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图劫》 第101章 乾元燃血功 “下你妈个蛋!福伯,别跟他废话,杀了他!” 翟荣慌神后退一步,想到自己成为一个废人,都是眼前这个狗杂种造成的,顿时恼羞成怒,脸色狰狞。 “好话说尽,小兄弟不依不饶,那便做过一场吧。” 福伯走向阿四,眉宇间透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霸气,周身气势陡然攀升,如同山岳般巍峨。他身为六品高手,每一步踏出,都仿佛有千钧之力,令周围空气都为之震颤,沉声道:“区区五品武学修为,在老朽面前猖狂,不知所谓。” 言罢,福伯身形暴起,如同一头蓄势已久的猛虎,一腿横扫,携带着排山倒海之力,直取阿四门面。 “想来在淮香楼、庐州,两次魔门中人对我的刺杀,皆是拜你所赐,新仇旧恨便一并算了吧。” 阿四眼中含煞,面若冰霜,手中太阴,嗡嗡作响。随着一声轻喝,便催动幻魔身法,身若鬼魅般迎了上去。 太阴在他手中似有了生命,随着心意而动,每一次挥砍都蕴含着无尽的锋芒。 福伯腿法如风,一腿劈下力大无比,阿四运起不死印法,一拳轰出,生死二气如蛇一般缠上福伯的腿。 一股巨力传来,阿四身形向下一颤,变拳为爪,抓住了福伯的脚踝,生死二气汹涌地包裹住福伯的腿。 “不死印法?!”福伯察觉体内真气迅速流逝,面露惊色,连忙轰出一掌。 澎湃的掌力化作罡风朝着阿四席卷而来,阿四不得已松开了腿,反手一掌轰出。 阴风送葬索命来—— 灰蒙死气化作强烈的阴风,排向福伯。 两股掌力相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两人俱是被震得倒飞。 倒飞中的阿四,仰身探出一指,喝道:“截天指!” 福伯神色微变,射来的剑气威猛迅捷,根本来不及调整身形,只得强行推出一掌,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青红贯日,福伯打出的一掌只是稍作僵持,便被击穿。 空中射起一道血溅,福伯吃痛稳住身形,小腿处出现第一道露出腿骨的伤口,鲜血直流。 难怪万人往会将天魔策传授于他,这小子简直就是个练武奇才,短短月余便将幻魔身法,截天指,不死印法这等一等一的功法练得炉火纯青。 “老夫不得不承认,你小子有点东西,但也就止步于此吧。老夫六品修为,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言罢,福伯将真气催到大混元,身法快如闪电,虚空中只留下一道道残影,忽听残影中响起到一道惊雷之声。 “八荒魔神腿——!” 只见天地间掀起一股惊人的飓风,周遭的树木顷刻拔地而起卷入飓风之中,便是长江中的浪涛,天空的乌云闪电亦是收到召唤一般,疯狂向着飓风中汇聚。 “好,甚好!福伯,杀了这狗杂种。”翟荣兴奋癫狂,站在马上拍掌大笑,对阿四说:“狗杂种,有福伯这等大能手段,你就等死吧。” “六品,很强吗?小爷我连青衣楼楼主都差点杀了,你又算什么东西。” 阿四深邃的眸子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没想到淮帮竟能收复如此人物,这老匹夫腿法一绝,恰有神风一怒,无人可挡之势,比起厉剑飞的那一式“仙人抚顶”亦不遑多让。 不过那又如何,我尚且能以半式剑诀勉强与厉剑飞打个平手,何况如剑诀已经补全。 “翟荣,让你见识一下何为大能手段。” 阿四瞥了一眼翟荣,幻魔身法一催,便出现于虚空之中,脚下生死二气循环如飞轮,一尊金身法相出现在空中。 飓风顷刻将阿四吞入其中,福伯凌厉的腿点如暴雨般倾斜,腿势猛烈暴绝,力道如雷。 太阴仿佛黑夜中的一道雷柱,耀华天地,滚滚长江映出一把擎天巨剑,浩瀚的剑气直冲霄汉。 “一剑,斩道!” 随着阿四的一声暴喝,飓风如同一尊琉璃出现密密麻麻的碎痕,万道金光剑罡从碎缝中射出。 只是一息之间,天地间爆发出振聋发聩的巨响,方圆数里之内亮如白昼,无数道气流肆虐,将雷云绞得粉碎。 翟荣哑然失声,霸道强悍的力量已然压了下来。 “砰——” 马车碎裂坍塌,翟荣趴在地上,四肢无法动弹,连呼吸都异常的困难,脖子以上涨得发紫。 “老东西,现在我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阿四立于虚空,蔑视着浑身鲜血直流的福伯,语气颇有些玩味。 福伯的脊梁像是被剑气斩断,上半身几乎快要垂到了膝盖。他微微抬头望着前方如同神只一般的阿四,口中不断喷出鲜血,“你不该拥有这等力量,你究竟是何人?” “你猜。”阿四哈哈大笑。 “你——!” 福伯神色一怔,又喷出一大口鲜血,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径直地朝翟荣所在的方向坠了下去。 “哦,还想垂死挣扎嚒。” 阿四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地笑意,身形凭空消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下坠的福伯见阿四并没有跟上来,窃笑不已,“小子,你还是太嫩了。” 只见他从腰间摸出一个瓷瓶,眼中闪烁起一抹怨毒与狡黠。心中暗道,只要服下这瓶乌云丹,便是那小子剑法再通神,亦不可能超越两个大境界将我斩杀于此地。 数枚乌云丹倒入口中,福伯得意地笑出声了,正要将乌云丹咽下炼化药力,准备享受那份力量暴涨的快感。 “老东西,你也不怕撑爆了。” 一道冷冽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紧接着,阿四的身影仿佛鬼魅般突兀现身,一拳如雷鸣般轰向福伯的腹部。 阿四身影陡然出现,一拳轰向福伯的腹部。 啊——! 福伯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刚刚入口的乌云丹,在阿四这雷霆一击下,竟硬生生地被震了出来。 福伯脸色惨白,生死存亡之际,福伯眼中闪过拒绝之色,不再有任何保留。 “以血为引,乾元归一,燃!” 随着低沉的咆哮,福伯运起《乾元燃血功》。这门功法以燃烧体内精血为代价,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出超乎自身修为的力量,但代价也极高,轻则境界倒退,重则当场毙命。 只见福伯周身血气翻腾,皮肤下隐隐有红光闪烁,仿佛有火焰在其体内熊熊燃烧。他的气息在瞬间暴涨,修为竟硬生生地跨越了一个层次,直逼阿四而去。 “小杂碎,我要你的命!”福伯双目赤红,身形一变,举掌朝着阿四拍了过来。 阿四神色一紧,催动幻魔身法躲避。 福伯修为提升一个大境界,又是殊死搏击,身法迅捷竟然丝毫不弱于阿四,而且对于天地间的灵力波动感知更加细致入微,即便幻魔身法“一念彼岸”,福伯却总能精准捕捉到下一刻阿四出现的位置。 阿四并不擅刀法,贴身缠斗有些吃力,所幸有不死印法和截天指两门绝学,不断截取福伯的气机,这才勉强招架得住。 但境界上的差距终究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摸清了福伯《乾元燃血功》的路数后,阿四也失了兴致,神念一动,丹田紫府里的泥丸绽放起了金光,天地间的灵力蜂拥而来,在两人之间构筑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福伯连着拍出一掌,见掌力凭空受阻,震惊不已,“你修为不过五品,怎能使得御气手段?” “你还算有点眼力。” 阿四挑了挑眉毛,轻笑道:“老东西,你那燃血的邪功,想必撑不了多久吧,咱们慢慢来。” “老夫不信破不了。” 福伯如同猛兽一般轰击气墙,力量极其狂暴,只是数息间,屏障出现裂痕,摇摇欲坠。 阿四心一沉,境界的差距,终究还是没办法通过这种手段来弥补。 屏障破碎的那一刹,阿四双目运起了红光,天魔诀与无名道经同时催动起来,推掌迎向了气势已经弱了下来的福伯。 两股力量在空中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周围的空间仿佛都被这股力量撕裂,尘土飞扬,碎石四溅。 阿四与福伯的身影在这一击中各自倒飞了出去。 噗—— 福伯稳住身形,喷出一口鲜血,眸中的光迅速暗淡了下来。 翟荣感觉浑身一起,连忙起身,抬头一瞧不远处有一袭锦衣策马而来,顿觉不妙,急忙催促道:“福伯,快杀了他!” 福伯顺着翟荣的目光看了一眼,八荒魔神腿再次施展了开来。 “哥哥!” 秀玉灵心神一紧,下意识便改了称谓,轻功一催,飞出马背,连劈两剑,凌厉青白的剑气喷薄而出,宛如霓虹射向福伯。 福伯岂料这秀玉灵的剑法如此凌厉,暗道一声不好,强行收势躲避剑气。 定了定神,福伯打量了阿四和秀玉灵两人一眼,心惊道:江宁何时涌出这么多的后起之秀,五品修为如此没有门槛嚒。 想他习武三十年才迈入四品,又二十年成为六品高手。活了一把年纪,与这些小辈相比,实在叫人汗颜。 心中这般想着,福伯腿法再次施展开来,身如狂风卷起风雨,朝着秀玉灵和阿四攻去。 秀玉灵接住阿四,眼中闪过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就着回身落地之势,软剑出其不意地脱手而出。 青光一道,快如闪电,瞬间在空中拖出一道长虹。 “好深的心机!” 福伯脸色大变,变幻身形,抬腿下劈,将软剑踢飞。 还未来得及喘息,便觉侧面一股寒风袭来,扭头一看,只见阿四拍出一掌,磅礴的掌力瞬间逼到近前。 砰——! 福伯肩头中了一掌,骨头断裂,踉跄后退。 秀玉灵趁虚而入,青光剑气扫射而出,顷刻福伯被卸去一条臂膀,倒在地上再没了一战之力。 “哥……兄台,你还好吧。” “死不了。” 阿四挤出一抹笑容,方才与福伯全力对了一掌,经脉被震得有些损伤。他瞥了一眼秀玉灵手中的软剑,暗道:此人武学修为如此深厚,方才那一剑的威力,至少也是五品境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老东西,暂留你一条命喘气。” 阿四瞥了一眼福伯,随后走向翟荣,冷笑道:“翟荣,可知你也会有今天?” 福伯忍着剧痛起身,瞪着阿四:“小子,你敢!” “有何不敢!” 阿四冷笑一声,大步流星冲向翟荣。 翟荣吓得连忙退向福伯这边,但为时已晚,阿四扣住翟荣的手腕,用力一掰,只听“咔嚓”一声,骨头刺破长袖。 “啊……狗杂种,你敢伤我!” “小子,你好大的胆。” 福伯气得暴跳如雷,双目充血,飞身去夺翟荣,秀玉灵见状,软剑一抖,将他逼退。 “连两个小比崽子都对付不了,真是废物!” 翟荣本就慌乱得紧,此刻见阿四和秀玉灵步步紧逼,唯一的倚仗福伯更是成了废人,气急攻心,加之五石散的作用,早已失了理智。 “少爷,你……” 福伯满脸不解之色,满心的愠怒和失望。 为了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他不惜拼了一身老骨头,竟没想到换来的只是“废物”二字。 阿四和秀玉灵两人对视一眼,有些错愕。 “少爷……” 福伯话未说完,就被翟荣无情地打断,只见他青筋暴起,双目充血,狰狞地瞪着福伯,骂道:“不要叫我少爷,我们淮帮没你这样的废物!” 阿四见状不甚唏嘘,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桀桀……若非你淮帮财大气粗,能帮老子搜罗功法,你以为老夫愿伺候你这个小杂种。少爷,你作恶多端,依老夫看,还是跟几位少侠去投案自首吧。哈哈……“ 福伯眼中涌现出决绝之意,阴笑声未落,随后转身朝着江中跳去。 “想逃?” 残影掠过,阿四身形快若闪电,剑指挥出,一道无形的剑气径直地射进福伯的后背。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福伯栽倒在地,身体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 翟荣吐了一口血,起身望着血泊中的福伯,无情地道:“忘恩负义的废物,死有余辜。” 汩汩鲜血终是被大雨冲散,福伯的身躯渐渐凉去。 秀玉灵踹了翟荣一脚,斥道:“众叛亲离,这就是你的下场。” 翟荣自知今日在劫难逃,落到阿四手中再无活命可能,心里也没了恐惧,大声骂道: “老子这辈子也活够了。狗杂种,你有种就杀了老子吧。要不了几日,淮帮子弟必定来江宁替我报仇雪恨,你和你的那些朋友,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敢情好啊!我倒要看看淮帮究竟有多大的本事,敢目无王法。” 阿四不屑冷笑,淮帮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作奸犯科之事数不胜数,早就该给江淮两地的百姓一个交代了。 玉楼春这把火烧的倒是恰到好处,只是可惜了那么多无辜性命。 这时,东边响起了一阵马蹄声,谢寒衣风驰电掣地赶至。 谢寒衣扫了一眼秀玉灵和翟荣,随后问阿四:“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杀。”阿四淡淡吐出一个字。 秀玉灵如琥珀一般的眼珠子微微一动,提剑便要了解了翟荣。 一向奉公执法,曾经的江宁第一捕头谢寒衣,这时却更像个快意恩仇的江湖儿女,提出了质疑:“一剑杀了他,未免太便宜他了吧?” “当然不会让他死的这么轻松,我要在公法台上,当着一城百姓的面行刑。” 阿四伸手拍了拍翟荣的脸,冷冷一笑,“翟大少,你爹翟通天若是知道你的死讯,他会不会气得一命呜呼呢,桀桀……” “魔鬼,你就是个魔鬼!” 翟荣声泪俱下,扑通跪在阿四面前求饶道:“大人,你饶我一命,淮帮有的是银子,大人你要多少有多少。” “大人,银子,女人……只要你想要的,淮帮定能满足你。” “大人,你饶我一命吧,哪怕让我做一条狗也行。” “………” “我若想要,拿下淮帮便是,用得着你给?” 喜欢鸿图劫请大家收藏:()鸿图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2章 祸水无情 扬州府,淮阴。 鬓角半白的淮帮帮主翟通天站在淮河水边,布满血丝的双眼望着滚滚淮河,心沉到谷底。 “大哥,身体要紧,不如先回去歇息,这里我来守着。” 淮帮二当家沙墨海望着眼前这位在江淮叱咤风云的大哥,为了不争气的翟荣一夜未合眼,不禁叹了口气。 翟荣是什么德性,他这个二叔比谁都清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换作以前,翟荣胡作非为,倒也无甚紧要,他这个做叔叔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烂摊子收拾了便也罢了。 可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淮帮三当家风子聪被杀,他隐隐感觉到上京城的刀已经伸向了淮帮。所以,翟荣提出去江宁处理盐引一事时,沙墨海便极力反对,翟通天力排众议,说了一句:“我们这些人如今还活着,便是为下一代铺路。” 沙墨海无言反驳,他们兄弟三人,就翟通天有一个子嗣。翟荣不成器归不成器,但淮帮偌大的家业终归要留给他的。即便翟荣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在将江宁闹了个天翻地覆,只要人还活着就行。 毕竟,当年兄弟三人白手起家,也没什么不可失去的,便是将整个淮帮拱手让人亦无不可。 “墨海,当初若听取你的意见,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威风八面的翟帮主在亲情面前,纵是百炼钢也化作了绕指柔,迟迟未收到翟荣的消息,一时英雄气短。 “大哥,昨夜那场雨来得太急,许是路上耽搁了。有福伯在,出不了岔子。”沙漠海安慰道。 “荣儿几斤几两,你又不是不清楚。他若使起性子来,什么事干不出来,只怕连福伯也拦不住他。” 翟通天心里惴惴不安,手上盘着的佛珠串绳子突然断了。 征兆不祥,翟通天低头望着散落一地的佛珠,眉头皱得更紧了,莫非荣儿真的出事了? 数日前,庐州传回来消息,武德司巡检司不但斩杀中途埋伏的魔门中人,力克韩家大奶奶秦可箐请来的牯牛降剑痴厉剑飞和大儒陆九渊,更是打进韩府逼死了韩家大奶奶秦可箐和二爷韩景书。 贤妃娘娘不但没有问罪,反而还特别看重巡鉴司。 翟通天得知此消息,再也坐不住了,立即派福伯率领乾元门弟子前去营救翟荣离开江宁。 莫非又是那个叫阿四的黄毛小子截住了荣儿? 该死的,此子三番五次与淮帮为敌,上京城的那些老东西难道都瞎了眼么。若是荣儿出事了,我定……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翟通的思绪,只见马背上跳下来一名淮帮弟子。 翟通天眼前一亮,连忙上前问道:“可有荣儿的消息?” 送信的淮帮弟子脸上露出些许难色,心想晚送了两日,帮主若责罚,该如何是好。 架不住翟通天和沙漠海的催问,这弟子取下巴掌大的竹筒交给了翟通天,跪地道:“请帮主责罚。” 翟通天连忙打开纸条,手已经不受控的颤抖了起来。 纸条上讲述的内容无他,只是陈述了一下翟荣强掳艳群芳花魁凌谣,被一扛官的陌生男子废掉子孙根,如今终日吸食五十散。 翟通天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沙漠海见情况不对,紧忙拿过纸条一看,瞳孔猛地一收,抬腿便是一脚踹向那送信的淮帮弟子,斥道:“此信为何今日才送到,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淮帮弟子吓得魂不附体,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将送信途中被人打晕,关了数日之事说出来,“帮主,如果不是万辰那厮,属下……” 翟通天怒吼道:“滚!” 沙漠海拦住送信的淮帮弟子,转身对翟通天说:“大哥,没记错的话,万辰那厮是宋家管事举荐来的。司马昭之心,好一个宋家。” 送信的淮帮弟子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糊弄过去了。万辰那厮将我拖住两日果然包藏祸心,不过他的娘们儿彩云倒是风骚紧。 “到了这个时候,宋家想把我们踢下船,晚了。” 翟通天紧握住拳头,眼中闪烁着寒意,荣儿在江宁胡作非为,必定是宋长文煽风点火。 我可怜荣儿。 宋阙,你养的好儿子! 翟通天恨得咬牙切齿,掐住送信弟子的咽喉,冷冷地道:“我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万辰背叛淮帮,将他一家老小给我抓回来。” “小……小的领命。” 送信的淮帮弟子前脚领命离去,后脚又一帮众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将怀中密信交出后,便晕死了过去。 沙漠海看完信,一言不发。 翟通天大抵是猜出了信中内容,心中的怒意虽似淮河之水一般泛滥,但表面却平静异常,“墨海,是不是荣儿出事了。” 沙漠海叹息,将密信递给翟通天,说:“福伯战死,荣儿被抓。” 翟通天手抖得如筛糠一般,不可置信地反复确认密信上的内容,随后愤怒的咆哮一声,将密信撕得粉碎。 噗——! 气血攻心,翟通天喷出一口鲜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沙漠海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翟通天,“大哥,先救下荣儿,其他事从长计议。” 翟通天毕竟是个枭雄人物,经沙漠海一提醒,顿时便冷静了下来,“宋家如此决绝,不讲江湖道义,那便让他们知道,淮帮不是想拿就拿,想弃便能弃的。墨海,你亲自走一趟扬州,去问问宋阙,淮帮他要是不要。” 沙漠海深知这么做定然徒然无功,宋家在扬州府势力再大,亦不过是枢相手里的一枚棋子,不到万不得已,枢相又怎会舍弃淮帮。不过,既然翟通天发话了,他这个做二弟的自然无话说。 沙漠海点了点头,做了三十年兄弟,他最是了解自己的大哥。翟通天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故又问:“大哥,你是打算亲自去江宁,找那位巡鉴司谈条件?” “那小子抓了荣儿,不就是想逼我现身嚒。那便如他所愿,淮帮掌握大炎近半的食盐供应,年入千万银钱,我不信换不回来荣儿一条命。”翟通天冷哼一声,心里早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两党相争,却拿淮帮开刀,真当我翟通天是泥捏的不成。 ?? 翟荣在玉楼春糟践花魁李景儿,以极其残忍手段屠杀数十人命,惊动了整个江宁府。 大街小巷,无一讨论此事。更是有唱戏的、说书的先生,连夜将翟荣倒行逆施,阿四风雨擒贼一事编成了戏曲、评书段子,茶馆酒肆里到处宣扬此事,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得知阿四要公开处刑翟荣,无一人不是痛心疾首的拍掌叫好。 这一日,不论是苦淮帮良久的平民百姓,还是同情李景儿的士族子弟,皆走上了街头。 谢寒衣押着翟荣走出扬州府大牢,望着晴朗天空,浑身的疲乏一扫而空,“翟荣,下辈子好生做个人吧。” 言罢,谢寒衣石化当场,只见府牢外站满百姓,手上提着菜篮子的,攥着菜刀木棍的,还有挑着粪缸的……应有尽有。 “诸位,你们这是……” 谢寒衣乍以为百姓们要冲杀了翟荣,忙拉着翟荣后退了一步,但见百姓们并无过激动作,这才松了一口气,瞥了一眼猖狂叫嚣了两日的翟荣,讥讽道:“翟荣,这么多百姓为你送行,你也是古今第一人了。” “谢捕头,好样的!” “谢捕头不愧是我江宁第一名捕!” “周怀仁那狗东西竟敢停了谢捕头的职,幸好谢捕头高义,不畏淮帮,抓了杀千刀的翟荣。” “……” 百姓们不约而同的称赞谢寒衣高义。 谢寒衣抱拳行礼,“多谢各位父老乡亲抬爱,在下受之有愧。” 翟荣被押上了囚车,人群自发的让开了一条道,随后抄起手里的臭鸡蛋,烂菜叶子,粪兜子,一个劲地朝着翟荣招呼了过来。 精神萎靡的翟荣早已没了求生之心,满囚车的恶臭和不断砸过来的东西,将他刺激得愤怒不已。就算是死,他也是淮帮的少帮主,哪里容得一群贱民如此羞辱。 “有种的杀了老子啊。哈哈……你们这群贱民,来啊,杀了老子啊。” 翟荣嘶哑疯笑。 “狗日的翟荣,死到临头了,还敢出言不逊,吃屎去吧。” “娘亲,这个人好恶心。” “翟荣,你坏事做尽,到了地府,阎王爷也会将你下油锅,炸成人干。” “畜生!” …… 望着群情激奋的百姓,谢寒衣擦了擦额头的汗,得亏加派了人手,不然翟荣就算没有被百姓们的烂菜叶子、臭大粪给填死,也会被大家乱刀砍死。 巡鉴司大人,想必也动身了吧。 “小贼,看来离你的计划又进了一步。” 第五司命不知将太阴擦了多少遍,见阿四伸了个懒腰出了屋子,浅浅一笑。 “祸水,此言差矣,应是距离咱们成婚之日又提早了一步。” 阿四瞥了一眼那把擦得锃亮的太阴,笑着走了过来,“你可得给咱多生几个,男娃你就教他习武,女娃若是喜欢也学,不过女娃容易吃亏,你可要多费心教导,不能被那些伪君子,臭流氓之类的给骗了。想想,还真有些期待呢。” “是么,都让我来教,那你作甚?”第五司命将太阴扔给了阿四。 “我自然是打家劫舍,多挣些银钱养家糊口咯。” 阿四哈哈大笑,随意的吃了点第五司命准备好的饭食,将太阴别至腰间,“我此番出门,凶险万分。没准就会遭遇刺杀,你一点也不担心么。” 第五司命淡淡地道:“你为自己,为天下讨公道,我担心什么。” “祸水,你当真无情。罢了,我还是寻个模样稍差些的女子,生几个大胖子去。” “你不是已经做了嚒。”第五司命笑了笑,阿四一回来,她便发现了阿四的元阳之身已破。 “啊……谢寒衣应该已经押着翟荣去秦淮河了,咱也不能让翟荣那厮耽误了上路的时辰。” 第五司命的笑容让阿四感到后背一阵发凉,赶忙打哈哈出了门。 喜欢鸿图劫请大家收藏:()鸿图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章 公开处刑 陈天霸策马出现在街尾,望着万人空巷,一片狼藉的街道,大为震撼。 不禁想起年少与翟荣一同在扬州资政书院书院求学时,先生曾以“犯众怒者群起而攻之,然庸夫之怒,不可理喻”训诫翟荣,一语成谶。 如今的江宁就如釜中沸水,而翟荣便是釜中的那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众怒难犯,专欲难成。先生诚不欺我。” 陈天霸一声长叹,原本还想去公法台送翟荣一程,可一封家书让他不得不打消此念。 家书上只有短短七个字,“逆子,速滚回扬州”,乃是淮东总督陈太阿亲笔所书。 连自己的父亲都唯恐怖之不及,陈天霸自是知晓其中厉害。 “少爷,长文公子要不要派人知会一声?”随从问道。 “罢了。他今日要赴薛府的筵席,说与不说的,也无甚紧要。” 陈天霸扬鞭策马,朝着北城门驶去。 陈家与宋家是世交,陈天霸岂会不知宋长文是一个怎样的人。原以为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宋长文就算再无情,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兄弟下手。 可陈天霸自知,还是低估了人性。在江宁的这些时日,如果不是宋长文一再煽风点火,兴许翟荣也不会落得如今田地。 “少爷,恕小的多嘴,巡鉴司大人一看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不把江淮翻个底朝天,我看是绝不会罢手的。长文公子这个时候还去薛府赴约,也不怕给宋家招惹是非。”随从又道。 陈天霸勒了勒缰绳,马放慢了速度。 “多嘴!”陈天霸轻斥一声,又道:“你只说对了一半,那位巡鉴司杀伐固然果断,却也非不讲道理之人。至于宋长文,他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宋长文迟迟不离开江宁,揣着什么目的赴薛安国的约,陈天霸多半是猜得到的,无非是分赃解罪罢了。 翟荣临死恐怕都不会想到,在宋长文眼里,他只是一个与薛安国谈判的筹码而已。 陈天霸有些同情翟荣,若非翟荣拿命换来的教训,只怕他现在跟翟荣一样,毫无保留的信任一个专善玩弄权术,并无道义可言的小发小。 ?? 秦淮河,艳群芳。 百姓多如牛毛,摩肩接踵,翘首以盼巡鉴司大人将罪大恶极的翟荣押上公法台处以极刑。 杨鸨儿轻摇着团扇,望着与凌谣并立的阿四,喃喃低语说:“鬼小子,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翟荣一死,整个江淮可就乱了。那些士族门阀岂是好惹的,他纵是三头六臂又能应付得了多少明枪暗箭。” 凌谣望着整条秦淮河两岸密不透风的人群,万分忧虑,她问阿四:“非杀不可吗?你如今有官位在身,不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中人,牵一发而动全身。” “自作孽不可活。翟荣落到如今田地,是他咎由自取。” 阿四神色淡然,瞧着谢寒衣押送的囚车队伍已然抵达,在凌谣的手上摩挲了两下,笑道:“你若是见不得血腥,便回去照看下小婵和景儿姑娘吧。” 言罢,阿四走向囚车,望着浑身恶臭的翟荣,讥讽道:“翟大公子,咱们请吧。” 翟荣缓缓抬起头看了阿四一眼,便被官兵押下了马车。 凌谣站在一隅,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阿四的坚毅背影上,满眼尽是柔情与隐忧。 阳光透过云层,斑驳地洒了下来,腰间的佩刀太阴熠熠生辉,分外的英姿飒爽,鲜衣怒马。 望着昔日不可一世的淮帮少帮主翟荣被阿四押解登上公法台,百姓们欢呼雀跃,心里充满快意,齐声高呼:“杀了他!” 这一幕如同一幅壮丽的画卷,深深地烙印进了凌谣与江宁百信的心里。 秦淮河的公法台上,阿四挺直了脊背,百姓们的反应既在情理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倒真是与第五司命说的如出一辙,“民,不可欺也。” “诸位乡亲父老,在下今日在此,是为了审判恶贯满盈的翟荣!” 阿四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如炬的扫视着台下众人,声音铿锵有力:“淮帮操纵盐价,导致江东盐市风雨飘摇,百姓苦不堪言。翟荣,身为淮帮少帮主,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不顾百姓死活,企图强压江宁盐商继续提高盐价,为他淮帮牟取暴利。” 话音未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怒吼,有人高喊:“这种人渣,就应该千刀万剐!” 愤怒的情绪如同烈火般被点燃,整个场面变得激动而紧张,百姓们恨得咬牙切齿。 “百花盛会举行期间,此人目无法纪,肆意搅扰盛会秩序。前些日子,他强掳艳群芳花魁凌谣姑娘,意图占为己有,强掳中又纵容手下行凶伤人,致使丫鬟小婵险些命丧刀下,其行径之恶劣,令人发指。” 听到这里,百姓们更是义愤填膺,对翟荣的暴行表示出极大的愤慨和谴责。 “更甚者,翟荣在翠微园中残害良家女子多大十人,手段残忍,令人痛心疾首。前日,玉楼春血案想必大家也都听说,翟荣犯下滔天罪行,辱人清白,屠杀无辜二十余人,血债累累,天理难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阿四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深深击中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有的妇女气得眼泪直流,有的老人则摇头叹息,读书人也不管那所谓的礼仪教条,泼口大骂。 “翟荣作案后迅速逃离江宁,在下与谢捕头、秀少侠追击此贼途中,此贼居然勾结魔门中人,伏击朝廷命官,其罪行之深重,罄竹难书。” 阿四的话如寒风刺骨,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背脊发凉。 此刻,百姓们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他们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纷纷高呼:“诛杀翟荣!诛杀翟荣!” 这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如同滚滚洪流,激荡在整个江宁城的上空,经久不息。 谢寒衣心中热血翻涌,为了这一刻,不惜得罪周怀仁,也因此丢了官职,但值了。他目光灼灼的看向阿四,心里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此生若能追随于他,定不白活一场。 凌谣嘴角含笑,静静地望着台上那道正义凛然的身影。 没想到曾经还需要她保护的傻小子,如今已然是受人敬仰的大英雄了。 “他能与命运抗争,我又为何不可。”凌谣柔情似水的眼神里,有欣慰,有爱慕,更有面对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的坚定。 公法台上,阿四的心里从未像此刻这般充满了力量。 他一脚将翟荣踹到在地,提起一口真气,声若洪钟,威严冷漠,“翟荣,你欺行霸市,鱼肉百姓,强抢民女,草菅人命,勾结魔道中人,公然对抗朝廷,伏击朝廷命官,想你这等心比蛇蝎,残忍好杀的畜生,若不杀了你,何以明正典刑,告慰死去的亡魂。” 百姓们闻言叫好,见阿四拔出刀,顷刻又屏住了呼吸,但转瞬声浪冲天。 “杀!杀!杀!” …… 秦淮河对岸,一处酒楼里,江宁知府薛安国站在窗前,远远瞧着公法台上那道让人肃然起敬的身影,沉默了半晌。 “执大象,天下往。” 薛安国深吸了一口气,闭目感受着朗朗乾坤下的大好阳光,嘴角微微上扬。 “爹,你当真打算袖手旁观,让他杀了翟荣?” 薛才眼神有些绝望,官场站了队,一辈子就被打上了烙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翟荣死,江淮乱,枢相一党必定会视薛安国为眼中钉,即便官家意在整顿江宁,殊不知圣心难测。 他不明白,如此浅显的道理,自己这个在江宁做了数十载知府的父亲为何就不懂呢。 薛安国失望地看着薛才,刚举起的手又落了下来。他的眼中多了一份无奈,有些若不再说透一点,他这个自以为是的傻儿子,日后还不定如何作死呢。 “才儿,可知那日他来府上,我与他说了些什么吗?” “孩儿不知。” “我让他杀了翟荣。” 薛才震惊无比,他忽然发现自己从来都没真正的看透过唯唯诺诺的父亲,“爹,你为何……” “才儿,江湖不比庙堂。江湖可以讲人情世故,便是打打杀杀,左右的不过是一隅,死伤尔尔。庙堂则不同。庙堂里的争斗,左右的是整个天下,只讲人情世故,如何能济世安民?” 薛安国长叹了一口气,最后瞧了一眼公法台上拔刀的阿四,便关上了窗,“唉,你日后要懂得看形势,方能顺势而为,实现你心中的抱负。否则,不如回老家,种几亩田来得安稳。” 薛才陷入沉默,扶着薛安国登上了马车。 “那位巡鉴司,日后若能用你,便是你的福气。你切莫与他为敌。” 薛安国撩开了门帘子,转身又对薛才道:“去看看吧。好好想想,你读书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 薛才目送着马车离开,孤零零地站在酒楼后门良久,一动不动。 公法台上,阿四举刀朝着翟荣的脖子砍了下来。 翟荣回顾往昔,心有不甘就这么死了,嗓音嘶哑,惊恐地看到:“大人,冤……冤枉。” 阿四闻言一愣,太阴停在了半空中。他娘的,这狗日的脸皮居然比老子还厚。 “冤枉?去阴曹地府跟十殿阎王去说吧。” 说罢,太阴又劈了下来。 “刀下留人!” 喜欢鸿图劫请大家收藏:()鸿图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4章 天理昭昭 “刀下留人!” 一声高喝在秦淮河上空回响,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太阴锋利的刀刃在离翟荣脖颈不到一寸之处停了下来,阿四望着数道从人群后方飞来的身影,满面阴沉。 公法台上,江宁府府兵拔刀准备迎敌。 谢寒衣见来者不善,抽出了腰间的铁尺,认出为首的那位身着绣金黑袍,面面带威严而阴沉之色的中年男子,对阿四道:“此人是淮帮帮主翟通天。” “何人如此大胆,敢阻挠本官行刑,你可知罪!” 阿四声音冷厉,锐利的目光在翟通天身上扫了一眼,倒也有几分枭雄之姿。 “淮帮帮主翟通天见过巡鉴司大人。” 翟通天抱拳行礼,不卑不亢,瞥了一眼翟荣,见其无事,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及时赶到了。 心神稍定,翟通天抬头望着公法台上那个意欲杀了自己儿子的少年,又道:“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听闻巡鉴司大人在此管教我这不成器的儿子,翟某特来与犬子一同聆听大人训诫。” 好一个训诫,翟通天轻描淡写便将翟荣罪行揭过,着实可恨。阿四冷哼道,“早就听过淮帮帮主的威名,听说淮帮帮主跺跺脚,整个江淮都要抖三抖。翟荣在江宁犯下滔天罪行,便是万死也难赎其罪,在下可没有资格枉顾天理国法、逆民意,略施薄惩,训诫他这么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翟荣望着自己的父亲,涕泪横流,哭喊道:“爹,救我,孩儿不想死。” “逆子!你捅出天大的篓子,慢说巡鉴司大人,就是我也想亲手剐了你。” 翟通天瞪了翟荣一眼,随后不急不缓地登上公法台,冷峻的脸上挂起了一丝笑意,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巡鉴司大人,翟某知道你此行是何目的。盐市价格崩坏,盐引形同废纸,盐商提不出盐,将这罪责归于淮帮,未免有失公允。” 翟通天面朝阿四,躬身抱拳行礼,“淮帮以晒盐、卖盐为生,说难听点,不过是一个替朝廷卖命的小门小户,这盐产多少,卖多少,哪是我淮帮说了算的。不过大人既然出面要替江东百姓解决淮盐供给问题,翟某愿冒杀头的风险,擅自作主恢复对江东淮盐的正常供应。” 翟通天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犬子是何德行,翟某最是清楚不过。他连一只鸡都不敢杀,又如何敢行伤人害命之事。淮帮这些年发展不错,养了不少穷苦百姓,他们兴许是为了讨好犬子,才作出伤天害理之事。所幸大人将他们都绳之以法,翟某在此谢过。” “翟帮主当真是巧舌能辩,照你这话说,你们淮帮,还有翟荣,都是无辜良善之辈了?” 阿四淡漠一笑,脸色转瞬便阴沉了下来。 辣块妈妈的,这厮颠倒黑白,将罪责甩给朝廷和淮帮枭众,当真是臭不要脸。 翟通天厚颜无耻地替翟荣开脱,但阿四还是琢磨出一点不寻常来,淮帮与他背后的势力闹得不愉快。是了,自己的儿子都要被杀头了,那些人宁可自断一臂,也不愿惹一身腥臊,换作谁还愿意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别人手中。 “盐引一案震动朝野,翟帮主却说身不由己,我倒是好奇,淮帮听的是谁的命令,奉的是谁的法旨?”阿四又问。 “官场里上施下行的那点事,就不需要翟某多说了吧。” 翟通天饶有深意地看了阿四一眼,心说这小子阴险奸诈,居然反过来套自己的话,若将那些人供出来,只怕连淮阴都回不去了。荣儿若有此子一般的臣府,便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巡鉴司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江宁的那些死者以及受盐价影响造成的损失,翟某愿拿出百万贯银钱作为补偿,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翟通天眼眯成了一条缝,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世上还没有摆不平的事,上京城里那些身着红衣官服的大员都不能免俗,不信你一个小小的巡鉴司能抵挡得住金钱的诱惑。 百姓们闻言哗然一片。翟通天轻贱人命,想要花钱替翟荣了事的行为引起了百姓们的不满,谩骂之声此起彼伏,“淮帮没一个好东西,请巡鉴司大人为我等主持公道。” “翟通天,若人人像你这般,还要王法何用。”阿四义正言辞,冷笑道:“翟荣在江宁翟通在江宁草菅人命,罪行累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正国法,劝你还是别枉费心机了。” 这时,谢寒衣伸出铁尺挡在翟通天面前,淡淡地说:“翟帮主,请离开公法台,耽误了行刑的时辰,休怪谢某铁面无情。” 翟通天脸色骤变,怨毒地眼神在谢寒衣脸上一扫而过,随后又将目光投向了阿四,这小子难不成还真油盐不进。 “巡鉴司大人,翟某愿将淮帮和江淮所有的盐场拱手相让,只求你能够手下留情,放过荣儿一命!”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决绝与霸气,仿佛只要他愿意,就能颠倒乾坤,改写命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阿四眉头微皱,但并未显露出丝毫动摇。 “巡鉴司大人……” 翟通天情急,大步向前,不料谢寒衣挡在面前,铁尺已然抵住了他的胸膛。 “翟通天,请自重。不然,休怪谢某无情了。” 翟通天额头青筋暴起,威势自周身迸发开来,冷冷地逼视着谢寒衣,不料对方丝毫不怵。 想起今日来的目的,翟通天收起了杀心,浑身的气势骤然卸去,他后退一步说:“淮帮能有如今建树,都是靠朋友关照帮衬。巡鉴司大人不是一直在查此事嚒,翟某手里掌握的名单和证据,可不是江宁那就几个盐商所能比的。” “翟通天,没想到,你还挺上道。”阿四淡淡地说。 百姓们见状,暗道不好,这位巡鉴司大人不会被说动了吧。 翟通天心底有了几分把握,捋着胡须道:“巡鉴司大人,用一条人命换大人一个光明的前程,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你赚了吧。” 此言一出,四周百姓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以为阿四会因此动摇,毕竟这样的筹码太过诱人,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乃至整个江宁的格局。 “翟通天,你开出的筹码,本官还真心动了……” 阿四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然而浑身散发出冰冷的寒意,仿佛能将空气冻结。 太阴刀锋一闪,犹如划破长空的闪电,瞬间结束了翟荣罪恶的一生。 自以为保住性命而发笑的翟荣,笑声戛然而止,炽热的鲜血喷涌而出,一颗血淋淋的透露咕噜滚落在翟通天面前。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翟通天瞪直了双眼,瞧着死死盯着自己的那颗头颅,无尽的怒火已难以掩盖内心的绝望与悲愤,他死死地盯着阿四,声音颤抖,带着哭腔:“你……你竟敢!” 百姓们震惊这场突如其来的裁决,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巡监司大人威武!” “大人威武!” “……” 他们望着公法台上那道不算高大,却甚是伟岸的身影,喜极而泣,他们看到了久违的正义在江宁这片土地上重新焕发光芒。 翟通天抱着翟通的头颅,老泪纵横。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悲苦之事,莫过于此。 “翟通天,跟老子讨价还价,你当大炎朝廷是你翟家开的买卖不成。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猪狗不如的翟荣又算得了什么。” 阿四一脚将翟荣的尸体踢进了秦淮河中,他提着染血的太阴刀,来到翟通天面前,“敢将与江淮官员勾结的证据当作筹码,你有几颗脑袋。举头三尺有神明,翟通天,你们做那些勾当,可曾想过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说着,阿四目光如炬地扫视着整个秦淮河两岸,声若惊雷,“百姓不可欺,国法不可犯!记住,律法不容儿戏,任何人都不得凌驾于律法之上。” 随着阿四的话语落下,公法台上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而压抑。阳光从云层间透出,照在阿四那张坚毅的脸上,威严神圣而不可侵犯。 两岸的百姓如雷霆贯耳,浑身为之一颤,随即又爆发出更为热烈的欢呼声。 “大人当真是为民请命的好官呐!” “青天大老爷!” “大人,万岁!” 好——! 翟通天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连续说了三声“好”字,转身抱着翟荣的头颅下了公法台,似是想起什么,转身又道:“巡鉴司,咱们骑驴看唱本,翟某在淮阴等着你。希望再见面时,你还能如今日这般猖狂。” “是嘛,老子倒要瞧瞧你淮帮帮主有何通天手段。” 阿四冷笑。 翟通天冷哼一声,带着一众淮帮枭众悲愤而去。 这一场风波,以翟荣的伏法告终,阿四在百姓的心中树立了崇高的威信。 人群中,薛才望着公法台上风光无两的阿四,脑海中反复出现阿四所说的那句话“百姓不可欺,国法不可犯”,喃喃道:爹,这便是你作出选择的理由吗? 薛才拿起落在肩上的树叶,叹了一口气,“乱了,乱了。” 喜欢鸿图劫请大家收藏:()鸿图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5章 身份暴露 淮帮少帮主翟荣被武德司巡鉴司大人押上公法台公开处决,此事在江南掀起了轩然大波,便是淮西、浙西的士族门阀势力也颇为关注此事。 翟荣一死,消息便迅速地传回江浙淮三地,儒家子弟率先炸了锅,聚众议论这件大快人心之事,皆称让九渊公折腰的巡鉴司大人,果然是一个执法严苛,为民请命的狠角色。 颇为信奉法家学说的儒家学子,百般推崇阿四建立公法台的做法,盛赞有先秦商君之遗风,韩子之姿。尤其那句“百姓不可欺,国法不可犯,任何人不得凌驾于律法之上”如夏日惊雷,引发士族学子们深思,引为毕生扞卫的信条。 