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犯》
3. 第三章
外婆出院后,程霓和于洋也没有断了联系,两人联系了一个月,程霓就跟于洋确定了恋爱关系。
不过这段恋爱并不长,也就谈了三个月,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不是她忙,就是于洋忙,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但于洋骨子里显露的大男子主义,让程霓觉得怪没意思的,主动提了分手。虽然多少可以看出于洋有些许不甘,但他也还算平和的接受了。
只是程霓没想到和于洋分手两个月后,两人会再次见面,见面地点还是骨科一区。
前两天曾桢在家里洗澡,跌了一跤,这一跤摔得不轻,锁骨骨折。程霓得知消息的时候,刚飞完夜班,凌晨四点才落地榆市,回到住处,昏天黑地睡到了下午三点多,一觉醒来,精神恢复了不少,给曾桢打电话约吃饭,曾桢说走不开。
程霓追问,曾桢这才讲明原因:“我在医院呢,前几天洗澡给摔骨折了,这做完手术都两天了。”
程霓皱眉:“这事你怎么也不跟我说?”
“跟你说什么啊,有我妈和柯斯文照顾我呢,放心,这周末就能出院了,那顿饭留着我出院再吃。”
程霓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去洗手间洗漱:“我等会打车去看你,有什么想吃的嘛?”
曾桢:“你还是别来了,于医生不是还在这儿吗,你见到他,不尴尬吗?”
程霓和于洋处过一段时间,这事曾桢是清楚的。
手机外放搁在洗手台上,程霓拿化妆棉沾了点卸妆水,漫不经心道:“你真当于洋那么纯情,那三个月的恋爱,不过就是打发时间而已,他和我心里都明白着呢。”
曾桢笑说:“行吧,你不在意就行,给我带个谭记的榴莲蛋糕吧,现在就馋这一口,柯斯文都不让我吃,刚好他最近出差也管不着我。”
程霓卸了妆后,也懒得再化妆,抹点护肤水,擦点口红提气色,换了身衣服,也就直接出了门。
打车到谭记给曾桢买了榴莲蛋糕,又想起小周她们,也就多买了几块。
经过外婆上回住院,程霓对三院的楼层布局也算是熟门熟路,从出租车下来,不用问人,就走到了住院部一楼。这会正是饭点,电梯门口挤着不少人,三院住院部的两部电梯,到达的楼层不同,一部到奇数层,一部到偶数层。
骨科在六楼,程霓双手插在黑色皮衣口袋里,站在等候电梯到人堆中,看着显示屏上跳跃的数字,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含糊的招呼声:“赵医生。”
程霓微微侧头看了眼,瞥见一臂远的距离,站了个身穿白大卦的年轻医生,身姿笔挺颀长。程霓以目光丈量,他高出自己一个头,猜测他大概有一米八以上。
那医生戴着口罩,白色口罩边沿露出的一截优越的鼻梁,深眼窝,高眉骨,只是不知道口罩底下是怎样的一副尊容。
他站在另一部电梯门口,电梯口等候的人越来越多,他站了会儿,又逆着人流走出来,往旁边的消防通道口走去。
消防通道口的门是开着,里头光线有点暗,他走入里面,背对着大厅,侧身站着,右肩略略抵着墙壁,摘下口罩,随手团了团,扔到垃圾桶里,那是偏于清冽硬朗的一张脸,挺成熟男人的一张脸。
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电梯门洞开,程霓跟随着人流走了进去,站在电梯里,也不知道那医生姓什么,刚才那人声音挺低,程霓也没听清,又觉得这人的脸有几分熟悉,但实在想不起在哪见过。
这么男人的一张脸,她要是见过应该不会想不起来。
曾桢在八床,是三人间,病房空间比外婆上次住得大一点,两张床也都住了人,程霓进去时,曾桢左肩戴着固定带,支着床桌用平板刷剧,不时发出几声笑。
程霓不见曾阿姨,问了句。
曾桢抬了下头,收起平板:“知道你要来,说她回去洗个澡,过会再来。”
程霓放下带来东西,倾身去看曾桢病服领口:“刀口大吗?”
曾桢用手指在肩胛骨处比划了个大概位置:“大概五六公分吧,我这又是疤痕体质,夏天估计没法穿吊带了。”
程霓不以为意:“到时候在刀口纹个图案遮一下不就行了。”
曾桢嗯嗯两声,去拆程霓买来的蛋糕:“怎么买这么多。”
“分一点给护士站的小周。”
两人说着话,这时病房门口进来一个医生,程霓愣了下,是刚才她在楼下碰见的那位,他这会倒是没戴口罩,曾桢说:“赵医生。”
男人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曾桢说:“还行,比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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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好多了。”
男人点点头,扫一眼床桌上的蛋糕,说:“甜品还是得少吃。”
曾桢甩锅:“赵医生,误会了,这是我朋友自己要吃的。”
男人顺势扫一眼坐着的程霓,眼睛往她脸上看了看,没再多说什么,走出病房。
曾桢见程霓盯着赵医生的背影看,用另一手碰了碰她,打趣问:“虽然这赵医生确实长得帅,但也不带这么一直盯着人背影看的吧?”
程霓收回视线:“我就觉得着这医生有点熟悉,他叫什么。”
曾桢:“赵砚舟,砚台的砚,渔舟的舟。”
这名字也有点耳熟,但程霓实在想不起记忆里有哪个人叫这个名字的。
程霓坐了会儿,将买来的蛋糕分给护士站的小周,小周拉着她聊天:“程小姐,你和于医生是不是在谈恋爱?”
程霓笑笑:“你怎么不问于医生。”
小周两手托着腮:“问过了啊,于医生说你们只是朋友关系,可是我们院里的小郑说还撞见你们一起吃饭来着,说你们看起来还挺亲昵的。”
程霓:“就是朋友关系而已。”
程霓和小周聊了两句,就回病房了。赵砚舟和于洋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两人都没穿白大卦,一副准备下班的架势,小周赶忙拦住:“赵医生,这个要退的影像预约单你签一下,”
赵砚舟停在护士站前,拿了支笔在单子上签下名字,签完,递给小周,小周说:“吃蛋糕吗,赵医生,于医生。”
于洋拿过一块抹茶蛋糕:“哪来着?中彩票了你。”
小周:“我这是借花送佛,程小姐给的。”
于洋脸上的笑容僵了下。
赵砚舟旋上笔帽,抬眼问:“哪个程小姐?”
小周说:“就是我们说的那个程美女啊,z航空姐,人美性格也好,她外婆住院那一阵子,她经常给我们投喂,八床的曾小姐是她朋友,她来看曾小姐,也顺便给我们送点吃的,于医生跟她接触过几次,你问于医生,人好不好看。”
于洋摊手:“怎么扯我身来了。”
赵砚舟倒是没再搭腔,刚才那话也不过只是随口一问。赵砚舟去等电梯,手机又进来一通电话,他妈梁施月女士打来的,让他下班到她那儿吃晚饭。
4. 第四章
赵砚舟回国这几天心情并不太好,他没想到他都快三十了,还要面临父母感情破裂这事。当然伤心倒也谈不上,毕竟他也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还需要在父母的羽翼下生存,只是有些许无可奈何的烦扰。
车子驶出门诊大楼,快出三院正门那条车道上,前方的车子不知出于何故堵在大门口,赵砚舟的车子也只能堵在中间,他抬手正了正后视镜,目光扫过窗外的一抹纤细的身影上。
是他在八床病房看到的那位曾小姐的朋友,应该也就是小周口中的程小姐。
刚才他去病房查房,她坐着,他还不觉得。这么一看,她还挺高的,鹤立鸡群似的站在路边讲电话,穿了件黑色皮衣,下身搭配了条白色的不规则长裙,穿起来显得人越发高挑。也就是仗着身形高,天然的衣架子,要是个子再矮点,这身装扮倒是显得臃肿又凌乱。
前方那辆造成车流堵塞的沃尔沃终于开出大门,堵成长龙的车流有了松动的迹象,赵砚舟收回了视线,缓缓踩下油门。
他妈梁施月跟他爸赵岩分居后,就搬到扬大附属医院附近的一套三居室,这是梁施月自己的房产。梁施月是扬大附属医院的眼科医生,平时上班什么也方便,不用开车,走几步路的时间就到。
从三院开过去也就四十来分钟的车程,赵砚舟将车子停在小区的地下停车场,梁施月买了两个车位,除自己车子占了个车位,另一个车位倒是方便砚舟或好友来找她时可以随时停放。
梁施月这处房子,也是赵砚舟回国后,才知道他妈在附属医院附近还有这么一套房子。赵砚舟抬手按门铃,是梁施月聘请的家政阿姨来开的门:“小赵,你来啦。”
赵砚舟微微颔首:“秋姨,我妈呢?”
秋姨努努嘴:“在书房呢,门关着,我也不好去打扰,刚好你来了,你叫梁医生出来吃饭吧,饭菜都做好了。”
赵砚舟脱了大衣,随手搭在沙发靠背上:“行,你去忙吧。”
赵砚舟袖子一挽,先进洗手间洗了手,再出来敲了敲书房的门,梁施月平淡的声音传来:“砚舟,进来吧。”
赵砚舟推门进去,梁施月从书桌后站起身,走去书房的阳台:“回来去见过你爷爷奶奶了吧?”
赵砚舟跟了过去:“见过了。”
梁施月拿着浇水壶给角落种植的剑兰浇水:“你这阵子哪天有时间,跟我说一声。”
赵砚舟看着梁施月的背影:“怎么好端端的突然问起我的时间来?”
梁施月也不瞒着他,回过头说:“我们科有个姑娘不错,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赵砚舟不解地笑道:“妈,我还以为你经过我爸的事,对这种事总会看淡几分。”
梁施月面色不改:“我和你爸的事只是我们之间的事,总不至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还不到这份上,我只是疑惑怎么快三十年的相处的时间,还不能让我看清你爸这个人。”
吃过晚饭后,赵砚舟开车回了自己的住处,脱了外套,人也懒得动弹,赵砚舟在沙发上坐下,拿过茶几上的烟盒,静静地点了根烟抽。
第二天,赵砚舟查房时,又碰见了那位程小姐,还是坐在那张蓝色的塑料椅上。三院的病房每间都会备着这种塑料椅,方便一些病人家属朋友来看望时,能有地方可坐,没人的时候就叠放起来,也不占据病房空间。
她坐姿倒也不闲散,轻薄的脊背挺直,不是刻意的那种,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感觉,估计也是职业习惯使然。查房的医生都是男人,对外貌出众的女人总会格外留意几眼,她对这些目光倒是目不斜视,只是一直定定看着自己。
那眼神多少让人有些不太舒适,像猫逗弄老鼠似的,赵砚舟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例行查房结束,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出了病房,病房里那种端重肃然的气氛一下子就消散。
曾桢说:“其实你可以下午再来,不用一大早就过来。”
昨晚程霓回到住处时,接到了曾桢的电话,说她妈白天要回一趟她奶奶家,老人家在家里摘橘子,不知道怎么摔了一跤,虽然说不严重,但还是得回去看看。柯斯文出差也还没回来,刚好程霓休假,问她白天方不方便来照看一下,程霓自然答应了下来。
程霓无所谓道:“反正我也睡不着,还不如来找你聊聊天。”
曾桢却不信:“我看你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你刚才干嘛一直盯着人赵医生看,我劝你还是别招惹赵医生,毕竟你和于医生虽然只谈过三个月,但赵医生和于医生又是同事,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想也挺尴尬的。”
程霓出其不意道:“我认识他。”
曾桢吓了一跳:“什么意思?”
程霓也是昨晚入睡前,才想起这层模模糊糊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她一手托着下巴:“你还记得我高一是在榆市一中念的吧,这个赵医生也是榆市一中,他大我一届,我以前不是跟你提过那事,就是有个男生说我不怎么样来着。”
曾桢自然记得,那天她还跟程霓私底下把那男生骂了一顿,只是程霓说那人是赵医生,曾桢还是觉得有一点违和感:“看不出来啊,赵医生看着还挺有素质的,就是家庭环境家庭教育一看就很好的那种,也会说这种话吗。”
程霓至今还记得他讲这话的语气,几分不太耐烦,好像一副很瞧不上的口气。
曾桢说:“我看赵医生今天好像没认出你?”
程霓:“他应该也不记得我,毕竟我们又不是同一届的,也没有过交集,而且我在榆市一中读了一年不到不就转走了。”
到了中午,程霓准备去食堂给曾桢买饭,碰到了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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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梯口的于洋,于洋见到她,多少还是有些尴尬,反倒程霓态度落落大方的,于洋的那点尴尬也就消减了不少。
于洋单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准备回去?”
程霓摇头:“给曾桢去食堂买饭,你们医院哪个食堂好吃?”
于洋:“我带你去,你应该也没吃,刷我的卡,一起了。”
程霓笑说:“那就不跟你客气了。”
于洋忽然低声说了句:“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程霓侧头看他:“哪样?”
“比男人还看起来还洒脱,虽然说我们相处不久,但至少也算前任。”于洋抬手指了指她的脸,“你见到我倒是一点都没不自在。”
程霓说:“难道你希望我一见到你,就破口大骂或者拿饮料浇到你脸上?”
于洋道:“那也不至于,毕竟我们也是和平分手不是。”
程霓:“对嘛,所以我看见你,用不着不自在,你也一样。”
于洋格外认真地看了看她,然后朝她竖起拇指:“受教了。”
这时电梯门开了,两人走了进去,于洋也没再继续说些什么。三院的住院部附近就有食堂,但于洋没带程霓去,直接带程霓去了员工食堂,员工食堂的饭菜可选的种类就多了,还有各种面食煲仔饭,连西餐都有。
程霓点了份馄炖,打算等自己吃完,再给曾桢带一份面食。于洋刷了卡,让她先找位置,他等会给她端过去。
过了会,于洋端着托盘过来,他自己要了份煲仔饭。两人面对面坐着,不时闲聊两句。程霓吃得有点热了,从手腕里摘下黑色发绳,双手伸到脑后将长发扎起来。
于洋看了她一眼,她身上是一件黑色的贴身高领羊绒衫,动作之间,勾勒出身前起伏的线条,于洋脑中闪过一些画面,不禁心神一晃:“我说我们有没有可能——。”
程霓径直打断他:“没可能。”
于洋摸了摸鼻子,往椅背一靠:“我这话还没说完呢,你这多少也给我点面子,忒伤男人自尊了。”
程霓莞尔一笑:“我这人不怎么喜欢吃回头草。”
于洋说:“是不喜欢吃回头草,还是又有新目标了?”
程霓拧了拧眉:“什么意思?”
于洋说:“今天查房,你一直盯着赵医生看。”
程霓语气平和:“你发现了?”
于洋瞬间坐直了身体,皱起眉:“不是吧,你来真的?”
“才不是,只不过他长的比较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我这才多看几眼。”程霓手肘横在桌沿,凑近几分,打量着于洋,“这骨科区有这么一个赵医生,你是不是待得也不怎么舒坦?”
于洋被揭穿,说出来的话有几分自嘲:“那没办法,谁让人家生在罗马,看开一点喽。”
5.第五章
赵砚舟今天要值夜班,除了值夜班外,四点他还有一台腰椎管狭窄症的手术。手术前吃了点饼干垫胃,两个小时的手术时间,赵砚舟全程精神集中,不容一丝一毫的分神。
脑力劳动远比体力活动消耗更大,那点饼干无济于事,从手术台下来,赵砚舟胃里空空,他回到了值班室,拿了手机,到食堂去随便吃点东西。他这人对吃得不怎么挑,吃了碗热汤面,也就回到了住院楼。
从电梯出来,经过护士站,护士站的服务台后面坐着小周和那位程小姐,不知在说什么,小周捂着嘴笑嘻嘻。小周见赵砚舟经过,立即站起来打来个招呼:“赵医生,你做完手术了。”
赵砚舟点点头,走过去嘱咐小周两句,让她记得给四床换个药,就回了值班室。
赵砚舟一走,小周就问:“怎么样,赵医生是不是比于医生长得好看。”
程霓但笑不语。
小周和程霓又聊两句,就去给四床换药了。程霓也回了病房,曾桢在跟她妈打电话:“程霓在呢,你放心吧,行,不说了,挂了啊,妈。”
曾桢挂了电话,看向程霓:“你要不晚上回去吧,我也没什么事,这陪护病床也不舒服。”
程霓在陪护床上坐下:“没事,我走了,阿姨不放心,明天我再回去。”
曾桢见程霓这样说,也没再多说,问起了中午的事:“你中午真跟于医生一起吃饭?”
