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姬难道也有错吗?》
1. 撒娇
五月末的海岛,阳光已经热烈得让人头痛,比内陆率先一步迈入炎炎夏季。
延着海岸生长的椰林高大,却起不到丝毫庇荫效果,整个沙滩在耀眼的阳光下无处遁形。
表面漂亮无辜的细软白沙吸足热量化为伤人利器,刚上岛录制节目第一天,就有主播兴冲冲脱掉鞋袜,结果差点被沙子烫脱一层皮,到现在走路都看着很是痛苦。
池萤披着防晒衣,躲在遮阳伞的阴影中,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
即便每天费劲巧思用在防晒工作上,效果仍是微乎其微,上岛不过数天,她肉眼可见晒黑了一个度,涂多少美白产品都难以补救回来。
反观余光里晃眼的那一抹白,她轻啧,扒下墨镜半躺进沙滩椅里,眼不见心为静。
黑色金属球体乖巧飘在身侧,作为市面首款悬浮摄像头,它外表简约到有些低调过头,只有指示灯闪烁的红光带着点冰冷的科技感,正处于待机休眠状态。
明明一早便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节目组发布的任务,池萤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原本沙滩还站了不少主播和工作人员,随着任务逐渐完成,陆续没了人影,仅留下孤零零的存在尤其显眼。
今天的任务说来不难,节目组提前将道具卡藏在海滩,找到的人才有资格享用晚餐。道具卡数量有限,当然是越早完成越轻松,剩到最后都是些难以寻觅,隐秘的犄角旮旯。
海滩范围那么广,真要一处处搜寻得是多大的工程量,池萤根本想不通,到底多死脑筋的人才会拿出掘地三尺,将沙滩夷为平地的架势。
偏偏这种人,现成的就有一个在眼前。
女人白皙肤色在阳光里像雪一样,呈现出一种精致的透明感,实在令人羡慕牙痒,她有意避开视线,但奈何不了人硬要在面前乱晃。
眼看对方来来回回,路过自己第无数次仍头也没抬,只执着地埋头一味铲沙后,池萤终于忍无可忍拧眉,咬着吸管坐直身子。
对观众撒撒娇获取打赏就能得到提示很快完成的任务,旁人稍加思索便能明白的简单道理,女人却较真的一个人折腾到现在,真不知道是怎么被节目组邀请上岛的。
这档名为《夏日出逃》的真人秀由见实科技公司赞助,鲸鱼平台播出,集结了各板块头部女主播,是直播行业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企划活动,加上首款悬浮摄像头产品的噱头,自报名筹备阶段起就赚足流量,不少主播挤破脑袋都争不到一个名额。
在场放眼望去,谁不是直播多年的老油条?怎么混进来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愣头青。
默默观察半天耐心全无的池萤腹诽,放下手里抱着的椰汁,从包里拿出气垫对着镜子细致补完妆,再整理好发型,最后脱掉防晒衣,调整好角度,手指轻敲金属球体,打开摄像头开播。
指示灯转为绿色,弹出投影浮窗。
[第一!!!]
[欸有特别任务吗?怎么又开播了?]
[美颜暴击(鼻血)]
[好白...不是、穿这么少注意防晒啊老婆quq]
她刚下播没多久又迅速开播,收到提示赶来的粉丝纷纷好奇原因,以为有新的特别任务。
池萤没理会弹幕,伸了个懒腰,起身朝女人方向走去。
真人秀强调真实,摄像头只起到记录作用,在观众眼中,她不过是刚躺在沙滩椅上假寐,晒完日光浴后慵懒开播。
不经意怼脸的镜头凸显精致五官,白皙细腻的皮肤更是光滑到没有一丝瑕疵,弹幕一溜对她天生丽质的舔屏截图,实则背后是池萤精心调试,私下对着镜头演练过无数次才找到的最完美的右脸角度。
作为靠脸吃饭的颜值区主播,池萤自我定位相当清晰,对直播造诣颇深,她本就是抱着登顶颜值区的野心来参加的这档真人秀,为此准备无数,过程起先如计划之中的顺利,可好景不长,意外横生......
池萤脚步一顿,站定。
女人半蹲在地上,乌黑长发披散,纤薄雪白的肩头莹莹透着光,没有察觉到她的靠近,正垂头用沙铲拨着白沙,模样无比专注。
池萤微不可见蹙眉,扬起笑容,唤了声:“姐姐。”
阮秋词抬头,被阳光晃得下意识眯眼,好一会才看清来人,神色微怔,疑惑道:“池萤,有事吗?”
下午太阳毒辣,大部分人完成任务便唯恐避不及回到房间里休息,就连工作人员也都躲在椰林下远远观望着,没记错的话,女生是最早完成任务的主播,不知为何逗留到现在。
见她身侧漂浮的摄像头闪烁着绿灯,阮秋词站起身,谁料蹲久了的双腿发出抗议,一阵头晕目眩间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依靠物,随即胳膊被牢牢接住。
清甜的果香逼近,耳边响起关切地询问:“没事吧?”
阮秋词站稳身子,飞快收回手,下一秒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低低道:“抱歉。”
女生毫不介意地弯眼,瞟了眼她手里拿着的道具卡,问:“还差一张吗?”
闻言阮秋词面露难色。
规则必须凑齐三张道具卡才算完成任务,她苦苦寻找一个多小时,顶着太阳暴晒到筋疲力尽,最后一张却跟失踪似,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
也许是她方法有误,但眼睁睁看着其她人顺利完成任务,独留自己一人艰难与之斗智斗勇,那种挫败感仍是难以避免。
仿佛察觉到她内心所想,池萤翘起唇角,凑近抽走她手中道具卡,眨了眨眼悄悄道:“其实很简单......”
女生温热的气流打在耳畔,离得很近,阮秋词不自然抿唇,克制退开的冲动,目光不解。
视线中,池萤拨动她的摄像头,调出弹幕,转瞬换了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对着镜头软声撒娇:“有没有好心的漂亮姐姐能不能告诉我们还有一张道具卡在哪里呀?”
?
阮秋词犹豫打断:“这是犯规的吧......”
话音未落,弹幕滚动刷屏,原先三位数的观看人数,随着池萤的出现突然飙升。
[啊啊梦幻联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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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不敢睁眼,我cp竟然认识0.0]
[大佬呢?救救!再不来姐快把沙滩挖穿了…]
[全站广播:恭喜用户池萤的妈咪饭送出火箭!获得线索一条!]
[池萤的妈咪饭:有一张在萤宝你刚刚坐的沙滩椅那]
“在那里?”池萤惊呼,甜甜道谢,“谢谢妈咪~!”
阮秋词愣愣目睹全程,女生熟练地撒娇完,回头冲她晃了晃指尖夹着的道具卡,眼里满是狡黠,“走吧?”
就这么简单的完成了?
阮秋词云里雾里地跟着她,等到当真从沙滩椅底下找出最后一张道具卡时,依然感到魔幻。
三张道具卡一齐递到面前,轻松的不可思议,她没有接,迟疑问:“为什么......?”
池萤心里嗤笑,将道具卡塞到她手里,面色不改解释道:“直播的核心是靠粉丝支持,节目组发布的每项任务都能靠礼物打赏解锁线索加快完成速度,姐姐之前是不是没有留意?”
岂止没留意,阮秋词压根从来没有往这方面进行过思考,她对直播娱乐一窍不通,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某种意义上也没错。
但她想问的却并不是这个。
女生鬓角微微汗湿,手指粘着沙粒,陪她站了一会的功夫,脸颊便晒出薄红。
阮秋词自认为和她不算亲近,这些天的相处中,关系仅停留在见面友好打声招呼的程度上,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费心专门来帮助自己。
她不习惯平白承受她人恩情,继续刨根问底又似乎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好半晌干巴巴挤出一句道谢,“谢谢......如果以后你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请尽管提。”
语气庄重又正经。
池萤没忍住扑哧一笑,眉眼弯弯,“不用,我只是不忍心看到姐姐晒太阳那么辛苦。”
她话说的好听,直播多年早已练就了一身嘴甜的本领,惹得阮秋词无措不知该作何反应。
轻飘飘说完,好整以暇欣赏女人长睫轻颤,别有风味的羞赧动人模样,心想倒是副好长相,可惜对直播实在青涩,日后估计有诸多麻烦自己的地方。
当然事到如今也只能认命,寄希望于对方最好能上道些。
谁让阮秋词命好,莫名其妙和自己搭上cp了呢?
余光里,弹幕果不其然持续刷屏喊着“kswl”,虽然始终不解为什么粉丝会磕到一个平日几乎毫无交集的cp,可数据骗不了人,浮窗后台礼物收益经过刚才的互动大幅上涨。
阮秋词哪里知道,她已经帮了池萤多大的忙了。
因此在女生提出晚上可不可以拜托她一起做饭的时候,她反而松口气应下:“没问题。”
“那就麻烦姐姐了~”池萤笑得无辜,自来熟地搂住她的胳膊,姿态亲昵。
阮秋词身体一僵,垂眸,努力适应她三番五次的靠近。
简历资料显示池萤今年满23岁,正是刚出社会,对她人毫无防备单纯的年龄,或许的确会稍微黏人些......
2. 脱毛膏
海岛是一座近年来新开发的旅游岛屿,还未正式对外开放,正缺乏宣传渠道,文旅部门借此机会和平台达成合作,沿海一片本身用作民宿的别墅区提供给了节目组,供主播落脚。
大厅内众人等候已久,阮秋词和池萤最后姗姗来迟上交道具卡。
见人员到齐,主持人拍手示意准备进入下一个环节。
骤然回到冷气充足的室内,覆在皮肤上的汗液转而冰凉,散发阵阵寒意,身体一时冷热交加。
阮秋词接过工作人员好心递来的毛巾轻声道谢,擦拭整理中,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这么简单的任务,也太慢了点,再晚会饭都要吃不上了。”
她一怔,抬眼望去,说话的女人窝在沙发里,手指卷着头发,懒懒地看着她们。
空间霎时安静,气氛变得有些僵硬,主持人尴尬闭嘴,眼神瞟向一旁负责人。
好在这会是休息时间,无人开播,摄像头都静悄悄悬浮着,红色指示灯闪烁,分外醒目。
阮秋词抿唇,的确是她的原因拖累了整体进度,无法反驳。正欲道歉,身侧清脆的女声先一步传来——
“烟烟姐是在炫耀吗?”
?
女人皱眉,坐直身子,“什么意思?”
池萤仿若察觉不到她质问的语气,笑盈盈道:“我们堂堂音乐区一姐,粉丝那么多,都知道心疼你,可不就完成的快一些嘛。”
在场不知谁笑出了声,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打破。
“是啊蓝烟,说这话就有点凡尔赛了啊,你不知道外面太阳有多毒,我才晒了半个小时,人都黑了。”
蓝烟轻嗤,横她一眼,“本来也没白到哪去。”
“喂!”金发女生跳起来,“我是户外主播当然不能跟你们比。”
“好了好了。”主持人适时打圆场,“今天太阳大,大家都辛苦了,放心,接下来的任务在室内,可以慢慢完成。”
闻言,炸毛的女生停下动作,扭头问:“还有新任务?”
主持人笑而不语,候场的工作人员见状一齐行动,各式各样的食材整齐铺满中央长桌。
“一张道具卡对应一项食材,请大家自行挑选完成晚餐,结束会进行展示由观众评分。”
现场一片哀嚎,主播纷纷抱怨。
“弄半天原来要自己做,说好的海鲜大餐呢,节目组诈骗啊!”
不怪她们反应激动,在悬浮摄像头问世前,主播这种屁股几乎跟板凳焊死,常年住在椅子上的职业,谁会有闲情做饭,大多都靠点外卖草草扒拉两口解决,厨艺水平约等于0。
“考虑到任务具有一定门槛,大家可以挑选搭档,组队效率更高,最终获胜方会得到一张万能道具卡作为奖励,能抵消任意一次惩罚。”
主持人无奈安抚,她自己也是解说主播,自然知道这项任务有多么难为人。
根本没人在意奖励,场面乱作一团。
池萤毫不意外,上岛这段时日,她已将节目组套路摸得大差不差,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幸好早有准备,期待的目光望向身旁,“姐姐你会做饭的吧?”
女人面色复杂,沉默地注视她。
池萤惊讶,“不会......?”
她搜过阮秋词的信息,对方年长她五岁,是刚入行不久的新人主播,自我介绍写着她之前在普通公司任职,以堪称空白的履历受到邀请参加这档大佬云集的真人秀,私底下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平台关系户。
失算了?确实没有上班族就一定要会做饭的规定......
阮秋词摇摇头,却是答:“谢谢。”
池萤愣了愣,意识到她是在为解围的事道谢,笑道:“没事,烟烟姐就是那样的性格,应该没恶意。”
女人不置可否,神色淡淡地转移话题:“我会做饭,你想吃什么?”
池萤眼睛一亮,“都可以!”
两人组队拥有六张道具卡,按规则可以挑选六样食材,节目组准备的食材丰富,以海鲜居多,池萤拿着菜篮跟在人身后,负责接菜。
她看不懂挑拣的动作,那些菜品表面都无甚区别,索性全盘信任对方。
摄像头已经开始直播,弹幕刷屏滚动,她回着话,控制镜头转向,解释目前正在做的事,眼尖瞟到几条夸阮秋词手漂亮的言论。
漂亮吗?
眼神移过去,女人手指白皙修长,和绿油油的蔬菜映衬,的确是赏心悦目。
奇特的关注点。
她没有拍到阮秋词的模样,弹幕有熟悉的老粉了解她堪忧的厨艺水平,问搭档是谁,池萤把镜头调回到脸上,故意卖了个关子,“你们猜猜?”
[好难哦,根本猜不到是阮秋词(x)]
[啊?是阮秋词吗?]
[笑死,笨蛋萤宝忘了之前直播还邀请对方做饭来着。]
[罚问的人重看下午场录播。]
[一天两饭,幸福的不敢相信是我产品TT]
她张唇未来得及回答,身边插入一道活泼的声音:“萤宝!你找到搭档没?”
转头,来人一头标志性的金发极为耀眼,是江星河。
在场所有主播中,只有她们二人年纪相仿,合作过几次,关系还不错。
池萤眉毛微垂,做出歉意的表情,指了指旁边道:“抱歉星星,我有搭档了。”
“秋词姐?”
女人没听到这边动静,垂头认真挑选着菜品,侧脸恬静柔美。
江星河有些好奇两人怎么会凑到一块,但没多问,摆摆手,“没事没事,我怕你不会做饭,就问一嘴。”
厨艺是户外主播必备的技能之一。
她一番好意,池萤心领道谢。
“不客气。”女生大方道,临走前又想起什么似,神神秘秘地凑近问,“我真的晒得很黑么?”
她还在在意蓝烟说的话。
池萤仔细打量她,发自内心地摇头,“我觉得这种肤色刚好。”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天生像阮秋词那样白。
“是吧!”江星河扬声,也不知道故意说给谁听,“还是萤宝你品味高。”
正直播着呢,池萤笑了笑,没主动接话,以免带节奏。
任务时间有限,江星河得到安慰,心满意足地匆匆道别离去。
女人恰巧放入最后一样菜品,接过她手中菜篮,“有忌口和喜欢的口味吗?”
池萤大致扫一眼,“没,姐姐按自己的习惯来就好。”
她不挑食。
餐厅区域临时搭了灶台,调料备得一应俱全。阮秋词将食材整理归类,池萤自觉帮忙清洗打下手。
别处好些连搭档都还没找到,她们这边就已开工,吸引了一片目光,众人跟着产生紧迫感,现场忙碌。
女人动作从容,有条不紊地操作着,偶尔让她递调料拿菜,吩咐得很自然。
池萤一一照做,默默猜测对方上班时也许是领导之类的角色。
香气逐渐飘散,食物在锅中翻炒变为诱人的色泽,她本来不饿,却被勾起食欲,由衷感叹:“好厉害。”
阮秋词轻飘飘看她一眼,女生似乎不管对谁都拥有着将任何话说得非常真诚的能力,同时便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含着几分真情。
她敛神,无意过多判断,总归是两个世界的人。
组队完成的效率自然快一些,防止浪费,阮秋词只做了三道菜,等待工作人员拍照的间隙,池萤先向粉丝展示,言语毫不吝啬地夸赞。
对比起来,阮秋词站在一旁,置身事外的像个观众。
她很少和粉丝互动,直播间一直不温不火的,虽说大半观众是冲着颜值,不过性格无趣,再漂亮的脸看久了也乏味。
她参加真人秀的目的和在场人不同,无所谓数据。来的主播每个都野心勃勃,各有心思,日常相处结交难免带着点功利性质,像池萤这样有粉丝基础的大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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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要受欢迎些。
阮秋词自上岛以来习惯了一个人,女生今日突然主动接近,反而有些不合常理的奇怪。
准确来说并不是今天才突然这样。
昨天下楼的时候在客厅遇上过对方一次,两人住在同一栋别墅,其实类似碰面的巧合经常发生,出于礼貌阮秋词和以往一样打了声招呼,正准备离开却意外被叫住。
回忆女生那时说的话,阮秋词若有所思。
工作人员拍完照让出桌子,外面天色渐晚,已是饭点,池萤勤快摆着碗筷道:“结束我来洗。”
女人没应声,她下意识抬头确认,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清冽的眸中,漆黑的瞳孔没有一丝杂质,看不出情绪,有股令人心虚的平静。
池萤心里无端紧了紧,听她问:“你昨天是有事要跟我说吗?”
昨天?
岛上日程满,每天发生的事太多,她在脑海里搜寻着记忆,女人继续说:“我不知道你让我前一晚等你,抱歉,也许没听见。”
啊,池萤想起来了。
《夏日出逃》是鲸鱼直播年度力推的真人秀企划,平台宣传广告铺天盖地,特地在首页建了个专栏,甚至有论坛提供给观众讨论。
她近来流量下滑严重,这是颜值主播不可避免的瓶颈期,对比其她拥有各项才艺的主播,只靠脸,新鲜感一过,很难留住观众。
池萤清楚到了转型阶段,真人秀是送上门最好的机会,节目组布置的任务游戏自带趣味性,不缺话题度,她幕后做了无数功课,每天开播的镜头角度、节目效果都有讲究。
起初吸粉成绩不错,直播间观看人数日渐增多,热度回升。直到昨天,她好奇打开论坛想验收成果,却发现顶上飘着的帖子竟然是她和阮秋词的拉娘cp糖点楼。
在此之前,池萤从未认真留意过这位新人,即便她们每天见面打招呼,可池萤对她的印象也就只停留在出色的外貌上。
这并不是多么吸引人的特点,平台最不缺长相漂亮的女主播。
何况两人人气悬殊,互不干涉,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偏偏莫名其妙被凑成了cp,仔细一看发帖人id,还是自己榜单前十的富婆老粉。
简直是赤裸裸的吸血,苦心谋划做她人嫁衣,池萤当即愤怒,见了人气冲冲便要质问。
一句“喂”刚喊出声,下一秒,弹出的浮窗礼物特效霸屏,她惊觉忘关直播,醒目的全站弹幕卡在投影正中央——
[普天同庆我cp首次同框!]
富婆财大气粗,礼物源源不断,砸得池萤头晕眼花愣在原地,原本要说得话尽数忘了个干净。
女人疑惑问:“怎么了?”
她呆滞片刻,拿出面对镜头多年极高的职业素养,迅速平复情绪调整表情,无辜地改口道:“为......为什么昨晚没等我呀,姐姐?”
识时务者为俊杰,干嘛要跟钱过意不去。
阮秋词显然一头雾水,正好主持人柳希路过,招呼她们准备新任务,无心帮忙岔开话题解了围。
这会又再度被女人问起,池萤当然不可能实话实说,她哪里有让阮秋词等过她,不过是情急之下随便圆的谎话。
现在也是同样,日日同形形色色的观众打交道,借口信手拈来,池萤目光下垂,从她光滑白净的肩头滑过,放下碗筷,顺手撩了撩长发道:
“没事,就是想跟你借下脱毛膏,后来找到了。”
“?”
阮秋词平静的眸子掀起细微波澜。
这是可以直接说的吗?
-
[啊啊啊啊萤宝你在说什么啊!]
[脱毛膏......哪种脱毛膏?]
[好家伙,你们已经是可以借脱毛膏的关系了吗?]
[有点不拿观众当外人了哈。]
[怎么可以这样!?支持再借一次顺便帮忙脱毛(bushi)]
[我说话有点黄我先走了......]
3. 小妹妹
海岛炎热,日常穿衣清凉,偶尔还有下水活动需着泳装,脱毛是不可或缺的步骤。
池萤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每天洗澡顺带清理一下,大家都是女人,谈论这些再正常不过。
阮秋词垂眸,及时制止在话题上继续发散,“吃饭吧。”
工作人员拍照花费了不少时间,耽搁下去,菜品冷掉口感会大打折扣。
池萤理解,等女人先动筷后,才夹起那道在锅里就馋了她很久的基围虾。
三道菜中,就数这道做法最为复杂,经过油炸的虾壳酥脆,一口咬下去外酥里嫩,腌制得极为入味。
她来不及咽下,掩唇惊呼:“好好吃!”
声音含糊,亮晶晶的眼睛放着光。
阮秋词想:这句应当是真情实感的。
她话少,吃饭时更是将食不言寝不语贯彻到底,池萤不一样,摄像头还开着,便处于工作期间,总不能将观众晾在旁边冷场。
以往直播八小时不间断,饭点就挑些视频,边吃边和粉丝一块看,现在没那条件,只能和弹幕唠嗑,大概知道阮秋词习性,她识趣的没打扰,偶尔看到和女人有关的提问,选择性忽视。
餐厅热闹,其她人陆续找到搭档开工,室内各种食物味道混杂,隐约还带了股糊味,吵闹声中间或夹杂几声慌乱地呼喊,场面乱的不可开交。
池萤因为要说话的缘故,吃得很慢,四周动静扰得她扭头看去,好像是有人手忙脚乱把锅底烧糊了。
收回视线,却发现女人早已吃完,碗筷摆放整齐,静静地看着她。
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抽了张纸巾擦拭唇角道:“抱歉,是不是很打扰你?”