门阀官宦势力却倍感忐忑,江淮官商勾结,压榨百姓不过是大炎王朝治下的一个缩影而已,他们这些门阀官宦势力,有几人屁股是干净的。倘若人人效仿那位巡鉴司大人,谁又能保证灾难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事实上,他们的担心和警觉不无道理。很快,以寒门、儒家子弟为代表的势力,便将江宁的这把火引到了全国各地。 毕竟,在这样一个阶级分明,底层百姓吃不饱的年代,谁不想把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上流阶层拉下马,让自己成为上流一等人物。 …… 秦淮河,烟花盛行之地,头一次让人觉得阳光正好,空气分外的清新。 百姓们良久才散了场,或是附近找个酒楼吃上几杯水酒,或是去肉档割几两肉,回去与一家老小好生说说今日秦淮河发生的大事。 阿四原打算请秀玉灵在艳群芳吃顿花酒,探一探这位女扮男装,修为不俗的江湖儿女的底,但见艳群芳那些红官人、俏娘子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猫见着了老鼠,要吃人似的,便立马打消这个念头,撂下几十两银子,让龟公准备些酒食送去家中。 当然,像他这般从不愿吃亏的主,一下子出去几十两银子,亏总是要找回来的。临行前,在杨鸨儿那妩媚妖娆的身躯上好一顿吃了些豆腐,挠骚得杨鸨儿花枝乱颤,杏目冒火,随后便逃命似的,拉着秀玉灵逃之夭夭。 秀玉灵第一次见第五司命,惊为天人。 阿四取笑他跟那些臭男人一样,见着祸水便挪不动道了。 秀玉灵略有些不好意思,直道能与仙子为伴,阿四好大的福气。 阿四耸耸肩,还在为第五司命白天没陪他去秦淮河耿耿于怀,阴阳怪气道: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娶媳妇儿还是得娶屁股大好生养。哪天遇着模样更俊俏的小娘子,定要休了这个不知冷知热的祸水。 秀玉灵笑而不语,目光投向风华绝代的第五司命,心想第五姑娘身子曼妙,凹凸有致,增一分则嫌胖,减一分又嫌瘦,便是自己都艳羡不已,怎会不好生养了。他如此说,也不怕嫂嫂恼了。 果不其然,一道强横的威压袭了过来,秀玉灵大惊失色,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听阿四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窜上了房顶,口中还骂道:“祸水,你要谋杀亲夫啊。” 秀玉灵望着院中半截凉亭,以及被刀罡轰得坍塌的院墙,惊得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轻松写意的一刀,足可一叶知秋,秀玉灵望着走进房中的倩影,惊愕道:好嘛,难怪哥哥行事有恃无恐,原来这江宁城里还隐藏着实力如此恐怖的高手。 院门外,艳群芳的龟公带着小厮刚将酒食饭菜放下离开,一辆马车拉着几口大箱子停在了门前。 马车前头,有个青衫纶巾的男子,半只脚踏进倒塌的围墙,探着脑袋问道:“巡鉴司大人在家吗?” 男子望着半截亭中立着的秀玉灵,眉头微微一皱,这人耳背还是怎地,竟然不理本公子。想到那个杀才巡鉴司大人的脾气,这男子丝毫不敢生出半点不恭之意,又连着朝院里问了两句:“有人在家嚒?” “喊魂呢。” 阿四一眼认出了院外的男子,不正是江宁盐商张老家主的“大孝子”张孔道嘛。而他后面跟着的一群人,自不必多说,都是些只认钱不认亲情的不孝子。 落到众人面前,阿四淡漠地扫了众人一眼,讥讽道:“听说你们最近发一笔不小的横财,到你们爹坟前烧过纸了么,有没有告诉他们,一条命卖了多少价钱?” 众人脸皮紫胀,羞愧的低下了头。 眼前这位巡鉴司大人打上贤妃娘娘的母家韩府,逼死了贤妃娘娘生母和二叔韩景书,张孔道他们哪敢有半点怨言。 张孔道瞄了一眼马车上的几口大箱子,来之前他就与众人商量好了,只要能将烫手山芋甩出去,甭管巡鉴司大人如何羞辱,哪怕是动手,只要不涉及性命,便都一一忍下。 “巡鉴司大人言重了,此次我江宁盐商能扬眉吐气,皆是仰仗大人。” 张孔道腆着笑脸,拱手行礼道:“孔道与诸位仁兄在整理先父遗物时,发现这几箱账册名单,想着对大人有用,便一起送了过来,大人若觉得有用,便留下来吧。” “你们倒是会算计,这几箱东西一旦交给我,你们便可高枕无忧了是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阿四不屑地呲笑一声,箱子里装的不是别的,都是江东官员贪污受贿,徇私枉法的证据及名单。 “孔道不敢。家父虽已故去,我等小辈还在,大人若有驱策,孔道与诸位仁兄定肝脑涂地。” “我等愿为大人肝脑涂地。” “……” “肝脑涂地就免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阿四淡淡地说。 “是……” 张孔道与众人面面相觑,错过巡鉴司大人这一棵大树,颇有些无奈。 当初他们与戴钰签订谅解协议时,都以为阿四过不了韩家这一关,却没想阿四摇身一变,从指挥佥事变成了巡鉴司,砸了韩府的门,必死韩家两位核心人物,却还能得到贤妃娘娘赏识,由不得人不想,眼前这位巡鉴司大人的背景究竟有多么通天。 张孔道一行人连马车都没要,向阿四施礼后,便匆匆离开了。 “一群贪生怕死,见利忘义之徒,不足与谋。”秀玉灵露出半截身子,望着马车上的那几口箱子,笑着问道:“兄台打算如何处理?” “先晾着吧。” 阿四将马车拴好后,便拉着秀玉灵去寒酸的凉亭里吃酒。 席间,秀玉灵问起了阿四的年龄,一个十七,一个十八。 顺理成章的,秀玉灵便以哥哥称呼阿四,问道:“听他们都叫你阿四,哥哥可是家中排行老四吗,不知尊姓是?” “玉灵,你倒是问巧了,一个月前我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阿四起身斟酒,不动声色的瞥了秀玉灵一眼,心说狐狸尾巴终于肯露出来了。他又道:“最近才知道,为兄叫南宫玄,如无意外的话,应该是家中排行老四。” “南宫玄,这倒是个好名字。”秀玉灵眸中涌出喜色,不过转瞬便又收了回去,“不过,复姓南宫的倒是少见,似是只有大炎皇族才用这个姓。” “没准为兄就是皇亲贵胄呢?”阿四挑了挑眉毛,眼神有些玩味,他一只手担在秀玉灵的肩膀上,轻笑道:“倒是玉灵你,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大炎人吧?” 阿四的手触碰到肩膀时,秀玉灵浑身如电流穿过,身躯紧绑,故作厌恶地推开阿四的肩膀,挤出笑容道:“哥……哥哥说得没错,玉灵的确不是大炎人。” “那玉灵来江宁,有何目的。别说是为了杀翟荣,为兄可没那么笨。”阿四问。 秀玉灵眼珠子滴溜一转,笑问道:“我若说是来见你的,哥哥信么?” “信,当然信。即便说你是来杀我的,我也丝毫不怀疑。”阿四阴笑,端起酒杯将满杯的酒水送入口中,酒水顺着喉咙下肚,胸口如同火烧,还未来得及呼吸,腹腔之内那股炽热酒气反冲上脑。 “杀你……玉灵为何要杀……” 想到阿四那不可告人的身份以及连番遭遇的刺杀,定然不会轻信于人,而自己出现的时机又过于刻意,就连安排设计遇见阿四编排出的理由都不甚牵强,秀玉灵神色一晃,忙解释道:“哥哥,你误会玉灵了。” “诶,不说这些,咱们吃酒。” 阿四无所谓地摆摆手,潇洒地满饮一杯,说道:“艳群芳的酒多是用劣酒掺水勾兑的,以前也不觉得好喝,今儿这酒倒是有些滋味。” 武帝之子的身份要不了几日便会传遍天下,想要杀阿四的比比皆是,对他而言,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秀玉灵呵出一口气,嘴角勾出两个酒窝,赞道:“哥哥能饮出滋味来,便不是凡人。” “你们读书人,捧人时,话说起来叫人晕头转向。” “老话有讲,酒是粮食精,千百年来粮食我们都吃明白了,可谁又喝明白了酒呢?” 阿四好奇地问:“哦,这话怎么讲?” “你看这酒,有人喝了迷糊,有人喝了清醒,还有的能咂么出滋味。一人一嘴,一嘴一酒,一酒一味儿,各喝各的味道。哥哥你能喝出滋味,岂不比这浑浑噩噩的芸芸众生还要不凡?” 秀玉灵端起酒杯与阿四的酒杯碰了一下,浅酌一口,登时呛得咳嗽起来。 阿四见状,哈哈大笑,“玉灵,看你说得头头是道,我还以为你酒中道行很深,没曾想到是头一次吃酒。” 秀玉灵俊俏的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却硬着嘴说:“哥哥,怎能如此取笑玉灵。玉灵并未说过自己会饮酒。” “好了,好了,大家半斤对八两。我自罚一杯赔罪,可好?” 阿四将鸡腿啃得干干净净,骨头往桌上一丢,端起酒杯豪爽地干了下去。 秀玉灵这才满意,回敬了一杯,虽说还不太适应辛辣酒气,但也未像先前那般出丑。 酒过三巡,斜阳西沉。 阿四三分醉意,七分清醒,嘀咕道:“还真叫玉灵说着了,这酒越喝越清醒。” 萦绕在心头的困惑之事,忽然间,烟消云散了。 在江宁点的火已经彻底烧起来了,翟通天回到淮阴后,会用何手段报复,他并不在意。江淮士族门阀和官宦势力,有宁红妆和武德司的人盯着,大概也生不出什么乱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上京城皇宫里的那张龙椅,谁坐他不在乎,他只在乎十八年前的真相,在乎的是天理公道。 他相信,当年自己的父亲南宫炎心中若无仁义,只会阴谋手段,绝不可能得到大家的拥戴,统御各路兵马平定战乱,一举成为大炎之主。 今日南宫家能成为皇族,若不能心怀天下苍生,他日也会自食恶果。 一切只待他的身份曝光后,前往上京城与南宫义当面对质个明白。 但,有一人让阿四挂怀不已。 他的娘亲如今饱尝囚禁屈辱,而鬼瞎子那老东西只知利用他,却不愿透露更多关于他娘亲的信息,着实让阿四有些烦闷。 “老鬼的话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他在江宁蛰伏谋划十年,不可能没有后手。” 秀玉灵口干舌燥,拎起茶壶灌了两口,见阿四一筹莫展,思绪万千,便问:“哥哥,有烦心事?” 倚窗把酒说天阔,遥闻秦淮歌舞声。小月不解欢乐苦,顾盼晚风不照人。 晚风催得人醉意阑珊,阿四眼神有些迷离,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繁华盛景虽好,但有多少会记得那些抛家舍业,流血牺牲的人,又有多少人在乎太平盛世的来之不易,为此而持中守正,友善守法,强者帮助弱者,一起为这王朝,为大家的光景而努力奋进呢。 阿四问秀玉灵:“你觉着现在的大炎如何?” 秀玉灵挑了挑眉毛,带着几分醉意道:“那自然是好的。大炎太平繁华,文坛兴盛,读书人不知凡几,人人皆可凭真才实学进入宦海治国治世,一展抱负。” 秀玉灵顿了顿,惺忪的眸子多了几分光,他看着阿四问道:“哥哥这么问,莫非觉着大炎不好?” 阿四扭头看了秀玉灵一眼,不屑地笑了笑。 盛世繁华从来只予贵人,黎民百姓又能沾得几分欢乐。他们为了活着,便已艰辛不已,又如何能从权贵豪绅手中争抢得到利益。就连读书改变命运的这条路,都被士族子弟堵死,寒门贵子,何其之难。 他说:“现在人都说大炎繁华,读书人有了出路。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没读过几本书,不懂治国治世的大道理,但我知道朝廷做得好与不好,只有老百姓才有切实的体会。” “你看到江宁城的十里秦淮繁华富足,但你没见过这里的市井巷子,他们自成一派,维持关系靠的不是律法和道德良知,而是拳头,是强者建立的规矩。” “你往坊市外、江宁城外走一走,那百姓过的又是什么日子。他们一辈子伺候几亩薄田,祈求着老天爷赏饭吃,还要应对地主豪绅的欺压,朝廷的苛捐杂税,慢说吃肉了,就是吃饱饭都成问题。” “朝廷说要兴武,粮盐便疯狂涨价。五百文一斤的盐,让百姓怎么活?江宁如此,其他各路州府又能好得了哪儿去。” 许是有些醉意,阿四不吐不快。 毕竟大炎是他父亲南宫炎和有志之士浴血建立起来的,而今这天下徒有其表,连普通百姓最为基本的生存和尊严都无法保证。 十年前如此,十年后还是如此,他深有体会,大抵是心寒了。 秀玉灵认真地听着,频频点头,脸上露出让人难以捉摸的神色。 “哥哥说得极对,是玉灵浅薄了。水能在这亦能覆舟,百姓就是一杆秤,朝廷治国施政是否惠及于民,百姓称一称就知道了。朝堂里的那些高官制定经世方略,有几个脚是真正踩在泥土里的。” 秀玉灵颇有感触,望着秦淮河上那些华丽的画舫楼船,微微叹了一口气,又道:“这所谓的盛世繁华看着真实,细想起来,却也是外强中干了。” 阿四揉了揉有些沉重的脑袋,郑重地说:“我看这天下,何时能让百姓做了主,才会继往开来,开创真正的盛世吧。” 秀玉灵闻言一睁,眼中绽放出异彩。让百姓当家做主,哥哥可真异想天开。 转念又想,如果百姓真的当家做主,那将会是一番什么景象呢? 他倒了一杯茶给阿四,眼珠子不动声色的转了转,说道:“听西边传来消息,西凉正在暗中联络北莽、南诏、东楚以及周边小国,意图一同举兵瓜分大炎。意当今官家非但没有鼓舞镇守西疆的军士,反而收了边将的贸易之权,就连西蛮菩萨李光烛的权力都被朝廷遣派的天使给节制了。” 阿四闻言,脸色大变,强敌环伺,安边御众,须得是人。 大炎国库空虚,休养生息,南宫炎在位时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授边将贸易之权,所谓“听其召募骁勇,以为爪牙。苟财用丰盈,必能集事。” 阿四尚且知道要想马儿跑,需给马儿吃好草的道理,南宫义却怎会走如此一招臭棋? 难怪青衣楼楼主莫如海能堂而皇之地进入大炎境内,许是李光烛寒了心吧。 “呵,朝廷的事,哪是我们能看得懂的。” 阿四耸了耸肩,神色平淡。南宫义节制边将兴许有其考量,而他现在身无长物,就算有心,却也做不了什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秀玉灵注视着阿四,认真地说:“哥哥既有经世之心,为何不考虑入朝为官,一展拳脚,为大炎谋得个真正的繁华盛世?” “我?你看我这样一个出身低微的市井小民,能懂得什么治国方针,经世韬略,不误国误民,过点太平日子,便是极好的了。” 阿四仔侧目看了秀玉灵两眼,忽然生出了戒备之心。 “能将百姓时时放在心中,便比上京里的那些弄权之人强多了。哥哥若早生几十载,兴许也能成为一方诸侯咧。” 秀玉灵掩嘴轻笑,阿四眉头却是微微一皱,随后一松,爽朗的大笑起来。 就在两人谈笑风生之时,屋外响起了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巡鉴司在家否?” 声音听着有些熟悉,阿四眉头微皱,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打开院门,就见江宁知府薛安国贴身护卫范无赦抱着一把剑。 阿四神色稍稍一缓,他对范无赦印象颇为深刻,笑问道:“范兄,这么晚来此,不会是为了蹭顿酒的吧?” “大人,让我将此物交给你。” 范无赦将怀中的一把匕首和一封书信都拿了出来。 阿四狐疑地打开书信,奈何不认识字,便又将书信递给秀玉灵,“玉灵,看看这信上说的什么。” 书信内容: 殿下,人力有穷尽,聚散不由人。 山水一程,各有天命。 但愿天地有正气,化清风扶殿下上九霄, 让大炎江山如星河一般浩瀚璀璨。 微臣薛安国叩首 …… 秀玉灵越念越是心惊,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阿四,暗道:看来没找错了,他真的是武帝南宫炎第四子,南宫玄。 阿四双目圆瞪,脸色阴暗,竟没想到薛安国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那么自己在江宁的这些年,一直活在薛安国的监视之下。前朝遗老,南宫义,江东总督兼任安抚使石勇是否也早知我的存在。 阿四细思极恐,自己前往庐州,石勇派他的儿子石翰林亲自护送,便也就说通了。 望向范无赦,阿四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强悍森冷的威压在周身澎湃不止。 范无赦感受到阿四的杀意,半跪着抱拳道:“薛大人说了,从今以后,殿下便是无赦的明公。” 阿四双目如炬,直直地俯视着面前的范无赦。 如果薛安国要对自己图谋不轨,十年前便可杀了自己,何必等这么久。 想到这里,阿四冷静了下来,面色缓了缓问道:“我的身份,还有何人知晓?” “属下也是刚知晓。”范无赦说。 阿四将信将疑,拔开了匕首,见匕首上仍带着未干涸的血迹,脸色又是一变,问道:“这是何意。” “属下不知。”范无赦抬头望着阿四手中地匕首,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阿四皱着眉头,觉着此事透着诡异,薛安国要表忠心完全可以亲自前来。 人力有穷尽,聚散不由人。难道薛安国出事了? 这把带血的匕首,又作何解释? “范无赦,薛大人现在何处?”阿四问, “属下来此时,薛大人还在府上。” “去薛府。” 喜欢鸿图劫请大家收藏:()鸿图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6章 己身设局 当阿四带着范无赦、秀玉灵两人赶到薛府时,薛府的下人正有条不紊地忙着伙计,看不出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 阿四抓住了一个门房询问薛安国身在何处。 据门房透露,薛安国与扬州来的宋家公子宋长文进书房后,就一直没有出来过,许是酒吃的有些多了,商谈事情,便在书房里休憩了。 阿四闻言皱了皱眉头,半天没出来,两个大男人难不成还在书房里滚了床榻,相拥入眠了不成。 范无赦对薛府轻门熟路,没过一会儿便带着阿四、秀玉灵来到书房门前。 秀玉灵鼻尖微微颤动,说道:“有血腥味。” 阿四嗅了嗅鼻子,果然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门缝里飘出,紧忙推开了书房的门。 三人目光同时投向书房里,转眼瞳孔猛地一收,愣在了当场。 只见,身着锦衣玉带,满面惨白,嘴唇发黑的宋家公子宋长文倒在了血泊之中,他胸前的衣襟渗了大片血渍,鲜血早已凝固,显然死了有些时辰了。 阿四心中咯噔一下,目光瞥向宋长文手中轻握着的短刀,连忙寻找薛安国的身影,暗道:薛安国,你可千万别死了,小爷我还有很多问题没问呢。 范无赦抢先一步冲进书房里屋,之后扑通一声跪在书案前,两眼泛红,泪水止不住的流,“大人……无赦将你交代的事办好了,可你怎么就走了。宋长文那厮包藏祸心,大人你为何就不听劝呢,无赦有罪啊,无赦不该让大人与挨千刀的宋长文独处。” 阿四望了一眼哭泣的范无赦,只是挑了挑眉毛,并未多说什么。 走到书案后,阿四将趴在案上的薛安国扶靠着椅背,薛安国的右手臂自然地从书案上滑落了下来,原本被右手遮盖的宣纸上出现一个未写完的字,看着像是“宋”字,只是少了一撇一捺。 阿四伸手弹了弹薛安国的鼻息,之后又将目光投向那个还未写完的血字,“他是要告诉我,凶手是宋长文吗?” 薛安国死的还算安详,没有多少痛苦。咽喉处一道贯穿伤是致命伤,伤口处鲜血还未完全凝固。 “大人,无赦这就以死谢罪。” 范无赦将剑横在脖子上,作势便要自刎谢罪。 阿四从他身边经过,淡淡地说了一句“范无赦,你不做戏子,还真是屈才了”,之后便蹲在宋长文尸首拔出了范无赦交给他的那把带血的匕首。 伤口与匕首一比对,果然吻合。 “杀害薛大人的定是宋长文这厮,还有什么好查的。” 范无赦抹了一把眼泪走了过来,郑重的抱拳道:“宋长文杀害朝廷命官,定是受了扬州知州宋阙那老贼的指使,请大人务必要为薛大人报仇雪恨呐。” 秀玉灵看向范无赦的眼神饶是有些深意,玩味道:“一个死人,还能持凶器杀了活人,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范无赦脸色不悦,沉声问道:“事实摆在眼前,难道你还要替杀人凶手开脱?” 秀玉灵笑而不语,给了范无赦一个“你小子搁这装呢”的眼神。 “范无赦,你一口咬定宋长文就是凶手,我倒是有两个问题想问你。宋长文为何要在薛府杀害薛安国,他会蠢到让所有都知道他是杀人凶手吗?再有,就如你所说,宋长文杀了薛安国,那他为何又死在了这里?” 阿四目光炯炯地盯着满口谎话的范无赦,暗自琢磨薛安国是自杀,还是他杀。 如果是自杀,那薛安国着实是一个狠人,己身设局,叫人浑身毛骨悚然。 从薛安国和宋长文的死亡时间,便可排除宋长文为凶手的可能。 照范无赦送匕首的时间来推断整件事发生的顺序,大致是宋长文死后,薛安国将匕首和书信交给了范无赦。范无赦领命出薛府找阿四后,薛安国在自己的书房里自杀而死。 怪诞的是,薛安国对着自己的咽喉捅了一刀,是挣扎不了几息的,勉强能写下那半个“宋”字,可刀又是如何出现在宋长文手里的。 唯一解释得通的是有第三者存在,待薛安国死后,将刀放在宋长文手里,嫁祸宋长文杀人。 这第三人不可能是范无赦,而是另有其人,那么又是谁呢? 以薛安国的老辣手段,绝不可能设下如此错漏百出的陷阱,死一个宋长文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阿四百思不得其解,深知虽事发突然,但恐早在薛安国的谋划之中。不管薛安国设下一个什么样的惊天迷局,他已被算计在其中。 倘若薛安国为他杀,那么凶手究竟有多高超的身手,才能在这小小的书房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阿四正想着,就听书房外传来了一道悲愤欲绝的怒吼,“你……你这个凶手,为何如此!” 白天薛安国说的话,翟荣之死,以及百姓们山呼万岁的样子给薛才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他一人找了个酒肆喝得酩酊大醉,本来还想找薛安国倾诉心中的困惑,不曾想刚进花园,就听到阿四问范无赦地两个问题,瞪眼一瞧血泊中的宋长文,登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酒醒了大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抬头望向书案后死去的薛安国,薛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泪水簌簌直下。 他跪着爬到了薛安国脚下,不敢相信地拉了拉薛安国垂下的手臂,怎料薛安国身子一歪,便朝着他压了下来。 “爹——!” “爹——!” 