程霓看着手机信息,抬了下头:“我骗你这个做什么。”
曾桢:“那于医生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想跟你复合?”
程霓点点头,曾桢来了兴趣,好奇道:“那你什么想法?”
程霓:“你是知道我的。”
曾桢笑了一下:“难怪人家说只有空姐飞别人的份,没有空姐被别人飞的份儿。”
在医院陪护,程霓睡得也不沉,一大早就醒来,醒来也才五点。她轻手轻脚去卫生间洗速,三人间的病房,洗脸台上放着两瓶洗发液和沐浴液,不知是哪床的。
快速洗速后,程霓走出了病房,病房走廊很安静,大多数病人还在休息。程霓走到一片落地玻璃窗前,看了看楼下空旷的车道,蒙蒙亮的清晨,只有环卫工人在清扫路面的落叶。
身后忽然传来门把的旋转声,程霓扭头看去,医生值班室的门被打开,是那位赵医生。这还是程霓第一次见他没穿白大褂,身上是黑色的高领毛衣和灰色西裤,显得他肩线平直宽阔。有的男人脸长得好,但肩膀过于狭窄,给人一种担不起事的文弱感,他的身形比例倒是不错,看上去就很有安全感。
程霓还发现这位赵医生穿黑色,有那么一种稳妥清隽的人夫感,难怪小周说他适合娶回家当老公。
或许她的目光太过直接,那位赵医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很随意的一眼,接着很快就移开了,随手带上了值班室的门,径直绕过护士站,往电梯口走去。
六点的时候,保洁阿姨来打扫病房卫生。曾桢也醒过来,程霓没再去食堂买早餐,直接叫了早点外卖。在医院里待到九点多,等到曾阿姨来了,程霓也就回去收拾飞行箱。
她今晚要跟组飞港市,在那边需要驻地一个月。航空公司在各个城市都专门合作的驻地酒店,程霓其实不怎么喜欢飞这种航班,最好是能飞当天来回的,而且她这对睡眠环境要求严苛。大多数驻地酒店房间分配,都是两人一间,各人习惯不同,多多少少总会影响对方。
程霓在港市待一个月,再回到榆市。曾桢已经去公司上班了,程霓飞回榆市前,就给曾桢发了条信息,让她空出时间来,晚上一块吃饭。
程霓的住处的钥匙也放了把曾桢那里,在她回来前天,曾桢就让保洁阿姨到她那儿做过卫生,所以程霓回来,也不用再打扫卫生。将飞行箱丢到客厅里,洗了个澡,就出门了。
曾桢发来定位地址,是一家日料店。程霓打车过去,这会还不是下班高峰期,车子一路顺畅,到了地方,程霓下了车。
店里的装潢中式和日式风格结合,两层楼的格局,楼下是大厅,楼上是私密性较强的包厢,大厅里挂着竹编灯笼,灯光融融。
程霓和曾桢没有订包厢,两人直接在大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拿过菜单点了几样,这时日料店门口进来一对男女,男女气质不凡,由服务员引着往楼上包厢走去。
程霓收回了视线,问:“怎么不叫上柯斯文。”
曾桢:“又出差了呗,再说咱们闺蜜聊天,他杵在这儿,也不方便我跟你说他坏话了。”
程霓和曾桢边吃边聊,一个月没见面,两人能说的话很多,一顿晚餐吃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雨势很大,路边的树枝在风雨中摇晃。
程霓和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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桢在门口叫车,等了十多分钟,没看到一辆出租车的影子。风裹挟着雨丝往身上飘,小腿被潲湿,两人往里头避了避,做好了一时半会,拦不到车的准备。
刚才上楼的那对男女这会从楼梯口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不如刚才进门时和谐,女人步履不停也不等男人直接出门开车走了,男人看起来也不太在乎,掏出钱夹到前台埋单。
曾桢:“我好像看到了赵医生,我去跟人打个招呼。”
曾桢走了过去,同那位赵医生交谈了几句,不知说到了什么,赵砚舟往她这边看来了一眼。接着,那位赵医生就和曾桢一起朝她所站的方向走了过来。
曾桢走近,对程霓说:“赵医生说送我们一趟。”
两人在门口等赵砚舟将车子开来,他开的是一辆灰色的rx300,低调又不张扬,倒是挺符合他给人的感觉。程霓和曾桢坐进后车座,车里没有多余的车饰,车内的气味也很干净。
曾桢说:“赵医生,麻烦你了。”
赵砚舟一手握着方向盘,微微侧过脸:“不用客气。”
曾桢住的地方比较近,开了半个小时也就到了。曾桢跟两人说了一声,就先行下车。曾桢一走,车里的气氛似乎更安静了。
车子快到她小区门口时,程霓忽然开口:“赵医生高中是不是在榆市一中念的。”
赵砚舟似乎有些意外她会开口,探究地看她一眼:“是榆市一中。”
他回答完,她又不接着再说什么,推开车门就下去了。
把人凭空就吊在那儿,赵砚舟一怔,手指摩挲了下方向盘,透过副驾驶的车窗看了眼她的背影,将车子开出小区。
赵砚舟回到了住处,手机接到他妈梁施月的电话,问他和人女孩见面感觉怎么样,赵砚舟坐在沙发上:“不合适,下次您就别给我介绍了。”
梁施月追问:“哪里不合适?我看人小庄挺好的,样貌不错,家庭背景跟我们家也是相当的。”
赵砚舟淡淡道:“脾气太大。”
梁施月有些气馁:“我看小庄脾气挺好的,总归是没中你的意,算了,随便你。”
不等赵砚舟回话,就挂了电话,赵砚舟听着那端的忙音,拿下手机搁到茶几上。心知他妈这是恼了,但他也不愿再回电话去解释,不然往后这种事要没完没了,他闭着眼,抬手揉了揉眉心。
6.第六章
程霓在收拾飞行箱,手机收到了曾桢发来的微信,问她到家了没。程霓给她回了信息,正准备放下手机,微信又弹出了消息,是榆市一中三班的班级群。
程霓瞄了两眼,群里这会很热闹,在组织同学聚会的事儿。
这个群是程霓前年在她跟组的航班,被一个男同学认出来,给拉入群里。那男同学后来还追过她一阵子,只不过程霓这个人有点颜控,对他实在不怎么感兴趣。
程霓没再管群消息,脏衣服扔到洗衣机里清洗,起身到卫生间洗漱,敷了张面膜出来,她在沙发上坐下,拿过响个不停的手机,再次点进微信,班级群有人艾特她,是体育委员,问她来不来。
程霓回:“具体什么时间?”
体育委员:“应该下周六,挺久不见的,程大美女,一起聚聚。”
程霓:“如果我没飞的话,那就去。”
等到下周六,程霓休息在家,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起来洗澡化妆,忙好也快三点。出门前,程霓接到了她妈程淑湄电话,电话里程淑湄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让她转两万给她。
不知道这是第几回了,自从她妈去年跟一个小她二十岁的男人在一起,便不时向她借钱周转,说是借,但基本都是有去无回。
程霓冷笑:“妈,你是越活越过去了,年轻的时候,至少还是男人给你钱,现在老了,怎么就混到你给男人钱了?”
程淑湄被女儿这么毫不留情戳破脸皮,一时恼羞成怒:“程霓,你还有没有把我当你妈的,我一个人辛苦拉扯你这么大,就让你打点钱,你就不愿意了,非得说这些话讽刺你妈,你妈是老了,男人看不上眼了。那我这当妈的也劝你几句,你这都谈了几个男朋友了,趁着你现在年轻,也有点姿色,早点找个老实男人嫁了,不然,没准以后你也得混成你妈这样。”
程霓外貌上继承了程淑湄优越的五官,性格上多少也有点相似,母女两都是嘴上不饶人的,知道对方哪里痛就越发往往哪里捅刀子。
程霓懒得和她妈再争,直接挂了电话。挂了电话后,糟糕情绪始终还未得到平复,连出门的欲望都顿失。程霓歪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
程淑湄向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因为程淑湄的生活作风混乱,程霓小的时候,没少听那些邻居私下议论程淑湄,偶尔也会带上一句程霓,不知道有这样的妈,女儿以后会不会也有样学样。
所以尽管程霓长得很好看,但附近的邻居知道她家里情况的,很少愿意给她介绍对象。程霓并不想让自己在这样的情绪中沉湎太久,越是情绪很坏的时候,越不能一个人独处。
程霓回卧室拿了外套和包,打开门出去参加同学聚会。
群里一大早就发了定位地址,是在市中心一家挺高档的酒店。程霓到包厢的时候,才发现说是聚会,其实来的人很少,毕竟这会又不是临近过年,没什么假期,大家都漂在五湖四海的,很难凑得齐,也就十来人。
有男同学殷勤地上来:“程霓,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怎么聚会,不把你家那位带来啊。”
程霓:“哪位,我单身。”
男同学说:“不是吧,你这大美女还单着,用我给你介绍吗?”
“可以啊,有优质男青年,多帮我留意。”程霓笑笑说。
男同学半真半假道:“要不你看看我怎么样?”
这时身后传来几道脚步声,她转过脸去看,是班长孙梁,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是那位赵医生,还有个戴眼镜的男人。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有点眼熟,但这次程霓没想太久,在孙梁招呼着大家坐下时,程霓就想起他是谁来着。赵砚舟的好友杨卓,就是那个问赵砚舟她怎么样的那个“肇事者”。
赵砚舟多少也有些意外,会在这场合碰见程霓,但他面上没什么表现。
他和杨卓出来吃饭,在楼下大厅碰到了孙梁,孙梁说他们班级聚会,喊两人一起了。高中那会,赵砚舟杨卓孙梁是一个篮球队的,三人也算熟识。赵砚舟不怎么乐意来,但耐不过杨卓这人爱凑热闹。
桌上的气氛也算热闹,男同学给程霓倒酒,程霓也来者不拒,她身上穿了件贴身的黑色的高领短袖毛衣,露出一截修长莹润的手臂线条,同人说话时,手指搭在后脖颈,微微歪头看人,笑语松弛中,很有一点撩拨的意味。
孙梁拿着高脚杯碰了碰赵砚舟的杯子:“赵大医生,想什么呢,听说你去年到r国进修了,感觉怎么样?”
赵砚舟收回了视线:“就那样。”
孙梁:“你这人,以后我要有个头痛脑热,就找你啊。”
赵砚舟道:“我骨科的,不是全科的。”
聚餐一直持续到快九点,才准备散。程霓今晚没控制,一时有些喝多了,但好在还能走。她站在路边拦车,有男同学说要送她,程霓拒绝了,她虽然喝多了,但脑子至少还是清醒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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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跟人上一辆车,保不准会发生什么。
手机弹出来一条信息,程霓瞄了眼,脸上的笑意敛了些许,信息里只有酒店房间号码,是刚才饭桌上同她聊得热络的那个体育委员,程霓也清楚今晚的自己有些过了,过于卖弄风情,放纵的缘由大概还是程淑湄的那通电话。
程淑湄说得也不错,没准她老了以后,也会成为程淑湄那种人,毕竟她身体里还流着她的骨血,似乎随随便便就能和男人睡。
散场的时候,赵砚舟接了个电话,等他一通电话打完,人走得差不多,饭店门口就剩程霓一人,身着黑色大衣。赵砚舟意外她会被落下,毕竟今晚,那些男人对她是倍献殷勤,而她也显得游刃有余。
程霓这时也偏过头,看见几步远的赵砚舟,赵砚舟见她脚下有点踉跄,不由开口:“我送你。”
程霓:“赵医生也想跟我开房吗?”
赵砚舟皱眉看向她,似在辨别她这话是酒醉胡言还是清醒的,他认真往她脸上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她的神情竟带着某种置气的意思,有些纳罕,语气稍显平静道:“不是每个男人看到你,脑子里想着就是这件事。”
程霓笑了笑,突然间泄了劲儿,接受他的好意:“那就麻烦赵医生送我一趟了。”
赵砚舟又看了看她,似乎有些诧异她这多变的态度,一会儿跟竖起刺的刺猬,一会儿又像被雨淋湿的小狗。
车子停在饭店旁边的停车场,程霓落后赵砚舟一步,跟着他去找车子,男人的背影很宽阔,几乎能将她整个人给遮掩住。赵砚舟开的还是上次那辆车子,程霓这回没坐后车座,径直坐进了副驾驶。
一路两人没有交谈,程霓窝在副驾驶上,闭着眼休息,酒意上头,她这会觉得脑袋一胀一胀的疼,有点后悔晚上的不节制。窗外的光线划过她的脸,赵砚舟打量似的看了她一眼。
她确实有让男人献殷勤的资本,这会这么缩在座椅里,拢在耳后的长发被压得有点乱了,几缕碎发垂在额侧,勾勒出一张脸,潋滟中又流露出几分柔色。
车外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鸣笛声,赵砚舟移开了目光,程霓皱着眉睁开眼,她没想到自己在车上能睡着,一时有些瞠然。待稍微反应过来,她稍稍坐直了身体,去看驾驶座上的人:“快到了吗?”
她说这话的语气,有点像跟恋爱中的男朋友交谈,竟让赵砚舟察觉出一点点撒娇的意思来,他微微一顿:“还有十分钟的路程。”
7.第七章
赵砚舟那晚送程霓回去后,隔了快一周,某天忽然接到程霓的电话。那天,他刚做完一台骨肿瘤手术,由于肿瘤位置长得及深,又靠近血管和神经,操作难度大,一台手术下来,赵砚舟后背的手术服都汗湿了。
那是串陌生号码,赵砚舟有两个手机号,一个工作用的,一个私人的。他以为是哪个病人的家属,接听了,那边确实程霓的声音,她打来的电话的原因很简单,问他哪天有空,说想请他吃顿饭。
赵砚舟不解:“如果是为那天送你回去的事儿,那倒是不必。”
“不是那事。”程霓缓缓道,“是为我外婆的事儿,那会赵医生人在国外,不方便,这会回来,无论如何是该请你吃顿饭。”
赵砚舟稍稍一怔,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她又说:“赵医生,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赵砚舟换了只手拿手机,推开眼前的窗户,看了看外面,细雨倾斜,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的:“那就这周六晚上吧。”
程霓:“赵医生有什么忌口的吗?”
赵砚舟:“没什么忌口的,随意点就行。”
这通电话很快就结束,赵砚舟挂了电话,没急着回值班室,站在窗口,兀自点了根烟,慢慢地抽了起来。
赵砚舟电话里说随意点,却没想程霓还真挺随意,请他吃火锅。在赵砚舟的观念里,火锅这种还是适合关系较亲近的人一起的。
不料人姑娘一坐下就说:“其实这种牛肉火锅,我是吃不得的。”
赵砚舟不知她何意,抬眼瞧她:“要不换个地方?”
程霓抬手招来服务员:“那倒不用,只是这火锅太燥,我每回吃完后必感冒,今晚就当舍命陪赵医生了。”
赵砚舟笑了:“你这么一说,这顿饭,我吃得倒是挺有负担的。”
程霓说:“不用有负担,小感冒而已,还不到舍命的程度,再说你还是医生,怕什么。”
她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看着他。
赵砚舟道:“你也说了我只是医生,自然有怕的了。”
这顿饭两人吃完,时间还早。程霓说火锅是赵砚舟埋的单,便提议两人去看电影。这会并不是春节档,没什么可选的,程霓挑了部爱情电影。
只是提议看电影的人,进了影厅没撑过半个小时,便睡着了,不过她睡着的样子也很好,一动不动的,呼吸都调得很轻。
赵砚舟侧脸瞧她,她的长相趋于明艳亮丽挂的,只是这么睡着的样子,少了那点轻佻,反倒多了几分柔和与温顺感。
男人大都喜欢性格温顺好掌控的女人,野猫可以偶尔逗弄,但不适合带回家养。赵砚舟没有逗弄野猫的习惯,现在也不考虑养只家猫,程霓更不是那只适合家养的猫。
那天,电影播到片尾花絮,诺大的3D影厅里只剩程霓和赵砚舟两人,她才迷迷糊糊醒来。赵砚舟对她在电影院睡着,倒没任何异常的情绪,从影厅出来,开车送她回了家。
次日,程霓早上醒来,喉咙有吞咽石子般尖锐的疼痛,再一次中招了。程霓现在倒是有些懊恼昨晚约赵砚舟去吃牛肉火锅,她起床洗漱了下,换了身衣服出门去医院拿药。
程霓挂号医生开了药后,她拍了张取药的照片po到朋友圈。距离那张照片已经过去一个小时,那位赵医生还是没有丝毫表示,程霓也就不了了之。
但这事一连过去好几天,某天,程霓又不甘心起来,她脑子一热,径直拨出了赵砚舟的电话,拨电话的时候,她想着他要是没接通,那就算了,不就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嘛,没什么不了起的。
下一瞬,电话就接通,程霓也顾不上寒喧,单刀直入道:“赵医生这几天有刷到我的朋友圈吗?”
