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 第218章 焕然一新的暗道 “这屋子当中,可有暗道之类的?” 连钰问出声,赵敬和花罗摇摇头,表示没有发现类似的机关, 顾侯爷和顾长风也摇摇头,他们刚刚入住,宅子也是皇帝帮忙安置的,完全不清楚有没有暗道。 连钰微微垂着眸,她的视线慢慢落在床上,在这个位置,有一条暗道,当初青风还有一个亲兵带着她逃离的时候,就是从这里离开的。 他以为这是父亲为自己留下的生路,但是他们刚刚钻进暗道不久,就发现里面竟然潜藏着两个高手, 大刀劈向他们的时候,刀刀致命,差点将她和青风三人杀掉,青风和亲兵用尽力气,才将那两个人杀死,而护着自己的亲兵也死在了那里。 最后是连钰架着青风,一步一步爬到了密道的尽头,然后发现那竟然是另一条死路, 绝望之下,还是青风鼓励自己不要放弃,两人靠着身上的一点糕点,坚持了两天, 利用那两个埋伏在下面的人身上的佩刀,才勉强将密道的石门打开一点缝隙, 能供他们两个孩子的身量艰难的爬了出去。 连钰当时还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留这样一个危险的绝境给自己,不过后来长大一点,连钰就彻底明白了。 这个暗道不是父亲留给自己的逃生路,是皇帝为了玩弄自己全家,特地留下的一个看似是活路的暗道。 他猜到连钰他们必然有人会利用这条密道逃生,所以安排人潜伏在此, 即使他们幸运的杀死了埋伏的杀手,依旧逃不出去,因为出口是绝境, 而入口,只有在外面才能够打开!那些埋伏的杀手被安排在这里,应该本就是一颗死棋! 如果今日,自己在这里打开了这个密道,皇帝立刻就会对自己的身份展开联想,再次调查,那么很容易将自己陷入危机。 可是如果不打开这个密道,那么案子可能查不下去, 如赵庭芳所说,自己这几个查案的人,会被作为解决方案,被皇帝交给顾侯爷, 这两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儿,他们会变成人人在各大刀俎之肉! 那么,老办法,暗道要打开,但是不能由自己打开! 连钰缓步靠近床铺,边走边跺着脚底,分辨声响,对于连钰的操作,花罗是最了解的。 于是跟着她的样子,在另一个方向也慢慢的边跺脚边听声响, 两个查案的伙伴都这样做,赵敬也被感染了,在两个人没有顾及到的方位,也边跺脚边听声, 碰到家具或者墙体,他们又上手尝试,不知道是花罗还是赵敬碰到了哪个机关, 连钰在床前被一声石头摩擦的巨响惊得停住了脚步,她回头看到赵敬正拿着脸盆敲。 赵敬发现连钰的眼神,立刻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碰到什么东西,之后两人一起看向花罗, 他正抱着房间角落的一只大花瓶,艰难的站起身。 包括顾侯爷和顾长风此刻都好像发现了这个新的线索,几步窜到刚才发出巨响的床前, “想不到这里竟然有暗道?” “果然如此!” 连钰一脸的若有所悟, “侧夫人突然从房间中消失,但是守在外间的竹青却不知道, 那么如果不是从外面出去的,就有可能是从里面出去的, 因此我怀疑,此间可能有密道!” 顾侯爷眼光闪烁,顾长风激动地直接就要钻到床底去暗道寻人, 被连钰一把抓拉回来, “暗道狭小,将床搬开,应该可以更容易出入!” “对,对对!” 顾长风高兴地出门唤人进来,家丁和府兵一起,将床从原地抬走了, 本以为只是一张优质木材的床板,被下人们搭起来时,连钰才发现,这是一张石头雕琢成的石床,连钰突然没来由的心里打起寒颤, “无事,里面的寒意吹出来激了一下而已,” 连钰谢绝了花罗的关心,思索了一下,带头钻进了暗道。 因为这个暗道并不是普通暗道那样,可以站着走进去,这个暗道的入口是横着的,高度只有床板的高度,想要进去,只得躺着滚进去, 如果里面有埋伏,很容易凶多吉少! 好在这次里面并没有人在里面,之前死在这里的人的尸骨也消失了,那么皇帝这次重新装修这个宅院的时候,应该是收拾过了的。 她此刻并不担心进来了之后,从出口出不去,毕竟这里这么多人,顾侯爷也不会允许几人在这里困死。 所有人进来之后,赵敬开始仔细搜索这里的痕迹,确实有淡淡的足迹,但是说不好是不是最近留下的,所以,这些线索,他只能持保留态度。 越往深处走,里面就越寒冷,可见距离外面已经越来越近了,他们沿着一个弯道拐过去之后,白色的亮光和阴冷的风一起过来,几个人结结实实的,一起打了个寒颤。 随后才发现,前方已经到了密道尽头,出口处是个开放的洞口, 这一路上赵敬都有发现一些浅浅的足迹,但是却并不连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因为地道挖掘的十分整齐平滑,灰土极少,只在不易打扫的角落处,才能发现些许痕迹。 到了洞口,顾侯爷他们发现,这里竟然通向的是一条暗巷,目测左右五十步的范围内,没有发现人家居住, 纵然有人迹,也可看出是流浪儿,勉强寻个地方避风而已。 在这样的地方,若是花莲真的在这里消失的,那么他们要寻找的范围可就太大了, 在这里,所有的脚印都有可能是属于不知多少个只来一次的人的,搜寻一个人,难如登天。 赵敬在后面一寸一寸的检查,连钰和花罗也在其他方向查看周围的路径, 顾侯爷在洞口盯着周围的动静,顾长风则跟在赵敬身边,轻声和赵敬说着什么。 小半日很快过去,花罗和连钰回到洞口,赵敬也已经对于这里的脚印痕迹做了大概的判断, “我之前一直觉得这个脚印可疑,是因为脚印的体重看来应该超过了二百斤,这样应该是一个男性的肥胖之人, 可是到了这里,我发现,这个墙角有手指用力摁过的痕迹,而在不同的高度,竟有另一个手掌的印记,印在了相同的地方,所以我肯定,” 赵敬回过头,示意让连钰往前走,连钰懵懂的往前迈了一步,接下来赵敬的请求让连钰想也不想,就将花罗推了出去, 花罗皱着眉,委委屈屈的,最终还是听话的爬上了赵敬的背, “顾侯爷,花大人,连大人,这个人应该是将侧夫人弄晕后,背过来的,但是由于走得时间比较长, 或者是其他的原因,侧夫人可能在这个时候清醒了,她攻击了这个歹徒,导致歹徒没有站稳,手用力的扶住了这个墙角, 而后,他欲制住侧夫人,谁知侧夫人不听摆布,在继续攻击歹徒的时候,身体不稳, 花大人,您稍微动一动,对,左右摇晃,然后身体不稳后,” “啪——” 花罗的手扶在了墙上,这个位置下方的一寸距离处,有另一个更小的半个拳头的痕迹! “到此,我确认,侧夫人是被人背出来的,还在这里发生了肢体冲突。” 但是,接下来的推断,确认顾长风陷入了绝望, 因为两个人的手印只有在这里有留下过痕迹,再往后,歹徒的脚步再次稳健,一直走到巷子东侧的尽头,被放到了一辆马车上, 这条路上马车的痕迹太多了,不同方向,不同的深度的车辙印,将这条路走得坑坑洼洼,让查案的人,再次陷入了绝境。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9章 保命的门栓 然而,这个无法前进的绝境,并没有持续两日,京兆府又接到了一桩百姓的报案。 在矮丛巷的破院子里看到一具女尸,尸体穿着精致,不似穷苦百姓, 赵庭芳第一反应就是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到达矮丛巷的时候,那一具已经被蒙上白布的女尸,身上穿的正是竹青之前说过的, 花莲在失踪之前穿的衣服。 尸体抬入京兆府后,顾长风和连钰花罗前后脚进入了停尸房, “莲儿,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莲儿啊,呜呜呜……” 死者身份瞬间明了,赵敬将仵作的尸格拿给刚刚赶到的连钰和花罗, 尸体的心口中刀,一击毙命,死的时候毫无挣扎,凶器至今还插在尸身的胸口, 赵敬的现场痕迹图画的十分详细,从图上看来,花莲在院子的堂屋门口斜靠着死去, 门框上和门槛上都有大量的血迹喷洒,可以判断出,是心口中刀之后,喷洒出来的血迹。 但是现场的血迹并不完全,几人据此确定,凶手身上也沾上了血迹,甚至连鞋底都可能有,因此在向外走的院落中,还有两处带血的脚印。 “你们不是最优秀的痕迹专家,擅长找人吗?为什么没有及时找到莲儿, 你们都是虚有其名!我的莲儿,死的太惨了,呜呜呜——” 顾长风情绪有些激动,痛哭流涕之后,直接晕倒原地,赵庭芳没办法,只能派人将顾长风送回顾宅, 可是衙役们回来的时候,竟将顾侯爷带回来了! “本侯爷听说,你们没找到我的儿媳妇,倒是寻到了他的尸首?” 顾侯爷眼神凌厉的杀向屋内的每一个人, “顾侯爷,确实是下官对不住,没有及时找到少爷的侧夫人,还请顾侯爷节哀顺变, 下官保证,会尽快破获这起案子,让侧夫人不会不明不白的死去!” “不会让莲儿不明不白的死去?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别以为你们那点花花肠子,本侯爷不知道,你们最好能给本侯一个交代,否则,哼!” 顾侯爷将所有人都训了一顿,一眼没有看棚子里停着的花莲,广袖一甩,便转身离开了, 连钰看着顾侯爷离开的背影,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刚顾侯爷看向几人的眼神, 一种仿佛要将所有人都杀掉的痛恨!是无法容忍的愤怒! 但是,连钰总觉得其中有些怪异,她又一时想不出什么,最终只和花罗面面相觑, “顾侯爷的家眷在京城出事,本官作为负责京城安危的官员之一,难辞其咎, 若是不尽快破案,恐怕今后的额日子可就不好过咯。” 赵庭芳挠挠头,慢慢走出了停尸棚,临离开之前,又给赵敬布置了任务。 很快,赵敬和连钰,花罗几人重新回到了花莲的发现现场。 连钰在现场亲眼看到,赵敬画的那两处带血的脚印的位置上,明明都只有半个脚印,可图上确实完整的,她面上有些疑惑的询问赵敬, “下官是根据留下的半个脚印,推出的整个脚印的大小后,将痕迹补充完整了,但是有血迹的部分,我已经在图纸上画黑了,” 连钰看了眼图样,确实如此,怪不得有一半是黑的,之前连钰还以为,赵敬是将鞋印的阴影画出来了呢,现在想想,真是觉得当时的自己有些不在状态。 “那赵大人刚才给出的结论,说凶手应该是个脚长五寸,身高五尺一寸半,体重在一百一十斤左右的人, 难道赵大人已经把范围锁定了?” 针对连钰的问话,赵敬有些不能确定的回道, “不敢说确定,但是是女子的可能性很大,刚才不敢再顾侯爷他们面前说的原因是……” “原因是,赵大人觉得凶手可能是顾侯爷家里的人做的,担心顾侯爷当场跟赵大人动手,对吗?” 连钰将话接了过去,花罗也接着往下说道, “可是,还有一个顾及,就是掳走花莲的,却可以确认是男子所为,这样思考的话,很有可能是二人合谋做的, 如果被顾侯爷知道你的想法,顾侯爷悲怒交加,回到府中,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所以赵大人选择暂时谁也不说,对吧!” “二位大人不愧是刑部的骨干啊,这么容易就将下官的心思猜的通透。” 赵敬无不感怀的说道,但是皱起的眉头却丝毫没有舒展, “只是如今案子的进展,本就艰难,如今失踪之人直接变成尸首,给案件的破获,无疑是增加了不少难度啊。” 连钰并不是很同意赵敬的话,赵敬做久了痕迹检测,很多时候,都是针对痕迹,做出最基础的推断, 但是连钰更容易站在案犯和受害人的角度思考, “本官觉得,花莲死在堂屋的门框上,倒是一个很好的思考角度, 比如她为何会移动到门框这里死去?之前她在哪里? 堂屋的门栓有最近使用过的痕迹,说明花莲肯定是在屋内待过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个初入京城的女子,被人掳到这里,把门栓上,是为了什么?” 花罗和赵敬的思路一下子打开, “说明花莲其实是摆脱了掳自己过来的男子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花莲的手上有灰土,还有擦伤,” 赵敬捡起堂屋门口的一块石头,仔细看了看,接着说道, “这块砖头只有半块,底下的胶合剂痕迹早已消失,很容易就可以从墙上拿下来, 花莲用这个将掳自己出来的男子攻击的无法继续挟持他,之后就跑进了这个堂屋,关上门栓。” 仿佛花莲逃脱的过程就在眼前上演,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将发展推理到了眼前的堂屋里, 本来关上了的门栓,屋子的窗户又都是封死的,只要花莲不开门,那么她不会这么快死去, 但是仵作的验尸结果却是,花莲在前天下午未时就死了, 也就是连钰他们发现地道的当天下午,花莲就死去了, “为什么花莲后期又把这道保命的门栓打开了? 知道这个原因,那么有可能,我们会距离凶手的身份和杀人原因更进一步,” 花罗慢慢地说出自己的结论,连钰却更加直接的翻译出花罗的话, “要么是外面的凶手说了什么,迫使花莲不得不打开门, 还有一种原因,就是外面有花莲熟悉的人,让她放下戒心,打开了这道保命的门栓!” 掳花莲过来的是男子,在同一日的下午,将匕首插进花莲胸口的,又是一名女子。 “如果是认识的人,花莲在清醒之后,为什么要攻击撸他过来的人? 如果不认识,可是却会死在一名女子的匕首之下,女子身上的力气能有多少, 花莲的个子明明比凶手高出三寸有余,怎么看,都是花莲更占优势……” 几人再次将讨论推到了瓶颈,最后几人不约而同的想到另一种可能, 会不会是顾侯爷家里的人雇人来杀人?那么,女子作为主谋,让花莲开门,之后伺机杀害花莲,整个过程将会十分顺利, 只是这样,这个案子未免太过简单,更何况,为什么顾侯爷家的人,要千里迢迢到奉都,大臻的京城,谋害自己家的人?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0章 顾家小公子好生厉害 连钰三人等到第二日,又去拜会顾侯爷的府宅, 与昨日顾侯爷的悲怒神色相比,今日顾侯爷明显已经冷静下来,只是眉宇间还有一点悲色。 顾长风作为花莲的夫君,今日脸上明显红肿的双眼,可见昨日他应该是哭的有些久, “莲儿与长风是两情相悦,虽然不是正妻,但是二人的情谊深重,他的正妻也不曾妒忌,倒是对花莲情同姐妹,总是在一处吃茶下棋,” 连钰几人相视一眼,继续往下听, “几位大人不要怀疑是在下的正妻所为,我对正妻是由衷的敬重,不曾亏待于她,莲儿平日里也十分懂事,不搞那些拈酸吃醋的戏码,” 顾长风不愧是预定继承侯爵的人,聪慧程度可见一斑, 昨日的失态应该也不过是因为失去挚爱的痛苦罢了,今日他的状态足以说明, 他回来以后也不是光哭了,对案件也是有一定的梳理的。 但连钰几人毕竟对顾家的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不是十分了解,既然父子二人都已经恢复理智,他们也就势一起问询起来。 “下官并非想要挑拨离间,请问顾少爷和二公子平日里相处的如何? 家中几位小姐,和公子的几位夫人,相处如何?” “我与二弟年岁相差不大,自小都是在一处读书的,日常争吵自然是有的,但总体来说感情还算深厚,” “至于几个儿媳和女儿们之间的关系,本侯觉得,我的夫人可能更加了解一些。” 侯爷夫人和侧夫人很快来到花厅,二人皆是打扮素雅,与宫宴当日的贵妇人 装扮完全不同, “莲儿虽然身世一般,但是见识和才学还是有的,不然我们也不会答应长风纳了她, 日常的相处里,她也不曾为难过正室儿媳,甚至还提供过不少帮助。 和小姑子们相处也十分愉快,她是江湖出身,知道许多有趣的见闻, 女儿们也喜欢听她讲那些和书上不一样的故事,” 侧夫人和侯府的女儿们也是一样的说辞,没有一丝漏洞, 连钰他们最后将跟过来的嬷嬷和丫鬟下人也一起审问过,得到的答案无一不是积极友好的。 “看来顾侯爷家宅安宁,并无私下矛盾,” 连钰感慨的说完,准备起身之时,突然想起什么,再次出口问道, “侯府的世子之位,为何迟迟没有定下?此番进京倒是个好时机,在户部直接落下人选的名字。” “我大哥会成为世子,全家都是毋庸置疑的,大人如此说,是怀疑我二哥的人品?” 顾侯爷的双胞胎小儿子顾亭突然闯进来,盯着连钰满脸都是戒备, “大人一直在怀疑我家兄弟妯娌的感情,想必大人家中必是矛盾重重吧?” 连钰一愣,看着眼前这个十岁幼童,明明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他的眼中,却有种与其他人不同的故事感, 此刻他正瞪着连钰,慢慢地走到顾侯爷身旁,往椅子上一跳,俨然一副理所当然的主子姿态。 城府,懂事,此刻也会用尖锐的语言堵住连钰的口,以维护自己的家人。 十分火爆的脾气,他说话的语气十分无理,连钰不知为何,竟然完全没有生气, 也对,跟一个十岁的稚子置什么气呢?她很有耐心的解释道, “小公子莫要急躁,连某只是例行询问,并无他意。” “既然是例行询问,为何不将所有有嫌疑的人都问过? 想要我们顾家不得安稳的,这京中又岂止一两人? 但凡连大人多思考几下,也不会专门逮着我们的家人一一审问这一整个下午! 我父亲对我们每个子女的教育都十分严厉,世子之位自小就没有悬念, 根本不会有普通人家兄弟阋墙那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动手之人却以平常人家的眼光看到我们顾家的家庭关系,布个可恶的人命局, 让主审的官员们跟着他的引导,一步一步的走向调查我们顾家的最终目的! 真是朝廷的好狗!” “亭儿,不可无礼!” 顾亭张着嘴,似乎还要继续说什么,被顾侯爷直接打断了, “连大人,莫要和小儿计较, 他平日里和几位兄长相处都很好,故而不允许任何外人擅自揣度自己的家人。” 顾侯爷特意加重了“外人”和“家人”的咬字,看似在跟连钰道歉,实际上是明晃晃的在对自己的儿子做维护, 连钰本也没有生气,只是,刚刚他的这番话,却让连钰一瞬间产生了一点不一样的想法, 思绪跑的太快,她并没有及时抓住,但是她很明白,这可能会关乎整个案子的最终调查结果。 “顾侯爷,小公子维护家人之心,下官很明白,只是下官有些好奇, 为何小公子会有这样的想法? 要知道这些话如果不慎传了出去,纵然是童言无忌,但是大人却可能会难辞其咎。” “你这狗官,诬陷过我家之后,又要威胁我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本公子告诉你,这些话是我自己想的,这次我小嫂子出事,明明有那么多的疑点,可以怀疑的对象有那么多,你们却专挑我家的人来审问? 目标多么明确?来的人多么整齐?连一个往别处审问的人都没有!哼——! 还有,这些话是我自己说出来的,如果有什么后果需要承担,那本公子自己可以承担,不必几位大人在这里猫哭耗子!” 猫?哭耗子? 连钰被气笑了,这么个小不点子,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可以说是让人想打他一顿的程度, 可她又觉得这个小子实在有意思,遂蹲下身,视线和顾亭齐平,语气温和的开口, “连某人知道小公子敢作敢当,但是你还小,有些后果纵然你要承担,也不一定能担得下来, 你还有父亲,兄长姐姐们,如果你出了事,他们会多伤心? 如果有人不愿意让你自己担这后果,就要让你的家人担这后果,你觉得你能阻止吗? 你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后悔?” 顾亭没想到连钰没有怒目而视,没有气急,反而会这么温柔的规劝自己,一下子有些心慌, “不……不用你管,我以后……以后自会注意一些的,” “那就好,真乖~” 连钰刮了下顾亭的小鼻子,就站起身,继续和顾侯爷说话, 顾亭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头,凉凉的,没有留下一点余温,他的母亲也喜欢这样摸他的小鼻子, 只是母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导致他模糊的印象里,对母亲的全部记忆,都只有摸鼻子这个小动作了, “顾侯爷,有个与案子无关的问题,我想问很久了,但是……” “问吧。” 顾侯爷看到了连钰几句话一个动作就按住了顾亭的全过程,现在对连钰的敌意也没那么重了, 毕竟一个能让孩子放下戒心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对连钰的问题,也愿意解答, “顾家的公子都按‘风’字排序,为何两位双胞胎的幼子,却取了单字的名字呢?” 顾侯爷明显一愣,顾亭却在此时开口道, “我的名字,是我母亲的意思, 反正我只是庶子,对于排序一事,本就没有多大的意义,所以父亲就应了我母亲的意思, 给我和三哥取了单字的名字,是吧,父亲?” “啊——对,孩子以前也好奇过原因,我就将她母亲的意思告诉他了。” “如此,那连某今日暂时没有其他问题了,” 花罗和赵敬自从小顾亭出来之后,就没有说过话,此时更是直接摇头,不再问话了, “连某之后会考虑小公子的建议,多方调查的,今日,受教了!” 连钰临走前,还特地和小顾亭做了告别礼,顾亭立刻手忙脚乱的回了礼,目送连钰几人离开。 “连兄,顾亭这小子一看就是家里人惯坏了,不过还是你有办法,不然顾侯爷在场,我们也不好训斥, 你那两句话,把个小狮子一下子寻成了小狗,真是孩子克星, 等我的孩子再大些,我就送到连兄家里,到时候你可要给我教育好。” “不行不行,我对孩子可是没任何办法,刚才也是碰巧打到了顾亭的七寸,我可没把握能打到每个孩子的七寸, 到时候花兄的儿子被我欺负坏了,你拿着砍刀来我家里,可就不美了。” “哈哈哈,连兄真会说笑……”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1章 是谁? 几人说笑着上了马车,等拐过了顾宅所在的街道,进入主街之后,连钰就敛去了全部笑容, 花罗和赵敬看到连钰一下子变化的脸色,笑意也一下子消失了, “瑞山,可是想到了什么?” 连钰拇指和食指无意识的拈了好一会儿,一脸正色的看向花罗和赵敬, “顾亭的话,二位可想到什么?” “一个十岁的小子,稚子之言,如何当真?” 赵敬有些不理解,花罗却垂眸陷入了沉思, “瑞山是说,‘不想让顾家痛快的人,京中何止一两人’这句话? 可是,让顾家死人,再栽赃给顾家,费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让顾家内乱?” 花罗无意识的开始顺着这条思路往下想, “顾家属地在南疆,在当地是地头蛇,进了京城,也只在此逗留数日, 与哪方势力,都不会触及到任何人的利益啊?若是顾家内乱,到底能让谁获利……” 花罗说完,就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个方向,我们之前都没有想过,单从证据上看,就可能只是顾家自己的内乱而已,” 花罗从左右车帘看过之后,压低声音与连钰说道,连钰也叹了口气,赞同的点点头, “今日若不是顾家的小公子这般抱怨,我也不会想到这个方面。 不过,若是按照我们之前的角度继续思考,其实也是成立的, 毕竟能够坐稳南疆这么多年,顾家人也不可能个个都是良善之辈, 现在这个新的方向,我们查的时候,要更加小心一些了” 连钰说完,又和花罗默契的点了点头, 赵敬听着花罗和连钰在车里打哑谜,而自己仿佛完全听不懂的样子,就有些着急。 连钰和花罗相视一眼,再次默契的用嘴唇和眼睛一起向上示意了一下, 赵敬一开始还有些疑惑,随后也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捂着嘴半天没有发出声音。 直到回到刑部衙门,几人再次坐到了一起, 他们将这几日搜集到的证据重新摊到眼前,一点一点的寻找里面不同寻常的线索, 到了晚上戌时过去,几人才瞪着睁不开的双眼,毫无收获的从值事房离开。 次日,花罗和连钰从刑部出发,到达花莲的死亡现场的时候,发现赵敬竟然已经提前一步在这里了,不一样的是, 赵敬正在和两个乞儿斗嘴, “这里本来就是我们的地盘,你们是当官的,也不能霸占我们睡觉的地方!” “此处几十处房子,都是废弃民宅,工部要重新规划的,怎么这种无主之地,就变成你们的地方了, 本官在此查案,你们莫要妨碍!” “查案?查什么案子?这里一年到头不知道得折去多少人命,也从不见官府过来给百姓查案, 怎么突然开始干人事了? 那过往这里死去的人,还能再官爷您这里讨到公道吗?” “以前是以前,本官没有接到过报案,现在这宗案子关乎当朝侯爷,查不出来所有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诶呦诶呦,我道是官府突然有了人性呢,原来是死了大官家的人,官府害怕丢了性命,果然啊,咱们乞丐的命就是不值钱, 换不了当官的命,也就活该死了也没人知道咯!” 赵敬要说是个会说道的,但是在这两个乞儿面前,竟被压制的完全不是对手, 两个乞儿倒是轻松自在的,嘴里咬着稻草,身上一件单衣却鼓鼓囊囊的,从衣袖和衣领当中炸出来几根秸秆, 很显然,乞儿为了御寒,将稻草塞进破旧不堪的衣服里,以期待可以御寒, 但是从两人抱着膀子不住打哆嗦,脸色和唇色也冻得发白的样子可以看出来,这个御寒方式并不可行, 相反,赵敬身上的衣物与身形自然贴合,看着应该穿的并不是十分的厚实,但是面色却红润的正好,可见他的衣物御寒效果非常好。 到底是可怜之人,连钰心中一叹,与花罗一起走进了破院。 连钰从身上取出二十文铜板,在两个乞儿面前掂了又掂, 两个乞儿的眼睛随着铜板的一上一下,在连钰的手中起起落落,眼睛都看直了, 连钰笑着说道, “两位小兄弟,我们在此查案,想要知道五日前到前日这几天的时间,这所房子是否进来过不是乞儿或者落难百姓的人? 你们帮我们找目击证人,这二十枚铜板就归你们, 如果找到了,到刑部寻连钰或者花罗花大人,到时会有另一半报酬再次奉上, 这个交易,两位兄弟,做是不做?” 两个乞儿早就眼馋这一把铜板了,眼见有机会得到,双眼放光的不住点头, 连钰将铜板平均分好,两手分别伸到两人面前,二人伸手就要抓走, 但连钰眼疾手快的将手一握,铜板立刻被包住,两个乞儿见连钰先给,现在又要反悔, 就要开口讨伐,连钰先一步开口说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本官要的是真正的目击证人,你们到时候要将人完好无损的将人带到刑部衙门, 不可伤害任何人的性命!我们都是多年的刑侦人,你们如果在此期间为了谋财害了人命,我们是很容易知道的,” 她仔细扫了一眼两个乞儿的身上,慢悠悠的补充道, “你们两人昨日刚打过架,今日又这般团结,看来关系不错,本官愿意相信你们。” 说完,连钰从容的打开手掌,让两人各自取走两手上的铜板, 这次两人反而不敢着急的抢铜板了,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挠了挠头, 难以置信的问连钰,怎么知道他们两人昨天打过架的?明明二人身上不曾留下过任何伤口, 连钰微微一笑,淡定的说道, “不告诉你们,你们自己的身上留下了线索,常人无法判断,但我们可是一眼就能看穿, 所以如果你们为了赏钱而做了伤天害理的事的话,你们身上的线索,在我们眼里,可都是十分显眼的, 到时候不止没有赏钱,还会有惩罚,刑部——” 连钰拉长语调,坏心眼的看着两人眼中慢慢开始有了恐慌,才将接下来的话继续说完, “你们应该知道是什么样的地方吧?” “知知知道,大人放心,我们一定用心打听,绝对不会做坏事来满足私心的!” 连钰放心的将手中的铜板放到二人手中,看着他们满足的离开。 “瑞山用乞儿,看来是有新的计划了,” 花罗搓搓手,一副等着连钰喂饭的样子,连钰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冷声回道, “花兄不是已经知道我的想法了嘛?本来也没有什么关子,这边的线索我们慢慢等就可以, 至于其他的,我们也可以从长计议一番,” 赵敬和花罗一起点点头,再次走进了花莲死去的堂屋, 屋内的痕迹没有丝毫变化,堂屋的门栓完好无损,花莲当时确实是自己主动打开门的, 外面究竟是怎样的情况,能让生命已经受到威胁的花莲,打开了这道保命的门栓? 只能等乞儿这边的线索了,当然,连钰他们自己也没有放弃搜查,毕竟,乞儿们不是专业的搜查人员。 “什么人?” 门外突然一声呼喊,将屋内的连钰三人立刻吸引出去,几人仔细探查,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的痕迹, “刚才是谁出的声?” 在外面守卫的官兵互相看看,最后视线一起落到西墙角落里守卫的一名官兵身上, 那名官兵立刻摆手,疾声辩解着,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他也听到了声响, 可是明明是自己距离声源处最近,他跑过去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连钰几人随着这名官兵,一起来到一段矮墙处,几经搜查后,赵敬终于通过一块砖头的位置判断出来,刚才这个地方确实有人呆着, 而连钰作为这里的武功高手,完全没有感觉到距离房屋这么近的地方,竟然会有人埋伏, 她的面色有些发紧,花罗和赵敬更是心惊不已。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2章 灵机一动的猜想 此时,几人真切的感受到顾亭这个小子嘴里的话,竟然这么令人毛骨悚然! 连钰听说过一种轻功,名曰草上浮。 此种功法在使用的时候,脚掌挨在细嫩的草枝上,但是却不会给草茎造成一点压力, 但外人看来,他也只不过丝毫普普通通的站在草上的样子而已, 若是练得臻入化境,全身都可以凌空悬浮在任何地方。 功成之人可以以任何姿势,隐藏在任何狭小的地方,也可以悄悄出入任何地方,而不留下任何痕迹, 但这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神功,且功法本就没有流传下来,所以习武之人都当这只是一种传说中的功夫,而并没有真的有人去刻意寻找其修炼方法。 连钰能想到这门轻功,也是因为赵敬在外面院墙凸出的一块砖头上,找到一条极细的衣物纤维, 从颜色的鲜艳程度和状态来看,就是刚刚被勾下来的,可是这附近却没有一点曾经有人的痕迹 “只有这一处异常,周围却根本没有人移动的痕迹,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赵敬搜了好几圈后,头都要被他挠坏了,在听到连钰说的这种诡异的轻功之后,赵敬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种轻功练了只不过有个悬浮的能力,练了有何用?” “眼下不就发挥作用了?若是没有这一缕丝线被意外刮下来,恐怕咱们在这里掘地三尺,也不会知道,这个地方,曾经有人埋伏。” 连钰一寸一寸的扫视这周围,根本感受不到一点生人的气息,赵敬挫败的用双手凿了凿自己的脑袋,低喝一声, “我跟你们这群学武的拼了!” “你自己不是也会武功?” “我跟你们怎么能一样?我只是为了强身健体,确保遇到危险的犯人的时候,能顺利逃跑而不会被人弄死,” 连钰看了花罗一眼,两人再次默契的没有说话, 在这里已经查不到任何线索,需要探查认证的事情已经吩咐下去了,几人就一起往刑部衙门走去。 在路上,被钟成突然拦住了, “连大人,公子有请,” “少渊?” 连钰很奇怪,这个时间,他不应该在翰林院上值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约自己? 不过,人已经在上面了,连钰觉得直接上去问一下也没什么问题, 遂和花罗和赵敬告了别,跟着钟成一直走到了天香茶楼, 在他们熟悉的雅间里,钟白慢慢嗅着茶汤,而他的对面,一个小孩子正襟危坐,也在小口小口的啜着茶水, “少渊,你怎么在这里?还是和顾家小公子在一起?” “请称呼我亭公子,或者小公子,提前感谢连大人。” 额……小孩子年纪不大,要求到还挺多, “是这样的,在梁安府的时候,我曾到顾侯爷家借过兵,与亭公子说过几句话……” “所以,本公子来到京城,就想和老朋友一起说说话,到处逛逛,便求了父亲, 让皇帝将钟大人借给我用几日,” 用?几日? 连钰嘴角有些抽抽,他看向钟白,钟白也有些无奈, 但是对面是小孩子,又不能真的较真,连钰也开门见山的问道, “那亭公子今日借少渊的名义,将我叫上来,是要与我说什么事吗?” 只见顾亭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的放下手中的茶盏,转过头看着连钰,问道, “昨日本公子说的话,连大人回去可有仔细思索过?今日可有找到新的证据?” 连钰在心里忖度着怎么说,顾亭已经开口给自己回答了, “看连大人这如丧考妣的样子,应当是什么新的线索也查不到,也对, 能被人牵着鼻子查案的人,本公子又能指望你什么呢?” 小小年纪,嘴巴可真是毒到令人发指,若顾亭不是顾家的孩子,连钰真想卷起袖子,将这个小子狠狠揍一顿, “咳!亭公子,刚才答应了少渊什么?” 人小鬼大的顾亭立刻抬起一只手,对着钟白作着阻止的动作,面无表情的说道, “抱歉,忘记了,不可以将你的朋友怼的说不出话来,” 钟白的脸色立刻涨得通红,连钰竟然更加找不到反驳的话,只剩顾亭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 “但是,你的朋友实在是太不可靠了,要我说,还是换个脑子好点的朋友结交吧!” “比如呢?” “比如?钟大人是探花是吧,你应该和状元和榜眼多结交啊,啊——” 顾亭突然拉长尾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说道, “她就是状元是吧,你说的文压了你,武也高于你的三元及第的新科状元,是吧,啧啧啧,” 小家伙跳下椅子,背着双手。绕着连钰走了好几圈,边走边打量,嘴里的“啧啧”声也越来越频繁, 连钰也来了兴致,想知道这个顾家的小公子,到底这嘴里还有多少狗牙没有吐出来, “啧啧啧,可惜啊可惜,模样,文采,功夫都是一等一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但是组合在一起,却成了个呆子,真真是好好的一个聪慧的少年,却被书给读傻了,” 连钰抿着嘴想笑,脑子里却突然抓住了一丝灵感,瞬间,她感觉自己之前被堵住的思路全部打开了, 她欣喜地蹲下身,一手扶着顾亭的肩膀,一手又勾了勾他的小鼻子,笑得非常灿烂, “亭公子,不愧是个小人精,小孩说大人话,不过却比许多大人说的话都管用,我现在回去查案子了,下次见到再聊聊吧,” 随后,连钰起身和钟白告了别,就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 “她……刚才怎么了?” 顾亭摸摸自己的鼻子,一脸茫然的看着钟白,钟白当然不知道连钰明白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连钰定然是有了新的线索, “瑞山是刑部的后起之秀,办案能力很强的,你就安心的等她的结果吧。” “那好吧,” 他若有所思的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连钰火急火燎的跑回刑部衙门的时候,花罗和赵敬也刚刚进门没多久, 他们二人见连钰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纷纷上前关心,连钰却摆摆手,只叫人给自己拿来笔墨纸砚,她要用。 花罗和赵敬站在连钰的身后,看着连钰在纸上快速地画出一幅简易的丹青, “瑞山是怀疑这个人,怎么会突然想到她?” “不是,是这张脸,” 连钰自信的笑道,赵敬和花罗这次却一点也不明白, “有人说我读书读傻了,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身边的人也曾这样说过我,然后,我就想到了这种可能,” 连钰解释了,但是又好像完全没解释,赵敬和花罗仍旧一脸茫然的看着连钰, 但是连钰已经不欲继续说明什么了,只是跟二人说道, “这只是我的猜测,如果之后验证出来是正确的,我会再解释清楚, 当下之计,是先验证我的想法对不对,毕竟,这个猜测真的是没有任何凭据的猜测,” 花罗和赵敬听到此,也不再追问,聚在一起,听连钰接下来的计划。 案子之后到底会怎么发展,是顾家自导自演,还是真的有人要针对顾家? 此时来看,暂时还无法立时做出判断,他们将自己的人手布置下去,接下来能做的只有等,等后续,等证人,等结果, 明天无人知晓,案件的结果,自然也无法提前判断。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3章 真相是什么? 十一的月亮比不上十五的月亮圆润明亮,但是依旧能将夜晚的大地,裹上一层淡淡的月华, 房舍巷子因着这一层月华,即使在夜间,也不会完全陷入黑暗, 一个瘦小的身影,扶着一个明显没有力气的另一个人影,踉踉跄跄的从顾家宅院的后门出去后, 小心地借着墙根的阴影,边隐藏着身形,边快速地往远处移动。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个被扶着的人影,明显是浑身无力的,软趴趴的倒在旁边那个瘦小的身影身上, 纵然移动的时候,背人的一方动作幅度不小,但是背上那人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是一摊死物一般。 两个人影很快来到一处院落,“死物”一般的那个身影,被扶他过来的影子小心的靠着墙边放下, 之后他从衣襟当中拿出一封书信,放到墙边的砖石之下,压好, 又从怀中不知掏出来一个小小长长的什么,放到墙边倒下那人的手中,接着拿起他的另一只手,让他的手一上一下的握住那个东西。 他从外面又包住那人的双手,将昏睡之人的往高处抬去,一束寒光冷然晃了连钰的双眼, 原来那人刚才从衣襟拿出来,塞到昏睡之人手中的,竟是一把匕首, 只见那人握住墙角昏睡之人的双手,高抬匕首,就要往昏睡那人的心脏刺去。 连钰随手投出一块碎石,正好打到那人的手上,那人明显一惊,蹲下身准备将墙角的人带走。 谁知那墙角躺着的人,此时竟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睁开双眼,手脚快速的一把将那人拉下来, 又趁着那人身体不稳的时候,一个起跳,快速扫了眼前人一腿,那人这下完全失去平衡,被刚刚跳起的人一把按在了地上。 连钰跳过来动手封住了他的穴位,让他无法动弹,钟白带着钟成,用绳子一起将那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你不是竹青,到底是谁?” “聪明!” “竹青”见这人已经被封了穴道又五花大绑,确认他再也跑不了了,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 青月的脸映着不亮的月光,笑得得意洋洋, “不过你这脑子动的还是有点慢,不然在房间捂我嘴的时候,你就应该提高警惕了!” 被绑住的人翻眼瞪着青月,又看到一旁站着的连钰和钟白,使劲“唾”了一口, “先带回去,” 连钰发话,青月抓起躺在地上的人,钟成很有眼力见儿的抓起那人的另一边肩膀, 与青月一起拉着他,跟在连钰和钟白的身后,慢慢往前走。 “青月姑娘,刚才没事吧?你说他捂住你的嘴,可曾中了迷药?” 青月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放心,我提前服过解毒丸,一般的药物奈何不了的, 这里晚上不安定,咱们还是快点跟上公子他们吧,” 说完,青月快走了两步,在前面故意用力的拉了拉手里的绳子,让刚刚被抓到的人不要想偷奸耍滑。 回到刑部衙门的时候,花罗和赵敬竟都在衙门等着,明明早已经过了下值时间,而审讯室里,现在却站满了人, 他们见到连钰跟钟白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都了然的互相看了一眼, “瑞山猜测的果然没错,” 花罗最先开口, “在那两个乞儿的带领下,我们花了三日,果然找到了曾经在那附近逗留过的乞儿, 他们确实有人曾经见过竹青,” “在他们印象里的地方附近,也确实找到了人的脚印,我已经排除过了,不是乞儿们的草鞋留下的,就是质量很好的棉靴, 因为那里距离花莲死亡的地方比较远,所以这些痕迹他们竟然没有仔细清理, 我就从这些痕迹里找到了这个东西,” 赵敬脸上是自信的微笑,手上拿着的,是一块极小的布片,和肤色一样, 青月是行家,一眼看出这是什么,从赵敬手中拿过来,在手心里摩挲了几下, 对着身后的那个被绑着的人笑着说道, “怪不得今晚你没有伪装呢,原来是脸皮被挠坏了!” 那人满脸阴郁,恨恨的看着审讯室的每一个人, “哼,那又如何,他们顾家在南疆做土皇帝,强权压迫百姓,我的父兄全部被他找借口弄死了, 我逃到京城来躲难,他竟然还追到这里来了,就休怪我让他们家好好乱一下了!” 这是—— 打算自己将罪责全部揽下来? 连钰看看钟白,又和花罗轻轻点点头, 花罗便转身,让屋内的乞儿们都领了赏先回去,当屋内只剩下连钰花罗,赵敬,钟白四人的时候,他们的审问再无顾及, “你的身份信息都已经被改过了,但我们要查也不是查不出来,杨山,你觉得你一个人,能揽下杀害侯爷儿媳妇的罪责吗?” 杨山只是片刻的色变,很快恢复了淡定的神色, “大人好本事,我受教了, 但是事情是我做的,我不明白您说的揽罪,是什么意思,既然已经被抓住,我也不狡辩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招认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潜进密道,将花莲盗出来, 打算在矮丛巷动手杀人的时候,她一块砖头砸中你,从你手中逃走了, 只是那个地方过于破败,花莲不熟悉,好不容易找了个结实点的门躲了进去, 若是你没有带上面具扮作竹青呼唤她,花莲可能真的就逃脱了,” 连钰语气淡淡的说到这里,冷眼看向杨山,他依旧是那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 “你装作竹青,用她的声音在附近呼唤她,花莲以为是自己人来寻自己,终于把门打开,你走近花莲之后,露出本来面目,一刀扎进花莲的心口, 花莲却也在你的脸上留下了点什么,就是赵大人找到的这块人皮面具的碎片,对不对? 本来你们的计划是暗中换掉竹青,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顾家整个污名化, 所以本官让青月早早扮作竹青,等着你们来劫,本以为至少能追到你的上级,没想到今晚你是直接来杀人的?” 青月将刚刚自己佯装晕倒的时候,杨山放在自己身上的书信打开,连钰看过之后,脸上笑意更浓, “哦,计划其实也没太大变化,布置一个竹青悔恨自尽的局面, 当这封遗书白于人前的时候,顾侯爷在属地残虐暴力,对家人也日夜防备,还爬灰儿媳的臭名声就会不胫而走,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吧?” “这是我的计划,我要让顾侯爷的名声变得臭不可闻,他的家族,他的日子就会不好过,我也算是为我自己的家人报仇了!” “真是死性不改,本官连你的本名都查出来了,你是为谁效力的,本官还能不知道吗?” 杨山此时突然变化了一直以来的神态,脸上不见小民的戾气和不服,换上一副自信又从容的神色, “大人既然已经知道了,难道还不明白这个案子该怎么处理吗? 这件事情大人做不了主,这里的所有人都做不了主。” 杨山说的十分肯定,审讯室的四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4章 那就妥协吧 案子究竟该怎么判? 连钰在顾家第一次探访回来之后,就已经在思考了,只因为,顾亭那句话让连钰一下子打开了思路。 顾侯爷在南疆,鲜少进京,日常与朝廷的联系,也就是定期送到京中的问安奏章, 如同杨山所说,顾侯爷在南疆可以说就是当地的土皇帝,距离皇帝远,又有侯爵在身,爵位还可以世袭。 这对朝廷,对皇帝来说应该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所以趁着此次顾侯爷全家进京,对他做点什么事很有可能得事情。 毕竟对顾家对皇室的救命之恩是顾侯爷的爷爷,救的也是先皇,当今皇帝不念旧情,本就正常。 更何况,皇室哪里来的情?只有权力和利益而已,而世袭了爵位的顾侯爷,是会威胁到他的权利和利益的。 连钰思路一被打开,就发现自己可以思考和布置的事情真的很多, 比如竹青,她是无辜的,但是她的身份注定在这场阴谋里,是最容易被吃的骨头都不剩的角色。 她从竹青下手,让青月带上人皮面具,终于在今晚等来了杨山, 可是,杨山的态度,却让连钰心里有了一丝犹豫, 杨山的名字,是岳山去明禄府上,给明达治疗瘫痪的时候,探听到的。 那是明禄专门培养出来,给皇帝效命的,这次能够将杨山抓捕,也是因为杨山对于竹青的身体了解的没有那么彻底,才让青月有了以假乱真的可乘之机。 杨山被关在最深处的牢房,两班衙役轮流看守,确保其不会自尽,也不会被人动手杀掉。 连钰离开审讯室,快要圆满的月亮照在院落里,不是很亮,但是院中已经不再黑暗。 钟白紧跟在他的身后,在花罗和赵敬出来之前,一把拉起连钰,跳到前院的屋顶上, “少渊?” “瑞山,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这一次,你得听我的, 你在京城做的事情,我已经和父亲都说过了,日后我们是要一起走到最后一步的, 在那之前,你不能折了,” 连钰垂眸,没有说话,钟白更加担忧,他将连钰的手拉过来,让连钰看着自己的眼睛, “这一次,如果我们坚持,也会有效果,但是后果如何,瑞山,你应该早就知道的, 你,顾侯爷定会两败俱伤……” “得不偿失,我知道,” 连钰终于接了话, “所以,我一直在想,能不能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让死者不会这么可怜?” 钟白疑惑, “我知道,少渊担心我太过于追求黑白,但是,我确实一开始被困住的,就不是要不要揭发皇帝的阴谋这个选择,而是在想,能不能转嫁……” 钟白立刻上手捂住连钰的嘴,担心她未出口的惊世骇俗的话,会不会被不该听到的人听到, 连钰眨巴的眼,无辜的看着钟白,钟白心上一紧,连忙松开了手, “所以,你可有想法了?” 连钰淘气的笑了笑,不然你把我带上来是干什么?不是在里面发现了我的心思? 钟白一阵挫败感,扶了扶额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来,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不能让花罗他们参与进来,否则很有可能会出问题, 我会去寻顾侯爷,你的人手今晚也尽快安排,” 他看了看天上那半轮明月,意有所指的说道, “这月亮真是越来越小了,” “十五已经过去了,当然会慢慢变小咯。” 连钰拍了拍衣摆,站起身来,率先一步跃下房顶,钟白随后落地,之后立刻分作两边,各自行动。 第二日一早,顾侯爷来到刑部大牢, “本侯要看看伤我儿媳的人!” 威严十足的命令,沈飞很给面子的让顾侯爷进去了, 里面究竟说了什么,外面的人无从知晓,这是顾侯爷的要求。 他进去,但是看守必须离开杨山的牢房百步的距离,左右里面的人无法自行出来, 杨山又被五花大绑,因此,沈飞依旧放心的让手下做了安排。 顾侯爷也没有在里面呆很长时间,一炷香之后,就出来了,面上没有任何异色, “顾侯爷,下官不会让您的儿媳白死的,请您节哀。” 顾侯爷点了点头,就回去了,沈飞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本以为顾侯爷会过来问责,然后威胁刑部必须从严处置,没想到竟是这般安静, 衙役也来报,里面的杨山没有任何事情, 沈飞疑惑没有持续多久,便又被繁琐的事务缠住了身子。 意外是中午发生的,衙差进去送饭,发现上午还安静被绑在地上的杨山, 此刻已经咬断舌头,吐血而亡,半截舌头掉在离他的嘴不远的地方,比他失去血色的脸还要苍白, 犯人自尽不是常有的事情,但是杨山关乎顾侯爷家眷之死,所以,死后依旧被仵作解开了肚子, “失血过多而亡! 腹中无损伤,但是内脏血色也十分淡,仵作判断,杨山应该就是那种,身上有伤口之后,很难止血愈合的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只是断了舌头这样的伤,最后他却是血液流尽,最终失血过多而亡,” 仵作继续解剖,在摸到胃的时候,他眉头紧皱的揉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切开胃囊, “他之前到底吃了什么?竟然这么硬!” 沈飞、连钰、花罗眼睁睁的看着仵作,从一堆乱七八糟的秽物里面,翻出一块小小的、金色的块状物体, 在旁边的水盆里面洗过之后,方看出来,这是一块精致的腰牌,纯金制成,正面阳刻着一头戏火麒麟,背面磕着主人的名字, 门客 杨山。 竟是一块门客腰牌,是谁家的? 沈飞一下子看出了腰牌的来源,拿过腰牌就要往外走, 连钰眼见,捂着嘴也悄悄跟了出去,花罗可能刚刚吃过午膳,之前看到杨山胃里的那堆秽物, 捂着嘴到外面吐了好一会儿,等他回来的时候,沈飞和连钰都已经不见了, “尚书大人和连大人呢?” “花大人,他们出去了,并未说去处,不过,” “不过什么?” 花罗有些着急, “不过,他们刚刚理好了衣冠,之后坐着马车一起出去的,” 正衣冠,坐马车? 进宫了! 花罗猜出他们的动向,转身也要出门去,回去拿自己的玉圭时,看到自己的桌上留下一张字条, 花兄, 我与沈大人入宫一趟,恐生变故,请花兄入宫之前,到顾宅一趟。 是连钰留给自己的,花罗思考了一瞬,便将纸条扔到了一旁的炭盆中,直到灰烬全部消失,才一路小跑着坐马车往顾宅奔去。 乾元殿上, 皇帝坐在桌案一头,下方跪着沈飞和连钰, “沈爱卿,你是说,顾侯爷的案子,用这样一块小小的金牌,就可以定案了?” “陛下,这是从凶手的腹中发现的,臣认为可以宣……” “哦?是嘛?这个门客腰牌,在我的每个门客腰上都挂了一个,要想造假实在是太容易了!” 殿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沈飞没有说完的话, 随后,脚步声渐近,一双藕丝步云履停在沈飞的左前方。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5章 草草的结案 “谨儿,你来的正好,沈爱卿说,这门客腰牌是你府上的?” 秦王恭谨的对皇帝行了一礼,便接过皇帝递过来的腰牌,拿在手里摩挲, “杨山?” 秦王念过上面的名字后,鼻间喷出一声笑音, “这个人擅长易容,是孩儿去年在镇云府带兵的时候认识的, 他给儿臣易容,带着儿臣潜入乌奴境内,打探军报,在他们的军镇做手脚, 最后儿臣才有机会在之后的正面战场上,将乌奴军队打得溃散而逃, 杨山,是儿臣的门客,没有错。” 秦王将杨山的来历讲的清清楚楚,之后大方承认了杨山的身份,是连钰没有想到的, 她本以为秦王会狡辩一番,自己和沈飞今天也是要费一番唇舌的, 这样容易就达到了目的,让连钰觉得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 “儿臣将他带回来,是希望他能将他的手艺传承下来,没想到,这才刚开始几个月,竟然就这样死了?” 秦王回头看向沈飞和连钰, “人被关在刑部,为何还会死去?刑部上下可曾仔细检查过?” “回秦王殿下,杨山被关入牢房之前,曾搜查过身体,并无任何武器或者毒药在身, 只是他咬舌后,会大量失血而亡,是谁都没有料到的,” “咬舌,失血过多而亡? 沈尚书,本王没有听错吧,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咬舌的后果,顶多是伤重晕厥, 你敢说不是你私自用刑过渡,将人弄死了?” “秦王殿下,臣不敢说谎,这是仵作尸检的结果, 杨山这个人的体质特殊,只要有伤口,就不易愈合,若是伤口大一些,再不及时止血,伤口就会一直流血,直到再也流不出来为止。” “父皇,杨山在去年对乌奴的战事当中,是有功劳的,如今这么轻易就死了,儿臣怎么有点不相信呢?” 纵然沈飞一直在认真跟秦王说明着事情的原委,和刑部的无辜,但是秦王却一直不肯相信, “沈爱卿的话,朕也觉得匪夷所思,但是他说的这种人,朕听说过, 如果杨山是这样的人,那这种死法,还是很有可能的。” “父皇听过?那是儿臣孤陋寡闻了,今日这般也算是长见识了, 沈飞,杨山为何会在狱中自杀?是不是你逼着他认什么毫无关系的重罪了?” “秦王殿下,臣担任刑部尚书多年,从来都是秉公执法,绝不会做这等有违刑部规定之事!” “那就是后面这位,连郎中做的,对吧?” “秦王殿下,臣不敢。” “哼,不敢,口口声声都在说不敢,实际上本王的门客就是在你们的牢狱当中自尽了, 反正刑罚你们自己用,案宗也是你们自己写,最后想让本王和父皇知道什么, 就保留什么,这不是你们刑部多年来的管用伎俩吗?” “秦王殿下,刑部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从不会对案件加以揣测,或者按照自己臆想的结果,对犯人屈打成招, 您可以责备臣监管不力,是失责,但是臣绝对没有徇私枉法,也没有刻意引导案件的发展,导致犯人死亡, 请皇上明察,也请秦王殿下,能够口中留情!” “沈尚书是在说,本王在血口喷人吗?” “臣不敢!” “好,好好好,又一个不敢,你们都不敢,那就是本王的问题,本王的门客在外面犯了事,所以一定与本王有关系,是吧?” “倒也不一定,但正常人都会这么想的,” 殿外传来一个声音,皇帝很明显知道来人是谁,立刻就宣了来人进殿, “臣参见陛下,” “顾侯不必多礼,” 顾侯爷起身,便继续和秦王论证起来, “本侯听说儿媳的案子里,犯人死在了牢里,到了刑部才知尚书已经进宫了,于是进宫来询问其中原因, 没想到秦王殿下竟然被牵扯其中?” 沈飞将杨山死亡的事情,跟顾侯爷粗略诉说了一遍,顾侯爷略微沉吟,抬头再次看向秦王, “秦王殿下,既是您府上的门客,为何会突然出来杀人?杀的还是我家儿媳!” “本王不知,本王府上门客何止几十,又不会时常召见,自然不会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 “秦王殿下是打算脱清关系吗?” “顾侯此言是什么意思?” “好了,都别吵了!” 两句话,秦王和顾侯便开始针锋相对, 皇帝强忍着耐心,听几人吵架到现在,终于开口喊了停, “谨儿,到底你的门客在外面为非作歹,纵然之他前对大臻有功, 但是他杀的可是重臣家眷,死了这一遭也不能算他亏,就算是以命偿命了, 你也别逮着沈飞他们没完了!” “.……是” 秦王不情不愿的应了,从连钰的方向可以看出他明显还是很不甘心,只是碍于皇帝的命令,不得不从, 皇帝转而对顾侯爷说道, “顾侯,朕没想到只是想要见见你,却让你的家眷在京城出了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是朕的护卫不周,朕先给你赔个不是,” “陛下,不敢当,只能说儿媳没有这个命,可怜长风与她情投意合,臣也只能看他失意一段时间了,” 皇帝仿佛发现了弥补的机会, “既如此,那再给他找一个妻子不就好了?女人嘛,要什么样的没有? 京中有一些年龄合适的官眷,此番你们入京,正好可以给你的大公子牵牵线,” 连钰心中了然,这就是皇帝的最终目的,说到底还是要在顾侯的身边安插自己的人! “陛下,长风恐怕暂时没有心思与新的女子见面,况且在南疆的家中,还有他刚刚生产不久的正妻,也不用这么快操心他的侧室,” “顾侯啊,你是男人,还不懂吗? 一个女子而已,当他有了新的女子,很快就会忘记之前的这件伤心事了,你放心,朕会再给你的长子赐下一桩最好的姻缘,” “陛下……” “顾侯,你要知道,朕轻易不会赐婚给臣子,你要违抗君命,还是要让你的儿子担这个违抗君命的罪责?” 顾侯爷立刻低头,声音也低下去不少, “陛下,如此,臣就替犬子多谢陛下费心了,” 眼见顾侯爷服软,皇帝又呵呵的笑出声来, “不费心,朕会在京城的家眷当中选一个最好的,给他赐一门平妻,” “臣多谢陛下垂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好,就这么说定了, 沈爱卿,连爱卿,案子就按照凶手自杀结案吧,之后就不要再在此案上面费心了!” “臣遵旨。” 连钰跟着沈飞就出来了,秦王和顾侯爷被留在殿内继续商讨其他事情, 突然一只小箭朝连钰飞过来,她伸手一栏,很容易就接到了手里, “连郎中果然有真功夫在身,不止会飞,还会徒手接箭,” “参见皇孙殿下,” “不必多礼,去年本殿下听你的劝告,确实从武先生那里学到不少功夫,现在本殿下已经不会再出现,上次那般需要连郎中救我那种糗事了。” 小皇孙也就比去年长了一岁,但是体格已经比去年长高了不少,一看就知道身体比之前强了不少, “殿下聪慧,学什么都快,” 得到连钰的夸赞,小皇孙高兴地跑到连钰眼前, “其实去年本殿下就已经很厉害了,只是去年郎中和父亲去赈灾,一直没有机会展示给郎中看,郎中看来,我的射箭是不是已经很厉害了?” “是的,比臣身边的很多学武的孩子都厉害,” 但小皇孙却还是有些兴致不高,他抿抿唇,看着连钰, “父亲在梁安府的时候,见过连郎中的箭术和武功,说是武将都不能及,我的两下子根本比不上你的十之一二,” 原来是小孩子受到打击了?小皇孙也是个孩子,连钰心中轻笑,耐心地开口说道, “殿下,无论学文还是学武,都是日积月累的练习才能达到的, 臣在幼年的时候也很羡慕那些武功高手和神箭手,日日苦练才有今日所成, 但亦不能和真正的高手相提并论, 但臣已经不在意了,因为能为朝廷效力已经比做一个单纯的高手,更加有成就感,” “成就感?” 连钰笑着对皇孙点点头, “连郎中,你真的很会讲话,本殿下很喜欢,你能做本殿下的老师吗? 皇子学堂的先生真的太迂腐了,” “殿下说笑了,连钰何德何能?” “可是,本殿下很喜欢连郎中……” 小皇孙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不甘心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连钰,摇了摇头, “但连郎中职责在身,本能为更多的人洗刷冤屈,本殿下也不能强人所难, 等到下次见到连郎中,本殿下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坚决的背影,竟然有那么一丝悲壮? “你和小皇孙很亲近?” “大人,下官曾在秋弥会救过小皇孙一次,见了面会说几句,倒没有十分亲近,” 沈飞意有所指的说道, “那就好,做好你的日常事务,其他的都少参与!” “是。”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6章 顾亭这个小子 连钰在晚上下值后,在走向马车棚的时候,发现在自己的马车旁,多了一辆十分熟悉的马车, 钟成十分熟练的跳下马车,敲了敲车门,钟白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瑞山今日下值还是有点晚,不是案子已经审结了嘛?” “是审结了,” 连钰淡笑着说, “不过还有些……”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连钰在习惯性的往马车里面进的时候,发现在自己常坐的位子上, 顾家的小少爷正端坐在那里,一脸冷漠的看着自己,连钰不禁自问,是不是自己今天犯小孩? “啊,原来少渊和亭公子来刑部是有事情啊,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速度极快的退下车子,往自己的马车方向走去, “瑞山——” 连钰没有回头, “今天我们是特地来等瑞山的,” 连钰背着身子闭了闭眼,上车后认命的让青风驾着车,跟着钟白家的车子走, 洪波酒楼一如既往的人满为患,但是钟白定了雅间,因此,可以安静的享受晚膳, “洪波酒楼今年推出了新的菜色?” 连钰看着桌子边角处一道从未见过的炙肉时,欣喜地胃口大开, 当连钰第三次夹起顾亭面前的炙肉的时候,顾亭开口了, “想不到连大人也喜欢吃炙肉?那下次我叫人多炙一些给大人送过去,” 连钰的筷子一滞,看了看身旁坐着的钟白, “亭公子喜欢炙肉,这是他自己带过来的,没想到瑞山竟也这么喜欢炙肉,” 钟白说完,脑袋一偏,又接着说道, “不过亭公子和瑞山真是有趣,明明都是江南人士,却都喜欢这北方的炙肉方式,” “抱歉,亭公子,在下真的不知道,这是亭公子自己带过来的, 这样吧,如果亭公子喜欢什么,在下为亭公子置办,算是为连某得无知赔礼,” 顾亭不愧是个人小鬼大的鬼精灵,在说话上竟然成熟的不似一个小孩子, “无妨,本公子个子小,本就吃不了多少, 连大人既然喜欢,能和本公子一起吃,也算本公子这道菜没有白带, 赔礼也不必了,连大人陪本公子将这道菜吃掉,就算是你对这道菜的褒奖了,” 顾亭的家教真的太好了,如果不是因为序齿太末,作为继承人培养,可能也不会比现在的顾家大公子逊色, “连大人不必看着本公子的脸想着一些有的没的,本公子长得好看是承继父母,大人羡慕也得不到什么,” 连钰:……,刚才自己对他的称赞就……就算了吧,到底是个小孩子,竟然还是个这般自恋的小孩子。 “但连大人也不必遗憾,本公子看连大人也是翩翩公子,想来也是招小姑娘喜欢的,” “额,亭公子,” “你问吧,本公子都满足你,” 好家伙,连自己想问问题都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太聪明,还是凑巧猜到的? “亭公子今年刚满十岁,没错吧?” 顾亭眼神定定的看了连钰一会儿,将口中的炙肉咽下,肯定的点了点头, “没错,我是升安十年出生,到今年刚好十旬,比连大人要年轻十岁,” 连钰:…… “连大人询问本公子年龄,是觉得本公子说话不像个小孩子是吧?” 他叹了口气,继续一本正经的说, “本公子的家世,注定不能作为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成长,只有懂得多,才能活得久, 连大人应该不懂这种心情,但你只要知道,这是本公子的生存之道就好了,” 顾亭说完,将面前的炙肉往连钰面前推了推,继续说道, “当然,大人可能觉得我此时已经在对连大人推心置腹了, 但是像这样的话,我觉得说出来也无伤大雅,所以完全不会遮掩,连大人不用担心,也不用可怜本公子,知道吗?” 话全让这个顾亭说完了,连钰只剩顺从的点头不止, “那连大人快些吃吧,今晚的餐食十分美味,” 顾亭笑得像个小狐狸,转眼就将话题又转回了吃上, 额,连钰担心顾亭再说出什么教育之言,这次聪明的没有搭话,只是顺从的夹着桌上的饭菜。 月上中天,几人已经吃饱喝足,小二上来收拾了餐盘,奉上一壶新茶,就离开了, 连钰却从这简单的一件事中,看出了不寻常, 一般来说,当现场有人和连钰不是很熟悉的时候,钟白会找个借口让连钰溜号, 或者跟连钰一起溜号,但现在,钟白却在认真的给自己斟茶, 她看了看坐在自己另一侧的顾亭,这小孩子依旧正襟危坐, 垂眸看着自己眼前那盏钟白刚刚推过去的热茶, 看来,这顿饭局的主导人,应该是顾亭这个孩子, “连大人,刚刚吃饭的时候,本公子对你的要求无不满足,现在本公子有要求,请连大人也务必以同等礼仪待我,” 果然如此,顾亭才是这里的话事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亭公子有何问题?只要不违背官场规定和君子之道,在下必然尽力满足,” “好——!” 顾亭拐着弯把一个“好”字拉的很长,然后将声音压低,靠近连钰道, “连大人为何要这般维护皇帝?” 连钰心惊,钟白立刻起身捂住顾亭的嘴, “亭公子,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你不是说想要瑞山教你枪术吗?为何突然问这么危险的问题,” 钟白看看左右,将声音压得更低, “亭公子不要命了?” 顾亭被钟白捂得脸色泛红,钟白才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调整了呼吸,水盈盈的眼珠沉静的看着连钰, “连大人,抱歉,我实在忍不住, 因为这个案子的审结结果,我兄长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日不说话不吃饭了, 你就当我小孩子心性,把我刚才的一时任性,忘了吧。” 连钰此时已经有些警惕,他现在还是相信自己最初的判断, 顾亭这个孩子虽然看起来是个孩子,但是心机不少,不知道他的哪一句话,就可能将连钰带入危险之中, “我确实想学枪术,奈何兄长和老师都教的太过浅显,更深的他们也不肯教,所以我缠着钟大人带我寻新的老师,” “亭公子为何认为,连某会将自己的技艺教给您?” “可是连大人不是愿意指导枪术吗?之前钟大人跟我试了几招,十分厉害, 我逼问了很久,他才肯告诉我是连大人指导的,为什么钟大人可以,本公子就不行?” 钟白在旁边,面色有些尴尬,又不好直接在这里说出自己的苦衷,只得以求助的眼神看着连钰, 但连钰的目光全在顾亭身上,并不知道钟白的这一番神色变化, “少渊是连某的朋友,他有功夫基础,枪术的基本花架子,在下都可以指导, 但是亭公子想要从头学习连某的武艺,这就是为难连某人了,连某人不擅长教学, 也不想将家传绝学外传,” 顾亭遭到彻头彻尾的拒绝,有些委屈,但是作为顾家公子的骄傲,他将自己的嘴巴抿的紧紧地,死死崩住自己的表情, 好一会儿,他才调整好了自己的声音, “既如此,倒是本公子为难连大人了,不教就不教吧,本公子在找别的门路, 但是钟大人并没有主动出卖连大人,是我一直逼问他,他才说是得了你的指导, 连我说要找你拜师,他都是坚决反对的,想来他是知道连大人的为人的,带本公子过来, 也是为了让本公子亲耳听到大人的拒绝而死心。” 连钰面色松动,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可能真的有些无情了,她看着顾亭倔强的小脸,手指一痒,就勾了勾顾亭的鼻子,笑着说道, “少渊的为人连某清楚,亭公子的好学之心,连某也有所体会, 这样,若以后你想过招,可以来找我,但是教学是不可能的哦。” 顾亭摸摸自己的鼻子,脸色也不再绷着了,欣喜地要和连钰拉钩定约定。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7章 钟白生气了? 皇帝要给顾长风选平妻的消息,在朝廷不胫而走, 守卫南疆的顾侯爷,地位显赫,其长子顾长风就是未来的侯爵继承人, 而下一代的继承人,就是顾长风的儿子。 顾家侯爷的爵位,先帝曾经施恩,可以无条件向下顺延五代,到了顾成风的下一代,正好是第五代。 按照这样的情况看去,成为顾长风的平妻,将会是一件非常有前途的事情, 丈夫袭爵,孩子也有可能袭爵,纵然孩子的孩子已经没有爵位可以继承了, 但是沿袭五代的侯爵之家,其底蕴之厚,家底之丰,亦比平常富贵人家更容易走科举出头。 然而,京城的各官眷,甚至连不是官家的富贵之家,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在这个时候抛头露面。 “为何这么好的机会,却没有官员推荐自家女儿呢?” 林砚想不通,钟白和连钰相视一眼,并未开口, 林砚专心思索,也没有看到连钰他们的眼神交流, 在经过一阵苦思之后,他突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连钰和钟白两人, “我明白了,之前花莲死的时候,顾长风哭的那般死去活来的,当时就有人说,顾公子这么深情,这花莲死的真是可惜, 肯定是因为各府都担心顾公子这样深情又长情的男子,刚刚失去挚爱,必然难以打动, 即使女儿嫁过去也不能幸福,还有可能因此身心俱苦,倒不如一开始就不入这个局!” 连钰看着林砚一副“我说的对吧,快同意我”的神态,抿着嘴点头说道, “文正这么说确实有理,陷入情网的深情之人,确实难以打动, 而且他只会顾自己的深情,很有可能对此时突然出现的其他情愫会更加的排斥,甚至充满敌意, 到头来,受苦的只有后来的女子,倒不如直接离得远一点,” “是吧,我猜就是这样, 不过这顾长风当真深情,那花莲死去之后,竟然连着十天不出屋门,为花莲在佛堂诵经超度, 就连亲生父母都不一定能做到这般程度的,” 他将点心往钟白面前推了推,小心的开口, “少渊,你觉得最后会是哪家姑娘中选?” “中选?” 钟白面露不悦,似乎对这个词很不喜欢,林砚赶忙改口道, “啊,是被陛下指婚给顾长风?” “顾长风固然有情,但是在当下这个关口,无论是哪家姑娘被选中,我都觉得这是那姑娘的劫难, ‘中选’这样的词,对女子来说太残忍了,” 钟白虽然不快,还是解释了自己不悦的原因, “相比于被皇上挑中,如果顾长风能够带一个皇帝满意的女子请求指婚,可能对女子来说,会没有那么残忍, 然而,圣意难测,什么样的姑娘能让皇上看重,还不是看朝堂上的运营?” 钟白显然不想再继续在这里谈话,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少渊,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林砚连忙起身,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开口,钟白只站着停了一瞬,立刻又加快脚步,离开了雅间, “瑞山,少渊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惹他不高兴了?” 林砚有些委屈,转脸朝身边的好友求教, 额…… 说实话,连钰完全不清楚,钟白突然的情绪上头是怎么回事,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钟白在朋友面前发火, 虽然刚才林砚的话用词有些欠妥,但是以钟白的性格,不是会当众给人下脸子的人, 他为何会突然这样,毫不留情面的离开呢? 连钰突然想起,之前林砚半醉之间曾跟自己抱怨过, 他说总觉得钟白似乎对他有意见,总是会无意间让让林砚不舒服,当时连钰还安慰林砚,说是他多心了, 如今看来,难道钟白真的对林砚有什么不满意? “文正不必担心,少渊只是最近有些烦躁,他最近被一个孩子天天追着找,可能情绪不佳,” “小孩子?” “是啊,一个有些难搞的孩子。” 连钰想起来最近钟白总是被顾亭带着到处走,而且那个小子成熟的个性和满脑子的馊主意, 总是让钟白头疼,纵然因着君子之仪,不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但是烦躁的情绪还是很容易积累的,时间一长,人可能就真的会在某种环境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那瑞山,如果有一日我和少渊之间真的有了嫌隙,或者立场相悖,瑞山会站在他那边,还是在我这边?” 林砚听说过钟白总是被顾家的小公子寻去玩耍,但是刚才连钰的话语中,意思也很清楚, 连钰也知道这个孩子,并且可能连钰也跟钟白一起陪这个孩子玩闹过不少次。 他突然有些吃味,虽然都是一样的朋友,可是总感觉连钰和钟白亲近,而钟白隐隐的对自己不满, 那如果钟白早晚和自己分道扬镳,到时候连钰还会跟自己做朋友吗? “嫌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嗯!瑞山尽管实话实说就好,我……我受得住的。” 林砚看着连钰,心绪上的不宁,让他的眼神开始有些飘忽,最后干脆低下头,不在看眼前的连钰,仿佛在等着连钰审判的一个小兽, 一只手拍上自己的胳膊,林砚抬头便看到连钰沉静的双眼, “文正,朋友之间最忌猜测,最怕有话不说, 前年我和少渊因为一些事情,曾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理会对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甚至有了大不了不要这个朋友了的想法,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想法, 但是在下一刻,立刻又后悔了,不过我还是想要劝告文正, 如果心中有话或者有心结,不及时和朋友说开的话,再好的情谊,也很容易就此分道扬镳的, 后来我和少渊寻到机会将之前的误会解开了,才更加亲近起来,之后我们都知晓了互相的心性,便没有产生过什么大的嫌隙了,” 林砚听闻连钰竟然和钟白之前起过矛盾,很是怀疑,但是连钰又不是会在这种事情上,和朋友撒谎的人…… “文正之前曾说过,总觉得少渊对你好像有什么不满,当时我记得我就劝过你, 直接去找少渊问问,总好过自己在心里胡乱的猜测,文正可曾去问过?” 林砚一顿,茫然的摇了摇头, “你看,感情是相互的, 你觉得少渊对你有其他想法,必然在面对少渊的时候,就不似真正的朋友一样放松自在, 那少渊也一样能察觉出你身上的异常,所以就变成了你们两人之间的恶性循环, 男子汉,大丈夫,为何会对谈话这样的事情,心有惧怕呢?” “恶性循环?” 连钰点点头, “只要说开了,我觉得什么事都可以重新来看, 若是你们都是不在意这些小事的个性,其实也没有什么, 偏偏你和少渊都是这种极其细致的性子,擅长思索,又谨慎至极,不欲在有明显的问题出现之前,主动迈出来,才变成今日这般的。 若是我来说的话,你们的问题很简单,你问,他答,他问,你再答,之后如何解决,就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了,” “简单?” 林砚今日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只是单纯的重复着连钰说过的某个简短的词汇, 连钰再次点头,林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能力, “那上次瑞山和少渊之间的误会,瑞山也是这么解决的吗?” 连钰想起大清早跑到自己家里认错的钟白,清了清嗓子,脸色如常的说道, “是,事情想解决,总要有一个人先往前迈出一步,” 林砚的眼睛亮了一亮,又暗淡下去, “我不是瑞山,少渊本就对瑞山很是敬佩,事情自然容易许多,如果换成我的话……” “文正,事在人为,你们之间本就没有矛盾,缺的就是一个主动上前的人, 而且,文正有才,为人端方,我实在想不出来,少渊为何要拒绝这样一个值得交往的人生好友” 连钰的话字字珠玑,敲在林砚有些慌乱的心上。 林砚垂眸思考之后,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连钰心终于放了下来, 林砚自己也似乎想到了合适的方法,唇角的微笑越来越灿烂。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8章 钟首辅和顾侯爷的计策 顾长风的平妻之事,并没有拖很久, 南疆遥远,不能让顾侯爷离开过久,在妻子人选定下来之后,顾侯爷就带着家人离开了, 留下顾长风在京城等着和未婚妻成亲,之后如果没有意外, 顾长风回到南疆的时候,将会是顾侯爷寿终正寝的时候了。 “是赵尚书的次女赵淳!” 钟白神秘的和连钰说道, “为何又是赵家的女儿?” 连钰想起来前年的秋弥会上,刚刚下和宁世昌家的儿子定下婚约的赵元,一夜之间变成了皇帝后宫的元婕妤, 如今赵元的亲妹妹赵淳,年龄才不过十四岁,却被选出作为顾长风的平妻, 连钰不知道该不该可怜一下赵尚书,还有赵庭芳这个京兆尹, 毕竟,两个女儿都是赵庭芳的…… 钟白凝神静听了一番周围的声响,确认没有人在偷听,冲着连钰勾了勾手指,让连钰凑近自己,低声说道, “顾家的案子是瑞山你们亲自核定的,应该知道皇上的心思吧?” “嗯,” 皇帝想要拿捏顾家,那安一个钉子在顾家是最好的选择, “此次赵家姑娘的人选,是我父亲亲自推荐的,如果我父亲不掺一手,那送过去的人,将让瑞山你大跌眼镜,” 连钰确实有些好奇,钟白眨眨眼,又给连钰卖了个关子, “瑞山还记得王保义吗?” 前任户部左侍郎王保义?连钰点点头,这个家伙还是自己设局拉下来的呢! “当时他被治罪的时候,他的妻子与他和离了,且是王保义净身出户, 因为他的妻子,是明檀,那可是户部尚书明禄的亲妹妹!” 那真是有本事,明檀这样做不仅保住了自己,也保住了子孙, 之后给孩子改了姓氏,偷安一些年份,之后重新出来是必然的,连钰听到这里也明白了, “如果不是赵淳,就会是明檀的那个女儿?” “对,传说他这个女儿教的十分出息,琴棋书画,骑射皆是信手拈来,为的就是以后能够和朝廷的高官联姻,用以巩固王保义在朝中的地位, 谁知女儿还没有用上,他自己就先倒台了,” 明檀的女儿王豊,连钰以前调查王保义家的时候也了解过,出落得十分好看,有知书达理, 但是为人未免有些狠毒,对自己的丫鬟婆子永远阴着一张脸,不是在立规矩,就是在给下人立规矩的路上, 可以说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十分严格的当家主母, 而且这个姑娘心机也十分深沉,她的兄长王酆能够被教的这般无状,与这个王豊有分不开的关系, 他的兄长犯错或者走偏的时候,她总是出面调停,语气中却总是向着自己的兄长, 将黑的说成白的,将错的说成对的,连王保义都不能说过这个女儿,每每都是听从女儿的话, 将王酆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所以王酆在妹妹王豊这样的维护下长大,不辨是非,随心所欲是必然的, 最终落得那般下场,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连钰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细节, “钟首辅这样做,可以说是救了顾家, 而少渊似乎也和顾家交情颇深?” 钟白含笑看着连钰, “你终于发现了,也终于肯问我这件事了,” 听起来钟白好像等着连钰问出这个问题,已经等很久了。 连钰对钟首辅和顾侯爷都是有过调查的,都是位高权重之人,自己能插手,能利用的机会很少,所以连钰一直都是跟这些人保持距离的, 直到上次在升州府的时候,连钰知道钟白和钟首辅这么多年,一直在想办法为自己的父亲翻案,她才开始重新思考和钟首辅合作的可能性。 回到京城后,连钰明白的问过钟白,但是钟首辅那边一直不曾给自己回复, 所以连钰认为,是钟首辅有自己的计划,不愿意与自己合作。 但是今日钟白的这句话,让连钰觉得,仿佛他等着自己问他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 “我近来每次与瑞山见面的时候,基本上都会带着亭公子,一方面是因为之前赈灾之事,确实与顾家有了些交情,亭公子的请求也不突兀。 另一方面是因为,亭公子行走京城的护卫职责,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钟白说的干脆,连钰猛地抬头,显然没想到钟白话中的含义, “顾亭是顾侯爷的老来子,行走京城是很容易出事的, 但这次对方竟然选中花莲开刀,也是我没有想到的。” 所以,顾家进京后,家中必然会有人出事,钟白他们是早有预料的? “没错,所以父亲在顾侯爷进京之后,就联合安排了这一出大戏, 顾家的所有人都认真演绎自己的角色,所有人也都随时做好了准备退出戏台,” 连钰觉得自己的毛孔都在发凉,她以为入京的顾侯爷是被请君入瓮的那一个, 没想到顾侯爷才是最终收网的猎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顾长风的深情是演得,顾侯爷的忧伤是假的, 为的就是让京城的所有人都认为,嫁给顾长风不会有好结果。 纵然他们想安排王豊进入顾家后宅,可是明明是火坑的家族,纵然厉害如王豊,也是会惧怕的。 “最终选拔的时候,王豊频频出错,最终的成绩比另外两位之前成绩一般的闺秀都低了许多, 皇上根据身家,最终选定了赵淳作为顾长风的妻子, 不过,需要让赵淳进宫培养两年,等到年满十六,再行嫁娶。” 钟白说到这里,连钰已经完全能够想象到,钟首辅在整个选拔的过程中究竟费了多少心力, 才能让自己想要推上去的人进入最终选拔,又让王豊理所当然的落选, “钟首辅真不愧是大臻第一谋臣!” 连钰无不感慨,钟白与有荣焉, “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和瑞山说一件事,” 钟白顿了一顿,仿佛在等连钰的反应, 但连钰盯着钟白,更加想先知道钟白说的事情是什么? “我父亲想和瑞山见一面,时间大概就是下个月的某一日,” 连钰知道钟首辅见自己的目的,她也早早就想和钟首辅见面了,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机会上前, 刑部的日常事务与对方基本没有交集,至今为止,连钰和钟首辅之间,也只是远远地见过数面而已, 但她却突然没来由的脸颊一烧,接着整张脸开始慢慢变红, “瑞山,你不用紧张,我父亲为人很和善的,不会为难小辈的,” “好,” 钟白以为连钰听到要见自己的父亲,心里紧张导致血气上涌,连忙劝解, 连钰只能干巴巴的应了一声,之后猛地将桌上的茶水灌到嘴里,这下又呛住了, 剧烈的咳嗽声,让连钰刚才就有些红的脸色,弄得更加涨红, “瑞山,没事吧?” 钟白帮连钰边拍背便掏帕子给连钰擦嘴, 连钰连连摆手,但是因为压不住咳嗽的力量,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雅间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用力的推开, 天香茶楼的规矩,里面有人的雅间,不可以直接闯入,连钰咳嗽难止,艰难的转过头想看看是谁, “哟,连大人今日怎么变得这么狼狈?” 一声熟悉的嘲弄声传过来,连钰心中已经对来人的身份了然, 诶?他怎么会在这里? 连钰还是转头看向正慢慢走过来的熟悉的身影, 边继续咳嗽,边不可置信的看着钟白,满脸都是, “这是怎么回事?”的意思。 “咳——” 瑞山,这就是我今日要给你说的另外一件事,你先别着急,先调整呼吸,我稍后跟你细细说明。 连钰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快速的调整自己, 他实在太好奇了,这个家伙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9章 质子不是顾长风? 顾亭不是应该跟着顾侯爷南疆了嘛?怎么会在此时出现在京城? “怎么,连大人不想在这里看到我?” 连钰怔愣间,顾亭已经走近来,坐在连钰的右侧,面上满是对连钰的挑衅, “咳咳——” 连钰的咳声渐止,顾亭重新给连钰斟满茶水,推到连钰面前, “你慢慢咳,本公子时间等得起,” 傲娇的脸不再看连钰,只盯着桌上的茶水,好像在发呆, 连钰终于舒缓过来,看到面前的茶水,笑了笑,端起来呷了一口,方才开口说话, “没有,连钰只是意外而已,没想到经还能见到亭公子,” 顾亭小下巴一扬,自豪的说道, “正和本公子的意,本公子就是想给你一个意外,如今顾家全家都回南疆了,希望日后连大人能够多多指教咯,” “亭公子的意思,是顾家大公子也回南疆了,只有亭公子留下来了?” 连钰看着眼前眉眼飞扬的顾亭,年纪尚幼,却以小小的肩膀,代替整个家族,留在京城, 以换取皇帝对顾家的安心,不愧是南疆顾侯爷的子嗣,顾侯爷英勇无双,智计全能,其子也是英雄少年, 连钰在心里,不禁对顾亭这个毛小子多了几分敬佩, “本公子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如今确实是本公子一人留在了京城,所以今日来和连大人打声招呼, 日后有时间,本公子会来叫连大人一起吃炙肉。” 顾亭脸上难得的出现属于孩子的天真,连钰也跟着笑出声来, “如此,本公子也不打扰你们了,接着聊,我就先走了,” “哦,对了,” 顾亭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着连钰, “连大人,你这名字一点儿也不好,连钰连钰,听着像炼狱, 我以后就随着少渊哥哥的称呼,称你瑞山哥哥吧,” 好似是在和连钰商量,实际上顾亭说完这句话,扬眉一笑,就开门出去了, “少渊,你和文正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亭走后,连钰犹豫半天,还是问出了口, 钟白显然没想到连钰会问自己和林砚之间的事情, “我和他之间并无问题,” “那为何前日……” 连钰想起上次钟白那么生气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担心挚友是受了什么人的暗中挑拨,与真正的好友离了心, 因为她当初与钟白因为想法有冲突而吵架的时候,钟白的脾气并不是这样毫无缘由升起来的, 而上次钟白面对林砚的愤怒,就好像突然之间就升起来的一样,迅猛的有些吓人。 钟白沉默着,并没有回答连钰的任何问题, “少渊,之前我们和文正他们交往的时候,一直都是和平而友善的,不曾有过嫌隙, 但是你和文正之间突然出现这么大的矛盾,是我不曾想到的,也不知这是何时出现的,我……” “瑞山,这不关你的事,” “可是少渊,你和文正都是我的朋友,” “是林文正那家伙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为什么要让你插入我和他之间的事情?瑞山,你不觉得这有问题吗?” 钟白眉眼微凝,定定地看着连钰, 连钰却看不明白,钟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文正和你之间真的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文正做过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反感,你可以直接跟文正说, 好友之间,是需要沟通的,如果相互之间无法沟通的话,那也总该有个缘由。” 连钰耐下心来,循循善诱,钟白躲开连钰的视线,抿着嘴思索了半天,方吐出两个字, “未曾。” “未曾?” 林砚没有做出什么让钟白反感的事情,那为什么钟白会这样对林砚? 看出连钰并不明白,钟白叹了口气, “上次的茶馆的事之后,其实林文正来找过我,你可知他跟我说的什么?” 连钰摇头,表示愿闻详情, “他说,是你让他来问我,我是不是对他有什么不满!” “对啊,我劝他不要总把事情藏在心里,朋友之间还要敞开心扉的,” 连钰肯定的点头,钟白扶额, “瑞山,我觉得你并不是很了解林文正这个人,他这个人很有心机,利欲熏心,很容易害了身边的人......” “少渊,你这么说朋友,难道就是光明正大的吗?” 连钰的声音陡然升高,压住了钟白后面的话,钟白舔舔嘴唇,转而开始解释, “瑞山,我并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在背后嚼人舌根,而是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在这里劝你不要被人迷惑……” 但是连钰却听不下去了,她觉得今天的钟白,就像一个长舌妇一般,不停地说着林砚的坏话,还试图拉自己一起远离林砚, “少渊,好了,我不应该跟你谈文正的事,今日今先这样吧,我有事,先走了。” “瑞山,” 钟白伸手拉住连钰的胳膊,连钰将手一抬,就轻松躲开了, 雅间的门一关,屋内就只剩下钟白一人,他用力在桌子上砸了一拳,好一会儿,又松开手,全身无力地靠在身后的椅子上。 连钰离开天香茶楼后,带着青风一路回到了家里, 坐在书房里,她翻出来刚入京的时候,青风他们查到的资料, 里面是所有跟自己有接触的人的背景, 如今这些人有不少已经被外派为官,还有一些成了上级的替罪羔羊,被迫离开了官场, 到今天为止,还有往来的,只有身边的钟白林砚,还有偶尔通信的许观而已, 这些人的背景都是清楚明白的,如果他们真的对自己另有所图,连钰定然会及时保护自己, 林砚究竟做了什么事,竟然让钟白对他这么反感? 似乎要从前年算起了,林砚上次跟自己说起钟白对他若有似无的区别态度,就是前年的事情, 她低下头仔细思索了一番,最终将盒子里的所有东西全部烧掉了, 这些东西留着已经无用了,林砚和钟白的事情,经过今天的事情之后,她也不想再插手了, 反正各人都有各人事情要做,也有各人的路要走,自己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插手别人的事情! 等到灰烬全部消失,连钰开始整理这两日的最新奏报, 在顾家的案子之后,秦王明显开始对自己有针对之意,私下里做了不少针对连钰的小动作, 若不是连钰提前做了防范,不知道已经被不明的事情牵连了多少次了, “秦王的耐心很有限嘛,” 连钰弯起唇角, “青月,吩咐下去,” 连钰将心中的计划跟青月说完,青月很快明白了自家公子的意思, 快速离开了书房。 连钰继续坐在椅子上,在尚未完全掌握的那一段信息上面做了一个不显眼的标记, 如果顺利的话,这里的一些信息,在见到钟首辅之后,有望补充上去, 但是, 她翻过下一页,上面还有一小段空白, 这里是十分关键的一部分,出头人的人选,她心里有准备, 那人为了这件事也是潜伏多年,只是…… 连钰也做了一个标记在上面, 只是不知道这个人的分量能够在其中起多大的作用,如果到最后还是不能让皇帝下令, 重新查自己父亲的案子的话,到时候,恐怕就只能加上自己的身份了, 只是,到时候,案子可能就不能由自己亲自查了, 真的那个时候的话……连钰将纸张再次翻回前一页,看向刚才自己做标记的地方, 钟首辅应该是能够托付的吧? “呵——” 连钰突然自嘲的笑笑,连开始都没有开始,就开始担心到时候谁来担任这个职责了? 太早了,真想……快点将这件事完成啊。 第230章 秦王的计划 “秦王殿下,您最近有些过于冲动了,” 面无表情的空先生一脸严肃的和对面的人说道, 秦王捏着棋子将棋盘中的局势看了许久,方在上方落下一子,顿时,将刚刚就要沦陷的白子拯救了回来,只是,眼还不稳, “空先生多虑了,本王在动手的时候就知道后果了, 自从连钰这小子自从进入刑部之后,坏了我多少事, 本王的户部都快被她端了,好不容易近来因为顾家的事,本王替父皇背了锅,在父皇面前重新又得了脸,还不趁机好好算算卦?” 空先生见秦王还有执意继续的意思,眼神一凛,快速落子,让刚刚秦王还不稳的眼直接破坏,直接占住了秦王打算布下眼位的那片棋, “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连钰这个小子能够这么快在刑部站稳脚跟,本就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纵然不能收归己用,也不该这么明显的将自己暴露在她的对立面,这样,之后我们将很难再暗中下手除掉他。” 秦王不语,只继续捏着棋子在棋盘上寻找空先生的破绽,今日自己难得能将空先生逼得这么紧,一定要赢! 很快,秦王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将手中的棋子放置在左上角星位的下方,刚刚还半死不活,毫不相干的两片白棋,此刻已经飞成一片, 所有的棋子同气连枝,瞬时全部变成活棋,宛如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空先生大龙的腹部。 而刚刚空先生围堵在这片棋外面的黑棋,则已经被这把匕首撕的七零八碎,再难重新连起来, 秦王高兴的将这些棋子收起来,一脸邪棋的指着刚刚被空先生破坏的眼说道, “空先生觉得本王想要那块地方,其实那只是本王的诱饵,本王诱骗先生将那片棋子拿走, 实际上,本王是在伺机将先生的这条大龙杀掉,先生觉得,连钰的棋艺和谋虑会比先生更厉害吗??” 空先生看着棋盘愣了一下,随即眼睛里是少有的欣赏和肯定, “殿下的意思是,你只是想要借此给连钰一个错觉,让她因此以为殿下是个莽撞的人,从而自己主动对殿下出手?” 秦王眉头一扬,勾起唇角道, “连钰这个小子有点能耐,也很聪明,她可能无辜,但是不能成为本王助力的青年才俊,绝对不能久留, 他如果一直这么畏畏缩缩的站在后面,本王很难抓住她的小辫子。” 秦王在局势大好的棋盘上又落下一子,抬起眸子继续和空先生说道, “刚才先生说得对,现在咱们很难暗中除掉他, 但是如果能让她主动出手,那我们能够观察和出手的机会就会变多,之后行动也能占据更多的主导性!” 空先生摸摸唇上髭须,满意的点点头, “殿下如今已经颇具帝王的风范了,能够明智的取舍,确实沉稳许多, 在下以后也不用再这么白天黑夜的盯着这秦王府了,” 秦王不同意空先生的说法,他将空先生扶到上座,用力按在椅子上, “先生乃我秦王府谋士中最可靠的,这里需要你的坐镇,本王也离不开你,”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 “还有你的家族!如今你们家族的那个小子,本王已经安排好了,但是你另一个儿子更得我心,目前办得事情桩桩件件,本王都很满意。 只是本王也需要官场上的新势力,年轻官员当中,我们的人太少了,这小子进了官场却不好好办事,你回去好好督促督促” “殿下放心,嫡子是我族花了大量心血培养的,能得殿下满意,那真是在下的荣幸。 至于庶子,他在家族本就是平庸之辈,我手上也捏着他的致命软肋,在下会适当的紧一手,让那小子识点趣!” 秦王勾唇一笑,对空先生很是满意。 “不愧是大家族,想要做什么,立刻就能……” “殿下——” 秦王眉头一皱,欲开口训斥,空先生立刻阻止, “殿下息怒,下人不是没规矩的,想必是有重要事情,” 秦王才不情不愿的让家丁进来禀报, “殿下,明尚书刚刚晕倒了,” “晕倒了找大夫呀,到本王的府上作甚?” “回……回殿下,是明家姑奶奶让人来请您过去,” 明檀姑姑? “她叫本王过去?” 秦王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明檀平日里无事,不会轻易与自己交流,难不成此次明禄的晕倒,有什么蹊跷? 秦王立刻叫人绑了马车,便往明府过去,一路上他总觉得路上格外的闹哄哄, 心情烦躁不已,便拉开帘子看过去,外面的哄闹声便小了许多,百姓都在各自低头走在自己路, 但是当秦王将帘子重新拉上的时候,外面的哄闹声又响了起来,秦王干脆将帘子掀开,一路看着外面的街景,方才安静的到达了明府, 明檀就在正门后面等自己,见到秦王进来,她快步迎了上来, 前两年丧夫丧子后,明檀曾在几日内就衰老了容颜, 但之后两年过去,如今的明檀已经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三十多岁的妇女,肌肤紧致,面容白皙,饶是愁容满面,也掩盖不了她的耀眼芳华, “殿下,不是明檀要打扰殿下,实在是事情有些大……” 她话说到一半,谨慎地往秦王身后看去,惹得秦王摸不着头脑,面上开始有些厌烦, “姑姑,出了什么事需要本王亲自过来?不是说舅舅晕倒了?可请了大夫?” 明檀看了一会儿秦王的身后,拉着秦王往旁边的一棵小树下面,又好好扫过周围后,才压低声音问道, “刚才在路上,殿下可曾听过什么闲言碎语?” 闲言碎语?秦王没听到,但是一路上确实闹闹哄哄的,让他来的路上格外烦躁,最后是将脸露出车窗,才得以安静的来到明府, “那就好,殿下,我接下来说的这些话,请殿下心中有数,若是……” 她又扒着头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闲人,之后将秦王往里面又拉了几步,再次压低声音说道, “若是陛下召见,您切莫惊慌,” “姑姑,究竟出了何事?为何会牵扯到父皇?” 明檀眉头紧蹙,似是在琢磨用词,这可把秦王急的不行, “姑姑?” 明檀终于看了看秦王,轻叹一口气,方才开口, “你表弟和……和兄长的后院有些不清不楚, 不知道是谁将这件事传了出去,现在有传言,说咱们明家的血缘就喜欢……就喜欢父亲的……父亲的小妾……” “什么?什么意思?” 秦王觉得脑袋嗡嗡的,如果说牵扯到了父皇,那就是自己……会遭到父皇怀疑? 秦王自信,以自己最近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皇帝是不会这么容易被带偏的,他摁住明檀的肩膀,让她先放松,先带自己去明禄那边看看。 走近正堂,明禄的三姨娘媚儿正捂着肚子跪在中间,一脸委屈巴巴, 明禄的夫人,自己的舅母正捂着胸口,双目紧闭的倒在软榻上, “?” 秦王看向明檀,明檀闭着眼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秦王立刻明白,就是这个小妾和自己的表弟做了什么事…… 他突然又转头看了一眼三姨娘的姿势, 捂着肚子? 明檀再次点了点头, 这……这也太…… 怪不得舅舅明禄会突然晕倒,应该是气的吧,可是自己的表弟不是已经瘫痪在床一年了嘛? 秦王决定暂时先不要多想了,还是先去看看舅舅现在怎么样了吧。 进入内屋,明禄亦是双目紧闭躺在床上,一名年轻的大夫正在为他施针, “这是给你表弟针灸治疗的岳山大夫,近几个月你表弟身上已经渐渐有了知觉,这位大夫的医术是靠得住的,” 秦王点点头,看着大夫将明禄身上的银针全部拈过一遍之后,一支支的拔出来收好,便安静的退出去了, 明禄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舅舅……” “殿下——殿下!” 秦王话还未出口,又听到门外几声疾呼。 第231章 秦王的意外之灾 跟着明府家丁进来的,是秦王府上的暗卫, “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急事是空先生处理不了的?” 暗卫拱手,言简意赅的回禀了刚刚秦王府上发生的事情, 皇帝派赤甲卫到秦王府上请人进宫,空先生告知您来明尚书这里看望晕倒的舅舅, 赤甲卫正在往这边来,空先生让暗卫先一步来禀告秦王,做好心理准备。 “父皇他……” 难道真的相信了那些传言?怎么这些传言这么快传到父皇耳朵里了? 暗卫将话带到,提醒赤甲卫已在门外,便找了个地方,迅速隐了身影, 左聿果然带着一堆赤甲卫进来了, “秦王殿下,陛下请殿下到乾元殿一叙,请殿下跟着臣走一趟吧,” “本王回去换身衣服……” “陛下说了,他只是想念殿下,不要让换衣服耽误了陛下与您叙父子情,” 两句话,一个手势, 秦王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左聿的手,明白皇帝可能这一次真的生气了,但是皇帝这一生气,没有道理呀? 秦王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左聿坐上马车,快步赶到宫城去,一路上,秦王再次感到外面的哄闹, 而他再次将窗帘拉开看向外面的时候,外面则在此安静下来, 秦王这次明白了,外面的百姓哪里是在随便说话呀,分明是在嚼他的舌根子! 他恶狠狠的盯着外面,百姓们完全不敢将眼神往这面看, 直到进了宫城,秦王才将窗帘拉下来,静静地开始思考, 此次虽然自己和明禄没有说上话,但是事情的原委,明檀已经大概跟自己说了, 自己对于皇帝今日要问的话,可以更快的做出反应, 只是,父皇的后宫里都是年长的嫔妃,各个都比自己年纪大, 自己府中的妃嫔可有不少年轻漂亮的,皇帝怎么能怀疑自己呢? 突然一双莹亮又泛着淡淡忧愁的眼睛,闯入自己的脑海, 那是个漂亮的姑娘,但是却不苟言笑,对自己也爱答不理, 前年的秋弥会上,父皇新收得元婕妤,今年刚满十八, 正娇艳的像花儿一般的年纪, 在去年自己打败察柯鲁后回到京城,父皇曾带他出席自己的庆功宴, 当时自己确实多看了那位娘娘几眼, 秦王不禁开始头疼,他记得当时父皇即刻就瞪了自己一眼,之后自己的言行都很注意, 避免再与这位元婕妤有什么瓜葛, 也亏得父皇能够在今日的流言之后,想到自己身上去。 进入乾元殿,果不其然,太医和元婕妤都跪在正中间, 秦王走入殿内,对皇帝难得的施了跪拜礼,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父皇,何事召见儿臣? 婕妤娘娘和太医都在此,儿臣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说着就要往殿外退, “不必,你已经进了明府,还没从明禄那里听到什么?” “父皇,明尚书晕倒了,儿臣赶过去探望的时候,他还在昏迷, 在他清醒后,儿臣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和舅舅说上什么话,左指挥使就赶到了, 儿臣确实不知,父皇觉得儿臣应该在明尚书那里听到什么,” 秦王说话极尽的变现出诚恳,担心皇帝从他一丝一毫的细微动作和语气中挑出一丝不妥。 皇帝看向左聿,左聿点头,表示秦王说的没有问题, “你不是还有个有主张的姑姑?她也没有跟你说什么?” “姑姑倒是找了儿臣,只是她一直欲言又止,看似很难开口的样子,儿臣直至离开,也不知姑姑到底想要和儿臣说什么,” 皇帝从桌案上起身,走到秦王面前,绕着他走了两圈,边走边从上到下打量他, “哼,倒是能说会道的,现在把责任推了个干净,早干什么去了?” “父皇,儿臣不懂,请父皇赐教。” 秦王满脸疑惑的表情,但是皇帝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云婕妤年轻貌美,你也年轻,正是喜欢漂亮姑娘的年纪,朕能够理解,” 这话一出,秦王立刻双膝跪地,脑袋伏到了地上, “父皇,儿臣不懂父皇是什么意思! 儿臣对于自己后院以外的女子,一直都是克己复礼,不敢越雷池半步,不, 连肖想都不敢,请父皇明察!” “哼!你最好是这样,太医,元婕妤的身体如何,不必顾及,快快讲出来!” 跪在地上半晌的元婕妤抬起头,眼神有些冷漠的看着皇帝, 太医则战战兢兢的先重重磕了一个头, “陛下,婕妤娘娘身孕已经一月有余,脉象沉稳有力,可见婕妤娘娘身体健康,龙嗣必然不会有问题,” “一月有余?为何此时才知道?” 皇帝有一个问题跑出来,太医觉得自己真的是提着脑袋在回话,皇帝每一个问题,他都要在脑子里和嘴里绕好几圈,才敢说出口, “陛下,还是婕妤娘娘的身体好,怀了身孕却不害喜,说明胎儿和母体相处良好,所以未在第一时间知道娘娘有喜,” “时间是什么时候?” 您那一天临幸的元婕妤,不应该问内侍官吗?我一个太医只能推测大概时间啊, 太医不敢将这些说出口,在心里咂摸了一遍该说的结果,才缓缓的回复道, “回陛下,根据脉象判断,娘娘应该是年后的初十之前怀上的,” “可能检测出腹中孩子的生父?” 太医:这不是为难人吗?等一下,难不成皇帝是在怀疑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 他特地将秦王叫过来…… 太医觉得自己好像无意间吃了一个大瓜,但是这是在皇宫的大殿啊! 他连忙在心里让自己打住,若放任自己继续想下去,皇帝定然能发现,他抿了抿嘴,开始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 “回皇上,理论上待孩子出生后,滴血验亲就可以了,” 最常规的办法,最保险。 “哼,朕和朕的孙儿,不也是可以验出血缘关系?” “啊这……” 太医无语,皇帝只铁了心的要怀疑自己的儿子和妃子之间有不伦的事情了, “陛下,您不必怀疑了,臣妾自从进宫,就遵守宫廷礼仪,男女之间更是谨慎至极, 臣妾的任何言语,任何自证,都没有办法吹灭您心中怀疑的种子, 疑罪从无并不能说服任何人,而臣妾的罪其实在您怀疑臣妾的那一刻,就已经成立了, 若是处罚,臣妾毫无怨言, 但是臣妾清者自清,委身陛下,是命运的不得已, 若是再委身其他男子,臣妾宁愿拉着那人下十八层地狱,也绝不会让那男子得逞!” 云婕妤微红的脸上,此时不再是不理凡尘的清冷,带上了愤怒和不懈的神色, 与她精致的面庞和眼下那一刻没有完全滴下来的泪珠组合在一起,让人更加的我见犹怜, 秦王发现元婕妤竟然不努力的为自己辩驳,有些慌了,他赶紧将自己上元灯节之前的所有日程,全都事无巨细的跟皇帝说清楚, 尤其是元婕妤有身孕的那几天,自己根本没有进宫,而是在家里安排人,给……给连钰使绊子, 皇帝让太医和元婕妤都退下,在元婕妤转身之前,皇帝走上去握了握她的手,柔声说道, “朕冲动了,晚上朕陪你吃晚膳。” 之后让左聿好生的将元婕妤送了回去。 “秦王,你是大臻的王爷,连爱卿是大臻的朝臣, 满朝文武和朕政见不合的人这么多,难道朕要给每个人都使绊子教训一番?那国事到时候要怎么处理?” “父皇教训的是,是儿臣想的浅了,” “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你一直这么心眼狭小,就别怪朕了,” “父皇?” “哼,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皇帝头也不回的,将袖子一甩,就走入后殿,成恩快步跟上,经过秦王身边的时候,一步也没有停留, 坏了!见到成恩态度的秦王,原地踉跄了两步。 第232章 明远是个有种的 “去查查,父皇最近见了哪些大臣!” 秦王离开宫门之后,暗卫已经在车内等候, 他今日实在太被动了,感觉自己就是被叫过去走了一个流程, 之后自己就不得不将最近做的各种上的台面、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全盘托出, 只为了父皇不将元婕妤腹中的孩子算到自己的头上。 他其实刚才有些紧张过度了,完全可以隐去自己给连钰挖坑的事情,而只说自己在捞自己的亲卫就可以, 但是祸乱后宫这样的罪责实在太大了,他不敢赌,如果自己有一点点隐瞒,恐怕都会成为父皇后期给自己定罪的借口, 用一个打压朝臣的罪过,换来父皇的信任,纵然有风险,但也是最安全的一个办法。 暗卫离去,秦王独自回到了秦王府,空先生已经在花厅等候自己了。 “空先生!” “殿下莫急,在下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秦王将自己和皇帝的对话说与空先生,之后心怀忧虑的问空先生, “你说,这会不会是……” 空先生没有立刻回答,他摸着髭须沉吟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若是那连钰有这般本事,恐怕我们明里暗里的算计,都不可能伤到她, 但是之前我们不是成功过?最近她也确实被殿下您找了不少麻烦,先等等暗卫的调查,在下定论吧。” 秦王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现在他刚刚惹了皇帝不快,只能先待在府中,不要到处乱走。 明禄清醒之后,就从房中出来,一眼看到自己犯了错的小妾,也就是最宠爱的三姨娘媚儿,还可怜巴巴的跪在那里, “老爷……” 媚儿本身就梨花带雨的那张俏脸,在看到明禄之后,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 明禄看到这一幕,气得气血更加上头,脸上立刻就又涨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兄长!” 明檀赶快过来给自己的兄长顺气,扶着明禄在软椅上坐好,又递上热茶让他顺顺气, “兄长,这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咱们明家的面子,不能就这样掉了, 依妹子看,这犯错的是谁,就得好好处理,免得叫外人一直看咱们的笑话!” 明禄抚着自己的胸脯好一会儿,才慢慢吐出一句话, “诶,谈何容易,这种事要是咱们自己发现的,那还好私下里掩盖一番……” 他看了看地上的三姨娘,又看向自己大儿子院落的方向,叹了口气, “也不是没可能,谁叫发现这事的,竟是朝廷最臭名昭着的御史台,还是那吃了秤砣的郎自忠, 诶呦,真是造孽呀!” 明檀攥着手绢,眼珠一转,靠近自己的哥哥道, “兄长,这事太蹊跷了,您觉得那御史台是怎么发现咱们都不知道的事情的?” 明檀只看自己的兄长满脸犯愁的看了一眼三姨娘,就再也不说话了, “兄长,您别不说话呀,要不是我今日在外面买料子听到这事来问你,恐怕现在我还在府里没有烦恼的和女儿绣花呢, 眼下我既来了,就定然要帮哥哥把这个事情弄清楚解决掉的,哥哥可莫要瞒我, 我现在和哥哥可是最同气连枝的!” 明檀担心自己的兄长真的瞒了自己什么,赶紧将自己的立场和想法和明禄说清楚, “咱明家的名声坏了,不止咱俩之后会遇到麻烦,最重要的事明贵妃和秦王殿下, 如果秦王殿下……” 她左右看了一眼,将声音放低,快速地说道, “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明禄终于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抚了抚自己的额头,一脸灰败的说道, “还不是这个小蹄子,以前就曾经背着我跟远儿在外面鬼混, 只是之前他们瞒的紧,今日管家出去采买的时候,听到远儿以前那批狐朋狗友在背后说远儿和这小蹄子的坏话,我才知道这件事的, 刚刚已经将她的丫鬟打杀了。” 明檀明白了,恶狠狠的盯着地上的三姨娘, “既然兄长狠得下心,这杀一个也是杀,打两个也是打,干脆让这小蹄子和她的忠仆在下面汇合,不是更好?” “诶——” 明禄将头垂得更低, “三姨娘怀孕了,” “怀孕了?谁的?” 这是明檀的第一反应,明禄难过的看了明檀一眼, “你看看,这事连你听到都是一样的反应,外人若是知道了,说不定能吐出什么话呢。” 明檀明白了, “兄长,这孩子既然是兄长的,那兄长担心什么?直接打杀了,换个姨娘宠幸, 不多久定能再有新的孩子的,这个孩子的名声……咱们家,要不得呀!” “我能不知道吗?问题,这孩子是远儿的!” “远儿的就更要不得了!” 明檀一听孩子是明远的,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明禄拉住她坐好, “远儿的那里……在退化, 岳大夫说的。” 明禄眼神闪烁,明檀立刻明白了, 这可能是明家唯一的孙子,明禄定然舍不得这个孙子, “那兄长?” 明禄眼神怪异的看了明檀一眼,最终没有说话,明檀觉得自己懂了,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老爷,妾身真的怀了少爷的孩子,妾身愿意承担所有骂名,请老爷给个恩典,让孩子出生,之后您就是要妾身的命,妾身也绝不犹豫!” “还等孩子出生,照理说,你现在就得以死谢罪!” 明檀心里本就不舒服,听到三姨娘柔柔弱弱的嗓音,说的话这么理所当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可是少爷他……” “你还想惦记少爷?” “妾身和少爷是真心相爱的,妾身愿意为少爷生孩子,愿意伺候少爷起居,请老爷给妾身些日子, 孩子出生以后,妾身自会来找老爷领死,只是……” 三姨娘低头轻轻抚摸着已经有些凸起的肚子, “这是少爷的孩子,可能是他今生唯一的孩子,妾身不忍心让他跟着妾身离去,呜呜呜……” 女子的啼哭声,让明禄更加的不胜其烦, “父亲——” 明禄抬头,竟是自己的儿子被肩舆抬着进来了, “父亲在上,孩儿瘫痪已经无法起身向父亲行礼,又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但是孩儿是真心喜欢媚儿的,” “你可曾想过为父,你这样乱来,让为父怎么办,让明家怎么办! 为父不是给你娶了妾室?你却让人将她扒光了扔出去,为父体谅你对王家恨之入骨, 而且那姑娘本来就是收进来让你泄愤的,那般下场,为父给你做好了扫尾, 可是如今你都这样了,怎么还……” 明禄实在说不下去,明远额头上冷汗越来越多,但是却无法自己动手擦拭,只能任由汗珠流入眼睛, “父亲觉得孩儿都瘫痪了,还染指您的后院,是为不孝子? 但是父亲,媚儿明明是孩儿先认识的,孩儿都已经准备好信物,回来禀明父亲了, 您却在孩儿回来的前一日,将她强娶到您的后院,孩儿还能怎么办?忤逆您吗? 孩儿怎么能?二弟在外面那般胡闹,孩儿怎么能再让您为我操心? 孩儿都已经决定放手了, 可是,孩儿实在情难自抑,特别是自己遭遇这件事之后,媚儿又这般细心的照料孩儿, 孩儿渐渐开始想起还有腿在外面走的时候的快乐, 孩儿不想放开了,所以,孩儿决定抓住媚儿,事到如今,孩儿和媚儿已经形同夫妻,父亲要如何处置媚儿,都请不要忘记孩儿的份。” 明远说完,眼睛已经彻底睁不开, 明禄此时才发现,明远应该是一直再用力抬头看自己,导致他额头都是汗珠,现在已经弄得他满脸满头都湿津津的, 汗水流进他的眼中,早已经影响他视物了。 明禄纵然生气,但是想起这个儿子的瘫痪,间接的与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还是亲自走上前,给明远将汗水擦干净,直到汗水不再影响明远睁开眼睛, 明远那一双充满渴望的双眼,就这样扑闪闪的看着明禄, “诶——” 明禄站起身,重重的瘫了好几口气,方才下令, “让大少爷和他的新小妾回放休息, 至于三姨娘,昨晚已经被打杀,扔到乱葬岗喂狗去了!” 两句话,三人色变,无数人四五人脸上涨红,不敢抬头。 第233章 钟白进了刑部 第233章 钟白进了刑部 大清早,连钰听着青奚的禀报,知道明禄竟然就这样吃下了,这个自己儿子给自己喂的哑巴亏,笑声不止。 “青奚,你说,这明禄是真的虎毒不食子吗?” “公子,青奚相信,明禄此人并无亲子之情,只有利益为重。” “不愧是小队的首领,得我父亲的真传。” 连钰欣赏的看着青奚, “那‘三姨娘’的尸身,现在在哪里?” “已经按照公子的吩咐,趁夜送到京兆府门口,连同那些挖坑后被砍杀的家丁的尸体一起,在京兆府门口摆的声势浩大” “好!咱们这次不参与调查,就隔岸观火,等着赵庭芳的处理吧。” 青奚应声离去,连钰戴好官帽,带着青风,亦出门往衙门而去。 走进值事房,连钰明显感觉房内气氛不对,转头一看, 平日里坐在桌前处理卷宗的花罗,不知为什么,竟变成了钟白, 前两日刚刚与钟白有些不愉快,连钰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钟白,这个家伙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眼前, 连钰沉默片刻,沉静的走到自己的桌前坐下,佯装没有看到钟白,翻开一本卷宗,就开始自己的校验, “瑞山” 连钰:…… “瑞山!” 连钰:…… 手上的卷宗被一只手摁住,连钰无法翻页,只得抬头看过去, 钟白皱着眉头,眼神委屈的开口, “瑞山打算此生都不与我说话了?” 连钰有些心虚,叹了口气,抿抿唇,方才抬眸开口, “没有……” “没有?那为何进来假装没看到我,还不与我说话, 瑞山河同僚之间,也是这般相处的?” 钟白语调十分委屈,怎么连钰现在把别人都看得比自己重要了? “没有……” “那瑞山就是在针对我!” 连钰再叹了口气, “没有。” “瑞山,是不是因为我那日不听你的话,与林文正和解,你便不理会我了?” “没有!” “瑞山,你已经连续说了四句‘没有’,就没有其他话对我说嘛?” 连钰回忆了一下,自己好像从刚才就在重复两个字,但那是因为,钟白的问题,都得用这两个字回答呀, 眼见连钰没有说话,钟白脸上更加委屈,他嘴巴民成一条线,眼睛水汪汪的,随着皱起的眉头,将原本的凤眼衬得圆圆的,竟然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我这两日想了许多,我觉得我与瑞山的交情,是与旁人不同的,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比别人近许多, 根本不用因为他人的打扰,而和瑞山之间起了嫌隙,但是瑞山好像不似我这般,是这么想的,” “没有,我很重视和少渊之间的友谊,所以才将身家秘密全都告知了少渊,” 钟白眼睛直视着连钰,连钰被盯得有些脸热,低下头补充道, “我也不明白当时为什么会和少渊动了气,突然之间就情绪上头了……” 连钰咬着嘴唇,不知道怎么说,肩头上突然一只手掌按过来, 连钰抬头,发现钟白已经绕过桌子,走到了自己身侧, “瑞山对情义一事,眼里揉不进沙子, 你觉得几人之间的友谊,应该都是一样热烈而真诚的, 当你发现我和林文正之间竟然不似其他人之间的亲密无间时,你觉得咱们四人之间的情义就有了嫌隙, 你并不是觉得我们四人之间不完美了而生气,你只是被迫的夹在中间很为难, 因为你心里很重视我,同样又不想放弃林文正,毕竟他对你也是真诚的,对吗?” 钟白说的很慢,好像每个词每句话都在认真琢磨,连钰却从这番话中,立刻明白了自己之前的别扭心态, 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其实整件事的矛盾点都在自己这边,是自己一时想不开,只站在了自己的立场,却忽略了他人立场上,他人的不同感受。 钟白了然的笑了笑,突然上手勾了连钰的鼻头,像连钰勾顾亭的小鼻头一样, “果然引儿了解你,不愧是她动心的人,姑娘家到底心细,她是花了心思去了解你的。” 连钰一听钟白这话,手还在无意识的放在自己的鼻子上,人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你这样事事麻烦自己的妹妹,不担心她天天嘲笑你?” “不会,” 钟白摇头说道, “引儿见我有烦恼,立刻就猜到是和你有关,她热心都来不及,你……” 钟白看着连钰俊秀的小脸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转了话题, “你小心点,明尚书若是发现是你在捣鬼,必然不会放过你。” 连钰盯着钟白的眼睛,笑着说道, “放心,这件事我就插手到这里,痕迹也打扫的干净,之后就看赵庭芳能够让明禄臭多久了。 谁叫他们之前三番五次对我出手,害我多了好多麻烦!” 连钰说话的语气里,竟有种少见的…… 钟白想了半天,觉得是“撒娇”的感觉, 没错,连钰有的时候调皮的样子,十分可爱,比普通的少年人要灵动许多, 他脸上一红,担心连钰看出自己的窘态,立刻转身坐到了花罗的位子上, “你今日不回翰林院?” 连钰见钟白丝毫没有离开的想法,皱眉问道, 钟白坐回去之后,神色已经调整如常,他戏谑的看向连钰,指了指连钰桌子右上角,一封没有拆封的信件, “你是想你的同僚花罗了嘛? 他给你写信了,他家中妻子生产,产下双生胎儿,身体虚弱, 因此请了休沐,回家陪伴妻子去了,” 连钰已经将信中文字看完,随之又有了新的疑惑, “那与少渊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钟白将博古架上的卷宗打开,摆出一副办理事务的样子, “自然是沈尚书到宫中借调来的, 陛下让沈飞自己去翰林院选人,正巧,我当时没事干,就跟着过来了, 沈大人知道你我亲近,因此没有派人专门和你说,由我亲自来跟连郎中请安~” 说完,钟白埋了一半的腰,作了一个很滑稽的揖礼,惹得连钰低声轻笑不止, 什么自己正巧当时没事干,定然是求了沈尚书半天,才得来的机会吧, 沈尚书借人,也不会借无所事事的家伙来刑部的,难道要借进来供着吗? 不过,连钰也没有拆穿钟白的心思,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后,就不再理会钟白了。 连钰将手中的案宗核对完毕,更换册子的时候,发现钟白竟然还在看着自己, “少渊?你再这般做事,沈尚书是会将你退回翰林院的哦,” 钟白没有反应,反而直接起身将值事房的门关好,走到连钰面前压低了声音, 看他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连钰也被吊起了好奇心, “瑞山,你曾和我父亲有过交集吗?” “啊?” 连钰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并没有和钟首辅有过单独的接触, “为何我说要在你和他之间传话安排见面时,他说七日内会自己给你送信?” “我确信,没有和钟首辅单独说过话,” 说到这里,连钰抬头看着钟白, “钟首辅竟然要防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说罢,你做了什么让他老人家失望的事情?” 一个脑瓜崩敲了连钰的脑袋一下, “我可是我父亲亲手培养的,你不知道他对我有多满意, 不过,” 钟白话锋一转, “他老人家竟然说要亲自联系你,看来确实是有什么事想要瞒住我,瑞山……” “不行!” “我还没说,你就不行了?” “你不是已经说了?我才不做这背信弃义的事情,” “额……瑞山,我记得咱俩才是挚友,已经相处好几年的挚友啊!” 连钰眼珠一转, “没错,所以我不能害你,要命的秘密,我自己存着就好了!” 钟白摇着头,将值事房的门重新打开,回到座位上去了,边走还边念叨, “诶呦,这个世道哟,连朋友都不能推心置腹咯,” 连钰垂头暗笑,亦回到位子上开始忙碌。 第234章 连钰被顾亭连累的差点报销 第234章 连钰被顾亭连累的差点报销 钟白在刑部和连钰在一个值事房做事的结果, 就是每日下值后,都被钟白拉着一起去吃晚饭,然后谈话到夜里,才依依不舍的放连钰回来, 不过连钰也挺喜欢和钟白交流,因为最近钟首辅最近会联系自己, 所以钟白每日里和自己说的最多的,就是钟首辅的性格特点和说话方式, 连钰记在心里,近几日对钟首辅的了解也是多了不少。 今日的月亮又圆了,连钰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明显已经升高的圆月出神, “救命啊!” 这声音连钰很熟悉,是近几日都没有跟在钟白身边出现的顾家小公子顾亭的声音, 这么晚了,他怎么会突然求救? 没时间多想,连钰让青风看好马车,自己就循着声音过去了, 只是只刚才那一声后,连钰就再也没有听到第二声,现在她站在刚刚顾亭应该出现的地方,仔细观察四周, 这个地方连钰已经比较熟悉了,京城的无主杀人案、趁夜害人案,有不少尸首都是在这里发现的, 她开始隐隐有些担忧,顾亭只是个十岁的小孩子,功夫又不怎么样,也没见他身边有什么武艺高强的手下跟着保护, 再这样一个容易害人丧命的“风水宝地”,任谁都无法放心。 黑暗中,后方仿佛有脚步声,声音并不整齐,应该是普通官兵的声音, 连钰快步走过去,果然发现有四名官兵正沿着黑暗的路,慢慢的往前走,满月的月光下,几人的脸庞被照的很清楚。 连钰不认识这些人,他们的衣着很鲜亮,看样子应该是哪里的府兵, 在她转身欲走之际,发现前面一人的背上,似乎背着一个人,一个很小很小的人, 她扒在墙上,想要靠近一点确认一下那是不是一个活人, 但是跟在后面的府兵很谨慎,时不时就向后看两眼,连钰抿着唇,伸手摸了摸怀中的药瓶。 最终还是跳到前方墙头,趁着几人一齐看向前方的时候,将药瓶中的药粉弹了出去,然后安心的跳下了墙头, 那几人还在转头到处巡视,但是对于走到眼前的连钰已经毫无反应了。 她伸手将前面守卫肩膀上的人脑袋抬起一看,果然是顾家的小公子顾亭, 连钰稍一用力,就将顾亭抱了下来,他也和那几个官兵一样,眼神没有焦距,睁着眼却对连钰毫无反应。 连钰抱着顾亭走回墙下,将解药往远处一弹,那几人就继续往前走了,怀中的顾亭也很快恢复了意识, “瑞山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顾亭很兴奋,连钰一个脑瓜崩弹到顾亭额头上,他一阵喊痛, “还知道痛啊? 大晚上的不在家好好待着,自己跑到这里做什么?还没有人跟在身边保护。 你知不知道,如果刚才不是我听到你的求救,说不定,你现在已经被那几个人抓到哪个害人的魔窟,明日我刑部就又多出来一个案子!” 连钰说的恶狠狠地,顾亭有些不服气, “瑞山哥哥不是来救我了嘛,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还说?” 连钰举起拳头,往高处一扬,顾亭立刻闭眼缩脖子,但是嘴上却是丝毫不认输, “本来就是嘛,我跟你说啊……” “在那里,快抓!” “快点!” 两枚信号弹冲入夜空,霎那间几路人马往连钰和顾亭这边奔来, 连钰见势不妙,抓起顾亭就往远处跑, “我的小祖宗,你到底是招惹了谁呀?对方这么执着的要抓到你?” “我没有招惹谁,就是最近那京兆尹办事效率有点低,我悄悄来帮个忙, 没想到被这伙人抓了个正着,这秦王啊,还真是玩不起!” “你个小人,敢去招惹秦王?” 连钰顿时头大,虽然秦王并不是智计无双,自己也曾经算计过他几次, 但是一个小孩子就这么勇,单枪匹马就算计秦王,也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在那里,别跑!” 连钰抱着顾亭沿着墙角的阴影往前跑,但是对方实在人多势众,很快就被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而顾亭这个小子,无论是拉着还是抱着,说真的,跑起来的时候都有点…..额……累赘! 连钰低头看了看顾亭,一下子将他揽起来扔到自己背上, “搂紧了,接下来我要上房了,千万别害怕!” 话音未落,连钰已经在房顶上健步如飞了, “啊——瑞山哥哥,你不是要故意惩罚我吧,屋顶这么危险,我有点害怕呀!” 房子下面已经聚集了好几十人,在不同的位置追踪二人,时不时有箭翎飞过来,连钰每次都堪堪躲过, “小子,你怎么样,有没有被箭伤到?” 顾亭没有声音,连钰想再开口时,顾亭说话了, “瑞山哥哥,你这个玉环好漂亮啊,平日里为何不戴在外面?” 连钰低头,发现顾亭竟然一只手在把玩自己脖子上的玉环, 刚才应该是躲避箭羽的时候,动作太大,顾亭在自己后背上搂着自己的脖子,衣襟一松,玉环就从衣服里掉出来了, “小子,现在咱们在玩命,你最好别分心!” “好——” 顾亭的声音不太对,有淡淡的鼻音,难道小孩子刚才受了伤,现在疼的哭了? “亭公子,你没事吧?怎么哭了?” “没事,就是有点高,我有点怕,” 小孩的鼻音更浓了,连钰觉得有些无奈,顾亭平时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结果遇到不常见的场面,第一反应竟然还是哭鼻子, 诶,到底是个小孩子。 前面的房顶比较破旧,瓦片已经掉落不少,连钰加快速度跑过去,顺手拾了十几片破瓦片,便往回跑, “小公子,抓紧我,咱们很快就能离开这个屋顶,啊——” 感受到小孩子明显用力的双手,连钰找了个地方,半蹲着身体,凝神看着一路跟过来的那些追兵, “咻——” “咻咻——” “咻咻咻——” 十几个人很快被连钰的瓦片暗器打倒,还有一些人已经往连钰扔暗器的方向跑来, 连钰顺手又从旁边捡起几块石头,略一运力,几块石头同时飞向追过来的人,又有一人应声摔倒, 连钰准备再拿一波石头,发现第一批摔倒的人已经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往这边走,同时更多的信号弹飞到了天空, “该死!” 连钰猛一锤地,再这样下去,对方会不断地召人过来,那还真的是没完没了, 像是要印证连钰的想法似的,很快又有不少人聚到了连钰所在位置的周围,脚步声十分密集。 此时连钰一个人背着顾亭,躲在一个破旧的房顶上,从孔洞处往下看去。 除了已经到达下方的人之后,远处几条街道上,陆续来了好几批人,都在往这边追赶。 他能听出来,附近已经聚集了至少五名武艺高强的人,他们也正在慢慢地向自己靠近, 没办法了,现在可能得用保命的招数了! 她仔细辨认着黑暗中高手的位置,之后故意踩了两步脚下的瓦片, 然后迅速跳到房子下面,躲在墙角处,仔细听着上面的脚步声,判断其中高手的位置, 一、二、三、四、五、六…… 七个人在房顶不同的位置,无论连钰是往上跑,还是往外跑,上面的人都能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连钰抓住, 然而,连钰在原地站着并没有动,她还在等,等着外面的人全都赶过来,将院子都围满之后, 连钰将从刚才就一直在积蓄的内力,向自己的周身迅速推出, 只一瞬间,房顶的瓦片,屋子的转头全部四散开来,像是被天女四散开的花瓣, 带着连钰灌注在上面的内里,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向所有人的身上打去, 刚才还威武不已,要冲进来抓捕连钰二人的那群人,一瞬间被砖头瓦片穿透的穿透,打伤的打伤,躺在地上呻吟不已。 连钰趁着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背着顾亭快速往更加黑暗的地方跑去,一瞬间就消失了身影。 留下一大片被打伤的人,或趴着或坐在地上,不住地呻吟, 他们还想起来继续追赶连钰,但是显然,刚才被连钰那一招伤的不轻, “老大,这是什么招数?简直……简直无解呀!” “闭嘴!” 被嘣到墙上的两个人显然功力比下面的人要深一些,他们还能说出完整的话。 而目睹连钰发招全程的顾亭,已经傻眼了,这样震撼的招数,让他连说话都忘记了, “亭公子,亭公子?” 连钰拍了顾亭好几次肩膀,顾亭才回过神, “瑞山哥哥,刚才……” “刚才那招,你没看到,今晚你也没有离开顾家,我让人将你送回去,以后别再这么冒险了!” 连钰一连串的交代,青风走上前,准备抱起顾亭, 但顾亭摇了摇头,站在原地拍了拍手,一名带着银色面具的人,就从后面窜了出来, “小公子!” “玉昭,送本公子回去!” 连钰面露惊讶,顾亭抿抿唇,尴尬的解释, “我有暗卫,他会保护我,青风还是保护……瑞山哥哥回家吧,” “这么说,倒是我多管闲事,坏了亭公子的计划咯?” 连钰见到突然出现的玉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顾亭定然是想要深入虎穴,不过这么危险的事,这个暗卫竟然不反对? “没有,今晚是我失策,没有……瑞山哥哥,我可能真的危险了,谢谢瑞山哥哥。” 顾亭说的很真挚,完全没有之前一脸诡计的滑头小孩的面貌, “瑞山哥哥,今晚的教训,亭儿……我也记住了,以后不会再让自己陷入这般危险了,” 说着说着,顾亭竟又有要哭的架势,连钰连忙上前帮他擦了眼泪。 也是,刚才他还被吓哭了呢,现在安全了,肯定是真的后怕了,自己干嘛和一个小孩子这么较真呢? 连钰伸出手指,刮了刮他的小鼻头,笑着说道, “好了,瑞山哥哥知道了,不生气了,你乖乖回家,也记住自己的话,不能在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啊!” “嗯,好!” 连钰摸摸他的头,转身带着青风离开了, “玉昭,你看到了吗?” “属下看到了!” 连钰看不到的身后,顾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身影,背后的圆月光华,格外耀眼。 第235章 碎尸 第235章 碎尸 赵庭芳的办事效率非常的高,很快就查出来被扔在京兆府门口的尸体,是明府的下人和明禄的三姨娘的贴身丫鬟。 最终当然是作为明家的家宅内事,不了了之了,不过京兆府的民案向来是面向百姓公开审理, 纵然在后来因为明禄的要求,改为闭堂,甚至转交回明禄自己,当做处罚犯错的奴仆安来处理了。 但是这种半遮半掩的做法,无疑给了民间百姓乐更多遐想的空间。 明府后宅姨娘妻妾父子同侍,亲娘新娘分不清楚这样的荒谬传闻,被百姓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这下御史台连访查都不用,直接一封封弹劾奏疏,将明禄后宅污秽,损伤朝廷颜面的伤害最大化。 明禄再次喜提禁足,只是这次连户部尚书的官爵都一起被罢了,至于之后是否会被皇帝起复,要看他在宫中的势力如何运营了。 而作为明禄宫中势力的,宫中的明贵妃和宫外的秦王,此刻也都在禁足禁令中, 他们想要运营关系,也只能等哪天皇帝的心情好了,先给他们恩典,解除了这禁足的惩罚才好。 只是最近,朝廷内外,事情繁多,御史台的弹劾奏章,没有一封是让皇帝省心的, 所以,皇帝的心情也一直都没有好起来! 连钰和钟白二人的官阶还不用上朝会,现在他们站在峭壁边上,仔细搜索每一块石头,检查每一棵可疑的草芽。 最近刑部接到了一个大案! 不,应该说,是连钰和钟白给刑部拾了一个大案。 他们二人在京城一家最近风头正盛的、新开的酒楼吃饭时,在饭菜里吃到了骨头和牙齿。 连钰在刑部呆的久了,本能的觉得这些骨头有问题,立刻叫青风悄悄叫来仵作核查, 果然确认,这些竟然真的是人骨! 刚刚吃了两口菜的钟白和尝过一口汤的连钰,瞬时脸色大变,趴在一旁呕吐不止。 刑部官差第一时间接管了酒楼,他们在后厨发现了大量的肉块和排骨,皆是来源于人体。 仵作拼好后,很肯定的给出答案, “这些人骨至少来源于八个不同的人身上!” 而眼前的骨头总共也不过几十块,却已经涉及到这么多条人命, 酒楼掌柜连忙跪地求饶,表示自己新开的酒楼,只是想要快点赚到银子, 就贪便宜买了城郊王麻子的肉,肉剁的碎,他和大厨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竟然都是人肉! 酒楼封了,掌柜的和大厨也都关押起来了,一时间尘嚣四起,这案子恐怕会成为大臻开国以来,最大的一起民间碎尸案! 这下皇帝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加阴郁了,每次早朝回来的沈飞,眼睛都是“歪斜”的。 连钰和钟白被安排专门调查这件事,二人也不推脱,带了人就到城郊的王麻子的肉摊去了。 只是,王麻子的铺子早就人去铺空,连屋子里的刀具都一起消失不见了。 二人马不停蹄,带着官兵从附近开始搜查,果然在五里外的断崖边上,看到了被砍成名副其实的麻子的王麻子, 王麻子全身赤裸的尸体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全是用匕首的尖端不断往身上刺,留下的痕迹,血在尸体的下方流了一地。 仵作的验尸结果,这些伤口大部分都是在死者生前造成的, 也就是说,王麻子是死于重度凌迟之刑! 此时,连钰和钟白正在仔细的搜索,现场消失的、在王麻子的身上留下这些伤口的匕首, 只是他们走遍周围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凶器。 按理说凶手在王麻子身上刺了这么多刀,有的地方还刺到了动脉, 凶手身上应该是被喷射了不少血迹的,那他离开现场的时候,至少会留下一些痕迹在周围。 可是,在案发现场,除了王麻子身下,周围连一滴多余的血迹也没有找到,就好像凶手和凶器是一起凭空失踪的。 凭空失踪? 这么长时间的办案经验,让连钰立刻想到一种可能性,她将在远处搜查的官兵叫过来几个, 这里距离京城的城门已经有十几里了,可以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所以连钰觉得凶手离开现场的方法,很有可能是通过附近的暗道! 那么官兵只要搜出了这里暗道的机关,他们能够找到凶手逃脱的路径! 连钰一步一步的慢慢在原地走动,全身都在感受着地面的动静, 钟白在连钰身旁,听到连钰的解释后,也一起在地面上寻找可能存在的地道。 “瑞山,这里都是土地,那边的土山上面也没有多少石头, 不像是可以挖出地道的地方啊,更何况这里还紧挨着断崖。” 钟白越找越觉得头大,脚下的声音都是一样的,没有找到空腔,他们到现在已经连续搜索了一个时辰了,可是没有丝毫收获。 连钰听到钟白的“抱怨”,抬起头笑着看向钟白, “怎么,这就是刑部的事务日常,无中生有,就是在看似完全没有破绽的现场,寻找破绽, 当然,有的时候确实会做无用功,但是如果不将一些怀疑排出,这个疑点就永远不会消失。” 钟白思索了一瞬,认同的点点头, “如此,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只是在这里做几日,可瑞山已经这样做事两年了,” “呵呵,在其位,谋其政罢了,少渊在翰林院不是也在做一样的事情?只不过事务的内容与刑部有些差异罢了。” “说的也是,不过,相比之下,瑞山确实辛苦,今晚下值,我得好好的犒劳一下瑞山。” “犒劳?” 连钰好整以暇的笑着问他, “是去吃肉还是喝肉汤?” 钟白现在完全听不了“肉”这个字,连钰一说,他已经又开始恶心了, “吃……吃烤鱼,这个最保险!” 钟白忍了好一会儿,终于将那种恶心的感觉咽了下去, “其实出现这种事只能算咱们倒霉,京城的老字号,大多还是可信的,少渊若是一直这样,恐怕以后的食谱都要损伤不少呢,” “我知道,只是现在,我还过不去心里那道关,” 连钰见钟白那副有些可怜的样子,摇头叹道, “以后会适应的,慢慢来,那今晚我就等着少渊的烤鱼咯!” 钟白愉快的与连钰定下约定,继续在周围搜寻。 最终,两人再次在悬崖边上汇合, “瑞山也发现了这个疑点?” “尸首距离断崖不过一丈的距离,可是周围连血迹和脚印都没有,那就只有这一种合理的怀疑了!” “凶手会武功,在将死者刺死之后,运力跳到了下面!” 二人几乎一起说出这个推论后,相视一笑。 悬崖的下方烟雾缭绕,与当初在梁安府的那座悬崖完全不同, 那次即使是在晚上,连钰依旧可以感觉到下面树丛随风摆动的声音, 而这里的下方,十分安静,空灵, 这说明,下面的深度很深,所以即使再多风的春日里,也听不到下方的树木回响之声。 他们将一块石头丢到下面去,果然不出所料, 石头落谷却无回音, 下方是个深谷,从上面往下看去,还十分陡峭, 杀人凶手到底是在哪里找到的着力点,往下跳却不担心受伤甚至殒命的? 总不能就是为了自尽才跳下去的吧? 不过,若说是着力点的话,崖边的这棵小树,倒确实可以用, 只是这么细的小树,人往下跳的时候拉住它,只能是带着这棵小树一起往下坠落! 连钰上前轻轻推了一下小树,刹那间,她感受到脚下一阵猛烈的晃动,之后她的身体突然被震落悬崖,向崖下沉去! 第236章 奇怪的山洞 第236章 奇怪的山洞 连钰掉到山崖下面的时候,立刻发现,在平滑的峭壁上,竟然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了一道裂口,里面似有洞天。 连钰想也没想,快速的伸出手,扒着那裂口的边缘,就跳了进去。 进入峭壁内部之后,里面的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 石室的地面和穹顶上下的高度差极大,连钰沿着入口的楼梯走到下面后,抬头看向上面,感觉这顶部距离她至少得有三丈高。 入口的裂缝在连钰进来后没多久,就慢慢自己关上了,此时里面的光线不足,受限的视线完全看不清,黑暗的上方到底会不会躲着什么。 连钰寻出身上的火折子,吹开后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张大脸吓了一跳, “啊——!” 她伸脚用力踹了对方一脚后,身体快速的向后退去, “诶呦,瑞山,你这下手也太重了吧?” 熟悉的声音响起,连钰拿着火折子走过去,发现刚才被自己踹倒的,竟然是好友钟白! 他苦着一张脸,捂着被连钰踹的肚子叫苦不迭, 连钰好笑的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这里这么黑,突然出现一张大脸,任谁都会吓一跳的!” 钟白拍拍身上的尘土,有些委屈的说道, “看到你掉下来,我就跟过来了,没想到竟然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会有一个洞, 你刚才走楼梯的时候,我就跟在你身后,只是当时,你似乎所有的精神都在这里的屋顶,根本没有听到我的动静!” “所以,你就找个机会吓唬我?从而完成对我的报复?” “冤枉啊,我哪里是报复你,就是……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嘛,” 钟白赶紧喊冤,不过他很快改变语气,郑重说道, “但瑞山刚刚进来的时候,未免太不小心了,万一这里是绝境? 万一,跟在你身后的人不是我,是坏人呢?你岂不是危险?” “少渊多虑了,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那为什么我的突然出现,还会吓到警惕的连大人?” “额……” 连钰捡起一根木棍拿在手里,对着钟白的屁股就是一顿猛敲, “这不是友人之间的玩笑嘛?怎么,只允许少渊和我开玩笑,我却不能和少渊你开玩笑嘛?” 钟白连连往后躲,最后不得已求饶,连钰方才罢手, “瑞山,你这样睚眦必报,以后会找不到妻子的!” 钟白见连钰放下了棍子,立马又开始欠欠的靠近连钰, 连钰直接拿起刚刚放在脚下的棍子,准备再教训钟白一顿, “好了,我错了!瑞山大侠千万饶命!” 这么一闹,连钰觉得刚进来时候的紧张情绪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她看了看钟白,这个家伙正拿着连钰手中的棍子研究,一脸认真的夸赞着,这个棍子的优良质量, 连钰:…… “不过,这个地方有这么好的棍子,里面会不会有人?瑞山,小心一点,咱们二人之间可不要距离太远,” “嗯!” 两人就着连钰手中火折子那抹微弱的光,慢慢的往前走。 洞里十分的宽敞,也十分的深邃,越往里走,连钰越能感觉到,里面道路的复杂。 “我感觉,这里好像是一个迷宫,稍有不慎,可能会在里面迷路,” 钟白看着前面笔直的道路, “迷宫?” 很快,他的神色也反应过来,因为他听到从道路那头传过来的风声,参差不齐的。 这说明里面的风,是从不同的位置吹到这边来的, 那么很有可能就是说,里面的道路是有好几个岔道口的,也就是连钰说的,可能里面会有一个惑人的迷宫。 但是此时身后的门已经被关上,他们只能继续往前走,很快已经到了路的尽头。 这里有一个石头组成的门洞,巨大且高耸,两侧各有一个巨大的石头雕塑,似乎在看守着这里。 之所以说是门洞,是因为,门框上没有门,是可以直接通过的, 可是在门洞的里面,却不是单独的空间或者延伸的暗道,而是一排七个一模一样的门洞,仿佛在等着人们选择其中一条走进去! 连钰和钟白相视一眼,又看了看门洞里面,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往后撤,找到进来时的洞口开关,之后带着官兵一起进来查探。 但是二人刚欲转身回头,却发现身后竟然没有路,是一堵光滑的墙体! 连钰快步走过去,用手仔细的抚摸墙体, 有实感,冰凉的墙体,这不是幻觉, 可是刚刚他们确实就是从这个方向过来的,饶是有人设置了机关暗道,这种无声的暗道,又是如何才能成立的呢? 两人面面相觑,很明显,钟白也对这里的机关产生了巨大的恐惧。 无声地机关,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致命的设计,根本没有时间躲避逃生! “难道,我们只能往前走了?” 连钰叹了一口气,对钟白点点头,二人坚定的往前走去, 只是…… 在他们距离门洞越来越近的时候,却被两把斧头拦住了去路, 斧头? 却见控制斧头的,就是在门两侧的雕像! 连钰眉头皱起,怎么自从进来这个石洞之后,遇到的尽是诡异的事情? “瑞山小心!” 连钰突然感觉到身后的冷风,回头发现,除了眼前的两个雕像会动,会用武器阻拦他们以外, 身后竟然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两个雕像,手持尖枪,对着他们毫不留情的攻击。 连钰躲闪不及,好在钟白及时将连钰揽起来退到了安全的地方,甫一落地,她就挣脱了钟白的怀抱, “瑞山,你怎么样?” 看到连钰这样反应,钟白以为连钰身上有伤,刚才自己弄疼了他,遂上前要去检查连钰身体, 连钰快速后退,告诉钟白自己没问题,然后拉着钟白往远处又退了几步, 原来那两个哪尖枪的石像,已经攻击到他们面前。 “少渊,你可曾见过这样的雕像?” 钟白摇摇头,连钰也若有所思, 她最多是在书上看到过这种机关,但是年代久远,早就已经失传了, 可是在这个奇怪的洞里,竟然看到了失传的活机关!还不止一个! “给!” 突然一把剑被递到自己手中,连钰转头,发现钟白手里也有一把, “是在那里找到的。” 钟白指了指后面,连钰眼睛跟着看过去,石室的角落里,竟然堆放着十来把差不多的利剑, “怎么这种地方还有剑?” 连钰摸了摸剑刃,锋利,剑刃,是一把难得的好武器, “还是一把好剑。” “不知,我刚才就在找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做趁手的武器,就发现了这一堆剑。 倒是可以试试,咱们二人合力,能不能把这两个怪物打碎。” 钟白率先出手,和其中一个石像缠斗,钟白剑术很强,出招迅速,剑剑狠厉, 只是对方的尖枪太占优势,钟白很快就败下阵来, “如何?” “石雕的招数出的很快,找不到破绽,也不知道是哪一门派的功法,我去试试。” 这次钟白躲在后面,连钰在前面和石像过招,她的功夫强一些,但是也很快败下阵来, “想不到连瑞山都没有办法与之对抗,看来我们二人还得从长计议。” 连钰点头,跟钟白悄悄躲到后面,不敢弄出丝毫动静, “这两个石像很奇怪,明明不是活人,却好像有着活人的反应,能听,能看?” “是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怪异的事情,本来以为是迷宫局,没想到竟然是比武局,” 远处的两座石像,手拿尖枪,在中间来回走动,似乎在巡逻,又似乎在防备着连钰他们的突然袭击。 感受到钟白紧靠在自己后背的胸膛,连钰突然不自然的抱了抱自己的肩膀,惹得钟白一阵担忧, “瑞山到底怎么了?如果身上有伤,万不可隐瞒!” “无事,少渊不必担心!” “瑞山,你这反应好生奇怪,总有种大姑娘在防贼的感觉,” “没……没有……” 连钰的话没有说完,钟白突然伸出手揽住了连钰的肩膀,用力的拍了拍,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钟白看着连钰认真的说道! 连钰:? 第237章 怪异,到处都怪异! 第237章 怪异,到处都怪异! “什……什么?” 连钰心里一惊,不知钟白刚才是不是察觉了她身上的异常, 钟白十分坦荡的拍了拍连钰的胸口,认真的低声说道, “肌肉练得好,是男人可靠的标志,不必害臊!” 说完还对着连钰挑挑眉头。 连钰顿时瞳孔瞪大,整个大脑突然有些停滞,但只持续了一瞬间,连钰恍然想起来, 钟白从刚才开始,虽然举止轻浮,但是态度却十分坦荡。 他拍自己胸口的时候,也没有弯曲手指仔细感受,就是平常的男子之间开玩笑的方式,想他应该是发现不了她身上的不同的, 想到这里,连钰放下疑心,学着钟白的模样,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嗯,没错,只要不刻意的弯曲手指揉搓,根本不会发现异常, 她作势在钟白的胸口也拍了拍,装作毫不在意的一样叹道, “我当然知道,少渊也不必害臊!” 钟白发现连钰的举动,红着脸,抿嘴笑个不停,把连钰竟笑得有些心虚, “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觉得,瑞山有时倒真像个淘气的孩童,” 话题岔开,连钰倒是一下子忘了,他们是怎么说道现在这个话题的了。 钟白眼神突变,肃然叹了口气,看着前方平地上的两只移动的雕塑, “这两个雕塑,虽然只是石头,但是内驱却难以想象的强大, 恐怕需要结合你我之力,将其逐一击破,才有可能将其全部打败!” 事关他们二人能否离开这里,连钰立刻跟上了钟白的思路, “刚才我们对战过得这一只石像,反应似乎快一点,我们试试另一只!” 钟白颔首,二人在后面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石像的轨迹, 在石像转过身,背对着他们走动的时候,快速窜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以剑刺向石像的心脏处,但是竟被那石像反应很快的挡住了, 连钰看向另一侧停下来的钟白,略一点头后,十分默契的又一起刺向了石像的眼睛, 二人敏锐的发现,那石像竟然反应比之前慢了一点。 仿佛是发现了石像的弱点,连钰和钟白连续对着石像的眼部进行攻击, 有几次成功攻击到了石像的眼部,眼珠当中的石块,有明显的断裂。 但是仿佛眼珠牵扯到了两个石像之间的羁绊似的,之后连钰和钟白想要继续单独攻击这一只石像的时候,发现已经不能了。 在他们近身攻击的瞬间,另一只石像总是能及时的出来阻拦二人。 “怎么有种他们二人是心脉相连的感觉?” 连钰有些迷茫, “石像哪里来的心脉?” 钟白也对另一只石像如此快速的反应无法理解,但是连钰的说法过于惊悚,钟白下意识的就做出了反驳。 他们悄悄躲在后面,仔细观察前面的石像,发现那两只石像,竟然像人一样, 那个被伤了眼珠的石像站在原地,对面的另一只石像竟然抬起他的手,轻轻抚摸那个受伤石像的脸颊! “?” 难以置信! 钟白和连钰惊讶地与对方对视一眼,再次转头看向前面的石像的时候, 二人惊悚的发现,刚才还在远处状似在“温存”的石像,早已经无声的平移到了他们眼前, 硕大的石头脑袋,僵硬的面容,一动不动的盯着连钰和钟白,二人的心里顿时发毛。 关键是,两只石像并排站在一起“盯”着他们,那诡异程度,真的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两只石像默契的快速抬手,直直拍向位于前方的连钰的脑袋, “小心——” “啊——!” “连大人,钟大人!” 刚刚站的距离悬崖处不远的官兵,看到了连钰跌下悬崖后,钟白立刻跳下去的场景, 趴在崖边大声地呼喊了半天,下方不出所料的,没有任何回应。 李丘已经被叫过来了,他满脸惊异的看着衙差们,问出那个他不敢相信的问题, “连大人她……掉下去了?” 衙差点头, “钟大人也掉下去了?” “回大人,钟大人是自己跳下去的。” 李丘一锤打在回答的官兵的身上,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跳下去还是掉下去,不都是下去了,如果钟大人出事,钟首辅必然清算咱们,到时候咱们哪怕多出几条命,都不够泄钟首辅心头之恨!” 那可是钟首辅倾心培养的嫡子呀! 还有连钰,那是三元及第,皇帝钦点的状元郎,他不敢想皇帝知道这件事的反应! 他皱着眉头,看了看这群没用的、聚在一起的衙差, “可下去搜查过?” 官差们面面相觑的表情,李丘立刻明白了, “诶呀!刑部养你们真是什么用都没有,主子都掉下去了,你们竟然没有人下去搜寻? 快跟我走!留下一队人在这里看守,派两个人回衙门,报告沈大人! 现在此事已经不是我们底下人,能够轻易瞒下的了,得让沈尚书出面做决断了!” 说完,在场的官兵原地分成三股,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李丘带人走到远处的土山上,寻找能下到悬崖的路, 只是这座山虽然在京城外面不远处,但是因为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平常很少有人来到这里, 没有人知道,有没有进入山谷的捷径, 他们只得使用最古老的办法——用脚步搜查。 李丘再次叹了口气,快步跳上一个很缓的土坡,从这里能够清晰的看到下方山谷的全貌, 黑暗,幽深,云雾缭绕。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的坡度比较缓,距离崖边也有一点距离, 人将会很容易被眼前的景象迷失,进而无意识的跌入山谷之中。 几个时辰过去,李丘没有找到进入山谷的路,等来了唉声叹气的沈飞, 他带来了大量的绳索,着人在高处找了一棵粗壮的树,就安排一队武艺不错的衙役,排队往下探查去了。 剩下的人在悬崖的上方等,这一等,就到了太阳落山, 月亮也不知在何时,升的高高的,李丘估摸着此时的时间,早已经过了三更了, 第一批下去的差役终于上来了, “大人,属下沿着绳索一路向下,崖下确如上方看到的一样,十分陡峭, 途中根本没有可以攀附的树枝,甚至连快突出的山石都没有见到,所以下去和上来的过程,都十分艰难, 属下到达悬崖底部之后,本以为可以开始寻找捷径了, 但是属下们却发现,先我们以为到达的悬崖底部,其下方,竟还有更深的万丈深渊, 当时太阳已经落山,属下不敢冒险过多,只往下又攀附了小半个时辰,就返回了。” 只是听到衙差的禀报,沈飞就能想到下方情形的骇人程度,而衙差的禀报还没有结束, 那能说会道的衙差,声音仍在继续, “虽然属下们没有走到第二段衙差的底部,但是属下可以确定, 那第二段悬崖下方的深渊,可能比第一段悬崖还要深不可测, 而且我们在沿着底部,往二位大人掉落的方向走去搜寻时, 发现那一段悬崖,下方竟然是直通第二段悬崖向谷底直入的, 若是继续搜寻,恐怕还需要投入更多的绳索和人力, 最好是能有攀岩速度,远远快于我们的高手,方有可能探到山谷下方真正的底部。” 听到手下这样汇报,沈飞蒙了,钟首辅也说不出来话。 二位老大人走到一处,沉默了好一会儿,钟首辅率先开口了, “沈大人,本辅刚刚已经调遣了功夫高强的暗卫下去, 我听闻这座山谷以前也是发现过尸体和案件的,刑部就没有有关这座山谷详实一点的记述札记吗?” 沈飞摇头叹气,一脸愁容,见此,钟首辅也说不出来话了。 连钰和钟白都是在办理刑部案件的时候失踪的,而连钰是沈飞很爱重的部下, 钟白则是钟首辅的嫡长子嗣,是要继承家族的未来一族之长。 如今,二人双双失踪,沈飞和钟首辅都十分不甘心, 是以二人一直在原地等到了黎明,太阳初升起,暗卫从下方爬上来的时候。 钟首辅派出去的暗卫,全都面具覆面,玄衣劲装,看不出本来面目,禀报下方情况的时候,也只有其中一人显露了身形。 “大人,属下以最快的速度下到了悬崖的最底下,下方土地极其阴湿,草木遮天蔽日,蛇虫鼠蚁无一不有,且其体型比日常见到的要巨大很多,大部分具为有毒之体。 夜间视物不明,所以属下寻找的范围有限,只是,在属下们划定出来的,公子可能掉落的范围内,没有发现任何人影,甚至连一丝人的踪迹也无!” 钟首辅的头顿时一阵剧痛,他颤抖着手,指着暗卫,半天发不出声, “你……你是说……白儿他……” “钟首辅!” 暗卫一马当先,将即将倒地的钟首辅揽住,扶到后面的马车上,沈飞见钟首辅安稳的被人带走,方才放下心来, 他想起掉到下方下落不明的两个年轻人,头也开始钝痛起来, “大人!” 第238章 “你们这是?” 第238章 “你们这是?” 钟白快速伸出手,将连钰往旁边一推,连钰堪堪躲过了突然轮过来的两只石手的攻势, 但是钟白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的手臂不及闪躲,被落下来的石臂砸伤了,连钰看到他衣服里快速渗出来的血迹,连忙跑过来,给他倒上厚厚的一层药粉。 然后他们又倒霉的发现,那两个石像很快就又一起走过来了,抬起石手准备对他们发起下一轮攻击。 连钰眼疾手快,拖上钟白向上一跃,将钟白拉到了石像的身后, 但另一只石像竟然很快的反应过来,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似的,从背后,将长枪直直的插向后方的两人。 “少渊,小心!” 如刚才的钟白救连钰的做法一样,连钰这次也一把将无法快速拉过来的钟白,用力的推到了对面。 被迫飞到空中的钟白力有不及,侧着身体撞到了石壁上,额头也撞出一个破口, 连钰速度上领先石像刺过来的长枪,成功躲过了长枪的攻击后,快速跑到钟白面前,查看他的伤势。 “少渊,怎么样?” 钟白的脑袋被撞到七荤八素的,只是靠着本能,不断重复着自己没事, 连钰看到钟白额头上的伤处,心里浮上丝丝愧疚, 她小心地将有些迷迷糊糊的钟白,拖到距离石像远一些的角落,轻轻的给他撒上药粉。 又敏锐的发现,刚刚钟白受伤的那只手,好像抬不起来了, 她立刻明白,钟白在落下来的时候,这只胳膊被砸的脱臼了, 他想也不想,上手就给钟白接上了骨。 只是,若钟白单纯的就只有骨头脱臼,那么这一番救治他绝不会出声, 可倒霉的是,钟白的胳膊上,还有刚才被石臂砸出来的,一个挺深的伤口, 连钰接骨的手,正好摁在钟白的伤处,这一摁,纵然钟白铁血男儿,此番也有些受不住,忍不住发出了阵阵呻吟声。 正是这浅浅的呻吟声,将两只石像又吸引了过来, “少渊,你别出声啊,这下咱们又危险了,” “我也不想出声啊,已经在极力忍耐了,麻烦瑞山稍后下手轻一点。” 钟白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连钰见钟白满脸都是汗,才恍然想起,刚才在给钟白接骨的时候,自己手感上的异样。 因为钟白那一整只胳膊都血迹斑斑的,她也没想到,自己能一下子,就摁到了钟白流血的伤口上。 连钰面上有些愧色,明智的挪到钟白身体的另一侧,架着钟白的另一只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不过,好在伤的是左手,稍后我还可以和瑞山一起对付那两只石像。” 钟白靠在墙壁上喘着粗气,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半开玩笑的开口, “不用着急,这两只石像的弱点,我已经发现了!” 连钰眼睛盯着在前边来回走动的石像,沉声说道, “他们两个的内部机关,是相连的!” 钟白闻言瞳孔一震,看向远处两个独立行走的石像,又满脸疑惑, 连钰一眼看出,钟白陷入了常态思维的陷阱,她找了个例子解释道, “少渊应该看过街上的腹语表演,” 钟白点点头,连钰从钟白的衣摆上撕下来一条布料,一边给钟白的胳膊包扎,一边继续说道, “腹语者手持布偶,以腹部发声,适时控制玩偶,便看着像是玩偶在说话, 实际上控制玩偶发声的,一直都是腹语者,腹语者就是玩偶的主机关。” 连钰把布条打上结,将钟白的衣袖拉下来盖住身上的绷带,抬眸看向钟白有些苍白的脸, “这两只石像也是一样,他们的动作其实一直都不是完全同步的,我们被表面现象迷惑,所以一直以为,这是两个独立的石像, 实际上他们之中只有一个石像的内部有机关控制,而这一只就是两个石像的主机关。” 两只石像隐隐又有靠近的趋势,连钰靠近钟白,压低声音继续给钟白解释, “刚才,他们同时靠近,攻击咱们两人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那个速度快一些的石像, 是先发动的动作,随后他体内的机关转动声音响起,另一只石像才开始举手。” 连钰唇角勾起,眼神明亮, 突然靠近的温热呼吸,喷洒在钟白的喉间,将钟白本就不平静的心绪,搅得惊涛骇浪般翻涌, 他盯着连钰熠熠生辉的双眸,连钰红润的唇...... 连钰对此却毫无察觉,口中的解释依旧条理清晰, “也就是说,主机关是具有主动性的,可以依靠动作带动体内的机关,从而牵引另一只石像做出一样的动作, 只是这石像内部的机关精度非常高,我们之前距离又远,因此,他们之间的动作差异,我们很难觉察出来。” 连钰转头一动不动的盯着远处移动的石像,眯起双眼,确定的说出自己的结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主机关的石像上,必然有终止机关,只要我们找到哪个机关,就可以停止这两个石像!” 声落,连钰一脸纯净的看着钟白,钟白吞了口口水,暗中调整了呼吸,才抬眸看向连钰。 他刚才心猿意马,但是也没有完全走神,连钰讲的他都能听明白,也大开了眼界, 但是如果让他自己去思考的话,却是无法想到这些的。 “瑞山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话音出口,声音还有些嘶哑,钟白感觉自己面上气血竟有些灼热。 连钰发现钟白异样,用手背探了探钟白的额头,确认他没有事,才回答道, “这种机关石像早已失传,相关的文献上,也都只有只言片语,我曾经有幸看到过图片,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真的家伙,” “那么机关会在什么地方?需要我们一个一个地方尝试吗?” 钟白终于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开始与连钰讨论起来,连钰眉眼扬起,勾唇笑道, “其实我们早就已经找到,并且触碰过了,只是我们刚才动手的对象一直都不对,是以一直不得其法。” 找到了? 钟白陷入思考,他们刚才和石像动手的时候,击打过的位置很多,并没看到什么异常反应啊。 突然间,一个画面电闪雷鸣般闪入钟白脑海中,他与连钰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 “是眼睛!” 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神秘铜锁的钥匙,钟白身上的伤一点也不疼了,此时浑身充满了干劲, 他拉着连钰的胳膊,有些着急的说道, “那我们一会儿还是一前一后,一起攻击石像的眼睛!” 连钰笑着摇摇头, “不必,既然我们找到了对策,我们就可以换一种更加安全的方法,” 说着,连钰将两人手中的铁剑投掷出去, 石像感受到连钰的剑气,躲避的动作很快。 连钰将刚刚钟白发现的那一堆铁剑,使用内力一抓,隔空将其全部聚在手中, 之后又把这些剑全部抛洒空中,快速运力,所有的铁剑在连钰的身前,如剑阵一样,剑刃向外,整齐铺开, 连钰继续运转内力,调整剑刃的方向,使其从各个方向,都精准的瞄向石像的眼睛, 然后,一齐快速向前刺去! 石像不愧是主机关,他自己挡不过来,迅速牵动另一只石像到他的面前帮他挡住, 而连钰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比起石头的脑袋,到底还是人的脑袋更加灵活一些。 她趁着另一只石像上前,挡住后方主石像部分视线,却没有完全挡住整只眼睛的瞬间, 快速窜到主石像的视线盲区,将手中的箭驽,大力的插入主石像的眼睛之中, 一瞬间,两只石像同时停止了动作。 钟白已经被刚刚发生在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扶着石壁站起身,慢慢地走到连钰身边,看着两个已经呆滞不动的石像, “这种石像太危险,留在这里早晚会有人出事,还是直接毁了吧!” 钟白看着连钰认真的神色,并不赞同, 他觉得,这种石像如果能够带回去,让工部精通机关的官员细细研究一番, 说不定能给大臻带来巨大的收益,若是就这样毁了,岂不可惜? 但是看连钰的神色,却不似开玩笑般的认真,甚至她已经捡起地上散落的铁剑,准备动手了。 正在此时,从门洞那边传来一声震天的怒吼, “无知小辈,你停了我的机关便罢了,还想毁我心血!” 里面的七个小门洞里面,陆续传出同样的话,但是声音并不同步,反而是层层叠叠的, 一重追着一重,听着非常有压迫感。 “非是小辈无知,但是前辈将我二人困在此处,我们求生无门,若非这般行动,怎能让前辈出声现身?” 那边声音陡然停了下来,钟白再次疑惑地看向连钰, 连钰将手中铁剑背在身后,微笑着的说道, “这种石像机关是需要定期维护的,虽然其制作原理和方法都已失传, 但是我从为数不多的散轶之中了解过,这种机关只有时常维护启动,才能够让石像保持住如此敏捷的速度和反应, 所以我便大胆猜想,维护之人必然距离这里不远,所以出口诈了一下,这不,果然就有人出来阻止了。” 连钰笑得像一个得逞的孩子,狡黠又骄傲,让人看的心上一酥, 钟白十分想上手摸摸她的头,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这个动作一出,连钰就愣住了。 而发现自己做出这个动作的钟白,也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突然升起的暧昧气氛,一时之间也失去了反应,手就这样定在了连钰的发上。 “你们这是?” 被钟白的动作僵住的,还有刚刚从门洞那头进来的,一张完全陌生的老者面孔。 第239章 奇怪的老者 第239章 奇怪的老者 “你们?” 进来的是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他的头发用一根以夹竹桃叶经过特殊处理后,制成的发簪,固定了一半,发髻则用一张蛇皮绑缚, 身上的衣物一看便知,是动物的皮质制成, 肩部是腹鸡的彩色羽毛,腰上系着一圈毒蛇的蛇蜕连成的衣裙, 脚上的鞋子应该是毒蔓藤编制而成的, 全身上下都是毒! 这是连钰的第一反应。 “前辈,小辈不曾认识前辈,不知是何处得罪了前辈,令前辈使用这难以对付的石像机关惩治?” 连钰说话不卑不亢,老者看着似乎很不喜欢这副恭敬认真的态度,理也不理她。 他径直走到钟白面前,竖起大拇指, “好小子,胆子不小呀?老夫佩服!” 钟白不甚理解,刚刚无论是破机关的人,还是用计将老者引诱出来的人,明明都是连钰,为何这位老者竟然反而对自己赞赏有加? 连钰虽然也不明白,但是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一番猜想。 这种奇奇怪怪的老人,本身离经叛道,最喜欢一些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他跟钟白态度如此和善,必然是钟白的什么做法,引起了老人的注意, 而自己被他忽略,恐怕是因为看不惯自己的为人处世?!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挺……正常的呀? 难道是因为太正常了? 但是连钰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人设,继续中规中矩的说话, “前辈,我和友人不慎掉落至此,可否告知出去的方法,我二人必然感激不尽!” 她回头看了看变成一堵墙的来时路,面上十分诚恳。 “不给不给!” 老人不满的看了一眼连钰,很感兴趣的走到钟白身边,绕着他走了一圈,右手托着下巴,满意的不住点头, “好小子,长得虽然不和我的心意,但是做派却足够离经叛道,老道喜欢,嘿嘿,” 他将脸贴近钟白,满脸都是满意, “你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徒弟?我把我这一辈子的本事都教给你,待你学成,你也能带着这个家伙出去!” 连钰眉头一扬,用手指指着自己, “家伙?” 好吧,如果真的能出去的话,当什么家伙都可以! 钟白却从头到尾的一脸懵, “前辈,晚辈何德何能……” “诶,你别学他这一套,我就喜欢你放荡不羁的样子!” 他拉着钟白往角落走去,连钰要跟过去,被老者一下子喝在了原地, 连钰摆摆手,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就示意自己不会再跟过去,老者才又高兴的拉着钟白往远处走, 钟白觉得,这老者有些过于跳脱,他没跟这么跳脱的人打过交道,心里十分忐忑, 担心自己的一句话说错了,就会惹得老者嫌弃,之后便不管他和连钰,留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 老者抚着胡子,拍拍钟白僵硬的肩膀,笑呵呵的开口, “小子,你别紧张,我且问问你, 你是谁家的小子?长得这么周正,心思却这么狂野?” 钟白思考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前辈,实不相瞒,晚辈和瑞山是朝廷官员,一起来附近查案的, 中途发现这个地方,就进来探查一番,谁知走到这里后,竟然无法回头,所以……” “当官的?” 老者面上明显有些不满,他看着钟白,眼珠来回转动,嘴唇不停地上下舔舐着,最后心一横,把钟白拉的距离更近一些, “虽然这点我不太满意,不过老道不介意,就也没事! 我看你们也都不过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应该也没有那么多后顾之忧,” 他拍拍钟白的肩膀, “小子,老头看好你,你可以先跟着老头学本事,三年后你辞官,一切有我帮你善后!” “辞官?” 钟白脑子有点跟不上, “前辈,晚辈入朝廷是为了百姓,不打算离开。而且,家父也在朝……” “你爹?没关系,我也可以帮忙,他作什么官,只要不是那当朝首辅,我都可以搞定,” “为何首辅不能搞定?” 老者正要开口说出来,又立刻止了声, 他拍着钟白的脑袋,大声呵斥, “你这小子,长得老实,光会诈我!快说说吧,你老子是那个?” 钟白没有得到答案,心中也没有很失望,反正自己的父亲他动不了, 于是笑得很乖巧的回答道, “当朝首辅正是晚辈的父亲,晚辈钟白,字少渊。” 老者:…… “前辈为何不能帮助晚辈父亲?前辈要帮助晚辈父亲做什么?” 钟白说话的语气是很乖巧的,但是老者看来,却觉得钟白的语气非常的……欠揍! 他直接走到另一个角落,特别可怜的坐下, 钟白走到连钰身边,一起远远的看着老者坐在那里,一会儿捶地,一会儿打墙的, “你刚才和那老者说什么了?” “我就是跟他说,我父亲是当朝首辅,他就变成这样了。” 连钰:…… 看出连钰的脸色也有些变化,钟白心里开始有些慌了, “瑞山……” 连钰叹了口气,拍拍钟白的肩膀,让他放心, “无事,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糟糕……” 但是,之后他们能如何离开这里,连钰的心里也没有谱,只能跟钟白两人一起坐在另一头,看着老者在原地搔头弄身的。 洞中不知时间,但是肚子是知道的, “咕咕——” 连钰饿了,钟白也感觉腹中空空, 那么两个人在这里至少已经呆了六七个时辰了。 想了一会儿,连钰还是站起了身,慢慢走向老者, “前辈?” 老者正在原地苦恼,看到眼前的是连钰,更加烦了,原地以身体为轴转了一圈,只将后背留给了连钰。 连钰:…… “前辈,我和少渊二人在这里时间很久了,又与您的机关石像打斗良久,体力消耗严重,不知有没有吃食,可以借给我们?” 老者本还在烦闷,听到连钰想吃东西,突然笑意袭上脸颊, “你要吃东西?” 连钰肯定的点头,老者好似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远远唤了一声钟白,便带着两人进入了门洞里面, 通过左侧第二个门洞往里走, “你们别以为记住路径,就能自己出去,我告诉你们,这里的出口都是随时变化的,现在是生门,等到你们走的时候,说不定就变成幻门,死门,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连钰确实抱着这个心态在记忆路上的机关,听到老者这话,咬了咬后槽牙, 这条路一点也不安全,每一步都有机关,还不能扶墙走,因为墙上也可能误触机关或者毒药! 要不是连钰和钟白的功夫够好,说不定早就因为躲避机关身体不稳,而倒下好几次了。 当几人终于从路的那一头出来的时候,连钰和钟白身上已经出汗了, 等二人站稳,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更大的空间, 四周用石头做出了无数个架子和笼子, 架子上摆的是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瓶子, 笼子里是各种蛇虫鸟兽,看样子,一个个都是有毒的, “前辈?” 连钰疑问的看向老者,老者得逞的笑道, “你不是饿了?这里的食材都可以拿来吃!” “但是这些毒物,如何入菜?” 老者将连钰上下打量了好几通, “好小子,还是个识货的,” 他无所谓的将手一挥,就做到中间一个什么也没有放的高台上入定, “那又如何?饿死或者毒死,你们只有这两条路可走!” 连钰看着眼前五花八门的毒物,心里无限后悔, “为什么程叔教的时候,自己没有用心呢?” 第240章 毒医鬼谷老人 第240章 毒医鬼谷老人 钟白对毒物也有一些了解,但是这里的很多物种,他却完全不认识, 连钰也不遑多让,可能只比钟白熟悉的多一点而已。 “瑞山,我们……怎么办?” 连钰看了一圈, “咕咕——” 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能吃下两只烤鸡! 但是这里的烤鸡不能吃,呜呜—— “少渊,你知道哪种含毒少一些吗?” 钟白一下子明白连钰的意思,他有些难为情, “瑞山,我觉得咱们还可以撑一撑……” 连钰咽咽口水,觉得自己更饿了,钟白此时也觉得,继续撑下去不是好办法, “这样吧,咱们一起看看,如果有认识的,咱们就在评估一下,能否下肚?” 连钰摸摸肚子,点了点头, 之后老者在上面半睁开一只眼,就看到连钰和钟白两个人肩并着肩, 一个笼子一个笼子的看里面的生物,嘴角浮出一模笑意。 连钰和钟白走了一圈,最终选了两条蛇——玉斑锦蛇。 这种蛇有毒,但是毒性很低,连钰手起刀落,斩了两只蛇的七寸,就拿出火折子,准备架火烤熟。 “等等,你就打算直接烤了?” 连钰点点头,老者一副可惜的神色, “这么美味的食物,你不能用点更加有观赏性的烹饪方法?” 老者的话,连钰很好奇,很诚恳的请教,什么叫有观赏性的烹饪方法? “就是保留蛇身上美丽的花纹,在吃的时候,能够看到美女蛇慢慢进入自己腹中的过程!” 连钰毫不犹豫的拒绝,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将火架好,用棍子将蛇穿好投入火中, “诶呀,这样一会儿美女蛇就变成烧伤的肉团了,那里还能看出美女蛇的形态呢?” 老者连叹可惜,连钰巴不得现在的火能够越烧越大,将火中的食物快些变成焦肉。 她虽然在野外吃过野物,但是进到嘴里的东西,也是要颜值的。 像这满屋的怪异生物中,毒性还要低一点的,只有这玉斑锦蛇可以入肚,可是这形象,连钰心里还是发毛的。 钟白也是有一样的心思,所以二人共同选定了这个,作为填肚子的食物。 连钰看到老者下来了,马上手起刀落,再次斩杀了一条,然后如法炮制,一起扔到了火堆里烤, “前辈应该也饿了吧?这样吃很好吃的,您相信晚辈吧。” 面对老者疑问的眼神,连钰笑着堵住了他还没张开的嘴, “晚辈对于食物要求不高,而且内心其实胆怯的很,所以越不能看出其原本面貌,晚辈才敢入口。” 老者不满的吹胡子瞪眼, “小子,她这样不讲究,你可有的苦受咯。” 钟白本还在用力压着嘴角的笑,听到老者的话,钟白立刻收敛的表情, 他觉得,自己隐秘的心思,在老者面前根本就是透明的,他害怕,他羞耻。 钟白反应极快的看向连钰,她仿若未觉,眼睛根本没有离开火中的烤肉, 心下的石头方才落了地。 “老前辈,您若是想离间我们,可就打错算盘了,我和少渊是挚友,必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似是感觉到了钟白的眼神,连钰安抚她一眼,笑着回复老者。 老者眉眼上挑,这坦然的态度,真是让人放心呀。 蛇肉很快烤熟,连钰压灭火势,将肉从火堆里取出来分给钟白一份,将剩下的一份找了个薄一点的石头,盛好放到老者面前,就回到了钟白身边, 她制止了钟白即将入口的动作,掏出一只药瓶,从里面取出一颗药丸递给他, “解毒丹,以免一会儿有事。” 连钰干净的解释,钟白立即收起疑惑,将药丸放入口中,便开始大快朵颐的吃起肉来,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饥饿,现在他觉得,这真的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老者注意到连钰的动作,伸出手也要了一颗,连钰稍一考虑,顺从的拿出了一粒丹药,递给老者。 但老者却没有立刻吃,他自己的闻了闻,之后用力将药丸碾碎,伸出舔了舔, “啊呸呸呸,这家伙配得药,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 连钰听到老者的话,一顿,不着痕迹的继续吃着手中的食物, 老者看了一眼连钰毫无反应的样子,也沉默的将眼前的蛇肉吃完,方才开口, “那家伙过得好吗?” 连钰疑惑地眼神看过去,老者指了指刚才连钰放药的衣襟,再次出声, “制这药的那个老家伙!” “哦,他啊,他过得不知有多好呢,身上的也医术传下来了,他的徒弟现在也是首屈一指的好大夫呢!” 连钰答得流畅无比,老者冷哼一声,转身坐回了自己的石台上, “哼!还帮他显摆!告诉你,老夫也找到了优秀的传人!” “哦?老前辈说的找到的优秀传人,可是朝廷钟首辅的嫡长子钟白,也就是您眼前的少渊?” 连钰好整以暇的看着老者,已经完全不像刚才对待老者那样谨慎小心。 “你就不担心我下毒弄死你?” “前辈自然不会的!鬼谷前辈虽然不喜欢俗世的规矩,但是却有一颗仁慈的心。” “你知道我?” 鬼谷老人神情微动,连钰坦然笑笑,起身给鬼谷老人行了一礼,方才继续说道, “晚辈认识这制解毒丹之人,自然知道他的老对头,鬼谷老人。 你们是同门师兄弟,一开始都是毒医传人,只是后来程飞云有一些际遇,更多的研究偏向了医术, 后来变成了闻名江湖的神医程飞云,而您则变成了世间唯一的毒医鬼谷老人, 这么多年,您和神医都没有见过吧?可是您在知道他行踪的第一时间,却是询问晚辈他过得怎么样, 足以见得,前辈仁义,且情深。” 鬼谷老人看着连钰真诚的脸,突然笑了, “哈哈,我现在总算知道原因了,你这个小子虽然一板一眼的惹人厌,但是实在聪慧,确实有惹人喜欢的资本。” 他突然抬高声音,将连钰唤了过来, “小子,你有没有心上人?” 钟白不明白鬼谷老人为何会突然问连钰这个问题,他抬眸看向连钰, 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静静等着连钰的回答,想知道连钰的内心, 但是连钰觉得老者的思维有些跳脱,茫然的摇了摇头,老者却一脸了然,拍了拍连钰的肩膀,笑呵呵的, “呵呵,你不用害羞,我看出来了,你有喜欢的人,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是不是?” 又将钟白召过来,还没有开口说话,钟白就先自己招了, “前辈,晚辈有过未婚妻……” “什么?” 老者一下子来了气, “你这家伙,有未婚妻怎么还想着招惹他人?你这小子看不出来呀,长得规规矩矩,说话规规矩矩,这心里可一点都不规矩呀!” 他直接将两条蛇打到钟白的身上缠绕住他, “你说,你到底喜欢哪一个?你可得想清楚,无论你要负了哪一个,老夫都不会放过你, 你也别想得那齐人之福! 以你小子现在的情况,那齐人之福就得不了,你只能取舍!” 钟白几次要出声,都被老者的话直接打断,还是连钰抓住机会,插了进来, “前辈,少渊心中的未婚妻很重要,逝者已矣,前辈何必在此揭人伤疤呢?” “逝者又咋么样……逝者?死了?” 老者不敢相信,明明钟白还这么年轻, “是的,十年前就死于灾祸,是我没有护住她……” 钟白面上失落,老者也有些讪讪的,他默默收回钟白身上的毒蛇,让钟白坐起来, “那这样的话,也没办法,这次,你可能护住自己的心上人?” 钟白脸色一红,心虚的看了一眼连钰, 老者看到钟白的反应,开心的原地跳了起来, “好了,老道知道了,” 他余光看了一眼满脸无辜的连钰,有些心疼的拍了拍钟白, “只是,看来这次你的情路也不顺利呀,来日方长哟。” “前辈,晚辈不怕,晚辈……” 钟白低下头,很快就抬起了头,双眼放光, “晚辈不会放弃的!” “哈哈哈,好,那希望你这次能够护住你的心上人!” 连钰觉得钟白在和鬼谷老人打哑谜,好像钟白有心上人?为何第一次见到钟白的鬼谷老人,却知道他有心上人和感情状态, 可是自己跟钟白交好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而且…… 连钰心中还有一些失落, 连钰的反应,老者自然也没有错过,他拍着两人高声大笑道, “哈哈哈,好啊,可能也没有那么难,既如此,我也不能一直困着你们在这里了!” 连钰一喜,但她还有个问题要问, “前辈,您可知悬崖上方的命案?” “当然知道,怎么了?” 连钰眸色一暗,思索好一会儿,还是出了声, “晚辈怀疑,这次的案子和毒有关,但是晚辈却没有线索,不知道如何查证。” 这话让一般人听着,像是连钰在怀疑自己,但是鬼谷老人立刻明白了连钰的意思, “好小子,不放过任何机会查线索!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进来之后, 虽然晚辈对毒药了解甚少,但是鼻子很灵,这里有一点味道,和王麻子身上的毒药味道相似。” 鬼谷老人笑得更欢, “哈哈,小子,你这样说,老道我可就不高兴了!” 连钰抬头,发现鬼谷老人脸色一变,抬起手,正要按下身下的一块石头凸起, “小心!” 第241章 连钰不解风情 第241章 连钰不解风情 “那是被老道逐出师门的徒儿蝉衣做的孽,也是老道当初识人不清,结果造成今日这般祸事, 给你们两个娃娃惹了麻烦,这是他的画像,就算是老道的还债吧。” 音罢,连钰和钟白已经坐在悬崖边上,远处几名官兵飞快的跑过来, 发现是找了一天一夜的连钰和钟白,喜极而泣的跑回去禀报。 连钰向下扒着头,眼神幽深的看着陡峭的悬崖,岩壁光滑,根本看不到任何洞口机关的痕迹。 她走到掉下去之前,曾经触碰过的那棵崖边小树,如掉下去之前一般,将小树从上到下仔细摸了个遍,却再也没有发生之前掉下去的事情。 钟白也终于发现了事情的蹊跷,两人站在小树两边,一起上下其手的研究了半晌,终于确定,这只是一棵普通的小树! 但是,那山崖峭壁上的机关,究竟是如何被触发的? 恰在此时,沈飞已经走过来了,他鹰眼将两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发现钟白和连钰身上都没有什么事,面上终于放松下来。 连钰和钟白立刻将在洞中的见闻跟沈飞讲述了一番, 虽然沈飞随后便安排衙役,在小树所在位置下方的悬崖峭壁上,仔细勘察,寻找机关, 然而一直忙碌到早上,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一无所获。 “你们确定是从这里掉下去的?确定掉下去之前这里有机关?” 经过两日的折磨,沈飞现在对什么都心存怀疑, “大人,下官确定,当时下官确实是不小心触碰到这棵树之后,感受到脚底下一阵震动,随后身体不稳,一下子就掉到悬崖下面去了, 而在落下去的正下方的崖壁上,早已打开了一个洞口。 山洞里面很奇怪,任何机关都是无声的,当下官和钟侍读想要回程的时候却发现,后方的来时路已经被一堵墙壁堵死了,” 连钰看了看钟白,补充着说道, “而且我们回来的方式,是洞中的鬼谷老人直接将我们送出来的,而我们回来究竟通过什么方式实现的,我二人事后回想起来,竟无丝毫印象,” 连钰和钟白都不是会瞎编乱造的人,可是他们说的事情,确实极其匪夷所思, 若是没有连钰他们手中打出来的这副……额……所谓的肖像画, 沈飞是无论如何不会陪着他们在这里胡闹一整天的! 现在太阳已经下山,这里已经再也搜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沈飞决定还是先打道回府,其余调查,等后续再做安排。 众人坐上马车,正准备回城之时,钟首辅驱车赶来了。 他昨日在这里寻找儿子不得,晕倒被送回家之后,就陷入了高热, 今日醒转后听闻儿子已经找到,无论如何都要亲自过来看一眼,亲自带回去方才安心。 “瑞山哥哥!” 钟白走到车前和钟首辅说话时,钟引快速从车里跳了出来, 她满脸担忧的将连钰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方才放心的说道, “我和父亲听说瑞山哥哥和兄长都掉下悬崖后,担忧不已,好在苍天有眼,让瑞山哥哥和兄长都安全无虞的回来了!” 连钰身旁的青月及时递上一条锦帕,连钰接过又给了钟引,笑着开口, “让引儿姑娘担忧了,不过引儿姑娘放心,少渊是跟我一起走的,我无论如何都会将他带回来的,” “瑞山哥哥,你不用这样,突然掉入陷阱,尚且自顾不暇,纵然哥哥受伤了,引儿也不会怨瑞山哥哥, 引儿会照顾兄长,但是瑞山哥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钟引握着连钰递过来的锦帕,有眼泪滴下,却只是用衣袖随意擦拭了一下,她恋恋不舍的用心的嘱咐了连钰好一番后,才慢慢退回了车里, 钟白已经随钟首辅上了车,透过窗帘,连钰看到钟首辅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和慢慢往后退走的钟引。 “钟首辅似乎对我有什么不满?” 上了车后,连钰不理解的跟青月说道, “公子,您把人家辛苦养的小白菜拱了,钟首辅能给你好脸色,他的忍耐功力都能送他原地成仙!” 青月心中刚刚安定,她和青风前日被安排了任务出门,结果偏偏是在这两天,连钰出了事,他和青风都是办完事回来之后才知道的, 怎么公子总是在自己不在身边的时候出事! 除了明面上的搜查,他们暗中动用了多少手下搜寻,都没有结果,她都快要跳崖下去陪伴连钰了。 如今连钰好好地回来,她心里虽然有抱怨没错,但更多的还是欣喜。 不过,这不妨碍她吐槽自家公子的“不解风情”! “?什么意思?我如何拱得钟首辅家里的小白菜?引儿姑娘今日也举止得体,我怎会无端招了钟首辅憎恶?” 青月叹了口气,看向连钰无辜的双眼, “钟小姐心系公子已久,这件事公子知道的,” “嗯,我已经拜托少渊,劝过引儿姑娘了。” “诶,公子,您是真的没动过心啊!这心动过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温柔浅笑的安慰自己, 即使对方不曾为自己心动,可是那个早已付出芳心的女子,又如何能忍住不多想?” 连钰明白了, “那我以后还是要和引儿姑娘保持距离。” 说罢,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仿佛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极好的办法, “公子,保持距离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您依旧是翩翩公子,依旧让她心动, 只不过公子的态度,钟小姐内心很明白,所以在你面前极度克制了自己的行为。” 青月叹了口气,仿若她才是那个受了心伤的可怜女子, “可是动过的心如何能够在心爱的人面前停止跃动? 没有伤透心,那份埋藏在心底的爱恋,是永远不会改变的,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强烈。 纵然公子您和她保持了距离,但是在引儿小姐的心里,公子却会变成越来越美好的爱慕对象,她对您的情愫只会越来越甚,” 连钰听得一愣一愣的, “那青月的意思是说,我应该做点什么伤害她的事情,让引儿姑娘讨厌我?” 但她很快摇了摇头, “情爱本无罪,我为何要伤害一名无辜女子的真心?而且情这东西,冷淡的时间久了,她定然会慢慢淡忘的,还有她的亲兄长少渊在旁引导, 引儿姑娘应该不会像青月说的那一般,” “公子,这就是您不懂了,这爱慕之情啊,是世间女子最美好的情动, 可最终的爱而不得,会让这层感情,在女子的心中变得更加神圣不可高攀! 水淹不走,火浇不灭!” 连钰脑袋一歪,揶揄的看着青月, “青月这么了解,看来是心动过,难道爱而不得,哪家的小子这么不解风情?” “公……公子乱说什么呢?青月日夜在公子身边服侍,哪里有人能让青月动心?” 青月想也不想的出口否认,连钰却开始深度思考, “之前在梁安府的时候,钟成似乎有意和青月走的很近,但是青月似乎对此没有异常, 但是如今对女子的心事却这么了解,青月又说只在我身边服侍过,没有机会见到外男动心,” 她靠近青月,笃定道, “是我身边的人?” 青月脸颊一红,立刻出声否认, 连钰更加肯定, “是青岚?青风?还是青奚?” 马车突然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稳的行驶, “公子,青风和青月都是效忠公子,无暇考虑私事。” 难得! 青风驾着车还出声帮青月否认,青月看着也没有生气,看来,青月的心上人不是青风! 连钰似乎知道了什么有意思的秘密,抿着嘴,歪着头,单手撑着下巴,就那样俏生生瞧着青月,但笑不语, 此时的连钰,身上没有一丝刻意压伪装出来的书生气息,属于少女的顽劣娇态尽显无遗。 青月脸上已经羞得红透了,连钰也是女孩,明白在这种事上,不能太过分,立刻转了话题, “好了,不开青月的玩笑了,我让你们出去办的事,如何了?” “公子,如您所料,那酒楼果然在我们到达的那段时间内,以最快的时间易了主,但是属下还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她拿出几张纸,“契书”两个字在上方极其醒目, 看到原主人那一栏的人名落款后,连钰皱起了眉头, “怎么感觉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公子,就是您想的那个人!” 连钰瞳孔一震,再次低头看着那个两个字的名字, 怎么会是他家? 连钰没有思索出结果,马车再次停了下来,青风一下子滚到车内,警惕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连钰知道,这次车外又有不知名的人来拦车了。 第242章 这是我和逍遥的定亲信物 第242章 这是我和逍遥的定亲信物 一支长枪从马车的车门外穿进来,很快又撤了出去。 这熟悉的气息! 连钰立刻猜出对方的身份,她掀开车帘,跃上马车顶部,感受着来自四周的气息躁动。 已经宵禁的街上,没有普通人的身影。 连钰很快就发现,自己追寻的那股气息,就在前方的屋檐之后,似在静静等候她。 连钰运转内力,脚下轻轻用力,一套流畅的空中飞步,眨眼间,她就到了那人的前方不远处。 “前辈大半夜还来寻连钰,不知有何赐教?” 穿着夜行衣的老者,将一柄长枪愤怒的扔到连钰面前,随后沿着屋顶快速向前奔跑, 长枪稳稳的竖在面前,没有丝毫晃动,老者的身影已经窜出去数十步,连钰唇角一勾,捞起长枪便一路追赶。 又是圆月,屋顶上两个黑色的身影一前一后,映着月华,如同两只月中翱翔的雄鹰,迅猛而有力。 前面的老者跳下房顶,落在一所院子中间。 余光中,连钰看到之前每次都是先去引自己过来的那个人,这次早早守在了院子的入口处,好似在防备什么。 仅一瞬的分神间,老者的长枪就朝着连钰的面中刺了过来, 连钰推枪向前的同时,身体快速后退,漂亮的躲过了老者的枪尖, 随后她持枪立在地上,借着枪身直立在地的瞬间,双脚蹬着枪杆跃到高处,从上向下,对着老者的后背刺出, 老者立时便发现连钰的诡计,在连钰枪尖靠近的一瞬间快速转身,带动脚步也快速往后退, 堪堪躲过了连钰的一套小连招, “好小子,枪法有精进!” “不敢不敢,前辈三番两次的寻连钰较量,连钰若是一味地不思进取,岂不是不尊重您这个对手?” “哼,那也得看看,你够不够资格做老夫的对手!” 语罢,又是一击沉重的枪声落地,连钰的枪被老者的枪尖用力摁在地上, 连钰抽枪不能,直接顺着老者的力,将枪体的方向原地轮转,以枪尖为着力点,手中的枪杆,直直冲向老者的额头, 老者急于躲闪,手中的力道卸下,连钰趁机将自己的长枪拉回手中, 身体一跃,在空中转了半圈后,双脚大力踢到了老者的枪杆上,将老者踢得一下子重心不稳,难以控制的向后退了三步,以枪倒地,方才稳住身形。 连钰觉得今日老者的状态不是很好,胜之不武, 然而她又直觉觉得,今晚的自己有很大的胜算,可以趁机将老者面上的黑巾扯下。 但连钰并没有在打斗中显露出自己的目的,而是与对方多次拉扯,不让对方走,亦不将招数出尽, 对方打不尽兴,白白被连钰消耗了不少体力。 “好小子,欺负我老头子不如你们年轻人体力好?看我一招让你无还手之力!” 来了! 是之前每次和连钰交手的时候,老者都会使用的那一招, 先用速度极快的连招,让连钰忙于躲避脚下不住刺下去的枪尖, 之后,将长枪的方向快速一倒,让连钰的脚下本就不稳,上方又有突袭,上下抵挡自然不及。 老者再趁机跃到连钰的身后,快速进攻连钰的后腰, 这一招如果对方用实了力气,那么连钰每次和老者战过后,应该都会卧床躺好几个月。 但对方每次都是点到为止,所以这招之后,老者都会趁着连钰失神的功夫,快速离开,独留连钰一人在原地回味。 老者这一招连钰学的枪谱里面没有可以对抗的招数,在自家枪谱的的最后一页,自己的父亲添了一招谱系和自家枪法套路完全不同的怪招。 她练过,但是之前一直不知道如何使用,所以她也从未想过,父亲添的那一招,稍微活用一番,就可以克制住老者的这一招! 连钰双手持枪,全身绷紧,整个身体都在颤动着等待老者的下一招。 在老者跃往自己身后的功夫,连钰将双腿前后劈开,之后迅速以枪尖触地,身体借着这股向上的力,向后反转了一圈, 便快速将身位往后退了两腿的距离,老者落到地面后,本应该枪头直指连钰的防备不足的后腰, 此时却变成前胸,连钰微微一笑,微一运力,就将老者的枪尖从胸前跳开, 又趁着老者愣神的那一瞬间,将挑出的长枪回旋掼出,直刺老者腹部,老者为了避险,以枪身抵挡。 谁知这竟是连钰的声东击西之计,她顺势将枪尖上挑,一下划开了老者的黑巾, 黑巾落地,老者连忙用手臂挡住自己的面部。 连钰并没有看向老者,但是却已经精确的指出了老者的身份, “首辅大人,既然已经遮挡不住了,作何还要多此一举,上手掩饰?” 老者闻言一顿,大方的放下手臂,露出脸来, 须发花白,那双鹰眼却如黑夜中的烛火,刺破黑暗,瞪向连钰。 果然是晚上来接钟白的钟首辅。 他看向连钰的脸色依旧不好,似乎连钰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钟首辅直接走到院子一侧的石凳上坐下,连钰也快步跟了过去, “钟首辅三番两次找连钰,可否赐教其中原因?” 钟首辅眯着眼,盯了连钰好一会儿,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的打量了不知多少遍, “好小子,果然聪明,何时猜到老夫的真实身份的?” 连钰勾唇一笑,将长枪竖在一旁,拱手回话, “少渊说过,钟首辅认识云将军,虽然他说过自己的父亲并不懂功夫, 但下官仍然觉得,一代将军和纯文官,根本没办法做这么多年的挚友,他们必然曾经一起做过武将, 虽然钟首辅将自己之前的军中经历全部消除了,但是云将军那里,到底还是留下了痕迹, 首辅大人还真是潇洒,真实的字号就这样拿去使用了,不过首辅大人资历摆在那里,晚辈若不是询问少渊,也确实无法知晓,那就是首辅大人的字。” 连钰查过很久,这个“文熠”到底是谁,却多年无果。 “呵呵,本辅亲自消去的资料,会不会被人查出来,心里还是很清楚的,逍遥那里自然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除非你能拿到我们曾经的往来书信!” “逍遥”是云鹤的字,连钰的母亲就这样唤他, 钟首辅发现连钰话中漏洞,眼神危险的一眯,李真已经在连钰身后,以枪尖抵住了她的后腰, 钟首辅语速未减,声量提高,肃声问道, “听白儿说,你是逍遥府上的旧人?哪个旧人?” 这是来探底了,连钰早有准备,直接便将青雨的身份,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确实培养了一个青字小队,但姓名并未告知我,你如何证明?” 连钰老实的把身上的青字卫队联络符亮了出来,钟首辅想要拿在手里细看,连钰一把将符收回袖袋, “钟首辅,下官已经将证明身份的东西给您看了,首辅大人又有什么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钟首辅没有碰到联络符,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听到连钰还要自己的身份证明,根本不想理会, “大人不想理会也没有关系,不过首辅大人功夫如此厉害,想必平日里给少渊有过不少指导吧? 平日里指导的频率如何呢?少渊一定会告诉我的!首辅大人,后会有期!” 说完,连钰就将长枪用力插到地面,转身就要往后门走去, “回来!” 连钰一步未停,钟首辅只得妥协, “我给你看,但是这东西你肯定没见过,若是还是不信,那老夫也没办法。” 连钰唇角一勾,笑得像个小狐狸~ 她就知道,钟首辅费这么多心思隐瞒自己会武功的事情,必然是不想钟白知道什么的, 她佯装为难的转过身,走到钟首辅旁边,看到钟首辅小心翼翼的将一个小锦盒拿了出来。 锦盒精致无比,打开之后,里面静静躺着一件连钰十分熟悉的东西——一枚白玉环! 和她脖子上戴的那一枚一模一样,应是出自同一块玉石。 她抬起手准备将自己戴的那一枚取下来时,就听到钟首辅接下来的话, “这是当年我和逍遥书信联系的时候,他寄给我的,当时白儿已经三岁,知道他生了个女儿,我们就在信中约定了娃娃亲,这是定亲信物,” 娃娃亲? 连钰升到胸前的手停了下来,这是家变那日母亲交到自己手里的,连交代都没有来得及,就匆匆别离了。 这块玉环具体是做什么用的,她并不知晓,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当做是父母的遗物带在了身上,没想到,竟是定亲信物? 连钰有些难以相信,他想要拿过来仔细看看,是不是真的和自己脖子上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毕竟这玉质自己这么多年早就研究透了,是十分难得的高山冷玉,唯雪山上才有,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贵玉石。 可她的手刚伸过去,就被钟首辅打了回去,她无辜的看向钟首辅, 钟首辅一脸严肃, “我与逍遥曾经说好,这玉石要等到两个孩子成年后,再各自交到孩子们手上,之后让两个孩子自行交往, 但是宛儿不幸,所以,我至今还没有将它交给白儿,你还想第一个触碰?哼!门都没有!” 连钰:…… 只是她看向玉环的神色依旧有疑, “这是我和逍遥之间的主家约定,你没见过,这也没办法,这块玉其实是我找来的, 但是冷玉的雕琢条件苛刻,只能在极寒之地雕琢, 所以,上面的图案是我设计好,雕刻师则是他寻找,然后带去雪山上雕琢一年而成的, 这么珍贵的物什,他不可能随便拿出来给家里的下人观赏。” 虽然自己看不清钟首辅那块玉环的模样,但是他这一番解释,连钰已经知道,这应该就是和自己脖子上的玉环,来自同一块冷玉, 冷玉多么难得,父亲半个粗人,怎么会花心思去找这么雅致的东西? 连钰用力咽下涌上眼眶的泪水,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钟大人可知,我家老爷当年进京会遇到祸事?” 钟首辅长叹一声,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开口说话, “若是早知道,我必然将圣旨拦在半路,为逍遥争取时间。 只是当年这事发生的快且蹊跷,我事后查了许久,才查到一些事情,回首竟发现,已经过了十年光阴。” 他看着连钰,眼中满是憧憬, “宛儿那个丫头自小古灵精怪,虽然我没见过本人,但是她的丹青,逍遥可是每年都有寄给我, 她如果长大了,应该也十九岁了,和连郎中差不多的年岁,诶,” 外面突然有骚动声,钟首辅和连钰都一下子提起了警惕, “看来今日不便继续说下去了,日后有安排,我会让李真通知你,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语毕,钟首辅已经带着李真消失了,外面骚动更甚,连钰也快速从后门溜走。 第243章 炙肉的疑问 第243章 炙肉的疑问 次日一早,连钰刚到值事房,就将钟白带出了刑部, 钟白不明所以,但是见到连钰是带着刑部的官差出的门,于是没有多问,就跟着连钰上了车。 连钰若有所思的的看着钟白,昨日那个爆炸的消息再次涌入脑中, 自己的父亲和钟首辅,给自己和他儿子定了娃娃亲, 这个人,是自己的未婚夫婿。 心间一阵颤动,脸上立刻就有些泛红。 “瑞山,怎么了?生病了吗?” 钟白伸手,探向连钰的额头, 这个平日里不曾过多在意的动作,此时好似一股洪水猛兽,连钰避之不及, 她忙摇了头,将话题引回正题, “这是在咱们被困在山洞之中的时候,青月和青风查到的线索,” 连钰将青月他们找到的房契碎片递给钟白, 钟白仔细看了契书的内容,里面的大部分内容都已经被烧毁了,但是上方的契书二字,和下方持有人的姓名却保留的比较完整, “林磐?” “是文正的嫡兄。” 见钟白看着自己,连钰出声解释,钟白瞬间明白连钰大清早要往哪里去了, “只是例行盘问,文正会理解的。” 连钰再次补充道, “我并没有想这些,” 钟白不在意林砚的想法,连钰因着两人突然变化的身份,也有些找不到话题, “哦。” 一路再无话,进入林府之后,从管家开始就对连钰极度怠慢, “是林主事的朋友啊?大人来的不巧了,林主事去上值了。” 管家脸上表情极度揶揄,完全不把连钰和钟白放在眼里, “本官知道,今日是来盘问你们的大公子,林磐! 要么本官在这里等,我们将人带到刑部盘查, 要么立刻带本官去见林磐!” 管家见连钰一脸官场做派,硬邦邦的样子,不耐烦的吩咐一个家丁去寻林磐, 却将连钰和钟白带到院中的凉亭中等候, 三月的天气已经不那么寒冷,但是有风吹动,还是将人的体感温度拉低不少。 好在两人都身上有功夫,等到林磐慢悠悠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冻得发僵。 连钰上手将林磐点上穴道,封住了他说话的嘴,就让身后的衙差将其带走, “诶诶诶,大人,您不是说可以不去刑部盘查吗?怎么强制要带走我家公子啊?” 提着一壶冷茶过来的管家见到林磐被连钰带走,立刻上来阻拦, 他想听听自己少爷有没有什么话要吩咐,但是被封住声音的林磐,只能瞪着眼睛,怒视连钰,继而怒视管家, 管家一下子蒙了,林磐向来是有什么不快,当场发泄出来的,但如今却如此安静? 而且他那么生气的瞪着自己,想必是愤怒自己挡了少爷的路,立刻小心地退后,给连钰让出了道路, 林磐更加生气,瞪向管家的眼神更加凶狠, 只是刚刚管家已经吃了亏,现在退在后面低下头,根本不知道林磐那骇人的杀意是冲着自己的。 马车上,林磐被放在连钰和钟白的对面,连钰他们不说话,林磐说不出来话, 车厢里诡异的安静,直到刑部的审讯室,连钰才解开了林磐上半身的所有穴道, “你们抓本公子过来,到底是为什么事? 我们林家是京中大户,虽然不是士族,但是作为每年的交税大户,也不至于被大人这样的官绅如此压迫!” 