薛才抱着薛安国冰冷僵硬的尸体嚎啕大哭。 哭声将薛府里的人都吸引了过来,谁也没想到中午还多吃了几杯酒的薛安国,竟然悄无声息地死在了书房里。 薛府里,顿时哀嚎声一片。 薛家老母抱着自己的儿子薛安国,泣不成声,“儿啊,你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娘怎么活啊。” 阿四叹了一口气,瞧着那日在百花盛会上将薛才带走的谢连城正在吩咐下人置办丧事,于是走过问道:“你就是薛府的管事吧。除了薛大人和宋长文外,今日这书房可以旁人进出过?” 谢连城擦了擦眼泪,又瞄了一眼范无赦,随后回道:“回禀巡鉴司大人,我家大人与宋公子进书房后,都钤辖李佩奇将军和范无赦来过一趟。” “哦,李佩奇也来过?” “李将军说有要事找大人商量,我见他是府上常客,便没有阻拦,他自行来了书房。” 阿四问:“李将军何时走的?” 谢连城一脸悲痛之色,想了想道:“范无赦走后没多久,李将军便匆匆离开了,当时谢某还问他出了何事,李将军理都未理。” “装模作样,分明是你杀了我爹和宋长文。” 薛才双目血红,一把抓住谢连城的胳膊,咬牙切齿道:“谢叔,杀了他,替爹爹报仇。” 秀玉灵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喂,宋长文,你胡乱攀咬也得有个限度。你爹死了至少有一个时辰了,我们这才刚来多久,就算你报仇心切,也不该逮着个人就说凶手吧。” “不是他,还能是谁。是你么?” 薛才恨得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怨毒的目光投向阿四,冷冷地说:“本公子知道你对我爹当初要挟你杀翟荣一事怀恨在心,你是巡鉴司,别人怕你,我却不怕你。翟荣最终是你自己要杀的,民心你赚了,回过头来又害我爹爹性命,知法犯法,你有什么资格做巡鉴司,你这个卑鄙小人。” “薛才,范无赦是你爹的贴身护卫,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他吧。” 阿四有些无奈,将范无赦拉到了薛才面前,说:“范无赦,你与他说吧,将薛大人吩咐你去找我做什么,我们又是何时来的薛府,进的书房,一字不落的说给听!” 范无赦前后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他倒也懂得分寸,书信里的内容只字未提,“少爷,此事的确与巡鉴司大人无关。” 薛才悲痛欲绝,早已失了理智,怒斥范无赦道:“范无赦,我早知你与他亲近,却没想到你是一个吃里扒外,卖主求荣的小人。编出这等瞎话来替他开脱,你当本公子是傻子吗?本公子只相信眼见为实。” 范无赦一脸无辜,“少爷,你……” “薛才,你读了那么多书,就不知道动动脑子?”阿四哭笑不得。 薛才怒不可遏,“你大字不是一箩筐,有什么资格教训本公子。别以为你是巡鉴司,就可以颠倒黑白。便是上京城告御状,本公子也要将你绳之于法。” 谢连城脸色一变,忙道:“少爷,不得无礼。” “谢叔,怎么连你……”薛才一脸不可思议。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没过一会,武德司指挥佥事宁红妆带领十数名干事闯入众人视野。 “薛才,武德司宁佥事带人过来了,你有什么冤屈,与她说便是,她会为你主持公道。”阿四说。 “谁知道你们……” “薛才,你是在质疑本佥事的为人?” 宁红妆绣眉一皱,杏目中射出两道锐芒,“你爹是朝廷命官,四品大员,他的死,官家会亲自过问。本佥事既然来查这件案子,必不会让薛安国死得不明不白。” 薛才吓得浑身一激灵,将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宁佥事,此案就麻烦你们了。若有证据指明此事是我所为,你知道到何处抓我归案。” 阿四冲着宁红妆点点头,便带着秀玉灵离开了薛府。 没过多久,范无赦交代完他的事,便也跟了出来,“大人,咱们这是去何处?” 阿四淡淡地说:“李府。” 忽地转身,脸色阴沉,盯着范无赦,冷冷地问道:“范无赦,你还不打算说实话是么?” 喜欢鸿图劫请大家收藏:()鸿图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7章 投敌扬州 “薛大人说殿下聪慧机敏,果然逃不过殿下的法眼。” 在阿四的质问下,范无赦并没有打算遮掩,而是主动将所知道的事和盘托出。 今日薛府午宴结束后,谢连城找上了范无赦,告知薛安国有请。 到了书房,宋长文已经倒在血泊中没了呼吸,而都钤辖李佩奇将军手中掌握着带血的匕首走向薛安国。 范无赦见状,以为李佩奇东窗事发,前程无望,遂对薛安国欲行报复之举,连忙拔出剑,准备阻拦李佩奇。 不料,薛安国出言阻止。 扬州知州兼任淮东安抚使宋阙之子,淮东最大的宋氏门阀继承人之死,足可撼动整个江淮,乃至影响整个朝堂的风云变幻。要知道,宋长文的二叔宋霖乃是掌管大炎盐铁钱粮支度的三司史,宋霖一怒,便是枢相赵为民都要忌惮三分。 范无赦问薛安国,是否要处置宋长文的尸体,做成离府后被贼人杀害的假象。 薛安国不但对宋长文死在自己府上一事漠不关心,反而让他莫要多管闲事,只需带上匕首和书信找阿四便可。 “范无赦不敢欺瞒殿下,所知便只有这些,薛大人说一切日后自会见分晓。” 范无赦面对气势骇人的阿四,半跪着大气都不敢喘。他跟了薛安国这么多年,深知薛安国是胸有乾坤,臣府极深的人,一旦做出匪夷所思之举,必定是有所图谋,可他怎生也想不明白,薛安国为何会死在书房之内,难道仅仅是制造宋长文杀人的假象吗。 这也太符合常理了。李佩奇又在这当中扮演什么角色? 秀玉灵一直打量着范无赦,见他从头至尾言辞真切,不似有假,于是说:“哥哥,薛大人之死,是否为李佩奇所为?李佩奇行伍出身,想必刀法娴熟,一刀贯喉也不是不可能。” “除非薛安国一心求死,否则怎会连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那桌上没写完的字,总不可能是个李字吧。”阿四语气平淡,将范无赦扶了起来。 秀玉灵闻言眸光一颤,倒是把这两处细节给忽略了。刀贯咽喉,薛安国用如此狠辣的手段自杀,所图不小。秀玉灵倒吸一口凉气,说:“照哥哥所言,薛安国还真叫人不寒而栗。” “能掌握一方百姓生死的大员,有几个不是狠人。” 阿四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白毛月,暗道了一句:薛安国,你到底是哪一派的人。 半个时辰不到,三人到了都钤辖李佩奇的府上。 范无赦叩了半晌的门,李府那个有些耳背的老管家这才开了门。 老管家披了一身麻,腰间缠着块白布,借着昏黄的烛光,眯着眼睛瞧着范无赦身后的阿四,一脸愕然,问道:“这位大人,这么晚来府上,不知所为何事?” 阿四走上前来,闻到老管家身上散发出来的一阵阵烧纸钱的味道,皱眉问:“我们是来找李将军问事的。老伯,为何披麻,可是府上有人身故?”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将三人迎进了府上,边走边道:“少爷白天出门时吩咐,说这两日大人会来府上,让我等切不可慢待了,没想到大人来的如此之快。” “老伯,李将军回府上没有?” 跟着李府的老管家走在去往前院正堂的路上,阿四左右打量了一眼,李府比上次来时衰败之气更盛,平日里府上的那几个打扫卫生的老奴也不见了身影。 “少爷说他此次出门,八成是回不来了。临走时,将房契给了老奴,让老奴找个良主换些银钱,打发府上的下人回乡颐养天年。” 老管家眼眶微红,摇头长叹一声,“少爷,待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不薄。可他也不想想,我们这些老家伙在李府伺候的一辈子,早就把这里当家了,又怎会弃他而去。” “李将军没说为何回不来了吗?” 老管家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走着。 前院正堂火光明亮,香火气息更加浓郁,秀玉灵一路跟来,觉着李府透着怪异,忍不住说:“李佩奇不会是料定自己回不来,让老管家替他操办身后事吧。” “李佩奇没回府,能去哪儿呢?”范无赦说。 三人带着疑惑跟上了老管家脚步,刚进正堂,就见到一口黑漆棺材摆在正中,棺材前供着的灵位赫然写着李佩奇的名字,几名同样是披麻的老仆正忙着布置灵堂。 范无赦拉住老管家,问道:“老伯,李将军并未身故,为何要给他布置灵堂。” “少爷说他半生碌碌无为,愧对列祖列宗。他此次出门,要做一件大事,不成功便成仁。” 老管事向长明灯里又添了些香油,拨了拨灯芯,又道:“老奴想先将灵堂备着,送走了少爷,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就随他去了。” 一名老仆端来了三杯茶水,范无赦接过饮了一口,望着坐在地上剪纸钱的老管事,心道李佩奇的日子看来过来得并不宽裕,他问:“老管事,李将军可有说要做什么大事?” 老管事剪纸钱的手稍顿了下,随后摇摇头道:“少爷的事,老奴从来不会过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来这老管事与李佩奇的感情是极好的,不过都在替李佩奇筹备身后事了,难道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秀玉灵眼珠子滴溜一转,说:“老管事,你可知杨将军今日杀了扬州宋家的公子宋长文?” “什么!少爷不是他要去扬……”老管事神色惊变,话说一半,又意识到不对,就又低下头继续剪纸钱,又道:“少爷半生都背负着重振门楣的重任,他要做什么事,定有他的道理。” “老伯,今晚多有打扰,告辞!” 阿四拱拱手,给秀玉灵、范无赦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起离开了李府。 范无赦说:“殿下,老管事许是没说实话,这个时候去扬州,自投罗网,李佩奇没有那么蠢。” “自投罗网是假,我看他是栽赃嫁祸,谋个前程是真。”秀玉灵脸色微寒,李佩奇一直想要谋个前程光宗耀祖,如今看薛安国这个靠山倒了,自然是要另投他门了。要让扬州知州宋阙相信他的投诚之心,必是以栽赃玄哥哥杀害宋长文一事来做投名状。 这个李佩奇,为了前程,真是不择手段。 “薛安国可真会给我找麻烦。” 阿四摇了摇手指,无奈地苦笑。如果所料无差,李佩奇此次去扬州,定是执行薛安国的计划,诬告阿四是杀害宋长文的凶手,以求留在扬州为宋阙效力。 阿四猜想,薛安国的谋划应不止于此。李佩奇如果能博得宋阙的信任,留在扬州,极有可能还有别的任务。只是任务是什么,阿四一时还未想清楚是什么。 扬州城,安抚使府。 宋府大管事名叫宋集薪,是宋家支脉子弟,在宋家家主宋阙的府上做了二十多年管事,受宋家清正的家风影响,每每有人携礼叩门,他总是会来人开口前,搬出一块“自渡者不求”的牌子,确是阻拦不少意图行贿宋阙谋私之人。 故而得了一个“不求先生”的雅号。 不过今日,大管事宋集薪心情颇为不好。所谓“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自古以来的规矩,淮帮却是一点不懂,这让在扬州呼风唤雨的大管事耿耿于怀。 站在府门前,宋集薪送走淮帮二当家沙漠海一行人,随后啐了一口唾沫,骂道:“什么东西,也敢来跟老爷谈条件,真当自己是瓣大头蒜了。” 想到今日沙漠海盛气凌人,出言不逊,闹得老爷宋阙头疼不已,宋集薪就吩咐两个门房关上了府门,心里又念叨起了宋长文,翟荣那小子已死,小少爷估摸着这两日便要回来。 说起宋长文,宋集薪眼神顿时柔软不少,笑道:“江宁那地方,都是一群乡野刁民,小少爷这些日怕是没吃好睡好,前些日子苏州有一小吏送了些太湖三白,正好等少爷回来让他尝尝鲜。” 正打算回屋子里小酌两杯,府门却像是擂鼓似的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响声,大管事宋集薪顿时就来了脾气,骂了一句,“敲魂呢敲,穷急吼吼,死人了,还是怎的。” 给门房使了个“开门”的眼色,宋集薪不情不愿地又掉了头。 府门一开,就见腰间别刀的中年汉子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快引我去见安抚使宋大人。” 宋集薪上下扫了一眼风尘仆仆的中年汉子,怒声喝道:“哪里来的二五辣子,敢冲闯安抚使府,活腻味了不成!” “管事,我乃江宁府都钤辖李佩奇。” 李佩奇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焦急地道:“十万火急,有劳速引我去见宋大人。” “哦,原来是李将军。”宋集薪轻蔑地看了一眼杨佩奇,都钤辖大小也是掌管一州府兵的官,行事如此冒失不懂规矩,难怪江宁乱成了一锅粥。 连一个武官都管教不好,看来薛安国那厮也只是徒有其名而已。 宋集薪向来不喜江宁,尤其是自从薛安国倒戈之后,更是对江宁的官员没什么好脸色,“我家大人已睡下,李将军不妨留下名刺,等大人有空召见,再来吧。” 见宋集薪有意刁难,李佩奇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大管事,宋公子出大事了,你若再阻拦,后果自负。” 宋集薪神色惊慌,转念一想,宋家子孙,淮东安抚使之子,江宁何人敢动,和跨国少爷多谋善断,行事稳重,能出得了什么大事。此人莫不是大言炎炎,想让我引他去见老爷吧。 不过此事毕竟涉及宋长文,宋集薪也不敢大意,又问:“你说我家少爷出事了,可有何凭证?” 李佩奇将一物丢出,宋集薪伸手接过,低头一瞧沾血的美玉,一眼辨认出了是宋长文的贴身之物,顿时惊惧不已。 想当年,这枚平安扣还是他亲自给刚会走路的宋长文戴上的,宋长文戴了二十年,从未解开过。 宋集薪心急,一把揪住李佩奇的衣领,质问道:“说,我家少爷怎么了!” “大管事,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宋集薪二话没说,吩咐门房紧闭大门,不得放任何人进来,随后紧攥住李佩奇的胳膊去见宋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你说什么,文儿死……死了。” 宋阙突闻噩耗,温润儒雅的脸庞僵住,随后迅速被悲伤与愤怒占据,浑身颤抖不止,手中的杯盏都握得四分五裂,“巡鉴司,他……他怎敢伤我儿性命!” “宋大人,长文公子失手杀了薛大人后,本来是可以离开江宁的。谁料被那该死的巡鉴司撞见,任长文公子百般求饶,巡鉴司却无动于衷,更扬言要铲除淮东宋阀。” 李佩奇一拳打在石柱之上,懊丧道:“可恨李某不是巡鉴司的随后,不然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长文公子死于巡鉴司的魔爪之下。” “铲除淮东宋阀?巡鉴司,你好大的口气。敢伤我儿性命,便是有武德司撑腰,我也要你灰飞烟灭!” 宋阙目眦欲裂,脸变得狰狞无比,缓缓转头,如刀子一般锋利的目光死死地投向了李佩奇,片刻后,才道:“李将军高义,你冒死前来送讯,宋某感激不尽。只是不知,李将军甚为江宁府都钤辖,有大好的前程,为何还要与巡鉴司为敌呢?” 李佩奇被盯的浑身不自在,暗暗心惊,宋阙不愧是宋阀家主,淮东安抚使,即便面对丧子之痛,却还能迅速的冷静下来。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说来惭愧,李某曾与黑龙寨有些瓜葛,巡鉴司将黑龙寨过去滥杀无辜,洗劫乡里的罪责全都算到李某头上。之前若不是薛大人护着,李某早就死在他的手上了。” “宋大人,李某也是大炎的开国功臣之后,若非家父逝世得早,李某又岂能如此受人欺辱。庸庸碌碌数十载,李某也只是想奔个前程,光耀门楣而已,奈何造化弄人,遇上巡鉴司那该死的杀才。” 宋阙说:“李将军明珠蒙尘,实乃江宁之不幸。李将军,既然大家有共同的敌人,那便也无需见外,日后就留在府上,待为文儿报了血仇,宋某自当为李将军再谋前程。” 李佩奇激动得半跪在宋缺面前,抱拳说:“李某得遇明珠,天可怜见。宋大人,对付巡鉴司,如有用的找在下的地方,万死不辞。” “李将军一路辛苦,先去洗洗风尘。” 宋阙招来仆人领着李佩奇下去休息。 大管事宋集薪噙着泪花,对宋阙说道:“老爷,少爷死得冤呐。老奴这就带人亲自去一趟江宁,便是李佩奇所言属实,老奴也要将少爷带回来归根。” “文儿死在江宁,武德司必须要给宋家一个交代,我要让他们亲自把文儿送回来。” 宋阙悲痛万分,两行清泪簌簌之下,紧紧地握着宋长文贴身的平安扣,“集薪,你派人去江宁查探李佩奇所言真假,但眼下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替我去办。” “老爷,您吩咐,老奴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要给少爷报仇。” “你去淮阴告诉翟通天,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我要巡鉴司死。此事他们若是能做成,我便可考虑答应沙漠海今天的请求,否则他们淮帮就不必存在了。” 宋阙双眼喷火,杀意滔天,“李佩奇既然来了江宁,安排人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老奴遵命。”宋集薪点点头,又问:“老爷,此事要不要知会二爷一声,毕竟少爷是他最疼爱的子侄。” “不必,此事暂不可将老二牵扯进来。文儿的血仇,由我这个做爹爹的来报!” 喜欢鸿图劫请大家收藏:()鸿图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8章 佳人相求 大炎王朝素来信奉神明,道观寺庙香火鼎盛。 昭武二年,朝廷开恩科取天下之才入庙堂,一时各州府开扩书院、私塾。 江宁作为大炎王朝唯二以府划分行政等级之地,与上京开元府隔江相望,自然也是文坛兴盛之地。 江宁府为了在秦淮河北修建夫子庙和江南第一大书院——江宁书院,不惜劳民伤财,开启了一场规模浩大的城池扩建工程,不少道观庙宇随之搬迁,或重新修建。 由于官府在钟山一带修建了一座更加恢宏的城隍庙,因此十数年过去,东城这座拥有数百年历史的老城隍庙已然败落,成为过路之人打尖歇脚之地。 此刻,城隍庙门口站着一道身影。 风不大,徐徐中带着些寒意,仿佛有人在背后吹着良人,叫人直起鸡皮疙瘩。 “正常人谁会约在这个鬼地方。” 这人好一阵摩挲着两条胳膊,嘟囔两句,便走进了庙里。 没走几步,草丛中突然有几道黑影窜飞而起,紧接着便听惊厉的凄声刺入耳洞,惊得这人连忙顿住脚步,警惕地望着四周。 只见屋顶上,墙头上闪烁着几道幽森的绿光,这人定睛细瞧,原来是几只野猫,若非胆子大些,还真要被吓出个好歹来。 这人惊魂未定,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想到正主还未出现,顿然有些恼火。 “辣块妈妈的,将我约到这鬼地方,成心的是吧。宁红妆,你再不现身,小爷我可不奉陪了。” 说话的自然是阿四,将宁红妆白天塞进他手中的纸团丢到草丛中。 “咦咦咦……” 阿四话音刚落,就见前方大殿飘然落下一道魅影,以及响起那凄凄惨惨像是青衣角儿吊嗓子的笑声。 “我系……” 阿四勃然恼怒,脏话还未骂出口,便感到一股猛烈的气劲袭来,数道金光眨眼便至。 逐月飞花,金钱落地。一见面就下死手,这婆娘有病吧! 情急之下,阿四只得运起飞奔躲闪。 见不远处围墙被轰得坍塌半尺有余,阿四的剑眉皱得更加深了,伸手抹了一把脸颊上的伤口,怒道:“宁红妆,你够了吧!” 宁红妆不理不睬,手中两柄断刀合二为一,以一个飒爽之姿斩出一道骇人的气浪。地面的青砖像是地龙翻身一般被掀飞,直奔阿四而来。 与之同时,宁红妆脚尖一点,犹如惊鸿浮空,脚踏气浪,一手执刀,一手从腰间摸出几枚铜钱,再次打了出去。 阿四四处躲闪,被逼到了院落的槐树之上。 “宁红妆,你欺人太甚!” 阿四怒不可遏,脚下一蹬,身子迅速地掠向宁红妆,太阴“铮”的一声出鞘,勾起一抹耀眼的寒光。 也不管那些要人命的金钱飞花,杀意上了心头,源源不断地真气犹如洪水一般涌向太阴,身如野狼纵月,凌空飞斩。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真气化形成一丈多长的气刀,结实地斩在空地之上。 地面微微震颤,气劲本涌向四周,城隍庙的围墙不堪承受,坍塌了大半。 “杀!” 杀红眼的阿四,再次举刀朝着大殿屋顶上的宁红妆再次劈去。 宁红妆微微一愣,运气排出一掌,将阿四逼退之后,连忙摆手道:“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不打了,不打了,” “哼!宁佥事可真是好雅兴。” 阿四压住心中的怒火,收起了刀,冷冷地看着宁红妆。 “小骗子,你打着我的旗号干了多少坏事,姐姐都没生气。姐姐跟你开个玩笑,你还生气了,真是个小气鬼。” 宁红妆白了阿四一眼,拿出火折子吹燃后推开大殿的门,宁红妆熟稔地找到一处干净的角落生了堆篝火。 “宁佥事,我在江宁干的事,哪一桩不是在你们武德司的算计之中。江宁盐商若不是受了你的指使,他们会老老实实把那些名单账册交给我?薛安国又是怎么回事,淮东那些人能饶得了我?” 阿四追上前去一顿数落,“我为武德司做了那么多事,就给了巡鉴司的身份,是想白嫖,还是怎地。” 宁红妆脸颊泛红,江宁城里种种虽说是顺水推舟,但阿四说的也没错,他的出现帮了武德司大忙。不过像阿四这般没读过几本书的家伙,能将整个江淮的局势看得如此清楚,甚至借势而为,眼界、臣府、智慧无一不让宁红妆惊奇。 即便心里也觉得亏钱了阿四,但宁佥事嘴上却是不饶,嗔道:“小骗子,你在本姑娘身上占的便宜还少了?” “像我这样玉树临风的小郎君,尚未及冠,修为卓绝,不知有多少小娘子为之倾倒。你也不看看我家那位祸水,要姿色有姿色,要才情有才情,修为更是深不可测。” 阿四像是一只大公鸡昂首挺胸的炫耀着,“宁姑娘,就算你有些姿色,我也不至于色令智昏,给点甜枣,就替你卖命吧。” 说罢,阿四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原以为宁红妆会怒起而攻之,哪里想到对方竟然扑哧一笑,竟还一本正经地道:“你还算实诚。不过你的眼神委实差了些,姐姐这相貌什么叫就算有些姿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说着,宁红妆认真地看了阿四一眼,随后转身走向了香案。 