赵砚舟着实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遭,微怔:“我不怎么看朋友圈,是错过了什么吗。”
程霓:“这样啊,那天我请赵医生吃完火锅后,第二天,我就感冒了,我还以为赵医生至少会问候一声,没想到赵医生看上去还挺冷漠的一个人。”
其实两人的关系还未到说这个份上,但由她讲出来倒也不觉得怪异。那天送她回家的第二天后,孙梁又约他和杨卓一起吃饭,吃饭的原因,无非是孙梁他们医药公司打算和医院合作新药研发临床实验的事。
饭席间孙梁提及她,说她还是跟以前一样魅力四射,前男友无数,杨卓便笑说了句:“昨晚那桌上的气氛,是有点当初高中时她被男生簇拥的感觉。”
孙梁:“谁叫咱们男人就一视觉动物,看见美女就转不动道了,她以前在我们班就待了一年,第二年就转走了,我们班的学委还失魂落魄好一阵子呢。”
杨卓:他们两谈过?”
孙梁:“应该是谈过,那个时候班主任不是搞好学生带差学生那一套么,我们班学委就是带的她。”
杨卓又问:“那她后来为什么又转走了。”
孙梁:“好像说家里出事了,但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是太清楚。”
......
赵砚舟问:“你感冒怎么样了。”
“赵医生不觉得现在问也太晚了,这都过了一周了,早就好全乎了。”程霓又说,“赵医生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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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该表示一下?”
赵砚舟道:“怎么表示?”
程霓说:“就请我吃顿饭,赵医生不会拒绝我吧?”
赵砚舟抬手揉了揉眉头:“什么时候?”
程霓却有的放矢道:“我最近要跟组飞外地,估计没什么时间,先欠着吧,等我有时间了再联系赵医生。”
这通电话来的突然结束得也突然,打了个赵砚舟措手不及,怎么就发展成欠她一顿饭了。
程霓明天确实要跟组飞宁市,但一顿饭的时间,挤挤还是能挤出来。然而程霓没想就这么简单地让赵砚舟请顿饭就完事,还是要多拖几天,这样这几天里,他至少还能因为这顿饭,而想起她那么一会。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是谁来找她,程霓心下狐疑,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的是她妈程淑湄,身上裹着件貂毛大衣,浓妆艳抹的。
那天母女两在电话里吵过一架后,程霓也就没再联系过程淑湄。
眼下的气氛有些僵硬,还是程淑湄先开的口:“大晚上的,就让你妈站门外,一点儿都不心疼你妈。”
程霓皱眉,侧身让人进来,程淑湄自顾自的换上拖鞋,行李箱丢在门口也不管,驾轻就熟地去厨房去倒水喝,程霓抬手将行李箱拎了进来:“这没年没节的,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程淑湄说:“还有半个月就是你外婆生日,我能不回来给你外婆过生日嘛。”
程霓奇怪道:“那不是还有半个月嘛,再说外婆的生日还值得你特意回来一趟,以前也没见你这样。”
“以前是平常的生日,今年你外婆七十大寿,你妈我怎么也得给她过一过,你当我是你这个不孝女。”程淑湄又问,“冰箱里有没有吃的,我这一天都没吃东西,饿死了。”
打开冰箱,冰箱里放着面膜和几瓶酸奶,什么吃的也没有,程淑湄责怪道:“你这过的什么日子,冰箱里一点食材都没有,一点儿都不会照顾自己。”
程霓叹口气:“我一个人住,工作忙得要死,回来哪还有心思做饭,你要吃什么,我给你点份外卖。”
“吃点热乎的,给我点份面。”程淑湄抬起胳膊,嗅了嗅袖口,“坐了一天的火车,身上都是臭味,我先去洗个澡,你的睡衣拿套给我。”
程霓回到卧室,打开衣柜给程淑湄拿了套睡衣和干净的浴巾。过了会,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伴随着程淑湄模模糊糊的哼着小调的声音。
程霓一时觉得头大,在沙发上坐下,望一眼浴室的玻璃磨砂门,又收回视线,拿起手机给她妈点了份豚骨拉面。
8.第八章
自从高一那年,程霓和程淑湄朝夕相处那一年后。程霓再也没跟程淑湄两人待过这么久,她以为程淑湄在榆市待一晚,隔天就会回槐市陪外婆,程淑湄却说乘着这次回来,要好好陪她一阵子,尽一下母亲的责任。
程霓对这话不以为然,哪里是程淑湄照顾她,是她照顾程淑湄还差不多,就连在航班上巡视,程霓都不忘给家里的程淑湄点外卖。
曾桢知道程淑湄来榆市,还特意请她出门下馆子。饭桌上,程淑湄和曾桢聊得热乎,像是两人才是母女,而程霓不过只是个外人。过了会儿,程淑湄去洗手间,曾桢笑嘻嘻道:“阿姨还怪有意思的。”
程霓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无奈道:“那我们换个妈吧,我可真受够她了。”
曾桢问:“阿姨这次回来会待多久?”
程霓说:“我外婆过完生日,她估计就要走了吧,反正她每次回来,也就待个两三天,这次倒是例外。”
程淑湄很快就去而复反,吃过了晚饭,程淑湄说现在回去太早了,逛会商场消消食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衣服买两件。程霓又陪着程淑湄去买衣服,大包小包拎了一堆,程淑湄这才满意说累了要回去。
等到外婆生日当天,程霓订了间包厢,除了她和她妈,还叫了周婶和周叔,几人一块吃了顿饭,程淑湄又唱又跳,给外婆唱生日歌,外婆看上起也很高兴,全程笑眯眯的。
一顿饭吃到九点,程淑湄自己喝得酩酊大醉,抱着程霓直喊乖女儿。程霓将程淑湄扶到房间躺下,又去给她脱了外套和鞋子,盖好被子,做完这一系列,她累的额头出了点薄汗。
程霓看人眼床上熟睡的程淑湄,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外婆从厨房端了杯蜂蜜水出来:“你妈躺下了吧,这蜂蜜水你放在你妈床头边,喝了那么多酒,夜里起来会口渴。”
程霓又把蜂蜜水送了进去,再次关门出来,外婆还在客厅:“霓霓,你妈今晚是真高兴,难免多喝了点,你别跟你妈计较。”
程霓:“我知道,外婆,我妈有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外婆不以为意地笑道:“外婆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需要什么礼物,又不是小孩子。”
程霓拿过沙发上自己的包,从里头拿出一只红色的绒盒:“我妈没给你准备,我准备了,外婆,你来试一试。”
程霓在一周前就给外婆准备了生日礼物,是一对足金耳环,花了程霓三分之一的工资。程霓拉着外婆在沙发上坐下,微微俯下身,替外婆将耳环穿进耳眼里,两只都戴好,她站起身,又仔细瞧了瞧,眉眼一弯:“真好看。”
外婆有些不自在地摸摸耳朵上的耳环:“贵不贵?外婆把钱给你。”
程霓佯装恼怒:“外婆,你这样,我可就要生气了,花不了多少钱。”
外婆拍了拍程霓的手,欣慰道:“那外婆就收下了,不早了,你赶紧洗漱一下,回房间休息,忙了一整天,也累了。”
拿了换洗的衣服,程霓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洗完澡出来,外婆已经回房间睡着了,客厅里静悄悄的。程霓关了客厅的灯,从客厅走进房间,钻入被窝里。
还没怎么有睡意,程霓刷了会朋友圈,眼睛一亮,倒是刷到那位赵医生的朋友圈,转载了一条医学论坛峰会的文章,大概是医院领导硬性要求转发的。
程霓故意在这条朋友圈底下点了个赞,便退出朋友圈,找曾桢聊了会儿天,有一搭没一搭的,后来模模糊糊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还是外婆推门进来喊醒的。
程霓:“几点了,外婆。”
外婆说:“都快十点了,去洗漱下,出来吃点东西。”
程霓洗漱完,没看见她妈的身影,走进厨房问外婆:“外婆,我妈呢,起了吗?”
外婆回过头:“你妈都走了。”
程霓一怔:“这么早,她几点出门的?”
外婆:“六点多就起来了,说要去赶火车。”
外婆盛了碗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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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粥给程霓,坐在餐桌边看着程霓吃早饭,满脸慈爱:“多吃点,看你瘦的。”
“我这个月称重,还重了两斤呢。”程霓拿勺子搅着碗里的粥,“我妈有说她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吗?”
外婆:“就说今年过年会回来。”
程霓点点头,想起了什么,又问:“我妈走的时候有向你借钱吗?”
外婆站起身,目光闪躲,嗫嚅道:“我一个老婆子,哪还有什么钱借给她。”
程霓见外婆这样,当下便冷了脸:“外婆,她跟你要了多少?”
外婆还在掩饰:“没有没有,你别瞎想了。”
程霓起身,要回房间拿手机:“我打个电话问她。”
外婆赶紧拦住她:“哎,没多少,就一万块,你妈说过两天就还给我,霓霓,听外婆的话,别给你妈打电话,外婆一个老婆子,也花不了多少钱,别跟你妈妈吵。”
程霓有些无力,缓了下语气道:“她这都多少次了,外婆,你不能这么惯着她,她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她五十多了。”
外婆安抚她:“霓霓,你妈说了这是最后一次,也说了会把钱还给外婆,你就相信你妈一次。”
程霓没再多说什么,吃过早饭,回到房间,给程淑湄打了两通电话,电话始终没接通。程霓清楚,并非是信号不好,是她妈故意不接她的电话,无非是怕她又要说她。
给外婆过完生日,程霓就回到了榆市,回榆市当天,程霓从自己卡上转了一万给外婆,到了住处。外婆打来电话,说她卡里收到一万,是不是她转的,嘴上念叨着要给她转回去。
程霓说要是外婆转过来,她也会再转过去,外婆唉声叹气,说:“那这钱外婆先给你存着。”
程霓和外婆又聊了两句,才挂了电话。程霓拿着手机发了会呆,手机又响起来,是乘务长霖姐打来的电话,喊她一块出来吃晚饭。
程霓也不想一个人待着,也就拾掇了下自己,起身出门了。
9.第九章
赵砚舟这几天不忙,闲下来时,确实会想着那顿饭,但过去快一周,都没收到她的信息,赵砚舟也就把这事抛到脑后。毕竟医院工作忙得他实在难以分身去想这些。
连轴转了十多天,休息的时候,再次被杨卓叫出来坐坐。杨卓最近投资了个清吧,酒吧前几天刚开张,开业那天,赵砚舟还让人订了开业花篮。
是一个装修颇为复古英伦风的酒吧,大厅摆着绿色皮质沙发和棕色的小圆桌,楼梯转角处挂着胶片装饰画,楼上还设有私密的包厢。
这会还没到营业的高峰时段,客人较少,赵砚舟没去包厢,在二楼靠栏杆的桌位随意坐了下来。杨卓问他喝点什么,要不要试试店里自酿的啤酒,赵砚舟让他倒杯水就行。
杨卓挑眉:“你这是埋汰我嘛,来我酒吧就喝水。”
赵砚舟笑说:“我明天还得上班,改天吧。”
杨卓抬手招来服务员,给赵砚舟要了一杯温水。两人坐着聊了会儿事,杨卓话锋一转:“许清荷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赵砚舟抬了下眼,波澜不惊道:“没联系,怎么,她和你说什么了?”
杨卓喝了口酒,饶有兴致道:“她那天突然联系我,问你是不是回国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赵砚舟没说话,他和许清荷谈过三年,后来许清荷因为公司里的职业调整,被调去了国外总公司,这对许清荷来说是一个不可错失的机会,但接受,也就意味着她和赵砚舟将经历分隔两地的异国恋。
许清荷便希望赵砚舟也能去国外,以他的履历在国外也能进入好的医院。但赵砚舟无意去国外,还是更适应在国内的生活,毕竟朋友家人都在国内。两人有了分歧,闹到最后还是分了手,算是和平分手。分手后,两人倒也没删了彼此的联系方式,逢年过节时,赵砚舟有时候还会收到她发来的节日祝福。
过了会儿,店里的客流量多了,杨卓也去帮忙,赵砚舟看着时间不早了,拿着手机给杨卓发了条信息说先走,也就起身,拿了外套出去。
这一条街开了两三家酒吧,对面就是另一家。赵砚舟推门出来,站在路边摸出烟,还未点上,就看到了街对面的那家酒吧出来一男一女,男的一把将女的拉到身前,捧着脸低头就要亲她。
赵砚舟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把目光从程霓身上收回来,转身走了。
程霓偏了头,躲开于洋,冷声道:“于洋,别让我看不起你。”
于洋动作顿住了,脸上闪过一抹挫败,放开了她,靠在身后的路灯上:“程霓,你可真够绝情的。”
程霓说:“回去吧,你今晚喝多了。”
于洋沉沉吐出了口气,扭过头看着对面的路灯:“你先走吧。”
程霓以为上回在医院,她和于洋都说得很清楚了,没成想今晚和乘务组的同事聚餐,会碰到于洋,还闹了这么一出。
程霓回到酒吧,霖姐她们看着时间差不多,也准备散了。其他几个同事走在前头,沈霖拉了下程霓的手腕,低声问:“刚才那男人是谁啊,你男朋友?”
程霓拧了拧眉:“前任。”
沈霖说:“那他今晚怎么个情况?”
程霓轻描淡写:“喝多了,找我说两句话。”
沈霖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老公来接我,你跟我坐一辆车?”
程霓笑着走开:“我可不愿意当你跟姐夫的电灯泡,我还是自己打车吧。”
沈霖笑笑,倒也不勉强她。
程霓拦了辆车,钻了进去。车子开了一会儿,停在一个十字路口,她这会却不怎么愿意回到那租的房子里,一个人怪孤独可怜的。等红灯变绿的间隙,程霓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等了十多秒,电话才接通,那端依旧是男人持重沉稳的声线,程霓清了清嗓子道:“赵医生,应该还没忘了欠我的那顿饭吧?”
赵砚舟神色顿了一下:“没忘。”
程霓:“那赵医生今晚有值班么?”
赵砚舟道:“没有。”
程霓语气轻快:“那出来吧。”
电话很快挂断,接着,赵砚舟的手机收到她发来的一条定位地址。赵砚舟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条地址,在想是否有必要出去这么一趟。说实在的,医院工作忙,他如今没什么时间也没什么心思玩这种暧昧的戏码,但又有点好奇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赵砚舟跟着导航开到目的地,将车停在路边,举目望去,除了远处立交桥下摆着一家牛肉面小吃摊,这周围倒没有其他的餐馆,他心下疑惑,还是下车走了过去。
刚走几步,远远的就瞧见她坐在一张椅子上,手肘搭在膝盖上托着下巴,旁边站着男人貌似跟她搭讪,她脸上隐有笑意。赵砚舟也就不走过去,就这么站着看了一会儿,直到她察觉了什么,扭头朝自己看来,眼睛一亮,她招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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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砚舟走了过去,那男人看了看赵砚舟,几分尴尬地走开。
他道:“就吃这个?”
“赵医生不喜欢这种苍蝇馆嘛,要是不喜欢,可以换个地方。”
程霓说着要起身,赵砚舟已经坐了下来:“我对吃的不挑。”
程霓:“我还以为你们医生应该不怎么喜欢吃小吃摊,觉得不卫生。”
他点点头:“确实很少吃这些。”
两人各自要了份牛肉面,赵砚舟下车的时候,没带上外套,此刻身上是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和同色的西装裤,缭绕的烟火气里,对面的男人多了几分宜家感。
吃完了面,赵砚舟结账完,一回身就见刚才还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这会已经跑到几步外的花摊上,一个四十多岁大婶用水桶装着各种鲜花,有玫瑰小雏菊郁金香,花香馥郁,阵阵扑鼻而来。
赵砚舟走过去时,程霓拿着两支晚香玉,一粉一白,问他哪只好看。
赵砚舟思索一下,道:“白的。”
他说了白的,她转身对摊主道:“要两支粉的,麻烦帮我打包一下。”
赵砚舟轻扬眉,倒也不说什么。
摊主拿了牛皮包装纸,打包好递给程霓,程霓转手递给了赵砚舟,赵砚舟低眼看着她,没去接,就听她说:“这是我第一次买花给异性,赵医生不会不给面子吧?”
