《被楼下帅哥冷脸敲门后》
3. Gum
Gum·2
刚刚那一瞬间乔铃其实很后悔说了那句“您有事吗”。
因为按道理说,身为做服务业的,不能因为对方长相完全不像是会玩diy手作的人,就擅自以貌取人,说出这种如此赶客的话。
但是等对方说出“你这儿是个店?”的时候。
她顿时收起内疚。
没冤枉错……他就是来收保-护费的!!
乔铃心情一时间五味杂陈,一方面害怕这人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压人气场,一方面又因为对方的外表条件实在挪不开眼。
他,问我什么情况……
我,我能是什么情况啊?
乔铃怯怯抬眼,试图用目光把问题抛回去。
他接收她这一眼,挑了下眉。
乔铃吓得嗖然躲开眼,攥紧手中的胶头锤,“那个,如果是我们店有什么问……”
题字还没吐出来,背后店里又爆发出一阵呼唤声。
“店长!!快来!”
“老板这个火枪怎么抽风了!!”
一听到火枪出问题,乔铃生怕出现危险情况,根本顾不上怼在门口的男人,扭头就往回跑:“来了来了!不要慌,火枪怎么了!?”
她冒冒急急地跑远,在他眼底缩成一道薄薄的背影。
陈况挤压了一堆无名火,还没说出话来就被这矮豆丁一样的老板娘晾在了门口。
“……”
原本在楼下隔着一层天花板听得噪音就够大了,没想到到了这层,对方把门敞开,音量成倍地往上翻。
那些人手里的平头锤铛铛铛的,哪儿是在砸银,根本就是在砸他的脑袋。
陈况皱紧了眉,手把着门框,用力得手背虬起青筋。
一肚子脏话到了嘴边,他偏开头,只对着半空啧了一声。
严重缺觉导致的烦躁是种能吞没理性的情绪。
他脾气上来,还就不走了。
颇有一番“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能想起还有一个人在门口”的架势。
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滋滋震动,陈况掏出来看了眼来电人,沉然的眼睛又深了微许。
他举起手机,按下接通键的同时回过头去,用余光又乜了下那个在人群里窜来窜去忙碌的娇小身板。
“这个时间打什么电话。”陈况开口打电话,转身离开了店门口。
“你还知道我得睡觉呢?”
高大漆黑的人消失在通道,店门口的风顿时通畅起来。
威压的气息逐渐消散,门板花篮上小兔子的微笑表情都好像放松了几分。
乔铃刚给擅自动用火枪的顾客解决完麻烦,想起门口还有个人,急匆匆回头望去——
却只看见了空荡荡一片。
那人来得那么急,结果撂了两句云里雾里的狠话就走了?
有点莫名其妙。
乔铃走到门口左右张望,却始寻不到那个古怪的男人。
客人们还在叫自己,她只能心底咕哝着,伸手带上了店门继续忙碌。
…………
晚上十点半最后一位客人离开,收工关店。
一天的忙碌结束,累得乔铃把傍晚的这个小插曲完全抛在脑后,回家洗了澡一头扎在被窝里就昏睡,急忙找周公解乏去了。
不过她迷迷糊糊划着小船渡过梦河,见到的并不是周公,而是……
某个男人的那张帅脸。
梦里构建的场景是陌生的。
棕色的沙发,黑色的地毯,性冷淡风格的装潢,十分男性化的私密场所。
她睡眼惺忪地眯开眼睛,仰着头,慢慢清晰的视线映着男人锋利的下颌线线条。
她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打量过异性,从这个视角看,他好像比傍晚的时候帅得更具体了。
面部折叠度很高,骨相犀利又完美,挺挺的鼻梁显得有点不近人情。
他眼皮带褶,情绪单薄总是垂着,睫毛很密。
眼睛反倒是整张脸最温柔的部位。
结果下一秒,这双温和的眸子突然斜着睨下来。
他开口,嗓音比傍晚那时候更凉:“你还要坐我到什么时候?”
乔铃惊了,往下一看,自己竟然坐在他的怀里!!
怪不得屁股和后背都硬硬的,完全没有是被褥的软度。
她慌张中在他怀里挣扎起来,手胡乱地撑抓他的胳膊,乔铃定睛一看,与他右臂文身上那条蟒蛇正对上眼儿。
蟒蛇栩栩如生,视觉里越来越近,好像下一刻就要冲上来咬人了。
不对——
它就是在冲她!!
结果男人同时死死圈住她,不许她逃。
乔铃吓得窒息。
嗷——救命呐!!
!!
她猛地从梦里惊醒,盯着卧室的天花板。
“……”
到底是做了个春梦还是噩梦。
体验感过于真实的梦会令人醒来以后久久都无法清醒,一直无限回味,试图寻回梦里的感觉。
乔铃呆呆地愣了好久。
当梦境的惊悸消散,大脑里只剩下关于那个薄肌纹身酷男的帅脸,她终于承认——就是做了个春梦。
对一个,才见过一面,说不过三句话的男人。
做梦了。
乔铃懊恼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像虫子一样阴暗蠕动了一阵子,最后自认没招地钻出来,拿出手机打开了收藏很久一直没时间看的小黄-漫开始逐张细品。
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要怪就怪激素吧!
“吃”点好的犒劳自己一下!忘掉脑子里那个人!
就这样因为做梦凌晨四点半醒来,然后抱着手机看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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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小时的□□,直到六点半爸妈都起床了,她生怕被他们发现自己没有好好睡觉,赶快放下手机,趁老妈习惯性进屋给她掖被子之前作态装睡。
然后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
最后靠着中午十一点的闹铃艰难起床。
因为睡眠不连贯,又连续好几天高强度工作,下午她出门去店里的一路都耷拉着脸。
看太多那种东西对多巴胺的消耗太强,亦或者是被梦里的男人吸了精气。
她一副被榨干的样子,行尸走肉地往前迈步。
附近这些综合写字楼的成分很复杂,对外出租,做什么的都有。
大部分是私人租下来装成民宿酒店对外出租,一部分是一些小公司,办学机构,然后就是他们这些做美甲店,diy店和剧本杀的。
她买了点东西,拎着走到写字楼附近的居民活动区的时候,碰到了一栋楼的几个街坊大妈。
这几个大妈大姐都在楼里有自己的民宿酒店,自己也住在楼里,一来二去都认识。
她们正聊天,瞧见了她非要拉着聊几句。
“对了,小乔啊,你可加小心点儿。”
大妈操着一口纯正的滨阳口音说:“哎呀妈呀,正聊楼里新搬来一个小伙子呢,可不是什么善茬呢。”
乔铃从大妈手里接过一把瓜子,嗑着,大眼珠子溜溜转:“新搬来的,谁啊?”
另一个大姐告诉她:“可巧了不说呢,就住你楼下,2019门,你还没碰见过?”
大姐瘪瘪嘴,很夸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每天都半夜出去不说,那天我家那口子还见他在巷子里打了好几个人。”
“哎呀妈,那家伙,厉害得啊,吓人。”
“打人?”乔铃暗呼。
大妈嘱咐她:“这楼里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咱根本不知道底细,你一个姑娘家的,可给姨绕着他走,眼儿都别对一次,知道不?”
她被她们夸张的形容吓着了,脑补了一个满身横肉的刀疤脸社会大哥形象,八月的季节打了个寒噤,点头。
“好,好,放心吧。”
乔铃告别街坊大妈们进了楼,心里嘀咕这件事。
虽然是楼下,但是一次都没遇到过也是有点奇怪。
如果只像她们说的长相气势都那么恐怖,她见到应该印象深刻才对。
电梯缓缓向中间闭合,就在要完全关上的时候,忽然一只手强势伸到缝隙里,向一侧强力扒去——
乔铃本就在思索惊悚的事,瞧见这蛮力的一幕,肩膀一抖。
她悻悻抬头,对上陈况凉凉的目光。
电梯被强行拦住,重新敞开。
乔铃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缩在一侧,满脑子都是昨晚对人家做的那个梦,羞愧得抬不起头。
陈况轻飘飘看她一眼,侧身挤进电梯,按了20楼的梯。
4. Gum
Gum·3
男人进了电梯厢,空间顿时变得狭窄,氧气流缓。
安静成了另一种嘈杂。
令她更听清自己身体里的混乱。
乔铃抠着冰凉的电梯壁,努力把脑子里的x梦画面撕碎,她偷偷用眼角瞟了眼站在旁边的男人,结果一眼过去——刚撕碎的春梦画面又缝好了。
她懊恼闭紧眼。
撕撕撕撕撕撕!
她睁眼,瞥他那张脸。
脑子:又缝————
电梯悠悠地往上升,乔铃实在受不了这种尴尬的安静,小心翼翼问对方:“呃,那个。”
“你还记得我吗?”
之前没看仔细,她这一次才发现,他是卷发,但又不像是那种理发店里烫出来的,像是自然卷的发质。
黑黑的很干净,头发有些长了,低头会遮眼,看起来蓬松柔软。
好一个花臂卷毛薄肌酷哥。
陈况盯着电梯字数的视线平移过去,扫她一眼。
然后又收回目光,爱答不理的。
乔铃后脊一硬,又被瞪得吓一溜索。
长得确实好看,就是太凶了。
她硬着头皮继续搭话:“您上次到店里是有什么需要吗?”
“我,们店里最近,体验手作产品有团购,很便宜。”
陈况听后,又把眼神以同样的方式瞥过去。
好像再说一句就要杀人了。
乔铃都不敢跟他对视了,看了眼他按的楼层,试探着问:“嗯?20楼。”
“是上班还是自己住呢?”
她絮絮叨叨到这个份上,对方才开了金口。
“住。”
可能是因为开店做服务业,早就对这种冷冷淡淡的对话态度脱敏了,外加上他的长相,令乔铃比平时脾气更好,想起街坊大妈的祝福,破天荒向对方分享:“虽然不知道你是长住还是短租,不过如果是住在20楼的话,提醒你一定要小心2019门的住户。”
“我也是听说那家住户来历不明,凶猛吓人,非常不好惹,最好不要有矛盾,就算是男生,出门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
说完这些,乔铃觉得自己简直是人美心善的天使。
他态度这么冷漠,她还主动提醒安全问题。
她真是个好人,菩萨娘娘一定会保佑她这样的人生意兴隆的。
就在这时,陈况表情变了变,偏过头去盯着她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
“来历不明,凶猛吓人?”
乔铃是一比一把街坊大妈的话复述的,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嗯,没错。”
电梯在中间楼层停下,敞开,但是没人上来。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另一端的男人突然支起身,转身一步一步靠近。
眼见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乔铃一紧张,话更多:“你住在哪户?如果离那家比较远的话应该就不用担心了。”
陈况不说话,只是一味地走近,逼近。
电梯门自动合上,嘭的一下,空间再次进入逼仄的状态里。
氛围融入一种不言明说的紧迫与暧昧。
乔铃没得躲,往后一推后背就怼到了墙壁,看着高高大大的男人逼来,喉管缩起来。
他突然靠近干什么?
陈况迈着长腿一步步靠近,淡淡的眼睛审度她逐渐紧张的表情,最后刚刚好踩在男女安全距离的红线上,停下。
在他高耸的视角里,她跟个被吓得哆嗦的仓鼠似的。
陈况抄着兜,“那不巧。”
“我就住2019。”
乔铃慌张的目光完全呆住,像个定格动画一样静止了十几秒,傻傻地看着他表情有点臭的脸。
?
?!!!
电梯在两人对峙间默默升到了20楼。
陈况往上抬了抬颌,有些兴师问罪的架势。
灯光照清了他眼底浅浅一层的黑眼圈。
被扰民又被造谣,他拉着脸,索性开口继续为难面前这个已经明显尴尬到无声社死的女人:“我对你店的团购没什么兴趣。”
“找你是因为你那儿很吵。”
陈况再往前逼了一步,阴沉又不耐烦地强调:“你自己没感觉?”
乔铃顿时就全通了。
羞愧加上尴尬冲上头,她浑身冒汗,虚虚捂着嘴道歉:“不好意思,我……”
她看着男人转身走出电梯的动作,弱弱补了句:“今天,今天店休,不会有声音了……”
对方头也没回。
嘭。
电梯合上。
…………
之后半天,乔铃死在自己的店里生无可恋。
她趴在操作台上,也不敢再动锤子干活,满脑子都是街坊大妈说他在外面打人的画面,和他在电梯里恶狠狠告诉她自己就住2019的画面来回对照播放。
【小乔啊,千万离2019那户远远的,连眼睛都别对上,千万别惹他。】
乔铃抄起胶头锤恨不得往自己脑袋上砸两下。
为什么要说那两句自以为是的话啊!!
她活了二十三年就没有这么尴尬过!
乔铃其实今天要做网店接的定制单,但是因为楼下男人的那句话,她吓得不敢有超过一百分贝的动作,慢慢吞吞地到了傍晚才打完一个戒指。
她正在清洗戒指,然后接到了堂哥乔竞的微信电话。
“老妹儿,晚上有事吗?来哥这坐坐啊?”
“你那个酒吧弄好了?”乔铃忙自己的,开了扩音。
“都试营业两周了行不!你太忙,我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带好好回的。”乔竞每次打电话都那么亢奋,一副气血很足的样子。
“说真的,快来。”
乔铃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不爱喝酒的人,去他那个酒吧有什么好玩的。
他们七大姑八大姨的一大家子都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偏偏出了两个离经叛道的愁人货。
一个是毕了业不考研不考公的她,另一个学历本来就烂还到处乱飘乱混的乔竞。
堂哥从外地回来以后,找了个合伙人在附近开了个埃及主题的酒吧,装修了好久,最近才开业。
乔铃其实不太喜欢和堂哥往一起凑,她总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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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同是创业,自己可没堂哥那么不着调。
不想让亲戚又把他们捆绑在一起唠叨。
“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她无情戳破。
要是想请她喝酒,那为什么试营业都过了快两周了才打电话?
她又不是傻子。
乔竞呃了好几下,干笑着承认:“是有点儿芝麻大的事想麻烦你。”
“哎!哥啥时候坑过你,干嘛戒备心这么重!?”
“当初你从你那个少数民族的外婆那儿回来,所有人都笑话你像个普通话都说不利索的外地人,可是你哥我一手罩着你!这么快忘了!?”
乔铃抄着锤子隔空对着手机通话界面锤了锤,用口型骂他:‘又翻旧账!你还会别的吗!?’
“说吧,到底要干嘛。”
“就是……”他吞吞吐吐地交代情况。
…………
傍晚八点半,乔铃按照地址来到写字楼附近的这家叫epic(史诗)的酒吧。
她走到门口,看着黑金色的酒吧外门,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没脾气了一点,都多大了,还陪着堂哥胡闹。
假扮成普通顾客到店里刁难疑似是堂哥情敌的实习调酒师,质疑对方的专业水准,然后让堂哥在喜欢的美女店长面前露个脸,狠狠打压了一下实习调酒师情敌的风头。
这种幼稚至极的戏码,她竟然答应了他!?
乔竞一直暗恋开这家酒吧的美女店长,合伙人也是这位美女。
然后开业之前,美女店长带来了一个实习调酒师,两人关系似乎很好,给予了乔竞很强的威胁感。
而对方还偏偏高冷又傲慢,一天天牛哄哄得不行,他气得才出此下策,想教训教训对方,最好直接把他搞走。
再怎么说,他乔竞也是副店长,一个臭调酒的拽什么!!?
这就是堂哥跟她交代的所有前情提要。
乔铃杵在酒吧门口,真的很后悔。
喜欢人家店长不好好表白,背地里对着情敌搞这些?也太无聊了!
堂哥说今天这个情敌当值,已经在上班了,而且目前就他一个调酒师在忙,她进了酒吧就知道是谁。
乔竞给她形容对方长相的时候不情不愿地说了句长得还行,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种。
让情敌都承认的外表条件,说明是真的很帅了。
乔铃叹气,踩上台阶,决定去会会这个让堂哥失去理智的情敌调酒师。
要么解决对方。
要么被对方解决。
反正这个酒吧她不会再来了!
叮铃——她推门进去。
“欢迎光临。”首先听到了美女店长的嗓音。
乔铃不太适应这种酒乐场所的氛围,扶着门把手怯然抬头,往调酒台扫去——
她第一眼就锁定了堂哥说的情敌。
因为此刻调酒台里只有他一个。
他握着雪克杯,听到来客,抬头正隔着一段距离,盯上她。
好巧不巧的是,乔铃对这位情敌哥并不陌生。
因为今天下午她刚知道,他住在自己楼下。
5.Gum
Gum·4
堂哥的情敌竟然是住在她店面楼下,传闻中在深夜小巷打架的花臂臭脸哥!?
没搞错吧?
乔铃扶着门把手呆在门口,僵得好像从酒吧里的木棺跳出来的木乃伊。
貌美萌妹木乃伊活充酒吧门童,传出去绝对是金牌营销噱头。
当调酒台里那人如幽幽暗箭般的眼神再次刺来,乔铃猛地从不由自主发散的思绪里抽出,撒了手。
玻璃门缓缓向后合去,将八月傍晚的暑热拦在外面。
陈况攥着雪克杯,单手shake着,有节奏地挥动右臂,晃出残影,臂肌紧绷性感。
他一边shake,一边盯着她。
对方一个眼神过来,乔铃后背出了一层汗。
热雾窜到脸颊上,带着心脏也缺氧。
今年真怪。
滨阳这座这么北的城市到了八月末竟还会这么热。
一时间,乔铃不知道自己冒汗是因为室外的高温,还是因为他那双眼睛。
“嗯咳咳。”
一声咳嗽打断了她挪不开的目光。
乔铃闻声过去,看见端着盘子的堂哥,正给自己递眼神。
乔竞用眼神,自以为不经意但其实很明显地对着调酒台指了指。
无声告诉她:就吧台那个,就他!!