阮秋词微顿,移开眼,“不着急,你慢慢吃。”
说完拿出手机,体贴的不再看过来。
池萤拨开摄像头,快速扒完最后两口饭起身,“我来收拾,姐姐你去休息吧。”
女人似乎在回复消息,手指点动,打完一段文字才抬头,她没答话,先看向被池萤转得歪斜的球体,习惯性伸手帮忙拨正。
池萤疑惑地看着她的动作,不解其意。
阮秋词指腹抵着金属球体小幅度摩擦一圈,道:“摄像头能360度旋转,不想入镜的时候,这样就可以调整角度,经常拨动会让它错位损耗寿命。”
池萤调出投影屏,果然直播间现在画面转到了左侧,她新奇地学着女人动作,向左再滑动一圈,画面继续左移。
“点一下顶部可以一键归位。”
手指依照指示轻点,画面重新切回到她的脸上。
“还有这种隐藏功能......”池萤第一次知道。
这款由见实科技公司研发,代号“X”的摄像头还没正式对外发售,正处于内测阶段,产品和鲸鱼直播平台达成合作,借助真人秀让主播先行体验测评。
虽然总感觉之前使用的方法有点不对劲,有时候都怕把摄像头拨掉下来,但对池萤来说它只是个直播的工具,能正常开播就行,便没过多做研究。
她好奇问:“姐姐怎么知道?”
阮秋词随手将座椅推进桌下,面不改色答:“使用说明里有。”
闻言池萤震惊:“你把它看完了?”
“很奇怪吗?”女人神色莫名。
岂止是奇怪,简直匪夷所思。
那本说明书厚的跟小课本似的,里面文字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疼,半天没个重点,她刚拆开翻了一页便果断放弃,直接上手折腾,至今说明书仍崭新地躺在包装盒里。
池萤曾非常确信根本不会有主播耐心将它看完。
“太强了......”她深深佩服。
阮秋词敏锐捕捉到话语里隐含的信息,轻轻皱了下眉,“为什么这样说?”
池萤理所当然道:“因为说明书很长,应该只有姐姐把它看完了。”
“喏——”她抬起下巴,朝远处示意。
光这么随便一眼扫去,就至少有不下三名主播正拨动摄像头怼到锅里拍摄食物特写,明显是和池萤一样没看说明书自行琢磨出来的错误操作方式。
女人陷入沉默,好半晌没说话。
不知道是在怀疑人生还是后悔把说明书看完中。
池萤小声试探:“要提醒她们吗?”
阮秋词回神,摇了摇头,声音有些疲惫地道:“谢谢。”
谢什么......?
她纳闷,对方也没解释的意图,话音落,脚步匆匆地径直离开,好像有要紧急事。
当真是个冷淡又奇怪的人。
——这样的想法自然不可能在观众面前流露。
阮秋词可以潇洒的抛下直播间数十万人说走就走,池萤却做不到。
她望着女人背影,眼神带上抹恰到好处的担忧,蹙眉道:“姐姐下午没休息,晚上又做饭,估计累坏了,我......”
话说一半,懊恼咬唇,低头去收拾桌上的餐盘。
余光里浮窗弹幕量激增,不用查看确认,都知道讨论的内容。
往往未说出口的话更能引人浮想联翩,剩下的粉丝会靠自我脑补。
忘记是在哪里做功课时看到的了——cp的本质净是幻想。
池萤听着频繁响起的礼物特效音,深表认同。
...
海岛昼夜温差大,白天烈日炎炎晒得人皮肤滚烫,晚上太阳坠入海面,没了热量来源,空气泛着丝丝凉意,温度降得厉害,室内不用开空调。
别墅本就是做民宿设计,每间房配有单独的密码锁,内里生活设施一应俱全,阳台皆是朝向南方的绝佳海景角度。
海滩稀稀落落亮着几盏灯光,应该是节目组人员正在布置明天所需的任务道具,这片规划区还未对外开放,岛上民风淳朴,原住民大多生活在东边,平日除了卖吃食的小贩外,很少会有本地人涉足打扰。
阮秋词戴着蓝牙耳机站在阳台边,海风顺着敞开的推拉门灌入,将她裙摆吹得鼓鼓作响,风里夹杂着咸湿的海水味。
她听着耳机里絮絮叨叨挑不着重点的汇报声,“啪”地合上门,周身顿时清净,连带电话那头的人声,也跟着一并安静下去。
说明书摊在圆桌上,被风吹皱了几页折痕,阮秋词顺手抚平归正,想到女生提及它颇为嫌弃的语气,开口道:“阿澄,说明书是你负责编写的?”
“啊、对,有问题吗?”楚澄一颗心吊起,小心翼翼询问。
“嗯......”阮秋词低低应声,比了下说明书的厚度,眉眼显出几分无奈,“需要重写。”
女人清冷的嗓音传到楚澄耳里,简直是晴天霹雳,她没控制住音量,扬声反问:“重写!?”
霎时间办公室的人齐刷刷侧目看过来。
窗外夜色如墨,办公楼内却灯火通明,这几天连连反馈过来的bug和优化建议,忙得她们焦头烂额,加班加点的,生怕再收到不好的消息加重负担。
楚澄按下免提键,女人声音放大:
“这版说明书太复杂,很多主播没有耐心看完,至今仍在使用错误操作方式。阿澄,你尽量语句简洁些,文字排版上也需要注意,可以适当配上图片,减少阅读难度。”
这会所有人都听清了,四周唉声叹气。
楚澄就是怕出问题,才写得详细又详细,堪称保姆级教学,当初她信誓旦旦拍着胸脯打包票说,刚识字的小学生看完也能全方位上手。
没想到弄巧成拙,写得太详细内容太多,反而让人望而生畏,失去阅读兴趣。
可这是市面第一款悬浮摄像头啊,从未有过的新型产品,难道不应该仔细看说明书认真对待吗?楚澄不能理解,如果是她拿到手,一定会里里外外研究透彻。
“嘁,指望那些主播的文化水平,让她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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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的确难为人,认栽吧楚澄。”
偌大的办公区,不知道从哪发出一道尖细男声。
楚澄不适拧眉,懒得理会,捂着听筒回话:“知道了老大,我重新改一版。”
收音范围有限,阮秋词没听到动静,“辛苦了,还有别的事么?”
“没——”
手机突然被拿走,楚澄错愕一瞬,看清来人,讪讪放下胳膊。
拥有一头茶色长卷发,身材高挑的女人倚靠着工位挡板,慵懒问:“你呢,阮总监?在岛上休假休得怎么样?”
她声音极好辨认,阮秋词牵起唇角,身体放松下沉,语气含着自嘲,“别打趣我了知瑶,你知道的......我对直播完全是新人,不比你们轻松。”
让她待在实验室研究整天产品,阮秋词在行,可要让她长时间面对镜头直播,却是一窍不通。
“X”摄像头的设计初衷是提供给人们日常拍摄视频使用,摆脱了手持相机的困扰,悬浮摄像头更方便记录生活。
产品内测阶段,需经过大量用户试用,搜集反馈测评进行优化改进,原先团队计划是寄给经常需要拍摄视频的科技博主,她们的测评更为详细专业。
可老板想要预热加大宣传力度,科技博主本身带局限性,仅能吸引到特定圈子的人群,无法广为传播,有违初衷。
统计了日常使用摄像头最多的职业,排除明星之类成本过高不切实际的选项后,答案呼之欲出。
主播对摄像头高频率的使用行为,和直播间无数观看的观众,都是天然的测评数据。
恰巧国内最大直播平台有意推出一档真人秀节目,两方对接达成共识,由见实科技公司赞助资金产品,鲸鱼直播提供平台流量热度,本是场双赢的合作,阮秋词却犯了难。
将摄像头接入到直播网站不是多么困难的技术,可她身为产品负责人,惯例需亲身体验测评。
以往体验最出格也不过是一个月不说话,出门在外交流靠公司研发的语音机表达,那种程度影响不大。
然而现在要伪装成主播则是另外一种性质,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擅长面对镜头观众,何况阮秋词平日便是话少的性格。
真人秀定在风景漂亮的海岛上,团队人宽慰权当旅游休假,多了个挂件而已,总之摄像头会自动跟随,她又不用真去在意直播排名什么的。
说是这样,上岛数日的艰辛,仍是难以用三言两语概括,光是节目组每天变着法子刁难的任务就折腾的人筋疲力尽,要放弃离开,阮秋词也做不到。
“X”摄像头同时是她的心血,真人秀流量巨大,产品引起轰动,必须要有负责人盯着,好比今天池萤她们错误的操作方式,换作旁人,根本无从得知其中原因。
再忍耐两个月就好,她心想。
“看你直播数据不是挺好的么,今天下午观看人数还破了新高,谦虚什么呀大主播。”付知瑶继续调侃,目光不经意扫过排排工位,停留在方才说话的人身上,记下他的工牌。
阮秋词耳朵微热,拉下阳台窗帘回到室内,不自然地解释:“那是因为池萤入镜......”
“池萤?”付知瑶抓住重点,收回视线,慢悠悠问,“那位颜值区的小妹妹?你什么时候跟她认识了,没代沟么?”
电话沉默,好一会传来女人生硬的声音——“我要洗漱了。”
付知瑶轻笑,共事多年,阮秋词还是这副表面冷淡实则逗几句就尴尬的恨不得钻进地里的害羞性格。
她见好就收,站直身子准备把手机还给眼巴巴望着的楚澄,忽地听到闷闷敲门声,紧接清脆的女声模糊响起。
“姐姐?”上扬的尾调甜腻。
字节短,隔着距离也很容易判断内容。
付知瑶挑眉,刚要开口,听筒“嘟嘟”一阵忙音。
那头飞快挂断了电话,颇有股掩耳盗铃的意味。
4. 人畜无害
敲门声停顿,外面的人唤了声后,礼貌地等待答复。
即便阮秋词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就挂掉电话,但付知瑶肯定同样也听见了。
她后悔,不应该顺着对方的话茬接下去,现在误会闹大,能猜到日后又要被怎样变本加厉的调侃。
手机叮咚,弹出好几声消息提示音,阮秋词不愿面对,看了眼时间摁灭屏幕,拢着外套衣领去开门。
池萤这时候来找她做什么?
...
发出去的消息意料之中没得到答复,付知瑶笑着站直身子,目光环视,所有人不约而同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工区一片寂静,唯有楚澄翻动文件的纸张声格外明显。
付知瑶将手机放到她桌上,道:“把说明书控制在20页以内,下周交给我。”
下周!?
楚澄张嘴,想说这是一项多么困难的任务,可看到她笑容满面的模样,话音转折,老实答:“好的付经理。”
但凡在公司待半年以上的职员,都知道付知瑶是个名副其实的笑面虎,不能被她漂亮和善的表象所迷惑。
交代完,女人转身离开,没等众人松口气,她又想起什么似,脚步一顿,半路折返回来,走到刚刚说话的男员工身边,指尖挑起他的工牌,问:“王阳?”
王阳下意识挺直腰板,紧张答:“是,怎么了经理?”
付知瑶笑容收敛,随手扔掉他的工牌,漠然道:“在学不会尊重用户前,你可以不用来上班了。”
...
别墅一栋分为三层楼,包含六个房间,下播后的私人休息时间主播基本互不打扰。
301号房如今第一次迎来它的客人。
女生已经洗漱过,换了身衣物,黑发柔顺垂落,素颜清秀,浑身散发着柔软的气息。
她孤零零站在门外,身旁空无一物,没有摄像头跟随。
阮秋词让开身位,“请进。”
池萤眨眨眼,其实本来没打算进门。
任务排名结果出了,毫无悬念的第一名,奖励的道具卡发到手里,只有一张,她多半用不着,拿着浪费,反正过程也没出力,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女人,对方应该比她更需要这东西。
原计划出现变故,捏着道具卡的手悄悄背到身后,池萤从善如流道:“打扰了。”
房间是一样的布局,行李箱整齐靠在墙边,没有多余杂物,室内萦绕着一股好闻的香气。
女人身形单薄,吊带裙外披了件衬衫外套,领口下微微凸显的锁骨线条优美,皮肤白皙胜雪。
池萤跟着她坐进沙发里,问:“姐姐还好么?”
阮秋词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说。
又听她道:“参加节目的主播大部分直播了很多年,对平台规则熟悉,新主播刚上手肯定会有不了解的地方,我最开始做直播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闷头吃了好多亏。”
她从委婉的语气中,品出几分安慰的意思。
池萤顿了会,斟酌着略显小心地说:“以后这些姐姐可以问我,不用像今天下午那样。”
阮秋词微怔,目光从她明亮的眼睛移开,女生骨架纤细的身体包在衬衫样式的睡衣下,薄软布料印着草莓图案,身上飘着沐浴露的清香,是淡淡的蜂蜜牛奶味。
看起来人畜无害,分外乖巧。
职场多年,阮秋词虽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却并不代表她对人情世故一无所知,社会上复杂的人际关系比比皆是,成年人交往或多或少都掺杂着利益。
明知道,女生的好心也许有别的目的,试探的痕迹太过拙劣,如果顺势答应,便会承下人情,陷入到被动的处境。
但正是因着这份不加掩饰,大大方方流露出来的青涩,反倒是让人心里一软。就像初生的幼崽,笨拙地模仿着社会行为。
阮秋词抬眼,对上她纯澈的眸子,唇角牵出抹极浅的弧度,道:“好的,谢谢。”
依旧是惜字如金的风格,不过......这是笑了吗?
池萤仿佛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心情跟着愉悦,桃花眼弯成两道月牙,轻快道:“不用跟我客气。”
她说话时身体习惯凑近,纯属出自下意识本能的行为,也许自己都没注意到。
可阮秋词却很不适应,她与人相处总是保持一定距离,周身好似带着层结界,被付知瑶吐槽过无数次的清冷气质能帮忙省掉许多麻烦,大多人都会知难而退,还是第一次遇到女生这样没有边界感的角色。
她不着痕迹侧开身子,长发从肩头滑开,垂下一缕扫过池萤的胳膊。
发丝轻挠,掀起细微痒意。
话头掉在了地上,安静下来的室内陷入尴尬的沉默,说到底,她们还只是今天才刚接触的陌生关系,本就无话题可聊。
池萤识相的不再继续打扰,“那我先回去了,姐姐好好休息。”
阮秋词放松,起身送客。
临走前,女生又突然扒着门回头,将一样东西塞进她手里。
“第一名的奖励。”
说完怕她拒绝似,没给客气的机会带上门离开,来去匆匆。
阮秋词垂眸,盯着手里的道具卡,无声失笑。
根本还是个小孩子。
...
海岛一天的活动从下午开始,这是节目组特意调研后的贴心安排。
主播作息混乱,昼夜颠倒是生活常态,即便参加节目,也有不少勤快的晚上回到房间会再加播一场,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毕竟夜晚才是用户最为活跃的时间点。
饭后众人在工作大厅集合,等待今天的任务发布。
阮秋词昨晚熬夜处理工作消息,许是体力消耗太大,当真累着了,少见的一觉睡到中午,没听到闹钟响铃。
规律的生物钟打破,自醒来大脑便昏昏沉沉,犹如千斤重。
她泡了杯咖啡,单独坐在长桌边。
其余人聚在沙发区域,现场有趣的划分成了几道阵营,陌生环境里,人们更偏向于和相识的人抱团获得安全感。
同一平台的主播,平日自然免不了有所交集,只有空降的阮秋词稍显孤独。
“下午好姐姐。”
熟悉的柑橘调果香萦绕上鼻尖,阮秋词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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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萤在她身旁坐下,笑盈盈地打着招呼。
“下午好。”
女生的摄像头亮着绿光,显示正在开播。
她一边看弹幕,一边抽空问:“今天的任务是什么?”
阮秋词望了眼大厅中央挂着的巨幅投影幕布,显而易见,上面一片空白,“还没发布。”
池萤轻轻呼气,“昨晚直播到太晚,好险,还以为我睡过头了呢。”
看样子她刚开播不久,浮窗弹幕稀少,右侧刷着观众进入直播间的id播报,目测是一起床便马不停蹄的工作。
阮秋词道:“辛苦。”
这些天,她跟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没有区别,任务一完成,就跟解脱般下播,断不可能“自愿加班”,切身体会后对此职业深有感触,并不如外界所认为的那样轻松,由衷发表意见。
池萤却好笑地说:“辛苦什么,姐姐不也是主播吗?”
阮秋词别开脸,选择性没答话。
室内灯光变暗,窗帘自动合上,投影浮现出动画。众人交谈声淡去,纷纷看向今天的任务讲解。
动画里的小人们互相追逐,身上都贴有一个名牌,是再经典不过的游戏。
“撕名牌?”江星河声音兴奋,跃跃欲试。
这应该是节目组发布的第一个群体战任务,规则很简单,每个人将自己的名牌贴在身上,保护的同时想尽一切办法撕掉她人名牌,最后保留名牌的人获胜。
没有礼物打赏之类捷径,是纯粹的体力游戏。
但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她们是直播真人秀,直播的本质要有观众参与互动,通过弹幕、礼物打赏决定任务走向,乃至操控主播选择,这才是直播节目的独特魅力。
果然,动画播放完,跳转到投票页面。
沙滩、别墅、泳池,三个选项后各附带环境图片。
主持人柳希拿着话筒介绍道:“大家应该都看出来了,今天的任务是撕名牌大战,从现在开始,观众们可以前往官方直播间进行投票,时间限制半小时,最终得票数最高的场地,将成为下午的游戏地点。”
她话音未落,屏幕数字已经开始变化,实时计分。
池萤托腮,长睫微垂,掩下轻嗤的嘲意,猜也知道最终结果是什么。
[泳池是要穿泳装吗?]
[补药啊,妈粉心碎,都去给我投沙滩!]
[沙滩太晒了,还是别墅吧(x]
[梦女狂喜,对不起,我是老色批......]
[泳装也没什么吧,又不是都是三点式。]
弹幕讨论激烈,周围主播们拉票的声音此起彼伏。
池萤手指点着脸颊,没有透露自己的想法,转头问:“姐姐呢,希望选哪个场地?”
屏幕泳池票数断层第一,女人神色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好像无所谓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决定权在观众手上。”阮秋词淡淡答。
言外之意是,她们的意愿并不重要。
池萤听懂了,笑道:“也是。”
她早已习惯主播的日常工作。
5. 纯欲
一个账号算作一票,当然也可以通过送礼的方式投出额外票数,上不封顶。
也就是说只要有钱,甚至能决定投票结果。
时间分秒流逝,屏幕数字不断变化,池萤没想到的是,投别墅的人竟然还不少,估计是有富婆出力,到最后,两个选项不相上下,票数咬得相当之紧。
可惜在剩下三十秒倒计时的时候,泳池压点拉开差距,最终别墅以一万票差惜败。
过程虽惊心动魄,结局依然不出所料。
在场人神色各异,柳希对总票数夸张感叹,拉回正题通知:“请各位回房间换装准备吧,三十分钟后在泳池集合。”
阮秋词放下咖啡杯,规矩地摆好座椅。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回头看了眼,池萤很自然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住在同一栋别墅的同一层楼,一块走很正常。
她没表示,稍微放慢脚步。
别墅之间相隔不远,穿过鹅卵石铺做的小路到达院落。
池萤跟弹幕道别暂时关播,这款摄像头说是可以自动屏蔽掉不宜播出的画面,但没人敢真的那样去冒险尝试。
“姐姐有带泳衣吗?”输入密码开门前她好奇询问。
一众主播中,阮秋词平常穿衣算保守,大多为风格优雅的长裙,连吊带短裤都好像没见她穿过,突然跨越到泳衣的尺度,她以为对方起码会表现出些许为难的情绪。
可看样子非常坦然。
难道是连体式?倒的确有这个可能。
女人神态自若答:“有。”
池萤轻轻挑眉,“那一会见。”
待她身影消失,阮秋词才略显苦恼地抿唇。
事实上她并没有准备泳装,收拾行李仅带了日常换洗衣物。
是付知瑶听说后,不打一声招呼地寄来网购快递,义正言辞道在海岛怎么能少得了泳装。
阮秋词打开行李箱,看着那几片封存在里面的薄薄布料面露难色,根本没想过会有穿上它的一天。
...
无边泳池位于靠近海滩的室外,四周种着排生长高大的棕榈树,因着区域没对外开放,前几天还是空着的,节目组连夜打扫布置,现下蓄满水,泳池在阳光下呈现清澈透明的青蓝色。
池萤来得晚,怕万一要下水,又细致地补了个妆,卡着点到。
池边漂浮着很多摄像头,放眼望去一片漂亮的胴体,现场包括工作人员都是女性,大家便也自在。
泳装款式不一,大多和池萤一样为四件套,如果不脱掉比基尼外的罩衫短裙,其实和平日穿着区别不大。
也有轻装上阵的,例如蓝烟,大大方方展示着身材,没有丝毫别扭。
她刚到,江星河便熟稔地凑过来,摸了摸她不规则裁剪的纱裙,赞叹:“哇萤宝,这一身好适合你。”
池萤捏着裙摆低头审视,故作惊讶,“是吗?”
米白色的泳装和她白皙肌肤相映衬,贴身罩衫包裹白软,在末端随意系了个结,露出截纤细腰肢,既不显暴露,又有股清纯的欲态。
江星河恨铁不成钢,“能不能对自己认知准确。”
“你的也很好看啊。”池萤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腹,笑着调侃,“还有马甲线呢。”
“池萤!”女生捂住肚子尖叫,随即扑上她的肩膀,两人打闹做一团。
江星河有健身锻炼的爱好,劲大没收住力道,池萤差点栽进泳池里,勉强调整身形躲开,后背却撞上另一具柔软的身体,很快,一只手抵着她轻轻推开。
“啊,对不起。”她下意识道歉,借力站稳转身看去。
阮秋词收回手,微垂着眸道:“没事,小心点。”
她穿着一身天蓝色泳衣,挂脖吊带缀了朵小花,身段细致曲线优美,皮肤白到发光。
池萤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正要夸上两句,一侧蓝烟斜睨过来,轻讽道:“哪来的初中生?”