林磐可以开口了,出口就是质问, “林大公子问得好,本来本官只是过去例行查问,但是府上管家却一直怠慢,本官只好把大公子带回来盘问了。” 林磐瞪着眼看了连钰半晌,最终嘴上什么也没说,想必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府上的管家究竟是怎样的嘴脸。 主事进来,连钰转身带着钟白离开了审讯室, “诶,连大人,怎么把我带过来就不理我了?” 连钰脚步顿了一下,眼皮一掀就继续往外走,尽管林磐在后面大声呼叫,连钰也丝毫不理会。 “少渊可曾听过蝉衣这号人物?” 钟白回想起鬼谷老人将他们送出山洞之前的传音,这个名字也在他的心头扰了一夜, 但是回想之前的生涯,他确实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首辅大人也不知道?” 钟白摇摇头, “父亲知道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医程飞云,对鬼谷老人只是有所耳闻, 毕竟毒医不是我父亲看重的人才,蝉衣他就更无从知道了,” 连钰沉默了,钟白也再无声音, 这起碎尸案,线索查到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现在却在“蝉衣”这个线索这里断了。 他想起昨晚程叔说起的鬼谷老人的一点讯息, 鬼谷老人和程叔少时是同门师兄弟,两人曾经都是毒术厉害的高手,只是后来自己的父亲降服了程叔,才有了后来江湖神医程飞云, 对于鬼谷老人,他最近的印象,也是二十年前两人分开的时候,互放的狠话, 程叔说他不懂变通,鬼谷老人恼他轻易为五斗米折腰,程叔恨他哪里懂将军府的美食, 两人遂分道扬镳,虽然分开的理由跳脱,但在那以后,程叔就没有再和鬼谷老人通过信, 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收了徒弟,这条线索可以说就直接断了。 二人回到值事房,重新打开那一幅鬼谷老人给的蝉衣的肖像,真是一幅让人发挥无限联想的肖像啊! 飞扬的头发,扁平的五官,滚圆的脸型,就像是小孩子的涂鸦一般, 这要如何按图寻人? 把图交给专门侧写画像的画师时,他想也没想就直接打回来了,真的是没办法从中提取出任何线索得一幅抽象写意画作。 两人陷入苦恼,此时青风提着食盒进来了, 连钰:? “公子,是顾家小公子送来的,他听说前两日公子出了点事情,今日特地做了公子爱吃的炙肉送过来慰劳一下,” 食盒还未打开,丝丝香味已经飘进鼻子, 连钰往外看去,发现并无人影, “亭公子说知道府衙不好随意进入,今日只是来送吃的,就不进来打扰了。” 连钰懵懵的点点头,将食盒接过,打开的一瞬间,将钟白也吸引了过来, 食盒分成上中下三层,最上层是酱料,辣的香的都已经调好, 中间层是配菜,已经轻烤过的香菇,青椒还有小萝卜,炙好的肉放在最下层, 应是为了保持温度,在食盒的最下方,还放着少许火红的银丝炭, 打开的时候一股热气出来,将食物的香气保持在了最好的状态, “这亭公子和我的口味真的太像了,我自小就喜欢这椒香萝卜配烤肉,连父亲和母亲都不陪我一起吃,哈哈,” 看着连钰皱了一上午眉头的钟白,听到连钰的笑声,眉头也舒展不少, “这个小子看来真的是和瑞山有缘,以前和我一起吃饭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是他一个人在吃,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瑞山这个和他口味相投的人, 估计呀,以后他没事就会给你送点吃的,甚至直接想让你住到他家去了,” “呵呵,这倒不至于,但是这种缘分确实奇妙,这些东西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我弄不出小时候的那种风味,但是亭公子竟然找到了这么地道的厨子, 我以后还得找他的厨子好好请教一番呢! 唔——真好吃!少渊,一起来尝尝,” 钟白走上前,接过连钰夹过来的炙肉,看她吃的那么香,钟白也觉得这食物好吃的紧。 两人很快将炙肉吃完,在青风进来收拾食盒的时候,连钰眼尖的发现食盒下面的炭火盆里,竟然有一块被烤焦的炙肉, “算了吧,都掉到碳灰里了,” 钟白看到连钰盯着那块炭火盆里的肉,以为她是觉得可惜, 但连钰直接止住了青风收拾食盒的动作,将装着炭盆的那一层食盒直接拿到自己面前,端详起来。 “炭盆上方明明布了铁网,可是里面竟然掉进去这么大一块肉,” “应该是盖炭盆盖子的时候,不小心掉进去的,” 钟白找了个相对合理的理由,但是连钰觉得这就是最不对劲的地方, 顾亭这个小子虽然任性跳脱,但是做事是极细心的,断不会这么粗心就给自己送了过来…… 想到这里,连钰起身抓起旁边的大氅,就往外跑去, 钟白不知道连钰想到什么,只是有样学样的跟着连钰一起跑过去了, 他刚走到前院,就发现连钰跳进了一辆马车,那辆马车分明是…… 第244章 新的线索? 第244章 新的线索? “瑞山哥哥过来的很快嘛!” 车内,顾亭笑的眉眼弯弯,将面前的一盏茶水轻轻推到连钰面前, “让亭公子久等了,我们在里面吃了亭公子送来的炙肉,亭公子可吃过午膳了?” 顾亭呷一口热茶,眯着眼睛好一会儿享受,才放下茶盏看着连钰, “那本就是给瑞山哥哥的,我觉得瑞山哥哥聪明绝顶,定能够在今日发现里面的线索, 玉昭手里那块软玉,看来是保不住了,嘿嘿。” 顾亭顾左右而言他,连钰并不理会他的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问道, “王麻子的事是你干的?” 钟白走到车前的时候,正好听到这里,他立刻噤声停住, “瑞山哥哥真聪明,没有错,那就是我干的!” 连钰叹了口气, “王麻子家里的火炉中有一大块尸块,此事只有刑部人员知道, 你特意弄个那么明显的线索放到我眼前,傻子都能看出来!” “那不一定,少渊哥哥就没有看出来,” 傻子钟白:…… 顾亭紧接着又故作深沉的说到, “我没有妨碍你们办案,是在你们的案子发现之前,我就动手了, 他……他杀了竹青,还分食了她的身体,我查了半个多月,才找到这个家伙,” “亭公子作为南疆顾侯爷的公子,报官应该会比自己动手更加快吧?” 顾亭眼神奇怪的看着连钰好久,说出口的话却尽是委屈, “我报了,但是尸身都没找到,京兆府那边说证据不足,就直接将我的人打发了,所以……” “赵大人不像是会随意打发人的,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连钰不以为然,顾亭更加委屈了,一口咬定就是京兆府不作为,他才自己私下里连续追查了半个多月,然后亲手惩罚了凶手。 “那为何不直接来刑部找我?虽然案子没有递到刑部,但是我还是可以暗中安排人帮你查的。” 顾亭听到连钰这话后,呆呆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因为……因为……” 因为了半天,顾亭也没有说出什么理由来,连钰也不再追问他真正的理由,再次回到了眼前的案子上, “那王麻子死前,你有拿到什么线索吗?” “他经常食人肉,吃不了的就会混做猪肉卖出去,京中的小摊贩应该有不少,都是他的主顾,” “这些线索,你为何不拿去跟赵大人说?他若是知道,必然不会让这个案子沉积,弄得你最后还亲自动手,” 顾亭扭捏半天,终是坦白, “我并没有去京兆府报案,因为当时我并不相信官府…… 我哥哥侧夫人的事情,就是朝廷搞的鬼……” 连钰一把捂住顾亭的嘴,将他剩下的话都堵进了肚子里,顾亭被捂得厉害,用力跟连钰眨巴眼, 连钰方缓缓松开手,但依旧做好了准备,如果顾亭再乱说话,就继续堵他的嘴, “我以后会毫无疑虑的相信瑞山哥哥,你在刑部,所以刑部可信, 你刚才还说京兆尹不会随意打发人,那我以后也相信京兆府,” 连钰觉得有趣,这个小子今日嘴巴格外的甜,还给自己专门送吃的、送线索。 她身体前倾,靠近顾亭勾住他的小鼻子,好整以暇的逗弄他, “我说可信你就信?什么时候瑞山哥哥的地位都要赶上你少渊哥哥了?” 顾亭摇摇头,认真的否认道, “瑞山哥哥现在是独一档,少渊哥哥也要往后排!” 连钰眉头一扬,顾亭身子一歪,就紧紧搂住了连钰的腰,安静的靠在她的肚子上, “瑞山哥哥带我飞,那时候我就觉得,瑞山哥哥是世界上最最最可靠的人!” 连钰觉得小孩儿的语气不太对,把拉起来一看,果然眼睛有点红红的, “谁欺负你了?” “没有,我就是高兴,见到瑞山哥哥特别高兴!” “哦?怎么见我的时候就没有这么高兴?” 钟白掀开车帘,坐到连钰身旁,抬着下巴看向顾亭, “不一样,瑞山哥哥抱着舒服,少渊哥哥抱着不舒服!” 额……好吧,钟白自讨了个没趣,顾亭能提供的线索就这么多,连钰也没有久留, “瑞山哥哥,对不起,早知道这个人牵扯到这么严重的案子,我就不这么着急动手了,” 连钰看着小孩无措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发顶,让他不用自责, 但是杀王麻子的事情,之后还是要进来写一份证词的。 顾亭重重点头,在连钰和钟白两人的目送下,离开了刑部门口。 “接下来要如何?顾亭给的线索太有限了。” 连钰却不同意钟白的看法, “少渊,一个人纵然天天吃人肉,能保证一直不被人发现吗? 他经营肉铺,加上人肉早就应该发达了,可是却一直住在郊外的破棚子里,这合理吗?” 钟白抬眸看着连钰,连钰背负双手,走到门口的石狮子旁,声音严肃, “发现的骨头当中,最早的死亡时间是在一月中旬,至今不到三个月, 死亡人数却有惊人的十几人,平均几天就要杀害一人,这样的频率一人能做到吗?” 钟白眼睛瞪大,连钰继续说道, “顾亭说的线索虽然有限,但是其中却有无数的的隐藏线索, 少渊,我觉得这很可能会是一桩大案,王麻子只是被牺牲的底层而已, 说不定也只是背了个锅,参与的事件还不一定有多少呢,” 说完,连钰没再回刑部,直接往外走去, “瑞山,又去哪里?” “自然是去王麻子的家里!” “那里之前,官差们不是已经差不多翻过来了嘛?” “后面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连钰神秘一笑,拢了拢大氅,继续往前走, 钟白愣在原地,眼看连钰往前走了数十步,他终于明白连钰的意思,快步追了上去。 二人走到路边的成衣店买了两套粗布麻衣,换好之后,在脸上涂了一些泥土,后背略微佝偻, 之前白白净净的两个贵公子,马上变成两个瘦削可怜的苦命人, 他们一人背着一个破布包袱,慢慢地往城外走去。 等走到了城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两人又迅速隐身到路边的杂草丛,然后压低身子,向王麻子的破棚子那边靠近。 棚子周围没有其他人家,因为刚死了人,周围基本没有人烟靠近, 两人窝在原地,盯着棚子周围,直到太阳下山,月亮升起,棚子周围变得漆黑一片,他们也不敢乱动。 忽然,前方有轻微的脚步声, 连钰和钟白立刻打起精神,凝神静听, 一开始还只是单纯的脚步声,之后有木门被拉开的吱呀声。 连钰他们判断,应该是有人进去了,他们也不再留在原处等候,悄悄的起身,一步一步的靠近棚子后面, 铲子翻动墙体的声音! 里面好像在砌墙? 连钰和钟白互相看对方一眼,都从里面看到了疑惑, 他们按住耐心,继续等着,不一会儿,里面有人发出了声音, “找到了!” “我也找到了!” “这边也是!” 连钰和钟白互相点头,之后一前一后快速跳进了棚子里面, 果然见到三个大汉正手里拿着什么。 连钰和钟白一人一边,迅速跃过去上手擒拿,准备制服大汉, 但他们没想到,大汉似乎也是早有准备,在连钰和钟白眼前毫不犹豫的各投了一枚火药, 之后趁着二人自保后退之际,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走了。 等到连钰和钟白终于能够清楚视物之时,棚子里已经只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了, “没事吧?” 连钰摇摇头,她先蹲在地面上,想要通过刚才几人留下的脚印痕迹,判断稍后的追踪方向。 但那些人好像从进来就没有脚沾过地似的,地上一点脚印的痕迹都没有,只有连钰和钟白的脚上,沾满了尘土和火药…… 追踪不成,连钰先拿出信号往空中一放,便回来跟钟白一起探查屋内情况, 刚才屋中几人说话那么兴奋的样子,必然是有了很重要的线索, 她回来的时候,看到钟白正呆呆站在屋子中间,她亦走过去看的时候,瞳孔立刻瞪大, “这……这是?” 第245章 咒术? 第245章 咒术? 昏暗的月光下,四面的土墙斑驳不堪,上面坑坑洼洼的,都是新铲开的痕迹,时不时向下掉下来几个土块, 面前的墙上浮着数十个白色的椭圆形物品,稍微细看一番,便可以认出, 这些都是人头骷髅! 连钰转身四顾,周围的每一面墙上,凡是可以拔开的土墙上,都与此墙如出一辙,暗幽幽的底色上,幽灵一般,悬浮着不知多少骷髅。 这还是浮在表面上,连钰能看到的,在还没有被完全拔开的墙里面,不知道还有多少骷髅被埋在深处。 钟白感觉得连钰的脚步声,回头亦是难以置信的看向她, “瑞山,你说......这里究竟到底埋葬了多少未知的生命?” 连钰不知道,她自小上过战场,后来杀过贼寇,见过不少尸体堆成山的场景, 但之前的每一次冲击都没有这个时候大,这里的生命失去方式与之前自己见过的是不同的。 他们不似为国拼杀的士兵,与战友上去的时候,就是视死如归的, 他们也不似贼寇,为了即将到手的财宝,与同伙拼尽了最后一滴热血,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不知缘由的躺在这里,在无助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么多头,就有这么多个人,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都不知道死去的原因为何, 这里埋着他们不甘,葬着他们的怨恨,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山呼海啸般向连钰冲来, 是死后也没有断绝的痛苦,是死后也没有消失的遗恨, 在这个房间里,仰天长啸,震耳欲聋! 刑部的衙差来的很快,虽然已经到了深夜,但是十几人借助火光,很快将墙体中的尸骨全部挖了出来, 和猜想的一样,这里只有头骨, 连钰之前查到这里的时候,曾经在附近的地下发现过不少碎骨,但是却没有发现一枚头骨, 原来所有的头骨,都在这里。 连钰站在排列整齐的头骨前面,一眼望去,竟是如此的……壮观! 王麻子住所的棚子只有三面墙,每一面墙的墙体里,都有四十九枚头骨, 其中看着最新的一颗,也就刚埋进去不到一个月,上面还有残留的血肉,没有完全腐化。 连钰将头骨在墙体中的分布描绘出来后,看着纸上落下的点点墨迹,皱起了眉头, “这好像是在摆什么阵法?” “阵法?” 钟白肃然,三面墙中埋着的头骨数量一致,将其照样搬到图纸上才发现,其摆放分布竟也十分相似。 确实有点像某种阵法,但钟白对阵法的了解不深,连钰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其中的怪异。 照旧留下一部分人在原地看守,连钰和钟白就带着剩下的官差,将头骨带回了刑部的停尸棚。 第二日清晨,仵作刚到停尸棚准备做例行检查,发现里面摆的如山的头骨,觉得天塌了! 彼时连钰和钟白已经在值事房过了夜,听到停尸棚的说话声,立即出门查看, “这些头骨是在王麻子家里的墙体中挖出来的,辛苦今日记一下尸格。” 之后不管仵作崩溃的神情,二人转身又回到了值事房, 民居中挖出来一百多个头骨,这比之前单纯定义的碎尸案还要可怖,沈飞大清早就到连钰的值事房询问情况, 连钰和钟白将昨日如何发现这些头骨的过程简单讲述了一遍,之后就将心中的猜疑问了出来, 沈飞看着纸上绘制的头骨分布,眉头紧皱,转身让人出去唤李丘进来, “李丘?” 连钰知道李丘是负责痕迹检测的专家,没想到玄学竟有研究? “李丘是本官在查案的时候发现的玄门人才,同时精通现场痕迹搜查,特意招揽进来的, 这么多年从未发生过玄门相关的案子,所以就没人提过李丘在玄门方面的才能了, 他自己可千万不要忘记自己身上的才能才好。” 李丘竟然已经来刑部这么多年了? 李丘过来的时候,沈飞正坐在连钰的桌前,和钟白三人一起看碎尸案的证据, 他手上接过一份绘制的纸张,脸上立刻严肃起来, 走到钟白的桌前,就拿起上面的纸笔绘制起来, 沈飞和连钰几人立刻意会,恐怕这些骷髅真的是按照某种阵法排列的。 李丘的动作极快,可见其脑中玄门知识极其牢固, “这是一种咒术。” 李丘一番写写画画之后,快速得出结论, “咒术?” 沈飞几人等着李丘的进一步解释, “是,让人或者某一个家族,按照某种既定的结果慢慢发展,作用不止是害人, 还有另一种可能,” 李丘抬起头,严肃的看向沈飞几人, “聚气!这种一般会是某个大家族,为了改变族中运势,请了高人来布局。” “就在王麻子住的那样的草棚子里?” “环境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必须住一个身上煞气能够镇得住全部怨气的人。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些头颅的身体,应该在需要护佑的人家里,某个聚阴之地。” “聚阴之地?” 连钰、沈飞和钟白再次面面相觑。 王麻子是屠夫,身上积攒了多年的煞气,想必这就是他被选中的原因。 “只是,若将办案目标放到大家族上的话……” 那这个案子的难度,将会大大增加! 树大根深,纵然连钰他们使劲折腾,对方也不一定会伤筋动骨。 “不过这种恶毒的阵法,其实真正敢用的术士,并不多,毕竟,这是极其损阴德的。 我们说不定可以从玄门术士当中寻找一下线索,” 李丘的话很有道理,连钰立刻叫人进来,做出了安排, “大人,您已经有方向了?” “没有,但是从玄门查的话,倒是有一个好办法!” 连钰神秘一笑,沈飞却没有心情听连钰卖关子, “是这样的,大人,您还记得之前下官下狱那一次吗?” 沈飞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记起来, 前年京城的镇远镖局灭门案,当时还牵扯到了京畿卫副首领赖正, 那一次案件结束后,皇帝还给了连钰一个革职留任的处罚, “当时那一指飘红的线索,就是下官从黑市得到的!” 话说到此,沈飞和钟白都已经清楚了, 这不能怪沈飞想不到这样的办法,因为沈飞本身就是刑司,多年来线索都是自己动手查,确实很少想过千金买线索这样的事情, 但连钰走南闯北多年,脑子活络,有不少时候,就是动用了黑市,才将探查的方向一再矫正过来的, “沈大人,这没有什么不好,有些线索,本就是我们官府的手,无法伸过去的。” 沈飞到此,也不再纠结,将案件交给连钰和钟白,转身便离开了二人的值事房。 沈飞走后,昨日审讯林磐的主事便进来了, “大人,林磐一直死咬,说那酒楼本就不是他的,是被人诬陷的, 下官将掌柜的也寻来做了对质,但是掌柜的和酒楼的东家没有碰过面,所以也不清楚背后东家到底是哪一个, 售卖酒楼的原东家早已离开京城,下官已经派人去寻, 但是当初将酒楼从原东家贩出的中人,十分笃定的说当初和他谈交易的,就是林家的公子, 户部的凭证下官并未拿到手,对方说要让办理此案的负责官员亲自过去寻才会拿出来。” 连钰拿过林磐的口供,确实如主事所说,全篇都在否认,与中人提供的口供完全相反。 她将口供收好,就让青风绑好马车,独自去户部提文书了。 “少渊且在这里等等仵作的尸格,等我回来,想必我们二人能再将线索重新碰一碰了。” 连钰没想到,她的马车刚到户部门口,就有人到车外唤自己了, “瑞山来的挺快的!” “文正?!” 连钰欣喜,林砚笑着说道, “我知道最近刑部又遇到了大案,想你应该是无暇出门,所以用了个蹩脚的借口,将你框了来,” 连钰突然想起主事说的话,有些无奈的笑了, “事务是事务,怎么还能被事务耽误了你我之间的交流? 近来我确实有些被事务缠昏了头,待休沐的时候,一起出门郊游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可是瑞山你说的,我记住咯~” 连钰笑着点点头,跟着林砚进了户部主事的值事房, “这是你要的那间酒楼的原契书,和契权转让书,主人的归属清清楚楚,” 连钰拿到手的第一时间,立刻打开来,在名字一栏,看到了清楚的结果, 她唇角一勾,对林砚急急地告了别,就离开了, 林砚不舍得一直目送到连钰的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才慢慢走回自己的桌前, 翻开堆积如山的一堆书册,继续做手中的事情。 连钰在马车上,再次确认了一下上面的姓名,终于确定自己确实没有看错! 第246章 身份之谜被发现? 第246章 身份之谜被发现? 林磐看到连钰放到他眼前的契书原本的时候,眼睛瞪得比谁都大, “怎么会?这种小产,根本不可能放到我们嫡支子弟的名下! 连大人,这契书有问题,根本不是真的,定然是什么人伪造的!请大人明察啊!” 连钰端坐在审讯室的桌前,对连官凭都敢矢口否认的林磐嗤笑出声, “官府的凭证,你都能说是伪造,看来你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当前的处境, 纵然你是林家的嫡子,但是现在有案子在身,只要没有证据能证明你与这件案子无关, 你就会一直被关在这里,一直到案子真相大白的那一日为止!” 林磐更加慌了,连钰好整以暇,勾起唇角,声音肃然,继续说道, “林大公子刚才已经说出来了,这份产业确实是你们林家的,只是不在你名下,是吧?那就好办了!” “不,不是的,连大人, 啊,不不不,对,是的没错,这家酒楼确实是林家的产业,只是这是新的酒楼,在未曾盈利之前,是不会分配我们林家自己的掌权人去负责的, 纵然经营,也只是在前期投入一些银两,等到经营良好,可以赚银子了,才会彻底纳入林家的产业, 林家是家大业大,但也不是什么也不想,就胡乱收购的傻子家族啊,百年林家,怎么可能没有这点远虑?” 连钰才不是想知道林家在做生意上有多么智慧,这没有求证的必要。 她想要确认清楚的,只是酒楼的归属而已,只要这一点能够确认了,那之后案件的调查,就有方向了, 林家? 连钰对这一家的注意确实很少,就在刚入京的时候,因为要和林砚交往,她曾经对这个家族做过简单的调查, 再之后,她发现林家和普通的高门大户差不多,便也没有再将注意力放到这里了。 现在这个案子,突然将林家突到她的脸上,连钰也不禁开始深入思考, 这么大的家族,传承超百年之久,为何在林砚之前,却没有族中子弟进入官场? 这么深的底蕴,只用来传承商道? 而且林家最大的产业,就是书店和酒楼,却没有想过,靠着这一途,为自己的家族实现阶级跨越? 士农工商,纵然家财万贯,在世人眼中,到底是不入流。 古往今来,能传承百年的大族世家,哪一个不是靠着底蕴,慢慢地往官场发展? 且林家在图书生意一途上,能够站住脚且传承不断,足以见得其家族对读书一途的重视, 又怎么会立下不允许族中子弟参与科举的规矩? 虽然林砚说过,这规矩如今已经改了,但是不可否认,在林砚进入官场之前,他们家族确实没有人参与过科举! 钟白发现连钰脸上的异常,待走出审讯室后,开口问道, “瑞山是想到了什么?” 连钰看向钟白,猛然想起钟白对林砚的态度, “少渊,你……” 连钰斟酌着词句,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你之前对文正总有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难道是知道他们家族的什么事情吗?” 钟白先是一愣,随后眉眼放松下来, “瑞山竟能想到这里。” 他慢慢往前走,及到亭中,便做到石凳上, “我知道的其实不多,他们家族有一些阴私,是和朝廷有关的, 这些事情,与我父亲的理念并不相合,所以一直以来,我都若有若无的和林文正保持了一点距离。” 连续这么长时间的疑惑终于在今天解开,连钰也眼前也一下子明朗不少, “不过少渊会不会太过敏感了,文正是参与科举之后,才回到本家的, 家族的阴私固然可怕,但是文正身上其实没什么问题,不是吗? 他个性豪爽的同时,又心细如尘,照顾友人情绪,少渊这样待他,他自然会委屈的。” 钟白看着连钰的神色,严肃而认真,连钰都有些不自在了, 她摸摸自己的脸,疑惑地问道, “我脸上有奇怪的东西吗?” 钟白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摇了摇头, “瑞山与人交心不看家族,很值得钦佩,但是有时也未免过于天真。” 连钰笑了, “我知道,在这一途,我确实有些天真, 如今我知道了少渊的理由,也似乎有些理解少渊的心思了, 我为我之前的失礼,跟你道歉。” “无事,有些事情,本来就没办法说,纵然现在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还可能影响你我之间的情义,不如慢慢往后看。” “什么意思?” 钟白的话没头没尾的,连钰觉得有些听不懂, “没事,但是此事既然可能跟林家有关,在事情真相查出来之前,我觉得,瑞山你还是先和林文正保持距离比较好, 到底他们才是自家人,我不想你因为赤诚,而最终出事。” 钟白似乎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他张着嘴犹豫一会儿,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连钰想起刚刚在户部和林砚见面的时候,对方和往日一样的爽朗热情,觉得钟白还是有些多心了, 并没有很在意的,在口头上应和了钟白两句,钟白终是放下心,起身与连钰回到值事房去了。 仵作的尸格已经出来一半,他觉得这可能能进一步给他和连钰一些有用的线索。 三月二十三,是京城开春后的第一次庙会。 奉都城里热闹非凡,民众们将各种有趣的活动,都搬到街上,一起戏耍。 今日恰逢休沐,连钰便爽快的应了林砚的约,一起来庙市街看热闹,顺道换换脑子。 “看吧,我就说今日出来绝对不亏,这春日巨鸢只有今日的是最壮观的,” “确实震撼。” 连钰之前并没有专门来看过纸鸢大赛,以为不过是爱热闹的人聚在一起的小打小闹, 现在她亲眼看到天上飞的巨龙,火凤,猎鹰,甚至连地上跑的虎狮,猫狗都飞上了天, 浩浩荡荡的,和其他的飞禽走兽一起,共同组成了极其壮观的一幅百兽飞天图, 着实有趣! 二人走到街边,远远地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两侧各式各样的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商品, 风格新颖的表演,虽然摩肩接踵,拥挤不堪,但是心情却是难得的愉悦爽快。 只是越往前走人就越多,连钰觉得再这样跟着人群往前走,她可能要窒息了,转头要叫上林砚往后退, 却发现林砚已经被人流挤着“飘”到了前面好几步远的距离,连钰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得用力继续往前挤,准备把林砚给拉回来。 只是连钰在此过程中,早已于不知何时,被人挤到了桥上, 她想要动用轻功,从上方离开人群,但是周围的人把她挤得完全没有办法借力, 她便只能随着人群,和林砚一样被迫的往前“飘”, 刚刚还距离自己只有几步的林砚,现在距离自己已经远了十几步,他在原地抬着手大声呼喊连钰,而此时的连钰也是自顾不暇, 虽然艰难,但也是真的好笑。 凡大型活动,人数过多的时候,就容易出祸事,就像现在这样。 街上人数过多,连钰完全没有办法自主移动, 在不知不觉间,就被挤到了路的一侧,连钰从拥挤的人群缝隙中,看到了扶手, 她知道那是桥上的扶手,虽然她不会水,但是只要到了桥边,她就能有个借力点,快速的离开这个人群拥挤的地方。 连钰也开始有意的往桥边靠拢,眼看就要抓住桥上的狮子头了,他的身后突然涌来一股巨大的力量, 将包括连钰在内的周围一大圈人,一起推到了桥边,本就没办法自主移动的人群, 在巨大推力面前,根本无法挣扎,一个接一个的掉到了水中, 连钰也不例外! 掉到水下的一瞬间,连钰的口鼻就被糊住了,她浮不上去,手脚一顿慌乱,很快就呛了水。 连钰更加无助害怕,不断地在原地扑腾,想通过这样,让身体不要向下沉, 但其实连钰无论如何扑腾,她的身体都在慢慢的往下沉,口鼻开始窒息,连钰的挣扎幅度也慢慢变小。 她不知道是谁将自己救起来的,睁开眼的时候,自己身上全湿,喉间还有些苦涩,刚才在水下窒息的绝望感已经消失, 钟白焦急地从人群里面跑过来,伸出手想要揽住连钰,仔细检查连钰的身上有没有伤处,被连钰巧妙的躲过了, “我……我没事,就是喉间还有些不太舒服,” 钟白恍若刚刚反应过来,一把脱下自己的大氅,套在连钰身上,架着连钰便要往回走, 有京兆府的官兵陆续过来清场,见到连钰和钟白恭敬地行了一礼后,并没有为难, “文正呢?” “在那里。” 钟白沉着脸,伸手给连钰指了指,刚刚被官兵扶起来站好的林砚, “都不会水,还来桥上看风景,如果没有人将你救起来,你就完了知道吗?” 钟白怒斥,连钰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钟白感觉到连钰身上因寒冷而不住的颤抖,知道她现在很冷,拉着他就要离开, “文正……” “瑞山跟少渊回去吧,我一会儿家人也会来接我。” 林砚抬起头出声安慰连钰,连钰才放心的跟着钟白离开。 在连钰看不到的地方,一个人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试了又试,最终只剩下满脸的不可置信。 第247章 病来如山倒 第247章 病来如山倒 连钰被钟白送回家的时候,身上就已经开始发热, 程叔即刻给连钰下了一剂退热的药汤,看到连钰全部饮下,钟白才放心的离去。 但是到了第二日,连钰竟然比前一日烧的更厉害, “程叔,公子不是喝了您给开的药汤,怎么反而还烧的更厉害了?” 青月实在担忧,在程叔耳边絮絮叨叨, 程叔也没想到连钰会醒不来,毕竟她的身体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亲自看的, 今日他才刚到杏安堂坐下,就被青月给抓了回来,程叔将手放在连钰的腕脉上,摇着头站起了身, “程叔,您摇头是什么意思?诶,您别走啊,程叔!” 程叔叫药童把昨日的药方再煎一次,然后严肃的看向青月, “钰儿现在昏迷不醒,我无法说她,但是你平日里照顾她,就不能多上点心? 她近日劳累过度,心神过于损伤,你老实告诉我,昨晚她是不是强撑着给你们布置了什么任务?” 青月张开嘴,发现无以辩驳,又将嘴巴闭上, “诶,我就知道,青风大清早不在,除了钰儿交代了什么,是不可能无故离开的, 生着病还这么折腾,到底是要作践自己的命呢,还是要折腾我这老头子呢!” “程叔,是青月失职,请程叔务必救救公子。” 看出程叔生气了,青月立刻跪下去软声请求,公子是她的命,她的公子不能出事! 程叔叹了口气,摆摆手叫青月起来, “你不必担心,钰儿其实也没什么事,她就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这段时间太累了,除了做衙门的事务,还要操心家里的事,也怪咱们不能给她更多的帮助。 现在她这一病下来,之前一直强撑着的身体,就一下子垮了,你先去衙门帮她告个假吧。” 青月想起昨夜连钰强撑着睁眼,给自己和青风布置任务的时候,脸色苍白成那样,却不容分说的神色, 若是她当时多坚持几句,可能今日连钰也不至于会醒不来。 她唤过一个家丁去刑部帮连钰告假,自己则守在床侧,帮她擦额头上不时渗出来的汗珠。 药童将熬好的汤药端进来的时候,去告假的家丁也回来了,青月头都没抬,轻轻吹着手中的药碗, “告过假之后,就不用回来复命了,莫打扰了公子休息。” 但是门口的暗影却一直没有消失,青月端着药碗眉头紧皱,可回头时才发现,门口站着的竟然是钟白! “钟大人?” 钟白面露担忧,快步进屋,接过青月手中的药碗,就直接坐在了刚才青月坐的地方, “钟大人,我家公子就让属下伺候就好了。” 说着,青月就要去接药碗,被钟白一把躲开了, 钟白吹吹药匙,抬头看着青月, 青月认命的去坐在床头,将连钰的上半身垫起来,拿一个帕子围在连钰脖子上,协助钟白,将汤药给连钰了喂下去, 看着青月给连钰盖好被子,他才开口问道, “瑞山的舅舅不是医者?怎么连自己的外甥都看不好?” 青月抿抿嘴,心道,若是程叔在这里,一定会立刻动手把钟白毒哑的,但她还是斟酌了一下语言回复到, “我家公子近日因着各种事务劳累过度,本来就是强撑着一口气,这病一来,就一下子将疲累到极点的身子压垮了, 程叔开的药本是对症的,只是面对我家公子这种情况,剂量稍显不足,所以今日就没有醒来。” “你这臭小子对我的医术有意见?” 程叔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青月心里为钟白烧了一沓子纸钱。 程叔一进来就将钟白撞到一边,自己坐下给连钰把了一下脉,确认已经在好转了,才起身没好气的盯着钟白, 其实认识连钰这么久,钟白昨日才第一次见到程叔, 以往他每次来到连宅,不是碰上程叔在杏安堂坐堂,就是外出办事去了, 所以,对于这个连钰口中的长辈,钟白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 “钰儿是我家的孩子,我自然不会害她! 要不是前几日,她跟你在那莫名其妙的山洞里,不吃不喝不睡的一天一夜, 她的身体也不至于这么疲乏!她变成今日这样,都是因为你!” 程叔的指责张口就来,钟白脸上立刻浮现出愧疚,当时,确实是连钰一直在花心思找里面的破绽,心神耗费不少, 只是他们出来之后,身体都没有什么问题,所以钟白理所当然的觉得,两人的身体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抱歉,前辈……” “噗——你叫我什么?” 程叔喝了一半的水差点呛到嗓子里,看着程叔一下子竖起的眉毛, 钟白这下犯了难,这是连钰的舅舅,自己直接称呼会不会显得…… “舅舅。” 他还是叫出了声,程叔一下子愣住了,一下子竟然有种马上要失去连钰的感觉,立刻跳起脚来拍打钟白的脑袋两下, “叫前辈!我没答应,你不许跟着钰儿改口!听到没有!” 钟白耸着肩膀,却不敢明目张胆的躲避, 十分听话的唤回了前辈的称谓,程叔才收回一直瞪着他的眼神, “我家钰儿自小就是我们的掌上明珠,你要是敢欺负她,我们全家都不会饶了你!” “掌上明珠? 是,晚辈一直待瑞山是挚交,不会欺辱与他,亦不会让他被他人欺负了去。” 钟白咂摸了一下这个词,虽觉得这对话十分奇怪,但是看程叔满脸正义,也没有异议,快速点头,全盘接受了程叔的警告。 程叔回来的目的,就是看看连钰喝了药之后有没有好转,如今已经放心,便离开了连钰的房间, 钟白等着程叔的身影在院中消失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愣愣的问一旁的青月, “我倒是不知,瑞山的长辈竟是如此跳脱的个性?” 青月无所谓的回道, “程叔非常疼爱我家公子,以后钟大人习惯就好了,程叔只有嘴巴毒一点,心软得很。” 钟白想起刚刚程叔说过的话,认同的点点头, “钟大人来看我家公子,之后不回衙门了嘛?我们公子看样子还要等一些时间才醒来呢。” 钟白摇摇头, “我有些不放心,想陪陪她,你先下去吧。” 钟白说的那么自然,青月还愣了一下,但钟白就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她只得走出卧房, 却不敢走远,在外间的软榻上坐下,边整理自己的易容道具,边悄悄盯着里面的动静。 毕竟连钰现在昏迷了,如果钟白不小心触碰到连钰的身体,发现了什么,就难以说清了。 里间的钟白知道青月的动静,也没有多想,他低头看着连钰安静的睡颜,竟有些失神。 连钰长得非常好看,有些男生女相,皮肤白皙,眉眼高挑,硬气又秀气兼具的一张脸, 非常讨女孩子欢心,但连钰至今二十岁了,身边竟然没有女子环绕,也是惊奇。 难道是她的隐疾还没有治好? 钟白摇摇头,想打自己两巴掌,怎么好好地,就当着人家的面想到人家的隐疾,太失礼了,有违君子之道! 床上的连钰突然开始睡得不安稳, “青雨,娘亲,不要……宛儿不要逃走,宛儿要陪你们一起!” “父亲,父亲在哪里?父亲有功在身,怎么能被这样对待?” “母亲,吴嬷嬷,你们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青风……青风,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不要……不要……我不要走,母亲,青雨——” 她的手胡乱的在上方抓着什么,钟白立刻抓住她的手, “瑞山,瑞山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母亲,父亲——” 连钰的声音很低,钟白只能听出一部分词语, 青月闻声快速跑了进来,趴在床上轻轻摁住连钰, “公子,公子,我们没事了,我们没事了,公子不要害怕,青月会一直在,还有青风、青奚哥、程叔,我们都在,公子,我们都没事......” “瑞山……” 钟白握着连钰的手,看着青月将整个身子,压在连钰身上,在她耳边轻声安慰, 他本不知道连钰口中的“青雨”是谁,但见青月这样,便想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但是看青月这个样子,他定然是对瑞山用情至深的女子,不然怎么会这么无微不至? 他为连钰庆幸,又有些失落。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情会这般复杂,但是最后,他还是将所有的情绪压了下来, “公子,青月在,没事了,都没事了……” 连钰渐渐安静下来,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青月用连钰额上的棉帕,将连钰刚刚起得汗珠锴净,给她额上又换了一条新的棉帕,便起身赶起了钟白, “钟大人,我家公子需要静养,稍后我要给我家公子擦拭身上,恐怕钟大人不便再留在此地了。” “哦,好,那我……” 钟白又看了一眼连钰, “那我就先走了……” 钟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连钰的卧房,直到看到他离开院门,青月才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第248章 把他们牵扯进来! 第248章 把他们牵扯进来! 连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了。 她看着窗口照进来的残阳,摸了摸已经冷下来的额头, “我竟然睡到了下午?” 青月端着药碗进来,看着连钰皱着脸喝下去,又以最快的速度吃下一块蜜饯,方笑着说道, “何止睡了一下午,公子直接睡了一天一夜。” 没有来得及吞下去的蜜饯,卡在连钰的喉咙,半天才吞下去, “我生病的事是……” “是前天! 程叔说了,公子最近是劳累过度,导致心神损伤, 这一病,正好可以趁机将之前失去的精气一起补回来,所以给你开的药里,放了很多安神补血的成分,” 连钰确实觉得身上特别有力气,立刻叫青月给自己沐浴更衣, 在束好冠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问自己昏睡前,安排给青月和青风的任务如何了, “青奚哥在林府外面守了两天,一直没有发现异常,直到今天早上,他和搜查玄门的青风遇上了。” “遇上了?” 连钰不解,青月直接叫青风自己进来给连钰禀报, “属下安排了五人,分别从五个方向查探京城的各种道观佛堂,无论废与不废, 今日凌晨,属下们在城南的一所废弃道观里,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就一路尾随。 那人之前应该是和别人碰过头,离开的时候,脚步格外的快, 属下追的不远不近,一直跟他走到了林府,遇到青奚大哥。” “青风,不用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连钰知道青风这一次定是查到了重要的线索,都开始学着青月卖关子了, “是,属下跟随的这个人,乃是之前公子找过一段时间,后来发现对方彻底消失,不得不放弃的路九。” “路九?” 连钰口中重复着这个名字,突然一只肥胖的孔雀窜到她的脑海中, 连钰立刻想起来,路九不就是之前跟着王酆的长随, 后来王保义也被拉下了户部侍郎的位置,作为王家长随的路九,之后却不知所踪了。 当时连钰寻他,主要是觉得这个人武艺不错,很可能会成为之后的隐患, 尽快找到之后处理掉才能免除后顾之忧,但是当时路九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连钰遍寻不到,后来在种种事件纠葛中,也没有找到他,连钰便渐渐将这个人忘记了。 今天再次听到青风提起,竟有种久违的错觉! “之前王家的长随,现在跑到林家效命去了?” 连钰直觉,这其中必然有大文章,本来两人之间应该是毫无联系的, 但是因着路九的出现,连钰突然有一种大胆的猜想——明家。 路九如果本来就是林家安排的人,没有理由往王家安插线人做什么, 再说林家也没有子弟在朝中,这样的布置,纯属多余。 路九如果是在王家倒台之后,自行离开,后来又投奔林家,也有些说不过去, 他这样的身手,明檀就不会轻易放手,肯定会带回明家给自己的兄长用,或者自己留着用。 那就剩最后一种可能,当初是明家自己将人藏了起来,后期路九就一直在给明家效命! 那这样的话,今日青风和青奚的汇合,似乎在将这两个毫无关系的家族,联系在了一起! 林家和明家?他们之间会有什么秘密? 连钰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自己查了这么多年的案子,在今日突然蹦出一条全新的线索, 如果说林家和明家有关系,那有没有可能将明家也牵扯进这个案子,之后把秦王直接拉进来? 连钰立刻兴奋了,她不住地搓着手,这是连钰做梦都在想的事情, 当年的事,连钰早已经拿到不少证据,确认就是秦王在背后搞鬼, 当时自己的父亲正名声大噪,皇帝定然也起了忌惮之心,秦王稍微操作一番,皇帝自然喜闻乐见,便促成了当年自己家的惨案, 秦王有心陷害,皇帝借势杀驴!悲惨的只有无辜的云家和云家的家眷仆从。 “青风,吩咐下去,在明家和秦王府外面,布下暗哨,” 她回到桌子旁边,快速地写下一封信,吹干后交给青风, “出去的时候,将这封信交给青奚,他知道如何安排后面的事情。” 青月待连钰做好这一切交代,走上前给连钰按摩她的太阳穴, 连钰舒服的闭上双眼,享受着这一刻的闲适, “青月,我觉得我们的目标,好像可以提前达成了!” 青月手中的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力度和频率,继续给连钰按摩, “这件事如果真的牵扯到了明家,那咱们就把秦王一起拉进来,反之,就把明家拉进来,” “如果没有牵扯到他们呢?” 青月担心连钰的希望落空后,会过于难过,将这种可能一起问了出来, 连钰轻轻摇摇头,说道, “这次的案子必然牵扯到了他们,否则不会派人去林府传信,即使没有牵扯,咱们也能把他们牵扯进来!” 青月恍然大悟,怎么就忘了呢? 将事情闹大,从而把人牵扯进来,本来就是连钰的拿手好戏, 她用这一招,拔了多少秦王安在朝廷各部的钉子! “那公子有什么安排?青月的任务是什么?” 青月一下子有些兴奋,连钰闭着眼,笑着说道, “安排刚刚已经布置下去了,你我的任务,现在就是等, 等青风和青奚那边布置好之后,自己上钩的鱼儿,到那时,就是你我出场的时机。” 听着,好像连钰已经将整个计划都安排妥当了,心情看着特别的好,青月也被连钰的这种情绪传染,没来由的高兴起来。 “公子和青月姑娘何事这么高兴?” 是梅映雪,青月对她还是有芥蒂,所以连钰整个生病期间,都没有让梅映雪过来探望过。 梅映雪已经在连钰的宅子里住了一年多,可以说完全融入了这里的生活,衣着和饮食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她穿着端庄的衣裙,时不时去厨房给连钰做她喜欢的糕点和饮食, 虽然没有得到青月的认可,但是连钰对她还是蛮放心的, 现在梅映雪就是给连钰送刚刚出锅的热点心, “青月最近按摩的手艺见长,把我舒服坏了,” 连钰开口给梅映雪解释,梅映雪听到也是笑道, “是啊,青月姑娘在这一方面真的厉害,她教了映雪不少,可是映雪愚笨,至今只会捶个背,按个腿的。” 连钰拿起糕点咬了一口,听到梅映雪的话,有些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这些手艺要学那么精细做什么?青月也只是心疼我,又长时间跟随在我身边,才能给我按得这么舒服, 她本也不是专门给人捏肩捶腿的,她自有她的本职差事要做, 映雪姑娘进到我宅子里的本职也不是伺候人捶背捏脚的,你的针线和餐食学的不错, 即使以后离了我这里,也有个谋生的手段,不必在伺候人的事情上过多的费神。” 梅映雪本还在笑,在听到连钰这番话后,竟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眼泪毫无预兆的,就这样流了出来, “诶,你别哭呀,别人还以为我们公子欺负你了呢!” 青月不满意的将怀中的帕子,扔到梅映雪的身上,连钰也被梅映雪的反应吓了一跳, 梅映雪拾起青月的帕子,慢慢将脸上的泪水擦干,,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毫无准备的流下眼泪,当她的情绪反应过来的时候,泪水已经顺着她的脸颊掉下来了, “抱歉,公子,青月姑娘,我没想过哭的,但是刚才泪水就突然掉下来了,” 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 “公子刚刚说的那些话,映雪以前从未听人给我说过,不知为什么,眼泪就没有控制住, 自己掉下来了,让公子和姑娘误会,是映雪有点冒失了。” “无事,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平日里不惹事,你怎么样都好,现在好点了吗?” 连钰的关心,让梅映雪再次心里一暖, 这一年多来,连钰给予的这样的温暖,有无数次。 她早已经被连钰带走了心神,但是自己青楼女子的身份,让她始终与对方保持距离,不敢有丝毫逾越。 我爱你,但是我不能爱你, 这是梅映雪对连钰的情感,她只要能跟在连钰身边就好了。 “嗯,没事,公子大病初愈,不要着了风,映雪就不在这里多打扰了,您好好休息。” 梅映雪逃也似的离开了,连钰有些奇怪的看向青月,青月也有些不明所以。 一只鸽子从一家宅院飞出,看那目标,竟是秦王府的方向。 第249章 动起来 第249章 动起来 碎尸案的调查停滞不前,青风几人的盯梢也没有收获, 就这样过了三日,第四日午时刚过, 明家再出事端! 地点不是明府,而是明家在云华街的别院——尚青别院。 这个院子之前是明家的女婿王保义家的亲眷在用, 在王保义家里出事之后,王家的亲眷都被清了出去,这座宅院也就空了下来,渐渐荒废。 明家人一年也就在过年之前,派人来打理一次,却并不在这里居住。 有窃贼跑路曾经过这里,遇上官兵巡逻,慌忙之下,就躲进了已经干枯的井中, 谁知,竟在里面发现了数十具白骨。 又是白骨! 京兆府立刻派人前去调查,仵作下午就出了尸格, 这些白骨里面都没有头部,和刑部正在调查的碎尸案中,新找出来的一百多个没有身体的头骨很容易联想在一起, 刑部沈飞闻声,当即派出了刑部的王牌仵作兰考一起加入检测, 兰考业务熟练,太阳落山之间便得出了结论。 京兆府挖出来的数十具白骨,有不少骨骼的颈部,上面都有死前头颅就被切断的痕迹, 将这些痕迹明显的骨骼再分拣出来,重新比对后发现,竟然真的和刑部的一部分白骨相吻合。 刑部直接宣布并案,将这座尚青别院接管到刑部的案件现场之中。 沈飞带着连钰,当即就冲进了明禄的府上, “明大人,云华街的尚青别院之事,请跟我到刑部一趟。” 明禄已经听说了自己无人居住的别院里面,挖出来骨头的事情,可是那所别院之前一直都是王保义的家眷在居住, 空置下来后,他也是一年派人过去打扫一次而已,里面无人居住,更没有严格的管理, 换句话说,那已经算是一个荒宅,这白骨之谜就这样归到他明禄的名下,实在是过于草率了! 但沈飞这次却异常强硬,一点不给明禄面子,带着人就要把明禄往刑部请。 “沈飞,你疯了!此事你哪怕是去找我妹妹明檀,都比来找我合适!你这不是在以权谋私,公报私仇?” “明大人,是否以权谋私,公报私仇,只需您跟着本官去刑部看一眼就知道了!” 接着他拿出御令,这是沈飞过来之前,特意进宫跟皇帝请示的, 碎尸案的影响巨大,加上这段时间皇帝的心情一直都没有转好,对明家最近一再出丑的事情,便显得更加烦躁, 沈飞将情况简单一说,皇帝就二话不说,把御令直接给了他, “陛下怎么会……” 明禄有点不可置信,但是突然想起来自己家后院的丑事,自半个多月前起来之后, 其影响还没有完全消散,就又有一波难听的舆论盖了下来,连带着秦王和明家一起在皇帝心里,有了不好的印象。 这个时候明家再出这个事,皇帝可能真的是没有力气继续包容明家了。 在看到这个御令之后,明禄当即就了解了皇帝的意思,脸色灰败之下,也不再再做挣扎,只让沈飞的人退后,他会自己跟着过去的。 同为当朝尚书,两人之间的官级是一样的,沈飞自然也愿意给明禄一个体面, 便让他乘着马车,跟在自己的车马后面,进了刑部审讯室, “沈尚书,别太过分了,本官跟着你进来已经是给面子了,你怎么还一定要将本官带到这审讯室询问? 你的值事房是站满了犯人吗?” 沈飞抬眼看了明禄一眼,直接将手中的案宗推给明禄, “仵作已经确定,那尚青别院的井中尸骨,是分别在不同的时间里投进去的, 尸骨上被泥土侵蚀的程度不同,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出其中的规律,就是一年往里面投放一次, 而里面的全部尸骨都是两年以内的受害者!明大人先就此给本官一个解释吧!” 明禄惊异的看着眼前的卷宗,总算明白过来,沈飞这已经不是怀疑,而是已经在心里确定,尸骨是和自己有关的! 尸骨一年投放一次,而那别院,自己也是一年打扫一次,至今刚好满两年! 明禄感觉受到了极大的冤屈,胡子眉毛都已经不听使唤了, “沈尚书,你要知道,若是本官想要隐藏尸骨,必然不会让人这般轻易发现,更不会藏到自家相关的别院中去!” “之前的王酆杀人埋尸案件中,那甄家一家老小的尸骨,不就是被人无意间发现的? 现在,你每年趁着打理宅院的时机,投进去的尸骨,不也被发现了?” “你!” 明禄想要反驳沈飞,但发现沈飞说的确是事实,颤抖着嘴唇蠕动半晌,终是无力的一句, “……但这次的尸骨,与本官无关,你莫要污蔑!” “这些尸骨在投进去之前,不少都已经被砍碎,碎骨,手段极其残忍,沈尚书对此当真不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官如何得知!” “来人,将井中的证据,拿给明大人看看!!” 一块熟悉的腰牌被官差呈上来,明禄眸光一闪,低下头掩饰情绪, 在抬头时,他的眼中已经十分平静,镇定的面对沈飞, “腰牌可以假造,还可以盗窃,这能算哪门子证据? 更何况,我府上每年都会安排人去打扫那宅院,家丁不慎把腰牌弄丢的情况,也不能排除。” 明禄说到这里,心里更加坚信,沈飞拿出来的所谓证据,是毫无意义的, “沈飞,你该不会因为曾经的甄家旧案,对我记恨在心,打算强行将本官,和这案子连在一起的吧?” 沈飞端坐在案前,示意手下直接将腰牌拿给明禄看, 明禄本来还老神在在的准备继续拆穿沈飞的诡计,但是,那枚腰牌被拿到自己眼前,三百六十度展示之后, 他的嘴上酒好像被塞了一大块棉花堵住了似的,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那腰牌上写着明字,但是外人却并不知道,明府的腰牌是有两种的,一种是明府所有家丁都会佩戴的, 一种就是这个,虽然上面写着明府的名字,但其实使用者并不是明府的人。 连钰眯着眼,盯着明禄脸上的每一寸表情变化,看到他连续呆滞了数息之长的时间,连钰悄悄地勾起了唇角, 她就知道,这个腰牌一定会派上用场! 明禄面上那掩不住的震惊,沈飞早已看的十分清楚, “怎么了,明大人,怎么不继续说,是家丁不慎掉下去的了?” “这腰牌确实是我府上的没有错,只是,本官还是那句话,这种容易造假的物什,不能作为沈尚书破案的证据, 腰牌哪个府上的下人都会有,也都有可能不慎丢失,或者直接被偷窃,” 明禄不愧是老狐狸,很快就找到了开口的方向, “沈尚书不会只凭着这一枚腰牌,就将本官带过来诛心吧?那沈大人可就打错算盘了, 没有做过的事,没有做过的安排,本官才不会认!” 话越说越顺,明禄已经没有了刚看到腰牌时候的惊慌,甚至隐隐有种要占据话题主动权的趋势, “明大人从一开始就在说本官在以权谋私,公报私仇,明尚书可否解释一下,本官要报什么仇,谋什么私?” 沈飞一开口,明禄咬着后槽牙狠狠地盯着沈飞,就是不说话, 呵呵,这话明禄现在可开不了口,他可是利用沈飞的外孙,明里暗里威胁着沈飞,给秦王和明禄收拾了三年烂摊子! 在被沈飞知道真相之后,他们无数次想要将沈飞直接送去见阎王,却不知原因的次次失败。 这些全都是暗地里的阴私,怎么能够直接拿到明面上去说呢? 沈飞一副了然的表情,站起身盯着明禄继续说道, “本官担任刑司多年,对以权谋私之事最为不耻,即使被蒙蔽了,也定会在以后找到机会弥补赎罪, 沈某人现在确实是罪孽深重,但是还不至于这么无脑的,直接便去找明尚书的麻烦,凡事,总要讲个证据!” “那现在,沈尚书觉得,您手里这点证据,可以将本官押入大牢?还是直接用刑?” 虽然话不能直说,但明禄丝毫不怯! 因为这些事,沈飞也是无法说出口的,既然二人半斤八两,那就谁也不要笑话谁,谁也不要怕谁。 将明禄强行带到刑部施压,已经是沈飞可以做到的极限,他手中没有证据,明禄来此只能算是配合刑部调查。 他咬着后槽牙,却还是不得不保持着基本的体面,语气平静的与对方说话, “本官叫明大人过来,一是想要确认一下这个腰牌的归属,再来,还要跟明尚书要一下。每年打扫尚青别院的家丁的名单,” “本官回去后,会让管家尽快送来。” 至此,两人的谈判算是结束,明禄袖子一甩,大踏步的离开了审讯室, 沈飞看着明禄离开的背影,转头看了看连钰的方向,二人微不可闻的互相点了点头。 夜晚,连钰在书房坐到很晚, “公子,还是先去休息吧,明禄谨慎,有消息恐怕也得很晚了。” 连钰摇了摇头, “我今日搞得这一遭,就是在威胁明禄,让他快点动起来,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0章 找一只螳螂 明禄趁夜走进秦王的私宅的时候,已过三更, 与他前后脚进宅子的,还有秦王的门客空先生, “舅舅,云华街的宅子里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那腰牌会出现在那里?” 明禄就是为了这事过来的,却没想到会听到秦王这样的问话, “不是殿下您?” 秦王郑重的摇摇头,一旁的空先生瞪着冷森的眼睛,肃然开口, “明大人,秦王殿下,你们被做局了!” 秦王看向空先生,眼睛睁大,立刻明白了空先生的意思,明禄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几人立刻站起身,打开门缝看向院落,院落里暗卫及时跃出,对秦王摇摇头后,又立刻隐去了身形, “纵然没有人跟过来,但是恐怕对方等的,就是明大人今日出门这件事实!” 明禄顿时后背发凉,他走近空先生,吐字难以成句, “先生的意思……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今日这整件事就是一个圈套,为的就是打草惊蛇, 那腰牌前段时间有暗卫丢失过,为了安全起见,在下已经将那暗卫也一起处理了, 只是没想到,这枚丢失的腰牌,最终还是被有心之人拿去做了文章, 对方借此想让明大人慌神,又让我为了处理自己家里的事,引我无暇顾及殿下这边,导致我刚刚才知道整件事的全貌。” 空先生眸色沉静,对于整件事的前后梳理过后,已经明白了对方的目的所在, 他视线在秦王和明禄之间逡巡数次,方往下说下去, “对面是个算计人心的高手,明大人白日已经落入了对方的圈套,晚上又按照对方的预想,来到了秦王府, 恐怕他们已经在守株待兔,只要我们有人做了点什么,他们就能借机查出证据,将我们拉进去陷得更甚。” “那空先生对此有何建议?我们要如何脱身?” 秦王此时对空先生的信任尤甚,空先生抬头看看天生的弦月,轻轻摇摇头说道, “不做什么,也不脱身,我们就这样以不变应万变!” “可是若对方还有后手,让我们真的无法和这案子脱离开怎么办?” 空先生十分淡定, “无事,这件案子的深处有一些隐秘,是常人无法探知的,而可能有线索之人,也不可能被他们想到,” 他看向已经不再着慌的秦王和明禄,说道, “所以,现在只要我们什么也不做,他们必然也查不出什么。” 有了空先生这话,明禄和秦王都安了心。 明禄很快就离开了宅院,只剩秦王和空先生二人,三更之后共赏烛光。 “空先生刚才说的家中之事,可是近期家中小辈的事?” 空先生叹了口气, “诶,他办事的时候,不知为何,竟让人陷害,漏了破绽,本来他在狱中安静呆着也无事, 只是这两日是他的毒发日,老朽为了不让人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便只好舍出这张老脸,将这个混小子弄了回去, 谁曾想,仅一日不到的时间,在下无暇顾及这边,殿下这里今日就被人做了局,还好我及早赶了回来, 若是再晚几步,恐怕明大人和秦王殿下就又做出什么安排了吧?” “呵呵呵——” 秦王笑得讪讪,空先生听这语气便知答案, “这明尚书浸淫官场这么多年,怎么这么简单的小伎俩还能上当?” 秦王摸摸下巴,没有回话,空先生自问自答起来, “想来是对殿下关心则乱,只是,希望秦王殿下多多劝劝明尚书, 不要因着皇帝一时的态度,就失了平日的谨慎!” 空先生的话意有所指,秦王也听到了心里。 皇帝已经有半个多月都没有特地宣见过秦王了,过年的时候他才刚以自己的名声为代价, 为父皇挡下了不属于自己的罪责,现在却因为一个不慎重要,甚至与自己联系牵强的后宅丑闻, 父皇竟然对自己和对明尚书一起避而不见! 明尚书之前是多么得宠的朝臣,不管犯了多大的错,最重的惩罚也不过是禁足几日, 现在明尚书虽然没有被禁足,但是皇帝却再不宣见他,甚至连早朝上,都在刻意忽略明尚书,对明禄来说,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打击, 他自然会慌,做事就很容易欠考虑。 对方这一招算计,可以说毫无痕迹,却招招到位。 “空先生觉得,到底是谁在算计舅舅?沈飞吗?他若有这本事,之前也不会被我们暗中拿捏三年!” 空先生笑笑,走到秦王身旁说道, “殿下现在对人心的猜测,已经越来越成熟了,用不了多久,恐怕就不需要在下给您作谋士了。” “空先生说笑,本王再成长,也需要空先生辅导左右,” 空先生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唇舌,捋着胡子开口发问, “秦王殿下是不是在猜,这次的手笔是钟首辅那个老家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秦王听出空先生话中不赞同的意思,眼神疑惑, “空先生不这么想?” 语落瞬间,秦王的瞳孔微睁,神色惊诧,不可置信的看着空先生,似是想要求证什么, 空先生捋着胡子,呵呵的笑起来, “殿下现在不也想到了另一个人? 此人在之前的不少案子中,都曾出现过,虽然他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 但是怎么会这么巧,所有令我们伤筋动骨的案子,都有他的参与?” 秦王垂眸沉默片刻,冷声问空先生,可否有计策,能够让此人从此在朝廷消失? 空先生摇了摇头, “现在不行,我们正被掣肘, 等这几日过去,我们可以暗中做些安排,让他在这次案件中严重失职, 届时,不用我们出手,皇帝自然会给与他该有的惩罚, 之后要如何处理此人,还不是看我们的安排?” 空先生的笑意逐渐浮上脸颊,却未曾到达眼底,狠厉从幽黑的瞳孔中渗出, “殿下辛苦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那个东西,也有机会试试这刀刃,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传言那般锋利了。” 秦王听到空先生这话,也勾起了唇角, 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培养多年的秘密武器,发挥出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似的,笑声越来越大。 明禄从秦王府出来之后,就叮嘱长随,好好看看周围是不是有人追踪,只要发现痕迹,立刻回来禀报, 而他则坐在车内,仔细回想起今日的整个事情发展。 尚青别院的案子,本来已经归属京兆府了,但是仅仅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被刑部并到了正在查的碎尸案中,一起处理。 速度之快,效率之高,看起来就好像是京兆府和刑部说好了似的! 说好了? 明禄眸中寒光乍现,他似乎抓到了一条不得了的信息,这算不算是不同部门的官员之间,私下勾结? 明禄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以及能将事情往这方面引导的可能性, 因为最近皇帝的情绪一直都不好,对于朝堂上的负面信息便极度敏感, 明禄很清楚,若是涉及官员勾结或者官场的负面情报,皇帝会更加重视,为了尽快消除影响,会以最快的速度处理。 想到此,他刚刚升起的雀跃之心就平静了下来, 只因为最近,皇帝对于明禄的奏报,却全都是无条件打回的,他很气愤,但是却没有解决办法。 自己和皇帝的关系太近了,家丑传扬太广,只要舆论影响还在,明禄在皇帝心里的形象就不会好转。 为今之计,明禄只能先尽量低调,等到合适的时机,再适当的运营一下私下的关系, 只要得着机会,能再次出现在皇帝眼前,那么明禄以后的官路,就可以再次变回康庄大道。 所以他现在虽然处境有些艰难,但是却并不感到绝望。 现在他犯难的,是怎么把京兆府和刑部之间的私下勾结之事,捅到皇帝面前, 自己的盟友是万万动不得的,否则皇帝再一不高兴,很可能连自己之后运营关系的机会都没有了。 突然之间,明禄想起一个人,一个油盐不进,又从不与人为善的家伙! 此人在朝堂树满了敌人,却头硬无比,不与任何人低头, 如果能让这个家伙捕风捉影点东西,那么定然会捅到皇帝面前!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1章 明禄偷鸡不成蚀把米 两日后,京兆府尹赵庭芳和刑部尚书沈飞,一起遭到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郎自忠弹劾, 理由是二人在办案期间私下勾结,将毫无关联的案子强行并案, 如此恐对民间造成不良影响,他在朝会上强硬要求两部,将两个案子按照正常的流程,分别调查,切莫伤了百姓对大臻司法的信任。 “赵爱卿、沈爱卿,郎爱卿说的可是事实?” 皇帝声音威严,不满的威压让二人立刻跪拜在地, “启禀皇上,臣确实在前几日,将一桩京兆府的案件,并到了正在查询的碎尸案当中, 因为在京兆府的尸骨检测结果中,有不少尸骨与刑部正在查的碎尸案是相关联的, 后来经过仵作的验证,也确实能将两处的不少尸骨拼在一起, 在如此确凿的证据下,臣等才决定并案的,并非是一时兴起,或者如郎大人所说,是与赵府尹商量而得出的结果。” “那为何民间会有此种传言?说你们官员之间相互勾结,不过是想要少查一桩案子,就强行将其并到了一起!” “郎大人,” 赵庭芳掀起冷眸,转向郎自忠缓缓开口, “下官与沈大人刚刚交接此案之时,并无此种传言,怎的过了一日,这传言就突然起来? 郎大人的都察院也是大臻的刑司机构之一,就没有亲自调查过,这过于蹊跷的起因?” “哼,就算是捕风捉影,那也是说明,你们做事确实有这样的迹象,叫百姓寒了心。 本官如今在朝堂上提出来,也算是给二位大人一个警醒,莫要为了尽快破案或者少做调查,而将百姓的真正冤情忽略了,” 郎自忠是御史,举报官员在日常事务中的各种不规范行迹,从而让所有官员注意,引以为戒,本就是他作为御史分内的责任! 至于罚或是不罚,一看皇帝对于事情的态度,二看被举报弹劾的官员,是否有能力将自己的行为,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那恐怕就要让某个人失望了,” 赵庭芳眼神无意的扫了一遍周围,唇角勾起,面露嘲讽, “臣与沈尚书的并案程序符合所有司法程序,不止是刚才沈大人说的尸骨之间存在着关联, 还有死者王麻子现场失踪的凶器,也在云华街的尚青别院井底发现了,” 他的声音陡然升高,有人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不止刀刃与死者身上的伤口吻合,刀柄上面未清理干净的残留血液,经过药师核验, 里面含有未知的毒药,而这正是王麻子死前身上所中的毒!” 赵庭芳抬起头,温和的脸上却眼神犀利, “若是郎大人面对这样的案子,是作为单独的案件继续往下查,还是和已有的案子并案调查?都察院应该能有一个清明的判断吧!” “那自然要并案!不过,” 郎自忠肃声说完,话锋又是一转, “不过赵大人作为京兆府尹,却将民间的舆论引导成这般,对朝廷危害极大,亦是需要在日常事务中多加注意! 臣请陛下,对赵大人略施薄惩,以儆效尤!” 郎自忠认可了刑部和京兆府的并案做法,但是依旧要求皇帝惩罚赵庭芳,这……额 很符合郎自忠的个性! “陛下,臣认为刑部和京兆府在处理并案的事情上,虽然导致了一定的错误民间舆论, 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毋庸置疑的正确的,臣认为,这影响于朝廷而言并不像郎大人说的那般严重, 只需让赵大人在府前贴张告示,专门给民间百姓一个合理的解释,民间从中感受到朝廷对于百姓想法的重视, 以后必然会更加信任朝廷,信任朝中各个衙门,这对于朝廷,对于陛下的江山稳固,都会有极大的助益。” 嗯!皇帝缓缓地点点头,最后这番话是谁说的,真是熨帖! 他低头看过去,竟是自己有意忽略很久的明禄! 明禄这人一直都是最懂皇帝的心思的,知道什么样的话可以说,什么样的话需要拐弯抹角的说。 在皇帝面前,只要没有致命的问题,明禄总能够将皇帝的思想,引导向安全的方向。 皇帝是离不开明禄的,只是前段时间的明家甚嚣尘上的后宅丑闻,实在是让他不想见到他,所以直接连他的奏折都不看,早朝也特意无视他。 然这一切,也不过是皇帝的自欺欺人罢了,他若真的不在意明禄的存在,又怎么会如此刻意的做这些? 皇帝的心里,到底还是太在意明禄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 这么长时间过去,再次在朝堂上在听到明禄的话,竟还是满朝文武当中最贴皇帝的心的! 皇帝不禁在心里反问,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过于执着了, 后宅的丑闻,是明禄那不知深浅的儿子干的,明禄可是已经严惩了他那小妾的, 而自己却用他儿子的过错,惩罚了明禄这个无辜的臣子这么长时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爱卿所言甚是,那赵爱卿就按照明爱卿的主意,快些在衙门口贴出告示,给百姓认真做个解释便罢了,切莫叫百姓因着一件小事,真的寒了心才好。” 此话一出,百官皆明白,皇帝已经能够彻底原谅明禄前一段时间的丑事,也已经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了。 那么从此以后,明禄将再次成为朝堂的霸主,只要钟首辅不发话,就无人能够与他抗衡! “明尚书果然善于处理民间舆论,看来通过前段时间的事情,已经完全历练出来了, 张冠李戴这样的事,只要换个说法,再暗中操作引导一番,效果确实不错!” 钟首辅发话了! 皇帝的表情明显的又微妙起来,钟首辅的话,成功让皇帝想起,明家后宅的第二波舆论, 他的小妾并未真的被处理,只是将一个死去的丫鬟的名头,换到了小妾身上, 暗中又将这个小妾,直接送到了儿子的房间,如此就简简单单的偷梁换了柱! 要不是后来京兆府门前,莫名其妙出现的那几具尸体,将这个伎俩不小心在众人面前解开, 也不会给京中下到百姓,上到官绅的茶余饭后,增加了这么久的谈资,后来甚至波及到了皇室的名声。 秦王也正是因此,才被皇帝冷落了。 本来皇帝已经有些淡忘,但钟首辅这一句话,皇帝的脸就再次冷了下来, “好了,没什么事的话,就退朝吧。” 这不是询问,是命令。我管你们有没有事,朕现在不想听你们说话了! 于是袖子一甩,扶着成恩就离开了大殿,余下刚刚品味旧瓜的百官,悄悄地进行着眉眼官司。 “钟首辅好手段,本官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首辅大人一句话就给本官毁了!” “什么机会?刚才是本辅说错什么,给明尚书带来了麻烦吗?” 钟首辅眸色惊讶,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那真是不好意思,但是本辅可以弥补,请明尚书帮忙指出,本辅会立刻到陛下面前,为明大人解释。” 百官皆已褪去,明禄冷声留住钟首辅,他无意与钟首辅再掰扯,只是心中不忿而已, 但钟首辅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无辜样子,还作势要拉着明禄,立刻去跟皇帝解释,让明禄恨得更加心痒痒, “噫?明大人怎么不动?这么说,其实本辅刚才也没说错什么,对吧?” 钟首辅抚了抚胸口,一副终于放下心来的样子,长舒了一口气, “如此,那本辅就放心了,时间已经不早,明大人回去路上小心。” 说完,钟首辅勾着唇角,转身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大殿, 明禄看着钟首辅的身影越来越远,恨得咬着后槽牙好半天,才慢慢走出了大殿! 今日一事后,本想着能够重新回到皇帝视线中的明禄,功亏一篑。 赵庭芳看似受了惩罚,实际上却在皇帝心里地位有所提高,竟是意外之喜。 碎尸案依旧在刑部调查,并未受到早朝的一点影响。 “钟首辅一向是和稀泥的,他现在开始明目张胆的和本官作对,实在奇怪,你安排下去,悄悄在远处盯着首辅的府宅!” 明禄回到家,将管家唤进书房,低声吩咐, 管家应诺转身离去之时,明禄又叫住他,补充道, “还有他那个儿子,此事定然脱不了关系,都给我盯好了,好好查查!” “是!” 明禄颓然的坐在书房,半仰着头靠在椅子上,开始思考还有没有可能,在短期内再次回到皇帝的心上。 另一边的连钰,在两日前盯住明禄,知道他出门找过秦王之后,再没有寻到他们行动的蛛丝马迹,不禁有些疑惑, “难道是察觉到了我的目的?” 之前连钰和沈飞商量了一出好戏,就是要将明禄打个措手不及,让其焦急驱使的心理下,做出点什么容易露破绽的事情, 可是两日过去了,对方竟然毫无动静,这么沉得住气? 她很快想到, “恐怕这两人背后,还有高人!” 碰到高手了? 连钰心里先是一惊,之后便在心中重新衡量了一下已经做下去的布置,是否有漏洞, 若是对方身后有这么沉得住气的谋士,那么她之后再做的所有安排,都得更加小心了。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2章 帮手 秦王的谋士忍耐力非常好,连钰却不能一直在原地,等着对方做出反应,已经在心中盘算好第二步计划。 在这日下值后,林砚来到刑部门口,跟着连钰一起回了连宅, 离开之前,钟白冷眼盯了林砚良久,最终只是嘱咐连钰一声“小心”,便扬长而去。 对于林砚和钟白之间的问题,连钰早已经不再介入其中, 林砚和钟白各自也没有想要主动解决的意思, 连钰夹在其中,本来位置尴尬,但是林、钟二人对于连钰,确实默契的给与了照顾, 在三人同时在场的时候,互相给予面子上的和顺,看起来倒也算和谐。 “文正寻我来是有什么事?为何到现在也不肯开口?” 林砚与连钰一起吃过晚膳,坐在院中饮了一整壶新茶后,林砚依旧不说正题, 连钰便主动问出了口, “我的心思果然瞒不过瑞山,” 林砚滞了一瞬,随后坦然地笑出声,却依旧没有往下继续, 连钰了然的将林砚带到了书房,让青月和青风都在外面守好,房中只剩连钰和林砚两人, 林砚在沉默,连钰再给林砚倒茶, 对于这个朋友,连钰还是很在意的,在他今日到刑部外等着自己下值时,他就隐隐猜到,林砚肯定是有事情找她。 所以果断地将他带回家,与他一起吃了饭,耐心的等着他开口。 可是在书房见林砚沉默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连钰心里开始有了动摇, 林砚不是一个吞吞吐吐的人,能让他犹豫这么长时间不肯开口的事情,必然不是小事, 若是这么为难的话…… 连钰将茶水给林砚斟满,自己也举起茶盏说道, “文正若是觉得为难,可以再考虑考虑,我视文正为好友,愿意等到文正真正想开口的时候,再与我说, 若是有什么我可以帮上的,我也必然竭尽全力。” 林砚终于抬起头,看着连钰那张真诚的脸,烛光下的连钰脸色红润,英气中不乏温柔,看的林砚有些脸色泛红, 他咋咋嘴,终于开口, “我知道瑞山最近在忙大案,碎尸案如今已经是京中规模很大的杀人案件了,我本不应该打扰你的……” “这算什么打扰?招待朋友吃个晚饭,一起喝茶谈话,又不是占用的上值时间。” “朋友……” 林砚嗫嚅着这两个字, “对,我们是好朋友,要是说打扰这两个字,可就太见外了。” “我们是……好朋友。” 连钰觉得今天的林砚有点怪异,自己每说一句话,都好像能让林砚失神似的,她声音严肃起来, “文正,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既然我们是朋友,你就不能单独扛着,说出来,我能帮你定会尽力!” 林砚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连钰,慢慢地站起身,走到连钰身边的时候,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光, 连钰: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瞬,林砚一头扎到连钰的肩膀上,眼泪很快浸湿了连钰的肩膀, 她担心林砚再趴下去,会被他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 于是果断转过身,将林砚的脑袋抬起来,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把他的脑袋扶正, “文正,到底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让你这般痛苦?” “瑞山……” “我在!” 林砚拿过连钰给自己擦眼泪的锦帕,将脸整个囫囵擦了一遍,紧紧攥在手中半晌,方继续说道, “瑞山,我不知道这些对你有没有帮助……” 林砚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连钰,示意她打开, 连钰满怀疑问的抽出里面的信纸,看到里面写了许多店铺的名字, “这是?” 连钰有些不明白,为何林砚会哭着给自己这样一张信纸, “这些都是林家的产业,瑞山若是有什么怀疑,可以从这些店铺入手。” “?” 看到连钰惊愕的神情,林砚直接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连钰苦笑一声,又垂下眼眸,看上去无限凄凉, “昨日我的母亲病了,我去寻找大夫的时候,听到族中几位叔叔在商量事情,” 连钰心中更加不明白, “呵呵,他们在商议,怎么让我的母亲神不知鬼不觉的病逝,让我回家守孝。”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林家朝中唯一的人脉吗?”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加上林砚刚刚给连钰透露的信息,连钰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想, 林砚不是林家在朝中唯一的人脉,他们林家本来就有朝廷的人脉,可能是隐于人后的。 而林砚的出现,会让人注意到林家这个家族,所以在想办法,将林砚快些从朝中推下去, 之后事情怎么处理,就是他们家族的内部事情了,而即使传出来林砚出事,世人也只会叹一声,林家的子侄到底是没有出入朝堂的福气! “你的弟兄不是还在准备科举?有你在,总会顺利一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呵呵,嫡兄确实在准备科举,但是他并不需要我作为他的人脉, 其他的事情,请恕我就不能告诉瑞山了。” 林砚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 “文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母亲现在如何?如果有需要的话……” 连钰顿了顿,最终开口道, “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把你母亲救出来。” 林砚眼中生起一丝希望,但是很快又灭了下去, “没用的,他们决定的事,族中所有人都只有等着结果的份,谁也改变不了。” 连钰一把抓住林砚的双肩,让他抬起头好好看着自己, “文正,你不是这么听天由命的人,敢背着族规参与科举的林文正,怎么会任由族人害自己的母亲?” 她脸色一变,声音严肃不少, “你的母亲是不是已经很严重了?” 林砚垂眸不语,连钰立刻了然,她吩咐青月去叫程叔,把林砚拉到椅子上坐好, “我舅舅略通医术,和京城有名的岳山大夫师徒不一样,他们是有名的, 而我舅舅无人知晓,一会儿,你带着我舅舅去看你的母亲,他会想办法尽力救你的母亲,你听清楚了嘛?” 林砚看着连钰认真的跟自己说话的神色,明白她是真的要帮自己,茫然地点点头, “很好,若是他能将你的母亲医好,你切记不要表现得太高兴,要依旧沉痛, 我会安排人帮你把你的母亲换出来,只是到时候,你可能就无法在林家立足了,你要想好,这可能是绝路。” 连钰似是林砚说清这事的后果,但林砚在他的言语之间,也听出了关怀和劝慰, 他满脸泪水,鼻涕眼泪笑得到处都是, “呵,什么叫绝路?若是母亲没有进林家,他也不用遭受这番痛苦,倒是我的家事,竟然让瑞山这般费心,实在是惭愧。” “费心是真的,所以你日后绝对不可以辜负我,知道吗?” 连钰换了个轻松的语气,林砚抿着嘴,眼睛莹亮,立刻伸出右手三指,指天发誓, “我林文正指天发誓,此生此世,绝不会做辜负你的事情!”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连钰笑着将林砚的手拉下来,站直身体,说道, “哪有这么严重,救出一个人而已,与我而言还算功德一件,你只要听我舅舅安排就好了!” 林砚点头如捣蒜,什么都听连钰安排的样子。 程叔走进书房,面上须发尽黑,即使杏安堂的伙计在这里,恐怕也无法认出,这就是天天在杏安堂坐堂的那位老大夫,岳山大夫的师傅, “这是我的舅舅,你可以叫他程叔或者程大夫,你母亲的安危交给他,但是, 我舅舅的安危,从现在起,我可就交给你了!” 连钰说的严肃,林砚再次重重点头, “我舅舅的安危交给你了,” 程叔咧着嘴学连钰说话,之后毫不客气的评价, “这个小子细胳膊细腿的,怎么看都没办法对我的安危负责的样子,不如钰儿你可靠,” 林砚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起来,连钰立刻回怼程叔, “舅舅,能不能给我朋友一点面子,你这样,小心青月把你的养生丹换成辣椒丹!” 程叔立刻摆手,拉着林砚往外走, “行了行了,你千万别让青月那丫头干这事,否则你下个月的汤药口感,我可不能保证!” “瑞山,多谢你了,文正此生不会忘记你的……嗷——”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3章 这就是我的立场 林砚的到来,让连钰对林家有了更多的注意力,她叫人悄悄调查了一番林砚给的这份店铺名录。 之前出了碎尸案的酒楼,确实是在林家的店铺汇总当中, 只是除了这一家店铺之外,其他的所有铺子都没有查出异常。 连钰看着青奚传回来的调查结果,没有很失望,毕竟之前自己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引起她的重视的,是在同一时间段,青月带回来的消息, “秦王那边有异动,突然有几名不明人士,在夜深人静之时,进到陈西的别院里。” 青月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 “这些人随后鬼鬼祟祟的出来,绕了好大一圈,最终进了之前我们发现路九的那座破道观!里” 秦王竟然和林家有联系?! 连钰初听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震惊。 她在知道路九的事情之后,想的是通过路九,把明家牵扯进来,之后再让秦王也无法脱身。 但从现在得到的消息来看,这一切似乎不用她这么费劲了,林家竟然和秦王之间是有直接联系的! 他们之前藏得真是太深了,自己调查了秦王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竟然是有联系的。 连钰将林砚之前给她的信纸再次拿出来,神色复杂, “文正到底对自己家的事知道多少?又抱着什么心情,将这些东西交到自己手中的?” “我只知道这些,交给你的时候,也是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 不过,交到你手里的那一刻,我的内心,一下子就平静了。” 借着到户部借阅店铺官册的机会,连钰找了个机会,悄悄问了林砚, 林砚唇角微弯,话说的很诚恳,他也不希望连钰因为自己的关系,而影响她调查案件。 “不过,瑞山不必有心理负担, 我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了,在那之前,瑞山想要我帮什么忙,都尽可以来找我。” “不过……” 林砚打掉连钰所有的忧虑,将话题转移开, “没有什么可是,也没有不过,我的母亲这两日已经好多了,瑞山的舅舅很厉害!” 说到母亲,林砚的神色温柔了许多,他眼神坚定的看着连钰, “如果让我再一次在母亲和家族之间作选择,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愿意选择我母亲, 家族可以无我,我也未曾得到过家族的托举,但是母亲对我有二十多年的生恩和养恩。” 林砚难得的在连钰面前说话正经,丝毫没有以往插科打诨的样子, 他似乎知道连钰心中的纠结,一直在劝说连钰不必歉疚。 “我并不是歉疚,而是想要试探一下,文正到底知道多少他们家族内部的事情, 如果他曾经参与过,那么他自然逃不了之后的律法处理, 如果他无辜,那受到的惩罚,自然不会很重。” 回刑部的路上,连钰三言两语消除了青月的担忧, 如青月所说,连钰到底还是有点过于重情,心一软,就容易在做事的时候,出现偏差, 这是青月不希望的,更是连钰的初衷,最不愿意看到的。 程叔现在在林砚家里给他母亲治病,他那里自然不会出差错, 现在连钰需要确认的就是,林家和秦王之间到底有多深的纠葛! 他突然想起,之前每次和秦王有交手机会的时候,秦王都会在最后化险为夷, 有时候,甚至完全不接连钰的招,搞得连钰不得不多做许多布置! 一个呼之欲出的想法在她脑子里浮现! 秦王背后的那位厉害的军师,很有可能是林家的人! 有了这个想法,连钰便直接将接下来的计划重新做了规划,她要将这个猜想确定一下,若真的如自己猜想的一般...... 同样是引蛇出洞,他之前想的是引明禄入圈套,现在若能把秦王引出来,说不定会有更多的意外收获。 毕竟,他的鱼饵没有变,依旧是林家! 刚刚回家不到三天的林磐,再次被带到了刑部, 这次他不是被连钰请过来的,是刑部按照拿人的程序,正式到林家逮捕的。 林家老太爷颤颤巍巍的进来看过林磐后,看向连钰和钟白的眼睛里,仿佛带着刀子。 “林家,真的是秦王的支持者?” 连钰奇怪的看向钟白, “少渊一直不肯亲近文正,难道不是因为他的家族之事?” 钟白明显的吞吐,连钰眼神变得危险, “少渊,你有事瞒着我?” “现在可以说没有了,之前我确实因为他的立场问题,对他心存芥蒂。” “文正的立场?少渊什么时候开始有怀疑的?” “不……不是很晚。” 连钰想起,去年林砚就跟自己抱怨过钟白的态度,那至少应该是再早几个月! 但再早一点,林砚甚至刚刚在户部任职没多久啊,那时,他们不过都是刚刚认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那自己还进了刑部呢! 连钰满脸狐疑的盯着钟白,但是钟白显然不打算继续说了,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不过瑞山可以放心,我所知道的林文正的事,目前为止就是这一件,他没有做的,我不能算到他头上,” 钟白看着连钰,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 “......之前一直没有跟你说,是担心你因为立场问题,和我也有所疏远。” “我为何要与你疏远?” 连钰说完,一下子明白过来! 既然同样是立场问题,那只能是,钟白站的是另一个立场, 太子! 你和钟首辅是? 连钰的眼睛里尽是探寻,钟白下定决心似的,抿着唇,坦诚的点了头。 连钰转身往回走,钟白快步跟过去, “瑞山,你真的因为这个事情与我疏远吗?” 回到值事房,连钰将门一关,把钟白拉到自己的桌子对面,压低声音说道, “此事我权当不知,与钟首辅合作的事情,我也只在合作这一件事上与你们立场相同, 其他的事情,我并不会过多参与,” 那个婚约......已经随着父亲的逝世,难以成真了...... 连钰握紧了袖筒中的另一只手,眸子微垂, 钟白听罢,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将另一只手压在连钰的手腕上,认真的盯着连钰, “但是我们的目标既然是将始作俑者拉下来,那在形式上,其实已经站队了,瑞山,你也站了!” “并没有,我只是想要惩罚恶人,洗刷冤屈,并没有站在另一个立场去统筹规划思考, 我的立场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就是我自己的立场!” “但你间接的为另一个立场的人扫了道路,” 连钰沉思后,抬起头,看向近在眼前的钟白,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只是他的天时地利人和,我只会作我该做的事情。 如果另一个人当初也涉及到了其中,那我会不分立场,将两个人全都揭发出来,这就是我的立场, 而这样的立场,显然就和少渊你们的立场相悖了。 之所以看似我们都在一个立场,只是因为,你所站的那个人,他自己本身就在我的立场上而已。” 钟白听到连钰的话,面上的震惊久久不曾退却, 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并且郑重的与连钰点头说道, “瑞山这话,说的在理,” 随后他轻笑一声,继续说道, “我竟不知这对于他来说,到底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他有了一个得力的帮手,但是这个帮手,只是碰巧和他在一个立场而已。” 连钰面无表情的看过去, “他不知道,就算好的,他若知道了,那就不算很好了。” 无论对我还是他。 钟白立刻伸出手指,指天发誓, “瑞山放心,我此生绝对不会出卖瑞山!哪怕粉身碎骨……” 连钰很不喜欢这个词,钟白就趴在自己眼前,她一抬手就堵住了钟白的嘴…… 没有了其他物品分散注意力,两人的眼睛便只聚集到对方的眼睛里, 盈盈波光,不知道是哪一池先泛起了涟漪,两人最后都满脸通红的后退一步,站起身来。 连钰从身后的博古架上,随便拿出一卷卷宗,便漫无目的的翻看起来, 钟白清了清嗓子,佯装无事的走回到自己的桌子后面坐下,也随意地打开一个抽屉,在里面胡乱的翻找起来。 本就因为关上门而显得安静的值事房,此时更加静谧, 一直到午时,两人才仿若无事的起身,一起出去用膳去了。 刑部官员似乎很容易遇到案件,就像现在,连钰和钟白两人经过一上午和一顿午饭的时间之后,早已经将上午两人的额尴尬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此时却在用晚饭之后,再次陷入尴尬, 因为大街上突然窜出来一人,将两人的身体撞到一起, 连钰身子一歪,钟白迅速伸出手,托住了她的后背,两人的距离,再次近到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4章 你甘心吗? 连钰和钟白立刻回神,循着前面的声音,冲到了人群最前方, 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男子,身穿锦袍,手中拿着匕首,披头散发的正在追一名女子。 女子身上已经有许多刀痕,男子手上的刀也已经鲜血淋漓, 更可怕的是,男子的脸上赤红,如染血的修罗,他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血迹染得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 而这样的流血量,光凭前面奔跑的女子身上的那点伤,是绝对达不到的。 换句话说,这个男子很有可能在之前,就已经杀过或者伤过不知多少人了,才能将衣服被染成这般颜色。 钟白快步上前将男子制服,连钰则追到前面,将女子安抚了下来后,那女子很快晕倒在连钰怀里, 她回头看时,和钟白二人同时沉默了一瞬。 地上躺着的那个,已经被钟白弄晕了的,刚刚拿着刀追人的男子,他们都认识。 那是之前被逐出翰林院的施明逸。 连钰在之后曾见过他和梅映雪来往过几次,而且这个施明逸发达的原因,连钰也查过了, 在离京的时候遇到一名商户,带着他到处闯荡,很快就积累下财富,不用在在外面跑江湖了。 后来连钰查到,帮助施明逸的商人,叫袁柱,这个人在梁安府的时候,曾经跟周勤有过许多银钱货品的贸易往来。 只是当时,连钰还没遇到后来的事情,对袁柱没有更多的怀疑。 直到梁安府的事情当中,连钰在周勤的账册上再次看到袁柱的名字,方才重新注意他。 不过由于时间过久,早已失去袁柱的行踪,连钰只能重新调查。 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寻到袁柱的任何消息。 但是无论袁柱的消息能不能找到,连钰之后就叫人暗中盯着施明逸了, 近期收到的关于他的线索,都是没有任何异常,却没想到此人一出现,就给连钰来了个大的, 当街杀人! 施明逸如今已经家财万贯,生活上必然是能安分守己就安分守己, 不会给自己找什么不痛快,不知后果的做点什么动作,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现在他却突然出现异常,很有可能就是被人设计的! 连钰和钟白二人一边在街上检查施明逸和那名女子身上的伤,一边等候着刑部的人过来。 “这名女子好像是他的妻子?” 连钰说的有点不确定,因为距离上次见到这个女子,也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自己对于他身边的女子也只是一扫而过,没有仔细看过那女子的面容。 沿街的大夫分别给施明逸和那女子把了脉,上了药,在刑部的衙役到达现场的时候,晕倒在地的女子已经醒过来了, “啊——救命啊!” “大娘,没事了,他已经被我们制服了。” 女子一醒来就又大呼小叫着要逃跑,连钰赶紧将人按了下来, “制服了?” 女子还有些不敢相信,连钰将身子闪开,让女子看清楚被制服后,现在已经绳索加身的施明逸, 谁知女子竟然直接哭出了声,她边哭边跑到施明逸的面前,用力的拍打施明逸的身体, “呜呜,你这个天杀的,两个小孩子才多大,你怎么就能下得去手啊? 得亏大儿不在,若是他也在的话,你是不是也要一刀给捅了呀? 那可都是你的亲生孩子呀,你下刀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呢,呜呜呜。” 信息量极大! 连钰立刻吩咐现场一半的衙差,到施明逸家里看看是什么情况,剩下的人则押着施明逸往刑部去。 连钰也确定了,眼前的女子确实就是施明逸的妻子, 施明逸对于妻子的控诉,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跟着官差走了一会儿的路之后,施明逸突然眼神空洞的看向妻子, “你……你刚才说什么?” “呜呜,天杀的,你刚才还没听清楚吗?你下刀的时候没看到吗? 我们的儿子和女儿被你一刀砍死了,我去救他们,你竟连着我也一起砍了, 你看看,我身上这些,每一个伤口都是你亲手化的呀!” 施明逸的妻子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她不停地用拳头拍打施明逸的身体,哭声响彻长街。 而施明逸却眼神呆滞的看了看妻子身上的血,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完全变了颜色的血衣,口中迟钝的说着简短的句子, “两个孩子,都没了?被我杀死的?” 施明逸不停地在重复着两句话,他的妻子鼻涕眼泪哭的毫无形象,声音更高的指责施明逸, “没了!都没了!你亲手杀死的! 你还把救孩子的家丁和丫鬟砍伤不少,呜呜呜,我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呀! 你有事吃错了什么药啊,怎么拦都拦不住,呜呜呜——” 连钰在旁边,也说不上女子到底是淡定还是不淡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啊——!为什么会这样!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 “文娘,你说的……是真的?” 施明逸仿佛直到此时,情绪才反应过来,他突然趴在地上仰天大哭,不甘心的向身旁的妻子求证, “你自己做的事,你还想推脱吗,孩子们还那么小,你的刀子下得却那样快,呜呜呜” 施明逸一下子磕在地上,脑袋磕到地面的声音,周围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眼神空洞,仿佛什么都与他无关了,顺着他的膝盖和额头留下来的血, 也没有让他的脸上有一丝因为伤而泛起的疼痛,整个人看着就像是魂魄离体了一般。 这是亲手砍过自己儿女的施明逸,既然现在这么痛苦,为何之前能够下手下得那么痛快? 不止连钰有这个疑问,现场所有人都有这个想法。 等到了刑部之后,连钰先唤来大夫给施明逸看身上的新伤,之后便将其扔到监狱里,等着刚刚派去施明逸家里的差役们回来。 她预想了不少可能,然而当看到衙差们推着十几具尸体回来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这是施明逸家里的死者?” “回大人,是的,整个宅子里没有活口,全是死尸,我们已经将尸首全部抬了回来, 这里是现场的图绘。” 李丘说完,将书箱里的绘图抽出来交给连钰, “现场十分惨烈,到处都是鲜血,尸体,还有尸块。” “尸块?” 连钰眉头一扬,跟着李丘走到停尸棚去看, 仵作刚刚摆好两具尸体,剩下的石块还在平板车里乱七八在的平放着, 不同衣服的胳膊、腿儿,在不同的胸口和脑袋边放着,很明显,是属于其他尸体上的。 “诶,刚刚送进来的白骨还没有拼全,这下又来这么多刚刚死的尸块,该不会又是同样的凶手作案吧?” 仵作边摆尸块,边自言自语,听得连钰头皮更是一炸! 这该不会真的是秦王他们用来转移视线做的吧? 更可怕的是,他们不会想要直接将案子安在施明逸身上吧?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连钰还没有走进停尸棚,马上就又回到了前院, 钟白正好从前堂出来,迎着连钰就走了过来, “少渊……” “瑞山……” 二人同时开口,钟白适时停下来,让连钰先说, 连钰也不谦让,直接告诉钟白,让他快点安排人到施明逸的家里好好挖掘一番, 说不定之前没有找到的一些碎骨,能在施明逸家里找到! 钟白也不耽误,先将人叫过来,做了一番吩咐,转头发现连钰已经不见了, 他前后找了好一会儿,在衙差的指引下,终于在牢中看到了连钰, “瑞山是怀疑施明逸会被成为凶手?” 一个“被”字,两人心照不宣的看了对方一眼, “我刚才就是找瑞山说这件事的,郎中在施明逸的身上,发现了一种罕见的毒药,可以迷惑人的神志, 这种药和之前王麻子身上的血液里含有的毒药,是一样的。 只是不同的是,王麻子那里的血不是他自己的,而这次施明逸身上的,确实他体内带有的。” 钟白补充说完,一脸担忧的看向连钰, “我担心,有人会在背后使力,逼迫刑部将这件案子,在这里锁死, 办了施明逸,那么真正的背后之人,将会永远隐身。” 钟白针对的是这件案子,但是连钰在这件案子之后,还做了其他的安排, 如果真的如钟白所说,将施明逸作为最终的凶手处理,那么之前的安排将会功亏一篑, 为自己的父亲翻案的机会,可能还要等很长时间。 好不容易碰上的机会,连钰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不会的,少渊!我不允许,这是你在刑部之后办理的第一件案子,你甘心吗?”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5章 绝境vs转机 连钰和钟白的猜想没有错! 在施明逸家一番搜索之后,找到了不少之前没有找到的零碎白骨,这些碎骨都和刑部现有的白骨可以拼合到一起, 将施明逸是碎尸案的背后凶手这件事直接锁死! 连钰不甘心,与钟白一起多次重新勘察现场,最终的结果无一例外,全都没有办法找到任何一丝与这个结论相悖的证据。 “夫人,你丈夫现在已经神志不清,若是你还不能证明你丈夫的清白,那么你们全家都会被处以极刑!” 连钰在牢狱中提审施明逸的妻子赵氏, “大人,小妇人以前确实会出言管管丈夫的事务,可是自从他离开了翰林院之后,做的那些营生,小妇人根本看不懂, 夫君又不愿意给我解惑,慢慢地,民妇就再也无法把手,伸到他的事务上去了,” 赵氏抹了抹眼泪,强行止住了抽噎, “后来他外出经营的时候越来越多,整日的早出晚归,民妇连与他见一面都是奢侈, 好容易一个月见那几次,小妇人怎么还忍心过问他的事务?连温存的时间都不够呢。” 哭啼不止的女子,说出来的供词对于办案毫无帮助。 连钰无奈的将赵氏送回牢房,继续审视其他可能有猫腻的证词、证物和卷宗。 沈飞开始催促连钰尽快结案,连朝会上皇帝都开始给刑部施加压力。 再这样下去,连钰都要顶不住这波压力了,却在此时,案子出现了转机。 赵氏将连钰叫到了牢房,说是想起来一件有点奇怪,但是也说不上奇怪的事情, “说起来,有点算家丑。” 赵氏低下头,手指无意识的绞在一起,过了一会儿,她的双手渐渐放松,赵氏也干脆直接转过身,面对连钰缓缓开口, “在我夫君出事的前一日晚上,夫君曾经跟我大吵了一架, 这其实不算奇怪,他有的时候事情在外面进展不顺利,会喝酒之后,回来跟我吵闹甚至打架, 要在过去,往往我们当晚就不会睡在一处,第二日起来,若无其事的一块吃一顿早饭,就算和好了,这次也算就此过去。 可这一次,他生气的回到书房,过了一会儿,手上拿了一封休书扔给我,让我带着我的孽种离开他的家!” 赵氏说到这里,语气里极尽委屈, “我们是年少夫妻,在他科举之前就已经互生情愫,私定终身, 小妇人陪着他科举,进入翰林院后,尽心尽力的给他料理家中事务, 家中的日子虽然过得艰苦,但也算顺当,他后来慢慢的染上酒瘾,人也开始变得暴躁。 但是无论是艰苦的时候,还是后来发达的时候,他都没有动过纳妾,或者赶我离开的想法, 这次不过是一次和往常一样普通的争吵,他却给连夜小妇人送来了休书, 小妇人实在是接受不了,是以,不肯告知任何人这件事情。” 连钰无比敏锐,赵氏这番话只是简单的叙述了一些过往,但是赵氏说的这件异常事件之后的疑点,比赵氏所想到的要多很多! “那封休书呢?” 连钰快速询问, 赵氏扭扭捏捏的坐到地上的杂草上,身子背向连钰,脱下脚下的鞋子,从里面抽出来一封踩得有些破损的纸张来, 连钰小心的用两根手指捏着边角,轻轻展开,右上角“休书”两个字极其醒目! “……不遵妇道,房中偷人?” “莫须有的,” 赵氏瞪大眼睛,连鞋子都还没有穿好,立刻大声否认, “小妇人和夫君做了将近二十年的夫妻,他虽然才三十多岁, 但是我们的大儿子都已经年满十六,出门游学去了,现在家里生活富足, 而两个年纪尚小的小孩子还需要耗费心力,我有什么心思偷人啊, 我的孩子,两个小孩子才刚刚六岁啊,呜呜……” 说到被施明逸亲手砍死的两个孩子,赵氏心痛不已,当即捂着嘴痛哭不已, 施明逸这人心思并不纯正,且看他在翰林院的时候,利用自己害吕明德的事情,就可见此人之品行。 可是他能够二十年不纳妾,纵然这两年生活富足到已经可以供他养一院子的姬妾,他都没有动心思, 可见,施明逸此人对于糟糠之妻还是专一的,那这封休书里的内容,会不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含义! “大发慈悲给她收拾了一点碎银子,赶紧带着两个孽种,离开他的家!” “银钱他后来让管家给我送来了,里面还有那只青金娃娃,呜呜,那可是年少时,我给他的定情信物。 我当时伤心过度,只把那些都放到了妆奁里,并没有拿走……” 赵氏擦着眼泪,还是将连钰的疑问一一做了解答, 连钰衙差收好这封休书,与钟白一起,转身出了刑部大门。 熟悉的路线,极快的脚步, 钟白有些不明所以,望着前方熟悉的屋舍,出声提醒连钰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但是之前,我们搜查的方向有问题。” “方向?” 但是连钰只回答了钟白这一个问题,之后整个路程都闭口不语。 到达施明逸的宅子,没有理会衙役的行礼,连钰直接从墙外翻进去,直奔赵氏所说的,她房间的妆奁, 在妆奁下方的抽屉里,有面一只两个手掌大的精致小盒子, 打开之后,除了一些碎银子,几张小额银票之外,连个金锭子都没有,更找不到赵氏口中说的那枚青金娃娃。 连钰继续在妆奁里面翻找,有碎银子的盒子只有这一只,连钰一掌拍在桌子上,语气愤怒, “该死,被人捷足先登了!” 钟白拿起小盒子,翻找了一番,然后放下,又屋子其他角落继续搜寻了一圈, 连钰将赵氏在狱中跟自己说的事情都和钟白说了一遍,然后失望的拿着那只少了青金娃娃的盒子, “我以为我们已经足够快了,一般来说,妆奁这些东西常见财务,官府都是不动的, 想不到,今日却因此造成了这么大的失误,少渊,我感觉有点累了……” 钟白翻找了一圈没有收获,走到连钰身旁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瑞山,不必给自己这么大压力,这次不行,我们还有下次。” 连钰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如果机会这么容易,那连钰就不会这么多年费尽心思的布局了, 她本想着几年之内走上高位,之后利用职务的高度,联合官员倒逼皇帝重查父亲的案子, 这件案子出现了之前没有想到的联系之后,她将很多布局都提前撒好了网, 结果,对方终究棋高一着,让自己走到了如今的绝境。 倘若没有意外的话,这个案子将会被迫按照当前的证据指向,被施明逸背锅,之后所有的背后人员全都安全脱身! 连钰突然抬头,看向钟白, “少渊,如果你成婚了,想要背着妻子偷人,地点会选在哪里?” 连钰问的时候,心中根本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她单纯的想到了某一种可能而已, 而钟白听的满脸通红,甚至有怒意浮到脸上。 没有听到钟白的回答,但是连钰心中早已有自己的答案, “无论多么离谱,这件事总应该在床上吧?” 她走过去掀开赵氏的床铺,在木质的床板上一寸一寸的敲击,似乎在寻找暗格之类的。 虽然连钰的问题有一定的侮辱性,但是看她的行为,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延伸的意义, 钟白走上前去,和她一起试探床板上有没有暗格, “少渊看过避火图吗?可了解其中是否有……” 钟白听不下去了,他脸上刚刚褪去的潮红,重新浮到脸上,连带着耳朵也赤红赤红的, 他直接捂住连钰的嘴,眼神有些恶狠狠的盯着连钰,仿佛在警告他不要再这样胡言乱语,语气里也透露着凶狠,仿佛在保证什么似的。 “我不会偷人!” 但是钟白潮红的脸颊,配着近在眼前的一张俊逸的脸,就停在距离自己只有几寸远的脸前,连钰耳朵也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钟白似乎看出连钰终于露出的尴尬面色,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我还没有看过避火图,但是有的画本子里面,会有将人藏在衣柜里的情节……” 二人对视一眼,立刻将刚才脸红的场景抛到九霄云外,一起打开了房中的衣柜, 里面的衣物很多,叠的整整齐齐的,分类明确。 材质都是上好的丝绸和绢丝,可见,施明逸在吃穿用度上,应该对赵氏是十分体贴的, 他们把这些衣物全都拿出来,一件一件的翻,一点一点的摸,在最后一件衣物被拿出来后,二人终于在柜子角落里,看到了一个被白色布条包着的小物件, 钟白不认识这布条玩意,但是连钰认识,她每天还在使用! 这白色的布条是裹胸布,她将裹胸布拆下来之后,里面赫然露出一个雕刻精致的——青金娃娃。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6章 最终还是跟丢了! “什么人?” 青月直接追着前方的身影而去,钟成看了一眼屋内,和里面的钟白点了点头,也跟着青月一起追去了。 连钰将青金娃娃放到盛有碎银子的精巧小盒子里,拿着盒子跟钟白一起离开了屋内。 青月和钟成将前方的人追的很紧,但是却也只能止步于此。 他们明显感觉到自己和对方之间内力的差距, 即使在青月二人的身体开始疲累的此时,前方的人竟然还能有余力的加快速度, 青月打算动用聚力神功,被钟成一把打断。他记得上次青月动用这项功夫的后果多严重, 后来青月几乎连着小半个月,都不能动用内力。 这种功夫厉害是真厉害,但是也是真的耗损生命,钟成不允许。 二人争执之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面的人与自己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连钰和钟白赶到的时候,前方的人早已不见身影, 青月扒开钟成的爪子,将前人消失的方向给连钰二人指出来, 便在身后看着连钰和钟白也快他们一步,去追前面早已不知跑到哪里的人了。 连钰越往前,越觉得这里的道路陌生,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脚步已经停在奉都西南角的烟花柳巷的一座屋顶上了。 现在还是白日,下方并不是很热闹,但是也有部分青楼是开着门迎了客的, “公子,进来玩呀~” 连钰和钟白根本没有见到前方青月他们追寻的身影,只是循着这个方向,一路走到了这边。 他们跳下房顶,在并不热闹的街道上慢慢前进,路上不时有热情的妓子上前揽客,连钰礼貌的拒绝,又与钟白继续往前走。 钟白不明白连钰为什么会从隐秘的房顶上下来,在这街道上大摇大摆的走路, 于心中忍不住猜想,恐怕这里有连钰知道的哪一个地方。 他跟在连钰身后停下来的那一刻,更加确信自己之前的猜想,抬头望着店门口的招牌——流水香。 这里还没开门,连钰直接上前敲了门,好一会儿,里面才有回应, “诶呦,这位大爷,我们流水香到晚上才营业呢,现在姑娘们才刚刚睡下,恐怕不能伺候大爷您了。” 老鸨捂着嘴巴,笑得眉目传情,连钰笑笑, “我不是来找姑娘的,我和朋友赶路累了,想进去讨一杯茶。” “大爷,这茶水也没有烧呢,伙计们也都歇下了,要不,您还是换一家店吧,” 堵住连钰往里走的脚步,老鸨把门卡的很死。 连钰比老鸨高出半个头,从老鸨的头顶看向里面,空空荡荡的,好像确实如老鸨所说,所有人都歇下了。 连钰不动声色的告辞,拉着钟白离开了流水香, 在二人彻底看不到流水香的楼阁的时候,快速跃上房顶,循着方向,又回到了流水香的房顶, 两人从楼顶高处往下看去,里面安静极了,也没有人影走动。 她没有直接跃进院子里,而是带着钟白沿着外墙,一路摸到了流水香的后门处。 虽然这里已经专门打扫过,但是在石阶上,还是被连钰发现了半只残留的脚印, 连钰勾唇一笑,顺着脚印的鞋头的方向,快速往前疾奔,钟白差点跟不上连钰。 往前走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回到官道,钟白用尽全力跟紧连钰,终于在一个拐角处发现了一辆马车, 车子的外观没有任何特色,要不是普通人的车,就是有人专门租用的这一辆,在人群中也毫不起眼的车辆, 但是连钰却一步不停的,能一路跟到这里,甚至发现这辆车,进而继续在暗中跟踪,自然有她自己的原因! 她能一路跟到这里,并不是靠的眼睛,而是鼻子! 青月指给连钰他们的方向上,仔细辨认的话,能嗅到一丝浅淡的药香, 就像程叔在连钰身边无法彻底隐匿自己一样,虽然连钰看不到要追捕的人的身影, 但是这点味道,已经将前人的方向给连钰这一路做了引导。 烟花柳巷的脂粉扑鼻里,连钰确实一时失了方向,连钰走到流水香,不再是因为味道,而是凭着之前,林砚交给他的那份店铺名单。 他家经营的大部分都是风雅的药店、书店、绸缎庄子和首饰金银的店铺, 但惟有一家是与众不同的,要不是林砚写出来,她不可能猜到,这竟会是林家的产业——柳巷的流水香! 青奚调查过所有的铺子,这家是一家妓馆,生意不好也不坏,在整条巷子里并不是非常的引人注目。 连钰在到达柳巷的那一瞬间,就想起了流水香这个名字,于是凭着脑中的地图,一路慢慢寻找,果然在流水香的后门,发现了这一点线索。 随着连钰二人距离柳巷越来越远,脂粉的味道也逐渐散去,连钰再次嗅到了熟悉的药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前面的马车一路上急速狂奔,几次淹入人烟,又回到大路,最后在一所院子的后门停了下来。 走下来的是一个年轻人,他的身旁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子,两人看着十分恩爱,连钰等两人进去之后,重新跟着马车继续往回走, “瑞山,那二人不是已经下来了,为何还要跟着马车往回走?” 连钰摇摇头,药香还留在车上,那两人的车应该只是被他们追赶的那个人给利用了, 她继续跟着马车一路往回走,在第三次从满是人烟的道路上回到幽静的巷子里时,连钰停了下来。 她拉着钟白走回刚才的道路上,只是人海茫茫,纵然能闻到那股药香, 此时可能因为那人在人群中不断地与人接触,导致药香的范围大了不少, 她循着味道换了好几次目标,最后都落败而归。 “跟丢了!” 连钰最后在从一家药店跑出来的时候,挫败的跟钟白说道, 钟白却并没有连钰那么悲观,他将连钰带到僻静一点的地方,跟她说, “不,今日这一遭,我们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对抗各方施向我们的压力, 况且,我们今日也不是没有收获,” 他暗示连钰怀中的盒子,眸子一闪,微微笑起, “先回去看看我们手里的东西再说,不要气馁,这样和平日里的瑞山,一点都不像了。” 连钰抬起头,慢慢地勾起了唇角, “你说得对,”二人雇了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往刑部赶回。 在他们没看见的某一个深巷里,一个年轻男子气喘吁吁的探出头, 他的衣衫凌乱,头发也松散不少,显然刚才定是做了什么无法顾及形象的事情。 他将手中的青金娃娃用一块锦帕包好,藏到衣襟里快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连钰回到刑部之后,将赵氏提审出来,给她看锦盒里的东西, “银子没有少,但是青金娃娃被换过了。” 赵氏说的斩钉截铁,不等连钰提问,他紧接着就开口解释道, “青金娃娃是一对,我家以前开过画室,当时得了一块极其纯净的青金石,我很喜欢, 父亲就没有把他拿去做颜料,直接给了我,让我自行安排。 彼时我已经与夫君互通情谊,就一起找了一个玉匠,将这个青金石一分为二,雕成了两个青金娃娃。 当时那玉匠还挺心痛,说这么好的成色,如果雕成大一点的物件,必然能卖个极好的价钱, 可我们二人那时的眼中只有对方,坚持要将其一分为二,雕成一男一女两个娃娃, 男娃娃给夫君,女娃娃给我,算是我二人的定情之物。 他给我休书之后,就将自己的男娃娃一并放进盒子里给我送过来了。” 赵氏拿着女娃娃,脸上泛起红晕,应是想到了昔日的美好回忆,她摩挲着娃娃的每一寸,突然皱起眉头, “这娃娃的头发怎么和头分开了?” 然后手上轻轻一用力,娃娃的头发整个被拿了下来,赵氏十分难过,连钰和钟白却面露欣喜, 他们将娃娃拿过来,就着烛光往娃娃的脑袋深处看去, “当时雕刻的时候,明明是一体的,如今怎么分开了?” 赵氏坦言,这个娃娃一直都是自己在保管,不应该出现这样的问题, 连钰了然,立刻找来仵作拿来一个细针,从里面挑出一个十分细小的纸条, 纸条是卷起来的,卷的十分精细,连钰费了好大劲,才将其打开,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7章 明府后门夜夜闹鬼 屋内几人盯着连钰的动作,在纸条打开的一瞬间,钟白就凑了过去, 剩下几人都目不转睛的等着连钰或者钟白将纸条里的内容念出来。 但是连钰和钟白互相看了一眼,脸色都变了,却都没有出声, 着急的众人却不敢再急切了,他们已经从连钰二人的表情中,察觉到了事情的异常。 “施明逸至死爱慕赵家小娘子” 短短几个字,连钰和钟白确认了无数遍! 他们刚才在审讯室变脸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觉得这张纸条的内容有些诡异, 根据赵氏发现娃娃头上的异常之后的反应,施明逸应该是二人定情之后,才在娃娃的身上动得手脚,而且还是私下里偷偷做的。 纸条虽然卷的很结实,但是二人也可以认出,这是最近宜墨堂刚刚推出来的新纸,韧性强,遇水也不宜腐坏,显然就是要保护这张纸。 做的这番保密,最终却只在上面写了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二人都有点不能相信。 而且,施明逸对妻子的态度,现在他们之间也很难用爱慕来形容,用“责任”可能更加贴切。 钟白捻着纸,无意识的磋磨着纸条,纸条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上下翻动, 连钰看着钟白的手,眼神一凛,立刻发现了纸上上的猫腻, 她拉住钟白的手腕,神色激动的回到值事房。 青月刚刚遵从连钰的吩咐,现在已经拿了一小把枯草进来, “这是?” 钟白没有见过,亦不知道连钰现在要做什么, 连钰神秘一笑,将青月拿进来的枯草点燃,之后放在一个干净的火盆里,等着它燃的只剩下一点点火星时, 让钟白把手中的纸条平放在上面,小心不要被点燃。 钟白照做,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纸条,很快看到了纸条另一面的变化, 他也像连钰刚才的神色一样激动,看着连钰,又看一眼纸条,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用乌奴的干墨脂写的,用地灰芽的灰烬熏过之后,可以看到上面真正的内容!” 连钰神色严肃的解释完,与钟白二人一起安静下来,纸条上暗红色的字迹,仿若毒蛇伸出的信子,危险的做着试探。 “明禄于后宅以碎尸下咒术,意图谋害太子” 这句话非同小可,会给他们现在正在调查的案子,带来新的转机, 但是,如何把这张纸条拿到皇帝面前,并且让他相信,这并不是太子的算计,是一个问题。 “我让我父亲……” “不可,钟首辅此时出面,那皇帝必然会知道钟首辅已经参与党争,” 她转头看了一眼钟白,清清嗓子继续说道, “虽然这是真的,但是能晚一些暴露就晚一些吧,对所有人都好。” 钟白看着连钰,笑得很真诚, “好,谢谢瑞山。” 连钰皱眉,“谢我什么?” 钟白摇摇头,只说了句,“就是感谢你,”便在无话, 连钰的脑子还在思考如何做一个布局,能将明禄直接在碎尸案里露头,对于钟白的反应没有太多在意。 “开门啊,是我啊——” “桀桀桀,我回来了,怎么不给我开门啊——” 是夜,明府的后门,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将周围的百姓和明府周围的邻居以及明禄的同僚,吵得睡不着觉,纷纷出门查看究竟为何。 住的近一点的,走了几步看到那里的场景后,立刻转身拔腿就跑, 住的远一点的人,对于前方快步跑回来的人本不明就里,继续往前欲探查个究竟, 但是走到附近之后,看到前方的场景,跑到比前面的人还要夸张,边跑边大喊着, “有鬼啊——” “啊啊——有鬼啊——” 一时间,明府后宅邻里骚动,尖叫连连。 明府的下人方才刚刚惊醒过来,出门去查看外面的骚动所为何, 后门刚刚打开,一堆乱七八糟的骷髅就快速窜进了门。 那刚刚开门的家丁,看清楚窜进来的是什么之后,只来得及尖叫一声,便晕倒在地,人事不省了。 陆续有新的家丁跑到后门查看,却发现后门大开,外面根本没有一个人, 门口还躺着一个晕了的人,愤怒的踹了地上人一脚,将后门又狠狠关上,回去继续睡觉了。 后门被关上之后,外面便恢复了安宁。 那些之前没来得及看到明府后门场景的人,走到附近之后,只看到空荡荡的一扇闭合的后门,纷纷骂着人,又回去继续睡回笼觉了。 第二日,明禄是被一声尖叫给吓醒的。 此时天色尚早,是院中起早干活的家丁和婢女发出的声音, 明禄本就不痛快的心情,这下更加坏了, 随便披着一件外衣就要出门,他倒要亲眼看看,究竟是哪几个不长眼的,大清早的就给自己找不痛快。 要罚!他要狠狠的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但是看到眼前院中场景的明禄,并没有比那些尖叫的下人们,表现的更加淡定, 他直接腿一软就要倒下,要不是贴身长随手快,伸手将他扶住了,恐怕他已经坐在地上,将脸丢了个彻底! 院子正中,乱七八糟的铺着好多零散的骨头,从骨头的粗细还有关节的大小,连明禄都可以判断出来,这是人的碎骨。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明禄连声质问,但是地上跪着的家丁和奴仆却无一人可以回答他, 恰在这时,一个个子高一些的家丁被管家带了过来, 那名家丁转头看到院子中的骨头,吓得又是差点晕倒, “你要是敢睡,就永远也别想醒过来了!” 明禄一声威吓,家丁使劲拍了自己几个嘴巴子,终是颤颤巍巍的开了口。 “昨夜,小的听到后门似乎有叫声,于是推开门前去查看, 谁知开门的一瞬间,这……” 家丁的手颤抖着抬起来,指着地上乱七八糟的骨头,结结巴巴起来, “这……这些骨头……骨头一下子……就……就飞进来了,还......还有说有笑,可......可吓人。 奴才当时怕的不行,就……就直接吓得晕倒了。” 断断续续几句话,明禄立刻就听明白了,他的亏心事干多了,自然立刻就明白过来, 自己的家里,是叫人布了个装神弄鬼的局! 世上哪里有骨头,会自己说说笑笑的,半夜当着人的面,闯进人家家里的? 他冷冷的跟管家使个眼色,之后管家便叫来几个侍卫,将在场所有的丫鬟奴才全都带走了, 一个时辰后,院中的骨头已经被处理干净,管家进屋给刚刚吃完早饭的明禄复命, “都办好了?” “回老爷,老规矩,都已经办好了。” 明禄点点头,套上官服往外走去,仿佛根本没有经历过早上那一场惊吓。 当晚,明家后门却又重蹈覆辙,这次新换来看守后门的家丁,是个胆大的, 他早已经得了管家的吩咐,入夜便直接守在了后门,在门外有动静的一瞬间,将门打开查看。 饶是他胆子够大,可是当看到早上还在跟老爷认错的那十几个家丁婢女, 此时身体残缺的,一个个排成队往门里接近的场景,也是吓得够呛, 但是他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性,在这群“旧同僚”走进来之前,猛地将门快速一关,便跑去后面门房,叫人一起过去。 因着有这一手准备,很快,刚刚的后门守门带着十几个家丁,手持棍棒,慢慢靠近了后门,然后猛地用力,将后门在一瞬间拉开。 外面只有几个来看热闹的百姓和官员家里的家丁,刚才那些熟悉又诡异的尸体,现在一个都不见了, 被守门家丁带过来的家丁们,全都生气的将棍棒在他身上招呼了一顿,各个揉着眼睛又回去睡觉了。 守门家丁捂着身上的伤处,忍痛重新坐回后门的石墩子上,越想越觉得,刚才自己铁定没有看错, 转身又把门拉开,入目再次变成一具具染血的尸体,尸体上肌肤残破,肢体残缺,他们的双目皆已经被挖出,剩下两个血窟窿,歪歪斜斜的瞅着他, “鬼啊——” 刚刚才回去躺下的那些家丁,再次听到叫声,虽然不愿,但是又担心真的有事情发生了,再次拿着棍棒跑了出来, 这次众人发现,之前守门的家丁果然没有说谎,心中早已没有了气愤,因为他们现在的心里,早已经被恐惧占满。 那些尸体中,有不少都是他们认识的,还有的甚至昨晚还是和他们睡在一处的同屋! 他们早上帮老爷料理那些院中的尸骨便没有回来,而此时,这些人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正毫无生气的慢慢地往门内靠近。 总有胆大的敢于尝试! 一个个子小小的家丁,见众人都已经僵住,在那些尸体真正跨进门之前,抢了一步跑上前去,将门严严实实的关住了,剩下的众人才堪堪回过神, “这……这下应该没事了吧?” 有人很久之后终于出声,现场却无人敢回答,一个个的守在远处,再不敢再回屋里睡觉。 直到天亮,有家丁跑到后门,恶狠狠的质问在这里坐了一夜的众人, “你们昨天到底看的什么门?”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8章 明禄成了京城第一红人 明禄所在院子的中间,在昨天布满尸骨的老地方,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尸体上明显有野狗啃食的痕迹。 统一的是,他们的眼睛全都被挖出了眼球,只剩个血窟窿,从各个方向,盯着院中的所有人。 今天没有一个人敢尖叫出声,因为,昨日尖叫的教训,就在他们眼前。 明禄扶着贴身长随走出房间,看到外面整整齐齐跪了一院子的人,没有理会, 而是越过众人,径直往前走,走到距离中间那堆尸体不远的地方,方才威严开口。 “怎么回事?” 这些是他亲口下命令处决的人,心中自是一点也不害怕,管家却是有一些心慌, “老爷,小的昨日确实是将这些人扔到乱葬岗的尸堆里了,不……不知道为何,他们会这样出现在院子里,昨日看守的家丁,小的已经派人去叫了。” 被叫过来的看门家丁,带着身后拿着棍棒的十几个人,整整齐齐的又在院中跪了一地, 管家看到这满满一院子的人,顿时头疼不已。 “老……老爷,昨晚奴才守在后门,听到动静之后,就立刻打开了门,当时就看到这些尸体站……” 小家丁顿了一下,向后又小心地看了一眼那些尸体,使劲吞了吞口水,方才接着说道, “站在后门口,小的实在害怕,便叫来了就近的兄弟们,之后……之后……” “之后,小的壮着胆,将这些尸体关在了门外,再后来,小的们十几个人,都不敢再回去睡,便一起守在门口坐了一夜。” 一个小个子家丁开口补充道,他就是昨晚在众人呆愣之际,醒过神将门关上的那一个小子, “关在了门外?” 明禄指着面前这一堆横七竖八的尸首,厉声喝道, “那这些,都是什么?你们告诉本官,这都是本官的幻觉吗?” “老爷饶命,小人不知啊,小人确确实实将这些东西,全都关在了门外呀……” 明禄摆摆手,管家绝望地将这些哭诉的家丁全部叫起来,将院中的尸首拉走处理去了, 院中干净之后,长随上前回禀, “大人,暗卫昨日没有发现异常,院中的尸首,确实是突然出现的。” “什么叫突然出现的?” 明禄看了一眼树上,关路下一瞬从上面跳了下来, “回老爷,确实如此,看守后门的六名暗卫,彻夜未眠, 一动不动的盯着后院的各个方向,我们整晚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后院看门家丁所说的动静,我们也没有听到,许是……” 关路停下来斟酌了一下用词, “许是家丁梦魇,将幻觉当成了真的。 不过未曾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尸首如何进来的,造成如今境况,确是卑职失职,请老爷降下责罚!” “幻觉?连着两日出现一样的事,你跟我说,这是他人的幻觉? 关路,你是拿定了主意,老爷我不会办了你们是吧?” 关路立刻下跪, “卑职知错,请老爷责罚!” “一人十鞭,过后继续给我盯着,不许松懈半刻!” “是!” 关路起身离开,明禄终于踉跄着往后坐去, “老爷,此事过于蹊跷,昨日之后,京城就开始议论咱们府上的诡异,今日这街上的议论声恐怕会更甚。” 长随在一旁适时开口,明禄叹了一口气,面上悲戚, “这都是什么事啊!我早就说过,这种事不应该在宅子里干,这下好了,不知是不是被缠上了!诶——” 明禄站起身,长随伺候他穿好官袍,驾车赶往户部上值去了。 连着两日,户部尚书的宅子后门闹鬼! 这件事一下子成了京城的大新闻,所有人吃饭的时候,喝茶的时候,都以此为谈资, 甚至有不少添油加醋,暗中删改,定要保证,从自己口中说出去的是第一手,别人没有听过的信息。 “听说那尸骨还有骸骨,都是自己用腿跑进去的!” “诶呦,我听说的更仔细,那些尸骨晚上就像活人一样, 礼貌的把门敲开,然后装成活人和里面的人说话,迷惑他们的眼睛之后,光明正大的被里面的人请进去的!” “诶呀,这么邪乎?” “诶诶,我听说,这种会自己动的尸首啊,死前都是有极大的怨气的, 所以死后即使腐烂,化成白骨,依旧不能安心投胎,誓要将害死自己的人锁了命,才可以啊,” “那就是说,这些都是户部尚书自己造的孽?” “我可不没这么说!” 到底是百姓,传谣可以,捏造朝廷命官,那是真的不想活了! “诶欧喂,我有个亲戚正好住在那附近,他第一晚是亲眼看到那些骨头走进去的, 一个个的没胳膊又少脑袋的,分明是一具具碎尸啊!” “那京城最近闹声极大的碎尸案?” 所有人立刻噤了声,还是那句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然京城人数众多,这样谈论的何止几人几十人? 一日还没有过完,这些真的假的,虚的实的各种传言,就已经传到皇帝耳边了。 “明禄,你最近真是不错啊,朕对你不过忽略几日,你就开始给朕惹事是不是? 你以为这些事传到朕的耳朵里,朕就能想起你,检讨自己忽略你不对,转而重新重用你了吗?” 明禄立刻伏地跪好,字字恳切, “皇上,臣绝对没有此心思,这传闻确实发生在臣的府上, 但是臣这么多年来,从未在政策实施上亏待过百姓,怎么会惹上这么些血债? 定是有人要趁着臣如今落魄,陷害臣,其心难测呀,皇上!” “陷害?哼!那这陷害的手段也太高明了!朕已经知道,第一日闯进你家的 ,是一堆碎了的尸骨, 你若是不心虚,为何悄悄处理这些碎骨,还将家中处理碎骨的奴仆一起处理掉?” “陛下……” “朕知道,你想要守住秘密,不想家丑外扬,但是你看看现在,你听听石井上的传言,你的家丑你守住了吗? 现在街头巷尾熟人见面,都从“饭否”变成问一句,‘明大人家的鬼,你知道别的什么吗?’ 哼,你这下可是京城炙手可热的红人咯!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一个你这般出名的!” 皇帝的话语半是气愤,半是嘲笑, “陛下,请您务必相信老臣,老臣绝对不是那等无故谋财害命的自私自利之人, 那些已经干枯的骨架,如何能够自己进入臣的宅院?明显是人为。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鬼,可以随意进出人的宅院了,那这世间得乱成什么样啊!” 明禄鼻子眼泪流了一脸,他胡乱的抹了一把,就不住地在下面磕头请求道, “自古以来所有不寻常的事情,最后都是有心之人的装神弄鬼, 老臣恳请陛下给臣一点时间,老臣定能将那背后装神弄鬼之人寻出来, 给陛下,也给京城所有的百姓一个交代,向所有人证明,老臣绝不是那传言当中的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皇帝拿起一封奏章,在桌子上拍了又拍,虽然气急却终于动了恻隐之心, “罢了,朕就多给你一日时间,如果明日你没有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明日朕就按照沈飞这封奏章里的要求,派人到你府上,掘地三尺寻找你的罪证!” 明禄再次不住地磕头, “谢陛下隆恩,臣一定会向陛下证明,臣没有做过这些事,且臣的院中,亦不可能有什么罪证在!” 皇帝冷着脸让明禄离开后,扶着成恩眼神缥缈的看着天上, “明禄说得对,这世间若真的有鬼魂,那朕的寝宫,将会变成世间最危险的地方。” 成恩扶着皇帝不敢跪下,只把自己的腰压得极低,恭敬的回道, “陛下所处罚之人,本就是该死之人,化成的鬼魂亦非正道, 这皇宫可是聚集了千年的帝王正气,那些邪鬼,如何可能进得来?早在外面,就被灭了个干净。” 皇帝被成恩的话逗笑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成恩,若有所思, “可朕还是觉得,有一个人,是可以成功走进朕的寝宫的, 朕觉得,当年确实判的有些草率了,” “陛下,当年之事,确实是证据确凿,那人亦没有后人存世,那些人就是看陛下心慈,才会制造各种焦虑,使得陛下疲心劳累,陛下还是要保证龙体要紧啊。” “哈哈哈,朕真的是不能没有成恩啊。” 成恩低低压着腰,扶着皇帝慢慢走到后殿去了。 明禄一出皇宫,就唤来关路,快速地吩咐一番后,关路立刻退下,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9章 钟白加入 第二日清晨,明禄推开门,看到外面又有新的碎骨铺在院子里,脑袋立刻就要炸开, “关路,关山!” 两名暗卫从不同地方现出身形, “请老爷责罚,昨夜我等彻夜未睡,调了三波暗卫按照顺序共同值守, 本是一夜的风平浪静,却未曾想在晨起之后,发现院中竟已变成这样,欲处理之时,已经来不及。” “老爷,守门的家丁亦是如此说。” 管家和暗卫的口径一致,明禄开始怀疑,昨日那么严密的布防,自己到底安排了什么! 只要这些人没有敷衍,那么院中这些尸骨,必然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除非—— 明禄看着眼前这些人,眼神里尽是狠厉, 有内鬼! “来人,给我全部拉下去打,狠狠地打,本官不信,严刑之下,你们还不招供!” 不一会儿,暗卫和家丁的身后分别来了一群人,将前面跪地的这些人一一抓走,家丁们大声喊冤, 他们好不容易在昨日能够得到老爷宽宏大量,没有处理他们,今日却要面临严刑拷打,叫声一个比一个凄厉。 但是明禄早已恨眼前这些人至极,他们是自己花钱买来或者自小花了大心思培养起来的,在如此关键时刻,竟然没有丝毫作用。 该打!该罚! 该狠狠地打,狠狠的罚! 真正的幕后之人没有抓到,想起皇帝昨日跟明禄要交代,他将准备好的奏折带在身上,理好官袍,往宫中赶去。 “竟是你自家的奴仆所为?明禄,你这家奴的管教,可不到位呀!” “启禀陛下,臣已经将涉事的家丁全部关押, 明明是这帮奴仆的家人在外面胡作非为,欠债被债主追杀致死, 却将这笔账算在了臣的头上,怪罪臣发放工钱太低,不能及时贴补上家里,” 明禄越说越恨恨,他伏身贴地,言语越发的恳切, “陛下,臣在户部任职多年,百姓的工钱多少最合适,臣怎么可能不清楚,甚至臣府中下人的份例,远高于市场价格, 如今,也不过是背了这莫须有的罪名,最后竟还遭了这飞来的横祸。” 皇帝和明禄一唱一和,沈飞和连钰在下面听的心里直摇头, 怎奈这明禄的借口得到了皇帝的认可,他们再想查明禄,如今皇帝有心包庇,他们就只能吃瘪。 几人一齐离开了乾元殿,明禄洋洋得意的看着一同退出来的沈飞和连钰, “沈大人这是来跟陛下申请搜查我府上的手令的?可惜了,本官府上只有家务事,并没有外事,沈大人总不能强行闯入民宅吧?” 面对明禄的挑衅,沈飞咬着后槽牙,袖子一甩,带着连钰离开了, 明禄看着二人身形越来越远,脸上的挑衅之意渐渐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担忧的神色。 “瑞山,皇上没允许?” 连钰摇摇头,但是面上却没有多少失望之色,不似沈飞那般,一路上都不肯开口说话。 沈飞已经能够知道施明逸的字条,对于查明禄的心可谓前所未有的强, 但是他和连钰也一样清楚,皇帝绝对不会因为这区区一张纸条,就准许刑部大张旗鼓的,去朝廷重臣的府邸搜查,凡事总要讲个事出有因。 而且今日,明禄在殿上说的那样事无巨细,俨然就是提前准备好的样子, 皇帝既然给了他这个面子,那这搜查之事,就只能不了了之。 “连郎中,你觉得明禄府上今晚还会有异事发生吗?” 他问的十分直白,就差直接问连钰,他们明日能不能有机会进入明禄的府邸搜查了。 凡事看破不说破,连钰连连摆手推脱, “大人,下官不知。” 沈飞叹了一口气,摆摆手,叫连钰和钟白一起离开了自己的值事房, 再次把施明逸那张纸条放在桌上,兀自发起呆来。 钟白不傻,饶是前一日不知道,但是昨日事情的诡异程度,早已经超越了人的常识范围。 这事,定然出自连钰的手臂,他迫不及待的拉着连钰关起门来,打商量。 “瑞山,今晚,带我!” 连钰看着钟白那张诚恳又跃跃欲试的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带你做什么?” “你知道的,能在所有人眼前,光明正大的干坏事,还不被人知道是谁干的,只有你手上的那个!” 连钰干笑两声,准备往后退,被钟白一把抓住,拉到近前, 两个身体的碰撞,男女的身体差异很明显,一个似猫一样柔软,一个像钢铁一样坚硬。 不过没有和女子有过这么亲密接触的钟白,对于这种差异完全不知, 只以为连钰修炼的功法就是如此,他也听说过, 有一种功法修炼到后面,将身体和九九八十一中气脉的流动方式完全融合, 身子会变得像猫一样柔软且坚韧,对打起来更容易叫人防不胜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连钰可不知道钟白在想什么,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担心钟白会发现她身体上的异常,进而发现她身上的秘密。 “少渊……” “瑞山不必逃避,这件事我不想瑞山自己一个人在前面跑,既然是我们一起办的案子,我便要跟你一起去做,后果也一起面对。” 连钰抬起头,看着钟白的神情,最终眉眼弯弯的笑着点了头, 钟白见连钰答应,高兴地将连钰揽到了怀里, “我就知道,瑞山确实把我当兄弟在看!” 猝不及防被抱在怀中的连钰:…… 钟白适时的发现了自己的作为,连忙放开了手,气氛持续了一瞬间的尴尬。 “咳,那子时三刻......” “好!” 晚上,钟白看着青风和青月身穿夜行衣,连眼睛都蒙的几乎看不到,一人拿着一架骨头,躲在漆黑的巷子里,立刻跟连钰伸手, “我的呢?” “什么?你的什么?” 连钰对于钟白的问题有点懵, “骨头!” “额,我们两人的任务是煽动百姓将谣言传出去,所以不用这样打扮。” “那他们两个手里都是东西,一会儿怎么撒药?” 连钰觉得钟白今日的问题格外的多, 他的问题甚至让连钰开始怀疑,钟白是不是因为想要玩那药,才过来跟着自己一起行动的, “少渊,那药用多了,容易有抗性,关山关路之前就中过不止一次, 所以安全起见,今晚我们就不进去了,那药自然也就不用了。 而且明禄之前不是传出去,说那是家事吗?今晚,也把这个传言一起破了,咱们在外面好好的闹一闹!” “抗……抗性?” 钟白被这两个字懵到了,他没想到,这种迷药还容易有抗性这一说…… “对,下次再带你玩哈。” 连钰好像在哄小孩子,钟白觉得不对,但是看着连钰拽着自己手腕的手,突然心里一阵甜蜜,便再不计较任何。 三更的更声传来,连钰拍拍钟白的肩膀,与他使了个眼色, 意思很清楚,马上要开始了。 青风和青月两人分别找了一个墙头和一个屋顶躲避, 连钰则藏身在巷子里,开始大声呼喊,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声音凄厉,几句话间了好几个声线,有男有女,听起来就好像很多人聚在一起似的, 连钰在呼喊的间隙,给钟白手里塞了一把树叶,随意的朝着一个方向快速出手。 只听到一声闷哼,钟白便彻底明白了连钰的意图,他跟着连钰在巷子、墙头、房顶之间不停地轮换。 青月和青风也时不时把骨头从黑暗中漏出了一部分, 里面的暗卫功夫高强,连钰和钟白二人的暗器,也不是百发百中,但是已经成功的将暗卫钳制住了一大部分, 周围的百姓和其他家的家丁听到声响,又纷纷走了出来,看到的就是两具神出鬼没的白骨,正在灵活的躲躲藏藏, 耳中听到的叫声也越发凄厉,在无月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吓人。 一波一波的百姓出来看过后,又抱着头快速往回跑,流言从当天夜里就开始传起来,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青月和青风将白骨扔下,隐入黑暗中悄悄退场。 连钰和钟白也将手中的树叶打出去一半后,将剩下的全部扔到地上白骨的手上, 然后快步离开了现场。 一直到跑进连钰的房间,钟白才开始放声大笑, “哈哈哈,瑞山,这么有意思的计策,你是如何想到的?” 他笑容揶揄的垂眸看着连钰,手上拉着连钰的袖子,轻轻晃动。 “我却不知,你竟然还会口技,说真的,要不是你就在我面前,我今晚也会头皮发麻, 你能不能再用那个女子声线跟我说一句话,好听!” 连钰眯着眼,一拳打在钟白的肚子上,让他顿时说不出话来, “嗷!瑞山,你这是谋杀啊!” “杀的就是你!” 连钰面不改色,作势还有下一拳,钟白立刻求饶,不敢笑了。 他看看屋里屋外,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0章 大闹明府 第二日凌晨起,明府的后门就来了很多道士和尚,纷纷喊着要来给明禄家里驱邪, 暗卫们一晚上都在处理外面的尸骨,对于突然涌现过来的这群道士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 昨晚的尸骨处理起来很诡异,所有的暗卫和家丁都知道,这里只有两具尸骨, 但是他们将其带走处理后再回来时,就发现刚刚被他们带走的尸骨,已经先他们一步又回到了原处, 即使他们分批盯梢,这两具尸骨依然会在前面处理尸骨的人回来的同时,出现在地上, 有的时候甚至是直接掉到地上的,这下,暗卫们也从之前认为的友人捣鬼,在心理上开始思索,明府是不是真的闹鬼了。 经过这一夜心理和生理上的折腾,现在他们已经精神有些恍惚, 在心里开始相信闹鬼一说后,他们的心智已经不再如之前那般坚忍, 对于大清早就突然聚集过来的道士和尚的处理,也显然开始力不从心了。 而且暗卫们在被道士和和尚吸引了注意力之后,那两具被他们一夜之间,已经不知道处理过多少次的尸骨,再次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明府的后门门口! “诶呀,这就是这几日频频在明府闹事的事主吧?” 几个道士聚在一起,将中间的两具尸骨围了个严实,然后便各自拿出看家本领,开始为这些尸骨做法! 有几个道士直接将蜡烛和香炉,从身上的包袱里拿出来,放在尸首前面, 之后蜡烛一点,就开始原地舞剑,生怕被别的道士抢先了一点。 和尚手中没有这些亮眼的家伙时,他们的仪式也不需要当众起舞。 但是锦袍袈裟穿在身,锡杖法杖拿在手,面对化成白骨的尸首在自己眼前, 就不可能放过这个为亡灵超度,为自己积攒功德的好机会, 和尚们在有默契的在外围围了两大圈,盘地一坐,就开始“啊妈咪马某”的念起超度经文。 各种或华丽,或普通的袈裟锡杖挨在一起,百姓们哪里见过这么多得道高僧齐聚一处的阵势? 纷纷趴跪在僧侣的外围,有诚意磕头的,有举着身上的镯子玉石,甚至自己身契双手捧在身前,企图这些物什能够在高僧们的经文颂念之中,得到净化或者顺道开个光。 不同于和尚们在外围的席地干活,道士们做事是要通过舞剑驱邪的,还不能距离尸首太远, 所以在两三圈的和尚之外,剩下没有抢到好位置的道士们非常和谐的——排起了队。 前面的道士哪一个做完了法,也非常主动的出让位置, 走之前将东西一收拾,把刚刚做法的时候,燃尽的香灰,往门里面一倒,装到包裹里就离开了! 后面的道士皆是如此,弄得明府的家丁和暗卫全都一齐上去,也无法阻止这么一大帮人,在后面这里胡作非为。 很快,明府的后门就积攒了一大堆香灰,家丁刚清扫完,下一波做好法事的道士就已经又倒上去了,马上又累成了小山。 此时天渐渐亮了,越来越多的百姓们起床后没有出门劳作,全都被明府后院的壮观场景吸引住了。 认识的相互交头接耳,不认识的,也借机说上了话,短短半个时辰,有好几家人甚至直接结上了亲,回家安排聘礼嫁妆去了。 明禄听说外面的事情后,气急,差点就原地晕倒! 他昨日是亲自在院内坐着等来着。 只是被连钰一把一刻香撒到面门,白白的睁着盯着后门看了一夜,甚至没有看到昨晚暗卫和家丁来来回回忙碌的一夜。 直到今晨,一刻香时辰到了,自己解开,他才发现眼前的一切全都已经脱离了掌控, “给我轰走,全都给我轰走!” 管家挑了一群大个子且功夫也强的家丁,抄着棍子打开门往外冲, 谁知,外面的和尚道士仿佛同一时间说好了似的,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脑的都开始往里冲, 前面的几个道士和尚被家丁打了头,捂着脑袋往后面退, 但是后面的人也被更后面的,不知道是道士还是和尚推得只能往前走,根本无法再腾出道路来,让前面的人往后退。 一瞬间,这里就乱成了一锅粥。 家丁手里有棍子,道士手里可是有剑的,加上和尚手中长长的锡杖,对着里面的家丁就是一阵劈打,反倒把里面的家丁打得节节败退。 明禄此时更气,将前两日关在牢狱里的暗卫也都放出来,一起对抗眼前的这一锅乱粥。 对峙人数的增多,让和尚和道士这边一时之间陷入了劣势,毕竟,暗卫受了伤受了刑,但他们依旧是暗卫,身手了得。 一番乱打,道士和和尚被打的开始往后退。 此时,外面又来了一批新的和尚和道士,这群人明显功夫比前面的人好了不少,踏着前人的身体,三两下,就翻到了明府的院子里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这后知后觉的反应,一下子失去了之前战场优势的先机,而刚刚被打退的道士和和尚,突然回头反扑,也进了院子, 和里面后来的越墙进来的那批道士跟和尚汇合,将明府的暗卫和家丁包在了中间。 暗卫早已经下了杀手,可是看见道士们虽然看着武功不济,却一个致命伤都没有,一下子更是急了眼, 于是现场立刻变成了最原始的刀剑互砍,暗卫有受伤的,有直接被砍死的。 道士和和尚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仗着人数上的优势,受伤的人数总算是比对方少了不少。 “你们……你们究竟是来干什么?本官何时请过和尚道士?硬闯官员宅邸,本官可以直接治你们的罪! 来人,给我把所有人都抓起来,打入牢中!” 府兵、侍卫、暗卫登时全部聚集在后院,此时外面却全都是看热闹的百姓,明禄觉得丢人至极,却连后门都关不上。 因为他的人早已经被里外两拨道士和尚围在中间,出不去,退不回来! 最后,还是管家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明禄从人群中拉出来,二人跌跌撞撞的从空荡荡的前院一路快跑,来到了刑部衙门。 “沈飞!我的府上被江湖骗子霸占了,快带人跟我回去抓人!” 沈飞莫名其妙,他昨日为皇帝对明禄的包容郁闷了一整日,今日看到明禄过来,还以为他是来耀武扬威的, “什么意思?” “不知道那个家伙,弄了上百个道士和尚挤在我家后门,现在他们已经进到后院,随时可能将我的院子掀了, 强闯官员府邸,是重罪!劳烦沈尚书去将这些人全部抓走。” 明禄口头上客气了几分,沈飞也明白了,叫连钰和钟白点了几队人,跟着明禄的马车,就到了明府。 往常在门口威风凛凛拿着棍子的家丁,现在已不知去向,进到院子里,也看不到里面有家丁或者下人的影子。 直到看到后院,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人,有身穿黑衣覆面的应该是暗卫,还有不少衣着鲜艳的道士和尚, 而更多的是站着的那些,沈飞一下子明白了明禄的那一句“宅子被江湖骗子霸占”有多么的形象! 这简直是要将明尚书全家往外赶的节奏啊! 连钰和钟白带人将人分开,一番动手之后,现场终于被彻底镇住, 但是,现在更加傻眼的依旧是明禄! 因为在他出门的这段时间里,他发现自己家的荷塘竟然被弄得搅乱不堪, 里面的水被扒出来不少,荷花也全部七歪八斜的躺在地上,里面的淤泥都已经漏了出来, 而更加可怕的是,之前被他埋在下面,觉得永远都不可能被人发现的一个大盒子, 此刻竟然就明晃晃的躺在地上,上面未干的淤泥昭示着,这个盒子刚刚被挖出来的时间不超过半盏茶。 而现在还有几十个道士仍然在里面兢兢业业的挖掘, “沈尚书,连郎中,你们怎么只镇压一半呀?这些水塘里的快一起办了吧, 这可是我精心伺候的水塘哟,那两对并蒂莲花,诶呦,费了我好几年的功夫才开出来!” 连钰和钟白为难的看着水池里脏污不堪的水,最终还是找了两个衙役下去, 他们二人站到人群堆里,拿刀压着刚刚被制服的道士们, “……这……沈尚书,你出门办事,人都不带够的吗?” “明尚书有所不知,本官这次可是一下子带出来了七八十人,以往办案,本官可不会带这么多人的,” 沈飞鹰眼直视明禄,嘴上毫不留情, “您忘记了吗,刚才路上的百姓们见到我们这么长的队伍,都在议论,刑部是不是要去抓谋反的大臣呢?”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1章 “人偶” 沈飞本还在好奇,衙役从水塘里拿出来的这个盒子里面到底是什么, 但是,当他看清陆续从淤泥中不断浮出水面的东西后,已经将这个想法扔到脑后了, 他命令所有能下水的官兵立即一起动手! “给本官挖!继续往下挖,给我把整个水塘都挖个遍!” 明禄此时脸色煞白,早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浑身瘫软的扶着长随,任由沈飞涨红着一张脸,吩咐自己的人挖他们明家的水塘。 如此,过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衙差们终于陆陆续续的从水塘中回到了地上。 刚才还站的满院的道士和尚,不知何时早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躺在一张张草席上的,还沾着未清理完毕淤泥的莹白骨架。 沈飞查点着从水塘中挖出来的十六副骨架,越点越心惊,最后饶有深意的盯着明禄那张早已经失去血色的脸。 仵作将这些骨架一一查验后,沉声回禀沈飞,现场的骨架,除了头部,已经齐全。 言外之意,水下应该已经没有其他的碎骨了,而现场的骨架也都是符合人体正常骨头的数量,没有掺杂未知的其他骨架。 明禄暂时被沈飞关在了院中,他接下来要将这件事如实的禀报皇帝,心中都已经在为稍后的奏章如何写,在皇帝面前如何说打上草稿了, 可是当连钰将刚才从水塘中捡起来的那只盒子打开后,他却再一次失去了语言能力。 这!这这这! 盒子当中是一个身覆白衣的人偶,在人偶的四肢和心脏处密密麻麻的扎满了金针, 而在人偶身体的正中间用朱砂写着的,正是当今太子殿下的生辰八字! 人偶?那并不是真的人偶! 精巧的五官,逼真的胎发,那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婴的尸身啊! 仵作惊异的仅碰了一下,便立即看出,这是一具经过严密手续处理过的, 最大限度保留了尸身原状的完美蜡尸啊! 以尸身为祭! 纵然在场人对于巫术并不精通,但是,亦从中嗅出了一股腐烂的阴谋之味。 “明尚书,” 沈飞颤抖着嘴唇,看着这个跟自己敌对了多年的老同僚,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得明禄这张脸,竟是如此陌生! “今日是本官最后一次这样称呼您了,你好自为之吧!” 语罢,直接将明家封了,带着明家上下近百口,直接押到了刑部大牢。 “陛下,明禄此番使用巫术,意图谋害国本,当重惩!” 皇帝看着眼前的“人偶”,那一根根金针扎入的,是代表自己儿子身体的四肢和心脏。 怪不得这些年来,太子时不时和自己对着干,必然是这“人偶”迷惑了太子的身心! 婴尸!他为了将咒术发挥最大的潜能,竟然使用真正的婴尸! 皇帝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全身发抖,几欲晕厥。 好一个明禄,竟然想利用这个法子,害了太子,那接下来呢? 是不是还想让朕,不得不扶持谨儿上位? 这大臻的天下,究竟还是不是朕的天下! 皇帝此时心中的恨,似炮台里面的炸药,不消一刻,就能爆炸,将眼前的所有人炸的体无完肤! 那秦王呢? 他突然又想起这个一向的自己心的儿子,每每来觐见,都能让自己心情舒畅又愉悦。 这么多年来,他这么讨朕的欢心,纵然今日自己对他冷落,也是因为明禄这厮,出了那些丢人的事情,才波及到他。 这些事,谨儿知道吗?朕以后还能再信任秦王吗? 皇帝的头开始剧痛,他不想再听到任何人再说任何话。 布偶的盒子被皇帝强行按下,沈飞也被他一脚踹出了乾元殿。 连钰跟着沈飞离开之前,回头看了眼殿内孤独站着的皇帝,他是整个大臻王朝的尊者, 他可以主宰任何一个人的命运,前一刻低入尘埃的人可以被他高高的举起来, 同样也可以在下一刻,将这个人重新踩入泥里,使他比之前还要落魄数倍不止。 现在的皇帝,不像一个王者,他颓着身,垂着头,像一个真正的老人一样,孤独的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央。 他早已年过五旬,挺拔了多年的脊背,如今就被一个轻飘飘的“人偶”,压得坨了下去,现在他似乎也只是个可怜的父亲,孤单的老人。 但是,下位之人没有资格可怜上位之人,他的烦恼与自己是不同的! 连钰眼睛一眯,回身跟上沈飞,快步往台阶下走去。 在正面殿门的台阶下方,跪着一名年长的女性,身着素衣,脱簪披发,腰背挺直的赤足跪在冰冷的地上。 眉眼处让连钰想起明禄,但是看着她的年龄,似乎要比明禄稍微年轻一点, 应该是宫中的明贵妃,明禄的嫡妹,当今秦王和六皇子的生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呵—— 连钰心中嗤笑一声,面不斜视的走过明贵妃,一路离开了皇宫。 钟白在值事房门口来回踱着步,花罗也已经返回自己的位置。 “瑞山,如何?” 两人一起迎上来,连钰看着二人焦急的神色,轻轻摇摇头。 “花兄已经回来了,少渊何时返回翰林院?” “难道瑞山这么不想见到我?” 连钰只是好奇一问,她的心思还没有完全回来,被钟白这么一调侃,竟然轻松许多, “倒不是,就是想提前给少渊安排一个饯行酒,如今案件关节频出,避免到时候来不及。” 钟白摇头道, “不急,现在这个关头,皇上应是暂时想不起来我,等到他想起来再说吧,我就先在瑞山的值事房,” 他看了一眼花罗, “和瑞山一起用一张桌子做事吧。” “诶,你这小子,我们的值事房总共就那么大,多你一个人很挤,你不知道吗?” “知道,所以花大人可以继续休沐,我和瑞山最近办事的效率很高!” 说罢,揽着连钰就往前走,连钰在钟白怀里回头看着花罗,最终也没有拗过钟白,被他拉进了值事房。 明贵妃在乾元殿门口跪了一整天,皇帝都没有召见,秦王心疼母亲,晚间过来陪着母亲一起跪, “贵妃娘娘,秦王殿下,陛下说了,这件事非同小可,请两位贵人,莫要再逼迫陛下了。” 成恩亲自走到明贵妃和秦王面前,转述皇帝的意思, 明贵妃一直都是聪明人,此刻却仿佛脑子断了弦,她泪眼婆娑的抬起头, “成公公,能否转达陛下,让臣妾见一见陛下?” “兄长之事,臣妾和谨儿都不知道,与我们并无关系, 我平日里虽然与太子并不亲近,但是有好东西的时候,也未忘记过太子殿下呀, 求陛下发发善心,见一见臣妾,好不好?” 成恩面露为难,抬眼看向秦王, 秦王还没有失了脑子,他先是诚挚感谢了成恩冒险来给自己传达父皇的意思,接着伸手去扶自己的母亲,语调轻柔, “母妃,孩儿相信,父皇有他自己的判断, 今日母亲劳累,且回去歇息一番,保重身体重要。” “可是谨儿……” “母妃,孩儿需要母妃,母妃若是病倒了,孩儿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许是秦王的话,终于将明贵妃脑子里断了的弦接上了,她泪流不止,抱着秦王泣不成声, “母妃,不用担忧孩儿,您今日一天没有管六弟,他想母亲了,可怎么办?” 明贵妃彻底清醒了, 对,他还有一个年幼的儿子,这个儿子可是完全要依靠自己才能生存的, 她抚摸着大儿子的脸颊,千叮咛万嘱咐他千万冷静,不要出事后,就一步一瘸的往自己的宫殿走去。 秦王不放心,要跟到后宫送母亲回去,被成恩拦下了。 “秦王殿下爱母心切,但是现在已经过了子时,殿下即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明贵妃着想。” 秦王立刻明白成恩的意思,对着成恩深深鞠了一躬,快步往宫外走去。 夜间已经落了宫锁,但是宫门侧的小门处,有人站在那里,远远的等候着秦王出去。 他突然觉得,事情好像也没那么糟糕,在离开皇宫的一刹那,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殿下,这一关不好过,您要做好准备,这件事之后,您需要彻底沉寂一段时间了。” 马车中,空先生低声和秦王说道, “空先生没有离本王而去,就已经说明,本王不会在这件事上有性命之忧。 而先生嘱咐我彻底沉寂,想来本王还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那本王自然就没有任何烦忧了, 定然完全听从空先生的安排。” 空先生捋捋长了不少的髭须,月光下,他脸上的沟壑更加明显, 但是乌黑的头发和髭须,却让人不免对他的年龄产生疑惑,这到底是一个年岁多大的人,身上竟然有这么矛盾的外貌? 然而,秦王早已对空先生的外貌极其熟悉,对此自然没有任何想法,他凑近空先生,听着他给自己安排的求生之路, “殿下,您今后需要……” 秦王一开始还自信的笑容,在听完空先生的话之后,脸上浮出疑虑来, “先生确认,本王若是这样下去,父皇日后还能想起本王?”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2章 银子又去哪里了? “明尚书!明禄!你院中的骸骨,全都是三年以内的死者,你身为一朝尚书,到底为何杀这些人,还要将其埋在你后宅的水塘中,与一具婴尸藏于一处? 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将这些头颅和他们的身体分开两处,其余那些无头骸骨的躯体到底在哪里,还不快从实招来?” 明禄后院水塘中的骸骨被带回刑部后,仵作很快给了众人一个惊人的结论: 这些尸骨,和之前从王麻子的棚屋里挖出来的那七七四十九颗头颅中的十六颗,竟然能够完美合上, 也就是说,剩下的那三十三颗头颅的躯体,也应该是可以寻出来的,可能也在某一处被埋着。 但是沈飞已经叫人将明禄的院内院外,屋里屋外全部翻遍了, 除了在书房发现了一个废弃的密室,里面藏着几本明禄这些年贪墨朝廷银款的账册之外,再也没有发现其他骸骨的任何踪迹。 当然,这几本账册里面的内容也是极具冲击性的,沈飞办案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有官员,能够利用职权,圈到这么多银子。 里面清楚的记录了明禄从每年的公布修缮费、兵部粮草费用、礼部各项典礼费用,甚至历年的灾银中,私自挪用了多少进入自己的口袋。 这个数字综合起来,连账册上面平常不怎么使用的单位,都用上了! 有了这几本账本,明禄头上已经加盖了一个私吞库银的罪名,对皇帝来说,这将比明禄的任何罪孽都要大! 毕竟贪了库银,就是在贪皇帝的命根子!他的宫殿的修缮,已经耽误了不知多少年了, 每一次工部借口工费不足,他都以为是工部私自贪墨,为此办过不知多少工部任职的官员。 而之前明禄多次慷慨解囊,自己捐出银子,给皇帝补贴了不少宫殿修缮的银钱,皇帝还真情实感的感动了好几把。 却没想到,明禄竟然只是把皇帝的钱拿走一大半,再给皇帝送回来一小半, 而明禄,还因此得了皇帝不少次的感动,皇帝真的是天底下最大的怨种! 这是他话,暂且不表。 刑部正在着手办理的,是京都碎尸案,对于沈飞来说,碎尸案当中的尸骨没有找全,那就说明案子还没有结束。 且在那些骸骨从明府后院的水塘里浮出来的那一刻,这碎尸案就和明禄绑死了。 明禄作为本案的主犯,他必然是知道这些骸骨的具体动向的,沈飞立即提审了明禄, 此刻公堂下方,那个身着囚服,头发脏污,脸上已经难认出具体形貌的来人,很难让人相信,他就是昔日在朝堂上风光无限的户部尚书明禄。 “沈尚书,我明禄做事不干净,叫人找到端倪拉了出来,是我明禄倒霉, 但是你要想让我随意开口诬陷他人,好为你的履历添光加彩,请恕明禄做不到。” 明禄的火爆脾气,胡子眉毛立即飞了一脸,他悍声质问,并不做作, “本官让你实话实说,何时让你开口诬陷他人?” “是嘛?”脏污的脸上,准确的传达出露骨的嘲讽, 沈飞“嗙——”一下,巨大的惊堂木声将人惊得一激灵,可明禄却依旧淡定如常。 他歪着头,脏污的面容,亦掩不住他眼中的凌厉寒光,出口的声音却无比温和,仿佛这一切外在的侮辱,本就都与他无关。 “沈大人难道没有想过?我明禄是当朝贵妃娘娘的亲兄长,秦王殿下的亲舅舅, 做这些事成功之后,对秦王殿下的加成最大,必然是与秦王殿下合谋而为!” 明禄说完,又忍不住嗤笑出来, “沈尚书难道一点都没有这个想法?没有想过让我说出这句证词?哈哈哈哈——” 明禄坐在那里,突然俯首大笑,声音越来越大, “谁信呢?哈哈哈——可惜了,沈大人注定要失望了,这些全部都是我自己想做的,与秦王和贵妃娘娘没有关系,” 明禄突然收敛表情,瞪着上方的明禄,眼睛一下也不眨,如同一头被圈住的狼,咬牙切齿的吐着每一个字, “他们自诩优秀,自诩高贵,他们自认是尊贵的皇族,根本不屑于与我一起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下流勾当。” “明大人真是好口才,为了给家人脱罪,不惜自毁声誉,只是,你觉得这口供,陛下会相信吗?” 开口的是坐在下首的花罗,他一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对于不平的事愿意直言,对于是非曲直,也自有一套自己独到的理论。 “且不说你刚才质问的那些内容,沈大人会不会有那样的想法, 恐怕,世上但凡会思考的,面对眼前这一切,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你只想着自己揽罪,却要把全天下人当傻子?” “你……” 花罗口齿伶俐,明禄被噎了一下,但很快便跳出了花罗的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夫的罪老夫自然会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止是陛下,全天下的人都应该感谢我!” “放肆!你说谁不是好君主?!来人,把他给我压下去,重打十五大板!” 明禄被七手八脚的架走,剩下沈飞和花罗在堂上无声对视,此时,连钰和钟白从外面进来, “他的书房后面有一个地下密道,但是下官和少渊赶过去的时候,那个密道已经被封死了, 我们用炸药炸开了入口的门,彼时,密道的里面已经全部被破坏,往前走不了几步,就都是坍塌的砖石,根本没有办法进去清理。” 连钰见到沈飞,立刻将他和钟白的发现告知沈飞。 坍塌的密道有再坍塌的风险,如果强行进去清理,那么,后果无法预想, 按照当前的情况,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放任不管,这样,不会有损失。 在场之人全都凝眉不语,纷纷开始思考他法,在户部尚书家里发现的地道,通往的地方能是哪里呢? 谁人都可以猜到,只是手上没有证据,就无法继续往下追查。 “而且,明禄贪墨的那些银子,在他的府中甚至各处私库,查出来的,不足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都不足?他的银子都去哪里了?” 明禄头大,本以为贪墨之事,证据确凿,直接交给皇帝就好,现在竟然也变成一桩悬而未决的案子。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3章 明家最幸运的人 牢狱中,明禄的腰背被打的鲜血淋淋的,扔进了大牢, 他牢房的隔壁,是自己的儿子明远和他曾经的三姨娘,也就是现在明远的姨娘媚儿,立刻泪眼婆娑的跑到牢房的一侧,探着身子想要看看明禄的状况, 可惜,明禄被扔到了隔壁牢房的正中间,她看得到,但是够不到,只有嘤嘤不停的哭泣。 明远全身瘫痪,他看不到父亲的模样,但是心里却是十分清楚,自己的父亲必然受了不少折磨,导致他无法移动, 否则,父亲一定会第一时间靠近这边来,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 “父亲,父亲!” “少爷,父亲他受伤了,他……” “贱人,给我住嘴!” 明禄生气的喝止媚儿欲讲出自己惨状的话,柔声安慰自己的儿子, “远儿,为父没事,你不用担心为父。是为父对不住你,明明你身体都这样了,还要受到爹的连累,躺到这牢房里挨日子。” 明远本就因为心思玲珑,从小便被父亲全力培养长大,此时又怎能想不到那边的父亲,在此刻该是什么情状?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是个瘫子,惟躺在原地眼泪直流,他的小姨娘忙上前帮他擦眼泪, “父亲,孩儿不怨父亲,孩儿现在本就是生不如死,在这里说不定还能够早点解脱, 以后再也不用劳烦父亲日夜派人悉心照顾,害的孩儿连死,都死不了。” 明禄想起自己倾力培养的儿子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就咬牙切齿, “胡说,你一直都是父亲的骄傲,现在变成这样,本就不是你的错,是那该死的王铮, 他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儿女,纵容他们当街行凶,到最后反倒叫你受了这无妄之灾呀。” “父亲,孩儿不孝,不然,定可以帮父亲多做些事情,说不定明家也能免遭今日祸患。” 父子俩一人一句,渐渐地情真意切起来。 吃过晚上的牢饭之后,明禄竟然有了一些力气爬起来, 纵如此,明远依旧看不到父亲的模样,只是能感觉到,父亲扶着自己这边牢房的墙壁,站起来了,他立刻抓住机会,压低声音,与明禄说道, “父亲?请听孩儿一句,如今明家已经保不住了,父亲必然知道, 但是父亲切不可逞一时之强,这罪,您一个人是揽不下来的, 要知道竹筏渗水,木板无缝,然而过河之人在这二者当中抉择时,却更愿意选择竹筏而非木板,是因它本就不能保人过河!” 明禄涕泪肆流, “远儿……” “父亲,孩儿承蒙父亲教导,不会抱怨。” “哟,真是父子情深啊。” 一个女声突兀的插进来,明檀穿着一件绛紫色绸缎暗绣花鸟披风,体态端庄的走了进来。 当年她的丈夫王保义出了事,她一封和离书,便带着女儿独自出来,立了女户, 如今兄长犯事,她因为早已出嫁,又没有受到波及,并非有意,却把律法的漏洞用的极好, 简直是上天在庇佑的女子。 “姑姑,侄儿给姑姑请安,请恕侄儿不能起身。” 明檀袅袅而立,闻声轻叹了一口气,先走过去看看侄儿明远, 这孩子长得一表人才,人也聪慧,如今二十多岁正是施展抱负的年龄,却在游学归来当天, 在京城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被个没教养的野丫头撞得,从此再也站不起来,真真是可可怜的人儿。 “这孩子,谁又能怪你呢?你不怪这世道就不错了,说吧,想要姑姑帮你做点什么?” 明远笑了,宽慰姑姑道, “姑姑能来看侄儿,就已经承蒙厚恩了, 侄儿知道姑姑想帮忙把媚儿带出去,给明家留一个香火,” 他的眼睛转了转,看向一旁的媚儿,媚儿立刻蹲跪到明远身旁,一手给明远擦眼泪,一手捂着自己的嘴, “但是这事现在可轻可重,若能成,侄儿谢谢您,日后必然在上面保佑姑姑千秋万世富贵无疆,若是不成,” 他的声音明显带上一丝落寞,但很快调整了过来, “侄儿也感激姑姑,毕竟姑姑已经尽了心,姑姑只管心安,侄儿下去之后立马投胎,不会让姑姑感受到一丝不满。” “你这孩子!” 明檀被明远这一番话弄得,眼睛也红了起来,明远听出明檀的哭腔,反而笑了, “姑姑怎的还伤心了,侄儿是想逗逗姑姑开心呢。” “诶,你从小就懂事,可老天偏偏不长眼,给你这般罪受,媚儿的事,我还在托关系,你放心,我就是倾家荡产,也得做出点什么。” “那不行,姑姑倾家荡产了,就不会这般趾高气昂的数落侄儿了,姑姑尽过力就好了,侄儿还是希望姑姑后半生能够过的安好。” 明檀忍不住了,眼泪决堤,蹲在牢边拿手帕拍打明远的衣袖,只是明远身上一点感觉也无, “姑姑现在泪水这么容易出来,那侄儿便不说了,免得一会儿您出去的时候,他人见姑姑脸色不好,叫人看矮了去。 侄儿希望姑姑日后也不会受到明家波及,被人指指点点得过活,” 明远眼珠用力的转向明檀的方向,声音越发的温柔, “如果可以的话,姑姑日后就离开京城去北边吧,那边民风相对淳朴,文人少,却也少了很多弯弯绕绕。” “你这孩子,再说下去,镖局都该立刻把我家给搬空,直接平移到北地落户了。 姑姑在京城还有事做呢,你不用担心。” “好,姑姑做事有自己的考量,不过,姑姑一定答应侄儿,明家的事情落幕之后,立刻离开京城。” 明檀抿着嘴唇,好半天终于出声应了,明远方才笑着闭上了眼。 “远儿,远儿他?” “姑姑,少爷他只是累的睡着了,无事的, 之前在府中的时候也是这般,每日里都很容易困倦。” 直到听到明远绵长的呼吸,明檀才松了一口气,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明远的牢房门前。 “兄长,妹子刚才和远儿说的话必然算数,但是,有些事,在哥哥这里,却不能混为一谈。” “明檀,你什么意思?”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4章 云家的后人 “明檀,你这话什么意思?” 明禄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什么意思?兄长到了这里还要和妹子装傻吗? 明家落到今日这步田地,难道是因为远儿瘫痪?还是因为妹子不肯伸出援手? 兄长如今就莫要贪心了,姐姐那边最好也识相一点,不要拖累了我!” “你?” 明禄从未见过明檀这般说话,一直以来她都是柔顺的,懂事的。 听话的嫁人,听话的在家相夫教子, 他的丈夫王保义出事之后,她独立出去后,与家里来往少了,但是也会时常来府中探望远儿,她何时变成这样了? 明禄看着此时眼神凌厉的妹子,早已不见昔日的柔顺。 她是目前唯一还可以在外面走动的明家人,他以前尽心尽力的给这个妹子安排,如今,她可能也是明禄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明禄终于低下了头,他压低声音, “明檀,兄长这次真的知错了,你说吧,想要我怎么做?” 明檀冷笑一声,并不在意自己这个自以为是多年的兄长,能够一朝知错。 反正机会只有一次,看在自己侄儿的面子上,她愿意出这次手。 “兄长且等着吧,当兄长再次被提审的时候,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明檀没有明说,但明禄的心中却已经燃起了希望。 两日后,宫中的消息传出来的那一刻,沈飞立刻便将明禄提了出来, “这……” 明禄看着最新的供词,不敢置信! 明贵妃身边的嬷嬷主动供认,这件事是自己的自作主张,她在宫外收买了术士, 寻了一个完美的五月婴孩,做成了这具完美的蜡尸,给明禄送过来下咒的。 她自小陪在明贵妃身边长大,见不得明贵妃受苦,就希望让自己主子的儿子走到最后,不惜以巫术来陷害太子殿下。 明贵妃管教属下不力,被削了贵妃的位份,降为婕妤,搬出了未央宫。 秦王无辜受灾,但是事情他脱不开责任,罚俸三年,禁足半年。 证词漏洞百出,逻辑上也根本说不通,但是沈飞却拿给明禄看了,很简单, 这是皇帝在使用皇权压迫,他在告诉沈飞,碎尸案和诅咒皇子案到此为止,不允许再继续查下去了! 不知道明檀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能够争取到这样一个相对圆满的结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明禄自然对证词上面的内容供认不讳,其余的罪责,依旧和之前的供词一样,自主承担了下来。 “那其余的尸骨,你究竟扔到哪里了?” “哈哈哈,沈尚书竟然还没有找到?三十三具尸骨,可是暗对着三十三重天的数量呢, 要想这咒术成功,自然要安排在特定的地方,只是那悬崖,你们已经下去好几次, 可你们什么也没有找到就说明,你们再也找不到了!哈哈哈哈……” 明禄自得的模样,恨得沈飞咬牙切齿,立刻下令,继续搜查之前连钰他们掉下去的悬崖,将明禄又打了十大板,丢回了大牢。 半夜,媚儿突发恶疾,死了。 明檀连夜赶过来将其尸身带出, 媚儿作为小妾,本应该在拍卖的名单中,现在死了也赚不到什么银子,沈飞叫仵作确认了媚儿的死之后,也没有过多为难。 自此,京城碎尸案被迫画上了句号。 明家全部流放,明远不堪路上苦楚和非人对待,病死,仅明禄一人被送到了流放之地服役,短短几个月,就苍老了几十岁。 刚刚起了家没多少年的明氏一族,还没来得及扩张成世家大族,就直接陨落了。 明禄被押出京城之后,明檀就带着自己的女儿和贴身丫鬟离开了京城,据说是去北地长居了。 此案中最受委屈的人,只有太子殿下。 他被诅咒,可是下手之人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皇帝信中到底作何想?无人知道。 此事之后,太子重新得到了皇帝的青眼,许是想要补偿太子受到的委屈,皇帝额外将不少以前不允许皇子插手的政事,都交给了太子处理, 他自己则腾出更多的时间哄弄孙子,日子过得竟然比以前舒服很多,脸上也红润了不少。 朝堂局势也瞬息万变,没有了明禄这个最大的秦王党,下面的那些秦王党的官员也不再出头, 有的回归了中立派,两不相帮,有的隐隐有想要投靠太子一派的心思, 但是此种风口浪尖下,太子对此并未接受,引得这些投靠失败的官员,竟团结起来,暗暗开始跟太子作对。 钟首辅和钟白,连钰说起这些的时候,直接笑出了声。 “首辅大人,秦王如今手脚受制,下官认为此时可以乘胜追击,将云将军的案子直接放到明面,逼迫皇帝翻案。” 钟首辅鹰眼转向连钰, “连郎中,切莫着急啊,翻案需要引子,我们现在手中没有引子,纵然想要做,也没有办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何安排?随便安排一个人出来起头,就能给他翻案? 若逍遥他有血亲留下,亦可以以身入局,做这执牛耳之人,可现在本辅手里什么都没有,你又要如何安排?打算如何做?” 钟首辅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连钰,字字砸在连钰身上, “本辅和他的关系,连郎中清清楚楚,可是连郎中与他的关系,却一直不清不楚,含含糊糊,本辅又如何能够完全相信你,中途不会抛下本辅独自保命?” 连钰瞳孔微睁, “首辅大人既然从始至终都不信下官?那又为何向连某伸手?” 钟首辅勾起唇角,嗤的一声,从鼻孔喷出的气,打在连钰的头顶, “本辅自然不想放过任何一丝翻案的可能和助力,与你联手,自然也是看中了连郎中的能力, 可如今连郎中却想靠着本辅这棵大树,异想天开的上下嘴唇一碰,就要本辅安排翻案? 连郎中可想过这其中部署的艰难?可想过其中关乎生死的种种利害?可想过本辅之后安排之中可能遇到的种种死局?” 钟首辅音色陡然提高,眸色冷鸷, “没有! 连郎中只想利用身居高位的本辅的力量,达成你自己的目的,而不管本辅的死活! 连郎中自己的能力,也不过如此!” “父亲,您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你爹什么态度不用你管!这是要命的事情,爹不止要考虑旧友,还有你们!” 钟首辅满脸失望的瞪着自己的儿子, “爹已经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光棍条子,爹有家,是钟家的一族之长!我们家族也不能因为我的冲动而受牵连! 倒是你白儿,那是我的友人,你这么热心到底为何,就因为连钰是你的好友?” “父亲!父亲不是说过,这世间能够坚持真理的人太少了,而云伯父就是那少数中的人, 您佩服他,不想他生前孤零零,死后亦被无数人误会辱骂。 孩儿相信父亲的眼光,追随至今,那是我对父亲的信任,对父亲韧力的继承。孩儿当然要全力以赴! 当初云伯父出事,您直接将孩儿的名字从弫字改为一个白字,不就是要时刻提醒自己,一定要为云伯父翻案?” 连钰本还在伤心,听到钟白名字的由来,顿时一惊,而钟首辅被儿子当众揭了底牌,此刻更加愤怒, “住嘴!好小子,为了个外人,现在跟父亲顶撞起来了?你给我滚出去! 跪在祠堂里,好好让祖宗看一看你这个不肖的钟氏子孙!你要是敢自己跑出来,就再也别进钟家的大门了!” 钟白眼睛通红,脖子上青筋都气得鼓了起来, 钟首辅也不示弱,梗着脖子寸步不让,他身上煞气毕现,连钰竟然从他身上,看到了那个能和自己父亲称兄道弟的人,应有的样子。 钟白到底年轻,拗不过自己的父亲,袖子一甩,转身走出钟首辅书房,关门之前,又叫连钰, “瑞山,你不必在此受辱,我爹不干,我跟着你,你且回去等我!” 连钰起身,被钟首辅一下子摁了回去, “你这个小子我还要好好调查,不许走,你,给我滚去祠堂!” 钟白用力将门关上,跺着脚步离开了。 经过钟白和钟首辅的这一番争吵,连钰反而冷静了许多, “钟首辅不相信连某,但是也没有真的怀疑连某得心思,否则便不会叫连某多次商议了。” 钟首辅大力呼吸了几口,调整好情绪,才沉声开口, “连郎中比起我这犟种儿子,倒是通透不少,没错,本辅不信你! 当年的青字卫队,确实是他手中的秘密武器,青奚的名字本辅知道,青风青月的年纪,也符合本辅所知的这个卫队成员年纪应有的大小, 至于你这个青雨,年纪太小,根本不符合本辅知道的卫队成员年龄段。” “青雨……” 连钰回想起那个时刻跟在自己身侧的少女,无限感怀。 “青雨是将军专门为小姐培养的影子护卫,青风的亲弟弟,不曾对外公布,首辅大人自然无从了解。” “影子护卫?” 钟首辅立刻明白,青雨说白了,就是云宛的死士,若出现了不能抵挡的风险,那么代替云宛的身份死去,将是她的最终宿命。 可惜,天意弄人,该活着的,却最终没有活下来。 “所以,云家的案子,下官必须翻!钟首辅和连某不一样,连某孤家寡人,做好安排就可以立刻上阵, 这次,首辅若是协助,连钰感激不尽,若是觉得连钰毛头小子安排不周,选择袖手旁观,连钰也不会抱怨! 首辅大人手中的证据,连某已经心中有数,近日就会将此事提上议程。” 连钰起身准备离开,钟首辅叹了口气,还是说了出来, “我的顾虑不只是自家人,还有云家的后人……” 连钰顿时觉得脸上气血翻涌,她此时心中浮现出无数种可能,却依然想不通, 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被钟首辅发现身份的,仔细想想,刚才钟首辅的话,似乎一直在暗示她,叫她干脆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5章 云家还有其他后人 “他有后人,但我想护住他,并不想让他冒险,所以,一切都需要更加妥善的计划……” “您什么时候……若是有需要的话,我可以......” 连钰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此时文冠三元的连钰,却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开口, 她在害怕! 她在认真的斟酌语言,要如何才能说服钟首辅,让自己亲自为父亲翻案。 但她很害怕在钟首辅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 女子敢为官,这将是一个大麻烦! 恐怕父亲的案子还没有翻,自己就被送上了刑场,罪名便是欺君! 她十分理解钟首辅的顾虑,所以,她从一开始也没有打算以真实身份出面, 此刻...... “几年前,把他养大的人自己给我传了信,还将其父母的信物送到了我手上,” 连钰听到这话,却是愣了一愣, 又看到钟首辅缓缓的走到了书桌的后面,便静静的等着他的后话, 连钰突然有种感觉,钟首辅即将说出来的,可能并不是自己担心的, 她紧闭双唇,静静的等着钟首辅接下来的话。 钟首辅从书桌最底层的抽屉当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放在了书桌上。 一只青玉莲花玉坠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个坠子如此熟悉,连钰的眼眶瞬间便有些发热。 她征求了钟首辅的同意后,立刻将那只玉坠子拿在手中, 玉坠由整块青玉雕琢而成,颜色稍浅的淡青色部分,雕成了两朵并蒂而开的双莲形态,安静的躺在下方深青色的荷叶之上。 玉莲触手生寒,仿佛暗示着它本来的主人,已经遭遇不幸。 连钰摩挲着玉莲,双手颤抖着,将那坠子翻了过来。 在碧青色的荷叶背面,刻着几个隐秘的字, “顾氏清荷。” 荷字中间的口字失踪了,仿佛是被什么剐蹭掉的。 “轰”的一声,连钰立即被唤回了许久之前的记忆中。 当年自己顽劣,抢了小娘的腰佩来玩,却不小心将其和自己身上穿的薄甲擦碰,将这个“荷”字给碰掉了一块。 自己当时特别不安,但小娘却摸着自己的头宠溺的说,这是玉莲身上独一无二的痕迹。 是的,这个痕迹世间仅此一个,再无可能有第二个一模一样的。 为了补偿小娘,自己给小娘买了一只代表自己属相的小金猪送给她, 此刻,那小金猪静静地躲在莲叶下方憨笑。 玉坠子沉甸甸的,仿佛多年前那个巧笑嫣然的年轻女子,轻轻刮自己小鼻子的时候,那不轻不重的力道! 小娘当年竟然没死,自己找了她这么多年不得,一直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那钟首辅说的后人? “这是他的亲生母亲留下的,逍遥的二夫人顾小姐,是顾侯的亲妹妹,当年云家出事,她正身怀有孕,便辗转逃回了顾侯家中, 生下顾亭之后,顾小姐就重病不起,坚持了三年,最后还是去了,” 小娘不曾说过自己的身世,她便一直以为,小娘饥饿自己母亲一样出身江湖, 后来连钰循着名字查到小娘身世的时候,已经是云家出事很多年后了, 她从顾氏那边确认到小娘死了,她便再没有接近过顾家,没想到...... 钟首辅叹了一口气,眸中带光,语调感慨, “顾亭,就是他的儿子!” “顾亭?云家的后人?” 连钰有些激动,在听到钟首辅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眼泪就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这下把钟首辅弄得手足无措起来,他哪见过男人还能这么掉眼泪的? “连郎中,你莫要激动。” 连钰怎么能不激动,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云家唯一的遗孤了,如今,她竟然一下子有了这么大个弟弟! 她知道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擦了几把眼泪,将玉佩郑重的还给钟首辅, “是下官失礼了,只是突然听说云家有了后人,有些激动。” 钟首辅颔首, “无碍,听闻这孩子与连郎中似乎很投缘,时不时跟连郎中分享自己喜欢的美食,倒是有趣。” 连钰整理好情绪,笑着摇了摇头, “听少渊说过,亭公子明明是南地之人,却喜好北地的炙肉,想来是随了我……我家将军的口味, 连某游学的时候在北地停留较多,也养成了北地的口味,所以这一点上,就有了点缘分。” 连钰脸色突然严肃, “亭公子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钟首辅垂眸,似在沉思,连钰却已经有了答案, “他主动留在京城,必然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想要找机会做点什么,” “这就是本辅担心的,他聪明伶俐,但是他毕竟还小,本辅不能让他用生命冒险,” 连钰眼睛明亮,重重点头,随后说话更加铿锵有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连郎中的意思,不恢复他的身份也可?” 连钰想到那个鬼头鬼脑的臭小子,眸中泪光忽闪,话语有些哽咽, “若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以顾家子的身份,安稳的过完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他自己如今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可以看他的意思, 但是若钟首辅无法确定恢复身份后,他能够好好活下去,那也请在旁多多劝诱他。” “连郎中与他投缘,或许他可以听连郎中的劝告。” 连钰垂下眸子,清了一下嗓音,声音听起来已没有那么嘶哑了,她摇头轻叹, “如今前途未定,连某并不想增加多余的羁绊,万一......会节外生枝的,连某不能冒险!” 她转身走到钟首辅面前,站定后恭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的揖礼, “连钰感谢首辅大人对亭公子这些年的照拂,请您以后也多多费心。” “故人之子,本辅自当尽力。” 连钰站直身体,点点头,端起面前的茶水准备饮下离开,被钟首辅一下扣住了。 “今日见连郎中情绪尚未平复,其余的事,等以后再议,茶,也等下次再喝吧。” 钟首辅眸光镇定,稳稳的将茶杯钳在自己手中, 连钰看着刚刚被放回桌上的茶水,后脑勺顿时一凉, 她淡定的再行了一礼,推门慢慢离开了钟首辅的书房。 李真从黑暗中走出来,看着连钰离开的方向,缓缓地摇了摇头。 “老爷,您就这样告诉她真相,会不会过于冒险?” 钟首辅将刚才连钰拿过的茶水,通过窗户倒在窗外,哼笑一声, “她若是鼓励我利用顾亭翻案,我确实要动手, 她要是简单的劝我不要利用顾亭,那我也要考虑考虑她是否可信, 但是她偏偏是第三种可能。” 钟首辅看向李真,又看着连钰身影消失的方向,感叹道, “那么大的眼泪珠子‘吧吧’的就掉下来,猝不及防的,把我吓了一跳, 这反应,和我当时听到云鹤有子嗣留下的消息的时候相比,还要夸张不知多少。 而且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想着要不要利用这孩子,她先求证这孩子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比我还担心万一顾亭的身份被人发现,会有什么后果, 确实像是忠心的仆人才能有的反应。” “老爷,兴许是连大人演技了得呢……” 钟首辅肯定的摇了摇头, “演戏达不到这种水平,她刚才那样子,就像一个真的失去至亲,在无意中又找到了亲人的人一样,第一反应作不了假, 把人撤回来吧,连钰这小子,心眼倒不是坏的。” 说完,钟首辅离开了书房,李真也隐去了身影。 黑暗中的钟成看到所有人都离开了,迅速跑到祠堂,跟自己的少爷汇报这里的情况, “瑞山没有受伤就好,他们后来在屋里又说了什么?” 钟白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钟成垂首摇了摇头, “真叔在书房外面布置了好几个暗卫,别说后来他们的谈话内容, 就连之前您在里面和老爷他们的谈话,属下都没有听到,只知道您后来和老爷吵架了……” 钟成看钟白没有说话,又补充道, “还是您气冲冲的打开门跑出来的时候,属下才发现的。” 钟白:…… “钟成,我要你何用?你还是别叫钟成了,叫没用得了。” “那不成,钟姓是您亲自赐姓,和主家同姓可是天大的荣耀,连李叔到现在还是李姓呢。” “那我直接给你剥夺了,” “少爷,您不能这样,属下去告诉老爷,您之前悄悄的……” “好了!我怕了你了,之前真的不应该让你知道我这么多事情!你出去吧,我要继续侍奉祖宗了。” “是!” “回来!” 钟白又将钟成叫住, “不许去找青月了,她以后可是瑞山的房中人。” 钟成委屈, “少爷,您之前都不阻止的,怎么现在连这杂事,都要插手啊?” 钟白看着祖宗牌位,眼神有些飘忽, “不知道,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担心瑞山若是想不通什么的话,会出事。 青月姑娘是唯一能够和瑞山叫板,还能拴住瑞山的心的人,她留在瑞山身边,说不定,能让瑞山想开一点……” “你小子倒是给她着想,她走的时候,可是一点也没有提起你!” 钟首辅走进祠堂,钟成立刻退下,留钟首辅和钟白二人在里面。 “瑞山有自己的想法,她自己的事情,怎么可能时时都想着我? 更何况她是男子,随时随地想着另一个男子,不是很奇怪?” “你也知道自己奇怪?” “我……” 钟首辅瞪着钟白,钟白无话反驳,停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的 “我们是朋友,况且,孩儿一直都有分寸。” “那就好!” 钟首辅声音猛然提高, “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别让爹有无谓的担心!” “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6章 以回礼的名义,请自己的弟弟来吃饭 连钰甫一回到宅子里,就欣喜若狂的和青风青月说起了顾亭的事情, “小娘当年并没有被害死,她逃走了,还生下了顾亭,顾亭是我的弟弟,是爹爹的孩子,是我的亲弟弟!” 连钰眼睛通红,眼泪擦完了还掉,掉了继续擦,但是谁都没有劝她,因为青风和青月的脸上,也十分激动! 程叔听到了青岚的通知,也在这个时候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他一进门就被连钰送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舅舅,父亲还有一个孩子,是顾亭!顾亭是小娘的儿子!舅舅……” 一路上都觉得这件事恍惚的不真实的程叔,在这个时刻,终于找回了现实感, 他双手搭在连钰的肩膀上,用力的抓了抓,满眼含泪, “顾亭?将军的儿子?是小夫人生的?” 连钰早已经泣不成声,只有用力的点头, “小娘的玉佩,在钟首辅那里,那上面的缺损痕迹是我亲手弄出来的,错不了!” “钟首辅未必可信……” 程叔还是有些担心,连钰立刻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钟首辅做好了我知道真相后杀我的准备,许是我当时太过激动,他反而动了恻隐之心,钟首辅对父亲的后人,还是在尽力保护的。” “钰儿……” 程叔心里犯上几丝苦楚,连钰今晚能将这个真相带回来的代价,竟然如此之大, 可是这个傻丫头却只在乎自己的弟弟,和钟首辅对自己弟弟的爱护,唯独忘了她自己,稍有不慎,今晚连钰可能就是躺着回来的! “舅舅,这么多年来,这是我第一次这么高兴!” 连钰从程叔的身上站起来,边擦眼泪边笑着和程叔说话, 程叔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泼他凉水,连钰多少年没有这样笑过了? 他笑着拍了拍连钰的肩膀, “好,这是大好事!” “舅舅,云家枪法,我准备教给顾亭,让他以后能够将云家枪法发扬光大。” 程叔面露难色,连钰立刻接着说道, “舅舅不必担心,我只教他枪法,还会叫一个掩人耳目的一起过来,这样顾亭那个小子再聪明,也想不到学的就是自己的家传。” “钰儿,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云家枪法,你自己不打算继续了嘛?” 连钰终于明白程叔的想法,她垂下眸子,稍顷,笑着摇了摇头, “不了,我的身份现在很难回去了,就算是传下去也要换姓,不如教给亭儿,” “那个小子也不一定……” “那也比我这里更加合适,程叔,我已经决定了,您就不要再劝我了。” 看着连钰难得的两眼放光,程叔没有再继续反对,只是用心叮嘱她,千万小心。 连钰郑重点头,随之改变话题, “文正的母亲现在如何了?” 程叔脸上的表情也立刻改换, “他的母亲之前被喂了不知多久的毒药,这几日银针加药排,已经好了不少,只是还需要一些时日,她才能彻底好起来,” “那可以提前将他的母亲挪出来吗?” 程叔盯着连钰, “钰儿,你想做什么?伸冤的事情急不得,你……” 连钰知道,程叔会以为连钰想要尽快解决云家的事情,所以强制要提前结束其他的事, 而云家的事,过于危险,九死一生,如果太过着急,恐怕就没有活路了, 立刻出声解释, “程叔,您误会了,我只是因为最近想要教授顾亭枪法,这些事情之后就没有很多心思去思考了, 早解决一桩心事,在教顾亭枪法的时候,我就能多花一点心思。” 程叔明白连钰的良苦用心,但是依旧坚持, “这件事钰儿不必操心,如果有什么事,像今晚一样,叫青岚遣人给我送信就好, 我还是知道的,我们最主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连钰听到程叔这么说,也就没有坚持,笑着点点头,就让大家该做什么事做什么事去了。 第二日晚膳时间,顾亭便被请到了连宅一起吃饭, 桌上是青月花了半天的心思,做出的各种北地口味膳食,顾亭看到饭桌上的菜色,立刻口水直流。 “哇,瑞山哥哥今日怎么想起来请我吃饭了?还是我喜欢吃的口味,比玉昭做的膳食还要种类多呢! 玉昭,你好好看看,哪一样小爷我吃的高兴了,你要回去给我复刻的哟。” “谨遵公子吩咐!” 玉昭随之向前走了几步,看向桌子上的各个盘子。 连钰以前对玉昭这个人并没有在意过,今日第一次听到她说话的声音,竟然有那么一丝熟悉感。 她抬眼打量玉昭,银色的面具将她整个脸覆住了,头发也干脆利落的全部拢到头顶盘成了一个发髻, 身上穿着黑色的劲装,和以前青字卫队的服装风格很是类似, 最可疑的,是玉昭除了观察桌上的菜色,还时不时的看向周围的青月和青风,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那是父亲指给小娘的暗卫,明明和青月差不多大的年纪,却整天神神秘秘的, 不是躲在树上,就是藏在屋子后面,对小娘寸步不离,对连钰和青风、青月几个调皮捣蛋的,却是半搭不理, 除了见面行个礼,那个人几乎没有与自己有过多少接触。 自己还联合青风青月暗地里整过那个家伙几次,但是那个家伙简直就是棉花捏的, 吃了亏也不找他们算账,赢了也不跟他们炫耀,连钰几人被气了几次之后,就耍脾气的,不再理会那个家伙了。 小娘的暗卫——青玉! 当年他和青风回到镇云府的宅子,发现奴仆和府兵几乎全都被杀死了,虽然没有找到小娘和她,但是后来在乱葬岗的灰烬里,找到了他们的贴身物品,便以为他们都被害死了。 如今,顾亭既然是小娘的儿子,那么,这个一直护在顾亭身侧寸步不离的,定然就是青玉! 虽然她带着面具,也没有和青月他们打招呼, 那也可能是因为当年与他们的相处,本就没有让她有多少开心的回忆吧? 连钰眼眶马上又要红起来,突然想到这里并不适合多愁善感,用力压制了一下情绪,跟顾亭侃了起来, “玉昭的炙肉做的好,这些定然也能手到擒来, 之前吃了亭公子那么多炙肉,我也该回个礼嘛,” 说的这里,顾亭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饭桌上,连钰不停的给顾亭加菜,眼看着他的小碗都要盛不下了, “瑞山哥哥,你这也太热情了,虽然这一桌子的菜都这么好吃,可也不能像喂猪一样往我的碗里塞呀。” 连钰勾了顾亭小鼻子一下,笑着打趣, “好好地吃饭,怎的和喂猪牵扯上了,慢慢吃,不用着急,想吃哪个和我说,我给你夹。” 顾亭立刻指了指中间的水晶猪皮, “那个!我要手掌那么大的,包着这个酱菜,定然美味!” 连钰笑着将中间的猪皮给他加了一大块,然后所有人都看着顾亭大口吃菜,大口吃饭,心满意足的笑得开心。 “老人家,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顾亭发现了程叔投在自己身上的一抹慈爱的目光,直接找到了目光的主人, 程叔没预料到自己被突然点名,慌乱的给自己夹了一口菜,才假装淡定的说道, “我是你瑞山哥哥的舅舅,大家都唤我程叔,你可以直接唤我……” “舅舅!” 男孩清亮的嗓音响起,程叔手上一顿, 顾亭笑的十分天真, “我称呼瑞山哥哥为哥哥,那他的舅舅我就可以直接喊舅舅了吧?” 感受到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顾亭有些弱弱的继续说道, “舅舅不会嫌弃我吧?瑞山哥哥难道不是真心想做我的哥哥吗?” 一副心机绿茶的小表情,所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哪里,我的舅舅就是亭公子的舅舅,亭公子随便叫!” 顾亭立刻开心起来,但是随后,他就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好像上门来抢瑞山哥哥亲人似的。 “我一会儿还有个礼物送你,吃完饭就给你。”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7章 学武搭子也有了 顾亭看着手中一把为他量身定做的小长枪,高兴地在原地手舞足蹈, “从今日起,我便教你枪法!” 真是天大的好事!顾亭馋了许久连钰的枪法了! 但是顾亭的眼神却立刻戒备了起来 , “之前瑞山哥哥怎么都不肯教,最多愿意在一旁偶然指导一两招,今日怎么突然又改了主意,愿意教授了?” 连钰翻着手中的书册,眼睛都没有抬。 这个小子太聪明,借口她早就想好了, “我师父当时传给我枪法的时候,让我务必找一个有天分的弟子传下去,” 她抬起眼看向眼前的顾亭,刚刚属于孩子脸上的那种欣喜若狂早已不见,眼中除了戒备,还有怀疑, 她轻声笑了笑,继续说道, “少渊也曾嚷着跟我学枪法来着,但是我也没有拒绝的那般干脆不是? 在一旁看略微指导,也是想要看看你们的天分究竟如何。 这两个多月的观察下来,我觉得你和少渊两人都很有天分,所以我决定,让你们一起作我师父枪法的继承人!” 她说完,将手中的手册合上放在一边,脚猛地向后一踢,枪架上的长枪应声起飞,在空中迅速转了不知多少圈,最后稳稳地回到了连钰手中, 连钰手持长枪,在手中挽了无数个枪花,最后单手举枪,枪尖直指顾亭眉心, 英飒的身姿,她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散发着独属于昔日“雪中红缨枪”的神气, 连钰的眼中尽是挑衅, “亭公子敢不敢挑战一番?” 小孩子就是很容易被煽动情绪,也很容易被带走话题,他立刻就被连钰的气势感染,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 “顾亭必然不会让先辈失望!” 连钰很满意,立刻就开始第一课的教学,顾亭也很快接招,第一课就是—— 基本功,持枪姿势! 以往连钰对于顾亭他们的看法就是,有个基本样子就好,并没有严格要求。 但是云家枪法对于基本功的要求极高,如果不练好,那么后续的许多招式,顾亭会无法使出其应有的威力, 毕竟枪体沉重,基本功不扎实,滑枪拖枪就很可能真的把枪滑出去,拖出去! 云家枪法,重力道,出枪飞枪,哪一招都要稳! 枪法基本功,持枪四平 :前持枪身中段,后手握把根靠腰,下蹲成马步。 头顶平、肩平、足平、枪平 时长一炷香! 顾亭以为自己之前练习枪法的时候,已经学过基本功,连钰会直接教自己招式,没想到又是从基本功学起。 “这些基本功,本公子年幼的时候已经练过了,哥哥直接教我招式吧。” 顾亭大腿哆嗦的不行,开口申请更换课程, 连钰将马步扎的更低,转脸看向颤抖的满头大汗的顾亭, “这些我年少的时候,在我父……师父的教导下,练过无数次,即使后来枪法已经学到精髓之处, 每日的基本功训练,依旧是日常练习当中的重中之重,亭公子觉得,以你现在的水平,真的能衔接之后的魔鬼训练?” 魔鬼训练四个字,将顾亭直接吓得坐在了地上,但他立刻又从地上爬起来,逞强道, “谁怕呀?魔鬼训练?不就是训练吗?想当初我在南地的时候,可是真正的魔鬼!府上所有人都害怕的! 魔鬼遇上魔鬼,看谁才是真的魔鬼!哼!” 说罢,也学着连钰,将马步往下扎了半寸。 半寸的距离,对于连钰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但是对于顾亭来说就是要命的事情! 仅仅一盏茶的功夫,顾亭就再次坐在了地上! 连钰站起身,将顾亭也从地上拉了起来, “今日就到这里吧,一开始亭公子可能还不适应,今日回去后记得好好捶打双腿, 到疼痛难忍的时候在停止,否则,亭公子可能明天就起不来了!” 顾亭本以为连钰是可怜他年纪小,想要放松他的训练,听到后面连钰的指示之后,立刻明白这也是教导中的一环,高兴的拍拍屁股起身, “玉昭记下了吗,今晚可要给本公子好好捶打!” “是!” 主仆二人快速的离开连钰的庭院,连钰直到顾亭的身影从院中消失,才怅然若失的回了神。 “青月,这个小子和父亲真的有点像,脑子动的特别快,也死不服输,不愧是父亲的孩子!” 青月笑着应和,“那玉昭,属下竟从他面具上面,看到了丝丝熟悉感,看来真的是被亭公子带到了情绪里。” 连钰转头看向青月, “你不记得青玉了嘛?” 青月眼睛倏然睁大,看着连钰,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虽然覆了面,但应该没错,她做的炙肉,和小时候小娘招待我的时候,味道是一样的, 当时我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和顾亭投缘,却没想到,曾经的故人,就在他的身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第二日开始,顾亭多了一个学习搭子——钟白。 “瑞山哥哥不是说我有天分,怎么现在又来了一个竞争的?” 顾亭满脸不满,表情上尽是‘你得给我一个说法’的霸道。 连钰勾住他的小鼻子,又捏着挤了挤,笑着说道, “没有竞争,哪里来的进步?况且,你少渊哥哥也是有天分的人,总不能让他的天分就白白晾在那里吧?” “可瑞山哥哥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 连钰脸上尽是好奇,顾亭看了连钰的脸好久,终于继续说道, “因为我有天分才教我的?” “当然是这样,所以,今后你们两个有天分的一起学,还能互相切磋。” 连钰眉头一样扬,揶揄的看着小孩儿, “你该不会是想要和我切磋吧?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哦!” 顾亭想起连钰枪法的霸道,昨日虽然自己已经用尽全力,而连钰甚至根本没有出力, 他还是无法抵挡对方枪的势头,顿时觉得,有个半斤八两的竞争者,好像......也挺好! 窗外,顾亭再次练习开始日常的基本功练习,钟白到时间之后,走近书房和连钰说话, “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什么主意?” 钟白看着连钰,连钰清清嗓子,开口说道, “算是看上顾亭的天分了吧,也算你们有缘,所以一起教授也不是一件坏事。” “你不是说这是家传……” “绝学得有人传下去才能叫家传,我现在根本就没有人可以传,你和顾亭天分不错, 让你们将这枪法发扬光大,也算是对得起师父了。” 钟白敏锐的发现了连钰话中的指向,按住她的肩膀,声音一下子严肃起来, “瑞山,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瞒着我,和我爹做了什么交易?” “少渊到底在想什么?我的目的,你和钟首辅都清楚,我是谁他也查的一清二楚, 我有什么可以和钟首辅交易上的呢?” 