老妹儿,替哥冲锋啊!
乔铃:“……”
哥你知道大妈们说他在巷子里能一个打三个吗?
你叫我没事找事刁难这种人?
虽然乔竞不知道她和陈况已经有了两面之缘,还略有摩擦,但他从堂妹那张情绪挂脸的表情里看出了她的后悔。
来都来了,他怎么能看着计划失败!?
乔竞无奈,背过身子对她搓了搓食指和拇指——money,管够。
乔铃见钱眼开,又把后背挺了起来。
反正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这个邪门酒吧,对,最后一次。
乔竞假装不认识她,笑着迎接:“晚上好美女,一个人?坐吧台可以吗?”
乔铃勾出一抹假意客套的僵笑,点头。
跟着乔竞往吧台走去。
乔铃环顾人影热络的酒吧,相信了乔竞所说的“最近忙得头都没了”,虽然是新开的酒吧,但是热度却强得令人惊讶,这才傍晚时刻,酒吧刚开门没多久,还没到九点十点上人的时候就几乎要坐满了。
她坐在吧台中间的位置,恰好和调酒师低头不见抬头见,“……”
乔竞把酒单放她面前,“可以先看看,需要推荐喊我……”他迟缓,看了眼陈况,故意补充:“或者直接跟调酒师沟通,反正你俩挨得近。”
乔铃扭过头,察觉到坐在旁边那位浓妆艳抹的齐肩黑裙女人正用考量和竞争意味的目光看自己。
黑裙女人瞥了眼乔竞,不满道:“竞哥,你刚刚不是说你家调酒师不喜欢面前位置坐人么,怎么这会儿又安排别人坐这儿了?”
陈况低头做酒,充耳不闻。
乔竞哪儿能不知道这女人什么目的,这陈况怎么这么能招蜂引蝶?
他敷衍地打圆场:“谁说的?谁家调酒师还有这臭毛病?”
“你喝多了吧,都懵皮了。”
黑裙女人“嘿”了一声,控诉他的翻脸不认人。
她瞥了眼刚落座的矮个妹子,心中嘟囔:这群臭男人就知道给肤白貌美的萌妹开特权,真是的。
乔竞拍拍酒单,继续跟乔铃说:“你先看酒单哈,我去忙了。”
走之前还悄悄给她使了个眼神。
把她一个人扔在吧台和陈况对战。
乔铃从刚刚开始就尴尬得要命,僵硬地翻开酒单看着,面对这些文艺的酒名和配料表像看天书一样。
简直就是让文科生考高数,堪比让秦始皇学牛顿万有引力。
看了一圈,她生怕被吧台里那个人发现自己完全不懂调酒,拿出微信假装看消息,其实是打开了乔竞的对话框求助。
【L.ing:哥,我根本看不懂酒单!(小熊落泪)】
【L.ing: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什么款式比较能考验调酒师技术吧。】
乔铃发完消息抬了下眼,正好撞上陈况斜过来这一下,吓得手机差点没拿稳。
她嗖地低头,装作很忙。
应该没被发现端倪吧。
乔竞应该是忙,过了两分钟才回消息。
滋滋。
她手机震动。
【乔竞:你就点个金汤力吧,金汤力算是基础的基础,很看调酒师基本功。】
滋滋。
【乔竞:哥就指着你了!(乱拳动图)】
滋滋。
【乔竞:质疑他,羞辱他,让他当着这么多美女下不来台!(吴京托腮微笑.京京有味jpg)】
得到专业指导的乔铃顿时把后背挺直,捧着手机抬头,对着在吧台里捣鼓的男人说:“那个,我点个金汤力。”
“你行吗?”
问一位资深调酒师会不会金汤力,无异于问一个理工博士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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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做一百内加减法。
询问本身自成一种挑衅。
然而乔铃眨巴着眼,完全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已经点燃了今天这场battle的导火索。
陈况没回答,专心把手头这杯原创调酒做完,夹起一根香茅叶点缀好,示意侍应生端走去送酒。
他抽了张格纹纸擦手,掀起眼皮问她:“喜欢浓厚一点的还是清爽一点的?”
乔铃反应了一下,想着他应该是问的酒的口感,回答:“清爽的?”
见吧台里的人开始动手做酒,她垂下头细如蚊声地嘟囔:“半天不说话还以为是不会……”
“不会什么?”他突然反问。
乔铃一激灵,没想到他耳朵这么好用。
明明酒吧里噪音蛮大的啊!!
“呃,没。”她端起水杯,左顾右盼:“我没说话啊。”
怎么办,怎么觉得他已经生气了呢?
然而陈况并没有。
他是个将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明白的人,不管是谁,坐在了他面前就是客人。
因为乔铃要了清爽口感的金汤力,所以他直接选择了柑橘花香类,比较现代风味的诺迪斯金酒作基,搭配轻盈的汤力水,避免让过浓的果香扰乱了基酒本身的细腻风味。
四十五毫升的金酒缓慢注入放置方柱形冰的玻璃杯,Barspoon带着冰块与金酒搅拌降温,加入四分之一的黄柠檬榨汁置入,汤力水以黄金配比沿着杯壁迅速倒入,最后用Barspoon的勺部深入做适当提拉,融合香气。
最后他切了一块芭乐串起放在杯口做装饰。
全程做下来几乎就在乔铃眨眼之间,动作流畅迅速,快得惊人。
虽然她不懂调酒,虽然只是堂哥口中的调酒基础款,但莫名能体会到他在这一领域的得心应手。
酒放在皮革杯垫上被推到面前时她还没回神。
乔铃伸手被玻璃杯壁的冰感冻得缩了下,抬眸,望着他认真注视她的脸。
她总是会不由得看他眼睛。
怎么会有人连眼尾的走向都长得这么好看,偏偏眼神总不温不热的。
陈况抬下巴,提示她,嗓音如这杯酒一样凉爽:“金汤力的气泡有赏味时间。”
“试试。”
乔铃想着堂哥交代的“任务”,端起杯子尝了口,迅速在脑子里算计着,咳嗽出两声。
她捂着嘴,故意咳得眼梢发红,迅速发难:“这,这是什么啊?”
陈况双臂呈八字撑着台沿,眉心稍稍往下压。
6.Gum
Gum·5
乔铃平复咳嗽的喉痒,不满问:“为什么会这么呛?比喝可乐气还大。”
“气泡怎么这么密,咳死人了。”
还没等陈况说话,一直坐在旁边的黑裙女人发出一声嗤之以鼻的轻笑,调侃。
“妹子,你没喝过金汤力吧?”
乔铃一怔。
黑裙女人用细长的美甲戳戳桌子,讲解:“金汤力考验调酒师水平的一个是有没有明显苦味,能不能突出主题原料的特色,另外最重要的就是酒上桌后能否保证液体混匀的同时又不丧失绵密强劲的气泡。”
“冰用的也是整块冰,可见整体的品质,不然我也不会常来。”
“妹子,你说的可都是优点啊,哈哈。”黑裙女人向陈况抛去媚眼,展示自己的专业性同时也表达出主动为他说话的讨好态度。
陈况轻飘飘和她对视一下,没给什么反应。
乔铃听得满脸通红,顿时无地自容。
完,完了,本来要挑刺的,结果……!
就在这时,闻声而来的乔竞冲过来,一副和事佬的样子:“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这位小姐姐。”
他当然知道堂妹什么都不懂容易出岔子,直接和稀泥,把乔铃的金汤力推回去,“哎不管怎么说,顾客不满意就是我们的不对,调酒师没有提前询问您的偏好,我代他道个歉。”
“您放心,咱家口味不合心是免费换酒的,”乔竞看了下陈况,略有埋怨,故意点他:“要是一直不满意,整晚都没喝到喜欢的酒,直接给您全场免单……调酒师全责。”
陈况伸手,捏着杯口端回自己面前,视线不经意地在乔竞和乔铃脸上挪动。
乔竞用咬重字节的方式提醒她刁难的形式,“小姐姐不要担心,咱家调酒师肯定会帮您找到您最喜欢的‘口味’。”
对,他的操作挑不出毛病就说不喜欢口味。
主观性的喜恶总不会暴露。
乔铃已经想逃了,但是眼下已经被架在这,只能继续演下去。
她重新拿起酒单,抬头一看,发现陈况把漏网放在杯口,把她剩的大半杯金汤力倒进他自己的杯子,然后端起就喝。
瞧着他仰起且滚动的突出喉结,乔铃惊讶地张着嘴,提醒:“那,那是我喝过的。”
陈况灌了两三口,确定自己发挥正常,放下杯子说:“反正倒掉也是浪费。”
但是他喝自己喝过的东西,这举动就是会令她胡乱想别的啊,乔铃乱着思绪,看了看配料,随便选了一个:“还是喝原创特调吧,就你家招牌,这个‘尼罗河心动’。”
陈况手指转着杯口,静静盯着她。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道窄窄的吧台,和林立摆放的各类酒瓶和调味品,目光传导的过程中会穿过一层层混合香气。
给男女之间的对视渡上一层耐人寻味的滤镜。
他的眼神穿透力很强,透着说不出的吟味,乔铃暗暗捏住酒单,紧张得又想咳嗽了。
短暂两秒,陈况收起眼,转身弯腰去拿做尼罗河心动的原料。
尼罗河心动是一款低度数的清冽原创调酒。
古埃及文化因尼罗河的生命力而诞生,埃及人在尼罗河沿岸繁衍生活,因此对绿洲自然有着最纯粹的依赖与赞颂。
“尼罗河心动”的概念就是以绿洲的清爽口感,来比喻心动这样一种原始的,透感的,纯粹的情感。
既有象征湍流河水的酒精刺激(伏特加基酒),又有果树茂密的香气(薄荷埃及橙等)。
陈况配比原料,扣上雪克杯单手猛摇,动作力量感极强,光是看他调酒就是一种享受。
旁边的黑裙女人目光欣赏,摇晃着酒杯,对异性的意图性昭然若揭。
乔铃用酒单遮着下半张脸,看呆发圆的眸子却暴露了一切。
最后做完装饰,陈况把一杯“尼罗河心动”推到她面前,余光察觉到了站在远处直勾勾观察这边的乔竞。
乔铃用吸管吸了一口,入口的火辣刺激冲击味蕾,顺着整根喉管顺到胃里都烧起来了,她猛地蹙紧眉头。
看见她把脸夸张地皱成一团,陈况往后一靠,抱起胳膊,眼神流出了几分荒唐笑意。
“又怎么了?”
“太,太……”乔铃这次也不算说谎,赶快喝了口白水缓解:“辣。”
到这为止,陈况把事情猜了个五六成。
这就是一个根本不会喝酒的。
陈况也没多说,伸手,又把她面前的这杯尼罗河心动缓缓收回来,“你喝的是酒。”
他乐了半声:“能不辣么。”
黑裙女人扑哧一笑,真是被乔铃逗到了。
哪儿来的还在喝旺仔牛奶的小妹妹啊。
乔铃这次是真的被臊到了,灌着水,给自己找补:“但是,那个,回味的果香还挺清爽的。”
“挺香的。”
“你,要不别收回去了。”她指着那杯尼罗河。
陈况也看明白了,故意说:“那怎么行,不伺候好你。”
他阴阳怪气:“我家副店长非开了我不成。”
乔铃:“……”
脸好像嘭地一下,像锅里的爆米花,炸开了。
救命……二十四年的脸都要在今晚丢干净了。
黑裙女人插话进来:“早知道我也装成第一次喝酒的菜鸟了,能让你给调这么多杯,真不公平~”
陈况双指捏住她咬瘪的吸管前端,带着碎冰轻轻转动酒液,思忖片刻。
“喜欢甜的?”
乔铃埋着头,点了点。
“刚刚那种甜喜欢吗?”
乔铃再也不作了,乖乖回答,语气委屈:“再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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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陈况扫视柜子里的各种配料水果,点头:“给你做杯特调吧。”
“要是这杯还是不喜欢,我退你酒钱。”
乔铃望向旁边的黑裙姐姐,主动问:“请问什么是特调。”
黑裙女人再嫉妒,看着她这张跟洋娃娃似的乖巧脸也气不动了,没好气地回答:“就是他为你私人订制的款,配料取名,都是独一份。”
“老妹儿,你今天可真是来着了。”
“陈大调酒师这待遇,我来这家酒吧这么多次都没见过。”
乔铃欲哭无泪,心里模仿着嬛嬛的语气。
也不知道究竟是我的福,还是我的孽。
然而没过几秒,她又一次被陈况专注的调酒动作所吸引,眼睛都不眨地看完全程。
因为是独家特调,陈况的动作显然没有之前做固定款的时候那么流畅,像是一边在设计,一边创作。
当一杯杯口夹着黄色猫头形状果冻的蓝色鸡尾酒推到面前时,她才回神。
乔铃和他对了一眼,接过吸管。
她吸第一口的时候,听到对方缓缓介绍:“朗姆,柠檬,椰汁和蓝橙。”
朗姆是最甜的基酒之一,选的也是低度数。
果不其然,两次的刁难,竟然让他迅速捕捉到了她的饮品喜好。
这一口下去,乔铃脑子一空,除了好喝以外,再也无法从鸡蛋里跳出半根骨头来……
酒味并不浓,入口后没有两秒的功夫就在舌头上散掉了,之后便是层次丰富的各类果甜,椰香……
绝佳的饮品好喝到脸颊不由自主发鼓,乔铃垂着的睫毛抖了抖,慢慢上扇视线,问撑着台沿正等着她反馈的男人:“这个酒……”
“叫什么名字?”
即使她不说,陈况也已经从她脸上得到了答案。
看来是喜欢。
调酒的时候他故意多做了两口的量试味道,刚刚装杯之前倒到了他自己的杯子里。
陈况端起自己的杯子,俯身凑近。
乔铃呼吸慢滞,眼见着他俯过来。
下一秒,陈况捏着杯子与她碰了碰杯,叮当脆响。
“叫。”他勾唇,盯着她切然心虚的眼,道出这杯特调的名字——
“找,茬。”
咚。
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在身体里壳动。
乔铃惊悸的眸子倒映他的脸,蓦地有些难以呼吸。
脸颊一阵又一阵火山喷发般的发热。
为什么?怎么了?
她说不懂这一刻的感觉。
这么甜的酒叫找茬这对吗!?
他早就发现了吧!
陈况仰头又喝下一口‘找茬’,无视旁边人的打量,对她说:“认识一下吧。”
他单手脱了工作围裙,目光如炬,歪歪头示意。
“咱俩聊聊。”
7.Gum
Gum·6
乔铃背上双肩包跟上男人的脚步往卫生间方向走去,梗着脖子忽略黑裙女人以及周围很多女性客人直勾勾的猜忌。
余光之间,她和不远处端着托盘的乔竞对上眼。
乔竞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地同行,显然也懵了,用口型问:什、么、情、况?
不会是他妹任务完成得太好,把陈况那孙子气急了要揍人吧!??
虽然一旦陈况在店里动了手自己就有充足的理由把他赶出酒吧了,但他又不是畜生,就算追不上店长,也不能看着亲妹受欺负啊!
乔铃一脸幽怨,对着堂哥微微摇头,表示没事。
也表示——别再过来掺乱!
陈况一路带着她往卫生间区域的甬道走,这边相对用餐区人较少,方便私聊。
乔铃虽然步伐局促,却一直在环顾酒吧的装潢。
这家埃及风的酒吧比她想象得要精致太多,走向卫生间这一路,墙上一路绵延着埃及风格的几何感强烈的,肃穆又明朗的动植物壁画,还有仿神殿感觉的墙面浮雕。
完全将氛围浸泡在了神秘的古埃及世界里。
怪不得要光装修就花了那么久的时间。
就在这时,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乔铃还在想酒吧装修的事,在撞上陈况后背的前一秒停住,心陡然吊了一下。
她仰头,赶快退了一步,双手背到身后,声细心虚。
“……你到底要说什么?”
陈况抱起胳膊,上臂曲起时自然浮起了肌肉的鼓胀感。
他目光平直,“酒好喝么?”
对方问话的态度显然不只是在问酒的味道,乔铃心虚,点头,回答却是:“就,一般。”
“是真一般,”他歪着头,眼睛没从她脸上动过,“还是必须得一般?”
对方淡淡的语气让乔铃意识到——他刚刚站在调酒台里对她半温不热的架势,已经是存心克制后的状态了。
一个是作为服务者的素养,另一个或许是因为那个黑裙姐姐一直借喝酒经验的事笑话她,他在有意地,用耐心和半调侃的态度来控制吧台的客座氛围。
此刻脱了工作围裙,卸下了调酒师的身份,他的气质又变回之前见到时的冷凶。
走出调酒台,他就没义务再照顾她情绪了。
她心急之下,咬牙道:“就是一般,又苦又辣又呛,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难喝的……”
陈况冷静打断:“你和乔竞什么关系?”