这小娘皮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宁红妆那秋波潺潺,笑意盈盈的眼神在阿四眼前挥之不去,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扭头望着宁红妆的背影,端详着那妖娆多姿的身段,阿四暗自咂摸着嘴,心道:虽说年纪稍大了些,但这大腚好生养啊,一准是个大胖小子。 “小骗子,你再敢胡想,信不信姐姐把你脑壳撬开,往里面倒一桶浆糊。” 宁红妆瞪了阿四一眼,心里还是欢喜的。 还说是未及冠的少年,那日在庐州行在扶墙而出,与贤妃娘娘做了什么,还要本姑娘挑明嚒。这家伙,为了美色连命都不要了,简直就是一个色胚。 阿四耸肩轻笑,见宁红妆手上提着几包吃食和两壶酒,问道:“宁姑娘贵人事忙,今儿怎有如此好的兴致,赏脸将在下约到这鬼地方,莫非要对在下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小骗子,你说话也不必夹枪带棒。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来江淮与人争风吃醋的嚒。” 宁红妆幽怨地白了阿四一眼,将几包吃食扔到阿四面前,她自己则是拿出白面馒头就着酒吃。 “你是饿死鬼投胎的?” 望着宁红妆那副豪爽的吃相,阿四摇了摇头,将油纸包里的烤鸡烧鸭推到了她的面前,心道:宁红妆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可这性格也着实太爽朗了些。 不过能在武德司那种地方混得一个指挥佥事的官职,秘行不可告人之事,的确非寻常女子所能为之。 “你以为我与你见一面很容易嚒!” 宁红妆娇嗔道,啃了口馒头,淡淡道:“薛安国那老狐狸真是害苦本姑娘了,一会儿还得赶往扬州。” 阿四闻言微微错愕,难不成是自己想错了,薛安国以身设局,事先未曾与武德司通气? “走这么急,难不成宋阙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谋反不成?”阿四问。 “薛安国和宋长文的死,你难道看不出有什么端倪?李佩奇去扬州通风报信,宋阙定然会派人调查,要不了两日便会水落石出。” 宁红妆饶有深意地看了阿四一眼,豪爽地饮了一口酒,“小骗子,你年纪不大,手段却狠辣老练,杀起人来眼都不眨……杀便杀了吧。想我宁红妆阅人无数,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宁红妆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家伙四处树敌,恨不得把天给捅个窟窿,有几条命够那些人阴的。 “我一市井刁民,有什么好怕的。” 阿四无所谓地笑了笑,望着眼前那堆炽热的火焰,认真地说:“有些事,既然让我遇见了,就不得不做。” 宁红妆不置可否,问:“哪怕前面是火坑你也要跳?” “为何不跳。老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活在这样一个黑白颠倒的世道,总得要争一争。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你又怎知这段因果不是命中注定。” 阿四注视着宁红妆片刻,起身走到了大殿门口,望着有些朦胧的冷月,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既然还活着,那就换个活法吧。” 以前他流落江宁街头,为自己的不公而努力地与命运抗争。 如今,他以新的身份回到这里,便要为远在他乡不见天日的娘亲与命运抗争,更要为黎民苍生与命运争,替他那倒霉催的父亲守护住呕心沥血创建的大炎王朝。 “也许这就是薛安国看中你的地方吧。” 宁红妆认真地看着阿四的背影,眼前浮现的尽是那张忧郁中带着不知是洒脱,还是无奈之色的脸庞。 她的心里充满了疑惑,他为何总以混不吝的面目示人,却又不得不叫人正视他的老成和莽撞呢? 他心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竟将他逼迫至此? 也许此刻的他,才是最真实的吧。不过能有一颗侠义之心,终归还是好的。 大殿里的气氛忽然间沉寂下来,门外的冷月忽然被一片乌云遮挡住,强行将阿四的思绪拉了回来。 “宁姑娘,你有事不妨直言。” “你应该猜得到我此次南下,要对付的不光是一个淮帮。” 宁红妆顿了顿,观察着阿四的神色,见对方平淡如水,于是又继续道:“朝廷要对北莽用兵,开放盐引筹集粮饷。江淮两地的官员却趁机贪墨,导致盐引泛滥,市价水涨,民怨沸腾。官家震怒,命武德司严查此事。” 阿四笑了笑,反问道:“就这么简单?” 宁红妆颇有点受不了阿四那洞察人心的笑容,张了张嘴,随后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朝廷对北莽用兵原是极为隐秘之事,但消息不胫而走,天下皆知。如今北莽已经集结二十万兵马前往北境驻守,而西凉国国主野心勃勃,联络邻边各小国,就连南诏国都派出了使者。” “武德司意外截获敌国细作的情报,我一路跟随细作下江南,在淮帮收集罪证时,不巧被发现,这才有了后面你所见之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朝廷内主和派已然占据上风,逼迫官家派使者求和,每年向西凉、北莽两国进贡岁币数十万和绢数万匹不说,还要派公主前去北莽和亲。总之,我大炎现在处境极为不妙……” 宁红妆满脸忧虑之色,但又甚是无奈。 “将大炎的公主下嫁给北莽那等野蛮粗鄙的之地,亏他们想得出来。难道我大炎有气节、有血性的文臣武将都死绝了嚒!” 阿四闻言怒不可止,一拳轰击在大殿立柱之上,只听咔嚓一声响,灰尘沙沙落下。 秀玉灵曾经倒是谈起过大炎处境,说到朝廷收回了边关贸易之权,派天使节制边将权力,为此他还气得多饮了许多酒。 阿四发觉宁红妆之言存在问题,如果大炎四面楚歌,南宫义又怎会愚蠢到在这个时候走一步乱军心的昏棋呢。 不对,不对。君相两党虽然争斗激烈,但终归是内部问题。 在非此即彼的情势下,枢相一党何苦通敌叛国,招致杀身株连之祸不说,还要背负千古骂名。 唯一的可能……南宫义这一招玩的还真是妙啊! “看来南宫义铁了心北伐,这手段够狠的啊!” 阿四琢磨出其中的门道,不禁有些佩服南宫义的算计。 宁红妆一脸茫然,不明所以。但听阿四议论南宫义,不得不叱道:“岂可直呼管家名讳,身为臣子更不可议论官家,莫要再说这等大不敬之言。” 阿四忽然觉得宁红妆傻得有些可爱,耸肩道:“宁姑娘,开门见山吧,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 宁红妆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阿四心道,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这不是巧了嚒。 “宁姑娘放心,此事便是不说,我也会这么做。”阿四笑道。 宁红妆见阿四如此爽快,不免怀疑其是否真心相帮,问道:“你就不怕有危险?” “别人来找我不好说,但宁姑娘开口了,那在下自然无二话。危险嚒,你以为我在江宁城就不危险嚒?” “此话何意?” “宁姑娘,你难道不知道来此鬼地方的路上,我已经遭到两路人马的刺杀了嚒?” “什么,竟有此事?” 宁红妆脸色大变,约阿四来城隍庙相见,此事除了她和阿四之外,便只有上峰所知,难道…… “此事我一无所知,你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宁红妆脸色有些难看,沉声道。 阿四淡然一笑,摆了摆手,“不必了,想要我命的人不少,虱子多了不咬人。” 宁红妆还要解释,但大殿外突然响起了野猫的叫声。 没过一会儿,就见黑暗中有道人影背着一口棺材来到了大殿门口。 喜欢鸿图劫请大家收藏:()鸿图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9章 银雪狮子 赵飞尘拉了拉拴着棺材的绳子,望着大殿里闪着火光,有些迟疑。 “师尊,还请稍等几日。待弟子办好私事,再送您最后一程。” 赵飞尘对着黑暗中喃喃两句,抬脚走进大殿,就见香案前对坐着的阿四和宁红妆两人正用着好奇的目光看了过来。 赵飞尘左右瞧了一眼,找了一个昏暗且干净的角落,将棺材轻轻放下,随后点上三柱清香,虔诚恭敬地拜了三拜。随后斜靠在墙角,一边擦拭着油光锃亮的木枪,一边从包袱里拿出已经发酸的硬馒头,吃得津津有味。 阿四一眼认出赵飞尘便是当日救下凌谣的男子,眉头轻微一皱,此人不是在艳群芳嚒,为何这么晚来这破城隍庙。 一人一棺一木枪,难叫人不好奇。 宁红妆与阿四对视了一眼,朗声道:“兄台深夜风尘,想必同是天涯人,不如一起吃些酒食吧。” 说着,一个酒壶飞向了西南角。 赵飞尘目光一凝,一道黑影从身边划过,只见那酒壶稳稳地落在枪头之上。 “无功不受禄,某深夜扰了两位兴致,望莫要怪罪。” 枪头一缩,酒壶落下,电光火石之间,枪身抽在壶身,只听“波”的一身闷响,便见酒壶又飞向了宁红妆。 紧接着,赵飞尘将包袱里仅剩的两块馒头又送了出去,“小小心意,莫要推辞。” 酒壶以一个优美的抛物线落在火堆旁,壶身晃了两下便停了下来,滴酒未曾洒落。 阿四和宁红妆接过发着酸味的馒头,望了一眼地上的酒壶,两人眼中均是露出了惊艳的神情。 好厉害的枪法! 方才宁红妆有意试赵飞尘的深浅,送出去的酒壶暗中带了一道气劲,虽然说接住容易,也伤不了人,但要保证滴酒不洒,没有十数年的内力修为,却也轻松不得。 然而赵飞尘用枪头接住不说,随手将酒壶抽扫了回来,酒壶稳稳落地,未曾伤及分毫,单就是这份轻松写意和对劲力的掌控,足见其枪法造诣之厉害。 枪乃百兵之王,舞动起来灵活迅速,神出鬼没,故又称“百兵之贼”,往往能练到此等对劲力掌控游刃有余境界,非是经过沙场千锤百炼而不得。 然而怪就怪在赵飞尘身上没有半点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那种血煞之气,唯一的解释是教他枪法之人,曾经也是赫赫有名的沙场名宿。 “兄台曾出手搭救凌谣,在下铭感五内。何况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同在江宁,我等却能在此地相遇,便是缘分,兄台何必辜负这大好的夜色。” 阿四咬了一口发酸的馒头,笑着又将酒壶推了出去。 夜黑风高杀人夜,鬼泣森森破庙头,这也算好夜色? 这小骗子信口胡诌的本事、比城墙还厚的脸皮,当真叫人佩服。 见阿四与赵飞尘认识,宁红妆收起了戒备之心,她行走江湖惯了,一个发酸的馒头也算不得什么,欣然地吃了起来。 赵飞尘见状,眼中闪过一缕难以察觉的惊讶之色。 “好!快哉!” 赵飞尘爽朗地笑了笑,大马金刀地走来,举着酒壶对阿四和宁红妆说道:“江湖茫茫,匆匆过客。有幸在此破庙之中,与两位饮酒,实属人生快事。我赵飞尘先干为敬!” “干!” 阿四长于市井,身上天然有股对抗世俗的江湖气,这般瞧着赵飞尘豪迈饮酒,大为畅怀,接过赵飞尘手中的酒壶,猛灌了两口。 随后将一只烧鸡递给赵飞尘,笑道:“来来来,飞尘兄,你我一同分享。” 宁红妆默默地陪着两人吃喝,不时地打量着西南墙角落里的那口棺材,以及旁边的那杆木枪。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见打更的报时,赵飞尘和阿四两人已经酒过三巡。 “阿四兄弟,宁姑娘,你们难道就不对我的身份和那口棺材好奇嚒?” 赵飞尘有些微醺,只不过他一直暗中留意着宁红妆和阿四两人。 酒是面镜子,能照的出妖魔鬼怪,亦能显现出真君子。 他断定阿四和宁红妆两人身份来历怕是不俗,既然能坐在一起饮酒,连酸馒头也能咂么出滋味,足见不是什么恶人。 江湖人,江湖事,各有各的规矩。胡乱打听他人事,容易犯人忌讳。 阿四深谙此道,本来对赵飞尘和那口棺材无甚兴趣,但赵飞尘主动问起来,反倒让人好奇。 人性就是如此。 阿四还未开口,宁红妆抢先一步问道:“背棺回故里入土,飞尘兄,你这一路怕是吃了不少苦吧?” 赵飞尘笑了笑,回首望着那口漆黑的棺材看了两眼,随后摇摇头,淡淡地说道:“故里谈不上。只是想带家师回到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果然那棺中之人不是凡人。 “原来是令师尊,失礼失礼。” 阿四瞥了一眼那黑暗角落,起身便要拜,赵飞尘伸手阻拦,淡然道:“人死如灯灭,老头子一辈子最是不喜繁文缛节,阿四兄弟有心便可,不必多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 阿四微微一愣,转即便释然了。是啊,徒弟是徒弟,自然还要讲些礼数,至于旁人嘛,倒是无关紧要了。 宁红妆问:“我观兄台枪法颇有神龙之姿,敢问令师尊号?” “宁姑娘好眼力。家师少年成名,孤身闯荡江湖,快意恩仇。二十岁纵横沙场,尸山血海中挣得一个白衣神将之名。” 想起师尊在世时的长吁嗟叹,赵飞尘有些黯然神伤,长叹一声,“唉……奈何造化弄人,老头子黯然避世,郁郁而终。这些事也是老头子临走之时交代身后事,我才知道的。” 宁红妆瞪大眼睛看着赵飞尘,久久说不出话来。 白衣神将?那可是战神一般的人物! 少年探花郎目睹北莽在侵占的幽云十六州巧取豪夺,践踏华人,萌生起义反抗之心。当时,传言云州牧卖国求荣,与敌军将领在营帐中密探入侵中原一事。 少年探花郎一气之下,单枪匹马杀入敌军营帐,在五万北莽兵擒获前朝卖国贼张定北,摆脱敌兵追击,疾驰返回云州将张定北斩首示众。 少年探花郎智勇之行引得中原各路藩镇极为震动。 正所谓,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燕兵夜娖银胡?,汉箭朝飞金仆姑。 少探花郎名噪一时,中原各路诸侯纷纷伸来橄榄枝,想要将其引入帐下听用。 然而在那个藩镇割据,门阀混战的年代,枭雄如过江之鲫,却鲜有心怀天下苍生的英明之主。 良禽择木而栖,贤士择明主而侍。少年探花郎又岂愿与那些祸乱中原的枭雄为伍,一人一枪一马行走江湖,阅尽山河大川,誓要寻出一个济世救民的办法。 四年江湖生涯,行侠仗义,结识了一群绿林好汉,还闯出了一个银雪狮子的江湖威名。 宁红妆望着赵飞尘,激动地问:“敢问令师尊可是银雪狮子辛坦夫,辛将军?” “辛将军?哈哈……” 赵飞尘点点头,笑的有些悲凉,他转身望着辛坦夫的棺材,撒下酒水,沉吟道:“老头子,你听见了嚒,这么多年过去,即便朝廷将你如敝履一般抛弃,但这支离破碎的江湖里,依旧还有人记得你。” 宁红妆微微叹了一口气,当年若非辛坦夫率领武林豪杰组建义军投靠朝廷,武帝又岂会轻易收服各地江湖力量为其所用。 若非辛坦夫骁勇无匹,又善于用兵,屡屡出奇兵替武帝破局,否则就凭武帝所掌握的力量,想要平定各路诸侯,抵住外敌的趁虚而入,建立大炎王朝岂会如此顺利。 以辛坦夫的功勋,封一个异姓王都不为过,奈何朝廷决心清剿江湖武林这股难以掌控的力量,而与江湖武林牵涉甚深的辛坦夫,能够解甲归田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朝廷的秘辛宁红妆无兴趣知道,也不敢深入打听,她对辛坦夫郁郁而终的下场感到惋惜,如果辛坦夫当年没有解甲归田,而是镇守边疆,邻国又岂敢虎视眈眈。 阿四拨弄着地上的酒坛子,赵飞尘的话就像一把刀子扎在他的胸口。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究竟何故以致于朝廷一定要摧毁江湖武林。 武林人士不光大炎有,青木、西凉、北莽这些邻国朝廷都不曾对武林人士出手,为何唯独大炎会如此,当真是忌惮江湖这股很难以掌控的力量嚒? 鬼瞎子说的话,阿四尚且有所保留,他相信一个开国帝王不会不顾史家的口诛笔伐,滥杀功臣,可辛坦夫一事又当作何解释。 难道自己的父亲当真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卑鄙小人? 像他这样的人,还值得天下人拥戴嚒?这样的王朝,还值得天下人守护嚒? 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武帝南宫炎,阿四甚至怀疑如今高高在上的南宫义并没有做过弑兄夺位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即便做过,也未尝不是一件义举。 如此想来,他一直憎恨的人,岂非过于冤枉,而他现在一心想要做的事岂非也失去了意义。 思来想去,阿四的心里堵得慌,有怒火却不知该如何发。 宁红妆察觉出异样,小声问道:“你也在为辛坦夫感到不公?呵……别胡思乱想了。朝堂上的事,哪是你我能看得清楚的。” 阿四摇头笑了笑。 赵飞尘将坛中酒一口干了,目光灼灼地直视着阿四,说出了此行来城隍庙的目的,“阿四兄弟,我要带凌谣走。你是她在江宁最珍视的人,事先来问下你的意思。” “你要带她走?”阿四错愕,转瞬脸就阴沉了下来,手摸向了身边的太阴,“你若以为救了她一命,便可强行带她走……” “她幽夜族的身份已经暴露,若再留在江宁,只会招来祸端,以你现在的修为,根本就护不了她。” 赵飞尘打断了阿四的话,摘下宽大的帽兜,嘴上嗫嚅几句,周身黑气环绕,古铜色的脸庞出现数道玄色印记,双目泛起了猩红的光芒。 阿四惊呼道:“你也是幽夜族人!” “我算是半个幽夜族人,她不同,她身体内流淌的是幽夜族的血液。只有将她带回西荒幽夜族祖地,修炼幽夜族秘法,她才能控制得住身体内的力量。”赵飞尘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此事重大,我做不了她的主。”阿四沉默半晌,心情忽然有些低落。 虽然赵飞尘给人感觉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但也只是两面之缘而已,阿四怎会放心将凌谣交给他。何况凌谣是他在江宁为数不多的至亲之人,回到江宁这些日子里,两人相处也颇为短暂,阿四实是不忍两人就此分别。 不过,他也知道,凌谣去留不是他该做决定的。 “她就在门口的马车里。” 赵飞尘戴了上宽大的帽兜,转身走到了棺材旁坐了下来,“你若真为她着想,就该让她回幽夜族祖地。” 说罢,赵飞尘倚着棺材发出了鼾声。 “臭小子,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宁红妆借机出了城隍庙,骑上马后,朝着不远处的马车看了一眼,便消失在黑夜中。 阿四脚步沉重地走到了马车前,掀开了马车帘子,就见凌谣柔情似水的望着自己。 凌谣伸手将阿四拉进了马车,温柔地说:“你若不愿,我便留下来。” “你想好了吗?”阿四握着凌谣有些冰凉地手,心里一阵发疼。 大晚上的跟着赵飞尘来城隍庙巡自己,凌谣的心意不言而喻。 凌谣努了努嘴,将一卷羊皮卷递给了阿四,说:“这是幽夜族的秘法,当年我的族人交给义父的。只有修炼了上面的秘法,才能控制那股奇诡的力量。” 阿四翻开羊皮卷,上面描绘的都是些星辰图案,旁边的文字似是蝌蚪文一般,叫人摸不着头脑。 “义父说,幽夜族祖地已经被西荒的大漠吞噬,只有幽夜族人才能找得到。义父知道赵大哥的来意,所以将这卷秘法教给了我。” 凌谣小心翼翼地将羊皮卷手进了匣子中,随后拿出手绢温柔地擦起阿四脸庞的血点,眼眶泛红,“你呀,这辈子怕是混世魔王投的胎,性子又倔又硬。以前望着你出去惹事生非的背影,总觉得能护得了你,有我的地方便有的栖身之地。” “如今,我只能望着你的背影,可我不愿一直站在你的身后,不愿一辈子都在艳群芳那个地方等着你。” 说着说着,凌谣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似的落了下来,她多么想告诉眼前人,当初见他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脾气倔强的臭弟弟。 “既然决定了,那……便去吧。” 阿四情难自抑,同意凌谣离开的那一刹,心如刀绞,眼眶蒙上了一层水雾,他温柔地将凌谣揽进了怀中,脑海里不断浮现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那些只有疼痛和屈辱的岁月里,是凌谣给了他温暖和阳光。 这个傻女人,又当姐姐,又当娘亲的给了自己太多的爱。赵飞尘说的没错,凌谣不该困于艳群芳那种烟花之地,她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去幽夜族祖地才是正确的决定。 凌谣身子微微一颤,虽然早已知道阿四会作出这个决定,但心还是难免的刺痛了一下,无比的失落,自此一别,两人再见不知是何时。 “瑶儿,你若跟赵飞尘一去不归,便是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找回来。” 听到耳边响起阿四温柔的嗓音,凌谣抱得更紧了,带着些许哭腔道:“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危,义父已经有了安排。” 鬼瞎子若是靠得住,你也不会被翟荣那厮强掳了去。 说起鬼瞎子,阿四心里便有了怨气,但也不想煞了风景。 不过想到自己面对的危险,也许与凌谣这一面便是永别,内心莫名生出一种渴望,人终有一死,但想清白的被至亲记住。 “瑶儿,阿四并非我的本名,我叫南宫玄,武帝的第四子,别忘了我。” 阿四怅然若失,心里补了一句,你若不回来也好,否则说不定会受到我的牵连。 得知阿四的真实身份,凌谣神色一怔,更觉得阿四活得比自己还要苦,眼泪簌簌直下。 天涯作别,不能相伴,凌谣想的便是用最好的温柔,来抚慰阿四心中的伤痛,给彼此留一丝惦念。 她紧抱着阿四,温柔说:“你……要了我吧。” 情到浓时,无需多言,干柴烈火,绕指绵柔。 喜欢鸿图劫请大家收藏:()鸿图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0章 上京的态度 上京城皇宫,垂拱殿里。 一个身穿赭黄衫袍,头戴硬胎展翅乌纱帽,脚蹬皂文靴的儒雅而不失威严的男子端坐在案前,正认真地聆听着武德司总指挥使南宫戈的汇报。 此人正是大炎王朝最高的掌权者,南宫义。 