江星河撞了人本在匆匆跟着一块道歉,闻言,愤愤扭头怒视,“说谁初中生呢......”
气冲冲的话音末了有些底气不足,蓝烟凹凸有致的身材包在性感黑色比基尼下,对比起来,她学院风样式的泳衣,的确是小儿科。
“还能有谁。”蓝烟目光意有所指地上下打量她。
江星河一听她说话就来气,换做平时定要斗嘴,可如今对着她大片暴露在外的雪白皮肤,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女人身上跟抹了油似的,锁骨还涂了层闪粉,被阳光一照,泛着细碎的光。
好心机!
“好漂亮。”
和念头一块浮现的是女生的惊叹。
池萤眼睛亮晶晶地凑近,伸手小心翼翼摸了下她的锁骨,指腹轻捻,问:“烟烟姐,这是什么品牌的闪粉?”
总算有识货之人,蓝烟拨弄长发,得意翘唇,“回头链接发你。”
她们之间的互动尽数落入阮秋词眼中,视线跟随女生手指移动,默默验证了早前心里的那个猜测。
池萤是天生的跟谁都没有距离感。
下午太阳毒辣,柳希清点完人数没耽误时间,安排工作人员将事先制作的名牌一一发到众人手中。
名牌按理要贴到背后,阮秋词大概比划确定好位置,撕下胶贴,反手去够。
池萤和江星河互相贴完,眼尖地说:“姐姐我帮你。”
女人动作一顿,没推辞,“麻烦了。”
她泳衣外没有罩衫,后背仅一根细细的绳结,带尾顺着脊沟垂落晃晃荡荡。
池萤拨开,怕贴在吊带上撕掉的时候会扯散,询问:“贴下面点可以吗?”
阮秋词抿唇,答:“可以。”
后背覆上凉意,女生掌心贴着名牌仔细磨蹭抚平。
靠腰的部位少有外人接触,尤其敏感,肌肤温热熨得凉度退却,紧接化为灼人的烫意。
阮秋词肌肉绷紧,呼吸不自觉放轻。
池萤确保贴牢固后松手,抬头再度被她雪白的皮肤晃花眼,不死心地问:“姐姐平时用的什么防晒?”
女人微愣,报了一个很常见的品牌,和她是同款。
池萤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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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手指轻点,操控摄像头开播。
边上柳希讲着游戏规则,活动范围在泳池区域,可以下水,也可以留在岸上,附近沙滩椅之类的杂物都被清空,防止人员磕碰受伤。
这个规则对不会游泳的人来说相当不友好,好在池萤从小在江城长大,精通水性,第一名的奖励是平台首版推荐,比起鸡肋的免惩罚道具卡要吸引人的多。
她计划等会如果情况不妙就直接下水,水里行动受限,更能发挥游泳优势。
视线一一扫过去,最麻烦的对手应该是江星河,女生从得知今天的游戏任务起,便摩拳擦掌,表现的势在必得。
除此之外......
目光移到女人身上,池萤听着规则,心念一动,弯眼道:“有兴趣合作吗姐姐?”
游戏五分钟后开始,留给主播开播调试的时间。
江星河伸展四肢活动筋骨,上岛以来发布了这么多任务,终于轮到她大展身手。
节目一溜主播里,普遍是不用出门常年坐在室内缺乏运动的版区,活动量最大的舞蹈区主播,体力也显然不能与她比较。
她是体育生,毕业后就业艰难,又不愿去家里介绍的学校工作,大吵一架后带着行李开始天南海北的流浪。
或许是刻在基因里热爱冒险的因素,她喜欢挑战各种各样的极限运动,长辈都劝她安定下来找份稳定的工作,爱好不能当饭吃,江星河偏不服,因缘巧合下接触到了直播行业,凭借良好的外形条件和开朗的性格,在一众户外主播中脱颖而出,此后便一直坚持了下来,参加这档节目纯粹是听说任务具有挑战性。
她热身的动作显眼,周围人注意到,聪明地退开距离,不想开始就先和她撞上。
江星河将金发束了个马尾扎在脑后,挑衅地看向蓝烟,目的不言而喻。
女人表情一僵,皱眉扭开头。
两人参加节目前就有过节,上岛后大大小小摩擦不断,江星河嘴上功夫不如她,每每落败憋一肚子气,现下大好公报私仇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犹如猎人精心挑选完猎物,她拍拍手,冲不远处的池萤道:“放心萤宝,等会我不抓你。”
女生笑容甜美,欣喜道谢。
随着柳希倒数声落下,游戏正式开始。
江星河迅速锁定目标,蓝烟一身打扮在人群中实在太过于突出,见对方想要退到安全区,她拔腿毫不犹豫地追上。
其余人避之不及,蓝烟缺乏锻炼,况且直播还开着,她极其在意形象,大幅度的动作录到镜头里,不知道要被截多少张丑图,有着这种顾虑,便已是注定的败局。
弹幕一片哈哈哈问她到底和江星河有什么深仇大恨。
被小孩追得狼狈逃窜像什么样子,蓝烟恼怒,索性不躲了,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江星河刹车,狐疑看她,“怎么,认命放弃挣扎了?”
女人忽地一笑,反迈进一步,白花花的皮肤极具冲击力,她下意识后退。
蓝烟挺胸,挑眉道:“我让你撕,但是......你敢么?”
6. 见色忘友
蓝烟身材饱满,即便款式简单的经典比基尼,也被她穿出性感气质。
黑色布料衬得皮肤更为雪白,两种纯粹极致的颜色对比触目惊心。
随着她挺胸的动作,白软怼到江星河视线中,她脸颊霎时发烫,慌乱地移开眼,可看到女人玩味的笑容后,这股慌乱又变成气愤。
她似乎总是这样,面对对方毫无还手之力,明明好不容易掌握的主导权,却又再次被反将一军。
过往一幕幕浮现,直播间大量问号弹幕涌现,众目睽睽下,先退怯败阵的人格外难堪。
俗话说得好,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
受强烈情绪驱使,江星河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心下一横,抬手抓住她的肩膀。
蓝烟错愕,愣住的这一瞬间,轻而易举被女生制服。
捏着肩膀的手用了极大的力气,骨头隐隐发痛,她被迫弯腰,江星河身体贴近,另一只手够向她的后背。
距离一时间拉得无比亲密,眼前晃过一抹明耀的金色,女生身形紧致流畅,泳衣勾勒出她微微起伏的曲线,充满青春洋溢的气息。
其实她很适合穿这样的泳装。
冒出念头的同时,嘶啦一声,后背皮肤泛起火辣辣的痛意。
江星河下手毫不留情,飞快退开身子恢复到安全距离,捏着战利品在她面前晃了晃,很是得意地道:“你淘汰了,蓝烟。”
蓝烟回神,竭力控制表情管理,咬牙闷声吃暗亏。
真是没礼貌的粗鲁小孩。
平台发布蓝烟淘汰的系统播报,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在场一众参与人员可谓是提起十二分的小心,见到江星河就跟看见瘟神似躲得远远的。
阮秋词跟在池萤身后,处于一个相对来说较为安全的位置。
她自参加节目起,就没跟谁打过交道,始终独来独往的,但不合群也有不合群的好处,例如现下,许是顾虑着关系不熟,几乎没有人贸然视她为目标。
她得空清闲,只用负责盯着池萤背上的名牌,这是对方交给她的任务。
女生在开始前提出合作计划,游戏初期人多场面混乱,一不小心便会被偷袭,两人组队相当于多一双眼睛大大提高安全性,到后期减员再各凭本事,这样一来便能稳稳进入决赛圈。
很巧妙地钻了群体战的规则漏洞,毕竟主持人没有说不可以组队合作。
阮秋词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池萤得到江星河的“免死金牌”,放心将后背托付于女人,可谓是如鱼得水。
她本就嘴甜,和谁都能聊上两句,在场全是熟人,由于她年纪小的缘故,平日也当作小妹妹多有照顾,偏偏池萤又生了副极具欺骗性清纯无害的外表。
因而当她一口一个得罪的在乱局中撕下名牌,不断响起系统播报时,其余人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场中除了江星河还有号危险人物。
此举非常拉仇恨。
一时间,池萤成了全员公敌,被追着满场逃窜。
双拳难敌四手,她陷入包围的僵局,情急之下惊呼:“姐姐!”
阮秋词找准机会上前,捏住她背后人的名牌,对方一愣,回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她。
她太过低调,一直站在场边没有丝毫存在感。
阮秋词轻轻撕下名牌,过程毫不费力,末了淡淡道:“抱歉。”
池萤压力骤减,专心解决掉另一人,双双提示出局。
“下次我给姐姐们刷礼物赔罪。”她双手合十可怜兮兮道歉,众人无奈,拿她没办法,游戏而已也不可能为此较真。
淘汰的人遗憾退场等候结果,场中人员寥寥无几,江星河大杀四方,游戏进行到后期,渐渐都有些体力不支,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疲惫,依旧活跃。
池水搅动,她追着人一路跳进泳池,撕下湿漉漉的名牌,甩了甩头发,动作利落的上岸,边搭手把人拽上来边观察四周。
已经只剩下池萤和阮秋词了。
她答应过女生,所以很快确定好下一个目标。
虽和阮秋词互不相识,但江星河性格直率大大咧咧,没那么多心理包袱,不过女人身形纤细,皮肤雪白,看着弱不禁风,她琢磨等会下手要轻些。
金发在水里打湿,粘着脖颈,江星河拧掉马尾水汽,索性摘下发圈,扒拉头发走过去,对池萤道:“等会我不会放水的。”
话语信心满满,女生弯眼,笑得从容,反问:“是吗?”
她疑惑皱眉,没多想,抢先对阮秋词发起进攻。
仅剩三人,按照各凭本事的约定,池萤不用再插手帮忙,奈何江星河实在难以对付,她隔岸观火了会,权衡利弊,眼瞅女人被逼到池边退无可退,才选择加入其中。
阮秋词常年坐办公室,哪里是江星河的对手,何况她对游戏输赢并不在乎,第一名的奖励给到她也无用处。
再退一步便要坠进泳池里,她不会游泳,小时候有差点溺水的经历,残留着阴影,很少主动去靠水区域。
见女人放弃地停在原地,江星河歉声:“对不起秋词姐。”
说着伸手,就当快要碰到名牌的时候,手指突然一空,女人被拽到旁边,躲掉攻势。
她怔了怔,看清局面,“萤宝?”
“哎呀。”池萤握着人的胳膊,笑眯眯道,“都怪星星你太厉害啦,我肯定赢不了,就只能用别的办法了。”
不止是江星河,连阮秋词都跟着发懵。
胳膊紧贴一片温热,女生姿势亲密地和她靠在一块,小声问:“合作还有效吗姐姐?”
她来不及回答,那头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抱怨:“池萤——你竟然和外人合起伙来欺负我,见色忘友!不对、你忘恩负义!”
她匆匆改口,仍是引起场外一片笑声。
蓝烟靠在沙滩椅里嫌弃地戴上墨镜遮住白眼,蠢得没救了。
“游戏只有输赢,没有朋友。”池萤如是说。
[好一个见色忘友,没毛病(x]
[可怜的星星被玩弄鼓掌......]
[主播太坏了,强烈谴责!]
[萤宝不要赢了游戏输了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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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意外反转炸出一片弹幕。
江星河不得已接受现实,恼道:“还没结束呢。”
就算两人一块又能怎样,她对自身实力相当自信,化悲愤为力量,气势汹汹拔腿。
可到底是两个人,即便占据体力优势,也费了好一番力气。
她学过一点防身术,柔韧性极佳,在进攻的同时灵活防守,战局僵持不下,为寻求突破口,将重点转移到更好对付的阮秋词上。
抓住女人迟钝失误的一瞬间,江星河抬手牢牢扣住她的胳膊,正要撕掉名牌,下一秒,另一具身体拦在她手指前。
池萤抱住阮秋词的后背,身体紧紧贴合,密不可分。
再次被打断,江星河有了准备,没犹豫,迅速改变战略,去抓池萤暴露在外的名牌。
然而紧接,女生抱着人直接坐下,躺倒在地上。
她始料未及,微微睁大眼,嚷嚷:“萤宝你们这是作弊!”
池萤无辜眨眨眼,“规则没有说不可以组队合作呀?”
阮秋词什么也没做,莫名其妙忽然被抱住,随后一阵天旋地转地倒下,眼前变为澄澈如洗万里无云的蓝天。
身下人体肉垫帮她缓解大部分冲击,并没有感到疼痛。
但环绕在腰间禁锢的胳膊,和身后温热的柔软都远比疼痛更出格。
付知瑶购买的泳装款式暗藏玄机,正面看不出什么,背面却空无一物,女生呼吸胸口起伏,饱满抵着她触感格外清晰。
阮秋词肩胛骨本能耸立,挣扎着想要起身,池萤闷哼,搂着她腰的胳膊稍稍用力,“别动。”
说话的气流打在颈侧,酥酥麻麻掀起涟漪。
阮秋词耳根发烫,不愿再继续这个没有意义的游戏,张唇准备认输叫停,却听池萤凑在耳畔悄声说:“姐姐,等会倒数完,我去限制星星,你找机会撕掉她的名牌。”
她咬唇蹙眉,唤道:“池萤......”
“3,2,1——”
池萤心无旁骛,注意力高度集中观察着江星河的动向,忽略了这声呼唤,倒数完便松开她,一把握住女生脚腕,趁对方慌措时抱住。
江星河胳膊束在身侧动弹不得,她体力有限,支撑不了多久,示意道:“姐姐!”
阮秋词垂眸,无声轻叹,拢着裙摆站起身,“失礼了。”
话音落,撕下名牌,江星河淘汰。
女生炸毛,愤愤退场,“池萤你就想着要怎么哄好我吧!”
回忆过分的行为,那的确是有些难哄,池萤苦恼收回视线,对上女人平静的目光,暂时压下杂念,“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
[穿着泳衣就直接抱上了,大胆造谣,这和做了有什么区别!?]
[这对吗?撕名牌原来是这样玩的啊,好好好。]
[萤宝啊萤宝,你没发现姐耳朵都红了吗?]
[谅解一下,主播还小什么都不懂,抱一下怎么了?]
[好可怕的胜负欲,直女无所畏惧......]
7. 小恶魔
阮秋词对这个名次并不看重,事实上大可以直接让给池萤。
可刚才女生不打一声招呼的行为,少见让她生出几分气恼,即便知道对方这样做情有可原。
也许亲密接触在池萤眼中不算什么,毕竟她同每个人都可以毫无顾忌地上手,没有安全距离。
阮秋词却做不到。
人往往会受情绪影响,干出一些平日难以想象的幼稚行为。
例如此刻,分不清是难堪的羞耻,还是被利用的不甘,她带着微微恼意,冒出给对方一点教训的念头。
起码让她不要那么轻松的得到计划中想要的结果。
场内人员散空,顿时空旷无比。
日头正盛,四周高大的棕榈树起不到多少庇荫效果,毒辣的阳光平等洒在身上,经过大量体力消耗,池萤脖颈渗出薄薄汗意。
胜利在望,她没有因为对手是阮秋词而掉以轻心。
一对一无外人干扰的局面,比拼的是耐心,先沉不住气贸然进攻的人,极大可能反被寻到破绽,得不偿失。
女人显然很清楚这点,随着时间缓缓流逝,没露出半分焦躁,她永远是一副冷淡平静的模样,看不出丝毫情绪流露,以至于池萤无法从面部表情推断她现下的心理活动。
可这是一场表演赛,继续僵持,恐怕最先跑光的是观众。
没办法,池萤只能先行发起攻击。
她试探性抬手,声东击西,本想趁着女人分神的刹那,快速得手,这点小伎俩没瞒过阮秋词的眼睛。
胳膊有征兆地被握住,变为对方反制回合,她及时调整身位应对,然而女人只是制止住了她,再没下文。
池萤轻轻拧眉,余光瞟眼浮窗数据,升起丁点无力的挫败感。
她没功夫耗下去,手肘弯曲收拢,力道带的阮秋词身体靠近,抱着纠缠到底的架势,刚要进一步动作,女人却飞快松手退开。
池萤狐疑,为验证猜测再次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贴上去,胳膊传来抗衡的力道,她仿佛知道了什么,了然轻笑问:“姐姐你到底想不想赢?”
阮秋词抿唇不答话,试图挣脱桎梏。
池水波光粼粼,折射出的碎光闪入眼底,她们位置本就靠近泳池,拉扯间已经处到边缘。
意识不妙,她慌乱抽手,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女生弯眼,目光饶有兴致,忽而搂住她的腰肢,身体后仰。
扑通一声,现场哗然,两人双双跌进泳池,砸起大片水花。
犹如幻境般扭曲的水下世界仅是匆匆一瞥,池水瞬间涌入口鼻,一切发生的太快,阮秋词出于求生本能的屏气闭眼,下一秒,搂在腰间的手捞着她浮出水面。
后背抵靠到坚硬的瓷璧上,凉丝丝的触感唤回飘忽理智,溅起的水花化作雨点纷纷落下,阮秋词茫然睁眼,女生精致的面容近距离闯入视线。
她浓密的长发打湿,部分黏着肩头,部分漂浮在水面上,湿漉漉的脸颊不断有水流下淌,汇聚到下巴尖,连成线滴落。
“不好意思。”池萤一手抵着她身侧墙面,一手顺着腰肢上移,毫无诚意地道歉。
与阮秋词坠入泳池狼狈不堪相比,她好像回到了专属领域,连带笑容也显得无比张扬畅快。
察觉手指在腰间摸索的动作,阮秋词漆黑的瞳孔染上些许愠意。
池萤从始至终目的明确,为了赢不择手段。
相等的情况,她同样也有机会去撕对方身上名牌,但垂眸,女生泳装罩衫打湿后紧紧贴合皮肤,约等于透明状态,露出比基尼的轮廓,胸前白软沾水浸光,泛着如玉色泽。
她依旧没办法做到。
就在犹豫的时候,池萤却毫无负担地倾身,环着她摸到名牌打湿翘起的小角,安慰:“我慢慢撕,不会痛的。”
柔软跟着挤压上来,胸口紧贴,阮秋词没有退路,被她囚在池边这一小块区域,哪也去不了,姿势宛如拥抱般亲密,某种意义上,这就是个不规范的拥抱。
胶水稀释粘性下降,女生动作温柔,撕得相当之慢,的确感受不到半点疼痛。
水波荡漾,轻轻拍打皮肤。
阮秋词沉默地别开脸,手指蜷缩,忍受她呼吸起伏的频率。
时间拉得格外漫长,最后一点纸张撕下,后背骤然一空。
“好了。”池萤分开身子,“不疼吧?”
没得到回应,她疑惑看去,女人侧脸水汽未退,额上发丝淌下的水珠延着挺翘鼻梁滚落,连纤长的睫毛上都沾了些,挂在尖端摇摇欲坠。
她下意识伸手,帮忙拭掉。
指腹触碰,阮秋词长睫轻颤,回过头,池萤眉眼弯弯,唇角噙着得逞后狡黠的笑意,“姐姐有时候太心软可不是好事。”
她以为阮秋词那么多次错过的机会,皆是心软所致。
女生出水后更显清纯的容貌映着无边泳池,漂亮的赏心悦目,阮秋词仿佛看到了她藏不住露出来的一节尾巴,在身后愉悦地甩动着。
她明明应该感到生气,听到的却只有自己不安失序的心跳声。
-
[???我看到了什么?]
[不是撕名牌游戏吗?谁来管管这两人!]
[在调情勿扰。]
[主播简直是小恶魔......]
[泳池,湿身,壁咚,你们玩的还挺花的哈。]
游戏结束,工作人员统计排名,池萤裹着浴巾坐在沙滩椅上,查看直播间验收成果。
弹幕和礼物目不暇接,观众仍沉浸在刚刚的画面里,讨论激烈。
她依着房管提醒,挑出错过的大额礼物感谢,念完id转头,女人坐在不远处擦着头发,神色淡淡,周身萦绕的独特气质,将她与众人隔开,远远的,好像身处另一个世界。
池萤犹豫张唇,想要叫她。
话筒嗡鸣声响起,柳希拿着最终结果,正式公布数据。
第一名毫无疑问是池萤,获得平台首版推荐奖励,剩下则按撕掉名牌的数量进行排序,江星河也得到了相应的奖励。
除开这些,其余主播都算做任务失败,需要接受惩罚。
惩罚内容自然是由直播间观众决定,每位主播风格不一,尺度大不相同。
例如蓝烟性格高傲,即便面对粉丝也没什么好脸色,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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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她人宠着惯着,偏偏就是有人喜欢这样的态度,定下的惩罚便是要她骂粉丝一句话,弹幕一溜喊着主人。
又例如舞蹈区的温妤,平日性格温柔,几乎有求必应,粉丝不忍心过分对待,仅是要她正常跳了一支舞作罢。
至于阮秋词......
她那边的观众,大多是引流过去的cp粉,为谋福利,内容可想而知,无非是创造和池萤一块的互动条件,不过她手里有着免惩罚道具卡,轻松“逃过一劫”。
正是知晓这点,池萤才可以毫无顾虑地撕下她的名牌。
昨夜她将道具卡交给女人时并未开播,因而直播间粉丝不知情,眼看系统宣布惩罚无效,无数问号飘过,她向一头雾水的观众们解释原因,又得到一片磕到的回应。
虽收获颇丰,留下的烂摊子却不少。
池萤手指操控浮窗,一个个去向她淘汰的主播刷礼道歉,人情世故同样是社会潜规则,她新人时期吃过教训,此后牢记于心。
关系普通的交情,表面功夫做到位就算了结,难办的是江星河,当然她和江星河相识数年,知道对方不记仇的性格,撒撒娇哄一哄,冷战不了多久就能消气。
女生有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很好拿捏,和阮秋词简直是两个极端。
想到这,池萤有些头疼。
但得知首版推荐会放在流量最大的周末,心情又转而变得轻快。
总体是不亏的。
夏季天黑的晚,惩罚环节结束收工回房间的路上,太阳悬在天边还没彻底落下。
海滩有卡着点来贩卖水果饮品的小贩,人群分流,自由活动时间,各有去处。
池萤买了两个新鲜开壳的椰子,寻着女人离去的方向,小跑追上。
“姐姐!”