乔铃心里咣当一下。
什,就这么被察觉到了?
他是鹰眼睛狗鼻子吗??
对方说话虽然不紧不慢,却透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乔铃用力抠着手指,暗自往后挪,扭头,和身后壁洞里高耸的埃及法老雕塑对上眼。
“……”吓一跳。
这酒吧连这玩意都有?
她面不改色,却不敢看他:“乔竞是谁?”
陈况挪开眼,不再看她装傻充愣,“带人找茬好歹弄个会喝酒的。”
“没想到他就这么点手段。”
乔铃心中默念:你们雄竞修罗场就不必让我知道了……不感兴趣……
他从兜里掏出一颗薄荷糖,低头撕包装,“ 不过倒是看不出乔竞还有这么大的侄女。”
乔铃顿时被戳中,抿着嘴吭出一声笑。
侄女?哈哈哈,乔竞长得有那么显老?
也对,他从小长得就……
一声发自本能的笑飘出来后,她愣了一下,倏地抬眼,撞上对方端倪尽察的眼神。
她没防备地,完全掉进了他轻轻抛出的陷阱。
陈况捏着糖果包装,牙齿咬住薄荷糖顺进去。
他眯起眼,勾起并不友善的笑,说话含含糊糊:“不是不认识他?”
“你笑什么?”
乔铃僵成了定格画面,脑子冒出一阵水壶烧开的吱咋声。
暴露了……暴露了啊!
眼下她和堂哥的诡计被这个男人全部拆穿,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狡辩的说法,混乱的大脑最后指向最直觉的一个决策——能不能跑?!
乔铃急着后退几步,扭头就要顺着法老像后面这块空地跑走。
陈况瞥了一眼,突然动手,攥住她肩膀处的背包肩带,往身前拉——
男人这一把的力气太大,乔铃心口一滞,一瞬间被绝对力量的压迫感冲脸。
她往前趔去,脚下刹住,差点扑进他怀里。
就在她刚要生气发作时,发现有个歪歪扭扭的醉酒大汉略过,那人目光涣散,几乎是擦着她后背走过的,如果刚才没被他拉过去,这臭男人绝对会栽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陈况干脆利落地收了手,乔铃回眸,这才明白。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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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一时间变得古怪,像有什么要煮沸了涌出来。
陈况盯着那个醉鬼背影,蹙了蹙眉。
八点半就醉成这样,连轴转着喝的吧。
“你干嘛?”
他回过头,看向乔铃:“嗯?”
乔铃面颊发红,手紧紧攥着背包带,抻着羞懑的小鹿眼看人水汪汪的。
“就是帮忙你也不能直接动手,提醒我一下不就好了?”
“吓人一跳。”
陈况眉心微扬,“谁帮忙?”
乔铃反问:“你不是怕我撞到人?”
他牙齿硌着薄荷糖,“我是看你要跑。”
乔铃:“……”
自作多情了。
陈况把嘴里剩半块的糖咬碎咽下,“还没说完,先别走。”
她望着他,心跳不太正常,“你还有什么要说?”
“你那个店……”他似是在脑袋里措辞一番,偏头看着四周:“你也看见了,我晚上工作,下班就四五点了,回家收拾上床将近七八点。”
“我下班的时候你上班。”
陈况言简意赅:“你那店从早敲到晚,我基本睡不了什么觉。”
“我要聊的是这个。”
乔铃瞧见他眼下淡淡的乌青色,耷拉下去的双眉透露愧疚,“我也没想到……”
“以前楼下并没有反映过这个问题。”
银饰店的营业时间在早上十点半到晚上九点钟,中间就算没有客人来做手作,她也有网店的单子要做,几乎一天下来打银的动静都不会停。
陈况见她表情松动,双手抄兜,态度强了一分:“我和房东签的是长租,一时半会走不了。”
“这个也算扰民,你想想办……”
“对不起。”她忽然开口。
陈况怔了下。
乔铃再看他,眼神一改之前,夹杂无法退让的坚决,“这么一看,我的营业时间和你作息的冲突好像很严重。”
“但我的店是开在正经的办公楼,并非居民住宅,怎么能说我是扰民呢。”
“我没法为了你的休息而影响自己的生意。”
鼓足勇气说完这番话,她瞧着对方越来越黑的脸,刚支棱的气势顿时疲软下去。
他不会在这里打人吧?
“你……”乔铃害怕了,欲哭无泪:“不能也想想办法克服一下吗?”
8.Gum
Gum·7
在她口条流畅,逻辑清晰,理直气壮说出那番话之前,陈况总结她之前的表现,还真以为是个好说话没什么心眼的人。
被她几句话反问后他有短暂几秒的意外,像一瞬窥见到这个人的另一面。
不过下一秒乔铃软下去可怜巴巴耍赖时,陈况又断定——她确实没什么胆量。
硬气不过三秒。
她上来就一副拒不配合的反应令他不快。
这些年为了生计,他什么活都干过,跟各种人都接触过,归结下来最难搞的一种人就是——沟通困难的人。
薄荷糖刚吃完,困倦和烦躁再度席卷而上,陈况压着眉云盯她。
乔铃揪着肩带,眼睛紧张得快要滴出水。
陈况单手抄兜又摸住一颗糖,刚要继续说,有人突然插-进来——
“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小姐姐?”乔竞扬着贼笑凑近。
乔铃本来就要被陈况吓死了,堂哥来救场,她松了口气,立刻顺着台阶下:“呃,我,我要买单。”
“这就要走了?”乔竞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虚虚推着她的后背往门口方向,扭头看了眼陈况,故意说:“抱歉没能给您做出满意的口味,刚才说好了不满意的话我们调酒师替您买单,这单就送您了。”
他极力挽留回头客:“下次,下次您再来,我让咱家另一位调酒师服务您。”
乔铃尴尬地演绎,配合堂哥:“好啊……那就这样……”
陈况杵在原地,静静盯着那两人。
勾肩搭背,窃窃私语。
简直快把“我俩关系不一般”写后背上了。
他偏开眼,鼻息喷出一声很轻的嗤笑。
走远之后,乔竞俯身,手在堂妹后脑挠了挠,暗声提醒:“别在外面溜达直接回家,最近这一片儿不安生。”
“打个车,车费哥给你报。”
乔铃丢了一晚上脸,没好气地说:“本来就该你出钱!我都快被他玩死了。”
乔竞:……
老妹你有时候用词尺度能不这么大吗?
乔竞赶紧哄着:“得得得,行行行,我的锅,没想到这小子这么鸡贼。”
“等我下班给你弹电话细聊,先回家吧。”
乔铃被连哄带骗地过来,稀里糊涂丢了一顿人,又被连哄带骗地离开。
气得回家故意打了个专车,狠狠敲诈了乔竞一笔。
乔竞送走了乔铃,忍下想抽烟的欲望直接回了酒吧。
他推门而入,正好走过来的陈况。
乔竞瞥他一眼,拿起副店长的架子数落一句:“今晚就你一个顶着,本来就人多,调酒师没事儿别离开吧台,瞎溜达什么。”
“扣你工资信不。”
“本来就人多,偏偏还有故意找茬的客人。”
面对这个算是老板之一的男人,陈况懒洋洋地审视,半分尊敬都没:“就这样我能给你压住场子,你该庆幸啊,副店。”
他脑袋一歪,回想乔铃那副样,冷着脸暗指什么:“你倒是该发个红包补偿我的精神损失。”
被一个完全不会喝的菜鸟用一杯金汤力质疑水平。
这种程度的侮辱,够算精神工伤吧?
乔竞没想到他会不看场合直接拆穿,“你!”
“怎么了?都站在门口干什么?”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为客人解答酒品的店长谢柔茵踱步过来,修身长裙摇曳生姿。
看着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她提醒他们:“别这样堆在一起,让客人看了还以为我们店出了什么事呢。”
乔竞瞧见她,立刻卖乖告状:“柔茵姐~真不怪我,问问你这大调酒师。”
“刚一个妹子过来,给人家喝得脸色发绿,印堂发黑,换了三杯都不满意,还差点把人家凶哭了。”
说完还模仿了一个乔铃刚刚坐在这儿的哭脸表情。
“要不是我劝了半天又免单,肯定早就打差评了。”
他环胸,另眼看陈况:“当初你非要拉他加入我就持保留意见,咱干这行的不能给客人摆脸子看啊。”
“他这种连妹子都不懂哄两句的,怎么揽客啊。”
陈况懒得看他那副邀功的狗样,偏开头来了句:“我是调酒的,不是男模。”
“卖酒不卖笑。”
谢柔茵看向陈况,掩嘴窃笑打圆场:“我同意你的观点,不过你这张脸就算卖笑也绰绰有余吧。”
陈况无奈。
乔竞一听急了:“哎!店长,不能这么偏心。”
但凡这孙子不是长成这样,他也不至于急出下策让堂妹闹场子。
乔竞被气走了,咬着牙去服务别的客人,谢柔茵看了看他的背影,回头拍拍陈况的肩膀,安慰:“别和他一般见识。”
谢柔茵五官偏淡,但举手投足间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成熟性感,很吸人。
“等认识久了就知道他就这样,人是没有坏心眼的。”
陈况收敛方才短暂的倨慢气息,没说什么,点头转身回了调酒台。
算是给店长面子,选择第n次无视乔竞的幼稚行径。
成年人之间的摩擦就像雷阵雨,来时快而突然,却也会因为眼下还要继续的工作三两句作罢。
…………
乔铃经过今天晚上这么一出,愣是翻来覆去到乔竞下班都没睡着。
对方打来电话复盘的时候她刚洗完澡,睡不着在煮面。
屏幕弹出堂哥气得变形的脸时,她还处在诧异当中——这也太巧了,刚因为噪音和自己产生矛盾的邻居竟然是乔竞的情敌。
乔竞打来电话之后先给她道了个歉,然后又控诉她怎么狠心一公里的路程打了个豪华专车坑他钱的。
乔铃回想在酒吧和陈况产生的那些对话……脸和耳朵禁不住又热了起来。
“你好意思说,我一个连金汤力都不懂的人,你为啥觉得我能为难他啊!?”
他们兄妹俩是怎么做到在同一个男人身上吃瘪的?
乔竞叹气:“我就是觉得就是要你这样什么都不懂的人,找茬找得才真实。”
他斜视她:“结果忘了你嘴笨了。”
乔铃:“……”
讨厌你!一直都很讨厌你!
她咂摸着筷子上的汤味,偷偷打听:“所以那个人到底什么来头啊?既然是给你们酒吧打工,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他。”
乔竞表情透着不屑和抗拒:“我没事儿提那孙子干嘛啊!”
随后他歪头哎了一声,交代前情:“我了解他不多,认识的时候店长就已经把他领进酒吧了。”
“陈况和我店长认识的时间应该挺长了,外地来的,刚搬来没多久,老家哪儿的不清楚。”
“虽然看着跟刚毕业的似的,但岁数不小了,比我还大三岁呢。”
乔铃回想陈况那张白皙又干净的脸,惊诧:“什么?他二十八岁了?”
看着以为跟她同龄呢,顶多二十三。
怎么长得这么显嫩?
身体也是,除了有点阴沉的疲惫感以外,完全是那种还在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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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男生,浑身透着锻炼到位的力量感。
尤其是上半身,她记得上次在店门口他穿了一件腹部破洞的T恤,好像看到了腹肌……
随着因为生气而变重的呼吸,腹肌还……
对啊,光注意腹肌了,他为啥生气来着。
“喂,喂?卡了吗?”乔竞在那边挥挥手。
乔铃眼神发直,脑子完全被陈况那张脸占据,猛地回神:“啊,没有。”
意识到自己刚刚回味了什么,羞臊得热了脸。
她想起陈况和堂哥的情敌身份,又想起在酒吧瞥到美女老板的芳容,忽然叹了口气,像个耷拉毛摆烂的垂耳兔:“反正都跟我没关系了……”
这么优质的腹……哦不,男人。
注定肯定也会喜欢更优秀的女人。
腹肌再好,她也只能对别人的盘中餐叹气罢休。
“怎么跟你没关系,他这么笑话你,这口气你能忍我都不能忍!”
乔竞想起刚刚老板替陈况说话,还对着陈况笑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行,我必须再想个招治治他的傲气。”
乔铃忍不住吐槽:“你干什么总是想找人家麻烦,按道理说,他比你大三岁,礼貌一点都该叫哥的啊。”
“要说你不懂谈恋爱,我不争不抢,我家老板就要被他拐走了。”乔竞急得不行。
“你确定他也喜欢你家老板?”她狐疑。
“怎么不确定?他不喜欢柔茵,大老远跑来帮她开酒吧?不喜欢她,任劳任怨,自愿工资拿最低档?而且柔茵姐那么漂亮,脾气又好。”
乔竞振振有词:“而且你不知道,我总觉得柔茵姐看他那个眼神不对。”
“她看我跟看陈况不一样,就,特暧昧,你懂吗?”
“而且他俩认识那么久,有那么多回忆,我拿什么抢?”
“必须把他俩的距离拉开。”
乔铃听这些听得昏昏欲睡,对堂哥的恋爱危机一点兴趣都没有,反而陷在莫名的失落当中。
两人的通话不了了之,也没聊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第二天还要干活,手机一扔就睡着了。
结果因为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刺激,一入梦境,直接就梦到了陈况。
还有店长谢柔茵。
梦里,谢柔茵穿着修身旗袍,风姿绰约,抬手正要拉他的手。
她也不知道打了什么鸡血,竟然头一热冲了上去,像头小牛一样撞开了他们两人中间的距离。
“等一下!!”
陈况睨她,蹙了蹙眉。
乔铃急得说话都结巴,站在他面前仰视,可怜巴巴:“那个,那……你,你不考虑一下可爱类型的吗?”
天呐,她一边睡,一边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惊恐。
在说什么啊??
陈况左手抄兜,右手忽然揽住她的腰,往前提。
看着在眼前不断放大的俊脸,乔铃屏住呼吸,心都要跳出来了。
当着谢柔茵的面,陈况一点点俯身,眼睑下的黑眼圈明显,直接把脸埋在她软香的颈窝处,叹抒了口气。
乔铃快冒烟了。
OMG!
然而下一刻。
陈况闭着眼,疲惫的低涔嗓音威胁十足。
“先把扰民的问题给我解决。”
“我就考虑你。”
说完,他侧头,一口咬在她脖子上。
轰——
凌晨三点半。
乔铃摸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脖子。
惊醒了。
9.Gum
Gum·8
乔铃从梦里惊醒,脖颈隔着皮肤发麻,筋脉突突的,那种酥感仿佛真的被陈况咬过一样。
心跳也很乱,她捂着脖子盯天花板,反复确认真的只是梦才慢慢平缓下去。
乔铃把自己团在被窝里,又想回味,又臊于回味,乱七八糟地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睡醒就发现自己来了例假:“……”
果然是激素的锅,才不是她色心大爆发呢!
…………
然而,接连三天,乔铃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想起那个春心荡漾又不可理喻的梦。
这下好像也不太能怪激素了。
当然了,春心荡漾形容的是她,不可理喻形容的也是她。
陈况那人一看……就不可能是会做出梦里那种举措的人。
以他对自家小店产生噪音的痛恨程度,在陈况的视角里,那个咬脖子的行为,应该不是调情……是真想咬死她吧。
按理说再生动的梦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但不知怎么了,她就是忘不掉那晚的梦。
不过幸好,这几天没有在楼里见到陈况,那天在酒吧她跟他表态之后,他也再没有任何联络。
会不会是因为这几天她有意提醒客人做diy的时候轻拿轻放,小力砸银有效果了?
因为传到楼下的噪音没那么大了,陈况也就不再追究了?
为了减少桌腿和地面的碰撞噪音,她还给店里所有的桌椅脚都裹了减震泡沫。
乔铃为此感到满意,哪儿是什么不可调节的矛盾嘛,各退一步这不是能共处嘛。
这天晚上九点,乔铃看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后隔了这么久也没有新客登门,索性提前半个小时关店。
小某书的热帖效应来得快去得也快,店里业绩滑坡式地下降,感觉过不了几天就要回到之前冷冷清清的状态里了。
就傍晚到晚上这段时间客人比较密集,一般都是下班放学腾出时间的情侣。
乔铃盯着电梯间慢吞吞变化的屏幕数字,心情发沉,还是要想个办法把店铺的热度维持住。
电梯开门她走进去,叹的这口气还没收回,电梯下降一层后忽然停下,在20楼敞开。
电梯开门的瞬间乔铃倏地预感不好,结果一抬头,撞见踏进来的陈况。
!!!
三天前还在梦里啃她脖子的人出现了。
电梯里原本还有一对情侣,她对上陈况一眼,嗖地低下头,挪到一侧躲着。
这个时间出门,是去酒吧上班的吧。
他的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睡得不好吗?
呃啊……脸色好难看,感觉随时会把人撕碎泄愤。
陈况略长的黑色卷发还有些湿,像是洗了头没怎么吹就出了门,身上的黑色T恤皱皱的,肩线塌得很垮,和之前见到时利落精神的状态大相径庭。
疲惫压得气场很低很吓人。
他上了电梯看到乔铃后表情更臭了,靠着另一侧闭上了眼。
电梯门关上。
站在中央的那对情侣对视一眼:突然觉得气氛好诡异,是错觉吗?