摊主适时夸赞:“哎,美女对男朋友真好,我卖花这么多年,就见男的给女的买花,还没见过女的给男的买,帅哥,你可真有福气,要不要也给女朋友买一束。”
程霓说:“姐,你可太会做生意了,下次吧,下次让他买给我。”
两人从花摊前离开,程霓走在前面,不时回头打量赵砚舟几眼,赵砚舟被她看的莫名,不禁问:“你看什么?”
程霓停下脚步,盯着他说:“哎,你这样拿着花倒一点儿都不违和,我一直觉得男人拿花多少有点显娘,你这随手拿着,就跟拿个矿泉水瓶似的,还怪有味道的。”
赵砚舟抬起头凝视她,因为职业的关系,和许清荷分手后,也不是没有碰到这种事。但她似乎比那些人来得直接,同时又不让人觉得冒犯和唐突,游刃有余又松弛有度,但不知这里面到底有几分认真。
赵砚舟送程霓回到了住处,便将车开了回去,停到车库里,赵砚舟看一眼副驾驶上搁着晚香玉,随手拿了过来,拎着上了楼。
10.第十章
经过上回那次后,后来程霓又约赵砚舟看过几次电影,吃过几顿饭。曾桢有一次在商场撞见过两人,当晚便追到程霓家,盘问她什么情况。
程霓说:“没什么情况。”
曾桢盘腿抱着抱枕,一脸不信:“别糊弄我啊,没什么情况是什么情况?”
程霓有些迷茫道:“他应该知道我对他的意思,不过我倒是看不清楚他对我究竟有没有意思。”
曾桢听了脑袋疼:“你绕口令呢,对你没意思,还会跟你出来吃饭看电影,总不能耍你玩,赵医生看起来也没这么闲吧。”
程霓感情经验丰富,谈过的恋爱也不少,对男人这种雄性动还是有某种程度的了解。不过她确实有点看不懂赵砚舟,男人大多爱占便宜,并且在明知对方对他有意的情况,但赵砚舟对她始终没有更近一步的表示,程霓不由想是不是自己的魅力大打折扣了。
程霓躺在沙发上,拉长声音道:“反正我是看不懂着这个男人。”
曾桢调侃道:“哎呦,还有我们程大美女看不懂的男人,放心,赵医生迟早是你的囊中之物。”
曾桢在程霓家住了一晚,第二天程霓飞京市驻地两周,飞国际航班,自然这两周和赵砚舟也见不了面。不过程霓还是和赵砚舟保持着联系,只不过这联系,是程霓单方面主动的。
他很少会主动给自己发些什么,回信息的时间,也间隔很长,有的时候前天晚上发的信息,第二天早上才收到回复,虽然他事后解释那晚下手术台,已经凌晨两点,没看手机,洗了澡后就睡下了。
程霓一向不缺人追,但她也不是没追过别人,到赵砚舟这,还真是铁板一块。程霓隐隐失落的同时,又激起几分好胜心。
程霓从行李箱里翻出睡衣去浴室洗了个澡。洗了澡出来,和她同间房的小苏却不在床上,程霓走到床边,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手机收到了小苏的信息,说她晚上不回来睡了。成年人的那点默契,程霓也没追问她去哪儿。
她拔了数据线,走到阳台,给外婆打了通视频电话。外婆这会还没睡,程霓跟外婆聊了几句,说等回榆市了就去看她,外婆照旧叮嘱她照顾好自己,衣服要多穿点,不要贪图漂亮穿少了,到时候着凉,外婆又照顾不到。
聊了十多分,外婆要休息了,程霓也就挂了电话。
两周的驻地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程霓回到榆市,有三天的假期,程霓去槐市陪外婆住了一天,便又回到榆市,联系小周,说等会去三院给她送护肤品。
程霓飞国际航班前,在朋友圈发了条动态,说可以人肉代购。小周见到她动态,私聊她让她帮忙带一套护肤品。
小周回了条语音过来:“还是等我下班,我请你去商场吃饭,毕竟你给我买护肤品,也没收代购费呢。”
程霓说:“你就请我吃你们食堂,你们食堂的那咕噜肉,我挺喜欢吃的。”
小周笑嘻嘻道:“哎呀,那多不好意思呀,不过程小姐要喜欢,那绝对管够。”
程霓稍微收拾了下自己,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也就拿上东西出门。
她打车到医院,正好是她们医院的职工中午下班吃饭的时间。程霓在住院部楼下等了一会儿,小周就下来。两人去食堂吃饭,小周给程霓打了三份的咕噜肉,一副一定要她吃够的意思。
程霓啼笑皆非:“这也太多了吧,这一顿下去,我那得长几斤肉。”
小周抬头问:“空姐也要体重管理吗?”
程霓夹了一块咕噜肉:“多少需要管理,虽然没像那些模特要求那么严格,但也不能太胖,毕竟也代表了航司的形象。”
小周点点头:“也是哦。”
周遭不时有穿白大褂的医生来往,程霓总会下意识看上两眼,发现都不是赵砚舟后,她正琢磨着该如何装作不经意地询问小周,下一刻就看到赵砚舟从门外进来,他旁边还有位医生,身材微胖,正跟他说什么。
两人像是在谈论什么专业上的问题,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若有所思中流露出几分距离感。
程霓也没出声,直到他经过她们这桌,小周出声:“赵医生。”
他略微点点头回应,看也没看她一眼,就掠过她们。程霓心里纳闷,她这么一个大活人,他是没注意还是装没看见,一直盯着他背影,都快要把他背影看出个洞来,他似乎才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又回头看过来一眼。
那一眼意外中带着几分诧异,似乎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程霓托着下巴,乘着小周没注意,冲他露出一抹笑容。
赵砚舟看着她,他身边的那个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赵砚舟这会也不好说什么,收回了视线。
等他吃完了午饭,出去时,她就站在门口,施施然地喊住他:“赵医生。”
赵砚舟停下脚步,和身旁的同事说两句,便朝程霓走了过去,瞧着她:“怎么今天来三院了?”
程霓:“来给小周送东西,顺便来看看赵医生。”
他道:“看我什么?”
程霓说:“看赵医生是不是已经忘了我。”
赵砚舟没说话。
她每次讲这种话,即便言语听起来有些轻佻,但她说话的表情总是很正经,正经得让他都错觉自己是不是也该对她认真一点。
他就这么垂眸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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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也不避不闪,对视中,空气里的气氛有些旖旎,直到他的手机进来了通电话打破了这沉静,赵砚舟手伸入兜里摸出手机,是住院部的护士打来的电话。
赵砚舟说了两句,挂了电话后,回头看程霓,正欲说些什么,程霓抢先道:“赵医生,明天有时间吗?”
赵砚舟点了点头:“明天休息。”
程霓说:“那明天一起北郊园看枫叶吧。”
时值十一月,正是观赏枫叶的季节。北郊园算是榆市的景点之一,这会又是周末,游人如织。程霓和赵砚舟被簇拥在人潮中,亦步亦趋,走三步停两步。
两旁的枫叶红得热烈,像是谁放了一把大火,烧得正旺。景色虽好,但程霓脚踩七公分的高跟,走了这么一会儿,属实有点后悔来北郊园看枫叶。
赵砚舟提议:“去旁边的椅子上坐一会儿?”
两人走到休息椅上坐下,程霓郁闷地说:“早知道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怎么这么多人啊。”
赵砚舟问:“以前没来过北郊园?”
程霓:“说来不怕你笑话,虽然我在榆市住了六年,还真一次都没来过北郊园,就连林湖,我都没去过。”
赵砚舟:“那你平常休息都做什么?”
程霓扭头看着赵砚舟,挑起唇角慢悠悠道:“宅家里睡大觉。”
赵砚舟轻轻一笑。
程霓:“怎么样,是不是有点无聊,以前第一次飞国际航班的时候,刚落地还能精神头十足的去逛免税店,现在就吃不消,一落地赶紧回驻地酒店补觉去,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不让我睡觉。”
赵砚舟皱眉:“你睡眠怎么样?”
“ 不是太好,入睡困难,觉也浅。”程霓突然倾身,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赵医生,你这里能治疗睡眠吗?”
她倏然凑近,赵砚舟鼻尖闻到一点她身上的香水味,很淡,带点苦橙的清香,很舒适的味道。他定定地看着她,过会儿,别开目光:“我是骨科医生,看睡眠,要挂神经内科。”
接下来,两人没在说话,看着面前的游人经过,有年轻情侣,也有头发斑白的老夫妇,还有年轻父母一人一边牵着刚学会走路的小孩,打眼前踉踉跄跄经过。
程霓以前总觉得两人坐在一起,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总有几分尴尬。这会却发现她和赵砚舟就这么坐在这里,一点儿都不觉得不自在,反倒挺享受这片刻的静谧。
直到她的脖子滑进一滴冰冷的雨水,程霓感受到一点凉意:“好像下雨了。”
话语刚落,几点结结实实的雨珠子砸落下来,两人起身往东门走,顷刻之间,雨势就大了起来。
11.第十一章
两人上了车,程霓有点狼狈,她出门前,穿了件黑色薄西装和白色的长裙,这会跟被水里打捞出来似的,裙摆湿漉漉的黏在腿上,不怎么舒服。
赵砚舟开了车里的暖气,但这会身上被淋湿,那点暖意起了不什么作用。赵砚舟抽了几张纸巾递给程霓,让她先稍微擦拭一下:“先去我那里,离这里近点,你可以换身干净的衣服。”
赵砚舟说近,程霓也不清楚到底有多近,没想到这么近,他开了十分钟不到,就驶进一处地下停车场,两人乘坐电梯上楼。
他住的小区是一梯一户的格局,电梯门一开便是入户门。大多数人都会将电梯厅的空间利用起来,添置些鞋柜穿衣镜什么的,他倒没怎么加以利用,依旧是空荡荡的。
赵砚舟开了门,程霓跟在他身后进去,赵砚舟径直去房间拿了套干净的衣服和浴巾出来,道:“这衣服我没穿过的,你先去洗个澡。”
程霓接过衣服和浴巾,抬头问:“那你呢?”
赵砚舟低眼瞧着她:“我用客卧的卫生间。”
赵砚舟给她拿的衣服是件灰色的卫衣和牛仔裤,程霓身形高挑,赵砚舟的衣服套在身上倒也合适,除了裤头稍微大了点,她向赵砚舟借来鞋带当皮带用,穿过裤头束紧了点,不至于走动时老往下掉。
赵砚舟洗过澡后,换了身休家居休闲装,他正站在厨房烧些什么,料理台上还放着半瓶可乐,程霓隐隐闻到一丝姜味,走了过去:“你是在煮姜汤吗?”
他道:“淋了雨,喝碗姜汤能驱寒。”
程霓笑了,赵砚舟看她一眼:“你笑什么?”
“没想到赵医生这么良家妇——”程霓见他眉头隐有皱起的意思,立时转了话锋,“这么体贴周到。”
赵砚舟却不接这茬,只问她:“衣服还合适?”
程霓上下打量自己一番,还挺满意的:“我觉得挺合适的,赵医生觉得呢?”
赵砚舟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抬手关了火:“你觉得合适就行。”
喝完姜汤后,窗外的雨也停了,程霓便说该回去了。赵砚舟说送她,程霓却又不让了,说自己打车回去就行,又说衣服等她到时候洗了再还给他。
赵砚舟说不急,程霓也就走了。
她这一出出的,赵砚舟实在摸不准她的套路,他走到阳台,点了支烟,就看到她从单元门走出来。他眉头微微皱着,指间夹着抽了两口的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背影。她身上穿着他的灰色卫衣和蓝色牛仔裤,看着松松垮垮的,但因为身形高挑,又穿出几分飒爽的味道。
一支烟抽完,赵砚舟揿灭了烟头,折身回到卧室,他进入主卧的浴室,准备稍微收拾一番,却发现浴室挺干净,他转身要出去时,目光一顿,落在马桶边的卷纸上,抽拉出来的卷纸被她折了个精巧的正方形固定住。
赵砚舟盯着看了一会儿,倒也没去动它,换了身衣服出门,开车去梁施月那里一趟。
他妈今天休息,赵砚舟进门的时候,梁施月戴着围裙来开的门。梁施月三十多年没下厨,赵砚舟见她这副样子,有些意外,说:‘怎么今天你下厨,秋姨呢?”
梁施月往厨房走:“家里有点事,请假两天回去了。”
赵砚舟脱了外套,随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做什么吃的。”
梁施月说:“下碗面条,对付两口。”
赵砚舟进了厨房,将袖子挽了挽,洗了手:“我来吧,你去休息。”
梁施月也不跟儿子推让,摘了围裙,把空间让出来,在旁边道:“过两周,你生日是不是要到了?”
梁施月不提这事,赵砚舟还真没想起过两周就是他的生日,漫不经心道:“应该是。”
梁施月说:“什么应该是,自己的生日也记不得了,到时候要怎么过?”
赵砚舟无所谓一笑,道:“梁医生,您儿子不是三岁小孩,快三十的人,还在乎什么生日不生日的。”
像生日或其他节日,对赵砚舟来说就跟平常的日子没什么差别,他不会在这一天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梁施月啐一声,不满道:“也不知道最后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你,这么没有仪式感,过日子还是要浪漫一点。”
赵砚舟也就听听,不发表任何意见。
程霓打车回到了家,将脏衣服扔到洗衣机里清洗,又看了看身上赵砚舟的衣服,却不急于脱下换上自己的衣服,就这么在沙发里窝了一会儿。
玩了会儿手机,微信收到小周的信息,问她什么时候还飞国际航班。
程霓一眼看穿:“想让我帮你带什么,直说吧。”
小周嘿嘿一笑:“哎,这都瞒不过你,我朋友过周生日,想问一下,要是这两天有飞国际航班吧,能不能帮我带瓶香水。”
程霓:“我同事有飞,你把牌子发给我,让我同事给你带。”
小周发来C牌的香水,又问起程霓的生日是在什么时候,程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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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生日很晚,在快过年的前两天,所以像什么宿舍舍友偷偷给过生日的,从来没体验过。两人就着这个话题聊了一会儿,小周忽然说:“哎,好像过两周也是赵医生的生日来着。”
程霓打字的手一顿,原本想问她是否确定,斟酌了片刻,发出一句:“是吗?”
小周不疑有异:“我应该没记错,就是十一月十三号来着。”
程霓若有所思,为避免到时候忘记,她调出手机提醒事项记下了十一月十三号这个日期。又跟小周聊了会儿,程霓起身去晾衣服,晾好衣服,曾桢发来信息,问她在不在家。
程霓给她回了消息,半个小时后,曾桢按响她家的门铃。程霓去开门,曾桢跟路边被雨打蔫儿的花似的闷声道:“我今晚住你这儿。”
程霓打趣了句:“怎么,跟柯斯文吵架了?”
话音刚落,曾桢眼睛就红了,程霓诧异道:“还真让我给猜着了,柯大律师脾气那么好,你做了什么事,他能跟你吵起来?”
曾桢白了她一眼,走到沙发上坐下,愤愤道:“程霓,谁是你闺蜜啊?”
程霓关上门:“说说,怎么一回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为婚房买在哪个地段的事儿,我们两意见不统一。”曾桢忽然像是发发现了什么,抬手碰了碰程霓的袖子,“你这身衣服谁的啊,还是你换风格了?”
程霓:“这不是我的。”
曾桢灵敏地问:“那是谁的?”
“赵砚舟的。”
曾桢一惊:“什么情况,你这是和赵医生睡了?”
程霓摇头:“没呢,今天我们不是去北郊园看枫叶来着,中途下起大雨,我衣服都淋湿了,他的住处离北郊园近点,就去他那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曾桢啧啧称奇:“我说什么来着,赵医生迟早得被你拿下,这才多久啊,你就穿上他的衣服了。”
这时,程霓的手机进来一条信息,是柯斯文发来的,问曾桢是不是在她那,程霓拿给曾桢看,曾桢夺过手机,按熄了手机屏幕,放在茶几上:“不许回他。”
程霓起身给曾桢拿了瓶水:“我不回,柯斯文也能猜到你在我这里,你信不信不出二十分钟,他就找上门。”
曾桢没好气道:“我才懒得管他。”
柯斯文找上门的时候,程霓进了卧室,把客厅留给两人。两人在外面说了会儿话,最后曾桢敲响卧室的房门,说她和柯斯文先回去了。
12.第十二章
赵砚舟这两天不在榆市,三院每年一度的基层义诊活动,这次安排了赵砚舟带队下乡。程霓跟他联系,说要还衣服时,他人已经在镇上的酒店里,那端的声音霎时便低了几分:“你们医院真有爱心。”
赵砚舟自然能察觉到她情绪里的一点失落,但他也没说什么,又听她问:“那要什么时候回来?”