呼唤拉回阮秋词出走的思绪,转身,女生胳膊往前一送,椰汁清甜的香气飘入鼻尖。
她不解其意。
“解解渴。”
游戏运动量大,身体出了汗水分流失,口干舌燥。
“谢谢。”她接过,没有喝,静静等待对方说剩下的话。
池萤咬了咬唇,道:“对不起,突然拉着你下水,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这番话,换做正常人,许是会虚伪的客气几句,阮秋词却是点头,答:“是。”
池萤微愣。
“我不会游泳,所以刚刚你的行为,让我很慌乱。”
她面不改色,说着完全不符的话语,令人意想不到。
池萤匆匆解释:“对不起、我事先不知道,以为你......”
女人眸光清浅地注视着她,打断道:“你以为我有道具卡,不用接受惩罚,所以可以放心去争得第一名。”
要说的都被她抢了去,池萤一时失掉巧言善辩的能力,想着她定是生气了,等待承受斥责。
可阮秋词只是轻轻一笑,因为这个笑容极其罕见,出现的时机又不同寻常,池萤似乎看出几分讽刺的意味,即便如此,女人难得的笑颜,仍是在余晖中看起来过分美丽。
她说:“池萤,你有你要这么做的理由,不必为此道歉。”
8. 哄人
太阳即将坠入海平面,霞光大面积铺开,沙滩染成浓烈的金红色。
池萤抱着椰子,在原地站了很久,思索女人话语的含义。
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可以说她很早就踏入社会,从一无所知的青涩,到在一次次教训中逐渐熟悉社会运转的规则,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并融入其中。
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莽撞的小孩,自认为在人际关系上拿捏得很好。
可却头一次,遇到阮秋词这样没有过多情绪波动,好似完全没有欲望的女人,就连她刚刚说得是真心话还是气话,也分不真切。
到底什么意思?
池萤轻轻拧眉,望着女人离去的身影,产生丁点事态脱离掌控,未知的不安。
...
别墅区本身相当于一个小酒店,岛上饮食有专门后厨负责,人员有限,每天菜品需提前一天预定。
餐厅在单独的木屋内,个别主播有不吃晚饭的习惯,也有赶着回去加播用速食将就对付的,往常这个点,餐厅基本没什么人。
许是今天体力消耗巨大,池萤到达时,里面竟人满为患。
她环视一圈,没看到阮秋词的身影,有些奇怪,印象里在餐厅和对方遇上的次数不少,女人一日三餐都相当准时。
窗边华丽的金发极其惹眼,池萤向服务员排队取完号,走到她对面坐下。
江星河拨弄着手机,听到动静抬头,正要习惯性打招呼,随即想起她下午忘恩负义的行为,心里有气,咽下发出一声冷哼。
池萤将拿了一路的椰子推到她面前,软着声音道:“星星,别生气了。”
她语调绵长,说起话来便像是撒娇。
江星河毫不客气地插上吸管,对上她含着请求可怜兮兮的眼神,其实气已经消了大半,却又觉得这样原谅实在太轻松,嘴硬道:“事后才想起有我这个朋友了?”
“游戏是游戏,我不能没你这个朋友。”池萤一本正经道。
道理江星河当然很清楚,她同样是胜负欲强烈在意输赢的人,能理解池萤的做法,事实如果最后只剩下她和女生二人要决一胜负,那样的局面才更难抉择。
她气的是,池萤和阮秋词合起伙来将她视作敌对目标,至少在她的认为里,剩下三人理所应当是她们先联手淘汰掉外人,结果却是她输给了一个认识数天的外人。
“你不是还有秋词姐么?”女生酸溜溜的语气醋味十足。
池萤默默松口气,弯眼,“那不一样,就是因为和你熟,才只敢对你这样嘛。”
这番话说得江星河很是受用,鼻腔轻哼,捏着吸管顺台阶下道:“再有下次,别想用一颗椰子来哄好我。”
她大大咧咧不是记仇的性格,平日哪怕有点小摩擦,很快就能忘记,有时和旁人正在生气冷战,过个半天功夫,又跟无事发生一样主动再贴上去,本也没和池萤较真。
餐厅人多,后厨忙碌,前面排了一长串号码,等餐的间隙没事做,她按捺不住好奇地又问:“所以你和秋词姐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
泡水后干掉的头发带着微微润意,池萤撩了撩耳侧发丝,垂眸道:“秋词姐人很好,就想带带她,没别的。”
自是不可能说明真实意图。
江星河倒是没对此怀疑,想起跟她初次见面的场景。
鲸鱼直播偶尔会做活动,大多由户外主播控场,邀请嘉宾联动。那时的江星河还是刚踏进直播行业的新人,池萤已经是颜值区流量头部。
她是户外板块少有的女主播,没人觉得会掀起多大风浪,明里暗里的排挤。
组队做游戏,输掉的人要接受过分的惩罚,所有人都很自然的将她遗漏在外,只有池萤主动邀请她加入队伍,最后赢下游戏,很是解气地命令那些原先等着看笑话,输掉后又开始求饶的男主播一一接受惩罚,自食恶果。
或许对阮秋词也是同理。
江星河曾接受过她好心的恩惠,没立场再发表多余意见,“哦”了声,感慨道:“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一点没变吗?
池萤笑笑,没接话。
用完餐,天色已黑,沙滩地灯幽幽亮着光,远处还在建设的水上园区闪着绚烂的彩色光芒。
鹅卵石小路僻静,池萤和江星河道别,原计划是回房间加播一场,和粉丝讲讲下午的游戏,临走到门口,又鬼使神差返回刚刚路过的房门,轻轻叩响。
“咔擦”,房门拉开,阮秋词见了她没多惊讶,淡淡道:“有事吗?”
似乎没有要放她进去的意图。
池萤顺着她身侧瞟到客厅悬着的摄像头,一旁三脚架还架着相机,反问:“姐姐在拍视频?”
女人微顿,应声,转身朝里走,池萤很自觉地跟着进门。
阮秋词正在录制“X”摄像头的正确操作方式,说明书如同虚设,归根结底是因为文字复杂难以入眼,快节奏环境,很少有人能沉下心从大篇幅的文字中提取关键信息。
她打算出一期教学,通过视频直观呈现的方式,纠正主播们错误的使用方法。
“我可以帮你。”女生殷切道,“之前学过一点摄影。”
阮秋词看她一眼,其实这样简单的视频用不到运镜,架个三脚架便能一个人完成。
她不说话,池萤只当默许。
将相机拆下,调好角度取景框对准女人,一连串动作顺理成章的仿佛这就是她该做的事。
阮秋词抿唇,点击金属球体开始演示。
看着熟悉的指令动作,池萤录到一半悟过来,原来她不是在拍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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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营业视频。
但拍这个干嘛,节目组的任务?
她不好多问,举着相机尽职充当摄影师的角色。
阮秋词尽量简化流程,保留几个最常使用的功能,演示结束抬头,“好了。”
池萤放下发酸的胳膊,凑到她身边,调出录像播放,“这样行吗?”
本就是没技术含量的拍摄,女生后期推进镜头放大手指特写,拍的详细直观,比起固定三脚架明显好许多,阮秋词检查一遍没问题,道:“谢谢。”
“举手之劳,不客气。”
池萤说完,觉得呆站着有些尴尬,她也没别的事。偏偏女人惜字如金,绝不会主动挑起话头,总是副等她开口的模样,像是变相赶客。
来一趟这样就走,又隐隐不甘心。
她不确定阮秋词是否在生气,踌躇会,试探性问:“姐姐还好么?”
女人不解,“怎么了?”
“我看你晚上好像没去餐厅吃饭。”
“我不饿。”
简短的一句话堵的她话语噎在喉间,过会道:“我那里有自热快餐,如果你晚上饿了需要的话......”
“池萤。”阮秋词突然打断。
“嗯?”
“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可以回去休息,我要洗漱了。”
池萤微愣,目光探究地想要从她清冷的脸上读出点情绪流露,可惜一无所获。
这令她很是挫败,莫名升起无力的恼意,先前准备的话通通没了心情,“好,那姐姐晚安。”
“晚安。”女人答。
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池萤站在走廊郁闷咬唇,回忆自己到底漏了哪些细节,不该是这样。
她已经道歉了,虽说不知情,但按理女人生气也很正常,大可以直接向她索要赔罪的补偿。
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算什么。
池萤难得困扰的,直到开播仍在想着这事。
弹幕一片问好,她强打精神照常回话,一条贵宾弹幕置顶在显眼的位置。
[结束后姐姐有生气吗?]
“没有吧,游戏而已。”池萤嘴上轻松道,觉得这个问题与其问她,不如去问阮秋词。
因为她也好奇。
[吧?]
发弹幕的是陪伴多年熟悉的老粉,敏锐捕捉到她话语里的不确定性,接着发了条:
[有些人的性格可能生气也不会表现出来,赶紧去哄哄吧。]
下面一群cp粉跟着起哄拱火。
池萤皱了下眉,本能欲答谁说没哄了?噌出的火气刚冒上来,忽而想起在海滩女人说的话。
“你有你要这么做的理由,不必为此道歉。”
这会突然品出微妙的另一层意思。
——同样我也有我生气的原因,无需解释。
9. 骚话
连续几天的睡眠不足,成功让池萤眼下冒出沉淀的乌青,细看很明显,在怼脸的高清镜头下是绝对撑不住的。
她涂涂抹抹勉强遮盖,拜阮秋词所赐。
昨夜本计划提前下播睡个好觉补眠,回忆女人的话,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池萤一向有什么都习惯当面解决,头一次摸不着明确意思,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讨厌纠结。
没来得及吃午饭,到达集合大厅时,已经公布完了今天的任务。
许是昨天泳池撕名牌破了播放新高,节目组似乎有意在增多合作游戏的数量。
她咬着随手拿的面包,望向大屏幕。
猜词游戏。
一旁江星河显得很苦恼,“这算什么游戏。”
在她看来,游戏就应该是你追我赶,惊险刺激才行,要动脑子的跟上学考试有什么区别,缺乏娱乐性太过无聊。
当然,其她人不这样想,均松了口气。
再来一次撕名牌,身体可消受不起。
“昨天都累坏了,今天玩点简单的让大家歇一歇。”柳希拍了拍桌上的纸盒介绍,“这里面装着观众投稿的词语,嗯......不仅限于词语,也可能是生活里的某样物品、某句网络流行语,内容五花八门,需要发挥一定联想能力。”
“每个人上前抽一张纸条,由其她人形容,最后给出答案,只有三次机会,猜错就算做任务失败。”
她介绍完毕问:“有疑问吗?”
在场人思索着,一片沉默。
柳希清嗓,正要宣布开始,室内响起一道温柔的女声:“纸条内容有范围限制吗?”
池萤寻着声音看去,说话的人是温妤,她一向细心。
“没有范围,具体写了什么我也不知道,看观众们的想象力了。”
任务难度一下大幅提高,蓝烟皱眉,“那这要怎么猜到?”
“所以你们的提示很重要。”继续问下去耽搁时间,柳希废话不多说,“谁先来抽?”
还不清楚纸条的内容天马行空到哪种地步,无人答话,都在等着谁先打个样。
江星河基本已经放弃,她玩得开无所谓接受惩罚,见没人行动,便自告奋勇准备上前。
刚迈出步子,一只素白的手伸进纸箱,捏出纸条。
阮秋词离任务箱最近,淡然道:“我先吧。”
“请将纸条背对自己打开展示。”
女人手指拨动,纸条摊成一张A4纸的大小,黑色打印体直观醒目,江星河凑近,看清的瞬间笑出声。
其余人被她反应弄得好奇,纷纷抻长脖子。
柳希眼里浮现丝笑意,问:“有人想要提示吗?”
“我来我来!”江星河兴奋举手,突然感觉这个游戏也挺有意思的。
池萤挡在后面,等女生让开身子才看到纸条内容,微微愣了愣,上面写着的是她的名字。
摄像头自动开播,弹幕刷得飞快。
[我去,谁干的好事?]
[0帧起手,开场高能。]
[玄学啊,何尝不是一种命中注定,又磕到了x]
[其实更想看阮姐来形容......]
“什么嘛,这算词语?”蓝烟轻嗤,无聊地靠回沙发里。
江星河少见没和她斗嘴,认真思考一番,清嗓道:“她很可爱,而且......”
柳希打断:“只能提示一句哦。”
“啊。”江星河哀鸣,草率了。
很可爱?
阮秋词事先将她们反应收入眼底,推测是所有人都很熟悉的一样东西,但听起来似乎更像是个小动物或者玩偶。
“还剩四个提示,想到的可以直接说。”
温妤弯眼,“她让人很有保护欲。”
“她很漂亮。”
“看到她会母爱泛滥......”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接话,越说越验证阮秋词的猜想,应该是小动物无疑了,脑海里念头一个个闪过,做排除法。
这时恰巧官方直播间镜头切到蓝烟的特写,她挑眉道:“她很贵。”
贵?
众人皆是一愣,随后了然轻笑,点头认同。
池萤粉丝数多,身价的确挺贵的。
但这个提示给的相当有误导性,可以说彻底偏离主题,提高了任务难度。
果然,女人面上显出几分疑惑。
柳希收尾道:“秋词,最后你可以问一个问题。”
机会只有一次,阮秋词沉思良久,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应,且是一致的夸奖......目光不经意从女生身上滑过。
“她......是一个人吗?”
柳希顿了顿,“是。”
至此答案呼之欲出,阮秋词长睫微垂抿唇,众人紧张地等待着回答,希望她能开个好头。
池萤视线从弹幕收回,刚一抬眼,就见她目光准确无误地穿过人群,清冽的眸子直直看着她,道:“池萤。”
心脏莫名一跳,池萤掩下应声的冲动,有些惊讶。
江星河睁大眼,充当嘴替错愕问:“怎么猜出来的?”
阮秋词手腕翻转,面无表情地把印着池萤的纸条重新折叠整齐,“秘密。”
她一本正经说出逗弄性质的玩笑话,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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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差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恍惚一瞬。
“恭喜秋词第一个完成任务,有请下一位。”柳希继续节目流程。
现场骚动,因为女人顺利的示范,让游戏变得好像没那么难,前几名的奖励丰厚,其她人不免心动。
江星河回神,生怕再被抢先地匆匆抽出纸条,“到我了。”
很不幸,她的内容是字形复杂的成语——魑魅魍魉,根本难以描述。
主播们面露难色,江星河品出不妙的气息,求救地望向池萤。
背负着她满满的期待,池萤压力巨大,绞尽脑汁灵光一现道:“妖魔鬼怪......”
话音未落,女生扬声本能接:“快闪开?”
下一秒,身旁响起柳希无情的宣判:“回答错误。”
“哈?”江星河放下纸条反驳,“这不算吧?”
“过程中询问要么属于提前回答,要么属于作弊,作弊同样算作失败,很遗憾,星星你淘汰了。”柳希无奈摊手。
女生跳脚,懊恼地查看结果,忿忿不平叫道:“凭什么我的这么难!?”
蓝烟嘲笑:“哪里难?小池只差把结果告诉你了,妖魔鬼怪的近义词,谁让你自个话都没听完就抢答,能说出快闪开也是人才。”
江星河本还在后悔,闻言顿时怒气上头,险些忘记直播跟她吵起来。
柳希急忙控场转移话题,“下一位是谁?”
两次结果截然不同,众人又犹豫了。
池萤见状,迈步走到任务箱前,“那我不客气啦。”
她扶着箱子,伸手去探,俯身弯腰期间,嗅到一抹飘来的香气,温柔而轻淡,她在阮秋词的房间里,闻到过同样的味道。
池萤不着痕迹敛下思绪,自然地拿出纸条展示。
一时间所有人的表情精彩纷呈,唯有江星河扑哧一笑,被蓝烟激出的气头都笑没了。
这群主播个个是老油条,反应做不得真,池萤低头,想要从未经污染,青涩的新人那获得真实信息,却忘了对方是个没有任何情绪流露的淡人。
可这次她意外的在阮秋词脸上看出丝忍俊不禁的意味。
写的什么?
池萤更加奇怪。
浮窗强制关闭,她看不见的地方,纸条清楚拍进直播间,印着一段大大的黑字——
姐姐,你好香。
-
[我服了,这谁想出来的骚话。]
[啊啊啊也太那个了吧。]
[又是新的羞耻play?有意思。]
[装什么你们不想听吗?]
[主播加油,别让我们失望啊。]
10. 不对劲
网友的投稿实在千奇百怪,内容跨越度让人意想不到。
江星河很损的幸灾乐祸,这简直比她那个还难上数倍。
没待柳希喊开始,她已经迫不及待道:“我先说!”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江星河学聪明很多,眼珠一转,指着阮秋词问:“她叫什么?”
池萤:“?”
提示的也太莫名其妙了,难道她恰巧抽到了阮秋词的名牌?
可如果真是这样,如此指向性明确只差把答案告诉她的提示,应该算做作弊,但柳希并没有喊犯规。
江星河神秘兮兮说完,顺便抢了主持人的工作,“好了,下一个。”
现场迟迟没人接话。
提示仅限五次,字数越多的纸条包含信息越多,要尽量精简避免给出无效信息,万一不小心当了罪人导致失败,必定会影响路人好感,引火烧身。
眼看气氛快要冷场,温妤主动道:“它是一句话。”
池萤大概了解了任务难度不简单。
柳希在一旁暗暗使眼色向导播示意,导播心领神会,随机切镜到主播们的脸部特写上。
犹如点名机制,扫到的主播总不能装哑巴,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提示,“它跟女人有关。”
发现官方直播间独特的粉色金属球体又停在自己面前,蓝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卷着发梢沉吟道:“它让人很舒服。”
“喂!”江星河震惊扭头,这女人存心故意捣乱的吧?
蓝烟不满看她,“怎么,我有说错?”
香气不就是会让人感到舒服么?她平日对香水颇有研究,还是认真思考后才给出的回答,毕竟池萤的粉丝可得罪不起。
跟阮秋词有关,跟女人有关,且让人很舒服......?
几个关键词怎么排列组合,似乎都有些不对劲,池萤微妙,欲言又止的表情映进直播间。
[被你们说得好奇怪啊!]
[请问这是正经直播平台吗?]
[游戏已上升到不属于它的高度,想歪的人自己反思。]
[不好意思我有罪......]
[剩一个提示了,有没有正常人来救救。]
导播很懂事的把镜头切给了阮秋词。
“它是一种嗅觉。”
女人不负众望,终于说出最为关键的信息,游戏拉回正轨,将池萤危险的想法一同打散。
让人舒服的嗅觉......
轻柔的香气仍残留在鼻尖,她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阮秋词很香?”
“回答错误,还有两次机会。”
江星河急道:“接近了,你再仔细想想。”
看来思路没错,池萤稍稍定心,重头捋一遍提示,内容大部分都能和香气对应上,除了江星河开始那个。
阮秋词叫什么?
当时她没多想,觉得莫名其妙,现在回忆,女生这句话应该是冲自己说得,而她平时叫阮秋词叫的是......
池萤张唇,临答前,反应过来,改口道:“柳希姐,我是不是也可以问一个问题?”
柳希点头,“可以,我只会回答是与不是。”
结合众人反应,她已经有了模糊的猜测,便问:“它是一句网络梗吗?”
“是。”
什么嘛,池萤轻笑,嗔怪地看了眼江星河。
其实大家提示的都很到位,偏偏女生聪明反被聪明误,把简单的东西复杂化,害她脑子差点没绕过来。
当然江星河能想到这点,已不容易,为了不辜负她一番良苦用心,池萤低头,笑意盈盈望向女人,眼里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没有一点避嫌或是羞耻的情绪,径直道:“姐姐,你好香。”
阮秋词微怔,身体往后靠了靠,抵上坚硬的桌缘。
“恭喜小池,成功完成任务。”
江星河憋不住地放肆笑出声,“萤宝亏你能猜到,笑死我了,谁想的纸条啊。”
“你还说呢。”游戏结束,池萤没多留恋地退开距离,点开直播浮窗。
“欸?”听出话里抱怨的意思,江星河不服气地要跟她理论。
人群中,不知道谁调侃了句:“小池,你再当着大伙的面说一次呗。”
“对啊,我们就不是姐姐了吗?
[就是就是,主播偏心。]
弹幕也跟着附和。
池萤年纪小,平日乖巧嘴甜,人缘不错,逮到机会都想逗逗她。
现场气氛活跃,阮秋词格格不入地默然旁观,看着女生熟练和众人打成一片,大大方方撒娇毫无扭捏之情,重复刚才的话语。
是自己反应过度,小题大做了。
幸好,池萤也根本没有注意到。
...
海风肆意,顺着阳台门缝,盈盈吹进室内,带来阵阵凉爽气息。
今天任务简单,阮秋词洗漱完,坐在床头处理邮件,料想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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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组的节奏,明天任务定不会轻松,准备早点休息。
但视频那头的女人,显然没有要放过她的打算。
浮窗悬挂空中,映出付知瑶清晰的投影。
她还在公司,身后落地窗外城市灯火璀璨,和宁静的海岛形成鲜明对比。
本是工作电话,聊着聊着,话题却转到了真人秀上。
“我下午刷到直播,节目热度挺高,这几天网上都在讨论这个,阮总监你说万一你爆火了,要么干脆去当个主播吧。”
她说话一向没个正形,阮秋词认真回复邮件,不予理会。
女人却越说越来劲似的,道:“主播多好啊,收入又高,工作时间固定,还算是个知名公众人物。”
“没你想象的那么轻松。”阮秋词头也不抬地答。
“是吗?”付知瑶垂眸,抿了口咖啡,有些意兴阑珊,紧接升起好奇,往常对方根本不会接她这种无聊的话题。
“所以,你是怎么猜到的?”
阮秋词手指一顿,很快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抬眼。
付知瑶笑容变得玩味,“如果忽略纸条内容,只听提示,我都以为是名贵的宠物猫呢。”
她目光探究的试图从女人精致微冷的眉眼上看出丁点痕迹,这样的行为坚持不懈持续数年,皆是以失败告终,无一例外。
阮秋词神色自若,“上班期间看直播,你不用工作吗?”