钟白还要开口往下问,连钰柳眉一蹙,再次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之前合作的事情,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暂时不会改变,而教你们枪法纯属是因为, 我想教,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如果少渊一定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我想要以后有人能够一起切磋枪法, 不止于如今这般,我只能自己练习,而无用武之地。” 她把钟白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拉下去,笑着说道, “少渊现在还差得远哦,想要在枪法上和我较量,还为时尚早哦!” 额……钟白知道连钰身上有什么不对,但是连钰严防死守,他抓不到一丝空隙,最终只得不甘心的先作罢。 “那案子的事?” 钟白问的就是云家翻案的事情,他的父亲钟首辅最近对他守口如瓶, 他自己又已经被皇帝调回了翰林院,现在对于案子的合作进展,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连钰立刻就从钟白的话语里听出了钟首辅最近的做法,她抬起眸子,不动神色的思考了一小会儿,才跟他说道, “最近我们没有新的安排,钟首辅上次说得对,如果我们追的太紧,可能会让皇帝觉得有人在蓄意谋害秦王, 所以我们一致决定,将翻案的安排往后推一推,等到更合适的时机,会安排人将这艘船在所有人面前翻过来给大家看!”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8章 击鼓 “咚——咚——咚——” 两日后,正在朝会时间,宫门外突然鼓声震天。 一名身形瘦削的高大男子在宫门前,手握鼓槌,不停地捶打着宫门外的登闻鼓。 “前刑部侍郎杜奉之之子杜止卿为父伸冤, 十年前镇国将军云鹤之死蹊跷,我父杜奉之请求复查,却被他人诬陷,全家贬到远地暗害, 草民作为家中唯一活口,今要为父亲伸冤,请陛下, 一复查多年前的云鹤大将军谋反之罪,将军无罪,我父无错! 二查明当年陷害我父之人,还我父清白!” …… 瘦削的男子鼓声不停,眼泪压不住他的声音,哽咽打不断他的呼喊。 他满脸泪水,口中一直高声的重复着压抑了这么多年的冤屈, 被迫潜伏在南风馆里每一日的屈辱,在无数个想要寻死的夜晚的痛楚, 此刻都随着他手中鼓槌一次次的敲击,而逐渐粉碎。 今日站在这里的,不是南风馆的晚风,他是杜止卿,是被陷害的公卿之子! 他站在这里,就是要推翻自己父亲曾经遭受到的陷害! 渐渐地,有百姓围在周围,越来越多的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听到了云将军的冤屈,也听到了维护云将军的人遭受的构陷, 不平声,抽泣声,哽咽声,越来越多,越来越高,有人伏地,与杜止卿一起呼喊起来。 终于,鼓声停歇,宫门缓缓开启,侍卫出来将击鼓男子带入大殿。 百官围立,杜止卿昂首挺胸停在大殿正中,跪伏在地,双手高举证据,声音洪亮而坚定: “陛下!草民杜止卿今日冒死击鼓,是为替家父伸冤! 家父前任刑部侍郎杜奉之,一生清廉,忠于朝廷, 却只因疑心镇国将军罪责有内幕,只上疏请求彻查,就遭奸人算计,被贬至远地戕害!”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着龙椅上的皇帝,继续说道: “多年来,草民隐忍不发,暗中查访,终于找到当年有人陷害家父的真凭实据! 而当年死的蹊跷的镇国将军,其通敌卖国的罪名也是另有隐情,为人蓄意构陷! 家父不忍忠良被国民误解,不惜以身犯险,却最终无声惨死!” 男子将手中的证据一一展开,声音愈发激昂: “此乃我父杜奉之当年查到的云鹤将军案件当中的疑点证据, 而这些是将我全家逼到远地之后,依旧利用卑劣手段残害我家人的指使信件!” 说罢,杜止卿重重叩首,额头触地,声音变得哽咽: “陛下!家父一生为国为民,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 草民恳请陛下明察秋毫,还家父清白,还当年的镇国将军一个公道,还天下万民一个朗朗乾坤!” 大殿内一片寂静,唯有杜止卿的声音在回荡。 他若是现在抬起头,定能看到皇帝愤怒的脸,那不是对于发现了冤案证据后,对于幕后之人的愤怒, 而是对于杜止卿的愤怒!对于这个要公然挑战他皇权威严之人的痛恨! “你所言之事,朕已知晓。 此案朕之后会亲自过问,若你所言确定属实,朕定会还你父亲清白,严惩奸佞!你且退下吧。” “陛下,草民可以……” “你可以什么?你在御前大放厥词,朕没有治你的罪就已经是天恩了,你还想做什么?” 杜止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皇帝突然而起的怒骂声将他打断了,语中尽是唾弃之词, 他缓缓抬起头,皇帝的眼神冷冷,早已不在自己身上! 杜止卿心中嗤笑一声,他想起昨晚连钰告知自己如何做之后,面色不善的又补了一句, “此举皇帝必然会表面打发你,之后怎么查,派谁查,以及案件的后续发展都不是你能过问的了!” 此时皇帝的神色,恰恰验证了连钰的话, 他后来追问过如何做能够让皇帝真的用心查案,连钰只是神秘的笑了笑,嘱咐他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 如今自己已经跪在御前,却似跳梁小丑一般,在这金銮殿上被百官围赏,那视线,比在南风馆的时候那些露骨的凝视,还让他如芒在背。 杜止卿在大殿上僵持着不肯退下,白胜看了一眼上面的成恩,悄悄退下去,然而还不到两息的功夫,他又回来了,成恩在皇帝耳边悄声传话, “陛下,刑部郎中连钰连大人求见!” 皇帝眉头一皱,想到连钰一向能够急中生智,为自己解决问题,肃声将人宣了进来, 连钰走到杜止卿身旁,伏跪行礼后,直起上半身,郎朗开口, “陛下,臣刚才在上值的路上,听到百姓议论,知今日有人要翻查陈年旧案,特来请旨参与查案!” 语罢,百官轰然,所有人都觉得连钰刚来到朝堂,还不知道皇帝的态度,就直接请旨参与查案,简直是胆大包天! 连钰仿然不觉,继续说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而当年对此案有疑窦的刑部侍郎杜奉之,大胆请求陛下重查将军之案,却被人构陷,以包庇之罪被贬出京,全家客死他乡。 陛下,这些风言风语在民间传播之广,恐怕若没有一个合适的交代,将难堵悠悠众口啊!” “你你你……连钰你说什么?谁给你的胆子在朝堂上这般口无遮拦!” 皇帝听到连钰说起的民间的传言,顿时心中一慌,指着连钰高声斥责, 连钰面无表情的抬起头, “陛下,臣没有胡言乱语,左指挥使不是已经出去帮您探听消息了?稍等片刻自可见分晓, 只是,民间流言杀伤力之大,陛下应知其危害!” 皇帝立刻大怒,侍卫听令进来,将连钰拉出去,在殿前的空地上架了起来, 一板一板打在连钰的后背,她一声没吭,咬着牙静静等着。 翻案的事,本就不可能毫发无伤,她作为出头之人,自然首当其冲。 她感觉到身上的力气在慢慢抽离,握紧的拳头,松松紧紧的不知多少次, 左聿经过趴伏在地,悄无声息的连钰,快步跳过去进了大殿。 随后,大殿内再次响起皇帝的声音, “给朕继续打,狠狠地打,给朕往死里打!” 身上的痛感一下子加重了,连钰能感觉到后背的血在后腰上聚在一起, 又立时被木棍全部打散,“啪啪”的声音,是血与木板直接撞击的声音, 温热的血滴飞在地上,棍子上,后颈上,还有行刑的侍卫身上, 渐渐地,她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身上的痛觉也变得麻木起来,手掌最终无力的摊开,她晕倒在原地。 杜止卿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他想要上前帮连钰挡住那些板子,想要开口替连钰求情,放她一条生路, 但是他却牢牢地记得,连钰送他出门前叮嘱了无数遍的话, “你的任务就是在殿上陈词,殿上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事不关己! 只要你的诉求变了,皇帝就会顺着你的意思,处理接下来的事,我们这么多年的坚持,将会功亏一篑! 记住,你必须像一根钉子一样定在朝堂上,骂不走,打不走,不能被任何事分去注意力!” 脑海中是连钰沉静却坚定的目光,如今...... 杜止卿闭上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眼中已经只剩坚定。 皇帝看到连钰软塌塌的趴在那里,仍然觉得不解恨,还要继续开口惩罚, 这时,钟首辅站了出来, “陛下,连大人殿前不逊的话语,已经得到惩罚,但她罪不至死,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钟首辅,连钰对皇权不敬,就算打死他,那也是朕为朝堂、为大臻除去了一害, 否则以后得朝堂上,还不是谁都敢上来胡言乱语的?” 钟首辅看了眼隐到后面的左聿,轻轻笑出声, “左指挥使刚刚已经出门探查过,请问连大人哪一句是自己胡乱编造,胡言乱语的? 请告知老臣,让老臣和百官也引以为戒,避免陛下再次因此动了怒气,伤了龙体。” 左聿立刻上前,将刚刚百姓传的流言重复了一番,比连钰说的还要捕风捉影,离奇至极, 所有人都白了脸,恨不得刚才那番话自己全都没有听到。 钟首辅却闭着眼点点头,接话道, “陛下,刚才左指挥使在殿上大放厥词,不尊皇威,请陛下务必严惩!” 左聿立刻伏身下跪, “钟首辅不可吓唬卑职,卑职只是将民间之言传给陛下,并未藐视皇权。” “刚刚连大人也只是将这些传言传给陛下,为了维护朝廷的尊严,还美化了其中的一些用词, 怎的她就活该被打的半死不活,左指挥使却没有任何事情?” 左聿脸色一变,立刻向上方的皇帝求饶, 皇帝此时的脸色,比乱葬岗的怨气还要难看,他愤怒的看着下方优哉游哉的钟首辅,一腔怒气无处宣泄。 “陛下,臣认为钟首辅所言有理,连大人只是重复了一些流言, 而她请求彻查旧案,也不过是为了将这些流言抹去,稳定民意, 其出发点本就是为了朝廷,为了皇权威严,陛下不应再降下惩罚。” 左佥都御史郎自忠第一个站了出来,都察院都御史司婴作为最高官员,亦是出列,对郎自忠的发言作出肯定。 此后都察院五六人全部出声表了态,并且请求皇帝, “事关前镇国将军云鹤的罪名,那云鹤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一直不低,此时谣言这般猛烈,百姓恐生逆反心理, 此事绝不可草率处理,请陛下务必彻查,否则,日后民间舆论将会彻底失控! 堵不如疏,善加引导才是正途!” 长久的安静之后,礼部尚书赵展,工部尚书韩溯,昭武将军罗功这些中立的高位官员也纷纷站出来请旨,彻查前案, 其余百官脸色精彩,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人脚下开始犹豫,是否要迈出这一步。 “陛下,臣……依旧恳请……陛下,彻查此案。” 门口一个虚弱的声音传进来,是刚刚晕倒后,又强撑着出声的连钰,皇帝咬着后槽牙,眼神里尽是恨意。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9章 请陛下彻查旧案,为忠臣正名 “后人?云鹤哪里来的后人?他哪里还有什么后人? 连他家的柴房都被抄的干干净净,哪里还有什么后人!” 皇帝在上面怒声质问,穹顶皆颤,百官在下面瑟瑟发抖! 连钰在听到白胜进来禀报的瞬间,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个小子,怎么能这么大胆!他怎么敢这么自作主张! 他是怎么知道,今日自己会来上奏翻案之事的? 他这么明目张胆的站出来,就不怕被皇帝直接发难,事后又被他人暗害吗? 刹那间,连钰思绪万千,却无解。搜索: 玩家书域 本文免费阅读 钟首辅内心此刻也满是惊异, 他和连钰在商议这件事的做法的时候,就默契的将顾亭排除在外了, 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钟白,他都没有与其说实话,现在,顾亭这个小子竟然自己冒出来了! 为了护住顾亭,他和连钰苦心筹划,没想到...... “陛下……” 他不能让皇帝现在见到顾亭,然而一切已经晚了, 皇帝一声令下,他一定要看看这个当年被他漏掉的漏网之鱼,究竟长着怎样的三头六臂,连自己的赤甲卫都没有抓住他! 顾亭身着靛青色暗纹丝绣锦袍,平日里不慎听话的毛发,今日被编入细小的发辫,全部攒于头顶,束成单髻,以一只小小的莲花冠装饰,俨然一个小大人的模样。 他面容严肃,脊背挺直,走向大殿的每一步,都无比肃穆。 乾元殿的台阶比上元灯会进来的时候,还要高险,但今日,他必须一个人走上去。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上面,身后的玉昭,手中捧着一个托盘,那上面覆着的,是顾亭和顾侯爷这些年费尽心思查出来的心血! 脚步落在最后一个石阶上,他看到大殿门口趴着一个浑身被鲜血覆盖的人, 那人趴在地上,他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对方的脸,但是从她的身形,她脑后的发际,顾亭准确的认出了眼前人的身份。 他第一次见到连钰这么虚弱,在他记忆里,连钰有飞天遁地之能,是投错了性别的战神, 但是现在的她,唇色惨白,气若游丝,后背的血把她的身形和脸色衬得更加羸弱, 他眼眶有些发热,想喊这个人一声,想要立刻趴过去给她上药,为她拂去伤处, 但是看到连钰微微摇着的头,他立刻忆起自己今日要做的事情。 转头,昂首, 他气势瞬间凌厉,一脸冷峻的走进了大殿。 “亭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没有冠上顾姓,就是让所有人知道,自己不姓顾, 他还没有冠上云姓,这是他今日来到这里的目的,为自己、为家族正名! “顾家小公子?你这顾家小公子当的好好的,来冒充什么云家的后人,小孩子莫要在陛下面前胡闹了。” 朝堂上有人开口劝慰,似是想要这个十岁孩童,能够知难而退,莫要以身犯险。 “陛下,亭乃前雪拥关守边大将云鹤之子,亭之母亲是云鹤将军的侧室夫人,乃南疆顾侯爷的亲妹妹, 当年事发之事,母亲正好外出,回家时,家中已经遭到屠戮。 后母亲多方打听,方知道父亲竟是被以谋反罪名处死。” 顾亭说到这里,不再低着头,所有人都默契的放缓了呼吸声, 朝堂上,这个年仅十岁的稚童以稚嫩的声音,诉说着世间最悲痛的事情。 “母亲深知父亲为人,她自己也跟着父亲多次上阵杀敌,父亲的忠君忠国之心,天地可鉴, 母亲欲亲自帮父亲查案,怎奈当时她的腹中已经怀下了我,身体根本无法支撑她独自探查,不得已到南疆投靠了我的大伯。 大伯怜惜我母亲孤苦无依,留在府中悉心照顾。只是母亲生下我后,身体亏损严重,未来得及查到真相,便陨了命!” 他将玉昭递过来的托盘捧到头顶,继续高声说道, “母亲在亭三岁那年身死,身为人子,当继承母志,为父伸冤, 这些年来,亭明察暗访,在大伯的帮助下,查到不少当年镇云府知府廖飞,和前任户部尚书明禄勾结陷害我父的证据, 今亭在此,请陛下彻查此案,为我父洗去多年冤屈!” 皇帝面上一怔,很快反应过来, “廖飞和明禄皆已死去,这些证据死无对证,叫朕如何帮你查案?” “陛下,大臻朝至今已经六十余年,比起前朝数百年的历史,连零头都远远不及, 而前朝到了后期出了多少冤案,都是上面不肯彻查,导致忠臣良将寒了心,最终纷纷以死明志,才快速衰落, 难道,陛下如今就要简单的以作恶之人是否死去,来判定案子是否要彻查吗?” 顾亭说话一如既往的大胆,听得钟首辅心 尖上一颤,又是一颤。 “放肆!” 皇帝未开口,钟首辅先上前一步,厉声呵斥, “黄口小儿,说话口不择言! 我大臻朝开国几十年风调雨顺,比前朝开朝之初,百姓的日子好了不知多少, 这么大盛的迹象,你却只看到这么一点边边角角,真是无知小子!” 钟首辅斥完顾亭,立刻又面向皇帝, “陛下,请您千万不要和一个小儿斤斤计较,皇权威严,用在十岁小儿身上,未免太过于大材小用了!” “陛下,臣却认为今日顾亭在朝堂上大放厥词,当重罚,否则龙威何在?” “李大人,童言无忌,在朝堂上说错了自要处罚,但是你说重罚,” 礼部尚书赵展指着跪在地上的小小身躯,盯着刚刚开口的李大人,义正辞严的开口, “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要如何重罚?直接送他投胎?你要让天下人都觉得皇权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吗?” “赵大人……” “李大人,皇室威严要维护,但是冤屈未明,就先将苦主处罚个半死,那皇室尊严又何在? 百姓该如何议论朝廷?到时候,你能保证民意不会逆反吗?” 赵展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继续跟皇帝奏禀道, “陛下,既然现在杜奉之和云鹤都有后人在此喊冤,要求陛下帮他们洗脱冤屈, 而民间如今又有难以控制的流言在乱飞,陛下不如借此机会,将当年的事情直接在众人面前展开, 让百姓和朝廷都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可避免以后有人以事实不清为由,而胡乱喊冤!” “父皇,” 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子,此时也站了出来,现在秦王禁足,他已经成为朝堂上唯一可以听政的皇子, 皇帝瞪着太子,沉声问道, “太子,你要说什么?不会也是想让父皇生气吧?” 太子声音温和,立刻回复, “父皇,儿臣不敢,也不愿父皇生气。” 皇帝面色稍缓,太子接下来的话,让他立刻又气得四肢发抖, “当年云鹤将军在雪拥关之时,边境多年来无大事,在他生前最后一战中,还将大臻的领土向外扩张了近百里,” “那是他和乌奴商量好的,表演给朕,给所有人看的! 不然,为什么守将刚刚换成卢有义,乌奴就将那些领土收回去了!说不定云鹤跟他们私下里早有什么肮脏的交易呢!” 太子抬起头,眼眶微红, “父皇,您真的是这般认为吗?卢有义军事才能如何,父皇不是一直都心中有数吗? 当年云鹤将军的罪名判的草率,证据也有疑点,在杜侍郎提出其中疑窦之后不久, 他就被网罗了包庇、贪污、大不敬等多条罪名,低调多年的杜侍郎,突然间高调犯罪,这不可疑吗? 其子忍辱多年回来为父伸冤,证据都已经呈上朝堂,父皇现在还觉得当年之事没有内幕吗?” “太子,你要知道你在说什么!” 皇帝的威严,在施加威胁的时候更加可怖,然太子等这一日等了太久, 这一次,他不像当年那样孤立无援,现在他的身后有杜止卿,有顾亭,有各部尚书,甚至钟首辅, “儿臣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儿臣去过雪拥关,那里的百姓至今还记得云鹤将军的好, 百姓有很多谋生手段,是云鹤将军教给他们的,至今他们还能赖以为生。 他们的护身符里写着云鹤,他们的祈神祭词里唱着云鹤,他们的儿郎都是听着云鹤的故事长大,以他为人生榜样,” 太子扬起泪眼,声声泣诉, “父皇,这样一位为百姓操心的将领,这么多年过去,都能让百姓这般记挂, 他真的会为了我们不知道的什么阴私,出卖百姓,出卖国家吗? 儿臣今日再次请求,请父皇正视此案的各种疑窦,重新彻查此案,为云鹤,为杜奉之洗脱污名!” “太子,你!” “陛下,请您彻查旧案,为忠臣正名!” “陛下,请您彻查旧案,为忠臣正名!” “陛下,请您彻查旧案,为忠臣正名!” 不只是中立的高官,太子的追随者在太子开口后,亦纷纷请愿, 此时朝堂上已经有一半人站了出来。 钟首辅再次开口, “民意已起,而云鹤在民间的名声太好,若不能将他们心中的神打到泥土里,那就必须让所有人看到神的真正模样,让他们自己评判!” 这话很大胆,但是皇帝今日已经听了太多大胆的话,对这种言语竟然已经不敏感了。 首辅之后,又有数人跟随。 此时朝堂上仅有小部分官员还未表态,但是,这些人的态度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皇帝看着跪了满地的官员,头疼的不止一点点! 若要翻案,就需要颁布罪己诏,自己在位将近二十年,在这个时间颁布罪己诏,简直就是自己的耻辱! “你们这是在逼朕啊!” “陛下,臣不敢逼迫陛下,只是当前情况,无论真相如何,这桩旧案都已经是不能不查了。” “钟首辅,你知道朕?” 钟首辅立刻高声表忠, “陛下,臣对陛下忠心不二,绝无半点忤逆!” “你还敢说,今日不就是在忤逆朕?都给我出去,全都给我滚出去!” 皇帝气得一甩袖子,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钟首辅面对着被关上的殿门,心沉了下来。 第270章 莫要再胡说了 “钟爱卿,这件案子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难道真的就非得再查不可吗?” 殿门内只剩下钟首辅一人,皇帝缓缓走下台阶,站在殿中,与钟首辅视线齐平。本文搜:断青丝小说 免费阅读 钟首辅立刻弓起上身,对皇帝行了一个尊礼,沉声开口, “陛下,这件案子现在已经不是想不想查,要不要查的选择了,而是必须尽快动手查! 云鹤戍守北境多年,百姓爱戴不已,纵然之前他的通敌卖国之罪责早已经传遍全国, 但是当年在北地的百姓必然也不会完全相信,只是认命而已,毕竟将军已经死了。 可如今京城的传言愈演愈烈,眼看京城的百姓都已经心思难定,更何况曾经接受云鹤多年恩惠的北地百姓? 北地民风彪悍,他们最需安抚!只要给他们一个交代,大臻百姓便可稳住!” 皇帝脸上还是不悦,钟首辅继续劝诱, “大臻建国未俞百年,等到天长日久,云鹤也许会被人忘记, 只是如今还不行,后继之人尚未成长起来,云鹤施加的影响仍在, 只有将事实真相给所有人翻到明面上,百姓全都无话可说了,才能真正将这件事翻过去!” “翻过去?” 皇帝眼神晦暗,眸光闪烁间,思绪飞快。 “是,这件事突然被翻起来,民间立刻就有了传言,眼下已不能强硬的压下去,那陛下就只能翻过去!” 钟首辅恭谨的将手覆在下方,声音逐渐压低, “怎么翻?” 皇帝眉眼一扬,心中有了想法,却只是看着钟首辅,等待着他的回复, 钟首辅见皇帝已经有了决意,立刻顺着他的话将想法说了出来, “陛下,怎么翻都行,要的,就是个翻的动作!” 皇帝顿时面露喜色,笑呵呵的搓着手, “钟爱卿觉得,谁来查这个案子最为合适?” 说完他就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太子不行,他一直以来就因为云鹤的事情,和朕对质多年,若是让他去查,他必然毫不犹豫的将朕定在耻辱柱上! 得找一个实权不大,有一定能力,又可以轻易压制住的人……” 钟首辅唇角勾起,就那样静静地立在一旁听着,皇帝碎碎念了有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一个自认为最合适办这件案子的人! 连钰在百官被皇帝轰出来的时候,已经再次陷入昏迷, 司婴和大理寺的宁世昌对连钰很有好感,想要帮忙将人抬走,但是被顾亭拦了下来, “连大人是为了请求陛下为我父亲翻案,而变成这样的,既受人恩惠,亭便不能不理,” 同样受恩惠的杜止卿也要过来帮忙,但顾亭一丝机会也不给他,将他往身后一挡, 早叫玉昭准备好了肩舆,将连钰抬向宫门外。 他紧紧跟在连钰的肩舆后面,盯着上面垂下来的官服布料和几缕发丝,一路上不敢露出任何普通关心以外的任何神色。 直到将连钰送进她自己的马车,他亲眼看着青月和青风将人小心翼翼的放进车子里,才不舍得坐回了自己的马车。 “玉昭,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去看她?她受了那么重的伤,我……” 顾亭扬起泪光点点的小脸,渴望的看着玉昭, “我可以去她身边守着她吗?” 玉昭轻轻摇摇头,将顾亭揽进了自己怀里, “公子现在会被朝廷派人看守,不允许与外人接触,等到这件事过去了,属下带您去看她,” “可是,她现在伤的那么重……” “属下帮您送药,帮您日日去探望,日日跟您汇报,好不好?” 顾亭垂下眸子,十分懂事, “我知道了,我现在身上的案子重大,离她太近,会让她受伤的,” 玉昭拍拍顾亭的后背,欣慰的开口, “公子长大了……” 但她眼中却满是心疼,这么小的孩子,本应该是最调皮捣蛋的年纪,他却早早的长大,思考着成人之间的谋略和阴私。 连钰前脚刚刚被抬回家里,连伤口都没来得及处理,后脚就接到了圣旨, 着连钰主审,三司协助云鹤和杜奉之的旧案。 白胜看着连钰可怜巴巴的被贴身侍从架着接圣旨的样子,皱着眉头语速极快的将圣旨念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连连钰给的赏钱都没有来得及收。 连钰看着白胜离开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虽然她现在还不能走路,但是身边有那么多手脚,丝毫不影响连钰查案的速度! 当年秦王等人将云鹤害死之后,干脆利落的杀掉了所有下层人物,消灭了所有的证据。 但是凡事做过便有痕迹,做的局越大,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就越多! 各种证据很快像长了腿似 的,飞到连钰的手上, 顾亭查到的证据,杜止卿手上的证据, 连钰派人出去走访,这么多年查访到的,积累在自己手中的证据, 钟首辅秘密送到她手中的人证物证, 甚至廖飞之前在狱中写下的那封罪证,也被他的孙子廖和“送”到了连钰的手上。 短短半个月,连钰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她将所有的证据放到三法司的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因为这些证据不只是能够证明云鹤是被人陷害,杜奉之本身无罪,连当年在背后陷害云鹤之人,都被调查出来了。 连钰眸光沉静的看着沈飞,却在这时,收到了太子派人送过来的一盒子东西。 打开盒子之后,几人再次面面相觑,这里面竟然是太子殿下多年来查到的所有证物。 “有意思,! 这么多证据,若是没有汇合在一起,那么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办法看清这件案子的全貌, 但是现在被集合在一起,却变成了一个完整的证据链,将幕后之人的身份,揭露的清清楚楚。” 左都御史司婴翻着摞成小山高的证据,面色十分复杂, “不,还缺了一环,当年的定罪证物里有一封起关键作用的密信, 而若能将这里云鹤真正的亲笔信,和当年的那封密信的对比证物,再作一次对比, 推翻之前证物的谬误的话,那么就可以真正的推翻之前的案件结果。 如此,眼前这些才会成为最完美的证据,将……揭露的干干净净!” 大理寺卿宁世昌并没有说出来,将什么揭露的干干净净,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宁世昌话落,三人眼睛齐刷刷看向沈飞,沈飞在几人长久的凝视下,终于起身,走了出去。 盏茶时间,他就带回来一个盒子,里面正是刚才宁世昌说的,当年的那些定罪证物。 三日后的早朝上,云鹤案和杜奉之案,变成了早朝的主要内容, 杜奉之、顾亭、廖和跪在后面,连钰、宁世昌、沈飞、司婴跪在前面, 案子涉及到了已经被禁足的秦王,所以秦王后来也被请到了朝堂上,一起听当年他亲手制造的罪状! “父皇,儿臣冤枉啊,当年那云鹤确有通敌卖国的行为,那密信就是云鹤和乌奴赤合王子的来往证据!” “三弟,现在已经有证据能证明,当年的这封密信是假的,你还要坚持吗?” 太子直接开口了,秦王不服, “那又如何,那也不能就此判定这冤情,就是本王制造的,只能说,本王也是当年被蒙蔽的那一个! 虽然当时给本王禀报的暗卫早已身亡,但是这证据,确确实实是他从云鹤的书房里搜出来的!” “你说谎,我父亲从未藏过这种密信,他的书房里的信件从来都是阅后即焚的! 只有我母亲和主母给他写的情信,他才会细心保存!” 顾亭一听就恼了,立刻出声反驳! 秦王一看,是那个云鹤的面都没有见过的遗腹子,语气中多了几分傲慢, “你都没见过你父亲,说什么都不可信!” 顾亭红了脸,但是很快又整理好了自己的思路, “没错,因为你的作为,我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主母和姐姐,” 连钰听到“姐姐”两个字,心中一颤,顾亭眼睛也热的发红, “可是我的母亲对父亲情意深重,她知道父亲不会做这等事情, 知道你们所谓的书房的密信那一刻,她就恨不得掐着你们的脖子告诉你们, 她从来都是自由出入父亲的书房,除了她和主母给父亲的情信,书房里连个多余的纸片子都没有见过! 母亲说过,她与父亲先是战友,再是夫妻,所以两人之间没有秘密,这等情分你们根本不了解, 却以常人之心,设计这等漏洞百出的局,若不是我们有人活了下来,恐怕千世万世都会被你们唾弃在泥土里!” 顾亭用力的擦了一把眼泪, “如今证据确凿,真相已经大白,你们却还想着往我们头上扣屎盆子!真是不知悔改!” 连钰悄悄拉了一下顾亭,顾亭立刻止了声,再次规规矩矩的跪好。 连钰和三司将证据和证词全部呈递之后,又给皇帝送了一份特别的证物, 皇帝见到,脸色忽变,连钰则看着皇帝的脸色变化,悄悄勾起了唇角。 第271章 迟来了十年的春天 这份证据,连钰并没有在殿上,当场唱出来,她与三司在上殿陈词前早已说好,这个东西在最后,由自己呈上去,让皇帝亲自去验证。搜索:小说魂 本文免费阅读 皇帝冷冷看了一眼下面跪着的秦王,把秦王看的一下子怔愣在原地。 他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身旁的成恩,不着痕迹地在成恩的手背上摁了一下,成恩眼神未变,拿着信纸便悄悄退下了。 秦王觉得刚才皇帝的眼神非常危险,但是此时他却身处大殿,无法离开,心中顿时焦急,觉得自己似乎要大难临头了。 可这个时候,连钰和司婴、沈飞、宁世昌等人并未让秦王闲下来,他们轮番的和秦王对峙, 将当年秦王亲手递给皇帝的所有证据,都反驳的体无完肤! “秦王殿下,您当年迫害戍守边疆的将军,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连钰在最后,眼神凛冽的盯着秦王, “本王有什么目的?谋反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宁错杀一万,不错杀一个,云鹤当年有谋反的天时地利人和,有证据摆在眼前,谁还会怀疑?” “秦王还是不愿意承认,那本就是您自己设下的局?” “本王行事光明正大,该认得认,无关的事情,就算你构陷的再像真的,本王也绝不会认下!” 今日的早朝已经比往日延长了一个多时辰,百官都已经站的有些累了, 正是在这个时间,左聿快步跑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十几名提骑,其中还有几名受伤的, 但是他们对身上的狼狈都毫不在意,单手提着手中的麻袋,移动的飞快。 “陛下,您吩咐之事,已经验证过,确认无误!” 皇帝在听到“确认无误”四个字之后,身体一下子瘫了下来,靠在龙椅上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成恩上前唤了几声,皇帝才重新坐起来,再次看向了下面的所有人。 在视线转到看到秦王身上的时候,他的眼神里甚至透着前所未有的狠厉,让秦王再次感到不好。 左聿看到皇帝的示意,让提骑们将地上的麻袋一个个的打开,露出了一个个五花大绑的黑衣人, 他们统一着劲装,戴着面具,身上都有不少伤口,却木讷无反应的呆坐在地上,众人都在纳闷,唯独秦王直接傻了眼, “父皇……” 他颓然的跪在地上,低着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老三,你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是吧?毕竟证人就在眼前,你根本无从争辩了! 你豢养这些死士,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五千死士,谨儿,五千死士啊,甚至是朕多年前就下令禁止豢养的蛊人死士,你是打算造反吗?” “呼——” 百官沸腾了,刚刚因为劳累而发酸的肩膀,立刻重新灌入了力气,毫相互之间毫不遮掩的交头接耳起来。 大臻朝有规定,亲王级别最多可以养两千五百士兵,而死士的战斗力过于强悍,规定是不许超过一千! 五千死士,几乎相当于京城城防营的战力了,如果是炼制的蛊人,那么他们的战斗力只能更加恐怖! 若是秦王有心,恐怕他轻而易举就可以掌控整个京城! 朝臣之间的眉眼官司愈盛,秦王连声喊冤,不愿皇帝误会自己, “父皇,儿臣没有,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自保。” “自保?是谁要害你?你有这么多蛊人死士,谁还敢害你? 太子吗?他的东宫都是朕派人把守的,他有多少兵,多少死士,朕一清二楚。 你出宫建府,朕心疼你在外,无法给予庇佑,明知你府兵和死士都超出一点,也未曾置喙, 谁知,你竟然私底下有这样的心思,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敢的!” 皇帝质问声滔天,秦王毫无准备的过来,此刻真的完全慌了神, “父皇,不是的,您听儿臣解释,儿臣真的只是为了自保,不会轻易动手的,父皇……” 皇帝不再听秦王的狡辩,直接给他定了罪。 连钰和钟首辅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立刻又看向了他处。 最后的死士踪迹,是钟首辅和连钰合作发现的, 连钰一直都知道秦王有在炼制大臻朝禁止的蛊人死士,而且数量很多, 只是她一直没有找到证据,而钟首辅却是知道秦王的几处秘密的私楼,而没有足够信任的高手前去探索, 当两人凑在一起说起此事的时候,一拍即合,连钰出人,钟首辅提供线索,果然发现了秦王藏匿多年的死士楼。 只是,秦王极其谨慎,死士都会定期转移,但私楼就那几处,不在这里,那就在其他楼里寻找,定能找到! 然而,皇帝在宣布惩罚的时候,连钰还是看出来了皇帝对最宠爱的儿子的不忍, 云鹤背了十年的污名,在今日总算洗清,杜奉 之也得回了该有的名声, 秦王却只被削去了王爵,剥去皇族身份,贬为庶人,圈禁于府中,无令不得外出,却也仅限于此。 皇帝不久后,还颁布了一道罪己诏,诏书中字字诚恳,句句泣血,百姓无不感怀皇帝的后悔之意和怀念之情,高唱皇帝千古明君,必会留名青史。 云鹤全家在升安九年的年三十蒙冤而死,他们等了十年,终于等来了这个迟到了十年的春天。 连钰走出宫门的时候,闭着眼微抬着头,感受着春日的暖阳照在身上,暖暖的,像父亲和母亲的怀抱一样温暖,这是真正的春天。 父亲,母亲,我们的时间,终于又开始流淌了! 连钰在心中默默跟父亲和母亲说话,眼泪就这样不自觉的流下来, 好在宫门停着的都是各家的马车,没有人特别留意他人,连钰也未过多停留,很快就坐进了自己的马车。 杜止卿恢复了良民的身份,他直接在京城买了个宅子住下了,案子彻底结束那日,他亲自来到连钰的府上感谢, “连大人说话算话,将两桩案子都翻得漂亮,止卿佩服。” “是所有人都在努力,本官只是将这件事捅了出去而已,况且,勇敢的是止卿,还有亭公子, 没有你们在前面,我无论如何在殿上请求,皇帝也不会同意的。” “大人真是喜欢说笑,止卿敲响登闻鼓之前,大人的棋局就已经摆好了,再好的棋子,没有下棋者,也无用。” 他抬头看着连钰,眼神复杂无比, “大人今后有何打算?继续留在朝堂吗?” 连钰颔首, “那会很辛苦的,” 杜止卿眼中突然浮起的落寞,让连钰不明白, 但是又想起他和自己一样,也是刚刚为父亲翻了案,可是身边亲人已无,落寞确实是正常的, 而自己,还有个年纪极小的弟弟,相比之下,竟聊有了一丝慰藉。 “止卿这些年攒了些私产,在京城开了间小茶楼,大人如果有时间,可以去光顾, 在那里,大人可以忘记朝堂琐事,做回最本真的自己。” “好,我会去的。” 杜止卿转头看了眼院子的游廊,便起身告辞, “大人来客人了,止卿不便多留了。” 离开的时候,正好与进来的顾亭擦身而过。 连钰看着杜止卿坚挺的背影,想着这个本该十分出色的青年,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靠近朝堂半步了,可惜的同时,也忍不住的怜悯。 顾亭已经快到眼前,连钰叫青月换一壶新茶过来,对着顾亭开口便是批评, “亭公子之前在朝堂的做法,太冒险了,这件案子我与钟首辅早已布局好,按部就班便可顺利告破。 公子完全可以在案子告破之后,再恢复身份,那样你的安全也更加有保证。” 顾亭定定的盯着连钰, “如果我当日不出面,瑞山哥哥是不是准备好了豁出自己的性命了?” 连钰眼神晃动一瞬,立刻又回盯着顾亭, “钟首辅不会让我死的,我顶多会受点皮肉之苦,很快就会康复,却比亭公子直接出面,要安全许多。” “安全,安全,都只想着让我安全的享受你们拼命博出来的果实,可曾想过,我是否真的可以安心接受? 瑞山哥哥对我来说,就是我的亲人,我本来就已经无父无母,好不容易认识了瑞山哥哥, 若是再失去了,瑞山哥哥有没有想过,我会多么难过?” 连钰呼吸一滞,顾亭直接在原地哇哇大哭起来,鼻子眼泪弄了满脸,一点形象也无。 连钰心疼的将顾亭揽过来,替他擦擦脸,又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抚他,顾亭才慢慢安定下来, “瑞山哥哥不要总想要牺牲自己,将好的结果都留给我, 我不想踩着你的尸骨坐享其成,我想要和你一起在未来做点什么,来告慰我父亲的在天之灵。” 顾亭说话还是一抽一抽的,但是表达的十分清楚, 连钰摸摸他的头,又稍微用力的刮了他的小鼻子两下, “现在案子已经真相大白,你父亲看到你窝在别人身上哭鼻子,就不怕他笑话你?” “我又没有丢他的人,他知道我是跟瑞山哥哥哭鼻子,定然也不会怪我的,瑞山哥哥就是我的亲人啊,对不对?” 顾亭眼睛亮晶晶的,胆怯却又期盼的看着连钰,连钰抿了抿嘴,笑着又敲了他脑袋一下,才点了点头。 顾亭似是开心,将一个东西塞进连钰怀里,带着玉昭就快速跑掉了, 青月换好茶回来的时候,亭子里已经只剩下连钰一人,低着头看着什么小的沉静。 第272章 风雪难停 三日后,连钰带着顾亭给的请帖,一身素衣,发丝半束来到顾宅。本文搜:61看书网 免费阅读 抬头发现,门匾上已经换上了“云宅”的字样。 连钰一阵恍惚,是呀,云家已经恢复了名声,不再是叛将,顾亭又是云家后人,他居住的宅邸,自然应该是云宅才对。 连钰看着这两个字,眼眶红了又红,情绪再难控制。 “公子。” 青月递上一方锦帕,连钰立刻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情绪不能如此外化, 速速擦完眼泪,平复了一下心绪,才慢慢走了进去。 里面钟首辅正在和顾亭吵着什么,走近了才听清, “我与你父亲早年相交,他并不轻视自家女儿,虽然,宛儿与钟家有父母之命, 但毕竟未曾过门,灵堂上还是要有宛儿的牌位的。” 竟然是在为自己安排灵? 顾亭倔强的小脸看到连钰走来,红着眼方对着钟首辅点了点头,就见钟白抱着牌位,小心的将自己的灵牌,放在了父亲右下首的位置。 长女云宛之灵位 长女云宛之灵位 连钰呆呆地看着那个名字,在钟白的呼唤下,点燃三炷香,跪在地上,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父亲,母亲,原谅宛儿现在不能以女儿之名来祭拜,日后定然补上! 礼毕起身,连钰仿佛与云宛的身份也做了告别。 钟白觉得今日的连钰,情绪格外沉重。 他很理解连钰的心情,连钰本来就是云鹤将军府上的旧人,如今旧主冤情得以洗刷,定然是有所感怀。 钟白跟着自己的父亲一起给云将军和云夫人上香,又看着十年前就让自己心动的小姑娘的灵位,默默在心中念起, “宛娘,你家的冤屈已经洗刷了,你高兴吗?不过,你从来就不曾认识我,可能也不会来我的梦里,那就祝你来世能够快乐长大,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起身后良久,他的情绪也有些缓不过来,一直怔愣着。 陆续开始有宾客来祭拜, 首先到的,竟然是杜止卿。 杜止卿看着祭桌上的三个崭新的灵牌,盯了好一会儿,直到家丁将燃好的香递到他的手中, 他才恍然回神,郑重的磕头,插香之后,转身欲退回时,看到了站在顾亭和连钰身旁的钟白。 “钟大人和钟首辅怎么站在家属一侧?” “感谢杜公子的祭拜,家父与钟首辅私交甚好,少渊哥哥是与我姐姐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杜止卿瞳孔一震,“这事云小姐她本人知道吗?” “此是我父亲和云将军共同商议过的,宛娘应是知道的。” 钟白声音低沉,透着难以名状的悲伤,杜止卿看了看钟首辅,和站在顾亭身后的连钰, “宛娘……” 他唇齿间咂摸着这两个字,叹了口气,转了个方向,站到了钟白的身侧。 钟首辅眼神奇怪的看向杜止卿,杜止卿神色淡淡,声音也没有波动, “在下是云小姐同命相怜的朋友!” 钟白眉头一皱:还能这样认朋友? 但这里是云家的主场,顾亭没说话,他便只能站在原处。 连钰和顾亭听到他的话,面带异色的看向杜止卿,可杜止卿再未说起相关的话题,直接出声迎接后来的宾客去了。 礼部尚书赵展赵大人带着儿子京兆尹赵庭芳一起出现,他们和云鹤此前并无交集,但是却都知道云鹤的赫赫战绩,来此聊表心意。 工部尚书韩溯和刑部尚书沈飞前后脚进了祭堂,祭过香后,沈飞慈爱的拍了拍连钰的肩膀。 他是刚刚知道连钰竟然是云家的旧人,不管她之前是什么身份,能够记得主家,并且为了主家豁出性命的查案翻案,沈飞就佩服她! 花罗单独而来,他听说连钰的身份之后,心中无比叹服, 之前从没想到,这个平日里认真做事的同僚,竟然是武将转过来的,却依旧在科举上力压众人,成为三元及第的状元。 他上过香,对连钰发自心底的表示了佩服! 昭武将军罗功是武将,他对于云鹤能够洗刷冤屈,更加感慨, 他穿着战甲,手抱盔帽,用武将最崇高的礼仪,来祭祀这位仅有几面之缘的神将军。 纵然大臻朝对于文官武官同样重视,但是考科举出来的文官,在朝堂上的发言就是比武官更有说服力。 武将的思路不够快,嘴皮子不够利索,在和文官的对峙中,很容易就落了下风。 云鹤的死,就是秦王一声令下,文官私底下将罪名一网罗,证据一安排, 再在皇帝面前巧舌一弹,威震边疆敌人的镇国将军,就这样成为了叛国的叛徒。 他看着悲痛的顾亭,慨叹云鹤的血脉优秀,即使没有他的亲自教导,也能有这么出挑的儿子, 他感叹云鹤能有连钰这么尽心的旧部,有钟首辅这么交心的旧友! 但是同时他更加感慨的是,云鹤。 因为云鹤够优秀,所以他的周围都是义士,也因此,即使蒙冤十年, 他的这些曾经的交情,也会坚持不懈的为他寻找证据,洗冤翻案! “云鹤是有福气的!有乃父之风!” 他有些哽咽的拍了拍顾亭小小的肩膀,挎着大步离去了。 新任户部尚书郑景成,进来的时候,和罗功擦身而过。 他恭敬的插上三炷香后,走到连钰面前。 在梁安府赈灾一行中,连钰的能力让他无比钦佩,文能力压群雄,战场指挥作战的能力也无比卓越, 没想到竟然曾经是云家的部下,是个名符其实的武将出身,难怪有如此优秀的作战能力!心中更加叹服。 他拍了拍连钰,又蹲下身和顾亭说道, “云公子,好样的!” 顾亭眼泪一下子就留下来了! 郑景成没有慌乱,他轻轻帮顾亭擦去眼泪,口中还念叨着, “无碍,你的父亲定然是欣慰的,有你这样的儿子继承门楣,这下他也能真正的含笑九泉了。” 顾亭眼泪越流越甚,最后连钰也蹲下来,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才慢慢止了泪。 谁人能知,是郑景成那声“云公子”让顾亭一下子破了心防! 这么多年,自己终于能以自己的身份见人了,他再也不用耍着赖的叫人家称自己亭公子了, 他是云鹤的儿子,是云家的后人! 郑景成见顾亭情绪见好,方起身和连钰、钟首辅和钟白告了别。 左都御史司婴和大理寺卿宁世昌结伴而来,作为三法司之二的两部最高官员, 这么些年来,一起审理的案子不少,因此交情也算不错。 他们当年对于云鹤的案子虽然也有疑心,只是看到当时的刑部侍郎杜奉之的悲惨下场之后,都默契的选择了缄默。 本以为这个案子会就这样变成一个史书里的旧录了,没想到他们十分看好的连钰, 竟是云家旧部,科举入仕都是为了翻这个案子而来,不由得觉得当年的自己还是狭隘了。 而顾亭的出现更加让他们震惊,年仅十岁的小儿,竟然敢独闯朝堂,御前伸冤, 不愧是神将军云鹤和顾侯爷亲妹的独子,如此优秀的血脉传承,云鹤注定不会永远蒙冤! 将近午时的时候,太子也出现在灵堂。 连钰、顾亭、钟首辅几人立刻跪拜行礼,太子立即阻止了几人下跪的膝盖,随后出声的却是皇帝, 连钰和顾亭几人都抬首看着太子身后缓步走进来的皇帝,眼神有些惊异,皇帝却出声笑了, “怎么,没想到朕会亲自来祭拜?” 连钰醒神,快速去帮皇帝点了三炷香,皇帝进来的时候,接过手亲自一根一根的插到香炉里,心有所伤的感慨道, “云鹤当年战功赫赫,大臻确实因为有他,边防稳了不少。 朕当年听信谗言,连查都没有查,就直接下了诛杀令,是朕,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们。” 皇帝转身看着刚刚到自己腰部的顾亭,又看了看身后站姿挺拔的连钰,旁边还站着钟首辅和钟白、杜止卿, “云鹤的命不错,有你们这样的人在他身后帮他,虽死无憾了。” 说罢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太子多留了一会儿,他和连钰和顾亭、杜止卿说了节哀顺变后,就带着钟首辅和钟白到门口说话去了, “日后,你们在京城的日子,应该不会安稳的。” 皇帝离开后,杜止卿看着外面几人的身影,意有所指的和顾亭与连钰开口, “无事,我们如今都已经名正言顺了,以后很多事情,在需要动手做的时候,也不用遮遮掩掩的了。” 顾亭声音笃定,杜止卿看看眼神坚定的顾亭,又看看温柔扶着连钰肩膀的连钰, 猛然想起来,这两人确实都不简单。 连钰运筹帷幄,精准布局,促成了今日这两宗案子的真相大白, 而顾亭的身上可是有大将军独子,和顾侯爷外甥两重身份的加持, 纵然他人想做什么,也得想想自己的胳膊够不够硬,能不能抵住顾侯爷的铁拳才是! “也对!” 杜止卿扯扯嘴角,未再注意钟首辅一行人,眼中淡淡悲伤,却是盯着“云宛”的灵牌。 “什么也对?” 外面又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 第273章 你和我姐姐谁厉害? 下一瞬,太子的儿子,也就是皇孙殿下南宫珩身着素袍,头戴素冠,快步走了进来。本文搜:502txt 免费阅读 他先是郑重地给云家的牌位上了香,才转过身,对着杜止卿和顾亭他们继续问道, “你们刚才说‘什么也对’?” 额……这话还是不要叫皇家人听到比较好。 皇孙看到几人神色,也没在别人灵牌前紧追不舍,脚步一转,走向连钰, “算了,你们的家务事,本殿下不好奇了,听闻连大人最近在教这个小子枪法?” 南宫珩仰头看着连钰,连钰眉头一抬,没想到问题竟跑到了自己的身上, “是,云公子天赋很好,臣便将师父传的枪法教给了云公子。” “那连大人日后可以教我吗?” ? 连钰看着南宫珩,南宫珩满脸期待, 但是,这种事并不是能在‘可不可以’之间做选择的, “皇孙殿下身份尊贵,宫中的皇子学堂有少保和少傅,臣并没有机会教皇孙殿下,” “你并没有说不愿意?” 连钰还没说话,南宫珩眉眼立即弯了起来,“本殿下很高兴! 父亲说过,连大人有将帅之才,猛将之能,我仰慕已久, 希望有朝一日,能亲自领教一番连大人之能。” 连钰笑了, “是太子殿下过誉了,臣只是平庸之姿,真正的战场比梁安府凶险不知多少倍, 若到了真正的战场,连某可是绝不敢往前冲的。” 南宫珩摇摇头, “连大人莫要谦虚,我父亲去战场看过将士,那精神气和普通的护卫营里的不一样, 而连大人在战场上的精神气,比那军营中的将士还要昂扬多少! 父亲看人很准,绝不会夸张,你就莫要谦虚了。” “对,我瑞山哥哥文武全才,十分优秀!” 云亭也在一旁开口,南宫珩看着这个小子,比自己矮了半个头,话语中只有小孩子的天真烂漫,不由的喜欢。 他知道云亭,年纪比自己小两岁,却能为自己的父亲出头,洗刷多年的冤屈,他很佩服。 “你喊他瑞山哥哥?” 南宫珩的重点一下子变了,云亭顿了一下,懵懂的点点头, “我比你大,我日后可以唤你……瑞山吗,又简单又上口?” 南宫珩先是看着云亭,之后便抬头看向了连钰,连钰立刻拱手, “殿下喜欢就好!” 南宫珩笑得眉眼弯弯,“那以后,本殿下就改口了,瑞山,这样我们便亲近了许多。” 太子出声唤了南宫珩,南宫珩不舍的看了看云亭和连钰,转身前突然扑到连钰身上,狠狠地抱住她, “瑞山,你要多加小心,日后我们朝堂上见。” “臣恭送殿下。” 连钰看着跟在太子身后的皇孙背影,总觉得他最后抱着自己,低声说的那句话,似有深意, 难道是太子有意向自己传达的,太子在跟自己......示好?她目光幽深的目送着太子和南宫珩离开了云宅。 “瑞山和小皇孙很熟?” “秋弥会后,见过几次,不算陌生。” 连钰想了想,如实和钟白说道, 钟白疑惑地看了眼外面南宫珩的背影,但下一波宾客已至门前,他便连忙出门去迎接宾客去了。 到了下午,京畿卫副将领赖正,带着一群人踏入了灵堂, “公子,我等是曾经云将军的旧部,卑职如今供职在京畿卫, 这几位兄弟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都已经转业了,今日带来,给公子混个脸熟!” “公子!” “赖副将……” “连大人不必多说,同是旧部,您弃武从文,进朝堂为将军洗冤, 我等却只知道在八月十五聚在一起偷偷祭奠,高下立判。我等佩服您,也佩服年幼的公子! 今后,公子和连大人只要有事,知会一声,我等必然赴汤蹈火!” “赖副将其实不必如此。” “连大人也不必替小公子推辞,有了你们的这次出头,从此以后,我等的集会和祭奠也都可以光明正大,这可是我们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 赖正说着说着红了眼眶,七尺男儿,满脸络腮胡的坚毅男子,呜咽起来也和孩子区别不大, “我等……我等惭愧,只求公子不弃,他们在京中各行各业都有人,只要您开口,绝对不会让您空手而归。” “没错,公子,我们心甘情愿!” 云亭热泪盈眶,虽然他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但是父亲身边的人一个个靠近自己的时候,说的话,做的事让他深深相信, 父亲生前必然是极其优秀,才能让这些旧人这么多年过去,都难以忘怀。 “各位叔伯,小子在这里多谢了!” “诶,不谢不谢,俺们应该的!” 时已接近晚膳时间,连钰和云亭留了几人晚饭,所有人举碗对月同酌, 仿佛回到了当年金戈铁马的时候,一场战事结束,所有人围在帐前,煮酒共舞,庆胜利,庆活着回来! 钟白和杜止卿着实感受了一把军中军士的豪情,这就是武将们劫后余生的庆祝方式! 众位大汉此次喝酒有节制,在众人吃饱喝足后,都主动的帮忙收拾了现场。 明明有下人伺候,但是他们就是乐呵呵的参与其中,云亭拦了几次,最后还是连钰劝了云亭, “军中就是这样,让他们再感受一次旧时的豪情吧。” 云亭抬起头,瞪着天真的大眼睛, “瑞山哥哥也会一起和父亲喝酒吗?” 连钰看着这双眼睛,很想唤一声弟弟,但是她强行摁下了心中的情绪,用力吸了一口气,摸着顾亭的脑袋笑道, “想什么呢?我当年还是个孩子,只有吃的份,酒可不会让我沾的。” “那瑞山哥哥当年在我父亲身边,是什么职位?父亲竟然允许和我一般大的孩子在战场待着?” 额……连钰觉得自己之前说的有点多,云亭竟然立即就猜出,自己当年也是在军营呆着, 不过云亭年纪还小,有些事毕竟不知道,她蹲下身子,视线上和云亭平齐, 钟首辅和钟白、杜止卿他们刚刚也听到了云亭的问题,此时都转过头来看着连钰, 钟首辅实在好奇,从年龄来看,连钰当年也就是个十岁的孩子,竟被云鹤允许上战场,可见其优秀。 只是,自己确实不知道连钰这个人更多的信息,也盯着她,想听听她到底会怎么回答。 “是亲兵,不过是跟在亲兵队后面的小兵!” “那你认识我的姐姐吗?听说她赤甲红缨,年纪小小却有大将之风,有“雪中红缨枪”的称号! 她当真这么厉害吗?” 云亭眼睛闪闪发光的看着连钰,连钰却是眼神一虚,想起年少时,自己在营帐外练习枪法, 父亲慈爱的目光,还有其他将士们鼓励的话语,那真的是十分畅快的日子, 她吸了口气,眉眼温柔,用力的点点头, “嗯,很厉害。” “那和瑞山哥哥相比,你和姐姐谁更厉害?” “自然是你姐姐,她学的刻苦,枪法精准力道也大,扬言说以后要当女将军呢!” 云亭眼中却有些失望,他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糯糯的重复着“真好” 就往远处慢慢地走去了。 那个方向,连钰认识,那是当年母亲给自己安排的院落,东西都已经搬进去了,还没来得及住进去...... 她跟着云亭走了过去,钟白见状也跟了过去,杜止卿发现几人异常的行为,也在后面跟了过来, 好在钟首辅刚刚已经走到灵堂,陪着云鹤喝酒去了,不然,可能也会跟过去。 于是,几个人拉成一长串,前后脚都跟着云亭进了一个院子。 云亭转头想要带着连钰进去回味一番,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竟然多了这么多人,就放弃了带人进云宛闺房的想法, “这里是我姐姐当年睡的屋子,虽说没有睡成,但这个院子,我会永远为她留着,这里永远都是他的家。” 云亭抬起头,看着连钰的脸上满是渴望, “如果她哪日想要回来看看,我一定要和他说一声,‘姐姐,欢迎回家。’” 连钰害怕被云亭发现自己的情绪,便伸手将云亭搂到自己怀中, “云公子这么好的弟弟,她一定很喜欢。” “真的吗?” “嗯,真的!” “那就好……” 云亭的手悄悄揽住连钰的后背,发觉连钰没有反抗,他大胆的将手臂箍在一起,用力的感受连钰身上的味道。 杜止卿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这个院落之后,转身默默离开了。 钟白却是有些神往的走到窗口,他闭上眼睛,想象着那个灵动的少女,在窗外的空地上舞着长枪,身子矫健,笑声爽朗。 渐渐地,他竟然看到记忆中那个面容不曾变过的少女长大了,她枪舞如龙,身姿迅疾, 一阵眼花缭乱的枪法结束,女子举枪对着自己,她唇角自信的勾起,目光清明有神, 那张不再稚气的脸上,是自己最熟悉的笑容,眉眼也是。 “?!” 钟白觉得自己真的病得不轻,慌乱的看了眼还抱着云亭的连钰,转身狼狈的离开了院落。 第274章 听别人讲述自己的故事 云鹤的污名洗去后,再次成为了百姓们街头巷尾谈论的风云人物, 家贫的父母给孩子立榜样,都会将云鹤的人生履历重点描述一番,让孩子对从军燃起向往。本文搜:ez看书网 免费阅读 说书先生将云鹤生前的一些英勇故事编成新的鼓书,每每开讲,台下都会人满为患。 连钰今日被云亭邀请到了天香茶楼,名为品茶,实为听书, “……那云鹤将军当年的最后一役,对手是多年的宿敌,乌奴的大将察柯鲁, 众所周知,那察柯鲁的手下都是身材魁梧,杀人不眨眼的莽汉,在战场上可是会生啖人肉的可怕存在! 但是,我们英明神武,用兵如神的云将军,根本不怕他!只见他骑着高头大马,在军队的正前方,手持长枪,直指对面的察柯鲁, ‘哦豁!察柯鲁哟,我早已经看破你的作战计划,在此劝你还是尽快投降,否则本将军定杀的你片甲不留!’” 连钰听到这里,“噗嗤”一声笑出来,云亭转头看向连钰,眼神熠熠, “这里他讲的不对?” 连钰想到自己那不善言辞的父亲在阵前说着这么好笑的话,别人他不知道,但是父亲自己,定然是要羞得脸红的,她轻笑着摇摇头, “他讲的很好,将军智计无双,面对那狡猾的察柯鲁,丝毫不惧,五箭连发数次,直接将对方营中的大将斩的连一半都不到, 最后一箭,直接将察柯鲁的箭劈射成花后,还直射入对方胸膛,” 连钰眼神定定的看着云亭那双纯净的眼睛, “将军比说书的大师讲的还要英武,但是亭公子可知......” “叫我亭儿,我都直呼瑞山哥哥兄长了,瑞山哥哥就不要以公子称呼我了,显得好生生疏!” 云亭对连钰称呼自己公子很不满意,强硬的要求连钰更改称谓, 连钰砸了砸嘴,有些不自然的唤出那个,自己暗自在心里,咋摸了不知多少次的名字, “亭……亭儿?” “嗯,瑞山哥哥,你要说什么?” 云亭大眼睛蒲扇蒲扇的看着连钰,亮晶晶的尽是天真和希冀, 连钰感觉自己眼眶要红,她用力咽下情绪,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要说的话, “亭……亭儿可知,将军每一次英武杀敌的身上,留下了多少血,多少伤疤,你的母亲因此留下了多少眼泪? 这些都是身为武将和武将的家族,注定要背负的,旁人只看到云将军一家的大义,其实并不知云将军过去数十年,身上背负的苦痛, 亭儿是将军之子,要继承父亲衣钵立志为将,自然值得称颂, 但是我却不希望,亭儿因为这些称颂,以及百姓的敬仰,才立志为将。” 这是连钰要教给自己弟弟的第一课,理想的树立,不能受第三人的影响。 这两日云亭拉着自己看了许多云家事迹改编的戏曲,鼓书,甚至木偶戏,画本子, 连钰明显感觉到,云亭话语中对于从将的热切和向往。 她担心云亭是因为这些虚幻的理由,而有了这个想法, 毕竟云亭和自己不一样,自己在军营长大,而他是在宅院里长大的, 对于军营的厮杀和凶险,了解的不足十一。 “戏曲鼓书自然讲的都好,这些是将军应得的荣耀,但却不是你必须背负的使命, 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好,枪法和兵法我日后都会教你,等到这些都学会了,你在做选择也不迟。” 连钰说的语重心长,但见云亭垂眸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眼睛亮晶晶的开口, “瑞山哥哥说得对!” 他笑得见牙不见眼, “我就是喜欢听这些,我喜欢听到看到父亲被所有人喜欢,被所有人称赞, 所以我最近听了好多书,看了好多戏。我觉得父亲好厉害,我的姐姐,我的娘亲,还有主母都好厉害, 他们不囿于女子规训,在战场上夺得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殊荣,我也与有荣焉! 如果我日后有了女儿,也不会困住她飞向天空的翅膀!” 云亭想法飞的过快,连钰直接被茶水呛着了,她咳了好一会儿, 云亭忍不住的担心,不停地帮连钰拍背顺气, 连钰将他拉到面前,一个鼻窦挂了过去, “你才多大?就开始想有女儿的事?不如多想点实际的,比如,最近枪法的练习,怎么就停滞不前了?” 云亭摸摸自己的鼻子,笑得更加开心, “瑞山哥哥放心,我这几日已经找到突破口了,您且等几日,我定然叫瑞山哥哥刮目相看!” “哦?说说,到底是如何找到的?” 连钰促狭的靠近云亭,云亭猝不及防被连钰一把揽住,手指就要挠他咯吱窝, 云亭是个触痒不禁的,但是此时就是 死咬嘴唇,绝不开口。 连钰也没有真的打算,从云亭嘴里逼出点什么,只是她看到这小子这么骄傲的小表情,就想欺负他一下。 闹够了,她也放开了顾亭,顾亭从没有和连钰这么亲近过,还有些意犹未尽, “瑞山哥哥,你怎的放弃了?” 他直接将连钰刚才咯吱自己的手臂抱在手里,睁得无辜的大眼睛,一副撒娇没够的样子, 连钰忍俊不禁,也没有着急抽回自己的手。 两张相似的侧脸和眉眼,靠的很近,映着窗子后面透进来的暖色阳光,就这样晃住了钟白的眼。 连钰最先感觉到钟白的存在,转过头看向钟白的时候,脸上还残留着未尽的笑意, “少渊也来听书?” 钟白回过神,点点头,笑着走到连钰身旁坐下, “天香茶楼的这位说书先生,可是掌柜的重金请过来的,据说说的极好,所以我也来听听,父亲曾经的友人的故事。” 他看着依旧抱着连钰手臂的云亭,意有所指的板起脸继续开口, “倒是没想到瑞山也在这里,几日不见,亭公子和瑞山之间的关系,竟已经变得如此亲近了?” 顾亭毫不避嫌,将连钰的胳膊抱得更紧,挑衅的跟钟白吐了吐舌头, “怎么,钟白哥哥嫉妒?也想抱瑞山哥哥的胳膊?你得先问问本公子答不答应,嘻嘻~ 毕竟,我们现在可是一家人!” 语罢,又抬起连钰的手,在钟白眼前大力的晃了晃。 连钰无奈的摇摇头,由着云亭肆无忌惮的撒完娇坐好, 钟白想起连钰的身份,也明白她与云亭这么亲近,确实是应该的, 只是,不知为何,自己竟然有种说不出的不快! 他盯着抱着连钰手臂的云亭的手,竟然不可思议的想,要是抱着那手臂的是自己......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连钰,如果连钰和自己之间也能如此随意亲近的话,那该……多好啊。 但这只能是他的奢望, “是我忘记了,瑞山和亭公子本就是一家的,亲近也是自然的, 只是,亭公子最近的枪法进步的实在是太慢,叫瑞山操了那许多心,不知可曾补偿过你的瑞山哥哥?” 云亭立刻笑得甜甜的, “少渊哥哥不用担心,我和瑞山哥哥之间的感情,可是比血都浓,自然比少渊哥哥更懂得如何心疼她! 我都是真情实意的付出,不像少渊哥哥,动动嘴皮子,就自认为成了我哥哥的挚友。” 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钟白看着云亭脸上鸡贼的笑容,回了一个咬牙切齿的笑脸,云亭立刻委屈着笑脸,跟连钰撒娇, “哥哥,你看他……” “少渊,他还是个孩子。” 连钰说完钟白,转头摸摸云亭的脑袋, “亭儿不用介意,你少渊哥哥是不会跟你计较的。” 亭儿? 钟白觉得脑子有点跟不上,才几日没有见面而已,这两人现在这么亲近了嘛? 他一个大人跟一个小孩子这么吃味,实在是不合适,但是他又实在有些忍不住, 因为连钰每给云亭一点脸,云亭立刻就给一个眼神,挑衅自己。 钟白只能装作没看到,独自端着茶杯猛地喝闷茶。 “云将军的夫人,年轻的时候,是江湖侠女,传说他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时候,有一次劫到了比她的口袋还要干净的云将军, 二人一见钟情后,很快就成了亲。云将军不忍自己娘子跟着自己颠沛流离,遂参军闯前程去了,没想到不出五年,他就成了军中的大将。 前任统帅看重他,倾力培养他两年,他就成了雪拥关的一块定国柱石,震住了雪拥关许多年! 他的夫人也多次陪同夫君上战场,是军中的女将军。 只是后来将军夫人伤的重了,生了女儿后身体又损伤,这时遇到了逃婚出来的顾家小姐顾清荷。 顾小姐对将军也是一见钟情,但是最终撮合他们在一起的确实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和顾小姐姐妹相称,与将军一家四口可谓琴瑟和鸣。诶,只是悲剧却在此事发生了……” 连钰听着台上说书先生说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故事,仿佛听到了父亲母亲还有小娘在呼喊自己, “宛儿,快过来!” “爹,娘,小娘——” 少女眸子莹亮,身上披着无限春光,愉快的跑向身处风雪中的三人, 他们身后的风雪,在几人手指交汇之时,立时散去。 第275章 蛰伏 “殿下,在下暂时先回去处理一下家事,请殿下务必按照在下的安排,安心的潜伏下去, 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在下会回来寻找殿下。本文搜:狐恋文学 免费阅读” 秦王的最后一位门客空先生,留下这样一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从暗门离去了。 偌大的王府,再没往日的热闹和富丽堂皇,门客尽去,心腹尽散, 秦王一步步走进只剩下萧索的王府后宅,脚步越来越踉跄。 他被削去了秦王的封号,还被褫夺了皇子的身份。 王府内的一应皇家用品和仆从全都被遣散,连门口的牌匾都被摘了下去。 还允许他继续留在这个地方住下去,已经是皇帝给予的天大的恩赐了。 春日的风沙吹动他单薄的裘衣,他猛地缩了缩脖子,将裘衣裹得更紧。 游廊里的每一根柱子,院中每一处奇异花草,都是他在得宠的时候,皇帝赏赐的,如今看来,却处处透着讽刺。 “殿下——” 一个女声传来,秦王的身上立时多了一件厚一些的大氅, “春日寒气并未真的褪去,殿下还是要注意身子。” 女子看着三十岁,眉眼端庄,看向秦王的眼里尽是温柔。 这是秦王妃文氏,文氏的父亲文越供职于兵部,时任兵部侍郎,官居三品。 当年秦王看上文氏,就是因为兵部还没有他自己的势力,所以想用当时还是兵部主事的文家来铺垫。 他知道文氏是教育极好的大家闺秀,便暗中访察许久,终于制造了自己和文氏的美好初遇,以及后来的数次巧合。 文氏有主见,对于认定的事情坚持不移,所以当年即使文越那般反对,她最终还是如愿嫁到了亲王府邸,做了秦王的正室王妃。 本以为文越会因此站在自己这边,谁承想,文越竟是个硬骨头,这多年过去,都不肯成为秦王的势力。 只是本着作为一个父亲的关心,给足了文氏属于娘家的安全感和父爱。 秦王当时就有些后悔,但是事情已成定局,自己的王妃之位短时间内换人,于他的名声不好,坚持了这十几年,两人之间倒也算和谐。 秦王不乱搞,他的每一房女人,都是有精确定位的,正房文氏是兵部, 贵妾李氏是礼部主事的女儿,只是礼部主事这么多年没有升迁,对他的助益并不大。 还有一位良妾是吏部新贵的女儿,刚入官场两年,前途很好,所以他这两年很宠这位良妾。 他还在为自己的侧妃挑选合适的女子,就突然被一个又一个案子扫射的体无完肤。 这位正妻,秦王这两年确实忽略他了, 一方面是因为她对自己实在没有助益, 还有一点就是文氏太过于端庄贤淑,自己有些腻了。 文氏并不抱怨,她聪明绝顶,早已经猜到自己丈夫娶自己的心思, 只是当初的心动骗不了人,她心中确实是有秦王的,虽然这些年他对自己疏远。 好在她所出的两位嫡子南宫璟和南宫瑞养的十分出挑,对自己很孝顺,也很会在他们的父亲,秦王眼前走动。 因此,秦王不会动换掉妻子的想法,文氏亦不会动离开秦王的心思。 此时,在皇帝给予的繁华和宠爱全部消失之后,最先来关心自己的,竟然还是这个当初自己用尽心机“骗”过来的发妻,他突然就觉得有点对不起这名女子。 “娴儿……” 话一出口,秦王整个人就塌下来了,他趴在文氏瘦小的肩膀上,用力压抑着自己的抽泣声, 文氏爱抚的拍着秦王的后背,声音柔和,令人不自觉的心安, “殿下,累了就歇一歇,权力有的时候抓的太紧,反而更容易从手中溜出去,不如咱们先安下心来,过好自己的日子。 这些年,殿下日夜劳碌,身体和脸色都不大好,妾身看在眼里,却没办法说的太多。 妾身知道殿下之志,只是如今,我们情况不好,想要往上跳也跳不起来,不如趁机蛰伏下来,以备后事。” 文氏好像在说秦王的的身体,实际上却又不是。 秦王趴着留了一会儿眼泪,抬起头看着文氏,脸上突然笑了起来, “娴儿,你说的没错,我若是继续颓丧起来,身体也垮掉了,我们就真的只剩死路一条了, 我会听你的话,好好养身体,只是,” 秦王抚了抚文氏皱在一起的眉头,语气伤感不已, “只是要辛苦娴儿跟着为夫受苦了。” 文氏眼眶通红,笑着摇摇头, “只要殿下振作起来,妾身不怕吃苦,妾身只要有殿下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怕!” 秦王将文氏拥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轻轻地摩挲。他记起空先生离开之前的那番叮嘱, 现在他已经不是尊贵的秦王,甚至连尊 贵的皇子身份都没有了。 他要做符合身份的事,要表现得再也不愿意理会朝堂权力,守住自己的院子,耕自己的地,吃自己的饭。 这是一个长期的潜伏过程,但是只要成功了,那他就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他要做最后的胜利者,他此刻知道,自己并不是孤立无援的! 林砚终于在云家的案子结束后的第十天,将自己的母亲成功的从林家转移了出来。 他知道林家族人的厉害,寻地方寻了好久,还请连钰帮了忙, 如今看着自己的母亲身体健康的坐在自己面前,林砚很感慨。 “儿啊,你怎么哭了?母亲好好地,你为何还会这么难过?” 林母心疼的抱着自己的儿子,现在他们是世上相依为命的唯一了, “母亲,孩儿就是高兴,孩儿终于将母亲从那个牢笼里救出来了。” 林母更加难受,明明自己是母亲,却让儿子因为自己,受了这多年的委屈, 林砚擦了擦脸,笑着跟林母说道, “母亲,您在这里好生将养,孩儿会经常回来看您的……” “砚儿,你不回来跟母亲住吗?” 林母慌了,连忙抓住儿子的手,定定地看着儿子的脸, 林砚摇摇头, “这里是瑞山,就是帮咱们出来的那位朋友,安排的地方,够隐秘,林家人暂时找不到这里。 等到孩儿在外面计划好了,就带母亲离开京城,我们去外地上任,从此不理会林家这档子事情。” “可是林家……” “母亲放心,我只是个庶的不能再庶的远方子侄,他们不会真的重用我的, 等到孩儿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咱们就真正的自由了!” “娘的好砚儿,你受苦了!” 林母好像看到了自由的日子在向自己招手,抚着林砚脸颊的手,更加温柔了几分。 林砚花了好多力气,才将林母称彻底哄好,嘱咐好母亲的贴身嬷嬷,便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这座院子。 街上到处都在说云鹤将军的事情,林砚才恍然想起,自己最近一直忙于母亲的事,都没有正式上门去感谢和恭喜连钰。 他去万宝阁精心挑选了一幅梅山雾雪图,脚步轻快的往连宅走去。 等到了门口,听说连钰有客人,还有些失望。 但是当他看到里面只有云亭这个小孩子时,笑容立刻在眼中漾开, “瑞山!” 连钰笑着招呼林砚, “云公子!” 林砚之前和云亭见过面,但那时他还是顾亭,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顾家小公子, 今日再见他,却已经变成了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孩子,跟自己简单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就自己跑到远处,自己练枪去了。 “瑞山,我已经将我母亲安顿好了,多亏有你,否则,我现在可能就要丁忧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连钰看了一眼画,很是喜欢, “多谢文正,我很喜欢。” “瑞山哥哥,枪飞祥龙怎么能够舞的更加有力度啊,亭儿练不好。” 林砚刚开口和说点什么,顾亭不知何时又跑了过来,拉着连钰就是撒娇,然后就旁若无人的噘着嘴,要求连钰快些教自己枪法。 连钰有些无奈,她抱歉的看了一眼林砚,就刮了一下云亭的鼻子, “亭儿,刚才不是练得挺好,怎么突然又顿住了?你的手要……” 云亭乖乖的继续练习去了,连钰小跑着回来,继续和林砚交谈。 “瑞山叫云公子亭儿?” 连钰笑得甜甜的, “嗯,闹着跟我是一家人,一定要让我这样称呼他。” “这样挺好的,” 刚才连钰被云亭缠着的时候,脸上的愉悦没有丝毫作假,林砚感慨的说道。 “他算是独自长大,好不容易有了亲人,” 他看着连钰宠溺的望向云亭的眼神, “如今,才终于有了孩子应有的模样。” “是啊,” 连钰满足的微笑着,又与林砚细细转达了许多,程叔对他母亲日常护理的建议。 第276章 宛儿,父亲会永远支持你 是夜,连钰久违的,梦到了自己的母亲父亲,还有小娘。本文搜:狐恋文学 免费阅读 大家还住在镇云府的宅子里,母亲和小娘刚刚和父亲一起从战场上回来,身上还留着肃杀之气。 但是他们的脸上都透露着难以掩饰的欢愉,很明显,刚才那一仗打的很漂亮。 “宛儿!” “爹,娘,小娘,你们回来了!” 云宛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听到父亲母亲还有小娘呼唤自己,快步跑过去迎接。 云将军将小云宛抱起来,举得高高的,小云宛伸平双手,假装自己是飞在天空的小鸟,底下的三个大人都被她的样子逗乐了。 云宛被放下来,云鹤叹了口气,摸了摸小云宛的脑袋, “女儿已经长这么大了,父亲都已经抱不动你了。” 云宛站好,才发现刚刚自己还只有父亲的腿那么高,被父亲抱着在上面飞了一会儿,就长得超过父亲的腰了。 在梦里长得也太快了!云宛轻笑,但是依旧很开心。 她一手一个拉着父亲和母亲的手,小娘落后了,她又奔回去,将小娘一起拉过去,三个人就这样被云宛拉到了花厅, 吴妈妈和青雨刚刚将一桌子饭菜摆好,满面笑容的迎接主子们入席。 “将军和夫人们回来了,正好吃饭,哈哈。” 云宛跑过去抱住青雨和吴妈妈,拉着她们一起入席, 他们蹙着眉头推拒,这样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我的话就是规矩!” 云宛高声喊完,父亲云鹤也出声表示赞同, 吴嬷嬷才拉着小青雨一起入席吃了饭。 “宛儿,你做的很好,父亲很欣慰。” 云宛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父亲,女儿不孝。” “宛儿,你做什么选择,父亲都会支持你,不要有负担,我只希望我的孩子们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至于怎么样活下去,我不会干涉,只要你们过得好,过得幸福,为父就很高兴。” 云宛抱着自己的父亲,眼泪抹了云鹤一身,但是云鹤毫不在意,轻轻拍着云宛的后背。 云宛抬起头,父亲母亲,小娘、吴嬷嬷和青雨整齐地站在一起,刚才的饭桌已经消失不见了, “能和宛儿再吃这一顿饭,我们已经知足了,我们逗留的太久,该走了。 宛儿,你一定要过得幸福,顺着自己的心意,不要有多余的负担。” 吴嬷嬷的身影最先消失,然后是青雨、小娘,云宛最后扑向自己的父母,想要再贪恋一会儿他们的温柔, 但是,自己却只触到他们的衣角,片刻之间,父母的身影也消失了。 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云宛孤身一人, 不,现在已经是连钰了,她穿着男装,孤零零的站在院子当中,好像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父亲,母亲……” 连钰擦掉眼泪,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房间。 “公子,您做梦了?” 是青月的声音,她贴心的递过来一块锦帕,让连钰擦擦脸, “嗯,梦到了以前的家,父亲,母亲,小娘,还有青雨和吴嬷嬷,父亲抱着我在天上飞, 所有人都在开心的笑,我们一起吃了饭,然后,他们跟我告别,他们说不能再逗留了。” 连钰声音眷恋的回忆着梦中的一切,说着说着,眼泪就再次流满了她的脸。 青月心疼的给连钰擦着眼泪,最后直接倾身抱着连钰,轻声安慰她, “公子,他们离开了,应该是去开始他们新的人生了,这说明公子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们已经再也没有遗憾了,公子应该为此感到高兴。” 连钰从青月身上坐起来,对上她担忧的眼眸,用力的扯了扯嘴角, 应了一声,便直接起床了。 青月早上不会进卧房,一进来就说明,起床的时间到了。 她快速的洗漱,吃过早膳后,就到了值事房。 花罗还没有到,连钰将博古架上的卷宗翻出来开始处理。 一连过了三个卷宗之后,第四个卷宗,却让她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个妻子谋杀亲夫的案件,证据确凿,根本无需思考,直接过了就好。 可是,里面关于凶手刘氏的描述,却让她想要再多看看这个案子的深层信息。 刘氏和丈夫武功,十年前结为夫妻。本来日子过得清贫,倒也和谐。 后来武功觉得自己让妻子过得委屈了,就开始跟着自己同村的兄弟钱三做点小本买卖, 也确实靠着这笔买卖赚了点小钱,刘氏的生活也跟着好了许多。 只是后来,武功动了其他的心思,他觉得自己做买卖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赚到这么多银子, 定然是有发大财的命的,于是背着 钱三,找上了好赌的周正。 周正这个人,其实一点也不周正。他拉武功入伙,说是有一个大买卖,让武功出点钱,到时候可以生出双倍,甚至十倍百倍的利息来。 对于生意还一知半解的武功,做事还是谨慎地,他只将手中的一半钱财交给周正,谁知,竟真的生出了两倍的利息。 武功拿着这笔利息的时候,并没有那么高兴,反而是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那么谨慎, 如果之前将自己的全部钱财都给了周正,现在手里不是就可以有多了一倍的钱财吗? 所以在第二次周正叫他入伙的时候,武功特别信任的,将所有的钱财都交给了周正, 之后就呆在家,美美的等待大笔的钱财进账。 然而这次,却出事了。 原来周正之前是拿着武功的钱财进了赌场,在那里周正直接将武功的本金投进去,赚了五倍的收益回来, 但是第二次,周正押错了宝,一下子将钱财全部输光了,这下没有办法给武功交代,还被赌场的追杀,因为他不止输光了银子,还欠下了一屁股债无力偿还。 赌场过来找人的时候,周正直接把武功交代了出来,可怜的武功,丢了银子,还成为了周正的背锅人,被逼着还赌债。 武功被迫被拉进了赌场,赌场的人告诉他,只要押对了大小,那么之前的账一笔勾销。 武功赢了!自此他也堕落了。 他觉得自己有赌神的天赋,放弃了做生意,也不理会妻儿了, 每日里有了钱就进赌场,赢得多的时候,就赏点小钱给刘氏,剩下的拿去花天酒地, 后来,他赢得越来越少,直至开始欠债。 赌场的人来他家找他,他就躲出去,喝的烂醉后回到家,便开始发泄,打人。 他发泄的痛快了,才回房间睡觉,如此时间长了,武功甚至在不喝酒的时候,也开始殴打自己的妻儿泄愤。 妻儿无力反抗,身上到处都是伤痕,有几次差点就被武功打死了,是刘氏挣扎着爬到了屋外,被邻居看到找了大夫,才将她的命救回来。 连钰看着证词上的描述,刘氏身上深深浅浅的凹陷伤口,眼睛已经瞎了一只,胳膊和腿做事情也有了很大的障碍。 这都是长期被打,留下的后遗症。 但是最终的判决,确是刘氏趁着武功喝醉了酒,发泄痛快之后,在对方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动手杀人,本来属于恶意杀人。 念其是自己过来承认的,有自首情节,所以只罚其流放三千里。 如果自己过了这个案子,那么,那个女子可能就没有以后了,被流放到异乡,她还有孩子要养活呢! 连钰立刻起身,动静大的吓了花罗一跳。 连钰快声道了个歉,就快步去找沈飞去了。 “大人,刘氏本就是长期遭受丈夫虐待,忍无可忍,才出此下策,杀了其丈夫, 下官认为,可以酌情减轻刑罚。 她已经被丈夫打得身子致残了,难道还要让她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吗?” 沈飞皱着眉头将案宗的内容从头到尾看完,叹了口气, “杀人本就应该偿命,不让她偿命,而是让她只受流刑,已经是从轻判决了。” “沈大人,她是一个无法自保的女子,身上又已经被打得残疾,将人流放三千里,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凌迟。 这刘氏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做错什么事,她的丈夫打了他这么多年,而唯一的一次行动,就是在最后杀了那个一直虐待他的人!” 连钰企图通过对比,说服沈飞改判此案, “京兆尹前几日有一个案子,王某人随机殴打一个过路人,将其打的浑身是伤, 那过路人逃窜之后,躲起来找到了趁手的武器,直接将王某人打死了。 当时赵大人直接判了那个过路人无罪,因为他什么也没有做,却无端承受了无妄之灾。 可是当这个过路人的角色换成了刘氏,为何就不可以同等判决呢?” “他们是夫妻,夫妻之间哪有这么深的仇恨?连大人,你莫要太过天真! 夫妻之间和陌生人之间,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第277章 姐姐不要亭儿了吗? “下官请问沈大人,这中间哪里不一样? 伤害关系和人命结果,都是一样的,判决结果却为何是两个极端?” 连钰无法理解,她语气平和,诚心请教,沈飞看了一眼连钰拿过来的案宗, 对这个处理事情一向有分寸的下属,有些不满, “连郎中竟然连一家人和陌生人都分不清楚吗?” 连钰怔愣了,她后退半步,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所以,是因为他们成亲了,是一家人,就不能按照律法公正处置吗?” “连郎中,本官的处置哪里不公正?全都是按照律法判处的! 那刘氏一直都是被打的,她趁着丈夫醉倒了,无力反击的时候才将人杀死的! 大街上的酒鬼,醉的昏昏沉沉的,有人随意将其杀死,难道不该受到惩罚? 平日里脑子清醒,怎么今日如此糊涂?” “沈大人,这不一样, 刘氏身上的伤处,案宗上写得清清楚楚?能够留下这么重的伤痕,说明当时武功也是下了死手的, 只是刘氏命大,活过来了。若按照这样论的话,这次也只能算是武功命不够大,所以直接被刘氏杀死了……” 沈飞生气了,他厉喝连钰, “连钰,那武功被一个力量弱于自己数倍的女子趁人之危杀死了,她就该受罚!” “沈大人,刘氏之前身上那么多伤,都没有对武功实施惩罚,只是因为刘氏没有死吗?” 连钰毫不退缩,沈飞被连钰的声音吓住了,回过神来,他终于明白连钰想要说的是什么了。 他身子后退了一步,扶着身旁的桌子,终于站定。 连钰眼神依旧坚定,不欲妥协。 “连郎中,此案稍后再议,你……你先回去。” 连钰没有动,花罗进门将连钰硬生生拉了出去, “连大人,你本也不是这么不知变通的人啊,沈大人说了再议,就是此案的结果有转机的意思,你这样硬刚,只会彻底失去争取的机会。” 连钰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他刚才确实是有点上头了, 她不理解,明明犯人的苦衷是可以酌情考虑的,但是怎么能只考虑她主动投案来减刑呢? “只是,连大人,沈尚书刚才说的对呀,夫妻本为一体, 若是夫妻之间有点不愉快就可以动手杀人,那天下还能有和睦的夫妻吗?” “但武功和刘氏之间可是长达数年的殴打和折磨,怎能归于简简单单的一句不愉快,就概括了呢?” “那刘氏不是没有找官府求救?” 看着花罗无辜的眼神,连钰明白了, 这是立场差异,男子是强者,天生不能站在另一个人的立场思考。 所以她无法说服沈飞,花罗也觉得连钰在无理取闹。 自己还是作为刑部郎中的连钰的身份,若是云宛的身份…… “花大人,你先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花罗本想好好说服一下连钰,没想到对方直接下了逐客令, 他和连钰之间的关系是正手和副手的关系,不似钟白那般亲近,所以也就没有继续留在原地。 连钰独自在亭子中,直至午时,方才离去。 下午下值前,沈飞派人将连钰上午拿过去的案宗送了回来。 连钰打开,上面的流刑被改成了拶刑,连钰陷入沉思。 沈飞大概考虑了刘氏的具体情况,已经是受苦比较小的刑罚了, 她默默的在上面盖下戳子,将卷宗合起来,放到已处理的卷宗上方。 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再说什么,就确实是无理取闹了。 下值的时候,云亭在门口接她。 “云公子可是有事情?” “今日......是我主母的生忌,我......我想请瑞山哥哥一起过去。” 云亭眸光闪烁,仿佛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在征求连钰的意见, 连钰一愣,她倒是没想到云亭竟然主动来找她。 她下午的时候还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借口,到云宅去上炷香,祭奠一下母亲。 还好自己说过自己是将军府的旧人,云亭这个小子现在什么事,都会想着自己一下。 也是因为他还小吧,想要不自觉的寻找一个依赖,等他大一些,应该就不会在这样了。 连钰想到此,心中一阵庆幸,随后便觉得有些伤感, 但她还是微微一笑,随着云亭就跳上了他的车, “主母生辰都会准备什么饮食?” “夫人是中原人,喜欢面食,每年都会有一碗面食,是将军亲自准备的。” “好,我一会儿去学。” 连钰看着云亭认真的小脸,莞尔一笑, “让我去吧,我见过将军怎么煮的,煮出来的是什么样的,” “那我也一起!” “好,亭儿跟着一起,夫人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父亲他做的好吃吗?瑞山哥哥有没有吃过我父亲做的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可是专属于夫人的权利,我们哪有那个殊荣啊?” “真的吗?” “嗯,” “看来我父亲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非常有意思……” 厨房,云亭实在忍不住了,他出声询问, “瑞山哥哥,你确认我父亲作面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 连钰望着手中的面,还有锅中的水,都是适量的, 她认真的和云亭点点头, “你不觉得太少了吗?” “将军说过,两碗水烧开,一把面煮熟捞出来, 把肉在酱汁里面炒香,再淋到面上就好了。” 连钰做好满满一碗,拌好后,先尝了一口, 额…… 怎么说呢?同样的步骤,黑暗的味道, 连钰绷住脸,不肯让云亭发现她的异常。 云亭抿抿嘴,直接把连钰推开,自己把袖子打好, “瑞山哥哥不用装了,看你刚才放东西的量,我就知道那味道吃起来,就和你的名字一样,堪比在炼狱中煎熬!” 额,连钰觉得,云亭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 云亭说着,换了一个锅烧上水,叫玉昭令取一个新锅,把切好的肉菜倒入炒香的酱汁, 瞬间,厨房里香气扑鼻。 此时前一个锅里面的水也已经烧开了,将面放进去煮熟捞出,淋上汤汁, 嗯,真香! 云亭煮了三大碗,给云夫人的供桌上一碗,剩下两碗他和连钰分着吃。 “云公子做的和将军做的一样好吃!” 连钰吃到熟悉的味道,一脸餍足。 “瑞山哥哥不是没有吃过?” 额……连钰连忙找补, “我们小孩子,云夫人会赏一些给我们的。” “哈哈,你真会说笑! 我父亲做饭,只有我主母、母亲和——” 他眼圈通红的看着连钰, “和我的亲生姐姐云宛吃过,瑞山哥哥这么说,是吃定我不知道以前的事情吗?” 连钰最后一口面刚刚吃完,云亭便将话题挑开了说起来, “没……没有的事,我......我是小姐身边的人嘛,自然会……” “跟在我姐姐身边的,是青风的妹!妹!青雨! 瑞山哥哥男儿之身,是想说自己是青风的妹妹青雨? 还是说你本身就是假冒的云家旧人?” “亭……云公子,我没有……” “为什么不肯叫我的名字?” 云亭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撇着嘴,哭的泣不成声,依旧不忘讨伐面前的连钰, “宛.......是宛水,亭.......是亭山,宛水和亭山位于镇云府的东面,水绕亭,亭映水,两相依。 母亲说,亭字,是姐姐给我取的,希望如果有了兄弟姐妹,大家能够像宛水和亭山一样,永远亲密相伴,” 他抬眼定定的看着连钰,一行眼泪又猝不及防的滑下他小小的脸颊, 连钰慌忙上手,想帮他接住眼泪,却听到云亭下一句更加震耳欲聋的质问, “怎么,亭儿在你面前了,姐姐你竟不愿意认了呢?” “云……” “姐姐!你是嫌弃亭儿来得晚吗?” 连钰泪水也不知何时,早已流了满脸, 她呆呆的坐在原地,他没想到云亭邀请自己,设的竟然是鸿门宴。 她不能认下云亭,认下的话,那云宛女扮男装欺君的罪名,就够云家再次落入尘埃。 她想要起身,但是云亭死死搂住连钰的腰,不让她动, “姐姐,你枪法也教了,父母的冤屈也洗刷了,什么时候能跟亭儿相认啊? 亭儿日日盼,夜夜等。姐姐会给亭儿送好吃的,关爱亭儿,教授枪法的时候还积极严格, 像极了严格的父亲。 我以为姐姐会在主母生忌这一日来拜会,可是等了一天,也没有盼到姐姐家里来人,所以就直接坐在刑部等姐姐下值。 我特意让姐姐说起主母的口味,父亲的手艺和味道, 明明我铺垫了这么久,姐姐为什么就是无动于衷? 难道,姐姐真的打算一辈子不认亭儿吗?” 不能认!至少现在还不能! “云公子,连钰是朝廷命官,是男子,不是你的姐姐,” “姐姐是担心身份问题,再给云家带来波澜?没关系的,” 云亭站起身,距离连钰的脸更加近,压低声音,满脸希冀的小声说道, “姐姐私下里认我,我也私下里认姐姐,我们像以前一样相处, 明面上,你还是我的瑞山哥哥,不会有人发现的,姐姐。” 连钰不敢看云亭那张充满渴望的脸,她站起身,将云亭也扶正站好, “云公子认错人了。” 说罢转身离开,云亭追出去, 可是连钰脚程极快,一会儿就没有了身影。 云亭驻在原地,眼泪鼻涕都止不住,玉昭出来帮他擦脸, “玉昭,姐姐为什么不肯认我?” 玉昭看向连钰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 “公子早前答应过慢慢来的,今日怎么着急了?” “我就是着急了,我想要自己的家人,姐姐她……” 玉昭拍拍自己公子瘦小的背脊,轻声安抚, “玉昭就是您的家人,小姐早晚也会回来的,公子不要忧心, 小姐这些年过得日子,和我们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们再等等她,好吗?” 云亭倔强的点了点头,跟着玉昭回到了花厅。 在连钰刚才坐过的座位上,看到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匹玉雕的小马, “公子,夫人就是属马,小姐这样做定然是有苦衷的。”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8章 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哈哈,想不到一向冷面严谨的钟侍郎,也会有疏忽大意的时候!” 年轻的男子笑的狐狸一般,他大摇大摆的凑近钟白,丝毫不害怕钟白对他出手, 男子看着钟白紧握的拳头,笑得更加揶揄, “我记得刑部侍郎钟白,不止文采出众,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怎么, 给你下毒的我,现在就在你眼前,你怎么不出手为自己报仇了?哈哈” 他和身后的一众面具人一起仰头大笑,钟白又吐出一口黑血,脸上的颜色更加难看。 “也别怪我,谁叫你碰了不该碰的案子,想要害人,你就要做好被杀死的准备!” “所以,你们林氏也做好准备了吗?” 年轻男子瞳孔一震,直到他身后的面具人回来禀报,一切无异常的时候, 他才重新换上一副狐狸笑脸,他用力的拍着钟白苍白如纸的脸, “都死到临头了,还想恐吓我?” 钟白咬着牙,用力推出一掌,男子身体被推到后面, 身体狠狠地撞到屋子的廊柱,随即痛苦的趴在地上,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身后的面具人立即反应,对着钟白便是一拳,钟白本就因为毒药在体内的游走,身体变得无力。 刚刚强撑着一口气,逆着身体而推出的那一掌,已经让他体内的毒药走的更快。 现在面具人的一拳,可以说把钟白直接打到了阎罗殿。 “呸!你以为你现在还能伤的了我吗?你是京城首辅的公子哥,我是乡野村子长出来的野孩子,那又怎样? 我考出来了,离开了保宁府,将所有曾经欺负我的臭小子们全都踩到了脚底, 我以为我进了京城能大展宏图,一举夺魁!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你! 你文采出众,针砭时弊,会试压我一头,殿试也抢了我的状元之位,把我踩到了探花的位置上! 哈哈哈,可是如今,到底是我走到了最后,钟侍郎,钟状元!你簪花披红,风光无限的时候,可曾想到了今日?” 年轻男子的面目狰狞,恶狠狠的看着眼前的钟白,脸上满是得意和狠厉。 钟白躺在地上浑身无力,明明是濒死时刻,面上却极度平静, “这就是你一开始与我结交的理由?获取我的信任,然后在找到我的尾巴,把我弄死?” “呸!什么叫找你的尾巴把你弄死?明明是我早就看出你意图不轨,提前接近你,忍辱负重,伺机揭发你!” “呵,你想怎么说都可以,但是你要知道,我做的事本就是对的,邪不胜正,你卑鄙无耻,藐视真心,必然会受到处罚!” 男子被揭到痛处,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在钟白脸上,毫无血色的脸上,竟又浮起一个明显的掌印, “住口住口住口!你给我住口!” 男子爬起来,居高临下的指着钟白, 天空闪下的惊雷恰好在他身后炸开,他仿佛闪电中佝偻的鬼魅,一点没有文人的风姿, 不,或许他本就不是文人,是想要获取人间荣誉的鬼魅,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 “你才没有真心!大家族的人,一句话绕三个弯,和我结交,却还在背后调查我,你哪里来的真心!” 他走近钟白,顺手抄起桌上的方砚,一下一下的打在钟白的头上, “嘭——嘭——嘭——” 钟白满头满脸,满身都是血,从外形上已经难以辨出人的模样。 他在方砚一下一下的敲击之下,逐渐失去了声息,男子好似还不满足,起身后用力又踢了他几脚,才咬牙切齿的离开了。 过了盏茶的功夫,有一中年男子悄悄从后面窗户潜进来,他一眼看到屋中躺着的钟白,探过他极其微弱的鼻息后 立即从怀中掏出一副银针,在钟白的水沟穴、百会穴、内关穴扎了三根长针,又在几处小穴上扎入短一点的银针。 之后他将钟白的身体扶起来,将内力缓缓注入他的身体,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钟白已经被砸的变形的眼睛,竟然睁开了。 “钟侍郎,您为我家将军的案子牺牲巨大,在下感激不尽,只是……” 中年男子面露哀戚,唇边漾起一抹苦笑, “只是我的身体……已经无……无药可救了是吧?” 钟白明白,自己的身体中了剧毒又有致命伤,现在能够再次睁眼,就是眼前人的医术足够高明了。 “我收集到……的证据,就在……就在左手边第三个……抽屉里, 你……你一定要交……交给我父亲,他知道……怎么做,他一定可……可以给云将军……翻案的。一定可以的……” “钟侍郎!钟侍郎!” 钟白再一次倒在了地上,中年男子痛苦的呼唤着钟白,却再也回天乏力。 此时一道惊雷再次亮起,钟白在彻底闭眼前,看清了中年男子的面容, 他在痛哭,他须发半白,他的脸上有一道刀疤…… 钟白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竟是母亲担忧的神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他以为这是自己临死前的梦境,可是腿上的疼痛让他知道,眼前的这一切应该是真的。 “母亲?” “白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出去和你父亲喝个茶,还能把自己摔伤?” 喝茶?摔伤? 这两个词拼在一起,钟白脑海中一道闪电劈了下来! 这两件事只在自己十三岁那年同时发生过, 那日,是云鹤将军携妻女回京,自己跟着父亲在茶楼喝茶看热闹, 街上人影窜动,马上的军士们批红戴缨,好不风光! 父亲第一次喜形于色的给自己介绍,马上那个最威风的大将军,就是自己多年的挚友,满脸骄傲。 小小的钟白扒着窗子心中艳羡,却不小心手下一滑,从茶楼二楼跌了下去,摔断了腿。 自己这是重生了? 钟白不思议的看着眼前健在的母亲,又立刻想起今日会发生的事情,不管不顾的从床上爬起来,就一瘸一拐的往外跑。 他没有时间了,连马车都来不及坐,瘸着腿,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他跑到前院,跑出家门,沿着长街一直跑一直跑,果然看到了要去将军府宣旨的太监队伍, 钟白咽了咽口水,咬着牙继续往前冲,想要拦截下这道旨意,只要拦下来,云家人就有活路! 可是,蚍蜉如何撼大树? 他还是失败了,旨意只是被他耽误了一会儿,护旨的禁卫军将他一脚踢到路边,就继续赶往将军府了。 云家还是被杀了,一模一样的事情,钟白确定,自己确实是重生了。 可是他很懊丧,自己明明知道一切事情,却没有改变任何事情。 他和自己的父亲能做的,还是只能查案翻案,如前世一样。 七年过去,不过是前世的重复。 他知道,接下来自己会在殿试中艳压群雄,成为状元,风光无限。 他会得到皇帝的青眼,然后很快进入刑部,担任五品郎中,然后升到侍郎,最后被自己信任的那只阴鬼杀死! 不!这一次,他不会信任这个狼子野心的鬼魅,他会提前提防他的一切暗箭。 但是第一道变故在秋闱后出现了,那就是连钰。 钟白第一次遇到这个人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前世自己不曾认识的哪一个同届学子。 可是她三元及第,拿下了自己前世的状元头衔,将自己踹到了探花的位置! 一开始,钟白是有些嫉妒的,特别是在他查过连钰的身世,发现其中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的时候,反而觉得他更加可疑。 京城开始有许多变化,都和前世不一样了,当然也有不少事情的结果, 最终是和前世一样的,钟白清楚,但是钟白其实并没有过多出手。 户部王保义和王铮的落马,比前世快了好几年,其中有他的插手, 可钟白觉得,暗中也有人在推进,他怀疑过连钰,虽然没有找到证据,然而他在心里,却早已经这般相信。 他看着连钰在各种事情的面前,冷静沉着的解决,恍惚觉得,连钰好像代替了他前世的位置,循着他的轨迹在往前走。 难道这是老天在垂怜他? 让他在这一世前面有个人,替他负重前行? 那么连钰以后会不会也被……? 钟白突然有些害怕,他想保护连钰,就像在保护前世的自己一样。 南地旱灾发现的也比前世早。 前世他随太子去梁安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八月, 那是真正的饿殍遍野,真正的人间地狱, 那里的军民反了,大臻的军队花了好长时间才平定,但是也元气大伤。 所以,钟白在今世,提前让古太傅的孙儿去南地附近,他保护的信使会通过古太傅的孙儿,将信件送到太子手上。 自己的父亲,也在自己的暗中安排下,提前拿到了奏章, 祈雨的正确时间他清楚,神医程飞云的药方他却没记住,但是竟依旧提前拿到了药方。 他当时没有多想,现在他一切都明白了,神医程飞云,不就是连钰的舅舅程叔吗? 连钰从没有避讳过自己,程叔早早就在自己面前出现过,只是自己当时没有反应过来。 钟白自嘲的看着自己的手,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前世自己的身边,哪里有连钰这个人啊? 当时自己耽误了圣旨的时间,看来也并不是完全的无用功,小小的连钰和青风,竟然趁着这个机会逃了出来。 她韬光养晦七年,化身连钰,返京查案, 今世,她成功了,他也成功了! 原来,自己一直怀念的那个小姑娘,从一开始就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那个飒爽的“雪中红缨枪”,持着判官笔归来,将曾经的冤屈一笔笔斧正。 连钰,连钰,炼狱…… 这些年,她该是多么痛啊。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9章 生病请就医! “瑞山哥哥,我来找你学枪法!” 第二日一早,云亭来到了连宅,在空地上练习剑法的连钰,就这样被云亭打断了。 云亭眼神坚毅,看着连钰的目光依旧充满着渴求。 “枪法是我云家的枪法吧?请瑞山哥哥倾力相授,亭儿必然全力学习!” 连钰唇角勾起,这才对嘛!这才是爹爹的好儿郎! “好!你可要做好准备,我当初学的时候,师父有多严格,我对你就会有多严格!” “我害怕瑞山哥哥对我不够严格呢!” “啪——手伸直,不许晃!” “嘶——瑞山哥哥在给我挠痒痒吗?这么轻,我怎么可能记得住?” …… 钟白满腹心事的走进连钰的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两人互相说狠话的样子。 “少渊!拿枪!” 连钰一眼看到钟白,脚往后方武器架上一挑, 一支长枪快速飞向钟白,钟白身体向上一跃,手在空中飞速转了一个枪花, 最后握住枪杆,稳稳落地。 一个时辰的训练后,几人分别沐浴换过衣裳,一起吃了早饭, “瑞山哥哥家的早饭,真是合我的胃口! 少渊哥哥,你离我瑞山哥哥远一点,没看她的筷子都不好夹菜了嘛? 哥哥,我给你夹!” 云亭小屁孩脸变得比谁都快,上一刻还在对钟白发泄着不满,下一刻就笑得贼兮兮的,给连钰献殷勤。 钟白饶有趣味,云亭是什么时候发现连钰是他姐姐的? 好像两个人在京城见过不久,云亭这小子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对自己展露出些许敌意。 当初这个小子来找自己安排他进宫殿前陈情,说是云家后人亲自出面,皇帝便更难有推脱的借口, 现在想来,应该是他不想连钰在宫里独自犯险,想帮她加个活命的筹码的借口吧? 不过当时自己被父亲和连钰两个人的计划排除在外,而自己确实不想要连钰冒险, 就想也没想的答应了这个小子的请求,为他做了筹谋。 没想到,这个小子对素未谋面的姐姐,竟然这么豁得出去。 还好,云亭对连钰有情。 钟白无意识的笑浮上脸面。 “诶呀,少渊哥哥,你看着我笑得那么恶心?你不会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我还是小孩子呢,哥哥救我,呜呜……” 一副小可怜的样子,抱住连钰的胳膊就是撒娇,连钰无奈的弹了他一下额头,他才放开连钰, 还对自己伸舌头做鬼脸…… 诶,这是……未来小舅子? 想到这里,钟白的脸又一红,他担心连钰看出他脸上端倪,捧起碗来大口的扒拉粥,结果给自己呛住了。 连钰帮他拍拍背, “少渊,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吃的这么急?” “就是啊,我还是小孩子,都不会像你一样被粥呛着,真是小孩子都不如!” “咳咳——” 钟白觉得,自己的前途真是一片黑暗! 连钰觉得,最近的钟白怪怪的,学枪的时候,总是出问题,自己去纠正他,他还变得很慌张, 丝毫不像之前一样,严谨且认真。 但是连钰也不甚在意,他教枪法,重点本就是在云亭的身上,至于钟白学会多少,并不重要。 钟白就是个幌子,让云亭学习枪法的幌子。 不过现在他们之间的身份明了,可钟白这个幌子已经存在挺长时间了,也就不用拔出了。 云鹤的案子,经过了一个多月,京中的各处风声和浪潮才慢慢平静下来。 现在连钰出门办案,也没有好事者追着自己,高呼崇拜,那些突然投怀送抱的姑娘们,也慢慢消停了。 周围一下子安分起来,连钰竟有些不习惯了。 如果,能够少一些奇葩的案子的话,连钰当然能够更加高兴。 她看着手中的案宗,第不知多少次扶着自己的额头。 案件的起因是两个月前, 王堂的母亲病了,王堂孝敬母亲,跳进春日冰冷的河里,请求河神赐予他能够救他母亲的药鱼, 一连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趴了三日,果然有一条鱼游到他的怀里。 王堂高兴地将鱼带回去,给他母亲煮了汤,他母亲第二日就好了。 京兆尹听说了王堂的事,称赞其懂孝道,派人送了十两银子上门, 这可是王堂一年半才能积累到的财富啊,立刻千恩万谢的收下了。 半个月后,邻居周中效仿王堂,在水中浮了半个月,他的母亲也好了, 京兆尹赵庭芳也称赞了他,并送上五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是比自己吭吭哧哧的干一年攒下的银子都多,周中也是高兴无比的。 自那以后,百姓就跟河神杠上了, 父母生病找河神, 父母腿脚被摔坏了找河神, 父母在庄稼地里累的晕倒了,依旧找河神。 河神忙活的脚不沾地,这不,就有人没有顾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被野狗咬伤,可能比摔断腿都要厉害的多,就算立刻找到医者救治,都可能救不回来。 更何况,刘安还没有及时找医者救治,而是效仿周中浮进了河中,祈求河神垂怜。 六月初的城中河,温度正好,躺进去身上的暑气散的一干二净。 他美美的在河中消了三天暑,他的父亲在炎热的家中躺在床上,等药给活活等死了。 刘安状告周中,说他宣扬无用的办法,导致自己的父亲死了,要求他赔偿自己。 而周中也是冤枉,他明明得偿所愿了,是后面的刘安自己出了问题,却赖到自己身上,他又怎么可能由着刘安诬陷自己? 马上就把这件事的起源者王堂也拉了进来,说是若没有王堂的带动,自己也不会用这种让自己受苦的办法,来为自己的母亲治病。 这王堂要说的可就多了,自己是起源者没错,可是后面也有那么多效仿者, 肯定是请求河神的人太多了,才会有了疏漏,如果刘安动动脑子换个神求,说不定他爹也就没事了! 这话一出,刘安把所有跟河神许过愿得人全都告了,说就是他们让河神太忙了,才叫河神忽略了自己的父亲。 证词上写的稀里哗啦的,连钰看的是头痛欲裂。 花罗看到连钰捂着脑袋的痛苦样子,走上前去一探究竟,却直接大笑出声。 “花兄,这种事咱们就不要互相嘲笑了吧!” 花罗想起自己刚才处理的案子, 只不过把入河换成了跪走台阶,把河神换成了菩萨, 其他的都是换汤不换药,将之前大呼灵验的众人全都告了个遍! 最后花罗直接在案宗最后,叫人各打了五大板子,又好生教育了一番, 让所有人以后生病都及时去找医生,不要求神拜佛不灵,就怨憎他人! 此案才就此作罢,花罗就是刚刚处理完这个案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但依旧挡不住花罗看好戏的好心情,因为现在自己手中的案子已经结束, 但是连钰的才刚刚开始,他想到连钰扶着额头去教育百姓的场景,就想笑。 连钰听出花罗憋笑的气音,也不在意,快速的在卷宗最后,郎中的定罪一栏中写下一行字,就将卷宗合上了。 随后连钰从新拿出一张纸,在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满满一页,还没有吹干,就快步走了出去。 花罗很奇怪,想要出去看看,但是又有些不好意思,坐在原地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是出去了。 他没有找到连钰,却看到衙差和同僚们三两成群的,正往外走, 他眉头一皱,也加入了同僚的队伍中。 这一看,他立刻明白刚刚连钰做了什么! 在刑部的告示栏里,新贴了一张大大的告示,上面的字龙舞长枪,十分潇洒。 衙差在旁边大声的和百姓们宣读, “以后凡是家中有生病者,一律速找郎中看,若是再有人不就医,先去求神拜佛, 之后出了人命,跑到刑部撒泼的,一律仗打十大板,不予做主!” 尾端是沈飞大大的印章! 花罗佩服连钰办事之迅速,还直接从源头上将这种搞笑又悲剧的案子扼杀了!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0章 河间府新案 连钰手上拿着的并不是案件,而是她的朋友之一——现任河间府知府的许观,寄过来的信件。 但是这封信件却比案件还要紧迫。 河间府近期出了两件无头公案,被杀之人都是职级不高的官府之人, 一个是府中县丞罗东,一个是许观的师爷张稳, 问题的蹊跷就在这里! 这两个人死的前一日,还在府衙和许观交流事务, 第二日发现尸体的时候,仵作的查验结果却是, 两个人都已经死了半个多月了。 这像极了许观来之前,前任河间府知府楚辰的事情,当时案子查到最后才发现, 时任河间知府楚辰,竟是乌奴汗国的潜伏进来的细作阿苏尔假冒了多年的。 而罗东和张稳这两年来负责的诸多事宜,在河间府的事务上都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特别是县丞罗东,许观是按照县令的接班人要求去培养的,所以花费了许多心思,也交给了他许多重要的事务。 可是,他死去多时,他的身份却依旧在衙内活动, 许观立刻发现其中端倪,找了账簿,查证之前的每一笔账户出入和物品出关。 果然发现几笔账目都是有问题的,其中最严重的一项,是五日前,一批运往宣州府的粮食, 账目上写的是五千石。 可是作为知府的自己,却并不知道这件事,也就是说,有人冒用罗东的身份,私自签发了这批粮食。 其中恐怕还有其他的阴私,许观已经下令前往追回,尽量减少损失, 另一方面,许观已经写奏章到京中,顺便跟连钰写了这封信,提前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不出所料,下一刻,左聿带着皇帝的手谕来到刑部, “连大人,陛下有令,着我二人到河间府彻查罗东和张稳的案子。” 只要遇到细作的事情,皇帝是十分重视的,竟然直接派了赤甲卫的首领左聿来给自己传讯。 连钰没有耽搁,二话不说起身就走,等到花罗回过神来,值事房内已经只剩下他一人了。 连钰和左聿都是习武之人,为了赶速度,两人均是骑马而去, 出城门后,连钰看着身后多达百名的赤甲卫轻骑,开门见山的开口, “左指挥使的任务应该与连某不一样吧?这么多人,倒像是去追赶什么人的, 他们的箭囊没有背在身上,但是马鞍后面也可见其影子。 连某去查案,左指挥使去追回那批所谓的粮食,是吧?” 左聿目视前方,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连大人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不用管左某人的任务。” “许知府特意写了那批五千石的粮食,还说出其可疑, 而河间府的铁器铸造,在大臻有一定的地位,所以丢的五千石不是粮食,是兵器,也正因为此,陛下才会出动赤甲卫!” 连钰说的十分肯定,左聿也没有吃惊, “连大人心中有数,那就在此分道扬镳吧,左某人任务紧急,就不在此和连大人浪费时间了。” 说罢,左聿一个呼哨,身后的赤甲卫大军就跟着左聿在前面策马奔腾,只剩下连钰身边带着的青月和青风。 “公子?” “无事,他有自己的任务,我们按照原计划去河间府就好。” 青月和青风点点头,跟着连钰一起催了马匹几下。 一年多没有见过的许观,此时满面愁容,他的夫人领着一岁多的儿子许君言,正在身边陪着他。 许夫人看到这个在她孕期对他照顾有加的丈夫的兄弟,眼睛都亮了起来, “夫君说会有人来一起查这个棘手的案子,没想到是连大人,这下夫君心思该稳一些了。” 许观看到连钰,也是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瑞山,陛下果然派了你过来。之前这类案子都是你经手的,我想着可能从你这里得到几句建议,就给你写了信, 没想到,你今日就来了,真是太好了。” 许夫人见自己的丈夫已经恢复气力,拉着儿子转身走向后院。 “瑞山,你不知道,这段时间年中考绩刚刚过去,愚兄忙的是焦头烂额, 之前的册子还没有收回去,就发生了这两个案子,还是同一时间,当时真的觉得心乱如麻。 后来我整理了一下,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我觉得不能自己闷头处理这个案子, 得让陛下知道这件案子的棘手之处,况且那批粮食追回的话,河间府的人手也不够。” 连钰见许观现在处理事务的章程十分顺溜,也为他感到高兴。 “子瞻兄放心,皇帝已经派了左指挥使亲自前往追回,我们二人如今只要将这个案子查清就好了,其余事情,不需我们再操心。” 许观脸色终于好了一点, “对了,贤弟来的匆忙,正好午时,咱们先吃饭吧,什么事也不能让瑞山饿着肚子做事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许夫人已经准备好饭食,给连钰和许观摆好桌子后,自己带着孩子回到房间用膳去了。 “夫人早和我说过,瑞山在她生产前后都很是照顾,派过去的医者,医术是极其优秀的, 本来是横着的胎位,那大夫一下子就给正了过来,生产的时候少吃了不少苦, 兄弟当时只能寄点东西,聊表谢意。现在你来了,我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亲自给你道这个谢。” 说罢,就站起身,那架势要给连钰行大礼,连钰立刻起身躲开一点,不能受这个礼,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更何况,那是子瞻兄的夫人,我的嫂子,尽心一点事应该的, 子瞻兄若是拿这个和我客气,那以后,子瞻兄的事情,我可就不好说话了。” 许观立刻反应过来, “是为兄过于迂腐了,该罚,该罚!” 拿起酒杯连喝两杯,才与连钰慢慢的吃起饭菜来。 从饭厅出来,连钰就跟着许观来到了停尸棚, 这一年来已经见过不少尸体的许观,现在见到血腥,已经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了, 白布掀开,许观一一介绍着, “这是师爷张稳,发现他的时候,他半个身子被埋在他自己院中的花坛里, 下人早上起来干活,看到自家老爷躺在那里吓了一跳,连忙呼唤却发现张稳已死,于是第一时间跑来报官。 仵作验过后,我们才知他半个月前就已经死了。” 许观掀起张稳几处衣物,灰烂的肌肤上,除了尸斑,再无其他痕迹。 “而且张稳的身上没有发现致命伤口,但是他的肺部和鼻间,有许多吸入的土质颗粒,仵作据此判断,是被活埋而死。” 许观说完,龇着牙,似是感受到张稳死的时候,有多么痛苦。 “这个是县丞罗东,能力很强,文采一般,所以多年科举只中了举人,年纪大了,也就歇了继续往上考的心思,便听从吏部的分配,来河间府做了县丞。 他的尸体被发现在自家的井中,是妻子早晨起来打水的时候,觉得水桶很重, 趴下一看,看到里面竟有尸体,吓得立即遣人报了官。 我派人将其打捞上来,才发现,竟然是当日未曾上值的罗东。” 许观叹了口气,将尸格拿给连钰,继续往下说道, “他的尸体是在水中被发现,却不是在水中死亡。” “心脏被刺破,失血过多而亡。” 尸格上几个字,连钰也完全明白了两个案子的来龙去脉。 现在的问题有两个, 第一,张稳和罗东的尸体出现的蹊跷,张稳本就死在他自己的花园, 凶手本来不理会,让其在土中自行腐烂就可以,却特意回来将尸体挖出来, 仿佛就是在告诉大家,我走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而罗东的情况就更费劲了,特意将他从死亡现场带出来,扔到他自己的家里。 似乎是想让官府发现他的死,又想要隐藏死亡现场似的。 第二,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将二人的尸体抛出? 如果不抛出,不是可以利用他们的身份,做更多的事情? 如果是连钰冒充了这个人,一定会将尸体处理的越干净越好,不会像这样, 仅潜伏一段时间,就切断自己再回来潜伏的后路的。 连钰在尸棚中来回走动,心中不断地思考着一些可能,又不断地打断。 连钰又走到博古架旁边,上面是张稳和罗东两个人在被发现的时候,身上的所有物, 其中有个小小的,金色的印章,引起了连钰的注意。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1章 两名死者 “明。” 许观点点头,这是在张稳躺着的花坛土里挖出来的。 “其实,我第一时间也想到了明禄,但是他不是前不久已经被陛下处置了吗?连整个明家都消失了。 秦王也被贬了,他的身边没有了下人,还被陛下全日的盯着,若有异常,陛下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 宫中的明贵妃被打入了冷宫,剩下一个年仅几岁的六皇子,所以我觉得,他们家捣鬼的可能性不大。” 许观如是分析,连钰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她抬起头,叫许观带自己亲眼看看这两个人的发现现场。 许观立刻做好安排。 张稳躺过的花池里面的土,还没有埋上,经过夏日的晾晒,已经不似刚挖出来的时候湿润,干燥的不再凝在一起。 连钰捏起一点土,在指尖轻轻拈过后,放在鼻间嗅了嗅, 又走到另一侧的花坛中,捏了一点土,再次拈过之后,放在鼻间轻嗅,之后她摇摇头,将手中的土灰全部弹掉。 “您的夫君死了半个月,在这期间换了人,夫人就没有发现其中的异常?” 张稳的夫人年纪不小了,看着已经五十多岁了,连钰根据两人年龄的相合度,猜测他们应该是少年夫妻。 “我夫君平日里泡在衙门,本就很少回家,吃饭也大多时候,是给他留饭,他回来后自行安排。 如今孩子们长大了,也都在外面成了家,我们老两口日子过得索然无味, 见不见的也就那样,人变不变的,回来吃饭就好, 异常什么的,我跟那老头子三十多年了, 他也不记得我的名字,我又何必那么在意,他还是不是之前的样子?” 额……没想到这两人竟是这样搭伙过了一辈子的夫妻? “我和老头子年轻的时候,都是不想听父母之命的叛逆儿女,逃跑的时候遇上了,觉得彼此同命相怜,相逢即是缘,便直接相许了, 怪我们年轻时候都太叛逆,生的孩子竟也都随了我们,一个个的自己在外面找了妻子丈夫, 几年几年的不回来,兴许下次这帮孩子回来,就是我老婆子的葬礼咯。” 她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到了自己的身上,语气里尽是不甘心,却又无力改变的无奈。 “张稳在衙门里做事很尽心,他家中两儿一女,都已经成家多年,常年在外地做生意,都是不愿再走父亲的老路。 我只知张稳经常很晚才从衙门离开,也是这次他出事,我才知道,他家中竟还有这些渊源, 怪我平日里,对下属不够关心。” 许观自责,但是连钰觉得,这不过是两个人的悲剧而已。 搭伙生活的人之间不会有很强的牵绊,因为当初结合的时候就无所谓,所以感情什么的,也没有可付出的, 孩子们在夫妻俩的冷漠中长大,又有叛逆的家学在里面,长大后定然不会在家里久留的。 张稳这里是没有什么好查的了,确实是第一死亡现场,而且没有任何指向性的证据。 连钰只能从处理方法上确认,这和罗东的案子,是同一人所为, 或者说,是同一伙人所为。 连钰立刻退出了张稳家,跟着许观来到了县丞罗东的家里。 罗东本人年龄才三十多岁,家中的妻儿当然更加年轻, 罗夫人陈氏看到许观带了人过来,就开始不停地哭泣, “诶哟哟,我的丈夫哟,怎么就死的这么惨呢,大人啊,您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呀,呜呜呜,奴家......奴家的命......真的是太苦了......” 许观温声安慰了罗夫人几句,才站起身,带着连钰来到了井边, 井口上设了辘轳,怪不得陈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能独自取水。 “奴家那日像往常一样出来取水,却觉得水桶极其的重, 扒着头看下去才发现,井里面竟然躺了个人,当时可真的吓死我了。” 陈氏作势要过来抱连钰的腿,被许观一把拉开了。 陈氏没有得逞,眼睛转了转,继续往下说道, “我们家老罗平日里做事认真,做人又老实本分,奴家又怎么会想到,他会惹上什么人,又这么突然的,就被人杀死了。” “你和伪装成罗东的人相处了半个多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陈氏扭捏着身子,咬着嘴唇,看了眼连钰那张俊俏的脸,刚想再次上手,连钰立刻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 陈氏只好作罢,悻悻的回道, “日常确实没有什么异常,就是......房中事的时候,奴家发现,他……他确实比之前……勇猛了许多。” 额,那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图案,或者味道之类的? 陈氏眼波暗透,袅娜的起身,摇曳生姿的走到连钰身边,柔声又起, “图案?奴家全程都在享受快活,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其他的,至于味道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氏却将手指放到唇边,牙齿若有似无得轻咬自己下唇上的唇脂,那模样确是我见犹怜。 “那身上的男人味,确实够劲,奴家特别喜欢,可惜……诶……第二天就死了……” 陈氏说到这里,又皱起眉头唉声叹气的, 连钰被罗夫人这一声三叹的咏唱式说话,惊了又惊,可最后罗夫人给出的线索却没有一句有用的。 陈氏看来平日里并不是很关注丈夫罗东的生活,恐怕是罗东捧着银子,求来的媳妇。 连钰有些失望,只能自己在院中到处找线索。 许观之前确实收集了不少线索,可是指向性太弱,案子没有办法取得进展。 不似张稳的家里,罗东的尸首,是被人从别处转移过来的,这里必然有转移过来的时候,留下的痕迹。 罗东家里的院子不大,是条件稍微好点的一进院子,主屋和东西两个厢房,加起来总共三个房间,一进院子就可以将宅子的全部尽收眼底。 同样的,无论在哪个房间,只要园中有人,屋内的人都可以第一时间发现。 发现尸体的那一日前夜,正好是无月之夜,连钰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是夜里背着尸体进来的凶手, 在漆黑中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大概是靠着手的摸索,找到了井的位置,于是...... “瑞山小心!” 连钰睁开眼,许观的一只手挡在她眼前,她将许观的手推开,辘轳的把手, 就在自己的眼前不到一寸的位置,如果她的头再往前一点,就会插到她的眼睛里。 连钰突然转向陈氏,罗夫人拢着衣袖,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 连钰大踏步的走上前,伸手一揽,就将罗夫人整个人搂倒了自己的怀里, 许观和他的长随元水,以及连钰带来的青月、青风全都跌了眼镜,一瞬不瞬的看着院落中间的两人, “罗夫人,罗东挺无趣的吧?那冒充罗东的人,长相又不知道怎么样,夫人当真心许了那人吗?” 两个人脸离的很近,陈氏能感觉到连钰近在眼前的呼吸,她的心跳立刻加速到无法控制,手早已管不住的,附上了连钰的肩膀, “连某人这个案子办不下来,皇上可能就会砍了连某得头,可惜了,连某如今还没有成婚……” “大人,您……您当真?” “比真金还真!” 连钰眼眸莹亮,下一瞬又变得灰暗, “可惜,连某只能止步于此了……” “大人,奴家…奴家” “诶,就到此位置吧,连某告辞了。” 说罢,连钰松开了陈氏的腰身,陈氏一把抓住连钰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胸脯上,话语却比她的行为还要奔放大胆, “大人都敢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奴家,奴家自是愿意, 那位哥哥说,今晚会给我看他的脸,可是他的声音不如大人的好听,而且,” 陈氏一手抚上连钰的脸,陶醉的轻轻拨弄她的耳垂,声音也越发魅惑, “大人的长相、前途都这样好,不该因为那人毁去,他虽勇猛,但是大人胜在年轻啊。” 陈氏的手从连钰的脸上滑下,手指轻点这连钰的胸口, 连钰低头看了眼他的手指,又从他的胸脯、脖颈,看到他的嘴唇,她的眼睛, 虽然连钰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动作,但是陈氏已经被她这一系列的眼神调弄,挑逗的欲火中烧了, “大人,啊——大人您真是厉害,我跟您说,我把所有知道的,都跟您说,” 陈氏如水蛇一样,紧紧贴在连钰的胸膛,双手在连钰的腰身上一直摩挲, 连钰伸手轻轻一箍,就把她的手箍住不能动弹了, “先说在做,嗯?” 陈氏兴奋起来,双眼冒光, “他说等事成之后,带我离开这里过好日子,只要我在这件事结束之前都能保密,他可以保证,官府完全查不到他。 他把自己的传家手镯给我了,让我随身携带,叫我在家安心等着他来接我。” 连钰看到陈氏举着一个金丝编织的密网手镯,勾唇一笑, “大人不喜欢,我立刻摘掉,我只是大人的……” “摘掉吧,你还能活。” 陈氏手刚放到镯子上,觉察出不对, 抬头,连钰眼神冷漠,整个人已经退后两步,跟她保持距离, “大……大人?” 连钰走回许观身边, “那镯子是乌奴女犯人戴的,里面放了慢性毒药,过不了几个月,就会全身溃烂而死。 其余的线索,本官已经有头绪了,子瞻兄,把她关到牢里吧。”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2章 追踪 “大人!你勾引过奴家,却这么快就要抛弃奴家?” 陈氏气急败坏,又羞耻无比,撅着小嘴,抱着胸脯在原地一脸羞愤。 连钰眸子淡然无波,面上一丝淡笑也无,仿佛刚才搂着陈氏腰身诱惑她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本官何时勾引于你?只是发现你腕上戴的那只金丝密网奴镯里面有毒物, 想要上去提醒夫人一下罢了,是罗夫人您自己误会了。” “我……” “带走!” 连钰说完,转身离开院落,陈氏突然反应过来, “大人,你真是卑鄙!” 随即她又开始用她那一唱三叹式的婉转语调,娇声哭诉起来, “呜呜,果然你们当官的就没一个好人,罗东是这样,知府大人这样, 您年轻俊俏,空有一副好皮囊,竟也是这样的人,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无辜被波及的许观:……默默叫人把罗夫人陈氏的嘴堵上了。 “子瞻兄是被罗东遮住了双眼。” 回到后衙,连钰直截了当的和许观说道。 “子瞻兄对于罗东寄予厚望,对他的死本就怜悯不已,所以对他的家眷也无条件信任了。 对方正是利用了子瞻兄的这个心理,欺骗了子瞻兄。” 许观心中愧疚不已,竟是自己的主观情感,导致自己被这么拙劣的手段,骗的这样彻底。 连钰话语一转,说的真挚, “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跟子瞻兄这般说,其实一开始我也被迷惑了。 直到子瞻兄用手,帮我挡住了差点刺入我眼睛的辘轳把手,” 许观没想到,让连钰想通全局的,竟然是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 连钰继续说道, “罗东尸体并没有长期水泡尸的特点,所以应是刚刚被投进去没有多久。 我推测,他应是在被发现前一晚投进去的,而那一晚是无月的。” 许观瞳孔一震,经过连钰这么已提醒,也在一瞬间想通了关节, “犯人行动的时候,有人在旁边帮忙,就像我帮瑞山你挡住了危险的辘轳把手一样!” 连钰唇边漾起笑意,轻轻点头, “没错,本来这也无法确定,另一个人就是陈氏,但是,” “但是瑞山发现了陈氏身上的金丝手镯,你认得那玩意儿的来历和功能!” 许观已经完全明白了整个案子的所有脉络,语气中难掩惊喜, “所以,我就诈了陈氏一番,如今陈氏已经吐露了真相,案件也彻底清明了。” 连钰目光定定的看着许观,语气平淡下来, “子瞻兄接下来如何布置应该心中有数,我去寻被他们藏匿起来的那部分物品。” “藏匿的物品?” 许观又震惊了,那批粮食的通关牒册显示的很清楚,早就已经出城了。 连钰笑笑,解释的也不多, “乌奴人懂得兵法不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他们理解最深刻,也最喜欢用的。 我猜,他们定然将更重要的东西藏匿在某一个地方,等着我们将全部精锐都去追那五千石粮食的时候, 就悄悄动手,将他们真正要偷运的东西转移出去。” 连钰说的极其笃定,许观恍然想起,前段时间轰动京城的云鹤将军的案子沉冤一事, 连钰的真实身份既然是云家的旧将,她定然是跟着上过战场的,那她对乌奴人如此了解,也确实没有奇怪的。 许观感谢连钰的提醒,也不再耽误连钰接下来的计划,立刻着手安排手中的事务去了。 连钰则从许观那里拿了一份河间府的最新舆图,骑着快马,带着青风和青月离开了府衙。 河间府的三锋县,之前就是乌奴的地下根据地,这次连钰自然是第一个查探这个地方。 她没有和县官打过招呼,牵着马,跟着百姓,随意伪装了一番之后,悄悄进了城。 很有意思的是,连钰刚刚找了个茶馆坐下,就感觉到暗处有人盯上来的目光, 她淡定的喝茶,唇角却已经悄悄勾了起来。 “公子,您的斜后方有个带着帷帽的人,一直在偷看您,咱们要不要?” 青月压低声音请示行动,连钰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她像普通的江湖中人一样,喝茶,游街,到了傍晚坐在客栈二楼看落日, 一整日,身上那道视线就没有离开自己,就像现在, 对面茶楼里那个隐在黑色帷帽的身影,永远半低着头看向自己。 “朋友,盯我一天了,不进来一起喝一杯?” 连钰远远打声招呼,那人猛地抬头,立即转身离开了。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长街的尽头,连钰才把窗户关上。 “公子,青风已经跟过去了,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把包袱拿过来吧。” 两人在房内吃过饭,等到夜幕降临后,换上夜行衣,从后窗悄悄离开了客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明周围都有些荒芜,可是白日里,这里却不断地有人从这里出入。 出入的人身上穿的是普通百姓的衣物,可是无论是神色,还是走路姿势,都透露着一股浓重的草原气息, 连钰说不上来,但是她见过太多乌奴人,那种感觉就和大臻本地人士不同。 青月翻身进去,从里面将院门打开,让连钰走进来, “公子,这座院落后面还有一条河。” 青月刚刚翻上墙头的时候,看到屋子后面有粼粼波光, 她想起三锋县县城内确实有一条城内通往城外的河流,这是三锋县在河间府六大县城中独有的优势, 只是这河最后并非流入大海,而是流向了城外的山崖,山崖下方有个巨大的水潭,若是从那里掉下去,将会异常危险。 也因此,三锋县虽然水源丰富,作物不易干旱,但是却并没有发展漕运的条件。 饶是如此,三锋县的发展也比东南方三个郡县好很多,毕竟,水源孕育生命! 院子里看着很荒凉,地上的土看着没有痕迹,实际上仔细探查的话, 还是能借着月光,看到地上有一两个不完整的,浅浅的脚印。 欲盖弥彰! 清扫过了但是却没有将痕迹清理干净的结果。 连钰已经确认了这座宅子的可疑,和青月两人分开行动,各自搜寻不同的屋子。 东厢房和西厢房里面布置简单,一目了然,两人同时走进了正堂屋。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连钰受到了一点精神冲击, 因为在正中的佛龛里,放着一个表情狰狞的人头雕塑,上面的颜色和塑性十分逼真, 连钰和青月在看到雕塑的一瞬间,心跳都停了一瞬, 不过他们很快发现,这只是个雕塑,不是真人。 有人将这个雕塑放进去,在雕塑后面的左右两侧点上油灯, 塑像的位置半背着光,此时又是夜间,突然出现在眼前确实惊悚。 连钰走到塑像面前,将手探到里面,塑像动了, 瞬间,她脚下地板裂开,青月和连钰一下子掉了下去,下面是奔腾流动的水。 有了连钰早上的提示,许观迅速将线索理清楚后,狠狠审查了罗夫人陈氏。 陈氏一直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罗东年轻的时候喜欢她柔情似水,重金聘下后,日子过得是逍遥又自在。 只是罗东的功名在止步秀才后就再也考不上去了,恰时官府招募书记,他就去了。 罗东俸禄低微,陈氏觉得自己亏得慌,就悄悄勾搭了许多男子。 然罗东又是个老实的,那顶绿帽子,陈氏三两句就将他打发了。 罗东还自认为亏待了妻子,自那以后在衙门里做事更加尽力。 去年许观调过来发现了罗东的才干,提拔他做了县丞,倾力培养,很多重要的事务都要过他的手, 罗东被换的时候,陈氏是第一个察觉的,怎奈那人给她的闺房情趣,让陈氏非常满意,不想让他离开,就跟他摊了牌。 她的目的就是让这个人一直扮成丈夫不要离开,自己有他把柄,自然能将此人留住。 谁知某日半夜,她却看到丈夫被这人抛进井中,两人四目相对之后,当晚商量了这么个法子, 张稳家和罗东家都查不到证据,那么便会成为无头案,就此罢手。 只是连钰来了,一眼认出陈氏手上的镯子来历,马上明白陈氏并不清白,将她诈了,才能将真相拔开。 至于那假冒罗东的人, “奴家不知道,真的没有见过他的脸。” 现在许观陷入了僵局,张稳和罗东的死,至少是两个人合作的, 可是却没有一点关于凶手身份信息的线索,他只知道,这次可能又是乌奴人, 经过一天的忙碌,许观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宅子里。 来这里做知府一年半,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无力的案子,夫人和儿子体贴的出来迎接他,许观脸上才勉强挤出几丝微笑出来。 “连大人呢?” “瑞山去追另一批东西了,我已经做好了安排,等到收到他的信号,我的人就出动。”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3章 捅破窗户纸 连钰遇到了大麻烦,她掉到了地下河里, 水势汹涌,她不会水,立刻就被凶猛的水势吞没了。 青月会水,但是在一片黑暗中,又有水浪将连钰和她隔离开来,青月根本来不及救连钰。 连钰独自在水中挣扎,可不过是手脚并用的在原处胡乱扑腾罢了, 无论她如何努力,她整个人都在慢慢的往水下沉。 她睁不开眼,但是她知道自己距离水面越来越远,越来越多的水涌入她的鼻间,喉间,甚至肺里, 她觉得自己的肺已经炸了,连钰在即将窒息的瞬间,看到一个披着霞光的身影,快速的游到他的身边。 她觉得那应该是神使,因为她在看到那个身影靠近的瞬间,她已经接近爆炸的肺,就重新获得了新生。 她再次拥有了自由呼吸的能力, 这样立竿见影的事,连钰觉得,恐怕只有神使才能做到。 那一瞬间,连钰放弃了毫无意义的挣扎,任由神使拖着自己,往光明的方向游去。 连钰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件男子的外衫,她猛地坐起来,发觉胸口有明显的痛感, 似是被人用力的垂按过,导致现在还能感觉到闷痛。 盖在她身上的外衫,随着她起身的动作瞬间滑落到肚子上, 连钰此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只穿了贴身衣物,而她的所有外衣,正搭在火堆旁的木架子上熏烤。 衣物上依旧潮湿的手感告诉连钰,她的衣服被脱下来的时间还不长, 而她一直贴身佩戴的那块玉环,却失踪了! 那是她父亲和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连钰的心前所未有的慌。 她立刻站起身,扫视了周围一圈, 山洞中没有其他人影,但是身旁的火堆烧的很旺。 她沉下心来,认真的开始考虑,把自己救到这里的人到底是谁,他......他认不认识自己? 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有没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生命? 连钰很清楚,自己定然是在掉下暗河的时候,和青月失散了, 否则,现在青月必然会寸步不离的,在洞里等着自己醒来。 她忍着胸口的疼痛,轻咳两声, 脑海中恍惚间想起来,之前在水中时,有些模糊的场景, 将自己救救上来的,不是神使! 在她在水下即将窒息的时候,有人快速的冲向自己, 为自己……渡了气, 两人的唇在水下一直贴着,那个人揽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路往上游,唇边的触感仿佛还有残留...... 她抚着自己的嘴唇,盯着火光有些失神,洞口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你......你还好吗?” 连钰立刻回神,从火堆中拿出一根烧火棍就要出手, 却发现进来的人,手里抱着几根柴火,眼睛担忧的盯着自己。 “少……少渊?” 钟白见连钰已经不再咳嗽,便轻轻的将怀中的柴火放下,慢慢地往火堆上添柴。 连钰想起自己身上的衣着,快速将刚才掉落的外衫披好,抬头,钟白眼睛深深的看着自己。 她抚着胸口,尴尬的开口, “少渊,是……是你救得我?” “嗯。” “那……那你救我上来的时候,我身上的玉还在不在?就是一个玉环,普通的……” 连钰没有说完,钟白手中吊着一枚玉环,停在她的眼前, “你在水下呛了水,我在帮你排水的时候,这个玉环有些碍事,我就取下来了。” 连钰满眼是光,伸手就要去接,钟白却在她的手触到玉环之前,将玉环收回了手心。 连钰手上扑了个空,因着前倾的姿势,她想起自己此时的衣着,瞬间有些尴尬的往后退, “那……那是我母亲临死前给我的,可不可以……” 钟白没有出声,他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连钰,然后动作缓慢的起身,走到连钰面前, 又重新蹲了下来,他在尽全力的克制住自己向前一步的冲动,嘴唇紧紧抿着,就那样看了她许久。 连钰感受到来自钟白身上那股危险的压迫感,本能的想要往后退,被钟白一把拉住,便再也无法移动。 他的手重新展开,手心里,她的玉环安静的躺在钟白的手心里, 但是,连钰这次却没有伸手拿起来, 因为,在她的玉环旁边躺着的,还有另外一枚一模一样的玉环。 “我从父亲手里讨了过来,这是我的定亲信物,世上仅有两块,另一块,应该在我的未婚妻,云宛的手里。” 钟白眼神未动,依旧定定的投在连钰的身上,黑亮的眸子里,闪着熠熠的光, 他用近乎哀求的口吻,慢慢地说着每一个字,声音竟有些嘶哑, “瑞山,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连钰此时衣衫不整,面对钟白的视线,显得有些狼狈, 钟白看出连钰为难,他眼眶一下子红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夜里寒凉,你先把身上烤干,穿好衣服再叫我。” 连钰将玉环重新戴到脖子上,靠近火源烤火。 很快,连钰穿戴整齐,拍了拍钟白的肩膀。 “对不起,我骗了你。” 连钰坐好,坦然的道歉。 “你在知道我的未婚妻叫宛娘的时候,可有难过?” 钟白没有回应连钰,开口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个时候,连钰并不知道,钟白口中的宛娘,竟然就是自己, 她当时心里只是在为钟白难过,并无过多想法。 钟白听到连钰的心理,觉得十分委屈,他不甘心的继续望向连钰, “那你看着我抱着你的牌位,一脸死了老婆的鳏夫相的时候,你也无动于衷吗?” 连钰心中一动,这个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和钟白的关系, 那一瞬间,她若说自己没有触动,完全是骗人的。 可是,那一日,自己对着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自己的灵位磕头的时候,就一起跟自己过去的身份做了告别了。 她如今这个身份、这个处境,又如何能够和一个男子共度余生呢? 她抬眸看着这个只凭着一面,就对自己念念不忘了十年的男子, 这副深情,她觉得自己背不起,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回应。 “对不起......” 连钰除了这句话之外,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什么,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4章 这是我的回应 连钰不敢看此时钟白的眼睛,只垂着眸子胡乱的拿棍子扒拉中间的火堆, 世间惟有深情,最难辜负。 连钰面上无波,但是此时的心中,却并不安定。 她在心中回想着和钟白相识之初,到如今的点点滴滴。 她本就是为了给家族洗冤而来,心中不敢掺杂一丝杂念。 所以,与钟白的相识之初,她对钟白和对其他人的态度并没有不同, 甚至比在其他人面前,更加小心的保护着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 人非草木,钟白长相出众,为人也清雅,时间久了,心中总有一点异样的情愫产生, 不过,一直以来,连钰都很好的将这种情愫压下去了。 可是后来,连钰的心还是没有守住。 是什么时候,这份情愫开始不受抑制的疯长起来的了? 是在梁安府的时候! 那次依依不舍的拥抱,虽然当时是连钰胳膊受伤,钟白强硬的要抱她回去, 可是那晚的月亮太圆,那晚钟白的胸膛太过火热, 鬼使神差的,她主动伸手挽住了钟白的脖颈。 那一瞬间,连钰知道自己完了。 之后,连钰再面对钟白的时候,便再也无法抱着和以前一样的状态和他相处了。 她每一次和钟白的相见,都在尽力的压抑自己的雀跃, 她每一次唤出钟白的名字,都在唇齿间留恋无数次。 知道他有未婚妻,可对方已经不在的时候,她甚至还在心中暗自庆幸过, 不时生出的旖旎心思,在之后每一次和钟白的接触中,越来越难以控制。 直到,她知道自己竟然就是钟白心心念念了十年的宛娘。 那一刻,连钰是委屈的! 十年而已,自己变化能有多大? 钟白口口声声心悦自己多年,却连自己就站在对方面前,都认不出来! 连钰暗自气恼过,刻意忽略过, 甚至在祭拜那日决定,永远不再和这个抱着自己的牌位,一脸死了老婆的鳏夫相男人坦白! 她刚才就这样做了! 但是,她后悔了,她的心被撕扯的生疼, 她好像做不到,真正的放弃这个男人。 “咳咳——” 呛过水的后遗症,让她现在还止不住的咳嗽,使得本来就闷痛的胸腔更加疼痛, “瑞山,你怎么样?” 钟白本来蹲在旁边暗自心伤,突然听到连钰止不住的咳嗽,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转头一看,连钰捂着心口,脸上早已经泪流满面。 “瑞......瑞山。” 他再次慌乱了。 他不知道连钰为什么会突然流眼泪, 以前连钰从来不会这样,将自己柔弱的情绪轻易的展露出来。 “我......” 钟白抬着手,停在连钰脸前几寸的地方,“我”了半天,最终也没有“我”出个所以然来。 “胸口好痛,都是因为你。” 连钰声音微哑,低垂着眸子,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不住往下流。 “胸口痛?” 钟白想起来自己刚刚给连钰按压心口的时候,由于心中过于担忧,手上力气是有些大。 他顿时心里不安起来,会不会是自己刚才把她的骨头给摁断了? 连钰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想着,钟白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探过身子,就要给连钰检查。 脸颊上突然凉了一下,钟白瞳孔一震,整个人就这样僵在了原地。 他能感觉到贴近自己耳边的,连钰的呼吸, 他能清晰的嗅到近在鼻间的,女子的软香, “咚——咚——咚——” 是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这是我的最终回应。” 他听到连钰温哑的嗓音,说出了自己最想听的那个答复! 一瞬间,钟白心中所有的委屈难过痛苦全都消失不见, 停在半空中的右手,转个方向,用力的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 “啪——”好疼!不是做梦! 连钰脸色一惊,忙将他的手拉了下来,“傻了?” 是的! 我是觉得自己傻了! 钟白又哭又笑的,点点头,马上又摇摇头,如此好一会儿, 他颤抖着声音,喊出来那个十年来只敢放在心里的名字。 “宛……宛儿?” 连钰的手指微微收紧,眼泪一下子就汹涌的流了下来。 这个名字多少年没有人叫过了? 她是连钰,是瑞山,是刑部郎中,唯独不是她自己。 钟白这次再也没有顾及,直接伸出手,温柔的给她擦眼泪。 但他忘了,他身上的衣物还是湿的, 连钰立刻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寒气,上手就要扒他的衣服,钟白要躲开, 连钰自己擦着眼泪,哭的有些委屈, “我都这么难过了,你还要惹我更难过吗?” 钟白慢慢的放下反抗的手,任由连钰将自己的外衣拉了下去, 她的手伸到钟白的腰间时,钟白身体立时一个激灵,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连钰就这样看着,钟白犹犹豫豫的将外层的衣物,脱得身上只剩两件里衣, 她随手将刚才盖在自己身上的外袍扔给他, “只留最里层的,剩下的都脱掉。” 钟白面色立时赤红无比,连钰结结巴巴的说道, “男子汉大丈夫,怎的如此扭捏了?之前落水,也不见你羞赧过。” 钟白想起上次两人钓鱼的趣事,微微一笑,将外衫盖在胸口,才慢慢的动手去解里层的衣服。 火堆烧的噼里啪啦的,连钰看着中间的火堆,小脸被映得通红, 她随意地将晾干的头发抓起来,才发现钟白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挽着发髻。 趁着钟白愣神的功夫,上手将钟白的发髻打散,全数披散了下来, 钟白摸着湿哒哒的头发,有些无措, 连钰红着脸,将颈间的玉环漏出来,指着说道, “你来询我,我亦应了,这便是认了这信物。” 钟白无错的脸立刻转向连钰,眸中的喜悦不言而喻, 他胡乱的将头发整理的垂顺一些,英挺俊逸的脸映着温柔的火光,显得他居家又温润。 钟白将屁股一点一点的靠近连钰,脸上烧的通红,不知是烤的还是羞赧的, “那......那我......那你......那那......” 连钰将屁股往旁边挪了挪,脸亦是红红的, “只要我不说话‘不’字,你就什么都是我的!” 这话对姑娘家来说,十分大胆了,钟白若是不说点什么,那他这辈子就活该孤独终老。 对钟白来说,这可是心爱的姑娘在向自己伸出结缘的右手,他当然要立刻抓住。 他将连钰随意挑着火堆的手握住,郑重的将自己的荷包放到她掌心,握紧。 “嗯,这些是我的全部,你随时都可以调取。” 连钰眼神愣愣的看着钟白,钟白眉眼尽是羞赧的笑意,他将连钰手中的荷包打开,一一给她介绍, “这钥匙是我全部私库的钥匙,这是我的牙牌和路引,以前也是我娘给我爹保管的……” 连钰这次真的红透了脸,钟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以说他是在用实际行动,把自己的全部,都交给连钰了, 让连钰保管他的家私,还有,他的人身。 连钰微侧着头,看着钟白,钟白此时已经淡定下来了, “瑞…宛…宛儿,我今年二十三岁,除了妹妹,身边没有过女子。 当然,如果非要说有的话,我十年前见到你时,就将你种在心里了, 后来我遇到了你,引为挚友,曾经有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自己疯了,以为自己竟然会喜欢一个男子,” 钟白自顾自的笑出来,随后又认真说道, “不过,最后发现,那个人居然还是你,无论你是什么面貌,我都会义无反顾的将你种在心里。” “无论你是瑞山还是宛娘,我钟白此生,身边都只会有你一人,不悔,不变!” 连钰眸光闪闪,一种名为幸福的颜色,从她的眼尾,向眸中蔓延。 钟白将握住她的手收紧,声音里俱是安定, “我会陪着你,等着你,直到我们二人都走到生命的尽头,” “好。” 万语千言,汇到口中,仅剩一个好字。 但仅这一个字,就已经叫有情人之间,完成了山盟海誓的契约。 钟白小心的将手靠近连钰的肩膀,掌心火热, 连钰轻颤一下,主动将身体靠近了钟白的胸口,钟白顺势揽过了连钰的腰身。 十年前,明艳的少女一眼入了心, 十年后,他终于触到了最初的那一抹心动。 天色逐渐亮起,连钰从钟白的怀中醒来,两人各自穿戴整齐,走出山洞, “是皇帝派你出去?” “是族中事务,我代父亲回族中祭祀。” 钟白将斗笠给连钰戴在头上,深情的望着连钰, “听说你来河间府办差,我就想来看看你,不过我很感谢自己这次跟过来了,以后,我就可以坦诚的面对你了。” 连钰刚想说,不是一直都坦诚吗? 想起来钟白昨晚是直接挑明了自己身份的,他应该憋了挺长一段时间在心里了吧。 “嗯,我也感谢,那路上小心,我等你回来。” “我会的!”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5章 我需将此人带走 这是三锋县的北边的一处山谷,连钰不是第一次来。 她从容地根据林中的标记,自信的往前走,钟白眼睛仿佛黏在了连钰的身上, 却从始至终紧紧跟在她左后方半步远的距离,从这个位置,可以完整的看到连钰的侧颜,仅此,他心中就无比甜蜜。 两人默契的越走越快,甚至用轻功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在一段草木杂乱的地方,两人一起悄然隐去了身影。 林中还可以听到两人说话的回声,但是却再看不到他们的踪迹。 带着鬼面具的白袍人有些焦急的在林中悄悄穿梭搜索, 终于看到前方两抹熟悉的背影,遂按下脚步,准备隐去身形,继续在暗中追踪, 却在此时,被两把剑一左一右,一齐架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跟踪了我们这么久,也不出来认识一下?” 连钰早已在现身之初,便快速点住了对方身上两处大穴,让其暂时不能动弹。 钟白顺手摘下他脸上的面具,竟是好久不见的路九。 “哼,没想到钟首辅也会生出如此可笑的后人,不好好出京办事,却暗中保护一个男子一日一夜。” 钟白不怒反笑, “怎么,你羡慕啊?本官和瑞山这样的交情,你这种见不得光的奴仆,怎么可能理解?” 路九是明家的下人,但是地位一直都很高,身上有一定的傲骨, 此番钟白明显的贬低话语,让路九觉得自己受到了人格的侮辱, 他立刻就要反驳,被连钰直接点住了哑穴,嘴巴张张合合半天,再也发不出声音。 “少渊帮我个忙?” “乐意之至。” 钟白宠溺的看了眼连钰,便快速的扯下路九的腰带,将人绑了,随意的拉着就往前走。 这次,前方的连钰改变了方向,她专门寻着最崎岖最难以下脚的地方走,钟白在后面一路小心的护着,就担心她不小心被石头树根硌了崴了。 这可苦了没有办法用手保持身体平衡的路九,他好几次都差点栽到满是尖利的石头上, 每次钟白都很嫌弃的拉拉绳子,将他堪堪倾斜的身子拉正。 路九本来还在心里抱怨,觉得连钰和钟白是在故意折磨他, 只是他忿着恨着,突然觉得眼前的路越来越熟悉,最终他跟着连钰停下来的时候,路九全身都凉了。 这里是山谷里一处秘密的储藏间,是之前被连钰他们破坏了所有的暗舱之后,重新建造的。 路九浑身冰冷,无法理解,他这两日都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怕的就是被连钰暗中的人轴追踪到这里, 连钰他们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连钰将手中的一个东西插到一块石板的小坑洞里,路九眼睛一下子瞪的更大, 那把钥匙明明藏在自己的里衣口袋里,那么隐秘的地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被连钰摸出来的? 明明连钰也没有搜过他的身啊! “少渊,我这手空空妙手,练得怎么样?” “炉火纯青!” 连钰歪着脑袋跟钟白邀功的样子十分可爱,钟白自然捧场,甩甩手忍住了想要捏捏连钰笑起来的脸颊的冲动。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不止路九一脸懵逼,钟白也很好奇,他一路上也没有看到连钰是如何搜查到这里的。 “那座荒院,院子里堆了一些木柴,其中有些干枯的草茎和藤蔓,是这里才有的。” 连钰指了指前方几处稀稀拉拉的草茎,十分敬佩连钰的细致。 石门打开,钟白跟着成精的小狐狸往里走去。 这里的空间很大,刀、剑、枪、弓还有蹄铁分成好几个区域,都摆的整齐有序, 根据连钰的粗略估算,所有的兵器加起来,可以够一万人的军队配齐一整套,更何况,兵器本就会被分配给不同的作战部队。 背后之人真是胆大呀!吃着大臻的饭菜,却拿着大臻的兵器,给外人送刀枪! 连钰将石门重新关好,在石门上画下一个显眼的弓箭记号,跟钟白冷着脸离开了石室。 之后的一路上,连钰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 钟白明白,她出身将门,对于兵器有天然的敏感度,她直接站在了大臻士兵的角度上, 那种和敌军拼杀之时,发现对方用的竟然是自己国家的武器时的感觉,该会有多么心痛! 钟白有心开解,但是有些话,路九在面前,他不能说,便挑着捡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族中趣事,跟连钰慢慢说开了。 连钰被转移了注意力,心情逐渐缓和,说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到了山谷边缘,再往前走几步,就是平坦的土地,路上偶尔可以看到过往的百姓。 钟白恋恋不舍的看着连钰,那眼神里的担忧,和他脸上欲言又止的模样,逗笑了连钰, “你还担心我搞不定吗?别忘了我之前的战绩!” 连钰歪着头笑得狡黠,明明穿着男子的服饰,做着男子的举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后他还是生生忍住了,只留恋的多看了她一会儿,就用力的吹了一个呼哨。 骑着马的钟成,牵领着一匹马快速跑了出来, 连钰立刻会意,等钟白把路九绑好,自己就要跳上去,被钟白又拦了下来。 “?” “只有我能和你共骑一匹马!” 说罢,将钟成赶下来,自己和连钰共骑一马,钟成和路九共骑一马。 就这样慢慢地往府城方向走去。 “你的队伍停在哪里了?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会不会被人上报?” 钟白怀里抱着连钰,牵着马缰,说的毫不在意, “送你到城门口,我的队伍应该也出来了,不迟。” 连钰无奈,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时候,悄悄进了河间府的? “见过子瞻兄了?” “没有,来了就一直在跟着你。” 合着自己刚到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那人就是钟白? 连钰没好气的用胳膊肘捅了钟白一下,钟白腹部一痛,心里却十分甜蜜。 跟在后面的钟成,看着自己公子和连钰和谐相处的样子,微微勾起了唇角, 自从自己主子上次在云宅听到了那等密辛之后, 钟白就整日整夜的陷入恍惚,没想到和连钰相处了一夜,二人竟然变成如此和谐的模样,他不由得为自己的主子高兴。 路总有尽头,到城门的速度再慢,也有到达的那一刻。 钟白在下马之前,悄悄的用力握了连钰的手一下,方跳下马来,走向城门口等候已久的队伍。 双方行进饿的方向相反,最后看了对方一眼,复又向着既定的方向走去。 许观看到连钰拿了路九回来的时候,吃了一惊。 “我接到青月姑娘的信号,立刻出动到他说的地点去,发现院中已经七零八落的躺着好几具尸首,皆是中毒而死。 其中有两具体型和之前的张稳以及罗东相似, 她说你落水了,我一到那里,青月姑娘就着急忙慌的去寻你了,你们没碰到吗?” 连钰摇摇头,但是心中并不担心青月, 她听到许观的话,知道青月已经领人将任务完成了, 而如今却全都中毒而死,只能说明,他们是死士,被抓就只能自尽。 “我回来的时候,给她发了信号,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她指着路九说道, “这个人之前是明家人,此次一直跟踪我到三锋县,还设计将我弄到地下河, 要不是少渊及时出现,恐怕我真的就死了。” “少渊来了?” 许观有些吃惊,忙往连钰身后看去,连钰有些尴尬, “额,他是碰巧路过救了我,是代他父亲回族中处理事务,事情紧急就没有进来。” 许观有些遗憾,但是既然此次不巧,他也没有过于纠结,总归是好友,他们之间还是会经常通过信件联系,并不会因为一次未见,就感情生疏。 “路九之前曾经代替明家联系过林家和三皇子,我怀疑他们恐怕暗中还在做什么事情。 虽然三皇子被贬为庶人后,每日只在自己府中开荒垦地,与妻子男耕女织,” 连钰低声说着京城中的一些消息,也是在告诉许观,路九这人的存在,危险! 她最后极有深意的看着许观,说话的声音压得更低, “但我恐怕,这只是他的权宜之计。” 许观惊异的看向周围,发觉周围并无他人,才将注意力放回连钰身上。 党争之事他的态度一向保守,之所以申请外放,也是为了避免身不由己的选择立场, 他不知道连钰对此事的态度,但是如今看来,路九这人的存在,现在有些过于微妙了。 “子瞻兄放心,案子你就按照目前的结果结案就好,路九我会带回去, 他身上的兵器线索,我已经发给左指挥使,他之后会回来跟子瞻兄对接。” 连钰说罢,将手中的一只铁钥匙交到许观手中。 “那兵器被他们藏在三锋县的一处石室,入口的地方我已经做了标记。” “子瞻兄只管放心在此,左指挥使也只会与子瞻兄有这一件事的接触。” 连钰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此时许观觉得刚刚的自己实在小气,明明自己的好友早已身处其中,而自己却只知道明哲保身,不觉面上有些黯然。 “子瞻兄是家中的顶梁柱,万望保护好自己, 路九此人狡猾,我就先带他回京复命了!” 连钰早就明白许观的考量,这次跟他说这些,也是为了叫他放弃留下路九的想法。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6章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连钰回到皇宫复命时,皇帝对此事的反应很淡漠,似乎早已经知道事情的结果, 他将连钰的奏折留下,似是无意的开口, “那个路九,其背后之人,你可有头绪?” 连钰跪在下面,分辨不出皇帝究竟是什么态度,便果断的拿出臣子法宝——我不知,但我会努力! “启禀皇上,臣暂时还不知背后之人是谁,但是敢私造兵器并且藏得连官府都不知道, 臣猜想其能力应该不弱,在朝中很有可能也有一定地位,臣会仔细彻查,定然翻出背后之人。” 皇帝捂着额头,摆摆手,放她离开了乾元殿, 他垂眸看着桌上摊开的一封奏疏,上面的时间是两日前,落款仅三个字:不孝子。 连钰走出大殿,傍晚的霞光照在他身上,仿佛给她镶上了一层金边, 她目视前方,缓缓抬脚,身体慢慢隐入霞光中,皇宫的廊柱后头缓缓走出一个人影,望着连钰的背影,紧握着拳头。 然而,路九的案子注定要成为无头公案,连钰刚刚回到刑部,就见花罗一脸慌张的跑了过来。 “花大人,你平日里从不莽撞,今日怎么会如此惊慌?” “瑞山,出事了,那路九在牢里自尽了!” “?” “是真的!” 花罗以为连钰不相信,又特地强调了一遍,随后两人紧赶慢赶的来到牢狱,仵作已经在对路九的尸体进行初验了。 “身上无致命伤,” 仵作扒着路九的耳后,关节,眼白,舌苔, 随后又拿出银针,在他的人种,咽喉,腹部进行查探, 咽喉和腹部的银针前端全部变黑,结论很明显, “中毒而死。” “本官带回来的时候,将他体内的大穴全部封死了,口腔也检查过没有携带毒药,毒药是如何进入体内的?” “大人,更详细的结果,需要到尸棚使用更加细致的工具,细细查验后,方能知晓。” 如此,连钰也没有办法,只能放仵作到尸棚,等着仵作更详细的查验结果。 她边看仵作检验,边回想此次回来的时候,一路上是否有过被自己不小心忽略的异常。 她十分清楚,路九此人干系重大,为了防止回来的中途出现问题,导致线索被迫中断, 她跟青月青风三人,可以说全方位的做好了保护措施,自己亲眼看到路九进了牢房的大门,她方才进宫面圣。 没想到,没想到小心至此,最终还是出了问题。 “连大人,这毒药还未流满全身,卑职判断,最多半个时辰前才中的毒。” 半个时辰前?那就是连钰刚刚离开的时间,她看向青风和青月,二人摇头, 衙役也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进出,更诡异的是,在这期间,路九连饭都没有吃过! 这毒药,究竟是如何进入路九的体内的? “青风,去请岳山大夫来一趟,他见多识广,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线索。” 仵作将白布盖好,填好尸格,就跟连钰直接行礼告退了。 连钰独自在尸棚里站着,神思有些不属,直到青风带着青岚过来,连钰才回去值事房。 “瑞山,你也不用如此沮丧,” 花罗见连钰沮丧的神情,想着出声安慰她,但是连钰却并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沮丧。 就在刚才,青风带着青岚回来之前,连钰独自在停尸棚待着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鸡皮疙瘩猛地就起了一身。 她明明已经极力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但还是被不想自己继续追查的人,敏锐的察觉到了, 所以那人在连钰还没有开始探查的时候,就先一步下手,将这条路给堵死了。 现在想想,确实只有那个人身边,才有这等高手! 可以在青风和青月面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毒药放到路九的体内。 连钰暗暗握紧拳头,她突然有些迷茫,自己这么尽力的在搜寻朝中的蛆虫, 到最后,到底是为了谁? 为什么,最应该支持自己的人却...... 没过多久,青风带着青岚来到了值事房,向连钰禀告路九的检查结果。 “大人,路九身上中的毒叫做千丝引,此种毒物药效极快,仅需少量,便可致人性命,” 青岚打开手上的一块白布,里面有一根像头发丝一样弯曲的黑色细针, “这是从路九的脑中取出来的,位于后脑勺正中间,” 连钰接过白布,鼻腔中哼出一声冷笑, “真是煞费苦心!” 花罗看到那黑色的针,又看到连钰的反应, “瑞山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连钰将那针拿到花罗面前,慢慢与他讲述道 这种像头发丝一样的细针,叫千丝引针,头部只有针尖大小,内含剧毒。 只要练好了,打人及其精准,其被打入人脑中之后,留在外面的部分和真的头发几无二致,也就很难发现死者的真正死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有一批人被人挑选出来,专门练习这种杀人于无形,又难以发现死法的兵器。 你可以称他们杀手,也可以称他们护卫,反正他们只保护那一个人而已。 花罗脑子开始飞速转动,他模模糊糊的似是明白了什么, “瑞山说的可是暗卫?那有暗卫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们要如何确定人选?” 连钰摇摇头, “家中有些底蕴的,都会养一些暗卫,却不是所有人都会专门选出来一批人, 专门练习这种高投入,低收成的事情,毕竟谁会有那么多人要杀? 而有的人,却是需要经常处理一些,不方便明着处理的人的。” 连钰暗示到此,花罗再不明白连钰的意思,他就白在官场待这么几年了。 他终于明白了连钰为何整个下午都郁郁寡欢,他的心也突然撕扯的难受。 第二日一早,白胜来传皇帝口谕,虽然路九已经死了,可是兵器和粮食能够追回来, 连钰功不可没,此次没将人看好的罪责,就不过多追她责任了,仅罚了连钰一个月的俸禄。 花罗等到白胜离开,才走近连钰。 他昨日领悟到连钰暗示的话语之后,心里就一直难受,可是今日让他这么直白的验证出来, 他突然间感觉前路一阵迷茫,他有话想说,有问题想问,但是,不能说,不能问! 花罗有些憋得慌,连钰微微一笑, “此案就到此为止了,后续应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连钰是负责此案的主要官员,她都如此说了,花罗只能将心中的情绪全部压下, 这种涉及上面的事情,有时候不知道真相,反而也是一件好事。 至于日后的事,花罗望天,就走一步算一步吧,他了这么多年的骨头,第一次,有了动摇。 下值的时候,云亭又在外面等连钰, “本公子听说,瑞山哥哥被皇帝停了俸禄,那这个月的饭,本公子包了!如今餐食已经备好, 瑞山哥哥赏个光,跟我走吧!” 云亭自从在连钰面前哭了那一次之后,再也没有提过认他的事情, 但是从那以后,他更加黏着连钰,像一个真正的弟弟一样,随时随地利用自己年纪小的优势,和连钰撒娇。 连钰照单全收,时不时给他送点吃的用的,还私下细心嘱咐玉昭,让云亭少吃点糖。 对此,玉昭执行的很好,被云亭黏着央求了很久,最终玉昭一句, “是大小姐的意思。” 云亭就再也没有闹过! 废话,姐姐在管自己呀!这可是自己失散了十年的姐姐呀! 二人之间并没有姐弟的称呼,却彼此都默契的,以姐弟的方式相处,云亭很享受这种感觉。 是以,今日听说连钰被停了俸禄以后,第一时间就跟着玉昭出门找食材, 他要亲自负责连钰接下来一个月的饭食。 连钰摸摸云亭的脑袋,笑着感谢了云家小公子的心意,便跟着云亭上了他的马车。 街上一辆豪华的马车正缓缓的往云家走,车内的人撩开一点帘子,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7章 做个开心的孩子长大 春日渐暖,林砚母亲的身体已经彻底好转, 林砚为了感谢,连钰之前为自己和自己的母亲,费尽苦心做的安排,特意约了连钰出门。 二人确实有段时间没有坐在一起好生交谈过,是以连钰也很高兴的应邀出了门。 岂料二人都走到门口了,却临时多出来一个硬要同行的人, 使得林砚硬生生的,将之前约好的酒席改成了郊外出游。 恰逢日好风足,京城不少百姓都选择在今日出来放纸鸢,吃河餐, 这些正是临时多出来的那个同行人,最喜欢的活动。 林砚有些尴尬的看着云亭,在马车内嘴巴不停地跟连钰撒娇, “瑞山哥哥,我放纸鸢的技术可好呢,一会儿你在纸鸢上缀上你的愿望,我给你放到最高的天上去!”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你就写你自己的吧,” “不嘛不嘛,我就是为了瑞山哥哥专门买的纸鸢,你不写,我也不放了,” 云亭大眼水汪汪的,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连钰无奈的勾了云亭小鼻子一下,立刻宠溺的应下, 云亭得了便宜,骄傲的抬起下巴, 对着林砚做鬼脸,一副炫耀的模样,让林砚苦笑不已 “额……云公子好雅兴,瑞山和云公子竟然私下里如此熟稔,真是我没有想到的。” “嘻嘻,我和瑞山哥哥可是一家人,她最疼的就是我了,对吧,瑞山哥哥。” 云亭抱着连钰的胳膊,亮晶晶的眼睛里尽是天真,把连钰看的心软软的, “嗯呐,我和亭儿是一家人,” 林砚看着这二人,相处的如此融洽的状态,心中羡慕无比,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族人,林家那么大的一个家族,却连他和他母亲两个人都容不下,不免有些暗自忧伤。 “你母亲已经痊愈,之后你和伯母住在远离林府的地方,随意又惬意,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连钰敏锐的察觉到了林砚的情绪,柔和的声线,让他心里顿觉十分熨帖, “是啊,以后迎接我们的,都是好日子,瑞山,你就是我和我母亲的救命恩人。” 说着就要给连钰行礼感谢,连钰立刻摆手, “文正若是这般折煞我,我可担不下,只不过是好友有需要,我举手之劳而已, 你若这样郑重,我反而会心存愧疚的。” “对啊,我哥哥对朋友好,是他的本心就是这样好,谢礼过了度,我哥哥会有负担的。” 林砚一愣,明白自己有些偏执了,很快调整心绪,一起笑了起来, “云公子所言极是,是我过于执着了。” 此时车马已经到达城郊,从车窗往上看,可以看到外面天上许多飞着的纸鸢, 河岸边还有众多出来游玩的男男女女,或一家几口聚在一起玩闹,或相熟好友坐在一处聊天,闲适的让人羡慕。 云亭跑下车,看着天空放着最高的那只龙,羡慕的同时,催着连钰快点在他精心挑选的雪鹰翅膀上写字。 “瑞山哥哥,快点把你的心愿写上去,” “在写了在写了。” 云亭其实不急,就是想要多和连钰说说话,想听到她不厌其烦回应自己的声音。 他站在马车外面,距离他们马车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四口正在一起吃东西, 他们的小女儿吃糖酥吃的满脸都是,她的哥哥宠溺的替妹妹擦掉脸上的渣滓, 还顺手捏了捏妹妹的小鼻子,妹妹看着抬起脸,对着她哥哥笑得甜甜的。 云亭一下子就好生羡慕,他觉得,如果自己和姐姐一起长大,一定会比他们过得还要幸福! 连钰手下龙飞凤舞,很快就将雪鹰递给了云亭。 云亭回过神,看着雪鹰的翅膀上,连钰苍劲有力的字迹, “愿亭儿此生,所愿皆能成。 什么嘛,我说了让写你的愿望,你写我作甚?” 连钰跟在林砚后面跳下车,同样看着天空中高飞的那条龙,语气无比自然的说道, “你是云家的希望,身上定然担着所有人的期待,我把我的愿望分给你, 你肩上的担子就不会那么重了,做个开心的孩子长大,就好。” “姐……介样也对我太好了吧。” 云亭眼圈一下子红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在他嘴里拐了好几个弯才说出来,连钰摸摸他的头。 云亭把风筝放到连钰的手上,快速的往前跑了几步,转头对着连钰喊道, “瑞山哥哥,我再前面跑,等我的线不放的时候,你把纸鸢往上抛,我们一起把他放到最高的地方!” “好!” 云亭跑的很快,那只雪鹰也飞的很高, 但是今日放纸鸢的人太多了,他们的雪鹰刚飞到半空中,就和其他人的线纠缠在了一起, 云亭用力的往回收线,悲剧便发生了——拉着纸鸢的线,被他扯断了, “看来老天爷并不想让我占用瑞山哥哥的愿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连钰不由得皱了眉头,将线轴从云亭手上拿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谁说的,既然字能写上去,这愿望就能实现!看我的!” 说罢,连钰快步的朝着刚才雪鹰落下去的方向跑过去,边跑,边四处寻找熟悉的影子, 很快她就找到了,他们的纸鸢被挂在树上了,连钰轻轻一跃就跳了上去, 她自信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雪鹰身上并没有被刮坏,就将两边的线头接上,朝着云亭往回跑去。 恰在此时,一股风吹起了她鬓间的碎发,和肩上的丝绦, 雪鹰缀着愿望的长长的飘尾,轻轻的绕上她飘飞的发带,心绪涌动间, 连钰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纸鸢放了出去,之后拉着线轴快速的往前跑。 风慢慢变大,连钰的绳放的很快,不一会儿,雪鹰就飞得很高, 连钰小心的倒腾着绳子,避免再和任何人的线缠在一起。 然后继续往云亭和林砚的方向跑,这不长的一段路,仿佛将她带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在路的那头,看着自己拉着风筝往前跑的,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在他们慈爱的目光里,连钰跑的特别开心。 她脸上笑得那样灿烂,仿佛一只快乐的小鸟,快速的奔向云亭和林砚, 云亭和林砚全都不自觉的抬起脚步,小跑着过去接那只快乐的小鸟。 连钰全身都还在刚才的快活情绪中,她跟着云亭又跑了好一段路,才将手中的线轴交给云亭。 云亭看着眼前笑得这么无忧无虑的姐姐,又抬头看了看飞的越来越高的雪鹰, 小心地从连钰手中接过线轴,带着纸鸢,拼尽全力的继续往前跑, 他一定要让自己和连钰一起放起来的雪鹰,超过飞的最高的那个龙! 连钰看着云亭边跑边回头看天上的样子,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瑞山以后若是有孩子,一定也是最好的家长,” “啊?”连钰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砚看看云亭,又回头看向连钰,笑得很真诚, “瑞山看云公子的眼神里,全是慈爱,不知道的,恐怕得以为,云公子是你的孩子呢。” “哈哈哈,孩子吗,正是可爱的年纪。” 青月和青风已经找了一个就近的地方,将垫子铺好, 连钰带着林砚坐在上面,一边远远的看着云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林砚交谈, “瑞山以后是什么打算?” “嗯?入了朝当了官,不过是听皇帝调令,还能有什么打算?” 林砚潋下眸子看向连钰,压低了说话的声线, “瑞山没有想过申请外调?虽说京城很好,但是若是不执着于高位的话, 在外为官,反而可以做更多的事,也可以......更加随心所欲一些。” 连钰沉思片刻,认可的点了点头, “这也算是不错的选择,我上次去河间府见到子瞻兄,当时他虽有棘手的案子在手,心有烦忧, 但是他的精神面貌确实与在翰林院的时候有很大不同,那种自在,是平日里我很少见到的。” 她转脸看着林砚,好奇的问他, “文正有此想法?” 林砚微微一笑,刚要开口,云亭就着急忙慌的跑回来了。 “瑞山哥哥,我怀疑我刚才遇到了拍花子!” “拍花子?” 连钰惊讶,这里这么多人,孩子身边都紧紧跟着的父母家人,必然都是严防死守,拍花子在这里能得逞? 但云亭说的笃定,指着远处领着一个小女孩的一对夫妻说道, “就是他们!你看,那个小女孩一点也不高兴!那对男女根本就不是她的父母。” 连钰笑道, “亭儿,小孩子和父母之间有的时候想法不一样,是会这样的,但这不能说明,那夫妻就不是那个孩子的父母,” 云亭不依,他将纸鸢往地上一方,拉着连钰就要往前走,林砚也快速从地上起身, “不是的,他们的确不是他的父母,刚才我看到她在她父母和哥哥身边吃糖酥, 她自己的父母,长得要比这两人好看多了!”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8章 你想怎么教训他们?给我看看呗 虽然连钰并不希望是真的, 但是若刚才云亭所说是真,那么一个家庭可能因此失去了一个孩子, 而这个苦命的女孩,日后不一定会流落到何处,沦落到什么样可怕的下场。 连钰叫玉昭看好云亭,剩下几人中对于刚刚那三人的衣着有印象的, 全都听令,分头跑到人群中搜寻。 连钰带着林砚跑到人多的一个方向,两人快速的穿过一堆堆的人群,仔细搜寻刚才的那几抹人影, 可是,那几人就如同石沉大海,到处都搜寻不到相似的身影。 “文正,我去上面看看,你先在附近其他地方找一找。” 林砚不会武功,看了看附近的高树,快速的点点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了。 连钰跳上高树,从上面看向刚刚他们最后看到那几人的地方,他记得刚才那几人应该是往桥的方向走的。 在桥的另一侧,因为蒿草较多,所以去另一侧游玩的人很少,只在河边有一些垂钓的, 为了躲避这边的人群和喧哗,去河对岸寻找一些清静之地。 连钰跳下大树,快速往河边而去,林砚远远看到连钰的身影,也追了过去。 “兄台,请问刚才有看到一家三口从这附近过去吗?” 连钰边回忆边描述着一家三口的衣着和身形, 可那兄台鱼儿刚刚咬了钩,正待收杆之时,被连钰惊了,鱼跑了,杆空了, 钓鱼的兄台是个脾气大的,顿时就生气了,骂骂咧咧的就要上来找连钰算账。 连钰连声致歉,将身上的钱袋子直接奉上,对方却依旧不依不饶, “兄台,实在抱歉,我刚刚有些着急。 我们在那边看到过那孩子的家人,怀疑那女孩是被拍花子拐走了,惊了你的鱼实在抱歉,” “咿呀呀,怀疑拍花子,直接找官府呀,来这里乱喊什么?” “抱歉抱歉,” 连钰无意惹麻烦,将钱袋子塞进那人身上,那人想也没想就给连钰扔回来, “看不起谁呢?从河里将鱼钓上来的乐趣,你给我一座银山也弥补不了!” 连钰没想到一下子招惹了这么个脾气大的主,连连道了歉,便赶紧换人询问。 “实在是抱歉,请问,那边的兄台,有看到一家三口过去吗?” 其他的钓鱼人对连钰也是不理不睬, 连钰无法,只能自己到对岸求证,恰在此时,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对岸倒是没有人过去,不过刚才有一家三口坐着小船,往那边去了。” 这位热心的钓鱼人带着斗笠看不清脸,但是指的方向很清晰, 连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长长的河道,前方除了隔一段距离有一座桥之外,看不到半条船只的影子, 那指路的中年人看了看连钰和林砚两个人瘦弱的身板,啧着嘴摇了摇头, “老刘说的没错,你们还是叫官府派人来快一点儿,就凭你们两个这副样子,就算找到下个月,也不一定找得到。” 连钰礼貌道谢后,到岸边寻找还有没有多余的船, 青风从远处飞奔而来,他在岸边的草堆里,找到一条藏得很隐秘的小蓬船,连钰立刻跟着过去了。 由于连钰不会水,青风已经细心的将船拽到了岸边,连钰走进去自己查看上面的痕迹, 船舷的中间,有一些脚印,像是在挣扎的痕迹,从痕迹的大小和到座位的距离来看,应该是属于孩子的。 连钰无比认真,心中已经相信,云亭确实没有做出错误判断,真的有拍花子! 她再往船舱里面检查,发现里面的底板处,还有一些细小的草叶子的痕迹,其余地方,都很干净。 连钰里里外外搜索了几遍,确认船上再找不到线索,便顺着河岸到船的方向往外走, 刚刚抽芽不久的嫩草,有几处有明显的踩踏痕迹,从痕迹上看,还很新鲜, “属下已经跟着这些脚印走过,到了半路上,那些脚印就混入人群,辨不出来了, 属下已经叫人沿着这个方向往前继续去寻了。” 连钰点点头,随着脚印的方向也往前慢慢的走,确实到了浅草的地方几步之后,各种痕迹就杂了起来, “瑞山哥哥,找到了吗?” 云亭急切的跑过来,连钰只能如实的摇了摇头,云亭脸上的担忧更甚,一下子变得着急起来, “怎么办呀,那小姑娘如果失踪了,该多可怜啊!” 连钰蹲下身子,平视云亭, “亭儿,不用着急,你把事情的经过和我说说,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能够找出来。” 云亭立刻点点头,将自己看到那一家四口幸福的场景跟连钰说了, 后来自己跑到远处放纸鸢的时候,远远的又看到那个女孩一个人跟着她的父母往前走, 不过他很快发现那个孩子并不是自愿的,而那对父母身上的衣服颜色,与自己之前看到的也不一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连钰叫他先给自己指指看他本来的父母在哪里。 云亭毫不犹豫的往后退了几步,指着几个焦急的来回跑的百姓,肯定极了。 那几人确实是丢了女儿,连钰安抚了他们几句,青月就已经带着刑部的官差赶到了。 连钰眯着眼看着远处某一个方向,抬手叫青月先带人藏到河边蒿草丛中,耐心等候, “瑞山,不大肆搜索吗?” 林砚对连钰的安排并不理解,连钰十分自信的摇摇头, “刚才亭儿找那丢孩子的人家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一件事,心中对小女孩的去向,已经有了大致猜测,” 她又看向刚才看过的方向,带着林砚,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咱们也先找个地方等候吧,时间一到,可见分晓。” 林砚想要再多问一句的时候,连钰就食指抵在唇间,神秘的卖起了关子。 林砚瞳孔微动,木讷的点了点头,跟着钻到了车里。 天色黑的有点慢,但是连钰很有耐心。 他们的车辆藏在一棵茂盛的柳树后面,枝叶间隙中,只要不专门搜寻,很难看到他们的身影。 夕阳逐渐将河水的尽头染得通红,金池潋滟间, 河边的百姓陆续离开了,剩下的寥寥几人,很快也不见了踪影。 连钰在等,等着那边的动静出现。 月亮初升,黑压压的河边,开始有了光影, 只是今晚非是圆月,月纱铺的也并不明亮,只浅浅的让河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纱雾。 钓者开始收拾竹篓,有同行而归的,有独自离开的,最后一名钓鱼者背着鱼篓离开之后,连钰跳下了马车。 “你们悄悄回城,本官会把你孩子带回去的!” 然一家三口白白困在这里等到天黑,却没有见到自己女儿,心有不甘, 连钰看了一眼云亭,云亭立刻站起身,给那几人低声做起了功课。 连钰在前面隐藏身形,小心移动,青月带着人走在她身后五十步左右的距离, 她看着前方人七拐八拐的走进了城郊的一户破落的房子,点开油灯, 小心的看向身后,确定外面没人后,将油灯放在了窗台的石槽中, 一阵机关碰撞的声音之后,里面的人拿起烛台,走进了衣柜里,衣柜门随后被关了起来。 连钰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在外面耐心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便握着剑,带着一众官兵打开了衣柜的门。 柜子里面竟然没有墙,只是一个衣柜大小的黑洞,脚下有阶梯,黑黝黝的,不知通向何方, “外面留十个人,剩下的跟本官进去,等到天亮我们没出来,就派人回去搬救兵!” 石洞里面的路并不难走,而且目标也很好找。 连钰只随着暗道拐了一个弯,便看到一个有光的门口,隐隐有声音从里面传来, 连钰和青月走在最前面,慢慢地接近前面的门口,一群小孩子的哭声,无比清晰地传了出来, 他和青月互看了一眼,快步走到了门口。 里面是一个十分简陋的石室,一男一女站在屋子正中间,恶狠狠的对着一群年纪很小的孩子,一唱一和的耀武扬威, “你们还哭?是你们爹妈不要你们了,你们现在就是一群野种, 我们给你们找好人家卖了,你们就过上好日子了,到时候你们感谢我们还来不及!” “就是,想想你家那脚都伸不直的破床,再想想以后好吃好喝的好日子,我不信你们还会想你们的穷爹娘!” “不是的,我娘和哥哥都很爱我,他们才不会不要我……”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声音脆生生的反驳,那女子狠狠一巴掌就拍了过去, “哇——” 一个孩子哭了,周围的孩子哭的就更大声了,那妇人一下子怒了, “都给我闭嘴,再哭我就狠狠的教训你们!” “你想怎么教训他们啊,给我看看呗。” 里面对手不多,连钰直接了走进去,妇人和男子同时呆了一瞬, “是你?” “是我!还要感谢你告诉我,船的方向呢!” 连钰唇角一勾,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两人, 虽然摘了斗笠,但连钰一眼就认出,那男子就是今日给连钰指路的中年人, 他虎眼一瞪,见到连钰此时身边只带了一个年轻姑娘,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9章 月缺,人圆 连钰下午本来毫无头绪,但是当她看到云亭倒退着,给自己指出丢孩子那家人的位置的时候, 她突然想到,自己好似被固化思维给困住了。 那从船上延伸下来的痕迹如果是走上小船的时候留下的呢? 那片土地质地较硬,并没有留下清晰的脚印方向,使得草地上的踩踏痕迹,无法辨认出脚的前端和后端。 连钰就是在那一刻惊奇的想到,若是将这些痕迹反过来看,其实也是成立的。 当时给自己船的线索的,只有位于河岸这边的钓者一人, 在之前自己曾经大声询问对面钓者,那些人并没有提出异议,自己当时也没有怀疑, 但是事后想起来,当时的风是从对岸吹向这边岸上的,对面那些钓者应该根本就听不到这边中年男人的声音,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那么,如果中年男人的这条线索是假的呢? 从连钰他们发现的那条小船的位置来看,从那个位置上船,根本就不可能被中年男人看到。 她立刻发现了其中的玄机,将手中的线索略一整合,去掉用以迷惑人的一些假象,连钰瞬时便猜到,丢失的孩子,定是早已经被藏起来了。 守株待兔,定然能够找到! 毫不迟疑的,连钰将车马和手下人的身影都隐藏起来,藏在暗中,盯着河岸上那个中年男人的位置, 他果然一直等到了天色暗下,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才鬼鬼祟祟的从河岸上离开。 此时,眼前的中年人再也没有连钰在河边见到时候那般和善的气质, 他狰狞着恶狠狠的面容,抓着板凳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尖泛白,指节咔咔作响,似要将眼前的连钰和青月一起揉碎。 连钰并不在意那男子的反应,手轻轻一抬,后方的衙役便迅速上前, 将前面的女子制住,男子迅疾将手中板凳扔了过来, 脚下脚步也未停,几个飞踢,轻松的将冲过去的衙役一起打倒, 在连钰几人抢救其他孩子的间隙,男子顺势捞起两个离他最近的孩子就往外跑。 连钰将青月留下拯救剩下的孩子,她则快步跟了出去,指挥外面守着的衙役, 追捕男子,同时解救他手中的两个孩子。 男子自然没想到外面还有衙役在守着,走到近前,慌乱之下,便将手中的一个孩子直接扔到衙差身上, 衙差顾及孩子的安全,没有立即用武器阻拦,被男子趁着间隙,逃了出去。 连钰追上来留下几个衙差将手中的孩子看好,剩下的与她一起出去抓人。 男子快速往前跑,他当然没想到,身后的连钰速度竟然这么快,仅一个翻身,就落在了他的前面。 男子拎着孩子欲转身往回跑,后面的官兵也已经追了上来。 被困之兽,走投无路便只有狠招。 他一下子将手掐到小女孩的脖颈处,威胁着说道, “放我离开,不然这个小女孩没命了!” 连钰淡定的看着眼前的傻子,声音里也透着冷漠, “你觉得,我们都已经追到这里了,你还能跑的出去吗?” 男子见威胁不成,便要直接下死手,但是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手指都没有成功的在小女孩的颈间摁下去。 他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眼睁睁的看着连钰走到近前,将小女孩从他手上抱下去,温声的安抚她。 小女孩此时情绪终于反应了过来,毫无顾忌的大声地哭着,委屈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连钰心疼的将她抱起, “哦哦,小妹妹不哭了,哥哥带你回去找爹娘好不好?” “哇——,爹爹,娘亲,哥哥,呜呜呜——” 连钰拍着小女孩的后背,一边安抚,一边转身。 青月从后边走过来,带着衙差和剩下的孩子,紧紧跟在连钰身后,那男子仿佛现在才反应过来。 白日里过来跟自己打听消息的这个看起来文弱的书生,其真实身份竟然是朝廷命官, 她早就调来了这么多官差,就是在等着自己落网, “真是大意了!” 男子不甘的出声,但是无人在意男子的声音,衙差上来将男子的嘴巴也堵上之后,毫不客气的踢了他几脚。 连钰等人回到刑部的时候,已经过了戌时,丢失孩子的那一家人,在连钰抱着女孩儿进来的一瞬间,就扑了上来, “娘亲,爹爹,哥哥,呜呜呜,小文好害怕,呜呜呜——” “小文不怕,已经没事了……” 连钰怀里抱回来的,就是今日云亭看到的那一家四口里的小女儿,云亭见到他们一家终于团圆,也总算放了心。 接下来,连钰连夜审了拍花子夫妻,才知他们二人在这一行已经干了两年有余了, 每年拐卖孩子的收入不菲,已经在京城买了一座一进的院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其中最小的只有几个月大,而大的也不过五六岁的样子,这样年幼的孩子,竟然有流落青楼的! 连钰气得紧咬牙关,直接将这两个拍花子交给了酷吏。 本来拍花子所犯的拐卖人口的罪责,在大臻就是重罪,判了凌迟也是有的, 连钰交给酷吏处理,一夜严刑后,明日会有更重的刑罚等着他们。 这对拍花子将他人的家人,当做自己发财的筹码,两年之间,害了近百个家庭,真是死有余辜。 拍花子被酷吏拉走,找到孩子的那对夫妻,对连钰千恩万谢后,也带着孩子离开了府衙。 仅剩下的一群年幼的孩子,还惊魂未定的坐在堂上。 连钰从堂上走下来,和林砚、云亭一起安抚这群孩子。 孩子们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哭,他们好几日没有吃饱了,现在饿得慌。 连钰命人准备了饭食,最终把这群孩子哄好睡下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丑时。 她歉意的送林砚出门, “瑞山,你今日拯救了很多个孩子,这一日我无比庆幸,因为我们出游的地点是我选的,辗转也算有我的一份功德,” 林砚眼神平静的看着连钰, “所以瑞山对我没有歉意,我很高兴能够和瑞山一起经历今日的事情,今晚你好好休息,明日你应该还有许多事要办吧?” 连钰唇边噙起一抹笑意,目送林砚离开,便回到了后面的厢房, 云亭在门口看着里面安睡的孩子,面上的怒意清晰可见。 连钰叫青风在这里守着,她带着云亭走到另一个厢房里,给云亭洗漱,准备给他解衣的时候,云亭害羞的抓住了连钰的手, “我……我自己来。” 连钰站起身,欣慰的看着眼前的小云亭,孩子长大了,有了羞耻心,转身出去,给他把门关好。 “瑞山哥哥——” 云亭叫住连钰,他将门推开一条缝,男孩的身上已经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里衣, “刑部的厢房只有这两间,瑞山哥哥今晚准备去哪里休息?” “亭儿不必管我,这里到底算是我自己的地盘,在哪里都可以对付一晚。” 连钰微笑着说完,便转过身往自己的值事房走去,然她还没有走出两步,云亭便穿着里衣,直接从里面跑了出来, “陪我……” 春末夏初的夜晚,依旧有凉意,连钰拍着男孩单薄的后背,领着他,将他送回了房中,门还未关上,他又跑过来抓住了连钰, “陪我! 你随便找个地方趴着,不如躺在软榻上舒服,就当……就当……” 云亭的眼睛湿漉漉的,像只受伤的小鹿,怯怯的说着自己的请求,连钰心间突然就震颤了一下。 她蹲下身,抚了抚云亭的头发,微笑着点了点头, 云亭一下子来了劲头,上了床之后又耍起了无赖,闹着要连钰跟自己一起睡在床上, “亭儿,羞不羞?” 连钰刮刮云亭的小脸,轻笑着逗他,云亭一下子醒悟过来,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男女七岁不同席,自己如今已经十岁了,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其实是有些失礼的, 就算抛开连钰本身是女孩这点来看,她作为刑部官员,也没有理由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 他恋恋不舍的松开了自己的手,转过身,落寞的往床边走去。 连钰关上房门,干脆的脱了外衫,吹灭灯烛,便走到另一侧的软榻上,平静的躺下了。 房间陷入黑暗,云亭捂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久久不敢翻动。 直到他听着连钰那边的呼吸渐渐放缓,他才在床上轻轻的翻了个身,眼睛瞪得大大的瞅着连钰那边。 暗淡的月光从窗边洒进来,如一层薄薄的纱,轻轻盖在连钰的身上, 光影之中,连钰躺的很平整,胸口随着她的呼吸,缓慢的起伏, 云亭将被子放在脑袋下面一起枕着,就这样看着发着光的连钰,他睡不着了。 这是他自从母亲离开之后,第一次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睡觉, 虽然最后因为各种顾虑没有睡在一张床上,但是在这个屋子里,在另一张软榻上躺着的, 是自己以为早已经死去的家人,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那个母亲口中,英勇无比的“雪中红缨枪”! 这个人是自己的姐姐,他没见过姐姐穿着英姿飒爽的战甲英武的模样, 但是舅舅顾侯爷,曾经给他描述过连钰在梁安府赈灾的时候,射箭的英姿,巧用计谋对敌人釜底抽薪的聪慧。 他们那时都不知道连钰就是他的姐姐,但是不妨碍云亭对连钰产生了深深的敬佩。 而如今自己的结界穿着男子的官服,私下里会用心的教自己家传的枪法。 他与姐姐没有姐弟相称,但是早已经以姐弟的方式相处,这样就够了。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0章 她,不会干涉她们 第二日,酷吏将一份从拍花子口中审出的,更加详尽的拐卖名单,交给了连钰。 连钰干脆利落的将案件结了案,判了拍花子二人,当街杖刑四十, 行刑的差役很有手法,保证两个犯人均受满四十杖之后,又喘了几口气才彻底咽气。 街上观刑的百姓,知道这两人犯下的各种罪责,无不对其下场痛呼畅快。 连钰根据酷吏提供的这份新名单,从青楼里找到了众多名单中的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此时也不过七八岁,眼中已经没有光亮,仿佛早已失去了人生的希望。 其余的孩子,连钰能找回来的却只有三四人,剩下的不是死了,就是丢了,还有因为不听话,直接被扔了的...... 连钰心痛之余,对拍花子更加痛恨,遂自出银钱,厚赏举报拍花子之人。 她根据眼前二十来个孩子能够说出来的记忆,叫人挨家挨户的送去消息,告知他们,前两年丢失的孩子,今时找到了。 连钰本以为,所有人都会因为丢失的孩子已经被找到,而千惊万喜的疾奔刑部来领走自己的孩子,可是,现实结果却叫连钰很失望。 十来个男孩子在通知出去的第一日就被领了回去,又等了半个月,在近两个月内丢失的女孩们,也被领回去了七八个。 现在还剩下六个女孩,其中就包含那两个连钰从青楼里救出来的女孩子,依旧被留在刑部厢房。 她不忍心告知这些孩子真相,衙差在给她们的父母送去喜讯的时候, 有的父母当场表示,孩子已经丢了一两年了,他们在这期间生了儿子, 扬言就算这丫头死了也不要了,要是官府强迫他们将孩子带回去,他们也会在之后,自己卖出去给别人作童养媳。 而两个青楼里救出来的姑娘,甚至已经成为了他们家里的耻辱,决计不要了,说是名声脏了,卖都卖不出去! 孩子们心灰意冷,却一个也没有流眼泪,在外面求生这么久,她们小小年纪已经什么都明白了,他们的父母不要他们了。 女孩儿们睁着泪盈盈的大眼睛,抱着连钰的腿,生怕这位将自己拖出地狱的大人,会再度抛弃她们。 “大人,您缺丫鬟吗?我可以端茶倒水……” 稚嫩的声音,祈求的语气,在厢房里此起彼伏。 “大人,我可以给您干活,您别把我们再卖了好不好,” 她们莫名的相信,只要自己有用,就能够留下。 “大人,只要给口饭吃,我什么都给您做呜呜呜……” 孩子们说起伤心事,到底还是哭了起来,六个小丫头,最大的还不到八岁,今后的人生就已经被迫成为一个未知数了。 连钰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但是现在既然见到了,她也没办法坐视不管, 被送去善堂的孩子,日子过得并不好,而且百姓当中如果需要童养媳的,甚至直接去善堂挑一个赎身出来就可以, 那里已经变成合法的人口买卖机构了,她如果把孩子们送过去,她们的日子,不会比之前的生活好多少。 “青月,积云巷的院子,收拾一下吧。” “公子!那里的先生和护院都已经清退了……” 那个地方之前教养过沈飞的外孙甄兴,后来又叫廖和在那里住了一年多,廖和在云家案子澄清之后,被送去了善堂, 那孩子极其聪慧,已经被一户无子的中年夫妻买回去,当做儿子教养了。 “那就再请吧,这次找长期的。” 连钰长叹一口气交代完青月,便蹲下身轻轻抚着小女孩们的后背,语重心长, “本官辛辛苦苦把你们救回来,便不会发卖你们,也不会把你们送到善堂去过任人挑选的日子。 本官在积云巷有一个宅子,不大,但是那里有先生,有护院,本官和手下也会定期过去看你们, 你们就留在那里读书、习字,以后有机会,自己可以出去谋生,好不好?” 在青楼待过一年多的一个女孩抬起眼眸,十分生气, “大人是想把我们当做瘦马培养,讨好上位的官员是不是?这样也可为你今后的仕途铺路?” 连钰吃了一惊,这孩子在青楼都学了一些什么呀?她连忙解释, “不,本官不会用你们来为自己牟利,宅子里的先生会教你们读圣贤书, 还会教你们拳脚,还有各种庶务,你们哪一项有天分,学得好,以后可以专门学习。 等你们成年后,你们可以自行选择自己的以后,本官也不会从中阻挠,甚至还可以提供一定的助力。” 那姑娘眼中明显的还是不信任,连钰目光哀戚,声音也暗淡下来, “本官知道,你们都是受了委屈的姑娘,本官既然遇到了,自然不想坐视不理。” “我娘说,女儿是赔钱货,所以生了弟弟,就不来接我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地上有土,锦袍会脏,但是连钰都没有在意。 她用手指把孩子脸上的泪水抹掉,理了理她额上的碎发,声音异常温柔, “谁说女孩就一定是赔钱货?女孩也可以在外面做事,挣银子,也可以变得很厉害。” 她指着刚刚回来的青月, “这是青月姐姐,她自小跟在我身边学武习字,现在跟着我拿月钱,还可以在外面伸张正义,你们觉得她是赔钱货吗?” 小女孩抬起头,看到青月走过来,快步跑了过去,还有两个孩子也一起跟了过去。 青月昨日在暗室里救人时候的英姿,他们都记得, “青月姐姐好厉害,还好温柔。” 青月蹲下身抚着身边几个孩子的脑袋,调皮的笑道, “我家公子是世间最正义的人了,她既然说了,会为你们谋出路,就一定会坚持到底,不会中途放弃你们的。” 一个小姑娘直接抱上青月, “青月姐姐说他好,那我就相信!” “我也是。” …… 小姑娘们终于在青月的帮助下被说服,他们跟着青月离开的时候, 那两个从青楼里被救出来的姑娘,还眼神警惕的看了连钰一眼,连钰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来一个朝廷官员,要想完全取得一个小女娃的信任,还需要一段时间呀。 这几个孩子的事情办妥,连钰也放了心,转身回到了值事房,花罗戏谑的看着连钰。 “瑞山这是还没成亲,就有了好几个姑娘了,这野生的爹可不好当哟!” 连钰面上一红,并没有答话,花罗之后的语气却认真起来,可见,他对于此事,也并不是真正的看笑话心态。 “不过姑娘家可是要好教导,以后你费点心给找个好夫婿,也算对他们负责了。” 连钰亦是没有搭话,这几个女孩的将来怎么样,连钰现在没有过早地给他们计划,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1章 你是我心爱的姑娘 钟白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他换了衣服,第一时间来到了连钰的家里, 连钰正好准备出门去积云巷的宅子看看那些孩子们,便将钟白一起带了出去。 钟白不明所以,跟着连钰在街上一路买了好几份糕点,小吃,还有许多女孩子会喜欢的小饰品。 然后这些都被连钰一股脑的堆到了他的怀里,钟白怀里都被东西放满了, 但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很幸福,仿佛他怀里抱着的不是这些零碎的小玩意儿,而是自己的全世界。 他看着还在一路挑选东西的连钰,笑吟吟的将怀中东西抱的更紧,连钟成要过来帮忙都不肯, “是她给我的,你来抢什么?” 钟成心里委屈,他觉得今日这差事做的有些亏心,连忙去找青月出主意, 可青月看了一眼钟白,唇角一勾,跑过去给连钰出了更多主意。 “公子,女孩子还喜欢这些那些,还有那个,这个。” 她一股脑又拿了好几种花式各样的鞋袜和发带,痛快地付了钱。 于是自家公子的怀里,又多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小东西,钟成看着自己公子满怀的大包小包, 自己却两手空空的像个闲人,顿时觉得自己即使是家生子,这铁饭碗也有点危险。 他一路上都亦步亦趋的,跟在钟白身边,时刻担心自家公子会为了顾全怀里的东西,把自己给摔了。 连钰回头看了眼钟白怀里东西的品类,觉得已经买的差不多了,最后又跑到书店去,寻了六本新的启蒙书,便带着钟白拐进了积云巷的宅子。 直到看到六个女娃娃挤到门口迎接他们的时候,钟白才明白,这些东西竟然不是买给连钰自己的,而是给眼前这几个孩子的。 不过他并不觉得不高兴,他眉眼弯弯,淡笑着看着连钰和这里的孩子互动。 连钰笑着和每个孩子打过招呼,将买来的东西交给照顾他们的王妈妈后, 就在小院后面,捡了两个凳子,拉着钟白一起坐到后面,听这里的王老夫子给孩子们讲课。 钟白不知道自己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连钰从哪里一下子找来了这么多孩子, 他们跟孩子们一起听课,一起玩耍,最后和孩子们短暂的吃了午饭, 在回去的路上,钟白迫不及待的询问这些孩子的缘由。 