赵砚舟道:“一周的时间。”
程霓哦了声,说:“那等你回来再说。”
电话很快就挂断,赵砚舟眉头皱了皱,将手机放到桌上,拿了烟盒,推开窗户,手撑着窗台,点了根烟抽起来。
程霓没想到自己扑了空,看着紧闭的房门,顿时有些懊恼,早知道来之前先问他在不在家了,也免了她白跑这么一趟。
程霓走出小区,一时又不知道要去哪儿,想了想,还是拦了辆车回槐市去看外婆。
外婆在客厅里闭着眼小憩,客厅里的电视还在放着戏剧台,程霓进了门,拿过遥控器,关了电视,又去取沙发上的毯子准备给外婆披上,她动静很轻,但外婆还是被惊醒,直拍胸脯:“哎呦,吓死我了,你个小丫头,怎么突然回来了。”
程霓在外婆身边坐下,头轻轻倚着外婆的肩头:“想你了,回来看看你。”
“回来也不说声,家里也没什么饭菜。”外婆轻拍她的手,说着要起身,“外婆现在去菜市场买点食材,给你做好吃的。”
程霓摁着外婆的肩头让她坐下:“别忙活,我随便吃点就行,再说我最近体重有点超了,得少吃点。”
外婆严肃道:“你这瘦的风一吹就能刮跑了,哪里重了,那航空要是要求这么严格,咱们就不干了,换家公司,霓霓,钱不钱的不重要,咱们身体可得顾好了啊。”
程霓嗯了一声。
外婆又问:“你妈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程霓:“没呢,她估计怕我骂她。”
外婆笑呵呵道:“哎,你们母女两啊,真不知道谁是妈,谁是女儿。”
程霓下巴抵着外婆的肩头,闭着眼,闷声道:“估计是我上辈子欠我妈的,这辈子来还她债的。”
外婆叹口气:“是外婆没教好你妈,都这么大的人,还让你跟着操心。”
程霓撇撇嘴:“不提她了。”
外婆拍着程霓的肩头,说:“这次休息几天。”
程霓:“就今天一天呢,明晚还得飞夜间航班。”
程霓在榆市陪了外婆一天,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后就回了榆市。程霓这一周,大多时候都在飞,有次凌晨四点起来开始飞,飞四段,到夜里一点才落地榆市。
那晚程霓下了机组车,走在路上,感觉跟踩在棉花上似的,整个人是漂浮的。回到住处后,她连妆都懒得去卸,倒头就睡过去,一直睡到隔天下午三点才醒。
今天是沈霖搬新家的日子,前几天就给她发了信息,邀请几个同事到家里吃温居饭。程霓被闹钟吵醒,又在床上赖了会儿,才慢吞吞起来去卫生间卸妆洗澡。
换了身衣服,程霓懒得再化妆,稍微搽了点口红提气色,戴了顶鸭舌帽,拿上为沈霖准备的温居礼物就出门了。
沈霖的新家买在榆市寸土寸金的别墅区,沈霖的夫家家境殷实,家里开公司的,主要研发汽车减震器发动机等配件的。沈霖和老公的相识,也是由于一次乘机认识的。
程霓和同事上门的时候,沈霖家里的阿姨来开的门。
沈霖从厨房出来:“来了,先坐一会儿,等会就开饭。”
隔着推拉玻璃门,能看到里面有两个身穿白色厨师服的男人在忙碌,乔潇潇道:“霖姐,你这还把厨师叫上门啊。”
沈霖笑说:“凌海楼的主厨,是你姐夫给安排的。”
程霓问:“姐夫人呢?”
沈霖:“他这两天出差呢,就我们几个,你们等会可别拘着,敞开了吃啊。”
沈霖先让阿姨给洗了点水果出来,几人在客厅吃着水果聊着天。过了会儿,便又转移到餐桌上,虽然是叫厨师上门,但餐桌上的菜肴跟那些酒楼的晚宴没什么区别,都是些硬菜。
齐潇潇努努嘴:“这一桌都快超过我们一个月的工资吧,霖姐,姐夫的朋友还有没有单身的,给介绍个呗,我也想这么壕无人性一回。”
沈霖笑了:“到时候我问问。”
许瑶说:“空乘就是青春饭,还是霖姐好,嫁了个好老公,我要是霖姐,早就不飞了,安心在家当个富太太,再这么时差颠倒的飞下去,赚的钱还不够打羊胎素呢。”
沈霖:“你和潇潇明天是不是同个机组。”
她们航司的乘务组都是电脑排班的,每次飞行的组员都不是同的。
许瑶:“是啊,这次的机长是老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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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又有苦头吃了。”许瑶看向程霓,“霓霓,你是不跟老曹飞过?”
程霓跟曹鸿是飞过,曹鸿这人事多,苹果不仅需要削皮还得切块,咖啡水温不能过烫。特别难搞的一个机长,大多数乘务员都不喜欢跟曹鸿同航班。
齐潇潇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说:“不过上次老曹飞行的时候,听说被一个高卡给投诉了,说他上厕所没掀马桶圈,笑死我了,我听晓晓说了,落地后,老曹脸那个绿的啊。”
沈霖:“老曹这人也就龟毛了点,技术还是不错的。”
齐潇潇:“反正我不愿意跟他飞同一趟航班。”
吃饱喝足后,厨师还给大家上了份甜点。
大家又坐了会儿,看着时间不早了,就准备回去了。
这别墅规划布局偏向于国外的风格,别墅和别墅间距挺远,街道两边种着梧桐,树干被刷上白色的涂层,梧桐的叶子差不多都黄了,昏暗的灯泡被掩映在葱茏的枝叶中,透着几分干燥的暖意。
经过另一幢的别墅门口,门前停着一辆车型颇为眼熟的轿车,程霓起初以为只是同款车型,又留意了眼车牌号,还真是赵砚舟的车子。
许瑶见程霓停下脚步,疑惑道:“程霓,你怎么不走了。”
程霓想了想,随口搪塞:“我好像落了东西在霖姐那里,我回去拿一下。”
乔潇潇:“那我们等你。”
“不用,你们先走,你们明天不是还要飞吗,我等会打车回去就行。”
齐潇潇和许瑶见她这么说,也不坚持。她们两明天确实有飞行,这次碰上的机长和乘务长还是航司里最难搞的,是得早点回去背通告手册,为明天航前开会做准备。
程霓看着齐潇潇和许瑶走远了,又往回走了几步,正好赵砚舟从里头出来,程霓叫了声:“赵医生。”
赵砚舟眯着眼望过去,就见她脑门上扣着顶鸭舌帽,长发散在肩头,穿着一套粉色的连帽修身运动服,这模样有些稀罕,他看得久了点,就听她不满道:“这才几天,赵医生就认不出我了。”
赵砚舟走了过去:“怎么会在这里?”
程霓解释:“我同事在这里买了房子,请我来吃温居饭。”
赵砚舟点点头:“要走吗?”
程霓:“走啊,赵医生送我一趟呗,你的衣服还在我家里,等会一起给你。”
13.第十三章
车子开出了公馆,程霓没问赵砚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猜测应该是他的父母住在这里。
等车子停到了程霓住的小区,程霓临下车之际,问了句:“你不下车吗?”
她这话说得很自然,赵砚舟看她一眼,解开安全带,一起下了车。
程霓租的房子是老小区,没有电梯,楼层也不高。两人上去时,碰到下楼倒垃圾的邻居,赵砚舟气质出众,人也高,下楼倒垃圾住户不住偷瞄两眼。
到了五楼,程霓从包里翻找出钥匙开了门,让赵砚舟先进去。
赵砚舟换上了拖鞋,站在玄关处,打量了眼客厅,房间面积不怎么大,但被收拾得还算齐整,客厅摆着米白色的沙发,和一组同色的茶桌,墙角放着一面落地镜,露台的玻璃门开着,露台上放着几盆植物,叶子焉儿吧唧的,一看主人便是没怎么精心照料过。
赵砚舟走了进去,看到电视机柜上摆着照相框,框里嵌着一张她的黑白写真照,照片里,她穿着件黑白格子低领马夹和黑色短裤,露出一片雪白的胸,姿势有些许矫揉造作的风情,但因为她脸上的那一点青涩的不自在,反倒使这张照片不至于落入风俗,多了几分又纯又欲的意思来。
程霓瞧见赵砚舟的目光落在那张写真照,脸上立即烧了起来,却装作不经意地问:“你要喝什么?”
他道:“水就可以。”
程霓乘着赵砚舟不注意,抬手将相框倒扣在桌面上。她到厨房,烧了点热水,又掺了点矿泉水,隔着玻璃杯试了试了温度,刚好能入口,这才将玻璃杯放在茶几:“你等会,我去卧室拿衣服。”
衣服上次都折叠好收在袋子里,程霓打开衣柜,直接拿出客厅。
将袋子提给赵砚舟,他伸手要接时,她又收了回来,放在茶几边,赵砚舟静静地瞧着她,程霓别开目光:“衣服给了你,你肯定马上就要走,所以等会再给你。”
赵砚舟淡淡道:“要等多久?”
程霓也去看他:“再等五分钟,赵医生,不会就这五分钟都坐不住吧?”
这副场景属实有点怪异,两个成年人干巴巴地坐在客厅,既不交流,也不看电视手机。
程霓发现这五分钟也算不上难熬,他不说话,周身的气质很沉静,身上那种让人信赖的安全感格外凸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对他有一层职业光环的滤镜。
但同是医生,在于洋身上,她又感受不到这份让人信赖的踏实感。
赵砚舟忽然问:“有东西吃吗。”
程霓微微一怔:“你还没吃晚饭?”
赵砚舟摇了摇头,道:“没吃。”
赵砚舟从镇上回来,就去了他爸那儿,父子两饭桌上闹了点不愉快,赵砚舟没怎么动筷子,就出了门,没想到会在门口碰见她。
程霓起身:“我去看看冰箱有没有什么吃的。”
程霓从冰箱里翻出了一袋速冻饺子,看了眼保质期,还有两天就过期,她问赵砚舟:“速冻饺子,吃么,不过还有两天就过期了?”
赵砚舟起身走了过来,拿起包装袋看了看日期。
程霓想了想,拿过手机:“算了,我还是给你叫份外卖吧,你要吃什么?”
赵砚舟摁下她的手机:“别忙活了,就吃这个。”
程霓的住处没有蒸笼,只好接了锅水,水烧开,再丢下饺子,等到饺子一颗颗漂浮在水面。她关了火,拿着勺子干捞到碗里,又给赵砚舟调了碗蘸料汁。
赵砚舟正要在餐桌边坐下,程霓又不太放心地抢过筷子:“还是别吃了,要是吃出问题,可怎么办?”
赵砚舟掰开她的手,拿过筷子,笑道:“还不至于,这不是没过期么,担心什么?”
程霓煮了十多颗饺子,赵砚舟全吃了,他的吃相还挺好的。吃完饺后,赵砚舟自己主动把碗洗了。程霓看着他洗碗的背影,心想小周说得没错,他还真适合娶回家。
赵砚舟洗了碗,抽了几张纸擦手,一回头,就见程霓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这眼神有点熟悉,他顿了一下,问:“怎么了?”
程霓打趣道:“你们医院的护士说的不错,你真的很适合娶回家。”
赵砚舟微微皱起眉:“哪个护士说的?”
程霓却不接这茬,问:“赵医生,你在医院是不是很受病人家属欢迎,是不是有很多人要给你介绍对象。”
赵砚舟低眼瞧着她:“没有。”
程霓知道他没说实话:“那她们眼光还真不太好,不过也好,便宜了我。”
赵砚舟似乎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直白的话语,认真地看了看她,拿过沙发上的外套穿上:“不早了,我得走了。”
赵砚舟上了车,将手提袋放在副驾驶,又看一眼楼上亮着灯的房间,将车子开了回去。
回到了家,赵砚舟换了拖鞋,将手提袋随手放到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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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手提袋倾斜,袋子里掉出一个长条状的礼物盒。赵砚舟眉头微动,捡起来拆开了外面的墨绿色包装,里头装了一支黑色钢笔。
程霓趴在床上,敷着面膜盯着手机屏幕,都快盯出个洞来,还没等到赵砚舟的消息。从他出门到现在都快一个小时了,应该也到家了吧,难道是没发现纸袋里的礼物吗?
程霓揭了面膜,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钻进被窝里休息。一连几天,赵砚舟也没提起钢笔的事儿,她都恍惚自己到底有没有把钢笔放进去。
但接下来又临近程霓年度复训考核的日子,程霓也没心思再琢磨钢笔的事儿,除了平常的飞行外,还得见缝插针抓紧时间看书。程霓以前读书的时候,心思都在玩和早恋上,对学习压根就没什么兴趣。没想到工作后,以前没学的,现在都要狠狠地补回来。
复训考核四天,包括笔试和实操,实操有灭火操作大撤跳水跳滑梯等,最令程霓害怕的项目就是进模拟舱跳滑梯。
程霓在这四天里,绷紧了弦。等捱到考核顺利结束,她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考核结束回来,曾桢和柯斯文请她吃饭,说是放松一下庆祝她顺利通过考核。
程霓打车去赴约,曾桢和柯斯文早就到了,烤盘上冒着油滋滋地烤着肉。程霓拉开椅子坐下,曾桢给她倒了杯酒:“明天应该不飞吧,来,碰一杯,庆祝你明年的饭票又拿到手了。”
飞行前,乘务员都要进酒测,程霓一般第二天要飞,前天都不碰酒。她拿起杯子,和曾桢和柯斯文碰了下,小喝一口就放下,却发现曾桢的杯子里装的是椰汁:“你怎么不喝酒?”
曾桢笑了:“你还真是灵敏。”
柯斯文说:“她特殊情况,不能喝酒。”
程霓顿了顿:“你不会是有了吧。”
曾桢点了点头,程霓倾身,伸手要去摸曾桢的肚子:“让我先跟我的干女儿打个招呼。”
曾桢拍开她的手,嗔怪道:“打什么招呼,她现在就豆芽大呢,哪里会听得见,接下来可有的忙了,还得准备婚礼了,明天你不是休息,陪我去试婚纱呗。”
程霓笑:“婚纱店都看好了,这速度够快的。”
曾桢说:“要不是怕我妈和斯文父母不同意,我连婚礼都不想办呢,太麻烦了。”
三人边吃边聊,从烤肉店出来,程霓准备自己打车,曾桢直接把她拉上车,说坐他们的车回去。
14.第十四章
曾桢和婚纱店约了早上九点的时间,程霓一觉起来,都快八点,稍微收拾了下,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便打车出门前往婚纱店。
路上堵了会儿车,程霓到的时候,曾桢正在试穿第一套裙子,白色露肩修身鱼尾婚纱,勾勒出极佳的腰臀线条。这件好看是好看,不过曾桢怕几个月后肚子显怀,这种修身的婚纱大概是穿不了,还是选择了一套缎面高腰的礼裙,腰部还做了褶皱处理可以很好的掩饰孕肚。
这家婚纱店服务不错,还提供甜品和咖啡。程霓坐在沙发上,看着曾桢一连换了四五套礼服,不时给曾桢拍几张照片记录。
等确定完婚纱,已经快一点,两人打算在附近的商场随便吃点东西,看来看去,直接进了一家火锅店。刚点完单,在外地出差的柯斯文就打来电话,问曾桢试完婚纱了没。
曾桢和柯斯文聊了几句,就挂了:“饿死我了,先不跟你说,等会回去把照片发给你。”
程霓:“婚礼的日期订了吗?”
曾桢似乎饿急了,低头捞丸子吃:“他爸妈算了日子,一月十五号。”
程霓给她夹烫熟的牛肉:“那就剩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了。”
曾桢怀孕后,食欲渐长,平常吃火锅吃个半饱就差不多了,今天倒是吃得挺多。程霓自己吃饱了,就给她捞些烫熟的丸子和素菜,曾桢吃得心满意足,这才起身说她去趟洗手间。
程霓结完账,曾桢回来了,她脸色看上去并不太好,说她得去医院一趟,她有点出血的情况。两人立即走出商场,打车去三院。
到了三院,医生给开了个B超,B超时间排到四点,还得等一个小时。曾桢这会没像刚才那样紧张,刚才医生也说了怀孕初期,是会有出血的情况,一般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做个B超看看情况。
检查室大厅,有不少人等着坐检查。程霓和曾桢坐在椅子上,看着显示屏上显示的号数,曾桢是二十号,目前才叫到十号,还早着。
程霓起身:“我去买两瓶水,你坐在这儿等我。”
程霓穿过走廊,一直走到底,墙角放着自动售卖机。她看了看,还是挑了瓶奶茶和矿泉水,蹲下身,去拿水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程小姐。”
程霓回头,是小周,小周看着她,很意外:“你怎么来医院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程霓笑了下,将奶茶递给小周:“陪朋友来检查,喝吗?”
