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昭祁听寒》 1、别有所图 简昭踩着上课铃的点偷摸从后门溜进教室时,他的舍友赵赫雷已经帮他占好位置了。 倒数第三排最左侧靠窗,既没有最后一排那样容易被学业发展部的人盯上,又不像前三排那样暴露在老师眼皮子底下。 实乃上课摸鱼的黄金宝地。 “同学麻烦让一下。”简昭猫着腰挤过乌泱泱一排人群,最里面空桌上正放着一本《形势与政策》占位。 赵赫雷正低头躬着身子跟做贼一样打游戏,刚被敌方推了水晶又惨烈地人头倒数,浓重的八字眉皱起来:“我去……” “大雷,点完到了吗?”简昭说话间打开笔记本电脑,鼠标点开了视频剪辑软件。 “我说你去上厕所了。” 赵赫雷说着偏头盯着简昭的电脑屏幕看,一帧帧排列着的几乎一模一样的画面看得人脑袋晕:“剪视频呢?” 简昭忙着给视频加各种转场特效,低着头随口嗯了句:“昨天刚拍的素材,争取在今天就剪好发出来。” 赵赫雷闻言惊讶地砸了砸嘴:“还在坚持拍视频啊。” “你那仅有的九个关注,有一个还是我点的,这都能坚持得了日更。” 赵赫雷对着简昭连连拱手抱拳: “当真是先天自媒体博主圣体,有颗耐得住寂寞的强大心脏,实在是佩服、佩服啊。” 害……简昭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他都无所谓别人玩自己拍视频的梗了。 谁叫自己这账号流量实在是惨淡,抖音、快手、b站三个平台联发,每次都只有十几的点赞,粉丝关注量更是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评论是一条没有的,点击量是平台扶贫保底的,热度是拔凉拔凉的。 更重要的是,看着后台那几块钱都没有的变现收益,心都能冷个半截。 “现在经济大环境不好,各平台流量都不行。”简昭缓缓舒了口气安慰自己道:“新人除非有大爆点特色,否则很难出头的。” “不过没道理啊……”赵赫雷撇头仔细端详了下简昭: 脸部轮廓线条流畅、鼻梁高挺,眉眼清隽,特别是一双圆润漂亮的桃花眼,盯着人看的时候直勾人。 正常来讲,这张开学就在校表白墙里挂了三天的脸,应该挺招网上小姑娘喜欢的。 喔,对了,还招gay喜欢,简昭还是学校gay攻票选出的“最想谈恋爱的排行榜”里top1“清纯小白花”。 “说明还有深层次原因。”脸上挂着当代男性普遍具备的“专家”脸谱,赵赫雷手搭在简昭肩上一副“没人比我更懂”的神情: “就你拍的那些日常生活啊,吃饭上课看着多没意思啊。” “大学生都是你这样的,吃的都是什么鸡公煲、黄焖鸡、炸鸡、麻辣烫合成肉……黄鼠狼一条龙套餐,平时就上上课打游戏。” 最后言之凿凿地抛下不知在哪个营销号嘴里听来的学术词汇:“太同质化了!” “我刚刚刷到了个视频,巨好笑,我觉得你就可以模仿着他的形式来……” 又来了……简昭无奈地扶额。 自从这家伙知道自己自媒体事业惨淡后就表现出了极大的同情心,没少给自己分享些奇奇怪怪的馊主意。 行吧,反正剪视频也不急,让我看看你今天又整了个什么花活。 简昭放下搭在键鼠上的手指,凑近了点去看赵赫雷的手机屏幕。 “120斤的南方人和180斤的北方人互换饮食是什么体验?” ruond1:早饭 “我刚做好的韭菜盒子又给我换走了!”一米八多的东北大高个愁容满面,尤为惋惜地掀开锅:“多板正一韭菜盒子啊,我烙一早晨。” 旁边瘦削清秀的广东人震惊了:“这不就煎饺吗,大号煎饺。” “不是!”一股大碴子味的东北话中气十足:“盒子!!!” ruond2:午饭 “上次你不是嚷嚷想要吃早茶吗,这次全给你买了。”广东人支着筷子如数家珍: “你看,虾饺、风爪、肠粉、排骨……都是你爱吃的。” 东北人顿时喜笑颜开,搂着广东人的肩膀俨然一副好兄弟的样子:“没白处。” 但欣喜瞬间转瞬即逝,呲溜一筷子干得精光后东北人抬起头来:“这玩意它吃不饱啊” “溜缝的东西,四大盒子就几口。”说着一口炫完了最后一块肠粉:“全零食啊,零食…” 强烈的南北文化差异,配合着60斤体型差的巨大饭量差距,使得视频效果绝佳。 弹幕里满屏都是“哈哈哈哈太搞笑了”,评论区也围绕南北饮食差异话题争执不下,视频热度空前高,全网已经大几百万播放量了。 看完视频后赵赫雷自信地拍着胸脯:“你就照他们俩这模式拍,包火的。” “好主意……”简昭应付不过来赵赫雷如此倾情推荐,只能先答应着:“但是有一个问题……” “我和谁拍?” 简昭目光缓缓对准了赵赫雷,“你么?” “额……这个嘛。”赵赫雷一时凝噎,随后再次在简昭肩上拍了拍,眼神郑重其事道: “作为你的兄弟,我会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你的!” “因此……”赵赫雷的八字浓眉上挑起来,痛心疾首:“我愿意……牺牲小我,把出镜这种展示自己风采的机会,让给其他更需要的人。” 那这么说,大家还得谢谢你…… 简昭无奈地抚额继续拖动着素材进度条剪视频,全当刚刚发生的不过是一个玩笑。 但赵赫雷显然不这么觉得,叭叭张着嘴还在输出:“虽然兄弟我不能陪你这一程了,但我已经为你物色好了一个绝佳的人选。” “这么周到?”简昭原本漫不经心按剪切快捷键的手指一滞:“谁啊?” “喏,那不在那儿吗。” 顺着赵赫雷的目光看过去,偌大阶梯教室的第一排只坐着一个人。 颀长挺拔的青年正漫不经心地敲着笔记本键盘,微仰着下颌,唇边勾起的弧度总带着几分淡淡的嘲讽与不羁。 背脊拱起健硕流畅的肌肉线条,本就白的肤色在阳光下仿佛被漂得曝光失真,周遭散发出古代矜贵孤傲的贵胄公子气质。 简昭就抬眸瞟了一眼就更加确定赵赫雷是在开玩笑了。 “秦天寒……这么巧,他也选得这节公共课。” 如果说大学就是一个小社会的话,那秦天寒就是让简昭这个小县城来的山里娃第一次认识到了巨大的阶级差距鸿沟。 开学第一天,第一个到宿舍的简昭就像那个“刘姥姥进大观园”,对着宿舍独立卫浴、上床下桌的硬件设施啧啧称奇。 一边愉快地哼着小曲,一边把衣架从蓝色的塑料桶里拿出来,搁衣柜里整齐地排一排。 然后……他一个回头就撞上了脸色冷得跟死了三天的尸体一样的秦天寒。 他似乎根本没看见简昭,侧着脸打电话眉间皱巴地拧着一团阴影: “这就是你跟我保证的卫生条件一流?” 耗光了最后一丝耐心,秦天寒几乎是咬着牙甩下了最后一句话: “这是给人住的地方?” 床都铺好了,正兴奋地力求把书桌缝隙里每一粒灰尘都擦得一丝不染的简昭,默默地冒出头来: 合着我不是人了? 其实简昭也不是没见过有钱人,他们县里就有政府拆迁给了大笔安置费的暴发户,也是有房有车、整天吃香的喝辣的。 但秦天寒不一样。 如果有钱人也分等级的话,那秦天寒就是土豪中的土豪,少爷中的少爷。 开学报名流程资料秦天寒碰都没碰过,全是他爸的秘书帮着毕恭毕敬地忙前忙后;送秦天寒来上学的司机开的都是奔驰。 可以说,秦天寒是真正童话照进现实的,含着金汤匙……哦不,钻石汤匙出生的王子。 正因如此,秦天寒打从第一天开始就从没住过宿舍。这家伙开学当晚就提着行李箱去另外开了酒店套房,后面也是一直在校外住。 虽然挂着个舍友的名头,但简昭和秦天寒真不熟。 “你想想多有看点啊。”赵赫雷被自己天才般的想法激动地直拍大腿,“而且,他听说还是广东那边的,这下饮食口味差异也有了。” “听哥们一句劝,这个视频拍出来,大爆,绝对大爆!!!” 赵赫雷自己给自己整高潮了,声音越说越有气势,弄得讲台上的老师实在忍无可忍: “同学,你对我的课是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赵赫雷同学羞躁地下了头,世界终于安静了。 可能交换饮食视频真的是个爆点,但是…… 教室空调冷气开太大了,简昭搁在鼠标上的手指都微微有些发冷。 秦天寒没有理由答应和自己一起拍视频,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 11:30临近中午饭点了,大家本就浮躁的上课注意力在饥饿感的加持下更是跑得没边。 纷纷拿出手机滑动着屏幕切切私语商量着中午吃啥,点外卖的凑优惠劵,拼好饭的拉好友、走商家配送的开团购…… 整个教室里人头攒动,洋溢着一股喜气洋洋的干饭人氛围。 简昭剪完了视频发到网上,也拿出手机来滑动着黄色外卖软件,想着点个卤肉饭犒劳下自己辛苦一个上午。 他一般吃经典套餐,今天发的优惠券减了8块钱,算下来一份只要10.8元。 填完“请麻烦多加辣椒!!!”的备注,微信支付时页面大咧咧地弹出一条系统提示: “银行卡内余额不足,请换卡支付。” 没钱了吗……简昭垂下眼睑来。 正巧微信置顶聊天弹出一条新消息:“你有一笔来自妈妈的转账未接受” 顶着粉色荷花的微信头像给自己连发了两条消息:“昭崽,这个月先给你发八百行吗? “后面不够的妈再在给你补。” 简昭收下钱,抿着唇飞速地敲着输入法键盘:“八百够用了,我们学校吃饭超级便宜!” “谢谢妈妈!你和爸多注意身体,干不动就休息几天没事的,别太累了。” 然后是一溜烟儿的发射爱心的表情包。 完成以上所有操作,简昭盯着微信零钱里的800数字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他其实都明白的,前段时间爸爸送货腰肌劳损从三轮车上摔下来,做手术还有住院花了大几万块钱。 爸爸现在腰还没好完全,只能在床上躺着。全家经济收入就是妈妈菜市场摆摊在苦苦支撑。 最初他拍短视频也是想着自己能有份经济收入为家里分担一点儿。 手指不自觉又滑到了短视频创作者后台,视频发出去还是只有廖廖几个点击量……凉得很很稳定。 这样不行啊…… 脑海中浮现出面容憔悴的女人,撑着瘦削的肩膀用力将一箱箱蔬菜瓜果扛到进货车上的样子。 简昭的牙齿紧抵住了下唇,渗出血来的苦锈味弥漫了整个口腔: 至少在家里这样的特殊时期,他不想再去成为妈妈新的负担了。 耳畔间恍惚又回想起了赵赫雷信誓旦旦的话语:“相信兄弟,拍这个视频绝对包火的。” 算了,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叮铃铃~”下课铃声命运般地正巧在此刻响起来,简昭书都顾不上拿,一个箭步就飞一般冲了出去。 拥挤的人群蜂拥而出,推搡着把简昭把挤得离前门越来越远,眼见着秦天寒人马上就要走没影了。 简昭伸长了手臂,情急之下大喊了一声:“门口穿白衣服的那个男的,你给我站住!” 这大嗓门,这气势,把混泥土钢筋天花板都震了抖了三抖。 这下,不止秦天寒,整个教室里的人都停在原地回过头来看着他。 众目睽睽之下,简昭清了清嗓子,尽量把语气放缓好显得真诚不造作: “你要不要……和我拍视频?”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冤家路窄 哈? “你说什么?” “借一步说话。”简昭赶忙小跑过去,把人给拽到相对人少的楼梯间拐角里。 “我刚刚说——”简昭深吸一口气:“请和我一起拍视频!” 哈? 还是那张清冷孤傲脸,不过这次明显受到了巨大的震惊,狭长的眼尾因疑惑而睁圆显得整个人呆呆的: “短视频?抖音上那种?” “对。”简昭一边尴尬地搓手一边解释:“我在经营一个自媒体账号,想邀请你和我一起拍短视频。”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最近全网很火的一种形式:交换饮食。” 空气瞬间凝固了。 简昭继续讪讪地尬笑:“所谓交换饮食,就是两人交换一日三餐来夸张地表现饮食生活习惯的差异,从而达到良好的节目效果。” 空气还是凝固的,并且逐渐发酵起一种诡异的“小丑”感。 “哈哈哈视频当然不会白拍,当下短视频博主通过创作激励和推广合作可以拿到非常可观的经济收入。” 秦天寒比简昭高个三厘米,冷峭的眉眼稍向下淡淡地扫简昭一眼:“说完了?” “嗯。”简昭尴尬得脚趾快要扣出三室一厅,硬着头皮开口:“所以……你愿意吗?” 脚踩lv板鞋,手夹着最新款苹果手机,秦天寒脸上俨然露出了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你看我像缺钱的样子吗?” 简昭石化在原地:“不像……” 总之,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一定是最近梁静茹的歌听多了,太有勇气了,竟敢把秦大少爷拉过来拍视频。 “简昭。”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慢长,秦天寒幽邃的眸子动了动,薄唇轻启: “我对拍短视频不感兴趣,你另找他人吧。” “我知道了。”简昭石化得四肢僵硬地转身往回走:“打扰你下课了……秦天寒同学。” “等等——”秦天寒一把抓住了简昭肩膀,流畅健硕的手臂轻轻一勾把人扳正回来: “秦天寒是谁啊?” 剑眉刀鞘一样横插挑起,眸色深沉近墨,语气低沉克制:“我叫祁听寒。” “砰——”简昭好像听见了自己大脑五雷轰顶的巨大爆裂声。 完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好像视频没拍成,还把人给得罪了。 “额……我说是方言,你信吗?” 祁大少爷跟拎小鸡仔一样把人扣住,好像初中校门口里专职堵人的恶霸: “你觉得我信吗?” “贵省的方言这么灵活多变的吗?” ………………………… 简昭中午回到宿舍的时候,赵赫雷正在哼哧哼哧地吃着卤肉饭外卖。 “卧槽:兄弟你牛逼啊,真去找秦天寒了。” 眼见了简昭,赵赫雷嘴角的红油都顾不上抹,端着外卖碗就靠着简昭床位旁的栏杆旁: “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简昭嘴角一抽,颇为无奈道: “不是,哥们,人家叫祁听寒。” “对昂。”赵赫雷筷子霹雳嗙啷地扒拉完碗底的最后一口卤汁米饭,大着个嘴巴含糊不清: “qi~秦,ting~天,han~寒……” 你这拼音和说出来的也不是一套体系啊。 简昭现在恨不得把赵赫雷拉到祁天寒面前,看吧,我就说是方言吧。 “到底怎么样啊?”赵赫雷眼底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他说什么了?” “他……” 回想起刚刚祁听寒把自己堵楼梯口里,逼着说十遍“祁听寒”名字才放自己走。 简昭就心有余悸地深呼了一口气: “反正他没答应,这事没可能了。” “啊。”赵赫雷满脸惋惜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太可惜了,我想出来的多好一个点子。” …………………………………… 交换饮食视频大业中道崩殂,经济危机更是迫在眉睫。 简昭中午躺在床上翻着学校论坛想要找点兼职干干,有一条代课帖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找人代下午七八节课,100块钱,有意者私聊。” 欸,这不是巧了吗。 简昭整个下午都没课。 一般代课价格都是20~30块一节课,这个直接翻了一倍,每节课单价50块。 100块大洋啊,够简昭吃五天食堂了。 对于简昭现在捉襟见肘的财政状况,这钱简直是久旱逢甘霖啊。 生怕单被抢走了,简昭赶紧私信帖主: “可代课,学习态度认真,值得信赖。” 帖主也马上回消息了,“兄弟是男的吧?上次没仔细问,找了个妹子给我直接整社死了。” 简昭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披上外套就准备出门:“放心,纯爷们。” “好勒,那我们加下□□,我私信发你学号名字和课表。” 简昭敲着输入法发送了一连串握手加玫瑰花的表情:“没问题。” 虽然早上略有波折,但就冲这100的外快简昭觉得自己今天总体还是幸运——。 幸运个鬼…… 简昭呲着个大牙一推开教室门就看见了端端正正坐在第一排玩手机的祁听寒。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简昭差点没倒抽一口冷气,紧急撤回一条迈进教室门的左腿,调转方向打算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溜进去。 “同学,快上课了,怎么这时候出教室?”戴着黑框眼镜的眯眯眼老师,提着公文包迎面看见了简昭: “后面都坐满了,你就坐在第一排挺好。” 老师你人怪好的,还帮人安排位置。 “哈哈哈好的,老师。”简昭讪讪地尬笑着在第一排坐下,只和祁听寒隔了一个空位置。 没看到我,没看到我…… 简昭一落座就用手撑着脑袋做思考者装,恨不得把脸侧转180度,只给祁听寒留个后脑勺。 但俗话说的好,这人一旦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祁听寒收起手机眼眸蜻蜓点水般地掠过教室,一眼就注意到了异样。 “同学,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没有。”简昭鸵鸟一样快埋到地底去了,掐着嗓子低声道,“没有走错教室。” 但老天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简昭,副班点到的声音偏在这时候响起:“张志刚。” 在掉马和赚钱之间简昭果断选择了后者。 简昭原本撑在额头遮挡的手抬起来,整个侧脸明晃晃露出来,同时语音洪亮地应了句:“到!” 应完才发现周遭氛围瞬间凝固了,逐渐变得尴尬起来。 祁听寒看向简昭,唇角勾起了一抹微小的的戏谑弧度: “你叫张志刚?” 在座同学们都看着呢,简昭演戏演全套,丝毫不脸红:“对,我就叫张志刚。” “哦——”祁听寒冷冰冰的语调拖长了尾音,“那简昭是谁啊?你认识吗?” “对昂,简昭是谁啊?”简昭挑了下眉,比城墙还厚的脸上表情不动如山,“不认识。” 简昭听见了祁听寒喉咙里呛着发出了若有若无的气声:“你来上个学,身份还挺多的。” “你爸知道他现在姓张了吗?” ……………… 你管我爸知不知道。 简昭侧过脸去盯着祁听寒,本就生得圆润的眼角睁大了活像只气鼓鼓的河豚: “大哥,代课,知道吗?” “我现在暂时叫张志刚。” “好,张志刚。”祁听寒翻开书,冷淡的语气继续有意提起: “张志刚同学,你带书了吗?” “……”简昭有点无语。 但是吧,他确实又没有书。 坐第一排老师眼皮子底下,桌子上空落落的没有书,简直是把“老师我一点儿都不尊重你”写在脸上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上课最要紧。 “100块,100块……”简昭心中一边默念着,一边脸部肌肉堆出温和的笑: 放低了姿态对祁听寒轻声细语道:“那个,可不可以把你的书挪过来一点……” 话还没说完,就眼看着一个类似红色砖块的不明物体被“啪”地投掷到了自己的面前。 红色封面教科书上黑色印花体板正齐整:“微观经济学”。 连捎过来的还有祁听寒冷冷的,酷拽得不行的三个字:“不用谢。” 简昭心中油然升起了几分愧疚感:“书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本来我也用不上书,ipad上有pdf。” 祁听寒笔触在屏幕上沙沙游走,闻言漫不经心地抬眉:“为什么接这个代课单?” “正好下午没课,顺便挣点儿钱。” 简昭有些疑惑祁听寒为什么多此一举地问这个问题。 不是很常见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代课还能混点儿奶茶钱。 果然是少爷啊,没见过人间疾苦,理解不了这种牺牲自我时间的行为。 何不食肉糜啊…… 简昭正感慨着,就听见讲台上的眯眯眼老师扶着个眼睛悠哉悠哉的坐下了:“同学们,这节课我们还是老规矩啊。” 老规矩? 简昭这边还一头雾水着,教室里的人已经自觉离开座位流动分组,此起彼伏的嗡嗡讨论话语声潮水一样翻滚起来。 什么玩意?来个人通知一下啊,怎么就分好小组了。 “果然……”祁听寒瞟了眼一脸懵逼的简昭:“张志刚又骗到了一个。” 简昭混沌地看向祁听寒:“哈?你叫我?” “不是你……”祁天寒有些无奈,“是真正的张志刚。” “这个老师管行政的,重心不在教学上,一般课上就让我们自学然后以小组为单位交一篇研究报告。” 祁听寒上挑的狭长眼尾了点狐狸的狡黠意味:“2000字。” “砰——”简昭耳畔仿佛又响起了五雷轰顶的巨大爆裂声,这次更甚,他的一些美好的品德比如真诚、信任……全部化成渣渣碎了一地了。 不是,城里人都这么玩的吗。 他只是个代课的,只负责坐着玩玩手机。 写研究性报告是另外的价钱啊! 再说了……简昭欲哭无泪地翻着书上眼花缭乱的公式定理和抽象的专有名词。 阿西……这也看不懂啊。 隔行如隔山,术业有专攻,这专业壁垒是他两节课自学九十分钟就能跨越的吗。 人的主观能动性也不是这么发挥的啊。 对了,分组……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简昭开始急切地四处张望。 他的组员在哪?救救无辜被骗可怜人吧。 “喏,那儿。”看穿了简昭的意图,祁听寒头朝教室后排点了点。 简循着指示方向望去,很难不注意到教室后排角落几个躬着背人头攒动窸窸窣窣,战况激烈。 简昭可太熟悉这做贼一般的姿势了,因为他的好兄弟大雷今早还用同款姿势水灵灵地连跪两把。 “傻——(此处手动消音)抢老子野”“这瑶会不会玩啊,乱放个逼盾啊……” 祁听寒眼眸淡淡地盯着简昭,像在看一只掉进陷井里的倒霉兔子: “他们那边状况激烈,顾不上你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答应了?! 都是伏笔…… 代课是灰色地带,就算现在向老师举报,最好的结果也是两人一起受处分。 想来这个赵志刚也是看准了帮别人代课的人只能忍气吞声,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吧 简昭握着笔绝望地叹了口气: 果然,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比市场价高这么多的代课单,他早该多留个心眼的。 “在全社会资源总量既定的情况下,某一资源配置是帕累托最有效率配置,是指在资源配置状态下,如果想要增加某一个人的福利必须以牺牲其他人的福利为代价………”【1】 简昭撑着脑袋费力地去理解那些晦涩抽象的图表和符号曲线,感觉脑袋快要爆炸了。 “简昭。” 就在简昭手搭在手机输入法键盘上一愁莫展,半天没憋出像样的一段话来的时候。 祁听寒冷淡的嗓音穿越了聒噪的背景讨论声,精准地降落在简昭耳边: 刻意放缓的尾音明明动了恻隐之心,偏又故意装作酷拽的样子: “要不要我帮你。” ……?! 简昭惊异地瞪大了眼睛回头,开口说话牙齿差点没咬到舌头: “可……可以吗?” “可以。”祁听寒挺直了背脊略微俯视地向下看着简昭,一惯生冷抿直的唇角勾起了略微嚣张的弧度: “你求我。” 我就知道……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简昭抬起漂亮硬朗的下颌骨,长而卷翘的睫毛低垂扑簌下破碎的阴影,直勾勾地凝视着祁听寒: “求……”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祁听寒“簌”地闪现到简昭旁边坐下,高大挺拔的躯体投笼罩下一团灰暗的影子: “你今天唯一走运的事,就是遇到了我。” “书的第329页到341页,公式推导反正你也看不懂,就只用把概念和一级论点概括出来。” “如果还有多余时间就再去网上找点具体事例运用,方便水字数。” 祁听寒指尖霹雳啪啦地飞快敲着键盘,“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都我负责。” 简昭眼睛仔细地一行行把书本上的专有术语摘出来,一边用余光瞟着正忙碌不已的祁听寒,愧疚地干巴巴开口:“谢……谢。” “哈?”祁听寒敲键盘的手指一滞,眼角抬眸很嚣张地弯起细微的弧度: “我,雷锋。” “张志刚组那群人就是故意找人代课写报告,上次被骗的那个女生为了不被发现代课硬是哭着把报告写完的。” “大学里有时候挺脏的,最喜欢骗你这种…”指尖敲完一个分论点,祁听寒稍稍侧过脸看了简昭一眼: “目光清澈的笨蛋。” ………………………………………… 离下课还有5分钟,眯眯眼老师终于悠哉悠哉地拍了拍手,“好了,大家把小组作业以学号命名都发到我邮箱里,准备清点人数了。” “ok了——”祁听寒掐着作业提交时间点的最后几秒传输完word文档,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 于此同时,“叮铃铃~”的上课铃也响起来了,饥肠辘辘急着下课的大学生们鱼贯而出,整个教学楼道里乌泱泱地塞满了人。 转眼间,教室里的人已经空了大半了,只剩下廖廖几个慢性子还在收拾东西。 简昭满是愧疚地坐立难安,等到祁听寒把手上的事都处理完,按下笔记本电源关闭按钮才歉意地开口: “今天真谢你救我狗命了,你有什么需要的吗,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 简昭绞着手指,“要不,我请你吃饭?” “免了吧。”祁听寒起身利落地一甩就将双肩包披在肩上,从简昭旁边借过,“我不愁吃不愁喝,差不了你那顿饭。” “那我怎么感谢你?” “感谢啊——”身材颀长的青年,走路时挺拔背脊折射下黄昏的光影在地上铺了一地彩虹,眸底闪着细小的光忽明忽灭: “欠着吧。” 落日橘子汽水一般的色彩映在教室的玻璃上好像描上了一层迷离的花窗。 从简昭的视角看过去,祁听寒整个人像浸在蜂蜜般流动的夕阳里: 或许是刚刚祁听寒的帮助让他看到了点希望,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祁听寒人没那么冷漠,或许只是单纯的脑子又抽了 总之,简昭手指攥紧陷进指甲缝里,抬眸凝视着快要消失在教室门外的背影: “祁听寒。” “你真的就不能和我一起拍视频吗?” 刻意放缓的软趴语调,隐隐颤抖着的尾音,像在可怜巴巴地求人。 祁听寒刚迈出门的脚步一滞,停顿下来静静地盯着简昭: “那你为什么要找我拍视频?” “因为……”简昭带着点动机不纯的心虚说话稍微有些卡壳:“因为和你拍视频的话,比较有看点,你大帅逼啊,肯定能火哈哈哈。” 怎么又开始尬笑了,还拍上马屁了。 祁听寒稍抬了下眼睑,显然没被这个理由说服:“我又不缺钱,凭什么和你一起拍视频?” 凭什么吗……好问题。 简昭抬眸直勾勾地盯着祁听寒,卷翘纤密的睫毛小心翼翼地扑簌了下,剔透的瞳孔里像盛着一弯清浅的月亮,“凭……美色?” 你对自己还挺有自知之明…… 祁听寒目光深沉地盯着简昭那对明艳漂亮的桃花眼足足看了有一分钟。 受不了…… 心底像被埋了个钝感的勾子,祁听寒饶有兴趣地勾了勾唇: “试用期一个月。” “啊?”简昭疑惑地抬眉:“什么?” “我说——”祁听寒深吸一口气,吐出的每个字都在简昭耳中被拉扯得缓慢悠长,然后“砰—”地惊天动炸开: “我给你个机会,先试着拍一个月视频。” 简昭大脑都宕机了,呆呆地开口: “真的?” 祁听寒盯着简昭这副傻愣的样子,有些无奈地开口: “真的,骗你是小狗。” …………………………………… 凌晨3:00,万籁俱静。 就在两小时前,祁听寒服用了两片艾司唑仑,药物镇定作用下他以为自己睡着了。 那种很浅、很浅、一点儿微小呼吸声都能够吵醒的睡眠。但其实,他没有。 连最轻浅的睡眠都没有。 只是生理性疲惫到了极点,生物求生的本能让他暂时阖上了眼皮而已。 意识焦躁地飘荡乱飞,神经恐慌又麻木,他的手搁在柔软的床垫上微微地颤抖着。 啊……又来了。 祁听寒苦涩地抿了下唇,他望着漆黑如墨的夜色,想起了无数个从头浇至脚底的冰凉夜晚。 迪士尼乐园晚间会盛开巨大的漂亮烟花,有人挽着手依偎在一起笑得比烟花还要灿烂,他想象着,钻心的疼痛深入骨髓。 如同过去的十年的每一个夜晚,这次他仍然没有安然入睡。 枕边的手机“嗡嗡”地振动起来,祁听寒有些烦躁地伸手去看。 是一条微信好友验证消息:“我是简昭”语末还跟了一大串emoji笑脸。 “喔。”祁听寒想起来了,自己好像今天白天答应了某个死缠烂打的笨蛋拍短视频。 自媒体博主吗…… 祁听寒手指触动屏幕通过了这条好友验证,眉间烦躁的情绪舒缓了几分。 大学生活很无聊,这个还算有点意思。 简:晚上好!虽然现在是半夜三点,但也是晚上!没想到你现在也还没睡(星星眼)看来我们是同款“稀有的熬夜熊猫党”(抱拳) “稀有的熬夜熊猫党……”祁听寒第一次听说这么往脸上贴金的说法,不禁勾了勾唇。 难怪简昭的头像也是一只熊猫头财神爷。 简:我剪视频忙到现在,想起明天要和你拍视频就来找你啦!(玫瑰花)猜猜我是怎么弄到的你的微信? 祁听寒这边手指连一个字都没打完,那边就接二连三地弹出消息来: 简:我找辅导员要到了紧急联系薄,幸好你没填假的微信号。 简:我们明天要拍的是“交换饮食”挑战,这个在dy上很火的,热度肯定很高。 简:你猜我为什么来找你一起拍这个视频? 祁听寒这次手指搁在屏幕上不去动了,果然下一秒那边又自顾自地说起来: 简:因为你是我们班唯一的广东人,而且你长得很帅,我们两个帅哥强强组合,视频肯定会很有热度(玫瑰花) 简:明天我们在哪里碰头?我明天上午只有一节课。你明天中午有空吗? 简:没有空也没关系,你的情绪最重要,一切安排全部以你为准。 世上总有这样一种人,嘴甜会说话,每个字都踩在点上,捧人但不像那群谄媚啰啰般矫揉造作,让人很舒服。 祁听寒默读完这一大串文字想:简昭到哪里都会吃得很开,中国社会上至九旬老人下至三岁孩童,都喜欢这样的人。 祁:明天中午有空。 简:好嘞!那就谢谢祁少爷赏脸陪我吃饭了(玫瑰花x3) 简:深夜打扰你啦,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祁听寒退出了聊天界面,侧目凝视着微微发烫的手机屏幕:3:57 “如果能睡着就好了……” 祁听寒喃喃自语道,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盒药,这次他吞下了三片。 ………………………………………… “祁听寒!这儿,这儿!” 中午十二点的一食堂里,黑色人头攒动好像一团混乱的马赛克。 简昭一边大喊着祁听寒的名字,一边伸长了手臂大猩猩一样使劲摇晃,在步履匆匆的人群里显眼得像个精神病患者。 偶有几个路过的同学更是停了几秒,眼神不对劲地多打量了一眼。 别叫了…… 主人公祁听寒社死的扶额: 我现在暂时不想和你相认…… “人呢……”简昭视线四处搜寻终于聚焦到食堂门口的祁听寒身上,圆润的杏眼biu地闪起了动漫里的星星特效: “祁听寒,我来接你!” 不是,一百米不到的距离有什么好接的。 祁听寒手提着刚从美团骑手那儿拿的中饭外卖,无奈地走过去:“你准备怎么拍视频?” 环顾一圈乱糟糟的四周,各种说话声吵闹声混杂在一起乱成一锅粥,怎么看都不是一个适合拍视频的场所。 “这个你放心!”简昭信心十足,“我早就和打饭的食堂阿姨说好了,午饭时间我们可以借用他们的员工休息室。” “你社交圈子还挺广……” “我经常在食堂吃饭,”简昭颇为自豪地翘起嘴角:“打饭的阿姨们都很喜欢我。” 祁听寒转头又看见简昭空荡荡啥外卖也没拿的双手,眉头疑惑地微微皱了下: “你中午吃空气?” “欸,不是……”简昭失笑着解释:“等领你去完休息室,我就去食堂打饭。” 祁听寒微愣了下: 食堂,好陌生的词汇。 简昭看到祁听寒懵逼的神情,嘴角撑起一个难以置信的弧度:“没吃过食堂?” 祁听寒不说话了。 这下简昭彻底震惊了,眉毛挑起来:“不是,哥们,真没吃过?” 祁听寒微侧过头去,面子上挂不住地脚步走得飞快,声音跟蚊子一样小:“嗯。” 说完试图找回场子:“食堂很好吃吗?” “我没吃过很奇怪吗。” “哈哈哈哈一点儿都不奇怪。”简昭眼睛笑弯起来,眸色清浅的瞳孔里像盛着一湾月亮: “那今天兄弟就带你见见世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来,看镜头 祁听寒一坐上休息室的椅子,就拆开了外卖锡纸保温袋,将里面的碗装打包盒一个个端出来放到桌子上。 他点的是一家平常吃得比较多的餐馆。 一份的青豆虾仁,一小条清蒸鲈鱼,一份蚝油生菜,还有一碗玉米排骨汤。 主食吃的是绿豆粥,熬得颗颗饱满的绿豆圆润地躺在牛皮纸餐盒里,逸开淡淡的谷香。 放下菜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简昭就端着不锈钢餐盘兴冲冲地跑过来了。 这么快的速度,一定是打饭阿姨给走了后门。 这,就是食堂的人脉资源。 “哇——” 简昭盯着桌上的三菜一汤打包盒上明晃晃地印着“七宝斋”logo,感叹出声。 七宝斋可是本地有名的百年老店,据说顾客排队都要等一个小时才能出餐。 关键是人家开在另一个城区啊,外卖送过来要大几百块吧。 不愧是少爷啊。 简昭颇为惋惜地说:“虽说是拍视频吧,但你没必要特意点这么丰盛。” “有没有可能这就是我的日常。” 祁听寒挑了下眉:“特意准备的话,这张小桌子怎么可能还摆得下。” 撕开木制餐具的包装,祁听寒将筷子和勺子递给简昭:“你的呢?” “我说要拍视频,阿姨今天特意给我打了好大一勺菜。”简昭把餐盘放下,然后就端着手机给饭菜近距离拍特写。 边移动边解释:“今天中午吃豪华版两荤一素,有辣椒炒肉、麻婆豆腐,再加上清炒豆芽。” 翠绿的辣椒间掺杂着被生抽酱料染成褐色的肉片,浓稠的汤汁顺着不锈钢餐盘边快要溢出来;白色的水豆腐点缀上肉沫浸在红彤彤一片的油汤里对比映衬红得更加触目惊心了;也就清炒豆芽显得朴素得正常些。 祁听寒看一眼就感觉嗓子眼油腻齁咸了:“你每天吃这个吗?” “嗯。我们学校食堂还挺好吃的!”简昭接过祁听寒递过来的筷子,说着夹了一块虾仁放进嘴里: 细嫩的虾肉沾上了清新的青豆香气,在唇齿间绽开微甜的味道,“好吃欸。” 简昭低头又喝了口绿豆粥,沁新顺滑的粥体抚慰过炙热干涸的喉咙,顺流而下整个胃都舒服了。 “绿豆粥一点都不噎,很细腻。” 筷子继续指点江山:“鲈鱼也好吃。”“生菜也好吃。”“排骨汤也好好喝。” 自己这边都尝过一轮了,简昭一个抬头才发现对面的祁听寒撑着筷子一口没动。 “你为什么不吃,是有一点不合胃口吗?” 祁听寒嘴角绷不住的抽动了一下, 岂止是有一点,这是大大的不合胃口。 “我还不饿……” 说着视线缓缓对准了正风卷残云的简昭,祁听寒眼中开始意义不明起来: “我的菜好吃吗?” “嗯……都挺好的。”简昭说着又顺了口绿豆汤咂嘴客观评价道:“刚开始第一口觉得挺好吃的,吃到后面就有点寡淡了。” “我觉得盐可以放多一点儿,而且也没有辣椒,有点过于清淡了……” “简昭……”盯着已经扫空大半的打包盒菜品,祁听寒的目光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你其实是来蹭饭的吧。” ………………………… “绝无可能。” “我们这绝对是正经拍视频。” 〖对方使用了技能“真诚是唯一的必杀技”无视了你的攻击,并打出来一张无懈可击〗 简昭手指端着不锈钢餐盘边缘,眼巴巴地抬头盯着祁听寒:“那你还吃这个吗?” 又来了,又是这样的眼神…… 小心翼翼的,明明隐隐含着期待却装作轻松无所谓的样子。 让祁听寒想起小时候被自己捡回家的小兔子。 被生抽酱油味腌得油润润的褐色肉块混杂着表面细细的辣椒籽,散发出一种浓烈的调料香精味。 深深吸了口气,祁听寒在心底说服自己:这又吃不死人。 然后“啪”地利落地将肉扔进嘴巴里,味蕾瞬间火辣辣被刺激的一激灵,祁听寒“蹭——”地耳根子就红了。 好辣…… “嗯……”天塌了都有祁听寒的嘴硬撑着:“味道一般。” 是吗…… 简昭就眼睁睁看着祁听寒本就白的皮肤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我看,效果怎么这么明显呢。 “难道今天做菜师傅创新菜品辣度了?震惊之余,简昭也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肉放进嘴里。 嚼呀嚼,细细品…… “不是,少爷,这也不辣啊……”简昭腮帮子鼓起来,彻底咽下后无奈地说: “滴我眼睛里都行。” “难怪……大雷说你是广东人,肯定很有节目效果。” 简昭干紧拿着手机近距离怼祁听寒被辣得面红耳赤的样子,“来,看镜头。” 祁听寒脸皮薄,一下就瞥过头只给镜头留了个超绝大帅逼侧脸:“不看。” 大概是辣椒后劲又上来了,祁听寒咳嗽着后脖颈窜了一大片红,眼角很丢脸呛出眼泪来。 简昭一边平稳地撑着手机支架镜头聚焦,一边给祁听寒神态眼神拍特写, “这眼眶红红,眼泪楚楚的样子……”简昭笑弯了眼睛感慨道:“简直我见犹怜。” “包火的,这个视频一发出来,我立马拥护你当颜值区up主一哥。” “你敢发—”祁听寒框框灌下一大水,剑眉挑起来羞耻又恼怒,像被调戏过的良家妇男:“明天就会收到起诉你侵犯肖像权的律师函。” “这个你放心,发视频前我肯定会经过你的同意的。”简昭手扶稳住镜头,脸上堆出了乖巧讨好的漂亮笑容,斟酌着开口:“那……钱四六分成?” “三七分成。”祁听寒微眯了下眼睛,唇边流露出散漫玩味的弧度:“我七。” “资本家啊……贪得无厌。”简昭咬了下嘴唇,“我又拍视频又剪辑的,身兼数职,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夙兴夜寐,鞠躬尽瘁……合着是个打白工的对吧。” 〖这么多形容词,你考研呢.jpg〗 “你还在试用期。”祁听寒看着简昭这副被拿捏住了的样子,总算有些被吃辣后报复的解气感: “拍视频对我来说,可不是必选项。”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没掌握核心技术是这样的。 投资人就是爸爸。 “好好好。”简昭无奈被迫接受,“老板的决定太英明了,小的心悦诚服。” “还有……”祁听寒低头看了眼简昭端着手机的手指,“你拍视频就用手机?” 这……咱就大学生拍点业余短视频。 “听这语气……”简昭固定好手机支架,对祁听寒做了个鞠躬致礼的动作:“老板您有什么高见呐?” “手机像素清晰度不够……”祁听寒双手抱胸,看蝼蚁一样睥睨盯着简昭手上多年战损版手机: “以后拍视频就用专业摄影机。” “钱我包了。”祁听寒面色淡然,花钱就和呼吸一样简单:“设备换索尼。” “老板大气。”简昭连忙又帮祁听寒倒了杯水,双手小心地端着递过去:“这就是被包养的感觉吗。” “……?!祁听寒眉头一皱,喝进喉咙里的水差点儿又呛到: “咳,咳……注意措词。”祁听寒有些不自然地低头掩饰地吃菜,一进嘴辣味就又直冲脑门: 清炒豆芽也是辣的? 食堂的锅大抵是被辣椒腌入味了。 “我们这儿的厨子没有辣椒都不会做菜。”简昭笑弯了眼睛: “有些菜表面看着素素净净,背地里指不定用多少剁辣椒酸水浸过呢。” 简昭夸张地比了手臂高度,“如果说本市吃辣平均值在这儿的话。” 接着又对着祁听寒伸出了一个手指甲盖那么大点儿:“那你大概就是这个水平。” 少爷哪受过这种挫败:“我不过是不习惯你们这儿的口味……” “味”字尾音还没落地,耳根子就嗖地蹿红了,嘴唇鲜红欲滴: “真的……不辣。” 简昭看着对面人额顶沁满汗珠,面红耳赤的强撑模样,有些好笑。 你要不照照镜子再说这话呢。 这就是少爷的自尊心么。 因为担心祁大少爷逞强真把这仨菜吃完了,胃都要被烧坏。 简昭一边接水,一边帮祁听寒把菜里的辣椒挑出来。 嘴上还要现编正当理由:“我看这辣椒都焉了吧唧的一点儿不新鲜,校领导肯定从中捞油水了,我给你挑出来。” 无辜躺枪的校食堂负责人:哈? “祁听寒……” 嬉闹的背景人声散去,简昭举起了手机摄像头,调完角度布局:“来,看镜头。” “嗯?”祁听寒闻声一脸懵逼地抬起脸来。 “咔嚓——”手指按下屏幕拍摄键,相机定格在这一瞬间。 混乱熙闹的人群都如潮水般虚化散去了,中心视野只有两个少年意气张扬地靠得很近。 简昭左手比着经典姿势剪刀手姿势,曲起的手肘轻轻地搭在祁听寒微微躬起的肩膀上。 笑容肆意又热烈,阳光描摹过侧脸耀眼得近乎曝光失真。 祁听寒就更意外了,眼睛同样呆愣地瞪大看着镜头,嘴里还鼓鼓地含着饭,像极了小学门口常卖的宠物仓鼠。 那时候简昭手机歌单里有首很流行的歌,其中一句词是这么说来着:“第一张照片,不太敢亲密的,” “属于……我们俩的。” 独占十八九岁的青春记忆于此刻鲜活得好像滚烫的骄阳,和永不停歇的盛夏蝉鸣。 “哈哈哈,祁听寒你也太搞笑了吧。” “好丑,快删掉……” “晚了,我已经备份了。多鲜活啊,这就是青春啊……” “试用期………” “好好好好……我马上删。”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医院结义 第一个“交换饮食”视频晚上刚发出去了一个小时已经有2000多播放量了,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后台小红点消息正以一种之前从未有过诡异速度攀升。 一改之前以前僵尸墓地般的静悄悄,评论区的楼已经飞速盖得老高了。 “用户〖酸瓜皮〗关注了你……” “用户〖懒洋羊〗关注了你……” “用户〖青青草原你喜哥〗发表评论:经过本人单方面决议,决定把视频中小哥开除广东籍,就是你们这些人天天在互联网上宣扬广东人不能吃辣的谣言[生气脸]” “用户〖小灰灰〗发表评论:没错!我们广东人也是能吃辣的好不好,我拌饭都能放两大勺老干妈!” “用户〖四季豆炒肉狗都不吃〗回复〖小灰灰〗:ip地址长沙,老干妈什么辣度?整罐滴我眼睛里。” “用户〖爱尔眼科官方号〗回复〖四季豆炒肉狗都不吃〗:大量辣椒油入眼会产生灼烧感、刺激感、流泪等不适症状,导致结膜炎、角膜炎等疾病,建议患者及时就医治疗,避免延误病情。”[1] “用户〖79块不买花西子眉笔〗:只有我注意到了新来的小哥长得好帅嘛[星星眼]” “用户〖冷圈缺粮饿鬼〗追评:就是,就是,一楼什么居心?这种剑眉星目、目测1米8以上的大帅逼就是我们广东靓仔[花痴脸]” 简昭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都有些颤抖,这就是活人气息吗…… 对味了,就是这种腥风血雨、口水互喷……这才是当代互联网友该有的战斗力水平。 等等,除了地域差异的讨论,好像有什么别的奇奇怪怪的东西掺进来了。 〖磕到了,磕到了!!〗 〖纯路人,请问两位是情侣吗?〗 〖好甜啊………咳咳,我是说饭菜〗 她说她们磕cp来的。 cp粉吗……简昭返回到创作者首页,126粉丝数赫然在目。 不管什么粉,关注了他的就是好粉。 和祁听寒一起拍了个视频,点击量就框框往上涨,实力诠释什么叫“选择大于努力”。 简昭决定接下来力争通过试用期,紧紧抱住祁.财神爷.听寒的大腿,多多拍视频,勤劳致富。 沉浸在评论区的繁荣中没多一会儿,简昭突然听见了一阵“扣扣”敲门声。 一打开宿舍门就是一张捧着快递箱的送货小哥的脸,面上挂着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礼貌友善微笑: “请问是简先生吗?您购买的索尼a7m4已经为您送达,请签收。” 大概是祁听寒给他换的新的相机设备。 “好的……”简昭茫然地接过笔在快递单下写上自己的名字:“这么快就到了?” 少爷就是有效率啊。 “我们索尼专卖店接受线上选购订货,同时支持同城配送。” 这送货小哥一看就是销冠来得,脸都笑僵了说话仍然是滴水不漏:“感谢您对本店送货服务的肯定,欢迎下次惠顾。” “谢谢……”简昭捧着箱子转身合上了门,盯着快递单上五位数的价格条码感叹道: “这就是钞能力吗。” “下辈子我也要投胎当少爷。” 简昭拆快递时差点美工刀都没拿稳,无他,就是泛着银色光泽的黑色炫酷机身直接闪瞎了他这双没见过世面的狗眼。 就这轻轻一个没瓶矿泉水重的玩意,快接近他们家半年收入了。 祁听寒真是个好人啊。又包涨粉,又爆金币改善装备。 但是……仔细端详摩挲过一番相机后,简昭又小心翼翼地这个小玩意重新放进了盒子里:太贵重了,他收不得。 随着“嘟”的一声拨话键声,简昭手指点开了最近的联系人:“祁听寒,这个相机……” “嗯……”听筒那边的环境噪杂混乱得不行,祁听寒的声音也显得疲惫虚脱:“相机质量有问题?” “听你声音有点奇怪。”简昭微微皱起了眉:“你现在……ok吗?” “没——事”祁听寒两个字还没出口,胃里恶心感就翻江倒海地袭来,“唔”地一声呕出来。 话果然不能乱说。 犹记得中午动筷子时祁听寒颇有气势地那句“反正吃不死人。” 这下一语成谶了吧。 “这能叫没事?”简昭声音因急切陡然高了八个度:“你是不是在吐。” 祁听寒那头不说话了。 电话背景音只剩下了纷乱的脚步声“哒哒”跑来跑去,然后是扯着干涩嗓子的女护士在叫号:“21号,祁听寒!” “你在医院?!” “怎么都上急诊了,情况有多严重?” “也不知道大晚上的能不能安排手术……”简昭一手举着手机,一手已经抓住了抽屉里挂着的钥匙,趿着脚后跟就要换运动鞋: “肚子是不是特别难受?” 祁听寒靠着医院的墙,粗重地倒吸着冷气:“还好……” “这还不难受……”简昭感觉祁听寒沉重的呼吸就扑洒在耳边,心脏被微微捏紧: “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简昭匆忙从寝室门跑出去的时候,手臂差点撞上锋利的门锁阀:“肯定是中午的菜不干净……” “祁听寒你别慌,我肯定会对你负责的。” 本来还没什么,被简昭如临大敌的话这么一搅,祁听寒胃差点一个痉挛: “谁要你负责了……” “我只是胃疼,不是要死了。” …………………… 简昭气喘吁吁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市中心医院离学校有点远,他一时着急就直接打车来的,遇到了坐地起价的黑心司机直接血亏他100块大洋。 简昭在医院大厅里转了一大圈才找到病房位置,“啪”地一推开医院门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严不严重?你现在感觉舒服点了吗?” 祁听闻言沉着的睫毛瞥眼微微筛动了下: 竟然真的来了…… “急性肠胃炎。”祁听寒手上还打着吊针手指轻轻搭在病床的棉质布料上:“没那么难受,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肯定是我中午给你吃得那顿……早知道的…你一点儿都不习惯。”简昭懊恼地揉着头发: “我个鲨逼光顾着追求节目效果,没考虑到你身体接受程度……” “你帮我写报告、配合我拍视频,还……给我买那么贵的相机。”简昭盯着祁听寒因脱水而微微发白的嘴唇,恨不得现在是自己躺病床上: “对不起,真的,感觉……拍个短视频,我让你平白遭了好多麻烦……” “那个……医药费多少?”环顾精致幽雅的装修风格,一看就不是普通病房。 简昭一咬牙:“我都赔给你。” 祁听寒颔首俯视盯着简昭跟个渎神后的基督教徒低头赎罪的样子,嘴角微微松动了下: “你大老远到医院就是忏悔来的?” “医生说还要住院观察情况,各种检查费用加下来7000块,你确定……?” 简昭茫然地抬眸:“啊……” “觉得内疚的话,就给我倒杯水过来。” “喔,好好好……”简昭慌不迭地去旁边饮水机接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虔诚上供般给祁听寒递过去。 温热的水流抚过干涸的喉咙,小口咽下水祁听寒清了清嗓子: “不关你事,简昭。” “拍视频是我自己答应的,菜也是我自己要吃的,你没逼我。” “至于……相机。”祁听寒卡了下壳:“那算投资项目。” “祁听寒……”简昭抿着唇开口鼻音都有点发酸:“你真是个好人啊……” 〖滴!恭喜你完成[医院感化]隐藏支线任务,获得传说级稀有道具[小弟的忠心]〗 祁听寒无奈,这就领上好人卡了? “老板……这算捅大娄子嘛……” 见事态状况稳定下来,简昭眼巴巴地重新盯着祁听寒看: “那……我还在试用期吗?” 祁听寒胃差点又一个痉挛,咬牙切齿道: “你再多说一句话,试用期马上结束。” …………………… 墙上钟表时针指向了数字“十”,窗外夜色已经浓墨而深重。 值夜班的护士过来换点滴瓶,顺带瞟了眼在一旁眼干站着的简昭:“陪床家属?” “这个……”简昭摇头又点头:“我可以是。” 护士边插管边职业习惯地唠嗑:“年轻人感情还挺好。” “不是……”简昭忙解释道:“我和他只是好兄弟。” 见惯了人类物种多样性的护士一脸:“根本瞒不过我的眼睛”的神色。 “那你们兄弟之情真是深切啊。” “床的右手边有紧急呼叫按钮,半夜不舒服的话可以传唤人过来。”护士伸长胳膊举手挂吊瓶:“但你这估计用不上。” “炎症都比较轻,明后天观察下应该就可以和医生沟通出院了。” “好的,明早我再去找医生问下,谢谢护士姐姐。” 推着车正欲走的护士闻言唇边漾起来一抹“被我发现”的了然于心笑容: “我早看出来了,你们就是一对吧。” 掩上门后还在感慨:“现在的小年轻啊,脸皮薄比纸还薄。” “不是……”简昭百口莫辩,“真不是。” “误会了就误会了,跟我你又不亏……” 祁听寒从床头将正在充电的手机捞过来,指尖滑动着屏幕看了眼时间:10:06 “12:00宵禁,不回宿舍?” “回宿舍干嘛?”简昭似乎从没考虑过这个选项:“我明早的假都和辅导员请好了。” “你……”祁听寒略带诧异地挑眉,“你今晚真在这儿陪床?” 祁听寒微微错开脸,视线忽明忽暗地落在清冷的医院走廊:“你又不是我家属……” “明天上午就一节大学生职业生涯规划课,比大西洋和太平洋加起来还水。” “相比之下,我觉得还是你的身体健康比较重要。” “而且……”简昭拉过椅子在祁听寒床边坐下,一双剔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祁听寒,歪头笑了下: “我说过了,会对你负责的。” “我说话算话,也不当小狗。” “笨蛋。”祁听寒耳朵不自然地烧起来,扯过被子侧脸刷手机,故意不去看简昭的视线: “随便你了。” 祁听寒语调冷淡又别扭:“要是……一个不小心半夜吹风着凉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必不可能。“简昭信誓旦旦地掀开旁边的一道白色塑料帘子,后面正摆着一张简易的支架折叠床: “这豪华单人病房就是不一样,陪床家属都有隔间床位。” “还有空调被呢,正好拿来盖肚脐眼。” “就是短了点儿,估计只有1.7米的样子……”简昭大半个身子倚靠在床上比尺寸,“不过也没事,睡觉时稍微蜷缩点儿就行了。” 祁听寒看似背着简昭刷手机,实际抖音里短视频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后脑勺恨不得长出四双眼睛来观察简昭的反应:他好像真挺满意这陪床条件…… “他不会真打算在旁边蜷一个晚上吧……” 手指机械般的上下滑动,净是些没营养的营销号…… 或许是被简昭的陪护行为有那么一点点打动到(虽然祁听寒嘴硬面上绝不承认),或许是手机里的内容实在无聊…… 总之,祁听寒极不自然地生硬开口:“不拍视频吗?现在。” “啊?”简昭从邦硬的床垫上一个起腰,顺滑地坐好:“拍视频么……” 祁听寒有点明白这家伙之前自媒体事业发展不佳的原因了,超绝钝力感的榆木脑袋…… “咳咳。”祁听寒清清嗓子:“进医院不是很好的日常vlog素材的吗。” “广东人吃了辛辣刺激湖南菜,急性肠胃炎大半夜挂急诊住院了。”越说祁听寒越有种强烈的“自黑献身感”: “上吐下泻后在医院里苦逼地打吊瓶,明天好点儿了估计也只能吃点青菜稀粥……” “你还可以借机测评下医院的伙食,顺带科普急性肠胃炎看病流程和注意事项。” “这一连串可以发好几个视频了吧,又是地域黑又是常见病科普,流量估计不会太差……” “是欸……”简昭的眸子突然变得亮起来,看向祁听寒时都自带星星眼特效: “你脑子真聪明啊,我都没想到。” 〖滴!您的道具[小弟的忠心]强化为lv.2[小弟的崇拜]〗 哪里聪明了……祁听寒无奈扶额叹气:“笨蛋。”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陪床家属” “来,看镜头。” 简昭手指一个劲地扒拉着手机屏幕,恨不得聚焦到把祁听寒脸上每丝毛孔都拍清楚。 “可以看到,我们的祁听寒同学面色发白,精神萎靡憔悴,病怏怏地躺在床上……” “哎,这是为什么呢?” 祁听寒感觉简昭颇有当幼师的天赋,拍视频的旁白说得比讲故事还绘声绘色。 而自己,一个正饱受肠胃炎折磨的弱势患者正被当“看猴”一样观赏。 就不该告诉简昭拍医院素材这个主意的。 祁听寒手指捏紧了白色棉质被单: 后悔,总之就是非常后悔。 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拇指。 痛,太痛了。 简昭语言系统还在领域展开:“因为今天中午那顿对于他来说太辣了,刺激到了肠胃,我们祁听寒同学是广东人……” 简昭按下截停键抬头:“对欸,祁听寒你家具体是在广东哪里的?我都不知道……” 家吗……犹豫几秒后祁听寒回答道:“算是广州。” “明白。”简昭继续架好手机,回档重来: “因为今天中午那顿对他来说太辣了,我们祁听寒同学是广州人。” 简昭摆摆手排兵布阵:“你躺歪一点,要有那种虚弱的感觉……” 祁听寒有些无奈:不是拍视频吗,怎么还带表演成分的。但身体却听话地沉下腰倾斜倒向一边,头靠着枕头显出无力的样子。 “我这是便于观众理解剧情,进行合理地艺术加工。”简昭说着对祁听寒树了个大拇哥: “对,这个躺的姿势非常好。” 真的,祁听寒感觉自从遇上简昭后,自己的智商就呈指数函数直线下降。 比如现在,自己不仅乖乖地僵尸躺着,内心竟然还为简昭那句敷衍的夸奖而稍微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波澜。 “拍完了吗?”祁听寒头倒歪着盯着天花板上明晃晃的灯,“我脖子要酸了。” “ok了。”简昭收回手机,低头回看视频:“拍得非常的完美。” “一看就是有大病的样子。” 祁听寒:“…………” 视线又瞟到简昭手中那个“战损版”叙利亚风情手机,祁听寒微微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 “我不是给你买了个相机吗,为什么不用那个?” “没带过来,我急得根本没去想拍视频的事情。”简昭有些局促地挠了下鼻尖: “那个相机……虽然你说是投资项目,但我还是觉得收下不合适。” “我就没忍住摸了几下镜头,别的零部件一点儿都没动。”简昭看向祁听寒:“你去把那个相机退了吧。” 祁听寒算是知道那些狗血偶像剧里男主为什么被退了礼物后总不高兴了,因为他现在就如出一辙地莫名有些恼怒。 怎么这钱花的一点儿都不痛快。 “买都买了,哪有退回去的道理。” “可以退吧。”简昭去翻手机上的收货票据单:“这种电子产品都有七天无理由退款售后的。” “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祁听寒冷峻的眉峰微微上挑,漆黑的眼眸深沉如晦,“为什么非得退?” “相机质量有问题?拍出来的视频成片效果不好?” 小县城出身的那点可怜自卑感再次无所遁形地涌出来。 “没……”简昭垂下肩膀,“相机很好。” 就是相机太好,太贵重,已经远远超出他所能承受的阶级范围了。 他受之有愧,于心不安。 “既然不是质量问题……” 祁听寒盯着简昭脸上的异样神色,瞳孔逐渐冷下来,还掺杂了点别的复杂情绪:“那你不愿意收,是因为我了…” “不相信我?觉得我在骗你?” “不是……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简昭苦涩地有些哭笑不得,“我只是不收相机,又不是觉得你人品有问题。” “在我这儿,不收我东西,就等于质疑我本人。” “简昭。”祁听寒的俯视而下的目光沉静犀利,带了点不容置喙的压迫: “我差退款的那点钱吗,我送你东西纯粹是因为我愿意。” “你要真把相机退回来了,这试用期你就别想过了。” “我………”简昭一时有些哑然,喉结上下动了动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明明是他求的祁听寒拍视频,怎么现在平白占了这么多好处…… “祁听寒……”简昭抿了下唇,思绪飘忽得很远:“我开学那天就站在宿舍那个窗边,看着你家的车尾气一溜烟跑好远……” 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出意外,我之间们不会有任何多余的纠葛。 但是……人和人真的很奇妙。 你竟然真的答应了拍“交换饮食”视频这样听着荒诞又不切实际的理由,陪我稀里糊涂地拍完了第一个视频。 “其实我收到那个相机的时候很高兴……” 简昭弯起眼睛笑起来,眼底像乘着弯弯一轮月亮,认真地垂眸盯祁听寒: “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拒绝你不是因为你的问题,相反,就是因为你太好、给的太多…… 我心底那点儿敏感晦暗的影子才会被刺痛得那么不安。 回想起家里拮据的经济状况,简昭的眼眸垂下来:毕竟我的动机,可没有你那么单纯。 深露凛冽的散开微微的寒意,简昭一字一句珍被风拉扯得缓慢悠长: “祁听寒,谢谢你的相机。” 我会好好使用它的。 因为现在它的意义早已超过了“拍视频”本身。 …………………… 时间很快来到了十二点,简昭和祁听寒简单地洗漱完就各自躺在床上休憩。 熄了灯后的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皎洁的月光幽幽地透过白色窗帘,斑驳地撒一地碎银。 祁听寒百无聊赖地打着一局和平精英,决赛圈和人刚枪惨败后,干脆地熄屏把手机塞枕头下强迫自己闭眼睡觉。 侧脸一转,就透过白色的隔间纱幔窥见了简昭侧躺着的身影。 少年骨骼线条流畅漂亮,清瘦的背脊微微躬着蜷缩起来,好像一根柔软的羽毛。 “挤在这么小一张床上……”祁听寒放缓了动作,仔细端详着简昭熟睡紧闭的双眼: “真的能睡着吗……” 祁听寒伸手去试探对面人的鼻息,扑散在指尖的温热气息缓慢而悠长。 “真睡着了……” 祁听寒鬼使神差地没收回手,而是继续沿着高挺的鼻梁往上,手背轻轻抵在了简昭的额头上:体温正常。 还好,没发烧…… “唔……”或许是感受到了差异的温度,简昭微微的皱起了眉,一个翻身将祁听寒的手指压到了后脑勺。 先动手的祁听寒倒打一耙:“…………怎么睡觉都不老实。” 祁听寒手腕微微发力,将手指一根根从简昭软趴的发丝间抽出来,腕节凝滞在半空,却被一股温热的体温圈住。 “干嘛?”简昭困倦懒洋洋地微眯着眼睛,声音是被打搅软趴趴的喃呓: “你大半夜睡不着,怕黑?” “谁怕黑了。” 祁听寒瞳孔里倒映出简昭模糊的影子,漆亮的眸子在月光下细细闪动着柔和的光: “我是怕你夜里着凉感冒,发烧晕过去了。” “睡吧……”简昭松开手,边打哈欠边在祁听寒手背轻轻拍了下,像哄三岁小孩似的: “我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的,别怕。” “说了,我不怕黑。”祁听寒侧过身去躺好,高大挺拔的躯干覆下一层浓重的夜色阴影:“你陪不陪我都无所谓。” “好好好。”简昭轻轻笑了下,清亮的声音浸在月亮里被发酵得像奶糖一样柔和:“是你陪的我。” “我现在好困……祁听寒我们睡觉好不好?” “嗯,我要睡了。”祁听寒睫毛轻轻翕动了下重新合上眼,后之后觉地反应过来: 刚刚的对话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时钟嘀嗒嘀嗒走着落下纯净安抚的白噪音,祁听寒辗转过后又重新面对着简昭—— 这家伙蜷缩着跟个蚕蛹一样,闭眼沉沉地睡死过去。 “睡得真香啊……” 祁听此刻神情是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温柔:“这人怎么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简昭滚热的体温,微微暖意似乎顺着血管流到了心脏里: 睡不着,不是因为怕黑。 而是失眠。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祁听寒每天的睡眠大概只有三个多小时。 巨大的焦躁情绪总是裹挟着他,拖挞着坠入某种恐慌的深渊,清醒地捱到每一个天光大亮的凌晨。 可是,真奇怪。 困意逐渐攀延而上,祁听寒感觉到眼皮开始变得沉重下坠……没有不安,没有焦躁,整个人像被轻柔的羽毛包裹起来。 有种阔别已久的安全感。 在意识完全陷入一场舒适的睡眠前,祁听寒的视线最后一秒停留在对面人月光下描摹得清隽的脸庞上:“简昭……” 嘴角沁着一轮浅浅的弧度,像是在笑:“晚安。” “明早见。” 其实相信了的。 虽然嘴上不承认,虽然一直在假装不在意的样子。 但其实祁听寒已经开始期待了。 对面这个人说会陪他一整个晚上,睁开眼的时候,不会再是空荡荡的死寂,不用再一个人抵着扶栏穿越过漫长的消毒水长廊。 这次,他终于也算抓住了点什么。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跟我回家 清晨暖洋洋的太阳光线蒙在脸上,祁听寒迷迷糊糊地撑开眼皮,四肢肌肉舒展的伸了个懒腰,伸长手臂捞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9:07 他竟然睡了将近九个小时 久违睡到日上三竿,祁听寒感觉自己现在精神状态饱满得不行。 “简昭……”祁听寒侧过脸去,话语就这么噎在了嗓子眼里——— 旁边的简易折叠床上空空如也,单薄的空调被整齐地叠成豆腐块,床单上连一丝凌乱的褶皱都没有。 照旧的一切陈设,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要不是祁听寒昨晚清醒的记忆,他都快以为简昭的出现只是一场梦了。 “上课去了吗……”祁听寒牙齿抵着下唇,烦躁地撂开自己凌乱的发丝: 刚起床的好心情一扫而空,祁听寒拧着眉趿着脚后跟穿鞋: 昨天还说我的身体健康比上课重要…… 仿佛胃里反流的酸水都挤到心脏里去了,隐隐还掺杂着某种怅然空荡的情绪。 “真就只陪一个晚上啊,清早就走了……” 浑浑噩噩地站起来,祁听寒越发地觉得这这医院待不下去了,满溢的消毒水味道刺激得他恶心。 但下一秒,一个元气十足的少年嗓音就在门边响起来:“祁听寒!” 简昭手挎着一溜的塑料袋,旋风一般的从门口卷过来:“你饿不饿?我刚问医生说你今天可以吃点东西了。” 祁听寒诧异地盯了简昭几秒,因郁闷下撇的嘴角还挂在脸上:“……你没走啊?” “怎么看着这么惨兮兮的……这么怕我走啊”简昭弯着眼睛失笑:“我去给你买早餐了,看你睡得熟就没叫醒你。” 说着简昭摇晃了下手腕上挂着的六七八九个塑料袋,又重复了遍:“饿吗?” 刚刚还一副“看全世界都不爽”的冷脸,不过简昭进来这几秒,祁听寒脸色逐渐缓和下来。 空荡荡的胃言出法随地发出咕噜地蠕动声,祁听寒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视线看向简昭:“饿。” “那快点洗漱,我们一起来吃早餐!”简昭麻利地将窗户旁小茶几上的杂物清出来, “我大清早起来就好饿,买完早餐也一直忍着,就等着现在和你一起吃。” 洗手间的祁听寒闻言忍俊不禁地弯了眉,温热的水流淌过指尖一阵暖流: “不用非得等我的……” “早餐凉了就不好吃了。” “不顾病床上的患者先一步吃独食,我是那种人吗。”简昭把手上的乱糟糟挤作一团的塑料袋,一个个卸下来摆桌面上: “我问过医生了,不建议你吃辛辣刺激的东西,口味要清淡……” “所以我给你买了粥,还有茶叶蛋……”简昭指甲小心翼翼沿着塑料打包碗边缘掀开盖子,轻笑着哈了口气: “幸好,我特意让阿姨打得刚出锅还滚烫的粥,走了一路过来现在温度刚刚好。” 刚洗完手从卫生间走出来的祁听寒看到简昭手里的打包盒,脚步一顿,神色不自然地呆愣了下。 竟然是………皮蛋瘦肉粥。 黑乎乎的皮蛋碎片点缀着白色的猪肉末,被一起揉进白色饱满的米粥粒里,粥面飘着青色的青色菜叶沾上湿润的翠绿光泽,飘散开温暖咸香的谷香。 可以,这很广东。 估计是吸取昨天教训,特意买的这个吧。 但是……祁听寒无奈的扶额,一些广东小孩童年不太好的记忆浮上心头。 祁听寒装作平常地往简昭身边迈步走过去:“怎么想起想起买这个粥了?” 简昭用勺搅和着热气腾腾的粥,怕太烫了还刻意吹了吹气:“因为它最贵啊。” “而且荤素搭配,营养比较全面。” 祁听寒挑眉一时卡了壳: 难道他真是个天才。 自己在简昭心中到底是怎么个“嫌贫爱富”的人设…… “医院食堂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什么特色菜吗?” “有啊,还有包子油条、烧卖糖饼、粉面混沌之类的……” 简昭舀了满满一大勺粥,殷勤地对着祁听寒道:“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食堂阿姨说包好吃的。” “呃……” 见祁听寒犹疑的情状,简昭兴奋的眼眸黯淡下来:“你好像不喜欢吃这个……” 递勺的手往回收了收:“我是不是又买错东西了……” “你吃不了的话,我……我去给你换别的。” 祁听寒看着简昭低垂下眼睑,牙齿懊恼地抵着薄唇的无措模样,有些后悔刚刚说的那话了。 心里那颗钝感的钉子,好像又被隐隐牵引撬动,祁听寒不自然地抿了下唇: “谁说这粥不好的。” 这粥可太好了.jpg 说着眼疾手快地抓住简昭滞空的手腕,轻轻一拐就将简昭手中那勺皮蛋瘦肉粥塞进嘴里: 咸润滑溜的粥体顺着食管滚下去,祁听寒强忍下恶心感: “你买的真对,我最喜欢喝皮蛋瘦肉粥了。” “真的吗……”简昭星星眼重新亮起来,双手往前一推,最大号打包盒的粥就这么赤裸裸摆到了祁听寒面前: “那这些全都给你吃。” 祁听寒哑然,“全,全部……” 对上简昭一双正满怀期待,瞳孔熠熠闪光的扑眨桃花眼,“你不是说饿吗?” 祁听寒感觉自己似乎没办法拒绝。 “那……那当然。”硬着头皮,祁听寒大义凛然地又舀了勺粥:“我肯定全部吃完。” ………………………… “那你早餐吃什么?”喉咙吞咽下稀拉的米粒粥体,祁听寒竟然觉得味道还尚可。 果然是心情好,吃潲水都香。 “嗯……我吗……”简昭说到此处,手上正沿着碗边缘扒开密封塑料盖,“呲喇”一声清脆的摩擦声,椒麻浓烈油香扑鼻地滋滋冒出来: “我嗦粉。” 红油滋亮包裹着白色粗粝长圆粉条,鲜红的双倍辣椒油浮在浓稠的汤面上,红白相衬视觉冲击效果颇为明显。 大清早吃这么一大碗重辣的粉。 贵省的风俗传统当真不同凡响。 看着简昭搅动着红光油亮的汤面,祁听寒感觉自己gang门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大早上吃这个,你肠胃受得了吗?” “这有什么受不了的。”简昭正筷子一挑,滑溜的粉丝顺进口腔里咀嚼: “就是这一口粉下去,才舒服了。” 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祁听寒暗想:自己假如这么吃,估计就长逝于wc了。 “对了,既然饮食这么不习惯,为什么大老远来湖南读书?”简昭腮帮子咀嚼鼓起来: “我们学校又不是985、211,广东那边明明有更多的一本可以选吧。” “填志愿的时候你爸妈没参考规划,找那种包捡漏985的专家帮你填?” “找了的。”祁听寒撂下碗底,脸上神色云淡风轻:“大数据分析评估,根据“冲、稳、保”原则给我精选出了80多个志愿。” “不是吧……一个都没中?”简昭下巴都要惊掉了,直呼机构害人不浅啊。 “没有,机构收钱办事妥帖。”祁听寒开玩笑似的语气,变得有一丝僵硬: “是我自己填报通道截止之前的那一个晚上把所有在广东的学校都删了。 说删就删? 简昭诧异地挑眉,手里筷子一时间都滞在空中没继续夹粉: “你们少爷家里有矿继承,选大学都这么任性的吗?” “下放到这个野鸡学校,你爸妈对你就没一点意见?” “有意见。”祁听寒托起碗身,往嘴里倒底部残存的粥: “出录取结果那天,连夜驱车赶回来骂人。” “说我背着他们可算闷声干了票大的。” 怎么说……听这个语气,感觉没多难过? “不是,既然志愿填得好好的……” 故事发展朝着匪夷所思的方向一路狂奔,简昭疑惑地干咬着木头筷子: “为什么……要改?” 祁听寒顿了一下,嗓子干涸地颤抖着深吸一口气:“因为不想留在家里。” 虽然简昭非常能理解囚锢许久的高考生,想闯荡天南海北,宁死不留本地的心情。 但极端到祁听寒这种程度了……明显是另有隐情。 简昭低下头透过塑料碗的看向祁听寒,还是那张神色淡漠的脸、没有丝毫异样—— 就这么讨厌吗? 祁听寒口中那个广东的家。 眼见气氛不对,简昭眯起眼睛笑着打哈哈:“怎么听起来,你家跟地狱一样?” “不过也是幸亏你改了志愿才能遇到我。” “这波不仅不亏甚至血赚啊。” “家吗……”祁听寒凝视着塑料碗底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嘴角勾起了一抹戏谑又苦涩地笑容: 怎么不算呢? 地狱。 ……………… 两人吃完早餐正好赶上医生领着一大啰实习生查床。 “21号床现在各项指标都正常了。”医生挨个介绍讲解完病理指征后,看向祁听寒:“收拾一下可以走出院流程了。” “好好好……谢谢医生。”简昭头点得跟个不倒翁一样,医生都浩浩荡荡走老远了眼睛还一直目送着:“这几天辛苦医生照顾了。” 祁听寒对这类行为不置可否: 某人cos家属越来越沉浸了…… “简昭。”祁听寒简单收拾完自己数据线类杂物,对着门口守着的人微微挑眉颔首: 病后初愈的声音凛冽带了点沙哑,挺拔剑眉之下的双眼认真坚定: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哈? 简昭大惊失色地回头: 虽说我确实与你一见如故,医院一遭也算生死之交,但满打满算这其实也才过了三天。 咱们这进度是否太快了些。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洗澡乌龙 嗯? 祁听寒眉头一皱: “你在紧张些什么?” “医院里不方便,我俩都两天没洗过澡了吧。” 说完祁听寒还抬起胳膊肘嗅了嗅:“我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透着一股螺蛳粉里酸笋的味道。” 他喻一直可。 简昭也赞同地捏了下自己□□透的汗液浸过的衣角:“确实有点味道哈。” “你难道打算就这么‘活色生香’地去教室上课?” “跟我走吧。”祁听寒对着简昭晃了晃指尖的车钥匙,语气隐隐有些高兴:“去我家洗完澡,直接从北门进教学楼。” 对噢,差点忘了这茬了。 简昭反应过来:祁听寒在校门边租了房子的,在那儿洗个澡收拾下再去上课确实方便,省得来回跑两趟宿舍了。 “那我衣服怎么办?”简昭快步疾走跟上祁听寒:“洗完澡我穿什么?” “我也就比你高个几厘米。”祁听寒低眉轻扫过一眼:“你穿我的衣服。” “这不好吧……”简昭嘴上象征性地推却了几句,然后就飞速地接受了这一提议: “我会把衣服洗干净后再还给你的。” “不用,我又不差这一两件衣服。”少爷阔绰地摆手:“送你了。” “叮咚——恭喜你获得意外掉落道具:少爷的名牌衣裤。” 简昭挠了挠头:怎么说…… 他自从跟了祁听寒,就时常有种“我在迪拜捡垃圾”的白嫖感。 ………………………… 祁听寒指尖熟络地输入密码,电子锁“叩嗒”清脆一声打开了。 室内空间比简昭想象中还要大一点,两室一厅一厨两卫一书房,附赠豪华落地飘窗大阳台。 一个人占地将近200平米,不愧是少爷。 室内装修风格也是低调奢华的黑白灰极简风,大屏液晶电视机、三层双开门大冰箱……无不透露着房主对高生活品质的追求。 “你就穿这个吧。”祁听寒从玄关鞋柜里抽出一双黑色人字拖往简昭面前地毯上一扔:“新的,我还没穿过。” “好。”简昭麻利地换好拖鞋,不习惯人字拖竖杠卡得他大拇指肉疼“唔……” “算了。”祁听寒转过身来,踢了下小腿将自己脚上的平底拖卸下来:“你穿我的吧。” 说完还特意补充了句:“我没有脚气。” “我又不嫌弃你。”简昭脚底还能感受到未散的温热体温,笑道:“就算有脚气我也穿。” “随便抓到句话就上赶着套近乎……”祁听寒闻言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领着简昭走到客厅里。 电视机下柜子里各式游戏手柄按颜色从深到浅顺序排列得整齐悦目。 宽阔延伸的灰色毛绒地毯上,摆着一张大大的懒人沙发,旁边的白色茶几上只孤零零竖着一只黑色马克杯。 窗帘没有拉开光线透不进来,显得黑白灰装修更加沉闷了。 早就想说了。 这么大一面墙怎么忍住一点儿装饰性壁画都不挂的啊。 简昭活这么大第一次看到了装修广告宣传片里那种摆拍出来的极致冷淡风。 没有乱堆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也没有瓶瓶罐罐零碎杂物、仅有的几件生活必需品都强迫症一般排列得一丝不苟。 而且………垃圾桶里竟然是空的,塑料兜比他脸还干净,甚至一点儿零食外卖、纸屑垃圾都没有。 你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当代男大学生的住所 一点儿“人气”都没有,生活的痕迹在这间屋子里淡得几乎不存在。 简昭深吸一口气,突然有种躺在棺材里“这辈子就到头了”的死尸感。 “咳咳。”简昭干咳得尬笑几声:“你家打扫得真干净啊。” 省略了后半句话:上次看到这么干净的还是医院停尸间。 “坐吧。”祁听寒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简昭:“不用这么拘谨。” “好,好的。”简昭抿了口标着洋文的矿泉水,砸嘴没品出和家里白开水有啥区别: “你是刚搬到这里吗?” “嗯?”祁听寒仰头咽下水流,突出的喉结上下滑动:“我在这儿住了一个学期了。” 住一个学期了……东西还这么少,还能保持得这么整洁。 简昭继续夸:“你真的好爱干净啊,家里看着就卫生。” “这个吧……”祁听寒不自然地撇过眼:“我稍微有点强迫症。” 简昭话匣子打开了,抬头继续感慨道:“那幸好你没住宿舍,要不然肯定能被大雷攒一个星期才洗的臭袜子逼疯。” 宿舍吗…… 祁听寒想起自己第一眼看到宿舍环境后从喉咙里涌上来的恶心感,微微垂下了头: “住那儿我不太习惯……” “理解理解。”简昭拍了拍祁听寒的肩膀:“我现在也不太习惯大雷的臭袜子生化武器攻击。” “而且你本来是金融系的,要不是宿舍不够也不至于来我们电气混住。” “专业课表不一样,一起住宿舍的话上课时间套不上,也不太方便。” “最重要的是,一个人住大平层多爽啊。”简昭真情实感地道:“我要有这个实力,肯定也不去挤宿舍。” “是吗……”祁听寒扶着鼻梁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简昭,“我还以为你因为我没打一声招呼就搬走这事,对我有意见……” “毕竟你每次在学校里见到我,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恨不得离我八百里远。” 原来都发现了啊…… 简昭手指有些心虚地拧紧了矿泉水瓶盖: 其实算不上“有意见”,他只是在见过祁听寒后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落差。 家庭背景的云泥之别、就像乞丐之于耀眼的钻石宫殿,仅仅是站在台阶上都自惭形秽。 他只有闭上眼睛、不去想、不去看,才能暂时地逃离那点儿草根出身的可怜自卑感。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脚踩着还残留着祁听寒气息的平底拖,身体陷落进布满祁听寒指纹的懒人沙发,简昭突然就释怀了: “祁听寒,你和我想象中真的很不一样。” “你比想象中还要好一点。” “滴滴”的提示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来,祁听寒低头瞟了眼智能家电app的消息提醒: “热水器烧好热水了,你先洗澡吧。” “喔喔喔,好好。” 简昭弹急忙慌的弹射站起来,捧着沙发边祁听寒拿来的叠好衣物就往淋浴间里冲:“我很快的,绝不耽误你时间。” “不是在赶你啊……”祁听寒无奈地扶额: “慢点来也没关系的,我不着急。” ……………… “哗哗”的水声淌在地板上,给玻璃门给蒙上一层蒙胧的雾面。 “那个……祁听寒。” 水流声渐渐小下来,简昭压着嗓子含糊不清地叫祁听寒: “你是不是忘了给我什么?” 祁听寒疑惑地走到淋浴间门前,透过玻璃雾面甚至隐约能瞥见少年颀长清隽的影绰身形:“我忘记了什么?”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语气莫名的掺杂上几分羞赧,音调含糊减弱:“就是……那个……” “到底是什么?”祁听寒一头雾水地无奈道:“你把话说清楚,我才能知道啊。” “我说——”水声陡然消失,取而代之地是破罐破摔后着急败话地喊出一声: “你没给我内裤!” “我总不能光着腚、挂空档去上课吧!” 语毕,气氛果然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看吧,说了你又不高兴。 门这边的简昭悻悻地继续拧开水流开关,企图用噪声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我也不想的,是你逼我的。 “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祁听寒顿时结巴卡了壳,说话间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我……我家有一次性内裤,我现在就去给你拿——” 唱rap般地飞速吟唱完,祁听寒健步如飞快走着离开了“案发现场”。 从衣柜里迅速翻找出了崭新的一次性内裤包装后,祁听寒脚步踌躇着又重新站到了洗浴间门前。 是的,他现在又面临着一个新的问题: 如何自然又不尴尬地把内裤递给简昭? 祁听寒愿把这称之为继“哥德巴赫猜想”后的又一世纪难题。 “呼……”经过充分的心理建设后,祁听寒僵硬地抬臂屈指敲响了爬满水雾的玻璃门: “简昭?” 少年清亮的声音像一颗薄荷糖,从门缝隙咕噜噜滚出来:“在。” 两人都刻意回避了那个敏感词汇,以至于画风逐渐朝着道德与法治频道狂奔。 “你拿到那个东西了吗?” “拿到了。” “东西没问题吧?” “新的,我都没碰过。” “你从门缝里把它递过来,不要弄湿了。” “好好好,我知道,我会很小心的。” “吱”地玻璃门推开一丝缝隙,浴室暖黄的光线泄露出来,在氤氲水汽的地板上倒映出一对看似紧贴依偎的影子…… 祁听寒伸手时已经瞥开眼了,可余光还是偶然瞟见了简昭清瘦的躯干。 皮肤被水汽熏蒸得微微有些粉红,弓腰时流畅漂亮的腹部薄肌线条好像一条蜿蜒而下的银河,背对转身时行走的腿又长又直…… 祁听寒的耳廓莫名烧得厉害,颜色比那次在食堂里吃了魔鬼辣后还要红得滴血。 门开这么大缝,他都不害臊的吗…… “啪——”祁听寒掩耳盗铃般地死死关上门,背身疾速走到厨房接了杯水冷静了下。 “祁听寒,我好了!” 喉咙刚吞下一口水,就听见了简昭高昂张扬的音调:“快吧,我感觉洗头洗澡加一起十分钟都不到。” “你还挺自豪……”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分享欲 祁听寒抬眸看到踩着拖鞋大摇大摆走过来的简昭,尴尬情绪微微松驰了些: “这么快,确定洗干净了吗?” “包干净的。” 漉漉湿的头发垂下来微微盖住了眉毛,在灯下泛着银色的光泽,简昭说话间手正扯着搭在肩膀上的毛巾一下下地擦干水分: “你家的吹风机在哪儿?” “你左手边柜子的最上面一层抽屉里。” “这个?”简昭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黑色外壳电吹风:“没想到比我在寝室里的那个小。” “它风力挺大的。” 祁听寒对着简昭点头又多嘱咐几句:“在客厅沙发那边有排插,可以坐着吹。” “好。”简昭手拿着吹风机转身朝着沙发走去,祁听寒见没什么情况后也顺势拿着自己的换洗衣物去浴室洗澡。 二十多分钟后祁听寒从浴室里出来,一边用干毛巾擦湿头发一边到客厅里去找简昭。 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简昭靠着沙发趴坐在地毯上,举着吹风机对着脸呼呼吹的场景。 简昭头发顺着风的流向支楞的飘起来,梦回二十年前盛极一时的杀马特造型。 祁听寒走到简昭身边的沙发上坐下:“这么诡异姿势……你在给吹风机磕头?” 从这个视角看过去简昭头顶发旋还微微泛着湿润水色银光,半干不干的发丝柔顺地垂在耳畔。 像一只被洗干净后的乖乖顺毛小狗。 祁听寒鬼使神差地伸手装作顺其自然地摸了下简昭毛茸茸的头顶: “怎么这么久了头发还没吹干?”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简昭睁着一对无辜的杏仁圆眼回头幽怨地盯着祁听寒: 任凭简昭手指在吹风机档数按钮间拨来拨去,筒装风口都“稳如泰山”般只有一股细风。 “这就是你说的风大?” “呃……不是这个键。” “它有过热保护,按这个才换模式。”祁听寒接手吹风机,在风筒处一个小圆点按了下。 果不其然这下吹风机的气流陡然增大挤压着空气灼烧起温热的暖风。 “这样吹会快一些。”祁听寒手举着吹风机缓缓扫过简昭还沾着水珠的发尾: “你试试温度会不会太烫……” 温热的暖流轻轻抚着肩颈,简昭的背靠着柔软沙发逐渐滑下去,“这个温度刚刚好……很舒服。” “那好……”祁听寒正欲收回的手一顿,才发现简昭坐在地毯上回微信消息,双手已经被“输入法键盘”占用了。 毛茸茸的脑袋顺从地靠着祁听寒倾斜,炸毛的几簇头发丝随着脖子的轻微转动一下下蹭着祁听寒坐着的膝盖。 对了……祁听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自己刚把吹风机从简昭手里“转移”过来且换了模式,为了试温度现在正对着简昭头发吹热风。 所以简昭才摆出一副配合顺从的姿势,他以为自己在“给他吹头发”。 “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我家是什么理发店吗……还提供吹洗服务。 祁听寒嘴上吐槽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直没停下,热风涌出来一下下轻抚过简昭半干湿润的头发。 行吧。 他就勉为其难地帮员工吹下头发吧。 这算老板赏赐的福利,绝对……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 “辅导员说我下午必须要去上课了,再拖下去三天以上的假期就得校里审批了。” 享受着祁听寒的独家“吹发服务”,简昭手指霹雳啪啦操作着键盘,说这话的时候脑袋都没偏一下。 “知道我用的什么理由请假吗?” 简昭抬起头看着祁听寒,亮晶晶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 “我说我好朋友生病了,我悲痛不已,必须要亲自陪护在侧才能安心。” “待会儿我还要拍下你的检查报告单,留着后面销假条。” 祁听寒继续按着吹风机,习惯了地无奈轻轻点头:“随便你拍。” 吹风机的气流涌出,祁听寒闷闷的声音被裹挟得有点模糊:“谎话说多了,鼻子会变长的。” “谁说谎了?”简昭回过头来,发丝很乖地垂落在眼睫上,十二分认真地盯着人: “你生病了,我真的很担心的。” “笨蛋……”祁听寒把简昭的头掰回去继续吹后脑勺头发,面上板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耳根却微微的泛红。 生病不完全算坏事……第一次,有人说担心他了。 …………………………………… 两人都吹干头发、全身上下捯饬干净,差不多也到饭点了。 简昭打开祁听寒家的“高级智能控温高容全嵌式双系统大冰箱”,然后就被里面整齐排列的矿泉水闪到了眼。 “祁听寒,这么高级的大冰箱,用来堆矿泉水瓶真的不可惜吗?” 简昭把头整个伸进冰箱里仔细察看:“人活着不能一点儿水果蔬菜、肉类食材都没有吧……” “难道您就是纯有机豌豆射手,全靠光合作用活着?” 一番搜寻无果后简昭沉重地回头盯着祁听寒,目光满含悲悯: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吧……” “呃……我平常一般吃外卖,也不会做饭。” 祁听寒有些挂不住脸地快速踱步到冰箱边,然后“砰——”的用力把大敞开的冰箱门死死关上: 一秒后就切换回自然得体的神情:“所以我们去外面吃中饭吧,楼下有家餐馆还不错。” “外卖重油重盐,营养也不均衡,长期吃其实不太不健康……”简昭踩着拖鞋往回走到玄关处,像个老中医一样喋喋不休: “特别是你刚生完病,肠胃正是脆弱的时候,在饮食上就更加得注意了,外面的餐馆哪能特意照顾你这么多……” 随着密码锁“啪嗒”一声落下,祁听寒将钥匙揣进外套口袋里,陡然对上了一道直勾勾的视线。 简昭漂亮清透的眼珠里此刻闪动着些许期待的光亮:“其实,我做饭挺好吃的。” “我来你家亲自做饭给你吃吧?” 祁听寒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简昭对他的身体情况这么挂心。 心底想有什么被微微触动了下,祁听寒不懂声色地抿唇点了下头:“嗯。” “这样我正好有拍视频的素材了。”简昭言语间难掩激动,拉着祁听寒的衣角快步去赶电梯门:“挑个黄道吉日、沐浴焚香……我只需略施小计,定教你流连忘返、沉醉其中。” 这么多四字词语……又二战考上研了。 祁听寒被人牵着亦趋亦步向前走,心底隐隐被撬动着生出了点欢喜。 他有点期待简昭亲手做的那顿饭了。 …………………… 现在是北京时间13:34 一辆黑色的卡宴缓缓停在教学楼绿化带附近划定的白色临时停车区域线内。 简昭肩膀早就背好了书包,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地坐在副驾驶上。 早从从过完第一个红绿灯十字路口起,他就开始预备这副下车姿势了。 没办法,他生平第一次做这么高级的车。 真皮质感舒服、车身内饰发光奢华,座椅自动感应调节,甚至还有背部按摩! “辛苦你送我过来上课了,真的谢谢你。” 一气呵成地说完肚子里早就打好的草稿,简昭扭头去掰车门锁。 然后就……不出意外的卡住了。 他就知道…… 简昭吃瘪地回过头去向祁听寒“求助”,后者淡定地收回车钥匙熄火,盯着简昭无辜睁大的眼睛,语气无奈轻声地叹了口气: “按你左手边的那个键……” 眼见简昭手忙脚乱不得要领,祁听寒干脆俯身越过简昭的位置,伸手去开车门锁。 淡淡沐浴露花香钻进简昭的鼻腔里,祁听寒的说话声掺杂着温热的呼吸,就清晰地一下下落在耳廓边: 平日冷淡的音调莫名沾染上异样的情绪: “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就这么着急吗……” “吧嗒——”闷声,车门被打开了,略带了点初秋凉意的风钻进车内,简昭一个健步就跨下了车门。 动作行云流水地瞬间窜了八米远。 祁听寒按下车窗,透过后视镜目送着简昭离去的背影——他穿着自己的红色卫衣,像一团点着的火,熠熠地跳动在教学楼门口的瘪淡马赛克人潮里。 “滴——”车载蓝牙显示屏这时恰好弹出了条信息,折射着玻璃窗幽幽地泛着光: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间已是十月下旬,艾敏姐温馨提醒〖微笑玫瑰花发送爱心〗,每个月的例行心理疏导不要忘记啦〖抱拳x3〗,不要以为你不主动来找我,我就没办法了〖哭泣猫猫头〗。” “滴滴——”紧接又是一条短信,这次不再是卡哇伊的表情包温柔提醒,而是标红粗体字直接威胁恐吓: “放弃无谓的抵抗,不要以为一时的逃避就能解决问题,祁听寒同学,作为长期重点监护对象,我是不会轻易让你水过去的。” “限你在下周前来找我完成心理疏导治疗,否则,我定杀到你学校去,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天山童姥。” 最后附赠一张怒目圆睁的峨眉山猴子的表情包:〖我要告到中央!jpg〗 知道了…… 祁听寒思考了几秒,手指回拨了那个熟悉的邮箱发送电话地址: “不用等下周了,我今天下午就来找你。” 对面秒接,默认通讯录头像都难掩激动高昂语气: “喜大普奔,竟然主动来找我了〖泪目〗” “最近是有什么喜事临门吗?” “嗯……最近是发生了一些特殊的事情。” 祁听寒一手扶着听筒,一手搭在方向盘,室内氛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彼时简昭一只脚刚迈入教学楼大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回过头来对着祁听寒停车位置,伸长了手臂用力挥手: “祁听寒,再见!” 哪怕隔了八百米远,视线只能看到一团肉色的圆点,祁听寒想也能象出简昭说这话时上挑笑着的圆润狐狸眼睛。 冰封藏得太久太深的心脏似乎终于掰开了一丝间隙,久违的分享欲就顺着流淌的血水隐隐浮出了表面: 祁听寒不动声色地弯了眼睛,冷冽的嗓音从喉咙里干涸的吐出来,仿佛在说给自己听: “我遇到了一个人………”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他比药有用 “总之,就是这些了……” 祁听寒低垂下眼睛,难得地倾诉让他感觉到有些不习惯: 艾敏姐边听边撑着银色边框眼镜头不住点头,言语难掩激动,长头发丝掉进水杯里都顾不上捞了:“对对对……” “人和人之间构建起来的名为‘缘份’的奇妙联系,把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捆绑在一起。” 艾敏伸出左右手交互握在一起,然后紧紧地十指交扣:“像这样。” 是吗…… 祁听寒又想到了医院里简昭圈住自己手腕的温热体温,酥麻的触感仿佛在腕骨间栓了一根线。 像这样……两个人就连在一起吗。 那拍视频应该算吧。 “你还提到了,你在没有药物介入的情况下完成了一场舒适的睡眠,对吗?” 如果不是要维持着医生的专业形象,艾敏姐已经“哇”地一声老泪纵横了: “具体是怎样一个情况,方便稍微和我透露一丢丢吗?” “……” 祁听寒不知为何此刻心底萌长出了隐秘的私心。 他阴暗地觉得,这应该是一个自己独家占有的秘密。 “不想说也没关系。”艾敏姐眼见情况不对,连忙紧急刹车,“总之,是和你那位朋友有关对吧。” “那么,要不要试着和他多接触接触呢?” “多接触接触……” 祁听寒耳背隐隐灼烫起来,淡漠的眸子低垂下来,喉咙里半晌才蹦出了一个语气词: “嗯。” 手机页面此刻好巧不巧地蹦出条消息: 简昭的红色财神爷微信头像颇为引人注意:〖对了,这是我的自媒体视频账号,名字叫‘小简的干饭日记’,密码是xxxxxx〗 没过几秒,一溜烟的微信消息轰炸袭来: 〖账号名字要不要改一下?从头开始,重新做人。〗 〖叫什么名字好呢〗 〖小昭与小祁的干饭日记?〗 〖不行,鉴于我过去惨淡的流量,这个名字不吉利〗 〖昭与寒?〗 〖不行,这油然而生的堕胎青春疼痛文学感。〗 祁听寒这边一句话还没回应呢,简昭一个人已经自说自话“哗哗”刷屏整个聊天界面了。 艾敏姐注意到祁听寒不住往手机屏幕瞟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饶有趣味的微笑: “没关系的,你先回消息吧。” “一直把你朋友晾着也不好。” 祁听寒飞速拿起手机打字,眉毛一挑努力装作严肃的样子,笑意还是藏不住地从眼尾末梢流露出来: 祁:上课玩手机? 简:你这么说话就很难听了.jpg 简: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玩呢? 简昭迅速怼了个周树人委屈的表情包: 简:我这叫基于现代流媒体短视频创作的必要信息传输共享。 简:到底叫什么名字?我们的账号。 简:急急急,我是吉吉国王.jpg 祁听寒手指敲着键盘,嘴角一直勾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祁:我都行,随便。 简:出现了,万恶的随便大法。 众所周知,随便=未知变量下的无穷大空集,无数聪明绝顶的科学家精英们都在这一问题上折戟沉沙、含恨而终;与设计界甲方“五彩斑斓的黑”并列21世纪两大未解之谜。 随便是吧…… 简昭彼时正躬着身子缩在倒数第三排最内侧的位置里,手放在桌洞里敲得手机屏幕“唰唰”响: 简:那就按你的意思吧。 简:账号名字就叫“随便吃点”了。 “行啊”祁听寒真觉得这名字没问题,一个字一个字认真敲键盘: 祁:我觉得可以。 然后屏幕那端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祁听寒眼睁睁看着聊天顶部页面由“对方正在输入中……”变成一片死寂。 似乎是谨慎考虑良久,简昭才战战兢兢地回复了句: 简:我上课听讲去了,不玩手机了。 祁:这时候想起自己要听讲了?我们不是在进行基于现代流媒体短视频创作的必要信息传输共享吗。 简:呃……人活着还是要给自己留条退路的 简:现在看来,还是好好学习比较重要。 简:真取这么敷衍的名字的话…… 简:这自媒体短视频赛道,估计很难有我的一席之地了。 然后是一张表情包: 〖太好了,是法老,我们没救了.jpg〗 简:此事晚上再议。 ………………………… “你朋友是有事去忙了吗?” 消息铃声半响都没反应了,祁听寒还跟个自由女神像一样两手端着手机杵在原地。 艾敏姐担忧患者精神状态,忍不住出言关切提醒:“我看你们的聊天框好久没刷新了……” “嗯,我们刚刚商量了一些事情。” “艾敏姐。”祁听寒低着头,从上斜往下看只能看到他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扑簌下细碎的影子: “也许你是对的。”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没那么难。” 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但李艾敏的内心已经嘶吼)(扭曲地往前爬)(向前奔跑)(摔倒在地)(嘶吼)了有一会儿了。 是这个!就是这个! 就是这种从胸口腾腾冒出的成就感!她就是为了这个才选择成为一名心理医生的啊! “那就这样吧。”艾敏姐正经地咳咳清了下嗓子:“艾司唑仑的剂量我这个月给你少开一个单位。” “睡不着的时候,先试着给你那个朋友打个电话可以吗?” “………”咨询室氛围又陷入了一阵沉默,李艾敏手上开处方的圆珠笔一滞。 果然还是有点困难吗…… 没办法啊,大部分心理障碍患者自我封闭了太久,行为习惯往往也倾向于刻板保守。 “迈出舒适区”尝试别的活动,有时和断骨重生没什么区别。 “太勉强的话,我们继续保守治疗……也不是不行。” 为了避免加大刺激,李艾敏连忙露出八齿标准微笑打圆场:“这个电话也不是非要打哈哈哈哈……” “可以。” 啊?!李艾敏因笑容绷紧的苹果肌一抽: “你说什么?” “起床、上学、吃饭……我其实之前一直觉得活着挺没意思的,但是———” 祁听寒言及此处顿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喉咙里逸散开沙哑的轻笑: “事情最近开始变得稍微有趣了……” “所以……”祁听寒抬眸,一贯淡漠的眼底此刻意外地闪烁着熠熠的红色影子: “我想和他打电话。” 艾敏姐热泪已经上涌到嗓子眼了: 太不容易……… 这些年在“祁听寒”这个职业生涯挫败中挣扎了太久,老天奶终于开眼送了个小天使下凡来帮她了。 “能让你的想法突然有这么大改变……” 在结束这场“战略性大胜”的心理疏导前,艾敏姐喃喃自语道: “他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吧。” “他啊……”祁听寒此时正推开咨询室的玻璃门往外走。 阳光懒洋洋地倾落在轻笑弯开的眉眼间,周遭惯是冷冰冰的一个人,此刻竟生出了柔和的意味: “像现在下午四点钟的太阳。” 没有正午那样炙热到中暑,也不像凌晨那般冷峭,暖洋洋的温度刚刚好。 …………… 晚上八点十五分。 祁听寒正坐在客厅懒人沙发上敲着笔记本电脑写自己的5000字的课程小论文。 但显然……这个男人心不在焉。 因为祁听寒视线平均每三十秒就会漫不经心地“正好”瞥一眼看到微信聊天界面。 精准定位到上面简昭那一栏,发现空空如也一条新消息也没有后,又重新低头装作“一点儿都不在意”的样子继续打字。 抬头“不小心看到”→眼珠仔细观察→确认没有新消息→悻悻地撇开眼→装作无事发生 一套丝滑小连招能有八百个小动作,祁听寒感觉自己脖子肌肉酸得厉害。 简昭还没有给他发消息…… 但他现在有点想给简昭打电话。 课程论文半天才勉强憋出个标题,祁听寒下定决心“啪”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长胳膊一伸手把手机捞过来,深深吸一口气后,一鼓作气按下了语音通话键: “祁听寒?找我干嘛?” 湖南人一句话能有四个语调,且尾音必定上扬,比如现在这句话:找→我↗干↘嘛↗ 听起像撒娇。 祁听寒突然感觉有点热,于是手上接着电话,脚快步走到阳台上吹吹冷风冷静下: “不是说晚上讨论账号名字吗?” 掺杂上情绪有些话说出口就变了味,显得有点委屈:“现在都快九点了……” “啊?是吗哈哈哈……” 对面显然忘记这档子事了,开始了“招牌式哈哈尬笑”企图萌混过去:“今晚我们宿舍团建哈哈哈……” “宿舍团建?” “欸~就是宿舍里的人一起吃饭,学校后街新开了家铁锅炖,大雷说老板东北话大碴子味儿巨重,肯定正宗。” 哦,原来是和“大雷”在一起吃饭。 祁听寒手指抵着冰凉的阳台栏杆,“好吃吗?这家铁锅炖。” “我觉得味道中等偏上吧,但给大雷好吃哭了,含泪炫了三碗大米饭,孩子太想家了……说锅里的茄子豆角像他太奶。” “完全是造谣!简昭你整天净搁外面抹黑我形象!!” 混乱嘈杂的背景音里陡然飙出了一句前后鼻音标准,听着就很普通话二甲的怒吼: “谁哭了,我只是氛围到了,稍微有那么一点感动……” “好好好,大雷原来你也是性情中人啊。” 简昭笑得肚子疼,手机差点都没拿稳,“祁听寒你还有什么事情嘛?” “可以拍视频。”祁听寒顿了下:“你现在吃这个铁锅炖可以拍视频,是一个很好的素材。” “喔喔喔,对昂,谢谢你提醒我。” “那我……就先不打扰你吃饭了,账号名字我们晚点再商量吧。” 