对方一句话没说,乔铃从氛围中猜想着信息。
一,她为了减少噪音的举措完全没起到作用,他失眠更严重了。
二,他现在很烦躁,恨不得活吃了她!
乔铃不安地扣弄着手指,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会不会只是多想了?
她偷偷瞥过去——又看到他那半臂的花臂纹身,一如既往的漂亮又吓人。
随后眼神忍不住在他身上乱飘。
脸都臭成这样了还这么帅,有黑眼圈反而更性感了,这能说吗……
身材还是这么吸人眼球啊……个子也高,每次看他仰脖子都会发酸。
一米八五还要多吧?
今天这件T恤上没有破洞了啊……偷看不到腹肌了。
想到这里,乔铃一愣,猝不及防想到三天前晚上做的那个梦。
这会儿见到了本人,梦境模糊的画面重新变得清晰起来,陈况落在她脖子上的那种温热和酥痛再度……
梦过于真实,连他咬上来时舌尖的粗粝感都十分真实。
乔铃抬手摩挲起脖颈,余光里男人肌理有力的手臂加剧着她的心跳频率。
别想了……知不知羞的呀……
要是对方知道在她的梦里,他是个上来就啃女生脖子的色胚,估计会气得直接把她从电梯里扔出去吧。
乔铃思维比较跳脱,慌乱间想着陈况不能有小说里什么读心术之类的特异功能吧。
应该是没有,老天爷,你可一定要保佑陈况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帅哥啊。
陈况缓缓睁眼,眼珠偏过去,瞥着她十五秒内切换了十几种不同的表情,微微弹动的眉峰透着难以理解。
他压了压胸腹这口气。
电梯走走停停都十几层了,她还没有话想跟他说么?
这三天他的有效睡眠加起来有十五个小时吗?
她就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但凡有点眼力见也该问问他这几天感觉怎么样吧?
电梯在紧迫感十足的氛围中似乎降得比平时快了三分,一下子就到了一楼。
陈况直起身时忍不住先开口:“哎,你……”
结果几乎在同一刻,乔铃红着脸嗖地冲出了电梯门,听到他叫她,她后背抖了下,跑得更快了。
三秒就没了人影。
电梯里的那对情侣莫名看了他一眼,也牵着手速速出了电梯。
陈况的脸顿时青硬了起来,本就发沉的太阳穴猛跳起来,眸子浸墨似的深。
这是彻底拒绝沟通了?
随便他怎样她懒得管是吧?
电梯重新合上之前他重重敲了下开门键,迈步出去,抄进兜里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虽然不知道她和乔竞什么关系。
能玩到一起去,果然都是不讲道理的人。
行。
下次也没必要再给她留什么情面。
…………
陈况这些年的睡眠障碍很严重,休息时的听力好像比清醒时候要敏锐得多。
或许是因为这些年医院陪床的经历几乎没断过,身边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是关乎人命的,所以他想踏实睡一觉很难,睡着时一直在做梦就不说了,稍微有点声音都会神经反射一样地睁开眼。
于是楼上她那家diy银饰店动一会儿静一会儿的噪音成了折磨他的精神刑具。
这天中午十二点陈况吃了饭上床,开启今天第二段睡眠。
楼上的生意似乎有些冷清,他终于能得片刻消停,塞上耳塞合了眼。
好不容易睡着了,他又做梦不断。
虽然反复只有那几个画面。
有那么几个瞬间,残忍地霸占着陈况的人生。
父母的两次死亡,他都是坐在医院的走廊里,一眼望去全是苍白的。
抢救门的白,医生褂子上的布白,签字单的纸白,视线晃晃悠悠,一扭头,发现窗外的光刺得也那么白。
他想动,想站起来,却发现灵魂被死死钉死在这把长椅上,只能忍着飞蚊发胀的惨白视线,摇摇钝钝,直到血肉快要绷裂,大脑自救般地令他惊醒才能逃脱。
咚咚咚——
咚咚——
噔噔噔——
陈况睁开眼,一把扔掉耳朵里的耳塞,盯着不断传来噪音的天花板骂了句脏。
他捞起手机,看到房东最新发来的消息。
因为这套房子本来定位是提供给游客的酒店民宿,陈况看中了这地方和酒吧步行可达的便捷距离,决定加钱长租下来,才给了房东肆意提条件的机会。
如果他在旅游旺季才入住不到一个月就要搬离,按照之前的合约,不仅不给回退房租,还要赔偿。
陈况突然很纳闷,当时自己是脑残么竟然答应这么无理的租房契约。
卡里并不是没有富裕的钱,只是他这些年过下来早就习惯了精打细算,不该花的钱要是扔了,身上就说不出的哪儿难受。
而且,凭什么。
因为那个梦他惊醒后趋近躯体化地浑身不舒服,脑袋里好像千个万根弦同时被拨动,嗡鸣不断。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嘭!”
一声巨响。
陈况彻底忍无可忍,锁了手机一扔翻身下床,气冲冲地往门口去。
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
半分钟之前,楼上。
今天中午只有一个男客人在店里,看样子似乎是要给女朋友做礼物来的,不过不知道有什么事,从一坐下就满脸烦躁,一边发语音一边敲银条。
中间她去教流程的时候他也是半听不听的,十分敷衍,好像自己很会一样。
乔铃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客人,也不恼,做好自己分内的就去做别的了。
结果他越做越烦躁,到镌刻纹样的步骤,那个男人突然嘭地一拍桌子,“老板!这怎么回事啊!”
他突然的爆发吓了乔铃一跳,后背毛了一下,赶快走过去:“怎么了您说。”
男人把银条往桌子上一撂,粗犷的嗓音十分吓人:“你看看!怎么全都是歪的!这还怎么看!”
他吼得乔铃头皮发紧,拿起那根银条看了看七扭八歪的刻字,心中叫糟,耐心解释:“这个……已经提前跟您讲过了呀,敲上去就……”
“你什么意思啊?”男人啧她。
乔铃扯出微笑,摆正态度:“刚刚步骤前我跟您讲过了呀,刻字这一步要小心,敲上去就不能复原了,所以要先用旁边这个银片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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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刻。”
“您看是不是没有练习……”
“我看你是压根就没教!!”
她有理应对:“先生,店里都有监控的,您要是怀疑我没有教这一步,我可以调监控给您看。”
“哎!”男人拍拍桌子,站了起来,个头压过她顿时更凶悍了:“你是说我花钱在你店里没弄好,都是我活该了呗?我废物学不会这么点破玩意?”
他随手一挥,放在桌子边的胶头锤掉在地上,邦的将地板砸出一声巨响。
对方完全是不讲理的人,她听完这句心凉了几分。
幸好店里就他一个客人,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刚才我就想说了,我上你店里做个东西,怎么跟做贼一样?”
男人指着她劈头盖脸一顿骂:“砸银条你叫我小点声,我挪个椅子,发个语音你也叫我小点声,怎么,我他妈碍你什么事了?”
“这么多毛病就别出来开店!就说你们这群娘们干什么都不行。”
乔铃听完这句话气得眼皮一抖,表面的微笑也绷不住了,立刻决定破财消灾,让他赶紧滚蛋。
“这样,确实是我没有服务好,出来做东西送朋友为的也是一个开心,这一单给您免了,您再去看看其他家手作店可以吗?”
虎背熊腰的男人一叉腰,眯起了眼:“你这说的跟我故意来挑事一样!”
“我现在叫你给我解决问题,你把我往外赶什么意思?”
“就你这么做生意,怪不得半天一个人都没有,活该你这店越干越黄!”
乔铃走出校园到独自开店创业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平时服务的也多为女性客户,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面对压迫感十足的刁难和讽刺,她控制不住委屈,无助感涌现。
她说的做的还不够体面吗?怎么还不依不饶……
乔铃抬头,水盈盈的目光硬直倔强。
“这样,我给您……”她正要说亲手给他重新做。
男人借机把私人情绪撒在她身上,捞起皮包指着她威胁:“你再瞪一个?你瞪谁呢你!”
“出门做生意不扫听扫听周围谁说了算?!我花点钱让手底下人弄点水军去网上把你这店黑到开都不敢开门,你信不信?啊!?”
乔铃一抖,彻底慌了,眼底泛酸。
面对男人举着皮包虚虚挥着威胁的动作,她吓得缩起肩膀躲。
然而下一刻,身后袭来一阵他人靠近的存在感。
有些熟悉的嗓音掷地有声。
“嘴跟你爹/肛//门一样松?吹牛比放屁还容易。”
乔铃怔忡,回头对上陈况暗凉的眉眼。
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还站在她身后。
她从没听过他骂人,而且还骂得这么毒。
他是在发火吗?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她觉得……性感爆了。
为什么有人会因为发脾气骂脏话而性张力飙升啊?
男客人被这一句惹急了,上去就要拽她的衣领,结果速度远远不及陈况,一把就被他在中途拦截。
男人之间的斗争有时候跟狗狼没什么区别,只要互咬一下,力量分出上下,立刻就有高低贵贱之分。
陈况不比男客人虎背熊腰,身材颀长紧实,但轻轻一出手,竟锢得男客人一条胳膊动都动不了。
活这么大哪个男人没混过?他一下就看出陈况绝对是打架打出来的,气焰弱了大半。
陈况看他怕了便甩开手,往前一步,把乔铃挤到自己身后。
他抬下巴,睡乱的卷毛下那双眼睛锋利骇人,“我也花点钱,买你现在滚出去。”
本来就因为失眠烦到了极点,这男的还敢往枪口上撞。
他很久没这么撒过气了。
“我跟她也有事。”陈况用下巴指了指身后的女人,“现在一秒都容不下你。”
他环顾店面,最后把视线定在监控摄像头的位置,无形中警告这个男人,散漫道:“说个数吧。”
男客人顺着陈况的视线看到监控,明白自己落不下任何好处,这男的这么狠,也不知道是护着这个娘们还是真找上门算账的。
他只得拿起东西瞪他们一眼,自认“倒霉”地离开店面。
乔铃巧合被找上门声讨的陈况解了围,终于松了口气,刚要道谢的时候,门口又响起一道更熟悉的声音。
“我告诉你我都看见了!别让我再瞧见你,下次再敢找茬我就报警!”
一个高瘦清丽的中年妇人提着饭盒,指着落荒而逃的男客人喊着。
乔铃急着回头,看着门口那人,瞪圆了眼:“……妈!?”
“你,你怎么来了?”
陈况一顿,敛眸看向她。
躁郁的情绪冷不丁被打断。
嗯?
10.Gum
Gum·9
杨曼云女士一向是家里最不看好她出来创业开店的人,所以乔铃这家店开了快一年半,自己亲妈只有开业那天过来看了一圈,平时根本不会过来。
所以乔铃才会这么惊诧。
不闹还好,一闹起来,乱七八糟的事像扎堆一样地来!
她手心出了一层汗,抓了抓衣摆,在母亲面前显然更不自信起来:“妈妈,您怎么来啦。”
“你说呢?”杨曼云本就发愁,亲眼撞上女儿被客人刁难数落,更是关心则乱,忍不住嗔责:“照照镜子吧,都快瘦成猴了,一看就没好好吃饭,我再不上赶着喂你,我都怕你饿死在外面。”
乔铃看向老妈手里提着的保温桶,顿时复杂,讷讷:“我没有……吃得挺多的。”
随着长大,她也和同龄人一样学得对家里报喜不报忧,况且她正在做的是一件家人并不支持的事,所以更加不想让他们窥见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她希望让父母承认自己可以独当一面,而且现在……
乔铃瞥了眼还杵在身边的陈况,面子上更挂不住了。
杨曼云到店门口的时候正好瞧见女儿被刁难,她一步步走近,环顾冷清的店面,顾不得还有第三个人在,操心道:“你说说,这店才开了多久就没客人了。”
“你还总说钱够用,整天守着个空店你拿什么吃饭呀?”
“我和你爸把你捧在手心里养这么大,不是为了看你进了社会被那种低级的流氓地痞吓唬的。”
听到流氓地痞这一句,站在一旁的陈况忽然回想了想刚才骂的那几句脏话,莫名偏开眼,低头用食指摸鼻梁。
“当初你怎么跟我们立军令状的,说你靠打银子绝对能干出个样子来,结果呢?”杨女士还在苦口婆心。
陈况存在感太足,乔铃脸皮本来就薄,实在被老妈臊得待不下去了,差点跺脚,撒娇恳求似的:“妈——!少说两句吧。”
“你还知道丢人呀,早早就听我和你爸的找个正经工作,不比……”杨曼云数落得差不多了,扭头看了眼陈况,尤其是扫见他胳膊上的纹身,问乔铃:“这是?”
“啊,就是楼下的邻居……”乔铃急忙抬头看陈况一眼,似乎用眼神在说:大哥不管什么仇怨先放一放,回头再算我的账好不好哇T-T
我真的不想在我妈面前丢光脸,求你了。
杨曼云礼貌收起目光,松了口气似的:“哦,邻居啊。”
陈况思维敏捷,在这母女二人三言两语的信息中已然猜料到所有情况。
原本因为失眠躁得噔噔发狂的脾气也不得不中断在这,见她被客人刁难又被家人数落,他倒也没兴趣火上浇油了。
闹出这么一出,他下午这半天的睡眠环境估计是有保障了。
既然目的达到了,其他的回头再说。
陈况对杨曼云微微颔首,算是对陌生长辈的礼貌,也没和乔铃再说什么,只是最后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便迈着步子直接离开了手作店,下楼回家。
陈况的背影彻底远离之后,杨曼云凑近女儿,望着门口多问一句:“长得还怪帅嘞,真是邻居?”
“不然呢?”乔铃鼓脸,侧目:“您也觉得他长得好看?”
别的不说,她们娘俩的眼光倒是挺一致。
“模样确实是不错,不过……”杨曼云想起陈况那身上的纹身,瞥女儿,嘱咐:“一瞧就不是踏实的人,你可离着远点。”
“要是想处对象了,我和你婶给你找更好的。”
乔铃捂住耳朵拒收牢骚话:“哎呀我不想谈,我现在只想好好开店赚钱,你们别操心了。”
杨曼云眼里满满都是无奈,走到桌前把餐盒打开,不再说了:“行了,把你这乱七八糟收起来,赶快吃饭。”
乔铃乖乖过去打扫桌面,撅着嘴嘟囔,还是补了一句:“谢谢妈妈,辛苦妈妈。”
杨曼云叹息,每次女儿一委屈巴巴的撒娇,他们夫妻俩就拿她没办法。
…………
陈况开门进家,全身卸力后缺觉的沉重感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他把钥匙一扔,步履凌乱地走进去将自己扔进床里。
“……”
楼上也没有叮叮咚咚的噪音。
终于清净了。
他平躺一会儿,翻了个身,眉头皱了皱。
虽然环境前所未有的安静,但不知怎的,陈况脑子里一直围着楼上那对母女打转。
中年女人对楼上那姑娘的唠叨钻进他耳朵莫名就出不去了。
【养你这么大不是看你被流氓刁难的。】
【店才开多久就没客人了。】
他用手掌盖住脸,光线是遮住了,却遮不住脑海里某张面对数落委屈丢人的小脸。
无比生动。
以乔铃给他的印象,店里但凡少一个客人,她都得偷偷抹眼泪吧?
更别提主动为了楼下一个邻居的睡眠而缩短营业时间。
须臾之后,陈况像某种自认倒霉般地睁开眼,卷动腹部坐起来,拿手机拨了个电话。
对方磨了一阵终于接通,也像没睡醒似的,声音赖叽:“咋啦况哥啊,这大白天你不睡觉啊……”
陈况不耐地揉着头发起床,趿上拖鞋:“酒吧钥匙在你那里吗?”
“在,昨天轮着我关店……”那边接着电话快要睡着了。
“我去找你拿钥匙,你家住哪。”他捞起沙发上的T恤,三秒换上。
那边愣了几秒,傻了:“ 不儿……你这时候上酒吧去干啥啊。”
“睡觉。”陈况叹气,捞起洗漱包出门:“别问了,等我电话。”
…………
软磨硬泡终于把老妈哄走以后,吃饱喝足的乔铃暂时忘却了被恶毒男客人威胁的阴霾,下午一点多这会儿也没有新客人来,她不禁想起刚刚黑着脸气势冲冲闯进来的陈况。
乔铃打磨着手里的银手环,心里咕哝。
他刚刚那副架势,绝对又是被她这儿的噪音吵烦了来算账的吧。
忙着应付老妈,都没来得及和他沟通。
主要是也没有联系方式。
要不现在下楼去问问他?
但是万一他睡着了,她再敲门岂不是又打搅了。
万一造成二次打扰……陈况会不会直接把她拉进他家里拆吃入腹……
乔铃想着想着又联系到了某些簧色漫画的情节,小脸一红,捞起擦银布捂住脸:“哎呦……”
讨厌,干什么呀。
她想着那时挡在自己身前的陈况。
又一次被他骂脏发火的模样帅到了。
思来想去,她决定暂时不去打扰,晚上再去楼下敲门问问看。
毕竟当时他也算帮忙解围,基本的道谢还是要去说的。
然而乔铃想的很好,等到晚上快八点她抽空下去敲邻居门的时候,敲了两三次里面都没有声音。
陈况不在。
“不该啊……这时候他不正要去上班么。”
她记得堂哥酒吧的营业时间,一般晚七八点开门,陈况这时候正是要出门的时候啊。
乔铃狐疑地把耳朵贴在门板上,静静听了一会儿,确定里面没有活人的气息,楼上店铺还有客人在做东西,她只能先回去继续忙。
不知道是真的被陈况发火的样子震慑到了,还是因为在他面前丢了人,她急于用体面的姿态改善一下对方对自己的印象。
这次反倒轮到乔铃很迫切地想和陈况建立沟通了。
然而事与愿违,她连续三天在不同时间段去楼下敲门,没有一次被回应的。
她一开始以为陈况是故意不开门,但是渐渐地她发现可能房间里根本没人在。
乔铃捧着水果站在门口,有点失落,暗自想。
他不会真的生气到离家出走了吧?