小周接了过来,笑盈盈道:“谢啦,我这得马上回骨科了,不跟你聊了,改天请你吃饭啊。”
程霓看着小周小跑着走远,这才回到B超室门口,她将矿泉水递给曾桢:“先喝口水。”
曾桢问:“怎么就买一瓶,你不喝吗?”
程霓:“我不渴,你喝吧。”
等到曾桢进去检查时,程霓手机接到了一通电话,看着来电显示,她心下一动,将手机举到耳边,就听那端的男人沉声问:“怎么来医院了,你身体不舒服?”
程霓笑了,颇不正经地道:“赵医生,你这是担心我吗?”
赵砚舟从手术室出来,经过护士站,就听到其他护士问小周手上的奶茶又是从哪顺来,接着便从小周嘴中听到她的名字。也不好上前去问什么情况,想了想,还是给她打了通电话。
但听着她话里隐隐的笑意,看来她健康得很,他这通电话实无拨打的必要。
程霓:“我没什么事,曾桢怀孕了有点出血,我陪她来医院检查。”
赵砚舟嗯了一声。
程霓张了张嘴,要说什么,那端又传来有人叫他的声音,赵砚舟对着话筒道:“先挂了。”
挂了电话,曾桢做完检查出来,问了句:“和谁讲电话呢?”
程霓说:“赵砚舟。”
曾桢挽上程霓的胳膊,好奇道:“你和赵医生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程霓语气随意:“还没睡到他。”
曾桢仔细盯了盯程霓的脸:“你真那么喜欢赵医生?”
程霓半真半假道:“也不是,就是对他的肉^体比较感兴趣。”
“不正经。”
程霓笑了笑:“检查报道什么时候出来。”
曾桢叹气:“明天出来,到时候还得拿来给医生看一下,应该是没什么事。”
程霓问:“需要我明天陪你吗?”
曾桢:“不用,斯文晚上就回来,让他明天陪我来医院,也得让他这个爸爸出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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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砚舟去病房看了眼刚从上手术室出来的病人,叮嘱了些术后注意事项,就回了医生值班室,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手机进来两条信息,都是程霓发来的。
问他晚上有没有值班,说她复训通过,要让他请吃饭庆祝。赵砚舟看着这条信息,有那么一点冲动,想跟同事换个班,但他还是按下这股冲动,给她回了信息说晚上要值班。
过了十分钟,才收到了她的信息,一个简单的哦,便再无其他只言片语。
赵砚舟盯着这个哦字,想象着手机后她抿着嘴输入这么一个字的失落表情,眉头不易察觉地轻轻皱起。
有人敲门,赵砚舟皱眉看过去,小周道:“赵医生,十床的病人刚才吐了,说吐出血了,要你过去看看。”
赵砚舟应了声,十床的病人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骨性关节炎,连路都走不了。这两天刚入院了,等核磁结果片子出来,看看是手术还是打prp。
赵砚舟去了病房,观察了眼呕吐物,虽然呕吐物是红色的,但看着并不像出血,问老人家今天吃了什么,陪护的女儿说:“就喝了点粥,吃了点大葱卷饼,还吃了点樱桃。”
“应该是吃了樱桃的缘故。”赵砚舟又问,“老人家的胃是不是不太好。”
那女儿点头如捣蒜:“她胃是不太好。”
赵砚舟语气温和:“那大葱洋葱这类刺激性食物,还是要少吃。”
女人冲着母亲道:“听到了没,医生都这么说了,你可要听医生的话。”
老人家嗫嚅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吃了。”
女儿又对赵砚舟道:“谢谢你了,赵医生。”
“没事。”赵砚舟点点头,道,“我在值班室,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从病房出来,赵砚舟回到值班室,他这会没什么困意,拿出电脑写了会教材案例,一开始,他有点进不了状态,点了根烟,平静地吸着,一支烟抽完,这才收敛了心神,将注意力放到教材编著上。这是医院的项目,由高主任牵线,负责编纂骨科临床指南,赵砚舟也被分配到一部分撰写。
到了十点,他合上电脑,准备休息。明天还有一台大型手术,高主任主刀,他作为副手协助,需要充足的状态的应对。
15.第十五章
程霓今天飞短线,早上四点就被闹钟叫醒,在起来或不起来挣扎间,程霓又一次产生辞职的念头,在床上赖了十分钟,她才磨磨蹭蹭地起来,拉开卧室的窗帘,外头的天还黑着。
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洗了个冷水脸,程霓脑子才清醒了点,洗漱完,对着镜子化妆的功夫,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事忘记了,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换好了制服出门,在路边拦车前往机场时,手机忽然弹出即时通知,看着她上回备注内容,后知后觉今天是赵砚舟的生日,她差一点就忘记了。
到了机场,天气看上去并不太好,似乎隐有下暴雨的预兆,不知道飞机会不会延误,延误的话,那她今晚可能就没法回到榆市了,好在最后还是按时起飞。只不过程霓今天并不怎么顺,在收餐具时,遇到气流,飞机颠簸了下,纸杯里还剩一半的咖啡,倒了几滴在客人身上。
尽管程霓倒了歉,但乘客还是不依不挠,要让她赔清洗费。这种情况,她也不是没经历过,以前遇到飞行下降过程,还有乘客按铃要毛毯,不过晚了一分钟就接到投诉。
程霓依旧摆出诚恳的态度道歉,乘务员除了穿着看起来比较光鲜亮丽,其实和饭店的服务人员没什么区别。
其他乘客劝了几句,说人姑娘不是故意的,让他一个大男人别跟姑娘计较,那位乘客虽然不满,但到底没再继续说些什么。
程霓回到操作间,乘务员小陈问:“没事吧。”
程霓神色如常:“没事。”
小陈嘟囔了句:“这乘务员真不是人干的。”
落地苏市,程霓和同事去吃饭,给小周发了条信息,打探消息赵砚舟晚上有没有值班。
小周:“赵医生晚上没班,今天是于医生值夜班,你怎么突然问起赵医生排班情况来啊?”
程霓随便扯了个理由说赵砚舟是曾桢的主治医生,曾桢有点事要找赵砚舟,小周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又跟着程霓聊了一会儿。
等再从其他城市飞回榆市,落地时,快八点。程霓打车回到住处,换了衣服出门,到蛋糕店取了蛋糕,就前往赵砚舟的家。
赵砚舟今天在医院忙了一整天,早上做了两台关节置换手术。临要换班时,急诊那边接收了个病人,高空坠落,多发性骨折,其中骨盆骨折最为棘手,高主任立即就确认了方案,让赵砚舟作为助手一起上手术台。
这台手术做了很久,结束时将近十一点。
回到家,赵砚舟从电梯出来,看到门口蹲着的人,他脚下步子一顿,就见程霓仰着头,冲他招了招手:“嗨,赵医生,可算等到你了。”
赵砚舟走近几步:“怎么突然过来了?”
程霓伸出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我腿麻了,你先拉我起来。”
赵砚舟已经看到她腿边的蛋糕盒子,抬手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将人拉了起来,程霓一个重心没稳,扑进了赵砚舟的怀里,她的手轻轻往他肩膀搭了搭,温热的呼吸擦过他的下颌,又立即拉开两人的距离:“我可没占你便宜啊。”
赵砚舟低头看她:“怎么知道的?”
“我有内线。”程霓故作神秘,又问,“不是说你晚上不用值班么?”
赵砚舟解释道:“急诊那边突然接了台手术。”
程霓闷闷地说:“本来要给你过生日,谁知道你这么晚回来,现在都过了时间了,这蛋糕还吃吗?”
赵砚舟道:“吃吧,刚好我也还没吃晚饭。”
“这么可怜嘛。”程霓问,“你冰箱有食材吗,我给你煮碗面条。”
赵砚舟开了门,两人进去,他这一天,没吃多少东西,做了三台手术,体力和脑力消耗太大,这会确实挺饿的。程霓打开冰箱,看了看冷藏室,他家里的食材不少,至少不像她的冰箱,里面除了面膜就是酸奶。
料理台上的调味料俱全,一看就是没少下厨。
程霓说:“你去洗澡吧,我来煮面。”
赵砚舟洗了澡出来,她已经煮完面条了,看着卖相不错,还窝了个荷包蛋,虽然蛋煎得有点焦了。赵砚舟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吃面条。
程霓就坐在餐桌边,拄着下巴瞧着对面的男人。
他似乎是饿恨了,吃得很急,程霓第一次见他这么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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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象,不由问他:“我煮得有这么好吃吗?”
赵砚舟摇了摇头,笑道:“我今天就吃了一顿饭。”
程霓轻哼了声:“你也太不解风情了,这个时候不应该意思意思夸我厨艺确实不错吗?”
吃完面,切了蛋糕,这会他生日时间已经过了,这蛋糕失去了祝贺的意义,无非算是饭后甜点。吃过了蛋糕,已经凌晨一点多了,程霓说她要回去了。
赵砚舟顿了顿,程霓捕捉到他眼里的意外,揶揄道:“我明天还得飞航班,在这里休息,我可能会睡不着。”
他倒也不是那意思,但赵砚舟也没说什么,回房间取了外套,拿上车钥匙送她回家。
凌晨一点多的街道,大多数人这会都睡下了,车道上车辆稀少。原本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半个小时就到了程霓住的小区楼下。
她这小区安保管理并不严格,赵砚舟下了车,送她到家门口。他准备走时,程霓拉住他的胳膊:“我为了给你过生日,在你家门口等了你一晚上,赵医生,也不表示一下,就这么走吗?”
赵砚舟波澜不惊地看着她,对视中,空气里似乎有什么在慢慢发酵,在感应灯即将要灭掉的那一刻,程霓凑近去亲他,快碰到时,他退了退,打量了她片刻。
其实一开始他只想看看她究竟在玩什么花样,今晚又见她蹲在他家门口巴巴等了一夜,他想,或许她也是认真的,并非一时兴起。
她脸上浮现几分羞恼,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她这娇俏薄怒的样子令他心中一动,手扶着她的腰,不禁低头吻了下来。
他的吻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多了几分强势和霸道,撬开她的齿关,勾缠住她的舌尖。程霓喜欢他身上的这点霸道,有点迷人,搂着他的脖子回吻,吻着吻着,对面那户人家的门突然开了,程霓吓了一跳,立即埋首在他颈边,紧紧抱着他。
那人嘴里嘀咕了句什么,从他们身边经过,下了楼。等到脚步声渐渐远了,她抱着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身体轻微颤抖,过了会儿,她就这么抬着头看他,眼里笑意粲然,看着看着,他没忍住,又扳过她的脸,低头吻了过来。
16.第十六章
那晚在她家门前接过吻后,程霓和赵砚舟的关系有了突破。他也比以前更热情一些,程霓想起了钢笔的事,追问他那天拿衣服回家,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他在电话里问:“什么东西?”
程霓不知他是真没发现,还是钢笔丢了,说:“一支黑色的钢笔。”
他低声问:“怎么想起给我买钢笔?”
程霓说:“你们医生不是都要用笔写病历吗,挑来挑去还是钢笔最合适,要是挑领带什么的,那有点太亲昵了,我们的关系也还没到那份上。”
赵砚舟笑了:“现在基本都是电子病例,没怎么使用纸质病例。”
“是吗?”程霓说,“那也可以拿来签名什么的,你医院不是挺多材料要签的。”
赵砚舟道:“还是放家里,医院里人多眼杂,忙起来,难免会弄丢。”
程霓想想也是,他们医院的医生,笔总是借来借去,他这支钢笔花了她将近半个月的工资,万一不小心弄丢了,那就得不偿失,她说:“那你还是放家里供着吧。”
程霓快要上车去外场过安检,和赵砚舟说了最后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齐潇潇见程霓挂了电话,玩笑问:“和男朋友煲电话粥呢?”
这次飞潮城的航班,程霓难得和齐潇潇同一趟航班,程霓笑说:“还不是男朋友。”
“那就是暧昧对象。”齐潇潇一脸懂了的表情,又问,“这暧昧对象是做什么的?”
“骨科医生。”
齐潇潇的兴趣顿时消减了不少:“医生啊,那不是工作很忙,我们这职业也是成天儿不着家,你俩一周能见几次啊,要我说咱们这行要找男朋友,还是得找有钱又有时间的,有钱的富二代最好。”
程霓:“富二代见过的美女如云,也未必看得上我们啊。”
齐潇潇叹口气:“哎,还是羡慕霖姐,你和霖姐关系那么好,就没让霖姐给你介绍几个有精英男士。”
程霓摇摇头:“那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空有一张漂亮脸蛋,大脑没什么内涵,有钱的精英男也未必瞧得上我。”
齐潇潇噗呲笑出声:“保不齐就有肤浅的,只看脸,不看思想的,其实大多数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要我是男的,我肯定娶你,上班遇到烦心事儿,回家一开门就看到个娇美人在屋里等着,云雨一番,什么烦心事都没了,过日子嘛,又不是上哲学课,要那么多思想做什么。”
程霓他们这趟航班飞行时,刚好是餐点。飞机起飞不久,就开始清点机餐,放在烤箱加热后,推着餐车出去发给旅客。等旅客吃完,又得出去收餐盒,餐点是在飞机上最忙碌的一段时间。
这趟飞机还得中转,到了潮城下午两点,中途有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原本晚上六点的航班飞回榆市,但因为潮城下起了大雪,为安全着想,航班延迟到明天早上,程霓她们自然也就回不去了。
晚上,程霓和齐潇潇一间房,洗过澡后,程霓接到了程淑湄的电话。这还是外婆生日后,她妈第一次联系她,程霓接了电话,问她妈什么事。
程淑湄大着舌头,愠怒道:“没事,就不..不能给你打电话了,人家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怎么到你这,我就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呢。”
程霓听她妈这口气,知道她估计又是喝醉了。她也没挂电话,就这么一边听着程淑湄在那端絮絮叨叨,一边忙起自己的事来,等她说累了,也就自动挂了电话。
第二天,又是六个小时的飞行时长。回到榆市,已经晚上八点,赵砚舟在医院值班,明天她三点多就得起床飞早班,虽然程霓很想见赵砚舟,但还是忍住没去联系他。
连续飞了四天,才有两天的休息时间。她休息的时候,赵砚舟又去其他城市开会。他给程霓打电话的时候,程霓竟有点生气,也就不接了,虽然知道是客观因素,和他没什么关系。原以为他打了一次没接,就不会再打来了,没想到他还是打来了。
程霓想试探一下看他有多少耐性,索性就这么盯着手机,他打了两次,她都没接,手机也就消停下来了。等了十分钟,他没再打来,程霓忽然有点后悔了,拿什么乔呢,就应该接了啊。毕竟两人这段关系,是她热脸贴人冷屁股的。
程霓给他回了电话,他接听了,程霓却不说话,就听到他问:“怎么不说话?”
程霓没好气:“跟你没话说。”
赵砚舟也就不说话了,两人都不出声,安静地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程霓先沉不住气,硬梆梆道:“开会要开几天?”
赵砚舟说:“一天。”
程霓又不说话了,赵砚舟忽然笑了,安抚她,道:“等我回去。”
“不等。”程霓阴阳怪气道,“赵医生为医疗事业献身,我还是不要贻误你,要是让医疗界损失一名明日之星,那我可不就成了红颜祸水了。”
赵砚舟笑了,反问:“这个红颜是指谁?”
程霓脸上微烫,但还是提声问:“我算不上红颜吗?”
赵砚舟思索片刻,嗯了一声,语气平静道:“没想到你还挺自恋的。”
程霓脸上更烧了,不由分说挂了电话。他再打来,她按了拒接,第二次打,程霓再拒接。事不过三,第三次打来的时候,程霓接听了,又不吭声。
赵砚舟正欲开口,程霓抢先道:“赵医生,提醒你一句,好好说话。”
赵砚舟煞有介事道:“我刚才仔细想了想,你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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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红颜还不足于评价,倒算得上倾国倾城。”
程霓抿嘴笑:“看不出来啊,赵医生竟也有这么油嘴滑舌的一面?”