祁听寒抿了下唇,第一次因为没住那个“老破小”宿舍而感到了有那么一丢丢遗憾: “祝你们玩得开心。” “嗯,拜拜。”餐馆里热热闹闹的,人声、碗筷勺碰撞声混成一团乱麻。 简昭像薄荷糖清透明亮声音,透过微微发冷的阳台晚风,飘飘悠悠地落到祁听寒耳边: “祁听寒,虽然有点早,但是……” “晚安,祝你有个好梦。”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小简的干饭日记】?! 录下来了…… 祁听寒洗完澡躺床上,枕边的手机一直循环播放着刚才的微信录音: 滋滋的电流声第108次重播完简昭那句:“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祁听寒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一行为多少有些“变态”了。 该睡觉了…… 习惯性伸手想去拿床头柜上放着的那盒艾司唑仑,胳膊捞了空才反应过来: 为表“积极配合治疗”的决心,这玩意已经被他塞到抽屉深处锁住了。 脑细胞亢奋活跃,心跳隐隐在胸腔悸动跳跃,根本睡不着…… 刷几个助眠短视频吧…… 于是祁听寒就登录了今天简昭发给自己的短视频账号“小简的干饭日记”。 34个视频、126个粉丝…… 祁听寒难蚌地眨了眨眼睛: 看来经济大环境不景气,干哪一行都需要毅力啊。 善心大发.jpg 祁听寒随手登上了自己的支付宝,给简昭的视频账号刷了个“大航海”,并自动续了一年的舰长。 支付完毕消息弹出来,“用户20241109”顿时以“2154”的打投金额,冠绝榜首。 行云流水般的操作下来,祁听寒颇为满意地眯了眼睛对着空气点头致意:“不用谢。” 随后翻身把平板支在床头柜上,背靠着柔软的枕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葛优瘫好,手指按更新时间点开了最早的一个视频: “各位观众老爷们早上好,这里是小简呀!” 熟悉的元气满满声音,这快要溢出屏幕的活人感,祁听寒感觉自己尸体暖暖的。 “今天起晚了,食堂的豆腐皮包买完了,没办法我就只好退而求其次买了这个……” 简昭低头看想一眼塑料袋,手机没拿稳歪了,屏幕里顿时怼进一张高清无暇大脸: “哎哎……不是”然后又是一阵无意义的天旋地转,“我想给你看的是这个,香辣粉丝包……” 看得出是新手第一次没经验了,除了食物没拍到,视频内容把博主本人上下360无度角都拍完了。 “哈哈”祁听寒轻笑道,“笨蛋。” “当…当当……当当当!!!” 点开第二个视频,祁听寒开头就被一段粗糙的人工bgm配音震撼到了。 这就是…… 传说中“京中有善口技者.jpg”? “哐当!”一个沉重地大铜锅被摆到了桌上,又是简昭圆润的大脑门先出镜: “今天小简吃大餐!和室友大雷一起来吃这家驴肉火锅……” 嗯……“大雷” 怎么老是你? 没事就多泡泡图书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别总找人家蹭饭。 祁听寒微微皱起眉,飞快把这段进度条拉走,顺便默默记住了驴肉火锅店家的logo,决定明天中午就吃这家外卖。 墙上的分针嘀嗒嘀嗒走了一圈又一圈,第三个视频、第四个视频、第五、第六……… 祁听寒眼皮开始沉重地往下坠,视频人声开始变得飘渺悠远,忽近忽远地好像降落在天边。 平板就在手边,关机键只需稍微动下手指就能按到,但祁听寒私心不想让简昭说话的声音停下。 “哈喽哈喽这里是小简呀,观众老爷们晚上好……” “今天普普通通吃食堂,有辣椒炒肉、青菜、对了……还有食堂免费的紫菜蛋花汤……” “可恶的食堂,汤里根本没有蛋花,只有紫菜……辣椒炒肉也没有肉!我看干脆改名叫辣椒炒辣椒好了!” 清冽张扬的湖南口音此刻被夜晚空气发酵得缱绻而温柔,仿佛织了一张安全的网紧密地包围住了祁听寒。 好像行走于云端…… 永远不会坠落。 晚安,好梦一场。 …………………………… 简昭大清早迷迷糊糊地睁眼,像往常一样肌肉记忆地打开视频创作者后台。 然后就被舰长的“上舰”消息通知给吓得一激灵。 肯定是昨晚喝了点酒,想钱想疯了,产生幻觉了都…… 简昭继续埋首回枕头里,“过会儿等酒完全醒了,脑子就清醒了………” 十分钟后…… 上下扒拉着手机屏幕,简昭恨不得把后台收益数据那“1077”的四位数给盯出个窟窿来。 陷阱,这绝对是陷阱!! 简昭把舰长跟路人一样的id名字“用户20241109”颠倒反复念了十多遍,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现在骗子都这么猖狂了? 装都不带装一下了?!顶着个初始号就过来了? 他也是下了国家反诈app的! 运营客服呢?这都不管管吗? 三分钟后……… 客服:〖好的呢亲,对于你的举报诉求我们这边已经仔细受理审核过了,对方确实是合规合法充值,有意欺诈的风险性极低,请您放心(微笑)(微笑)〗 〖我们理解您初次收益的激动之情,不过还请您保持理智,再接再励呢,亲(抱拳)(玫瑰花)(玫瑰花)〗 意思说……这是真舰长? 简昭伸手捂住嘴,差点没“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肯定是自己之前和祁听寒一起发的那个视频,吸引到了舰长。” 简昭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射起身,觉着自己浑身上下燃烧起了熊熊斗志:这日子突然就有奔头了啊…… 这样下去脱贫摘帽奔小康指日可待啊! 为了运营好视频号这一创收“财富源泉”,简昭发微信开始每日对少爷“嘘寒问暖”: 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是我对你的温暖问候,早安!愿你的一天,像阳光一样灿烂,像花儿一样绽放(笑脸) 简:你的肠胃还难受吗?吃早餐了吗?我决定今天中午就来你家给你做饭啦! 简:我的手艺很好的,不输外面的餐馆。而且绝对营养健康、干净卫生! 简:你有什么喜欢的菜或者忌口吗?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我提哦,我会尽全力服侍好你的!给你绝佳的销魂体验。 祁听寒起床后手机锁屏一滑开,正好是这连串微笑、爱心、玫瑰花的emoji表情: “大清早的,怎么这么热情。” 像摇着尾巴迫不及待扑进人怀里乱蹭的黏人小狗。 祁听寒勾唇笑了下,懒洋洋地伸了个腰,手指哒哒敲着键盘回复: 祁:好的。 消息发送完后,祁听寒感觉语气有点太冷漠了,于是又补了句: 祁:我在我家里等你。 对方5g冲浪活跃用户,每天高强度在线,信息瞬间秒回: 简:〖好嘞^w^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期待了(玫瑰花x3)〗 ……………………… “叮咚……”电子铃响了三声,祁听寒本来正坐在沙发上用手柄打游戏,红色爪牙怨鬼与日本大背头武士灵活斡旋、争锋相对。 “祁听寒,我到了!”熟悉的清亮声音响起来,像在沉闷的室内投入了颗沁新薄荷糖。 祁听寒“嗖”地立马站起身来,没有一丝犹豫啪地就扔下游戏手柄,疾步跑去玄关开门。 徒留电子屏幕上的日本大背头武士被三阶段红色火焰一掌扇死了。 “你比我想象中来得要早。”祁听寒映入眼帘的就是简昭蹲在门口的场景: 少年身边堆着大袋生鲜食材,身上的红色卫衣与绿叶蔬菜交相映衬,给整洁冷淡的室内氛围平添了几分熠熠跳动的鲜活气息。 “你有等我很久了吗?” 楼道斜进照射来几缕阳光,映在两靥生笑的少年侧脸上,仿若柔和地镀上了一层金光,简昭撑开圆润漂亮的桃花眼歪头笑, “祁听寒,早上……哦不,中午好呀!” 祁听寒恍然间听见了自己错落的心跳,心瓣好像被揉粹开淡淡的暖意:“嗯……中午好。” 怎么结巴了……说完祁听寒耳尖泛起异样的微微红色。 ………………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周六第二次来到祁听寒家,简昭已经一改之前的拘谨与局促,俨然把这当成了自己家。 这种“超绝松弛感”具体就表现在…… 简昭刚进门就穿上了祁听寒的平底拖鞋。(没get此处可回顾第八章) “痛失爱鞋”的祁听寒与简昭面面相觑,眼尾逸散开淡淡的笑意:挺上道啊……这是你家? 简昭又开始了每日例行尬笑:“我这不是穿不习惯人字拖嘛,上次你也把平底拖让给我了,我就默认了……” 但显然,有“两手准备”的不止简昭。 眼见祁听寒转头就从鞋柜里重新拿出了双新拖鞋,白色的硅胶面还泛着清透的光泽。 “那我就穿这双新的了。” 这双白拖鞋……摆明了就是给自己提前准备的吧! 这下,简昭算是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捡了芝麻,丟了西瓜了。” “行……行吧。” 祁听寒倚墙没忍住先偏头笑了: “再给你个机会重新回答,要不要和我换鞋?” 简昭眼睛亮亮地抬头,长而卷翘的睫毛似乎都扑簌闪动着小星星:“要。” “那还不把脚上我的这双脱下来。” “我我……我马上!” 经过这遭“玄关拖鞋”小插曲,简昭行事俨然更加肆无忌惮。 从蓝色书包里把索尼相机拿出来,轻车熟路地逡巡客厅厨房,开始找合适的视频拍摄机位角度。 “对了……这个地方刚刚好” “刚好能拍到我在厨房做饭的半身全景。” “3、2、1,开始。”简昭用支架把相机固定好,拇指按下了vlog的拍摄键。 祁听寒终于后知后觉怀疑起来,简昭到底是真的担心自己吃外卖不健康从而亲自下厨,还是单纯想找个理由和自己一起拍视频素材。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意外的吻 厨房备菜中ing……… “你要这个吗?” 简昭这边削山药皮刚削了半根,满手正是泥泞不堪的时候。 祁听寒手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一条黑色的围裙,对着简昭义正言辞道:“要不然衣服会被弄脏。” 一个冰箱里都是矿泉水的人家里,却有一条黑色围裙,这河里吗? 这完全不河狸啊! 简昭盯着祁听寒掌心那团黑色缎面混合物,眼神有些微妙…… 难道是少爷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 “……你家里为什么会有围裙?” “因为你说要来做饭……”祁听寒说着说着耳根开始飘红起来:“我在昨天京东上订购厨具用品的时候,他们说用得到这个。” 难怪……简昭扫视了眼焕然一新的厨房。 灶台上锃亮的厨具摆放得整齐,炒锅、汤锅、砂锅一应俱全,泛着柔和崭新的光泽。 橱柜里一摞摞崭新的简约纯色系餐盘,整齐堆叠着,依次排列透出精致的气息。 昨天他来时,这地方还是“不毛之地”,一个晚上就速成“专业烹饪场所”了。 “祁听寒,你特意请人来装修过了?”简昭眉眼弯弯的笑开:“因为我要来?” “特意为我准备的?”上挑的桃花眼打趣般地扑簌着:“没想到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啊。” 被戳穿了心事的祁听寒傲娇地微微错开简昭的视线,闷闷地应了声:“……嗯” “你就说要不要吧。”祁听寒手悬滞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要的话我就拿去当抹布了。” “要要要……”简昭连忙点头,力争提供多多的情绪价值:“你买得可太及时了,我正愁没有一个围裙呢。” 但就是……有个问题。 简昭的视线在自己裹满山药泥巴、正湿答答往下滴泥水的双手上反复横跳: “你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你先把围裙放那儿吧,等我削完山药了再自己穿上。” 祁听寒抬眉轻轻啧了一声:“削完山药不就把衣服弄脏了吗。” 语罢直接上手摊开围裙,双臂环着简昭的腰轻松地穿过去,并在臀上方位置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行云流水的一番操作完,语气颇为得意:“这不就穿好了吗。” 〖我来得正是时候.jpg〗 后背贴着祁听寒挺阔的前胸肌,耳畔若有若无环绕着独属于成年男性的灼热荷尔蒙,简昭感觉自己说话都有点卡壳: “额………你要不看看我们现在是一个什么姿势呢?” 上身紧紧贴近的背后拥抱,颈窝近乎厮磨依偎……是一个暧昧至极的爱侣缠绵姿势。 如果这时候简昭再对着厨房洗水槽喊一句:“youjump,ijump!” 那就更对味儿了。 “我……”祁听寒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一举动不太合适了,触电般地赶紧收回手。 手忙脚乱之间,脚下一滑整个人抱着简昭直直地倒向了厨房柜台边。 “唔……” 简昭人被弯腰压在备菜区桌面上,祁听寒整个人因惯性直接俯冲而下,嘴唇匆匆掠过对方惊慌而睁大的眸子,在简昭侧脸颊处印留下一个吻。 “mua……” “?!!!” 当棉花糖般的柔软触感从皮肤一路火花带闪电,传导到简昭神经中枢时,简昭大脑灵魂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幸好亲的不是嘴…… 简昭思绪混乱地想: 要不然初吻这么莫名其妙地交代在同校男同学手里,也太丢脸了。 “艹………” 祁听寒手撑着桌面起身,耳尖已经红得滴血了,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翻滚着晦暗不明的羞赧情绪: “我我我……我不是……” “不是什么?” 简昭先行一步回过神来,故作轻松地弯唇开玩笑缓解尴尬: “不是直男?” “谁不是直男了?!” “这就是个意外……”祁听寒仓促地偏开眼,无措尴尬地抿了下唇,抿完才发现这个动作似乎有显得自己在回味不舍了? 恼羞成怒的情绪后知后觉地爬上来,祁听寒手脚慌乱得一秒钟切换了几十个姿势,脱身后立马窜立开简昭好几米远: “我限你在三分钟内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忘了。” “从现在开始计时吗?” 简昭轻轻叹了口气,理完自己凌乱的衣服,重新拿起小刀继续削山药皮: 这么一惊一乍的纯情样子…… “你不会没接过吻吧……” 气氛突然一瞬间石化凝固了,简昭手上黄褐色的山药棍“啪”的断成两截——— 不会吧…… 简昭睁大了眼睛撇头重新盯着墙角里的祁听寒,这人从耳根到脖颈已经“唰”地红成了清蒸螃蟹: “真没接过?” 虽然他自己也没接过,简昭移开目光: 但自己比较能装。 比如现在,简昭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云淡风轻地捡回来剩下半截山药棍继续削。 没道理啊…… 像祁听寒这种长得帅、家里还有钱的富家少爷搁“择偶鄙视链”里都是金字塔尖的存在,竟然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 眼光太高了吗……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神仙? “你怎么这么淡定……” 好像刚刚那个吻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只有自己一惊一乍地“仿佛天塌了”,显得多没见过世面一样。 祁听寒盯着简昭脸上“不动如山的”的表情,神态变得微妙起来: “咳咳,难道……你谈过很多个?” “昂……”简昭小刀一个没拿稳,差点把自己大拇指硬生生给削下来:“那那……那当然。” “从初中就有人追我了……” 这句话是大实话,简昭从小学到高中都是班长,人长得干净好看、性格又活泼开朗,成绩还一直是班上第一名。 学生时代简昭没少收到班上女生明里暗里投射过来的羞怯目光,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至会专门放学后堵他,给他塞一堆表明心意礼物。 简昭又不傻,这么明显的信号他怎么可能没发现。 但高考是一条千军万马厮杀的独木桥,他不想耽误别人姑娘青春,也不想对不起十多年寒窗苦读的自己。 就这样磋磨到了六月盛暑,一朝放榜。 然后……简昭就被发配到了这个男女比10:1的理工科大学。 还是著名的“和尚庙”电气工程学院,偌大电机实验楼里,连看门大爷的狗都是公的。 雪上加霜的是,简昭一下课就鼓捣拍短视频,架个手机摄像头,正常女生见了恨不得离八百米远。 〖凭实力单身.jpg〗 “啧。”听了几句简昭青春事迹,祁听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心尖隐隐就生出了几分酸涩的恼怒,说出来的话也像长了倒刺: “你这一点儿都不负责任,轻浮。” 〖“牡丹”少爷破大防.jpg〗 简昭有些好笑: 我左脸上可还印着你的dna痕迹呢,到底是谁比较不负责任了? 雪白细嫩的山药被切成小块码好整齐地堆在备菜盘里,简昭削完山药后终于腾出手来。 “你放心——” 伸手舀了一捧清澈的水,简昭指腹细细揉搓过两侧脸颊,当着祁听寒的面很认真地洗了个脸。 抬起头重新和祁听寒对视时,卷翘的长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剔透水珠,眨动间扑簌落下的目光纯洁又真诚: “我也是直男,喜欢女生。” “所以哪怕再轻浮,你也没必要担心我会对你图谋不轨。” 祁听寒:“………” 怎么感觉自己更生气了? 巴掌大的脸还洗得那么仔细……自己难道是什么□□的脏东西吗。 脖间的残留热气似乎还没有散下去,唇瓣莫名闪回过刚刚亲吻时酥麻的触电感,祁听寒感觉自己脑子又开始发涨起来。 最近换季天干物燥,一定是上火了…… 胸中郁结情绪无计可施,祁听寒“哒哒”趿着拖鞋落荒而逃。 简昭这边刚把所有食材放砂锅里煲好,疑惑地探出半个身子来询问: “欸,怎么突然走?” “叭嗒”一声门锁响音清脆落地: “太热了,我去浴室洗个澡。” 简昭控制着电磁炉小火,对着空气提高了音量喊道:“那你喜欢脆生硬一点的山药,还是煮得软一点的?” 祁听寒闷闷的声音透过浴室墙壁传导过来,像是先委屈低了头: “软一点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你真可爱 清蒸鲈鱼、排骨山药汤、板栗炖鸡……今天要上的都是硬菜,配菜多工序还繁琐。 如果就简昭一个人在厨房备餐的话,估计这顿中饭要到下午三点才能吃上 “可以过来帮板栗开花刀吗?” 简昭举着菜刀大步流星地走到客厅里,对着刚从浴室出来、正用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的祁听寒,露出了一双殷勤星星眼: “很简单的,有手就行。” 清咧的嗓音被刻意放缓,含糊的前后鼻音语调软趴趴地求人: “像你这么善良的人,肯定不忍心看小简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在厨房做饭对吧?” 祁听寒吃软不吃硬,对此类示弱感到十分受用,立马站起身来接过了简昭手里的菜刀: “你都这么说了,我肯定会帮你的。” “就是……” 祁听寒反手横握着菜刀柄,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锃亮的刀面倒映出一双茫然的眸子: “它叫花刀吗?” 新鲜的润棕色油板栗从袋子里散开,咕碌碌滚挨着祁听寒青筋绷紧分明的手肘: “什么叫给板栗开花刀?” “额……我想想哈”简昭一时竟有些语塞:“我要怎么给你解释……” 是他大意了,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加入厨房,对效率来说极有可能是“负提升”。 “板栗开花刀,即在板栗上切出十字形或花形的口子,是烹饪板栗前的一个重要步骤……”〖1〗 简昭对着手机上的百度百科念道: “首先,选择饱满、无虫眼、大小均匀的板栗……其次,将挑选好的板栗放入清水搓洗,去除表面的灰尘和杂质……然后……”〖2〗 “啧。”祁听寒隐隐有些不耐烦地皱眉:“您就是当代大学教科书编纂者?直接教我具体操作就好。” “具体操作……”简昭拇指往下滑: “从板栗的尖端处开始,垂直向下切出第一刀,深度约为板栗的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然后将板栗旋转90度,重复上述步骤,切出第二刀……”〖3〗 祁听寒满脸黑线:“说人话。” 简昭:“就是划十字刀口。” “早说,这不手拿把掐……”祁听寒自信满满的横握着刀柄竖直剁下第一刀,然后不出意外的…… 板栗在空中划出一秒优美的曲线,蹦出了菜案板〖我解放啦!.jpg〗 “呃,小意外……下一个肯定。” 祁听寒转手就从袋里又拿个新板栗,这次他用手压紧了板栗免得逃跑,可刀刃却溜滑地从板栗壳上擦过去了。 板栗2号:〖区区一点点皮外伤.jpg〗 “……”简昭看不下去了,直接上手教学。 手心覆在祁听寒握刀的指腹上,牵引着祁听寒的发力姿势,“大拇指抵着这个地方,竖着划过去……” 说话间湿热的呼吸水汽一下下喷洒在祁听寒脖颈边,萦绕开淡淡的体温香气。 声音清软柔和,像在哄小孩:“对,很棒,就是这样……” “救命……” 耳畔紊乱的轻浅气息声像一根羽毛扰得人痒痒,祁听寒感觉自己后脖颈又开始火烧一样的刺激起来。 搞不好等下又要去一趟浴室了…… “咳咳,我知道了。”祁听寒耸了耸肩膀,将自己与简昭稍微挣扎开几分距离: “……让我自己来。” “好好好。”简昭撤开手去一旁忙碌,给鸡肉下锅焯水时还不时得分出心神来关注祁听寒这边的情况。 “啧……”“呲……”“嗯……” 虽然少爷拿刀姿势僵硬又生疏,板栗也很不给面子地到处乱跑,但磕磕绊绊地竟然也切好一小摞板栗了。 “噗嗤——” 简昭不禁弯了眼睛咧嘴笑起来,露出了一排珍珠一样熠熠的牙齿:“哈哈哈。” “笑什么?” 祁听寒警惕地转过头来,锋利锃亮的刀面就对着自己的脑门:“我……我很好笑吗?” “哈哈哈没有没有,就是感觉你现在这个样子很……。” 简昭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词汇,大脑思维抽风了般的开口:“很可爱?” 这两个字落地,祁听寒整个人都愣住了,气氛突然凝固了两秒。 然后你就能在一米八的少爷身上看到,绯色不明团晕以一种非常诡异的速度,从脖子攀升到后耳根。 简昭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具象化的脸红,跟那个统计学柱状图似的。 颜色鲜红程度也不亚于他爹喝了两斤二锅头后的效果。 简昭眼角弯成了一弯月亮,嘴角笑意更加抑制不住了:“祁听寒你脸皮这么薄?” “可……可爱那是夸小孩的话!” 祁听寒手上的刀微微颤抖着都拿不稳,撇过脸去慌张地躲简昭视线: “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欸~怎么还结巴上了。” 简昭但凡抓住了点儿契机,嘴上根本不会轻易放过人:“这下更可爱了……” “咕噜噜……”嬉笑间热汤没控制住火,白色的泡沫漫出来。 “哎哎………不是”简昭手忙脚乱地去按关火键,“祁听寒快把那边抹布递给我!!” “叫你光顾着笑,耽误正事了吧……”祁听寒一手递抹布,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嘴角也正噙着甜腻的笑意: “这是正义的排骨山药汤对你的惩罚。” …………………… 下午1点06分,虽然有点晚,但祁听寒和简昭两人总算吃上中饭了。 “祁听寒你把那个清蒸鲈鱼挪开点儿。”简昭额角沁着细细的汗珠,端着最后一道清炒菜心小步从厨房疾走过来。 “就我们两个人吃,弄这么丰盛……”祁听寒嘴上这么说,但身体却是很诚实地伸手把盘子挪开:“这儿给你腾出来了,你小心烫。” 清蒸鲈鱼、排骨山药汤、板栗炖鸡、肉沫鸡蛋羹、清炒菜心;四菜一汤,规规整整地摆成了一个圆。 白嫩的鱼肉点缀上细细的葱花、甜糯的板栗搭配上炖得软趴趴的蜜汁鸡,缕缕肉香幽幽地钻进祁听寒鼻息里。 祁听寒喉结忍不住地上下动了下,胃也心有心犀地咕噜蠕动着积极响应。 手支着筷子搭在陶瓷碗沿边,祁听寒嗫嚅着开口道:“现在,能吃饭了吗?” “等等!”简昭火急火燎地伸出了尔康手,“stop!!!” 端着相机飞速折返跑,简昭生怕祁听寒轻举妄动破坏了他精心设计的构图: “我先拍个照片!” “行吧。”祁听寒悻悻地规矩把筷子收回去,然后摆出了一个经典剪刀手,对着镜头露出了bking一惯的冷拽脸:“快拍。” “咔嚓——” 相机定格下一张张家常菜被静心设计后360度无死角的美貌,以及…… 不再五官凌乱仓促,简昭和祁听寒两人正式的、都默契地看着镜头的合照。 简昭按下存储键时微微愣了下:真快啊,这是第二张合照了。 “现在可以吃了吗?” 祁听寒的筷子蠢蠢欲动,早已逼近了鲈鱼鱼头边缘。 “再等等……”简昭哼哧哼哧地再次折返跑去把支架扛到客厅里来:“我录个vlog” “行吧……”祁听寒只得又悻悻地放下筷子。 〖到底什么时候能吃上饭?恼.jpg〗 “各位观众中午好呀!这里是小简,今天我和祁同学一起来他家……” 自媒体博主的基本素养之一“变脸高手” 简昭一秒就堆出了八颗牙齿的标准亲和笑容,推着镜头绘声绘色地介绍: “首先是板栗炖鸡,哈哈看不出吧,板栗上的花刀口是祁同学开的……” 祁听寒盯着墙上的慢慢挪的钟表指针,试图转移自己“吃不上饭”的注意力: 自媒体博主吃个饭真是不容易啊…… 半个小时后……下午1点36分,祁听寒和简昭这次是真的吃上中饭。 筷子终于夹上了心心念念的鱼肉,祁听寒缓缓将其放入口中。 在鲜美的肉质抵达味蕾的瞬间,他的眼睛一亮,满意地微微眯起。 “味道怎么样?”简昭撑着桌子,身子前倾倏地冒出到祁听寒跟前:“好吃吗?老板你满意吗?” 盯着面前突然冒出的高清大脸,祁听寒微微愣了下,这个距离…… 祁听寒莫名想起了开学在论坛上挂了三天热搜的帖子,gay们说简昭是“清纯小白花”。 他们用“漂亮”形容简昭,说他是男生中少有的干净又纯粹的好看。 毫厘间隙视线交错、一秒钟的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长,凝视着面前这双迷离桃花眼睛,细小的唇珠抿起漂亮的弧度,白皙柔软的皮肤上细小的绒毛…… 祁听寒感觉自己的皮肤又开始滚烫的灼烧起来,盯着那颗粉嫩的盈盈唇珠,喉结不自觉上下动了动。 “好吃。”说菜,又像是意指别的什么:“很好吃。” “我就说嘛。”简昭说话尾音放得很重,上扬的湖南口音就流露出来,明明是耍小性子自夸,却挠得人心直痒痒。 “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手艺不比米其林大厨差。” 咕噜咽下一口细腻的排骨山药汤,淡淡的甜糯香气在舌尖散开,真.吃过米其林的祁听寒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嗯。”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试用期结束 “呐,祁听寒。” 简昭一双亮亮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人,有种剖解人心的魔力:“我今天表现好吗?” 祁听寒不太会夸人,只能身体力行地对着简昭展示吃得很干净的陶瓷碗底:“好。” “那么……”简昭继续凑近了小声呢喃,压低了的嗓音像个软软的钩子牵人心弦: “你把我试用期消了呗。” 潺潺淌出的字句蛊惑人心:“这样,我拍到了视频、你享受到了健康美味的饭菜,简直是双赢啊。” 是因为在试用期才表现这么积极吗…… 祁听寒身子僵硬地从碗底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漆黑乌亮的眸子,眼底淬着掺杂不明的深沉情绪: “你接近我就是为了拍视频吗?” “嗯……”简昭被这个发问搅得有些哑然,悻悻地撤回手,“也有别的因素吧,但是……” 简昭信口开河惯了,但不知怎的,这次他不想对祁听寒撒谎,只能硬着头皮诚实道:“主要…是为了拍视频。” 他就知道。 祁听寒支着碗勺的指尖不动声色地陷进皮肉里,微微有些发酸: 其实他一开始也明白的,简昭从第一次在教室抓住他的时候就把话说得很清楚。 “你难道真的就不能和我拍视频吗?”夕阳下的简昭红了眼眶像只可怜小兔子。 自己答应了,并签订所谓的试用期也不过是觉得挺有意思,想“玩玩”而已。 可是……苦涩的情绪顺着食道泛上来,在口腔逸散开淡淡的酸楚,自己现在为什么会有点难过呢? 自己刚刚在期待简昭别的什么回答吗。 “可以。” 喉结上下动了动,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思虑,祁听寒终于闷闷地开口:“你试用期过关了。” “那……”简昭微微有些愣神,后知后觉地握住了祁听寒的手腕,“我们……”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正式饭搭子了!” 温热的饭菜香悠悠的飘摇过来,好像一根牢靠的绳索将两人紧紧捆绑在一起: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炊烟袅袅的万家灯火人间里,没有比这更牢固的关系了。 手腕萦绕着另一个人的肌肤温热触感,祁听寒鬼使神差地没再提醒简昭放开。 “嗯。” 祁听寒低垂着咽下一口山药热汤,暖意顺着食管而下捱过饥肠辘辘的胃,似乎要逆流到封冻干涸的心脏里:是他先低头了。 他刚刚已经在内心成功地说服了自己,简昭接近自己拍视频动机不纯又怎样呢? 其实他也不是非要吃这顿家常菜,上至五星级米其林餐厅,下至大众评分top10网红店,干净健康的就餐不止这一个选择。 但……不一样。 简昭来的这短短几个小时里,冰冷偌大的房子里突然就有了人烟气,沾染上了活人的体温,不再是一摊尸体死水。 他只是……贪念这样的温度而已。 所以,他愿意和简昭一起拍很久的视频。 窗外蛰伏于枝叶间的蝉声隐隐地开始喧闹起来,像是预告着一场盛大的演出…… 临近六月份了啊…… 祁听寒隐隐觉得,自己的枯燥的、千篇一律的世界也许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就在他孤身来到这个陌生的“湘蛮子”城市的第二个夏天。 ……………… “既然拍视频大业正式确立了……”简昭边啃排骨边用小狗一样熠熠闪光的眼珠子盯着祁听寒看:“那我们的视频账号名字就不能一拖再拖了。” “根据首因效应,名字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观众对我们的第一印象。” “所以……”铺垫完毕,简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们视频账号不能真叫‘随便吃点’吧?” “视频内容水水的,名字至少得有点文化内涵吧。” 祁听寒咬了口糯叽叽的板栗仁。粉糯香甜的口感一下抚慰了饥肠辘辘的肚子。他发誓,这是他来湖南吃过的最好吃的板栗。 “你之前不是叫〖小简的干饭日记〗吗……” 简昭手一软筷子差点没拿稳:被人当众念网名,原来这么羞耻的吗。 咽下最后一口糯叽叽板栗,祁听寒认真地下结论:“我觉得你之前账号名字就挺合适。” “可这是我们两个人共同参与的视频拍摄,账号只署我一个人名……” 简昭咬下一大口肉,恶狠狠地嚼啊嚼: “这不白占你便宜嘛。” 这时候想起来了…… 祁听寒有些哭笑不得:你之前白占的还少吗? “你现在的账号挺好的,也有一定的粉丝基础,为什么要开新号?” 粉丝基础……? 简昭一脸“areyoukiddingme?”的疑惑表情,“你是指我开始那九个关注吗?” “哦,错了,是三个。”简昭顿了下,“除开大雷、我爸妈、还有我两个姨和小外甥……” “不过也是多亏了和你一起拍的那个视频,我现在有100多个粉丝了。” 啊这……祁听寒是真没想到: 经济寒冬的风也是吹到自媒体了吗,d站短视频流量这么不行了?! 大意了,早知道之前多充点钱了。 “往好处想,你这不是有舰长了吗。”祁听寒说这话的时候莫名有几分羞赧: “说明有人喜欢你现在的视频号。” 祁听寒发誓这句绝对是实话,没有了助眠短视频,舰长何止伤心简直夜不能寐啊。 “要是你换了新名字,别人找不到你了怎么办,特别是……” 祁听寒顿了下:“特别是舰长。” “把〖小简的干饭日记〗留着吧,重新开始也没必要把过去都删了吧,也许之前视频拍得不太好,但都是你成长的一部分……” “而且,我本来就没想过拍视频,是你来找我,我才答应的。” 气氛烘托到了,祁听寒搁下筷子认真地抬起头—— 然后………给吃得满嘴汤水的简昭递了张餐巾纸:我正煽情呢……要不,你擦擦? 咳咳几声后,祁听寒断档重开:“所以……视频号有没有我名,都无所谓。” “你开心就好。” “呜呜……” 简昭觉得自己这次厨艺发挥超神入化了,这个排骨俨然nextlevel,好吃得他想哭: “祁听寒,你真是个好人呐。” 祁听寒无奈扶额:这一天天的,也是又当上“好人”了。 照这样下去,他早晚登上央视“感动中国年度十大人物”的舞台。 “我发誓!”简昭挺直腰杆郑重地放下筷子,伸出三根手指并拢搭在太阳穴边: “我往后一定勤勤恳恳地拍视频,剪视频,决不辜负你的悉心栽培之恩。” 一通操作完,还眼睛亮亮地盯着祁听寒看,好像一只摇尾巴求夸奖的小狗: “怎么样?” 呃……不能说离题万里吧,也是完全没get到重点。 感激=心甘情愿当牛马 谁教你这么套公式做题的? 祁听寒眉心一抽,“没让你这么给我打工卖命……”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小简的独家赞助商〗?! 一周前,简昭最烦的就是打开视频创作者后台,因为上面的几毛钱收益总在赤裸裸嘲笑他日以继夜剪视频的付出: “八嘎八嘎,穷光蛋!” 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简昭(抱上祁听寒大腿版)现在最爱干的就是有事没事去视频账号底下逛逛。 比如,又到了他最爱的《心理健康教育》课,简昭坐在倒数第三排的角落里,手指不停地刷着上周刚发布的视频评论区。 老师在讲台上面无表情地读ppt,“我们要学会正确地调节自己的情绪……” 简昭微微抬了下头,心想老师说的太对了。 现在最能调节他情绪的事,就是视奸他后台不断上涨的关注人数与视频播放量。 “用户〖青青草原你喜哥〗:[生气脸]我们广东人炖鸡从来不放板栗的,下锅热油放葱姜蒜煎香做成葱油鸡岂不美哉?” “用户〖懒羊洋〗回复〖青青草原你喜哥〗:谁问你了?这是别人家的鸡,别那么大占有欲。” “用户〖小灰灰〗发表了一篇笔记图片:正吃着板栗蒸鸡,上个网我被开除广东籍了?” “用户〖79块花西子不买花西子眉笔〗:不是,两个秀色可餐的青春男大拍视频,你们重点竟然在菜上?” “用户〖冷圈缺粮饿鬼〗:不管了,饿疯了,我先嗑一口。” “用户〖星期四v我50〗回复〖冷圈缺粮饿鬼〗:姐妹,陪一个。” “用户〖光头赚不到我一分钱〗:视频7分24秒到7分25秒有明显剪辑跳转,桌上的栗子一下就剥好花刀了,在这之前肯定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请叫我福尔摩斯)” “用户〖冷圈缺粮饿鬼〗回复〖光头赚不到我一分钱〗:姐妹你这么说,我可就要想入非非了。孤男寡男,厨房play(bushi)〗 简昭砸了砸嘴,当代网友不去fbi中央情报局干真是可惜了。 没错,他后期剪视频的时候把那个意外的吻给切掉了,只保留了祁听寒给板栗开花刀的部分。 害,本来还以为自己剪辑技术挺好,看来还是瞒不过群众雪亮的眼睛。 以后还是得谨言慎行啊,谨言慎行…… 脑子里莫名又窜出祁听寒亲自己左脸的画面,简昭呼吸都有些灼烧起来,连忙打开瓶盖咕噜灌了口水冷静下。 别去想了……不就是一个意外的吻吗。 西方人还天天亲脸呢,这是友谊的象征。 嗯嗯,好兄弟,绝对是好兄弟。 正在这时,后台弹出了一条私信: “用户〖奶油小蛋糕〗留言:恭喜小简呀!你发的视频一直都很积极很有正能量,被你这种乐观开朗的情绪感染,现在也重新开始复学了。我真的很高兴,你现在找到了适合的赛道,热度逐步上升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有没有考虑开直播呢?这样可以把视频的粉丝转化过来,也多一份收益。” “奶油小蛋糕……” 简昭对这个id账号有点印象,她好像在自己发第三个视频时就关注自己了,是除开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户收藏”外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个野生活粉。 看她的主页总是发些晦暗压抑的暴力侵害诗歌,给人一种郁闷寡欢的感觉。 真好啊……现在能够尝试着迈开走出心理阴霾的第一步了。 自己应该也多少有一点点帮到她吧。 简昭心生感慨,抿唇认真地敲键盘打字:“也恭喜你复学呀!拓展新的交际圈,学习新的知识,校园新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关于直播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的。谢谢你给我提供了这么棒的新思路![崇拜]” 直播吗…… 确实是当前大经济不好的背景下,一个还算景气的风口 简昭手机熄屏了,眼睛盯着ppt上的内容脑袋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现在短视频博主最大的两个收入来源就是:直播和接广告赞助。 平常都潜水的〖奶油小蛋糕〗会专门冒泡私信来提醒自己开直播,还着意提到了“收益”问题,应该就是在自己的视频里发现了“经济拮据”的蛛丝马迹吧。 想到这里,简昭不动声色地轻轻叹了口气:虽说有了之前“走狗屎运”的意外舰长打赏,自己这个月生活费没那么难混了,但光靠别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脑袋里又浮现出爸爸妈妈饱经生计风霜下日渐花白的鬓角,眼角眉梢堆起深深浅浅的沟壑皱纹。 田间地头的劳作更是把残忍的镰刀,一寸寸把人的腰背脊梁压弯,一年年煎熬着人寿。 如果可以,他不想爸爸再拖着腰肌劳损的腰下地干活了:他希望妈妈有一天也舍得用大几千的贵妇面霜。 除了自己吃饱无忧,他还想要多为家里分担一点啊。 “要不试试吧,反正直播又不会死。” 大胆的想法在简昭脑袋里萌芽出来,随着课堂上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肆意蔓延壮大。 “叮铃铃~”下课铃响的时候,简昭已经完全下定了决心,擦着楼梯扶手“噔噔”快速瞬移走出教学楼。 身体里热血沸腾,简昭最不缺的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行力。 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开播。 ………………………… 已开播,已老实。 呵呵呵,天真,太天真了。 简昭盯着公屏“1”的在线人数,开始后悔起自己的一时上头了。 想要魂穿回两个小时前,按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大脑:不,你不想!! 呃……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 〖无人在意.jpg〗 但是,先来个开场白吧。 作为从小到大吃年夜饭都被亲戚们拉出来当众展示才艺的“社牛小孩”,简昭早就锻炼出了城墙般的厚脸皮。 简昭对着空气摆出了招牌的乖巧笑容,珍珠般亮白的八颗牙齿在简陋的台灯打光下熠熠闪着光: “哈喽哈喽,这里是小简呀!今天是我第一天开播,进直播间的观众可以先点个关注哦。” d站主播开播后,舰长会有消息提醒和自动跳转链接,还附赠小窗口预览。 所以当“舰长”祁听寒下课回到家里,一打开平板就是这样一副……简昭对着自说自话空气输出的场景。 祁听寒没绷住挑眉,“嗯?” 这是背着自己偷偷发展新副业了? “〖用户20241109〗进入直播间。” 简昭本来因为无聊而四处乱瞟,脑袋心不在焉地乱晃,但在看到舰长金灿灿的标识的一瞬间,一双圆润清透的眼珠子瞬间亮起来: “欢迎……用户20”简昭凑近了屏幕费劲地去看那串复杂的长id号:“呃……2041……1109” 完蛋了,舰长名字都念不清楚…… 磕磕巴巴地念完,简昭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割下来捋直了再塞回去: 这样显得一点儿都不真诚!还怎么让舰长给续大航海? “觉得招呼打得不够热情吗……”看到简昭脸上懊恼内疚的小表情,祁听寒内心隐隐升出了几分阴暗的愉悦感: “担心我不高兴?” 视线瞟到了自己那个初始号名字上,微微皱了眉,“原来没换名字啊。” 手指一键退出了直播界面,返回到账号个人信息资料卡栏目,祁听寒稍加思索了下,唇边漾开了饶有意味的微笑: “一个账号一年之内只有一次免费修改名字的机会,您确认将名字修改为〖小简的独家赞助商〗吗?” 一想到简昭看见这个名字时亮晶晶的星星眼睛,祁听寒竟然莫名生出点儿迫切的期待: “确定。”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连刷三个嘉年华 而于此同时的直播间…… 简昭俨然如同风中残烛——凋零了有一会儿了。 叫你嘴笨不会说话吧,舰长都被你气跑路了,念个id都不通顺…… 说不定舰长取这么长串代码是有什么别的深意呢。 机会来了没抓住,现在直播间人数又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吧…… 简昭轻轻地叹了口气,登录了某粉色网站开始播放星爷知名电影片段: 紫霞仙子抬剑架在至尊宝的咽喉处,至尊宝深情款款地注视着紫霞,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从眼角垂落下来: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我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 配合着《一生所爱》的幽怨凄靡的bgm,紫霞仙子潸然泪下: 初听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简昭现在就和至尊宝一样,懊悔之情萦绕在心里久久不息,蓦然回首才发现为时已晚…… “如果上天可以给我个机会再来一次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念出舰长的名字,如果非要在舰长刷的大航海前加个期限,希望是一万年。” 就在简昭正感慨自己和至尊宝“同是天涯沦落人”时,右上角直播间人数跳动了下: 又从“1”变成“2”了。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电影好看吗?” “舰长?”简昭大喜过望,因忧郁落寞而黯淡失色的眸子陡然焕发出了光彩: 简昭激动地去看公告提示,并暗下决定这次一定要口齿流利地说出舰长的名字: “小简的独家……” 欸?!! 简昭话语一顿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几分莫名的羞耻心顺着背脊爬上耳尖: “……舰长你怎么改名字了?”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怎么不继续念完?” “好……好的,舰长。”厚脸皮如简昭此刻也感觉双颊火辣辣的烧起来:“欢迎舰长〖小简的独家赞助商〗进入直播间。” 话因刚落,金光灿灿的嘉年华特效在公屏上弹出来,流光溢彩的摩天轮投下耀眼的霓虹光线,在简昭侧脸边描摹映出一道迷离的彩虹。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念得很流利,这是奖励。” 简昭整个人还沉浸在嘉年华炫酷特效带来的巨大惊愕之中,一对圆润漂亮的桃花眼怔怔地睁大,显得呆呆的。 “这是……嘉年华吗?”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没看清?那再放一遍。” 野寂无人的直播间公屏里再次升腾起了绮丽梦幻的烟花,吱呀吱呀旋转的摩天轮抖落下一地熠熠生辉的繁星。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这次看清楚了吗?” “看……看清了。”简昭感觉自己整个人浸泡在蜜糖罐里晕乎乎的,生怕舰长再破费连忙开口道:“两个了,够了,够了!” “可……可以了!不用那么多……” 祁听寒支着平板,唇边漾开浅浅的笑意:别的主播都是巴不得把舰长钱袋子掏空,你怎么反担心舰长多花钱了……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好听吗?我的新名字。” 新名字…… 简昭平放在桌上的手指蜷缩着,垂眸覆下纤密卷翘的睫毛,耳朵烧起来几乎不敢直视镜头: “好……好听。” 祁听寒目光磁吸似地紧紧黏在简昭面上这副腼腆躲闪的神情上,心上好像有一根羽毛轻轻地挠过: 平日那么炸呼的一只小猫,也有这么顺毛害羞的一面吗……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大点声,刚才没听见。” 耳根已经红透滴血了,简昭感觉自己呼吸好像都有些紊乱,“我说——” 简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炸开在直播间: “舰长你的新名字很好听。” 时钟嘀嗒嘀嗒走着,空荡的客厅里回荡着祁听寒沙哑低沉的轻笑: “这不是挺诚实的吗。” 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过,公屏里再次陡然绽开五光十色的绚烂烟花,四散逃离的光辉涟溅开夺目的流星轨迹。 简昭轻咬着薄唇,漂亮的桃花眼底的慌张根本藏不住:“真……真的够了,不用再刷了。” 祁听寒看简昭这副模样,突然生出了逗弄的心思: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我今天心情好,刚刚手滑了。” “〖一般路过的西瓜侠〗:我嘞个豆,刚进直播间就是一个嘉年华?” “〖潜水泡泡堂〗:这就是那个开播十分钟就赚了3个嘉年华的新人主播么?” “〖火爆小辣椒〗:都是榜一大哥刷的,榜一大哥有实力!(佩服)(佩服)” 那三个嘉年华的金额将近一万块了,就这么水灵灵地把简昭推送到了新人分频排行榜前列。 这下,一堆不明真相的路人海浪般地前后脚涌进了直播间。 “〖暴躁小喷菇〗:来了!来了!什么新人这么有实力(让我看看)” “〖睿智的土豆地雷〗:加一!加一!蹲个人解释下前因后果(吃瓜)” “〖佳恩(有猫版〗:主播长得好像现在热播剧的一个明星,好帅啊?w?〗 “〖疯狂的马铃薯〗赠送了一朵玫瑰花:漂亮主播看看我!” “〖北海苍狼〗赠送了一个热气球:小妮子挺漂亮的(色),给大哥唱个小曲呗!” “呃……”毕竟第一次开播,遇到这种油腻闷骚男简昭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我不太会唱歌……容易跑调。” “〖北海苍狼〗:s逼(此处手动消音)都出来卖了,装什么清纯?让你唱你就唱。” 祁听寒盯着公屏上的恶意骚扰发言,颇为不满地拧起了眉毛,反手向网管点了个举报: “啧,有病。” 为了洗眼睛又立即在直播间里刷了个火箭,轰隆隆的火星子一飞冲天扯着巨大的横幅招摇过市:“蛆虫也能上网了?” 不带一个屏蔽字,但骂得很脏。 “〖北海苍狼〗:骂谁呢?” “〖奶油小蛋糕〗:哟,急了?骂的就是你个sb(此处手动消音)” “〖北海苍狼〗:我看你们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花钱点歌你们不都能听吗?一个个的都脑子有坑,净护着这些个小白脸主播了” “〖aaa鑫哥汽配〗:狼哥说的有道理啊,反正大家都能听,干嘛吵架。” “〖自由的鹰〗:主播矫情个什么劲啊,钱都花了,唱个歌还找借口(鄙视)” “就你花得那点儿钱?还不够我一个月物业的零头。” 祁听寒眉眼狭长的渐眉上挑,凌厉的目光像淬着幽深的寒意:“听他唱歌,你配吗?” 直播间弹幕越吵越凶,部分观众仗着〖北海苍狼〗的威势,纷纷揺旗声讨呐喊: “就是!就是!我们也是花了钱的!” “主播今天这歌唱定了!” “砰——”霎时间乌烟瘴气的弹幕都隐散去了,巨大的蘑菇云轰然爆炸在公屏上,然后是星辰大海辽阔无垠,众星捧月间一轮巨大的航母怕打着惊涛骇浪缓缓驶来…… “〖鲁班七号〗:握草!这么高逼格,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特效!” “〖暴躁小喷菇〗:好像是d站最近更新的直播间礼物限额,要一万块好像。” “〖一般路过的西瓜侠〗:星辰大海!挖槽!哪位大哥这么有实力?” 万丈浪涛翻滚、星月璀璨生辉,这个长达一分钟的直播礼物特效终于缓缓落幕,在直播间公屏赫然印下舰长金灿灿的id名: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不许唱,我也是花了钱的。” 直播间弹幕有那么一瞬间寂静,然后就是一阵更加疯狂混乱的弹幕鸡叫: “啊啊啊啊,舰长霸气!” “还是榜一大哥有实力啊,牛牛牛!” 但很快就有敏锐的网友发现了关键所在…… “〖一般路过的西瓜侠〗:等等,这个id名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啊。” “〖佳恩(有猫版)〗:主播名好像叫〖小简的干饭日记〗来着?” “〖暴躁小喷菇〗:这很明显是情侣名吧,是吧,是吧?(星星眼)” “〖鲁班七号〗:这不是情侣名,还有什么是情侣名?原来是榜一大哥实力护妻啊…” “〖一般路过的西瓜侠〗:我们是怎么进的直播间来的?” “〖佳恩(有猫版)〗:不是围观新人十分钟赚三个嘉年华嘛,世界频道大喇叭公告〗 “〖火爆小辣椒〗:那三个嘉年华好像也是榜一大哥投的……(第二遍强调了)” 这下众人纷纷醒悟过来了—— 是他们乱入了小情侣调情的直播间了。 沉浸式cos主播和粉丝互动,现在年轻人就是真会玩哈。 〖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jpg〗 “〖北海苍狼〗:狗男女合起伙来讹老子钱是吧!世风日下!呸!不要脸!”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我是男的。” 〖注意你的言辞.jpg〗 “〖北海苍狼〗(怒火中烧plus):还是一对狗基佬!我艹(哔哔——)你(哔哔——)” “〖系统消息提示〗:因不正当发言,北xx狼已被禁言屏蔽,请直播间的各位观众理性讨论,维持和谐的网络秩序。”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情侣直播play? 事情的发展朝着简昭从未预见过的方向一路狂奔。简昭凝视着公屏上潮水般刷刷滑过的弹幕一时竟有些哑然…… “〖一般路过的西瓜侠〗:大家散了,散了,把私人空间还给小情侣。” “〖佳恩(有猫版)〗:本来以为是富哥一掷千金的爽文,没想到是伉俪情深,一致对外的爱情喜剧啊。” “〖暴躁小喷菇〗:更好磕了有没有,你们小情侣继续,我就趴在床底下听墙角(色)” “〖自由的鹰〗:现在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两个男的怎么可以……(唉)” 〖自由的鹰〗退出了直播间。 “〖疯狂的马铃薯〗:两个男的怎么了?真正的爱情是不分性取向的!” 〖疯狂的马铃薯〗向主播赠送了99朵玫瑰花并留言:“小情侣大胆冲,我支持你们!” 耳尖的红潮渐渐褪下,简昭吹着寝室窗户飘进来的微凉晚风,大脑思绪终于理智了点: 不经过舰长同意就单方面在网上“情侣捆绑”营销,肯定会对舰长三次元生活造成影响。 “大家都误会了,我和舰长不是情侣。”简昭抬眸注视着摄像头,圆润透亮的桃花眼眸里是十二分的认真: “我和舰长私下并不认识,更不是蓄意一起开启这个直播间,进行所谓的情侣互动……” 说最后两个敏感词的时,简昭极其不自然地卡顿了下,“调…调情的。” “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希望大家都能够相互理解、谨慎发言,从而避免一些不实谣言的传播对他人的正常生活造成影响。” 哈? 直播间的路人再次被震撼到了,这又是个什么大瓜?! “〖一般路过的西瓜侠〗:合着榜一大哥是路见不平,学习雷锋好榜样了?!” “〖火爆小辣椒〗:还有转折?!今晚瓜田大丰收啊……” “〖佳恩(有猫版〗:主播不认识榜一大哥?!这是我cpbe得最快的一次(哭)〗 “〖疯狂的马铃薯〗:更好磕了吧!是暗恋啊!深情隐忍总裁霸气护妻!!” “〖奶油小蛋糕〗:支持主播分清互联网和现实生活,拒绝造谣不实言论。” “〖暴躁小喷菇〗:榜一大哥你说句话呀!拿出你刚刚刷礼物的气势来!你和主播到底什么关系?” “〖79块钱不买花西子眉笔〗:同问,坐等正主官宣。” 刚才还潮水般翻滚乱涌的直播间弹幕,似乎突然找到了整齐划一的节奏: “榜一大哥你说句话呀!!!” “你和主播是不是真的?” “你和主播私下真不熟吗?” 声势浩大得一浪盖过一浪,这要是搁现实场景里,榜一大哥人都要被唾沫星子淹没。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 刚才还顶着金灿灿称号高调一掷千金的榜一大哥这时候却死寂般的潜水了,沉默着一言不发。 “〖疯狂的马铃薯〗:榜一大哥,我知道你还在直播间,有本事刷礼物,你怎么这时候不说话了……难道你们真不熟(泪流满面)” “〖一般路过的西瓜侠〗:看到富哥也要吃暗恋的苦,我心里就平衡了。花了大两万块了,别人都还不认识你。” “〖自由的鹰〗:榜一大哥,你这是何苦呢?天涯何处无芳草,愿你回头是岸,不要在无情的男人们身上浪费时间了。” “〖佳恩(有猫版)〗:你不是看不惯男男吗?怎么又回来了?” “〖自由的鹰〗:能劝一个是一个,男人和男人之前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一般路过的西瓜侠〗:听小老弟这话,这是有伤心往事啊(细说)(好奇)” 〖自由的鹰〗离开了直播间。 简昭见状急忙跳出来转移话题,“大家怎么都光顾着舰长了,这明明是我的直播间好不好……” 简昭对着镜头扑簌眨动着漂亮缱绻的桃花眼睛,露出了招牌的乖巧清纯笑容,“小简没什么才艺,就给大家讲讲我小时候的趣事吧……” “〖佳恩(有猫版)〗:话说,主播长得真的好欲好清纯啊,真的很像现在热播的电影里的xxx” “〖睿智的土豆地雷〗:加一,冲着颜值点个关注。” “〖小灰灰〗:主播是不是自媒体博主啊?总感觉这脸有点眼熟……” 简昭渐渐地也找到和观众互动的节奏了,顺着话题侃侃而谈:“哈哈捉到了一只看过我视频的观众,我之前是在d站发过视频……” 上到九旬老人,下到三岁孩童,简昭和谁都能有滔滔不绝的话讲。老家的算命刘瞎子就曾掐指笃定:“此子将来一定靠嘴谋生。” 没想到机缘巧合间,还真让简昭吃上网络直播的这碗饭了。 “哈哈哈大家都太有才了。”简昭靠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硬是没让一个包袱落到地上。 话题也从“食堂难吃的人工合成肉”一路抽象到“阿美莉卡的魔性总统大选”,只有廖廖几条弹幕还在追问榜一大哥的事。 为什不说话呢…… 在嬉笑打诨的间隙,简昭微微错开眉看了眼招摇显眼的id名:〖小简的独家赞助商〗 喉咙里逸散开一丝苦涩:也对,这让人怎么回应? 他说不定只是偶然路过自己直播间,一时兴起打赏了几个礼物,却没想到被直播间的大家误会了…… 他估计现在也很苦恼吧,莫名其妙地就和一个直播捆绑上了情侣的绯闻。 最后落下一声轻轻地叹息,简昭清冽的嗓音在昏暗狭小的寝室空间里悠悠打转: “还是,下播之后去道个歉吧。” ……………………… 祁听寒不是故意在直播间不发言的。 只是……他遇到了一点突发状况。 十分钟前…… 祁听寒刚发完那条“我也是花了钱的。”弹幕,门外就响起了剧烈的“咚咚”敲门声。 “谁?”祁听寒把平板支在客厅茶几上,自己趿着拖鞋去开门。 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和自己有六分相似的脸,细长的丹凤眼桀骜多情,高挺细啄的鼻梁下噙着的薄唇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怎么,这才两年就不认得我了?” 祁听寒:“………” 一秒钟都没有多犹豫,“啪”的一声就把金属防盗门重重合上了,指尖“嗒嗒”地飞快敲击着电子屏幕把密码锁也给换了。 呵……怎么认不出,这张业障一样整夜整夜困扰着自己的脸。 “祁听寒,我能找到这儿,当然也有办法让你开门。” 哪怕被隔绝在门外吃了闭门羹,那人的声线还是一贯嚣张矜傲,语气沉静平稳得似乎他才是这户的主人: “我倒数完三个数,祁听寒你再不开门,我就给爸妈打电话了。” “喔,提醒下你。”门外人轻佻嚣张地轻笑了声,像是在挑衅:“他们是不在乎你的死活,但……” “如果是我把自己的定位发给他们的话,估计六个小时后,他们就能连夜驱车赶过来。” 祁听寒咬牙切齿地转身回去解开电子锁,漆黑深沉的眸子锐利地盯着这一不速之客: “祁燚,你怎么会在这儿?” 按照正常情况,现在这人应该在太平洋另一端的芝加哥大学读法律硕士。 而且……应该是纯种中国人。 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头张扬惹眼至极的北极星绿发,在头顶玄关的暖黄的led灯映衬下,流动漂逸得像呼伦贝尔大草原。 阿美莉卡的空气就是“民主自由”呵,留学两年一键获得lgbt地域限定皮肤。 “祁听寒,你这什么眼神?”祁燚漫不经心地抬眉,狭长的眸子透出几分凛冽桀骜的冷气,嘴唇张合说话间金属唇钉倏忽闪动着银光: “不认得我了?连句哥哥都不叫?” 果然,披了张人模人样的狐狸皮,内里还是那个嘴欠神经病。 祁听寒脸冷得堪比南极洲寒流,跟着这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被退学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小子一天天不盼着我点儿好。” 祁燚擦着祁听寒的肩膀大步流星地走进客厅里,边环顾内部家居装修边评优论足: “蚂蚁窝一团的居民楼,采光又差,狭小又阴暗潮湿,这种小户型有什么好住的……” “我乐意,跟你没关系。”祁听寒厌恶地拧眉盯着祁燚脚上穿得那双拖鞋—— 白色的硅胶材质上印着和自己脚上如出一辙的logo,那是他为简昭准备的。 排异不适感隐隐泛上喉腔,这拖鞋算是被“玷污”不能要了,有时间再去买双新的吧。 祁燚宽大的手臂展开搭在沙发上,半个身子慵懒惬意地躺靠着软绵绵的枕头,一时间竟分不出到底谁才是这户的主人: “我不过去美国读个书稍微放松了点对你的管控,祁听寒你就翅膀硬了,费尽心思地千里迢迢跑这个山沟沟来。” “电话也不打一个,给你发消息也不回,去年过年都没回家……”祁燚玩味嘲讽的眸子闪过了一丝淡淡忧心无奈: “怎么,你要和家里断绝关系?” 祁听寒犬齿紧抵着下唇,手指不自觉攥紧陷进指甲里:“那是我家吗……” “我一个人回广州过年?” “芝加哥可不过中国新年,他们只会屁颠屁颠地提前订飞机过去和你一起过圣诞节。”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小简主播“人美声甜” “你人就不能来芝加哥?” 祁燚眉梢吊下点烦躁郁闷弧度:“祁听寒,你就那么讨厌我?” “把我微信都拉黑了,要不是顺着银行卡付款记录我连你人都找不到。” “祁燚………”祁听寒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吧,你来找我干嘛?”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听祁听寒这勉为其难的语气,祁燚胸中的恼怒更添堵了:“我是你亲哥,找你难道还违法了不成?” “违法……这倒提醒我了。”祁听寒指尖滑动开手机锁屏就要拨打110报警:“我现在就告你私闯民宅。” “你敢打……” 祁燚一口怒火已经提到嗓子眼了,全靠多年伪装的精湛演技才堪堪维系住矜傲的面部表情没崩: “但凡你有某人一半厚脸皮黏人……” 平稳下情绪,祁燚清了清嗓子:“我被一条疯狗缠上了,暂时回国避避风头。” 嚣张跋扈的眉眼垂下来,“这事我不想被爸妈知道……” 啧。 祁听寒抬了抬眉:你也有今天…… 众人眼中的沉稳可靠的精英继承人,前途无量的世界名牌大学在读硕士,竟然也沦落到求自己这个“一无是处”的弟弟了。 想到这里,祁听寒语气渐渐放缓下来:“你要在这儿待几天?” “最多一周,那条疯狗签证到期就要被遣返回西伯利亚种土豆了。” 祁燚说着摆正好姿势一副沉稳干练的精英姿势,拿起了支在客厅茶几上的平板: “我晚点还有个线上的学术交流会议,借你的ipad用一下……” “等等——” 祁听寒话音还没落下,只见祁燚已经滑动解开了锁屏,然后是简昭轻快明亮的声音。 张扬软糯的湖南语调带了点小性子似的嗔怪,朝这个静悄悄的室内夜晚投进了一颗咕噜噜的泡腾片: “怎么大家都光顾着问榜一大哥了,这是小简的直播间好不好……” ?! 祁燚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视线反复确认了好几遍账号名字〖小简的独家赞助商〗,金灿灿的v标惹眼夺目“no.1舰长” 坏了……两年的放任,他弟弟好像养歪了。 之前一点“世俗的欲望”都没有的人,竟然开始关注这种“人美声甜”的哄人主播了。 “事情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对上祁燚逐渐变得微妙起来的眼神,祁听寒解释仿佛越描越黑: “我只关注了他一个……” “他……跟别的主播真的不一样。” 祁燚一脸“看你怎么编”的表情,说话都飘着股醋味:“是是是,是不一样,你都给他刷了好万块的礼物了,榜一大哥。” …………………… 直播结束了,简昭凝视着屏幕上的后台收益数据,惊讶得张嘴说不出话来: “直播时间:2小时07分,收益:7438.5元,榜一〖小简的独家赞助商〗6946.7;榜二〖疯狂的马铃薯〗304.2……” “绝大部分都是榜一贡献的啊……” 蓝色的电子荧光投映在简昭发怔的侧脸,顺着漂亮的下颌线条描摹出一段清丽的弧线: “这下不仅要道歉,还得感谢啊。” 手指僵硬地搭在书桌上,简昭早在心里打了好几遍腹稿了,犹豫良久后终于深吸一口气点开了舰长的私信: 〖小简的干饭日记〗:舰长晚上好呀! 发完简昭就后悔了,指节蜷缩起来:这样说会不会太冒昧了…… 要不撤回? 但对面显然没给简昭这个反悔的机会,下一秒消息提示音就滴滴地响起: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晚上好。 似乎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冷漠,文字发完后还额外带了个月亮的emoji表情。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我刚刚出去处理了点事情,挂着直播间一直没看消息。 简昭心里那块隐隐忧心的巨石有了丝微的松动…… 也就是说舰长不是故意不回应的…… 这是不是就说明,舰长被误会“捆绑情侣”后没有那么生气。 〖小简的干饭日记〗:我没想到观众会把我们误会成情侣,如果给你的三次元现实生活造成麻烦,真的很抱歉。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你为什么要道歉?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我取这个名字时就想过他们可能会误会。 〖小简的干饭日记〗:?!! 听这话意思,舰长是故意的?! 〖小简的干饭日记〗:可我们被误认为是情侣了……(破涕为笑脸)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那我们是真情侣吗? 简昭被这一发言震惊得差点咬到舌头,手指颤颤巍巍地继续打字: 〖小简的干饭日记〗:那必然不是啊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所以既然我们之间是清白的,又何必在意他人的口舌。 简昭似乎都被这个逻辑绕进去了:感觉有点道理哈……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取这个名字也好、刷礼物也好,纯粹是因为我愿意,你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怎么感觉这个口吻有点熟悉…… “算了,不管了。”简昭手指“哒哒”敲着键盘决定先把这篇翻过去: 〖小简的干饭日记〗:那舰长你有想要礼物吗?一般上舰之后主播都要给舰长寄礼物表示感谢的! 送礼物感谢→给舰长提供情绪价值→舰长高兴→继续花钱 这就是可持续发展的“致富循环”路径啊!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随便,送什么都行。 这话有点耳熟啊…… 简昭头脑中不自觉浮现出祁听寒挑眉说这话时的拽得不行的神情 怎么既视感越来越强烈了…… 〖小简的干饭日记〗:好嘞!那我就照自己的想法准备了,还希望舰长海涵宽容,不要嫌弃我这份薄礼(玫瑰花)(玫瑰花)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不会嫌弃的,心意到了就好。 其实简昭早就想好送舰长的礼物了,是自制的串珠手链。 因为感觉舰长消费水平肯定不低,而高价奢侈品嘛……他又买不起。所以凝结了自己心意的手工礼物,就成脱俗有内涵的最佳选择了。 事不宜迟,简昭立马就抱着手机开始在淘宝店铺上挑选珠石材料和线钳工具了。 与此同时,祁听寒家的客厅里…… 吊灯投射而下的光线,拉扯出一双紧张对峙的高大影子: 祁燚视线一直停留在祁听寒输入信息时微微勾起的唇角上,皱起眉头颇为不爽道: “和那个主播聊天就这么开心?” 对着自己就一副倒了八辈子血霉的冷脸。 手撑着沙发背祁燚俯身逼近了祁听寒,丹凤眼尾上挑显得锐利笃定的样子: “祁听寒,你喜欢他?” “啪………”祁听寒的平板重重地摔在大理石地板上,撞击出沉闷的轰鸣声。 “谁……谁喜欢他了?”祁听寒“刷”地猛然站起来,墨色深重地盯着祁燚: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污秽。” 呵呵。 祁燚注意到祁听寒飘红的耳根和不自然乱瞟的眼睛,有些好笑: 从小到大就这副嘴硬的样子。 越是喜欢越要装作不承认,生怕别人把东西抢走了。 一个没安全感的小屁孩。 “浴室左手边还有间客卧。” 祁听寒不想再和祁燚多说一句话,捧着平板转身走进了自己房间。 “吧嗒”门阈反锁落下清脆声音,连稍带上的还有一句冷淡的提醒: “保持安静,我就当你死了。” 祁燚满脸黑线:“……” 别人家的弟弟不说嘘寒问暖,至少是兄友弟恭,哪个像你一样“弑兄而后快”。 “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 祁听寒刚躺倒在柔软的床垫上,手机微信页面就弹出了简昭的消息: 简:祁听寒,你喜欢什么颜色? 问这个干什么? 虽然疑惑不解,但手指却很诚实敲着键盘开始打字:“随——” “便”字还没打完,对面下秒就预判了 简:不许说随便。 祁听寒端着手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想起了简昭穿着自己的红色卫衣,在寡淡的人群里熠熠燃烧的样子。 祁:那……红色吧 简:okok 然后又是一溜点头哈腰的熊猫头表情包。 祁:怎么突然问我喜欢什么颜色了? 简:我今天是直播了(骄傲脸)有个舰长给我刷了好多礼物,我准备做条手链给他。 简:反正材料够用,想着也给你做一条,因为你最近也帮了我很多嘛。 祁听寒难蚌地抬了下眼睫:合着我成“顺带”的了…… 祁:那你问舰长他喜欢什么颜色了吗? 简:对喔!(恍然大悟) 简:我刚刚忘记问了t_t 祁听寒:“………” 不用问了,他喜欢红色。 简:我还是明天早上再去问吧,现在太晚了,会打扰到舰长休息的。 祁听寒嘴角细微地抽动了下,说不上心里隐隐泛起的复杂情绪: 祁:那你这么晚给我消息,就不怕打扰到我休息了? 简(试图萌混过关版):你不一样。 简:舰长他年纪大了,肯定没有正值风华正茂的你精力好…… 好了……祁听寒手指搁在屏幕上凝固了,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话: 你成功地把两个人都得罪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情侣套餐打卡? 深夜露湿人静,微凉的晚风吹起阳台纱幔帷幕落下绰约的影子。 祁听寒靠着阳台栏杆,手机微信里的消息一条条弹出来: 简:我能这么晚给你发消息,就是坚信你还没睡觉。 简:我早就发现了,祁听寒你是那种“短睡眠者”吧。 祁:短睡眠者? 简:就是有的人八个小时都睡不饱,天天犯困没精力,只有睡十个小时才能保持比较好的精力,这种就是“长睡眠者。” 简:你就刚好相反,即使睡眠时间很短也能保持比较好的精力。 简:很厉害啊,天赋异禀!(崇拜) “这算什么……”祁听寒低垂下眉眼: 失眠有什么好厉害的。 躺在床上强迫自己阖上眼,焦躁地、不安地、清醒地感受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只有大脑疲倦到生理需求的极限了,才会极其勉强地陷入一段碎片化的浅眠。可笑的是,连这种生理性的代偿最多都没有超过四个小时。 所以祁听寒开始吃药,开始介入心理治疗,但都没有用……失眠依然魔咒一样整夜困扰束缚着他。 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丧失主动入睡的能力了…… 事情的转折大概就在于……急性肠胃炎住院那个晚上。 真是奇怪,好像和简昭待在一起自己就能逐渐地放缓轻松下来。 祁听寒手撑着微微泛冷的栏杆扶手,抬头看了眼清辉弯弯的月亮,眼角眉梢淌出点柔和的笑意: 可能和笨蛋待在一起,就会让人自在吧。 祁:我每天睡四个小时不到…… 或许是受表情包爱好者简昭的“熊猫头狂轰乱炸”影响…… 祁听寒手指顿了下,脑子抽了般加上了个熊猫头哭泣的表情包。 这下整段消息的语气就变得委屈,好像在寻求安慰。 简:那更牛逼了啊!(崇拜)(崇拜) 简:一般人每天至少花六个小时在睡觉上,而你只要花四个小时,这样算下来你一天就省下了两个小时,这还不算睡午觉…… 简:一年就是七百三十个小时,相当于三十天。 简:这跟多活了有什么区别。 简:你每年都比别人多活了一个月欸! 祁听寒被这番“只加不减的经济算法”逗得喉咙间逸出沙哑的轻笑,“这什么歪理……” 简:再说了,要不是失眠你现在能和我聊上天吗……这波你血赚啊 清冽的晚风掺杂着楼下绿化带丝丝缕缕飘悠过来的丁花香,祁听寒极轻地抬了眼皮: 也许简昭是对的。 总是过分在意“失眠”负面情绪,恐慌地、焦躁地担忧它的到来,所以越去想,越逃不开。 自己忽略了其实“失眠”也有好事…… 比如现在的……〖小简的独家私聊服务〗 “是啊。”祁听寒轻轻地舒了口气,低沉沙哑的轻笑回荡在月缱绻的晚夜里,晕散拂开露浓深重的花香, “能大半夜跟你聊天,这波我血赚。” …………………………… 最后祁听寒是听着简昭给自己介绍各种串珠子玉石材料睡着的。 简昭特意开了腾讯会议展示,他上tb网站怎样浏览挑选玉石成色、又是怎样设计手链的其他金属装饰、甚至考虑到了二次拆卸修理问题选择可调节的锁扣…… 这家伙殊不知自己头天晚上讲得越多,现在暴露得就越彻底…… d站充值会员私信后台,消息页面滴滴地闪动起来: 〖小简的干饭日记〗:舰长早上好!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嗯,早上好。 〖小简的干饭日记〗:舰长你喜欢青色的竹子吗? 没有一点多余的铺垫,零帧起手。 〖小简的干饭日记〗:舰长如果有人送你亲手做的青色的竹节玉石手链,你会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祁听寒脑海中浮现出昨晚简昭展示的手绘的青色竹节玉石手链草图: 冰透温润的肌理质感,胭青色淡雅清新,每一节玉竹上都细细雕刻上出岫的祥云纹,锁扣尾编织湖水蓝流苏收束。 一抹青玉,一眼惊鸿,“节节高升”祝愿和“青取之于蓝,而胜于蓝”寓意互为表征,倾注了设计者满腔赤忱的心意。 祁听寒心底像被某个柔软的东西隐隐撬动动了下,不动声色地抿唇打字: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收到亲手做的礼物我会感到很荣幸,说明对方很真诚。 〖小简的干饭日记〗:熊猫头脸红表情包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明知故问版):你要送我亲手做的手链?(假装惊讶中) 〖小简的干饭日记〗:嗯(害羞脸)我手笨,舰长你不嫌弃就好…… 这种披着“马甲”和简昭聊天的感觉有点奇妙,好像透过“舰长”这个窗口看到了简昭除开自来熟e人的另一面。 很懂礼貌,会细声慢语地询问,会脸红地害羞…… 像只乖乖的小兔子。让人轻易地就生出了逗弄的心思: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不会嫌弃的。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你寄个手铐给我我都戴。 〖小简的干饭日记〗:舰长你放心,我是正经人,绝对没有这类小众的癖好(认真脸) …………………… 简昭最近忙得像“八爪鱼”,一手拍视频素材,一手视频剪辑、一手串珠子、一手写期末作业…… 连轴转的巨大压力节奏下,简昭每天眼皮困倦沉重地极难睁开,他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精气都要被吸干了。 难怪说“搞自媒体能使人变鬼”。 “嗡嗡嗡……”枕边手机振动,创作者后台消息弹出来,他的粉丝数已经攀升到“8万+”了…… 简昭全身顿时注入了一管纯正鸡血,一个鲤鱼打挺地从床上蹦起来,觉得自己又能“再战三百个回合”了。 还是古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d站十万粉丝会有银色小电视奖牌,简昭馋那个奖牌很久了,症状具体就表现在…… 他寝室大扫除时特意把书柜顶上最显眼的位置腾出来了,你看这个四四方方的空隙……多适合摆一个长方形、小电视形状的……几何体。 似乎是上天都感动于简昭的涨粉痴求,特意派河里的屈原给他送了一个热点话题。 临近端午节,他们市的网红西餐厅店推出了一款情侣套餐,难吃到上全网热搜了。 许多打卡过后的网友纷纷表示:“很好的情侣套餐,吃完就分手了。” 本着“中国人不骗中国人”的宗旨,网友攻击性拉满,差评如潮: 阴阳怪气组:“菜品份量真是太大啦,还没吃就被气饱了。” 窝囊废组:“求求了都给我去吃吧……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受骗呜呜呜……” 欲抑先扬组:“牛排很新鲜,没煎就端上了,原汁原味(赞)” 功德无量组:“老板真是什么黑心钱都挣啊,把店关了积点阴德吧。” 难吃的餐厅很多,但像这样“一块长板都没有”,从菜品、服务、份量全方位差得“十分平均”的餐厅只此一家。 俗话说“黑红也是红”,这家网红餐厅就深谙此道,在广大网友的差评围攻下竟“越挫越勇,推陈出新。” 趁热打铁推出了端午节情侣套餐限定甜品——草莓冰淇淋粽子,招徕一堆大v博主测评打卡,在互联网上又反向续了一波热度。 这么明摆着的一波爆款流量,傻子都知道上去蹭蹭,何况简昭这个自诩的小天才。 而且……简昭不断刷新浏览着这家网红餐厅的相关咨询,隐隐有种强烈预感:这将会是他自媒体事业腾飞的一个关键转折点。 流量不等人,简昭摩拳擦掌,蠢蠢欲动,誓要做第一个风口浪尖的弄潮儿。 于是周五一下课,简昭就费劲扒拉过乌泱泱的走廊里大堆人,狼狈地站到了祁听寒面前: “祁听寒!祁听寒!等等我!” 手腕被一双指骨分明的手紧紧抓住,祁听寒侧目就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圆润桃花眼睛: “我有件大事和你说……” “什么大事?”祁听寒大臂展开隔绝开推搡的人群,将简昭抵在楼梯口的角落里:“值得费这么大功夫要和我当面谈谈?” 简昭后背抵着略带凉意的陶瓷墙面,微微抬起了下颌:“祁听寒,我周六请你吃饭吧。” 他才注意到祁听寒一惯冷冽锋利的眉眼,此刻盯着自己看时竟掺杂上几分柔和的情绪: “又请我吃饭……舰长金主又给你充钱了?” 动机不纯,简昭眸子也不自然地乱瞟:“没有,是我自己想请你吃饭的。” “哦,是吗?”祁听寒微微俯视而下,伸出手指将简昭瞥开的脑袋摆正。 四目相对,视线交错,祁听寒率先露出了玩味的轻笑:“那你心虚什么?” 本着“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不如早死早超生”的理念,简昭深吸了一口气,大大方方地坦白了: “我想拍最近网红餐厅的视频。” 只思考了一秒都不到,祁听寒就干脆利落地答应了:“嗯,可以。” 说完还疑惑地微微皱眉:“就这点小事,为什么要犹豫?” “呃……这个视频不是一般的视频。” 简昭背在身后的双手勾起来,“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吃他们新出的情侣套餐。” 哈? 祁听寒这下震惊地挑眉,“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眼神盯着简昭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身份?” “呃……兄……兄弟?” “你和兄弟一起去吃情侣套餐?”祁听寒微微错开眼,似乎是被气笑了: “你猜它为什么叫情侣套餐?”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伪装情侣 “退一万步讲,你就不能和我假装一下情侣吗?” 简昭说出着句话时,都在心底暗暗惊叹于自己的厚脸皮: “科技在发展,时代在进步,同性之间难道就不能有真挚的感情吗?” “嗯……”祁听寒漆黑的眸子凝视着简昭,没绷住地抽动了下嘴角: “简昭,你原来私下里玩这么花的吗?” 硬攻不下,简昭决定采取“怀柔”政策。 “我有预感,这一定会是个大爆点。”简昭伸出手指可怜巴巴地扯了扯祁听寒的衣角: “而我,一个兢兢业业的up主,离十万粉就差这临门一脚了,你真的就忍心让我苦心经营的努力,付之一炬吗?” 细密覆下的眼睫微微颤动,剔透漂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人看,细小的唇珠微抿着下撇出委屈神情: “真的,你只要和我吃一顿饭就好了。” 眼底飘起几分红色,声音也软趴地刻意放得很轻,小心翼翼地求人: “你也知道的,我一个人拍视频热度又不好,只有和你一起,我的视频播放量才涨得起来……” 示弱无辜、细声讨好、眼眶红红…… 祁听寒算是知道为什么说妲己祸国妖姬了,这么一套连招下来,商纣王不沦陷简直天理难容。 “咳,咳……”祁听寒喉结上下动了动,强装镇定地撇开眼不去看简昭灼热的视线: “只要一起吃顿饭就行了吧……” “嗯嗯!而且是澳洲西冷牛排套餐!还有限定粽子甜品!”简昭激动地一下攥紧了祁听寒的手腕,整个人窜到了祁听寒跟前: “周六晚上八点,我餐厅位置都订好了,账单也先预付了,你只要带着人来就可以了!” 简昭毛绒绒的脑袋一下下蹭着脖颈,羽毛一样痒痒地挠在心上,祁听寒飘红了耳根,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是先斩后奏啊…… “简昭,你就没想过我会不答应吧。” 真是仗着自己的纵容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啊…… ……………………… 周六当天早晨。 祁听寒在卧室全身镜里反复试了好几套西装,才后知后觉: 自己是不是对这次约会太重视了? “约会……” 祁听寒也没想到这样一个自带粉红泡泡的暧昧字眼,能从自己脑海里蹦出来: 两个人单独去西餐厅吃饭,吃的还是情侣套餐,这在世俗的概念里基本就是约会吧…… 〖小简的干饭日记〗主播和〖小简的独家赞助商〗舰长之间的“情侣捆绑”还能说是网友的一时口嗨。 祁听寒凝视着镜子思绪飘得有些远:可一旦他们今晚迈进餐厅里坐下,所有人都会以为他们是一对真.gay。 脱离了虚拟互联网的天然掩护,切实地存在于三次元中的“情侣关系”。 这样也没关系吗…… 想到这些,祁听寒有些烦闷地扯开扣紧的衣领,他弄不懂心底那块被隐隐撬动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好像某个隐秘的想法潜滋暗长,怂恿着再多一点、再多一点触碰…… 就能打翻初尝禁果的潘多拉魔盒。 …………………………………… 周六,晚上七点五十。 祁听寒根据简昭发给自己的定位,顺利地找到了那家网红西餐厅。 大概所有的网红店,都有这样两个特征:精致光鲜的装修设计、和夺人眼球的名字。 这家店就是其中“集大成者”,名叫“栀夏jasmine”,中西合璧的小资情调收都收不住。 店铺装修也走的小清新风格,白色木篱攀缘错落而下粉嫩的玫瑰花,纱幔绰约、灯影摇曳,映衬着霓虹迷离的夜色街灯,营造出了一种浪漫的暧昧氛围。 难怪能骗进这么多对情侣来打卡。 “祁听寒!!!” 祁听寒发现了,简昭真的很喜欢站在显眼的地方等人。 比如现在,少年颀长挺拔,伸长了手臂激动地挥手致意,在璀璨亮起的灯光下,惹眼招摇得像一颗熠熠闪亮的星星。 “我在这儿!!!” 外面风大,其实可以先在里面坐着等的。 祁听寒轻轻地叹了口气,“笨蛋。” 快步走过去时,两人的距离一点点缩短,简昭亮晶晶的视线一直紧紧黏着祁听寒, “我都等你好久了……” 祁听寒心旌随着玻璃窗滟潋摇曳的倒影轻轻晃荡,好吧,他似乎有点明白了…… 室内固然舒适,可在风中站立着的等待却实在惹人偏爱。 “祁听寒……” 简昭抬眼望去,高大的青年身着笔挺的西装,气质卓然,从容不迫地走来,硬朗的轮廓间散发出矜贵成熟的气质。 真好看呐。 或许是两人之前一贯的“小学鸡嬉闹”,让简昭忽略了祁听寒其实是个1米八大帅逼啊。 简昭愣了神,第一次被这扑面而来的成熟男性荷尔蒙勾弄下心弦。 “祁听寒,你的帅气突然让整个黯淡的餐厅蓬荜生辉了啊。” 又来了…… 祁听寒无奈地推开玻璃门,耳尖不易察觉地泛起粉红: 简昭说话夸张惯了,顺着杆就能往上爬,十句有八句是鬼话。 “您好,欢迎光临〖栀夏jasmine〗,请问两位是一起用餐吗?” 面容姣好、优雅大方地服务员小姐姐露出了标准的礼貌微笑:“请问二位有预约吗?” “有的。”简昭连忙上前一步去,打开手机展示自己提前预约的“1314结缘端午套餐”。 服务员小姐姐饱满的苹果笑容似乎有一瞬僵硬,“好的,嗯……” 小姐姐视线盯着手机粉红页面良久,再抬头看眼面前这一对养眼的帅哥,又低头确认套餐详情,如此反复了三个来回…… 服务员小姐姐终于没忍住嘴角抽搐了:“请问两位确定没有预订错套餐吗?” “确定。”简昭目光坦荡赤忱,说的也都是大实话:“我们就是奔着情侣套餐来的。” “我们其实是一对同性恋者。” 视线一转,简昭开始表现精湛的演技,无辜漂亮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盯着祁听寒: “这是我男朋友。” 说着自然而又亲昵地与祁听寒十指相扣,语气娇嗔软糯:“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一周年纪念日。”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就是在这家餐厅和我表白的……”简昭演及此处,还特意对服务员拋了个热恋中人羞怯又炫耀的小眼神。 可以,这很细节…… “所以今天我们故地重游,就是为了庆祝上天赐予我们这段宝贵的缘分……” 手掌覆盖下滚热的体温,祁听寒鸡皮疙瘩从脚底一路窜升到了头皮: 有这剧本,也没提前和他说啊…… “二位真是佳偶天成,栀夏jasmine也很荣幸能够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见证你们的甜蜜的爱情。” 服务员小姐姐默默地代入了下自己昨晚熬夜看完的bl甜宠小说,嘴角翘成了耐克标。 “祝二位相濡以沫,百年好合。” “喔~实在是太感谢了。”简昭夸张地拉长了嘴型,捂嘴作感动涕零装: 单刀直入,意图初显。 “我听说最近贵餐厅推出了一款端午限定情侣粽子,要是能在这样一个意义非凡的时刻,能够品尝并用视频记录下来就好了……” “别演过了……” 祁听寒手掌略微用力,手臂一揽将简昭的腰圈向自己怀里,试图桎梏住简昭越发夸张的表演型人格。 轻轻的呼吸附在简昭耳廓,热流蚂蚁爬过般的酥麻痒痒: “差不多得了,嗯,男朋友?” 小姐姐心底已经磕疯了,面上仍然保持着沉静,礼貌地拱手引导就餐:“这边请,我来为二位安排舒适的座位。” 如果说之前还能稍微“伪装”一下,等到正式开始用餐了,简昭的“司马昭之心”就彻底藏不住了。 谁家正经顾客刚落座就把摄像机和三脚架掏出来的啊喂? 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网红餐厅金牌服务员,对于视频曝光一点儿都不敏感,甚至还走近了轻声询问道: “这位顾客,我看你有拍视频的需求,请问需要我店为您提供反光板吗?” 简昭刚上完相机镜头,调好焦距,一点也没客气:“那就太谢谢你们了。” 祁听寒:这就是社牛的世界吗…… 情侣套餐的第一道前菜是“西班牙火腿拼烟熏三文鱼”。 服务员把菜端上来时,简昭这个第一次吃西餐的“土狗”眼睛倏地就亮了:“这么好看的吗?” 精致的摆盘犹如一幅艺术画卷呈现在餐桌上。西班牙火腿色泽嫣红,与烟熏三文鱼的橙色相映衬。盘中还点缀着新鲜的绿叶蔬菜和娇艳的玫瑰,增添了一抹情人间的浪漫。 “上流少爷出身”的祁听寒只看了一眼,就大概猜到这菜口味一般了。 色泽红成这样的火腿,很难让人不怀疑是不是后期给“人工加工”了下,是不是西班牙火腿都不好说。 三文鱼更是装都不带装一点,从冻库里拿出后叮个几秒微波炉就装盘了…… 整道菜成本最高的大概是那朵装饰性玫瑰花,搁情人节当晚能卖出50的巨额。 “唔……” 果然,祁听寒这边脑子里刚盘算完,下一秒耳畔就响起了简昭强忍着的作呕声。 “好难吃啊,这肉是不是烂了?” “这个您放心呢,亲,我们餐厅的食材都是当天冷链运输后立即使用的呢。” “您描述的这种奇妙的口感,是本店的烟熏特色之一哦。” 简昭算是知道为什么明明服务员一路都和颜悦色的,还是有网友评价餐厅服务质量差了。 因为他现在就如出一辙地感觉被耍了: 他又不是傻子,烟熏和发霉他能吃不出来吗? 看着简昭气鼓鼓的河豚模样,祁听寒饶有趣味地勾起了嘴角: 比起“吃西餐”,“看简昭吃西餐”可有趣多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1、情侣手势舞挑战 有了第一道菜的“样板”,简昭大概后面菜品都是什么水平了。 蘑菇奶油浓汤是平菇掺三花淡奶、澳洲西冷牛排是血淋淋生肉、黑松露奶酪意面是加了片芝士的火鸡面…… 本着“浪费可耻”的原则,简昭气鼓鼓地往嘴里塞着食物,后悔来之前怎么没把头发染成绿的。 这样别人看一眼就知道,自己是一颗水灵灵待割的韭菜了。 祁听寒很喜欢观察简昭脸上微小的表情,比如现在,因为又咽下了口半生不熟的牛肉,浓密的远黛眉扭曲在一起,想要吐又强迫自己忍着,嘴唇委屈地微微下撇抿着。 可怜的小苦瓜。 “难吃就不要吃了。”祁听寒扯了一张餐巾纸,递过去示意简昭:“吐出来也没关系的。” “没……其实这菜对于我来说不算难吃。”简昭牙齿咀嚼着含糊不清抬头,眼睛扑忽筛落下细小的尘埃,显得有些遗憾的样子: “我来之前还是抱了一点点期待的,但没想到第一次吃西餐真的这么失败。” 好像被一只小猫爪子轻轻挠过…… 祁听寒垂眸认真地注视着简昭眼眸,平静沉敛的视线交错泛起的柔情涟漪: “西餐也有好吃的。” “下次,我带你一起去。” 简昭嘴上还叼着菜叶子,眼睛笑起来好像一湾浅浅的月牙:“祁听寒,你认真的?” “嗯。”祁听寒凝视着简昭眸底的倒影,觉得心脏像有什么东西被满溢得撑开: 他以前没觉得钱能带来多大快乐,但给简昭花钱让他很高兴。 ………………………… “算了,反正也不是冲着西餐来的。”简昭深吸一口气,很快调节好心情: “我现在比较期待情侣套餐的〖限定草莓冰激凌粽子〗。” 草莓冰激凌粽子…… 听着这个中西合璧的抽象名字,祁听寒又油然而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请问您是指我们的情人节套餐限定单品〖初次心动〗吗?” 服务员笑眯眯地轻声提醒,“因为销量过于火爆,供不应求,现在这款菜品要参加活动才能享用了呢。” 简昭茫然地开口:“参加什么活动?” “很简单的,情侣双方根据指令完成手势舞挑战,并上传到本店的官方dy账号。” “如果点赞数量达到8w+,本店还会特赠一束法国红玫瑰哦。” 情侣手势舞挑战……这听着也不简单啊。 简昭(四肢无力版)据理力争中:“预订套餐时没有提前告知我们甜品限定欸。” “真的是非常抱歉,我们也是三小时前刚推出的这一政策,其中疏漏之处望您海涵。”(礼貌得体微笑脸) 简昭:……感觉又被耍了。 评分软件呢,他现在就要去打差评! 服务员良好的职业道德素养,让她一直笑眯眯的:“这位顾客请你三思,如果现在放弃不参与活动的话,后续甜品售罄就会下架了哦。” “那这……”简昭手指蜷缩抵在餐桌上微微有些动摇,说出了蕴藏在每个中国人dna里的四字箴言:“来都来了。” “都走到这一步了,不尝口限定粽子再回去,就太对不起屈原了……” “祁听寒……”简昭转头用灼热的视线盯人,眨巴着桃花眼睛继续发动“求饶大法”, “你大人有大量,送佛送到西,屈尊再陪我体验下手势舞行吗?” 祁听寒轻轻地叹了口气,发现简昭真的能一再降低自己的社死底线:“嗯。” “祁听寒你最好了!”简昭激动地一下拥住祁听寒的肩膀,大半个人斜倚在祁听寒身上。 祁听寒生怕简昭摔地上了,急忙伸手扶住怀里突然窜进来的毛绒绒脑袋,然后微微错开脸看服务员展示的视频。 这舞蹈演示视频……简昭笑容逐渐凝固了。 无他,只因这情侣手势舞实在是太“情侣”了。 视频中的男女先是深情对视,然后女生娇羞扭捏地交手指,男生恍然地用右手去抚摸女生脸颊;最后女生双手放在男生肩膀上,男生双手搂住女生的腰,两人慢慢靠近,额头亲密相碰。 配合着魔改后的dj小曲bgm,男女夹子音洗脑立体环绕:“我对你爱爱爱不完!” 不是,这跟调情有什么区别? 祁听寒漆黑的眼眸盯着简昭,眼底复杂的情绪掺杂暗涌:“你,确定要和我拍这个吗?” “呃……”简昭经过几秒钟地深思熟虑后,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 首先第一个动作:深情对视。 简昭照着视频操作,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祁听寒,“祁听寒你也看我……” “嗯。”祁听寒微微俯视下身子,与简昭四目相接:“在看了。” “唔……”简昭不自觉扑簌频繁眨了眨眼睛:这他第一次认真地观察祁听寒的眼睛。 眼眸漆黑深邃,眼皮很浅地撑开狭长的眼廓,利刃横插而过的剑眉,平添了几分桀骜戾气。 自己一开始也因为这个误会祁听寒是不近人情的大少爷,现在看来,明明是个心软的人才会有这样一双内敛收廓的眼睛。 再近一些……简昭甚至可以看见瞳孔里自己的倒影,隐隐绰绰地模糊不清。 想要再看清一些,简昭不自觉微微偏头逼近,这样是不是就能…… “简昭。”滚热的呼吸扑洒在唇边,祁听寒沙哑的嗓音游走过一遭飘游地落进简昭耳里: “你靠太近了,我们这样是在接吻。” 欸?! 简昭反应过来,连忙拉开距离,一贯巧舌如簧的人竟难得的语无伦次起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祁听寒淡淡地撇开眼,此刻也隐忍克制得不敢看简昭的视线: “继……继续吧,下一个动作。” 第二个动作是摸脸颊。 祁听寒轻轻地伸出手,指尖稍微的颤抖了下,宽厚的手掌附上简昭的左脸颊。 肌肤很软,触及时甚至能够微微他弹起,温热的体温让人误以为在捧着温水。 祁听寒想起了小时候捡回家的小兔子,所以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轻轻捏了一下。 “唔……”简昭微微瞪大了眼:“你摸就摸,不许夹带私货。” 站在一旁的服务员纷纷露出了磕cp的姨母笑,这不触手play吗?还得是gay们玩得花。帅哥配帅哥又养眼,这下热度肯定爆炸。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动作了,明明才过了几分钟,简昭却感觉自己像跑了场1000米体测那样满头大汗了。 “来吧。”祁听寒张开双臂,对着简昭露出了一双微微带着笑意的眼睛:“抱抱?” “抱就抱,谁怕谁?”简昭也很大方地张开双臂回拥搂住了祁听寒寒的背脊。 没错,梁山好汉们就是这么抱的。 但是……简昭把头埋在祁听寒的颈窝里,只是短短呼吸的间隙,凛冽的木质调香气就钻进他的鼻腔里。 清幽间又带了几分靡丽,让简昭想起了下雪天的松柏林。 祁听寒………他特意喷了香水吗? 简昭的耳廓有一点发烫,毛茸茸的脑袋埋得更深了……他有点喜欢这个味道。 “你是小狗?” 简昭的头顶飘来了祁听寒,带着暧昧的几声轻笑:“趴在我的肩膀上动来动去的。” “谁……谁是小狗了?!”简昭涨红了脸,语无伦次地反驳:“我我……我不过是刚刚头有点晕罢了。” “一定是空调开太大了。” “哦——”祁听寒狭长的眼尾撑开漫不经心的笑意,附在简昭耳边低声说: “喜欢这个味道?” “回头我身上的香水送你一瓶。” 简昭拿人嘴短,整个脖颈已经透红,只得结结巴巴地说了声:“谢谢。” “咔嚓——”随着服务员们按下拍摄视频的暂停键,这场波澜曲折的手势舞挑战终于结束了。 太不容易了……简昭不禁微微舒了一口气,他上三天早八都没这么辛苦。 “现在我们总可以吃上限定粽子甜品了吧?”简昭架着摄像机,对站在两旁的服务员再次露出了期待的星星眼:“快点端上来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嗯……”服务员再次露出了尴尬且不失礼貌的招牌微笑:“我们的厨师正在尽快为您制作,请您稍等。” 简昭再次沉默了,他现在有点怀疑自己其实陷入了一场巨大的骗局,餐厅根本就没有什么草莓冰激凌粽子。 为了拍个手势舞视频,把脸都丢光了,最后粽子还没吃到,这波自己亏到姥姥家了。 ………………………… 在等待的间隙,祁听寒去了趟洗手间。 水流“哗哗”地顺着陶瓷洗手台淌下来,凝视着水面微微漾开的波纹,祁听寒眸底逐渐暗下来。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砰—砰—”一下又一下地剧烈撞击着胸腔骨骼,事实上,这样快速的频率从他迈入餐厅的那一刻起就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简昭直勾勾盯着他看、简昭牵他手了、简昭斜靠在他怀里、简昭………” 祁听寒烦躁地把西装衣领解开,看着自己镜子里的倒影—— 果然……脖颈往下一路延伸到胸口,全都红了一片,所以他才感觉那么热,只要和简昭待在一起就会发烫。 手指鬼使神差地覆上嘴唇,祁听寒仿佛又感受到了对视时简昭逼近的灼热温度。 简昭那时懵逼不清,但从祁听寒视角俯视而下却看得很清楚。 扑簌迷离的桃花眼睛,细小的唇珠抿起漂亮的弧度,白皙柔软的皮肤上细小的绒毛…… 很可爱。 如果不是理智一瞬间拉扯回来,如果自己没说出那句提醒:“你靠太近了,我们这样是在接吻。” 他们会接吻吗? 祁听寒漆黑的眸底翻腾着复杂的情绪,沉默了良久……潜意识里他好像已经有答案了。 只是这个答案太过脱轨,背离了他所接受的长久的世俗规训。 强烈的自我保护本能驱使着他蒙住耳朵、闭上眼睛,不去承认。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2、十万粉达成! 千呼万唤始出来,赚足了噱头的“草莓冰激凌粽子”它终于、终于端上了桌。 餐厅把“饥饿营销”贯彻到底,还特意用托盘反扣“犹抱琵琶半遮面”。 “这就是本店情侣套餐的压轴甜品〖初次心动〗草莓与奶油酸甜交织正如初恋一般,希望二位能在品尝时回忆起初次悸动的甜蜜。” 呃……初恋吗。 简昭心虚地恍了下神:你不能回忆起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余光瞟到祁听寒平静淡漠的脸,视线放空发着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简昭心底生出了点异样的感觉:祁听寒在想什么呢? 不是真的跟初恋来,会有点遗憾吗? 可怜的祁听寒,“第一次情侣套餐约会”就这么被自己无理取闹地夺取了。 简昭暗暗地蜷紧了手指,决定拍完视频后一定对祁听寒言听计从“好好补偿”他。 “请二位慢用。”服务生徐徐揭开托盘“神秘的面纱”,小巧可爱的粽子逐渐暴露在视野里。 保留了传统粽子的三角形状,但颜色是粉嫩的草莓水晶色,内部堆叠注入了细腻的冰激凌奶油,环绕着中心那颗鲜红欲滴的草莓。 梦幻精致的外观好像二次元美少女动画里出现的魔法甜品。 “这么好看的吗。” 简昭喃喃道开口,上次他说这句话时还是第一道前菜西班牙火腿。 然后………餐厅就拉了坨大的。 吸取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这次简昭小心翼翼地叉了一口放进嘴里。 新鲜草莓的浓郁果香,与细腻顺滑的冰淇淋质感交融,冰凉清爽在舌尖炸开。 “好吃欸……”简昭眼底仿佛“biubiu”的发射出炫彩特效:“三分酸七分甜,小清新不齁腻,真的有初恋的感觉欸。” “怎么。” 祁听寒上半身微斜着前倾到简昭跟前,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涌动着分辨不明的意味,说话也隐隐飘起股醋味: “吃个冰淇淋想起你初恋了?” 刚咕蛹咽下糯米粽子,这么平地惊雷一句话差点没给简昭抽噎过去:“呃………” 一周前在祁听寒家厨房夸口谈下的话语,回旋镖般的正中眉心。 顿了几秒后,简昭拉不下脸strong道:“算……算是吧,那真是段青葱美好的岁月啊。” “哦。”突然发问的是祁听寒,问完了拧着眉毛一脸不高兴的也是祁听寒,嘴角僵硬地扯了下阴阳怪气: “那你多吃点吧,过了这店就再难怀念起你那酸酸甜甜的初恋了。” “不是……”简昭戳着刀叉给祁听寒也递了块粽子,有些好笑: “少爷,你这么在意我初恋干嘛?” “谁在意了?”祁听寒声音闷闷地,咀嚼吞下软糯香甜的水晶粽子,嗜甜的味蕾被轻轻撩拨起来: 是挺好吃的…… 但是,一想到是“简昭初恋”的味道,祁听寒突然就下头了: 一米八的大高个很冷漠地侧过脸去,挑剔酷拽得不行:“一般般吧。” “比起你做的差远了。” 简昭小口小口哼哧吃得挺开心的:“没想到我在少爷你这儿评价这么高啊。” ……………………… 经过简昭一个晚上的熬夜剪辑,《草莓冰激凌粽子?这款情侣套餐泰裤辣!》探店视频于凌晨四点准时发布在d站的美食区。 蹭上了“网红餐厅爆雷”的噱头,视频短短一个小时就累计达到了2万的播放量。 等简昭睡到日上三竿从床上爬起来,滑动手机锁屏看了眼,就立马“嗖”地把手机扔被子外了。 无他,视频流量爆了,热度高得他烫手。 “用户〖酸黄瓜〗关注了你……” “用户〖樱桃小丸子〗关注了你……” “1w+新增关注”后,跟着的更是一溜儿血雨腥风的评论: “用户〖你没事吧〗发表评论:我不相信有这么难吃,除非up主亲自喂我。” “用户〖吃颗溜溜梅〗发表评论:你这算盘打的我在海王星都听到了,博主别听他的,先喂我(色)” “用户〖小灰灰〗发表评论:这家餐厅在我大学附近,我们学校论坛热搜都说难吃,搞得我都想去试试了。” “用户〖半夜熏鸡真香〗回复〖小灰灰〗:别去,我是历史学系学生,我宣布这家情侣套餐就是真史。” “用户〖青青草原你喜哥〗:就是现在这种西餐店毁了中国的餐馆!我们中华美食……” “用户〖懒羊洋〗回复〖青青草原你喜哥〗:又搁这儿恨上了,平时怎么没见你们这么爱国……” “用户〖79块不买花西子眉笔〗:情侣套餐是重点嘛?情侣才是重点啊![星星眼]” “用户〖冷圈缺粮饿鬼〗追评:就是,一个开朗小太阳,一个矜傲少爷,这桩婚事我答应了![花痴脸]” “用户〖星期四v我50〗发表了一篇笔记图片:小情侣互相投喂粽子~甜甜甜” “用户〖79块花西子不买花西子眉笔〗:还有少爷猛灌一口山西陈醋,人家初恋招惹谁了哈哈哈哈。” “用户〖冷圈缺粮饿鬼〗:九敏,这种下意识相互靠近的小动作,磕疯了啊啊。” “用户〖星期四v我50〗回复〖冷圈缺粮饿鬼〗:陪磕一个,反正刘备和张飞不这么抱。” “用户〖光头赚不到我一分钱〗:视频9分24秒到15分25秒有明显剪辑跳转,盘子被移开了位置,推测在粽子甜品之前肯定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请叫我福尔摩斯)” “用户〖星期四v我50〗:姐妹,你这么说的话,我可就要想入非非了,小情侣肯定在激情拥吻,气氛到了肢体缠绵……” “用户〖政律俏蔷薇〗回复〖星期四v我50〗:太有画面感了,姐妹我v你100,速速出书!!” 餐厅老板也是个会营销的高手,适时发布了简昭与祁听寒两人的情侣手势舞挑战视频,红字大标题吸睛刺激《是什么让帅哥情不自禁?未满十八岁不许点!!》 并手动@〖小简的干饭日记〗:“欢迎二位来我店领取法国红玫瑰哦,真爱永恒,〖栀夏jasmine〗餐厅祝愿二位百年好合。” 这一波引流,可谓在本就汹涌澎湃的舆论漩涡里投进了一颗爆炸鱼雷: 大波视频观众纷纷涌进“手势舞挑战”视频,一个两分钟都没有的舞蹈视频被盘核桃似地囫囵扒了十几万遍了。 众人纷纷表示:清纯地点进去,黄黄地出来了,小情侣就是玩得花。 “用户〖政律俏蔷薇〗发表了一篇笔记图片:这不是接吻是什么!!!” “用户〖冷圈缺粮饿鬼〗追评:冷圈混迹了这么多年了,也是终于让我吃上好的了,你们帅哥们就是要多谈恋爱啊” “用户〖红酒我只喝上颚〗:这很明显就是在卖腐吧,看他们都脸红不好意思了,建议下次培训得好点再发出来(鄙视)” “用户〖暴躁小喷菇〗:求求了,你们出来多卖卖腐吧,比起辣目丑男,我需要帅哥洗洗眼睛。” “用户〖东北在逃烤冷面〗:支持,卖腐我也愿意看啊,你们开直播吧,大du特du。” “加一、加一、支持!……” …………………… 简昭一条条评论翻下来,手指都在颤抖,后台银色的金属光泽倒映在瞳孔里,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14万粉丝……一觉醒来怒涨6万活粉。 视线又落到了书柜上空出的长方体空位,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来银光闪闪的小电视奖牌摆在上面的画面。 不……简昭吞了下口水,看了眼还在直线攀升的后台粉丝数据: 只要保持住这个视频质量产出,别说十万了,就是百万粉丝,也未尝不可一试呐…… “还得是和祁听寒一起啊……” 简昭心生感慨,暗中发誓定要抱紧祁.财神爷.听寒的大腿,人生少走60年弯路。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 简昭那边怒点“食堂三荤一素”庆祝涨粉,祁听寒这边则“身陷囹圄,四面楚歌”。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正循环播放着一dy段视频,土味dj魔性音乐响彻空旷清冷的室内,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娘子!啊哈!”“我对你爱爱爱不完!……” 视频中的一对男男深情对视、害羞脸红、亲密拥抱……更巧的是视频中的一个主人公长着一张和他弟弟一模一样的脸。 祁燚双手抱在胸前,身子腰背挺直微微前倾面对着祁听寒,冷白的客厅天花板吊灯摇动了下,投映出高大浓重的阴影。 “你说,我是相信视频主人公特意整容得跟你一模样呢,还是相信那就是你呢?” 狭长的丹凤眼尾眯起,显出一副气势汹汹的压迫气质。他的下巴微微扬起,眼神中满是质问: “我说你怎么周六打扮得跟个花孔雀一样出去了,原来是去求偶的啊? “啊——”字的尾音被拖得很长,满溢出“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 “主播你看看就算了,怎么还上赶着和人家面基呢?祁听寒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的——”祁听寒不知道这个神经病大白天发什么疯,把自己硬从房间里拽出来质问,刚欲反驳:“我和他——” “行了,多说无益……”祁燚蹙紧了眉缓缓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决定接受了某个沉重地事实:“坦白从宽,你和他进行到哪一步了?” 祁听寒烦躁地拧起眉毛:“你到底会不会听人说话……” 〖哟,他急了.jpg〗 祁燚大惊失色地捂住了嘴巴:难道…… 祁家列祖列宗在上,是我们祁氏第八十八代疏于管教,竟然教出个这么不检点的东西。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3、直播“卖腐” “祁燚,你脑子里都是黄色废料?” 祁听寒咬牙切齿:“我和他是朋友,所以才和他一起拍这种视频。” “朋友……”祁燚一时哑然了,犀利挑起的眉眼稍向内敛:“祁听寒,原来你还有朋友啊?”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骂人呢。 “祁听寒。”祁燚撑着眼睑,眸底逐渐升腾起将信将疑的情绪:“朋友,但刷礼物到榜一?一起去吃情侣套餐?还跳社死手势舞?” “那你这个朋友多少有点特殊了吧。”祁燚深邃的瞳孔抽丝剥茧般步步紧逼: “祁听寒,你什么时候这么讲义气了?” “哦——”设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祁燚唇角勾起戏谑玩味的笑意:“男朋友……也是朋友。” 被踩中了心里那点隐晦不明的尾巴,祁听寒转身走路的脚步一滞,抿了下嘴唇: “祁燚,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一开始说最多在这儿待一周的,现在已经周末了。” 祁听寒冷淡地回头,眸底飘了点儿雾:“收拾收拾行李,准备滚回芝加哥吧。” 祁听寒被修得齐整的指甲攥紧深陷进皮肉里,犬齿咬抵着薄唇: 他好不容易才逃离出来的、在无数个深夜反复折磨的巨大心魔,伪装出现在表面波澜不惊的生活。 为什么非得把这点儿薄如蝉翼的平静假象打破,又把自己拖进那个午夜梦回的深渊里? “好好地去读你的法律硕士,不要再介入我的生活了。” “呵……”祁燚极淡低垂下眼睑,嚣张戏谑的眸底闪过一丝微小的落寞情绪: “祁听寒,你就这么讨厌我?” “吧嗒——”清脆的锁扣声响落下,回荡在空旷冷清的室内好像某种巨大的轰鸣。 盘旋不散的长久死寂好像某种默认:“嗯” ……………………… 简昭翻开私信仔细查阅,混乱潮水般的字句里,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直播”两个字。 简昭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来满屏上都写着两个字“卖腐”。 百度百科上说:?“卖腐”是指公开且刻意地与同性作出暧昧亲密的举动,或在言语上暗示自己与同性之间不寻常的感情关系,借此讨好和吸引腐向(即同性情感向)爱好者?。〖1〗 这下简昭懂了,为什么一和祁听寒拍视频流量就暴增。 谁不想看两个大帅哥之间的甜(假)蜜(装)的爱情互动呢? 磕cp就是第一生产力啊。 把握住了“商机”简昭蠢蠢欲动,点开了微信给祁听寒发了一溜烟的谄媚笑脸表情包。 简:老板,在吗(玫瑰花) 祁:在。 这语气也太冷漠了……但这不是巧了吗,简昭就喜欢“热脸贴冷屁股”。 简:明天我请你吃饭吧? 祁听寒手指搁在输入法键盘上,淡淡地挑了下眉: 祁:说吧,又有什么事求我? 简:老板当真是神机妙算啊(拱手) 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需要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点宝贵的时间…… 祁:铺垫就免了吧,有话直说。 简:你能和我一起直播吗? 生怕祁听寒不答应,简昭还发了大段文字陈述直播好处: 简:视频热度吸引大批新粉,“直播”响应了广大粉丝的诉求,此为一胜;蹭着“手势舞挑战”热度,直播赚取大量金钱收益,此为二胜;直播间互动游戏,增进了你我二人的兄弟感情,此为三胜。 简:三胜环环相扣,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此为终极大胜,如此我方能一鼓作气修成“百万粉丝up主”的大圆满。 祁听寒仔细一行行读下来,因刚才争执而绷紧的唇角逐渐舒缓下来,扬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祁:粉丝和我没关系,此为一败;我不缺钱,此为二败;你我兄弟感情深切,不必依赖直播培养,此为三败。 祁:此三败无懈可击,望君另寻他法吧。 深夜窝在寝室被子里的简昭,含恨皱紧了眉头:可恶,出师不利。 难道,他的百万粉丝up主梦想就要在此折戬沉沙吗…… 微小的电子屏蓝光映在少年倔强的侧脸上,咬紧了牙关:不……只要有一丝可能。” 静谧的夜幕里,回荡着“哒哒”的细小打字摩擦音,仿佛在酝酿着一场“苦心沉淀”后的触底反弹—— 终于,祁听寒手机上弹出了接二连三的消息提醒: 简:求求了………(熊猫头流泪) 简:我们小up主好不容易有个视频热度还可以,不抓住这个机会直播吸吸粉,以后流量肯定又惨淡得没人看了(暴风哭泣) 简:〖全仰仗您了.jpg〗 简:我本可以忍受“无人在意”的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评论99+”的光明……是你的出现让我原本半死不活的视频账号,焕发了新的生机,现在你难道就忍心将一切都夺取吗? 简:这种事情不要啊……求求了,我很听话的,很乖的,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什么都会做的(双手合十)(泪如雨下) 简:〖燕子,你别走啊,燕子.jpg〗 “怎么还写上小作文了……”祁听寒心里默念着这篇熊猫头表情包混杂,emoji表情乱飞的《陈情表》 脑海中仿佛浮现出了简昭拽着人衣角,抬眸扑簌着眼睛,可怜巴巴求人的神情。 “真是小可怜……”祁听寒手指顿了顿,精准地提炼出了关键词: 祁:真的很听话,很乖吗? 祁:真的什么都会做吗? 祁:哪怕是让你奉献出自己的身体,也没关系吗? 面对聊天框那头传来的“恶魔低语三连问”,简昭沉默了: 〖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馋我身子?〗 简:相信老板你没有这种特殊的爱好(哈哈哈尬笑) 信息秒回,莹莹的微光闪烁在床帘漆黑密闭的空间里,好像一只蛰伏了太久的猛兽饥渴放光的眼睛: 祁:不,我有。 “那这……”简昭手指蜷缩埋进枕头里,脑海中一帧帧放映起书桌那个正方形空隙、后台直线攀升的粉丝涨幅、红彤彤的rmb钞票…… 中国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简:说吧,你要什么,我有两个肾。 祁:我是合法公民,不干器官买卖那种黑心生意。 阳台微微吹进来了点凉风,夹杂着湿润的水汽微微发酵起潮湿的心绪,祁听寒指尖抵着床头柜锁扣。 那里面深处有一摞白色的艾司唑仑空盒,祁听寒过去就是靠着它们熬过了一个个郁躁失眠的漫漫长夜。 但是现在……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永远有滔滔不绝的话可以讲,乐观开朗得像个小太阳,圆润漂亮的眼睛里有星星…… 只要待在他身边,不用药物神经也能够舒缓宁静下来,听着他的声音,就能捱过恐慌与惊惧,安然睡醒到天光大亮。 “哪需要什么三胜论……”祁听寒喉咙里不禁逸散开沙哑低沉的轻笑: “你自己就是必杀技啊,笨蛋。” 简昭等微信界面转了很久,终于弹出了白色的回复消息,埋在夜色里隐秘而蛊惑人心: 祁:你每天晚上都和我打电话,行吗? 欸……?简昭眯着眼睛,蒙在被窝里把这条信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这么简单的吗? 简:老板你就……没别的要求了? 祁:听你这语气……不太满意?期望着我再对你多干点儿别的? 〖你不对劲.jpg〗 简:哪能啊?!少爷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握拳) 简:别说一个电话了,就是100个电话、1000个电话,身上钱全给移动联通交话费,我都照打不误。 〖我龙傲天誓死追随少爷!〗 对话框结束的最后一句是祁听寒的一条语音,低沉沙哑的嗓音好像窗外淅淅沥沥降落的夏季阵雨: 简昭戴着有线耳机,声波随着数据线遥遥地跨越了十几公里,顺着耳骨清晰地传导至鼓膜: 然后连同呼吸一起,轻轻地冲撞了下胸腔里跳动的心脏: “简昭,你说的,不许反悔。” 电话已经挂断了,简昭翻了个身,将手机埋在枕头底下,喃喃道:“不反悔。” “骗你是小狗,我才不当小狗。” ……………………… 直播时间定在周五的晚上七点。 为了和祁听寒的初次“卖腐直播”能够迎来一个漂亮的开门红,简昭卯足了劲儿。 一头扎进了网上的《三秒钟我让榜一为我打赏三百万》直播教程里,孜孜求索、废寝忘食……要是高三时简昭有这股学习钻研热情,现在高低混个双一流大学。 “电容式麦克风,收音灵敏,声音清晰饱满……外置声卡、环形灯……” 简昭一遍听课,一遍唰唰低头记笔记,tb购物车的右上角小圆点数字也越堆越多。 “嘎吱——”上铺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摩擦声,赵赫雷刷着抖音视频,粗犷的东北话就回荡在天花板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床板仿佛也看懂了视频内容,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这里指的是“嘎吱嘎吱——”扰人耳朵魔性噪音。 吓得简昭虎躯一震,低头记笔记的墨水嗖的窜出老远…… 写错字事小……简昭一脸沉重地合上笔记本,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被他忽略的大问题: 寝室这么人声嘈杂混乱环境,似(肯)乎(定)不能直播…… 那么……他上哪去直播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4、酒店情侣房间 室内直播确保场地空间足够,背景整洁;同时,室内的光线要充足且均匀。还要考虑网络状况……要保证有稳定、高速的网络。 简昭最先想到的是祁听寒家。 但是吧……简昭凝视着微信界面上的祁听寒黑色头像,有些纠结地蜷起了手指: 自己把祁听寒家当什么了,三番两次地去打扰。况且,打光板、三脚架、背景布……直播主题布置也是大工程。 祁听寒这么洁癖的人,肯定不愿意一场直播弄得家里脏乎乎杂物乱堆。 祁听寒已经妥协退让很多步,才答应和自己一起直播的,这次不能再麻烦人家了。 “没错,一个优秀的up主要学会自力更生!” 简昭想到这里斗志昂扬地握拳,“不就是直播场地吗,酒店房间不是多的是。” 然后……简昭滑动着app上学校附近酒店 一水的“售罄”灰色图标,很老实地闭上了嘴。 大意了,他们学校是教资考场,周五正好是考试前一晚,别说附近酒店了,方圆十公里内酒店都“一床难求”。 师范生“进京赶考”,他来得不是时候。 双人直播预告都发了,现在临时改时间,这不明摆着“溜粉”吗,简昭可不想背上这样浓墨重彩的“开门红”。 “酒店里那么多房间,难道就没有我一块直播间背景布的容身之处吗?”简昭一筹莫展地浏览着app房间信息,“司马当活马医”地乱投: “只要摆得下摄像机,什么房间我都可以接受……” 大抵是老天再次听到了简昭的苦苦哀求,真就“大发慈悲”地稍微显了下灵。 手机顶部突然冒出个红点儿:〖“他她”情侣酒店客服小薇〗私信戳了戳你。 客服小薇:亲,刚才有位客户退款了,我们这边空出了一间大床房,请问还需要吗? 客服小薇:宽敞舒适的情侣大床房!温馨灯光营造浪漫的氛围!柔软床垫尽享一夜激情好眠!爱情之光持久闪耀!! 简昭凝视这大段混杂着粉色爱心的文字广告语,嘴角抽动了下:这字怎么越看越黄了…… 〖你这大床房它正经吗?〗 客服小薇(已读乱回版):房间数量有限,我们的电话热线已经被打爆了,错过再等一年哦,亲。 虽然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是直播在即,简昭一时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立马按下支付宝指纹付了款。 当“支付成功”消息跳出来的时候,客服的白色猫猫头像似乎染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客服小薇:恭喜您成功预订我们的〖情迷朝暮〗情侣大床房!特赠豪华情侣观影套餐与香醇红酒,祝您开启一段浪漫之旅!! 简昭:……感觉上当了,怎么回事? ……………… 事实证明,永远不要认为“捡漏”能捡到什么好东西,顾客能紧急撒手退款,那一定是有道理的…… 周五下午五点,简昭上完课就直奔“他她”酒店,随着黑色房卡“滴”的一声响,尘封的大门徐徐推开…… 墙壁被刷成了深酒红色,营造出神秘蛊惑的氛围。天花板上垂吊着黑色铁艺吊灯,折射下昏暗朦胧的光线。 豪华大床上铺着黑色与红色交织的蕾丝,长长的垂下来堆在地板上,惹人遐想。床头挂着一幅抽象的情侣交缠画作,暗示意味十足。 那可真是好大一张床(bushi) 想过情侣主题房间会温馨一点,没想到这么直白火热…… 简昭不动声色地吞了吞口水,感觉后脊背都有些羞赧的灼烧起来: 难怪考生都不要这间房,这种鬼迷的灯光布置下,谁他妈能读得进书? 自己搞“卖腐”直播只是想擦个边,挣点小钱,没想把自己弄进局子里蹲着,后半生国家养老啊。 “完蛋了……”简昭猛得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祁听寒应该快到了,不能让他进来……” 要不然自己在他心中得成什么形象了?! “对对,打电话……”简昭急忙从外套口袋里翻找着手机,“哗啦”钥匙扣碰撞声清脆直响。 仓促间手机一个没拿稳“啪”地掉在柔软的暗紫色地毯上,碰撞出沉默的摩擦声。 简昭弯下腰去捡手机,低头的视线里突然映出了一双被擦得油光锃亮的皮鞋。 “晚了……” “我已经到了。”耳畔落下熟悉的低沉磁性嗓音,简昭脖子僵硬凝固般地缓缓抬头: 祁听寒站立着覆盖下翳黑的阴影,从简昭视角看不清他脸上神情,只有深遂的眸波微微转动: “这就是你想要和我一起直播的地方?” 尾音语调不易察觉地上扬,带着点玩味的轻笑:“你喜欢这种室内布置?” “你,你听我解释……” 简昭心虚地躬着腰,莫名有种嫖|娼被抓的心虚感:“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 “我没想到这个情侣房间它这么的……”简昭一时卡了壳,硬着头皮往下说:“它,它这么的se情。” “哦——”尾字被拖得很长,祁听寒的眼眸斜睨着弯出了点弧度: “特意订的情侣房间?” 〖他真的很会抓关键词(bushi)〗 “只有这个房间了……”简昭手指局促地勾在一起,“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反正你人都来了,现在后悔也晚了。” 简昭干脆破罐破摔,圆润眼睛睁大了威胁祁听寒:“房卡还在我手里呢,直播没结束前你别想走。” “谁说我后悔了。”祁听寒踱步走进了客厅大床边,手撑了撑柔软的床垫。 “我们在床上直播?” 很不巧简昭这个视角看过去,祁听寒头顶正好是那副裸露男女拥抱缠绵的抽象画,再搭配上这么“石破天惊”的话。 简昭再次石化凝固在了原地,红晕从耳根逐渐窜到了脖后颈: “你想什么呢?!” “我……我们这是正经直播!” “是吗……”祁听寒手上扯过黑色的透明蕾丝缎带,当着简昭的面摊开展示: “那为什么会有这个?” “可能各地习俗不一样吧,我们广东人正常直播不会在酒店情趣房间。” 后悔,总之就是非常后悔……简昭人还傻愣在原地,其实灵魂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如果他能穿越回一天前,他一定要死按住自己付款的双手。 “虽然客观环境存在一定误导因素……”简昭抬头坚定地看向祁听寒,“但我们两人之间绝对是纯洁的社会主义兄弟情的。” 谁想跟你社会主义兄弟情了…… 祁听寒嘴角僵硬地拉扯了下,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五点半,距离直播开始还有一个半小时。” “如果你不想直播间因为传播黄色信息被屏蔽的话,最好还是把室内改造下。” “对对……我马上!”被这出乎意料的“小插曲”打搅,简昭主线任务进程严重落后:“我还有灯光背景布没搭呢!” “你一个人忙得过来?”祁听寒靠在旖旎情暧的酒红色床头,专注的视线投落在简昭的身上,眼睫微微抬了下,像是在期待着什么:“要不要我帮忙?” 简昭手里攥着丝绒背景板的衣角,很没出息地回头,圆润的桃花眼巴巴地盯着人:“要。” 低声求人的软趴声音羽毛一样痒痒的扫过耳朵,祁听寒心里突然生出点疏通爽感。 “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帮帮你吧。”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潇洒起身,跟个装修工一样蹲在地板上组装灰扑扑的金属支架,明明他有洁癖的,但是现在……他竟然因为帮到简昭而感到有点高兴。 祁听寒在心里感慨道:自己真是没救了…… ………… 1+1>2,两个人速度就是快。 简昭终于赶在晚上六点五十五分,提前开启了直播间。 与第一次直播时的冷清无人截然不同,直播间刚上线就有几十个蹲点的观众涌入。 〖小灰灰〗:来了,来了! 〖冷圈缺粮饿鬼〗:前排!小情侣快让我看看! 简昭也熟络地对着镜头微笑打招呼,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哈喽,哈喽!欢迎各位观众进入直播间,我是小简呀!” “今天有个新朋友……也不算是新朋友了哈哈哈,相信之前看过我视频的观众都认识,那就是祁听寒同学……” 语落还特意用胳膊肘捅了捅挨坐在旁边的祁听寒,眼神示意:打~招~呼 〖懒羊洋〗:你们小情侣怎么回事,直播一开始就卿卿我我,摩多摩多(我爱看) 〖20块我只买草莓发夹〗:哈哈哈少爷今天也是被迫营业的一天:老婆要拉着我搞直播怎么办?没办法只能宠着了…… 〖政律俏蔷薇〗:少爷的眼神也是一直黏着小简啊,只留给我们一个超绝侧脸(哭笑不得) 随着直播人数逐渐多起来,公屏弹幕开始流水般的刷刷闪过,其中不乏有观察敏锐者: 〖星期四v我50〗:哦豁,这个房间布置… 〖79块花西子不买花西子眉笔〗:是我黄了吗?感觉这有点像情侣主题房间? 〖冷圈缺粮饿鬼〗:同感,这个光暗暗的,照得小简娇娇的一只,我不对劲…… 〖光头赚不到我一分钱〗:狙击手前线来报!小简直播的方位后面应该有一张大床,刚才调摄像头时,我看到了! 〖光头赚不到我一分钱〗发布了一张笔记图片:有图有真相。 〖谁说这豆角老的〗:握草!真不把我们当外人啊,小情侣这是到情侣酒店来了? 〖这豆角太棒了〗:尊嘟假嘟?有什么是我们尊贵的vip不能看的!请主播务必拍摄记录全程! 简昭扫视着公屏上的“让我康康”弹幕大军,上扬笑着的嘴角凝固了: 他就知道……根本骗不过当代网友。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5、情侣20问 费大劲儿把床移动位置,又拉开了窗帘特意找了个亮堂的地方…… 全部是无用功。 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的“情侣暧昧”气息靠这点三脚猫功夫根本遮不住。 “大家晚上好啊哈哈……” 简昭面上保持着积极明朗的笑容,实则已经汗流夹背了:“话题怎么跑偏到房间布置上来了……” 得先转移话题。 简昭无辜的桃花眼垂下来,一副清纯的可怜模样:“这是小简和祁同学的第一次直播,大家就一点都不好奇,没有问题想问我们嘛?” 〖小灰灰〗我,我!我有问题想问! 〖小灰灰〗:小简是吃什么长大的呀?怎么这么可爱(星星眼) 祁听寒本来漫不经心地微侧着头,余光瞟见了公屏弹幕上这句话,饶有兴趣地勾起了唇角特意怼着镜头读了一遍: “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可爱?” 简昭微笑着的脸颊肌肉差点抽搐过去:…… 怎么回事?他不是和祁听寒说就“多一点亲密互动”吗?怎么少爷恐怖如斯? 〖冷圈缺粮饿鬼〗:疯狂!彻底疯狂!好甜啊啊!你小子心里已经夸了一百遍小简可爱了吧! 〖疯狂的马铃薯〗:你小子在直播间里一点都不收敛的吗?给我们小简都整愣住了。 〖星期四v我五十〗:少爷你说实话,是故意的,还是故意不小心的? 简昭清咳了几声,试图让自己耳后根攀升的体温冷却下来:“吃……吃饭长大的。” 〖20块我只买草莓发夹〗:哈哈哈不愧是小简,唯物主义战士,土味情话终结者。 简昭以为祁听寒只是故意制造些危险性发言来热热场子,这段过去了就翻篇了。 没想到……人家少爷还有后手。 眼见祁听寒撑着下巴,微微前倾逼近了简昭,低沉磁性的嗓音酥酥麻麻地勾上简昭的耳廓: “哦,难怪小简做饭这么好吃。” 这是祁听寒第一次喊“小简” 省略了姓氏而直称单名,添加的“小”字显得放肆而亲昵。 草……简昭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一颗巨大蘑菇云“轰隆”炸开,意识都晕乎乎的: 这两个字从祁听寒口中吐出来怎么就这么不一样? 他之前竟然还担心祁听寒态度冷淡会不配合直播,现在看来完全是杞人忧天。 真正该担心的是,少爷太配合了怎么办?“擦边卖腐”过头,“张飞刘备”恐将坐实“真情侣”称号。 〖政律俏蔷薇〗:我记得少爷上个视频也夸小简做饭好吃了!你个大馋小子(乐) 〖星期四v我五十〗:人家锦衣玉食的少爷能没吃过米其林吗?可见不是菜好吃,是人好吃啊(真相) 〖暴躁小喷菇〗:我不信小简做饭真那么好吃,除非亲自给我做(傲娇脸) 〖勇敢的土豆地雷〗:我不活了……小简怎么不给我做饭吃(窝囊组扣大分) 〖酸黄瓜〗:我酸了,羡慕有人给做饭吃 “那就羡慕吧。”祁听寒扫视过满屏的柠檬头,有些得意的勾起了嘴角,狭长的眼尾稍向外扩露出了一个嚣张的笑容: “他只给我做饭,你们吃不到。” 〖小灰灰〗(一怒之下的怒了一下):小简你快管管他! 〖政律俏蔷薇〗:某人仗着自己有老婆宠,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可恶脸) 〖星期四v我五十〗:快乐是你们小情侣的,我只是一片凋零的落叶,没有人给我做饭……甚至没人愿意v我五十,让我今天去吃顿疯狂星期四(泪流满面) 〖冷圈缺粮饿鬼〗:今天星期五,姐妹 〖星期四v我五十〗:更心酸了,今天甚至不是星期五(抽象组上大分) “那……那”简昭手连忙去调直播间,“我给大家发个福袋吧,祝大家天天开心。” 〖小灰灰〗:泪目了,宝宝,你真的是个好宝宝。 〖暴躁小喷菇〗:小简这钱你别出,让祁某出,是他先对大家发动精神攻击的! 〖一颗溜溜梅〗:附议! 〖你没事吧〗:支持!冤有头,债有主! 看着公屏弹幕上一水的“声援起义”,祁听寒也没在怕的,轻轻抬了下眼皮:“行啊,大家一个个排队,都有福袋领。” “就当份子钱了。” 某人炫耀的狐狸尾巴何止翘到天上,那是简直要冲破大气层:“谢谢大家的祝福。” ……………… 直播间光靠两人“唱双簧”未免无趣,还得有游戏互动。 于是简昭怼着镜头向公屏弹幕询问:“大家想看我和祁同学玩什么小游戏吗?” 〖冷圈缺粮饿鬼〗(骑脸输出版):想看你们kiss,要法式湿吻的那种(脸红) 〖小灰灰〗:姐妹真敢说啊,我附议! 〖暴躁小喷菇〗:直播间里这么多人小简会害羞的啦,这边建议小简只给我一个人看。 〖你没事吧〗:想看小简和少爷玩“糖果超甜”挑战(色) 〖酸黄瓜〗:这位姐妹更是重量级。 “糖果超甜……”简昭捕捉到陌生的字眼,疑惑地微微地皱起了眉头:“玩这个的话这具体要做些什么?” 祁听寒行动效率超高,简昭话语刚落下就已经在浏览器上搜索出了结果,响亮ai电子音播报响彻直播间: “〖糖果超甜挑战〗具体玩法为:准备几种不同口味的糖果,一方嘴里含着糖果,另一方蒙着眼睛去舔,然后猜猜是什么味道。” 规则不复杂,简昭听着听着就逐渐反应过来,脸颊红得堪比超市货架上熟透的番茄…… 这不就是接吻吗?而且还得是缠缠绵绵伸舌头乱舔的那种……… 脑海中浮现出拍手势舞时,那个呼吸交错、毫厘之差的距离,祁听寒层层筛下来的乌黑的眼睫……“我们这样是在接吻。” 简昭一时间都不太敢直视镜头,眼睛局促地微微错开,说话也带了点结巴:“大家……原来喜欢这么…开放的游戏吗?” 〖政律俏蔷薇〗:小简的脸怎么这么红呀?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冷圈缺粮饿鬼〗:谁懂?话唠小简突然结巴了,更好磕了! 〖暴躁小喷菇〗:哎呀,大家都太为难小简啦(抱抱)直播间里这么多人小简会害羞的啦,这边建议小简只给我一个人看(戳手指) 〖勇敢的土豆地雷〗:姐妹,有你这么吃独食的咩(哭笑不得) 〖一颗溜溜梅〗(弱弱的开口):可以玩“情侣20问”挑战吗? 好正常的游戏名,在一众“黄黄”的提议中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正处于“水深火热”尴尬境地的简昭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拍板决定:“那我们就玩〖情侣20问〗吧。” 〖小灰灰〗:虽然有点遗憾看不到甜甜kiss了,但能多了解小简一点也是不是不行。 〖冷圈缺粮饿鬼〗:可以玩小红薯app上超级火的那个“情侣二十问”帖子。 〖懒洋羊〗:可以欸!那个也很炸裂! 简昭心底再次隐隐浮现出“不对劲感”:怎么感觉,跳进来另一个坑了? q1:喜欢和什么类型的人相处? 简昭点开第一页心里稍微放松下来,感觉还好,尺度没想象中那么大: “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善良真诚吧,能够体贴感知他人的情绪、积极乐观,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自己也不会不自觉开心起来。” 〖一颗草莓糖〗:小简,这说得不就是你自己咩?水仙其实我也可以的!(双眼发光) 〖小灰灰〗:我也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朋友(支持) 〖星期四v我五十〗:听这描述,感觉和冷脸少爷不太沾啊(挠头) 〖冷圈缺粮饿鬼〗:说明少爷是“冷脸洗内裤”文学啊,对外冷漠对内温柔细心,这萌萌的反差感!(激动) 〖20块我只买草莓发夹〗:祁同学呢?祁同学喜欢的类型也和实际有偏差吗? 祁听寒本来靠着椅背双手抱胸,看着屏幕微眯了下眼睛,克制地低声笑了下: “没有偏差。” “我只喜欢话多的漂亮笨蛋。” ?!! 简昭睁大了眼睛看向祁听寒:这是cos得太沉浸了,演戏把自己都骗进去了? 手从桌底颤颤巍巍地伸过去拽祁听寒衣袖,简昭努力地挤眉弄眼暗示: “麦麸”也要有个限度,别太过了…… 祁大少爷微微勾起唇角,眸底晕散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稍侧身挡住镜头对口型: 嘴唇一张一合,沉默的气流声在简昭听来却是震耳欲聋: “你放心,我有分寸。” 真的吗……简昭满腹诽疑: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少爷刚刚在直播间发言一句比一句逆天,他现在有点害怕。 第一个问题尚且“人畜无害”,但到了第二个问题,就渐渐露出异样端倪了。 q2:有什么事想和对方做,但一直没做?(温馨提示:想法可以大胆一点哦) 本来没想歪的,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括号提示,直接把画风往“瑟瑟”的方向带偏。 评论区也在乱起哄,看热闹不嫌事大: 〖钱来钱来〗:实话实说,你们小情侣难道私下里就不想更进一步吗?(搓手期待) 〖钱从四面八方来〗:我想听棒球比赛实况解说!上垒!上垒!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6、假戏成真 “大家都太热情了哈哈哈。”简昭害怕观众再这么危险发言下去,直播间要因为“涉黄”被网管屏蔽了。 于是连忙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带:“有什么想和祁同学一起做的事么?” 简昭支着下巴眼珠转动着仔细斟酌道:“想要一起站上百万粉丝up主的颁奖礼算吗?” 〖小灰灰〗:是事业线!泪目了,真是一个励志乖宝宝! 〖自由的鹰〗:主播要不看看自己的粉丝量在说这句话呢?才刚到十万粉吧…… 〖阴暗大喷菇〗:加一,感觉多少有点自不量力了。 公屏弹幕质疑声甚嚣尘上,隐隐有“人身攻击”之势……当前的网络舆论环境总是如此,上一秒还夸夸彩虹屁,下一秒就能翻脸不认人。 一旁的祁听寒注意到公屏翻滚的质疑声,收敛起了漫不经心上挑的神情,严肃又认真地盯着镜头。 有些话是对着观众说的,却像一把斧头重重劈开了漩涡阻碍,重重地落到了简昭心上: “可以啊,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一起去吧,不论是十万粉、百万粉、还是未来更广阔的舞台。” 祁听寒…… 简昭放在膝盖上的手不动声色地蜷缩起来,心里莫名生出了点动容: 其实他自己说出这句话时都没底气。 就像弹幕说的像他这样的新人小啰啰,d站上一抓一大把……爬到百万粉丝的金字塔尖,需要日日夜夜的积累、天地利好的时机,还有站在风眼里的运气。 自媒体行业门槛低,泥沙俱下,所有人都在争着出头,有人苦心经营多年也未能有所气色,何况自己这个初生牛犊呢? 可这个明明软磨硬泡下才勉强答应拍视频的家伙,看起来却真的笃定自己能够成功。 他甚至比简昭本人都更要相信〖小简的干饭日记〗。 心底仿佛缓缓淌过了一丝暖流,简昭微侧下头去扯祁听寒的衣袖,嘴唇一张一合无声地对白: “谢、谢、你。” 多年以后,简昭还能回忆起这场“初次双人直播”,祁听寒不假思索的回应似乎连同灼热攀升体温一起烙印进了心底。 彼时祁听寒挺直了背脊略微俯视地向下看着简昭,嘴角勾起了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 他说:“我、相、信、你。” 那一秒似乎有颗种子萌芽扎根,偏巧承受者太迟钝,经年累月的点滴相处才后知后觉: 它好像是初次心动的开始。 ……………… 20问才问了2个问题,简昭就有点汗流浃背了,他翻了翻后面的问题,那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劲爆。 诸如“接吻时在想些什么?”“do爱时最喜欢对方身体器官的哪一个部位”等…… 正当简昭盘算着找个正当理由巧妙规避掉剩下的问题时,门口配合地想起了“咚咚”沉闷克制的敲门声。 服务生试探性地压低语音:“请问二位现在是否方便?我是来提供香醇红酒和特色观影服务的。” 欸,这不是巧了嘛。 简昭大喜过望:喝红酒、看电影总比回答劲爆的情侣问题好吧。 “现在很方便。”简昭迈着“脱离苦海”的激动步伐小跑着去玄关开门:“是客服提到的特赠红酒吧,观影服务是看什么电影?” 弹幕一片:“小简,你怎么这么激动?” 不明真相者:“大抵,是想喝红酒了吧。” 剃着利落寸头短发的服务生,微微错开视线,满腹诽疑:看样子是期待了很久了吗…… 唇角下撇出点寡淡弧度,服务生在内心感慨道:干柴烈火的年轻人果然还是玩得花。 “这款〖夜乱情迷〗红酒精选法国葡萄为原料,经过漫长木桶陈酿后发酵得醇厚圆润、香气浓郁,祝二位能拥有一个同样迷醉的夜晚。” 弹幕们:“迷醉?夜晚?你们不对劲” 有人先反应过来:“之前小简就一直在打马虎眼,这里差不多就是情侣房间吧……” 有人随声附和:“我也感觉,气氛越来越奇怪了,一般酒店房间哪有送红酒套餐的?” 有人事后诸葛亮:我一开直播间就说了,这肯定是情侣房间! “大家还是一起先来看看红酒吧。”简昭继续露出灿烂的微笑,发动“萌混过关”大法:是什么电影呢?真是好期待呀。” 张开双臂往墙壁上摊幕布投影的服务生,身影一滞踩着矮凳差点一个踉跄: 干这种事情竟然还全程直播……当代网红真是为了搏噱头,脸都不要了。 一切准备就绪,墙面投影开始播放混乱的英文片头字幕。 寸头服务生把开瓶器的杠杆部分卡在瓶口边缘,缓缓向上抬起手柄,将红酒瓶塞慢慢拔出,并斟好了两杯红酒搁置在桌上。 最后他露出了一个得体又意味不明的微笑:“酒店服务到此结束,希望两位先生能够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时光。” “好的,谢谢你。”简昭热情目送着服务生离开,有些奇怪…… 为什么这个人溜得这么快,两步并做三步走的蹩脚动作,匆忙得像在逃瘟疫。 “房间里又没有什么怪物……” 简昭疑惑地缓缓回过头看墙上电影,然后……他就明白了。 这房间里没怪物,但有春宫图啊! 比视觉更先传导到大脑的是声音,女生甜腻的呢喃在空气中发酵出暧昧的气息:“唔……等等……” 再然后是极富眼球冲击的画面情节:女生上身不着一缕,暴露出瓷白的肌肤,手臂紧紧环绕着男人的腰长长的卷发波浪般的散开,额头沁着细密的汗珠,双颊绯红潮热:“再…再更多一点。” 然后是高大的威猛的男人俯身而下,古铜色的皮肤泛起一道银亮的光泽,粗犷的喘息与破碎的哭腔交织:“i……love……you” 公屏弹幕俨然疯狂:??! 〖给我们看这个电影?!〗 〖主播你认真的吗?!〗 〖这个片我好像看过……挺文艺的〗 简昭慌忙地去掰摄像头,试图把投影墙从镜头里移开,却一阵天旋地转,把室内陈设上下拍了个底朝天。 酒红色的暗纹墙纸、吊顶落下的黑色蕾丝纱幔、占地宽阔的红色暧昧大床……以及,正对着的那副赤体男女拥抱交缠的抽象派艺术画。 公屏弹幕轰然沸腾了。 〖想过是情侣房间,没想到是情|趣屋?〗 〖太炸裂了,真在这种地方直播?!〗 〖握草,主播特意搞擦边的吧〗 完蛋了。 这是简昭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毁灭吧,这个世界,自己的up主生涯算是葬送了。 “大家这么关心直播场所啊。”兵荒马乱之际,祁听寒扶过镜头摆直,高清无瑕的帅脸明晃晃地怼镜头。 “不枉我特意选的这个房间。”少爷锋利冷峻的剑眉微挑,狭长的眼尾弯了下:“这个灯光漂亮吧?” 〖呃……拋开暗示意味来看,这个装修确实挺精致的〗 〖酒红色的情人气氛挺到位的〗 “所以啊——”祁听寒拉过怔在原地的简昭,手捧着简昭微微有些发烫后脖颈,将两人的脸贴在一起。 这样像是爱侣间的鬓角厮磨,亲密暧昧。 祁听寒对着镜头弯了眼睛笑,偏头蹭了蹭简昭微微发烫的脸颊,一贯冷冽的声音微微上扬了些,像是在炫耀: “我和我男朋友来这种房间很奇怪吗?” “直播也就是给你们看个表面功夫,下了播我们玩的花样你们都想不到。” “你们说,那个黑色蕾丝蒙在本来就漂亮的桃花眼睛上,会不会更se了。” “s”的尾音被特意放得很轻,在低沉沙哑的喉腔里走过一道,沾染上了不可言说的意味。 像把柔软又略带点霸道的钩子,不由分说地摄得简昭心悸了下。 直播间公屏弹幕黑压压一片,俨然丧尸狂潮攻城掠地了: 〖疯狂!彻底疯狂!!〗 〖我错了,我以为你们和其他主播一样,都是直男卖腐赚钱,没想到是真的〗 〖我也,虽然嘴上磕得很欢,但我一直觉得你们是装的〗 〖陪一个,之前你们合体拍视频我就觉得是在麦麸,开直播更是典中典,没想到是真的(泪流满面)〗 〖我的老天奶!也是让我遇上真gay了〗 〖我在d站磕了那么多对直男假卖腐,这次终于吃上皇粮了(感激涕兮)〗 〖真瑟啊,你们是真敢啊,不怕直播间被封(佩服)〗 〖加一,直男擦边卖腐才能赚钱,我们真情侣反而容易被封(哭)〗 〖你们要好好的啊!你们不分手我追一辈子,我们gay圈也是有好看的了〗 祁听寒盯着满屏的“祝福999”评论,暗自里松了口气,唇角依旧是那个张扬的笑:“谢谢大家的祝福。” 说完偏头看了眼被自己搂在怀里的简昭,小家伙还傻愣着,无辜的桃花眼扑簌地翕动,眸底像盛着一汪月亮。 真可爱,怎么会这样可爱。 心旌摇曳着蠢蠢欲动,身体很诚实地遵循着本能的指令。 于是,祁听寒低头在简昭微微泛红的左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嘴唇间柔软的触感传导至中枢神经时,祁听寒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微微战栗起来。 软的……像棉花糖一样。 神经大脑很清醒但又很兴奋祁听寒,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好像沉浸在蜜罐里快要膨胀起来,思绪也有一瞬飘远: 之前好像也有过,在他家厨房的时候……那是个意外。 但现在……指腹轻轻摩挲过简昭还带着吻痕的左脸颊,喉咙逸开沙哑的轻笑: 这个应该不是意外。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7、如何掰弯直男? “时间到了,今天直播就到这儿了。”祁听寒手覆盖上镜头,很敷衍地挥手打招呼:“我们下次再见。” 说话间祁听寒不懂声色地舔了下唇,柔软的温度似乎还有些许残存:“接下来的,就不给你们看了。” 弹幕顿时金灿灿的礼物打赏和挽留哀求: 〖求求了,不要啊!〗 〖再给我多看十分钟吧,我什么都会做的呜呜〗 〖小简是大家的!祁某你怎么能一个人私吞(生气脸)〗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们小情侣就这么着急吗?〗 祁听寒闻言稍微吊了下眉梢,把简昭的脖子搂得更紧了,对着镜头露出了一张很冷漠酷拽的bking脸:“嗯,着急。” 〖禽兽啊!快来个人救救小简!〗 〖没想到,少爷表面看着那么高冷矜持,内火这么旺盛?(震惊脸)〗 〖退一万步讲,我就不能在你们床底下听墙角吗?我会很安静的,保证不打扰你们。〗 各种光彩炫目的礼物打赏特效在公屏乱飞,试图用金钱挽留……祁听寒挑眉不为所动,反手“啪”地迅速切断了直播。 世界,安静了…… 简昭的崩溃却才刚刚开始。 突如其来的吻把他脑袋搅得只剩一团浆糊:上次是个意外,那这次呢…… 意识过载像把1tb的垃圾文件强行塞进了158g的硬盘里……简昭不敢往下想了。 毁灭吧……第三次世界大战也就这样了。 “直播结束了。”祁听寒手指轻轻捏了下简昭柔软的脸颊,语气亲昵而放肆:“愣住了,怎么不说话?” “你……”简昭茫然地睁扑簌下眼睫,清透的眸子因为失神无法聚焦而显得晕浊:“你刚刚亲我了吧……” “是假的吧……”双手捂住脸,简昭的视线透过指缝逐渐变得发凉:“怎么能这样呢……” 盯着简昭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祁听寒发热的神经逐渐冷静下来,从头到脚被浇了一盆凉水…… 是他兴奋过头,忽略了现在的状况。 简昭是直男。 喜欢女生,有初恋的那种直男。 麻木酸涩的情绪后知后觉地像藤蔓般攀附而上,祁听寒犬齿紧抵着下唇:“观众开始以为我们故意擦边,我刚刚那是权宜之计。” 薄唇被空气挤压出一个扭曲的弧度,像油画里人物那种夸张失真的笑:“你不会以为我认真的吧?” 祁听寒故作自然地去抵着简昭的肩膀,就像大学校园里惯见的勾肩搭背的室友那样: “开播前你说可以多亲密点儿……”祁听寒轻拍着简昭的背安抚,说着尾音莫名沾上点懊恼:“早知道你这么不习惯,我刚刚就……” 字词违心地在喉咙里打了个转,祁听寒眼眸有一瞬晦暗:“不那么恶心了。” “不……不”简昭摇了摇头,藏在双手掌里脸抬起来,眼底泛着细微的血丝:“不是恶心。” “我…我被吓到了。”简昭深吸了口气,鼻尖因为哽咽飘起点红:“我没怪你,祁听寒。” “你说的对。”理智稍微清醒过来,简昭挪开了祁听寒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卖腐是假装的,是为了赚流量。” 简昭机械般地站起来,手指僵硬地缠绕着数据线收纳摄像器材:“直播是直播,跟现实不一样。” “吧嗒—”合上相机盖,简昭缓缓地回过头来注视着祁听寒,瞳孔里飘着一层剔透的雾膜,闪动着些许小心翼翼: “祁听寒,今天这也是个意外,对吧?” 祁听寒手指僵硬地蜷起来,掌心空落落地什么都没握住,他压住喉咙里逸散开的酸涩,干涸地笑了下:“当然。” 为了让简昭放心,祁听寒语末咬着牙关还补充了句:“不会再有下次了。” 简昭其实是个很心软细腻的人。所以哪怕现在气氛发酵得寒冷又尴尬,他还是用力挤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嗯,好。” 在走出玄关合上门的那一刻,还不忘挥手和祁听寒告别:“祁听寒,明天学校见。” 可越是这样,祁听寒的心脏越是被酸涩地捏紧扭曲。好像一颗青涩的柠檬,过早地被切开,汁水洇淌进血肉里,苦得发麻。 “简昭。”在门锁完全落下的最后一秒,祁听寒没忍住疾步追过去抓住了那抹倏忽背影: 霸道又强硬地圈住人的手腕,剑眉泛开一圈褶皱,试探性问道: “我们还是一起拍视频的……搭档,对吧?” “嗯。”简昭轻轻地点了点头。 ……………… “嘀嗒嘀嗒”墙上的钟表指针缓缓偏移,橘色黄昏镀在酒红色墙面上,描下一段歪斜的阴影。 祁听寒凝视着墙壁正中央那幅男女肢体纠缠的抽象画,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个困扰许久的问题: 他喜欢简昭。 所以他会想亲简昭。 舌尖上抵着舔了下唇角,假装还尝得着那缕丝丝的甜味:而且,以后还想亲。 可是……祁听寒脑海浮现起简昭小兔子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 小兔子好像以后不让亲了。 这算什么……祁听寒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失恋吗? 哦,应该不算。 因为他甚至还没开始谈。 祁听寒成功被自己气到了,鼻腔里呛着发出短促的气流声:“真窝囊啊,祁听寒,人家只拿你当兄弟。” 只郁闷了几秒,祁听寒就重新抬起头来,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在浏览器上搜索:“如何掰弯直男?” 他第一次喜欢别人,拿的还是“直掰弯”天崩高难副本……但是没关系。 他可以学。 祁听寒薄唇抿直成一条坚硬的直线,瞳孔倒映着电子屏幕莹莹的蓝光。 这又不是网络小说,他没兴趣当隐忍深情npc,喜欢什么东西就算千方百计也要得到,少爷二十年人生字典就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浏览器搜索结果很快弹出来,回答帖密密麻麻有上千万条,打包精华帖都数不胜数。 果然,爱上直男是gay们的宿命。 前辈早已千疮百孔,却总有人前仆后继。 以前的祁听寒不屑一顾,现在的祁听寒手指滑着屏幕逐帧学习。 《金婚七年“夜夜基情四射”之百分百掰弯直男攻略》 1,保持和直男的安全距离,徐徐图之。要学会压抑自己的兽□□望,展现出温文尔雅、自然得体的一面。 2,切忌要把握和直男相处的亲密度,千万不要和直男处成兄弟了!要一直让直男意识到“你和同性是不一样的”。 看到此处的祁听寒皱起了眉头:晚了,已经踩大坑了,这怎么挽救…… 手指继续往下滑,果然相关精华帖就有“同病相怜者”po出了《与直男处成兄弟后的速效自救指南》 1,既来之,则安之。心急吃不了热jb豆腐首先要接纳自己的“兄弟”身份,给予直男温暖的关心与陪伴。 2,利用“兄弟”这一身份,隐蔽地进行一些若有如无的身体接触,观察对方的生理反应。如果对方没有表现出明显排斥情绪,则可以循序渐进,更近一步。 完蛋了……祁听寒阅至此处,眉心更加蹙拧成了一团乱麻:简昭在被自己亲过以后,眼眶红红的,好像哭了。 这似乎是……很有排斥情绪。 “啧…”祁听寒酸涩地叹出口气,手指机械地继续往下划,稍微振作点的心态又开始被拉扯着下沉——不会,没救了吧。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帖子末尾有个相关链接置顶《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点开!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 你都这么说了,我正好也走投无路了……祁听寒抿了下唇,啪地迅速点进了链接网址。 竟然是份图文并茂的word文档。 白纸黑字,长达8000字论述作者八年长跑追到直男竹马的心酸苦楚,字字泣血、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像个小太阳一样关心照顾着周围的人,笑起来时唇边会漾起两个浅浅的梨涡,这世界上没有人会讨厌他。” 脑海中浮现出简昭笑起来时唇瓣微微嘟起的漂亮唇珠,在医院里紧紧握住的温柔双手,还有蹲在他家门口和他说中午好……… 祁听寒唇角勾起淡淡的弧线:除了没有梨涡,其他都很像。 不……祁听寒眉梢动了下又推翻了结论:简昭还要好一点,简昭才是最可爱的。 “我知道他有喜欢的人,是一个很漂亮温柔的女生,他们两个应该是很般配的,但是我却很痛苦、我疯狂地嫉妒着那个女生。” 想起了简昭口中的“初恋”,祁听寒胸口顿时燃烧起了灼灼的醋意,这他可太懂了……大拇指倾斜过去,祁听寒很共情地点了个赞。 “天知道那个女生拒绝他时我有多高兴,他满身酒气地敲响了我家的门,我兢兢业业扮演多年的好兄弟身份终于有了回报……” 帖子再往下滑,是一团被迷蒙的马赛克剪影,窗口大大咧咧地弹出了个支付宝收款码: “作者创作攻略不易,知识付费6元一键解锁下文。”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8、卖腐变“真情侣” 出师未捷,先倒扣六块钱。 祁听寒嘴角有一丝凝固地付了款:我v你六百,你能给我看包过破解版吗。 好在后面帖子内容就渐入主题:“他把我当好兄弟,那么是不是证明我在他心中也有一定份量呢?” “要不,他喝醉了酒怎么会来找我,而不是别人呢?” “于是,我开始学着隐藏起自己那点不可言说的喜欢,当他失恋时的解语花,是的,我开始假装成为一个直男。” “为了帮他缓解失恋痛苦,我们一起去西藏看白雪皑皑的冰川、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滑草、到淄博吃烤得滋热冒油的羊肉串……” 这段文字下方还贴心附加了〖鞋程旅行4699超值西北旅游套餐〗广告跳转小程序—“快来跟我一键get同款吧!” 嗯……祁听寒开始怀疑起这个帖子的真实性来。 “他开始逐渐回归正常的生活,具体就表现在当我偶然提及那个女生时,他只是很轻的笑了下,再没有之前强烈的挫败忧郁情绪。” “2014年10月,他终于走出失恋的阴影,是我陪他走出来的。” 句号后附了一张图片,是两个并肩走在人行道路灯下的影子,勾肩搭背的亲密模样像大街上常见的那种好朋友。 “渐渐地,我发现他开始融化了……我不吃香菜,所以吃饭时他会特意帮我挑出来;我的长发吃饭时发丝总落到碗里,他会专门在手腕圈一个橡皮筋备用;冬天的北京很冷,他大衣里总揣着很多暖宝宝给我。” “〖你的头发又长了吧,都盖住锁骨了〗在一次陪我在私人影院看动画片时,他手掌突然抚过了我的发尾,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句话。” “以前他从不会关注到这些的,我在他身边待了八年了,终于等到他回头看见〖我〗” “第九年的第一个情人节,他不出意外地向我表白了,我们顺其自然地在一起了。” 祁听寒吸了吸鼻子稍微有点感慨,手指静静地停留在文章末尾很久…… “所以掰弯直男的秘诀是什么呢?大概就是无限漫延的爱意吧,无论如何都喜欢,怎样都戒不掉,哪怕绝望地、卑微地、永远等待着都甘之如饴。” “喜欢到不再喜欢为止吧,用足够耐心和时间把自己嵌入对方的点点滴滴的生活里,做不了第一眼〖本能〗的喜欢,那就当地久天长的〖习惯〗” “〖习惯〗就是爱意本身。” 呼——阅读完全文,祁听寒把脸埋进了手臂衣袖里缓了缓后劲:感觉,被喂了口老火慢煨出品的精华鸡汤。 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吗…… 祁听寒拨通了微信置顶的联系人,还是那个熟悉的红色熊猫头财神爷。 “祁听寒,怎么了吗?”简昭的声音带了点沙哑:“我在从酒店回宿舍的路上,啊……” 清透的音色被嘈杂淅沥的雨声拉扯得黏着沉闷,简昭郁闷的低呼出声:“下好大雨……” “那我只好……”听筒传来一阵拉链呲喇划过的金属音,纤维布料被挤压发出细小摩擦声。 “别,别——”猜到简昭要做什么,祁听寒连忙抓起车钥匙“咚咚”跑下酒店楼梯:“我开了车过来,我送你回宿舍,我,你……你别淋雨跑回去,会感冒的!” “哈哈哈祁听寒。”对面很轻地笑了下,“就几步路的距离开什么车呀,都不够你油钱的。” “我带了伞的,不会淋湿的。” “……好”祁听寒脚步顿下挂断电话,回过神才发现已经跑出了酒店,僵硬地站在雨里。 微冷的雨水顺着头发丝滴下来,晕散的水雾蒙住眼睛,模糊间只看得清洼地积水反映出的微微银色光亮。 关心则乱。 祁听寒觉得自己真的蠢得没边了。 着急、担忧,一颗心轻易地被简昭随便一句话搅得七上八下,他好像没有办法掩藏起这些浓烈的心思,像帖文作者那样捱过八年的漫漫长跑,虔诚又绝望地等待一个人回头。 去他x的温水煮青蛙,他明明急不可耐,妄念焚身地渴求着简昭的回应。 ……………… 简昭回到宿舍时赵赫雷正翘首以盼地站在门口,想是等很久了。 “简昭!我在d站刷到你发的视频了!” 赵赫雷手机上赫然展示出《草莓冰激凌粽子?这款情侣套餐泰裤辣!》探店视频。 这个视频一经发布热度就空前的高,随着一周的发酵传播后劲不减反增,竟然一路排到了美食区的分频热门榜。 “这下你真有点儿网红的样子了啊。”赵赫雷掏出了一叠厚厚的明信片:“好兄弟,苟富贵,勿相忘啊!” “这些请务必全部亲签完,我拿去倒卖给你的粉丝,狠狠大赚一笔。” “等到那个级别,还早着呢。”简昭很无奈地叹了口气,疲倦地抬了下眼皮:“待会儿晚点给你签,行吗?” “你别不信。”赵赫雷煞有其事地登进学校的论坛,“现在我们学校论坛都有你和秦天寒的cp超话频道了。” “哥们,错了。”简昭回忆起一些不太美好的误会,再三开口纠正:“他叫祁、听、寒。” “有cp超话怎么了……” 等等……简昭本来还怏怏的,脑子反应过来后眼睛直接瞪大了像铜铃:“你说谁和谁?” “你和秦……哦不,祁听寒。” 99+的cp大楼徐徐在眼前展开,他和祁听寒的双人同框图,以各种角度、姿势、表情包形态在讨论区里乱飞。 〖新人必看指南!带你梳理校内网红情侣相知相爱全部时间线!〗 〖情起:水课上小简勇敢地叫住了寒少,求寒少和他一起拍视频,有图有真相〗 那是一张视角很模糊的图,黑压压人头攒动,遮挡物乱七八糟,中心构图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挨得很近,祁听寒居高临下地把人堵在狭小的角落里。 简昭回忆起来了,那时他叫错名字被少爷罚着说了十遍“祁听寒”,但cp楼不这么觉得,她们说这叫“强制爱”。 〖相熟:小简和寒少在食堂拍了第一个视频,下方附赠视频链接〗 〖暧昧:寒少送小简上课(其实我一开始拍这张图时都没注意到车里人,纯粹是少爷那辆卡宴太tm帅了〗 补:据少爷同班同学证词,结合当时人回忆,小简身上穿的红色卫衣是寒少之前上课穿过的,推测此时二人已经有过不可描述了。 〖甜蜜:小简和寒少去吃了网红情侣套餐,在d站上小火了一把,下附视频链接〗 ps:我也是从这时候才关注到我们学校还有这么养眼的帅哥情侣,遂翻找校园论坛蛛丝马迹总结出这么一条时间线。 〖寒昭cp包甜的!入股不亏!不仅有[小简的干饭日记]官方视频账号皇粮,还有各种线下站姐路透!拒绝dy虚假直男卖腐,世界需要帅哥真情侣!〗 看完了…… 简昭本来就混沌的脑子更加一团乱麻:坏了,“炒cp蹭热度”炒出问题来了,祁听寒成了他的“真男友”。 然而,麻烦事不只一件,都算计好了似的接二连三地来: 晚上八点,简昭极限赶完了他拖欠已久的实验报告,饥肠辘辘地趿着拖鞋在食堂民族特色窗口排队。 终于轮到他了,简昭一边打哈欠一边揉酸涩的眼睛,“阿姨,麻烦请给我一碗牛肉面。” 说完这话,周遭气氛似乎有一瞬间凝固。 简昭疑惑地抬眉,对上了阿姨一双笑眯眯的眼睛:“细把戏(湖南方言中的小朋友),我晓得你嘞!你系dy上囊个拍视频的!” “啊……哈哈哈阿姨你也刷dy”简昭这辈子久违地感觉到了尴尬,讪讪地端着塑料碗飞速找了空位坐下。 然而,屁股都还没坐热凳子,邻桌的窃窃私语就飘过来:“欸,他是不是我们学校dy上那个拍视频的。” “是的吧,我好像刷到过他,我们学校也是难得有10万粉丝的网红了。” “他怎么没和他男朋友一起来……” 闻及此处,简昭差点没被牛肉汤一口噎死:这可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10w粉或许在全中国平平无奇,可是搁他们这个一本大学里,却是相当有存在感了。 凭借一个小爆的短视频,二十年安分守己,没做出过一件违纪出格事的“好好学生”简昭,也是水灵灵地当上学校的“热点人物”了。 平常最爱的牛肉汤,此时在嘴里分外寡淡没滋味,简昭如坐针毡地囫囵吞下面条,心里盘算着速速去pxx上买个口罩来戴。 第一次当“网红”,在学校被360度视奸了怎么办?! 在线等,急!!! 或许是“真情侣”间的心灵感应吧,简昭这边正一筹莫展着,手机界面就适时弹出了祁听寒的微信消息。 祁:〖分享论坛链接.寒昭cp是真的!〗 祁:这事你知道吗? 简昭搁下筷子欲哭无泪地打字: 简:知道,正为此困扰不已。 后面接了一个熊猫头倒地痛哭的表情包。 漆黑寂寥的室内没有开灯,祁听寒眼睛盯着屏幕上的白色聊天框,熠熠的瞳孔像一团纸糊窗戳出的两个深孔。 他手指摩挲过流泪熊猫头gif动图,唇角勾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 祁:我有一计。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9、欲擒故纵 简昭大喜过望,手肘撑着桌面手指上下飞动“框框”打字: 简:真的?你有什么好办法? 此时围观的路人们:这么兴奋,一定是在男朋友发消息! 祁:因为拍双人短视频,我们被误会成情侣了,他们还说我们已经同居了。 这谣言真是越传越离谱……简昭口腔嘟囔着咽下面条,耳尖有些羞赧的灼烧起来。 简:嗯……造成这种情况也有我部分责任,是我硬拉着你去吃情侣餐的,也是我求你和我一起直播的。 简:利欲熏心之下,我明知“卖腐”有风险,仍然铤而走险,遭此报应其实不算冤枉。 祁听寒那端打字的手指因为失笑都有些发软:好乖的认错小兔子。 祁:你介意那些流言吗?说我们因短视频机缘邂逅、在点滴相处中逐渐靠近、现在爱得死去活来……清纯元气小太阳x清冷矜傲富少,相当般配,天生一对。 咳咳…这个描述。简昭想起了高中时班上女生偷摸传阅的日韩漫画,俊秀花美男们纠缠不清,大写粗体花字上总是标着此类词语。 嘴唇不自觉地抿了抿,舌尖轻轻地搭着下颚,简昭手指微微发软,搁在输入法键盘上弹出一串“qdzmsc”乱码。 简:这个……没关系的,毕竟责任在我。 祁:谣言止于智者,他人说什么我也不在乎。(其实心里暗爽有一会儿了) 祁:时机成熟,那可以采用这招险棋了。 简:什么?(熊猫头星星眼放光) 祁:将计就计。 简:?细细道来(熊猫头鞠躬) 祁:我们现在盲目解绑、装作不熟,他们肯定认为我们在“有意避嫌”,反而坐实了我们的绯闻恋情。 祁: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还和之前那样亲密接触,他们就会怀疑这是“炒作引流”。 简:继续这么下去,他们不会觉得我们更真了吗…… 祁:那我们是真情侣吗? 简:那必然不是啊 等等,这话是不是有点熟悉,他好像在d站后台私信对另外一个人也说过这话。 祁:所以既然我们之间是清白的,日久见人心,假以时日其他人肯定会逐渐意识到我们是真.好兄弟的。 祁听寒咬牙切齿打出“好兄弟”三个字时,眼睛里都在冒火:如果不是没办法,谁乐意当这个好兄弟。 见简昭心生犹豫,祁听寒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主要借助……金钱鼓动。 祁:这样一来,我们不必避嫌,仍然可以继续合体拍视频,还能有一笔可观的金钱收益。 “嗡嗡……”简昭手机此时“里应外合”振动起来,是昨天的直播礼物打赏收益到账了,四位数字赫然在目:人民币4916.43元。 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次开播经验不足、时间又短,大部分粉丝其实还没进入直播间,好好经营之后这数字还能再翻一番。 这下简昭是真心动了。 将近5000块大洋啊,就算和祁听寒三七分,他也能分到近1500块啊! 这可是他1个月的生活费啊! 俗话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情侣绯闻”暂且放一边,这可是钱啊!! 而且……退一万步讲,简昭喉结不自觉上下动了动:祁听寒剑眉星目、款肩窄腰,一米八有钱大帅逼,他当自己“男朋友”又不亏。 简:你说的有点道理。 一秒钟短暂但谨慎的思虑过后…… 简:我觉得可以。 兔子上钩。祁听寒唇角压下顺遂人意的弧度,踱步走到了旁边的另一间卧室里。 祁燚那个麻烦已经走了,他还特意请人来仔细地打扫过,地板一尘不染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白净的光泽。 蓝色的蚕丝床品是他亲自挑选的,质地柔软亲肤,席面平整无褶左下角上精致地绣着一只软趴趴的白兔子。 扶着精致金属雕花门锁,祁听寒依靠在门边给简昭发了条语音,声音在潮湿的空气里被发酵得低沉沙哑,掺杂进了某种异样情绪: “简昭,你要不要搬到我家和我一起住?” 什么?! 简昭大惊失色,手上筷子没拿稳“哐啷”散落在地板上发出脆生的碰撞声。 “你……你说什么?!”手指按着语音输入,简昭一时着急说话面条汤水反流呛到气管里,霎时又“咳呼”轻声咳嗽起来:“同……同居?” 不知是呛到后呼吸气流阻断,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泛上来,简昭的声音蚊子般闷闷:“祁听寒……你认真的吗?” 对于简昭如此惊恐的反应,饶是祁听寒提前有所预料,心底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祁:呛到了?难受吗?(熊猫抱抱) 祁:我是什么怪物吗?这么害怕和我一起住……(熊猫头哭泣表情包) 盯着聊天界面上这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熊猫头表情包,简昭不禁为刚才的大惊小怪感到有些内疚。 简:没有讨厌你,我刚刚只是有点意外。 简:怎么突然想到找我当你室友了?房租有压力想找人平摊? 不对啊,少爷又不差钱……简昭手指捏了下掌心的细肉,又确认了遍祁听寒给自己发来的“室友邀请”不是幻觉。 简:一个人住着太无聊,想找人说说话? 祁听寒瞳孔倒映着手机屏幕,荧荧地浮动着丝缕躁动的火。 祁:嗯,一个人很寂寞。 祁:我在学校只有你一个朋友。 这叫〖委屈示弱〗 祁:住在宿舍的话,拍视频、直播其实不太方便,否则你之前怎么会去校外订酒店。 祁:其一,短视频账号想继续经营下去,依赖稳定的更新。和我这个“拍视频的搭档”住在一起,随时就能拍日常vlog视频,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周折地约碰面时间。 祁:其二,宿舍灯光又差、人声嘈杂、背景画面紊乱,不太适合直播。而我家坐北朝南、落地大阳□□享绝佳打光、地理位置幽静便捷,可以说是理想的直播场所。 祁:其三,和我一起住的话,水费、电费、房租都不需要你担心,我现在报名了短视频剪辑课程,之后还可以帮你剪视频。 分析利弊、循利诱导,这叫〖新.三胜论〗 最后,祁听寒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眼皮清无奈地垂下,眸底散开微小的酸涩情绪: 祁:你要是实在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一个人其实也可以的。 这叫〖欲擒故纵〗 初出茅庐的“兔子精”简昭哪里招架得住这套精心排布的捉拿阵法,捧着手机一时间晕头转向,不知所措了。 祁听寒是真的很想帮他……场地设施、时间安排、日常作息都考虑到了,说的每一点都精准切中要害,全方面无死角地解决了现行自媒体账号的困境。 而且……简昭盯着信息里“水电、房租、杂费全面”的字样,眼睛微微有些亮起来: 真的很有性价比。 简:你说的有道理。 简:搬到校外住不是一件小事,我还要再仔细多考虑下。 简:谢谢你这么想帮我!(玫瑰花) 此条微信回复看似矜持踌躇、留有余地,但简昭内心已经万马奔腾、摇摇欲坠了。他吃完牛肉面,抚着被填满的胃走上宿舍楼时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件事。 一贯敞亮的宿舍门这次难得虚掩着,老旧木门板的隔音并不好,隐隐掺杂着争吵的私语声从门缝里飘出来。 简昭对偷听人蛐蛐这事没兴趣,他抬手正欲敲门,下一秒就在陡然拔高的音量中精准识别出了自己的名字。 “简昭他现在成大网红了,大雷你就想着巴结他了?” 语调抑扬顿挫,阴阳怪气,是这学期换寝过来的新室友。 “还不让人说了,他每天半夜剪视频鼠标点击的声音就是很响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而且动不动就直播,我每次路过他的床位去上厕所时,都会被拍到……” “哈哈哈是吗,我睡觉怎么没听见他剪视频的声音,可能是我睡得比较死吧。” 大雷夹在中间,两头难做人只能拼命当和事佬:“简昭他直播每次都是只拍他自己的,偶尔一两秒被拍个背影也没办法避免,大家一个寝室的多包涵体谅。” “凭什么啊?他拍视频给我钱了吗?我干嘛体谅他,寝室就不适合搞自媒体,他那相机不是大几万吗,赚这么多钱怎么不搬出去住。” “天天剪视频、搞直播的,吵死了,我都没办法静下心来听英语听力了。” 哦,简昭想起来了,这个室友正在二战四级。虽然工科普遍英语较弱,但在他们这个一本王牌专业学院里,英语四级一次没过仍然是少数。 这个戴着眼镜的西瓜头室友,就有幸是他们班难得的一棵“独苗”。 “我不管,他要么别拍视频了,要么搬出去。我就见不惯他天天拿着相机得意的那个样子。” 马脚露出来了,其实是嫉妒吧。 牙齿咬着下唇微微有些渗出血来,铁锈味在口腔里漫延开,简昭扶着冰冷的金属门锁很自嘲地撇了下嘴角。 前些天不是还高高兴兴地一起团建吃铁锅炖吗,开学时求着换到这个寝室来时神色不是挺诚恳的吗,“绝不耍脾气找事”这种冠冕堂皇的承诺不是说的也挺顺溜的吗…… “看来,你对我挺有意见的。” 站立良久后简昭深吸了口气,手臂用力推开了门。 “那我们就坐下好好谈谈,到底我真像你说的那么贱”简昭的瞳孔很亮,盯着人看时目光就会淬成一把犀利的刀刃: “还是……你的问题。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0、为他打架 简昭平常语调软糯清亮,大家都当他好说话的暖心小太阳。 可此刻强压下冷躁一字一句地启唇,声音锐利透着森森寒意:“陆仁。” “我晚上11点之后有再敲过键盘吗?静音鼠标不到30分贝的摩擦声都能听见,你是阴沟里的老鼠?” “你之前半夜和网友聊骚时,声音其实也挺大的,下流的黄色笑话我和大雷都不好意思提醒你,那时候你耳朵又聋了?没听见自己正全程语音播报呢。” “真可怜,要在我这儿找存在感。”简昭眸底闪过戏谑的神情,“你猜,现在和辅导员去交申请,是你走还是我走?” 说话间简昭手撑着桌面,抽出了漆面锃亮的黑色索尼相机,“好看吧,这个相机?” “市价1w8”手指搁在高调闪光的翻转触摸屏上,简昭语气淡淡地炫耀道:“你是不是特别羡慕啊?” “这相机甚至都没花我一分钱。” 圆润漂亮挑花眼之前总安分地垂着,此时张扬的上挑起来,就显得狐狸一样嚣张:“这是朋友送我的,你有朋友吗?” “哦。”拖长了尾音,冰冷的尾音隐隐透出点嫌弃:“那必然是没有的。” “毕竟在你求我收留你到这个寝室前,大家都不想和你一个寝室。” 液晶屏倒映出西瓜头眼镜男恼羞成怒到面部狰狞的大脸,“简昭,你……” “你不就是傍上了祁听寒吗,那种混世祖富二代和你拍视频也就图玩几天新鲜。” “他能和你一起拍视频,指不定想借你突出自己有钱炫富方便日后钓妹子呢?” 骂自己的话简昭都当耳旁风听听就算了,可一旦陆仁开始给祁听寒泼脏水,简昭突然就火气上涌到有点受不了。 大步疾走过去揪住陆仁的衣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恶心?” “大脑切小脑裹大肠,只知道下半身那点事?” 你认识祁听寒吗? 你有跟他说过话吗? 简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胸膛中仿佛升腾起一团火,脑中每闪回过祁听寒的名字,那火苗便往上蹿一丈。 你知道祁听寒多心软吗? 再无理取闹都会无奈答应……你知道祁听寒是多好一个人吗? 你知道个屁——(此处消音)简昭手背根根青筋分明绷起,握紧了拳头将人重重抵在墙壁上。 “哈……生气了,你们真是死gay基佬?”明明被架住狼狈得不行,陆仁还在大放厥词:“祁听寒这么不挑,男人屁|股都玩得下去。” “tm的。”简昭怒火中烧,霎时间什么理智后果都拋只脑后了,对着陆仁的腹部就是重重的一拳砸下去:“闭嘴。” “唔……”血肉内脏被挤压的闷声在简昭耳边被拉扯得很长,陆仁捂着下腹顺着墙壁慢慢的滑下去:“基佬乱搞还不让人说了……” “哈……祁听寒不会有x病吧…” “我让你闭嘴。”简昭眼眸翻腾着深重的墨色,狠戾而骇人,抓住陆仁的胳膊用力一掰,骨头位移发出清脆咔哒声:“听不见?” “简昭!!”赵赫雷连忙挤进来把混乱作一团的两人分开,“你冷静点!” “好像有人在打架……”“真的吗…哪里?”“我们隔壁xxx寝”别的寝室闻风过来看热闹,人头攒动围成了一个圈。 “哥们牛逼,我看好你!”“倒地的这么弱,都不反抗下…”“这不叫老师吗?”“好吓人啊…” 怂恿声煽风点火,议论声低声切切、场面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不乏有甚者已经举起了手机前置摄像头,闪光灯唰唰映出当事人狼狈不堪的模样。 “住手!寝室不是你们打架斗殴的地方!”终于宿管大爷架着手电筒来势汹汹地跑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护校警卫。“你们两个哪个学院的?我马上告诉你们老师!” 简昭被赵赫雷推开,失控的理智终于被拉回来了点,“我……” 耳边是纷乱踏来的脚步声,扑朔的闪光灯映在侧脸有些刺眼,简昭刚才充血绷起的手部肌肉此刻微微颤抖着…… 是的,当了二十年“乖乖学生”的简昭。 第一次打架,把人撂翻在地动都动不了。 因为,祁听寒。 陆仁捂着下腹痛苦地倒在地上,侧仰着头露出一双眯小的眼睛,细长的瞳仁幽幽地跳动好像在狞笑:“简昭……你先动手的。” “嗯,是又怎样。”简昭深深呼出一口气,低头凝视着陆仁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竟然眯起眼睛轻笑了下:“你该打。” ……………… 晚9:30,校医院急诊室仍然灯火通明。 “老师对不起,都快睡觉的时间了,还因为这种事情打扰你休息了。” 辅导员笔尖唰唰写着过程记录,抬头就撞上简昭一双诚恳真诚的水汪汪眼睛: “真的很抱歉,老师平时工作就很辛苦,我不是故意给老师惹麻烦的。” 还知道体谅老师艰辛,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乖孩子。 辅导员晚上被迫加班的幽怨打工人灵魂得到了一丝抚慰,“事情我通过相关在场同学的反应大致都清楚了。” 看起来情况还好……继而端详了下简昭只发丝稍微有些凌乱的脸,辅导员舒了口气:至少不是两败俱伤。 “老师——是我!”陆仁缠着绷带的左手,被僵硬地固定支架上,凄厉地大声叫嚷起来:“是简昭打得我!我才是受害者!” “你先骂的人家,人家能不生气吗?” “之前就有同学和我反映过你脾气不好,大家都不愿意和你一个寝室……做思想工作时,只有简昭同学愿意受这个委屈。” 辅导员说着又认真看了对面人一眼,简昭仍是微微笑着,清澈的瞳仁剔透又真诚,长长的眼睫垂下来显得清纯又无辜。 多好一个孩子…… 辅导员黯然,内心竟然泛起一丝“当初就不该把这么好的孩子推进火坑”的内疚感。 兔子得被逼到什么境地了,才能这么不管不顾地奋身反抗…… 辅导员手搁在薄薄的院纸面上,黑色钢笔洇开团团墨印,轻轻地叹了口气后没在处分那一栏签字。 “今天这事双方都有错,都有责任。”辅导员掷地有声地下结论:“涉及的相关人员我也会找来认真了解情况的,绝对不会偏袒纵容任何有伤同学之间团结友爱的行为。” 心虚的陆仁嘴角微微抽搐了下:这话怎么像冲着我来的呢? 简昭面色沉静淡然,腰背自然放松地微微挺直:赔医药费,他认;这架他打得不后悔。 但这副镇定自若的大佬姿态只保持了不到一秒,就被门外“扣扣”响起的敲门声击碎得分崩离析。 “老师,你找我。” 熟悉的冷冽低沉的嗓音,呼吸因为奔跑过后有些紊乱,些许不稳的尾音隐隐透出担忧:“是简昭出什么事了吗?” 中枢神经做出识别判断后,简昭四肢躯干都有一瞬间凝滞——是祁听寒。 羞耻的灼烧感爬上耳廓,简昭瞬间低下了头,恨不得像鸵鸟一样把自己埋进沙子里…… 他不太想让祁听寒卷入这场闹剧。 有点丢脸。 “进来吧,把门带上。”辅导员微微颔首,又从黑色牛皮本里抽出一张新的过程记录纸,正襟危坐地主持这场严肃的三方会谈。 “好了,主要人物都到了,我们现在重新梳理下事发经过。” “据主要目击者赵赫雷的说辞,陆仁你对于简昭在寝室内进行自媒体直播的行为十分不满还嫉妒简昭大几万的索尼相机,对吗?” 陆仁:“玛德——哔”(此处自动消音) “陆同学请你积极配合,理性陈述事实。”辅导员微微皱眉,“还有,不要说脏话。” 陆仁生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谁tm羡慕了,是简昭先炫耀的。” 虽然还绑着绷带,只有右手胳膊能动,但不妨碍陆仁搔首弄姿地情景再现:“他在我面前就这么端着这个相机……” 语气故意夹起来,装得妩媚羞怯得像热恋中忍不住秀恩爱的少女:“这相机,好看吧?” “是我朋友送的,你有这样的朋友吗?” 简昭头更低了……他发誓他当时说这话的时候的语气绝对不是这样的。 耳畔若有若无地飘来身旁祁听寒的声音,轻轻的似乎是从喉咙里逸散沙哑的轻笑,掺杂上几分……被取悦的快感? 辅导员笔尖沙沙作响,“简昭,你说过这话吗?” 刚才打架时简昭都没觉得多难堪,这时却从脚底板到背脊骨都羞赧起来,嘴唇微微抿了下硬着头皮道:“嗯。” “但是,我动手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是因为什么?”辅导员俨然一副秉公执法的正气模样,“陆仁的什么话激怒了你?” 因为他骂祁听寒。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但是因为祁听寒本尊就坐在自己旁边,这短短的七个字却卡在喉咙里艰难得说不出口。 “因为……” 见简昭难为情说不出口,辅导员很贴心地帮忙接上了:“据赵赫雷反应,陆仁你恶意诋毁祁听寒对吗?所以简昭同学才这么生气的。” “哈……”这下,简昭清楚地听见了旁边祁听寒喉咙里难以抑制地低声笑出来,肩膀都有些微微地抽动。 原本安分搁在大腿也有意地碰了碰简昭的膝盖,酥酥痒痒的触感激得简昭兔子一样的惊了下。 “祁听寒……”简昭有些恼怒地抬眉,却陡然撞如了一双带笑的眼睛,冷峻淡漠的眉眼此刻弯出了缓和的弧度,透出一股寒雪初霁的缱绻温柔。 薄唇一张一合,无声地对口型:“因、为、我?”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1、就这样出柜了 “是。”简昭不甘示弱地睁圆了眼睛,气鼓鼓地对口型,浅浅的气流拂过祁听寒的耳边就激起一阵战栗的酥流。 “因、为、你。” 说完这话不到一秒钟后又给自己整得羞耻得不行,懊悔得重新把头埋得很低。 从祁听寒俯视的角度看过去,简昭从精致的锁骨到流畅漂亮的下颌线条,全部蒙上了一层绯色红晕。 小兔子在害羞。 真可爱,祁听寒舌尖不自觉地舔了舔下唇,怎么会这么可爱。 看来没事……幸好,幸好。 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祁听寒发尾还微微沾着水,表面看似穿戴规矩袜子实际上凌乱地堆挤出层叠褶皱,一只白、一只黑,有些荒诞。 一路上都被紧紧高悬着的心,这下终于稳当地落回了原处:他刚刚都快吓死了。 一洗完澡就接到辅导员电话,话里含糊不清只说是和简昭有关的斗殴事件。 于是随便套了件外套就急匆匆跑到地下车库开车,鬼知道他看到辅导员发给他的校医院定位时,整个心脏被怎样恐慌地攥紧。 油门踩紧一路生死时速、甚至闯了几秒的红灯……稳如泰山的老司机祁听寒驾照分全在今晚交代了。 不过……一想到简昭是为自己“出头”,祁听寒就感觉心脏被某种巨大的满足感撑开,甜蜜暖意涌上来: 驾照扣分换简昭这副害羞脸红的样子,完全不亏。 “陆仁,你恶意诋毁祁听寒了吗?”辅导员严谨地走流程:“能把你激怒简昭的话再复述一遍吗?” “谁……谁诋毁了?”陆仁自知理亏心虚,面上仍然硬撑出一副strong模样:我…我说的全都…都是实情。 “难道祁听寒不是gay?不喜欢男的?” ……还有这么大瓜?辅导员暗自挑眉,面上淡定地将目光缓缓对准了祁听寒:“他说的是真的吗?” “老师,陆仁他完全造谣…”简昭誓死追随少爷,着急地拍桌而起:“祁听寒他不……” “是——”简昭尾音还没落下,就听见身边人低哑又坚定地开口:“我喜欢男生。” “?!”简昭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木讷地缓缓回头:“祁听寒你……” 高大的青年微湿的发丝垂落在眉宇间,半遮住漆黑狭长的眼睛,又重复了遍:“我喜欢男生。” 凝视着简昭惊恐睁大的眼睛,祁听寒手指紧掐了下掌心,把后半句话哽咽在了喉咙里。 我喜欢你。 见形势有利,陆仁又蹦哒起来:“看吧,他自己都承认了,死基佬还不让人说了?” “陆、仁。”辅导员冷下脸教育道,“注意措辞,就算人家性取向确实特殊,但这是你乱嚼舌根的理由吗?” “据赵赫雷同学反映,除了性取向你还说了许多人身攻击的侮辱性语言。” “我说什么了?”陆仁本来就压着一口气,见自己占了点儿理,更加嘴上不饶人:“哪句话侮辱人了?” “你说——”简昭一时激动地站起来和陆仁对峙,话囫囵到了嘴边打了好几个转:“你说祁听寒他谁都不挑,男人的……” 简昭虽然厚脸皮,怨气大的时候嘴里也骂天咒地蹦几句脏话,可这种程度比起“陆仁”来实在小巫见大巫。 何况祁听寒在场,简昭更要面子了,“艹男人的屁/股”这种混账话实在说不出口。 难得见“社牛”简昭涨红了脸、吞吞吐吐、蹦不出一个有效字来,结合赵赫雷先前的“同款难为情”证词,辅导员心中已然明白了。 陆仁之前因为和“美女主播”裸/聊被骗光一个学期生活费,这次吵架估计没少说荤段子。 此番想到这儿,辅导员看向简昭的神情更添了几分怜惜的慈爱: 多么纯情的、爱护同学清誉的好孩子。 “咳咳。”辅导员(限时包青天版)严肃地拍案定夺:“事情我已经清楚了。” “陆仁,你挑衅在先,激化矛盾,原本室友间的口角才会演变成恶性斗殴事件。” “斗殴?”陆仁诧异地挑起眉毛,难以置信地高声道:“他单方面揍得我好不好?” “我、陆、仁。”陆仁艰难地高晃着自己的左手臂,嘴夸张地长成了个圆,唱昆曲一样拖长了尾音矫揉造作道:“我tm骨~折~啦~” “谁问你了?”祁听寒凌厉地抬眉,微眯着眸子微微俯身靠近陆仁,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威慑:“再多说一个字你另只手也别想要了。” 后脊梁骨升腾起冷冽的寒意,陆仁这下闭上嘴沉默了。 祁听寒满意地继续靠着椅背,上半身以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往简昭肩膀上靠,刚才冷戾的神情一扫而空又变得满目柔情了: 乖乖小兔子,打架也这么厉害。 还是为他打的……想到这儿,祁听寒唇角弧度更加压不住了。 辅导员头转换方向,换了个人继续道:“简昭,尽管是他人先恶意嘲讽,但你也没沉住气” “没控制住自己的力度,把事情争端扩大化了。所以,你要赔偿陆仁同学一半的医药费。” “好的,老师。”简昭点头,虚心认错。 “只赔一半啊?”陆仁叫嚷着又举起了自己的绑着绷带的惨状胳膊:“这不得全赔?” 祁听寒冷冷的目光又扫过去:“嗯?” “没…….没事,挺,挺好。”这藏刀子的眼神……陆仁讪讪地闭上嘴,他隐隐有种预感: 祁听寒搞不好真找人把自己另一条胳膊也废了。 听说广东那边靠台湾近,□□特别多,这种少爷家黑白两道都混的。 嗯……最近走路得小心点。 ………… 闹剧风波结束已然是也是夜色人静,只有半数不到的宿舍楼窗户还微微亮着橘黄色的暖灯。 祁听寒和简昭从校医院出来,走在夜熏花香弥漫的林荫大道上。 清冷的月辉透过两旁大树枝丫抖落下婆娑摇曳的影子。简昭就微微低头踩着这些迷迷崇崇的碎影,缓慢地踱步向前走。 祁听寒呢,也配合着简昭的节奏,大长腿刻意放慢步伐间距,慢悠悠地跟在简昭身后。 谁都没有说话,只有晚风干着急地摇晃树枝沙沙作响。 “祁听寒。”果然是简昭没忍住先发话了:“你喜欢男的?” 疑问句。 说完又闷闷地自己回答:“你喜欢男的。” 这次是陈述句。 祁听寒脚底卷起落叶的细小摩擦声,再次轻声肯定:“嗯。” “你之前不是还说自己是直男吗?” “直与不直是辩证统一的关系”祁听寒哑然:“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相互转换……” 那个条件是你。 祁听寒又省略了后半句话。 “喔。”简昭没头没脑地点头夸赞:“你马原学得真好,我马原都是水过去的。” 莫名其妙的对话,就和两人之间现在莫名其妙的氛围一样。 良久后迎面吹来了阵冷风,简昭的叹息声很轻地散落在气流里:“呼——算了” 似乎是下定了某种沉重的决心,简昭回过头来盯着祁听寒,“我是不会因为你的性取向而用异样的眼光看你的,还跟以前一样……” “我们还是好兄弟。” 谁要当你好兄弟了…… 祁听寒轻呛着咳了下,“半天了,你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呃……也不全是。”简昭手抬起来想曲肘插进口袋里,才发现自己今天穿的卫衣没有口袋,最后只得又悻悻地垂落回两侧: “我不想回寝室。” “不想回”祁听寒连走几步赶上去,和简昭并肩:“那就不回。” “我没带身份证出来。”简昭垂着头,肩膀耷拉着看起来有些怏怏的:“所以……” 祁听寒接话:“所以,住不了酒店。” “对的。”简昭稍稍抬了下眼皮,“你真聪明。” “祁听寒——”简昭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渺茫的星星,声音也被发酵得很软:“你家能收留我一晚吗?” 因为自己突然转变的“男同”身份,所以思虑铺垫了那么久,才小心翼翼地提出这个请求吗… 祁听寒手指不自觉地轻掐着自己掌心,五脏六腑是又心酸又心疼:一晚算什么…… 一个星期、一个月、365天……有多久算多久,他巴不得学汉武帝把简昭藏在他家里。 “可以。”祁听寒开口答应了,低沉沙哑的声音搁在风里有些飘渺:“当然可以。” “祁听寒,谢谢你。” 大概是觉得谢谢说得太多了,都有些廉价了,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简昭语末又真情实感地添了句:“祁听寒,你人真好。” 祁听寒的心旌就这样轻易地被这短短一句话拉扯回来了: 有什么办法呢,反正被拿捏住了。 祁听寒抵了下唇,极轻地叹了口气:“不客气。” 走出校门的十字路口旁有家新佳宜便利店,暖黄的光线透过玻璃窗折射下一段狭长的影子。 简昭眯起眼睛看了眼店门口大喇喇张贴的“酒品饮水大促销”的招牌,喉结上下动了动像被塞进了一团火,他现在莫名有些口渴: “祁听寒,我想喝酒。”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2、漂亮锁骨很适合种月亮 “原来是这种……酒味的、饮料。” 祁听寒跟在简昭身后,看着简昭从玻璃冰柜的货架上扫下一罐罐色彩斑斓的rio鸡尾酒和天润奶啤忍俊不禁地勾了下唇:“喜欢喝汽水?” “这个有度数的。”简昭对着祁听寒摇晃了下塑料罐,露出了上面的大字印刷体:7度。 “好好好,有度数。”祁听寒无奈地应允道见简昭臂弯瓶瓶罐罐抱了个满怀,连忙绕过去帮忙接住。 “哦,还有这个。”本来都快关上柜门,简昭余光瞟见什么又把手伸回了深处,乒乓哐啷作一顿响后端出了印着大菠萝的黄色罐状体,“广式菠萝啤”。 “你们广东人应该喜欢喝这个。” 不是印了“广式”广东人就会喜欢…… 祁听寒很无奈地撑开眼睑,眉宇间散开淡淡的担忧:“喝这么多?” 会刺激胃的。 那团火似乎在喉咙里还没有灭下去,甚至愈演愈烈地灼烧着胸腔,简昭手指搂紧了微凉的塑料罐身:“可是我好渴。” 或许不是渴,而是别的什么情绪,被这场意料之外的闹剧掀开一角后无处安放,只得烦躁地拥堵在心头。 算了,想不通就不去想。 简昭深深长舒了口气颇具“事已至此”的潇洒感,“这不是还有你吗……” “要是我喝醉了,你就把我扛回你家。” 明知道简昭一贯率真直白,可祁听寒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颤了下:你知道你说这话意味着什么吗,要是我自制力再低一点,再不当人的一点…… 这就是纵容,是引/诱。 “轰隆哐啷”大摞饮料被堆在收银台上,服务员清点完价格露出了很礼貌的微笑:“一共是118元,请扫这边的收款码。” “喔,好。”简昭掏出手机来,黑压压的液晶屏倒映出高清无暇大脑门,“稍等。” 手指重重按了下开机键,屏幕还是黑的…… 没电关机了。 电总用得很快,简昭这“叙利亚风情”手机老毛病了。 服务员举着扫码枪,堆出的职业性微笑似乎有一瞬僵硬:“顾客您……”这下,简昭手中的黑屏幕折射出的微微光泽像在嘲讽人。 “祁听寒……”简昭可怜巴巴地回过头,清纯无辜的桃花眼睛直勾勾盯人看:“钱……” 有什么办法呢,遇上这种眼神,神仙也没有办法。 “好好好。”祁听寒走过去很干脆地刷掌付了款,顺其自然地接过来装满酒水的塑料袋。 高高兴兴地当上了atm全自动提款机。 ……………… “呼……”简昭刚走出店门就拉开了易拉罐环,咕咚往嗓子里灌了口奶啤。 清冽的小麦发酵香气涌上来,微冷的液体顺着食道畅通滑进胃里。 酒精寒意散去喉腔里那团火没有扑熄反倒越烧越烈了,于是简昭干脆仰着头将整瓶饮料一股脑“哐哐”全灌进了嗓子眼里。 有点涩……还喇嗓子。 简昭撇了下嘴角:“怎么味道变了……它以前很好喝来着。” 祁听寒其实不太懂怎么安慰人,可看着简昭有些沮丧垂落下来的肩膀,他根本做不到袖手旁观。 又不能太亲近,得像朋友。 于是祁听寒模仿小时候rua兔子那样,很轻地去揉简昭毛茸茸的脑袋,那里中间有个翘起来的发旋,总显得很乖的样子: “打架被辅导员批评了,心情不好?” “这事因我而起,赔偿的医药费我出。” “所以……”祁听寒轻轻地叹口气,尾音放得很缓很轻:“不要难过。” 干巴的四个字,祁听寒说完就有些懊恼:这像在命令,不像安慰人。 “祁听寒……我今天才发现。”简昭很顺从地微微低垂下眼眸,缩着脖子声音突然轻声笑了下:“认识你我真tm命好。” 朝夕相处了一个学期的同学室友巴不得在背后捅刀子,刚认识一个月的少爷却愿意陪着他大半夜蹲在街边吹冷风。 人和人之间啊,就是这么奇怪。 呲喇拧开玻璃罐瓶盖,简昭笑着和祁听寒手上黄澄澄的塑料易拉罐碰杯,摇晃的黄色液体咕噜的轻响:“敬你愿意陪我。” “嗯。”祁听寒低头微抿了口手上的菠萝啤,碳酸一氧化碳冒上来,是甜的。 缭绕的花香丝缕晕散在晚风里,撩拨得少年人都有些微醺,简昭和祁听寒就这么蹲在昏黄的路灯影子下一瓶接一罐地碰杯。 “祁听寒,其实陆仁刚开始骂的是我……” 简昭手撑着大理石磨砂砖,说着又拉开了一罐奶啤:“我那时一点都不在意,只觉得陆仁个傻哔——(此处自动消音)” “真的,我本来没想打人的,要不是他骂的你…”脚边四散开来的空瓶被风吹着“骨碌碌”滚动作响,简昭嘟囔着继续往喉咙里灌酒:“他说你……说你——” “服了。”仰着脖子猛灌下半瓶液体,简昭痛心疾首地啧了下唇:“太tm恶心了。” “简昭。”祁听寒适时抓住了简昭正欲扒拉下一罐啤酒的手腕,深沉如墨的眸子微动,“你喝醉了。” “没……没有。”简昭涨红了脸,甚至鼻尖都飘着晕散的红色,眼珠盛着汪汪一团水雾:“我没……没醉。” “说话都结巴了,还说没醉。” “胡说。”简昭伸手捧住了祁听寒的下颌,将自己的额头和祁听寒的额头贴在一起,咯咯地从喉咙里逸出银铃般的轻笑: “你跟我喝的一样多呢,你醉了吗?” 体温……好烫。 “不一样。”祁听寒感觉酥酥麻麻的战栗感从额间一路顺着脊背向下涌去,全身被火燎一样烧起来:“我喝的是菠萝啤。” “菠萝啤是碳酸饮……饮料。” “看吧。”简昭眼角弯弯的,像淌着流动的月亮,“你说话也结巴了。” “你也喝醉了。”简昭手臂亲热地环住了祁听寒的脖颈,温热的呼吸带着湿润的水汽一下下扑洒在祁听寒敏感的锁骨间。 要命…… 祁听寒觉得每分每秒自己的意志力都在经历莫大的考验。 终于艰难地抽出手来,祁听寒反手就紧锢住简昭为非作歹的手,俯身凝视着对面人那双湿漉漉的眸子:“简昭……” 低沉的磁性嗓音早就克制沙哑地不像话:“不要乱动。” 不然我可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呐,祁听寒。”简昭每次讨好人时就会露出这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比如现在,眼波流转仿佛浸润着天边的湾湾月亮。 “那个傻哔——”大抵碳酸饮料浸泡过的嘴唇水润晶透,说出来的话也一个字一个字地酥麻发软:“他根本就不知道……你有多好。” “但是我知道。” “我比谁都知道……” “太过分了那些话……”猛地回想起什么,趴趴软软的语气陡然上扬,简昭嘟着嘴发出气泡音:“简直是胡说八道!” “到底说的什么了……”祁听寒无奈地把人圈进自己怀里防止继续乱动,低下头两相对视声音温柔又无奈:“嗯?” “他说你……你”简昭蹭着祁听寒脖颈抬头,眼睑下飘着不自然的绯红,“他说你艹男人屁股” “说你会把男人压在身下,she……she” “还说你……乱玩,肯定有……有x病。” 说完简昭自己羞不住把头深埋进了祁听寒伯间,毛茸茸的发丝一动一动说话声音也随之闷闷的难为情:“恶心吧,这话……” “这谁能忍住不打他?” “我、我这是……替他爸爸管教他。”简昭喝酒后声音绵软得有些飘渺,怼人的逻辑却还在线:“既然我都当他爸了。” “那爸爸打儿子,合适得不得了。” “哈……”祁听寒手臂情不自禁地把怀里人圈得更紧了些,弯着眼睛喉咙里逸散开沙哑微凉的的轻笑:“对,他该打。” 可是啊…… 简昭最近忙着剪视频,头发长了都没去剪短。祁听寒手掌抵着简昭的后脑勺,手指陷进温热交错的长长发丝里,清浅的呼吸逐渐升温: 他除了最后一句话,其他说的都是对的。 我想要对你做的,那些恶心的事情。 与你十指交错,把你倾压在床上,衬衫衣裤会被粗暴地卷开凌乱褶皱,你会哭吗?像小兔子那样……或者热烈地回拥抱住我。 不,可能还会过分些…… 祁听寒低下头,从宽大的衣领空隙里望见了简昭精致的锁骨,分明的骨骼线条横淌着流动的月亮:很漂亮。 沉重的呼吸靠近锁骨,祁听寒忍不住舔了下唇:难怪古人说水中捞月。 一开始只是嘴唇的摩挲,可当柔软发烫的触感席卷上心头时,祁听寒什么理智都拋之脑后了,犬齿的细细抵咬、舌尖湿润的舔砥……紊乱的喘息一圈圈游走 “疼……”简昭趴在祁听寒肩头,声音软糯地求饶:“求求你……唔。” “好可怜啊,小兔子。”祁听寒宽阔的手掌略带几分强制地把人禁锢住,继续在锁骨间落下细密的咬痕:“乖、乖兔子。” 最后,祁听寒按着怀中人的后脑勺,不顾带了哭腔的喘息执意把咬痕烙得很深。粉嫩的颜色像樱花一样绽开,卷曲的下收如出一辙地像天边的月亮。 你现在知道了吗? 我想要对你做的,那种事情。 祁听寒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手指因克制而僵硬绷直,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可是啊…… 似乎这种程度还不够。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3-40 第33章 事后清晨 “祁听寒,我能和你同居吗?…… 陌生的……天花板。 明晃晃的吊灯错落下的耀眼的光线, 简昭有些混沌地眯了下眼。 “唔……”想说话才发现自己嗓子沙哑得不行,口渴得直冒烟。 艰难地撑起腰想站起来,肌肉却酸痛乏力使不上劲, 重新又陷回了柔软的被子里。 被子……这被子还挺舒服的, 柔乎乎浸着干燥暖和的阳光味道, 简昭没忍住又侧颈多蹭了几下。 床垫也软软的, 简昭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想:一点都不像宿舍那个邦硬的床板。 等等,宿舍……这不是宿舍啊! 这下简昭回过神惊醒了,环顾四周:墙面是淡淡的米色,隐隐透出纷繁奢华的暗纹。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洒进来,在高大实木衣柜顶上描下一段斑斓的影子。 跟苍蝇窝寝室沾不上一点边的, 简约干净、温馨舒适的房间。 