连钰简单的将拍花子的事情给钟白讲述了一下,钟白看着连钰的恬淡的面色,陷入了沉思, 钟白理解连钰的心,他心爱的姑娘有守护大臻的宏图大愿,又有这么柔软的怜悯之心, 他很欢喜,也很敬佩,但是他担心,连钰这样要顾及的东西会太多,会累到她。 这世间最难做的,就是好人。 孩子们的心思难以掩饰,钟白很容易就看出,宅子里的姑娘们,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对连钰的善心有善意。 可是连钰就这样毫不犹豫,且不计较得失的,这样做了。 只因为这些无家可归的女孩子,没有生存能力。 他靠近连钰,想要牵住她的手,但是街上都是人,他又担心给连钰带来不好的名声, 只能与她并肩走到一起,像是两个关系亲近的挚友一样说话, “以后我和你一起照应这里,日后我们可以一起来看他们,护院我也会暗中调过来两个, 既然这一院子都是姑娘,那么,她们的人身安全就是最重要的。” “瑞山,不要拒绝我,你的人一下子动太多,总会被有心之人打其他的主意, 我帮你分担一些,你在安排谋划的时候,也能更加有余裕。” 钟白生怕连钰摇头,理由说的柔软又诚恳。 但连钰怎么会拒绝钟白呢?她本就是找个理由与钟白一起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这个地方,在她重新启用之初,就是将钟白的份额考虑进来了。 她狡黠的点头,钟白立时明白,这丫头早就在等自己的话了,想要触碰她的心,此时达到了极点。 从积云巷回来后,钟白并不想立刻送连钰回家, 他在族中的时候日夜盼着回京城来见她,如今好不容易待在一起了,便拉着连钰去了积香寺。 连钰第一次知道,钟白不止在这里给自己供奉了十年的长生位,还有自己父母的。 他声音轻轻的和云宛说,之前他供奉的灵牌上写的是: 爱妻宛娘之位,岳父之位,岳母之位, 没有姓名,因为不能被人知道牌位上人的真实身份。 不过自从钟白知道自己的宛娘还活着之后,便连夜叫人撤了宛娘的牌位, 这次连钰看到的,便只有他的岳父和岳母的灵位。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她回来了,宛娘她,回来了。 今日,小婿随着宛娘一起来看望二老。” 他眸光晶莹,脸色微红,声音却十分坚定, “小婿初识宛娘便已倾心,前不久,也已经与宛娘互诉衷情,今日小婿特来请岳父岳母的成全。” 说罢,钟白跪下行了晚辈大礼,连钰也眼中含泪的给自己的父母行礼祭拜。 休沐日的积香寺,来祭奠或者礼佛的人很多,两人并没有在里面过久的停留, 与云将军夫妇心中说了一阵悄悄话,便相携离开了。 “你这人,不经过人家的同意,都已经这样拜了我爹娘,还有......我这十年, 现在倒是想起来请求我爹娘成全了?” 连钰的情绪已经平复,她歪着脑袋看想钟白,笑得十分狡黠, 钟白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连钰,语中没有一丝调笑, “之前是我以为你已不在,我心中悲痛不甘,便自私的的将你划归进了自己的家族, 而现在,你是活生生的人,我便不能再像之前一般无所顾忌对待你,那是极度的失礼, 既是对你的不尊重,也是对岳父岳母的不敬, 你是我心爱的姑娘,我不想你的名声有一丝一毫不好。 所以,我今日诚心来请求,待日后下聘的时候,我也会来此诚心拜会。” “下聘!” 两个字,两张红透的脸,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2章 我信! 连钰和钟白从寺中出来后,便往人烟稀少的方向走去, 在无人之处,钟白终于牵到了那只自己想了一个多月的手。 两人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独属于二人的相处时间。 只是刚刚走了没多久,在前方的小径上,三个熟悉的身影就让连钰快速放开了钟白的手。 钟白摩挲着手中尚存的余温,郁闷的看着前方几个小小的身影。 “臣等参见皇孙殿下。” 皇孙转身,见到是连钰和钟白,一脸惊喜的让两人快快免礼。 云亭高兴的上前将连钰拉到前面,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连钰的共鸣, “瑞山哥哥,我刚才和皇孙殿下争论,这世间如果女子也能读的圣贤书,参与科举定然不会比男子差, 可是皇孙说,女子必然比不过男子,你来评评理麻!” 连钰眉头一扬,这云亭是要当着自己的面,在皇室面前给自己上眼药嘛? 她有些无奈的蹲下身,然连钰还未出声,皇孙南宫珩便先一步开了口。 “云亭你可不要诬陷本殿下,本殿下刚才只是说,大臻自建国以来,没有女子参与科举的先例,是以难以评判,这话钟姑娘可以作证。” 一旁的钟引连忙点头, “刚才皇孙殿下确是这样说的,是云公子自己误会了。” 云亭急了,又跑到南宫珩面前, “那你信不信,这世间如果女子也读得圣贤书,参与科举的话,定然不会比男子差?” 钟白看了一眼连钰,眼里尽是笑意, 钟引看到连钰看着云亭一脸无奈的笑,脸颊悄悄红了起来, 只有云亭一脸认真的盯着尊贵的皇孙南宫珩。 “亭儿,你怎能这般逼迫皇孙殿下? 殿下,亭儿年幼,请您勿要与他计较。” 连钰连忙给皇孙递梯子,南宫珩满脸笑意的看着惶恐的连钰,淡淡的说道, “我信!” 连钰也没想到南宫珩竟然会同意云亭的话,却也不敢多言其他, 云亭刚才的话对皇家的既有规则,十分有挑衅意味,她想出言给云亭圆一圆,南宫珩却又继续说道, “本殿下的母亲聪慧有加,他与父亲之间对朝事的见解,在很多时候都很相似。 故而本殿下觉得,天下男女智力其实并无差异,若是能给予相同教导,两者之间必然不会出现很大的差异。” 南宫珩向云亭走了一步,郑重的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结论, “所以,本殿下相信,女子若是参与科举,不会比男子差,甚至优秀者,可能会超越男子。” 云亭一下子笑得小脸红扑扑的,拉着皇孙的手一副英雄惜英雄的小模样, “我就知道,咱们能够成为好朋友,在思想境界上,一定是都超越了常人的!” 连钰和钟白对眼前的场景,有些难以置信:云亭和南宫珩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是怎么在突然之间成为朋友的? 还有钟引,这个姑娘又是如何和这两个孩子聚在一起的? 南宫珩转身看向连钰和钟白,微笑着开口, “瑞山和钟大人刚刚从积香寺出来?想必是已经完成了祭拜之事,不如与我一起回城。” 他抬头看了下远处如火的金光,眯起眼睛继续说道, “我跟父亲和皇爷爷说好,申时前回宫,眼下已经不早了。” 说罢,他就带头走在前面,南宫珩此次出宫穿的简约,只一身月白色暗纹织锦道袍, 配了靛蓝色幅巾,很平常的小书生装扮,但是他身上贵气逼人,金丝步云履踏在地上的每一步,都沉稳有力,不愧是皇室子弟! 云亭随后跟上,连钰看了一眼钟白,也快步去追云亭,钟白带着自己的妹妹钟引走在最后。 南宫珩的马车极大,他亲切的叫所有人都聚在他的马车上,可以在回宫之前,再多与朋友说说话, 连钰二人这时才知,这三个人之间竟也是在路上碰巧遇上的。 云亭出门想去找连钰,结果扑了个空,有些沮丧的往回走的时候,遇到了刚刚出门的南宫珩。 南宫珩知道云亭的身份,将他叫上马车与他结识,两人聊得郑欢的时候,又遇到了出门找哥哥的钟引。 如此三个人聚在一起,并且一起往积香寺寻找钟白,因为钟白之前给钟引的行踪就是去积香寺,没成想给自己埋了个坑,钟白扶额。 只是众人没想到,连钰竟然和钟白在一处,对于云亭和钟引来说,这倒是意外之喜。 “瑞山,我现在的身手已经进步神速,即使是少保,他也得拿出几分真功夫跟我打,才不至于被我牵着鼻子走,你之前告诉我的办法果然有用。” 南宫珩微笑着谈起自己的近况, “不过少傅讲课却过于古板,瑞山可有办法,让我能从中感受些趣味?” 额…… 皇子学堂的事,岂是自己一个五品刑部郎中可以置喙的? 连钰看了眼钟白,谨慎地斟酌了一下字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但是,在那之前,连钰也只枯燥的度过,每一个独自钻研学问的寂寞夜晚罢了, 请恕连钰确实无法为殿下提供什么有趣的办法,” “且连钰现在供职刑部衙门,对于授学一事并无经验,” 连钰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南宫珩并不失望, “看来瑞山以前读书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 “是啊,瑞山哥哥读书的时候,冬日里为了不让自己睡着,专门坐在雪地里读书,手脚上都长了好多冻疮, 夏日就点满屋的提神香,这样苦学了七年,才有了后来的三元及第呢。” 连钰:?谁告诉你的这些? 钟白:她为了读书吃了这么多苦?都怪我没有早日为云家翻案! 钟引:瑞山哥哥好刻苦,呜呜呜。 “哪有这么夸张,呵呵呵……” 云亭立刻反驳, “是程叔亲口告诉我的,他还说瑞山哥哥怕苦,逃了不知多少药,还有练武的时候……” 连钰一个脑瓜崩就弹过去了,如果不现在阻止云亭那张小嘴儿,恐怕连自己每日睡多少个时辰,都得在这里被暴露出来。 “做贼心虚,哼!” 云亭确实不说了,但是傲娇的抱着膀子,那副样子让人很难不相信,他口中刚才所说的连钰的过去都是真的。 “是我过于天真了,我以为瑞山这样的少年天才,会有更加有意思的自我督促学习法,没想到,和我也差不多。” 他抬头满眼含笑,看着连钰, “如此,我与瑞山还是有相同之处的。” “叫殿下看笑话了。” “不,我觉得今日知道了瑞山很多事,感觉与瑞山的距离也更加近了,甚好。 云亭,你要好好珍惜瑞山,他是个好长辈。” “那是自然,我可是他最亲的弟弟!” 快到宫门口,南宫珩才将众人不舍的放了下去, “保重,期待我们下次相见。” “恭送殿下。” 华贵的马车缓缓驶入宫门,车上的小窗直到宫门关上,才彻底的合了起来。 身边没有皇室子弟,几人之间说话也放松了许多, “亭儿,那毕竟是太子殿下的嫡长子,皇室的皇孙殿下,你与他相处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一点分寸。” “亭儿知道。” 此时的云亭倒是与刚才皇孙面前的小孩子模样不甚相同,眉眼间没有了儿童的浮躁, “皇孙殿下虽然年长亭儿两岁,但是到底还是喜欢当孩子的老大, 在他面前露出孩子的本真,才不会被他排斥。” “小女作证,云公子虽然看似一直在刷宝,但是逾越的话一句也没有说过,他很有分寸。” 钟引也出声帮云亭说话。 钟白此时也终于有机会问自己的妹妹, “引儿怎么独自出门?” “妹妹听说兄长去拜见嫂嫂,本是想和姨娘一起去寻哥哥的,但是出府之前姨娘被父亲叫了回去。 我又不想放过难得出门的机会,就自己出来了。” 她看向连钰,声音极其的温柔, “没想到瑞山哥哥也在一起,可是去拜祭云将军夫妇?” “是在下的父母。” 连钰说完,钟引自知失言,想要弥补被连钰轻声劝住了, “在下父母去世多年,钟小姐不必挂心。” 她看着钟引顾盼若飞的眼眸,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待下去了,抬眼看了眼钟白,便告辞离去了。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3章 倒是个良心东家,死了真是可惜 “某个人唇边带笑,眉眼含娇,看来情郎深得某个人的心啊。” 青月看着连钰坐上马车后,就靠在窗边,笑得神思,笑吟吟的把脑袋凑过去,戏谑的调戏连钰。 连钰两颊一红,一把把青月推开, “哪……哪有,你别胡说……” 青月更来劲了,直接把屁股挪到连钰旁边,凑到她肩膀处,小声的说道, “不要害羞啊,在我面前害羞可没用,得在情郎面前害羞,才会让你们的情义快速升温哦。” 连钰这些年光筹谋了,她是没吃过猪肉,更没见过猪跑路! 被青月这么一调戏,立刻觉得自己要没脸见人了。 她捂了捂红红的脸颊,转身便只留给青月一个后背,青月那肯放过他? 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在后面学着钟白的语气开口, “瑞山......” 嗷嗷,士可忍,女子不可忍! 连钰转身就要去堵青月的嘴,二人打闹间, 他们的车里突然跳进来一个人,是连钰倾身压向青月的时候,从连钰上方的窗口飞进来的。 一瞬间,青月身体后倾,维持着躲避的姿势, 连钰则是整个身子前压,一手抓着青月的右脸颊,另一只手正往她的左脸颊去。 而刚刚跳进来的人,好像是在躲外面的什么人, 他警惕的躲在窗帘之后,从窗口向外了几眼,便调整姿势,将身体往车子后边藏去, 那人坐定,抬头正看到连钰和青月两人这个看起来极其暧昧的姿势。 “哦!哦?你们继续,继续,我什么也没看到!” 边说边用手挡住自己的脸,表示自己什么都懂。 连钰和青月默契的收起刚才的动作,快速起身一人一边,将突然跳进来的那男子制服, “你自己说你是谁,否则本官把你扔到京兆府或者带回刑部后,你至少也要在里面待上一晚才能出来。” 男子穿着富贵,浑身暗纹织金绣袍,脚上的鞋履都是闪着银光的银丝履。 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士,虽然他此时被连钰和青月两人制住,处于劣势,面上却丝毫不显得慌张, “原来是刑部的大人,失敬失敬,在下刚才被仇家追杀,在此躲避一下,稍后到了安全地方就会离开,绝对不给二位添麻烦。” “你现在分明已经给我们添了麻烦!” 说罢,青月敲了敲车壁,青风立刻将马车停到了路边。 车门打开,青风从外面递了一捆绳索进来,那人一见,眼睛立时瞪大, “喂喂喂,停停停,别捆我,我说我说,” 男子双手抵在前方,对着青月拉开的绳索,全身都写着抗拒, “我刚刚从赌坊出来,我在赌场赢了三万两银子,结果那老板不干了,要把我抓起来还钱。” “你们说这算什么事啊?明明是我凭本事赚到的银子,这么大个赌坊,竟这点银子都给不起,丢不丢人啊,” “休想骗本官,被人追杀,你不往街巷暗处躲,跑到街上的马车里躲?当我们是傻子吗?” 青月顺着男子伸出来抵抗的手掌一捆,将绳子往男子身上快速缠了一圈,男子完全动弹不得,只能求饶, “大人,我当然说的是真话呀,您都已经这样说了,那赌坊的打手定然也知道, 常人都会往暗巷里面躲,我反其道而行之,这不就快速摆脱那些打手了嘛?” 连钰看了眼青风,青风立刻回道, “公子,刚刚有几个人,追到对面的巷子里去了。” 连钰眉头扬起,觉得眼前人有脑子,胆子又不小,不由得想要教训对方一下, 免得以后这家伙行走江湖,胡乱跳到害人的坑里。 “胆识不错,不过当街抢劫官员,罪当一等, 青风,去京兆府!” 男子惊了, “我只是跳进来避个难,什么时候抢劫大人了?” 连钰将腰上的荷包往男子怀里一塞,指了指只剩玉佩的腰间,眉眼一扬,起身坐到了车门处。 青月将男子往后踢了踢,坐在男子和连钰之间,到了京兆府拎起男子往车外一扔,简单跟衙差交代了几句,立马就扬长而去。 “喂!你们这是诬陷!” 然回应男子的只有渐行渐远的马车背影,男子直到连钰的车消失在道路尽头,才欲言又止的进了京兆府。 这个小小的插曲,让连钰外出的一日完美的画上了句号。 但是她却想不到,正是今日的这个不起眼的小插曲,在第二日,给刑部招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案子。 京城的永盛赌坊,是这两年新起来的地上小赌坊。 说是地上小赌坊,是因为赌坊在大臻属于地下产业,不能开明门。 而永盛赌坊在官府备过案,也会每年给官府交巨额定银, 官方设赌局,比如秋闱春闱谁能夺魁?比如各大比赛哪家书院能够摘冠,便会直接定在这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是以,永盛赌坊一直都是明门正开,开门迎客。 昨日半夜,赌坊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永盛赌坊的东家在里面被人杀了,昨日白天赌场正好有一批赌客输了大笔银子,所以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被怀疑对象。 一个场赌债纠纷引发的命案,赌坊的人也去京兆府敲了鼓,递了状纸, 然而沈飞上了一趟早朝,这个案子就被他带回了刑部,直接交给了连钰的手里。 “大人,这案子为何会到刑部?” 沈飞恨恨的说道, “该死的赵庭芳,说他京兆府最近的案子堆成山,担心这个案子不能及时处理,引发民怨,建议直接交给刑部!” 该死的赵庭芳正在后堂与人喝茶下棋,冷不丁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赵大人怎么初夏时节还畏冷?” “应该是沈飞那老家伙在骂臣了。” 赵庭芳捋了捋髭须,谦和的与对面年轻人对话,似是极其熟稔。 “呵呵,有意思,快继续吧。” 沈飞想起当时在朝堂上和那群人争论的情形,语中更加不忿, “刑部的案件也有很多没有破解的,但是吏部和礼部两位尚书,今天不知受了什么风, 一致建议将这个案子给到刑部,本官说不过那两个老头子,就交给连郎中吧。” 说完,就下了逐客令。 连钰拿着案子,满脸疑惑的回到值事房。 花罗听说连钰莫名其妙多了个案子,连忙溜了,他最近手中的旧案可是堆得小山一样, 暂时不想掺和她手里的新案子。 连钰抿抿唇,将案件的始末大概看了一下,就带着人去了永盛赌坊。 永盛赌坊位于积雨巷,和连钰置办了院子的积云巷隔着三条巷子。 做生意的人认为,水就是财,积雨必然能积财,所以很多商户,都喜欢把店址选在这条巷子里, 而这条巷子也不辜负商户的选择,客流量大,每户的生意做得都是风生水起。 永盛赌坊位于积雨巷的中间地段,店面是一个两层高的小楼, 一层是专门设置给普通赌客使用的大场,大大小小总共得有二十余张桌子,上面都是一些常见的骨牌、牌九、骰子、叶子戏等等常见的牌种。 二层则是专门服务于大客的贵宾区,设了隔音极好的雅间,还有可以休息的歌舞按摩区,为进来二层的客人,提供极致的服务。 赌坊东家,就是在其中一间雅间中毙了命! 在赌场的入口处,摆了一张极其奢华的入口说明牌,整块牌子都是用红楠木雕琢而成,周围镶了几圈蓝宝石点缀, 中间空白的部分,则用水头极糯的玉石雕琢成文字,写了进入这里需要遵守的各种限制, 浅色的玉字在神色木牌的衬托下,醒目异常。 连钰看了眼其中的条款,觉得这些限制,简直不像赌场应有的, 比如每日来此的客人,一楼的客人,单日出入的银钱金额不能超过五百两, 二楼的客人,单日出入的银钱不能超过三万两, 比如打架斗殴赖账会被赌场永久拒绝, 比如不许拿地位压制他人等等, 每一条都在为构建和谐赌场环境做规定, 可是,这也在变相的将大财从店里推出去, 连钰撇了一眼掌柜, “这些规定,赌场自己都能做到吗?” 掌柜的是个长得喜气的中年男子叫方乐,带着方形的巾帽,笑吟吟的答话, “启禀大人,这些都是我们东家规定的,他说小赌怡情,希望来这里的客人都是开心的, 所以让我等每日严格记录各位客人的进出账,一旦有客人达到标准了,就礼貌的请其离开,请其明日再来。” “哦?倒是个良心东家,死了真是可惜,带本官去二层看看。” 东家的尸体还停在二层的财若竹起雅间里, 连钰走进去,在门口就看到了地毯上的尸首,尸体周围散落了不少玉石。 “今晨发现尸首后,可有人再进来走动过?” “启禀大人,小人进来看到东家的尸首后,就叫人在门口看好不许人进来了。” 那具尸首表面看来并不血腥,尸体面部朝下趴在地上,后背一把钢刀直直刺入身体,一点刀刃都没有露在外面。 血液全都顺着尸体的后背,慢慢流到了身子下面, 方乐将赌场的契书交给连钰,看着自己东家的尸首,满脸可惜, “袁东家是小人遇到的最好的东家,他不会像其他的赌场东家似的,为了赚钱,把人命都看得那般低贱, 我们东家是很有怜悯之心的,对我们这些活计也很宽容大方,年节的红包赏钱一直都很丰富, 小人都想着在这里干一辈子了……” 方乐说着就抹起了眼泪,连钰皱着眉头打开了契书,东家的名字让她一下子提起了警惕! “这是你们东家的名字?”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4章 少了一个嫌疑人 连钰紧紧盯着契书上熟悉的名字——袁柱。 这个人名,曾经出现在给周勤卖宅子、卖奇珍异宝的账册中。 连钰后来安排人查过袁柱这个人,结果对方就是个普通的生意人,手下产业众多, 但是此人却不曾与任何人结交,她后来再查不到其他线索,便放下了。 如今,他就这样死了,作为永盛赌坊的东家? 连钰觉得其中可能有蹊跷,脑子里瞬间千回百转,更是没有理会方乐的那个问题。 方乐被忽略了个彻底,站在原地干笑了两声,便继续候在一旁。 连钰简单看了一遍契书的内容,与正常的契书没有分别,便交给青月,跟着李丘在现场勘察。 永盛赌坊的二楼雅间,与一层大场布置的奢华程度,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凶案雅间里面的装饰极尽的奢华,地面上散落了一地的宝石玉器,金银器物, 可谓无一不展示着永盛赌坊的财力。 连地面上都铺着软软的,花纹繁复华丽的毯子,人走在房中无声,脚底下也十分柔软。 袁柱的长相很普通,白圆的脸型,臃肿的身材,身上的衣着和鞋履和众多商人一样很讲究, 属于落在人群中,都不会吸引人的类型。 此时他双眼紧闭,脸的一侧压在毯子上,将毯子上面的软毛压弯了,他脸上的肉也有些变形。 “大人,死者的身上确实只有这一处致命伤,体内没有毒素残留, 再综合现场的出血量来看,就是致命伤后,人没有立刻死去,在后期慢慢失血过多而死的。” 连钰点点头,让人直接将尸体抬回去, 仵作跟着尸体回去了,连钰走到李丘身旁,与他边讨论边画现场痕迹图。 从掉在地上的各种器物来看,现场应该曾经发生过激烈的争斗, 袁柱为了阻止对方伤害自己,在躲避的过程中,也不管桌上摆饰的价值, 全都一股脑的往凶手身上砸,才造就了整个屋内,如此杂乱的现场。 但屋内铺有地毯,虽然可以看出现场人的步伐紊乱,但是却无法从毯子上的痕迹,判断出来凶手的个数,身高体重也只能得出一个非常粗略的概数。 连钰和李丘讨论着当时可能的情况,说着说着,便开始了现场演绎。 连钰一边往后退,一边根据当时的情景,思考袁柱在此种处境下的反应, 等等! 连钰后退的脚步顿住,她想起袁柱背后有一把刀,可是,这样看来,袁柱当时明明应该是在躲避着凶手的正面追杀, 凶手怎么可能一边在正面恐吓,一边在后面捅刀子? “凶手至少有两人!” 李丘得出结论,连钰摇了摇头, “不,凶手只有两人! 如果屋内有第三人存在,那么现场不会这么杂乱,只要剩余两人合力将袁柱按倒,就可以毫不费力的完成一刀击杀!” 连钰有了结论,李丘在现场分辨脚印的时候,也思路清晰了许多,又重新走到地毯上,测量起来。 连钰将候在一旁的方乐叫过来, “你们东家可有什么仇家?或者生意上闹过不愉快的对手?” 方乐思考良久,苦恼的摇了摇头, “我们东家平日里乐善好施,在生意场上也是与人为善,根本没有什么仇家或者与何人闹过不愉快, 京城的赌坊生意里,我们永盛赌坊也不是出类拔萃的,东家说过,什么生意都可以拔尖, 唯独这赌场生意不能太过拔尖,在赌场的,有太多亡命之徒了。” 这袁柱想法竟然如此通透,是连钰没有想过的。 “近期,赌场的客人可有不愉快,或者有闹事的?” 方乐这次回答的很痛快, “是的,大人,最近赌场的生意确实有点不好做,这几天有不少客人在赌坊赢够了当日的规定数额却不肯走, 还有客人输了规定的数额死活要在下一把翻盘,导致我们打手出动过不少次。” “刚才你说过,每日出入的客人,当日的赌资都会有所记录,你直接将册子拿给本官吧!” 一名伙计很快从外面走进来,将一本厚厚的册子交到连钰的手上。 连钰找了个位置就翻看起来, 城南老刘,五月初八,携十两赌资进店,赢取五十两,满足离去,回去路上给妻子买了一枚老玉镯子, 鞋履店陈师傅,五月十七,携五百两进店,全部输光,不欲走,派打手亲切送出,当晚回去与妻子吵架,眠于柴房, 首饰店文氏,五月十九,携纹印三百两,赢取四百两,满足离去,出门就去首饰店打了一对新的金镯子。 …… 账面记得很详细,连赌客在当日离开赌坊后,还做了什么,去了哪里,直到当日行程结束的记录都有! 这么详尽,都可以说是嫌疑人名单了! 连钰用毛笔从账册上快速抄下来几个人的名字,交给了衙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李丘的现场勘定此时也结束了,他将两个身高体重数据交给连钰,便跟在连钰身后,从永盛赌坊离开了。 方乐郁闷的看着门前留下来的衙差,这生意今日肯定是做不下去了, 他满含歉意的和门口还没有离去的客人道过歉,待客人都满怀失望的摇头离开之后,也悻悻的离开了。 连钰在永盛赌坊的账册里,总共抄下来六个人名,其中有四个是一楼的客人,两个是二楼的客人, 但是最终被带到刑部审讯室的,却只有五名。 有一个二楼的客人,登记的是假地址, 连钰看了一眼,住址是文昌街五号。 文昌街五号!文昌街五号? 那里明明是吏部的府衙地址! 连钰立刻叫人将方乐重新带到衙门,追寻此人的肖像, 他自己则抓紧时间,走入了刑部的审讯室。 第一个被带上来的嫌疑犯,是在城西经营绸缎铺的王掌柜, 两日前他揣着六百两银子进入永盛赌坊,在牌九和叶子戏的牌桌上, 输掉了五百两不肯离开,死活要再多下两局,要把当日失去的都赢回来, 方乐看对方是绸缎铺的老板,其与自己东家,在生意上是有往来的, 就私自附了权力,给了王掌柜这个面子,让他留下再多下两盘,但是之后无论输赢,他都必须离开。 结果,当日王掌柜就是财运不济,再下两盘,又将自己身上的玉佩扳指,连带着身上的绸缎外衣都输进去了。 他不甘,觉得赌场的庄家出千,直接在现场闹了事, 其最终结果就是被打手们送走,而送走的时候,王掌柜还恶狠狠的留下狠话, “我一定会找到你们的破绽,让你们再也干不下去!” “你与袁柱从两年前开始合作绸缎生意,每年的收益可观, 只是对于三七的利益分成早已不满,曾经不止一次动过独吞这笔生意的脑子吧?” 连钰平静的讲出王掌柜可能动手杀人的动机,王掌柜肉感十足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慌了。 “大人,冤枉啊,草民虽然对那袁柱有意见,但是杀人这样的事是绝计不会做的,” 他抹了一把脸,尽量将面上的小眼睛挤出来几分诚恳, “草民承认,草民确实有贪心,明明我们当初是投入的一样的银钱,最终收益的划分却天差地别, 眼看着他生意做得越来越大,甚至开了很多其他的店铺, 草民确实想过,如果是我能够拿到那样的收益分成,一定也能达到那般成就。” “可是草民也知道杀人偿命,这一旦事发,草民不止银子赚不到,连命都有可能赔进去, 大人,草民是商人,会权衡利弊的。” 连钰翻看着手中,永盛赌坊的账册,抬起头看着他的脸,问道, “前日你离店之后,鬼鬼祟祟的与一个算命的进了玉器店,对方是谁?你们之后又商议了什么?” 王掌柜骇然, “大人,这些事情,您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还没出人命的时候,您就在追踪草民吗??” 连钰心中翻了个白眼,她没有那个闲心思,这些都在永盛赌坊的账册上记录了, 方乐说,他们东家袁柱就是担心事后被人诬到朝廷而无法辩驳, 毕竟朝廷对永盛赌坊的管理权,使得他们必须时刻警醒。 连钰觉得这赌坊真的是太有想法了,自己这次锁定嫌疑人,都比以往方便很多。 不过连钰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换了个语气,威胁感十足。 “若本官说,确实追查你有一段时间了,你要作何说法?” “大......大大大人,草民之前到底做了什么事,竟让刑部的大人盯上我这样一个小小掌柜? 这些年草民一直都是老老实实做生意,虽然脑子里总想吞了袁柱的利益,但从未付真正付出过行动啊,” 他大脑袋一垂,小眼一晃,满脸惊惧, “难道大人知道半个月前草民偷偷涨了价却没有和袁柱说?大人,是草民错了,草民立刻把价格调回去。” 王掌柜爬过来就要从桌子底下抱连钰的腿,连钰连忙收回自己的脚, “行了,你自己回去改回来就行了,本官不予追究,还是先说说前日的事吧,” 连钰见诈不出什么,便将王掌柜的注意力引回来, 王掌柜听闻连钰不追究自己,心下也是松了一大口气,老老实实解释当日的行程。 “是这样的,大人,草民当日输光了一年的营收,身上的衣服都赔了进去, 害怕路上遇到熟人,就一路掩着脸面,随机跟着一个算命的进了玉器铺子, 草民在里面用身上仅有的一个玉戒指,跟对方换了一身衣裳,请大人相信草民,草民是真的没有杀人啊!” 王掌柜声音都要哭了, 连钰正欲出声,青月急急跑进来,对着连钰耳语一番,之后,王掌柜便听到连钰冷冷的声音传来,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5章 处处透露着古怪的真相 连钰冷冷盯着王掌柜苍白的脸色,手中惊堂木一拍,王掌柜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草民……草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草民知道错了,草民......” 竟然第一个嫌疑人就审到了真凶? 青月不禁佩服自家公子的断案能力,太会挑嫌疑人了! 眼见王掌柜一直趴在原地哭,嘴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连钰叫青月将刚刚查到的那名共犯一起带了进来。 王掌柜看到连共犯都被带进来了,心中绝望之下,哭的更伤心了, “呜呜呜呜......富贵儿啊,咱就说不能做亏心事,这下咱们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果然就被青天大老爷发现了,呜呜呜……” 那刚被带进来叫富贵儿的,是王掌柜家的伙计,因为长得喜气,特别招客人喜欢, 给绸缎铺子带来了不少好评和回头客,所以平时很得王掌柜照顾。 此时他也一脸颓丧的跪在地上,一语不发。 连钰看着下面一个只顾着哭,一个只顾着颓丧,耐心终于耗尽,声音陡然提高。 “本官抓你们来是叫你们吐露案情的,不是和你们两个人在这里相面的, 劝你们在本官好好说话的时候,从实招来,否则,稍后若是落到酷吏手上的审问,可就没有本官这么温和了!” 王掌柜和富贵儿同时抬头,眼中的惊恐可见,他们也知道酷吏都是干什么的, 两人立刻痛哭流涕的开口, “大人,草民说,草民之前在永盛赌坊输钱太多,心里咽不下那口气, 昨日确实带着富贵儿,去了永盛赌坊做坏事,但是,但是……” “大人,小的富贵儿,昨日跟着掌柜的去了永盛赌坊,那窗户就是小人帮忙撬开的, 毒药也是小人一个人倒进去的,这事与我们掌柜的无关啊!” “诶呦,你这个富贵儿呀,这哪能叫你揽罪,大人,那窗户确实是富贵儿自己撬开的, 但是那毒药,却是草民放进去的,” 王掌柜和富贵儿两个摊在原地互相抱着对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还不忘喊冤, “可是大人,草民做了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是事实,那杀人的事,草民没有做过也是事实啊!” 连钰本来还在疑惑,这二人怎么突然又说了毒药的事,很快他便反应过来, 自己与王掌柜二人说的可能,根本不是一回事! 果然,下一刻,王掌柜继续说道, “草民嫉妒袁柱生意好,分成高,前日离开赌坊的时候,确实和一个算命的讨了个法子,” 他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连钰,马上又低下了头, “袁柱的店里有一个招财树,如果能在子时的时候,将砒霜倒进盆里,将那招财树毒死, 以后,他的生意就会大受影响,但是别的事情,草民是真的没有干过呀。” 连钰皱着眉头,话语有些无力, “那你之前为何不直接说清楚,本官又不是那等胡乱判案之人!” “几年前草民就因此受过京兆府的冤枉,当时就因为受害人一句,犯人的背影看着和草民相似, 草民就被拉过去打了三十大板,足足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好透。” 他不敢抬头,害怕现在连钰想要将他咬死,只是低着头,继续委委屈屈的说话, “这次我们确实在半夜闯进了赌坊,而赌坊里面,在当晚还确实出了人命,草民怎么还敢冒险呀? 只能是能推脱就推脱,草民确实没有想到,您青天大老爷,竟然连我们昨晚的行动都能查到,” “草民知错了,草民这下真的全都说完了,再没有丁点隐瞒。” 连钰理解王掌柜的顾虑,便也不再为难他,只抓住他的关键行为,问道, “你们子时进入殿内,没有听到里面有他人的动静?或者有没有听到打斗的声音?” 王掌柜和富贵儿齐齐看向对方,又同时摇了摇头, “我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很安静,只听到外面有打更的声音路过,” 连钰点点头,叫人先将王掌柜和富贵儿带了出去,王掌柜二人并没有说谎, 青月就是从打更人的口中,知道的王掌柜他们昨夜的可疑行为的。 她揉了揉眉头,叫人带第二个嫌疑人进来,青月在其进来之前,悄声将刚刚调查到的相关信息,全部禀报给连钰。 打铁匠的老王脾气古怪,连带着挑的徒弟也与普通人的气质格格不入。 他是三日前进的赌坊,带的银子不多,也就三十两,输干净了离开的时候也没有说什么, 不过,他之后坐在赌坊斜对面的大树后,盯着赌坊盯了两日,连赌坊的伙计都在他的名字后面缀上了一句, 小心此人,日后小心招待,切勿惹了仇!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审讯室,连钰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们离开赌坊之后,为何不直接离去,反而在附近盯着他们?” 王铁匠瞪着暗幽幽的眼睛,声音低哑地说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 这算什么理由? “不成立!” 连钰想也没想就否定了这个蹩脚的借口。 “大人没有行走过江湖?江湖上有一种办法,叫做压力恐吓。 俺们打铁人有硬功夫,平日里只要给人一点脸色,就没有人敢欺负, 铁云自从学会这招之后,去送货再也没有遇到过不给钱的赖皮客人。 那永盛赌坊是少有的做善人生意的,只要他们不想惹麻烦,老朽这一番恐吓后, 下次去,他们必然会注意着招呼,甚至为了让我高兴,还会做点手脚,叫我多赢点钱,” 王铁匠磕了磕手上的烟锅子,牙间咧出一点笑意继续说道, “这都是为了以后着想,所以老朽觉得,这样做,不丢人。老朽又不常去。” “第二个问题,你们昨晚关店之后,你的徒弟铁云没有回家,你们二人之后又在半夜出了门,后来是去了哪里?” “去山上拾柴。” 王铁匠说的十分简洁, “我们是靠火生活的,白日里太忙没时间,只有晚上去山上拾柴,以维持白日的活计。” “你们拾柴的时候一直在一起?中途是否有分开过?” 这次铁云开口了, “我和师傅拾柴的时候,是一边说话一边拾的,连中途休息都是在一起。” “休息了多久?” “不长,也就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连钰叫王铁匠和铁云将他们拾柴的具体地方说出来,随后立刻派人去探查。 第三个和第四个嫌疑人,连钰根据青月新提供的线索,只问了两三句,便知道他们与此案无关,于是叫人将其送回。 第五名嫌疑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他基本每日都在赌。 连钰将他圈出来,是因为他一个月至少会在永盛赌坊出现二十天,有输有赢,但是输多赢少, 现在总共欠了人家赌坊三千两银子,打手上门追债多次,债款却始终没有回音。 赌徒心理,如果他没有被赌坊的打手弄死,那死了的赌坊东家,很有可能会与他有关。 “小人和袁柱小时候是一个村里的。 十五岁的时候,他出村去谋生,后来带了许多银钱回村。小人仗着和他有着年少时候的交情,跟着他混了几年。 袁柱做生意的时候冷酷无情,对于我这个年少的朋友,也不怎么宽待,跟了他好几年,才攒下了三百两银子, 可是他当时早就身价超百万了,小人觉得这人不可交,后来就离开他了。想借着这几年从他身边偷师到的做生意的本事,靠自己闯一闯。” 李波苦笑两声,无奈的继续说道, “我此时才知道,做生意竟然有这么多难处,没过两个月,我辛苦三年积攒下来的钱财,就全部打了水漂。 后来我自己给人做小工、做家丁,赚的小钱也不能满足自己的花销,一年后就厚着脸皮又回去找袁柱。 袁柱还是老样子,给我一样的工钱,一样的分成,我想着总比我自己做小工赚钱许多,这次就吃了所有哑巴亏,不到三年,又攒下了几百两银子。 这个时候,袁柱开了个赌坊,我正好好赌,于是借着他的关系,在这里又赢了不少银子。 后来袁柱警告我,我若再仗着和他的交情,到赌场换银子,就再也不带我了。 没多久我就发现,他竟然真的警告了掌柜,不许帮我作弊。 我还是想赌,可是后来总是输多赢少,手里能剩下的银子越来越少,就想跟袁柱预支点工钱,他却又不答应,” “我就直接摆烂了,反正输的钱也是他的,我不信他能把我打死。 结果他竟然真的派人来家里打我,好几次,都被他打得半生不死,所以我动了杀心。” 李波眼神阴狠,恨恨地说道, “昨晚子时正,我将他约到了二楼的雅间,跟他说有个宝贝,价值连城,可以用来抵债,但是必须半夜交易。” “他也做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又对我了如指掌,毫不犹疑的就答应了我, 所以,昨晚我趁着房间黑,一刀!就把他捅死了。” “他没有反抗?” 李波嗤笑一声, “当然反抗了,但是他那么胖,根本反应不过来我的刀,一刀就被我毙了命。” 整个作案过程叙述的很流畅,杀人动机很充分, 时间、凶器,也全都符合,甚至李波将自己藏匿血衣的地点都清清楚楚的供了出来。 证据确凿,毫无辩驳! 可是,连钰总觉得自己的眼前,蒙着一层灰蒙蒙的纱,叫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真真切切的进一步看清楚!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6章 地毯被人动过 青风在王铁匠师徒拾柴的山上仔细探查了一番, 铁匠铺距离那座山有两炷香的脚程,从山上到永盛赌坊至少要一刻钟才能到达,往返就是两刻钟。 在铁云休息的那一刻钟里,王铁匠没有可能往返永盛赌坊,却不被铁云发现。 若是二人合作作案......铁云和王铁匠的身高体重,与现场留下的痕迹并不符合...... 重要的是,现在李波已经承认了,整个案子就是他自己犯下的罪行,所以最终除了李波之外, 今日被带到刑部的所有嫌犯,全部都证实了自身的清白,被送离了刑部。 而一直没有线索的文昌街五号嫌疑人,连钰也没有放弃,她觉得这件案子之中定然有蹊跷, 不然,为何文昌街五号的人,要造一个不存在的身份,来引起自己的注意? 没错,连钰发现了,这个案子跟文昌街五号应该是有关系的。 而嫌疑人李波,虽然已经亲口承认了罪行,可是连钰却有种直觉,这可能并不是最后的真相。 其背后应该是有更加深层的关系。 是以,文昌街五号那人使用这种办法,引起自己的注意,让自己更加深入的,去探查这个案子。 连钰将毛笔放下,吹干纸上墨迹交给青月, “按照这里写的,派人悄悄探查,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青月领命而去,连钰勾起唇角, “文昌街五号,不管你是谁,你的挑战,我接下了!” 仵作在外面求见,连钰立刻跟着来到了尸棚, “连大人,小的在剖解伤口的时候,发现袁柱身上的这处伤口,并不是一次造成的!” “不是一次造成的?” 连钰诧异,仅一个伤处,竟还是分多次捅出来的?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仵作将袁柱伤口的纵切面,展示在连钰眼前。 匕首将袁柱的肺部直接扎穿了,肺部气管倒抽进去许多血, 袁柱死的时候,除了流血过多,呼吸应该也受到了很大的抑制,可以说是在窒息中失血过多,极其痛苦的死去的。 “刀刃第一次插进去,是斜着从上方插进袁柱的后背的,只是将他的背部扎出了一个很深的口子,并没有伤到内脏。 袁柱可能因为这个伤口疼的晕了过去,” 仵作指着肺部伤口的方向,继续说道, “而刀刃插入肺部的角度,却是平着插进去的,小的据此判断,两次将刀刃插进去袁柱身体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第一次将刀刃扎进袁柱体内的人,发觉袁柱没有死,又用力往他的体内捅了捅,那么他手上的力道、刀刃的方向,应该都不会变化。 但是匕首的把手,却在伤口的第二段改变了方向,变成平着插进了袁柱的肺部,造成了袁柱的最终死亡。” 连钰明白了, “第二个人身高比第一个人要矮不少,他要用力,手不自觉的就会改变匕首的方向!” 连钰根据袁柱的身高,和匕首两次不同的斜度,大概推测了一下两个人的身高, 竟然和李丘在现场根据脚印推出来的身高吻合。 “个子高的这个人有五尺九寸,大概有一百五十斤,个子矮的有一百三十斤,两者身高相差有七寸左右!” 问题来了! 为什么杀人还要两个人一人捅一半?难道要通过这种罪孽共享的方式,实现彻底的利益捆绑? 连钰带人重新返回了永盛赌坊的二楼,地毯上面乱七八糟散落的各种玉石,依旧还在原地, 上面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暗红色,没有尸体在上面,看着也不似早上那般骇然。 站在雅间的门口这里,转头就能看到下方,被富贵儿打开过的那扇窗户, 李丘验证过,上面总共也只留下了一个人的脚印,就是从窗户跳进来,给王掌柜开门的富贵儿的脚印。 李波手里有钥匙,他昨晚过来的时候,是直接从门口进来的,当时窗户也已经都关上了。 “如果发现现场有窗户开着,我可能就逃跑了,说不定袁柱会在里面设计了什么陷阱等着我跳呢!” 李波的顾虑不无道理,可是李波也明确的表示,自己只捅了袁柱一刀, 他进入雅间的时候,袁柱是好好的站在里面的。 他一进门就将门锁上,然后开始追杀袁柱,屋子的隔音很好,惨叫声不会被传出去。 袁柱求救无门,只能满屋子乱跑,把屋里的各种摆件都往李波的身上扔,与现场的杂乱也是相符的。 李波的身高体重,就是李丘推断出来的五尺九寸,一百五十斤。 所以,现在很明确的一点就是,真正的凶手和李波不是在一起的! 可是真正的凶手又是何时,从哪里进去的二楼雅间呢? 连钰将视线重新转回雅间之内,她迈起步子,慢慢的在屋内行走,在每一个可能有藏身空间的地方,都仔细的敲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但他发现袁柱被人先一步刺伤了,为了保证他死的透一点,又出来补了一刀。 可是将整个屋子都搜遍之后,连钰失望了, 这里根本没有找到任何暗间,或者机关密道, 房中的一切布置,都如表面看到的那般,明显而奢华。 后窗外是一小片竹林,竹叶正好延伸到窗前,打开窗檩看到的是竹枝,关上窗檩,亦有飘逸的竹影映在窗户上, 把文人雅士的心抓的死死的,也难怪这间雅间最受那些自诩风雅的赌客的欢迎。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钰快步回到屋子的正中间,伸手在地毯上摸来摸去, “公子,您要找什么?” 连钰认真的摸着地毯,随意说道, “缝隙!这屋子的地毯定然不是一整张,是拼凑起来的!” “是的,大人,这屋里一共是由三张地毯拼接而成,我们东家就是死在中间的那一张上面的。” 方乐在一旁适时的开口,他给连钰指出了三块地毯拼接的缝隙,疑惑地说道, “但是这张地毯的方向和往常并没有不同,大人为何会想到翻看地毯呢?” 连钰让方乐和青月将毯子上的桌子和椅子先搬到一边,然后叫两人退出了房间。 她站在地毯的边缘,手上内力运起,地毯瞬时便整个飞了起来, 连钰接下来将空中的地毯快速转了个圈,重新放到地上,连掉在地毯上散落的玉石的位置都没有变化, 地毯依旧严丝合缝的和两侧的另外两张地毯拼接成一幅完美的图案, 连钰将几块玉石从地毯上拿起来放到一边,地毯上立即留下了几个浅浅的窝。 “对着这几个痕迹,将桌子和椅子搬回去。” 青月和方乐两个人合作,桌椅归位,二人惊奇的发现,地毯上这几个窝,和椅子腿和桌子腿的位置竟然完美契合。 “公子……” “大人……” 地毯上血迹的方向变成了和早上完全相反的方向,如此一来,李丘画的现场图,就需要更改一些方向, 死者袁柱不是脚冲着门口死去的,而是头冲着门口。 这便可以说明,李波并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袁柱一开始确实被李波在背后捅了刀子, 根据李波的描述,他在门口堵住袁柱,将刀捅到了他的后背, 袁柱当时是背对着门口,倒地的时候,也是脚冲着门口的。 当时李波见袁柱倒地不起,便以为袁柱已经死了,谁知在李波离开之后,袁柱自己却又醒了。 因为后背疼痛,普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离开房间出去找郎中,而此时,袁柱必然是面对门口往外走的, 真正的凶手这个时候出来,直接借着袁柱背后的匕首,将刀子二次捅进了袁柱的体内,袁柱面对门口倒在了地上。 凶手很聪明,他知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杀人罪直接推在李波的头上, 可是尸体的方向改变了,只要官府一查一问,就能发现,袁柱的尸体方向发生了改变,李波的嫌疑立刻就能被排除。 他需要将尸体的方向改变回去,但是地毯上血迹已经形成,单纯移动尸体,一定会被李丘指出来,所以他聪明的改变了思路, “凶手直接将地毯翻了过来,反正地毯的图案是上下对称的,袁柱死的位置也靠近地毯中央,即使将其翻过来,也不会有人发现异常, 这样一来,袁柱的尸体倒地的方向,也和李波走的时候是一样的,只要本官不较真,那么李波就是事件的凶手。” 连钰勾起唇角,指着刚刚被青月和方乐放回原位的桌椅,轻轻摇了摇头, “他确实注意到了这个地方因为长期放桌椅,在地毯上留下的痕迹, 可是他在黑乎乎的夜里,慌忙间放上去的玉石,与这几个桌椅的腿留下的痕迹, 还是有些不合,如果不多想一步,可能本官也会上当,” 连钰发现这个异常,是因为她刚才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无意间注意到了自己落在地毯上的脚印,她用力踩了好几下, 可是却很难有那几块那么轻的玉石下面,压出来的那么明显的痕迹,于是灵机一动,便想到将地毯翻个个。 方乐听得一愣一愣的,却猛然发现连钰脸上带着薄怒,正横眉冷眼的看着自己,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7章 里面有一个死人 “大人,我们永盛赌坊里,真的没有暗间这种东西呀,我们可都是正正经经做生意的人啊。” 方乐被连钰的一番话,吓得脸色苍白,连连跪地求饶, 连钰看也不看他一眼,给衙差使了个眼色,衙差上前就将方乐抓了起来。 “大人!大人您为什么抓我呀?大人饶命啊,草民冤枉啊。” “这个房间和隔壁房间的房间宽度都是十一尺,可是在外面走廊里丈量,这两个房间的总宽度却是三十二尺, 按照大臻的规定,客栈等营业性场所中,墙的厚度应是一尺半, 那么刨去墙的厚度,两个房间的总宽度应该仅有二十七尺半, 本官想知道,剩下那五尺半的宽度,到底丢到哪里去了?” 连钰步步走近方乐,声音低沉,压迫感十足, “你别告诉本官,你在这里做了三年的掌柜,根本没看出来这房间当中尺寸的古怪?” 她唇角一勾,眸间也闪着危险的气息, “即使你不告诉本官,本官也能自己找出来,这里暗间的准确位置, 只是到时候,你的罪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方乐,你可要想清楚了。” 方乐脸色越发的惨白,他面皮本来就圆润白皙,此刻却如同一个变冷的大白馒头,僵硬到不会回弹,也看不到一丝血色。 “大……大人,小人说,您能不能,能不能饶了小人,小人真的只是一个掌柜的,兵不知道那暗间是做什么的,” 连钰双手背后,慢慢地往前走着,方乐看不到连钰的脸, 但是她身上的威压,只通过一个背影,就将方乐压得喘不过气来, “入口的开关在供桌上的杨柳玉瓶里!” 方乐闭上眼大声开口,连钰勾着唇,回头看着方乐,等着他的下文, 而方乐既然已经开口,便没有回头路可走,索性将话吐了个干净。 “将杨柳玉瓶里倒满水,入口就会出现, 暗间里面的墙壁上有一个烛台,只要向左侧掰动,就可以从内部打开或者关上暗间的门。” 衙差押着方乐走到财神的供桌前,往里面倒了一壶水。 很快,供桌连着后面的一整段墙体,直接向一旁平移了过去, 一截长长的石阶出现在里面,慢慢向黑暗的下方延伸,不知最终会通向哪里。 衙差拿着灯笼走到前方,在连钰的前面带路,青月紧随其后, 暗间的入口处,留下了一队衙差看守,剩下的则压着方乐,跟在青月的身后,都走进了暗间的石阶上。 “大人,草民不想下去,草民不敢下去。 小人只是见过东家从这个石阶出来,并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现在小人也不想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空间狭小,方乐挣扎的声音在空间里回响,使得这黑暗逼仄的空间,显得格外阴森。 “你没有下去过,又怎知这暗间的墙壁上有烛台,可以控制外面的出口?” 连钰不怒不笑,声音极其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方乐,你若是想要减轻自己的罪状,比起假装对你东家做的事情毫不知情,以求脱离关系,倒不如将你知道的和盘托出, 这样看在你有功的份上,本官说不定还可以请求圣上能够对你从轻发落。” “大人,小人真的没下去,就是曾经在入口看到过这门怎么打开,小人真的不知道,我家东家到底在里面做什么呀,大人!” 连钰言尽于此,不再说话,方乐却好似听不出连钰的话外之音,只是推脱, 青月转身将方乐的嘴巴堵上,继续跟着连钰往下走,整个空间除了脚步声,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两个房间的墙体做的很实,这里的空间并不宽敞,堪堪只够两个人并排行走, 连钰默默的数着往下走的楼层,此时他们应该是已经走到一楼的下方了,石阶进入第二次拐弯。 当第三截石阶走到底部时,眼前果然豁然开朗。青月快速进去找到烛台,将屋内照亮。 这里布置雅致,雕梁画栋,即使是不见光的地下,依旧透着掩盖不住的奢华。 而且,连钰用手试探过,墙壁的四周竟然还是隔音的,整个屋子和二楼一间雅间的大小差不多大, 与上面不同的是,这里的布置虽然也掩不住奢华,但是很有书香气息, 上面雅间的博古架和桌子上摆设的,都是金银玉器,而这里的博古架上,摆的都是书册画卷, 四个角落各自放着不同的琴筝,还有几样胡人乐器,甚至在墙壁上还镶嵌着乐谱的木雕。 屋内燃着的也是十分怡人的檀香,厚重又不失典雅。 连钰随手拿起博古架上的书册翻看,这一看,就发现了大事, 她立刻又换了一本,面上的惊异之色只多不少, 青月立刻走上前,也开始翻看博古架上的书册,她脸上的惊异之色比连钰还要甚。 “公子,这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本官再问一遍,除了这些,是否有其他被藏匿的书册,或者类似的东西?” 方乐刚要摇头,连钰厉喝一声, “不要在和本官说你不知道,” 眼见方乐并不配合,连钰直接吩咐衙差,将方乐带回刑部大牢,严密看守, 剩下的几人将博古架上的所有书册全部打包,一同护送回刑部。 书册数量并不多,这间地下房间的博古架,很快被搬空,连钰再次开始用脚步丈量整个屋子, “这里应该还有一个出口,在这里聚会的人,不可能全部是从上面下来的,肯定还会有其他势力的人,有另外的入口进来。” 连钰边说边随意的敲击着屋内的各个地方,每敲一次,都认真的附耳倾听声音是否有空音,是否有回声。 青月在另一个方向,也仔细的搜寻任何可疑的地方, 上面的入口设计的如此精妙,这里的密道应该也不会是以惯常的想法设计出来的。 连钰扫视着屋内每一个设置雅致的角落,最后将目光放在放着乐器的四个角落。 胡人的乐器,连钰倒是知道一些,可是墙上挂着的乐器,与地面墙面都没有硬连接,连钰转身到琴筝的角落而去, 放着古琴的角落里,琴桌上有薄薄的一层灰,连钰轻轻抚了一下琴弦, 手指上立时被抹了一层灰,琴弦的音色也是呕哑嘲哳,应该是很久没有调试过琴弦了。 墙上的乐谱倒是擦得干干净净,每一个乐音都似乎在闪着光, 连钰从左到右,将乐谱上突出的乐音一个一个的摸过去,突然笑了。 青月连忙跑过来,询问连钰发现了什么,连钰摇了摇头, “墙上的曲谱,是小时候雪拥关流行过的《大雪谣》,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竟能在这里看到这首曲子的曲谱。” 青月抬首看去,她不像连钰。 连钰如果对什么东西感兴趣的话,都会去用心钻研一下, 曲谱这玩意,青月小时候见连钰拿在手里学过几日,她则是完全看不懂,也没心思学, 但是她会唱调子,喉间立即轻轻的哼起了曾经的小调,惹得连钰轻笑出声。 突然,连钰打断青月, “你在‘雪满山’那一部分,重新哼一遍。” 青月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从连钰要求的部分重新哼起来, 连钰面对着墙,随着青月的曲调,眼神跟着谱子往前走, “停!” 又是刚才连钰打断的地方,青月听话的收住声音,连钰手指伸到那一行曲谱上,木头阳刻的乐音,在手指下面轻轻的划过, 但是,这中间的两个音,是错的!应该往下调整半个音。 连钰将这两个音往下掰了一下,发现乐谱上面的音竟然是可以调整的, 与此同时,贴着乐谱的整面墙,突然向前翻过来,一个暗门瞬时露了出来。 “公子!您真是太厉害了!” 青月说着,就将刚刚被衙差放下的灯笼取过来,抬脚就要往密道里面走。 连钰拦着青月,示意她先用灯笼往里面照一照,青月只往前探了一步,迅速有些心惊的向后退去, “怎么了?”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8章 他重要,你更重要! 青月和连钰将里面的尸体弄了出来, 从死者的衣着来看,应该是谁家的暗卫或者死士之类的,其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两天。 “中毒死的。” 死者眼窝和嘴唇明显发黑,很容易便能判断出其死因。 连钰推测,可能是谁家的暗卫查东西查到这里,被人发现了,于是被这里的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毒死,扔到了这条密道。 “只是,对方为什么没有在离开的时候,将尸体带走?这样不是更加保险吗?” 青月想不通,但是连钰立刻给她解了惑, “死者手上有干涸的鲜血,他的手最后是锁喉的动作,很明显,对方也被他弄死了人, 这样秘密的密室,一般来说不会带很多人进来,很可能就两人或者三个人, 他们没有办法同时带两具尸体出去,所以先将尸体留在了这里。 应该是打算之后再回来将尸体弄走,结果昨晚这里发生了命案,今日刑部就接管了这里, 这具尸体也就被迫留在了这里。 对方很可能是想等刑部撤了,再回来搬走尸体。” 连钰起身,走到发现了尸体的那条密道里。 既然是密道,那么其出口必然是秘密且安全的,可是他们却因为刑部的官兵留下来把守, 而放弃了第一时间进来,将尸体清理干净,那么,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连钰沿着石阶往上走,将密室的门打开,发现自己进入了一间厢房, 厢房的门几乎在连钰走出来的瞬间,被人从外面打开。 两名刑部的衙役呆愣在门口,手里的腰刀拔出一半,就这样和连钰、青月二人大眼瞪小眼, “大……大人?您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说明这里的出口,已经在无意中,被刑部的官差掌握了! 连钰从房间里走出来,发现这里竟然就是赌坊的后院,这里属于店家的私人范围,前面的客人都是不能靠近的。 连钰确认了暗道出口的位置之后,吩咐一名衙差出去叫来几个人,带个肩舆进来, 去下面将里面的尸体抬出来,但是却不从正门光明正大的抬出去。 于是连钰和青月两个人坐着马车在前面走,后面的差役推着平板车跟上,车上装着带血的地毯,其上还乱七八糟的,堆放着不少名贵的玉石。 有好事的百姓一路追随, “这玉石看着好漂亮啊,不知道如果不小心掉到地上,我捡到了,能够白得多少银子!” “诶呀,连这种秽物你也要捡?你且看看那车上面带血的毯子,你再看看那推车的人,那可是刑部啊, 他们当宝贝似的推走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吗?” “我的妈呀,这定是杀人现场的东西呀,啊呸呸呸,晦气晦气,可千万不要掉下来,不然还得叫我为难!” …… 平板车上鼓鼓囊囊的塞了很多东西,无人发现在毯子的褶皱深处,藏着那具暗卫的尸体。 刑部的招牌仵作姓李,此刻瞪着大眼,看着衙差们将乱七八糟的现场物品搬下来,放到了他的停尸棚, 最后才抬着一具尸体,费劲的放到了尸台上, “这是今日新发现的尸体,快点验一下死因,死亡时间,但是这具尸体的任何信息, 都不要往外吐露,知道吗?” 连钰严肃的吩咐,仵作连连称是。 李仵作的手脚很快,不过两个时辰,就将一份完整的尸格呈给了连钰, 尸体身上有一块无字腰牌,所以无法判断究竟是哪一家府上的暗卫, 死者是中了钩吻之毒,死亡时间在前日的晚间子时到丑时之间, 按理说死亡这么长时间了,尸体的尸僵早就应该消失了,可是他手上的那个锁喉的手势,竟能保持到现在, 李仵作只能判断,这应该是死者死前的最后一个动作,出于某种坚持,导致其违背人体的自然规律,能够保持到现在。 尸体身上的线索如预料一般,没有很多。 连钰在刑部待到下值,然后便坐着马车回到了连宅。 是夜,一个身影敏捷的窜入一个房间,他轻车熟路,一路沿着暗道向下, 手刚触碰到“尸体”,就发现那具“尸体”竟然有一点温度,他立刻意识到中计了, 手一挥,一把毒药就撒了出去。 青风对此早有准备,提前吃了解毒丹不说,也及时闭了气, 所以对方没有为自己争取到丝毫的时间逃脱,甚至被青风抓住了肩膀,身体僵硬了一瞬。 黑色身影发现对方竟然没有中毒,立时从身上掏出一个绑着线的铜板, 冲着追赶自己的人弹过去,那人就不再追赶他,愣愣的呆在原地不再动弹, 他趁机又洒下一把毒粉,快速从原路往上返回,但是刚出厢房门口,刚刚还空空如也的院子,此时已经站满了刑部的差役, 连钰站在后面满脸笑意, “等你很久了,束手就擒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钰敏锐的发现,青风并没有上来,心有疑虑,立刻叫青月下去看看,她自己则在上面对付黑衣人。 黑衣人还是老办法,直接两把毒粉洒下来,但是连钰安排好的,能让青风避开了中毒,又怎么会让自己衙门的差役中毒呢? 大部分差役及时闭气,除了少部分人倒下了,其余的差役还是丝毫没有迟疑的,追向了逃跑的黑衣人。 黑衣人身上的功夫也不弱,他快速跳上房顶,月夜下矫健的身姿,速度非常快,但是紧随其后的连钰也不遑多让。 甚至连钰追了没多少步,就直接跃到了黑衣人的前面,将黑衣人逃跑的路线打断, 黑衣人故技重施,一个带线的铜板打向连钰,连钰有一瞬间的怔愣,但是很快就清醒过来。 她快速的左右摆摆头,再抬头时,刚才还在面前的黑衣人,早已不见了身影。 连钰唇角勾起,快速跳到高处的楼阁,在西边的房屋上方,很快就看到了自己人的信号,连钰快步往那个方向跃过去。 “他在下面躲起来了,” 连钰刚过来,钟白就将刚才追踪的结果告诉了连钰。 连钰了然,闭上眼睛,开始感觉附近的气味,她在捕捉住那抹熟悉的气味的一瞬间, 脚下快速的移动,钟白寸步不离的追上去, 二人循着踪迹,来到了一处简陋的民房,这屋子应该很久没人住了,处处都透着破败, 钟白在听里面的动静,但是连钰直接将手中的石头,全力投向了屋后的暗角, 瞬间,屋后的人就被不知何时潜过去的钟白抓住了。 这个人戴着恶鬼的面具,身穿黑色夜行衣。 呵,对自己的真面目,倒是保护的仔细。 钟白上手就要掀黑衣人的面具,然而在钟白拿下面具的一瞬间,那面具竟然直接爆炸了, 一股黑紫色的浓烟升起,钟白的眼前便失去了方向, 黑衣人随后将两枚带线的铜板投向连钰,连钰这次怔愣时间极短,清醒过来的时候,还可以看到黑衣人的身影,抬脚就要追赶,那恶鬼却出了声。 “你可想好了,是追我来,还是救他?他的眼睛在一刻钟内没有将毒药全部排出,他这辈子都会看不见了!” “瑞山,别管我,这可是大臻的叛徒,不能饶了他!” 黑衣人背对着月亮站在高处俯瞰连钰和钟白,他脸上还遮着黑色面巾, 但是从眼睛上可以清晰的看出,他在笑,嘲弄的笑! 连钰咬着后槽牙,用力的往黑衣人身上打出一枚暗器,转身回去带着钟白走了。 “瑞山!” “少渊,他很重要,你更重要!” 钟白看不到连钰的眼睛,不知道她的表情,但是手中握着连钰紧张的手,他眼睛不争气的,变得有些灼热。 连钰废话不多说,架着钟白,边往前跑边往空中放信号。 “行了行了,别召唤了,我的老命都差点跑没了!” 程叔从一条巷子里,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出来,连钰架着钟白就跑了过去, “舅舅,快,下毒之人说,一刻钟之内必须把毒逼出来,” 程叔连顺气的动作都没做完,上手就搭住了钟白的脉。 连钰语速极快,程叔手上动作也毫不迟疑,他迅速的掰开钟白的双眼查看, “多久了?” “已经过去一盏茶时间了!” 一盏茶的时间,钟白的一双眼睛已经肿的青紫,程叔在掰开钟白的眼皮的时候,甚至连里面的眼白都看不到了。 “舅舅,怎么样了?”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9章 他要是瞎了,受苦的还是钰儿 程叔先给钟白口中塞了一颗药,叹了口气, “快回杏安堂,我的药带的不够,只能先行压制一下,得到杏安堂再慢慢给他排毒。” 连钰二话不说,和程叔一起,抬着钟白就跳上了青岚刚刚驾过来的马车。 “要不是我提前安排青岚回去驾马车,咱们就得跑着回去了。” 程叔坐在马车里,嘴上说得轻松,手却一瞬都没有离开钟白的脉搏, “程叔一向考虑周到,今晚要烦劳您老人家了。” 钟白笑着出声,想要缓解一下马车内紧张的氛围, 他虽然现在是个瞎子,但是程叔和连钰身上的紧张情绪,他很清晰的感知到了。 不过,毒药药性霸道,钟白在说完话的下一瞬,头往旁边一歪,就晕倒了, “少渊!少渊你醒醒!” 连钰紧张的大声呼唤,但是钟白完全没有反应。 “舅舅,他中的什麽毒?当真有这么厉害?” 连钰很后悔,为什么刚刚会有那一瞬间的犹豫?她应该第一时间就带着钟白回来找舅舅的! 程叔已经拿出银针,在钟白的睛明、四白等几个眼睛的大穴上面扎了好几根银针, “这和鬼谷那个老混蛋研制出来的翳目灵砂很相似,不过这个药的毒性却更加猛烈阴毒。 我现在只能争取时间,将毒先往下压制,一会儿到了杏安堂,再用药物与之对抗。” 程叔自己说的都没有把握,连钰这下更焦急了, 但是她强行压下了心内的情绪,双手用力的握住钟白的手,在心中不住地为钟白祈祷。 “你放心,这种毒不会致命,最差的情况,就是瞎眼过一辈子。” “舅舅,尽您所能,求求你了。” 程叔扎银针的手顿了一瞬,很快又将手中的动作继续下去, 这么多年来,连钰从来不跟自己说过一个求字, 哪怕她在决定为云家翻案的时候,都没有利用旧情,束缚他们或者请求他们加入为云家翻案的计划中。 她从不让自己被任何外人外力外情影响,连钰走到今天,依靠的就是她自己那颗贯彻始终的强大内心。 她不为他人停留,亦不期待别人为她停留。 再看一眼她紧握住钟白的那双手,程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心中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连钰第一次求自己,就得到失望, 程叔集中精神,手指靠近钟白眼睛周围的银针,轻轻一捻,银针尾部弹起,这样可以是针尾带动银针的针头, 加深对下方穴位的刺激,好能更有效的阻止毒药的渗透速度。 钟白的眉头微微皱起,似是感受到疼痛。 到了杏安堂,青岚将马车往门口一扔,打开车门便帮着连钰抬走了钟白, 程叔则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药柜抓药, 然后交给青岚,叫他快些去将这些药磨成粉,熬成膏, “再去我的炼药房,把晴明散拿过来一瓶。” 之后,连钰就无措的站在屋内,看着程叔手脚不歇的给钟白施针,灌药,再施针,再换药。 两个时辰的折腾后,程叔摸了摸钟白的脉门,面上大骸,伸手将钟白的上衣拔开, 在他的胸口处,一块隐隐的紫色圆斑,凝在他白皙的胸膛上,格外醒目。 “舅舅,我可以帮忙做什么?” 连钰快步奔过去,声音里不自觉就带上了哭腔, 钟白的眼睛,现在已经肿的比核桃还要高了,连钰看到那个紫色圆斑后,心跳都差点停了! 那个位置,距离心脏只有一寸不到! “钰儿,出去。” “舅舅!” “你去跟青岚要一份我刚才给他的药的草药,不要磨粉,烧成浴汤,端进来。” 连钰撒腿就跑,程叔在钟白的那块圆斑的周围扎满银针后,青岚走进来了, “师傅,药膏熬好了。” 程叔接过药膏,在钟白的眼睛的各大穴位涂上厚厚一层,在他的脸上覆好纱布,从药箱的最里层拿出一个黑色的药瓶。 “师傅,竟严重到要动用这个药了嘛?” 程叔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屋外的方向,将药丸塞进了钟白的口中, “死马当活马医医了,谁叫鬼谷那个老混蛋,教出这么一个祸害人徒弟! 刚开始还没有性命之忧,但是那混蛋竟然利用药的解毒原理,在毒药里添了克制解药的药物, 现在这毒药已经不是单纯的翳目灵砂了,已经慢慢转换成致命的毒药了,咱们只能往外排,却不能再直接解毒。” 两个手下抬着浴桶进屋,随后连钰几人搬着几桶药汤,将浴桶添满。 看着钟白毫无意识的坐在浴桶里,连钰直接搬了个凳子坐在了旁边守着, 程叔也不赶她了,拿着银针坐在木桶另一侧,往钟白的胸前和后背扎银针, 连钰很有眼色的伸手扶着钟白的身体,避免他的身体倒在筒壁上,被银针伤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舅舅,是不是之后就没事了?” “这个药汤还需要再泡一天,虽然现在他身上的毒斑消失了,但是一旦停药,还是会立刻浮现。” 他想让连钰回去休息,但是看她这个样子,还是直接吩咐青月和钟成先去衙门给两人请假吧。 青月昨晚是跟钟成一起带着中毒的青风回来的。 青风中的毒不一样,只是普通的断肠散,青岚给他服了解药,等他睁开眼,休息两日就会没事了。 钟成从衙门回来,看到自己公子没有声息的坐在药汤里,眼泪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我真没用,我们公子吩咐我在下面跟着黑衣人,结果我被他使用迷魂阵逃了, 我找到青月才知道,我们公子竟然中毒了, 如果我也在公子身边,至少,钟成可以代替公子中毒,呜呜呜……” 连钰本来在安静的坐在钟白身边,钟成在屋里一直哭,搞得她有些心烦意乱, 刚刚赶到的云亭直接叫玉昭将钟成赶了出去,自己则安静的在一旁陪着连钰。 晚上钟首辅赶到的时候,钟白已经从药汤里被扶出来,躺到了床上。 他的眼睛上依旧敷着药膏,裹着纱布,整个人昏迷不醒的。 钟首辅走进房间的时候,觉得自己在做梦。 自己儿子的床前,一位老大夫在给自己的儿子扎针,京城有名的岳山大夫在给老大夫打下手, 连钰站在床前,一脸担忧的盯着自己的儿子,云亭那个臭小子,怀里抱着连钰的胳膊也守在钟白的床边。 他默默的走过去,想问问连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钟成着急忙慌的,话讲的并不是很清楚,他一路上都是云里雾里的。 “好了,这下只需要再排出眼睛上的毒素,这小子就没事了。” “谢谢舅舅!” 连钰喜极而泣,一步跨过去趴在了钟白的床边,云亭紧随其后。 作为亲生父亲的钟首辅刚一到,就听到自己儿子已经能够脱离危险了,也想过去守在床前,顺便问问连钰事情的经过, 岂料他刚开口,连钰就直接倒在床上晕倒了。 “瑞山哥哥!” 程叔冲上去把过脉, 还好! 连钰只是紧张过久的心弦,猛然间松了下去,现在她只是睡着了。 程叔让几人放心,便叫青月将人抬走了。 连钰一被抬走,云亭跟着就追出去了,刚刚还一堆人的屋内,转眼只剩下躺着的钟白,和跟着自己回来的钟成,钟首辅又没有人可以问了,叹了口气坐在了钟白的床前。 “老爷放心,既然程大夫说少爷没事了,就一定没事了!” 钟首辅回头看向钟成, “程大夫?” “对,连大人的舅舅,程大夫,岳山大夫的师傅。” “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湖神医,程飞云,程大夫?” “对!他就是最权威的!” 程飞云竟然是连钰的舅舅? 钟首辅回头看向看不到眼睛的钟白,皱着眉头笑出了声, “诶,说你这小子倒霉吧,给朋友帮忙抓个犯人,给自己弄得中毒垂危,运气是真的背, 可你这朋友又有江湖医术第一的神医在侧,也算你足够幸运。 算了,既然连钰身边有人救了你,等她醒了,我就略微警告她一番就好了。” “谁要警告我家钰儿?” 程叔正好听到钟首辅最后两句话,端着药就停在了门口, 钟首辅施施然起身,先是真诚的感谢了程叔救了自己的儿子, “但是他是为了帮助姓连的小子才中了毒,我不能让我儿子真的为了朋友豁出命去,对那小子还是要适时警告一番的。” “哼!你要警告我们钰儿,你家儿子我就不管了,反正就是瞎一辈子,没有生命之忧。” “诶,老大夫,您不能救人只救一半啊,您这样,就不怕我把你的名声搞臭?” “我钰儿都这么受委屈了,我还在乎那点名声作甚?哼!” “那白儿和你家连钰还是朋友呢,你不救,你家外甥不怨你?” 戳到了程叔的痛处,他端着药放到床边的小桌上,叫钟首辅自己给他儿子喂药,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0章 文昌街五号的正主 连钰历来就有些气血亏虚,为了照顾钟白,一夜未睡,又一整天不吃不喝的, 在听到钟白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的一瞬间,那股一直强撑着的气,一下子就松了。 程叔叫青月给连钰喂了两大碗浓浓的糖水,又准备了高甜度的甜粥,吩咐青月, 只要连钰醒了,务必逼着她将粥饭吃干净,才准许她下床。 青月完全遵照吩咐,甚至在觉察到连钰即将清醒的瞬间,便下手直接点了连钰四肢的大穴。 连钰瞪着青月,青月咽了咽口水,还是将程叔的命令如实转达,末了又劝解道, “钟大人已经好转许多,公子却气血严重亏虚,您总不想钟大人醒来,眼里看到的是你病恹恹的一张脸吧?” 把钟白搬出来,果然管用! 青月见到自家刚才还怒目瞪着自己的连钰,眼波立刻变得沉静,甚至乖乖的好好喝粥,吃东西,心内不禁感叹, 自家运筹帷幄的公子,竟然就这样简单的被自己抓住了软肋。 “少渊现在怎么样了?” 这气血亏虚只要好好吃饭,本就不会有什么事,现在自然也恢复得快,连钰吃完没一会儿,身体就已经有了力气。 她趿拉着鞋子就要往外跑,青月连忙开口道, “钟首辅在床边守着,那边一直没有大的动静,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连钰跑出去一半,身子一定,弯下腰将靴子提好,整理好了衣服,方慢慢地往钟白的房间走过去。 钟白所在的房间,房门紧闭,连钰停在门口站了半晌,最终还是回去了, 公子? 青月刚跟过来,就看到连钰在往回走,还有些纳闷, 转身追连钰的时候,发现连钰不自然的用手捂着自己的脸,瞬间明白了连钰的心思, 她回头看了眼钟白的房间,勾唇一笑,快步跑着回去,找自家的公子了。 第二日一早,连钰算着时间,钟首辅应该是已经去上值了,才跑去看钟白。 经过一晚上的恢复,钟白依然脸色苍白,眼睛上的膏药和纱布已经重新换过, 她伸出手轻轻抚着钟白的脸颊,满脸凄然。 “连大人现在知道猫哭耗子了?怎么叫我儿帮这么危险的忙的时候,没想过提前护好我儿的周全?” 连钰立即收回手,站起身,一脸紧张的看向缓步走进来的钟首辅, “首……首辅大人!” 钟首辅一脸冷笑,上前将连钰一把推开,坐在刚刚连钰坐着的椅子上,给自己的儿子整理好被衾, “怎么,连大人现在是在害怕本辅?虽说你有神医在身边,但是我儿落得现在这般凄惨的模样,也与你脱不了干系!” “首辅大人说的是,都怪连钰不知天高地厚,害的少渊遇到这般危险, 首辅大人想要如何教训连钰,连钰都无怨言!” 连钰本就非常内疚,钟首辅这么一说,更觉得自己事前那般自信的模样,是害的钟白这么凶险的罪魁祸首, 她双膝跪地,拱手施礼,准备迎接钟首辅任何形式的泄愤。 钟首辅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态度诚恳的青年,虽然不忍心,但还是举起了手, 准备小小的惩戒对方两下,但只这两下,也有人不允许他真正的实施, “父……父亲,不要。” 钟白眼睛看不见,不过刚刚连钰和钟首辅的话,他听到了一半,他明白这次的事情后,自己的父亲定然会对连钰有意见。 可是他怎么能让连钰因为自己受罚呢? 他本就是为了保护连钰而去的,他内心也无比庆幸,如今受到这般折磨的是自己,而不是连钰,不然自己恐怕要心痛致死了。 “父亲,是孩儿不注意,她已经提前嘱咐过孩儿,那人善于用毒,要与之保持距离。” 钟首辅哪里还下得去手,儿子铁了心要维护自己的友人, 他又怎么好像自己的父亲那样,强硬的拆开两个挚友呢? “诶,罢了,看在她找人用尽全力救了你的份上,我这次不与她动手, 但是你日后给她帮忙,可得留个心眼,不能再像今日这般,将自己置于这么危险的境地,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 钟白唇角噙着温和的笑意,拍着钟首辅的手背,轻声抚慰父亲极力掩饰的失措和惊慌, “是孩儿考虑不周,以后不会再让父亲这般担心了。 孩儿已经好转,父亲为何没有去上值?” 钟首辅拍开钟白的胳膊,没好气的骂他, “合着你这么软声软气的安抚为父,是为了赶为父离开? 哼!你不用担心,为父刚刚亲自去找陛下请了假,今日就在这里陪你!” 连钰听到这里,才明白为什么钟首辅明明清早去上值了,却在自己来看钟白的时候,杀了个回马枪。 “父亲,孩儿没事,不需要父亲这般辛苦。” 钟首辅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跪的笔直的连钰,脸色一拉, 朝堂上巧舌如簧的钟首辅,挖苦起人来,也是不遑多让,末了还暗戳戳的说道, “伤的是我儿,连大人又没事,天天请假是要做甚?你手里的案子了了?” “父亲!” “少渊,首辅大人说得对,我手上的案子确实事关重大,我不能日日请休,你好好休养,不要多想,也不要顶撞了首辅大人。” 连钰今日本也打算去上值了,她叫青月往刑部送的,是会晚点到的申请,并不是告假申请。 这次的案子不是普通的小案,她必须尽快破获,抓到犯人,才能彻底安心, 不然她不知道,以后还要再跟钟白像前日夜里一样,冒险多少次。 钟白感觉得出,连钰确实如她所说的那般,并没有真的被自己的父亲伤到,才放心的点点头, “那你务必小心,我叫钟成也跟过去,也好多个照应。” 连钰:这叫个什么事?青月和青风现在都没什么事,却还要叫一个伤者的贴身护卫调走?钟首辅那张脸已经黑成什么样了! 钟成:我这就成为公共护卫了? “你糊涂了?在这里好好修养,等我回来。” 说完,连钰恭敬的给钟首辅告别,离开了房间。 钟白脸朝着连钰离开的方向,唇角微微翘起,配上微红的脸颊,叫人不禁浮想联翩。 只是,钟首辅还没有开始想,就被自己的儿子教训起来了, “父亲,我中毒受伤,最难过的一定是瑞山,她这两日夜必定是没有吃好没有睡好, 您不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教训她!” “好小子,合着我替你出气,还落了埋怨?你要不要反省一下,到底是咱们是亲人,还是你们是亲人啊?” 钟白嘴巴一撇, “以后还说不定跟谁更亲呢!” “你说什么?” 钟首辅音量陡然提高, “这位大人,你要是在这里打扰病人休息,就请离开我的医馆!” 钟首辅看到程叔,脸色立刻就变了,三步并两步走到了程叔面前,满脸都是愤怒! 连钰趁着在马车上的功夫,浅浅的眯了一会儿,进了刑部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做事了。 前一日让与嫌疑人交手之后,让嫌疑人逃跑了, 但是连钰在临走前,往嫌疑人身上投了暗香,之后就交给了青奚去追踪。 “那人一路逃跑,本来方向明确,但是后来可能发现了属下在跟踪,他就改变了方向,拐进了一间破道观。 再出来的时候,他身上的暗香就好像消失了,隐翅虫不再往前追踪,他的人也利用奇门遁甲的幻术,摆脱了属下们。” 连钰看着青奚递到自己桌上的一张图,这是京城部分布局的俯瞰图,在图纸的最上面,有一条朱笔画出来的线, “虽然丢了踪迹,但是属下从那人当日逃离的方向推断,他原先的目的地,应该是明月街方向。” 朱笔的末端,指向就是明月街! 明月街是京城最富庶的街区,那里都是高官和富贾的宅子, 顺着宅子再往北,就是大片的田庄,可以说,明月街已经是京城内城北部最外围的街道了, 可是却并不是因为其偏僻,而是因为那里住的非富即贵, 宅子里豢养着大量府卫暗卫,宅子后面是上百亩的田庄,将明月街保护的结结实实, 那里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再往外围给普通百姓开辟新的街区居住。 青奚已经安排数十人在明月街附近暗访,只要发现可疑的人,立刻回来报告。 连钰点点头,青奚在花罗回来之前,闪身离开。 花罗发现昨日告假一天的连钰终于出现了,欣喜的先上前热情的问候了一番, 随后神色肃然的带着连钰出了值事房。 “瑞山之前找的文昌街五号的正主,他自己过来了!” 连钰眉眼一震,跟着花罗,快步走到了……停尸棚, 在前日找回来的暗卫的尸台前,一个衣着华贵的背影,肃然而立。 第301章 四皇子的见面礼 但见那男子身着宝蓝色锦缎道袍,负在背后的左手,可见道袍的宽袍大袖的袖口上, 用金线绣着回纹,宽袖遮挡下若隐若现的檀香木腰带,雕工精湛,华贵无比, 衬得他背上绣工精致的麒麟更加尊贵! 这个人,身份不凡!应是皇室中人! 光看一个背影,连钰已经在心中对眼前男子的身份有了一个准确的猜测。 “臣花罗,参见四皇子殿下! 寻出府上暗卫的连大人,今日已经康复回衙,特来参见殿下。” 花罗躬身行礼,出口便验证了连钰的猜测。 连钰也跟着躬身行礼,男子转过身,慢慢地走向连钰。 靴面上以银线绣着缠枝莲纹的墨色厚底皂靴,慢慢走到了连钰眼前, “连郎中免礼,本殿下平日里不怎么在京城走动,可能朝廷很多官员,都对本殿下没有太多印象。” 连钰莫名觉得,这男子的声音竟有些熟悉! 抬起头,连钰顿时觉得,这京城实在是有些太小了! 那正满脸戏谑的看着自己,右手上有意无意的上下掂着一个荷包的四皇子殿下, 不就是前几日突然窜到自己车内,被自己用钱袋子诬陷了的男子? 他上下掂着的,还是自己亲手送上去的罪证, 呵呵,连钰心内自嘲,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里栽了个跟头...... 只听上方四皇子声音再次悠悠传来, “上次因着连郎中,本殿下在京兆府的大牢里见识了一圈, 担心连郎中之后会觉得内疚,正好当日跟着本殿下一起调查的暗卫失踪了, 便决定顺水推舟,给连大人一个拜托内疚的机会。 至于这钱袋子,本殿下就当是连郎中提前给予的金钱补偿,好生手下了。” 这京城不愧是皇权贵胄最集中的地方,随便在街上抓一把, 里面就可能有一半是出身皇族的天家之人, 连钰此时觉得,这句话真的是比圣贤书还要有说服力的真理! 四皇子似笑非笑,连钰立刻跪地认错, “臣有罪,当时未识出四皇子殿下失礼不说,还红口白牙诬陷殿下, 臣愿接受殿下的任何责罚!” 四皇子本就是开玩笑,见连钰如此认真,立即上前亲自将连钰扶起来,摇了摇头, “连大人不必自责,本殿下还是喜欢马车上,连郎中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花罗一脸想吃瓜的表情,但是四皇子并没有理会花罗,脸上笑意一敛,声音变得肃然, “不开玩笑了,” 他转过头,看向身后尸台上暗卫的尸体, “本殿下查这群人有一段时间了,扮作赌徒进去过几次,为的就是探寻其中的暗道。 前日刚有些眉目,就被他们抓到了尾巴,不得不在安慰的掩护下逃走,好在路上遇到连大人,救了本殿下一命。” 他眉目一舒,看向连钰的神色,透着哀伤, “连郎中,大臻内部藏着蛀虫,他们想要掏空大臻的内里,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肮脏目的,你可愿与本殿下一起,阻止这群人的阴谋?” 这一直都是连钰的心愿,她立刻“啪”的一声,左手抱右拳,恭敬的俯身行礼, “为了大臻,臣连钰愿意身先士卒,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放心,本殿下不会让你轻易死去的。” 四皇子眼中含笑,回头又看了一眼尸台上的暗卫,便带着连钰就往他们的值事房走, 连钰和花罗跟在四皇子身后,花罗一路上频频在跟连钰使眼色,连钰视而不见,假装无知。 四皇子在连钰的桌前坐下,一名干练的随从从包袱里拿出两本册子,摆在桌子上。 连钰和花罗在四皇子的示意下,一人拿了一本,站在屋内认真的翻阅, 四皇子则开始讲述自己关注到这个案子的缘由和进展。 事情的起源,是上个月月初,四皇子的母妃孙昭仪生辰, 一年到头都在外地游历的四皇子,回京城为自己的母亲祝寿, 在一日到街上闲逛的时候,发现这家永盛赌场有猫腻,几次进去试探后, 他敏锐的推算出来,那个秘密通道的位置应该就在财若竹起那间雅间当中。 他在房中和庄家作赌,吸引庄家的注意,而躲在暗中的暗卫则趁机找到入口,潜入密道,去查底下的阴私。 谁知屋中虽然铺有隔音的地毯,但是密道的启动,还是引起了庄家的注意, 庄家立刻下令,叫打手将四皇子扣押。 四皇子被拖住,没有机会潜入密道,只得在卓青掩护下快点脱身,以等候潜进去的暗卫,后续能够送出更多的情报。 然而一直等到第二日,也没有等到暗卫的传信,但是他却在第一时间知道,永盛赌坊昨夜发生了命案。 他本来就是闲散皇子的身份,自然没有资格请求父皇将此案交给自己调查,就想到了前一日遇见的连钰。 他知道连钰,之前曾经破获过好几次乌奴细作在大臻作恶的案子,于是利用自己在朝中的暗中势力,不动声色的将案子推给了刑部, 更确切地说,是推给了连钰,这样后续自己也可以将查到的这些之前的情报,直接转交给连钰。 连钰看着手上的册子,和当日在赌场的地下室看到那一摞账册的时候一样心惊。 她很明白的就看出来,这两本册子,和她从地下室带回来的那一摞册子,是属于同一个系列的。 三分之一的册子里面的内容,是按照季度,将大臻全国各地的政策变化、民众表现变化、物价变化,像起居注一样,详细的列出来, 三分之一的册子里面写的是皇帝和皇室各个成员这些年的举动、交往人员、甚至于他们的身体状态,从医的频率,都列的清清楚楚, 剩下三分之一的册子,则是这些年来他们私下里悄悄从大臻偷运或者偷渡走的各种火药、兵器、甚至兵书、很多将领的领兵特点。 而四皇子的这两本,就属于最后三分之一的内容,怪不得能在第一时间,就引起了四皇子的怀疑。 “这些册子可以说将大臻的底牌,干干净净的展示在了对大臻虎视眈眈的他国面前, 如果真的流落到了他国,那等待大臻的将是屠戮和灭国。” 四皇子站起身,随意的翻看着连钰桌子上的,前日她从赌场带回来的那一摞子册子,继续说道, “本殿下推测,这些册子应该还没有被交出去,这种要命的东西,幕后之人,绝对不敢在交出去之后,再留下一份致自己于死地的证据,” 四皇子抬眸看了一眼连钰,唇角噙上了笑意, “连郎中觉得本殿下的推测有问题?” 连钰摇摇头, “无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本皇子不会怪你,” 连钰抿抿唇,似在思索什么,好一会儿才拱手开口说话, “臣不觉得殿下的推测有问题,甚至醍醐灌顶。 这些书册里的内容,指向很明显,幕后之人的目的,应该是想要掌握大臻,而不是真正的毁灭, 但是现在大臻内部暂时也没有出大事,那么可以推测,可能是这些册子的制作之人,暂时没有办法做什么,否则,” 连钰从自己的桌子上拿起来几本册子,随意的翻了几页,展示在四皇子面前, “这几位身处重要职位的臣子,就得先出现点什么问题之后便是......” 她没有明说,可她知道,四皇子必然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她眼神一凛,直视着眼前的四皇子殿下, “所以臣斗胆猜测,四殿下已经知道幕后之人是谁,所以才会说的这般笃定,如此,臣更没有理由怀疑殿下的推测。” 四皇子微微垂首,盯着连钰的眼睛一动不动, 连钰比他矮半个头,她的呼吸变化,每一次眉睫颤动,在四皇子的眼中都清晰无比, 他知道,她心绪激动!为大臻! “哈哈哈——” 四皇子满意的笑出声来,慢慢走到连钰面前, “早听说连郎中聪慧无比,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只是,” 他微微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册子扔到桌上, “本殿下知道幕后之人的身份没有错,但是这些东西、袁柱的背景、赌坊的契书等等, 所有的这些,都没有办法指向那背后之人, 连大人若能将幕后之人给挖出来,对于大臻,将又是功劳一见。” “当然,本殿下不会给你太大压力,这猜测若找不出证据佐证,那就永远只能是猜测。” 四皇子垂眸,弟弟叹了口气, “如果最后连爱卿实在没办法找出证据,将其挖出来,那直接给袁柱定罪, 也已经能够让幕后之人伤筋动骨,短期内无法再翻出浪花来。” 连钰抬起头,发现四皇子面色认真,并没有在开玩笑。 “这些东西本殿下给你,算是你我认识的见面礼,连郎中能从中查出来多少就查多少, 反正关于幕后之人的怀疑,只是你我心中的猜想,别人不知道。” 四皇子眸色深沉,临出门前,又回头看向连钰, “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就不客气的找连郎中帮忙了,不过,” 他勾唇一笑, “连郎中有事,也可以随时找本殿下。” 华贵的背影不带一丝留恋,就这样快速从院中消失。 “瑞山,背后之人到底是什么人?你和四皇子都说的这般隐晦?” 连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淡定的留给花罗三个字, “不知道。” 第302章 你在懊丧,我在窃笑 钟首辅站在钟白的房间门口,看向程叔的脸色上,毫无善意。 “你这个老头子,老夫衣不解带、费心费力的救了你儿子,你怎么毫不感激,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程叔一见钟首辅这脸色,就心里不痛快,嘴上更是没个把门的,什么敬称、尊称都没有了, 心里就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个臭小子的爹气得七窍生烟,才痛快, 也算是为自家小姐刚才在钟首辅面前受的那般委屈,报一点仇。 然而钟首辅听到程叔的话,本来冷着的脸竟然舒展开来,渐渐地,笑意也在他的脸上荡开了。 程叔:这老头子,难道喜欢被人骂? 程叔摸不着头脑,但是不妨碍他报了仇就要走,老的骂过了,救回来的小的也得受点苦, 程叔在心里默默计划,现在就去给钟白炉子上的药炉里,多扔几只黄连。 “程大夫!” “叫老夫作甚?现在想要讨好老夫也来不及了!哼!” 程叔甩手就要绕过钟首辅往前走,钟首辅再次开口, “程飞云!” 程叔脚下一顿,这个身份只有连钰几人知道,后来她定然也告诉了钟白, 对于钟首辅唤出自己这个名号后的迟疑,程叔仅持续了一瞬间,便继续往前走。 可是,钟首辅知道的还是太多了, “沈程!” 程叔怔愣原地,这次,他的步子迈不开了, 钟首辅眼眶含泪,缓步走到程叔面前,语声悲痛, “终于……终于见到沈老先生了。” 沈老先生这个名号,不知道多久没有人称呼过了。 程叔在将军府的时候,名字叫沈程,府中的所有人都跟着将军,称呼自己为沈老先生。 自从将军府巨变,他就改了自己的名字,连钰和青风这帮孩子,都是慢慢改的口, 这些年来他听惯了程叔,听惯了舅舅, “沈老先生”这个久违的称呼,让程叔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在将军府的那段时光。 他眼眶滚烫,眼前的钟首辅亦是眸光闪动, “逍遥曾在信中多次提到过老先生医术高明,个性洒脱, 我早就想要见一见老先生,奈何最终也没有等到他的引见。” “云亭是他的孩子,是老顾跟我说的, 连钰他们这群自己说曾是将军府的暗卫小队,这些云鹤也没有在信中言及过多, 所以见到他们,我也并没有什么见到故人旧人的真实的感觉。 只不过是一群不熟悉的孩子,我聊聊照顾一番,便是尽心了。 唯独你,沈老先生!” 钟首辅双手拉住程叔的手,语气变得有些激动, “是逍遥在信中提到过的,是他熟悉,我也知道的人。 我见到了老先生,才感觉这些年,我做的这一切的意义,是这么的真实可感。” 程叔本来以为是要和他来一场老头子的巅峰对决,没想到这钟首辅竟然和他打感情牌,这…… 程叔有点接不住,因为,他过去这些年根本不认识钟首辅, 不然,当年就会带着连钰他们进京,投奔钟首辅一家了,连钰这些年也不会过得这么苦。 程叔抹抹脸,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钟首辅, 仅这一眼,钟首辅眼中的深情、渴望,便如洪水一般冲向了程叔,险些将程叔淹没。 这一瞬间开始,程叔不再挣扎,也不再躲闪, 他明白这位位高权重的老首辅,真的是一位重情重义的好汉, 自家的将军当年没有识错友人! 钟首辅微红的眼睛,透过程叔,仿佛在看那些年和程叔相处的云鹤。 这一刻,程叔似乎一下子也理解了,钟首辅这山呼海啸般的情绪, 因为他也在这一瞬间,透过钟首辅,看到了年轻时候的云鹤。 他们在不同的时间和云鹤一起走过一程, 在他们的身上,都留下了一部分当时的云鹤的影子, 如今云鹤早已化为地下的一副枯骨,他们只能从云鹤留在他人身上的影子,来怀念故友,怀念那些快乐过的岁月。 “诶,将军说他在京城的友人,是个重感情的热血男儿,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他当真这么说我?” 钟首辅听到故友对自己这般高的评价,语气中难掩激动, “虽然我们都不知道他的朋友是什么身份,但他时常说起,倒是让我们耳朵快磨烂了。” 程叔似想起昔日云鹤说起好友时的情景,眼神中虚幻的憧憬,将他的笑意直带进了眼底。 “只是,我们听他描述,他的朋友应该是一位武将啊,谁也没想到,竟是一位文官,还是最位高权重的!” 钟首辅闻言,垂眸摇了摇头, “诶,不提了,都是陈年旧事了。 云鹤这家伙还没做将军的时候,可是睚眦必报,心眼啊,小着呢! 我吃他一口肉,他都要在下一顿饭的时候,抢回来!” “明明是你先使坏!我们将军为人最是大度,又重情重义,不管是暗卫还是府卫,都可尊敬他了。” “他可冷酷呢,见到我被歹人绑架,竟然见死不救。” “谁说的,我们将军最是怜悯苦命人,青字卫队的大部分成员,都是他捡回来的战场遗孤!” …… 两人说着不同年龄的云鹤,最后索性叫人准备了一桌酒菜,边喝边聊起来。 这可忙坏了青岚,本来他熬药膏,再顾点杏安堂的生意,程叔给钟白熬药、施针,分配的很合理。 可是程叔遁了,他只能看医馆的同时,自己抓紧熬药膏,还要数着时辰进来给钟白施针排毒,再数着时辰给钟白熬药换药。 连钰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青岚急匆匆的来回奔跑的身影,忙的那叫一个脚不沾地。 她以为钟白在自己上值的这一日,又出了什么问题,赶紧跑到房间中查看。 钟白安静的躺在床上,眼上的纱布刚刚换好, “是瑞山吗?” 钟白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精准的猜出来刚刚跑过来的就是连钰。 连钰碰到钟白的手,才终于放下心来。 “青岚忙成那样,吓了我一跳。” 钟白握住她的手,感受到了爱人的关爱,心里像蜜一样,甜到了嘴角, 一抹化不开的笑意,就这样在钟白的脸上漾开了。 “没事的,我父亲见到了程叔,二人相见恨晚,一起喝酒聊天去了,便把我交给了……青岚。 今日衙门事务怎么样?那日的黑衣人可有线索了?” 连钰简单的将今日的事情和钟白说了几句,钟白听后,把脸转向连钰,开口问道, “瑞山不认识四皇子?” 不过他很快便自己给出了回答, “也难怪,他十三岁就离开京城到处历练,云家出事的时候,他的年龄根本不可能参与其中,瑞山不对其过多关注也无可厚非。” 他拉住连钰的手,朝自己的方向拽了拽,连钰顺势将身子探向钟白的床边,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四皇子和当初冒失拉拢瑞山的五皇子不同,虽然他们只相差半个月,但是四皇子有勇有谋, 性子也豪爽,不是会在背后使阴招的人,他于皇位并无想法,瑞山与之来往,倒不必格外戒备劳累,但是,” 他转向连钰,似是能够透过眼上厚厚的药膏和纱布看到连钰似的, 嘴巴一用力,手上便将她拉的距离自己更近,声音却更加温柔,勾起了连钰心中的一丝缱绻, “但是不可与之距离过近,你只能跟我亲近。” 钟白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呼吸打在连钰的脸上,连钰心跳猛地加速, 她担忧被钟白发现她的窘态,立刻坐起身子,远离钟白的床沿, “知……知道了。” 钟白轻笑两声,语气又认真起来, “不过四皇子极其聪慧,你与他保持距离,也可避免被他发现你的身份秘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般愚钝,明明有过那么多次的近身接触,脑子却从没有多转过一个弯。” “这么说,你其实曾经对我的身份,有过一晃而过的想法?” 连钰窃笑着凑近钟白,如果钟白此时,眼上没有那碍人的药膏和纱布,一定会被眼前连钰的动人模样,弄得心慌意乱, 但是他看不到,所以他只是懊恼的红着脸,将他的郁闷之意拉的很长很长。 “很多次的心慌意乱,” 却没有多往下想哪怕一点。 钟白在懊丧,连钰在窃笑, 他绞着手,她托着腮看他, 两只手慢慢靠近,触碰,悸动在两人之间慢慢蔓延。 青奚就是在这个时候,敲响的钟白的房门的, 连钰转过头,被青奚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青奚,怎么回事?” “公子,我们……被暗算了!” 第303章 算计我?我可不会偏袒哟~ 青奚的脸上和身上有多处红肿和青黑,若不是对他的声音和衣服过于熟悉, 连钰根本认不出眼前的人,就是青奚,他的样子一看便知是中了毒,且他中的可能还不止一种毒, 连钰连忙走出屋子,叫青月把青奚带走,去找青岚医治。 “出了什么事?” 钟白听出连钰呼吸不似刚才那样舒缓,知道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连钰将手中的字条收起来, “我的人到明月街暗查当日的黑衣人,被暗算了。” “明月街?林家所在的位置?” 连钰顿了一下,方开口接话, “对,不过,监视林家的人都没事,出事的,是在别处暗查的人,剩下的那些人,还留在原地,继续盯梢。” 钟白的手在床边搜寻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握住了连钰的手腕, “瑞山,你既信他,就不用有负担,而且,他不是已经离开他的家族了嘛?” 连钰点点头,想起来钟白看不见,便出声说道, “我知道,我就是觉得有些心寒,文正那么努力,他的家族确实这般面目。 好在文正现在得到了郑大人的青眼,在户部已经越来越好了。” 钟白拍拍连钰的手背,柔声抚慰道, “我们管不了别人的家事,过于操心,便是自寻烦恼, 而且,现在你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不要唏嘘别人了, 要不要一起讨论一下,现在你手上这个案子有多糟糕? 现在我们一不知道杀人凶手到底是谁,这二嘛, 那个在背后操纵一切的危险人物,我们要如何找出来? 这当中又关乎不少布局和筹谋......” 话题一下子又回到了手中的案子上,连钰直接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说起这个,我现在就头大,凶手存疑,连内幕都这么复杂,我感觉我要卒在这个案子上了。” 连钰一直都是自信和胸有成竹的模样,钟白以前从来没有多想过, 但连钰其实也是个普通人,她心里也会烦,也会对一些事情有自己的小抱怨, 而现在她会对自己说这些与她个性不太相符的话,钟白觉得自己在连钰心中果然是不同的,心下立时一阵火热。 他轻笑一声,紧了紧手中的力道,柔声说道, “难得看到你心烦,不过衙门事务总是这样,毕竟牵扯较多,我教你个办法,可去心中烦忧。” 语音越发的低,连钰凑近听完,有些不可置信的笑看着他, “真的?我若被人抓了包,可是要将你供出来的~” 钟白唇角笑意未变, “永远为你托底,绝不食言!” “什么决不食言?你们该不会有什么秘密,不打算告诉我吧?” 清脆的童音从门外传进来,云亭下一刻快速的奔进房中,玉昭给他搬了个软凳,在连钰身旁坐下。 连钰眼睛笑的弯弯的,勾着云亭的小鼻子,哪里有那么多的秘密? 云亭摸着自己的鼻梁,鼓着腮帮子,转头去威胁什么都看不到的钟白, “少渊哥哥,我可是瑞山哥哥的亲弟弟,你确定要瞒着我?你就不怕我不同意你们的事?” 钟白好像还真的紧张起来了,用脸开始在床上找云亭的方向, “你不能这样,我可是等了十年呢!” “那就要看你够不够诚意了!” “我很有诚意,我的身契证明还有我的身家,早就已经全部交给她了!” 云亭吃到了大瓜,转头去烦连钰, “真的吗?他真的这么大方?给我看看,给我看看,给弟弟看看嘛。” 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连钰脸色立即涨红,借口出去给钟白端药跑掉了, 云亭看着连钰慌慌张张跑掉的背影,笑得竟像个欣慰的老父亲, “玉昭,父亲会高兴的吧?” “会的,这本就是他为小姐挑的夫婿,如今他们两情相悦,将军一定很欣慰。” 躺在床上的钟白:羞红了脸,但是你们能不能自己私下里说?瑞山跑了,我跑不掉啊喂! 云亭也没有忘记钟白,他叉着腰居高临下的对钟白放狠话, “听到了吗?我们娘家人还是很多的!你要是有什么疏漏,我们保证,你连补救的机会都不会有!” “云公子放心,钟白一定好好待她,今生只他一人,绝不让他受委屈!” “本公子记下了,不过你这眼睛要裹多久的药啊?总这么不好,岂不是要一直叫人照顾?” 钟白瞬间醒悟,连忙坐起身, “我很快就会好,只有我照顾他,不会让她辛苦来照顾我!” 说着,他就摸着被子,把脚伸到了床下找鞋子, “要出去更衣?我叫钟成过来!” 连钰端着药碗进来,发现钟白的动作,以为他要方便,放下药碗就要往外走, “不,不是,我适应一下路线,不能总叫你照顾我,我自己可以做很多事的。” 这话一听,连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知道这个臭小子和钟白说了什么,她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云亭,将钟白重新摁到床上,给他喂药。 云亭:我感觉好像被人当场上了眼药? 玉昭:公子的感觉没错! “亭儿,这几日我事务繁忙,没有盯着你练枪法,最近可有懈怠?” “不敢懈怠,今日我是特意练了功课之后过来的!” “哦?练给我看看,如果没有长进,我可是要罚的!” “好!保证不会让你罚我!” 云亭内心:我就是来显摆自己的进益的! 钟白的汤药喝完,连钰给他整好被子,便出门看云亭练枪法。 比起之前,却是进益良多,但是, “这枪跳如蛇,你的力度太小,导致整个招式形散意不聚,此乃其一, 枪走乾坤,出招速度太慢,此时面前如果有对手,你已经被挑下战马,必死!此乃其二, 这两招练不好的原因,就是你的基本功不够扎实,举枪蹲马步半个时辰!” 说完,连钰转身回了房间。 玉昭同情的看着自己家公子,心中为他掬了一把同情的泪, 之前长期跟在云将军的侧夫人顾清荷身边的经历告诉她, 情人之间的事,少插手! 你帮谁,都会被另一个人整的! 云亭:我怎么觉得不太对?瑞山哥哥不应该夸我招式流畅,比之前进益许多吗? 玉昭:扶额,这小公子一时半会是没救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无意间踩雷了!那可是科举一甲前三当中的两个人啊,你竟然敢去得罪? 钟白:嘻嘻,宛儿向着我!心里甜甜的。 连钰给钟白口中放了个蜜饯,起身往外走, “呜呜——” 钟白欲哭无泪,怎么蜜饯是苦的呀? 连钰:两个家伙当着我的面算计我,还是各给点苦头吃吧。 程叔和钟首辅两个人喝了几个时辰之后,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病号, 结伴过来的时候,看到门口的云亭举枪蹲着马步, 床上的钟白脸皱成了一团,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白儿? 亭儿,是谁罚你在这里吗?” “我枪法不精进,瑞山哥哥罚我基本功!” 云亭丝毫没有觉得连钰在惩罚他,回答的义正辞严,甚至说完话,将马步蹲的更加规范。 “父亲,口苦,请父亲给孩儿拿个甜的蜜饯!” 程叔一下子看穿了钟白的遭遇,哈哈大笑着拉着钟首辅往外走, “你定是做什么事惹了钰儿,让她拿出她的独门黄连蜜饯惩罚你! 我们要是帮了你,会被她算计的,还是你自己承受着吧!” “连钰这小子为何这般欺负我家白儿?” 钟首辅想要去找连钰算算账,但是程叔两句话就给拉走了,钟白躺在床上欲哭无泪。 他不该算计云亭的,他哪里想到,连钰对谁都没有偏颇,云亭受了罚,他也没有逃过连钰的惩罚! 呜呜呜,虽然被连钰这般小孩子似的作弄,他心里甜甜的,可是, “哇——,嘴里可真的是太苦了!” “玉昭姑娘,可以帮我倒一杯茶水吗?” “抱歉,房中无水,我家公子在这里,玉昭不能擅自离开岗位。” 钟白:自作孽,不可活!我再也不当着连钰的面算计云亭这个臭小子了,呜呜呜! 连钰忍着笑离开钟白的房间之后,就悄悄跑到后堂,询问青奚他们的情况。 “青奚身上的毒中的有些杂,好在都不是无解之毒,按照顺序服过解药,在好好调整几日,就不会有事。” 青奚已经睡熟,脸上红的、青的毒素还残留在脸上,甚至比下午看到的时候,肿起的还要厉害不少。 青月在一旁小心地帮青奚擦脸,擦手,仿若无人。 连钰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出了青奚休息的房间。 第304章 少渊,我好像真的错了! 连钰若有所思的回来的时候,云亭正在伸懒腰, 他看到连钰回来的一刹那,立刻又将枪横在身前,继续蹲了下去, 那模样要多认真就有多认真,眼神要多坚定就有多坚定,倒是把连钰逗笑了。 “好了,亭儿,练得不错,起来吧。” 连钰走到云亭面前,看着他马上将枪扔到玉昭手中,毫无形象的立刻席地而歇的样子,蹲下身来拉起他的手, “亭儿是我的好弟弟,” 云亭一听高兴地不得了,马上就要张口喊人,连钰食指在唇中间一抵,云亭眼睛亮晶晶的不住地点点头, “京城不小,也不大,不知道在哪里就多出来一副耳朵,亭儿日后说话要多多注意,” 云亭是小孩子,但是早早就懂事的他,即使刚才不懂,现在连钰这番话说完,也懂自己蹲这番马步的原因了。 是自己太急于和钟白争宠,说的话若让有心之人听去,定会作出不少文章出来。 连钰身份本就禁不起与人当场对质,稳稳隐在后面才是保险的! 换句话说,如果真的如连钰所说的,这里隔墙有耳,那么,自己将会是把连钰推入炼狱的罪魁祸首! 这也是自己勘破连钰不与自己相认的目的后,在心里与连钰达成的共识,差点就在今日惹了祸端。 云亭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回望四周,庆幸这次是在连钰的地盘里说的话, 但是,日后还是要顾好自己和连钰的身份说话,才是正途! 待到自省完毕,云亭委屈的撅着小嘴,看着面上一脸平和的连钰,伸手拉着连钰的手晃来晃去的求安慰, “瑞山哥哥,亭儿知道了,” 连钰伸手勾了勾云亭的小鼻子,宠溺的与云亭斗了一会儿鬼脸,方才起身。 “玉昭,亭儿还小,劳烦你多费点心,看护好他。” 玉昭静默的行了个拱手礼,带着云亭就离开了, “诶,不能吃个晚饭再回去吗?” “公子,医馆都是病患,换季时期容易过了病气,属下回府给您做炙肉。” 连钰唇边噙着笑意,直到玉昭和云亭的身影彻底消失,才走进钟白休息的房间。 连钰给钟白喂了一口清茶,往钟白口中塞了一颗真正的蜜饯,钟白总算是活过来了。 “瑞山,我错了,不该那么幼稚的和孩子争宠。” 连钰看着他舒展的唇角,心内一笑,但还是故意装出一副冷冷的音色, “确实幼稚,你和亭儿本就是不同的,那里有什么好争得?” 钟白却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股子甜蜜,他的手在床沿上无意识的胡乱寻找,终于找到了连钰的手, 手指轻轻捏着连钰的指尖,说话的嗓音也变得糯甜糯甜的, “我以后绝不这样了,刚刚你不在这半个时辰,可将我等的好苦。” 手指上的酥麻,一下子转移了连钰的注意了, “哪里有半个时辰?我出去看一眼我的手下,前后也就不到两盏茶的时间而已。” “谁说的,肯定有半个时辰,我苦哈哈的躺在这里,好孤单,好无助,好急切的想你快点回来。” 钟白铁了心的要连钰心疼自己,连钰实在无奈, “好了好了,我不是有心的,但是我错了……” 连钰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瑞山,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钟白听到连钰歇声,以为外面出了什么事,问话的语调也倏地抬高了声音, 直到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连钰双手握住,放到她的唇边,他有些紧张的情绪才舒缓下来。 “少渊,我好像真的错了!” 连钰很激动,吻了钟白的手指一下后,便快步走了出去, 她想到自己之前确实有一个地方疏忽了,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那个东西,定然能找到! 连钰第二日早早就到达了刑部,点了人后,就直奔流云巷,捉拿王铁匠。 “大人,那赌坊东家死的时候,我们根本不在现场,也没有时间去杀人,您不是已经验证过了吗?” 连钰确实当日就叫手下的人测试了在铁匠铺子、王铁匠砍柴的山、永盛赌坊这三个地方之间,能否在一炷香之内到达! 然而即使青风动用轻功,全程的时间也不可能缩短到一刻钟以内的时间。 可是,如果铁云说的那个时间是错的呢? 如果是王铁匠将铁云弄晕,出去杀完人回来,将铁云弄醒,告诉他刚刚只过了一刻钟的时间, 那么作为铁云敬重的师傅,自然会完全信任王铁匠! “大人这是欲加之罪!您有证据吗?” 王铁匠被官差缚住手脚,嘴上却完全不承认自己曾经犯过杀人的罪行,一双阴鸷的眼睛,狠狠瞪着连钰,仿佛要把她射穿。 “不错,本官手中确实没有你杀人的证据!” 连钰说出来实话,却并不心虚,这可将跟过来的李丘杀了个措手不及,连忙凑到连钰身侧,双手在袖筒里搓来搓去, “大人?” 连钰冷冷看了一眼李丘,转身走到正中,坐到了唯一的那把椅子上, “先说说你为什么要杀袁柱?” 她唇角勾起,脊背挺直,说出来的话事关重大却没有任何遮掩, “因为他暴露了!” 王铁匠眸色一滞,但是他本就垂着头,他人看不到他面上的异常。 “你们控制袁柱这么多年,为你们谋取利益,做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本来如鱼得水, 可是前几日,他被我们大臻的皇子盯上了,你们担心他吐露更多,就决定将他灭口。” 王铁匠依旧地垂着头,仿佛连钰说的是与他无关的事情, 连钰本也没有打算与他互动,只冷眼瞥了他一眼,便继续说道, “你对永盛赌坊极其熟悉,对那密道更是驾轻就熟,于是在事发的那天夜里,摸黑从密道进入了财若竹起雅间。 只是你没想到,想杀袁柱的不止你一人,只是对方杀人手艺不精,你打开暗门的时候,看到袁柱背上插着刀,正在从地上爬起来。 一个计划在你脑中形成,借着他背上的刀第二次给他捅了进去,这才是袁柱被杀的整个过程。” “呵呵,大人画本子写的不错,没有证据,怎么能说是草民杀的人呢?” 王铁匠抬起头,满脸的不服气,好像刚才连钰让他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所以,本官不就是来找证据了嘛?” 王铁匠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样子,连钰也不跟他多话, 她走到博古架前面,从首饰那一层里,拿出来一只镶着一块翠绿玉石的黄金扳指, “李丘,打开,叫他自己亲眼看看!” 李丘将玉石从扳指上拆下来,背面竟有一个纯天然形成的“袁”字, 连钰勾起唇角, “这种天然形成的字迹,还是袁柱的姓氏,他立刻就叫万宝阁的掌柜给自己打磨镶嵌。 但袁柱留了个心眼,将这个字藏到了里面,被你捅了之后,他还没有死去, 趁着你忙着移动地毯的时候,将这个东西,藏到了你卷起来的裤腿里。 你将其带了回来,但是不认识这是哪个客人的东西,担心后期扯皮,就放到了架子上。 这玉石世间仅此一个,袁柱宝贝的很,为什么会在你的架子上?” 王铁匠刚要开口,连钰早知他的想法,先他一步,平静开口, “别跟本官说是你偷的,到了这个时候,就别想糊弄本官了,” 这个戒指本就是袁柱近期购买的,王铁匠根本无法解释来源,准备嘴硬不承认, 被连钰一个巴掌扇的头昏脑涨, “你不承认,本官有的是办法,等到回了刑部,本官保证,你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带走!” 回去刑部的一路上,不少曾经去铁匠铺子打过物什的百姓,都指指点点的唾骂王铁匠, “平时挺老实的,没想到竟然会杀人!” “诶呀,还好平日里没有跟他起冲突,不然我可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弄死了!” “死的那可是个有钱的商贾,就这还防不住这种人呢, 咱们呀,以后可一定要与人为善,要不然无意间得罪了这种人啊, 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王铁匠被堵了嘴巴,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恨恨的听着周围刺耳的议论声。 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身影,跟了刑部的队伍一会儿后,快速地隐入人后,消失了。 第305章 我升迁了! 连钰当日面对钟白粘人的撒娇,心哪里把持得住,一下子就弃械投降,钟白说什么就是什么,笑着哄人,笑着认错…… 就是那句充满宠溺的“我错了”叫连钰突然想到,这个案子当中,是不是自己的方向错了呢? 那枚连李丘都找不到的袁柱的戒指,会不会是被凶手带走了呢? 带着这个疑问,连钰立即派人暗中去王铁匠的铺子里探查。 所以她在带人去王铁匠的铺子拿人之前,就已经心中有数了,她就是要在凶手的家里,在凶手的面前,将证据搜出来! 除了凶案的证据以外,连钰在凌晨时分又接到了一份情报和一个崭新的铁环,这使得连钰一刻不停,立刻带人往王铁匠铺子里赶去。 那铁环是王铁匠的一位熟客在夜间找王铁匠取的,来熟客夜间取东西本也没有什么可疑的, 可是监视之人刚刚得了连钰的吩咐,调查一切接近王铁匠的人! 于是当晚,潜伏在暗中的暗卫,追踪着这位拿着新铁环的老顾客,一直到了一间破道观里, 亲眼看着他将铁环交给了一个带着夜叉面具之人后,鬼鬼祟祟的离开。 追踪之人遂分成了两路,一个追踪夜叉面具之人,一个追踪那熟客。 那熟客之后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家,连钰的暗卫便直接将熟客拿到了刑部大牢,连夜关好。 而那个戴着夜叉面具之人,则直奔城门前的一座小院,又将铁环交给了一个身材魁梧的人,里面还有好几个身材相似的人, 聚在一起,神神秘秘的。 暗卫是受过眼力训练的,他们一眼认出,对方乃是乌奴的人, 他也明白,无论那铁环里面到底有什么信息,都绝不能使其流出京城。 因此,暗卫迅速召集附近人手,合力捉拿了几个乌奴的杂碎, 不过,那戴着夜叉面具之人,在被暗卫捉住之后,立刻吞了牙间的毒药,自尽了。 那铁环第一时间被送到了连钰的手上,连钰在手中掂了掂,发现里面是中空的,便以内力将其劈开,在里面找出来一张卷好的白纸。 连钰对此再熟悉不过,地灰芽的熏过之后,纸条上的字迹清晰显现。 那上面写的是一批铁器出城的时间,和预计藏匿的地点。 王铁匠面对确凿的证据,和那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乌奴细作,再也说不出狡辩之词。 最终王铁匠杀人证据确凿,且勾结乌奴人,罪加一等,在第一次开堂时,就直接在堂上定了死罪。 百姓唾骂卖国贼,要不是王铁匠跪的地方是官衙,百姓手上的石头、泥球就全都招呼到王铁匠的身上了。 勾结敌国的奸细,甚至直接潜伏到了百姓之中,简直防不胜防! 连钰回府的时候,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入夜,连钰悄悄从后门,潜进了杏安堂——钟白休息的房间。 “我以为你今晚不过来了。” 钟白鼻间轻笑,手指无意识的蹂躏着连钰的袖脚, “再忙,也总是要来看看你的伤势的。” 她伸手在钟白的眼前轻晃,立即被钟白双手抓住,抱到了怀里, “瑞山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即使看不见,但是耳朵不聋,鼻子也没有被堵,如何不知你放在我眼前的手?” 连钰顺着钟白抓她的力道,眉眼俱弯, “确实是我痴傻了,少渊内力又没有受损,怎会不知我的动静。 但我今日出门没有熏香,若我不出声,你可不能知我在何方。” 钟白舔了舔唇,握住连钰的手,缓缓放到自己的唇上,二人心上俱是一酥, “瑞山不知道吗?即使不熏香,但是你身上的女儿香,也在时时刻刻的萦绕在我的鼻间,” 连钰的指尖,感受着钟白说话时,口中析出的温热呼吸, 这种异样的触感,超出了连钰的认知,她快速的将自己的手收回, 握成拳,然后慢慢放到自己的心口,眼睛不敢再看向钟白。 “咻——” 信号弹的声音适时响起,钟白轻轻呼出一口气, “时间到了,一会儿务必小心。” 连钰轻声应过后,帮钟白把门关好,快速的跑了出去。 钟白感受不到房间中的黑暗,但是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还是让他的心空下去了一块。 他手指轻覆上自己的唇,似在怀念那已经消失的温凉指尖…… 连钰跃上墙头,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信号发射的地方,青月和青风一人手里抓住一人,刑部的衙差正在用绳子捆绑。 “公子,当场抓到守兵给他开门!” 连钰双手负在身后,缓缓走到两人面前,似笑非笑, “你是不是觉得,本官白日里没有抓你,你就绝对安全了?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消息送到你那乌奴主子的手里?” “大……大人,小人冤枉啊,他给了小人二两银子,说是家里老人要见他最后一面, 小人财迷心窍,就心软了。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 后面的城门守兵,被青风双手放在背后的擒着,无法下跪或者移动,只在原地不停地大声呼喊, “宵禁之后,任何人不得进出城门,是你擅自无视规定,与其求本官,不如求求你们城防卫的首领。 带走!” 沈飞和花罗都已经端坐在堂上,显然是等候已久,被押进来的铁云,一脸吃惊的看着刑部大堂,站着的满满一屋子的人, “连郎中所言果然不虚!” 沈飞白日里就打算就王铁匠勾结乌奴人的案件,给皇帝书写奏章,但是却被连钰拦下了。 “此案尚未结束,对方的暗桩可不止这一只。” 但连钰并未透露更多信息,沈飞心里就有些打鼓, 他觉得发现敌国暗桩这种事,要么抓不住,要嘛只能抓到一部分,剩下的立刻消失无踪, 怎么可能被你抓到第一个后,剩下的还留在原地,等着你去抓? 连钰只叫他等消息,她会做好安排,是以,他下值后,忐忑的在衙门里来回踱步等候。 但是当看到连钰放到天空的信号弹之后,沈飞立即兴奋的换好了官服,就等着连钰将人带回来之后,就立即夜审。 “既然大人知道,我也是和我师父一伙的,为何白日不把我也一起抓了?” 这本来是沈飞和花罗都很好奇的问题,但他们在看到连钰带回来的人以后,就已经想明白了, “如果连你也抓回来了,本官又怎么能知道,在大臻还有谁是你们的人呢? 对吧,这位不懂规矩的守兵!” 连钰眸色冷冷,语调里没有一丝感情。她最痛恨的,就是坑害大臻的人,无论他是哪里人! “大大……大人……” “不用喊冤枉了,刚刚城防营的首领已经将你的身契都调查过了, 三年前你以李武的身份,从镇云府过来投靠兄长,不到一年,你兄长的妻儿和兄长都死干净了, 如今你独自住在兄长家里,有时去永盛赌坊赌赌钱,有时去铁匠铺子修修枪,真是好生忙碌!” 连钰直接将守兵的来历当堂接了出来,视线冷冷的看向一脸委屈的守兵, “出城的暗号是‘这城门也不高啊,那我只能爬出去了。’没错吧?我的手下可看到了全程呢。” “那是这个人说他家里……” “那你为何给你的搭档喝加了泻药的水呢?” 李武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凝固,连钰轻蔑的从鼻间哼出一声嗤笑, “本官说了,我的手下看到了全程,包括你如何给你的伙伴下了泻药,又怎么骗他喝下去。 你可以说,你是痛恨你的伙伴,要泄私愤。但是本官既然已经抓到了你,你以为本官不知你来自乌奴大臻堂吗?” 那守兵瞳孔一动,立刻面色灰败,颓唐的跪倒地上,再未争辩一句。 大臻堂是乌奴的细作培养学堂,专门找大臻的幼儿,从小教育其热爱乌奴。 真是,悲哀! 次日一早,沈飞只身一人,亲自带着奏章进了乾元殿, 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赤甲卫指挥使左聿,还有户部尚书郑景成,以及户部主事林砚。 他们共同去查抄袁柱身后的所有产业, 袁柱此人以做生意为幌子,实际上这些年来一直在为乌奴人做事, 乌奴人利用袁柱的各种铺子,大肆赚取大臻的银两,再以这些银两,打通关节, 偷运大臻的铁器、兵器回到乌奴,用来对付大臻。 其心可诛,其人该死! 只袁柱在京城的绸缎庄子、金银玉器庄子、赌坊、酒肆、当铺里面的现银,就有近五十万两, 户部和赤甲卫来回搬了一整天,终于在月上中天之时,将银子全部搬了回去。 而其中各种布匹、金银器等,珍贵的并不多,弃之可惜,收之占地方。 被户部做主,当场以低价卖给了城中的百姓, 百姓们听闻官府竟然放出这样的好事,纷纷来薅官府的羊毛, 一日里,就净赚了纹银五千两,这些银子全数进了户部的银库,郑景成和林砚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抬进户部银库,喜笑颜开。 连钰作为此次案件的主审,破案有功,不止抓住了案犯的凶手,还趁机抓住了乌奴的内应和细作, 皇帝龙心大悦,直接给她跳级升了三品刑部侍郎。 花罗则接管了连钰原先的职责,担任刑部郎中一职。 沈飞已经是一部尚书,在刑部的地位已经升无可升, 但其才能又是刑司人里能力最优秀的一批,皇帝便以赏赐些金银器物做为补偿。 不过,这里面最高兴的还是要数林砚,因为将那些不甚值钱的物品,以低价贩售给百姓的主意,就是林砚给郑景成出的。 皇帝觉得林砚脑子很活络,能够利用机会赚银子,日后定能为自己的国库,敛进去不少财富,顺嘴就给林砚升了户部郎中的职位! 林砚几乎当场就要喜极而泣,包着眼泪就跑来了连宅,差点就将连钰抱了个满怀。 “瑞山,多亏了你,我升迁了!” 第306章 信任自己很重要 “呜呜呜,瑞山,托你的福,我升迁了!” 林砚流着眼泪,进门就往连钰身上趴,连钰躲闪不及,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林砚的肩膀, 便将他身体扶正,声音柔和的开口, “怎能说是托了我的福?明明是你自己根据情况想出来的办法,自己开口提出来的提议, 这升迁,自然也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可是,要不是瑞山你破了这个案子,我怎么会有机会呢?” 连钰蹙着眉头,叹他真的是一时糊涂了,他当初科举成绩可是二甲传胪,自是有真才实学在身的。 想必林砚之前是在明禄的手下,被磋磨的没了自信,连他自己本身的能力,竟也有些看不清了。 她将林砚带到花厅,趁着他用湿帕子擦脸的功夫,连钰给他斟满了一盏新茶, “文正,查案是我在刑部的职责,我的办事结果,与你在户部的升迁,没有一点关系。 科举是必定要排出来名次的,但是文正,文无第一,你与我们之间,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差异, 你有能力,亦有才情,当初那个爽快又豪爽的文正,竟然变成了这般不自信的模样,我觉得很可惜。” “瑞山……” 林砚刚刚放下来的湿帕子,又重新覆在了脸上, 他心绪不平,连钰很善解人意的任由他释放自己的情绪。 “户部的郑景成郑大人,不是明禄那样喜欢拉帮结派的人,他公正严厉, 只要你事务做得好,必然能入他的眼,我希望,从此以后,那个乐观自信的林文正,能够重新回来。” 林砚用湿帕子捂着脸,不住地摇头。 连钰不懂,也不知道,真正的林砚并不乐观,也不自信,他一直是个胆小鬼。 当初许观邀他一起读书,他也只是半推半就的跟过去的,因为他在族里,就被表兄弟们日日嘲笑, 他的父亲能力不强,学东西又慢,他是被当做父亲的影子一样,从小被嫌弃的。 直到九岁那年,当时十四岁的许观看到林砚一个小孩子在地上拿木棍认真的写字, 就好奇走过去看了眼,发现那竟然是他自己写的一首七绝, 许观爱才,欲与之结交,便询问对方的师承和学府。 当得知林砚完全是自己偷偷在学时,许观直接就拉了他,与自己一同读书。 林砚学习很快,许观觉得他真的是个天才, 可林砚觉得,许观不过是在安慰自己,对于自己的文字,一直不敢主动拿给外人看。 许观也没有那般细心,除了拉着他读书之外,在林砚的心理和情感上,甚少关注。 后来林砚才名渐起,有越来越多的学友来找他,他才学着许观和那些优秀学子的样子,应对来人,时间久了,他慢慢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就是这样的性格。 一直到林砚进京赶考,林家将林砚接回族中,林砚又再次变回了以前在族中被群嘲的庶族子弟。 以前,林砚的身边都是庶族,谁也不会比谁高贵,是以,族兄弟之间的嘲弄多是语言和身体上的, 进了林家京城的祖宅,里面住着的都是嫡支,林砚可以说是里面唯一的庶族,纵然他有傲人的功名在身, 然而在祖宅里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出身,就已经被下人们划分到了低劣的那一栏里, 嫡支子弟的傲气,更是以前身边的庶族子弟所不能比的。 所以,林砚慢慢地又变回去了,他再次变得自卑、敏感,且不敢将自己这一面展示给周围的朋友看。 许观对于林砚的心理变化并不敏感,是以,与林砚的相处也和以前没有任何变化, 林砚却在心里无数次的感谢许观的粗心思。 钟白和连钰二人对林砚的态度,其实也没有变化过,只是,一开始林砚还是有自信的, 所以他对于钟白若有若无的疏离,并没有明显的察觉。 但是后来,林砚的心思变得越来越敏感,便开始害怕单独面对钟白, 他害怕钟白会发现自己的卑劣,是以更加努力的伪装,却不知因此,彻底触到了钟白的底线, 结果,二人弄到如今这种,根本无法坐在一起,好好说句话的地步。 连钰一直都是个细心的人,她很早就敏锐的察觉到了, 林砚其实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只是一开始藏在了豪爽的外表下,后来又用粘人来伪装自己。 但是连钰感觉得到,林砚其实没有什么不正当的想法,所以在日常和林砚的交往中,她也愿意花一点心思。 也正是这一点心思,将好几次差点误入歧途的林砚,给挽救了回来。 林砚知道连钰和钟白的关系匪浅,但只要连钰不主动疏远林砚,林砚这辈子都会和连钰做挚友。 就像此刻,连钰不知道林砚到底在为什么流眼泪,但是她却在真心实意的开导他。 “我还记得当初我认识文正的时候,撰文天才林砚的名号可是很响亮的。 文正,那就是你,不要忘记你自己。” 连钰的声音柔和,却仿佛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将林砚疲软的身体,震起来,再撑起来! 瑞山,你对我这么好,我一辈子都离不开你了,可怎么办啊? “瑞山,你是我的好朋友对不对!一辈子的好朋友!” 林砚好像今天特别执着于这件事,她笑着应道, “我们是同届的学子,平日里交往又深,自然是好友。” “日后即使我们政见不合,也不互相使绊子!” 连钰眉头微皱,林砚立刻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政见不合,又不是人格不合。 君子和而不同,真正的朋友之间,本就是都能做最真实的自己,又怎会因为政见而分道扬镳?” 林砚瞳孔微震,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细想过, 他觉得朋友之间就要永远和和睦睦的,不应该有一丁点争吵,像他和许观一样。 所以他在发现钟白疏远自己的时候,为了让四人之间的友谊看起来和以前一样没有嫌隙, 他选择封闭自己的感觉,和以前一样,假装一切都好,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可是连钰告诉他,真正的朋友之间,是可以做真实地自己的。 他想起许观说过,有一段时间,钟白和连钰之间一句话都不说,喊人吃饭的时候,许观夹在中间都不知道怎么办, 但是没过多久,这两人就又和好了,甚至比之前更加亲密。 这就是连钰说的,在真正的朋友面前,做真正的自己,可以生气,可以吵架,可以不努力维持表面的那虚假的平和! “我懂了!” 林砚好像明白了,之前是自己错了,他却因此失去了很多次挽回友情的机会,如今他突然明白,自己之前究竟有多么荒谬了。 说的可怜点,自己是懦弱, 说的明白点,自己就是虚伪, 为了维持某些表面上的平和,虚伪的迎合,虚伪的掩饰自己的内心。 “瑞山,我其实一点都不爽朗潇洒,我最小气了,但是,我害怕被人讨厌,被人嘲弄……” 连钰面露微笑,认真的听着林砚说话,末了,他自嘲的叹了一句, “我字文正,内心却一点也不正。” 连钰摇摇头, “小气、记仇、不想被人讨厌,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心思, 所以,这不是你内心不正,相反,你太正了,便会过于在意。 文正,凡事过犹不及,太过于在意某些外在的东西,你就会忽略你自己,进而让自己受伤。” 林砚抬眸,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好像……真的是……自己一直在使自己受伤,因为想做别人眼中的美好存在,所以自己的心里,时常都在痛苦。 今日林砚觉得自己的三观被连钰打碎了又重塑,然后连钰又在自己重塑的三观上, 一点点的继续帮自己修正,现在,林砚对自己好像已经有了全新的认知。 “瑞山,我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你?如果早点认识你……如果……的话……” “既然我们有缘认识,那么什么时候都不晚。” 连钰知道,今日之后,林砚敏感的内心,定然会有一番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后的林砚,会让很多人大吃一惊! “林郎中,你的大好前程才刚开始,你只要坚持自己的信念就好。” “谢谢你,瑞山。” 林砚站起身,郑重的给连钰行了一个揖礼。 谢谢你,瑞山,让我知道,我自己信任自己,很重要! 第307章 明日见咯,连侍郎! 林砚离开后,连钰便换了身浅色的道袍,将发冠换成简单的发带,准备去杏安堂看望钟白, 她刚走到前院,迎面又撞上了翻墙进来的四皇子。 连钰:……堂堂皇子,为何不叫门房通报,反而要做梁上君子? “连侍郎这是要出去?” 四皇子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连钰,眉眼促狭的,特意把“侍郎”两个字咬的很慢, 这落在连钰的耳中,却多了一种咬牙切齿的质问之感。 连钰规规矩矩的行了臣子礼,带着四皇子重新回到了花厅,就着刚刚给林砚准备的茶, 仅换了个茶盏,就给四皇子斟满了一杯。 “我不是一定要来喝茶的,如果连侍郎要出去吃饭,本殿下可以跟你一起去。” 音落,他又不客气的评价起手中的茶汤,面上也有些明显的不满神色。 “这茶泡的过了,” 当然泡的过了,茶最香的时候,不是你在喝呀。 连钰被阻了行程,心中不满,神色却并未展露分毫。 “四殿下金贵玉体,平日里喝的都是御前贡茶,想必确实喝不惯我们平常人家的茶叶, 臣这里并没有宫中那么珍贵的茶叶招待殿下,让殿下在此品到这等粗茶,臣实在是失礼了。” 如果殿下不喜欢喝,就请回宫里喝宫里的贡茶吧! 连钰眸色淡淡,只在心中腹诽。 四皇子低下眸子,又呷了一口,在口中慢慢品味了一番,确实改口道, “刚才是本殿下着急了,这茶初饮,确实苦涩, 但是细细品味之下,茶中的甘香却慢慢溢满了唇间,饮之忘俗。” “殿下找到臣的家中,想必是有急事找臣,殿下请尽管吩咐,连钰定然竭尽全力。” 连钰与四皇子并不熟,他却在下值时间后,来到自己府上,她猜想四皇子应该是有事情来找她的。 可是四皇子从入门至今,都不开口说自己的目的,连钰便不再跟他在茶上绕了, 单刀直入的开口,询问四皇子到底为什么来找他。 四皇子唇角暗自一勾,将茶盏放下,掀起眸子,一脸无辜的看向连钰, “难道不是连侍郎有话要问本殿下?本殿下现在都来自投罗网了,连郎中竟然能忍住不问?” 额…… 虽说连钰心里确实有一些问题,但是其实这问题也并不着急, 况且事情都已经结束了,现在她问与不问,差别其实也没有很大, 所以连钰也学着四皇子的样子装傻,四皇子静静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踱步到了连钰的身后, “真的不问吗?” 他的声音突然从连钰的耳畔传来,吓了连钰一跳,她脸只微微一侧,便从余光中看到了四皇子含笑的眉眼。 出于对危险的本能防范,连钰不着痕迹的侧过身子,躲开四皇子的身体站起了身。 是错觉吗?她总觉得,四皇子似乎对于这件事很执着? 连钰立刻决定,还是将这话题尽快终结,这样,四皇子以后就没有借口再来寻自己。 “四殿下,臣确实有问题,本想明日寻个机会和殿下边吃边聊, 但今日既然已经遇上殿下,正好可以请殿下为臣解惑。” 四皇子勾着唇角,颔首等着连钰开口, “四皇子当真是发现赌坊有异,才混进去探查的吗?臣觉得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连钰抬眸,见四皇子面色并无异样,继续说道, “殿下是如何发现那暗道的,以及,袁柱这样重要的钉子,王铁匠为什么一定要置人于死地? 试想,一个内应,就算己方的人再不满,在找到替代人选之前,也不会出手杀人, 找个出手教训一番,不被上面抓到辫子便是,真正能让人动杀机的,要么是过于无能,要么,” 连钰抬起头,一脸肃色,看着四皇子的神色, “是背叛!可袁柱为何背叛?是向谁背叛了乌奴人?殿下,可以给臣一个解释吗?” 四皇子淡笑的唇角,随着连钰问题的深入,笑容越来越大,最后仰天长笑, 他拍着连钰的肩膀,面上无比满意, “哈哈哈!本殿下就知道,连侍郎聪明绝顶,定然能够发现,本殿下之前话语当中的漏洞。” “没错,本殿下一开始就说了几个谎。” 四皇子边说边走回桌前,重新坐下,示意连钰也坐着听, “本殿下第一次见袁柱,是在一个安静的巷子里,当时不过本殿下在闲逛散步,而袁柱却躺在巷子中间昏迷了。 听闻连侍郎求学期间去过不少地方,可对‘问天’了解?” “问天?南疆丢失数年的蛊毒问天?” 四皇子再次满意的笑起来, “连侍郎果然知道,没错,袁柱身上有‘问天’这种牵制毒,需要定期服解药,方能续命。 若是耽误了解药,则面色青黑,手上筋脉凸起,身上剧痛无比, 倘一直不给解药,那此人还能不能活,还能活多久,就只能‘问天’了。 袁柱因为无法忍受这等痛苦,昏迷在了巷子里。正巧,本殿下有一枚解蛊丹在身上。” 话已至此,连钰已经猜到了,所谓的解蛊丹,其实就是蛊王,能将人体内的任何蛊虫拔除,然后自己入住其中。 表面上看,袁柱被四皇子救了,对四皇子感恩? 其实是袁柱由之前的被乌奴牵制,变成了被四皇子牵制。 袁柱惜命,谁能掌握他的性命,他就给谁办事。 四皇子知道袁柱关系的事情不一般,于是以蛊王解药威胁,使得袁柱不得不对他吐露实情, 甚至被迫带着四皇子下了密道。 只是事有不巧,密道打开的时候,被乌奴的其他细作发现了,四皇子趁乱逃跑,留下暗卫独自潜伏。 本来他有机会继续探查,但是赌坊当晚就发生了命案,此后官衙必然插手, 四皇子的私下调查,也不得不被迫中止。 连钰不明白四皇子对自己扯谎的原因,但是因为对案件的结果影响不大,所以也就没有过于在意。 四皇子听到连钰事无巨细的,将自己和袁柱接触后的事情,描述的仿佛亲眼看到似的,不由得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本殿下的事情解释清楚了,那连侍郎就给本殿下顺便解解惑吧。” “殿下请讲。” “为何这么着急结案?若再多等两日,说不定可以直接将幕后之人给扯出来,一了百了了” 四皇子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问的问题十分尖锐, “殿下,臣知道,再等等就可以扯出幕后之人,但是大臻的银子等不了。 现在那幕后之人处处受限,日后还会有机会将其一举击败,但是这次的结案速度如果慢了, 户部收走的银子,将会连百分之一都剩不下!” 四皇子眉头紧皱,盯着连钰的视线,不曾有丝毫偏移,似乎在衡量,连钰话中到底有多少可信度, “殿下查案之时,可曾注意过袁柱名下各个产业的收益,以及他在钱庄的存银?” 连钰对他的视线毫不畏惧,顾自往下说, “他每年各个产业之和的收益超过十万两白银,但是在任何一个钱庄都没有他的存银,殿下,您说,这是为什么?” “为了随时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所有银子转移?” 四皇子到底是皇室中人,即使长年在外,没有在权势中浸淫,依旧对于阴私,有着天然的敏感度, “对,若是使用银票到钱庄换银子,那确实方便,却也因此留下了银子的使用痕迹。 臣去探查过,袁柱的产业,发月钱都是用银票发给伙计, 但是除此以外,所有货品卖出去当日,都会将当日收到的银票,拿去钱庄换成现银。 票头是客人的,每天去换,数量又不大,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 他们把现银集中起来,用以疏通关节或者私下购买大臻的铁器和禁止出口的书册, 再大的交易量,因为是现银结清,所以,即使后期追查,也没有办法立刻找到痕迹。 若是臣这次结案的速度慢一点,那些银子就会被伪装成货物,运走。 在我们大臻赚下的银子,最后却一分都无法在大臻留下!” “而且,幕后之人既然快要浮出水面,说明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包括” 连钰眼神凌厉,铿锵有力的说出两个字, “杀人!” 杀得是谁? 连钰知道,四皇子也知道,但是这个人,现在还不能死! “四殿下,臣现在还没有自信,能够护住这个人,所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做了最合适的选择,或许会有遗憾,但是臣不后悔!” 连钰声音严肃,目光有神,看的四皇子心神一惊。 他之前没有查到这么多情报,连钰手中积累的情报,哪怕多等两日,就有机会使得背后之人浮出水面。 但连钰结案了! 他之前确实说过,此案连钰可以能差多少差多少, 可是当一切胜利在望,连钰却放弃了,只停留在第一阶段,他心里是气愤地。 他却忘了,案子既然留了尾巴,那么就需要她后续继续操心。 等于是把一个案子强行分成了两个案子,这意味着,以后连钰至少要花费双重的精力,继续追查这件事。 可是她做的毫不犹豫,四皇子看着连钰坚定的神色,缓缓低下了头, “连侍郎乃是为了大臻的大义,是尧祥过于自负了。” 南宫尧祥,是四皇子的名字,他用自己的名字向一个臣子认错,连钰觉得自己马上要大祸临头, “殿下,臣只是作分内之事,此案本就是殿下前期的调查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连钰后续不过是锦上添花,担不得殿下这般礼待。” 四皇子淡笑着摇摇头,却不接连钰的话, “今日本殿下受教了,既然连侍郎本也打算明日,与本殿下边吃边聊,那明日,本殿下便去刑部等连侍郎,” 连钰:???不是说今天把话说完,明天就不说了嘛? “不许拒绝本殿下,明日见咯,连侍郎!” 四皇子双手负后,踏着欢快的四方步离开, 连钰整个人怔愣在了原地。 第308章 奴是公子的通房 连钰叹了口气,简单整理了一番,就到了杏安堂,钟白养病的房间,正遇上准备离开的钟引。 “瑞山哥哥,今日下值怎的这样晚?” 钟引看到连钰过来,身子袅袅,迎上前来。 她眼波盈盈,束着京中少女流行的灵蛇髻,发髻顶端微微下垂,配上饰在发间若隐若现的丝带和珍珠小簪,十分清新。 一身翠绿色的衫裙,衬得她整个人清新又高贵,连钰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微笑垂首和钟引行了一个见面的揖礼, “家中临时来了客人,耽误了些时间,引儿姑娘回去的路上小心。” 说话温和有礼,但是淡然疏离,钟引都没有机会多搭上两句话,连钰已经转身走进了房间。 她失望的驻足片刻,知道这是连钰的态度,忍着喉间的那股酸涩,落寞的转身离去了。 连钰坐在钟白床前,看了一眼钟引离去的背影,眉间涌上一丝淡淡的哀伤。 “这丫头自从知道你每日都会来看我,日日掐着时间过来,左拖右拖不肯走, 往常我都能将她劝走,今日药汤提前好了,她给我喂完药,终于遇上你了。” 钟白躺在床上,脸上遮着纱布,唯一露出的那张嘴,在连钰坐下的那一刻,就没有停下来。 连钰哑然,转头看着用力抿着嘴巴的钟白, “怎的?对自己的妹妹还如此吃味? 待日后我身份明了,她自然罢休,只是现在,需得少渊好生引导,不可欺负于她。” 钟白没想到连钰竟然不站在自己这边,心里顿时委屈起来, 本来现在视线受阻,他不能日日见到连钰的脸,心中就已经空的厉害, “还不是你太招人?” 他找了半天,终于拉住了连钰的手腕,顺着手腕慢慢划到了她的手背,最后手指捏住她的指尖,不安地摩挲, “且不说一开始的吕明德,我的亲生妹子被我开导劝说了这么久, 你一出现,我这么久的功课都白做,我现在是不论男女,都能找出情敌出来,我好不安心。” 连钰将自己的手伸到钟白手心让他握实,说话的声音也不再刻意的压低,用她本来的声线,靠近钟白的耳边, “那等你眼睛的毒解了,我们和钟首辅坦白,好不好?” 是女子应有的清甜声线!温软又柔和, 钟白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根羽毛来回拨弄,痒的发酥, 他的心在连钰出声的那一刻化成一块蜜糖,被自己陡然升高的体温熬得,瞬间没了形体。 连钰一定学过蛊术,钟白觉得自己就像中了蛊一样,他说什么,都愿意听,都愿意做。 “好。” 良久,钟白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发出一个音后,再没有力气出声, 他的胸膛和心都在燃烧,熬得他有点受不住,只能紧紧握住手中那点温凉。 直到连钰开口,说起今晚四皇子造访过连钰的宅邸,他身上陡然变得冰凉, “四皇子并不知我的身份,我与他相处也很有分寸。” 见识过钟白吃味的程度,连钰赶紧解释了一句, “刑部事务与常年不归京的四皇子之间,交集也就这些了,你先养好伤,不用思虑过重,到给自己寻了不少烦恼。” “我还没说话,瑞山就先给我定好后话了,你怎知我就是自寻烦恼了?” 连钰趴在床边,左手抵着下巴,满脸笑意的看着强壮镇定的钟白,清甜的声音,使得她的说话的语调里,又多了几分淘气, “我-就-是-知-道~” 钟白感觉到连钰近在脸前的呼吸,手上稍一用力,将连钰整个人向前拽了一把, 唇,与钟白的脸颊,有过一瞬间的触碰。 两人同时呆住,随后连钰快速坐回椅子上,钟白也乖乖的把手放到了被子里, 诡异的安静下,两人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在此刻,震耳欲聋。 次日午时刚到,四皇子身边的长随卓青就来请人了, 刚刚相处一日,本打算利用中午时间一起吃个饭,好联络一下同僚感情的刑部左侍郎洪运开,刚刚迈出去邀约的脚,就这样收回了。 连钰亭卓青说完,刚要起身又抬头看向站姿尴尬的洪运开, “洪大人,刚刚可是有话要与连某说?” “不……不着急,连大人先去赴约,洪某并没有急事。” 连钰有些失望,如果洪运开有事,那么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洪运开一起带过去, 到时候真情实感的致个歉,再言语补偿一番,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连钰带着青月一起走进四皇子定好的雅间,这是云风酒楼最好的雅间,连钰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的, 防定价:两万两白银! 现在,四皇子一身靛青色暗纹锦袍,头上簪着一副素雅的青玉莲花冠,坐在连钰自己的棕楠木软椅上,似笑非笑的等着她。 “听说这雅间预定需要先付两万两白银,四皇子好大的手笔。” “无碍,这里的布置,本殿下喜欢,就是再多花一倍的价钱,本殿下也出得起。” 额,如果防定价涨到五万,连钰自己都觉得自己太黑了,就……随缘吧,反正至今,这个房间也就定出去了这一次不是? “而且,这里的北地菜色,口味地道,听说连大人喜欢北地菜色, 既然说好了,是要表达本殿下的歉意,自然要拿出诚意,这里当然是本殿下的不二选择。” 连钰恭敬揖礼后,坐在四皇子对面,桌上的菜色色香味俱全, 四皇子在对面热情的介绍每一道菜的特色,不得不说,功课做的很足,比连钰这个当地人了解的都全面。 “青月,这个菜味道很特别,来尝一尝。” 青月跟小二要了个碗碟,就要去接,连钰将筷子撤回,下巴一抬,青月立刻会意。 娇笑着放下碗筷,用嘴巴直接接了连钰的喂食, “连侍郎对自家的下人倒是体贴,” 四皇子看的眼角直抽抽,眼角余光看了一下身后站的像木头一样的卓青, 得,眼角抽抽的更厉害了! “请殿下恕罪,奴是我家公子的通房,平日里公子遇到好吃的好玩的,确实对奴十分体贴。” 青月跪下行礼后,低眉顺眼的娇声说完,又抬眼羞怯的看了一眼连钰,连钰也是笑得眉眼俱弯。 “通房啊? 早知连侍郎出门都带通房,本殿下也带个丫头过来,给他们单开一桌了。” 四皇子此时才细看了青月,只见她挽了一个娇俏的百合髻,发间缀着一只红色的小步摇,没有过多的装饰,一身水青色袄裙,不妖不俗,见之清心。 “多谢四皇子体谅,她出门前吃过饭了,不必单独开桌,四皇子莫要介怀就好了。” “这有什么好介怀的,本殿下懒散,本也对规矩没什么讲究。” 四皇子将刚刚夹起的一块水晶肉脑放到碗里,抬眼笑盈盈的继续说道, “所以,我也不想唤你的官位了,你字号何如?省的我还要一直三个字三个字的称呼你。” 额,其实也就多了一个字,改不改又怎么样呢? “臣连钰,字瑞山,但在衙门里,大家都是直接称呼官位,简单好认。” 四皇子粲然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知道了,这里不是官场也不是衙门,我还是唤你瑞山,更加舒服一些,也显的亲近。 瑞山还喜欢哪家的口味?以后,我们可以换着吃。” 还有下次?不了不了,我不喜欢和皇家打交道。 “臣的口腹之欲并不强,也说不上对于哪里格外喜欢,殿下忙碌,莫叫臣耽误了殿下的重要事务。” “如此,也罢,我也是偶尔进京,对于这里的食物不太熟悉,” 四皇子若有所思的点头, “日后就与瑞山一起寻找一下京中哪些店家酒楼,最好吃吧。” 连钰手中的筷子一滞,抬眸看向四皇子, “殿下之后不再外出游历了?” “我游历了十年了,也该回来了。” 四皇子勾起唇角,笑得温和。 “而且,父皇也希望我能长侍在侧。” 第309章 他已经定亲了 程叔坐在首辅家的花厅,这里的布置与连宅确无法同日而语, 从地方上就比连家的花厅宽敞许多,中间的雕花木拦,给雅致的前厅,夹了一重诗情画意的意境。 整套的黄花梨木整雕桌椅,红木雕花镶嵌缂丝绢绘屏风,黑檀细雕的箱柜,无不在低调中透露着奢华。 对面坐着的钟首辅笑意盈盈,将冲泡好的茶汤倒入紫砂盏,轻推到程叔面前, “首辅大人,不知大人今日叫在下到府上,是要商议什么重要的事?” 没错,是钟首辅亲自去杏安堂,将程叔接到首辅宅邸的,钟首辅有很重要且私密的事情,想要和程叔商议。 程叔坐车来的一路上都在思考,自己和钟首辅的交情,也就是通过云鹤链接的, 他们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到要交流私密且重要事的地步。 他满头疑问的走进了花厅,又脑袋发蒙的接过钟首辅亲手递上来的茶。 “诶,不着急,先喝茶,” 程叔是医毒双修,对于饮食的手脚一向无所畏惧, 更何况眼前人,可是云将军的挚友,程叔也毫不推辞,接过茶盏,就慢慢品味起来, “茶香悠远,配上这质地上好的紫砂茶具,真是滋味妙极的绝顶好茶。” 程叔赞过,将茶盏放下,他不欲再和钟首辅拐弯抹角,再次开口问起来。 “沈老先生,这连侍郎是你姐妹的儿子,可是据老夫所知,沈老先生是没有兄弟姐妹的,连侍郎唤您这一声舅舅,可是实在的?” 程叔眉头一皱, “自然,我们都是将军府的人,年龄上她唤我舅舅,本就无可厚非。” 他语气陡然升高,质问的语气变得冰冷起来, “钟首辅是突然想要查我们钰儿的身世?可是有什么怀疑之处,要找我们钰儿的麻烦?” 程叔很生气,虽然连钰的身世还没有正式告诉钟首辅, 但是看连钰和钟白这两个家伙日日在杏安堂腻歪那样子就知道,过不了多久,这两个孩子就得坦白, 这老头没头没脑的,到底又从哪里看到了可疑的点?又在怀疑什么? 难道说……? 程叔眼珠一转,再看向钟首辅的眼神里,便透露着一丝了然的意味深长, 难道说,这个老首辅竟然提前发现连钰的身份了? 若真是这样,那两个孩子岂不是美得很?直接叫过来相认不就好了? 为何要先叫自己这个老头子过来?比起找自己来打探,直接找正主过来询问不是更好? 这老首辅做事情,未免太过于谨慎了! 程叔心中不解,张口便问, “首辅大人心里既然有想法,为什么不直接叫本人过来,反而跟我这个老头子来询问呢?” 钟首辅心里难呀! 毕竟这事关系到自己女儿的名声和脸面,直接找连钰那小子过来问, 万一人家连钰根本没有这想法,自己的女儿岂不是当众丢了脸? 当然是先找来与他关系亲近的舅舅先打探一下比较好,提前知道一下对方的情况,也不至于后续安排的不妥,出了大岔子。 钟首辅“呵呵呵”的笑着,舔了舔嘴唇沉吟片刻,方才开口道, “有些事情老夫拿不准,自然还是找身边的人先打探一下好一些,免得直接在本人面前闹出乌龙,惹得大家心里都不舒服。” 朝堂上说话能够力压百官的钟首辅,什么时候一句话,都要在脑子里打三个弯呀? 也就是关系自己儿女的事情了。 这话在程叔听来,就是钟首辅心中已经对连钰的身份有了想法,但是还不确定, 他害怕自己弄错了,搞得所有人又想起故人的死会难过,所以要先跟程叔这里打个提前量。 只要程叔这里给了他肯定的答案,那么钟首辅就可以着手准备,和连钰相认的事情! 他觉得钟首辅这谨慎的个性,确实可以理解,便也乐呵呵的说道, “钟首辅心思细腻,又聪慧绝顶,既然已经有了想法,便直接去找她就好了, 钰儿心实,又和她父亲一样重情义,一定可以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钟首辅一听,这可不得了, 难道说,这连钰其实真的是对自己的女儿有心的?只是读书人的木讷和年轻人的羞赧,导致他一直不知道怎么和女子相处? 细想想,连钰纵是身边有关系不多的友人,但是在同届学子当中,她也唯独和自己儿子钟白的关系亲近, 想必真的如同程叔所言,他定然是有这心思的! 接近白儿,不就是在接近钟家,在接近引儿? 虽然钟引明年才及笄,但提前定下一门不错的亲事,比之后再费心相看,不知要好上多少呢。 此时钟首辅觉得,眼前的程叔已经是自己的未来亲家了,面色上也更加和善。 程叔发觉钟首辅越发和煦的笑容,知道他已经听懂了自己的暗示,便站起身开口告辞, “既如此,这事由我来在中间传达到底不合适,首辅大人还是直接和钰儿交谈,定能事半功倍。” 钟首辅见事情还没开始谈,眼前的未来亲家就要走,连忙伸手拦下, “沈老先生,莫要急着离开呀,这事情还没谈呢,总得咱们先过过流程,才好找小辈们过来一起谈嘛。” 你的家事,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 自己到底不是连钰真正的长辈,她的主当然要自己做,她的事,也自然是要她自己来和钟首辅谈呀,总抓住自己是怎么个事? 程叔心里不爽,立刻就上了脸, 钟首辅一看,这未来亲家生气了,影响儿女亲事可不好, “沈老先生莫要生气,主要是孩子脸皮薄,这终身大事,还是得靠咱们,先把前面的部分谈妥了, 后续也能让孩子顺着咱们铺好的路,往前走不是?谁叫你家钰儿害羞,我家引儿也脸皮薄呢?” 什么? 程叔眼皮一跳,恍然明白,刚刚他和钟首辅竟在无意间,将两台画本子合到一处唱了! 奈何这两个画本子掩去名字,只看情节,中间部分又十分相似,导致两个人虽然各说各话,竟然奇迹般的,都对上了对方的心思。 程叔心里有些无语,但是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之后,他态度反而平静下来了,从善如流的,重新把屁股放到了黄花梨木的椅子上, 他很想知道,钟首辅接下来还有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话等着自己。 钟首辅见程叔面上缓和不少,觉得两个孩子的亲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说话也更加自在了, “呵呵,既然话已经说开了,咱们两个老的,今日就先把这事定一定, 我家引儿才十四岁,你家钰儿也未及冠,年龄上算是正合适,只要您这里不介意多等一年,那咱们今日就先将这事定下来,等到引儿及笄,再行婚礼就可。 我今日请沈老先生过来,不过就是想知道,连钰的主,您可做得?” 程叔没有直接回答,他看着钟首辅的眼睛,真诚的请教道, “您是当朝首辅,我是仆从出身,你当真愿意将自己的孩子,配给我们这仆从之家?” 钟首辅面上有些犹豫,普通家仆,自己肯定是不能同意的,可是, “对方才貌前程俱佳,纵是出身不高,但是这并非他的错处,只能说是造化弄人罢了。” 想起连钰傲人的成绩,钟首辅觉得,绝对不能错过这么优秀的一个青年, “本辅看人从不看出身,不然也不会在多年前认识逍遥的时候,就能倾心相交, 当时本辅的父亲还在世,他在朝中也是地位超然的。” 钟首辅言语坦荡,对于出身两个字没有任何看法, 程叔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未免有些小人之心了,面上愧色也毫不掩饰的显现出来。 钟首辅何许人也? 官场老油条,别人一丝表情变化,他就能将人的心思精准猜测出来。 “沈老先生的问题,老夫自然能理解,毕竟普通人看来,两家家世相差确实大, 但是,我不在乎,我的儿女也不在乎。” 钟首辅拿出了十成十的诚心,程叔也决定不再打太极,将自己能说的,直接说了出来。 “不瞒首辅大人,钰儿的婚事,已经有人做主了,我没资格做主。 那人已逝,现在能为自己的事情做主的,也只有钰儿自己了,关于钰儿自身的事情,首辅大人还是直接和钰儿说,更好一些。” “已经有人做主了?难道是?” 钟首辅立刻想到一个人, “对,我家将军已经给她定了娃娃亲,那人看来现在与钰儿已经心意相通,恐怕早已容不下其他人了。” 程叔立即肯定了他的猜想,说完,他就拱拱手,转身就要离去。 事情谈不下去了,钟首辅也只有送客,他边跟着程叔往外走,一边叹息, “这个逍遥,怎么这么热衷于给别人定娃娃亲?诶——” “将军并不热衷此事,” 程叔反驳,他也就给自己的女儿定了个娃娃亲! 望着钟首辅一脸懊丧的样子,程叔决定闭嘴,这件事,钰儿有自己的计划,他不能提前打乱钰儿的安排。 “那他还?” “首辅大人,个人有个人的命数,您看到钰儿的定亲对象就能知道,这亲事没有定错, 若首辅大人没有其他的事,老头子我就告辞了。” 程叔一溜烟就钻入了马车,钟首辅再没机会搭上话, “诶,亲事没有定错有什么用?又不是我家的!” 钟首辅叹着气回到后院,钟引眼睛红红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听到了?日后,就别想这个臭小子了,诶。” 钟引死死攥住手中的帕子,转身告辞的时候,眼泪才流下来。 ——为什么自己这么晚才认识瑞山哥哥。 第310章 区区县令,敢拒绝钦差入境 程叔回到杏安堂时,连钰已经回到连宅处理情报去了,钟白也已经睡下, 他想着第二日再去找连钰,将今日钟首辅找他的事情与他说一下。 然而,程叔这一等,就等了不知道多久。 因为今日稍早一点,连钰下值从刑部出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一名喊冤的少女,她一身邋遢,衣着脏污,捧着状纸,在街上大呼冤枉。 连钰听到呼声,叫青风把那少女请过来问了事情缘由。 少女看着怯怯的,闪烁着目光,半晌不肯开口。 但是当连钰向她表明自己的身份,让她将自己冤屈从头诉说的时候, 那少女一改刚才的卑怯模样,眼神坚毅,口齿清晰的诉说了自己的冤情。 少女叫罗芷,年仅十四岁,来自永宁县,他有个长她七岁的兄长,今年八月将参加秋闱,唤作罗青。 罗家夫妇死的早,但是给儿女留下了一些家财,还有一座一进的宅子用以遮风避雨。 宅子一共三间房,罗青平日里要读书,占了正屋,把书册也一起搬到正屋, 做成卧房和书房同在一处的布置,为的是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和睡之前的最后一件事, 都是看书,从而节约来回走动的时间。 妹妹罗芷住在东厢房,这多出的一间西厢房就空出来了。 兄妹两人一商量,便将西厢房租了出去,一个月六百文钱的租子,能让兄妹俩一个月不必出去受苦,就能吃饱喝足。 但问题就出在这个西厢房的租客身上。 这租客是对做小本生意的年轻夫妻,丈夫姓陈,叫陈升,他们都称对方为陈大哥,陈大嫂。 陈大哥和陈大嫂每日起早贪黑的到三条街外卖馄饨,生意稳定,为人也老实。 十日前,陈大哥突然在房中死了,死时口鼻流血,死相痛苦。 仵作在现场找到了砒霜,便断定陈升死于砒霜之毒,直接嫌疑人就是罗芷的兄长罗青。 可罗青整日在房内读书,除了如厕之外,连饭食都是罗芷,按时给自己的兄长送进去的。 但是县太爷就咬定了是罗青下毒,直接就将其投入了大牢。 “大人,我哥哥真的是冤枉的,陈大哥死的时候,我哥哥在房中绘制桥梁工程图纸, 不敢有丝毫分心,又如何出去给陈大哥下毒?请大人还我哥哥清白, 不然,他就要被县太爷给害死了。” 小姑娘言语清晰,手中的状纸也写的很是俊秀,连钰心中有了计较,直接叫青风先给罗芷安排好住处,第二日便将此事带到了朝堂上。 这是连钰第一次参加朝会,身着三品侍郎的绯色官袍,定定地站在沈飞身后一排的中间位置。 沉默的听着其他官员奏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方的皇帝甚至开始打起了哈欠, 连钰担心皇帝不耐,在成恩开口退朝前,走出了队列。 “陛下,臣有本奏!” 皇帝难得在朝会上看到了新面孔,有些新鲜的等着连钰的奏报。 连钰将昨日接到的罗芷的案件上陈,并奏请皇帝, “此案并不复杂,派遣刑部的官员到地方查证一番,便可翻出实情,特来奏请陛下恩准。” 京官离京,无论是探亲还是办事,必须禀报皇帝,有了皇帝的手令和谕旨方能出京。 皇帝看着手中的奏章,沉思片刻,便准了连钰的奏请, “连爱卿就亲自去一趟吧,永宁县不远,七日内往返,应是来得及。” 连钰:??? 她是想派遣花罗过去的,花罗的老家离永宁县不远,去查完案子,还能趁机回一趟老家。 结果,皇帝直接在殿上点了连钰的名,她也不好推脱,领了旨,下朝便回去收拾行囊。 地方不远,行囊也不多,连钰与罗芷一同坐在马车内,缓缓的驶往永宁县。 “大人,如果永宁的官员都像大人这般聪明能干就好了,我们永宁的天也不会这么黑了。” 罗芷看着连钰看书的完美侧颜,花痴了一会儿后,突然感叹起来永宁县的官场黑暗, 连钰从书中抬起头,有些好奇永宁县到底是什么模样,竟然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这般感慨, “永宁县的治理竟如此糟糕?可官府的考绩评定里,永宁县的官员成绩都还很不错的,何意如此说?” 罗芷撅起嘴,想起眼前人再年轻,看着再随和,她也是京里的大官,自己若说的不好,可能会被他记恨,万一影响了自己哥哥的清白呢? 遂倔强的摇了摇头, “官场的事,民女一个小姑娘到底不懂,大人到了永宁县自然就知道了。” 连钰挑挑眉,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竟然会跟自己欲擒故纵?倒是个聪明的! 目的地既不远,她也不再追问,一切等到了永宁之后,她大可以靠自己的双眼去看,去查。 马车出了城门口,行驶了半天时间后,突然停了下来, “青风,怎么停了?” 青风不语,帮连钰掀开车帘,便等着她下去。 连钰不明所以,跳下车子后,发现前方的道路竟然被另一辆车挡住了。 这样的事,青风不应该解决的驾轻就熟?怎的现在要让自己亲自来做? 连钰眉头一皱,就要说青风, 但青风将想要钻出来看的罗芷,关在马车里后,对自己比了一个向前走的手势,便在前面带路了, 连钰:? 连钰跟着走过去,很快便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车辕上端坐着的是钟成,那么里面坐着的, 连钰掀开车帘一看,眼睛上还蒙着纱布的钟白,斜斜的倚着车上的软榻,唇角勾起。 “怎的不乖乖在杏安堂修养?偷跑出来被皇帝知道了可怎么办?” 连钰眉眼一弯,抬脚就钻进车内,坐在了钟白身旁。 “我叫父亲帮我请假了,我眼睛中毒,需要到外地修养几日,皇帝允了的。 倒是你,自己悄悄离开京城,我要是不知道,岂不是日日可怜巴巴的,在杏安堂的小房间里,盼望着你归来?” 怎么把自己说的像个小媳妇似的?连钰心中一阵无奈。 不过皇帝既然知道,那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只是,连钰看着他脸上的纱布, “程叔就这样放你走了?” 钟白摩挲着车内的小桌,从抽屉里拿出来两个盒子, “他把这几日的药膏和棉布都给我了,其他的药,叫钟成现抓就好。” 他话语顿了顿,抿了抿唇,有些失落的开口, “是不是我跟过去妨碍你了?” “怎么会?出了京,我们就更加自由了,可以一起做更多的事情了!” 钟白弯着唇角,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连钰也回过味来,刚才自己说的这话里,到底有多少歧义在里面, “我……我是说,京城又太多人暗中盯着,在外面,就可以自由一些,是……是这个意思。” 钟白暗中握了握袖中的拳头,止不住的笑意,从鼻间喷出, “我知道, 所以,我一听说你出京办案,第一时间让我爹帮我跟皇帝递了申请,机会难得,我要随时呆在你的身边。” “呵呵,我是去办案的,被你说的好像是去游山玩水似的。” “我们来去的路上都在一起,岂不就是在游玩?只不过你办案的时候,我在家里等你罢了。” 这个人,随时都会说出一些让自己羞赧的话出来。 马车突然一颠簸,两人一起身形不稳,连钰倒在钟白的胸口,钟白则身体紧紧贴到了马车的车壁上, 强劲的心跳声,在连钰的耳边仿佛惊涛海浪般震耳欲聋,她撑起身子准备起身,耳边覆上了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稳稳的又护在了怀中。 隔着薄薄衣料的两重体,温迅速向对方的身体扩散, 此时,连钰不再想着坐起来,钟白也不想松开揽着连钰的手, 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天黑,马车停了下来。 “公子,城门关上了。” 连钰眉头一皱,撑起身子快速坐正,理了理身上的衣物后,掀开了车帘, “没有出示本官的钦差手令吗?” “连大人,出示了,对方不认!” “区区县令,哪里来的胆子,拒绝亲差入境?” 第311章 夜半挖坟 “本官乃是皇上亲封的钦差,特来此查案!你们果真要违抗皇命,不让本钦差入城吗?” 守卫未动,守在城门口目视前方,仿佛连钰和她身后的队伍是透明人。 连钰一手持诏令,一手持圣旨,站在城门前,肃然而立。 她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也没有用身后的官差造势,仅她一人站在前方,守门的城卫就已经被她身上的威压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城卫并没有与连钰对峙多久,便擦着汗给连钰开了城门。 然,连钰此刻却不着急进去了, “将你们的县令陶朱叫过来,本官倒要看看,他究竟长着什么三头六臂,竟然阻拦本钦差进城!” 城卫知道,他们惹到了厉害的。 永宁县小地方,哪里见过什么大人物? 县令陶朱只手遮天,他命令不许第一时间给钦差开门,他们哪敢不从? 陶朱京城背靠大人物,他们可不敢得罪! 如今,几个城卫诚惶诚恐的跪下给连钰赔罪,战战兢兢地,与刚才那副威武模样判若两人。 “大……大人,小的怎敢阻止钦差进城?这就是永宁县一直以来的禁令,小的不敢不遵, 刚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未曾认出钦差大人的手令,小的知错, 在此恭请钦差大人入城。” 连钰将圣旨和诏令交给青风拿好,自己转身回到了马车里, 城卫走上前,想要再请连钰入城,被青风拦在了几步之外的距离。 “陶朱背后究竟是何人?为何如此大的胆子,敢拦着钦差进城?” 连钰没有查到陶朱背后有人,钟白也仔细想了想陶朱的背景, 这个人是普通寒门科举考上去的二甲进士,朝中本就无人。 他今日这般嚣张态度,钟白也实在想不明白。 “不过,他今日既然敢给你下马威,你就要如此震慑他,不然进去查案的时候,不一定会如何设障碍阻拦你呢。” 连钰也正是拿了这个主意。 早上罗芷曾说过,永宁县的天是黑的。 她当时还没有什么概念,一个县令,即使胆大包天,又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但晚上,她就吃到了自己不信邪的报应,如今在一片漆黑的城门外,凄凄凉凉的等着那个黑县令来见自己。 好在夏夜不寒,除了等候的时间有些长以外,并没有难以忍受的痛苦折磨。 陶朱在一炷香后,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城门口,话都没出口,人已经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跪在了地上, “钦.……钦差大人驾到,下官有失远迎。” 连钰掀开车帘,用身体将钟白挡在身后的阴影里, “陶大人好大的规矩,本官奉旨前来,竟然以城门已关为由,将本官以及整个钦差队伍拒在门外!” 连钰声音冷肃,打在陶朱的耳朵里,遍体生寒。 “大人饶命,实在是以前曾经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导致城中出了大祸, 下官才将城门的开门令和关门令执行的十分严格,并非有意与大人为难。” 陶朱眼珠子一转,立刻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就等着连钰问他,他再详而实之的跟连钰解释一番。 “哦?是嘛?” 连钰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的陶朱,音色陡然升高, “本官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样的事!在有圣旨和诏令在眼前的情况下, 城卫还公然抗旨,就是藐视皇权,当重罚! 来人,把这一队守卫带走,先关到县衙大牢里去,若是有人敢以权徇私,别怪本官不客气!” 说完,连钰再也不看眼前的人,放下车帘就叫钟成快些赶车进去, 后面浩浩荡荡的队伍,也慢慢的进入了永宁县的大门。 一直等到上方再也没有声音了,陶朱才敢抬起头来,此时城门外早已没有人影。 他使劲踹了来扶他起来的小厮两脚,一瘸一拐的走回了城中。 “你们就不会说叫他在外面稍等片刻,回去禀报,叫本官来迎接?作甚用关门令来做借口? 真是被你们这群脑子不会动的蠢货给连累死了!” 陶朱似乎还不解气,瘸着腿又用身体将那扶他的小厮撞到了地上,唾了两口,便自顾往前走了。 他一路小跑着追上连钰,说要给连钰安排县衙的住处,不过之前他不知道连钰今日就能到,请她先在厢房凑合一晚,明日再住进准备好的院子里去, 连钰一听,笑了, “陶大人,你是觉得本官除了县衙,就没有地方可以住了是嘛?” “大人说的哪里话,再怎么说,下官也是这里的父母官,钦差大人来此,自然是要尽心招待的。” 连钰回头看了眼远处的城门,唇角冷冷一勾,意有所指的说道, “陶大人的尽心招待,本官已经感受到了,这县衙就不住了, 本官已经觅好住处,明日再来县衙找陶大人看案宗吧。” 陶朱不死心,这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啊,怎么这钦差大人完全不给自己面子啊?立刻又追上去,准备劝说一番, “大人,这永宁县你第一次来,又是在大晚上的,您能去哪里……” “公子,房间以及一应物什已经备好,请随属下来,” 青月得到连钰应声,带着钦差队伍便往悦来客栈的方向走去,再次留下一脸懵逼的陶朱。 “这个陶朱就是个没脑子的滑头,也不知当初是如何考上二甲进士的,” 钟白由着钟成给自己换药,嘴上却一刻不停地和连钰搭着话, “现在我是相信了,早上罗芷说,永宁县的天,是黑的,我却没想到,竟是这样黑。 区区县令,上上有郡守和知府压着,他竟然想在这里当土皇帝!” 连钰越说越生气,只从晚上进城门这一件事,她就能猜出,陶朱往日有多么的作威作福, 百姓的日子又多么的没盼头,才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说出“天是黑的”这几个字! 钟成将绷带系好离开,钟白在空中晃了晃手,叫连钰过去, “你这次过来,不就是办这件事的?不用着急,这几日够把他的案底翻个底朝天了。” 钟白拉着连钰的手腕,立刻开口帮她出主意,连钰最是看不得这种苛待百姓的官员, 这次叫她遇上了,肯定要好好翻查惩治对方的,钟白顺嘴就将自己的人送了上去。 “钟成也是找麻烦的好手,你人手若是不够用了,就叫他去,什么脏活累活,他都能干。” 钟成:公子,你摸摸你的胸口,说这话的时候,心不会痛吗? “噗嗤”一声,连钰被钟白这毫不犹豫,出卖自己贴身属下的做派逗笑了, “你这样将钟成卖给我了,他可知道?日后你没了贴心人,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连钰手指轻轻捣着钟白的胸口,撩拨的钟白痒痒的,他顺手将连钰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声音温柔又软糯。 “贴心人,有一个就够了,” 连钰还没有来得及红脸,就见钟白突然紧张的撑起了身子,一脸不安的将连钰的手用力抵在自己胸口, “难道你不想要我了?你真的忍心吗?” 本来连钰被那句“贴心人有一个就够了”又感动又羞涩呢, 却被后面这一连串的反应弄得有些呆愣,她蹙着眉看着钟白,纳闷对方怎么会突然有这样反常的反应, 就这短暂的怔愣,连钰看到钟白的嘴角,突然升起一抹压不下去的笑意, 顿时明白,合着这家伙在自己面前耍宝演戏呢? 她一把抽出自己的手,摁住钟白的肩头,将他摁的坐回椅子上,没好气道, “你若再在我面前毫无预兆的演戏,小心我直接将你送到戏班子去,叫你给我从钟氏孤儿演到绿林好汉!” 钟白摸着连钰刚刚摁过的地方,突然笑出声来, “哈哈,瑞山怎么说的都是些糙汉子的戏?你我之间怎么看都该是才子佳人的话本。 我给你演才子对佳人惊鸿一瞥,从此心系对方,日日求你这佳人青眼, 然后演许仙寻找我前世的白蛇姻缘,从此双宿双栖!” 他仰着脸,眼上的棉布裹得厚厚实实,却挡不住棉布下方眼中肯定有的,恨不得连钰现在就将他送进去,好给连钰演戏的渴望。 没救了! 连钰转身就走,离开前怜悯的看了一眼钟成, “你家主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在门外听到自家公子发癫全过程的钟成,一句话不敢说,压着唇角默默举剑行礼,目送连钰离开。 房间内,钟白的笑声未停,如一个孩童般无忧无虑。 钟成不自觉的也笑开了,自家公子也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压抑着自己,做一个端方持重的清雅公子, 连笑的时候,都夹着苦涩在里面,什么时候笑得这般没心没肺过。 诶,被公子卖了,就卖了吧,反正自己以后的主子出不了这两个人的范围, 另一位未来的主子,性子也是好的,不是会苛待人,主公好,主母好,这不就是家仆一生最美好的愿望了吗? 呜呼,主要还是我自己的命好,哈哈! 连钰走出钟白房间后,便带着青风青月,以及几名力气大的官差来到了城郊。 刑部的招牌仵作李仵作,看着周围一片漆黑,所有人又都一身夜行装扮,不禁咽了咽口水, “大人,咱们半夜来这里作甚?” 青风将一麻袋的铁锹扔到地上,示意每人拿一把, “挖坟!” 第312章 他根本不是中毒而死 “挖坟!开棺!” 青风话落,所有人拿着铁锹跟在青风身后,向前方无数个土丘阵走去。 李仵作这才发现,他们竟然是停在一个坟场前面, 幽暗的月光下,前方无数个不甚凸出的坟包,仿若一个个黑色的布包, 里面不知道装的是生前的回忆,还是死后的秘密。 眼看着连连钰都已经跟着众人走远,李仵作也抓紧追了上去, 他从事仵作多年,很少像这样,来到这么多坟包的坟阵里,看死者死后的静谧。 青风对路线驾轻就熟,在无数坟包当中,带领队伍左转右拐,精确地停在一座新坟前面。 青月从背后的包裹里掏出水果香烛,进行简单祭祀,在双手合十一阵默默念词后, 青风便带头,在刚刚祭祀过得新坟上,铲下了第一锹。 薄棺掀开,里面是一具年轻男子的尸首,虽然尸体已经有部分腐烂,但是已经能够从整体上看出, 死者生前十分消瘦,甚至是皮包骨头的程度。 脸上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嘴唇干裂,在这张皮肤已经没有弹性的面皮上, 仵作依旧可以看出他死前痛苦挣扎的表情。 这就是仵作今晚过来要查验的对象,十日前中毒而死的陈升的尸身。 他看着坟前明亮的烛火,已经完全明白了连钰的用意。 连钰是让他在这里,现场验尸,所以出门前,青风督促自己,一定要将验尸工具带齐出来。 他叹了口气,动作利落的罩上了粗布长袍,戴好酸醋浸泡过的面罩, 又将苍术、艾叶扔了一把到还没有熄灭的火盆里后, 便拿出银针、刀具,开始勘验眼前的尸首。 他在看到尸首的第一眼就对死者的原因有了大致的猜测, 是以,刀子也是下在了符合他推想的每一个地方,果然,每一处的身体表现,都如他料想的那般,证实着他之前的每一个猜测。 饶是如此,验完尸体,天也已经大亮了。 连钰看着填写好的尸格,面容冷峻,命人抬着尸首,先行一步送往县衙, 她回到客栈换过衣物后,亦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县衙。 “诶呦,连大人,您可算是来了! 这大清早的,这几个人将那刚刚下葬的陈升挖出来,定要抬进县衙去! 这……这这也太不吉利了!也不知道是那个不怕遭报应的,敢私自去挖人家的坟!” 连钰身着三品侍郎的绯色官袍,双手负后,一派庄严, “是本官这个不怕遭报应的,命人挖了陈升的坟,还特地抬到县衙,惹你的眼!” 连钰声音沉稳,语焉不详。 “连……连大人,为......为何呀” 陶朱被连钰的回答弄得不知该说什么,永远慢半拍的脑子,想到了陈升案子的情况, “这陈升前段时间被人毒死了,凶手抓到后,案子的卷宗还没有呈到刑部呢,您为何要来挖人家的坟啊?” 他面上又惊又疑,他其实不知道钦差大人来永宁县是要做什么,没有人跟他透露过, 他还以为是来考察他的政绩呢! 所以昨晚连夜叫人将整个县城做了清理,现在县城里可是一片欣欣向荣,看不到一丝颓败! 连钰居高临下,眼角余光看到陶朱茫然的脸,唇角勾起,这就是钦差差事保密的原因, 若是让他提前做对了准备,那钦差派来又有何用? “本官今日要重审陈升死亡的案子,升堂吧!” 语罢,连钰大步向前,完全不理会身后青衣官员惊诧的,嘴都闭不上的神色。 被陶朱阻拦了一早上的棺木,被四人抬着,从陶朱的脑袋上方过去, 陶朱头上的官帽,被棺木的底层木板带歪,只剩下半个脑袋,还挂着那个要掉不掉的官帽。 “钦差大人!连大人!” 陶朱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路小跑的跟着棺木去追赶连钰。 “连大人,此案证据确凿,没有疑窦,缘何重审啊?” 连钰已经端坐在堂上,低头看着桌上摆着的此案的结案文书,冷冷发笑, “证据确凿?” 她抬起头,喉间哼出一丝嗤声, “死者房间发现了不明药粉,又见其口鼻出血,便确定是被人喂了砒霜而死, 这就是陶县令所谓的‘证据确凿’?” “确实是证据确凿,仵作的尸格写的明明白白,此案凶手绝无其他可能? 就是那秀才罗青读书期间心生烦闷,恰好看到院中的陈氏夫妻琴瑟和鸣,继而妒恨起了歹心,下毒杀人!” “大人胡说八道!” 罗芷被连钰派人通知,案子要重审,马不停蹄便跑了来, 她的呼吸还没有捋顺,就听到县令又在诬陷自己的哥哥,立刻生气的反驳出声, “我哥哥日日用功读书,五年考得三案首,何以因为读书而心生烦闷,起歹念杀人?完全是无稽之谈。” 罗芷小脸通红,向前一步,对着连钰行礼后,恭敬开口, “钦差大人,定是有人嫉妒民女兄长才华,想要谋害我兄长!”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一个小丫头信口雌黄? 连大人,此女扰乱公堂,应先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啪——” 惊堂木一响,陶朱和罗芷全都安静下来。 “此案本官既要重审,定然是要从头到尾,秉公执法。 罗芷为其兄长罗青喊冤,只身远赴京城,其心可嘉。” 听到此的陶朱,一脸恨意的瞪着罗青,似要将其剥皮抽筋,吞噬干净。 “陶县令,你且坐于堂下,安静看着本官审案便可,若有疑问,你大可提出!” “大人,下官……” 陶朱一脸委屈,开口还想要说什么,被连钰一瞪,立刻夹着尾巴,坐到了安排好的椅子上。 “带陈升的妻子,刘氏上堂。” 刘氏头戴白花,白裤黑衫,帕子捂着半张脸,抽抽涕涕的上来了。 “大人,民妇苦啊——” 女子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就流起了眼泪。 这女子生的皮肤白皙,唇红齿白,一双翦水秋瞳含着眼里莹莹泪光, 连连钰看了,都觉我见犹怜,不禁感叹真是个美丽的女子。 陈氏夫妻本是馄饨店,但是因着刘氏在店里给客人冲凉茶,硬是得了个“凉茶西施”的名号, 今日一见,连钰终于知道,传言非虚。 “民妇丈夫突然就中毒死了,如今凶手在大牢,请大人务必为民妇做主啊。” 刘氏声音凄厉,正是伤心之处。 “刘氏且放心,此案本官定然为所有苦命之人做主。” 连钰声音严肃,叫两个女子稍往旁边退靠, 之后李仵作被传上来,他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棺木中的尸首抬了出来, 那刘氏看到自己的丈夫竟然被挖了出来,一下子差点没有晕过去, 连钰跟刘氏说清,挖坟是为了还他死因一个清白,下铲之前已经与陈升说过, 此案过后,也会为他补办葬礼,刘氏才抽抽涕涕的应了下来。 李仵作将陈升尸身上所有的症状,都当众说了清楚, 从死者的面容、身体状态,再到死者体内各个脏器的异常,描述的细致入微, “陈升的肺部有明显的白色硬质结节和黄白色脓液,他的肝脏体积比正常肝脏的体积,也大了不少, 小的探到,他的腰椎在死前已经断裂,细查他的口腔和鼻腔,都有血液残留的痕迹, 这些,在前一个仵作的尸格里,写的原因是中砒霜之毒而死。” “呜呜呜——” 刘氏的哭声再次响起,眼睛还充满怨恨的看着堂下跪着的另一个姑娘。 她的丈夫早已经入土为安,可是因为这个臭丫头到京城告了一状, 现在她丈夫的棺木被挖出来不说,尸身还被再次开膛破肚,死状也叫仵作这一说, 聚在外面的百姓,一下子全都听到了, 她真的是命太苦了,以后在永宁县他还怎么做人? 连自己丈夫的尸首都护不住,连杀死自己丈夫的凶手,都不能使其绳之以法。 刘氏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哭声就越大。 “大人,您看,这刘氏死了丈夫,现在您还让他丈夫的尸首,当中被人这样宣传, 这……这和当众鞭尸有什么区别……” 陶朱一脸为连钰考虑的为难模样,连钰一个眼刀过去,陶朱立刻闭嘴。 “肃静!” 刘氏抽噎声渐小,李仵作才继续刚才未完的话语, “但其实,陈升根本就不是中毒而死!” “什么?!” 所有人都一脸惊诧的看着堂上站着的李仵作。 第313章 这是种人人家中都有的毒药 “陈升根本不是中毒而死!” 满堂哗然,县衙门口来围观升堂的百姓也难以置信的互相唏嘘, 嗡嗡声将整个县衙笼罩住了。 “上次邱仵作不是斩钉截铁说这陈升是中毒而死,怎么京城的仵作又说不是了?” “该不会是这年轻仵作验不出来,就说他不是中毒而死的吧?” “诶呀,邱仵作是多少年的老仵作了,经验何等丰富?这个仵作这么年轻...... 我觉得他应是真的因为验不出来毒,才这样说的。” “诶呀,那这京城来的大官,身边的人也不过如此啊,日后咱们也找个机会,到京城去谋份差事吧, 看来京城的营生,比咱这小地方,要好混得多了。” 李仵作将和之前仵作相同的验尸结果当众讲出来,没有作过多解释,直接说出了这句结论。 他的本来目的,是想要让全场震撼,从而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做一次全场的重心,他再抽丝剥茧做出解释,叫人慢慢明白个中缘由。 结果这满场重心是做成了,但是大家的关注点明显跑偏了。 “咳咳——” 李仵作清清嗓子,觉得自己得赶快继续说下去, 他再不说清楚,不止他成了百姓口中的京城混子,连连钰都要成为用人不明的昏官了, 不管怎样,刑部的面子要争,京城的面子也要争! “陈升他是病死的!” “病死的?怎么可能?陈升死前,口鼻出血,那不是中毒的症状吗?” “我就说,这仵作能力不行!” “诶,京城还是太好混了!” 围观百姓真是执拗,李仵作眼角直抽抽,他觉得此时再不拿出点真本事, 他自己的面子,连钰的面子,刑部的面子,京城的面子就真的捞不回来了。 李仵作向连钰行了一礼后,转身走向刘氏, 刘氏的反应,倒没有外面百姓那样强烈,但亦是满脸警惕的看着李仵作的那眼神, 明显就是不信任他的业务能力。 “夫人,在下有几个问题,请夫人务必如实回答!” 刘氏皱着眉头,满脸疑虑的看向堂上的连钰, 连钰颔首,叮嘱道, “刘氏,李仵作的话,你如实回答便可,本官自有判断。” 这是这里最大的官,她的话,刘氏不敢不听,只得顺从点头。 “你丈夫陈升患病多久了?” 李仵作第一个问题,刘氏就明显不解, “民女的丈夫,平日里就有些小病小痛,但是从未听大夫说过,他有什么累积日久的病啊,大人。” “陈升这种病早期发现的话,其实有望治愈,只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得到有效治疗,才酿成了悲剧。” 李仵作似是对刘氏的回答早有预料,并未过多反应,只是淡淡摇了摇头,随后又缓缓补充道, “他这病至少也得两年以上了,” “那就更不可能了,别说两年以上的病,他连连续吃两天的药的事情都少见。” 刘氏对李仵作这话再次提出了否定,如果陈升有这么长时间的病症,她作为枕边人,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 但李仵作还没有说完,若刘氏像这样,他说一句否定一句, 那么今日的案件推进速度会很慢,故而出声制止了她, “刘氏,你且听我说,不要插嘴。” 刘氏眉头微蹙,看了眼堂上的连钰,终是低下了头,认命的听李仵作接下来的话, 李仵作不跟她卖关子,从刘氏最清楚的陈升曾有过的症状入手, “你丈夫在病症初期,应该是有过轻微的鼻出血,即鼻间带血丝, 慢慢地,他出鼻血的量越来越大,之后,他的脖颈也变得比之前粗大,是与不是?” 刘氏瞳孔一惊,蹙着眼睛,微微点了两下头,李仵作了然,眸中精光明亮,继续往下说道, “后来断断续续的,陈升身上的病症越来越多,你们都以为那些只是小病症,并没有重视,但其实他之前的病症已经加重了许多, 比如夜间打鼾,时常耳鸣、头痛、面部麻木、视物重影,没错吧?” 刘氏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她认真的看向李仵作,眉眼悲戚, “是的,夫君曾经说过这些病症,当时我夫妻二人的生意,正如日中天, 我们都以为他是由于劳累所致,只是叫他休息了两日,便继续与民妇奔波了, 难道竟然……竟然是......” 刘氏痛涕出声, “夫君的身体竟然那么长的时间里,都是在生病的吗?夫君,妾身错了,不应该不重视你的身体的,要是……要是早知道……” 世间没有早知道! 刘氏趴在陈升腐臭的尸体旁,哭的肝肠寸断,天亦垂怜, “至于后期他开始咯血、骨痛、呼吸困难之时,已经是病入骨髓,难再医治了。” “呜呜呜,夫君咯血骨痛难忍之时,我们去看了郎中,当时郎中说的是, 不必担忧,吃好喝好就行,并未提到我夫君得了绝症,药石无医啊。” 一名须发尽白的郎中悄悄走进来,对李仵作沉默的点头,他就是当时给陈升看病的医者。 当时听说陈升被人下毒害死的时候,他还纳闷呢, 他知道这个陈升本就生病,活不了多久了,怎的还有人如此狠心, 下了毒提前送他去地府呢?平白的给自己增了业障。 今日看来,原来中毒之事本就不存在,陈升确实是死于自己之前诊断出来的病灶。 诶—— 刘氏伤心至极,哭的满脸通红难以自抑。 其实细想一下便可明白,当时郎中就是没有明说,却也在委婉的告诉陈氏夫妻二人, 他的病已经无药可医,回去好好过剩下的日子吧。 刘氏趴在地上那般捶胸顿足,自是也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是以更加痛苦自责。 结果很明显,陈升确是死于长期的病症,他的死与秀才罗青没有任何关系。 连钰当堂宣布了结果,便叫人去牢里提罗青,准备叫其妹妹把他带回去。 罗芷红着眼睛不住地跟连钰磕头,大赞连钰青天大老爷,还了自己哥哥清白,欣喜地退到一旁,等候自己的哥哥被带上来。 “等……等等!” 陶朱却在此时开口了,连钰转头看向陶朱,想知道这个判了糊涂案的县令, 此时又有什么昏聩的想法,糊住了他那个失灵的脑子。 但见陶朱走到公堂的正中,恭敬对连钰行了一礼,方才说道, “连大人,陈升病死的结论,不成立啊,” “何处不成立?之前给他陈升看病的郎中,都已经对李仵作的推断做出了肯定, 难道陶大人医术比郎中更厉害,验尸能力比刑部的第一仵作还要权威?” 李仵作立马把下巴抬得很高,这是连大人对自己能力的肯定,也是在为自己的水平做背书! 仵作在京城、在刑部不是混饭吃的!京城的饭碗也不是那么好端的! 陶朱没有被连钰的话吓到,他继续提出自己的质疑, “连大人,陈升死亡的现场,可是有毒药粉,之前仵作也已经验过,那药粉里,也是货真价实的毒药啊!” 原来在说这个! 连钰冷哼一声,看了李仵作一眼,便叫陶朱退到一旁,听李仵作说话。 “陶大人,那药粉里面,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毒药,但是,” 他特地顿了一顿,将堂上的那包所谓的毒药拿起来,在堂上转了一圈,好叫所有人都注意到他的动作, 当确认所有人都盯着他的手中动作时,李仵作才继续往下说道, “这种药粉不止在陈升的房间里面有,灶房、罗家的主屋、东厢房里面都有,甚至连院子的角落里都有!” 仵作决定和其他人互动一下,转过头对着围在堂外的人也高声说道, “不止罗家到处都有,你们家中,也有人会专门到药堂买这种毒药!” 人群中是有聪明人的,老郎中也快步走过去验了验那包毒药, “我家里娘子会往家里撒的毒药,就是老鼠药了,难不成?” 李仵作心里泪流满面,十分赞赏的高声给予了那个声音肯定, “没错,这就是老鼠药而已,用来毒老鼠的,根本不是用来下在饭里毒死人的!!”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开始斥责之前的邱仵作学艺不精,白白虚长了这些年岁,真是差点害了罗案首! 隐在角落里的邱仵作腰背更弯,默默向角落里缩的更小,似是希望无人能够看到他。 “怎……怎么会这样?那明明是砒霜之毒啊……” “陶大人尝过?” 陶朱表情呆滞,一副不相信这个结论的样子,连钰精准怼话, “不不不……大人,可这也不能证明,陈升就不是被罗青毒死的呀。” 连钰危险的盯着陶朱,叱喝一声,严肃开口, “陶大人,从一开始你就在坚持,砒霜之毒是害死陈升的罪魁祸首, 李仵作已经验过,陈升身上没有毒素,真相也已经大白, 你却仍在坚持己见,本官好奇,你这么坚持陈升砒霜中毒,到底是因为什么?” 围观百姓也发现了异常,全都将目光投向陶朱,随后再次窃窃私语起来, 陶朱浑身发热,他想说自己没有针对罗青,自己只是因为证据确凿,所以不能接受这个结论而已。 他越是想要开口解释,越是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浑身冒汗,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下官……下官……” “咚——” 一声,陶朱晕倒在了堂上。 第314章 我会一直在 连钰叫人将陶朱带回了后衙,自己留在前衙,等着罗青出来,好将案件审结。 罗青身上的囚服布满血污,不止身上脏污不堪,面容难辨,手指和身上漏出了斑驳的细密伤口, 有的结了痂,有的还在流血,这无一不在昭示着,罗青在牢里还经受了不知多少非人的虐待。 老郎中立刻上前,银针入脉,一碗温糖水入口,罗青才终于幽幽转醒, “大……大人,罗……罗青……冤……冤枉……” 连钰点点头, “本官已知你的冤枉,” 罗青嘴巴微张,眼神木木的看着连钰,一脸不可置信, 连钰微微笑道, “你的妹子进京为你伸冤,本官是陛下派来的钦差,特地来查这个案子, 刚刚已经在堂上还了你的清白,你可以跟你妹妹离开了。” 罗青迟钝的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妹妹,妹妹正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渍,撇着小嘴要哭不哭, 他抬起手,想挡住妹妹的视线,却将自己拿更加斑驳的手指送到了妹妹眼前, 罗芷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抬起泪汪汪的小脸,又倔强的自己抹去了泪水。 罗青轻轻抚了抚妹妹瘦弱的肩膀,站起身子,准备起身感谢钦差大人。 又听到堂上还有轻细的呜咽声,他转头望过去,发现刘氏正趴在一具尸体旁,低声啜泣。 刘氏感觉到罗青的视线,想要回头,但是又觉得自己没有脸面跟罗青说话,还是罗芷脆生生的开口, “哥哥,钦差大人开棺验了陈大哥,他不是中毒而死,陈大哥是因为病痛而去的,他的死与哥哥没有关系,” 说完,罗芷颤动着手指,想要抱抱自己的哥哥,可是看着哥哥满身的伤口,又不止该如何下手, 良久,她只能哽咽着看着自己的哥哥, “哥哥,你受苦了。” 罗青看着自己年幼的妹妹,短短几日,她瘦了许多, 这么瘦小的丫头,竟然自己一个人跑到京城告状,一路上该吃了多少苦啊, 罗青心疼的抬手,忍着手指的疼痛,温柔的揉揉妹妹的额发,揽住妹妹的肩膀,便艰难的抬起了脚, “芷儿才是辛苦了,走吧,跟哥哥回家。” “罗兄弟……” 罗青走到县衙门口,刘氏的声音从后面响起,罗青脚步一顿,却并未回头, “是我对不起你,我也不知道,我丈夫竟然是病死的,真的……对不起。” 罗青垂下眸子,面上表情一敛而尽,沉声开口, “陈大嫂没有对不起我,陈大哥的死也是意外,只是当初陈大嫂一口咬定, 陈大哥是吃了我家饭才死的时候,良心可安?” 刘氏面上羞红无比,她趴跪在地上,拉着罗青的裤腿,抬头看着罗青哭诉, “我不知道,是我,是我糊涂了,当时芷妹妹生日,明明是你们好心叫我们一起过去吃饭, 我却以恶意揣测你们,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对不起,罗大哥,对不起,芷妹妹,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罗青想要将自己的裤腿抽出来,奈何刘氏抓的太紧,他身上伤势过重,根本没有力气,只得出声劝止道, “陈大嫂失去丈夫,罗青理解大嫂的心痛,但是现在双方情况都已明了, 大嫂还是放手吧,我们的租契到此为止,剩余的钱,我也会一分不少的还给陈大嫂。” 刘氏片刻的失神间,罗青便挣脱了刘氏的拉扯,带着妹妹快步离开了县衙, 老郎中辞了连钰,也快步跟上了离开的罗氏兄妹。 连钰吩咐官差给了刘氏十两银子,帮陈升重新置办一副棺木,并安排了重新给陈升安葬后,就离开了县衙。 连钰回到客栈,换掉官服,一步未歇来到隔壁房间看钟白。 钟白眼上依旧蒙着棉布,端坐在房中的桌子前,听到门口的动静,他转过头来,唇边的笑意比蜜糖还甜, “你回来了!” 连钰眉眼瞬时就弯了下来。 原来忙碌一天回到家,屋里有人在等候自己的感觉,是这样的呀。 她走进去,在钟白身旁坐下, “怎么不出去走走?在房中待着多闷啊。” 钟白安静的摇摇头, “就是想在家等你,” 钟白摸到连钰的衣袖,握在手里轻轻拉扯, “我以为你会很晚才回来,都叫钟成准备好了蜡烛, 想让你提前感受一下,忙碌一天,家中有一盏灯烛,等着你回家的幸福。” 家? 连钰将这个字在唇齿间反复嗫嚅,多么美好的一个词汇。 “嗯,我们的家。” 钟白听到连钰唇间的呓语,肯定的开口, “我给你的,我们的家。” 他眼睛被遮住,但是脸正正的面对着连钰,仿佛能透过那层厚厚的药膏和棉布,看到连钰似的, 语气中却多了两分懊丧, “可惜,你白日回来,看到的不是那盏温暖的夜灯,而是我枯坐桌前的孤影。” 连钰微笑着听钟白说完,鼻间漾出一声浅笑, “那我现在出去,等着晚上再回来?” 钟白紧张的找到连钰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 “不,忙碌一整日,也太累了,现在回来,更好,灯烛虽然没亮,但是,我在。” 他紧了紧手中的力道,将连钰的手握的更紧,认真的补充道, “我会一直在。” 连钰心中忽然一阵感慨, 漂泊了十年,她有家了, 眼前这个人,会给自己一个家,他说,他会一直在。 这一瞬间,连钰的心灼热起来,她不自觉的也开始向往,钟白口中的那个家。 “好。” 颤抖着说完这个字,连钰感觉心间一阵明了, 她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抚一抚眼前人的脸颊,青月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公子,罗青求见。” 罗青?他不是刚刚出狱?有什么事要这么急着见自己? 连钰站起身,钟白却不肯放开连钰的手, “乖,罗青在这次案子中受了大寃,我去见见他,你不要一直枯坐着, 到处走走,等我回来。” 连钰本来的声线清甜,贴在耳边吐气如兰,钟白感觉自己的耳朵, 被连钰贴耳这么说了几句话,已经被裹成冰糖耳朵了,手上的力道也不知不觉松了。 等到钟白还想感受一下手中的那双细嫩的柔软时,连钰早已不知何时,离开了房间。 就会用好听的话来蛊惑我! 钟白心里有点郁闷,面上却是掩不去的笑意。 他到底是被连钰的声音蛊惑了呢,还是被她刚刚话里的内容蛊惑了呢? 他不知道,但是,他清楚,自己被连钰吃的死死的。 连钰在自己的房间接见了罗青。 罗青已经梳洗过,身上换了干净的衣物,隐隐还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草药味。 “你的案子已经结了,可是有其他的事情寻本官?” 罗青先是恭敬的给连钰行了个书生礼,又双膝跪地,似是有大事请求。 秀才有功名在身,见到官员是不用行跪拜之礼的, 连钰让他快点起来,将事情说清楚,罗青斟酌良久,方才开口, “这次学生被诬陷入狱,其实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有意促成。” “哦?有何内情?” 连钰立即正色,看着罗青,等待他的后话。 罗青苦笑两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慢慢道来。 罗青兄妹自幼得父母悉心教导,他于读书一途颇有天赋,在他们父母去世后,孝期一过,罗青便开始参加科举, 五年之内,他连续摘得了县案首、府案首和院案首, 而他在今年八月将参与秋闱,如果不出意外,八月之后,就会有举人的功名,明年有望金榜题名。 但罗青到底出身寒门,成绩却力压当地不少富贵子弟,遭了同龄学子的妒忌。 之前这些富贵子弟就曾经在暗中使过不少毒计, 但罗青禁住了诱惑,中招之后的忍耐力也是超群的, 因此,那些子弟并未成功将罗青从案首的位置打下来。 这次碰上罗青租出去的屋子死了人,便如同闻了腥的猫儿一样,立即抓住了时机。 使了银子,便将罗青和下毒害人这件事绑在了一起, 又收买了狱卒,在狱中折磨罗青,目的就是让罗青从此不能参与科举。 连钰没想到,这件冤假错案的背后,竟然还有这种勾勾回回,寒门子弟参与科举,本就比贵族子弟困难许多, 但寒门学子的成绩过于耀眼,却又会为自己招来祸患, 除非有人从头盯到尾,否则这种事情,在茫茫人海中,永远都是死局,无解。 连钰心中感慨,也有了自己的计较,便叫人先将罗青送回去,随后又做了一些安排。 她快速落成了一封奏章,提前和皇帝打好了回京预备量,避免到时候自己没回到京城,被皇帝揪住了错处。 连钰本以为此次事情,抓到的也不过是搞事情的几个富贵学子, 却没想到,这一次,竟然直接将永宁县的天给掀了。 第315章 我故意的,那又怎样? “今日不敷药膏了嘛?” 连钰走进钟白的房间,钟成刚刚给钟白带好发冠,走了出去, 钟白脸上没有熟悉的棉布缠着,看起来有些木木的端坐在那里,俨然是没有好全呢,连钰立刻出声询问。 “晚上敷,程叔出来前叮嘱过的,今日起,白日里在房间里适应自然光线,晚上再敷着药睡觉。” 连钰走近一点,看着钟白的眼睛, 经过几日的内服外服治疗,现在这双眼睛看起来,已经和正常人无异了, 她伸出两指,在钟白眼前晃了晃, “看得清吗?这是几?” 钟白眯着眼,费力的识别一番后,垂下眸子失落的摇了摇头, “只看到有黑影在眼前晃,但是看不清具体的形状。” “这有什么好泄气的?既然能看到,就说明程叔的药有效果,且等痊愈就好了。” 连钰轻笑,钟白知道,连钰说的没错,程叔是江湖闻名的神医,他说不会有问题,定然就不会出问题的, 只是他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他无论如何也要跟着连钰过来,就是想着这里不是京城, 他可以跟连钰一起,忘记朝廷官员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自由相处两日。 永宁县这地方虽小,但是这里也有些不错的景致,和有趣的吃食, 他都算好了,正好自己的眼睛在这几日摘纱布,两人并肩,在晴好之日牵手而行,你眼中有我,我目中望你。 可却没想到,这纱布是摘了,他却依旧看不到想看的人, 那想象中的美好场景,而今只能停留在自己的脑海中。 钟白面上沮丧不消,连钰继续温柔的循循善诱, “而且口服的药不是还在继续吃?疗程尚未结束,少渊也不要着急,且遵医嘱,定能痊愈的。” 她走到钟白身侧,将他从椅子上扶起来, “走,本钦差扶着你多走走,” 钟白感受到手腕上的温软,便暂时不再钻牛角尖,纵然一时看不到又如何? 这个人现在不是在自己的身边,握着自己的手腕? 她的房间就在隔壁,她的声音就在耳畔,而自己,伸手可触。 他唇边漾上笑意,也用另一只手,回握住连钰的手腕, 跟着她引导的方向,茫然的往前走。 说不清是引路的连钰失了神,还是跟着走的钟白分了心, 总之就是,两个人脚下突然绊倒了一起,双双栽向了床铺。 连钰可以看到床铺的方向,一把揽住钟白的后腰,将他仰面朝上,压到了床上, 另一只手曲在钟白的肩膀旁边,支撑着身子不贴着对方,距离上却已是极近。 两张脸就这样,在极近的距离里,定住了。 近在咫尺的呼吸,震耳欲聋的心跳, 只要一人反应过来,这暧昧的气氛就会瞬间荡然无存, 但两人却默契的,谁都没有先有动作。 稍顷,钟白出了声, 躺着的姿势,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沉的,略有些哑, “宛儿,你变坏了,你是故意的!” 连钰唇角弯起,清甜的反问, “那又怎样?” “那我会更坏的。” 说罢,钟白双手将连钰揽在怀中,借着床铺的支撑,轻巧的一翻身,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和连钰的位置就颠倒过来了。 她的脸就在咫尺之前,钟白略一低头就能触碰到, 他能感觉到怀中女子的紧张,虽然她唇角弯弯,还在微笑, 但是她身体的紧绷早已经出卖了她。 钟白唇向前轻轻一探,贴上了另一副柔软的唇瓣, 浅尝,辄止, 意犹,未尽。 钟白支撑着身子,看着躺在下面眼神迷茫的连钰,笑得如春日枝头闹腾的桃花,叫人不由得想将其占为己有。 “我现在看的可清楚了,你的眼,你的眉,还有,” 他眸色一暗,将心头翻涌而起的,那股意犹未尽的冲动按下,只用手指轻轻摩挲着, “你的唇。” 连钰脸上迟钝的羞赧,终于浮上脸颊, 钟白也见好就收,扶起连钰,坐到刚才他坐的椅子上。 敲门声适时响起,是青月和钟成送早餐进来,见到各自的主子都含羞带怯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却各自精彩, 钟成:公子定是实现了什么好事! 青月:主子定然被占了便宜! 钟成想吃瓜,青月想守着连钰,不让他吃亏, 所以,两人摆好早餐之后,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有事?” 是连钰在问青月,她以为昨日的安排和部署,竟然在一大早就有了消息,明显的有些雀跃。 “没有,这早餐公子安排了好几次,连大人终于在今日吃上了,属下想知道,这是否合连大人的口味, 若哪样不喜欢,属下明日就叫掌柜的换。” 话音一落,四人皆是愣了一瞬, 青月:钟成,我们公子问我话,你搭什么腔?还自称属下,你是要和我抢饭碗吗? 钟成:完蛋,因为之前公子开玩笑,把自己卖给连大人了,结果现在自己竟然没有适应期的接受了,我不是软骨头呀。 钟白:臭小子这么快就认主母了,孺子可教! 连钰:…… “咳——,味道很不错,就听少渊的安排吧。” “好,那明日我在叫厨房准备新的。” 钟白声音温柔,钟成心内更加开心, 自家公子脸上那不值钱的笑,虽然没眼看,但是真的很好看啊。 青月确实是有事汇报,因此一顿早餐正正经经的吃完后,连钰便带着青月离开了, 钟白目送连钰离开,转身随手掏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就扔给了钟成,之后心情极好的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凌晨有两个年轻学子想要悄悄出城,被咱们的人抓了,这两人一个叫郑玉成,一个叫杨森。 郑玉成是县令陶朱的侄子,今年的院试成绩在罗青之后,考了第二名, 那杨森就是个纨绔,虽然家里有心教育,但此人平日里却不学无术,依靠着郑玉成,天天在学堂作威作福,欺负同窗。” 这两个人,也是昨日罗青来跟连钰检举的时候,提到的人员之一。 罗青不上学院,但是成绩却压过县学的所有人,惹了不少人的嫉妒,更是触碰了当地不少富贾的利益。 今年的院试,本来郑玉成是案首热门,当时县令陶朱在酒楼开设了赌局,押了自己侄子郑玉成, 当地富贾也觉得,郑玉成平日里就是县学第一名,那院试考第一定然也是毫无悬念, 因此,成为了许多人下注的对象。 而自学成才的罗青,虽然之前考过两次案首,但是毕竟没有专业的老师教授, 又没有平时成绩背书,只有与他相熟的几个邻居押了他。 结果就是罗青再次拿下案首,除了押罗青的几个相熟的邻居之外, 那些富贾乡绅全部赔了许多银子,从那时起,罗青就已经成为了这些人的眼中钉。 