真是无趣。
付知瑶摆摆手,知道她不愿说,不可能再问出什么。
“没其它事我挂了。”
将近一小时的视频通话,屏幕里的女人临末才跟想起正事一样道:“哦,通知你一声,过段时间我会作为见实科技公司代表,去真人秀提供产品技术支持。”
以付知瑶的职位,没必要做这种事,阮秋词疑惑一瞬,“知道了。”
投影消失,室内恢复寂静。
关掉邮件,布满文档图标的桌面浮现,有一份摆在靠近中央的位置,代表正在进行的工作,是阮秋词的个人习惯。
她犹豫了会,点开,手指滑动,在第二页寻到鲸鱼直播整理的池萤介绍。
内容详细,包括近几年直播流水,收看热度以及商务报价。
即使流量有下滑趋势,仍稳稳处在平台顶尖那批。
很贵。
阮秋词无端放松,寻到合理解释。
至少证明她不全然是靠自我猜测,说出的正确答案。
11. 使坏
如阮秋词所预计的那样,果不其然,第二天节目组上来就发表了一个相当具有冲击力的游戏。
所有人看完动画介绍,都一头雾水。
上面小人演示的其实很清楚,内容也是全民皆知非常经典常见的游戏,但节目组应该自行做了改良,没有声音的画面,有些动作看得人格外迷惑。
大厅内窃窃私语的讨论着,池萤望着屏幕若有所思,大概猜到了是一款什么样的游戏,她不确定,便没有贸然询问。
在场自有直肠子点出疑惑。
“这是123木头人吗?怎么玩法又不像?”江星河有话就说,才不会管丢脸面子之类的东西。
最开始看到动画熟悉的站位,她还以为游戏又来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123木头人无非是比拼反应和速度,在灵活的体力游戏上她从来没怕过谁。
可按理来说,应当停下定在原地充当木头的小人们,却成群结队摆出了稀奇古怪的姿势。
直播间一直在记录她们疑惑的表情,卖足关子,等有人发问,柳希才顺势解释:“如你们所见,今天的任务的确是123木头人游戏,只不过节目组对此稍稍做了一丁点变动。”
她捏着手指笑眯眯道:“这是组队合作版123木头人。”
池萤唇角轻轻上扬,猜对了。
如果经常逛论坛,留意网络风向就会知道,群体合作类游戏,反响远比之前单一做任务好上数倍,甚至吸引了路人下载平台前来观看,想必节目组注意到后台数据,接下来都会将任务核心朝这个方向调整。
“领头人要在喊出123木头人前,发出额外指令,身后人需按要求完成并保持不动,失败者扣一分,游戏获胜者加一分,最终统计分数进行奖惩。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即便她已经将任务规则讲解清楚,仍有很多主播反应茫然,没听懂具体意思。
毕竟这和她们从小玩的木头人版本大不相同。
“没关系。”柳希仿佛早料到了这样的局面,“第一局先体验,由我当领头人示范,玩一次就知道了。”
语毕,工作人员提示移步到户外场地,大厅空间有限,动作施展不开,主播们三三两两结伴转移。
池萤许久未动,江星河奇怪催促:“愣着干嘛呢?”
余光里长桌边的女人放下手机起身,她不紧不慢跟上岔开话题,“你想好游戏该怎么玩了吗?”
闻言,江星河头疼地做出苦恼神色,“刚刚柳希姐在说啥我都没听懂。”
她心态乐观,奉行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道理,抱怨了会,转念反来安慰道:“但总归是个木头人游戏,小孩子玩的,应该难不到哪去。”
前方女人背影纤细,单独走在路上,池萤心里想着事,敷衍应声,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
“星星......”她正要跟江星河说明情况,忽见阮秋词身边多了个人。
是温妤,似乎在跟她商量着什么。
“怎么了?”
池萤收回视线,摇头,“没事,等会游戏尽量跟其她人站得近一些。”
“啊?”江星河纳闷,站一块不会影响发挥吗?
不过女生脑子灵活,一向转得比她快,勉强压下质疑,云里雾里答:“行,我记住了。”
下午海岛的阳光依旧毒辣,好在今天任务场地位于休闲区,周围有树荫遮挡。
场地开阔,两端各贴了一条警戒线,柳希站在最远的一头,戴着耳麦,等她们开播调试完,道:“请所有人在警戒线外集合。”
池萤抬头,发现上空多了个蓝色的金属球体俯拍,平台官方直播间的摄像头属于定制版,比发给主播们的功能更加丰富。
众人自觉排成一行,柳希的声音远远传来,“这局不计分,我会先说指令再喊123木头人,留给你们完成的时间,切记不管有没有完成指令,务必在我转身后停下一切动作,乱动算违规。准备好了吗?”
工作人员一一检查,确认完毕比了个ok的手势。
“那我开始了。”
蓝色金属球体弹出投影,在半空竖直垂下,显示倒计时。
柳希背过身,翻看手中台本。
随着滴答指针转动,倒计时结束,机械音“嘟”的一声,她道:“两人手牵手。”
现场皆是一愣,江星河想起女生的话顿悟,最先反应过来,冲出去叫了声“萤宝!”
池萤领会意思,紧随其后,其余主播们虽不解,但眼看有人先动了,便纷纷跟着一块。
“3,2,1,木头人。”
在柳希转身前,江星河刹住步伐,牵住池萤的手。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玩的,但这时再去身边找个人牵手已来不及。
柳希环视一圈,笑道:“没错,就是像星星和小池这样,游戏很简单,只是在木头人的基础上多出额外指令动作。”
她举起台本示意,“这里面有提前向观众收集的指令,等会你们可以参考,谁想最先来当领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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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萤摸清规则,没怎么认真听,视线回头扫过去,阮秋词和温妤站在一块。
她俩的手也牵着,因为被人群挡在后面,柳希没看到。
果然是这样......
池萤微不可见拧了下眉,有丝计划打乱的烦躁。
“萤宝你好聪明!”江星河毫无察觉,拽着她的手兴奋道,“别说,节目组改的还挺有意思的。”
她喜欢新奇,具有未知挑战性的事物。
游戏刚开始,大家都第一次玩,没人贸然报名。
僵持中,一道慵懒的女声响起:“我来吧。”
江星河诧异看去,竟是蓝烟。
女人一贯心眼多,行事谨慎,不会做出头鸟。
未等她想明白,蓝烟走到前方,接过台本,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江星河摸了摸胳膊,嘀咕:“怎么感觉她又要使坏。”
她仍记着昨天游戏,对方那满是误导性,又挑不出差错的提示。
人群退到警戒线外,池萤边走边解释:“指令如果足够刁难可以淘汰掉大批人,在大家对规则都不熟悉的时候,当领头人更容易获胜。”
“啊。”江星河懊悔不已,“就这么轻松的让她得逞了。”
她早应该知道以蓝烟的狡猾程度,怎么可能做有风险的行为。
女人简直是个狐狸。
池萤被她愤愤的语气逗笑,“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和烟烟姐到底有什么过节呢。”
自打认识,两人便是水火不容的状态,明明一个音乐区一个户外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女生可疑地扭开头,僵硬道:“她性格那么差,关系好才不正常吧......”
池萤刚要开口,倒计时投影落下,伴随提示音,第一场游戏正式开始。
蓝烟闭眼双手环胸,独特的声线,经由话筒收音,清晰扩散。
“A背着B,C抱住A,D牵着B的手。”
话音落,全场寂静,所有人一齐大脑宕机。
饶是最先猜到游戏规则的池萤,也呆愣在原地,眨了眨眼。
好吧。
她想江星河的话的确有些道理。
-
[???]
[烟姐一句话把我cpu干烧了。]
[她甚至都没看台本。]
[你们玩的真的是123木头人吗?]
[四个人的友谊好拥挤......烟姐要么你点点两个人的呗。]
12. 招架不住
“3——2——”蓝烟停顿了会,故意数得很慢,留出摆姿势的时间。
江星河清醒过来,想着这女人还没彻底泯灭人性。
现场炸开锅,一片混乱。
两人的指令,在身边随便抓个人完成就好,偏偏要四个,动作还如此复杂,上哪凑去,众人犹如无头苍蝇乱碰。
池萤迅速分析,指挥道:“星星你背我。”
江星河没犹豫,爽快地半蹲下身,蓝烟给的指令中,其实就这一个姿势有些难度,她很快领悟女生的意思,转头在人群里一扫,眼尖瞅到另外两名结伴正在发愁的人。
“温姐姐!”她叫道,背着池萤小跑过去。
“1——”最后一声倒数落下。
温妤听到呼唤转头,还没答应呢,就猝不及防被江星河一把抱住。
女生背上载了个人,行动竟没丝毫受阻,扑得她踉跄往后退开小半步。
池萤颇觉丢脸地掩着头,不好意思地善后,“抱歉啊温妤姐,我们四个刚好能组队。”
她依然低估了江星河的社牛程度,但歪打正着,也不算坏事。
余光里,女人站在一边,神色平静的像一池死水,波澜不惊。
“木头人!”
赶在蓝烟转身前,池萤飞快抬起她的胳膊,牵住手指。
画面仿佛按下定格键,安静的唯有呼吸声。
蓝烟眯眼细细查看,遥遥指着没达标的主播,表示淘汰。
场内顿时少了大片人。
池萤艰难维持姿势一动不动,她要分出一只手用来牵阮秋词,身体重量便全靠江星河托着大腿的手支撑。
防止增加负担,她提着口气,腰背紧绷隐隐发酸,手心在室外炎热的天气里,渗出层薄汗。
肌肤相贴,女人微凉的手指染得温热,似感到不适的,轻轻弯曲了一下,微硬的指甲挠过掌心,痒痒的。
池萤本能用力扣拢,紧紧束缚住,传达别乱动的信息。
她没法转头,便看不见阮秋词的表情。
待那头蓝烟终于清点完毕,重新背过身,池萤松手,脱力地从江星河身上下来,随意在牛仔短裤上擦了擦手汗,才有空惊讶道:“姐姐你的手好凉。”
三十多度高温,正常皮肤都会晒得发烫,女人不仅没出汗,连体温也比旁人低一些。
闻言,江星河好奇地伸手去摸她的胳膊,“真的诶。”
阮秋词抿唇,像是什么珍惜动物一样被参观着,左摸一下右摸一下。
她不自然地挪开,捻着耳侧发丝,掩盖隐隐发热的耳廓。
这个年纪的女生,最是招架不住。
温妤看出她的窘迫,帮忙解围转移话题:“不知道下一个指令是什么。”
江星河收回手,冷哼,“她一肚子坏水,肯定又是刁难人的。”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说法,蓝烟的声音紧接响起。
“A和B一人一边亲C的脸颊,D表情震惊围观。”
指令一出,场外淘汰的人纷纷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调笑道:“蓝烟,你该不会是借游戏假公济私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吧?”
“我哪有那么无聊?”蓝烟懒懒轻嗤,还不是弹幕出的主意。
游戏不涉及剧透,因而主播有权限调出弹幕,实时获得观众反馈。
许是她刚刚的指令给了启发,炸出好几个刷礼物请求的。
礼物收了,一般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主播都会答应,她照着置顶弹幕念出来而已。
人数不变,江星河边跑边说:“你们三个亲,我做表情。”
这番安排,是有考虑的。
指令相比上一个简单了无数倍,但她了解蓝烟的性格,指不定在哪儿挖个坑,对方既然强调了D要做出震惊的表情,那么这个“震惊”就必须足够到位。
江星河毫不怀疑女人会以表情不对的理由,将她们淘汰。
四个人里,她无所谓形象,有自信堵住对方的口。
“3,2......”蓝烟数得快了许多。
温妤放慢步伐,商量:“秋词,我们一块亲小池吧?”
她们分别和池萤比较熟悉,加上女生年纪小,无需在意那么多,不然被亲的换成谁,都有些尴尬。
“1。”
四人一齐停下。
池萤弯眼,笑靥如花,手指点着脸颊,觉得很有趣地轻快道:“来吧。”
温妤唇角含笑,一向把她当作妹妹关照,大大方方地扶着肩膀,亲上左脸。
阮秋词手指蜷缩,杵在原地犹豫,她从来没有主动做过这样的行为。
别说亲吻,即便是未开窍的青涩学生时代,她和朋友牵手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女生笑容在阳光下显得分外明媚,白皙皮肤透着光,犹如剥壳的鸡蛋,光滑的看不出一丝瑕疵。
“木头人。”蓝烟说完,即将转身。
迟迟不见另一边动静,池萤催促,“姐姐?”
下一秒,清雅的香气袭近,馥郁而温柔的木质香,幽幽飘到鼻尖。
她恍惚了会,好奇女人所用的香水。
唇瓣轻轻点在脸侧,触感柔软混合呵出的温热气流,池萤心头一跳,缩了缩肩膀。
只是亲一下脸颊,阮秋词极力说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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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类游戏绑架的地方就在于,一个人的差错会导致整队失败,个人意愿难以抵抗集体。
她无奈吐气,小心地亲上女生侧脸,尽量不沾到口红印。
时间停滞,保持这样的姿势不动,画面很是怪异。
蓝烟放眼望去,仅剩两队人员,如此简单的任务,自然是都完成了。
阮秋词呼吸放轻,几乎是屏着气,避免让氛围更加奇怪。
见领头的女人一无所获重新背身,她第一时间撤离,新鲜燥热的空气涌入口鼻,身体放松,习惯性想要抿唇,又顿住,目光微凝。
女生白皙脸颊,沾着一抹淡淡的红。
江星河揉着做表情做到僵硬的脸部肌肉,看清后笑道:“萤宝,你的脸。”
“嗯?”池萤茫然,调出直播间浮窗,把摄像头当镜子查看。
温妤手指剐蹭,没能擦掉,“等会补下妆吧。”
影响不大,池萤检查完,顺带瞟了眼弹幕,一会的功夫,礼物多到谢不完。
[你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有人装作照镜子,实则在炫耀。]
[啊啊啊烟姐你是我的神!]
[又幸福了萤宝。]
[主播别暗爽。]
她挑眉,敏锐捕捉到新刷上去的一条,随口回应:“你们羡慕也没用。”
轻飘飘一句话引起群愤,江星河直乐,“早知道让我来被亲了。”
蓝烟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么没节操的任务的?
不过是她又很正常。
她不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真冤枉了女人,目测了下到终点的距离,道:“等会不用管指令了,我直接冲过去,时间应该够。”
“好。”池萤自知跑不过她,何况她今天无所谓分数。
照目前情况,失败的主播太多,只用避免负分就可以躲掉惩罚,奖励还远没有cp粉刷的礼物吸引人,不如老老实实待在下面创造和阮秋词互动的机会。
她目标明确,乐得轻松原地观摩。
如意料之中的,蓝烟都没来得及数完倒计时,江星河便已经拍到她的后背。
她当然追不上对方,最后游戏以江星河成功拿下一分结束。
女生得意洋洋,蓝烟懒得理会,虽计划失败,几条弹幕大额礼物进账,她也不是全然没收获。
柳希宣布完结果,继续问:“谁想当下一个领头人?”
池萤无动于衷,人群见识了蓝烟明摆着刁难人的指令,慢慢悟过来这个规则对领头人更为有利,有些蠢蠢欲动。
江星河怕被抢先,忙不迭兴奋举手,“我来!”
13. 乳贴
游戏暂停,留出中场时间供主播们休息缓口气。
场边遮阳伞下挤满了人,工作人员挨个分发冰饮毛巾,池萤坐在角落的位置,对着镜子补妆。
口红这种东西,要想不留下痕迹很难,温妤亲的实在,她用卸妆巾捣鼓了好一会,而另一边唇印相比之下颜色明显浅淡许多。
阮秋词的亲吻,也同她的人一样,有种小心翼翼,极力避免和外界沾上丁点联系,疏离到近乎于冷漠,将一切事物排斥在外的意思。
池萤轻松擦掉脸颊淡红,心里腹诽:都是女人,至于这么嫌弃吗?
她过去二十出头,还算短暂的人生里,有太多事要忙,感情是浪费时间不屑于多看一眼的奢侈品,因而和人相处,池萤掺杂目的、掺杂利益,却从来不会将任何肢体接触带上有关情.欲的色彩。
某种意义上,她过于纯粹,像是未开窍的稚童,远不知有些行为,对一名单身多年各方面发育成熟的女性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个平台的同事,在场多数人了解她的性格仍当做小孩看待,毫无心理负担,初来乍到空降的阮秋词除外。
池萤早已成年,无论相貌还是身材,都跟小孩挂不上钩,即便两人差出岁数,她也没法以年长者的身份,自然面对对方,更别说频频靠近的亲密动作。
阮秋词将其解释为失去安全距离而产生的无措,偏偏节目组好似故意作对,自和池萤有所交集后,任务便全变成了合作类的游戏。
说来奇怪,她和温妤一块,虽不习惯,却并没有面对女生时那种不知所措的紧张感。
休息结束,游戏继续,倒计时滴答在空中转动,阮秋词默默站远了些,和池萤隔着人头,保持距离。
江星河接过耳麦戴上,她有自信抓到人,不屑于像蓝烟那样阴险地使绊子,听到提示音,随意翻开一页台本,想着能写到台本里的指令,应该离谱不到哪去,准备拿来参考。
文字映入眼中,她未加思索念出声,“三个人,三只脚两只手在地上,一只手在空中......”
?
江星河念完发觉不对,这是个什么姿势?
身后人群喧闹,发出同样的疑惑。
池萤大致比划了下,正要随机加入到身边的队伍中,远远听到一声呼唤。
“小池——”
扭头看去,温妤在朝她招手。
“刚好是三个人。”女人笑道。
阮秋词身体微不可见一僵,眉眼低垂,掩下无奈。
忘了,昨天猜词时,便是温妤说池萤让人有保护欲。
指令听起来绕口,实则理清思路很简单。
池萤用最快速度将计划道明:“温妤姐等会你们随便背一个,举一只手,剩下的我来做。”
都是聪明人,她这样一分工,温妤也跟着明白了,另一人仅需单脚和双手撑地,就可以完成指令。
姿势不难,她转身,和阮秋词两两相望,忽而觉得很是尴尬。
两人年纪相仿,被社会打磨的早过了单纯的劲头,何况有些动作和不同人做,含义截然不同,她直觉对方跟她是一样的人,便改口道:
“小池你比较轻,要不背你吧。”
池萤低头打量,自己除了骨架小一些,其它差不了多少,阮秋词如果能背得动她,就一定背得动温妤。
虽疑惑却没时间在此纠结,江星河有意放水,一声倒数音调拖长得都快断气了。
她保险问:“温妤姐,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放心。”温妤笑容未变,身体暗暗放松。
周围人陆续摆好姿势,最后声倒数落下,停顿了好长时间。
“姐姐,你背我还是我背你?”池萤礼貌地征求意见。
阮秋词根本没得选,温妤话都那样说了。
她轻轻抿唇,一言不发蹲下。
“辛苦。”池萤弯眼,搂着肩膀趴上去。
微凉的手指牢牢握住大腿,女人无袖长裙纱质布料轻薄,身体紧贴,能感受到肩胛骨微微凸起硌人的弧度。
她调整姿势,举起一只手,视线下移,温妤的动作没问题。
就等着领头人检查了。
江星河极为缓慢地说完木头人,身后动静渐渐平息,估摸着摆好了,便转身。
场中竟然没有一个落单的,显然出乎她的意料。
相隔距离远,有些挡在后面看不清,工作人员不得不加入帮忙。
人多排查的慢,池萤定格耐心等待,呼吸慢慢随着女人后背起伏达成同频。
天气炎热,她仅穿了一件露脐吊带背心,夏季衣物轻薄,布料在密不透风的紧密接触中,作用约等于无,挡不住体温传递。
木头人游戏规则的特殊性,让世界陷入诡异的安静。安静中,任何细微变化都会格外引人注意。
池萤在某次吐气后,迟钝地生出一丝尴尬——她穿得是乳贴,而阮秋词好像也是。
胸前挤压的柔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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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多余搭扣的存在,肌肤相贴升温,布料几乎可以完全忽略不计。
对方许是有所察觉,呼吸谨慎控制着放轻了很多。
女人发现了......
池萤心跳蓦地加快,匆忙抛弃掉类似换位思考的危险念头,胸口悄悄拉开点距离。
蓝色金属球体在上空盘旋转了一圈,回到原位,弹出醒目大屏投影:全员存活。
正在逐个检查的工作人员皆是一愣,面面相觑,新功能?
江星河不可置信,“都完成了??”
亏她以为太难,还心软地想着放放水呢。
如果最后成功的人太多,分数一齐提高,岂不是白费功夫。
大脑预警,升起强烈的危机感,江星河低头咬着嘴唇,认真思考新策略。
蓝烟无聊地伸了个懒腰,现在反应过来,不至于蠢到无可救药,她还不想搭上体力进行一场毫无意义的游戏。
女生迟迟未动,现场疑惑,开始询问催促。
一向和她不对付的蓝烟少见没有参与其中,但愿她最后能想出个一击必杀,淘汰掉大半人,不要令她失望的指令。
冒出念头的同时,女生惊呼一声,随即兴冲冲转身,迅速道:“睡觉。3,2,1,木头人!”
她一句话说得飞快,中间甚至没有停顿,大多人连内容都没听清呆在原地,仅有少数几个靠肌肉记忆,条件反射倒下去的。
蓝烟胳膊僵硬举在空中,身体后仰,懒腰刚伸到一半,但江星河已经转了过来,按照不能动的规则,必须保持这个姿势。
女生先是笑了会,指着她宣布:“蓝烟淘汰。”
声音满是得意。
蓝烟没料到她能想到这么简单,又这么损的招数,偏偏朴实无华的还不算做违规,只能闷闷吃了一肚子气退场离开。
江星河一套操作打的猝不及防,人员瞬间少了大半。
剩几个趴在地上的,她见好就收,装模做样扫一圈本打算放过,却瞅到两个姿势明显不太一样,叠在一块的身影,仔细看清,顿时乐道:
“萤宝,你们在干嘛呢?”