这是……哪儿, 有点熟悉怎么回事? 简昭坐直身靠着床头,伸手乱薅着本就炸毛的头发,快想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在读取记忆中……〗 对了, 他想起来了——他昨晚喝酒了,喝的蓝白罐奶啤,口感涩涩的不好喝,不如另一个牌子……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大脑褶皱光滑如草纸, 颅内场景从便利店出来后就东非大裂谷般断片了。 〖存档已丢失, 读取操作失败,请重新连接服务器……〗 怎么颈间痒痒的,还有点麻麻的刺痛感。 疑惑地低头……简昭看见了自己脖颈间密密麻麻的红点,锁骨末端有个突出的咬痕,下弯的弧度被尖锐的犬齿强行烙得很深,连带着周围的皮肤都泛起一圈敏感的红。 被吃干抹净后,身上有脏东西了blike 简昭欲哭无泪地抓着自己身上穿的白色睡衣, 真丝面料轻柔地贴在皮肤上:透气又舒服,摸着就是高级货。 丝丝凉意后知后觉传导过来:关键是……他哪有钱买这种睡衣啊!他原本穿的那件pxx卫衣呢? 人看似笔直地靠坐在床头,其实简昭灵魂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是梦吧…… 肯定是梦吧……这不能不是梦啊。 “起床了?”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缱绻的尾音夹杂微妙的满足感:“昨晚睡得好吗?” 简被惊得吓了一跳,抬眼看见祁听寒依靠在门边,贴身的居家衬衫隐隐勾勒出挺阔的胸肌曲线,手端着温热的保温盒,唇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早上好,我可以进来吗?” 温馨舒适的房间氛围、淡淡飘来的温热早餐香气,以及……柔声细语的叫醒服务。 代入游客酒店居住场景,简昭绝对会为此番绝佳舒适的体验打个五星好评…… 但是现在,颈间莫名其妙的吻痕、身上被换好的整洁睡衣……祁听寒作为除自己以外的唯一有“作案能力”的生物,具有重大嫌疑。 “祁听寒你进来吧。”简昭闷声点了下头,手指烦躁地薅着乱糟糟的头发,脑子像塞进了团混乱的浆糊:“这是哪儿?” 祁听寒:“我家。” 半身鞠靠在简昭床边坐下,祁听寒言辞间透着股得到官方授权后的镇定:“你昨天说我可以把你扛回我家的。” 言及此处祁听寒略带了点不自然:虽然多做了些“扛”之外的事情。 〖这是运输过程中的“人工费”〗 “我是说过来着……”简昭记忆闪回了下,遂把本就宽大的衣领扯得更开了些,侧过身向祁听寒展示:脖颈间吻痕已经有些褪色、一朵朵绽开像春天密密匝匝的粉嫩樱花。 红色的月亮牙印上面浮了一层痂,悬于凌乱地细小吻痕上,像一轮暧昧的弯月。 “这个,你有什么头绪吗?” “罪魁祸首”祁听寒垂眸淡淡凝视着自己的杰作,阴暗的满足感重新泛上心头,嘴角隐隐扬起的弧度比AK还难压: 真漂亮的印记,是他种的小月亮。 心里暗爽死了,面上还要强撑出一副淡然模样:“可能是蚊子咬的吧。” “大半夜的……什么蚊子这么凶,还能精准地盯着脖子咬。”勉强接受这个说法后,简嘟囔着嘴还是有些困惑:“那怎么腰也酸……” “酒精进入人体后会代谢为乳酸等物质。当乳酸在肌肉中堆积时,就容易引起肌肉酸痛。” “半夜凶蚊”祁听寒给自己找了套冠冕堂皇的说辞,绝口不提自己昨晚凶狠地抱着人又摸又亲的“禽兽”行径。 “那我身上的衣服……” 这个祁听寒很痛快地承认了:“我换的。” “那你……你”简昭耳根迅速窜红,结结巴巴地用衣袖蒙住脸,只露出一双瞪员的水汪汪眼睛:“你都看完了?!” “嗯。”祁听寒不易察觉地覆下眼睫:何止看完,我还上手了……还有影像资料珍藏。 祁听寒无辜地看向简昭,视线坦荡而正直:“我们不是好兄弟吗。” “你那时吐得全身都浸着一股酒味,我能忍心看好兄弟这么酸臭地躺一晚上吗?” 自己发出的回旋镖兜了一个大圈子正中眉心,简昭嘴角抽动了下:突然理亏了怎么回事? “早知道你这么嫌弃,我就……”祁听茶里茶气地委屈道:“你昨晚都吐我身上了,我都是先帮你清理完才顾得上自己。” 潜台词是:我这么尽心竭力地帮你,你竟然还倒打一耙说我污你清白(虽然确实污了) 超能共情的F人简昭对这种委屈巴巴的绿茶说辞简直一点抵抗力都没有,顿时觉得自己误会了祁听寒的好意,“谢……谢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真的。” “嗯嗯呢。”伎俩成功的祁听寒一秒钟又切换回了关切的微笑:“饿了吗?这有早餐。” 肚子很配合地蠕动着发出咕噜声响,简昭掀开被子下床,趿着拖鞋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我吐的话你为什么不躲开,这样就不会沾到你身上了……” 〖傻孩子,他还以为咱正人君子呢〗 祁听寒搅动汤匙的手一停滞:那必然是当时在进行一些特殊的贴贴活动,没办法躲开。 “先喝我做的口醒酒汤吧,听你声音有点哑。”祁听寒微眯眼睛笑着转移话题,“贤惠”地打开保温盒端出了一碗枣杞金桔醒酒汤。 汤体因金桔和胡萝卜而呈橙黄色,熬得沙软的红枣,若隐若现的红棕色枸杞点缀其中,整道汤看起来色彩丰富、诱人食欲。 简昭干涸的嗓子不自觉吞了下口水:“你之前不是说自己不会做饭吗?” “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把外卖倒到碗里,再放进微波炉里加热,这怎么不算一种烹饪呢? 祁听寒的逻辑是:给宿醉难受的人点外卖=不用心,哪怕不擅长都学着去做=很真诚 所以既然在追人了,就得展现每分每秒出自己样样精通的“男友力”来。 干涸的喉咙被滋润的柑橘香气抚平,简昭很满足地弯了眼睛,瞳孔亮了下:“祁听寒,好喝。” “本来因为喝酒晕乎乎的脑子瞬间就亮堂了。” 简昭夸人时情绪价值总给得很满,祁听寒不自觉地撇开眼:“嗯。” 一想到这其实不是他做的,而是市区餐厅某个厨子做的,这么亮晶晶的漂亮笑容归根结底不是因为他……祁听寒心里暗暗地有点不爽。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这次真的下定决心了,他要报名新东方钻研烹饪技术,做出比外卖更好吃的饭菜。 ……………… 吃完早餐后,简昭就和祁听寒一起坐在客厅沙发上玩游戏打发时间。 祁听寒有很多游戏手柄,红的、黑的、蓝的,特殊背键的、联名限定款的、私人订制的、老式摇杆的……整齐的排列在电视显示屏的桌柜玻璃里,俨然一位强迫症收藏家。 祁听寒淡然地抬眉:“这些,你随便挑。” 因为简昭不常打游戏,所以他不明白对于祁听寒这样的重度数码收藏控来说,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弄坏了也没关系,独家限量版也可以,我允许你进入我的私人领地。 这几乎等于:“我爱你。” 简昭虽然是门外汉,但他懂人情世故,于是他很贴心地选择了一个最朴素的白色经典款。上面印着流光星空图案,亮晶晶的隐隐浮着蓝紫流光。 “嗯,这个吧。”简昭有点兴奋,他第一次用手柄打游戏。 祁听寒很轻地勾唇笑了下,帮简昭调好键位开机:“好。” 液晶显示屏上开始浮现出一串英文logo,简昭很轻地抿了下唇:“这个很贵吗?” “不贵。”祁听寒不动声色地和简昭挨得更近了一点,膝盖和膝盖靠在一起交换体温,他喜欢这样亲密的接触。 全球限量款,二手市场价十几万。用来给简昭玩平台跳跃小游戏。 简昭的“乖乖班长”生涯鲜少接触电子游戏,上大学后更是一门心思扑在拍短视频,所以哪怕是最简单的二段跳接躲闪连击操作,简昭都卡了很久。 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祁听寒在终点门口等简昭复活了。 简昭手指生疏地扳着跳跃摇杆,像素风小人笨拙地四处碰壁:“是不是很无聊啊?和我一起打游戏。” “哐唧”一声响,像素风小人又跌进坑里死掉了,简昭软趴地轻叹了口气:“我有点笨。” “不笨。”祁听寒很轻地推了下摇杆,操纵着自己的小人也水灵灵的跳进坑里了:“好了,这下我也死了。” “殉情了,生同寝,死同裘。” 正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暖洋洋的洒进来,简昭轻笑着偏头,余光瞟见了窗面摹印出的耀眼光斑: 时间过得好快啊,他已经和祁听寒待在一起打了一上午的时间打游戏。 一点都不无聊,很……开心。 再多过几个小时他们会一起去吃饭,不去餐厅的话他们可以去逛超市,买好多生鲜蔬菜然后回来自己做。这次简昭可以做自己的拿手好菜:剁椒鱼头和辣椒炒肉,不过少爷肯定受不了吧,少爷不太能吃辣…… 简昭的思绪随着揺晃的光影飘得很远,只有一点却越来越明晰了: 他有点想和祁听寒继续待在一起。 “Game Over”的字样在显示屏上晃来晃去,简昭回过神来时已经抓住了祁听寒的手腕。 祁听寒稍稍俯视下低头,墨色深晦的眸子里闪动着细碎柔亮的光点:“怎么了?” “不想玩了吗?”他有些疑惑地皱了下眉。 “没有。”简昭揺了揺头,“还想继续玩下去。” “那我重新开始了。” “祁听寒,我的意思是——”简昭伸手将对面人的脖颈揽过来,纤长的眼眸轻颤了下:“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祁听寒凝视着简昭有些发怔:“什么?” 简昭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的四个字在热到空气都粘稠的阳光下有些失真,仿佛辗转零落了半个世纪那么久才飘飘悠悠地落进祁听寒鼓膜里: “祁听寒,我能和你同居吗?” 第34章 同居日常 全身又燥热起来,气血向下半…… “你也知道的, 我和室友闹矛盾了。” “他嫌我鼠标点击声音大,还说我直播碍着他眼了……”简昭伸出三根手指并拢:“我发誓,我用的是静音鼠标、也绝对没有半夜剪视频。” “辅导员没说要换寝室, 以后还要和[极个别室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我会觉得……”简昭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尖, 声音逐渐弱了几分:“我会感觉有点尴尬。” 在简昭被规训得“大大方方”的20年人生里, “尴尬”是种特别稀少的情绪, 这几乎和“耍小性子不懂事”划等号。 所以简昭在说这话时,纤密的眼睫低垂下来,不自觉将祁听寒的手腕攥得更紧些,指腹在祁听寒手背上求饶似地轻轻搭了下: “反正收留一天也是收留,收留一个月也是收留, 那收留我个三年……听着也还可以吧。” “我不白住的, 我会做饭、收纳布置、打扫卫生……你无聊时还能讲搞笑段子逗你开心。” “而且……”简昭清亮的眸底似乎掺杂着某种翻覆搅动的心事:“你之前都答应了的……不许反悔。” 手腕被软趴趴的水蛇一样缠覆而上,祁听寒有些迟钝,这种发愣不是因为不情愿, 相反…… 他有点兴奋过头了。 他想到了早就腾出布置好那间卧室,精心比对挑出的丝织床品,会有另一个人趴在那张床上睡觉,白皙笔直的腿从被子里伸出来轻轻地晃荡, 祁听寒顿时觉得有些口感舌燥: “简昭, 你知道的。”祁听寒低沉的声音有些发哑:“我是gay。” 所以……你要想好,在这样的前提下和我共处一室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咳咳……”简昭一时卡壳:“gay怎么了,大清早就亡了,我不会因为这个歧视你的。” “你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祁听寒撑起上半身,顺势就将简昭压在了墙壁上,眼底早已是翻江倒海的墨色: “我喜欢男生,性的那种喜欢。” “万一我有什么生理需求呢?” “万一我控制不住对你做些什么呢?” 语音落下, 气息都有些微微地不稳:“这些,你都能接受吗?” “呐,祁听寒……”简昭垂下脑袋肩膀微微耸动,被紧扣住的手指关节泛白,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哽咽:“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回事……” 毛茸茸的发尾轻轻地扫过祁听寒颈间,“和你打游戏很开心、干别的事情也很开心,这种开心好像和别的开心不一样……我不明白……” “我只是有种感觉……”简昭轻颤着抬眸,微微发红的眼眶下洇开淡淡灰青色,“和你待在一起很舒服。” “所以……不行吗?” “你真是……”祁听寒凝视着对面人湿润的眼眶,心上缚住的那根线好像又被绷直收缩得颤了颤: 不反抗也不接受、不逃避也不拒绝、好像怎样都可以、又好像做什么都越线…… 真是个渣男啊…… 祁听寒苦涩又无奈地叹气:偏巧自己最吃这一套。 只要看到那双湿漉漉泛红的眼睛,自己就根本没办法狠下心来逼对方把心思摊开来说清楚。 守株待兔的农夫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急,慢慢来,等兔子一点点放松警惕,然后……跳进早已编织好的甜蜜陷阱。 “可以,我答应了。”祁听寒先一步松开把人低在墙上紧扣住的手,再次低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 “越早越好吧,马上就期末考试了。”简昭的瞳孔倏忽亮了下:“期末周Vlog短视频在D站上也很火。” 祁听寒:……人活的不如D站,简昭都没有这么挖空心思哄过他。 ……………… 搬宿舍那天,简昭特意拍了视频Vlog。 视频的开头是祁听寒开着自己那辆黑色卡宴到男生宿舍楼下去帮简昭搬行李。 细花黑金属漆、黑-莫哈韦米色双色调真皮饰件,19英寸Cayenne S 车轮……满满当当载着简昭的塞满塑料桶盆的蛇皮袋。 强烈的“城乡结合部”既视感,逗得弹幕满屏的“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我们小简也是嫁入豪门了〗 〖没错,我们保时捷就是用来装“尿素”蛇皮袋的(骄傲脸)〗 〖小简行李好少啊,竟然20寸的箱子就装完了,我毕业搬宿舍时的东西多到都要用货拉拉(惊讶脸)〗 “你东西只有这么点儿?”祁听寒在帮忙推着行李进电梯时也问了同款问题:“四季衣物都带齐了吗?” “都带齐了。”简昭那时坐在行李箱上,脚尖抵着滚动滑轮,抬头冲祁听寒露出了星星眼笑:“要实在缺我就蹭你的。” 〖听这语气,小简平时没少穿啊〗 〖又被小情侣秀到了〗 〖小简穿少爷衣服,这不得给少爷爽死〗 〖不一定,他巴不得小简不穿衣服〗 〖哎呀,弹幕真是看得人心里黄黄的(摩多)(摩多)〗 祁听寒家刚开始真的很单调,冷冷的黑白灰装修,清冷到窒息的空旷感。 但从现在起,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茶几上孤零零摆放着的纯色马克杯旁紧挨着一个印着Q版财神爷的搪瓷杯,玻璃柜里一排排金属数码模型队列突然冒出个矮墩墩银色小电视。 浴室洗漱台上并排摆着两只杯子、两只牙刷,一只电动的一只手动的,架子上多搭了排色彩花里胡哨的毛巾。 一贯整洁的沙发上多了“新面孔”,乱七八糟地堆着蓝绿综错厚厚一沓教材,《电路理论》《工程制图原理》《大学物理》《高等数学》…… 没错,期末考会惩罚每一个上课“摸鱼”的大学生。 搬家一周后的正中午,简昭就这么很没形象地趴坐在地毯上,崩溃地薅着自己早就炸毛的头发:“完蛋了,我线代必挂。” 坐在对面的祁听寒默默地给简昭电脑发了份《宋浩老师线性代数讲义》 基础课教材干净崭新得仿佛刚出厂,专业课也不遑多让,简昭随手翻了翻零星列着几个歪曲公式的专业课书。 “基尔霍夫电流、电压定律(KCL、KVL)好陌生的知识点……” 这下跨专业了,祁听寒爱莫能助,只得拍拍简昭的肩膀递过去一个鼓励支持的眼神。 “专业课挂了的话要重修的。”简昭绝望地长叹了口气,风中残菊似地恹恹地看向对面人:“祁听寒,明年我就是你学弟了。” “祁学长好。” 这个称呼让祁听寒生出点阴暗的兴奋感,后脊背到脖颈都隐隐的战栗起来,他不动声色地压低了唇角:“嗯。” “你还[嗯]?”简昭精神状态堪忧地勾过祁听寒的脖子,“你真的希望我重修啊?” “错了,错了。”祁听寒无奈地按下扑过来的毛茸茸脑袋,低沉的声音带着点轻笑:“小简这么聪明,必过,绝对不挂科。” “怎么又叫上小……小简了。”简昭闻言极其不自然地瞥开头去,手指羞赧地蜷曲扣着书页边角:“叫得好肉麻……” 自从搬过来以后,祁听寒有事没事就会这样叫他,尾音柔和缱绻,很亲昵……像电视剧里的黏黏糊糊的热恋期男女主。 “好了,不要打扰我了。”简昭晃了晃脑袋,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清除出去:“我将在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里速通八门考试。” 祁听寒喜欢看简昭明明害羞了,还要强装出镇定的模样……让人忍不住起逗弄的心思。 于是他勾唇轻笑着,一字一句地拉长语调开口:“嗯,都听小简的。” “都说了……不要打扰我了。”简昭正经了不到两秒就败下阵来,耳根飘起淡淡的粉色,水润的桃花眼睛嗔怪地盯人看: “让我好好学习一会儿行吗?祁学长。” 祁听寒全身被这个酥软的称呼撩得有些发麻,不自然地撇开眼喉结上下动了动:“知…知道了。” 〖道行太浅,被反杀了.JPG〗 ……………… 人贫瘠的想象力果然构造不出脱离实际以外的东西。 比如,祁听寒幻想过和简昭同居后自己会很满意,但他没想到能这么开心。 想象着简昭离自己只有一墙之隔,近乎于安然熟睡在自己身旁,失眠症状就能得到有效缓解。 清晨一起床走出卧室,就能看见心心念念的人弯着眼睛对自己笑; 靠在沙发上看电影时两人身体挨得很近,能闻见彼此身上如出一辙的沐浴露香气; 像世俗夫妻那样一起推着车逛生鲜超市,讨论明天吃什么…… 生物钟作息越来越相似,祁听寒好像也越来越适应,生活空间逐渐被另一个人侵占。 在同样的时间节点醒来,肩抵着肩并排站在镜子前刷牙;靠在沙发上时自觉地腾出一个位置,等另只毛茸茸的兔子挨在身边坐下…… 哦,在简昭春风化雨的烹饪驯化下,吃辣能力也有所提升,祁听寒现在已经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吃完宝宝辣的曹氏鸭脖了。 这样惬意完美的生活……只有一个缺点。 那就是……凝视着简昭“衣衫不整”的走出浴室的样子,祁听寒有些隐忍克制地舔了下唇。 睡衣的领口很宽大,被水蒸汽熏得发红的皮肤粉嫩而诱人,突出的锁骨还残留着水痕,在灯下荧荧地泛着流动的光,宽敞的短裤间隙间两股粉嫩的肉色,随走路一颤一颤的…… 喉结上下动了,祁听寒觉得全身又燥热起来,气血不约而同地向下半身涌去。 于是,他随手扯了条浴巾又匆忙地走进了浴室,“唰唰”的水流声开得很大,像在刻意掩饰些什么…… 一旁的简昭边擦头发边疑惑:不是之前洗过了吗?怎么又进去洗了? 再重申一遍,祁听寒的惬意完美的生活……只有一个缺点: 每分每秒都很考验意志力,特别是在某些特殊的时候,简直是对人性的扭曲。 以及……很费卫生纸。 第35章 要掉马了?! 舰长,我们线下见一面吧…… 拍视频暂停, 考试要紧。 在临考前一周的生死关头,简昭终于想起自己除了自媒体博主外,还是个“大学生”了。 嘴上骂骂咧咧着“完蛋了, 要挂了”, 身体却很诚实地一点没少学。 考前整整一周都“头悬梁锥刺股”, 眼睛盯着电路理论网课, 嘴上“线性方程组变式”振振有词,还能极限地腾出手来画工程电路图。 祁听寒平日就认真听课积累,考前基本从容淡定应对。第一次这么直观认识到“超绝.大学生の临时抱佛脚”,诧异地微微抬了下眉: 这么强的复习,不……自学能力, 简昭干什么都会成功。 蝉声聒噪地在林间响过了一遍又一遍, 正午太阳影子一天天变得越来越短,骄阳攀升的温度剥得人衣衫越来越薄。 啊……六月末了,轰轰烈烈的大学生期末考试就此拉开序幕。 三分靠打拼, 六分靠老师同情心,剩下的一分……看上苍垂怜。 好在简昭一直是个好运的小孩。 多选很好排除,计算大题是去年相似的题型、实验操作刚好出的他最熟悉的那一个…… 考完最后一门大学英语,简昭几乎是满心雀跃地走出了考场:这样还能挂科, 那真是一点天理都没有了。 乌泱泱的学生挤在楼道里, 简昭随着人群队伍缓慢地一级级楼梯往下挪,就在过最后一个转角时…… 视线里突然冒出了熟悉的身影:走路时背脊挺得很直,神情淡漠地微抬着下颌,像与周遭嘈杂混乱的人群隔开一道疏离的结界。 “祁听寒!你等等我……”简昭激动地“噔噔”连跃过好几级楼梯,“我们一起走。” “嗯,在等了。”祁听寒闻声驻足停下,全身冷冽的气质软和下来, 投向简昭的目光无奈又宠溺:“你别跳下来,小心摔倒。” 已经晚了……简昭脚尖垫地,整个人已经轻快地落下来。 “笨蛋…”祁听寒伸手扶稳简昭落地时摇摇晃晃的身影,手掌请掠过那段纤细薄肌的腰时忍不住轻轻捏了下:“跳着走路,你是小兔子?” “欸……祁听寒这都被你发现了。”并肩被祁听寒带着走路,简昭放心地低头刷手机,说话时眼皮都没抬一下:“我们那边小孩都有两个属相的,算命的说我本命就是兔子。” 这下有官方认证了……祁听寒喉咙里逸散开浅浅的笑:“小兔子。” “最近考试周太忙了……”简昭注意力俨然不在此,视线磁铁似的紧紧粘在手机屏幕上:“我有好多正事都没来得及做。” 此刻乱哄哄的人潮刚好推搡挤到了教学楼门口,两边有个开着鲜红月季的花坛。简昭光顾着看手机,脚下路线走歪都快跌到花坛泥巴里去了。 祁听寒很无奈地伸长手臂将简昭的腰堪堪圈住,把人勾回自己身边:“手机这么好看?” 视线蜻蜓点水般地扫过简昭的手机屏幕,上面是D站的聊天私信后台,简昭顶着〖小简的干饭日记〗账号ID在跟另一个陌生人聊天。 一直是简昭在单方面发消息,各种熊猫头表情包乱飞,对面的黑色默认头像则拽得很,一句话也没回。 哪怕心里其实好奇在意的不行,祁听寒也不愿恶意窥探他人隐私,所以余光瞟到几下后就刻意收回了目光。 呵……祁听寒低垂下眼眸,微酸的情绪烦躁地浮上来:明明和自己待在一起,竟然还只顾着和别人发消息。 心不在焉的“精神出轨”渣男…… 但究竟是喜欢的人,祁听寒再难受也不忍心多苛责,所以阴暗的“嫉妒之火”就转移到那个顶着黑色默认头像的某某某上。 呵,他以为这样很帅吗,别人发那么多条消息都不会回一句,一点都不讲礼貌…… 本来祁听寒就隐隐有点不高兴了,口袋里的手机还一直嗡嗡振动响个不停,更加搅得胸口的郁闷情绪拧巴作一团乱麻。 最后祁听寒忍无可忍地滑开锁屏键,正欲一键卸载拉黑消息来源……看清密密麻麻怼满屏幕的聊天框后,手指突然就僵住了。 是D站的后台消息,而消息来源正是他仅有的一个特别关心:〖小简的干饭日记〗 〖小简的干饭日记〗:舰长还记得我说要送你一条亲手做的手链吗? 〖小简的干饭日记〗:分享7条聊天记录(5月29日21:27) 〖小简的干饭日记〗:现在这条手链做好啦!(烟花)(庆祝)为了保留惊喜,就不给舰长你发图片啦(脸红) 〖小简的干饭日记〗:舰长,我不是故意让你等这么久的(熊猫头可怜巴巴眨眼)最近三次元生活有点忙,发生了很多事情(流泪) 〖小简的干饭日记〗:这条手链我从选材到设计都思考了很久,灵感取自“节节高升”寓意希望舰长能喜欢(叼着玫瑰花)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早在简昭刚搬过来时的行李箱里就装着尖嘴钳、钢丝线、止珠夹等手链制作工具。 有时深夜了,祁听寒躺在床上都能见骨碌碌珠子滚过木制地板的细小摩擦声…… 承诺的礼物从来不是随口说说就算了,即使期末周复习再忙,简昭也一直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心里那块柔软的角落好像又被牵引着隐隐撬动起来,祁听寒轻轻地抿了下唇: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只要是你送的礼物我都喜欢。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第一次有人送我这么饱含心意的礼物,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祁听寒发送完这条短信,就听见身边人很不好意思地揉了下鼻尖,模糊不清地小声嘟囔了句:“干嘛说得那么煽情……” “嗡嗡”祁听寒D站页面消息再次弹出来: 〖小简的干饭日记〗:舰长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啦(熊猫头脸红)这条手链只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比起舰长你对我的赞助和鼓励,完全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崇拜) 这样的场景有点荒诞。 祁听寒和简昭虽然肩并着肩一起走着,视线却都不在对方身上,各自盯着手机,消息铃声“嗡嗡”响个不停…… 祁听寒一面占有欲作祟地嫉妒着〖舰长〗与〖小简的干饭日记〗之间的特殊情感联结,一面又变态般地沉浸于〖舰长〗的角色扮演游戏之中。 互联网络隐匿的帷幕倾覆而下,祁听寒披着“舰长马甲”萌生了点潮湿晦暗的情结: 简昭“网络上”和“私下里”的样子有一点点不一样…… 〖小简的干饭日记〗更E更外放,emoji表情乱飞,情绪价值给得满满当当。 现实中的简昭则更乖一点,会被自己发出的一大串爱心文字表情包羞耻到,软糯的尾音会有点磕巴,嘴唇嘟囔着发出懊恼的呼吸声: “欸……怎么又发出去了。” “这么多表情刷屏,会不会显得很吵……” 这点微妙的细小不同,让祁听寒从发丝到背脊都轻轻战栗起来,隐隐催生了某种阴暗的兴奋感: 只有他能看到…… 不论是网上热情外放到过头的“小简”,还是现实中温软的小太阳简昭……都只有他能看到。 但是,这种隐秘的刺激感似乎在今天已经走到摇摇欲坠的边缘了。 因为后台交易铃声轻轻振动了下,“〖小简的干饭日记〗给您发来了一条收货地址确认。” 〖小简的干饭日记〗:舰长你家住在哪里呀?我已经在挑选打包礼物盒啦,准备待会儿就去快递站给你寄过去(星星眼)” 收货方提供地址,在现代物流产业发达的今天,是再正常不过的请求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有一点特殊:简昭正住在祁听寒家,两人现在共享一个IP地址。 所以祁听寒必然不可能真把自己家的真实地址填过去,这样就差把“我是舰长”写脑门上了。 不填当前地址的话,又牵扯到了另一个更加错综复杂的问题:即“填哪儿?” 不能太远,寄到外省去了祁听寒自己也收不到;又不能太近,同一个小区的驿站也容易暴露。 经过几番仔细慎重的思考,祁听寒谨慎地把地址定在了另一个城区的一家私人咖啡厅。 那家私人咖啡厅就在心理咨询室的旁边,环境装修简约干净,地理位置清幽私密。祁听寒之前做完心理咨询后情绪消沉烦闷就会去那里坐上一个下午。 地址发过去没几秒,对面就反应迅速地回复了张浏览器搜索的位置实景图: 拱形雕花门窗的欧式建筑小屋坐落在街边小巷里,外立面是低调的灰白色调,墙壁挂着几幅淡雅的艺术画作,生机盎然的绿萝枝叶攀缘上木质的店门,透着质朴与宁静。 〖小简的干饭日记〗:这家咖啡厅? 〖小简的干饭日记〗:装修好漂亮(夸赞)舰长,你是这儿的老板吗? 祁听寒静静覆下眼睫:应该算吧…… 去年这家咖啡厅遇到了点资金周转问题,老板本来都准备倒闭关门了,是祁听寒出于情怀投资了50万给店面进行装修升级,咖啡店这才能维持着正常的运转。 三十岁有六的流浪艺术家老板感激涕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按下“店铺转让合同”的红手印。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嗯。 〖小简的干饭日记〗:好厉害!(鼓掌) 祁听寒被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夸奖,夸得心旌摇曳着生出了虚荣心,耳廓隐隐有些发烫: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一般厉害吧。 〖小简的干饭日记〗:舰长(冒出头来)我又仔细看了看,我们离得很近欸(激动) 近吗……另一个市区了都,开车至少两个小时,这还不算堵车时间。祁听寒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事实证明,自己果然还是低估了简昭的送礼物热情…… 因为下一秒激动的熊猫头表情包就拥了上来了: 〖小简的干饭日记〗:舰长我决定了!为了彰显我真诚的心意,我们线下见一面吧!我亲自把礼物送给你! 第36章 你是不是在吃醋? 腰很软,果然很好………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心意到了就好, 不用刻意线下见面。 祁听寒手指敲输入法都快擦出火星子了,遇到这种紧急关头他打字效率陡然提升了两个level。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再说了,通勤加聚餐费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潜台词是[线下面基很费钱的!三思!] 但简昭这次好像心意已决, 人民币都拉不回来了…… 〖小简的干饭日记〗:我知道舰长你体贴我, 担心费用会给我增加负担^ω^但是没关系的, 现在正是我回报舰长的时候! 祁听寒抚额:果然……暗示是一点都没get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咖啡店准备扩大连锁规模, 店里生意忙不过来…… 〖小简的干饭日记〗:舰长果然厉害,店里生意兴隆(点赞) 祁听寒:不是让你夸这个…… 迂回委婉路线未遂,祁听寒心一横干脆把话挑明了: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为什么一定要现实见面,我们现在这种网上联络难道还不够吗……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维持着虚拟网络相处的朦胧滤镜不好吗,你就不怕线下的见面把一切都毁了吗。 这下, 穷追不舍的回复消息戛然而止, 对方聊天框“正在输入中……”字样停滞了很久。 这下总该放弃了吧,话都说的这么难听了 祁听寒极轻微地叹了口气,发现没有想象中那般如释重负。 〖小简的干饭日记〗:舰长你真的帮了我特别多, 那时候直播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你进来了。 〖小简的干饭日记〗:还给我刷了两个嘉年华(害羞)那笔钱真的解了我燃眉之急。 简昭手指打出这个字时,手指关节微微有些泛白僵硬:那时候和祁听寒拍视频刚刚起步,虽然涨了几百个粉丝, 但是变现收益几乎没有。 天知道当妈妈拿着从亲戚那里借过来的钱, 让简昭微信转账到校缴费平台时,简昭心里有多发酸。 多亏了直播赚得那几千块钱,他东拼西凑交完了拖欠已久的新学期近一万块的学杂费。那时简昭终于也能够骄傲地拍拍胸脯对妈妈说:“没关系,都解决了。” 所以……简昭牙齿细咬着下唇,一字一句很认真地敲屏幕: 〖小简的干饭日记〗:舰长,虽然对于你来说可能微不足道,但对我来说确实具有重大意义, 我真的特别感激你。 〖小简的干饭日记〗:物质礼物我暂且达不到舰长的生活阶层标准,但至少,我想当面亲口向你道谢。 〖小简的干饭日记〗:真的,一点都不行吗?我真的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 又是这样……祁听寒垂眸盯着屏幕里真情实感的发言,手指僵硬地搁在手机边缘。 真诚流露到近乎低微的请求,拉扯着人的恻隐道德感摇摇欲坠。 自己好像一开始就是被这套“真诚示弱”连招勾住才答应拍视频的。 “就这么不想和我见面吗……” 祁听寒听见了身旁简昭细微的哽咽,声音含糊地呛在喉咙里,隐隐有些发颤:“是不是我太吵了,舰长觉得烦才不想见我……” “能不能不要讨厌我……” 不是讨厌你啊,怎么可能会讨厌你… 祁听寒很轻地叹了口气,消息界面幽幽亮了下: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可以,那就这家咖啡馆见一面吧。 负隅顽抗不了一点,对面有尚方宝剑。 祁听寒毫不怀疑,就现在自己这个“色令智昏”程度,哪怕简昭把他全家身当都卷走了,他都只会反思自己怎么不再多挣一点。 ……………… 与舰长见面的时间定在周六的下午三点,简昭从五晚上起开始准备了。 “祁听寒,我穿这件会不会显得正式些?” 简昭身上披着件夏季薄款西装外套,特意在祁听寒面前360度转圈展示:“像不像谈几个亿生意的那种精英总裁?” 简昭的背脊很薄,支撑起略显宽大的外套,好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不太像总裁……”祁听寒不动声色地舔了下唇:倒是很纯欲风……让人想扑倒。 “啊……那我再去试试另一件牛仔的外套。”简昭又急匆匆跑回了卧室里:“我之前为了参加学生会面试,还买了件白衬衫……” “挑来挑去的,那个舰长就这么重要?”祁听寒说话间透着股陈年老醋的酸味:“你每次见我,怎么穿着件卫衣就来了……” “因为我们比较熟嘛,而且都是青春洋溢的大学生。” “但舰长不一样,他是咖啡店店长,是成熟稳重的…”简昭顿了一下:“嗯……社畜。” 祁听寒感觉受到了冒犯:“还没见面,你怎么就肯定他一定就是社畜了,万一人家……” 话语堵在喉咙里,祁听寒没再说下去了:万一人家是20岁的一米八广东大帅逼呢。 “呐,祁听寒。”简昭身上的深蓝色牛仔外套将皮肤衬得更白了,低声凑近到祁听寒跟前,眼尾撑起了狡黠的弧度: “你是不是在吃醋?” “因为我去和舰长见面,没有带你。” “我发誓。”简昭对着脑门竖起了三根手指,看向祁听寒的眼神里真诚得发光:“我不是故意不带你的,我还特意问了舰长了,他说他会不自在……” 提起这件事,祁听寒额间青筋就隐隐绷起来:世上怎么会有简昭这么顿感的人…… 〖他还想着三人行呢.JPG〗 “这种事情,不是人越多越热闹……”祁听寒很无奈地伸手帮简昭理了下牛仔外套的褶皱:“我没关系的,真的。” 但祁听寒这个自以为贴心的动作,搭配上刚刚“略带茶香”的话语,到了简昭的脑回路里就成了另一番情景: 贤良淑德是伪装,眼眸低垂惹人怜。 祁听寒一个人待在家里肯定很孤独,心里明明很难过,但为了不扰人心致,还是强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简昭有点心疼地抱了抱祁听寒的肩膀,像在给受伤的孤独小猫顺毛: “我煲了你最喜欢喝的胡萝卜玉米排骨汤,就在砂锅里,甜甜的,你要是一个人在家里实难过,喝口汤就能想到我了。” “我是这个意思吗……”祁听寒真的很无奈,但是吧…… 简昭毛茸茸的脑袋和自己的额头紧贴在一起,浅浅的呼吸就温热地萦绕在耳畔,祁听寒不动声色地伸手回拥住那段纤细精薄的腰: 嗯……软的。 祁听寒忍不住伸手轻轻掐了下,温热的皮肤微微回弹了下,果然很好……rua。 耳畔逸散开简昭因冰凉的皮肤触感而轻呼出声的软趴尾音,“唔…” 祁听寒脊背一下子微微战栗起来,指腹探进腰线深处轻轻摩挲了下:细腻滑软的肌肤像一团温软的羊脂玉。 简昭的微微皱起眉:“唔……我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祁听寒将人往自己怀里搂得更紧了些,埋首于简昭脖颈间,餍足地眯起了眼睛,声音含糊低沉: “大概是蚊子吧。” 装就装吧,绿茶有绿茶的好,会扮可怜的孩子有“肉”吃。 第37章 舰长是你? 想给重要的人送草莓小蛋糕…… 简昭被祁听寒的拥抱搂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声音透过棉质衣料闷得不行:“祁听寒,你抱得有点紧。” E人简昭推己及人,觉得祁听寒没了朋友陪伴, 心里一定孤独又脆弱。要不然一贯高冷的少爷今天怎么会这么黏人……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简昭伸手轻轻拍着祁听寒的肩膀:“舰长说那家咖啡店有特别好吃的草莓小蛋糕。” “我给你带好不好?”简昭声音放得缓慢轻柔, 好像在哄小孩:“乖乖在家等我……” “嗯……”祁听寒指尖深陷在简昭的外套内衬里, 顺着衣角轮廓轻轻游走过一圈, 手臂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视线透落在对面巨大的全身镜上,那里正倒映出两具亲密相拥的身体,祁听寒喃喃自语的声音有点哑:“真好看……” “什么?”简昭整理着从肩颈滑落的凌乱堆叠外套褶皱,闻言微微抬眉:“这件好看?” 祁听寒半心虚半真情实感地顺水推舟道:“嗯……牛仔外套好看。” 简昭对祁听寒的判断一直怀着某种盲目的信任:“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包好看的!” 所以简昭最后就穿着那件牛仔外套高高兴兴地去赴约了。 “路上注意安全。” 祁听寒目送着那抹深蓝色背影逐渐模糊成一个小圆点, 最后倏忽扑闪进电梯楼道里消失不见了…… “啪嗒”电子门锁合上, 祁听寒从玄关返回客厅。光线透玻璃窗折射进来,丁达尔效应下空中漂浮的细小尘埃逆闪着光: 偌大室内仿佛被横向拉宽拉长,显得空旷廖远, 重新归于一摊死水般寂静。 大概是听了太多简昭的暗示。 数十年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祁听寒,此时心里翻腾上微妙的不习惯感,唇角很微小地抿了下: 竟然,真的有点孤独…… 视线重新落回到巨大的落地全身镜面上:就在刚才, 简昭还在亲密地和他拥抱……伏躬的肩胛骨撑起宽大的牛仔外套, 好像蝴蝶扑落的翅膀。 而现在,光滑的玻璃镜面里只映着祁听寒茕茕孑立的影子: 祁听寒驻足站立于镜子前,闻见了厨房飘来的清甜的玉米排骨汤香气,想起了某人说要给他带草莓小蛋糕,喉咙里逸散开一丝低沉沙哑的呼吸: 小蝴蝶飞走了啊…… 镜面浮现出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瞳孔里翻腾倾覆下某种偏执的阴鸷感: 逃走了,就要抓回来。 ……………… 说不紧张是假的。 毕竟是第一次和网友面基, 简昭心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好奇欲栓着上下波动。 “舰长你在哪儿?”简昭一边给舰长发消息,一边环顾咖啡厅内部: 米白色整体色调,墙上错落挂着些现代极简的抽象派画作,铃兰状的吊灯投下暖黄的光线,有意营造出一种宁静舒适的氛围。 此时没什么人,寥寥几个顾客都安静地坐在挨着窗户的一排皮质沙发上,埋首于自己的工作或学习;咖啡吧台整洁有序,只有一个咖啡师在后面熟练地制作咖啡。 简昭现在看谁都像舰长。 仔细地打量过室内每一张人脸,再结合先前生活经验,简昭大胆推测:难道是这个剃着红发寸头的咖啡师小哥? 还是那边坐着的穿黑西装、打黑领带、戴黑框眼镜此时正一遍打电话一遍点头哈腰的保险公司销售? 〖小简的干饭日记〗:舰长你在店里吗? “嗡嗡”手机消息振动起来,舰长的消息回复姗姗来迟: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嗯,我看到你了。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你再走近一点,沿着楼道过来……里面有独立的卡座。 “哦,跟随着舰长发给自己的定位,简昭穿过一排排隔断屏风装饰,望见了尽头里紧挨着白色茶几的一组圆形沙发。 枝叶攀缘的绿萝遮挡,背对着惯性空间布局,有意营造出一个隐蔽而私密的角落空间。 〖小简的干饭日记〗:舰长你已经坐在里面的沙发上了吗? 〖小简的独家赞助商〗:嗯。 从简昭这个视角看过去,圆形沙发背很高,顶上出挑地露出了颗黑色的毛茸茸脑袋。 简昭双手插进牛仔口袋里,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纤维内衬,隐隐有种荒诞的直觉: 这种感觉很熟悉……或许他和舰长认识? 脚步一步步越发近了,简昭一颗心像气球一样被攥得飘上飘下: 网络上内敛多金的舰长,私下里也应该是个温柔心软的人吧…… “舰长?” 好奇心掺杂着某种难言的紧张感,简昭驻足停在了相隔不到半步的距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缓缓地启唇:“是你吗?” 黑色发丝缓缓地回过头来:“——是我。” 一个……年纪看着三十岁上下的……流浪汉? 卷曲潦草的长发野草般地堆在肩头,蓄着胡子浓密像把粗硬的刷子,眼尾被风霜沧桑的勾勒出浅浅的细纹,给人种痞里流气的感觉。 简昭跟块石头一样地呆滞的凝固在原地,微微睁大的瞳孔里满是诧异: 他曾经设想过许多另类的见面场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以这种抽象画风的滚滚展开: 舰长……是行为艺术家? “你看着有些惊讶……哈哈”舰长讪讪地尬笑着率先开口,手不自然的捋了下头发。 然后……沙沙的白石膏颜料碎屑就哗啦啦地从错乱炸毛的发丝间抖落下来,像过年那天下雪一样。 “对不住,对不住哈……刚从工作室过来。” “没事……没事。”简昭落座后,脸上重新堆起了乖巧灿烂的笑容,“舰长怎么称呼你?” “哦,是祁听——”舰长舌头就咕蛹打了个转“齐tian-天……呃,大圣。” “这是我艺名。” “这艺名当真不同凡响,饱含着一种石破天惊的古韵。”简昭眼睛亮晶晶的,这话说得一百零二分地真诚。 注意到舰长脖子上花里胡哨挂着好几条长短不一、粗细各异的金属螺母、石头、饮料瓶盖项链。 简昭〖不理解但总之很厉害〗地竖起了大拇指:“行走于艺术前沿的时尚先锋。” “这样很酷!” 齐天眼角的沟壑细纹,像喷泉一样地激动地荡漾开:“终于有懂我的人了!” “我这项链是收集游客在海滩边扔的塑料瓶盖垃圾、还有工厂废弃的金属零件制作而成,寓意唤醒人与自然良知………” 藏在杂乱长发下的蓝牙耳机,响起滋滋的电流声,冷冽低沉的声音带着点压迫感: “齐天,没让你和他一见如故。” “我就多说了一句话……”齐天颇为扫兴地收回话匣子,本分老实地走主线剧情: “快把你送我的礼物拿出来给我吧!” 滋滋电流又响了声:“你语气太冲了,对他要讲礼貌。” 虽说拿钱办事,但齐天嘴角还是抽搐了下:好好好……这么宠的吗。 对面的简昭倒是受宠若惊地扑簌了下卷翘的眼睫,清透的眸子微微闪动:“原来舰长这么期待我送的礼物。” 丝绒格纹的礼物盒被推到桌上,简昭语末还带了几分羞赧:“这个手链制作得很简单啦,比不了那些高奢大牌……舰长不嫌弃就好。” “再差也比那些高奢大牌好,它们都是割韭菜的,想当年我去新疆昆仑山脉北坡挖石料……”齐天正欲张嘴,耳边蓝牙耳机就提前预判了: “不要随意发挥。”然后是一声低哑的轻咳:“跟我念。” “这个礼物你用心做了很久,我很期待,也会很珍惜的。” 啧……齐天跟着念完,耳畔都有点发烧:这话也太肉麻了。 “舰长……”对面的简昭听完看向齐天的眼睛水灵汪汪的,“你真是个好人啊……” “哈……”齐天这下听见了耳机里若有若无的很轻笑声:“笨蛋。” 齐天:……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手指缓缓逼近缠绕的礼物丝带,齐天跃跃欲试就要拆礼物:“我还挺好奇这手链长什么样子的……” “不许动!” 一贯冷冽矜傲的语音有一瞬慌乱,尾调紧张得陡然上扬:“礼物我要留着自己拆。” 二度扫兴后的齐天真的很无奈,悻悻地将指节收回老远:好好好……不碰,清清白白地给你留着。 耳机那端人语气重新恢复了冷淡稳重:“交接完就尽快退场,言多必失。” 齐天满腹诽议:我难道乐意多待这儿看你们秀恩爱? “咳咳……”齐天正襟危坐地停直了背脊,板起脸严肃地开口:“我看时候也不早了……” “我还有别的生意要谈,待会儿约了几个亿的大单……” “喔喔喔,好好好。”简昭连忙有些不好意思地附和道:“是我叨扰舰长时间了。” 简昭瞳孔很亮,抬眸盯着人看的时候就会直勾勾闪着光,就像现在: “今天真的很开心,和舰长见面聊了天,还亲手把礼物送给舰长。” “对于舰长来说我可能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甲的啦……” “但是舰长在直播间里打赏的那些礼物、说的那些话,都对于当时处于迷茫期的小透明我而言,都具有特殊且重要的意义。” 眼皮浅浅撑开卷翘的弧度,眼尾上挑弯弯,是一个清纯又真挚的笑 “所以,真的很幸运也非常感谢能够遇到舰长。” 此时此刻,黑色阴影帷幕倾覆而下掩盖了吧台冷清角落里那段颀长挺立的身影。 他的视线一直磁吸石般紧紧附在私密沙发卡座一角,蓝牙耳机滋滋的电流声在空气里微微发颤: 一下一下,通过遥远的那端飘来,好像……愈加失控的心跳:“笨蛋……” 沙哑冷冽的声音意外地生出了缱绻不散的温柔:“能够遇到你,我才最幸运的那个。” …………… 大功告成,齐天准备逃之夭夭,没想到却被对面简昭反抓住了衣角:“那个……舰长。” “什么事?”齐天刚松懈下来的眉头,立马强装出绷紧的神态:“几个亿的投资项目可是不等人的。” “不是不是……没有要拦着舰长的意思” “草莓小蛋糕今天只有最后一份橱窗里的样品了,只有店长允许才能拿走……” 简昭脸颊飘起微微绯色,似乎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开口: “舰长,我能拿走那一份草莓小蛋糕吗?” “因为答应了重要的人。” 第38章 我的心上人在等我回家 “拜托,我们可…… “这是您的草莓蛋糕, 请小心拿好。” 服务员小姐姐从橱窗里取出一块白粉色软塌的三角小蛋糕,微笑着给锡纸保温袋里多放了一袋冰块: “因为是今天橱窗里展示的样品,摆放太久外胚奶油微微有些融化, 请尽快食用哦。” “好的, 谢谢你的提醒。”简昭小心翼翼地捧着保温袋, 对服务员善意地点头致谢。 “叮铃铃。”出口的玻璃旋转门被人风卷残云地推开, 揺得门上的风铃迅疾的晃悠响。 “欸……真的,要化了。”疾忙奔走的身影口中念念有词:“得赶紧跑回去拿给祁听寒。” 语末还担忧地轻轻叹口气:“他肠胃又敏感,路上放太久坏了,吃了会生病的……” ……………… 慌乱振翅离去的深蓝色蝴蝶,在视线里变得越来越小, 最后连一个小点都看不到了…… 颀长的黑色身影这才终于从深黑隐匿的后台帷幕里渐渐浮现出来: 正是简昭口中那个“乖乖在家里等着吃草莓小蛋糕”的小可怜祁听寒。 手机屏幕荧荧亮了一下, 幽暗的光线倒映出祁听寒唇角勾起的一抹弧度。 简:〖我买到草莓小蛋糕啦!〗 简:相机图片.JPG 一块粉嫩可爱的三角草莓奶油小蛋糕,覆着细腻如云朵的乳白色奶油,顶部点缀几颗鲜红欲滴的草莓。 简:〖看着就很好吃!〗 奶油微微快融了, 湿湿嗒嗒的乳液顺着外胚淋漓淌下来,像在流眼泪…… 简:〖但它是样品,奶油有点化了(暴风哭泣脸)〗 简:〖所以我现在都是跑着来的,和奶油融化的速度比赛〗 简:〖我跑得很快的, 马上就能到家了!〗 简:〖在门口翘首以盼勇士的凯旋吧!〗 祁听寒手指轻轻敲着打字, 嘴角噙着的浅浅笑意始终未散去: 祁:〖不着急,慢慢来,路上注意安全〗 祁:〖融化了也没关系的,只要是你带回来的食物,我都会吃完的〗 想起小蝴蝶匆匆离去时的懊恼担忧,祁听寒抿唇又补了句: 祁:〖就算胃疼,也会吃完的〗 “叮铃铃。”玻璃旋转门顶的风铃又沙沙作响起来:果然, 是刚刚夹着礼物盒潇洒离去,说要去谈几个亿大单的齐天。 “我盯着那个小朋友走进地铁站了,才敢折回来。”流浪艺术家颇为自豪地捋了下自己干枯的长发,“我办事,你放心。” “喏,你的宝贝。”格纹丝绒礼物盒被推到了祁听寒身前的吧台桌面上:“十成新,碰都没碰过。” 祁听寒伸手接过礼物,对齐天微微颔首致谢:“嗯。” 骨节细长分明,珍重又小心地一圈圈解开缠绕包裹的红丝绒缎带,哪怕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了,但祁听寒还是难以抑制地生出了点隐含的期待: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很漂亮。 珠子质地温润细腻,散发着淡雅的青色柔光,节节高升的玉竹青玉雕琢上精致纹理,透出清冷孤傲的独特质感 。 祁听寒垂下眼眸,一秒都不带犹豫地把自己手腕上的理查德腕表摘下,换成青玉珠石手链了。 精心打磨后的圆珠表面光滑细腻,触感沁凉舒适,蓝色流苏攀附在劲瘦薄肌的手臂上轻轻晃动,像……某个跟在身后的小尾巴。 祁听寒很开心地抿了唇,心底被隐隐撬开地生出了股强烈的展示欲。 于是他孔雀开屏一样地踱步到齐天眼前,握拳屈肘露出了微微绷起的流畅结实手臂,链扣青蓝的流苏随着肌肉的扩张而微微颤动: “这样戴着,好看吗?” “………服了”站在一旁的齐天哑然道: “太tm好看了,这手链配您天造地设,简直像娘胎里带出来的一样,古有贾宝玉含玉降生,今有祁听寒你为爱戴链……” “青玉虽朴素常见,但其中包含着制作者道不尽的绵绵真切情谊,着实在这黯淡黑暗的社会重新实现了人性与美的文艺复兴……” “咳咳……”祁听寒不自然地轻咳了几声,脸颊竟然有些微醺:“有这么夸张吗……” 给他爽到了……凝视着对面人仿佛沉浸在蜜罐里的鲜活神态,齐天无端地生出了点感慨: “这才像个活人嘛……” “喏。”他伸手指了指咖啡店内那排狭窄冷清的长椅,“我第一次见到你那天,你就坐在那排椅子上一动不动……” “啧……那个脸”齐天回想起皱起眉来:“比倒了八辈子血霉还臭,我都怀疑是不是你家祖坟被刨了。” “害,也是我这店最开始选址不行,没想到拐个街头就是我市著名神经专科医院下属最权威的心理咨询……” 齐天叹了口气:“我这儿都快成李艾敏的抑郁病患们的心灵栖息地了……” 一年前的冬天,他就是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下认识了祁听寒………一个点了最贵的手作咖啡,却一口都不喝的怪人。 一米八的长手长脚,却行为刻板地把自己蜷缩在狭窄的长椅角落里,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街道上川流不息的疾驰车辆。 那时你在想什么呢? 是因为前天刚有个疯子纵身扑进负载的大货车下,都被碾压得血肉模糊了,嘴里仍然神志不清地高呼着“解脱了啊……” 所以你也有些动摇了吗? 在麻木坐着的整整一天里,你是否也有哪怕那么一秒钟动过同样的念头呢? 你也想要解脱吗…… “我说,祁听寒。”齐天伸手去旁边人的肩膀,看似轻描淡写地说段子,但有些轻飘的尾音还是暴露了他隐隐的不安: “虽然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操蛋的烦心事发生,人像蛆虫一样被挤压在小小玻璃罐里喘不过气来……” “但是总会在某个时候……让人感觉〖啊,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辛苦了这么久的〗” “只要有哪怕有这样一个瞬间,这个世界就不算完全没救了,对吧?” “齐天……”祁听寒稍向内垂下眼睫,手指摩挲着温润的竹节青玉,似乎是很轻地笑了下:“我最近的已经开始停药了。” “而且……能够睡着了。” “这听着……是不是非常奇怪。”祁听寒伸手将手腕上的那节玉石抵在胸口,稍向□□斜些 那里最靠近心脏。 ——“以前这里是空的。” ——“但现在这上面有一个人。” 祁听寒看向玻璃窗外渐渐坠下去的橘红色落日,阴霭沉沉,已经陆陆续续有门户人家点起了灯。 万家灯火就要亮起来了…… 祁听寒盯着盯着略微有些出神,仿佛心上的那股暖流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点滴地从眼角淌下来: 也有一盏灯火是为我亮的。 他或许正匆匆跑过地铁的检阅口,或许正用备用钥匙敲开玄关的门,或许还会疑惑:“祁听寒在哪里? 他还在等得我回去吃奶油快化了的草莓小蛋糕。 “所以啊——” “现在这个世界,美好得无可救药。” ……………… “哈哈哈你就这么喜欢他。” 齐天突然就豁然开朗了,放心地捧腹大笑起来,眼角的细纹波浪般地漾开:难怪…… 难怪平常微信上冷漠得一个表情都不发的人,却突然找到自己,请自己演出这场荒诞的喜剧。 他想起了刚刚和简昭的聊天,字字不落空,句句有回应,热烈期盼的眼神简直漩涡一样把人往里勾。 这样就合理了,温暖又耀眼的小太阳……谁抓住了都不想撒手。 “他看着不像弯的。”齐天幸灾乐祸地一转眉毛:“追人追得挺累的吧。” “哪里累了……”精准地踩到痛处了,祁听寒喉咙里呛出一声冷哼:“可以说是痛苦万分。” 亦趋亦步地跟着,要掌握好微妙的平衡,不能太近又不能太远,玩火过头了还会“欲念焚身”。 祁听寒觉得自己几乎是拿出了毕生的耐心与手段,敲打这颗“榆木脑袋”开窍。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舰长的真实身份?”齐天小腿散漫地搁在吧台窄椅上: “有这层利益羁绊,你大大方方坦白了,人家不正好对你感动不已、以身相许嘛。” “你身上那堆破铜烂铁他都能夸成21世纪特立潮流先锋……”祁听寒的目光有些游离的暗下来:“舰长帮了他很多,他对舰长很感激、甚至觉得亏欠……” 挟着〖舰长〗的名号和他告白,赶鸭子上架,在道德感和愧疚心的裹挟下,他真的会勉强答应…… 可那是他真的愿意吗? 知恩图报、善良心软、愧疚感……怎样都行,却唯独不是喜欢。 “所以追得再辛苦也没关系,我不想走捷径。” “我不要他的一时感动……”熠熠摇动的细碎光影闪动,祁听寒有点固执地抿了下唇:“我要他真的喜欢我。” “啧啧啧……”齐天微微有些发愣:“你小子,生意场投资上这么算计,店铺转让合同没多让我多吞一个百分点……” “在感情上意外的赤忱直白啊!” “废话。”祁听寒伸手在灯光下又开始炫耀起他那条泛着幽幽光泽的青绿手链,一贯冷淡稳重的语音此刻有点飘起来: 世间20多岁毛头小子初恋时大抵都是这个样子,挑着眉青涩又嚣张: “拜托,我们可是纯爱啊。” 第39章 可以留下来吗? 疯长的欲念野草,越来…… 简昭一路上都很小心地捧着那块小蛋糕, 脚步飞驰着跑得越来越快,棉质内衬后背隐隐透出点汗珠…… 哪怕日落了,盛夏燎热的暑气仍然余威灼人, 保温袋里湿答答的透出些水汽, 乳质融化散开淡淡的奶香。 要融化了…… 终于, 简昭生死时速地跑回了家, “啪嗒——”一声指纹解锁电子音响起来。 室内没有开灯,黑压压的一团死寂。简昭走进玄关里,剧烈奔跑过后呼吸都有些乱:“祁听寒?” 回应他的是潮水般的死寂。 简昭心里泛起了微微的失落情绪:“难道出去了吗?” 手扯开塑封膜将奶油蛋糕从保温袋里抽出来,冰袋的冰早就融化润开成一袋温水。 完了…… 简昭看见了早就湿漉漉混成一滩的奶油,趴软的淌在蛋糕胚上……黏糊糊的有些恶心。 祁听寒那么挑的人, 肯定不愿意吃。 大概心有灵犀, 玄关此时正好响起了面部虹膜识别解锁的机械音:“欢迎回来。” “呜呜,祁听寒……” 祁听寒迈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有点狼狈的场景: 狭窄小型托盘上软塌塌地堆着一块粉嫩的草莓小蛋糕,原本清晰的三角形切割边缘, 现在被软化成了湿嗒的小扇形; 简昭就这么很丢脸地双手托着打包盒底盘,回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圆润的瞳孔里满是懊恼自责: “蛋糕奶油化掉了,它现在有点丑丑的。” “还真是跑回来的……”注意到简昭额角还沁着点细微的汗珠的发丝, 祁听寒眼角很浅地撑开了点弧度:笨蛋。 走过去接住托盘底部, 把蛋糕端到了一旁的餐桌上,“不丑的。” 祁听寒认真道:“我喜欢吃化了的奶油。” “真的?”简昭快步趿着拖鞋跟过去,“那你快尝尝好吃吗?” 塑料叉挑起蛋糕角,祁听寒垂眸安静地咬了一口:湿漉的奶油稀黏的沾在口腔里,草莓夹心层也有点靡软,但是…… 祁听寒眼睫覆下来:“很甜。” 比今年吃过的所有甜品加在一起都甜。 “呐,祁听寒。”简昭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规规矩矩地坐在祁听寒身边, 很乖地微微张开了嘴唇:“我想吃那个草莓。” 盯着眼睛弯弯等待“投喂“的简昭,祁听寒有些失笑:原来只有一支刀叉…… 这似乎是一个很亲密的姿势。 手指握着塑料餐叉,祁听寒垂眸盯着简昭鲜红欲滴的唇瓣,水润的泛着清莹的光泽……看起来很软: 想亲。 嘴微微张开,可以从中隐隐窥见翕张开的喉咙,黑洞的穴口很深…… 似乎还可以吞下别的什么……涩情的东西。祁听寒被自己心底阴暗的想法撩拨得隐隐战栗起来。 简昭唇角边不小心沾上点奶油末,“欸……你叉子好像没拿稳。” 简昭遂眯着眼睛伸出舌尖舔了下,鲜艳的唇瓣更加湿润透亮了。 这样更像在撩拨了。 祁听寒压下心间躁动的情绪,克制地抿唇瞥开晦暗不明的视线:“抱歉”。 越来越失控了…… 哪怕只是这样一个正常的姿势,祁听寒内心那些疯长的欲念野草,都能叫嚣着掀起一场熊熊燃烧的火。 ……………… “祁听寒你伸手,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简昭含糊不清地咽下草莓,伸手在牛仔外套里摸索着。“嗯……找到了。” 握拳攥紧了某个小物件,手掌微微地鼓起来,简昭眼睛里好像有星星闪动:“你猜猜是什么东西?” 不出意外的话,〖舰长〗有条青蓝色手链,〖祁听寒〗就有条红色的手链。 为了防止穿帮,青玉竹节手链早在进门之前,就被祁听寒摘下来小心地收进了衬衫外套里。 指腹暗中抵着口袋里一颗颗温润细腻的圆珠,祁听寒现在有些想笑:“是什么?一点都猜不到。” “给个提示:〖我亲手做的〗” “你可以先猜猜它是什么颜色?” “喔……”祁听寒眯着眼睛,起了点逗弄的心思:“我猜是青蓝色的。” “不是那个……” 简昭撇了撇嘴角,有些嗔怒:“祁听寒,没想到我说的话,你都一点儿都不上心……” “我之打电话和你说过的。” “我记得的……”祁听寒见简昭有些难过,忙倾斜着过去蹭简昭的肩膀服软: “是红色的手链对不对?” “嗯……”简昭嘴角有些缓和,脸颊微微灼烧起来有点羞赧:“你想要吗?” “我自己做的……没有那种大牌高奢珠宝,是一条平平无奇的手链。” “谁说平平无奇了……” 祁听寒脑海中浮现出一眼惊艳的青玉竹节手链,认真地笃定道:“明明特别好看” “那……那你把衬衫袖子挽起来,我帮你戴上。” 简昭也不明白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怎么这时候结巴卡壳了,明明同样的礼物给舰长时就坦坦荡荡的: “因……因为那个链扣比较细,你一个人不方便戴。” “嗯,好。”祁听寒的卷起袖口,很顺从地露出一截结实流畅的手臂肌肉线条,散发出成熟的男性荷尔蒙魅力。 简昭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了,现在盯着这截漂亮健美的手臂,竟然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口水。 “好……好了。”两个圆形珠链彼此交错环住,精密贴合地嵌缠在一起,“戴上了。” 玛瑙圆珠石颜色鲜艳夺目,圈圈贴合着手腕如同一簇燃烧的火焰,收合处又用镀金钢线编织成了一朵精巧的“小雪花”。 雪花镂空设计、八角棱根根精细分明,缀在红色圆珠间轻轻晃动,好像下雪。 “因为你叫〖寒〗嘛,天寒就是下雪。” 祁听寒嘴角弧度上扬,噙着的笑意都快满溢出来:他很高兴,比收到青玉竹节手链时还要高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手链比舰长的那个更精细、更费事……也更用心。 之前在电话里还说,这条只是顺带的……可这么一看,明明这条才是费时间的大头。 “真好看。”祁听寒怔怔地盯着,目光有些出神:“我最喜欢它……” 见祁听寒爱不释手的模样,简昭耳朵滚烫地灼烧起来,内心仿佛也被某种满足感填满,为做这个熬的大夜一下子都值得了。 “你……你喜欢就好。” ……………… “对了,我订了8号回家的高铁票。” 两人间的气氛刚飘出了点粉红泡泡,简昭就立马泼了桶凉水:“大学生暑期返家之恐怖丧尸行军。” “抢票太不容易,我这还是候补到的” “大雷比我还惨,他没抢到高铁票,最后选的火车硬座。” “从湖南坐火车到到沈阳,干坐个一天一夜……”简昭言及此,颇为惋惜道:“浅浅地为大雷即将死去的屁|股默哀一下。” 后面的话祁听寒就完全没听进去了,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八号”这个字眼上。 暑假开始了……祁听寒这才后知后觉地生出了点怅然:简昭要回家了。 可笑的是,他没有身份立场,也根本找不到理由,把简昭继续留在这里。 唇齿间的奶油泛酸起微微的苦味,祁听寒不动声色地轻咬了下唇: 今天是7月5日,倒计时只剩三天。 三天过后,这间屋子又要变回那滩死气沉沉的寂静了…… “你家住在哪里?”祁听寒假装轻描淡写地开口: “暑假我可(一)能(定)会去找你。” “哈哈哈说了你估计也没听过,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县城啦。”简昭咽下嘴里的糯叽叽蛋糕,很巧妙地规避了这个话题: “暑假到了,你不打算回家吗?” “嗯……”想起了空荡荡大宅子里,擦桌子扫地的住家阿姨和洗车看门的保安叔叔们。 祁听寒不自然地扇动了下眼睫,“可(绝)能(不)会回家吧。” “听你这有点低落的语气……” 简昭笑弯着眼睛凑近了祁听寒跟前,带着点儿狡黠的玩笑:“祁听寒,你是不是很舍不得我走呀?” 简昭嘴上还残留着点奶油,说话时唇角边漾起一个浅浅的白斑,祁听寒鬼使神差地伸出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了下:“嗯。“ “小简暑假可以不回家吗?” (留下来陪我……) 温热的指腹好像一道电流,电得简昭皮肤有点酥酥麻麻的。他没想到祁听寒会突然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而且竟然 故意亲昵地叫小简,放软了尾音求他。 “咳咳……估计不太行。”简昭不自然地收回视线,将两人拉开一段距离:“暑假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帮忙呢。” “果然…”祁听寒目光黯淡地垂下去,看起来有些遗憾沮丧:“还是家人比较重要吗……” “祁听寒,我不会暑假回家后就失踪不理你的,真的。” 简昭向来吃软不吃硬,每次祁听寒摆出这样一副委屈示弱的姿态,他顿时就负罪感满满:“我会给你发好多消息的!我们天天打电话!” “简昭,你说的。” 祁听寒“计谋得逞”后重新抬头,抽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下了手机的录音回拨键: 慷慨激昂的清亮男声,久久回荡在室内天花板上:“我绝对不会不理你的……我们天天打电话!” 眸底翻腾着掺杂不明的占有欲,祁听寒沉静地凝视着简昭,像大型食肉动物潜伏圈守着猎物: “我打电话、发视频给你,你都要接。” “我有证据的,你不许抵赖。” “那——那当然。”简昭隐隐有点心虚,怎么感觉:被套路了…… 第40章 女装要穿水手服…… “男生也可以穿小…… 祁听寒私心是不想让简昭回家的。 晚上临睡前他把手腕抵在胸前, 圆润的珠石质感透过丝绸睡衣,本应该是带着丝丝凉意的。 可想象着一墙之隔外简昭清浅绵长的呼吸,睡衣掀翻露出的一段薄瘦腰肢, 祁听寒却觉得全身都有些躁动的热起来了。 一天过去了, 和简昭待在一起的时间只剩下两天, 不足48小时了。 书里说:“一寸光阴一寸金, 寸金难买寸光阴”,原来是这个意思。 毕竟他真的萌生了,给简昭家一笔钱让他们家雇个人代替简昭干活的念头。 或者和简昭爸妈签订合同协议,暂时地把简昭“出让”给自己一个暑假。 想完祁听寒又否认地轻揺了下头:不行,一个暑假似乎还不够…… 得一个月、一年……想把人锁起来, 乖乖地关在自己身边。 残存的道德感把祁听寒的阴暗爬行的背德想法从悬崖边拉回来。 祁听寒手指交织摩挲在一起, 又陷入了沉思:退一万步讲……就不能突然发生点什么意外让简昭回不了家吗。 比如高铁故障晚点、极端恶劣天气、突发紧急状况什么的…… “祁听寒!!!” 临近半夜一点,祁听寒的卧室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语调上扬激动:“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祁听寒趿着拖鞋去开门:能有比〖你暑假不回家〗更大的好消息吗…… 映入眼帘的是……简昭慌乱跑过来, 衣衫不整的样子。 体恤睡衣被反复洗过撑得领口有些大,精致的锁骨浮着淡淡的粉嫩颜色。 祁听寒微微俯视下,可以窥见简昭纤细下收到腰部线条,和两侧隐约可见的浅V人鱼线。 长而细直的两条腿从短睡裤间抽出来, 在大腿根侧覆下浅浅的内收阴影, 衣料贴合着人体曲线堆叠起层层褶皱,在某个私密处勾勒撑出鼓起的弧度。 祁听寒视线盯着喉结上下动了动,不动声色地舔了舔嘴唇。 简昭未曾觉察祁听寒的有些不自然,仍然激动地一下勾住了祁听寒的脖子:“就在刚才,我二十万粉了!” 鼻息间钻进丝缕淡淡缭绕的沐浴露香气,祁听寒堪堪扶上了那段纤薄的腰,轻轻抿了下唇:“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简昭从和祁听寒搬过来后, 就一直保持着周更3~4个视频的更新频率,内容基本都是和祁听寒相处的点滴日常。 点击量一直很稳定地位置在几万左右,也招徕了一批稳定的cp粉丝群体。 〖小情侣金婚!!!〗 〖呜呜呜,老夫老妻日常看得我尸体暖暖的(泪目)〗 〖是纯爱!我们有救了!〗 〖哈哈哈少爷怎么耳尖老这么红,是不是又被可爱到了〗 〖怀疑少爷有反应了,镜头前忍得很辛苦吧(人心黄黄)〗 但流水账式的日常生活视频热度实在有限,简昭的粉丝数量层一度卡在17万出头,岿然不动了。 最新视频“第一视角体验网友面基”,“和奶油蛋糕比拼赛跑速度”抽象整活,在平台数据推送中意外被推送到“搞笑”分区小爆了。 〖世另我了,我见到相亲对象后接了个闹钟就走了〗 〖网上聊天时都说自己丑,都以为是谦虚,见面了才知道对面真诚得可怕〗 〖我网恋对象说他178,我报自己168,见了面他还比我矮半个头,对了,我155〗 〖和游戏搭子面基当晚暴走3万6千步,围着公园人工湖绕了10个圈,脚底都擦出火星子了〗 承接此“流量”天地精华灵气,简昭的粉丝数也终于突破了修为瓶颈期,冷不丁地暴涨起来。 “一下子涨了三万粉呢” “私信也突然多了好多……”简昭手指上下滑动着屏幕,还沉浸在粉丝数“2”开头的喜悦中:“网友知道我暑假要回家后,都在可怜你独守空房哈哈哈” “建议你每天数数家里地板砖的数量,以供消遣内心寂寞。” 消遣不了一点……祁听寒垂下眼睫:已经寂寞难耐了。 “欸……等等,这是什么?” 简昭本来还呲着大牙乐呵呵地看私信,目光瞟到了什么疑惑地皱起眉来:“根据D站传统什么的……” 下一秒,一道穿透性极强的清亮男声,响彻空旷沉静的天花板,空气中甚至剥落下细小的尘埃颗粒: “要我女装?!” 〖二十万粉啦!记得女装(比心)〗 〖我二十四小时蹲点看小简粉丝涨幅,就是为了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第一时间和小简分享二十万粉的喜悦,以及……女装穿水手服吧,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看到大家留言都是为了这个来的,我就放心了,请出水兵月cos谢谢!(涩)〗 〖大家怎么都喜欢樱花妹jk(疑惑),我为大中华旗袍举大旗!!〗 〖都女装了,大家还这么保守(脸红)这边建议直接女仆装呢(不要脸)〗 〖这位姐妹还是天真了,女仆装看似禁欲实则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最简单的jk水手服短裙反而更能衬托出小简清水出芙蓉〗 〖加一,支持水手服!!〗 纵观整个最新评论区和后台私信留言,舆论基本分成了两派:支持博主自由选择女装款式VS水手服赛高 两边唇角舌战,吵得水火不容,已经完全代入了“简昭女装”这个大前提。 “必须要女装吗……还说水手服小裙子什么的……”简昭盯着手机屏幕,伸手有些羞赧地挠了下鼻尖:“可是我是男的呀……” 祁听寒灵敏地将细声微小的话语尽收耳底,手指反应飞快地在浏览器上搜索,相关词条眼花缭乱地蹦出来: #男生女装怎么化?# #怎么说服兄弟女装给我看?# #我真的是直男# #男生女装可以穿jk吗?# #男生第一次女装要假胸吗?# #硅胶仿真义乳舒适推荐# “D站二次元发家,好像确实有20万粉女装的传统,现在一些百大都有当年女装时的黑历史……” “虽然现在D站多元化改革,很多二次元承袭的传统都断了,也有很多UP主不选择女装,但是……” 祁听寒再怎么轻描淡写,藏匿其中的阴暗小心思还是浮现出点蛛丝马迹:“你的粉丝们这么热切地发私信,说明还是很期待的。” “大(我)家(也)很想看到你不一样的一面。” “真的吗……”简昭嗫嚅着有点犹豫,转身面对着祁听寒亭亭站立着。 纤细内收的小腿微微羞涩地向里并拢,双手撩起宽大的衬衫衣摆,很笨拙地转了个圈,眼神低垂着不好意思和人直视: “我这样,穿裙子不会很奇怪吗?” 刚才网页上那些穿着超短小裙子的女装大佬们精修图,矫揉硬凹、谄媚目的直白,祁听寒只随便扫了眼就退出来了。 可视线重新落回简昭上:漂亮锁骨抽出细长漂亮的脖颈线条,薄薄的腰、窄窄的胯、细直的腿,旋转起来时腰臀起伏的圆润曲线……清纯又涩情。 “不奇怪。” 瞳色发酵得深晦浓重,祁听寒不易察觉地咽了下喉结,呼吸都有些粗重起来: “很漂亮。” 简昭很适合穿小裙子,而且…… 祁听寒突然觉得喉咙干涸得冒烟:肯定比那些网图好看一万倍。 简昭暗中观察着后台潮水般涌来的私信:10个有9个是要他女装的,还有一个建议他直播女装。 “大家真的都很热情啊,看样子期待了很久了。” 简昭垂眸手指犹豫不决地蜷缩在一起,内心已经有些动摇了:“如果我找各种借口推诿女装,大家是不是会对我失望啊……” “然后流量就会下滑,视频热度就会很低,以后没有曝光渠道……就挣不了钱了。” 简昭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自己的自媒体事业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而挽救金钱收益的唯一出路就是:“女装出道”。 “祁听寒,迈入21世纪新时代了,科技日新月异,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蒸蒸日上,道德观念也在与时俱进……” 一秒钟的时间都被拉扯得格外漫长,简昭蜷着手指仿佛思考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最后终于缓缓地抬起头来:“所以,这种事情没关系的对吧?” 眼眸里光点微微闪动,似乎下定了某种慷慨赴死的决心: “男生也可以穿小裙子的,对吧?” 摇曳的水手服裙摆,从漂亮的大腿线条下抽出来,横窄的胯部会顺着裙边褶皱外敛开浅浅的弧度…… 祁听寒思绪燥热地飘忽起来,口干舌燥地微微点头:“可以的。” “既然祁听寒你都这么说了……”压死骆驼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落下,简昭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那就女装吧。” 沉重的语气透着股与世长辞的决绝:“所有面子都豁出去了,响应广大粉丝号召,直接水手服。” 祁听寒表面保持着沉重稳定的样子,其实内里迫切的期待感已经隐隐有些克制不住了:“嗯,好。” “那我暑假回家的事情,估计得再往后延延了……”简昭本来端着手机都走出祁听寒卧室了,想到了什么又突然折回来。 “我刚搜了下,水手服种类还挺多的,有什么札幌襟、关东襟、 关西襟……” 实木门框边弹出一只执行力惊人的毛茸茸兔子脑袋,“要不我们找个时间去线下实体店看看吧……” 简昭伸手轻轻扯了下祁听寒的衣袖,乖巧垂下的清纯眼神快把祁听寒魂都勾走了: “我一件一件都试给你看看,好不好?” 暗示意味极强的一句话。 哪怕知道简昭不是那个意思,祁听寒从头皮到四肢百骸还是口渴地叫嚣起来,话语干涸沙哑得不行:“好。” 大抵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祁听寒临睡前靠着床头,轻声低哑地笑出来:原来还真有…… 比〖简昭暑假不回家〗更好的消息。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0-50 第41章 这水手服是不是有些奇怪…… 领口有些…… 对于穿女装这种事情, 简昭其实没有祁听寒想象中那么排斥。 毕竟他有过“童年经验”。 简昭妈妈年轻也是村里一枝花,人称“豆腐西施”,在怀着简昭时就心心念念生一个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娃。 虽然最后瓜熟蒂落, 事与愿违。 但简昭妈妈想玩“奇迹昭昭”的心不死, 何况简昭从小生得精致漂亮, 大眼睛水汪汪的, 比隔壁邻居家的二花还更像女孩子。 于是简昭从出生起就没少穿几个亲戚表姐剩下来的旧衣服。 简昭犹记得上幼儿园小班的第一天,自己穿着一件印着小燕子的红色泡泡袖上衣,下摆荡漾出层层褶皱荷花边。 乡下的泥娃娃们都很闹哄,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乌溜溜圆眼睛认真听老师讲话的小简昭,就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然后……然后他就被班上的村支书的儿子小胖看上了, 小胖莲藕般的手臂猛地把简昭拽过去, 对着他手下的那群小跟班吹嘘: “她长得真好看,像贴在我家门上年画上的神仙妹妹。”(就是那种一对扎着冲天辫的童男童女,抱着金鲤鱼笑得很喜庆的年画) “我长大是要和她结婚的!” 那时候老师、送孩子上学的村里婶婶们都大笑着哄作一团, “呀呀呀,许支书你看看,你儿子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 小胖听不懂大人的意思还以为在夸他,很神气地一手叉腰, 一手抓着简昭的手。 简昭却很生气, 因为他不喜欢年画上的娃娃,觉得两颊红得像猴子的屁股似的样子很丑。 于是简昭使劲挣开了小胖的手,皱着眉一下子窜开了老远。 对了,他那时说什么来着,“我才不和你结婚呢!我是要读书的!” 简昭现在回想来,都会为自己过早觉醒的“寒门贵子”上进心而震惊到。 然而事实证明“早悟”并没有什么大用,自己现在高不成低不就地混个一本, 倒是小胖受此“大辱”从此悬梁刺股,高考时一举夺魁,成了他们县里的状元。 简昭妈妈经此一役,也颇有先见之明地意识到自己儿子“红颜祸水”的潜在风险,默默收起了简昭那堆穿花裙子的相片。 对简昭的外形打扮方针从“卡哇伊”画风突变到“大猛1”,女装往事也就此逐渐淡出了简昭的人生道路。 那为什么现在又突然想起来了呢? 那当然是因为……现在JK专卖店橱窗里的如出一辙荷叶边裙摆,肩部微微鼓起的伪泡泡袖,甚至……连胸口的小燕子刺绣都似曾相识。 简昭都快怀疑,这和小时候那件是不是同一个服装代工厂生产出来了的。 疑似县里服装纺织厂做大做强,十余年苦心经营转型,一举进军中式改良jk领域。 “喜欢这件?”敏锐地注意到简昭稍加停留的目光,祁听寒适时地停下了脚步:“进去看看?” “进……进去看看吧。”简昭边走边不自然地伸手撩头发,试图把脑门那两缕垂落下来的八字刘海拢到耳后去。 无奈刘海长短有点不够,拨弄了好几下刘海还是闷闷地盖在眉毛上, 唉……有点麻烦。简昭很微小地轻叹了口气,只得继续地忍耐着。 祁听寒腿长走在前面,没几步长臂就轻易地够到了门扶手,很绅士地给简昭提前推开门。 “请问,有黑色的一字夹吗?”一迈入店内,祁听寒就侧目与店员轻声交谈,还特意伸出手指比了一下大致形状:“大概这么长,可以夹头发。” “是这样的吗?”画着长长眼线的店主,从抽屉里翻出一排夹子很热情地挑起了眉。 “谢谢。”祁听寒接过夹子,跟轻地打开塑料包装:“我女朋友她刘海有点长,不太方便。” 女朋友…… 高挑清丽的身形一滞,厚底棕皮乐福鞋“踢哒”地轻轻扣动着木质地板,简昭缓慢地挪移到巨大的落地全身镜前: 乌黑的直发如瀑布般倾泻垂落在腰际,八字刘海稍向内卷起浅浅的弧度,衬得简昭本来巴掌大的脸更加小巧了。 除开小学文艺汇演,把脸蛋画得苹果一样红彤彤的,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化妆。 不愧是祁听寒爆金币花约来的业界一流cos装化妆师。这个假睫毛卷翘扑簌,浑然天成,下敛的双眼含情看谁都无辜清纯。 原本流畅的少年脸部轮廓,被粉雕玉琢后修饰得柔和明媚,唇色嫣红水润,两靥浮动着淡淡的腮红。 也对,现在自己外观上是“女生”。 简昭又多瞟了镜中自己几眼,站在男性的审美视角上第一次产生了点自恋情结: 还是个,很斩男的清纯小白兔。 “简昭,稍微抬下头……”不知不觉间,祁听寒已伸手轻轻扶住了简昭的肩膀,细长分明的指节间夹着一枚黑色的一字夹。 “好。”简昭很乖地抬头,视线就这么毫不躲闪地直勾勾盯着祁听寒看:“随便夹哪儿都行,这缕刘海蹭得我眼睛有点不舒服。” 距离越发缩小了……好像摄影师的特写镜头,焦距贴近得脸上每一根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简昭的脸精致得越发像一个洋娃娃:起伏的眉骨、挺翘的鼻梁、唇角扬起的弧度…… 没有一处是有瑕疵的。 即使是世上最挑剔的设计师也会为这样完美杰作的诞生而拍手称快。 “我刚刚照镜子看了。”简昭眨了下眼睛:“呐,祁听寒,我今天是不是很漂亮?” 竟然美而自知。 “嗯。”祁听寒轻笑了下,静静地注视了良久,眸底晦暗幽动:“你最好看了。” “每天都好看。” 似乎是察觉到了隐约攀缘而上的暧昧气息,这话说完两人均是一怔。 “咳咳”简昭率先撇开有点发烫的脸,“说明化妆师厉害……” “没有。”祁听寒在这个问题上意外的诚实固执:“主要是脸好看。” “你看看~人家男朋友多会说话。” 突然有个故作撒娇的娇滴滴声音响起来,原来是旁边的一对情侣在调情:“我今天不好看吗?” “好好好,宝宝也好看。” “哼,你竟然承认人家好看了。”女生心思敏感:“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然后慌乱失言地男生就感觉到了身后祁听寒冰凉淬骨的目光,仿佛下一秒就能具象化横插过来把人捅成筛子。 男生也很欲哭无泪:不是……兄弟,我自己女朋友都哄不好了,没想抢你女朋友。 祁听寒不动声色地抬起手臂,在简昭身边堪堪隔开了一个圈,好像在宣誓主权: 突然就不想让网上其他粉丝看到简昭的女装了。 美丽的东西,总是容易遭人觊觎。 这样漂亮的宝贝,应该是他的独家收藏…… “是陪女朋友来买裙子的吧。”店长姐姐的波浪长卷发散发出浓重的红玫瑰香气,热烈大方地插到了二人中间解围。 “你女朋友长这么好看,肯定穿什么都好看。” 简昭听见了祁听寒隐隐上扬的尾音,莫名飘着点自豪:“嗯。” 一个误会,怎么还越陷越深了… “小姑娘是不是喜欢这件衣服?”店长姐姐说话笑眯眯地,红唇边撑开点细纹:“我看你视线在上面停留了很久。” 第一次当“小姑娘”的简昭冷不丁地被这个称呼激得身体晃了下,肢体僵硬地接过衣架:“嗯,我想试试这件。” “好的,这边请。”店长笑脸盈盈地引路带简昭去另一边的独立试衣间: “这件是我们品牌的特邀设计师,结合燕报春回的中式意象精心打造的……” 这个前摇……一般都要开始割韭菜了。 简昭结合二十年的人生经验,突然油然而生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呲”门被合上后发出细小的摩擦声,简昭站在密闭的小屋子里,手指抚摸着柔软细腻的布料突然开始隐隐紧张起来。 距离jk女装大佬,只差这最后一步了。 小时候尚且没有自主意识,女装还能说是被逼无奈,现在这件水手服可是“自由意志选择”的结果了。 来都来了…… 勇士可不能临阵脱逃啊。 简昭叹了口气,双手攥紧了身上的棉质体恤一角,手臂上举着缓慢脱掉,白皙的肩膀暴露在开了制冷的空调底下,微微颤抖了下。 简昭没接触过jk,穿这类衣服全凭日常生活本能。在行云流水地套头穿好上半件衬衣后,简昭有些疑惑地低头: 这个V型的衣领怎么比想象中大…… 透过宽大的领口洞隙,可以一览无余地俯视到自己上半身:横亘突出的精致锁骨,若隐若现的浅V人鱼腰线…… 幸好自己只是cos下女装大佬,本质上还是个纯爷们…… 简昭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宽阔的前胸,观察了几眼后隐隐察觉到不对劲起来: 虽然他不懂所谓jk圈的标准穿衣规矩,但水手服不是日本那边的校服吗…… 领口开那么大,初中小女生这么穿着去上学?那前胸不是一览无余了吗? 啧啧啧……小日子道德沦丧成这样了? 满腹诽议地磨蹭着把后背拉链系到顶后,简昭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更加奇怪了。 因为是女款,所以哪怕已经是最大的XL码了简昭的肩部塞进去还是有点紧;横直的腰线很呆板,设计者似乎别有目的的不带算腾留任何余地。 简昭勉强挤进去后就被强硬的收束成薄薄的一片,腰部被勒得很细,盈盈的好像一个手腕就能握住。 怪,实在很怪…… 简昭耳根发烫地撇开眼,都有些不敢看镜中的自己: 这tm真的不是情|趣服装吗? 第42章 这个样子只给我看吗 战栗的酥麻感让他…… 算了, 先穿裙子吧…… 本着“先跳过不会的题”的原则,简昭就这么紧绷着上半身,费劲地去穿裙子。 但是新手小白上路, “不出意外”才是意外:简昭这时候终于发现他自己的厚底乐福鞋没脱。 其实平心而论, 不脱鞋也不耽误穿裙子, 毕竟只要把两条腿套进去就行了。 但是这条百褶裙有点长, 缎面下摆垂落挨地,简昭直接把腿往裙撑里套的话,容易把裙子踩脏。 他想起了今天外面微微有些飘雨,自己走进商场时脚底沾了泥泞的脏水,不小心蹭上裙边肯定会留下明显的污渍…… 简昭向来是个讲社会公德的好小孩。 有点麻烦也没关系, 他不愿意因为自己影响店里服装的二次试穿与销售。 于是简昭又很狼狈地躬着腰去解厚底乐福鞋的链扣, 但是随之又出现了新的问题……jk少女们真的很精致。 就连脚踝边都系着带小蝴蝶结的锁扣链带,简昭深吸了一口气收腹俯腰,手指绕来绕去硬是把蝴蝶结节和卡扣越缠越紧了…… 余光瞄到镜中自己的样子:芭蕾舞者般地维持着柔韧性极佳的下腰动作, 一只脚的后跟艰难地踮起,勉强维持着摇摇晃晃的平衡。 太不容易了……简昭收紧小腹紧憋着一口气,手指不着门道地将金属扣拨弄得“哒哒响”。 好了……脚背被链带束缚的压力感消失,如释重负地轻呼出口气后, 简昭猛地起身:“终于解开了, 接下来就……” 5cm高的乐福鞋底实在笨重,简昭脚底趿在上面重心就更加难以维持,猛的一个起身惯性就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而后面正对着的是一排挂临时脱换衣物的钩子。 “唔……”简昭后脑勺直直地栽撞在钩子凸起的顿感弧度上,疼痛应激的本能让他一下子就轻呼出来:“好疼……” “……简昭?” 简昭进去许久后还没出来,祁听寒坐在外面休息区沙发上等候着,早就感觉有点不对劲。 联想到最近事实新闻里频繁提到“不法分子潜入女性试衣间企实施猥|亵活动”,更是胡思乱想地生出了点不安。 而且就在刚才的那一秒…… 祁听寒敏锐地捕捉到了, 简昭猛然的疼痛后低小的应激抽气声,墙壁被推搡蹭着发出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 “简昭,你没事吗?!”祁听寒倏地站起来,以所有店员都没来得及反应的速度,一下子闪现到了试衣间门外。 “我……”后脑勺真的撞得很疼,简昭眼角控制不住地淌下几滴眼泪,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带了点发颤的哭腔: “我……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 祁听寒不自觉伸手抵着门,指尖在门扶手上轻轻扣了一下,才发现……竟然没锁。 这个粗心大意的笨蛋。 “祁听寒,很快了。”简昭的声音透过狭窄的墙缝传过来,飘忽的尾音气息隐隐不太稳,浮着点慌乱的羞赧:“我,我已经在穿裙子了……” “就是……这件衣服有点奇怪。”一贯大大咧咧的社交悍匪,此刻却软得像团棉花一样好欺负,声音也有些结巴卡壳:“我感觉、我可能……穿错了。” 切切的低语透过窄窄的门隔开,逐渐发酵得有些小心翼翼,洇开点不易察觉的怯生感:“祁听寒……你就站在这,不要走。” “待会儿不要让别人过来,我只给你一个人看看,好不好?” 就是这么一句话,勾得祁听寒大脑都有一瞬空白宕机,一切杂音都霎时间消退了…… 耳边只回荡着盘旋着窸窸窣窣的微小摩擦:似乎是在脱掉重新穿上丝袜、绷紧的布料弹在柔软的皮肤上震动出细小的气流声…… 祁听寒思绪混乱飘忽,抿了下干涸的唇角,喉咙里像被塞进了团火,猛烈地灼烧起来……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话有多撩人。 “呼——”简昭终于把百褶裙提了上来,侧身拉链还没拉,缎面布料飘荡堆叠出凌乱的纹路,堪堪卡在胯部的位置,不上不下的距离,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姿势。 “总之先站起来……” “……啊!”熟悉的倒钩撞击感再次席卷而来,这下原本被划得有些发麻的后脑勺,更加疼痛欲裂了: 简昭一下跌坐回地板上,生理性泪水又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涌动而出,破碎的泪珠淬在细密的睫毛上,霎时间蒙了层水雾: 这可真是……吃一堑又吃一堑。 手肘撑着地面倒吸一口凉气,简昭强忍下后脑勺嗡嗡作疼的痛感: 人有时候真的会被自己蠢哭到…… “简昭……?!”祁听寒敲着门锁,声音有些急切:“你怎么了?” “我……我”简昭刚开口吐出第一个音节,后脑勺强烈的痛感就潮水般地席卷而来,语调也急转直下地变成了啜泣: “呜…真的…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祁听寒关心则乱,搭在门锁上微微有些失控,门倏忽被嘎吱推开了道缝隙:一抹白皙的丝袜隐隐浮现一角。 “祁听寒,等等!简昭慌乱地伸手向前阻止,“先别开门——” “门”字尾音还没落下,脚后跟就又踩住了长长拖地的百褶裙,整个人又双叒重心失控往前栽去。 “简昭……!” 黑长直发丝被惯性凌乱扬起,那双刚才还直勾勾盯着人笑的剔透美瞳,此刻正以猛烈的加速度向祁听寒撞过来。 千万不能摔倒了…… 这是祁听寒当时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一只手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环握住纤柔的腰肢,一只手掌深抵进飞扑过来的毛茸茸脑袋里。 一秒,两秒……没有预想中的撞地声。 祁听寒轻轻舒了口气:接住了…… “欸哎哎,怎么了?!”不明所以的店主踩着“哒哒”的高跟鞋碎步,急忙小跑过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不,不能让她看到……” 简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猛地回拥住祁听寒隆起的后脊背,把人重重地往里一推搡:“祁听寒!快进来!” 就在店长即将踏进试衣走廊的前一秒,门被“啪”地重新被严丝合缝地闭上了。 暖黄耀眼光线被瞬间收束,试衣间里突然变得很昏暗,只有顶部的一盏装饰夜灯幽幽地亮着。 “呼……”简昭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刚刚吓死我了,幸好她没进来。” “祁听寒,你……” 简昭恍然抬眸,扑簌的长睫毛轻易地就与某人额顶的碎发交缠在一起。 “简昭,你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吗?” 简昭一时间不明白,头顶落下的嗓音是一贯这么低沉沙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拉扯得如此隐忍克制…… 某道原本陷在发丝里的冰凉的指腹,此时正轻轻地往下游走,一寸寸蹭着后脖颈突出的骨头。 唔……好奇怪。 简昭后脖颈到头皮都攀升起一股战栗的酥麻感,他情不自禁地轻轻颤了下。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那道指腹却好似瞬间兴奋起来,干脆整个掌心贴近了简昭的后腰,隔着浅薄的一层衣料轻轻掐了一下。 “简昭,你是故意的吗?” 沙哑的声音裹挟着某种隐密的欲念,沉重的喘息了下:“你刚刚说什么,嗯?” 简昭这下清楚的听见了刻意趴在自己耳畔的粗重呼吸声,像亲密无间的爱侣: “你现在这个样子只给我看吗……” 啊……? 简昭疑惑地抬眉,却被一双手强硬地反扣在墙壁上,后背抵着隐隐凸起的雕花墙纸暗纹。 简昭跌进了一双墨色深重的眼睛里。 漆黑深邃瞳孔倒映着顶上幽幽的光,像跃跃跳动着一团火,晦暗飘忽不明: 青春期的男生私下会传阅那种印着清纯女生的小册子,祁听寒对此向来不屑一顾, 为此甚至被戏称为“禁欲系和尚”。 原来不是禁欲没感觉……祁听寒俯身凝视着身下和那些小册子上如出一辙的身影: “真漂亮……” 祁听寒轻颤的睫毛覆下的浓重的阴影,视线有些痴狂地落在镜中的倒影上: 你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漂亮吗…… 乌黑发丝像倾斜而下的瀑布,凌乱地散在肩头,水手服衣料很薄,被撑起后更是隐隐透着点肉|色。 没有穿胸挡(水手服深V领上的遮盖横布),所以胸口就一览无余地暴露出来,肌肤在幽暗的冷光下白的像块羊脂玉,两颗粉嫩樱花凸起绽开。 本就细的腰被掐得更像薄薄的一片纸,是不是……一揉就会皱呢,再猛烈一点会瑟缩地颤抖吗? 祁听寒绷紧的肌肉屈肘划出方寸间的空隙,狭小地禁锢住了一只漂亮的笼中鸟。 如果简昭看得到镜子的话,就会知道他和祁听寒现在是怎样一个贴合的姿势…… 棕色乐福鞋跌坐在地上,绷着白丝袜的膝盖屈起百推半就地抵着祁听寒的腰际,百褶裙下摆散乱的堆了一地,在地板好像盛开一朵炙热的花: 这样,好像某种盛情邀请。 “祁听寒……” 简昭觉察到头顶落下的目光:干涸的,好像一只饥肠辘辘的大型野兽,正虎视眈眈地凝视着怀里来之不易的猎物。 撑在地板上的手不自觉攥紧了散落的裙摆,简昭声音有些磕巴: “你现在好像有点奇怪……” 祁听寒漆黑深重的瞳孔此刻竟然出奇的亮,淬着冷峻幽邃的光。 简昭隐隐有种预感,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克制压抑得太久,现在已经濒临站在失控的边缘了…… 只要自己再多动哪怕分毫,就能燃起一团不顾后果的大火。 第43章 只有两人的试衣间 舌尖轻轻舔了下锁骨…… 当然奇怪了…… 自己喜欢的人, 穿着这样凌乱不堪的衬衫衣裙,还以这样一个情迷淫|乱的姿势靠在自己身上。 没有谁能做到稳重自持的,除非……他是个功能障碍的太监。 祁听寒低下头将发丝埋在简昭的肩颈间, 粗重的呼吸带着滚烫温热的水汽, 一下下扑洒在简昭精致的锁骨上。 “唔……”简昭睫毛轻颤了下, 羽毛一样轻柔酥麻地刮过祁听寒的额头。 祁听寒又兴奋地隐隐战栗起来, 呼吸变得愈发沉重……他情不自禁地生出舌尖轻轻舔了下锁骨末那块凸起的骨头。 那里有一湾浅浅的粉色的浅痂:是他之前种的月亮。 变淡了啊…… 祁听寒指腹抵着浅痂,阴暗地生出了占有欲执念:得重新补一个了…… 犬齿抵咬着舌尖,祁听寒刚欲张开唇,甚至连凌乱地头发丝都没来及拨开,就被身下轻颤着的声音打断了。 “祁听寒……是你在干什么吗?” 尾音因为害怕, 颤抖得像一团棉花…… 祁听寒垂下眸, 几乎是咬紧了后槽牙才把下身窜起的那团火压下去。 残存的清醒理智拉扯着妄念回笼:这样是不行的。 如果把那些阴暗的、燎原恣肆的欲望,全部倾泻出来的话,会把小兔子吓跑的。 “简昭, 别怕。” 好像永远是祁听寒先妥协认输。 祁听寒头发埋在简昭的脖颈间,很轻地揉着简昭的后脑勺,一道细微的叹息声在倾覆的阴影里被拉得很缓,又很坚定: “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的, 我保证。” 简昭的肩膀很薄, 撑起一段修长漂亮的脖颈,露出了湾浅浅的隘口。祁听寒额头贴着温软的皮肤,像陷在一团酥麻的云里。 祁听寒干涸沙哑的喉咙闷着声,给自己找了个颇为正当的理由:“腰刚刚被撞麻了,现在起不来了。” 祁听寒几乎是耗尽了全部意志力在与心底野草般疯长的欲念斗争: 好在终归还是怜惜与珍视的情感占了上风。祁听寒再怎么欲念焚身,最后也只是在简昭耳边落下句很轻微的喘息: “乖,让我靠一会儿。” 撤回刚才那句话。 这种情况下, 就算太监来了,都不一定能比祁听寒更坐怀不乱。 ……………… “祁听寒……” 过了良久,简昭伸手轻轻搭在了祁听寒的后颈上,“祁听寒,你现在好点了吗?” “我有点想穿回我原来的衣服……” 简昭刻意把语调放得很软,像在可怜巴巴地求饶:“你能放开我吗?” 简昭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冷调檀木香气,好像大雪初霁后的松柏林。 钩子一样萦绕在鼻尖,祁听寒一下就闻出来了,是之前他送给简昭的香水。 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的味道。 “你真的……”祁听寒声音透过纠缠在一起的发丝,透出点无可奈何的喘息声: 很会抓人死穴啊…… 祁听寒偏头蹭了下简昭散落在肩头的发丝,呼吸间漾开紊乱的气流,好像要溺死在里面了。 “再等一会儿……好不好?” “三分钟。” “……好。”简昭就这么很听话地低头任由着对方把自己抱得很紧。 祁听寒手臂肌肉克制又用力,仿佛一根绷紧的琴弦,躬起的脊背弯刀一样倒映着幽暗清冷的光线。 外面开始有窸窸窣窣的杂乱脚步声,是店主在和新进来的顾客攀谈:“我们这件裙子是韩国小众设计师……” 混乱嘈杂的脚步声好像小雨一样淅淅沥沥地落在天边,试衣间无人察觉的幽暗角落里,隔绝开了一座独家浪漫的孤岛。 狭窄闭塞的试衣小隔间里,飘荡的灰尘在空中浮起斑驳的碎影。 两具青涩的少年身体,纠缠贴得很近。 好像把每分每秒都拆成了两半,平常眨眼而过的三分钟的时间,在此刻幽暗狭闭的试衣间里被拉扯得无限漫长。 肌肤与肌肤的贴合得亲密无间,像烈焰一样灼烧的惊人,粘腻的汗珠顺着衣料褶皱温度淌下来,挥发出弥散的暧昧气息。 枕着祁听寒的脑袋,简昭觉得脖子都要酸了,“祁听寒……三分钟好像到了。” “嗯……”祁听寒似乎是餍足地深深吐出一口气,有些贪念不舍道:“最后三十秒,行吗?” 或许是室内急剧攀升的燥热温度、或许是祁听寒耳语间的紊乱呼吸,或许是潜意识里隐隐地冒出来的荒诞推断…… 简昭大脑开始变得迟钝混沌,被驯化后般顺从地垂下扑簌的眼睫: “行……行吧。” “小简……”祁听寒闻埋在脖颈间的发丝微微晃动,似乎是沙哑地轻笑了下:“好乖。” 简昭手还撑在地板上,就因为这样的一个称呼,指节攥紧裙摆蜷缩起来: 又是……小简。 明明每天高强度顶着这个ID名5G冲浪,天南海北的网友在评论区也疯狂@,明明挺正常的一个称呼。 怎么从祁听寒嘴里说出来,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感觉,比别人都涩情。 店外顾客走了一拨又一拨,细小的攀谈声潮水一样上下起伏,阴闭狭暗的试衣间内仿佛平行于另一个时空: 三十秒、一分钟、五分钟…… 等到简昭发懵的意识清醒回笼的时候,甚至感觉已经过了半多个世纪了。 脖子真的要麻了…… 再这么下去得偏瘫了。 简昭伸手去揉脖颈间那团乖乖垂下的顺毛发丝:“现在,到时间了吗……” “嗯……”祁听寒眯着眼睛,温热的呼吸一下下喷在简昭的锁骨,“可能到了吧。” 简昭:“……” 肯定到了,这tm一辈子都快过了。 “祁听寒……”简昭有些费劲地把勉强把手从禁锢的胳膊间抬起来点,有些无奈:“你想这么一直抱到明天?” 祁听寒:还有这种好事? “从手臂到肩膀,已经全麻了,”简昭开始求饶:“祁听寒你行行好,放开我行吗?” 祁听寒上半身躬伏的腰背,终于慢吞吞地撑起来,漆黑深邃的眸子盯着简昭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嗯。” “我……我要赶紧把原来的衣服换上了。” 简昭一挣开祁听寒双臂的禁锢,就连忙背过身去,声音慌乱又磕巴,似乎生怕祁听寒又“失控”了: “请……请你出去。” 祁听寒:你之前还说给我看的… 过了半个小时不到,就翻脸不认人了。 反对无效,最后祁听寒还是被赶出试衣间了,“啪嗒”清脆的门锁重重响声落下: 这次长教训了,门被锁得很紧。 祁听寒“贼喊捉贼”地背过身守在门口,跟个“辟邪镇山”的石狮子恶煞一样。 不过一会儿,简昭就重新套着他那件pxx卫衣出来了,“我换好了……” “小姑娘,裙子还合适吗?怎么没看你走出到外面来给大家看看……” 店长姐姐适时插入进来,扑着黛粉的远山眉疑惑地皱起来:“咦……” 乖乖的小姑娘进去时还好好的,出来了怎么头发乱成这个样子了,耳尖也通红的…… 现在小姑娘的脸皮这么薄吗,试件衣服就害羞成这个样子了? “这是试完衣服了?”