说到江淮盐引一案水落石出,江淮官员徇私舞弊,勾结淮帮与门阀搜刮民脂民膏证据确凿,南宫义的眉头微微一皱,南宫戈呈递来的奏报劄子只是稍看了两眼,便放在了案上。 直到南宫戈说起阿四于公法台处决翟荣,以及薛安国与宋长文身死之时,南宫义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愠怒之色,“朕的四品大员自戕于府,薛安国他要干什么,是对朕坐在这个位置上不满,还是要向那些前朝遗老抗辩。” 南宫义的帝王手段不知见了多少,涉及前朝遗老和帝位正统的问题,南宫戈恭敬地跪在案前,不敢置喙一言。 “薛安国在江宁缩了几十年,怎嘛,翅膀硬了,敢跟朕叫板了。” 南宫义龙颜不悦,将南宫戈呈上的关于薛安国的奏报狠狠地拍在案上,一双深邃的虎眼闪烁着精光,“以死明志,他是在警告朕适可而止,这个老东西,便是块冰也该捂热了吧。” “武德司被他牵着鼻子走,查淮东宋家,让那小子代江宁知府坐收民心……他倒是会做好人,临死还要反将朕一军。” 南宫义冷冷一笑,目光瞥向南宫戈,问道:“那些前朝遗老可有什么动静?” 南宫戈知道,官家口中的前朝遗老指的自然是枢相赵为民,忙回道:“赵为民近日除了上朝,便是在家中闭门谢客,江淮来的门生故吏都被拒之门外。微臣手下的密探倒是在薛安国府上搜出几封与赵为民来往的书信,不过内容并无大逆不道之言。” 江淮的官场查起来就如扯线头,调查越深入,线头扯得越长。 南宫戈有些惶恐,官家要对江淮的官场动刀,矛头直指枢密院,而武德司至今未能收集到能够直接搬到以枢相赵为民为首的一众武帝旧臣的证据。 官家若治一个办事不利之罪倒是轻的,若怀疑他的忠心,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毕竟他南宫戈曾经也是武帝钦点的武德司指挥使。 南宫义对此结果丝毫不觉得意外,示意南宫戈坐下,淡淡地道:“如果能让你们查到头上,并且掌握切实的证据,他赵为民还是我大炎开国第一丞相么。” “此事就到此为止吧,赵为民如果知进退,懂分寸,寡人也不愿难为他。” 南宫义稍顿了顿,儒雅威严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森冷的寒意,“整顿江淮,坏人不能让朕一人做了。” 赵为民当初入府做武帝南宫炎的幕僚,得到南宫炎和南宫义母亲昭宪太后范氏的喜爱而收为义子,因此赵为民与南宫义也是结义兄弟。 南宫义登基称帝,虽然赵为民一直不满,但毕竟是自家事,只要不动摇国本,何况赵为民处理政事破具有才能,又能安抚笼络住一帮武帝旧臣,南宫义自然也不愿多做计较。 “官家,整顿江淮官场一事,是否要从长计议。”南宫戈小心试探道。 整顿江淮官场,牵一发而动全身,处置稍有不当,可能动摇国本。 别看官家一副温润儒雅的书生模样,狠起心来,说是铁血阎王亦不为过。 南宫戈深知这一点,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官家决定的事,没有人能够改变,这一点与武帝是一模一样。 “武帝没能完成的事,绝不能再拖到下一代。此次寡人御驾亲征收复北境失地,不容有半点差池。” 南宫义眼神坚定,不容质疑。攘外必先安内,第一次北伐失败的惨痛教训让他刻骨铭心,这一次他要以铁血手腕震慑住朝堂内外那些怀有二心的臣子。 毕竟以大炎王朝现今的国力,无法再承担第三次北伐的军费开支了。 南宫戈点点头,说道:“那微臣替官家再磨一磨刀,弯一弯鱼钩。” “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南宫义脸色淡漠,眼神中闪过一抹寒意,“西凉、东临诸国近日活动频繁,朕已下令,调江浙淮三地驻军前往东海、黔南、西蜀秦州,不日便将开拔。那小子不是很能耐么,朕倒要瞧瞧他能在江淮扑腾出多大的浪来。” “官家圣明。” 南宫戈脸色如常,内心却是惊惧不已,官家这是要置那孩子于死地不可啊。 “官家,邪王万人往回到西荒后,以雷霆手段统一了魔门后,四处派人散播消息,那孩子的身份,臣已经封锁不住了。此时将江浙淮三地驻军撤走,万一被敌国钻了空子,将他擒走以作要挟,只怕那些前朝遗老会自乱阵脚,于国不利啊。” 南宫义闻言,端起茶盏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随后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茶,眼神却偷偷地打量着南宫戈。 半晌之后,放下茶盏,南宫义离案多了两步,淡淡地说:“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翻起什么浪来……你且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南宫戈离开,垂拱殿顿时又陷入宁静。 南宫义望着烛台上有些飘忽的灯火,眼神有些游离。 “南宫玄,你想为父报仇,从寡人手中夺回皇位,呵呵……那要看你是否有命活着到上京。” “赵为民,官人给了你台阶下,如果你不识抬举,休怪寡人不念昔日情分。” 南宫义的眼中涌现出森冷的杀意,他对枢相赵为民早已动了杀心。 这时,垂拱殿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位拥有倾国倾城之姿,浑身上下却散发着妖媚之气。 细细打量,这女子不似中原之人,倒像是来自西域之地。 高耸的鼻梁,纤细的腰肢和丰满挺翘的肥臀,让人瞧上一眼便欲火焚身。 一颦一笑间,秋波潺潺,甚是勾人心弦;似火的朱唇微微启合,配合着妖娆的声音,叫人心痒难耐。 南宫义眼中闪过一缕异色,转即春风满面,笑问道:“宸妃,你怎么来了。” “官家……” 宸妃一声娇喝,差点将南宫义的魂都勾走了。 “官家,你都好几日未曾驾临奴家的寝宫了。那些大臣们当真该罚,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们可倒好,什么事都要官家亲自过问,朝廷养着他们有何用。” “爱妃是兴师问罪来了。” 南宫义哈哈大笑,“国家大事,岂能儿戏。你怪他们霸占着寡人,他们何尝不担心后宫干政。” 宸妃媚眼夺魂,娇吟道:“朝廷之事哪是奴家能懂的。奴家只盼着官家莫要过度操劳,累坏了身子……官家,奴家这几日想你想得心口都疼了呢。” “是寡人之错。爱妃,今晚寡人牌子便不翻牌子了,摆驾去你的玉宸宫……” “……” 赵府,一顶轿子落下。 吏部侍郎周行急匆匆地进了大门,连旁边行礼的赵府之人都来不及瞧上一眼,穿了两进的院子到了赏春园。 荷花池边,周行见大炎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枢相——赵为民此刻正握着一根鱼竿,饶有兴致地钓着鱼,登时心里有些急躁。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赵为民身前,说道:“老师,您老怎还有闲情逸致在此钓鱼?” “出了什么大事了,让你这吏部侍郎如此慌张。” 赵为民有意要压一压他这个学生的性子,不紧不慢地抓了一把鱼食洒向池塘后,放下鱼竿,这才示意周行旁边坐下。 从丫鬟手中接过湿帕擦了擦手,赵为民转脸看向周行,问道:“是为了江淮的事吧?” 周行重重地点了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赵为民,说道:“淮东来信,薛安国和淮东安抚使宋阙之子宋长文死于薛府,武德司指挥佥事宁红妆已介入调查此事。” 周行收到信笺马不停蹄地赶到赵府,一口水没喝,此刻有些口干舌燥。 赵为民打开信笺扫着内容,抬手微微一摆,丫鬟端来一碗解渴的酸梅汤。 周行二话不说,一碗下肚,回味片刻,继续道:“本来学生以为此事虽有一定影响,但也不算棘手,只要江宁府找个替罪羊,便可堵住悠悠之口。” “谁知江宁府都钤辖李佩奇当日便去了扬州找宋阙报信,声称巡鉴司是杀害宋长文的凶手。宋阙震怒,暗中命淮帮翟通天联系杀手,誓要替宋长文报仇雪恨。学生没了主意,这才前来叨扰老师。” 赵为民没有说话,将书信还给了周行。 这时,鱼竿晃动,荷花池里的鱼浮被一股力量拉得沉了下去。 “等了这么久,鱼儿总算上钩了。” 赵为民脸色一喜,抓起鱼竿就往上提。 周行微微一愣,都什么节骨眼上了,老师怎么一点不着急。如果殿下被杀,那老师这些年卧薪尝胆,苦心经营谋划之事也会功败垂成。 “愣着作甚,还不来帮把手。” 赵为民脸上依旧挂着和善的笑容,心情丝毫不为江淮之事所影响。 “老师……” 周行叹了一口气,望着身形有些佝偻的赵为民,心道:老师是不是真的老了。 虽作此想,但周行还是伸手去帮赵为民将那条巴掌大小的鲤鱼用网兜给捞了上来。 赵为民捧着鲤鱼,一脸遗憾道:“如此小的鱼儿,清蒸、红烧,抑或是做汤,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真是鸡肋!” 说着,赵为民将鲤鱼又扔进了荷花池。 鸡肋?周行眼珠子转了转,似是想通了什么,试探道:“老师,可是打算舍了经营多年的江淮,那殿下的安危……” “老龟一怒,撅道三户。薛安国到底是武帝看重的大臣,他这一死不但将了官家一军,也为江淮的士族谋得了一线生机,那孩子回上京指日可待。比起这来,江淮经营多年的根基又算得了什么。” 赵为民将饵食盒中剩余的鱼食尽数倒进了荷花池里,顿时鲤鱼群涌了过来,扑腾得水花四溅。 “如此一来,陛下御驾北征一事大局已定。” 周行闻言点头,此次争斗,老师暂时败了下来。陛下不会对老师赶尽杀绝,但北征之事,老师只怕也无从过问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望着北方的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收回幽云十六州是举手之事,当年武帝圣君又岂会按下不提,与民休养生息。 如今这陛下事事都要盖过武帝一头,想要成全自己的文治武功,史书尚可篡改,但这沙场拼杀之事,变幻莫测,哪是一个不懂军事的人所能左右的。 上一次北伐失利,陛下还没能意识自己的问题。这一次举全国之力北伐,即便攻克后韩收复部分失地,但依陛下的性子,必然会继续向北挺进。 后韩不比北莽,北莽人个个高大凶悍,能征善战。面对这样的强敌,只怕我大炎又要重蹈覆辙了,唉…… “打便打吧,不撞南墙,那些主战派又哪知回头。” 赵为民语气平淡,自与武帝发动兵变,建立大炎王朝以来,他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朝堂里大臣们整日争吵得面红耳赤的事,还不足以让他心起波澜。 他很笃定,只要武帝幸存的力量还在,大炎的天就变不了。 要说君相两党之争让他感到遗憾的,或许是未能借此机会摸准陛下的真实态度吧。 周行一离开赵府,赵为民便进了密室。 密室里,黑暗中有道人影拱了拱手,说道:“派出去的两批刺客几乎被斩杀殆尽,殿下的修为实力足可傲视年轻一辈。” 赵为民点点头,又问:“听说宁红妆与殿下交情匪浅?” 黑影先是一愣,随即道:“宁红妆下江南时为殿下所救,后又经历了一些生死,两人交情确实不浅。” 赵为民抚须,淡然一笑,“到底是年轻呐。梅先知若是知道此事,不知会作何感想。” 黑影问:“枢相,南宫戈一直态度不明,你看是否要提醒殿下?” “无妨。南宫戈这个人我了解,他只是恪守自己的本分罢了。武德司是武帝亲手创办,以后自然会由殿下掌控。” 赵为民忽然想到什么,又道:“看紧宋阙。” 黑影一愣,问道:“宋阙会有二心?” 生死一线,为神为魔,皆不足为奇。” “枢相打算何时接殿下回朝?武帝旧臣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还差一时?” 赵为民轻哼了一声,拿起书案上早已准备好的请罪劄子,离开了密室。 喜欢鸿图劫请大家收藏:()鸿图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1章 总督一两血 扬州城。 宁红妆率领一队武德司密探抵达了安抚使府,大管事宋集薪因宋长文被杀一事,并未给半分好脸色,不过还是将宁红妆引进了会客厅,随后便不紧不慢地去了安抚使宋阙的书房。 听闻来人只是武德司的四品佥事,宋阙大为观火。 自己的儿子在江宁被巡鉴司所杀,武德司非但没将杀人凶手绑了负荆请罪,就连宋长文的尸体都没有送回来,如今还敢造访,未免也太不把淮东宋氏放在眼里。 此事若去见武德司的人,淮东宋市的颜面何存。 宋阙只回了大管事“让他们等着”五字,大管事便将宁红妆晾在一旁。 宁红妆在等,宋阙何尝不也是在等。 昨日惊闻宋长文的死讯,宋阙便修书一封,动用淮东宋氏派军驿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至上京城武德司总指挥使南宫戈的府上,质问究竟是南宫戈的意思,还是谁的命令,宋长文何罪之有,为何巡鉴司要伤他儿性命。 宋阙在等南宫戈的回复。 宁红妆目如冷星,面若寒霜,她在前院厅堂里等了两个时辰,给足了宋阙面子。 起身离开厅堂,径直地向府门外走去,一言不发。 不远处暗中监视宁红妆的大管事宋集薪,轻蔑冷笑,“小小佥事,不过如此。” 宁红妆停下脚步,侧目朝着回廊角落看了一眼,随后便出了府门。 只是一眼,宋集薪便出了一身冷汗,倒抽两口凉气,宋集薪走了出来,仍是心有余悸,却还是端起安抚使府大管事的架子,啐来一句,“在淮东,便是条龙也得盘着。本管事就不信,你一个四品小吏也敢在安抚使府上闹事。” 话音刚落,外边就传来巨物到底的轰响以及门房惊呼惨叫的声音。 宋集薪笑容一僵,正想瞧瞧何人敢在安抚使府闹事,就见宁红妆率领二十余名武德司密探冲了进来。 “你……你,你敢……” 宋集薪吓得舌头打结,话还未说完,脸上便结实的挨了一拳。 “我不过一小小佥事,大管事怎生还害怕了。”宁红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条鞭腿将宋集薪扫出数丈远,随后拔出腰间的两柄短刀,“武德司查案,阻扰者,杀!” “是!”武德司密探齐声附和,亮出寒光锃亮的兵器,随手抓住几名安抚使府的下人,逼着各自带路冲进了后院。 前院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客房里的正在擦拭战刀的江宁府都钤辖李佩奇。 李佩奇神色警觉,一手握住刀柄贴墙靠在门后,透过一道缝隙瞧见回廊上武德司密探的身影,稍作迟疑便掩上门,将早已写好的信放在桌上,随后翻窗而出。 靠着墙体的掩护,李佩奇偷偷猫进了一处假山后面,听着脚步声渐渐淡去,这才矫健地翻出墙,逃离了安抚使府。 …… 宋阙见宁红妆带人闯进了书房,登时拍案而起,怒斥道:“宁佥事,你好大的胆子,敢擅闯安抚使府。此事若不给一个说法,休怪本使翻脸无情!” “宋大人日理万机,本佥事登门,都没空见一面。既然如此,本佥事便带人过来问一句……” 宁红妆凝视着脸皮紫胀的宋阙一眼,脸上刚浮现的笑意,转眼便又化为寒意,冷声问道:“宋大人,你得闲了嚒?” “宁佥事,你在本使的府上狐假虎威之前,奉劝你问问南宫戈,我儿在江宁被巡鉴司所杀,他要如何给本使一个交代。” 宋阙身为封疆大吏,淮东宋氏的家主,自然不会将一个四品指挥佥事放在眼里,他正了正一身的丧服,望着宁红妆的眼神森寒而又不屑,“宁红妆,就算你是梅先知的弟子又如何,安抚使府也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哦,看来宋大人对自己儿子的死也并非漠不关心,将本佥事晾在一旁两个时辰,该作何解释?莫非,这便是淮东宋氏的家风礼数。” 宁红妆气势不定,最是不愿别人将师尊梅先知拿来说事。世人皆以为她仗着梅先知关门弟子的身份,在武德司里备受关照,年纪轻轻就做了四品指挥佥事,可谁又知道她背后的辛酸。 武德司的密探见宁红妆把玩着短刀,走到书案前,俱是面面相觑。他们可是知道这位佥事大人已经怒到了极点,若非总指挥使另有嘱咐,只怕宋阙此刻已经成了死人。 “武德司事事都要向你交代,宋阙,你当武德司是你扬州的衙门不成,还是你觉得武德司除了官家,也要向你淮东宋氏俯首称臣?” 宁红妆柳叶眉倒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 宋阙气得三尸暴跳,眸中闪烁着寒光。这姓宁的,好一张利嘴,句句夹枪带棒,再争辩下去,反让他们倒打一耙。 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宋阙冷笑道:“宁佥事,我儿为巡鉴司所杀,便是告上大庆殿,你们武德司也要给本使一个说法。今日,你强闯安抚使府,对本使出言不逊,念在你年轻尚轻,又是南宫戈的属下,本使可以网开一面。倘若你再敢胡搅蛮缠,本使定要参你一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宋大人这般态度,本佥事也懒得再与你说案情,你自己看吧。” 宁红妆冷哼一声,将案情笔录扔到了宋阙面前,“宋大人,连案情都不了解,便张口闭口指责我武德司的巡鉴司杀人,是何居心?慢说巡鉴司没有杀宋长文,便是杀了宋长文,自有他的道理,要交代也是他向官家交代。” 宋阙冷哼了一声,便再无分辩。他的心思都在案上的那本案情笔录,拿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深,“不可能,我儿与薛安国无冤无仇,无缘无故为何要杀薛安国。” 宋阙到底是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手,一眼就看出了案情笔录中的问题,作案动机、时间、凶器,人证一经推敲,错漏百出,既然能证明阿四有不在场的证据,那就更加无法证明薛安国的死是文儿所为。 薛安国临死之前的写的半个血字,分明是故意栽赃文儿,可他为何要这么做。 宁红妆的淡淡地说:“宋大人,把李佩奇交出来吧。” 宋阙猛地一拍桌子,骂道:“该死的,李佩奇,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宁红妆见状呲笑一声,率先带着武德司的密探就出了书房,迎面就撞见了鼻青脸肿的大管事宋集薪带领数十扬州官兵包围了过来。 “唷,佥事大人打了人就想走?”宋集薪忍痛抽笑,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敢在安抚使府闹事,钱将军,把他们都抓起来。” “对武德司动手,你们是要造反?” 宁红妆没有理会狐假虎威的看门狗宋集薪,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一身甲胄的统领,淡淡地说:“扬州到上京城路途遥远,最近治安可不好,匪患猖獗,钱老夫人带着两个七八岁的孩童前往上京探亲的,钱小豪,你的心可真大啊。” 钱小豪怒目圆睁,死死地望着宁红妆,却是敢怒而不敢言,拔出一半的刀又送了回去,对着身后的府兵摆了摆手,示意退下后,抱拳道:“听闻宁大人来安抚使府,下官特来拜会。” 宋集薪见钱小豪萌生退意,暗骂了一句孬种,“咱们带来数十精兵,还怕了他不成。钱将军,拿下他们,大人必有重赏。” 钱小豪苦笑不语,日你妈妈的,合着不是你的老娘和孩子是吧。 啪——! 宋阙走了出来,抬手便是一巴掌抽在宋集薪的脸上,斥道:“瞎了你的狗眼,敢对武德司宁佥事不敬。” “老爷,我……我知错了。” 宋集薪捂着半张肿得像馒头似的脸,狠狠地剜了宁红妆眼,便低下了头。几十年,老爷都没动手打过我一下,都是这个贱人。小贱人,总有一天,老子要扒了你的皮。 在宋阙的又一番呵斥下,宋集薪老老实实的带着宁红妆等人前往李佩奇所住的厢房。 宁红妆不急不缓地走在宋阙身旁,提高嗓音道:“宋大人,拖延这么长时间,该不会是安排李佩奇跑了吧。” 不待宋阙回话,宋集薪反击道:“宁佥事,没有老爷的命令,便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安抚使府。李佩奇自打住进了厢房,在下一直派人盯着,又岂会让他跑了。” 宁红妆淡淡地哦了一声,“不愧是宋大人,凡事都做两手准备。” 总算在这小娘们儿身上扳回一局,宋集薪有些得意,拍了拍门,扯着嗓子道:“李佩奇,武德司要你配合查案,赶紧出来吧,可别让咱们这位宁佥事大人久等了。” 砰砰砰——! 宋集薪又用力拍了拍厢房门,里屋依旧是无人回应。 宁红妆见状,一把推开宋集薪,随后拔出短刀踹开了房门。 宋阙紧跟着进了屋,左右一瞧,哪有李佩奇的身影,暗道坏了。他转身怒瞪宋集薪,问道:“人呢?!” 宋集薪吓得连忙跪地,解释道:“老爷,小的一直派人盯着,却也不知李佩奇用了什么障眼法,竟然凭空消失了。” 宁红妆推开李佩奇逃走的窗子,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 这时,一名武德司密探将李佩奇留下的信递了过来,“宁大人,这是李佩奇留给宋大人的信。” 宁红妆抽出信笺,手轻微一抖,展开了信纸,之后望向宋阙,“宋大人,李佩奇给你的书信,你要不要看一眼?” 宋阙脸色阴沉无比,怎么瞧这件事都像是李佩奇与宁红妆唱的双簧,那信上的内容八成又是刻意为之,总不会夸他这个淮东安抚使多么的大公无私吧。 宁红妆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宋阙,随后便将书信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当宁红妆念到“明公收容之恩,某铭感五内。明公欲成大事,某自当肝脑涂地。听闻翟通天豢养了一批死士,某以为可作为明公的左膀右臂。巡鉴司处决翟荣,翟通天必定怀恨在心,此时正是收复翟通天的好时机。某愿替明公说服翟通天投效,不成功便成仁。明公勿念,佩奇去也。” “宋大人之大事,为哪般啊?”宁红妆揶揄道。 宋阙脸上露出了慌色,李佩奇之言一字一句皆是催命符,“混账,李佩奇这厮竟敢倒打一耙,污蔑本使,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宋大人,此事你还是等着向管家解释吧。” 宁红妆轻笑,将李佩奇的亲笔书信收好,带着武德司密探离开安抚使府。 “那书信分明是李佩奇刻意栽赃陷害,本使岂会收容一个杀害吾儿的凶手。宁佥事,你可务必要查清此事,还本使一个清白。” 宋阙跟着,将宁红妆等人送至安抚使府门前。 “宋大人,今日若是配合,也不至于让李佩奇跑了。” 宁红妆神色冷淡,翻身上马,正欲率密探离开,就见一人赶着马车停在了安抚使门前,后面还跟了一大群百姓。 