-弹幕回溯-
[温姐,结婚你必须坐主桌!]
[感觉氛围怪怪的,是我的错觉吗......]
[好姐妹背一下怎么了?]
[问为什么奇怪的,有想过她俩穿的衣服没(x]
[嘶,好涩......不、我是说抱歉。]
14. 公主抱
“全员存活”四个大字亮在空中,池萤速度从女人背上滑了下来,结束这个尴尬的姿势。
其实单论她自己而言,并没觉得有什么,不说平日习惯和身边人亲近,上轮游戏,江星河也刚背过她。
可池萤记性没差到忘记她和阮秋词好像还正处于“冷战”的状态中。
算冷战吗?她甚至依旧不确定女人是否在生气。
即便表现的再自然,用成年人会自我调理的说法安慰,总归有些微妙的尴尬存在。
她移开眼,尽量忽略多余无用的想法,打量四周,人数一个没少,江星河放水玩脱了。
女生显然意识到这点,费劲地冥思苦想着,应该是在构思下步补救的计划。
场上存留的人太多,要想一举淘汰掉大半主播,就必须打一个措手不及。
池萤默默猜测,没掉以轻心,身体随时准备。
所以当看到江星河忽然表情兴奋地转过身,道出那句“睡觉”的时候,她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执行。
池萤落地起便一直站在阮秋词身后,没变动位置,女生又语速飞快,隐隐传达出一种催促的信号。
人在忙碌焦急之下,总是会下意识干出一些未经大脑思考,事后想起来相当莫名其妙,堪称本能的行为。
以至于她跌落在地,受到冲击回神,才感觉,身旁还有一具柔软的躯体。
女人被她揽着后背,像是迫不得已被逼无奈,硬生生按到的地上。
池萤根本没顾那么多,听到指令,纯属抱着对方不能淘汰的想法,倒下的同时顺手一把搂住,好在最后一点距离反应过来,另一只手帮忙在她身下垫了垫,缓解冲击力。
休息区是塑胶地面,避免皮肤摩擦受伤,可碰撞仍是会带来痛意。
阮秋词闷哼,惊措紧闭的长睫颤动,缓缓睁开,眼里一片状况外的茫然。
池萤刚坐直,想要向她解释道歉,余光注意江星河转身,又匆忙趴下去,小声说:“姐姐你先别动。”
她的手还保持搭在女人腰上的姿势,两人半边身子交叠,看上去宛如一个亲密的拥抱,说话呵出的气流,均柔柔喷洒在颈侧。
似曾相识的画面。
阮秋词垂眸,心跳倏尔加快,不同于上次,女生蓬松柔软的发梢自肩膀滑落,随呼吸微动,轻轻挠着她脸侧脖颈,一股清甜的果香,盈盈飘入鼻腔。
痒意在敏感的肌肤上扩散,香气缠绕的胸口拥堵,浑身不自在到了极点。
只能靠藏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捏住裙摆泄力,试图消却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怪异感。
温妤一头雾水,好端端两个人莫名其妙突然倒在面前,她还站在原地发懵呢,就收到淘汰通知。
工作人员防止误会,重复了一遍指令。
睡觉?
她终于听清,恍然大悟地失笑,感慨果然年纪小反应就是会快些。
地上零零散散的几个人里,唯有池萤和阮秋词倒在一处,分外瞩目。
“萤宝,你们在干嘛呢?”江星河调侃的声音经音响放大传来。
领头人发问了,自然是要答话。
池萤撑着胳膊抬头,工作人员递来话筒,她凑近一本正经答:“我们在一起睡觉。”
话音落,众人哄笑,节目效果十足,而往返于各个直播间的观众们,欣赏了不同视角,从头到尾看得最是清晰,弹幕齐刷刷霸屏。
[在工作啊。]
[年轻真好,说睡就睡。]
[笑死啊啊啊啊,温姐看呆了都。]
[妹宝倒下去还不忘拉着姐一起,感天动地。]
[主播还小,睡觉要人陪不是很正常?]
江星河将弹幕看在眼里,心里有了主意,她本就随口一问,没多刁难,统计完人数,意味不明翘起唇角,背身回去道:
“两人公主抱,3——”
这次语速慢的一字一顿,脱长音调,给了充足准备时间。
场上剩下六人,刚好是双数。
温妤已经淘汰,那么便只有......阮秋词拍着灰尘的手一顿。
池萤眼眸微弯,跃跃欲试道:“姐姐,我抱你吧?”
她想着礼尚往来,不能总让对方出力,女人看着也不重,估计能抱得动。
阮秋词若无其事理了下裙摆,站直身,有些无法接受被她抱在怀中腾空的感受,类似“惊吓”,池萤带来的够多了。
“我抱你轻松点。”她这样说着,完全没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习惯了起初要犹豫好久的行为。
相比绝对不愿意的选项,另外一个似乎变得没那么难以接受。
在听到“1——”的时候,两人一齐默契停下步伐。
池萤很自觉地抬起靠内的胳膊搭在女人肩头,阮秋词扶着她后背半蹲下身,弯腰对了下到膝盖弯的距离。
白皙修长的双腿闯入视线,浅蓝色牛仔短裤遮住饱满的大腿根部,垂下一圈毛须松松垮垮贴着皮肤。
她仅愣了一瞬,习以为常改为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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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空地,手指够到膝盖弯,待江星河说完“木头人”,腰部带动胳膊同时发力,轻松地将女生抱了起来。
身体骤然腾空,池萤双手搂紧她的脖颈,以挂在肩膀上的姿势,获得安全感。
她没空转头,四周静悄悄一片,熟悉的仿佛按下暂停键定格的氛围,预示着江星河开始检查了。
公主抱这样耳熟能详的姿势,简单的没有难度,场内人员寥寥无几,一目了然,偏偏她像是故意般,一个个看得极其仔细。
阮秋词最开始还能纹丝不动,池萤骨架小身材纤细,在怀中轻盈柔软地像一片云朵。
可随着时间流逝,长期保持同一个姿势,肢体负重得不到活动借力,隐隐发酸抗议。
她强行压下动动胳膊的念头,手指用力收拢,陷进女生膝盖内侧柔嫩的大腿肉里,匆匆一瞥看到的画面,不合时宜浮现在脑海中。
阮秋词身体一僵,贴合的皮肤霎那间变得无比烫手,怀里犹如抱了个千斤重烧热的铁块,熨得她跟着一块发热。
太阳西降,阳光避开树荫直晒到脸上,她分不清那是来自于体内还是外界所致的温度。
胳膊酸到快要脱力时,才听江星河喊道:“好了,全部合格。”
众人顿时唉声叹气,扬声抱怨:“星星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倒是直接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毕竟指令很简单嘛。”
阮秋词如释重负松手,鼻息微乱,池萤靠着她站稳,歉声问:“很累吗?”
“还好。”女人淡淡答目光并未看过来,胳膊抬动,轻轻蹙了下眉,停住动作。
池萤见状阻止道:“可能肌肉拉伤了,现在要多舒展活动活动,不然第二天会很痛的。”
她说着开合胳膊示范,继续道:“晚上最好能按摩热敷下,我之前学过一点,姐姐需要的话,我那里有现成的药膏。”
女生语气关切,毫不知情。
阮秋词抿唇,指腹还沾着点湿意,是肌肤贴合太久产生的汗水。
那一点微不足道湿润的触感,却麻痹了整个手肘,搅得思绪乱作一团,她奇怪地想:
池萤怎么什么都学过?
-
[年上无需多言。]
[啊啊啊公主抱完怎么还心虚地不敢看妹宝啊?]
[说好的拉娘cp呢?从没吃过这么富裕的饭,惶恐......]
[宝宝你们幸福就好TT]
[主播晚上你一定要狠狠地把姐按摩了啊。]
15. 冰可乐
阮秋词平日很少有需要提重物的机会,乍然用力过猛,胳膊肌肉酸痛,怕不及时处理会影响到后几日行动,便一直无声舒展着。
游戏照旧继续,指令出的姿势层出不穷,她尝试数次干脆选择放弃,主动淘汰下场休息。
女人一走,池萤留着也没了意义。
本就没打算赢下游戏,她从来不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阮秋词都退出了,一个人在台上演独角戏给谁看?
勉强待到抓人前,池萤故意走慢隔了几步距离,等靠近的人第一个拍下江星河后背,她事不关己轻松旁观,虽说游戏失败,却没多扣分。
计分制而非一局定输赢,可操作的空间灵活。
就这样又跟着混了几局,大部分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节目组适时叫停,开始统计分数。
到底是没有空调的室内,即便池萤一半以上时间都在划水,仍是热得出了身汗。
吊带背心紧紧贴着后背,她毫无自觉地扯了扯衣摆透气,拨开黏在肩头散乱的发丝,走到场边顺手从冰柜里拿出一罐未开封的可乐,贴到脖颈上。
易拉罐冒着森森寒气,凉意直直渗进皮肤,帮助身体快速降温。
池萤喟叹,舒服地眯眼,长睫耷拉模样享受。
阮秋词不是很赞同地看着这幕,忍下多管闲事劝阻的念头。
女生却视线一垂,反过来问道:“还疼吗?”
主播们成群聚集在柳希周围等待结果,休息区只零零散散坐了几个对此不在意的。
很明显,池萤是在跟她说话。
阮秋词目光移到前方空空如也的场地上,手握成拳轻轻捶着胳膊,“好一些了。”
香气突然不打一声招呼地袭近,闯入鼻腔,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那是一种类似于柑橘清爽,又夹杂着馥郁花香甜腻的味道,经过一下午挥发,尾调温柔轻淡,混合着女生身体乳的味道。
池萤蹲下,空闲的一只手提着她手腕晃了晃,“这样动会痛吗?”
上臂肌肉传来酸胀,阮秋词蹙眉,还没办法做到面不改色地撒谎,如实道:“有点。”
“姐姐平时不常运动?”
“嗯。”
池萤心下了然,“没有很严重,晚上按按就好了。”
她单膝跪地蹲在地上,拿着易拉罐的胳膊肘抵着膝盖支撑,冰饮受热后,表面凝着层细密水珠,顺着脖颈往下坠,沾湿一点吊带领口。
皮肤浸水光滑透亮,暴露在外的锁骨区域令人难以忽略,又无法直视。
阮秋词手指微动,侧开脸望着人群的方向提醒道:“可乐化掉了,你的衣服......”
池萤讶异低头,放下易拉罐,随手抹了把胸前水珠,笑道:“没事。”
只是湿了一小块,没夸张到露点的地步,室外炎热的高温下,估计一会就干掉了。
女生姿态无所谓,看起来毫不在乎,倒显得阮秋词大惊小怪。
她抿唇,努力说服自己学会接受,还要在岛上待数月时光,必须感到习惯才能好过些。
任务排名结果公布,除了第一名江星河外,一溜的负分。
做错指令扣分的情况实在太多,池萤什么都没干,保持初始零分,最终竟然排在上位圈,免受了惩罚。
而阮秋词因为身体不适中途退出,计分不纳入排名。
这个规则其实存在漏洞,对“木头人”很不公平,在场主播们心知肚明,却无一人戳穿。
她们是直播真人秀,所做一切归根结底,本质上都是为了表演给屏幕前的观众,游戏过程远比结果更重要。
打发人的奖励和不痛不痒的惩罚,便是象征性的走个流程,众人看破不说破。
暮色西沉到收尾阶段,关闭直播前柳希没忘记通知道:“明天周一是休息日,大家不用集合,自行安排时间。”
连续高强度任务,铁打的身体也会吃不消,节目组巧妙将每周休息日定在普通人最为忙碌的周一,尽可能减少观众流失。
闻言,原本死气沉沉的人群纷纷松了口气,今天游戏比撕名牌还耗费体力,结束她们累到筋疲力尽,大脑几乎处于放空状态,总算听到一个较好的消息。
江星河一如既往,仿佛感受不到疲惫的活跃,兴致勃勃问:“萤宝你明天什么安排?”
“我?”
柳希说完示意散场,人流往餐厅方向移动,池萤目光扫去,步伐朝靠边的女人迈近,道:“应该补觉吧,这几天睡得少,黑眼圈一直没消。”
“啊......”江星河有些失望地叹口气,不死心道,“上岛一周还没去别的地方转转,听说居民区挺热闹的也接待游客,要么你睡到下午,我们晚上一块去吃饭看看?”
她是没法长期待在同一个地方的性子,每天看一样的风景实在太过无趣,海岛活动范围有限,跟被关在家里没什么区别,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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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坐船上岸再赶回来又不现实,便撺掇女生一道去东边逛逛。
池萤不忍让她失望,好笑道:“你都计划好了,我哪能不答应呢。”
江星河蹦蹦跳跳地欢呼,声音满是期待:“你知道吗?我直播间竟然有粉丝来过这儿,还推荐了特色餐厅,明天晚上我们可以去吃那个,换换口味,岛上不能点外卖好痛苦,我带的泡面都快吃完了......”
她话匣子敞开,碎碎念个不停,连不知不觉跟着人走到了阮秋词旁边都没发觉。
池萤正要开口询问按摩时间,方便调整晚上直播安排。
身旁女生不知道说到了哪,忽跟想起什么似,扬声道:“对啊,可以再多邀请几个人,不然就咱俩太无聊了。”
她说着放眼望去,却一时犯了难杵在原地。
主播之间关系基本停留在表面的程度,真要论私下交情,好朋友一般是不涉及到利益冲突的圈外人,即便在节目里跟谁都能聊上一嘴,到了休息时间,大多也互不干扰。
因而江星河左看右看,惊恐地发现,这里面中唯一和她称得上熟悉的竟是蓝烟???
她绝不可能邀请对方破坏假期,光是冒出这个念头就已经足够吓人了。
恰巧温妤路过,周身散发的温柔气质和某位刻薄的女人简直是两个极端,她犹如抓住救星,匆匆喊道:“温姐姐,明天我们打算去镇上转转,你想一块吗?”
我们......?
温妤停住脚步,视线移向她身后不远处的池萤和阮秋词,笑了笑温声答:“可以啊,什么时候?”
她答应爽快,江星河顺利收获新队友,开心跑回去汇报成果。
“温妤姐也来,到时候我和你再加上秋词姐,四个人不多不少,刚刚好。”
她手指清点,很自然的把前面女人一并算上,以为池萤之所以走到这,是和她一样在拉人入伙。
阮秋词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疑惑转头。
在说什么?
女生笑着比手势示意,“明天下午四点,别忘了啊秋词姐。”
池萤从错愕中回神,连忙挡在她面前唤了声:“星星!”
“嗯?”江星河一脸莫名其妙,随后恍然大悟,“四点不够你睡吗,那五点?不能再晚了,到时候起不来我叫你。”
池萤看着她清澈的眼神无语凝噎,认命地想着要怎么解释收拾这个烂摊子。
头疼。
16. 捷径
人流熙攘,女人与众不同的长裙在各式各样布料能省就省的轻薄着装里,本是极好辨认的。
池萤费劲弯弯绕绕说完,江星河似懂非懂大概听明白原来是误会,闹了个乌龙,自然要向当事人解释清楚,可再一抬头,哪里还有阮秋词的身影。
女人好似全然没有好奇心,就这么径直忽略离开了。
一句话的事,她大大咧咧没太放在心上,拉着池萤的胳膊无所谓道:“等会餐厅再说吧。”紧接又开始计划起明日的行程。
到了餐厅却依旧没看到人影,池萤轻轻拧眉,视线扫寻一圈,有些奇怪。
江星河也惊奇“噫”出声,连连佩服,“体力消耗那么大,秋词姐竟然不饿吗?”
两人关注点截然不同。
室内将近满员,她寻了个空位坐下,瞅着人群计上心头,屁股没坐热再度站起身,挪到中央区域,插入正在聊天的主播们的话题之中。
如果阮秋词不来,明天就三个人,温妤或多或少会感到尴尬,趁着人多再试试能不能多蛊惑到几个。
江星河喜欢热闹的场合。
池萤把玩着号码牌,无奈地目睹金发女生很快融入其中,聊得热火朝天的模样。
她大多社交是为了工作,而对方则是真心喜欢毫无伪装的天性使然。
但太活泼开朗,有时也显得没心没肺。
池萤打开手机,处理她可能也许早就抛掷脑后忘得一干二净的误会,却发现自己并没有阮秋词的联系方式。
点开几个主播的工作群,意料之中没找到。阮秋词是节目空降的新人,此前从未在平台有过开播记录。
她返回主页面,手指无意识滑动刷新消息列表,想着不如晚上送药膏的时候一块说了算了,其实刚刚就应该当场解释,有江星河在不至于尴尬。
最后一次从女人房间离开的经历没那么愉快,再去连池萤也不知道具体该如何面对。
当然,她是发自内心地想要解决这件事同阮秋词打好关系,不管从利益吸粉的角度,还是当做在节目里拓展人脉,一个板块的主播以后常有交集,多个朋友总不是坏事,可对方好像没那样的想法。
这是令池萤最为困惑的地方。
按理来说,既然选择了直播行业,就不可能没有欲望。随便在平台挑个直播间点进去看看,谁不是野心十足,抱着赚钱的心态,她们的眼神很明显和阮秋词根本不属于同一类人。
女人淡淡的,好似对周遭一切都毫不在意,这与她主播的身份相当矛盾。
欲望滋养的人心虽复杂,却不难看透,池萤曾花了很长一段时间,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彻底熟知规则,到如今在圈内如鱼得水,同每个人打好交道,她们心知肚明彼此想要什么,为了将自身利益最大化,装作友善的合作来往。
简单例子,如果粉丝磕的不是她和阮秋词的cp,而是在场随便另外一人,即使不主动说明,对方也知道该做什么,她们的关系可以一夜间从普通同事变为最好的朋友,甚至友达以上的灵魂伴侣,需要的话也可以是相爱相杀的欢喜冤家。
这所有均取决于观众们想要看到什么,身处本就是走捷径的行业,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些?
偏偏阮秋词似乎真的是个例外。
池萤一贯擅长揣摩人心,拿捏痛点的手段遇到她全部失了作用,派不上丁点用场。
这股无力带来的不安感,令她隐隐焦躁。
“叮咚——”
手机震了震,四周几乎是同一时间纷纷响起提示音,屏幕顶部多出条名叫《夏日出逃》的新对话框。
池萤点进去,长长一串邀请成员进群的名单下,系统温馨提示有两人不是好友。
名字都是熟人,估计是参加节目的主播内部交流群,她心念一动,打开群员列表,找到没备注名字的陌生头像,其中一个应该就是阮秋词了,但不确定到底是哪个。
多出的人又是谁?
正纳闷着,对话框一连刷了好几条消息。
群主柳希@全员道:【合作方注意到大多主播使用摄像头的操作方法有误,所以请秋词帮忙录制了正确演示的视频,请大家仔细观看。】
加载的视频画面熟悉,正是池萤先前请愿充当摄影师帮忙拍摄的,基本没后期剪辑的痕迹,因此她很快认了出来。
所以那是条商单?
拍的草率暂且不说......
嘈杂的餐厅安静一瞬,变为压低嗓音细碎的讨论声。
江星河重新坐回来,难掩八卦好奇地问:“秋词姐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类似的问题,主播间早已猜测过无数次,仍旧没有答案,实在是女人出现的过于突兀。
真人秀名额有限,除了头部主播是直接收到官方邀请外,其余要想参加,只能靠砸礼物刷推荐票获得参与资格,聚集的自然是流量顶尖的一批人。
阮秋词在节目开播前几天莫名空降,将原定20的参与人数,硬生生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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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成21名,当时便引起了激烈讨论,都以为是其它平台的大神,然而一查发现恰恰相反,她背景一片空白,是当之无愧的新人。
不乏有主播感到不公平向平台质问,得到的回答是她没有占用名额。
这句话答的很巧妙,含着多层言外之意,也就是说阮秋词的出现,并非平台操控的结果。
主播们私下讨论过好几轮,抛开离谱不切实际的猜测,一致认为最合理的解释应该是——阮秋词是真人秀合作方见实科技公司加塞进来的关系户。
这条视频商单一出,无疑更坐实猜测。
“这么多主播,合作方要拍视频怎么不找流量大些的?”江星河嘀咕,感觉私下议论她人不太好,声音放得极轻,“秋词姐不会真是见实科技推的人吧......这公司不是研究高科技产品的吗,也要进军娱乐行业了?”
“或许吧。”池萤随口答,对与自身无关的一切好奇心都很淡。
平台、公司的那些事太遥远,她只是一个签了合同的主播,人气再大也就一打工人,又决定不了什么,定位认知很明确。
其她主播好像不这么想,也可能八卦是人类天性,放眼餐厅一片交头接耳,哪有人还有心思吃饭。
江星河自个琢磨了会,等菜品端上桌,注意力顷刻转移,专心吃饭,嘴里塞着东西便说不了话了。
池萤食量小,边吃边调出投影,继续滑错漏的消息,一列整齐的“收到”里,夹着柳希的通知。
她快速看完,从大段长消息中提炼出关键信息,群里除了阮秋词外,另一名陌生用户是合作方派来的技术指导,将在下周上岛,职位不低。
池萤点开名片,对方群备注已经改成了:付知瑶。
头像是一张在沙漠拍的半身剪影,看不清脸,但总觉得有些眼熟。
她不自觉拧眉,勺子举在半空中许久未动,记忆片段闪回,忽地退掉群聊页面,在长长一串通讯录列表里翻出温妤的名片头像。
虽然光线风格不一样,但背后沙丘的形状约等于一致。
巧合吗?
这样想着,图片突然黑屏,画面变换,温妤换了新的头像。
池萤手指微顿,关掉投影,眼神透出几分疑惑,望向温妤方向。
换头像大概率是不想被人发现她们认识,所以她看到也得装作不知。
可这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圈外有关系好的朋友很正常。
难道和合作方要避嫌么?