店长脸颊堆出了标准的饱满苹果肌:“小姑娘感觉上身效果怎么样,喜欢吗?” 想起了刚才试衣间里的意外,简昭顿时低下的头,视线飘忽地盯着地板:“这个……” 当事人没说话,倒是祁听寒清了清嗓子颇为中意地开口道:“我觉得很好。” “哎呀呀,看来小姑娘的男朋友很喜欢女朋友穿这件呢,真是非常的有眼光。” 找到了切入点,店长开始从善如流地推销起来:“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嘛,小姑娘你以后约会就穿着这件衣服……哎呀呀” 店长脸上堆出了姨母笑:“甜蜜的嘞。” 光是想象了下这个场景,祁听寒就舔了下唇角顿时觉得口感舌燥起来: “可以,这件衣服我买了。” “好好好……”终于来了个冤大头,店长连忙上前刷业绩:“这件是我们店新上的款哦,不参与任何会员折扣的呢。” “不用打折也没关系。”祁听寒手指上早就夹好了银行卡,“我原价买。” “祁听寒……”眼看卡就要递到店长手心了,简昭终于忍不住抓住了祁听寒的手腕,在空中僵持着滞留了一会儿。 “你想穿这件衣服?” 祁听寒:“……?” “这家里店里的衣服随便哪件都行。”简昭伸手随便指了件衣架上的藏青色基础款,“那就它吧。” “只有这件……”脑海中浮现出某些场景,简昭隐隐有些恼怒,他仓促地瞥过视线,不敢直视祁听寒的眼睛:“我不要。” 简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刚才试衣间里的意外就好像一团乱麻堵在心头,剪不断、理还乱, 明明外室空调开到最低了,吹在人身上还是闷热粘稠得不行,脑袋也混沌得比中暑还要难受。 试衣间里的那个意外好像撬开了某个穴口,一些从未试想过的荒诞可能性隐隐地冒出来…… 他不是没有察觉祁听寒的异样,甚至潜意识里他都隐隐感知到,祁听寒的这种“反常”会是因为自己…… 可是……简昭下意识地攥紧了指尖,指甲深深地刺进皮肉里,不动声色地抿了唇: 他有点害怕。 好像站在一层被削得极其浅薄的冰面上,下面就是寒冷彻骨的万丈冰窟。他必须每一步都走得瞻前顾后,小心翼翼,才能维持着看似平淡日常的平衡。 有些纸糊的东西一戳就破,可破了之后是什么,他不知道,却再也无法回头了…… 第44章 直球坦白 “因为那个人是你,我才会失…… 〖来了, 来了!〗 〖前排!!〗 〖女装,女装!(涩)〗 简昭刚调好前置摄像头,就被这海啸般来势汹汹的弹幕大军, 吓得愣了下。 好多人啊.JPG “大、大家晚上好……”身着蓝色水手服, 简昭说话间不自然地卡了下壳, “欢…欢迎大家进入直播间。” 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地颤了下, 发丝黑瀑般的倾垂在肩头,剔透的美瞳在灯光下盈盈盛着一汪水: “这里是……小,小简。” 〖好纯欲啊,小简(涩)〗 〖宝宝,你是一块蓝莓小蛋糕〗 〖握草!全妆, 小简你好认真〗 〖不活了, 小简你美得我一个女的自惭形秽了(哭)〗 “弹幕怎么都是夸夸,真的没有在骗我吗……” 简昭说着调了下摄像头视角,俯拍着把全身拍进镜头里: 薄窄的肩膀勾勒出分明的直角线条, 浅薄的衣料隐隐约约隔着层纱,荡漾的裙摆堆叠出纷繁的褶皱,好像在腰际绽开了一朵蓝色玫瑰。 “这样穿着……真的好看吗?” 〖相当可以!!太tm好看了啊!〗 〖能穿lo裙吗,我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好细的腰……感觉薄得能掐得出水来〗 〖宝, 你为了避嫌特意选的基础款……〗 〖但是, 大意了吧,这样更欲了啊!〗 “……大家都好热情啊”简昭刻意回避了弹幕里的那些“人心黄黄”发言: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这……”简昭耳尖飘了点粉:“这种特殊的风格。” “我本来还担心不合适……”简昭的眼睫扑簌了下,两靥的腮红浮一层碎闪:“开播前一直都很紧张……” 因为不习惯额间的垂落下来发八字刘海,简昭说话间指腹轻轻挑起,慢慢地撩拨过缎面顺直的长发:“看来是我想多了……” “真好,大家都不嫌弃我。” 〖疯狂!彻底疯狂!这谁把持得住啊?〗 〖坏了,真让他学会撩人了〗 〖我看小简你也别老惦记着那美食区了〗 〖颜值主播未尝不是一条明路〗 简昭“唯粉”占领高地了, cp粉大军这才姗姗来迟…… 〖少爷呢?他竟然不在吗?〗 〖这就奇怪了,这种好事那小子不都上赶着抢第一吗?〗 〖趁少爷不在,简昭宝宝给我亲一口!〗 〖少爷不在家,就由我来温暖寂寞空虚的小简(涩)〗 “你们想得倒美。” 因为开播前简昭特意叮嘱了不要抢戏,所以祁听寒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 但是吧……盯着公屏在作死边缘来回蹦哒的“危险发言”,祁听寒感觉自己的“正宫”地位受到了威胁。 “以为我不在?” 祁听寒从镜头里探出脑袋来,睥睨的眼神轻轻掠过弹幕:“想挖墙脚了?” “就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些,我早就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祁听寒想起了什么,唇角勾起了炫耀的嚣张弧度:“其实还有更好看的……” “你们根本都看不到。” 〖此刻对少爷的嫉妒心达到了顶峰,你老婆怎么这么好看啊啊!〗 〖啧,就你有漂亮老婆(一点都不酸)〗 〖呜呜你们小情侣玩那么花,就给我们看这个清汤寡水的?(哭)〗 〖少爷我V你50,细说更好看的〗 〖水手服是我们观众争取来的福利,革命胜利果实全被你小子窃取了对吧(怒)〗 “祁听寒……”简昭很无奈地把祁听寒从镜头里推开:“我之前说什么来着?” “你保证了的,不打扰我直播。” “知道了……”刚刚还拽上天的某人瞬间就服软了:“错了”。 张扬的黑色脑袋低下来,倏忽一闪消失在直播间镜头外。 〖哈哈哈叫你炫耀,被小简骂了吧〗 〖再拽的人,也会得支气管炎〗 〖我还是喜欢你刚刚桀骜不驯的样子〗 〖滑跪认错得挺熟练啊,平时没少练吧〗 看着弹幕满屏粉色泡泡……简昭搁在桌下的手指蜷缩起来,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又演变成这样了…… 男铜小情侣的“夫妻二人转”。 祁听寒兢兢业业地在网络上扮演着“男朋友”的角色,业务已然相当娴熟。 甚至……有点沉浸过头了。 简昭回想起狭小昏暗的试衣间里,那双俯视而下的湿漉隐忍的眼睛,瞳底艰难克制的欲妄火焰。 以及,那双把自己手腕掐得很紧的发热掌心,濒临悬溺的粗重喘息…… 祁听寒那时有点“失控”。 如果不是自己慌张地叫住了祁听寒,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呢…… 会像高中班上女生传阅的bl漫画册上那样吗,生理大小体型差距极大的两具肢体,赤|裸交叠纠缠在一起,承受方面色潮红地被俯压得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 ……简昭不敢往下去想了。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祁听寒,好像走到了潮湿阴蔽的死胡同,怎么都是碰壁。 他和祁听寒之间的有些东西似乎已经微妙地改变了,潜滋暗长地生出了纠葛心魔…… 简昭光是堪堪抓住了一点尾巴,就已经如临大敌、惶恐不安。 ……………… “那么今天的直播到这里就结束啦,大家再见。” 随着摄像机录屏键被“啪嗒”按下,简昭收敛起微笑得有些僵硬地脸部肌肉,手上飞快地收拾着数据线器材。 “简昭……”坐在旁边的祁听寒想侧身过来说话,却之间旁边的身影倏忽站起来。 微微躬着腰显出了点仓惶的样子,厚底鞋脚下生风地“哒哒”往房间里跑。 然而……跑路失败。 被祁听寒轻易地堵走廊墙壁上了。 祁听寒宽肩长腿杵在哪儿跟堵墙一样,长臂绷起的流畅肌肉线条,极具压迫感的把简昭逼迫到了方寸的狭小空间里。 “跑那么快,话都没说完就没影了……” 祁听寒眉骨冷峻的像山一样微耸起,覆下的阴影幽深不明: “简昭,你故意躲着我?” “呃……”被戳穿了心思,简昭有点心虚地瞥开眼:“我这不是想着早点回去剪视频吗…” “都做出这么大牺牲女装了,拍摄素材都得用上才能赚回本。” “哦,那你心虚什么……”祁听寒手臂收紧把简昭逼得更近了些,伸手把简昭的脑袋掰回来和自己对视: “买完衣服回来后,你就一直这样了…”祁听寒眼睫轻轻挑了下,眸底浮动着丝微的失落情绪: “我是什么怪物吗?见了我就跑……” “没……”简昭后背抵着墙,大理石质感微微有些发凉:“我没故意躲着你。” “那为什么不理我。”祁听寒说这话的时候 ,一贯冷冽的语调突然软下来,听着有点委屈: “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简昭老实道。 承受不住祁听寒的直球视线,简昭轻咬了下唇抬起头来:“我只是最近脑子很乱,有点想不明白……” “祁听寒,你那时候在试衣间里……”简昭视线有些飘忽,“是因为我当时穿着女装,潜意识弄错了,你才会有点失控对吧?” 原来是因为这个。 祁听寒心底微微泛上点酸涩:果然一时冲动没收住獠牙……兔子现在要被吓跑了。 祁听寒温热的指腹轻轻地搭上了简昭的额角,黑长直假发已经有点歪了,原本有点卷的发丝就乱糟糟的挤出来: 还是好可爱。 “简昭,如果那天的事吓到了你的话…” 祁听寒唇角有点苦涩地抿了下,良久才很轻地缓缓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哈哈哈我就说嘛……”简昭如释重负地弯了下眉,好似侥幸躲开了一场大劫。 “我当时女装的样子,纯欲得我都要被撩到了,你意识一时混乱也正常……” “哈哈是不是都快代入到别的影册写真上去了……” “简昭……”祁听寒剑眉却冷峻的皱起来,冷地一下打断了简昭的话。 撑着墙壁的肌肉向内绷紧了圈弧度,把人逼近到了自己怀里,漆黑的眸底沉静地直直盯着人看: “我没代入别的什么东西。” “意识也没混乱。”祁听寒视线微微俯视而下,深邃的瞳孔很笃定: “我那时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简昭声音一时有点卡壳,他隐隐有种预感,再放任祁听寒这么说下去。 那层摇摇欲坠的窗户纸一捅就破了。 “好了,这篇翻过了……我们别谈这个话题了。”简昭说着就要挣扎开往回走。 “不,得说清楚。”祁听寒手稍向内用力,轻易地就把人十指相扣地重新抵回到墙上。 “简昭,难道你没有想过别的原因吗……” 后脊背重新贴回墙壁,注视着愈加逼近的的祁听寒高大身影,简昭呼吸都有一瞬间停滞: 他微微睁大了瞳孔,望见的是和试衣间里如出一辙的眼睛。 躬起的脊背倾覆下浓重的阴影,漆黑瞳孔深邃幽暗,唯一不同的是,此刻这里面带了点不容置喙的强制: “简昭,是你自己。” “因为那个人是你,我才会失控的。” “我的那些行为,全部都是情不自禁。” “扑通——”是长长的百褶裙缎面倒在地上的细小摩擦声。 简昭整个大脑一瞬间宕机了,腿软地一下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凌乱地百褶裙摆散落开,俯视而下像一朵快要枯萎的蓝色玫瑰。 “祁听寒,怎么会这样呢……” 简昭的大脑已经混乱做一团浆糊了,双耳的声音也失真般地散去,只有衬衫口袋里的手机嗡嗡振动的铃声: 是高铁票改签成功的消息提醒。 “尊敬的旅客,您的高铁票改签已成功,预计发车时间:7月11日上午9:00,请您提前做好出行准备,祝您旅途愉快!” 那天是7月10日的下午4点整。 阳光很好,暖洋洋地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给整个客厅镀上一层瑰丽的金色。 而就在这样一个明媚温暖的日子里。 他和祁听寒的友谊,走到了尽头。 第45章 他逃,他追 就算是天涯海角,他也要把…… “简昭……” 祁听寒眼看着简昭失了魂一样地瘫软在地上, 慌乱地想去扶人的肩膀: “你有没有摔到哪里……” “不…不用!”眼看着祁听寒手臂下伸过来,简昭语无伦次地急忙喊出来:“我我……没关系的!” 尾音颤抖得有些发软,眼睛盯着祁听寒陡然噙了点泛红的血丝: “祁听寒, 你别过来……行吗?” 伸出到一半的手僵硬地停滞在空中, 祁听寒只得微微垂眸盯着简昭看: 简昭肩膀微微向内屈折着, 背紧张地绷直抵着墙壁角落边:“我脑子很乱……现在。” 在心理学上, 这个姿势通常代表着“惊恐”、”不安”…… 心脏被酸涩地攥紧,后知后觉地抽缩得有些生疼:tm的……简昭竟然在害怕自己。 如果世界上有时光机的话,祁听寒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然后……把一分钟前自己说话的嘴给缝上: 贪心不足,得寸进尺。 这下好了吧, 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简昭, 求你别这样……” 祁听寒懊悔地掐着掌心的那块嫩肉,缓慢地蹲下来直视着对面缩越来越紧的肩膀: “你抬头看看我……” “祁听寒,我——” “我不明白——为、为什么一定是我呢” 简昭假发已经完全散开了, 乱糟糟地堆在肩头,他将脸埋进指缝间看起来要碎掉了:“你让我一个静静,行吗?” “……好。”犬齿撕咬着渗出血来,祁听寒整个口腔都弥漫着一股苦涩的铁锈味: “你别怕……”祁听寒手怔怔地垂下来:“你不愿意的话, 我不会碰你的。” “……唔”声音从鼻腔里挤出来, 似乎还掺杂着发软啜泣声:“谢,谢你。” 祁听寒整个大脑都被酸涩地涨开,简昭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得他心疼又急恼: 天杀的……自己不碰他,他竟然还谢谢? “……都答应你。” “我会给你时间的,简昭。”祁听寒好像这辈子头回这么低头:“要是你接受不了的,我们慢慢来行吗……” “我们还和以前一样……行吗?” “我……”简昭喉咙里似乎堵了一块重重的铅,只能含糊不清地呜咽着摇头。 不一样, 那不一样了。 窗户纸戳破了就是破了,简昭没办法继续捂着眼睛,装聋做哑地躲下去。 明明是燥热的盛夏,冰冷的寒意却从头直浇湿到脚底,麻木又刺骨。 简昭不明白心里那股撕裂感是怎么回事,只有唯一的直觉判断是清晰的: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 晚上九点零七分。 自从简昭搬过来后,祁听寒已经很久没有失眠过了。 但是现在……那些困扰燎乱的心魔似乎阴翳般地重新黏上了他。 而且似乎变本加厉,愈加难以摆脱……因为上面刻了简昭的名字。 祁听寒一个人撑在窗台边站了很久,他失神地盯着天边那轮沉沉的月亮。 乌云隐约地露出点迷蒙的影子,特别像简昭老给他发的熊猫头表情包,还是diss人的那种。 像在嘲笑他,暗恋都惨败得这么彻底。 秘密终于藏不住了吧。 然后不出意外的,把人吓倒了。 祁听寒掌心一下下蹭着腕骨上温润的珠石手链,青玉质感浸在黑夜里有些发冷: 后悔吗…… “哈——”祁听寒似乎是自嘲般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很僵硬地点了下头:有点。 一惯矜重自持的少爷此刻乱糟糟地薅着自己头发,很潦倒地靠着阳台栏杆。 但是啊……说出来又有种莫名的解脱感。 本来心里压着一块石头,想动又不能动,干什么都遮遮掩掩。现在好了…… 对面直接一枪给毙掉了。 算了……有什么办法呢,他又不能控制自己不喜欢简昭。 祁听寒用力地揉了下眉心,终于又先沉不住气地妥协了:去道个歉吧。 死缠烂打、浑说狡辩……怎么样都行,先跟简昭说上句话。 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死人是无敌的。 “简昭,我们谈谈……行吗?” 祁听寒伸手轻轻叩响了隔壁的卧室门,左手上提着一个白色礼盒。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他还不是空着手来的……有了这个贿赂礼,简昭应该能心软地和他说上句话吧。 再过几天简昭就要过生日了,祁听寒静静地垂下眸:这本来是给简昭的生日礼物。 里面静静躺着一部旗舰店最新款手机。 简昭那个“叙利亚”风情老式机已经很旧了,总是闪退,几十个G的内存随便打开个word文档都要转半天。 祁听寒已经不止一次听到简昭抱怨手机功能带不动他拍视频素材了。 空气中回荡着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祁听寒手指慢慢地把礼盒里的贺卡抽出来—— 喜气洋洋的Q版财神爷画像,端着满满一盆金灿灿的元宝,中间手写着一行钢笔字:“小简生日快乐”。 字迹说不上遒劲好看,但这已经是祁听寒平生写过最工整的字了。 少爷平日“龙飞凤舞”的潦草字体就和他本人一样拽,高考写作文时他都没这么认真地一笔一划。 救急要紧。 祁听寒把贺卡揣进口袋里:下次再找时间给简昭买个新的礼物,他看那个某果新出的ipad就很不错。 “简昭,你睡了吗?” 祁听寒有些疑惑,现在还不到十点,自诩“熬夜冠军”的简昭不可能这么“养生”地早睡。 “被告白后受这么大打击吗……”祁听寒有些酸涩地攥紧了指尖,门悠悠地被风吹开一条黑缝。 粗心的笨蛋……竟然又忘记关门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祁听寒顺势推门往里迈了几步:“我进来了……” 室内没有开灯,泼墨一样伸手不见五指,静悄悄的像一潭死水。 祁听寒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啪嗒”开灯键落下室内瞬间敞亮起来,看清眼前的情景后,祁听寒额间青筋一下就绷起来: 被子被规矩地叠成豆腐块,床单平坦得没有一丝凌乱的褶皱…… 平常数据线、三角支架、相机镜头、充电器乱糟糟堆成一团的书桌现在整洁得比脸还干净。 而装着这些器材的、本该安安静静躺在柜子上的双肩包却不翼而飞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无声地宣告着某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简昭连夜跑路了。 甚至……祁听寒一口气差点没抽过来: 这家伙为了不惊动自己,连行李箱都没敢带走。 守株待兔不成,煮熟的鸭子倒先飞了。 衣柜上的玻璃镜面倒影出伫立绷直的高大身影,咬牙切齿地抵着墙壁: 其实“徐徐诱导”挺消耗精力的…… 自己也实在算不上什么有耐心的人。 祁听寒隐忍克制的眼神微动,瞳孔里熠熠跳动着某些不明的火: 而且,现在看来…… 简昭可能比较喜欢“强制爱”。 衣柜里洗干净挂着一件的蓝色水手服,飘逸的裙摆被锢在撑起的衣架里,好像插翅难逃的蝴蝶…… 祁听寒手撑着墙壁的肌肉线条逐渐绷直成一条线,蛰伏了太久的食肉动物终于丧失了循序渐进的耐心…… 中国就这么大,地球也不过5.1亿平方千米,上天入地、海陆空运,他有的是手段。 就算是天涯海角,他也要把人抓回来。 ……………… “呼……”简昭缩紧了脖子深呼出口气,几道泪痕还黏黏糊糊的粘在下眼睑边。 背着沉重的双肩包缓慢又艰难地走着地下停车场的上坡路。 四周乌漆麻黑的,手机手电筒只能照到前面一个小圈,忽明忽暗映出自己两条腿歪曲的影子。 视野狭窄有限,脚尖撞在凸起的减速带纹路上,简昭差点又一个踉跄。 包里的金属器材被摇晃得“哐啷叮当”作响,简昭叹了口气突然感觉自己真是命苦。 大半夜的发疯,非要跑出来吹冷风。 还有……简昭悲催地抬头望了眼前方一团黑洞洞的阴影: 小区停车场修这么大干嘛……都走了快十分钟了还tm没走到头。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不走正门呢…… 简昭混沌地想,那当然是…… 门禁卡在祁听寒那儿,而且不想被看门的猛男大叔保安登记行踪。 说到祁听寒……简昭心间更加不是滋味了 情比金坚的兄弟情,一朝“腐烂变质”,而且……简昭终于后知后觉地品出了祁听寒每次看向他的眼神: 一分纵容,一分在意,剩下的全特么是黄色垃圾,那分明是馋他身子。 脑海里又浮现出网页小广告里那种交叠混杂,淫/乱颠倒的男铜姿势:把身体折成那个样子,还边哭边喘…… 心脏隐隐地跳起来,裹挟着某种“身临其境”的恐慌预感,简昭不禁打了个寒颤。 眼看着宽阔出口已经透出点银色的月光,脚下的步子又急忙加快了几步…… 对,此地不宜久留,他要回家。 “叮铃铃~”的手机铃声嗡嗡振动起来,简昭被陡然吓得一惊,老式手机就这么直直地飞出去。 正面着陆在地上的屏幕幽幽泛着光,显示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联系人名字: “祁听寒”。 第46章 情敌出现 “是你先招惹我的,简昭。”…… 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简昭现在暂时还不太想面对祁听寒。 所以他弯腰捡起手机后,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按挂断键。 可指尖在积着一层灰的屏幕上戳来戳去,总是感应不灵…… 最后大力出奇迹,大拇指重重地落下——水灵灵地按下了拨通键。 山寨机, 害人…… “简昭, 你还知道接电话。”祁听寒的声音低沉克制地通过滋滋的电流声传来, 似乎竭力压抑着某种担忧: “大半夜的, 你想跑去哪儿?” 简昭喉结微微动了下,上扬的口音语调有些飘忽:“回家。” 或许是外头冷风吹得脑子猛然清醒了,简昭手扶着电话听筒,突然觉得不能继续这么纠缠不清了:“祁听寒——” “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下,行吗?” “我觉得我需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简昭……”电话那头似乎是咬牙切齿地才蹦出几个字来:“你想和我绝交?” “不是……”简昭下意识地想反驳, 可话到到喉咙里又干涩地卡住了。 他不是男铜, 和祁听寒做不成情侣,现在似乎连朋友也当不了…… 留给他的只有最后一条路:绝交。 然后搬出去,和祁听寒重新变回不太熟的“舍友”。 道不同都不相为谋, 何况性取向这种人生大事……多么顺理成章的流程。 可是……为什么有点奇怪。 简昭还印着粘糊泪痕的下眼睑,突然“吧嗒”又落下两滴泪珠来,洇开在手背的皮肤上晕成一个小豆点。 被深夜的寒风一吹,像埋进了颗顿感的钉子隐隐牵着人发疼。 他……似乎是有点不愿意的。 简照僵硬地站在空荡的地下车库里, 膝盖微微屈着后知后觉地有些发麻。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为什么自己迫不及待地要逃离这里…… 实际上,早在祁听寒把话摊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开始恐慌了。 好像一排极细极细的弦,绷得太紧太密,巨大的压迫感使劲推搡着他向前走。 可是……前面没有路了 绝交or相恋 只要待着这里就必须做出选择。 “简昭,是你先找我拍视频的,也是你天天在我眼前晃的……” “你先给我发的消息, 在医院里陪着我,担心我生病、还到我家给我做饭……” “简昭,是你先招惹我的。” 电话那头的祁听寒似乎是气到了极点,尾音微微颤抖着吐出一口气: “不许抵赖。” “滋——”简昭没等对面话音落下,就着急忙慌地挂了电话,生怕再多说一秒,心里那堵纸糊的墙就要分崩离析了。 老死不相往来,亦或是坠入爱河。 他哪个都不想选。 “不会的题先跳过。”这是二十年应试教育教会简昭的人生格言。 ……………… “昭昭……”何雪莲深夜披着衣服匆匆走下砖瓦楼梯,塑料底拖鞋在寂静的夜里叩得“哗哗”响。 “不是说明天早上的高铁吗?怎么大半夜就提前回来了?” “妈……”简昭双手扒着生锈的铁门栏杆,一开口声音就不知怎得带了点哭腔颤音: “我忘带家里钥匙了……” 耳朵敏锐的大黑狗早就察觉到了,从木板搭起的茅草窝里窜出来,顺滑油亮的毛发衬着凄清的月光突进而上,快得像一道讯急的闪电。 “汪汪汪!”大黑狗前爪拨弄着门锁铁链“沙沙”清脆作响,兴奋地摇着尾巴。 “呜呜……大黄。”简昭换气时耸了下鼻子,“你那爪子开不了门的。” “傻孩子……”何雪莲女士手上顺时针扭动着钥匙,爬满风霜细纹的眉眼在月光下撑开点寡淡的笑:“没带钥匙也没撒子事的呀。” 好像只要听到这个声音,简昭就什么坎都能跨过去了。那股郁结在胸中怎么都想不明白的混沌情绪,突然就找到了泄洪口: “妈……你真好。 胆小鬼就胆小鬼吧,简昭心想道:逃避可耻,但实在有用。 无论如何,他终于又回来了,这个亲切的、熟悉的,小山坳。 ………………… 不同于大都市里早晨烟云笼罩的雾霾,山里的空气都是新鲜的,简昭躺在他熟悉的竹木凉席上,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昭昭,睡饱了吗?” 何雪莲女士向来是很勤快的,比如现在她已经支着扫帚把家里的水泥地板打扫得一尘不染了。 看到睡醒后走过来简昭,何雪莲有些怜惜伸手揉了揉儿子有些发青的眼底:“怎么回事呀,怎么昨天哭成那个样子了……” “嗯……”简昭抵着唇犹豫了几秒,轻轻地摇了下头:“没事的,妈,是我太想你了。” “都20岁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何雪莲眼角边漾开层叠的风霜细纹,唇角僵硬地勾起些弧度:“怎么还这么粘人。” “别的事情我不懂,我只知道……”何雪莲回过头来轻轻揉着简昭毛茸茸的脑袋:怎么那么小的一个奶团子,突然长这么大了,竟然要抬手垫脚才能够到了…… “不论发生了什么,在妈妈眼中,昭昭就是最好的。” “妈妈……”简昭微微躬下腰靠在女人瘦削的肩头,恍惚间有一瞬失神: 心上那点无名涟漪又泛滥起来,简昭试探性地开口,装作若无其事地提起:“如果我突然谈恋爱了呢?” “呀呀呀”,女人打趣着轻笑起来,风霜疲惫的脸上顿时焕发了点生机:“昭昭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没有。”简昭反驳得过于迅速,反而带了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我就是假设一下。” “喔……”何雪莲拖长了语调,也不拆穿:“那妈妈会很高兴的,想要好好认识一下她。” “如果对方是个大坏蛋呢?”简昭说出这句话时,想到了什么,身体很配合地微微攥了拳头: “还是一个把人当笨蛋耍的骗子。” “嗯……”何雪莲微微蹙起眉,“能和昭昭玩到一起的人,会有这么坏吗……” 蹙起的眉峰舒展开来,何雪莲意味深长地轻笑道:“那妈妈倒更想认识一下她了。” 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任性刁蛮大小姐,会把自己的乖乖儿子勾得这么魂不守舍。 “那……假如不是小姑娘呢?”最后三字词语好像烫嘴,简昭说的时候差点咬到舌尖: “万一是个男的呢?” “啊……那确实是个混小子。” 何雪莲的脸色瞬间晴转电闪雷鸣,伸手义愤填膺地在扫帚木杆上拍了几下:“昭昭,要是被欺负了,妈帮你打回去!” “咱们不跟这种社会上的渣滓玩。” 啧。听到意料中的答案,简昭心底飘起点淡淡的酸涩,又说不清这种捉摸不透的情绪从何而来。 似乎暗有所指,蠢蠢欲动。 像现在山头积压的云,看着晴朗燥热,可只要碰上点闷湿的水汽,就能降下一场滂沱的暴雨。 “妈,那爸呢?”简昭适时地转移了话题,“爸爸腰好点了吗,你之前打电话说爸爸已经开始重新开始干活了。” “我回家怎么都没见到爸爸,是他去另一个镇上给人砌石灰墙去了吗?” “昭昭……”见瞒不住了,何雪莲重重地叹了口气,先前强装出的僵硬笑容此刻终于耷拉下来,苦涩地牵扯着嘴角: “你爸他现在还在村卫生所里躺着,说是骨折,伤筋动骨要一百天。” “医生说之前腰伤就没养好,就着急下地干活弄的,我怕影响你学习就没告诉你…” 何雪莲混浊的眼珠无神地盯着眼前连绵的山丘,有种捱过暴雨后极度疲惫的沉静: “没事了,最苦的都熬过去了,医生说现在只要安心静养就能好了……” 总是这样…… 简昭苦涩地抵住了下唇,总是把他当成要保护的“小孩子”。 可他已经二十岁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简昭心上是又气恼又委屈。 可更多的,还是埋怨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没能独当一面地成为爸爸妈妈的依靠。 “我去看看爸爸。”简昭攥紧了指尖,脚下生风地就往桥那头的红瓦水泥洋楼跑去。 至少让也能够做些什么吧…… “爸!!”简昭拨开印着红十字的塑料门帘,风卷残云地闯进去。 室内空间不大,最里面那排简易的白色支架床上,他爹简阳平正歪着脑袋看电视。 从蓝白条纹床单边伸出来的小腿到脚踝,都架着凸出的不锈钢固定支架,粗壮的柱体嵌进骨头里,裸露出来几个黑紫洞眼。 “简阳平,你……”简昭本来还想说几句这个死倔的中老年男性,硬逞什么强…… 可只看了一眼触目惊心的伤口,简昭整个面部表情都皱起来,只剩下了心疼:“这么粗的骨钉打进去,腿疼吗?” “嘿嘿,我儿子放暑假回来了啊。”简阳平擦破皮的半截眉毛都剃了,现在看起来有点滑稽:“没事,多大点儿事啊,现在一点也不疼了。” “医生说我明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恐怕不行。” 简阳平话音刚落地,就被一道磁性沉稳的声音拆穿了。 一个戴着白色外科口罩的青年不急不缓地走过来,挺直的背脊把宽松臃肿的白大褂都穿得很好看。 “左小腿下半段胫腓骨粉碎性开放性骨折,外支架手术后胫骨中间碎骨一直恢复得很慢……” “恐怕短时间内不能下地走路。” 黑白X光片下露出一双深邃内敛的眼睛,看向简昭时眸底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随后又掩饰般地匆匆瞥开眼。 还不小心打翻了床头柜上的塑料水杯。飘着点深绿茶叶末的水面洇开在纯白的被套上,微微有些泛黄。 青年的声音这次不复刚才的波澜不惊,沾染上一丝慌乱:“抱歉。” “没事,没事。”简阳平从果篮里掏了把瓜子,继续乐呵呵地磕着:“嘉瑄啊,王大夫忙不过来,这几天多亏你前后照料着了。” “难道你是……” 听完自家老爹这番话,这下轮到简昭诧异地挑眉了,他缓缓地抬头盯着对面的人,睁大的瞳孔里写满了震惊: “你是许嘉瑄?!” “嗯。”对面青年缓缓地将口罩摘下来,露出了张端正俊朗的脸,挺直的鼻梁上眼窝很深,眉眼间浸着温和的笑意: “好久不见,简昭。” 这可真是……男大十八变。 简昭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许嘉瑄……或者说: 村支书家的宝贝独子,他们村近十年最争气的县状元,以及……另一个更加熟悉的昵称。 小时候拉着简昭的手,说要娶简昭的……小胖。 第47章 少爷千里追妻 他招惹的是,货真价实的…… 意识到自己惊讶过了, 反而显得有些没礼貌,简昭连忙继续找补道: “哈哈你变化真大,我差点都没认出你。” 语末还对许嘉瑄竖起了大拇指, 一脸诚恳道:“你现在很帅。” “咳咳——”许嘉瑄有些不自然地错开视线, 原本微抿着的唇线漾开点弧度:“嗯。” 就简昭这么轻飘飘一句话。 他突然感觉这一年来吃的那些水煮鸡胸肉、西兰花;升级的健身房VIP会员都值了。 “大部分的高校七月初放暑假, C大我记得六月底就放了……” 其实简阳平的病情许嘉瑄已经视察过很多遍了, 他是故意这么磨蹭地站着。 手抵着那本快被他翻烂了的病历单,余光注意力全落在旁边的简昭身上。 许嘉瑄假意轻描淡写地开口,话题却直往简昭身上引:“是有事情耽搁了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简昭闻言一愣,有些惊讶:“哈哈没想到你还知道我上的C大。” “嗯。”许嘉瑄眼睫覆下来, “高考后光荣榜上看到了。” 甚至放榜的时候, 他都没注意自己,第一时间先去找的简昭的名字。 “我考得一般啦,还是你比较厉害, 北大欸。” “假期晚归”的原因特殊又敏感,被简昭刻意回避了,哈哈哈笑着打马虎眼:“我们县都好久没有出清北了,出成绩那天村支书据说放了一天的鞭炮。” 不, 是三天。还在特意在村广播里感谢父老乡亲的支持…… 许嘉瑄想起了一些社死往事, 尴尬地抚额:“简昭,其实我没想考这么好。” “我最开始的志愿不是北京……”许嘉瑄抬眸静静地看着简昭,好像透过眼前的人穿越回了百天誓师那天—— 那个蝉鸣肆意,炙热滚烫的盛夏。 少年校服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在樟树叶抖落的太阳碎影下,像盛着一筐星星。 手腕如玉似雪,撑起一段漂亮的拱形, 黑色的油墨中性笔一笔一划地写: “简昭:H大。” 那才是他的第一志愿。 果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许嘉瑄唇角勾起一丝嘲弄的弧度,“我是想留本省的。” 实际上,他也这么努力了。竭力劝说着父亲,借口本省也有很厉害的临床医学专业。 “欸……?”简昭又双叒惊讶了,“你那么高分,留本省不白白浪费分数吗?” 许嘉瑄喉咙里发出了声干涸的叹息:看吧……没人会被这样拙劣的借口骗住。 父亲更加不会,当即暴跳如雷,怒目圆睁地怒吼着,威胁他要敢改志愿就和他断绝关系…… 然后许嘉瑄妥协了,乖乖去了千里之遥的北京,一个冬天会下很大的雪,冻到骨子里的繁华大都市。 刚刚高考完的许嘉瑄才十八岁,涉事未深的年纪还来不及不明白,原来人生的每一个选择都意义重大。 所以有些事情总是后知后觉……当20岁的许嘉瑄疲倦地从实验室里走出来,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回头望: 深夜的穹顶很高很高,寥廓的夜幕里没有一颗星星,他想起了盛夏季节里笑得熠熠发光的少年,突然就后悔了…… 他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离心底那个欲言难止的意中人越来越远了。 “上大学后,看朋友圈里很多高中同学都谈恋爱了……”许嘉瑄手指不动声色蜷缩起来,攥紧了病历报告单的一角。 话语从喉咙里干涸地挤出来,掺杂着某种隐约的紧张,“简昭……你呢,你现在有谈恋爱吗?” “哈——咳”本来尬笑着的简昭,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提问差点没噎住,“没……没呢。” 呼……许嘉瑄暗自松了口气,生出了点劫后余生的窃喜:“怎么会呢……上大学后没有和女生多接触吗?” 卸下了高中“禁止早恋”的紧箍咒,这样男女皆斩的一张脸,积极开朗的小太阳性格,在大学社交圈里基本“大杀四方”吧。 毕竟除了自己,高中暗恋简昭的人还有不少……而且,还有不少男的。 “没……”简昭下意识反驳,回想起了让自己落荒而逃的祁某人—— 没有女性朋友,但有bt男铜啊。 “咳咳……”简昭头皮发麻,继续不下这个话题了,“那你呢,你现在变化这么大,是因为谈恋爱了吗?” “嗯。”许嘉瑄意味不明地抬眸,视线落在简昭身上,很轻地弯了下眉: “正在暗恋中。” “咳咳……暗恋啊。”怎么话题一个赛一个的尴尬,再这样下去简昭要咳出肺痨来了: “那就……”简昭拍了拍许嘉瑄的肩膀,硬是社牛地找出句话来:“祝你暗恋成真。” “你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做出这么大改变,老天一定会给你个好结果的。” “哈哈……”许嘉瑄轻呛着笑起来,眉眼弯弯的似乎很高兴:“简昭,借你吉言。” “包的。”简昭颇为慷慨解囊,“我还可以帮你出主意。” “是吗。”许嘉瑄高兴时唇边的酒窝会漾得很深,像噙着一泓泉水:“你出的主意肯定很管用。” “就是她。”许嘉瑄手指上滑着露出了锁屏的壁纸照片,微斜过身子给简昭看:“我喜欢的人。” 啊这…… 看清了屏幕上的人脸,简昭真的吓得眉毛都要掉了:这上面的人…… 黑长直乌黑泼墨倾泻而下,玉葱手指轻轻挑起将侧发勾到脑后,小鹿一样纯欲慌乱地微错开视线: 仿佛她撩拨的不是头发,而是人心。 这熟悉的藏青色水手服……这,这如出一辙的腰部走线,简昭甚至还看见了镜头一角没来得及撤走的祁听寒黑色脑袋…… 简昭差点没跳起来:这不是女装的自己吗?! “你认真的吗?”头皮熟悉的发麻战栗感席卷而来,简昭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你……你喜欢她?!” “嗯。”许嘉瑄很认真地点了下头,尾音有些得意上扬:“她是不是很漂亮。” 自己的话,是挺漂亮的……简昭被带得有点跑偏,“你……你知道她是谁吗?” “知道,D站上一个美食区的主播。” “不是……”简昭哑然了:“她不是女的。” 许嘉瑄盯着简昭咋呼的样子,有点忍俊不禁:“知道,我不在乎。” “你……你”简昭惊恐得连忙微微后退了几步:“难道你也……” 玩火过头,一旦自焚就得不偿失了……试探就到这吧。 许嘉瑄垂下眸来,不动声色地抿唇:看来不太能接受得了呢…… “哈哈哈我开玩笑。”许嘉瑄行云流水地切换回D站后台,给简昭看亮晶晶的银色粉丝灯牌:“我知道你上大学后在拍视频。” 〖小简的干饭日记〗熟悉的官标名露出来:“我还是你粉丝呢。” 简昭:怎么到哪都有我粉丝……我原来这么火了吗。 “加油,我看好你。”许嘉瑄同样也鼓励地拍了拍简昭的肩膀,醉翁之意不在酒: “作为你的朋友,我可以和你一起出镜拍视频。” 这……熟悉的套路。 上一个和他拍视频的“好朋友”已经变质了,不止“上镜”还想要“上”他。 “谢谢你的好意了。”简昭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暂时……还没有找新的拍视频搭档的计划。” “是因为……那个叫祁听寒的人吗?” 熟悉的名字响起来,简昭身形都僵硬地一滞,“你怎么会知道他的……” “哈哈哈因为他是你拍视频的搭档。”许嘉瑄虽然在笑着,可眼神却逐渐冷下来: “你之前说,现在没有在谈恋爱……所以〖绯闻情侣〗〖寒昭cp〗是炒作对吧。” “你和他只是朋友对吧。” 炒作吗……简昭的唇角抿了一条僵硬的直线:原计划是炒作来着,但是现在…… 事情已经失控了,朝着他从未预料的方向一路狂奔,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以什么关系和祁听寒相处。 “朋友吗……”简昭垂下头,混沌丧恼地揉了下头发:“算是吧。” “祁听寒……” 一想起这个名字,简昭心里又开始酸涩地拧成一团乱麻: 怎么总是想到他,怎么什么事都会扯到他身上…… 哪怕逃离了那个地方,还是乌云一样笼罩在自己心头,漩涡一样拉扯着越陷越深。 “嗡嗡嗡……”手机铃声振动起来,是妈妈的电话。 简昭仿佛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迫不及待地走出了病房去接电话。 “昭昭,你赶紧回家来!家里有客人来了,是村支书亲自领着人来的——” 何雪莲的说话语调因为焦急而格外高亢,尾音扭曲得有点嘶哑: “说是有什么大投资项目……对面大老板指名了要见你。” “我……?”简昭有些疑惑,心有点紧张地飘起来:“我哪认识什么大老板……” 等等……好像还真有一个。 简昭和躺在病床上简阳平匆匆告完别,拔腿已经跑过了一座座荒凉的田埂,远远望见了自家门口路前停着的一排排豪车。 西装革履的精英们和微微躬着腰村支书在攀谈着些什么……而这之后,鹤立鸡群地站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倨傲淡漠的气质,旁逸斜出地抽离出来,和荒凉的乡村原野格格不入。 虽然看不清人脸,但简昭的心跳却一下子剧烈地狂跳起来: 在简昭平凡又普通的大学圈层里,只有一个出类拔萃的意外…… 或许是之前亲密的朝夕相处,让简昭有些免疫了对方头顶耀眼的光环,从而忽略了一个客观事实: 他招惹的他可是个…… 货真价实的富家少爷。 第48章 你原来这么禽兽吗? 你光是站在那里,…… “上头红头文件刚下来, 要深入贯彻中共十九大和中央扶贫开发工作会议精神,引导民营企业积极参与“万企帮万村”精准扶贫行动……” “贵公司要是愿意在这一带建厂,引流资金, 我们政府肯定竭力给予政策支持……” 村支书正微微躬着上身和西装革履的成熟中年男性攀谈, 眼角殷勤地撑开了层层荡漾细纹: “我们雪乡县地处湘南的玉霄山谷地, 其实发展特色农产品种植还是大有可为的……” “妈, 我回来了……”简昭一走进门,室内的氛围就突然沉静下来,一大啰人十几双眼睛视线不约而同的聚焦过来。 原本垂眸倾听的中年男人微微耸起了肩膀,深邃冷峻的目光也缓缓地对准了简昭,唇角撑开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原来这就是冷淡不理人的小侄子, 特意来找自己的理由… 毛头小子, 正值春心萌动的年纪。 追人追到贫困山区里来了。 “简昭小同志啊……”村支书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讪讪着开启话题: “这是大学生放暑假回来了?” “嗯。”简昭斜侧着身子,蜻蜓点水般的视线扫视过四周:“怎么突然都聚到我家来了……” “村支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是村支书……”祁听寒蹙起的眉峰闻言锐利地挑了起起来, 深沉的目光磁吸似地盯着简昭: 好像某种被禁锢住的的大型野兽,露出了獠印爪牙,按耐不住蠢蠢欲动: “是我想来找你。” “对了,对了。”村支书抓住了点话题契机, 咧嘴殷切地呵呵笑起来: 村支书说着将简昭拉到祁听寒身边, “小简啊,你和小祁是同校同学吧。” 简昭因为惯性没站稳,肩膀摇晃着向祁听寒怀里倾斜了几分…… 这可真是,处处都有僚机。 祁听寒不动声色地勾唇,温热的手掌覆上简昭的脊背轻轻扶住,抬眸启唇回答书记的话。 尾音语调被放得很重,像在刻意突出强调:“他是我——室友。” “室友啊, 那敢情关系好啊,大学里的室友关系向来是铁哥们,能穿同一条裤子的那种交情……” 书记好像那种拿钱办事的媒婆,竭力地找话题化解尴尬,以便撮合简昭和祁听寒关系冰释消融。 听到“穿同一条裤子”这个字眼,祁听寒唇角落下了几声轻笑,眼睫覆下的细碎阴影微动: “我是挺愿意和他穿同一条裤子。” 啧……什么虎狼之词。 简昭也就碍于村支书的面子,不好当众撕破脸,要不然…… 感受到旁边人宽大的掌心已经又偷偷伸过来,趁着宽大外套垂落撑开的间隙,轻轻摸了下自己的腰…… 简昭皮肤瞬间绷直颤了一下: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祁听寒原来这么禽兽…… “我们企业目前倾向于以股份融资、小额信贷、就业岗位帮扶等形式与当地农村信用社开展合作……” “至于书记您提到的投资建设标准化生产基地……”老谋深算的中年男性微眯起了眼睛,话说的圆滑留有余地: “农林商品化处理和初加工、冷链仓储物流设施设备建设,产销订单对接……这可都是费时费力的大工程。” “请容我们考察组实地调查过后,形成详细的产业项目计划书。” 中年男性舒展开眼角细微,看起和善又老练,对村支书不卑不亢道: “届时我企会主动申报省扶贫成果重点带动龙头企业,还请政府多给予税收抵免的支持……” 村支书人心里明镜似的:“哈哈哈,这还得看上头意思……” 意识到这家企业不是明面上“回馈社会”这么简单,眉村支书眉梢一转,徐徐看向了简昭,并递了个“委任重担”的恳切眼神: “我们雪乡县占地面积宽阔,土壤资源肥沃,要是能建一个大型的农产品产销一体化基地……势能拉动就业,贫困户摘帽。” “小简啊,正好你是考察组小祁同志的好兄弟,不如你带人家好好参观下我们县的地理环境……” 简昭明白了,这是要自己当“乖乖讨好金主”的狐媚子妲己…… 村支书马理论就是学的好,这可真是抓住关键矛盾了……自家很不巧就是那个建档立卡贫困户。 “行……行吧。”简昭无奈地点了点头。 ……………… 早稻已经进入抽穗扬花和灌浆期,风一吹就卷开翻滚的绿色波浪,在空气中挥发开丝丝甜味。 简昭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领路,只有脚底穿过错综泥泞的水田小径,隐隐振动出的细小摩擦声…… “简昭,不给我介绍介绍吗。”祁听寒按耐不住先发话了,“你家在哪儿?” “……”简昭抬眸望着远处油绿的小山坡,伸手指着一栋小小的红色砖瓦房子:“那儿。” “挺……”住惯了钢筋混凝土的祁听寒第一次见到这种上世纪乡村砖瓦楼,僵硬地抽了下嘴角:“挺好看。” 说话间脚步踩着湿润的泥土滑了下,限量款名牌鞋瞬间糊上两个泥印,“啧……”祁听寒有些恼怒地皱眉。 “祁听寒,你明明就很不习惯这儿吧…” 简昭吸了下鼻子,语气有点沉闷:“干嘛还追过来……” “简昭,你明知故问?”祁听寒大长腿多迈了几步,轻松就逮住了简昭。“我过来的原因你真的不清楚吗……” 遇到问题就逃跑,简直像一戳就缩回去的小乌龟……祁听寒深深叹了口气: “行,我不介意再重复一遍。” 祁听寒手臂克制地用力把人掰回转头,看向简昭的眸底墨色深重翻涌: “我喜欢你,简昭。” “我正在追你。” 明明心里已经很清楚了,可头次听到这么彻底坦诚的话,简昭的心还是被拉扯得极速跳起来:“祁听寒,你……” “追喜欢的人,我接受不了异地恋……”破罐破摔后,祁听寒说话毫无顾忌:“你要是嫌烦,答应我就行了。” “老婆的话,我一定听。” 老婆…… 简单两个字就把简昭击得溃不成军,耳根飘起了慌乱的绯色,“你,你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三个月了吧……” 等等……简昭身形僵硬地一滞,走在烂熟于心的乡间小路上,竟然也乱了阵脚: “扑通——!”简昭左腿绊右脚,身体直直地栽进旁边的绿色水稻田里。 双手撑在水渠里,膝盖也泼溅上脏兮兮的泥土,简昭脸被倒伏的水稻叶差点没抽出几道红印: “祁听寒,你这个混蛋……” “我tm认识你才三个月吧。” “你说的我好像变/态一样。” 祁听寒弯腰伸手去把简昭拉上来,直勾勾地瞳孔漾开点笑意: “简昭,我就不能是对你一见钟情吗。” 毕竟那么好看的鎏金色黄昏,慌乱拉住人衣角的可怜小兔子,那么剔透漂亮的一双眼睛…… 这谁tm不动心,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历场情劫再走。 “简昭,可是你先找我拍视频的。” 在借力拉人时,祁听寒趁机和简昭十指相扣,温热的体温肌肤相亲,祁听寒感觉自己整人都要溺死在里面了: “所以,你得负全责。” 简昭又羞又恼,说不上来心底被满溢得快要胀开的飘然情绪是怎么回事。 明明半个身子都浸泡在冷水里,却感觉整个后脊背到头皮都发烫起来: “祁听寒,你这完全是强盗逻辑!” ……………… “昭昭,怎么出去一趟全身上下就湿成这个样子了呀?” 何雪莲皱着眉用干毛巾擦着简昭湿漉漉的头发:“不是说带客人参观吗,怎么参观到水稻田里去了……” 简昭额间还印着脏兮兮的泥土,长长的眼睫扑簌着抖落下细碎的水珠,有些恼怒地睁圆了挑花眼看向门边。 “罪魁祸首”祁听寒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低头诚恳认错,力争在“未来丈母娘”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阿姨,都是我不好,我说的一些话让昭昭太激动了。” 祁听寒眼眸乖顺地垂下来,一副懊恼又抱歉的样子:“我反应怎么不再快点,早点拉住昭昭就好了……” 看似忏悔请罪,实则迂回邀功。 “绿茶味”四溢到整个屋子都装不下了,简昭反驳的话语差点咬到舌头: 而且……他怎么也叫上“昭昭”了。 “祁听寒,干嘛一直盯着我看……”简昭头上蒙着干毛巾,手指蜷缩着一下下扣住发丝的泥印。 因为暴露在空气中时间有些久了,泥巴都发干地凝固在发尾,糊成一条条棕色柱状硬壳。 简昭紧攥着毛巾一角,瞟到了眼镜子里自己惨兮兮的狼狈样子,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眼睛,声音干巴发涩地开口: “我现在满脸泥的样子,又不好看……” “哪里不好看了……”祁听寒凑近了简昭跟前,眼底倒映出简昭羞赧躲闪的身影,眉眼温柔地散开缱绻的笑意: “好看的。” 简昭心上被牵引着淌过了一阵暖流,说话也不住地磕巴起来:“骗……骗人。” 祁听寒深邃的眼底总阴沉得令人捉摸不透,总显得疏离淡漠的样子。 此刻目不转睛地直视着简昭,瞳孔却无端地在发亮,一字一句的开口:“真的。” 好像珍重地许下了某个天长地久的承诺:“简昭,我不会再对你说谎了。” 被真诚打动得鼻尖隐隐有些发酸,简昭抿了下唇很轻地点着头:“嗯……” 但下一秒,“昭昭,真可爱。” 祁听寒舔了下唇,眼睛里燃起了点不明的火:“想亲一口……” 简昭:……… 果然,又开始不当人了。 第49章 情敌修罗场 怎么气氛不对劲,把我抢来…… “昭昭, 热水烧好了,快去洗澡吧!” 何雪莲女士手上抱着晒干的衣服,从院子里匆匆拐回来:“喏, 干衣服在这儿。” “好的, 妈妈。”简昭接过干衣服飞快站起身, 挂着一身黏糊糊的泥冲进了卫生间。 “都大中午了, 到饭点了……” 一个小时后……简昭洗完澡走出来,用力搓净后的皮肤还泛着淡淡的粉色,水珠顺着头发流到锁骨上,泛着莹莹的光。 “你……怎么还在这儿?” 话音刚落,何雪莲女士的声音殷勤而热切, 透过厨房灶台的烟灰墙壁传过来: “正好我饭也做好了, 祁同学饿了吧?不介意的话,就在我们家吃中饭吧。” 祁听寒靠着门边“守株待兔”已久,目光幽深地盯着简昭看, 好像意有所指: “嗯,饿了。” 简昭:……你这个饿,它正经吗? 何雪莲女士热情地端出了大摞碗筷,张罗擦桌移椅, 给祁听寒腾出位置。 “都是些简简单单的家常便饭, 祁同学你不嫌弃就好。” 辣椒炒肉、香煎豆腐、清炒四季豆。 猪肉酱油色泽红润,辣椒鲜绿搭配;干豆腐块呈金黄色,表面微微焦脆;油麦菜叶片细长软榻,颜色翠绿欲滴…… “阿姨用心做的,怎么会嫌弃呢。” 祁听寒夹起筷子尝了一口后,眼神真诚放光,言辞恳切真挚道:“味道比那些名牌大厨做的, 还要好。” 简昭手扶着瓷碗,僵硬地戳着筷子: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少爷,真的这么觉得吗…… 何雪莲笑吟吟地伸手给祁听寒盛了满满当当一碗饭: “祁同学,白天和村支书谈生意的那个大老板,是你家亲戚吗?” “嗯。”祁听寒接过温热陶瓷碗底,微微地点了点头:“他是我二叔。” “我和他打电话说了这件事,中央的扶贫政策最近挺利好的,他有意向在这边投资。” 何雪莲女士抿了下唇,眼角细纹涟漪般地散开点讨好的弧度: “我们家没什么亲戚帮衬,昭昭一个人在外地上学,人生地不熟的,还要你们同校同学多帮衬。” “那当然。”祁听寒答应得很痛快,“昭昭让我做什么都答应。” “我早就看出来了,祁同学你是个好孩子。”何雪莲女士欣慰地咧嘴笑开:“难怪昭昭这么亲近你。” 大概“知子莫若母”,何雪莲眼角轻轻漾开点了然的细纹:“昭昭,从小就会讨别人喜欢,见了谁都嘴甜。” “能对着你耍小性子,说明很依赖你。” “妈……”简昭差点咬到舌头,耳廓整个都通红一片,“说这个干嘛。” 祁听寒的高耸的眉骨横插上一道浓密的剑眉,一向看起来很冷峻。 听了这句话,高兴地轻笑出来,刚吞咽饭粒都有些呛到:“真的吗……” “假的。” 简昭有些羞恼地咬唇,伸手给祁听寒递了杯水,“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嗔怪的语气隐隐透出几分担忧:“不小心又呛到了吧……” “……错了。”祁听寒乖乖低头喝水,沁甜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到胃里: 嗯,暖的。 口味其实是一件很主观的事情。 鲍鱼海参、刺身鹅肝、松露虫草……祁听寒所尝过的那些珍馐佳肴,无非是厨师依照菜单端上来的流水线而已。 一个人坐在空荡的餐桌上,银制刀叉会生冷地倒映出漆黑的瞳孔,然后……机械生硬地咀嚼完毕。 那时的食物是没有味道的。 不过是……完成摄取维生素、蛋白质的每日任务而已。 不过是……活着而已。 所以祁听寒真的没有说谎,在简昭家吃的那一顿饭真的很“好吃”。 像儿时羡慕的电视广告里那样,幸福感要溢出来的“好吃”。 ……………… “所以……祁听寒,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简昭手捧着温热的不锈钢饭盒,膝盖弯曲着跨过一级级的青石拱桥台阶。 潺潺的流水拨动过杂乱的水生草荇,偶落下几声蜻蜓掠过芦苇荡的摩擦音。 祁听寒不急不缓的步子就这么慢悠悠地跟在简昭身后,像黏人的影子…… “我早就说过原因了。”祁听寒双手插着兜,很张扬地笑了下:“因为我在追你啊。” “我……我要去给我爸送饭了。” 即使心有预料,对这类恬不知耻的“直球”进攻,简昭还是有些招架不住:“这……这你也跟着我吗。” “那正好。”祁听寒悠悠道:“去拜见一下岳父。” 简昭:……根本难不倒他 “那,那……”简昭终于妥协地低头了,声音闷闷的:“你跟着吧。” “嗯。” 祁听寒清冽的笑声从背后传过来,在平静的水面激起荡漾的波纹,逸散开丝丝微甜的青草香: “昭昭,真可爱。” 陡然杀回一个回马枪,简昭被撩得一个轻颤,脚下又差点踩空跌倒:“唔……” 道心不稳,摇摇欲坠…… 你们男铜开窍后,都这么会撩人的吗。 ……………… “儿子,你快到了是吧。”简阳平身子歪斜地倒在床头,乐呵呵笑着打电话。 大嗓门响震天花板:“我儿子就是孝顺,还惦记着给爸爸送饭……” 简昭…… 一墙之隔站着的许嘉瑄,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字眼,心脏就激动地加速跳起来。 于是他故作镇定地翻着病历本,脚步却不动声色地挪到了卫生所外,抬起了下颌遥望着石桥另一边的山头: 影影绰绰的黑点,一点点逼近了…… 许嘉瑄的心上就像系着根气球,随着距离的缩小一点点往上飘拽…… “简昭……” 稍看清了眼前的人影,许嘉瑄便迫不及待地往前多迈了几步迎接,喉咙地兴奋地吐出几个音节: “你终于来了——” 迎面撞上的……却不是简昭带笑的桃花眼,而是一道冷峻绷起的剑眉。 “你好。” 明明是问候的话语,语调却被刻意压低得很冷:来者不善,像在示威。 “你是……?” 许嘉瑄其实知道这人是谁,毕竟这张讨人厌的脸总是出现在简昭的视频里,但他偏偏故意这样开口询问。 一张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打响,他不愿意率先落了下风。 祁听寒长臂一展,轻易地就把简昭稍微自己怀里圈住了: “我是昭、昭的——室友” 尾音语调被放得很重,一字一句地刻意突出强调:“同居的——室友。” “哦,昭昭的朋友吗……” 许嘉瑄其实心里已经泛酸生醋了,但他仍维持着表面的沉静:“你是身体有什么不适,来卫生院就诊的吗?” “抱歉,现在王大夫暂时不在。”许嘉瑄阴阳怪气地劝退:“考虑到病情延误的风险,建议你另寻他处就医。” 祁听寒咬牙切齿道:“你看我像有病的样子吗……” 其实他一早就看这人不爽了,大老远就出来迎接,目光还一直死死黏着简昭身上。 司马昭狼子野心,装都不带装一下。 祁听寒长臂一展轻易地就把简昭往自己怀里圈了几分,“我来、陪、昭昭来送饭。” “陪”字自带亲密暧昧之感,再加上“恋人”般贴近的姿势,祁听寒挑衅一般地在宣誓着自己的领土主权。 “哦……”许嘉瑄暗自攥紧了指甲尖,面上皮笑肉不笑道:“这样啊……” “那现在,你的任务完成了。”许嘉瑄不甘示弱地把简昭往自己身边拉过来:“简昭现在不需要你陪了。” “在医院里我会陪着简昭的,我今天还没和简昭讨论简叔叔的病情呢。” 语落还略带轻蔑地抬眸,视线戏谑地对着祁听寒:“对了,简叔叔认识你吗?” 祁听寒哑然:“……” 这不刚想要进去认识就被你打搅了吗。 许嘉瑄暂时占了上风,炫耀般地微微扬起下颌,手掌搭上了简昭的肩膀,好似主人翁一般对祁听寒致意: “谢谢你送昭、昭过来。” 简昭微微睁大了眼睛:怎么……你也叫上昭昭了? “昭昭是你能叫的吗……”祁听寒眯着眼睛把许嘉瑄的狗爪子从简昭肩膀上掰开,加重了几分力气又把简昭拐回了自己怀里。 而且变本加厉,把简昭圈得更紧了,看向许嘉瑄的瞳孔里燃起了簇火苗: 这次,他势要掰回一城。 “昭昭只有我能叫。” “怎么还动手动脚……”许嘉瑄瞳孔里顿时翻起醋意,伸手像把简昭拉扯回来:“你这样挡着昭昭走路了。” 简昭:……何止耽误我走路,我现在完全动弹不得。 自己就像根橡皮筋一样被两人拉来拉去,再晃下去脑袋都要摇匀了。 “都住手。” 简昭话语落下,两人的手都丝毫未动,反而赌气一般黏得更加紧了。 “没听见吗——”终于承受不住了,简昭深吸一口气,加重的尾音似乎带了点怒火: “我倒数三个数你们两个把手放开。” “三、二……” 许嘉瑄没撑住悻悻地先松手了,只有祁听寒的手还抓着简昭的手腕袖口。 “祁听寒……”简昭目光缓缓对准了祁听寒的目光,有些无奈道:“我手快麻了……” “你放开行吗?” 软趴的尾音故意放得很轻,像在撒娇。 祁听寒被取悦得嘴角上扬出“耐克”标了,乖乖地放开简昭的手。 看向许嘉瑄的眼神嚣张又炫耀,大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初见的“接敌战”落下帷幕,这场他大胜,把对面重挫得灰头土脸,信心大败。 简昭抱紧了怀里的不锈钢保温盒,刚欲拨开病房塑料门帘迈进去。 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面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祁某和许某: 眼睛里盛了点警惕又紧张的情绪,一字一句地认真道:“我想和我爸单独谈谈。” “而且……我看你们俩也挺一见如故的。” 顺着简昭手指的方向望去:顶着太阳能集电板的路灯下,正静静立着一排棕色的木制长椅: “要不你们俩坐外面那个椅子上,继续联络感情?” 第50章 谁先认输,谁是狗 情敌相争,分外眼红…… 祁听寒:……谁要跟他联络感情了 许嘉瑄同样不置可否:你以为我想? 在简昭目光的注视下, 最后两人还是“装模作样”地坐在了那排棕色木制长椅上。 一个最左边,一个最右边,中间隔着一个太平洋加上德雷克海峡。 路灯卷着飘落的树叶沙沙作响, 许嘉瑄刚坐上椅子, 没忍住先发话了: “祁听寒, 你故意跟着简昭?” 啧……祁听寒没好气地抬眉盯着许嘉瑄:“这不是知道我名字吗?” “废话。”许嘉瑄的口吻听着有点酸:“要不是因为你和简昭拍视频, 我能知道你名字吗……” “还炒cp……组什么绯闻情侣。” “喔……”祁听寒拉长了尾音,很会抓重点:“你挺关注昭昭啊。” “关注”…… 这个词听起来像普通朋友间的关心。 欲盖弥彰地粉饰了…… 那些阴暗的、潜藏已久的、肆意疯长着,早已盘根错节的欲念。 “可不止关注那么简单。” 许嘉瑄手机上滑开锁屏壁纸:藏青色的水手服领结翩翩卷起,伸手撩头发的女生不敢看镜头,显得纯情而妩媚。 这张照片拍摄于7月11日的下午, 他仍记得那条系统消息提醒:“你特别关心的主播〖小简的干饭日记〗开播了。” 那时他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 夏天的冷风会把身上残留的水珠吹得沁凉发冷。 可在看到进入直播间后,看到“简昭女装”的那一秒钟……皮肤残留的水珠似乎一瞬间蒸发散近了。 纤薄肌理的白衬衫、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羞赧低头笑着, 脸颊生出了绯色樱花…… 熟悉的声音软趴勾得人直痒痒:“大家真的没有在骗小简吗。” 这是只有梦中才会出现的荒诞场景。 他的头部颅骨、胸腔器脏、四肢躯干……交感神经全部激烈地沸腾起来。 好像那些难以启齿的淫/乱幻想……第一次照进了现实。 但很快许嘉瑄就被泼了一盆凉水,因为直播间里陡然冒出了另一张脸。 “就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些,我早就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那人挑着剑眉倨傲又嚣张,嘴角炫耀地上扬着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其实还有更好看的, 你们根本看不到。” 可就是这几句极尽轻佻的话语, 给自欺欺人了太久的许嘉瑄击得溃不成军。 原来自己日思夜想的东西,别人唾手可得…… 酸涩的水浸泡着麻痹心脏,迟钝了许久的后悔情绪瞬间席卷而来: 如果自己没有去北京,如果就在简昭隔壁的大学,那么……仗着高中同校的关系。 屏幕里那个和简昭拍视频“炒cp”的人……会不会是自己呢? “祁听寒。”许嘉瑄深吸了一口气,视线冷冷地注视着祁听寒,好像透过那道冷峭的眉眼看到了另一个平行时空里的自己: “表面说是室友, 你其实图谋不轨吧。” “被你发现了。”祁听寒手臂展开搭在椅背上,冷冽的视线睥睨而下: “我喜欢昭昭。” “果然……”许嘉瑄同样抓住了字眼,唇角勾起一丝戏谑的弧度,瞳孔目光如出一辙地变得发冷: “我早知道的……他向来招人喜欢,从小就这样。”许嘉瑄似乎是极其细微地叹了口气,苦涩地滋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是我比你先喜欢上他的。” 许嘉瑄手指轻轻滑开了手机相册,露出了张初中集体活动抓拍照: “从初二到现在,我暗恋他6年了。” 照片里,意气风发的少年站在台阶的第一排,被身后乌压压的人群簇拥着,好像一颗冉冉升起的星星。 看着镜头故意耍帅地比“剪刀手”,青涩稚嫩地笑起来,脸颊两边鼓起一对小包子。 简昭就是这样的人,总是明媚温暖地笑着,永远不会嫌弃满脸痤疮痘痘的小胖。 会戴着纪检委的红袖章,支着扫帚抽那那些起哄嘲弄的混混,“围在一堆干嘛,挡着人家走路了。” 会义无反顾地越过一排排歪倒的桌椅,把被推倒的“垃圾桶”小胖扶起来,“你还好吗,有没有摔得很疼?” 会眼睛弯弯地笑着,把落灰撕烂的封面小心地粘好:“我把那群狗逼堵厕所里了,终于把你的作业本给追回来了。” 会义愤填膺地打抱不平,“纯碱吧他们,不会写还硬抄别人作业。” 那时宽阔高大成一堵墙的人,把头埋进胖乎乎的手臂里,咸湿的液体从挤成一条缝隙的小眼睛里淌出来: “简昭……谢谢你。” 在许嘉瑄暗无天日的青春期里,简昭是仅有的一抹彩色。那样耀眼绚烂的光芒,只要远远地看上一眼,就能让人流出眼泪来。 哪怕升入高中后,顶着“联考第一”的耀眼光环,小胖逐渐成了别人口中“高不可攀”的学神。 许嘉瑄也习惯了待在阴暗的角落里静静地观察简昭,像隔着一条漫无边际的银河,虔诚地期望着能够有交汇的那一天。 呵…… 许嘉瑄垂下肩膀,自嘲般地叹了口气:可现在看来好像被人捷足先登了。 “祁听寒,不可能的。” “简昭他是直男,他不会和任何一个男生在一起。” 苦涩的滋味在口腔里逸散开,许嘉瑄声音很低沉:“我见过的,有人和简昭表白。” “在高三元旦晚会那天,是简昭他们班的副班长。” 夜空中炸开了色彩绚烂的烟花,抹了发胶,换了干净的新衣服,特意扮得成熟的高大男生终于鼓足了勇气。 在天台上抓住了简昭的手腕:“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相信,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但总之……我喜欢你很久了。” 少年的声音擦过黑夜里静寂的空气,微微地颤抖着:“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哈哈……骗鬼的吧,你不是一开始还说喜欢隔壁班女生吗。” 那时简昭猛得挣开了对面人的手,一下子后退了好几步,脚底踩着的空塑料瓶“嘎吱”作响—— 好像一场友谊分崩离析的破裂声。 “他本来和简昭关系挺熟的。”许嘉瑄的声音飘在空中有点渺茫,“这件事过后,简昭再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你说,要是副班长当年没说出口,他现在会不会就成了简昭最亲密的朋友。” 呵…… 祁听寒突然打断了许嘉瑄的话语,耸立挺拔的眉骨落下点阴翳,唇边勾起一丝哂笑:“只当朋友就行了的话……” “你们未免太容易满足了。” 视线落在许嘉瑄手机上那张青葱的老照片上,祁听寒的目光顺着简昭稚嫩青涩的脸颊弧线描摹而下: 初中的简昭小小的一只,也好可爱。 你们那么早就认识了他。 见过那么多鲜活的、生动的、各个时期的昭昭…… 竟然只想和他做朋友? 祁听寒目光灼灼地盯着许嘉瑄看了眼,眸底飘起点倾佩: “你真tm能忍啊——” “……我就撑了三个月,就忍不住和他表白了。”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眼前,怎么可能学柳下惠一样做到坐怀不乱,多巴胺每一分每一秒都释放着欢愉,刺激着四肢百骸都狂躁起来—— 想要拥抱、想要接吻、想要…… 祁听寒眼底翻滚起晦暗不明的贪欲:想要完全占有他…… “你……”许嘉瑄眸底微动,似乎是惊讶地轻呼出口气:“你就不怕吗,简昭现在对你避之不及了。” “怎么可能不怕……”祁听寒把头微微埋进宽阔的手里,刀削般的挺拔鼻梁轻轻蹭了下温热掌心: 他那时被我吓得落荒而逃,我紧张得心脏病都快犯了,生怕他真铁了心地和我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啊……有些东西是没办法用理智控制的。 一想到将来简昭会和另一个人待在一起,对着另一个人笑,十指交缠、缠绵悱恻,抵足而眠地交换一生一世的承诺…… 祁听寒身上就像有一千只蚂蚁爬过般蚀骨难熬,巨大的嫉妒感灼烧得大脑理智都要发疯了。 怎么可能以“朋友”的名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甚至婚礼都要随份子钱! “你能接受,简昭将来和另一个陌生人在一起?”祁听寒抬头反问。 随即又自问自答起来:“我不能。” 要是那个人卑劣又下贱伤、得到昭昭的心后又毫不珍惜地随意践踏、甚至……把昭昭推进绝望的深渊里。 祁听寒眼底闪过了一丝冷戾: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他。 “我信不过别人。” “穷追不舍、又争又抢……”祁听寒一生倨傲又自负,“我宁愿相信自己。” “而且……乾坤未定。”祁听寒凝视着卫生院小小的一方窗户,简昭正微躬下腰给简阳平整理凌乱的床单褶皱。 “你怎么觉得我没可能。” 想起一些往事,祁听寒视线盯着突然就勾唇笑起来,“谁还不是个直男了……” 在遇到简昭之前,祁听寒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 一个人坠入爱河,挣扎地遥望着岸上的爱人,悬溺得快要窒息了,却甘之如饴。 “你也看到昭昭刚才那个样子了吧……”祁听寒的恋爱脑自动加了一百层滤镜:“他看我的眼神简直宠溺又纵容。” 祁听寒语气越说越确信:“昭昭分明已经动心了,他内心其实早就爱我爱得无法自拔了……” 大长腿伸直成一条长线,钩子般穷追不舍的目光直指侧目回望的简昭: “谁先认输,谁是狗。” “我情敌这么多,当胆小鬼就是死路一条。” 更不想等到天荒地老,然后在别人和昭昭的婚礼酒席唱《嘉宾》。 “你们也许习惯暗恋,但我做不到。” “毕竟——”祁听寒语落轻轻笑了下,口吻盛着点炫耀:“我比你们都更喜欢他。”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0-60 第51章 飞奔向你 像……被珍视与爱紧紧包裹着…… 长椅上剑拔弩张的“对峙战”落下帷幕, 祁听寒自带高额“法术穿透”,1V多围攻中嗜血盾越叠越厚,二连击破, 再次大胜。 卫生所里的“父子情”也是其乐融融地打成一片。 “爸, 你饿很久了吗?”简昭小心地打开不锈钢保温盒, 先给简阳平盛了一晚汤: “妈妈炖的骨头汤, 喝了对腿好。” “我儿子就是孝顺哈哈。”简阳平汤还没沾到嘴唇就大叫起来:“好喝!感觉我腿已经好了!明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光惦记下地干活了……”简昭苦涩地叹了口气:“爸,你生病了就好好静养……不要有这么大的压力。”简昭有些赌气地咬唇: “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特殊时期至少试着多依赖我一点。” “哈哈哈我崽长大了啊。”简阳平眯着欣慰地笑起来,“现在都学会帮家里分担了。” “我儿子这么有出息,哪能不多靠靠我儿子啊,只是现在……”简阳平堆满沟壑的沧桑眼角似乎有一瞬间抽动:“成天躺在床褥上, 一动也不能动的, 闲得都快要起疹子了。” “爸做手术花了不少钱呢……” “爸,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简昭耸了下鼻尖,装作得意地勾起了唇角: “建档立卡贫困户, 上面专门有政策给有报销治疗费用呢……” “骨折属于常见险情,在乡镇卫生院就医报销比例能到80%左右呢。” “真的吗……”简阳平有些激动地张开嘴,结果一使劲绷得腿部伤口又疼起来,不禁倒抽了口冷气:“哎呦呦……” “真的, 爸, 我能骗你吗。”简昭嘴角故作轻松地拉扯下弧度:“所以啊,爸,你就当放了个假,好好休息。” “等你好起来后,地里有的是苞谷给你收呢,到时候快过年了还要杀猪……” “嘿嘿好……算命的说我们家上半年有点小波折,下半年后就会时来运转, 果然灵验了。” 简阳平一扫愁容,连带着食欲也上来了,兴奋地支着筷子飞速吞咽: “他还说今年我们家今年会有位福星贵人,这个不知道真假……” “包的,福星肯定会保佑我们家下半年顺顺利利的。”简昭随声附和着频频点头,实则默默垂下了纤长细密的眼睫: 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 此乃谎言。 腓骨粉碎性开放性骨折,医疗支架、药物消毒清创、卫生材料……以及术后高额的护理治疗费用,根本不在普通乡镇居民医疗保险的报销范围内。 简昭出门时看见打印账单了,被妈妈压在号码簿下皱巴巴地卷曲成一角,也看见了手写欠条了—— 薄薄的白纸被湿润的液体洇开粘糊黑点,红手印上挤着一排歪斜的繁体字: “今欠人民币伍万捌仟元整(小写:58000 元),承诺于2025年元月一日前还清。” 爸爸的手术费用,又是妈妈怎样卑微地向亲戚借来的呢…… “爸。”简昭伸手紧紧握住了简阳平干枯皲裂的手——那一双清瘦苍老得皮包骨的手。 “我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天上不会掉馅饼,简昭的世界观里没有从天而降的福星,如果有…… 那就是“简昭”自己。 ……………… “昭昭!”简昭扒开帘子从卫生所病房里出来,祁听寒和许嘉瑄都异口同声地喊出来,胳膊肘推搡争着去接简昭下台阶。 简昭一时间有些哑然:“……” “你们现在关系挺好的。” 两人又十分有默契:“谁和他关系好了……” “对了,昭昭,我要和你说一下简叔叔现在的情况……”许嘉瑄的眉头有些严肃地皱起来,轻拍了几下简昭的肩膀: “借一步说话。” 啧……“局外人”祁听寒不好掺和医患家属交流病情,只得悻悻地退开脚步。 目送着“一对璧人”徐徐拐进私密的百叶窗隔间里,祁听寒的手机正好也“嗡嗡”地振动起来。 来电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你好……”祁听寒扶着手机,走到了卫生院外的院子里。 迎面的风吹得他额间发丝乱了下,祁听寒伸出手指正捋下头发,就听见听筒那边的声音: 低沉沙哑带着隐隐克制着的怒气:“祁听寒,你似乎对你应该做什么没有一点自觉。” 分辨清来人后,祁听寒轻咬了下后齿: 啧……真想立马挂电话。 “有什么事情吗?”祁听寒站在迎风的上坡边,整个身体都蒙在卫生院高大建筑落下的阴影里:“爸。” 背景似乎是翻阅文件的沙沙摩擦声,然后沏茶水的扑簌气流,秘书低声细语问候:“祁总,你要的报表给你放这儿了。” 威严的压迫感通过电话线清晰地传过来:“祁听寒,你现在人在哪儿?” “电话能打到这儿来……说明你心里早就清楚了。” “为什么明知故问,还想继续对我服从性测试?”祁听寒喉咙沙哑地勉强吐出一句话,指尖其实已经移到了挂断键上了。 只要……只要他说出那两个字。 祁听寒轻轻呼出一口气:就立马把电话挂了。 “你哥他——” 话语戛然而止,寂静廖阔的院子上空回荡着聒噪刺耳的“嘟嘟”断线忙音。 果然……祁听寒迅雷般按下挂断键,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上又莫名生出了点自嘲: 自己刚刚竟然在期待……那张嘴里能说出点别的什么。 祁听寒把手机揣牛仔裤口袋里,往回走还没折几步,金属音又“嗡嗡”的振动起来。 到底是……阴魂不散。 祁听寒极其无奈地蹲下身,把头埋进屈起的肘部臂弯里,视线透过那道狭小的空隙盯着来电人备注: 〖爸爸〗 “我不会去的。”祁听寒的声音透过衣袖布料有些阴闷失真:“你们死心吧。” “祁听寒,你敢——”那头似乎是怒不可遏,声音陡然拔高了好几个音调: “庆祝你哥毕业的宴席,所有业界友商都要来,你在这儿耍什么小性子。” “晚上一大家子都到场了,你伯父他们从香港都赶过来了,你一个小辈不到场像什么话?” “让大家都看你们兄弟不和的笑话吗?” 祁听寒平息下一口气,说出话时嘴唇微微地还是有些颤抖: “到了要装家庭和睦表面样子时,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了?” “你们辛苦培养的精英继承人今天正式出道,要我去当绿叶陪衬……” “二十年了,我不是一直很听话吗……我陪衬得还不够多吗?” “可是现在……”大概一口气说了太多急促剧烈的话,祁听寒的嗓音被拉扯得干涸又沙哑:“我受够了。” 好像一条被栓得太紧太累的狗,在即将被烹宰殆尽前孤注一掷地反扑: “祁靳山,我不想当再你商业巨亨人设的工具人了。” 最后一句话祁听寒几乎是干涩地低吼着说出来的,“你就继续把我当空气一样无视掉行吗……” 尾音仍旧颤抖着,呼吸掠过干枯的黄土地发酵出腐烂的味道: “就像从小到大,你们一直做的那样。” “嘟嘟嘟………”又是一阵混乱的忙音,这次祁听寒干脆把对面拉入了黑名单。 混乱失态的咆哮后,一切终于归于短暂的宁静。 液晶屏幕幽幽的倒映出祁听寒现在狼狈的样子:乌青的眼底飘上几分腥红,下眼睫沾着几滴某种湿润的液体。 “干嘛还没习惯……”祁听寒用力搓了几下自己发软的下眼皮。 下颌肌肉僵硬地抵住了后槽牙,对着手机屏幕努力绷出一贯那副孤傲冷漠的神情: 熟练地自我PUA,“祁听寒,他们做什么,想什么,都跟你没关系。” 犬齿咬得太紧,深陷进皮肉里,苦涩的铁锈味就弥漫了整个口腔: “对,祁听寒,你一点都不在乎。” 可是啊……为什么会有点委屈呢。 迎坡风卷着粗糙的黄沙颗粒挤进眼睛里,沙砾似的滚珠就顺着眼尾夹缝淌下来。 滴在祁听寒幽幽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收件箱里躺着一封早已发送出去的短信。 发送时间是凌晨的十二点整,新的一天的第一秒钟。 信息内容是:“毕业快乐。” 为了防止生冷的印刷体显得有些冷漠,语末还特意加了一个emoji微笑。 收件人:祁燚 备注:〖哥哥〗 “好了,不要去想了。”祁听寒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但可能是蹲太久的原因,膝盖都有些发软,站起来时差点一个踉跄。 祁听寒插着口袋走下斜坡,视野缓缓拉宽变得清晰…… 他远远望见了简昭颀长挺拔的身影,呆呆的立在门口边,像是在等人。 “祁听寒!”简昭伸长了手臂摇晃起来,在空荡的卫生所门口显得颇为引人注意。 急促上扬的湖南口音,听起来像关心则乱:“你干嘛跑那么远,我刚刚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你。” 被酸涩液体涨满的眼尾终于撑开了点释怀的笑意,祁听寒加快了脚步奔走过去。 苍白的辩解无声地从嘴里吐出来,被拉扯得后知后觉: 他其实记得的,有关于祁燚的每一个重要的日子。 倒不如说,其实是羡慕。 因为那样被众人关心记挂着、簇拥包围着、祝福称赞着的日子,他从来没有拥有过。 祁听寒微喘着气,速度越来越快,好像在奔向一场新生—— 可是啊,现在好像也有那么一个人了。 和他待在一起的话,像被太阳暖洋洋的照着,像……被珍视与爱紧紧包裹着。 第52章 祁听寒是特殊的 抚摸play,这样很…… 等人走近了, 简昭才发觉了点异样。 “祁听寒,你现在看起来有点奇怪。” 垂丧着肩膀,头发乱糟糟的, 眼窝也疲倦得深陷下去……怎么才一个转头的功夫: 就快要碎掉了。 好像共感一般, 简昭心脏似乎也被隐隐地揪紧, 莫名生出了点难过。 他应该是, 不希望看到祁听寒这样的。 于是简昭眼睫轻颤着扑簌了好几下,犹豫了许久,还是伸出了温热的指腹揉了揉祁听寒发青的眼底: “湿的……”简昭清隽的眉峰微微蹙起来,有些担忧:“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简昭指节分开成V型,顺着祁听寒的唇角轻轻地撑开一个浅浅的弧度: 简昭眼睛亮亮的, 咧嘴很温柔地笑起来, “这样才对嘛,笑一笑。” “简昭……哦,不”祁听寒似乎是被逗笑了, 冷淡的眉眼间散开点忍俊不禁: “昭昭。” “……唔”简昭耳尖有点发烫,低垂下眼眸似乎是默认了这个称呼,很轻地“嗯”了声。 “昭昭,你对你的朋友们都这样吗……” 祁听寒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简昭正欲收回去的指尖, 抵着简昭的指腹沿着自己的唇线一寸寸描摹游走。 柔软湿润的触感激得简昭后颈一下子发烫灼烧起来: 抚摸play, 这样很像调情。 祁听寒目光灼灼:“昭昭,你安慰其他人的时候,也会这么摸他们的脸吗?” “那个叫大雷的室友、你的同班同学们、副班长,还有……许嘉瑄。”祁听寒微微发力,将简昭的指节禁锢得很紧: “你有这么碰过他们吗?” 祁听寒的目光深沉阴晦,某种强制的占有欲就压抑不住地发散出来: “还是说,你只对我这么做呢?” “……唔。”简昭上半身被这么紧紧地架着, 手腕用力也挣不开:“我……” 其他人吗……简昭思绪混乱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其实是没有的。 就算再愚钝,简昭也能感觉到“自己是受欢迎的……在男生中也是”,更何况高中就有人贴脸开大,赤诚地表白过了。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一句话都不多说,绝不再生事端——他那时是很果断的。 直到三天前,祁听寒和自己坦白的那个下午,简昭都觉得自己是正常的。 一个普普通通的、和男生勾肩搭背着不会轻颤,不会发麻,不会胡思乱想的…… 直男。 可是现在……怎么就一反常态了呢。 “昭昭,是只有我吗。” 祁听寒有些兴奋地步步紧逼,紧紧攥着简昭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圈:“昭昭,看到我难过,你其实也不开心对吗?” “昭昭,你其实也有点在意我对吗?” 被抵到墙角,简昭退无可退了: “我……我不知道。” 简昭想起了高三晚上的天台:风很大,烟花炸开的声音吵他得鼓膜要裂开了,玩得很好的副班长也是这么抓住了他的手腕。 也是这么步步紧逼着,甚至脑袋靠过来……想要亲他的脸。 那时简昭觉得很恶心,胃里翻江倒海得快要吐出来了,所以简昭一下子就挣脱了,瞬间跑得很远。 直到“噔噔”跑下了楼梯,靠着教室走廊墙壁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简昭才感觉好受了点。 耳边祁听寒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咒语一般蛊惑人心:“昭昭,你讨厌我吗?” 简昭讨厌和副班长亲密接触,这是很明确。可是……祁听寒呢。 如果元旦那天晚上是祁听寒呢…… 如果是祁听寒把脸凑过来想要亲他呢? 简昭大脑纠葛成一团乱麻:哦……不对。 如果是祁听寒的话,就不仅仅是亲脸那么简单了,他会捧着自己的下颌……狮子大开口,甚至会伸舌头。 唇齿摩挲辗转,舌尖纠缠往复,可能还会有……湿漉漉的唾液,那样恶心吗? 那样也可以吗…… 一些堵塞在心房的石块瓦砾似乎被撬开了点缝隙,某个荒诞无稽的推测冒出来: 祁听寒……好像是不一样的。 “昭昭,你在想些什么……是有关于我的吗?”祁听寒手指把简昭的肩膀搂得很紧,好像差一点捱到得偿所愿的边缘了: “昭昭,我那天表白的时候,你其实没有那么害怕对吗?” “其实是不恶心的,对吗?” “你其实,也是想触碰我的对吗?” 简昭呆呆地站着,魂魄都有一瞬间抽离了:“我……” 迷迷糊糊间,简昭似乎是快要点头了,祁听寒一颗心脏都要沸腾起来。 可就这种关键时刻,霎时间闪现出了一道黑影,挤到了祁听寒和简昭两人中间,伸长了双臂将两人分开。 “祁听寒你想干什么?!”许嘉瑄“紧急回防”有惊无险,大声质问道:“昭昭家特殊情况,脑子正一团乱呢。” “你想趁火打劫?” 语末还多瞟了祁听寒一眼,无声的口型仿佛在说:想偷家?门都给你拆烂。 被打搅的祁听寒满脸黑线:…… “我……我要回家里去!”简昭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扒开两人: “家里还有好多活没干呢……不能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我还要回去照顾妈妈。” 简昭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两条腿飞快地跑起来,强迫着自己脑子里不要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是的,没功夫在这伤春悲秋了,现在最着急的事情是——赚钱。 刚才许嘉瑄拿着术后观察报告单,手指着那节粉碎性断裂的骨头,已经说得很严肃了:“没有骨痂形成,有脓性分泌物,存在创伤二次感染可能性。” 一切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简昭指甲深陷进皮肉里,把下齿都咬得微微破了皮:他不想妈妈再低三下气地去求情了。 高叔叔家的海鲜市场最近缺人手,简昭可以去鱼塘帮忙送货和杀鱼,干得卖力话除了基本工资,还能有提成。 打工过程视频剪出来发到D站,还可以申请创作者激励,对了……还有直播。 虽然没几个粉丝,但能挣一点是一点,说不定……舰长心情好又送嘉年华了呢。 “嗯,打起精神来。”简昭暗自给自己鼓气:“现在家里需要你支撑起来了。” “昭昭。”祁听寒见状连忙大跨几步,紧随在简昭身后:“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克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许嘉瑄也生怕落后地挤上来:“对,昭昭,我也会尽全力帮你的。” 祁听寒对这个许嘉瑄这个人形“电灯泡”颇有怨言,“你难道不用继续待在卫生所里干活吗,能不能有点职业素养……” “所里有其他医生轮流值班的,我就是个流动工制的实习生”,许嘉瑄同样白了一眼祁听寒:“你就没有自己的生活吗,整天围着简昭转……” ……………… 高立强叔叔家的海鲜产业是县里一等一的富,不仅前头五个店面占地200多平,宽敞高大,排水设施先进,密集的大型的玻璃水族箱内,海鲜种类齐全。 而且后头还紧靠着一个占地近十亩的大型长方形鱼塘。数十亩的水域向远处延伸,塘堤坚实而规整,坡面平缓,芦苇、菖蒲等水生植物交错繁茂。 简昭三人站在高高的搪堤上,俯瞰而下:广阔的鱼塘水面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犹如一面巨大的镜子。 高立强叔叔拄着长长的鱼叉,穿着黑色的塑胶雨衣,高筒靴陷在泥潭积水里,精神抖擞地朝三人打招呼:“小简啊,是来帮忙的吧!” “新的一批鱼苗大了,有个饭馆又多加了一批单,最近正是却人手的时候。”大概是生意兴隆,高立强整个人红光满面: “多亏你来了,我这辛苦活,好多放假回家的小年轻都不愿意干。” 视线逡巡过跟在简昭身后的祁听寒和许嘉瑄二人,高立强更是真诚地夸赞道: “小简手段可以啊,叫了这么多人来!” 祁听寒和许嘉瑄面面相觑:说的好像他俩白给的一样…… 但事实就是,甚至简昭都没开口,他们两个就上赶着来的。 真.买一赠二。 拼夕夕都没他俩划算。 “那叔叔,我在这干活有工资吗?”许嘉瑄率先反应过来:“我也算劳动力吧。” “有的,有的。”高立强大老板,很是慷慨道:“人手越多越好,干活都有钱拿。” “那就好。”许嘉瑄抓住了点契机,就到简昭面前刷好感度:“昭昭,我干活得的钱可以给你救急用。” 啧……祁听寒感觉自己落了下风,势要找回场子:那点工资算什么…… 只是“钱”的问题,向来是最好解决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祁听寒大手一挥,随手指了片就近的鱼搪繁殖区:“老板,这里面的鱼我都买了,能算昭昭的业绩,全部汇他工资里吗?” 要不是考虑到简昭的自尊心,不愿意依附他人不劳而获。祁听寒早就直接汇款到简昭账户上去了,哪里需要这么拐弯抹角。 “哦豁——”高立强拖长了尾音,喜出望外道:“这是哪里来的少爷,这么大手笔。” “这些全都买了?要个大几万块吧。” “小意思。”祁听寒地口吻好像只是买了一支最普通的原味冰淇淋那么简单:“我马上卡里转给你。” “祁听寒——”简昭有些气恼地转过头来,抓住了祁听寒的手腕:“你冤大头?我不需要你这么给我送钱……” 但是晚了……简昭阻止得不及时,祁听寒手部指纹已经印上屏幕了。 “没事,昭昭,就当我请全村人吃鱼,祈福简叔叔早日康复出院……” 祁听寒字里行间,始终牢记刷好感度的使命:“昭昭,你要是真想感谢我,答应我的表白就行。” “祁听寒,你真是……”简昭感动得有些鼻酸的尾音还没落下,祁听寒手机振动消息先一步弹出来: 【XX银行】尊敬的客户,您好!您尾号为XXXX的银行卡已被冻结,当前无法进行付款操作,请换卡支付。 简昭:虽然没成功阻止付款,但好像又阻止成功了…… 祁听寒被气得差点没逼出一口脑溢血出来,他爹,纵横商界的老狐狸,果然够狠。 “嘿嘿嘿。”高立强看清了对面人现在的窘迫境地,也不故意拆穿,仍旧乐呵呵地笑着:“小伙子,你还干吗?这活可有点累。” 祁听寒目光紧紧地盯着那黑乎乎的淤泥。池塘的水卷动着淤泥,散发着潮湿而难闻的鱼腥气息。 呵……不愧是祁靳山。 这又是对他一场服从性测试吗……一分钱都不给,放任他自生自灭,逼着他回头。 重新变回那个被随意操纵摆弄、利用后又随手丢弃的洋娃娃傀儡吗……祁听寒的目光逐渐晦暗下来,阴冷的瞳孔淬着寒意,下定了某种决心: 这次,他偏不。 祁听寒的声音落在池塘水面上,荡漾开层层的波纹,沉重又坚决:“叔叔,我干。” 第53章 给老婆上交工资 脸贴脸潮湿热吻,然后…… 其实捉鱼这件事吧, 并不是太难。 毕竟鱼塘里的鱼的活动范围早就被片区渔网收住了,祁听寒要做的无非是把渔网扯上来,以及把一些漏网之鱼抓回来而已。 所以……障碍从来不在“抓鱼”, 而在“祁听寒自己”—— 祁听寒刚下到鱼塘里, 就冷峻地皱起了眉头:这黑乎乎一团的淤泥, 还有虫子蠕动来蠕动去…… md……这让身患洁癖的祁听寒联想起了某种难以名状的呕泻物。 没错就是:钱难挣, 那啥难吃。 但是没办法,自己选的路,硬着头皮也得走完。祁听寒抬起膝盖,长筒靴陷进泥地里每前进一步都饱受着身心的折磨。 好不容易瞅准一条大鱼,祁听寒深吸一口气, 然后小心翼翼地手伸进把渔网里。鱼就在那儿游来游去, 穿梭蹦哒。 祁听寒自以为抓住了时机,着急忙慌地一收网,结果用力过猛, 修长有力的鱼尾直接甩祁听寒一脸泥。 祁听寒:……(无语脸) 从小到大,祁靳山再怒不可遏都没抽过他脸。 人生的第一个耳光,给了一条鱼。 自己还是被动的那个…… 更丢脸的是,抓鱼过程开了全程直播。 24K高清“黑历史”全网吃瓜。 〖哈哈哈少爷这是参加变形计来了?〗 〖鱼:以雷霆击碎黑暗!〗 〖就是这种大草鱼, 劲儿老大了〗 〖虽然少爷很可怜, 但真的好好笑〗 〖心疼少爷一秒钟〗 更有眼尖的cp粉发现了盲点,暗戳戳地磕糖点: 〖哟,少爷这是追到小简家里来了啊〗 〖千里追妻,鱼塘定情〗 〖不止承包鱼塘,还有实际行动啊〗 〖哈哈挑一条大鱼献给我的爱人〗 〖谁家定情信物是草鱼啊!〗 但反观旁边的许嘉瑄,抓鱼技术相较于祁听寒不能说是天差地别,至少也是遥遥领先。 无他, 只因许嘉瑄有着丰富的“插秧”经验,抓鱼无非“化静为动”,动势能转化,当然很快就上手了。 “噗嗤——祁听寒你……”许嘉瑄笑弯了眼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时顺便拉踩,“泥巴好吃吗哈哈…” 〖芜湖,解锁新人物!〗 〖这位小哥你笑容收一收〗 〖给我们少爷留点面子(小声)〗 〖加一,我们少爷也是有自尊心的〗 意识到在直播,许嘉瑄凑近了镜头和直播间的观众打招呼:“哈喽,大家好呀!” “我是小许,是昭昭的高中同学。”许嘉瑄摆出了一副温柔礼貌笑脸: “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昭昭的直播间。” 〖小哥哥,你也好好看(花痴脸)〗 〖我看这位小哥也是眉清目秀啊〗 〖我浅移一秒墙头〗 〖昭昭,这么亲昵的称呼吗〗 〖三人行,我不对劲〗 〖是修罗场,兴奋!〗 简昭脚陷在黏糊的淤泥里,盯着面前笨拙挣扎的高大身影,覆下眼睫的眸底微动。 他不明白……祁听寒,一个那么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怎么能这么强忍着低头。 简昭耳廓有些发烫,就因为喜欢他吗…… 就那么喜欢吗…… “祁听寒……”简昭有些艰难地挤过湿漉漉的泥潭往前跨了几步: “你不习惯的话,不用到这个地步的……” 〖昭昭心疼了!!〗 〖我放肆磕磕磕!〗 〖那什么……所爱隔山海〗 〖山海变鱼塘bushi〗 “昭昭,我说过的吧。”祁听寒手指死死抵住了那条乱蹦哒的大鱼,回过头来朝简昭宠溺地笑: “无论你干什么,我会陪你到最后的。” 〖是纯爱啊!泪流满面了〗 〖好甜的小情侣,我大吃一口〗 〖妈妈,互联网给我磕上细糠了〗 〖所有偶像剧都逊毙了〗 〖小简,遇到这样的人就嫁了吧〗 当着镜头的面不好表现得太夸张,简昭只得极其不自然地揉了下鼻尖:干嘛总这么煽情…… 不对……简昭抿了下唇:是自己越来越容易被祁听寒打动了。 简昭能感受到,胸腔里那颗心脏已经越来越融化了……在祁听寒面前。 继续这么穷追不舍的烈火攻势,只要再多一点点……就能完全、彻底沦陷。 ……………… 鱼塘打杂的活是日结,时薪20块。 简昭三人哼哧哼哧卖力地干了一个下午,荣获120块人民币巨款。 祁听寒就这么精疲力尽地蹲在水泥路街边,整个后背都被汗浸了,体恤贴在紧的斜方肌上,肩胛骨起伏成一段绵延的山丘。 祁听寒的视线紧紧盯着手机〖微信零钱〗上120的微信转账:这可是自己赚的人生第一桶金。 “原来——”祁听寒喉咙里似乎是干涸得抽了一口气:“钱这么难挣。” 二十分钟后,简昭微信界面弹出了一笔来自祁听寒的微信转账: 120.00,备注:给老婆上交工资 虽然现在自己就又是个穷光蛋了。祁听寒发完转账消息,就对着天边弯弯的一轮月亮很嚣张地笑起来: 但是交钱充公……爽了。 “祁听寒!”果然,换完衣服的简昭下一秒就风风火火地跑过来: “你怎么真给我转账了?” 简昭面朝着祁听寒蹲下,额间发丝同样被水微微浸湿,小口喘着粗气: “你爸把你银行卡冻结了,你自己身上还有钱吗?” 语气似乎着急又心疼:“你自己都没饭吃了,干嘛还想着我?” “是不是很渴?”简昭往祁听寒怀里塞了瓶矿泉水:“听你嗓子很哑。” “嗯……”祁听寒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就仰头往喉咙里灌,突出的喉结线条随着吞咽上下抽动。 似乎是喝得太急,透明液体就从嘴唇边淌出来,顺着修长的颈部往下滴…… 简昭看着眼前祁听寒“喝水”的图景,脑袋莫名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吞咽的动作、流淌的液体…… 很像宿舍门口小情侣们,脸贴脸潮湿粘腻的热吻,然后会伸舌头…… “昭昭。”似乎是祁听寒低沉的嗓音把简昭从混乱地思绪里拉回来,他抬起宽大的掌心捧着简昭的下颌。 一双深重的墨色眼眸渐渐逼近:“你刚才吞口水了。” 嗯?!简昭惊讶地后撤倒地,又被祁听寒大力地强制拉回来,声音这次又沉了几分:“看吧,现在又吞了。” “昭昭,你刚刚在想些什么?” 阴翳的眸底好像看透了什么,“是我认为的那种事情吗?” 是我想对你做的那种事情吗…… 暧昧期就是这样奇怪,装模作样地打哑迷,明明两人都心不昭宣。 “不……不是。”简昭猛地站起身来,“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飞速吟唱了段rap: “我,我什么都没,没有想;是,是你想太多误会了。” “昭昭……”祁听寒伸手扯住了简昭的衣角,直勾勾的目光在路灯下燃烧得发烫: “说谎的话,鼻子会变长的。” 大概是被撩拨得神志不清了,简昭闻言竟然真的摸了下自己的鼻尖: “没,没变长。” “噗嗤……”祁听寒这下捧腹忍俊不禁地笑起来,横峻撇下的剑眉都微微有些错位: “昭昭,你不打自招?” 被套路了……简昭感觉自己从大脑皮层到脖子都烧起来,快整个熔化掉了: 祁听寒王者段位,他一个青铜小菜鸡毫无招架之力。 “祁听寒,我把微信钱退给你了。”简昭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哒哒”的混乱脚步声仿若愈渐失控的心跳: “我不要你上交充公,这钱你自己拿去吃一顿好的。”简昭声音闷闷地,呼吸都卡了下壳:“你今天很辛苦,对自己好一点。” 语末还嗔怪般地补充了句:“你是笨蛋?干嘛牺牲这么大,你自己也很重要。”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简昭才会对祁听寒有着致命般地吸引力。 在祁听寒过去阴影重重的童年困境里,他习惯了迎合讨好,被剥削榨干了最后一滴剩余价值,粉饰成一个乖小孩。 只要面子上“和睦友爱”就好,只要媒体前“光鲜亮丽”就好,其他的情绪再不堪,腐烂发臭了都无人在意。 第一次有个人将他放在首位了,告诉他“自己也很重要”。 这样感觉,实在幸福得快窒息。 “哈……”祁听寒闻言站起身来,唇边的笑容浸泡在柔和的月光里,发酵得愈发甜腻: “昭昭,怎么办?” 夜晚乡村的晚风香气四溢,迷醉得人神魂颠倒,祁听寒的声音淌过微醺的小桥堤坝在空荡的街道上飘悠打着转: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唔……”平地一声雷,简昭疾走的脚步差点又一个踉跄。“祁听寒,好好说话。” “好的,昭宝。” ……………… “祁听寒,你还为什么跟着我?” 简昭已经记不清自己说过多少遍这句话了。总之,简昭一路小跑回家门口,一个转头就发现了仍然影子般黏在身后的祁听寒。 “昭昭,你也知道的……”这次祁听寒放软了尾音,毛茸茸脑袋也垂下来,显得像乖乖的顺毛小狗: “我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 可怜小狗且无家可归版。 每个稍微有点道德感的人,都难以抗拒。 简昭钥匙抵着铁门哗哗响,内心动摇得清了清嗓子:“你不是有你二叔吗?” 祁听寒双手插兜,先前预判了所以对答如流:“我二叔和我爸沆瀣一气,肯定不会收留我的,他们巴不得我回去。” 正坐在村长办公室里美滋滋喝茶的祁二叔,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谁在造谣我? 简昭其实手都已经把大铁门推开了条缝隙了,但口头上还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下: “那……那你为什么不乖乖回去?” “回去有大别墅、好吃好喝的、还不用这么辛苦干活。” 祁听寒伸手抓住了简昭的手腕,求饶般地轻轻晃了下,目光灼灼道:“我为什么待在这儿,昭昭你心里不清楚吗?” 似乎气氛总能被祁听寒抓住上风:“昭昭希望我走吗?” 院子里的大黄兴奋地叫起来,犬吠声悠悠飘到简昭耳朵里,“嗯……” 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出口,但身体会诚实地给出答案;嘴巴会说谎,但心脏永远会朝着爱人倾斜。 这是人类渴望爱意的本能。 简昭鞋尖抵着台阶,只多磨蹭了一秒钟就妥协般地转身朝暖黄灯火中走去。 “那你跟着进来吧。” 飘渺的尾音扣过青石板路,显得清甜悠远:“你想住多久住多久,我不赶你走。” 月上柳梢头,鸟雀在鸣叫。 有人已经把心上的访问权限交付了。 这是沦陷投降书。 第54章 同床共枕?! 故意钓着我,你是绿茶?…… 祁听寒一进门就很乖巧地打招呼:“阿姨晚上好。” “我刚到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 暂时没找到地方住。”祁听寒唇边正勾着浅浅的笑,语气听起来一点儿不遗憾: “昭昭心地特别善良,听说了我的困难, 立即答应让我在这儿暂住几天。” “接下来几天要多叨扰阿姨了。” 