马车上竖着两块幡子,上写到:“巡鉴司请淮东安抚使宋阙大人前往江宁配合调查命案。” 宁红妆嘴角微微勾起,心道:小色胚,还真是让人意外。用这般手段羞辱宋阙,亏他做得出来。 “在下范无赦,奉巡鉴司大人之命,请宋大人前往江宁府配合调查命案。” “你……” 宋阙脸色傻白,望着范无赦和宁红妆两人,登时呕出一两血来。 老爷——! 欺人太甚——! 喜欢鸿图劫请大家收藏:()鸿图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2章 两狐狸,两碗酒 江宁府又下起了雨,与翟荣出逃的那日一样的瓢泼大雨,不同的是百姓们却愿意停下脚步,对着那黑压压的天多瞧一眼。 不少人想起那一日栖霞山上空的异象,联系起最近一段时间的波澜风云,不由地下了一个草率的结论——天有异象,圣人出世。 读书人谈论多了,圣人之说传得便愈发邪乎。 有说当今官家以仁义治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应是圣人武艺。 也有人说,那位斗淮帮斩翟荣,与江淮官宦势力为敌的巡鉴司大人,一身忠肝义胆,侠骨剑心,或是圣人。 君不见,儒门大儒陆九渊老师公连亚圣信物子舆簪都交给了巡鉴司,即便不是圣人,也当是亚圣传人。 说来说去,百姓们三句不离巡鉴司。他们传得愈是邪乎,愈是关心食盐问题何时才能彻底解决。 咱们这位巡鉴司大人送走了艳群芳花魁凌谣和银雪狮子辛坦夫传人赵飞尘之后,在自己的宅子里躲了几日清闲,除了与百花榜排名第一的第五司命姑娘占些口头便宜,被打得遍体鳞伤外,便是静心修行,稳固境界。 当初在庐州与青衣楼楼主莫如海一战,在王老兵圣的帮助下重塑根骨,打通周身九十九处窍穴后,对不知名的道经体悟更深,使得原本靠冰火玄气与丹药提升上来的境界得到了稳固。 然而随着道行的一日千里,道基里的魔种突破了王老兵圣设下的禁制,《天魔诀》不受控制的自行运转起来,只是短短数日便已到了五重,魔性与道性又有了一较之力。 世人打破头都想要的天魔策,反而成了修行上的祸根,着实让阿四头疼不已。 偏偏不知是哪路的势力,不断派出高手刺杀,弹丸大的宅院被毁得千疮百孔,如同一座废弃已久的破屋似的。 阿四懒得收拾,连番的恶战,杀的人多了,魔性冲关的次数也与日剧增,从原先的一两次到现在四五次,幸好有万佛寺了禅大师相赠的佛珠,在关键时候还能让他的灵台保持一缕清醒的意识,不至于彻底被魔性掌控。 这也迫使阿四生出些许难为情,当日离开栖霞山,还对老秃驴动了杀心,倒是有些不识好了。有朝一日,若还活着,他倒是想去西凉万佛寺走一遭,请老秃驴吃几碗酒。像烧鸡、烧鸭什么的总要带上几只,听说大和尚都是吃素的,吃了一辈子,嘴还不淡出个鸟来。 躲清闲的几日里,阿四强迫自己学了几个大字。第五司命近日教的是“存天理,灭人欲”六字,阿四越琢磨越不对味,艳群芳里那些儒门子弟胡吃海塞,争风吃醋,声色犬马的比比皆是,哪般为天理,那般为人欲? 在阿四的心里,早将儒门那些道德君子狠狠批判了不知多少遍。光喊口号,不作为,逼着老百姓去做,他娘的不是耍流氓嚒,又是什么。 凡事过犹不及。阿四倒是不明白,寺庙里的和尚怎地与儒门厮混到一起了,不吃肉不饮酒就能得见如来了? 这修行路子未免走的也太歪了。 艳群芳没了花魁凌谣,按理说应该冷清不少,可谁叫巡鉴司大人在秦淮河的公法台了做了几件漂亮事,如今这公法台的寻常百姓找大家评理的地方,当然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读书人在比拼才学,讨论兴国安邦之策的去处。 故而,艳群芳的人气不减反增,杨鸨儿笑得脸都快抽筋的,忙得那水蛇腰都快扭断了。有时候得了片刻闲,叫苦不迭,“劳碌命,苦煞了人”,倒想找“罪魁祸首”理论上一番,却又怕被那小子占了便宜。 雨天催人乏,十里秦淮风月场就像是酒醉初醒的女子,侧卧在秦淮河边,总是有些慵懒,惺忪的眼睛望着来来往往稀疏的人流和河上停着的几艘华丽的画舫宝船,提不起半点精神。 杨鸨儿难得清闲的倚栏杆抽着香草,寥寥青烟缓缓升起,屋檐外的瓢泼暴雨下个不停,不知不觉又想起了那个让她扬眉吐气的女儿,一股感伤之情油然而生。 “那丫头到底不属于这里,倒也是心大,就这么跟一个陌生人走了。不过走出去也好,不挣扎,那还算活着嘛。” 杨鸨儿自我安慰道,脸上却笼罩着一片黯然,苦然一笑,“总不能像我和十娘似的,一辈子困在这个地方。” 暴雨中,一道孤影不急不缓地朝着艳群芳走拉过来,周身不见半点真气,可雨水却自发的隔绝在外,丝毫没有打湿寸缕衣裳。 杨鸨儿眼中射出两道精光,随即的便是喜上眉梢,嘬了一口烟,低语道:“臭小子修为又精进了,他那控水之术莫非便是栖霞山上传下来的手段。” “鸨儿姐,可在等小爷?”阿四咧嘴坏笑。 “巡鉴司大人难得光临奴家的艳群芳,怎生不敢在此恭候。”杨鸨儿妩媚一笑,整个人几乎要贴了上来,食指在阿四胸前轻轻点了一下。 阿四从杨鸨儿手里的夺下烟锅子,在栏杆上敲了敲,“以前也没见你抽这东西,怎么我回来了,你倒是抽得愈发频繁了,莫不是嫌小爷给你添堵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鸨儿咯咯笑道:“哪能呐,大人若是不喜欢,奴家日后不抽了便是。” “这东西,伤身子,不抽最好。”说着,阿四将烟锅子又还给了杨鸨儿。 杨鸨儿笑靥如花,当着阿四的面,就将烟锅子给折了,随意丢到了雨中。 阿四看了一眼雨中折成三截的烟锅子,对杨鸨儿的身份更加好奇。这烟杆虽不是铜铁玉石一类坚硬材料制作而成,但也是用紫檀木制成的烟杆,对于一个寻常女子而言,想要折断还要费些力气,杨鸨儿却不费吹灰之力,不得不叫人怀疑。 阿四摸索着杨鸨儿柔软的小手,笑着问:“鸨儿姐,我看老鬼馋你身子许久了,你是不是跟他有一腿?” “去去去,你们一老一少都是一个臭德行,都想占老娘的便宜。”杨鸨儿眉目微微一颤,嗔恼地翻了一个白眼,起身道:“巡鉴司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前来又是找鬼瞎子的吧。” 阿四嘿嘿一笑,跟着站了起来,“那老东西不会还在柳姨娘的床上吧,就他那身子骨,迟早被吸成人干。” “小没娘心的,便是撒个谎都不愿,老娘的便宜都叫你白占了。”杨鸨儿嗔怪地瞪了阿四一眼,扭动着腰肢,抬腿迈过了门槛。 阿四的目光在杨鸨儿的背影上下扫了一眼,咧嘴笑着跟了上去,一巴掌拍在弹性十足的浑圆上,随后搂着杨鸨儿的腰肢,笑道:“鸨儿姐,你这屁股养的真是又肥又翘,一准能生几个大胖小子。要不是看在你跟我娘亲一般大的年纪,小爷准是要把你娶回家做个田房,给咱家开枝散叶。” “臭小子,看老娘不撕了你的嘴。”杨鸨儿气急,伸手便要去撕扯阿四的脸颊,却是被阿四一个滑溜的步伐给躲了开来。 “鸨儿姐,小爷我不过实话实说,你生什么气。”阿四回了一嘴,一溜烟便跑去了柳师娘的房间。 “放你个狗臭屁,臭小子,你什么眼神,老娘如花似玉的年纪,做你姐姐还差不多。”杨鸨儿气得跺脚,叉着腰撒了邪火,嘟囔道:老娘看起来真的有那么老吗? 说着,拿出了一面小铜镜照了照,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定是最近忙得累了身子,难怪臭小子……呸,老娘不过比凌谣那丫头长了六七岁而已,怎生能做他娘……真是拿鬼小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柳十娘的房间里传出的缠绵悱恻之声,早就让人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阿四憋着坏,也不怕鬼瞎子指责不讲武德,推门便闯了进去。 房间里,正在提枪冲锋陷阵的鬼瞎子惊得鸣金收兵,目眦欲裂地等着坏了他好事的阿四,骂道:“你他娘的也太不讲武德了,老子要是下半身不遂,定要你断子绝孙。” 说罢,曾经赫赫有名的武林盟主陈御风,如今只喜欢在女人肚皮上卖弄的鬼瞎子,还是要了些体面,着急忙慌地下了床,将一地的破衣烂衫穿了起来。 矜持的柳十娘早就习惯了阿四突然闯进来,自己的身子不知被瞧了多少回去,大大方方地翻了个身子,瞧着没皮没脸的一老一少,意犹未尽。 “柳姨娘,不是我说你。红官人不接客,守着老鬼这穷鬼过日子,莫不还想从良了。” 阿四瞥了一眼柳十娘的身子,眼神里却没有半点淫欲,“凭姨娘这傲人身姿,玩命接两三个月的客,在江宁城定能赚套房,还带两进的院子。” “臭小子,就会拿你姨娘开心。” 柳十娘倒也不恼阿四的调笑,望着鬼瞎子忙不迭穿衣的背影,眼神里有些满足,也有些感伤,自嘲道:“姨娘,人老珠黄了,也就这副残躯还能勉强叫人多看两眼,倘若能守住老鬼头把日子过了,也算活过一场了……可这老鬼头心思漂泊的很,哪是姨娘能留得住的……罢了,过一天算一天吧,哪天老鬼头不在了,姨娘也就随他去了。” “你这娘们儿,跟他说这些作甚。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驴操玩意儿,能懂什么。” 穿好衣裳的鬼瞎子,捡起桌子下的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扔到了床上,随后连拖带拽的,将阿四“请”出了柳十娘的房间。 不多时,房间里传出柳十娘的抽泣声。 “老鬼,拿些银两就将柳姨娘打发了,你做得也太绝情,忒不地道了。” 阿四摇摇头,柳十娘若真在乎银钱,何必守着老鬼头过清闲日子。一个人一个命,柳十娘一辈子都想靠男人摆脱命运的枷锁,殊不知每一次选择都是重蹈覆辙,唯一不同的是,上一个让她哭得如此伤心的男子薄情寡性,而这一个却是江湖中人,生于江湖,也必定死于江湖。 “绝情点好,起码能过点安生日子。”鬼瞎子淡笑一声,眼神里有些无奈。他歪头看着阿四,挖苦道:“若是跟了老子,迟早都死在你们南宫家手上。” 柳十娘那边,不是说不去了。说话不还跟放屁一样,一得空便钻进了柳十娘的被窝。 阿四不屑一笑,想到凌谣和小婵的遭遇,脸又阴沉了下来,“老鬼,你要是再跟小爷玩脏心烂肺的事,小爷肯定会杀了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赵飞尘的突然出现和凌谣的离开,照阿四的推断,极有可能是鬼瞎子安排好的。幽夜族人如果没有与鬼瞎子达成某种交易,岂会轻易将凌谣和幽夜族秘法教给他。 鬼瞎子倒是坦诚,幽夜族虽然被西凉灭族,但也有几条漏网之鱼,凌谣幽夜族身份一暴露后,他便联系了赵飞尘。幸亏赵飞尘及时赶到,不然他这把老骨头可要有的好累了。 凌谣不带一缕春风,便跟着赵飞尘走了,阿四便不与鬼瞎子计较了。可有两件事,若不跟鬼瞎子锱铢必较,反倒会成心魔。 鬼瞎子既然选择让阿四替当年那群被以反贼之罪该抓的抓、该杀的杀的江湖绿林平凡,就该有力出力,有钱出钱,但这老小子光是嘴上打太极,落到实处却是一件事没干,这种亏本的买卖,以阿四不肯吃亏的性子,端的是不会干的。 鬼瞎子虽然交出了南宫义当年一夜风流,赠予佳人的信物,以及那封亲笔书信,倒是能证明阿四的身份,可他的娘亲至今身份不明,下落不明,就连当初何故被追杀,又为何交给被打上“反贼头目”烙印的鬼瞎子,也是不明。 回到鬼瞎子的破屋,一老一少两个精明里透着奸险的狐狸唇枪舌剑,好一顿拉扯,鬼瞎子就像失忆了似的,一问三不知,再问装傻充愣,这让阿四大为恼火,一言不合,两人便动起了手。 三五个回合下来,破屋成了废墟。阿四斩道一剑,被鬼瞎子泼的一碗酒化出的真武意境给化解。 两人俱是心惊,一个吃惊半截身子入土,终日耕田的老牛修为竟然比陆九渊还要强,另一个震惊的是阿四手里的酒葫芦竟能蕴养出颇有灵力丰沛的美酒。 阿四以一口血、两碗酒的代价,从鬼瞎子那满口屎黄牙里撬出一句有用的信息。 “驴草的东西,问问姓灵的丫头。”鬼瞎子捧起一碗酒,双眼放光,比见着了白花花的小娘子,眼神还要炙热。 “辣块妈妈的,你他娘的……” 阿四张嘴便回,骂了一半,又憋了回来。 姓灵的丫头? 认识的小娘子里头,也就玉灵的名字里有个“灵”字……那小妮子,藏得还真够深的。 “喂,老鬼,你暗中培植的势力,叫隐什么的,什么时候交给小爷用用?” 见鬼瞎子像是发了春的猫似的凝视着手中的那碗酒,阿四毫不客气地夺了过来,撒出来的酒水,老鬼竟是一滴也没放过,像是条老狗似的,伸出舌头,仰头接入口中。 身法之快,阿四直咋舌。 “小混蛋,再敢撒老子的酒,老子废了你。”鬼瞎子小心翼翼地将酒碗抢了回去,如老狗护食护在怀里,瞪着阿四,没好气地说:“时机到了,自然会交给你。” “喝死你个狗日的……” 阿四啐了一口唾沫,拂袖而去。 “喝你两碗酒,跟要了你命似的。老子在江宁蛰伏多年,还不都是因为你这小兔崽子暴露了身份。” 鬼瞎子躺在椅子上,剑指一挑,一滴酒水飞出,精准落入口中。 惬意地哼着小调,又忍不住骂道:“南宫家,没一个好东西。” 喜欢鸿图劫请大家收藏:()鸿图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章 第一孤臣 江宁城西,长江风高浪急。 一艘货船缓缓驶来,船板上的幡子在风中猎猎作响。 船舱内走出一位身材伟岸、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他腰间别着一把长剑,虽不似江湖儿女一般有侠义之气,但自有一股威严。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江宁,不愧是王气兴盛之地。” 中年男子立于船头,目光如炬,眼中透露着坚定果敢。他微微侧头望向那呼呼作响的幡子,神秘地道了一句“风浪越大,鱼越贵。” 说罢,男子一跃而起,身若飞鸟,凌空渡江,消失在滔滔江水之中。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得江边休息的水鸟四散而逃。 紧接着,一匹白马如流星般飞驰而来。马背上的女子着紧身劲装,曼妙的身姿凹凸有致。 长发随风飘扬,犹如黑色的绸带在空中舞动,让那张娇艳如花得面容多了几分豪迈不羁的气质,端的是飒爽英姿,巾帼不让须眉。 此女子正是让阿四念念不忘的武德司指挥佥事——宁红妆。 宁红妆飞身下马,疾步向前,恭敬地半跪在中年男子面前,抱拳行礼道:“宁红妆,见过大人!” “红妆,这段日子,你辛苦了,起来吧。” 中年男子目光如电,似是能洞穿人心,凝视着宁红妆。原本他还打算严厉训诫一番,但见宁红妆毕恭毕敬,神色还有些闪躲,心中的不满稍稍淡了一些。 毕竟她是大宗师东临逊雪梅先知的弟子,何况事态走向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 宁红妆心中松了口气,缓缓站起,但仍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她偷偷抬头瞥了一眼中年男子,只见对方的神色严肃,心中不禁一紧。 “大人此次亲身来江宁,莫非官家另有旨意?” 宁红妆试探着问道,接到密信,得知眼前这位大人即将抵达江宁,心中忐忑不安。 她来江宁执行任务已有一段时日,虽然江淮两地官员贪污受贿一案已取得重大突破,但案情进展仍有些缓慢。 此案原本应当秘密进行,然而在调查过程中,因淮帮三当家被杀一事而闹得满城风雨,导致走漏了风声,给查案工作增添了不少麻烦。 宁红妆抬头瞥见中年男子神色有些不悦,心知自己多嘴了,连忙垂首说:“红妆办事不力,还请大人责罚。” 中年男子正是大炎朝的皇室宗亲肃王南宫戈。作为武德司总指挥使,南宫戈连续侍奉两朝官家,堪称大炎朝第一孤臣,只听命于官家。 南宫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深深地看了宁红妆一眼,目光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深知江淮的水很深,稍有差池便会引发朝廷动荡,不然也不会将四品官的指挥佥事派出来查案。 朝堂上,以枢相为代表的天下文人与官家为代表的皇权势力争斗激烈。是人都能想到,官家的怒火定然会烧至至朝堂外,趁机打压枢相一党,为北伐清除障碍。 故而,宁红妆查案过程中走漏风声与否,并没有那么重要。只是风声一走漏,朝堂里的人多了应对之策,想要捉住更大的鱼,就有难度了。 “听说你与那位叫阿四的小子交情匪浅?”南宫戈突然问道。 宁红妆心中一惊,额头渗出了细汗。她连忙解释道:“大人,他救过红妆一命,所以……” 南宫戈打断了她的话,淡淡地说:“能得到邪王的真传,敢假借武德司之命招摇撞骗,他也算有些能耐。” 宁红妆心底一沉,南宫大人此时来江宁,难道是冲着阿四那小子来的。 想到这里,宁红妆不禁为阿四捏一把汗。阿四得了邪王万人往的真传,等同与魔门为伍,这便犯了忌讳。假借武德司指挥佥事的身份,在江宁搅动风云,实为死罪。 宁红妆五味杂陈,既有对阿四的担忧,也有自责。早知会是这个结果,当初就不该放任阿四胡作非为,可他那样的人,便是没有我的腰牌,也会随性而为,又怎会轻易屈服旁人呢。 “大人,阿四心思活络,为人还算正派,若能招至武德司善加调教,日后必能成为我大炎的有用之才。” 见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宁红妆索性就与南宫戈摊牌了。她跪在南宫戈面前,想替阿四讨要一个活命的机会。 南宫戈看着宁红妆,内心波涛汹涌,他又无法言明阿四的身份。 他有些纳闷,那个嫉恶如仇,事事循规蹈矩的宁红妆去哪儿了。这才来江宁多久,事事维护那小子,真是女大不中留。 南宫戈当然不知道,宁红妆与阿四在钟山已有了肌肤之亲。不过宁红妆百般维护阿四,也并非全是为了那点朦胧的男女之情,而是觉得像阿四这样有赤子之心的人若是死了,那这个世界得多无趣,多么的不公。 “你把江淮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交给他处置,就不怕他捅不破了天?”南宫戈沉声问道。 宁红妆脸色惨白,她知自己犯下不可饶恕的重罪。将案情透露给阿四,甚至放任阿四盗用身份行事,这本就触犯了王法。何况江淮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乃是重要机密,未得到许可,便擅自交给一个外人,若要追究起来,她便是有七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红妆知罪,请大人责罚。”宁红妆伏在地上,心跳如雷鸣般急促。此事我未来得及禀报,南宫大人却已知晓,看大人对我一直有防范之心。 “我要见见他。” 南宫戈突然说道,打断了宁红妆的思绪。 她惊讶地看着南宫戈,内心焦虑不安。她没想到南宫戈并未立即问责,反而要去见阿四。 难道南宫大人打算当面处置阿四吗? 宁红妆跪在南宫戈面前,思绪纷乱,不知道该如何为阿四求情才好。 南宫戈意识到宁红妆会错了他的意思,语气缓和了几分,说道:“怎嘛,本座连他一面都见不得?” “红妆不敢。” ※※※※ 江宁城内,上元县管辖地界,兴隆坊的一处别院里。 田从文跪伏在地上,后背早已湿透,心里叫苦不迭。 江宁少许人知道田从文是李佩奇的门客,却不知他实际上也是翟荣的眼线。 翟荣为了监视薛安国,授意田从文勾搭秦螣,通过秦螣这位枕边人来把握薛安国的心思和动向。而李佩奇为了前程,又通过秦螣攀上了薛安国的高枝。 万万没有想到,左右两位主子都得了好处,而他由始至终只是一枚棋子,讨好秦螣的面首。 田从文心中叫苦,秦螣那风骚娘们儿是个好“吃”的主,几日不去便像催命鬼似的,若非实在推诿不过,他昨晚也不至于上了秦螣的床。 谁能想到作为慈善晚宴拍卖会的首席嘉宾,薛安国早早就离开了艳群芳去找秦螣呢。 田从文毕竟是个读书人,被人当场捉奸,羞愧难当,也吓了个半死。 灰溜溜的离开秦螣的宅子时,田从文也没搞懂薛安国为何能咽得下这口气,打个半死也行呀。 “田从文,你做的好啊。本公子让你与秦螣多多亲近,你竟然上了她的床。你如此会搞事,在本公子手下当差,倒是屈才了。” 翟荣寒着一张脸,话锋忽然一转,“你管不住下面的东西,不如还是割了吧。” 翟荣话音刚落,一边的随从便拔刀走了过来。 田从文吓得六魂不在,要他做太监,那还不杀了他算了。他连连磕头求饶,“小的知错,翟公子,请饶小的一命。” “饶你一命,那谁给薛安国和秦家一个交代?” 翟荣冷冷的盯着田从文,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扔到田从文面前,“本公子给你一个机会,杀了秦螣。你自己选!” 田从文闻言一愣,心生疑惑,这时杀了秦螣,不是逼着薛安国和秦家来报复自己? 不对!田从文心里咯噔一下,翟荣分明是想借刀杀人,栽赃嫁祸给薛安国。 好毒的心计! 田从文心里清楚,秦螣一死,他也活不了,所以秦螣不能杀。 只是翟荣咄咄逼人,他该如何抉择呢? 田从文忽然想到一件事,连忙抬头对翟荣说:“翟公子,小的知道李佩奇将军与薛安国的一个秘密。” 翟荣挑了挑眉毛,问道:“什么秘密?” 见翟荣有些兴趣,田从文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稍稍平复心情,说道:“李佩奇将军与谢寒衣率兵出城追凶时,薛安国曾单独嘱咐将军前往栖霞山跑一趟。” “栖霞山?前往哪里作甚?”翟荣问。 “小的几次试探,李将军避而不答。依小的看,此事大有文章。” 为求活命,田从文也顾不得“忠诚”二字。 翟荣踱步思忖,栖霞山能有什么秘密,难不成又与那个小子有关? 年纪轻轻就能出任武德司指挥佥事一职,那小子的背景恐怕不一般。 想到阿四多次让他下不来台,翟荣的心里恨意勃发,甭管他有何背景,杀害我三叔之仇,欺我之恨,总要报了此仇此恨。 “杀了秦螣,从此本公子身边有你一个位置。” 翟荣锋芒一收,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 “翟公子,我……” 田从文如遭电击,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有多么无力,哪怕他做一条尽心尽力的狗,但像翟荣这样的人,依旧不会多看他一眼,哪怕是稍纵即逝的怜悯之情亦是奢望。 他捡起了匕首,纵然心里有无尽的恨意和拒绝,却不敢表现在脸上,“小的,领命。” 田从文缓缓站起身,踉跄地走出了别院。 他前脚刚走,一身锦衣华服,气度不凡的宋长文出现在翟荣身边,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个长相憨厚,身材壮实的公子。 宋长文望着田从文离去的背影,忽然问翟荣:“你说他会杀了秦螣吗?” 