17. 按摩
出餐花了太长时间,等吃完饭走出餐厅,外面暮色四合,残留的晚霞逐渐淡去,只在云朵上留下抹存在过的痕迹,夜晚已经拉开帷幕。
鹅卵石小路铺着排不甚明亮的地灯,幽幽照亮脚下一隅,旁边别墅灯火通明,顺着整齐的院落布局看去,各栋皆是同样的景象,对主播们来说,还远没到休息时间。
四周寂静,夜色如同一团化不开的浓墨,植物在昏暗的光线下仅能瞧出模糊的影子,正常情况晚上走这条路脚步都会不自觉加快。
但有江星河一路在耳旁叨叨,再恐怖未知的氛围,遇到她那元气十足的嗓音,也碎的一干二净。
她自顾自说着话,完全不在意池萤有没有在认真听,待看见院口熟悉的指示牌,才意犹未尽止住话题,依依不舍告别,末了没忘记招呼道:“明天到点我去叫你。”
池萤笑着摇头,“不用,我怎么可能真睡那么久?”
江星河对此持怀疑态度。
她是户外主播,因而大多直播时间为白天,除了偶尔有露营的环节需在夜晚外,作息相比起这类不用出门的主播们来说,可谓是阳间到了极点。
反观池萤她们,常常播到大半夜,一觉睡到下午起来收拾收拾继续开播,昼夜颠倒的例子不在少数,即便住同一个小区,江星河至今仍未明白她混乱的作息到底是如何运作的。
谁知道女生今晚又要播到几点。
当然,各自所处领域不同,她也没法以局外人的身份轻松说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便只是劝了声:“那你尽量早点休息。”
反正两人房间在紧邻的别墅,相隔很近,出门左拐一下的功夫,不愁找不到人。
池萤随口应声,同她简单道别离开,脚步稍显匆忙。
保险起见,和粉丝约定的直播时间往后推迟了一个小时改为九点,在那之前,她还得去给阮秋词送药并解释误会......
洗澡重新化妆自然是来不及了,她面对镜头一向谨慎,先是细致处理完脱妆的地方,眼看时候不早,从衣帽间堆叠的行李箱中,挑出挂有备注为日用行李牌的那个。
打开,里面装着满满一摞的药品和护理产品。
真人秀封闭式进行数月,海岛物资缺乏,连快递也要到对岸去拿,非常不方便。早听闻岛上蚊虫多,池萤在准备驱蚊药的时候,想着游戏强度大,据说还有野外求生环节,便顺带一齐将跌打药晒伤膏之类的,全部备上以防万一。
她单纯对会影响到外在形象的一切伤口都看得很重要,倒是没想到能派上其它用处。
挑空客厅巨大的水晶吊灯放射出的光芒足以照亮整条走廊,吧台区坐了几名主播正聊着天,隔着两层楼的高度,没察觉到楼上的动静。
池萤身影掩于走廊内侧,站在熟悉的房号前,轻轻敲了敲门。
没多久,房门往里拉开,女人穿着睡裙发尾湿润,毫不意外地看着她,“你来了。”
难道阮秋词一直在等她?
这样的疑问刚冒出,对方已经转身朝内,淡淡道:“请进。”
或许是第三次来她的房间,身体潜意识熟悉了环境,池萤并没有设想中的尴尬。
房门合上,空间密闭,室内那股沐浴后的清香存在感十足,无孔不入地侵占呼吸。
女人坐在沙发里擦拭发尾,看样子是吹头发吹到一半被她打扰强行中止。
池萤张唇,想说不着急可以先吹干头发,转念反应过来,时间紧迫的是自己,就没多废话,转开药膏说明:“这是活血化瘀的凝胶,有止痛效果,对付肌肉拉伤很好用。”
阮秋词动作微顿,缓慢放下毛巾,随着时间流逝,胳膊的酸痛感反而更加明显,做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变得格外不易。
她的确需要药品,却又不喜欢欠下人情,礼貌地道了声谢,思忖着要用什么回报,胳膊忽地一凉打断思路,她条件反射躲开,紧接蹙眉,动作幅度太大,上臂传来涨麻的痛意。
“别乱动。”见女人吃痛,池萤快速道了声固定住手肘,药膏堆在指尖,再磨蹭会要化掉了。
微凉的膏体细细抹开,皮肤表面覆上层滑腻水润的湿意。
阮秋词抿了下唇,不习惯地说:“我自己来就好......”
她本以为女生只是单纯送个药膏,没想到会直接上手。
池萤奇怪看她一眼,手上动作没停,语气自然的理所应当,“你一只手不方便,涂完还要按摩帮助药膏吸收,才能好得更快些。”
胳膊面积小,伤的主要是上臂用力的肌肉那一块,说话间她全部涂抹完毕,手指捏着胳膊揉了揉问:“这样痛吗?”
阮秋词忍下痛意,“还好。”
相处数天,池萤虽看不透她那张没有过多情绪流露的脸,却将性格大概摸清了个轮廓,说还好,那便是有点痛的意思。
动作稍稍放轻,余光打量女人面部表情,确认没有异样,维持同样的力道继续。
肌肤在按揉中泛起浅色红晕,和周围明显区别开来,阮秋词刚洗完澡,吊带睡裙相较于白日着装单薄清凉数倍,肩颈裸.露的大片白皙皮肤晃眼得紧,却不显暧昧,反衬得她周身气质飘渺,仿佛带了层柔光滤镜。
池萤揉到掌心发烫,收回手准备换另一边,抬头,女人素颜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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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微冷,清清泠泠地好似悬挂于海面上的皓白皎月。
她目光不着痕迹停顿一瞬,可惜,拥有这样的相貌,如果能对直播用心些,火起来是迟早的事,当然,她的操心多余,别人自有安排也说不定。
瞟眼桌上的电子钟,时间所剩无几,池萤加快速度,边涂药膏边犹豫着开口道:“姐姐,之前散场的时候我打算找你问晚上方便给药膏的时间......”
可能对方都忘掉的事再重提,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她实在不确定阮秋词冷淡的外表下想着什么,因为摸不着她的想法,所以避免加深误会,将一切解释清楚,至少好过再出现一次之前那样独自揣摩郁闷的状况。
“星星以为我是想邀请你一块明天出去玩,所以说了那些话,抱歉,让你误会了。”
胳膊皮肤阵阵发烫,连带发丝下的耳朵一块,阮秋词手指蜷缩抵着沙发垫突起的刺绣,极力平复在温柔按揉的力道中升起的那丝怪异感受,一心二用分神听她干净轻柔的声音。
误会?
她在大脑里搜寻会,反应过来说得是哪件事。
事实上江星河语速太快且话说一半池萤就挡在她面前,没听清内容,又明显是一副说错了话的模样,正常人都会当作插曲忽略......
停留上臂的手指换地方移动,指甲无意滑过内侧敏感的皮肤,痒意顿时扩散,胳膊酥软地不像是身体的一部分,心口犹如爬过蚂蚁般难耐。
阮秋词呼吸一窒,本能握住身侧手腕制止,力道失了控制,女生轻嘶。
“抱歉。”她飞快松手,意识自己过激的反应很可疑,略慌乱地转移话题,“所以你们本来是打算邀请我一块去的吗?”
空气片刻沉默,安静地令人尴尬。
啊,池萤已经解释过了那是误会。
阮秋词无力地侧开脸垂头,眼里满是懊悔,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浓密发丝的掩盖下,耳朵、脖颈包括脸颊都在迅速升温。
池萤愣了会,茫然蹙眉,反思哪句用词不当传达错了信息。
人与人之间因思维方式不同,造成误解的情况并不少见,她没想出答案,懒得多做纠结,本来江星河也想多叫几个人热闹,就无所谓地顺着女人的话接下去,根本没注意到对方奇怪的反应,问:“姐姐愿意吗?”
掌心重新贴上胳膊按揉,手腕仍隐隐作痛,阮秋词力气还挺大。
都说了是个误会,至于么......
池萤活动腕骨,庆幸好在今晚没忘记解释,不然女人再来次“不必为此道歉”,这个cp她也要没把握卖下去了。
18. 亲密
小镇位于海岛东部,开车将近半小时路程,是岛上人口最密集繁华的区域。
江星河找节目组借了辆车,本来staff姐姐不放心想要陪同,但在她一番软磨硬泡的撒娇下无奈答应,前提是必须要有一个人带着摄像头开播。
到底是人生地不熟的海岛,她们录制节目的区域还处于建设期未完全开放,工作人员众多又有专门的保安24小时巡逻,安全程度自是不可能与单独外出做比较,难免让人担心。
江星河轻松地一口应下,播户外本就是她拿手的本职工作,这些天别的主播们任务结束晚上回到房间还能加播一场,她没有内容清闲的隐隐感到负罪不安,倒是总算回到了久违的舒适区。
四点准时出发,时间比计划中的要早一点。
池萤当然不可能真睡到傍晚,她的作息虽混乱,却都是受工作影响而不得已进行的调整,实际如果平台用户最活跃的时间点固定是早上的话,她也可以毫不犹豫地自愿坚持每天早八,生物钟这一说早在习以为常的工作中学会自适应。
夏季白昼长,太阳仍悬挂空中,不如正午那么炙热浓烈,晴天的海岛澄澈如洗,风景饱和度高的像是副油画。
阮秋词坐在后排靠右的位置,偏头望着窗外。
车停在新修的环海公路边,远处海浪翻滚起伏,碧蓝色的海面闪着粼粼波光,金发女生调试完摄像头兴奋地跑到外面和观众说着话,隔着窗户,只能看到她嘴巴一张一合,什么也听不见,车内安静的犹如两个世界。
温妤临行发现忘带手机,池萤陪她一道折返回去拿,车开不进沙屋区便停在外面等待。
这一来一回要些功夫,阮秋词动了下发酸的脖颈,肩膀松懈,默默叹出口气。
她在那样窘迫的情景下,当然答应了女生的“邀请”,对方许是怕她尴尬难堪,因此没重复解释,故意顺着误会的话语接了下去,偏偏正是如此贴心的举动,才更加剧尴尬,事后回想都忍不住闭眼,自欺欺人的不愿面对。
身体没放松多久,车门开合带来一缕咸湿的海风,紧接馥郁的花香将它冲散,香气丝丝缕缕钻入鼻尖,女生脆生生清甜的声音响起:“抱歉,久等了姐姐。”
阮秋词下意识绷紧后背肌肉,僵硬地靠着座椅。
温妤坐进副驾驶里很是不好意思地跟着道了声歉。
“没关系。”她神色平静,惜字如金地淡淡答,怕多说一个字就会暴露不自然的情绪。
江星河笑道:“温姐姐平时明明很细心,怎么总是丢三落四的。”
这一点在圈内不是秘密,过往发生过许多先例,粉丝经常调侃她是健忘主播。
女人坦然接受打趣,开玩笑地回:“或许年纪大了。”
“哪有?都没到三十岁呢。”江星河闻言立马反驳,对此有独到见解。
“现在人寿命普遍比以前长,换算一下三十岁应该是人生刚迈入最美好年纪的阶段,离老还早着呢。”
温妤弯眼,“那你们岂不是还是小朋友?”
女生顿时嚷嚷:“诶!不能这么算——”
池萤轻笑,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揶揄:“好了,快开车吧小朋友。”
“池萤你怎么好意思说我?”时候不早,江星河嘴上嘟囔,动作却很听话地将金属球体调到车厢上方,检查角度,镜头拥有自动跟随人脸的功能模式,不必担心照到其她人。
“我又不在意这些。”池萤无所谓道,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缩在后排打算眯一会。
头刚靠到窗户上半躺借力,车门突然拉开,身子一晃险些栽下去,肩膀被一双手牢牢接住,悦耳的女声带着一贯漫不经心的慵懒,
“小池,委屈你挤一挤了。”
“烟烟姐?”她扶着椅背坐直。
女人很自然地长腿一迈坐进车里,上车到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江星河最先回神,气她阴魂不散又顾忌摄像头在直播,勉强压下不满,问:“你怎么来了?”
饶是如此,语气仍旧有几分冲意。
她们关系不好人尽皆知,连粉丝间也是互相不对付,能正常交流已是很体面了。
蓝烟双手环胸,仿佛没察觉到她赶客的意思,解释:“去镇上买点药,找节目组借车staff说让我跟着你们一块。”
池萤挪到中央,调整位置,抓住重点问:“买药......?生病了吗?”
“嗓子有些不舒服。”
她是音乐区主播,在意喉咙状态情有可原,温妤理解,道:“正好一块,我们就是去镇上随便逛逛。”
车门落锁,江星河一言不发按下启动按钮点火。
在场除了她,跟蓝烟都没什么过节,她没道理霸道到去干涉旁人社交,那样当真幼稚的是小朋友做的事了。
简单交流几句,没了话题,车内变得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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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萤坐在中央左右没依靠物,睡觉计划泡汤,拿出手机准备转移注意力打发时间。
看了会,又头晕的难受,在车上阅读始终无法专注,遂放弃,转头瞟向右边。
阮秋词从一开始,便静静地坐在那看着窗外,侧颜沉静柔美浑身笼罩着一股疏离的气息,与外界隔绝开来。
奇怪,就是这样一个看外表清清冷冷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绝对不会和她们一块出来玩的女人,却答应了她顺势随口一说的邀请。
未设想的结果出乎意料的发生,池萤不禁感到奇妙——也许女人并没有所表现的那么冷淡,起码在这个狭小的车厢内她们的距离无形拉得很亲密。
音响播放着抒情的音乐,一望无际的海面从车窗飞速掠过,海鸥在天边盘旋,崭新的环海公路上仅有她们这一辆车行驶,孤独而自由。
池萤身体缓缓放松,久违获得片刻平静。
蓝烟在另一边闭着眼,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她控制动作幅度调整姿势,头懒懒地侧靠在椅背上。
阮秋词一动不动的像具雕塑,仅长睫偶尔开合,注入灵魂生气。
池萤跟着她往外看了没一会,就忍不住掩唇打了个哈欠。
再漂亮的景象,看久了也会视觉疲乏,女人是怎么做到的?
她用指腹小心沾掉泪花,人在过于安宁舒适的环境中,很快升腾起睡意,可这会再睡已经晚了,总共就半小时的车程,便强撑着眼皮,想要将千篇一律的海面看出个区别来。
脖颈连带肩膀僵硬发麻,阮秋词固定在原位,犹如失去了身体的主导权或是忘了要如何操控四肢。
她能察觉池萤似乎看了过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的下意识放轻呼吸,浑身格外不自在。
总觉得自己一举一动都会很奇怪,所以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僵硬的姿势直到现在。
牙齿悄悄咬着口腔软肉,胸口莫名焦灼,实际她根本没心思看外面的景色,注意力全部走神,飘到了别的地方。
大脑对时间流逝的判断不再精准,过了一分钟还是十分钟?肩膀骤然一沉,心脏重重跳了跳。
长睫受惊扑簌,阮秋词仿佛终于找回动作地偏头,垂眸看去。
女生额头抵着她肩膀,柔顺的发丝在车窗映进来的斜阳中呈现出天然泛黄的棕色,衬得面容无比柔软。
她闭着眼,微翘纤长的睫毛乖巧覆在眼下,呼吸舒缓,姿态安详地睡着了。
19. 香气
池萤一觉睡醒,人恍惚得差点分不清身在何处。
“你拿秋词姐当枕头呢?”江星河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
什么枕头?
她发懵地坐直身子疑惑扭头,随即轻嘶一声捂住侧脖颈,那里发出快要断掉的抗议。
疼痛激活大脑回神,视线也跟着一点点清晰。
车窗半降,外面夕阳西下,傍晚微凉的海风习习拂来,热闹的人声顺着敞开的窗户飘入,已经到了镇上。
一侧胳膊倚靠着温热的柔软,垂眼,阮秋词原本整洁的衬衫裙肩膀处揉出了一小块褶皱。
女人微微分开身子,抬手抚平,什么话也没说,池萤却明白了江星河的意思,连忙道歉:“对不起姐姐,我不小心睡着了......”
她按着脖颈想起对方胳膊的伤,又问:“是不是靠得很痛?”
“还好。”阮秋词面色看不出异样,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池萤有些不信,她这样的人就会嘴上假装无事,实际心底不知道在想什么,便道:“疼的话今晚我再帮你按按。”
谁料这次女人却是很迅速地答:“不用,已经好多了。”
话音有些急切,罕见带了点情绪,应当是真的。
没等池萤狐疑,江星河好奇插话:“按什么?”
“昨天木头人游戏,姐姐一下用力过猛,胳膊肌肉伤到了。”她自然解释。
江星河“哦”了声没多想,只是觉得这样也能受伤,平常应当也是不怎么运动的,提醒几句运动前后要做拉伸,回归正题道:“收拾收拾下车吧。”
她解开安全带调整摄像头角度,开车途中一直没看弹幕和观众互动,这会得空,准备向粉丝汇报下到达的情况,点开浮窗发现直播间人数竟比平时多出将近一倍。
按理说,开车将观众晾了那么长时间,应该会流失掉很多人才对,结果不降反升。
“什么情况?”
江星河惊疑,专门点进观看人数那一块确认,大多账号都顶着充值过才有的贵宾头衔,不是平台推流硬塞的机器人。
往下翻了翻,好些是池萤的粉丝牌,还有温妤和蓝烟的,这下便大概弄懂了原因。
一块出行,虽说镜头没拍到她们,但声音谈话都可以收录到,粉丝闻讯而来,等同于此刻她的直播间内汇聚齐了各家粉丝,所以人数蹭蹭上涨。
她了然笑着打了声招呼,弹幕滚动的速度目不暇接。
[主播终于理我们了。]
[天啊按摩,是我想的那个按摩吗??]
[看到我产品镜头外也在偷偷幸福我就放心了......]
[到地方了吗?注意安全啊。]
[怎么其她人没开播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对按摩会这么在意,产品之类的词汇江星河也看不懂,网络发展诞生出各种各样的缩写和谐音,她自认是经常上网冲浪的人,有时候依旧怀疑和大家冲的不是同一片浪,只能捡着看得懂的弹幕答复。
“到啦,现在准备逛逛这边的集市,因为是休息日大家就没开播,我开着单纯是staff姐姐担心,强制要求的。”
她边解释边下车锁好车门,扭头询问:“现在去哪,先吃饭还是玩会晚点再吃?”
“我都行。”池萤捶着脖颈,打量四周环境。
温妤柔声道:“不知道岛上的药店几点关门,先陪蓝烟去买药吧,正事要紧。”
她默认将女人划进了这趟本应是四人的行程之中,毕竟等会还要一同坐车回去,总不能把她单独抛下。
江星河没吭声,蓝烟斜睨她一眼,懒得自讨没趣,“不用了,我自己去买,你们回去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温妤不赞同地担忧蹙眉,正要说一个人不安全,一直沉默的女生突然生硬开口:“那先去买药,走吧。”
用的是通知语气,说完打开导航迈步,不由分说的决定了下一步计划。
蓝烟顿了会,若无其事地环起胳膊,温妤则顺势接道:“等会吃完饭再一块回去。”
话里藏着邀请的信息,这两人平时小摩擦不断,但也没什么真正的深仇大恨,有时候只是彼此都不肯掉面子暗暗较劲,缺乏一个打破僵局的契机。
话说到这个份上给足台阶,蓝烟轻哼一声算答应了。
阮秋词作为局外人,全程一直安静不语地站在旁边。
肩膀处残留着丝极其细微的麻意,女生在睡梦中脑袋攒动无意识寻了很多个舒服的角度,她纠结许久觉得叫醒打扰会显得计较奇怪,就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到目的地,不敢随便动弹。
衬衫的褶皱是勉强抚平了,剩的痕迹浅淡,然而上面的味道却还在时不时偶尔窜进呼吸里。
不知不觉,阮秋词已熟悉了这股清新甜腻一闻便能辨认出是池萤风格的花果香,衣服在长时间的接触中似乎跟着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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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的香气,下车仍挥之不散。
她努力忽视,抬腿跟上前面的身影,刚迈出一步后又退回来,对停留原地看手机看得入迷的女生提醒道:“走了。”
“啊、好。”池萤匆匆回完最后一条经纪人的消息,关掉投影,伸了个懒腰舒展。
这一觉满打满算不到十五分钟,偏偏像睡了很久一样,身子骨酥软的提不起劲。
她掩唇打了个哈欠,恢复点精神,问:“现在要去干嘛?”
阮秋词答:“陪蓝烟买药。”
“哦。”池萤随口应声,转瞬被街上的房子吸引了注意力。
小镇位于海边,没有高楼,周围低矮的一栋栋建筑物表面都刷着不同颜色的油漆,色彩鲜艳明亮,看起来还很新,估计是作为旅游特色打卡点刚刷不久的。
她好奇地看了会收回视线,这时才反应过来,阮秋词刚刚主动叫了她?
偏头,女人淡淡的模样和往常没什么区别,池萤却仿佛对她产生了新认知一样,目光探究饶有兴味。
还以为她那样的性格,会直接一个人走掉呢。
其实也不知道是哪得来的刻板印象。
或许现在关系算变好了一点?
这样想着,她拉住对方的胳膊,“买药用不了这么多人,姐姐想不想去摊位逛逛?”
这里的集市在夜里开放,路边早早摆了些小摊,一路走来略过不少。
阮秋词微愣,抑制抽回胳膊的冲动,望向不远处江星河的背影。
池萤明白她意思又补充道:“药店就在前面,我们只是在附近看看不走远。”
位置都找好了,给的说辞也完美无缺......
阮秋词若有所思,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几秒,不露声色地移开。
看来是真的很想去了,不过女生这个年纪有点玩心很正常。
左右可以靠手机联络,即便江星河等会找不到她们,发个定位也能知道具体位置。
考虑好一切,她不忍扫兴,便答:“好。”
话音落,女生很快搂着她臂弯亲热地贴上来,眉眼弯弯,浅棕色的瞳孔亮晶晶放着光,一副开心的模样。
明明只是同意了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而已......