先捧再引, 起承转合, 最后收束, 祁听寒成竹在胸:这就是语言的艺术。 “我们这穷乡僻壤的,确实没那些高级宾馆……”何雪莲只皱眉思索了片刻,随即便抬眸乐呵呵地点头: “哎呀,这怎么会打扰呢,你是昭昭玩得那么要好的同学, 不嫌弃我们家的条件,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饿了吧,快来吃饭。”何雪莲温笑盈盈地殷勤招手,亲密口吻像把祁听寒当成了“第二个儿子”: “别说几天了, 就是你在这儿住上大半年我都热烈欢迎。” “有点不好意思占用房间……”祁听寒垂下眼睛象征性地推脱了下,“太麻烦阿姨腾位置了。” “这有啥子事情嘛,昭昭那张床大,你就和昭昭睡一屋。” “咳咳……”简昭正吞咽着, 一个咳嗽差点把米饭呛进气管里。 祁听寒此时的嘴角弧度更是比AK还难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简昭面上浮现几分羞赧, 暗暗地伸出脚尖在桌底戳了戳祁听寒的小腿:“得了便宜还卖乖……” 祁听寒低侧过头,看向简昭嘴唇一张一合无声地对口型:“昭昭,这么兴奋?” “这么想和我一张床睡?” 简昭:…… 被阴湿变/态缠上了,我该怎么办? ……………… 简昭家的水管年久老化,热水泵不上来,祁听寒的后半程洗澡水几乎是冰凉刺骨的井水。 没有中心智能恒控温、没有大浴缸、没有空调暖气……有点麻烦。 最要命的是,吹风机……竟然很不巧地坏了。 祁听寒深深叹了一口气, 趿着塑料凉拖“哒哒”走上水泥楼梯,皱着眉用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毛巾绒很薄,一点都不吸水,祁听寒用力拧了半天头发还是湿答答的,冰凉的液体就顺着脖颈淌到背部,冷黏冷黏的。 “昭昭……”祁听寒嘎吱推开木门,看清眼前景象后微微睁大了瞳孔: 匍匐趴着的姿势,T恤被扯着上卷,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顺着凹陷的曲线往后是隆起的圆润山丘…… 谁说这环境条件不好的。 这地理位置可太好了.JPG 简昭本来正趴在床上刷手机,闻言抬起头来,“嗯,干嘛?” 两条又白又直的腿从短裤里伸出来,一下一下的轻轻晃荡着。 祁听寒嘴唇微动,觉得这两条腿划空气可惜了,就应该架在他肩膀上…… “咳咳……”祁听寒清咳了声,试图把脑子里那些黄色废料压下去: “到点了,我要睡觉了。” “喔、好。” 马上就要“同床共枕了,一向撩一下就脸红的崆峒直男简昭这次却出乎意料的冷静。 从容不迫地捋直被弄乱的床单,趿着拖鞋走到了床的另一边,目光毫不躲闪地直视着祁听寒:“你睡吧。” 这下轮到祁听寒疑惑哑然了,“那……你呢?” “我么。”简昭转身从木衣柜里抽出了一床新被褥,深呼出口气:“我打地铺。” 祁听寒突然觉得头皮有点冒火,于是他把湿毛巾从头发上扯下来:“我看这床也挺大的。” “足够两个人并肩躺着了。” “你自己听听这话合理吗……”简昭缓缓回过头来,满脸都写着:[还想继续狡辩?] “呼……”空气里似乎是很轻地回荡开一叹声轻浅的叹息,“祁听寒你很特殊。” “你喜欢男生。”简昭咬了下嘴唇:“很不巧,那个男生正好是我。” “我俩躺一张床上,跟孤男寡女躺一张床上有什么区别?” “年轻气盛,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简昭给自己说得不好意思了,于是又乖乖地转过头去铺床:“总之,我们睡在一起不合适。” “但是你是客人,所以我睡地板。” ……祁听寒真的心塞又无奈: 他该为简昭终于认识到自己和别的男生不同了而高兴呢,还是为简昭至今仍未松口而难过呢。 “行吧。”祁听寒妥协地退了一步,“昭昭,我不会逼你的。” “只是……”祁听寒把简昭手里的邦硬被褥抢过来,“是我打搅你,于情于理,这地铺总该我来睡吧。” “祁听寒,这你也要抢……”简昭微微睁大了圆润的桃花眼睛,佯装出一副恶狠狠的威胁模样:“你乖乖躺床上去。” “要不然,我绝不答应你表白。” 祁听寒哑口无言:…… 坏了,让他发现万能密钥了。 ……………… 静谧的房间里,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下淡淡的银辉。 旁边打地铺的人安静地躺着,呼吸逐渐变得清浅而均匀,似乎终于陷入了一段甜美的梦境之中。 祁听寒佯装侧躺着,终于等到时机成熟了,遂微微动了一下,发出极轻的声响。 他静静地凝视着打地铺熟睡的那个人,目光趁着凄清的月光,似乎一寸寸描摹过那熟悉的隽秀眉眼,起伏绵软的唇角…… 祁听寒思绪万千,内心仿佛被一种酸涩又失落的情绪填满,只得暗恼着落下句很轻很轻的叹息: “笨蛋,答应我会死吗。” 祁听寒缓缓伸出手,碰了一下简昭搭在额顶的手心。动作轻得如同飘落的羽毛。既紧张又期待,生怕惊扰了熟睡的小兔子: 语气餍足又缠绵:“也就这个时候,你能让我乖乖碰一下。” 祁听寒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一种触电般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灼热的温度勾得呼吸都有一瞬间错乱。 大脑贪婪地叫嚣着:再多一点点…… 祁听寒从来放纵自己欲|望,于是他抓着那段白玉手腕,一点点攀缘而上,轻轻地与熟睡的人十指相扣。 夜是如此的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微风拂动窗帘的声音。彼此紧扣之间仿佛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在流转。 “祁听寒,越贴越近了啊。” 就在祁听寒的指节把人越黏越紧的时候,简昭声音的闷闷地透过床头飘来: “我手好牵吗?”?!祁听寒惊讶道:“你……你没睡啊?” “我又不是傻子,你有失眠症,我能不知道嘛。”简昭似乎是被气笑了: “信你能乖乖地睡着,我不如信秦始皇给我打钱。” “那……行吧。”祁听寒索性也不装了,把简昭的手牵得更紧了,十指520胶水般严丝合缝地交错。 “昭昭手是软的、热的。”祁听寒顺带回答了简昭最开始那个问题:“很好牵。” 面前“痴汉”已然癫狂,简昭不作评价。 “大半夜动手动脚,祁听寒你是流氓?”简昭说这话时似乎是轻笑着的。 “嗯,我是流氓。”祁听寒坦坦荡荡,大拇指沿着虎口一下下蹭着:“我这么牵着你的手,你也不挣扎甩开。” “半推半就的,故意钓着我” 祁听寒歪着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简昭:“昭昭,你是绿茶?” “噗——”简昭第一次被人安上这么个背德名头,不由地呛了口气:“谁绿茶了?” “那就解释解释……”祁听寒紧紧牵着手,稍微用力就把简昭拉到了自己跟前: “刚刚为什么由着我牵你?” 祁听寒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像下了某种蛊惑人心的药: “昭昭,你是不是也喜欢牵手?” 祁听寒多敏锐一个人,一下子就猜中了。 心底那点微妙的小心思无处可逃,简昭有些哑口无言,“我……” 其实简昭一开始真的睡着了,梦境里模模糊糊着祁听寒的身影,然后真的……被人从上面牵住了手。 宽厚温热的掌心,不沾阳春水的细嫩纹理,简昭一秒就判断出那是祁听寒。 可是,真奇怪…… 这种紧密相触的感觉很舒服,像围着暖洋洋的火堆,简昭一时间不想推开。 所以简昭放任了,温水煮青蛙般越陷越深,他甚至开始假装自己还睡着,自欺欺人地纵容着入侵者一点点得寸进尺。 “祁听寒,我不是绿茶。”简昭深深呼出一口气,“也没想钓着你。” “之前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所以我很害怕。”把内心的真实想法一点点剖开,这滋味比简昭想象中还要畅快: “但最近,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其实也有别的男生向我表过白,像你一样死缠烂打……我那时觉得很恶心。” “不,祁听寒,你比他们还要过分!”简昭这句话是咬着牙说出口的,听着像某种激动的控诉: “你怎么那么烦,我都跑掉了。正常人早该放弃了……” “可你还跟块泥巴一样紧紧黏在我身后,怎么甩也甩不掉……” “黏糊糊地叫我、不经我同意就拉我、得到一点儿好东西就笨蛋一样全部送给我” 祁听寒听着听着,嘴角逐渐凝固起来,这走势怎么感觉不太妙…… “但是你做的这些又——”简昭另一只手攥紧被单的一角:“又一点儿都不恶心。” “我……我”简昭语无伦次起来,终于摸到了正确答案的门口,却陷在最后一个代入验证里出不来: “祁听寒,你好像和他们都不一样。” “还有呢……祁听寒的目光深沉阴晦,紧紧扣着着简昭的指尖,恨不得把简昭缩进壳里的乌龟脑袋撬出来: “只是不一样吗……没有别的什么吗?” 喜欢呢,你喜欢我吗? “祁听寒……”简昭眼角渗出了些什么,在月光下莹莹发亮:“我爸他做手术花了五万块钱……” “五万块钱,对你来说只是眨个眼睛的事情,好像呼吸那么简单。” “可这笔钱却是我们家又找亲戚东拼西凑出来的,今年又欠了很多人情……” 话题好像突然转到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去了,又好像环环相扣: “许嘉瑄说爸爸的病情在恶化,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祁听寒……”简昭垂落下眼睫,微微带了点颤音,“你再多给我点时间,行吗?” 等到一切事情都结束,等到再也没有借口去逃避…… 简昭的心脏剧烈的狂跳起来,好像预告着某种压倒性的败降: “祁听寒,我不钓着你,再多一个月,等爸爸出院了我就给你答复,好不好?” 第55章 再多一点点 即将陷入一场疾风骤雨的热…… “昭昭, 你真的……” 祁听寒把简昭的十指扣得很紧,偏头垂落的柔软发丝一下下蹭着简昭湿润的眼角,好像一颗心都快化了。 “等一切结束后就不要再逃跑了, 好不好?”祁听寒似乎是妥协着深深叹了口气: “不要害怕, 昭昭, 前面不是悬崖。” “只要再多走一步就好了……” 祁听寒灰暗眼眸直直地凝视着简昭, 好像溺水的人无望地祈求着岸上的爱人: 我已经走完九百九十九步了,你只要迈出一步,就能…… 祁听寒低头在简昭被泪珠泅散开的手背轻轻地吻了下,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偏执的欲念中: 和我陷入一场疾风骤雨的热恋里吧。 ……………… 当清晨的第一缕炊烟升起时,何雪莲早就在厨房里忙活有一会儿了。 “昭昭, 快点洗漱, 来吃早餐了。”何雪莲正掀开锅里飘香四溢的热汤。 “我大清早就起来和馅,特意包了你最喜欢的馄饨……昭昭?” 何雪莲抬眸发现自己的儿子一大早起床就有些奇怪。 不仅起得比平常晚了一个多小时,而且趿着拖鞋下楼时, 走路都磕磕绊绊。懒洋洋地揉着眼底,两颊似乎还飘着点红晕。 而跟在后面的小祁同学就更奇怪了。下饺子似的紧挨着昭昭身后下楼,手掌轻轻地搭在昭昭的的肩膀上,指甲还往突出的锁骨上蹭了下。 昭昭也不推开, 就这么顺从地任由着身后人黏腻地贴着。 两个人怎么突然这么贴近了?何雪莲感觉有点奇怪, 随即又摇着头反驳自己: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同学嘛,关系本来就很要好。 “昭昭,可以帮我关一下橱柜门吗?” 祁听寒两只手端着碗筷,朝着简昭温和地弯了下眉:“我现在腾不开手。” “嗯。”在旁边水池边刷牙的简昭闻言很乖地点了下头,抿着牙刷伸手轻轻合上了橱柜门:“好了。” 手臂是从祁听寒怀里穿过去的,这样距离缩得越来越近, 从后面看过去,很容易误会两人在拥抱。 同样也……很适合贴贴。 实际上祁听寒也这么做了,他抬起肩膀偏头很亲昵地蹭了下简昭的颈窝: 清浅的呼吸声只有相隔很近的彼此才能听到:“好听话,乖宝宝。” 唔……简昭含糊着差点没把牙膏吞咽进肚子里,耳廓又飘红起来轻轻地“嗯”了声。 这就是脱敏治疗吗…… 简昭回想起来昨晚临睡前,祁听寒靠在自己耳边的喃喃低语:“昭昭,突然转变性取向可能让你无法接受,觉得不习惯所以才会恐慌害怕。” “那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祁听寒温柔缱绻的话语好像藤蔓一样缠绕简昭的理智,一点点蚕食着所剩无几的心理防线: “不要推开我,不要躲起来,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尝试着配合我好不好。” 低声细语得好像在祈求:“别就这么给我判死刑了,昭昭。” “在最终答复之前,先试一试好不好?” “谈恋爱没想象中那么可怕,万一……”祁听寒手指屈起将简昭的掌心握得更紧了: “万一,开心得要命呢?” 思绪拉扯回来,简昭慌张地把嘴里的牙膏泡沫吐出来,抬头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脸颊泛红,眸底飘着一汪清水。 开心吗…… 现在开心吗? 简昭怔怔地站着,下意识地伸手抽了张纸把嘴唇上的水渍擦掉: 刚刚祁听寒喊他宝宝了。 唔……好粘腻的称呼。简昭用湿毛巾擦脸时轻咬了下后唇,虽然有点害羞,有点难以齿耻,但是…… 他好像是有点……开心的。 ……………… 其实日子一天天地很好过。 医院、家里、高叔叔家的鱼塘,三点联结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形。 因为很会说话,简昭被高叔叔安排去前面的生鲜市场店面杀鱼了。 “你好呀,可以帮我捞一条鳊鱼嘛?” 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娇滴滴地挤到了简昭面前。不知道是腮红打得重了,还是别的什么,女孩脸颊飘起两簇粉扑扑的红晕: “就是,你现在负责的池子里的鱼。” 简昭身上套着一袭黑色塑胶围裙,长长的高筒靴踏进水池里,撑着渔网熟络地就捞起了一条游弋的鳊鱼。 回眸礼貌微笑道,圆润的眼睛扑簌闪着光:“请问这条可以吗?” 女孩的视线根本没落在鱼上,嘴上殷勤地说道:“可以,可以~” “要帮忙切片吗?”简昭温柔地继续盯着女孩子笑:“回去处理可能不方便。” “谢,谢谢~”女孩都不好意思和简昭对视,只是脸颊更红了:“你,你人真好。” 鱼身被重重的甩到案板上,发出沉闷声响。锋利的刮鳞刀发出“沙沙”的声响,一片片鱼鳞如雪花般纷纷掉落。 女孩子眼睛里亮起了崇拜的星星:“你,你好厉害!” “姑娘,其实我刀工更厉害。”旁边摊位的大叔举着今天还没开过鳞的刀,看破不说破,“你怎么略过我,直奔旁边去了。” 隔壁的摊主也是笑眯眯附和:“自从有了小简,我们这年轻小姑娘都常来了。” “哈哈可能我比较有亲和力吧。”简昭打着马虎眼,把切好的鱼片盛进塑料袋里递给女生,“您慢走,欢迎常来。” 女生拎着塑料袋,脚步却迟迟不肯挪开,戴着美瞳的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人:“那个……” 图穷匕见道:“可以给我你的微信嘛?” “额……”简昭面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背后刀剑一样冷悬着的目光。 女生还在撒娇般地开口:“不可以嘛?” 背后相距不到十米,正在扯渔网卸货的祁听寒清了声嗓子:“咳、咳。” 简昭冷汗涔涔,“这个恐怕不行。” 女生还不死心:“为什么?你有对象了嘛?” “额……”简昭硬着头皮诚实道:“没有。” 见女生眼底又燃起希望的小火苗了,简昭随即又扑下一盆冷水:“但是,快有了。” “呜呜。”这下女生甩着长头发,抹了下眼角后急匆匆地跑走了,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来了。 “噗嗤——”这下简昭清晰地听见了身后逸散开的轻笑,似乎还满意地点了头。 唔……简昭不明白自己急中生智,为什么偏偏找了这样一个有些暧昧的借口。 大概……是被祁听寒的“脱敏试用期”麻痹了心智,关系还没开始谈呢,就自动进入了“守身如玉”模式。 “昭昭,今天表现好棒。”中午吃饭的时候,祁听寒趁着何雪莲转头盛菜的间隙,很轻地揉了下简昭的头。 “以后也要这么拒绝别人。” 祁听寒指腹轻轻擦过简昭的额角,体温滚烫:“昭昭只能和我在一起。” 简昭低头扒饭,实则已经被驯服得软成一团,“我那是……说错话了。” “谁和你在一起了……”话音比蚊子嗡嗡声还小,而且越说越没底气:“我……我可没答应你。” “哦,那谁刚刚说[快了]?”祁听寒眼睛眯着笑起来,“小狗说的?” 简昭害羞得有些恼怒:“你,你才是小狗。” 说完才发现自己又不打自招了。 言多必失……简昭决定安安静静干饭,咽下陶瓷碗底的汤汁时,还颇为无奈地叹气: 哎,这日子一天天过的,被祁听寒玩弄于鼓掌之间。 “我下午要去找许嘉瑄一趟。”吃完饭后的简昭撂下碗底,目光注视着祁听寒: “他说爸爸的腿最近情况有些好转。”简昭唇边不自觉漾起弧度:“说不定马上就能下地走路了。” “我大概下午四点钟回来。你要是累了的话,下午就别去高叔叔那儿干活了,好好躺着休息。” 简昭行云流水地说完这一大段话后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直到…… 祁听寒的目光意味不明的盯着自己看,唇边噙着的笑容一点儿都压不住: “昭昭,你其实早就代入角色了吧。” “现在都学会,跟男朋友提前报备了。” “我……”简昭无力反驳,只得揣着钥匙气鼓鼓地跑出去:“我出门了,别跟着我。” 黑色的影子紧紧黏在身后,简昭早有预料,也没打算赶人走。 要是赶得走的话……简昭嘴角漾开了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意:那就不是祁听寒了。 等到了卫生院里,那道高大黑影才终于停下脚步,在门口坡上的那排长椅上坐着,目送简昭进入病房。 “爸。”简昭推开门,只见王主任神色凝重地站在病床旁,而平常乐呵呵的简阳平则背过头去,只留给人一个憔悴扁平的后脑勺。 “是怎么了吗?”简昭心突然极速跳起来,隐隐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我爸的腿……”简昭音节干涸地卡在喉咙里,没敢往下继续说了。 “昭昭,你听我说——”许嘉瑄担忧地皱着眉,微微上前迈了几步安慰道:“现在的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是你不要担心……” “什么不要担心!这是能继续藏着掖着的小事吗?”王主任铁青的眉浓重地蹙成一团,狠下了决心:“都发展都到这个地步了,家属有权利知情。” 知情…… 简昭怔怔地站在原地,原本在手上提得稳稳的不锈钢保温盒“砰——”得坠到水泥地上。 天花板久久回荡的巨大轰鸣,好像从天而降一道晴天霹雳。 “不是说之前人还是好好的吗?”简昭声音似乎是在一瞬间就被撕裂得颤抖起来: “现在又要我知情些什么?” 第56章 当暴风雨来临时 他是唯一的出口…… “昭昭, 你先别着急……”许嘉瑄轻走过去扶住了简昭的肩膀,眉心满是担忧: “有问题我们一起想办法。” “其实患者术后恢复得很慢,一直没有明显的愈合指征。”王主任神色凝重地摇着头:“骨痂生长极少, X光可以看到较为清晰的骨折线……” “最近一段时间更是……”王主任轻叹口气顿了下, “骨折断端骨质硬化, 髓腔封闭, 断端之间形成假关节,活动时骨折部位异常活动明显……” “那,有什么办法吗?”简昭紧抵着下唇,发现自己比想象中冷静: “再次手术吧。”王主任也知道简昭家的状况,凝视着简昭时眼神带了点不忍: “骨折不愈合处因血运差、成骨细胞活性低, 需要植骨刺激愈合。” “那……什么时候安排手术?” 后齿死死咬着, 心里已经飞快地计算过一轮这个月的工资加上直播收入: “手术费用大概是多少?” “我们这儿小地方条件有限……”王主任手臂也安抚搭上简昭,爱莫能助道:“手术的话,要去大城市做。” “尽快手术吧, 骨骼畸形的小腿无法正常负重,会导致行走困难。” 王主任怕简昭没意识问题的严峻性,用方言又通俗地解释了遍:“就是残废了。” “简阳平……”简昭失神地盯着病床上躺着着一动不动的后脑勺,声音颤抖得带了点泣声:“早就疼了吧, 你真能忍啊……” “白天一副笑呵呵傻乐的样子, 晚上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吗?” “昭崽……”简阳平背过头来,堆满皱纹的古铜色皮肤色早已眼泪纵横,黑紫脱皮的嘴唇不住地哆嗦:“我……我” 眼角的皱纹很深,混浊的液体就顺着八字下撇的纹路淌下来:“我不想拖累你们。” “谁说你是拖累了。”没有仓惶、没有崩溃,简昭现在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简阳平,你要好好的。” “我会想办法的,手术医院……还是别的什么。”谈及了治疗费用, 简昭很坚定地咬唇:“我都会解决的。” “昭昭……”许嘉瑄想要安慰似的去拉简昭的手,却被简昭轻轻地推开了。 “我没事的……真的。”简昭的眼珠很亮,刚刚还飘着点水雾,此刻却满怀着某种坚毅的决心: “我能处理好的。” “那就好……”王主任动容,目光微烁:“到隔间里面,我和你详细谈谈后续治疗方案。” “好的,王主任。”简昭跟在臃肿的白大褂身后,一步步走得沉稳而坚定。 生活的暴风雨陡然降临,少年人就是在这样的时刻,一瞬间长大的。 ……………… 祁听寒原本坐在长椅上刷手机,余光一瞟到简昭的飘忽的身影,就猛得站起身来:“昭昭。” 眼见着许嘉瑄跟在简昭身后下台阶,祁听寒一时间更是警铃大作,猛速跑过去“回守防线”: “我会送昭昭回家的,就不劳烦你了。” 祁听寒走进了才发现,简昭有点奇怪。 尽管身躯尽力挺得很直,可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内心的脆弱,好似一根绷直的细弦。 “昭昭,你还好吗……” 祁听寒和许嘉瑄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伸出了手轻轻搭在了简昭肩膀上,以至于滑稽地重叠在了一起。 啧……这情敌间莫名其妙的默契。 “呼……”简昭强迫自己振作起来,游离的目光聚焦后第一眼看的祁听寒。 然后转头对着许嘉瑄努力上扬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没事的,王主任卫生所里还需要你帮忙呢,不用刻意送我。” “昭昭……”许嘉瑄看到简昭强撑的样子,自己的一颗心也跟着千创百孔滴血: “困难都只是暂时的,一切都会好的。” “嗯。”简昭的笑容似乎是用劣质胶水硬沾上去,“谢谢你,许嘉瑄。” 回去的路途中,祁听寒一直规规矩矩地跟在简昭身后没敢打扰。 捕捉到许嘉瑄口中的“困难”字眼,祁听寒隐隐意识到,可能是简昭的父亲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啧……祁听寒轻吐出口气,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眼前的心上人脆弱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而自己只能当个“局外人”,袖手旁观。 接下来的一整天都像是蒙着顶厚厚乌云,简昭做什么都很沉默。 沉默地捞鱼、刮鳞、打包;沉默地在店铺前台阶上蹲着,暖黄的路灯拉扯出把细长的人形拉得扭曲变形。 简昭一言不发地等了很久,直到聚餐回来后的高叔涨得满脸通红,满身酒气,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呦呵……这不小简呐。” 高叔以前是出名的地痞流氓,当了几年暴发户后捯饬得人模狗样起来,醉酒后一开口,就立马现了原型: “咋了,蹲这儿要饭来了哈哈……” “那个……高叔。”简昭有些难为情地薅了下头发,“我能向你预支下个月工资吗?” “什么?”高叔瞪大了眼睛,呕泄物般地腐烂气息刺激得简昭差点没吐出来: “找我要钱来了?” “不是要钱……”简昭有点心虚,声音也越说越小,“是提前预支工资。” “两个月暑假,我都在你这儿干活。早八晚十,中间休息两个小时。” “一天就是12个小时,时薪20块的话,本来要240块。” “那我便宜点,算200块一天。”简昭低头把姿态放得很低:“高叔,你能把6000块提前预支给我吗?” “哈哈哈哈…”高叔似乎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捧腹笑得气都喘不上来了:“小简啊,你还是太年轻了……” 高叔的皮鞋底很高,简昭头又放得很低,这样高低对峙的场面下。 高立强很轻易地就抓住了简昭的头发,流里痞气地睁大了眼睛:“我tm凭什么给你6000块啊?” “你和那些工商税务局的都是一伙的吧,说老子漏税,啊呸——老子的钱凭什么上交啊?” 胳膊肘酒气熏天,说话眼斜嘴歪,简昭鉴定为纯纯傻逼。 时机找得不凑巧,正上对方发酒疯。 “高叔,你冷静点儿,我不是政府公务员。”简昭被抓得头皮隐隐生疼,正欲跑路下次再谈。 “我明天再来找你说这件事。” “明天!”也不知道哪个字眼戳中高叔脊梁骨了,高叔随即高声吼叫起来: “竟然让我明天就把漏交的税款补齐,md!一交就是十多万!” 高叔掌心抓着简昭的头皮用力往下按,“我赚这么点钱容易吗?你们一个个的,都想打我口袋的主意。” “没门,想都不要想!” 到底年轻时候道上混的…… 就这么一下,简昭感觉自己的肩胛骨头嘎吱响,脖子都快被拧断了…… “高叔,这事和我没关系……”简昭真的很无奈,用力推搡了下,对面高大的一堵肉墙纹丝不动: “依法纳税是每个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应尽的义务。” “玛德,你个小兔崽子,是在骂我不是中国人了?!” 额……这个。 简昭哑然:“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今天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高叔暴跳如雷,大力锢住简昭的肩膀,另一只胖乎乎的肉手摊开,眼见着就要扇过来。 “你敢!” 简昭感觉身后窜出了道迅疾无比的风,温热的手臂一下子就把自己圈在怀里,长腿笔直地横扫过去,“砰——” 沉闷的轰鸣声炸裂开来,高叔溜圆壮实的啤酒肚,被打得扭曲弹起来。 动作之流畅、英姿之飒爽,简直网文龙傲天男主照进现实。 唔……高叔果真闷哼了一声,捂着肚子飞速倒退,然后一个没站稳倒地了。 “昭昭,你没事吧。” 祁听寒关心则乱,双手捧着简昭的脸视线上下扫视检查,“他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简昭眼神发愣,等理智聚焦清晰后喃喃自语道:“祁听寒,刚才那一下……” “帅。” “哈哈”祁听寒紧紧搂着简昭的脖子,侧过脸蹭了蹭简昭的额头:“他惹到我了。” “我跆拳道黑带。” “那……高叔,他倒地上了。”简昭凝视着趴地上呼呼打鼾的胖乎一团肉球:“我们是不是要负责任?” “他应该只是睡着了。”祁听寒蹲下试探了下平稳深重的鼻息,“而且……我有把柄在手里。” “我刚刚录音了,有关他侮辱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以及偷税漏税的言论。” “祁听寒你……”简昭耸了下鼻尖,声音软绵绵的在空气里飘荡着,不知怎么就带了点哭腔:“想得好周到啊。” “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干什么都很擅长,好像什么都游刃有余……”简昭抽泣了下,一段话就被截成了两半:“要是……我有你这么厉害就好了。” “昭昭,怎么了?”祁听寒把简昭的脸掰正回来,盯着那双婆娑湿润的漂亮眼睛看: 祁听寒指腹很热,一下下轻柔地蹭着简昭的侧脸,像哄小孩那样安抚:“昭宝现在是不是很难过?” “不要吞在心里,全都告诉我好不好?” 简昭以为自己已经很坚强了,假装得冷静又沉稳,可以被放心地依靠。 明明,他都撑过来了的。 可是,被祁听寒这么一问。那些白天压抑着的恐慌、害怕的情绪就无所遁形地逃了出来,和泪水一起决堤了。 “我很害怕……”好像祁听寒的肩膀就是那安全感出口,简昭趴就在上面很没形象地吸鼻子: “我爸的腿、凑做手术的钱、要去大城市找厉害的医生……”简昭的嗓子很哑,换气时剧烈地咳了下: “还有,和我妈说这件事。” “我、我其实从来没有独自处理过这种事情……这好像是、是特别遥远的东西。” “可、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简昭的眼泪把祁听寒的内搭体恤都浸湿了,抵着后槽牙发出小兽般呀呀的轻颤: “只有我了,家里只有我能承担起来,我必须一个人去解决这些东西。” “不是的,昭昭。” 祁听寒一下一下轻轻拍着简昭的背,好像顺着那段突出瘠薄的脊骨,宣誓着某种坚持到底的承诺:“你不会是一个人的。” “我说过的,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你到最后的。”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祁听寒把怀里得人拥得很紧,声音放得很缓很轻,冷冽的晚风此刻都归于无限的温柔中: “遇到再大的麻烦都没关系,前面总会有路的,所有事情都会解决的。” “所以我们不怕的,昭昭。” 第57章 给个名分 “下次可以亲嘴唇吗?”…… 在蝉鸣阵阵的夏日乡村夜晚, 月色清凉如水,两个人好像抱了很久,连同两颗“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的心脏都贴得很近。 祁听寒的下巴轻靠着简昭的颈窝, 鼻尖萦绕着交错发丝的香气。他另一只手抬起, 温柔地擦拭着简昭眼角微红的泪痕。 一下又一下, 动作小心翼翼。嘴里轻声呢喃道:“怎么还哭了……” 简昭抬眸愣愣地盯着面前的人, 开口时抽噎了一下:“唔……” “祁听寒,你好神奇。” 简昭偏头回蹭了下祁听寒的侧脸,好像在撒娇:“我本来脑子一团乱,现在就清醒多了。” “哈……原来我这么有用啊。”祁听寒似乎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搂着简昭的脖颈手臂锢得更紧了。 沙哑的嗓音透过闷重的衣领逸出来:“那多抱一会儿。” 原本该一惊一乍的简昭, 很顺从地将头埋得很深了些:“嗯。” 微风拂过, 带来丝丝凉意,老槐树的枝叶沙沙作响,简昭就这么把下巴磕在祁听寒肩膀上一句句的缓缓开口: “王主任说手术费用大概7W左右, 好消息是医保能覆盖一部分。” “我刚结算了下近几天的直播收入,加上之前的存款。” 简昭垂眸深呼吸口气,祁听寒身上淡淡的檀木冷调香钻进鼻息里,让他莫名的有种安全感:“其实比我想象中多。” “昭昭……”祁听寒手指插进简昭的头发丝里, 声音有点哑:“你还差多少钱?” “嗯……”简昭磨磨蹭蹭地挨在祁听寒肩头:“大概……3、4万?” 原来只这么点钱吗…… 以前他随便买一双鞋, 价格都远超这个数字。 啧……可现在情况有点麻烦,祁靳山把他的卡给冻结了。 祁听寒的目光逐渐变得灰暗,他凝视着水泥道路的尽头,那里有盏路灯坏了,蒙着一团阴翳重重的黑雾。 得回去低头认错了吗…… 呵……祁听寒似乎是喉咙里轻呛着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 这似乎正顺了祁靳山的心意呢,洋娃娃傀儡离了经济支柱,就会支离破碎。 “昭昭。”祁听寒唇边泛起一抹不得已的无奈, 他不着痕迹地把简昭的肩膀搂得很紧,“会有办法的。” 高挺的刀削般鼻梁,顺着简昭突出的锁骨一寸寸描摹向下,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细嫩的肌肤上,祁听寒的的嘴唇在上面轻轻地抿了下。 “昭昭,我把钱给你好不好。” “北京的积水潭医院的骨科是全国最权威出名的,带叔叔到那儿去做手术。” 简昭神情呆呆的,放大的瞳孔中满是难以置信:“你不是卡被冻结了,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吗?” “那是为了能住到你家来,骗你的。”祁听寒指骨分明的手指轻轻揉了下简昭的脑袋,“我还有钱的。” “那……”简昭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拼命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发出几声微弱的抽噎:“算我向你借的。” “我以后会加利息还给你的。” “现在就可以还。”祁听寒轻笑着偏头,把双手捧着简昭的脸颊,很软像块柔软的蛋糕:“昭昭,你亲我一下。” “这就当利息了。” 祁听寒眯着眼睛,这可是吻别。 “祁听寒,这,这也是脱敏的一部分吗……”简昭顿时说不出通顺一句话来。 简昭反复嗫嚅着嘴唇,长长的眼睫止不住地扑簌闪动,“如果是你的话……” 似乎是犹豫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最后终于蹦出了两个字“……可以。” 竟然真的答应了……祁听寒有点意外,后脖颈一下子就燥热起来。 他大拇指腹轻轻挨着简昭柔软的唇边,一寸寸逼近,总是微笑着的嘴唇弧度。 亲起来……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呢? “但是有个前提”简昭的脸似乎是在一瞬间窜红的,然后他低了头,声音磕磕巴巴地:“只能亲……亲脸。” 好好好,亲脸。 祁听寒擒着简昭的下巴,飞速地就在简昭眼底亲了下。 温热的皮肤果然很软,很弹,像果冻。 可惜就一下,什么味儿都品不出。 于是祁听寒就十分遵从本心地扶着简昭的侧脸,自然而然地又把嘴唇凑了上去。 “祁听寒,第、第二次了。”简昭眼睫羞赧地低垂着,蝴蝶翅膀一样慌张地翕动。 说着还伸手在祁听寒胸口轻轻抵了下,“刚刚你、你说只亲一次的。” 就这样一个无心的小动作,更显欲拒还迎,勾得祁听寒愈发心痒难耐起来: “没有新人优惠吗……”祁听寒手掌强制性地掰着简昭的下颌,头微微偏过去,挺拔的鼻梁轻易地就与简昭的鼻尖错开。 两人唇齿间的距离,似乎连一厘米都不到……祁听寒心间一动,上唇张开抬起来: “比如买一赠一,升级加装什么的……” 简昭满眼都是祁听寒瞬间逼近的清晰五官,萦绕在唇边的清浅呼吸,鼻梁似乎磕在一起了,温度也急剧地攀升: 这,这好像不是一个亲脸会有的姿势。 而是……嘴唇碰嘴唇的接吻。 “祁听寒。”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极速失控的频率裹挟着大脑都有一瞬间晕厥,简昭不禁轻呼出声: “你难道想要……唔。” 简昭似乎是听见了一声沉闷地叹息声,温热的触感在唇峰上轻轻地擦过,然后降落在唇边的位置。 细腻潮湿地抿了几下,辗转摩挲。 “昭昭。”祁听寒声音低沉沙哑,像是极力克制下某种难言的情/欲:“下次可就不会避开了。” “下次可以亲嘴唇吗?” 简昭的心脏终于落回了原处,唇瓣没有意料中的亲密接触,他竟然莫名地有些空落落的。 “下……下次?” “嗯。”祁听寒,抬眸指腹轻轻搭在简昭柔软的唇瓣上,那中间有一颗细小的唇珠。 像小樱花一样,很漂亮。 他本来想要亲这里的。 祁听寒晦暗不明的眸底淬着汹涌难抑的欲念:下次,一定。 “怎么,亲都亲完了,不想对我负责了?”祁听寒撑着眼睑,弯唇哂笑了下: “亲完就跑,你是小流氓?” “还是说……”祁听寒扶着简昭发红滚烫的耳廓,指尖力度稍向内收紧:“你和随便谁都能这么亲吗?” “没有别人——”简昭几乎是一瞬间就出口反驳道:“只有、有……” “你”字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反正……我”简昭一对上祁听寒虎视眈眈的视线,气势就弱下来,“不、不是流氓。” “那是什么……”祁听寒似乎是鬓角厮磨地趴在简昭耳边呼气:“昭昭,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兄弟、好朋友?”祁听寒指尖一下下勾着简昭的头发,好像把那些混乱的欲念越缠越紧:“你和你的好朋友可以接吻吗?” “你和你好朋友会这么亲密地抱着吗?” “我们……”简昭语气含糊:“我们不是在试用期吗……” 试用期……差点忘记这茬了。 当初想的是徐徐图之,先斩后奏,哪能料到自己现在十万火急、一触即发。 祁听寒现在提起来有点咬牙切齿:这算不算搬石头砸自己脚。 “那,昭昭觉得我表现好吗?” 简昭诚实道:“挺……挺好的。” “和男生谈恋爱的感觉,开心吗?” 简昭继续开口:“开……开心。” “是因为和我一起,才开心的吗?” 简昭觉得祁听寒似乎在和自己下套,但他脑子晕晕乎乎的,心甘情愿跳进精心编织的陷阱里。 “嗯,是因为和你待在一起才开心。” “那……”祁听寒继续循循诱导,“这个试用期也可以缩短一点点吧。” “昭昭,现在就答应我好不好?” 因为猎物是简昭,祁听寒的贪|欲就像无底洞般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明明已经独占了一个山头,却还想攻城掠地,侵占所有。 自己就快要走了…… 祁听寒不动声色地抵了下后齿:而且,后面的事情可能有点棘手。 他想给自己留个念想,只要靠着这个,他就能力排众议地撕破脸皮。 “昭昭,我都追了这么久了。” “给我个名分呗。” “唔……”简昭大脑似乎是经历着某种激烈沉重的斗争,他怔怔地看着祁听寒: 好像人生走马灯一样,把所有可能性都拆解剖析了一遍。 他其实知道自己在犹豫,或者说害怕着些什么——世俗的成见、爸妈的看法、家庭背景间的巨大差距…… 两个男生谈恋爱好像是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 何况那个人,是祁听寒。 可是……胸腔里的一颗心脏如此剧烈地跳动着,大声疾呼着某一失控倾泻而出的情愫。 其实早就无处遁形了…… 简昭攥紧了指尖,那上面还残存着祁听寒的体温。淡淡的萦绕散开,有祁听寒常喷的木质冷调香水味。 其实祁听寒从最开始就和别人不一样,简昭回想起了开学第一天的初见,自己从衣柜里探出来的那一眼。 颀长挺拔,冷冽似玉,恍然若神仙。 是不是早就沦陷了,第一次在厨房里那个意外的吻,自己哈哈尬笑着打圆场。 那时候好像,是不恶心的。 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排斥。 简昭唇边释怀般漾起了浅浅的弧度,“祁听寒,你想听什么回答?” 祁听寒眉眼抬起来,在散落一地的清冷月辉下显得很张扬: “我当然希望你答应我。” “但是昭昭……”祁听寒的话语似乎是和零点报时的钟声响起的:“你要跟着你的心。” “我宁可你拒绝,也不要骗我。” “我不骗你,祁听寒。” “骗人是小狗,我才不当小狗。” 视线交织的那一秒,简昭也同样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十二点已经过了,祁听寒我看见你口袋里的东西了。” “啧……”祁听寒似乎是懊恼地从外套口袋里抽出一个小盒子,“是不是刚刚打架的时候,露出了一个角。” “昭昭,生日快乐。”红色丝绒盒被掀开,祁听寒语气带了几分难为情: “果然太仓促了,时机也不对。” “还是普普通通的银戒指,我的工资现在只买得起银的。” “这个很好看。”简昭眸子亮亮的,笑起来眼角闪着细碎的银光,他把手指伸过去: “今天这个日子多好啊。” “直接省下来一份礼物钱。” “我的生日和……”指环贴着皮肤缓缓圈住时,简昭的清透的嗓音浸在月光,一字一句发酵得柔软:“在一起第一天的纪念日——” “都是同一天。” 第58章 那就早点见面吧 “每天都会梦见你”…… “嗡嗡嗡……”简昭的手机铃声振动起来, 来电人备注为〖妈妈〗 简昭抬起胳膊接电话,祁听寒就见机从背后环抱住简昭的后腰,偏头蹭着简昭那段纤细的脖颈。 湿漉的热气一下下喷洒在锁骨上, 顺着肌肤纹理往下深入, 勾得简昭说话声音都有些飘忽:“妈。” “昭昭, 你怎么了?” 知子莫如母, 何雪莲第一句就是询问:“听你的声音有点奇怪?” 沙沙的衣服摩擦声交织,何雪莲微微皱眉:“昭昭,你旁边还有别人吗?” “啊……对,对。”简昭莫名有些心虚,“我跟祁听寒待在一起呢。” 和, 男朋友, 待在一起呢。 “很晚了,昭昭。”何雪莲的声音满是担忧,“快点回家来。” “好的, 妈。”简昭感觉到祁听寒低头又在自己锁骨上亲了一下,顿时感觉自己后背轻轻颤起来:“唔……我马上回来。” “昭昭,你怎么了?”何雪莲的声音更加急切了。 “没,没事。”简昭按住背后那双不安分的手掌, “刚刚被蚊子咬了下。” “什么蚊子, 半夜那么凶……”电话那头的何雪莲喃喃道,还是不放心地多叮嘱了句: “晚上一个人不安全,你和小祁同学搭个伴回来。” 妈妈,你当真不知道现在的状况。 简昭有些无奈地扶额:“小祁同学”才是最大的危险因素。 “我妈喊我们回去了。”简昭挂了电话后,伸手摸了摸黏在身后的巨型挂件的毛绒绒头顶,“你想就这么贴着走回家?” “嗯。” 祁听寒趴在颈部那湾锁骨深窝里,微眯着眼睛满足地舒了口气:“不可以吗……” “主要是这个姿势吧……牛顿不答应。”简昭有些无奈, 祁听寒怎么今天跟个口香糖似的,格外黏人。 “要像这样走回去的话,明天早上都到不了家。” “呼——行吧。”大概是蹭够了,祁听寒终于松开了胳膊,一副很大气的样子: “那我稍微委屈一点吧。” 一挣脱了禁锢,简昭脚步就轻松地往前小跑了好几步:“得快点回去了……嗯?” 暖黄的路灯光线投落而下,身后没有意料中那个高大的黑影。 简昭疑惑地回眸,发现祁听寒还站在原地,高挑的个子跟根电线似的直直的杵着。 “为什么不跟上来?” “昭昭。”祁听寒似乎是轻笑了下,头顶被倾覆而下的背光阴影笼罩着,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吧?” “嗯……”简昭提到这个称呼还是会有点小羞涩,他伸手摸了下鼻尖:“是男朋友了。” 祁听寒站在路灯下伸出来手,浓重的眉毛上挑着笑起来: “那,需要男朋友牵着手,才能走路。” 这就是谈恋爱吗……简昭感觉自己的心跳又霎时间错漏了一拍。 “那、那好吧。” 简昭于是蒙着头拐回去,继续和祁听寒十指相扣,两个人又腻腻糊糊地贴在了一起。 稻田里的雄蛙在求偶,聒噪的呱呱声响成一片,飘到乡间野花交径的水泥道路上,显得空灵而渺远。 初谙情事的少年人肩并着肩,十指青涩暧昧地纠缠在一起,紧紧包裹住,好像盛夏粘稠到挥散不去柑橘味香气。 这种感觉很奇妙。 或者说,简昭还不习惯和男朋友牵手走回家。 明明之前更亲密的接触都已经做过了,但简单的手牵手走路,却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更加令人心动。 “昭昭,走那么快干什么……” 已经远远看到家里窗户亮起的灯了,祁有些怅然地喃喃出声: “可以慢一点吗?” “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倒数计沙漏即将翻转,再慢一点点,就能再多一点点…… “妈妈很担心,我们得快点回去。” 简昭话虽这么说着,身体却是很诚实地放慢了脚步,磨磨蹭蹭地将明明一步能跨过的距离拆成缓慢的两步。 他也想……和祁听寒多待一会儿。 就这么短的一条直线距离路径,哪怕当事人再依依不舍,脚步放得再轻再缓,最终也会有走到头的时候。 院子的犬吠声激动的叫起来,清冷的月辉撒了一地,镀上一层别离的伤感。 祁听寒站在简昭家大铁门的台阶上,声音有些苦涩道:“这么快就到家了。” 这下倒是简昭回握住祁听寒的手腕,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不继续住我家了吗?” “昭昭,开始不是答应得挺勉强的吗?现在不舍得了?” 祁听寒笑了笑,翻手亲昵地蹭了下简昭的手背:“今晚去找我二叔一趟。” “喔……好。”简昭讪讪地站着,心中油然生出了点不安:“明天见。” “嗯。”祁听寒似乎轻笑了下,揉了简昭的头发,指尖交错陷在头发丝里: “昭昭,再见。” 不是明天见,可能会比明天还要晚一点点,但……总会见面的。 “祁听寒,你今晚要好好睡觉。”简昭靠着青石台阶,轻轻踮起了脚尖,凑在祁听寒耳边低声细语。 清亮柔软的音色,像一颗咕噜噜滚过的薄荷糖:“梦里要遇见我。” “昭昭你无师自通?这么会撩人。” 祁听寒被撩拨得全身又沸腾得灼烧起来,他伸手擒住了简昭的下巴,迅雷不及掩耳地又在简昭眼底落下一个吻。 蜻蜓点水的吻,好像带着缭绕交错的夜间花香:“会的,每天都会的。” “其实早就梦见了。” 在你还唯恐避之不及的时候。 ……………… 后面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像按下了加速键,以至于当简昭回忆起来时都有点模糊。 大概是妈妈知晓了爸爸的病情,红着一双哭干的眼睛骂简阳平这个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的王八蛋。 病床前一家人紧紧围拥在一起,眼角淌着泪咬牙坚持:“都会变好的。” 大概是高叔清醒后对简昭怀有愧疚,更怕被抓住把柄,于是给简昭一次性透支了三个月工资。 简昭说自己都干不到三个月,高叔哈哈尬笑着说这是年终奖。 谁家好人七月份发年终奖…… 大概是简昭开始打两份工,一份是白天在高叔叔家的鱼塘打工,一份是夜间帮人剪片子和后期特效。 到底市场饱和,同行都在卷,动画加特效加策划加文案的一条视频都只要10R。 简昭“打不过就只好加入”,把价格卷到了9.9R,试图靠薄利多销挣点钱。 副作用就是,半夜埋头“咔咔”剪片子,一顿眼冒金星后……天亮了。俗称,通宵。 这样的日子听着有点难熬,但实际上做起来更加令人身心疲倦,简昭偶尔也会在某个通宵达旦的夜晚,有一瞬恍惚。 他会有一点点想念祁听寒,想要祁听寒过来抱抱他。 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书桌一角,简昭揉了揉青涩的眼底,视线紧紧盯着在微信置顶的联系人上。 聊天记录停留在,简昭第二天醒来第一件给祁听寒发消息: 简:早上好,你昨晚睡得好吗? 后面跟着一大溜表情包,最后一张JPG动图是一个亲亲的熊猫头。 简昭指尖滑倒这个表情包时,还有点难为情,这样感觉特别黏腻,但是吧…… 他想起了祁听寒昨晚狂热的亲亲。 他又觉得发这个表情包,祁听寒会很开心,在一番犹豫纠结过后,简昭还是发了。 发完就把脑袋蒙进被子里,先给自己弄得心脏狂跳起来。 一天天的,再这么下去早晚得心脏病。 可……祁听寒没有回。 简昭当时认为祁听寒在忙,但是后来,祁听寒一直没回。 简昭是期待着祁听寒回消息的,但这种期待很快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而变得发冷麻木起来。 这里是指,消息就这么石沉大海了。 简昭试着找过村支书,但许支书给的答复是,企业决定在这片建一个农产品生产基地,后再派专业的技术组过来选址承建。 重点是,企业领导人已经回总部了。 也就是,祁听寒和二叔一起回去了。 再后来,简昭曾仓促地接到过一个陌生来电,背景音似乎是慌乱拥挤的人潮,电子音播报的声音断断续续。 是祁听寒的声音,沙哑渺茫得好像从另一端海洋漂泊过来: “对不起,如果可以,我其实是想好好陪你过一个完整的暑假的。” 这段通话只坚持了短暂的几十秒,就被人粗暴地夺取,“啪”地强硬挂断了。 最后一句话,他说: “昭昭,我们开学见吧。” 就在接完这个电话后的,简昭的银行卡里收到了一笔50W的转账。 一个自称陈秘的人申请添加了简昭的联系人,冷漠又高效地甩了一大堆链接和共享文档,麻利地安排好了后续全部行程。 到这里简昭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了,这是祁听寒答应“借”给他的医疗费,还周到地安排好了去北京医院的治疗方案。 简昭鼻子似乎是在一瞬间发酸了:“祁听寒,谢谢你,真的。” 同时,简昭又泛起了点不安。 因为,在过去谈及“家庭”的有限话题里,祁听寒是很排斥的,祁听寒好像和家里的关系不太好, 简昭潜意识里似乎触及到了,这种“低头”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开始隐隐后怕起来。 一颗心像被放风筝一样晃晃悠悠得挂在天上,绳线绷得越来越紧,始终着不了地。 即使听筒那边已经没有声音了,简昭还是没有挂断电话,自顾自地把话说完。 情绪宣泄出来,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祁听寒,想要早点见到你。” 第59章 二次陌生来电 没有后来居上,是拱手相…… “简昭,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就在简昭接从卫生所病房接简阳平去北京医院的前一天,许嘉瑄特意找了简昭在隔间里私聊。 “其实,简叔叔的情况已经控制得很好了, 你不用太过于担心。” 许嘉瑄皱眉盯着简昭疲倦发青的眼底良久, 说话时眼底泛着几分怜惜的情绪: “感觉你最近把自己压得很紧。” 许嘉瑄指尖轻轻地往前伸, 想要安抚地去握住简昭的手:“没关系的, 简叔叔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陪你一起去北京,可以吗?” 许嘉瑄说完这句话,就故作掩饰地笑了几声:“因为我在北京上学嘛,那边的环境比较熟悉。” “许嘉瑄,谢谢你。”简昭低垂下眼眸, 不动声色地把手往回缩了缩:“但是, 太麻烦你了,你这些天在卫生院照顾我爸就已经帮了大忙了。” “其实已经安排好了,会有专门的司机过来接我们。” 简昭抿了下唇:“是祁听寒, 安排的。” “他好像因为这个要和家里发生一些矛盾,你说……”简昭似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是不是一个大笨蛋……” “祁听寒……”许嘉瑄似乎在嘴里把这三个字五味杂陈地碾过了一遍,然后才苦涩地开口道: “可他已经回去了。” “他好像……”许嘉瑄斟酌了一下措辞:“只是暑假来这边玩玩。” 许嘉瑄凝视着简昭眼中的自己模糊的倒影,又一瞬觉得简昭不是在看着自己。 而是, 遥远天边的另一个人。 这样的发现让许嘉瑄萌生了一种巨大的挫败感, 他一开始以为祁听寒只是简昭大学生涯里众多追求者的一个。 他与自己是同一条起跑线的,甚至于说……打着高中校友的幌子,自己其实是比祁听寒领先一小步的。 直到……祁听寒热烈的追求,像块磁石一样紧紧贴在简昭身后,嚣张跋扈地宣告:“我比你们都更喜欢他。” 那一刻,许嘉瑄第一次在“祁听寒”这个不速之客身上感受到了威胁:这种明目张胆的偏爱太过于炙热。 甚至都有点刺痛到了,默默无闻又无所作为的自己。 “可是, 简昭。”许嘉瑄坐得离简昭更近了几分,好像这样就能填补两人之间落下的巨大的鸿沟。 “你不觉得,祁听寒和我们这种小县城出身的人,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吗?” “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的。”简昭似乎是回忆起了某个故事开始的诙谐开端, “祁听寒,我一开始以为他巨高冷哈哈” “可是,不是这样的……”简昭转而轻笑着摇了摇头: “他不缺钱的,真的。但他还是答应和我一起拍视频了,我其实发现了,他应该是对镜头有点排斥的,但是……” 简昭抠着自己的手心,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话有点没逻辑,不知不觉说了一连串“但是”。 简昭莫名地会在这种时候,有点想念祁听寒。 “好了,你现在在和我聊天欸。”许嘉瑄强压下心上那点酸涩地情绪,开玩笑似地打圆场:“怎么都在聊另外一个人……” 一开始许嘉瑄以为祁听寒走了,没有了障碍,自己就能和简昭快速拉进关系,但好像不是这样的。 就像现在,简昭不知不觉地将全部话题都串联上了祁听寒,一个并不在场的人。 和喜欢的人聊别的男生的滋味,可以说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哈哈哈这不是说到这了吗。”简昭心领神会地撇开话题。然后他盯着许嘉瑄有一瞬卡壳,“那你……” 许嘉瑄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简昭其实和自己并不太“熟”。 初中时简昭“帮自己出头”,可那更多是简昭身为“班长”维持班级团结和谐的义务。 上了高中后因为不同班,简昭和他只是偶尔见面打个招呼,顶多算混了个“眼熟”。 放暑假这些天,简昭和自己的话题也仅局限于简阳平的病情,一起去鱼塘的兼职也因为时间冲突以及父亲的强烈反对而无疾而终。 自己总是习惯隔着遥远人潮,阴暗无声地窥视简昭的一举一动,却从来没有跨出过实质性的一步。 总在小心翼翼,总在留有余地地试探,生怕简昭的回应与自己的期望不符合,一言一语碰伤了自己。 但是祁听寒,他敢纵身跃进那团漩涡里,哪怕……撞得粉身碎骨。 许嘉瑄坐在柔软的沙发垫上,却感觉从脚底攀升上了一股冰冷的空虚感。 简昭明明就坐在里自己旁边,半米不到的距离,许嘉瑄却觉得中间好像隔开了一道巨大的峡谷。 一段名为“祁听寒”的深渊。 古人云: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有些事情,好像在一开始就注定了。曾经他以为自己和祁听寒之间差得只是一个“契机”,一个像“拍视频”那样的契机。 可阴森的寒意逐渐攀缘上后背脊,许嘉瑄才恍然地发觉,是自己—— 初中、高中,他暗恋了简昭6年。 在这两千多个日子里,明明有无数次打招呼的机会,哪怕是一个最微小的瞬间,都有可能转化成为亲密无间的“契机”。 但这些全部,都被自己的犹豫不决、自备胆怯放弃了。 似乎没有什么“后来居上”,是自己,早就拱手相让了。 ……………… 最后许嘉瑄还是陪简昭去了北京。 医生给简阳平采用的方案是自体骨植骨,需先从髂骨等部位取骨再植入,手术过程比一般使用人工骨材料要繁琐。 好在是领域内一流的医生,经验颇丰,所以整个手术流程预计不会持续太长,大概2~3个小时。 哪怕理智告诉自己万无一失了,简昭还是会不由地感到紧张。 在手术间等待的那个个下午,窗外浓重的橘红色夕阳显得特别悲壮。 何雪莲女士去食堂给大家打晚饭去了,许嘉瑄就趁着这个间隙,轻轻地走到了简昭的旁边。 “现在看来,情况一切顺遂。”许嘉瑄试图将宽厚的手掌搭在简昭近些天越发瘦削的肩膀上: “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糟糕的事情马上就会全部结束了,对吧?” 红色的“手术中”中信号灯,只亮了将近三个小时,就被一抹令人安心绿色的代替。 “嗯。”简昭凝视着微微亮着的手术间指示灯,窗外飘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 “你说的对,一切都要结束了。” 曾经简昭和一个人说过,等所有事情结束了,就会好好的和他在一起。 天时,地利,现在好像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可,好像还差了一点“人和”。 简昭揉了下疲倦的下眼睑,有点嘲笑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现在是北京时间2024年7月26日,距离暑假结束还有39天。 一个多月啊……这听起来似乎特别漫长。 简昭又叹了口气:不是[似乎],这就是很漫长。 他生平第一次,这么期待开学。 手术结束的当天晚上,简昭又一次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 他当时正坐在酒店的懒人沙发椅上,巨大落地窗倒映出繁华绚丽的夜景。 “你好。” 从接通电话的那一秒,简昭心脏就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他冥冥中有种强烈的预感 “昭昭。” 祁听寒!”简昭几乎是在一瞬间轻呼出声:“果然是你。” 熟悉地带着轻笑的冷冽低沉嗓音,“叔叔的手术进行得还顺利吗?” “手术很成功,医生说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对面似乎是长舒了口气,“也不枉我……” “陈秘安排得很周到,全程跟着我们,医生也是找得很厉害的专家。我现在住的酒店,也是陈秘订的……” 简昭一张嘴就滔滔不绝,恨不得把自己最近发生的事全都倒出来:“对了还有,许嘉瑄也和我一起来北京了。” “许嘉瑄?!”电话那头的语调一瞬间就紧张起来。 自己一走,那家伙就想着乘虚而入了? 祁听寒煞有其事地叮嘱简昭道:“你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和别的男生距离走得太近的话,我会……” 言语顿了下:“吃醋。” 干嘛这么紧张……简昭扶着手机,有些耍小性子地小声嘟囔着嘴唇: “回家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既然这么担心的话,就应该24小时电话待机,每天和我打电话……” “昭昭,我也想的。”祁听寒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特别想和你打电话,想听你的声音,开视频看你的脸。 “但是现在……”祁听寒的语气生硬的卡顿起来,信号不稳定,滋滋的电流声交错似乎是穿插着一段叽里呱啦的西语。 简昭有些疑惑:“祁听寒,你在哪儿?” “我在……”祁听寒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声粗犷雄浑的“咳咳”声打断了。 简昭听见了祁听寒不高兴时常发出的短促鄙夷声,“啧……这也不能说吗。” “还有一分钟。”对面似乎是有杂音在催促。 “行吧。”祁听寒语速加快起来,“昭昭,我在家这边遇到了点麻烦,通讯设备被没收了,还派人二十四小时监视,但是没关系的,我都会解决的。” “昭昭,我不在的时候要照顾好自己。” 祁听寒说的这话,很像电影里马上要领盒饭的npc立的flag。 感受到通话即将结束,所以简昭抓紧了柔软的沙发面料,一句话静静地回荡在高档酒店的精致浮雕天花板上: “祁听寒,我很想你。” 第60章 他好像也喜欢我? “要挣很多钱,才够…… 简阳平在北京手术完后, 按照医生的建议,第一个月先在镇上卫生院观察。 简昭还是照惯例中午去给简昭送饭,因此许嘉瑄和简昭几乎免不了每天碰头见面。 盯着简阳平熟睡后的乱糟糟硬粗头发的后脑勺, 简昭思绪微微有些愣。 看起来似乎一切都风平浪静了, 可一旦回想起祁听寒口中“家里的麻烦”, “被监视控制”, 简昭的心就会被紧攥着跳一下。 “怎么看你头顶乌云笼罩的?” 许嘉瑄轻手轻脚地走过来,语气轻松地开了个玩笑。 床头柜旁平整地摆放着一张图像清晰地X光片,许嘉瑄拿起那张片顺手往简昭手里递了一瓣剥开的橘子。 “叔叔身体恢复得非常好,骨痂生长状况也比上次快多了。” “都是好事欸。”许嘉瑄温柔地舒开笑眼,遂前倾俯下身, 试图把那简昭两道蹙紧的眉峰舒展开来。 很像龟兔赛跑中猛然梦醒的兔子, 后知后觉地撒腿狂奔补救。许嘉瑄近些天的举动变得愈发大胆起来。 几次都像这样若有若无地跨越一般朋友的界限,多一些亲近的肢体接触。 两人间的距离陡然缩进,几乎连肩膀都快依偎在一起, 许嘉瑄指节散发着淡淡的柑橘味香气:“干嘛还皱眉?” “许嘉瑄,我没事。” 简昭念及祁听寒的“吃醋”警告,这时候总会不着痕迹地错开脸,只顾低头咬了一口果肉饱满的橘瓣。 酸涩地口感在味蕾里绽开, 简昭强抿了下唇瓣:“谢谢, 很甜。” 简昭是一个有点迟钝的人,但连他最近都愈发感受到许嘉瑄对自己的越轨心思。 那些和先前祁听寒如出一辙的小举动,有时都让简昭一度恍惚“梅开二度”。 可许嘉瑄在坊间邻里,一向是“风高霁月、正人君子”,简昭不禁又疑惑起来: 难道自己这是……“腐眼看人基”? “我看你因为简叔叔的事情,视频账号都好久没更新了吧。” 感受到简昭的抵触,许嘉瑄眼底的失落情绪只是一闪而过, 转而又恢复了平日里谈笑风生的样子: “最近也闲下来了,不准备恢复更新吗?我作为你的粉丝可是很期待的。”许嘉瑄笑眯眯的,似乎话里有话: “祁听寒回家了,你现在有找到和合适的一起拍视频的搭档吗?” “没准,我可以……”许嘉瑄挺直了胸膛,唇角张开,提前准备的毛遂自荐的腹稿刚吐出一个字。 就被简昭快速的接话给堵住了:“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重新思考自己的视频自媒体的方向。” “我一开始拍视频就是为了挣点奶茶钱,能帮忙补贴生活费就好。但经过这遭变故我才发现,只是这种程度不够的。” 言及于此,语调加强地顿了一下:“远远不够的。” “以前我拍的都是些大学生日常生活的小打小闹,这样视频D站上一抓一大把,可替代性高,说白了就是水。” 简昭将手放在胸口,轻轻呼出口气:“但以后我想打磨独具特色的视频,成为真正有影响力的视频创作者。” “听你这话说的,好像有方向了。”许嘉瑄唇边的笑意沾染上一丝苦涩。 他一时不知是该为简昭不需要自己而难过,而是为简昭重拾事业野心而高兴。 “算是找到了吧。”简昭把手机屏幕挪过来给许嘉瑄看,“县里和企业联合打造的特色农产品生产基地,主攻方向应该是蜜橘种植、加工运输、市场营销一体化。” “书记说,我们这里的蜜橘品质其实很好,只是缺乏宣传营销。” 简昭目光烁烁,似有光彩熠熠,眼睫间扑簌下一团火:“我想尽我所能,为这个地方做些什么。” “当然这只是空想雏形啦。”简昭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尖,“我这几天晚上都在写具体可以落实的脚本和策划。” “这是一个很棒的主意,也符合当下的政策导向。”许嘉瑄望向简昭有些动容,“我觉得你一定可以的。” “加油。” 为什么突然开始变得野心勃勃,想要闯出一番大事业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简昭此刻羞以启齿,但它却比那些“金钱收益”更加重要。 简昭指腹抵着创作者后台的账号界面,映入眼帘的是个人资料的背景图片:一前一后的少年意气张扬地靠得很近。 简昭光滑圆润的额头直怼着镜头,然后一双笑得灿烂明媚的桃花眼睛。 祁听寒左手比着经典姿势剪刀手姿势,盯着镜头露出一贯冷漠高傲的脸。 四菜一汤,荤素搭配,围成了一个完满的圆,很像烟火人间里每户平凡人家那样。 那是他去祁听寒家做饭时,两人拍的第二张合照。 他希望未来,也能继续和祁听拍更多这样照片。 简昭唇角勾起了丝笑意,珍重又带了点击坚决:“我会努力的。” 他知道自己和祁听寒之间存在着差距,间隔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阶层鸿沟;也不安着、怀疑着;更自责着,为什么总在索取,等祁听寒反过来身陷囹圄时,自己却无能为力。 所以,他真的会努力的。 要快快地跑起来,快点追平那些裂痕距离,快点和祁听寒见面,快点和祁听寒并肩站在一起。 ……………… 幻想很简单,具体实施却很难。 简昭熬了几个夜终于确定了《橘子是怎么到你口中的?》的视频主题,写出了“观察记录从种植、病虫害防治、运输到市场销售的完整路径”的策划方案。 不同于之前视频的“拍完随便剪剪,第二天就能发”的简单模式,这个视频杂糅了很多专业性知识以及“三农”的社会性问题。 简昭光是前期查阅参考文献和报道材料的准备工作就进行了近一个星期。 除开文字资料外,还要上山拍摄橘子生长地理条件,实际生长状况的实地素材,以及采访果农和经销商…… 这些纷繁复杂的实施步骤、纲要条目一列列看下来,简昭感觉自己的工作量堪比拍摄一部“纪录片”。 “勇士,可不能临阵脱逃啊。” 下午刚下过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简昭系紧了脚上的靴子的鞋带,遥望着泥泞的上山坡路,深呼着给自己打气: “要挣很多钱,才够包养男朋友。” “简昭,我陪你一起去。” 简昭刚迈出上坡的第一步脚,肩膀就被人从后面轻轻地拍了下。 是许嘉瑄春风和煦笑着的眼睛:“下雨后上山路滑,野外你一个人也不安全。”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简昭回过头。 这股“黏人”的劲头,怎么似曾相识? “我问何阿姨,她说你在这儿。”许嘉瑄长腿多跨了几步走在最前面探路。 “早就听说县里在发展高山蜜橘品牌,但一直没机会亲眼看看,趁着你上山视频拍素材的机会,我们正好可以结伴而行。” 简昭扶额:妈妈,你可真是不拿小许同学当外人,什么话都往外说了。 说话间遇到了一个比较陡的坡,有块尖锐石头从土壤里突出来。 “这有点滑,要小心一点。”许嘉瑄先一步登上去后,朝着身后的简昭伸出了手:“你抓着我的手上来吧。” 盯着面前的宽大掌心,一圈圈沟壑掌纹漾开,简昭有几秒犹豫。 这样是不是就算牵手了…… 自己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是不是该和别的男生保持适当的距离…… “怎么了?”许嘉瑄轻笑道:“不相信朋友,担心我没抓紧把你摔下去了?” “朋友”这个词放在这段话的语境里有点突兀,像是故意提出来强调“正当身份”,以便打消简昭的疑虑。 “谢、谢。”简昭僵硬地回握住面前的手,借力屈膝登上那个湿滑的陡坡。 朋友一起上山很正常,上陡坡时朋友搭把手也很正常,但关键是吧…… 都上完坡走平地了,朋友还牵着手这是不是就有点不太“朋友”了。 “那个,许嘉瑄。”简昭微微用劲挣开握着自己的手:“没事了,我可以自己走的。” 许嘉瑄悻悻地松开手,故作轻松道:“主要怕下雨路滑,所以得更加小心谨慎些。” 简昭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但他又不敢贸然妄动,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所以接下来的一路,简昭都有意和许嘉瑄隔开了礼貌的距离。 好在橘子生性本就不胜寒,虽然说是“高山蜜橘”,不过也就种在海拔300多米的朝阳半山坡。 两人跋涉三个多小时,就远远望见了高篱笆了圈出来的大片绿油油的橘子园,几个戴着白色遮阳纱帽的大爷大娘,穿梭于枝从之间,远看糊成了一个个像素点。 这野生橘子园全名“生态集约种柑橘植基地”园,“生态集约”大概只占了生态两字。 橘子园里,各种杂草肆意生长,高高低低,密密麻麻,几乎将橘子树的树干都淹没,有些藤蔓类杂草甚至爬上了树枝,与橘子树争夺阳光和空间。 橘子树的生长毫无章法,树枝纵横交错,有的树枝已经干枯断裂,耷拉在树干上,有的则肆意伸展,相互挤压,整个园子显得拥挤而混乱。 实稀稀拉拉,大小不一,有的树枝上只有寥寥几个橘子,而且颜色也不均匀,青黄相间,还有一些果实因为病虫害或营养不良,变得畸形干瘪。 许嘉瑄和简昭眼见此荒败景象,均面面相觑,呆愣在原地。 “你拍视频的宣传的话……”还是许嘉瑄先斟酌着言辞开口:“难道是把这些家丑全部外扬出去?” 黑红怎么不算红呢(bushi) 简昭搁在相机镜头上的手指僵硬得“咯吱”发响,“呃……这个吧。” 坏消息:这里不种正经橘子。 好消息:可以拍“野生荒地爆改高科技橘子生态园区”,更容易火。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0-70 第61章 分没分? 没分,我们好好的。 “你不更应该担心你爸吗?”简昭蹲在腻子都没抹匀的水泥坡上, 抬头望了眼远处那片东倒西歪的橘子树。 然后满怀忧心地叹了口气,冲许嘉瑄无奈地摇了摇头:“村支书带头的扶贫项目就做成这样了?” “这合资的企业多半是要赔本了。” 暂时为祁二叔的上市公司股票默哀三秒钟。 “小伙子,你们干什么来的!”颧骨突出的瘦高个保安刚吃完中饭, 大声嚷嚷着小跑过来。 “这里外来闲杂人等不许进来的!”保安浑圆的眼睛瞪大了像枚钢镚, 边说话边用灰尘仆仆的袖子抹着嘴角没擦干的油。 “大铁门都有人看着的, 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进来多久了?登记了吗?” 这不是你当保安, 我们才能进来吗。 而且,都进来了有一会儿。 简昭拍了拍裤子上沾的灰尘起身,脸上嘴角熟稔地扯开热情的笑容:“大爷,看你在这儿忙得饭都顾不上吃。” “在这橘子园干活辛苦吧?”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还是一张清秀标致的小白脸。 “嘿嘿不辛苦, 这活轻松的咧!”大爷冷不丁地被这么热情问候, 手支在后脑勺挠了挠:“我就每天巡巡山,那个保安室还有电视看,加上其他几个干活的我们还能打打牌…” 简昭和许嘉瑄私下交换了个眼神:这就难怪了。 你们在这儿岁月静好, 自然就会有人负重前行。 此时此刻,再次为村支书和祁二叔虔诚地默哀三秒钟。 “大爷,这橘子园和企业合作这事你知道吗?后面马上就有专业技术员过来了。” 橘子园里干活的大爷大妈们都是个热心肠,看许嘉瑄和简昭两个人辛苦爬上来, 赶忙把两人拉到招待室里喝茶。 简昭手里被塞了好几个青皮橘子, 大妈们纷纷摘了遮阳白纱帽,将帽檐拿在手上扇风:“刚摘的橘子呢,你尝尝,包甜的。” 青色的橘皮摸着很薄,浅黄色的斑驳交杂,顶部有一个小凸起的蒂,像一盏黄色的小灯笼, 底部则有一个小圆点,即橘脐。 这看着,不太像熟了的样子。 简昭抿了下唇,心想大家为了招待来客可真是“太热情”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人美意总不好推诿,于是简昭指尖层层剥开了青皮,点头乖乖道:“谢谢。” 清甜的橘子香气四散开,淡白色的橘络细隐约勾搭几缕草木药香, 简昭将一瓣橘子含到舌尖。甘滋清甜的味道在口腔里随着饱满的汁水绽开: 清甜,但不齁。 市面上的柑橘大多齁甜,汁水淌进嘴里宛如工业糖精的强烈冲击,所以简昭不太喜欢吃橘子。 但是这个……简昭低头吞将手里剩下的橘瓣全部吞咽下肚,感觉唇齿间还残留着淡淡的木香。 他觉得很好吃。 野生青皮小橘子和那些人工选育的黄澄澄大家伙们堆在一起,好像“清纯傻白甜”乱入妖重浓艳的“勾栏样式”。 “好吃不?”大妈们凑近了笑眯眯地问,眼角的鱼尾纹就和那一瓣瓣的橘络散开: “我家孩儿最馋我们这儿的橘子,每次都要恨不得把橘子皮舔干净。” 阿姨你们这话就夸张了…… 简昭梗着脖子老实道:“但这橘子确实很好吃。” “我就说嘛!”大妈颇为得意地一拍大腿,“我们这儿的橘子比那些精选水果店里的还要好吃。” 简昭指腹摩挲着粗糙的橘皮喃喃认同道:“嗯。” 一开始还以为什么特色种植基地是铁定的亏本买卖,企业当做慈善来的。但现在看来,或许这真是片亟待开发的广阔蓝海。 想及此处,简昭一拍脑门,目光炯炯有神道:“叔叔阿姨们,你们介意我在这儿开直播吗?” ……………… 〖啊啊啊,竟然真的被我蹲到了〗 〖小简,终于等到你(泪目)〗 〖终于记起自己的视频账号密码了〗 〖爷爷,你关注的主播开播了〗 〖29天,你知道我怎么过来的吗?〗 〖喜大普奔!欢迎回归!〗 因为爸爸做手术、住院一大堆杂事,简昭的视频账号已经快一个月没更新了。 只在专栏挂了个公告〖近期家中有事,暂停更新,感谢大家都支持和理解〗 那时评论区里一片哀嚎遍野,纷纷感叹自己的下饭视频又“痛失一员大将”,私信潮水般涌过来,简昭应付不过来就干脆关了。 短视频信息更新换代很快,何况简昭这个小小透明博主,好不容易积累的20多万粉丝一下子就掉了好几万。 这次无预告的骤然开播,竟然还有几个长情的粉丝蹲守着,第一时间就进来了。 简昭心里有些欣慰,对着温煦地笑着镜头挥手:“大家好久不见呀,这里是小简。” 〖小简,感觉你瘦了呜呜〗 〖家里的事情都解决了吗,都要好好的〗 〖小简,好久不见〗 〖这个背景,小简在山上吗?〗 〖看着像果园(思考)〗 “是橘子园啦。”简昭将镜头的支架伸远,给绿油油的的大片橘子树拍了个远景。 〖现在不是橘子熟的季节吧?〗 〖我们这边砂糖橘都是快过年上市的〗 〖晚熟的沃柑丑橘要等到春天去了〗 〖这也没看见大棚啊〗 〖难怪绿油油的,没熟吧估计〗 “啊呀,哪要那么晚喽!” “我们这的品种的橘子早熟的嘞!”烫着羊毛卷的热情的大妈怼着镜头露出了宽阔圆润的额头,操着一口亲切的乡音道: “有的树顶上的熟了的橘子都被我们摘下来吃了,等再过一个多月,九月份的时候就全熟了。” 〖我看阿姨真是见多识广啊〗 〖阿姨,这是你家橘子园嘛〗 〖阿姨,你还缺女儿吗?〗 〖无他,主要是喜欢吃橘子〗 〖早熟的橘子,包甜吗〗 “包的,包甜的。”羊毛卷大妈对着镜头,现剥了个青皮蜜橘,饱满多汁的果肉送进嘴里。阿姨眼角一下子荡开幸福的笑容: “感觉这一口下去,瞬间回到了我年轻的时候。” 〖阿姨莫不是朱自清后人〗 〖阿姨你挺有当吃播的潜质啊〗 〖阿姨还是演技派(赞)〗 〖我不信这么好吃,除非…〗 〖给我尝一口〗 〖这就营销上了?〗 “真的很好吃的。”许嘉瑄此时也凑过来,对镜头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这是我们县里的野生品种,有一股独特的清香。” 〖是你,小许同学!〗 〖这橘子肯定一点儿都不甜〗 〖除非小许喂我吃嘿嘿嘿〗 〖小许同学和小简一起上山来的嘛〗 〖孤男寡男,野外,我不对劲〗 〖温润配跳脱,般配〗 〖这门亲事我准了〗 “磕cp邪教徒”蠢蠢欲动,乌泱泱的正规军群起攻之。 〖军中有叛徒!〗 〖铲除异党,我将带头冲锋〗 〖拒绝造谣,两人就是高中同学哈〗 〖就是,正宫另有其人〗 〖你们这么拉郎,某人后槽牙要咬碎了〗 〖祁某,妻危!回防!〗 但是直播都开始了有一会儿了,依照某人德性早该跳脚炫耀了,这时却静悄悄的,一点儿风声影子都没有。 〖怎么就剩小简,少爷呢?〗 〖奇怪,千里追妻不是黏得紧嘛〗 〖我那么大一个祁同学呢?〗 〖呆子!老婆要被抢走啦!〗 饶是正规军“纪律严明”,长久得不到“同框磕糖”粮草补给,此时也不免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真是小许后来居上?〗 〖不会……BE了吧〗 〖难道新人换旧人(泪)〗 〖这种事情,补药啊〗 〖还是许狐狸有手段(咬牙)〗 〖gay圈换乘果真迅速(苦涩)〗 〖苦等良久开播,竟遭此雷击〗 〖多年情爱终究是错付了〗 “大家好像很关心另一个人呢。”许嘉瑄瞟见了弹幕公屏的一连串哭泣表情,覆下了眼眸默默地退出了镜头。 “昭昭,你要不解释一下?” 〖昭昭都叫上了?〗 〖竟然摆出一副正宫气派〗 〖小许,我收回刚才的话〗 〖你现在有点茶茶的〗 〖支持小简恋爱自由!〗 “不是,大家怎么突然这么热闹?”简昭望着一排排飞速滚动的弹幕,有点哭笑不得:“弄得我好像花心大萝卜一样。” 〖多说无益,分没分?〗 〖一句话,分没分?〗 〖支持,分没分?〗 〖加一,分没分?〗 纷繁的弹幕此刻皆是一统口径,整齐的刷刷排列而下,形成了道靓丽的风景线。 许多不明真相的路人也涌入看热闹,跟风打出〖分没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但其中却浓缩着三个人的爱恨纠缠,恩怨情仇…… 究竟是是“小三上位,逼走原配”的伦理大戏,还是“理性选择,放手成全”的成年人爱情? 直播间里的多双眼睛,无形的视线都在凝视着简昭,等待着“当事人”的一锤定音。 “哈哈……”简昭摆正了镜头,眼睛弯弯地亮起来:“那谢谢大家关心了。” “没分,我们挺好的。” 〖我就知道!〗 〖妈妈,我的cp保住了!〗 〖我的cp情比金坚!〗 〖妾身从此分明了〗 〖纯爱!就是无敌的!〗 〖呜呜你们要好好的〗 有句话说的好,“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比如现在,直播间弹幕喜气洋洋一片粉红爱心,镜头外的许嘉瑄却暗自攥紧了手指,眼底浮现出诧异茫然的情绪。 他先前问过简昭的,他和祁听寒只是“绯闻炒作”,所以是没谈的。 既然没谈,又何来分手一说呢? 可是……许嘉瑄望着简昭有些羞涩弯起的眉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直播间问题。 “真的,我们现在好好的。” “甜吗?”简昭低下头,“挺甜的的吧。” “呃,原来问的橘子,我还以为……” “上……上垒?”这下简昭的耳朵更是羞得通红,“你们怎么净想些这黄色东西。” “啊……说的棒球比赛啊。” 耳朵不受控制地飘进来乱七八糟的话语,许嘉瑄的心脏像绑了块石头有些沉重的一点点往下堕。 难道……许嘉瑄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敢往下想了。 他一拍大腿故作潇洒地起身,紧绷着眉抬眸盯着简昭: “下播后,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 第62章 自古男二多深情 “六年了,我一直都喜…… 山上的风很大, 晃得绿油油的橘子树枝叶“哗哗”作响。 “简昭,你刚刚说的那些话……”许嘉瑄有些狼狈地把被风掀翻的发丝重新拢回来,咬着唇道:“是什么意思?” “你和祁听寒在一起了吗?” 简昭开始还有些疑惑, 但看许嘉瑄一副落寞的表情, 就已经猜到了个七成。 先前刻意的亲昵接触 , 现今都如埋伏的草灰蛇线, 清晰地浮出了水面。 不该的情愫萌生,还需快刀斩乱麻。 “嗯。”简昭撑着眼睑很乖地笑起来:“我们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许嘉瑄皱着眉,明明是他先提出的这个问题,如今又后觉地懊悔起来。 有些事情不该挑明的,因为说出来了, 就一点转圜的余地就没有了。 “简昭……”许嘉瑄感觉似乎有沙子趁着风沙飘进了眼睛里, 眼眶酸涩得紧。 他卑微地低下头,艰难地抿了下唇:“你能先别说出那句话吗……” 先别宣判我的死刑,先别惨烈地拒绝我……只有这样, 我才能心存那一点儿可怜幻想。 也只有这样,有些迟到了太久的话,才有勇气说出口。 明明心尖都在滴血,许嘉瑄上下动着干涸的喉咙, 字词音节全部吐出来时却有种脱身泥沼的酣畅淋漓之感。 “你还记得初二最后一次期末考吗?” “嗯……?”简昭的眸子盛着茫然。 果然。许嘉瑄的呼吸连同心脏一同被攥紧, 自嘲地从鼻腔里勉强呛出点气声: 只有他记得。 黄昏窗影下的年少心动,自始至终都只是一场单方面的独角戏而已。 “也难怪,那都好久之前的事情了。”许嘉瑄掩下眸底的哀默,缓缓地启唇: “校里的社会混混和他那两个小弟,合围着把我推到公共区的卫生水池里,因为我考试没给他抄答案。” “哈,这听起来是不是有些窝囊。”许嘉瑄说完有些羞愧地咳了几声, “我那时胖得跟堵墙一样,还打不过三个人。” “他们脑子纯碱,你干嘛怪自己。”回忆起那段青葱岁月,简昭深呼出口气:“只会乱叫的纸老虎罢了,我搬出教导主任来,他们还不是顿时乖得和孙子一样了。” 为了缓解沉重气氛,简昭语气轻松地开了个玩笑,“再说了,那次考试多难啊,他们抄到你答案拿高分了,不是显得我辛苦复习还只考了七十九分很没面子。” 或许是被逗乐了,许嘉瑄吸了下鼻子,眉间撑开点缱绻的笑意,“可是,你知道吗,昭昭。” “夏天的水池很凉,我被那群人摁在里面的时候,差点快窒息了。” “我当时就想着,要是死了就好了。” “死了,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堪了。” 许嘉瑄静静地凝视着简昭,目光一寸寸的摹下简昭的眉骨线条,好像透过这些尘封的记忆碎片重新站在了那个熠熠生辉的翩翩少年郎面前。 空中四散的灰尘在黄昏下闪烁着光,飞奔袭来的天降神兵横扫着眉、对着抬头的混混就是一扫帚: “谁教你们这么对待同学的?”简昭声音清亮,振聋发聩:“我就倒数三个数,立马把手松开。” 许嘉瑄认得简昭,新转来这个班里,他第一眼记住的就是简昭。 因为,简昭长得很好看。 当然不止脸蛋,还是班里呼风唤雨的响亮人物,是同学拥趸的可靠班长。 “三、二、一……”简昭在倒数计时。 那时窗外樟树叶间有蝉声在叫,几乎与许嘉瑄愈加迫近的心跳频率同声相应。 “哈…哈”混混们看见了简昭袖口的纪检红袖章,心里有所忌惮,不愿把事情闹大。 遂讪笑着打圆场:“这都没干什么,我们和他开玩笑的呢,这不夏天热吗,我们好心帮他洗头。” “有你们这么开玩笑的吗,大夏天的非要在这儿洗头啊?” 简昭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扶着许嘉瑄的肩膀摇摇晃晃地把人捞起来:“你看人家乐意和你开玩笑吗?” “教导主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想被抓个现行的话……”简昭的眸子发亮,好似某种威慑的警告:“就赶快滚吧。” “这……”混混的小弟是个怂货,犹豫不决中开始反水:“老大,万一真被抓住了……” “切。”混混头子瞪了简昭一眼,“别以为搬出教导主任来,我就怕了你,我写过的检讨还少吗?” 但腿却很诚实地闪电“咻”的一声从教室后门窜出去,边走边嘴硬地放狠话:“我们走着瞧,这事儿没完!” “我记着呢。”简昭也瞪着眼回怼过去,气势汹汹喊道:“再敢欺负我们班的,下次也把你扔水池子里,开个更有趣的玩笑。” 湿漉漉的池水顺着发丝淌下来,许嘉瑄靠着瓷砖围墙,肩膀默默地往内缩了下。 尽管现在已经糟糕透了,但不知为何,他不想让简昭看见更狼狈的一面。 “你没事吧。”简昭朝许嘉瑄递过去一包心相印纸巾:“你的脸上现在有点脏。” “谢、谢。”许嘉瑄哑着声音接过塑料包装纸,僵硬地屈起手臂淤泥污垢擦干。 “不用客气。”简昭启唇笑得张扬,“我,雷锋。” “哈……”许嘉瑄湿漉漉的眼角眯起点笑,他有点明白为什么班里的大家都乐意和简昭玩了。 “对,对了,教导主任……”校服衬衫已经湿透了,皱巴又粘腻黏在身体上,许嘉瑄慌乱地想站起来:“我……我不能让他看见这副样子,要不然我爸又要到学校来闹了……” “哈哈这种鬼话你竟然也相信了啊。” 简昭的瞳孔很亮,像许嘉瑄小时候最喜欢的那对玻璃弹珠,笑起来时眼角翘起的尖尖月牙弯:“我骗他们的。” “教导主任才没有这么闲呢。” “可,他们刚说会继续你麻烦的。”许嘉瑄垂下眼睑,“万一,他们真的报复你怎么办?” 简昭觉得这个总考第一名的学霸,简直读书读成了一根筋的榆木脑袋了,遂狡黠地眯起眼睛逗弄道: “要是他们秋后算账,团团围住要打我,你帮不帮我?” “……我”许嘉瑄沉默了几秒:“要是他们找你麻烦的话。” 许嘉瑄掐着掌心的那块被水泡得皱巴的软肉,咬紧了后槽牙,十指死死地将拳头握住,“那我就和他们拼了。” “哈哈哈哈……”简昭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觉得这个榆木脑袋脑回路实在清奇: “有这气势,你怎么还任由着人欺负啊” “怎么,他们欺负你就没事,却怕他们找我麻烦啊。” “好了,放轻松点儿。”简昭伸手一下下轻拍着许嘉瑄的肩膀,“你没看见他们刚刚抱头鼠窜的样子,哈哈哈太逗了。” 少年音色张扬清透,如山间流水潺潺划过心间,却莫名地让人信服安定:“从今往后,有我罩着你呢。” 这句话尾音的落下的时候,狼狈地趴坐在地上的许嘉瑄霎时间愣住了。 然后,悸动与眼泪一起乱了套。 许嘉瑄那时很喜欢王家卫导演的一部电影,那里面有句台词,他记了很久: “我们最接近的时候,我跟她之间的距离只有0.01公分,57个小时之后,我爱上了这个女人。” 王导原来诚不欺人。 指腹抵着被揉得皱巴巴的纸巾,浓重的工业花香味此刻格外好闻,一点都不刺鼻,许嘉瑄喃喃道:“喜欢……” “嗯?”简昭偏头过来笑:“你刚说了句什么?我刚才没听清。” 许嘉瑄望着这个笑容愣了很久。 那时正巧有段极好的夕阳,黄昏在波光粼粼的水池表面晃呀晃,简昭指尖就搭在许嘉瑄锁骨上面几毫米的位置。 据说那里靠近人的颈动脉,血液收缩流淌时每一处细小的变化,都会被察觉。 许嘉瑄能感觉自己从脊椎到每一根肋骨、串联上数以百亿的神经末梢,都剧烈地沸腾起来。 大概是脑袋被水冲洗过一遍,意识此刻也是从未有过的清晰,“砰咚——”心跳先声夺人地预警: 自己已经陷入一场苦难浩劫的暗恋。 ……………… “对了,许嘉瑄,我找你有事来着……最后一道填空题你算的什么?空集啊,那完蛋了,我写的0” “许嘉瑄没想到你真的去找那三个混混算账了啊,他们其实没找我什么麻烦……” “许嘉瑄,因为你打人这事,你爸现在找班主任在办公室谈话呢。” “爸,没有谁教坏,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才动手的。” 火辣辣的耳光挨着脸上,许嘉瑄那时才感觉自己真正地活着:“处分就处分吧,市三好学生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不靠加分,我中考也会考第一名的。” 许嘉瑄那时遥望着走廊里奔走过去的熟悉身影,话语掷地有声:“我不转班,我喜欢这个班。” 喜欢那颗总被簇拥着明亮星星。 青涩泛黄的回忆胶片渐渐飘远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前的朗朗青年: 简昭唇角漾着礼貌的微笑,语气却有些迟疑:“然后呢,我没太懂你的意思 ……” “然后……”许嘉瑄攥紧了痛得滴血的指甲,心底却释怀地坦然了:“没有然后了。” 已经太晚了,错失了太多良机。 懦弱的主人公不足够拼凑一个he 故事,到这里为止了。 “或许你已经意识到了,又或许我藏得真的很好,算了,现在说这个都不重要了……” “我……”真正开口时,许嘉瑄发现自己语无伦次,逻辑混乱,前言不搭后语。 有些话说出口比想象中要艰难,所以自己才宁愿龟缩逃避这么久。 “别怕,慢慢说。”简昭意识到了什么,柔和地弯起了眼睫,伸手轻轻地拍着许嘉瑄的肩膀,一如当年那样。 许嘉瑄深吸了口气,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轻颤着,似乎是很久以前的靠在水池边瑟瑟发抖的小胖的呜咽声。 那时的小胖把简昭当自己从天而降的救赎,可是现在的许嘉瑄早就不是那个只会闷着挨打的笨蛋了。 他是首都最高学府的高材生,是一鸣惊人的高考状元,泡在健身房里练就了一身强壮肌肉,再也不会被三个弱鸡就撂倒在地。 许嘉瑄耳畔好像回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是他拖着被浸湿的衣裤鞋袜,摇摇晃晃地走回家。 湿湿嗒嗒的水声响了一路,但目标方向却越来越清晰,它说: “你要向前走,往前看。故事不止一个结局,还有更加瑰丽的史诗与冒险。” 简昭是14岁小胖的救赎,但20岁许嘉瑄的救赎是现在的自己。 许嘉瑄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乎这个问题的回答了。 因为不论结果是什么,都是对的。 “简昭,我喜欢你。” “六年了,我一直都喜欢你。” 第63章 直播带货 据说能大赚一笔,顺势包养男…… “啊……竟然有这么久。”简昭眼底闪过一瞬惊讶, “许嘉瑄,谢谢你。” “但是,对不起。” 意料之中的答案, 说不难过是骗人的。 但许嘉瑄原本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反而褪淡下来, 余下的是执念抒怀之后的轻松。 失恋吗, 也算吧。 但更贴切的词语是〖遗憾〗 “还真被那家伙说中了……”许嘉瑄情绪复杂地摇了摇头。 自己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喜欢简昭。 比起“爱”, 简昭更像许嘉瑄困在年少的“小胖阴影”里,骐骥借的一道光。 而现在黎明即将破晓,许嘉瑄决定去成为自己的太阳。 “简昭,就在卫生院的那排长椅上。” “祁听寒曾和我打过一个赌,他说他比任何人都要喜欢你。”许嘉瑄现在终于可以露出真心祝福的笑容: “我现在愿赌服输, 心服口服。” “简昭, 一开始我没想过你会喜欢男生,甚至你自己都很意外吧。” 也只有喜欢到祁听寒那种程度,才愿意倾注全部的耐心与温柔等一颗石头开花。 一件看着就不可能的事, 也只有那种傻子愿意一直等。 所以,傻人有傻福,他真的成功了。 “祁听寒……”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简昭不着痕迹地轻笑了下:“这种事情也要那么拿出去张扬的炫耀吗。” “其实我看人还挺准的。” 许嘉瑄自己也没想到, 明明一个星期前还“两军相争, 分外眼红”,现在却能发自肺腑地帮不在场的情敌说好话。 “他真的,特别喜欢你。” “你再这么说我就要……”简昭迎着风沙,伸出手指不住地揉眼睛。 “他现在又不在我身边。” 那个傻子,为了帮我被家里关起来了。 简昭顿时觉得自己这恋爱谈得真亏,还没怎么尝尝恋爱的甜呢,就净往肚子里灌“相思病”的臭酸水了。 “败犬”许嘉瑄心态莫名地有些偏移, 逐渐往“铁血cp粉”方向变异。 “哈哈那家伙怎么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少了我一个,保不齐还有更多人觊觎呢。” “我们简昭,可是很受欢迎的。” “你说的有道理。”简昭颇为赞同地抬头望着天空,默默地许愿道: 男朋友,你再不快快出现的话,我就要跑掉啦。 ……………… 大企业的办事效率可不是打马虎眼的,自打专业组技人员入驻县内,围绕着“蜜橘种植特色核心产业”,很快就开发承建了上百亩园林。 许支书经过自己儿子一番阴阳怪气的“点拨”后,更是一天恨不得25小时都盯着种植基地内建设情况,立志内退前搞出一把大政绩来。 简昭也是“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积极发挥大众传媒作用,扩大当地柑橘产业的影响力。(简昭当然没这么自恋,这是乡政府宣传组小刘写的通讯稿,据说这种稿子换个人名,又是一篇新模板) D站的汪洋纷繁视频浪潮里,每时每刻都在上传着最新视频。 而就在这数以万计的创作者中,小透明〖小简的干饭日记〗冷不丁地更新了。 视频全程第一视角跟踪,先是摇晃颠簸的上山路,踏入这片橘子种植园,然后…… 橘子树们孤苦伶仃地立在杂草丛中,树干上满是岁月的斑驳与沧桑,树枝歪歪斜斜,毫无生机地低垂着,叶片稀稀拉拉 几个工作人员正凑在简陋的棚子下,聚精会神地打着纸牌,嘴里不时冒出几句口音,“三个K带一对3,没人比我大吧”。 “昔日我听信奸人,尽然放任此等风水宝地流落旁人之手,任由上等仙丹药草荒败凋零,悲!悲!悲!”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这一次,重生归来,我势要重振门派产业!拿回属于我一切!” 随着一声中二十足的话外音,一幅生机盎然又秩序井然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沿着整齐的田垄望去,修剪工人手持专业工具,精准地修剪着橘树的枝叶,动作娴熟而利落。负责疏果的工人则专注地审视着每一串果实,仔细挑选出那些形状不佳或生长过密的橘子轻轻摘下。 “此乃我门上等良田,上接九重天雨露,下通至纯甘泉,唯有此才能汲取天地灵气,培育上等佳果——雪乡蜜橘” 施肥的工人推着满载肥料的小车,步伐稳健地穿梭在橘林间。灌溉区,清澈的水流顺着精心铺设的管道潺潺流淌,滋润着每一寸土地。 “氮、磷、钾三味稀世罕见的元素桀骜难化,但皆被我门元婴期长老超凡妙手融入仙树的精华灌溉中,我园仙树因而一日所积累灵气胜过一般修士一年所得。” 其实视频内容很常见,就是简单的今昔对比和花里胡哨的转场特效而已。 但胜在剪辑技术实在超凡入化,以一颗蜜橘为引子,穿插联结各个种植环节,搭配上中二十足的“修仙龙傲天爽文男主”口述台词,颇有种另类的“上贵名流”气派。 题材新颖,又有扶贫政策引导推波助澜,甚至省农业局官方公众号都带头转发了此条视频。 广大网友也纷纷在评论区玩梗 〖道友,你这仙丹保真吗?〗 〖我修无情道的,吃这个会不会过敏?〗 〖三、二、一,速速上链接!〗 〖在下一介散修,不知这丹药多少灵石?〗 〖同问,年关将至,实在囊中羞涩〗 〖我距离元婴期满只差一丝功力,我愿购入万石仙丹,以求渡劫飞升〗 〖元婴期长老实力竟恐怖如斯!〗 简昭第一次体会到了私信被挤爆炸的感觉,而且,竟然有不少中等规模商户想进一步洽谈销售订购。 激动得村支书都特意找到简昭,询问他愿不愿意“为打通村里的蜜橘销售渠道献一份绵薄之力”,中译中过来就是:〖直播带货〗 “我也没想到这个宣传视频效果会这么好。”手被村支书恳切地握得很紧,简昭一时间都不太好意思: “你说的〖直播带货〗,我先前也没接触过,没经验的,不知道有没有用……” “没问题的,小简!我们大家都相信你家的能力!” 村支书因岁月磋磨而混浊的眼珠,此刻正散射出包含激情的光芒,“我们村难得有你这样五官俊秀、人品端正、能说会道、自律有原则的同时还极具亲和力的人才。” “简直是能吃苦、有能力、敢担责、勇争先的社会主义新时代好青年啊!” 这官话说的一套一套的,吹得简昭都有点找不到北:呃……这,你说的是我吗? “这个数……”村支书伸出了三根手指,头三个月带货的销售利润,三七分成。 “我七?”简昭睁大了眼睛,感觉心脏顿时扑通跳了起来,好似再次坠入了爱河。 出轨对象是财神爷。 “贪呐……”村支书眼底闪过一丝“你怎么连吃带拿,既要又要”的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先前殷勤的笑脸: “这三成,已经是我多方斡旋,所能争取到的最佳利益了,别人来还没这个数呢。” “行、行吧。”简昭想起了自己的〖包养男朋友〗计划,胸中顿时升腾起了一股壮志:“既然答应了,我就会努力做好的。” 祁少爷平日里是个开销大的,衣食住行无一不要名牌供着。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没有经济基础哪来和男朋友一起的上层建筑。 ……………… “欢迎〖奶油小蛋糕〗〖青青草原你喜羊哥〗进入直播间,可以点点我们右上角的小福袋……” “这里是小简呀,今天要带大家解锁一款宝藏水果——咱们本地的蜜橘!这是我们县的特色哈。” 简昭眼神示意一旁的被临时拉来当助理的小刘,对口型道:“镜头拉进点~” “家人们瞅瞅这蜜橘,每一个都圆滚滚的,别看它表皮青里透黄,但其实尝一口沁甜沁甜的。” “欸,XXX家人说不相信。”简昭眼睛横扫过一眼唰唰飘过的弹幕,“我先剥一个给大家看看啊,这皮轻轻一剥就开了,特别好剥,完全不会弄脏手。” “再看看这果肉,一瓣一瓣紧紧挨在一起,xxx家人还不信欸,没关系啊,我们诚信经营。” “来来来,我替大家尝一尝。”简昭说着熟练地拿起大瓣果肉,强忍着肚子里翻江倒海的酸水,大口吞咽而下。“哇,这口感,又嫩又滑,酸甜刚刚好,真的太好吃了!” “家人们,现在弹幕刷起来,觉得这蜜橘看着不错的,扣个1让我看看!现在点击直播间下方的链接,就可以提前预订我们九月份最新上市的蜜橘!” 直播间订单消息响个不停,但镜头外桌下的垃圾桶边早已堆满了青黄色的果皮。 是的,简昭已经连播半个月了,每天播6到8个小时。这些天,少说吃了几十公斤橘子了,他现在得了一种“看见青黄色球状物”就想吐的病。 “你还好吧?”小刘暗投来了一个关切的眼神,往简昭手肘边默默递了一杯温水。 “没事。”简昭覆下眼睫,脸上重新堆起来灿烂的笑容:“欢迎进入直播间的家人们,可以点击右下角的福袋……” 烂熟于心的话语,连珠般倾泻而出,新一个流程的循环,开始了。 ……………… 天色已然擦黑,直播临近尾声,简昭腹部已经发酸发涨得不行了,半个多月的连轴转终于在今天耗尽他的最后一丝力气。 简昭嗓子哑然地念着大订单客户的名字,脑子已经开始发晕了 “感谢〖政律俏蔷薇〗〖星期四V我五十〗的支持,感谢〖疯狂的土豆地雷〗感谢……” 可在念到最上面那个ID的时候,疲倦虚软的身体却猛地跳起来,说话差点把舌头咬下来:“感、感谢……〖小简的独家赞助商〗” 是舰长,他一次性买了500箱。 大概怕弹幕发言被订单消息覆盖掉,舰长特意在订单上备注了一行话: “别太勉强自己,身体最重要。” 仿佛冥冥中的指引,简昭莫名心悸了一下,明明已经“面基”过了,不是自己猜测中的那个人。 可简昭还是觉得,这样的语气太过于熟悉,亲昵,好像心心念念的那张脸正和自己面对面讲话一般。 下播后的简昭轻呼出一口气,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地发颤,他好像,在希冀着什么…… “小刘,能麻烦你给这个客户再回播一个电话吗,就说我有福利要送给他,想和他再谈谈。” “好,好的”小刘鞍前马后地连忙应道:“我这就去。” 等待电话接通的间隙,简昭身子明明稳当地端坐着,指尖却在微微地发颤。 他好像,在希冀着什么…… “那个,简昭……”小刘手扶着电话听筒,朝着简昭面露难色:“是空号。” “那,收货地址呢?”简昭一瞬间攥紧了衣角,“他收货地址填的哪儿?” “填的……”小刘嗫嚅着开口,也是有些匪夷所思,“填的你家。” 第64章 就这么喜欢 你被所有人爱着,而我只有…… 狭小的密闭昏暗空间里, 只有手机屏幕幽幽地散发着微光,反射映在祁听寒痴然发呆的眸底。 “家人们,欢迎进入小简的直播间。”四四方方的框里, 主播对镜头笑得清纯动人。 那双混沌晦暗的眼睛好像是在瞬间亮起来, 手指抵在屏幕里灿烂的笑靥上, 因缺水而脱皮的嘴唇嗫嚅了下。 “你这又是何苦呢。”望着呆呆凝视着手机屏幕的祁听寒, 祁燚深深叹了口气:“明明只要低个头就好了。” 