还是说烦她烦到干脆死生不复见了。
这样下去她岂不是一直都找不到陈况,无奈,她只能动用堂哥的关系。
“你要陈况电话干什么?”电话接通,对方果不其然问出这么一句。
即使再嫌他啰嗦,乔铃也只能把自己和陈况的这层关系连带起因结果都告诉了他。
“什么!?所以我叫你去酒吧那天之前他就认识你了!!”乔竞惊愕,“你咋不早告诉我!”
乔铃还站在陈况家门口,跺脚和对方吵:“那我也不知道他是你情敌呀!我要是知道怎么会给他玩我的机会!”
“本来他就烦我!”
乔竞:“……”
下次别用玩这个字,妹儿啊。
“行了,你别问了,现在是我要他电话,你赶快给我。”乔铃转念一想,抠着他家门板问:“这几天他正常去上班了?”
“是啊,我只有他微信没电话。”
乔竞也不遮掩,“我说他这几天怎么抽风了似的跑到酒吧睡,原来是因为你那儿。”
乔铃一愣,“……他睡在酒吧?”
乔竞说:“是啊,连着好几天主动请缨守着关店,后来我一问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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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这孙子索性直接在酒吧里睡的。”
“你说他怎么这么狂啊,想干嘛干嘛,我开的是酒吧不是酒店!”
“但是店长没说什么我也只能忍了。”
乔竞吐槽完顿了顿,“不过他好像确实是睡眠不好,像有病一样。”
“上班的时候差点晕倒,把客人都吓着了,去医院一查是缺觉加低血糖。”
“什么!?”乔铃心里咣当一下,“他,差点晕倒??”
“是啊,害,不过人高马大一个老爷们能有什么事,你别操心了。”他安抚道。
乔铃抿嘴,不安和自责涌上心头,“那你把他微信给我吧。”
乔竞犹豫了一下,“反正你俩不就这么点事,要不哥替你去交涉一下,你就别跟他撕巴了。”(东北方言,撕巴类同纠缠的意思。)
“他那凶神恶煞的,你又嘴笨,我怕他欺负你。”
乔铃没让他掺和自己的事,最终这通电话不了了之,乔竞说挂了电话推她微信,也只是哄她的,压根没给。
虽然她不知道酒吧的睡眠环境如何,反正肯定是没有在家睡床舒服,只能在沙发凑合。
他差点晕倒,说明睡得肯定一般。
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出事的啊……都怪她。
乔铃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决定今天休店之后亲自去酒吧找陈况。
…………
晚上十点整,乔铃关了店来到epic酒吧。
还记得她上次发誓绝对不会再踏进这里,打脸来得就是如此快。
乔铃瞥了眼酒吧门口镇店的两座狮身人面像,咬牙,推开了酒吧黑金色的门。
门板推开的那一刻,人声鼎沸的热闹氛围扑面而来。
乔铃一扫过去,震惊了。
简直是爆满的状态,比她上次来的时候火热程度还浓上一倍。
本就是周六的晚上,正是喝酒的黄金时段,再加上epic是最近滨阳市中心最网红的酒吧。
门口这一排坐着的帅哥美女都是等位的。
她第一次见到有酒吧像火锅店一样排队等号的。
“您好,请问是一位吗?”侍应生很快上来迎接。
“啊,对。”乔铃回答的时候眺望远处的吧台,果然看到了那抹身影。
陈况今天在调酒围裙里穿了一件黑色衬衫,袖子挽上去半截,摇动雪克杯时小臂肌肉还是那么夺目。
虽然他脸上仍然和平时一样淡淡的,但是紧锣密鼓的动作节奏却传递出今晚繁忙的信息。
他旁边还有一个戴眼镜的调酒师。
两个人在吧台里忙得不亦乐乎,制作好的酒被侍应生们一杯杯送出去。
吧台的位置早就被一整排美女客人霸占,她们喝酒聊天时往陈况身上瞥去的目光暴露了此行的目的性。
“抱歉小姐姐,今天人有点多,可能要稍等一会儿了,但是您一位的话可能会很快有位置。”侍应生给她打了等位条。
乔铃是为了陈况而来,只能开等了。
然而她还是想得太天真了,等了半个小时终于轮到她落座,服务生却把她安排在了离吧台有点远的单桌。
乔铃看着酒单,面对微笑等待的侍应生,欲言又止。
是啊,她坐在下面,陈况是一直在吧台里忙活的,他又不会下来送酒。
两个人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嘛。
即使她这期间往吧台看了无数眼,但那个人忙得连头都没抬几次,压根不知道她来了。
堂哥今天恰好没在店里,她人脉全无,要怎么办呢。
随之,仿若灵光乍现一般,她合上酒单对侍应生说:“呃,我之前来过,你直接跟那个穿黑衬衫的调酒师说……”
“说我要一杯叫找茬的酒,”乔铃眨眨眼,缓解羞赧:“他就知道了。”
侍应生反应了一下,“让陈况老师做一杯叫找茬的特调对吧?”
“好的我知道了,您稍等。”
乔铃点头,目光一直跟着侍应生飘到吧台。
侍应生走进吧台,陈况忙着调酒,歪头下去听他说。
不知怎的,她的心跳很快。
因为……她在期待陈况的反应。
会无视吗?还是……
下一刻,听完侍应生的话,陈况停下手里的动作,顺着侍应生指着的方向——望向了她那桌。
两人的目光就这样隔着一片纷扰和酒香。
对撞在一起。
乔铃攥着衣摆的指尖倏地痉了一下。
11.Gum
Gum·10
虽然每次和陈况对视,她总是有种招架不住的感觉。
但是不知怎了,这次更甚,他看向她的那刻,乔铃觉得好像被一支箭穿透,后背发热,也不懂身体在慌什么。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周遭的东西都看得有些发糊,唯独他的身形与眼神像相机聚焦那一瞬般在她眼底清晰无比。
陈况这一眼的意思她猜不透。
乔铃团在鞋子里的脚趾蜷缩了一下,紧张得不行。
然而陈况的目光在她那桌逗留了几秒后便利落收起,乔铃听不到他说什么,只看他痕迹很浅地点了下下巴。
很平淡,完全没有任何多余一点的反应。
她忽然有种落空感。
乔铃吃着酒吧给的小零食,喝水等着自己的酒。
感觉自己一整晚都在等,进门要等号,有座了以后点了酒还要等酒。
看得出来,今晚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指定陈况做自己的酒,陈况做酒的动作明显比旁边那位戴眼镜的调酒师要忙一倍。
如果每天晚上都这么忙的话,白天又没有好一点的睡眠质量。
难怪会累到差点晕倒……
之前几次沟通的时候,是她一直低估了陈况的工作强度啊。
是自己有点自私了,只想着自家的店不能有变动,真差劲。
她默默垂下头,开始怀疑自己今晚不请自来的决定是不是有些莽撞。
人家上班时间哪有空跟她聊天呀。
半晌,她的酒被侍应生送来,“小姐姐您的特调好了,咱家调酒师说就是按照上次给您做的一比一复刻,如果味道上有什么问题您随时喊我,我帮您协调。”
乔铃点头谢过,想拉着侍应生要陈况的微信,可是此情此景下,她岂不是会被人家当成看上陈况的追求者。
于是她压下这念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皱了下眉。
乔铃放下酒,又偷瞄了一眼吧台里忙碌的背影。
说是复刻,可她怎么尝着……
比上次的苦了好多。
乔铃足足等到晚上十一点半,眼见就要转钟了,可酒吧里的氛围似乎刚到白热化阶段,还有新客人不断从外面进来。
她本来要继续等下去的,结果老妈一个电话打进来打乱了她的“守株待兔”计划。
酒吧虽然是清吧,但是这么多人在加上背影音乐还是有点吵的,她拿着手机去卫生间偷偷接通:“喂,妈?这么晚了您怎么不睡呀。”
“今天不太困,刚要睡。”杨曼云直接问:“你回家了没有啊,我看你大众点评显示上九点半就关店了呀。”
乔铃微怔,“您还会关注这些啊。”
老妈怎么知道她还没回家的??
“我不是买了一点琼市水果寄到你公寓小区的快递柜了吗,”杨曼云疑惑:“我看到现在还没有签收,你是忘了还是还没回家?”
乔铃惊觉,竟然把这件事忘了。
虽然她单独出去住了,但家里门禁这件事还是存在的,她每次晚回家都要给家里报备,不然父母就会着急。
“呃,我早就回家了。”她压低声音,装作惺忪的样子:“刚要睡呢,我把快递忘啦。”
“要不我现在下楼去拿一趟?”
杨曼云可能是觉得女儿一向懂事胆小,就没有怀疑她会一个人大半夜在外面瞎逛:“算了算了,哪些水果也不怕热的,你明天记得拿,拿了就多吃。”
“饭不好好吃,水果也不吃,又熬夜,我看你迟早要上火的。”
乔铃生怕一会儿又被聪明过头的老妈发现什么,赶快挂电话:“嗯嗯,知道了。”
“您早些睡吧,不早了。”
“好,你也是,明天回家里来住,你爸要给你加餐,买了海鲜。”
这通电话结束,她不敢再在外面逗留了,决定先把“狩猎陈况”的计划放一放。
看酒吧的氛围,估计今晚不到凌晨三点他们都关不了店。
乔铃回去拿上东西,把酒钱结了,像只灰心气馁的兔子背上包包离开。
走之前还不甘心地眺了一眼吧台。
那人还忙着。
一晚上,多一眼都没看她。
乔铃叹气,推门离开酒吧。
…………
这家酒吧离她店铺的写字楼很近,步行十分钟就能到,可能就是因为这个陈况才要租下写字楼里的公寓而没找正常的居民楼吧。
乔铃在这里生活这么久才意识到——这片区算是滨阳市的商业中心,四周不是大型商场,企业大楼,就是这些鳞次栉比的综合写字楼,各个住宅小区至少要一公里开外才有了。
怪不得呢。
距离到灯光明亮的大路还有六七百米,乔铃默默穿过这条小街的时候想着要怎么解决她和陈况睡觉的矛盾。
他的房子是不是不能退了?
要不出钱担下他退租的损失?可是……
乔铃想了想自己那已经刷满的花呗和银行卡余额……又叹了口气。
做不到啊。
陈况一般是白天九点钟到晚上六点休息,刚刚好是她店铺营业的时候,要是她这边把白天的营业时间砍掉几个小时呢?
乔铃想了想惨淡的营业额,以及各方面的压力……
还是做不到啊。
咣啷啷——
有一个啤酒罐子忽然不知从哪里顺着柏油路面骨碌到她脚尖。
乔铃驻足,在听到杂乱脚步声靠近的同时抬头,对上这两个男人的视线。
女性对危险的感知力堪比遇袭的羚羊,会在第一时间立起浑身紧迫神经。
这两个人一瘦一胖,身高都有一米七八,看她的视线齐刷刷又赤-裸-裸。
他们的眼神透着目的性很强的攻击性。
明摆了要找她的事。
即使现在已经是法治社会,到处都是安全网保护着居民。
但是只要有作恶的人,危险事件就不可能被完全防止。
乔铃不认识他们也从没惹过人,冷静询问:“有事?”
“老妹儿刚从那家酒吧出来吧?”其中的瘦子开口了,讽刺中不友善地上下扫量她:“他家酒好喝吗?”
乔铃害怕着,没回答。
“这么早就转场,肯定是不好喝。”旁边的胖子发话了,不怀好意地凑近她:“加个微信,我知道比这儿好的地儿,哥带你第二场呗。”
“我俩请你,遇到就是缘分。”
她看这人要伸手,赶紧往后退,“不了,我约了别人。”
没事的,要冷静,身后是宽敞的小街,自己撒开腿往后跑就行了。
“那叫上你朋友一起啊,请你白喝你还不去?”瘦子和胖子递了个眼神,一齐发动上去拽她。
乔铃吓得喊了一声,转身就跑,结果嘭地一下——撞上一堵怀抱。
黑衬衫上的清冽香味袭来,她额头连带着心跳倏地麻了一下。
乔铃抬头,急中下意识喊他的名字:“陈况!陈……”
陈况直视那两人,脸色很沉。
他左手扶着山地自行车,右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身后拽去,轻然开口:“上次还没被揍怕么?还这么不老实。”
乔铃懵了,小声疑惑:“你什么时候揍……”
“你别他妈装逼!上次是上次!”胖子流氓怒骂:“老子说了,有我在,你这破酒吧就别想好!!”
她尴尬闭嘴。
哦,说的不是我啊。
陈况把自行车支起来,回头撂了句:“你回去吧,从后面走。”
“啊?”乔铃又看了眼那俩凶神恶煞的,“我走?那你。”
她小声提醒:“要不报警吧,我……”
陈况忽尔笑了下,语气很轻:“走吧,他俩是冲酒吧来的,跟你本来就没关系。”
虽然情况很紧急,但是短暂半秒间,她还是在陈况昏黄光线之中的笑中溺了一下。
那两个流氓积怨已久,看陈况分神,直接冲过来——
陈况反应更快,拎起山地车就往他们身上砸。
“嘭!!!”的一声巨响在小街里回荡。
乔铃吓得捂住耳朵往后跑,什么都顾不得了。
即使平安的时候试想过遇到危险的措施,可真的遇到时,大脑的那种宕机空白是根本无法自控的。
只能凭着本能逃避。
天呐——!!!
楼下大妈说他一打五果然是真的!!!
那两个人骂着脏话把自行车扔到一边,挥动拳头就往陈况身上揍。
她跑得太急,回头去看视线很模糊——摇摇晃晃中看见陈况的身手十分敏捷,好像没怎么进攻,却能制服对方无法反抗还嗷嗷乱叫。
这是怎么做到的?
打架还能打得这么优雅吗?
面对这种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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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全靠喊,实际没什么拳脚的流氓地痞,陈况根本不需要出招。
上次来了五个人他打得比较开,是因为对方身上带着刀。
陈况天生动态视力比普通人要好,对方挥拳的动作在他眼里会自动放慢很多倍,看得特别清楚。
他弯腰躲过拳头,一手扭过对方的胳膊,化劲一转,几乎要脱臼的疼痛让瘦子很快落败:“啊!!!操!!”
另一个胖子动作笨拙,陈况一踹他的膝盖软肋,他顿时就跪在了原地。
陈况缓了口气,刚要撒手说话,只听身后一阵由远及近的喊声飘来。
“啊!!!我来了!!”
“你们少欺负人啊啊啊啊!!”
他回头见乔铃拎了一筐空酒瓶奔回来,眼角松开。
?
乔铃挥着手里的啤酒瓶,势要往他们身上砸,跑得呼哧带喘眼眶发红:“都别想跑!”
“以为我好欺负吗!你大爷的!”
她看清局势,脚步慢慢停下,“啊……你。”
乔铃举着绿色酒瓶,尴尬:“你解决了啊……”
陈况单手叉腰,不解:“你回来干什么?”
“瓶子在哪拿的?”
乔铃低头看了眼,默默回答:“附近那家烧烤店外面放的。”
“……要赔吗?”
他无奈:“赶紧给人家还回去。”
乔铃:“……”
地上嘶嘶痛叫的两个流氓见这次还是打不过他,很默契地爬起来就溜,生怕被陈况抓住送派出所。
瘦子护着脱臼的胳膊跑了,胖子气不过,跑了两步,泄愤般使劲踹了一脚倒在地上的山地车。
“他妈给老子等着!日你姥爷的!”
山地车发出一声框架受损的碎响,瘫地上显得更凄惨了。
危险褪去,灵魂炸起来的毛也慢慢平下去,乔铃浑身脱力,看向陈况,“你不是在上班吗?”
“怎么出来了?”
陈况回答得有些迟缓,走向倒地的山地车,“房东给我发微信说我那楼响烟雾警报了,叫我回去看一眼房子有没有受牵连。”
乔铃掏出手机打开业主群翻看,奇怪道:“嗯?烟雾警报?那我怎么没收到消息啊。”
“按理说二十楼有警报,二十一楼也会有反应吧。”
陈况:“……”
他弯腰扶车起来,忽然嘶出一声。
乔铃疑惑被打断,这时才看见他右胳膊上有好长一条血痕,“你受伤了!?”
她收起手机迅速走近,打量他的伤势:“这……怎么搞的啊。”
“没事。”陈况垂眸扫了眼胳膊的划伤:“估计是被挠的。”
“那两个大男人留这么尖的指甲??”乔铃鄙夷无比,立刻提议:“去医院吧,都流血了,要打破伤风的。”
他摇头:“没必要,自己上药消毒就够了。”
她愧疚不已,坚持道:“不行,你不知道他们的指甲有多脏,很容易感染的。”
“退一万步你也是因为我受伤,我付医药费,你不用有压力。”
“这里离市医院很近,我们现在就去。”
陈况见她坚持,好像自己不答应她就会一直担惊受怕下去,只得点头。
乔铃询问:“要打车吗?”