然而罗青兄妹平日里循规蹈矩,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这些人想要揪他的错处,给他使绊子都找不到机会。 突然有一日,陈升死在了罗青家的宅子里, 这么好的机会,这些人又怎么会放过,于是出钱的,出人的,出力的全部围在一起,做了这个局。 若不是罗芷聪明又勇敢的跑出去伸冤,罗青就真的被他们弄死在牢里了, 而这个案子在表面上的证据做到也是十分的完美,即使送到刑部, 如果不一一细究,也很难察觉其中的破绽。 连钰知道,郑玉成逃走,定然是受了他的叔叔陶朱的示意, 罗青在狱中没有死,出来以后,肯定会把他们之间的利害关系和自己说。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连钰早已经安排人在这些人的周围暗中盯着,避免他们在连钰查出证据之前,逃跑或者转移证据。 已经有两家动起来了,那么剩下几家,可能也会很快就采取行动。 “咱们的暗探,现在收集上来的证据有多少了?” 青月将一个木盒放到桌上,连钰一一筛选了其中的有用信息,叫青月出去传令, “让这三个人在调查的时候,不意漏出一点行迹,记住,一定要保证被他们的当家人看到!” “公子,这样,他们不就会有所防备了嘛?” 青月不能理解,连钰胸有成竹, “我就是要让他们开始防备!从暗探的密报来看,这两家人思虑并不深, 是很好引导的对象,咱们把他们往咱们想要的方向引导一下,调查起来会更加方便的。” 青月懂了,容易被引导,说白了,不就是好被牵着鼻子走吗? 这可是自家公子最擅长的了! 第316章 来沾沾文曲星的福气 连钰穿着便服来到县衙,陶朱大老远的就慌忙跑了过来,对着连钰,双膝就重重的跪倒地上, “连大人,” 连钰眉头轻佻,衣摆一撩,坐到青月和青风搬过来的椅子上, 她居高临下的倚着靠背,垂眸看着下方的陶朱, “陶大人可知,本官连夜将府衙控制住,到底是为何?” 陶朱早晨一觉醒来,身边的师爷就一脸焦急的闯了进去, 因为府衙被外来的官兵控制了。 连钰做的隐秘,来上值的官员,许进不许出, 所以在外面的人,根本无从发现里面的异常,但是里面的人却是再也出不去,也无法往外递消息了。 这就是连钰的第一步安排, 在陶朱给各家都递过消息之后,便将陶朱和府衙管控起来。 能够得到第一手消息的县太爷,再无新的指示,外面的人必然焦急,就会开始自行采取行动。 郑玉成和杨森今晨已经被秘密送进了县衙大牢,陶朱看这样子,应是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是以,现在面上焦急万分,口中倒是依旧嘴硬。 “大人,下官……不知” 连钰好整以暇,端起一盏新茶,眯眼细细品味一番过后,方才开口, “哦?那本官没什么要问的了,” 说罢,放下茶盏,起身就要离开。 陶朱已经被困在这里出不去,若是连钰此番离开,之后不定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次见到连钰呢。 他立刻急了,连忙抱住连钰的小腿,大声哀求, “连大人,您不要走,连大人,下官知道了,求求您,不要离开,” 连钰冷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腿,陶朱立即识趣的放开手, “连大人,下官的侄儿做错了事,大人惩罚他,确实应该, 只是,您为何要管控官衙,下官愚钝,实在猜不透您的心思。” 连钰鼻间嗤笑一声, “陶大人是真的不知,还是佯装不知? 你那侄儿到底做了什么事,你以为密不上报,本官就无从知晓吗?” 连钰声音冷鸷,听得陶朱身上猛地一颤, “他伙同他人谋害有功名的学子,本就有罪在身, 在城门打开之前,就携银款外逃,陶县令以为,本官不知道你在其中到底担任了什么角色?” 连钰转过身,从正面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陶朱, “罗青已经将事情全部说于本官,科举关乎朝廷选拔人才,既然本官遇到了这不平事,自然要管, 本官管控住这府衙,若是之后查出来的证据,和陶大人牵扯不大,大人这顶乌纱,还能再戴着晃悠一段时间,若是……” 连钰勾唇一笑,话锋突转, “陶大人趁机传出去什么,叫本官抓住的证据少了,犯人跑了, 到时候,陶大人就再也没有机会,像现在这般,扶住自己的乌纱了! 现在,陶大人确定,还要本官将这县衙的管控解除吗?” 连钰蹲下身子,靠近陶朱,声音低沉的极具蛊惑性, “陶大人一句话,本官便按照陶大人的想法安排,如何?” 陶朱身心俱是一抖,连钰已经将利害关系说的这般清楚, 他此时再转不过弯来,那就真的是白有这一身功名了, “大人,是下官思虑不周了,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 下官的侄儿本就是庶民,怎能担得法外的照顾, 请大人务必秉公执法,下官必然全力配合!” 这陶朱头脑简单,思虑有限,也确实对得起他十年如一日的,被圈在这小小永宁县,无法通过考绩升上去。 人到底是自私的,平日里再宠爱自己的侄儿,也给他开了那么多后门, 但在侄儿和自己的前程面临矛盾之时,还是会本能的选择自己的前程。 眼下已经将陶朱暂时按住了,连钰鄙夷的站起身,话语中不乏嘲讽, “陶县令放心,不该牵连的,本官一定不会牵连。” “谢连大人!下官多谢连大人高抬贵手!” 连钰快步往县衙外面走去,身后陶朱不住地伏地叩谢, 呵,他自己真的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吗?真是看不清眼前的形势! 真正的聪明人,现在就应该立刻坦白自己曾经的所有行迹,争取连钰给他一个宽大的处理, 而不是心里暗中打算,如何将过往的证据全部消灭。 连钰走出县衙可见的范围之后,悄悄看了一眼青风, 青风立刻会意,又跟着连钰走了一段距离,便寻了个机会,悄悄溜回了县衙。 连钰带着青月,独自往客栈方向走去, “钦差大人,这是小店今日新上来的水果,皮薄馅大,特甜,您拿回去尝尝!” 路边小贩热心的抱着一个大西瓜跑上来献宝, 连钰连忙谢绝,又温声鼓励他了一番,方继续往前走, 但没走几步,又遇到一个大姐,拿着一枚雕工精致的木簪,要送给连钰身边的青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周围人才失望的退回了自己的摊位或铺子里。 连钰来到永宁府第二日,就给罗青翻了案,还帮陈升重新办了隆重的葬礼, 永宁的百姓便知道,这位京城来的大官,是真正的好官,与自己头上压了多年的黑青天根本不是一路人, 又听罗家兄妹说起,连大人在事后还慷慨赠了京城最好的伤药,并私下给了不少安抚的银子, 这些百姓对这位大人的爱戴就更甚了。 他们不全知道连钰在京中的官职,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位大人,是皇帝派过来的钦差大臣,是专门惩治这里的坏人的, 就都统一的唤连钰作钦差大人。 而这位钦差大人在案子破了以后还没有走,百姓们心里就更加会猜测了! 为什么没走? 那定然是要留在这里,帮他们惩治这个压在头上多年的黑青天了! 有了这一番猜测,百姓们看连钰的眼神就更加雀跃了, 时时到客栈门口,打探钦差大人的行踪,只要他没走,那么他们头上的天,就可能变回青色的! 客栈老板对于时时在门口扒头的百姓也不厌烦,甚至还喜闻乐见。 因为住在这里的这钦差大人,也不是个摆谱的, 不会因为他住在这里,就不准百姓和过路人住店或者吃饭, 他除了自己定下的那些房间之外,对于其他房间,根本不下任何禁令。 而百姓中到底好事者居多,知道这位钦差大人,不介意和百姓同在一个客栈吃住之后, 就有越来越多的人过来凑热闹,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是当地学子。 因为不知道谁传了一句,这位大人是上一届科举的状元,是文冠三元的文曲星降世! 是以,每日里能定上这里房间的学子,日日敞开房门,期待与这位文曲星能有个一面之缘, 订不上房间的也不泄气,日日来这里吃饭喝茶,以求能沾点文曲星的福气, 让自己接下来的科举之路,可以顺畅一些。 那连饭桌都抢不到的,就只能在外面看着了,无形中也给客栈老板,增添了不少人气。 这钦差大人对于客栈掌柜来说,那就是财神爷呀! 他巴不得钦差大人多住些时日,自己的生意,每日都能有这么多人关注呢,他怎么可能厌烦? “钦差大人回来了!”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 客栈门口刚才还在探头探脑,连一只脚都放不下的人堆, 立刻拉开一条三尺小径直通客栈大门,恭迎连钰往里面走去。 连钰一路上面上含笑,彬彬有礼,直到关上房门,外面才再次恢复了刚才的无秩序。 “你现在都成这里的神了,不知道走的时候,还保不保得住,你脚上的这双鞋!” 钟白坐在桌前,揶揄的看着连钰, “哪里就有那么夸张了?满打满算,我来这里也不过三日,几日时间,也就是叫百姓们看个新鲜。” 连钰走到钟白身侧坐下,抬手准备接过他递过来的茶盏,谁知,对方竟然直接递到了他的唇边, 连钰婉尔一笑,就着他的手就饮下了茶汤, “那可不一定,你是文曲星,如果能够把你的鞋子留下来,定然会被这里的百姓供奉起来,流传千载。”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7章 你说,罚谁? 陶朱没有让连钰失望,当晚青风就带着一沓子纸张回来了, 连钰一张一张的翻过去,里面有身契,有欠条,有收据, 还有一些涉及重大金额的文书和房契、庄子, 上面无一例外都盖有陶朱的官印,是官方生效的正式文件。 “陶朱已经被属下绑起来扔到房间里了,屋内有人看守,不会被他钻了空子。” 青风办事一如既往的可靠,连钰连连点头,末了,又将青风叫到近前,在他耳边轻声吩咐, “你今晚……” 青风眼睛一亮,表情未动,脸上却分明看出他未喧嚣而出的雀跃。 “去吧。” 连钰唇角微勾,待青风离开,才熄灯睡觉。 次日,连钰和前日一样,没有早早出去,留在客栈与钟白吃早膳, “这是我昨日特意和掌柜吩咐的水晶虾饺,里面的汤汁我按照你爱吃的口味,做了改进, 多多的包了进去,你咬的时候小心一点,别烫到嘴。” 经过一日的光线适应,现在钟白视物已经很清楚了,他轻轻将虾饺给连钰吹凉,又担心他被里面的汤汁烫到,细细的叮嘱。 在虾饺即将进入连钰口中的时候,钟白还是拦了下来,里面的汤汁很是饱满,钟白实在担心连钰被烫到。 拿了一个汤匙,将虾饺放进去,之后用筷子虾饺小心地捅了个洞,却不让汤汁流出来。 又轻轻吹了吹,才递到连钰嘴边。 连钰:……怎么认识你之后,我连饭都不会吃了吗? 钟成:这这这!少爷前二十几年这么木讷,现在竟然这么开窍!!! 青月:尚不越距,还可以接受。 之后青月两眼如灯炬,盯着钟白的手,不让他有丝毫可乘之机。 钟白:宛儿吃东西真可爱真好看,但是青月眼神有点可怕…… “好吃!” 连钰虽然觉得钟白举动实在有些夸张,但是不妨碍她因为钟白这一番举动, 心里感到甜蜜无比,虾饺的美味在口中炸开,令她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不住的称赞口中的蒸饺。 这虾饺与连钰平日里吃的果然不太一样,既有虾仁的嚼劲,又有汤汁的浓郁, 两者味道完全渗透到对方之内,吃起来不柴不腻,真是恰到好处的刚刚好。 得到连钰的称赞,钟白立刻忘记了青月射在他身上的刺针一样的冷箭,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门外远远候着的掌柜,听到里面连钰的声音,亦是喜出望外, 在心中打定主意,要将这文曲星赞不绝口的蒸饺,作为本店的招牌膳食推广出去。 此后“文曲蒸饺”成为永宁县的招牌食物,迅速风靡永宁以及周边府镇, 到后来在京城都享有盛名,已经是后话,暂且不表。 连钰吃完早膳,又在客栈中逗留了一阵, 一直到外面开始出现喧嚣声音,才换上官服,坐车去了县衙。 马车在官道上慢慢行驶,外面的百姓论声不止。 “听说,昨晚上县太爷知道自己难逃惩罚,连夜收拾细软准备逃跑?” “可不是,据说还是穿着女装伪装起来,跟着出城的妓子跑的!” “那我们永宁是不是没有县太爷了?” “不不不,给抓回来了,是钦差大人的属下,在街道上认出来了,当下就给抓回去了!” “诶哟,咱们钦差大人的人不一般啊,连伪装都能看出来!” “(ˉ▽ ̄~) 切~~,也不看看咱们县太爷那副尊容,两撇胡子都不舍得去, 装女人你认不出来,我得跟你姓! 想要不被认出来,至少得有钦差大人那张脸才行啊!” “咳——” “嘘,钦差大人那般人物,咱们可不能编排,要说就说,是那县太爷模样不够规整!” 连钰和青月在马车内听得直笑,虽然话题有点跑偏,但是这些内容大差不差,都是连钰叫青风去散布出去的, 为了有真实感,他们真的安排人,把这出戏给演了一遍,为的就是叫那两家赶快露出马脚。 果然,人就是禁不住刺激,张李两家员外,听说县太爷都跑了, 连夜收拾细软,在开城门前就到附近等着。 两家人甫一到齐,就被青风和青月带的人全部摁住, 当然也将他们匆忙从密室里带出来的,他们这些年作恶的账册,全部收缴。 连钰往高堂上一坐,惊堂木重重拍起,堂下跪着的众人身体全都猛地一激灵, “大……大人,饶命啊!我就是抢了个姑娘,您不允许的话,小的将那姑娘还回去, 赔一笔银子就是了,小的还不想坐牢啊!” 瞧瞧,吓一吓果然管用,连钰还什么都没问,就有人开始招了! 连钰叫那人抬起头来,是李家的纨绔小公子李梁。 这个小子平日里和那郑玉成戳皮斗狗的,只是郑玉成每次都能考好,他却是一凑数的,跟在学霸面前称脸子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他抢姑娘这件事,在这个案子中却至关重要。 因为这个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此案仵作邱老爹的唯一孙女邱智,今年刚刚十三岁, 因着儿子女儿早亡,这个孙女儿是邱老爹放在手心里疼的。 而李梁却将这姑娘抢来霸占,没几日陈升死了, 李梁的爹就弄了一副邱智的身契,逼迫邱老爹。 若是他不按照自己的要求出尸格,那她孙女就会被弄死, 而且因为身契在李家手里,邱智就算死了,邱老爹也讨不到公道。 可怜邱老爹六十岁的人了,担心孙女儿真的被李家弄死,便违反职业操守,把这事给干了。 而李家干的阴私事情也不只这一件, 他们还在院试结束后这两个月里,不停地雇人去折腾罗青, 李家带出来的秘密账本里,出账、收据上面,雇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银子,作案时间都写的清清楚楚! 李梁可恶,坏了一个女孩的一声,但是罪行本身在大臻律例上却说不上严重, 连钰顶格判了,口中说的,确是另一番措辞, “念在李梁主动坦诚的份上,杖责二十大板,罚银一百两补给邱老爹!” 邱智被送回邱老爹身边,邱老爹在一旁千恩万谢。 “祖父......” 少女走到驼背磕头的邱老爹身边,怯生生的出声,邱老爹终于停止磕头, 颤巍巍的抬头,看向作了妇人打扮的孙女,眼泪又无法抑制的流了下来。 他将孙女拉到身边,拆掉了她头上那些碍事的花环,只留了最初的底髻, 看着孙女终于重新有了小丫头的样子,他才停手,搂着孙女不住地呼唤邱智的小名儿。 祖孙重见,分外感人,不过,他们二人身上的事情却还未结束, 只因邱老爹助纣为虐却也是事实,连钰念其年龄过大, 禁不住板子的折腾,罚了他十两银子,便叫他将孙女儿带回去,好好过日子去了。 有了李梁和邱老爹两人判刑的对比,下面的人也都知道, 连钰不是个心有偏颇的,无论是谁,判的处罚都不会违背法旨, 遂开始争先恐后的坦白自己的罪行。 反正已经被抓到这里了,遮遮掩掩,万一从重处罚,那才是真的不识时务。 张家的行为要比李家过分得多,他们在之前案首的押宝中,亏得钱是最多的, 所以,誓要将这笔亏损通过出气,给拿回来。 不止参与了陈升之死事情的文章,在那之前也曾多次出钱,坑害过罗家兄妹不少次。 陈升之事一出,张家甚至直接安排人在街上散发谣言, 将陈升之死和罗青死死挂上钩不说,还在罗芷去京城的路上,多次派人刺杀, 这些都与罗芷之前所说的,去京城的路上一路凶险对上了,是以确认无疑。 “没了?” 张家的嘴戛然而止,听到连钰上面的问话,互相看了看,皆是肯定的摇头。 连钰眼神一扫,七八个穿着夜行衣的人立刻被带到了堂上,张家其他人没说话, 但是管家认了出来,“你们......你们老大不是说,不是说......” 管家手指发抖的指着面前的几个人,嘴唇也不听使唤的抖动着, “不是说,他们都已经被围在外面的人弄死了,死无对证?” 管家的话半晌没有说出来,连钰出声给他补全了, 张家人立刻明白了眼前几个黑衣人的身份, 是昨日管家找来的混混,目的就是去罗家还有邱老爹家里下毒,准备来个鱼死网破。 在牢里的时候,管家透露过,现场死无对证,便决定将这桩无头买卖给隐了。 谁知,这些混混竟然被钦差大人抓了去,连着这些混混的老大,都被钦差大人策反了。 现在人证站了出来,张家的人顿时一个个面如土色,灰败无比。 这还怎么反驳?只剩痛哭流涕的求饶,但他们已经错过了唯一一次机会, 连钰笑得像地狱的阴司,当场将这些小鬼判了流刑充走。 在牢里被关了两天的杨家被带上来的时候,所有人脸上憔悴的极其明显, 他们身上不再有富贵窝里养出来的那种矜贵,只剩灰头土脸的晦气, 杨森的祖父一力承担了自己孙子的罪行, “钦差大人,草民杨永膝下子嗣皆已故去,惟剩下这两个孙儿, 其中一个还被教导的这么不成器,是老朽之过,老朽愿意代孙受罚!” 连钰看着下面恭敬磕头的杨永,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对他的话做出回应, 而是眼睛看着他旁边跪着的,另外一个年纪稍小一些的孙儿,开口问他, “杨林,你觉得本官是该罚你兄长,还是罚你祖父?”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8章 永宁的天亮了 杨林稚声洪亮,毫不怯场, “钦差大人,做错事的,是我兄长,与祖父无关。 兄长的误入歧途,也不是我祖父教导不严,是兄长自己不听从祖父管教, 才酿成了今日祸患,那这责任,自然也得由他自己承担!” 杨林看了一眼杨永的方向,抿了抿唇,又继续说道, “况且,我祖父年纪大了,受不住这公堂上的大刑,是以,杨林请求大人,请您惩罚该受惩罚之人!” 杨森本来在听到祖父愿意为自己受过的时候,还在心中庆幸,自己终于不用受罚了, 谁知自己的这个冤家亲弟弟,竟然在堂上叫连钰直接惩罚自己,顿时气急, 虽然他被绑着手脚,依旧不管不顾的,张着嘴要去亲口咬弟弟一口血肉, 青风手脚利落,上去将杨森摁到另一边,才避免了一场缠斗。 小杨林笑脸气鼓鼓,看着杨森有些阴鸷的表情,眼神更加坚毅, “但是,如果这刑罚过重,我哥哥一人难以承受的话,我作为弟弟,愿意为他分担惩罚。” 杨森瞳孔一震,刚刚还阴鸷的嘴脸,一下子松懈下来,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个年幼的弟弟, “你……你说什么?” 小杨林身量未足,跪在那里也就到青风的膝盖,说出的话却铿锵有力,回响在整个县衙上方。 “我们是亲兄弟,我知道哥哥想念父母, 因着我的出生,父亲和母亲都去了,你就痛恨祖父,痛恨我,所以你一直跟祖父作对。 但是你是我的哥哥,祖父的孙子,你做事不顾后果, 我们却不能真的,眼睁睁看你没命。” 小孩儿说完,倔强的一转头,不再看自己的哥哥,而是面向连钰,再次出声, “钦差大人,您是个好官,我哥哥做了坏事,该罚, 但是也请大人能够法外容情,允许杨林为哥哥分担一些。” “杨……弟弟!” 杨森一下子泪流满面。 他真的恨这个弟弟,所以发现祖父疼爱这个弟弟之后,便一直跟祖父对着干。 祖父教圣贤道理?不听! 弟弟总是跟祖父亲近?我必须远离! …… 几年过去了,他使劲和祖父、弟弟作对,把他们气得跳脚, 他以为这次犯事,祖父和弟弟定然巴不得钦差大人给自己判了死刑, 却没想到,他们竟都要替自己受刑! 杨森突然明白,自己确实错了,自己这些年,错得离谱! 他不应该一直跟自己的家人作对,早就应该听自己祖父的话,好好读圣贤书,做个好人。 祖父老了,弟弟年幼,本来自己应该成为家中顶梁柱的,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自己都干了什么呀? 顶撞年迈的祖父,欺负年幼的弟弟, 祖父生病,自己不回去侍疾, 弟弟出门买药,自己在路上埋伏,叫他药、人皆损。 杨森靠在自己祖父身上大声痛哭,杨林也靠了过去,祖孙三人相拥而泣, 一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感人画面。 连钰相信,此刻他们都是真心,而杨永和杨林,始终都会保持着这样一颗真心。 她在将杨家抓到牢里后,就查清了杨家的情况。 杨家家教很好,杨永年轻时勤奋,靠着勤勉的双脚,天南地北的闯, 发家以后,就回到永宁稳定下来,每年都会捐助一些银两出来做善堂, 杨家儿子杨成耳濡目染,也跟着父亲做了许多好事。 只是杨成夫妻命不长,二儿子杨林出生后不久,妻子就生了产褥病去了, 偏偏正值夫妻恩爱之时,丈夫在妻子丧仪之后没多久,也积郁成疾,去了。 剩下一个老人和两个年幼的孙子,杨老先生就当爹又当娘,顺便当先生,教授自己的两个孙子。 但杨森在父母去世的时候,就已经懂事不少了,他享受父亲和母亲的宠爱多年, 一招双失,心中苦痛难以发泄,积郁在心中,日日不得舒展。 同龄人都说是他弟弟克死了父母,他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心中仇恨的宣泄口, 将所有的情绪都对准了这个还没有满月几天的弟弟,他厌恶他, 他若是没有出生,自己的父母不会死去,他也不会失去宠爱, 现在自己不止不再是府中唯一的掌中宝,还必须自己付出心血,去关爱这个只会吸血的弟弟! 凭什么? 他痛恨弟弟,继而开始痛恨疼爱弟弟的祖父。 此刻在公堂上,杨森搂着祖父和弟弟失声痛哭,大声悔过,将之前自己跟着郑玉成做过的那些烂脏事,全部都招了出来, 罗青案中,他私下找来了迷魂药水,在罗青数次拒不认罪之后, 悄悄的把药水献给了陶朱,使得罗青迷糊之下,说出了认罪之词。 又在罗青入狱之后,借着探监的名义,给罗青送带着慢性毒药的饭食, 这些都是在老大夫给罗青看过身体之后,才诊断出来,连忙用药治疗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钰冷眼听着下面杨森的供述,面上的眼泪和悔过不似作假。 “小的不求大人宽恕,该是什么刑罚,杨森甘之如饴,请您不要波及草民的祖父和弟弟, 他们老的老,少的少,才是最禁不住折腾的人。” 世人信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故事,但是故事却总是到此就戛然而止。 那浪子之前就在安逸的生活中成为了浪子,受尽苦楚后回头,回去的还是之前的安逸生活, 他,真的不会再次成为浪子吗? 连钰重打了他三十大板,又罚他到百里外服三个月徭役, 至于杨森后续还能不能回来,回来后能怎么样, 这些就得看他的祖父和弟弟的想法了,连钰无从知晓。 她看着下方跪姿笔直的冷面少年,这曾是位有前途的少年。 郑玉成作为整个案子的最终受益者,他看似什么也没参与,但是却处处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比如,他时不时在父母和舅舅面前感慨,既生玉成,何生罗青? 罗青拒不认罪的时候,苦恼的在杨森面前念叨,罗青如果一直不认罪,就没办法判刑。 又在李梁等一众跟班面前状似无意的说,就是因为罗青将他比下去了,他们的父母才会输了那么多银子…… 要说可恶,没有什么人比这种人更可恶,兵不血刃,却能煽风点火,暗中引导局势。 若是这种聪明才智被用在了正面,倒也算是人才, 可郑玉成却偏偏将此种才智,用在了私心算计上。 连钰没办法重判他,但是她早就一封奏章呈了上去, 郑玉成的过往功名,便被皇帝金口玉言,一朝取缔, 且此生不再有机会参与科举,甚至令其一生禁锢永宁,不得出县。 同跪在堂上的郑家老小,反应比郑玉成还要大, 但是无论他们如何狡辩,如何请求,都已经没有作用了, 谁叫他们在一开始,就没有把聪慧的郑玉成,带到正确的道路上呢? 而最后被带上来的陶朱,在得知侄子的刑罚之后,满脸颓丧。 他知道侄子聪慧,所以对于侄子的前途,是抱了希望的,没想到经过一番运作,却得了这么个下场。 “大人,纵然玉成有错,但是凡事也有个法理呀,他实际上又根本就没有做什么……” “陶县令,你利用官职,私自逼良民卖身为奴,还纵容恶人威胁邱老爹, 你做这事得时候,你的法理在哪里? 你与张家、李家勾结,一起算计罗青,事后又以银子互相封口, 保证此事绝不外传的时候,你的法理,在何处? 这么多年,永宁县的百姓被你欺压霸凌,让他们求助无门的时候, 你的法理,又在何方?” 连钰在上方连番的质问下,陶朱瞬时变得一脸茫然,眼睛似乎已经失去了转动的能力, 就那样无神的面对着连钰,毫无反应。 连钰惊堂木气愤的一拍,陶朱终于眨了一下眼睛,整个人直接瘫跪到了地上, “连......连大人,您办下官,首辅大人,他知道吗?” 钟首辅? 连钰怔愣一瞬,钟首辅什么时候眼光这么差,安了个这么失败的暗桩在这里? “下官是首辅大人举荐到这里做县令的呀。” “......” “首辅大人惜才,这么多年来举荐的官员不计其数,他们都心怀感激,在各地做出了优异的政绩, 你不知把握住这得之不易的机会,好好表现,报答首辅大人的抬爱,反而在这里作恶, 首辅大人若记起是他举荐的你,说不定会亲自过来办了你!” 举荐又不是庇护! 连钰被这陶朱奇异的思路给气笑了,这是想拿首辅大人压自己呢! “陶县令,你不能对自己有利的时候,你就看拳头! 看事情对自己不利的时候,你就要讲法理呀!” 她端坐在上方,绯色的官服深深的刺激着陶县令的双眼, 但这抹红色,却是外面百姓期盼很久的火种, 他们在连钰将判令扔到地上,给陶朱定了罪的一瞬间,在衙门门口大声欢呼, “太好了,这欺行霸市的县太爷终于倒了!” “呜呜呜,我的孙女终于不用害怕,县太爷的儿子随意的骚扰了!” “钦差大人真的是咱们永宁县的福星!” 所有犯人都被押了下去,该处刑处刑,该流放流放,该抄家抄家。 而陶朱,就是那个因为罪大恶极,摘了官帽后,唯一被抄家的罪犯。 百姓在县衙的后面围着,就看官兵从陶朱的宅子里, 一箱一箱的搬金银珠宝,一批一批的背丝绸绢布,一车一车的拉粮食珍贵草药, 不管这些东西来源是哪里,现在都已经属于国库了,官兵小心的打包落锁,贴上封条。 “本官会在此地逗留至明日,新的县太爷来接任前,你们有什么冤情,尽可以到客栈去寻本官。” 连钰在百姓面前说完,转身大踏步的往前方马车的方向走去。 她火红的身影,映着夕阳的金光,像一团旺盛的火焰,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9章 有你在,小姐吃不了亏 永宁县到京城的距离不过一日的车程,连钰在昨日将事情布置好之后, 就已经给皇帝写好了奏章,最多明日晚间,新的永宁县令就该到了。 连钰回到客栈房间,脱下官袍后,到隔壁寻找钟白, 甫一进门,就被对方拉住手,抱在了怀里, “你今日好忙,” 钟白把脸埋在连钰的颈窝,一阵温热叫连钰无奈又宠溺的,拍了拍钟白的后背, “明日新的县令一来,我就不忙了,” “那明日,是不是还得应付新的县令?” 声音软糯,透着丝丝的委屈, 连钰好像懂了,钟白这是在……额……撒娇? 她眸光转动,略一沉吟,将钟白从肩膀上扶起来,抬起头温柔的看着他, “今晚我们换个地方吃晚饭,你收拾一下,时间到了,我会叫青月来通知你。” “去哪里?” 钟白瞬间来了兴致,眉眼间透着兴奋, 但连钰笑得神秘,食指放在唇中间,眉梢一挑,只有两个字, “秘密!” 这一副得逞的小狐狸的模样,钟白喜欢的不得了,自然连钰说什么就是什么。 连钰声音清甜的一个“乖”,一个“听话”,钟白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不知不觉间,房中就又只剩下钟白一人了。 “真是,被吃的死死的!” 钟白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轻拍了自己额头一下,精心挑了一身行头, 便开始无聊又焦急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外面的灯笼也亮了起来,细听,还可以听到烟花炮竹的声音, 喧闹声渐响,钟白却对外面的热闹无动于衷,他细细数了数时间, 自己已经在屋里踱步半个时辰了,连钰那边却没有丝毫动静,青月也没有过来, 他有些焦急了,一次次走到连钰门口,想要敲门进去,但是门外的青风,像根扎根的大树一样杵在那里, 他又一次次的走了回来。 终于,在钟白快要将屋中的地板,踩踏的陷下去的时候,青月敲门走了进来。 她手中拿着一封信,眼神不善的将钟白,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末了还灵魂质问一句, “大人就这样去见我们主子?” 钟白看了看自己,月白长衫,靛蓝头巾,休闲又翩翩佳公子的风范, 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茫然的点点头, “怎么了?” 青月退出房间,关上房门之前,没好气的说了句, “请大人换上那身靛青色的道袍,配那只翅羽发簪!” “怎……”么还管上我穿什么衣裳了? 钟白话没说完,声音就完全被关到了门内。 不过他很听话的进屋换了衣服,改了发簪, 谁叫青月是连钰的贴身侍从呢,她的态度定然就是连钰的态度! 钟白给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的走出房门,青月围着钟白走了一圈,终是点了头,将信递给了钟白, “我刚才应该早早过来看一下钟大人的衣着的,也不至于叫我家主子白白在外面等。” 外面? 钟白打开信封,里面写着一个地址,他立刻奔下楼,往地址方向跑去。 他真的是傻了,连钰如果就在隔壁,怎么可能叫青月过来传信,必然是因为本人正在外面等自己呢。 而自己现在,却叫连钰又在外面多等了一刻,真是该死啊! 心下焦急,脚下的速度就越来越快,终于接近了连钰信纸上写的那个小石桥,他却又不敢往前走了。 小石桥唤作贯月桥,据说是满月时,此桥正好整个嵌进满月之中,仿佛贯穿满月的仙桥一般。 就像此刻,巨大的满月上,贯月桥横贯其上,在桥的上面,站着一名身姿窈窕的仙女。 仙女似乎在等什么人,在桥上来回看看,又慢慢的踱来踱去。 钟白慢慢的靠近贯月桥,桥上仙女的面容也越来越清晰,身形也越来越熟悉。 “瑞……宛……宛儿?” 今晚的连钰,钟白叫不出“瑞山”的名字,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 她穿了一件红色的直领对襟齐裙长褙子,眉子和袖缘处用鹅黄绣线绣有腊梅琼枝图案。 白色的百迭裙上,绣着一幅雅致的喜鹊登梅图,布料轻盈摇曳,随着连钰走过来的脚步, 裙上的喜鹊和梅花,仿佛随风而动,与腰间垂下来的禁步纠缠嬉戏。 仙子在慢慢的走向他,钟白呼吸都要滞住了! 平日里被连钰收在发顶的乌发,此时披散下来垂在肩头, 上面绾了一个时下很流行的年轻女子的发髻,点缀着几只简单的珍珠珠花, 未戴耳饰,却更显脱俗。 “少渊,你来了。” 连钰快走两步来到钟白面前,此时他看得清楚,连钰竟然施了薄薄的粉黛。 她五官本就出色,肤色白皙,此刻更是眉似轻云蔽月,目若横水秋波,盈盈流转,顾盼神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手上突然传来一丝温凉,钟白低头一看,是仙子伸手拉住了自己, “怎么了?我这样子很怪吗?” 连钰扯了扯头发,突然开始拘束起来, “好多年没有穿过女装了,确实有点不习惯。” “好看!” 他将连钰扯着头发的手拉下来,无意间碰到了她柔顺的发丝,与他手指轻缠,又轻柔的从他的指上滑出, 心也被那一缕发丝撩拨一下,钟白的手脚再次拘束起来, “你穿女装真好看,我……我有些紧张。” 连钰歪着头,大大的眼睛里,尽是柔波, “我担心自己不小心,会……冒犯神女。” 钟白说的虽然有些结巴,但是连钰听得出来,这是钟白真心的想法,反而把她说的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咕噜噜——” 两人的肚子一起发出声音,钟白和连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同时笑出声来, “走吧,我叫青月定了这里有名的雅悦酒楼,据说味道很不错。” 连钰自然的拉住钟白的手,就往前走。 钟白看着自己被拉住的左手,手上的力道渐渐收起,终于在此刻,他才有了与心爱女子执手的实感。 连钰的松弛感,让他身上的紧张,也渐渐放松下来,和连钰有说有笑的走着, 他们在月色里牵着手,在人群中肩并肩, 似是闲庭漫步,却又目标明确, 雅乐酒楼就在附近,他们却生生走出了几多长度。 周围有百姓经过他们身旁,也完全没有人认出来,眼前这个相貌出众,仙子一样的女子, 就是这两日帮他们,把永宁县的黑青天揭掉的亲差大人。 他们频频回头,因为他们男的俊,女的俏, 两人相视而笑,旁若无人的迈着欢快的步伐, 不自觉的就让人想要多看两眼,这两人简直就是尘世间的神仙眷侣, 周围不乏许多羡慕的神色。 二人从雅乐酒楼出来时,街上正好在放烟火, “今日是什么日子,怎的放起烟火了?” “二位是外地来的吧?我们永宁县的黑青天,被文曲星钦差大人给收拾了,今晚全城的百姓都在庆祝脱离苦海。” 身旁一位老伯很热情,听到连钰的问话,立刻热心的出声解释, “文曲星钦差大人?” 好长的头衔啊, 连钰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但面上却不显, 老伯听到外乡人对这个感兴趣,立刻滔滔不绝的将连钰这两日做的事情, 一股脑的跟连钰细细讲述起来,末了还在叹息, “这么好的官,注定要在上面发光发热,为更多百姓谋福祉的,我们永宁县攀不上。” “这永宁县的黑青天塌了,以后定然都是好日子,是好事才对。” 老伯本来还在伤感,听到连钰这么说,面上立刻雀跃起来,满脸的皱纹,笑起来却像个单纯的孩子。 一朵最大的烟花在此时绽开,所有的人都大声欢呼,欣喜雀跃。 钟白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连钰,他看着连钰和老伯说笑, 他看着连钰转过脸对着自己温柔浅笑, 巨大的烟花将夜幕照的白昼一样,连钰仰着头看着火花飞散,她的眼睛里全是细碎的星光。 钟白觉得,这一夜就像是梦一样,他不敢转头,不敢眨眼, 生怕一个细微的动作,自己就醒了过来, 孤寂的房中,除了自己,只剩云宛的牌位...... 他跟着连钰亦步亦趋,他握着连钰柔软的手指, 她的衣裙飘飞,和自己的衣摆时而纠缠, 她的发尾轻旋,不时扫过他紧张的手背, 痒痒的,心也一样...... “他本就是将军给小姐挑选的未婚夫婿。” 屋檐上方,青风看着街上牵着手,慢慢往前走的连钰和钟白,沉声开口, “我知道。” 青风没有说话,只用眼睛定定的看着青月, 青月将手中摩挲了半晌的小石头,随意的丢到脚边,扁了扁嘴,闷闷的继续说道, “我就是不放心,” 她垂下眸子,声音里透着一丝落寞, “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女子的很多事情都是我教给她的, 钟大人很好,也是会对小姐好的人,可是,我就是觉得,心里突然空了一块。” “我看钟大人挺怕你的,有你在,咱们小姐吃不了亏!” 青风说完,快步向前跃去,他得在附近保护自家小姐。 青月听到青风的话,先是愣了一下,很快恍然大悟似的舒展了眉眼,脸上也笑了开来。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0章 竟是老熟人 “宛儿,我……” 钟白垂眸看着眼前娇俏的女子,她的眉眼如画,她的鼻梁柔美而挺立,鼻尖处恰到好处的肉感, 在她英气的眉眼中,揉进了几分柔和,还有, 她的唇, 想起上一次的意犹未尽,钟白的心头突然一阵火热, 喉结微动,钟白的大手贴到女子后腰的衣裙,用力的向自己的方向一推。 连钰整个人,就被动的靠了过来,身体透过薄薄的衣料贴在一起, 女子眸光微动,唇瓣轻抿,钟白盯着她的唇脂,低头探唇,情将动…… “公子,公子,该起了。” 眼前的连钰倏然消失,钟白睁开眼,面前是钟成放大的脸, “啊——” 钟成被自家公子突然地一声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向后一蹲,差点将刚放好的脸盆给撞翻。 “公子,您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钟白郁闷的将怀中的被子扔下,坐起来任钟成伺候自己。 梦见了心爱的女子,睡得怎么可能不好? 昨天的连钰,给自己的冲击太大了,以至于梦里不停地看到她, 刚刚自己甚至起了歹念,想要亲吻她。 钟白连忙打了自己两巴掌,还好刚才自己没有真的噘嘴,不然可能就亲到钟成了。 他用力的摇摇头,这种感觉,他不敢想...... “少爷,连大人刚刚……” “宛——瑞山怎么了?” 听到连钰的名字,钟白立刻追问起来, 钟成不紧不慢,认真的给钟白系好宫绦,转身又去拿毛巾给钟白擦脸, “连大人说,今日她应该会很忙,叫公子您自己顾好自己,不用等她。” 钟白内心:……这是自己想听的吗?我才是你的主子,怎么你说话的语气,有种替你的主子跟我传话似的? “咳,钟成,你是谁得属下?” 钟成洗完毛巾,正准备给钟白洗第二遍脸,听到钟白的话,愣了一下, “公子,属下就是您的属下,是属下哪里做的不好吗?” 钟白面无表情的看着钟成,并无言语, 钟成虽平日里木讷,但他跟了钟白这么多年,对钟白的心思,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立刻就改了答案, “钟成是公子和连——未来少夫人的手下。” 钟白立刻喜难自抑,用力的咬嘴唇,松开,咬嘴唇,又松开,最终也没有压下上扬的嘴角。 少夫人!嘻嘻—— 少夫人!嘻嘻嘻—— 钟成擦脸的手劲放轻了不少,没办法, 钟白脸颊红的太厉害,他实在担心,不小心给自己公子的脸擦破了皮。 身穿绯色官服,端坐堂上正在给百姓断案的连钰,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喷嚏, “钦差大人,您没事吧?” 王五刚才还在和赵六争执不休,自说自理,听到连钰的喷嚏声,两人一齐停了声,关心的询问上面的连钰, “无事,继续吧。” 王五多看了连钰几眼,确认堂上的大人确实声音正常,脸色红润,方才继续和赵六理论, “当初明明是这赵六将他的鸡卖给了我,我也付了银子, 结果,我的鸡生了蛋,他硬是叫我把蛋还回去,陶县令给他判了, 还要我以后将下得蛋,都给赵六送过去,” 王五越说越委屈,眼看要当着连钰的面哭诉起来, “哪有这样的事啊,我的鸡吃我的草料,下得却是赵六的蛋, 钦差大人,您说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理呀?” 赵六也是不服气, “大人,王五从我这里买的明明是公鸡,给的也是公鸡的钱, 结果却得了会下蛋的母鸡,他给的钱根本买不了市面上的母鸡! 草民去找王五要母鸡的差价,结果他说,这是他命好,捡到了漏, 草民这是命不好,不能找他要这银子,您说说,他这礼不也是歪的, 草民不过是得到了补偿而已,结果他还不愿意!” 大臻物价,一只母鸡价格是三百文,公鸡价格是二百文,而一个鸡蛋的价格是十文, 王五买了这只鸡后,一共给赵六送去了十二枚鸡蛋。 连钰直接叫赵六买十二个鸡蛋给王五,同时王五将鸡的差价一百文给赵六,如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赵六终于拿到了鸡的差价,王五以后也不用把鸡蛋给赵六送过去了,两方皆是欢欢喜喜的回家去了。 这陶朱之前也不知脑子是在想什么,怎的能判出那么个糊涂的结果。 而像这样的糊涂案子,连钰一整日至少接待了上百起,等到她终于从公堂上走下来的时候, 看着眼前的青月都像个鸡蛋了,立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好让自己醒醒神。 “公子,新的知县到了。” “到了?没有在中途住一晚,明日再过来?” 青月摇摇头,还未曾开口说出新的知县的名字, 下一瞬,连钰就看到那新任知县,跑进了后堂。 “连大人,一切——可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吕明德双眼亮盈盈的看着连钰, 连大人真的是一表人才,之前穿蓝色官袍已经十分出挑,现在绯色官服,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出众了…… “吕大人?想不到竟然是吕大人来接替这永宁县,本官反而放心了。” 连钰说的坦荡,她不会因为任何人内心的情感,而对任何人有偏见, 至少吕明德从未真正意义上打扰过任何人,而且吕明德本人,做事能力还是有的, 心也是正的,她没理由对他有看法。 “是的,下官听闻这里的青天,一黑黑了十年,便到陛下面前申请了外调,马不停蹄就赶过来了。” 终于在离开之前见到了连大人,真好! 呜呜呜,连大人还记得我,真好! 一会儿还可以和连大人一起吃个晚饭,真是太好了! 连钰将青风手中的一沓案宗交给吕明德,笑呵呵的说道, “这是这些年陶朱弄出来的冤假错案,本官已经处理了一日, 本想着能让接手的县令轻松一点,谁承想,案子太多了, 本官一整日片刻未歇,却也只处理了一小部分,剩下的这些,就交给吕县令了。” 吕明德受宠若惊,连钰竟然还帮自己收拾烂摊子,真的太体贴下官了, 他热泪盈眶,正想要说点什么,钟成从外面跑了进来。 “连大人,吕大人,我家公子说,新的县令既然已经到了,今晚就一起吃个晚饭, 算是给吕大人接风洗尘,餐食他已经在客栈安排好了,二位大人即刻随小的去就可以。” 吕明德认识钟成,此刻他才知道,钟白竟也在这里。 不过,虽然饭桌上多了一个人,那晚上也算是和连大人一起吃了晚膳的,吕明德如此想着, 便小心又雀跃的跟在连钰身后,往他们住的客栈走去。 二人赶到的时候,钟白已经穿戴停当走下楼来, 他满脸笑意的将吕明德摁在主位上,自己坐在了他的右手边, 连钰换好便装下来时,他又将连钰拉到了自己的右手边坐下。 饭桌上,吕明德说话得体,眼睛一下也不敢随意乱看,停下来跟连钰说的最多的就是, 连大人,请多吃点! 连大人,下官敬您一杯! 连钰说起永宁县的邱老爹爷孙,还有罗青兄妹俩,叫吕明德有时间就看顾一下, 但是不用太过,吕明德自是牢牢记在在了心上。 三人言谈间必然会说到相互之间的身份,这可把在一旁伺候的掌柜的给乐坏了! 为什么? 因为他刚刚才知道,这些日子住在自己店里的,除了这位文曲星钦差大人状元老爷之外, 她的隔壁,住的就是文曲星钦差大人状元老爷同一届的探花爷!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这客栈生来就招文曲星眷顾, 他当即就决定将连钰和钟白住过的房间,挂上名字,分别为状元间和探花间, 甚至酒楼在连钰他们离开之后也改了名字,叫做探元客栈,他本来想把状元放在前面, 可是无论叫状花客栈,还是叫状探客栈都不好听,最终一经琢磨,改了个探元客栈。 至于这客栈之前叫什么名字,那早已经没有人记得了。 这探元客栈,和店里的招牌吃食“文曲蒸饺”都成为了永宁县的招牌特色, 许多学子和书生都慕名前来,为的就是沾一沾这两位文曲星的福气。 至于后来,这状元间成为县太爷吕明德最爱住的房间,也是传成了佳话, 说明县太爷本身也是爱才之人,一时之间,永宁县的文学界可谓火热,这便是后世之话了。 “宛儿?” “嗯?” “瑞山?” “嗯?” “怎么了?” 听不到钟白的后话,连钰睁开眼看着钟白,钟白拉起连钰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玩, “没事,就是想喊喊你,” 连钰瞥了他一眼,鼻间轻笑一声,靠着车壁继续闭目养神。 钟白小心地将她的脑袋扶到自己的肩头,见连钰没有反应,得逞的勾起了唇角, 他昨日趁着连钰去换衣服,把吕明德好生的言语敲打了一番,无他, 他就是吃味!在自己还没有开蒙的时候,有人就给自己的未婚妻送亲手做的糕点了!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1章 天子脚下,竟敢明目张胆害朝廷命官 连钰和钟白并没有在当天回到京城,因为,他们在到达城门之前遭到了埋伏。 一群黑衣蒙面人突然从天而降,他们训练有素,功夫奇特且无懈可击, 而且这群人目标明确,只针对连钰攻击。 混乱间,连钰叫官差分出一部分人,先快速回京城报信,剩下的人与现场的黑衣人继续缠斗。 连钰、钟白、青风、青月、钟成几个功夫好的,自然是和黑衣人缠斗的主力, 他们本就善于观察,见招拆招,与那群黑衣人之间相互过的招数多了, 他们便发现了这些人招数的特点, 这些人虽然身体灵活,招数狠厉且难敌, 但是他们对于疼痛这种生理相关的反应上,却似乎有些迟钝。 这是致命的缺点,对于连钰这边来说! 连钰手随心动,决定彻底验证一番, 她将手中的剑,快速的刺向眼前黑衣人的面门, 在黑衣人翻身闪避的瞬间,又将剑瞬间打横,顺着黑衣人闪避的姿势,剑刃正好斜着,划破了对方的下腹部。 若是一个反应正常的正常人,此刻必然是快速的抱腹倒地,往远离敌人的方向打滚转移,以保护一下刚才受伤的腹部, 可是眼前人明显在受了伤之后,却是继续舒展身体,身体好似没有受伤似的,向上快速旋身落地,从极近的距离出招,直攻连钰面门, 攻打的动作行云流水,只是这种对于生理性疼痛,完全没有反应的对战方式,让几人全都震惊了。 “死士?” 几乎连思考都没有用多长时间,连钰已经猜到眼前的对手, 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对手,只是, 到底是哪一个人,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杀死自己? 已经离京的明檀? 觉察出自己正在追查他们的林家? 已经被贬为庶人的,三皇子的余党? 还是——皇帝? 一时间,千万思绪涌入连钰的脑海,她来不及躲避三名黑衣人的共同攻击,被打中了左肩, “公子!” “瑞山!” “连大人!” “我没事!” 连钰肩部骨骼被打错位,痛的她脸色立即苍白起来, 她毫不在意的涂掉一口污血,右手一个用力,忍着钻心的疼痛,迅速将肩膀骨骼掰了回来。 紧要关头,再要分心,很可能会丢掉性命! 而且,战斗至今,对手的数量基本没有减少,这些人即使身上有不少伤, 却依旧能够保持着强悍的战斗力。 反观连钰这边,刚才还一起战斗的官差,已经所剩无几,而且剩下的这些, 还都已经身受重伤,没有办法继续拿起武器了! 作为主力的青风、青月、钟成,明显的也不是对面的对手, 对击节节败退的同时,身上也挂了不少彩, 现在唯一还没有受什么伤的,只有钟白一个人了, 他自从连钰刚才受伤后,便果断地来到连钰身边,以连钰为中心,绕着她和对方纠缠。 “少渊,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咱们定然会被拖死!” “我也做如此想,为今之计,我们只有——” “逃!” 二人齐出声,五人一起往城门方向跑去, 但城门方向的暗处,竟然又远远奔来一波打扮一样的黑衣人, 他们和身后的人一样,目露凶光,眼神发绿! 后有追兵前有新敌,几人果断换了方向,往城门的东侧跑去, 身后两拨人在中间汇合之后,便一起往东边来追赶连钰等人。 即将精疲力竭之时,几人发现,他们选的路的前面,竟然是万丈深渊。 钟白将连钰护在身后,钟成和青月、青风几人则在两侧分列, 十几名黑衣人到达之后,连大气都没有喘一下,刀剑一劈就开始战斗。 连钰几人连平复一下呼吸的时间都没有,再次被迫与对方缠斗。 此时五个人都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 众多的敌人,将几人完全分成了多个战场,几人全都是被迫一对多, 身上除了挂彩,内伤也很严重,但现在这个关头,只要倒下就是死! 可人总是精力有限的,一名黑衣人在连钰专心对付眼前之人的时候,悄悄绕后, 钟白发现了黑衣人的企图,打算往前靠,却立刻又被另外的敌人缠住, 连钰终是落入了黑衣人的陷阱,背后结结实实挨了黑衣人一掌, 转身的瞬间,在空中吐了一口鲜血, 瞬间, 风声,呼声,刀声,剑声,在连钰的耳中一齐都消失了, 她像失去力气的蝴蝶,没有任何反抗的,轻飘飘的向山崖下落去。 “瑞山!” 钟白在那一瞬间,比任何人都绝望, 这一次,他仿佛站在将军府的院中,亲眼看着屠刀在往小姑娘的身体挥下, 他受够了失去,怕极了再次失去。 这一次,他要自己去保护小姑娘! 他将钟成的呼声抛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想也没想的,只一心往前,追着刚刚落下去的连钰,跳下了悬崖。 那么高的山崖,看不到崖底的山谷! 两抹渺小的身影在下方渐渐聚合,之后一起消失在山谷的云雾中。 “钰儿!” “白儿!” 城中有连钰和钟首辅布置的不少人,在城外的官兵进城求救的时候, 他们就各自报了自己的主子, 之后程叔、青奚带着连钰手下的暗卫迅速出动, 钟首辅、李真带着府中的暗卫快速集合。 眼看着就要将几个人救下来了, 却在前一刻,连钰钟白双双落崖。 “把这些人都给本辅抓起来好好审问!本辅不信问不出一个字!” 现场的黑衣人速度极快,在发现程叔和钟首辅带来的暗卫之后,几乎是闪退,离开了现场。 被留在原地的,是在刚才和连钰等人的战斗中受了致命伤, 身上气力已经完全不能支撑着他们继续移动的人,大概也就五六人而已。 但这些人在钟首辅放完话,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里,全都陆续因为伤重不治而亡。 “老爷,都死了!” “什么?” 钟首辅还站在崖边往下面探看,就这短短的功夫,五六人竟然都死了? 他不相信,越过李真,来到刚刚死去的黑衣人身旁,果然脉息全无。 程叔是医者,他也满脸失望的摇了摇头, 钟首辅在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他气愤地走到程叔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嘶哑的质问声响彻山谷, “我儿刚刚明明没有事,是你家连钰掉下去,他才跳下去救他的, 如果我家白儿真的出了事,我就拿你家连钰算账!” 即使和皇帝对峙都能保持云淡风轻的钟首辅,此刻像一匹双眼充血的恶狼, 警惕,痛恨,绝望...... 程叔没有力气和钟首辅争,他只是无力的跪在崖边,绝望的往下看, “我们的钰儿掉下去的时候还受了伤呢,钰儿,钰儿——” 将军,沈程对不起你,好不容易把小姐养大了,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 程叔老泪横流,青风和青月早已经趴在崖边,彻底失去了力气, 两个人紧咬后槽牙,攥紧了拳头。 “青奚,分配一部分人送青风和青月回去,剩下的回去拿家伙,跟我下谷底,找钰儿!” “是!” 钟首辅也没有颓丧多久,在程叔带人离开不到片刻,他也叫李真做了类似的安排, 而钟首辅本人,则直接进宫找皇帝借赤甲卫去了。 皇帝得知连钰办完永宁县的案子之后,竟然在回城的时候,出了事, 并且跟路上遇到的,出去养眼伤的钟白一起,被一起打到了城外的悬崖之下,气愤至极! “岂有此理,明明是天子脚下,朕的官员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出了事! 查!找! 给朕好好的查!好好的找!” 甚至直接叫来了赤甲卫的指挥使左聿,协助钟首辅搜寻,并救助连钰和钟白。 连着好几日,悬崖附近从上到下,全都是穿着各种衣服的府卫、官兵、赤甲卫,甚至城防营的军士。 城防营副使赖正,在云鹤案子冤屈昭雪的时候, 知道了这个曾经跟自己一起蹲过牢房的大人,是自己旧主的旧仆,就已经震撼。 而云鹤的案子还是连钰一手翻得,让他这个同样是云鹤旧人的赖正,顿时觉得惭愧无比。 连钰弃武从文,寒窗苦读,入朝为官,只为给旧主翻案, 而自己承恩进京,却仅仅在每年固定的时间,偷偷祭拜旧主,两厢对比,高下立见! 此刻听说连钰被人暗算掉下了悬崖,顿时心痛无比,立即跟皇帝请旨,一起加入搜寻大队。 于是,搜索大军又多出来了这么一股力量。 这个悬崖其实不是一个未知的悬崖,所有这些在悬崖搜索的人们,之前都或多或少的接触过这个地方,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2章 逢生?绝处? 钟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拦腰挂在一个粗壮的树枝上, 臀部以下被卡在两个树杈之间,才使得他的身体没有穿过树杈,继续往下掉。 晦暗的光线下,下方似乎还有无底深谷。 “瑞山!宛儿!” 钟白想起来,连钰整个人轻飘飘的落下去的身影,顿时清醒过来。 他撑起上半身,抱着粗壮的树枝企图把被卡住的屁股,从树杈之间拔出来。 但连续几次的失败后,他才发现, 原来是自己的小腿脱臼了,导致他下半身使不上力,从而无法脱离树枝的紧固。 此时,钟白挣扎的有点累,不得不停下来,抱着挂住自己的粗树杈先喘口气, 于是他开始仔细观察,自己当前的处境。 这里树叶茂盛,虽然视线已经被云雾遮挡,使得上方的变得十分模糊, 但是,他还是可以隐约的看到顶部的无边山崖,他推测,那里应该就是自己掉下来的高度, 而自己,现在已经处在山崖之下不知多深的位置。 只是这里光线不足,钟白完全无法判断,在下面究竟还有多高,才会到达崖底。 然而,他不能在这里等下去,他必须马上到下面去。 他记得在晕倒之前,自己的手是紧紧抱着连钰的身体的, 可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连钰却不见踪影, 她一定是掉到下面去了! 他不敢想,这下面究竟有多深,他的连钰现在在底下到底怎么样! 她在掉下来之前还受了重伤,万一……万一…… 他不敢想! 他放开手中的树枝,将身体重新挂在树杈上,这样,他可以够到自己的小腿。 倒悬在空中接骨,他根本使不上力,时间一久,头也晕的厉害, 每次晕眩的时候,他都停下来,撑起身子休息一会儿,之后再继续,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白终于找到了一个寸劲,两只手同时有了力气, “咔嚓!” 一声,腿上一下子有了弯曲的能力。 钟白全身冒着汗,喘着粗气,终于把腿骨接上了,他尝试着将上半身和腿部一起使力, 刚接好的腿骨,肿痛难忍, 但是, 现在不知在何处的连钰,却是生死未卜! 钟白咬着牙,全身使力,终于将自己从卡住的树杈之中,慢慢拔了出来。 他忍着腿部传来的疼痛,顺着树干慢慢地往下滑, 本来他以为这只是一棵粗壮的树而已,却没想到,这棵树的高度,竟有数丈高。 当他终于脚踩到实地,从树干上爬起来的时候,往上一抬头,那树冠竟然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钟白心里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脚下却是寸步未停, 借着谷中灰暗的光线,四处搜寻连钰的身影。 谷底草木并不丰茂,甚至可以说贫瘠。 他先沿着一个方向走了一路,发现除了一些极矮的小草之外, 就是和自己掉下来的那棵参天大树一样,抬头不见冠的高树, 树干笔直,仿佛是玉帝插到这里的一支支毛笔。 他偶尔可以在地上,看到一些野草莓或者野莓果, 钟白都摘下来小心地擦干净藏进衣襟里, 一会儿找到连钰,要跟她一起吃! 钟白往前走了一炷香的距离后,便原路返回, 因为根据他的推算,两个一起掉下来的人,相差的距离不会远的这么离谱。 钟白回到做了记号的大树下的时候,感觉到光线越来越足了, 他立即明白过来,自己已经在这谷底至少一夜,才苏醒过来。 他们掉下来的时候,太阳正在落山,而现在,朝阳正在升起, 只是在这一眼望不到天的谷底,他看不到太阳而已。 钟白找了第一趟没有结果,却也不气馁,换了个方向继续往外走, 只是,这次他发现,在谷底不能再明目张胆的行动了。 在他搜寻的方向的斜前方,突然看到许多黑衣人, 他们三人一组排成直线,分在各个方向、各个位置,用刀剑似乎在搜寻什么! 竟然连落到谷底都不打算放过他们? 要赶尽杀绝? 思绪一瞬间千回百转,身体却一动未动。 这些人功夫太强,他还没有找到连钰,不能轻举妄动被他们发现! 钟白小心的往后退,准备躲开这群人,换一条路。 因为他从这些人走路的姿势,刀剑的样式,立刻就认出来, 这就是将他们逼到悬崖边的那伙人。 他没想到,这些人速度这么快,只一夜,就已经到达崖底搜寻他们了。 然,钟白腿上有伤,即使退的再小心,还是弄出了动静, 前方的黑衣人立刻便往钟白所在的方向搜寻。 钟白知道危险已经躲不过,干脆不再小心的躲避,放开腿,撒丫子就往后跑。 后面的人也追的更紧,刀剑声清脆,声音已经近在钟白的耳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活血化瘀、止血、止痛……还有驱蛊? 她猛地睁开眼,目之所及,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山洞的洞顶。 眼珠轮转,连钰还在思索这是哪里,耳边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 “醒了?那就先把药喝了。” 连钰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偏头看去,果然是认识的人,扯着力气弯下嘴角, “鬼谷老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话一出,她听到自己的嗓音沙哑的可怕。 她想要支起身子,可是身体根本使不上力。 “别费劲了,你中了蛊毒,经过一夜的蛊虫侵蚀, 你的身体现在严重亏损,根本不可能使出力气站起来, 我已经给你熏了几个时辰的药,现在蛊虫在你身体里活动能力已经大大减弱, 你现在先把这药喝了,老夫趁机把蛊虫给你拔出来。” 连钰暗自又尝试了好几次,终是信了鬼谷老人的话,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躺在原处,听话的喝着鬼谷老人喂过来的药。 “那个臭小子呢?怎么你受了重伤,中了蛊毒,他却不见了踪影?” “我们被蛊人死士追杀,力有不逮,我能在这里,得老前辈的救治醒过来, 应该已经算是我们几个人当中,结果最好的了吧。” 她并不知钟白跳下来寻自己,也不知当时再多撑一会儿,就能等来救兵。 那群死士根本不怕死,而他们五个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这样的连番攻击呢? 鬼谷老人听闻连钰说当时情形的惊险,直接将药杵搬到了连钰身边, “听你这般描述,你身上的一刻香,应该也不管用吧?” 连钰自嘲一笑, “就是发现一刻香不管用,晚辈才确定,这些是蛊人死士, 舅舅给药的时候就说过,蛊药和一刻香,二者药效不相容,但也不相克。 好在蛊在世间并不盛行,遇到蛊人,马上跑!” “这老东西真没用!” 鬼谷老人说完,看了眼浑身是伤的连钰,又叹了口气, “不过,你们不会使障眼法,遇到蛊人确实无解,除了先手控制住首领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他把撵好的药粉拿走,倒进火上的一个药炉里,走回连钰身边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个药瓶, 打开一个放到了连钰的耳朵边,然后继续和连钰说道, “你舅舅那老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连钰想到程叔平时吹胡子瞪眼的样子,眸光柔和了下来, “他很好。” 不过,程叔现在一定知道自己出事了,他现在说不定已经着急成什么样了。 城中有自己的人,官兵在狂奔回去报信的时候,自己的人一定会回去禀报程叔,希望他此刻不要太过忧心。 “前辈,您可以联系到我舅舅吗?他知道我出事,一定会自责到死的!” “哼,这老东西倒是有情义,若他真的能做到这样,你喊他一声舅舅,还真的不亏。” 鬼谷老人不屑的嗤了一声,手上药杵不停,却感受到连钰投过来的渴求的目光, 他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头子我避世这么多年,早已经不与外界接触了, 别说那老东西,连被我逐出师门的那个臭小子,我都没有音讯。” 连钰突然想起来蝉衣这个人,王麻子的案子之后, 她总能从一些事情当中,感受到他在京城搅弄风云的身影, 只是这个人过于神秘,连钰能感觉到他的影子,却抓不住线索。 “前辈,蝉衣真名叫什么,您可否赐教?” 鬼谷老人趴在连钰耳边,看着十分悠闲, “不知道,我收他的时候,那孩子也就七八岁,还是自己孤身一人来拜的山门, 我看他圆头圆脑的挺机灵,且聪慧至极,便收下他做了弟子,将手中本事倾囊相授。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3章 蝉衣 “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小男孩圆头圆脑,十分会讨老人欢心,看着机灵又可爱, 但是鬼谷老人选徒弟的标准,只看中资质,其他外在因素,都不考虑。 他一把将小孩提起来,止住了他欲跪下拜师的膝盖。 “小孩你莫要着急,这里想拜我为师的有这么多人,你们比试完剩下的那个,才有可能成为我的徒弟!” 鬼谷老人给小男孩指了指院中的其他人,这些都是各地的药学奇才, 听闻鬼谷老人想要从江湖上寻一个有资质的徒弟,将毒医的衣钵传下去, 一个月时间,就有近百人从江湖各地奔了过来。 毒医也是医啊,那鬼谷老人的名号,在江湖上的地位,可是和神医程飞云相差无几的! 而且,鬼谷老人是神医程飞云的师兄弟,如果成为了毒医的传人,以后岂不是有机会认识神医程飞云? 这点燃了所有学医者的心。 但鬼谷老人的选徒门槛,岂是那么容易进来的? 能够进门槛的第一道题,就是自己选一株鬼谷老人自己培育的毒药吃下去,之后自己解开。 解不开的学子,可以从鬼谷老人的药箱拿解药,只是,这就直接失去了进门的资格。 命?还是名? 多数人还是选择了前者。 最终通过初试,进了鬼谷老人门槛的人,只有十三人, 这些人,鬼谷老人会全方位的测试他们的资质,胆识和心性。 小孩满脸不服,但是不得不听从安排,跟剩下的其他十二个人,一起接受鬼谷老人的测试。 第二道题依旧是服毒,但和第一题却不同, 这次的毒药,由鬼谷老人选定,参选人员吃下去, 之后所有人一起进入他的药园,自行配置解药。 这次鬼谷老人不再兜底,如果不能自行配药,解开吃下去的毒药,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吃,但是同时,请自行离开,不再具有接下来的参选资格。 这道题难住了大部分参赛者,最终只有四个人留下来跃跃欲试。 而小男孩是第一个吃下毒药,又是第一个从药园当中出来的, 当时鬼谷老人就已经对这个孩子属意了。 这道题之后,参与选拔的便只剩下两个人, 因为剩余的二人没有配制出解药,最终死在药园,成为了鬼谷老人的花肥。 小男孩得意的看着鬼谷老人,仿佛在说,我一定会成为你的徒弟! 鬼谷老人笑而不语。 第三道题,是考的制毒, 鬼谷老人拿出一丸毒药,两人分别仿制,成分相差最小者,成功留下。 这道题,小男孩完美的将鬼谷老人的药丸复制了出来,材料,用量,甚至连工序都丝毫不差。 唯一的那位成年竞争者,本来还对小男孩不屑一顾, 最终却因为一味药的微小差量,而遗憾败北。 小男孩没有名字,当时鬼谷老人正在收集蝉衣,就随意给他取了蝉衣的名字。 蝉衣学东西极快,前一天的功课,第二天就能完美过关,种的毒草药草也都长势极好! 鬼谷老人觉得自己这是捡到宝了,这么小的孩子,如果跟自己好好学个十几年, 他长大以后的造诣,定然能够超过自己, 从此,他更加用心的教导蝉衣。 蝉衣也是每日声音软软的“师父”“师父”,叫的鬼谷老人心花怒放。 可是有一日,鬼谷老人出谷之后,突然想起有一味效不明的药,放的位置有点危险, 担心小蝉衣不小心碰到,出了岔子,人已经走到半路上了,又紧赶慢赶的回了谷。 他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 他作为毒医,残忍之心是有的,不然也不会学毒了, 各种可爱的、可恶的动物,都会成为他试毒的工具,但是,他不会用人! 因为这是孽。 他师承毒医老人,即使工具是毒,最终的结果,却是落在医上的,要做的是救人。 他回到谷中,还没有走近院门,便听到里面许多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一例外全都是在求饶, “本公子不为难你们!这几位毒药,我急需要知道效果,你们吃完不死,本公子就会放了你们!” “可是您的毒药,很少不死人的,我们都帮您埋了多少了?” “你是在质疑本公子?” “公子,小的不敢,只是……” “谁不听话,本公子就传讯父亲,处理你们的家人!” 此时的蝉衣,和平时那个柔软知心的小孩子完全不同,声音冷厉,说一不二, 他的院子里已经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那是刚刚给蝉衣试过毒,死去的。 若不是鬼谷老人亲眼看到,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相信,这个用毒杀人不眨眼的小恶魔, 竟是他那平日里温软可人的小徒弟! “老头子当即就将他赶出了鬼王药谷,从此再不想收徒的事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大概吧……” 鬼谷老人突然将连钰耳边的小药瓶横向冲着连钰, 连钰此时也明显感觉到,耳朵里面有东西在慢慢地往外爬, 里面的东西仿佛有无数尖利的钩子,划着她的耳壁,割着她耳朵内侧的肌肤, 横冲直撞的往外钻。 耳道深处有冰凉的黏腻感,她不知道是被划破耳道流出来的血,还是那东西自己本身带有的湿黏, 随着逐渐靠近耳朵边缘的钻心疼痛,她又有一种强烈的呕吐感袭上心头。 她珠眼圆瞪,紧咬牙关,不敢让自己的七窍有丝毫动静, 她担心自己任何轻微的反应,都会引得耳朵里的玩意儿再爬回自己的耳朵,从而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 五识无意间皆聚在耳侧,她清晰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已经爬出来了, 她的整个耳廓,都在刹那间被无数尖勾,覆盖式的刺入,又在一瞬间,同时离开了自己的耳朵,带起又一阵钻心的疼痛。 鬼谷老人快速将刚才拔掉的瓶塞堵上,然后整个扔进药炉下方茂盛的火堂中,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于此同时,刚才那股湿黏感涌上喉间,连钰头一歪,咳出一口粘稠的黑血, 随后便毫无力气的躺在原处喘粗气。 “丫头,好样的!” 鬼谷老人将她脑袋扶正,仔细的给她的耳朵擦药膏,凉凉的,刚刚那股勾刺留下的疼痛,瞬间就被覆盖住了。 “前辈,您已经......” 连钰惊魂回体,听到鬼谷老人的称呼,手抚上胸口,只心惊了一瞬,便放下了防备。 自己昏迷了不知多久,身上又有伤,鬼谷老人作为医者,手一搭上脉,男女之谜,自然不攻自破。 鬼谷老人显然也无意在她的身份之事上,有什么纠结,给连钰抹完耳朵,便起身再次走向了药炉。 “前辈刚才,是故意和晚辈说蝉衣的故事,好叫我分心的吧。” 连钰的话是问话,语气却是肯定句。 他完全不用将蝉衣的故事讲的这么详细,却偏偏从头讲到尾, 鬼谷老人虽然全身是毒,但是真的是一位体贴的老人家。 他很快端着一碗新的药,走到连钰近前,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谁叫你是那老东西疼爱的姑娘呢,你回去以后啊,多说点老头子我的好话,气死那老东西!” 但他又很快的摇摇头,掐着腰看着连钰, “不行,你喊他舅舅,就得喊我伯伯,我本来就比他大!” 连钰从善如流,立刻笑容灿烂的开口, “呵呵,鬼谷伯伯,谢谢您。” 这一下倒把鬼谷老人弄得不太好意思了, 他挠了挠头,将药碗往连钰脑袋旁边一放,就全身不自在的胡乱忙活起来, “诶,我就不喜欢跟你们这些正经孩子打交道,动不动就谢呀,礼呀的,搞得我头大。” 他摸了摸药碗边缘,还烫着,便不着急给连钰喂药,先上手摸了把连钰的脉搏,笑意浮上他的脸, “你现在应该已经可以动了,蛊虫拔出来,你的经脉就会重新走通了,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自己喝药了,” 鬼谷老人将刚才拿过来的那另一个药瓶,放到了药碗边,指了指连钰的身体说道, “也可以自己抹药,你脖子以下的伤处,应该还挺多的。” 连钰又躺了一会儿,待呼吸彻底平复下来后,动了动,发现自己确实可以坐起来了, 她也看到了自己的手背上敷着的药膏,额头、脖子上,此时也开始感觉出药膏的温热。 连钰越发觉得,鬼谷老人是一位温和的老者,坐起来大口喝完药后, 吐着舌头做了会儿小狗,等到感觉舌头上没有苦味了,她将药瓶拿在了手里。 鬼谷老人看着连钰吐着舌头自己乐了半天, “哈哈哈,姑娘家果然是可爱,一举一动都惹人心疼, 怪道那老东西一直赖在你身边,还得了个舅舅的称呼, 要是我,我也愿意留在你家里一辈子,哈哈哈” 连钰笑笑,却没有再说自己家里的事情。 程叔可不是因为自己而留下来的,是为了义, 这么多年来,程叔一直不离不弃的跟在自己身边,应该是自己之幸。 她打开药瓶,准备涂药,想到鬼谷老人在此,又住了手。 “怎么不快些擦药?会留下疤痕的,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及时处理伤疤比较好。” “不碍事,也不差这一处伤了。” 连钰语气平淡,鬼谷老人却听出来了,一个丫头闯荡江湖,到底是诸多凶险。 对这姑娘年纪轻轻,却女扮男装在男人的江湖闯荡,有些心疼, “丫头,这男人的世界打打杀杀的,你一个姑娘家,出来闯荡实在是危险, 有什么事情,直接交给你舅舅那老东西给你处理多好,” “他已经帮我很多了,剩下这些事情,我都可以自己做。” 连钰不以为意的摇头,还想要张口问点什么,突然听到外面一阵窸窣声,立即意识到附近有人, “鬼谷伯伯!” “嘘!”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4章 休想叫丫头伺候你 鬼谷老人回头将连钰伸手一栏,便只身离开了洞口。 刚刚还近在眼前的人,在他跨出洞口的一瞬间,身影全无! 连钰此时才知道这里的异常, 她伸出手,慢慢地靠近洞口垂下来的枝条,手指的指尖在下一刻消失了, 她连忙将手撤回,发现指尖犹在。 ?! 她还欲继续尝试,将手臂整个都伸出去,然而鬼谷老人已经返回,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昏迷的人。 “少渊?” 鬼谷老人架着钟白往里走,连钰连忙跟在后面帮忙搭手。 “这小子在外面被蛊人死士追杀呢!” 连钰一听,抓起手上木棍就要往外走,鬼谷老人立刻将她叫住, “回来!你不必担忧,这山洞他们找不到洞口,是进不来的。” 看出连钰积攒了半晌的狐疑,他喝了口水,笑呵呵的解释道, “这山洞老头子用奇门遁甲摆了障眼法,你刚才不是已经感觉到不对了吗?” 连钰想起来刚刚在洞口,自己莫名其妙消失的指尖,立刻明白过来。 奇门遁甲她了解不深,在书上看到过,顺手了解了一点简单的破阵知识, 所以她之前在追捕那黑衣人的时候,能够很快从对方紧急布下的铜钱阵里出来。 至于更高层次的阵法,连钰觉得对自己查案作用不大, 且深入研究的话,所需时间过多,是以她便没有再深入了解过了。 没想到书中所写的幻耳迷目阵,今日竟然亲眼见到了。 “鬼谷伯伯学识渊博,是晚辈见识短浅了。” 连钰由衷佩服这位老人,也很感激,自己能够遇到这位老人,从而绝处逢生。 言语间,躺在石台上的钟白幽幽转醒。 连钰立刻紧走几步靠近过去,钟白眼神尚不清明, 只见到一个背光的人影迅速靠近了自己,那人身上的衣衫清透,映着身后的光影, 仿佛披着一件发光的天衣,御光踏影而来。 待那御光而来的身影走到近前,模糊的眉眼在眼前逐渐清晰, 钟白一下子弹射起身,将连钰揽过便抱了个满怀, 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后,钟白终于真实地感受到了怀中的温香。 他用力的收紧手上力道,直到自己身上痛感袭来,她还实实在在的在自己怀中,钟白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怀中的人,是实实在在还活着的连钰。 他喉间呜咽,声音委屈,下巴在连钰颈窝轻轻摩挲, “我以为你出事了,在谷底找了你好久,还好还好,你没事。” 连钰忍着身上疼痛,抬起手拍了拍钟白的后背,轻声安抚, 感觉到钟白真正安定下来,方才将他复扶躺了下去, “你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其他人还好吗?” 钟白瘪着嘴,有些委屈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我看到你掉下来,就去追你,上面后来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连钰何许人,立刻从钟白的话中听出了关键信息点, 她美眸圆瞪,声音都不稳了,马上上手从上到下,检查钟白的身体, “你跳下来的?你疯了吗?摔出事怎么办?” 钟白拉住连钰的手,将其放到自己心口,糯糯的说道, “我这不是没事吗?还找到你了,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连钰看着钟白脸上和身上的血迹,想要沉声呵斥,最终换成了一副温软的语气, “好什么好,差点叫蛊人给杀死,还添了这么多伤,多亏了鬼谷伯伯出手,你才捡回这条小命来。” 二人这时才抬起头,看向正端着药碗和药瓶,慢慢走过来的鬼谷老人。 鬼谷老人感觉二人安静下来,立刻退了一步,示意二人, “别在意我,你们继续。” 二人脸色当即一红,鬼谷老人窃笑着走上前来,将药碗递给递出,连钰眼疾手快接过, “你放心,这臭小子身上的血迹看着骇人,其实受伤并不重, 这碗药给他先驱驱寒气,晚点便不会再生病,” 鬼谷老人将药膏又扔向钟白, “一会儿自己在伤口上涂涂药,修养几日就可以好了。 但你的小腿,虽然已经复了位,还得需固定几日,你这几日腿脚切不可乱动。” 连钰已经找到,而且她还好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钟白现在什么都不担心了,自然是鬼谷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末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的询问鬼谷老人,连钰身上的伤…… “丫头没有断腿,蛊毒也及时拔了出来,身上的伤口,只需涂点药就好了。” “蛊毒?” 钟白不可置信,连钰怎么中了蛊毒? “在她左肩,谁知道这丫头怎么搞的。竟叫人把蛊虫打到了身体里,” 钟白手轻抚上连钰左肩,满目担忧。 连钰掉下来之前被打中了左肩,他猜想,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打入体内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连钰再次感觉到钟白情绪上的不安,抬起手覆上钟白的手背, 鬼谷老人却看见,在连钰肩上的钟白的手上,还捏着药膏,眼神一滞,冷眼斜瞅着钟白, “怎么,想叫丫头伺候你涂药? 我跟你说,她身上的伤口不比你少,你要是动这心思,老头子立刻把你扔出去!” 钟白连忙解释,鬼谷老人误会了, “我只是担心她……” 话未说完,钟白意识到鬼谷老人的称呼,瞳孔睁大,想也不想,直接问出声, “您……您知道她是女孩儿了……” “哼!” 鬼谷老人看着这呆傻的钟白,心中翻了个白眼。 自己当初怎么就觉得,这个家伙根骨惊奇与众不同,要收他做徒弟? 这木讷的样子,自己以前可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难道说,自己真的离开人间太久,导致自己现在见到人,就觉得根骨惊奇了? 鬼谷老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被鬼谷老人不明所以白了一眼的钟白,无措的看着眼前的连钰,连钰点了他额头嗔道, “我的命都是鬼谷伯伯救的,腕脉一搭,哪有秘密?” 钟白真想拍死自己,刚才真的是脑子都不动了! “晚辈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诶,你快忘了吧,你这样的木头,我认识的越少越好!” “前辈是救人者,可施恩不计,但受人恩者,却不能忘。” 鬼谷老人并不理会他,继续在自己的那堆瓶瓶罐罐里面倒腾, 钟白肩上刚刚受了伤,被蛊人死士捅了几个不深不浅的伤口, 遂拔开上衣,露出了肩膀,连钰立刻转过头, 然而,肩上几处骇人的伤口,她终是不放心,伸出手要将钟白手中的药瓶接过。 鬼谷老人却在此时拍了一下脑门,两步上去把连钰拉了起来。 “都怪老头子太多年没有出世,都忘记这个茬了,是伯伯想的不周到了。” 说罢,他将连钰拉到角落,随手摆了几块石头,插了几根树枝, 那个刚刚还凹进去的角落,瞬间多了一个隐秘的空间。 “小丫头穿了男装也是小丫头,你进去自己涂药,外面这个小子,你就不用管了!” 不给连钰反应的时间,一把将连钰推进了那个隐秘的空间里。 里面没有灯烛,但是却有光线,里面看不到外面,外面也看不到里面,给了连钰足够的安全感, 纵然刚才连钰有在外不好宽衣的理由在,但其实伤痕之类的,连钰确实是不在意的, “鬼谷伯伯,其实真的不碍事,” “你不碍事?我碍事!我才不允许我救治过的姑娘,身上有没有愈合的疤痕!” 鬼谷老人已经如此周到,再推脱下去,就是她不知好歹了, 于是将自己的衣物解下,外面的钟白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心跳不觉加快。 他还没有见过世面,仅凭连钰颈间露出的雪白肌肤,猜想着她的身上必然也是白皙通透的。 又凭着自己涂药的位置,想到连钰此刻,也在看着自己的雪白肩膀..... 钟白面上不可抑制的红透,将头埋的不能更低,那角度,一看就没办法自己将药涂好! 鬼谷老人没好气的上前,把药膏从钟白手上夺过来,自己亲自给他上药, 钟白一阵龇牙咧嘴还没缓过来,鬼谷老人已经起身。 再低头,他身上每一个伤处都已经涂好了药膏。 “前辈之恩,钟白没齿难忘。” “你还是忘了吧!刚才我是故意折磨你的,叫你给我不是谢啊,就是恩的,听得我头疼。” 钟白还想作揖,鬼谷老人立刻用刚才,连钰丢在台子旁边的那根棍子,堵住了钟白的嘴, “再给我行礼,我就把你扔出去!” 钟白嘴唇前面就是木棍,连忙不迭的点头应是。 棍棒收起,连钰也从墙角的空间里走了出来,鬼谷老人面上换上立刻一副和煦的微笑, 钟白看着眼前面色突变的鬼谷老人,开始沉思,自己到底为何遭到的待遇,和连钰相差这么大? 只是因为自己礼多? 那连钰也不遑多让啊。 鬼谷老人和连钰之间互动友好,连钰笑起来温甜, 虽然不是对着自己笑的,但是钟白还是觉得心里极甜。 罢了罢了,连钰本身就这么惹人喜欢,谁都愿意对她偏爱一些的。 他突然想起连钰喊鬼谷老人做“鬼谷伯伯”,而自己却是单纯的前辈,顿时觉得,自己和连钰之间疏远了,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5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此生追随…… “鬼谷伯伯!” 钟白眉眼笑意飞天,仿佛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奖励, 鬼谷老人胡子横飞,对着笑得“谄媚”的钟白,投过去一个大大的眼刀, “臭小子,谁叫你这样唤老头子的,你想做甚?” “瑞山也……” “那是老头子允许的,她舅舅是我师弟!你呢?” 鬼谷老人掐着腰大步走到钟白面前,一脸不满, “你是想要拐我们丫头回家?我跟你说,我不同意,你就不能得逞!” 钟白本来还因为鬼谷老人强烈反对,而变得有些呆愣的表情, 听到这句话,反而露出了笑容, 他歪着头,弯弯的眼睛里,充满了得意和狡黠, “这就不是鬼谷伯伯可以插手的了。首发免费看书搜:当看书 ” 那模样,活生生一只做坏事得逞的皮猴子,看的鬼谷老人有些火大, “你就不怕你未婚妻半夜找你算账?” 钟白看了一眼连钰,摇了摇头,脸上一红, “半夜......” “晚辈自然不会招惹我未婚妻之外的女子,她如果真的要半夜来找我算账, 我……我甘之如饴。” 这几句话说的,那叫一个含羞带怯,看的鬼谷老人吹胡子瞪眼, 钟白连忙补上一句, “她就是我的未婚妻。” 连钰走到钟白身旁,钟白立即紧紧握住了连钰的双手, 这一次,他再也不要放开这双手。 他望着连钰,眼睛莹亮, “她以前不知自己有婚约,我亦以为她已身死,竟无端的错过了这许久。” “丫头,真的?” 鬼谷老人有些狐疑,看到连钰点了头,才拊手大恸, 仿佛刚刚找回来的亲生女儿,被一个混小子给骗走了。 “你爹是谁!怎么这么草率就把你许出去了,我要跟他决斗!” 连钰脸色未变,拍拍钟白的手,对鬼谷老人说道, “以后有机会吧。” 自家的事情,不必对任何人详细记述, 鬼谷老人本就是超脱世外之人,没必要将尘世间的这些纠葛,与老人家说的多么清楚。 “哼,我日后定要与他好好理论!” 看向连钰,又无比痛心, “诶呦,这么好的丫头,又好看又聪明又能干,却配了这么个弱小子,呜呜呜。” 弱小子钟白:虽然说无论文还是武,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鬼谷伯伯说的没错,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子,晚辈会用一生护她。 她志在朝堂,晚辈会守住她的身份,她携志江湖,晚辈会陪伴在侧, 只要她在的地方,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紧紧追随……” 连钰知道钟白是认真的,她连忙捂住她的嘴,凡事不可做绝,不可说绝,一语成谶,将后悔无门。 但钟白说的很认真,他与连钰能够相逢,这中间经历了太多的时间, 前世自己根本没有遇到她,她真的在十年前的那次事件里殒了命。 他没想过自己能遇到长大的她,在知道真相的那一晚, 他的欣喜,他的彷徨,他的患得患失,令他一夜夜的彻夜难眠。 无数次的辗转反侧,午夜梦回,他都要用力掐自己无数次,才让自己清楚,这一切都不是梦。 连钰,连钰,自己无意中交出了心出去的“男子”,自己的挚友,竟然是自己仅仅见过一面的未婚妻云宛! 这个认知,令他疯狂,令他情怯。 他害怕他与连钰相认后,连钰会与他疏离,这种恐惧,比他前世从未遇到她的经历,还要令他心痛! 人,不能经历过拥有,一旦经历过,那么失去的滋味,将比从未拥有过之前,还要痛苦百倍。 直到他亲眼见到连钰的态度,知她心中有自己,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真的活了! 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失眠过,每日一睁眼,他就可以有无数的机会见到她, 蹙眉办事的她,揭开真相眉目舒展的她,认真吃饭的她,安静走路的她,还有那晚,像走下仙桥的神女的她…… 钟白在跟鬼谷老人保证,也在跟连钰做出保证,他会永远与她一起, 就像这次,连钰落崖,他下一瞬便毫不犹豫的跳了下来。 他不能承受得到之后的失去,他的身体将会因此变成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 钟白的神情太过真挚,看的鬼谷老人有点悻悻,但他依旧嘴上不饶人, “虽然你挺有心的,但是追的太近,我家丫头不耐烦的话,我可是会去赶人的!” 怎么就成你家丫头了,她可是我的未婚妻啊,前辈。 “如果她真的厌烦我了,那我也会把脸,放在她伸手就 能掴到的地方,不能叫她在烦闷之下,还要费心思去找我。” 得! 鬼谷老人这下没话了,钟白这是在明晃晃的撒狗粮啊! 嗝—— 还没吃饭,眼下就要饱了。 “鬼谷伯伯饿了吗?” 钟白连忙把袖袋里藏着的刚才寻找连钰的路上,摘到的果子拿出来, “这里有些果子,一起吃点吧。” 钟白拿起来一颗晶莹剔透的野梅子,擦的干干净净,然后细心的喂到了连钰口中, “甜吗?”钟白满脸期待, “甜!”连钰眯眼肯定! 连钰抬手擦了一个给钟白喂进去…… 你们吃果子,我吃狗粮! 钟白的脸肉眼可见的皱到了一起,鬼谷老人和连钰一起捂着肚子笑声不止, 钟白懂了,自己被连钰和鬼谷老人整了。 鬼谷老人认识这果子,故意不说话, 连钰虽不认识,但是忍耐力极好, 钟白就这样,一口吃了一整个酸到掉牙的酸果子。 “宛儿,你变坏了。” 钟白皱着脸,话一出口,两人一起脸色变红, 记忆翻涌,回到了永宁县客栈里那个不太平常的清晨。 连钰故意将两个人带倒,成全了那个浅尝辄止的初吻。 鬼谷老人可不知道他们之间这么多事,在一旁不住的夸赞连钰, 姑娘家就是不能太软糯,太柔善,一定要有锋芒,才能不被男子欺负…… 程叔和钟首辅带着各自府上的府卫,左聿和赖正各自排出一个得力小队, 跟在府卫后面,于明面上到各处搜索。 青奚和李真带着各自主子豢养的大部分暗卫,则早已潜到山谷下面严密搜寻。 两日过去了,下到谷底的绳索,已经换了不知多少批,但是却连两人的一片衣服碎片都没有找到。 程叔再次失魂落魄的从悬崖下方,拉着绳索爬了上来。 “程叔,您这样折腾自己,等公子回来看到您倒下了,他该多伤心啊。” 程叔看了眼面前的白净小厮,摆了摆手叫他放开自己, 然后颓然的坐到了马车的车辕上,失神的看着远处正在慢慢变暗的晚霞。 日落月生,霞光轮转, 但是钰儿在自己面前掉下悬崖,却至今没有消息, 程叔觉得自己愧对云鹤,也对不起连钰。 “程叔,您喝点水吃点东西,公子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样说,但是小厮的声音分明哽咽,眼中也闪着盈盈光点。 程叔叹了口气,接过小厮递过来的茶水和点心,他心情不在,吃起来味同嚼蜡, “映雪姑娘也别说老夫,你不也是宁愿女扮男装,都要跟过来一起出力吗?” 梅映雪压了压心上的情绪,长叹口气,瘪着嘴摇了摇头, “公子对我恩重如山,有再造之恩,奴家实在没有办法在宅子里安稳坐着, 奴家在这里守着,若是公子找到了,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现在连钰生死未卜,但是所有人的话里,全都是充满希望的, 大家不敢说一个,哪怕是可能带有不吉利意思的词汇。 程叔转头看看旁边,同样是满眼红血丝,一脸颓丧的钟首辅, “首辅大人的人,竟然也没有更好的手段寻人?” 钟首辅并不理会他,程叔也没有寄希望于对方会理会自己,这个老头,有些阴晴不定。 “我已经把钰儿这些年,培养的所有人手都调出来了, 两天了,也不知道钰儿在下面,和你家小子做什么呢,怎的这么不想家呢?” “只要他们能好好地回来,哪怕两个人在下面变成猴子,我也不会说什么。” 钟首辅站在崖边,看着下面的云雾,眸中又无限哀伤, 程叔立刻抬手拒绝,他可不能看到猴子穿着自家小姐的衣服回来! “钟首辅,那是你的想法,我家钰儿可不能变成猴子,我劝你家钟白也不要变,不然我会嫌弃他的。” “我儿,怎轮到你去嫌弃?哼!” 两个老头再次不欢而散, 皓月升空,看着一幅圆满, 但是走失之人,此时又在何方? 第326章 人在哪里呢? 程叔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差点从车辕上栽到地上, 醒了神才发现,自己看着月亮,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首发免费看书搜:我的书城网 夜色深沉,已经过了四更天,正应该是极其困倦的时刻,然而程叔却再也没有了一丝困意。 初夏的夜晚,尚有些寒,他搂了搂外衫,慢慢地向悬崖边上走去。 此时,两名青奚的暗卫悄悄爬了上来,瞧见程叔,安静的行了一个点头礼,便要迅速隐去, 然而,程叔却将其中一人叫住了, “你刚才,从哪里上来的?” “先生,小的从崖底上来的。” 这不废话?程叔要的不是这个答案,他换了个问法, “从哪个位置上来的,可有印象?可能找到?” 暗卫点头,搜寻的时候,每个暗卫都会在自己搜查的区域,留下自己的独特记号, 这些记号自己人之间都很熟悉,隐蔽且功能性良好。 一方面是避免人力浪费, 另一方面为的,就是遇到程叔这样的主子, 上面要求回到刚刚他搜寻的区域时,他能够立马精准的回去。 程叔轻声跑到车里,将一个包袱系在背上,就要跟着暗卫下去。 夜极静谧,这点细小的骚乱声,便把睡觉轻的钟首辅也吵醒了, “你又要下去?在这黑灯瞎火的大晚上?” “对,你要不要去,钟首辅?” 钟首辅一下子也困意全无,起身拍了拍脸,就跟着程叔要往下走。 程叔黑着脸将一个缠好的包袱,扔到钟首辅怀里,叫他快点系上,下去有用。 虽然他态度不好,但是白日里跟他呛过无数次的钟首辅,这次竟然意外的很听话, 乖乖的将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包袱系在腰上,便一起跟着暗卫,顺着绳梯往下爬。 悬崖真的很高,钟首辅第一次跟着往下爬了这么久,却没有一点不耐或者厌烦的情绪, 似乎冥冥之中,下面有什么正在召唤他似的。 走在最下面的暗卫一声不吭,安静的往下走, 他能想象到的,照顾两位老人的唯一做法,就是放慢脚步, 怎奈,在黑暗且诡异的峡谷途中,安静最是难熬。 偶尔有惊鸟从身边窜出,此外再无声响。 好在两位老人都已经在世间摸爬了数十年,这种安静,反而更让他们沉下心来。 夜深邃无比,脚下的峡谷,更是如一头未知的凶兽,张开黑黝黝的大嘴,慢慢的将送上门来的食物,吞入腹中。 但黑暗有时,凶兽亦需要休憩。 当头顶上照进来第一抹光亮,程叔和钟首辅终于跟着暗卫,脚踩上了谷底的土地。 暗卫默不作声,静默的行个礼,领着两位老人,向一处险峻的山石走去, 山路愈陡,偶有飞石下落,越走,钟首辅越觉得危险, “沈老先生,咱们这是往哪里去啊?我怎么觉得这周围,越走越不对呢?” 程叔瞥了钟首辅一眼,脚下未停,口中极其嫌弃, “都已经到这里了,首辅大人才想起来害怕?要么首辅大人自行返回,要么,就跟着我们不要说话。” 钟首辅的心并没有安下来,只看着脚下越来越难行的道路,心里直犯嘀咕。 程叔听着钟首辅在后面一直不停的嘴,也没有阻拦, 毕竟跟着暗卫找线索,和跟着普通士兵府卫找线索不一样。 暗卫,他闷啊! 走一晚上蹦不出一个字来, 钟首辅在身后絮絮叨叨的虽然厌烦,但是至少让程叔有一种,自己周围有活人的感觉, 心里也不至于慌乱。 行走中,暗卫突然递过来两根木棍, 程叔抬头看了一眼,很善良的分给了钟首辅一根。 “干什么?就不怕我在后面打你一棒?” “你爱要不要!” 程叔气哼一声,收回手中的棍子,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钟首辅本来伸出去接棍子的手抓了个空,空抓了两下,悻悻的收回了有些尴尬的手。 往前又走了十几步之后,钟首辅开始恨自己的嘴贱, 这陡峭的道路,这空旷的两侧,如果能够有一根棍子支撑身体,自己也不至于现在手脚并用,像个狗子一样往前爬。 “阿嚏——” 在钟首辅被路上飞起的尘土,呛得打了第三个喷嚏之后, 他重新看到了刚刚跟自己失之交臂的那根棍子,回到自己眼前。 不,这怎么会是一根简单的棍子? 有了这根棍子,他就不用满手是土的趴着走路了! 这是让自己能够两脚踩地的尊严! 钟首辅心潮澎湃,此时连给自己递棍子 的程叔,那张鄙夷的臭脸,都闪着善良的圣光。 “多谢沈老先生!” 钟首辅何许人也? 浸淫官场将近三十年,能屈能伸,极其识时务。 他可不能再给程叔收回这根棍子的理由了, 虽然他也清楚,程叔根本就不会再收走了。 但是,凡事总要让双方都有体面嘛。 “哼!” “嘿嘿,沈老先生这棍子真是及时雨,刚才是老夫不识好歹了。” “小心着点,这路越往上就越难走,到时候别掉下去,让钰儿我们几个把你抬上去的好!” 钟首辅听到程叔这句话,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他就知道,这次的直觉没有错。 程叔这几日下来谷底几次,哪次在下来之前喊过自己啊? 这次他特地问自己要不要跟过来,显然是有线索了! 果然!果然! 他说和钰儿一起将他抬上去! 说明什么?说明沈老先生确定,今日一定能找到连钰。 而找到连钰,自己的儿子还能找不到吗? 自己的儿子,可是直接跟着连钰那个混小子,就跳下来了呀,两个人肯定不会分开太远的! 找到连钰,就能找到自己的儿子! 这个念头叫钟首辅疲累的身体,顿时又灌入了新的力量。 一阵筋疲力竭的攀爬后,几人一起气喘吁吁的坐到一起, 暗卫有些心虚,看着两个累的没有人形的老人,殷勤的给他们分水,分干粮, 他错了,应该适时多找几个时间,在中途休息一下的, 现在把他们累成这样,爬上去的时候,可能得需要自己背着才能上去了。 他又看了一眼两位老人的身材,都挺高大的,自己还真的不一定能够吃得消。 程叔喝了口水,顺手扔了块点心给钟首辅, 钟首辅顿时两眼冒星。 沈老先生真的是个好人,暗卫给的干粮确实有点不够, 但是下来的时候,他没有带食物,正在懊丧,这点心就送到眼前了, 钟首辅心头一暖,一口就将点心塞进了口中。 “还有多远才能到?” 程叔内心也有点受不住,揩着额头的汗,跟暗卫确认, “先生,快的话,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到,慢的话,” 暗卫停了一下,继续说道, “还要大概一个时辰。” …… “那就快点吧!” 程叔开始焦急, 他担心连钰重伤无人医治,他到的晚了怎么办?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是,就怕万一啊。 “对,那就快点!” 钟首辅也附和,没办法,一个时辰,真的太久了,他心里现在直打鼓。 两位老人都已经发话了,接下来暗卫就不再过度的压住步子了, 双腿轻快的在陡峭的坡上轻轻一跃,就快速的领先了两位老人小半个山头。 程叔&钟首辅:倒也不必这么快! 但是暗卫的距离远了,他们就知道之后应该往那里走了,自己脚下的步子也不知不觉大了许多, 等看到那一片火红的时候,虽然早已经超越一盏茶时间很久了,但是也远远没有到达一个时辰的时间! 程叔全身激动的走到那片红海,摘下一只花朵,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激动。 钟首辅不知道程叔在激动什么,这里也没有看到连钰和钟白的身影啊。 “沈老先生,白儿和连钰在哪里呢?你不是说找到他们了吗?” 程叔仿佛刚刚回神,手里拿着那只火花,激动的好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 “花?” 钟首辅有些迷茫,仔细看起程叔手中这朵花来。 花红的极艳,柔软的花瓣重重叠叠的,像少女繁复的衣裙, 微风一吹,会轻轻的随风飘摆,极其好看。 可这与连钰与自己儿子有什么关系? 第327章 照山叠红 “师兄你看,这花是我改良培育出来的!” 少年指着一小片火红的花田,兴奋地满脸泛红。首发免费看书搜:看书屋 花瓣重重叠叠,柔软的花瓣甚至可以随风飘舞,比平常见到的单瓣花朵要大上很多。 “毒性也要烈许多,我给他取名照山叠红……” 少年本就因兴奋而变得红彤彤的脸,在火红的花朵前,更加耀眼! “照山叠红,和平常常见的照山红相比,除了外形好看,更具有欺骗性之外, 其毒性,也要比照山红,烈上数倍。 只是这照山叠红的培育方式绝不能外传,连徒儿都不能传授,只是我与师弟之间的秘密。” 程叔看着手中的花朵,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记得自己的师兄,培育出稳定的照山叠红那一日有多么高兴, 恍一眨眼,自己都已经变成老头子了,连和师兄的最后一次见面,都得是二十多年前了。 程叔在缅怀,钟首辅本也想摘一朵看看有什么不同,但是听到他说毒性之烈,立刻便收回了手。 程叔将手里的照山叠红扔到地上,认真的打量这个地方。 他这个师兄做事,是很有条理的,花田距离自己居住的地方,定然不会很远。 程叔站在花丛的正中间,边转圈边观察四周的环境,然后抬脚,寻找准确的位置。 钟首辅看不懂程叔的行为,只见他先将手中的木棍插到正中间, 之后找来几块石头,在不同的位置上,摆放成不同的样子。 暗卫立即看懂了程叔的目的,他手脚麻利的跑到远处,找来更多相似的石头和棍子,帮着程叔一起摆放,很快,一个石阵就成形了。 钟首辅也明白程叔所做为何了,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给程叔让出位置。 程叔毫不客气,在摆好的石阵上,又摞了一些石块和树枝,并且在刚刚特意空出来的地方,又放了几堆新的石块。 做过最后检查之后,程叔站在石阵正中间运转内力, 之后重重的将手中的力量,灌注到中间的那根木棍里。 瞬时,石阵仿佛有了生命,开始自行运动起来, 霎时间静谧的山谷,变得黑雾翻滚,狂风大作,鸟蝠尽散,蝉鸣尽息。 不过半盏茶时间,黑雾又散去,山谷里恢复了静谧的清明。 但是钟首辅敏锐的发现,这山谷和刚才不一样了! 刚刚这里四周都是难走的石路和绝境,树不丰,山也秃。 但现在,周围多了几条香径,草树也明显比刚才多了许多。 “沈老先生……” “谁叫你随便破坏我的阵法的!” 钟首辅惊异于眼前之变化,刚开口准备说什么,就被身后一个洪亮的声音给打断了。 随着声音又飞过来了一个敏捷的身影,上来就给了程叔一脚。 程叔似是早就知道对方会出这一招,随意的向左一侧身,对方便踢了个空, 但对方飞过来的脚,却被程叔一把抓住。 对方立刻以身体为轴,三百六十度在空中飞速旋转,欲摆脱程叔手上的桎梏, 程叔也不示弱,在其空中飞旋之前,将其向地面的方向猛灌一把, 随后单脚腾空,打算从上面制服对方。 “舅舅!” 程叔失败了,连钰的一声呼唤,程叔放开对方的脚,就往声音的来源方向看去。 果然是连钰! 钟首辅也听到了连钰的声音,转过头去看,更加欣喜了! 钟白就在连钰的身边! 程叔和钟首辅两个人,再也不见刚才攀爬的艰辛模样,跑向连钰和钟白的脚步,那叫一个轻快。 “白儿!” “钰儿!” 两位老年人面上悲喜交加,喜的是终于找到了孩子们。 悲的是,这两个孩子看上去都不是很好。 连钰脸色苍白,瘦了不少, 钟白接骨之后,腿伤还未痊愈。 但是比起可能出现的最坏的结果,程叔谢天谢地。 他围着连钰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确定眼前的连钰活得好好的,他突然面向洞口,单膝跪地,看着天空泪流满面, “还好钰儿没事,还好,沈程,没有对不起您!” 他没有说更多的话,但是连钰知道,程叔在跟自己的父亲说话, 连钰并不希望程叔的心里有这么重的负担, “舅舅!” 连钰不由分说将程叔扶了起来, “舅舅,说什么呢?” 连钰抬起双手,叫程叔再好好看着自己, “您看,我好好的,少渊也没事,这次多亏了鬼谷伯伯救了我们。” 程叔瘪着嘴,脸上的老泪还没有擦掉,耳朵里传来了一个令他生气的声音, 鬼谷老人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师弟,你这么多年了,这脾气还没改改?吓着我们钰儿可怎么办?!” “什么你们钰儿,那是我们钰儿!” “鬼谷伯伯,舅舅,大家一路过来都累了吧? 咱们都 先吃点东西,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好吧。” 眼看这对师兄弟马上就要吵起来,连钰连忙站到中间阻止二人。 “咕噜噜——” “咕噜噜——” “咕噜噜——” 连钰眉眼弯弯,给程叔、鬼谷老人和钟首辅一人端了一碗肉汤,叫三个人先分别坐了, 自己才和钟白填补空位,将三位老人分开。 为了缓解尴尬,连钰又贴心的给鬼谷老人和程叔各夹了一块兔肉, “钰儿,你不用伺候任何人,吃你的。” 程叔哪里见连钰做过这种事?立刻觉得连钰在这里受了不知多少压迫!眉毛冲着鬼谷老人就飞起来啦! “鬼谷老儿,我告诉你,我们钰儿身份可尊贵呢,你应该跪谢着吃这顿饭!” “钰儿,你不用管我们,慢慢吃,” 鬼谷老人也不惯着程叔,与他吵架比吃饭还要熟练。 “师弟,你别得寸进尺,我们钰儿在这里五天了,她性子好着呢,你别想挑拨离间!” 连钰:你俩把我当标点符号呢? “舅舅,鬼谷伯伯,食不言。” 连钰一直都是主子,程叔心有不忿,但是乖乖听话。 鬼谷老人这几日和连钰相处愉快,对这妮子喜爱的紧,也很给面子。 顿时安静下来的餐桌,钟白和钟首辅也不敢说话, 钟首辅拿胳膊肘,悄悄捅了捅钟白,钟白立马摇摇头,叫自己的父亲先吃饭再说。 安静的吃完,连钰起身收碗筷,程叔“嗖”的站起身,把连钰摁住, “你怎么能干这事?鬼谷老儿,你这几日就这般照顾我们钰儿?还不过来帮忙!” “舅舅,这里就我一个年轻腿脚好的……” 程叔绝对不可能叫连钰在自己面前刷碗洗筷子,用眼神一个劲的威逼鬼谷老人。 那鬼谷老人刚才凶了一整顿饭,谁承想,这次竟然听话的站起了身! 鬼谷老人哪里是听话,他就是看懂了程叔的眼神罢了,知道对方有话要交代。 程叔起身之前,跑到钟首辅身边,将他腰上的包裹解下来,放在连钰面前铺开, “钰儿,这是你喜欢吃的,舅舅等会儿就回来。” 额,这糕点是从首辅大人身上解下来的,连钰怎么心安理得的吃? 于公于私,对方的身份对自己都挺有压迫性的。 连钰尴尬的笑笑,将糕点推到中间,让钟首辅一起共享。 钟首辅毫无异议,自己辛苦背下来的,那必须吃上几口。 钟白细细记住了这些糕点的样式和味道,默默做好打算,回家就跟自己妹子请教,怎么做这些糕点。 “首辅大人,上面搜索的如何了?” 钟首辅思考了一下这几日的搜索情况,简单的和连钰说了一下,连钰听在耳中,却皱了眉头。 钟首辅立刻明白,连钰恐怕在上面有过安排,而此时的进程,可能和她的预想有冲突。 “瑞山在黑衣人得身上打了记号,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被那群蛊人死士找到机会伤到,甚至种了蛊虫进入她的身体。” “蛊人?蛊虫?” 钟首辅只知道连钰是被打下山崖的,却不知背后还有这些纠葛。 蛊有多么可怕,光看书中的描述就可以想象, 更何况他还亲眼见过前年赤合王子带来的蛊人, 那蛊人简直就已经不算是人了,更像是杀伤性的活武器! 他仔细的打量连钰,面上担忧尽显。 连钰递给钟首辅一碗水,淡淡的笑道, “下官已经没事了,鬼谷伯伯在捡到下官的时候,就帮下官把蛊毒解了。” “孩儿的腿伤也是鬼谷伯伯帮忙治疗的,他虽然看着脾气怪异, 其实非常好相处,父亲稍后也不必过于小心。” 钟首辅点点头,再次看向连钰, “那记号可有搜寻之法?本辅可以安排人,与你的人一起去找。” 连钰却是摇头, “不必,下官的人应该已经搜寻有一段时日了,贸然增加人手,恐怕会打草惊蛇,” 她放下水碗,眸色莹亮。 “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鬼谷老人和程叔突然出来,连钰声音沉着的回复了鬼谷老人的问题后,便起身过来扶钟白起来。 “我们原本就打算今日离开,正好父亲你们就来了,” “可是你的腿这样,不好攀爬呀,等为父去找暗卫拿肩舆下来。” “不必!” 鬼谷老人、程叔一起开口,两人却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后,立刻都嫌恶的把头转到相反的方向去, “鬼谷伯伯在这谷中居住将近二十年,这里到处都是他布下的奇门遁甲,” 连钰说完,将钟白交给钟首辅,上前去给了鬼谷老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钰儿谢鬼谷伯伯这几日的看顾,什么时候想要和舅舅吵架,就来京城连宅,或者杏安堂,舅舅在那里等着你。” “你这丫——钰儿,知道什么话能勾引我过去,等日后有机会吧,保重了!” 一阵震耳欲聋的山石移位的声音后,连钰、钟白、程叔、钟首辅四人并排坐在了悬崖边上。 “这……这里是……” 第328章 与蛊人清算的时刻到了 这里是哪里? 所有人心中瞬时了然! 这不就是几个月前,刑部调查王麻子案子的时候,他们为了寻找连钰和钟白,曾经搜索过无数次的那个悬崖? 没想到,几人最后竟然直接被鬼谷老人送到了这里。首发免费看书搜:看书屋 “看来,这里就是这山谷的快速出口,只是我们不知道里面的路径罢了。” 钟白点头,和上次自己与连钰被送出来的时候一样, 这次,他们依旧对于自己到底是如何上来,并坐在这里的,完全没有印象。 “鬼谷老儿玄门造诣很高,都不用想了,想也想不出来,现在还是快点回去要紧。” 程叔转身回来打量连钰, “舅舅,我没事,先传信左指挥使,我回去换件衣服,随后得进宫一趟,” 程叔领命离去,连钰看向钟白,又看了看一直在扶着钟白的钟首辅,无声的告别, “瑞山!” 连钰驻足回眸, “一路小心!” 微笑,颔首,直到连钰身影消失很久,钟白才一瘸一拐的跟着自己的父亲往路旁走去。 “父亲,烦您通知李叔一声,瑞山从皇宫出来后,我们就要有大行动了。” 钟首辅还沉浸在自己儿子眼睛刚好,腿又断了的担忧情绪之中, 钟白突然冷不丁的这么一说,他还有点发愣。 “大行动?” 但他很快也反应过来了,转头查看了一下四周,靠近钟白,压低声音严肃道, “她究竟安排了什么?你又参与了多少?你且与为父说说!” 钟白皱着眉头,父亲这是怎么了?刚才在下面的时候还言笑晏晏,一团和气的, 怎么现在突然变得好像......对连钰一脸怀疑的样子? “孩儿没有参与,是瑞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以命相搏,才将追捕的线索留了下来,” 钟白觉得自己的父亲表情有点怪异,只捡着自己知道,且拿的准的部分先说一些, 剩余部分,还是连钰亲自解释,更加稳妥。 “她一会儿回去,定然会和这几日给她执行任务的手下确认进度, 但是孩儿担心,她之后人手会有不足,咱们得准备好人,随时给她补上。” “白儿。” 钟首辅声音陡沉, “为父不阻止你和连钰交好,但是她的事情,为父也不希望你牵扯过深,” ??? “父亲,为何?我们是挚友,她还是您认定的……” “她做事有的时候过于激进,为父担心你早晚有一日,会被她拖累,甚至丢了性命。” “她何时激进了?” 钟白确定了,钟首辅就是突然之间对连钰有了敌意! 他不明白,自己的父亲这么突然的转变,究竟是怎么回事,语气中一下子就倔强起来, 但钟首辅也显然不欲与自己儿子掰扯,连钰做事很牢靠,他当然知道, 故友翻案之事,就是在连钰的强力推动下,才这么快取得的成功。 他就是直觉上感觉,连钰这个人,有些与众不同,叫自己无端的会升起担忧。 她和自己的儿子出事的那天,明明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但他那日的内心,从早上开始,便本能的有些……不安。 钟首辅很少有不安的时候, 在云鹤入京那日,他看着好友和全家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心中曾有过不安, 果然,挚友全家在当日便惨死在京城, 而后自己某日在朝堂与皇帝论政,心中也曾有过不安, 回家才知,夫人当天下午病危,而自己错过了与她的临终诀别。 最近钟白这连续两次的遇险,都是跟在连钰身边。 而钟白竟对此毫无戒心? 钟首辅觉得,自己应该适当的敲打一番自己的儿子。 连钰之前是好的,但是现在他与连钰之间因为云鹤案子,而结成的并不牢靠的联盟,早已经瓦解, 她现在官居三品侍郎,也算是大权在握,万一她心系哪个皇子,与自己成为政敌, 与她交好的自己的儿子,很有可能就会成为,对方拿捏自己的有力武器! 他担心儿子如果再跟连钰这么亲近,日后会被对方算计的体无完肤,连同自己,都有可能遭到波及! 钟首辅没有回应钟白,但是钟白敏感的觉察到了,钟首辅对自己要帮助连钰,心里是真的不满! “父亲,您是不是对瑞山不满?她可是您的……” “住嘴!为父现在还管不住你了?她是谁不用你再提醒为父! 养好腿之后,给我去祠堂跪着, 让祖宗再好好认认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好子孙! 扶好你的主子,跟本辅回 府!” 钟成接到信号,刚刚追到这里,还没有来得及给钟首辅和钟白行礼,就被钟首辅气冲冲的下了命令。 钟成接手钟白的一瞬间,钟首辅就大踏步的往前走了。 “公子?老爷他……” 钟白此时也气闷,但是这次的事情本就凶险,他不能叫连钰一个人去涉险, “钟成,你回去找李叔,跟他借五十名暗卫,随时待命。” 钟成见到了自己主子活着回来,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再次投入了新的任务浪潮之中。 而钟成心中也明白,这个任务,自己必须得好好完成,保护好连大人, 否则,未来主母出现不测,自己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另一头,连钰沐浴更衣后,坐着马车,快速往宫中驶去。 皇帝已经听左聿报告了事情全部的来龙去脉, 此时见到连钰身着绯色官服,脸上伤痕未完全褪去,他却恍惚生出一种熟悉的惧意, 这种感觉,好几年不曾有过了,连发现老三那般数量的暗卫和府兵的时候,都没有生出来。 那是对武将的惧意,过于强大,有一种自己可能无法掌控的危机感。 如今,连钰这样一个文官,竟然让自己无端生出这般惧意出来! “连爱卿,此番去永宁县办差,辛苦了。” 皇帝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沉声开口。 “臣不辛苦,为陛下办差,本就是臣之本分, 臣已经将永宁县前任知县陶朱家中抄出来的藏银,以及各类珠宝器物及具体物品交由户部尚书郑大人接收。” 连钰恭敬的将之前在永宁县的差事简单禀明结果后,不着痕迹的引出自己的目的。 “此番进宫,一是给陛下复命,二是禀报陛下,臣和钟侍读在城外被蛊人死士埋伏一事,臣已经有线索了。” “哦?什么样的线索?正好左聿在此,若要实施抓捕,他可以拨出人来,助爱卿一臂之力。” 连钰冷眸微抬,但她始终垂着首,是以,皇帝并不知连钰此刻神色, “朕听闻爱卿和钟侍读一齐遇难,甚是伤痛,叫赖正和左聿一起着了人搜索数日, 今日得见爱卿回归,朕心甚慰。” 连钰伏身下跪,声音高亢, “臣多谢陛下挂念,那蛊人死士,臣确实已经知道对方藏身的地点, 只是对方武艺高强,又没有常人的生理痛感,实在难以对付, 若能得左指挥使拨人协助,臣感激不尽。” “好,连爱卿,你和左聿具体商量一下如何安排人手和布局,朕在这里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哈哈哈。” 连钰跟着左聿走出了大殿,待二人走出宫门时,已经过了二更时分。 “连大人,本使会在四更时分,带人于城东旧瓷铺子等您!” “如此,便多谢左指挥使了。” 致礼,转身, 连钰握住手中的物品,不敢露出丝毫的异常,直至与青月二人坐在自己马车内,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回去的路上,她的身体,才稍微放松下来。 “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公子,按照您进宫之前所说,所有的人员调整已经完毕, 青奚大哥已经带着大部分的暗卫,在城北荒院埋伏,剩下的,都在府内整装待发。” 她将手中的东西交给青月,叫青月伏在耳边,低声吩咐道, “你把这个交给青奚,叫他……” 青月连连点头,待马车行驶进了连宅后院之后,青月换上一身夜行衣,借着院中各处阴影,快速褪去了。 连钰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带着青风,府中待命的暗卫,迅速隐于连钰和青风周围各处,随着他们的行进,快速向目的地移动。 连钰等人当日被逼到悬崖峭壁之上,在和对方对招的时候, 她曾经听到一阵极其刺耳的声音,彼时连钰左肩受伤,身体正腾于空中,崖边所有人的行动,都一目了然。 她敏锐的注意到,当时那些蛊人手脚的动作,在那个声音之后,就不一样了,似是准备撤走。 这等危险的蛊人,在京城留着,早晚会成为祸害,不定哪一日,就会成为哪一个人,给天下带来祸患的秘密武器。 若叫他们此次撤走,日后必然难以找到机会再次搜寻! 几乎是没有多余思考的,连钰决定在他们身上留下追踪痕迹,好在事后及时追寻。 只是对方反应实在太过迅速,明明自己瞅准了那个人转身欲走的动作, 却在印记打到那人身上的一瞬间,被对方再次伤到,甚至被他打了蛊虫进入身体。 在山谷下方的时候,连钰也问过钟白,他当时在悬崖的时候,并没有听到连钰听到的,那种刺耳的声音。 连钰便明白,这种声音应是特地为那些蛊人制造的控制命令,其声频过高, 因而常人根本无从知晓。 鬼谷老人说,是因为当时连钰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 那种时刻,会出现五识突然清明的情况,便能听到、看到常人不能听到、看到的声音或者画面。 不过鬼谷老人也说了,这种情况很少出现,毕竟人的极限,是不可能那么轻易且频繁打破的。 只能说,老天爷想要叫连钰发现这个线索,是以,临时给了她这次能力。 离谱,但是连钰和钟白也确实无言以对。 当时她把身上的隐翅虫扔给了青月,是以,这几日自己虽然人在崖底, 可是青月和青风对这群蛊人的追寻,却一点没有耽误。 今晚,她就要将当日的那些蛊人全部消灭。 第329章 她似乎洞悉了一切 马嘶,蹄疾,车帘,猎猎, 带起了尖锐的呼啸风声,仿佛在为接下来连钰将要面对的疾风骤雨助阵。首发免费看书搜:看书屋 连钰紧紧握住手中的利剑,眼神冷冽,倾耳听着马车外面的声响。 城东旧瓷铺子, 连钰赶到时,左聿早已经在院外等候多时。 “里面的黑影至今未动,只是连大人说过的,每日都会过来检查这里,给那些蛊人治伤的那人,至今还未出现。” 连钰侧身站在左聿身后,眼睛也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被黑暗笼罩的房子, 今夜只剩半月,照在院中的光线不足,只隐约可以透过残破的窗棂,看到屋中一个个整齐排列着的人形的黑影,却再也无法看到更多。 但,只看到这些就够了, “他一定会来,做大人不必着急。” 连钰勾唇轻笑,声音凉凉, “这些蛊人只听令行事,我们等那人到了便直接将其烧毁, 而这活人,我们便可以带到陛下面前,左大人的诏狱里定然可以审问出来, 他到底是受何人指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谋害朝廷命官。” 左聿抿着唇,再次按下心中烦躁,耐心的等待连钰口中所说的活人。 夜色愈深,院内的房顶处,隐隐传来细微的声音,是脚底接触瓦片,踩压造成的声响。 连钰和左聿在黑暗中对视一眼,同时对着身旁的手下轻声下令, 待院中那个脚步声音落实,最后整个人从屋顶上跃下的瞬间, 连钰持剑,闪身潜到了那人身后,对着那人的头与身子中间,快速连挥两剑。 那人似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悄无声息的靠近了他的背后, 略一迟疑后,立刻蹲身,后仰, 躲过了连钰连续两招来自上方的致命杀招。 之后从下方攻击连钰,趁着连钰腾空躲避的瞬间,一个鹞子翻身,便滚到了院子的另一个角落。 连钰与对方距离一下子被拉开,不能立刻抓住那人, 但是青风早已在那一附近等候多时,借着墙影的遮挡,长剑一挥,便在那人的胳膊上狠狠砍下一剑, “啊——” 连钰也在此时已经凑过来,与青风二人同时攻击黑暗中的人影,准备联手抓获对方, “左大人,为何迟迟不参战?可是要坐收渔翁之利?” 左聿立时持鞭刀上来。 他的武器很少示于人前,因为光看其外貌,就会感受到其狠辣。 鞭刀,顾名思义,就是长鞭上缀满了嗜血的尖刀,只要出招,必然致命。 就如现在这般,左聿鞭刀一甩,那黑影立刻身首分离,倒在院中。 “左大人,说好了活捉,此番又该如何审出其背后之人?” 左聿神色不变,毫不心虚。 “连大人说过,蛊人全都是没有生理之痛,本使以为,作为首领,定然具有更强的能力, 只是想着将其重伤后,再行带回,谁知,这厮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连钰气急,正欲下令,焚毁屋中蛊人,那屋中蛊人却好似感应到首领死亡一般,直接复苏了过来, 一个个持着尖刀,朝着连钰几人便快速攻打了过来。 连钰知晓对方厉害,快速闪身避开对方,而左聿却仗着手中利器,对着蛊人快速甩出了鞭刀。 一击,中! 但,未死! 左聿瞳孔微震,懵了。 从未有人在自己的鞭刀之后,还能继续站着的。 而眼前的蛊人,在身中鞭刀之后,竟然还能快速的攻打过来, 如连钰之前报告的一样, 不会受到生理之痛的影响,时刻保持着最好的战斗状态! “左大人!” 连钰见左聿竟然在院中发呆,再次闪身回去,将左聿抓起来就往后退,青风和其他暗卫在旁保护, 但屋内的蛊人实在太多,纵然这么严防死守,然连钰拉着有些呆愣的左聿, 到底在防守上有了疏漏,立刻被对方找到破绽,给连钰背上划了一刀。 左聿面上歉意明显,掏出金疮药便要给连钰后背撒,被连钰拒绝, “此时不是治伤的时候,左大人准备的火油呢?就趁现在!” 左聿眉头紧皱,但也知道连钰说的是对的。 这些蛊人不会说话,战斗力恐怖,极度危险!既然他们已经找到了,必须将其焚毁。 浓烈的火油味道弥漫整个院子,一把大火烧起,中间的蛊人在一瞬间变成火人, 手上动作却依旧不受疼痛影响,对着众人刀刀杀招。 连钰受伤,携着左聿退居后方, 赤甲卫和连钰带来的暗卫纷纷加入战斗,左聿扶着连钰躲到了偏僻角落,将手中金疮药再度拿了出来, “左大人,小心!” 连钰猛地拉着他向身后一躲,左聿手中的金疮药掉到了地上, 回头,左聿才发现,自己的身后竟不知何时,又来了一批蛊人! 他们同样的对任何声音都没有反应,以相同的姿势持着刀剑,快速的朝着连钰和左聿冲过来。 连钰带着左聿快速跃上临近的房顶,却见刚刚冲向他们的蛊人,竟然直直冲到了院子当中,与浴火的那群蛊人形成对峙。 刀剑拼杀之中,有着火的蛊人被新到的蛊人砍掉四肢,剩下一个蠕虫般的躯干,在原地蠕动,之后慢慢变成一块块焦炭,最后失去动静, 有新到的蛊人被着火的蛊人合力踩到地上,以尖刀不断切割身体,最终失去血肉,露出半副骨架,而无法动弹, 渐渐地,两方蛊人全都变成火人,看着已经不分彼此,但是内部却依旧在拼杀。 赤甲卫和暗卫们,在新的一批蛊人加入战斗的一瞬间,就退出了战斗,跃上墙头,看着下方的蛊人在那里“自己人打自己人”。 此时院中早已变成一片火海,左聿感觉着脚底的热意,慢慢的向后退向临近的墙体, 然而一片瓦片踩空,他身体倾斜,马上要掉到下方,看到近在身边的连钰,想也没想就用手抓了一把。 左聿卡在墙体没有掉落,却把刚才稳稳站着的连钰,一下子拽下了火海。 “公子!” “连侍郎!” 左聿一惊,想要再去抓连钰回来,已经不能了,连钰早已经消失在下方的茫茫火海之中。 青风悲愤交加,长剑直指左聿, “左指挥使是什么意思?我家公子刚刚为了救您受了伤,如今,您就是这样报答我们公子的?” “对……对不起,我……我没想到,连侍郎能这么轻易被我拽下去,我刚刚差点掉下去,神思突然不属……” “大人还是跟我们公子亲自去解释吧!” 青风后退半步,借力跃起,长剑直指左聿眉心,他身后的暗卫也早已将暗器攥在手中。 “青风住手,我没事。” 眼看左聿的鞭刀即将出手,连钰却在上方出了声。 “公子!” 青风眉眼立刻舒展开来,暗卫们也领到连钰的命令,整齐站在周围。 “连大人……没事?” 左聿目中难掩惊诧,连钰从后面的高顶上面一跃而下,勾起唇角,声音很冷静, “自然无事,刚才掉下去的不是本官,本官虽然也站在那一处,但是却在第一时间跃到了上方,并没有被左-大-人拽下去。” “连侍郎好功夫!” 左聿并没有理会连钰语中的意有所指,转而再次将话题,转回了下方火海中的蛊人,提出问题。 “这些蛊人,怎么会突然自相残杀?” “大概是突然有了意识吧?一、二、三、……加起来差不多有近两百人了,” 连钰似笑非笑的凉凉说道, “之前秦王的蛊人死士被处理的时候,左大人应该是都处理了吧?” “当然,诏狱的名录里面,清楚地记录了数量! 连大人这是在怀疑赤甲卫的办事能力?” 左聿明显不悦,连钰只是盯着下方的一个个蛊人慢慢失去行动能力,倒下。 良久,她方才皱眉感叹一声, “那这就不好说了,难道除了秦王之外,京城还有其他人,在偷偷的炼制蛊人?” 左聿长叹一口气,对着下方越来越多的倒下的蛊人,抿唇看了半天, “今日左某人害的连大人受了伤,还失去了这唯一的活口。 蛊人源头之事,连侍郎就不必操心了,本使会与陛下说明,以后这京城蛊人之事,也会由本使亲自在暗中调查。” “那就劳烦左指挥使了,接下来的事,也交给左指挥使了,本官就先回去治疗身上的伤口了。” 左聿面上歉意更甚, “大人快请,左某人连一瓶金疮药都没有给大人撒上,今日就不再耽误大人了。” 连钰颔首,转身往外走,左聿看着前方人后背的骇人血色,眸色陡然变暗, “左指挥使,一路,小心!” 连钰突然转身,面上是淡定的笑,那神色,看的左聿更是一凛, 仿佛,她已经洞悉了一切。 第330章 想再用那玩意儿害我?那可是不能了 连钰坐在马车内,一路未停,本来一个时辰的路程, 只用了半个多时辰,连钰就趴在了自己的房间。首发免费看书搜:当看书 “公子何必将戏演得这般逼真?身上这道伤口,若是想的话,亦是可以避免的。” 青月心疼的边给连钰抹药,边念叨自家公子。 连钰趴在床上,嘴唇苍白。 此刻她的后背赤裸,瘦削的肩膀,白皙的皮肤上, 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斜着从女子的右肩向腰下延伸,鲜血未止,十分醒目,令人望而知痛。 她对于青月的话并不赞同,眉头紧蹙,额上沁着细汗,显然在极力忍着背后的疼痛, 她咬着槽牙,摇头开口, “左聿亲自在场,所有的一切安排,便都不能出差错, 他的那双眼睛,才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我们欺骗到,” 她微微侧过头,压低声音问青月, “那瓶药给舅舅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程叔检查完成分,会第一时间给公子传讯回来。” 连钰唇角冷笑,目有恨恨,还掺杂着几丝失望, “猜也能猜到,里面必然是蚀骨焚肌的毒药。若不是青奚的时机配合的好,今晚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青月心中庆幸,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若是青奚带的人晚去了一个瞬间,那连钰今晚就得出事!出大事! “今晚的事情之后,他应该会安静一段时间,我的日子,也应该会好过一段时间,嘶——” 连钰咬紧牙关,缓缓展开握了半天的拳头, 里面是一个玉质的圆形物什,上方和中间的位置各有一个开口,形状似是口哨。 “这个哨子果然如公子所说,吹之无声,但是那些蛊人却能够在吹哨的下一刻听哨行动。” 青月看了一眼连钰的手心,随意的插了一嘴,继续细心的为连钰清理伤口。 “这是专门为那些蛊人制作的哨令,制作材质难寻,制作原理更加难以掌握,好在其外形有定式。” 这是连钰请鬼谷老人帮忙做的,在她听鬼谷老人说过,对付蛊人,只能争抢领头人的优先控制权,方为对策之后, 便虚心跟鬼谷老人请教了,关于这个控制权如何争抢的方式。 原来控制蛊人,竟是使用阴哨! 鬼谷老人立即使用手边的材料,按照孤本上的图册,雕刻了一枚阴哨给连钰。 “只是,我做这阴哨,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蛊人,丫头,这一点,鬼谷伯伯确实是惭愧。” 连钰也不是很失望,这个阴哨有用的话,可以有有用的安排, 若是没有用,那么她也可以做其他的安排,将这个阴哨变成有用的, 总之,手里有一个,她就有可操作空间了。 她在谷中的几日,和钟白两个人对于这蛊人到底是谁在控制,猜测了很久, 毕竟就她的调查,京城有这能力制作蛊人的,就是曾经跟那乌奴赤合王子走的很近的三皇子了。 当时三皇子因为云家案子被翻,他豢养的所有蛊人死士全部被皇帝没收,之后让左聿当众处理了, 一方面是断了三皇子想继续使用这群蛊人的想法,另一方面也是威吓, 为此,那制作蛊人的蛊师,被皇帝吊在校场正中间,活活烧死, 他意在告诫所有的京中权贵,蛊人在大臻是不允许存在的,一经查出,必定严惩。 可是,多达五千的蛊人死士,像木头一样站在硕大的校场中,一把火下去全部烧光了。 当时根本没有人,实实在在的在现场点数过,那些是不是真的是三皇子豢养的全部死士! 没错,这就是连钰和钟白心中起疑的起点。 若是将蛊人在校场中排列的时候,稍稍在站队上使用点障眼法,那么左聿悄悄藏下一部分,也不是不可能! 她把疑点放在了左聿身上,实际上,就是放到了皇帝身上。 因为,皇帝最有杀自己的动机! 连钰接连将明禄、明贵妃、三皇子从受宠的神坛上拉下来不说, 还因为给云鹤翻案的事情,逼得皇帝不得不颁下罪己诏,以昭示对于忠臣枉死的心痛。 他苦心经营良久,最终却被一封罪己诏毁了全部。 这件事明面上最大的推动者连钰,因此,成为了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被皇帝提到了刑部侍郎的职位,每次上朝都能看到她的脸, 每次看到她的脸,皇帝就要提醒自己一回,这个人!就是这个人! 逼得自己不得不给早死的云鹤翻案,也逼得自己在位将近二十年后,颁了罪己诏! 罪己诏! 大臻开国,自己已经是第三任皇帝, 可是,没有一个皇帝是下发过罪己诏的! 而他,成为了大臻历史上 第一个,因为误杀功臣,而颁发罪己诏的皇帝! 一封罪己诏,自己辛劳近二十年的功德就白费了! 一封罪己诏,自己努力青史留名,让后世颂唱的英明,就这样没有了! 都是连钰!都是因为这个家伙! 如果没有连钰的推波助澜,云鹤的案子就翻不了! 如果不是连钰,把所有证据都公布在天下人面前, 皇帝在审案的时候,令人悄悄在证据上暗中操作一番,这云鹤的案子,就翻不了! 皇帝看着这张脸,日渐的厌恶,却只能笑脸相迎, 甚至为了让所有人觉得,自己对他并没有芥蒂,是一位心胸宽广的帝王,还要表现的比以前更加爱重。 明面上,皇帝绝对不能对于连钰有任何一点亏待, 否则都察院、所有支持此次翻案的文武将、还有因为翻案而将连钰看做最出色年轻人的百姓,他们的唾沫,都能叫皇帝淹臭了。 而连钰平日里就是做事异常谨慎的,皇帝抓不到她的错处, 他又急于想要除掉连钰这个眼中钉,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暗杀! 皇帝知道连钰会功夫,虽然不知道功夫到底有多高,那就派最难对付的对手给连钰就好了! 赤甲卫自然不能动,那就用之前悄悄留下来的蛊人死士, 皇帝赌对了,蛊人死士确实异常厉害! 连钰加上钟白,甚至三个贴身护卫的高手,都打不过十几名蛊人。 只是皇帝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千钧一发之际,连钰派回去找皇帝搬救兵的官兵,被连钰和钟首辅在城内部下的暗线,第一时间发现了, 于是各自禀报了主子,他们自己的人手,来的比皇帝的人手快许多。 蛊人的新任指挥者,可能当时对于蛊人的水平知晓的并不深刻, 是以,在看到连钰和钟首辅二人近百名手下,命都不要的狂奔过去救人的时候,吹响了撤退的信号。 也在那一个时刻,身体到达极限的连钰听到了这个声音, 事后在谷底,她和钟白二人,完成了这个阴谋的整个推理。 连钰打在蛊人身上的,是程叔特制的追骨香, 顾名思义,这种香打在别人身上,就会一直黏在目标身上,洗不掉,擦不去,仿佛侵入了骨髓。 却又是人闻不出来的香,需要靠特别培养的隐翅虫追踪,方能找到对方去处。 这是程叔新近研究出来的,带给连钰身上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连钰中了对方的招数,没有办法自行回到崖上,于是将隐翅虫的瓶子扔给了青风和青月。 他们在抓到瓶子的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连钰的目的, 虽然连钰在谷底停留了五日,但是,这五日的调查,青月和青风早就已经摸清了那些蛊人,到底都被藏到什么地方。 城东的旧瓷铺子那一批,就是被左聿唤过去对付连钰的, 因为当时被连钰几人打伤不少,每日都有人去修补那些蛊人。 连钰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之前明禄府上的关山或者关路这两个人之一, 今晚死在旧瓷铺子的,不知道是哪一个,她也无心去求证。 还有一大部分的蛊人,被藏在城北的荒院,是青月从旧瓷铺子一路跟过去后,发现的。 连钰从谷底回来当天,就已经将所有情况掌握在手,去面见皇帝,也有挑衅的成分, 你拿出蛊人来对付我,我照样活着回来了! 而皇帝也如她所料的一般,在自己说出知道蛊人位置的线索后,他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关心,也不得不叫左聿跟着连钰去一趟。 与左聿部署战略之时,连钰就发挥了她的空空妙手,将鬼谷老人给她做的那个阴哨,和左聿身上的那一枚做了调换。 反正这玩意吹出来人根本就听不到,左聿检查也看不出什么。 而真正的阴哨,被青奚用来指挥城北荒院的那一大批蛊人。 他们虽然不是蛊人的对手,但是蛊人自己总能成为蛊人的对手吧? 连钰冷冷一笑,左聿当时看到全部蛊人在下面互相厮杀, 最后一个个全部变成不能动的尸块时,脸上极度压抑的愤恨,连钰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他们若以后还想动心思,使用这玩意儿对自己下毒手,那可是不能了! “嘶——” “公子,我轻一点。” 青月手上动作放的更轻,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声。 第331章 你已经在保护我了 房门“唰”的一下打开,钟白拄着拐杖趔趔趄趄的冲了进来。首发免费看书搜:吾看书 连钰吓了一跳,青月第一时间将贴身衣物给连钰的后背盖上,又悄悄的藏起她的臂膀。 钟白双目赤红,在看到床上趴着的连钰的那一刻,又立刻转了身, 但是连钰背上那么长一道伤口,还是深深刺痛了钟白的心, “瑞山,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不是叫钟成暗中保护你了嘛?” 连钰身体已经被层层盖住,只留了个后脑勺在外面。 她转过头看向钟白,钟白仍然背朝着她, 轻叹一口气,连钰叫青月给钟白搬张椅子过去。 “少渊,你坐过来。” 钟白哪里肯,刚才他太过焦急,急匆匆闯进来,已经冒犯了连钰, 现在再坐过去,那以后,连钰还怎么自处?不能去! “你不过来,以后便都不要来了。” 下一刻,钟白单腿跳着,迅速做到了连钰的床前。 废话!连钰向来说到做到,自己可不能没有媳妇! 但是他的眼睛依旧向下垂着。 连钰不再管他的视线,趴在床上,缓声说话, “钟成保护了我,你派来的人也救了我,顺便还帮我把左聿准备害我的毒药也拿了回来。” 连钰伸出手,放到钟白的手背上,让他放心, “这一刀是我今晚必须要挨的, 他频频诱我与那些蛊人对战,我总不能表现得太过于游刃有余,而且, 今晚我叫他不得不当面吃下那么大一个亏,我为了救他受了重伤,他也好回去跟皇帝做交代。” “可是,最终受了伤的只有你,” 钟白很心疼,连钰从来都是这样,为了事情能够得到最好的结果,总是不惜牺牲自己,让她因此多受了多少的伤? “我要是腿没坏就好了,可以在你身旁,护你周全!” 连钰微微一笑,钟白立刻红了脸, “虽然我武艺确实差了你一点,但是我至少可以为你挡伤!” “嘶——” 连钰想要伸手堵上钟白的嘴,叫他莫要再这么胡说,但是却牵扯到了后背的伤口,疼的她龇牙咧嘴。 钟白见状立刻蹲到床头,满脸歉意,十分难过。 “你已经保护我了,” 钟白此时的高度,连钰很容易就够到了他的胸口,她将手放到钟白的心口,温柔的说道, “在这里。” 钟白刚刚平静的眼眶再次红了起来, “你总是这么体贴,可是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又总是保护不了你,瑞山,我太没用了。” 这么大个人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唧唧,连钰实在无奈。 她用手指抹掉他脸上的眼泪,抚着他的脸颊, “多大了,羞不羞人?” 清甜的窃笑,钟白方才回过神来,屋子里不止有连钰,还有青月,后面还有钟成…… 而他现在的角度,连钰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顺着白皙的玉臂,他正好可以看到连钰的肩窝,脸,瞬间红透!。 他立刻起身,叫钟成扶自己出去。 “你先涂药,好好休息,我……我明日来看你。” 言罢,头也不回的逃出了房间。 “来的着急,走的也着急,他这腿脚啊,可有的折腾,叫舅舅在药上给他多下点功夫吧。” 青月将门关好转身时,发现连钰肩膀处的衣物翻起来一点,心中立刻有了猜想, “我看他是看到公子的身体,兴奋地,哼!” 连钰疑惑,但是青月掀起她背上松松掩着的衣物的时候,也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她没有说话,害羞自然是有的,但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二人本就有婚约,不行,连钰装不下去了,她用枕头将自己的整个脸严严实实的蒙住。 凌晨时分,青奚回来了,连钰立刻叫其进来回话。 “公子,属下一直等在暗处,确认现场的所有蛊人全部消灭,那左聿才带人离开。” “剩了几个?” “十个! 直接藏在了城北荒院隔壁院子的地下,没有派去旧瓷铺子。” 青奚说完,却面露不解, “公子,这些蛊人不详,既然今日有机会毁掉,为何不一起全部毁掉,偏偏留下这几个呢?” 连钰淡淡笑道, “因为不信任!” 她看向青奚, “我不信任皇帝!这次我把他悄悄留下来的蛊人全部消灭了, 但是他知道了蛊人好用,日后必然还会照着方子制作! 若是日后他再有了新的蛊人,那么我还是无法与之对抗。但是如果,我能有对抗之法呢?” 连钰 调皮的看着青奚,青奚立刻明白连钰的意思, “程叔?” 连钰摇摇头, “舅舅是师兄,鬼谷老人!” 青奚双眼瞪大,他自从连钰从谷底回来之后,还没有好好的了解过连钰这几日的经历, 是以,他对于连钰怎么会找到程叔的师兄这件事,完全没有头绪。 连钰便将这几日在谷底的经历,大概的和青奚说了一些, “鬼谷伯伯手边有蛊人死士的相关孤本,虽然内容并不全面, 但是他说过,若是有蛊人给他研究一番的话,可以尝试着制作解药或者对抗之药!” 青奚听完,一阵欣喜, “那属下这就将蛊人和阴哨给鬼谷老人前辈送去。” 连钰笑容一滞,有些为难, “鬼谷伯伯不欲入世,并未留下联络方式,” 她站起身,眼神一转,将青奚唤到近前,附耳说起来, “你明日派人将我那个……” “公子,那东西程叔研究了一段时间了,属下要是拿走,程叔会骂死我的。” “没事,就说是我说的,叫他来找我就好。” 那感情好! 青奚挠挠头,趁着夜色,快步隐到看不到的角落里,消失了。 次日一早,钟白又来了,他这次很周全的敲了门,才慢慢走了进来, “我在杏安堂等了你很久,都不见你过去,就跑来找你了。” 钟白端着汤碗,一勺一勺的给连钰喂饭, “我是伤的后背,不是伤的手,可以自己吃东西。” 钟白把碗往自己怀里一护,下巴一抬,就是不给连钰拿, “抬手会牵扯到后背的伤口的,那么深的伤口,有多痛,想都不用想。 你啊,就把双手完全放松,等着我给你喂吃的喝的就好了!” 钟白笑得调皮,连钰吃的也甜蜜,也不再与他争抢, “对了,我现在就住在杏安堂,你去的时候,我随时都能起来看你!” 连钰摇摇头, “我有意模糊与杏安堂之间的关系,平日里并不常去。 你定然也发现了,舅舅在杏安堂是有伪装的。况且,你的伤处,其实在家修养就好,不必住在杏安堂守着大夫。” 钟白来了劲, “那我住在你的宅子里好不好,随便给我打扫一个厢房,我不挑!” “这样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 连钰觉得钟白有些奇怪,他的父亲钟首辅找了他五日,怎的在家呆了不到一日, 就这样跑了出来,甚至直接住到了杏安堂? “少渊,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问,心爱的女子,心思太过玲珑怎么办? 钟白没时间求答案,只能从实招来, “父亲他太担心我,说我这次受伤,是因为瑞山,所以,” “所以,你就气不过,打算离家出走,叫你的父亲因为你的离开而后悔伤心难过,从而跟你认错,哭着喊着求着你回去?” 倒也不是为了这个…… 连钰将钟白手中的碗拉下来,放到桌上,语重心长的开口, “钟首辅没有说错,你这一次确实是因为我才受的伤,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跳下悬了崖,” 她眼睛直视着钟白,抿了一下唇,继续道, “说真的,别说是我的儿子,要是我的亲人,当着我的面,跟着另一个人跳崖了,我一定会好好找那个人算一帐的。 钟首辅很讲道理,你要理解一下你父亲的想法,还有,你想一想,这次你自己的做法,是不是真的妥当。” “瑞山,不,你是我的宛儿,怎的帮我父亲?” “我也是帮你啊,那是你的父亲呢。” 清甜的嗓音在说,那是你的父亲呢! 是啊,是钟白的父亲呢,是两个人的长辈呢。 钟白别别扭扭的将连钰胳膊重新扶正, “我知道了,那你把这饭吃完,我就回家,给父亲认错,也让父亲知道,你有多好!” 连钰实在有点无奈,这个家伙,看来真的因为自己跟他父亲吵架了, 也罢,钟首辅那般讲道理的人,总不至于让他再胡来。 第332章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四皇子在街上日常闲逛,于角落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遂到其对面找了个坐的地方,看着对面的身影忙碌。首发免费看书搜:86看书 “小娘子,我前日定的山水字扇,可好了?” 那经营字画摊子的小娘子,便从后方的小箱篮中,挑出来一个小小的木盒,交给面前的男子。 男子欣喜接过,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柄折扇,痛快地交了余款,便离开了摊子。 “卓青,跟上去。” 四皇子身后的长随颔首,下一刻便消失了踪影, 他自己则从摊位上起身,走向前方经营字画摊子的女子,随手拿起一个画轴,打开来看。 “三嫂为何不回去找文侍郎庇护,反而继续跟着我三哥,在那出不去的府宅里挨着呢?” 女子本以为眼前的男子是普通客人,却没想到他突然出此言语,惊讶地抬起头来,仔细观察眼前男子。 四皇子见女子眼神疑惑,明白对方应是对自己没有印象,淡笑着说起自己的身份。 “三嫂大概对我的印象不深,我平日里在各处行走,近来奉父皇旨意,暂时留在京城。” 文氏立刻知晓了眼前四皇子的身份, 皇家确实有这么个皇子,文韬武略,却对权势无想法,整年整年的在外面行走江湖。 每年的皇家宴会上,各皇子家眷之间又都有距离, 是以,她也没有注意过,除了自己夫君之外的其他皇子的长相, 反正后宅女子,本就不应该与其他男子有牵扯,认不认识,并不打紧。 此时见这个并不熟悉的皇弟过来,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猛然间,文氏想起,自己的夫君已经被剥夺了皇家身份, 立刻蹲身,欲行一个万福礼,四皇子轻巧躲开, “三嫂不必对我行礼,您还没有回答臣弟的问题呢?” 四皇子眉间挂着淡淡的笑,手中的卷轴早已放回原处。 “四殿下说笑了,我早已嫁给夫君为妻,自然凡事都与夫君一心。 父亲也曾送过财物过来,只是他公务繁忙,每日要为陛下分忧,作为文家的出嫁女,总不能事事烦扰父亲。” 文氏眉眼低垂,说话不卑不亢,并不因为自己的夫君被皇帝剥夺了皇家身份,而有所卑微或者显出丝毫怨恨的情绪。 “文侍郎若看到自己的女儿,现在在街上卖字画,给家里贴补家用,怕是要心疼的。” 文氏微微摇头,她轻轻抚着小摊子上的字画和一些小玩意,笑得十分温柔, “并不,我做的事,父亲知道的,也会派人帮他买些东西回去,更何况,” 她拿起刚才四皇子打开看过的卷轴,神色温和, “这些是夫君日常的小乐趣,能拿出来卖点银子,他心里也高兴。这是他的劳动所得呢。” 看得出,文氏对三皇子有情,且不浅,四皇子也赞同的点头, “我刚才看到了,还有人过来预定呢。” 说到这个,文氏很高兴, “是啊,夫君的字画写得好,功底扎实,有很多回头客,也有很多人来预定他的作品, 他说,总算找到了让自己高兴的事,现在他日日在家里写字画画, 偶尔管管府上的田,我们二人倒是比以前惬意不少。” “他就是有禁令,不能出来,不然,他若是亲眼看到别人对他作品有多么喜爱,一定会更加高兴。” 文氏想到面前的人是皇子,立刻有些惊慌的摆手道, “我绝对不是不满父……皇上的命令,只是对夫君不能见到他的客人对他的喜爱,有些遗憾而已。” 四皇子对于文氏的话,其实并不在意,他就是有点好奇, “每日来三嫂这里定字画的人多吗?我可以跟三哥定一幅禽鸟图吗?” 文氏立刻拿出下方的笔墨,在一张纸上记下,边写边确认道, “禽鸟图是嘛?好的,我记下了。” 四皇子扫了一眼文氏正在书写的那张纸,他的名字前面已经有了好几行名字了, 有要花鸟的,有要山水的,还有单纯要字扇的, “前面还有这么多,那跟三哥说说,我不急,半个月后我再来拿。” 文氏很高兴,接过四皇子递过来的定金,笑盈盈的应承着, 正在此时,她的摊位上又来了新的客人,四皇子也趁机离开了小摊子。 “殿下,属下去琳琅阁买了一副折扇,将此物与那人换过来了。” 走到一处转弯处,卓青从怀中掏出刚刚从那文氏手中拿过来的折扇交给四皇子。 四皇子打开折扇,一幅栩栩如生的禽鸟图跃然眼前,水中两只交颈的大雁正在水中嬉戏,其上方的空中,一对黑白配色的燕子,相对而鸣。 画工扎实,意境舒适,是很不错的构图思路,在扇子的左上 角,两行俊秀的蝇头小楷, “自去自来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 四皇子“唰”的一下合上扇子,不轻不重的敲打着自己的掌心, “好一个‘自去自来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若真的能这么惬意,那也算是美事一桩。” 言罢,四皇子心情极好的往前走去,卓青一看这方向不是回孙家的路,立刻出声询问。 “殿下,接下来去哪里?现在天色已经不早,孙大人那边?” 四皇子单手负在背后,毫不在意的继续往前走, “外祖那边我晚上回去,现在先去找我的美事~” 卓青立即跟上自家主子,他是四皇子的贴身长随,更是隐藏的皇家暗卫。 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保护四皇子周全,以前四皇子作为权力圈层之外的游离人员,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但是现在不同了,三皇子被圈禁,朝中能够与太子抗衡的人没有了。 这样不止百官没有安全感,皇帝也没有安全感, 于是紧急将在外游历的四皇子召了回来,且不许他再离开京城。 皇帝说是让他,平日里多进宫陪陪他母妃,实际上皇帝的心思,满朝文武皆知, 那就是打算再培养一个儿子出来,好跟太子抗衡,避免太子一家独大。 毕竟,皇帝现在还不到六旬,皇权还要在他手里攥很多年。 即使四皇子根本没有进入权力中心的想法,现在也由不得他了, 五皇子不堪大用,六皇子和七皇子年纪尚小,挑来挑去只有这么一个能用的。 偏偏,四皇子本人确实是有能力的,他只是没有培养自己的势力罢了。 可是只要他需要,他的外祖,也就是孙昭仪的父亲,吏部尚书孙敬,就会成为他的第一股助力, 这也应是孙敬这么多年来,一直中立,既不示好三皇子,亦不公开支持太子殿下的原因。 看到四皇子在熟悉的地方拐弯,卓青头疼, 他家主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偏偏看上了这个朝中最硬的新贵,刑部侍郎连钰! 四皇子已经公开示好多少次了?但这连钰就像那茅坑里的石头,一点都不与四皇子亲近。 昨日听说连钰出去和左聿执行任务受了伤,大清早的就进宫给皇帝请安之后,就请旨去见了孙昭仪,从孙昭仪手里讨了宫中最好的玉脂膏来。 “连侍郎,本殿下今日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你要不要猜一猜?” 连钰立即穿好衣物,从房中出来, “四殿下,不知殿下降临,有失远迎。” 四皇子立即免了连钰的礼,作势要往里走,连钰非常善解人意的将人领到了花厅, 这次递给他的是新鲜的茶汤,四皇子品的一脸满足, “连侍郎不必跟我这么多礼,你先猜猜,本殿下今日看到了什么人,什么事?” 连钰很为难,他又不是四皇子的心眼子,怎么会知道? “殿下神姿龙影,臣愚钝,猜不出。” 四皇子立刻得意的一笑,将手中的玉脂膏放到连钰面前, “虽然你猜不出来,但是不要失落,本殿下送你这个玉脂膏,补偿你, 这可是最好的养肤膏,用了不留疤。连侍郎身上的伤,到底是为了皇家受的,万不可推辞!” 卓青:得!自家主子真会忽悠,一段话,把连侍郎拒绝的理由扫的干干净净。 连钰:我不想猜,也不想要补偿,程叔可是神医啊…… 四皇子眼神定定的看着连钰,直到她把那瓶玉脂膏收起来,才弯眼笑着,将今日得到的那柄折扇,打开放到连钰面前。 “我看到我三嫂在街上卖字画。” “哦?”连钰知道,且早已经派人盯着了。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第333章 文越,你真的不关心吗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四皇子声音很严肃,但是说的话,却让连钰觉得,他似乎在开玩笑。首发免费看书搜:晋江文学城 其实,四皇子确实是在正经的说自己的想法,他见连钰神色并没有异议,便继续往下说道, “三哥可能会利用三嫂往外传递消息,所以,我从前些日子就在盯着她了。” “今日我试探过三嫂,每日都会有不少客人找她跟三哥定字画,我怀疑三哥想要联系的人,就隐藏在那堆人当中!” 四皇子说到这里,眉间微蹙,似有苦恼, “但是,我对那伙人了解不深,所以,今日来,想要和连侍郎合作!” 合作? 连钰心思百转,面上宠辱不惊,他一个皇子,为什么要找自己这个臣子来合作,还是一个被皇帝在心里记恨的臣子。 “殿下,臣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连侍郎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明白!” 四皇子似是对连钰的反应早有预料,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展露什么不满情绪, “我在这个档口,被父皇叫回来,所有人都能看懂是怎么回事, 但其实我对父皇的这种安排,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想逍遥的活,走江湖,闯天下,” 他环视这连钰院子上方的天空,有些落寞, “我并不想被捆在一方天空下,每日被政事压得喘不过来气,所以,我也不想接父皇的招,” “我看的出来,连侍郎身上的灵魂,也不属于这条条框框的朝廷,你应该是雄鹰,是野马, 翱翔在万丈高空,驰骋在无边的土地上,而不是被捆在那个看似很高,其实只有几丈高的朝堂。” “殿下慎言!” 然四皇子双眼神采奕奕,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 “我知道,连侍郎也不想掺和父皇的事,所以,我来找你,单纯跟你谈论合作查案的事情。” “什么案子?” 连钰担心四皇子再说出什么惊天骇地的言论来,马上跟着他转了话题, “你知道的,之前袁柱案子的背后,还有一部分没有完全解决。” 连钰明白四皇子的目的了,这件事自己也一直在暗中搜集线索。 只是无论是乌奴还是三皇子这边,她都抓不住新的线索,应该是得了高人的指点,他们现在的行事,比之前隐秘了许多。 “我觉得三嫂可能是一个突破口,可是盯了她这么久,我却一直没有收获。 她的摊位上每日来往那么多客人,一个一个的调查,实在是一件耗费人力的事情,我身边又没有自己的势力,也没有人……” “所以,殿下是觉得臣有人?” 四皇子嘿嘿一笑, “连侍郎不是有暗卫吗?总比我周围,除了卓青和他的两个手下之外,全都是父皇的人要好得多。” 连钰警惕的看了四皇子一眼,眸色沉了沉, “臣的暗卫是用来看家护院的,您也见到了,纵然有暗卫在手,臣还伤的这般严重,若是派出去了,说不定臣这宅子就该易主了。” 今日四皇子到自己府上,来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说实话,连钰心里对他并不信任, 皇家中人有些天赋是天生的,必须时刻防范, 是以,有些底牌,绝对不能对皇家亮出来。 特别是这个人明目张胆的对你说“他不想做皇帝”的时候,将更加危险! 四皇子猛然想起了连钰身上的伤,满脸歉意, “是我考虑不周了,光想着案子,却忽略了实际。” 四皇子抿唇思索良久,方郑重抬头, “三嫂的摊子,我自己想办法,有什么线索我会来给你递消息,” “殿下不必……” “你不必多想,我只想好好将这个案子的真相揭开来,如果我来不了,也会派卓青过来的。” 说罢,四皇子弯唇一笑,起身就要离开。 连钰忙躬身行礼, “日后见到我,你不必行礼,还有那药膏,一定要涂,我母妃强力推荐,非常好使!” “多谢四殿下。” “说了,不用跟我行礼,好好养伤。” 四皇子在连钰肩上轻轻的拍了拍,后退着跳到院子门口,方转身离去。 连钰坐回桌前,开始思索四皇子今日所说的话。 她早知道三皇子妃在外面卖字画,说是谋生,但是皇帝纵然夺了三皇子的皇家身份, 却没有让他们离开府邸,就可见,皇帝是给他留了生存的后路的,何至于卖字画维生? 通过卖字画,发现了自己真正觉得有趣的事情? 呵? 他一个皇子,这种事情自己说说就算了,若是听的人敢轻易的相信,那将是天底下第一大傻子, 三皇子必然会通过三皇子妃这个摊位做什么,只是现在还没开始做而已。 他自己定然也知道,只要三皇子妃出来摆了摊子,那么就一定会有不止一方势力悄悄在周围调查, 三皇子必然对此有防备,一定会等到所有调查的人都失去了耐心,那么他就可以开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所以,那个摊子,连钰也只是叫人在附近盯着,却并没有花费太多心力,一切都要先等一段时间再说。 说起来,她是真的佩服三皇子妃的父亲兵部侍郎文越,他的女儿嫁给了三皇子, 他却始终对皇帝忠心耿耿,在三皇子最如日中天的时候,也没有对自己的女婿趋炎附势。 如今三皇子落马,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自然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倒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兵部尚书文越,现在正在乾元殿,禀报自己女儿最近做的事情, “陛下,小女最近在长麟街的字画摊子生意还不错,臣遣人到他的摊子上购买了几卷书画,还有几个雕刻的精巧的小玩意儿。” 说着,将手中的一只精致的长形木头盒子,呈递给皇帝, 成恩手脚麻利的将盒子呈给皇帝,并给他展开在龙案上, 皇帝随手拿起一卷画作,打开发现是一副横轴画, 画上一名农人在侍弄菜地,旁边一名夫人携着孩子,手中端着食盒似在呼唤田中耕种的农人, 上有题词, 妇子同来相妩媚,乌鸢飞下巧追随 是南宫尧谨标志性的行楷,遒劲有力,矫矫欲飞, 盒中还有一些内容潇洒的画作,大多都是在写意他自己的惬意生活, 里面一个小小的木雕,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力。 “这也是谨儿雕刻的?” 文越抬头看了一眼,恭敬回道, “回陛下,小女说是的,臣见有趣,便买了下来,” 那是个用木头雕刻的小狗,背上系着绳子,站在那里好不威武, 皇帝记得,南宫尧谨幼时曾经给自己的母妃明贵妃送过一只小黄狗,憨态可掬, 当时着实得了自己一把喜爱,还因此有一段时间,为了去看小狗,而宿在她的寝宫里。 后来那小狗被陈贵妃设计毒死,明贵妃好生伤心了一阵子,皇帝便将陈贵妃赐死,自此,后宫也不许再养宠物。 明贵妃? 那个被自己打入冷宫的女子,平日里最是理解自己的心思, 此时皇帝竟然突然有些想念起她来,话中对南宫尧谨的态度也温和起来。 “他现在看起来倒像是真的沉下心来了,每日里弄草弄地,写写画画,倒也充实。” 文越和以往每一次皇帝谈到南宫尧谨的时候,反应都一样,垂首沉默,并不应声, 但这次,皇帝却是有些好奇,文越心中,对于南宫尧谨到底是什么态度, “文越,你觉得老三现在,真的从心里满意他现在的生活吗?” 文越心里一惊,这皇帝哪里是在问三皇子,分明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丫! 他心中略作斟酌,沉吟开口, “陛下,臣不知。 臣只是借着去买东西的时间,看看女儿最近的状态怎么样, 她心里如何想的,她不曾与臣说起过,臣也无从知晓, 至于她夫君的想法,臣就更加无从知晓了。” 皇帝鼻间嗤笑一声,话中藏着震天的愤怒, “文爱卿,你一直都这样,好似永远都对你女儿的夫君不关心似的, 难道你真的对此毫不关心吗? 你若真的不关心,为何还要带着这些东西,让朕,勾起心中念想?” 第334章 止卿,你真令我惊喜! “文越,你真的毫不关心吗?” 皇帝的话震耳欲聋,文越吓得立刻伏跪倒地, “陛下,到底是臣的女儿,那是她的夫君,臣确实不可能完全不关心。首发免费看书搜:美艳教师 如果她的夫君能好,臣的女儿肯定也能受益。 臣去她的摊位上买这些小东西,确实是因为,想要看看女儿近况,本也没有想呈给陛下,徒增陛下的烦恼,” 文越说到这里,皇帝想起,是有一次文越在高兴的和兵部尚书说什么, 自己好奇问了两句,他才告知了文氏在外面摆摊子的事情, 当时自己就说,以后他若是买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就拿到皇宫来看看, 那文越当时领了旨,这事情却是一拖再拖,直到今日,终于把买来的东西呈给了自己。 “臣并不是经常去那摊子,怕扰了女儿的生意,一个月也就去了这么一次, 谁知送来的物什,竟然惹了陛下心烦,臣日后少去光顾女儿的摊子,再不给陛下添任何烦忧。” 文越语调谦恭,越说,姿态跪的越低,他看不到皇帝脸上的悻悻。 皇帝也很庆幸自己坐的够高,刚刚又是自己多心了,差点伤了这位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官员的忠心。 “咳——” 他清清嗓子,叫文越起身, “你想念女儿,朕不会阻拦,今日这事就过去了,兵部粮草的安排,你和陈进之回去拟一个章程,明日下值前,给朕送来。” “是!臣告退。” 文越擦擦额头的汗珠,恭敬地退出了大殿。 “成恩啊,你觉得,文越的心,真的还在朕的身上吗?” 皇帝看着渐渐远去的官员的背影,扶着龙椅上的金珠,若有所思, 成恩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他深知,当皇帝问出这种话的时候, 千万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亦不能给出否定的答案,否则,他就是赤裸裸的干政。 纵然他是掌印太监,但是这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的职位,皇帝还没有向百官公布, 那他就只能是个近身伺候皇帝的普通太监总管! “陛下,您是天下之主,自然是全天下子民的心之所系, 至于再细致一点的,老奴这脑子啊,实在愚笨,在您身边伺候这么多年,生生没有学会一星半点陛下的睿智, 真的是啊,该死,该死。” 成恩说话自带千回百转,配上他特有的尖细嗓音,听着竟叫人心里一阵莫名的熨帖, 皇帝呵呵笑着,指着成恩的脑门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呀,天天就在我面前和稀泥,小心我那一天就把你给当成泥给和咯,” “诶呦,这哪用得着劳万岁爷您亲自动手啊?您想看老奴这老陈泥,老臣直接去御花园的花泥里打几个滚,让您啊,一次看个痛快。” 成恩赔着笑,在原地转了两圈掩饰打滚的动作,把皇帝逗得不行, “哈哈哈,成恩啊,你可真行。” 成恩眼色极快,看到皇帝身体微微前倾,立即重新将腰身低垂,手抬得高高的,扶着皇帝慢慢往乾元殿外走去, “老奴不行那也得行啊,陛下您正值壮年,老奴这老胳膊老腿怎么着,也得撑下去啊,” “成恩啊,没有你,朕可怎么办哟。” “是老奴离不开陛下,老奴每日晨昏定省,都求神佛保佑陛下,一定要长命百岁呢……” “呵呵呵,好啊,这满朝文武,唯有成恩最体贴朕的心啊……” 夕阳西下,长长的宫道上,两个身影,一抹金黄,一抹赤红,慢慢融入远处下沉的太阳余晖…… 连宅 连钰坐在花厅,对面是杜止卿沉静的面容,他从怀中掏出一只木盒,推到连钰面前,声音温润, “这是之前在定城的时候,止卿私下留下的药方,这种药膏圈子里的人都在用,疗效快,且不留疤。” 杜止卿没有明说,连钰也不必问,心照不宣。 南风馆圈子里的人,推崇的药膏,必然是效果最快的,毕竟,他们需要时时见新人。 连钰将盒子打开,上面的字迹俊秀有力,可见书写之人性格刚毅至极, “本官果然是好人缘,受了伤,收到的药膏加方子,足足有五六份, 等本官的伤好了,可要给你们好好评评,到底谁的东西最好用。” 连钰将盒子递给青月,淡声调笑,杜止卿也忍不住抿起了唇, “只是一纸药方,止卿本来打算叫下人给连大人送来,也不会打扰大大人, 但是想着前两日发现的事情,便觉得,还是亲自上门来,一起说与大人更好。” “无妨,” 连钰并不希望自己的言语让杜止卿感觉到任何排挤, “你平日里无事的时候, 可以多来我这里坐坐,我们交往这么多年,竟然没有坐下来好好聊过,说来也是遗憾。” 杜止卿感受到连钰的真心,笑得更加真挚,但随后他又肃然道, “前几日,止卿从外面回宅子的时候,见到城东那边有滔天火光,当时止卿从中嗅到了蛊的气息。” 连钰倒茶的手一顿,抬起头来惊异的看着杜止卿, “止卿,你说什么?” 杜止卿见连钰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这一趟来对了, “止卿在南风馆的时候,曾经偶然从某个员外手里,得到一本关于制蛊的孤本, 当时止卿想要时时使用蛊能不能更快地撬到更多情报,便私下里悄悄研习了一些,” 他抬起眼眸,看了一眼连钰后,又立刻垂了下来,他担心自己研究这些阴暗的东西, 会遭到连钰的厌恶,只是垂着眸子说话,他的声音清朗,似汩汩清泉。 “当时给大人的一些证据,确实就是止卿用蛊逼迫了一些罪魁祸首,才拿到手的。” 连钰在意的并不是这个,她身体前倾,手扶在杜止卿的肩上,撕扯到后背的伤口也毫不在意, “止卿你说,你懂蛊?” 杜止卿不动声色的用眼睛余光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略懂一些,” “你能嗅出蛊的气息?” 连钰十分惊喜,声音里显而易见的兴奋, “蛊和平常的药、毒甚至所有普通动植物的生命体系都不一样, 它是联结,通过控制,将两个生命强行连到一起,当遭到破坏的时候,这种联结就会被破坏,散发出能量, 用通俗点的话来解释,就是,那蛊有一种独属于自己的味道。” 杜止卿将话题说回最开始,火光冲天的那一晚, “使用火破坏蛊的时候,这种联结断裂时候散发的能量是最大的,因为方式过于粗暴,所以,蛊虫的反应也大,他散在空中的气味自然更大。 止卿那日嗅到了这个气息,所以心中怀疑,京城之中,恐怕有人在练蛊!” 这是杜止卿今日一定要来找连钰的原因, “蛊是种极其危险,但是有无法预防的危险物品,而京中居住的权贵和高位官员过多, 万一他们之中有高位之人被控制,来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将是大臻的灭顶之灾!” “止卿说的火光滔天那日,应该就是城东几次铺子的火光, 那是本官放的,烧的确实是蛊人死士,本官的伤,也是那一晚受的。” 此事是秘旨,但是杜止卿既然已经窥得线索,且连钰心中突然想到, 以后杜止卿可能在此方面对自己有助力,便将事情如实和杜止卿说了一部分, “大人早就知道?” 连钰摇摇头, “蛊人本官确实知道,但是后来被皇帝下旨,当众处理了, 本官以为那蛊人就彻底消失了,谁知,有心之人竟然私自藏了蛊人害人,本官深受其害, 所以那日,我便设计将所有蛊人聚在一起,在始作俑者面前销毁了。 但是始作俑者尝到了蛊人带来的甜头,必然会再次制作蛊人,本官做能做的,却只有和户部那边沟通, 管理好百姓的户籍,尽量避免出现,人员无辜消失的事情。” 她看向杜止卿,双眸莹亮, “但是止卿,若你能识出蛊的气息,可能,本官能做的就不止于此了。” 杜止卿没想到,连钰竟然是这样的态度,他之前还担忧这种阴暗的东西, 连钰这样光明磊落的个性,必然对其深恶痛之,却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赞赏, 杜止卿心中不由得有点发虚, “止卿其实懂得不多,目前也就只抓住了这点线索,其他的事情,止卿也不知是否有能力。” 连钰站起身,走到杜止卿身旁,杜止卿立刻起身,连钰将他又摁了下去,满脸喜色的说道, “我有安排,你那本蛊书先继续研读一番,等我这里安排妥当,我会去接你!” “大人,止卿怕难当大任。” “至少比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要有用,止卿,你真是令我惊喜!” 杜止卿眼眶突然一热,连钰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却一下子就变了形。 第335章 梦中无你,我害怕 杜止卿惊讶的看着眼前连钰那张柔和清逸的脸,变成另外一张俊雅却冷若冰霜的脸。首发免费看书搜:e小说 “少渊?” 钟白双手扶着连钰的胳膊,小心的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 然后整个人像座山一样,站在杜止卿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杜止卿, “杜公子,好久不见!” 两人在连钰翻案那段时间见过几次,当时互相对彼此印象都不深, 且在那之后,连钰和杜止卿之间的往来很少, 杜止卿觉得自己是脏污之人,不敢来玷污了连钰的门楣,是以极力的避免见连钰, 连钰在那之后疲于应对皇帝的各种明枪暗箭,只叫程叔偶尔上门去照料一下杜止卿, 所以,钟白对杜止卿这个人从来没有在意过。 直到刚才,他抱着自己刚刚出锅的热点心,坐着轮椅兴冲冲的进来的时候, 发现连钰竟然双手搭在杜止卿的肩上,一脸兴奋的样子,心里的妒意就像碰到火星的桐油一般,一下子就窜的看不到顶。 他把点心往轮椅上一扔,拐着腿就冲过来了, “钟大人,止卿有礼了。” 杜止卿安静的起身行礼,情绪并没有被钟白身上的寒意影响, “钟大人腿上有伤,平日里行走,还是要多多注意,否则,日后不良于行,可就不美了。” “多谢杜公子关心,本官的腿无碍,略作休养便没事了。” “这样甚好,” 杜止卿垂首和钟白说完,微微倾斜着头,看向钟白身后的连钰,道, “连大人,刚刚大人所说,止卿已经明白,这就回去研究,等候大人上门来寻。” 言罢,拱手,俯身,转身而去,再也没有看钟白一眼。 直到杜止卿身影完全消失,钟白才转过身软软的靠着连钰的肩窝, “瑞山,我好想你~” 连钰无奈的拍拍钟白的肩膀,将他摁到椅子上, “少渊,我们相识这么久,你也知道我的心意,怎的还在随时随地吃味呢?” 钟白瘪瘪嘴,他知道自己今日的表现有些理亏,连钰态度一直都很清明,她的心里,只有自己一人,可是, “我不知道,我就是患得患失的,心里总没个着落,害怕一觉醒来,这是个梦,怕你是个幻觉。” “你是首辅公子,这么金贵的身份,怎么比我还患得患失?更何况,我们本就是有婚约在身的,你有什么好怕的?” 能不怕吗? 钟白看着连钰羞涩的红润脸颊,不由得想起来前世,他到死都没有见过她。 连钰是这么要强,这么优秀,她若是前世活着,一定和今世的连钰一样耀眼, 可是没有! 他的姑娘,上一世真的殒了命。 每每想起这一点,钟白就心痛的无以复加,是以对于连钰周围的一切,都草木皆兵。 “宛儿,我做过一个梦,” 他轻柔的抚着连钰鬓边散下来的碎发, “梦里你没有入京,没有参加春闱,也没有与我相识、相知……” 刚说一半,连钰就打断了他,点着他的鼻子嘲笑他, “瞎说,十年前家逢巨变之后没多久,我就下定决心入朝堂,为家族洗冤, 我不可能不入京,也不可能不参加春闱,参加了春闱,就一定会认识你,然后相知,除非我死……” 说到这里,连钰明白了,合着钟白是做了个完全没有自己的梦啊, 梦里的自己,定然是死在了十年前的事件中,那样,两人之后确实没有机会认识。 连钰想了想这种感觉,确实挺难过的,难怪他这么患得患失, 她双手扒着钟白的肩膀,把自己的下巴支在自己的手背上,轻声安慰他, “少渊,梦都是反的,你看我不是好好地? 等我们把大臻的这波蛀虫拔掉,朝堂安稳了,我就脱掉身份,与你成亲,相濡以沫一生,好不好?” “好不好?” 没听到钟白的声音,连钰把脑袋歪向钟白的脸侧,想看看他在愣什么神, 但钟白却并不是在走神,连钰说话的时候,距离他的脸本来就近,耳边传来的还是独属于她清甜嗓音,眸色含娇, 她在说,要与自己成亲, 她在说,要与自己相濡以沫一生, 她巧笑嫣然,娓娓诉说着与自己的以后。 钟白的心一下子就狂风呼啸般乱撞起来, 此时,连钰红润的唇就在自己的颊边,她的头又歪过来,距离自己唇角更近, 钟白想也没想,立刻将自己的唇凑了出去, 连钰脑袋一炸,本能的想要坐直身体,却被钟白捂住后脑勺动弹不得, 她感觉到钟白的唇齿,在细细描摹自己的唇 ,然后又用力的含住, 这种感觉很奇妙,和上次在客栈里的浅尝辄止不同,二人之间似乎有了更深层次一点的交流, 她随着钟白的引导,慢慢的沉醉其中。 良久,二人房气喘吁吁的分开,钟白看着连钰更加莹亮且红润的嘴唇,喉结动了动, 最终还是克制住了继续的想法,将连钰的身体扶了正。 他微哑着嗓音,仅说了一个字, “好。” 连钰大脑有一瞬间的短路,反应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在吻之前,两个人在谈论什么。 “少渊,” 连钰想了一会儿,最终下定了决心似的, “首辅大人对你我交往,意见还很大吗?” 说到此,钟白的脸立刻垮了起来,连钰一看便知结果,她郑重和钟白说道, “我找个合适的时间,跟首辅大人坦白自己的身份吧,” 钟白立刻握住连钰的手,有些不可置信, “真的?” “不然呢,听你父亲的话,和他眼里我这个惹祸精绝交?总要告诉他真相,再让他做抉择嘛。” 她的眸中尽是柔情和笑意,钟白不由得握住连钰的手,将身子摆正,正面向连钰的身体, “我陪你一起! 你可是他早就认定的未来儿媳,这些年你在朝廷的所作所为,他一直都夸你呢, 只有上次的事,因为我失去理智的作为,让他对你产生了误会。” 虽然连钰说的云淡风轻,但是钟白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连钰心里的紧张。 连钰不止是自己的未婚妻,现在她是朝廷的三品侍郎,算是大权在握了, 此时跟当朝首辅公布自己的身份,其实是十分冒险的。 毕竟,她对于自己的父亲并不是完全了解的,心里定然不安。 “等我们身体都好了,我来安排。” 钟白拍了拍连钰的手,终于献宝似的,将自己今晚来的目的,拿到了她的面前。 连钰眉眼一扬, “这是什么?” 钟白骄傲的用下巴点点锦盒, “打开看看。” “还神神秘秘的,” 连钰掀起眸子瞥了他一眼,将盒子打开, 里面花的,红的,白的,绿的,整整十二块小点心。 看钟白那张骄傲的脸,连钰立刻猜了出来, “你做的?” 钟白笑的特别满足,重重的点了好几次头。 连钰慢条斯理的掰了一块,放进口中, “味道不错啊!” 钟白此时才终于放下了心,他另外拿了一块掰开,温柔的喂到连钰口中, “那当然,要进你口中的东西,我肯定是要尝试很多次,然后选出做的最成功的送到你面前的。” “这个也好吃,少渊天赋不错啊,做出来的味道,比外面买的还要好。” 钟白捏捏连钰的鼻子,给她做了个鬼脸儿, “小嘴儿抹了蜜,这么说,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连钰亦是回了他一个鬼脸, “噫,我都这么明示了,还用暗示什么吗?” 连钰笑得太甜,钟白忍不住又颁了块点心放到她口中, “既然夫人发话了,那为夫就做一辈子点心给你吃。” “那我可就要等着咯。” 甜蜜的点心很快见底,但是二人心里的甜蜜却无限膨大。 此时,二人谁也无法料想,计划中的事情,会如此猝不及防的降临。 第336章 桌前共剥莲蓬 天气晴好,云亭在窗外练习新的招式,青月在一旁帮忙盯着,连钰就得了空闲,安静的坐在桌前作画。首发免费看书搜:看书屋 她时不时看看外面青月、玉昭和云亭几人和谐安逸的画面,唇间噙着的笑意,从始至终都没有下去过。 倘若能够一直这样,安静且美好下去,也不失是一种幸福。 “姐姐,在画什么呢?” 云亭突然跑进书房,声音里尽是愉悦, 他现在已经得到连钰的允许,在连钰书房的时候,可以叫她姐姐,出了书房,他就得乖乖的叫瑞山哥哥。 连钰现在能保证隔墙没有耳朵的地方,只有自己的书房, 她含笑将勾线笔放到笔洗里洗过挂起,便一一往外拿颜料罐, “你来看看。” 连钰声音温柔,云亭把小枪放到屋外立好,擦净额头上的汗,方才往连钰的书房前面走去。 从云亭自己这边看,他看出连钰画的应该是一幅多人丹青, 他快步走到里侧,站到了连钰身边, 图上的主体,画的是一名威武高大的男子,在和两名女子以枪对打,可几个人脸上,分明都是愉快的笑意,应该是在切磋娱乐, 在三人的一侧,还有一女一男两个孩子,大一点的女孩坐在不远处的石桌上, 一边看着主体的三个人大笑,一边在剥莲蓬,莲蓬是剥给她旁边坐的小男孩的。 阖家欢乐! 云亭看到这幅画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四个字。 下一瞬,他发觉主体的三人中,有一名女子的面容有些眼熟, 再一看,那个小男孩不就是自己,头顶那根直愣愣的呆毛,实在太有标志性了! 云亭顿时眼眶热了起来,他回过神来仔细看图中画的那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那男子身上是披着一半盔甲的,唇边留着寸把长的髭须,却并不粗犷,竟有种美髯公直视感。 浓眉大眼和现在的连钰也有几分相似。 “这……这是……” 他知道连钰让自己看的什么了? 是父亲! 云亭从没有见过父亲,心里一直有遗憾,但是这种遗憾说与谁,也没有办法帮助自己实现, 反倒给他人徒增烦恼,是以,一直藏在他的心底。 没想到! 云亭一把抱住连钰, “姐姐!” “嘶——” 云亭立刻想起来,青月说过,连钰背后有一道很深很长的伤口,这几日在家休沐,就是因为这道伤, “姐姐,对不起。” 他十分歉疚,连钰叫他不要在意,让他好好看看父亲, “一直以来都没有腾出时间来,我早就应该画一张这样的丹青,让你心里有个念想。” 她往瓷盘中加颜料和水,开始调试颜色, “现在得了闲就做了,等过两日画好了,我就叫青月给你送去。” “姐姐亲自来吧,顺便见见爹娘。” 云亭眼中满是期盼,连钰摸摸他头上的呆毛,笑着点头, “好,有时间的话,我会亲自过去。” 云亭一喜,高兴地出去拿着自己的枪,就去找青月过招去了。 连钰见小孩子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摇摇头,继续弄自己的颜料去了。 此时,青奚突然从后窗进来, “怎么了?” 青奚轻易不上门,他的主要任务一直都是管理和训练暗卫, 只有上次,自己过交代他如何尝试联系鬼谷老人。 “公子,程叔他知您让属下拿月白石去钓鬼谷老人,便赌气说,自己一定能比他师兄早日研究出来里面的秘密, 连续三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还谁都劝不动,属下担心他的身体。” “舅舅这倔脾气又上来了,” 程叔平时什么都好,但是自从知道连钰认识了鬼谷老人之后, 便什么事,都一定要与对方争个高下,又是个倔到没边的,连钰都要头疼了。 上次她跟钟白从山洞里回来之后,程叔就开始改善他所有的药方,只因为连钰带话了, “那老东西做的药,还是这么难吃。” 程叔就不眠不休的忙活到晕厥,才让他暂时放下了手中的药品。 连钰扶着额头,叫青奚下去,自己跟青月打了个招呼,就去杏安堂了。 钟首辅今日难得到了下值时间,没有被乱七八糟的事务缠住身, 便乐呵呵的去杏安堂,找自己新认定的好伙计程叔,一起吃个饭,喝个小酒。 杏安堂后门的伙计,对钟首辅特别熟悉,见到人来立刻请了进去, “大人先在此稍候,小的去请我们老大夫过来。” 伙计笑的喜庆,钟首辅也乐的悠闲,反正这个时间回家,也只能看到 钟白那个兔崽子在家里瞎折腾, 这些日子还总往厨房跑,真不知道要折腾什么! 想起来他这倒霉孩子,钟首辅立刻就生起一股无名的气,迫的他不得不站起来来回踱步, 来排排他刚升起来的,这股不顺的气儿。 “不行,我不要,……” 走到门口时,恍惚听到了程叔的声音,似乎在和谁吵架争吵 钟首辅想起程叔吵起架来,吹胡子瞪眼的样子,立刻就想去现场看看,这老伙计又和谁吵架呢, 他这个辈分,谁还能给他气受呢? 出门,左转, 幸运,就在隔壁呢! 钟首辅左右看一眼,腰一猫,就潜到隔壁的游廊柱子后面偷听去了, “钰儿,我什么都听你的了,这件事你就让让我嘛,” “不行,青奚说你都三天不吃不睡了,你去休息,我保证,这块石头在你醒来后,依然还在,” “不行!” 原来是叔侄吵架, 钟首辅想到自己现在也在和儿子那兔崽子闹别扭,顿时觉得,程叔和自己简直就是两个同命相怜的苦命鬼,两个小辈都这么对长辈不尊敬! 他觉得今晚两人可以多喝两杯。 “沈先生!” “在!” 呜呼,好洪亮的一声!钟首辅吓了一跳,却听后面连钰开口, “钰儿的令可还管用?” “主子的命令,何时都管用。” “现在,进屋休息,没我的命令,不许出门。” “可是……是!” 程叔委屈的似是想要辩解什么,最终一句铿锵有力的应诺声,结束了里面的争论。 钟首辅:???连钰这个小子可以呀,明明是家仆出来的,竟然用朝廷的权力,命令沈老先生! 钟首辅已经想好不止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绊子,好好的给自己的老伙计报个仇。 “瑞山!” 钟首辅原想找个机会溜出去,结果听到自己儿子又跑来了,一时之间找不到退路,便决定先原地不动,留下来好好看看,这个小子来这里干什么。 他屏息凝神,全身定在原处一动未动。 只见连钰兴高采烈的快步走了出来, “少渊,你来了!” 钟白脚已经看着没有什么大碍了,她头向一侧一歪,温柔的开口, “脚看起来好的差不多了,舅舅这几日太累,我刚刚已经叫他去休息了,叫钟成找青岚去拿药吧。” 钟成应声而去,剩下钟白儿连钰二人。 钟白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我今日刚做的,还热着呢,” 说着,从里面拿出一块白色的糕,掰开一块,直接! 钟首辅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自己的儿子,把糕点亲手喂到另一个男人的嘴里! 旁边的李真也吓傻了, 前面的两个人还吃的很甜蜜,状若周围无人! 钟首辅受不了这个打击,他要立刻棒打鸳鸯! “住嘴!” 钟首辅高喝一声,与李真二人一起快速冲出去,两人很有默契,出手两招, 一招点住钟白和连钰的上肢穴道,一招点住二人的哑穴。 钟首辅恶狠狠的瞪着连钰和钟白, 钟白和连钰有些囧,但是,他们可以解释的! 然而,上肢穴道被封,又发不出声音的二人,只能可怜巴巴的, 被钟首辅和李真一人一个,压着坐上了后门,钟白过来的时候坐的马车。 钟白:没事的,我爹好说话的, 连钰:不怕,先冲穴要紧。 钟白:你说得对! 钟首辅看两人动不了也说不了话,还这么多眉眼官司,气得更加眉眼直跳, 直接把两个人背靠背的挪了个位置。 马车回到钟府,钟首辅拎着钟白,李真押着连钰,一路到了钟家祠堂, “白儿,你可以有朋友,父亲也没有让你跟他绝交,但你给我搞断袖,就别怪父亲不留情面了! 李真,拿家法来!” 钟白被摁到祠堂的牌位下面,连钰被迫站在后面看着。 钟首辅手握皮鞭,对着钟白的后背,便狠狠的抽了下去。 第337章 这不是钟白的玉环 “连侍郎,连大人!” 钟首辅叫李真将连钰推到祠堂里面,好叫她清楚的看清他所有的动作, “你我同朝为官,你如今也算大权在握,本辅敬佩你文韬武略,才能卓越, 你不顾自己前程,本辅可惜却也不会干涩,但你若要毁了我的儿子,无论从哪一方面,就别怪本辅翻脸无情!” 语罢,钟首辅的铁鞭狠狠甩下,钟白的后背立时出现一道极深的血红印子, 即使钟白被封了上身的穴道,连钰依旧可以看清他身体的抽搐。 连钰眼眶灼热,祈求的望向钟首辅, 钟首辅觉得惩罚自己的儿子,确实对连钰有威慑力,口中狠话更甚, “今日这是第一次,本辅没有欺辱连侍郎,只是在惩罚自家的不肖子孙。 若是日后他还和连侍郎不清不楚,本辅就一日罚他一次,罚到他再也起不来为止!” 连钰心内着急,可是被封住的穴道,却怎么也冲不开,她用口型无助的呼喊, “伯父,伯父,不要惩罚少渊,” 钟首辅明白连钰,他们这种有情人,还是很会心疼对方的, 但是今日如果不把连钰吓到,叫她以后再也不敢接近自己的儿子, 那么今日,钟白这一鞭就会白挨。 他再次将铁鞭挥起,鞭呈弧线飞起,可见甩鞭之人出手狠厉,马上就要落在钟白的背上, 就在此时,连钰冲开了身上的穴道。 她抬手拽住了钟首辅即将挥下去的铁鞭, “连侍郎,你这是要阻止本辅处理家事吗? 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吗?” 钟首辅没想到连钰这么快冲开了穴道,知在武力上斗她不过,只能在语言上令她生怯。 连钰闻言怔愣一瞬,李真也上前掣肘连钰, 钟首辅即将挣脱连钰的手,再次挥落铁鞭。 连钰一手抵住李真的招式,手中握的鞭子丝毫不曾松动, 突然一下,她手中力道收紧,转过身背对钟白,面向着钟首辅双膝跪下, 这是想要通过祈求,让自己成全他和自己的儿子? 没门! 钟首辅后槽牙一咬,继续挣脱连钰的手,但连钰力道太大,他竟然挣脱不开, “你以为你武功高,我就无法阻止你们了嘛? 本辅告诉你,儿子是我的,大不了我直接打杀了他,也不能让他做出这等侮辱门楣的事情!” 连钰用空下来的一只手,迅速解开自己的哑穴,终于发出了第一个声音。 “伯父,少渊无错,一切都是宛……” “谁是你的伯父?叫首辅大人!本辅跟连侍郎攀不起这个亲戚!” 钟首辅声音冷峻,连钰立刻听话改口, “首辅大人,我来解释,这件事是我的错,少渊没有任何问题,他也没有做出侮辱家门的事!” “他都跟你……跟你……” 钟首辅手指颤抖着指着连钰,“跟你”了半天,那刺眼的画面,令他说不出一句有关的话语, 他长叹一口浊气,控制着自己的语速,换了个平和点的说话方式, “连侍郎,你孤家寡人,凡事都不用考虑太多,享受人生,活在当下, 但是白儿是我们钟家的嫡长子孙, 日后是要继承钟家门楣的未来族长,他的后院要有个像话的主母,而不是……” 钟首辅闭了闭眼,终于吐出了剩下两个字, “而不是一个男子,他要传宗接代,他不能在这里毁了,连侍郎能不能,能不能放过我家白儿? 天下好男儿千千万,您怎么就,看上了我家白儿呢?” 连钰趁机夺下了钟首辅手中的铁鞭,随便抹了一把满脸的泪水,哽咽的开口, “首辅大人,接下来请您屏退左右,我们的事,我来解释。” 钟首辅也觉得这家丑难扬,看了一眼李真,李真立刻出去, 过了不久走回来将祠堂门关上,守在了门外。 钟家祠堂内的烛火通明,上方的祖宗牌位皆已金墨阴刻填涂, 在烛火的反射下,闪着金光,似是祖宗用来看着堂下子孙的天眼。 “现在这里只有咱们三人,本辅倒要看看,连侍郎伶牙俐齿,究竟想怎么解释刚才本辅看到的那荒唐的一幕! 反正,本辅不会同意你与我家白儿在一起的。” 语罢,钟首辅拿了个蒲团垫子往地上一坐,等着连钰开口, 连钰看了眼钟首辅冷漠的神色,并未十分难过,她将颈上的玉环解了下来,双手递给钟首辅, 钟首辅接过这块带体温的玉环的一瞬间,火又从胸中起,一脚将背对着他的钟白又踢倒了, 连钰惊诧的将钟白扶起来,确认他没事,顺道将他穴道解开来。 “你个臭小子,连和宛儿的定亲玉环都给他了?宛儿知道吗?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钟首辅看着眼前场景,眼角更是突突,握着玉环一只手撑着地,就要继续抬脚,教训自己儿子,连钰连忙将钟白护在身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钟首辅哼了一声,摆过头不再看着刺眼的一幕,重新盘腿坐到了蒲团上。 连钰再次将身子转了个角度,正面对着钟首辅, 深深的磕了一个头, “你求本辅也没有用!”钟首辅音色冷鸷,对连钰的磕头无动于衷。 “是我一开始太过担忧,导致后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跟首辅大人坦白, 其实,我和少渊最近已经商议过,等到我们身体都好了,他来安排我与首辅大人见面,将事情说开。” “哦,那现在不用安排,也不用说开了,本辅全看到了,本辅就一句话,不同意!” 连钰话说了一半,钟首辅就再次将“不同意”三个字说了一遍, 似是想要靠着说出来的反对次数,将这三个字牢牢钉在连钰和钟白的脑子里似的。 连钰哽咽一下,咬了咬唇,继续开口, “首辅大人这些年为了云家的案子殚精竭虑,呕心沥血,我早就应该在案子清白之时向伯......首辅大人表明身份,前来感谢。 这第一个头,就感谢首辅大人为了旧友,十年如一日的筹划布局,这份恩情,云家永不敢忘。” “我是为了我的好友,与你关系不大!” 连钰摇摇头,对着钟首辅重重磕下第二个头, “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第二个头,是感谢首辅大人对亭儿的保护,我知道想要在背后悄悄护着一个人, 要付出多少心力,可是首辅大人却从未言说其中辛苦, 可见,大人对云家真的尽心尽力,且未曾想过回报。” “亭儿是逍遥的后人,他就这一条血脉了,本辅自然护着,你也没资格谢我。” 钟白看着连钰单薄的背影,很想过去抱抱她,跟她一起说出这件事, 可是,连钰早有坚持,这件事,她想自己和父亲说。 钟白看着自己父亲冷漠的双眼,心里就替连钰委屈, 连钰默默地,重重磕下第三个头,长久的保持着叩首的姿势, 这下,钟首辅有点吓着了, “连侍郎,咱做人得讲点道理,你磕了三个头了,你就是磕三十个,三百个,我家白儿还是我家的,不能跟你走,”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 “你也不能入赘!” 连钰抬起头的时候,两串眼泪早已经将她的脸蛰的通红,她却没有动手擦拭, 这一次,她眸光莹亮,嘴巴张开,闭上,张开,闭上好几次,声音才从她的喉咙里出来, “这第三个头,是我的歉意,我接近少渊,接近首辅大人,在合作之初,明明您二位都与我将底细透了个清楚, 我却一直捂着,不肯坦白自己的身份,如今造成了这样的误会,还害的少渊受了家法处罚。” “宛儿,我没事……” 连钰的后背在发抖,钟白知道,她心里还是有顾虑, 他从下方紧紧握住连钰的手,手背上的温热,为连钰心中那只名为“勇气”,忽明忽暗的蜡烛,挡住了四面的冷风,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连钰目光也越发的坚定,细细的说起当年的事情来, “当年我父亲被召进宫后就没再回来,青风浑身是血的潜回宅子里,千钧一发之际,将我从宅子里带了出来, 我的母亲、奶娘、青雨,亲兵,全都死在升安九年的大年三十。 我们在京中躲藏数日,听到的却是我父通敌,全家已被斩杀的噩耗, 我的父亲在雪拥关守卫了数十年,杀敌拓土,军功无数,最终却得到了这个结果。” 连钰脸上养了越来越多,越来越止不住, 钟首辅听到这里,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他扶着地面缓缓起身,手中有什么东西硌到了他, 他抬起手,那枚被他握在手心的玉环,深深的嵌进了皮肤,在手掌上留下了一圈纹饰。 他颤抖着手,将玉环的背面翻转过来,在贴近内环的位置,刻着一个小小的“宛”字。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8章 竟是故友之女! 钟首辅此时才知道,连钰刚刚递到自己手里的, 不是钟白的那枚玉环,而是……云宛的那枚玉环。 在钟白叫出那句“宛儿”的时候,钟首辅就觉得不对了,只是他还不敢相信, 直到连钰缓缓的说出,当年事情的第一视角的经过。 “你……你是……” 钟首辅不敢说出来那个名字,连钰抬眸,定定看向钟首辅, “我是云鹤的亲生女儿,云宛,十年前侥幸逃生后,我便发誓要进入朝堂,亲手为我父亲翻案正名。” 钟首辅脚下一软,后退一步,他再次看向手里的玉环,又看看眼前的连钰, 她的眉眼确实与云鹤有八九分相似,只是云鹤粗犷,而连钰更有几分柔婉在其中。 她的枪法是云家枪法,她的眉眼亦是故人神韵,如此熟悉...... 钟首辅的眼泪,一下就跟瀑布一样落下来,他瞬时就懂了,连钰知道云亭身份时候的心情! “云宛?宛儿?” “我就是云宛。” 五个字,砸在钟首辅心上,仿佛千斤重,砸的他心惊,重的他心疼, 他无法想象,一夜之间成为孤女的云宛,熬到今日得有多么辛苦。 他抬起手,想要抚一抚连钰的脸颊,顿了顿,只轻轻拍了她的肩膀,满心痛惜, “你既然是宛儿,当时为何没有进京来寻伯父?” “父亲,宛儿根本不知,云伯父在京城的友人是您, 甚至,连她和孩儿的婚约之事,她也是后来听说的。” 不知道自己是逍遥的友人? 钟首辅苦笑着摇摇头, “真是他的风格,他不会让目的不纯的有心之人,知晓我与他的关系,防止我被人暗算,” “但是逍遥这谨慎的性格,却让他女儿在洗冤这条路上,多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 钟首辅热切的走到连钰面前,双手小心的扶起连钰, 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连钰, 连钰不止是眉眼像云鹤,连身上的那股将门气度,都是与云鹤毫无二致, 而她说自己是一个小小的影卫,钟首辅竟然相信了,他顿觉自己白白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 “这条路最终成功了,云宛并不觉得苦。” 连钰泪珠再次滑落,她接过钟首辅递过来的玉环。钟白拿起来帮她戴到颈上, “当时青风回到宅子的时候,已经身负重伤,圣旨又已经到了门口, 母亲只来得及急匆匆给我塞了一包点心,就将我和青风推到了密道里,什么都不及与宛儿说。 我们逃出来后,才发现了里面还有这枚玉环,我只当是母亲的遗物,随身带在身上。” 连钰看了眼钟白,继续说道, “那日若不是首辅大人告知,这是您与父亲给我二人的定亲信物,我恐怕要到沉冤祭拜那日,才知道有定亲这回事。” 钟首辅轻轻拍着连钰的小臂,十分感慨,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首辅大人,云宛今日说这些,就是希望首辅大人……” “叫什么首辅大人,叫我伯——父——” 钟首辅觉得之前强迫要说出自己身份的连钰改口,真的是多此一举, 要不然,她现在就得叫熟了,他将最后两个字拉的很长,似是定要让连钰学会, 连钰也不扭捏,她本来就打算这样称呼对方的, “伯父!少渊和我……” “我同意!” 钟首辅看连钰,真是越看越满意,这个丫头出落得好,还文武双全,自己之前不知道感叹过多次,怎么这不是自己的儿子, 结果,自己的命还挺好,这虽然不是自己的儿子,但是,她是自己的儿媳妇丫! 总归,都是要进自己家门的。 “宛儿,你不会因为刚才伯父胡乱发脾气,就不要我们白儿了吧?” 钟首辅立即担心起来, “虽然我这儿子文不成武不就,在朝廷上前途也一般, 但是,他在年轻人当中,也是个中翘楚了,算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文不成武不就,前途一般的钟白:……父亲,我上面只有一个叫连钰的压着! 连钰还没有开口,钟首辅又看了一眼自己儿子,眉头微蹙, “伯父,今日伯父在杏安堂看到的,就是我们现在的状态,我们两情相悦,倾心已久。” 连钰不知道钟首辅还会说出什么,赶紧将自己的心意跟钟首辅说清, 钟白也适时的从后面揽住了连钰的肩膀, 钟首辅看到这副和谐的场景,这下终于放心了,他大力的拍着自己儿子的肩膀,感慨道, “那就好。本来……本来……我想着先让白儿给宛儿守一年,之后再说相看之事, 到时候他二十有四,也是个半老鳏夫,宛儿应该也不会介意他再找。 这下你还在,真好,你们还互通情谊,可谓好上加好。” 即将成为半老鳏夫的钟白:……父亲,您这样说儿子,心真的不痛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钰则被钟首辅留在了祠堂。 此时,连钰有些紧张,以前面对钟首辅是首辅和侍郎的关系,两个人说差事就成, 现在不一样,自己是和钟首辅儿子有婚约的友人之女,算是他未过门的儿媳妇了, 这就,很微妙了。 连钰母亲死的时候,她还小,现在完全不知道,作为未过门的媳妇,要怎么面对未来公公。 “你莫要紧张。” 钟首辅笑着叫她安心,他见连钰正在看祠堂的牌位,那个位置…… 钟首辅两步过去,将云宛的牌位抱了下来, “之前伯父不知道,我还强迫云亭那小子,在家里摆了你的牌位, 现在想想,当时那小子那般反应,应该早就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吧?” 连钰点点头, “有一次我不小心被他看到了玉环,想来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 牌位撤不撤,其实不重要,放在那里,还能掩人耳目,宛儿不在意。” “我在意,你现在好好地,这牌位我稍后就叫李真拆掉!现在咱们说说正事。” 钟首辅话题转的飞快,连钰立刻坐直了身体, “你现在官居三品,可谓手握大权,今后是如何打算的?” 连钰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谈差事啊,那连钰就不紧张了,她开口头头是道, “宛儿和少渊谈论过这个问题。 之前袁柱的案子中,还有一个背后的阴谋,但是被宛儿搁置了,实在因为当时不结案的话,可能会给本朝造成巨大的损失。 这个阴谋的背后之人,可能勾结乌奴,为己谋私,宛儿手中有线索,但是却不充分,无法一击毙其命。 所以我们想先将这个阴谋解开,届时朝堂稳定,再谈宛儿和少渊之间的事。” “宛儿,你一个小女子,如此心系朝堂……” “伯父,这大臻朝是父亲誓死都要守护的,作为他的女儿,我不能让他守护的大臻, 被蛮夷谋取,如今国家不稳,而我有能力,宛儿不能不管!” 连钰不想在这个时候退出朝堂,而且,可以的话,她想一辈子都守护大臻。 钟首辅摇了摇头, “伯父不是说女子不能入朝堂,相反,你身为女子,孤身入朝,将同届男子全部打败, 说明宛儿你足够优秀,这么优秀的人才,又有护国之心,伯父欣慰, 你不愧是逍遥的女儿,教育的真好。” “伯父只是想知道你的心思,如果有机会,伯父也希望你能一直在朝堂效力。” “伯父?” 连钰没想到,钟首辅竟然是这么开明的人。 钟白说过,钟家的儿女,无论嫡庶男女,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一样的教育, 至于日后如何发展,则要看个人心性了。 在此刻,连钰真实的感觉到了,钟白这话的真实性。 “伯父本就觉得,男女之间差异不大,若是同等教育,女子也有可能打败男子, 今日,这不就见到了?谁能想到,两年前三元及第,打马长麟街风光无限的状元郎,竟然是一名女子?” 连钰有些激动,她抿着嘴唇,斟酌片刻,方才郑重说道, “伯父,宛儿并不贪恋权势,若是有需要,宛儿会随时挺身而出, 若不需要宛儿,那宛儿也可以安居一隅,不问世事。” 大将之风! 这是所有优秀的武将,都拥有的心态,云宛,绝不是困于后宅的小女子,她会腾飞成一条蛟龙! 钟首辅更加激动,他现在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他希望有一个,心里全心全意都是自己儿子的女子,成为钟白的妻子,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9章 我与有荣焉 钟首辅心中有苦恼,他爱才惜才,即使面前的是一名女子, 可是过去的两年中,这个女子在朝堂上的所作所为,又超越了多少男子? 魄力,能力,她都有, 如果有机会,他愿意一直为她的仕途保驾护航, 可是,她又是自己的未来儿媳妇, 他想朝堂和钟家都能留住她,第一回,钟首辅陷入了两难。 连钰知道自己当前处境,并不容易且也不想这么快抽身,将话题转回了之前的谋划当中。 “伯父,这件事不着急,宛儿目前也无法脱身。 而且,我觉得眼前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把那只躲在背后的大臻蛀虫给揪出来, 目前宛儿已经在布局了,等到一切就位,宛儿会通知伯父一起动手。” “可是刚刚说的那个阴谋?” 连钰肃然点点头, “你这孩子,什么都不提前说,自己往前冲,若是像上次一样遇到危险怎么办?” 额…… “关于那次,伯父,宛儿对不起您,当时宛儿自己不留心,害的少渊……” 钟首辅摆摆手, “不怪他,这么多年我们都以为你不在了,得知你这么辛苦的活了下来,又遇到了那样的危险, 告诉你,换成是伯父,伯父可能也会慌不择路的过去救你的,失去了你一次,怎么能接受再失去你第二次!” 这……连钰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伯……伯父和少渊果然都是性情中人……” “今日伯父真的很高兴,知道你活着,还与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交好,我真的觉得,没有什么遗憾了。” 连钰摇头笑了, “少渊无论品貌还是才学,在京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伯父这样,可就太替少渊谦虚了。” 钟首辅皱眉, “有吗?” “没有!” 钟白处理好后背的伤口,还没进祠堂,就接上了自己父亲的话, “引儿说过,京中最有才华的才子,京中女子最想嫁的才子,京中人气最高的才子, 我都是第二名,第一名是你,瑞!山!” 钟白过来就蹲在连钰的椅子旁,捏着连钰的手指, “不怪父亲看不到我,实在是你的名字太耀眼了!不过,” 钟白笑的得意,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与有荣焉!” “咳咳——” 钟首辅出声,钟白立刻站直身体,在连钰身侧站好。 一对璧人! 钟首辅心内欣喜,想到自己的女儿也心系连钰,觉得可以趁着今日,将话一次说清楚。 “对了,引儿在家吗?” 李真立刻遣了嬷嬷去找钟引, “宛儿,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吃个晚饭吧,当做伯父给你接风洗尘。” 长辈这样的理由留饭,连钰不能辞, 又叫李真去连钰家通知了家里,李真回来的时候,带着云亭和钟成一起回来了, 云亭听李真一说,便知连钰和钟首辅相认了,二话不说就要来蹭饭, 钟成在杏安堂找不到钟白,又去了连钰家里,也没有,都快要急死了,看到李真才知道, 自己少爷竟然自己回来了,回来后委屈巴巴的跟在钟白身后。 晚上的筵席,是名副其实的家宴, 除了李真、钟成、青风、青月、玉昭之外,所有的下人全部都被遣了下去,因为他们今日要介绍的,是连钰。 饭桌上只有五个人,钟首辅坐在诸位,他的左下首是钟白,然后是云亭,右下首是连钰,连钰右侧坐的是钟引,庶子女并未参席。 “引儿,这是你从小爱到大的宛儿嫂嫂。” “噗——” 连钰喝了半口的茶还没吞下去,就被钟首辅一句话弄得差点喷出来, 连忙转头擦擦嘴,抬头发现,身旁的引儿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 最后满脸惊异的看着自己的脸。 “宛儿……嫂嫂?” 看出钟引的不相信,云亭脑袋伸过去,拉着钟引的衣袖,小声说道, “瑞山哥哥,实际上是我的亲姐姐,十年前大难不死活下来的云宛!” “啪嗒!” 勺子落到碟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钟引的手保持着拿勺子的姿势蜷在空中,目光却停在连钰的身上,仔细的端详着身旁的连钰。 她今晚为父亲安排的座位感到兴奋,兴奋之余又难言羞涩, 她觉得父亲是有意要撮合自己和连钰的,是以,也做好了准备,要在饭桌上好好给连钰留一个好印象, 结果,父亲的第一句话,就把钟引打懵了。 宛儿嫂嫂? 那个十年前在马上威武的像个女将军一样的鲜亮女孩? 那个云伯父寄来的丹青里,永远灿烂的女孩? 那个自己仅见了一次,想着晚上要和她好好套套近乎,到了晚上却听到死讯,害自己大哭一夜的女孩? 钟引仔细的端详连钰的每一寸眉眼,脸型,耳朵,嘴唇, 真的,很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知道云宛只比自己大几岁,却跟着好友上阵杀敌不少次,是个厉害的姑娘, 她知道云宛小小年纪就敢带兵奇袭,和她父亲一起包围敌军,是个奇女子, 她在京城见到的骑着骏马英姿飒爽的女孩,确实像自己想像的一样英姿飒爽。 她期待着晚上和云宛相识,可以的话,还想要叫她带着自己一起学本事, 可是,当日就发生了惨事...... 云家死后,父亲把丹青也藏起来,不让经常看了,但是钟引后来就开始自己画了。 她研究过云宛的五官,所以画的很像,现在看到五官的主人,确实熟悉的不得了。 云宛没有死! 自己的嫂嫂没有死! 钟引瞬时泪如水坝决堤,“嘤嘤”声随后在连钰耳边响了起来, “宛儿嫂嫂,你没死真的太好了,呜呜呜……” 十四岁的小姑娘,软软的趴在自己的肩膀啜泣,连钰柔柔的抚着她的背脊,轻声安抚。 钟引趴在连钰的肩膀上,她真切的感受到连钰身上的女子气息,她柔软的身体,和自己一样, 呜呜呜,真的是女子,她真的是自己的嫂嫂。 “嫂嫂,” “嗯?” 连钰挺不好意思的,这今日就是来坦白一下自己的身份,结果直接变成嫂嫂了,她和钟白还没有成亲呢。 “如果日后我哥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报仇,他最怕我整他了。” “引儿,不许教坏宛儿,她单纯,会当真的。” “呵呵——” 云亭笑而不语 他很爱自己的姐姐没错,但是自己的姐姐单纯不单纯,自己太了解了。 且不说她的武力值,就她这两年运筹帷幄,布局狠辣,直接将三皇子被皇帝贬为庶人, 还一次连翻两个案子的这种算计人心的能力, 除了钟首辅之外,基本上谁碰到她,都能被算计的苦茶子都不剩。 “嗯,好,” 连钰笑得揶揄,钟白能不知道连钰什么意思? “引儿,你可以心疼心疼哥哥,宛儿武力值高于我。” “可是哥哥不是说了,嫂嫂单纯?哥哥果然有心计,现在就叫引儿疏远嫂嫂了。” 钟引连忙拉着连钰靠近自己, “嫂嫂,你放心,我在家会看好哥哥的,保证嫂嫂不会被欺负。” 钟白:不对劲,感觉只过了一天而已,自己的妹妹和父亲,好像全都变成连钰的妹妹和父亲了,自己倒成了外人。 “引儿,我是你什么人啊?” “姐夫!” “哈哈哈,” “宛儿……” 钟白立刻一脸可怜兮兮的开始跟连钰诉苦,钟首辅一点情面不留,直接拆儿子的台, “快吃你的吧,就会找宛儿告状,小心为父再罚你跪祠堂。” “可是,我把宛儿带回来了丫,” “谁叫你不早点告诉为父,害的为父这么晚才知道宛儿的事, 还好今日为父惩罚的是你,要是宛儿,为父的心啊,就该疼死了。” “爹,您即使是要处罚她,最后还是会打在孩儿身上,” 钟白一脸真挚的看向连钰, “孩儿不会让宛儿在我面前出任何事,若是她遇到了危险,我一定会挡在他的前面!” 钟首辅瞪了一眼马上要嬉皮笑脸的钟白,又笑着跟大家说起其他话题。 他私下里本就为人随和,是以大家的吃饭氛围十分轻松,大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谁的话都不会被掉到地上。 