他的弟弟,原本那个一米八宽肩薄肌,行走的衣架子,现在因为长久的断食封闭而迅速消磨成了一把苍瘦的窄弓。 “只要乖乖认个错,爸就不会再这么监视关着你。” 祁燚纵使心有不忍, 嘴上还是跟淬了毒一般:“你也能继续做回那个锦衣玉食, 随便刷卡混日子的二世祖。” 祁听寒干涸的上下动了下喉咙,像是听了个很荒诞的玩笑:“所以代价就是去澳洲混个水硕,回来和那个利益友商的女儿结婚?” “我不要。” “我说了, 我有男朋友了。” “算了,你自讨苦吃,我还巴不得看你这么作践自己。”祁燚口是心非地瞥开头。 “五分钟到了。”对着祁听寒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快把手机还我。” “啧。”接过手机后祁燚随意瞟了眼付款记录,眼底闪过一丝嫉妒与心疼交织的复杂情绪: “怎么, 山珍鲍鱼入不了你的眼, 喜欢山沟沟里种的橘子?” “祁听寒,你个傻|逼。”祁燚一口气几乎是从胸腔里生冷地倒抽上来,“把你关死在这儿,你就开心了?” “要不要请JJ过来给高歌演唱一首《江南》,‘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你就当我傻逼吧。”祁听寒靠着墙簸坐着,很无所谓地笑了下:“反正我死了,不是正好遂了祁靳山的愿吗。” “我聚集众多亲戚在宴席上公然出柜的行径, 让他恼羞成怒,颜面扫地。他想用这种方式与我这个逆子划清界限而已。” “你不会以为祁靳山他真的关心我,想要我回头认错吧?哥,不要拿你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来类比我。 祁听寒发丝潦倒地覆盖过眼睫,在眼底蒙上一层深重的阴影。“这是惩罚。” “斩草除根,肃清家门,他真的能干出这种事。” 透过隐隐憧憧的阴影,祁听寒静静地打量着他哥现在捯饬出的一副文质彬彬“人模狗样”。 原先那头张扬放肆的北极星绿,此刻被乖顺妥帖地染回了黑色。 “呵……”祁听寒转眉自嘲地笑了下,他现在竟然有点怀念起他哥之前那头“呼伦贝尔大草原”了。 至少那个造型还有点活人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戴着金丝边眼镜,一身剪裁得体的银灰色西装,沉默挺拔地站在自己跟前。 不愧是祁靳山在公司里的左膀右臂,眉眼间已经依稀能够窥探得几分祁靳山七八十年代下海经商、占领市场经济发展先机的英勇魄力。 祁听寒一点都不怀疑,等祁燚年纪再大些,就会变成和祁靳山一样的狠戾固执的坏老头。 “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讨厌你。哥,其实不是讨厌……” “是羡慕。”祁听寒的平日的声音是很冷的,此刻更是无端地透着一股失望到极点的悲凉: “我一直都很羡慕你,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被他们选择过。” “自始至终,都只有你。” “甚至说,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种羡慕演变成了邪恶的嫉妒。”祁听寒的嘴唇毫无血色,微微地发颤: 你英俊、聪明、稳重、识大体、做什么都是第一名,理所当然地成为精英继承人,万人敬仰的天之骄子。 “我永远是被你碾压的那个……” “不……”祁听寒说完又自顾自地摇起头,“谁站你身边,都会黯然失色……” 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 “你……”祁燚眼神微动,瞬间哑然了。 他曾经拼命把一切做到极致完美,只为这个势如水火的胞弟能够像儿时一样投来崇拜的目光,再咿咿呀呀地喊声:“哥哥,你真的好厉害!” 但千万算计,没想到时过经年后的第一句的真心夸赞,竟然是出现在这样的境地。 祁听寒把脸埋进指缝间,这个僵硬的姿势保持了很久,接下来的话语被挤压得破碎又单薄。 像是在请求。 “我只是想要抓住点什么,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东西。” “所以……那个人,你的男朋友。”祁燚觉得有些好笑,苦涩地抿着唇却又嘶哑得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就是你想要抓住的东西?” “把心理慰藉全部投射在另一个人身上,祁听寒,你是没断奶的雏?” “哥,你不懂。”祁听寒抬眸看向祁燚,眼底带了一丝不易察觉地嘲弄:“你生下来就众星捧月,被所有人爱着。” 你没有体会过那种被无视的感觉。在我小时候,哪怕哭到撕裂声带,爸妈也不会多分给我一个眼神。 你没听过那些闲言碎语,说我事事不如你,就是一个陪衬的背景板。虽然我知道他们说的是实话……但这不代表我不会难过。 “如果你也像我一样生活在你的阴影里长大,你未必有我一般正常。” 说着说着,祁听寒思绪恍惚倒跌回多年以前,医院里凉到刺痛骨髓的夜晚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绚烂到极点的烟花在窗外波光粼粼的江上升起,人们簇拥着跑到广场上,欢声笑语庆贺新年倒计时钟声,“三、二……” 随着颤抖的最后那句“一”字音落下,门口心心念念的人影依然没有出现……祁听寒裹紧了被子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然后绝望地闭上了眼。 寒意森森的手术担架床推着他进入那道生死未卜的鬼门关,那时他才十岁。 他早就被放弃了,在更久的以前。那时没死,是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 从那之后,祁听寒一颗还残余着可悲骐骥的心就完全死了。 像那样软弱的乞求,再也没有过了。 我想要的,被你轻而易举地握在手中。我所拥有的,不过是你指缝间漏下来的些许残渣而已…… “同父同母的胞胎兄弟,你是我绝佳的上位替代。” 祁听寒目光直直地盯着祁燚,好像透过面前的高大人影,与盘桓纠缠在噩梦里的心魔惶然对视: “有时候光是看着你,我就会开始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这种困扰甚至让我患上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我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需要药物和心理医生介入治疗。” “你知道,最严重的时候到了什么地步吗?”祁听寒歪着头似乎对祁燚笑了下,然而这笑容森寒发冷: “就在你收到芝加哥大学录取通知书天,我想过去死。” “……艹”祁燚向来矜傲自持,此刻猩红了眼尾难得骂出了句脏话,“妈的,祁听寒。” 祁听寒肋骨咯咯生疼,抬眸盯着祁听寒恼怒的样子,却陡然升起了一股报复般的快感:“哈哈……如果我真的死了的话,你说他们两个会掉哪怕一滴眼泪吗?” “哥,你会哭吗?” 祁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坐在地板上的弟弟,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神色逐渐变得冰冷: “祁听寒,你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放你出去?” “你就那么喜欢他?” “对。”祁听寒与祁燚对视的目光没有丝毫偏移,掷地有声的三个字好像是抽干了肺里的空气吐出来的:“很喜欢。” 密室里一高一低的对峙的高大身影好似两头困笼相争的野兽。他们互相这么凝视着,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呵……祁听寒。”祁听寒拧着眉发出了声冷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违背父亲放你出去?” “祁燚,你有那么听话?你厌恶祁靳山,跟我是一样的,只是你演技好,比我会装。” “祁听寒……”祁燚的眼底似乎有道冰,只有望着祁听寒,那万仞不化的霜雪才会一点点消融:“那你还真懂我啊……弟弟。” 祁听寒像儿时黏在祁燚身后的小尾巴那样叫他,笃定自己抓紧了命穴:“我知道的,哥哥。” “你不愿意看到我难过,对吧?” “你也不想我死在你面前,对吧?” “祁听寒,你也就这点本事。”浓重的密室黑幕里,晕散开祁燚妥协的沉重叹息声,然后是密码锁“滴”地一声清脆地响起: “仗着是我的弟弟,然后拿捏我。” 大门明晃晃地敞开,灿烂耀眼的光线从外面涌进来,构成道漂亮的梯形。 那很像撒旦投降后,通往天国的阶梯,圣洁的光圈内,每一丝呼吸都是自由的。 “哥,谢谢你。”祁听寒坚定地一步步走出去,在门框边和祁燚擦肩而过时,他听见了祁燚自暴自弃后一丝苦涩的轻笑。 不可一世的天子骄子,此刻的背脊却是微微有些佝偻,似乎挣扎着接受了某一惨痛的代价。 他在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天谴的降临: “如果说,你是天下第一蠢的傻逼,那我就是天下第二蠢。” 良久之后,祁燚抬起了自己的手腕,上面圈刻着一道密密匝匝的梵文。 锉刀用力之深,似乎力求深入进每一寸骨髓,把灵魂都牢牢钉住。 “呵……羡慕我?” 随着祁燚的每一寸呼吸,那些深深的刀痂重新爆裂开,正往外汩汩地渗血。 血液滴在地上,绽开一朵朵黑紫色触目惊心的花。 “如果你知道我背负着些什么,你未必能有我一半清醒。” “同胞双生,我其实,很羡慕你。” 第65章 小别胜新婚 指腹每触碰皮肤,就燃起团…… “舰长, 为什么会知道我家的地址?” 简昭直愣愣地盯着着手机上印刷出来的订单信息,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其中蹊跷。 难道…… 最原始的猜测重新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明明被验证了是假的了, 可简昭的潜意识还是执拗地紧抓着不放。 “算了, 再试一次。” 比起待在原地胡思乱想, 简昭从来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行动派。于是他立马从椅子上弹跳起来靠着窗台重新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嘟嘟”一阵电子音响起, 对面似乎是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不是空号……” 简昭心跳一下子跳得很快,他把手机听筒靠得离耳朵更近些,好听得更清楚些。 “你、你好,是舰长吗?” “不是。”对面似乎是阴阳怪气地轻轻吐出口气, “哦, 让你失望了。” 识别出来人,简昭激动得对着窗台边野生灌木丛扯破了喉咙大叫出来:“啊啊草啊草草草!!” 然后就不出意外地意外了。 手机一个没拿稳,就这么直溜溜地从掌心脱落, “咕咚一声”掉到了草丛堆里。 “别别别!别挂!”简昭也不知道自己连手机影都没看见了,搁这儿对着乌漆麻黑的空气喊个什么劲。 大概是高兴傻了吧。 总之,简昭的肾上腺素一秒内飙升到了10nmol/L,只顾着“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已然忘记了自己身处二楼。 “啪”的一下, 很快啊,就从窗台翻身而下,被七零八碎的枝叶戳得四处生疼,才意识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个多么不要命的操作。 这恋爱真不能多谈,会变蠢。 蠢到一定程度了,还有生命危险。 “幸好幸好,没坏。”简昭狼狈地扒拉着草丛, 终于从最里面的树枝杈里翻到了自己的“叙利亚战损机”。 干啥都卡,耐摔是它唯一的优点。简昭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因为这一个优点,而没换掉它。 (注:以上心理独白,皆为主人公挽尊的话术罢了,真正原因其实是没钱。) “啊……”好不容易拍干净灰,简昭重启开手机看了一眼就悲催地重新叫起来: “怎么把通话挂了。” 收回刚才的话,刚才的“从龙之功”也一笔勾销,简昭现在对这个手机颇为不满。 吸取了前车之鉴,简昭心知每次通话都来之不易,所以错过了这次来电,就分外感到可惜:“这号码,不会又打不通了吧……” 但这次情况显然有所反转,“嗡嗡嗡”的振动铃声再次响起,还是刚才来电显示人。 “怎么立马就把电话挂了。”熟悉冷冽的嗓音在湿冷的月光下,浸着柔和的轻笑: “真的不满意我啊?” “怎么可能不满意你。”简昭灰头土脸地举着手机连忙反驳道,激动得喘息声都有些紊乱:“刚刚那个那个电话不是我想挂的!” “挂电话是因为……我刚刚——”想起自己一连串笨蛋行径,简昭有些难为情地磕巴起来: “我刚刚太激动,把手机给摔出去了。” “哈哈……笨蛋昭昭。”祁听寒的笑声有些忍俊不禁,衬着皎洁的月影也就发酵得更加温柔:“听到我的声音,有这么开心吗?” “开心。”简昭很诚实道:“特别开心。” “那昭昭这些天是不是特别想念我?” 层层抛出的问题,好像一个个蓄意诱导的圈套,简昭每次都会傻乎乎地跳进去:“对。” 但对方似乎不满足于此,又紧接着追问道:“每天都有吗?” “嗯。”简昭说着说着头皮都有些发麻,这样的潮腻情话有点像在聊|骚。 “每天都会想念你。” “昭昭……”听到了这个回答,对面发出几声被满足后喟然喘息,“我也一样。” “想要看着你的脸。” 隐隐加快的语调还是暴露了伪装得从容淡定的面具下一颗急切的心: “暑假就快要过去了,昭昭。” “我们可以比约定的时间,更早一点见面吗?” “你,你现在在哪里?”简昭一颗心简直飞速跳得不像话,“什,什么时候去见你?” “能问出这个问题,昭昭,你心里也和我一样迫切对吗。” 祁听寒充满蛊惑气息的磁性嗓音清晰地萦绕在耳边,简昭感觉到自己好像被祁听寒近在咫尺地捧着脸交耳轻语: “昭昭是不是也不喜欢异地恋。” “只是打电话的程度,是不是还不够。” 祁听寒答非所问,但句句皆是暧昧的暗示,早有预谋地鼓动:“提前返校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异地恋了……” “可学校宿舍断水断电了,是不会让在校生提前报道的。” 透过滋滋的电流声,简昭眼前仿佛浮现出了祁听寒晦暗饥渴的眼睛,像原始天性的野兽张开了獠牙。 “昭昭,你的行李箱还放在出租房的卧室里没有带走,但现在没那个必要了……” “我们还会继续同居的,对吗?” ……………… “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简昭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在内心反复谴责自己这种“色欲熏心,丧失理智”的行为。 祁听寒不过一个电话打过来,自己就真的眼巴巴地跑过去和人见面了。 “怎么弄得自己……跟急色狂徒似的。” “昭昭,桌上给你打包好了我腌的酸萝卜条,你带回去宿舍吃啊。”何雪莲从门框边探出个头来,原本瘦削凹陷的脸庞终于长了些肉,说话声音也有了精神气: “怎么,好端端的提前开学了。这不才刚过八月二十号吗。” “呃……妈,学校肯定有自己的安排啦,辅导员说最好能早点返校。”简昭顿时有些心虚,又在内心谴责了自己一遍“色/欲熏心”。 “你爸最近腿脚都能稍微动一动了,有我照顾着你就放心吧,在学校照顾好自己。” 何雪莲转头从厨房里端着一大碗打包的鸡鸭鱼肉走回来,看着提着大包小包正欲出门的简昭,不禁挽留地皱了下眉:“这么着急干什么,多吃几口饭再走吧。” “不啦,妈,再多耽误会儿高铁要赶不上了。” 简昭淡定地回眸和妈妈挥手再见:其实是……想要快点见到男朋友,一刻都不想多等。 害,美色误人啊。 简昭内心把自己的“不孝子”行径谴责了百八十遍了,但脚下生风的速度却一点没耽误。 上了高铁后,虽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极速飞驰的景色,但简昭满脑子都是祁听寒那张脸。 一想到再过几个小时就可以摸到男朋友的“实体”,简昭在自己位置上都有些坐不安稳。平均每六十秒看一次表,然后嘟囔着抱怨“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一定是表有问题。 简昭给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全然不顾是自己“思夫心切”。 “我马上就要到了!还有三分钟!” 高铁快到站时,简昭激动地给祁听寒发了条消息,360度托马斯全旋升空的熊猫头生动形象地传达出发信者内心的兴奋之情。 但收信人祁某的回复却很冷淡,只有简短的一个语气词:“嗯。” 似乎是为彰显男朋友的“关怀义务”,后面才珊珊来迟地加了句:“我在出口接你。” 干嘛,不是说你想见到我的吗…… 怎么搞得只有我很激动一样…… 简昭看到这么惜字如金的回复,胸膛熊熊燃烧的小火苗被浇了一盆冷水。 出口站人很多,接人的、出租车司机、打顺风车广告的,全部乌泱泱地挤作一堆。 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简昭出了安检门还是第一眼就望见了在熙熙攘攘的人潮里鹤立鸡群的祁听寒。 “祁听寒!”简昭正欲挥手示意,祁听寒的目光就心有灵犀地瞟过来,隔着拥挤嘈杂地人群,两人静静地对视了良久。 祁听寒内敛外收的眼睑撑开点浅浅的笑意:“昭昭,好久不见。” 本来刚才还急不可耐,可现在人就摆在自己面前了,简昭却呆怔在原地,忘记了往前多走几步。 祁听寒还是原来的样子,背挺得很直,下颌冷倨地微扬起,只是身形单薄了一圈。 简昭一瞬间就理解了每逢过年都用同款怜惜的眼神看自己的曾祖母,因为他见到候场大厅里孤单站着的祁听寒。 第一反应也是心疼。 怎么瘦了…… 虽然还是很帅。 “走吧,我把车停在外面了。”在简昭愣神之际,祁听寒已经淡然地走过来,很自觉地提过了简昭手里的大小袋子,转身大步走在了前面。 牵手…… 简昭伸手摊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凝视着前头人乖顺垂下的黑色后脑勺,有些哑然: 他以为祁听寒一见到他就会像橡皮糖一样黏得很紧,但是没有。 祁听寒整个人冷冷的,机器人一样执行着“帮忙提行李”的设定程序,动作干净又利落,似乎在极力避免着拖泥带水。 “祁听寒,不用你全部帮我提。”简昭穿过拥挤杂乱的人潮,小步跑着追上去,伸手去扯牵引的袋子,“把这个给我吧。” “没关系的,你跟着我就好。”祁听寒强皱了下眉毛,,脚下步伐越来越快,隐隐有疾走冲刺的趋势。 “祁听寒,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等祁听寒把大小件行李放到后备箱里,简昭终于拦在了这个高大的身形面前。 祁听寒眼睛覆着纤密的阴影,瞥眼扫过几个推搡着经过的路人,声音很低哑,“到车里再说。” 简昭有点莫名其妙:“行,行吧。” 他隐隐觉得祁听寒有些奇怪。 随着“啪”地一声车门被重重合上,简昭眼睁睁看着主驾驶位的祁听寒陡然俯身,落下的巨大黑影瞬间笼罩了自己。 交缠的体温噼啦啪啦地点燃了一串暧昧的引线,祁听寒宽大的掌心略带强制性地扶着简昭的下颌抬起来。 “不是在躲着你……昭昭。” 简昭这下了然了,看清楚祁听寒瞳孔里翻滚掺杂的晦暗深重情绪,先前极力隐忍克制着,现在陡然爆发出来。 “刚才在地铁站里,很多人。” “干有些事情,不方便。” 祁听寒的掌心很热,可这比起紧闭狭窄车内温度来说,简直小巫见大巫。 简昭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什么事情……” 背脊猛得被祁听寒另一只手紧紧向内禁锢着,惯性前倾逼着简昭猛得倒向了祁听寒怀里。 近在毫尺的声音低沉又干涸,饱满着贪婪渴求的欲念,“昭昭,你明知故问?” 祁听寒的手指已经探进了简昭宽大大衬衫下摆,顺着简昭背脊凸起的脊椎一寸寸往上抚摸。 最后掐着那段纤细的单薄腰间肌肉,留念逡巡游走,指腹每触碰一丝皮肤肌理,就燃起一团灼热的火。 祁听寒的声音已经沙哑地不像话,好像即将爆发的岩浆,残存的理智让他将下巴搁在简昭的肩头。 粗硬的发丝一下下扫过简昭敏感的脖颈,湿热的呼吸在锁骨间喷洒开一团团水雾 他说:“昭昭,可以吗?” 第66章 初次接吻 “乖,把嘴张开” 简昭晕乎乎的, 他瞳孔直愣愣地倒映出祁听寒愈加逼近的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祁听寒话里的意指。 自然脱口而出的话语,似乎都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可,可以吧。” 最后一个音节落地的瞬间, 简昭感觉自己的鼻梁边突然窜出股灼热的呼吸气流, 轻轻扇动的眼睫交错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呼”简昭感觉自己下眼睑被某张柔软的唇贴住, 很轻很温柔地摩挲了下。 没有预料中的狂风骤雨, 这是在反复挣扎的紧要关头,终于还是竭力克制着,落下的一个温柔到极点的吻。 “可昭昭,你身体在发抖。” 祁听寒不易察觉地轻轻叹息,抽出了搭在简昭腰际的手掌, 干涸躁乱的声音清醒了几分。 “刚才在出口我看到你的第一眼, 心就跳得很快。” “高铁站很多人,声音很吵,一路上我满脑子都在想着……” 祁听寒很轻的喘息带着温热的气流, 浅浅萦绕在简昭的耳廓,语调缱绻好似终于得偿所愿:“总算见到人了。” 祁听寒的肩膀把简昭夹得很近,手臂紧紧环住了简昭的腰,好似溺水的人抓住一根仅有的浮木。 两个人的胸膛贴在一起没有丝毫的空隙, 祁听寒喟然长舒了一口气:“乖, 让我再抱一会儿。” “嗯……”简昭头搁在祁听寒肩头,很顺从地点了下头。 久别重逢的热烈情人紧紧抱了很久,彼此沉默着不说话,呼吸彼此缠绵交织。 好像这样就足够相拥到世界的尽头。 滴答滴答的时钟走了很久,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久到简昭的肩膀发酸再麻木逐渐变得毫无知觉。 心底柔软的那块角落被得一塌糊涂,简昭的声音闷在祁听寒的外套面料里, 微微有些发软: “我也一样。” “坐高铁的一路上我都很激动,手机短视频都看不进不去了,脑子里全部都是你的脸。” “出门的时候我妈还问我怎么会提早开学,我还撒谎了,我说是辅导员通知,但其实是……” “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你。”简昭有些不好意思:“真的,我很少对我妈说谎的,走出门的时候,我都不敢看我妈的脸……” 祁听寒听完后内心感到无与伦比的满足,他的恋人。 也怀有着同样热切的心, 指腹顺着简昭的耳廓的轻柔地抚摸过简昭的鬓角,祁听寒情不自禁地喃喃道:“好可爱,我的昭宝。” 最后那道指尖停在了简昭微抿的唇角边,那对漂亮的小小唇珠在唇瓣间像展开了一朵樱花。 “昭昭,还记得吗?”声音低沉沙哑,祁听寒仿若徐徐施计蛊惑:“上次我走的时候,说了句什么话?” “嗯……什么?”简昭一时间有些懵。 长长的眼睫轻翘着扑簌,看向祁听寒时显得单纯又无辜:“我们分开的时候,你说的话?” “忘记了呢……”祁听寒眼底的情绪翻滚着深重的轮廓,猛地倾俯下脸: “唔……”呼吸被淹没的一瞬间,简昭的瞳孔因惊讶睁得很大。 第67章 初次接吻(下半) “乖,把嘴张开”…… “我说过的, 下次亲吻会是嘴唇。” 祁听寒带了点惩罚意味地含住了简昭的唇瓣,气息紊乱地抿了一下,捧着简昭耳廓的指尖因为用力陡然绷得很紧。 这好像只是一秒钟的事情。 “呜……”简昭的眼睫毛止不住地朴簌, 焦距过近, 他甚至都看不清祁听寒的脸。 视觉、听觉感官都在一瞬间封闭了, 只有只有唇间的触感愈加清晰——柔软的、潮湿的、粘连不断地辗转反侧。 “呼——”祁听寒似乎是还不够满足, 他饥渴地捧着简昭的下颚,上下唇摩挲交合得越来越急切。 “唔……呼”简昭被亲得头皮大脑都发麻混沌起来,他呆愣得直勾勾盯着祁听寒,下眼睑覆着一层湿漉的水。 “昭昭、宝宝……”在情迷意乱的呼吸间隙,祁听寒上唇短暂地分开, 指腹抵着简昭的下唇, 像是略带强制性地掰开: “乖,把嘴张开。” “这样才是接吻。” 接……接吻。 他们这是……在接、接吻吗。 这两个词汇就像是一把重斧头,直截了当地把简昭残存的理智击得粉碎。 那颗粉嫩欲滴的唇珠微微地张开, 顺从得像只任人宰割的兔子。 这次甚至连一秒钟都没有。 祁听寒指尖捧着简昭的下颌,抬得越来越紧,鼻梁精选编排过地错开,舌尖长驱直入地与简昭纠缠在一起。 唇齿触碰之间, 仿若有股滋滋的电流导向全身, 两人越发火热粘腻地交合纠缠。 两个笨拙的小情侣又青涩稚嫩,缺乏暧昧勾缠的高超技巧,仅仅靠着婪多欲求的本能,就足够热烈得烧起一场大火。 “呼……哈……”这个吻逐渐加深,带着汹涌的爱意,舌尖逡巡游走描绘着彼此唇齿的轮廓。 简昭轻轻回应着,发出细微的嘤咛, 脸颊因为羞涩与沉醉而愈发滚烫 他耳畔听见了回荡的湿哒水声,然后是喉结上下的吞咽细碎声…… “哈……等、等一下……我……” 简昭的已然涨得通红,像极了夜店烧烤摊里炖熟的红色大龙虾:“唔……” 因为缺氧而努力坚持到极限的笨蛋,终于败下阵来。 简昭手臂环抱紧了祁听寒,把脸埋进了祁听寒的肩膀里,鼻息紊乱地张着嘴喘气: “呼……呼……” “昭昭,下次,可以试着换气。”祁听寒饱餐一顿后语气缱绻又满足,他宽厚的手掌一下下轻抚着简昭的背脊,尾音带了点暧昧的遗憾: “这样就可以亲得更久一点。” “那……那我……”简昭说话羞赫地磕磕巴巴地:“我再多学习学习。” “好乖,爱学习的乖宝宝。” 祁听寒目光烁烁地再次抬起简昭的下巴,凝视着眼眶微红的可怜桃花眼,瞳孔中再次翻滚起来浓墨重彩的欲念: “其实,现在就可以再复盘一遍。” 是谈恋爱的人都这样吗,还是只有自己和祁听寒是这样…… 简昭晕晕乎乎地就顺从地重新闭上眼迎了上去,唇瓣重新纠葛在一起…… 似乎怎样都不知疲倦,喘息着发晕都甘之如饴,青涩的牙齿碰撞磕巴甚至更加能激发生物最原始的渴求本能。 “滴答滴答”机械指针在表盘上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又或者有一整个世纪那么漫长。 两个人彼此饥渴、又相互纵容,予夺予求,缠斗不休…… “滴滴!!!”打破黏腻小情侣卿卿我我的不速之客是频繁且刺耳的汽车喇叭声。 不耐烦的糙汉司机扯破了喉咙,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大喊道:“前面的,你在车里磨磨蹭蹭地都在干些什么啊?!” “你占着道,我们后边停车的都不好开过来。” “啊……唔。”简昭仓乱的想要退出,最后还是被急红了眼的祁听寒一把抓住了后脖颈拽回来,恋恋不舍地摩挲深吻了下。 然后祁听寒才规规矩矩地靠回主驾驶位上,启动点火发动机,重新操纵着方向盘将行驶到主干道上。 简昭也扭头盯着车窗一排排飞速闪过路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虽然眼珠子聚精会神地一动不动,但其实简昭根本没把车窗外的城市道路绿化带景观看进去。 脑子还是一帧帧回放着刚才湿热的吻……这可是如假包换的“初吻”啊。 而且……简昭不禁伸出点儿舌尖顶了顶下鄂,好像在依依不舍地回味模拟。 刚、刚刚……祁听寒伸舌头了。 简昭的脸更加红了几分,立刻手掌用力地搓了下自己的双颊,试图以这种方式给自己直线飙升的双脸灼烧感降温。 无奈收效甚微,简昭的脸梗缩在卫衣宽大的领口里可仍然红得滴血的耳尖,还是暴露了内心的羞赫慌乱。 祁听寒一直用余光关注着,简昭水润充血的嘴唇怎么看都是一副被狠狠宠爱怜惜过的样子。 内心由然而上的巨大满足感,让他踩着油门的脚步不禁隐隐加重。 是所有恋爱都这样吗,还是只有初恋,哪怕脸上假装得再镇定,心脏都是一样的失控乱跳得得不停。 ……………… 车辆缓缓降低驶入了地下停车场,祁听寒拔出钥匙熄了火,回过头来盯着简昭看。 刚才热烈的激情逐渐褪去,这个对视的气氛陷入短暂的僵持。 简昭的眼睫毛扑簌地眨个不停,凝视着祁听寒深重晦暗的眸底,思绪有一瞬停滞: 祁听寒在想些什么呢…… 是刚才的那个吻吗。 简昭耳廓又开始发烫,手指无措地绞动在一起,“那个……要不我们先上去。” “好。”祁听寒低沉地应答道。 “那……我——”简昭眼看着祁听寒的脸又迅速像自己逼近,温热的呼吸再次萦绕而上。 又来吗……?! 简昭羞赫慌乱地轻颤着眼睫,鸦羽似的睫毛顺从地低垂闭上了眼。 “哈……昭昭,”随着祁听寒的一声轻笑,安全带锁扣被“吧嗒”解开。 肩膀到腰际的束缚感陡然消除,嘴唇上柔软的触感并没有出现,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简昭重新仓惶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祁听寒一双微眯着的带笑眼睛。“你刚才闭眼的时候,在等着些什么……嗯?” 祁听寒手抚摸蹭了下简昭的额角,磁性低哑的嗓音喃喃:“昭昭,宝宝,好可爱。” “我、我……” 简昭弄不明白,祁听寒怎么突然变得这样“游刃有余”,一口一个“宝宝”,简直要酥软到骨子里,每喊一句自己的头皮都要发麻发颤。 “怎么……突然叫得这么……”简昭舌头都捋不直,“叫得这么……肉麻。” “昭昭,不喜欢吗?” 祁听寒似乎拿捏了简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简昭耳廓的发丝。 “昭昭不喜欢的话,我下次就不叫了。” “不、不是。”简昭脑子浸泡在蜜罐子里,话都说成车轱辘:“没有不喜欢。” “我其实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叫了。”祁听寒侧脸温柔地亲了下简昭的鬓角:“以前怕你吓跑了,现在总算明正言顺了。” “所以现在想多叫几句,过个瘾。” “那……那好吧。”简昭放弃抵抗了,“你想叫就叫吧,没关系的。” 在简昭背过身的视觉盲区内,后车窗倒映出祁听寒淬着寒意发冷的瞳孔,就在幽暗静寂的角落里隐隐折射出点金属光泽。 那里被安置了一个窃听器。 肯定是祁燚那只狐狸,他生下来就有两张面孔,总会多留一手准备。 有些话似假实真,是故意说出口,更是动情至深,他会证明的。 简昭才不是迷魂心窍的一时歧途。 这是一场山海皆平的双向奔赴。 …………… 锁上车门后,两人前后脚走进电梯门,在楼层上升的途中,简昭靠着墙壁声音有些飘忽。 “小宝宝这种称呼,一般都是那种娇娇软软的小婴儿,从没人这么叫过我。” “刚才我鸡皮疙瘩一下子都起来了。”简昭在情事方面简直有种近乎天真的直率:“你说我是宝宝,我……” “我其实……很喜欢。” 翻译翻译什么叫直球,无视一切护盾防御,主打一个真实伤害暴击。 要不是正好有人进来,祁听寒差点没重新把人按在墙壁上猛亲。 室内的陈设还是老样子,一切都没有变。简昭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对了,有个东西要给你。” 祁听寒挨着站在简昭身后,从外套口袋里窸窸窣窣地翻出了一个小物件。 是把银色的机械锁钥匙,圆圈环挂着一张户主磁卡和一个Q版小兔子财神爷挂件。 圆滚滚的白兔子圆乎乎的爪子举着一个小木牌:“小简” “之前的电子锁只录了你的指纹,小区门禁你也没有户主的认证磁卡,你回家的时候我特意去物业那儿多申请了一张。” “这个钥匙扣是我自己画好设计图,然后3D打印出来的,木牌上面的字也是我写的……已经很认真了,但还是有点丑。” 祁听寒低垂着眉梢,一本正经地解释:“虽然是电子密码锁,很少用到机械钥匙,但万一出现停电之类的突发状况,也用得上。” 豪华三件套交付出去的那一刻祁听寒掌心都有些微微生汗,这段话他其实打了很久的腹稿,“最后的一点——” 祁听寒凝视着简昭诧异的面庞,唇角漾开了浅浅的弧度,尾音包含着期待与紧张的情绪: “昭昭,可能现在说这些还有些太早。” “以前我们只是单纯的室友的关系,但现在我想贪心些,把这里当成我们共同的家。” 一贯矜傲自负的语调此刻因为紧张有些不稳,试探性地询问带着点小心翼翼: “可以给我这样一个机会吗?” 第68章 直播官宣 真亲了吗?包真的。 “祁听寒……” 简昭有点意外, 小区磁卡、密码锁指纹、备用机械锁……这三件套组合在一起相当于将房子的一半送给了简昭。 这基本上百分之百的信任。 “就这么全都给我了吗。”简昭的喉咙突然有点儿发酸,他揉了下鼻尖:“我之前在你家住着都没付房租呢。” “就一点儿都不担心我把你家变卖了,卷钱跑路吗。” “那就卖了吧, 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祁听寒挑眉轻笑着一大摞钥匙串轻柔地放在简昭的掌心: “只要是我的东西, 都任你处置。” “虽然这里空间暂时还有点小, 我们以后会换更大的房子。” 祁听寒张开双臂, “昭昭,欢迎回家。” 简昭笑着回拥住祁听寒,“嗯。” “对了,我也有个东西要给你。”温暖的抱抱还没持续多久,简昭就把脑袋从祁听寒肩膀上抬起来。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了下, 眼睛亮亮的:“看看你的手机信息, 收到了吗?” “什么东西……”祁听寒失笑着滑动解锁屏幕,然后诧异地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笔银行卡转账。 金额足足有15万元整。 “你之前借给我的那50万,我都会慢慢加上利息还给你的。” “昭昭, 你哪来的钱……”祁听寒思维有一瞬间呆滞,想到了电视剧里的某些狗血的桥段。 给你15万,离开我儿子(bushi) 那这个价格是不是有点太低了…… 难道是祁靳山,或者祁燚那家伙……他们去找简昭了吗? 祁听寒的心跳一瞬间攥紧, 他潜意识里不想让简昭知道自己家里那些腌臜事。 “这是我暑假直播带货的提成。”简昭手机界面一转, 明晃晃地亮出了自己的D站账号:“我现在已经快三十万粉了。” “暑假我一直在剪辑发一些县里柑橘产业基地的生产日常,修剪枝叶的王阿姨都快成新晋D站电商主播了。” “政府扶持加上平台补贴,我们县今年收成的蜜橘在网上的预售有已经上万公斤了,许书记还开玩笑说我是县蜜橘品牌代言大使呢。” “惊讶吧,拿到收入分成的时候,也吓了一跳。”简昭眸底闪烁着坚定的目光: “我现在是不是也算有点厉害了。” 简昭像渴望夸奖的小狗那样凑到祁听寒的跟前,眉眼弯弯地笑着: “我不知道分开的这些天里你家里发生了怎样的矛盾, 又是怎样扛着压力重新回到我的面前。” “有些事情如果你现在不愿意说,那我们可以慢慢来,等到你愿意告诉我的时候,我再来听。” 简昭垫脚揉了揉祁毛茸茸的发顶,有些骄傲地勾起了唇角: “祁听寒,拍视频、房租水电钱、手术费……以前总是你在帮我。” “但至少现在,不要总是打碎了牙自己扛,你也尝试着依靠我一点点吧。” “毕竟……我努力挣钱。”简昭经过多天调情羞耻的厚脸皮还是稍微增加了点,只在说最后一句表白时稍微有点卡壳: “也,也想要包养男朋友你。” 祁听寒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自己心里那种被满溢得撑开的感觉。 其实祁听寒在谈恋爱之前,并不知道其中实感,牵手、拥抱、接吻……这些亲密的举动全凭渴求靠近的本能。 但在这一刻,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谈恋爱会把“一个人”变成“两个人”。 而这样可以去依靠的“安全感”,对于从小缺乏关爱与呵护的祁听寒实在过于稀缺。 以至于他此刻呆呆的站在原地,喉咙卡了很久只干巴地吐出几个字: “昭昭,谢谢你。” 谢谢你来到我的生命里。 仿若天使一样的降临。 ……………… 当两人简单的收拾完家里,紧挨在沙发上坐着休息的时候,简昭一拍脑门终于想起了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对了,我们好像没有官宣。” “虽然大多数网友们基本把我们当成一对了,但还是开直播正式说一下比较好吧。” “好,都听你的。”祁听寒微笑着点头,顺手把简昭有点长的发丝到耳后,然后……很自然地抵着简昭的右脸颊蹭了下。 简昭觉得自己开始进入状态了,至少现在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贴贴,已经不会惊慌地跳起来了。 只是微微地红了一丢丢的耳廓而已…… 简直大进步!(赞) “哈喽大家好,这里是小简呀!” 一成不变的摄像机视角,千篇一律的开场白,如出一辙的拍摄背景…… 这场直播似乎和简昭先前的数十场直播没有任何区别,但眼尖的网友已经发现了。 〖好耶!是双人合体!〗 〖你小子手往哪儿放呢〗 〖可劲儿搂着小简腰对吧〗 〖怎么这两人贴得比之前近多了?〗 〖附议,感觉热恋期(警觉)〗 〖这是小别胜新婚啊(看透)〗 〖感觉现在才是小情侣怎么回事?!〗 以前都是直男间的引流手段,现在可是“真情流露”。 广大不愧是野生福尔摩斯,简昭再次感叹道:一下子就品出了自己和祁听寒之间实现了质变到量变的突破。 〖啊啊啊终于合体了!你们亲一个吧,就当是为了我!〗 〖好甜的小情侣,今天也是吃上饭了〗 〖这是小别胜新婚啊(看透)〗 上述这些粉红泡泡弹幕,祁听寒看着还是很满意的,但有些发言就不是这么“友好”了。 〖哟,这不是祁某吗,不是喜欢异地恋吗,终于舍得回来啦〗 〖这是进修魔术去了,表演大变活人〗 这是阴阳怪气的偏简方cp粉。 〖这谁啊?不认识,我要看我赛博承包的橘子园〗 这是不明真相的小简新粉。 〖小许呢,我要看小简和小许〗 〖小许不是说约了小简去北京玩吗〗 这是魔怔邪教异党。 祁听寒本来还觉得“官宣”差不多说一声意思意思就得了,自己和简昭的情侣关系大家都心不照宣。 但没想到自己这“正宫”离驾才几天,这后宫党派就争端四起,人心叵测。 “嗯,我们是在热恋期。” 祁听寒他将搭在简昭腰际的手往内收了收,身体力行地宣誓主权。 “昭昭,我其实也挺喜欢北京的,去北京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看万里长城。” 〖小许可能没想约你(笑)〗 〖啧啧,这是又酸上了〗 〖你那是真喜欢北京吗〗 〖也并非想看万里长城〗 〖你们一定要三人行啊,爱看〗 “哈哈哈……一起去北京。”简昭每到这种场景,都有种被抓奸的心虚感, 珊珊来迟的狡辩也有点苍白,“这事我本来想和你说的,一着急就忙忘了。” 〖这是全国统一话术吗〗 〖小简,你现在有点像我男朋友了〗 〖超绝、事后の报备〗 〖上一个这么说的已经是前男友了〗 “嗯……”祁听寒装模作样地皱起了眉,“那这样的话就只好……” 简昭垂眸认栽。 但其实只有气流声擦过,然后下眼睑被一片柔软的羽毛轻抚了下。 是祁听寒的唇瓣。 总微抿着显得刻板严肃的唇角,此刻落下一个温柔的吻:“男朋友原谅你了。” 简昭梗着脖子脸红:“谢谢、男朋友。” 万万没想到是这么官宣的。 不止简昭没料到,直播间网友更是瞬间炸开了锅。 〖少爷你有点太会了〗 〖把狗骗进来杀〗 〖男铜之间的把戏罢了〗 〖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我预料到了但……〗 〖没想到是真实精神损伤〗 〖最近尺度有点大啊(咂嘴)〗 〖就给大家看这个?〗 〖敢不敢嘴对嘴?〗 “亲嘴唇吗……”祁听寒微眯起眼,指腹摩挲搭在简昭的唇角边。 “大家想看?” 浪潮一样的弹幕激动得翻滚上涌,金灿灿的礼物打赏鱼虾般的活跃蹦哒出来。 祁听寒眼角勾起了一抹狡黠的弧度,付着简昭后脑勺偏离了直播摄像镜头,只给观众就下一对引人遐思的重叠影子: “既要接吻,又要在镜头里。” “哪能好事都让你们给占了。” 〖少爷你是懂节目效果的〗 〖加钱,我们加钱还不行吗〗 〖前排狙击手看到了吗,真亲否?〗 〖悲报,没反应过来〗 〖养你们有什么用(恼)〗 〖我不管,就是真亲了〗 〖这么远的距离,包没亲到的〗 公屏弹幕吵得不可开交,各方辩友轮番登场,都搬出物理影像学来论证两人间距离可行性了,亲没亲还是没个定论。 但这事吧,最忌讳纸上谈兵,要实际调查后才有发言权。 简昭就很有发言权。 发丝混乱地瘫倒在柔软的沙发上,简昭的呼吸吞没在唇齿间,长而卷翘的眼睫不住地扑簌扇动: 是真亲…… 摄像机电源被一只绷紧的手故意拔掉,祁听寒在抬头的间隙很简短地呼出一口气。 “那么这次的直播就到此结束了,欢迎大家下次再来玩。” 弹幕悲惨地啊啊啊啊嚎叫。 无奈二次元声波无法传送到三次元实体。 天花板重新回荡起细碎暧昧的喘息声,窗帘被风吹起绰约摇晃的影子,沙沙声作响,像潮水推得越来越急、像藤蔓束缚得越来越紧。 像,越来越亲密的恋人。 像,越来越靠近的彼此。 今日直播收益:520.14元。 祁听寒很喜欢这个数字,吉利。 据说这样就能天长地久。 祁听寒喜欢“永远”。 他指节攥紧着与简昭十指相扣,在结束前的最后一秒,于简昭微红的眼角落下一个吻。 好像这样就能把内心那些空虚的焦躁感、无处可逃的不安给压制下去。 撂倒在旁边的手机屏幕幽幽的散发着光芒,那是一串带红点的未接电话。 收件箱更是大量未读信息。 发件人都是同一个人〖艾敏姐〗 “快接电话!!!” “不要消极抵抗治疗!” “为什么拒绝心理咨询?” “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你不会真的觉得现在的心理状况是正常的吧。” 第69章 抵足而眠 躺在同一张床上,不怕我一时…… “唔……祁听寒, 你的手机一直在振动。” 简昭扑簌着眼睫,在一片慌乱的喘息声中呜咽地吐出几个破碎音节: “不……不接电话吗?” “没关系的。”祁听寒双臂抱紧了简昭,埋首在简昭的颈窝里, 哑然地呼出一口气: “一个不重要的电话。” “真的吗……” 简昭抬头摸了摸祁听寒的发丝,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祁听寒最近有些黏人。 这样紧锢着自己寸步不离, 有点像缺乏安全感的受伤小兽。 “是你和家里发生了什么吗?”简昭隐隐有些推测。 就着两人在沙发上紧紧相拥的姿势, 简昭很轻柔地一下下拍着祁听寒的背,娓娓道来的温柔口吻很像在安抚: “是有些事情很难解决吗?” “没有什么。”祁听寒仍旧固执地摇头,温存过后的缱绻尾音逐渐冷下来, “那些都不重要。” 简昭以前看祁听寒冷冽又孤傲,隐绰隔了层淡漠的霜, 可越了解熟悉后凿开厚重的冰层伪装, 越发觉底下是更空洞的深渊。 “不重要”“没关系”“没什么”…… 肯定“很重要”、“很害怕”、“很难过” 简昭隐约已经感知到了冰窟下面那层黑暗深重的阴影,祁听寒不愿意展露给外界看。 甚至说,那片荒凉的领地, 把简昭也排除在外。 “祁听寒,我们晚上吃什么?”简昭侧过脸将额角与祁听寒的脑袋抵在一起,他希望这样亲密的贴近可以给祁听寒多一点安全感。 “你想喝莲藕排骨汤吗?”简昭指腹轻轻地搭在祁听寒的手背,“或者换成山药?” “哈哈哈祁听寒, 我们要不要尝试一下往里面放香菇, 你介意香菇的味道吗?” “有的人会觉得香菇臭臭的,我表弟就每次闻到康师傅的那个小鸡炖蘑菇方便面都觉得恶心……” “哈……”祁听寒似乎是被简昭逗乐了,低沉的喉咙里逸散开点沙哑的轻笑, “那统一企业还算有点良心,竟然用真香菇。” 祁听寒坚硬发丝耷拉在简昭的脖颈间左右晃了晃,“喜欢山药,不要香菇。” “好, 正好还有点时间,我们去楼下的生鲜超市逛逛?” 简昭稍微支起上身伸长了手臂,自然而然地按开了客厅的照明灯。 温暖的暖黄色光亮陡然把昏暗的室内阴影驱散了,萧瑟凄凉的客厅多了一抹温馨。 灯会准时亮起来,讨论每天吃什么,一起去超市逛逛,祁听寒喜欢这样的人烟气。 视线被天花板耀眼的光线照得有些晃眼睛,祁听寒干涸地抿了下唇,他把简昭的手腕攥得更紧了些,十指下滑后扣住。 喃喃自语的微小声音,只够自己听见: “昭昭,我只要你就好了。” 别的我什么都没有,也不稀罕。 我只要你就好了。 ……………… “昭昭,晚安。” 互相道过晚安后,祁听寒在简昭侧脸落下一个轻柔的吻,目送着简昭的背影消失在隔壁的房间里。 合上房门后,祁听寒面上温情脉脉的神态逐渐变得冰凉而僵硬。 迷蒙昏暗的月光在阳台地板上铺陈开,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走过了一圈又一圈…… 又已经深夜三点了。 准确的说,是3:47分,将近四点钟, 再过一会儿晨曦就会从迷雾里破开,天光就会大亮,忙碌的人们就会和沉睡的城市一起醒来,新的充满希望的一天就会开始。 这一切的前提都是,祁听寒能够睡着。 但这现在似乎有些困难。 祁听寒身体陷在柔软的床垫里,眼皮耷拉着闭得很紧,静谧的黑暗完全吞没了他。 “一切都很好。” “现在的一切都很好。” 祁听寒在心里这样反复默念着,可越是强调,心中那些焦躁不安的情绪就越肆意的上涨攀升。 是的,在历经了短暂的好转后。 失眠的阴影再次笼罩了祁听寒。 睡不着干脆靠着阳台站了会儿,祁听寒抬头望着弯弯钩子似的月亮,手下意识地从外套口袋里摸索了下,最后又悻悻地放回身侧。 要命,他刚刚竟然想抽烟。 明明他上大学后就戒了,烟瘾最大的那几年都是高中的事了。 最混的那段日子啊…… 祁靳山估计也没想到吧,在纪律出名的严、升学率与留学率均是头部的国际私立高中,寄宿制那三年自己抽烟打架样样都没落下。 多么标准的混账二世祖。 祁听寒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指尖,仿佛掐灭一截不存在的烟头。 “别去想了,已经决裂了。” 祁靳山铁青着脸要破口咒骂他是不要脸的畜牲,脸蒙在阴影里说希望自己就是他这辈子的污点,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在他面前。 祁听寒用力地深呼出口气,好像和祁靳山对峙后的那股绝望的寒意终于从五脏六腑漫漫渗出来。 然后抽筋剥骨,深入骨髓。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生下来就不被父母期待的孩子。 从小到大的漠视与忽略,都是他们故意为之,也对…… 不可一世的两个天之骄子,怎么会愿意承认强强结合下来的孩子是一个残次品。 更何况还有哥哥那样一件完美杰作的衬托,既然这样为什么要生下他呢…… 祁听寒摇晃了下脑袋,又重新自嘲起自己的可笑,怎么还长不大,一直像小时候那样紧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承认自己从没被在意过那么难吗…… 祁听寒口腔里隐隐弥漫出股生冷的铁锈味儿,他僵硬地挺直背脊,呆板地挪动着步子准备去冰箱里拿一瓶矿泉水喝。 从通往客厅的长廊一路走过去的时候,他故意没有开灯。 实际上在过去的童年经历里,他早就习惯了在这样看不到人的寂静的黑暗里待着。 从被动的漠视与忽略,到主动的封锁禁闭,这大概也是他最早出现的心理问题征兆吧。 可惜,根本无人在意。 祁听寒循着肌肉记忆,打开了双层高大的冰箱门,内嵌智能指示灯在黑夜里微微地发着光。 冰凉的液体从口腔咕咚灌下,祁听寒总算觉得自己干涸闭塞的喉咙好受了点。 他趿着拖鞋,手指扶着拧紧的矿泉水瓶盖在冰箱门前站了很久。 离天亮应该还有两个多小时。 他在犹豫自己要不要继续回床上装模作样地躺着,还是在客厅里干坐着打游戏。 “祁听寒?” 这边大脑反复斟酌着僵持不下,幽幽黑夜里声音低哑含糊的询问:“是不是你在冰箱旁边站着?” 灯“啪”的一下子亮开,客厅走廊边突然冒出了穿着T恤短裤的简昭。 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语落还打了个哈欠,“我说怎么看你房间的门还开着……幸好我不放心,特意过来看了一眼。” “在喝水?”简昭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接过祁听寒手中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微抿了一口:“好冰……” “你本来就肠胃不好了,这种太冰的要少喝点儿。” 简昭把冰矿泉水塞进冰箱上层,顺其自然地牵住了祁听寒的手,拉着人往回走。 不仅说话含糊软趴,语末又打了个哈欠:“睡不着?” “嗯。”祁听寒乖乖地被牵着,一路尾随跟着重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睡觉怎么行……”简昭大概意识稍微清醒了点,又好像还在梦中。 总之把他祁听寒推到了床边,然后折回去吧嗒反锁上了门:“给你体验下小简超赞睡前故事服务。” 被人半推半架地重新倒在床上时,祁听寒还有些懵懵的,没反应过来。 祁听寒感受到了身侧床垫陷进去的细小摩擦声,是简昭在自己旁边躺下了。 手重新被十指相扣牵住,萦绕的体温带着简昭的洗过澡后的淡淡沐浴露清香,深深浅浅地钻进鼻息里。 有种让人镇定安抚的神奇魔力。 “你想听什么故事?”简昭的声音同样轻柔得像窗外飘进来的丁香花气味, “《三只小猪》《白雪公主》《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有想听的吗?” “昭昭,我们还在热恋期吧。”祁听寒声音低哑着转头,和简昭面面相觑:“就这么躺在一张床上,真的能好好地听故事吗……” “你就不怕我一时冲动,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举动?” “祁听寒,你其实很想睡觉吧。” 简昭肩膀耸了下,另一只手轻柔地抵在祁听寒疲倦的眼睑,声音带了点疼惜:“好几天的高压精神状态,你的眼睛明明就很疲惫……” “我们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暂时放一边好不好?” 简昭清透的瞳孔在黑夜里亮得发光,好像一颗冉冉升起的星星。 “先乖乖睡觉。” “不论发生什么事情,睡完一觉之后就会变好的。” “昭昭,你真的……”祁听寒眼角勾起点动容的弧度,在静谧地黑夜里呛出声轻笑: “无师自通,但真的很会啊。” 祁听寒张开手臂把人捞过来,将肩膀锢得更紧了些,“你怎么这么好。” 人类不带欲望的拥抱,据说是心与心距离最近的精神接吻。 随着轻柔地纱幔在窗台边旖旎起伏,祁听寒缓缓地闭上了眼,沙哑温柔地声音埋在简昭的颈窝里含糊不清: “我想听《白雪公主》……” “好。”简昭顺从地与熟悉亲密的体温相拥而眠,舒柔的话语娓娓道来: “白雪公主是一位美丽善良的公主,她的母亲去世后,国王娶了一位新王后。新王后拥有一面魔镜……” 彼时窗外正黑夜沉沉,云间还有繁星闪烁,圆润的月亮还在皎洁地旋转。 幸好,还没有破晓,抵足而眠的恋人还赶得上一场大梦。 第70章 他的秘密 你从未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祁听寒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重复了无数次的情节场景不厌其烦地上演了一遍又一遍。 冰凉的手术台, 刺鼻消毒水味道,推得越来越急的病床担架滑轮,白大褂的医生脸上全都蒙着漆黑空洞的阴影。 麻醉后是没有知觉的, 可祁听寒还是觉得那个夜晚冰凉死寂得仿佛永远不会天亮。 他早该死在那个晚上的。 “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MDS), 你运气好, 找到了和你HLA匹配的供体。” 身体插满管子的男孩在一个日光熹微的清晨醒来, 带着白口罩的医生微笑着俯身揉着他的头发。 “小朋友,你会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健健康康地长大哦。” 祁听寒那时攥紧了棉质床单,声音因为长久的缺水干涸而显得沙哑: “我的爸爸,妈妈呢?” 医生一瞬间愣住了,微笑的眼睛顺着眼角的纹路逐渐扭曲起来, 面部霎时间变成了骇人的黑色空洞。 “你哪儿来的爸爸妈妈?” “自从你住院后从来没有人来过。” 日光、清晨、暖洋洋的光线都在飞速的倒退, 只有无边无际的阴影、空旷到死寂的黑暗泥沼……重新巨幕一样倾覆而下。 那个夜晚从来没有过去,而是鬼魅一般缠绕上了他。 “他们自愿签署了放弃治疗的同意书” “如果不是先一步找到了供体,他们会希望你在这个晚上死掉。” 无数个午夜梦回之间, 巨大的空洞阴影蹲踞在天花板上念念有词地叫嚣着: “你被放弃了,傻孩子。” 猖狂笑着的鬼魅、永远也追逐不上的一家三口背影……表面虚伪的镜面骤然破碎,迸裂出无数碎片,穿着大号病号服踽踽独行的孩子一下子被抛得很远。 然后是下坠、极速地下坠…… “不、不要……”祁听寒紧缩着眉头, 额间满是冷汗, 嘴里的呓语重复着只有一句话: “不要抛下我……” “祁听寒……你在做噩梦吗?” 简昭从没见过祁听寒这个样子,他伸出手有些慌乱地去擦祁听寒额间的冷汗: “别怕、别怕。” “我……”祁听寒瞬间惊醒了,他应激本能般地一下子擒住了简昭的手臂,将人牢牢锢在自己胸前。 意识到对面人是简昭,这个防备性自卫姿势舒展开变成一个亲密的拥抱, 圈住简昭的薄腰的手臂肌肉线条绷得很紧,祁听寒深深呼出一口气:“只是没有睡好而已。” “不用担心, 我没事的。” “真的吗……” 简昭静静地和祁听寒抱了会儿,视线停留在祁听寒搁在床头柜边的手机上。 “你的手机刚刚一直在振动……有人一直再给你发信息。” “……确定不接吗?”简昭脑袋靠在祁听寒的肩头,安抚地轻轻拍了下祁听寒的背,“或许是很要紧的事情。” 祁听寒捞过手机,背过身去看了一眼来电人,就很利落地就把手机关机了。 “没什么要紧的事。” 是艾敏姐,大概又是在催他去接受心理治疗。 可是没什么好治疗的,那些被诊断的童年阴影创伤,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这次从祁靳山的封禁监视中逃出来,他就已经完全和家里决裂了。 反正他们也一直当没有自己这个儿子。 那个噩梦刺激着流了很多汗,睡衣黏着在背脊上闷热又不舒服,祁听寒突然感到有些烦躁。 他抓着宽大的衣领扬了几下,站起身来朝浴室走去:“我去洗个澡。” 就在背影即将消失在门口的一瞬间,祁听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转过头来: “昭昭,在我醒之前……你有接刚才那个电话吗?” 一贯平常的询问语气,只有略带一丝不稳的尾音暴露了说话人的紧张。 简昭原本趴在枕头上,听到询问后他翻了个身抬头与祁听寒遥遥相望: 祁听寒整个身子都陷在巨大的阴影里,第一次,简昭觉得自己看不清祁听寒。 “你希望我接到那个电话吗?” 祁听寒被这个意有所指的问题弄得有一刹那呆滞,这句话翻译过来好像在说: “你希望我知道你残缺的原生家庭吗?” “你希望我知道你其实是一个心理有问题的怪物吗?” 全身粘腻闷热的感觉更加严重了,祁听寒觉得自己被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似乎是想要简昭知道的。 他不愿意对简昭有所隐瞒,有些时刻他会希望自己在简昭面前是毫无保留的。 但同时他又很害怕,害怕撕裂了“正常人”伪装后,千疮百孔的自己会把简昭吓跑。 这样的话,唯一能抓住的那点希冀,也没有了。 “所以,接到了吗?那个电话。”祁听寒攥紧了指尖,把最初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一开始,我被手机铃声吵醒了,意识到不是我自己的手机,然后我就挂掉了。” 简昭靠在床头,对祁听寒露出了温柔的笑靥:“怎么了,那个电话我是应该接的对吗?” “没事。”祁听寒如释重负地重新转过身去,又似乎那块大石头还沉重地压在心上: 合上门时祁听寒重重地叹了口气:“那个电话,你接不接都无所谓。” 简昭发现了,祁听寒这个人真的很喜欢说反话。 不重要就是“很重要”,无所谓就是“很想要”,“没事”就是“快来抱抱我。” 天塌下来了都有嘴硬撑着。 简昭轻呼出口气,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笨蛋,我不是说了,可以尝试着多依赖我一点吗。” 滑开解锁自己的手机,简昭举起来盯着通讯录里“李艾敏”这三个字看了很久。 刚刚他没撒谎,只是没有把话说完。 第一次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他确实把电话挂了。可……李医生真的很有坚持不懈的毅力。 简昭最开始真的是抱着“先接电话,再把关键信息转述给祁听寒”这样单纯的想法的。 但哪怕只有短暂的几分钟对话,那些专业术语都和祁听寒近些天的异样症状惊人的全部吻合。 他的男朋友,其实一直都很痛苦。 因为生了很严重的病。 简昭从床上走下来,返回自己房间里换上了一件出门穿的外套,整装收拾完毕后他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的长廊。 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氤氲开一团迷蒙的水雾。 简昭凝视着那段隐约挺拔的人影,有些疼惜地喃喃自语道:“干嘛害怕我知道……” “你才不是什么被丢弃的残次品。” “你是我珍贵的、绝无仅有的宝物。” 水声似乎是心有灵犀地有所感应,就在简昭错身拐弯的那一个瞬间停下,祁听寒的声音沙哑地飘过来: “昭昭,你要出门吗?” “嗯。”简昭正在玄关换鞋的动作一滞,朝浴室的方位很高扬地笑起来: “出门买做蛋糕的材料。” “祁听寒,你喜欢草莓蛋糕吗?” 祁听寒的声音透过层层墙面瓷砖显得含糊不清,又或许是在意识到什么后,仍旧选择妥协低头: “嗯,喜欢。” 冷冽淡漠的嗓音听起来有点像挽留,紧张中带着点小心翼翼:“早点回来。” “很快的!”简昭明明都走出门了,回想起了李医生的提醒,他又大费周章地折回来,重新趴在门框边大声喊道: “我保证,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祁听寒,回来后我们一起把昨天没看完的电影看完。” 李医生说,他的男朋友受制于童年阴影,其实很缺乏安全感。 过长的无望等待会让他感到焦躁和不安,明晰时间的承诺会舒缓上述症状。 简昭循着GPS定位上的地址,脚步越来越快,拉扯着一颗迫切想要加深了解一个人的念头。 李医生说,他的男朋友曾经是一个蜷缩在角落里无助发抖的小孩,所以才会生病。 心里生病的人,有时并不能选择自己的情绪与行为,与他们相处要拿出更多的耐心与爱。 转过熟悉的咖啡厅十字路口,简昭眼见绿灯亮起,急速地奔忙在人行横道上。 李医生说,他的男朋友在过去的阴影里拘溺了太久,可人生的航线永远在未来。 穿过洒满阳光的绿荫花窗,简昭推开了心理咨询室的厚重玻璃门。 期待已久的艾敏姐扶着眼镜对简昭展露了善意温和的微笑。 “我其实很早就他口中听过了你的名字,很高兴能够和你见面谈谈。” 简昭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坐下,好像循着新的记忆,祁听寒独行的来时路重叠在一起。 “他,都怎样形容我呢?” 李艾敏递过来一份文字记录,密密麻麻的手写的每一页,都有着简昭的名字。 有时是李艾敏的引导,但更多的时候是祁听寒潦草难看的手写字迹: 比起外在寡言冷漠的形象,手写笔记远比祁听寒面上表现的要更加鲜活、多话。 “我其实一点都不期待开学,好吧,算是有一点吧,因为我故意没填他们规定的院校,随便选了一个学校。” “他们竟然因为这事特意回来把我骂了一顿,我难得在他们面前有了一点存在感。反正说来说去就那几句话,我给家里丢脸了,我怎么这么蠢笨,要是没有我就好了,我连哥哥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既然这样那我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又要给我做手术,让我在十岁时死掉不就好了……” 这段话几乎不是“写”下来的,而是用圆珠笔尖一点点钉上去,写完后又被重重的横线涂改划掉。 穿过力透纸背的笔迹,简昭似乎看见了祁听寒那颗血淋淋的、正在哭泣的心。 “宿舍的环境很糟糕,至于室友……我现在都没认全,哦,只有一个人,叫简昭。” “为什么记得他?因为……” 这段话看起来有些荒诞,看起来像在自问自答。 “因为他的脸长得很符合我的审美,我第一天去学校时他从衣柜里探出头来对我笑。那个笑容很好看。” “我大概很难融入大学的氛围,我觉得他们很吵,学生会、竞选班委、综测活动、评奖评优……这些都很无聊。” 前面的笔迹虽然难看,但还能称得上工整,越写到后面就越来消极,大有“自暴自弃,放弃治疗”的征兆。 “每天都很无聊,每天都那样……我还是睡不着,还是会梦见……(此处为一团被涂抹后的黑疤)” 看得出写这些的人已经逐渐丧失耐心了,毒舌和吐槽的防御性人格就冒出来,就像祁听寒给人的第一印象那样。 “艾敏姐,你给我开的药一点用都没有,我昨天加了两倍的剂量才睡了三个小时多一点,还又做了那个梦……傻逼。” “今年过年我没回家,除夕夜的时候我一个人在阳台上看隔壁小孩和他爸爸妈妈在楼下空地里放烟花。然后他们被保安抓住了,三个人非要手拉着手跑,难怪会一起摔倒在雪地上哈哈哈哈。” 到这一页突然多话了起来,虽然写了一连串哈哈哈的嘲弄语气词,但简昭看得出,祁听寒应该是羡慕的。 大概正赶上阖家团圆的节日,独自在外的一个人就会更容易触景生情,祁听寒在这一页难得写超了字数。 后面一段的内容应该是紧接着放烟花来的。 “湖南的冬天真的好冷啊,开了空调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还是好冷,早知道会这么冷我就听房东的加装地暖了……除夕夜的外卖也送得好慢,都超时2个多小时了。” “别去想了!别去管他们了!我都已经放弃了,我什么都不期望了,干嘛还要折磨我……” 那晚祁听寒应该又做噩梦了,简昭的心脏突然被攥得很紧。一个人忍着饥肠辘辘的除夕夜晚该有多漫长呢。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时光机的话,简昭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 只要能够穿越到那个除夕夜,抱住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祁听寒,亲他的额头,告诉他以后会有人和他一起迎接新年。 熬过那个冬天,祁听寒的心理状况应该是越来越糟糕了,具体就表现在对于手写自述的态度越来越消极。 “3月,极其无聊的一个月,你问我为什么会逃掉上个月的心理治疗,那当然是不想来了。” “为什么我非要写这些东西,还必须写够800字,可是真的没什么好写的……我难道写我今天吃了什么吗,好吧,我今天吃了……玉米排骨汤,还有……我真是有够无聊的,竟然真的在回忆,算了,字数没写够就没写够吧,” “我本来不想写的,但是……我哥他,拿到了全额奖学金,作为了全院最优秀的学生在典礼上发言……他们推掉了那么重要的招商会议,都要去出席,那我算个什么东西(黑色横线涂改划掉)算了,我再也不会管这些了。” 从这里开始有大段的空白,联系到上文祁听寒“哀莫大于心死”的口吻。简昭连忙往后翻了几页,空白、空白……还是扎眼的空白。 一颗隐约担忧着的心几乎是在一瞬间被拉扯到了顶峰。 然后简昭的呼吸就在下一秒钟停滞了……因为他再次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就在祁听寒自暴自弃的连逃好几个月的心理治疗后。 “我本来以为今天就这么无聊的结束了,直到下课后有个人冲出来,抓住了我的手。艾敏姐,你看过那种电影吗,就是背景人物全部虚化了,只有那个人是清晰的。我今天看简昭就是这样的。” 从这一天开始,祁听寒每次的字数都写超了,有时甚至连着会写两页。 “我也不知道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简昭一起拍视频,除了他好看……大概是因为他的眼神吧,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会让我觉得〖我对他很重要〗,这让我感到,我不是他们说的没有用的废物。” “我昨晚没吃安眠药就睡着了,而且是在医院睡着了,而且还没做那个噩梦……艾敏姐,我第一次觉得这个稀巴烂的世界开始有了那么一点儿意思了。” “艾敏姐,这世界上这么会有像简昭这样的人,他怎么总是在笑啊?一看到我他眼睛就亮晶晶的弯起来,他是故意吧,知道我抵抗不了就总凑到我跟前来。” “简昭脑袋里都在想写什么啊?天天发微信消息,像块橡皮糖一直黏着我,怎么推都推不开……你说我在笑?才没有,我只是在跟你说这个人有多难缠,享受?谁享受了?!顶多……一点点开心吧。” 后来祁听寒的字迹越写越工整,每到简昭的名字会有特殊标记,甚至……还会画熊猫头emoji表情。 四菜一汤、情侣套餐、情趣酒店……透过一行行墨水洇开的字迹,发黄褪色回忆逐渐漫到自己的面前,变得生动而鲜活。 “摄像头会让我有种不适感,被窥探的感觉会让我联想到背后嚼舌根的那些亲戚邻居,他们会捏造我是私生子。” “但如果是和简昭一起拍视频的话,那就都可以忍受了,比起不适应,我更喜欢大家把我们俩绑定在一起的感觉。” “CP的话,能否被称之为一家人呢?” 看到这里,简昭不禁揉了下自己发酸的鼻尖,在过去那些共度的光阴里,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对于祁听寒有着怎样举足轻重的地位。 那些流水账一样平淡日常,随意提出后又轻被易纵容的要求,又是祁听寒怎样努力地克服了心理障碍,一寸寸不断地降低着自己的忍耐底线。 手写自述的日期记录断点在了7月份。 简昭揉了下自己湿润的眼底,扑簌着眼睫抬起头问坐在对面的艾敏姐: “后面,没有了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艾敏的神色突然变得痛心而严峻: “他自做主张地把药停了,而且拒绝我的一切心理治疗的介入。” “我猜测原生家庭的创伤再一次刺激了他。”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0-80 第71章 心与心的拥抱 “我喜欢他,同样也心疼…… “祁听寒最近有和什么人接触吗?” “……”窗外的阳光应该是很和煦的, 可简昭坐在皮质沙发,紧攥着的指节却逐渐发凉起来:“祁听寒在暑假的时候回了一趟家。” 所以……在祁听寒消失的那半个多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那笔救急的手术费、周到的行程安排、顶尖医生的预约排期……都是以什么为代价支付的呢? 简昭突然陷入无底洞般的自责, 就好像……推着祁听寒再次跌进深渊里的那一双双血腥残忍的手里, 也有自己的一份。 “原来回家了么……据我所知, 祁听寒近两年都是和家里断绝联系的状态。” 李艾敏扶了下眼睛, 说话口吻染上了点悲戚情绪:“那这样就可以理解了。” “祁听寒他患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我推测创伤来源于他与父母的关系。” “他将自己封闭得很紧,常规的谈话疏导并不能探求到什么有用信息。” “在过去的催眠治疗中,只有一次勉强成功了。李艾敏从厚厚的一沓病历资料里,抽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图纸: “在深层次的催眠状态下, 他无意识地写了这几个名词。” “手术、家人、迪士尼。” 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词汇, 蛰伏潜藏起的隐秘联系,兜兜转转,能否够拼凑出那段灰暗绝望的创伤记忆呢? “前两个词很好理解, 也符合我对他的心理画像,他应该是一个极度渴望家庭关怀的孩子,童年发生了某场重大手术,他的父母却缺席了, 由此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但迪士尼……这实在有些奇怪, 在我印象中他不是那种童话游乐园的人。” “除了高风险手术的遗留恐惧,应该还有别的什么,才会让他开始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因而导致强烈的厌倦自毁倾向。” “还有一个人,他的哥哥。”李艾敏重新从资料袋里抽出一沓沓文字记录: “祁听寒他曾在手记中多次提到他有一个优秀的哥哥。” 李艾敏长叹一口气,有些惋惜道:“中国式家长通常缺乏良性沟通、且乐于比较挖苦……儿童短期消极情绪一步步恶化,发育为长期性心理疾病, 与此相处模式脱不了干系。” “虽然我断断续续给他进行了长达一年的心理治疗,但我能感知到,他其实并没有完全信任我。” “一些深层次的想法,他仍然对我有所保留。所以很遗憾,时至今日我仍然未能找出全部症结所在。” 再厚重的近视眼镜片也挡不住李艾敏眼底闪动着的亏欠内疚,这个身形单薄的女医生常因为怀着一颗慈爱的心,而眼角淌出晶莹的泪花: “我很幸运,能够平安顺遂地长大,拥有一个健全完备的人格。也正因如此,看着那些仍在漩涡里挣扎的人,我就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 “你也想要帮帮他对吗?”李艾敏掌心搭在简昭的衣袖上,指节逐渐绷得很紧: “你也会想要伸手拉他一把,对吗?” 注视着李艾敏细碎闪光的眼睛,简昭过了良久才认真开口道: “艾敏姐,我最开始对祁听寒的印象其实不太好,觉得他高冷、毒舌、是个事多脾气大的狂拽富二代。” 可是啊…… “我死皮赖脸追了没一会儿,他就答应和我拍视频了;炒CP、卖腐……我提出的那些不合理要求,他即使觉得为难,也会勉强自己答应……” 简昭凝视着病历薄上那张单调的黑白照片,冷冽板着脸的人,眉头总是紧缩着,生硬抿着的嘴角看起来总在忍耐。 “那个自私地享受着、总是在占有索取的人其实是我。” 心脏像被掺进了一颗未熟的柠檬,苦涩的汁水浸润着简昭的声音都有些干涩发哑: “而他,祁听寒,才是那个习惯了牺牲迎合的大傻瓜。” “我难道只是因为他生病了,就吓得转身逃跑吗……”简昭很坚定的一下下摇着头, “不是这样的。” 潮水般涌进的酸涩感好像和多年前躺在手术台上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共感到了一起: “我喜欢他,同样也心疼他。” “有时候我能感觉到,他即使是笑着,内心还是难过的。就好像他一直在牺牲自己迁就我一样,我也会……” 简昭将手贴在左边胸口,那里有一颗被紧紧牵挂着的心脏: “我也会想要抱抱他。” “我曾经很好奇,像祁听寒这样缺乏安全感的人,为什么还会喜欢上一个人。” 李艾敏眼角细纹荡开点释然的笑意,“现在我明白了,因为你足够坚定。” 你一定出生在一个幸福圆满的家庭、被呵护关心着长大,所以你才有多到足够溢出来的爱,可以分给别人。 温暖的、闪耀的、毫不动摇的……越是缺乏这些的人,越会被你吸引。 “他在你身上投射了他所渴望拥有的一切,爱、自由与希望。” 好像在暗黑潮湿的角落里蛰伏了太久的蛾子,哪怕振动着残缺破败的翅膀,也要奔赴一场熊熊燃烧的大火。 但你不会灼伤他的,对吗? 李艾敏手紧紧握住简昭的手腕,好像一场珍而重之的托付: 我的脚步已经到尽头了,但你没有。 他授予了你最高的访问权限,那封通向内心最深处的邀请函只握在你手里。 你会融化那层囚禁灵魂的彻骨寒冰,穿过鬼魅重重的阴影,将那个迷失了太久的孩子领回他本该通向的光辉未来。 ……………… 简昭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深重的夜色衬得璀璨亮起的万家灯火晃得有些扎眼。 “滴”的一声指纹解锁提示音响起,简昭推开了沉重的电子门。 室内没有开灯,祁听寒就这么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珠一动不动地朝着玄关的方向注视着。 像一座静默的雕像。 听到开门的声响,那双因为长久的等待而逐渐黯淡下去的眼眸陡然亮起来,在漆黑一片的室内幽幽的闪着光。 那座呆板的雕像空壳突然有了生机。 “你回来啊。”祁听寒低沉的嗓音在空中轻轻回荡着,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还以为……算了。” 话说到一半又欲言难止,最后祁听寒撑着沙发起身站起来,指甲划过沙发垫的沙沙声在静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似乎千言万语都凝结成了最简单质朴的两个字:“真好。” 就在祁听寒话语落下的那一秒,简昭同时按下了灯的开关。 当光线驱散了阴霾、潜藏蛰伏的软弱都无处遁形的时候,简昭才发现祁听寒在哭。 明明是凶戾阴冷的长相,明明是锋利上挑的眼角,滴着眼泪的时候看起来又那么可怜。 “祁听寒。” 手里满满当当的塑料袋放下来,乒乓哐啷的不锈钢模具响了一地,简昭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跑过去。 因为太着急,差点被玄关的门柜绊倒,“唔……”简昭吃痛地低呼了声,脚下的步伐却越来越快。 祁听寒以为简昭快要摔倒了,连忙上前走了几步想要去扶。 虚张开的两只手臂还没来得及伸出,身体跌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简昭紧紧地抱住了他。 手臂绕过颈窝锢得很紧,头颅、胸膛、肩颈、腰腹……从头到脚的身体躯干贴合得不剩一丝缝隙。 好像这样就可以把两个人牢锢地钉在一起,连同剩下的命运和血肉骨水一同彼此交融。 祁听寒清晰地听见了简昭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和自己跳得一样快。 砰咚—砰咚——连频率都出奇的一致。 是和自己一样的心跳。 祁听寒把头埋进简昭那道很深的月亮湾颈窝里,双臂回拥住对方单薄的背脊,很轻地笑了下。 真好。 他的爱人正怀有同样的心爱他。 “祁听寒。” 这是简昭第二遍叫祁听寒的名字,好像这三个字在唇齿间辗转研磨过许多遍后,还是不会厌倦。 简昭又叫了第三遍:“祁听寒。” 在简昭的家乡习俗里,这样的重复说明把一件事情放在心上。 把一个人放在心上。 “我今天干了很多事情,听了好多故事,看了好多字,重新认识了一个人。” 简昭温热的呼吸轻轻地荡在祁听寒头发上,“可干了这么多事情,我都没有忘记给你买做蛋糕的材料欸。” 好像只是琐碎的日常,又好像一个关键性的转折点已经诞生了。 “祁听寒,我喜欢草莓蛋糕,你是因为我才也说喜欢的吗?” “那你喜欢别的口味的蛋糕吗?巧克力、芒果、橙子?” 简昭撇头去蹭祁听寒发烫的耳尖,“干嘛忽略自己的感受,你自己也很重要。” 就在这句话说完的下一秒,简昭感受到了颈窝又落下滴温热的液体,顺着锁骨静静的淌下来。 简昭想,这味道应该是咸咸的。 “第二遍。” “昭昭,这是你第二遍说这句话了。” 祁听寒俯身用手臂将简昭的背脊锢得更紧了几分:“好,这次记住了。” 在过去遥远的童年记忆里,祁听寒曾尝试扮演一个乖小孩,那样至少能收获一个短暂的眼神。 他那时把这点带着怜悯的伪善当作唯一的救命稻草。曲意地迎合讨好,痛苦地压抑天性,漫长地忍耐。 但这次是不一样的。 简昭是不一样的。 “没有违心,我也喜欢草莓。” 因为简昭喜欢,所以他也喜欢。 迎合的对象是简昭,他会感到快乐。 生锈的镣铐可以变成坚硬的铠甲,救赎的尽头会是一场新生。 祁听寒后知后觉地,开始明白了。 第72章 你干的好事 “都亲破皮了。” 两个人就这么在站在客厅里静静拥抱了很久。 抱到最后简昭胳膊都酸胀得抬不起来了, “咕噜——”饥肠辘辘的肚子率先发出了声抗议。 “那个……祁听寒。” 简昭讪讪地开口道:“要不,我们先吃饭?你饿吗?” “好,先吃饭。”分开时祁听寒侧脸故意简昭颈边多蹭了几下, 声音带了点少见的黏人:“我也有一点饿。” 有点饿, 那就是很饿了。 简昭现在自诩“祁言寒语”大师。 视线瞟回到玄关地板上那堆乱糟糟的烘焙模具、搅拌器械, 简昭突然就有些尴尬。 本来是要吃草莓蛋糕来着…… 但话又说回来了…… 把一团面粉鸡蛋变成松软的蛋糕胚需要的时间周期有点太长了。 自己和祁听寒现在饿得紧, 个把小时估计是难等了。 “我们下次再吃草莓蛋糕呗。”简昭轻轻拽了几下祁听寒的手腕,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飘软的语气有点像在撒娇: “我保证,明天用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做一个双层的奶油蛋糕,然后上面铺满一圈圈的新鲜草莓, 哦, 还有草莓果酱夹心……” 祁听寒勾着唇角轻轻点了头,圈着简昭的手腕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晃了晃:“好,下次再吃。” “草莓蛋糕上可以放奥利奥吗。”祁听寒握着简昭的指节, 好一会儿才讷讷地开口道:“围着草莓摆一圈奥利奥。” “祁听寒,你喜欢奥利奥?!” 简昭的语气带了点诧异,在他印象中祁听寒不是那种嗜甜的人。 “嗯,喜欢。” 祁听寒揉着鼻尖, 微错开了点视线:“这听起来很奇怪吗?” “不奇怪。”简昭眼角弯弯地继续笑, “多可爱啊。” 经过今天的事,简昭才发现自己其实对祁听寒自知甚少。 所以,每个这样打破了固有印象的时刻,哪怕只是一个很小的饮食嗜好,都会让他感到惊喜。 不奇怪,一点儿都不奇怪。 多好啊,他正在变得越来越了解他的男朋友。 ……………… 没吃上草莓蛋糕, 最后两人选择了麦当劳外卖。 今天还星期四欸,你问为什么不选择肯德基? 那当然是…… 麦麦有奥利奥麦旋风的买一送一卷。 而且,麦辣鸡腿堡是无敌的。 简昭是坚实的麦门信徒。 “祁听寒,可以从桌上帮我抽一张纸吗?”简昭咀嚼完最后一口酥脆油香的鸡肉,说着伸舌舔了嘴角沾上的沙拉酱。 “好。”祁听寒本来和简昭靠在一起,闻言伸长了手臂去将挨着桌沿边的抽纸盒拿过来。 “谢谢。”简昭用纸干净嘴后,重新惬意地靠回祁听寒的肩头: “祁听寒,你给我拿纸了,你真好。”简昭说完还偏头多蹭了旁边人的脑袋几下: “我好喜欢你。” “唔……嗯。”正在往喉咙里灌矿泉水的祁某人差点没抢到,说话也罕见的卡了壳: “你,你今天怎么了?” “嗯?”简昭无辜的睁大了眼睛,“没怎么啊。” “那你今天怎么、这么主动。”祁听寒的耳廓微微发红:“一般来说,你应该会很慌张和害羞。” “我这样,你不喜欢吗?”简昭扑簌着长长的眼睫继续发问。 “也没有不喜欢……”明明刚喝完水,祁听寒突然又觉得有嗓子点干躁,于是仰头又哐哐好几大口冰水: 最后还是诚实坦白了:“喜欢的。” “祁听寒,你是我男朋友吧。”简昭把旁边人的脸掰过来和自己对视,眼睛亮亮的: “为了培养情侣间的良好感情,我决定了,每天都说一遍〖喜欢你〗” 因为艾敏姐说,反复的肯定与认可会增强个人在亲密关系的配得感,进而缓解不安焦躁的情绪。 “很好的提议,但……”祁听寒挺直了手臂撑起上身,高大的身形覆盖下高大浓重的阴影:“只说一遍吗?” 坏了,光顾着输出反倒忘记了,他男朋友更是会撩的高手。 “下限是一遍,上限嘛,是无穷大。”简昭耳尖同样红得滴血,但不妨碍他继续大胆地搂着祁听寒的脖颈,清浅的呼吸就萦绕在祁听寒越来越红的耳廓:“喜欢你” “祁听寒,我喜欢你” “昨天喜欢你。” “今天也很喜欢你。” “明……”话语还没说完,尾音就被柔软的唇瓣吞没,是祁听寒俯下身体和他接吻。 “唔……”简昭搂紧了对面人的脖颈,顺从地张开了唇,一边生疏地辗转交互一边漏下紊乱的喘息声。 祁听寒指腹牢牢抵着简昭的下颌,一寸寸把这个吻烙得很深,猩红的眼尾似乎和耳尖一样发烫: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因为是珍贵的东西。 一次性透支的话,很快就会挥霍一空。 他想要,久一点,更久一点。 最好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 “昭昭,今天你还会给我讲故事吗?” 临睡前互相道过晚安后,祁听寒反手就抓住了简昭正欲把门合上的手腕。 “上次你只讲到了白雪公主被小矮人埋葬在水晶棺里……” 祁听寒此刻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盯着简昭看,那双深重晦暗的眼眸里覆盖着黑压压的欲望: “后面的故事呢?” “后面……后面有个英俊的白马王子路过,然后他亲了一下白雪公主的额头。” 说到“亲嘴”,简昭不禁舔了下自己发麻的嘴唇……之前在沙发上亲了太久,好像有点破皮了。 祁听寒属狗的吧。 肯定是属狗的! 还是攻击性很强的那种大狗 “呃……然后白雪公主就醒了,公主与王子就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好了,大结局happy ending!”考虑到皮外伤未愈,为避免加重病情,简昭飞速过完结局后拔腿开溜: “晚安,我先回房了。” 不料出逃未遂,反被堵在了门口。 祁听寒手臂撑着门框,轻而易举地禁锢住了简昭的逃跑路线,微俯下头靠得简昭很近,脱口而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咬得简昭的耳朵发麻: “那没有别的故事了吗?” “《三只小猪》、《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我都没听过。” 简昭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就僵在原地:“真、真的吗?” “真的。”祁听寒轻颤了下眼睫,抖落而下的细碎阴影,在简昭眼中像个小可怜:“从没人给我讲过这样的童话故事。” 坏了,男朋友太会装了。 更坏的是,简昭很吃这一套。 “你干的好事。”简昭迎着光仰起头,指腹撑开水润发红唇瓣,试图让祁听寒看得更清楚些: “都亲破皮了。” “错了。”祁听寒低垂下眼眸,又在简昭唇角边摩挲亲了下,不过这次是一个蜻蜓点水般安抚的吻:“对不起,昭宝。” ……这谁顶得住? 突然感觉嘴唇破皮也没那么疼了。 简昭不仅一点脾气都没有了,甚至还反思了一下自己就因为破皮这点小事而闹,是不是有点太娇气了。 “那……那你能保证,除了听故事,别的什么都不干吗?” 嘴上这么说着,简昭身体其实已经任由着祁听寒把刚扒开的那点门缝反锁合上了。 “不能再亲我,还有……” “还有什么?”祁听寒这下换单手撑着门,眼角撑开点内敛的弧度:“你不说清楚的话,我不知道…” 简昭:“…………”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就该让艾敏姐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这副张牙舞爪、耀武扬威、仗气欺人、穷凶恶极……总之,罄竹难书! “还不能……”反正退无可退了,简昭硬着头皮道:“不能做/爱。” “原来,昭昭你脑袋里都在想这些。”祁听寒似乎是轻呛着发出了声轻笑。 简昭:“……” 怎么还倒打一耙? “你,你难道就没想过?!” 原以为话题会继续挑弄偏离,没想到这个问题的回答却意外的坦诚老实。 “想过的。”祁听寒屏息沙哑的嗓音勾过简昭的鬓梢,酥麻得像一阵风: “很早就想过了。” 被贪纵加工过的迷乱情节, 想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但现在时机还太早了。”祁听寒轻轻牵过简昭的手指,然后交缠着十指紧紧相扣: 因为你是如此的重要。 “比起一时贪欢,我更不想让你为难。” 窗外倒映着的凄清月影,投下两人粘着的影子,祁听寒磁性的声音冷冽却温柔:“只要讲故事就好,我向你保证。” “等你讲完故事,我就会睡着的。” “那你想听什么故事?”简昭将脑袋搁陷进柔软的枕头里,安静地闭上眼: “《三只小猪》?” “嗯……”祁听寒特意翻过身来与简昭对视,瞳孔上似乎浮动着一层海面上的粼粼波光。 “昭昭你会《小美人鱼》吗?” 从小就没少往地摊书店逛的简昭,很自信地拍着胸脯:“会。” “我不仅会少儿益智版,我还知道最开始的那个最血腥黑暗的版本。” “你想听哪一个?” 祁听寒在这种选择中,似乎总会规避糟糕的那一个:“我要结局最好的那个。” 于是简昭就开始讲:“小美人鱼十分向往人类世界。在一次暴风雨中,她救了落水的王子并一见钟情……” “小美人鱼是不是有一头火焰一样流动着的长发?”祁听寒头靠得简昭很近,几乎呼吸相闻。 “对,动画片里爱丽儿就是这样的,但这好像是私设……” 讲着讲着,一些蛛丝马迹就缠绕交错地串联起来,简昭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白雪公主、小美人鱼……这不迪士尼IP系列吗?就像艾敏姐推测的那样,祁听寒对于迪士尼乐园存在着某种执念。 也许就这个梦幻的幻想王国里,埋藏着那个永远逃不开的,手术心理创伤后遗症的全部谜题。 “祁听寒,都会过去的。” 简昭凑过去亲祁听寒安分垂着的额头,轻柔低缓地开口,像真诚而坚定的承诺: “一定会有一个好结局的。” “不是你说不能亲你的吗……”祁听寒眼睫扑动闪着着,轻呼着笑了下:“结果规则制定者先犯规了?” “嗯,不行吗。”简昭赌气般地又在祁听寒额头上连续亲了好几下。 湿漉的气流声像咕噜漂浮的泡泡。 祁听寒喜欢听这声音,因为像被爱环绕包裹着。 “只有你能亲,哪有这样的道理。”祁听寒也揽过简昭的脖颈也回应着简昭在眼下落下细密的轻吻。 “这样,才公平。” 室内的温度随着粘腻的亲吻又攀升起来了,缠织上隔壁户主在阳台种的月季花缭绕熏香,空气中浮动着情人迷醉的因子。 床边故事也从《小美人鱼》《长发公主》讲到了《小飞侠彼得潘》…… “彼得潘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男孩,他住在梦幻岛……嗯,伦敦……还有邪恶的海盗船长胡克……” 意识越来越涣散迷糊,舌头咕蛹乱捅,简昭都不清楚自己在讲些什么车轱辘话。 到最后眼皮打架再也强撑不住,简昭一下就仰倒在柔软助眠的枕头上,沉沉地昏睡过去。 “晚安,昭昭。” 祁听寒注视着枕边人恬静熟睡的侧脸、安分垂落的纤密眼睫、平稳绵长的呼吸……终于才缓缓地闭上了眼:“我也喜欢你。” 今天、明天、后天 直到沉重遥远到无法轻易观测的以后。 都会继续喜欢你。 第73章 陪你过生日 过一个最棒的生日。…… 日光熹微的上午, 简昭刚睁开惺忪迷糊的眼皮,就看见了祁听寒。 规矩沉默地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坐在床头,细细端详的目光久久的凝固着, 似乎维持着这个姿势盯着简昭看了很久。 简昭不惊讶祁听寒起得早, 他现在有点担心的是昨晚祁听寒有没有睡着。 “你昨晚睡着了吗?”揉着发涨的头皮, 一股强烈的恼悔情绪袭上简昭心头。 嗬, 真呆,昨晚为什么不再撑久一点…… 自己就应该盯着祁听寒完全睡着后,再合眼的。 床垫装有嵌入式的睡眠追踪医用仪器,祁听寒翻过手机上绑定的APP给简昭看监测数据,“睡着了的。” “我昨晚睡了将近6个小时。” 折线图的顶峰在5小时24分。 怎么不算6个小时呢。 虽然有点新闻学魅力时刻。 表述稍微有那么一丢丢水分。 但确实算睡着了。 还能睡着就说明情况还没有恶化到难以挽救的程度。 简昭稍稍放心了些, 视线重新回到祁手里的小盒子上, 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刚起床的声音有点哑,显得软趴趴的不着调:“给我的礼物吗?今天难道是某个特殊的纪念日欸。” “嗯,是个节日礼物。虽然耽搁太久已经失去最初的纪念效力了。” “但实用性很强。”祁听寒见简昭已经清醒了, 遂当着面把盒盖打开: “是一部新手机,你现在就可以用上了。” “祁听寒……你简直是个天才。” 简昭跪坐在床上,小腿被压了半个晚上,肌肉还有点酸胀抽筋, 但不妨碍他猛地从床垫上蹦起来, 朝祁听寒扑过去。 “我正准备换一个新手机,我现在的手机已经卡得不行了。” 臂弯动容地紧紧的扣住了祁听寒的肩膀,将高大的人影晃来晃去:“我好喜欢这个礼物。” “哗啦——”礼盒夹层掉落下一张字迹很丑的手写贺卡:“小简生日快乐!” 祁听寒连忙从简昭拥得密不透风的怀抱里,勉强抽出只手来接住那张卡通Q版财神爷贺卡: “这之前是你的生日礼物。”想起点往昔记忆,祁听寒的语气有点懊恼:“但当时没机会送出去……” “是因为我当时跑掉了吗……” “因为你的表白。” 简昭跨坐在祁听寒腰际,和祁听寒一样微侧过身,端详着这张磨损陈旧、不可避免的带上点划痕的手工贺卡。 “作为崆峒直男, 我当时恨不得连夜逃出地球。”简昭接过这张贺卡摊在掌心, “现在我却很珍惜这个小小的东西。” “我那时还没有看清自己……”简昭深呼出一口气了,“但现在不一样了。” 简昭的瞳孔在熹微的晨光里熠熠发亮,一寸寸描摹勾画过祁听寒的眉眼末梢,目光逐渐浸润得缱绻而温柔: “祁听寒,我现在很确定。” “我喜欢你。” “今天也很喜欢你。” 〖今日份情侣表白KPI达成!〗 祁听寒抚着简昭的发丝,满足道:“我也喜欢你。” 视线交错的那一刻,两人黏在床头又情不自禁地开始接吻。 呼吸、喘息、连同楼下大爷公园遛鸟的清脆啼鸣全部搅动在一起,发酵得湿热而粘稠。 是所有恋人都会这样吗,还是说只是年轻气盛的二十岁,还是只有独一无二的彼此。 不能对视,不能拥抱,否则就会动心、就会想要靠近、就会觉得对方怎么那样好,就会、想要接吻。 然后就会变得炙热、绵长、拥挤。 对于舌头的操控路径,简昭已经开始变得熟练了,在换气的间隙,他稍稍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了祁听寒那双总是寂寞荒凉的眸子里,现在满满当当的盛着自己的倒影。 唇瓣辗转交合,两人心有灵犀地把这个吻加深,简昭的指尖一寸寸下滑最后低在了祁听寒左胸口。 他听见了祁听寒的心跳,很响,传导到鼓膜上清晰得近乎震耳欲聋。 简昭突然很好奇,祁听寒手机上那个睡眠监测APP,那样高级的设备,是不是也能监测心跳呢。 上下波动的心电图,是否说明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开始感知到幸福了呢? 那片荒凉破败的心上禁区,有那么一平方米的地方,正在复苏吗? 那么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哪怕只是指甲盖那么点大小,祁听寒正在好起来呢。 ……………… “可我现在都不知道你的生日欸。”简昭突然很痛惜地皱了眉头,“我这个男朋友当得太失败。” 刚把旧手机的电话卡装进新手机,简昭一解锁屏幕就点开了备忘录。 “从现在开始,有关于你的重要信息,我都要牢牢记在脑子里。” “加大加粗画重点!第一条!!祁听寒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简昭语气大有一雪前耻的决心:“到时候,我也要送你很棒的礼物。” “生日吗……”祁听寒微微错开眼,似乎不太愿意提及这个话题,“我一般不过生日的。” 小时候是祁靳山他们刻意忽略了,等长大了祁听寒自己也不太在意这个日子了。 反正只是一天24个小时而已。 简昭键盘打字的手指一停滞,很快就反应过来,“那就从今年开始过。” 简昭的指腹轻揉着把祁听寒那道紧缩的眉摊开,好像在哄小朋友:“我们今年过一个超极棒的生日?” 这个问题祁听寒思考了很久,直到门外响起来“叮铃”的一声电子音:是早餐点的外卖送到了。 祁听寒终于缓缓点了下头:“好。” 外卖小哥把外卖放到门口后,就噔噔转身下楼了,室内重新归于了一片静谧。 简昭手指扣在屏幕上的声音显得清脆空灵:“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你的生日。” “八月29日。” “等等……什么时候?”简昭把这个数字填到日历上,陡然亮起的提示小圆点差点儿没把他眼下巴惊掉。 “今天不已经八月29了吗……”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今年过一个超级棒的生日〗 打脸来得最快的一次。 这么仓促,他还什么都还没准备呢?! 这生日能过好个鬼啊啊啊! “那个……祁听寒。”简昭尴尬地扣了下手指,“你能换一天出生吗?” “噗嗤……”祁听寒忍俊不禁地笑了,“没关系的,只要和你待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 “我们可以一起做你昨天说的双层奥利奥草莓蛋糕。” 从祁听寒的带笑的口吻中,简昭能感受到他说的是真心话。 没有“礼物惊喜”也没关系、没有“精心的策划准备”也没关系、没有“特殊行程”也没关系。 就算只是平平无奇地度过一天,就算这一天和一年中剩下的364天没有任何差别,也没有关系。 祁听寒对于“生日”这一天的要求,真的很淡薄,低到只要〖和简昭待在一起〗,就能算得上一个超级棒的生日。 可是,不是这样的。 简昭盯着祁听寒微笑着的眼角,眼睫不禁微微颤抖着,他重新伸手与对面坐着的人紧紧交扣。 祁听寒,〖过生日〗不该是这样子的。 从行星大爆炸的飞散尘埃,到物种起源的漫长岁月,无限辽阔的亿万颗星辰、无垠扩张的宇宙星系…… 它浩瀚、庞大,但却永恒的静止着。 直到你诞生的这一刻起 一切才开始变得有意义。 寂寥的地球光晕开始旋转,编织成春夏秋冬的诗歌;每个自转的微小弧度,组构成一天中24小时。 数以万计的基因分子里,奇迹一般降临的,独一无二的你。 这个世界,只因为你才开始变得鲜活。 因为从没有人告诉你这些,因为总是被忽略,因为从没好好度过…… 所以你自顾自地遗忘了。 又应激地阻止自己去回忆。 但不代表它不重要。 “叮铃铃……”闹钟响起时,简昭看了眼钟表:上午10点整。 晴朗的鎏金色太阳还在蔚蓝无云的天幕纵情的燃烧,距离它完全坠入地平线,还有足足14小时,也就是840分钟,50400秒。 50400秒可以干很多事情。 “祁听寒,我们现在就买机票吧!” 简昭脑子从来没有转得这样快过,几乎在电光石火间就想好了策划方案。 简昭从床头猛地跳起来,拉起祁听寒的手就往浴室冲,“时间紧,任务重,快点洗漱穿衣服,我们马上就出发!” “祁听寒,我们去上海,去迪士尼乐园,去看晚上的烟花!” 今天是〖过生日〗欸 是第一个认真过的生日。 所以简昭不想潦草收场,不想和祁听寒一起做其他任何一天都可以做的草莓蛋糕。 他要给祁听寒一个盛大的、无与伦比的生日。再贪心一点,他要祁听寒的整个人生,直到死了被埋进墓地里长眠,都会笑着永远记得今天。 他要这样来告诉祁听寒:因为很多年前的今天,你诞生了。 所以你的〖生日〗 你独一无二的存在, 具有至高无上的纪念意义。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祁听寒的身形有一瞬变得很僵硬,他抓着简昭的手腕往回拽了拽,试图让人冷静下来:“机票没有提前订、行李也还没来得及准备、我点的早餐外卖还放在门口……” “一切都还没有准备好。” “机票可以现在订、行李也可以现在收拾,你还买了早餐!太棒了吧,正好饿了在路上吃!” “祁听寒,只要一句话。其他问题都可以克服。”简昭回过头的目光烁烁: “你想去吗?迪士尼。” 你想去吗…… 祁听寒思绪有一瞬飘得很远,紧抓住简昭手腕的指节滑下来。 这个问题他都好久没想过了 或者说不敢去想。 冰凉如水的手术室长夜,在高大穹顶绽放的璀璨烟花……这次,他终于有选择的权利了吗? “想的。” 祁听寒脱口而出时,都被自己的决心惊讶了一下:原来说出这两个字没那么难。 原来幸福得像泡在蜜罐里的日子真的会给人勇气。 这次,他愿意睁开眼看一看了。 那些避之不及的、血淋淋的真相,背后的样子。 第74章 米奇与米妮 假设命运真的垂青了他 行李是半多小时随便收拾的, 换洗衣物、充电头、数据线、摄像镜头……想到什么就往箱子里塞。 感觉什么都带上了,又感觉什么都没有带上。 “呼……”简昭刚费了老大劲儿把行李箱合上,脑袋又突然灵光乍现:“我刚说什么是一定要带的来着……” “算了……”时间着急也顾不上回忆了, 简昭已经拎着行李箱噔噔飞奔到了电梯门口。 船到桥头自然直。 缺什么, 到那边再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 争分夺秒! 大包小包的行李堆上了后备箱, 兵荒马乱地坐上了开往机场的出租车,简昭才终于来得及打开祁听寒一早预订的外卖。 肉包宣软的表皮因为在门口放了太久,冷却下来有些发硬,但不妨碍简昭饥肠辘辘的肚子觉得这是极品佳肴。 他男朋也太有先见之明了。 囫囵咀嚼着口齿不清,简昭还不忘礼貌地和和司机解释, “师傅, 麻烦能开快一点吗,我们要赶飞机。” 司机手握着方向盘,闻言回头后瞥下一个悲悯的眼神, 见怪不怪道: “又是一个要赶飞机的。” “我老开这条线,见过好多小年轻一拍脑门就决定要旅游,急匆匆收拾好行李后……人给堵路上了。” “哎呀,等最后赶到机场的时候, 飞机已经在天上飞了有半个小时喽。” “真是败家子不知柴米油盐贵啊。”司机说完还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 “害, 你说这,不是纯浪费钱嘛。” 简昭:要不你直接报我名字吧。 开出租车就开出租车,不带这么拐弯抹角骂人的。 车辆平稳行驶在道路上,祁听寒注视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绿化带景观,总算有了点“情侣出行”的实感。 已经在路上了,没有回头路了。 “没关系的。” 