翟荣闻声扭头一看,顿时脸露喜色,连忙起身拱手道:“两位哥哥来啦,小弟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自家兄弟,何须客气。天霸,你说是也不是。”宋长文笑了笑,走向翟荣的座椅坐了下来。 “正是,正是。翟荣,田从文这厮两面三刀,我看不是好人,你以后还是少与他来往的好。”陈天霸大手拍了拍翟荣的肩,郑重地说。 “一枚棋子而已。秦螣必须死,他自然也要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翟荣笑着说,恭敬地将这位淮南东路安抚使之子迎到了另一张椅子。 “这是何意?我看他就是个怂包,定然不敢杀了秦螣。”陈天霸挠了挠脑袋,有些不解地问。 宋长文与翟荣相视一笑,“天霸,田从文和秦螣暗通款曲,让薛安国颜面扫地,换作是你,你会饶过他们吗?” 陈天霸想都不想,便回道:“奸夫淫妇,自当杀之。” 翟荣和宋长文闻言哈哈大笑,直呼“应当如此。” “听说你在江宁连番受欺,告诉我那人是谁,我替你揍他去。” 陈天霸握了握拳头,粗壮的胳膊上虬筋暴起,古铜色的肌肤蕴含着惊人的力量。 “说来惭愧。” 翟荣老脸一红,将几次与阿四的冲撞添油加醋说了出来。 宋长文笑而不语,陈天霸听得怒气直冲天灵盖,两眼瞪得比铜铃还大。 只见他猛地一拍桌子,起身拉着翟荣说道:“竟有如此猖狂之人,翟荣,你现在带我走一趟,看我不活厮此贼。” “天霸兄,稍安勿躁。” “翟荣,那厮都骑在你头上拉屎了,你还稍安个什么劲。失去的面皮,我替你找回来!” 陈天霸抓耳挠腮,甚是不解。心想,翟荣莫不是被那贼厮给欺负怕了。 “天霸,你何时见过翟荣打断了牙往自己肚子里面的咽的,你且听他说。”宋长文饮了一口茶,悠闲的摇着扇子。 “那你说,你是不是怕了那厮。” 陈天霸愤愤不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翟荣瞄了宋长文一眼,拿了一块瓜果递给陈天霸,随后对着两人面露苦涩,将阿四武德司指挥佥事的身份给说了出来。 “不就是武德司的一个指挥佥事,咱们占着理,还怕了他不成。” 陈天霸一口吐了几颗瓜子儿,不屑地说。 “不错,武德司虽然权势滔天,但也不能欺人太甚。我想一个淮东安抚使再加一个淮东总督的份量,武德司也得掂量掂量。御史台的那些大夫们也正愁没有机会参武德司一本呢。” 宋长文摇着扇子,神情平淡。其实翟荣在江宁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线范围之内。 翟荣感动不已,起身面朝着二人,又行了一次礼。 “两位哥哥,此事我心中早有计较。百花盛会不日便举行,那小子定会当场,到时候自会有他好瞧的。”翟荣说。 “有天霸在,那厮若敢动粗,只要修为不超四品境界,天霸一人便可收拾了他。”宋长文说。 “天霸兄,功力又精进了?” 翟荣讶异,上下打量了陈天霸一眼,心道这才一月没见,他的境界竟然又突破了,真是傻人有傻福。 “你们有所不知,这一个月在军营里,差点没让我爹给折磨死。” 陈天霸挠头憨笑两声,神色颇有些得意。 “惭愧,惭愧。天霸兄天资聪慧,愚弟我这辈子也只有望其项背的份了。” 翟荣笑着恭维道,心里却也有些苦涩,若非这些年沉迷酒色,荒废了修行,也不至于在二品境界停滞五年之久。 不过话说回来,尝了美色滋味,他还真不愿受那劳什子的罪,荒废也就荒废了。 “你就是离不开娘子那白花花的身子。” 说起修行,陈天霸兴致顿起,“你们先聊着,我再去打套拳去。” 说罢,陈天霸一个纵身飞到荷花池边,打起了拳。 宋长文和翟荣早就习以为常,两人无奈地摇摇头。 “那人你见过了?”宋长文忽然开口问。 “见过了,倒是没给个明确的态度。” 翟荣点点头,进一步说:“不过像他那样的人物,摆些架子也在情理之中,多跑几趟便是。” “若能将他拉拢过来,枢相便会如虎添翼。即便管家真要拿江淮开刀,枢相定然也会全力保住淮东的门生故吏。”宋长文说。 “两手准备而已。不过话说回来,江宁的那些盐商还真有些棘手。他们听闻管家要拿江淮的官员开刀,一个个的腰板都硬起来了。” 翟荣叹了一口气,阿四几次三番的针锋相对,让他意识到官家这次是真的铁了心要整治江淮的官场了。 下面的盐商要管,上面的大人物要伺候,终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腰板再硬,能硬得过刀剑?一群乌合之众,只要枢相这棵大树不倒,他们便永远翻不了身。” 宋长文瞥了翟荣一眼,嘴角微翘,露出难以察觉的奸诈之色,他合上折扇说:“官家毕竟是官家,终归要给他个台阶下。不过在此之前,也该给武德司的人提个醒,江淮这一亩三分地不是上京城,他们不能放肆了。” 说着,他将一份文牒推至翟荣面前:“那小子的底细我替你查了,武德司并无这一号人物,不过他手里的那块腰牌倒是真的。杀害你三叔的凶手,就是这块腰牌的主人,大宗师梅先知的弟子,宁红妆。” 翟荣浏览了一遍文牒上的内容,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打了一辈子鹰,倒让鹰琢了眼。他压着怒火,冷声道:“原来只是个招摇撞骗之徒,差点让他给骗了。” 宋长文侧脸看向翟荣,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淡淡道:“梅先知的弟子我们动不了,但总要让他们长点记性。我看就拿那小子开刀吧。” “此事秦家已着手安排。青衣楼的杀手,那小子再能耐,也只有一死。” 喜欢鸿图劫请大家收藏:()鸿图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1章 下马威 “大清早的就祸害人,这些世家公子,当真是闲得紧。” 城门小吏揉了揉火辣辣疼的脸颊,偷偷瞥了一眼杨小侯爷的马车,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这一巴掌也只好忍了。 取下数斤重的门栓,厚重的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道缝隙。 刺眼的阳光迎面而来,让人一阵眩晕。城门小吏用力揉了揉眼睛,正要拉开一扇门,无意间朝着门缝外瞧去,登时脸上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城门外,上百骑兵带着尘烟飞驰而来,气势凛然。 城门小吏何曾见过这等阵仗,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后退数步,忽地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小吏定了定神,这青天白日的,神兵天降,怕是要出乱子。 想到城楼上那些玩忽职守的守城士兵,暗自骂了句娘,小吏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忙不迭地朝城楼石梯跑去,口中呼喊着“敌袭!” “啪”的一声脆响,城门小吏的右脸便肿了起来。 “瞎嚷嚷什么,没看见是我的翰林哥哥来了!” 杨小侯爷狠狠剜了一眼不知轻重的小吏,若是冲撞了翰林哥哥,他还真不介意将小吏剁碎了喂狗。 城门小吏捂着有脸,忍气吞声的退到了一旁,心下骂道:老子恪尽职守,何错之有。小侯爷就可以随意动手打人么,奶奶的,老子今日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翰林哥哥,瞧这叫的亲热的,我呸!堂堂的男儿身,竟喜欢被走旱道,这杨家祖坟的风水我看八成邪性的紧。 杨小侯爷没闲工夫管一个城门小吏委不委屈,瞧见远处那匹骏马上坐着的气度非凡的年轻男子,顿时有些痴了,喃喃道:“世间男子,唯翰林哥哥才有这般飒爽英姿。” 城门外,石让不知怎的,心口有些堵闷,急忙了勒住了缰绳。 阿四骑着毛驴不疾不徐地过来问道:“石公子,前面就是淮西城了,你怎生停了下来。” “啊……没什么。” 石让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临近这淮西城,不知为何竟想起了杨小侯爷孩童时那张稚嫩却带着怪异笑容的脸庞,霎时浑身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心里默默祈祷,但愿此行不会惊动那个想要让自己走旱道的家伙。 陶大胆驱马走了过来,察觉到少将军的异样,心中了然,脸上浮现起耐人寻味的笑意,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少将军,不会这么巧的。” 阿四挑了挑眉毛,有些好奇地问:“陶大哥,你这话说得不明不白,难不成这淮西城里还有石公子的相好不成?” 陶大胆闻言,忍俊不禁,脸涨得通红。 “老陶,休要胡言!”石让神色一晃,又气又恼。 甲子营将士离开江东大营前,石总督便提前与淮西安抚使打了招呼。不过上百精兵入城,终究是太过招摇,容易招惹是非。 石让面色缓了缓,郑重其辞道:“吩咐下去,进了城,谁要敢胡乱生事,军法从事。” “末将领命!” 百人的骑兵队伍阵仗不小,终究还是惊醒了守城的将士。 睡眼惺忪的士兵慌忙弯弓搭箭,瞄准了骑兵队伍,守城的将官神色凝重的注视着城楼下威风凛凛的队伍,厉声喝道:“尔等何人,为何持兵来犯淮西城。速速报上名来,不然便将尔等射成马蜂窝。” “楼上的守将,我等是江东军甲子营的士兵,俸总督之命,护送武德司指挥佥事大人前来淮西处置公务。” 陶大胆勒住缰绳,冲着楼上回道,同时招手命身边的旗令官亮出了江东军的军旗。 城门守将闻言神色稍缓,江东军甲子营的威名如雷贯耳,楼下这上百人的轻骑兵英武不凡,倒是有几分相像。只不过,军队调动,尤其是进入别的州府辖区,须得有调令方可。 虽说这甲子营骑兵不过百余人,但未得到上官命令,城门守将亦不敢轻易放行,故而又道:“尔等有何身份凭证,来淮西城可有调令?” 石让眉头一皱,瞧那城门守将不像是有意刁难,可自己的父亲早就与淮西安抚使通了气,何故这城门守将却未接到通知,难不成这淮西安抚使故意为之? “兀那守将,俺乃甲子营武典将军陶大胆。” 陶大胆从马背上取下两柄梅花亮银锤,在空中肆意抡了两下,冲着城楼上的守将又道:“还能骗你不成,俺手上的梅花亮银锤想必你也认得,还请速速放行,休要耽误了指挥佥事大人的公事。” 陶大胆的语气已然透着不快,城门守将心中直打鼓。江东军的大杀才他虽然未曾见过,但是其蛮横勇武的威名军中无人不知,尤其是那两柄奇重的梅花亮银锤,更是当今官家御赐之物,怎会不识。 “将军,那杀才可是出了名的疯子,若是开罪了他,只怕没好果子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放他们进城得了。”守将身旁的文吏劝道。 守将骑虎难下,百余名骑兵放进城,虽说生不出什么大乱子,可这不符合章程,日后若是上官问责,丢官事小,命能不能保住且都是个问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翰林哥哥莫急!” 杨小侯爷见石让一行被城门守将拦住,气便不打一处来。朝着石让歉然的笑了笑,旋即冲着楼上吼道:“那守将,本侯爷的贵客,也是你能拦的?瞎了你的狗眼,还给本侯爷滚下来回话!” 石让瞧见前方不远那位涂脂抹粉,盛气凌人的杨小侯爷,神情陡然一僵,这家伙怎么来了。 想到接下来的麻烦事,石让顿觉得一阵头大。 陶大胆嘿嘿一笑,凑过来说:“少将军,小侯爷还挺仗义的嘛。” 石让无语地瞪了陶大胆一眼,听到城门守将说:“杨小侯爷,禁令在前,下官不敢妄为。事后,小的亲自给小侯爷赔个不是。” 城门下闹出的动静,吸引了不少百姓来此驻足围观。 杨小侯爷吃了瘪,在翰林哥哥面前失了颜面,脸皮紫胀得像茄子似的,叉腰朝那守将骂道:“嘿,你这泼才,竟敢如此藐视本侯爷,信不信本侯爷让那个你那一身甲胄!” 城门守将心里直叫苦,流年不利啊,杨小侯爷怎生还冒了出来。此番开罪了杨小侯爷,他若是报复于我,让我走他旱道该如何是好。 “石公子,这还没进城呢,人家就先给咱来了个下马威。这面皮若不找回来,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阿四瞥了石让一眼,轻功一催,身若鸿雁飞至虚空。 城楼上的士兵拉弓搭箭,守将拔出佩剑,质问道:“胆敢以武犯禁,不怕死吗?” 喜欢鸿图劫请大家收藏:()鸿图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2章 九宫飞星 约莫半晌,声音的主人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走进客栈的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穿着一身用道袍和僧袍缝补起来的衣裳,委实有些不伦不类。老头腰间别着一个斑驳的酒葫芦,脸上顶着一个酒糟鼻,想来大半生的贪杯练就一副了得的酒上“功夫”。 老头身边跟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女娃。女娃扎着两根羊角小辫儿,手上拿着一根糖葫芦,一双清澈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打量着客栈里的人,粉嫩的脸颊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女娃收回目光,直奔着阿四而来,围着阿四仔细打量了数眼,扭头对身后的老头说:“爷爷,你尽胡说,这位哥哥长得这般好看,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 傻小蛮,好看顶什么用。世间俊俏男子多如过江之鲫,还不都是些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之辈。” 老头不请自来,一人占了条板凳,从褡裢里拿出一个油纸包,将里面香喷喷的鸡腿递给了叫小蛮的女娃,而他自己却是一颗茴香豆一口酒,悠然自得。 “乖孙女儿,你以后找夫婿可不能找这种满肚子坏水的小白脸,不然岂不是害得爷爷要背上一个杀害孙女婿的坏名声。”老头吃了口酒,漫不经心地说。 “不对,不对。这里除了爷爷,我看能与他打成平手的也没几人。” 小蛮的琼鼻动了动,许是怕阿四恼了,将鸡腿递了过去,笑着说:“呐,请你吃鸡腿。” “嗨呦,你这傻小蛮,以后找了夫婿,准是胳膊往外拐,联手那臭小子欺负我这个老不死的。” 老头无奈地摇摇头,拈了一粒茴香豆扔进嘴里。 听着那嘎嘣脆的咀嚼声,阿四生怕茴香豆把狗嘴吐不出象牙的那老头老黄牙给崩掉了几颗。 祖孙俩的对话,阿四听着内心震惊无比。眼前的小丫头只六七岁的年纪,身上没有半点修行的痕迹,却能看出自己修为的深浅,若非天纵奇才,怎会有这般眼力。 听这小丫头的意思,眼前这个说话阴阳怪气的臭老头,实力还在自己之上,可自己却一点也察觉不出对方半点真气的波动,莫非已经修至化境,返璞归真了不成。 不过见祖孙俩没什么恶意,阿四悬着的心也放松下来。 架不住小蛮丫头可爱劲,阿四伸手轻轻捏了捏小丫头粉嫩的脸颊,轻笑着说:“小蛮妹妹就是会说话,不像有些人。” 说着,阿四又将一碟牛肉推至那老头面前,“老家伙,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这般损我,未免也太不讲究了吧。” 老头傲娇的将牛肉又推了回来,抬眼朝着阿四的后方看了一眼,随后将小蛮拉到身旁,“老头子我还想多活两年,这么好的东西,还是你自己享用吧。” 这时,大堂里一人拍桌而起,“小子,交出天魔策,爷爷我饶你不死。” 话音刚落,就听“铮”的一声,长剑出鞘,紧跟着便是一阵劲风袭来。 紧接着,大堂里便乱了起来,周围的人都亮出了兵器,生怕《天魔策》被人抢了去,同时朝着阿四这处攻了过来。 小蛮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很快便又镇定了下来。老头子淡定从容,拈了粒茴香豆,百转千回的咀嚼着。 “不开眼的东西,打扰我与小蛮妹妹雅兴,还想要天魔策,当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一道寒芒闪现,太阴出鞘发出清脆的声响,刀身的寒意蔓延向整个大堂。 阿四一手打出截天指击退对面的那名剑客,一手将挥出太阴,赫然间,太阴斩出一道磅礴的刀气,阻断东边攻来的敌人的去路。 陶大胆单手一拳将迎面攻来的敌人轰退,骂道:“他娘的,打劫打到我老陶的头上了。” 陶大胆练的是外家功法路数,在军中打熬出一副铜皮铁骨,力大无穷,说是有九牛二虎之力也不为过。 只见他冲进敌阵中,以肉身硬撼敌人的刀兵,一拳一掌皆是罡风频起,越战越勇,不愧是以一当百的大杀才悍将,只是数个喘息,手上就添了几条人命。 石让虽然也是在军中打熬武艺,但使的却是一把软剑,身形飘逸,剑身如游走的毒蛇,专挑人的要害下手。 不多时,便有几名敌人眼睛被刺瞎,或是手筋脚筋被割断。 阿四回首看了陶大胆和石让一眼,见他们在敌阵中游刃有余,便放下心来。 “你们这些魔门中人,也敢打天魔策的主意,今日便叫你们见识一下天魔策武学的厉害!” 阿四舔了舔唇角,阴森森的冷笑。幻魔身法陡然一催,眨眼间身法变化多端,让人难以捕捉到半分气机,太阴大开大合,刀气纵横。 对阵的敌人稍有不慎,便会挨上一刀,身上、兵器散发出去的气劲,转脸又涌向阿四的身躯,以不死印法为基化为己用。 “这小子身兼多门魔功,大家先结阵拿下他再说。” 魔门中人太久没见识过天魔策功法的厉害,一时间被阿四打得手足无措,这会儿反应过来,立即聚往一处结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坐在板凳上喝酒的老头子,见一魔门中人砸了过来,拉着小蛮,身子凭空往后一跃,屁股不离板凳。旋即捻起一枚茴香豆便朝那魔门中人打了过去。 只听“噗”的一声,那名魔门中人脑袋崩出一条血箭,随即将桌子砸得四分五裂,一命呜呼。 “浪费老头子我一枚茴香豆,真是扫兴。”老头子瞥了一眼前方的尸体,举起酒葫芦咕噜咕噜灌了两口酒。 小蛮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酣战中的阿四身上,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爷爷,大哥哥他以玄门正宗的心法筑道基,怎生又去练了天魔策上的魔功,就不怕走火入魔吗?” “爷爷的傻小蛮就是聪慧。” 老头子嘿嘿一笑,放下酒葫芦,看向阿四的目光也认真了起来,他继续说道:“这小子倒有几分胆识。道心种魔,就算他不修练魔功,也会走火入魔。结果都是一样的,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魔道双修,万一撞了大运,抓住了这份机缘,冲破那份桎梏,以后的成就可了不得哦。” 老头子的认真不过几息,又恢复成之前那般漫不经心的样子,在袖口里找出一粒茴香豆扔进嘴里,“可若是抓不住机缘的话,那只能重走一遍邪王的老路,成为一个举世皆敌的魔头。他的道门心法颇为玄妙,真要走火入魔了,也不需旁人动手,他自己就烈火焚身,爆体而亡了。” “有史以来,不乏天纵奇才尝试魔道双修,可真正走到终点得证武道的却闻所未闻。这小子,日后有的难喽。” 小蛮闻言一怔,两个腮帮子鼓了起来,“邪王那厮可真是坏极了,给大哥哥道心种魔,不就是在折磨他,要他死嘛。” “傻小蛮,各家自扫门前雪,你替那小子操那么多心作甚。” 老头子瞥了一眼气鼓鼓的小蛮,对阿四的不爽又添了几分,他暗自嘀咕道,这臭小子有冰火玄气护身,哪是那么容易死的。小蛮这丫头,头一次见他,怎生对他如此亲近,真是怪哉! 小蛮娇哼一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被一群魔门众人结的劳什子阵法给困住的阿四,不由捏了一把汗。 “能创出九宫飞星阵这等化守为攻的阵法,邪王的确是个人物。这小子既然会《不死印法》和《截天指》两门玄奥的武功,想要破九宫飞星阵,也不是什么难事。放心吧,这小子死不了。” 老头子饮了一口酒,目光投向阿四,眼神里有一股难以察觉的期待。 九宫飞星阵以九宫易术布阵,以阵中修士内力真气引天地灵气为己用,既劫天地灵气,又劫他人内力真气,实为一门厉害的攻伐大阵。当年邪王万人往将此阵法传于魔门各派修炼,其用心绝非是为了抵御正道武林这么简单。 身陷九宫飞星阵的阿四,经过连番的对阵试探,已然发现阵法的奥妙之处。 太阴震颤不止,运出让人胆颤心惊的鸣响。魔道两门至高无上的心法同时催动,阿四身若箭矢冲破屋顶,凌空举起太阴,体内如大江大河一般的真气与天地间的灵气汇于刀身。 “想劫我的气机,我看你们能劫得了多少!一剑鬼神惊!” 阿四一声暴喝,太阴斩出一道数丈长的气刀。 魔门中人结出的九宫飞星阵同时射出九道霸道凌厉的剑芒。 轰得一声响,层云翻滚,天空天空似是被斩出一道裂缝,气流奔涌,狂风呼啸。 恐怖的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破了九宫飞星阵,十八名魔门众人被轰得口吐鲜血,倒栽下云头。 甲字营士兵提枪奔袭而来,举枪便刺,无人生还。 “一剑之威直冲斗牛,有破天门之势,倒非花架子。” 老头子早已起身,仰头透过屋顶凝望着阿四,这小子根骨超凡,真是习武的好苗子。若再让他成长下去,便是登临武道极境,成为陆地神仙亦非不可能。 阿四喝出一口浊气,忽然心脏“嘭嘭”猛跳了两下,似是要炸开了一般,剧烈的疼痛让他血红的双眼突然一翻,差点失去意识,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神。 方才一击,抽取体内六成的真气,魔性趁机反扑,争夺道基的控制之权,幸好还是守住了灵台清明之地,将魔性又强行压了下去。 阿四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血眸光芒消淡了几分,但目光扫视客栈内时,他的瞳孔猛然一收。 只见这客栈掌柜与他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旋即与那小二前后包夹,朝着可爱的小蛮冲了过去。 “原来是你!” 阿四抓住了那缕熟悉的气息,终于认出那小二来历。 喜欢鸿图劫请大家收藏:()鸿图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