赵砚舟似几分无奈,道:“这不是被逼上梁山了。”
赵砚舟没在榆市,程霓白天睡了一整天,晚上收到曾桢的消息,让她到家里吃晚饭,说柯斯文的妈妈来榆市了,她爸妈做一堆菜,让她过来一起吃点,免得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孤零零地吃外卖了。
曾桢这么一形容,程霓也觉得自己听起来怪凄惨可怜的,当下换了衣服,打了辆出租车到曾桢家。
曾桢爸妈煮了一桌的菜,招待亲家。程霓进门的时候,曾阿姨见程霓还拎了两箱牛奶,不由嗔怪道:“霓霓,你来阿姨家吃顿饭还这么客气,买什么东西,尽浪费钱。”
曾桢吃着苹果,闻声附和:“这没年没节的,上门还买东西,寒碜我呢。”
程霓要去摸曾桢的肚子:“这不是给你买的,给我干女儿买的。”
曾桢好笑道:“你怎么跟柯斯文一个样,这都看不出肚子呢,一见面就喜欢摸我肚子。”
曾阿姨招呼着上桌,边吃饭边聊,饭桌上,柯斯文的妈妈看了几眼程霓,笑眯眯道:“哎,小桢的这朋友长得真俊,跟电影明星似的,有男朋友了没,没有,阿姨给你介绍个。”
曾桢说:“阿姨,追程霓的人一堆呢,你就别操心她了。”
柯妈妈似不太死心,又说那人是斯文的堂哥,外貌工作都不错,还是程霓说目前有在接触的人了,柯妈妈才打住话头。
吃过了晚饭,曾阿姨说去附近的溪山大桥逛逛消消食。
柯斯文还得在家里加班,程霓被曾桢拉着一起去,桥底溪畔大堤有不少住这附近小区的来散步的,拖家带口的,雪鬓霜鬟的老人,也有些有生意头脑的,在这里摆起小摊来,经过一处摊子,有人在卖鱼食。程霓要了一包,和曾桢两人蹲在溪边喂鲤鱼,溪水里游弋的鲤鱼,条条肥硕饱满,都是被来这里散步的居民喂肥的。
曾桢道:“还以为今天叫你,你不一定出来呢,这休息天,没和赵医生约着吃饭。”
程霓撒了一把鱼食,鱼群团团簇拥在她脚边,她笑着说:“我倒是想呢,但人家可是大忙人,在外地开会。”
曾桢说:“下个月,我结婚,你让赵医生一起来呗。”
程霓将手中最后一点鱼食,抛到溪里,起身拍了拍手:“那得看他愿不愿意了。”
曾桢不以为然:“你让他来,他还能不来么。”
程霓笑了声:“你对我也太自信了吧。”
两人从溪边走开,又逛了会儿,准备离开前,看到桥下有老人买烤红薯,程霓买了两只红薯,打车回到住处。
17.第十七章
从溪山大桥离开,程霓在路上想起了家里的洗漱用品和纸巾快用完了,又拐去超市买生活用品。
当她提着大包小袋上楼,看着站在家门口的男人时,脸上不由一怔:“不是明天回来么?”
赵砚舟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轻描淡写道:“没什么事,就回来了。”
程霓拿出钥匙开了门,两人进去,她回头问:“吃了吗?”
赵砚舟侧目瞧着她:“没吃,你这里有吃的吗?”
“赵大医生,你不是把我这当食堂了吧。”程霓忽然笑了,又去翻购物袋,“我这里有两个烤红薯,吃吗?不过现在应该不怎么热了,对了,还有几桶方便面。”
这是程霓买来,以备自己半夜肚子饿,有东西充饥的。
赵砚舟道:“吃方便面吧。”
程霓烧了热水,给他泡方便面。等冲好泡面,看着他穿着白色衬衣和西裤,坐在茶几上吃泡面,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违和,而且看起来还有一点可怜。
等他吃完了泡面,程霓找了一部电影来看。两人窝在沙发上,他问她阳台种的那两盆都是什么植物,程霓皱着眉思考来好半天,才说:“有一盆是太阳花,另一盆我就不太清楚了。”
赵砚舟反问:“不是你自己买的?”
程霓:“是我自己买的,不过是心血来潮,有一天散步经过一家花店,想着家里也得放两盆植物,就顺手买了,那店员推荐的,说这太阳花很好养活,我看也就一般般嘛。”
赵砚舟好笑:“你几天浇一次水。”
程霓不太好意思道:“大概半个月或一个月吧,我也不说准,看我心情,有时想起来才会去浇一次。”
电影看到最后,程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只隐隐觉得好像有人将她抱在床上,然后她就睡熟了。直到第二天醒来,她躺在床上还发了好一会儿呆。
掀开被子下床,在客厅厨房找了一圈,并没看到赵砚舟,他应该是回去了,只是不知道是今天早上还是昨天半夜走的。
她去阳台收衣服,发现放在角落里的两盆植物被移动了位置,放在向阳处,花盆底部的托盘积了一点水,他应该还给它们浇过水。
程霓回到房间,拿起手机给他拨了个电话,等了十几秒,电话才被接通,程霓问:“你昨晚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赵砚舟:“你睡着后。”
程霓哦了声:“今天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赵砚舟停顿了一下,道:“我在医院。”
程霓为他不平:“你们医院是把你们医生当牲畜用,不是出差刚回来,也不能休息一天吗?”
相对于她的不满,他语气倒是平静:“特殊情况,昨晚江滨大道发生车祸,骨科从急诊那里接了几个病人。”
程霓勉为其难道:“好吧,那我就妥协一下,那请问赵医生,中午吃饭的时间腾得出来吗,不许说没有。”
赵砚舟笑了下:“那倒是有。”
程霓说:“那我等会去找你。”
挂了电话后,程霓就去洗漱化妆,特意收拾了一番,才打车前往三院。她没去骨科区找赵砚舟,说在住院部的停车场等他。
住院部正门不时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进出,程霓迟迟没看见赵砚舟。心想他不会忙到忘记她来找他的事儿吧,正准备给他打个电话,下一秒,就看见他从楼里出来。
他走到自己面前,打量了她半天,问她不冷吗,露着肩头。程霓觉得这男人真够不解风情,忿忿地白了他一眼。
他却笑了,问她想吃什么,说这附近有几家店味道不错,不过他午休时间太短,只能简单吃点,程霓说:“那就去你们食堂吃吧,也不用琢磨要吃什么了。”
赵砚舟没什么意见,带她去职工食堂,程霓站他旁边,说要什么菜,他就让那阿姨打来。打饭菜阿姨也是熟悉赵砚舟的,见他带着个美女来,不由多打量了程霓几眼,但也没多问什么,心里嘀咕这长得好看的人还真都找好看的。
赵砚舟端着餐盘,两人找了个位置,程霓刚坐下,就听身后一道惊讶的声音:“程小姐。”
是小周,小周见程霓和赵砚舟一桌,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但她面上也不表示什么,和程霓打了个招呼,就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地挑着餐盘里的米粒,心里琢磨着这程小姐什么时候和赵医生搭上的。
赵砚舟问:“那内线就是小周?”
程霓知道也满不了他,毕竟曾桢住院那会,她和小周在护士台聊得火热,也被他撞见过几回,点点头:“我能猜出来,你就是周叔介绍的赵医生,也是多亏了小周。”
赵砚舟看着她:“她怎么说的。”
程霓放下筷子,娓娓道来:“小周说你们骨科区有两大帅哥,一个是于医生,一个就是你了,说于医生就跟花蝴蝶似的比较招摇,你呢就像璞玉,是成熟稳重的那种帅,然后又说你在国外进修,我被她说得,还真真好奇起来这个赵医生到底长什么样,后来一见,果然——”
她故意卖关子,赵砚舟也顺着问:“果然怎么样?”
程霓:“果然惊为天人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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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提起于洋,于洋就从食堂门口进来,他看到程霓和赵砚舟面对面坐着说着话,程霓脸上巧笑倩兮的,不由脚步微顿了下,又提步走到窗口打饭,他打好了饭菜,特意经过他们桌,停了下来,佯装出刚发现她的模样:“程小姐今天怎么会在这里吃饭?”
程霓神色自若:“来找赵医生,于医生挺忙的啊,这么晚才来吃饭。”
于洋看看两人:“有点事。”说完,就走开,另找一张桌子坐下吃饭。
程霓收回了目光,就见赵砚舟往她脸上看了看,程霓摸了下脸,故意说:“怎么,赵医生是突然发现我今天格外好看吗,一直盯着我看。”
赵砚舟点点头,淡声道:“是挺好看的。”
程霓双眼一弯,目光熠熠:“你今天开窍了,突然这么会说话?”
他道:“客观事实而已。”
程霓忍俊不禁。
吃完午饭后,赵砚舟就得回住院部,但他还是将程霓送到门口,给她拦了辆出租车。程霓要上车之前,又回过身,迅速地亲了下赵砚舟,乘他还来不及作出反应之前,钻进车里,让司机开车走。
赵砚舟怔了怔,站在原地,抬手抚弄了下嘴唇,唇上似乎还残余她嘴唇的触感。他没急着回住院部,站在街上,拿出烟盒点了支烟,抽完一支烟,赵砚舟才折身往住院部的方向走。
程霓打车回到了住处,刚进了家门,就收到了于洋发来的消息,问她什么情况,真和赵砚舟在一起了。程霓说差不多算在一起,于洋又追问她这次准备跟人谈多久。
程霓玩笑地回:“那要看我想睡多久了。”
于洋说:“可别超过三个月,那我多没面子。”
程霓啼笑皆非:“没想到你心眼这么小,连这个也要争吗?”
于洋不答反道:“你应该没跟他说你和我谈过吧。要是他知道这事,估计也得有顾虑,毕竟我们都在骨科区工作,要是让同事知道,不知道有多少闲话,当然这话不是针对你,换任何一个女人都一样,男人嘛,在女人和名声中,最看重的还是名声。”
程霓道:“那这么说,要是我先和赵医生谈过,再跟你谈,你就不会跟我在一起喽。”
于洋模棱两可道:“也许吧。”
程霓没再回于洋的消息,对于她问于洋的那个问题,她清楚她要是真和赵砚舟谈完后,又看上了于洋,即便于洋再喜欢自己,也不会跟她在一起,毕竟连两人分手后,于洋都藏着掖着说他们并没谈过。
不过赵砚舟真会在意吗,程霓倒有些不确定了。
18.第十八章
小周那天在食堂看见程霓和赵砚舟后,当晚便打来电话指责程霓不厚道,然后又想起程霓上回问赵医生值班的事,还推脱是帮曾小姐的询问的,越想越生气,在电话说程霓把她心都伤透了,这一番连哭带骂的,让程霓错觉自己好像成了负心汉。
程霓为了哄她消气,请她吃了一顿火锅。小周这才气消,又说这顿火锅她不白吃,以后会在医院帮她盯着赵医生,程霓失笑:“盯他做什么?”
小周嘴里嚼着丸子,含糊道:“赵医生那么帅,打赵医生的主意的人可多了。”
程霓若有所思道:“这么说也对,要不,我给他买个戒指带着。”
小周赞同地点了点头:“嗯,这主意不错,这样那些病人家属一看到赵医生的戒指,就知道赵医生已婚了,也不好再介绍自家或亲戚家的闺女了。”
当然这话程霓只是跟小周开玩笑而已,不过在她再次见到赵砚舟,看着他在厨房做菜,便一直盯着他的手看,把赵砚舟都看得困惑起来,探究地看了她一眼问她干什么。
程霓捧着着他的手,细细端倪:“这么漂亮的一双手不仅能拿手术刀,还能下厨房,也挺适合戴戒指的。”
赵砚舟捉摸不透她这又是闹哪一出,垂眸瞧着她:“你想跟我结婚?”
程霓脸上一燥,丢开他的手:“美的你。”
赵砚舟笑笑,拿起刀继续切牛肉:“那你说我适合戴戒指。”
程霓靠着料理台,解释道:“小周说医院打你主意的人多,觉得我可以给你戴个戒指,这样那些病人啊病人家属知道你有对象,就不会给你介绍那些年轻小姑娘呗。”
赵砚舟道:“这种外物防不了什么,得看对方是什么人,心无旁骛,不用戒指也能守住界限,要真是那些朝三暮四的,他可以在你面前戴着戒指,你一走他就摘了揣到兜里,你也不知道。”
程霓从他臂下钻了进去,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目光灼灼盯着她:“是这个道理,那赵医生是哪一类人,心无旁骛还是朝三暮四?”
赵砚舟也看着她,低声问:“你说我是哪种?”
程霓故意偏开头:“谁知道呢,可能在我面前表现的心无旁骛,私底下却又朝三暮四。”
赵砚舟掰过她的脸,低头吻了下去,含混道:“你就当我心无旁骛吧。”
两人吻了会儿,程霓气喘吁吁地靠在他怀里,听到他问她是哪种,程霓说:“那你也当我是朝三暮四吧。”
赵砚舟抬起她的下巴,皱着眉看她,他这副表情有点迫人,程霓一下子被慑住了,立即服软,迭声道:“心无旁骛,心无旁骛。”
她又搂着他的脖子,埋在他颈边:“我发现你没表情看人的时候,还挺吓人的。”
赵砚舟道:“什么时候?”
“就刚才呗,跟要吃了我似的。”程霓想起正事来,又扬着脸问他,“下周曾桢结婚,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赵砚舟问:“具体什么时间?”
程霓又说:“周六,当然你不想去也可以,不过我那天也很忙,估计照顾不到你,毕竟我得给曾桢当伴娘。”
赵砚舟:“我到时候跟同事换个班。”
程霓:“不会麻烦别人吧。”
“医院换个班挺正常的,谁都有不便的时候。”赵砚舟皱了下眉,“你去客厅吧,不然这顿饭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
这是嫌弃她碍手碍脚了,程霓轻哼一声,从他怀里出来,又回头问他:“能去你书房看看吗?”
赵砚舟点了下头:“去吧。”
程霓推开书房的门,他书房倒不是太大,但书架上摆了许多书,医学的文学的,还有一些全英文大部头书籍。程霓从书架抽出一本医学的书,随便翻了翻,看不太懂,又将书本塞了回去。
书桌上摆着张照片,程霓拿起来看了看,是张全家福,看相框中赵砚舟青涩的脸庞,程霓估摸着应该是他上刚上大学的时候拍,里面还有他爸妈。他妈妈看起来很有气质,戴着副眼镜,长发挽在脑后,素雅清淡,身上没多余的首饰。
他爸爸看起来儒雅周正的,面容有些严肃,不过那双眼睛锐利有神,仿佛能看透很多东西。赵砚舟的眉目更像他爸爸多一点,特别是眉眼。
程霓倒也听于洋说过赵砚舟的家里情况,母亲是眼科医生,他姥爷还是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院长,他父亲这边倒不是学医的,是经商的,身旁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拿过她手中的相框,放到桌上。
程霓仔细盯着他的眉眼:“你跟你爸爸还挺像的。”
赵砚舟微微皱眉,问:“哪点像。”
“眉眼特像。”程霓手指点了点他的眉心,敏感道,“为什么我说你像你爸,你皱了下眉,你和你爸关系不太好?”
赵砚舟拿下她的手,握在手里揉捏了下,反问:“有吗?”
“不想说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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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霓又问,“这张照片你是上大学的时候拍的吗?”
赵砚舟:“高中毕业那会拍的。”
程霓说:“难怪看起来那么青涩,不像现在——”
赵砚舟顿了一下,道:“现在怎么样?”
程霓抬手搂着他的脖子,打量他片刻,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不像现在举手投足间就是一副成熟男人迷死人的腔调。”
赵砚舟微微拉开点距离看她,问:“你一向这么会说好听话?”
程霓摇摇头:“肺腑之言,要是对着个丑男,我可张不开这嘴。”
程霓又去翻他书桌的笔筒,找了一圈没看到她送的那只钢笔,转过身问:“我送你的那支钢笔呢?”