祁听寒温热的手掌覆盖在简昭手背上:“错过了航班也没关系的,不一定非要在今天赶到。” “有关系的。”简昭目光坚定, 回握住祁听寒的指节微微有些用力:“只能是今天。” 哪怕只晚了一秒,都不是8月29日了。 “你的生日,只有今天一天。” “哟嗬,原来过生日啊。” 我看这司机也是个健谈的,又正巧碰上了个要等两分钟的红灯,于是挂了停档回头乐呵呵笑道: “小伙子,祝你生日快乐哈!今天要开开心心的!” 简昭:……叔,你怎么把我台词给抢了。 这让他策划的那些生日惊喜,烘托到浪漫氛围,苦心等到情绪高潮再说出的那句“生日快乐”,不就显得没那么特殊了吗。 “嗯。”祁听寒闻言薄唇漾开点笑意,微微点头致意:“谢谢叔。” 从前的许多年生日,很多个已经逝去的今天,都没有人在乎,更惶论祝福了。 可今天第一个生日祝福,就来自路上素未谋面的第一个陌生人。 好像在说明,从今年起,他的世界也开始怀有关切的善意了。 “那叔保管给你们按时送到机场,就当生日礼物了,不客气哈。” 绿灯亮起的那一秒,司机自信地一脚油门,操纵着铁皮出租车飞驰在单行道上。 司机意气风发的清脆笑声,和车窗外呼啸问过的风声一样嘹亮: “我年轻时,那可是秋名山车神!” ……………… 好好好……秋名山车神。 一世英名毁于环形交叉路口。 车速已经缓缓降下来,老大爷似地慢慢往前遛。匝道路口上五颜六色的车身跟条笨重的毛虫虫似的挤作一团。 司机目之所及已经远远看见指挥交通的荧光绿小背心了,抚额痛心疾首道: “完了噻,到了那个上高速那个环线那里,肯定要堵的……” 司机转过头来,眼泪汪汪地诚恳道:“小伙子啊,叔对不住你。你们的飞机票来得及改签吗……” “没关系的。” 祁听寒抿了下唇:这样已经很好了。 即使是在路上堵一天,也已经比之前冷冷清清的惨淡要好太多了。 红色的尾灯连成一片,像一条缓慢蠕动的长龙。车子在车流中艰难地挪动,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一个世纪。 司机等得干着急,“据我的经验,这一般至少都要堵半个钟头……” 简昭原本还拿着手机,一会儿查看导航上的路况,一会儿盯着机票航班看, 但很快就敏锐地支起上半身,扒着窗户轻呼出声:“这车流动的是不是快起来了……” “欸,怪事。”司机将头探出车窗,看到前面的道路竟然迅速地变得旷阔起来。 “今天这条路竟然只堵了这么会儿?!” “我这条线开了好几年了,第一次见没堵车,还开得这么通畅!” 满是老茧的手指激动得在方向盘上敲打作响,一脚油门迅速地跟了上去,驶进了去机场的高速:“这时间保管来得及!” “小伙子,这是天助你啊!老天爷都想让你好好过这个生日!” 老天爷吗…… 祁听寒其实不信这些。 要不然老天爷怎么会让他不被期待地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呢? 但他今天有点愿意顺着司机神神叨叨的迷信了。就姑且将这个奇迹般巧合,当成今天的第二个生日祝福吧。 假设命运真的垂青了他。 一下了出租车两人就拖着行李,一路狂奔向值机柜台。简昭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因为行李来不及托运了,干脆只带着必要的随身物品,匆匆刷了登机牌过安检。 又在登机口临关闭的前几分钟,生死时速地掐着点办理登机。 飞机缓缓升空,摩天大楼的城市轮廓在云层中渐渐模糊,两人扑通跳跃着的心脏却因这一路的波折而愈发坚定。 出机场时简昭看了眼手机上的数字,北京时间下午5点45分整。 时间已经走过了近三分之二,耗费了太多时间在交通与拥堵,今天的期限只有短短的6小时15分钟。 看起来似乎所剩无几。 “祁听寒,你准备好了吗?” 简昭平复下急促的呼吸,直视着旁边的人,目光灼灼地笑起来:“我们走吧。” 板上钉钉的目的地越来越迫近了,祁听寒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他深吸口气: “走吧。” 彼时的黄昏在巨型天幕中热烈燃烧着,橘红色辉影迟迟停留着不肯散去。 仿佛一场盛大的挽留。 说什么晚? 生日与礼物,才刚刚开始呢。 ……………… 园区内部依然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丝毫没有夜晚的临近而褪去一丝热情。 混乱的脚步声、嘈杂的说话声,搅和在乱成了一锅粥。孩子们兴奋地尖叫,情侣们手牵着手,脸上都挂着洋溢的笑容。 “祁听寒,你看我。” 简昭不知道从哪个黄牛摊贩那里买了个米奇发箍,圆圆的两只黑色耳朵顶在脑袋上摇摇晃晃的。 “我现在是米奇了。”圆润的桃花眼,撑开明媚生花的灿烂笑容:“好看吗?” 祁听寒心旌被拉扯得摇曳晃了下,很诚实地抿了下唇:“好看。” “我给你也戴一个!”简昭兴奋地伸长手臂举过祁听寒的头顶,垫脚把发箍卡祁听寒的耳后固定住。 红色蝴蝶结在道路两旁亮起的霓虹灯光下熠熠生辉,两个圆圆的黑色耳朵与简昭如出一辙。 “这是我的女朋友,米妮。” 戴完简昭就两眼放光地惊叹,仿佛在欣赏一件精妙绝伦的杰作:“我女朋友也太好看了吧。” 祁听寒忍俊不禁:Cosplay这么沉浸? 潮水般借过的路人小姐姐听到简昭真情实感的感叹,不禁回头多瞟了几眼,发现是两个养眼的大帅哥在调情,更是心领神会地偷偷捂嘴姨母笑:“祝99” 女孩子的声音细小又柔,但还是被简昭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了,社牛地对着人群流走的方向挥手:“谢谢!我们会的!” 对于简昭这种在公众场合大胆又张扬的示爱行为,祁听寒尴尬得头皮发麻的同时又很受用的暗爽。 绝大多数时候,他喜欢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 “好,我现在是米妮。”祁听寒耳朵发烫地牵住了简昭的手与之十指相扣,生怕这家伙因为得意忘形而被人群挤丢了: “看着点路,米奇男朋友。” ……………… “极速光轮、飞跃地平线……你有什么想玩的项目吗?” 简昭牵着祁听寒的手,边走边舔了舔手里的粉色爪爪冰棍,山楂口味酸酸甜甜的。 四十多RMB一个,钱包正在哭泣,不耽误大脑觉得超级兴奋开心。 等到了项目游玩区,简昭抬眸看着乌泱泱的等候人群,才发现已经太晚了:“排队还要等好久,再过会儿就要闭园了。” “今天来得太匆忙了,没有提前做好攻略,要不然可以好好玩一番的。” 祁听寒被握住的掌心被不轻不重地轻轻挠了下,简昭柔和软趴的嗓音好像一根羽毛在祁听寒心上挠痒痒:“对不起。” “你的生日本来可以过得更好一点的。” 为什么要道歉…… 盯着对方圆溜溜米奇大耳朵下,无辜懊悔垂下地纤密眼睫,祁听寒伸手很轻地揉了下简昭的微红的下眼睑。 在我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从没想过晚上会出现在这里,从没想过会这么开心。 这就已经足够了。 “难道你就没有别的什么想做的吗?” 简昭手指不轻不重地捏着祁听寒的掌心的一小块,语气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沮丧:“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想让你今天开开心心的。” “那……”祁听寒抬眸盯着童话城堡,尖顶和塔楼在晚霞的映照下耀眼夺目:“我们拍一张照片吧。” “就……拍一张照片吗?” 这个要求显然太好满足了。 简昭怕祁听寒太勉强,又在压抑自己的真正感受,忙提议道:“剩下的时间其实还够玩一两个项目,或者看演出什么的……” “不用那些。”祁听寒冷冽挑着的剑眉柔和的垂下来,眼眸深沉地盯着简昭认真说道:“只要拍照片就好。” 其实祁听寒并不是喜欢什么童话世界,也不大关注那些系列IP,游玩项目体没体验到更是无所谓。 之所以魂牵梦萦,不过是自欺欺人地紧抓着某种遗憾不放而已。 直到今天他站到这儿了才发现—— 也就这样。 那些惊惶骇人的心魔,多年求而不得的执念,全部现出原形了,祁听寒才发现—— 原来也就这样。 “就在这座城堡这里拍一张照片。” “这样就足够了。” 因为是标志性建筑。 因为一看到它就能想起来。 以它为回溯锚点,往后的记忆要被新的存档覆盖了。 肩靠着肩,头挨着头,紧紧依偎在一起米奇和米妮,唇边如出一辙地露出青涩兴奋的微笑。 他们默契地直视着镜头保持表情,余光却心不照宣地落到对方身上。 是拍摄过太多遍的绝佳拍档。 也是终于漂泊到港湾的孤舟。 耀眼的、幸福的、难以忘怀的……祁听寒想:以后他的人生,要用这些东西填满。 第75章 一起看烟花 他们被祝福着会永远在一起…… 临近闭园的时间, 城堡上空会有一场盛大的烟花秀。 简昭与祁听寒手牵着手,提前站在了湖畔的对面。网上说,这里是最佳观赏点。 最漂亮的烟花嘛……这个不知道。 但确实能看到很漂亮的城堡。 夜幕低垂, 高耸塔尖的滟涟倒影投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在一片阑珊的灯光映衬中宛如童话中的梦境。 还有很多游客也围挤在湖边, 兴奋地举着手机摄像头, 热切地倒计时着烟花的升起:“三、二……” 小孩的尖叫声、兴奋的呼气声、嘈杂的私语声全部混乱的搅作一团,空气都因为攒动的人潮而变得火热黏着起来。 “一!”随着异口同声的尾音落下。 天空中,星星点点的光芒逐渐汇聚,随着一声轻响,第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随着璀璨的星火四散炸裂开, 简昭不动声色地松开了祁听寒的手,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 “我把你过生日送我的戒指重新熔铸,加工成了这对情侣戒指。内侧我亲手刻了我们的名字首字母。” QTH & JZ 这套非主流表白简直老套到了极点。 可谁都无法否认,发烫金属下那颗赤诚滚烫的真心。 “其实可以雕刻得再精致一点, 但是时间来不及了,我没想到日期这么提前……” 一贯大大咧咧的社牛此刻忐忑地揉着鼻尖,甚至不好意思去祁听寒的眼睛。 “生日快乐,祁听寒。” 精致的对戒在烟花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 躺在简昭的掌心好像一对紧紧环绕的星星。 祁听寒视线盯着盯着, 发现团星星似乎越来越模糊,伸手去摸才意识到眼角淌下了某种温热的液体。 原来,不是小说编故事骗人,幸福到了一定程度真的会流出眼泪来。 头顶五光十色烟花多姿变化,周围的人群接连发出惊叹声。祁听寒却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感受到简昭手心的温度。 感受那圈温热的金属环一点点向上,顺着手指骨骼慢慢地套牢…… 灼热的体温顺着心上那股暖流, 最后牢固地驻扎在了左心房。 交换完戒指,简昭转过头去凝视着绚烂夺目的天空轻声地呢喃了句什么:“祁听寒……” 这声音很轻微,似乎转瞬就消逝在猎猎的风声中,但祁听寒却捕捉到了。 那声音有些紧张,掺杂着些许不安的担忧:“祁听寒,你今天真的开心吗?” “一切都慌慌张张,阴差阳错,就像出租车司机师傅说的那样,我好像一拍脑门就上头决定了……” “厚脸皮地承诺了要给你过一个最棒的生日,路上又把一切都搞砸了。”简昭懊恼地垂下眼睛:“最后还是变成了现在这样勉勉强强、不上不下的状况……” “真的,昭昭。”祁听寒手臂稍向用力,略带强制性地将简昭搂过来,下巴轻轻抵在简昭的头顶认真道:“我今天很开心。” “今天是我过的最棒的一个生日。” “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简昭眼角终于逸散开点的轻松的笑意:“祁听寒同学,请你不要这么容易满足,标准要提得再高点儿。” “我们还会一起继续过好多个生日,会一年比一年好。我保证,明年的生日一定会比今年的更还要棒。” 金色的烟花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银色的光芒则像流星般划过天际,垂落而下的巨大帷幕似乎将两人与周围嘈杂的人群隔绝开。 “刚刚烟花升空的时候,我许了一个愿望。”简昭眼底倒映出四散的烟花碎片,仿佛横亘着条流动的迷离星河。 “我希望祁听寒天天开心。” “哈哈,是不是很老套的愿望。”说完简昭就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回过头来同祁听寒逗趣。“早知道许发财暴富之类的,这个比较实用。” “主要刚才烟花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我脑子里只想到你。” “〖永远在一起〗这种愿望又太肉麻了,而且听着就很容易BE……” 简昭絮絮叨叨的话语被揉碎在了柔软的唇瓣间,烟花的又一巨大的轰鸣声陡然在空中炸开。 祁听寒俯身温柔地含住了简昭的唇珠,手捧着简昭的发烫生红的双颊,指腹轻轻勾住了细软的碎发。 “唔……”简昭眼睫轻颤着,余光瞟到了城堡上空久久盘旋的烟花,五光十色的流光烙印出经典卡通人物。 是幸福相拥的米奇和米妮。 这图案……还怪应景的。 简昭这样想着,紧紧地搂住了祁听寒的脖颈,然后顺从地仰头闭上了眼睛。 身后的人群心领神会,纷纷发出了“噢噢噢”的嬉笑声,祝福的掌声如潮水般涌动,哄闹地将簇拥的两人越推越紧。 梦幻迷离的童话城堡、盛大的烟花、簇拥的人群与见证…… 在某些意识恍惚的时刻,简昭会错认为这是一场婚礼。 祁听寒似乎也这样想着,因而在呼吸交错的间隙固执地与简昭十指紧紧地相扣…… 两人手上的情侣银色对戒在皎洁的月色下,发光发亮得好像一团燃烧的幽火。 灯火阑珊的夜晚、波光粼粼的湖面,久久不息的烟花与掌声……在彼此年轻的二十岁,他们被祝福着会永远在一起。 ……………… 盛大的烟花秀落下帷幕,游客顺着规划好的路线通道疏散出园。简昭和祁听寒安静地牵手顺着人流跟在最后面。 他们的脚步不约而同地放得很缓,有意的避开了哄闹细碎的低语说话声,仿若结界般隔绝开一方小天地。 “这里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 后来零星的人声逐渐清静远离了,祁听寒微微用力扣住了简昭的指尖,终于才缓缓地开口。 低沉的声音好像在讲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在我小时候,我很想来这儿看一看。” 简昭曾经很期待祁听寒能够放下防备,把那些深埋在心底的阴影全部坦白。 可真的等到祁听寒开口时,简昭才发现自己意料之外的平和。 大概因为开始心疼,所以连那些久远结痂的伤痛都想帮他一同分担。 只言片语,轻描淡写,相似的情节在中国家庭中上演了一遍又一遍,简短老套的故事情节几百字就能概括完。 “从我记事、上幼儿园、读书……我其实能感受到爸妈是不喜欢我的。” “他们喜欢我哥。” “一开始,我以为做到只要和哥哥一样,他们就会也喜欢我。” “所以我很努力地学习,拼命地证明我也可以,晦涩超前的课程一遍练不会我就学两遍、三遍;一倍的时间不够我就花三倍、四倍……” 只要……他们能像望向哥哥那样,分予我哪怕一个关注的眼神就好。 “但是没有用。”谈及此处,祁听寒唇角向下掰出了个苦涩的弧度:“祁燚他根本就不是人。” 这听着像在骂人。 但说完这话后祁听寒停顿了良久,仿佛一口气在肺里过了好几遍才能缓缓吐出来: “他是神童、天才。” 天资卓绝,聪颖独绝,只要祁燚想,没有什么是他不能轻易掌握的。 老天爷给予他的天赋与才华,简直横溢得耀眼,同龄人在他的旁边被衬托得就像只灰溜溜的山鸡。 成为这样人的弟弟,是一种残忍。 而倘若弟弟只是个庸才,还竟然妄图追上哥哥,则更显得滑稽愚钝得要命了。 “祁燚越是出众,我越能感受到他们更加烦倦我,甚至到了厌恶不愿看我的程度。” “然后在八岁的时候,我生了场病。” 对于那场疾病的记忆,祁听寒已经越来越模糊了,他只记得刚拿到病历报告单时祁靳山的一双眼睛。 眉峰间蹙成深重阴冷的沟壑,瞳孔收缩成一枚尖锐的铁钉,眼神则逐渐变得冷峻,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某种不悦。 “爸爸,我怎么了吗……”祁听寒那时很害怕,下意识地颤抖着去牵祁听寒的手腕。 但是失败了。 男人故意避开了孩子的触碰,视线落在男孩因病弱而显得苍白消瘦的面颊上。 阴森寒冷的目光细细地将祁听寒上下打量过,好像在衡量一件商品。 又或者是断头台那把生锈的铁斧。 “呵……”祁靳山嗤笑了声,似乎并不为这个结果感到意外。微扬的下颌线条紧绷,透出一丝不耐烦与轻蔑。 “那就这样吧。”他语气淡漠得像块冰。 后来的一切都那样顺利成章,病情一步步的恶化,祁听寒住院的每一天身体与心理都饱受着巨大的折磨。 许多个疼到意识恍惚不清的时刻,祁听寒都迫切地期待着爸妈能来看看他。 是的,哪怕到那种地步了,他还是愿意去相信的。 只是爸爸妈妈工作太忙,只是时间安排不过来,只是还有许多工作要处理,并不是故意的。 靠着那点残存的念想,祁听寒蜷缩在医院凉得透骨的病床上熬过了一个又一个晚上。 熬到最后,同一层病房的同龄人都接连死去,在父母悲恸惨烈的痛苦中被蒙上一层厚重白布。 只有祁听寒还在强撑着。 挣扎在死线的边缘,被那点可怜的执念卑微地吊着一口气。 上天在一寸寸的消磨中终于败降,就这样,祁听寒等来了他的骨髓移植手术。 那个日子祁听寒记得很清楚,天气很好,是个晴朗的艳阳天,是8月29日。 祁听寒的的心惴惴不安了整天,被推进手术室的前最后一眼都是看向病房门口。 可哪怕是这样闯鬼门关的日子,祁靳山与母亲仍然没有来…… 最后祁听寒从手术台上下来等到了一纸放弃治疗的同意书。 白纸黑字,红章签名,这场长久的拉锯战终究是祁听寒单方面溃败得彻底。 透过医生的白口罩上方那对充满悲悯的眼睛,祁听寒脑海中又浮现出祁靳山第一次带他来医院那天。 那也是祁靳山最后一次来医院。 在一帧帧倒带放映的回忆里,祁听寒久违地把祁靳山脸上的表情看得那样清楚,又或者说对方根本就不屑于掩饰。 彻骨的寒意从头到脚浇筑而下,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细枝末节终于避无可避了…… 哪怕是再苛刻严厉的父亲,脸上都不应该露出那样一副淡漠,甚至说嘲弄的表情。 那是……看垃圾的表情。 仿佛在丢弃一个毫不在意的残次品。 “我的排异反应轻到几乎没有,移植进去的供体和我原本的免疫系统惊人的契合,他们都说我是个医学奇迹。” 彼时医生和护士围绕在他的病床前,欢声笑语地庆祝着一场健康的、焕发蓬勃的重生。 可祁听寒却盯着扎眼空旷的天花板一直愣神,大颗眼泪却不由自主地从眼眶里涌出,打湿洁白的被褥,洇开一团灰暗的阴影。 他惊讶于自己怎么这么命硬。 明明不被任何人期待着,明明被毫无留恋地抛弃了…… 却还是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 这样可怜的活着。 “后来我在家里看到了照片。”祁听寒的指节在黑夜里僵硬发冷,简昭凑上前去看。 才发现祁听寒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瞳孔倒映着零星月色莹莹地覆着一层水。 “我生病住院的时候祁燚在美国参加夏令营,手术那天他们一家三口在加州迪士尼乐园庆祝亲子活动。” “我以为,他们至少会有那么一点在意我……可事实的真相,如此的残忍。” 第76章 真心对真心 给直男一点小小的男铜震撼…… “祁听寒……” 安慰的话语太过苍白, 简昭静静地垫脚去亲祁听寒的湿润的下眼睑,手臂紧紧地抱着祁听寒的肩膀。 “我刚才看得很清楚。”祁听寒僵硬的躯体在简昭温热地怀抱中动了动。“烟花很漂亮。” 比摆在祁靳山办公室案头的那张照片的背景还要漂亮。 绚烂升腾的多彩花火,映衬着一家三口温馨笑着的脸庞…… 祁听寒以前希望这里面能加上自己。 求而不得的执念结成疤, 扭曲成挥之不去的梦魇, 整夜整夜地反复折磨他。 但就在刚刚, 烟火升空的那一秒。 祁听寒突然就觉得自己很蠢。 世界上不是只有加州才有迪士尼乐园, 烟花更不是绑死了和那三个人一起。 他自己一个人也能看烟花。 会有新的人陪他一起看烟花。 就这些东西,竟然困了他那么多年……祁听寒用力地眨了眨发酸的眼睛: 真是,要被自己蠢哭了。 “肚子有点饿了。”祁听寒掌心圈着纤细温热的手腕,往前迈的脚步有种释然的轻快,“昭昭, 我们去吃点东西。” “正好我也饿了。”简昭乖乖地被牵着走:“我想吃蛋炒饭。” 祁听寒偏头失笑:“头回当沪爷, 就吃蛋炒饭?” 简昭就故意撞祁听寒的肩膀,圆润的桃花眼假意怒道:“不可以吗?” “谁说不可以了。”祁听寒把掌心的那段温热软玉握得更紧了些:“蛋炒饭好啊,中华名菜, 世界驰名。” 被冷不丁地戳中了笑点,简昭说话气息有点不稳:“哈哈哈我、今天、好多游乐项目没来得及玩,我们等明天再来二刷。” “好。” “还要在那个米奇餐厅吃饭。” “好。” “还要看花车演出。” “好。” “这个戒指,你不许摘下来。” ……话题怎么转得这么快。 “好好好。”祁听寒侧脸亲昵地去蹭简昭的脖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走路都要贴在一起的两人, 背影在皎洁的月辉下黏糊成了一团:“都听你的。” “——祁听寒, 你说的。”本来还勾肩搭背一阵嘻嘻闹闹,简昭突然用手掰过祁听寒的脸,很用力地在祁听寒的唇上亲了一下。 哦不,准确地说,应该叫咬。 坚硬牙齿磕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尖锐的犬齿陷进柔软的唇瓣里。 像是在教训人。 “那这事翻篇了。”简昭直勾勾地盯着人,精亮的光从瞳孔里映出来:“你以后要乖乖听话。” “怎么突然就咬人。”祁听寒不禁舔了下被咬过的下唇, 淡淡的血丝味在口腔里漫开:……嘴还挺利。 但他又变态地感觉有点爽:“我怎么不听话了。” 反驳无效,简昭自有一套标准:“总之就是不听话……” 某人遂虚心好学地凑近,压低了沙哑的嗓音发问:“那,怎么才算听话?” 简昭俯下腰身,湿热的气息擦过耳畔,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听医生的,乖乖去治疗,好不好。” “行吗。”语气又放软了后又重复了遍,简昭勾着祁听寒的小拇指轻轻晃:“艾敏姐很担心你。” 气氛有一瞬间静默,冰冷的凉意在夜晚的空气中蔓延开。 但这样的僵持只持续了一秒,祁听寒把那截小拇指勾得更紧了些,眉眼仍撑开笑着:“行啊,都听你的。” “那说定了,拉勾。”简昭颇具仪式感地将两人交错的小拇指重重晃了三下,“然后……盖章。” “mua…”这下祁听寒唇上又多了一个湿黏的吻(口水印 bushi) 竟然还会打个巴掌,再给个蜜枣了…… 祁听寒咂嘴回味了下唇间的甜味,有些感慨自己男朋友进步神速的撩人技巧。 “我们最近……是不是亲得太频繁了点。” 简昭:…… 然后耳根蹭的蹿红了三丈,立马背过脸去:“那、那我以后再也不亲你了。” 说话也带了点结巴卡壳:“反、反正,你不喜欢。” “谁说我不喜欢了。”祁听寒重新把人掰回来继续亲:“喜欢。” 又黏上了……简昭顺从地闭上眼睛,很没志气地想:一哄就好,多巴胺害人。 错乱的呼吸和风中飘来的香樟清香搅和在一起,像发腻的薄荷糖: “谈恋爱就是这样的。” ……………… “你们在谈恋爱?” 开学碰头的第一节课,赵赫雷就弯腰鬼鬼祟祟地凑到简昭的旁边,桌洞下的手机屏幕偏斜挪过几分。 大拇指正抵着一张直播高清截图:祁听寒手搂着简昭的腰,低头微侧开脸在简昭下眼睑轻吻:“这照片上是你吗?” 差点忘了,大雷同志作为粉丝中的“九位开山长老”之一,能同步接到直播提醒。 大概……给了直男一点小小的男铜震撼? 简昭眯眼飞快扫视了一眼照片,意味不明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赵赫雷瞪大了眼睛,反复比对着眼前真人,最后凿凿地一甩手机:“这,就不是你。” “肯定是有人眼红你和祁听寒的视频流量,P图造谣你们有不正当关系。” “噗嗤——”简昭绷不住地笑了,继而好奇地追问:“何以见得?” “虽然网上传的腥风血雨,但据我多年对你的了解,我肯定相信兄弟你是清白的。退一万步讲,就算谈恋爱……” “你”,赵赫雷目光如炬,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可以。” “至于,祁听寒……”赵赫雷下三白的眼角流露出点嫌弃,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个“韩国人友好手势”:“估计不行。” 说完赵赫雷莫名感觉背后有股寒意。 哦豁……这个观点与众不同。简昭被勾起了兴趣,连忙把肩膀更加凑近了点:“愿闻其详。” “据我观察发现,上个学期祁听寒整天眼底乌青……”赵赫雷声音更加压低了几分:“大抵是:肾虚~” “不过后面状态好多了。”赵赫雷说的有鼻子有眼:“估计是吃了什么猛药。” “你观察得倒是仔细……”正值上课时间,简昭费了好大劲才抿住唇,不让自己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哈哈大笑。 “那是。”赵赫雷闻言沾沾自喜地抚了下头顶,“也就亿点点洞察力吧。” “哎,别说,你还真别说。这人P图还是有点水平的,照片上的脸跟你有九分甚至十分像。” “可惜百密一疏,还是没有抓住你真正的神态,特别是祁听寒,简直大错特错……” 赵赫雷殊不知自己已经被某道凶狠的目光盯上了,还继续在死亡线来回蹦迪:“就那张AI面瘫,脸部肌肉能笑得这么自然?” “哦,你还挺懂。”某道阴阳怪气声忍无可忍地飘过来。 祁听寒终于从后一排探出头来:“那劳烦你再观察观察,我现在笑得怎么样?” 脸上唇角还挂着未散的冷笑:“自然吗?” “哐当——”手机重重的砸在桌洞底,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赵赫雷飘飘然的面部表情一瞬间凝固了。 “你……你怎么会、会在这儿?”大雷同志尴尬极了:“你、你都听见了?” “……基本上没落下。”祁听寒目光缓缓扫视过眼前大惊失色的面庞,“我在你这儿还挺励志,又是〖不行〗又是〖下猛药〗现在终于〖好多了〗” “哈哈哈……”简昭再也绷不住了,捂着肚子埋进桌下笑得直岔气。 “可……这是我们电气的专业课啊,你个经管的怎么会在这儿?”赵赫雷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盯着眼前一对奸夫淫夫:“难道……” “兄弟,你的观察思路很棒,就是……结果稍微有那么一点偏差。” “不是谣言。”简昭笑完后缓过劲,伸手拍了拍呆滞的大雷,眼神认真恳切道:“直播里都是真的。” “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儿……”祁听寒手掌暧昧地搭在简昭后颈,指节蜷曲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那块突出的骨头。 刻意把话中的称呼字音放得很重:“我作为〖家属〗,来陪〖男朋友〗来上课,不是很正常吗?” “真、真是一对?”天雷滚滚,晴天霹雳,正中眉心。赵赫雷世界观正遭受巨大的冲击:“不是炒作?” 简昭有些无奈:“真的,不是炒作” “真、真……真亲?”赵赫雷左看看手机照片右看看面前黏黏糊糊的小情侣,颤颤巍巍道:“不是借位啥的?” 简昭有些脸红:“真、真亲。” “那……之前说是拍视频,其实是和祁听寒出去约会吧?” “请假去医院里陪床一整晚,其实是关心则乱、无心学习?” 越是举一反三,赵赫雷就越发觉得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男铜小岛。 “半夜剪视频交流视频创作脚本,其实是小情侣煲电话粥?” “你从宿舍里搬出去,也是为了和祁听寒同居?” “呃……”前因后果一时解释不清楚,简昭干脆承认:“你可以这么理解。” “真这么早就搞上了?” 震惊之余赵赫雷不敢再往后深究了:“那你们不会已经……” 细思极恐,赵赫雷忙把嘴巴捂住了:好好好……cp粉还是保守了。 真男铜竟是如此恐怖如斯。 “简昭,你老实回答。”过了好久,赵赫雷终于从呆滞的凝固中缓缓抬起头:“你……你是自愿的吗?” 祁听寒刚缓和点儿的脸色,闻言又是一抽:我看起来这么像强迫的人吗? 面对“娘家人”的质问,简昭叹了口气,接着说出了那句电视剧里的恋爱脑主人公的经典台词: “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 赵赫雷:6 我被男铜包围了.JPG 正巧下课铃“叮叮叮”响起,乌泱泱的人群挤在一起往外走,嘈杂的噪声潮水般席卷了整个教室。 赵赫雷顺着人流拔腿准备跑路:说好的“直男好兄弟”转头谈了男朋友,他现在需要冷静一下。 “别着急走。”祁听寒长臂一展,麻溜地把迈了没几步的人捞回来,“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好好感谢你。” “多亏了你提出拍cp视频的主意,我和昭昭才有机会认识。” “择日不如撞日。”祁听寒手臂肌肉绷劲带了点压迫感,礼貌露出的眯眯眼笑容,更是让赵赫雷不寒而栗:“等会一起吃午饭?” “就不用另外吃饭了吧。”赵赫雷进退两难,只得站在原地尬笑:“不用这么客气哈哈哈。” 20分钟后…… 后街铁锅炖店里坐满了嗷嗷待铺的大学生,不大的门面密密麻麻摆了十几张方桌。 “芸姐,再加份宽粉!”“好嘞!”此起彼伏的点单声和应答声交织在一起,气氛比外面正中午太阳还要火热。 赵赫雷坐在塑料凳上,那叫一个“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履薄冰”。 枪战游戏的电子音播报仿佛还在大脑中激情盘旋:“救救我,救救我!” 第77章 生理反应 半夜去洗手间的次数都变多了…… “来咯!您点的大锅!”服务员端着热气腾腾的铁锅, 笑脸盈盈道:“三位请慢用。” 铁锅被架在桌子中央的炉灶上,火焰噼啪作响,锅里的汤汁咕嘟咕嘟地翻滚着, 浓郁的香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不比之前赵赫雷常点的茄子豆角团购套餐, 这个是鲜嫰大鹅、小鸡炖蘑菇、豆角排骨豪华三合一套餐。 赵赫雷喉结微动吞了下口水, 忍住了没去动筷子。 “大雷, 你不是最喜欢这家吗。”简昭殷切地帮忙夹菜:“吃吧,不要客气。” 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赵赫雷盛情难却,只好夹了一筷子鸡肉放进嘴里: 汤汁一沾到舌苔上,赵赫雷面部肌肉就荡漾开层层幸福的波纹: 就这个熟悉的家乡味道, 香。 “话说, 你们现在感情怎么样?”咽下第一口,赵赫雷很快就扒着碗狼吞虎咽起来:“cp粉说你们已经眼神拉丝、黏糊得恨不得锁对方身上。” 好精准的形容,是不是在我家装摄像头了, 简昭暗自感慨到。 “差不多。”祁听寒正拧开一瓶橘子汽水,插好吸管后摆在简昭胳膊肘边,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热恋期,感情稳定。” 眼见祁听寒这一顺其自然的举动, 赵赫雷视线又瞟到自己碗前空荡荡的桌面: 我怎么没有橘子汽水, 饮水机就在你旁边,你甚至不愿意给我倒一个塑料纸杯的桶装水。 好好好,又被秀了一脸。 赵赫雷正这样想着,喉咙突然被鸡骨头卡了下:“呵……” “喝点水润润喉。”简昭见状把胳膊肘的橘子汽水推到赵赫雷面前:“你也挺喜欢这个饮料来着。” 简昭一做完这个动作,赵赫雷就清楚地看到祁听寒略带诧异地挑眉,转头从冰柜里重新拿了一瓶橘子汽水继续冷脸拧瓶盖。 赵赫雷自诩懂得些人情世故,看人还算准。就这么一个小动作, 他觉得祁听寒应该真的挺喜欢简昭的。 念及此处,赵赫雷对男铜随便滥情的刻板印象削削削微地消弥了那么一丢丢丢。 橘子汽水还冒着冷露,喝起来清爽沁喉,赵赫雷大灌一口后,巴适地长舒一口气。 “敢情你们谈恋爱也不避着别人,上课、直播啥的都一起。” “谈恋爱为什么要避着。” 祁听寒抿了口自己的冰矿泉水,口吻就像在说“1+1=2”那样理所当然:“昭昭愿意公开,不是我赚了吗。” 这么高觉悟? 赵赫雷在心里默默地又在-99的原始分基础上给祁听寒加了0.1分。 自己兄弟这棵“水灵灵的大白菜”被“某恶霸野猪”拱了痛惜之情,稍稍稍稍微缓解了那么一点点点。 “你们这不是……跟一般人有点不一样嘛。”赵赫雷斟酌着开口,“就不怕网上啊、学院同学啊、特别是亲戚家人说闲话吗。” 祁听寒搭在桌下的手伸过去轻轻地揉了下简昭的掌心:“所以说我血赚。” 家庭、人际圈子什么的……祁听寒自己本来就是一片废墟,比起简昭所砌起的新堡垒,塌的那点砖瓦跟没有一样。 但是简昭不一样,他真的需要承担着网络私信99+、被说家里人闲话、同学背后蛐蛐的风险。 撂下矿泉水瓶底,祁听寒认真道:“别人说什么,我管不着。但只要昭昭还愿意,我就不会先退缩。” “咳咳。”赵赫雷有点改观了:祁听寒平时见着拽得跟什么一样,一张臭脸感觉谁都欠他250,原来是这么……直球一个人吗? “怎么突然来一句表白……”简昭红着耳廓,有些局促地给祁听寒夹了一筷子浸满酱汁的鹅肉:“吃菜。” 湿热的气流声擦过祁听寒耳畔,简昭轻声的嘟囔只有两人能听见:“干嘛说这么肉麻,我都知道的。” 啧啧啧……小情侣。 炫完两碗大米饭外加一个玉米饼子,赵赫雷扶着涨饱满足的肚子,全然忘记了最初受到的男铜惊吓,唇边正漾开cp粉同款姨母笑: 有点好磕怎么回事? 反应过来后的赵赫雷头马上又摇成了拨浪鼓:咳咳……打住。 他只是对祁听寒稍微有了那么一修修修的改观,不代表他真的认可祁听寒了,只是今天、现在、暂时、稍有那么一点点点的动摇。 赵赫雷垂眸回味了下胃里的铁锅炖肉香:害……还是吃人嘴短。 “便宜你了。”趁着简昭上洗手间的间隙,赵赫雷挑眉看向对面坐着的祁听寒,“这是简昭第一次谈恋爱。” 想起这个赵赫雷看对面这张冷冰冰的脸,更来气了:造孽啊,初恋就把好好一个人给掰弯了。 “所以你要是随随便便对简昭,我不会放过你的。” 本以为这番话、加上自己“凶神恶煞”的眼神,怎么着都能对祁听寒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没想到对方听完自己的话先是愣了一下,板着的冰山脸微微松动,嘴角微微上扬点弧度。 不是哥们……怎么还暗爽上了? “你确定?”祁听寒撑着桌子的肩膀因为暗笑而微微抽动:“之前真没谈过?” “我拿这事骗你干啥。”赵赫雷没好气地说:“之前寝室里玩真心话大冒险,简昭亲口说他高中连女生手都没牵过,还拿期末考不及格发誓了。” 谈及此处,赵赫雷又是阵扼腕叹息:自从简昭被祁听寒“骗走”后,寝室空落落的少了许多活人气。 但他刚才吃饭时能看出来,简昭现在同居生活挺开心的,是真的感情上头了。 “祁听寒。”赵赫雷竖起了拳头:“男铜私生活不检点得很,但你,最好是认真和简昭谈的。” “认真的。”祁听寒毫不躲闪地直视着赵赫雷的目光,“不是随便什么人我都能接受的。” 街边小店空间就这么大,室内说话声、碗筷碰撞声搅和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 祁听寒一字一句却格外清晰: “我只喜欢他。” “你最好说到做到。” 随着清脆的碰杯声,祁听寒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眼底晃动着熠熠的光。 ——“肯定。” ……………… 简昭上完洗手间回来,发现座位上已经没人影了,忙把手机从外套里拿出来看了眼消息。 大雷:哎呀,我忘了,待会儿还有个民主评议会要开,我先走了。 大雷:饭很好吃(大拇指)祝你们99 大雷:溜了溜了(表情包) 会议时机选得这么巧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战术撤离”。 简昭哂笑了下,感慨大雷果然还是有点崆峒心理。总之慢慢来吧……简昭重新把手机插回口袋里,视线落回到餐桌上。 祁听寒正靠着桌子拆从服务员那儿要来的塑料打包盒,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很自觉地抬头报备:“他说有急事先走了。” “我知道的,他刚刚给我发消息说了。” 见人手拿筷子认真地把肉和菜挑出来分装到盒里,简昭突然觉得祁听寒此时颇具一番“贤妻良母”风情,于是有意地勾祁听寒的下巴逗趣:“少爷这么勤俭持家?” “又没吃完,你肯定想要打包。”祁听寒遇到指腹温度也不躲,很顺从地被拨弄着:“我被你同化了。” “勤俭节约可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只蹭了下巴还不够,简昭干脆把整个手臂环绕过去搂住祁听寒脖子:“祁听寒同学,恭喜你养成了一个好习惯。” 手按着轮廓边缘把打包盒严密盖上,祁听寒闻言很配合地点头:“我能有现在的成就,多亏了小简老师的教导。” “不用客气。”简昭毫不谦虚:“跟着小简老师,包你学到真东西,从此走向积极阳光人生。” “你已经成功了。”祁听寒闻言轻声喃喃道。 如果赵赫雷再多留久一点,观察到两人现在相处的细节,就会发现“占便宜”从来不是简昭,“上头到无法自拔”的也不是简昭。 而是祁听寒。 一贯喜欢私密封闭的就餐空间的人,现在能在聒噪吵闹的街边小店唠嗑。 食物一开始只是维持生命体征,现在开始有了鲜活的独家记忆。 何止餐后打包的“好习惯”,连那些潜藏在底下更加深刻的东西,都被动摇了。 满满当当的两个打包盒托在掌心有着厚实的温度,祁听寒偏头轻轻蹭简昭的侧脸颊:“谢谢小简老师。” 我死水一般无趣的生活,开始有变化。 铁锅炖店面在后街街巷子里面,车开不进来只得停在了学校停车区。 结完账后,简昭就和祁听寒饭后消食般慢慢踱步往学校侧门走。 “大雷一开始下巴都惊掉了,估计从没想到过我会是gay。”简昭跳着踩人行道的田字格:“他其实挺恐同的。” “平常看到网上的男铜情侣视频,都会皱眉赶紧划过去。” “我本来还担心他特别受不了,直接和我绝交来着……”说这话时简昭眯眼笑得开朗,像在开玩笑:“不过幸好,大雷同志把自己调理好了。” “话说回来,大雷观察力真好啊。”简昭捧着祁听寒的脸仔细端详,“气色是红润了点,没有之前看得那么冷白了。” 自上周起,祁听寒重新接受了艾敏姐的心理治疗干预、也开始恢复吃药,现在不论是生理机能还是精神状态都肉眼可见的好多了。 视检成果斐然,简昭点了点头:“现代医学果然值得信赖,艾敏姐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手。” 祁听寒便乖乖地伸出左手,腕处戴着一块睡眠监测手环,数字显示祁听寒昨天睡了6个多小时,是正常人水平。 “很好,这些天都没有失眠。”简昭满意地咧开了嘴角,但翻到下面的数据又有点疑惑:“欸,你怎么中间醒来过一次?” 祁听寒闻言不语,只心道:因为昨晚某人讲故事刚开了个头就昏睡过去了,睡觉时还一点都不乖,在自己怀里动来动去…… 然后忍不了就去了趟洗手间。 最后一项询问流程:“做噩梦了吗?” 祁听寒摇头:“没有。” 简昭听了后更是兴奋地亮起星星眼:“小祁同学,你最近表现非常棒。” “也不枉我天天守在你床边讲故事哄你睡觉,这下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所以……情况变好后就没有睡前故事了?”祁听寒一下子顺着简昭的手腕向上圈住,瞬间改口: “现下成果只是暂时的,保不齐我今晚又做噩梦了。” “我感觉马上就有不好的记忆,从脑子里冒出来了……” “祁听寒。”简昭无奈地抬眸,“不要拿这个当挡箭牌。” “其实一直很不方便……”想起了什么画面,简昭说话有点卡壳磕巴: “说是睡前故事,实际就是找个借口一起躺床上抱着,肢体接触多了……你就不会、感觉有点……” “有点什么?” “有点、就是那什么……”简昭都后悔提起这个话题,弄得自己现在脸红又骑虎难下: 最后只得挑了个很隐晦的解释:“半夜去洗手间的次数都变多了。” “哦,晚上水喝多了。”祁听寒阖了下眼皮,说话意有所指:“这不是正常生理反应吗。” 简昭:………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你就当我水喝多了吧。”简昭面红耳赤地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飞快往前走:“反正……今天晚上没有故事听了。” 第78章 生理性喜欢 鼻尖因为亢奋而微微泛红,…… “说了今天晚上没有故事听了。” 简昭刚趿着拖鞋从浴室里出来, 毛巾搭在肩膀上,边走边擦刚被打湿的头发。 眼见在门边守株待兔已久的某人,没好气地抬眉:“我现在要去房间睡觉了。” 祁听寒指腹无奈地撑了下眉心:一时嘴快爽了, 现在人有点难哄。 “我真的只是听故事, 不干别的什么。”祁听寒的手指顺着简昭的脸庞慢慢往下滑, 垂下狭细的眸角: “不会让你不方便的, 真的。” 说话语气有点像个被抛弃的小可怜:“我都习惯了你躺在我旁边睡觉了……” “唉……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简昭心一下子就软了,“我是指……” 是指什么呢……简昭自己都哑然。 他这下有点回过神了,自己其实没多生气,或者说恼羞的根本不是那回事。 “呐,祁听寒……你喜欢我吧。”简昭眼眸微动向前一步, 把臂弯轻轻地架在祁听寒的脖子上, 偏头亲了下祁听寒的额角。 这是一个很暧昧的引导姿势。 滚热的呼吸混杂着湿润的水蒸气滑下,一点点喷薄在祁听寒侧颈,交叉的体恤摩擦着发出细小的沙沙声。 祁听寒感觉简昭的动作带了某种含蓄的暗示, 隐隐地下一步会发生点什么……可简昭应该是排斥的才对。 回想起白天赵赫雷尴尬惊恐的样子,几乎和简昭初期抗拒、逃避的表现一模一样。 祁听寒潜意识将“简昭”划归到“赵赫雷”那一类,因为是——“直男”。 是自己先动心,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也是是自己“死皮赖脸”的纠缠, 将人强绑到了自己身边。 随着谈恋爱相处越加深入, 这段感情越来越放不下,祁听寒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害怕把人吓跑。 所以祁听寒一直在叮嘱自己要慢慢来,对于某些更深层次的需求,他习惯了压抑冲动、和自行解决。 “怎么不说话……”简昭见人僵硬得没反应,便往前凑了几步,手掌下滑搁在祁听寒的腰际,隔着一层薄凉质的睡衣布料大拇指轻轻刮了一下: 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喜欢我吧?” 从祁听寒的视角看过去, 简昭的皮肤被水汽蒸腾得粉嫩生红,突出的锁骨在灯光下莹莹的漂起一道银线:很诱人。 想亲,然后是咬,在上面留下红色的印记…… 大脑得出这个结论,祁听寒的体温几乎是在一瞬间灼烧起来。 他压制着自己靡乱的想法,手臂留有余地将简昭圈住,把简昭揽在自己怀里。 相拥的姿势让祁听寒看不到简昭的脸,祁听寒脸上的燥热稍稍平复了些:“嗯,喜欢你。” “喔。”简昭语气怪怪的,头抵在祁听寒肩膀闷哼了声:“可你现在抱得一点都不紧。” 祁听寒闻言将胳膊收紧了点,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动脉血管随着这个动作兴奋地跳了跳。 “你竟然还能听我躺在床上讲故事。”简昭继续哼哼唧唧道。 话题怎么又转回来了…… 祁听寒伸手揉了揉简昭的后脑勺,企图用坚定的语气向简昭释放安全感:“我保证,规规矩矩,不越雷池半步。” “竟然还保证?”简昭重点抓得点莫名其妙:“你真的能保证吗?” 祁听寒掐了下自己的指尖:大不了自己半夜多起来几次……遂心一横继续表忠心道:“能保证。” “……”简昭静静地盯着祁听寒,脸上神情有点奇怪,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这场平静的对视只持续了十几秒,但在祁听寒感官中却好像一个小时那样漫长。 “你能保证,那很好……”最后简昭深吸一口气,甩开祁听寒的肩膀大跨步走开:“但是,我不能保证。” “啪——”的一声轻响,简昭卧室的门被反锁上了,只留祁听寒一人呆怔站在原地。 “他说什么……”祁听寒大脑有一瞬宕机,垂眸盯着自己摊开的双手,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色圈环倒映着壁灯,正熠熠闪着光。 “他说……不能保证什么……”祁听寒在嘴里把这句话反刍了好几遍,依稀回忆起高中睡过去的那些语文课。 老师讲“人物潜台词,要联系上下文”。 “所以……”祁听寒意识过来了什么,目光逐渐明晰起来。 那些平息下来的气血好像一瞬间又被点燃,燥热起来,转身就往简昭房间门口跑去。 ……………… “祁听寒上辈子是石头做的吗?” “还得是被压在和尚庙门槛最下面,嘴最硬最不开窍的那块石头。”锁闩已经落下拧紧了,简昭背靠着门板越想越气:“竟然真的能够平心静气地听故事。” “故事就这么好听?” “安徒生比我还有意思些吗,那这样你怎么不找安徒生当你男朋友。” “哦,差点忘了,还有格林兄弟,你们3P吧……格林兄弟有两个人,那4P。” 简昭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头发丝也被自己乱糟糟地揉成一团。 “真的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吗?” 气恼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失落的沮丧:“什么啊……弄得好像,只有我很在意,只有我想多了。” “弄得好像……我对你毫无吸引力一样。” 讲故事也好、相拥而眠也好,简昭远没有看起来那样自然镇定。 因为是喜欢的人,因为他就躺在自己的旁边,因为可以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过于缠绵的吻会擦枪走火,亲密的肢体接触会撩拨思绪,有时甚至只是一个眼神。 撑开被单,纤密的眼睫扇下细微的摩擦声,透过影影绰绰的布料对他笑。 更不消说,因为坚持锻炼有着紧实漂亮的肌肉线条,仰躺时会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屈肘时的臂弯绷起的青筋,都散发着荷尔蒙。 失控的想法常常令简昭感到羞赫的拘束,有时假装睡觉了,其实是背过脸掩饰自己慌乱的心跳;可翻了个身又不自觉地透过余光悄悄地打量身旁的人。 恋人不应该都是这样的吗,因为爱着对方,所以情不自禁,难以克制。 可,祁听寒怎么就和自己不一样。 他怎么就能够这样镇定自若,直板板地躺在那里,循规蹈矩地接吻、拥抱,互道晚安…… 是不是没那么喜欢? 当这样的念头自诞生的那一刻起,就野草般地肆意疯长蒙蔽着理智。 简昭一面谴责着自己矫情,一面又被心底作祟的不安感晃得摇摇欲坠。 看似风平浪静的日常的点滴相处下,其实已经累积起了足够多释放的不安因子。所以才会爆发刚才并不和谐的小插曲。 “还保证呢……”简昭抵着门板的手指逐渐绷紧发凉,“这么坐怀不乱,你是柳下惠吗?” 还是说,我是故事里那个“陌生女人”? “那么多君子学谁不好,干嘛非得是柳下惠。”絮絮叨叨说完一堆话,简昭才发现喉咙有点沙哑:“刚刚还说喜欢我呢……” “完整的喜欢是什么知道吗?”鼻头发酸,简昭便用力吸了下,拉扯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发哑:“你都没有生理性喜欢。” “我有。” 简昭话语刚落地,就听见身后门板缝间幽幽地飘进来句熟悉的声音。 砸在密闭的室内,显得不容置喙:“我对你有生理性喜欢。” 备用钥匙插入锁孔,咔嚓的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随即落下,门被虚掩着推开一条缝:“我错了,昭昭。” “因为患得患失,我自以为需要足够克制才能够维系好这段感情,但其实完全相反。” 祁听寒站在门外一墙之隔的距离,低沉磁性的声音极力克制着什么:“我会向你证明的。” 听到刚才那句“生理性喜欢”承认,简昭其实早就没脾气了,只是觉这么快就低头有点没面子。 “证明什么……”于是他磨磨蹭蹭地站在门背后,也不去合被祁听寒推开的那条小缝:“证明你有多想听故事吗……” 那条门缝被撑开得更大了些,祁听寒的一条手臂已经伸进来。 “证明我不喜欢安徒生、也不喜欢格林兄弟、更不想学柳下惠……” 都听到了啊……简昭有点尴尬又羞赫地揉着鼻尖:竟然这么早就在门外站着偷听。 “咳咳……”简昭虚战声势地轻咳嗽几声,“那你想干嘛?” 祁听寒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语气变得愈发沙哑低沉,“昭昭,放我进来,嗯?” “你不是已经用备用钥匙打开门了吗,我不让你进来,难道你就不进来了吗?”简昭耳廓有点发烫。 “说的对。”祁听寒似乎是喘息着,从喉咙里发出了声轻笑:“反正你是逃不掉了。” “嘎吱——”身后的门被完全推开,简昭一瞬间就感觉到某股炙热的热浪席卷了他。 是祁听寒。 高大的躯体前倾和简昭后背火热贴合,紧绷的双臂用力地扣住简昭的肩膀,略带强制性地把简昭下颌掰过来接吻。 滚烫的温度堵上简昭的嘴唇,不似先前的浅尝辄止又或者是徐徐图之,这次亲吻的力道霸道而又迫切。 狂风骤雨般的落下,唇瓣交合着辗转反侧,似乎还不够…… 祁听寒指腹抵着简昭的下唇,掰得更开些,舌尖长驱直入,纠葛缠绵,几乎要将人拆吃入腹。 “唔……祁、祁听寒。”简昭抬着头脖子发酸,破碎的语气词根本拼凑不成一句话。 只有湿哒粘腻的水声清晰地回荡在耳道内,近乎震耳欲聋,涩情得令人面红心跳。 “等……等一下。” “呼……唔……喘不上气”呼吸被摄夺,简昭觉得自己就像溺水的人,缺氧得快要窒息了:“要……要死掉了。” 感受到简昭身体开始发软挣扎,祁听寒这才终于将唇瓣微微分开点距离。 “我早就想对你这么干了。”祁听寒把简昭翻过来面对着自己,鼻尖因为亢奋而微微泛红,一双狭长锐利的眼睛被欲望浸染: “你知道有多早吗?”祁听寒滚烫的指腹探进了简昭的体恤下摆,顺着那段薄腰一点点往上游走。 “在我们第一次直播后。” 那道指尖好像带了电,每往上一寸,就霹雳滋出一团酥麻的火花。 “在你因为室友吵架而喝醉后。” “在你说要和我同居的时候。” “在你每次穿着那么宽松的睡衣,到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时候。” “何止生理性喜欢。”祁听寒的眸底翻滚着深重的墨色,激烈的情绪不着掩饰的喷薄而出: “昭昭,我对你的某些念头,阴暗得我自己都难以启齿。” 第79章 同一轮月亮(重修) “好可怜啊,小兔…… “比如, 现在。”祁听寒某色深重地盯着简昭微红肿润的嘴唇,道略带用力地霸道把简昭抵在门背后的墙上: “你知道,接下来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后背被陡然挨上冰凉的大理石墙面, 简昭不自觉轻颤了一下, 抬眸只见高大深重的阴影倾而覆下。 “什么……”简昭明知故问, 对上面前祁听寒毫不掩饰的热烈视线, 心里那座缺乏安全感的笼门,好像被一脚踹开了。 简昭在深沉晦暗的眸底看到的难以割舍的占有欲,好像具象化的浓烈的爱。 这样的祁听寒让他感到一种被涨溢得撑开的满足感。 “是这样吗?”简昭垫脚继续去吻那张居高俯下的唇,湿漉漉地交缠,在嘴角泅开晶润的水渍。 “……”祁听寒一开始还稍稍张嘴回应, 清浅的逗弄着, 陪简昭玩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但很快他就不满足于此。 “就这种程度?”微微地错开眉,声音干涸沙哑得不像话, 瞳仁里那团火霹雳炸开浓重的欲望火星:“不想只接吻了。” 祁听寒揽紧简昭的腰陡然逼近了一步,两人上半身贴紧得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搁在腰际的手掌重新躁动起来,抚摸着简昭温热的皮肤,轻巧的骨骼之上附着的一层柔韧的肌肉, 弹性又温润的触感好像一块绝世璞玉。 “这样薄的一截腰。”祁听寒比量了掌心的尺寸, 沙哑的声音呢喃道,“明明吃得也不少,为什么不长肉呢……” “看来家里还得加强下伙食才行。”祁听寒的指甲在后腰陷下去的浅窝里轻轻掐了下,“还要再胖一点。” “唔……”后腰逡巡的异物感让简昭不禁微皱起了眉,可大脑迸发出酥麻战栗感,又让他有点沉醉于其中。 简昭整个人已经红闷发软成了一只熟透的大虾,整个上半身的重量都趴在祁听寒肩头:“只、只是这样吗…” 感……感觉还好, 可以接受。 “……昭昭,你还没意识到吗。”祁听寒似乎是听了一个荒诞的笑话,喉咙逸散出几声轻笑:“这只是前戏啊。” “因为你还是个宝宝,所以一开始不能欺负得太过分。” “要顺着你的节奏慢慢来,我现在不是在给你讲笑话吗。” “这……这算什么笑话。”本来就熟透了的耳廓,这下更加蹿深了好几个度。 “可是明明很有用吧……”祁听寒低头去吻简昭精致突出的锁骨,细密地落下深浅的红痕:“宝宝,你现在的皮肤好烫。” 强烈的羞耻感碾过大脑,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简昭干脆把头全部买进了祁听寒的肩膀里:这个人……怎么能毫无顾忌地说出这样羞耻的昵称啊。 “宝……什么宝”简昭脖颈到耳垂全都鲜红得快要滴血,抬起胳膊推搡了下,可惜软绵绵的力度让这个动作沾染上了欲拒还迎的娇羞以为:“不……不要这样叫我。” “好,那就不叫。”祁听寒突然变得很好说话。 下一秒,简昭就知道原因是什么了。 视线被遮盖成黑乎乎一团,听觉和触觉的感知就分外清晰,简昭耳道内清晰地听见了金属拉链上下滑动的摩擦声。 “滋啦…”聒噪的金属音在鼓膜上滚过,几乎震耳欲聋,连带着简昭自己都感觉下腹喷张发热起来。 祁听寒又是偏头轻笑了下,“昭昭,知道下一步是什么吗?” 如果不去他看锐利上挑的眉峰、坦诚的上身肌肉,占有欲作祟的滚烫视线,这几乎就是一个温柔得体的绅士。 可“绅士”接下来吐出口的话,就全然没有半点礼仪教养了。 “当然是——做/爱了。”尾音被刻意拉得很长,像在蓄意调教人心。 “昭昭,可以吗?”明明居高掌握着主动权,俯下身来时却给了简昭一种臣服的错觉。 那双宽厚温暖的手抚着简昭的侧颈,低声的询问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紧张感:“可以给我这样的权利吗?” 可以把你交付给我吗? 简昭一时没反应过来祁听寒请求的是怎样的权限,又或者他认识到了,但还是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总之,他抬起蜷缩的脚趾,半推半就地勾了勾祁听寒的小腿,胡乱地点头:“行,行吧。” 话音刚落,简昭就感受到自己被一双结实健硕的臂弯托起来,离开了地面。紧接着身体被那双滚烫的手臂撑着舒展打开,放到了柔软的床垫上。 丝绸布料擦过皮肤滑滑的,天花板上的灯很亮投映在简昭身上,让简昭陷入了一种被看穿的羞耻感。 简昭下意识地想要躲闪,举起双臂放在自己眼睛上,企图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的视线重新遮盖起来。 “可……可以关灯吗?” “可是昭昭,关了灯我就看不到你了。”祁听寒并没有多思考,就拒绝了这个请求,带着某种强硬的温柔。 “别怕,别怕。” “很漂亮,昭昭,你现在很漂亮。”湿热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耳尖:“昭昭,别低头,你看看我。” 简昭鬼神差使地抬头,不偏不倚地对上祁听寒深沉缱绻的眼眸:晦暗、寂寥像曾经心上那片荒原。 而现在干枯的杂草马上就要席卷一场燎原的熊熊烈火。 这火是他放的。简昭混沌地想着,胸腔突然萌生出了某种微妙的自豪感。 “昭昭,上过生理卫生课吗?”祁听寒将一条腿支起来,身体像一张绷紧的弓,强忍着待发之势。 思绪有一瞬间恍惚,好像跌进了一池春水里,简昭发愣地摇头:“我、我不知道。” “怎么上没上过都不知道?” “笨蛋,”祁听寒只得无奈地停下,声音更哑了几分,最后还是妥协般地侧脸去蹭简昭的额角:“那……宝宝,先接个吻?” 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祁听寒不介意把前戏放得更加绵长些,因为是第一次,他不想给简昭留下不太美好的印象。 简昭神志不清,简直要退化成单细胞生物了。被亲得红润发胀的嘴唇上下嗫嚅着动了动,很乖很顺从地去亲祁听寒的唇角。 但是角度不对,牙齿磕碰到了下巴。 “昭昭,你是小狗?”祁听寒就笑,瞥眼看过来。 “我不是小狗。”简昭有些赌气地嘟唇,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变得懒洋洋的:“你才是小狗。” “对,你不是小狗。”祁听寒哄人说话时声音很好听,哪怕这声音现在沾染上□□,沙哑低沉得不像话,在简昭听来还是一样好听。 “你是小兔子。”祁听寒扶着简昭的下颌,深深地吻下去,“我的小兔子。” 这个吻一开始是轻柔地,珍惜呵护的,然后逐渐变得野蛮、浓烈……就好像他们的躯体逐渐变得交缠、悱恻。 简昭忍不住抱住祁听寒的脑袋,五指穿梭在那硬质的黑发间,享受着祁听寒的每一下触碰、每一个吻,他微张着被亲得红肿的唇,不断吞吐着气息:“唔……呼……” 视线瞟到了一个熟悉的物件,简昭迷糊的意识瞬间清醒了几分。 祁听寒手腕上淡青色珠子、寓意节节高升的玉竹……甚至连装饰性银环位置都一模一样。 简昭脑海中甚至浮现出了自己深夜拿着小锉刀一颗颗把玉石纹理雕上去的场景……这分明就是自己亲手做的手链! “你……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简昭瞪大了眼睛,“我记得、我把他给舰长了……” “你觉得呢,昭昭。”祁听寒低哑的声音似乎在徐徐诱导。 俯身落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像一团翕张的漩涡,指数攀升的体温将简昭越来越紧密地卷入其中。 简昭越是挣扎越是陷得深重,濒临窒息之时抬头换气,却陡然撞进了一双阴翳的眼睛。 墨色瞳孔深不见底,滔天的欲念恨不得要将人全部淹没: “怎么,舰长是我,你不满意?” “满……满意。”简昭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了,匍匐着想要往前爬走逃开。 有力的手臂肌肉却一下子将颤抖的脚踝拉回来,把手交扣在床头重新禁锢住:“说了,你跑不掉了。” 急剧的波浪一下下猛烈地拍打着海岸,暴风眼中心的礁石被挤撞出激烈的水声…… 再后来,简昭感觉到身体逐渐发软,好像一只飘然升上空的氢气球,随着温热的气流,上下颠簸。 气球绳子的另一端的就系在那双托着自己的宽厚掌心,只需轻轻往回拽,就只得继续迎合,毫无招架反抗的余力。 “够……够了,停……停下。”简昭眼眶已经浸满了红色,湿哒的眼泪顺着眼角淌到祁听寒上下抽动的肩膀。“求……求你了。” “好可怜啊,小兔子。”祁听寒这时候的温柔是口头上的,安抚也仅限于口头上的,动作万万是不会停的,甚至愈演愈烈。 “艹,快要死了……” 在多重刺激,飘忽的感官随到起伏到达顶点的时候。 祁听寒顺着简昭锁骨往下亲末梢骨,那里曾经有一道弯形的月牙痂,现在愈合了,变得越开越浅…… 都看不见了……祁听寒突然猩红了眼尾,犬齿嵌紧柔软的皮肤里咬了下去。 那这次,要更深一点。 “唔……”熟悉的刺痛感袭来,简昭意识被冲荡得有一瞬间涣散,透过眼前迷蒙一片的水雾。 他好像望见了一轮弯弯的月亮,露水般洒了满地的细碎月光,如出一辙拉扯贴近的双人剪影。 晚风、便利店、菠萝啤、咕噜滚到脚边的易拉罐……还有,愈加逼近的深沉墨色瞳孔。 一开始是模糊的,可随着祁听寒捧着简昭的脸低沉磁性的喘息:“昭昭、昭昭……” 记忆中的人脸和现在俯身而下的面孔重叠在一起,呼啸着释放,洪流瞬间蔓延至身体的每一寸:“祁、祁听寒?” 简昭神志涣散地开口:“我,我好像记起了什么。” 记忆变得逐渐清晰起来,简昭筋疲力尽地半阖着眼睛:“就在我喝醉的那天,你是不是……” 简昭连骂人都气若游丝:“好你个祁听寒,舰长也就算了,你竟然那么早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某人掰回脸用唇强制堵住了,空旷的室内天花板上又开始回荡起破碎的呜咽:“唔……” “终于想起来了吗。”祁听寒眼角掠过一抹靡乱的情绪:“这次不会让你再忘记了。” 月亮、恋人、吻。 少年、心动、以及爱。 用烧尽一切的体温,毫无保留的交付,从黑夜沉沉直抵黎明,不死不休的纠缠。 这样便足够刻骨铭心了吧。不止一个夜晚,我想要你一辈子的整个人生。 “我爱你。” 最后的最后,简昭趴在枕头上昏沉地睡过去,没有听到祁听寒在耳边落下的那句动情至深的告白。 没关系,有的是时间,我们来日方长。 ……………… 简昭一觉醒来,微微睁开一条眼缝。这才发现自己换了睡衣,身上也很干爽。 自己这是……简昭还来不及整理自己混沌的大脑,全身绵软的酸痛感就席卷而来,特别是胯以下的部位……还是有点胀痛。 浑噩的大脑涌现出了一大堆记忆和画面,印刷之清晰,男主人公们神态捕捉之传神,随便挑出一张都让人脸红心跳。 简昭现在都不敢去细想,后半程自己被祁听寒连逼带哄地说了那些混账荤话。 好好好,如某人所愿,这次何止是没忘,简直记忆犹新。 但也太丢脸了……还不如忘了呢。简昭揉着自己微胀的小腹,忍不住低骂了几句:md,自己到底招惹了个什么bt玩意。 祁听寒那是人吗…… 就是憋了千年的妖孽,牛郎织女一年一相会,都没那么饥渴吧。 “嗡嗡嗡……”枕头边的手机振动起来,是大雷连着给自己发了好几条信息。 微信界面齐刷刷怼满屏幕的白色聊天框,肉眼可见的心急如焚。 大雷: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兄弟你人呢? 大雷:副班已经在点到了,兄弟你人呢? 大雷:不是,哥们,这么有实力? 大雷:班主任的专业课你都敢不来? 大雷:秃顶老哥最喜欢期末挂人了你不知道,要是缺勤再扣点平时分,你期末真的阎王爷都捞不回来了。 大概是受不了大雷老妈子般的信息轰炸,“简昭”终于姗姗来迟回了条信息。 简昭:谢谢关心,但我身体不舒服,和辅导员请假了。 简昭一看到这条仿佛外交发言人的官方回复,绷不住眉心一抽。 这假得也太明显了,你但凡稍微用点心伪装下呢……就冲这个〖谢谢关心〗自己八百年都不会这样讲话。 果然好兄弟大雷一秒就鉴定完毕,紧跟着一连串黑人问号脸表情包。 大雷:?????吃错药了 大雷:兄弟,诚实守信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偷别人手机多少就有点不道德了。 大雷:只要你现在去派出所报案,恳切陈明你的罪行,警方会从轻处理的。 大雷: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要因为眼前这点蝇头小利,而葬送了一辈子。 眼看对方一直不回复,大雷率先沉不住气了。 大雷:软的不吃,非要吃硬的对吧。你再不把手机还回去,我报警了。 大雷:接受社会主义法治的雷霆铁拳吧 然后是一张奥特曼发射光波的表情包。 简昭:社会主义法治铁拳用日本动画表情包? 简昭:不是班主任专业课吗?上课还一直玩手机,你这么闲? 这熟悉的嘲讽腹黑口吻,鉴定为祁听寒无疑了。果然,后续回复装都不装了。 简昭:我是祁听寒,他在睡觉,你别吵他。我真的和他辅导员请好假了。 简昭:难道还要看假条? 大雷:呵呵呵,现在骗子手段是越来越高端了,你怎么证明你真的是祁听寒? 简昭:…… 简昭甚至都能想象出祁听寒打这串省略号时的表情:看垃圾似的拧着眉,唇角扳直成一条线。 简昭:图片.JPG 是简昭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个头来,纤密的眼睫覆盖紧闭着,下眼睑还泛着微微地红色。 睡得很熟,周遭包裹着一种暧昧的事后气氛。搭配上祁听寒后续发出的话语,更是惹人浮想联翩。 简昭:昨晚后半夜才睡,你让他好好休息。(抱拳 )(抱拳) 大雷:出生啊!!! 第80章 这也是你的XP吗?(重修) 下身一紧…… “点了, 完全是出生。” 回忆起祁听寒昨晚的禽兽行径,简昭扶了下酸痛后腰,用力地戳着屏幕打字: 简昭:说得太对了, 可谓真知灼见, 振聋发聩(大拇指)(大拇指) 熟悉的口吻, 屏幕那头的大雷也意识到兄弟“殖民地光荣收复, 重新恢复独立主权” 大雷:祁听寒不在你旁边吧(谨慎) 不在……吧。 环顾四周,先前被乱丢在地板上的衣裤都收走了,如果忽略自己正坐在的堆起一团暧昧褶皱的床单。 室内可谓干干净净又整整洁洁。没人会将它联系到昨晚那个欲念交织、行为失控的夜晚。 按耐下隐隐泛上的羞耻感,简昭肯定地打字:他出去了,现在房间里没人。 大雷:祁听寒精力挺好哈, 你都睡到日上三竿了, 他还有体力出去瞎逛。 后腰还酸痛着呢,简昭现在见不得“精力”“体力”类似的字眼,指尖用力地戳着手机屏幕框框作响。 简昭:他就是个禽兽, 我哪能跟他比。 发完这段话,简昭就眼睁睁看着微信聊天界面上方那行“对方正在输入中……”,忽闪忽暗,乍明乍现。 简昭几乎都能想象出大雷打字时, 眉毛纠结用力拧成麻花的表情。 大雷:那…… 大雷:兄弟, 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从来不八卦,但这不是关心你的状况吗,然后才在这个基础上加了那么一点点好奇…… 大雷:最主要还是关心你的身体健康。 怎么突然开始迂回叠甲了,简昭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大雷:谈恋爱的两个人肯定是独立平等的个体,地位没有上下之分。 大雷:情侣相处要互相尊重,互相帮持, 换位思考,遇到问题要多一点包容退让。 叠甲蓄力中…… 大雷:但话又说回来了,人体生理结构毕竟不能轻易抹杀,所以在一些不便言说的事情上,还是需要一方做出妥协让步…… 蓄力进度99% 简昭隐隐有种预感:就是现在。 果然下一句话,图穷匕见,直接就把简昭刚清醒没几分的大脑炸了个天崩地裂。 大雷:兄弟你……是不是被上的那一个? 然后秒撤回了。 简昭绷不住地嘴角抽动:兄弟,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的信息,紧急撤回也没有用啊。而且,你这不是……更加明显了。 那头的大雷估计cpu都干烧了,斟酌再三换了个更委婉的说法。 大雷:我是指,那个……人类在从事某种生存繁衍行为时,某些姿势体位的直线水平高低差别。 越描越黑,要不你还是直接问吧。 简昭做不到昧着良心说谎,遂给赵赫雷发了个标点符号。 简昭:。 千言万语尽浓缩在这一抹小圈中,汉语言真是博大精深啊。 赵赫雷痛心疾首,也给简昭回了个标点符号。 大雷:* 大雷:出生啊!(抱头痛哭) 简昭:说的好!(泪流满面) 正当简昭以为终于找到个知心人,可以好好互诉衷肠的时候,对面冷不丁地转发了条视频链接。 大雷:你这个体位吧……挺容易受伤的。 大雷:你跟着好好学习一下吧,男孩子出门在外,要学会保护自己。 简昭点开一连串IP地址代码,瞬间跳转到了某熟悉粉色小网站,加粗黄色大字分外扎眼: 《男铜特辑‖第一次の結婚式の夜時の注意点》 链接一点开就自动播放,魔性的台湾腔声音嗓门巨大,把天花板抖震得抖了抖: “和老公第一次同床的时候,一定要学会正确使用by套和润滑液!!不仅可以大大减少感染性传播疾病(如HIV)的风险,而且对于那个体验~也会上一个档次。” 慌乱地把音量调小后,简昭小脸顿时红一阵、黄一阵。 不是,说好的崆峒呢,你个直男从哪里搞来这种渠道?还背着我偷偷学习知识。 本着“恶补进度”的心态,虽然脸已经羞耻得泛红,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按下了继续播放键。 面容清秀的视频博主拿着一个橡胶圈认真讲解:“首先,确保by套尺寸合适,避免过紧或过松。” 果然不能被外观迷惑吧,这是多么科学、严谨的科普教程……简昭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遇到关键节点还频频点头。 “第二步:确认正反面,卷边朝外即为正面,然后戴上前捏住尖端排出空气,防止破裂……” 但看着看着,简昭的眉头就渐渐地皱了起来,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没有这段记忆呢? 艹……一个恐怖的想法从脑袋里冒出来,简昭瞬间起来一身的鸡皮疙瘩。 经过昨天晚上的血泪教训,他完全有理由相信祁听寒的bt程度。 “出生中的出生啊!!!” 简昭也顾不上视频学习观摩了,把手机往被子上一扔,就要扒拉下睡裤检查自己下腹内部。 裤腰带刚脱到膝盖,简昭低头还没观察出个所以然呢,只见脑后幽幽地传来了声轻笑。 “昭昭,你刚起床就摆出这个姿势……”祁听寒斜靠着门框,眼睛玩味地眯起来: “是在暗示着些我什么吗?” “暗示你大爷。”简昭又羞又躁地立马拉起裤子,咬牙切齿道:“你,你不许再动那些不正经的想法。” 手机蒙在被子的,视频还在激情播放湾湾嗲腔:“润滑液一定要注意适量使用啊!要不然就会流得到处都是的!” 房间气氛突然有那么一秒钟的凝固。 该死……简昭满脸黑线:祁听寒送的高级手机性能就是好哈,媒体音量这么洪亮。 “哈哈……”祁听寒唇角的弯浅弧度绷不住地上咧,忍俊不禁道: “昭昭,背着我看这种小视频,到底是谁比较不正经?” “你……你。”简昭面红耳赤,却又无法反驳:“我那是正经科普视频!” “好好好,科普视频。” “多学点知识也好……”祁听寒缓缓走进到简昭床头,故意漫不经心道:“毕竟某人没上过生理卫生课。” “也不知道昨晚教会了没有。” 简昭脸红一阵白一阵:…… 祁听寒掀起凌乱的被角,很快就窸窣摸索到了正外放声音的手机,粗略扫了一眼后就按下了暂停键。 尴尬社死的“语音播报”戛然而止,简昭却觉得祁听寒眉间意味深长的笑意更甚了。 “昭昭觉得自己昨晚表现不好?所以想在网上学习?” “光了解理论知识是不够的,最终还是要落到实践层面。” “现成的实践对象不用,多此一举去网上找资料?”祁听寒说着俯身亲了下简昭的额顶: “我不介意陪你多练习练习。” “练习个大头鬼啊,再这么多来几次,我离肾衰竭就不远了。” 从祁听寒手中抽过手机,简昭立马就把视频窗口滑走删掉,小声嘀嘀咕咕: “特别你这个禽兽,还有些特殊癖好,不弄安全措施……” “这话说得冤枉。”祁听寒垂下指腹轻轻滑过简昭身上干净的睡衣领: “我可是里里外外都清理干净了,让你舒舒服服地睡觉的。” “咳咳——”简昭板起脸,正色道:“你没有用那个……by套。” “还、还有……润滑液。” “哦,是吗。”祁听寒俯下身凑到简昭耳边低声私语,湿热的气流涩情的喷洒在简昭耳边: “那你看看床头柜最下层抽屉?” 简昭听话地去拉抽屉,然后精准锁定了那盒被拆开了包装,明显有使用过后空缺的by套和润滑液。 一想到那些少了的都用自己身上了……简昭脸就烧得厉害。 “也不知道昨晚是谁太害羞了,硬是不敢看,让你睁开眼你都不愿意……” 祁听寒淡淡道:“现在还反过来倒打一耙。” “你、你……”简昭从耳后根到脖子已经红得不能看了,又羞又恼:“你什么时候在我房间抽屉偷偷放的这种东西?” “而且、还这么……”简昭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在床上跟着祁听寒指引,慢慢把身体折叠扭曲成各种夸张姿势。 “你为什么都懂,步骤都这么熟练?”简昭脸颊两旁通红又气鼓鼓的,“经验这么丰富,你真的是第一次吗?” 祁听寒闻言微微挑眉,镇定自若地缓缓开口:“昭昭,是我先喜欢上你的。” “你觉得在追到你之前,我都是看着谁的视频,解决生理需求的?” 祁听寒毫不掩饰的视线在简昭“秀色可餐”的身体上逡巡过,答案顿时不言而喻。 “昨天晚上的场景,我在脑海中推演了几十遍。还有些更过分的,说出来你肯定又要害羞。” “至于用具……在你放暑假回家后,我就准备好了。” “那时候就想这种事了?”简昭扑过去锤祁听寒的肩膀:““还有舰长是怎么回事?那得是多久之前注册的号了?” “祁听寒,从实招来,你对我起歹心有多长时间了?” “五个多月吧。” “严格来说,我对你一见钟情。”祁听寒任由着简昭锢着自己的脖子,也不反抗:“但你是直男,所以暗恋了很长时间。” “拍视频、直播……因为喜欢你,所以才答应的。舰长的事情,也不是故意瞒你。” 我不想用你对舰长的感激道德绑架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后面又发生了太多事,一直没找到机会说……” “都21世纪了,竟然还搞暗恋文学……”简昭承认自己是有点高兴的,落在祁听寒肩膀的拳头力道也故意减弱了力度。 “就算有苦衷,骗人也不对,谈恋爱基本的就是信任,你该打。” 祁听寒自知理亏,也摆正身体老实挨揍。等简昭发泄得差不多了,这才伸手反制住“为非作歹”的手腕。 视线在简昭锁骨上那道红痂上轻轻抚过,眸子暗了暗: 这上面打了他的标记, 这是他的东西。 “还疼吗?” “你觉得呢。” 简昭拧起眉毛,提起这个有点来气:“祁听寒你属狗的吧,这么喜欢咬人。还专挑同一个地方,咬得一次比一次深……” “这是你什么特殊XP吗。” “好聪明的宝宝。”祁听寒搂紧了简昭的肩膀,将头埋进简昭的颈窝里,偏头亲昵地蹭了蹭: “这都被你发现了。” 简昭:……你根本就没想藏吧。 “昭昭,你是在生气吗?”祁听寒手指陷进简昭后脑勺浓密的发丝里。 昨晚头发全被汗液湿透了,现在洗过一遍后吹干了,还能发梢末端闻见一丝若有若无的、体/液交缠的味道。 心里那些阴暗的占有欲得到了极大满足了,祁听寒指尖勾着简昭乖顺垂着的发尾,像个小学生那样低头认错:“昭昭,对不起。” “就算之前真的事出有因,但明明有这么多机会,我却还是选择了隐瞒。说到底,还是不够相信你。” “我自以为是地质疑你对我的喜欢,明明已经确定关系了,还把你当直男。一直克制着正常情侣的亲密关系接触,忽略了你的真正感受,才又造成了误解。” 道歉态度诚恳,原因反思精准到位,主要那张脸……实在楚楚可怜。 这任谁见了都会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更不用说简昭本就徇着“私情”。 “行吧,我原谅你了。”简昭小拇指屈起来和祁听寒拉勾,“这事我也有错,不该生闷气,应该和你好好沟通的,对不起。” 水汪汪的桃花眼故意盯着祁听寒,“请你也原谅我吧。” 湿热的气流随着祁听寒微微加重的呼吸,抚过简昭的侧颈淌下来,喉咙更逸散出来的笑声听着很高兴:“好。” 把话都说开后的两人更加腻歪了,挨在床头一起坐着,跟对连体双胞胎似的。 “我对你的一些行为和想法,让你觉得不舒服甚至……恶心吗。”祁听寒的手指卷着简昭的发丝轻轻撩拨着。 明明还是那个平稳淡淡的语气,简昭却听出了微小的紧张。 “你的那些行为……”简昭微红了脸诚实道:“我不讨厌,也没觉得恶心。” “真的吗……”祁听寒尾音不易察觉地上扬:“那就好。” “之前忍得很辛苦吧。”简昭把头和祁听寒的脑袋抵在一起亲昵地蹭蹭: “所以没关系的,以后不用这么克制了,我其实可以接受的。” 简昭“好了伤疤忘了疼”,当天晚上就为自己这番“年少轻狂”的话付出代价。 “唔……啊……”床单的褶皱堆成一团簇拥的花苞,随着粗重的喘息,被晃得摇摇欲坠。 “妈的……祁听寒……”简昭的下巴被掰过来粗重的接吻,耳道内回荡的水声越来越激烈:“停……停下。” 祁听寒嗓音低沉沙哑的嗓音,如同恶魔低语久久在天花板上空盘旋: “你说的,昭昭。我不用克制。” “现在可不许反悔。” “艹……谁……说的……我是这意思吗?”简昭早就哭得双眼通红,一边断断续续地抽泣,一边低骂:“祁听寒,你……你个*逼。” 话音刚落,简昭又感觉后腰腹传来一阵酥麻的电流感,瞬间从尾椎骨传导全身:“不是……还tm来吗……” “好可爱啊,小兔子。”祁听寒一边撕塑料包装,一边俯身去亲那缕被汗液打湿的额角:“说话也好听。” 简昭:艹……起反效果,给人骂爽了。 人怎么能bt成这样?这合理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第 81 章【VIP】 第81章 如胶似漆 搞不好真的会被艹死在床上。…… “这一点都不合理啊!” 在饱受摧残一周后, 简昭终于忍无可忍提出了抗议。 “听着,祁听寒。”简昭从被单里疲倦地伸出三根手指,裸|露的上半身肌肤在灯光下白得失真:“我们约法三章。” “嗯……”祁听寒餍足地微眯着眼睛, 翻身懒洋洋地将人搂住:“你说。” “我酌情考虑。” 飘了, 完全飘了。简昭扶了下后腰的酸痛, 暗咽下口气:完全是自己给惯得。 “这不是在商量, 我就是通知你一下。” “竭泽而渔的道理都懂吧。”简昭斩钉截铁道:“再这么下去,激情过了,我们很快就会厌倦的。” “所以,为了我们之间情侣关系的长期发展,我决定清心寡欲一周。” 祁听寒注视着简昭上半身像樱花一样密密匝匝开满的红痕, “不会厌倦的。” 断句重音刻意放得很重, 语气十分坚定:“我绝对、不会厌倦的。” “难道说……”祁听寒转而将脸凑过来和简昭对视,下垂的眼睫显得有点失落的样子: “昭昭,是你厌倦了吗……” “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吗?” 茶香四溢, 简直我见犹怜。饶是简昭都有一瞬间反思了下是不是自己太脆弱了。 “咳咳……”酸胀的某处警醒着一时心软的下场,简昭瞥开脸强硬道:“不是你的问题。” “主要是吧……”简昭翻身下床,姿势扭捏地走路去浴室洗澡:“你实在太tm牛逼了,我现在有点顶不住。” “给我点时间缓缓……成吗?” “一周太长了, 三天?”祁听寒从床上轻巧地跃下来, 边扶简昭走路边讨价还价:“那……三天半?不能再多了。” 看到眼前搭过来的健硕手臂肌肉,简昭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简昭啊,你自己就不能反思一下吗?为什祁听寒事后还生龙活虎的,你就跟被掏空了一样虚。 虽说体型差是摆在那里,但退一万步讲,你就没有一点问题吗? “那个……祁听寒。”简昭面色如土,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是不是有健身的习惯来着?” “嗯。”祁听寒搀着简昭的腰, “你不是知道吗,我每次出去都和你报备了,也从来没多在外面多逗留过,你可以查当天的共享定位……” “我不是在查岗……” 简昭目光落在自己软绵绵的手臂线条上:“我的意思是……下次我和你一起去。” “好。”祁听寒答应得很爽快,他其实早就肖想简昭穿紧身运动背心和短裤的样子了。 无奈简昭平时宅惯了,一向喜欢在家躺尸刷视频、剪视频……自己多次发出邀请,都被简昭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怎么突然想着锻炼了?”走到洗手间门边,祁听寒似笑非笑开口:“这也是为了情侣生活长期发展?” “对。”简昭一边慢吞吞地冲刷着自己的身体,哗哗的水声淌到地板上激出细小的摩擦声,声音含糊的透过单向玻璃门传过来: “再不锻炼锻炼,我搞不好真的会被你艹死在床上。” 祁听寒有时会觉得简昭就是上天派来收拾他的。 比如现在,一句话就让自己肾上腺素水平飙升,但面前堵着道门又“禁令”在身,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 “昭昭,三天半太久了。”祁听寒手指抵着门,顺着占满水汽的玻璃描摹出那段影绰的细长轮廓:“我最多等两天。” “混蛋!你自己解决吧!” 简昭咬牙切齿道:“全部发泄完了再上床睡觉!” 真的,简昭觉得自己本来挺讲礼貌一个社会主义五好青年,现在说脏话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果然,还是老祖宗说的对,男人就不能开荤。 开了荤之后……简昭仰着脖子长叹一口气:痛,太痛了。 ……………… 健身房之行吗……当然大获成功。 紧身背心+短裤+白袜 果然是无敌的,gay圈天菜,令人血脉喷张。 但就是太成功了,反而让祁听寒头疼。 简昭身形虽然是偏清瘦那款,但胜在少年感出众,脸长得漂亮。 加上逮谁都能唠两句磕的社牛性格,很快就融入了健身房教练和常客们的圈子 几天“健身”下来,身体素质有没有提高不好说,但交际圈却是实实在在的扩大了。 微信通讯录里多了十几个新朋友,每组动作休息时间都和旁的人叽叽喳喳地聊天,才一周的时间就有人送水送补剂了。 交朋友是个人自由,哪怕是情侣间另一半也不能过分干涉,所以祁听寒虽心有不爽,还是尊重理解。 但这……是不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点。 今天的训练刚结束,祁听寒想进更衣室换衣服,就发现他男朋友被人堵墙角了。 古铜色皮肤的肌肉男炙热的目光都掩不住,说话间刻意把胸肌撑得更挺阔些: “我早看出来了,你也是gay吧?” “……呃。”简昭被对方身上的汗臭味熏得有点受不了,连忙后退了几步:“哈哈哈那你真是慧眼识珠。” 眼见着对方脚步又逼近了几分,简昭忙大声道:“但我有男朋友了!请注意你的言行!” 不料对方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丝毫没有被这句警告威慑到,嘴角笑意反而更加意味深长了:“男朋友不嫌多的。” “我也可以当你男朋友。”手臂猛地撑到墙壁上,发达的肱二头肌鼓起来,鸣鸣得意道:“怎么样,你男朋友练得有这么大吗?” “你长得很符合我的审美,我很愿意和你再去酒店再深入交流交流。” 祁听寒额间青筋一跳:在他眼皮子底下约炮,嫌命长? 肌肉男没注意到逐渐逼近的身影,还自以为胜券在握,说着就要把头伸向简昭,语气含糊暧昧:“放心,你男朋友不会知道的……” 简昭手臂都蓄好力了,就等着这张大脸再多逼近1cm就给人呼一巴掌。 结果没想到,飞来的一脚先把人踹到了门背后。肌肉男捂着腰顺着门板滑下来。 “他男朋友现在知道了。”祁听寒发丝还滴着汗,冷着脸一步步走进来: “知道撬得是谁的墙角吗?”祁听寒把人扯着衣领从地上拎起来,又是挥上一拳: 肌肉男看着发达,没想到竟然是个花架子,捂着肚子发出了声痛苦的闷哼。 “别叫啊。”祁听寒眸底冷寒,唇角闪过一丝看蝼蚁的戏谑:“医药费我给你报销。” “你还挺会找地方,更衣室正好没装监控。” 徒留待在在一旁的简昭看得目瞪口呆,一时竟分不清到时谁才是“社会渣滓”。 “祁听寒。”牵手走在回家路上,简昭回想起这事心有余悸地感慨道:“刚才那种情况好险啊……不过没想到你比他还狠。” “他被挨了一拳后灰溜溜地就跑走了。” “你那时候特别像那种港台的黑老大。”简昭开玩笑:“感觉混过几年的那种。” 祁听寒十指扣紧了些,和简昭的肩膀挨在一起:“嗯。” “等等………你为什么说〖嗯〗?” “因为我真的混过。”祁听寒淡淡地说:“高中的时候。” “什么?!”简昭惊讶地大叫,引得街上路人频频回望。 为了挽回自己在简昭心中的正能量形象,祁听寒把人拉到林荫小径里解释: “我打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边说边斟酌美化表述:“我高中的时候……情绪不太对劲,比较……偏激。” “不过现在已经好了。”祁听寒抬头看着街道亮起的暖黄路灯,轻轻笑了下: “你昨天不是还夸我很乖吗。” 喝酒、抽烟、聚众斗殴……那时候的祁听寒跟一摊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出格的反社会行径,不过是掩盖内心无尽的空虚。 好蠢啊……祁听寒暗自嘲弄道,自己竟然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吸引祁靳山的关注。 然而对于他们来说,只是轻飘飘赔一笔医药费,然后更加白眼冷待。弄得鲜血淋淋的,从来只有自己。 “欸,这里怎么新开了家面包店,还这么多人排队,是不是家网红店啊……”简昭隐隐猜到了点什么,笑着十分自然地转移话题。 拉着祁听寒跑过去凑热闹:“奥利奥乳酪碱水,看着就很好吃。你不是喜欢奥利奥吗” 祁听寒被拉着跑,宠溺又无奈道:“昭昭,你昨天还说自己要增肌,要保持干净饮食……” “谁说要增肌了?”简昭战术性遗忘:“反正我没说过。” “快点过去……好像是最后一个了!!” 健身计划吗……当然是泡汤了。 意志力薄弱是一方面,害怕再有人找茬是一方面,但主要是简昭想通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而且,祁听寒也渐渐get到了“竭泽而渔”之道,有意控制了“频次强度”。成功让简昭放松了警惕,坚信自己男朋友不会在床上艹死自己。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发生了意外……算了,这种意外还是不要发生的好。 要相信男朋友! 简昭兴冲冲地和祁听寒分享了上述感悟心得,然后就被男朋友“身体力行”地打脸了。 大概是被克制紧了,加之健身成果卓有成效。这个强度啊,反弹得格外厉害,咳咳……那个时长啊,也格外漫长。 “唔……呼哈…”窗帘被风吹撩拨得上下起伏,床垫反复深陷又反弹,发出令人面红心跳的窸窣摩擦声。 “不……啊啊……”简昭脚趾蜷缩着抵着床单,忍不住地发出靡乱的呻吟,边喘边低骂: “祁听寒……你个**狗逼。” “你明明很喜欢吧……”祁听寒手臂肌肉绷直紧紧扣住简昭的腰,眼底墨色深重得骇人:看吧,身体软得像一滩水。” “床单都湿了。” 节欲计划吗……当然也是泡汤了。 不过没关系,至少“情侣关系长期发展”这一方阵总路线贯彻坚持得很好。 男铜圈子内很乱,平均恋爱时长不会超过三个月,简昭和祁听寒已经倍杀这个平均值了。 在确认恋爱关系的一百天纪念日,简昭特意开了一场直播。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正文完】 第82章 〖正文完〗我爱你 “我要你一…… “哈喽, 大家好啊,好久不见!”简昭拉着祁听寒对着镜头打招呼。 祁听寒以前特别不理解这类对着镜头“无实物表演”行为,和简昭在一起后习惯了, 现在唇边也能挤出点微小的弧度。 “大家好。” 〖啧, 这个打招呼未免太敷衍了点〗 〖已经有进步了, 竟然有正脸, 少爷以前只给我们看侧脸的(大拇指)〗 〖祁同学之前都冷冰冰的,和小简在一起后越来越软了〗 “有很大变化吗。”简昭看到弹幕发言,偏头掰着祁听寒的脸细细端详:“不是一直都可可爱爱的。” 〖神tm可可爱爱(扶额)〗 〖谈恋爱果然使人眼瞎〗 〖我就知道,小简的最近日常vlog甜度爆表是有原因的〗 〖哎呀,热恋期(爱看)〗 祁听寒被简昭捧着脸也不乱动, 轻声应了声, “嗯。” 〖?!!!少爷你说什么?〗 〖是我吃拼好饭中毒了吗……〗 〖说你可爱,就这么水灵灵承认了?〗 〖把嘴硬酷boy给训成傻狗了〗 直播间里总有这么一群福尔摩斯,关注点总在奇奇怪怪的地方。 〖小简手上这个手链怪好看的〗 〖加一, 我老早就盯着看了〗 〖看着好像是玉石材质……〗 “啊……手链啊。”简昭注意到纷纷附和的弹幕,边举起小臂到镜头底下展示。 淡青色珠子颗颗饱满圆润、雕刻成竹子形状的玉石精致小巧……没错,这就本来送给〖舰长〗的那串手链。 但由于某人一个手腕带两串珠子实在“暴殄天物”,简昭就把它“回收”过来戴在了自己手上, 美其名曰:“情侣款”。 〖手链细看质感也挺好的〗 〖感觉会很适合新中式的穿搭欸〗 〖寓意也好, 节节高升〗 〖小简方便给个链接吗?〗 〖加一,想要和小简买同款!〗 见到旁边动静,祁听寒也装作漫不经心地把手臂伸过来,若有若无地怼着镜头360度无死角展示。 红色玛瑙圆珠石颜色鲜艳夺目,圈圈贴合着手腕如同一簇燃烧的火焰,收合处又用镀金钢线编织成了一朵精巧的“小雪花”。 〖红色的也好看欸〗 〖这个做工更精致,配饰都更华丽〗 〖石料也更贵一些吧〗 〖那个……链接?〗 看着公屏飘过的弹幕, 祁听寒唇角弯成了耐克标,答非所问道:“锁扣被雕成雪花,是因为我名字里有〖寒〗。” 〖我们没问你雪花……〗 〖我们想要的是tb链接:)〗 〖请告诉我们购买地址,谢谢〗 “链接吗……没有。”祁听寒冷淡的语气稍微飘起来,听着有点像炫耀:“是小简亲手给我做的。” 〖好好好,在这儿等着呢〗 〖我说你小子怎么突然积极起来了〗 〖刚才怼着镜头摆了那么多手部姿势,就等着这一刻对吧〗 〖你有老婆了不起啊(泪目)〗 〖你老婆真是心灵手巧(咬牙切齿)〗 “他熬了好几个大夜给我做的,那时候还是期末考,他一边复习一边还要设计样式……” 〖谁问你了?〗 〖不就是情侣款吗,我一点都不酸〗 〖很好,我现在不想要tb链接了,想要你老婆(可恶)〗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我去pxx上给你挑一顶翠绿的帽子〗 两人同屏直播一般是cp粉的磕糖狂欢,偶尔掺杂着简昭唯粉的“无能狂怒”, 弹幕基本上一片粉红泡泡和黄色爱心,“圈地自萌”的直播间氛围一般都挺和谐友好。 但今天显然有些异样,有个刺头一直在进行一些侮辱性擦边发言。 〖有半年了吧,竟然还没分?〗 〖有钱赚的基佬情侣就是绑得久〗 〖不会背地里偷吃吧(鄙视)〗 这几条弹幕都是一个人发的,祁听寒看到后脸色立马就冷了下来,打算把这人给踢出去。 操作管理员权限时,多留了个心眼,点开那人的主页的看了看。 用户名:仁 头像是一张竖着中指的图片。 个性签名:我是仁,你不是啊? 地理位置资料卡定位在C大。 和他们一个大学。 一切信息都和推测中的那个人对应上了,祁听寒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就这么嫉妒吗? 都追到直播间来骂了。 可惜,这点人身攻击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回怼黑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打脸,不是觉得恶心,见不惯他们吗? 那可太不巧了,他们不仅没分,而且感情十分好。 “昭昭。”祁听寒将目光放得更柔和,故意显得含情脉脉,侧耳对简昭私语道: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搁这儿说悄悄话呢〗 〖有什么是我们尊贵的VIP不能听的?〗 〖说的什么(疑惑)〗 〖朕等一个会读唇语的〗 “哈哈大家不用猜了。”唇语达人没找到,简昭自己先坦白了:“是高兴的事情,可以和大家分享。” 简昭直视着镜头,耳廓有点微微泛红,这种“秀恩爱”行径一面让他觉得羞赫,一面又有种别样的爽感。 “因为今天是在一起100天的纪念日,祁同学说他给我准备了礼物。” “就藏在我电脑桌的抽屉里,我现在拿出来和大家一起看看。” 〖都4042年了,还在玩传统策略……〗 〖竟然记得一百天纪念日?〗 〖关键是还提前布置了惊喜〗 〖那很用心了(大拇指)〗 〖你小子是有点浪漫的〗 〖什么啊,你原来不是木头啊〗 “礼物可能没有大家想象中那样浪漫新意……”祁听寒扫了眼一水的夸夸弹幕,摸了下鼻尖难得有点谦羞。 手逐渐伸进抽屉里,简昭心跳隐隐有些加快……会是什么呢? 〖能塞进抽屉里,这个礼物有点小哈〗 〖这个容量就能放进礼物……难评〗 〖不好说,礼盒大小不是判断标准〗 电脑桌抽屉很窄长,简昭指腹探进去蹭到了点边缘,摸起来是薄薄的纸张质感。 “这是……文件袋?” 〖这PXX2.99元能买一沓(嘲讽)〗 〖这个出人意料的展开〗 〖说没新意就没新意,竟是老实人〗 〖不是,哥们你办公来的?〗 〖还是牛皮纸经典款,但凡你选个带花纹的呢?!〗 〖收回我刚才的话,少爷你现在有点没诚意了〗 部分CP粉已经嗅到了不对劲,颇有先见之明的开始挽尊…… 〖心意到了就好哈哈哈〗 〖少爷我们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小祁啊,下次直播送礼物前记得和小简商量,成吗?〗 〖不会挑礼物,咱们下次送花行吗,送花不出错(苦涩)〗 虽然弹幕里普遍不看好这个“粗糙”包装,但简昭沿着文件袋边缘慢慢地拆开,心里其实还挺高兴的—— 只要祁听寒送他礼物他就高兴。 看到镜头里简昭咧开的大牙,简昭唯粉怒其不争。 〖小简……你是不是挺满意的?〗 〖儿啊,看看你现在不值钱的样子〗 〖淦,小简竟是恋爱脑〗 〖谁懂,我现在有种黄花大闺女被黄毛骗走的痛感〗 “好了,终于打开了。”简昭手指手指旋转着把圈绳解开,语气有点激动。 手掌一个没端住,文件袋里面的纸张哗啦啦抖落出来,凌乱地散落在桌面。 〖喔豁,竟然能装这么多东西?!〗 〖说明是加厚款牛皮纸袋(确信)这种材质好的贵很多,不止2.99〗 〖不是,重点在这儿吗?〗 〖妈妈,我看到房产证了!!〗 〖还有银行卡……好多张!〗 花花绿绿的纸质凭证,密密匝匝地堆在桌面上,远看着好像一堆乱糟糟的废纸。 但只要有心人多瞟几眼,马上就会被惊讶得目瞪口呆,这tm是座金山啊。 银行存折、债券持有证明、基金份额确认书、店铺门面转让合同……甚至还有,个人财产公证文书? 〖等等……让我数数有几个零〗 〖小简,你手臂挡住我视线了(恼)〗 〖总是在这种时刻,被猛然提醒祁同学其实是个富二代(苦涩)〗 〖能不能来个人莫名其妙给我几万块〗 弹幕公屏沸腾了,简昭更是懵在了原地,“这些是……” 祁听寒见人僵直在原地的样子,傻傻的格外可爱:“除了一些不方便取出的不动产和金条,我的全部财产凭证全部都在这了。” “全……全部都是”简昭大脑一片空白,说话都有点抖抖索索:“给……给我的礼物?” “嗯。”祁听寒伸手过去揉简昭的眼睛,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怎么话都不会说了?” “昭昭,我之前就说过的吧。”祁听寒掰着简昭的下巴,指节轻轻地勾弄着:“我有的东西,全部都会分你一半。” 〖兄弟,你是这个(大拇指)〗 〖爆杀!我看了这么多情侣秀恩爱视频,你这个礼物是最实在的!〗 〖默默地把直播间转发给男朋友〗 〖我也转了〗 〖我转完了,我男朋友说是剧本〗 “不是剧本。”祁听寒突然直视着镜头,语气十二分地认真:“我请律师做了财产公证了,现在就可以签财产自愿赠予合同。” 说着真的摊出打印好的合同,一式两份,甲方乙方,白纸黑字,各项条款在镜头下一清二楚。 〖我是法律工作者,这是有效合同〗 〖呜呜呜是纯爱啊〗 〖少爷你是真的爱惨了〗 〖我把合同截图发男朋友了,他说你是傻|逼〗 “就当我是傻逼吧。”祁听寒偏头盯着简昭笑:“在看到今天这个日期时,我都有点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到一百天了。” 明明在遇到你之前,一天是那样痛苦而漫长。 “看烟花那天,你许的愿望是祝我天天开心……现在,这个愿望实现了。” 祁听寒炙热的体温牵起简昭的手,“我每天过得都很开心。” 两双手十指紧扣,好像这样就能把彼此的人生牢牢交缠在一起,永远不会分开:“是因为和你待在一起,我才会这么开心。” 一百天太短了,不够。” “一年、两年、三年……十年、二十年……都不够。”祁听寒掷地有声,一字一句被麦克风清晰地收录进去,再被扬声器扩大开来。 直播间有几百个人在见证这场精心策划的告白,因为闹出的动静太大,右上角的在线人数还在疯狂的上涨,正在有更多不明真相的吃瓜路人涌入。 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天南海北、从北冰洋到南极洲、从地球的这一端到那一端,因为互联网的联结,而聚焦在这四四方方的屏幕上看热闹。 这样很好,祁听寒想。 他们的故事从一个啼笑皆非的短视频邀约开始,也该在同样的地方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然后,开启崭新的新篇章。 “昭昭。 ”祁听寒每次说出口这个昵称时,内心都会感受到一种莫大的满足感,因为是亲密的爱人,因为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祁听寒低头去吻简昭的手指,无名指上早已被一圈熠熠生辉的银色指环套牢了。 看吧,仪式早就准备就绪,只差一个承诺、一声庄严的宣誓。 “我爱你。” 短短的三个字,此刻却比人类历史上任何一场坍塌、地震、雪崩都要有力量。 因为它违背了低等生物自私的本能,脱骨于有限的人类生命个体,所能穷尽的最无尽、最辽阔的爱。 “我想要的,是你的一辈子,你全部的整个人生。 从这四方的空间盘旋而上,从三维到四维、从量子纠缠到宇宙陨落后再一次爆炸。 比死亡更长久,更接近永恒。 祁听寒一抬眸才发现,简昭的眼眶已经通红通红,眼睛一眨就扑簌下晶莹的泪珠。 完全是小兔子……“ 今天可是一百天纪念日。”祁听寒有些苦笑不得:“我正在求婚欸,怎么还哭了……” “傻子……”简昭嗓子抽噎了下,呛出了气声:“把钱给我了,不怕我卷钱跑路啊?” 关注点竟然完全在这里吗…… 祁听寒忍俊不禁,可转念一想,这确实很符合简昭的风格。于是又伸出指腹去擦简昭淌下来的眼泪:“那你会吗?” “竭泽而渔的道理我还是懂的。”简昭吸了下鼻子,“一顿饱,和顿顿饱,我肯定选后面那个。” “可是我花钱挺大手大脚的。”祁听寒忍不住低头去吻那颗因为抽泣而变得粉嫩欲滴的唇珠:“万一,很快就花光了怎么办?” “所以说我们天生一对。”简昭搂住祁听寒的脖子顺从地加深这个吻。“我勤俭节约,正好管你。” “管我一辈子?” ——“嗯,一辈子。” 其实文件袋里还有张情人节贺卡,上面用俊秀飘逸的艺术体写着: Youre my only candy. “于你,我看见了黎明。” 简昭批阅过后,留言: 这翻译水平着实有限。 应该叫:“无人比你更好” 〖正文完〗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