饭桌上的话题瞬时万变,但是不影响连钰喜欢任何一个话题, 这种热闹的场景,在自己小时候也有,现在再次遇到,连钰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今日的闹剧都是我之前隐瞒造成的,我应该在此跟大家赔个罪,希望大家原谅云宛之前隐瞒身份的行为,”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0章 朕还是爱自己的子民的 “左爱卿,辛苦留下来的蛊人一个没剩,全都没了, 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不是说藏得很隐秘,不会被人发现?” 乾元殿的殿门紧闭,皇帝站在殿上,平视着左聿,眼中蕴着滔天的怒意。 左聿眼眸低垂,不敢直面皇帝的逼视。 蛊人是他受皇帝密令,在处决秦王那五千蛊人的时候,巧用排列方式,掩人耳目后,悄悄留下来的。 一共留下来了两百只,不敢再多, 当日在校场上处理死士时,一起围观的很多武将,都有多年的点兵经验, 若是做的过于明显,会立即被人发现人数上的不对, 即使不被当众揭发,事后也有可能在不经意间,被人透露出来。 左聿不能冒这个险,皇帝更不能! 但这次这些蛊人一下子被全部消灭,左聿内心却是有些庆幸的, 他那日在看到,连钰钟白几人与蛊人对打的情形之后,心中就在暗暗担心, 蛊人的实力太可怕了,光是没有生理痛觉这一点,就已经胜过普通死士多少了, 其战力也比普通死士高出太多,他们的存在,对于以武力吃饭,靠刀剑舔血的人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左聿有危机感,倘若以后都以蛊人死士作为办事的利器,那么最先受到波及的,必然是他的赤甲卫。 谁叫赤甲卫就是给皇帝办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的? 见不得光的事情,自然由见不得光的存在办,会更让人放心! 蛊人不会说话,却武力值恐怖如斯,操控性比赤甲卫强出太多, 能不留,最好! 是以,左聿在发现连钰竟然给自己的手下留下线索,要寻找蛊人的位置的时候,他就适当的抬了抬手。 连钰的手下很聪明,自己只漏了一次行迹,他们竟然就循着关山的痕迹,发现了藏在城东旧瓷铺子里的蛊人。 连钰虽死,可跟连钰一起掉下去的钟白可是钟首辅的儿子。 这个老狐狸可不是吃素的,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报仇,一定会循着连钰手下的线索,将蛊人的背后之人追查到底。 他干净利落的做好了后续安排,扫除了蛊人死士与自己和皇帝有关的所有线索, 把锅安在了明家的旧时暗卫关山和关路的身上。 可谁知道,连钰的手下只追查,却完全不跟钟首辅联系, 直到连钰穿戴整齐从连宅出来,左聿才知,连钰掉下悬崖竟然没死, 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宫要人,处理蛊人的事情。 左聿面上无波,但是心里对连钰还是叹服的,这个男人,简直就是受到了上天的眷顾, 三元及第的文曲星,武功又了得,即使掉下悬崖,老天都不舍得收了他的命! 不过他现在也很庆幸,连钰能够得到老天眷顾, 这样,至少旧瓷铺子的那一半蛊人,就可以消失了! 可惜的是,连钰只能做到这里了,他还有一道皇帝的密令,在处理蛊人的时候,将连钰一起杀掉。 左聿没有纠结多少,按照皇帝的指示,在当晚多次引诱连钰步入危险的境地, 连钰也如他所料的受了重伤,但是出乎了左聿意料的是,城北荒院下面的那批蛊人,竟然随后也过来了。 他当时满脸惊异的看着下面的乱斗,竟然在心中浮现出一丝心疼的想法,但他很快淡定了。 他看着连钰,他知道,是连钰做成了今晚这一切。 “大概是因为他们内部有了什么分歧吧。” 连钰说的欠揍,可左聿却觉得,连钰这句话对极了! 而且,连钰今晚做的太漂亮了,他完全不用做什么,就可以把一切都安在连钰身上。 蛊人这种心腹大患既然已经除去,那么之后他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赤甲卫会被替换了。 “回陛下,” 左聿沉声回应, “城东的旧瓷铺子和城北的荒院,是最近几年出来的不太有名的凶宅, 因为闹鬼传说新鲜,平日里不会有人接近,是卑职千挑万选找出来的藏蛊之地,至于连侍郎能精准猜到……” 左聿犹豫了片刻,微抬起眼眸,极其坚定, “可能她真的有通天手段,竟能寻到赤甲卫都花了好久才找到的地址!” “哼!通天手段!朕看她就是朕的克星,这一年来,给朕找了多少不痛快, 现在又把朕刚发现的宝贝一下子就全部毁掉了,该死!真是该死!” 皇帝声音愈高,在空旷的大殿上方不断回响,回声仿佛从天上飘下来的神示一般。 “你这次跟连钰亲自较量过,她的功夫到底如何?” 皇帝盯着左聿,似在审视他脸上的每一丝心思波动, “陛下,连侍郎武功高强,与左聿不相上下,臣没有必胜把握。” “功夫这么高?这个奸猾小子,平日里不肯显露一丝真功夫,想必就是防着这一手,” 皇帝自言自语,负着手在殿上走来走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踱步只是在权衡利弊,等到一切计较都计算完毕,皇帝就会给他新的命令。 果然, “左聿,老三那炼蛊人的方子,你知道在哪里吗?” ??? 大臻从建国开始就禁止蛊人的炼制,就是因为看到了前朝的悲剧, 前朝士大夫阶层家家都有蛊人死士,朝廷也开放蛊人炼制的方法。 上层人士皆言皇帝圣明, 但是,被作为蛊人材料的平常人家的青壮男子们,却对此深恶痛绝。 前朝到了后期,蛊人泛滥,官员贵族一言不合就派蛊人去杀人,无辜被杀死了家眷的官员,跑到御前跟皇帝申冤,皇帝也充耳不闻, 如此,上层冤案多,下层不满多, 前朝皇室终于失去天下民心,导致了自己的覆灭。 如今,皇帝竟然想要违背大臻的开国祖训,自己炼制蛊人? 左聿有些不敢相信,良久没有回复皇帝的话。 “左聿!你在质疑朕的命令吗?” 左聿堪堪回神,想起处理蛊人的当天,方子和炼蛊师一起被烧成了灰烬,在心中打了个鼓,赶忙回复到, “回皇上,那些方子和蛊师都已经被销毁了,” 他觉得自己需要提醒皇帝一下,于是斟酌着字眼,继续说道, “大臻朝自来禁止蛊人,所以民间并没有研制这类技术的方子, 而且经过上次当众处理蛊人的事情,三皇子恐怕也为了保命,切断了这种方子来源。” 皇帝眼睛危险的盯着左聿很久, “左聿,你坐上指挥使的位子多久了?” “回皇上,快十年了,从升安十年的大年初二算起,到今年年末,就正好十年了。” “十年了,左聿,你自以为了解朕,但其实在你努力了解朕的过程里,朕早已经把你了解的更加透彻了,” 他眯着眼,声音变得狠厉, “你在警告朕!警告朕不应该违背祖宗遗训,警告朕蛊人不是可以轻易碰的! 左聿,你不要觉得你很聪明,若是朕的命令,你不能好好的执行的话, 赤甲卫都指挥使这把刀,朕可以随时换掉!” 左聿立刻伏身跪地,极尽卑微的开口请求, “皇上,是左聿僭越了,蛊人的方子,臣会去找三皇子试探他的来源! 会尽快为陛下寻来炼制的方子,还有蛊师!” “多久?” “三……两个月内!” 皇帝是天,如果他不能保住赤甲卫的所有人,那么保住自己,也是可以的。 他没有那么强的责任心,也没有多么强的对于大义的坚持。 防止蛊人崛起,他已经尽过力了,那么之后,就只能为了自己,尽心为皇帝办事。 “臣会竭尽所能,尽快让陛下看到炼制的成果。” 皇帝垂眸看着下方姿态极低的左聿,特意等了好一会儿,才叫左聿从地上起来, “朕不是前朝的昏君,除了朕本人以外,不会让任何人合法的持有蛊人死士队,” 皇帝拍了拍左聿的肩膀,语调郑重的似在跟他作保证, “朕还是爱自己的子民的,不希望他们像前朝一样,被蛊人戕害。” “陛下仁慈,是臣过于狭隘了。”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1章 连钰防着你呢 林砚最近很高兴,不止是好友连钰从崖底死里逃生回来了,自己母亲的状态也越来越好了。 林母之前在林家的时候,她时常遭受奴仆的白眼,和嫡支子弟的言语折磨, 林砚每每下值回去,她还要跟林砚粉饰着说,担心自己的儿子因为自己受苦,而去找嫡支公子们算账。 自己的儿子她自己知道,在京城富贵窝里长出来的嫡支公子面前,他必然是要吃大亏的。 她自幼教育林砚要与人为善,万不可因为一时冲动,而与人交恶, 现在,自己的儿子也因为自己的这一番教育,而在不停的吃亏。 她后悔,但她不能再给自己的儿子找麻烦。 然而,恶仆的贱视,嫡支夫人、哥儿、姐儿的漠视,这些委屈长期在林母的积郁,连儿子都不能说,她的面色时常都是憔悴而虚弱的。 现在她被林砚接到外面,虽然不能时常见到儿子,但是每次儿子过来的时候, 母子之间续续感情,唠唠家常,还能愉快的吃饭,对于林母来说,这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林砚升了官职之后,家里的日子过得也是越来越合心意,她的容颜和神色都比之前好上不少。 林砚也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和母亲吃完晚饭,他离开母亲的宅院,一脸餍足的往自己住的地方走,直直被迎面过来的一个人给抓走了。 他的手腕被握住的一瞬间,突然失去了所有可以反抗的力气, 只能睁大眼睛,不由自主的跟着眼前这个,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嫡兄,往人烟稀少处走。 “怎么,没有力气,也说不出话,是不是?” 林磐勾起一侧唇角,满脸鄙夷的笑看着这个“有本事”的族兄弟。 林砚想要上去撕他的嘴,想要跺他一脚快速跑掉, 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都做不了,他用不上力气,甚至于连张开嘴巴与对方说话,都做不到! 他好像被人给控制了。 什么时候?怎么做到的?难道是林磐?他什么时候有这手段的? 林砚眼睛睁得更大,这次不是因为林磐莫名其妙的出现,而是因为突然意识到,林磐身上可能有自己并不知道的神秘本事!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很危险,他以前曾经使过小计,陷害过林磐几次。 此刻若是被他趁机报复的话,自己将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他现在还有另一个担心的人——连钰。 他曾经跟连钰透露过林家的一些事情,连钰早已经在暗中盯上林家了。 万一林家不止有一个人有林磐这样的本事,那自己岂不是把连钰,推到危险境地的第一人? “怎么,突然知道自己的嫡兄身上有什么本事了?” 林磐看着林砚脸上看似淡定,实则内心早已不知放弃何种惊涛骇浪的眼神, 轻蔑的笑笑,他拍了拍手,叫林砚看看,自己手上并没有做什么手脚, “虽然我也想直接在你面前承认,让你不要再仗着自己身上有科举功名, 在我面前展现优越感,但是我今日不打算骗你,” 林磐看了一眼林砚那张及其讨厌的脸,继续说道, “我有事要找你,你身上的问题,根本不是我造成的,” 他将一个小小的纸包拿出来,放到林砚的手上, 林砚虽然不能反抗,但是不接这个纸包,他还是能做到的, 林磐的手松开纸包的下一瞬,林砚也将手指动了动,那纸包就从他的指缝中滑了下去, 林磐似有所料,完全不在意,仿佛那东西林砚要不要,都对他影响不大似的。 “这是你母亲身上蛊毒的解药,但是这种解药需要按照疗程定期服用,” 林砚摆了他一眼,眼珠转向他处, 林磐哼笑一声, “你是不是在想,这一定是毒药,我为的就是要控制您的母亲,从而控制你?” 难道不是吗? 林砚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林磐,林磐没有遮掩,直接承认了这个目的, “没错,我需要你为我办点事,你听话,我就会给你,你母亲身上蛊毒的解药, 如果你不听话,她就没有解药,最后会变成行尸走肉,” “哦,对了,还是一具嗜杀成性的行尸走肉!” 林磐走到林砚视线的方向,林砚立刻将眼珠转到另一边, “呵呵,你不信也没办法,我知道,你的好朋友连钰帮你母亲安排了医者, 还帮你把你母亲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所以你十分信任她,” 林砚觉得林磐今日光找他来说废话了,恨不得现在就立刻离开! “但是你知道吗?其实她是有目的的!” “医者对于蛊毒都有一定了解,虽然不一定有能力解开,但是一定有能力察觉到病人身上的蛊毒。” 林砚想了想,连钰的舅舅并没有告诉自己,母亲身上有蛊毒,想来应该是没有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可你到如今都不知道,你母亲中了蛊毒,可见,她并没有打算告诉你,” 林磐知道林砚现在说不了话,饶有兴趣的玩起了自问自答, “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告诉你蛊毒的事情吗?” “因为他的医者解不了这种蛊毒,这种蛊毒,叫做九虫九花蛊,利用九种毒虫和九种毒花按照不同的比例炼制,就可以达到不同的效果。 他不告诉你,就是不想帮你母亲治这蛊毒,虽然他也治不好,但是治不好和不想治,本来就是不一样的概念。” 真是越来越离谱了,他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和连钰之间的情分啊? 林砚翻了个白眼,不欲理会林磐的风言风语。 “呵呵,” 林磐看到林砚的白眼,毫不在意的低声笑了, “你母亲已经停了那医者的药了吧?她现在看着越来越好了吧? 告诉你,这都是错觉,我再告诉你,连钰防着你呢!让你日后不要找他麻烦。 只要她的医者长时间的不管你母亲,那以后你母亲的死,就跟他没有关系。 实际上,你母亲身上的蛊,现在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比如,” 他将林砚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低低笑着,眼睛里有什么很不纯净的东西,看的林砚浑身不舒服, “让你今日突然失去反抗的能力!这只是开始而已, 渐渐地,你母亲也会时不时的晕厥或者短暂失忆,最后变成没有思想的杀人利器。” 林砚眉头微蹙,心内却在担忧,不知自己刚才是不是已经泄露了母亲的行踪。 “你母亲身上的蛊,不止对她的身体有碍,和你母亲接触的人,也会受影响, 典型的症状就是无力、张不开嘴,浑身好像都被麻痹了,就像你现在这样! 你刚刚肯定和你母亲在一起!” 林砚眼神游离开林磐的追随,瞥向另一个方向,林磐干脆站在原地,双手负后,一脸自得的样子。 “这就是这种弑杀蛊的特点。 现在你母亲体内的蛊虫还没有完全苏醒,所以,对你的作用慢, 直到你离开你母亲这么久,才发挥作用,而我,就是算准了这个时间,过去找得你。 等到你母亲体内的蛊虫日后完全苏醒,那么任何接近你母亲的人、动物, 都会立刻变成你这样,眼睁睁的等着,被你母亲撕成碎片。” “连钰的医者早已经不和你母亲接触了吧?需要做什么,都是直接转达你的吧?” 林砚瞳孔一震,林磐很满意林砚这次的反应, “你每次去连宅,手里都抱着不同的药出来,可是你就没有想过, 为什么这种药物的调整,医者不亲自去根据你母亲的状况来看, 反而要你一个外行来回传达,据此来调整药物的用量呢?” 林磐说到这里,满意离去。 他知道,林砚爱自己的母亲,一定会去找连钰求证,只要去了,他就会成为自己手里的枪! 林磐躲在远处,等着林砚身上的药效消失。 林砚在身上有力气可以移动的瞬间,立刻便想要回去看看母亲, 但是他想到林磐刚刚走的不久,担心对方跟踪自己,从而找到自己母亲的行踪。 于是先跑去连宅求救,他觉得现在连钰和自己的母亲都很危险,必须得快点把事情告诉连钰。 连钰今日在刑部多逗留了一会儿,此时刚刚从刑部回来。 她在门口与已经休息好的程叔相遇了,连钰看着程叔饱满的精神状态,很满意, “舅舅日后可不能再那般拼命了,钰儿会心疼的。” 程叔难得的不跟连钰犟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还不是你,非得要找我师兄,这种恶毒的中蛊之人,直接消灭就好了,还研究什么?” “舅舅,我有用的,您啊,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连钰和程叔说笑着走进了连宅,林砚的脚步就这样止在了连宅的门口,他看到了什么? 连钰唤作舅舅的那个人,那张脸,和自己在母亲的房间中看到的,根本不一样。 那明明是杏安堂岳山大夫的老师,神医程飞云啊! 瑞山说,中蛊之人她有用?是什么用?她要拿自己的母亲做什么? 林砚脑中此时翻山倒海,他有些晕眩的捂着头,蹲下身子来保持身体的平衡, 陡然间,他想起林磐那句话,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2章 问题大着呢! 林砚浑浑噩噩的回到母亲的院落,林母很高兴的迎了出来, “砚儿来了,我前几日琢磨了一种新的饮食,一直想着,等你来了跟你一起吃呢,今日正好,快点过来尝尝!” 母亲一脸期待成真的惊喜表情,林砚却立刻警醒, “母亲,是不是凉拌昆仑瓜?” 林母先是一脸惊讶,随后眉眼弧度笑得更大, “砚儿真是和母亲心有灵犀啊,没错, 将昆仑瓜蒸糯了,跟青椒、蒜蓉拌在一起,加上佐料,放凉了吃起来清清凉凉的, 特别适合这夏日做来吃。” 林砚唇角颤抖,拉着母亲的手,不确定的开口, “母亲,我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林母眉头一蹙,点了林砚脑袋一下,继续亲热的拉着他往里面走, “那还用问,我可是数着日子等你来呢,上次啊,是五日前的酉时正, 你带了城东刘掌柜家的点心过来的,母亲记得可清楚呢!” 说这话,两人已经进了院内,小小的饭桌上,昆仑瓜已经吃了一半,刚吃完的饭碗还没有收起来, 林砚突然觉得头皮发麻, 母亲不是这样的人,她吃完东西,都是很快就会收拾起来的,此时母亲的眼中,也尽是怀疑, “噫?怎么已经吃了?我记得刚刚才做好啊?” 林母蹙着眉往前走,刚走了两步,整个人好似突然失去了魂魄的牵引,像一根柱子似的,直直的向后倒去, “母亲!” 林砚大惊失色,快步跑过去接住母亲的身体,林母才没有磕到后脑勺。 “……会出现晕厥或者短暂失忆……” 林磐的话,突然再次浮现在林砚的脑中。 霎那间,林砚相信,母亲身上可能真的中了蛊毒。 怎么办?怎么办? 林砚一下子慌了,他跟刘嬷嬷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将母亲扶到屋里躺下,坐在床前不停的抚摸着母亲冰凉的手。 林母双眼紧闭,嘴唇也在用力的合上,似乎在极力的抵抗着什么。 片刻之后,刘嬷嬷拉着一个须发斑白的老大夫进来了, 那大夫比刘嬷嬷的气喘声还大,又一下子被林砚摁到了椅子上,催着快给林母诊断。 老大夫搭上腕脉之后,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进入了诊断模式。 良久,老大夫抚着胡须,转头犹犹豫豫的看着林砚, “令慈最近在吃什么药?” 药早已吃完,连钰说过,林母已经不用吃药了,林砚立刻叫刘嬷嬷将倒出去的药渣,快点找回来给大夫看过。 那大夫仔细核验了好几次,又回到床边,谨慎的探了好几次林母的腕脉, 他捋着胡须,满脸失望的看着林砚, “小相公,你到底之前找的什么大夫给令慈看病的呀?” “怎么了嘛?” 林砚见老大夫这副神情,立刻就觉得事情不简单, “是……” 林砚想起,当时连钰给自己安排的大夫的时候,说的是自己的舅舅, 今日她又称程飞云为舅舅,那大概,当时是程飞云做了伪装过去的吧,毕竟林家不算安全,总要用点方法自保的。 “是神医程飞云。” 老大夫一脸你在逗我的样子, “小相公,你是不是叫人骗了?老夫从脉象上看,令慈的身体、脏腑都十分糟糕, 刚才在药渣里也确认过,是之前的大夫,为了令慈的身体早日看起来容光焕发, 使用了大量的滋补药草,要说那些滋补药草对人是极其有好处的,坏就坏在——” 老大夫痛心疾首的叹了口气, “令慈的体内有蛊毒,那些滋补药草滋补了令慈身体的同时,也滋补了蛊虫, 现在那蛊虫已经开始复苏,开始对你母亲的身体,加倍的开始戕害。 神医程飞云,岂是普通人能够请到的?而且,这用药习惯,也不是神医的路数。 神医之所以是神医,是他很擅长以最简单的药物,治疗各种复杂的病症,还能药到病除。 这……这这这……” 老大夫指着面前一堆又一堆,都快要堆成小山的药包, “胡闹啊!” “可是,程大夫说,这些药能够让我母亲之前损伤过度的身体,快速的补回来。 而且,我母亲已经停药了好几日了,最近确实精神焕发,脸色也比以前有光泽了。” 老大夫恨铁不成钢, “诶呦,小相公,你是真的不听老朽的话呀!你定是叫人骗了。 你不听我的,那你还是快去找你那信任的程大夫去吧。” 老大夫说完,起身背起医药箱就要走, 林砚在犹豫,如果相信眼前的老大夫,那就是对连钰不信任, 如果不相信眼前的老大夫…… 可是,连钰派给自己的大夫,为什么要做伪装呢? 会不会去给自己母亲看病的,真的不是程飞云? 本来就是别的大夫,去给自己母亲看的病,所以医术也没有程大夫那么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连钰防着你呢!” “舅舅~”那张脸和在自己母亲房中看到的并不一样, “你娘身上有蛊,连钰就是不想给她治!” “……时间一久,你娘的死,和连钰就没有一点关系了!” “文正,信任自己很重要” 连钰和林磐两个人的话,在林砚脑子里不断地盘旋,把林砚的脑袋搅的纷乱, 他用力的抓着自己的头,蹲在地上难以做出决定, “少爷——” 刘嬷嬷欲言又止,但是林砚那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大夫见屋内两人都不留他,也不在作假,直接提起药箱就离开了林砚的府宅。 老大夫前脚出门,林砚后脚就爬了起来, 他语速极快的交代刘嬷嬷看好母亲,便悄悄跟在前面的老大夫后面,看他一路都接触什么人。 老大夫回去的路上买了一个玉牌,和卖肉的商贩侃了几句天,顺便念叨了林砚这个“不孝子”几句, 之后就径直回到了回春堂。 回春堂的跑趟愉快的出来接他的药箱,笑着问出诊可顺利? “诶,那主家不信任我,没看!以后他家再来找,不看!” 老大夫听着气呼呼的,跑趟忙不迭的应着。 “难道这老大夫真的不是林磐安排的?” 林砚不放心,又在原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一炷香的时间, 回春堂的生意很好,有被老大夫治好的患者,专门带着银钱上门感谢, 也有心存怨怼的患者上来找麻烦。 这些基本是所有医馆都会遇到的情况,林砚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浪费这个时间,来求证老大夫的真假? 直接换个医馆找个大夫不就好了? 林砚想起自己的母亲在自己出来之前,还没有清醒,于是多跑了几条街,请了三条街外六合堂的大夫回去。 但是林砚到家的时候,林母已经清醒了。 “是连大人带着他舅舅上门诊治,老夫人很快就醒了。” 刘嬷嬷在林母身旁,脸上笑得惬意, 六合堂的大夫见屋中没有病人,觉得讨了个没趣,转身要走,却被林砚拦了下来。 “既然大夫过来了,就帮我母亲看看,诊金我照付。” 六合堂的大夫一听,面色一喜,把药箱往地上一放,就上手搭林母的脉, 这位年纪不是很大的大夫本来还笑意盈盈,但捏了一会儿林母的脉之后, 很快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最后甚至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林砚, “令慈身上中了蛊毒,为何在用药上面,还不加以节制?” 林砚面色一惊,还是不想相信, “大夫,是不是看错了?刚刚程大夫过来看过了,老夫人中了毒,已经被程大夫施针解了, 他说只要饮食注意,好好休息,很快就会没事的,没有提我们夫人中了蛊毒呀。” 刘嬷嬷也十分担心,她日夜照顾林母,这两边的大夫说的不一样,他们作家属的,真的很难办呀, “哪个程大夫?看用药就知道没有轻重,令慈这体内的蛊毒很快就要发作了, 你还在这里不打算信任我?这诊金我也不要了,小相公多保重!” 六合堂的大夫提起医药箱要离开。 “诶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刘嬷嬷在原地着急,林母叫嬷嬷送大夫离开, “程大夫刚才给母亲治好了,在那之前,母亲也是吃了程大夫的药好的。 砚儿,这一事不烦二主,一病不烦二医,你今日怎么变得这么多疑?那可是你的挚友安排的大夫呀!” 林母不明白,病都已经治好了,自己的儿子,怎的开始怀疑起治人的大夫了? “母亲,您最近身体没有什么事吗?没有晕厥,或者偶尔不记得什么事吗?” “有的!” 刘嬷嬷送完大夫离开,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林砚的问题,马上跑过来回答, “公子,有的! 夫人最近确实会突然晕厥,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吓了我一跳呢,也偶尔会忘记吃没吃过饭,公子有没有来过” 刘嬷嬷走到林砚跟前,担心的问, “这……这是有什么问题吗?” 林砚勾起一侧唇角冷笑,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当然有,问题可大着呢!”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3章 以后,只能由我自己保护母亲了。 “你想叫我做什么?” 林砚被带到林家旧宅,面无表情的问面前的林磐, 林磐一脸早有预料的神色,抬起手勾起林砚的下巴,玩味的一笑, “不是一直不相信,你的好友连钰防着你呢吗? 怎么这么快就改变想法了?现在突然相信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了?” 林砚握紧拳头,用力挣脱林磐扣住自己下巴的手,狠狠盯着林磐开口, “你真是卑鄙又无耻,逼迫我不得不为了母亲来任你摆布,还想叫我说我朋友的坏话!” “啧啧啧——” 林磐满脸不以为然, “朋友?在你跟着我的人回来的那一刻,你就失去这个朋友了,你现在还怎么好意思,再说出这两个字的?” 他嘲弄的看向林砚, “你母亲的住处我早已经找到了,只是我们进不去,为什么?” 林砚转脸不欲看他,林磐却不放过他,将他的脸板正,迫使林砚不得不直面他的脸, “还不是你那够意思的朋友连钰,在巷子的外面,安排了高手守着? 想让她撤人,只有让你失去他的信任,今日我只不过略施小计, 你们之间的信任就轰然崩塌了,哈哈哈哈,所谓的挚友,也不过如此嘛,哈哈哈” 林磐笑的癫狂,林砚顿时满脸绝望, “现在你母亲的小院,已经在我的控制之下,只要你乖乖听我安排,你母亲的解药, 我会定期叫人交给刘嬷嬷,否则你就看着她肠穿肚烂而死吧。” “刘嬷嬷?” 林砚一惊,林磐随意嗤出声, “不知道吧,你母亲的贴身嬷嬷,早就被我们收买了,你母亲的藏身之处,也是她第一时间透露给我的, 虽然没什么用,但是你们的行踪,却早已经被我掌握了,” 他阴鸷的凑近林砚的脸, “每日看着你七拐八绕,从一个个密道里进去找你的母亲,你知道我多想笑嘛? 你那么努力想要保护的秘密,不过是我看的笑话,哈哈哈!” 林砚后槽牙一咬,抡起拳头就要揍向林磐,但林磐闪身一躲,反手将林砚的拳头握在手里,一脸鄙夷, “你以为自己是我的对手吗? 告诉你,林家是商贾之家,不过,林家嫡支的子孙,却是习武长大的,这是你这种庶到末枝的子弟不能企及的!” 他放下林砚的拳头,直接将他一把推到了地上,一脚踩到他的脸上,眸色狠厉, “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不然无论是你,还是你的母亲,我都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让你们死的悄无声息!” 林砚透过林磐的鞋底,用眼角余光,看着居高临下看向自己的林磐, 心中有无数愤恨,他却无能为力,只得不甘愿的隐下了所有躁动的情绪, “所以,我不是来了吗?你要叫我做什么,我做就是了,只要能护住我的母亲。” “站起来!” 林磐没理会林砚的话,冷冷的命令他, 林砚袖中的拳头握了又握,最终还是听话的站了起来, “你来了,是你的事,我现在还不信任你,先回去吧,等我觉得你足够可信了,我会叫人去找你的!” 林磐说完,果然见到林砚恶狠狠地盯他的眼神, “怎么,不服气?” “你耍我!” “呵呵,我有没有耍你,过些日子你不就知道了嘛? 你母亲的藏身地太偏僻了,你先回去把你母亲,接回自己的院子,剩下的,就慢慢等吧。” 林砚很想打林磐一顿,但是想起刚才自己的拳头,被对方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很快歇了心思。 他想起自己出来之后,母亲就一个人被林磐的人控制着,他必须快点回去,将母亲接到身边才能放心。 林磐满意的看着林砚匆忙离去的背影,勾起了唇角, “大少爷,就这么放他回去吗?这会不会是连钰和他两个人设的局?” 林磐鼻间一哼,转身往书房走去, “本少爷就是因此才不信他,连钰那么鬼,难保她不是和林砚提前说过什么, 先等等,等到那女人身上的蛊毒发作,他就得痛哭流涕的来找我,到那个时候, 才能真正的叫他做一些事情。” 侍从小跑着给林磐打开房门,笑得极尽谄媚, “少爷果然心思细腻,那连钰不可能是您的对手。” 林砚走出林家大门的那一刻,脚步变得无比沉重,他突然觉得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来气, 他从今日起失去了连钰这个朋友,连钰的人必然会告诉连钰,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 虽然林砚不知道连钰为什么不告诉他,他母亲身中蛊毒的事情,但是她真的派了人保护自己的母亲。 现在,母亲的生死,只能靠自己一个人想办法了,可是,他能怎么办啊? 他只能任人摆布,以求母亲能够多活一段时间。 林砚将母亲接到自己的宅院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林母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她不知道儿子现在遇到了什么情况, 但是,居住的地方换了, 那么之前那个很可靠的朋友,定然是不再帮忙了, “砚儿,你的朋友连大人……” “母亲,砚儿没有朋友了,砚儿以后只有母亲了,砚儿会好好的保护母亲,请母亲一定一定要长命百岁,好不好!” 林砚眼眶发红,轻轻的靠在母亲的肩膀上,想寻求一丝安慰, 林母也体贴的轻轻拍着儿子的后背, “好孩子,母亲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母亲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自己出事, 砚儿也答应母亲,在外面小心的保护好自己,好不好?” “母亲!” 林砚双手抱住母亲的肩膀,憋了一晚上的委屈,终于在此时释放了出来, “孩儿不孝,孩儿无能,如果孩儿再聪明点的话……”就不会这么容易就叫人摆布了, 后半句他不敢说出来,他担心母亲会担心,出口则变成了, “如果孩儿够聪明的话,就能够更好的保护母亲了。” 林母听得心软,更加温柔的安抚着自己的儿子, 等到林砚情绪渐渐平复,才由着他扶自己进去厢房休息。 林砚走出东厢房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母亲的贴身嬷嬷, 那刘嬷嬷感受到身上的目光,心虚的看了林砚一眼,便继续伺候林母。 林砚拿刘嬷嬷没办法,因为她不是自己的人,但母亲又信任她,他不能将所有的底细,都告知母亲, 那么只能由自己防着他人伤害母亲了。 林砚坐在桌前,对面是几日没见的连钰, “文正,你最近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林砚尴尬一笑,手上不自觉的摸着装满茶汤的茶盏, “瑞山,怎......怎么突然这么问? 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我最近……最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 似是为了让自己也相信,他轻声重复了几遍, “挺好的,挺好的……对,我确实挺好的。” 连钰面无表情,不再跟林砚兜圈子, “暗卫昨日汇报,你已经将你母亲接回了自己的住处,我就叫我的人从那里全部撤了回来。” 她目光定定的看着林砚, “你的母亲对你何其重要,为什么冒险将她接回明面上?是不是林家那边……” “对!瑞山既然已经知道了,今日又何必多此一举,将我叫来问话呢? 是要找个名目,光明正大的不与我来往吗?” 林砚眼眶突然就红了,连钰已经将话说明白,他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带着情绪喊了出来, “我与瑞山你们不同,是乡野长大的野孩子,没有家族托举,没有贵人支持,能够闯到如今的位置,已经是竭尽全力, 但是我实在太弱小,太容易被拿捏,我既然没有能力护住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那么投靠到能护住自己的势力之下,又有什么问题呢?” 连钰语气平顺,并未被林砚的情绪带起来, “文正,你知道的,我从未在意过你的出身,我......” “可是我在意!” 林砚现在并不想听连钰做人有多么光明正大,而对比之下,自己的小心翼翼,就像是躲在暗处的老鼠, 他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内心和情绪,只是为了能够和他们这些光明正大的人, 堂堂正正的走到一起! 可现在他已经完全暴露了,他的胆小、龌龊、自卑、痛苦,在连钰的光明面前,已经毫无隐藏的全部暴露了, 他无法装作不知道,也没有办法继续藏匿,是以,现在他在情绪上也不再隐藏。 林砚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微弓,满脸通红,目光中也不再是连钰熟悉的清亮, “瑞山,你很体贴,比子瞻兄、少渊更懂得怎么照顾我的心情,一开始我真的甘之如饴,觉得如沐春风, 可是当我看到你与子瞻兄、与少渊相处的有多么随意的时候,我才发现,你对我的特别关照,看起来是多么的讽刺, 我猛然发现,自己得到的不是你的友情,而是你的施舍,是你的怜悯,你不知道那一刻,我多么崩溃, 可笑的是,我却不敢戳破这层事实。虽然我知道了真相,但是我又不想失去你的这份熨帖的关爱。” 连钰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林砚,他嗓音嘶哑,哭的撕心裂肺,和他平日里维持的风雅的公子形象不一样, 和升迁之后,一脸希冀的展望未来的赤诚模样,也不一样, 他此时浑身上下充斥的不甘,因为不甘,他的话语声显得更加撕心裂肺, 被遣到后院的青月和青风,都闻声跑到前院过来。 连钰遥遥的摇了摇头,青风和青月听令又退了回去。 “文正,若是我过往的做法让你觉得不适,我道歉。 我觉得朋友个性不同,交往的方式定然也要有差异, 孔圣人说过,因材施教,那么交友是比读书还要长久的事,自然应该更加谨慎的对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强词夺理!你若真的将我看做朋友,为何隐瞒我母亲的病情? 为何不叫你舅舅程飞云上门帮我母亲调整药方?你明知道我母亲对我何其重要, 却又这般对待,这是朋友会做出的事情吗?” “文正,你母亲身上的病症已经无事,林家龙潭虎穴,我舅舅伪装也是逼不得已,你......” “呵呵,现在承认了?连钰!你口口声声把我当朋友,却事事都在防着我,我如何相信你?” 林砚抹了一把眼泪,站直身体后退两步,与连钰拉开了一段距离, “你总用真诚包装自己,其实,你才是最卑鄙的那一个,我林砚真是看错了你!呵呵呵.......” 林砚的话将连钰惊了又惊,她也缓缓站起身,时隔两年再次从上到下的打量着他, 人还是那个人,但是他的目光,他的神色却早已不再是她所熟悉的了, 连钰觉得二人之间闹成现在这样,这份友情应该也就到此为止了, 她转过身,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我从未看轻过或欺骗过文正,但是文正却对我百般怀疑,可能你我之间,本就不适合做朋友。” “瑞山…… 林砚突然回过神,但是连钰早已经不在对面坐着了,他惊愕的向前一步,想要再追上那一抹青蓝, 却被远处过来的青风拦住, “林大人,请吧。”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4章 你就是老天对我的垂怜 是夜,连钰坐在书房中处理近期的情报,翻到其中一条的时候,她手上的动作一下子顿住, 怔愣间,连书房的门被人什么时候推开的都没有注意到。 “宛儿,宛儿?” 钟白伸手在连钰眼前挥了又挥,终于将连钰唤的回了神。 他不满的拿过连钰刚才发呆的那张纸条, “林母昨日蛊毒发作,林砚疾奔林府求药,” 两行字,钟白的脸颊被气得鼓鼓的,抬手要将这张纸条丢掉,却被连钰夺回,重新放到了桌子上。 “你每日要处理那么多事情,还要为这种小事情费心,你累不累啊?” 钟白看着连钰书桌上一大堆的情报字条,不禁有些头大。 他从来没有想过,过往成功筹谋了那么多计划的连钰,在书房中面对的竟然是这么大的信息量,比自己老爹还要夸张! 连钰要从这么多纸条中,挑选出合适的情报,然后抽丝剥茧,再逐步布局。 她的这么多年,竟然是这样过来的! “所有的事情,起源都是这么一件一件的小事,经过整合,安排才能后合成大的线索, 让我完成一次又一次的布局,要不然,可能到现在我家的案子也不可能清白的。” 连钰若有所思的又看了一眼林砚的那张纸条,便放到了一边,继续往下翻看其他的情报。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往我这里来?” 连钰翻了几页纸之后,突然想起现在的时间,一脸奇怪的看着面前的钟白。 “我就知道你忘了!” 钟白挤了挤鼻子,鼻间哼出一声不满, 他伸手将连钰从堆满了纸条的桌子后方拉过来,带着她走到窗前,指着天上的弦月问她, “可有想起来?” 连钰依旧是一脸懵,钟白这下彻底相信,连钰对今日毫不在意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雕刻精细的小盒子,郑重的交到连钰手中,眼睛闪亮亮的示意她打开。 连钰眉毛一挑,手中的盒子雕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子,正在对月梳妆, 虽然只能看到女子的背面,但看这发髻,不就是那日,连钰着女装的时候,梳的那个发髻? 连钰面色悄悄的红了,目光盈盈如波,微微歪着头,声音娇软, “你亲手刻的?” 钟白很高兴连钰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刀工,笑得一脸餍足, 连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十分精致的玉梳, 梳子整体是由水头极好的透玉雕琢而成,玉梳顶部探进来一株开的鲜艳的红梅, 仔细看去,那红梅的枝干,是由半透的黑玉和青玉组成,而那分散在枝干周围的朵朵梅花, 则是由切割均匀的,无数红色宝石拼合而成,整体雅致又奢侈。 “怎的今日送我发梳?” 钟白没脾气的接过连钰手中的玉梳,将她垂在身后的发尾拉到她的身前,细心的从上到下梳理, 他的动作很慢,每次抓的量很少,从上到下,轻轻地顺下来,似乎担心动作一快,就会把连钰扯疼了, “乞巧节,男子从女子发梳,我祈求今世能与你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乞巧节?” 连钰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个日子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过过,所以,还真的没有很在意这个时间, 她看着钟白将她的发丝一缕一缕梳顺,垂放在自己的肩膀,笑得有些赧色, “啊,我没在意,” 钟白静静地给连钰顺好发尾,又将梳顺的头发,放回连钰的背后,捧着她的小脸,仍是一脸不满, “我还想来看看宛儿乞巧的时候,是怎么做的呢, 结果来了之后就一直坐在房顶上等啊等,等啊等, 你投在书房的影子就没有变化,我一看这月色,自己再不进来找你, 你就要和这堆纸一起过乞巧节了。” 连钰被钟白的样子逗笑了,不过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个日子,我们家的女子从来没有过过,真要是让我乞巧,那我可能拿着长枪的效果,比拿着针的效果要好很多, 至少,我举得起来,也耍的起来~” 钟白想像了下,连钰拿着绣花针乞巧的模样,好像确实没那么和谐, 点点头,觉得连钰说的有道理,云家的女子,全都是在战场上到处闯荡的,可能真的没有这些小女子情怀,不过, “那就我来乞巧吧,我钟白今日在这里,祈求老天爷让我们的宛儿长命百岁,所愿皆能得。” 钟白将连钰的双手裹在自己的大手中间,放在自己的额头闭上眼,看起来非常虔诚。 手背的被他的铁手包裹的温热,连钰亦是不想抽回自己的手,踮起脚将自己的额头凑上去,触着钟白的指尖,温声开口, “那我也愿你,所愿皆能成~” 女子笑靥如花,钟白光是看着,就感到了满足, 只要你在,就已经是老天爷对我的垂怜了。 钟白在心里悄悄的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毫不隐藏的丝丝黏腻的情谊,带着温度,将她的脸上烫的有些发红, “咳咳——” 连钰清了清嗓子,不自在的将手从钟白的掌心抽出来,眼神一躲,便拉着他的手,将他拽到了自己的桌前, “既然你来了,那也别闲着,帮我一起看这些情报吧,” “好!” 钟白达到了目的,听话的任由连钰摆布, 他觉得连钰有点太工作狂了,自己明明是来跟他叙说情谊的, 她跟自己说了没几句,就拉自己做起劳动力了。 不过, 钟白望着对面连钰瞬间入定的神态,心里却是甜蜜到了极点,这算不算是夫妻一起办事? 心中瞬间满足,钟白也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 林砚看着刘嬷嬷接过自己从林磐手中求过来的解药,快速的冲水,给自己的母亲灌下去, 不过几息功夫,母亲脸上的躁动就静了下来, 听着母亲逐渐变得平稳的呼吸,林砚才长舒了一口气,离开了母亲的东厢房。 西厢房中,林磐坐在桌前,一脸玩味的看着林砚慢慢的走进房中。 “怎么样,这药效很快吧?” 林砚抿抿唇,没有说话,林磐并不在意林砚的反应,他要的就是林砚和连钰决裂后,跟自己摇尾乞怜。 林砚现在是户部郎中,是目前最适合给他办这件事,却不会被人察觉的人。 若是林砚一直信任连钰,什么都有连钰给他兜底,那么自己的事情就会有大麻烦。 如现在这般,连钰对林砚失望,林砚也不敢再信任连钰,等到自己办事的时候,才不会有阻碍。 “你到底要我给你办什么事?” “呵?” 林磐太清楚林砚心里的算盘了, “想要快点给我把事情办完,好一次将你母亲的解药全部拿走?” 他面露嘲笑,坐在榻上怡然自在, “我告诉过你,不要着急,虽然现在我给了你解药,但是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你, 我得等到你完全得到我的信任那一刻,那时候,需要你做什么,我会清清楚楚的告诉你。 至于现在——” 林磐身体前倾,狠狠的摸着林砚的脸,又用力的拍了好几下,“啪啪啪——” 不疼,但是林砚却觉得羞辱至极, “你就给我乖乖听话,好好照顾你母亲,好好办你在衙门里的差事,” 林磐敲打完林砚,起身就走,在出门之前,他又饶有趣味的目光扫视整个院子, “你这院子也太破旧了,说你是林家子孙,估计都不会有人相信, 放心,等事成之后,我会给你置办一个新的宅子,够大,够奢华, 算是奖励你为我办好了事。” 林砚面容无波,但林磐却很满意林砚的反应, 他现在和在林府的时候一样,只要吃了亏,就会面无表情的看待周围的一切, 似乎是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内心早就已经气得,要喷出火来殴打眼前人了。 不过, 林磐转过身走出林砚的院子,眼眸中只有鄙视, 像林砚这种地位极低的家族子弟,既没本事又没手段, 什么都不配得到! 林砚等到院外没有林磐的声音了,才长舒了一口气,回到母亲的房间。 刘嬷嬷现在不在房间,母亲此时也已经恢复意识,转头看着走进来的儿子, “母亲,您还好吗?” 林母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砚儿,你受苦了,要不是……要不是母亲太懦弱……” 林砚微笑着握住林母的手,平静的摇了摇头, “母亲,若是没有你,兴许我现在已经是林磐的狗了,正因为有您在,我才能守住我自己。 您放心,我不会让您一直受苦的,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您, 所以母亲,为了孩儿,您也不要自我放弃,好吗?”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5章 请穆姑娘住进本官的宅子 风云茶庄 是杜止卿在京城开的茶庄子,连钰曾经应了杜止卿,闲暇的时候,到这里坐坐。 但是连钰这些日子一直忙的脚不沾地,是以,一直都没有时间过来。 当然,今日在这里坐,也不是因为闲了,而是因为,一封信。 从去年开始,连钰就一直在明里暗里帮穆宁找兄长,现在一年过去了,依旧杳无音讯。 连钰不能一直将人力投放到这里,她在京城的事情,现在急需要人手, 所以,便将情况跟穆宁说了,对穆宁表示抱歉。 但是没想到,穆宁竟然就在京城附近的府城里,女扮男装,当起了教书先生。 这封信从梁安府辗转走了好几道手,终于传到了紧邻奉都的云州。 云州紧邻京西,进入京城只需要半日时间,此时,她就坐在风云茶庄的雅间里,和连钰面对面品茶。 “连大人百忙之中,还花费了一年时间帮着民女找兄长,对民女来说,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 民女并不抱怨,当时分开的时候,兄长身上有伤,本就很有可能凶多吉少, 可大人还是不辞辛苦,帮忙又搜寻了一年多,民女很是感激。” 穆宁十分善解人意,况且,丢的是自己的兄长,要是寻找,也是自己去寻,而不是寄希望于连钰。 就算是官府寻人,也不会大方到花费一年的时间搜寻。 “个人都有个人的造化,兄长的事情,民女以后会自己来安排。 民女近来听说了大人的事情,” 穆宁看着连钰的眼睛里,尽是光芒, “大人这么多年忍辱负重,为主家洗刷冤屈,真乃我辈楷模!” “呵呵,本就是我的应尽之事而已,倒没有这么伟大。” 穆宁摇摇头,双手支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里闪着坚毅的光, “大人莫要谦虚,您的事迹在外面不知有多么叫人敬佩,好多话本子,都是称颂您的,” 民女就是知道了您的事情,才开始扮男装,做教书先生的。 连钰心头一凛,穆宁唇边笑意更甚, “只要有真才实学,谁在意你是将府护卫,还是弱智女流,实力就是在江湖上行走的依靠。 现在小女已经驾轻就熟,收了好几个弟子,其中还有两个女弟子。 这两个女孩子家里嫌弃她们浪费口粮,要将他们卖了,民女遇到了,那自然就是民女的!” 穆宁笑得一脸得意,一个想法突然就窜入了连钰的脑海, “穆姑娘……穆先生今后打算一直在云州待着?还是要继续四处游历?” “这是小女这次进京的想法,” 穆宁抬眸看着连钰,清透的声音伴着温软, “小女毕竟还是个女子,总往陌生的地方走,还是容易遇到危险,所以,小女打算寻求大人的庇护,” 连钰眼睛一亮,穆宁却是担心,连钰以为自己要上门做什么,慌忙补充道, “小女在京中会自己找地方住下,然后教育我带来的两个女弟子,若是有人上门找麻烦, 小女取个巧,借借您的名号就好,不会给您惹麻烦!” 连钰懂了,穆宁很有分寸,即使来京城,也不打算投奔自己, 但是因为想要借用自己的名号,所以就特意找自己说明情况。 这样的处事方式,连钰觉得,她日后也不会给自己惹什么麻烦。 此时,刚刚的那个想法,在心里越来越强烈, 既然今日和穆宁谈到了此事,她就决定立即实施。 “你不用自己找地方住,也不用担心给我惹什么麻烦。” 连钰想到了那几个被父母抛弃的女孩子,她们住的宅子外面配齐了护卫,对于女子来说是无比安全的, “我在积云巷有一个两进的宅子,那里面一应用品俱全,也有屋子可以给你住,” 穆宁刚刚还闪着光的脸,一点一点的变化着, “大人,您的意思是,让穆宁也住进去?” 连钰连忙点头, “对,现在里面住着一位照顾起居的嬷嬷,还有五六个女孩子,穆姑娘可以带着你的两个女弟子一起住进去。” 她担心穆宁误会,特地补充道, “姑娘放心,本官平时并不常过去,有什么需要,直接跟里面的嬷嬷说就行。” “大人,您把穆宁当做……当做……” 穆宁咬着嘴唇,半晌说不出来话,似乎对于后面的文字难以启齿。 额……连钰觉得,穆宁可能误会了, “穆姑娘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连钰笑着放下茶盏, “姑娘跟我先过去看看,到了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连钰起身往前走,第一次,穆宁有些惧怕跟在连钰身后, 她看着连钰轻快走向门口的身影,嘴唇咬了又咬,最终还是慢慢起身,跟了过去。 只是出去时候的样子,和进来的时候一脸欢愉的脸色完全不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茶馆东家亲自出来送连钰离开,他瞧了瞧穆宁不敢抬起来的头,笑呵呵的继续说道, “定然是误会了连大人什么事情。 姑娘其实不必多想,如果全天下谁最没有可能对一个姑娘做出伤害的事情,那必然是非连大人莫属!” 穆宁目光盈盈的看向杜止卿,但见男子一身茶青色道袍,头顶束着青色的丝质发带, 简单却不粗糙,配上他白皙的面庞和恬静而透着无辜气质的五官,仿若是月宫里下来的捣药仙兔幻化而成, 杜止卿对穆宁说完这一句,就走到前面和连钰继续说话去了。 止卿? 穆宁想起来了,是在云家案子里的另一个受害者,她抬眸看着前方言笑晏晏的男子, 原来本人是这样的,并没有传说中的妖媚模样,这分明就是一个教养良好的富家公子嘛。 “穆先生?” 连钰走出去几步,发现穆宁没有跟上来,转身又喊了她一句,穆宁才回过神来快步跟了过去。 当穆宁跟着连钰走进积云巷的宅子里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之前对连钰的误会有多么的离谱。 “这……这里是……” “这些女孩子之前因为一些事情,失去了家人,本官在这里安排了先生和嬷嬷教育他们。 若是穆先生能够在这里做教书先生,本官觉得会比在外面自己找地方要好得多。” 连钰指了指一院子的小姑娘,展开笑颜朗声道, “这里的小姑娘和你的女弟子年龄相差不大,适当的交流,对他们日后的成长,也有一定的帮助。” 小姑娘们现在对连钰都很热情,就连当初从青楼里就出来的两个姑娘,也很欢喜的围着连钰说这说那。 穆宁此刻有些激动,她一开始只是想要借用连钰的名头,期盼着在京城的日子能够好过一点, 但是他没想到,竟然能够直接得到连钰的庇护,她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一般。 “连大人,穆宁愿意!” 穆宁一个膝盖触地,眼见另一边膝盖也要跪下去,要给连钰行跪拜礼,立刻被连钰叫停了, 她将穆宁领到姑娘们面前,笑盈盈的给他们介绍道, “以后,这位就是你们的女夫子穆宁,他和王老夫子会一起给你们授课,你们要好好的听穆先生的话。” “女子也能当先生吗?” 素君是从青楼救回来的那个女孩之一,本来的名字他不肯说出来,连钰就直接给她取了一个,她也没有反对,于是就这样叫了几个月。 此时,她显然对于穆宁的学问有所怀疑,疑问一出,其他几个女孩子也跟着问出了声。 无一例外,全都在质疑女子的教学能力。 连钰笑而不语,她不给穆宁背书,只是微笑着看向穆宁。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6章 我哥哥又被下毒了 连钰带着穆宁进来的时候,女孩子们还在听王老夫子上课。 主家来听课,夫子自然不会说什么,但是若是课堂被一个外来者一再打断,那夫子心里可就得有些芥蒂了。 穆宁做过夫子,站在夫子的角度,立刻意识到这一点,她先是郑重的跟王老夫子道了歉, 随后将对方放在比自己尊的位置,商议道, “王老夫子,穆宁初为人师,担心贸然给孩子们上课,孩子们会因为讲课内容和方式的差异,而无法接受, 穆宁想要在此处听王老夫子几日课,之后专门腾出一日来给孩子们试讲, 如果穆宁的能力得到认可,穆宁在这里与您一起上课。 若是穆宁的课,孩子们听不进去的话,那穆宁也绝不会在此耽误学子。” 王老夫子倒是开明的, 他一开始因为连钰过来了,以为只是想平常一样,单纯的看看孩子们,听听课, 但是后来介绍了穆宁,他的心里是有些念叨的, 又见穆宁说话不卑不亢,今日过来也不是为了捣乱或者仗着认识连钰,给自己下马威,立刻就接受了穆宁的提议, “穆姑娘有心为师,老夫自然愿意看到有新的教育力量涌入夫子这一行, 老夫的课,穆姑娘尽可以随时来听,至于决定穆姑娘去留的人,老夫觉得, 还是叫连大人来定夺更好,连大人自身学识出众,她的授课能力也很优秀, 有的时候她提出一些建议,老夫在讲课的时候略一调整,孩子们立刻就能听懂, 是以,老夫觉得,连大人应是我们当中最有表决权力的。” 王老夫子当初被选拔进来的时候,也是连钰亲自挑选的, 他对于连钰在选拔讲师的时候提出的问题十分敬佩,那显然是真正给人教过课, 遇到过难题的人才能问出来的。 而且他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 今日连钰直接将穆宁带过来,到时候如果穆宁确实有实力,那留下来无可厚非, 若是实力不行,自己将其赶走了,那算不算是不给连钰面子?毕竟连钰才是这里的主家。 所以,王老夫子一不做二不休,将最终的决定权抛给连钰。 连钰见二人已经商议好,便不再说什么, “那穆姑娘这几日就先准备试讲课程,等到本官下一个休沐日,带人一起来听穆姑娘讲课可好?” 连钰声音温柔,是在疑问,但是对于穆宁和王老夫子来说,这就是一语定音了, “当然没问题,穆宁一定会好好准备的。” 连钰微笑颔首,叫嬷嬷先带着穆宁看看院子,选个住的地方,自己则直接离开了积云巷的宅子。 然而,她还没有拐出积云巷,就被巷子中间的一处热闹吸引了。 在一处宅子门口,聚着许多围观的人,隐隐还能听到里面有女孩子的争吵声,连钰没什么看热闹的心思,转身往相反方向走去。 但是,身后人群中低低的“中毒”“杀人”的字眼断断续续传到耳中,连钰眉头一皱,重新往相反方向走了过去。 “请问里面出什么事了?” 前面的人太多了,连钰挤不进去,也不好随随便便就踩着人飞进去,她便问前面一个踮着脚往里扒头看的人, “这里面有人下毒杀人了!” ???这热闹看的! 连钰二话不说,拿出腰牌就往里走, “本官是刑部侍郎连钰,前面的人快点让开!” 此时连钰有点后悔,刚才不应该把身边唯一跟着的青风派出去,给孩子们买东西。 现在她一个人在后面喊,怎么看怎么像个骗子。 连钰最终还是踩着人,跃进了宅子里面,她在这里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罗芷。 罗芷眼睛通红,在院子里愤怒的和对面几个人怒骂, “你们竟敢给我哥哥的食物里下毒,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学到的竟然都是小肚鸡肠和尖酸刻薄! 秋闱刚过,你们以为将我哥哥弄死,你们就能金榜题名了嘛? 你们不要做梦了,心思不正,日后必然遭到反噬!” 两个多月不见,罗芷一下子长高了不少,人也白皙了不少, 和之前的样子一对比便知,之前她为了进京给自己的哥哥伸冤,一路上受了多少苦, 现在她的样子,才是一个十四岁小姑娘应该有的样子。 罗芷感觉到身上的目光,转脸就认出了连钰, “连大人,我哥哥又被人下毒了!” 罗芷满脸泪水的下跪告状,院外刚才没有注意到连钰的百姓,这下也都纷纷跪下行礼。 连钰免了众人的礼,叫罗芷起身回话。 “乡试结束后,我跟着哥哥来到京城,想着先适应一下环境,便赁了这出宅子的两间厢房, 当时遇到了同是举子的这几个人,他们正好也想赁间屋子,准备明年的春闱, 交谈之下发现竟是同乡,兄长便与这几人一起选了这个宽敞一些的院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刚才我哥哥吃了他们送的冰凉雪圆,突然就口吐白沫,昏迷不醒了。 小女立刻就跑出去找郎中,郎中说是中毒了,现在还在里面给我哥哥排毒呢。 如果我哥哥出了什么事,民女一定会与这几个人同归于尽的。” 罗芷哭哭啼啼讲完,几个举子方才一个个开始说话。 这几个人要说都是从一个府城考出来的,其中有一个还是他们今年乡试的解元, 这次罗青并没有再次占到鳌头,堪堪考了个第三,但是成绩也是十分喜人的。 乡试解元于贞仲是忻州府长寿县的举子,虽然被罗芷恶狠狠地骂了一通,但是神态和语速却完全没有慌乱。 他先是平静的说了声自己是冤枉的,便继续往下说道, “学生和罗青都是出身忻州府的举子,在春闱前出现这种举子之间互害的丑闻, 以后我们忻州举子该如何立足?纵然是为了忻州的名声,这种丑事,我们也是万万不会做的。 那冰糖雪圆确是我们三人在外面买回来的,但是里面的毒,我们却是一无所知的。” 另一个学子陈禀也出声说道, “于兄说的是,我们相同出身,一道来看宅子,便觉得有缘,便一起住在了一处, 作为同乡,我们的吃喝习惯又相似,所以近日的相处也甚是愉快, 但是罗青中毒,罗姑娘就直接咬定是我们动的手,那实在是过于冤枉了, 学生希望罗姑娘说话还是慎重一些为好。” “慎重?现在证据确凿就摆在面前,还要如何慎重? 哪怕有一丝别人下毒的可能,民女也不会咬住他们不放的, 连大人,请您务必要为小女做主!” 还有第三个举子没有说话,连钰并不急着开口,眼神淡淡的看着站在后面的第三个举子。 “学生鲁成。” 第三个举子发现不只连钰,连身旁的另外两个同伴都在看着自己,遂往前一步开口说话。 “学生没有什么好说的,今日是我们三人一起出去的,东西也是一起拿回来给罗青送去的, 所有的细节,于兄和陈兄已经讲的很清楚了,若是需要学生配合做什么调查,学生也愿意全力配合,只求能够给学生一个清白。” 连钰点头,叫他们先在外面等着,连钰独自进罗青的房间先看看。 罗青看起来已经比在永宁县的时候长了一些肉,但他的面色实在不好。 “可验出是什么毒了嘛?” 大夫点点头, “是夹竹桃之毒!草民已经在给患者排毒,但是现在他的情况并不乐观!” 这种毒后果可大可小,连钰立刻叫罗芷去杏安堂找岳山大夫过来,叫现场的大夫也务必做好应急措施。 之后,他便开始一个一个的走到几个举子的房间去查看。 从表面上看,每个人的房间内,除了书籍和衣物之外, 并没有一点不干净的地方,具体的细节,她等着李丘过来在做更细致的翻查。 连钰走到一个锁着的房间,没有多想,于贞仲却开了口, “那个人应该不可疑,他平日里便不与我们来往,出事的时候,他也不在房中。” 竟然有人? 连钰还未开口,陈禀就指着刚刚从外面进来的一个年轻人说道,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7章 你不能为自己脱罪,而本官证据确凿 被鲁成指出来的年轻人,抬头见到自己房前站着的连钰等人,立刻走上前,行了一个学生礼。 “学生梁正则,参见连大人!” 梁正则? 但见此人长得高大,眉目炯炯,一身青色澜衫,给他身上增添了不少书生意气。 “梁正则?梁童生?” 连钰想起来这个人了,两年前安乐的案子中,和安乐两情相悦的梁童生。 她记得这个人有一颗赤子之心,安乐的死令人唏嘘, 但是那个姑娘心怀大义,死前与梁正则约定,金榜题名后,要为了百姓做个好官。 梁正则额头上有薄薄的汗珠,听到连钰认出他来了,还有些吃惊, “学生惶恐。” 连钰摇摇头, “当时的事情,本官心中唏嘘许久,本官记得,梁童生发誓要努力读书,日后做个为百姓做主的好官,本官一直很期待。 如今又是一年科举,本官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够得偿所愿。” 连钰最后一句是对着所有现场的举子说的,举子们私下里互相看了好几眼,心中竟有些不安。 岳山大夫坐着马车来了,随后到的就是刑部的官差和李丘。 连钰二话不说,先吩咐李丘进入各个房间检查,留下一部分人盯着现场, 而她则带着剩下的一部分人,径直去了洪波酒楼。 因为那碗冰凉雪圆就是在洪波酒楼带回去的,这是今年洪波酒楼新推出来的夏日人气凉品,曾经一度一圆难求。 而秋闱结束后,最热的天气早已经过去,冰凉雪圆的热度也降下去不少。 是以,于贞仲三个人能够吃完觉得好吃之后,还可以多买一碗给在家的罗青带回去。 洪波酒楼的掌柜觉得,今天这事真的是晦气又冤枉。 毕竟这是他们洪波酒楼的热销品,现在却差点沾上人命,想必之后这道甜品就再也卖不出去了。 可是他还是希望,官府能够尽快查清事情的真相,为自己酒楼里的冰凉雪圆,挽回来一点名声,因而,洪波酒楼的老板十分配合。 “那三位举人老爷看着应该是外地人,听说今年夏日我们酒楼的冰凉雪圆十分受欢迎,便一人要了一份在这吃, 他们吃的很尽兴,离开的时候还多要了一碗,说是给一起居住的友人带回去尝尝。” 酒楼老板说到这里心更塞了, “小的想着,这可是给咱们奉都做面子的时候,于是特意交代后厨, 多放点雪圆和糖冰,定叫这碗雪圆到了家里,依旧是冰凉爽口, 食盒和餐具也是挑选的上好的,就想着千万不能叫外地来的客人挑着咱奉都的理儿。 谁知,最后还是被人挑着理儿了。” 青风早已经回到连钰身边,此时他刚从后厨出来, “公子,后面的用具和食材全都验过了,无毒。” 连钰点点头,叫酒楼老板给自己准备一间雅间,酒楼老板自是不敢不应。 先被带上去的是制作雪圆的厨子,他在洪波酒楼掌勺多年, 连钰喜欢吃的很多菜式,都是出自这位厨子之手。 “张厨子,你至今在洪波酒楼多久?工钱如何算的?对于以后是否有自己的安排?” 张厨子先是没想到官老爷知道自己的姓氏,已经诚惶诚恐, 而官老爷问的这几个问题,他又摸不着头脑,遂那手指头掰了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的答了, “小人在这里七年了,每个月的月钱有三两银子,至于日后的打算,” 张厨子皱着眉头挠着后脑勺,显得不太自在, “小的还没有什么打算。不过这里的月钱给的丰盛,小的打算在做几年,存点老婆本,嘿嘿。” 说到老婆本,张厨子圆圆的脸上浮上一层红晕,显然是心中已有佳人, “给于贞仲三个人的碗筷,都是谁准备的?” 张厨子立刻惶恐的大声说道, “那是厨娘刘婶子的事,小的只负责把做好的东西,倒进备好的碗里或者盘子里,碗具可不关小的的事啊,大人。” 连钰手指轻敲桌面,示意青风,带张厨子出去,找刘婶子进来, 刘婶子大概三十多岁,体貌微丰,眉眼平淡,但圆脸上长了一颗小小的媒婆痣,看着竟有些喜人, 连钰还没有开始问,刘婶子就自己说了个干净。 碗筷餐具都是换个客人就刷两到三遍的,洪波酒楼客流量大,每日流动的碗筷就多, 她带着几个洗碗的小姑娘和小子,一日到晚的洗刷,根本没有办法分清楚,哪个碗要给哪一个客人。 而且根据青风从他处打探出来的情报,刘婶子丈夫就在这家酒楼做做杂工, 脾气好个性豪爽,两人一儿一女都在这里做学徒,可以说家庭幸福,不至于无目标的做坏事。 接下来后厨小工,甚至装碗的伙计,都被连钰调查的清清楚楚,却无一人有可疑行径。 酒楼这边没有消息,那么只能还是从积云巷那边找线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岳山的药童正在院中给罗青熬药,连钰派人将罗芷带了出来, 罗芷眼睛还有些红,但是显然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下来了。 “大人找的大夫很厉害,施针灌药之后,现在哥哥已经不呕吐了,人也清醒了几次。” 如此,岳山应该是能够将罗青顺利救活了,连钰不再担忧, “你哥哥喝了多少雪圆之后,开始出现口吐白沫的症状的?” 罗芷静下来思考了一小会儿,开始说道, “那三人很高兴的带了雪圆回来,说是京城人都喜欢的小食,叫哥哥和我都尝尝鲜,” “我和哥哥出来的时候,那三人从房中拿了点心一起搭配着吃,” “等等,” 连钰发现这和一开始罗芷说的不太一样,叫他将这一部分细细说来,包括她记得的每一件事情。 罗芷一边思考着一边慢慢开口, “他们带着雪圆回来,当时哥哥在房中写字,我给他研墨,他们便在外面稍等了一会儿, 等我和哥哥从书房出来的时候,陈禀正坐在石桌前面看书,他见我们出来了, 便将雪圆从食盒里面端出来放在石桌上,” “之后于解元和鲁成他们再过来的时候,手上都拿着些点心,” “你们都吃了?” 罗芷点头, “所有的东西,我和哥哥吃的都一样,点心他们三人也吃过,但是最终哥哥却中毒了,而我们都没有事情,” “食盒被放到石桌上的时候,到你们出来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注意过食盒的异常?” 罗芷抿着嘴巴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段时间我和哥哥在屋内,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是我们出来的时候,食盒是打开的,陈禀坐在食盒旁边。” “还有其他的不一样的事情吗?” 罗芷苦想了好一会儿,再次无力的摇了摇头,连钰让他先回去陪着自己的兄长。 待罗芷离开,李丘带着验毒官就过来了, “大人,这里的所有地方,下官都查过了,惟有两个地方发现了有毒物的痕迹,” 衙差压着挣扎的陈禀过来,李丘指着陈禀说道, “一个是他的手上,还有一个就是罗青吃圆子的碗里。” 陈禀大呼冤枉, “大人,学生不知道手上的毒是从哪里来的,学生没有理由给罗青下毒,请大人明察秋毫,大人!” 连钰看着陈禀,声音充满威压, “你说你是冤枉的,你且说说你手上为什么会有毒? 在于贞仲和鲁成回房间拿点心这段时间,你独自呆在这里,本官已经调查过, 于贞仲他们离开的时候,食盒还是合上的,也就是说,食盒是你打开的, 在于贞仲他们离开之后,罗青他们离开屋子之前, 你为何多此一举?你守在食盒旁边,难道不是担心别人误食了这有毒的雪圆子?” 陈禀用力摇头,怎么也不肯承认。 “陈禀,你现在不能为自己脱罪,而本官现在证据确凿,你莫要挣扎了! 带走!” 一辆马车从外面驾进来,将陈禀关入马车带走了。 举人是有功名在身的,在罪名不确凿的时候,不能五花大绑游街,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8章 你这只手究竟碰了什么? 连钰离开几个举子的宅子的时候,罗芷、于贞仲和鲁成都出来送行, 于贞仲和鲁成面色十分痛心, “陈禀平日里为人清雅,与人说话时也都是十分和顺, 他应该不至于做出这等阴暗龌龊的事情,可这证据如今又是确凿的,这......” “是啊,至今我还不相信,是陈兄做了这等事情,罗兄为人周正,平日里也不曾与任何人有过龃龉,真的是……” 鲁成和于贞仲到底是清贵学子,在连钰面前不忍说出,交往已久的同窗的坏话。 连钰不知可否,嘱咐罗芷照顾好她的兄长,便快步离开了。 “梁秀才和连大人熟识?” 于贞仲和鲁成之前和这个同院居住的人并不了解, 梁正则在他们来看院子的时候,就已经是这里的住户了,而且他寡言少语,平常早出晚归, 他们几人基本很少有机会与这个人打照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梁正则很在意的原因,这几人中,只有梁正则式没有通过此次乡试,堪堪止步于秀才, 每每梁正则在路上遇到几人,都只是草草打个招呼,便匆匆离去了。 此时梁正则难得没有立刻离去,鲁成很愿意找个话题,与梁正则熟识一下, “并……并不是很熟。” 梁正则面色复杂的看着连钰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外面,对鲁成的问题敷衍的回答了一下,便立刻又快步奔回了自己的房间。 连钰不许官差在搜查现场的时候,对百姓的物品,进行大肆破坏, 是以,梁正则的房间里虽然刚刚遭遇了一场搜索。 但是现在,除了看着有一些凌乱之外,屋内的所有物品都没有遭到破坏。 他将桌上一只被放歪了的盒子拿起来,小心的打开, 里面静静的放着一把小小的银质梳篦,梳篦的表面光滑无比,一看便知,被人摸索过不知多少遍。 “安乐,正则对不起你。” 他将梳篦放在脸侧轻轻摩挲过,又细心的用袖子将银梳子的表面擦了好几遍, 才郑重其事的将其放回盒子中。 然后十分珍重的将它放到桌上的一个草笼的旁边。 草笼编织的非常精细,梁正则放盒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草笼,一阵清脆的蝉音响起, 将屋内的沉沉死气,驱散了不少。 梁正则应是也对这笼内鸣蝉喜欢的紧,眼尾浮现出一抹笑意。 另一头,连钰叫人给陈禀准备了干净的牢房后,并没有立即回到刑部审讯他, 一方面是她觉得案子里有哪里很奇怪,叫她一直都没有办法释怀,她需要时间好好思考一番, 另一方面就是,今日还是休沐日,案子也并不是急案,她没必要再上值的前一日,晚上去加班加点。 她先回了杏安堂,正好可以跟青岚确认一下,罗青现在的身体状态如何。 “确是夹竹桃之毒,但是毒素入体的量不大,且已经基本排了出来, 之后再辅以汤药和针术,几日就可以恢复了。” 青岚现在已经越来越有医者的模样,连钰很高兴。 青字卫队曾经是非生即死的暗卫护队, 如今,云家已经覆灭,再不需要他们出生入死, 若所有人都能够找到适合自己后半生的事情,连钰会从内心底里,为这些忠诚的卫士感到高兴。 青岚平日里不言不语,专心扮演好连钰吩咐自己的角色, 但是跟了十几年的主子,他能不了解连钰的想法吗? 从她给自己、给青月青风都委以不同的任务的时候,他就瞧出了端倪! 他本是战争遗孤,没有云将军当年收养它们,再倾力培养,他们不会有长大的那天。 他知恩图报,这条命都是云家的,将军之死,谁人都无能为力。 但是护住小姐,确是他必须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 他不会表露出丝毫痕迹,即使小姐赶他走……那就找个能让小姐允许自己拴在他身边一辈子的理由吧。 嗯!一定可以找到! 青岚暗暗下着决心,面上却是不显露分毫。 “那凶手下毒太过于仓促了,若是将不小心洒到地上那些药量一起倒进去的话, 别说青岚,就是程叔亲自过去,恐怕也回天乏力。” “?” 连钰面露惊诧,这条线索,白日的时候,李丘并没有调查出来, “洒到地上的毒药在哪个位置?” 她立刻起身,叫青岚跟着自己,她需要立刻到现场,去实地查看这条线索。 青岚见连钰脸色突变,立刻明白这条线索白日里她没有发现,低声应诺后,便跟在连钰身后,快步往外走去。 二人刚刚走出前堂,迎面遇上了杜止卿, “连大人!” 杜止卿老远笑盈盈的躬身行礼,连钰点头颔首,脚下脚步却未停, 在和杜止卿错身而过的瞬间,被他抓住了手腕。 连钰眸色一惊,不明所以的看着杜止卿抓住自己手腕的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一脸担忧的,拉着连钰就往杏安堂里面走去。 “?止卿,怎么回事?” 连钰没有过分挣扎,杜止卿做事一向尊礼有度,从未像今日这样莽撞过, 她只迟疑了一瞬间,便由着杜止卿将自己带回了杏安堂。 线索可以等一会儿再去看,能让杜止卿这般焦急的事情,应该非同小可。 “岳山大夫,麻烦取桃叶、苦参、菖蒲各两钱,分成两份,一份捣成糊状,一份熬成汤药,顺便拿一些纱布过来,要快!” “驱蛊?” 青岚立刻明白,连钰身上可能有自己没发现的问题,飞速到前堂取了药材,准备杜止卿说的这两份东西。 “连大人,您这只手到底碰了什么?怎么会留下蛊虫的痕迹?” 你这只手到底碰了什么? 连钰觉得晴天霹雳,她这只手今天碰的东西可多了,自己一时半会儿完全想不起来,到底什么东西会和蛊虫有关系。 她见杜止卿还死死握住自己的手腕,轻轻挣了挣, “止卿,如果不让我乱碰东西,我可以自己举着,你不用一直抑制我的行动的。” 杜止卿面色严肃的摇摇头,不松! “趁着岳山大夫准备药物,止卿先跟大人说说,您手上这个蛊虫到底有多可怕! 您再决定,要不要止卿松开您的手?” 同心蛊,其蛊虫既可以下在动物身上,也可以下在人的身上,其作用目的都是一样的, 控制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动物在下蛊之人需要的时候,能够保持相同的步调,做成某一件事情。 这不是用来折磨人的蛊虫,但是却比那些蛊虫更可怕。 无论你是多么理智、多么清醒的人,只要中了同心蛊,那么就会在某一个瞬间, “心甘情愿”的做出各种违背本心,甚至匪夷所思的事情。 中蛊之人面上与常人无异,一旦蛊虫催动,他便会立即失去理智。 “我的身上有同心蛊?” 连钰难以置信,自己的吃穿用度都是自己人准备的,到底是什么能够让自己中了同心蛊? 她想起杜止卿刚刚问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连大人,您这只手究竟碰了什么? 又回到了这个问题,这只手今日究竟碰了什么? 她……她不知道杜止卿问的,究竟是什么,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碰了什么。 青岚的动作很快,带着纱布和药膏过来的下一瞬,药汤也送了过来。 连钰一口饮尽了药汤,便看着杜止卿像用药酒,在自己的左手上细细的擦拭过一遍又一遍, 又仔细的嗅了好几次,确认连钰的手上没有留下任何蛊虫的味道了,才将药膏厚厚的给连钰的手掌涂满。 纱布在连钰的手背上系上最后一个结,杜止卿才放下了连钰的手, 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9章 鸣蝉 “止卿,谢谢你。” 连钰笑着扶起杜止卿。 “是止卿应该做的,” 杜止卿仔细的给连钰包好手掌,这下已经完全放心了,笑意也在这时,重新浮上他的面容, “大人叫止卿研究蛊术,近日大有收获,而大人身上蛊虫的味道很是新鲜,止卿担心……” “刚才,是止卿僭越了。” 杜止卿最近对于蛊术的研究越来越细致,对书中提到的一种克制普通蛊术的方子很感兴趣, 是以过来杏安堂买些药,好回去试验一番。 他在连钰经过的一瞬间,闻到她身上蛊虫的味道,立刻警铃大作,二话不说,拉着她的手就往里走。 这种行为,若是个普通官员,说不定早就治了他的罪了, 若是个普通的练家子,自己可能也早就被对方打趴下了, 唯独连钰,两者皆占,但是聪慧异常的她,立即便读懂了杜止卿的意思。 杜止卿不能再杏安堂外面吐露任何有关蛊虫的话语,他当时只能像刚才那般,拉着连钰往杏安堂里面走。 连钰对此其实毫不在意,她更好奇,自己身上这同心蛊,还对自己有没有作用。 如果…… 她需要快点将蛊虫取出来。 “大人放心,您只是身上留下了蛊虫的痕迹,体内并没有真正被人种下蛊虫。 刚才止卿那般急于处理,也是担心大人被蛊虫找到,做出有损大人身体的事情。” 连钰放心了,她看着自己包的厚厚的左手, “这药膏今晚包着睡,明日一早取下来,之后便不会有事了。” 杜止卿简直是连钰肚子里的心眼子,她一个动作,杜止卿就已经知道连钰的想法了, 连钰自是对杜止卿的及时解惑真心实意的感谢,叫青岚亲自给他抓好需要的药,将他送出了门。 后脚连钰就带着青岚往积云巷赶去。 官兵还驻守的罗青等人的宅子里,他们恭敬的给连钰和青岚打开门。 “大人,里面的五人,晚饭后都没有再出来过。” 连钰颔首,带着青岚走了进去。 青岚径直走到院中的石桌前面一丈左右的位置,经过几个时辰的事间,原来落在地上的汁液早已经蒸发,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处很浅的痕迹, “这痕迹可以留下的这么明显,其毒液的用量,应该和罗青喝下去的那碗雪圆子里面的量,是差不多的。” 毒液的位置,距离桌子有一定的距离,验毒者并没有将这个范围,划为需要检验的范围,是以连钰根本不知道这条线索。 “青岚是怎么发现这个痕迹的?” “主子,是青岚将罗青救回来后,离开的时候发现的。 当时这汁液还有些颜色,青岚便多看了几眼。” 他并不知道验毒者没有发现这条线索, 但是即使知道,也只有事后自己去禀报连钰这一发现,谁叫自己走的最晚呢! 没听到连钰的下一步指示,青岚静默无话。 连钰却开始重新审视这个院落。 洒下来的另一半毒药,距离石桌太远了,如果强说是下药的陈禀不小心滴下来的,实在过于勉强。 可是,为什么这个痕迹会出现在距离目标这么远的地方呢? 难道是陈禀欲盖弥彰? 可是白日就是因为没有发现这个痕迹,他才会直接变成唯一的犯人,被带去了刑部。 若非青岚足够细心,恐怕这处痕迹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那陈禀做这件事就是多此一举。 连钰若有所思,托着下巴,在剧毒痕迹和石桌之间来回踱步, 青岚提着灯笼走在她的身侧,时时为她照亮来回的路。 突然,连钰看到灯笼的光线,正好将地上的痕迹照出来, 以那痕迹为圆心的圆形的光圈慢慢向外扩散,越来越浅,但是亮着的范围始终是一个圆,连钰眉头一舒,心中生起一个想法, 她从石桌旁边的桂树上摘下一枚折枝,抛向青岚, 青岚不明所以,但他知道,连钰总不至于在大晚上带着他来到案发现场,要跟他玩“我抛你接”的游戏, 因此,他从头到尾都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连钰明确的指示。 连钰先是站着抛,接着就坐着抛,干干净净的地面,一会就堆了七八个大小不一的桂花枝子, 她似是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眉头一皱,叫青岚将刚刚自己抛过去的折枝捡起来, “你抛给我,一个一个的来,” 青岚心中更是纳闷,这真的像是在陪自家小姐玩“我抛你接”的游戏。 但是连钰同样也没有接拿飞向她的枝子,而是顺着青岚抛过来的方向,将花枝又原样打了回去, 每打回去一次,连钰都要仔细看看掉落的位置,之后叫青岚继续。 连钰和刚才自己抛枝子的时候一样,先是站着往回打,之后便是坐着往回打, 很快,青岚便发现了连钰的目的。 她在找哪个位置,哪个姿势,那个力道能够将折枝扔到他灯下的光圈的位置。 多次尝试之后,连钰心中有了数。 她回头看了眼被自己折了好几个枝子的桂花树,伤害并不明显,便起身离开了院子。 直到走出去很远,已经快要回到杏安堂了,连钰才对青岚吩咐, “你去风云茶楼,请止卿帮我配两对同心蛊,让他一定要控制好这两对蛊虫。” “是!” 青岚准备告退,回来又问了一句,这蛊虫要放到哪里? 连钰看着自己包裹的厚厚的左手,若有所思的说了两个字, “鸣蝉。” 青岚快步回到杏安堂,片刻后已经换好一套便于夜间行动的衣服,从后门离开。 连钰到杏安堂又拿了几副今日杜止卿开过的驱蛊药,缓步往连宅走去。 遇到刚刚办完事回来的青风,连钰将手中的药交给青风, “药膏涂手上,草药熬着喝。今日接近了陈禀的人,最好每个人都喝一碗。” 青风领命,快速退了下去。 时辰还早,连钰转身走进书房,不防备撞到一个宽阔的胸膛,抬眼,钟白笑得一脸满足, “宛儿,我好想你,这两日父亲的事不知道为何这般多,连休沐都没有办法与你一起度过。” 钟白抱了连钰一会儿还不满足,想要将她打横抱起来, 连钰直接锤了他肩膀一拳,越过他便往里面走, “今日即使你我一起过,也是你跟着我到处办理刑部的事务,” 连钰说起来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说来也真是有意思,我出去赴约喝个茶都碰到一个案子。” 钟白刚才没有得逞,心里有些小郁闷,开口就调侃起连钰来, “这不正好符合你刑部侍郎的身份? 连案子都知道,发生在你身边,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查明。” 连钰鼻间冲着他小声的哼一声,便蹲到桌下,将装了情报的盒子从下面搬了上来, 钟白突然看到了连钰的手,一脸惊慌的快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腕,满是担心。 “什么案子竟然叫你受伤了?” “不是受伤,是我不小心碰到了蛊虫,止卿帮我驱蛊。” “蛊?” 钟白更担心了,这是他和连钰最近一直在忙的大事, “只是在我手上留下了痕迹,止卿为了以防万一做的,并不要紧,你不必担心。” 她抬头看着钟白,将盒中的各种情报摊开, “不过今晚确实需要你,我的左手不便,处理事情效率肯定受影响,……” 钟白不等连钰说完,驾轻就熟的在她的对面坐下,开始认真的做起事来。 连钰看着钟白一脸认真的样子,烦躁了一晚上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两个工作狂陷入事务中,很快就忘记了时间,等到二人从各类情报中抬起头时,时间已经接近三更。 连钰边活动着筋骨,边将下一步布置写上纸条,唤了暗卫进来。 “宛儿,我们这样相处起来好像同僚啊,” “我们不本来就是同僚?” 连钰知道钟白在不满,她发现钟白说的很对,也有些好笑的调侃他,钟白明显的撅起了嘴, “话是这么说——” 连钰一个跟头翻到窗外,随后瞬间窜到房顶上,将上面的人制住, 钟白从书房中出来,抬头往上一看,脑子里只剩下嗡嗡的响声。 第350章 所有人都在等着它落碗 钟白现在脑子嗡嗡的,因为躲在连钰书房上面的人,是自己的父亲——钟首辅。 钟首辅从房顶上跃下来,一脸严肃的看着下面呆站着的钟白和随后跟着自己跳下来的连钰。 连钰伸手一请,将钟首辅请到书房内, “伯父露夜而来,可是有重要的事情来与宛儿说?” “咳——” 钟首辅要怎么说? 他根本没事,就是知道这小子最近总是在连钰这里,一待就到后半夜才回家。 他担心两人之间早越雷池,身体消耗过度,便大半夜来盯着, 如果二人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他即使弄点动静出来,让这两个孩子也心里惊醒点。 他这几天频频派钟白帮自己办事,也是为了绊住钟白。 钟首辅知道钟白办完事,第一时间就跑到连宅来了,他后脚就跟过来盯着了。 他哪里能想到,这两个人一起待到半夜,竟然真的像是同僚一样,在处理事务呢? 钟首辅说不出来,但是他表现的很淡定。 这是长者的特权,只要他不说话,小辈绝对不会出声催促的,而且只要他不说话, 这两个小辈就能将自己最近做过的所有事情都在心里过一遍自省, 他们问出来的东西,自己总能找出一两条,顺着往下说说。 所以,钟首辅依旧沉默。 “伯父应该是找少渊商议太子之事,结果被宛儿抓下来了。” 连钰是个好孩子,很好的解释了钟首辅为什么都进来坐下了,还半天不说话。 因为连钰不站队,对于太子之事,她并没有因为自己和钟白有婚约,就直接和他站在了同一立场。 “白儿……” “爹,您不是刚刚派孩儿去陈大人的府上送过消息吗?” 额,倒霉儿子就十分的没有眼力劲儿,钟首辅顿时气上心来, “宛儿,天色不早,伯父先带白儿回去了。” 连钰自是不多留,起身送二人出去,看着两人消失在房顶的身影,她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新回到了书房。 钟首辅一路抓着钟白回到了钟府, 但是钟白还是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大半夜去爬连钰的屋顶, 钟首辅对此只字不提, 刚刚面前有连钰和钟白两人,他都没有说出来,此时他面前只剩下钟白一人, 这个解释就很没必要了,哪里有儿子管老子的事情的。 他经过今晚后,对另一件事的盘算,有了新的考量。 “白儿,你还想不想和宛儿成亲?” 钟白没想到父亲问的这么单刀直入,面上突然一红,结结巴巴的开口, “当……当然想,孩儿看不到她,心里就慌。” 钟首辅斜了眼自己这没出息的儿子,问出的问题切中核心, “你是要等到她脱下连钰的身份嫁给你?你可知要等多久?” 这件事钟白早已经考虑好了, “孩儿已经等过这么久,再等几年又何妨?” “白儿,宛儿不是你可以一直困在后宅的普通女子,她对于情爱的需求,甚至不如你大。” 钟首辅打破钟白的幻想,将事情一点一点分析给他听, “若宛儿在她亲父身边长大,此时她应已经是朝廷破格封的女将军, 大臻朝优秀的武将稀缺,你二人结合的话,早晚有一日你要跟着她走上疆场,而不是她跟你在后宅共度一生。 而宛儿是独自长大,她从了文,其能力手段,在大臻朝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贵人才, 现在大臻处处不安定,她一时半会儿不可能退下来不说,即使她真的为了你从朝堂上推下来了, 你的后宅又有多深,能够让这样的女子如鱼得水? 她现在日日为朝堂事务忙碌,你能想象她在后宅静坐一天,就为了等你下值回来陪她?” 钟白眸色突变,这样的问题他没想过。 自古以来夫妻之间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所以他想也没想的,就觉得日后宛儿会成为他后宅的女主人。 可是若她不是自己的未婚妻,那么她日后的前程,恐怕是无人能够与之匹敌的, 云宛,本就不是食爱而生的女子,她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 如果男子的后宅,不能叫女子如鱼得水会如何?先朝不是有明晃晃的例子吗? 一代贤后遇到能力平庸的皇帝,从最初的情深义重,到后来的相看两厌,之后贤后直接取而代之,成为一代传奇女皇。 连钰如今的成就已经说明了,她注定会成为一代传奇女子, 如果让她选择放弃仕途,会不会以后也与自己相看两厌? 钟白心里有些害怕,他不能没有她,更不想与她相看两厌...... “你可以让她自己在仕途和你之间做选择,但是,她选择的前提上,不能把你们的姻缘放上去, 因为姻缘就是在堵她的仕途,你表面上给的是两个选择,实际上就是在逼她选择你。 只是现在你们情到浓时,并不能看透,等时之日久,你们都会痛苦的。” 钟白看着自己的父亲, “父亲可是有两全之法?” 父亲不会将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提出来,跟自己讨论这么久。 他既然提出来了,那就说明,父亲有了想法。 钟首辅轻轻捋着胡须,若有所思的点头, “是有一个想法,为父先跟需要安排的人商议一番,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和宛儿再好好聊聊。” “需要安排的人?可有白儿能尽力之处?请父亲务必吩咐。” 钟白心下稍定,面上不自觉的也浮上几分喜色。 钟首辅见自己的儿子如此的懂分寸,心里也是欣慰不少。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辛苦,云宛也是个好姑娘, 但是她身上还有刑部侍郎连钰的身份,这就注定了她不可能在日后成为一个普通的妻子。 后宅的水太浅了,龙困浅滩,他的挣扎总得有人能听到! 看自己儿子对云宛的态度,他定是离不开云宛的,两个孩子要想长久的走下去,还得自己多为他们筹谋一番, 诶,他们两个之间,要是没有自己这个老父亲,定然走不到最后~ 钟氏父子心中已有计较,便开始以此为始谋划起来。 再说连钰,前一日找杜止卿制了两副同心蛊,就是为了重现当时的作案过程。 因为之前的调查证据和痕迹,对于罪犯的定罪辅助作用不大,犯人很容易就可以将其全盘否认掉。 为了让罪犯能够心服口服的认罪,她特意将所有人,都带回了罗青几人的宅子里。 连钰站在院子的东边,在院中的石桌上摆了两碗冰凉雪圆子, 石桌旁边的石凳上,连钰请来了不会武功的花罗,他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书本。 “这是?” 于贞仲、鲁成、罗芷、罗青立即看出来,这和昨日出事之前的情况,是一模一样的。 “看完,我们就能知道下毒的,究竟是谁了。” 连钰微微一笑,叫几人往后退几步,莫要打扰到中间的现场。 门口有不少百姓围在外面,嘤嘤嗡嗡的,衙差在门口挡着,他们无法进来, 所有人都在好奇,刑部侍郎来到民宅,到底要干什么。 连钰眼神一凛,现场立即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院落中响起一声鸣蝉声,立即有另一只鸣蝉,准确的向中间的石桌飞去。 之所以所有人都知道,飞出来的鸣蝉,和发出声音的鸣蝉不是同一只, 是因为飞出来的那一只鸣蝉是从院落的外头飞进去的,而之前的声音明显是在院内,两个方向相差太远。 那只院外飞进去的鸣蝉,肚腹之下,似乎带着崽子? 以快速的向石桌飞过去,落在了其中一碗雪圆子中停了一瞬, 很快又飞到了石桌后面的桂花树枝上,此时有人眼尖的看到了, 在雪圆子当中停过的那只鸣蝉,是落在了桂花树上的另一只鸣蝉背上,那肚腹下的崽子也消失不见了! “可是,这和杀人案有什么关系啊?” 连钰微笑着叫众人安静,她拿出一个木头笼子,小心地将桂花枝子上摞起来的那两只鸣蝉收进去,盖好盖子。 这个盒子是杜止卿特制的,他叮嘱连钰,千万不要用手碰到两只鸣蝉, 连钰自然惜命,严格遵守。 众人安静一会儿后,又听到院落中飞进来一只鸣蝉, 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它又要在雪圆子的碗当中停留一会儿, 然后再和桂花树上的另一只鸣蝉摞在一起。 鸣蝉接近石桌位置了,所有人都在等着鸣蝉落碗。 第351章 梁正则,安乐姑娘到底是错看了你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静静等着那只刚飞出来的鸣蝉落进石桌上的碗里, 然而意外却在此时发生, 那只鸣蝉,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到了距离石桌不远的地方,眼见就要接近冰凉雪圆的碗了, 从刚才起就一直在低头看书的花罗,却突然抬起了头。 他似乎被鸣蝉飞过去时,扑腾翅膀的声音扰了,皱着眉,抬起手, 一把将快要落进碗里的鸣蝉打飞出去,鸣蝉沿着一条弧线飞到丈外的地面,落地挣扎了两下, 换了个方向,依旧落在了桂花树上的另一只鸣蝉背上。 连钰又拿出另外一个盒子,将这两只鸣蝉也一起收了起来。 这两对鸣蝉的体内,都有同心蛊,事后还是交给杜止卿处理最是稳妥。 连钰微笑着走到院子中间,高声开口, “这就是昨日,罗青被下毒的全过程。” “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诶?我也没有明白!” “那坐在石凳上面的,就是代表昨日被抓走的陈举人吧?他不是下毒的人吗?” “可是他只把鸣蝉打飞出去,在那之前之后,都没有做什么呀!” “没错,陈禀根本就不是下毒者,甚至因为他将那第二只鸣蝉打飞了, 使得罗青体内所中之毒量不够,因此救回了一条命。” 所有人脑中疑问更甚,惟花罗面上是了然的微笑, 他提前听连钰讲解了整个过程,直到刚刚自己实际上手操作,才终于彻底明白了,这个案子犯人安排的玄妙之处。 这个案子当中,最重要的,就是那两对鸣蝉。 它们肚子上带着毒药,被人精确的控制着,落在了雪圆子的碗里。 连钰从地上捡起来一个小小的冰球,当着众人的面,轻轻一捏,冰球就碎了。 “这个冰球里面,昨日装入的,就是夹竹桃汁的毒液。” 包括于贞仲、鲁成和罗青之内的所有人,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连钰做足了功课,细心的讲解了如何将毒汁灌入冰球当中,装在鸣蝉饿的腹部。 “哦,所以那两只鸣蝉飞过去的时候,肚子上带着的不是崽子,是装着毒药的冰球?” 之前看清了鸣蝉模样的人,立刻在人群中高声询问, 连钰含笑颔首,对那人表现出极高的赞赏,随后 她继续解释道, “犯人之所以需要两只鸣蝉来分担毒药的量,是因为,一只鸣蝉只能带这么重的东西,多了,鸣蝉就飞不起来。” 陈禀从人群后走出来,他在牢里待了一夜,纵然连钰已经吩咐过,准备一间干净的牢房给他。 但是那里毕竟是刑部大牢,任何人进去,都不可能心安理得的好好休息。 陈禀在牢里一夜未眠,除了牢里的环境让他感到不安之外,还有牢房里响彻整夜的惨叫声。 那真的是——此生再也不想进去第二次,陈禀在心里暗暗发誓, 至于后来陈禀成为刑部的中流砥柱,被人亲切的唤作玉面阎罗,那就是很多年之后的后话了。 今日一早,连钰到刑部就问他,昨日有没有将什么东西拍到远处过,他想了很久,才想起自己低头看书的时候,曾经听到鸣蝉振翅的声音。 他抬起头见到一只鸣蝉正要落到碗里,想也没想就将那鸣蝉拍走了, 也因此,他的手上沾上了毒药,他将碗从食盒当中端出来的时候,那碗上也一起沾上了毒药。 痕迹全是他留下的,真的是百口莫辩,就算亲眼看到,都不能相信的程度。 他简单的将昨日自己低头看书时候发生的事情,在现场跟所有人讲述了一遍, 过程跟刚才花罗现场演绎的几乎差不多。 但是他的嫌疑依旧没有洗干净, “会不会就是陈举人自己训练的鸣蝉,然后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好陷害别人啊?” “我觉得也有可能是有人和陈举人合伙作案,然后想要干掉那个,他们两人都看着不顺眼的家伙。” 听听,刚刚看到一个过程,百姓们就已经开始脑补作案动机和作案人数了。 连钰连忙出声制止,再等下去,陈禀这嫌疑可能就得跟着他一辈子了。 “昨日本官过来的时候,检查过所有人的屋子,只有一人房间当中有鸣蝉,” 连钰说着,一个衙役捧着托盘,上面放着五个草笼, 连钰那棍子轻轻一碰,清脆的蝉鸣从各个草笼当中传了出来。 院落中一个人脸色巨变,他看向周围,官兵将整个院子围的严严实实,根本不可能有脱逃之机。 “请问官爷,昨日是谁来收了树上的鸣蝉的?” 百姓中脑子转的快的,立刻就向昨日值夜的官兵询问, 连钰摇头叹笑, “昨日,没有人像本官那样,出来收鸣蝉,本官已经帮你们问过了。” 百姓一阵失望之声,这样的话,他们就不知道,到底谁是凶手了。 万一,那鸣蝉没有人收…… “诶,不对啊,大人已经找到鸣蝉了,说明大人知道凶手的诡计了,对不对?” 连钰唇角一勾,叫人去桂花树下,将一盆花搬到石桌上去。 “这不是?” 有人已经认出了这花的主人, “此花名唤夕颜,总在下午时分开花,鸣蝉的主人将吸引蝉的药水撒到花上, 那鸣蝉便会乖乖的停在花下,案发时在下午,鸣蝉飞到花枝上,已经绽放的花朵在上面一档, 鸣蝉身影立时消失,更何况上面还有一株更高的桂树挡着。 纵然官兵查的再仔细,也不可能在每朵花每片叶子翻过来查找,自然不会发现鸣蝉就藏在这里。” “就算官兵中有人发现鸣蝉,也不会有人觉得和凶案有关,这就是凶手选择鸣蝉作为操作工具的原因。” 连钰扫视着所有人的脸,语中含笑, “想必大家都清楚了,鸣蝉就是被这盆夕颜的主人,以收花的时机收回去的, 神不知鬼不觉,收自己的花回房间,谁都不会说什么。” “那这到底谁是犯人啊?他为什么要害罗举人?” 连钰敛起全部表情,眸色一冷,转脸看向站在一起的几名学子。 “梁正则,本官也好奇,罗青到底哪里让你不痛快,竟要你动手害他性命?” 于贞仲、鲁成、陈禀、罗青早已经从夕颜被搬上石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真的犯人是梁正则了。 两名官兵立时上前将他押住,他也不再反抗,只是面色凄厉的低声嘤着。 “梁正则,你天赋不错,性格也是稳重的。 两年前你的赤子之心确实打动了我,本官以为凭着安乐姑娘临死前跟你做的约定, 你定能金榜题名,进入朝堂做一个好官,如今看来,是本官看错了你。” 梁正则无动于衷,好似对什么都不在乎了,但连钰可不打算放过他, “安乐姑娘也看错了你! 她以自己的死,逼迫你选择自己的仕途,那样苦口婆心的一番劝导, 你却在本次乡试之后,动手杀其他学子?” 梁正则此时才有了反应,他双手被官兵摁住,但是头却可以自由活动, 他梗着脖子,赤红着眼,盯着连钰,声音再不似之前的温润谦和, 变得粗犷又沙哑,冲着连钰极度不满的低声吼着, “住口!不是,安乐没有错,错的是你们! 呜呜呜,安乐她那么深明大义,明明是为民除害,最终却只能以死谢罪, 大人您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说教——” 连钰上前一个巴掌将梁正则打得口吐血沫,一颗大牙随着他的血沫一起被吐了出来, “安乐姑娘为的是你!是你辜负了她! 你根本配不上安乐姑娘为你这般费心,梁正则,你太让人失望了!” 连钰冷冷的看了一眼梁正则,便叫衙差将人带下去了, “花大人,回去好好审审作案原因便好了。” 花罗心里美得很,这案子连钰已经替自己审完了,写完案宗交上去就好了。 他收拾了一下,便跟着衙差一起回刑部, “安乐……该不会是?” 连钰转脸看向罗青, “你知道他害你的原因?” 罗青叹了口气,和剩下三名举人各自面面相觑。 那是三人刚刚来京城那日的事情,他们碰到一起觉得有缘,便放弃客栈,决定一起赁一个宅子。 看到积云巷这里的时候,大家都很喜欢这里的摆设, 于贞仲说,这里很有“安乐窝前安乐僧,一轮明月一枯藤”的意境,晚间几人围坐一起饮酒,也是不错的选择, 当时几人都纷纷附和,也真心喜欢这里的风雅。 不过罗青多了句嘴, 他说,各人都是闯前程的大好年纪,也不好过于追求安乐,还是要多多奋斗才是, 生时竭尽全力,百年后方能安乐赴死, 不过金榜之前,安乐窝倒真的可以好好享用一番…… 真实的原因只能等花罗的审讯结果,连钰好生的跟陈禀关怀了一番, 便带着刚刚封了梁正则房间的官兵回了刑部。 梁正则的房间窗纸早有破口,里面一幅字正好可以从外面看到全貌,上书, 安乐窝前安乐僧,一碗明月一枯翁。 第352章 犯人集体杀出去了 梁正则对于蓄意谋害举子,还陷害其他举子为自己脱罪的行为供认不讳,被夺了功名, 发配到北方苦寒之地服役,十年内不得回京。 当年饶有前途的赤子青年,不过两年,便成为了他当年所唾弃的罪恶之徒。 连钰心中唏嘘,但是并没有在这个案子上,花费太多心绪,很快又投入新的事务当中。 经此一事,陈禀和罗青在学子之中一举成名,走到哪里都有人呼喊着上前,与其问好结识, 后来他们二人才知,是因为这二人当初陷入的都是死局, 但是却因为遇到了能力出众的官员,使得二人前后都重新走入了生门。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身上是有福运在的,纷纷来结识,为的也是能够在日后,可以沾得对方一星半点的好运。 甚至不少家世不错的姑娘家,也悄悄注意到了这二人。 陈禀和罗青两人知道其中原因后,十分无奈的以茶代酒,干了一杯。 一阵鸣蝉声音响起,两人纷纷转头四望,面露惊慌。 桂花树下,那盆被悉心照料的夕颜,此时开的正盛, 莹白的花盘,犹如一碗明月。 时入九月,金秋风爽,全民庆祝丰收之时,京中突然出了大事, 确切地说,应该是京中的几个衙门,突然出了大事。 在前一晚,三法司衙门和京兆府的牢狱当中,都发生了数十名罪犯潜逃的事情。 不应该算是潜逃,因为逃跑的钦犯,他们的牢门全都被暴力破坏, 当晚值守狱卒全数被戮,看守严密的四大刑司中,除了吓得噤若寒蝉的犯人之后,只留下了一条腥臭的血路,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那些犯人集体杀出去了! 一大早丢了案犯的三法司和京兆府就派了一批官兵,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寻找案犯的踪迹。 本来看到如此凶残的现场,连钰初时还以为,失踪的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 结果看到失踪名单的时候,发现这些人里面不止男女都有,还大部分都是体质一般的普通人, 其中甚至包括今日就要出发往北地而去的书生梁正则。 这些人当初被抓来的时候轻而易举,而且按照其身手,别说杀狱卒了, 就算把刀塞进他们手里,这些人也不可能是刚入衙门的小狱卒的对手。 这样毫无战力的一群人,竟然在夜里杀死狱卒,逃出去了? 连钰脑袋冒火,下了早朝后就与都察院司婴和大理寺卿宁世昌,以及京兆尹赵庭芳一起,到各部的牢狱一起查看了一番。 牢中亲眼目睹这些人杀红了眼后跑出去的犯人,全都是同一个口径, “半夜里突然之间,旁边牢房的那人就醒了,之后好几个人一起起身,拉着牢门轻轻往里一拽,那门锁就直接掉到地上了。” “狱卒过来叫他们回去,他们直接就抢过了狱卒手里的鞭子,将狱卒打翻在地,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狱卒从地上爬起来追人,结果发狂的犯人,直接就将狱卒腰上的刀拔下来,对着迎面过去的狱卒就砍,” “他们砍完人,还要确认狱卒全都死透了,才彻底离开。” 沈飞愁容不展,将刑部的罪犯名册往桌上一扔, “这群犯人本也不是罪大恶极之徒,赌徒、混混、窃者, 他们之中,甚至连一个专业的打手都没有,竟然一晚上杀了四个牢狱的狱卒!” 司婴、宁世昌、赵庭芳皆是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对砍在身上的伤处,好似毫不在意……他们平日里没拿过刀,但是挥刀杀人的时候,手起刀落,动作不带一丝犹豫,像极了专业的杀手……” 连钰拿着几部几乎如出一辙的其余罪犯的证词,眼睛深邃的看着面前几个人, “这些人的反应,怎么这么像上次我回京城的时候,将我打入崖底的蛊人?” 连钰语调平静,说出的话却如一颗惊雷,炸的眼前几人,脸上的血色全部散到了不知何处,只剩一张惨白的面皮。 如果说是蛊人…… 几人立即将四部的失踪人数做了综合统计, 刑部流走二十三人, 都察院流走十二人, 大理寺流走十九人, 京兆府流走最多,二十七人, 总共八十一个蛊人, 遥记得当初连钰碰到的不过二十几人,连武功卓绝的连钰、钟白加上几个护卫,全都不敌, 而现在,却一下子有八十一个那等可怕的人! 那就是整整八十一个危险人物,正潜伏在京城不知哪个角落! 说不定何时,就给京城造成一波难以抵挡的伤害。 “连侍郎,上次之后,大人对蛊人可有研究?” 连钰摇摇头,她留了几个样本要给鬼谷老人,想请他帮忙研究对抗的药物, 但是现在,两个多月过去了,她也没有找到鬼谷老人。 而杜止卿对于蛊术的研究,才刚刚开始没有多久,还没到可以研究蛊人的水准。 “本官上次,为了防止京城再有人陷入本官那般危险的境地,将那些蛊人全部消灭了, 原因也正是因为,本官找不到可以对抗蛊人的办法。” 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本来以为皇帝和连钰这两次消灭蛊人的事情,已经将蛊人彻底从京城拔出了,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在偷偷炼蛊人,还是使用犯人来炼制的蛊人! “这些犯人,在被抓之前,都曾经接触过什么人?” 瞬间,桌上几人都是一副醍醐灌顶的神色,他们情绪激动的互相告了别,便脚步匆匆的回去查相关案宗去了。 他们来之前没有想过可能和蛊人有关,是以,他们聚在一起,来寻找一下事情的共同点。 若真的如连钰所说,事情和蛊人有关的话, 那么,在他们被抓进来之前,遇到的人当中,肯定是有炼蛊师的。 而每个人都有过直接或者间接接触的那个人,极大可能就是炼蛊师。 所有人都满怀希冀,计划的很好。 “连侍郎对此有几分把握?” 连钰正欲准备离开,沈飞沉重的声音传来, “沈大人,下官没有把握,” 她转身看向沈飞的方向,沈飞鹰眼暗淡,似是有无限忧愁。 “下官也希望此事与蛊术完全无关,但是蛊术对人的控制,是超越生理层面的!” 沈飞眼眸一凛,眸中光线瞬间更聚,仿佛在一瞬间,被连钰这句话点燃了战意。 “无论和蛊术有没有关,我们都得把蛊术遏制在此案中!” “是!下官必然不惜一切代价,将蛊术扼杀于此案当中!” 连钰明白沈飞的战意,心中也燃起了熊熊战火。 ——蛊术对于人的控制,是超越生理层面的! 这是青岚给杜止卿送那两对下了同心蛊的鸣蝉之时,杜止卿请青岚转达给自己的。 “遇到与蛊有关的人或物,一定要远离。因为止卿现在还没有能力为人解除蛊的控制。” 连钰暗暗握紧袖中的拳头,咬紧了后槽牙。 如今事情已经危急到如此程度,她不会,也不可能往后退! 她自然不希望此事和蛊术有关,那样,与之对抗的代价太大。 可是现在所有的证词,和过往案宗的真相指向当中,最有可能有关联的,就是蛊术。 这些嗜赌如命、或嗜酒如命的家伙们,在被抓进牢狱之前,就已经因为赌或者酒, 或者其他各种不良嗜好,将身体的底子祸害的差不多了, 她不觉得他们各刑司的饭菜,有能够将人的身体底子,在短期之内快速提升的能力, 否则,他们这大臻的刑司牢狱中,将会人人为患,而医馆、大夫将从此失去生存的空间。 医馆?大夫? 连钰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关键词! 会不会有什么人,混迹在各个医馆和大夫圈子里,名为救人,实为悄悄给病患下蛊。 那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这个问题,连钰暂时不考虑,等到抓到人,她自然有机会跟本人提问。 连钰大步跨出了沈飞的值事房,走到停尸棚,从里面拿出了几样东西,便带着青风出了刑部的大门。 “是蛊! 从气息上来看,很危险。” 杜止卿将东西还给连钰,眸色淡淡的,没有丝毫情绪, “大人需要止卿做什么?” 第353章 落单的蛊人? “大人需要止卿做什么?” 杜止卿恬淡的眸子,就那样定定的看着连钰,仿佛他知道连钰心中的所有想法。 连钰眉眼一柔,笑出了声, “止卿永远知道我的想法,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了什么能够读到我内心的蛊了。” 杜止卿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递给连钰, “连大人从来不会问无意义的问题,也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 既然大人亲自来找止卿,应是想叫止卿尝试研究此蛊的对抗药物。” 他唇角微勾,面色坦然,见连钰面露疑惑,细心解释给他。 “止卿不能保证一定能成,但是定会尽力为连大人研制。 这个香囊请大人贴身佩戴,有驱蛊的作用。” “大人最近应该有可能会碰到蛊师蛊虫之类的,止卿不能随时保护大人,请大人务必护好自己。” 连钰听到杜止卿的说明,再无丝毫犹豫,起身收下香囊便戴在身上, “如此,就又要麻烦止卿了。” “大人不必介怀,能给大人帮上忙,止卿很高兴。” 连钰制止止卿继续送她,让他止在门内,转身带着青风往外走去。 街道上百姓已经少了很多,实在是因为各刑司罪犯的失踪原因过于危险, 官差肯定不会将逃出去的可能是蛊人,力大无穷,人不能敌, 但是却实实在在的,将衙中官差死时的惨状描绘的很清楚, “......他们功夫高强,普通人难以应对,请各位百姓最近都尽量减少外出,避免遇到这批逃犯,伤害到自身。 当然,我们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京兆府必然会尽快找到逃犯,早日结束百姓们担惊受怕的日子。” 连钰路过京兆府的门口,听到衙差还在孜孜不倦的宣读这告示上的内容。 这是几部共同商议后,最终定下来的终稿,几个部衙,全都是一样的宣讲内容。 毕竟,要让无法统一管理的百姓听话,好言好语劝的结果,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只有一半威吓一半关怀,百姓们感受到其中的危害,自然会多听几句。 周围围着听的百姓,听闻这次逃犯的凶残之后,大部分都捂着嘴快步跑了, 少数的一些人原地交头接耳后,看到周围人员越来越少,也都随着大流离开了街道。 但是也有些看不上在官府做事的官差的,觉得他们就是拿着大刀大棍耍威风,到了正事上却连这些犯人都看不住, 他们一脸鄙夷,傲慢的大爷似的,抱着双臂岿然不动,似在告诉官差,若是叫遇到了这些逃跑的罪犯, 他们必然能够将这些逃犯打败,替官差把他们抓捕归案。 衙差出来劝了好几次,叫他们快点回家, 但,这些人打定了主意便油盐不进,连钰无暇管他们,她现在还有事情要调查。 “连大……” 连钰一个反手,将从身后跑过来的不知什么人的双手,从背后钳住了, 待看清来人的脸后,又不得不松开了手。 “四殿下,此时街上到处是危险,您还是先在府中保证自身安全为先。” 连钰语气不咸不淡,四皇子揉着自己的肩膀,龇牙咧嘴, “连侍郎反应这样迅速,日后心上人必然无法与你这般玩闹了!” “臣的心上人不会与臣这般玩闹,臣还有事,不叨扰殿下了。” 连钰说完,转身便走, “连大人有心上人了?是什么样的人?” 四皇子精准的抛弃了连钰语中的劝告,从跑偏的角度找到了一个重点,似是震惊,快步追上了连钰。 连钰不打算与人在这个方面过多讨论,便未曾理会,只是劝四皇子早些回去。 没走两步,连钰迎面看到了几个身上流血的百姓,他们身后,有一个人手持尖刀,正以极快的速度,追赶几人。 她快速跑到前方,叫青风安置那几个受伤的百姓, 连钰将长剑换到右手,横着一挡,将那手持尖刀的人从中间拦住, 那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尖刀高举,朝着连钰的身体就砍了过来。 连钰身体快速后仰,躲过了第一刀,但第二刀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原路挥砍了回来。 连钰直接后退两步直起身,心脏狂跳, 这个拿尖刀的人,速度太快了!她如果快一步直起身,此刻,她的胸口上可能已经留下刀伤了。 此时四皇子也加入了和手持尖刀这人的对抗中,看得出来,他武功极好, 但是即使他和连钰两个人一起与那个人对打,都无法将对方打败! 不是连钰和四皇子功夫不到家,也不是拿尖刀的人武功太厉害,而是, 他们没有办法制止这个人! 他的速度极快,力气极大,而且, 不惧任何可能给他造成伤痛的招数和攻击! 连钰和四皇子的攻势极猛,可那人只靠蛮力和速度,竟使他们二人陷入了攻击困境。 而且,只要对手的攻势不能被制止,那么几人的打斗就会一直持续。 这个人,是蛊人! 连钰在心中早已经下了判断, 他轻松的接着连钰和四皇子施展过去的招数,然后用更加爆发的力道,将连钰和四皇子两个武功高手拖到疲累。 青风将刚才手上的那几人安置好已经回来了,看到上面连钰攻势并不迎刃有余, 知道她已疲惫,持剑上去将连钰换了下来,自己去与对方缠斗, 连钰终于趁着这个时间,得了一口喘息。 四皇子走到连钰身边,看着卓青和青风两人和那人对打, “这个家伙真的不会感到疲累,他是不是就是上次连侍郎掉下悬崖的时候,遇到的那种,” 周围有几个自以为是的百姓在看热闹,四皇子没有发出声,但是最后两个字“蛊人”,他在连钰耳边低声的说了出来。 连钰点点头,眼睛一直盯着前方打斗的几人, “四殿下有没有觉得,换上卓青和青风之后,这个人的攻击速度和力量反而强了不少?” 四皇子眉头一皱,盯着中间三人看了一会儿,发觉确实比刚才与自己和连钰对战的时候,快了不少。 “怎么会这样?” 连钰也不明白,叫青风下来,她再次与对方缠斗,然后她发觉这个人的反应确实又慢了一点。 她敏锐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腰间,然后她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青风!” 青风得令,一跃而上,连钰趁机抽身,取下腰间香囊,用剑尖刺破,后用沾了香粉的剑刺入那人身体, 那人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停滞,一息之后他又恢复了与青风二人的缠斗。 这下,其余三人都惊异了。 连钰发觉了制服对方的方式,从身上拿出火折子,一掌打出里面的火芯, 快速把香囊中的香粉倒进去,然后在对方和青风和卓青打斗的时候,从身后将竹筒打入对方身体。 “噗吱——” 是竹筒进入身体,和血肉摩擦的声音, “咚——” 是蛊人倒地的声音! 京兆府官差刚才看到了全部过程,快速拿铁链上前,将蛊人锁了起来。 然,蛊人失去行动力的时间并不长,仅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又苏醒了。 此时他已经被铁链绑住,所有人都以为这家伙应该不会再出问题了。 可是问题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那蛊人双手用力一挣,铁链立刻断裂。 “小心!” 连钰拿起蛊人掉落的尖刀,手起刀落,将蛊人的四肢在一瞬间砍掉。 蛊人扼住两个衙差的胳膊,就那样留在了他们的脖颈上。 两个人扶着喉上的胳膊,吓得双腿发软, 而周围看到了刚才血腥场面的那些不怕死的百姓们,也一下子消失了踪影。 “赵大人,将他锁到铁笼中,单独放置吧。” 赵庭芳看着已经只剩四肢,还在用牙齿咬着锁链要伤人的蛊人,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连大人,进衙中休息一下吧。” 赵庭芳看着连钰和四皇子和那人对打了得有半个时辰了,知道他们此时都脱力的厉害。 连钰婉拒了,她刚才受伤了,但是他不能在这里处理。 看着残肢被收入衙门,连钰转身离开了京兆府衙门, “公子。” 青风抬起手臂,连钰这下真的累坏了,二话不说扶着青风的手臂,慢慢往前走。 四皇子此时也是不遑多让,他整个人已经倚在卓青的身上,喘了好一会儿了。 卓青担心自己主子有个好歹,趁着他没力气说话,自作主张和赵庭芳合力,将他抬进了京兆府。 连钰扶着青风,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她脚步走的不稳,但是脑子里却在千回百转, 她在思考,这个落单的蛊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其他的蛊人呢? 还未思索出结果,她脚下突然一软,跌了下去。 第354章 我错了,再也不这样了 连钰触底在即,青风却向后退了一步,冰冷的地面并没有接触到连钰的身体, 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熟悉的怀抱中,那一瞬间,她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钟白心疼的将她抱上马车,径直往杏安堂而去。 他知道早朝上三司发生的事情,直觉觉得,连钰又得到什么危险的地方探查去了, 是以找了个借口,请王侍读替自己代个班,就匆匆跑出来了。 一路上他紧赶慢赶的找连钰,结果还是晚来了一步,他只看到连钰飞身而起,将那蛊人卸去四肢的场面, 而她左边胳膊,刻意的保持着跟身体紧贴的状态,他就知道,这个丫头受伤了! 便将马车藏在巷子口,等她一走到路口这边,便一把接住了她。 此时,连钰的衣衫因为刚才的打斗,被薄汗浸的有些湿潮,他给连钰擦完脸上的汗,但是身体上…… 钟白有些懊恼,连钰把青月派出去之后,很多事情都没有人能给她料理了。 他将连钰一直仅仅贴在身侧的左手抬起来,被她挡住的血渍立刻就漏了出来,钟白早已猜到这里有伤, 他远远的看到了衣服上渗出来的一点血色,他也知道这伤处定然是见血了, 可是他没想到,在她的腰侧,竟然有个这么大的口子。 “瑞山?瑞山?宛儿?” “嗯?我有些累,让我休息一下。” 连钰不知钟白的担心,身上的伤其实不重,她就是刚才有点累到了。 她声音糯糯的,身体软软的,像猫儿一样,又向钟白怀中缩了缩, “嘶——” 伤口处传来疼痛,连钰不满的睁开了眼。 便看到钟白一手着止血药粉,一手拉着自己的左手,正一脸担忧的给自己上药。 “你怎么出宫了?今日不用在宫中值守吗?” 连钰眉眼一柔,笑意就浮上了脸颊, “我换了班,你总是这么不顾自己。” “那有什么办法,对面是四皇子,总不能看着他在我眼前受重伤吧?” 她左手将钟白的手拉下来, “我事后肯定要跑好几趟四皇子府邸,我觉得你说得对,四皇子确实危险,能远离就远离。” 连钰轻轻捏着钟白的手指,痒痒的,连心上都仿佛吹进了一根羽毛,拨弄的他心里也痒痒的。 喉结滚动,他潋下眸色,继续给出血的地方撒止血药。 马车很快到了杏安堂,钟白伸手就要抱她,被连钰拒绝了, “这是正门,人来人往的,会被人看到的,小伤而已,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 连钰并不在意身上的伤处,只是钟白担心,她便听话的过来医馆上药处理, 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只需要在马车上简单处理一下,就要回去衙门了。 钟白先一步跳下去,伸手小心的将连钰搀扶到地面, 伙计见连钰这样下的马车,早就跑到里面去通知程叔了。 连钰脸色发烧,但是周围有人看着,她也说不了什么话,便垂着头,由着钟白搀扶着往杏安堂里面走去。 刚刚走进后堂,钟白就再也忍不住了,一弯腰就将她打横抱起,往厢房快速的跑去。 程叔先是听到伙计回来报告,连钰是被人搀着下马车的, 又亲眼看到钟白抱着连钰,满脸着急的往厢房跑的模样,吓得立刻叫药童把自己的医药箱拿好跟过去。 从后堂到厢房,一路上遇到不少人, 虽然都是自己的人,但是连钰还是全程闭着眼,不打算看到底有多少人,看到他们的主子被人抱着回来的。 钟白动作轻柔的把连钰在床上放好,手在她受伤的地方犹豫了好几次,到底没有动手将她的衣料再掀开一点。 连钰低声浅笑, “怎么就那么娇弱了,小伤而已,等会程叔过来,肯定要骂你的,这么吓唬他。” “怎么就小伤了?你流血了,还差点累晕了,” 钟白握住连钰的手,放到自己的唇上,语气里既心疼又委屈, “宛儿,在我身边的时候,不要这么坚强,你可以放心的依靠着我。 虽然我武艺并非绝顶,但是大部分人还是比不过我的,我可以与你并肩,亦可以护住你。” 连钰心中一阵触动,她坚强惯了,家里的长辈都去了,这里所有的事都需要她来做主, 她不能不坚强,她是这里所有人的主心骨,所以她从没有依靠任何人的想法。 就连程叔,医术之外的事,也都是听她吩咐的。 现在有人告诉她,要做她的依靠,她心中的一角,突然就倒塌了, 那是她建立的严严实实的心防,钟白的脸从缺口处探进来,身后带着满满的阳光,将这一室照亮。 她抚着钟白的唇瓣,下巴,和脸颊,眸光一动,笑了开来。 连钰用袖子在钟白的脸上擦了擦,没掉,面上笑意更甚。 “我手上沾了血,你自己找个湿帕子擦擦吧,” 此时,钟白才知,刚才连钰脸上的好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的笑,是因为什么。 他随意的抹了把脸,刚要开口说点什么,程叔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进来了…… 门外,程叔急言令色, “你跑的那么急干嘛?我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么多惊吓! 你也好,钰儿也好,就不能别再在这个方面吓我吗?” 钟白那边没有任何声音,连钰在里面边缠纱布,边偷偷在心里笑。 她换好衣物打开房门,却没想到,程叔还没有离开,见到她亦是一顿劈头盖脸, “还有你!你就不能平日里多顾着点自己?你再这样,不用你们吓我,我就先被你气死了!” “舅舅,我错了,以后绝不这样了!” 连钰认错干脆,态度诚恳,程叔恨铁不成钢, “每回都这样说,次次都会犯!这天下不能相信的有两样,” 程叔恨恨的看了眼钟白,指着他忿忿出声, “男人的嘴!” 又看向连钰,声音更高, “还有你的嘴!哼!” 言罢,袖子一甩,便往后院走去。 连钰和钟白看着程叔气急败坏的背影,又转眼和对方一对视,不约而同的对笑出声。 “公子,这是杜公子送来的驱蛊香囊。” 青风见连钰已经换好衣服出来,立刻将手中的香囊呈过来。 “止卿过来了?” 连钰惊喜,他的香囊刚刚救过自己的命,既然过来了,还是要上前感谢一番的, “公子,杜公子刚刚已经回去了。” 连钰神色明显的失望,青风话未说完,继续开口, “杜公子说,这香囊只有驱蛊的作用,并不能作为遏制蛊虫的药物,请公子下次遇到蛊人,还是保命要紧。” 连钰在看到蛊人挣脱铁链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这个香囊并不能遏制蛊虫了,她今日能够制住那只蛊人,真的是纯属侥幸。 杜止卿的建议,她还是要好好听取的。 “没有我的吗?” 钟白一边给连钰系香囊,一边跟青风伸手要东西, 青风迷惑的抬起头,立刻又后退了一步, “回钟大人,只有一个,是给我家主子的。” 连钰伸手去碰香囊,被钟白又阻止了, “我不是真的想要,就是那个人什么都给你送独一份,我……我有些吃味。” 连钰轻敲钟白鼻头,悄声调笑他, “我和他只是朋友,跟你又怎么能一样比?怎的连这味都吃?” 连钰歪着脑袋,眼波盈盈的瞅着钟白,弯着唇角,手指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扫了三下, 没有出声,但是钟白懂,连钰在说“羞——羞——羞” 钟白鼻子轻声一哼, “还不是你太招人?我是防这个防那个,男也防女的也防......” 主子之间在培养感情,青风站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之后,明智的往后退了几步, 还能听到那边的声音,青风直接退到了后堂的门口, 来回的忙碌身影,叫青风无法停留,他遂从杏安堂的前门出来,坐到了门口马车的车辕上。 钟成一脸奇怪的看着他,青风亦是一脸冷漠的看着钟成, “这是我家马车,青风你是不是坐错地方了?” 青风脑袋一拍,跳下马车就往街上跑去, 跑到半路上又回来跟杏安堂的伙计说了句话,才又往街道远处跑去。 第355章 一切都在突然之间 连钰下午回到刑部的时候,就见衙门里到处都在点熏香,来往的人也都是满脸喜气的样子。 她心中有疑,随手抓了一个衙差, “出了什么事?” 那衙差见到是连钰,立刻喜形于色,对着连钰就深深作了一个揖, “小的感谢连大人关怀!” 随后就,跑了! 再抓第二个人过来,依旧如此, 当遇到第三个一样的情况时,连钰放弃了,直接回到值事房, 同屋的洪运开亦是起身,表达了对连钰的感谢。 ? 但是洪运开这人实在,他立刻就将心中的感叹,给念叨了出来, “连大人今日和蛊人缠斗,受了伤还不忘将今日用上的驱蛊香,给全衙门定了一份。 真是慷慨又大义!” 洪运开指着房中的袅袅烟香,不住地称赞, “这香味道也很好,方子在下已经抄了一份,其余的也按照连大人的意思, 分别送到了都察院、大理寺和京兆府,想必这两日,京中就会处处燃香,以驱毒蛊。” “这一切,都要感谢连大人啊!” “只要能多出一份力,便是连某得荣幸。” 如果连钰再不说话,以洪运开的秉性,他能够一直说个不停, 她赶紧起身回复对方,洪大人才一脸喜色的又坐了回去。 连钰嗅着房中的香味,知道这是杜止卿以自己的名义,送给大家的一道保命符。 经过了连钰和四皇子上午的那一战,所有人都知道,连钰身上有可起护身作用的香囊,必然会找连钰索求, 杜止卿先所有人一步,把东西分给大家,甚至连方子都贡献出来了,连钰突然觉得有些歉疚, 这香粉里面的材料并不便宜,杜止卿这一次可亏大了!事后她可得好好的感谢一番杜止卿。 第二日起,果然如洪运开所说,刑司四部购得足够的香粉,在全京城的各个角落点燃, 但是依旧嘱咐百姓,莫要因此就觉得有护身符而肆无忌惮的出行, 若是见到了危险的人,还是要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连钰跟着青风到了春风堂,昨日送进来的那三个被蛊人追杀的人,上午已经彻底醒过来了。 他们当时已经身负重伤,只是因为强烈的求生欲,使得他们不管不顾的往前跑。 “昨日,你们是如何与那人对上的?” 连钰坐在病床前,跟一个年轻人询问情况, 三人之中,他的伤势算是最轻的,可能是因为身上肉比较多的原因, 尖刀砍在他背上、肩上、腹上三个地方,他却没有像其他两人一样, 伤处深可见骨,完全不敢移动或者出声。 这个人只是失血过多,皮肉伤严重,骨头丝毫未收到损伤。 “还好胖一点,不然我就和两位哥哥一样,现在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了。” 连钰皱眉一笑,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这么明白, “他们也会没事的,本官已经嘱咐过大夫,药材不会给你们短缺的。” 那年轻人还要起身感谢,连钰轻轻压住他的肩膀,叫他躺好勿要乱动,回答问题就可以了。 但年轻人是个话多的,将自己的家庭先介绍了个齐全, “草民叫于北,这是我两个哥哥,于东和于西,草民有个姐姐叫于南,两年前已经嫁出去了。” “好,于北,你说说昨日的情况吧。” “是,草民和两个哥哥在春花楼做龟公,前一日有客人出价, 只要我们有人能够背着姑娘,从二楼跳到一楼不摔倒,就给我们五两银子作赏钱。 草民做到了,晚上便也两个哥哥一起喝了点酒。所以第二日起得晚了些。 我们出门的时候,照往常一样,想走杨柳巷,但是我们人还没进去巷子,就听到前面大道上有姑娘的叫喊声。 我们兄弟三人都是年轻力壮的,想着可能是哪个姑娘遇到了不平事,我们本就常与姑娘打交道,便想着上去帮一把, 上前一看,就见到了昨日那个人,正拿个尖刀追着一个姑娘跑。 那姑娘身上都是刀伤,喊着那人相公,可那个相公一直都不理会她,只是一味的追着砍她。 我们就上去阻止,这一阻止就出事了,那相公开始追着我们砍了。” 于北说到这里,突然就委屈了起来, “平日里往我们背上放的只有姑娘,哪里见过这种,在我们背后耍砍刀的? 我们当时就吓傻了,还是草民的哥哥拉着草民,草民才想起来逃跑。 本来以为那人追着我们跑一会儿,就不会再追了,可是昨日那人追我们,根本就停不下来, 我们从城南杨柳巷一直跑到城中长麟街,那个人都不累,可我们早就已经没有力气了,途中我们的身上都被那个人砍伤了, 要不是大人救了我们,我们可能昨日就累死在街上了。” 于北抬起眼眸,看着眼前白净瘦弱的连钰, “大人,草民觉得,昨日那人不对劲,他不知道累不说,还完全听不懂人话,您救了我们之后,可有受伤?” 连钰觉得这个年轻人真有趣,也只有这种心态,才能在这么可怕的事情之后,依旧能够保持正常的思维能力。 而且他竟然还想着关心连钰,连钰觉得自己很久没有遇到这么诚恳的人了, 她笑了笑,叫于北放心, “那人已经被制服了,你们安心养伤,那姑娘你们认识吗?有没有能够提供给本官的情报?” 于北见连钰说话走路都神色如常,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那姑娘草民不认识,您如果到杨柳巷附近问问,应该能问出不少。” 于北知道的确实不多,连钰便速速离开了春风堂,直接往杨柳巷驱车而去。 昨日的骚乱,在这里似乎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连钰接连问了几个人,他们都跟自己说不知道。 连钰不肯放弃,继续在街上找人询问。 “大娘,昨日那个……” “后生,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大娘眼神惊恐,一连串否认之后,搬起门口的凳子,就要往屋里去。 一连问了几个人,都是这种结果,但连钰现在没有更多的时间浪费。 无法,她只能改了方法,将手中的剑亮出来一截,贴在大娘的身上, “有人昨日在这里耍着尖刀,当街砍人,追杀追到长麟街的人都看到了,你莫要欺瞒本官!” 大娘瞳孔一惊,嘴巴长得老大,浑身都颤颤巍巍的,却还是没有吐露只言片语, 连钰手中的剑向上移动了两分,剑刃的寒气,触到了大娘的肌肤, 连钰冷笑一声,眸间尽是危险的气息, “本官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昨日那耍砍刀的,被本官砍了四肢,现在还关在京兆府衙门动不了, 大娘是觉得,您比那耍砍刀的还要厉害?” 大娘嘴唇嗫嚅,一脸不可置信的将连钰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那……那钱三,真的被大人砍掉了手脚?” “钱三?昨日拿尖刀砍人的人的名字?” 大娘犹豫了片刻,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她眼角余光不时的盯着连钰的手,那只手上拿着利剑,她心有所惧。 “早这样不就好了?大娘说清楚,本官也好早日离开这里不是?” 连钰得到了一些信息,唇角一勾,痛快的将剑从大娘的脖颈处拿下来。 “说罢,那人到底是谁,他拿刀砍人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大娘目光闪闪烁烁,倒是将事情也说的差不多, 钱三是这一处的一霸,整日里不是欺凌这个,就是霸凌那家,这一处的百姓都害怕他, 但是他又没有做出对他们实质性的伤害,官府也没有办法给予他什么惩罚。 是以,钱三就在这里一直称霸着。 去年这里搬来一个徐娘子,磨得一手好豆腐,长得也和豆腐一样白净水嫩,是这一片的豆腐西施。 她来了不久,附近来找她说亲的就络绎不绝,徐娘子也有心挑一个合适的嫁了。 但那钱三又看上了徐娘子,逼得所有人都不敢跟徐娘子提亲,连着威逼加利诱,徐娘子被迫嫁了钱三。 钱三得了徐娘子,除了更加对周围人欺负之外,对徐娘子之前的喜爱,似乎也不见了, 每日里对徐娘子非打即骂,徐娘子不敢出去告状,邻居们亦是不敢去告官。 “为什么?” 连钰不解,这样的人送到官府,至少也会打顿板子,稍微在暗中操作一下,可以叫他两个月爬不起来。 “以前告过,钱三伤好了以后,对大家欺负的更甚,连自家做的吃食,他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手脚,防不胜防啊,” 大娘一连害怕,连钰也明白了,为何她一来问钱三的事,所有人都诚惶诚恐的说自己不知道。 “那昨日之事,究竟是如何起来的?” “诶呦,昨日本来那钱三还在喝徐娘子的豆腐呢, 谁知道,他下一刻就去猪肉林那里拿了把刀到处砍呢?” “突然间?”连钰蹙眉, “对,就是突然之间。” 一个男声从连钰的身后响起。 第356章 四皇子真有雅兴 “对,就是突然之间。” 四皇子从巷子深处走出来,眉目带笑,身形玉立,皇家贵族的气质,即使在这破旧的巷子当中,也丝毫无法掩盖住。 “四……公子!” 连钰刚要起身行臣子礼,但四皇子立刻对连钰眼神示意, 连钰便知,他并没有打算叫这里的百姓知道他的尊贵身份,口中的尊称,硬生生转个弯,变成了“公子”。 四皇子双手负后,走到连钰面前,微笑点头, “确切地说,钱三是在一瞬间翻了脸的!” “本公子刚刚也和连大人一样,碰了好几个钉子, 他们似乎很惧怕钱三,是以,本公子将昨日连大人如何手起刀落, 砍了那钱三四肢时的英飒模样描绘给他们后,他们就一个个都跑到本公子面前, 争先恐后的说起昨日的事情了。” “那钱三在翻脸之前,又跟何人有过接触?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反常?” 连钰皱起眉头,转脸问起身旁的大娘, “可否告知徐娘子的住处,我等过去直接问她本人吧。” 徐娘子此时并不在家,而大娘此时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时候,她言里语里在和连钰说钱三的事情, 却一直在暗示,徐娘子和钱三之间的事情,他都知道, “本来前日,就是昨日发生那事之前,我们还听晚归的邻里说, 钱三因为醉酒闹事被抓京兆府抓了,这是好事啊,反正事情跟我们无关,我们就不会在事后受他折磨, 谁知高兴劲还没有过夜,那钱三就敲门回来了,徐娘子被折腾到天亮,还得拖着疲惫的身子,给那钱三弄吃的。” 大娘连忙给徐娘子证明清白, “那同一锅豆腐我们很多人都吃了,可没问题,而且那是徐娘子之后要推出去卖的,不可能做手脚。” “对,我们都可以给徐娘子作证,徐娘子虽然嫁错了人,但是却从没有起过歹心思害人,” 突然之间又几人从屋子里走出来,帮徐娘子作证, 那连钰身边的大娘还将连钰拉到近前,悄悄跟她说道, “徐娘子都做好逃跑的打算了,她在我这里存了银子,等着过两天就找个机会悄悄离开呢,” 语罢,大娘又请连钰保密, “这事没发生,就不要说出来了,免得坏了徐娘子的名声……” “鲁大娘,这位大人是来找我的吧?有什么事,叫我亲自跟大人说吧。” 连钰还未回应鲁大娘,就听到一个娇柔的女子甜音。 她回头一看,一个身着素色衣裙的女子推着一辆车,手脚利落的把车子停好后,用衣袖擦着额头,慢慢走向连钰。 这女子皮肤白皙,身材丰润,未施粉黛却眉黛唇朱,真是好看的紧, 虽然脸上还有一些显眼的伤痕,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 娇甜的声音听得连钰心上都一酥,她莲步轻快,走到连钰面前,先行了一个礼, “民女徐素君,大家都喜欢称民女徐娘子,” 本人已到,连钰和四皇子便跟着徐娘子来到她的家里。 徐娘子家里很干净,收拾的井井有条,她给连钰和四皇子各倒了一杯茶,便开始说起自己的事情。 她是两年前搬到杨柳巷子的,以前和丈夫住在云州做生意,那豆花手艺也是跟丈夫学的, 但是丈夫后来突然病死,两人又无子女,徐娘子便决定离开云州这个伤心地。 她在这里卖豆花谋生,本来是想着京中好觅良缘,却没想到竟然被恶霸钱三盯上, “民女初来乍到,并不知他是恶霸,他对民女很好,又温柔,所以就嫁了他, 后来才知,他竟是一方恶霸,此时民女后悔也来不及,只能面上佯装懦弱, 私下里打算找个机会就逃跑。” 徐娘子说到这里,咬牙切齿,可见钱三将女子骗到手后,便露出真面目,将徐娘子折磨的有多辛苦。 如鲁大娘所说,前日夜间听到邻里说钱三被抓了,她很高兴, 将银子从鲁大娘那里取回来,准备当夜就跑,谁知,她人刚走到门口,还没出去,钱三就敲门了。 徐娘子跑不了,只能藏下包袱先稳住眼前人, 之后,天亮以后,就发生了那事。 “钱三,真的被大人……” 徐娘子眼中满是希冀的看着连钰,生怕她给出否定答案。 直到看到连钰点头,她才双手捧着脸,热泪直流。 “在那之前,钱三可曾与其他人有过接触?” 连钰将一直未曾解开的疑问问出,然徐娘子对此却爱莫能助, 她每日出去卖豆花,钱三只晚上回来睡觉,根本不知他白日去哪里混。 徐娘子口中没有更多线索,连钰便跟四皇子离开徐娘子的屋子,突见门外围了一圈人。 连钰不明所以,以为是四皇子身份被人看穿了,过来行礼, 她并不想看这一群人一下子跪倒一大片,就是为了一个虚礼。 她对着四皇子揖了一礼,转身便往大道上走, 谁知,围过来的人里,有一个人往前两步,眯着眼瞅了她一会儿, 突然转头对着后面的人高喊, “是连大人!是本人!” 然后一群人快速跪了一大片——对着连钰。 ????? 连钰满脸疑问,百姓们非常善解人意,立刻给连钰解答了疑问, 他们手里拿着两张纸,上面是两幅画, 第一幅,一个人手拿尖刀,对着一个面目狰狞的人砍过去, 第二幅,地上散乱的四肢和一个仅剩躯体的“人”躺在地上,手拿尖刀的人左手背后,右手持刀而立,十分的英武帅气。 那张脸,啧啧啧,画的可太细致了,和连钰本人的脸一模一样! 是哪个家伙这么多此一举,画这么一幅画? 连钰皱眉,百姓立刻将画收回怀里,连钰没有将画收走, “这位公子说的没错,大人不欲称颂自己的功德,必然想将画作收回销毁,叫我等一定要小心防范!” 连钰看着身旁的“这位公子”,只听那百姓又开口说道, “大人为我们杨柳巷除了一害,应该受我们的感谢和称颂,请大人莫要推辞!” 语罢,各种花环草环纷纷献了上来,连钰阻止不及,只好叫青风将这些手下,方才有机会说两句话, “各位,本官并无意担这虚名,且做的事情本来就是官员应该做的,大家把生活过好,就是对我们官员最好的回报了。 你们的花环草环,本官喜欢,收了。但是金银财物吃食,你们自己留着,” 百姓们面上一阵失望, “你们要是再给本官,本官就不高兴了!” “不能叫大人不高兴,” “对啊,好官不能对百姓失望啊!” …… 人群中的声音渐起,百姓们终于各自拿着自己的财物,再次深深拜谢连钰后, 欢欢喜喜的回家去了,他们真的遇到好官了! 街道上恢复清净,连钰举步走上街道, “连大人昨日这一举,真是深得民心啊!” 四皇子在后面悠悠出声,连钰立即停住脚步,深深吐了一口浊气, “四殿下看来平日里事务并不多,有这么多时间画这样细致的画作!” “当然,本殿下没有封号,日常也不管理朝廷事务,除了盯着三嫂的摊子,确是无所事事。” 连钰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挫败感,自己说他没事找事,他还接受的这么心安理得, “那,最近三皇子妃的摊子,可有异常动静?” 四皇子失望摇头, “顾客每日都不一样,至今看不到相同的面孔,本殿下也没有办法动手查。” 连钰亦是满脸失望神色,她好奇看向四皇子, “那殿下现在可是要去盯三皇子妃的摊子?” “臣担心最近的蛊毒可能与之有些关系。” 四皇子眉头一凛,想起之前父皇当中销毁了三皇子五千蛊人死士的事,也觉得很有可能,立刻点点头, 连钰唇角一勾,俯身行礼, “臣现在还要回刑部处理事务,就不耽误四殿下的时间了,” 说罢,连钰头也不回的往前快步走去,青风抱着花环草环亦步亦趋,直到两人马车的停放处。 “殿下?” 四皇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前面飞速疾驰的马车背影, “连侍郎果然有意思。” 第357章 螳臂当车而已 连钰并未直接回刑部,而是去了京兆府询问, 钱三并不在四部列出来的嫌犯名单中,可是刚才徐娘子他们,都能够给出证言, 说钱三在前日,曾因为酒后在街上闹事,被京兆府抓抓捕。 “连大人,已经造册的犯人名单中,确实没有钱三的名字,” 连钰听赵庭芳的话,立刻知道,他还有后言,果然,下一瞬,赵庭芳话头一转, “不过,这蛊人的脸,有衙差看过了,确实有脸熟的。 是两日前,也就是逃犯集体杀出去的当晚,他们在换防前,从街上抓回来的喝酒闹事之人。 当时已经过了子夜,并无人为这些新抓的犯人造册,当时一起抓回来的还有好几人,只有钱三,当晚失踪了。” 连钰这就明白了,那钱三就是趁着蛊人将牢房杀空的间隙,跟着逃了出去, 而剩下的犯人们,由于被那骇人的煞气震慑到,丝毫不敢动弹。 之前犯人们也都说了,他们觉得如果跟着走出去,可能会被那些可怕的杀人鬼给杀掉。 可是, 连钰和赵庭芳线索一交汇,又各自陷入了沉思。 根据杨柳巷百姓的证词,钱三从牢里出去,回到家里的时候,还没有变成蛊人,他是在第二日清晨才变得! 也就是说,他和那些杀出去的蛊人,并不是同一批! 连钰跟着赵庭芳进入审讯室,将钱三当晚周围牢房的所有狱友全都提了出来。 “大人,钱三当晚进来的时候醉醺醺的,不过他酒醒的很快,不到半个时辰,看起来就和正常人没两样了。 他说自己在自己那一片多么无敌,谁跟他混,以后保证他不会吃亏。 小人虽然被抓了进来,但也就是多喝了两口酒,喧哗了一阵儿, 不敢跟他这种地头蛇勾搭,当时他隔壁的刘老三,却是表现的很想成为他的跟班, 一直跟他套近乎,还把他在外面的藏宝地告诉他,结果,” “结果,当晚,那刘老三就不正常了,把牢门打开,杀的那叫一个眼红! 钱三趁着牢里面一团乱,把死了的衙差的刀捡起来,自己砍断门锁,自己跑出去了。” 几个犯人你一言我一语,把钱三失踪前的事情说的也算清楚, 连钰和赵庭芳觉得,这件事的关键,就是, “那个藏宝地在哪里,你们听到了嘛?” “诶呦大人,小的们哪里是那种顺风耳,他们说的那么小声,我们根本听不到。 那钱三那么着急出去,应该也是为了那宝贝,只是,我们确实都不清楚,那宝贝究竟是什么,究竟在哪里!” 犯人被重新放了下去,赵庭芳和连钰决定,亲自跟出去找一趟。 赵敬很久没有跟连钰合作过了,见到她,显得很热情。 “赵先生,时间过去的有点长,钱三的痕迹,还能够分辨出来吗?” 赵敬知道赵庭芳和连钰的意思后,眉头紧锁, 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当时赵敬确实仔细勘验过现场,但是却并不能把留下的痕迹,和某一个固定的人对应上, 这两日,京兆府的痕迹也清除了不少,对于痕迹搜索来说,确实有些困难了。 更何况,现在就给他一双鞋子,就叫他找到鞋子主人之前活动的路线…… 赵敬表示,现在只能试试,由于先前的线索已经消失不少,在一开始只能先大范围的搜索, 若是能够找到更细节一些的痕迹,才能进一步根据线索搜寻。 连钰和赵庭芳都没有异议,毕竟这一次所有的线索,都找到的太晚了。 连钰顺便把刑部的李丘也借了过来,两个专家比一个专家自己找,效率还是要高一点的。 李丘和赵敬两个人一起,将之前收起来的钱三的双脚画下来, 根据钱三的身高体重,估计了一下他留下的痕迹的类型, 便把所有能够粗略做出判断的信息写到一起,分发给搜索的衙差。 连钰和赵庭芳手里也发到了一份, “足长十寸,宽四寸, 步幅长约五尺七寸六尺二寸, 走路外八,且左脚踩地重,” 这是个大块头,这些线索基本上能够排除相当一部分普通人的脚印了。 衙役们离开京兆府后,分成八个方向向周围搜索, 连钰带着赵庭芳,到杨柳巷子里,按照钱三回家的路线,往回搜索。 杨柳巷子的百姓们,着实又把连钰给歌颂了一遍,连钰拿纸张捂着脸,不敢看赵庭芳。 她忘了这回事了,赵庭芳跟着连钰,按照百姓指点的方向往前走, 等到后面没有人的时候,赵庭芳悠悠的开了口, “连大人是不是在点下官?制住了那么难以对付的蛊人,没有及时给您颁发个奖赏什么的?” 话不能说破,这下连钰极度尴尬。立即转身,对赵庭芳拱手弯腰, 赵庭芳立刻错开身子, 现在他可受不了连钰的礼,京兆尹是正四品,刑部侍郎可是正三品,两人之间差着两个品级呢! “赵大人,本官确实没有其他意思,那画也不是本官画的。 请赵大人一定要忘记刚才百姓的表现,本官……” 连钰叹了口气, “本官的脸都要羞煞了。” 赵庭芳“噗嗤”一声,到底没有憋住笑, 连钰的为人他太清楚了,她必然是不记得这里还有这回事,否则,定然不会带他往这里走。 虽然之前两人经常合作的时候,他说话都很随意, 但是以前赵庭芳是上官,可现在连钰才是上官,那么,他再开玩笑,就一定要适度, “连大人放心,下官心中有数。” 连钰总算放了心,继续往前走。 网撒的够大,那就一定能够捕住鱼群。 在八队衙差分成八个方向从京兆府离开之后,其中一个小队,顺着他们应该搜索的方向快速前进。 因为前面基本上没有什么痕迹,所以他们几乎是一步未停的往前走,很快就到了矮丛巷。 矮丛巷,巷子里基本都是空屋,附近没有居民,就导致京中很多无头案,发生在这里。 顾长风的侧室夫人在这里死去之后,朝廷曾经把这里好生的管理了几个月, 中间大概有三四个月,这里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朝廷还将这里的民居重新修缮, 降低这里的房价和租价,呼吁百姓往这里迁居。 然而由于之前矮丛巷名声过于险恶,至今,这里都没有百姓愿意回来住。 是以,朝廷动静极大的收拾过这里之后,又很快放弃了这里, 觉得这里没有办法牵动百姓的银钱流动,即使投入再多的银钱,也不会有收获。 现在,矮丛巷已经再次成为了无人区。 一队十五名衙役,走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惧怕。 他们身穿官服,手上也有利器,即使遇到鸡鸣狗盗的事情,也只有对方害怕他们的下场, 是以,官差们脚步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巷子里,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正在一步一步的走进人生的死地。 当他们意识到眼前这群身穿囚衣,目光死寂的老弱妇孺,就是当日杀死数百衙差,逃出京兆府的那群凶徒的时候, 害怕的情绪反而消退了。 这是死局! 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本来是出来找线索的,所以人数上安排的,就比对方劣势太多。 死定了! 当明确的知道自己的结局的时候,那么,任何人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向前一步杀! 拼了命的杀! 自己多杀一个,日后自己的同僚,就能少遇到一份危险! 瞬时间,矮丛巷里血肉模糊,肢体乱飞, 但也只在瞬时间, 战斗结束了! 蛊人完胜,差役队伍甚至连抵抗,都没有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十五条人命,眨眼间烟消云散。 战场平复,蛊人站停, 从排列整齐的蛊人身后,走出来一个身穿白衣,带着鬼面的人, 只能从他的声音判断出来,眼前这个人,年龄应该不大。 “呵呵,真是不自量力,螳臂当车而已!” 第358章 找到了!但是并没有用。 矮丛巷的衙役尸首,到了晚上才被发现。 在那之前,所有人都还在自己的既定任务路线中,搜索不知是否在前方的线索。 连钰和赵庭芳根据杨柳巷子里居民提供的线索,顺利找到了钱三的脚印。 二人顺着脚印,在杨柳巷子后面的一处旧宅里,发现了一包金饰,里面有金镯子、金簪子、金链子等等。 很明显,这应该就是钱三私自占有的刘老三的那些“宝贝”, 因为连钰和赵庭芳在进入这座旧宅子之前,先是跟着脚印,寻到一个隐秘的树洞, 树洞不大,外侧边缘还有新的划痕,明显最近刚刚被翻动过。 可是树洞里面却空空如也,两人又根据树下的脚印,才追到了这个找到金饰的旧宅子,很轻易就在床底下发现了这包金饰。 根据鲁大娘他们的证词,这座旧宅子就是钱三自己居住的地方,他娶了徐娘子后, 并没有叫徐娘子搬进自己家中,反而是自己住到了徐娘子的家中。 那些金饰鲁大娘和徐娘子二人都不知晓,不过,赵庭芳却是知道这些金子的来源。 这就是刘老三当初被抓的原因, 他盗取了城西王员外,偷偷在城东养的外室的首饰。 因为丢失的财物过于贵重,那外室当即就闹到了京兆府, 京兆府一番追查,找到了刘老三,只是,这批金饰却一直没有找到。 当然,之后王员外被家里的正妻娘家一顿鞭笞到差点下不了床,就是与此案无关的题外之话了。 总之,赵庭芳据此判定,钱三确实取走了刘老三的财物,但是除此以外,钱三还有没有拿到其他的东西? 连钰和赵庭芳搜遍了整个旧宅,百姓们还帮忙搜索了附近一里之内的范围,都没有找到可疑的物品。 接近下值的时间,二人返回京兆府后,直接发了信号,叫出门搜索的官兵全数撤回。 钱三的线索已经找到,但之后却没有继续可以引导他们往后调查的线索了,便不能再在钱三这里浪费人力了。 衙差回衙,终于发现,少了一个小队十五个衙差。 连钰眉心一紧,赵庭芳心口一抽,互视一眼,同时感觉大事不妙! 立即集结了百人衙差大队,抬着一盒驱蛊香,往没有人回来的那个方向搜索。 初秋的夜,闷热并没有立即散去,可众人越走越靠近矮丛巷的时候,身上却开始无端的发凉,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相近的人互相对视,有话却不敢说出口。 连钰和赵庭芳走在最前,当火把的光将前面的尸首照亮的时候,所有人的天灵盖都差点飞起来, 实在是那场景实在是太过于惊悚了,饶是见惯了尸首和血液的刑司人员,也不由得搓了搓手背。 现场立即被完全围了起来,李丘、赵敬和仵作现场检查结果,只有十五个官差的尸首, 尸体残肢需要回去才能够拼好,因为所有人的衣服都是一样的, 光线灰暗的这里,实在难以分辨,究竟那只手是谁的。 赵庭芳和连钰面色悲伤的叫人先将尸首抬回去,李丘和赵敬则留下来,跟连钰和赵庭芳一起,搜寻蛊人的线索。 没错! 这种残忍的杀人手段,尸体身上利落的刀口,除了是武林高手, 譬如连钰这种级别的能够做到以外,便只有蛊人能够做到了! 为什么能确定是蛊人? 因为没有人会雇佣顶级的江湖杀手,杀区区十五个功夫只比普通人好一些的衙门差役, 而且,这十五个人也拼了命,给来人留了线索! 赵庭芳手中紧紧攥着一块写着大半个“囚”字的白色布块。 这十五个衙差,以生命为代价,留下了“杀人者是蛊人”的线索。 李丘和赵敬此刻的精神格外集中,纵然夜晚的光线有限,纵然这里的气氛给他们一种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的危机感, 但是,他们现在身上有着更强的一种——信念感和使命感! 他们都知道此次对手的厉害之处! 那是他们作为肉体凡胎,可能很难对抗的存在。 可是,只要能够找到线索,他们一定能够打败对方,如果他们不能亲手打败, 那么,可以像刚刚被抬回去的那十五个衙差一样, 给后来之人留下线索! 对方是没有他们这种信念感的,所以,最终胜利的一定会是他们! 这么想着,李丘和赵庭芳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更热了。 然而,热血不一定能够换回好的结果! 他们经过一夜的搜寻,最终,线索断在了一个十字路口, 蛊人杂乱的脚印,一直以相同的速度往前走,一排九人,列成九排,组成了一个板板正正的方阵。 但是,这些脚印,走到这个十字路口之后,突然间全部消失了! 李丘和赵敬分别进入剩下的三条路口,几乎将墙上的蚂蚁都翻出来检查了一遍, 可,线索,就在这里断了! “可恶!” 连钰用力打向身边的院墙! 这已经是一天之内,连续断的第二条线索了。 对方手上的武器简单粗暴,只有蛊人这一种, 却是无往不利的,将连钰等人的所有预防措施和追查,全都轻松破解了。 对方好似在跟自己示威,在跟刑司示威。 因为刑司刚刚发现一种可以驱逐蛊虫的香,在全城各个角落铺设熏香点, 而蛊人在次日,就在全城铺设熏香点的京城,明目张胆的杀人! 甚至那块写着大半个“囚”字的布块,连钰都在怀疑,是不是对方故意留给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身份的。 毕竟那块布块在一条断掉的手上松松的抓着,只要愿意,轻轻一拽就可以拿起来, 那么连钰他们就只能猜测对方的身份,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对杀人者的身份,没有任何疑问的确定下来! 赵庭芳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死的是他自己衙门里的衙差,他甚至更加堵心! 可是看着查了一夜却最终断掉的线索,赵庭芳仰天长叹一口气,最终却只能叫人返回。 现场还需要复查,赵庭芳回去京兆府后,派人去现场交班换防,他则跟着连钰进了刑部衙门。 宁世昌和司婴已经跟沈飞坐在一起对桌相面了, 看到连钰和赵庭芳进来,他们各自往旁边挪了挪, 如此,桌上五个人,开始了长达一盏茶时间的——集体相面。 “昨日的凶案现场,本官已经在李丘的现场迹图上看到了,比之前在刑部砍杀狱卒的场面还要零碎。” 沈飞开始讨论起案件的细节,连钰和赵庭芳将昨日调查的过程中,出现的各种事情,也和其他几位大人描述了一下, “如此,那刘老三的那堆宝物里,会不会有叫那钱三变成蛊人的药? 而钱三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便自己吃了,导致后面的祸患?” 宁世昌的想法,和之前连钰和赵庭芳讨论的时候,得出的结论不谋而合, 但是有一个阻碍最大的东西,在推翻这种可能——时间! 那些变成蛊人杀出去的犯人,都是进去了好几日的,有的已经被抓进去超过十日了,有的仅仅只抓进来两日, 可是他们却在同一时间变成了蛊人,这本身就是很费解的事情, 当然,因为之前连钰就和蛊人打过交道,知道阴哨这种东西,可以控制蛊人。 可是那个钱三呢? 从痕迹上看,他和那群蛊人活动的范围明显不同,可最后还是变成蛊人,当街杀人了。 钱三的存在,让他们无论从哪个方面去推测,都使得他们的结论,和钱三的存在原理相反。 如此,推论就无法继续,还得继续考虑新的方向! 全大臻朝刑司经验最多的一群人,被这群无故出现,又消失无踪的蛊人,弄得是头昏脑涨,找不到丝毫调查的方向。 “此人能力很强,不能让他出了问题,” “可是……” “没有可是,你可还记得之前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现在都过去多久了?你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解决之法,难道还要阻止其他人,来帮你分担这个问题吗?” “是,属下知道怎么做了!” “哼!” 第359章 少渊,你说什么? “最后一项任务,矮丛巷见!” 林砚看着眼前的字条,终于有了一种马上就可以解脱的感觉! 这两个月来,他日日担心,夜夜心悸, 时刻忧愁着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尽头, 没想到,林磐竟然只折磨了他两个月,便放过了他。 母亲最近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按照林磐的说法,解药还有最后两次。 可是,这次随着字条送过来的,却没有解药,只有这样一张字条! 林砚心里不禁有些打鼓,林磐这是打算要将两次的解药一次性给他吗? 他忧愁的抬头,夜幕阴沉,又是一个无月的夜晚。 他将林磐送过来的白色灯笼点上,跟他母亲打了声招呼,便要出门, “砚儿,” 林母觉得有点心慌,看到林砚现在要出门,那股心慌就彻底压不下去了, “不能不去吗?母亲心里觉得不太好。” 她走出来,拉住儿子的手,想要将儿子留下。 这孩子这两个月被那林磐折磨得,整个人都瘦了几圈,形销骨立的, 但无论他如何给儿子补,儿子都不长肉,连眼窝也深深陷进去了, 大晚上的,年仅二十三的儿子,竟然有种衰老的感觉。 “母亲,今晚之后,我们就自由了,你不用担心我。” 林砚心情却反常的好,想到林磐对自己和母亲的折磨,将要在今晚结束,他就觉得充满了希望。 明日的休沐,他要陪母亲舒心的度过! 林砚将母亲好生的劝了回去,最后眼神危险的警告嬷嬷,不要让他的母亲出现任何差错。 随后,院门关上,院中恢复了黑暗。 西厢房桌子上,那张写着“最后一项任务,矮丛巷见”的字条,被一双手拿起来,重新折了起来。 矮丛巷,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京兆府的四位首官和连钰共五人,正坐在矮丛巷的一处空宅里,时不时对着桌子上的一张图比比划划。 图纸上已经用朱笔在好几处都画上了叉叉。 这是一张矮丛巷的布局图,他们现在正在围绕着一处四处都是空屋的院落讨论, “这个位置距离那个十字路口已经够远了,且附近没有任何痕迹, 本官认为,接下来还是在这边多多探查更有意义,” 沈飞指着一处尚未画了叉叉,但是距离十字路口只有一个街口之隔的屋舍说道, “诶,老沈,你看看,这个地方虽然距离十字路口远,但是这个附近的 我们虽然已经把十字路口附近的所有地皮和墙体都敲遍了,都没有发现任何暗道的痕迹。 我觉得不是对方的暗道挖的深,就是我们寻找的方向出了问题,从有暗道的地方往回搜索,应该会更加快!” “那暗道,官差不是都已经走通了嘛?中间根本没有通往这个方向的岔口,一直将人力停留在这个地方,岂不是浪费兵力!” “老沈,你思路怎么这么固化!” “姓赵的,你才是年纪轻轻的,就学会你父亲老固执的臭毛病!” …… 没错,四部五大头想到了曾经在矮丛巷发现过的地下暗道,那暗道曾经被用来偷运兵器, 他们由此推测,那些蛊人是不是被藏到了暗道,所以踪迹才会在一瞬间消失。 几人今日一早,将各部衙的事务全数分配给得力的副手后,便匆匆出来,聚在矮丛巷,寻了间屋子作为共同的临时事务办理处。 他们这一整日,都在指挥着部下们探索矮丛巷里的暗道。 先是以蛊人消失的十字路口为中心,搜索了附近所有的地面、墙壁和房屋,一无所获! 后来几人改换思路,赵庭芳直接将对那密道最了解的王九寻来,带人进入密道,逆向搜寻通往十字路口附近的地下, 然而,现在已经搜索了好几个时辰了,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如此一来,他们四部将又不得不将案子往后拖一日,几人同时将眉心皱出一个深深的川字。 现在蛊人案件已经成为威胁京城的一个大,随时随地可能爆开,它一日不被侦破,京城就一日不能安稳。 他们不止有自己心理上的压力,还有来自皇帝、百官、手下衙差、百姓,各个方面的压力, 几人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压得爬不起来了。 “下官觉得,赵大人所言有理,但是沈大人的话也不能不考虑, 大理寺还可以抽调些人手,两边一起动,总好过在这里一直争论。” 宁世昌说完,便给守在外面的手下传了命令,手下听令,立刻退出门外,屋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这是今日这间临时事务办理处里出现的最多,且时间最长的事情。 连钰看着屋外渐渐变红的西方,走出屋门,一跃上了屋顶, 其实这屋顶她也已经巡视了无数遍了,可能是办案这几年培养出来的直觉, 她总觉得,这些把街道和房屋分割开来的墙体,和案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再一次,连钰顺着一面面墙,走到李丘头顶, “侍郎大人,这里的砖石都是新的,但是里面都是实心的,也没有找到任何机关。” 连钰垂首感谢后,又拐到了赵敬的前方,赵敬抬头,看着连钰“嘿嘿嘿”的笑, “连大人,您是不是担心我没有好好干活,所以一日这么多次的过来巡查,好监视下官呀?” 这么紧张的气氛下,也就赵敬还能想起来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缓解一下紧张的心绪。 连钰微微一笑,直接跳到地面,拿了个竖在墙边的洛阳铲,找个了没有人地位置,跟他一起往下打。 赵敬叹了口气,直起腰,看着连钰说道, “连大人其实不必如此忧心,毕竟蛊人这玩意,大臻开国这么多年,也没有遇到过, 现在咱们这么用心的搜寻,之后是被蛊人干掉还是我们干掉蛊人,都说不好呢。” 他咧嘴一笑,沾满泥灰的黑漆漆的脸,衬得他的牙更白了, “所以呀,在陛下规定的时间内找不出来,咱们可能会被治罪, 如果找出来了呢?根据我们手里的家伙事,对上蛊人几乎是毫无胜算,还是个死。 您说说,怎么样都是死,还这么着急的选死法做什么呢?” 赵敬这一套歪理,此时听起来竟然还挺有道理,把连钰也逗笑了, “本官就是因为想要和赵大人这么说几句话,才来回巡视的, 总觉得和赵大人说几句话,心里就会豁然开朗几分, 明明知道赵大人说的,就是些没有根据的歪理邪说,但是本官现在就是喜欢听,呵呵。” “大人,您这是在夸下官吗?下官怎么觉得这话挺危险啊,夹着枪带着棒呢!” “诶,不过大人多给点枪啊棒啊的也好,不然今晚这注定的不眠夜,还不知道要怎么度过呢。” 二人这一会儿说话功夫,天已经全部黑了下去。 “收吧,吃饭、休息,大家都不是铁打的,不能一直不睡觉。” 赵敬听令招呼身后的一群人手,掏出干粮就着水嚼了几口,便随便找了个地方窝下了。 这是这几日所有人的状态,守在现场,不该有丝毫的懈怠。 皇帝给的压力太大,他们不敢不拼死拼活的做事。 朝霞初升之时,窝在矮丛巷的空房里的差役,已经开始了新一日的探查, 他们动作快速且熟练,汇报了结果后,便耐心的等待上方新的指示。 之后他们的动作会进入新的循环,一整日的时间,就在这不知道是否有意义的动作循环中,再次走进了尾声。 连钰站在墙头,远眺着前方的如火夕阳, “侍郎大人,难道三司和京兆府真的打算死守这里了?” 连钰回头,露出一个疲惫的笑颜,突然,她眼睛瞪大,看向对方, “少渊,你……你刚才说什么?” 第360章 程叔往常骂的轻了 “少渊,你……你刚才说什么?” 连钰瞳孔微瞪,不可思议的看着钟白。 钟白不知道连钰为什么这般反应,只是懵懵的开口, “我……我说,你们还真的打算在这里死守吗?” 连钰摇摇头, “不是,不是这句!” 钟白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刚刚才过来,只来得及说了这一句话, 可眼前的连钰却一脸欣喜,她双手揽着钟白的肩膀,侧脸映着天边投过来的金色光芒,仿若画中的神女,钟白不合时宜的喉结一紧, 连钰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动静,往下看了看正在热火朝天干活的衙门众人, 收敛了一下表情,便唤着钟白与自己一起往回走。 “连侍郎,既然有线索了,不是应该一起往下挖?为何叫我等带人回去?” 临时事务处理处门一关,连钰言简意赅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沈飞不解,宁世昌、司婴、赵庭芳也不解, “打草惊蛇!” 她压低声音,凑近几人,语气却接近恳求, “各位大人,除了此人,本官不知还有多少人潜藏在我们的衙门之中,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将人撤离,剩下的,交给我,” “还有下官!” 钟白插嘴进来, “东西下官会悄悄去安排,之后由下官和瑞山二人一起布置, 请各位大人按照连侍郎的办法,下值时间一到,只留下必要的看守人员, 就带人垂头丧气的回去,请各位大人务必发挥好演技。” 他特意强调了最后一句,沈飞赵庭芳几人若有所思的,相互看了好几眼,眼下几人都没有别的办法, “本官知道了,除此以外,还需要本官做什么?” 沈飞最终点了头,沈飞一点头,赵庭芳也同意了, 四对二,宁世昌和司婴也做出了决定。 几人各自点了几名亲信留在现场看守,其余人都要撤回去, “大人,卑职心里不踏实,可不可以一起留下?” “大家都太久没有休息了,今晚睡个好觉,明日再来接着做吧。” 各部大人全都发话了,底下人也不再犹豫,纷纷收拾手里的东西,往回走。 李丘、赵敬跟在队伍后面,眼中还有些茫然, “二位眼睛都累直了,大人们叫大家回去的决定,确实没有做错。” 连钰一脸疲倦的过来跟二人打过招呼,二人脸上才浮现出些许鲜活的表情。 是夜,留下的衙役突然全部原地倒下,连钰和钟白二人隐在阴影中, 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靠近前方的十字路口, 那人在之前蛊人群留下痕迹的那条路的正中间停下,声音朗朗,熟悉而陌生, “我到了,你在哪里?” 良久,从他左侧的院墙里面走出来一个人,亦是身穿白衣,却面覆鬼面。 连钰一眼认出,这就是之前在永盛赌坊的地下室里面看到的那个人, 他会奇门遁甲,亦对毒药用的纯熟, 连钰遇到的绊子,钟白眼睛上的毒,都是拜他所赐。 此刻,他缓缓走进道中站着的另一个人,双手负后,背向连钰二人, 恍惚间,前面二人的背影竟让连钰有种错觉,他们之间相似的,简直就像是一个人。 鬼面人回过头来,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声音里有清晰地笑音, “呵呵,一听要结束了,来的竟然这般守时,” “你做好准备,为我死去了嘛,林砚?” 林磐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林砚眼眸猛然瞪大, “你……你不是说……” “嘘——” 林磐手放在鬼面上制止林砚的声音,仿佛一只真正的鬼在低语, “我承认,你很听话,我的事情进行的也很顺利, 不过,我找到了一个更加好的办法,要比拿捏心里有自己算盘的你,省了不知多少力,所以!” 鬼靠近林砚, “你现在已经没用了!” 林砚转身就要逃跑,被林磐一把抓住,扔到了墙角, 他的后背磕到墙的棱角上,短暂的灼痛之后,是沁骨的凉, 冷汗沁出,他的后背是刺骨的痛,林砚知道,后背的伤定然不轻,他手指发抖,用力的挤出几个字, “你!你说话不算数!” “哈哈哈,一个庶子替身,还想着让我对你守什么信用? 既然敢与虎谋皮,就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林磐慢慢走向林磐,声音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他喉咙中的阴冷, “你爹死的时候,你没有明白吗?那就是你日后的命运!” 林砚眼睛倏然睁大, “你说什么?我爹他是被......?” “当然,这就是你爹真正的死因,今晚,你也会这样死去!” 林磐的声音在鬼面之下,混着嗡声,更似恶鬼的低语。 他不再理会林砚的挣扎,转身走到墙边,手在中间一块砖石上轻轻一推,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响起。 连钰眉眼一凛,果然机关藏在这个位置!怪不得那个家伙一直都不肯更换位置! 林磐前方的院落里,地面从中间裂开,石板缓缓升起, 从连钰和钟白的位置,看不到地下的东西,但是他们从林砚眼神中的惊恐, 连钰猜测,那里必然是这些日子他们找了许久的那批蛊人。 果听到林砚的声音, “你……你竟然制作了这么多?” “那当然,既然有便利,当然要多多益善,这样才能让我立于更有利的地位!” “不过,这批人现在不能用了,就让世人以为,我这个制作者跟着这些玩意一起消失了吧,哈哈哈!” 林磐起身,将从刚才起就挂在墙边的一盏灯笼取下来,扔到里面。 刚才还是一片黑的院落的地下空间,顿时升起一股大火,从里面“嗖”的窜出来, 差点将处在边缘的林砚烧伤。 “本来这些玩意儿,用药就能消灭,但是我偏要用火,你知道为什么嘛?” 林磐的脚步逼近林砚,他身上有种无形的压迫,将林砚死死的摁在地下无法动弹, 林砚现在哪里还有有思考的能力? 他今晚只身前来,完全没有想到,在这里等他的,竟然会是死局, 而且,他自己也早已经猜出来了林磐的用心, “没错,就是为了你!” 林磐言罢,将自己脸上的鬼面套在林砚的脸上,一脚便将他踢到了下方的火海之中。 瞬时,连钰从黑暗中窜出,钟白紧随其后,埋伏在暗处的暗卫们也纷纷跟上, 刚才的鬼面人,也就是现在的林磐,被钟白一把抓住, 连钰将手快速探下去,堪堪拉住了林砚的腰带。 知道双手往上不停地扒拉着连钰的手。 暗卫反应迅速,在边缘处搭了人桥,在最后一人正要跳下去救人的时候, 下方火势突然又往上窜了一下,火苗直奔林砚的身体, 连钰直接跳下去,将林砚从下方拖了上去,暗卫眼疾手快将林砚踢到一旁,同时伸手出去接连钰, 但是连钰却被 钟白低头一看,林磐口中竟然藏着阴哨,此时吹起,唤醒了下方的蛊人! 他才不管林磐死活,将林磐嘴部的骨头一掌拍碎,踩着他,就跳到了火海的 他把林磐作为肉盾放在到了地面。 “沙土!” 连钰脚上沾了火油,此时脚上正燃着大火, 暗卫早已做好准备,在钟白发令的瞬间,沙土就埋在了连钰身上着火的地方。 连钰的注意力还停留在火海中,钟白给她脱鞋的时候,脚上传来的剧烈灼痛,才叫她回过神来。 钟白心疼的一边给她清理身上被火烧焦的衣物,防止余温再伤到连钰,一边不停地大声呼喊连钰, “我没事,” 连钰终于开口了,钟白的心放了一大半, 他以为刚才连钰在 “什么没事?你身上这些灼伤,尤其是脚上的,得叫你在床上好好的躺上一段时间了,” 钟白轻轻拍去她身上残留的沙土,托起她的后背,将人靠在自己的身上,说的话透着狠劲,语声却在不住地颤抖, “这次程叔怎么骂你,我都不会说什么了,他就得好好的说说你!他以前骂的还是太轻了!” 钟白手上不住地颤抖,声音颤出了哭腔,连钰握住他的手腕,似是在叫他放心。 可钟白怎么可能真的放心? 尤其是,连钰在下一刻,双眼一闭,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第361章 母亲,我没有朋友了 “瑞山!瑞山,你醒醒!” 空旷的矮丛巷,钟白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响彻天地。 青风驾着马车过来,钟白抱着连钰就往车上走,但连钰竟然在这个时刻醒转了,却仅说出了两个字后,便再次失去了意识。 “……文……正……” 钟白恨恨的看了眼狼狈的趴在一边的林砚,叫暗卫将他拉进来,便不再理会他。 他弯腰跪在车内,小心的给连钰将身上被烧焦的布料,慢慢地往下清理, 连钰的脚上和手上的烧伤相当厉害,皮肤表面焦黑和血红交相辉映,像极了喷发出来的流动的岩浆, 他只敢轻轻触碰,却依旧痛的她在昏睡中,阵阵抽搐。 连钰刚才是实打实的在火里逃出来的,她被两个蛊人拽住拉在地下,双脚直接踩在了已经燃起来的桐油中, 即使她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被钟白救了上来,脚上的火,也被在最快的时间内扑灭了, 但是灼伤的伤患,却早已在地下的时候就造成了。 钟白将能看见的伤处勉强清理过一遍,掏出身上的烫伤药,小心的给连钰的伤患处涂好。 他抬眼看了眼林砚,发觉林砚的视线后,想也不想的,从身上扯下来一块衣料,盖住了连钰刚刚上好药的双脚。 为了远离林砚,他又把连钰往里面挪了挪,之后眼睛便一瞬不瞬的,看着连钰的睡颜。 今晚他和连钰的打算,就是用桐油将里面的蛊人销毁。 白日里,连钰发现了一直藏在衙差当中的细作身份后,立刻就做好了晚上的计划。 暗卫躲在暗处,就等着时机一到,就将备好的桐油扔到暗道中,谁知林磐竟然自己备好了桐油。 这给他们省了不少气力,连钰又不想林砚有危险,所以他们一直在等机会, 抓住最好的时机,一边救下林砚,一边抓住林磐。 想到这里,钟白内心的火,就窜的比加了桐油的火势还要汹涌。 “林文正,你到底对瑞山隐瞒了多少线索?” 这是二人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坐在一起,却是被迫。 林砚瞳孔一动,没有说话, 他和钟白没有什么好说的,本来这个人对他就没有善意,现在更是毫不掩饰的展示出了对他的恶意。 钟白没听到林砚的回复,手轻轻抚着连钰散乱的鬓边碎发,声音里是嘲讽的笑意, “瑞山,你看,这就是你费尽心思帮助的人。” “这是我和瑞山之间的事情,你插不了手……” 林砚的声音淡淡,钟白猛地瞪视过去, “你和她之间的事情?那你尽责的对她坦白了吗?” “这不必……” “蛊人案件,瑞山从头到尾都不让我插手,我就知道这件案子大概率和你有关, 他知我对你心有龃龉,不愿我为难, 可是,你真的将手里的所有线索,都跟瑞山共享了嘛? 刚才她从火中上来的时候,看你的眼神是那么悲伤,” 钟白咬着后槽牙, “她从来没有那么失望过,你对她隐瞒了多少东西,叫她这么难过,” “也没……” “你知不知道,她因为你的隐瞒,差点失去了性命?” 钟白颤抖着双唇,狠狠地瞪了林砚一眼后,便背过身去,只低头关心昏睡的连钰。 林砚看着钟白冷淡的背影,心里一阵苦笑, 钟白怎么可能知道他心里的苦楚,他的母亲被捏在林磐的手里, 若林磐频频被连钰破坏了计划,自己的母亲怎么可能有机会活下命来? 连钰不可能筹谋的面面俱到,自己当然要为自己多考虑一些。 他只能两边都尽量不耽误,他给连钰的消息十真三假,有的时候假消息会多一点, 反正连钰没办法第一时间看到林磐和他的传信, 他烧掉原件,传达的时候更改一些信息,连钰查不出来,林磐的事情也没有被影响, 这样,自己才能一直拿到母亲身上的解药。 他的苦衷,钟白不知道,连钰也不会知道, 他只有母亲了,为了自己的母亲,他可以配合林磐任何事情! 马车慢了一下,从外面跳进来一个人,是自己母亲身边的内奸,刘嬷嬷! 林砚心下冷笑,不予搭理,却见那嬷嬷用年轻的女声,紧张的爬到了连钰身旁, “公子?” “钟大人!属下不在身边,您就是这样保护我家公子的?” 钟白面上愧疚不已,林砚却好像见到了世间最难以接受的事情,这个声音,他也是认识的, “青……青月姑娘?” 青月不理会车上两个男人,专心给自家公子检查伤处。 钟白看到这里,立刻明白林砚到底为何要对连钰隐瞒情报了, “呵,林文正,青月姑娘待瑞山,像自己孩子一样宝贝, 她怎么可能连续两个月从瑞山身边消失?还不是被她派过去,保护你的母亲去了?” 林砚此时听不进钟白的话,他双手捂着脑袋,眸子低垂,全身都在拒绝相信什么似的, 他不死心的拉扯青月身上还穿着的刘嬷嬷的衣服,青月用力将他甩开,脸上面皮也直接甩到了一旁。 林砚右手颤巍巍的将那张面皮捡起来,那是刘嬷嬷的面皮, 原来这段时间的刘嬷嬷一直是青月假扮的,那连钰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他想起自己母亲晕倒当晚,连钰身穿夜行衣,悄悄的跑到自己屋中,隐在黑暗角落,和自己交谈, “文正先与林磐虚与委蛇,我会帮你把他除掉,” “可是,我母亲的性命,” 林砚看不到连钰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对方摇了摇头,说话的声音笃定又温和, “伯母的安全你不必烦忧,他给了你什么条件,你都告知于我,我知道的越详细,他就死的越快!” “可是我母亲身边……” “你和你母亲,我定能护住你们安全,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放心的听我安排就好。” 林磐的人就在屋外,连钰来得急,走的也快, 之后连钰就再也没有在林砚面前出现过,他当时心中就有了疑虑,因为刘嬷嬷的身份,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连钰,连钰就遁走了。 他以为是连钰不欲听他多说,原来真正的原因竟是因为,她早已经做好了安排,派来的还是她身边的贴身心腹。 若是自己知道她做的这些安排...... “公子,老奴会遵从我们公子的指示,护好夫人的......” 刘嬷嬷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她是从什么时候,不再称呼林磐为“大少爷”的? 林砚眸光难定,看着眼前细心照料连钰的青月,似乎从一开始,她就暗示了自己的身份, 只是林砚一直仇视刘嬷嬷,所以从未将她放在心上,也没有将她特意放在称呼上的暗示,听在耳中...... 林砚面露悲戚,那这两个多月,自己为了叫林磐的事情能够顺利,对连钰的欺骗算什么? 如果,……如果自己早点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连钰,是不是自己和母亲,都不会受到林磐这么长时间的磋磨? 想到今晚连钰拿到消息后,安排的如此雷厉风行,林砚自嘲的笑起来, 连钰是同届学子中晋升最快的,不就是这个原因? 无论是为朝廷办案,还是为云家翻案,每一步都走的坚决,从不拖泥带水! 她明明在火下的时候,一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可是她依旧还要求钟白不要将自己留在原地,避免危险! “是我,是我错了,是我的不信任,伤了瑞山,还害我自己和母亲白受了这么长时间的苦,是我……” 钟白一脚将林砚从车内踢出去,车内瞬时恢复了安静。 林砚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远去的马车,心里五味杂陈, 他真的错了,可是,他可能也就此失去这个一直真心待自己,真心为自己谋划的朋友了。 林砚失魂落魄的往家走,自己的母亲红光满面的出来迎他回去, “砚儿,母亲才知道,那刘嬷嬷竟然是你的好友派来保护母亲的, 现在母亲已经完全没事了,你找个时间把她约到家里来,咱们好好谢谢连大人,” 母亲喜气洋洋,可是林砚已经失去了活力,他死气沉沉的叹了句, “母亲,我没有朋友了……” 便昏沉下去。 林母这下吓得惊魂失措,连忙跑到外面去找大夫。 青风驾着马车一路飞驰,钟白也被青月赶了出来。 因为青月要检查一下连钰衣服覆盖的其他地方有没有伤处,钟白郁闷的坐在车辕,和青风作伴。 车内,青月轻轻解开了连钰的衣襟,虽然没有明显的伤痕,但是身上有不少地方都被火灼的通红,等连钰醒来,这些灼伤肯定得将她好生折磨一顿了。 “主子啊,你什么时候能够多想想自己啊,为了那么个没情义的,将属下支出去两个月,最后将自己弄了一身伤, 日后你再这般不善待自己,属下就……就……” 眼泪沿着脸颊滑下,青月终是没有忍心威胁昏睡的连钰,她侧躺在旁边,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仰躺的连钰。 第362章 我会在尽头等你 车子一路驶回连宅,暗卫早已经将事情传达给程叔, 是以,钟白前脚将连钰抱到房间,后脚程叔的药,就已经喂到了连钰的嘴里。 钟白将药碗放下,细心地给连钰擦掉嘴边的药汤,他想握住连钰的手,可是上面火红的伤口,不断地冒着热气,他不敢碰。 连钰身上的灼伤比钟白能看到的地方要多很多,除了伤口明显的, 还有不少地方的伤,藏在在肌肤之下,隔着皮肤表面,灼烧着她的身体, 只能由青月一点一点的,给连钰边检查边涂抹药物。 于是,程叔和钟白又被赶了出来。 房间里面安静,房间外面沉默, “诶,这孩子自从将军夫妇去了之后,便一直这样,为了达到目的,总是将自己往后放,” 程叔抬眼看了看颓丧的钟白,摇了摇头, “本来以为有你这个未婚夫婿在,多少能在她心里留下个牵挂,结果,诶——” 程叔长吁短叹,钟白听了更难受。 他也早知道连钰的个性,二人互表衷情后,钟白以为连钰在做事的时候,会多一分顾及, 可是,这两次蛊人的事件看来,他并没有成为连钰心里的顾及,连钰再次在自己面前受伤,他很难受。 钟白觉得自己在连钰心里,可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重要。 父亲说得对,连钰不是他能够用后宅和情爱束缚住的女子,她独立的时间太长了,对情爱的需求,太低了。 钟白陷入了迷茫。 屋内,青月给连钰涂好药膏,便将床帏都放了下来,把屏风挡在了床前。 烧伤和其他的伤患不一样,在伤患的初期减少包扎, 对伤口的散热和恢复要更好一些,青月坐在床边,盯着床帏里面的轮廓发呆。 里面躺着的连钰,却陷入了梦魇。 她正站在火海当中,身后有成百上千的百姓,双眼呆滞的慢慢向她走来, “大人,您明明有能力救我们,为什么没有救下?” “大人,那蛊虫在脑子里,好疼啊……” “大人,火好大,好热好烫啊……” 连钰知道这些人都已经死了,她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无能为力了, 可是,此时看到他们前扑后拥的走向自己,她的心好痛! 他们身上承载着巨石一样的悲苦,在连钰面前,迎面向她砸来, 连钰被砸的身体吃痛,连骨头都被压住,马上就要支持不住倒下了。 此时,她的手被一个女孩儿抓住了,女孩儿皮肤惨白,整个眼睛都是黑色, 她抬起头看向连钰,嘴角诡异的扯起来,似在微笑, “大人,跟我们走吧,” 小女孩开口,声音并不清润,好似喉咙中卡着火炭,嘶哑,低沉,似一个老者, 和她的外貌极不相符,连钰有些恍惚失神, 正是这一瞬间,连钰便失去了判断力,她的身体被小女孩牵着, 随着眼前的这群行尸走肉转过身,慢慢的往前移动。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的变得僵硬,像拉着自己往前走的人一样, “瑞山——瑞山不要!” “不要走,瑞山!” “——是谁?” 这个声音连钰好熟悉, 可是她现在没有思考的能力,只是机械似的脚步停下了一瞬,便继续往前走了, “宛儿,宛儿,我是少渊,你快回来,不要跟他们走!” 连钰是被拥在中间的,她在队伍当中,看到左前方有一个人正面向他们,他伸出手,含着笑意在叫她过去, 连钰手上女孩儿的手陡然收紧了力道, “大人,不要离开我们。” 连钰看着外面那个冲自己伸手的人, 看起来很眼熟,但是她想不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只是心里有一点异样的感觉。 这异样的感觉她现在想不明白,只觉得身体左侧有些疼痛,她不喜欢。 连钰冲着小女孩点点头,继续往前迈步,小女孩高兴的将嘴角又向上扯了扯, 那表情看起来更加怪异了,但是连钰觉得,这只是看起来,小女孩的内心,应该是高兴的。 所以,她也高兴起来。 “宛儿,我是少渊!是云伯父给你定的未婚夫婿。” 那个人又在说话,还朝着连钰所在的队伍往前走了几步,他伸出手,面容看着有些悲伤, “你说过,要和我相濡以沫一生,你忘了吗?” “相濡以沫一生?” 连钰表情呆滞的重复着这句话,心突然又抽痛了一下, 她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他身上发着光,自己看不清他的脸, 但是连钰就是觉得,他好像是自己很熟悉的人, “未婚夫婿?” 我有未婚夫婿吗?爹娘没有跟我说过。 “宛儿,宛儿,你不要过去,你快回来,那里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那里是哪里? 我现在去的地方,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那我,应该去哪里? 手上一阵疼痛,连钰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背上有烧的焦红的伤口, 小女孩握着伤患处,一用力,就把里面的血给挤出来了, “大人,不要听他的,您是为民的好官,应该和民站在一起, 你看他身穿锦衣,必然是达官贵人,我们就是被达官贵人害的,您可不能再受到他的坑害了。” 对,我记得,我做官之初,就这样下定了决心! 连钰不再理会前面光影中的人,继续跟着队伍往前走, “宛儿,宛儿!你别走,宛儿!” 那个人快速的奔过来,一把抓住连钰,就要将他拉出队伍, “你们明知道她是一心为民的好官,为何要将她带走,留下她做为百姓做更多的事不好吗?” 然,小女孩他们的好脸色只给了连钰,面对突然来抢连钰的人,他们全都凶相毕现, 双手的指甲在一瞬间长长,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朝着那发光的人而去。 “宛儿,我带你走,你若是跟着他们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连钰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被眼前的人抓住了, 他的手发着光,温暖又柔软,和刚才小女孩手上的僵硬和冰冷完全不一样。 她,很喜欢这种温暖,不知不觉的,她的脚步也换了方向,与刚才拥着她行走的队伍背道而驰。 “不许把我们的大人带走!” 小女孩他们不肯放弃连钰,全都调转方向追了上来, 他们人多势众,一部分人抓住连钰,一部分人扯着那个浑身发光的人,将两人往相反的方向扯。 “他要抢走我们的大人,必须接受惩罚!” 不知多少只长了长指甲的爪子,一齐伸向那个发光的人, 一瞬间,那人的身上变得千疮百孔,金色的光上开出了无数朵血红的腊梅, 面上的光变得暗淡,他的脸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宛儿,如果我死了,你能够回来吗?” 眼眶一阵温热,那个人对着她温柔浅笑,手依旧直直的伸向她, 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色盖住了他身上发出的光芒,而他似乎毫不在乎。 “少渊......” 僵硬的身体里突然注入一股暖流,暖化了四肢的僵化,也将她停滞的思维带了起来, 连钰想起来了,眼前这个人是少渊, 她的挚友, 她的,未婚夫婿。 “少渊!” 终于听到了连钰的呼唤,钟白笑得更加温柔, “你记起我了那就好,往回走,我在尽头等你。” 钟白的身体,渐渐在一片猩红中变浅,变淡,最后慢慢消失了。 “少渊!” 最后一抹光消失,那里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我在尽头等你! 连钰记起来了,钟白对自己很重要,自己不能失去他。 重新变得温暖柔软的的身体,眼眶也开始灼热, 她转身便要往回走,手上却再次传来痛感, 是刚才的小女孩,在用力的抓住自己。 连钰没有狠厉的甩开她,她弯下腰,另一只手扶在小女孩的肩膀处,温柔的开口。 “我还不能跟你走,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我也有很重要的人要陪, 我会给你们超度,让你们来生能够不再遇到这么痛苦的事,我保证。” 连钰的身体开始发出淡淡的光,那光顺着手臂,流入小女孩的肩膀,最后将小女孩也照亮, 小女孩的脸色随着光芒的注入,逐渐恢复正常, 她的眼睛不再是黑洞洞的,抓住连钰的手,也不再是冰冷且僵硬的, 软软的,凉凉的,是小女孩应该有的小手, “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要跟大人一起走,” 连钰抚上小女孩的脸,唇边噙着淡淡的笑, “我知道,身边有喜欢的人,就不会觉得孤单, 但是你要去的地方,我现在是去不了的,只能在这里跟你告别了。” “大人,对不起,” “对不起,大人” …… 随着小女孩的变化,周围的人也都渐渐变成了正常人的模样,他们和小女孩一样,流着眼泪恋恋不舍, “没关系,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希望你们来世平安顺遂,一生安康。” 人群绕过连钰的身侧,又在前方汇聚在一起。 连钰知道自己在梦里,但她依旧看着他们全部离去,才转身往回走。 ——我会在尽头等你。 少渊,我回来了! 第363章 好 “少渊!” 钟白迅速站到屏风外面, “宛儿,我在!” 连钰在里面伸手,钟白隔在外面看不到,连钰提高声音呼喊他进来, “我——” “少渊,你进来,我想见你,现在!” 青月先进来掀开床帏,看到连钰满脸眼泪,心里一惊,拿出锦帕给她擦干净脸, 在她身上盖了一块轻薄的布衾,想了想,又在上面盖了一层寝衣,确认看不出什么了,才将钟白让了进来。 钟白心慌意乱的坐在床边,他看不到连钰身上的伤处什么样, 但是青月将连钰挡成这样,必然是因为到处都是伤,一时没有办法穿衣服,才做的这样的措施。 连钰见到钟白的一瞬间,心绪就再也没有控制住,眼眶也红了起来,但是泪珠却一直没有滚落下来, 这下慌得钟白更加手足无措, “宛儿,怎么了?是痛的吗?我……我去找程叔……” 钟白尚未起身,连钰的手伸了出来,触到钟白手背的不是熟悉的柔软,只有布条的粗糙,胳膊也被扯出来一截,露出上面的累累伤口, “你坐下,我就是想看看你。” 钟白重新坐下,他害怕连钰着凉,又害怕连钰的手一直这样半拉着自己,伤口会扯得更大,便轻柔地将连钰的手和胳膊盖回了寝衣 连钰淡淡的看着他,没有作过多的反应,, “我刚才,做了个梦,” 话语停在这里,连钰眸光闪烁,细碎的星光在她眼中明明暗暗, “我梦到,你被人伤的全身是血,” 钟白扯扯嘴角,说着说着,声音都哽咽了, “哪里是我受伤,明明是你自己全身都是伤,差点把我吓死,” 连钰抬起手,钟白立刻将脸贴到连钰手边。 “宛儿,我刚才想过了,我不管你会不会觉得我自私,我现在想要给你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们议亲吧!早点议亲,以后你做事的时候,能多想想我这个可能成为鳏夫的人,我就满足了。” 似是担心连钰拒绝,钟白立刻将接下来的话说完, “你放心,我不是逼你快点恢复身份,我和父亲会先将云宛的身份接回京城, 之后我们议亲、成亲,你可以一边做刑部侍郎,一边做云宛,” 连钰嘴巴张开,还未出声,钟白又开口道, “我不希望与你成亲后,你就只能枯燥的躲在后宅, 我只是希望我能够成为你心里的牵挂,以后你再做事拼命的时候, 想想我这个夫婿,多保护保护自己,就好了。” “以后你是继续做刑部侍郎,我与你一起做未完成的事情, 你若做云宛,我就与你一起在后宅日日扫眉作画,安享闲适。” “少渊,世上的事从没有什么好事,都让一个人占了的道理。” 连钰觉得钟白有点天真,男装女装怎么可能都如意呢? 钟白看着连钰坦然的眉眼,这是长大的云宛, 他不觉得云宛既做侍郎又做自己的妻子,就是把好事都占了。 这明明是老天爷欠云宛的。 前世云宛少年惨死,没有得到属于她的未来, 今世当然要把她前世缺失的未来一起补给她,这样方对得起一句天公地道。 这是刑部侍郎连钰应得的,也是云宛应得的。 而且连钰长到现在,也给了自己知道连钰真实身份的机会,那就说明, 今世的这一切,都是老天爷自愿给的。 既然如此,连钰为什么要卑微的还回去? 我都要! 我还要宛儿也都要! “你既然靠着自己拿到了今时的一切,就说明你值得拥有,且老天也允许你拥有。” 钟白倔强的继续说道, “我娶的是云宛,不会也不想耽误刑部侍郎连钰的前途, 我希望你做出选择的原因,是你想, 而不是因为,你需要跟我成亲,所以必须舍弃刑部侍郎的身份! 那样,我会内疚的!我明明是因为看到你挥斥方琼的模样对你心动, 最后却要夺掉你的灵魂,放到我的后宅里观赏,那我与那拍花子有何两样?” 连钰没想到,钟白竟然考虑的这么多,她之前确实是想着,快点将自己手里的事情做完, 那么就可以和钟白履行婚约,议亲、成亲,她不想钟白等太久,最近做事就很偏激, 事事都要求效率,而不管不顾其他,甚至将自己和钟白处于了危险之中。 她刚才在梦中,看到钟白浑身是血,之后消失的场景, 心里有一块就空下去了,就好像她真的失去了钟白。 那一刻,她的心好痛,所以她醒过来第一时间就要见钟白。 看到他好好地,连钰的心里终于才落下了一块石头。 可听到钟白这么说,她突然明白,自己最近似乎也在反复的,叫钟白体会到这种心痛的感觉。 她明明是为了钟白才这么拼命地,可是却在无意之中,伤害了钟白。 她应该给钟白吃个定心丸,也给自己一个定心丸。 “好。” 钟白说的办法,很可行,而且以后即使连钰消失,人家也不会怀疑到云宛的身上,这样的过渡非常自然。 思想一瞬间百转千回,连钰说出答复,并没有经过几息的时间。 钟白没想到连钰这么快就答应了,他都准备好各种说辞,让连钰知道,自己不是自私的想要占有她, 可是钟白只说了个开头,连钰竟然就应了。 “你安排,我配合,” 连钰脸颊微微一红, “本来这事就需要你多多做事的。” 钟白这个时候,才真正的明白过来,连钰答应跟他议亲了, 议亲! 三媒六聘之后,就是成亲! 幸福一下子来的太突然,钟白觉得自己有点晕。 他的手无所适从的悬在半空中,他想要握住连钰的手,可是她身上的伤太多了,不能碰, 激动之下,钟白竟然流了眼泪。 “你,应了?” 连钰美眸一蹙, “为何不应?我们本来就有婚约, 议亲本就是迟早的事,我也,不想等太久。” 连钰现在想要捂住自己的脸,她在说什么呀?好像一个恨嫁的姑娘似的。 她只能将上层的寝衣往自己的脸上拉了拉,现在这个时候,她还是想要留点面子给自己的。 钟白看出连钰此刻的羞赧,也不戳破,他侧身趴下,将脑袋靠到床沿, 从侧面看着连钰盖在寝衣里面的侧颜,竟有种自己已经在和连钰洞房花烛夜的感觉。 “宛儿?” “嗯?” “宛儿?” “嗯?” “宛儿?” “嗯?” …… 钟白不厌其烦的唤着她,连钰也不厌其烦的应着他,短短两个字的对话, 两个人竟然对出了一种浓情蜜意,直到青月进来给连钰换药,钟白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房间。 今晚的月色暗淡,反而是星辰在如墨的夜幕中,快速的眨着眼睛, 似钟白此刻的心,满腹的忧虑,因为连钰的那个“好”字,也闪起了丝丝光点。 入夜,青月给连钰换了最后一次药,钟白看着连钰闭眼入睡之后,方才离开连宅。 刚行至门口,遇到了徘徊在门口的林砚, 他今日也很狼狈,身上有火燎过的痕迹,也有从里面伤口渗出的血迹, 使得他惯穿的白衣上,被星星点点的黑点和红点交错点缀, 似是将墨梅和红梅绘到了一张图纸上,有些不伦不类。 钟白对他没有好脸色,一脚将他踹离了连钰的门口, “你还来做什么?看看她身上有多少伤患吗?” “少渊……” “别叫我少渊,钟大人,钟侍读,都是你我之间比较合适的称呼,我的字,林郎中没有资格喊!” “钟……钟侍读,瑞山她怎么样了?” “哼!” 钟白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他走出一段距离后,风中又飘过一句话,到他的耳边, “以后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林砚心里一阵凄凉。 他是满怀歉意过来的,他看到连钰跳下去救自己上来的时候,就已经震惊的不得了。 他从未遇到过如此在意自己生死的朋友,他觉得连钰这种为了朋友,致自己生死于不顾的情义,恐怕连自己的母亲都不一定能够做到。 他回家之后,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起连钰。 连钰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她之前认可自己,所以愿意倾尽全力的帮助自己, 但是现在,她知道自己欺骗了她,日后,必然不会再如之前那般正眼看自己。 可是,他已经知道错了,他想来试着,挽回一下两人之间的情义, 林砚怀着忐忑的心,在连宅外面徘徊了一趟又一趟,却始终不敢进去。 第364章 你看不懂我的地位吗 连宅门前,林砚孤寂的身影依旧在来回徘徊,他没有颜面进去。 青风从门内出来,递给林砚一只药瓶,冷冷开口, “林大人,这是令慈最后一次的药。” 林砚目露惊喜,他突然想,连钰会不会是突然心软了,不然为何还叫自己的心腹,给自己送东西。 抬脚想要往门内走,被青风伸手阻拦了。 “我家主子说了,林大人和令慈身边的威胁已经消失,再不会使二位有烦忧, 林大人日后和令慈可以安心生活了。” 林砚雀跃的心情一滞,目光里转瞬间被哀戚布满, “她……不见我?” “大人慢走!” 青风不善言辞,亦不会传达多余的话给林砚,将药瓶塞进林砚怀里,转身关了府门。 林砚看着眼前黑洞洞的府门,身子不由得向后踉跄了一下, 这扇门,以往从来不会阻拦他进去的, 现在,它当着自己的面,被关上了。 瑞山她...... 自己,到底是亲手将连钰从自己的身边推走了。 林砚摸到怀中的药瓶,歪着脑袋一步一顿的离开了连宅。 而屋内的连钰,这一夜过得并不舒心, 程叔已经提前给青月做好了交代,连钰身上伤口严重,夜间可能会起高热。 青月遵从吩咐,早早将散热的药汤在火上煨着,一直不敢眨眼, 本以为一夜就要安稳度过去了, 可黎明之前,连钰的高热还是起来了! 她浑身发烫,脸颊潮红,青月立即拿过汤药往连钰口中灌。 只是连钰意识陷得过深,根本撬不开她的牙关。 青月焦急不已,这里能够近身伺候的只有她一人,如今却陡然发现,人手不足。 钟白看了一眼便知,此时连钰情况必然不好, 撩开床帏,连钰身上烧伤严重的地方早已经包扎好,但是胸口和腹部肌肤在裸露在外面, 从皮肤底下灼上来的点点猩红,看着并无伤口,却是不能触碰的。 此时钟白目中无他,只看到连钰那张烧的通红的小脸,苍白的唇色和紧闭的眉眼。 伸手一探, 火热! 他看了眼青月手中的药碗,以及连钰颈间被药汤污染的毛巾,叫青月快点进来, “主子的嘴撬不开!” 青月怎么不知道早点喂药,只是这药,她喂不进去。 钟白尝试掰了一下连钰的牙关,却是紧紧的咬合,无法掰开, 可是若由着连钰这样,恐怕她就要被烧傻了。 钟白低下头,声音温柔的在连钰的耳边呼唤他, “宛儿,是我,你现在发烫的厉害,需要吃药,张开嘴好不好?” “宛儿,你不吃药,会出事的,那样的话,你要我一个人怎么办?你可知,我这一世就是因你而来的?” 钟白一边说一边试着撬她的牙关,似是感应到钟白的担忧,连钰口中发出了几声呢喃, “少……少渊……” 钟白惊喜,声音更加温柔, “宛儿,宛儿,我在,我就在这里!” 连钰唇角向两侧展了展,似是微笑,钟白立刻用手撑住连钰的下颌,牙关被打开, “快,青月!” 青月连忙将手中的药匙伸出去,终于顺利的将第一口药喂进了连钰的口中, 她有种喜极而泣的欣慰,钟白在一旁看着青月喂药, 只要连钰的嘴角之外溢出了药,他就第一时间给连钰擦掉。 两人第一次合作,顺利的将一碗汤药全部喂完了。 药碗放出去的一瞬间,青月脸色瞬变,盯着钟白一句话不说,却威压十足。 钟白本还在理连钰耳边的长发,身上突然射上来两股寒冷的剑意, 抬头,是青月满是顾虑的脸。 ? 钟白低头,此时他才真正的正视连钰的样子。 她的手脚和胳膊都已经包好了药膏, 但胸口和腹部的裸露肌肤,对钟白来说,冲击有点过于大。 他立刻起身,转到了床帏之后, “青……青月姑娘,我刚才……刚才注意力一直在她的脸上, 别的……别的什么也没有乱看……” 青月给连钰盖了一层薄薄的丝布在身上,之后才给她盖上了被衾, 丝布柔软贴合,隔在身体与被衾中间,即使连钰的身体翻动,也不会被被衾刮到。 床帏拉好,青月抬头看向钟白, 她昨日已经听连钰说过,他们已经在计划着议亲,二人已经走到这个地步,日后基本上是注定在一起的了, 只是自家小姐毕竟还没有出嫁,她总要替自家小姐维护好她的声誉, “大人不必与青月解释,刚才实在过于紧急,若没有钟大人帮忙,可能到现在,这碗药还没有喂下去。” 她顿了顿,往前一步,将屏风再次拉好, “属下是看着我家小姐长大的,如大人所说,属下对小姐是看女儿心态, 刚才过分之处,还请大人莫要介意。” ? 钟白有些吃惊,还以为青月给自己一个冷脸就走了,没想到他竟然给自己道歉? 青月将软凳搬到床头,请钟白坐下, 钟白再一次受宠若惊,他以为青月放了床帏,挪了屏风,肯定是为了防自己的。 “主子已经告知属下大人的计划,需要属下的时候,请您到时候只会一声,属下必然竭尽全力, 而且这世上没有谁,比青月能够扮的更像我家小姐了。” 钟白到此终于明白,青月对自己今日这么客气的原因了, “多谢青月姑娘!” 青月行礼告退,把时间和空间留给钟白和连钰。 钟白坐在床榻边上,双手托着下巴,眼睛盯着里面, 虽然看不清里面人的面容,但是她身体的轮廓,随着绵长的呼吸,上下浮动, 他听着里面的清浅呼吸,心中竟然有种岁月沉淀的踏实感。 今日是休沐日,但是连宅并没有休沐,先是云亭死七百咧的,一定要坐在钟白身边陪着连钰, 接下来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和京兆府的四部大人,竟然结伴来看连钰。 云亭的话,钟白还能随意应付两句, 可这四部大人各个官位都在自己上面,他只能起身出来替连钰招待, “瑞山她身上的伤有些严重,本就下不来床,现在又因伤起了高热,恐怕她不能和几位大人细说事务了。” “钟侍读多虑了,我等已经知道昨晚之事,且连大人的鞋子被留在现场, 那伤有多严重,我们刑司人光看鞋子就能想象出来,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找连大人说事务。” 赵庭芳立刻阻止钟白的胡思乱想,对着身后使了个眼色,方开口继续说道, “案件的事情,钟侍读和连侍郎留下的人,已经给现场的衙差说清楚了, 我们几人此次前来,就单纯想来看看连大人,顺便送些药品。” 说罢,他们身后的小厮,各自捧着盒子上前,里面尽是人参、药戎,各种珍贵材料, 钟白代连钰感谢, 几部大人细细问过连钰的状态,觉得还是不要在继续逗留打扰比较好,与钟白坐着说了几句话,便又结伴离开了。 没过多久,杜止卿来了, 他也是送些药材过来,听闻连钰手脚烧伤严重,特意留下了一盒极其珍贵的玉容膏。 中午,钟引那丫头也跑过来了,她看了连钰身上的伤后,小脸上的眼泪就没有停过, “这是父亲叫我送来的,之后定要给嫂嫂好好补补。” 钟首辅不适宜上门,只能拜托女儿过来 钟引尽心尽责的守在床前,絮絮叨叨的说着不知道连钰能不能听到的闲话, 擦汗喂水干起来驾轻就熟,比青月还要细心两分。 至下午时分,四皇子也跑了过来, 宫中秘制的雪容糕两盒,四皇子想要亲自给连钰的, 但连钰的高热虽然是退下来了,却一整日都没有醒, 眼前的钟白、钟引、云亭几个人,又贴身护卫一样挡在屏风之前,他随意说了几句话,也离开了连宅。 “瑞山的人缘,有点太好了。” “噫?少渊哥哥,你在吃味吗?” 云亭人小鬼大,一句话戳破钟白的心思, 钟白脸色涨得通红,转身走进屏风后面,顺便把云亭的凳子占住,叫自己的妹子钟引坐下。 “少渊哥哥,你这样不行的,你都看不懂我的地位吗?” 地位? 臭小子一脸的得意忘形! 第365章 嫂嫂的事本就应该由我家多多操持 ……大意了! 钟白无力的看着眼前的嚣张小鬼, “亭儿……” “叫我云公子吧,亭儿只有我自己的家人才能叫。” “……” 钟白自是立时低头赔礼,除了沉沉落在软凳上的屁股不肯挪之外,全然一副做小伏低的姿态, 云亭也不过是逞了一会儿小孩子心性便歇了,自己的姐姐还躺在里面昏迷不醒,他也没那么多心思和钟白争闹。 两个男子在外面安静的并排坐着,盯着围的严严实实的床幔, 钟引一人在床幔里面,坐在床边,用布巾不时的帮连钰揩净脸上、额上的细汗。 云鹤身处边关,时常有细作、探子出没,他出于谨慎,不曾将好友是钟首辅告知任何人,连自己的家人都不例外。 但钟首辅在京城大权在握,他虽然也谨慎的没有让他人知道与云鹤的关系,但是对于家人却是不曾隐瞒的。 钟首辅只有一妻一妾,府上的主子,加上钟白兄弟姐妹总共也不过七人,管理起秘密来,可以说毫不费力。 所以钟引从记事起,就知道父亲给兄长找了个英飒的姐姐定了婚约。 京城的女子多是温婉端庄,钟引幼时随母亲认识过不少闺阁贵女,却没有一个像样的手帕交。 云宛的丹青每年都会从边关送到钟府,钟引看着云宛的画像从比自己小的襁褓,到比自己大很多,最后拿着红缨枪的战场小将的模样, 让小小的钟引从心底里生了孺慕,想着将来定要和这个注定要成为自己嫂嫂的女子,做一辈子的手帕交。 虽然变故来的那样猝不及防,但是峰回路转,云宛确实活生生的躺在自己面前,这便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轻手轻脚的帮云宛换了一条新的湿毛巾降温,手指不经意的碰到了她的脸颊, 温热,和钟引透着凉意的手,对比有些强烈, 纤细的手捧住有些潮红的脸颊,脸上的热意很快传到掌心,连钟引的手指都被灼热了。 “你再这样看着我,我身上就被你盯出窟窿了,” 钟引垂眸,连钰美眸半开,黑莹莹的眼珠,倒影着自己小小的影子, 虽是刚醒,但是连钰的唇边已经噙上笑意, “嫂嫂醒了!” 