赵砚舟拉开抽屉,取出盒子递给她,程霓径直拆开盒子,将钢笔拿了出来,放入笔筒里:“不许再收到抽屉里,花了我半个月的工资,就收着落灰多可惜,赵医生,你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赵砚舟道:“太贵了。”
程霓说:“我饿了,去吃饭吧。”
赵砚舟做了简单的煎牛排和意面,味道不错,不比程霓在外面吃的西餐厅差。吃完午饭后,赵砚舟又带程霓到附近的北郊园逛了逛,这次人流倒不像上次那么多,大概还是因为不是在周末。
临近一月,这会枫树已经全黄了,叶子也比较稀疏,走在其中又是另一番景色。今天的天气虽算不上好,始终雾蒙蒙的,但好歹没有像上次那样煞风景,突然下起暴雨来。
程霓晚上还有航班要飞,逛了一个钟头,两人就从北郊园东门出来。门口,有推车上装满颜色各异鲜切花的,卖花的是个老大爷,程霓停下脚步,让赵砚舟给她买束花,赵砚舟问她要哪种的。
程霓:“你看着挑,要我说要哪种的,那多没意思。”
他最后还是挑了晚香玉,程霓跟他提起有一回飞航班,碰到一件挺浪漫的事情。一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捧着一束玫瑰登机,那天三个小时时长的飞机,那男孩连午饭都没吃,只是跟乘务员要了一杯矿泉水,那矿泉水也是拿来洒花的,一直捧着直到飞机落地,本来我同事还想说替他保管一会儿,但他似乎很怕我们给弄坏,后来我同事实在好奇问了句,才知道人是给女朋友买的。
程霓说:“其实玫瑰花哪里买不到,不过是他那份稚拙傻气的真心比玫瑰还来得珍贵。”
赵砚舟垂眸看了看她,倒也没说什么,
19.第十九章
曾桢婚礼的前晚,程霓住在曾桢的家里,帮她布置房间后,又帮忙组装醒狮灯笼,这是明天作为拍照的道具。
程霓一向讨厌做这些手工玩意,她性子急,三分钟热度,久了就坐不住。姥姥以前就说她,就跟屁股长针似的,坐一会作业不是起来翻找零食吃就是去上厕所。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没少布置手工活,大多数都是姥姥帮她做的,第二天她上学才上交给老师。
她洗过澡后,盘腿坐在地毯上将织布贴片撕下,再粘贴在灯笼上,眼睛嘴巴好几道工序,曾桢见她那专注的样子,不禁道:“程霓,你这贤妻良母的样子,我可太感动了,得给你拍个照片留念。”
程霓拾起一团棉花条扔向她:“赶紧来帮忙,我这手速估计凌晨都未必能搞完。”
曾阿姨推门进来,给两人送来切好的果盘,又叮嘱两人早点睡,就出去了。
曾桢也坐下来,去粘另一只醒狮灯笼的眼睛:“赵医生明天来吗?”
程霓拿叉子插了块哈密瓜送到嘴里,还挺甜的,她点点头:“他本来明天有班,但和同事换了个休息时间。”
曾桢想了想,语重心长道:“要是赵医生这人真不错,你就好好和人相处,说句实在话,赵砚舟这条件,在婚姻市场上那也是炙手可热的。”
程霓拿了颗草莓咬了口,笑道:“我呢,目前没想那么远,享受当下就好,你不要自己要结婚了,就喜欢你身边的朋友都赶紧进入婚姻。”
曾桢翻了个白眼:“我这还不是担心,我到时候孩子老公热炕头,你一个人凄凄惨惨的嘛。”
程霓:“那我到时候要觉得寂寞空虚冷,来投奔你不就好了。”
“别,你还是去投奔赵医生。”
当晚,程霓和曾桢上了床后,两人都没什么睡意,或许因为明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对曾桢来说是她步入人生另一个阶段的日子,对程霓来说是她好朋友出嫁的日子,两人聊了一宿。第二天闹钟响了三遍,两人都没听见,直到曾阿姨来敲门,说化妆师上门来化妆了,两人才从床上爬起来。
曾桢因为怀孕的缘故不想太辛苦,也就省了拍晨袍这一部分。程霓捧着桢妈妈煮的鸡蛋红枣汤来吃,不时给曾桢喂上两口,这是这边的习俗,出嫁那天要吃甜,意味着甜甜蜜蜜。
化完妆,乘着新郎还未上门接亲,曾桢穿着秀禾拍完单人照后,又和家里的亲朋好友先合照了几张。等到八点多,曾桢的小表妹趴在窗口,看到小区单元门楼下新郎领着伴郎乌泱泱进来,激动地蹦跶起来:“姐夫来了,姐,你快躲回房间!”
柯斯文跟接亲队伍上了门,伴郎团和新郎玩了几个闯关小游戏,轮到最后一轮找婚鞋,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屋里翻箱倒柜找了一会儿,仍旧没找到,其中一个个子较高的男人,经过程霓站的位置,身形一顿,拿出几个红包递给程霓:“美女,帮忙一下,给个提示。”
程霓正欲接了红包,男人又收了回了手,看着她:“先提示,再拿红包。”
程霓:“那看来你们不怎么想早点接到新娘喽?”
男人一笑,将手中所剩的红包都给了程霓,程霓接过了红包,却又不说婚鞋在哪了,男人被摆了一道,倒也不生气,继续去找婚鞋去了。
等到了晚上在酒店举行仪式前,程霓才知道早上给她红包的那个男人,是柯斯文的堂哥,确实挺一表人材,不过程霓目光一转,看到门口进来的人,觉得他比赵砚舟还是逊色了那么一点点。
她也不起身,就这么坐着看着他走近了,才慢悠悠道:“我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呢。”
赵砚舟低眼看着她,她身上穿了条嫩绿色的伴娘服,缎面又修身的的料子,肩头是两条细细的带子,因为他站着的缘故,倒可以瞥见她胸前的那一片起伏的雪白,他目光又移到她脸上,问:“冷不冷?”
程霓站起身,挽着他的手臂:“还能忍受,走吧,我们一起去跟新娘新郎拍张合照。”
新娘新郎在门口迎宾,就跟拍照打卡点,每个客人进来都要拉着他们拍两张。曾桢直喊结婚太累了,下次再也不结了。柯斯文闻言,半是玩笑问她你还想下次跟谁结呢,曾桢这才认怂说一时嘴快。
婚礼结束时,快到晚上十点。程霓作为伴娘,开头也意思的喝两杯酒,后面的曾桢就不让她多喝,让她拿着饮料假装酒水。她和赵砚舟出了酒店大厅,赵砚舟侧脸瞧着她:“喝醉了没?”
“没呢,就前面喝了两杯是真酒,后面都是雪碧。”程霓叹口气,“站了一天,我累死了,就想回去躺着。”
赵砚舟开车送程霓回去,到了小区楼下,两人一起上楼。程霓先进去,赵砚舟刚关上门,程霓就凑了上来,他被她抵着贴上身后的门板,顿了一顿,她不由分说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的嘴唇,她嘴里有淡淡的酒味,好在并不是太重。
蜻蜓点水的一吻,她很快就抽离开,但人依旧搂着他的脖子,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赵砚舟能察觉出她今晚情绪里的一点亢奋,他抬手将她脸上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低声问:“你今晚很开心?”
程霓点点头,又轻声说:“赵医生还可以让我更开心一点,就不知道赵医生愿不愿意?”
赵砚舟直直瞧着她,道:“要我做什么?”
程霓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用气声说:“晚上留下来。”
程霓今晚不怎么想一个人待着,在参加了曾桢的婚礼后,为曾桢高兴的同时,她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被抛弃的感觉,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以前每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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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淑湄带回来一个又一个男人,她觉得自己就离程淑湄越来越远。
赵砚舟垂眸往她脸上看了看,他觉得她现在这副样子有点像吸引父母关注的小孩,有点可怜,也有点让人心动。他握着她脸,低头吻上她的嘴唇。
两人在门口如胶似漆地吻了会儿,直到程霓觉得透不过气了,捶了他的肩头。赵砚舟松开她,程霓也不愿意挪动,就这么抱着他,脸埋在他的怀里,她低低地说:“你的朋友要是结婚,你会有感觉吗?”
他在她头顶问:“什么感觉?”
程霓不太好意思,声音更低了:“就是为她高兴的同时又不舍又觉得被抛弃的感觉。”
赵砚舟笑了,道:“那倒是没有这么复杂的感情。”
程霓听出他话里的笑意,赧然道:“我要先去洗个澡。”
她说完,自顾自去卧室拿了衣服进了浴室洗澡。把赵砚舟一个人扔在客厅,他怔了怔,倒也习惯她这态度,走到阳台去看那两盆植物,那盆太阳花嫩绿的青茎上展露一点白色的花骨朵。
他往浇水壶里接了点水,又给两盆植物浇了水,折身回了客厅,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流声。赵砚舟扫一眼紧闭的磨砂玻璃门,拿出烟盒和打火机,到阳台点了支烟来抽,抽了一半,客厅里传来她手机语音电话铃声。
程霓隔着一扇门道:“你帮我接下电话。”
赵砚舟拿过手机,是曾桢打来的微信语音电话,曾桢听到电话那端陌生男人的声音,有些诧异,试探地问了句:“是赵医生吗?”
赵砚舟淡淡嗯了一声,道:“她在洗澡。”
曾桢有些尴尬:“哦哦,也没什么事,就是程霓伴手礼忘记带走了,我明天给她送去,那就先这样了,不打扰你们了。”
曾桢飞速挂了电话。
赵砚舟正欲放下手机,微信忽然弹出一条讯息,是于洋发来的微信消息。赵砚舟皱眉盯着看了会儿,想起那天撞见她和于洋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心里有片刻的动摇,当他准备将手机放回茶几,不知无意间触碰到哪里,手机屏幕跳出了她和于洋的聊天界面。
赵砚舟看着那句那要看我想睡多久,过了会儿,他将手机放回了原处。
程霓从浴室洗了澡出来,见赵砚舟站在阳台抽烟,她走了过去,他一面抽着烟,一面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他看她的眼神有些许陌生,像是在探究什么。程霓心里怪异,走近正要问他要不要洗个澡,他的手机响了,赵砚舟拿出手机,是医院那边打来的电话,他说了两句就挂了。
程霓面露几分失落:“你要走了吗?”
赵砚舟看着她,在想她这失落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她演技已经精湛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他语气平静道:“医院有点事。”
20.第二十章
曾桢结婚第二天下午上门,给程霓送伴手礼。她是故意拖到这个时间点来,怕要是来早,赵砚舟要是还在程霓家,那碰见了得多尴尬。
她按响门铃,过了会儿,程霓穿着睡衣来开门,她问:“你不会睡到这个点吧?”
程霓嗯了声,曾桢往她卧室看了看:“赵医生不会还在你家吧,在的话,我就不进去了。”
“进来吧,他早走了,昨天晚上就走了。”
程霓到厨房倒水喝,曾桢跟了上去:“什么情况啊,我昨天给你电话,还是赵医生接的,他说你在洗澡,我还以为他昨晚会留下来呢。”
程霓一口气喝了半杯的水,说:“医院那边突然打电话来,他就走了。”
“这医生这工作就是这点不好,时不时得就要被叫回去。”曾桢想起了件事,饶有兴趣道,“哎,跟你说件事,昨天柯斯文的堂哥找斯文要你的联系方式来着,我看是对你有意思,可惜你不是和赵医生处着呢,我就给你拒绝了。”
程霓想起昨天早上找婚鞋过程中,她摆了他一道,他也不生气,貌似脾气还挺好的。
曾桢:“等会跟我一起上我家吃饭。”
程霓摇头:“晚上还要飞,我不去了,我得化个妆再换身衣服,过会就得去机场了。”
程霓等会还要上班,曾桢待了一会儿,就让柯斯文开车接她回去。程霓化了妆,换了身衣服,到小区门口的店面,随便吃了碗面条垫肚子,便打车前往机场。
在打卡机前签到酒测,又开航前协会,最后坐机组车去外场登机迎接旅客,一系列程序下来,旅客登机后准备起飞时,外头的天色突然就变了,乌云密布,一场暴雨倾盆而下。
这样的航路,飞机只能延误起飞。程霓和同事们颇有些不安,遇上这样的情况最怕会有旅客闹事。但往往怕什么来什么,旅客被关在机舱里半个小时后,程霓给其中一位旅客送完毛毯,要回操作间时,被一位旅客扯住质问问飞机还飞不飞了,不飞就让他们下去,别耽误了他的生意。
程霓:“不好意思,先生,因为天气原因目前还是无法起飞。”
旅客粗暴打断她:“别给我来来回回说这些车轱辘话,到底能不能飞,他妈的!耽误一天,老子要损失多少钱,你知道吗?”
乘务长见状也立即过来,但旅客并没有见好就收,解开安全带要去拿行李架上的行李,好在他们这趟飞行有配空警,空警出示证件,说他再不配合,将会以寻衅滋事罪去公安走一趟,旅客才不甘不愿地坐下。
二十分钟后,飞机顺利起飞,程霓和其他乘务员都松了口气。
落地江州市,将近晚上十点,几个乘务组的同事说江州的一家火锅店不错,几人打了两辆车去吃火锅,吃完火锅回到江州的驻地酒店,已经快凌晨两点。
程霓本想给赵砚舟打个电话,但实在太累了,洗完澡出来一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赵砚舟这几日有意不去联系程霓,一方面因为工作忙脱不开身,一方面打心里觉得实在再无见面的必要。一开始,他以为她是认真,那他也得认真一点,但发现她只是带着玩乐的心态,那就没什么再继续的必要。
人的想法一旦起了变化,对于程霓打来的电话,要是他刚好在手术,没听见,下了手术台再看到手机,赵砚舟也没给她再回的意思。
连轴转了十多天,难得休息一天。杨卓打电话找他出来聚聚,说就是拉磨的驴也得休息,出来放松放松,不然真怕哪天他就猝死在手术台上了。
还是在杨卓投资的一家楼顶花园餐厅见面,杨卓这人很有生意的头脑,有的人投资店面,开家倒几家,他确是开几家盘活几家,边上还有个小型的游泳池,摆了哪种充气的天鹅床,观赏性较强,实用性不大。
杨卓找了露台角落的位置,安静一点,适合谈话。杨卓今天还带了小女友来,据说是什么电影学院学表演,大二,二十出头的年纪,杨卓这人年龄越大,越喜欢追小女生。
小女生一见到赵砚舟就嘴甜地叫哥,又问杨卓,赵砚舟是做什么的,听说是医生,来了兴致,说她有个朋友对医生这个职业有滤镜,特喜欢跟医生谈恋爱,说可以给两人介绍。
杨卓摇头笑道:“你省了这份心吧,这位赵医生只喜欢成熟女人,不喜欢带小孩。”
那女生又问:“赵医生在哪个医院工作?”
赵砚舟端起杯子喝了口酒,淡淡道:“在三院工作。”
过了会,那女生去洗手间补妆,杨卓才说了今晚约他出来的来意,说听圈子里的朋友说许清荷近期要回国了,说完,他去观察赵砚舟的表情,他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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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猜不出他这是还在乎许清荷呢,还是许清荷已经是过去式了。
杨卓纳闷道:“你这怎么也不给我一点反应。”
赵砚舟波澜不惊道:“你要什么反应。”
杨卓一口吞下杯中的酒,又转了其他的话题来聊。聊了一会儿,杨卓的小女友也回来。三人又坐了会儿,赵砚舟看了眼时间,不早了,也就起身准备走了。
今晚喝了酒,他叫了代驾。车子开到小区楼下,赵砚舟付了钱,接过代价递来的车钥匙,进了小区单元楼,乘坐电梯上楼。
到了楼层,他抬手输入密码,门打开,赵砚舟在玄关换鞋,看到边上的一双银色浅口女士皮鞋,顿了一下,他若无其事地换上拖鞋,走了进去。
客厅旁边的落地灯开着,沙发上蜷缩着一个人。他慢慢走了过去,她身上没盖着毯子,似乎有点冷,整个人在沙发蜷缩成一团。赵砚舟在茶几上坐下,就这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过了会儿,她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瞧见他目光沉沉地打量她,吓了一跳,坐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砚舟道:“刚回来。”
程霓抱怨了句:“不是说你晚上不用值班,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赵砚舟道:“和杨卓见了个面。”
程霓刚睡醒,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人是谁,又问了句:“跟谁?”
赵砚舟:“杨卓。”
程霓哦了一声:“你这几天很忙,连个电话都不回?”
赵砚舟点点头,道:“挺忙的。”
她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连个回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赵砚舟却不说话了,就这么低眼看着她,他不说话,程霓自然也不说了,两人就这么对视,最后还是程霓先忍不住,抬起头要去吻他,他却握着她的肩膀,将她从自己怀里推开。
程霓一怔,略显困惑的看着他:“怎么了,你是因为于——”
赵砚舟打断她,低声道:“只是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程霓默了默,她自然能猜到他这几天态度突然冷淡下来的原因,所以今晚才巴巴的上门来。
她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没了,站了起来:“所以这三个月,赵医生是遛我玩呢?我以为赵医生是多正经的一个人,原来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