“走着去吧,”他把单车扶起来:“还有它呢。”
她主动过去扶车,“你别动了,我来推车吧。”
两人踩着路灯往大路走,刚走出一百米,陈况的微信电话跳出来。
乔铃扫见了堂哥微信的头像,心头一动。
陈况也没避着她,直接接通,“怎么?”
乔竞声音很大,能透过听筒漏出一些字眼。
“店里打电话来了说那群傻逼又找事了是吗!!”
“妈的,怎么跟苍蝇一样打都打不走啊!”
“这次又是女客人被骚扰了?你安抚人家没有?”
陈况瞥了眼身边走着的女孩,略有犹豫:“嗯……”
对方顿了顿,斥他:“不是你有话直说,跟我磨叽什么啊,恶心人。”
陈况和抬头看来的人对上眼,“你上次叫来酒吧的……”
他把手机拉开,问:“你和乔竞什么关系?”
乔铃恂恂回答了一下。
陈况重新把手机贴在耳畔,利落告诉乔竞。
“你妹和我在一起。”
12.Gum
Gum·11
虽然乔铃听不到陈况电话那边的内容,但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手机听筒显然冲出一阵人为的爆鸣声。
陈况很及时地把手机拉开,等对方急躁地骂完脏话之后,淡定回答:“她为什么在酒吧?这你要问她,我哪知道。”
乔铃偷偷想:怎么跟你没关系……
就是冲你来的。
“她没事,你放心。”陈况有点忍不了对方的暴躁,回眸,把手机递给她,示意。
乔铃抿嘴,接过手机放在耳畔:“哥,我真没事。”
手机上好像有他掌心的温度……呜,暖暖的。
乔竞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像连环炮一样问来:“你这么晚没事泡什么酒吧啊!急死我了!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最近那块不安生吗!你说说你!”
“信不信我给你妈打报告!”
乔铃受了惊吓又被训,逆反心理上来,直接回怼:“我……我又没在外面乱搞!去你的酒吧有什么可危险的,我怎么知道这年代了还有拦路的流氓啊……”
“你不许跟我妈说,敢告状我就跟你没完!”
陈况正扫量着山地车的损坏情况,唇角很浅地勾了勾。
“你回酒吧等我,我送你回去!”乔竞说着:“我开着车呢,一会儿就到。”
乔铃看了眼身边倒腾自行车的男人,“那你直接去市医院急诊部吧,我们要过去。”
“啊?都去医院了陈况还特么说你没事!这叫没事!??”乔竞急了。
她无奈,真受不了他:“我当然没事!是他受伤,我挂了,你专心开车。”
乔铃自顾自挂了电话,把手机递回去,“对不起啊,我哥从小就是这样,你别理他。”
陈况把手机放兜里,似是认真审视了一下她的脸。
乔铃被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有点紧张,躲了躲眼,“怎么了?”
“没什么。”陈况推着车往前走:“你和你哥性格差挺多的。”
“但长得还真有点像。”
乔铃颠着步子跟上去,好奇:“你觉得我俩像?哪里?”
陈况偏头,又盯上了她的脸,从眉头扫到眼睛,视线再往下流转到嘴唇,下巴。
她更加紧张,心突突的。
山地车的车轮咯吱咯吱转着,气氛在这一记眼神中蕴然变了味道。
“嘴和鼻子吧。”陈况略过她那双澄然的小鹿眼,掩盖瞬间的不自然,目视前方:“三分像。”
“嗯,我家往上数三代都是滨阳本地,只有我爸这一分支娶了外地的老婆。”
她主动介绍:“我妈是桂市人,你上次见她,是不是觉得她蛮有云贵人长相特点的?”
陈况“嗯”了一声,没什么多余的话。
乔铃窘然,刚雀跃一点的情绪又收了回去。
是不是有点话多了?
说起自己老妈来,她禁不住又联想到那天在店里,当着陈况被老妈数落的场面。
乔铃垂下头,盯着不断往前迈的步子,闭了嘴。
对话猝不及防进入了一段相对无言的状态里。
幸好有山地自行车齿片带着链条转动的咯咯声,缓解了些许尴尬。
陈况察觉到身边人僵硬的气息,心里叹息,卖面子般地垫了一句:“怎么不说话了?”
他给了个台阶,她立刻就顺着往下骨碌,乔铃抠着包包的挂件:“那个,那天我妈骂我的那些话……”
“你能不能忘一下?”
陈况的手虚虚扶着车杠,手指在车把上缓慢点着,语气有些谑味:“你不提,我早就忘了。”
乔铃:“……”
她手掌捂着额头,懊恼地坦白:“对不起,我就是觉得太丢人了。”
“麻烦你千万要忘掉,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陈况用余光看她,倒也配合:“知道了,你就当我那天没在。”
但他像哄孩子一样睁眼说瞎话的态度反而让乔铃更别扭了。
早知道就不提这个了!
乔铃赶快找话题,自惭形秽道:“我家里不支持我开店,可我又很喜欢,就……挺难自洽的。”
“好像在他们观念里哪怕不喜欢,哪怕赚得很少,工作的稳定性也大过一切。”
“看你很优秀的样子,情况应该不和我家里一样吧。”
她暗指他调酒师的工作,问:“不知道你做这个,你父母支不支持啊?”
“他们也会牢骚你吗?”
陈况敛眸,没有回答,暗中裹住了车把手。
面对乔铃这张天真且毫不知情的小脸,他脑子里闪出“无知者无罪”这句话,配合着回了句:“还行。”
乔铃点头,并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细微变化:“哦,那看来家长都一个样。”
三言两句间两人走过了一个半路口,到了市医院的急诊部。
周末的凌晨时分,急诊部是最忙的。
大厅灯光通明,乔铃对他的伤口很着急,生怕慢一分钟就耽误了消毒的最佳时间。
走到门口,乔铃回头,看着慢吞吞停山地车的男人,“怎么了?”
陈况仰头,看了眼医院建筑上空高高挂着的鲜红十字灯,喉结压了压,压着神色跟上她的脚步。
“没什么,走吧。”
挂号等诊,医生查看了他的伤口深浅,确定只是皮外伤,所幸不用缝针,不过因为出了血破伤风还是要打,而且要做十分钟以上的伤口清创。
打完了针,乔铃跟着他进了清创室。
陈况坐在超声波清创机前,把受伤的胳膊放在喷头下,静静等待十分钟的清创喷完。
她找了一把凳子坐在他旁边陪着。
喷出的消毒水顺着他的胳膊往废液池里滴答,乔铃才有些困的精神头在瞥到他那青筋虬盘的结实胳膊时一下子清醒回来。
哇呜,白肤薄肌,谁懂。
乔铃眼珠子都快瞪在他那臂肌上了,感慨:原来这就是网上姐妹们所说的战损的魅力吗。
虽然有点不人道,但是有伤痕的小臂更性感了啊……
“看什么呢?”旁边人突然问。
她抖了一下,心虚得差点掉凳,“嗯?”
乔铃迅速装腔作势地指了指他的伤口:“我在想你这个,疼不疼啊?”
陈况的嗓音比方才进医院之前要沙很多,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疼痛。
声线听着少了明朗。
陈况攥拳,转了转胳膊,盯着伤口:“没什么感觉。”
乔铃闭眼偏头,咬牙克制。
天,用力的时候肌肉线条绷起来了。
别再勾引人了……
她赶快找个别的话题压制自己的邪念,“对了,趁这会儿咱们聊聊吧。”
陈况挑眉:“什么?”
“你休息的问题。”乔铃抠着手指,看他的眼神愧疚:“我听我哥说,你这几天都睡在酒吧还缺觉晕倒了。”
他并未计较:“没那么严重。”
她摇头,主动沟通矛盾:“不管怎么说,害你有家不能回的是我。”
“你看能不能沟通出个办法,让你既能好好睡觉,我的店也能正常营业。”
“虽然做生意很难,但我不想因为赚这点钱而损害别人的健康。”
陈况睨着她,正过身子去,“你这不是能沟通么。”
乔铃呆了:“嗯?什么意思。”
“上次在电梯里我就是想说这事。”他费解:“你跑什么?”
她顿了一下,又想到了那个春梦,耳颊肉眼速度地发粉。
我跑不是因为我不想沟通,是因为!!!
你在梦里啃我脖子啊你!
“呃,那。”
“哎呀,先别聊那个,重点是解决方案。”乔铃红着脸扯开话题。
陈况本就不懂,看她又莫名其妙红了脸,更觉得这人有意思了。
清创过了五分钟一个的疗程滴滴作响,医生进来启动下一个疗程:“再冲五分钟啊,冲完就能走了。”
陈况点头,转而看着坐在旁边的她:“你有想法么?”
“其实你也知道,这……”
他话没说完,外面匆匆冲进来两个人。
“没事吧?!妹儿啊!”乔竞大喇喇的声音挤进狭窄的清创室。
见话题被打断,乔铃翻了个白眼,对门口开口:“哥,在医院你不能小点声吗?”
结果一抬头,看见跟在乔竞身后走进来的酒吧店长谢柔茵,她顿了下,下意识看了眼陈况。
而陈况盯着来的这两人。
他的眼神在乔铃眼里,俨然就是对乔竞和谢柔茵独处整晚的不悦。
又让她撞上三角恋修罗场了!?
她暗叫糟糕,心里又开始涌起那股别扭。
讨厌……帅哥美女,还挺配的。
乔竞二话不说把乔铃拉起来来来回回看:“确定你没事?要不做个检查吧?他奶奶的,别让我再逮住那几个屁-眼被狗干的瘪犊子,敢欺负到我家人身上来!”
陈况:“……”
乔铃:“……”
谢柔茵对门外眼神警告的护士微笑抱歉。
太粗鲁了,这人。
乔铃摇头,无语死了:“我真没事,只有他胳膊被挠了一下。”
“真不去报个警吗?这些人和你们有什么恩怨?”
乔竞烦躁地挠挠头,组织语言困难。
陈况低头冲消毒水,没有开口的意思。
谢柔茵作为女性,替这两个不好冒犯的男人回答乔铃:“事情并不复杂,那两个人是开业时候来喝酒的客人,那天他们喝多了对其他女客人动手动脚,当时和乔竞吵了起来,最后让陈况架着赶了出去,就结了仇。”
“之后就一直装成流氓在酒吧附近骚扰进出的女客人,目的是散步这条街不安全的消息,搅黄我们的生意。”
“这片街的监控摄像不够密集,有很多死角,让他们钻了空子。”
乔铃蹙眉,“怎么这样,真恶心。”
她反应过来,扭头指了指陈况,“哦……所以,大妈们说你大半夜在巷子里打了个好几个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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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况侧着头掀眼,挑眉。
乔铃缩起双唇闭嘴:“……”
是为了教训骚扰女生的混混啊。
乔竞摇头,和谢柔茵商量:“不行,还是得报警,哪怕没有直接证据逮不到人,让民警平时多去我们那块儿溜达溜达也有用啊。”
“我同意,不能再这么私下解决。”谢柔茵头疼,媚艳的妆容都变苦了,“偏偏就今天没在店里,又出了这种事。”
陈况悠悠问乔竞:“你们两个今晚去干什么了?”
乔铃暗自瞪眼。
来了!修罗场!
他开始质问了!
“跟供货商应酬啊,刚要结束看见你微信,这不直接颠儿过来了。”乔竞叹气。
乔铃超级尴尬,自顾自给这场修罗场解说。
陈况现在肯定在吃醋,乔竞有副店长的身份,自然而然可以陪着店长姐姐出席各种应酬,自然而然地照顾,开车接送,然后有可能就……
他肯定在懊悔,为什么自己不能再有钱一点,有能力一点,如果自己是副店长的话……
哎呦~好酸涩的一场男主独白啊。
一记清脆的响指在眼前打响。
乔铃怔忡,看向用这种方式叫她的陈况。
他指了指她身后的纸盒,“清创结束了,给我递点纸。”
“怎么又发呆?”
乔铃回神,哦了两声,急忙给他扯纸擦胳膊。
乔竞和谢柔茵此刻站在清创室门口商量对策,以及今晚接下来的安排。
乔铃脑补了一场酸楚又性感的姐弟恋小说清贫男主的独白,叹气,忍不住安慰了他一句:“没事的,谁也不是一开始就有资本做老板。”
“乔竞他家里很惯他的,算半个啃老族,你这样技术过硬,又靠自己打拼出来的肯定更有魅力,更招她喜欢。”
陈况擦着湿漉漉的胳膊,用一种怪异的眼神审谛她。
说什么呢。
“不过我还是要站我哥那边,虽然你这次帮我又替我受伤,但我是我,乔竞是乔竞。”
乔铃又递给他一张纸,小嘴嘟嘟囔囔语速很快:“你以后不能拿这件事当成你俩竞争的筹码。”
最后一句她故意压低声音,不想让他听到,又忍不住不说。
“我不想成为你们三人修罗场play的一环。”
不知怎的,说完这番话,她心底的淤堵疏通了,同时也有一种松开手放脱了风筝的失去感。
陈况看着她莫名其妙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又莫名其妙地红了眼眶。
“……”
他将她说的几个词组合了一下,猜了个大概:“你以为我在追谢柔茵?”
乔铃心头一跳,赶紧看了眼那俩人,确定没被听到松了口气。
她乜着陈况,“难道不是吗?”
我哥都恨不得要把你这情敌撕碎海葬了。
陈况没回答,缓缓偏开头,曲臂用手背挡住下半张脸。
半秒后,随着对方肩线抖了下,乔铃看见了他飞扬的眼尾。
他。
笑了?
乔铃眨眼,明明坐在医院里,却仿佛听到了一阵大漠中随风响起的银驼铃的叮当声——
陈况像西北大漠上的金沙,干燥,粗粝,炙热。
他一笑便掀起一阵风,敲响了她心中那挂脆脆的铃。
几乎是一瞬间,她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但是可以解决他睡觉和她开店时间的矛盾的办法。
乔铃唇瓣翕动,冲动在嘴边鼓胀。
“多亏你。”陈况懒意回眸,淡淡地戏谑:“我算知道为什么乔竞老呛我了。”
她瞠目,所以说他根本不喜欢店长吗!?
都是乔竞在假想敌罢了!
又丢人了!
“既然你说你是你,他是他,那这人情我也不跟你客气了。”陈况把废纸团起来扔进垃圾桶,歪头:“乔……?”
乔铃红着脸,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乔铃。”
“乔铃。”他复述,点头,也不客气:“我的车交给你了,我还好,它被踹的那一下可不是小事。”
她已经羞愧到极致,顾不得思索,赶紧点头。
这时商量好的两人看向他们,谢柔茵对陈况说:“妹妹就交给乔竞送吧,你跟我去趟派出所报备,然后回酒吧。”
“今天人太多,夏天(另一个调酒师)跟我说他快顶不住了。”
陈况颔首,把衬衫袖子重新挽好站了起来,走向谢柔茵。
乔铃用手背碰了碰脸,烫得神似发了烧。
她用眨眼缓解,真是疯了,自己刚刚竟然在想……想让他……去自己家睡……
谢柔茵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句走吧,两人刚踏出清创室,陈况忽然回了头。
乔铃坐在原地对上这一眼,见他对自己勾起了唇。
陈况左手抄兜,另一手指了指外面,牵着很浅的笑,提醒。
“记得修车啊。”
她颅内一麻。
好像有什么,已然陷落。
13.Gum
Gum·12
乔竞开着车送乔铃回她的单身公寓,一路上听他说供应商老板有多难搞,听得她昏昏欲睡。
折腾了一晚上,她早就精疲力尽,想到陈况去了派出所还要回酒吧继续工作。
他是铁人吗……真的撑得住?
以前她觉得酒吧和迪厅这样推杯换盏,发泄荷尔蒙的酒色场所到底有点不太正经,不管是客人还是经营人员都透着一股疯过今晚不要明天的颓劲。
结果真接触来,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应该不比任何职业轻松。
再碰上喝醉闹事的客人,会更加头疼吧?
“哥,我问你。”她打断驾驶位那人的碎碎念。
乔竞应着:“嗯?”
“你开酒吧以前也是在外地干这种行业的,是不是经常遇到难缠的客人啊。”乔铃问。
乔竞以为她是被今天那两个找事的流氓吓到了,害了一声,“也不都是那种记仇的混混,但是这种男女客混合的酒吧摩擦是难免的,何况都喝得半醉不多的。”
他扯开话题,怕她晚上害怕,找了个笑话消遣:“我遇到一个最难办的,有次一对情侣来咱家喝酒,结果女方和旁边的大哥聊上了。”
“那大哥财大气粗,请了不少好酒,直接把小姐姐喝多了。”
“然后那个小姐姐就跑厕所去吐。”
乔铃静静听着,无比新奇,眨巴着眼。
“那人半天没出来,女服务生只能去厕所找,结果啊。”
乔竞回想那个场景还是笑个不停,骂了半句:“那女生一整个把头倒插在全是呕吐物的马桶里睡过去了。”
“我让她男朋友把人抗走,结果那男的是个孙子,甩手就要走。”
乔铃眼睛瞪成了鸡蛋,忍不住埋怨一句:“这什么男朋友啊,也太差劲了吧。”
“可不说呢。”乔竞打了转向灯,想到后面,顿了顿,不情不愿地继续讲:“还是陈况最早发现那男的要跑,扔下雪克杯上去就给人按住了。”
“那身手利索的,不知道以为便衣警察呢。”
她想象了一下画面,鼓起脸蛋憋笑,“然后呢?”