阮秋词不自然地收着胳膊,拉开点距离,“走吧。”
晚风习习吹动衣裙,她从风里闻到身上那股不属于自己,池萤独特的清甜香气,一时间变得更重了。
20. 礼物
街上道路狭窄车辆难以通过,仅偶尔有一两辆电动车穿行其中。
残阳即将彻底坠入海面,在密集的彩色建筑群上分割出明暗交界线,小镇沐浴在余晖中又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之下,远处天边已经悄无声息洇出深蓝色的痕迹。
摊贩们陆续布置大多在准备阶段,夜市未正式开幕人流量相对稀少。
除了常见饮食摊位外,还有些贩卖首饰衣物的,阮秋词被池萤拉着停在一处特别的摊位前。
繁复的刺绣桌布上躺着一串串用贝壳和海螺串制而成的手链,壳面花纹漂亮形状不一,每串都独一无二。
竖立的硬纸板上直接写明了价格,岛上物价本就比外面便宜,一路走来,这些摊位个个明码标价,价格实惠。
贝壳手链虽别致,可惜所有首饰里,阮秋词唯独对手链不感兴趣,佩戴垂坠会影响工作,便只是在一旁看着池萤挑挑选选。
女生似乎很喜爱这样的小玩意,连着挑了好几条,陷入到纠结中,手指点着桌面犹疑,转头询问:“姐姐觉得哪条最好看?”
她手里拿着的都是经过一番精挑细选,淘汰后保留下来的款式,应该是在做最后抉择。
如果真喜欢全部买下来就好,这一整个摊位的手链加起来可能也没有她手上戴着的那条零头贵。
当然阮秋词并没有这样建议,全程目睹了女生的纠结,她以为对方是抱着不需要太多,出于实用的角度考虑,于是伸手诚实指向贝壳色泽最漂亮的那条。
“这条吗?”池萤捡出来端详,认同道,“确实挺好看的。”
说着她将多余的手链放下,又径直从桌上拿起另外一条,挂在指尖展示,“老板怎么付款?”
阮秋词略微疑惑地看着她那条根本从未纳入过挑选名单的手链,不明白为什么会毫无征兆地买下它,但她好奇心一向很少,不执着于事事必须要获得答案。
不问,答案却自会主动送上门。
池萤付完款,胳膊一伸将手链递到她面前,意思很明显。
阮秋词没接,眼神代替声音传达不解。
女生笑道:“算是第一次出游的纪念品?姐姐不喜欢的话我就自己戴着,没关系。”
垂眸,摊在对方掌心里的手链贝壳样式熟悉,正是刚刚帮忙选中的那条。
她理所当然认为这是纠结中征求身边人建议确定抉择的一种方式,结果原来女生一早就挑好了想要的,之后诸多犹豫,其实是在纠结要送她的礼物。
她迟迟未接,池萤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两人的关系本也还没亲近到送礼的程度,她理解不想欠下人情的顾虑,便手指合拢,转移话题道:“再去其它地方看看吧。”
话音落,气息停顿片刻。
女人微凉的指尖,在她收回手前先一步触到掌心,划过虚握的手指捡起手链,轻声道:“谢谢。”
许是包放在车里手链没地装,她自然地戴到了手腕上。
素白的腕和莹润如玉的贝壳相映衬,蓝色海螺作为点睛之笔缀在其中增添一抹亮色,的确是摊位最漂亮的一条。
刚巧池萤挑中的也是它,以防万一多问了嘴,事实证明眼光没出错。
心情轻快莫名变得愉悦——果然关系有变好一点。
她学着女人同样把手链戴到腕上,问:“姐姐有想买的东西吗?”
阮秋词摇头,“没。”
除了饰品,小摊卖的例如沙滩裙之类的衣物,都很明显不是她平日会穿的风格。
街上人流渐多,池萤重新牵起她,满不在乎地发表经验之谈:“放心,逛着逛着就有了。”
沿路往前,路过好些五花八门种类不一的摊位,各式各样的灯牌填满越发浓厚的夜色,集市到了晚上这会才真正开始热闹。
阮秋词物欲低且怕麻烦,只负责充当陪伴的角色,反倒是女生前不久还询问她有没有想买的东西,这会自己却又完全被宠物摊位吸引去注意力,蹲在地上逗着小狗,根本无暇顾及她。
她抬头往远处望去,路边拥挤的招牌遮挡视线,药店方向已看不真切。
怕江星河等会找不到人,阮秋词拿出手机发送定位信息,那头言简意赅秒回了个ok的手势,好友是在等温妤回去拿手机的途中,江星河热情地主动加上的。
刚关掉屏幕准备放下手机,肩膀突然传来碰撞,胳膊一晃,手机差点没拿稳掉到地上,身后连忙传来“对不起”的道歉声。
这条道路本就狭窄,两侧分别各占了摊位后,中间可供通行的区域就更少了,人潮拥挤,走动间不可避免会发生摩擦,阮秋词回了句“没关系”,余光瞟到地上的女生,轻轻蹙眉唤道:“池萤。”
不知是不是因为周围人声太吵,对方没听见,依旧维持抱着膝盖蹲在笼边的姿势,俯视下去,和旁边人群相比,看起来小小的一团很危险。
担心她被撞摔倒或是不小心踩到,阮秋词弯腰,握着她胳膊稍稍施力,“别蹲,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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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
池萤回神,扫了眼后面人群了解原因,顺着她力道站直。
双腿蹲久发麻软得险些跌倒,好在胳膊上的手未松开,她借靠支撑了会,舒气道:“谢谢姐姐。”
“注意安全。”阮秋词淡淡叮嘱。
夜色彻底铺开,街上彩色的霓虹灯绚烂吸睛,池萤打量一圈奇怪问:“星星她们还没好么?”
买个药而已,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吗......不过转念一想,女生那样的性格看到集市,估计也跟她一样说不定在哪个摊位前玩着。
随口一说跟自言自语很相似没指望得到解答的问题,女人却出乎意料地进行回复:“我发了定位,她们忙完可以按导航过来。”
池萤挑眉惊讶,她和江星河什么时候有的好友?
当然,这样带点打探隐私意味的疑问不可能问出口,既然发了定位,也不宜再走远,她思索着看向隔壁,那应该是这块区域占地面积最大的摊位,摊主用气垫搭了个小水池,刚灌满水,正往里面倒着金鱼。
场景有些眼熟,稍加回忆,之前平台举办嘉年华的时候,现场举办过捞金鱼的比赛,用一张薄薄的纸网想办法把水里的金鱼捞出,规定时间内捞到条数最多的人获胜,池萤作为嘉宾参加,结果一条没捞着,赛后采访还专门向冠军取了经,可惜后来就再没机会实践,也不知道那些技巧到底有没有用。
这种游戏以前在集市里比较常见,但现在已经很少有了,没想到在海岛上仍保留着。
机会难得,她注视那边头也没回,牵着女人裙摆布料晃了晃,问:“姐姐,会捞金鱼吗?”
人声嘈杂,声音分辨不清。
衣裙扯动,阮秋词一开始并未反应过来这是她的手,在人多拥挤的场合,下意识戒备以为是不怀好意的路人,眉眼微冷条件反射一把拽住。
手掌触到纤细柔嫩的手腕,身边响起女生吃痛的轻吟,她动作一愣,手指泄力缓缓松开。
池萤小心扶着手腕回过身,骨头被她捏得生疼,真不明白脆弱到公主抱都能把胳膊肌肉拉伤的女人,明明还没痊愈,一次两次又是从哪来的力气。
她皱眉嗔怪地抱怨:“姐姐,第二次了!”
第二次?
阮秋词不解,目光滑到她顷刻便已泛起红痕的手腕上。
记忆片段闪回,耳朵升起热意,冷冽的眸光波动摇摇欲碎,她长睫低敛抿了下唇,自认理亏地低声道:“抱歉......”
21. 亲昵
事实这句“抱歉”也不应全由阮秋词来说,但要她解释那其中原因,又远比道歉更难说出口。
池萤揉着手腕,瞟到她垂眸,与平日不同似有些愧疚的模样......
好吧,女人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只是胳膊太细腕骨突出,捏到骨头稍微用点力也会比别的部位更痛些。
余痛散去,她甩了甩手腕,将事情翻篇,再次问:“捞金鱼吗?”
小摊挂着醒目的红色招牌,灯光打在阮秋词侧脸,给她白皙的肤色镀上一道暗红薄光,迷离的像是老电影里的画面。
池萤目光一瞬不错地趁着她罕见露出破绽时,想盯出什么新的发现。
可女人只是长睫轻轻颤了颤,随后默然点头,低低应:“好。”
她心道没意思,无趣地收回眼。
充气水池在一众摊位里极为瞩目,老板刚布置好旁边就已经围满了人,大多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真正尝试的却很少。
“老板这个怎么玩?”池萤扬声询问。
人群听到动静,自动让开一条路。
中年女人将最后一袋金鱼倒进池子里,起身答:“20元十分钟,用纸网捞到的鱼都可以带走。”
“行,两位谢谢。”她说着爽快地走到机器前准备扫脸付款。
阮秋词察觉不对,及时制止:“你自己玩就好。”
仅仅阻拦了一瞬,池萤眼神莫名地回望她,手指点动识别成功,付款瞬间完成,道:“站旁边看多无聊,姐姐不想玩么?”
她很自然的帮忙做了决定。
水池里无数条金鱼甩动着尾巴,游得畅快,艳丽的外表将清澈透明的水面映出颜色。
一些久远的记忆勾回,阮秋词没作声,眼眸浮现些许怀念,年幼时每每和家人一同逛夜市,这都是她最爱玩的游戏,长大后便再没见过了,犹豫道:
“我没精力养它们,录完节目也很难带走。”
池萤好笑地接过老板递来的纸网拉着她坐下,纸网薄薄一片,看起来遇水即溶,阮秋词是哪来的自信认为一定能捞到?嘴上却是无所谓地说:
“没有规定必须要带走吧,捞到再还给老板,重在体验过程。”
她分出一半纸网交到女人手中,扒着水池边缘微微倾身,回忆当时冠军说的技巧迫不及待的要进行实践。
可惜池萤记忆力不怎么样,过去一年多的事,细节都有些模糊不清了,勉强只记得纸网要倾斜45°左右放进水里,那样不容易破。
金鱼个头小数量密集,她捏着长柄确定好位置,动作小心翼翼的将纸网斜着缓缓伸入水里,水流波动,扰得金鱼纷纷摇着尾巴逃离。
她手腕移动操控网面追上,几乎是屏着气,在靠近其中一条时抓住猎物般快速收网。
捞是捞着了,纸网却从中裂开,鱼又掉了下去。
空欢喜一场,池萤拧眉,不服气地换了副继续。
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游戏开始前分明还信心满满,这会连着被现实打脸,她有些泄气地扭头,想看看阮秋词的情况。
她似乎也刚破了副,这会正拿着新的往水面探去。
女人肩侧披散的长发勾在耳后,曲线优美的侧脸完整呈现,长睫微垂,眼神专注认真,池底灯光穿透水面晃晃荡荡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波动着,看起来竟有几分平日联想不到的温柔。
池萤移开眼,目光投向水池。
对方捏着细细的长柄,不急不缓贴着一条小鱼轻轻一提,不可思议的以一种极其轻松的姿态将它捞了出来,放进一旁的小桶里。
“?”
平平无奇的动作,感觉跟自己没有区别,凭什么她成功的就这么简单?
池萤不甘心地把破纸网放到一旁供老板回收,再度重新尝试。
她以为是运气原因,结果还是失败了,反观女人出奇顺利,连捞三条,一副纸网都没破。
身后围观人群惊叹,有观察她这边的好心人建议道:“小姑娘收网动作慢点不要着急。”
但池萤全神贯注投入到一件事里的时候,是很难注意周围动静的,胜负欲诡异冒出头,跟游戏独自较上了劲。
纸网在多次使用后终于吸饱水破裂,阮秋词放下发酸的胳膊休息,瞟向身边。
女生秀气的眉毛轻拧,咬唇,眸子眨也不眨地捞着小鱼抬手——
不出意料的失败了,她肩膀下沉神色苦恼,另一侧已经放了好几副破掉的纸网。
阮秋词出声提醒:“收手的动作要慢,捞的时候尽量用网边。”
池萤心下思索,难得没回话,按照她给的技巧放慢速度。
纸网只不过比之前坚持的稍微久了点,结果仍一样,她端详手中仅存的纸网,甚至怀疑两人用的到底是不是同一种材质,偏偏又很清楚是自己的问题。
也许天生就不适合这款游戏,池萤懒得纠结,气馁道:“算了。”想要放弃。
手腕突然被轻轻扣住,微凉指尖接触到皮肤的那一霎,她几乎应激的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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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反射试图挣脱。
一股馥郁柔和的香气自上方倾洒,腕上手指松松虚握着攀到指尖,捏住长柄悬到水池上方。
池萤明白过来意思,胳膊泄力任由她引领动作,倒想看看问题出在哪里。
女人长长的头发垂落,晃晃悠悠时不时挠过额头刮到睫毛,她歪头躲开。
阮秋词察觉到动作,微微一顿,用空闲的另一只手将长发撩起来,道:“动作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
说着,控制纸网倾斜放入水面。
女人站在身后弯腰,身上散发的轻柔香气仿佛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网将池萤整个笼罩其中。
她很少主动做类似“亲密”的举动,相当有分寸感的在两人之间留出了足够的距离,身体并未贴近,后背却能感受到人体的热度,抵在指缝间捏着长柄的手指又泛着凉意很舒服。
“这样斜着,不用将整张网打湿,用网边的区域捞。”阮秋词边示范边讲解,传授经验。
她只是不忍看到女生失败那么多次皆是徒劳,一般情况,普通人失败一两次后也能找到诀窍,实在看不过眼出于心软,才做了平常绝对不可能做的行为。
纸网靠近金鱼,慢慢调整角度上抬,池萤情不自禁屏气,随着她的动作莫名升起点紧张的情绪,目不转睛地盯着。
纸网稳稳当当浮出水面,上面躺着一条湿漉漉的红色小金鱼,扑通一声,落入至今仍空空如也的小桶里,溅起细碎水花。
小鱼尾巴一晃,漾开一圈涟漪,池萤眨了眨眼。
成功了?
阮秋词唇角微翘,松手道:“你试试。”
她正欲退开,胳膊却被反手一把握住。
女生坐在小板凳上侧身,仰头,亮晶晶的眸子直勾勾望着她,蹙眉请求道:
“太快了没看清,姐姐再教我一次嘛?”
声线清脆,微微上扬的语调带着天然的撒娇感,握着胳膊的手不易察觉的小幅度晃了晃。
她平日就贯会撒娇,和谁相处都是副熟稔的亲昵劲,大大方方没有任何扭捏。
或许是从小就备受宠爱的孩子,参加节目的这些天里阮秋词早已见怪不怪。
她理应感到习惯,即使池萤对她撒娇的机会屈指可数。但真正轮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心跳依然奇怪地空了拍,逐渐紊乱、失序。
阮秋词努力平复,默默将她身子掰回去,强行镇定地简短答:“好。”
果然......还是不擅长和年纪太小的女生打交道。
22. 心软
江星河寻着导航到达定位地址,望着层层人群顿时犯了难。
“不好意思借过。”她只能不断重复勉强挤开一条缝通行。
这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都站在原地不动,好像在驻足观望着什么。
摊位因为人太多,模糊了界限,余光匆匆一瞥,江星河当然不认为阮秋词会在宠物笼边待到现在,便继续拨开人群,往里挤去。
充气水池边围坐了一圈人很是热闹,她踮脚探望,眼尖地看到两道人影。
白裙女人微微弯着腰,身前坐着的女生好像整个被她搂在怀中,手重叠在一块捏着同一杆纸网,水池底部明亮的灯光,折射出透明的浅蓝色水波,映照在她们身上。
江星河愣了愣,莫名不忍打扰,但想到温妤她们还在餐厅等着,便挥手喊道:“萤宝——”
阮秋词手一松,站直身子。
纸网刚接触金鱼捞到一半,幸好池萤没有惊慌,手稳当地回忆女人的动作,全神贯注慢慢一点点抬出水面......
金黄色的小鱼破水而出,犹如馈赠的礼物静静躺在湿润的纸网上。
“成功了!”
池萤轻呼,转身冲阮秋词展示,还朝江星河的方向晃了晃炫耀。
“恭喜。”与她的欣喜不同,女人声音又恢复成了仿佛刻意塑造的平静沉稳。
“多亏了姐姐。”她笑着道谢,毫不介意对方冷淡的语气,顺手将金鱼倒回水池里,随后心满意足地站起身,也算是没有遗憾。
“在玩捞金鱼嘛?”江星河好不容易挤进来,好奇打量。
她旅游去过很多地方,不少小城的集市里仍保留了这项游戏。
“要不要试试?”池萤见她眼神期待,主动询问。
女生犹豫会,却道:“算了,时间不早了。”
扭头望向摊位时钟,方才沉浸在游戏里没注意,原来早已超出了开始的十分钟。
的确,这个点吃完饭回去都是深夜了,在海岛太晚开车也不安全。
说到这,她倒是很好奇,“你们买个药怎么花了这么久?”
闻言,江星河有些心虚,支支吾吾道:“集市人多,走的自然就慢些......”
池萤嗤笑:“不是自个儿玩忘记了时间?”
“那也是人之常情......”女生理不直气不壮地嘴硬道。
一直沉默的阮秋词难得开口:“其她人呢?”
江星河一拍脑袋,“啊,跟你们差点又聊忘记了,都在餐厅等着,快走吧。”
说完便挤进人群里,她性格大大咧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夜市本就是人挤人,大家嘴上一边道歉,动作一边毫不留情。
池萤付完超时的金额,跟在最后面,临行突然被人扬声叫住。
老板拿着两个塑料袋小跑追上,“小姑娘你们的鱼——”
阮秋词听到动静和她一并停下回头,解释道:“我们是外地来的游客,不方便养,您留着吧。”
老板犹豫收回手,看了看,又把那个仅装着一条红色小鱼的袋子递过来,“金鱼很好养活的,就一条带走的时候方便。”
那是池萤桶里面唯一的一条,女人帮忙抓到的。
她纠结会,一想自己行李太多,平日估计也根本没有精力照顾,便还是委婉拒绝:“不用了,谢谢您。”
老板只好作罢,不再强求。
穿过这块最密集的人群,顿时轻松许多,越往外靠近集市边缘越冷清。
夜晚凉爽的海风吹散燥意,池萤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好奇问:“姐姐怎么不养?”
老板话说到那个份上,要不是她对小动物实在提不起兴趣,讨厌一切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东西,差点心软同意。
嘈杂的人声渐淡,晚风徐徐撩着发丝,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招牌抛在身后,街上仅余昏黄的路灯破开周围肆意弥漫的沉沉夜色。
阮秋词无形放松,任谁在这样静谧自在的氛围中,都会不自觉卸下许多防备,回忆涌现,她抿了下唇,开口道:
“小时候第一次玩捞金鱼,央求家人把捞到的鱼带回家养,每天换水喂食......但没几天它们都死掉了。”
“啊......”突如其来的转折,有股黑暗的冷幽默之感,池萤尴尬。
女人轻轻的声音随着晚风继续飘来:“那时不知道不能喂太多饲料,看它们一直进食,以为饿就......最后撑死了。”
“撑死?”
“嗯,合成饲料遇水会膨胀,后来才明白。”
池萤张着唇,好半晌惋惜道:“好可怜。”
这就是小动物的麻烦之处。
不同于只用摆放在家里有需要便可以随时拿出来观赏使用的物件,拥有生命的动物要花费无数心思照顾,即便一时兴趣结束也没法在不需要时轻易抛弃,不负责任的随意对待还可能导致它丧失生命,远比人类要脆弱得多。
阮秋词侧目,有些讶异地看向她。
小时候跟身边人提起,大多都是取笑,觉得怎么会有鱼这么蠢的生物,因为七秒钟的记忆,所以吃饱了也不会停下,死亡理由太奇葩。
导致她很长一段时间,也是这样以为的。
但其实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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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才知道,死亡的原因有许多,并不只是吃撑那么简单,可能是合成饲料膨胀,可能是破坏水质缺氧,也可能真是长期饥饿后遇到食物条件反射的进食本能。
解释起来涉及到的情况太复杂,且大多人只愿意相信自己所相信的,用笑话的方式将复杂的长篇大论化作简短一句话变为谈资。
对她们来说,总归就是微不足道一条鱼的生命而已,人日常吃掉的鱼又有多少。
会这么想也理所当然,阮秋词无意争辩,只是默默将养宠物这一计划永远的排除在人生之外。
还是头一次在这件事上,从她人口中听到表达同情的话语。
“还好刚刚没收下。”池萤庆幸,觉得换做自己,有很大几率会干出一模一样的糊涂事。
她语气后怕,阮秋词没接话,走在落后一步的位置,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女生线条精致流畅的轮廓。
她有些探究地打量着,第一次对对方感到好奇。
阮秋词知道刻板印象不可取,但人在和没那么熟悉的外人相处时,避免不了的会在心里下判断,大多人的性格也的确浮于表面,能通过不同事件窥见本质。
池萤却总是一次次推翻她的判断。
女生处在一个虚荣的用金钱堆砌的行业里,如鱼得水的融入并混到头部位置。
阮秋词明明很清楚她不是表面所展现的那样单纯,接近带着目的才更合理,可镜头外,池萤又依旧保留着那份并非伪装自然流露的单纯天性。
她像是社会化训练良好的小动物亲昵黏人,看起来备受宠爱天真的无忧无虑,可同时也不择手段堪称恶劣的利用旁人达成目的。
功利又单纯,天真又残忍,无比的矛盾。
于是阮秋词便在每当应该对她感到生气时,又因她无意展露的天真单纯而心软,不知不觉打破了许多底线。
这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包括此刻升起的好奇心同样如此,她却控制不住的放任自己陷进危险的处境中。
池萤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想法冒出的瞬间,前方女生没有征兆地忽然回头,“对了。”
阮秋词停下脚步,不着痕迹敛去情绪,问:“怎么了?”
昏黄的路灯将女生本就不算乌黑的长发彻底打成浅棕色,蓬松的发丝边缘晕着蒙蒙的光。
她弯眼笑着说:“谢谢姐姐愿意陪我。”
阮秋词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陪她逛夜市这件事。
一股类似于无奈,很难用言语确切描述的心情扩散开来。
她想,就是像这样,莫名其妙的总是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