钟引高兴地眼眶竟然涌起热意,爬到床边将脑袋和连钰靠得很近, “引儿准备了滋养的红枣粥,一直在火上煨着,给嫂嫂补补体力。” “好,” 钟引忙找了几个软垫,给连钰垫在身下,将她半个身子支起来一点, 粥碗送到,钟引一勺一勺的将温度正好的粥,送到连钰口中。 “好吃,” 她病着,吃什么都是苦的,但这碗粥吃的她身心都暖融融的,好像带着一股奔腾之力,将她凝滞的身体关隘,全部打开了。 “嫂嫂喜欢,日后引儿日日给你做,反正兄长送到嫂嫂嘴边的,也是从引儿这里学来的。” 钟引给连钰把脖颈和前胸的细汗揩净,又给她换了一件干净的寝衣,复又把连钰扶着躺好,顺便给在外面急的抓耳挠腮的兄长上了一波眼药。 连钰闻声轻笑, “都好,” 钟引帮连钰料理好,又给她换了一块新的湿帕子搭在额头上, “引儿先出去,兄长在外面也担心嫂嫂担心的紧,你们说说话。” 语罢,钟引将床幔外面的软凳搬到近一点的地方,拿着连钰刚换下来的衣物出去了。 连钰虽然醒了,身子却还有些发热, 钟白听出她声音糯糯的,也知道连钰现在还是需要休息,青月和钟引再拿着药膏和棉布进来的时候,他便识趣的退出了屋子。 “哥哥跟父亲已经和顾侯通信一段时间了,嫂嫂议亲,这边没有长辈操持,嫂嫂一个人要累坏的,” 钟引帮连钰把手上的纱布换好,心疼的看着连钰, “届时,顾侯的夫人,也就是云公子和嫂嫂的舅母,会来京城帮忙操办一切,万不会叫嫂嫂吃了亏的,” 连钰轻笑, “这有什么好吃亏的?我与少渊相识多年,他什么人我太清楚了, 而我父母早逝,倒是烦劳了首辅大人,还要帮我找长辈操持,要说这些应该是我自己出面,去寻人筹划的……” 钟引弯下身子,用食指堵住了连钰的嘴,眉头微蹙, “且不说云伯父与我父亲乃是至交好友,嫂嫂的事本就应该由我家多多操持, 可这么多年却嫂嫂独自长大,吃了这些苦,又几经周折独自谋成了大事, 他们都没有帮上什么忙,这之后嫂嫂必须多享福泽,教他们多为你筹划筹划方是正理。” 钟引小丫头张着小嘴,说的头头是道,连钰竟从中听出了几分不忿的味道来, 这丫头,是在心疼自己呢。 “引儿说得对,那我就等着钟大人和顾侯爷的安排,听引儿的话,好好享受享受这自己拼出来的福报。” 钟引听懂连钰明白了自己的心思,高兴的不得了,脱了鞋子和外衫,提着衣裙就要往床的里面去, “我会过了病气给你的,” 连钰此时全身都是桎梏,没来得及阻止住她,只能弱弱的出声, “引儿是福星,能把嫂嫂的病气给打走!嫂嫂是嫌弃引儿,不想和引儿同床共枕吗?” 少女声音婉转似莺啼,大大圆圆的眼睛,无辜又可怜巴巴的看向连钰, 连钰此时身子不好,心里正是脆弱的时候, 哪抵得住灵动可爱的小姑娘,这番可爱攻击, 立刻败下阵来,叫青月多拿一个枕头和被衾过来。 青月见钟引和自己主子说了几句话,心绪就这样开朗了不少,自是笑着应是, 钟引和连钰就这样,躺在床上说着小话,没多久就一起睡了。 连钰是身体太累了,这两个来月,她都在极度的紧张中度过,在这次受伤之前,更是三天两夜没入睡, 直到刚刚,精神才彻底放松下来,沉下心神睡着了。 钟引将自己的手轻轻缠过连钰的胳膊,确认连钰是真真实实的在自己旁边睡着了,也安下心闭上了眼睛。 在屋外等着钟引一起离开的钟白和云亭,在青月走出房间的时候,就被单独下了逐客令, “主子和钟小姐一起睡了,二位先回去吧,明日钟大人不是要上值?” 钟白没想到钟引竟然自作主张留了下来,此时他竟突然羡慕起自己的妹妹, 她们同是女孩,可以和连钰通吃通睡真好, 但自己的妹妹已经和连钰在一起睡了,自己确实也不方便再进去了,遂恋恋不舍的告了别, 当然,云亭不可能被单独留下。 “等等,我是小孩子!” “你是觉得你可以和他们夜间待在一处?云公子,你十岁了!” 钟白嗓音压低,在云亭耳边提醒。 云亭长叹一声,和钟白一样,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连宅。 次日,青月早早去刑部给连钰带了假,沈飞知道连钰伤势的严重程度, 跟青月打听了一下连钰的状态之后,更是叫连钰不必着急回来上值,安心养好伤势。 连钰此次立了大功,使得京城的危机彻底解除, 可是,这份来自皇帝的赏赐,她却接的痛苦万分。 第366章 “封赏” 连钰这份赏赐,接的十分痛苦! 指的是身体上的痛苦。 她的脚上和手上被浸了桐油的火,烧的鲜血淋漓,特别是脚趾处,伤的尤其严重。 当晚程叔小心的将脚上的焦肉剜掉,再涂上药膏,细致的包扎,十个脚趾简直将他的毕生气力都用尽了。 纵然有止痛的药物辅助,连钰的手脚直到被棉布包好之后很久,依旧在不停的颤抖。 当然,程叔的手也是。 连钰是痛的,程叔是被那伤口骇的。 可即使这样细致的护理,也不能保证连钰的伤处之后就能万无一失的,慢慢康复起来。 之前夜间的高热,就是因为这些伤口太严重,药物不能及时将皮肤的破损带来的伤害不足,身体不能及时抵抗,使得热症趁虚而入了。 是以,连钰的手上、脚上的纱布和药草要两日更换,而且为了伤口的尽快恢复,鞋袜什么的,现在已经是暂时不能触碰之物了。 这也是为什么,连钰现在完全下不了床的原因。 可是一大早,成恩来了! 他若是单纯来探病的,那也好说,可成恩是来给皇帝传旨的! 皇帝没有任何体恤连钰身体的恩旨,那便不能继续躺在床上, 连钰既然已经醒了,就只能起身穿戴整齐,出去接旨。 鞋子特地套了极大的码子,衣物在青月和钟引的帮助下,也尽量系的松了些, 可是接旨那一跪,即使是在青月和青风的合力帮助下,她的脚趾还是迎来了几乎毁灭性的伤痛。 她能感觉到,好不容易护理的有些好转的伤口,因为这一跪,伤口已经重新裂开,血液立刻就浸泡了她的袜兜, 她的膝盖也在跪下的瞬间,迎来了钻心的疼痛, 瞬间变得煞白的连钰的脸,如此明显, 可是能够从一丝表情中猜出皇帝心事的成恩,却仿若没有察觉。 他是来宣旨赐赏的,奉皇帝的命令, 要将每一样封赏都高声唱的清楚,让连钰感受到皇帝的疼惜之心。 连钰手上裹着明显的纱布,膝盖和脚趾痛的她几近晕厥,可是她连握紧拳头,忍痛都做不到。 她心神恍惚,根本不知道成恩念的是什么,也听不清成恩口中传达的皇帝的关爱。 她只想成恩快点离开,她好起身回去继续躺着, 连钰紧紧咬着嘴唇,心中只想着一件事,这圣旨今日怎的这般长? 成恩最后一个字出口,连钰立刻伸出双手,恭敬接旨, 而成恩却仍有话未说完, “连侍郎,陛下此次叫咱家从太医院拿了许多珍贵药草, 本来还遣了太医来了,可是听沈尚书几人说,给连侍郎看病的,是神医程飞云, 那这太医也就不够资格了,您且保重,咱家这就不耽误您养病了。” 一段话,成恩说的又是百转千回,抑扬顿挫,方将圣旨恭敬的放入连钰手中,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最后一个字没出口,连钰整个晕倒在地,青月青风和程叔均脸色苍白的上去,扶起连钰往回走。 成恩撇着嘴一脸不顺眼的表情,直到他看到连钰刚刚跪的地方,她脚边的位置,留下了一滩不小的血迹, 蒲团上也有淡淡的血迹留下, 他才勾着唇,在家丁的护送下离开了连宅。 青月急急拿来剪刀将连钰脚上的鞋子和袜子全部剪下来,触目的骇人血迹,惊得青月差点扔了剪子, 可是连钰膝盖的衣摆处也有淡淡的红色,她知道,膝盖处的伤口也被撕裂了。 “钟小姐,请帮忙将我家主子的衣物脱掉,检查一下其他地方是否也有牵动的伤口!” 钟引被连钰脚趾的惨状吓得不敢动弹,眼泪却不敢涌出来,害怕不小心滴到连钰的伤口上,再添痛楚。 听到青月吩咐,她快步跑到床边,将连钰的腰带解开, 他得轻一点,他记得,连钰的腰腹这里也有伤,她不能再让连钰的身上添新的伤口了。 还好,衣衫解开,连钰的腹部只有一点淡淡的红痕,擦点药,可以缓解。 现在最严重的就是她的脚还有膝盖处, 钟引转过头来,连钰缠着棉布的十个脚指头被染得通红,棉布和血肉混做一色, 分不清哪里是血肉,哪里是棉布。 瘦弱白皙的脚腕,因为脚趾上面留下来的血,也被染上了一片殷红, 程叔正在慢慢的将棉布从压得脚趾上,慢慢的往下拆。 从已经拆下来的脚趾往里看,一眼可以看到里面的组织,血红的皮肉没有了表层皮肤的保护,像是被剥了皮的血橙肉,细细密密的,从组织中透出丝丝热气。 那是连钰身体里面的温度,是用以维持正常体温的热量。 连钰的脚趾本身也很瘦,皮肉被掀开,脚上的趾骨竟然隐约可见。 “嫂……嫂嫂……” 在活人身上看出白骨,钟引顿时痛从心中来, 她小的时候第二次见到连钰的时候,就是一堆白骨, 当时自己还小,就从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哀伤。 此刻,她实心实意的和连钰相识,一起同床共枕过, 这种真真切切的情谊之下,看到了她的骨,她心中的恐慌前所未有的巨大。 钟引不敢想,也不敢再看了,程叔处理的那么小心,那么谨慎,之后,连钰一定会没事的,她相信连钰,也相信程叔。 钟引快步到旁边洗了几块棉布,放到连钰的脚腕上,便转过身,仔细的帮连钰清理膝盖上的伤口, 膝盖处的伤口其实并不严重,但是这里的伤口却是极难痊愈,因为行走蹲坐,甚至腿部移动,总要牵扯这两处的肌肉, 而刚才连钰在蒲团上跪的那么久,两个膝盖早已经血肉模糊, 上面的伤口和棉布,整个粘连在一起,如今她根本不敢扯动这里的棉布, 每动一下,她自己都能感觉到钻心的疼,更何况还在咬牙忍着痛的连钰本人? 青月和青岚分别跪坐在两侧,一点一点的将棉布剥离下来,伤处也慢慢在眼前现了全貌。 钟引膝盖抽了一下,跟着丫鬟跑进跑出的打水洗棉布,给程叔、青岚和青月打下手。 每个人心里都无比煎熬,但是却一刻都不敢放松。 连钰身体里的热量,正在一点一点的从各个伤口处往外快速的流逝, 他们必须尽快把伤口处理好,包裹起来, 让身体留住热量,让药效快速进入皮肉。 钟引不再跟着丫鬟们跑进跑出,她坐在床头,一直絮絮叨叨的跟她说话, 说钟白的趣事,说小时候自己模仿云宛,出的好笑糗事, 然后温声的鼓励她,安抚她, 紧紧抓住连钰的意识,不让她陷入过于深度的睡眠中。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忙碌,所有人都筋疲力竭的起身,而此时连钰却仿佛被水泡过似的, 全身都湿透了,连带着身下的被褥也不能幸免。 这是刚才她为了忍痛,身上出的冷汗,尽管钟引刚才不停地给她擦拭,还是追不过冷汗从她体内沁出的速度。 青月和钟引一起给她换了被褥,盖上新的寝衣,连钰终于幽幽转醒。 钟引皱扒着小脸,看着连钰苍白又可怜的巴掌小脸,眼泪又啪嗒啪嗒的流了起来, “我不是没事吗?引儿别哭了。” 连钰感觉到了小姑娘的伤心,睁开眼无力的安慰她, “怎的还安慰我,痛的明明是你,” 小姑娘抽抽涕涕的,满眼都是心疼。 她突然觉得,自己父亲和哥哥的计划并不好, 如果连钰早点嫁到钟家,不在朝廷任职多好? 那样没有人会给连钰这样的苦受,她也可以日日跟连钰谈天玩闹, 不过她这小想法,在下一瞬就立刻被泼灭了,她看到连钰两眼放光的说话, “他敢这样对我,就说明我确实彻底破坏了他的计划! 我并不觉得吃亏,而且,日后我还会做的更多,更隐秘, 直到我再也不需要这么做的时候!” 连钰一句话什么指向性的主语都没有,但是聪慧如钟引,立刻明白连钰说的是谁,也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 她从小崇拜到大的嫂嫂,心里装的是整个大臻啊! 而这样的嫂嫂,还能在心中多腾出一块地,放她的哥哥, 她又觉得他们钟家好幸运,能在嫂嫂心里多占一个地方。 “呜呜——” “傻丫头,哭什么,这关已经过了,接下来我慢慢养伤就好了,” 因为觉得痛啊,连钰身上实实在在的伤痛, 叫钟引的心里也跟着疼痛难忍。 “嗯,我好好侍候你。” 连钰闭上眼睛即将昏睡过去,鼻间哼出一个浅浅的“嗯”音。 第367章 失踪 在连钰养伤期间,又有一批案子被扔进了刑部。这些案子之前都是在京兆府递过状子的,赵庭芳原本已经接了下来,并且也开始调查了一段时间。起先是住在城东的王婆子,她的儿子陈冲,在一个多月前和朋友到临近的府城做生意,临走前说好,十天给她寄一封信报平安,可是除了第一封信按时寄过来之外,之后陈冲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儿子给她寄的信了。她以为是儿子生意太忙,忘了,就找跟他一起出去做生意的朋友家里问了问,结果,她朋友的父母也很久没有接到信了,几家父母坐在一起聊七聊八,话题总跑不了对孩子在外面,却杳无音讯的担忧,说着说着就往可怕的方向发展了。他们心中一害怕,便结伴来到衙门里报了案。这种人无故失踪多时的案件,到最后多数都会成为无头案,最后不了了之,但是若前期的投入大一点,还是有机会找回来的,是以赵庭芳都一一认真的做了调查。他发现这几个出去做生意的人,其实并不是真的去做生意了,他们去隔壁河间府做力工,活计苦,但是工钱丰厚,也许是担心父母心疼,就编了一个做生意的由头。不过陈冲几个人并不像其他专门做力工的人那样,身材健硕,耐力持久。他们就是普通人的体格,做了一段时间之后,身体到底是有些吃不消,咬咬牙做了半个多月,手里攒到了银子就辞了工。赵庭芳以为这几个人是在河间府消失的,便联系了许观,在当地帮忙寻找一下,可是许观在当地追踪了两天后,却给赵庭芳回复,“陈冲几个人辞工得第二日就离开了河间府,河间府有他们的出城凭证,他们当时离开的方向是京城方向,建议他在京城再仔细盘查一番。”赵庭芳立刻在京城调查其行踪,为此还专门找了户部尚书郑景成。郑景成在户部叫人查询了前几个月的记录,确实找到了他们当时回京的凭信。案子重新回到了京城的范围之内,赵庭芳再次将搜查范围进行了调整,成立了一个专门搜索的小组,让他们专门查询慈爱的相关线索,却也为之后的事情,起到了不小得辅助作用。京兆府又追踪了几日,但这王婆子的儿子还没有调查完,陆续却又有新的案子摞了上来,均是和陈冲一样的情况——失踪。而且连着几天,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递状子,赵庭芳数了数,光这几日,就收到了二十多份状子,失踪的人却不止二十个,因为有的家庭之间关系比较好,就几家一起出了一份状子的钱。现在赵庭芳手上需要找的人,至少得有四五十人,且全都是京城范围内的。同一地点,短时间内这样大规模的失踪,已经属于极度恶劣案件的范围了。他再次找到了郑景成,这次郑景成也正襟危坐起来。“本官想起一件事!”郑景成声音严肃,面无表情,很明显,他想起来的事很可能和这个案子有关系。“六月份的时候,连大人曾经私下找过本官,当时她刚刚与蛊人交过手,神神秘秘的暗示本官,很可能会有人拿百姓来炼蛊,叫本官从当时开始,勤些普查京中人口。”“郑大人当时没有当真?”赵庭芳心下一惊,连钰六月份的预测,八月末的时候就成真了,前段时间一下子出来那么多蛊人,难道是因为郑景成没有将连钰的话当回事?可郑景成却摇摇头,语调越发郑重,“当时连大人说的极其认真,她的状况又不好,本官受她影响,自然很重视她的话,将此事谨慎的给底下人吩咐了下去,甚至每个人都分到了专门的区域,定期调查,定期汇报。”“那为何还会……”突然多出这么多蛊人?赵庭芳话说到一半想起来,那批囚犯的蛊人应该和户部调查的仔细不仔细没有关系,说到一半又住了口。郑景成自然也想到了,他甚至把赵庭芳不愿意说的那部分,也压低声音说了出来,“上一次和那制蛊者一起死去的那批蛊人,数量比之前各司的逃犯数量多出不少,本官不敢揽责,但是心里确实有些不踏实,既然这次处理蛊人的依旧是连大人,不如……”郑景成其实没有恶意,他就是觉得专业的人做专门的事,在他眼里,连钰已经是制裁蛊人的专家了,只要和蛊人有关的事情,找连钰肯定没有错。但是赵庭芳知道,连钰处理蛊人的时候,付出的代价有多大,她到现在还不能下床走路。她那个脚哟,他是没看到,但是沈飞有一次去看望连钰返回的时候,曾听到程飞云跟连钰的婢女说过,“……这种深可见骨的烧伤,只能……”——深可见骨!这四个字有多可怕?更可怕在那是烧伤!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烧伤如此严重,他是没有脸再把案子扔给刑部去处理,他和沈飞关系好没错,但这不是他随意欺负他的下官的理由。赵庭芳将这个案子在手里拦下了。但沈飞不知从何处听说,赵庭芳接的这些失踪案,很有可能跟之前连钰处理的那批蛊人有关,他自己便主动去要了这些案件。“老沈,这案子你要去做什么?你调查还是我调查,不是差不多?”赵庭芳很不满,“你是有连侍郎,可是连侍郎到现在都还下不了床,你觉得她还有心力,帮你查失踪人口案?她提前提出了预防方案,可是执行出了问题,你不能就抓住提出预防方案的人不放啊!”明明是沈飞自己告诉自己的,连钰的脚伤,深可见骨,可现在他却要在这个时候用连钰?怎么,连侍郎残了,对他有好处?熟人之间打嘴仗从来不藏着掖着,赵庭芳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出来的,他横眉冷对的看着沈飞,“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冷血之人!那连侍郎功夫好,可人家皮相嫩啊,再怎么能干,也不能被你这么磋磨!”“谁说我要找连钰了?”沈飞见赵庭芳说风就是雨,平日里再怎么说不过赵庭芳,此时也要将自己的想法说清楚。“那蛊人已经被处理,现在手上这些都是失踪人口名录,若这些蛊人当中真的有失踪的百姓的话……”沈飞重重叹了一口气,“这蛊人是刑部的官员处理的,怎么说,后续也得找刑部,与其让你先处理前部分,等到需要到刑部找蛊人残骸的时候,再来刑部,倒不如直接将案子移交刑部,也叫百姓少走一些冤枉路。”“可是,这样连侍郎不就……”沈飞恨不得将面前的茶碗泼到赵庭芳脸上,“你是不是最近被这些失踪的百姓绕晕了?蛊人残骸在刑部,又不是在连宅!怎么,难道处理了蛊人的连侍郎,能够从烧的黑黢黢的黑炭中认出,这是谁,那是谁?想什么呢你?我的脚指头被烧掉掉在地上,我都认不出那是我的东西!”赵庭芳打了一个冷战,自从沈飞知道连钰脚伤的状态之后,只要平日里打比方,就喜欢拿脚指头作比喻,听得他直打冷战。他确实最近脑子被这些找人的家属缠的糊涂了,脑子都快被那日日跑进来哭泣的家属哭成浆糊了。所以他直觉上就以为,沈飞一定会去找连钰。想到连钰的伤,赵庭芳就心里犯怵,什么样的狠人,竟然跳到火坑里救人,把自己烧成那样?他发誓,连钰回来上值之前,他绝对不亲自去见他,他一点也不想碰巧听到他伤处的状态,也不想不小心看到那是什么样子!光听沈飞作比喻,就已经够他做噩梦了。不过沈飞说得对,那蛊人残骸还在刑部呢,确实让刑部处理更加便捷,是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刑部一下子涌入了二十多个案子,但是类型统一,全都被并成了一案。沈飞接手案子之后,赵庭芳细细把案子的前后,给他做了个极尽详细的说明,沈飞在听了郑景成说的连钰曾经对他的交代以后,直接就请郑景成将之前他们调查的各次结果送了过来。他将失踪的人的活动范围在舆图当中圈了出来,之后将户部检查名册的户部官员负责的范围一一作了对应,最终的结果,沈飞却陷入了为难。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8章 我做错了什么? 所有失踪人员所属的区域,负责人都是林砚,而从时间上看,明明那个时候人已经失踪了,林砚的排查结果上,却是:人员无异常。他很清楚,林砚和连钰是挚友,因此,沈飞从心理上就宽容了几分,因着对连钰的信任,沈飞直接来到了连宅。连钰经过几日的休养,身上伤患轻一些的地方,已经好得差不多,可以正常的穿上衣服在外面活动了。沈飞进到宅院的时候,就看到连钰整个后背都窝在轮椅上,明明挺高的一个人,坐到轮椅里,看着却是小小的一只。她闭着眼睛,傍晚的霞光洒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光和肌肤交错,轮廓的部分变得模糊,使她看起来竟没有丝毫的凡人气息,这一瞬间,沈飞竟然有种连钰会不知不觉,羽化消失的错觉。“沈大人!”感觉到沈飞的存在,连钰睁开眼,沉声开了口。沈飞好久没有见到连钰,待走到近处看她,刚才他看着白皙的那张脸,不过是因着她身上的憔悴尚未恢复,给他的错觉罢了,而她用白布裹得厚厚实实的双手和双脚,也让他立刻就能想起,之前连钰为了这个案子,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青月奉了茶,但只是给沈飞喝的,因为连钰无法自己拿起茶盏。“请大人莫要介意,连钰现在确实有些无法自理。”连钰坦然的说道,用那只绷带手,示意沈飞边喝茶边说话。只是,当连钰听到沈飞来找她的目的的时候,她面上明显哀伤,“沈大人,下官究竟做错了什么事,让您觉得,连钰心中没有律例和法旨?”沈飞心中一惊,随即回过神来!是啊,自己怎么会觉得,连钰一定会帮助林砚而非坚持准则呢?连钰为了蛊人的案件,自己都变成了现在这样,她又怎么会包庇,可能参与其中的人呢?她这般心绪坚定,坚持法理,坚持为百姓洗刷冤屈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事?连钰只说了这一句话,沈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站起身,很恭敬的给连钰行了个礼,连钰连忙将身体错开不受。虽然她明白,沈飞这是在表达自己的敬意,可是无论年纪、地位,自己都没有资格接受对方这般礼遇。“是本官想错了,既侮辱了连侍郎,也侮辱了本官自己,本官给连侍郎道歉。”沈飞双手交握在胸前,目光中已经不见来时的犹疑,只余坚定,“本官也知道该怎么做了,连侍郎好好休息,本官在刑部,等候连侍郎归来。”沈飞这样说,连钰的眉头终于舒解,“下官明白,下官感谢沈大人的体贴,但是事关百姓,下官永远不会徇私。”沈飞带着敬意离开了连宅,连钰在沈飞离开之后,脸上的笑意倏然敛去。当时她为了救林砚,整个人被拖入了火海,虽然在一瞬间就被钟白带了出来,但是她还是看到了!她看到在院中密室里,那些整整齐齐排列着的蛊人,除了之前失踪的穿着囚服的那批犯人之外,还有一半的蛊人,穿的是普通百姓的衣服。她之前担心的,就是有人想要在百姓身上动炼蛊人的心思,提前将这件事跟郑景成和林砚都私下里嘱咐过。郑景成嫉恶如仇,她在户部的动作,她很清楚,甚至还因为有两位主事在普查结果上写的模糊,罚了那两位主事。郑景成对待此事,很认真!她理所应当的怀疑了林砚,因为林磐能够用控制林砚母亲生命的方式,威胁林砚,就说明户部当中,他只有林砚可以用。几乎在一瞬间,连钰就想明白,那些蛊人,必然是林磐在林砚的掩护下,成功拐走的!那一瞬间,她愤怒极了,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对林砚的推心置腹,简直就是个笑话。不管林砚出于什么目的,他竟能够这么残忍到不顾百姓死活,这样陌生这样可怕的林砚,是她不认识的,可是她也不能让他留在原地,不明不白的死在可能存在的暗中埋伏之人的手中,所以,她迷糊中叫钟白带上林砚。她要叫林砚在之后,为了这些被他害了性命的百姓,付出他应有的代价。连钰派人暗中查访了那些丢了家人的百姓家庭,之后就潜伏进去,引导他们去官府报案。查到最后,定然能够查到林砚的身上!林砚自以为是的用百姓的牺牲,换取他母亲的生命,那他总要为自己的自以为是,付出该有的代价。她的手愤怒的蜷在一起,似是想要握成拳头,但是因为伤口的限制,她做不了更多弯曲的动作。“宛儿,生气了?”耳边传来钟白温柔的嗓音,她这才发现,身后推轮椅的青月早已经离开,变成钟白了。他弯着腰,脑袋探到连钰的肩膀处,眼中有担忧,也有探寻。《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连钰想起钟白之前就曾经对林砚下过论断,是自己没有听,自以为是的一直与其交好,她不想自己烦心的同时,叫钟白也与她一起烦心,遂轻轻摇了摇头。“在想,我这手什么时候才能动,我这脚什么时候才能下地走路,”钟白站起身,推着连钰往房中走去,“你不用着急,放平心态,我日日来推你走,保证你能日日看到晨起的朝阳,也不会错过每一寸姣姣月华。”“那也不能天天叫你们推我,我本也不是呼——……”话未说完,连钰的身子腾空一起,胳膊很自然的勾上了钟白的脖颈,“不让我推,日日像这样抱你也好,总之,你不能将我推出去,只有如现在这般,时刻都能看到你,我才能安心。”钟白的嗓音低沉又温柔,在连钰的耳边夹杂着低低的气音,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地撩拨着连钰的心弦,白皙的脸颊,在钟白音落的瞬间,长满了红霞。心爱之人的红脸颊就在眼前,钟白喉结微动,唇都不需要过多的试探,就碰到了她的脸颊,涨红的脸颊,温热,细滑,他顺着就划到了连钰的唇畔,瞳孔微震,连钰似乎也在期待这个吻,转过脸,闭上水眸,生涩的回应钟白的唇齿。钟白感受到连钰的羞涩,反而大胆起来,拖着连钰后背的手,向上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扫荡着连钰的一切,连钰胳膊上也不自觉的加大了力度,双臂紧紧缠住钟白的脖颈,直到两人都呼吸急促,才恋恋不舍的分开。连钰眸光迷蒙,显然还没有恢复清明,懵懵懂懂的,透着几分可爱。钟白心里一软,伸手点了她的鼻梁,看着她瞳孔慢慢聚焦,最后视线落在钟白脸上。最先入目的还是对方透着水光的唇,连钰心脏砰砰的跳着,早已经忘记两人刚才在说什么了,钟白却坏笑着看她,“还没回神吗?”!!!连钰恼了,立刻翻过身,将后背留给钟白。哪有这样的,将人亲完了,还问这样的话!他到底跟谁学的厚脸皮?钟白也不着急将她掰回来,就这样在她背后轻声的笑着。青月端着药草和纱布进来,发现屋内两人的状态很奇怪,连钰只留了一个后背给钟白,可是钟白脸上竟然笑得那么的……得意?“公子,该换药了。”她心中了然,安静的在旁边做换药准备,钟白见好就收,帮着青月把纱布和药膏放到容易拿到的地方,便出门回避,“我去外面候着,等你的罚。”《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喜欢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请大家收藏:将门孤女,女扮男装闯朝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9章 都是本官的错 听到钟白出去的脚步声,连钰才慢慢的转过身,看向门口, 金色的霞光里,钟白一身白袍被镀上了一层金光,宽大的袖摆,因着走路时带起的微风,被微微撑起, 仿若从他腋下生出的一双羽翼,下一刻就会带着他翱入天际。 连钰不自觉的弯了眉眼,出神的看着他的背影。 钟白似是有所感应,住了身在门口回头,正看到连钰裹着纱布的手半挡在脸前,正好掩住了她微笑的唇角, 可眉眼微弯,眸光中闪耀着的点点星辰,一览无遗, 霞光铺撒在她的身上,她这看似在捂嘴偷笑的娇憨神态,像极了那傲娇的小狐狸,叫他忍不住想要呼撸一把她的脑袋。 他冲着她挤挤眉眼,轻轻的哼了一声,一抹金光从他鼻尖抢过来,晃了连钰的眼。 “我在外面等你,” 他没再耽搁,转身轻巧的给连钰和青月把房门关好, “青月,今日朝廷可有传出什么消息?” 青月给连钰上药的手停了一瞬,边继续手中的额动作便开口道, “青奚哥刚才派人汇报,没有事情发生,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很安静。” 连钰脸上的笑意,随着青月的话,慢慢敛净。 刑部衙门, 沈飞将之前处理蛊人尸首的时候,从灰烬中发现的贴身物品拿出来,摆到了堂前, 有几个年老的妇人和长者,看到其中眼熟的物件,立刻涕泗横流。 看到这些反应,沈飞心中哪里还会没数呢? 然,百姓问出的问题,却更加扎他的心。 “大人,草民的孩子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他的贴身物品上,全都是烧焦的痕迹呀?” “是啊,大人,这东西是草民找积香寺的大师特意求得,草民的儿子从不离身的, 怎么现在外面的荷包不见了,只剩这个坠子了?” “呜呜呜,这发簪还是我过年的时候,我亲自给我儿子挑选的,呜呜呜……” …… 一张张渴望的脸, 一张张年纪不再轻,却失去儿子的,痛苦的脸, 他们布满皱纹的脸,因着常年的日下劳作,被晒得焦黑, 此刻,他们干瘪的唇向下撇着,正在一字一句的问,他们的儿子在哪里。 沈飞心痛, 他们的儿子死了,被人炼成蛊人,差点成为人型武器, 这种话,他要怎么跟这群普通的百姓说出来? 然而,所有人都在问, 这个问题逃不掉,他总要说出来, 说出来之后,这些百姓会怎么看刑部? 会怎么看朝廷? 往大了说,他们会怎么看大臻? “本官……” 他声音未出,已经悲痛到哽咽, 他说不出来! 没有听到答案,但沈飞的表现这样悲怆,百姓们心里也有了答案,哭声更甚, 房中有很多都是丢失孩子的母亲,早已经瘫软在了地上。 他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 现在还年轻,只是出门了一趟的孩子, 如今,只留下一个冰冷的物什,让他们来缅怀。 而更多的母亲,根本没有看到属于自己孩子的物品,因为他们没有那种条件给孩子准备贴身物品, 此时心中更是后悔。 倘若当初知道孩子会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那提前给孩子买个随身的物件在身边, 如今是不是也可以看着这些东西,聊以慰藉? 可是,他们连这个寄托思念的东西都没有,呜呜呜! “他们被歹人所害,烧死在了矮丛巷。” 门外一声温和的嗓音传来,钟白推着连钰,披着星光慢慢的走了进来。 秋日的寒气越重,二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点寒意。 “是本官能力不足,没有将他们救出来,连自己,都弄成这样逃出来。” 连钰手上和脚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面上和颈间还能看到尚未褪去的烧伤痕迹。 刚才还大声哭着的百姓们,看到进来的人这副样子,突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朝廷办案都不会叫百姓知道太多,但是前不久这位大人因为救人,差点葬身火海的事情, 还是被耳朵灵敏的百姓闻到了风声。 他们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位弱质芊芊,细皮嫩肉的大人。 她甚至因此连路都走不了,坐着轮椅过来, 他们还能说什么? 怪官府不尽心吗? 怪朝廷不尽力吗? 可是在现场的人,自己都差点回不来,哪里有能力多救一个人回来呢? 朝廷尽力了, 官府也尽心了, 官员是把百姓的命当做命来看的, 只是,她没有成功挽回悲剧而已。 “本官在这里,跟各位道歉,本官会自己拿出一部分银子,给各位大娘大叔赔偿, 并为你们的孩子筹办葬礼,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周的,各位大可以到刑部来找本官。” 堂中众人眼泪更甚,看向连钰的眼神,多了两分希冀, 呜呜呜,这位大人尽了力,差点赔了命,还自己赔银子! 这么好的大人,他们自己的怨恨,又怎么好再对着她发出来? 失去孩子的父母都跑到连钰面前跪着哭,他们之前是因为孩子生死未卜而担忧, 现在是知道孩子真的死了,心生了无限痛苦。 可他们也不敢趴在这位坐轮椅的大人身上哭,怕把她的手脚再弄伤。 他们知道,这位大人知他们的痛,心中也与他们同苦, 连钰尽力了,只是比起感恩,心中更多的还是无法替代的痛苦。 “大人,您真是好人,只是草民的孩子真是命苦哟,呜呜呜” 连钰红着眼眶,声音哽咽, “若本官能够早一步救下他们,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在后悔,若是之前对于这件事再多上点心,再多分些精力和人力过去, 也许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无辜的人被害死。 “请各位节哀,你们的孩子,定然也不会看到自己的爹和娘因为自己,而伤了身体, 本官在刑部衙门先安排了一批膳食,还有一些银两。 刚才本官承诺的事,明日起就会由刑部的沈大人代为执行,本官现在的身体,确实…… 所以,本官更希望你们能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以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百姓们被连钰雷厉风行的安排惊异,又为她的体贴安排打动,相互搀扶着,陆续从地上站起身, “大人,您是好人,一定会好的,我们也会为了孩子,保重身体的。” “大人,您一定要早日康复,为我们主持公道!” “大人,呜呜呜……” …… 每个人走出去的时候,都满眼泪光的与连钰搭话,连钰亦是哀悯回应。 等到最后一名百姓从后衙离开,连钰收起面上哀怜,面色冷沉的看向前面的沈飞。 第370章 我会亲自动手 连钰目光冰冷,看向面前的沈飞。 沈飞神色一滞,慢慢从桌子后面走到了连钰面前, “今日多亏了连侍郎赶过来,不然这些话,本官都不知道怎么跟百姓说出口。” 沈飞很惭愧,自己是一府尚书,这种难以出口的话,却让一个年轻的下官,代自己说了出来。 “沈大人,这话唯有下官来说,才能将风险降为最低!” 连钰知道沈飞心中的愧疚,可是这次的事情,本就是朝廷的失责才造成的悲剧, 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叫百姓心中存着怨气,甚至使得百姓连带着对朝廷,都怨恨起来。 平头百姓一年到头辛苦谋生,求得不就是能和家人一起,阖家团圆? 可他们却因为某些朝廷命官的做法,使他们面对失去亲人的痛苦, 白发送黑发,形单而凄凉,其中痛苦,连钰最能感同身受。 连钰是从同一片火海中侥幸逃生的,这种与他们的亲人隐隐相连的宿命,能叫百姓愿意多听自己几句话。 更何况,人群里面还有她自己的人,总不会叫场面真的失控, 悲剧已经造成,罪魁祸首已经死亡, 她能做的,就只有好好的安抚和赔偿。 而自己这番凄惨模样,也能叫他们知道,朝廷和官府都是尽心维护过他们的孩子的, 无论是从哪一方面讲,自己都是最合适的发言人选。 而她在这么晚还来刑部,也有其他的原因。 “户部失察的罪责迟迟没有定下来,下官觉得,可能陛下不打算重判, 而大人一心为民,必然想在今日,将事情跟百姓说清楚。” 她恢复一双冷眸,声音低沉的开口, 就见沈飞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诶,本官已经和郑尚书,带着林郎中进宫去请过罪了, 林郎中也实实在在的承认了自己的疏漏,可是陛下却只是罚了林郎中赋闲在家反省,职位和俸禄都留着了。” “竟然判的这么轻?” 连钰简直不敢相信! 这次事情,刑部的李丘被人顶替,到现在都不知生死, 死于蛊毒的也全都是大臻的子民! 再者,林砚在户部又不是有什么不可替代的能力,皇帝竟然将他留下了? 不是应该直接将他打入大牢,从重处罚吗? 这样百姓可以看到,朝廷因为官员的疏漏,处罚这么重,心中定然不会对大臻皇室和官场失望的。 皇帝这番不曾拿起,轻轻放下,究竟……玩得是哪一出? “大人!那林磐的尸体可能区分出来?林家对此是什么态度?” “林磐的尸体也烧成了焦炭,留下了一块刻着‘磐’字的玉佩,本官判断,应该就是林磐本人的。” “应该?” 连钰听出沈飞话语里另有含义, “对,林家说,林磐早就因为做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将他逐出了林家, 他们不认这个子孙,也绝不会将他接回林家安葬。” “所以,林家根本没有人过来认领他的尸首?” 沈飞叹息着点点头,连钰却陷入了沉思。 林磐可是林家的嫡长孙,就这么被弃了? 之前连钰将他抓来的时候,只因为想念孙子,那林老太爷就带着族亲,在刑部衙门哭了一个下午,兼半个晚上! 口口声声自己的孙子不会做这种事情,是官府在胡乱抓人。 当时自己实在是没有其他的证据,便只能由着林家接走了林磐, 看他们当时那样子,也不像是多么明辨是非的主, 也正因为如此,连钰才会坚定的站在帮助林砚这一边的! 这样的一群人,竟然在林磐真正事发之前,就将人逐出家门? 连钰觉得虽然合情合理合法,但是,不合她的感觉。 “青月,传令青奚,林家需要继续有人守着,林砚那里也派人日夜监视。” 一个温暖的果子被塞进掌心,连钰手上一暖,猛地抬起了头, 车上哪里来的青月?只有钟白一人坐在自己对面。 “连大人,连侍郎,刚才在刑部和沈尚书说了那么多,结果在回去的路上还要再考虑其他的方面,” 钟白将脸凑了过去,满脸不满的问她, “你不累吗?明明有美男在面前……” 清浅的呼吸投到脸上,吹动连钰脸上的绒毛翕动, 她不自然的将手中被捂得温热的果子,放到嘴边,咬了一小口,顶在腮边,懵懂可爱。 钟白可不放过她,心爱的姑娘就在眼前,还一脸娇羞,那不就是可乘之机? 马上就凑上去…… 吃了一口果子。 连钰眼疾手快,将手中的果子及时的塞进了钟白的口中,然后快速往旁边错了错身位。 钟白看着连钰与自己越来越远的距离,心中郁闷,用力的将连钰刚才咬过的果子吃进腹中, 一边腮帮子也和连钰一样,变得鼓鼓的, 清俊的脸上,毫不掩饰他的幽怨,让他看起来一下子多了两分呆气,连钰看着看着笑弯了眼。 但连钰还记挂着心中的事,也就钟白吃了一个果子的事件,面色便再次恢复了严肃, “有些事情,可以由刑部来布暗桩,但是林家这里,却需要暗卫来盯,我心里有个感觉,” 钟白揩净嘴巴,立刻跟上了连钰的思路, “你是担心,蛊人相关的一切可能还没有结束?” 连钰慎重的点头, “太蹊跷了,林磐看着是死了,但是也可以说他消失了,” “那这么说,林文正他……” 连钰不知道,她接不下去这话。 她现在被林砚打击的有点厉害,这么多年看人识人的自信,被林砚一朝打击的稀碎! “你不用担心,有些事情我们现在不知道,先按你说的,派人盯紧点, 我回去也叫钟成安排一些人,和你的人轮流照应,” 钟白敏锐的察觉出连钰情绪的变化,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没有说的是, 有些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总不可能一直掩藏,肯定会在日常的不经意间,漏出他的本来面目。 他知道,连钰之前很看重和林砚的交情, 主要是,林砚这个人太会伪装了,他知道连钰对于弱者会天生的心软一点, 所以后来基本上都是以一个林家的弱者、受害者的姿态,和连钰交往的。 而连钰心软,在一开始认准了这个朋友之后,没有看到确实的证据之前,她是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态度的。 即使在之后,他已经与自己互许了心意,她也没有因为自己,而疏远林砚, 相反,她在努力平衡自己和林砚之间的关系,却不叫钟白感觉到难过。 连钰做到了,她与钟白在一起的时候,根本没有叫钟白感觉到一点为难, 前段时间,她为了帮林砚摆脱林磐的控制, 明明日日在关注林砚的状态,每天都有林砚相关的情报或者从青月手里,或者从林砚手里送到连钰手中, 可是她从来没有叫钟白知道,她在做的事情。 现在,连钰自己发现了林砚的本性,那一瞬间她有多崩溃,他感同身受。 他现在对林砚的恨意更甚,若真的如连钰所说,林砚后面还有什么动作的话,那他就亲自将林砚处理了。 “如果文正之后真的有什么行动的话,我会亲自杀了他!” 连钰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脆脆的,很好听。 她的话,钟白也很喜欢。 自己果然和她心意相通,连之后的打算,都是一模一样的。 钟白看着连钰坚定的眉眼,这个姑娘刚刚到底想了多少事情?现在得出了这个结论? “好!我陪你一起。” 手抚上她的脸颊,小小的,还没有自己的手大,还很苍白, 这段时间她虽然日日躺在床上,可是她的心思却日夜都没有停歇过,不好好休息,又怎么能长肉,恢复精神呢? 想起抱起她的时候那轻盈的手感,钟白双手捧着她的小脸,心疼的开口, “太瘦了,多吃点才能长肉。” 连钰眉头一蹙,声音里净是无奈, “我最近可被青月、亭儿、引儿三个人轮流投喂,每日里除了坐轮椅晒太阳, 就是吃吃喝喝的补身体,舅舅都把我补气血的药停了,你竟然还觉得我瘦?” 连钰把手叠在钟白的手背上,她感觉自己脸上都要有横丝肉了。 “呜呜,放开我,” 钟白双手一挤,连钰的小脸就看不见了, “不!要!” 第371章 抱歉,我食言了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积云巷,坐在车辕上赶车的是青风和钟成两个人, 二人均是目光冷彻,身体微微后仰,似在用心的听着什么。 很快,马车在一户宅子门前停下, 院门打开,钟成上前将门槛取下,等着青风将马车赶进院子之后,又将门槛放回去,宅子的大门再次关上。 八个小女孩和三个大人齐齐围在马车周围,将马车围的密不透风, “大家让一让,让大人先下来再说。” 穆宁恍然想起,里面的人现在上下车都不容易, 拉着就近的几个小女孩往后退,旁边的嬷嬷也拉着另几个女孩子一起往后退了退。 车门打开,一辆轮椅先被推了出来,青风刚把轮椅拿下, 钟成已经把下马凳摆在了马车下边,抬起头,对着青风的方向扬起了下巴。 青风并未理会钟成,跑到另一边,把车帘拉起来,钟白横抱着连钰,慢慢的从车上走了下来。 二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暧昧,但是车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连钰缠的厚厚实实的手上和脚上。 连钰被安稳的放在轮椅上,坐正身子后,她微笑着,先满是歉疚的给所有人道了歉, “对不起各位,我食言了。” 她答应了要来听穆宁给孩子们讲课的,却迟了半月才过来。 穆宁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双手捂着口鼻,想说话但是发不出声音, 连钰是多么潇洒恣意又风姿卓绝之人啊,永远纤尘不染,阔步前行的人,现在却坐着轮椅出行, “连……连大人……” 话音好不容易出口,又化作喉间呜咽,穆宁用袖子擦掉眼泪,捂着口鼻抽噎起来, “别难过,只是伤而已,又不是残废了,日后还会恢复的。” 连钰淡笑着开口,她看着满院子的人, 有照顾孩子们起居的李嬷嬷,教书的王老夫子,厨娘陈娘子, 哭的惨烈的穆宁,还有八个年龄大小不一的小姑娘, 明明自己身上的伤和他们没有关系,但是每个人的脸上, 却都满是哀戚,好像是他们害了自己似的。 “诶,看来日后我的丧仪上,必然不会冷清,有这么多……” 连钰想调侃一下,刚回过头还没有跟钟白对上眼神,额头就被钟白敲了一下, 她举着粽子一样的手背捂着额头,正准备质问钟白,做什么要敲他,钟白就开口了,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就得叫他们看看你的笑话!” 生气,钟白是有的,哪里有人有事没事说给自己起葬礼的? 宠溺,钟白也是有的,他看得出,连钰只不过是想要叫眼前这帮老弱妇孺不要难过而已。 但,连钰的话,触到了钟白的痛点! 钟白给她举过两次丧仪了,前世和今生,他不会允许连钰再随意拿这件事开玩笑。 连钰很委屈,表情也少了平日里为官时的严肃,多了几分娇憨, 这在院子里的其他人眼里,很新鲜,也很……可爱, 她这一反应,倒把整个院子里的人,逗出了几声笑语。 连钰看到穆宁擦着眼泪笑起来,孩子们咧着嘴冲着连钰笑, 李嬷嬷和王老夫子一个侧着脸抹了眼泪,挤出来一丝笑, 一个半垂着头假装自己没有流过眼泪,脸上的笑意也漾了开来。 “这才对嘛,本官是来看你们的,可不是来看你们哭的,” 她叫大家都坐下,但年龄最小的四岁的小元君,却挣脱了李嬷嬷的手,跑到了连钰面前, 她抬起来手想要摸摸连钰的馒头手,可是又切切诺诺的不敢真的将自己的手挨上, 好像特别害怕自己再把连钰碰疼了, 连钰漾起水眸,微笑着将自己的手轻轻的抬起来,碰了碰小元君的手指, 小元君感受到连钰的触碰,受了惊似的赶紧撤回了自己的手,见连钰并没有疼痛的反应, 才大着胆子,把自己的手放到了连钰的手背,只碰触一点纱布的部分, “疼吗?大人?” 连钰轻轻摇摇头,其他孩子见连钰不反对小元君,都纷纷从凳子上坐起来,围在连钰的身边, 在近处看到连钰的手,又闻到她身上浓重的药草味,孩子们脸上再次挂上了小珍珠, “呜呜,大人骗人,元君上次不小心被热水烫到,都疼了好几日,大人这样肯定特别特别疼,呜呜呜……” 连钰耐心的用胳膊抚抚小元君的头,又温柔的搭着近处两个孩子的肩膀, “大人是大人了,不怕痛,” 她把小元君唤到前面,嗔怪的说道, “倒是小元君,怎么没事自己碰热水?是哪里烫到了,给大人看看,” 小姑娘伸出左手的食指给她看,上面的烫伤痕迹早已消失, 连钰煞有介事的给她吹了吹手指,笑着问她, “疼吗?” 小姑娘感受着连钰的温柔,捂住自己小小的手,腼腆的摇摇头, “不疼,大人吹吹,就不疼了。” “是啊,有人吹吹就不疼了,” 连钰看向所有的孩子, “大人也有人给吹吹,所以也不疼了。” 孩子们似是恍然大悟,终于真正的展开了笑颜。 “穆姑娘,住的可惯?本官允诺来听课却食了言,给大家赔个罪,” 穆宁款款起身,对连钰款款行了个万福礼, 她怎么担得起连钰的赔罪? 连钰也不是故意不来,她可是因公受伤啊,要不是连钰下令不许他们出去看她…… 不过她的伤到现在还这么严重,应也是连钰考量过,不想叫他们担忧。 一堂课而已,也不是非得叫连钰拖着重伤来听的,穆宁盈盈开口, “大人,留教一事,穆宁已经和王老夫子和孩子们商定了,大人不必担忧,” “是啊,穆姑娘讲课很有自己的想法,懂得如何提起孩子们的兴趣,孩子们也很喜欢穆姑娘的课。” “大人,我们喜欢穆先生给我们讲的大人带领百姓打井打坏人的故事,” “还有大人给好人伸冤的故事,” 连钰赧然,穆宁竟然给孩子们讲自己的故事,这……孩子们要在这里给自己讲,她听还是不听? 不过很快,连钰就开始看孩子们画的故事册了, “这是我画的大人,大眼睛双眼皮,最英俊潇洒的!” 连钰看着画面上,自己的眼睛都快要占了一半的脸了,忍俊不禁。 “大人拉弓射箭,杀了敌人的头头,是个大英雄!” 穆宁红着脸,她就是课余时间跟孩子们聊闲话的,这下孩子们给捅到正主面前了,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大人,我读书,以后也可以学射箭吗?” 小元君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纯真, 素君特别认真的看向连钰,似乎这个回答对她来说很重要似的, “当然,文武师傅本官都给你们配齐,就是为了让你们会读书的同时, 也能保护自己,到时候你们要是比本官还厉害,就更好了。” 小元君笑得开心,素君垂眸松了一口气,她再次抬眸看连钰的时候,眼中已经只剩下崇拜和敬重。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跟连钰汇报着最近的学习成果, 连钰时而跟着他们欢笑,时而蹙眉和他们对视,直至吃过午饭,方才离开。 “日后你再说那种不吉利的话,休怪我……” 连钰坐在车上正随着车子的移动,摇头晃脑的闭目养神,耳边突然传过来钟白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毫不在意的看向钟白,怎么他还在记着这件事呢? “又不是真的……” 可钟白瞬间变红的眼眶,叫连钰瞬间噤了声, 那两汪黑曜曜的深海中,沉溺着不见底的悲伤,连钰的心突然间狠狠一抽。 一股不知名的刺痛从心口慢慢蔓延,涌向她的四肢百骸, 眼前似有刀光剑影闪过,她的身体狠狠摔在地上,胸前的有血不断地从她的身体里流出, 视线对面,是母亲带血的尸身。 瞳孔猛地一震,连钰用力的摇摇头,眼前仍是钟白,他的深瞳碎光闪烁,悲意将要流出, 连钰靠过去,轻如片羽的一个吻,落在钟白眸上, 瞬间,车内回春, 马车也在这个时候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 第372章 希望殿下长命百岁 吻下,一滴冰冷的泪缓缓垂下,触到唇畔,苦涩无比, “无事,我在。” 女子的轻柔嗓音响起,晶亮的水眸里,闪着熠熠的光, 将另一双黑不见底的深眸也燃上了光亮。 “宛儿,不要离开我,” 钟白伸手将近在眼前的连钰揽入怀中,手上力气之大,仿若在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连钰下巴靠在对方肩窝,轻声应了一句“好”, 瞬间,车内回春。 车外恢复了喧嚣,马车却突然一顿,停了下来。 “钟成,怎么回事?” 钟成没有立即应答,他直接将门打开,半个身子探进来,垂着眸子, 双手恭敬的将一枚青绿色玉扣递给钟白, 钟白瞳孔一惊,顿了一下,伸出手将玉扣拿在手中, 二人之间没有任何话语,但是连钰却看出来,钟白心里有了事情。 “我等你?还是我先走?” 连钰不问,她从钟白的反应中,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钟白思索片刻,叫连钰先不要动, “是急见,等我回来再说。” 说罢,他打开车门,小心查看四周后,快步走上了一旁的云风酒楼。 连钰从窗帘处向外看,临街茶楼三楼雅间的卷帘下垂,里面有一抹明黄色身影,若隐若现。 为什么太子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到街上和钟白见面? 如今四皇子归京,纵然四皇子本人并不愿意参与政事, 可到底是皇家子弟,皇帝有意扶持下,对太子的威胁应该不是一星半点的大。 太子却举止如此失常,冒失的出宫,被皇帝拿成小辫子,可能放过他? 连钰苦思想不通,却闻车外一陌生的男声想起, “瑞山,方便进去吗?” 什么人? 连钰没有贸然答话,会喊自己“瑞山”的人并不多, 她心中对过人名和声音之后,并没有得出结果, 是以,连钰准备在窗帘处看看来人到底是谁。 “瑞山,别动了,是我!” 许是对方听不到自己的回音,便叫青风打了车门,竟是皇孙殿下! 他的声音不再是上次见面时候的稚嫩童音,变得低沉,粗犷,开始接近成年男子的声音了。 只是还没有完全转化成男子,在连钰耳朵里听来,就是完全陌生的人。 “皇孙殿下!” 南宫珩连忙摆手,叫连钰安生坐着不要乱动,自己跳上来将车门关上,一屁股坐到了刚刚钟白坐的地方。 他低头看着连钰手上和脚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四个粽子,哀伤又心疼, “瑞山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一直想出来看看,奈何前阵子事情太忙,一直没有得空, 如今终于见到了,却叫我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话从十二岁男孩的口中说出来,会觉得小孩子在说大人的话, 可南宫珩的声音现在低沉中带着沙哑,又似成年人, 忽略他尚显稚嫩的脸的话,这话与他的嗓音倒也不算违和。 连钰心内平静,这伤加重的原因,就是皇帝那一道封赏圣旨, 她倒希望皇族中人,最好永远不要找他说话才好, “无碍了,现在臣按时换药,每日都在见好,多谢殿下惦念。” “殿下是跟随太子殿下过来的?” 南宫珩大方点头,连钰顿时心思百转, 太子父子一起出门,钟白见太子,连钰见皇孙, 这在皇帝眼里,妥妥的就是私下和皇子结交啊! “瑞山不必担忧,父亲和父皇请过旨的,此次出来是微服,也有赤甲卫的左指挥使带人跟随,” 连钰眼眸未动,面色依旧,但南宫珩立即便猜到了连钰心中想法,开口打消了她的忧虑。 “殿下来找臣,可是有事?” 南宫珩今日整个人身上的气氛,都给连钰一种哀伤的感觉,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嗓音,可是忽略嗓音,他今日大部分时候,一直静坐在她旁边, 那股明显的哀戚,反而更加明显,连钰心猜他定是有事。 可能是功课之类的又遇到瓶颈了? 孩子的心事,说出来就好了,连钰主动开口询问。 可谁知,南宫珩说出来的问题,连钰却完全没有接住, “瑞山,” 他定定看着连钰,唤了她的名字,却不说话, 连钰看向南宫珩,轻轻点头,眼睛直直询问,“什么事?” “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难过吗?” 连钰眉头一蹙,就想像教训云亭一样开口,可是又想起来这是皇孙殿下, 立即顿下斟酌了一下字眼,开口说道, “殿下怎么会这么问? 东宫在皇宫之内,有大内侍卫又有皇宫暗卫,殿下怎么会出事呢?” 南宫珩垂眸摇头, “最近我和父亲都感觉,身边暗潮涌动的厉害,恐有危险, 我不是要吓唬瑞山, 只是想到,万一真的出了事,可能就来不及了,” 他说到最后,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好像真的已经站在了危险前面似的, 和一个时辰前坐在这里的钟白一样,浑身都透着悲伤和……委屈。 鬼使神差的,连钰不希望旁边坐着的人这么悲伤,她用胳膊轻轻抚着南宫珩的背脊, “既然太子殿下和殿下都感觉到了暗潮,必然会和底下人一起做好布置,殿下不必觉得忧虑,” 南宫珩突然转过身,将下巴支在连钰肩膀,手伸到连钰背后,但是并没有揽上, “瑞山神机妙算,这么说定然是对的。 如果我下次遇到了危险,也找瑞山,瑞山可以像这次一样抱一抱我吗?” 虽然嗓音低沉了,但是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 连钰轻笑一声,伸出手在南宫珩的背后拍了拍,沉了沉声,说道, “臣并不能随侍左右,恐怕不能应承殿下,” 南宫珩脑袋一下子耷拉了下去,连钰心到底软了,反正这小皇孙基本都不会出宫,哄孩子开心一下,也没什么, “若臣在近旁的时候,却可以在尽力为殿下分忧。” 小孩子脸上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扬起笑脸,再次问她道, “那如果我死了,瑞山会为我难过吗?” 连钰无奈,南宫珩竟如此坚持, “会的,但是, 臣希望殿下长命百岁。” 第373章 东宫异动 “会的,所以,我希望殿下能够长命百岁!” 南宫珩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唇边噙起笑意, “瑞山可知,我和父亲为什么敢当着左聿的面,和钟爱卿与你见面吗?” 连钰想要摇头,但是突然想到自己曾经给钟白的一样东西,瞳孔一下子瞪大, 求证似的看向南宫珩, 南宫珩像个小狐狸,脑袋一歪,似是已经知道了连钰心中所想。 钟白顺着王英的引领,一路走到茶楼三层,门口竟然站着两个赤甲卫! 赤色锦衣,头戴圆帽,黑色弯刀跨在腰间,瞪着眼睛目视前方,似是根本不把钟白放在眼里。 钟白亦是浑身紧绷,战意凛凛,时刻提防着赤甲卫会不会突然对自己拔刀。 王英看出了钟白的想法,伸手叫钟白靠近过去,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钟白立刻恍然大悟的放松了身体。 他把手放到两名赤甲卫眼前晃了又晃,对方都没有反应,钟白呼出一口浊气,神色瞬间轻松。 雅间门推开,太子殿下身着靛青色长袍,头上只简单的戴了一只素色白玉冠,再无其他多余缀物。 他双手负后,头微微下垂,似是在认真的看着下面的什么。 “太子殿下!” 钟白出声行礼,太子也终于转身回头,唤他过来快些坐下,王英给钟白看茶。 左聿也在雅间内站着,但是现在钟白完全不在意左聿的存在, 因为他现在和外面两个赤甲卫一样,已经完全失去了眼睛和耳朵, 功夫再好,也没有办法知道他和太子之间的谈话。 而太子为了出来见他,不惜使用了自己嘱咐他谨慎使用的一刻香, 可见,东宫定然出了十分严重的事情。 果然,王英刚给钟白放好茶盏,太子就开了口, “东宫最近很不安稳,” “非是本宫一人的感觉,珩儿和太子妃也有所察觉, 本宫知最近连爱卿刚刚平息了一场宫外的暗潮,其实是想找她一起商议的。” 钟白手指驻在茶盏上不动,只微一思索,便想好了措辞, “瑞山现在行动不便,上来下去都需要靠人帮助,臣便没有叫她一起上来。” 太子眼眸一抬,眉间骤然皱起, “竟然如此严重?” “最近已经好多了,换过药之后,不会有明显的疼痛, 最一开始,那伤口深可见骨,每一次清理和换药,都能听到她艰难隐忍的声音,” 太子沉默下来,钟白便继续开口, “她现在手脚都无法使用,虽没有残废,但是任何人见到,可能都得怜悯一句,年纪轻轻就不良于行。” “诶,是本宫显得太容易了,以为烧伤顶多就是皮肉损伤,她竟伤的如此彻底,” 太子叹了口气,亲自给钟白添上茶汤, “听闻最近少渊尽心尽力照顾连爱卿,着实是辛苦了。” 钟白心道,不辛苦,这种不需要找理由就能和连钰贴贴的好事,自己会时刻见缝插针的往跟前凑, 但是口中说的确是, “到底是臣当时没有及时将她救出来,臣心中有愧,如今,不过是聊聊补偿一丝罢了。” 太子颔首,便不再讨论连钰,既然可能有帮助的连钰没有办法为自己所用, 那就不再理会了,转而又说起最近宫中的各种异动, “最先发现的宫中异常的是太子妃,对方十分小心,但还是被太子妃发现她的妆奁被人动过, 她对这些事向来谨慎,发现这事的第一时间,并没有声张,而是不动声色的找来本宫, 趁着沐浴的时间,与本宫耳语了这件事。” “随后,本宫便也开始提骑警觉心,对自己宫中的各种物什和人多留了一些心, 饮食上也格外注意,就这样,前两日依旧腹泻了,然后,本宫身上的玉扣就失踪了。” “那玉扣乃贴身之物,本宫不知何人要拿它做什么......” “那厨娘?” 太子摇头, “那是太子妃亲自选的厨娘,暗潮涌动之时,不敢轻易换人,便一切先照旧了。 但是在做膳食的时候,会派一个贴身宫女到小厨房名为帮忙,实为监视,如此,饮食上暂时安全了。” 太子说到这里,眸中忧色更甚, “只这小小的迹象出现,本宫就已经草木皆兵,现在本宫和太子妃几人甚是疲惫, 便想起少渊你给我的这个玩意之妙用,冒险来见你一面。” 听太子这样说,东宫现在确实不乐观,如果一直找不出其中阴谋,那么光这样风声鹤唳的日子,就够太子憔悴的了, “此事,陈大人可知?” 太子摇头, “最近父皇对本宫行踪管理严格,连珩儿都不让随意出宫。 本宫的人,更加派不出来,因而,无法和你们取得联系。” “殿下,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就是近十来天的事。” 也就是连钰弄死林磐前后的事? 钟白垂下眉眼,脑中思绪转的飞快, 他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但是有些拿不准,准备回去和自己父亲好好商议一下,再做决定, 请太子先不要过于惊慌,以免自乱阵脚。 “殿下这一刻香千万不要经常用,否则,不知哪一次就会失去效用。” 太子知钟白的谨慎性格,而且,这杀手锏之所以叫杀手锏,便是不能多用。 倘若,这种药能够一直用就好了。 太子轻叹一声,端起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 钟白亦是效仿,然后快步离开了茶室雅间。 东宫有异动,而他查了一段时间,没有找到内鬼不说,连消息都不能传出去,让他很焦虑, 今日钟白的话虽然和父皇的话很像,都是叫他不要慌,可是,显然钟白的话,就更有一点安抚性。 作为父皇钦点的东宫太子,却与他处成了这般离心的父子关系,还真是好笑。 钟白再次坐到连钰身旁,马车缓缓而行, “东宫有异,你要回去和首辅大人商议吧?” 连钰看着钟白吃惊地神色,兀自笑了, 边跟他说了刚才南宫珩过来的事情, “小孩子伤心难过的,跟我说了几句,我又不能给什么建议,便安慰了几句过去了。 皇孙都如此忧虑,太子殿下那边定然更不乐观,今日你早点回去,我家里有青月在,你不用担心。” 钟白忙不迭点头,然后抱着连钰的粽子小手,依然安坐在侧, “?” 钟白不理,依旧我行我素, 抱完了小手,抱胳膊, 然后给连钰捋捋发辫,再给她整理一下鬓边散乱的发丝。 “我身边有人的,你不必……” 钟白最后恋恋不舍的用唇轻触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把你送到屋里就走,我会尽快回来,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好好……” “我知道了,我会快点变好,等你回来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我,好不好?” 钟白终于满意,上手捏捏她的鼻头,此时马车也停在了连宅。 西边的烈火,将天边最后一朵厚云燃烧殆尽之时,钟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连宅。 “天色,不是很好。” 连钰看着远方骤然变暗的霞色,喃喃自语。 第374章 本殿下不白帮忙 深夜,连钰坐在书房,青月在她身旁低声的汇报当日的情报, “夜间房内有微光?” 青月将桌上另外两张情报放在一起,将相关的内容一起给连钰提炼出来, “是的,暗卫进去查看,并没有发现密道的入口,但是此人近日确实有这些异常。” 连钰用左手大拇指轻轻摩挲手上的纱布,这是她这两日新养成的习惯, 其他手指还被严密包裹着,但是大拇指已经可以单独活动, 她在思考的时候,就会无意识的磋磨大拇指。 联想到钟白在之后的两日,都没有在连宅出现,连钰脑中突然闪出一个奇异的想法, 决定在唇齿间咂摸了好一会儿,她吩咐青月, “明日,推我去一趟风云茶楼。” 青月应诺,继续将暗探递回来的情报,逐条给连钰汇报。 秋渐深,夜色寒凉,连带着月纱都开始带上了冷意,凉凉的将整个宅子锁进了寒气之中, 连钰打了个寒颤,转头发现月已中天, 速速用眼掠了一下剩余几张情报,便叫青月推自己回房。 隔日遇上雨天,秋日的雨一场凉过一场,连钰煨着炉火,到风云茶楼敲开了东家的房门, 杜止卿很诧异的看着被青月和青风合力放倒轮椅上的连钰,缓缓向自己移来。 “连大人若有需要,遣人来告知止卿上门去便好,也省的大人受这番折腾。” 直到连钰的轮椅停到杜止卿的面前,他才堪堪反应过来,连忙将连钰请进屋内,奉上一盏滚烫的热茶给她暖身。 连钰双手放在肚子上的手炉上,将下巴靠近茶汤的热气,让自己冻得冰冷的小脸感受一点温暖, 无意识的举动,投出一股娇憨,杜止卿看的忍俊不禁,将房内的火炉捅旺,推到连钰身边, “止卿又不欠本官的,本官有需要,自然要拿出有求于人的态度。” 旺旺的火炉就在身旁,连钰的身体快速回暖,她也不用伸着脖子,用茶的热气给自己取暖了, 调了个舒服的姿势,便开始和杜止卿说起话来。 “上次那种效果的香,能不能换个配方,香气几近于无,但是效果不变?主要是,不希望被人快速察觉。” “大人这是要?” “驱鬼!” 连钰似笑非笑,只说了这两个字, “驱鬼?” 杜止卿想了想,连钰的要求不高,不同的配方,但是相同药效的方子很多, 不过上次的那种效果,要想达到同样的目的,有两味药却并不容易求得一样难得,一样昂贵。 昂贵的这一味他可以自己想办法,但是难得的这一味…… “可是有什么困难?” 杜止卿沉默没有说话,连钰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 “是寻找困难,还是银钱问题?没关系,本官可以出人出钱,止卿只需要帮本官把东西做出来即可。” 杜止卿说话从来不会吞吐,眼下他却问而不答,可见自己的要求,定然是有难以达成的因素在其中。 杜止卿颇有经商头脑,不到一年,已经攒下了万贯家财, 但是他身边没有青风这种誓死效命的人,那么能难倒他的,应该是有很难找的东西。 然,杜止卿却是摇头,否定了连钰的猜测, “非是无法解决的困难,刚才止卿是在思考,大人对这东西要的急不急? 若果不急的话,希望大人能等一等,而如果急的话,” 杜止卿顿了一顿,抬眼淡笑着看向连钰, “也希望大人等一等。” 连钰被杜止卿这说法逗笑了,弯着眼睛揶揄他, “左右这东西本官都得等,那就等吧,需要多久? 若是太久,本官就退而求其次,用上次的药和浓一点的香料一起……” 杜止卿抬手止住了连钰未说完的想法,温声开口, “大人,您等止卿三日,三日后止卿会叫人将东西给大人送过去。” 三日对连钰来说,可以等,她心中略微沉吟了一番,最终对着杜止卿点了头, “好,不过,本官还是派人来取吧,此物本官要的隐秘,也不希望被他人看到是从你这里取来的。” “大人想要多少?” “三丸,随身携带。” “看来大人不是给自己用的,止卿明白了,三日后会把药丸准备好,等待大人来取。” 连钰要随身携带,而与她相关的重要人物数量,显然要多于三个, 这属于连钰自己的私事,杜止卿也就不再询问,痛快应下了连钰的要求。 事情商定,连钰不再多做停留,与杜止卿告了别,再次被青月和青风二人抬上了马车, 雨幕渐厚,连钰的马车很快被裹到中间,伴着寒冷的秋风,慢慢往前驶去。 车内的连钰闭着眼睛,听着外面嘈杂的雨声伴着车轮湿漉漉的声音,心中莫名的有些安逸, 正在此时,车窗里骤然跳进来一个身影,几乎同一时间,马车停了下来, 青风青月同时拔剑而立,四皇子的脖颈上,前后各一把冒着寒光的宝剑, 四皇子双手举起来,尴尬的陪着笑, “青风上次反应可没这么快啊。” 四皇子清楚的记得,上次青风几乎都没有反应,一直驾着车往前走, 这次怎的和青月里外夹击,将他制得死死的。 “因为上次臣没有受伤,进来的人可以轻松被制服。” 看清来人,连钰叫青风继续驾车,青月也将剑收了起来, 四皇子虽然是从车窗跃进来的,但是身上却没有几滴雨水,说明…… 连钰用手肘将窗帘推开一个缝隙, 果然,旁边一辆马车与自己的马车并肩而行,那前面驾车的不就是卓青? 怪不得刚才连钰闭目的时候,觉得雨水中湿漉漉的车轮声越发清晰, 原来是旁边又多了一副车轮的声音。 这四皇子有点不正常,不是翻墙往别人宅子里进,就是往别人的车里翻,哪里有一丁点的皇家子弟的样子? 四皇子随意的拍了拍身上沾上的零星雨水,就毫不见外的坐在连钰对面的软垫上烤火, 他听到连钰的话,又想起她深不可测的武功,确实担得起她自己说的这话。 “臣这马车车内车外都是高手,要说算是大臻最难打劫的马车之一, 四殿却乐此不疲的挑战臣的马车,是成功了有什么好处得到吗?” 连钰对这种随意闯进他马车,且还没有办法治的人,十分讨厌,说话的语气也是掩不住的冷冽。 四皇子却一直笑呵呵的,对于连钰话中的尖刺仿佛毫无察觉, “本殿下突然想起昨日三皇嫂的摊子上,有个可疑的人,去他摊子上定了东西, 想着连侍郎平日里无暇关注这边,这不急急忙忙的想说给连侍郎知道嘛。” 连钰冷淡的眨眨眼,思索了一下最近收到的情报,并没有这一条, 看四皇子神色,似乎也不似作假,便张口继续询问更深一点的信息, “那人的长相本殿下有印象,一会儿去给连侍郎画下来,到时候本殿下的人与你的人一起追寻。” “?” 既然想起来了,为什么不画好了再来? 连钰看了一下时辰,感觉这四皇子似乎就是来蹭饭吃的! “正好,本殿下画完,连侍郎管一顿午膳,当做本殿下的报酬。” 果然如此! “殿下是皇室贵胄,臣府中粗茶淡饭,恐怕不能对了殿下的胃口, 上次殿下与臣说过那摊子异常后,臣也派了人在暗处盯梢,” 连钰似笑非笑,看着四皇子幽幽的继续往下说道, “巧了,他过目不忘,殿下只需告知衣物的颜色,臣的人可以自行描摹出来其人长相。” 四皇子歪着头,开始苦恼起来, “真的吗?让本殿下想想,好像是蓝色的袍子,又好像湖绿色的,诶,那裤子是柳青色? 抱歉啊,连大人,颜色本殿下实在想不起来,还是本殿下亲自去给连侍郎画出来吧。” 他笑得一脸狡猾,把连钰看的有些烦躁, “不过,本殿下知连侍郎坦荡,不愿白白承受恩惠,连侍郎可以用一顿饭来表达谢意。” 第375章 四皇子是......断袖? “本殿不让连侍郎心怀歉疚,管本殿下一顿饭就好了!” 表情油滑,一脸得意的狡猾样子,连钰不禁好奇, 她一开始是怎么觉得四皇子为人处世张弛有道的,这明明比那赖皮还要难缠, 连钰决定闭嘴,这饭四皇子必然是吃定了,若是自己说给他直接带走,他会厚着脸皮连吃带拿! 淡定!淡定! 连钰在心中努力的劝慰自己,一旁的青月从始至终未说话, 实在是自己公子不能明着招惹这种皇室权贵,她也只能陪着自己公子忍气吞声, 但一会儿的饭菜,她是要给这位四皇子做点难以发现的手脚的, 保证他发作的时候,想不起来是在连宅这里中的阴招。 车内三人都在心中各自盘算,马车也终于驶进了连宅。 卓青跟着青风将车子停到了车棚,二人俱是打好油纸伞,在车旁等着自己的主子。 连钰等着四皇子下车,自己好和青月下去, 但是四皇子坐在原地,屁股不带动的! 连钰遂和青月挪到了车门边上,谁知被挤到角落的四皇子突然站起来,一把揽住了连钰就往外走, “呼——青风!” 青风把手上的伞一扔,立即上前,在四皇子下车之前, 将连钰双手接了过来,连钰顺手揽住了青风的背, 青月拿起地上的伞,给青风和连钰挡住外侧的雨,沿着侧廊快速往里面跑去。 一切都在眨眼间完成,刚才还满满当当的马车,此时只剩下准备走下车辕的四皇子,和撑着伞有些呆愣的卓青。 “殿下?” 四皇子此时才刚刚反应过来,接过卓青的伞,叫把轮椅搬下来, 便跟着前面三人的脚步,沿着侧廊也往前走了。 青风将连钰小心的放到床上,然后快速的退出了卧房, 连钰刚才被四皇子突然抱了一下,到现在心绪还不能平静, 她紧张的握着青月的胳膊,面上尽是惊异, “四皇子竟然……竟然断袖?” 青月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断袖喜欢谁不好,非得喜欢连钰? 就算连钰英俊潇洒也有,才识武功也有, 连钰也确实吸引了不少妙龄少女,可是,吸引断袖是怎么回事? 以前有一个吕明德,现在竟然又来一个四皇子? 得赶紧想办法断了四皇子的念想,她言语慌慌的问青月, 平日里看的画本子里面有没有什么能叫断袖之人厌恶的法子? 感情的事最怕牵扯,尤其是和皇家人的感情扯上关系! 这问着了青月,青月平日里看的都是才子佳人, 两个大男人之间的故事,她倒是没有看过! 这可真的慌了两个姑娘,青风是个木头,现在根本帮不上忙, 两个姑娘在屋里急的团团转,屋外,四皇子已经走到了连钰的房间门口。 青风站在门缝中间,比院子外面的石狮子站的还要稳, 四皇子到底有风度,房间是人家的私人空间,他仅是将轮椅给青风放到门口,便潇洒的离开了门口, “请转告连侍郎,本殿下去偏厅给她把人像画出来,饭食好了,来叫本殿下就好。” 青风保持着揖礼,直到四皇子和卓青都消失在院门口,才敲了敲门,将轮椅送了进去。 午膳的时候,连钰和青月二人举止亲密,你给我布菜,我喂你喝汤,一顿饭吃的浓情蜜意,耳鬓厮磨, 这是连钰和青月二人共同想出来的办法, 四皇子断袖,那么连钰一定不能表现出来自己是同一类人, 她要喜欢女孩,要与女子亲密, 而作为有修养的公子,应当会尊重连钰,而不会穷追不舍,强迫对方。之后,连钰只要尽量远离他,那么时长日久,四皇子的情感应该就会慢慢淡了。 四皇子对于连钰和青月二人的心思并不了解,只觉得这顿饭看的他眼角直抽抽, “他们,平日里也这样吗?” 他看向外表木讷,且说话极少的青风。 而今日,青风是有台词的,他看了眼自家小姐和青月有些刻意的亲密举止, 往后退了半步,淡定说道, “青月是公子的房中人,属下不能置喙。” 台词念完,青风再退一步,表示自己刚才并不是在置喙自己的主子。 四皇子耸耸肩膀,以手托腮,看着连钰青月两人的亲密举止,吃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连侍郎家的饭菜非常合本殿下的胃口,希望下次还有机会来共进午膳。” 餐具撤去,青月奉上一壶新茶,屋外雨势见小,但呼啸的秋风卷着湿潮的寒意,时不时吹进厅中,此时一盏热茶汤,确实是雪中送炭,美不胜收。 连钰看过四皇子的画像,又聊了几句走路说话的细节,便随意找了个借口,端茶送了客。 “青风,演得不错!” 青月赞扬,青风挠挠头,颤了一下唇角就退到了屋外。 屋内,连钰和青月回忆着刚才吃饭时候的刻意举动,时不时传出几声欢笑。 至申时许,雨水终于停歇,连钰坐在房内, 看着廊檐上滴滴答答的雨水,顺着屋檐下得滴水,一颗颗的砸到地面的小水坑,原地溅起一圈圈涟漪,慢慢向廊边蔓延。 只是太阳还躲在云层里,它本来该在西边惹起一团巨大的云火,给雨后冰冷的大地上,铺一层暖阳,回转一下温度, 但此时却只从厚厚的云层中,透出一个泛着金黄的光斑,慢慢的往西边下沉, 大地的最后一道光,直到光斑消失,也没有从云层中透出来。 钟白就是这个时候走进了连钰的视线, 他穿着一身靛青色的氅衣,戴着笠帽,提着的灯笼发出柔黄色的灯光,映得他的面色格外温柔, 他走到门口,将灯笼递给钟成,跨步走进书房,将连钰对面的椅子直接搬到了她的旁边,与她并肩而坐。 “怎的就这两日,就这般憔悴了?” 连钰看着钟白眼下两坨明显的青黑,抬手大拇指轻轻在上面摩挲。 钟白脸上感受到连钰手指传来的热意,才想起自己从屋外进来,通身的寒气,定然会凉着她, 忙站起身,先将炭火拿到两人中间,他将自己的身上手上都烤热了,才重新靠近连钰身边。 “这两日事情有点多,没有见面,甚是想念。” 连钰的脸被炭火烤的热烘烘的,身旁人的体温,隔着衣料隐隐传过来,心上涌出熟悉的踏实感, “事情办妥了?” “只是先观后效,过两日如果不行,就需要重新部署,” 钟白用下巴轻轻摩擦着连钰的发顶,熟悉的温香在侧,他很快就忍不住,探过去亲了一口对方的额头, “趁着中间的时间,我赶紧回来看看你,有没有好一点,有没有变胖一点,有没有,想我。” 连钰脸上一坨小小的红云乍然飞起,躲开他的眼神,身子往后错了错, 暗恼钟白平日里看着那么端方持正的一个人,怎么正经说话的时候, 都能掺和进去情话,将她打得猝不及防。 而且,他一直执着于让自己长胖,且不说自己本来就不容易吃胖, 就算真的吃胖了,除了自己走路会变得费力之外,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连钰想到这里,鼻头一哼,坐直自己的身体,抬起双手放到自己的脸两侧,动了动还未完全消肿的手指,笑得得意, “有变好一点,有吃的很好,” 两只手往中间一合,挡住了自己的脸,连钰接着才继续说道, “没有,想你~” 两个小萝卜挡在面前,那手指还在不老实的乱动,虽然挡住了连钰的脸,但是她的快乐心情,早就已经将钟白心里的雀跃引了出来, 他用手指碰了碰她乱动的手指,捏了捏,瞬时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这种可以捏手指的日子,到底过去多久了? 竟然让他有种被感动的感觉。 第376章 那云姑娘一身匪气 秋寒一日寒过一日,连钰身上的伤一处一处的都开始结了痂,连手上和脚上两处最严重的地方,也已经消了肿,只剩一些可怖的伤疤。 钟白将玉容膏从药箱里翻出来,将那几只手指上涂满,然后慢慢地揉搓,按摩,直至所有晶白色的药膏被吸收干净,他才恋恋不舍的停下。 “现在我这手,每半个时辰一次玉容膏,就算吃饭吃这么勤也会撑着的。” 连钰等到钟白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所有动作,才声音柔柔的开口。 钟白掀起眸子,双手伸到她脸颊两边轻轻一掐,将她脸颊往两侧拽起来一点,说话的声音里透出了一点无奈的忿忿, “还不是你自己不好好按时涂?日后你这手要是恢复如初,可都是我的功劳,你自己一点功劳也没有。” 连钰被揪着脸,说话有点不清,抬起爪子就要去以牙还牙, 钟白看她那伤着的手指也在乱动,立刻收了自己的手,将连钰两只小手捧住,不叫她再乱动, “我错了,等你好了再找我算账。” 连钰唇角一勾,歪起脑袋笑得像个小狐狸,她就是故意的, 钟白立刻察觉了她的心思,无奈捏了捏被自己捧在中间的手心,全作认了栽。 “对了,今日是有什么好事?进来的时候那般雀跃,走路像跳舞似的?” 连钰想起来钟白过来的时候,那恨不得一步三跳的样子,真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了多么高兴地事,能让他这么喜形于色。 钟白神神秘秘,冲着连钰眉头一挑,一脸叫连钰快猜的得意神色, 看来应该是自己知道的什么事情,有了好结果! 连钰开始回想最近两人一起参与过的事情,很快想到了一件之前他废寝忘食了很久的, “是那东西管用了?” 钟白蹙着眉头,把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面上笑意怎么都掩不住, “比那个还好的事!” 比这件事还好?说明自己给的那东西起了作用,还能有什么事,能让他这么高兴? 连钰投降了,她这次真的猜不出来。 钟白恨铁不成钢,再次捏住了他的脸颊,不过只是轻轻的捏住,没有拉扯, “你怎么光想事务上的事?都不想想自己的事?” 看着连钰一脸天真的表情,钟白彻底认输了,收回自己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拍了拍, “顾伯母还有几日就进京了。” !!! “这么快?” 连钰吃惊! “哪里快?” 钟白没脾气了。 他要和连钰议亲,可连钰身份在这里,一时不能动,于是,联系了顾侯爷, 他们跟云亭一起,给云亭造了一个义姐。 说云亭在南疆的时候,有一次外出游历,被人捉住差点被害了,路上被一个江湖女子救了, 女子见云亭年幼,带着他好生游历了几个月,二人性情相投,便拜了义姐弟。 后来钟白在梁安府曾去顾家借兵,正好碰到这位姑娘也回去看云亭, 二人一见钟情,只是当时钟白任务在身,没有更深的交流。 现在云亭一人在京城孤苦无依,云亭便想要义姐跟自己一起生活, 一方面想要庇护义姐,不希望她在江湖继续飘摇, 另一方面是钟白后来多次和这位姑娘互通书信,早已互许钟情,也打算借此机会,来京议亲。 她单名宛字,却绝口不说自己姓氏。 云亭自作主张,称既是义姐,那便与他同姓,宛姑娘并未反对,便这样定了下来。 作为云亭的义姐,自然和云亭一样,称呼顾侯爷夫妇一句舅母,舅舅。 那作为舅母和舅舅,外甥女的婚事,便要操持一把,所以,顾夫人这次来京,就是作为云姑娘的娘家人,来给她操持婚事的。 钟白前段时间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安排,觉得这个法子甚好,当时还没定下顾夫人来京的日子, 现在竟然已经能够快要到了? 连钰有点没准备! 当然,京城心许钟家长公子的各家女子也没有准备! 钟白已经跟人互许终生,甚至已经到了议亲的地步,在这之前,钟家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有漏出来。 现在突然将这个消息散布的满京城皆知,将京中众多闺阁女子的梦,全都打破了。 钟白这个人平日里清风雅正,荤素不吃,不少世家女子都曾求着自己的父亲母亲打听过钟家的想法, 钟家没有主母,所有的人都是钟首辅接待的, 头几年钟首辅要给云鹤翻案,钟白身上还有“已死的”云宛的婚约,他一直都没有应过任何一家姑娘, 这就使得许多优秀的世家女子不得不听了父母之命,退而求其次嫁了他家。 今年春天过后,云鹤家的案子终于沉冤得雪,再有人去钟首辅面前探钟白的婚事的时候, 钟首辅就松了口,说可以相看,但是婚事必须等明年以后。 有几家官员就美滋滋的把这话递给了自己女儿和夫人,这些姑娘的心一下子就热烈起来了, 时不时就坐着马车在钟白下值的必经之路上偶遇,但是钟白那段时间因为云家案子翻了, 想着那个错过了两世的姑娘,心中正伤痛,从未睁眼看过路边的各种“巧遇”“缘分”。 后来因为听到了云亭和连钰的谈话,他整个人就恍惚起来,别说路上的女子,就连同桌吃饭的父亲,他都看不见。 女孩子们心比金坚,坚持不懈,但是此时,钟白已经和连钰互诉衷情了,从此他上下值的路线都变了,姑娘们彻底失去了求偶遇机会。 此时他们的父亲母亲发力,正值春日,开始往钟首辅家里递赏花宴的拜帖, 可这个时候,钟首辅知道了连钰的身份,早忘记之前答应过的“可以先相看”,想都没想,直接全都拒绝了。 钟首辅态度明显,他们的父亲便歇了心思,可是姑娘们心里还是念叨着的,想着只要钟白没有议亲,那他们都有机会...... 现在,所有人都没有机会了。 这些姑娘们在想要偶遇钟白的路上互相偶遇了,直接伤心的搞了个小姐妹聚会, 一群之前见到了还会互相挑几句嘴的姑娘们,现在再见,纷纷失去了斗志,只皱着小脸,诉说心中的痛楚。 “是个江湖女子,怎么可能有咱们世家女子的温柔可意?” “钟家大族的主母,江湖女子怎么能够担得?” “是啊,光内宅的各种事务,就够她烦了,这种事,赵小姐最擅长了,” 被点名的赵小姐心内一喜,也说起同座小姐妹的优点来, “孙小姐已经协助母亲管理家中庶务几年,要说这才能也不是那江湖女子能比的,” 孙小姐不甘示弱,扯起身旁女孩子的胳膊亦是称赞道, “韩小姐温良淑德,江湖女子一身匪气,怎配的清风朗月般的钟公子?” “秦小姐家族和钟家在同一个府郡,这么深的缘分,结果……” “诶,一片云间不相识,三千里外逢白君……” 最后,大家回到了最好奇的问题, “那云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啊?” 而此时,“不擅长内宅事务”,“不懂庶务”,“一身江湖匪气”的云家姑娘, 正在认真的往自己手上涂玉容膏,钟白看着她直发笑, “我就说叫你之前乖乖听话,现在知道临时抱佛脚了?” “这手上的伤太容易被人认出来了,必须在我露面之前消去!”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脚上已经消肿,血痂仍在,现在还是不好穿鞋出去, “还有我的脚……” 钟白接过连钰的手,慢慢的给她揉搓,不疾不徐的消除了她的担忧, “来得及,你不用焦虑。” 第377章 第二个“宛儿” 钟白是算着连钰的伤好的日子,请顾夫人来的。 顾夫人现在刚刚离开宣化府,女子出行速度不会太快,大概要到小雪才会进城, 连钰的伤已经休养了近两个月,到时候已经不会影响她行动了。 他私心不想连钰露面,但这事他一个人却做不了主,只能尽可能的顾好她的身体。 钟白将连钰安抚好,又与她说了许多叮嘱的话,才在月亮升起的时候离开连宅。 而此时刚刚在客栈住下的顾夫人,心内却很忐忑。 她云鬓高隆,钗环华丽,一看便知是一位身份高贵的妇人, 然而她的眉间却愁容满布,叹息不止。 脸上雍容的妆容,也掩不住她眼下因为担忧而睡眠不足,导致的两坨明显的青黑。 她知道这次去京城是去给一个义女,跟钟白议亲, 可是,她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到这位义女,真正的脸到底长得什么样啊! 丹青虽美,可到底是画出来的, 如果自家夫君不告诉自己,那画中仙娥就是他们二人凭空多出来的义女, 她会以为夫君是在逗她玩呢。 贴身柳嬷嬷打开房门进来,看到自家主母又在唉声叹气,忙上前把盥洗的热水放好,揉了块毛巾,到顾夫人身边。 “夫人,您别太犯愁了,既然侯爷已经安排好了,京城那边定然会将那姑娘尽快送过来与我们悄悄汇合,” “我也知道啊,但我这心里啊,就是不踏实,就担心出点什么事。” 柳嬷嬷给自家夫人擦过手,将妆奁掀开,一边在镜子前面给夫人拆钗环和头发, 一边缓缓的说话。柳嬷嬷声音低沉,说话也和缓,让人听着很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夫人可是我们这队伍里的主心骨,云姑娘的事,夫人只需平常心,等到了京城,一切定然能够迎刃而解的。” 乌发垂下,如同黑色的丝锦,柳嬷嬷给顾夫人将头发梳顺, 又细心的将她脸上的妆粉擦净,最后又搽上一层细腻的珍珠粉,扶着她上床休息。 隔壁房间内,同样的妆奁前坐着一个美貌的妙龄女子, 她背后乌发半披,头顶只松松挽了一个垂云髻,几点嫩黄色的珠饰点缀在发间,在脑后收起一根嫩绿色的发带,随着披在身后的乌发,一起垂了下来。 她托着下巴,细细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却在无声的发出叹息。 如果有认识的人,一眼便可以看出,这和连钰当日在永宁县时候的模样十分相似。 钟白在画丹青的时候,私心的画上了自己想看的打扮, 于是,玉清就按着这张丹青,扮成这个样子,陪着自家夫人行走了一个多月。 她是顾侯爷府中的暗卫,可是,自己从未接受过这么难的任务——要假扮一个只知道脸,对所有情报都不甚清楚的女子。 顾侯爷说,按照大家闺秀的模样做就好了。 可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又岂是标准统一的? 性格活泼言笑晏晏的女子也是大家闺秀,像自家去世的二姑奶奶,也就是云亭的娘, 端庄静姝举止有礼的女子也是大家闺秀,像自家夫人这样的, 顾家两位嫡女各个身怀武艺,性格豪爽,亦是大家闺秀。 她扮了这么久,可以说把自己能知道的大家闺秀的模样模仿了个遍, 结果没有找到感觉不说,还越来越心虚。 这么漂亮的姑娘,身份是江湖女子,却是大家闺秀, 玉清叹气,暗卫生涯第一劫,假扮云姑娘! 她知道,此时顾夫人携云姑娘进京的消息已经散布出去了, 最近几日,已经陆续能感到周围一些若隐若现的视线,定在自己身上。 这其中除了那钟家那公子的桃花债,更多的应该是来自暗处的危机的试探。 房顶传来细微的声响,云清身体瞬间绷紧,仔细辨别上面的声音。 她站起身,随着声音移动的方向,在房中缓慢的移动,她能感觉出来,对方的目标是自己! 只要不是夫人,她都不会担心,握紧手中的剑鞘,右手放在剑柄上,准备随时出手对付来人。外面的人影落到窗外,玉清压低身体,持剑埋伏在窗口,只要对方进来,一瞬间就可以将他送去见阎王。 外面的人将剑刃伸进来,把窗户的把手推开,然后轻轻推了推窗户,确定窗户可以推开,才加大了力度。 玉清早就等着对方的这一动作,剑刃瞬时刺向对方,可对方也是高手,将剑刃竖起,直接挡回了玉清的攻击, 玉清毫不示弱,抽剑后继续发出下一击, 对方却在玉清下一击攻过去之前,一个滚身,跳进了屋中。 这下对方失去限制,玉清失去之前的主动优势,两人便在屋内用剑对决起来。 对方在中间仔细看了玉清好几眼,惹得玉清很是不快,更是加快了手中攻速,二人打得势均力敌。 正此时,对方扒 玉清打得正酣,又不认识对方,才不听对方指挥,剑刃快速劈向对方,对方使用剑身挡住,使得云清的剑止在了对方的颈间。 云清因此看清了对方的脸,那眼波盈盈的眉眼,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修长的脖颈和粉嫩略带肉感的脸颊, 这不就是画里的美人? 云清立刻知晓了来人的身份,一脸惊喜的上前,收剑行礼, “云姑娘!” 云姑娘打量着云清的打扮,全身上下皆是嫩黄色的打扮,配上连钰的脸,真真是一名九天凡尘下来的仙女,眉眼不由一笑。 “钟大人倒是会打扮我家小姐。” 云清大骸,这竟然也不是本人? 这位云姑娘到底是什么情况啊?顾家的暗卫扮完,自己的暗卫扮吗? 听对方的意思,对方确确实实是一位小姐,那身份应该不会太离谱吧? “小姐?” 对方也不隐瞒,许是觉得云清能够拿下假扮云姑娘的任务,必然是可信的。 “我家小姐不便出京,剩下的路程,由我来假扮她,你叫什么名字?” “云清” “青月” 两个人互相见了礼,便算作认识了。 青月是日夜兼程赶过来的,为的就是将连钰真正的样子在进京的路上展现出来。 一个横空出世的孤女,莫名其妙成为首辅公子的议亲对象, 这沿途的好事者和京城一些不安分的人,一定会派人来探虚实。 而顾夫人这边,没有人真正见过连钰,只凭描述假扮,到了京城换了人,很有可能会被人发现端倪,从而在京城暗中查访。 这很有可能会影响连钰的安全,继而钟家也会陷入尴尬的境地。 云清很高兴,自己终于可以不用再瞎着眼睛模仿一个完全不知道的人了, 当然,第二日醒来后,看到气质完全不同的云姑娘的顾夫人也很高兴, “宛儿!” 顾夫人就要喜极而泣了,今日的云宛举止端庄,走路沉稳有力,身子板正,与之前云清扮演的云宛相差不大,但是, 她身上多了一股将门独有的气质! 这是长期从事暗卫业务的云清无法模仿的,必须是真的曾经上过战场的人,才会具有的。 顾夫人握着青月的手,心中激动, 云宛的身份,知道的人不多,顾家除了顾侯爷,就只有顾夫人知道了。 少一个人知道,云宛就多一分安全。 顾侯爷知道,顾夫人也知道。 这个差点在十年前惨死的姑娘,如今长这么大了,还暗中筹谋多年, 为自己的家人洗刷了冤屈,真是个了不起的好孩子,她的父母应该也是欣慰的吧。 “舅母。” 青月微笑着和顾夫人问好,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陪着她一起往楼下走。 第378章 邀赏红梅 天色有些阴沉,今日应该有雪。 连钰站在亭中,看着院中,一群男男女女在前面一片梅林中穿梭。 梅林并不大,但是十一月的寒天,周围的花树无一展露颜色,便显得中间的那片不大的梅林,异常的突出显眼。 红梅鲜艳,走在其中的妙龄少女大多数都身披鲜艳的狐裘斗篷,头上半戴着相同色系的兜帽, 护住了耳朵,露出一半精致的发髻和钗环,映着帽边镶着的一圈白色绒毛,将少女们展露在外的小脸,衬得更加娇美可人。 其中也有不少儿郎,或带着圆帽,从头的两侧缀下一条色泽丰富的珠链,低低的垂在胸前, 或和女孩子一样,也在大氅上面配个颜色相近的兜帽,在脖子上围上一条狐裘围巾,长长的狐尾从兜帽的一侧伸出来,别有趣味, 相熟的人相互追逐间,巾帽跃动,尽是年轻儿郎的俊朗风仪。 这些养眼的少男少女们在红梅林间穿梭来往,和本就鲜艳且充满生命力的红梅一起,叫人不知道是看梅好还是看人好。 不是红梅绽开的季节,但是现在却满园芬芳。 连钰喜欢红梅,但是更喜欢静静的与梅相对而立,沉静欣赏, 如眼前的活跃的少年们一样,奔跑者快速穿梭其中,她还真的活泼不起来。 “本殿下这红梅可是花农精心培育的,本想等年后再邀士族子弟们共赏,没想到竟提前开花了。” 四皇子笑意盈盈的走到连钰身旁,看着前面少年融于红梅的鲜活画面,得意的出声。 连钰转身行了臣子礼,四皇子随意的一挥手,叫连钰免礼。 连钰脚伤已经完全好了,现在可以行动自如,到昨日为止,已经上值两天了。 昨日她下值前,突然接到四皇子的赏梅宴邀约,本想找个借口拒了的, 可是四皇子坐在刑部衙门,看着值事房内的每一个人,一个一个的点了名字,所有人都必须到场! 呼—— “连侍郎也是爱梅之人,如果有哪一株喜欢,本殿下可以割爱。” “多谢殿下抬爱,殿下这里的土地应该是有祥瑞之力,能够使得这红梅提前开放, 而臣院中土地普通,无这等力量,即使移到臣的院中,也不过是衰败而已, 还是留在殿下这里,殿下也可以时时欣赏。” 连钰一边说话,一边退出了亭子,脚步渐渐靠近了前方的梅林。 自从上次她和青月窥见了四皇子的秘密之后,她就学会了在任何时候, 不动声色的退出和四皇子两个人存在的空间,即使他跟上来, 那连钰所站的地方已经有了其他的人,那尴尬的二人空间早已被打破。 连钰抬手抚了一朵红梅,红梅开的到底有些早了,花朵并不似正季的时候那般大, 但是胜在枝丫上花朵的数量多,在树上红彤彤的,看着依旧惹人喜爱。 “钟侍读都要议亲了,听说他钟情的姑娘明日就要入京,连侍郎不觉得难过吗?” 四皇子确实跟上了连钰,站在她的身侧,意有所指的和连钰说话。 连钰现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不知道四殿下是不是因为自己断袖的原因,仅凭着自己和钟白亲近,便判断自己和钟白二人是因为断袖之情,才如此亲近的? 钟白议亲,要她连钰难过什么? 连钰不明所以的半转过身子,正好可以看到四皇子的侧脸, 他微微仰着头,看着前方的一株红梅枝,眉眼哀愁,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难过。 连钰不清楚四皇子心里是什么想法,也没有要照顾他心情的打算,凉凉开口, “四皇子说笑了,臣和少渊交好,一直都是因为性情相投才亲近。 少渊议亲、成亲,连钰不会有丝毫难过,还会恭喜他。” 四皇子眸色一愣,低下头来看向连钰,却见对方神色坦然,丝毫没有难过或者不悦的样子, “钟侍读成了亲,他下值后就会往家赶,和自己的妻子同桌饮食,共谈闺中情趣, 便不能再和连侍郎像以前一样亲近了,连侍郎不会慌吗。” 四皇子将钟白成亲后,可能遇到的情况和连钰细细展开,似乎就想看到连钰脸上因此产生一点难过的情绪,但四皇子这一说,连钰反而笑了出来,脸上还变得红扑扑的, 她想了想四皇子说的那样的日子,自己跟钟白一起吃饭交谈,这样的日子,好像确实挺快乐的。 她因为觉得快乐而展露笑颜,又因为羞涩而悄悄红了脸。 连钰轻轻捧了捧自己的脸,脸上的热意将冰凉的手暖的热乎了一点,方才开口说道, “四殿下描述的生活很美好,少渊如果听到了一定很高兴。 臣亦不会觉得慌,只会觉得很开心。他辛苦付出这么久,值得最好的回报。” 几片花瓣伴着雪花,纷纷扬扬的飘下来,落在红梅林中所有人的身上、发间, 有性子活泼的伸出双手,在原地边转圈边伸手去接落下来的飞花和飞雪,甚是可爱, 连钰裹着自己的小脸,脸上笑意更甚, 突然间,一只手伸到连钰的耳侧,连钰本能的放下脸上的手,后退一步, 和伸出手的四皇子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四皇子见连钰反应,并不尴尬,唇角弯弯勾起,将右手收回, 手心展开,一朵小小的红梅花瓣,静静地平躺在他的掌心, “花瓣落到连侍郎头上了,” 连钰立刻抬手,胡乱的拍了拍自己的头发和身上,之后还原地蹦了两下,以期待能够将身上的花瓣给震掉。 那模样像个自己跟自己玩耍的山间小鹿,逗得四皇子轻笑不止。 连钰瞬间感觉,即使现在他们周围都是人,她的心情也在慢慢的变得尴尬, 正想要找个理由离开,远处传来了钟白的声音, 连钰把手挡在眼睛上方,往远处一看, 钟白穿着鸦青色大氅,戴着厚实的风帽,像一股风似的,快速的往这里奔跑着。 在这抹身影撞入眼睛的时候,连钰脸上的笑容就展到了最大,眉眼俱弯,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对方跑过来。 钟白跑到近前,给四皇子行了礼后,便喘着粗气将手中的油纸伞打开,撑在自己和连钰的头顶上, “我刚过来的时候,沈大人问到你,似乎有什么事要找你。” 连钰连忙在心中感谢钟白,手上遗憾的跟四皇子表示歉意, “四殿下,那臣就先回刑部了。” 钟白亦是揖礼而去。 四皇子看着伞下两个身影慢慢走远,二人似乎说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 说着说着一起捂嘴笑了出来,那样和谐,他羡慕不已。 这边,连钰和钟白悄声说起了今日沈飞堪比锅底的幽黑脸色, “大清早四皇子踏进刑部,将刑部的年轻官员全部都叫走,来这里看红梅, 沈大人心里有怨,却又说不过四皇子那跳脱的思维,就那样看着我们被四皇子带走,” 钟白很纳闷,四皇子今日基本上把各部衙年轻的官员们基本上全都叫走了, 其他部衙还可以逃脱几个,唯有刑部,四皇子亲自进去揪人, 连年近三十的花罗都没有幸免。 赏梅只要叫那些无所事事的世家子来不就好了?官员们可是有事务在手的。 “大概是想要跟皇帝抗衡吧?” 连钰也想不出各种缘由。 四皇子进京到现在小半年了,皇帝给他封王位,他拒绝, 叫他上朝论政,他拒绝, 事事都跟皇帝对着干,应该是不想被皇帝当做下一个和太子抗衡的势力, 这红梅哪天都可以看,可他偏偏选上值的日子,将官员们带出来, 想要通过胡作非为,叫皇帝彻底放弃他? 连钰摇摇头,不明所以。 第379章 姐姐,欢迎回家 前一日的雪停后,官差们就连夜将路上的雪扫的干干净净, 此时通往京城里面的道路上,没有一片残留的雪花。 因着雪化,今日比昨日还要冷一些,马车中炭盆烧的很旺, 马车内皮草将每一个缝隙和角落都围堵的严严实实,人靠在上面软和又暖和, 若不看外面的景致,根本不会想到,现在外面竟是冷冽的冬日。 顾夫人抱住热乎的手炉,将车帘拉开一条缝隙,刺骨的寒意顿时扑倒她的脸上, 但是因为身体被烘的十分热乎,所以脸上这点严寒,反而使得她的身体, 因为不再受到热气的焖烘,反而舒服了几分。 她不是第一次来京城,每次顾侯爷接到皇帝诏令进京朝请,她都会跟过来。 但是她第一次心情这么雀跃,身后跟着的马车里,终于坐上真正的云宛了! 她今日一早再次见到一个更有将门风范的云宛的时候,人已经开始麻木了, 而这个云宛身上除了将门独有的风仪之外,还有一股浓重的书香气息, 二者相搭,这种独特的气质,想是再无第二个人能够学的出来了。 她很喜欢这个云宛,也知道,这个就是真正的云宛了。 她虽然不知道云宛在京中到底什么身份,导致她要这般麻烦的作这一路安排, 但是看到真人的那一刻起,她就喜欢的不得了,对于之前这一路的担忧、失眠便都不计较了。 现在她就希望能够早点到云宅,好好看看这个姑娘,好好和她说说话,了解一下这个姑娘的性子。 被顾夫人热切挂念着的云宛,穿着浅杏色的交领夹棉锦衣,搭配一条藏蓝色刺绣花鸟褶裙, 由于是坐着的姿势,腰间追着的一只红底禁步垂落到脚踝, 上面丝线绣的栩栩如生的小兔,随着车子的晃动来回摇动,似是与她的裙摆自由嬉戏。 雪白的卧兔儿正好挡住她修长的颈间肌肤。 女子未戴耳饰,墨发半盘,两束红色的丝带在后脑两侧打了个结,随着剩余墨发一起垂到腰间,随着马车的移动,缓缓摇曳。 “小姐,到了。” 云宛将车帘掀开,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致,发现外面不同的方向,都有人在往自己的方向看, 这种赤裸裸的打量,和官场上的目光完全不同,有种莫名其妙的侵略意味, 她眉头微蹙,放下车帘,将脸收了回去。 但这一面,使得那些一直好奇着那个“一身匪气”的云姑娘形象的小女娘们,就彻底歇了心思。 那样的姑娘,怪不得入了清风雅月般清贵的首辅公子的眼, 那模样,说她是九天下凡的仙女,都不为过。 青月瞧着连钰,只不过换了女装,粉黛薄施,点缀一点唇脂,就已经可以叫所有京中贵女失了颜色, 可她竟然在紧张! 没错,连钰现在很紧张,她第一次当众穿女装,心里实在没底。 “我这样,会不会有同僚认出我来?” 青月握住连钰的手,叫她放心,她现在这模样,连钟白见了都得反应一会儿, 和平时的样子太不一样了,不会有人想到的。 “小姐好看,他人只会觉得自己看到了仙女,才不会想到在刑部审问犯人的‘玉面阎罗’连大人的。” 连钰总算放了心,抚了抚胸口,马车倏然停下。 青月将一旁叠放整齐的猩红色狐裘披风给连钰穿好,系好胸前的子母扣, 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连钰的全身,方先一步跳下车子,抬手扶着连钰下车。 云宅外面围了不少人,都听说了钟白心仪的云姑娘要来京城议亲,想来一睹云姑娘的真容。 此时正主踩着莲步缓缓走下马车,身姿高挑,姿容俏丽, 垂下来的发丝与发带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撩拨了每一个人的心。 今日之前,所有人都会想,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首辅公子, 这一刻起,所有人开始想,首辅公子真是前世行了大善了。 云亭双手负后,带领仆从站在正门前。 云宛扶着顾夫人走到台阶下的时候,云亭张开双手,眼眶微红,声音却异常响亮,“姐姐,欢迎回家!” 云宛看着上面站着的弟弟,眼眶亦是湿润, 云亭说过,会大声地欢迎自己回家。 今日,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大声地喊了出来。 云亭看到云宛情绪外露,快跑两步走下来,拉住姐姐另一只手,一起走进正门。 徒留一群看热闹的百姓,在外面长吁短叹,这江湖女子不止美,还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别说首辅公子,配仙子都有余! 云宅门内,顾夫人、云宛、云亭刚刚走进院内,里面的钟首辅和钟白就走了出来。 钟首辅呆住了,未来儿媳妇好看是真的,但是将此时沉静的她,和前几日早朝上和自己争辩的连侍郎联想到一起,他觉得有点困难。 钟白呆住了,永宁县的时候,他见过连钰女装,那时她已经惊为天人, 现在钟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升天了,叫自己大白天的看到了仙女。 “首辅大人。” 顾夫人最先出声,将钟首辅和钟白全都唤了回来,钟白此时才确信,眼前的就是自己心爱的姑娘本人。 “顾夫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两位年长的长辈互相见礼,钟白和云宛也出声问候。 “顾伯母好!” “首辅大人!” 云宛嗓音清甜,端正的给钟首辅行了万福礼, 钟首辅再次一愣,又想到了前几日早朝上的那顿争吵…… “姐姐,舅母,先随我进去暖暖身子。” 众人在院中站的太久了,云亭感觉到云宛迅速变凉的手,带着几人就往后面的花厅而去。 夜晚,顾夫人和云宛一起坐在屋中, 顾夫人在练字,云宛坐在一旁看。 她第不知多少次抬头,看了一眼云宛,叹口气,再低下头,继续写手中的字。 云宛眸光闪动,嗓音温软, “舅母的字真好看,宛儿写字总是不得其法,舅母可否帮宛儿看看?” 顾夫人浅笑吟吟,将手中毛笔递给云宛, 云宛快速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待顾夫人看过之后,立刻往上面滴了几滴墨汁, “宛儿紧张,染卷了,舅母容婉儿再写一张。” 云宛满目懊丧,一脸自责,撒着娇央着顾夫人包容自己, 顾夫人自是无不可,抚着云宛的后背,叫她莫要紧张,手腕放松,墨汁不必沾得过满。 弄脏的纸张被扔到火盆,云宛将一张崭新的纸铺在桌上,认真的书写起来。 烛光下,夫人端庄雍容,一脸慈爱的对身旁的女子说说笑笑, 用心写字的女子听到夫人夸赞,弯起唇角,脸上升起两坨淡淡的红晕。 顾夫人轻轻抚着云宛的秀发,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真是辛苦你了。” 她很惆怅,本来白日见到了真正的云宛,她以为可以好好的说说话, 但是没想到,吃晚饭的时候,云宛已经换人了,速度之快, 她完全无法预料,连云清都没有觉察到,人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青月见顾夫人一直惆怅,立即明白她是遗憾真正的云宛又离开了, 遂找了借口,将云宛离开的原因写了出来,自家小姐只是因为有事,并非不愿与顾夫人亲近。 一方面请顾夫人稍安勿躁, 另一方面也提醒她,近日他们身边可能无法太平,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处变不惊。 顾夫人立刻便明白,顾侯爷说的,京师里面暗藏的危险,快要降临了。 而她,一起面对危险的对象,是眼前的云宛,而非真正的云宛。 她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对方的阴谋如此的卑劣。 第380章 南倚圣女 一辆朱红色的马车缓缓行驶在长麟街上,马车车身以漆艺精心涂抹,车身三面绘着麒麟瑞兽,两爪前抬, 似在与车顶木雕云头上垂下的金红流苏嬉戏,威风又憨态可掬。 精心打磨的车辕上,包着精致的云纹金层,马车足够宽,牵头两匹威风的夜照玉狮子, 戴着镶有各色宝石的鞍辔,这番装扮的马车,一看就知道,里面坐着的人非富即贵, 是以,附近行走的人,皆是早早让开了路,生怕冲撞了贵人。 这是顾夫人作为侯府夫人出行的马车规格,轻快的马蹄声逐渐放慢,马车在一处书肆附近停了下来。 先下来的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她披着一件大红色的狐裘披风,遮住了里面的衣物, 但是在披风下缘,可以看到褶裙绣着嬉戏麋鹿的底澜,麋鹿绣的栩栩如生, 随着女子踏着下马凳的步幅,在林间穿梭跳跃。 前几日在云宅门口围观过的人,立刻就认出来,这就是那首辅公子的议亲对象,一瞬间就艳压了京城所有美人的云宛。 云宛发式和上次所见差异不大,不过头上的白玉簪换成了赤玉双步摇,发间多嵌了两只赤珠小簪,整体上端庄,却又不失活泼。 云宛在地上站稳,回身去扶缓缓走下车的顾夫人, 顾夫人身披绛紫色的貂裘披风,颈间卧兔儿牢牢挡住外面森冷的寒气。 她对着云宛微微一笑,扶着云宛的手,往前走去。 “噫,本公子没有看错,还真的是我们南倚偷跑出来的圣女,柳芸娘啊!” 一名男子头戴银箍锦缎帽饰,身披兽裘,左衽将裘衣的尾端收到腰间,一看就不是京城本地人士。 他抱着双臂冲着前方的云宛和顾夫人说话,但对方完全不理会他, 他立刻气急,快走两步上去欲拉住云宛的手臂,谁知被云宛一招就缴了他的双手,背在身后。 男子吃痛,大喊大叫, “恬不知耻的圣女偷跑出来,还当街打人,你信不信我把你以前那些肮脏龌龊事,全都给你宣扬出来。” 云宛眸色冷淡,和旁边的顾夫人互视一眼,冷哼一声, “南倚圣女?” 那男子声音更高,想让所有人都听到似的, “对,就是你,柳芸娘!你这个肮脏龌龊的南倚圣女, 接受仪式和无数族中男子交合,获得上神神力以后,却不利用身上的神力造福南倚,反而遁逃出族, 我就是族老门派出来寻找你的,没想到你竟然打扮的这么妖艳,在京城大摇大摆的出街!赶快给我回去赎罪去!” 世间什么事最引人注意?又有什么能够在最快的时间里,毁掉一个清白的女子? 那必然是女子的桃色晦事。 倘若这名女子还艳若桃李,本就是难以求得的世间佳人, 那便有更多的人会一起伸出脏污的手,竭力将这女子拉下来染黑,然后证明这女子的假清高,真放浪, 他们会义正辞严的说,“我没有求得她,是因为看不上这种伤风败俗的人。” 以此卑鄙的抬高自己那点无人在意的尊严。 就如现在,这素不相识的男子几句话,周围听到的百姓已经可以在大脑中自行演绎出一部极度香艳的大戏了, 更何况还是眼前如此貌美的女子,他们看着云宛的眼色,已经染上了厚厚的淫靡之色。 云宛冷眼瞟了一眼周围,面色丝毫不慌,声音也更加冷肃, “南倚?且不说你这身南倚行头就有问题,你的长相端正,皮肤偏白, 最多也就是个中原长相,却顶着南倚的身份,来诬陷本姑娘, 你觉得这里有多少能让你骗到的傻子?” 那男子想要反驳,听到云宛的“长相端正”几个字,又觉得云宛说的没什么问题, 但他绝口不承认自己是诬陷云宛, “你这张脸在整个南倚都有名,族中所有男子都想要主动献身,助你获得神力,我怎么可能会认错?你可是睡遍了南倚的柳芸娘啊——” 云宛手上一用力,男子的双手就被在背后折断了,被云宛扔在地上,趴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 此时跟在男子身后的四个随从模样的人,才小心翼翼的跑过去,将那倒地的男子扶了起来。 男子胳膊断了,嘴上不依不饶,口中依旧秽语不断, 云宛将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冲着男子身上一弹,瞬间男子失去了声音, 只见其张口,不闻其声音,污言秽语也一下子消失了。 云宛走到男子身边,方才沉着开口“本姑娘话还没有说完呢!” “南倚族的男装,你穿错了!连自己族中的衣服都能穿错,你说说,到底是你这南倚族的人是假的呢?还是你口中的我这个南倚圣女是假的呢?” 男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明明是按照正确的方式穿的,怎么可能出问题, 立时察觉云宛是在诈自己,怒从心起,叫身边的仆从快点抓住云宛, 但是刚才见过云宛身手的四个随从并不敢动,其中一人磕磕巴巴的开口道, “我们……我们公子当然是真的南倚族人,我们南倚人就是这么穿的!” 周围围观的人,开始给男子说话, “噫,我记得宛山札记上,南倚人的男子就是这样的打扮呀,怎么会错呢?” “对啊,宛山先生多年游历各国,记述各地的秘闻秘事,和风土人情, 他书上的所有东西都是深入当地调查出来的,这在很多地方都有佐证的。” “对呀,宛山先生上一本札记最后的预告页上就是这样画的,说是下一本书要详细讲解南倚的秘事呢, 我今日特地早起来排队买书,就是想要看南倚有什么秘事呢。” “姑娘,他这打扮没有错,你还是讲讲你做圣女时候的趣事吧!” 那人语气立时变得猥琐,云宛脚下瞬移,他声音刚刚落下,脸上已经挨上了云宛的巴掌, “你……你你你……” 他猝不及防,一口血沫吐出,连带着两颗大牙也一起掉落地上,那人顿时傻眼。 “污言秽语,大臻重视礼义廉耻,你倒是当街宣淫!送你见官也是轻的!” 话音刚落,顾夫人看了一眼身边的玉清,玉清立时走过去将那人带走往京兆府扭送去。 周围人看到,顿时不敢再口花花,纷纷闭上了嘴。 “他这身打扮,是南倚圣子的打扮,圣子和圣女在南倚乃是他们世代相传的神祭, 圣子圣女四岁入选,到十三岁长成之,便将其封在瓮中,倒入胶油,供于神坛, 在神坛上摆放七日七夜后,将瓮打碎,胶油流出,里面的圣子圣女便会被永远定型, 成为侍奉在神侧的神使。 圣子圣女三年一换,因为胶油定型的尸身只能维持三年不腐,此时边会换上新的圣子圣女,如此往复。 圣子圣女的穿着,凡人不可以模仿,也不敢模仿,轻者被处死,重者,全家被沉塘。” 另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书局走出来,她手中紧紧攥着一本书册,说完话,眼中似有星光闪动。 “诶呦,姑娘,这故事怎么这么吓人啊?你从哪里看来的?南倚只听过圣女荒淫的故事,可没有听过什么圣子的故事啊!” 刚刚过来的女子走到云宛身旁,先是看了一眼云宛,方才将目光转向众人, “圣女故事盛行,是因为南倚男子在圣女未长成之前常常去偷圣女, 族老为了叫那些男子断了想法,便将污秽的故事套在圣女身上。 此后圣女再未丢失,但是这圣女的污秽韵事却因此传了出来, 甚至连大臻和周围他国都十分风靡,自此,圣女成为各国污秽的代名词。 但,宛山先生在最新的一本《宛山札记之南倚秘闻》中,将这些事情全都详细的记述出来, 希望借此,能够还那些可怜的圣女一个干净的名声。” “真的?” 人群中不敢相信的人居多,少女没有答话,直接将手中刚刚买到的书籍展示给大家, 随后看着云宛,一双盈盈亮的水眸中,闪着细碎的光点,似渴望,又似崇拜。 众人面面相觑几眼,终于相信这是宛山先生写的,便不再怀疑少女口中事情的真实性, 转而开始纷纷谴责南倚族老的卑劣,那忿忿之声,仿佛之前津津有味的听那假冒的南倚男子污言秽语的,并不是他们本人似的。 云宛要说的话,眼前的女孩子已经替自己说完,她转而将目标转回那假冒的南倚男子身上, “你穿着圣子的衣服出现在这里,到底是真的不怕死呢?还是无知呢?” 云宛早已将男子的哑穴解开,他此时却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哦,本姑娘知道了,你是按照《宛山札记》上面画出来的衣服穿的, 但是因为只是预告篇,并没有具体的文字描述,便以为那就是南倚普通男子的打扮了是吧?” 男子此时失去舆论的优势,立时叫自己的随从带自己离开,不过,顾夫人早已经安排了人,将那男子几人堵在了中间, “哼,侮辱我女儿名声,今日就叫你知道,敢信口开河的下场!” “勿脏了您的手。” 第381章 箭已上弦 “勿脏了您的手!” 钟白身着官服,从一辆疾驰的马车上飞跃而下,车还未停稳, 他人已经走到了云宛面前,双手托起云宛的手,眸中尽是心疼, “宛儿,让你受委屈了。” 云宛淡笑着轻轻摇头, “委屈?谁能给我受?” 语调清浅,所有人都想起来刚才她是如何快速让上一个嚼舌根的人,在瞬间就吃了亏。 但他们立刻又想起来,这个女子的未婚夫婿,此时不也在眼前? 那可是首辅公子!如今,其本身也在朝廷任职。 女子身手好,男子家中有权! 此时二位站在一起,女子如柔柔的平湖秋月,男子如肃肃的山间寒风, 寒风与秋月一触,寒风少了凛冽,秋月也尽显柔暖, 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而他们刚刚还差点跟风,大嚼有关这名女子的不实秽言! 所有人齐齐打了个冷战,随后都恨恨的盯着那名身穿南疆圣子服饰的男子, 都是这个男人,让他们差点被首辅家盯上! “欺我钟氏未来儿媳,各掌嘴五十,扭送刑部!” 噼噼啪啪的巴掌声此起彼伏,钟成带头,几下就将那圣子打得整张脸都肿了起来, “顾伯母,宛儿今日受了惊吓,烦请伯母回去帮忙好生照应一下。” 钟白挽着云宛走到顾夫人身旁,将二人送上了车,却在车门关上之前,紧紧捏住云宛的手指不肯放开。 书肆门前都是人,一双双眼睛盯过来,云宛红了脸,忙用另一只手轻拍了钟白的手, 他才堪堪放开,站在原地看着顾夫人的马车背影,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钟大人,宛山先生她……” 钟白回头,这个女子刚刚帮着云宛说话,所以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疏离。 然而他最后却没有听到这女子后来的话,因为刚刚从书店里走出来的人,有人在大声的说话, “宛山先生竟然就是云宛姑娘!” “??” 钟白完全不知道这件事,闻声立刻就往出声的那人边上走去, 那个人没想到首辅公子突然过来,还将手冲着他伸了过去, 本能的, 那人将刚刚排队买到的书递了过去, 《宛山札记之南倚秘事》,边上缀着宛山先生的名字, 和宛山先生之前的札记并没有不同, 但是,这次在书册里面,多了一页作者简介, 宛山先生,原名云宛,出生于升安元年,十三岁起开始游历江湖,名山大川, 各国都曾有过涉足,升安十九年,也就是今年,将过往游历札记修改重组,着成《宛山札记》 马车内,顾夫人还有点心有余悸,却见云宛坐在一旁,沉静如水,完全没有一点担心忧虑的样子。 “姑母觉得,对方会将我送到牢狱,还是将姑母送进去?” 云宛眼波流动,声音里竟还透着一丝雀跃。 顾夫人刚刚沉下去一点的心思,立刻又惊跳起来。 这些年针对顾家的人太多了。 顾家守着大臻南地的洛苍府,被人戏称南疆守将,但无论如何戏称,守卫南疆确有其事。 手中有兵权,又有洛苍府的全部政权,各个阵营都拉拢不成,便开始想方设法的给顾侯爷使绊子。 使得顾侯爷这几年进京的频率极高,每回进京,皇帝明里暗里都在质疑顾侯爷的忠诚。 此番借着云宛这个义女的身份,顾家和钟首辅家中结了儿女亲家, 又有云家遗孤云亭搅在其中,各方势力早就无法安稳了。 钟首辅和顾侯爷一样,都是大权在握,明面上却不偏帮任何势力, 谁都担心他们会突然倒向哪一方,一起帮扶其中一股势力。 此番进京,他们必然会想方设法打破他们结合的可能, 如此,进京的云宛和顾夫人便是他们下手的第一对象。 再不济了,也能搅得南境的顾侯爷对朝廷生出嫌隙,方便他们日后动手给他套罪名。 云宛从知道钟首辅他们对云宛身份的安排,就知道这个议亲的过程安静不了,便提议扩大声势,让那些暗处的牛鬼蛇神自己浮出水面, 她无身份背景,天然就会叫人打消不少顾忌。 为了钓足背后人的胃口,云宛叫顾夫人拒掉所有邀请上门或者上门拜访的拜帖, 安坐宅中,等着想要做手脚的人干着急,却找不到机会下手。 云宅围的铁桶一般,没有暗卫能够混进去。 如果想要对顾夫人和云宛下手,只能等他们出门。 今晨早膳过后没多久,云宛突然到顾夫人房中找人,邀他一起出门,就是为了钓一钓背后的人, 连着好多日子都没有下手机会的背后之人,看到云宛和顾夫人出门,便迫不及待的跟上了他们。 打破联姻,最简单的办法,便是毁了用来联姻的女子,或名声或性命。 云宛横空出世,能查到的只有一个江湖孤女的信息,身上还有不知深浅的功夫,害命不知道如何把握, 而女子名声大过天,无论是江湖孤女还是世家女子,都受其牵绊至深。 云宛在江湖闯荡多年,身边无人能够为她佐证,她身上能够编排的内容可就太多了, 是以,南倚圣女的传闻就安排到了她身上。 世人最爱谈论女子的韵事,无论真假,莫谈实伪,只要在人多的地方高声说上几句, 背后再运营一番,添油加醋再寻些所谓的“目击证人”,从此,这个女子的名声就败落了。 要不是云宛早早有准备,恐怕今日这事情对方就做成了。 《宛山札记》是云宛自己写的, 在和钟白互表钟情之后,她就开始为以后恢复女身做准备, 她不想以一个无名白身的身份嫁到钟家,她需要底气。 所以,她早早就以宛山先生的名字,编写了《宛山札记》, 这些都是她游学的时候,曾经留下的各类游历笔记,今年春天开始拿出来修理,增删, 以幽默有趣的语言,把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变成一个个或悲凉、或感人、或美好的故事, 让人了解各地不同的同时,还能体验一番不同世界的趣味。 云宛为了叫读书的人能够有更真实的感觉,她甚至仔细画了插图,连位置都在舆图上详细的做了说明。 这书上不少的地理知识和人文见识,是大臻过往的书籍中都没有提到过的, 连皇帝都将这本书,加到了皇家书院中必读书目当中。 由此,满朝文武也纷纷开始购买,现在《宛山札记》已经算是全民共读的书册了, 此书目前已经出了三册,今日第四册刚刚开卖,书肆门口那些人,也正是为了这本书。 云宛很会吊读者的胃口,每本札记的最后两页,都会随机的画上几张下一本书要讲的故事的相关内容, 再加上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足以把读者的心闹得痒痒的。 她在上一本《宛山札记之西南丘海》的最后两页,画的就是关于今日出版的《宛山札记之南倚秘事》的内容, 总共两幅画,是南倚人的两套服侍,一男一女, 她在后面写着,南倚人的服饰为何如此与众不同?南倚圣女的故事经久不衰,其背后是否有更加神秘的故事? 两句话,读者们就心心念念等了两个月,来看宛山先生解密。 云宛之所以选择今日与顾夫人出门,也是因为今日这本新书出版开卖, 这一次,她将自己的真名印在了书册的扉页之上, 她站在书店前,里面在卖自己写的书,外面给她造任何污言秽语,对她来说,都不足为惧。 因为,这部充满江湖豪情和家国之爱的《宛山札记》,已经将作者几乎每一日的生活都在书中细细展开了, 没有人会相信,几年内踏遍了天下大部分土地的人,会有时间有那么污秽的私生活。 谣言,还未开始,便已经攻破。 可,这只是对方策略的第一步! 钟家、顾家、甚至云亭那个臭小子,每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 对方怎么可能折了第一步,就停在这里? 之后,恐怕会有更加厉害的毒计,用在云宛身上了。 顾夫人抓住云宛的胳膊,紧张又担忧, 她是第二次见到了真正的云宛,出门的时候还有点心里激动。 可这姑娘,怎么这么猛的啊? 叫自己在宅子中安稳的等了这几天,就为了主动往对方陷阱里跳, 现在又跃跃欲试,准备顺着对方的计策,锒铛入狱? “姑母且安心待在云宅,现在对方已经箭在弦上,必然要发,而我们的布局,也已经开始了。” 语罢,云宛将顾夫人送到房中,便离开了, 等到顾夫人再敲开云宛的门的时候,里面已经再次变成青月了。 第382章 没有发出声音? 连钰迅速换好官袍,若无其事的回到刑部了衙门。 她刚在值事房坐下没一会儿,钟白带着钟成,身后拉着五名男子被绑成一串儿,拽着进来了。 五个人脸上全部被打的肿的比猪脸还要大,尤其那在街上看还算长得端正的“南倚圣子”,如今已经连五官都看不出来了。 “瑞山,这几人今日当街出言侮辱女子,烦瑞山按照律法,狠狠惩治。” 钟白想起暗探回来跟自己禀报的,这人当街侮辱的云宛的那些话,气就不打一出来, 他已经打过了,现在他将人给连钰送进来,叫她自己也狠狠地出顿气,再将人扔出去,看对方的后手。 连钰直接什么也不问,污言秽语什么的,没有什么再重复一遍的必要, 随意的就叫差役将人带走,一人打二十大板,打不死,但是也得好好的吃个教训。 “呜呜呜……呜呜……” 这几人仿佛想要说什么,但是脸被打的肿的太厉害,完全说不清楚,便被几名衙差连拖带拽的带出去了。 钟白看着连钰的眼神里有担忧有喜悦,他有话对她说,有事要问她, 但他们在刑部官衙,二人各自穿着官服,是以,万语千言到了嘴边,变成了一句简单的, “苦了你了。” 连钰轻笑, “没事的,你放心。” 她知他担忧,亦知他疑问,先解了他忧愁,其他皆可之后再说。 这一日上午,两个新闻在京中掀起, 第一个是有人当街对首辅公子钟白的未婚妻云宛言语污蔑,被云宛当街教训之后,又被首辅公子亲自抓到刑部,严刑处罚。 这一行为,使得钟白又一次站在了京中最想嫁的世家公子排行的第一名,连连钰都要往后排, 没办法,霸气护妻的男子,在女子心中,就是有无限的魅力, 这一刻,其他人再优秀的才气和长相,都无法与之匹敌。 所有人也因此知道,首辅公子钟白对其未婚妻云宛钟爱至深,恐无人能够介入其中。 那些之前还想着打打算盘的人,全都歇了心思, 女子们则直接变成了钟白和云宛的忠实守护者,盼着他们早日修成正果。 第二个新闻,则是今年风靡大臻的《宛山札记》,其作者宛山先生竟然是一名女子, 之前文人学子们都曾无数次猜测过宛山先生的身份,他们纷纷觉得,能写出这样干练又精准的文字的人,定然是一名学识丰富的大儒, 而这位大儒,性格上应是十分有趣的,且对大臻有浓烈到每一笔文字,都藏不住的热爱。 怎奈,连书局的人也只是每两个月收到一份书稿,对于来打听宛山先生真面目的人,只能是无奈赔笑。 而今日新出版的新一册《宛山札记之南倚秘事》的扉页上,将作者的真名和其介绍,明明白白的介绍了出来。 所有人都跌了眼镜,那位他们崇拜了半年多的大儒宛山先生, 竟然是首辅公子的未婚妻,是个年仅十九岁的美貌姑娘,真是叫广大学子们,心生无力。 而女孩们却因为这个真相,全都燃起了一种叫做热情的东西, “哥哥,宛山先生竟然是女子!” 罗芷满脸惊喜,甚至激动地险些落泪, “所以,读书的事,要不要继续?云宛姑娘可是已经走在前面咯。” 罗芷重重点头,她之前因为不知道日后读书的出路,便只当做兴趣来消磨时间而已, 如今,她似乎看到了另一种可能,眼睛里熊熊燃烧着火光。 “穆先生,这位宛山先生也是女子吗?” “对,是女子,和我们一样!” “那我们以后也可以写这样的书?” “我们以后可以写各种各样的书,起个名号,谁管我们是男是女?” “哦!感觉读书更有动力了!” 各处闺阁女子,知道宛山先生就是云宛,从以前就崇拜她的,这下越发崇拜, 以前看不上宛山先生和没看过宛山先生的,从这一刻起,将宛山先生的所有文字,全部收集了来细细品读。 一时之间,护妻公子钟白和宛山先生云宛,成为京城人最爱谈论的对象,可谓风头无两。但所有人想不到的是,这风头无两的二人之一,没过两天,又因为另一件事,而令无数人扼腕叹息。 洪运客栈的店小二,大清早跑到京兆府报案, 在他们客栈的客房里,突然间死了,死相凄惨。 起因是店小二早上去送水,打开门就被里面的情景,吓得连滚带爬的跌下了楼梯。 掌柜的骂骂咧咧的上去看了一眼后,亦是惊慌失措的,一路用屁股跑下了楼梯, 自此,无人再敢开那二楼拐角处的房间,走到那附近都尽量绕开门走。 京兆府的赵庭芳到了鸿运客栈,眼睛亦是不知道往哪里看。 里面有一个男子脸肿的像一个猪头,全身的肌肤几乎无一处完整,被虫蚁啃食殆尽, 之所以确定是虫蚁啃食,因为尸体周围有许多虫尸,这些虫尸无一例外全都黑黢黢的,模样可怖又恶心。 赵庭芳叫不上来这些虫蚁的名字,但心里对案子却有了大概的猜测。 男子身上穿着南倚圣子服装,再加上他的肿胀的堪比猪头的脸, 赵庭芳很快就知道,此人就是被云宛和钟白当街教训过,又被送到刑部打过一顿板子的那名轻浮之徒。 赵庭芳守在现场, 鉴于之前刑部处理的多个案子,都和蛊有关,他叫人将连钰请了过来。 他请连钰过来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连钰和钟白交好,他有种直觉,案子到后面可能会牵扯到钟白那个惊为天人,又才学出众的未婚妻。 钟首辅权力太大,他得罪不起! 云宛的娘家是顾家,他亦是得罪不起! 处理好了皆大欢喜, 可是这种高位者之间的博弈,他这种欲独善其身的,最好是能有多远就走多远。 连钰到了鸿运客栈,头有点大, “赵大人,死因尚未明确,这么早就将案子踢到刑部,会不会有点过于刻意了?就不怕御史再参您一本?” 赵庭芳连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方陪笑道, “连大人,这蛇虫必是蛊,京兆府并不是要完全置身事外,会随时在旁辅助, 但是下官觉得,蛊相关的案件,还是刑部在主审,更为妥帖。” 连钰看了眼里面惨烈的现场, 遍布整个屋子的血液已经干涸,上面有人在挣扎的时候,衣料擦拭的痕迹, 但是基本平铺了整个屋子的血迹上面,却没有一个脚印。 被蛇虫咬着散落了一屋子的血肉和骨架, 连内脏都被分散的七零八落的,可是那张猪头脸,竟然还完整的保存着, 仿佛就是要让人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似的。 这个样子,怀疑被人用蛊杀死,确实是最直接的想法。 “这位客人昨日何时回来的?” 那掌柜的捂着屁股,在后面顾顾涌涌的上前来,看了一眼房间里面的场景,嘴里一声“诶呦”立刻又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大人,这位客人是昨日午时后,被刑部官兵抬回来的, 草民给客人请了郎中,郎中走后,这位客人就没有出来过了。” “他死相如此凄惨,房内血迹也可以看出,死前必然有痛苦挣扎,难道你们都没有人听到他挣扎的声音?” 连钰立刻发现了第一个疑点, 客栈会开门到很晚的,夜间为了保证不落下生意,亦会安排人值夜, 那么值夜之人,是必然能够听到他死的时候发出的挣扎和声响的! 血迹被他自己身上的衣物,擦出那么多挣扎痕迹,叫声定然也是很大的! “大大大大人,昨夜草民被媳妇儿赶了出来,所以是草民亲自值的夜, 但昨夜一直都很安静,无人发出声响。” 掌柜连忙把昨晚的情况说与连钰,生怕晚了一刻,连钰就将他扣了。 “没有发出声音?” 连钰和赵庭芳对视一眼,眸中有一种共同的情绪——不可置信! 第383章 是南倚的蛊,却不是南倚人所下 连钰接下了赵庭芳递过来的案子, 一方面是因为,蛊相关的案子,让她直觉,可能与蛊人身后的人有关, 另一方面,她知道,这就是对方针对云宛,设计的第二步布局。 她得接过来,之后才能名正言顺的将云宛放到刑部,而非他处。 连钰记得这个人当初身后还跟着四个仆从的,可是她搜遍了鸿运客栈,都没有找到那四个仆从的身影。 掌柜的对此亦没有任何线索, 那四个家丁的房间开在一楼,也是叫郎中看过之后,就没有出过房间, 他们当天给客人送饭的时候,里面的人还都是好好地趴在里面的床上, 今早再进去的时候,一个房间没了人,一个房间死了人。 现在那位南倚圣子的身份和死因都还在探查中,连钰要搜寻那四个仆从,需要画像。 在这一点上,能够提供帮助的,只有云宛和顾夫人。 顾家有爵位傍身,连钰一个三品侍郎不能托大,她亲自到云宅去请云宛和顾夫人帮忙描述那四个随从的长相。 “瑞山哥哥!” 云亭依旧很热情的过来迎自己,几日不见,连钰竟然觉得这个小子长高了! “我姐姐会不会有事啊?” 关于云宛进京后,可能面临的阴谋,并没有提前告知云亭, 他只是知道前几日云宛在街上发生的事情,而今那当街污蔑云宛的人死了, 连钰却在现在找上了云宅,他总觉得这事可能会波及自己的姐姐。 里面的顾夫人和云宛已经在椅子上坐好,连钰并没有出声回答云亭的问题, 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进去分别和顾夫人和云宛见了礼。 “顾夫人,云姑娘,幸会!” 云宛起身行了万福礼,顾夫人则自始至终雍容端坐,一脸冷漠。 这个官员她认识,年初的时候,自己儿子侧室的案子就是她办得, 因为涉及到了皇帝和皇子,好一通和稀泥,她家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是以,她对连钰没有什么好印象。 “连大人百忙之中还要来做侧绘这等小事,看来这案子办得并不顺利!” 连钰铺好笔墨,对顾夫人的话淡然一笑, “承夫人言,确实不顺,这不来请二位贵人不吝给点线索吗?” “给你线索,你能将案子侦破,不叫我女儿受一点委屈吗?” 言外之意,我儿子年初在你这里受的委屈,我可是一直记着呢! 现在我女儿的案子又落到你手里,我不信任你! 连钰明白顾夫人的心思,给了一个十分刑部侍郎的回答, “只要案件与夫人和姑娘无关,本官保证所有人都不会受委屈, 相反,恐怕就不是受委屈那么简单了。” 顾夫人眸中聚起一抹忧色,连忙扶住旁边的云宛,一脸敌意的看着连钰, “怎么,你还想做什么?我和我女儿来京之后,只出去了那一日,有什么事情,也是跟我们无关的。” 连钰眉头一抬,十分赞同的点点头, “所以,顾夫人到底在担忧什么呢?本官只是来询问另外四人的长相,并非来审讯的。” “这——” 顾夫人立时冷静了下来,她只是习惯性的对连钰展示敌意而已, “舅母,不必担心,瑞山哥哥从来不会判错案子,在京城官声很好呢!” 云亭看顾夫人一直在针对连钰,连忙到中间劝诱,顾夫人反而气看了他一眼, “你大哥的案子也是她判的!” 额……云亭也闭嘴了,这事自己也找连钰算过账, 他看着连钰,一脸叫她自求多福的表情,看的连钰忍俊不禁。 “舅母,既然亭儿这样说,那连大人自然会秉公处理,我们将当日看到的说与大人, 而我们之后也没有与之接触过,后续自然就不会再和咱们相关了。” 顾夫人叹了口气,连云宛也这么劝她,她也不给连钰下马威了,便跟云宛一起说起上次那几人的长相, “我们记得也不是很清楚,毕竟过了几日了,而且当时也不会想到会有今日的事情……” 连钰十分认同的表示明白,让他们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反正连钰对那几个人的长相心中有数,而笔又在自己手中。 当顾夫人看到五张通缉画像后,对连钰竟然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情, 她和云宛描述的并不准确,对那几人的长相也是有些模糊的, 但是连钰画出来的,却将自己脑海中的几人的脸,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这等绘画功底和理解能力,若是不办糊涂案,应该算是很优秀的官员了。 得到顾夫人和云宛的肯定,连钰也不耽误,起身告辞后,便离开了云宅, “瑞山哥哥!” 云亭依旧不死心,连钰蹲下身,抚着云亭的肩膀,极轻的开口, “亭儿,记住,不要乱来!” 云亭眉眼一震,还欲开口,连钰已经快速的迈出了云宅的大门。 他直觉,这次的案子,似乎会有危险,所以连钰在告诫他,不要给她找麻烦。 “玉昭,咱们……” “公子,听小姐的吧,她这样嘱咐,必然不希望公子冒险, 没有可是!” 云亭回过头,刚张开嘴还没有出声,玉昭就已经预判了他的话, “公子说过,当您的命令和小姐命令相悖的时候,听小姐的。” 云亭抿抿唇,垂头丧气的回了院子。 另一头,连钰回到刑部以后,找到画师,将手中的五张人像快速的画了多份,全程搜寻这几个人。 然而一天过去了,没有丝毫音讯, 下值后,连钰坐在风云茶楼, 温暖的雅间,热乎的茶汤, 一桌子的蛇虫鼠蚁,全都是连钰从刑部的博古架上拿出来的, 杜止卿带着羊肠手套,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捡出来自己查看, “下蛊之人,对于不同派系的蛊术,了解甚深!” “不同派系的蛊术?” 连钰目露疑问,“止卿你是说,这些蛊虫不是同一派系的蛊术,练出来的?” “不是。” 杜止卿淡然的摇头,将最后一只蛊虫尸体放回盒子中,抬起头来望向连钰, “这些蛊虫都是一种蛊术练就得,是南倚的蛊术。” “与其他蛊术有何区别?” 杜止卿用镊子指了指他重新排列好的蛊虫,一个一个的给连钰说明道, “这边的虫子,大人定然没见过,” 长着尖头的肢解形软虫,长着长足的蜈蚣,眼睛上长了翅膀的蟾蜍她确实没见过, 但另一半那些巴掌大的萤蠊,带翅膀的圆虫那种怪模样的,她也没见过。 连钰很诚实的摇摇头, 杜止卿不卖关子,将被他分成两堆的东西言简意赅的说明, “这一半是拼接,这一半是催化。” “拼接,就是将不同的虫类用蛊术结合在一起,然后用药物喂养, 被拼接的蛊虫,身体的不同部分吸收消化的速度不同,就会拉着的身体痛苦, 在被种入人体后,这种痛苦会十倍百倍的加重,然后在人体中加倍的折磨人。” 连钰打了个冷战,这样残忍的手段,真是连酷吏都没有想到过, “催化,就是强行催动其生长,有的是个头更大,有的是进化出以前没有的东西, 但是由于本身的身体无法供能给这些突然多出来的部分,导致他们的体内会极度饥饿,因而在被种入人体后,会疯狂的啃咬宿主。” 杜止卿将在盒子上画个大圈, “这两种都是南倚最折磨人的蛊虫之一,但是,” 杜止卿唇角勾起,对于这转折的话,确实顿了很久, “下蛊的人,却不是真正的南倚人,” “止卿如此肯定?” 杜止卿郑重点头, “因为这两种蛊虫正确的用法,其实不是直接下在宿主身上的, 应该由他们下了子蛊,将子蛊下到宿主身上,通过控制母蛊,可将更好的折磨宿主, 直至宿主和子蛊死亡,却无法查出宿主的死因,因为子蛊会随着宿主的死亡,化在宿主体内。 母蛊并不会因此消失,还可以继续下新的子蛊,然后继续折磨下一轮宿主, 说白了,就是这个人,浪费了珍贵的母蛊,而真正的南倚蛊师,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不排除蛊师故意为之,但是这些母蛊要是炼好,至少需要三年,正常蛊师都不会这么做。” 第384章 “南倚圣子”的来历 “下蛊之人在努力模仿南倚巫蛊,却也出卖了他自己并非真正的南倚人!” 杜止卿这句话一直在连钰的脑子里回旋,她觉得,这一次的背后之人,更加难以对付了。 连钰心事重重的回到连宅,却见钟白满脸笑意的站在院子里,她心里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怎么愁眉不展的?那四个人定然会出现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得问题。” 一走进书房,钟白就伸手抚上了连钰的眉心,平滑的肌肤上,被她生生皱出了一个川字。 “是有了其他事情?” 钟白突然想到,连钰很可能发现了其他线索, 否则,现在一切都在按照他们预测的对方的计划走,连钰不应该这么满面愁容。 连钰只是心中有这个想法,但是手中却没有任何证据辅证, 这么早告诉钟白,那钟首辅和顾侯爷可能也得重新作部署。 万一她的想法对了还好,若是自己的想法不对,那岂不是坏了之前已经布好的棋局? 连钰想到这里,目视钟白,面色坦然的摇头, “事情太顺利,反而心里有些打鼓,而且,” 连钰目光突然变得促狭, “止卿的咳症半个月了,我有些担心。” 果然,钟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拉了下来, “好啊你,美男在前你还在担心其他男人!” 钟白知道连钰就是故意说给自己听得,一手勾住连钰的脖子,一手捏住她的一边脸颊, 装作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但是眉眼间的笑意,早已将他的心思出卖了个明白。 “我们已经在议亲了,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如钟白所说,美男近在眼前,连钰的人又被钟白勾住脖子,现在二人离的极近,她不用抬眼,就可以看到钟白的嘴唇, 勇气鼓了又鼓,最后只是将自己的额头轻轻了送了上去, 钟白调笑的姿势顿时一僵,注意力一下子被唇上的温凉勾了过去。 连钰觉察到钟白没有动作,顿时一赧,脚步后退,就要收回自己额头,被钟白一把勾了回去, “宛儿,你知道吗?你进京以后到现在,长高了一寸有余。” 额头能感觉到钟白湿热的呼吸,他的话语却和刚才的旖旎完全无关, 连钰抬起头,看着钟白的眼神里有些讶然, “怎么量的?我进京的时候已经……” “才十六岁!” 这个数字似是引起了他的感伤,眸中突然透出几丝哀愁, “那时你的脸上还带着稚气,我明明很容易就应该能认出你来,却白白等了这么多年,不过,” 他话头一转,手放到了连钰的肩上, “现在也正好,这个高度在我的唇边,我不用低头就能亲上。” 肩膀被男人向前轻轻一揽,连钰的额头再次和钟白的唇贴在一起,清清凉凉的, 分开的时候似是意犹未尽,却又好像刚刚好。 “现在可以告诉我,宛山先生的事情了吗? 我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你所有的事情了,但你总是能给我更多的惊喜。” 连钰歪着头笑得得意, 钟首辅、连钰、顾侯爷和钟白几人在筹谋这次布局的时候, 钟白和钟首辅是反对的,因为,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对方定然会毁云宛的名誉, 他们不忍心也不允许,但是连钰却坚持, 她叫钟白他们相信她,她的名誉不会受损,她自己也有谋划。 宛山先生的事情虽然不是为了这次的布局安排的,但是却阴差阳错的派上了用场,也算是连钰的未雨绸缪。 钟白得知连钰一早就在为和他走到一起提前布了局,感动得不行, 自己一个五品侍读,叫三品侍郎为了跟自己在一起,为他做到这般,真的是前世积了大运了。 不过书房到底是干正事的地方,二人腻歪了一会儿后,便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当前的事情上, “我已经通知青月做好准备了,你呢?准备好了吗?” 钟白肃然点头, “钟成要留在明面,暗中的安排,交给了李叔,咱们这里应该出不了差错。” “关键时刻,我们不是还有杀手锏呢?” 他故作轻松的将袖中的小瓶子跟连钰炫耀了一下,倏然缓解了一下书房里有些紧张的氛围。 次日一早,刑部门口就来了两个猪头男子,看他们那熟悉的圣子衣着, 连钰突然觉得,之前辛苦给这几人画的画像白画了,直接将这猪头模样绘上去,大概还能更容易将人找出来。 这两个人是一起坐着驴车过来的,身上之前被板子打伤的地方,到现在还不能叫他们正常活动。 “大人,我们要报官,求求大人庇护小的们。” 连钰冷着声音,眸色也没有一丝笑意, “呵,本官找你们两天了,你们既然自己来了,就先配合本官,将你们家少爷的情况,跟本官从实招来。” 审讯室的桌子被连钰拍的震地一响,那两个圣子随从虎躯同时一震。 “大人,我们说,我们说!” 那圣子叫做陆丰,是个地道的中原人,家里祖传的制瓷手艺,称作“陆瓷”, 在中原一带也是小有名气,传到陆丰这一代,已经到了第四代。 奈何陆丰不争气,虽然有天分,却从未将心思放在学习制瓷手艺上, 陆丰这一代是单传,手艺如果在陆丰这里断了,那陆瓷的命运也就走到这一代了。 好在他父亲还收了一个师弟与他一起学习,那师弟倒是个狠得,功夫下得足,天份上虽然比不上陆丰,可这手艺却是比陆丰强了不知多少个层级。 渐渐地,陆丰的师弟成为了磁窑里举足重轻的匠人骨干,得窑工们敬重,也得陆丰的父亲喜爱。 陆丰的父亲担心陆丰真的断了陆瓷的传承,便将他这个师弟收为义子,取名陆盛, 初心便是希望代替陆丰,将陆瓷给陆家传承下去。 结果没过两年,陆丰的父亲在一次送货的时候,遭了海难,一船的工人和瓷器全都沉了, 陆丰的父亲也就此消失了,海难幸存的概率几乎为零,所以所有人都默认陆老爷子回不来了,陆丰含泪接下了陆瓷的摊子。 他手艺不行,在家中没有威信,而陆盛却在窑厂和家族中,信誉都极好。 结果,陆瓷确实如陆老爷子的想法一样,在陆家族老的操作之下,由陆盛接手了,陆丰一下子变成了一个闲散人。 他在窑厂多余,在族中多余,后来陆盛将一个中年女子带进了陆家,说是他的母亲,年轻的时候就跟陆老爷子在一起,只是被他养在了外面。 而陆盛,竟然是陆丰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他既已经接手了陆家的手艺,那自己的母亲自然也要回来。 陆丰这下连在自己家里都多余了,因为他的母亲前两年去世,父亲一死,本就只剩他一人住在嫡支院中,现在多了个陆盛,还多了个陆盛母亲, 陆丰算是变相的被从族中完全架空了。 陆丰心有不甘,方才后悔年少没有好好学习手艺,现在又没有能力跟陆盛抗衡。 就在此时,一个神秘人上门,说是可以帮他暗中运作,将陆盛和他母亲一起赶出陆家, 还能将陆瓷的掌权一起夺回来,事后辅助他经营,等他能够独立掌握陆瓷了,他们会及时退出。 条件是,陆丰需得按照他们说的,假扮南倚人,到京城完成他们给的任务。 那神秘人还挑选了他们四个家丁跟着陆丰一起上京,每日训练他们的举止、说话,模仿南倚人的口音。 之后,便是云宛在书局门前那一幕,他们没有将任务完成不说,还被云宛以及钟白狠狠教训了一顿。 “那人因为你们没有完成任务,所以将你们杀人灭口?” “不是的!” 那随从目露凶狠,似是要将那杀人的凶手狠狠嚼碎! “是报复!” 第385章 这颗珍珠,她认识 “不是的!” 那家丁满脸凶狠的否定了连钰的话, “是那个女的!那个姓云的女子为了报复我们而杀的人!” 连钰眉头一扬,正色问道, “有何证据?云小姐已经教训了你们,她的地位和身份,本也不至于和你们计较到如此程度!” “你们还是先说说,你们和你们的少爷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吧?陆丰那个死状,你们却消失无踪,着实可疑。” 她将目光看向那个叫冯武的随从,他看起来很胆小,此时,对于这个问题,他的反应也很大, “冯武,你先说!” 冯武趴在地上发抖,猛地被连钰点了姓名,整个身体猛地向后一缩,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大人,还是小的来说的,” 冯武兀自在原地发抖,却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金三跪在旁边开了口。 他将那日掌柜没有看到的变故,完整的补全了。 他们并不知道陆丰死了,因为当他们看到云宛出现,并且拿出蛊虫要给他们喂的时候,他们连滚带爬的就从窗户爬了出去。 可是按照云宛在街上的身手表现来看,这四个家丁是一个也跑不了的, “我们四个人,屋里还有热水, 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可以激发的潜力是无限的,那个时候大人给我们打板子留的伤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家丁眼珠倏地看向连钰,他没有抬头,仅将眼珠往上抬去,在连钰的角度看来,仿佛在怒视着瞪她, 那顿板子连钰罚的本就不心虚,他们这无端的恨意,不过是因为,惩罚是出自自己口中罢了, 换成刑部任何一个人,都是会赏一顿板子。 是以,她对于金三的这种毫无理由的威压,毫不在意,只是微微颔了首,便示意金三继续讲下去, 金三愤怒的蠕动着嘴唇,似是对连钰的反应一点也不满意,但她是官,自己是民,他无法再怎样,便心不甘情不愿的继续往下说, “我们的房间后窗户正好是一条河,那女人手脚是快,但到底是女人,害怕被烫出伤不好看, 我们四个人一边冲着她泼热水,一边一个个的往窗户外面跳,” 无论原因怎样,云宛到底被限制了手脚,那四人快速的跳到河里潜了下去。 他们本来也是抱着晚死一会是一会的想法,却没想到,云宛竟然是个旱鸭子, 从窗户跳出来后,就只是找个棍子往河里捅,本人距离河边很远。 四个人一下子又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占着天色暗了,云宛看不清水下的优势, 他们从水下快速的游到了相反的方向。 直到游到了河的尽头,他们爬上了岸。 客栈那条河,连钰知道,上游是城西山上的一处小溪流,流到 这四个人应该就是在城西的西山那里上的岸。 “谁知,那娘们挺聪明的,在水里捅不到我们,就沿着河流往上走,找到了河的源头, 好在那个时候我们已经离开那里有一段时间了,” “城西的烟袋街?” 城西的荒院,基本都聚集在烟袋街,距离城西的那条河的源头也不远,确实是在当时情况下,不得不做的选择。 金三再次用刚才那个眼神看向连钰,目眦欲裂,桀桀桀的笑出声来, “大人真是聪明,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做这么大的官! 没错,就是烟袋街,那里荒宅多,我们随便躲到哪个院子里,那女人就得找好一会儿, 本来想着她找不到,就会走了,谁知道,她竟然一个一个屋子搜,搜了第一遍没有找到, 还杀了个回马枪,搜了第二遍。 当时我们和王乙与赵思分开不同的院子藏,为的就是尽量活下来, 还好我们这样做了,否则,我们四个就会一起死了!” “那个女人找到了王乙和赵思藏身的灶台,将他们拖出来,我们不知道那女人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王乙和赵思的惨叫声,我们在距离好几个院子远的水缸里都听到了。” “我们当时怕极了,呜呜呜——” 冯武嘤嘤的插了嘴, “小的和金三蹲在泔水缸里,嘴里噙着一根稻草,听到那女人在我们藏身的院子里搜了三次, 直到天亮了,我们才敢从里面爬出来,呜呜呜,浑身都臭死了。” 事情讲到现在,基本上已经接近尾声了, 金三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花双齿小簪,是在王乙和赵思死的院子里找到的,就在他们倒下的血泊里。 簪子通体都是银子打造,顶头的花是用拉的极细的扁银丝一点一点手工捏成的, 走一步,上面的银丝花型都会随着微风轻轻运动,仿佛花瓣在飞舞。 这是云宛众多首饰中,她比较喜欢的,是对簪,插在发髻间仅起点缀作用,却给人整体一种画龙点睛的感觉。 她在进京的时候和在书局的时候,都戴了这对银花小簪。 不过这不是孤品,也不是定制。 钟白去万宝阁给她定的头面,至少要到三个月后才能拿到, 云宛的身份又安排的仓促,所以,簪花首饰全都是买的成品。 可以说这是云宛的,也可以说,这不是云宛的。 “这簪花本官友人的妹妹也有一对,指向性不明显!本官只能对云小姐例行询问。” 那金三立刻又激动起来,在那里大喊大叫的,要不是青风将人摁住,她定然扑到连钰的桌前大喊起来。 “大人难道是和那小姐一伙的?杀人凶手小的们亲眼看见,怎会作假? 我们明明已经逃了出来,她还追着我们一直到荒院里,杀死了王乙和赵思, 如今我们五人进京,只剩下小的与金三两人,我们心有不甘,我们的少爷死的冤枉!” 两个人在审讯室大喊大叫,口中却再也说不出一句有用的线索, 连钰叫人将这两个人先收押,带着人到刚才金三他们说的那个荒院而去。 金三二人说王乙两个人死的很凄惨,现场惨不忍睹,连钰脑海中想想过得最悲惨的,就是陆丰的死亡现场, 毕竟五脏六腑,骨头血肉被啃咬的到处都是。 可是王乙和赵思的死亡现场还是将连钰深深的震撼了一下。 和陆丰的死亡现场是很像,但是比那还要凄惨。 因为这次他们的脸也被啃食的十分彻底,皮肉多一块少一块,眼球从里面掉出来,而眼珠已经消失,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膜,半挂不挂的耷拉在半个骷髅的眼部。 脑壳已经被打开,上面大大小小的,都是被咬开的窟窿,白色的脑髓和暗红的血液搅在一起,看得人直犯恶心。 这次现场的血液和之前陆丰的现场有些不一样,犯黑,李仵作那银针一探,血液里有毒! 遂立即取了部分血液到小瓷瓶当中。 痕迹检测的李丘失踪之后,现在刑部负责痕迹的是李凌,是李丘的兄弟,二人曾一同学艺。 他从尸首的一只紧握的拳头里,发现一颗珍珠。 这颗珍珠连钰确实认识,是云宛绣鞋上嵌的,钟白专门从自己私库里翻出来,给云宛的鞋子嵌上的, 东海千年冷水珠,通体莹润,夜间还会发出淡淡的光,一颗就价值连城! 连钰明白,自己的周围已经不知不觉埋伏了不少对方的人,现在,连云宅都不安全了。 连钰看着这颗珍珠很可惜,可心中又透着隐隐的兴奋! 对方在慢慢的浮出水面,连自己这边的钉子都已经要有了显露的迹象, 那么,抓到背后之人,可能真的不会等太久了。 第386章 一语成谶 王乙和赵思的尸体,被一块一块堆回了刑部,仵作没有其他的办法,因为尸体甚至比陆丰的还要碎。 而且即使带回来了,仵作还需要根据肉块的颜色,和肉质的区别,将两个人区分开。 因为李仵作发现,现场只有一具尸首是中了毒的,另一个人身上并没有毒。 那么,这两个人身上的线索,必然就会有所不同。 尸首的事情,完全交给李仵作,连钰只安心等结果, 而基于金三的供词,连钰需要带着银花小簪和珍珠,到云宅去问一问。 刑部的马车再次停到了云宅门口,云亭这次心存担忧的看着连钰身后跟着的刑部另一名官员,花罗。 他明白,这一次,连钰是过来审问的! 这一次,云宛或者顾夫人,可能会被带走。 顾夫人面色不善的带着云宛出来见了这个晦气的刑部侍郎, 这次还多了另一个人,她对这个人也有印象,在上次自己儿子的案件中,也曾经参与过。 “连大人这次来到我府上,是要审问我,还是要审问我女儿? 这几日我们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要不是为了见连大人,可能连这前厅都不会过来!” 言外之意,我们距离案子最近的时候,就是见你连大人的时候。 连钰轻笑, 顾夫人还真的是两副面孔,在云宛面前温柔似水,恨不得把她捧到心窝子里面去疼, 在连钰面前,说话夹枪带棒,恨不得一句话就把连钰给送走! “大人何故笑起来?难道是本侯夫人说错了?” 连钰笑着摇头, “夫人说得对,只要小姐和夫人没有出过门,那么,见本官的时候,就是二位距离案件距离最近的时候。” 不过,她的声音下一刻变的肃然, “上次请夫人和小姐帮忙绘制的那四个图中的随从,今日刑部已经找到了。” “哦?那可真的恭喜连大人了,找到了人,就可以破案了!” 顾夫人瞟了连钰一眼,语焉不详, “借顾夫人吉言,本官今日确实得到了一些线索,需要找云小姐和顾夫人帮忙确认一下,是否认得。” 花罗将沾血的珍珠和那只银花小簪放到桌上,顾夫人本来还一脸不屑, 当看到那只小簪和那枚带血的珍珠的时候,愣了一下, “那……那只小簪和珍珠,怎么会在那里?” 连钰眼神一凛, “顾夫人认识?” 顾夫人立刻看向云宛,她根本无法相信。 那银簪虽然算是大货,连钰并不能看出区别,但是顾夫人却很容易就认了出来, 因为花托她帮云宛做过一点改动,区别不大,但是整个花盘看起来就会更大,银丝随风飘动的时候,也会更加写意, 更遑论连钰都认出了的,那颗钟白送过来的冷水珍珠! 这两样东西,都是云宛的! 云宛也在那两样东西展现在眼前的时候,就知道,这次的事情真的不简单。 连钰这些日子一直在外面办差,所以云宛便一直在宅子里呆着,不曾外出,可是现在, 自己贴身的物什却被连钰从外面带了进来,那颗珍珠还沾上了血! 连钰唇角勾起, “看来二位都认识这个东西,不知道可否允许本官带人到小姐的闺房搜索一番?” “不行!我姐姐的闺房,你们不许进!” 云亭立即过来阻止,那间房间之前花莲死的时候,一堆人过去搜过, 但是现在,那间屋子是属于云宛的,他不允许自己姐姐的闺房,被外人踏足! “云公子,不进去,如何能够搜索? 不搜索,如何能确认云小姐是不是无辜的?” 连钰这次说话非常官方,并未像以前一样哄着云亭, “可是……可是瑞山哥哥说……说过……” “云公子,我们只是去搜索,并不会将屋内弄得很乱,云公子不必担心我们会毁坏里面的东西。” 花罗学着往常连钰跟云亭相处的方式,安抚云亭。 这里是云亭的地盘,如果强制搜索,他担心云亭这个小子以后会算计他,报复回来! 还是提前就打好商量,日后也不会被他暗中做什么。 云亭知道事情轻重,他就是在意, “可是,那是我姐姐的房间……” 连钰蹙眉一缓,可算了解这个小子的别扭之处了,声音也柔和了几分, “那亭儿自己选人好不好?你允许我们哪一个进去搜,我们哪一个进去,好不好?” 云亭等的就是连钰这句话,皱扒着小脸,指了指连钰, “瑞山哥哥自己进去,其他人只能在门口等着。” 连钰看向花罗和周围的衙役,几人立刻领命走到前头,将云宛的房间前后左右全部围好, 连钰方才打开屋门,走了进去。 她还没有进来住过,今日第一次看里面的摆设,瓷器、书籍、窗纱、画作全都是她喜欢的风格,这里布置的很用心。 她先打开妆奁,将里面的首饰一样一样的翻出来排好,所有的首饰都在,而那只仅剩一只的银花小簪,孤零零的独自躺在它的格子里。 连钰转过头往旁边看去,旁边还有一个小盒子,连钰正欲伸手过去,顾夫人开口了, “那是女子极私密的物什,连大人也要看?” 连钰不明所以,有什么是自己不能看的?未理会顾夫人的阻挠,连钰打开盒子, 月事带! 连钰轻咳两声,将东西放回原处, 顾夫人一脸不满,“都说了是女子极私密的物什!” 连钰转到另外的柜子前,打开, 里面都是衣服,各种各样的衣服,褙子、抹胸,褶裙、软袜,室内穿的软鞋, 她仔细的翻看每一件衣服,检查上面的可疑痕迹。 她觉得对方要让云宛的罪名坐实,肯定不会只有那颗珍珠和那一只银簪,必然还得有其他的,能在云宛这里搜出来的。 果然,在一件红色的琵琶袖上,她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颜色, 接近右手手腕的位置,有一块不规则的黑色痕迹,并不是妆花,更像是意外沾上的,触之微硬, 虽然因为衣服的颜色,看着并不那么明显,但是连钰还是第一时间猜出来了痕迹为何。 血! 连钰将这件衣服拿出来,继续翻找,没有再看到可疑的物品,便去翻找鞋子, 少了一颗珍珠的鞋子并不在里面,她有些失望,里面的床铺和箱笼她也一一翻过,都没有找到更多的辅证。 “云小姐,可否告知这少了珍珠的鞋子,到底放到了哪里吗?” 云宛微微摇了摇头, “鞋子有丫鬟管理,民女并不知,这衣服和珍珠是怎么回事,我亦不知, 连大人,虽然看似现在证据是确凿的,但是小女近期未曾出门,必然是有人存心诬陷。” 连钰转头看向院中的衙差和云宅的丫鬟, 衙差们立即开始满院搜索,丫鬟们都战战兢兢的不敢出声,没有人有要出头告知的意思。 既如此,连钰站在原地等着衙差的结果, “云小姐这么说,但目前证据来看,您这说法根本站不住脚啊,” 花罗已成亲,孩子也不止一个了,但是云宛这样美的女子, 即使他不是好色之徒,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的心立刻就软上了几分,说的话也不知不觉温柔了下来。 连钰在心里给花罗翻了个白眼,来到了顾夫人面前, 顾夫人在连钰搜索完里面之后,就跟着连钰走了出来,她现在心里已经在打鼓了。 不是因为云宛真的做了什么事而担忧, 而是现在的证据,已经给云宛安排了,她曾经做过什么事! 她心里清楚,此事,冲云宛来的, 今日,云宛定然要被带走! “姑母,您觉得是宛儿被带走,还是您被带走?” 几日前从书局回来的时候,云宛在车上用来分散自己注意力的戏言, 今日,成真了! 第387章 我也想要一个魔头的名声 “顾夫人,请问您对云小姐了解多少? 您时时都和云小姐在一处吗?” 顾夫人眸色诧异,立即明白,连钰这是在怀疑云宛的为人,像护崽子的老母鸡一样,一把把云宛抓到自己身后, “这些东西怎么到外面的,我们不清楚,但是宛儿她绝对跟这事无关,她值得信任!” “姑母——” “大人,找到了,在灶堂子地下,” 两名差役拿着两只鞋子回来,其中一只上面少了一颗珍珠。 连钰接过两只鞋,是女子的绣鞋,百合色的鞋面上面,细密的针法绣着繁复的梨花纹样,鞋尖处专门留出了镶嵌珍珠的位置, 现在其中一只鞋上珍珠仍在,另一只鞋上相同的位置却空空如也, 不过,鞋面和鞋子边缘靠近鞋底的位置,却多了几点暗色痕迹,几乎可以直接断出那痕迹到底是什么。 连钰低头,云宛脚步往后缩了一下, “看来这确实是云小姐的鞋子,” 连钰轻笑,将鞋子交给差役,随后慢慢走向顾夫人身后的云宛面前, “云小姐,证据在前,本官恐怕得将小姐请回刑部一趟,在那之前,” 连钰回头看向云宛的房内,带着李凌重新走了进去。 云亭还想开口说做什么,但是连钰已经走了进去,他便只能跟上去, 顾夫人见连钰进去了,悄悄的和云宛耳语, “舅母,您不用担心宛儿,宛儿没做过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变成真的,” “宛儿,那刑部里面可不是好待的地方,什么好人进去,也得扒一层皮,舅母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顾夫人握紧云宛的手,心内很不是滋味,怎么男人的阴谋,最终却要由一个小女子来用身体来承受呢?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连钰很快带着李凌和云亭离开了云宛的房间。 这意味着,云宛就要跟着他们走了。 “云小姐,请吧。” 说罢,大踏步的在前面带头离去,云宛被两个衙差跟在身后,压迫感使得她只能跟着连钰往外面走去。 很快到达院门口,云宛即将上马车,顾夫人又跟上来,握住云宛的手,声音有些哽咽, “宛儿,你在里面护好自己,我会时时去看你!” 云宛脸上微噙着笑意,淡淡的应了声好,便上了连钰的马车。 连钰花罗坐在马车车辕上,带着身后的衙差,缓缓的往刑部回去。 马车走远,顾夫人才携着云亭,慢慢的走进了云宅。 她刚才在临走前故意提高声音说去看望云宛,就是在给刑部压力, 这是他们顾侯夫妇重视的义女,她去看的时候,不可在她身上看到有任何纰漏。 她做不了什么,但愿这能够给刑部的云宛,提供哪怕一点点的庇佑。 长麟街上,还有另外一辆马车,在急急的往刑部赶去,在刑部的马车刚刚赶进去的瞬间,这辆马车也停到了刑部门口, 钟白火急火燎的从车上飞奔而下,冲进了刑部衙门。 今日被请到刑部的,可是他的未婚妻,他这么着急,是意料之中的,不过,钟白被拦在了审讯室的门口。 第一次,连钰审案,钟白不能进去,因为他是相关人。 钟白在外面着急的来回踱步, 而里面,却是冰火两重天。 金三和冯武跪在一边,呼喊声震天响,比过年的礼炮还要有威力,声嘶力竭的指认, 就是云宛一直在追踪自己,她还使用蛊术,杀死了王乙和赵思! 云宛站在一边冷冷淡淡,对这两个人有印象,但是并不认识, 对于他们的指认,完全不能理解,自己一个有身份有地位,即将议亲的女子, 为何要去杀几个无名小卒来断自己的前程! “臭娘们,你看不起我们?!” 云宛水眸无波,眉眼无甚情绪, “你做了什么,能让本小姐高看你们?” “你你你!!!” 金三和冯武气得七窍生烟,恨着她,却又惧怕她当众使用蛊术,将他们像杀死王乙和赵思一样弄得尸骨无存。 云宛却不管他们心思如何,只再不理会这两个暴躁的仆从, 任他们火气再大,攻击力再强,她如一块不惧水火的坚冰, 将他们所有的一切攻击,全部隔绝在外。 对峙持续了半个时辰,双方达不成一致,但是也无法使云宛脱罪。 “把厢房给云小姐收拾一间,安排人日夜看守。” 金三和冯武由于身体上的伤还没有好彻底,跟在衙差后面走的速度很慢,就听到了连钰对云宛的特别关照, “大人,为什么她住厢房,而我们住牢房!” 连钰冷冷看过去, “按照你们所说,云小姐是用蛊高手,你们想跟她住在一处?” 金三和冯武想起王乙两个人的死状,打了个冷战,连钰袖子一甩,离开了审讯室, 金三二人再不提连钰关照云宛一事,万一云宛不高兴,放了蛊虫出来…… 兄弟二人路上又打了个冷战,往前快走了两步,希望距离云宛越远越好! 连钰走出牢房,钟白眉间一喜,正要上前,云宛跟在连钰后面也出来了,钟白面上一愣! “少渊,走吧,云小姐最近会在刑部的厢房住着,恐怕还要烦你回去通知一下顾夫人,送些换洗衣物过来。” 钟白立刻跟上连钰的脚步,与云宛一起走到了厢房,连钰站在外面,将门一关,便双手负后,意思很清楚,给他们时间。 屋内的钟白和云宛面面相觑——连钰这戏演得也太逼真了, 他俩怎么演?青月不得现场打他一顿? 两个人在里面尴尬的待了一盏茶的时间,钟白看着云宛,恋恋不舍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少渊儿女情长的模样,和平时果然不同!” 钟白内心:你不是天天都在看? “我只对我的宛儿这般!” 满意的看到连钰脸上飞上两抹淡淡的红霞,他便告了辞,他接下来的戏份,是尽快去云宅。 钟白脚下飞快,很快消失了踪影, 连钰脚步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走的很稳,花罗向她迎面而来。 刑部侍郎连钰连续两次出门,都是去云宅, 第二次出来的时候,直接将这几日在京城名声甚高的云宛带到了刑部。 人们纷纷开始了猜测:云宛到底是为什么被带到了刑部? 她是宛山先生,是顾侯夫妇的义女,是首辅公子的未婚妻, 任何一个身份,都是举足重轻的,为什么会被请去刑部? 有好事者扒出了最近刑部正在办理的案子,其中这位连侍郎多次出现的案发现场,就是前几日那南倚圣子打扮那一群人的死亡现场! 风闻再次开始,云宛这么有身份的女子,竟然因为街上几个无名小卒嚼过她的舌根,而亲手杀了对方。 据说下手的方式非常残忍,这云姑娘别看长得美,功夫好,那杀人手法简直就不是人能想到的! 一时间,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云宛,再次成为风云人物,只是这次,却成了蛇蝎心肠的毒妇代表。 连钰书房 钟白第三次将情报放错位置后,连钰蹙着眉头就要下逐客令了,钟白委屈巴巴, “他们在街上把你传成妖魔了,” 连钰继续筛选手中情报,头都没有抬, “那又如何?现在做什么都挽回不了,这本就是他们的目的之一,” 钟白把下巴撑到连钰的肩膀,声音泛着嗡嗡的声, “本来以为名声的事情已经避免了,没想到兜兜转转,以另一种方式,又套了上来。” “这种我倒可以接受,” 连钰将手中的纸条叠起来放入盒子,抬起头来笑得有些得意, “我觉得像魔头这种名声还挺有感觉的,我往路上一站,谁敢惹我?” 钟白抿着唇,看连钰竟然好像在说真的似的, “那,他们为什么不给我传一个配套的?” “这都想要?” 钟白手指绕上连钰发尾的一缕头发,笑得得意, “那我就自己谋一个,这几日往刑部跑的勤快一点, 估计过些日子,首辅公子独爱女魔头这样的风闻,就也出来了。” “嗯嗯,青月的拳头时刻准备着!” “喂,宛儿,你真的变坏了!” 第388章 一死一逃 谶语,有时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应验。 在连钰和钟白这番“女魔头”的戏言的次日酉时,连钰理完当日的最后一卷宗案准备出门的时候,钟成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连钰还没有开口问钟成什么事,脸上就迎来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几乎是在一瞬间,肉眼可见的,连钰的脸上显出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看清楚动手的人,连钰惊异的走上前, “首辅大人?下官哪里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这样打下官?” 钟首辅显然还没有打够,抬起手欲再上前,被青风一把从后面拉住了。 他的反应过于反常,连钰直觉应该是出了什么钟首辅都无法正常处理的事情, 她转而看向钟成,比起钟首辅看似冷静的脸,实则内心早已经慌乱无比的样子, 连钰选择询问一旁的钟成, “连……连大人,公子他……” 两个称呼,话未说完,钟成原地呜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少渊! 这二人行为一起这么反常,那么只能是一个人出了事! 连钰往两人身后看去,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向来鹤立鸡群,站在人群中惹眼得很,此时却不见踪迹, “少渊呢?你家公子去哪里了?” 钟成涨红着脸,眼泪鼻涕流了满脸,颤巍巍的抬起手,指向身后的马车。 连钰飞似的冲了过去,却在距离马车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车门半开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是连钰却不敢再向前走了。 一截带血的官服,从车辕处耷拉下来,浓烈的腥臭味,早已冲的连钰鼻间闻不到其他的味道。 “少渊?” 如果受伤了,此时他一定会撑着力气跟自己回复一声,可是,里面静悄悄的,毫无回应。 连钰鼓起勇气,慢慢的靠近钟白的马车, 这辆马车,她曾经毫无防备的走过去无数次,也坐进去无数次, 从未有一次,是像这样,走的这般步履维艰, “少渊?你在跟我开玩笑嘛?” 连钰走到车前,扶着熟悉的车辕,抬起颤抖的右手,却迟迟不敢使出丝毫力气,看里面的具体情形。 这一打开,所有的猜测,所有的惧怕,就可能成为现实, 钟白刚刚在这里看过云宛,一脸幸福的离开刑部,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变成这样回来, 她不相信,不敢相信,不想相信! “连侍郎,既然知道有人会用蛊术杀人,为何对她的管理那般松弛?还允许我儿进去探望?” 钟首辅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响起,沙哑,透着难以抑制的悲哀。 “蛊?杀……杀人?” 眼前的场景,不给连钰不相信的机会,钟首辅一语定音,将连钰的逃避一把抓了回来。 车门被缓缓打开,里面的场景,和王乙和赵思的发现现场差不多, 被咬碎的尸首,面上等漏出来的肌肤,早已看不到一片好肉, 而泡在血泊当中的官服里,隐约漏出来的肚肠,昭示着,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那穿着这件官袍的身体,早已经碎成了千万块。 血肉之中还在蠕动的黑色蛊虫,很明白的说明着,尸首是怎么变成了这样。 这个家伙昨日还在说想要一个跟云宛配套的绰号, 他今日临走前,还在笑着跟自己说着“明日再见”, 却是两人之间最后的告别,诅咒似的,成为再也无法实现的约定。 连钰腿上一软,跌倒在地,她伸手支撑着,想要站起来,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青风快步走上前,将自己主子扶了起来。 “钟成,怎么回事?他走的时候还好好地! 他身上还挂着驱蛊香,怎么会……” 钟成只是摇头,他泣不成声的说道, “小的驾车往府中快走,结果半路上突然听到公子的惨叫, 小的打开车门,就看到公子身体抽搐,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属下吓坏了,找附近的百姓帮忙去找大夫和老爷,可是在他们到之前,公子就咽了气, 变成了如今这副光景,钟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眼神恨恨的看向云宛那边的厢房,语气中尽是咬牙切齿, “公子今日特意来看云小姐,回去的路上,公子明显不太高兴, 他说,云宛怪她,不能给他洗刷冤屈,害的她现在日日被关在厢房里,看不到太阳。 一定是她,她因为对公子不满,在公子的身上下了蛊,叫公子陨了命!” 钟成跪走到连钰面前,双手拉着连钰的官袍下摆, “连大人,您和公子一向交好,求求您,将那害了公子的女人绳之以法,以慰公子的在天之灵!” “连侍郎,我儿有今日的惨祸,与你脱不了干系! 是你心慈手软,没有在接到犯人的第一时间,将她处理,导致我儿遭此横祸! 你今日是无论如何,都得给老夫一个交代!” 钟首辅拉着连钰的衣襟,扬起手掌还要再掴连钰, 不知是看到了连钰脸上刚刚肿起来的那个手掌印,心软了一瞬, 还是因为儿子的尸首在眼前,他不想叫他看到自己打他最好的朋友, 总之,钟首辅的手,缓缓落了下来。 对啊!钟白离开之前,只去过厢房! 连钰擦掉脸上的眼泪,带着青风和一众衙差,往厢房走去。 厢房周围一如既往的看守严密,夜色已起,里面的烛火也燃了起来。 看守的衙差在连钰的示意下打开了房门, 连钰抬步走进,众人立刻跟上去,他们都想看看这个谋害了未婚夫的女子,现在脸上究竟是什么神情。 然而,所有人都失望了, 厢房当中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影! “人呢?” 连钰惊问看守的差役, “这……” 几个差役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起进去将床铺柜子掀了个遍, 但是,就像所有人进去的第一眼看到的一样,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钟大人离开的时候,卑职几人还看到云小姐了,她走到门口恋恋不舍的目送钟大人来着。” 连钰盯着几人的神色,似要从里面找出他们当中是否有人说谎, “大人,卑职没有说谎,钟大人离开后,是小的亲自将云小姐请回去的,当时没有任何异常, 而且在之后,也没有听到厢房里面有任何动静,小的实在不知云小姐到底是什么时候逃出去的!” 看守的衙官齐齐跪地,言语恳切的样子,叫连钰头疼不已。 本来今日的案件进展就令人头痛, 现在自己的好友被害,嫌疑人还失踪了, 案件可以说,完全走进了死胡同。 她走出厢房,钟首辅愤怒的盯着自己,似要将连钰身上盯出两个洞来。 连钰只能承受,她说不出节哀顺变这样的话,只走到钟首辅面前,低低的俯下身子, “首辅大人,少渊是下官好友,此番案件,下官绝不会叫凶手逍遥法外, 定会将凶手抓到您的面前,叫他在天下人面前谢罪!” 钟首辅握紧袖中双拳,嘴巴蠕动良久,却未曾发出一言,最终甩袖离去。 钟成看了一眼连钰,瘪了瘪嘴,亦是跟着自家老爷离开了刑部。 刑部只剩下连钰、青风和看守云宛的差役, 众人一片安静,差役们知道自己办差出了差错,此时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连钰重新走进厢房,伸手缓缓抚过屋内的床榻、窗户、墙壁, 最后坐在床上,眼神悲哀的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连钰从里面走出来,叫人先将这几个看守云宛厢房的几个人给关起来, 之后叫李仵作和李凌迅速检查钟白的马车。 今日这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不知道明日,京城又会出现什么无法预测的事情。 第389章 嫌隙 次日,钟府开始有风言风语传出来, 老首辅病了,据说急火攻心,连吐了十几口污血,之后便长睡不醒,呓语不止, 脉象时强时弱,时躁时郁,太医院连夜派进来十几个太医过来,都束手无策, 最后是请到了神医程飞云到府上,病情才将将有所稳定,但是人却依旧昏迷不醒。 坊间对于此次首辅的病因,却是猜测不已, 有人说,是因为未婚的儿媳妇是女魔头,儿子钟白却对依旧不肯放弃议亲,老首辅被气得, 有人说,是因为老首辅发现顾侯爷要通过送个儿媳妇到京城,来谋害自己,急火气得, 纷纷扰扰,猜测不已, 关在云宅的顾夫人,听说外面的传言,对老首辅担忧不已,收拾了一番,便要去首辅家中看望老首辅一番。 “姑母要去哪里?” 顾夫人刚刚带着人走到前院,就被云亭叫住了, “我听说钟首辅病了,外面传的那些捕风捉影的话,实在是有离间侯爷和首辅之嫌, 我去给首辅解释清楚,叫他别被小人蒙骗了。 我们顾家守在南疆府镇,有什么好谋害京城官员的呢?” 说罢,顾夫人继续往外走,云亭掩下眉宇间的哀愁,快跑两步,拦在顾夫人身前, “姑母,钟首辅现在昏迷不醒,您去了也说不上话,不如在宅子里好好待着,等着钟首辅病痊愈了,咱们在一起去看他。” “这不合适,钟首辅与侯爷是有多年交情的,就算不是去解释,我也需得去府上问候一番, 首辅府中没有主母,白儿现在定然焦头烂额了。” 顾夫人对云亭的话并不赞同,绕过云亭仍要往外走。 “姑母,还是先等等吧,现在顾家在风口浪尖,顾家现在又只有您在京城,外甥担心,外面有人会伤害到您。” “什么伤害不伤害?我一介妇道人家,又是代表的顾家,谁人会伤害我?” 顾夫人依旧坚持,但是顾亭寸步不让, 她就算再迟钝,也知道云亭有事情瞒着自己了, 眉眼一凝,便对嬷嬷使了个眼色, 玉昭连忙上手阻止嬷嬷准备拉云亭的手,但顾夫人的目的就是要绊住玉昭。 玉清趁机跃到了墙外去探听消息, 顾夫人见人已经能够出去,便回身走几步,回到亭子中坐下,耐心等候玉清回来。 “舅母……” “你不打算告知舅母,舅母也不打算从你这探听,等玉清回来,一切就会大白!” “舅母……” 云亭咬着嘴唇,抬头看了一眼玉昭,又看了眼姑母明显不悦的神态, “姑母,亭儿告诉您吧。” “诶,可别,许是你又要遵守和你瑞山哥哥、少渊哥哥的诺言,叫我破坏了,说不定那两位大佛回头心里不定怎么念叨我呢。” 顾夫人想的单纯,觉得无外乎外面就是传了更具体的关于顾家的风言风语, 她什么没见识过,怎么可能被几句风言风语打倒。 她头一扭,不欲听云亭的话。 云亭闭了闭眼,走到顾夫人眼前,奈何顾夫人已经打定主意不欲理会云亭,他走过去,顾夫人立刻又转头。 “姑母,是少渊哥哥出事了,听说,是姐姐动的手……” 顾夫人一直躲避云亭的正面,云亭干脆直接开了口,不管是否站在顾夫人面前。 “你……你说什么,亭儿?” 顾夫人被云亭的话惊到, 什么叫钟白出事了,动手的是云宛? 那两个人不是两情相悦的吗? 她眸色一暗,盯着云亭,似是明白了什么,立刻起身,继续往门口走去。 “舅母,外面现在情况不太好,传言有些针对顾家!” “舅母猜得到,” “舅母出去也挽回不了什么,不如在宅子里,暂求安稳。” 说话间,顾夫人已经一只脚上了马车,她脚下驻了一下,继续往上走, “亭儿,有些事情,躲是躲不出结果的,也躲不过结果,” 她将即将关上的车门顶住,看着车前站着的云亭,沉声说道,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该做什么,怎么做,总是要去做一遍的, 否则,问题就永远是问题,事情就不可能解决。 舅母心中有数,你莫要再阻拦了,在家等着就好,知道吗?” 马车扬蹄而去,侧门打开,很快就消失在云亭眼前。 顾夫人一路上手指都在发抖,身旁的嬷嬷一边紧紧握住她的手,一边安抚的揉搓着顾夫人的后背, 车内宽敞,但是二人紧紧依偎在一起,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无情的拥挤着,叫他们有些透不过来气。 马车停到钟府门口,顾夫人脚底刚刚走下下马凳,就被家丁出声拦住了, “我乃顾侯的夫人,你们什么身份,也来拦我?” 家丁低着头,不说话,但是行为上却一致的挡在顾夫人的身前,不让她往台阶上走上一步。 钟府周围本就因为今早的传言,围了一些人, 现在顾夫人过来,周围的人直接围到了顾夫人的马车附近, 想看看这风口浪尖上的两家人,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一看,这钟府现在已经开始拒绝顾夫人入内了,周围的人便开始意有所指的互相望过,稀稀拉拉的议论声随之起来, “看来坊间的话,有可能是真的!” “钟首辅这病,可能真的与顾家脱不了干系!” “听说顾侯爷和钟首辅还有很多年的交情呢,这有了距离啊,果然,心就变了,啧啧啧。” 顾夫人听着议论,紧紧抿着嘴唇,却是站在原地不肯离开, 她姿容华贵,气质雍容,站在那里就像一株高贵的牡丹, 此时,钟府的大门打开,一名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素衣素钗,未施粉黛,神色哀婉,明明是妙龄的少女,与顾夫人这支高贵的牡丹相比, 却生生被称成了一只没有色彩的弱竹,只剩身姿还算挺立。 “引儿?” 钟引走上前,对顾夫人施了一个万福礼,便清冷开口, “顾夫人” 只这一句,顾夫人已经变了脸色, “引儿,你……你称呼伯母什么?” 钟引似是没有看到顾夫人面上的惊诧和难过,自顾往下说道, “顾夫人今日来探望家父,引儿心内感激, 只是昨日父亲晕倒前,曾仔细叮嘱,顾夫人若过来的话,叫引儿问您一句, 您与侯爷这样坐做,可将两家的交情放在心上了?” 说罢,钟引便要往回走,顾夫人抬步往前,又被钟府的家丁拦住,不得上前, 正此时,探听消息的云清过来,一个空中翻身飞踢,便将顾夫人面前的几个家丁全部踹倒了。 “引儿!这是什么话?我们怎么会害钟家?定有误会呀!” 顾夫人连忙抢步上梯,要跟着钟引过去。 “顾夫人,” 钟引听到下方的喧闹,停驻脚步转过身, 这时顾夫人才发现,钟引的双眼通红,且肿胀,显然没少流眼泪, 两坨娇靥也可看出揉擦留下的粉红痕迹。 钟引定然哭了很久,流了很多眼泪,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惹人心疼的模样。 离得近了,顾夫人听出她的声音还有一点嘶哑, “引儿家中突遭不幸,实在无暇照料夫人,夫人请回吧,引儿还要回去照顾父亲……” 又一个万福礼后,钟引没有再抬眼看顾夫人,转身走入门内。 “嘭”的一声,在顾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已经被关上了。 顾夫人吃到闭门羹,转身正好看到云清, 她已经大概猜到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走回马车,听云清细细汇报。 “怎么会?” 顾夫人知道一些事情,但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程度,惊异之下,立刻敲响车身,叫车夫调转了马头。 “去刑部!” 第390章 密谋 顾夫人的马车,平稳的停在刑部的门口。 下马凳上,雍容的夫人,踏着莲步,缓缓走下来。 顾夫人不是第一次踏足刑部,却刚走到门口,便被衙差拦了下来, “这是我们侯爷夫人,你还要拦住吗?” 柳嬷嬷竖眉一瞪,语中凶狠, 差役并不惧他,只是平淡的询问,他们来刑部做什么。 “我来看看我的义女,云宛。” 差役眸中现出诧色,请顾夫人先稍等后,便进去禀报, 不一会儿,花罗走了出来,他恭敬且疏离的与顾夫人问候过后, 便带着顾夫人进了云宛失踪的厢房, 房内布置如旧,顾夫人来看云宛的时候,见过很多次,但现在里面却不见云宛的身影。 她转头看向屋外的花罗,此人曾经因为办案,去过几次云宅,话语不多,绝不是会戏弄人的性子, “宛儿她,真的失踪了?” 顾夫人还是不敢相信的看着花罗,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 “此案现在错综复杂,其余的花罗无法告知, 但云小姐的情况,连侍郎是准许告知顾夫人的,也只许顾夫人知晓,还请顾夫人心中有数后, 在刑部办案的时候,能够给予一定的方便。” 花罗话说的委婉,顾夫人却听得出来,他就是在警告自己,刑部办案的时候,不要在明里暗里的出手阻拦。 “哼,我们宛儿好好地进了刑部,现在却失踪了,你们今日不给我一个交代,本夫人就坐在这里不走了!” 说罢,顾夫人往床榻上一坐,真有要做镇榻金刚的意思。 花罗头疼,奈何连钰现在不适合出来与顾夫人相见, 他只能靠自己,与顾夫人周旋,将其好好的劝回去, “顾夫人,云小姐现在身上是有案子在身,比起说她是失踪,若说是畏罪潜逃,倒是更加合适, 所以,现在夫人不宜跟刑部要交代,反而是夫人需要给刑部做一下交代!” “畏罪潜逃?” 顾夫人眸中讶色不似作假, “那几个人死的时候,宛儿在家里,怎么现在竟然直接将罪名冠在她的身上了?你们这不是在污蔑?” 她愤而起身,走到花罗面前,杏眼圆瞪,似要将花罗吞掉, 然而,在院中,花罗的身后不远处,还有一双眼睛,其中的恨意比她还要甚, 其痛即使隔着一丈之远,依旧越过花罗,迎面扑向顾夫人。 铺天的寒意从顾夫人的头顶,猝不及防的浇筑下来,顾夫人发现了这股凉意的源头, “钟成?正要找你家主子呢,白儿呢?你现在不应该在他上值的地方恭候他吗?” 钟成不说话,只是瞪着通红的眼睛,直直的瞅着顾夫人, 再次袭上身体的寒意,令顾夫人觉察到钟成这个眼神的不一般,她走出厢房,一步一步走向钟成, 花罗快走两步拦在两人中间,但是被顾夫人想也没想的推开了手, “白儿他……出事了?” 顾夫人是在问,但是心中却好似已经有了答案, 她看向钟成,却又不是在看着钟成, 在钟成的身后,钟白的马车静静的停在一个孤寂的角落。 今日应该是上值的日子,这马车必然应该在宫门外停着,等着它的主人下值后,乘着它回到钟府或者来到这里探望云宛, 但是现在,这两本应该在宫门外候着的马车,却在刑部停着,连同驾驶它的人一起。 这说明什么? 顾夫人不敢想,不深想,但是并不是不明白, 它的主人,不会再乘坐它了。 “少渊哥哥出事了,听说,是姐姐动的手……” 脑海里一瞬间电光火石的思考,顾夫人眼眶渐渐涨红,眼泪渐渐充盈其中, 她用力的撑着眼皮,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慢慢转头看着旁边的花罗, “宛儿身上的案子,是……是白儿?” “你们之间算计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害我家公子?” 钟成的质问,给顾夫人的猜测盖上了一枚肯定的钢印, “噗通”一声,顾夫人晕倒在地, “夫人!” 柳嬷嬷忙跑过来,堪堪拽了顾夫人的一片衣角,却并没有挽救顾夫人落地的颓势。 突然一阵风超过嬷嬷,一把揽住顾夫人的身体,顾夫人倒在一个并不宽阔的胸膛, “连……连大人?” 柳嬷嬷吃惊的看着脸上肿了半边的连钰,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连钰左手扶住脸颊,将顾夫人交给嬷嬷, “顾夫人受了刺激,嬷嬷将夫人带回去,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嬷嬷两眼懵的接过顾夫人的身体,眼睛依旧在连钰脸上挪不开, “这几日外面不太平,可以的话,就将夫人劝在宅子里,暂时避避风头。” “是,多谢连大人。” 连钰交代完,转身便走,与钟成擦肩而过的时候,拍了拍钟成的肩膀, “少渊的事,我会尽力,你去陪陪你主子吧。” 钟成猛地抹了一把脸,低着头往停尸棚方向去了。 嬷嬷也把顾夫人带出了门口,花罗一脸沉默的走到了连钰的身旁。 刚才还站着几人的院落,转眼间就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自己,和角落里孤寂的钟白的马车。 “走吧,” 花罗立刻跟了上去。 顾夫人被嬷嬷带回云宅,一直在床上躺了半日,都没有醒转, 此时程飞云还在钟府守着钟首辅,云亭便直接请来了程飞云的弟子——岳山大夫。 “夫人是惊郁过渡,在下给开一副凝神纾解的方子,三碗水熬成一碗,给夫人喂下,” 岳山大夫仔细的给顾夫人把过脉,又施了银针辅以治疗, 拔针之后,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便马不停蹄的坐在桌前给顾夫人开药方。 柳嬷嬷拿着药方刚唤来一个丫鬟,就被岳山大夫阻止了, “这药汤紧要,请嬷嬷亲自去盯着,莫要假手于人!” 柳嬷嬷眸中一震,立刻明白了岳山大夫的意思,收好药方,跟着药童离开宅子去抓药。 岳山大夫在屋内所有人都离开以后,悄悄的从药箱中拿出一粒药丸,塞进了顾夫人的口中, 确认她将药丸吞下后,便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云宅。 黑暗的屋中,只有中间的黑檀圆桌上,摆着一台烛光微弱的蜡烛, 圆桌周围坐着几个身穿锦服的男子,在兴高采烈的谈论着什么。 “这老东西这么多年都防守的跟个铜墙铁壁一般,没想到如今倒是给了咱们机会!” “哈哈哈,要说,还是大人谋划的到位,否则,以这两个老狐狸的狡猾,怎么可能达到今日的场面?” “嘘——” 一位须发尽黑的男子,伸手打断了刚刚说的过于高兴的两位须发花白的老者, 那老者立即住了声,似是对这位须发尽黑的男子极为尊重。 “先别高兴的太早!这个老狐狸狡猾无比,计划没走到最后一步,我还是不放心!” “他儿子都死了,就算他之后醒来了,他们两人之间也有了人命的隔阂,总不能……” 另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男子,眸中出现疑问, “对呀,线人汇报,他们确实全都昏迷不醒,云宅递出去的信,咱们也已经换了......” “不行,我还是觉得不保险!” 黑须男子黏着手中的黑须,垂眸思索良久,依旧摇摇头, 他从黑檀桌的 “想办法把这个弄得另一个人的身体里,控制他帮我们写几封信, 我要看到实实在在的结果,如今这样的形式,” 他抚着自己的黑须良久,眼中的光越发诡异, “总给我一种,那两个老狐狸随时都能反扑回来的感觉。” “那,我们接下来还可以做什么?” 他招了招手,周围几人立刻靠近过去, “等到晚上,我们……” 黑暗中,屋顶处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的退了出去。 第391章 顾夫人失踪 是夜,黑暗中一个人影,脚步熟练的往院中一个方向疾奔而去。 院中巡逻的护卫,于他而言仿若虚设,躲避对他完全不费工夫。 待到一波侍卫过去,他迅速打开一扇房门,化作一缕虚影进去。 屋内除了厅中有一只光线极暗的烛台之外,其余地方没有一丝光亮。 卧房就在左手边,这次他进去的谨慎,先是趴在门边仔细辨认里面的动静, 确认里面只有一个平缓的呼吸声后,方才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扛起了里面的雍容妇人。 顾夫人觉得自己的这个梦有点颠簸,仿佛是坐在马背上,又好似躺在颠簸的船上,晃得她有点想吐。 伸手想要掀开床帏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一片漆黑的林子里,身下有个穿着黑衣的人,正在扛着自己往前快速移动! “你……你是谁,要带我去哪里?我乃顾侯爷的夫……” 顾夫人话并没有说完,便被黑衣人一个弹指飞了一抹迷药过去, 她再次陷入了安静的睡眠中,黑衣人驮着她奔跑的速度越发的快。 次日,云亭照例到顾夫人的房中请安,却发现顾夫人房门打开,柳嬷嬷正在惊慌失措的质问婢女们什么, “嬷嬷,出了什么事了??” 柳嬷嬷一看到云亭,立刻就呜咽起来,她双手用力的在空中一击,整个人蹲下去跪在了云亭面前, “公子,夫人失踪了,是老奴照顾不周,昨日就去了一次恭房,没想到,夫人就失踪了!” 云亭眼睛恍然瞪大,他难以置信的拉着嬷嬷,嘴巴张成一个圆形,颤抖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话, “失踪?舅母也失踪了?” 嬷嬷趴在地上,哭的一点也不像一个大门大户的嬷嬷,倒像一个失去了什么珍贵宝物的孩子, 他好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只知道对着云亭重重点头! 云亭眉头紧皱,叫玉昭快点派人去刑部报官,然后将找人将柳嬷嬷扶起来坐好, “嬷嬷,您确认是您出恭的时候,舅母失踪的?” “肯定是!老奴只有这一小段时间不在,整夜都坐在外间守着,就怕夫人半夜醒来想要什么。” 老嬷嬷哭的撕心裂肺,云亭也一下子没了主意,他先进去叫婢女们规规矩矩在外面站好,避免他们将线索弄丢,刑部来了不好翻找线索, 随后,云亭就在门口来回踱着步,焦急地等着刑部的人过来。 “亭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云亭立刻跑了过去, “瑞山哥哥,舅母失踪了,昨日亭儿还跟舅母约好,今日来给他请安的,谁知道,大清早就看不到她人了!” 连钰撩眸,看向里面焦急的嬷嬷,和外面站在一处,低头看足的丫鬟,心思百转,带人便走进了顾夫人的房间。 顾夫人平日里穿着雍容华贵,房内的布置亦是璀璨光辉。 李凌和花罗一个在床帏处搜索,一个在角落处查探痕迹,床帏垂顺,但不厚重,花罗轻抖几下,并没有发现机关布置, 将床帏挂起后,走到里面,掀开被褥,在抬起高枕的时候,发现下面压着一封信件。 连钰本站在卧房门口,看到花罗拿着信件出来,快步上前接过打开, 里面仅有一句话,连钰眉头顿时锁了起来, 花罗歪着脑袋看过去,亦是面色一凛, “这是?” 连钰将信件收好,转头看向李凌,李凌面有难色的摇摇头。 他在现场找不到任何挟持之人的痕迹,这个房间,在顾夫人被接走后,打扫的干干净净! 想起纸条上的内容,连钰留下几人看着顾夫人的房间之后,飞也似地离开了云宅。 顾夫人暂时应该没有什么事,但是这封信,需要进宫叫皇帝知道。 “千年血灵芝?” 皇帝一把将手中的信件扔到地上,怒不可遏的训斥跪伏在地的连钰, “顾侯的命都没有这么金贵!那血灵芝可是伤病圣药,全天下也就只有这一颗!朕留着有用,不给!” 皇帝拒绝的干脆,但是,连钰却不能走, “陛下,他们的命确实没有这么金贵,但是天下的太平,值得这株血灵芝! 现在京城的案子本身对顾家似乎就有针对之意,若是连顾侯夫人都不救, 那顾侯远在南疆,若知道自己妻子遭了劫难,恐怕会生出不利于大臻的心思!” 皇帝目光辗转,却并不表态,连钰继续劝诱, “臣知晓那血灵芝珍贵,但灵芝虽好,还是需要配以药草,若是十万紧急的情况,此圣药也未必能起作用, 听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医程飞云,此时正在钟首辅府中, 臣愿意去跟神医讨要那味闻名江湖的九转回魂丹,届时陛下将血灵芝交给臣, 陛下手中仍有救命圣药,顾侯的妻子得救,南疆不至于有隐患,顾侯还会感念陛下的恩泽,一举数得,岂不合适?” “九转回魂丹?” 皇帝心思百转,那是很多年前自己就想要拥有的圣药,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拿到,现在, 他垂眸看着下方的连钰,质问的语气威严,叫人不自觉的心中一颤, “连爱卿可以拿到?” “臣有一本家传的医学孤本,可以前往商议。” “哈哈哈,好,连爱卿尽快去,拿九转回魂丹来跟朕换取千年血灵芝!顾侯夫人的命,可就系在你身上了!” 皇帝循循善诱,轻巧的将顾侯夫人的命,便算在了连钰身上, 她成了,那么是陛下仁慈,舍弃自己的血灵芝救人, 她败了,便是办事不力,耽误了救助顾夫人。 他是皇帝,没人敢忤逆,是以连钰叩了头,便快步退出了乾元殿。 钟首辅的床帏放的严严实实的,从外面只能看出床上躺着一个人,呼吸极轻, 需得仔细观察,才能从床影处依稀看出里面人胸口处极其细微的起伏。 程叔坐在床前磕着瓜子熏着香,将瓜子皮随意的弹进果皮盘中,连钰的脸就出现在了门口。 “舅舅在这里很悠闲嘛。” 连钰看到果皮盘里,被程叔摆成了一个“钟”字,淡笑开口。 “我不悠闲能怎么样?你们天天都有戏份,我进到这宅子之后,密不透风的,可不就无聊开摆咯。” 说完,又一个瓜子皮“咻”的飞到了盘子里,正好落到“钟”字金刀那一笔如刀刃一样锋利的提上。 “我来给舅舅送戏份了,” 连钰勾着唇角,刚准备继续往下说,程叔人已经跳上椅子,双手叉腰,昂起头,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连钰眉头抖了三抖。 第392章 夜探失败 然而,那一株血灵芝并没有换到顾夫人回来, 绑匪将在连钰将血灵芝送到指定地点的当日下午,又扔回了刑部门口, 血书六个大字在上面“假灵芝,真人命!” 换顾夫人回来的对接工作是刑部做的, 血灵芝是连钰从宫中请回来的, 如今工作出了问题,刑部大责,首当其冲便是连钰! 顾夫人失踪的第三日,连钰被下了大狱, 她贪墨皇帝的血灵芝,视侯爷夫人的姓名为草芥, 连钰下狱当日,连宅也被官府查封了。 血灵芝自然是无法在连钰的府上搜出来的,是以,里面的一应奴仆全都被集中在前院的两个厢房中,日夜审问, 而连钰的贴身护卫,青月和青风则不见踪影, 让人自然而然的想到,是连钰派出去藏匿血灵芝了, 现在,全程都贴着青风和青月的画像,凡事发现这二人者,皆有重赏! 在沈飞的关照下,刑部对连钰并未像一般囚犯一般苛刻,只脱了她的官袍, 她穿着自己的中衣和里衣,独自一人占了一间牢房。 所有人都知道连钰冤枉,她没有做错任何事,但是这个责任,现在得由她来担。 世子顾长风在连钰入狱的次日也进了京, 他觐见皇帝后,走进牢房便看到,连钰衣服整洁,背对着牢门,坐在稻草铺就的地上, “连大人,别来无恙。” 他出声,连钰也未起身,也未出声,浑然当做没有听到顾长风话的意思。 顾长风直接叫狱卒打开门走了进去,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连钰,年初的时候,他对这个人印象深刻, 花莲的案子,他知道连钰是在不得不妥协的情况下,给出的最好的判决结果, 皇帝的钉子,也是自己的父亲亲自选的, 但是,芥蒂就是芥蒂,不会因为别人有难处,就能够大方的原谅别人, 人,总是更愿意为自己考虑! 是以,他和顾夫人一样,对于连钰有自己的不满。 此时的连钰,和当时风风火火的模样大不相同,她的面色有些苍白, 大抵是牢狱里面,即使再多的关照,依旧不可能过得自在。 “第二次了,纵然不是连大人本意,但是顾家的记恨,还是落到了连大人的身上。” 连钰睁开眼睛,抬头看到顾长风居高临下的一张毫无善意的面孔,嗤笑一声, “大概是孽缘吧,不过孽缘也是缘,我与顾家,到底还是有些缘分在的。” “不过,顾世子风尘仆仆赶来,应该不是和连某探讨缘法的,顾世子要问什么?连某知无不答。” 说话间,她已经从地上站起来,顾世子此刻只比她高出不到半个头,居高临下的气势不再, 虽然连钰衣着稍显狼狈,但是两人之间却再无刚才那种压倒性的气势碾压。 “连大人此番待我母亲,可是要为你的好友报仇?” 连钰眉头一扬,恍惚了一下,才想起他说的应该是钟白的事情, 她眼眸微暗,语调却很平静, “少渊是我的好友,却留给我那样一辆马车,本官自然要在之后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的。” “真相?你们不是认为那是跟来的我母亲的义女做的?” 顾长风双手握拳,愤怒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牢房, 连钰语气依旧平静,与顾长风保持了一步远的距离, “人突然在刑部失踪,现在刑部专司痕迹检测的主事也在探查线索, 找到她,后续才能继续查案,” “呵,说的好听,找到人之后,连大人还会继续查吗? 直接以顾家往京城送危险人物为由,给顾家判罪,不是正形? 谁不知道,京城的人都忌惮顾家?到时候直接顺着上面的意思判, 反正,连侍郎不是最擅长这样的额事情吗? 啊,应该说……” 连钰一拳打在顾长风的后背,顾长风不及防范,向前一跌,趴在地上,立时一股恶心之感用上心口, “顾世子,本官在跟你正经说话,若顾世子是抱着既有的看法来和连某谈论的话,那还是请回吧! 来人,送顾世子离开我的牢房,帮我把门锁好,莫要叫他再进来了。” 顾长风被连钰打了那一下之后,不知怎的说不出话来,捂着胸口被狱卒请出了连钰的牢房。 他刚刚走出牢房,黑暗角落的一个人影,就悄悄离开了。 连钰在那人转身的瞬间,将手中的一张布条迅速从窗口投了出去,随后继续背对牢门坐在地上,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夜色如墨,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府宅后门窜进院中,他穿着紧身夜行衣,一路小心的随着墙角的阴影慢慢的往里侧移动。 “什么人!站住!” 然而,府中暗卫到底不是吃素的,在人影进来不久,他们就发现了院中的异常,第一时间聚集到了后院。 黑影半蹲在墙角堆放的箩筐,手中的长剑,已经抽出一半, 随着院中暗卫靠的越来越近,他的鹰眼越发的犀利,握着剑柄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咚——,咚!咚!咚!”几声, 黑影将面前的箩筐一脚踢到暗卫身上,趁机跳到了房顶,逃跑的方向,赫然就是刚才进来的方向。 暗卫训练有素,岂是几个箩筐就能绊住手脚的? 黑影跃上房顶的时间,他们也已经纷纷调整好步伐,追赶黑影而去, 黑影脚下不停,快速的跳跃,在夜色中仿佛一只猎豹,身形矫健,步履飞快! 但终究快不过常年盘踞在府内的暗卫, 暗卫分成两拨,一波在后面追,一波则超了近路,从另一个方向,一跃到了黑影前方。 黑影被堵了前路,原地一滞,迅速改换方向,往东南方向快速跃去,这也是快速离开这座府邸的方向。 暗卫似乎早有预料,两路暗卫在中间汇合之后,几人搭了人梯借力跳到高处的树上,只几息功夫,再次将黑影堵在了中间。 这下黑影三个方向都被暗卫围堵,再也无法脱逃,干脆拔出长剑,开始与暗卫缠斗。 暗卫手中俱是短刃,这是钟府暗卫的特点。 短刃易于藏在身上,还可以再关键时刻作为暗器丢出去,比长兵器方便不少。 一柄短刃飞到黑影面门,黑影用剑抵挡不及,迅速转过脑袋,短刃堪堪擦过他的嘴巴, 将面上的黑巾割裂开来。 “顾世子?” 黑影面目露出,按照顾家和钟家两家家主的交情,此时暗卫应该行礼请教来此何事, 但是最近京中事情繁多,导致这两家心中早已生了不少嫌隙,暗卫对顾世子大半夜造访,更加不客气。 “老爷说过,顾家人来了,不用手下留情!上!” 一声既出,三个方向的暗卫同时出动,长剑短刃相接,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长剑划伤了暗卫的身,短刃穿透了顾长风的小臂, 鲜血泼地,双方各自狼狈不已。 然到底短刃人多刀多,暗卫几人一起飞出手中短刃,眼看就要插到顾长风的身上,突然从下面飞上来一个人影, 手中飞出几片树叶将短刃全部挡走,原路飞回各个主人的方向, 暗卫眸色一凛,迅速向后转身,躲避后接住自己的短刃, 再看时,那新来的黑衣人和顾长风皆已消失不见。 第393章 第五双眼睛 顾长风不知道救自己的是谁,只记得对方身材纤细,出手迅速, 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又一招就将自己弄晕了。 他醒来的时候,是在云宅西跨院的房间里, 这是之前自己的庶弟庶妹住的院子,顾长风来过,所以对这里的摆设十分清楚, “大哥,你醒了?” 云亭十分高兴的跑过来,顾长风的长随将盥洗的用具拿进来摆好,站在一旁等着伺候顾长风。 顾长风揉着太阳穴,声音还有些朦胧, “我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有人把大哥送回来的,你的伤已经叫玉成上过药了。” 顾长风满眼疑问,云亭神神秘秘,“不告诉你,反正是我们的人。” 云亭探了探顾长风的额头,确认顾长风身体除了伤之外没有其他异常,便退了出去, 房中仅剩顾长风一人,他掀开被衾,准备坐起身, “嘶——” 后脖颈还有隐隐的痛意,以那人的武功,根本不用使这么大力气打晕自己,让他觉得那人是不是跟自己有什么过节。 玉成听到声响从卧房外面跑进来, “怎么了,世子?” 顾长风立刻摇了摇头,想起昨日他的交代, “昨晚不是安排你去接应?你人呢?” 玉成立刻屈身行礼道, “属下被送您回来的人抢了先,他还霸着您的身体,叫属下在后面跟着,防止有人在后面追踪。” “……所以,你就听了对方的安排?即使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世子,这不能怪属下, 那人功夫太高,属下抢不过对方,不听对方的话也不成啊。” 玉成两句话就露了原型,说话开始婆妈起来, “您想想,你本人还在对方的怀里,属下打不过人家再去抢您, 那到时候受伤的不还是世子爷您吗?倒不如听话,在后面守护您。” 玉成开始细细的给顾长风擦脸, “您看,这不是把您安全送回来了吗?” “那对方呢?可有线索?” 顾长风将毛巾扒拉下来,看着玉成问道, “亭公子应该认识,属下出去拿药的时候,看到亭公子特别高兴的扑向那人,应该很是熟稔!” 扑向那人?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熟稔了。 能让云亭这样轻松相处的人,必然是十分亲近的人。 他的姐姐云宛? 顾长风想了想,那样嫌隙的身形若说是女子,确实说的过去。 他还没见过云宛,更不知对方武功深浅, 想到云亭一个小孩子都对对方如此放心,他也不再纠结, 经过昨日的行动,今日定然有留言流出,只要跟着引导者,再大肆传播一番,他明面上的第一个任务就完成了! 趁着早膳时间,顾长风将玉成打发出去悄悄打听消息,他则继续在饭桌上跟云亭套话, “昨日将我带回来的人,功夫很高,似乎比你之前交好的少渊哥哥还要厉害不少。” “当然,她的功夫应该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高的,” 云亭满脸自豪, “不过大哥,你要是想知道她是谁的话,劝你还是放弃吧,我是不会被你套出来的!” 顾长风气结,敲了他脑瓜一下, “切,大哥我什么时候打过无准备之仗?” 他靠近云亭,声音压得很低,笑得狡猾, “是你姐姐云宛,对吧?她功夫那么厉害吗?” “昨日背你回来的不是云宛哦,不过我姐姐确实很厉害,嘻嘻。” 云亭喝完最后一口汤,扮了个鬼脸就跑开了。 “不是?” 顾长风疑惑,那什么人还可以和云亭这么亲近? 思绪飘飞之际,玉成跑了回来,他微不可见的冲着顾长风点头, 顾长风唇角微勾,放向筷箸,带着玉成往房间走去。 京城里的传言越传越离谱,本来是顾长风夜探钟府,被暗卫赶出去的一件小事,愣是被传成, 钟府暗卫发现夜探钟府的是顾长风,合力将顾长风打成猪头,还差点当成球踢走,并放言来一次打一次。 虽然可笑,但是结果确实是,顾长风不受钟府欢迎,被打了出去。 现在京城的人都知道,钟府的人不允许顾家人靠近,那态度似乎真的决裂了。 “如此,那现在这个结果可以说已经超出预期不少了,” 年轻男子喜形于色,坐在主位的面具男子抚着从面具中泄出来的油亮黑须,对其轻佻的态度很不满意, “年轻人不要沉不住气,现在达到了效果不错,可是那个丫头到底在哪里, 现在咱们的人还没有找到,她不死,本官不放心。” “可是,那丫头真的绝色呀,死了实在是……” 黑须面具男子怒视他一眼,狠狠说道, “她的功夫你也见过,你觉得你能驾驭得了这样的女子?” “下点药也不是……” “劝你还是放弃这门心思,她虽然不会蛊术,但是那等功夫,且是闯荡江湖多年的女子, 以她自保和报复的手段,你只会死的很惨。 这人活着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阻碍,只有她死了,本官才能放心!” 同座的另外两名年纪大一些的老者亦是点头, “咱们得第一计,她只用了几句话便简单化解了, 这女子美貌,智慧,武功兼具,除非她本人愿意,否则世上难有男子能够御之,” “是啊,虽然可惜,但是还是杀了她最保险。 实在不行,等她死了,你再……” 老者笑容猥琐的看向那怜香惜玉的年轻男子,年轻男子立刻便懂了老者的未竟之意, 脸上一下子笑出两坨红色,似是已经实现了心中的美好想象一般。 “现如今我们找不到人,要是后期出了什么难以控制的结果怎么办?” “莫急,既然找不到,那么就让她彻底坐实女魔头的名声好了!” 黑须男子捋着胡须,发狠的开口, 其他人立即瞪大了双眼,脑袋一起靠了过来, “您的意思是,杀了那……?” 