“还能有什么然后,被陈况威胁着去厕所把自己女朋友背走了呗。”乔竞叹气摇头,跟她说:“所以说,这男的到底什么德行表面根本看不出来。”
“回头你要是谈恋爱,必须带着他到我这儿喝一顿酒,我跟你说,男人什么德行,一顿酒全看清了。”
以前她总是看不上堂哥,因为觉得堂哥从小到大就没老实过,在大人们眼里他也不靠谱。
从学校混到社会,只顾自己潇洒不管家里人。
但是此刻她走进了堂哥的职业领域,现在倒觉得乔竞也有几分可取之处(除了他很幼稚地想把陈况赶出酒吧以外)。
至少他对她这个堂妹从来都不差。
乔铃垂眸,想起陈况,忽然说:“哥,你也不能总做这个,日夜颠倒成了习惯对身体不好。”
乔竞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关心自己,扶着方向盘笑了一声:“先干着,再说人家柔茵姐都敢扛着这么大一个酒吧,我个大男人有什么干不动的?我想陪她干到她想转业为止。”
她瞥着堂哥侧脸,见他聊起喜欢的女人,这张欠揍的脸都变得柔和了。
“那你什么时候跟她表白?”
乔竞半晌没说话,摇头:“在爱情上,你哥不干没把握的事儿。”
虽然柔茵姐又漂亮又优秀,喜欢上她无可厚非,但乔铃还是很好奇堂哥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人,喜欢到愿意陪着她五湖四海地闯,把钱投进去开店。
她从来没有过这么浓烈持久的喜欢过别人。
只有短暂的心动,以及渐渐随时间淡去的感觉。
不过要是问这个,乔竞非要拉着她从头说起。
算了,好困……
乔竞把车停到她公寓的楼门下,把她叫起来:“回家了。”
乔铃迷糊醒来,提醒他:“把后备箱打开,把他的车卸下来我推回家。”
“你要不别管了。”乔竞蹙眉,主动揽活:“山地车你又不懂,而且你干嘛这么听他的,他让你修你就答应?”
“归根结底那车是别人踹的,跟你有啥关系。”
“这样吧,你把车给我,我替你找人修了再还给他。”
乔铃压着心底的小九九,眼神飘忽,扯出自己的大道理:“你是你我是我,我不想欠他人情不代表我就愿意欠你人情。”
“你别管我啦。”
乔竞指了指她:“嘿呦,刚把你送回家就翻脸不认?”
“我要是有人情捏你手里,回头又不知道你要怎么在家长那边编排我。”
乔铃对他拉了个鬼脸,“我才不要,把车给我。”
论犟这一点,乔竞还真比不过她,点头,下车去开后备箱。
乔铃跟着下了车,嘱咐堂哥:“你不是有认识的懂车的人吗?推给我,我自己去修就行了。”
“还有陈况的微信,上次就说要给我,这次必须要给了。”
“你怎么对陈况态度这么积极?按理说不该啊。”
乔竞撑着后备箱,犹疑道:“他三番五次这么臊你,你不讨厌他?”
乔铃无奈:“什么叫态度积极呀,我只是负责罢了。”
“人家刚刚把我从小流氓手里救出来,你别那么雄竞脑好不,稍微有点良心。”
乔竞愕然,急了:“什,什么叫……你才雄竞脑。”
“你不是吗?”她借机吐槽堂哥,说句公道话:“店长姐姐把他大老远带到滨阳当调酒师,肯定是冲他的技术呀,你就为了追店长姐姐,想方设法想弄走他。”
“你不想想,如果真闹成那样,最后对店长姐姐有什么好处?”
她说得条条在理,乔竞怼不出个所以然,只得使劲挠头发来了句:“哎呀!!你个小屁孩懂什么爱情!”
“等你爱上下一个的时候我看你还能当理中客不!”
“你才小屁孩!一共比你小两岁!”乔铃夺过车把手瞪他一眼,“你赶快把微信推给我,然后回家睡觉!”
“别操心我了,我还得回酒吧呢,柔茵都没休息我怎么能偷懒。”乔竞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叼出一根,含含糊糊对她笑着说:“等哥赚大钱,带你吃香喝辣,还开什么小破银店。”
乔铃懒得回应他画的大饼,“比起你赚大钱,还是先鼓起勇气跟柔茵姐表白吧。”
她其实想告诉堂哥陈况不喜欢店长姐姐的,但是转念一想这人这么欠揍,又磨磨唧唧不敢行动,于是瞒下来故意激他:“我看陈况确实挺优秀的,小心你担心的事哪天成了真。”
“你背叛组织是吧!”
乔竞差点一口被烟烫到,咳嗽着控诉:“我告诉你,你可别被他那张脸骗了!这种小白脸玩姑娘就跟逗猫一样简单!”
乔铃耸耸肩,故作无所谓:“你先担心你的柔茵别被他撩走吧,近水楼台的不止你哟。”
说完,挥挥手推着山地车上了车。
乔竞看着她的背影,嫌弃嘟囔:“腰都没人家车座子高,还负责呢,哼。”
…………
陈况的自行车成了她家的座上宾,虽然已经坏了部件,但乔铃还是用心地用湿巾把车表面细细擦了一遍。
略过车把手的时候,她忍不住把手覆上去握住,想象他平时骑着它上下班时的样子,想象他握在这里拨弄变速器时掌心的温度,肯定也是温温热热的。
陈况站在清创室外,回头对她笑着说那句“记得修车啊”的模样浮现出来。
她把手弹开,心突突地撞个不停,又难受,又瘙痒。
乔铃扔了湿巾走进浴室洗澡,瞥见镜子里自己涨漾的眼神,躲开镜面:“……”
怎么办……
【你可别被他那张脸骗了!这种小白脸玩姑娘就跟逗猫一样简单!】
乔铃脱下T恤,一把盖在脸上,“哎……”
感觉……
自己。
好像,已经被他那张脸骗走了。
累了一天乔铃倒头就睡,前半夜睡得还好,后半夜的梦境围绕着陈况来回不消。
梦里她将修好的自行车推到他面前,却反过来被他拉到怀前。
乔铃一个没稳住,跌坐进了他的怀里。
梦境的午后阳光十分温暖,映得他的轮廓都柔化很多,他眼睫很密,垂眼看人的时候像自然渡上一层耐心的气场。
他的手掌控在她的腰间,那种温度和存在感酥得她浑身不对。
“你……”乔铃心神俱颤,扎在他那双眼眸里出不去。
“车是修好了。”他抬起自己受伤的那条胳膊,将伤痕示于她,“可这还一直疼。”
陈况看向她,目光深深:“怎么办?”
她完全被他牵着走,视线黏在他手臂性感的青筋上,只会傻傻跟问:“……那要怎么办。”
他似是发现了她大胆的关注点,喉间冒出一声,直接道破。
“想摸?”
乔铃心中轰然一下,“我……不……”
“不?”陈况看了眼自己的伤痕,悠然说:“可我一直疼,怎么办。”
他这一眼逗弄的意思就很明显了,“要不你帮我吹吹?”
“你吹吹。”
说着,陈况低头,一点点凑近她的鼻尖。
“我就不疼了。”
滴滴滴——
手机闹铃响起。
早晨八点半。
乔铃盯着天花板,心跳飞快,被梦里的陈况撩得满脸通红。
她真是快魔怔了。
…………
乔竞给她推了一个市中心的山地车俱乐部,有修车的服务。
中午开店之前,乔铃推着陈况的山地车到了这个地方。
“您好……”她推开门,看到店里有两个着装很运动范的男人。
其一便是老板,“有什么需要?”
乔铃推着车进门,简单说了一下情况,问他能不能修。
老板走过去检查车的情况,另一个山地车爱好者凑近,嚯了一声,“崔克四代TopFuel9.9啊?牛逼。”
老板掰弄着部件,附和一句:“嗯,瞧着还是XTR那款。”
乔铃一脸懵然,圈外人像听天书一样:“怎么了吗?”
“姑娘,这车不是你的吧?”山地车爱好者大哥一眼看出她外行,笑着。
“嗯,我朋友的车,我帮他来修。”乔铃解释完问:“这个车怎么了?”
大哥摆手:“没什么,就是见着好东西比较兴奋。”
“你这朋友条件够好的啊,你知道这车下来得多少钱吗?”
乔铃挠挠头看着这辆车,虽然看着确实很专业很漂亮,不过初高中的时候班上也不是没有玩山地车的男同学。
她说:“这种车,顶多就是几千一万块吧?”
大哥和老板对视一眼,笑了两声:“没事,不懂也正常,这车是赛季的,一套下来最低配也要八万多呢。”
乔铃吓傻了:“人民币??”
大哥点头:“人民币,红票儿。”
老板指了几个部位:“他还二装过,这粗一看就不是最低配。”
乔铃脑袋一空白。
完了,这八万块以上的山地车要是修起来……会不会比修轿车一个价钱了??
完了,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了,嗷——
老板拍拍手站起来,“他应该有崔克的售后服务,不过咱这块儿确实没有崔克的线下店,要不你也不该来我这儿。”
“姑娘,这事你还真做不了主。”
乔铃没懂,“为什么?”
“他这车要换的部件得从外地调,价格不低,而且我不知道以他的喜好想换哪种型号的东西,你要只是朋友,最好让他来店里一趟。”俱乐部老板说。
她掏出手机想给陈况发微信,但是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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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这个时间他应该在睡觉,又默默放下。
“那,好吧。”
俱乐部老板给她开了个单据,“你可以先把车放我这儿,然后让你朋友过来就行,我全都检查一遍再和他沟通。”
见老板这么认真负责,乔铃不懂车,就没说什么,点头签了字。
签字的时候乔铃看着车型那一栏填写的“崔克四代TopFuel9.9XTR”,疑惑不免又从心底窜上脑子。
好奇怪。
陈况工作这么卖命,哪怕跑去酒吧睡也舍不得退租的一个人,按理说手头应该没那么富裕才对。
怎么买得起八万多以上的自行车呢?
而且看他昨晚那个态度,似乎这么贵的车坏了在他眼里也不是什么大事。
疑惑一出,陈况整个人的神秘度在她这又厚了一层。
这个男人像一颗洋葱,裹了好多好多层神秘的表皮。
每揭开一层,里面都是她未曾接触过的新鲜世界。
…………
今天的生意依旧是寥寥冷清,傍晚的时候家里催得紧,她挂了店长电话牌子在店门口就匆匆回家去吃老爸做的“营养大餐”。
虽然在奶奶口中,她老爸是几个儿子里最没出息的,但她和妈妈从来都很满意老爸。
因为在她老爸的眼里,她们母女俩就是他的全世界。
他练得一手好厨艺,当年结婚从把她老妈从老家桂市的小山村带出来之后,就没再让她被动下过厨。
“哎呦,回来了,快快,螃蟹刚蒸好,正热乎。”乔志文见女儿进了家门,还穿着围裙就去迎,接过她的背包挂在旁边。
杨曼云正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瞥了一眼,好笑道:“你瞧瞧你爸殷勤的,见你跟见大宝贝似的。”
“你看着点你那个锅,别扑了!”
乔志文笑着往厨房回,“可不就是大宝贝么。”
“铃儿啊,赶紧洗手,吃完早早回店里去。”
乔铃乖乖点头,“爸爸你别做太多了,我吃不完。”
自从她开店以后,恨不得全天都扑在那个写字楼的小屋里,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吃饭的机会比之前大大减少。
即使都还在一个区域生活,可乔铃自己搬出去之后,乔志文没两天就开始想女儿,饭桌上又感慨这件事。
杨曼云笑话他,给女儿夹了一个鲍鱼,“你瞧你爸这女儿奴的样子,回头你要想结婚了,他不知道要怎么推三阻四呢。”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姑爷能入得了你爸的眼。”
乔志文叹气,又给自己续了半杯啤酒,“那必须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不然啊,我还真就不同意。”
暂时只想搞钱的乔铃听着这些全无压力,嚼着鲍鱼笑呵呵的,吃得嘴油花花。
杨曼云提醒丈夫:“少喝点酒,你最近应酬的时候也注意,不到你出头的时候,就别上去争风头喝大酒。”
乔铃放下碗筷开始专心致志地剥虾,听着父母唠叨。
老爸只是一个机关单位的小角色,也没什么仕途抱负,所以这些年一直没晋升,不过一家人倒也满足现状。
老妈就希望他踏踏实实等退休就好,但老爸最近好像老来志气,莫名想往上争一争。
果不其然这一桌子菜三口人没有吃完,老爸老妈养生,海鲜吃不了那么多,乔铃盯着这些菜,忽然想到了差点晕倒的陈况。
今天他应该也没回他公寓睡吧。
“妈,能不能帮我把这些菜打包起来?”她擦着嘴。
杨曼云疑惑:“怎么,你要带回家吃夜宵?”
母女俩还没聊完,乔志文就已经行动去找餐盒了。
“呃,我一会儿下班以后给乔竞送去,他不是开了个店么,我去串个门。”她有点心虚。
杨曼云更纳闷了:“你不是一直挺嫌弃小竞的吗?什么时候跟你哥关系好上了。”
一提酒吧,她满脑子就长陈况那张脸,胡乱敷衍:“哎呀,反正就,最近来往比较多。”
“他挺照顾我的,我不想欠人情。”
“妈你知道吗,他开的那个酒吧最近在抖音和小红书上可火咯,据说每天等位都喝不上。”
“哟,还有这个事呢,那你哥可是赚了大钱了?”她笑盈盈的,帮丈夫一起打包剩菜。
乔铃啃着梨子,“他那个店应该要投不少,前期应该还赚不到,等回了本就能赚了吧?”
“回头见到你婶,她肯定要跟我炫耀。”杨曼云说。
虽然是侄子的店,但毕竟还是酒吧,乔志文把剩菜包好,提醒女儿:“想照顾哥哥是好事,但是酒吧人太乱,你送了以后就赶快回家知道不?”
乔铃拎着餐盒去换鞋,“好啦,放心吧,没事。”
“晚上早点回家啊,回了家给你妈发个消息。”乔志文跟着女儿身后还在嘱咐。
乔铃实在无奈,笑着回身抱了抱老爸:“我知道啦,辛苦爸爸做饭,我走了。”
得到拥抱的乔志文这才闭了嘴,笑眯眯送女儿上了电梯。
…………
一晚上的营业乔铃都心不在焉的,抱着胶头锤站在客人身边,盯着门口那袋子餐盒发呆。
明明只是打算去送个吃的。
怎么期待得跟初中生郊游一样?
“老板,帮我看一下这个砸得对不对。”客人叫她。
乔铃回神,微笑着走过去服务:“好的,我帮你看哦。”
“嗯,做得很好,可以再砸深一点,就像这样……”
等到了九点半,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乔铃几乎是最快速度关了店,换下工作服,还不忘去洗手间把刘海洗了洗。
盯着镜中素面朝天的自己,她翻遍包包找出一根蜜色唇膏涂了涂。
准备就绪,乔铃拎着餐盒给乔竞发了条微信,步行向epic酒吧。
好奇怪。
明明昨晚才见过。
她却觉得有一年没见陈况那么久。
14.Gum
Gum·13
乔铃对着酒吧黑金色的镜面门捋了捋头发,轻咳一声,抱着食盒推开门。
将近晚十点的时间,酒吧正热闹。
今天是周日,夜晚的酒吧弥漫着股对新一个工作周的抵抗氛围,慵懒又挣扎。
推开门之后,乔铃扶着门把手把脑瓜探进去,一眼扫视,寻找乔竞的身影。
她来之前没和乔竞报备,以那人对自己的了解程度,绝对不信她会好心到给他送海鲜吃。
结果乔竞这人说着敬业爱店,每次她来都找不到人!
现实和预料的情况有这么大出入,乔竞不在的话她这个东西还怎么顺理成章送给陈况啊?
乔铃不敢直接表达自己的目的,既然乔竞不在,今晚的计划只得作罢,她垂头微微叹气,想扭头离开。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妹妹来了?”
乔铃转身的动作停下,抬眼看向来迎接的谢柔茵。
店长姐姐竟然在!
谢柔茵今天穿了一身新中式的旗袍裙装,意外得和埃及风的酒吧风格十分契合。
她扭动走来的时候裙面上的金丝刺绣闪着富有生命力的碎光,令人一眼就挪不开。
乔铃被熟人叫住,更尴尬了。
糟糕,本来是要溜走的。
谢柔茵看着她缩着肩膀,一副被猫逮住的小老鼠模样,想笑:“我吓到你了?怎么这么惊恐。”
乔铃赶快摆手:“没有没有,我……来找我哥的。”
“乔竞今晚不在,店里有些手续还没办齐,他白天跑了一天,晚上我就没让他再来。”谢柔茵拉着她的胳膊往酒吧里面走,温柔中热情:“来都来了,喝点东西再回吧,反正你哥是店长,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一样。”
“呃,好,那……”面对这么漂亮大方的姐姐,乔铃脸蛋红扑扑的有些害羞,“今晚还有位置吗?”