得到肯定答案的几人,有些惊诧的互相看向彼此,却无人提出反对意见。 他们都没有发现,黑暗中还有第五双眼睛,正在窥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第394章 暗杀 “陛下,从云宛进京开始,京中各种案件就没有断过,足以说明, 此女命格不详,为保京城安宁,臣建议将其驱离京城,此乃其一,” “从陆丰开始,到如今惨死之人已经达到三人,其中一个还是钟首辅的嫡子, 但刑部却至今未曾侦破案件,其案件负责人怠惰推脱,应该追责,此乃其二,” “连钰以假药换取陛下的血灵芝后私吞,使得朝廷未能救得顾夫人, 顾家定然因此对朝廷心存怨恨,臣认为为了安抚守疆之臣, 应该将连钰尽快处置,给顾家一个交代,也可借此收拢顾家的心,此乃其三。” “以上这三件都是极其重要且紧急需要解决的事情,刻不容缓,请陛下尽早下决断。” 钟首辅和连钰都不在朝堂,今日朝会上,兵部侍郎文越,便挑过朝堂发言的大梁,站在中间,慷慨陈词。 “文大人,且不说宛山先生的札记对各部的巨大帮助,她本人突然在刑部消失之事还有疑窦,如何确认她就是八字不详之人? 本官记得文大人的小儿子也是在云宛进京的同一时间回来京城的,文大人怎么不说是你的儿子八字不详?” 沈飞今日的嘴皮子格外利落,一段话说完,下一段话已经在路上了, “惨死案和灵芝的事情都是刑部侍郎连钰在负责,可是她记录的案宗和线索清楚明白, 接手案子的洪侍郎,按照之前的调查方向,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怎么能说是连钰怠惰推脱?只是时间不足罢了!” “顾夫人的线索,连钰也提供了一些追查方向,刑部三日内就能将顾夫人救出来,文大人这么早想要处置连钰,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 文大人今日发言处处针对连钰,本官有理由相信,是你想要公报私仇!哼。” 沈飞说完,笏板用力一甩,瞥了一眼文越,站回了队里。 “陛下,刑部案件尚在调查,且连侍郎现在已经关入牢中,不如等案件调查结束之后,再行处置。 现在若按照文侍郎所说处理的话,未免为时过早。” 大理寺卿宁世昌也站了出来,文越平日里很少发言,今日却句句针对刑部,甚至明确的针对连钰, 他觉得沈飞说的有道理,文越似乎是想要借机除掉连钰。 但是,连钰现在身上并无过错,即使要治罪,也得等网罗足够的罪行之后再做定夺,方算合理。 “而且,文大人任职兵部,对断案的细节并不了解,所言也并无道理, 请陛下再给刑部一些时间,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做定夺不迟。” 三司说的有理,皇帝不能按照文越的话顺水推舟, “那好,朕再给刑部三日时间,三日之后,文越说的三件事要全部给朕一个结果! 沈爱卿,可以做到吗?” 三日时间,三个谜案,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但是皇帝的口气明显透着不悦,天子之怒沈飞不敢对抗,只得诚惶诚恐的接了皇帝的时限。 “三日?” 沈飞下了朝会便直奔牢房,连钰听到沈飞带回来的时限,并没有很吃惊,她微微一笑,轻叹着摇了摇头, “这次,陛下倒是宽容,” “连侍郎可是有把握?” 沈飞见连钰面部表情变化不大,便知道她定然是心中早有计划, “连侍郎叫本官在早朝上透露的事情,本官也说了,当时并未看到有任何人有异样。” 连钰点头, “他们既然敢明目张胆的布置这么大一个局,演技自然是过关的,他们一定会做些什么,沈大人!” 昏暗的牢房中,连钰的眼神晶亮,她悄悄附耳到沈飞旁边,低声说了几句。 “你确定?” 沈飞难以置信的样子,连钰眼神坚定的点头。 夜里,一缕青烟飘过,背对着牢门坐着的白色背影,向一边歪着倒了下去,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阴影中慢慢的走出来,手中几根闪光,向牢内方向打去, 下一瞬,他身体笔挺的倒在了牢房外面。 外面烛火窜动,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倒在地上的人神志清醒,但是却一动也不能动, “果然会有人半夜来杀人!” 黑衣人眼睛余光还能看到牢内的连钰依旧倒在地上,确认对方已经被自己手里的毒针杀死, 遂也不再害怕,嘴巴用力就要吞毒, “咔嚓——”一声, 黑衣人的下颌被卸掉,他惊异的看着连钰打开自己的嘴巴,叫外面的青风将自己口中的毒药取了出来。 “在想本官为什么没有死?” 连钰看黑衣人一直盯着她的脸,脚指头都想到他心里的疑问, 她将手中的三根银针拿出来,勾起唇角,蹲在他面前, “在你将银针打向本官的瞬间,本官手里的银针就已经扎入了你的体内, 这三枚本官当然就接在手里咯!” 黑衣人瞪大双眼,像是还要说什么,但是他的身份、目的连钰早已经心中有数,只要他画押承认就好了,遂一把将人扔给了沈飞。 她现在还有另一件事要去办,将外面的白色衣服一脱,露出了黑色夜行衣, 黑巾一带,只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在外面, “下官去救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不用三日,明日这几个案子就可以一起结案了!” 面巾挡着嘴巴,沈飞看不到她的完整表情,但是她的眼睛却准确的传达出来,连钰现在心情很愉悦, 她的唇角此时一定是向上勾着的。 连钰将青风留下,跟众人告别后,便跃上刑部的房顶,一路向西而去。 月光并不明亮,但是女子矫健的身形却照的清晰,她在不同的房顶之间快速的跳跃,躲避,没有一瞬的停顿。 很快,她前进的方向房屋越来越稀少,屋顶也越来越破败,踩一下,掉好几块瓦当,下面却没有人责怪她。 这里的院子都是无人居住的荒宅,不肖细看便能发现,院内房舍的窗纸都已经被风雨损坏的不见踪影。 连钰的身影猛地顿住,她将身形压得更低,再次躲到阴影角落处,从暗处慢慢的往前挪动。 她目光如炬,瞳孔中映出几扇倒着的,映着烛火的窗户,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前面院子外面和其他荒院无异,但是有一个屋子的窗纸却是比其他处的完好许多,里面有点点烛光,不时透出。 连钰压低身段,从一处院墙落地,往那屋子靠近的时候,发现躲在隐秘处的还有暗卫,遂住了脚, 左右观察之后,从屋子后面,悄悄往另一个方向潜去。 第395章 凶宅中的密室 天还未亮,在刑部留夜处理事务的洪运开,便被外面几个巨大的声响给扰的走出了后衙。 此时朝阳尚未露头,夜幕将退未退,廊柱上的灯笼未熄, 但因着黎明将至,其光亮也不能给廊下之人,带来过多的光明。 洪运开能看到门外站着几个人,想要再细细分辨之时,却好像眼前蒙了一层暗色的透纱,看不清楚。 只知道那边几个人,声音惊恐的和刑部的差役在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 他揉了揉脸,强行将累积了一夜的倦色从面上驱逐,往前走了几步,方听清了那边的话, “……城西柳木巷子里有人死了,好吓人!胳膊、腿到处都是!” 胳膊、腿到处都是? 洪运开想起这两日困在衙门里一直处理的案子,不就是一模一样的? 他快步往前走到前衙,此时他也看清楚,面前站着五六个人,都是衣衫褴褛, 在大冬日里衣不蔽体的,冻得瑟瑟发抖,铁青的脸上除了寒冷之外,更加明显的,却是一脸惧意! “大人!” 衙差发现洪运开过来,行礼后便诉说了这几人大清早来到衙门里大喊大闹的内容。 城西的柳木巷子那里,有几处勾连的荒宅,是之前京中一些官属犯了事之后,被查没的家产, 朝廷将其抄没之后,便作为普通宅邸贩卖了出去, 结果接收的人住进去不是家里人总是生病,就是有人口失踪, 便开始传那片住宅不详,之后那里住的人就慢慢搬了出去,沦为了今日的荒宅。 因着其传闻,平日里官差也甚少到那里巡逻。 现在,竟再次死了人? 洪运开当即点了人驾车往几人说的柳木巷子驶去。 黎明前的薄纱随着马车的行驶,渐渐被扯下天空,朝阳也浮了出来。 刑部的马车到达那满是胳膊和身体的院落的时候,还能听到里面的打斗声。 差役第一时间冲了进去,里面打斗的人,立即少了一半, 剩下的是几张熟脸孔,洪运开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应该已经失踪了的顾夫人和云宛, 还有应该已经殒命了的钟白,整个身体都陷入了呆滞。 “钟……钟侍读怎么会……”还活着? 钟白满脸可惜的看着刚刚黑衣人逃窜的方向,转身面向洪运开,一脸虚弱。 话还未出口,他先捂着胸口吐了两口血, “洪大人这样的眼神,好像在问下官为什么没死似的。” 钟白苍白的嘴唇,生硬的扯出一抹笑意, 洪运开还没有想好说什么,他就身体一软,倒在地上喘起了粗气, “钟侍读你怎么样?” 洪运开扫了一眼,现场没有看到他的随从钟成, 而他的未婚妻云宛此时也是半闭着眼,跟顾夫人二人头靠着头,微弱的呼吸着。 他一个头两个大,本来是来办案的,现在还遇到这几位大佛,遂找了人快点回去找郎中和车马过来, 又安排人将三个明显虚弱到身上没有一丝力气的人,挪到一旁休息, 方才开始看里面的现场。 “洪大人小心,这几个人都还没死呢。” 钟白坐在院中廊下的墙边,一边给顾夫人和云宛分药丸,一边出声说话, “没死?” 李仵作抬起头,对着洪运开微微点头。 院中躺着两个人,但是从身形可以明显看出,其中一人身材十分高大, 他右腿少了一截小腿,左边的胳膊也从根部被砍掉了,在他左手边的地上放着一个漆黑的罐子。 他想要去将其捡起来,手伸了一半,又收了回去。 因为他看到在那个高大的人身体不远处,有一个已经打碎的罐子, 看碎片的颜色和光泽,应该和这个罐子是一样的,只是,那碎了的罐子上面,盖着一只血肉模糊的胳膊, 早已经看不到一块好皮肉的胳膊里面,时不时翻出一两个黑色的长相奇怪的虫体。 他直觉明白,这个罐子里装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指挥手下将其拿起来,小心千万不可使其意外打开。 衙差亦是跟随洪运开办理此案有段时间的,也明白这个罐子里面的东西非同小可, 拿起来的时候,可谓是小心又小心。 仵作将院中另一个人的身体掀起来,洪运开此时更是吃惊,这……这这这……这不是兵部郎中楼郁? 他可是在战场上厮杀过得老将啊,只是这几年负伤后不能再领兵,皇帝便将他安排在兵部担任郎中,这些年大臻的舆图、布防楼,郁可谓是贡献颇大, 此时他竟然少了一整条右腿,奄奄一息的趴在血泊中,花白的须发被血染得黑红难辨。 楼郁武艺高强,什么人能将他的右腿连根砍掉? “钟侍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洪运开很纳闷,楼郁怎么会在这里?那身材高大的男子又是谁?他们怎么会聚在这里? 钟白没有回答洪运开的话,反而龇着牙,用视线引导洪运开继续往里面走, 洪运开叫长随在前面开路,几步就走到了门口,看到里面的另一张须发泛白的脸的时候,他眉头皱的更加紧了, “陈大人?” 国子监祭酒陈衍身上倒是没有受伤,周身也没有血迹,看样子好似在睡觉。 这是院子的堂屋,门口正对着一个神龛,里面有淡淡的香火熏染的痕迹, 但是并不明显,可见熏染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可本应该紧挨着墙体的供桌,在洪运开的视角看来,却好像被人向前推了不少距离, 与墙体之间隔出了挺宽的一条缝隙。 他径直走过去,发现那墙体和供桌之间隔着的何止是一小段距离? 那下面还有一节长长的楼梯,幽幽的往黑暗的下方延伸呢。 侍从手脚很快,将外面马车上的马灯拿下来,便在洪运开前面,抬步走向了下面。 洪运开边往下走边看着两侧和脚下的石头,这些砖石明显和上面的墙体以及地面不一样, 走了几步,洪运开很快明白了,这条地道和下面的密室,都是近期被人新造出来的。 在这样一片凶宅里,造这样的密室,究竟是为何? 第396章 回归 石阶时砌成的,地面还有不少没有清理出去的砂石和灰土, 灰土上许多乱七八糟的脚印,还有一些明显是衣服拖在地上挣扎的痕迹,细看的话,上面还有绳结的纹路。 洪运开想起刚刚手下扶着云宛和顾夫人的时候,她们二人手腕处都有很深的淤痕,一看便知是绳子勒出来的, 而且二人身上虽然简单整理过,可是衣服上的灰土还是有不少残留,与这里的灰土颜色相近...... 难道云宛和顾夫人二人失踪之后,竟都被关在这里? 他心中有想法,但是面上依旧沉着,确认,带着随从回到了上面。 国子监祭酒陈衍已经醒来,看样子似乎有些被吓坏了,说话语无伦次的。 院中的两个男子,身体都有明显的伤残,因着疼痛,都还没有醒转, 但是已经被扶到了院中角落上过药,断肢也已经做过简单的包扎。 此时医者正在给钟白、云宛和顾夫人三人诊治,钟白明显是受了内伤,但是云宛和顾夫人…… 虚弱的原因,还不曾知晓。 “大人,院中这些在残肢中钻营的虫子,和之前连大人带回去的蛊虫,模样十分相似。” 又是蛊虫? 但这次却没有出人命,到底是不幸中的万幸?还是? 洪运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院中所有人, 楼郁和那个高大的男子身体都有了残缺, 是钟白回来报复? 是云宛再次驱动蛊虫? 他看着李凌将笔墨收好,便叫人将院中所有人都带回去审问。 “洪大人,宛儿和伯母这几日被断了饮食,能否先给她们口吃的?下官感激不尽。” 钟白被抬起来,无论如何也不肯跟云宛分开,扶住云宛的手腕,就是不松手。 但云宛现在的名声什么样子?钟白不知道吗? 这可是个驱动蛊虫的魔女,他对云宛情谊如此深厚吗? “大人,宛儿是冤枉的,她去过南倚,武功也不错,但是蛊术乃是大臻明令禁止的,她从来不曾触碰过。 她自从失踪那日起就被关在这里,” 钟白眼神狠厉的盯着院中的楼郁、陈衍还有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似是要将他们扒皮抽筋吞入腹中,以解心中恨意, “连着七日,除了每日给点水喝,一点饭食不给!若不是下官暗中循着线索找过来,恐怕此时,宛儿就已经……” 晶莹的泪珠落到他的衣襟,洪运开是个看不得人流眼泪的,还是个清风雅正的君子, 忙叫人将两个女子扶到车上,承诺会在路上给她们买点吃的,钟白方坐到云宛和顾夫人的马车外面,安静下来。 马车披着霞光回到刑部的时候,沈飞已经听说了洪运开大早带人出门的事情, 当他看到钟白小心翼翼扶着云宛和顾夫人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时候,那模样比洪运开看到几人的时候,表情还要夸张。 钟白脸上苍白依旧,说话的时候气若游丝,呼吸微促, “下官拜见沈大人,” 云宛和顾夫人吃过一点东西,身上的力气已经恢复了一些,被钟白扶着坐进了厢房,他才出去跟沈飞见礼, “钟侍读不是……不是已经……” 沈飞说这话,目光瞟向钟白身后的钟家马车,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但是血色依旧, 钟白并没有开口回复沈飞,而是转头看向一旁走过来的青风,他手里压着钟成,将其一把扔到地上,用脚踩住对方,静静地站在钟白身后的位置, “沈大人,并非是下官要欺骗,实在是因为,当时情况过于紧急,下官只能先采取行动, 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出来跟大家解释。” 沈飞瞪着双眼,听着钟白讲述这段令人难以置信的经历。 当日,钟白从云宛被关押的厢房离开之后,钟成走过去迎接自家公子, 他抬手叫钟白扶着自己的手上车,可是在车辕上,他却看到了自己与钟成约定的暗号, 这个暗号是在互相有危险的时候,才会刻画的,不明显但是两人却可以第一时间看到。 钟白立刻就知道眼前的人,已经不是自己的侍从了, 于是假装想起了什么,要去找连钰问话,叫钟成等自己一会儿。 在刑部的一处旮旯里,他看到连钰刚刚将一个人封了穴道,把真正的钟成放到了墙边。 二人知道此计就是冲着钟白来的,便一起将抓了真正的钟成准备灭口的人做了手脚,假扮成钟白, 由连钰亲自带着送到门口,交给那个假的钟成。 真的钟成中了毒,被钟白暗中送回了钟府。 之后钟白就转到暗处,开始悄悄搜查,这些阴谋的背后之人到底为谁。 “当时我们只顾着下官跟钟成,结果,宛儿就被人挟持走了, 下官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盯着那个假的钟成,和哪些人有暗中的接触,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昨日发现了柳木巷子的那座院子。” 背后之人? 沈飞和洪运开警觉地发现了钟白口中的关键信息,果然,钟白下一句就说到了, “国子监祭酒陈衍和兵部郎中楼郁联合乌奴的察柯鲁之子乌尔鲁,要用蛊虫大量杀害大臻的官员,下官便是第一个, 还要将罪名嫁祸给宛儿身上,以离间顾侯爷对朝廷的忠诚和信任,” “顾夫人的事情,也是这几人的秘密筹划,” 钟白身子突然一个踉跄,身后的青风上前扶着钟白,他方才再次站稳了身形, “那血灵芝他们贪墨了,却说灵芝是假的, 要不是瑞山揽下了这个罪,恐怕顾侯爷就会以为,真的是陛下不顾顾夫人的生死, 以假的血灵芝激怒绑匪,从而害的顾夫人失去性命,而到时候,迎接大臻的将是……” 许是想到之后的后果过于严重,钟白又一口污血吐出,整个人倒在青风身上不省人事。 云宛脚下虚浮的跑到钟白身边,与青风一起将钟白扶到了厢房的床榻休息。 院中再次剩下刑部的人员,沈飞面上变得冷肃无比, 迎接大臻的究竟是什么? 钟白没有说出来,但是其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的, 顾侯爷拥有兵权且作战能力优秀,又有云鹤的案子在年初刚刚昭雪, 他定然会对皇帝痛恨不已,甚至因着自己家人在京城殒了命,直接起兵造反都是有可能的! 真到那个时候,生灵涂炭,天下大乱,又要如何做才能挽回呢? “……明日,这几个案子就可以一起破了!” 沈飞蹙起眉头,这件案子似乎一直在某个人的掌握之中? 第397章 落网 “下官并非全知全能。” 连钰见到沈飞并不愉快的面色,便知对方因何来寻自己。 “少渊那日离开下官的值事房后,下官突然发现他有东西落在了桌上,便出去寻他, 正好撞破钟成差点被人灭口的事情, 当时下官便与少渊做了计划,将那准备杀钟成的人伪装一番,由下官亲自带过去交给假的钟成手中。 那假的钟成果然没有怀疑跟着下官过去的少渊为假,之后的事情,大人基本都知道了。” 连钰淡淡笑道, “云宛和顾夫人的失踪,官府的搜寻定然能被对方精确躲过,但是少渊隐在暗处,就会比我们的官差搜寻要顺利的多。” “连侍郎昨日说去救人说的就是就顾夫人她们?” 连钰颔首, “昨日青风传信给下官,少渊找到了顾夫人她们,他们的守卫安排并不严密,但是他们的手中有之前杀死陆丰等人的蛊虫,” 她眼神肯定的看向沈飞, “楼郁和乌尔鲁身上的伤,大人应该已经见过了吧,” 连钰很肯定,是以没有等候沈飞的回复,便继续往下说, “下官与少渊跟他们缠斗之时,乌尔鲁用蛊虫往我们身上攻,我二人自是知道其可怕程度, 在配合之下,躲过了蛊虫,并伺机将乌尔鲁手中的一只蛊虫罐子打碎了。 蛊虫嗜血,当时乌尔鲁和楼郁身上都有一点小伤,蛊虫便尽数往他们身上钻去了,” 连钰似是想到了当时的可怕场景,抱着肩膀打了个冷战, “下官以为他们就会这样死去,但那二人竟然将蛊虫钻进去的身体部位直接砍去,从而保住了性命。 但乌尔鲁和楼郁二人也因此失去了抵抗能力,陈衍直接被吓晕,下官便跟着少渊到密室去救人了。 我们刚刚将人带上去,洪大人就到了,下官还是戴罪之身,沈大人宽容,允下官出去做些事情, 但是,下官却是不能毫无顾忌的出现在牢狱之外的地方,是以紧急撤了回来。” 连钰将与对方的缠斗说的轻描淡写,但是他看到钟白身上的伤,走近也能闻到连钰身上,有掩不住的血腥味, 他难以想象当时的艰难, “既然这么危险,为何没有多带一些暗卫过去?” 沈飞疑惑,连钰唇角无奈的勾起, “怎么会不带呢?因为有暗卫在外面绊住对方的守卫,下官才有机会与少渊一起, 对付楼郁和乌尔鲁,之后再把顾夫人她们救出来,乌尔鲁和楼郁的功夫都很高……” 沈飞此时对这个案子已经心中有数,转身离开了牢狱, 连钰看着沈飞的背影,唇角的弧度慢慢放了下来,藏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皇帝听说案犯已经被捉住,当天就微服出宫,坐在刑部公堂的后面,听沈飞在前堂审案。 国子监祭酒陈衍和兵部郎中楼郁,均极力否认此案与他们有关, “那陈大人和楼大人,为何跟乌奴的将领乌尔鲁共同出现在一个地方?” “我们是被乌尔鲁撸过去的,他逼迫下官交出最新的布防图,下官不肯, 正与他争执期间,钟侍读突然出现,对着我们不分敌我,就开始动手,下官为求自保,自然是立刻还手, 谁知道钟侍读竟然就此误会了,将下官和乌尔鲁算作了同伙,下官真是冤枉啊!” 楼郁双手颤抖的扶着自己已经失去了左腿的腿根,满目赤红的看着钟白, “钟侍读带着护卫与我等缠斗,还将乌尔鲁的蛊虫打碎,害的下官失去了左腿, 下官竟不知,之前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叫钟侍读如此憎恨下官,以致于抓到机会,便废了下官的仕途!!” 钟白和云宛、顾夫人站在公堂门口的地方,此时听到楼郁毫不讲理的一通颠倒黑白,缓缓上前开口道, “楼大人说的有意思,但是钟白从不会说没有根据的话,亦不会做没有根据的事情,” 钟白顿了一顿,看向楼郁的眼神冰冷,因着内伤还很严重,走起路来还有些踉跄,但他依旧慢慢走到了楼郁和陈衍面前, “楼大人真是做的一手好无辜! 你将我未婚妻掳走的时候,知她功夫高强,手上几乎是以将人致死的力道在攻击她, 使得您用银针刺的她的穴位,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这是你说的无辜? 你的随从差点将我的贴身随从弄死,我若不提前发现破绽,那车里的碎尸便是我本人, 这是你说的无辜? 我父年纪大了,你却这样算计他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导致他被噩耗惊得急怒,至今卧病在床,不能清醒, 这是你说的无辜? 楼大人,钟家差点因为你的作为,家破人亡,您竟然还说自己无辜! 您既然做了这坏人,便承认了,也叫我高看一眼!” 钟白声音虽弱,但是语调字字铿锵,堂上的人不少都露出了同情的目光,看向钟白。 “谁说那丫头是我掳走的?我去的时候明明......” 楼郁猛地住口,钟白冷冷看他一眼,回到云宛身边不再理会, 楼郁的破绽他引出来了,剩下的沈飞自己审便好。 “不是,云宛失踪不是我造成的,我根本没有做过这件事……” 楼郁自知刚才差点失言,赶紧出声找补, 然,沈飞已经提前跟连钰聊过,有些事情他已经心中有数, 再看刚才楼郁的失言,还有什么是他看不明白的? 他冷冷看了眼楼郁,正欲说话,另一个声音从下方响了起来, “沈尚书,钟侍读和云宛明显想要诬陷楼郎中,下官和楼郎中真的是被那乌尔鲁掳过去,他逼迫我们出卖大臻……” 国子监祭酒陈衍在心中暗自痛恨楼郁,武夫出身果然容易上套,开口打算将立场给自己和楼郁绕回去。 “哦?陈大人和楼大人的口供这么统一吗?” 钟白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稍顷对沈飞开口道,“沈大人,何不将乌尔鲁一起带上来,听听他是如何说的?” 沈飞之前本就打算用乌尔鲁和楼郁对质,他倾耳仔细听了听背后,没有什么动静,便叫人将乌尔鲁押上来, 乌尔鲁少了一条左臂和左侧的小腿,虽然潦草的止了血,但是面色和楼郁一样苍白,看得出十分虚弱, 然乌尔鲁被押到公堂上那一刻起,便用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钟白身后的云宛,冒着光的眼睛,将他苍白的脸色也染上了一丝红光, 他刚才在隔壁被看守着,早听到了钟白说的,原来云宛在失踪当日就被楼郁劫走了,可楼郁几人却瞒着自己,心中正不忿。 他明明在集会的时候,多次表达了对云宛的渴望,可楼郁这帮家伙明明已经控制住了云宛,却不让自己沾手,哪有什么合作的态度! 此刻,他对楼郁和陈衍恨极,又看了一眼眼前有些虚弱的美人,眼馋又可惜,没有尝尝味道,他真的是不甘心。 “真是美极,美极,” 钟白眼睛一眯,向前一步,将云宛挡在身后, 乌尔鲁的眼神依旧不肯挪开,仿佛一直往哪个方向盯着,就能将钟白盯成一个大洞,从中看到云宛似的。 “乌尔鲁,你私自混入大臻,到底为何?” 沈飞声音威严,将乌尔鲁的注意吸引过去, 作为敌国将领,没有和皇帝提前上书,便悄悄混了进来,大臻可以以乌奴有意破坏两国邦交为由,对乌奴起兵! 乌尔鲁身子伤了,脑子可没有伤, 转脸往公堂上一扫,看着旁边的楼郁和陈衍,唇角一勾,将楼郁和陈衍二人心里一起吓了个激灵, “这两个人邀请我来的,他们说,有个美人要进京了,叫我亲自过来抢了。” “不是这样的,乌尔鲁你血口喷人!” “明明是你想要拉拢我二人对付大臻,偷偷在我二人体内种下蛊虫,以命要挟我们, 要么听你的话,要么就被蛊虫啃食的死无全尸!” “哼!我就知道你们大臻人不可信,每次你们写信通知我的时候,我都将纸条留住了,” 乌尔鲁向后一看,一个乌奴装扮的年轻男子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小包裹,走了进来。 “这是本将军的侍从,我们进入大臻的路引、通信的记录,全都在这里留着呢, 本将军乃乌奴将领,知道进入他国有正规的程序,这次没有走正规程序进来,是乌尔鲁之错, 然,本将军进来的理由实在不好说出口,还请大臻的尚书大人和皇帝陛下,能够饶恕乌尔鲁, 乌尔鲁如今已经无法上战场,只求大臻国君能够放乌尔鲁的残躯归国!” 他说完,单手扶肩,弯曲上身,深深行了一礼。 楼郁和陈衍还要开口辩解,但沈飞直接在上面宣布了案审结果, 楼郁和陈衍与乌奴将领勾结,戕害大臻臣子,虽未曾造成严重后果,但其心思罪大恶极, 当诛! 沈飞折起手中的纸张,微微低头看着 “楼大人,陈大人,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绑架顾夫人,企图离间顾侯对朝廷的忠心, 你们已经辩无可辩,还是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楼郁和陈衍不服,嚷嚷着要见皇帝, 成恩从后面直接走了出来,他只是目光平静的看了二人几息的时间,楼郁和陈衍立刻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瘫坐在原地。 他们知道,是皇帝不让沈飞继续审,直接宣布判决结果的, 皇帝不打算给他们机会辩解,也不会再见他们了, 他们以及他们的家眷,全都完了! 当天下午,两封圣旨分别降到了楼郁家和陈衍家中, 二人罪责相同,量刑也没有分别,楼郁和陈衍分别被赐了毒酒一杯, 家中男丁全部充军,女眷充入教坊司。 杀人的蛊虫乃是乌尔鲁带到大臻的,百姓知其险恶用心后,无不痛骂, 同时同情云宛本一介孤女,却因为亲事,被扣了这么恶毒的帽子,为了表示歉意, 宛山先生的札记,再次在奉都城掀起了一轮贩卖热潮。 但是乌尔鲁到底是敌国将领,不能草率处置,是以被皇帝软禁在驿馆,不许他外出, 同时就此事,着翰林院给乌奴修国书一封,叫乌奴自行进京来将人接回。 乌尔鲁本身已经身残,还给他不错的地方休养,他对于这个处置毫无异议。 云宛、顾夫人和钟白相携离开刑部,钟白对顾夫人很是照顾,顾夫人也对钟白的照料还不反感, 临上车,顾夫人还满目关怀的拍了拍钟白的胳膊, 仅这一幕,世人便知,钟家和顾家并没有那些暗地里的算计而生嫌隙, 庆幸的同时又无比欣慰。 轰轰烈烈的蛊虫致人惨死案件在经历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后,终于落下了帷幕。 “为父老了,还是叫那头子跑了,” “父亲,只能说对方太狡猾了,” “伯父,不必烦忧,此事毕竟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 云宛将手中的一团纸拿出来,“欲活命,不许说出丶” 纸条的后半部分被撕掉了,这是云宛的暗卫扮成官差看守乌尔鲁的时候,发现他在吃纸,强行从他口中抢夺回来的, 那一个“丶”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姓氏或者名字的第一笔,但几人知道,那定然和密室中那个戴着面具的人相关。 这个面具人是被人护着的,如果钟首辅真的抓到了对方,说不定也会被人强行救走, 而钟首辅本人却会因此遇到危险。 钟家和顾家这次以身入局,好不容易才保全了各自家人, 云宛心中反而庆幸,钟首辅没有将那人真的抓到。 钟首辅和钟白看到眼前的字条,也立刻想通了中间的缘由,心中的阴霾瞬时散了不少。 钟白想到另外一件事,担忧的看向云宛, “听说皇帝宣你进宫,是你自己去,还是……” 第398章 强权逼迫 乾元殿内,皇帝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女子, 与皇帝上次见到的披发不同,女子这次乌发积于头顶堆成发髻,乌云的隐秘处插了几只秀气的发簪做点缀, 她未着盛装,但是觐见皇帝,还是在外衫外面加了一件绣工精致的满绣比甲, 粉黛略施,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吹弹可破,黑黝黝的眼睛,宝石似的,嵌在眉下,水光盈盈,清冷又令人无限向往。 若不是真人现在就站在眼前,皇帝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九天仙女般的人物,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这样美的容貌,这样好的年纪, 三年前花鸟使出去寻采女的时候,为何没有找到? “云宛,虽是江湖女子,但本生于富贵家,才思亦是不俗,为何之前顾侯未曾提过他有个这么优秀的义女?” 云宛蹲身行礼,目光直直看着自己脚尖前面一小段距离,声音冷冷从喉中出来, “民女行走江湖,与云公子的结识本就晚,且并不常去顾府叨扰,与舅舅交情也算不得深, 可能,舅舅自己也很少能记起云宛这个义女吧。” 不卑不亢,皇帝想要怪罪顾侯有好女儿不献出来,云宛语中情意浅淡,将顾侯爷摘了个干净。 “如今,钟首辅刚刚苏醒,顾侯的夫人也惊魂未定,你和钟白的这门亲事,看来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成啊。” “陛下说笑了,民女与钟公子相识已久,亲事也早由双方父母允后定下了, 此番进京,走的就是议亲的流程,快一点,慢一点,都无伤大雅。” “朕如果没说笑呢?你这等品貌,又有宛山札记这样优秀的着作问世,就算配皇家也是绰绰有余的。” 皇帝从龙案后站起来,双手负后慢慢走向云宛, 面前的女子看似不卑不亢,却打得一手好太极,他直接把话说明白了。 如果皇家有这样的女子,那皇室的子女定然能够教养的极好,大臻的江山也会更加有保障。 皇帝眼神盯着云宛的眼睫,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钟学士确实优秀,但是朕觉得,云宛你,值得更好的男儿。” 云宛一直看着的地方,出现了一双龙靴,逼得云宛不得不将视线转移方向, 然而,皇帝的龙靴并没有在刚才的地方停下, 他越走越近,停在云宛面前很近的地方,云宛能够听到他的呼吸,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 他在仔细的看云宛,云宛岿然不动,垂着眸子任由皇帝审视, “你是如何想的?” 皇帝的声音从头顶压过来,他在展示他的无上力量。 “陛下登基多年,一直心系天下,为百姓和社稷谋福祉,多年来在民女等百姓心中,不止是陛下,整个大臻皇室都是心中堪比神只的存在, 但民女已有婚约在身,无论是入了皇室哪一座府邸,恐都会给皇室的名声增加烦忧, 若这样,那民女恐是万死难辞其咎了,能进皇室的女子,无一不是世家品貌最顶尖的, 民女十岁后便长于乡野,配不得皇亲贵胄。” 云宛没想到皇帝竟然还会动这心思,将能够拒绝的话说的圆满干净, 若是皇帝还要继续压力她,那她也不是没有办法,江湖女子,消失了任谁都无法找到。 皇帝确实在心中起了另一重盘算, 他对云宛的美貌心动,而她还这么有才,但凡云宛早生几年,那就是他最好的皇后人选。 但是她出现的太晚了,而且是伴着婚约出现的,皇帝兢兢业业将近二十年,就是为了日后史书上,自己的名字能够光彩传世, 可是若因为一个女子而出现了纰漏的话,确实是得不偿失。但他又不甘心这么优秀的女子落入了臣子家中,他开始在信中筛选自己的儿子,看看有没有人能够将云宛弄进皇室。 他不会主动破坏云宛的婚约,但是如果叫云宛自己对其他男子动心,自己解除婚约,岂不是一件美事? 但他面上不显,只是沉着眸子,一动不动的打量着云宛,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觉得,不能便宜了钟家那个小子。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近几日好好陪陪你舅母,你们身体都曾受损,就先不要出府,也先不要见客,影响修养。” 意思是,议亲的事情暂时不能开始? 云宛静静的离开乾元殿,走上宫道,走进马车,她是一个人来的,但却不是一个人回去的, 白胜带着皇帝赏赐的十几车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机巧玩意儿,跟着云宛回到了云宅。 直到白胜离开,云宛才拉着顾夫人神神秘秘的进了房中。 “齐王殿下到——” 顾夫人携着云亭和云宛忙到前院拜见, “都免礼吧。” “本王回来至今还未曾拜会过云大将军,云公子可否带路?” 云亭眼睛提溜转,抬起头来便做出了请的手势,带着齐王往祠堂方向而去。 齐王在近几日可谓风头无两, 之前四皇子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皇帝的封号,不上朝堂,亦不理政事,非要做个逍遥散仙。 但是几日前,他的府邸突然挂上了“齐王府”的牌匾,皇帝还赏赐了他许多好物,以彰显对这个儿子的喜爱, 此后,齐王不再像以前一样随意无谓,他开始出入朝堂,时常进宫和皇帝、太子一起讨论政事。 皇帝对这个儿子似比太子还要爱重不少,相似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就是会得到他的嘉奖, 这一下将太子的地位弄得有些尴尬,然齐王并不是秦王,得了皇帝的偏爱或者赏赐,就喜欢跟太子显摆, 他对太子这个长兄也十分有礼,时常亲热的到东宫喝茶聊天, 这将太子的拥护者都搞得不知道怎么办了,齐王这样兄弟情深,那他们给太子出谋划策的时候,怎样的度才是最合适的? 拥护者在衡量,太子在思考,齐王仿佛无知无觉般,离开了东宫后,便或回到议事殿寻皇帝说话,或者直接回到自己的府邸猫着。 今日也不知道吹了什么风,突然跑到云宅来拜会过世的云大将军, 云亭不懂,但是该做的表面他做的齐全, 云宅供桌上只有四个排位,云鹤、林夫人、顾清荷,还有, 齐王看向角落里的那座排位, 云将军的独生女,云宛。 好巧,和云宛同名。 他上过香,微笑着转身, “本王今日只是来拜会云将军的,还有一件事想跟二位转达一下,” 齐王转向顾夫人和云宛, “钟首辅太忙于政事,他再不将儿子的亲事定下来,钟爱卿就老了, 所以,本王已经命令钟首辅,尽快选个好日子,趁着休沐来提亲,顾夫人和,” 他看向顾夫人身后的云宛, “云姑娘先好生休息,提亲的时候,我们再见。” ??? 三人一脸问号,齐王却只是意有所指的笑笑,转身离开了云宅。 第399章 老友重聚 直到议亲的当天,云宛几人终于理解了齐王那句话的意思,他竟要做云宛和钟白的中媒! 大多数情况下,议亲的男女主角都不在现场, 然而云宛的亲事,顾夫人到底只是名义上的义母,她虽然心中有女儿家的羞怯, 但到底是见过不少大世面的,纳采这日,大大方方的和顾夫人坐在了一处。 顾夫人时不时握住云宛的手,示意她不必紧张,云宛微微一笑,云亭就在这时从外面跑了进来。 “少渊哥哥和钟伯父来了!” 钟府没有主母,儿子议亲,便是钟首辅亲自过来了。 顾夫人携着云宛来到院中,看着钟首辅身后跟着三名打扮喜庆的媒人,笑得合不拢嘴, 三位媒人并着顾夫人请的媒人从两家一见面,便不要钱的往外面蹦吉祥话, 一群人欢欢喜喜的往屋里走时,发现了队伍后面进来了一个不太和谐的人——齐王。 云宛、顾夫人立刻就要行礼,被齐王摇头制止了, “我今日要做这个中间人,见证钟侍读和云姑娘亲事达成,其他的都不用在意,你们是主角。” 齐王都这么说了,顾夫人和云宛也不再顾虑,邀着众人一起进屋说话。 屋里有四位金牌媒人,这气氛就没有冷过,这个说一句姑娘,那个赞一句郎君, 虽然齐王一个皇室子弟在这里存在感有些强,但到底是在一片欢愉中,二人的亲事走完了纳采和问名。 接下来的纳吉、纳征、请期,齐王再未出现过,云宛和钟白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等到这一套流程走下来,时间已经过了上元灯节。 “宛儿,虽然我与你相处的并不多,但是舅母很喜欢你,你看着冷, 但却是个内心柔软的姑娘,你和钟少爷婚事既定,下次见面,就是你出嫁的时候了。” 云宛脸上浮出两片红霞,她对于长辈并不是很会表达亲近之意,犹豫好一会儿,方才说了一句, “舅母路上小心,” “放心,回去有你表哥一起,还有你和钟家加派的暗卫,这一路我估计车子连个颠簸都不会有。” 城门口到了,云宛起身下车,顾夫人又拉住云宛的手腕,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 “这么好的姑娘,好在和我家有点血缘关系,不然我得羡慕死了。” 顾夫人母子在齐王来拜访云将军那一日,看到云宛牌位那一刻,就全都明白了。 怪道他们要用这么曲折的方式,给云宛和钟白议亲,这是变着法的要将云宛的名字,写到钟家的家谱中啊。 顾夫人说的太过真情实感,语中竟有抽噎之声,云宛身子一顿,身心俱是一热, “舅母这一趟费心不少,是云宛有幸才是。” 顾夫人松开手,云宛起身,外面的钟白已经抬起手站好,她抓住钟白的手一跃,跳到了地面,转身行了个标准的江湖礼, “舅母,表哥,保重,” “表妹保重,明年我会随父亲和母亲来喝你的喜酒。 少渊,这可是我唯一的表妹,你小心点哦,” 顾长风同样回礼,打马离开之前,还不忘记威胁钟白一句, 钟白一拳打在对方背上,笑骂他, “现在我不是你好兄弟了?” “兄弟是酒肉的,表妹可是亲的,能一样?” “没错,兄弟是酒肉的,媳妇儿可是亲的,不一样!” “嘿——” 钟白卖兄弟也不比顾长风慢,顾长风熟稔的又挥拳锤了钟白几下,两拨人终于分开。 钟白紧紧握住云宛的手,慢条斯理的往后面的马车走去, 到底是已经有了明确的婚期的关系,此时钟白感觉手中的小手,才真正有了实感,一种未来是可以触碰的实感。 城门口车来车往,有出城的,便有进城的。 许观携着妻子回京,初春的天气已经没有那么寒冷,许观的妻子林氏抱着儿子许君言看外面的人和景,“仙女——” 林氏看向许君言小肉手指着的方向,那可不是个漂亮的像个仙女一样的姑娘? 她摇摇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小人儿,话还说不利索,倒是先认识仙女了?莫要指着别人说道,不礼貌哟。” 许观听着妻子和儿子这番对话,呵呵不止, “一岁多的小儿,他能听懂什么,跟着他说闹一番也就罢了。” “夫君说的是,但有些事情,还是及早纠正为好,日后咱们在奉都,万一不小心得罪了权贵,可就得不偿失了。” 许观睁开眼睛,看着身旁的妻子,点了点头。 此时他就着打开的窗户也看到了一抹难以忽略的倩色, 只是当正时,许君言打了个冷战,车窗被林氏关上,许观没有机会再细看一眼, 心中有些遗憾,但也没有记忆太久。 隔日,钟白和连钰都收到了许观的邀帖,没有名目,就是老友聚会。 钟白和连钰准时赴了约,他们很惊喜,因为,许观之前给他们的来信,是下个月才会回京。 “之前说是补工部员外郎的缺,下个月入京就可以, 但是突然变成了紧急调令,官缺也换成了兵部郎中。 倒叫我有些不知所措了,兵部事宜,我何时接触过呀?” 兵部是六部除了吏部以外,最受重视的衙门, 郎中一职虽然只是五品,但是却是重要的实缺,除了参与制定法规制度,处理军事文书以外, 还要协助上官参与军政大事,城防布置、军队调动以及舆图绘制,这些对于许观来说,算是完全陌生的领域。 “但并不是所有的兵部官员都去过战场的,陛下既然选子瞻兄进入兵部, 便说明他在你的考绩评定里面,看出了子瞻兄的军事天分,子瞻兄何必妄自菲薄?” “对啊,子瞻兄其实在各方面都很有天分,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展露罢了, 这去河间府历练两年,各方面的才干都展示出了一二,此时大展拳脚的时候,不就来了吗?” 钟白对于连钰的话深表同意,他供职翰林院,现在能够看到许多朝臣的文书, 许观的能力是很出众的,而且许观在前世自己死的时候,就已经升任了兵部侍郎了, 他的军事才能可见一斑,现在,他也只是走在他既定的道路上而已。 许观本来忐忑,经过连钰和钟白一起开导,心里也舒展不少,把话题也引向了轻松的地方。 “少渊议亲了?” 一句话同时定住两个人,连钰低头喝茶,假装与自己无关, 钟白脸色发红,笑得得意又羞涩, 许观能不了解钟白的心思?他一拳打向钟白的胳膊, “听说还是你自己认识的,连瑞山都不知道,你这小子,嘴挺严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快快招来!” “升安十六年,秋闱之后遇到的,彼时我还没有认识子瞻兄。” 不得了,不得了!许观满眼不可置信! “你这小子,合着是瞒着所有人呢?” 钟白余光偷偷看了一眼连钰,发现她依旧在手忙嘴忙的喝茶,又看向许观,发现他一脸探索的神情, “一见钟情?” 钟白抿着唇,点头!连钰含着茶,差点呛着。 唯有许观还要继续探听的模样不变。 “子瞻兄不用好奇了,你也认识的。” 钟白努努嘴,指向一旁。 第400章 皇帝遇刺 许观顺着钟白努嘴的方向看过去, 尚未出正月,此时春寒料峭,外面并不适合品茗闲聊, 所以,许观安排了书房一侧的暖阁,与连钰和钟白相聚。 屋内火炭烧着,虽然没有地龙,但是身上披着厚实的氅衣,丝毫不会感觉到寒意。 暖阁和书房本来是相通的,但是许观在房屋的正中间放了一台博古架, 上面陈放了一些摆件,便将暖阁和书房分开了来。 许观看向的,就是中间博古架上面摆放的一个小物什——一只民间最近很风靡的九转回环锁。 这是一件拼接的木质雕塑,里面是由一百零八个细小的精巧小零件经过嵌合,榫卯的交互使用, 最终拼合在一起,组成鹰隼、麒麟、武将或孔圣人的雕像。 这是《宛山札记》当中的一卷里面曾经提到过的琼林塑像,是一项几乎濒临失传的民间技艺, 宛山先生在里面详细的写到了中间的每一个步骤是如何做的,拆开重组的乐趣也写的趣味盎然, 民间手巧的工匠纷纷寻到琼林,找到琼林塑像的传人购买,学习这项木工的成品和手艺,掀起了一股学习热潮不说, 这项本已经濒临失传的民间技艺,竟然就这样被盘活了。 手巧且有耐心的,会自己买来自己拼合, 没有耐心但也想跟个风附个风雅的,就会找人帮忙拼好,之后摆在家里显眼地方,跟来拜访的宾客显摆。 总之,一本札记里面的几页描写,掀起了一阵木工热的风潮。 许观博古架上面摆放的这一个,就是一只拼好的鹰隼, 鹰隼双翅展开,呈俯冲的姿势身体斜着向下,在鹰隼的下方,有一个雕刻精巧的木托, 鹰隼的勾嘴就嵌在木托上面的凹槽里,锁的牢固,无论从任何角度看,都好似一只真正的鹰隼在翱翔向下一样。 钟白没有说话,但是许观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在说,自己的未婚妻就是世人皆知的宛山先生, 而他的博古架上有宛山先生相关的东西,那可以说,他就是认识宛山先生,也就是他的未婚妻了。 “如此,倒是没有错,愚兄从宛山先生的第一本书问世,便开始拜读,确实没有想到,竟是出自一名女子之手,不过,” 许观叹了口气,看向钟白, “我却更加佩服她,女子之身,跋山涉水,定然多次涉险,却写出这惊世之作, 若是少渊你哪日被你夫人赶出来了,愚兄可不会收留你。” 满脸揶揄,看的钟白脸上又是一赧,至于连钰,她已经喝第三盏茶了。 第二日起,许观便在兵部走马上任,皇帝虽然有的时候做的决定看似昏庸,但是在识人能力上,却是相当厉害的, 许观在兵部上值不到半月,郎中的所有事务,基本上就已经能够全部自己处理了,连尚书陈进之都不禁赞叹其能力之出众。 如此,朝廷各部的事务有条不紊的进行,在乌尔鲁被关在驿馆将近两个月之后,也迎来了乌奴使团。 这次乌奴使团的带领人依旧是赤合王子,他身边带来的大臣,除了上次来过的鲁西合是熟面孔之外,其他的全都是生面孔。 这次赤合王子从觐礼到商谈,全程都恪守礼节,没有一丝不妥, 只是对于乌尔鲁的处理,他却是一直闭口不提,饶是皇帝在大殿上公开询问, 赤合王子也只是说,自己是听从王上的派遣过来,但是对于罪臣的处理, 需得等赤合王子与乌尔鲁聊过之后,请示乌奴王,方才能最终呈告升安帝。 乌奴,在拖时间! 所有人都看透了乌奴的把戏,但是现在对方守礼节的来到大臻, 且举止找不到一丝错漏,大臻没有理由在这里压迫对方。 赤合王子再次住进了驿馆,且十分乖巧的待在里面。 除了偶尔串串乌尔鲁的屋门之外,连院门都不曾出来。 乌奴的驿馆难得的在爱闹事的赤合王子住下后,依旧安安静静, 但大臻朝堂,却在春闱结束,新的举子纷纷进入各自的位置后,发生了巨大的震动。 话说皇帝这日带着太子和齐王微服出巡,在经过云华街一处安静的街道的时候,突然从巷子里窜出一伙黑衣人, 这伙人行动迅速,出手狠辣,对着四人刀刀砍向要害, 大内暗卫迅速出手,短兵相接,两方人马黑红分明,双方各几十人数,两股阵势如同两股翻涌的团云,红云过来,黑云褪去, 推来搡去,你融入我,我吞噬你,打成平分秋色之势。 双方都不满于如今这种难舍难分的情势,纷纷使出绝招,誓要将对方踩在脚底, 一团混乱之际,齐王趁势将皇帝和太子、皇孙护在身后,一边时不时抵挡攻过来的黑衣人, 一边往后退,准备快速回宫。 在此时,一个黑衣人突然向几人冲了过来,他手上的长剑打着旋儿横空刺过来, 齐王似是被他这一招惊到,反应慢了一拍,身体扎扎实实的中了一剑, 他命令皇帝身边另两名亲卫快速带着太子三人回宫,自己则劈剑上前,绊住眼前人,为后方的人争取离开的时间。 然,千算万算,他没算到对方竟然用毒, 察觉到身体异常的瞬间,对方又一掌劈过来,他喷出一口浓黑的血,立刻觉察到眼前的危险远远不止他能看到的这么简单。 他刚才被对方似是而非的一个剑招弄得恍惚,继而中了招,那皇帝和太子便不能再被伤到。 齐王将身上的化毒丹吃下去,在身上点了几下,便再次加入战斗。 暗卫早已经召来了新的后援,他们在人数上完全处于优势, 可是斗着斗着,齐王却觉得自己这边越来越劣势,对方剑上涂了毒, 饶是暗卫们已经尽量避过,但是自己这边没有与之对抗的毒物,出手的时候便时刻都有顾虑。 地上的锦衣暗卫已经倒下了数十人,还有人正在往这里赶,可远水解不了近火,齐王感觉自己已经越来越吃力了, 他的化毒丹没有将体内的毒药化去,此刻毒药应该已经在他的全身都已经走过一遍了。 好在父皇和太子应该已经安全离开了,他没有什么遗憾了。 然齐王倒下的时候,他的余光却看到,那本来应该已经被护卫护着离开的皇帝三人, 竟然只剩皇帝一人还没有倒下,他脸色悲恸的瘫坐在地上,怀里抱着的是已经晕倒的太子。 皇孙呢? 齐王用力的将眼皮撑开搜寻少年的身影,最终却不敌体内毒药的侵袭,闭上了眼睛, 意识彻底消散之前,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来人啊,有刺客——” 第401章 三司联查 皇帝遇刺,大批的赤甲卫和禁卫军,在一炷香后终于姗姗来迟的赶到, 皇帝、太子和齐王这次都是穿着便衣出来的, 此时皇帝头发散乱,衣衫也因为逃跑时的拉扯而变得有些歪斜, 他的双腿无力的坐在地上,脸上的泪痕早已干涸,双眼无神的看着自己的怀中。 被皇帝紧紧抱在怀中的,是双唇乌黑的太子,他被齐王护在身后,带着皇帝和儿子撤退的时候,给皇帝挡了一刀,皇帝因此平安无事,但他却因为毒入脏腑,早已经气绝身亡, “泽儿……泽儿……” 他的声音失魂落魄,太子的名字,他有多少年没有这么真情实感的叫过了? 这一次,太子却听不到了, 皇帝像是被那勾魂的使者附了身,不停地呼喊着太子的名字, 嘤嘤嗡嗡的,似是在地狱里低吟。 突然窜出来的刺客,在现场没有留下尸首,甚至连一片布片都没有留下, 左聿带人赶到的时候,地上只有横七竖八中毒而死的暗卫和赤甲卫, 以及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齐王, 他和太子一样,均是嘴唇发黑,只是,尚未气绝。 云华街是链接明月街和长麟街的一条南北向街道,和京城最大的主街道长麟街以及明月街相比,繁华程度要低不少, 但是从这里无论是回长麟街,还是去明月街,都十分便捷, 又不似那两条主街一样,是冗长的街道,是以医馆等店铺也没有在这里开设。 左聿过来的时候,走的长麟街东边,他把杏安堂的岳山大夫给拽了过来,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程飞云,最近离开了京城,他没有找到。 禁卫军首领是带人从皇宫出来的,他顺手将太医院院正程大人给带了出来。 岳山大夫给齐王把脉,施针,先给他护住了心脉, 皇帝和太子的身子一直都是程大夫看顾的,此时被皇帝摁在太子的身上,喝令他必须将太子救活过来。 程大人从医多年,一见太子便知他魂魄早已离体多时,此刻已经无力回天, 他的手放在太子的腕脉上,额头、身体都在不住的冒冷汗。 “陛下,节哀,” 两个字,程大人说的异常艰难,皇帝脸颊一滴泪珠落到胡须上,顺着胡须又低落到太子的眼睛上, 最终,那滴泪珠顺着太子的眼角,流到了托着太子脑袋的皇帝的手心,泪珠早已冰凉, 落在皇帝温热的手上,却绝滚烫无比,灼的皇帝疼痛难忍。 “父……父皇……” 齐王在岳山的一通拯救下,苏醒过来,唤醒了被程大人那句“节哀”震得失神的皇帝。 他一把推开程大人,叫左聿把岳山给拎过去给太子看诊, 左聿知道太子现在的境况,还是听了命,将岳山一把拽了过来。 岳山搭起腕脉良久,又分别掰开太子的口鼻,眼睛,翻开了他身上衣物遮掩的伤口, 最终给了皇帝和程院正一样的两个字, “节哀。” 节哀!节哀! 哀要是能够节了,我还叫你们一个两个都过来医治太子做什么? 他将岳山也推开,一个人抱着太子泪流不止, 左聿和成恩在一旁好劝歹劝,总算将皇帝扶了起来, 而太子也被一起抬进了皇帝的车辇当中。 皇室出了人命,但事关国本,左聿和禁军给所有人下了封口令。 整个云华街都被禁卫军和赤甲卫给控制住了,许进不许出,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云华街的百姓全部变成了被困笼中的雀鸟。 岳山大夫作为现场唯一一个平民百姓,在齐王的庇护下没有遭遇砍杀, 但也被一起带进了宫中,困在了太医院。 饶是他无辜到不能再无辜,但现在,他参与到了皇室的命案当中,便失去了他的自由, 刺杀太子的犯人一日没有被抓住,他就一日不能离开皇宫。 刺杀发生之时,已经接近日暮,连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衙门的时候,便接到了圣旨。 太子、皇帝、齐王、皇孙一起遇刺,着三司共同抓捕凶犯,七日内不能破案,则罪同罪犯,一律问罪。 连钰脚下一步不敢耽搁,坐上了车之后,却又下来了。 “车里面有食物腐坏的味道,回去换一换,待夜间再来接我。” 青风驾车离去,连钰转身跟着沈飞一起前往云华街。 司婴和宁世昌也各自带着副手和得力的下属,到达云华街,在窜出刺客的巷子里面地毯式搜索。 能住在云华街的人,家中都是有一定的底蕴的,这些巷子周围的人家,在那个时间里, 女子有与相识的夫人串门闲话的,也有小姐妹一起弹琴舞袖的, 男子上年纪的和人或谈生意或与自家夫人话家常,年轻的相互之间也都有见证。 他们在这里居住多年,问不出一丝可疑的证言, 三司众人暂时将其全部禁在宅子中不予处理,着重搜查外面巷子里面的痕迹, 而李凌、赵敬等人也是不负众望,从巷子里发现了一些细小的粉末, 擅长验毒的官员小心的将地上的白色粉末搜集到一起,放入随身携带的瓶子里。 战斗中死去的尸首还躺在街上,只不过现在已经被整齐的排在一起,盖上了白布。 连钰一个一个的掀开看过去,所有人身上的伤口,深浅不一,看着对方似乎并不像是用剑高手, 但伤口上搀着致命的毒药,每一具尸身上,都是嘴唇乌黑,面色青紫, 皇帝和几位殿下的状态不知道如何,连钰看了一眼皇宫方向,目中隐含担忧。 “陛下无事,太医来得及时,齐王殿下身上的毒也有所缓解,” 左聿看出连钰的心思,言简意赅的将该说的跟三司的官员说的清楚, 连钰微微颔首,心中的一团却并未解开,但见左聿一副“事实就是如此,都莫要猜测”的强硬态度,只得暂时压下,优先思考眼前的事情。 “今日陛下和殿下们微服出巡,都有谁知道此事?” “宫中做了伪装,除了本使和禁卫军贴身守卫的人之外,连禁军首领都不知道今日陛下会微服出巡。” 防守如此严密,却在街道上,被这么多人联合刺杀? 连钰想起来巷子里的药粉,而赤甲卫和禁军的尸首,却显示着,这些药粉并非是吸入性的毒药, 而是需要涂抹在剑上使用的,那么,这刺杀是临时安排的? “可是他们撤退的时候却很有章法,完全不慌的样子,看着又不像是临时安排的样子。” 左聿提出反对,连钰几人眉头皱的更甚。 “左指挥使,下官可否见一见齐王殿下?” 第402章 皇孙 “本王当时一直护着父皇、兄长和侄儿几人,但是……后来暗卫们渐渐不敌, 本王便……加入了战斗,叫护卫带着父皇和……兄长先行离开。” 齐王身上的毒尚未排净,说话还断断续续的,连钰并不打算耽误齐王太长的时间,只问了最紧要的问题, “那些人的身手可有什么特点?左指挥他们赶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在陆续撤退,并未观察到对方招式的特点。” 齐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的唇色苍白,下巴和唇上的胡茬因为脸色的衬托,青黑的更加明显。 连钰站在床前静静地等候着,时间久到,连钰都以为齐王是不是已经睁着眼睛睡着了的时候,齐王终于出了声, “那些人招式很普通,不像是专门练剑的剑师,可是有一个人的招数,” 这和连钰得出的结论一致,但她听出齐王言语里的转折,耐心等着齐王后面的话语,却又一次迎来一段长长的沉默, “化剑为龙,” 他终于出声,转动眼珠看向连钰, “连侍郎可知,这个招数还有什么样的人会?” 化剑为龙? 这是连钰的自创招数,利用的是自己的枪术基础,将内力沿着握剑的手注入剑身, 在出剑的同时,手再快速的旋转剑柄,从而带动剑身的旋转, 剑身本来因为内力的注入,如龙蛇一样波浪形翻转,再在手的带动下旋转的时候, 其攻击范围就变得比普通的剑攻击范围大很多。 这个招数是个出奇制胜的招数,用第二次对方就会知道往后退去, 所以,连钰很少使用这一招,更从未教给任何人使用过。 “确定是化剑为龙?这一招除了速度,还需要高深的内力支持,齐王殿下便是被这一招所伤吗?” “非也,” “化剑为龙的招式,本王见过正宗的,他使得很像,所以,我推测对方的内力必然是很强的, 可是,他们在与我们的对打过程中,故意表现出很平庸的样子。 由此我才在想,对方是不是我身边的人,或者说,他们的武功应该是我熟悉的路数, 为了不让我当场认出来,特意改变策略,改为在刀剑上淬毒?” 齐王虚弱的脸上,露出不解, “那为何要在我的面前,使出你的招数?彼时连侍郎正在衙中上值,说是诬陷,也太过于生硬了点。” 连钰听此,心中也多了疑惑, 按说最想诬陷自己的人,这次应该是自己吃到了苦头,否则,现在的自己定然已经被抓到三司的监狱里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总不能是他自己弄巧成拙才是,可是...... “本王还要多谢你,你给的那颗化毒丹,关键时刻救了本王的命,否则,今日躺在棺椁里的,除了兄长,还会多一个我。” “棺椁”二字使得连钰眸色瞬间震惊,但又很快敛了神色,她知道齐王这是在帮自己。 皇太子在刺杀案中殒了命,这个案子立刻就变得比普通的刺杀案,严重的不止一点半点,稍有不慎,可能殒命! 想到这里,她早已不去想齐王之前是如何讹了自己一颗化毒丹的了,她现在无比庆幸,齐王之前从这里讹了那枚化毒丹, “那是王爷应得的,如今能够救下王爷的命,也算是它的造化。” 话题已经转变,连钰知道,齐王这里也没有什么线索要跟自己说了,便拱手告辞, “连侍郎,化毒丹的事,本王不会叫父皇知道,连侍郎亦不知此事。” 转身之际,齐王低低的声音传来,连钰抿着嘴,低声道了谢,便离开了玉章宫。 齐王已经是成年的皇子,在宫中没有自己的居所, 玉章宫是所有未成年皇子的居所,遇刺之事尚未查出结果,而齐王余毒未清,于是皇帝便将齐王安置在这里。 连钰离开皇宫之后,一路回到连宅,跟着青风来到了自己房间的隔间。 床铺上,一个半大的少年嘴唇发乌,躺在那里不省人事。 “他如何?可以救回来吗?” 连钰问着刚刚将银针收起来的程叔。 程叔眉头紧锁,叫青风把床边一碗黑的不能再黑的汤药给他灌下去,自己带着连钰走到了外间。 “皇孙中的毒极其霸道,若不是青风给他喂了化毒丹,恐怕现在已经……” 程叔已经听说了云华街的案子,青风说皇孙是自己跑过来的,当时他已经有些意识不清, 青风不知道皇孙为何会变成这样,但是发现对方面色发黑,立刻给喂了一颗化毒丹,放到车上。 连钰出来的时候,青风刚刚将车门关好,而连钰的目的地不是回家, 所以,她将青风打发回来,叫程叔尽快给南宫珩医治。 “辛苦程叔务必将他救醒!” 南宫珩在皇帝遭遇刺杀的时候失踪了,赤甲卫和禁卫军都在搜寻, 他若是没什么事,连钰可以带着他回宫去, 但是现在他这副样子,自己就算是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皇孙是自己钻进自己的马车的。 南宫珩不能出事,至少在这个案子的幕后窜出来之前,他不能出事。 半夜,钟白过来了,他在外间等着连钰穿好衣服,却被连钰领进了她房间的隔间。 “皇孙?” 钟白十分意外! 皇帝和太子、皇孙以及齐王遇刺的消息早已经传开,可是他没想到,皇孙竟然在连钰这里。 钟白和钟首辅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在暗中支持太子的,他知道连钰接触这个案子,便迫不及待的跑来了, “既然皇孙在这里,那太子呢?” “父亲——” 南宫珩忽然出声,惊得二人断了话头, 连钰走过去,给南宫珩揩过汗,另一只手却被南宫珩攥在手中不肯放开。 她抬起头,对着钟白默默的摇了摇头,钟白双眼不受控制的瞪大。 太子已死的消息,并没有传出来,连钰也是进宫,听到齐王说到棺椁,才知道太子已经殒命, 这个消息对于钟白来说,打击可谓是猛烈至极。 他有前世的记忆,知道三皇子表面仁慈,内心就是个卑鄙又狠毒的人,况且他还直接构陷了云鹤全家的死, 四皇子有能力,但是野心不足,又不经营自己的势力,无论前世还是今世,四皇子都不是一个适合扶持的好对象, 太子仁德,是正统,还有一个教育的十分出色的皇孙,可以说选择了太子,那么连着皇孙两代君王,可能会给大臻带来一个无与伦比的盛世。 前世钟白死的时候,太子安在,他从未想过,太子会在这一世提前殒了命! 这下,钟家多年的筹谋,难道要毁于一旦了?大臻的将来要如何? 除此之外,他还想知道南宫珩现在的情况,但南宫珩一直抓住连钰的手, 连钰可能是担心他们的话被昏迷的南宫珩误听到,影响他的身体康复,故而之后一直沉默着。 “这次案子是三司共查,太子在宫中的情况并未透露出来,你回去叫你父亲小心,莫要被人暗算。” 连钰的话语里没有一句指明相互之间身份的话,他看出连钰的谨慎,配合连钰将南宫珩的手轻轻抽出来,便先一步离开了。 话已问到,在这赤甲卫和禁卫军乱窜的非常时期,还是不要在这里逗留太久。 第403章 皇室再次受创 受伤的全是皇室成员,三司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然而,对方的手却未曾在这里停止! 第二日凌晨,被人抓走,苦找了一日一夜的皇孙南宫珩还未寻到踪影,又传来了其他皇室子弟出事的噩耗。 五皇子妃荆钗素裙,头戴白花,天未亮便在宫门口跪候, “父皇,夫君五皇子性子温顺,不曾在外与人结了仇敌, 可昨夜却突然闯进来一波杀手,不理会府上其他人,径直闯入了五皇子的净室, 取了他的性命,请父皇为夫君五皇子做主!” 朝会日,满朝文武俱列两侧,只五皇子妃一人,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皇帝不可置信的从龙椅上走下来,扶着成恩,慢慢挪到五皇子妃面前, 手指颤抖地从她发间取下一只白色花朵,低语声似从虚空中缥缈而来, “赟儿他,被杀了?” 白色的花瓣在皇帝的手中慢慢失去形状,最后,被帝王碾碎飘落,连花的样子都没有了, 帝王的低语,夹杂着嘶哑的低吼。 五皇子妃视线被眼泪封锁,只看到纷扬的白色雪花飘过明黄滚服,带来彻骨寒冷, “阖府上下全都不知,儿媳发觉夫君在净室洗浴时间太久,便去查看, 彼时,夫君已经死去多时了,呜呜呜……” “陛下——” 皇帝脚下一个踉跄,承恩忙用身子抵住,才勉强支撑住帝王的身躯。 他对五皇子这个儿子日常并不关心,他母亲是皇帝某一日心血来潮临幸了个宫女,之后他便出生了。 宫女见识和资质有限,五皇子在皇子学堂的成绩也平平, 是以,皇帝从未在他的身上花费过更多的心思, 他一成年,皇帝便给他开府,送他出了宫,为的就是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个儿子一开始两年确实有点不老实,私下里想要结交不少臣子,但是自己敲打过后,倒是老实下来。 皇帝以为,五皇子就会这样在宫外平平凡凡的过一生,没想到,天灾人祸来的这么突然, 他这么平凡,怎会招来杀身之祸? 皇帝颤抖的手在袖中握紧,胳膊抬起刚要对五皇子妃说什么,殿外再次跑进来一名禁军, 白胜眼色极快的走上前去听禁军耳语了几句后,脸色瞬时一变,脚步飞一般的过来给成恩传话。 成恩本就极白的脸色立时又白了几分,目光不自觉看向升安帝, “陛下,秦……前秦王府凌晨时分遇刺,夫妻双双受重伤,禁军已经去请了郎中,但二人还在昏迷当中。” 皇帝猜到了这不是一个好消息,但是他没想到,竟然连他的最后一个成年的皇子也遭到了暗算, 昏迷不醒? 也就是说,还有醒过来的可能!皇帝心中升起一股希冀,很快又转成愤恨! 究竟是谁,在针对南宫皇室,下如此杀手? “来人,宣太医去秦王府,给秦王夫妇医治!待情况稳定下来,转入翊绣宫,请明妃亲自看护两人!” 白胜快速往外跑去, “三司何在?” 沈飞、司婴、宁世昌同时出列, “除了昨日朕的遇刺案,今日两位皇子被刺的案子,同样要在限期内查清楚,否则,你们提头来见!” “臣遵旨!”朝会没有再说什么,两位皇子的遇刺消息,将所有事情全都压了下来, 帝王悲痛与愤怒齐在,无人敢忤逆,连钰跪伏在地,悄悄咬紧了后槽牙。 五皇子的府上痕迹很整齐,因为是在净房遇害,饶是凶手速度再快,身上和脚底还是沾上了一点潮气,李凌和赵敬跟着痕迹,一直跑到了—— 前秦王的府邸, 不, 今日早朝,皇帝一句话,他们已经恢复了原有的爵位,是正经的秦王和秦王妃, 而明贵妃虽然被降了位份成了明妃,却也得到皇帝的准许,被从冷宫里接了出来。 连钰甚至开始怀疑,这一系列的刺杀,是不是秦王自己计划的? 既杀了太子这个储君,又将其他有竞争力的成年皇子全都清理掉, 顺便还使得皇帝心软,恢复了他自己在皇家的身份和爵位,真是一举数得。 他本就受宠,这下,刚刚被扶持上来的齐王,其势力尚未培养出来, 本就曾经经营朝堂多年的秦王,这一朝复出,基本上就可以预定下一届皇位了! 她恨急了,秦王是害的自己全家的罪魁祸首,上次翻自家案子的时候,没有将他彻底弄死, 连钰就已经在心中暗自盘算好,趁着乌奴人进京的机会,直接将他一起网罗进来,永绝后患的。 可现在,竟然叫他先一步拿回了权柄,之后自己再想要对付他,可就不再那么简单了。 连钰和沈飞一起走进了秦王府,严格来说,这是她第一次亲自涉足这里。 因为之前秦王被削了王爵,这里所有适用亲王品级的一应物什全都被收了回去, 现在里面虽然很宽敞,却略显空旷,甚至在宅院的角落里,能看到农田的痕迹。 这些都不重要,沈飞、连钰甫一进门,司婴和宁世昌就从里面迎了出来, “本官是跟着五皇子府的凶手,离开时的路线过来这里的,” 司婴和宁世昌听沈飞如是说,眉头一凛,互视一眼便默契的转身,和沈飞连钰同一方向往王府里面走, “五皇子的尸身只有一处伤口,乃是被割喉而死,一刀毙命。” 沈飞一边跟着往前走,一边把五皇子那边的案发现场说与司婴二人。 “如此,便是目标明确的暗杀了。” 五皇子那边的现场已经没有继续调查的必要了,相比之下,秦王这边的现场却凌乱的多, “因为秦王有禁足的惩罚,所以外面有禁卫军驻扎,陛下还派了一队赤甲卫在暗中保护, 护卫们在秦王和秦王妃遇刺之前,察觉了刺客的存在,冲进来使得刺客没有最终得逞,” 连钰跟着司婴和宁世昌,沿着抄手游廊,穿过二道门走进了后院, 院落中间整整齐齐摆着七具尸首,全都已经盖上了白布。 仵作见上官都过来了,上前将尸首的白布全部揭开,慢慢的解释道, “死者全都是死于致命伤,刀刃无毒,但是,每个人身上的致命伤不同, 有四具尸首死于割喉,两人死于心脏被刺穿,还有一个人,似乎是死于内伤,” 他走到最左边的一具尸体旁边,蹲下身将他的衣物解开,心脏处有一处巨大的紫黑的斑, “属下验过,这黑斑并非是中毒所致,他的后背还有细小的出血,周围的蓝色血管全都浮出了皮肤表面,似是在一瞬间受到极大力的攻击导致的。” 连钰也蹲下身,手指放在紫斑处, “仵作,剖胸看看,” 仵作二话不说,手起刀落,胸口的皮肤就被拔开,连钰和沈飞几人一齐上前, 黑斑之下,是一个明显的空洞,心脏已经完全炸开,前面的胸骨已经全部粉碎, 是武林高手做的! 第404章 复宠 秦王府里面除了七名护卫死者之外,那些守着秦王府的禁卫军和赤甲卫,在保护秦王夫妇的时候,全都处于重伤昏迷当中。 而前去追赶刺客的左聿,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临时调过来的守卫和仆人,被太医们使唤的团团转, 三司的人无处问证,互相看了一眼,便往秦王的房间走去。 “几位大人莫要进来了,秦王和王妃二人现在都重度昏迷,他们被浑厚的内力所伤,脏腑受损,一时半会儿无法清醒。” 皇帝派过来的太医,是太医院的院正程大人,在沈飞几人快进门槛之前,他就走到门口,将几人拦住了。 “若是大人们想要问话,还请明日再来吧,容下官给王爷和王妃先将身体的状态稳住。” 太医这般说,几人抻着脖子往里看了一眼,除了能看到一盆盆血水往外端,一碗碗汤药往里端之外,什么都无法再看到了。 无法,碰了钉子的几人各自在府中留了人手后,便先回了衙门。 连钰回去的一路上,心里都在打鼓, 五皇子死于一剑封喉, 秦王院内的护卫,有人被浑厚的内力震碎心脏, 还有之前齐王说的,化剑为龙的招数…… “青风,先回府一趟!” 下午,秦王和王妃的身体状况趋于稳定,宫中的车辇第一时间过来,将两人接到了宫中。 明妃娘娘妆容素雅,满眼含泪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媳被抬进来, “谨儿!” 她一下扑到床边,伸手将儿子的手从衾被中拿出来, 冰凉! 她的眼泪就更加汹涌了。 自己的儿子虽然不通武艺,但是身体一直养的很好,连冬天都像个火炉,什么时候手变得这么冰凉过呀? 她温柔的搓着秦王的手背,企图将他的手搓热,然而良久过去,那手依旧冰凉无比。 “来人,拿两个手炉来!” 她将儿子的手塞回衾被,给他把被褥压实,希望里面的热气能够让儿子的身体快点暖和过来。 南宫尧谨早上根本无人给他梳洗,现在除了头发蓬乱之外, 脸上的胡茬早已经冒了出来,青黑的下巴和苍白的脸色对比,明妃的心里更痛。 “爱妃,谨儿会没事的。” 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翊绣宫, 殿内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只有成恩在门口的内侧站着,其他人全都被退了出去。 皇帝蹲下身子,扶上明妃的肩膀, 明妃瘦弱的肩膀轻轻一抖,皇帝的手同时也顿了一顿,最终还是将明妃的肩膀,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他感觉到怀中的女子比之前要瘦了不少,仅仅一年的时间,昔日光彩照人的明贵妃,就变成了灰头土面的深宫妇人。 “朕知道你受了太多委屈,咱们得儿子这一年也受了太多的苦,但是你相信朕, 等谨儿醒过来,该是你们的,朕都会分毫不差的还给你们,甚至可以让你们比之前更加风光。” 明妃沉默几息后,慢慢的将自己的身体放正,膝盖顺势跪下来,然后面向皇帝,深深拜了一礼, “臣妾之前做过的错事太多,受到这些惩罚,也是咎由自取, 臣妾,不敢奢求陛下原谅,也不敢奢望能够回到从前荣光。” 明妃身子压得极低,皇帝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他直觉明妃此刻的脸色并不好,他伸手扶住明妃肩膀,想要将她扶起来, 然而从前柔软易推的女子,此刻竟然好似在身上绑了百斤的石砣,任皇帝双手并用,都无法将明妃扶起来。 “陛下请容臣妾将话说完,” “爱妃请讲,你一直跪着,朕心疼。” 皇帝知道明妃铁了心要等说完才肯起身,想要催促她快讲, 又担心自己催促伤了明妃的心,强自隐了话中的焦急情绪,缓声开口, “臣妾初到冷宫之时,事事都无法适应, 没有陛下的床榻冰冷无比,没有陛下的餐食索然无味, 因着兄长之过,臣妾的人生变成这样,活着似乎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 可是臣妾到底不争气,日子一天天过去,困了要睡,饿了要吃,便再也管不了床榻是否冰冷,餐食是否有味, 虽还会痛恨兄长,但也开始自省,是否是臣妾过往在宫中太过霸道,太过强势, 导致兄长毫无顾忌的犯了错,若是臣妾平日里能够收敛一二,是不是族人也不会被兄长祸害成这样?” “不是爱妃的错……” 皇帝听爱妃轻描淡写的说着冷宫里的苦楚,言语间透着对自己这个皇帝的依赖,心中更加疼痛, 他柔声安慰,明妃却是慢慢的摇了摇头,再开口,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臣妾这一年在冷宫想明白了,做人还是要知足,要低调, 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不用给他人表现自己过得有多好, 除了会遭人嫉妒,还会招来祸患,陛下!” 明妃终于抬起了头,满脸的泪水没有擦拭,大滴的泪珠在她抬头的瞬间,又似珍珠一般,一颗一颗的往下掉,看的升安帝心疼无比, “臣妾不用陛下的盛宠,也不用陛下承诺给谨儿荣华, 臣妾只求等谨儿身体痊愈后,允臣妾和谨儿一家三口偏居一隅便好,” 升安帝抚着明妃的面颊,一滴滴眼泪仿佛就像流不完似的,不断地从她的眼眶中蹦出来, “爱妃这样说,叫朕情何以堪啊? 你是朕的爱妃,谨儿是朕的儿子,可是你们却要抛下朕这个父亲,这个夫君,偏居一隅? 你是要叫朕孤独终老不可吗?你怎么忍心?” “陛下还有年轻的嫔妃解忧,臣妾年岁大了,不敢再在圣前惹了圣上的眼,” “谁说的!” 升安帝明显一怒,嘴巴往下一撇,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不少, 但明妃的肩膀再次抖动了一下,皇帝的心就又软了下来, 他抚着明妃的鬓发,手指顺着发丝走过她的耳朵,抚上她的肩膀, 最后贴在她的后背上,将明妃轻轻地拥入怀中, “这么多年,唯有明妃才最是解朕的心,你的模样无论到何时,都是朕最喜欢的,谁敢在宫里乱嚼舌根,朕直接打杀! 你就安心住在这翊绣宫,等到谨儿醒了,贵妃的位份还是你的。” “陛下……” 皇帝感觉到自己腰背处,明妃缓缓抬起来圈住自己的手,语气里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加温柔, “你和谨儿一向是朕最爱重的,莫要多想,先在这里好好住着,你现在这样子,朕心疼。” 明妃再也说不出话,只是窝在皇帝的肩窝,低声嘤嘤的哭着。 床榻上,秦王的眼珠静静地停在中间,半晌没有一丝转动。 第405章 被抓 另一边,连钰从连宅回到刑部,人刚刚踏进门口,身后便围过来一队赤甲卫,将刑部的门口团团围住, “连侍郎,烦劳跟本使走一趟吧!” 左聿双手负后,从刑部门外一步一步的走进来, 他的身后有细刃若隐若现, 他,是带着武器来的。 连钰,他今日必然要带走! “左指挥使,要带下官走,总要给下官一个名目吧?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左指挥使带走,下官并不甘心呢。” 连钰已经知道,自己今日必然逃不过了,心中也不慌,淡定的询问缘由。 “连侍郎!你回来了, 欸,左指挥使?” 沈飞并着司婴和宁世昌从衙门里面出来,有些惊诧,左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等正欲与连大人商议案件中的细节,左指挥使可是要一起来参与?” 三司当中,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最年轻,对左聿也最不怵, 他们赤甲卫前脚敢不问缘由的将人带走,御史们后脚就能将弹劾的奏疏递上龙案。 此时,他走在三人的最前面,目光灼灼的看着大马金刀站在赤甲卫中间的左聿。 左聿了解御史办事风格,自是不怵的,且这次他才是理直气壮的那一方, 他唇角一边微微勾起,说话的嗓音十分随意, “陛下和各位殿下遇刺的案子,现在交由赤甲卫查办,三司已经没有权利干涉了。” 沈飞、司婴、宁世昌目色一凛,还未来得及说话,左聿已经举着皇帝的手谕,将连钰带走了。 “本使循着那凶手的脚印一路追去,最后消失在哪里了,连大人可知道?” 木门内外,二人分别站立, 连钰已经被除去官服,换上一身囚服,站在木门内,目色沉静, 左聿依旧双手负后,身上的赤金锦衣,即使在光线晦暗的牢中,依旧闪着亮眼的光芒。 “左指挥使连审都不审,直接将下官关进天牢,隔绝了对外的所有探视可能,难不成, 已经将陛下和殿下们的刺杀案,定在了下官的头上?” “连侍郎很聪明,虽然案子还未定论,但是大人的嫌疑,现在是洗不清楚了, 那脚印消失在大人的书房窗户处,不久,连侍郎就从书房离开了, 本官本不相信,等到连侍郎离开书房之后,本使还特意进去书房内搜查过,确定那脚印确实属于连侍郎, 才进宫禀报了陛下,捉拿连侍郎的。” “本使已经给了连侍郎面子,所以,等到本使提审大人的时候, 希望连大人也能够好生的配合本使,在那之前,还请大人在此好好的想想,什么时候招供。 如果等到本使拿到确凿证据过来,大人就是想招,本使也不会再给大人机会了!” 左聿说完,将手中的刀鞭袖入衣中,转身离开了天牢。 连钰等到左聿带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方才敛了所有表情,沉思起来。 今日她的安排没有错,果然幕后之人想要借这件案子,将自己也一并除掉。 左聿也确实给了自己面子, 否则按照赤甲卫先斩后奏的办事章程,完全可以先将自己抓起来严刑拷打一遍之后,再给皇帝汇报, 到时候自己无论是死了还是重伤难治,皇帝都不会说什么。 眼下,她已经被困,但好在,外面的一切,都会按部就班的进行。 北衙司, 左聿刚刚走进自己的衙房,便听到亲信回来上报, “云亭求见!” 云家案子是平了,但是皇帝除了人文上给予了关怀之外,没有给云家任何爵位上的补偿, 是以,云亭在京城一年了,一直都是不尴不尬的“云公子”或者“云亭”。 左聿眉头皱了一瞬,很快舒展开来, “请他进来。” 脱去身上的硬甲,左聿袍摆一掀,坐在几前,自顾斟起茶水。 “左指挥使,我瑞山哥哥究竟犯了什么罪?为何要将她抓走,连本公子想要探视都不可以?” 云亭年长了一岁,气势上也比去年更加盛气凌人,一身靛青色的暗纹锦袍,袖口处收紧,平白的给个子尚小的他,增添了几分凌厉。 他毫不客气的坐到左聿对面,目光中的质问,也丝毫没有掩饰, 左聿平静的给他斟满一杯热茶,氤氲茶香淡淡传来,比他面上的表情还要索然无味几分, “连侍郎曾经是云家的家仆,但现在她早已在朝为官,本使认为,云公子已经不能再算作她的旧主了,” “她一日是云家人,便终生都是云家人,左大人抓走了她,还是需要给本公子一个交代的!” 左聿眼眸微抬,看了一眼云亭,鼻间嗤出一声低笑, “这么说,云公子可以作为连侍郎的主家,命令她将她做过的事情,全部坦诚了?” “云家不会逼迫家中人,承认没有做过的事情,但是,她要不要开口, 左大人总得让本公子与她见上一面,问她一问吧?” 云亭不上当,当下他总要去牢里见一见连钰, 天牢在皇宫,被关到那里,基本上就会与世隔绝了,他得去探探里面现在的情况。 “走吧,本使带云公子去。” 左聿答应的太痛快,云亭还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跟着左聿出了北衙司的门。 “瑞山哥哥是光明正大的人,不会作刺杀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 “敢这样说的人,必然是因为她身上有无法撼动的实力,连钰的功夫难道比表现出来的,还要深不可测?” 套话? 云亭气愤的下巴一扬,声音也陡然提了三分, “这话有什么根据?就算瑞山哥哥功夫深不可测,如今还不是被阴沟里的耗子,带了一只瞎眼的病猫算计了? 被困到那暗无天日的天牢,纵然她有通天的本事,又该如何自救?” “本使怎么觉得,云公子在暗戳戳的指桑骂槐呢?” “有吗?我直接骂呢,左指挥使是觉得本公子说的还不够明显?” 左聿是个干实事的人,面对任何人,能直接动刑就直接动,从不跟别人扯嘴皮子上的功夫, 现在到被一个十余岁的幼童咧着牙花子讽刺,他想不出话来,果断地闭了嘴。 云亭见对方说他不过,转过脸悄悄哼哼着,兀自白了左聿好几眼, 二人斗嘴的这一顿功夫,车子已经通过宫城的查验,进入了通往天牢的路口。 窄小的小径,两侧却长出了参天的大树,将照在路上的光线遮蔽的一丝不泄, 他们在路口下车,走在这里的地上,都比别处要阴寒几分, 云亭悄悄的在衣袖内握紧拳头,权当给自己悄悄取暖。 在通过十八道门锁后,云亭终于见到了连钰, 她穿着囚服,头发有些毛躁,但是身上干净,应该没有动刑,云亭舒了一口气。 “亭儿,你不用这么担心我,事情与我无关,左指挥使查清,我就可以出去了,” “哼,就怕有人查不清,就要发挥自己特长,我得来看看瑞山哥哥身上有没有伤着!” 站在拐角处的左聿,抿紧嘴巴,并未说话, 朝廷的人害怕被清算,赤甲卫平日里行事再乖张,都无人敢置喙, 云亭这个小子不知道是真的无知无惧,还是故意在他面前耍嘴皮子, 今日竟频频在他面前内涵他, 厌烦是有的,但是从他和连钰这二人的状态来看,难道这个案子确实与云家没有关系? 可是,这两个云家的漏网之鱼,俱是死心眼的性子, 满朝文武中,唯有云家对皇家的恨意,使得他们有杀害皇家子嗣的动机...... 左聿开始思考,这个案子,是不是自己真的被什么人误导了? 云亭离开的时候,依旧没有给左聿好脸色,一路黑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宅院。 他是住在东院的,但却拐步往西院而去, 夜色降临,西院的小书房里烛光明亮, 一个女子的倩影映在窗檩,她半垂着头,握着笔杆似乎在写着什么, 乖顺垂在身后的发丝,随着她笔锋的移动,顺着肩膀滑下,遮挡住了她一部分映在窗檩上的侧颜。 烛光微微闪动,女子从桌前缓慢起身,打开房门,将一张纸条交给了等在外面的暗卫。 “主子!” “按计划行动!” “是!” 第406章 太子妃没 东宫, 太子的穿着象征着东宫身份的明黄冠服躺在床上,头上的毓冕连不时吹进殿内的风,都无法撼动其一丝一毫。 太子妃素衣披发,跪坐在窗前的脚凳上, 太子的床榻不再是之前他躺着的玉榻,他的死讯尚未公开,为了保住太子尸身暂时不腐,早已将玉榻换成了千年寒冰榻, 冰的寒厉,透过轻薄的丝绸,穿入太子妃瘦弱的身躯里,使得她的脸色因为这股寒意更加惨白, 但即使这样,太子妃依旧不肯离开太子停灵的这件大殿,今日是他死去的第三日,太子妃就在这里陪了三日。 她不能理解,三日前还舒朗的笑着说,带着珩儿跟父皇和四弟去微服出访一日的夫君, 当天下午回来的时候,却是身体僵硬的,连着跟着他一起出去的儿子,也消失了踪影。 太子妃伤心痛苦难过绝望,欲哭却无一滴眼泪。 她的儿子失踪了,夫君也没了, 偌大一个东宫,只剩她一个女子,她的天,彻底塌了。 “夫君,到底是谁害得你?我们的儿子现在在哪里? 你要是有灵的话,就来说与我吧,好吗?” 她趴在冰冷的病床上,刺骨的寒意透过肌肤穿入骨髓,她垂首枕上太子的手, 薄茧摩擦着她脸上细腻的肌肤,这种触感是那么熟悉,但是手上却再也没有熟悉的温热感传来。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到侧边面颊,最后滴在太子的手心, 仿佛太子在天上看到爱妻心碎,伤心的流下一滴泪,从他的掌心,透来了人间。 “太子妃,该用膳了。” 贴身婢女扶夏送来膳食,太子妃微微摇头, 她这几日惯是如此,凡是和丈夫以及儿子密切相关的事情,她都拒绝。 饭桌上曾经刻印了一家三口最多的幸福瞬间, 太子被抬回来的当天,太子妃就再也不靠近饭桌了, 她害怕被那上面曾经刻印的无数幸福印记,给压得喘不过来气。 “娘娘,您应该好好看顾自己的身体, 要是小皇孙回来的时候,发现殿下不在了,您也出事了,可要小皇孙小小年纪,如何自处呢?” 扶夏实在是看不得太子妃一直这样轻慢自己,她是太子妃的陪嫁丫鬟,总是心疼自己主子的。 “珩儿?” “是啊,娘娘,您不顾及自己,也要想想皇孙殿下,您养好身子,皇孙殿下回来的时候,也好有个依靠,” 扶夏之前也各种劝告的话都用遍了,太子妃从来未曾动过心, 这次却有了反应,扶夏继续在南宫珩的话题上引导, “赤甲卫和禁卫军日夜搜寻,都没有找到皇孙殿下,肯定是因为殿下躲起来了,可能是养伤,也可能是养病, 毕竟皇孙殿下年幼,那样吓人的杀人场面,看过了定然要心悸的, 可能殿下养好了身子,就能回宫来看娘娘了, 到时候您若是身体抱恙,那皇孙殿下一个孩子,岂不是会难过不已?” 扶夏走到太子妃身边,试探着伸出手,想将太子妃从地上扶起来, 太子妃这次竟没有丝毫挣扎,甚至主动伸手扶住了婢女,一起往外面走去。 扶夏欣喜,小心翼翼扶着仅几日就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主子。 膳食做的清淡,素鸡粥,豆腐汤,清炒小叶菜,素蒸黄豆羹, 既是因着太子逝世,不宜再大鱼大肉,也有太子妃身体过于虚弱的原因,不宜食荤腥之物。 “你说得对,本宫还有儿子,不能就这么倒下去, 没有娘的孩子,不管是皇子还是皇孙,在宫中都不会过得好, 本宫得做珩儿的后盾。” 太子妃擦干眼泪,端起饭碗,一口一口的往自己口中塞食物, 她没有吃出这些食物的味道,但是她却需要这些食物来补充体力。 扶夏喜极而泣,慢慢给太子妃布菜,看着她细细的将食物吞咽进腹中。漱过口,扶夏给太子妃披了一件白狐裘到肩上,扶着她又回到了太子停灵的殿里。 太子妃和太子夫妻十多年的情分,一朝分别,自然不舍, 只要主子愿意吃饭,她愿意陪着主子日夜守着太子殿下的尸身。 只是,今日的太子妃坐在太子床前却格外安静,端坐半晌竟连头发丝都不曾挪动过, 扶夏有些奇怪,走上前来呼唤她, 手轻轻一碰太子妃的身体,太子妃就如同一棵断裂的小树冠, “咚”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随意的晃了两下,便再无动静。 “啊——” 东宫在深夜,点起了第二支丧烛。 程叔从房间里出来,眉头紧皱不疏, “舅舅,怎么样了?” “诶——” 程叔叹了口气, “化毒丹不是第一时间吃下去的,现在我只能尽力给他往外拔毒,” “小姐可以进去看看他,但是一时半会儿的,我也没办法把他救醒。” “舅舅且尽力而为,只要没死,就有希望。” 云宛说完,推门走了进去。 南宫珩缩在小小的被衾中,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唇上和脸上依旧青紫, 比起第一日回来的时候已经轻了一些,但是有限。 云宛走过去,坐在床边的矮绣墩上,静静的看着他, “皇孙殿下,当日你到底见到了什么?” 云宛这几日每每想到青风汇报皇孙出现时,皇孙说的话,都有些费解。 他看到的什么事,明明是危及皇室安全的情况,他却不让人送他回宫,反而要求青风将他藏好呢? 如果是真凶的身份,他可以直接告诉青风,这样,连钰在查案的时候,也不至于被对方绕着绕着,送进了天牢。 “父亲……不要……” 南宫珩突发梦呓,云宛起身,隔着被衾,弯腰轻轻拍着他的身体, 但是无用,南宫珩似乎陷入了极大的痛苦,额头开始渗出汗来, 云宛掏出帕子给他擦额头,一边轻声安抚他, “皇孙殿下,没事了,” 南宫珩听不到云宛的声音,嘴唇不停地翻动,说的什么,云宛听不清楚, 她将的耳朵凑得更近,却是没有一蹙, “瑞山……救我……瑞山……” 自己何时在皇孙心里这么有安全感了? 她没有多想,隔着被子继续轻拍着他,一边仍是柔声安抚着, “殿下,您现在已经安全了,没事了,” 南宫珩依旧很痛苦的样子,双手甚至伸出来开始乱抓。 云宛一手将他的两只手握在一起,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她的手背, 少年的手力气很大,但是在云宛的轻柔安抚下,逐渐收了力气,乖乖的覆在胸口, 又过了一会儿,他亦不再出汗,整个人也彻底安静了下来,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云宛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少年已经彻底睡熟,方收回自己的手, 但是刚才给他擦汗的帕子被他紧紧攥在手心, 她不想将少年再弄的不安稳,便不再往外抽,起身离开了房间。 门外,暗卫送来了最新的情报, 云宛打开瞬间,面色惊变, 她转头看了一眼刚刚走出的房间门,将纸条攥在手心,离开了院子。 第407章 绑架赤合 一列十名女子头戴绿头巾,在禁卫军的带领下,往驿馆走去。 乌奴王子赤合虽然这次来到大臻比上次布置乖顺多少,但是本能强烈的他, 还是忍不了连续多日的寂寥,他不管大臻皇宫到底出了多大的事情,日日派人到礼部,要求他送美人到驿馆去。 礼部尚书赵展烦心不已,虽然东宫的事情没有外传,但是他多年的朝堂经验,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国本事大,他本因着思索太子丧仪的事情,对皇帝的心思难以捉摸而焦头烂额, 对于赤合王子的要求,连续忽略了好几日,最后拗不过对方嚷着,要进宫找皇帝亲自要人的威胁, 从教坊司挑了几个女子,便交给禁卫军带走了。 教坊司的女子大多是罪臣家眷充入,又兼礼部有安排专门的师傅教导, 从里面出来的女子,皆是才貌并备,身上甚至还有褪不去的书香之气。 赤合王子对于赵展送来的这批女子十分满意,一个一个的看过去,腿下马上就要软了下去。 可即使在一众这么出色的女子中间,排在最后的那一张脸,还是叫赤合王子一下子失了心跳, 那女子头上的绿头巾与其他人无异,发式也只是简单的斜着绾上去一个单螺, 一只翠色的玉簪,一只水青色的步摇,斜斜插在发间,颇有两份疏冷之意。 上身着了一件水青色的交领半臂,一双白皙的玉臂,从半臂始变得清晰, 在碧青色的交窬裙前交汇,臂弯上还缀着一条烟紫色的披帛,衣料轻软,随着行礼后起身的动作,微微飘动。 一身的清冷装扮,她的五官却是明艳靓丽的类型,一双会说话的水眸, 随着她的视线看向赤合王子,似有勾人的力量,将他一下子拽入了幽深的山海湖泊之中, 他溺了进去,但是却是甘愿沉沦,不愿从这无尽的深水之中脱离。 “王子?王子?” “呼——” 他溺水了,被侍从连声呼唤,终于回过神来, 眼前的美人仍在,眉胜青黛,目似横波,朱唇莹润,看的他抓心挠肝。 “你叫什么名字?” 赤合王子再也看不进其他人,两眼放着光,直直走到最后一名女子面前, “小女名叫央央,” 声音婉转,宛若莺啼。 赤合王子这个粗糙的雪原汉子一下子被征服了,他伸出大手,便将央央搂入怀中, 拉着她往房中走去, “明日午时前,不准打扰本王子,哈哈哈——” 什么歌姬献舞?什么靡靡乐曲? 这如神女下凡的娇颜,才是真的。 “央央,你怎会进入教坊司?本王子可听说那里大部分都是罪人家眷,” 赤合王子虽然美人在怀,竟然不像之前那般焦急占有,而是难得的扮演起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他听说过,柳下惠名声极好,而坐怀不乱,大抵是这些美人喜欢的男子品格,是以广为流传。 他很愿意效仿,然后将眼前美人的心牢牢抓住,叫她一辈子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 央央一直都温柔可意的柔声与他说话,哪知赤合王子这一问,竟问到了她的伤心事, 玉指扶上眼睫,那美眸中的水波,就这样要溢出来了,“小女家中有人犯了事,便将小女牵连进来了,如今家人惨死,惟余小女一人在教坊司苟活,呜呜——” 无父无母,孤苦无依! 赤合王子对央央的身世怜爱,其实心中更加欣喜,没有倚仗的女子,是最好控制的! “皇帝治了你家人的罪,倒叫你受了苦,” 美人垂泪,赤合王子大手一揽,便将女子的娇容贴到自己胸膛,神思恍惚,心脏蹦蹦的强烈跳跃着。 “本王子若帮你家人报了仇,你可愿终生服侍本王子?” 赤合王子突然想到夺得女子心的另一个快捷办法,将女子身子扶正,垂首深情的凝望着怀中央央。 “报什么仇?圣上圣裁,王子现在在大臻受制,万不可冲动行事,小女能活命至今,已经感恩上苍了,” 说罢,央央将自己的身子挺直,和赤合王子错开了些距离。 温香软玉一下子从身上抽离,怀中的空虚叫他心绪一时难以接受,伸手要将央央再揽进来, 那央央却起了身,动作轻柔的给他倒了一杯酒, “王子莫要为央央费心了,央央家人全失,心早已死了, 王子若是心疼央央,便叫央央做好这次差事,莫要回去叫礼部的人,再抓到央央的错处,遭了处罚,” 她的眼眶还微微红着,唇间噙着的笑意泛着苦涩,看的赤合王子心碎, 他刚想伸手接住央央手中的酒盏,却在半途停下,用自己的嘴顺着央央手的方向,一口饮尽了那杯烈酒。 “央央,你放心,我会为你办到的,很快! 今晚我们——” 他大手一下子抓住了央央的手,柳下惠他扮演过了,为她报仇的承诺,他也许下了。 而央央刚才亲手给他喂了酒, 在赤合王子看来,他已经和央央取得了第一步进展,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了! 他手上用力将央央拉过来,一把将她推到床上,欺身就要压下, 可是伸向她腰带的手,却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怎……” 只一个字,他便再也发不出声音来,这种熟悉的感觉, 怎么会?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央央, 他担心大臻派来的人会有异,所以即使央央如此得他的心,他依旧谨慎地喂给她下了药的茶点。 这药是他手下的医者特地研制的,吃下去会浑身无力,也发不出声音, 可现在怎么中招的是自己? 而一直柔柔弱弱的央央,却面色如常的从床上起身,抓起赤合王子的衣领,一把将他扔到了床上。 从头到尾,赤合王子只喝了央央递过来的一杯酒而已,而酒是他唯一不曾下过药的,所以他喝的很放心。 央央显然没有想为他解惑的意思,她用身上那条烟紫色的披帛,将赤合王子的手脚死死绑住, 顺手又封了他身上几处大穴,之后床围一拉,便不再理会他。 他在床帏里面清晰的听到央央再外面翻箱倒柜搜寻什么东西的声音, 他早已明白自己着了道,只希望鲁西合能够勘破自己现在的困境,及早带人过来,将自己救出去。 另一个房间中,鲁西合眼神冷厉,眉头一扬,两个手里拿着绳子的护卫,便一起走近房中的女子。 第408章 清醒 皇宫中,经过明妃连续三日衣不解带的细心照料,秦王终于幽幽醒转。 “谨儿——” 长达一年没有唤出口的名字,此时口中的发声,使她觉得有些生疏, 两个字脱口之后,后面的话,明妃再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唯有串珠一般的泪珠,不知情绪的一滴一滴的往外落着。 “母……母亲——” 秦王睁眼,眼神还有些迷蒙,以为眼前的明妃是在梦中, 他努力的伸出手,却在实实在在的触到母亲的手腕之前,生生停住了,他在害怕! 若是自己触碰过去,母亲又变成烟雾,倏然消失怎么办? 明妃却是早已经等这一刻多时了,她看到儿子将手伸了出来,却又在半途中停住了, 连忙将自己的手递过去,让儿子握住自己的手腕。 细瘦又温暖的触感,是梦中不可能存在的,他眼眸微睁,此时才开始仔细观察自己所在的房间。 床帏上方的镂空雕刻木纹,与自己府中的完全不同,而床帏的烟霞色,却是母亲喜欢的色彩, 这里是? 再看母亲虽然未施粉黛,但是身上的宫装却不可能是冷宫的妃嫔,可以穿在身上的。 屋中林立的侍俾和宫人,以及身上身下锦被柔软的触感, 即使明妃现在什么都没有说,秦王却已经知道,自己现在是在皇宫, 而母亲,应该是在以前她住的宫殿里面照顾自己。 “母妃?” 他试探着喊出声,明妃还没有来得及回应,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就一下子挤到了自己的床前,和明妃并肩望向床上的南宫尧谨。 皇帝风尘仆仆,看向秦王的目光里,担忧尽显, “谨儿,怎么样?认得父皇吗?” “父皇?” “诶,谨儿,你没事了,真是太好了,你可吓死父皇和你母妃了,” 成恩贴心的给皇帝搬来一个绣墩,叫皇帝和秦王说话更加舒坦, “现在你还是要好好喝药,快点康复,知道吗?” 皇帝说话声音温柔,完全不像是一个上位者在说话, 他轻轻拍着秦王的手背,唇边慢慢漾满了笑意, “程爱卿救醒秦王有功,赏!哈哈哈哈” “父皇,儿臣有罪……” 皇帝眉头一蹙,啧一声,将秦王剩下的话全部堵在了肚子里, “谨儿和明妃一样,从来都是最理解朕的心意的,做错了什么事, 这一年来受的苦楚也该赎过罪了,今后,不许再提这个字,知道吗?” 他身体微微前倾,明明是压迫性的姿势,却叫秦王有种如沐春风的暖心, “父皇……” “你此番大难不死,日后必然有造化,朕现在很需要谨儿来为朕分忧,” 龙颜大悦,整个翊绣宫都被快乐充斥着。 玉章宫, 一个矫健的黑影轻手轻脚的将后窗打开,潜进内室,他刚刚走到床边,便听到门口的声音, “草民岳山,来给齐王殿下请脉。”接下来,门口的人影一阵杂乱,有木头箱子被打开的声音, 接下来是瓶瓶罐罐的磕碰声音,间或混杂着衣衫被解开的窸窣声, 又随着木头箱子被合上的声音后,所有的杂音又都归于平静, 门口胡乱挥舞的人影,也再次肃然立在门前。 房门打开,岳山提着药箱直接走入里面的卧房。 齐王双眼紧闭躺在床上,被衾 岳山走过去,将药箱放到脚蹬边,不着痕迹的将那黑色的衣料塞进被子里,手指搭在齐王腕上开始号脉。 随着他不断地换手指切脉的动作,刚刚齐王还泛着红润的脸色,逐渐变得灰白,嘴唇上也慢慢浮上几抹乌黑。 “我再给齐王施一遍针,麻烦大人按照这个药方,给齐王殿下熬一贴药过来。” 跟着岳山过来的年轻医官,走过来接药方的时候,转头看了躺在床上的齐王一眼, 见他面色如旧,还是一副中毒未解的模样,点了点头,便拿着药方离去了。 脚步声远去,关门声响起,青岚感受了一下屋内的呼吸声, 确认除了自己和齐王之外,再无其他声息,方才贴近齐王耳边,低声开口。 “主子带话给殿下,外面计划有条不紊,宫内现在危机四伏,请殿下行动时务必小心。” 齐王手指合拢,将手中的纸条悄悄在眼前展开,睁开眼微微蹙着眉头。 “她倒是胆大,我知道了,叫她自己也小心一点。” 说罢,手往口中一送,咀嚼了几下,吞咽下去,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情报的味道,做的倒是越来越好了,” 青岚将话已经传到,接下来便装模作样的给齐王施了一套针, 医官端药进来的时候,他正好拔出最后两根针。 齐王双目紧闭,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医官主动上前,和岳山配合着把一碗药一滴不剩的喂了进去。 “岳山大夫,这毒全太医院都说没有办法拔除,您一直都说可以, 但我见大夫您也来施针五六日了,齐王殿下却丝毫不见好转,不知?” 岳山听出医官对他的医术持怀疑态度,他将药箱收拾好背在身上,和医官一起,慢慢往外走, “医官大人之前也跟着太医研究过此毒,若是不管的话,此时会怎么样?” “这毒药性猛烈,若是不管,必然早已经攻入齐王五脏六腑,不治……” 他明白了,岳山直接阻止了毒素攻入五脏六腑,但他还有疑问, “此毒不受针法、药物,甚至任何力量的制约,岳山大夫是怎么阻止了毒素的进一步入侵的? 大夫医术如此高明,那齐王是否很快就可以康复了?” 岳山听到医官问话,眸光在黑夜中闪着精光,口中的话却难免叫人失望, “大人也说了,此毒药性猛烈,草民日日来施针喂药,也不过堪堪止住了毒素入侵,保王爷不死, 但要想将毒素从王爷体内彻底拔除,却是日久之事,恐怕没个几年,王爷难以苏醒。” “那若是神医程大夫亲自来诊断呢?” “或许会快一点,但我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一出游,便不会给任何人机会将他找出来。” 他脚步停下,转身面向医官, “即使找到了我师父,恐怕也得几年之后了,那个时候,草民说不定也差不多将王爷救醒了。” “几年啊——” 青岚背着药箱继续往太医院走,身后传来医官的一声叹息, 却听不出可惜之意来。 第409章 两杯茶水都有毒 正在云宅给皇孙南宫珩排毒的程叔,写下一张新的药方交给青月, “这副药你亲自盯着熬,三碗水煮成一碗药,喂药的时候,叫我一声,我再施一遍针。” 青月知道,程叔嘱咐的越细致,事情就越严重,拿了药方快速跑出去捡药。 屋内只余程叔和昏迷不醒的南宫珩,他再低头看了一眼男孩, 这也只不过是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但多年浸润在皇宫的明枪暗箭当中, 脸上的稚嫩已经比同龄人少了太多,如今,连双亲都…… 程叔叹了口气,将南宫珩身上的银针一根一根拔了出来。 石几前坐着的钟白,似乎已经等候多时,程叔从屋内出来的时候,他起身的动作明显滞了一滞, 程叔挥挥手叫他坐下,他方揉着腿又把屁股落在了石凳上。 “他,怎么样了?” “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用汤药灌了,等喝完这两服药, 就可以使用药浴,届时他就可以慢慢苏醒了。” “辛苦程叔了,” 钟白摁摁眉心,眉毛中间的闪电纹路稍稍松了一些。 南宫珩和齐王中的是同一种毒,和程叔他们毒医门下的独门毒药配方相似,但毒性却要猛烈许多, 要不是药理还是遵循了毒医门的毒经,恐怕程叔这次也无能为力。 他们没有说出口,但是都已经心知肚明, 那个消失了很久的蝉衣,再次出现了。 他们对这个人的了解,只有鬼谷老人曾经说过的故事,还有那一张面目全非的画像, 线索太少,无处抽丝剥茧, 钟首辅主动将这个摊子接了过去,目前钟白和连钰还没有收到钟首辅的回复, 不过他们两个人手中的事情现在也进展甚微,所以,几人之间也没有办法互相着急。 “小姐有什么新的交代吗?” 钟白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程叔说的小姐,指的是连钰,眸间浮上一抹温柔。 “我与宛儿互相交换了线索,她追查的方向有些棘手,叫程叔你先按兵不动,专心治疗皇孙殿下。” 说话间青月已经将药汤端进来,程叔起身,跟着青月再次进了南宫珩的房间。 石几上再次只剩下钟白一人,刚刚舒展的眉心,再次拢到了一起, 他想起云宛刚刚给他传过来的情报, 乌奴这次进京怀着狼子野心,表面上装的乖顺,实际上确实打着要倾覆大臻的算盘, 这种事,单靠乌奴的实力,根本做不到,京中必然有人与他勾结联合。 云宛控制了赤合,但是潜伏在水下的势力,却一直没有查到头绪, 虽然没有看到云宛的脸,但是他知道,此刻她必然也是在焦头烂额。 然,云宛和钟白对于和赤合勾结的势力,却默契的怀疑到了一起, 秦王龟缩了那么久,突然之间又浮出了水面,并且一夕之间就恢复了过往的所有荣誉和头衔。 太子的突然死亡,南宫珩宁愿跟着青风躲藏,都不愿意回到皇宫, 齐王的中毒,一下子就使得二人,将刺杀案件的背后矛头指向了秦王。 他现在名正言顺的进入了皇宫,那么之后,必然会有大动作。 云宛现在无暇顾及皇宫,所以,皇宫里面只能依靠钟白利用上值的时候,悄悄在皇宫埋下一些布置。 事关皇帝,无人敢轻举妄动。 皇宫中,秦王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皇帝下了早朝,笑意盈盈的来到翊绣宫, “谨儿,今日如何?” 秦王抬起头,唇色还透着苍白,眸光因为皇帝的到来,浮上点点星光, “父皇,孩儿大好了,” 皇帝看到秦王面前正摆着一局残局,白棋的大龙已经被包围,黑棋形式一片大好, 秦王手中举着一枚白子,似在困境之中寻找一线生机。 “谨儿,陪父皇手谈一局如何?” 皇帝没有等他回复,便在棋局的另一边安坐下来, 南宫尧谨收拾好棋局,与皇帝新开一局。 许是秦王确实太久没有跟皇帝对弈了,中盘未到,秦王手中捏着白子摩挲,却迟迟找不到可以下子的位置。皇帝抚着胡须,并不催促,接过成恩递过来的热茶,一边用杯盖撇着浮沫,一边轻轻吹着茶汤, 茶香四溢,皇帝呷了一口,眯着眼享受。 秦王依旧没有落子,闻到浓郁的茶香,亦是举起了茶杯, “唔——” 在秦王的茶汤进口的前一瞬,皇帝突然口吐乌血倒在地上, 茶杯倒地,秦王跑过去扶皇帝,却被桌子角绊住,整个人跌下去, 他没有扶住皇帝,但是正好落在皇帝的身下,充当了一部分肉垫。 成恩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扔掉浮尘一边大喊着传太医,一边跑过去将倒地的皇帝扶起来。 赤甲卫第一时间将翊绣宫包围,明妃和秦王妃还在小厨房做饭食,均被赤甲卫带了出来, “怎……怎么回事?” 明妃和秦王妃看到地上一小滩乌黑的血,又看到地上趴着的秦王,苍白的脸上尽是痛苦神情, 心里一惊,就要跑过去,但都被赤甲卫给拦了回来。 “谨儿!” “王爷——” 两声凄厉的呼唤后,被皇帝压了一下,暂时昏厥的秦王慢慢醒了过来, 但是他还没有坐起来,就被赤甲卫一下子押回了地面。 “秦王殿下,陛下在此中毒,您是第一嫌疑人,” 左聿站在大殿中间,双腿岔开,站的威武, “还请殿下和二位娘娘能配合卑职调查。” “左指挥使,本王身体未愈,怎么可能给陛下下毒? 翊绣宫三个人,两个都是刚刚可以下床的,左指挥使尽管调查, 本王与母妃和王妃都问心无愧。” 秦王颈间横着三把大刀,说话更是有气无力,莫名的给人一种无辜的感觉。 但是皇帝中毒的事实在眼前,左聿并不会被心里的感觉左右,他立在中间目不斜视,等着赤甲卫搜宫的结果。 “谨儿,你怎么样?” 殿内无声,翊绣宫的主仆全部被押在一起,但是三个主子却距离甚远, 明妃不知道秦王的身体状况,只能出声询问, 秦王转过脸,看到自己的王妃和母妃钗环微乱,衣衫狼狈,皱起了眉头, “母妃,孩儿无事,” 他声音转向左聿,责怪之意明显, “还未查出事实,左指挥使就这般粗鲁对待本王的母妃和王妃,是不是过分了?” “左聿只听从圣命,也只看圣上安危, 若翊绣宫稍后查不出异常,届时卑职自会给殿下和二位娘娘赔罪。” 语毕,左聿再不理会殿中的声音,目光冷冷的盯着门口。 “大人,没有搜到异常,” “后殿没有异常!” “小厨房没有异常!” “茶室没有异常!” “……没有异常!” “……没有异常!” “……没有异常!” “……没有异常!” 左聿眼神更冷,整个翊绣宫都没有异常? 皇帝明明是在这里中毒的,却找不到这里的下毒物品,左聿不甘心,也不相信! “继续……” “大人,茶水中有毒!” 茶水? “两杯茶水都有毒!” 左聿看向棋盘边上另一杯茶水, 思绪还没有飞起来,下属的下一句话结束,左聿敛起神色,带人转身离开。 第410章 与他无关 两杯茶水都有毒,指的就是皇帝喝掉的那一杯,还有秦王未曾进口的那一杯。 但,下属的话还没有说完, “可却并非是寻常的在茶水中下毒。” 左聿:“?” 面上有明显的不悦,下属感受到周身骤然下降的温度,连忙将话补全。 “太医验过了,陛下今日喝的是开化龙顶,那一整罐开化龙顶茶叶,都曾经浸泡过断肠草, 属下已经将侍茶太监和宫女全部看住了。” 如此说来,毒的根源不在翊绣宫? 但是不能说明翊绣宫就与这件事没有关系! 左聿留下一个小队继续看守翊绣宫,带着剩余的人直奔御茶房。 御茶房的掌事宫女和掌事太监听闻皇帝的茶出了问题,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谁给陛下选泡的茶? 谁挑的茶具? 谁送过去的?” 左聿往中间一坐,看着下面一地颤抖地宫人,连抛出三个问题, 没有人立刻答话,院中安静了片刻,掌事宫女才抬起头说道, “是奴婢选泡的茶,近日天气转热,开化龙顶有清热解暑的功效,奴婢就选了这个茶, 因着是殿下进献的茶,奴婢并不知这是有毒的茶叶,请大人饶命,奴婢绝无害陛下之心,” “殿下?秦王?” “是……是齐王殿下出事前送来的,当时陛下很欢喜,奴婢……奴婢……” “哼——” 左聿勾起一边唇角,大手一挥,赤甲卫便将管事宫女带走了。 “御茶房的茶叶本指挥使会盯着,茶叶茶具全部更换,明日之前做不好,” 左聿身形早已消失,最后一句话随着夏日的蝉音,一起远远飘进掌事太监耳中, “御茶房所有人都到诏狱喝茶!” 掌事太监并一地宫女太监无不低头应是,直到赤甲卫的身影消失许久之后,他们才陆续从地上爬起来。 掌事太监眸色冷厉,将人全部带到茶房,有条不紊的收拾起来。 另一边,左聿并没有去诏狱审讯御茶房的掌事宫女,他径直去了玉章宫, 齐王依旧是老样子,唇色乌黑,肤色发青,身上看着没有一丝生机,但是,却一直保留着体温至今。 他在中毒当日还能撑着清醒回来,但是喝过太医的药躺下之后,直到今日都再也没有醒过来。 左聿在齐王的床前静静站着,从他的额头、眉眼到喉结是否颤动,齐王露在外面的每一寸肌肤,他都没有放过。 良久,他的脚步动了,却不是往外走,而是走到床前,将齐王盖在身上的被衾掀开, 双手从齐王的肩膀、胸腹,到手心脚心所有的脉门全部验过, 到此他还不甘心,将齐王双手的脉搏又仔细的探了好几遍。 似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左聿摁着齐王的脉门,神态看似很平静, 但是黑曜曜的瞳孔里,却隐藏着点点赤火,隐有迸发之势。 “齐王殿下,你为何要害陛下?” 他不明白,齐王给皇帝献茶的时候,他正是如日中天, 彼时太子也健在,即使他将皇帝害了,也不会得到好处,却又为何要多此一举做这等无用功? 但齐王为何要害皇帝,这其中缘由他不用查,只要能确认是齐王做的, 那之后不用他动手,下属会毫无破绽的给齐王网罗好合适的罪名,交给陛下。 如果献茶的不是齐王,他甚至可以直接将人拿下,按照疑罪从有的原则,先斩后奏。 可,被嫌疑直指的人,是皇室宗族的齐王,他为了救皇帝直到此刻,依旧因为中毒昏迷不醒, 他不能私自办理齐王,但是他亦是无法从齐王口中得到任何线索出来! 在房中独自端坐良久,左聿打开房门的时候,夜幕早已不知何时降临了。 昏暗光线下,他没有看到房中人缓缓握紧的拳头。 乾宁殿, 是紧挨着皇帝办事务的乾元殿的寝殿。 太医院院正程太医跪在龙榻旁,正在为皇帝把脉,他眉头紧锁,却是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宫人送来药汤,程大夫上前舀出了一勺放到小碗中搅拌,亲自尝试药汤确认无毒后,由成恩上前给皇帝喂药。 院正到底有两把刷子,皇帝将药汤喝下去不久,皇帝便幽幽睁开了眼睛, “此事,与谨儿无关,左聿,不可与谨儿为难!” 他声色尚在颤抖,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在维护秦王, 成恩知晓帝王心中忧虑,连忙上前,伏下身子轻声说道, “陛下放心,左指挥使没有搜到证据,只是将翊绣宫看起来了, 问题在茶叶身上,左指挥使带了御茶房的掌事宫女回去审问,” 正说话间,左聿已经候在门外,成恩并不知左聿的审案结果,错了错身子,先将左聿的身影挡住, 在皇帝耳边又说了好些劝慰宽心的话语,哄着皇帝继续安睡了。 成恩留下小太监在殿内伺候,带着程院正走出殿门,找左聿探听消息, “陛下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只要休养几日便可恢复。” 程院正知道,成恩带自己出来并不是让自己听他们说事的,将皇帝的状态说清楚,便带着手下的医官先回去太医院。 只余成恩和左聿二人在原处相面, 成恩说话从来都是一句话绕十个弯子,恨不能每个字上都带个勾子,字字勾连, 将对方绕的晕头转向,在他的话语迷阵中将对方的秘密全部不着痕迹的钓出来。 而左聿一向不善言辞,只要对方的话不是自己想要的清楚明白的白话,便将口缄了又缄, 是以两个人你来我往说了几个来回, 除了对皇帝安危一事上达成了共识之外,剩下的盘算都还在各自肚肠中,并未向对方吐露半分。 “陛下希望秦王殿下能够来侍疾,” 临走前,成恩提醒了一句。 他知道左聿办事向来滴水不漏,但是翊绣宫里面的三个主子,全都是刚刚才新住进去的。 在那之前几乎长达一年的时间里,这三人都是落魄的, 明妃刚从冷宫出来,王爷和王妃也是刚刚从禁足的王府中出来, 就算他们在宫中还有些以前的旧势力,可是他们根基尚未重新站稳的现在,根本不可能做下这种事。 此时他们又正是需要皇帝的势力,助自己扶摇直上的时候, 若真的策划了这次的下毒事件,岂不是自断前路? 这次的茶叶茶水茶具都和翊绣宫的几个人没有关系,他暗线遍布,心中想的明白,也希望左聿不要太一根筋。 当然,谋算这种事,就是正着想,倒着考虑,都有成立的条件, 也有可能真的就是秦王殿下谋划的,扮了个被陷害的可怜模样,博皇帝的怜爱。 但,若真的是这样,秦王要担得风险实在太大, 而被牵扯进来的齐王,虽然昏迷不醒,可是齐王的母亲孙昭仪,以及齐王的外祖吏部尚书孙敬,也都不是忍气吞声的主, 秦王身体尚虚弱,与这两人周旋,根本没有那么多精力。 这不是一个博宠爱的好时机,秦王谋算多年,不至于这个道理不懂。 成恩点到为止,留下左聿,回去了乾宁殿。 第411章 传信 “小姐,宫城里传过来的。” 青月从屋外走进来,将一个小小的竹筒交到云宛手上, 云宛打开,快速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蝉衣找到了?” “还没,不过鬼谷老人说了,既然知道他藏身的范围,找到他便是迟早的事情,” 云宛想了想,拿了一张空白的纸张,写下一串文字后,叫青月把捆在一旁的赤合王子拉起来,叫他照抄一遍。 赤和王子这几日被青月用迷药喂得迷迷糊糊,看着那一页俊秀的乌奴文字,还有些发蒙, 当从哪一串文字里明白云宛的目的之后,恶狠狠的瞪着云宛道, “臭丫头,想破坏我们的计划,做梦! 你们大臻人不是说,杀身成仁,舍生取义? 本王子今日也学学你们的风骨,做个为大义牺牲的英雄,左右有整个大臻为本王子作陪,值了!” 青月见赤和王子一副死不合作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刚准备上手教训他,云宛倒是点了点头,先一步开了口, “赤合王子学的不错,但到底是片面了, 我们还有一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有一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云宛吹着手中茶汤,姿态看着十分从容, “前一句话的意思就是叫你认清现在的形势, 后一句话的意思是在警告你,背后可能潜在的危机。 听闻乌奴王年事已高,准备在几个王子中选择继承人是吧?” 赤合王子下巴一扬,意思很清楚,他是三个王子中最优秀的, 能成英明的君王,亦能成英勇的魂灵,为国家牺牲! 云宛语调平缓,轻柔地嗓音继续循循善诱, “据我所知,你的弟弟赤林王子,也是深受乌奴王的喜爱,你们的计划中,赤林王子应该也参加了, 可是我只看到了赤合王子一马当先,如此便说明,赤林王子还在后面吧?” 赤合王子不知道云宛想要说什么,没有答话,姿势也没有变化, “你已深陷敌人控制之中,而你的兄弟却在后面被人护着, 你们这次的计划成功的话,赤林后来居上,为你们的行动画上圆满结局,功劳可以拿的最大, 若是失败,那必然是提前潜伏进来的赤合王子你能力不足,才导致的满盘皆输。 无论哪种结果,受害者和受益者都如此统一,赤合王子难道甘心?” 赤合王子一凛,立刻在心里盘算起来,似乎怎么算,吃亏的好像都是他自己, 他心中犹疑之际,眼角余光看到悠闲的云宛,正兀自品着茶汤, 想起来这个女子是如何狡猾的控制了自己,骨头瞬时就又硬了起来, “哼,你不用挑拨离间!别以为本王子不知道你的心思, 你并不敢杀我,因为你们大臻还要放本王子回去,和赤林争斗,我们内乱不断,你们大臻才会高枕无忧! 你对我这么危言耸听,无非是想叫我按照你的计划做事,成全你们的算计罢了,你别做梦了!” 云宛眉眼一挑,十分惊喜,赞赏的看着手里的茶盏, “赤合王子很聪明,不过还是没有把我们大臻的心思琢磨透彻!” 她安坐如山,眼睛都没有往赤合王子那边看过一次, “对我们来说,乌奴不太平,确实就是最好的, 我们可以放你回去继续和赤林争斗, 也可以把你和赤林都杀了,你们皇室无人,必要为了成为新的君主开始更加激烈的内斗,” 云宛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是突然发现了更好的解决方案,眉眼浮上几丝惊喜的笑意, “如此,好像比把你放回去要更加合算呢,” 赤合王子额头瞬时出了一头细汗, 云宛的眼神却如同柔软的丝刀,虽然看着温和无害,可是赤合王子的身上却仿佛在被无数根丝刀来回切割,筋脉都透着彻骨的疼痛, “你们乌奴的内部如何,对我们大臻都没有影响,但对赤合王子却是两条截然相反的前路, 你觉得哪一个更好一些?” 云宛的意思很清楚,她不在乎赤合王子的生死, 他配合,就给一条活路,反之,杀了他也不会有损失! 青月将赤合王子的手解开,给他换了一张新的白纸,同时把长剑抽出来,抵在他的脖颈间, “赤合王子选择哪一条路,我都可以马上成全王子。” 脖颈的凉意,以及眼前女子这几日对自己的折磨, 赤合王子心间忍不住颤了几颤,不敢再自作聪明, 快速拿起笔,将云宛写的那一串文字用自己的笔迹抄了一遍,吹干交给了青月, “我……我配合,但你们也要说话算数。” 青月拿过纸张,封了他的大穴,再次将他捆好,便跟着云宛离开了房间。 宫城里,秦王在乾宁宫侍疾几日,皇帝的身体明显好转, 而秦王却因为衣不解带的侍奉皇帝身侧,身体一直没有好转, “谨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侍疾的孝心,朕已经有数, 可你自己的身体也要看顾好,明日起在翊绣宫好好修养。” 秦王白着一张脸,说话有些中气不足, “孩儿知错了,但儿臣实在担忧父皇……” 皇帝拍拍秦王的肩膀,话语中也多了几分慈爱, “你放心,饮食上朕已经叫太医时刻小心,” 语罢,他稍稍用了两分力,捏了捏秦王受伤的肩膀,秦王龇牙咧嘴,皇帝命令道, “还跟朕嘴硬,身上的伤倒是诚实的很,明日起不许过来了,好好在你母妃的宫殿里休息!” 秦王只能低头应诺,被皇帝派人抬回了翊绣宫。 他没想到,第二日皇帝竟然直接出现在了翊绣宫,明妃脸上肉眼可见的高兴, “谨儿说担心朕,朕就日日过来一趟,叫爱妃放心,谨儿也放心,这样可好?” 皇帝是坐在明妃身边说的话,但是很明显,话语却是对着秦王说的, 秦王抿着唇,马上就要下跪,被皇帝一手阻止了, “进来就说过免礼了,这么不听话,是叫父皇以后不要来了?” “不……不是的,父皇,” 皇帝嘴角噙着笑,一手揽着明妃,一手揽着秦王,叫两人坐下后,成恩立时传膳, “那就随意点,与朕像普通的一家三口一样,吃个饭,让朕也体会体会这其乐融融的幸福。” “是。” 膳食全部验过之后,明妃贤惠的给皇帝布菜,亲王妃在一旁给秦王布菜, 秦王和皇帝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小小的餐桌上欢声笑语不断,宛若真正是普通的一家三口一般,确实叫人羡慕。 院落中一个瘦小的黑影快速的退走,惟秦王注意到,但是他却隐而未发,只是将注意力继续放在身边的父皇身上。 深夜,翊绣宫的后窗处,一只小雀鸟在外轻啼,王妃起身打开窗户将一个纸筒取出,那雀鸟便飞到了殿中的笼子当中。 这种家养的小雀,无法通过训练,使其传信,即使飞在外面,也不会有人想到, 娇贵的金羽雀鸟,身上竟然藏匿着滔天的秘密。 秦王看完手中字条,将其扔到火盆中,窄小的纸条瞬间腾起一阵火苗,之后变成了灰烬,他看向王妃, 二人一字未语,但是却默契十足的一起点头, 环视左右后,秦王妃款款走向后面去了。 第412章 晕厥 两日后大大朝会, 朝会未完,皇帝突然嘴唇发青,捂着胸口晕倒在了龙椅上。 满朝文武皆惊,左聿以最快速度,携着程院正就奔上龙椅一侧,给皇帝看脉象。 程院正眉头紧锁,认真探脉, 满朝文武在下面惊慌无比,其中最慌张的就是皇帝晕倒前,正在殿上发言的钦天监监正卢大人。 他最近夜观天象,发现帝星微光闪烁,旁有阴霾之气环绕,而北极一星最近突然黯淡…… 话未说完,皇帝便头一歪,再不醒事。 皇帝的四个皇子近期接连遇刺, 五皇子身死, 齐王当日回来后昏迷不醒,现在还日日有大夫去看脉, 秦王最近在慢慢康复, 唯有当天回来的时候就人事不省的太子,在那之后既没新的消息,又没有太医或者大夫过去看过, 甚至皇帝连东宫都不许臣子前去拜会。 配上刚刚钦天监监正的那番话北极一星暗淡的说辞,朝臣们心思一活动,几乎都已经猜到—— 太子应该是已经薨了! 而皇帝,恐怕就是因此想起了太子之死,心中郁结一时无法排遣而晕厥了。 皇帝身体情况不明,朝臣们面色平静各异的底下,是极力掩饰的惊涛骇浪! 国本已死,皇帝却秘不发丧到底为何? 程院跪在上面,并不知道下面的山呼海啸, 他发现皇帝心脉受损严重,呼吸略显严重, 立即叫左聿将皇帝平躺着放在地上,给皇帝喂了一颗静心安神丸, 并叫周围的人向后面退一退,给皇帝腾点位置出来。 “陛下现在呼吸不畅,请各位大人给陛下腾出空间,待陛下清醒后恢复一会儿,再行移动,” 皇帝天子之躯,程院正却不允许移动皇帝, 左聿明白皇帝身体的严重性,叫手下将下面的朝臣疏散离去,自己留下等待皇帝苏醒。 “诶,这……” “为何将我等带到这里?陛下身体有恙,我等退朝回衙门办差便是,” “是啊,是谁命令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 …… 然朝臣并没有顺利离开皇宫,而是被一起带到了景和宫的宫苑里集中了起来。 带人进来的赤甲卫并不多话,将人赶进宫苑后,又把人全部分开,单独关到了宫殿里的不同地方。 钟白远远看了一眼钟首辅,趁着人群还乱着,找了个机会跳上一棵丰茂的大树,躲了起来。 “钟侍读学士呢?” 赤甲卫分到最后,发现侍读学士钟白不在,警惕的出声询问, 可见他们对于今日应该在皇宫里当值的人,并不是心中没数的。 “他今日来了之后突然闹肚子,脚都蹲软了,本官便叫他回去,今日的事务全权由本官代班了。” 与钟白同是从四品侍读学士的刘学士淡定的开口。 他比钟白早入仕几年,当年的座师正是钟首辅,因而对钟首辅的儿子钟白也十分友好。 “果真?” “果真,上朝前本官就把他赶回去了,因着人确实来了,便没有在点卯册上作记号。” 刘学士很淡定,看着那赤甲卫在点卯册子上加了一笔标记,方跟着对方进了一处偏僻的厢房, 他刚走进去,门就被从外面反锁上了, 刘学士将耳朵竖在门口仔细听,除了赤甲卫的吆喝声,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人的声音。 他眉头紧锁,收起耳朵走到软榻上坐下。 而此时的翊绣宫内,正在上演一场厮杀, 十几个带着银质面具的杀手,手持长剑,将翊绣宫内的宫人全部杀了个干净, 无处不在的赤甲卫,在杀手的长剑即将刺入秦王、王妃和明妃三人的身体的时候突然赶到,拦在了前面。 杀手功夫很高,赤甲卫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有受过专门的训练,对上武功高强的杀手亦是不遑多让, 玄衣刺客剑走游龙,赤袍锦衣刀卷狂澜,服色分明,打起来却如两股不同的浪潮, 你拍我退,我卷你避, 双方激战,毫不退让。 然宫中到底是赤甲卫的天下,一只信号上天,又有两对赤衣锦卫从不同的地方杀将过来, 黑衣杀手最终寡不敌众,被迫留下了两条人命,其余的人全都逃之夭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来杀本王和母妃他们?” 秦王几人显然被吓坏了,望着一院子的尸首,也顾不上尊卑,拉着赤甲卫的衣服不让他走, “左指挥使呢?宫中有刺客,那父皇那边可安全?” 秦王满脸担忧,但是皇帝的事情现在不能往外宣扬, 被秦王拉住的锦衣卫只说了句,会禀报给指挥使大人,便携着两名刺客的尸首离开了。 秦王还要往前追,但是他身上的伤不允许他跑那么快,还没追上赤甲卫的影子,便自己摔倒了, 定睛一看,竟然是被一具宫人的尸首绊倒了。 秦王一阵害怕,腿似乎变成了两根面条,再也动弹不得, 王妃和明妃慌忙的一起过来,合二人之力,终于将人扶了起来, “谨儿,咱们先在外面等等,这里出了人命,定要有人来处理。” “夫君,听母妃的吧,您先在亭子里坐着歇息一下,” 两名女子脸色苍白,扶着走路不稳的秦王,跌跌撞撞的往距离宫人尸首比较远的亭子中走去。 而左聿也没有叫这三位主子等候的太久,早晨的霞光脱去斑斓的色彩的时候,左聿带人来到了翊绣宫, 他看着满院的宫人尸首,又看了看因为恐慌而躲在亭子中的三人,眯了眯眼睛。 “王爷,可安好?” 秦王冷冷开口, “若是说我们三人还活命就算安好的话,那确实安好!” “臣失职,请殿下和二位娘娘赎罪,但是今日宫中事情太多,臣一时没有顾全……” 左聿低头请罪,但秦王却抓到了他话中的重点, “宫中事情多?出了什么事情,竟然叫左指挥使分身乏术?” 秦王目色中是好奇,还隐隐藏着担忧,皇帝的事情到嘴边,左聿最终还是住了口, “王爷不必担忧,臣会再拨一些高手过来守着,稍后院子收拾好后,王爷和娘娘就可以回宫休息了,” 秦王还要开口,左聿看了眼太阳,继续说道, “天气热了,王爷和二位娘娘中了暑气就不好了,陛下那边还有事情未处理,臣先告退了。” 堵了秦王的话头,左聿带人便离开了,边走边低声吩咐身旁的赤甲卫, “将吏部孙尚书看的紧一些,” “还有孙昭仪的锦翠宫。” 日上三竿之时,一只金羽雀鸟从皇宫中飞了出去,一只不能传信,不能远飞的雀鸟, 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却落到了它应该到达的目的地。 第413章 我们一起行动 左聿面色阴沉的回到乾宁宫,程院正之前在乾元殿内说过的, 服下药丸后,皇帝会慢慢苏醒, 然而至今两个时辰过去了,皇帝依旧没有醒转的迹象。 “程太医,陛下为何会突然晕厥?” 程院正正皱着眉头,探着皇帝的脉象,左聿冷声询问。 “陛下最近的饮食、接触的物品,全都没有问题, 而陛下脉象和前几日并无二致,沉细而弱,间呈结代脉象,乃心力交瘁,气血亏空所致,” 程院正从皇帝的内关、神门、心俞、厥阴俞等几个穴位上取下银针,收入针囊,面向左聿,继续说道, “早朝那枚药丸虽然没有令陛下苏醒,但是却护住了陛下的心脉, 稍后下官会将归脾汤送来,劳成公公和左指挥使给陛下服下,” 程院正说完,收拾了药箱,就要离去,左聿伸手拦在前面, 程院正疑惑抬头,入眼的便是左聿阴冷的眸子。 他心中大骇,这左指挥使一向只听帝命,奉皇帝的密旨暗中料理了多少人,数都数不过来, 他的身上,天然是带着一股鬼厉之气的, 平常大部分时候,左聿都会将这种可怖的鬼气收着点, 但现在,眼前的左聿却是鬼气尽显,程院正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哪个动作,犯了这位阎王爷的忌讳, 心中惊惧的同时,吓得程院正不由得后退了好几步, “左……左指挥使还有什么事?” 左聿面色冷沉,没有任何变化,程院正觉得可能是自己反省还不够深刻, 又把反省的时间段往前推了推,自己近些日子,似乎也并没有做什么可疑的事情, 确认应该不会被这位阎王拿住什么把柄,心内一下子稍安,稳住心神,大胆出了声。 “陛下这些日子有秦王殿下在旁排解忧愁,身体已经好转,怎会突然晕厥,难道没有其他诱因?” 左聿终于出声,程院正听到他的问话,终于彻底将那颗半放不放下来的心,放了下来, 跟着左聿的问题思考起来。 其实,他的问题也是程院正奇怪的地方, 皇帝的身体这几日经过调理,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可今日皇帝的脉象,却一下子回到了几日前中毒时候的状态,甚至比几日前还要糟糕, 心阳衰弱,程院正在归脾汤里加了附子、肉桂来温振心阳,也不过是大胆了一把, “……许是……受了刺激?” 程院正想了好一会儿,只有这种可能,但这是皇帝的朝堂事情了,不是他的职责范围。 他话音落下,左聿没有新的反应,程院正方觉得得了阎王大赦,提着药箱往殿外走去, 然,不过几息之间,程院正再次回来了——他的脚步踩在刚才自己出去的时候踏过的脚印上,原路退了回来。 左聿回过头,程院正身前站着几个穿着甲衣,面部呆滞的士兵,正赶着他一步一步往乾宁殿的后殿退去。 左聿对这种呆滞的面孔十分熟悉,反应极快的往殿外瞟了一眼, 外面守卫着的赤甲卫,几乎连抵挡都做不到,便被外面过来的呆滞的士兵一刀毙了命! 这些是蛊人! 在皇帝的吩咐下新炼就的蛊人! 他们本来在秘密的宫殿中藏着,静静等待着左聿的启动, 如今看来,却是被人给抢夺先机占用了! 是谁? 是早晨消失的齐王?还是看似再度遇刺的秦王? 这些蛊人的战斗力之强悍,比之前那波逃犯的实力,要强出不知多少! 左聿心思百转,却不敢轻举妄动,程院正退到他前面后,蛊人的逼迫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将左聿也推着一起往殿内的方向逼退,进入了皇帝休息的殿内。 成恩刚给皇帝喂过归脾汤,看到外面的人不宣就进,刚想开口轰人,在发现前面的蛊人后,立刻捂上嘴噤了声。 “左大人,这些......到底怎么回事啊?这……” 众人被推到殿内后,蛊人就站在宫殿的门口守着,成恩间那些蛊人没有在殿内待着,便趁机跑过去问左聿, 但左聿也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可能偷偷抢走这批蛊人的两位皇子, 现在哪一个都没有露面,他完全没办法断定,狼子野心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可恶! 左聿狠狠咬着后槽牙,眼神里冒着火。 殿外隐蔽处,两个人影迅速闪过。 “从昨晚到现在,宫里都没有新的消息传出来,里面的人应该已经全都被控制了, 为了防止过于被动,” 云宛将两封信分别交给青月、青风, “河间府和郓州府的驻兵虽然不知最近的,但确实最有希望招来的,” 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少年,声音肃然, “以皇孙殿下的名义给守将发檄文,宫城遇险,教他们派兵来援!” “是!” 青月、青风各自做好伪装,牵着马匹,出了城门后不远,快马加鞭往不同方向赶去。 “殿下放心,若事后陛下怪罪,云宛可一力承担罪责,殿下可权当不知此事。” 云宛起身,看到一旁的南宫珩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开口解释过后,便往门口走去, 南宫珩立刻跟上去,被云宛出声阻止了, “这里很安全,殿下在此歇息,等到一切结束,会有人来接殿下。” 说罢,继续往外走,然南宫珩紧紧跟在云宛身后,云宛回眸,不解, “殿下?” “宛儿,” 他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像成熟男子了,十三岁的男孩子,个子竟窜的和云宛一样高了,南宫珩淡淡笑道, “你在为皇家解困而奔走,却叫有能力做事的我,躲在后面享受你们拼杀的结果, 之后兵士们会怎么看待我,怎么看待皇家?将领们又会怎么看待我,怎么看待皇家?” “保护殿下人身安全,是我们的责任,而殿下的责任,是负责安全。” “我不同意,” 云宛神色一滞,开门的手也松了下来,南宫珩伸手将门又重新关上了,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宛儿你现在是要联系京中将领,商议战策, 明明有我的身份在,你会做的更加迅速趁手,你却转而选择更加困难的那条路。 万一对方不配合你,最后拯救皇城的行动失败了,那我即使安全了,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晚死一些时日罢了。” 他往前迈了两步,比云宛站的更加靠近门口, “眼下要解救的是宫城,我自然也要和你一起行动,走吧。” 南宫珩推开房门,发觉云宛没有跟上,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张脸确实不适合继续被当成孩子对待了,稚气日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日渐成熟的可靠。 云宛微笑着点头,与南宫珩一起往城防营的中军卫所。 第414章 谁来领兵? “皇孙殿下!” 城防营的副统领赖正听闻皇孙驾到,有些意外,亲自出来请皇孙往内里迎。 “殿下......” 他心中有疑,欲言又止,眼见皇孙殿下只带了一个美貌女子在身旁,平日里跟在他身侧的护卫和近侍,却一个都没有, 他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纸檄文,不敢吞吐却将吞吐二字,表演的淋漓尽致。 “不用找了,就本殿下一个人!” 南宫珩自然知道赖正的心思,他转过身,双手负后,面无表情的开口, “本殿下前些日子和父亲、皇爷爷一起遇刺,皇爷爷他们被及时带回皇宫, 而本殿下却被贼人带走欲杀害之际,慌忙之下藏入了宛儿的车马,才侥幸躲过了一劫。” 他看了一眼云宛,冲她微微点点头,继续说道, “皇宫现在已经被歹人控制,本殿下需要爱卿协助,救在宫里的皇爷爷他们, 本殿下刚刚已经着人,将檄文发过来了,爱卿难道还没有看?” “这……” 他眼神飘忽,南宫珩顺着他的眼神,看到桌子上的书册 抽出来,果然是那张檄文, “爱卿看来是不信本殿下的话?” 南宫珩勾起唇角,低沉的嗓音极具威胁性, 眼前少年虽然年少,但确实是皇室的嫡亲皇孙,他也不敢当面表现出一点不敬, “臣不敢,只皇城被困一事,臣并没有听说过, 所以,臣并不敢贸然做决定,本打算等统领回来后再做决定......” “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午时,文武百官早朝之后无一人归来,且皇宫门口突然加派众多守卫, 赖副统领觉得,这些都是正常的吗?” 皇孙未等赖正说完,沉声质问他, 可这便是赖正一直在等姜统领回来的原因,面对皇孙的质问,他自然变成一只鹌鹑,只能垂下眼眸,完全不知可以说什么。 今日姜统领确实回来的晚了一些,派出去打探的兵卒,也一直没有回来, 他还以为他是因为什么事情被绊住了,想着再等等消息,没想到却等来了皇孙的一封檄文, 文中言说,皇宫被控制,不久外敌也可能入侵,着城防营各掖各哨首领到中军卫所集合。 没有兵符、没有诏书,甚至连圣上的口谕都没有,皇孙要用檄文来调兵, 如果确有其事,那事后他就是护城有功, 但如果是皇孙图谋不轨,那他贸然听从安排,就是造反有罪! 他听说了,太子似乎在宫里的状态并不太好…… “赖副统领,本殿下的皇爷爷和父亲东宫太子,全都困在皇城中前途未卜, 尔食大臻俸禄,自应当尽忠皇室,待皇爷爷脱困,于赖副统领和赖副统领的家人,都是有益无害,况且,” 南宫珩一只手往桌上一拍,语气陡然变得狠厉, “前几日京中蛊人再次躁动,你们城防营可曾做出过预防措施?” 蛊人? 上一次各刑司突然异变的蛊人,被连侍郎以身消灭后,再未听说过新的蛊人活动迹象, 难道说,竟然在他不知的角落里,又有新的蛊人再度复苏了? 赖正的反应有些呆滞,仿佛一个被保护很好的人,一下子被人用石头打了面门,满脸彷徨的在数眼前金星的呆样,看的南宫珩眉头紧皱, 而这个被人悄悄保护的很好的城防营副统领,却还在质疑自己对于宫城危险布防的决定! 气煞! “哼!本殿下要是不提前自行采取措施处理,什么都等着你们城防营来发现, 之后再做出行动,恐怕这宫城里面的皇室,早就不姓南宫了!” “殿下恕罪!臣委实不知城中有蛊人行动啊!” 赖正回过神来,大骸请罪! 蛊人在京城再度作乱的事情,他城防营完全不知道! 可即使皇孙所言是真,那可以处理蛊人的连侍郎被关在皇宫的天牢,外面也无人能够处理啊, 他很羞愧,不只是因为作为守卫京城安全的营所,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次危险, 甚至,在对抗蛊人一事上,简直可以说,就是一个庞然大物的炮灰而已, 庞然大物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城防营的人数足够多...... “还好宛儿已经提前从那乌奴的赤合口中得到了蛊人的藏匿地点,先一步处理了他们,否则!哼!” 皇孙没有将话说完,但是赖正却不敢抬头,他清晰地感知到头顶上有两束钢刀直直的刺在自己身上, 不用想也知道,皇孙现在定然是比那怒目金刚的眼神还要炯炯,只是这“炯炯”完全是扎在他一个人身上的! 皇孙口中说到的宛儿这个名字,让赖正忍受着刀剑凌迟的间隙,分了一丝心神出去, 他突然想起来,这个“宛儿”就是去年那位刚刚进京的女子,钟首辅家的未来儿媳,才貌双全,武功也高, 之前委实在京中掀起了几场轩然大波,没想到,竟还有处理蛊人的能力? 他好奇的同时,又在悄悄懊丧,自己之前竟然没有多多注意几分这个女子, 现在他想抬头看看对方,却也只能等皇孙消气之后,他再找机会偷偷看几眼了。 “副统领,城防营、龙骑营、神机营各掖各哨正副营长,以及正副司长都已到了,正在前堂候着。” !!! 赖正没想到,皇孙竟然不止联系了城防营,连带着京中三大营的首领们一起都叫过来了! 皇孙是真的有大动作了! “如此,就一起去前面吧,赖副统领,带路。” 他再次大骸,但好在心思掩饰的很好, 皇孙平静的声音落下,赖正立即起身往前走, 他的余光趁着侧身走过的功夫,瞟了好几眼一直没有说话的云宛, 啧—— 确实对得起传闻,真是美貌佳人! 神机营和龙骑营亦是正统领早朝未归,来的都是副统领及以下,没有上朝资格的士官首领。 皇孙将身上的皇室印信拿出来,证明了皇孙身份后,便坐在正位上,看着底下的人,一言不发。 底下各个统领官位品级不高,面对平日里没有机会见的皇室贵人,也不敢出声造次, 悄悄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纳闷全都写在脸上, 唯有赖正看到,皇孙坐下之后,云宛就悄悄走到了人群的后方,时不时点一个人, 而被点到的人却好似没有反应似的,完全不能理解,皇孙和云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盏茶时间过去,皇孙指着身后不知何时摆好的椅子开口了, “现在还能动的,就到后面的椅子上坐好。” ??? 还能动的? 所有人都一脸雾水的样子,皱着眉头“嘤嗡”起来, 他们是武将,一个个全都是从底下攒着军功一步步上来的,不能动的,早就卸甲了呀! 皇孙的话奇怪,但是没人敢不听,一个个都转身往身后走去, 待全部坐下后,他们惊异的发现, 刚才他们一起站着的位置上,还有七八个人站在原地没有动! “刘司长,你怎么不来坐?殿下刚才不是……” 一个人话没说完,眼睛就倏地一下瞪大了, ——不能动的...... “殿下……” 皇孙勾着唇角,看向正在往回走的云宛, 赖正以外的其他人也在此时才发现,在这个军中士官聚集的堂内,竟然还有个美貌的姑娘! “姑娘,这军营不是你们姑娘家可以随意来的地方吧!” 云宛冷冷看了一眼声音的方向,是站在左前方的一个人开的口。 “你是什么时候来大臻的?” 云宛手中匕首在他后腰处划了两刀,甲衣连带着里面的布衣一起脱落,露出里面的藏着的白狐纹身。 “乌,乌奴人?!” 后面坐着的人纷纷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尤其是和这些人一起共事了好几年的军士,整个更是直接僵在了原地。 “你个臭丫头,我喜欢刺青,在身上刺一个怎么了?” 云宛二话不说,将剩下几人的后腰处一并划破,整整齐齐八个白狐趴在八个人的后背! “你喜欢,你们都喜欢?你们是熟识?” 云宛冷笑, “我看你们年龄上下能差十多岁,怎么还能有这么共同的喜好?一起去刺了身? 那位司长的背上怎么没有?” 她指了指刚刚和刘司长答话的那人,那人收起张大的嘴,尴尬的笑笑, “我确实没有,哈哈,”赶紧坐下,企图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大臻堂里面上学的都是大臻人,却全都是乌奴用来挥向大臻的刀, 乌奴人养你们,用你们,却又不信任你们, 所以在你们的背上也烙印下属于乌奴的印记, 叫你们暴露的时候,永远无法摆脱乌奴细作的痕迹。” “你胡说,你个臭丫头懂什么?我们都是大臻人,和乌奴没有关系! 皇孙殿下,请不要相信这个妖女的妖言惑众!” “宛儿自幼在雪拥关长大,对于乌奴人的特点十分清楚, 即使是被他们教化长大的大臻儿女,也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乌奴的印记, 即使你们潜入大臻后装的再像,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皇孙起身走到几人面前,盯着几个人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又盯着后面的人对照着看,轻笑出声, “果然明显,我大臻儿女可养不出这样不正的眼神!拉出去处决!” “殿下,殿下!卑职真的是大臻人啊!” 云宛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几人瞬间息了声,随后意识到不对,但刚才的反应,却已经完完全全将他们出卖了个干净。 几人恨恨的看着这个用乌奴语诈他们反应的女子,不及说出一句狠话,就被拉到院子里,变成了几具尸首。 此时在座的各位士官也彻底相信,那些人确实是乌奴混进来的探子,他们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在军中潜伏了这么多年! “好了,接下来我们说说之后的布置……” 皇孙将一份图纸发给所有人,那是一份京城兵马的调度布防图, 上面给各个卫所和哨所都分配了区域, 皇城三大营兵士二十一万人,面面俱到! “谁来领兵?” 不知谁问了一句。 第415章 暗涌 京城驻守军队的大将加起来有几十个,但现在上了早朝之后 便都留在皇宫里没有出来, 京中三大营:城防营、神机营和龙骑营, 加起来一共有将近二十一万兵马,可是眼前,能够一下子统领二十万大军的将军,却一个也抓不出来。 这里坐着的十几个卫官、司长,是剩余军中士官品级比较高的小将领了, 但他们至多能够带领一万以下的兵马,如果兵士再多一些,就无法胜任,更何况是庞大的二十万大军? 所以,兵马有了,现在最紧急的问题, 谁来挂这个将印,领兵布防! 几十双眼睛目光熠熠的看着皇孙南宫珩, 皇孙的身份, 布军的能力, 他们现在都可以咬咬牙表示信服, 可是能够指挥这批军队的最重要的大将,对他们这次的行动,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李挥将军。” 云宛开口说了一个人的名字,一屋子年轻的士官,似乎对这个名字不甚熟悉, 有的人正在纳闷,有的人皱起了眉头。 “可是,雪拥关的李副将?” 但,为国尽忠,挥洒过热血的人,总会有人记住! “没错,”皇孙给出肯定答复, 赖正一脸欣喜的向前一步,灼热的视线在屋中不停地搜索,却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身影。 “十一年前将军出了事之后,李副将就消失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赖正一瞬间就涨红了眼睛,长满络腮胡的脸,嘴唇向下撇着,竟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李挥是云鹤的副将,云鹤在的时候,两人一直都是并肩作战,是在战场上能够将后背交给对方的存在。 但是,云家案子之后,李挥就消失了。 当年,云鹤带着全家进京,是将边关的守卫职责交给了李挥打理的, 只是云宛悄悄逃回到边关的时候,李挥却消失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久戍边关的将领,消失了的原因,都会默认战死。 是以,李挥的失踪,并没有给升安帝留下多久的印象,便被一封追封诏书给结束了。 他在军队里有威信,有能力,在士兵里广受好评,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赖正就把李挥的生平跟现场的所有人说了个清楚。 这也是云宛和南宫珩为了使得这批士官能够听候调遣,商议出来的人选。 其实只是借用这个名字而已,真正坐镇背后的人,是云宛。 可若是直接告知这群人,由眼前的云宛来指挥作战,必然会无人听从, 即使有皇孙的身份给她背书也不好使。 但此时皇宫中有一个勾结外敌的秦王, 被秦王勾结进来的外敌目前已经在京城附近悄悄进驻, 如果京城没有守城大将坐镇,防御和进攻都必然是一盘散沙,白白送到敌人的刀口上任人屠戮。 此是无法选择的选择,云宛本就是在战场上长大的,即使后来走的文官的路子,却没有忽略兵法的研习, 这也是为何她能够在升州和梁州暴乱的时候,临场指挥作战,和当地军民共同夺得胜利的原因之一。 但是这一次,她不能使用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在人前指挥, 因而,借一个足够可靠的将领的名字作掩护,将是最好最便捷的方法。 她没有时间在大家的质疑声中,先带大家夺取一场胜利,再建立信任关系。 这次危机的特殊性决定了, 将领和士兵之间的信任关系,必须从一开始就是牢不可破的! 事实证明,这个人选选的极好,堂中气氛在赖正热心的介绍过李挥的事迹之后,明显的热烈起来。 “怪不得这张步兵图有云将军的用兵特点,原来竟是旧将!” 赖正看着手里的布兵图,欣喜不已。 “李副将有统领三军的能力,为何没有回来,接受陛下的封赏?反而消失这么多年,只留下一个死讯?” “李副将在何处?为何不见他的身影?” “皇孙殿下,末将可否有幸见一见李副将?” 一双双眼巴巴的眼睛看过来,南宫珩坦然站起身,弓起上身,给所有人行了个礼, 众将领吓了一跳,连忙跳开,并不敢受皇室的大礼, 南宫珩目色沉静,视线平等的落在每个人身上,停留一瞬,待扫过每一位将领后,方才开口, “本殿下会叫他与你们见面,但不是现在。 斥候带来消息,城外不到五十里,有乌奴军队驻扎,规模极大, 但是对方没有挂将旗,将军已在城楼帐中坐镇,暂时不能擅自离开军帐,劳各位先将手下的兵士调动起来。” “城外五十里?为何我等没有收到消息?” 一位将领话音刚落,门外一名小兵便跑了进来。 京郊卫所, 一位老者步履蹒跚的慢慢往前走,他手边还牵着一个五六岁上下的小女孩。 只略定睛一看便可发现,老人和女孩身上都沾着血迹, 血液随着老人向前走的步伐,一步一滴,汗水一般落在土地上, 却因为血液粘稠,半晌无法融入土壤中,一滴滴血珠停留在土质的路面上, 有脚步踩上去,再抬起来时,那饱满的血珠已经爆裂,在脚底和地面上留下两朵炸裂的血花。 “爷爷,咱们慢一点走,爹还有娘一会儿就会追上我们的,是吧?”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天真,若不是她头发和脖颈处都黏着血液的话, 这无邪的模样,看起来真的是一个软糯可爱的小团子,让人忍不住想抱一把。 老者褶皱的眼皮挤了一下,两串混着血液的浊泪从下颌滴到地面,他后背轻轻动了动,好似在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 方才抬步继续往前走, “走吧,到卫所去,你爹娘就有救了,” 老者步履沉重的往前迈步,背上赫然一道长长的刀伤,从右肩处直直划过背脊,又从左侧腰际划出, 滴在地上的血珠,就是从这处伤口留出来的。 伤口皮肉外翻,又有部分凝固的血液沾在伤口旁边,每走一步,都会扯着皮肉再次抽动, 老者整个后背都在颤抖,但是牵着小女孩的手臂,却始终坚实有力。 二人走到卫所前,里面的士兵似乎对于百姓这个样子找过来已经,熟练地跑过来,将拒马抬开, “军爷,我们是李家村逃出来的……” 小兵快速点点头,将人交给里面出来的医兵,继续坚守在卫所门口。 “马子,这城外各个村路连续遭到袭击,消息昨夜就已经给卫长汇报上去了, 怎么都过了一天一夜了,城里还没有命令或者增援呢?” 马子抱着长枪,闻言姿势没有变化,眼中有一瞬间担忧,却也只出声与搭档说道, “不知,斥候再出去打探敌情,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那敌人要么人数过于庞大,侦查需要时间久, 要么就是斥候出事,无法传回情报。 无论是何种情况,需要增援都是不可避免的,我也着急呢,不然咱们就是第一批肉盾!” “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更担心了, 这两日光收留逃出来的百姓,就已经超过千人, 再这样下去,不用敌人和咱们打,等到卫所的粮食消耗完,咱们就先饿死了。” 马子皱了眉,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肚子,似是已经开始感觉到饥饿了。 突然,前面过来一队人,各个手持兵器,一看便知不是逃出来的百姓,立时持着兵器上前阻拦, “站住!做什么的?这里是京郊卫所,不是尔等闲人造次的地方。” 青奚在拒马前面站定,拱起手,礼貌开口, “在下青奚,奉皇孙命令,来见这里的卫长。” 说着,他将皇孙的腰牌亮出来,皇室腰牌的做工和材质一看便知比普通腰牌精良不知多少, 马子仔细验过后,熟练地上前将拒马掰开,请青奚入内。 青奚手持皇孙腰牌,被兵士一路引到了卫长的司衙门。 路卫长不认识来人,但是听说是皇孙派来的,非常客气的将人迎进去, “皇孙派青大人来此,是有何事? 在下昨日将城外有军队驻扎的事情上呈之后,一直没有等到上官的指示, 正想再往里递一封书函问一问呢,” 青奚手上剑柄快速押到路卫长的后背,路卫长猝不及防被押到桌子上,一时不能反抗,艰难跟青奚求饶, “大人,在下到底犯了何事?为何要攻击在下?” “绑了!” 青奚没有回答他,先叫手下把路卫长绑了, 外面的亲卫听到里面的动静,皆是举着武器围在外面, “哼,你们以为他是你们的好卫长?” 他从路卫长怀里拿出一个崭新的信封,打开,里面的文字圈圈圆圆,并非大臻的文字。 “他是乌奴的奸细,明明斥候已经探到了前面不明驻军的痕迹,却瞒而不上报,到底为何?” 兵士和路卫长皆是震惊, 卫所的兵士是没有想到,卫长竟然是细作, 路卫长在吃惊,青奚是如何发现自己的细作身份的, 青奚并不理会他人的情绪,他今日要走访京郊几十个卫所,没有时间在这里看他们吃惊, 他将这里的副官叫出来,让他速派人向城内报告这里的情况,等待上面的进一步安排。 副官从卫长是细作的震惊中回过神,挑了最能言善道的小兵往城里去,之后便赶鸭子上架的接手了整个卫所的事务。 这里恢复有条不紊,青奚便斩杀了细作离开,奔往下一处卫所。 青奚不似云宛,云宛能够几眼便可判断出来乌奴细作,但青奚一直都是云府最优秀的密探, 他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探到有用的证据,将细作找出来。 外围数个卫所的细作,青奚一一找出来并抓获,处理过后再次回到了城内。 城郊的战争还在准备阶段,但是城中的战争从前几日就已经悄悄开始了。 第416章 对战准备 云宛自从在赤合王子口中套出来蛊人在京城内的分布之后, 便猜到乌奴和大臻的内奸,打算采取里应外合的办法,一起吞吃了大臻。 她安排好了城内的灭蛊小分队后,第一时间叫青奚派人出城探查, 云家是将门,青队也是受将门教育的, 所以,青奚培养出来的暗卫,除了教功夫、暗探等暗卫的常规本领之外,还能做斥候。 主打一个明着可以在军中有口饭吃,暗着可以睡遍所有见不得光的角落。 连着三日,青奚不停地给云宛传信,期间也将得到的消息,通知了附近的卫所, 但敌军实在太过狡猾,军旗隐藏,军帐隐秘,伙食也隐藏了篝火, 对方的人数和战力、军备至今没有完全探到底,云宛也只能在暗中做准备。 她循着乌奴的布兵特点,熬夜画了布兵图,但是能不能直接就这样使用,她没有绝对的把握, 因为敌军大将不明,作战方式便无法揣测。 决定了她的这个布置,只能作为最低限度的防守,想要将京城和周围的兵力,充分利用起来,还是要在等等最新的军情。 “宛儿不必担忧,将领们现在已经接受主将不露面, 只要军令下得好,就算他们看到屋里坐的是我这个小孩子,也不会说什么的。” 云宛正站在沙盘前面,手里拿着一枚黑色小旗,按照手中情报,将敌军的阵型给摆出来, 许是云宛半天没动,南宫珩以为她在担忧什么,出声安慰她。 “有皇孙在,云宛并不担忧,” 她淡淡一笑,将手中黑棋插进一个土丘,声音变得有些严肃, “现在敌在暗,我们也没有完全在明处, 我们虽然没有刺到他们的所有军情, 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城内部下的暗桩和蛊人,早一步被我们消灭, 只要巧用这个信息差,我们便有办法发挥我们大臻的主场优势。” “主场优势?” 南宫珩听到云宛这轻松有趣的说法,笑弯了眼, “看来宛儿已经有成算了,倒是我有些过于紧张了。” “战前紧张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不失去冷静,适当的紧张反而能够使头脑更加清醒。” 云宛是说给南宫珩听得,同时也在鼓励自己。 这一次和以前在雪拥关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有父亲坐镇指挥,她只要在父亲的大局中,管好自己的小局就好, 也和上次在升州的时候不一样,彼时双方对战人数都没有这次庞大, 严格来说,这是第一次她独自独自坐镇,指挥超过十万人的大军。 比起说是紧张,更多的是沉重, 她的肩膀上压着二十多万人的性命,她要肩负着这二十多万士兵,守护住京城近百万人的百姓。 国未破,却是守皇城之战。 她不能败,所以,布局要慎之又慎。 眼前的沙盘在云宛的眼中,早已不再是小小的一方,里面的山谷沟壑她早已烂熟于心, 她每插上一面代表敌军的黑旗,都给她眼前的京城多笼罩一丝黑气, 破敌,便要将这阴邪的黑气从京城的上空驱逐出去, 这第一步,她要奇。 京郊主将大帐中,察柯鲁也在心无旁骛的看着眼前的沙盘。 “察柯鲁,这次对你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他们的武将全数被困在皇宫, 剩下的这群小兵小将,根本没有人可以与你匹敌,你不用这么紧张。” 赤林头上包着一顶金线织成的小帽,棕黑的头发变成数个发辫,从金色的帽檐 和前面打着卷的胡子杂在一起,本是很粗狂的打扮,在他身上,竟然有几分贵气。 不过他这胡子和他兄长干净的下颌放在一处看,倒是显得赤林更像哥哥了, 此时,他整拿着一只大酒碗坐在一旁,吃口干肉就一口酒, 干肉难咬,他费了好大力才将一块肉撕下来,牙齿吃的费力,他面上马上挂上不满。 “你如此谨慎,结果本王子在这里藏了七天,连个饭都只能吃凉的, 咱们人比他们多,又有你亲自坐镇,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吃喝烤肉,然后一举将大臻这帮瘦羊给歼灭,” “别忘了咱们还有一万蛊人,在城里和咱们里应外合呢!” 察柯鲁将最后一只黑旗插到沙盘上,开始拿起红色的小旗琢磨起来, “二王子,大臻没了云鹤,臣确实没有害怕的将领了, 但是和云鹤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臣学到他们大臻的一句话,‘骄兵必败’! 我们形势虽然大好,也不能就这样掉以轻心。” 他将红色的小旗插到黑旗对面阵营的一处平地上,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 “臣的心里有点打鼓,总觉得这次似乎不是那么好打, 这次的蛊人真正成熟了嘛?” “哈——” 赤林将碗中的酒全部喝光,享受的“次哈”一声,从侧边的桌子旁起身,走向察柯鲁, “你放心,咱们得蛊师和他们的蛊师一起验证过多次了,保证即使在千军万马中,也能准确指挥。 而且,这次制作蛊人的材料,可是他们大臻自己精挑细选的, 他们成为蛊人之前就已经有以一敌十的能力了,现在只能更加强悍!” 他重重的拍在察柯鲁的肩膀上,笑得惬意, “大臻北边的土地,很快就是我们的了,哈哈哈—— 秦王已经传信过来,那边一切就绪,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是跟大哥的蛊人军队一起?还是我们自己先?” 赤林眉毛轻扬,看着察柯鲁,话里有话。 察柯鲁怎会不知两位王子之间的暗中较量,但是, “鲁西合没有传信出来,臣还不知道奉都城里面,他们已经掌控到什么程度了? 毕竟大臻皇帝怕死,皇都周围有四十万大军,里面那十万,至少得先消耗掉, 我们之后再从外面的攻打,才会更加顺利。” “胆小!” 赤林明显不悦,横眉冷竖, “鲁西合一直在假装作我的亲信,实际上他却是哥哥的人, 本王子早就对他们的情报不抱希望了,察柯鲁将军,你竟然还在顾忌城里吗?” 他指着察柯鲁面前的沙盘,声音陡然升高,有些尖利, “他们城里加上旁边府镇的兵马也才四十万而已,咱们有六十万,一人压一个也能将他们全都压死了,” 随即赤林又“嗤”了一声, “哥哥都半个月不曾给咱们传信了,我都能猜到他的心思, 不过是想要独自领了军功,好压过我一头,回去继承王位!” “察柯鲁,如果你的决定让本王子失去了王位,那本王子就把你们全家办了! 反正本王子到时候什么都没有了,也不会在意乌奴还有没有能够保护国家的大将了!不过,” 他话锋要转,语气也跟着平和下来, “如果本王子这次凭着军功得了王位,那么不止会将你的家族在现在的地位上连晋三级, 还会给你的家族增加两块封地,叫你的孩子每日在封地里跑马都觉得累得慌!” 察柯鲁眸光微动,一直在盯着他反应的赤林“嘿嘿”笑起来, “这样优厚的待遇,是父王都不曾给你的, 你也别期待我的哥哥会和我一样大方,他和我父王性子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对于武将的家庭,是不会善待的, 你若是要跟随他,那现在这种日子,你的家族就要一直过下去,你们永远享受不到,你用功勋换来的该有的荣耀! 怎么样?可愿意追随本王子?” 怎么样?可愿意追随本王子? 赤林惯会蛊惑,他说尽了好处后,最后那句话在察柯鲁耳旁问出,极具蛊惑性。 这要是在十年前,察柯鲁压根不会理会, 但是现在,他却要慎重考虑了。 乌奴王年岁高了,乌奴很快就会被两个王子之一继承, 赤合王子执拗不听劝,而赤林王子多读过几年汉书,道理讲得通,也容易变通。 几乎没有犹豫的,察柯鲁立即给赤林跪下, “请王子体恤老臣。” 赤林大喜,伸出双手抖了又抖,才碰到察柯鲁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 “察柯鲁将军是我乌奴不可替代的神将,我自不会做哪大臻皇帝一样,自断手脚的事情, 本王子可要依靠将军一辈子呢!” “谢王子殿下!” 二人结盟,欣喜异常,赤林王子叫了酒,察柯鲁却挥手拒绝了, “臣已经安排了今晚子夜的夜袭,不可饮酒。” “大善!” 赤林大喜,他也担心影响晚上战力,亦是叫手下撤了酒席, 与察柯鲁一起围坐在沙盘两侧,细细问起今晚的布置来。 云宛从沙盘旁边站起来,拿起笔写了几张纸,递给南宫珩,请他派人往下传讯。 第416章 对战准备 云宛自从在赤合王子口中套出来蛊人在京城内的分布之后, 便猜到乌奴和大臻的内奸,打算采取里应外合的办法,一起吞吃了大臻。 她安排好了城内的灭蛊小分队后,第一时间叫青奚派人出城探查, 云家是将门,青队也是受将门教育的, 所以,青奚培养出来的暗卫,除了教功夫、暗探等暗卫的常规本领之外,还能做斥候。 主打一个明着可以在军中有口饭吃,暗着可以睡遍所有见不得光的角落。 连着三日,青奚不停地给云宛传信,期间也将得到的消息,通知了附近的卫所, 但敌军实在太过狡猾,军旗隐藏,军帐隐秘,伙食也隐藏了篝火, 对方的人数和战力、军备至今没有完全探到底,云宛也只能在暗中做准备。 她循着乌奴的布兵特点,熬夜画了布兵图,但是能不能直接就这样使用,她没有绝对的把握, 因为敌军大将不明,作战方式便无法揣测。 决定了她的这个布置,只能作为最低限度的防守,想要将京城和周围的兵力,充分利用起来,还是要在等等最新的军情。 “宛儿不必担忧,将领们现在已经接受主将不露面, 只要军令下得好,就算他们看到屋里坐的是我这个小孩子,也不会说什么的。” 云宛正站在沙盘前面,手里拿着一枚黑色小旗,按照手中情报,将敌军的阵型给摆出来, 许是云宛半天没动,南宫珩以为她在担忧什么,出声安慰她。 “有皇孙在,云宛并不担忧,” 她淡淡一笑,将手中黑棋插进一个土丘,声音变得有些严肃, “现在敌在暗,我们也没有完全在明处, 我们虽然没有刺到他们的所有军情, 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城内部下的暗桩和蛊人,早一步被我们消灭, 只要巧用这个信息差,我们便有办法发挥我们大臻的主场优势。” “主场优势?” 南宫珩听到云宛这轻松有趣的说法,笑弯了眼, “看来宛儿已经有成算了,倒是我有些过于紧张了。” “战前紧张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不失去冷静,适当的紧张反而能够使头脑更加清醒。” 云宛是说给南宫珩听得,同时也在鼓励自己。 这一次和以前在雪拥关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有父亲坐镇指挥,她只要在父亲的大局中,管好自己的小局就好, 也和上次在升州的时候不一样,彼时双方对战人数都没有这次庞大, 严格来说,这是第一次她独自独自坐镇,指挥超过十万人的大军。 比起说是紧张,更多的是沉重, 她的肩膀上压着二十多万人的性命,她要肩负着这二十多万士兵,守护住京城近百万人的百姓。 国未破,却是守皇城之战。 她不能败,所以,布局要慎之又慎。 眼前的沙盘在云宛的眼中,早已不再是小小的一方,里面的山谷沟壑她早已烂熟于心, 她每插上一面代表敌军的黑旗,都给她眼前的京城多笼罩一丝黑气, 破敌,便要将这阴邪的黑气从京城的上空驱逐出去, 这第一步,她要奇。 京郊主将大帐中,察柯鲁也在心无旁骛的看着眼前的沙盘。 “察柯鲁,这次对你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他们的武将全数被困在皇宫, 剩下的这群小兵小将,根本没有人可以与你匹敌,你不用这么紧张。” 赤林头上包着一顶金线织成的小帽,棕黑的头发变成数个发辫,从金色的帽檐 和前面打着卷的胡子杂在一起,本是很粗狂的打扮,在他身上,竟然有几分贵气。 不过他这胡子和他兄长干净的下颌放在一处看,倒是显得赤林更像哥哥了, 此时,他整拿着一只大酒碗坐在一旁,吃口干肉就一口酒, 干肉难咬,他费了好大力才将一块肉撕下来,牙齿吃的费力,他面上马上挂上不满。 “你如此谨慎,结果本王子在这里藏了七天,连个饭都只能吃凉的, 咱们人比他们多,又有你亲自坐镇,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吃喝烤肉,然后一举将大臻这帮瘦羊给歼灭,” “别忘了咱们还有一万蛊人,在城里和咱们里应外合呢!” 察柯鲁将最后一只黑旗插到沙盘上,开始拿起红色的小旗琢磨起来, “二王子,大臻没了云鹤,臣确实没有害怕的将领了, 但是和云鹤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臣学到他们大臻的一句话,‘骄兵必败’! 我们形势虽然大好,也不能就这样掉以轻心。” 他将红色的小旗插到黑旗对面阵营的一处平地上,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臣的心里有点打鼓,总觉得这次似乎不是那么好打, 这次的蛊人真正成熟了嘛?” “哈——” 赤林将碗中的酒全部喝光,享受的“次哈”一声,从侧边的桌子旁起身,走向察柯鲁, “你放心,咱们得蛊师和他们的蛊师一起验证过多次了,保证即使在千军万马中,也能准确指挥。 而且,这次制作蛊人的材料,可是他们大臻自己精挑细选的, 他们成为蛊人之前就已经有以一敌十的能力了,现在只能更加强悍!” 他重重的拍在察柯鲁的肩膀上,笑得惬意, “大臻北边的土地,很快就是我们的了,哈哈哈—— 秦王已经传信过来,那边一切就绪,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是跟大哥的蛊人军队一起?还是我们自己先?” 赤林眉毛轻扬,看着察柯鲁,话里有话。 察柯鲁怎会不知两位王子之间的暗中较量,但是, “鲁西合没有传信出来,臣还不知道奉都城里面,他们已经掌控到什么程度了? 毕竟大臻皇帝怕死,皇都周围有四十万大军,里面那十万,至少得先消耗掉, 我们之后再从外面的攻打,才会更加顺利。” “胆小!” 赤林明显不悦,横眉冷竖, “鲁西合一直在假装作我的亲信,实际上他却是哥哥的人, 本王子早就对他们的情报不抱希望了,察柯鲁将军,你竟然还在顾忌城里吗?” 他指着察柯鲁面前的沙盘,声音陡然升高,有些尖利, “他们城里加上旁边府镇的兵马也才四十万而已,咱们有六十万,一人压一个也能将他们全都压死了,” 随即赤林又“嗤”了一声, “哥哥都半个月不曾给咱们传信了,我都能猜到他的心思, 不过是想要独自领了军功,好压过我一头,回去继承王位!” “察柯鲁,如果你的决定让本王子失去了王位,那本王子就把你们全家办了! 反正本王子到时候什么都没有了,也不会在意乌奴还有没有能够保护国家的大将了!不过,” 他话锋要转,语气也跟着平和下来, “如果本王子这次凭着军功得了王位,那么不止会将你的家族在现在的地位上连晋三级, 还会给你的家族增加两块封地,叫你的孩子每日在封地里跑马都觉得累得慌!” 察柯鲁眸光微动,一直在盯着他反应的赤林“嘿嘿”笑起来, “这样优厚的待遇,是父王都不曾给你的, 你也别期待我的哥哥会和我一样大方,他和我父王性子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对于武将的家庭,是不会善待的, 你若是要跟随他,那现在这种日子,你的家族就要一直过下去,你们永远享受不到,你用功勋换来的该有的荣耀! 怎么样?可愿意追随本王子?” 怎么样?可愿意追随本王子? 赤林惯会蛊惑,他说尽了好处后,最后那句话在察柯鲁耳旁问出,极具蛊惑性。 这要是在十年前,察柯鲁压根不会理会, 但是现在,他却要慎重考虑了。 乌奴王年岁高了,乌奴很快就会被两个王子之一继承, 赤合王子执拗不听劝,而赤林王子多读过几年汉书,道理讲得通,也容易变通。 几乎没有犹豫的,察柯鲁立即给赤林跪下, “请王子体恤老臣。” 赤林大喜,伸出双手抖了又抖,才碰到察柯鲁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 “察柯鲁将军是我乌奴不可替代的神将,我自不会做哪大臻皇帝一样,自断手脚的事情, 本王子可要依靠将军一辈子呢!” “谢王子殿下!” 二人结盟,欣喜异常,赤林王子叫了酒,察柯鲁却挥手拒绝了, “臣已经安排了今晚子夜的夜袭,不可饮酒。” “大善!” 赤林大喜,他也担心影响晚上战力,亦是叫手下撤了酒席, 与察柯鲁一起围坐在沙盘两侧,细细问起今晚的布置来。 云宛从沙盘旁边站起来,拿起笔写了几张纸,递给南宫珩,请他派人往下传讯。 第417章 被困 卫所内一切如常,巡逻的官兵见面,相互报声一切如常,便错开队伍往另一方向继续巡去。 许是桐油不足,所内的篝火只有零星几点,除了火光周围极小的范围之内,能够看清人脸之外,其余地方一片漆黑。 “诶呦,这两日的饭食明显不如以前了,” “那还用说,城里上峰一直没有动静,咱们还要照顾逃过来的百姓, 卫所的饭食要是按照以前的标准来,不出三日,咱们就得全部断粮。” “诶,可是这样吃不饱,晚上真的睡不好,外面虎视眈眈,城里面毫无音讯,我怎么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嘘,你不要命了?回头上面给你扣个霍乱军心,看你还敢不敢乱张口!” 一声清脆的声响,是手掌和皮肉碰撞产生的,应该是另一个哨兵过于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之后二人方向再也没有新的话语声传来。 此时刚入子夜,人最困乏的时间之一, 哨兵打了个盹,兜鏊顺势垂落下来大半,磕到他的鼻梁,痛的他眼冒金星。 眼前的金星存留的时间有点长,他用手扇了扇, 定了定神才发现,眼前明明暗暗向这边移动的,哪里是金星,是不知何时近在眼前的敌军! 他们身上的战甲闪亮,映着卫所的篝火,恍若金星。 “敌袭!是敌人夜袭!” 哨兵派出传令兵回去的同时,立刻放出响箭警报。 一时间卫所内全都慌乱了手脚,卫长迅速集结兵士布阵, 然士兵们的盔甲刚穿好,那刚刚已经近在眼前的敌军就已经冲到门口了。 “卫长,对方至少来了五千人,人数与卫所内的人数相当!” 哨兵再次派出传令兵,将最新敌情报告给长官, 卫长一听对方人数,咬咬牙,立刻下令, “给附近的卫所发讯号求援,叫所内的兄弟们拿起武器,带着卫所内的百姓,一起往东边最近的卫所靠近!” 卫长话音刚落,听到数只响箭飞上天空的声音,其中一只是自己卫所放出去的, 剩下的, 是近处的其他卫所发出来的! 竟然同时袭击附近可以求救的所有卫所? 卫所的门马上就要被撞开,卫长看着还在陆续跑过来列队的士兵,嘴唇抿呈一条线, “拿起武器,边打边撤!向城内退,快!” 劣势在我,卫所带领全部士兵作缩头乌龟,从卫所的后门撤退。 敌军破门而入,一股黑云快速冲进另一股黑云,但前一股黑云不知用了什么阴招, 硬是将冲进来的黑云在原地绊了好一会儿,等到他们追过去的时候,前一股黑云已经完全消失了踪影。 他们未曾懈怠,按照逃兵的路线继续往前追,直到城门门口,前面的大臻军队盔甲不整,一个个战战兢兢,一脸惊恐。 乌奴领兵大笑不止,高举大刀,一声“冲啊!” 他身后的军队便如冲破了闸道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去。 不过这里不是卫所,他们已经追到了大臻的城楼,那即使外面的人数不多,城楼上的防御,也可以护住门口聚过来了这几个卫所士兵, “咻咻咻——”几串火箭射出,落在乌奴士兵的脚前, “前方何人?敢在我大臻城楼前撒野?” 赖正身披战甲,站在城楼上怒视下方,他的两侧,一排排弓箭手早已经蓄势待发,只需一声令下,成千上万支箭,便会齐齐射向下方乌奴军队。 乌奴士兵快速换成盾牌在前方,那领兵眯眼看着城墙上的大臻领兵, 呵,不认识的无名小卒! 轻蔑一笑,立即下了撤退的命令。 他今日是来夜袭的,并占领大臻营地,等待大部队来汇合的,并非大举攻占。 赖正等对方全部退走,勾唇一笑,便将城门打开,让外面的士兵全部放进了城。 “将军,咱们得人干得不错,现在大臻的卫所只剩一半士兵,更难抵御我们了!” 领兵回来给赤林和察柯鲁报喜,赤林听后很高兴。 这是他给察柯鲁的惊喜。 他早在卫所里面安插了自己人,本来打算在打仗的时候,使用新学的反间计,让他们大臻自己人打自己人, 可白日里听到察柯鲁夜袭的安排后,便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悄悄送了毒药过去,让自己人直接把这些卫所的士兵全部毒死。 结果传过来的很快,晚上夜袭部队也去检查了,那几个卫所的士兵全都死透了。 这样之后他们和大臻的军队正式开战,可是比之前要省力不少。 大臻的京郊卫所太多,他的人控制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虽然没有在今晚将他们全部杀掉, 但是被赶入城中,也就和死了没区别,自己的蛊人,今晚还会继续发挥作用! 现在京郊就整个都是他们乌奴的天下了。 “如果他们调来周围郡县的部队怎么办?” 虽然形势一切大好,但是赤林还是觉得不够保险。 “放心,秦王早已经提前在附近集结了部队埋伏,只要他们敢聚集过来, 先碰上的,一定是他们的自己人!” 赤林放心了,而乌奴夜袭的消息,传到皇宫后,刚刚醒过来的皇帝,差点再次晕倒。 “父皇!” 秦王白着一张脸,似乎扶着皇帝就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呵,父皇,你和我三哥还真是父子情深啊! 您之前扶持儿臣,果然就是为了帮助三哥转移注意力!” 齐王坐在镶金宝座上,一脸邪气的看着龙榻上的皇帝,以及围绕在皇帝周围的明妃、秦王、秦王妃、左聿。 他不想飞散太多精力,便将这些人全部聚集到了乾宁殿来, 现在这些人一齐看向他,一双双眼睛里尽是不满和厌恶,他一下子变得烦躁不止,说话的语气里,明显是更加的不耐烦, “不过这都没关系了,这天下很快就由我来坐了,父皇和三哥再温存这最后的一晚,明日,儿臣来给你们送行,哈哈哈哈” 屋内所有人脸色一变,恨恨的看着他,似乎想要将齐王吞吃掉, 但是他们面前的蛊人卫士却使得他们忌惮不已,所以,里面即使有武功高强的左聿在,他们依然不敢出手反抗。 似是对所有人的反应都很满意,齐王吹了一声口哨,离开了乾宁殿。 皇帝看着齐王早已消失的门口,眼中喷射着火光。 第418章 传位 “父皇,儿臣一定会护住父皇,不叫四弟得逞的。” 秦王握紧的拳头轻微的颤抖着,但却眼睛坚毅的看着皇帝,皇帝心中感动, 可他们现在在齐王手中,人为刀俎,他们为鱼肉,即使拼了命的保护,又能保护到什么程度呢? “陛下,还有臣妾。” 明妃现在身子瘦削的不得了,身上的宫装空荡荡的挂在她的身上,一副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 瘦弱的女子,却也要站在皇帝面前,帮他挡住危险,皇帝更加动容。 “诶,你们即使拼了命,又能护住朕几息时间呢?不过是前后脚找阎王报道罢了。” “陛下,休要胡说,未到最后一刻,怎么能放弃?” “是啊,父皇,现在老四只是把持皇宫, 说明他在外面布置的军队还没有完全到位,只要咱们把信号放出去,叫人来救援,还是有机会的,” 皇帝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那些蛊人,这是他自己炼制的武器,现在这些武器却不能听从自己指派, 他心中愤怒,却无可奈何。 有这些蛊人把手,别说是信号了,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所有人因着皇帝的话,正在垂眸伤感,忽听到侧窗户处有声响, 屋内人本来没有在意,因为蛊人的存在,外面即使有骚动,也定然会被外面看守的蛊人快速平息, 他们即使好奇,也没有机会知道外面的动静究竟起源于何。 可不一会儿,侧窗从外面被人打开了,左聿第一个冲上去,挡在所有人前面, 却发现从侧窗外面探过来的,竟然是兵部侍郎文越,他身上有好几处伤处, 最明显的就是左肩膀到腹部的那一道划伤,鲜血直流,他的面色也十分不好, “陛下,臣救驾来迟!” 说完,倒在床前,但是却没有倒下, 左聿往前走了一步,看到禁军统领在文越的身后,手里拿着大刀,刀缝里血珠迸发, 他竟然将侧窗看守的那名蛊人给杀死了! 不过代价也很惨烈,他身上的禁军服制上面的血迹,比文越身上还要多,伤口也更加零碎且深, 显然,禁军统领是一路护着文越杀过来的。 “洛统领!” 两人身上都有伤,左聿错开身子将两人让进来,自己则快速将身上的召集讯号发了出去。 只要他们身边有足够的战力,那皇帝就会多一分安全。 程院正在里面给文越和禁军统领治伤,左聿则在窗口焦急地等着赤甲卫集合, 赤甲卫训练有素,基本一盏茶时间内,附近的赤甲卫都会到达, 但是这次他却觉得这一盏茶的时间是那么的长。 他抬腿踩上窗台,身子还没有跃起来,一把大刀便快速砍过来, 左聿一骇,身子快速向后跃起,堪堪躲过了那把大刀。 但那拿刀的蛊人却没有就此罢休,直接跳到殿内,继续和左聿纠缠, 左聿拿出手中的武器,边与他缠斗,边把他引到距离皇帝较远的殿内另一处地方, 而令他绝望的是,那扇窗户立刻进来了另一个蛊人,同样手持大刀,正步步逼近皇帝。 皇帝周围,一层一层的围满了人墙,禁军首领将刚刚剥开的上衣猛地又拉起来,捡起大刀便守在最前面。 蛊人没有思想,没有反应,只有杀戮本能, 他表情木讷,手上大刀的却快比闪电,禁军统领的刀刚刚做好防御的姿势, 他脖颈一凉,温热的血喷射而出,他便如一座大山一般,倒了下去。 “洛统领!” 除了左聿,剩余的唯一一个会武功的,已经没了。 众人顿时陷入绝望,文越躺在地上,发现眼前危机,挣扎着站起身,要挡在皇帝前面, 成恩、秦王、明妃以及太子妃各自往前走了一步,皇帝看着眼前的一切,热泪挡不住的流了下来, “谨儿、爱妃,你们不值当呀,” “父皇,儿臣一直都受父皇宠爱,现在父皇危险,儿臣绝不会躲避!” “哈哈哈,好啊,好一个父慈子孝!” 齐王手在唇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但屋内两个蛊人却迅速调整位置,一个从窗户跳出,继续在外面站岗, 另一个走到门口,站在齐王身后,随着他的移动步步跟随入内。 齐王慢慢踱步走进殿内,看着屋内一双双惊慌失措的眼睛,似乎很是享受, 他走到刚刚添了新伤的左聿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好几圈,最后嗤了一声, “左指挥使,你想要召集赤甲卫过来?可惜,没用了,”他双手拍了三下,门口走进来一排蛊人,他们手中各自拎着两个身体榻软的赤甲卫,竟是已经死透了。 “本王既然敢把你们全部看在这里,便说明能够完全控制你们,但是你们太不老实了!” 他从一旁的蛊人身上抽出大刀,转身走向皇帝, “你干什么!” “你别过来,不许伤害父皇!” 齐王才不害怕眼前这一堆散兵游勇,还都是病得、伤的, 走过去就冲皇帝大刀挥了起来, “不要!” 左聿没有来得及冲过来,大刀落下,鲜血直崩! “谨儿!” 千钧一发之际,南宫尧谨整个人扑到皇帝身上,为他挡住了这要命的一击, 但是,秦王却一下子晕厥了,皇帝老泪横流,瞪着眼睛恨恨的看着齐王, “你想要皇位,可你这般对待朕和你的兄长,就不怕朕留下一封传位诏书,坐实你得位不正的罪名?” 齐王手里的大刀还在滴血,血液顺着刀槽流下,在刀尖处流下一滩冰凉的血, 但这些都比不上他此时的嗓音,令人如坠冰窖。 “父皇这样说,儿臣要伤心的,儿臣给了父皇时间,明日午时之前写下诏书,儿臣可以叫父皇做太上皇,不然的话,” 他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秦王,意思很明显,他们现在任他宰割,要他们的命,比喝水都简单。 殿内恐惧达到极点,齐王目的达到,转身离开了乾宁殿。 “谨儿,谨儿,你怎么样? 太医,快来先给谨儿治伤!” 程院正快步走过去给秦王把脉,把药箱里的伤药全部拿出来,给秦王敷上,药草刺痛,秦王勉强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皇帝身上没事,扯开嘴角笑道, “还好父皇没事,” 皇帝这下更加心疼,他搂着秦王,眼泪再也止不住, “朕就知道你是最好的,朕没有白疼你,” “谢……谢父皇。” 秦王声音越发微弱,皇帝吓得不住轻拍他的后背, “谨儿,你别睡,朕还没有说完呢,你要挺住, 只要咱们能挺过眼前的危机,这皇位就只有你能坐!” 传位,是国家最大的机密,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真正揭晓! 而此时,屋内一群伤兵听到皇帝的话,却并无多少反应, 他们眼前的危机比山还高,这机密对他们又能有什么影响呢? 秦王也没有被皇帝的话影响多少,眼睛一闭,彻底晕倒了。 大殿屋顶上,两个身影将瓦片小心放回原处,互相点了个头,迅速起身,隐到了黑暗之中。 “外围卫所如何了?” “敌人的速度不够快,刚刚进入建州卫,逐鹿卫果然被他们排在最后了,” 云宛在逐鹿卫和建州卫两处卫所插上红色旗子,暗中下毒的方式很符合赤林的性格, 但派遣大量兵士分散夜袭,这种自信且“财大气粗”的行动方式来看, 对方的将领姓名,她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猜测,思索了一会儿后开口道, “对方来的将领是察柯鲁,叫其他卫所尽快隐匿,等待下一步命令, 给逐鹿卫传讯动手,潜进去之后,往他们西边大帐寻找,破坏他们的水食!” “好!” 南宫珩应声出帐,将云宛的话原封不动的传达给卫所传令兵。 “嘿嘿,皇孙殿下,” 传令兵已走,南宫珩准备掀帐进去,却见赖正还赖在原地不肯离去, “赖副统领有何事?” “末将想要见见李副将,十多年了,末将好怀念这种布兵方式。” “赖副统领是不信任本殿下?” 赖正收起嬉皮笑脸,肃然请罪, “末将不敢!” 南宫珩看了他两眼,没再做声,转身回到帐子, 赖正从掀开的缝隙里往里面看,眉头却皱的更紧。 第419章 私兵的存在 帐中之人他没看清,却叫他更起猜测。 他看到里面传召传令兵,便跟着一起过来了,和传令兵一起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 帐帘厚实,里面的声音基本传不出来,但有些声音,其本质就频率略高,并不能完全被阻隔, 虽然不清晰,但是他觉得,叫皇孙出来传令的,似乎是一把有别于浑厚中年男子嗓音的清亮音色。 可,里面不是李挥李副将在指挥作战吗? 赖正心里犯嘀咕,然皇孙不让进,他也不敢公然违抗命令硬闯,只假借巡守的名义,留在周围。 里面的云宛正在将注意力放在另外两个方向,河间府和郓州府。 这两处地方距离京城略有距离,她舍弃了距离京城更近的云州和忻州, 除了是因为这两处距离敌军也过于近,带兵回来的时候不好绕路,容易被敌军包围之外,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早前青奚的情报中,便有这两处军队,势头有异。 她不能冒险自己的心腹不辞辛苦到一个危险的地方赴死,也不能容忍他们辛苦带回来的,可能是一支有异心的军队。 河间府河郓州府相比这两处确实距离远了一些, 可是云宛是提前一步做的安排,算着时间,他们是完全可以准时到达支援的, 然而,青风和青月离开五日了,她却至今没有收到二人的准备就绪的信号,让她有些疑惑。 她手中的红色小旗在指间捻了又捻,这样的速度,对青月和青风来说都不正常, 应该是路上被人截住了,难道还有哪里有可疑军队,是云宛没有想到的? 卫皇司直属皇帝,即使有皇孙的印信和腰牌也无法调动,贼人应该也无法指挥, 她一开始在集结京中军士的时候,便没有做过考虑。 三大营她提前一步掌握,卫所的军士也全都各就位,京城还有哪些军队是她不知道的? 私兵? 秦王被削去王爵一年多,这一年中几乎没有任何异常举动,难道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养自己的私兵?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想到年前的蛊虫害人惨死的事件中,有一个人最后完全逃脱了踪影, 那个人虽然一直覆面,行事小心,钟白都没有跟踪到对方的行踪, 但是事后她与钟首辅三人一起商议事情的时候,根据钟白所提到的一些特征,对这个人却是有一定的猜想。 他这些年一直都是尽忠皇帝的,不曾有过丝毫偏颇,自己之前也是这么相信的, 但是人真的能铁石心肠成这样吗? 如果他真的所图甚大,那此人能够在人前,甚至皇帝面前演戏这么多年,其心机不可谓不深沉。 一旦对某人的身份有了猜测,有些事情便会顺理成章的做出接下来的猜测…… “殿下,兵部去年的军费支出,您可曾听太子殿下说过什么?” 南宫珩正看着眼前的沙盘发呆,被云宛一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云宛见对方有些迷茫的表情暗自叹息,是皇孙现在表现的太过可靠,自己竟然忽略了,他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年龄尚小,皇帝和太子怎么会这么早让他接触军务? “是云宛唐突了,这种问题皇孙殿下应是不知道的。” 她将手中的红旗放到沙盘边上,双唇被她自己含在嘴里,在信中思索着如何从现有的人员当中,再挤出来一队武艺高强的人派出去, 到青风青月他们带兵回来的必经之路上探探。 可武艺不错的全都被她派出去了,现在武艺还可以的…… “有,” “?”皇孙手下有武艺高强的人可用? 还陷在自己的思索中,云宛被南宫珩一个不明所以的字弄得有些懵懂, 只见皇孙温和的笑着,目光定定的看着云宛的眼睛, “军费的事情,我听父亲说过,” 他继续开口,云宛略一吃惊,想起刚刚那个自己觉得有些无理的那个问题, 皇孙竟然真的知道军务相关的事情? “宛儿这副神色在怀疑我吗?” 他轻轻笑着,不等云宛回话,他便自己继续往下说话,“父亲有时会与我说一些朝廷政务,去年由于蛊人的威胁过大,我和父亲都担忧日后百姓和国家的安危,曾谈过几句。” “皇爷爷为了避免百姓再次遭到蛊人屠戮,将军费增加了一倍,是由兵部的文侍郎亲自安排人送出去的。 文侍郎虽然是三叔的岳丈,但父亲和皇爷爷我们都暗中调查过, 他一直忠于皇爷爷,并不曾倒向三叔,所以,宛儿不必担忧私兵的问题。” 南宫珩聪明绝顶,立刻明白云宛是想到了私兵的问题,他担心这些忧虑会影响云宛的判断, 将自己所知完全说了出来,以解除云宛不必要的担忧。 可云宛听到这些话后,却在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眼下的情况,青风青月的援军已经被人绊住了,是在明显不过的。 她手上可以说已经掌握了所有能够掌握的京中军事力量, 能够将两队援军绊住的,只能还是军队, 那,这军队必然是私兵! 云宛微微蹙起眉头,他们有皇孙的印信,确实可以调令地方军队, 可是私兵如果打着皇帝的旗号,那很可能青风和青月不只军队带不过来,连他们也会有性命之危! 云宛右手握拳,快步走出了房间, 南宫珩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立刻跟了上去。 帐帘掀开,赖正正好巡了一圈,回到门口,差点与云宛撞上。 “云小姐?” 里面的声音是云小姐? 云宛担心援军不到,他们会吃败仗,脑子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还打着李挥的名义在下军令了。 她业务熟练,走出房间,将帐帘放下,双手负后,审视的看着眼前的赖正。 “赖正听令!” 赖正骇然,这属于将帅的威压,叫他不敢不答话, “末将在!” “你持皇孙腰牌,带五十精锐,隐藏行踪,到郓州接青月的援军,若遇到有人拦截, 可直接斩杀敌方上将,可能做到?” 一枚金牌递过来,抬头,赖正看到云宛坚定的神情,灼灼的目光,让赖正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可能?”云宛再次开口,赖正再不迟疑。 “末将领命!” 见着赖正离开,云宛眉间的愁绪却并没有被驱散。 “我的求援信,印信已经盖好,” 南宫珩不知什么时候写好了一封求援信,皇孙印信赫然盖在正中间,墨迹还有些湿气。 云宛没有更多时间惊叹,但是对皇孙的敬意,却是升的更高。 皇孙如果不是辈分和年纪过小,他一定是最适合做皇帝的,能快速看出当前形势,也能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 她现在确实缺一样信物,青风去的河间府,自己和那里的将领本就是有些交情在的, 其实也可以使用连钰的信物过去。 不过,皇孙既然愿意给面子,云宛自然点头,又找了一位城防营的副将,将信物交给了他。 她不能再有多余的犹豫,既然已经猜到了对方派来的是察柯鲁, 那么根据察柯鲁的习性,夜袭他们占了优势,大部队必然很快就会到来。 按照之前探子探到的位置,最晚明日中午之前,察柯鲁就会到达近前。 此人虽不知道云宛在城中的布局,可因着赤合王子在城内的里应,他要是进攻起来,必然是竭尽全力的。 她的援兵不够的话,即使有外面的伏兵,也不能有把握打败察柯鲁。 察柯鲁是乌奴难得一见的军事奇才,和自己的父亲云大将军能够僵持数年,其能力可见一斑。 而云宛已经多年没有上过战场,对她来说,与对方的胜算是五五分,就等于有很大的几率失败, 她必须把概率往上提两成,才能保住皇城。 第420章 交战 凌晨时分,察柯鲁的进攻比云宛预测的要早两个多时辰。 天光尚未明媚,星光突然一颗颗的从蓝幕中掉落下来,悄悄的向京城的城门靠近。 那是乌奴轻骑兵借着夜色的掩护,率先到达城门口。 银甲映着火光,鳞片一般散发着细碎的光,银鱼一样,冲散拒马,撞向城门。 “当——当——当——” 京师的城门在一声声撞击中被缓缓打开。 乌奴的先锋将士高呼着往门内冲过去,但刚走几步,就被门内投出来的炮弹炸的七零八落。 攻城门的敌军脚步一顿,还想重整军队继续冲刺, 却发现城门开是开了,可是门洞内整整齐齐架着三门炮台, 刚刚他们的队伍就是被中间的炮台炸散的。 紧接着,里面的三门炮台一起扔出了第二枚炮弹, 乌奴士兵到此时方知,门内竟然早有准备,可主攻部队已经快要冲到身后, 云梯部队也已经快到冲到城墙,此时他们无法撤退,又不想硬着头皮直接送死, 一时之间队伍散乱,前进后退左右移动的步调完全不能统一。 门内的大臻军队三门火炮各自连发了三发炮弹后,对方位于前方的冲锋部队已经呈溃散之态, 炮兵们迅速将炮台推到城墙上,和墙上另外五台炮台一起,等待下一轮发射。 而城门内的士兵攻击现在才开始,在炮台留下的空地上,很快被后方的士兵站满。 一排排弓箭手箭羽连发,乌奴的先锋部队经历了炮雨的洗礼后, 立刻迎来了第二轮箭雨的冲刷,在箭雨的攻击下,再次倒下了大半, 在战争开始的一刻钟之内,便倾情给大臻的军士们演绎了一番,什么什么叫溃不成军。 大臻的轻骑兵掩护着身后的步兵欣赏过敌军的败容,士气大振! 他们高呼着“杀啊”一起冲出城门,将两轮骤雨后依旧喘气的,剩下的乌奴先锋部队全部斩杀干净。 察柯鲁及时发现了城门这边的变动,眉头隆起,迅速下令叫主攻部队暂停前进,架起盾牌,弓箭手于后方做好准备,以观察大臻后手。 而此时,乌奴的云梯部队尚未来得及停止,他们被扑面而来的滚木和礌石砸的猝不及防。 察柯鲁的侵袭命令下得突然,他们也知道城内的大臻军士已经所剩不多,所以冲的猛烈,毫无顾忌。 他们完全没想到,大臻竟然准备的如此充分,不少人连咽气的时候,脸上的得意都还没有来得及收敛起来。 云宛看着下方的敌军动静,冷静的指挥着大臻的部队出门迎敌, 她叫赤合王子给了对方假消息,就是在等着乌奴这一场进攻,从而杀对方个措手不及, 而赤合王子会混在出城迎敌的队伍中,悄悄潜回乌奴营帐,伺机开展他们乌奴的内斗。 这些她不会管,也不会给赤合王子任何他可以活着的保证, 敢勾结大臻的皇子迫害大臻,还暗中得了大臻这么多精良的武器攻打大臻,她必须在此战中重创乌奴, 那两个王子最好也全都死在这场战斗中。 “撤军!快撤军!” 赤林看到准备充分的大臻军队,立刻怕了。 他没有上过战场,乌奴王对于皇子的教育并没有高明之处,他学习大臻的因材施教, 大儿子赤合王子自小就擅长兵器武功,喜欢和将军士兵切磋,便将其投入了部队, 同时在赤合身边放了自己的棋子,完全不担心赤合暗中将自己的军事力量整合到自己手上。 因为乌奴的军队掌握在察柯鲁的手上,而他紧紧的控制着察柯鲁的家人, 所以察柯鲁对乌奴王忠贞不二,这些年来,虽然大儿子在军队,却不曾真正得到全部军权。 二儿子赤林自小内敛,他对政务手到擒来,乌奴王便给他配齐了政务教师团队, 将整个国家的政务都教给他如何处理,同样将政务大权紧紧攥在自己手里。 可是乌奴王老了才发现,两个儿子身上都有明显的缺憾,哪一个都不能独立担负起乌奴的全部政权。 他开始怀疑大臻的因材施教到底是不是真的是有所依据的,使得他严格遵守几十年,临到老年,竟然开始担心自己的孩子不足以担起乌奴的将来。 可是日夜担心并不能真正的打消他的疑虑,乌奴王树干般干瘪的眉头,瘪着完全失去嘴唇的嘴唇,将那一册大臻的书册烧掉了。 他要开始用自己的办法培养自己的两个儿子! 从去年开始,他将两个儿子调换过来培养,打算看看哪个儿子在两个方面都更胜一筹,从而决定将王位传给哪个儿子。 赤和谋略不及赤林,但因为常年在军队,比赤林多见过许多大场面, 赤林熟悉政务,可日日养尊处优,做过最激烈的运动,就是每月一次的打猎行动,骤然进入军队中,根本无法适应。 此时,他虽然安坐在后方的帅骑上,却时刻担心大臻一只飞羽箭射到他身上,忍不住开始大声下令。 他犯了军中大忌讳,后方军队的军心明显开始动摇,察柯鲁隐约听到后方赤林的声音,心内恨恨,但又因着赤林的身份,不敢斩杀,冷冷瞧了一眼自己的亲兵,亲兵得令,策马过去将赤林打晕往后面的营帐奔去。 虽然大臻军队准备充分,但是察柯鲁敏锐的发现,对方的军队基本已经倾巢而出, 在人数上却远远少于自己的军队,这和他得到的情报一样,唇角终于浮起一丝笑意。 赤林提前安排内应,用毒杀死了对方十几个卫所的士兵,里面的军队又被蛊人消灭了一半, 按照秦王的安排,他们即使去周围郡县求援,也会被挡在路上,无法及时到达这里。 乌奴军队,这次必胜! 察柯鲁在心中勾起一抹笑来,这么多年来,大臻能够和他对抗的将领,还是只有十多年前就死了的云鹤。 虽然可悲,但是现在这种场面他乐见其成。 云宛和南宫珩二人穿着薄甲,拿着千里镜看到乌奴看不到头的攻城队伍,眉心一起升起一股闪电, 青风和青月的援兵还没有到,而城中的防御力,她已经全部调出来了。 城门正面攻击,还有城外埋伏的军队,在等候云宛出头的命令。 皇宫中, 齐王闭着眼睛侧耳听着什么,十分享受。 “呵呵,差不多了!” 他转过身,踏着金光走进了乾宁殿。 乾宁殿中,秦王已经幽幽转醒,此刻正奄奄一息的躺在皇帝身边,和皇帝共同享用一张龙榻。 他似是觉得这画面甚是刺眼,上手便将秦王从龙床上拉下来,扔到了地上, “父皇,您考虑好了吗?儿臣的人已经开始攻城了,最多到午时,就会攻到皇城这里, 届时是儿臣送父皇殡天,您“留下”遗诏传位儿臣? 还是父皇自愿退位,传位儿臣,就不是您能选择的了。” 皇帝被齐王这话气的一口气堵在胸口纾解不出来,手指颤抖着指着齐王,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逆子……” “四皇弟这十多年来,不是在游历江湖,就是在游历江湖的路上,倒是没有看出来,皇弟对于皇位竟然这么在意。” 秦王虚弱的声音传来,齐王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从他脸上愉悦的神色可知,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总得先自保下来不是? 如果早早入了朝堂,不早就被太子和三哥的内斗波及了?” “本王和太子兄长从未内斗,我自知自己是父皇用来考验太子兄长的基石,从来都是给父皇办事, 我没有以登位为目的做过任何事!” 秦王声音恨恨,齐王忍不住嗤笑出声, “哦?是嘛?你敢发誓?” “本王问心无愧,何须发誓?” 皇帝听着兄弟两人的对话,呼吸越发急促,却也明白自己这么多年来确实是看错了人, 他回想起来,这些年老三秦王一直在暗地里做些小动作,可是每一次遇到大事, 确实都是老三帮自己挡在前面,抵了无数恶名声,可以说,确实是在忠于自己办事。 然而自己却觉得他心怀不轨,觊觎太子的皇位,总是处罚他,还害了他的母族明家。 似昨日那性命攸关的时刻,老三还舍身为自己挡了刀剑。 反观老四,这么多年的淡泊名利的壳子下,内心却是阴险算计至此,不惜绑架自己,在自己面前伤害皇兄,以此来达到登位的目的。 到底哪个儿子是真正的心狠手辣,这还不能一目了然吗? “咳咳——” 他越想越觉得痛心疾首,忍不住咳了出来。 齐王的注意力被皇帝吸引过来,他看了看虚弱的皇帝,咬着后槽牙笑得阴险,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重重一拳,就要砸向皇帝胸口。 “咻——”一声, 一块石头从外面飞过来,齐王的拳头没有落在皇帝胸口,但是他整个人被那石头打偏,侧着身体一下子倒在皇帝身上, 皇帝被压的整个人在床上一抽搐,差点晕倒。 不过,很快有一抹青色身影从外面冲进来,将齐王从床上拉起来,两指在他身上一点,就封了他的穴道。 “父皇——” 眼前的一切发生的过快,所有人本来就有些怔愣,怎么会有人能够打破蛊人的看守冲进来, 现在又被刚刚从外面冲进来的另一个人的脸,惊得说不出话。凌晨时分,察柯鲁的进攻比云宛预测的要早两个多时辰。 天光尚未明媚,星光突然一颗颗的从蓝幕中掉落下来,悄悄的向京城的城门靠近。 那是乌奴轻骑兵借着夜色的掩护,率先到达城门口。 银甲映着火光,鳞片一般散发着细碎的光,银鱼一样,冲散拒马,撞向城门。 “当——当——当——” 京师的城门在一声声撞击中被缓缓打开。 乌奴的先锋将士高呼着往门内冲过去,但刚走几步,就被门内投出来的炮弹炸的七零八落。 攻城门的敌军脚步一顿,还想重整军队继续冲刺, 却发现城门开是开了,可是门洞内整整齐齐架着三门炮台, 刚刚他们的队伍就是被中间的炮台炸散的。 紧接着,里面的三门炮台一起扔出了第二枚炮弹, 乌奴士兵到此时方知,门内竟然早有准备,可主攻部队已经快要冲到身后, 云梯部队也已经快到冲到城墙,此时他们无法撤退,又不想硬着头皮直接送死, 一时之间队伍散乱,前进后退左右移动的步调完全不能统一。 门内的大臻军队三门火炮各自连发了三发炮弹后,对方位于前方的冲锋部队已经呈溃散之态, 炮兵们迅速将炮台推到城墙上,和墙上另外五台炮台一起,等待下一轮发射。 而城门内的士兵攻击现在才开始,在炮台留下的空地上,很快被后方的士兵站满。 一排排弓箭手箭羽连发,乌奴的先锋部队经历了炮雨的洗礼后, 立刻迎来了第二轮箭雨的冲刷,在箭雨的攻击下,再次倒下了大半, 在战争开始的一刻钟之内,便倾情给大臻的军士们演绎了一番,什么什么叫溃不成军。 大臻的轻骑兵掩护着身后的步兵欣赏过敌军的败容,士气大振! 他们高呼着“杀啊”一起冲出城门,将两轮骤雨后依旧喘气的,剩下的乌奴先锋部队全部斩杀干净。 察柯鲁及时发现了城门这边的变动,眉头隆起,迅速下令叫主攻部队暂停前进,架起盾牌,弓箭手于后方做好准备,以观察大臻后手。 而此时,乌奴的云梯部队尚未来得及停止,他们被扑面而来的滚木和礌石砸的猝不及防。 察柯鲁的侵袭命令下得突然,他们也知道城内的大臻军士已经所剩不多,所以冲的猛烈,毫无顾忌。 他们完全没想到,大臻竟然准备的如此充分,不少人连咽气的时候,脸上的得意都还没有来得及收敛起来。 云宛看着下方的敌军动静,冷静的指挥着大臻的部队出门迎敌, 她叫赤合王子给了对方假消息,就是在等着乌奴这一场进攻,从而杀对方个措手不及, 而赤合王子会混在出城迎敌的队伍中,悄悄潜回乌奴营帐,伺机开展他们乌奴的内斗。 这些她不会管,也不会给赤合王子任何他可以活着的保证, 敢勾结大臻的皇子迫害大臻,还暗中得了大臻这么多精良的武器攻打大臻,她必须在此战中重创乌奴, 那两个王子最好也全都死在这场战斗中。 “撤军!快撤军!” 赤林看到准备充分的大臻军队,立刻怕了。 他没有上过战场,乌奴王对于皇子的教育并没有高明之处,他学习大臻的因材施教, 大儿子赤合王子自小就擅长兵器武功,喜欢和将军士兵切磋,便将其投入了部队, 同时在赤合身边放了自己的棋子,完全不担心赤合暗中将自己的军事力量整合到自己手上。 因为乌奴的军队掌握在察柯鲁的手上,而他紧紧的控制着察柯鲁的家人, 所以察柯鲁对乌奴王忠贞不二,这些年来,虽然大儿子在军队,却不曾真正得到全部军权。 二儿子赤林自小内敛,他对政务手到擒来,乌奴王便给他配齐了政务教师团队, 将整个国家的政务都教给他如何处理,同样将政务大权紧紧攥在自己手里。 可是乌奴王老了才发现,两个儿子身上都有明显的缺憾,哪一个都不能独立担负起乌奴的全部政权。 他开始怀疑大臻的因材施教到底是不是真的是有所依据的,使得他严格遵守几十年,临到老年,竟然开始担心自己的孩子不足以担起乌奴的将来。 可是日夜担心并不能真正的打消他的疑虑,乌奴王树干般干瘪的眉头,瘪着完全失去嘴唇的嘴唇,将那一册大臻的书册烧掉了。 他要开始用自己的办法培养自己的两个儿子! 从去年开始,他将两个儿子调换过来培养,打算看看哪个儿子在两个方面都更胜一筹,从而决定将王位传给哪个儿子。 赤和谋略不及赤林,但因为常年在军队,比赤林多见过许多大场面, 赤林熟悉政务,可日日养尊处优,做过最激烈的运动,就是每月一次的打猎行动,骤然进入军队中,根本无法适应。 此时,他虽然安坐在后方的帅骑上,却时刻担心大臻一只飞羽箭射到他身上,忍不住开始大声下令。 他犯了军中大忌讳,后方军队的军心明显开始动摇,察柯鲁隐约听到后方赤林的声音,心内恨恨,但又因着赤林的身份,不敢斩杀,冷冷瞧了一眼自己的亲兵,亲兵得令,策马过去将赤林打晕往后面的营帐奔去。 虽然大臻军队准备充分,但是察柯鲁敏锐的发现,对方的军队基本已经倾巢而出, 在人数上却远远少于自己的军队,这和他得到的情报一样,唇角终于浮起一丝笑意。 赤林提前安排内应,用毒杀死了对方十几个卫所的士兵,里面的军队又被蛊人消灭了一半, 按照秦王的安排,他们即使去周围郡县求援,也会被挡在路上,无法及时到达这里。 乌奴军队,这次必胜! 察柯鲁在心中勾起一抹笑来,这么多年来,大臻能够和他对抗的将领,还是只有十多年前就死了的云鹤。 虽然可悲,但是现在这种场面他乐见其成。 云宛和南宫珩二人穿着薄甲,拿着千里镜看到乌奴看不到头的攻城队伍,眉心一起升起一股闪电, 青风和青月的援兵还没有到,而城中的防御力,她已经全部调出来了。 城门正面攻击,还有城外埋伏的军队,在等候云宛出头的命令。 皇宫中, 齐王闭着眼睛侧耳听着什么,十分享受。 “呵呵,差不多了!” 他转过身,踏着金光走进了乾宁殿。 乾宁殿中,秦王已经幽幽转醒,此刻正奄奄一息的躺在皇帝身边,和皇帝共同享用一张龙榻。 他似是觉得这画面甚是刺眼,上手便将秦王从龙床上拉下来,扔到了地上, “父皇,您考虑好了吗?儿臣的人已经开始攻城了,最多到午时,就会攻到皇城这里, 届时是儿臣送父皇殡天,您“留下”遗诏传位儿臣? 还是父皇自愿退位,传位儿臣,就不是您能选择的了。” 皇帝被齐王这话气的一口气堵在胸口纾解不出来,手指颤抖着指着齐王,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逆子……” “四皇弟这十多年来,不是在游历江湖,就是在游历江湖的路上,倒是没有看出来,皇弟对于皇位竟然这么在意。” 秦王虚弱的声音传来,齐王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从他脸上愉悦的神色可知,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总得先自保下来不是? 如果早早入了朝堂,不早就被太子和三哥的内斗波及了?” “本王和太子兄长从未内斗,我自知自己是父皇用来考验太子兄长的基石,从来都是给父皇办事, 我没有以登位为目的做过任何事!” 秦王声音恨恨,齐王忍不住嗤笑出声, “哦?是嘛?你敢发誓?” “本王问心无愧,何须发誓?” 皇帝听着兄弟两人的对话,呼吸越发急促,却也明白自己这么多年来确实是看错了人, 他回想起来,这些年老三秦王一直在暗地里做些小动作,可是每一次遇到大事, 确实都是老三帮自己挡在前面,抵了无数恶名声,可以说,确实是在忠于自己办事。 然而自己却觉得他心怀不轨,觊觎太子的皇位,总是处罚他,还害了他的母族明家。 似昨日那性命攸关的时刻,老三还舍身为自己挡了刀剑。 反观老四,这么多年的淡泊名利的壳子下,内心却是阴险算计至此,不惜绑架自己,在自己面前伤害皇兄,以此来达到登位的目的。 到底哪个儿子是真正的心狠手辣,这还不能一目了然吗? “咳咳——” 他越想越觉得痛心疾首,忍不住咳了出来。 齐王的注意力被皇帝吸引过来,他看了看虚弱的皇帝,咬着后槽牙笑得阴险,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重重一拳,就要砸向皇帝胸口。 “咻——”一声, 一块石头从外面飞过来,齐王的拳头没有落在皇帝胸口,但是他整个人被那石头打偏,侧着身体一下子倒在皇帝身上, 皇帝被压的整个人在床上一抽搐,差点晕倒。 不过,很快有一抹青色身影从外面冲进来,将齐王从床上拉起来,两指在他身上一点,就封了他的穴道。 “父皇——” 眼前的一切发生的过快,所有人本来就有些怔愣,怎么会有人能够打破蛊人的看守冲进来, 现在又被刚刚从外面冲进来的另一个人的脸,惊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