她看见门口又开始拿号等位了。
“吧台,你坐我的位置。”谢柔茵把她按在弧形吧台靠边的位置,虽然是最旁边,却是距离调酒师最近的位置。
这个位置正对着吧台里的制冰机,调酒师每做一杯酒必然要来一趟。
乔铃坐下的时候,一阵风略过,穿着工作装的陈况恰好端着杯子来取冰。
今天围裙里是撕裂风的T恤啊……好帅。
两人的视线有一时的对撞,她莫名弹开,抱紧手里的食盒拉住谢柔茵:“姐姐。”
谢柔茵眯眼笑:“怎么了,是想好要喝什么了?”
“不是,这个……”乔铃把食盒递过去,就爱撒点小谎:“是我爸妈让我过来送给堂哥加餐的,里面有炒菜也有海鲜,既然他不在。”
“你们一会儿休息了就分了吃吧?”
她看了眼食盒,露出感激之意,“哎呦,有心了,没想到还能跟着乔竞沾光。”
“我也不和你客气了,一到周五六日就忙得连轴转,这几个人从下午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
“那你多待一会儿,到闭店我再点一些外卖,跟我们一起吃个夜宵呗?”
乔铃听着偷偷望了一眼陈况。
啊,这么久水米未进,以他那身子骨,不会又晕倒吧。
她脑子里都是在调酒台里忙活的那个人,没怎么认真听谢柔茵说话,嗯嗯地附和着。
epic一共就两位调酒师,今天还是同时段全幅上阵,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还是专门点陈况来调的比较多,还有没抢到吧台位置的女客人拿着手机跑到这里举着拍他。
epic在各个短视频APP这么火的原因,估计陈况这张脸要占一半。
谢柔茵喊了下另一个叫夏天的戴眼镜调酒师,“替我照顾好这个妹妹,酒记在我头上。”
说完她对乔铃解释:“顾客找陈况调酒的排了太多,我怕你等着喝不上,让另一个调酒师帮你做可以吗?”
“放心,他的水平绝对不输陈况。”
虽然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调酒台这么一隅小地方也没什么秘密可言。
陈况切着手里的柠檬,往那边瞥了一眼,很短暂,随之又专注手里的活了。
乔铃生怕说个不就被别人察觉到自己对陈况的居心不轨,赶紧点头:“我都可以的,麻烦你们了。”
“酒……还是记在我哥头上吧!不让你破费了。”
谢柔茵笑了好几声,“我还以为你要说自己来付,你果然很好玩。”
“也对,你是乔竞的妹妹,你喝酒他付钱是应该的。”
“你玩吧,我那边还有点事要忙。”她轻拍了拍乔铃的肩膀,便扭着水蛇腰去帮侍应生一起服务其他客人了。
“熟人”走了以后,乔铃又变得社恐起来,缩在吧台角落无视其他客人打量她的目光,把酒单翻了一页又一页。
来酒吧的客人基本都是全妆精致穿搭,要么是会见朋友,要么是想在这么浪漫的场所钓一两个心动嘉宾,要么是慕名而来打卡拍照的。
不少人都用疑惑的眼神偷偷看那个套着oversize的T恤和格子裤,看着都能感受到舒适二字的女孩。
是什么人啊?竟然不用排队,还坐了店长的位置,真羡慕。
乔铃翻看着犹如天书的酒单,瞥向那个眼镜小哥。
虽然还没有直接接触,但看表面都能感知到对方身上隐隐约约的那股傲气。
……
感觉不是很想服务她呢。
陈况又做好了一杯酒,端给侍应生出餐的时候瞧见缩在角落还在翻酒单的乔铃。
按理说,客人翻这么久的酒单,调酒师理应上去询问口味给予建议。
但是身边的同事半天过去一眼都没给她。
陈况心中微叹,作势要走向乔铃,接替夏天负责她的服务。
结果下一刻夏天看他动了,立刻凑近乔铃:“小姐姐,选好了吗?”
陈况停住脚步,擦手的动作有些迟缓,眉头动了动。
“帅哥~这个酒看着好精致,怎么喝呀教教呗。”吧台的女客人叫他。
陈况只得收起视线,扭头去服务客人,“来了。”
夏天怼了怼眼镜鼻托,盯着这个像还没出校园的单纯女孩。
他也不是挑客人,也不是拿架子。
问题是这姑娘从一进酒吧就开始偷瞟陈况。
自以为伪装得很好,殊不知被他看得门儿清。
夏天撑着吧台,看出她完全不懂,音调拖着悠长,不太情愿似的:“酒单上如果没有心仪的,也可以做特调,告诉我你喜欢的口味。”
夏天外表乖乖的,看着像个只会读书考试的乖男孩,内里其实是个难得一见的调酒狂热者。
认真到古怪,傲气十足。
干这行大多人是混口饭吃,而他却真的把这件事当成事业,甚至是当成艺术来做,专业证书和获奖记录比上学时候的奖状都多。
所以谢柔茵才会请他来epic,成为和陈况“比肩”的金牌调酒师。
而陈况偏偏是夏天最讨厌的那种人——完全把这个当成工作在应付,随便做做都很出彩,有天赋,没斗志。
一开始他看出陈况技术过人,还以为是一类人,结果陈况端着古典杯,懒洋洋一句“随便学着玩的,当个糊口的手艺”彻底击碎了夏天对他的印象。
况且酒吧到现在来的这些人八成都是冲着他的脸,只要陈况做的酒,他成了被嫌弃的替补。
他刻苦学习,磨炼出的调酒技术根本没人欣赏!这群只看脸的人,没品!
所以从共事到现在,夏天一直对陈况持着一种很怪异的态度——佩服,又不服。
打心眼里讨厌陈况这种没理想混日子的人,却又愿意和他这样能力超群的人共事,从他手里学东西。
柿子都挑软的捏,夏天看着乔铃这副懵懂,就知道盯着陈况的模样就来火,压着脾气等她回话。
乔铃来这儿也只喝过陈况给调的三款酒,于是主动询问:“请问有推荐吗?酸甜口的。”
“有。”夏天翻开酒单指了两款:“第十八王朝和法尤姆复兴都是这类的。”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摇酒的陈况突然开口:“第十八王朝度数太高,法尤姆的前调偏苦,不适合她。”
夏天和乔铃同时愣住,看向他。
夏天额头绷了绷,没好气地说:“我会和我的客人沟通,专心忙你的好吧?”
陈况停下手,打开雪克杯将酒液倒入玻璃杯,斜乜了眼她。
乔铃心头一抽,紧张得低头对夏天说:“那,要不还是特调吧。”
“麻烦你了。”
夏天收起酒单,说着:“OK,稍等,包您满意。”
行,陈况,有你的。
我的客人你还管上了,嫌度数高,嫌苦是吧。
他转身,准备特调的用材。
乔铃端起温水喝着,缓解嘴唇因为紧张的干涩。
总觉得气氛怪怪的,为什么?
还有陈况刚刚看她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她吃着零食看夏天调酒,发现这个有点小脾气的调酒师的手法完全不逊于陈况。
之前了解到特调属于某种原创产物,要调酒师一边思考一边做,但夏天的动作透出对这些酒有很强的把控力,还有很灵光的脑子。
很快,一杯带着香茅点缀的清透特调送到她面前。
夏天虽然还是那副傲气的表情,眼神却透露出几分期待。
“试试味道。”
乔铃说了句谢谢,用吸管喝了一小口,入口刺激的酒味过后舌苔感受到了很强的润滑和香气。
她是很不吝啬夸奖的人,眼睛一亮,给他竖起大拇指。
“很好!我很喜欢。”
夏天别扭地偏眼,语气没之前冲了:“……好喝就行。”
“这个酒叫什么?”她问。
夏天愣了下,“名字?”
乔铃不解:“你们调酒师不是会给每一杯原创特调取名吗?”
夏天哼笑了声,擦手道:“忙的时候一天要做几十杯特调,一个个取名,脑子早就缺氧了。”
她叼着吸管呆了一会,猛地瞪向陈况。
果然!!他那杯找茬就是故意臊她的!他们调酒师根本不经常给特调取名!
夏天没和她闲聊,立刻去做别的客人的单子。
这杯酒确实很好喝,甚至习惯后都觉得没什么酒味,像喝果汁一样。
乔铃假装看手机喝着酒,私心是想看陈况亲自尝一口她带来的海鲜,所以坐在原地磨时间。
想干脆就等到他们下班。
一杯酒很快喝完,她又和夏天要了第二杯特调,这次他答应得很痛快,态度也缓和了。
酒吧里的爵士乐悠扬不断,客人的笑闹声不断,浪漫缱绻,让人忘记时间和空间,完全沉浸在这一方酒精世界里。
乔铃没怎么喝过酒,更别提醉酒的经验,只觉得好喝就一直喝,完全忘了鸡尾酒虽然和饮料看着像,却有本质区别。
第二杯快要见底的时候尿意袭来,她放下手机去卫生间,起身,差点没站住的那一下她恍惚了。
不对。
怎么脚底软软的?
乔铃摇摇脑袋,觉得困,步伐软绵地走向卫生间。
眼前模糊又发胀,她的思绪也像卡坏的磁带,一段接着一段不连贯,上一秒想的事情下一秒就忘了。
连上厕所的时候,都差点没坐到马桶摔到旁边。
乔铃摸了摸发烫的脸蛋,“……嗯?”
她上完卫生间洗了手,艰难地维持直线行走,返回吧台。
侍应生送酒和她擦肩而过,乔铃躲了他一下,这一脚就没踩稳,差点摔倒的时候被谢柔茵扶住:“没事吧?”
谢柔茵刚想问话,瞧见乔铃扬起脸,她呼吸倒吸。
女孩双颊绯红,漂亮的眼睛像烤化的棉花糖,软乎乎又荡漾水光。
我的天。
谢柔茵拧眉看向调酒台。
谁把妹妹灌成这样?这怎么跟乔竞交代啊。
“姐姐……你,”乔铃已经完全醉了,拉着她胡说:“你一定要尝尝那个小海鲜……”
“我爸爸的手艺,呃,可好了。”
“好好好,我一定。”谢柔茵头疼,扶着小姑娘往回走:“你靠着我慢慢走,来,看路。”
清吧不如迪厅彻夜狂欢,人都是从众的,临近十二点一旦有人结束离开,就会有其他客人陆陆续续买单回家。
这会儿酒吧里已经没有两个小时之前那么热络了,调酒师相对能抽空休息。
谢柔茵把乔铃扶回吧台,问责般开口:“你们俩,谁给她做的酒,怎么把妹妹喝成这样?”
收拾吧台的夏天和陈况同时抬头。
陈况一眼过去,在瞄见乔铃那张脸后眉头倏皱。
夏天讶异,问谢柔茵:“她这是……多了?”
陈况率先走过去,端起乔铃剩下一口的酒仰头抿喝。
尝了后他表情压得更肃然,端着酒杯指向夏天,问:“她这个段位你给她用培恩龙舌兰?”
“你灌仇人呢?”
他尝一口基本能把这杯酒的用料分辨出来。
一杯特调,夏天用了三种四十度以上的基酒,其中的龙舌兰甚至到四十五度,就算是喝酒老手也不能保证一杯下去能相安无事。
何况,她傻乎乎的,喝得很快。
夏天看他质问自己,脾气也上来了,“哎,我问过她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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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她说应该没问题我才自由发挥的。”
“而且你又不懂我这杯酒,如果不用培恩那款,我想要的风味根本就做出不来。”
被谢柔茵扶着的乔铃看见身边来了熟悉的人,闻到陈况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香味禁不住弯起嘴唇。
每次在电梯里遇到刚洗过澡的他,都是这股味道,嘻嘻,真香。
两个调酒师正争执着,乔铃忽然松开扶着谢柔茵的手,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陈况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低头看向赖上自己的女孩。
?
乔铃番茄似的脸蛋鼓起来,黏黏糊糊说:“你也,也要尝尝我带的小海鲜,可好吃了。”
她偷偷用手指抠摸他的胳膊,“你要吃……一点东西,别晕了。”
陈况想挣又挣不脱,叹然,又剜了眼夏天。
谢柔茵见势,赶快打住他俩的无意义辩论:“好了好了,人都已经醉了,还争这个有什么用。”
“乔竞微信没回,估计是睡了,先把人送回家吧,醉成这样在外面太危险。”
“嗯……夏天,今天就罚你加班吧。”她扭头问陈况:“你帮我把妹妹送回去可以吗?”
陈况还没说话,乔铃羞羞地点头,“嗯,可以的。”
陈况:“……”
这是在?
谢柔茵瞧着小姑娘羞怯的表情,心底发笑。
看来是酒后吐真言了。
“那就麻烦你了,千万把人安全送到家,随时联系。”
“你下班吧。”
…………
五分钟后,陈况拉着醉醺醺的乔铃出了酒吧。
三更半夜,连打车都有点费劲。
原本要是回公寓休息,陈况走着就能到,但是乔铃的住处离这里有三公里,只能打车。
陈况在软件上排队打车,另一手还要牵制左摇右晃的女孩。
乔铃心跳蹦蹦蹦的,盯着他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大脑一片浆糊。
好热。
他的手心怎么这么热,握得她胳膊都酥了。
“先,放开吧。”她心跳要爆了,受不住。
陈况以为她是嫌男女肢体接触距离过近,利落放手,“你自己可以?”
乔铃勉强杵在原地,没几秒又蹲下去,傻笑点头。
“晕,但我这样就好啦。”
陈况沉了下胸口。
还算乖,比其他醉鬼要好办。
看着排队号码快要到他们了,陈况回头,“你家……”
刚刚还蹲在原地的女孩半分钟间已经歪歪扭扭地走到了附近的便利店门口。
陈况沉默了。
断然收回刚刚那句评价。
他迈开腿,去追那个娇小歪扭的身影,一路进了便利店。
陈况跟着她,介于男女肢体上的分寸,又不好上手去阻拦。
“你要买什么?”
乔铃迷糊糊在货架上留恋,手指在一众小瓶装酒类滑动:“我昨天看小红书安利了便利店调酒……我记得就是,用,哎?用哪个酒来着。”
她回头,扬着笑眼问:“你教我做一个吧?好不好?”
“我有小海鲜,拿来给你做交换。”
陈况双手插兜,有点拿她难办的意思。
三句话不离她的小海鲜,有那么好吃?
乔铃见他不理人,默默扭回头,塌下肩膀:“没事的。”
“你不会,我就去问那个眼镜小哥……”
“白朗姆,可乐,青柠汁。”他直接道出。
陈况无奈:“最简单的自由古巴便利店版,度数不高。”
乔铃精准拿出迷你瓶朗姆酒,鹿眼笑得能挤出水,“你果然会!就是不教我,小气。”
他叹气。
“……”
陈况夺过她拿的朗姆酒,“我请你,去那边坐着等我,别乱动了。”
说完转身去结账,路过冰柜的时候还拿了一根葡萄冰棒。
买完东西他拎着袋子回头,又没看到人。
扫了一圈,结果陈况透过玻璃窗看见乔铃坐在外面石阶,垂着头安安静静的,这才松了口气。
出了便利店,陈况走到乔铃面前蹲下去,没给她酒,而是撕开葡萄冰棒递过去:“解酒的。”
乔铃又晕又困,不过看到冰棒还是露出了笑。
最重要的是,蹲在自己面前这个人让她精神。
哪怕喝醉了,陈况的脸在她眼里还是无比清晰。
她趁机贪婪地仔细欣赏他的脸。
他是她见过除了明星以外最帅的人,温柔淡然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自然红润的嘴唇。
多一分则女气,少一分则太冷漠。
五官和谐得像是女娲娘娘最得意的作品。
“陈况。”她握着冰棒,好怕哪怕嘴巴忍住,心动两个字也会从双眼暴露出去,“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可你今天好忙,都没机会。”
陈况蹲着,微微仰视看她,倍感莫名:“嗯?”
“有什么事?”
“比如你自行车的事,还有……”她掰着手指头细数,却想不清楚:“那个……”
哦,想起来了。
顿时,乔铃本就酡红的脸色更加了一分不自然。
陈况并没有“哄酒鬼”这种特长,耐心也有限,“一次性说清楚,我们的车快到了。”
他一凶,乔铃立刻就收敛几分,可心中被酒精催化的冲动却消不去。
“我不想你迁就我的店,然后一直睡在酒吧。”
“这对你不公平,对你的健康也不好。”
“你都差点晕倒了。”
陈况缄默须臾,还是说:“跟你关系不大,我本身就爱失眠。”
他这句话落在她耳朵里,比起安慰,更像是一种婉拒。
乔铃垂眸,握着冰棒的手松了几分。
手机振动,排到他打的车了,陈况把便利店的袋子塞给她,“走吧,送你回去。”
就在他刚要起身这时,面前的人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他——
陈况被她强力扯了回去,膝盖直接跪在了石阶上,女孩的脸在眼前放大数倍。
男女之间的距离挤过夜风拉近。
“陈况!”她喊他,抿着唇线缓解羞笑。
乔铃拉着他的手腕,“我有办法了。”
“让你好好睡觉,我好好开店的办法。”
“我有。”
陈况的好奇心被调动,都忘了抬起跪着的膝盖,挑眉:“说来听听?”
乔铃醉时的眸子比平时还要亮上一倍,如倒映春光的泊池,毫不犹豫:“陈况。”
“你要不要跟我睡?”
陈况听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