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徒弟他彻底疯了》
1. 第 1 章
云隐峰。
山峦起伏,如巨龙盘踞,层峦叠嶂,树木高耸入云,一片郁郁葱葱,清澈的溪流在山间蜿蜒,流水潺潺。
山川交错,云雾缭绕,梦幻如仙境。
在山峰峭壁上有一处洞穴,那是玄清宗闭关修炼之处,一股极强的灵气围绕洞穴,缭绕在云雾间。
一缕金光乍泄,仅仅一瞬间,又化作虚无。
正在清扫落叶的外门弟子揉了揉双眼,再次看向那被云雾包裹的洞穴,喃喃道:“或许是看错了吧。”
洞穴位于峭壁上,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洞内光线昏暗,石壁上挂着残烛,偶尔有山风拂过,微弱的烛火轻轻摇曳。
滴答。
一滴水珠从洞顶的石缝处悄然滑下,落在洞中躺着那人身上。
滴答。
又一滴水珠落下,在那人珠润皙白的脸上绽开,也让他从熟睡中惊醒过来,只见他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双眼,因睡意尚存,眼神中还透露着几分迷茫。
“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还在做梦吗?”
困倦感让夏雨雪眼皮沉重得像挂了两块铅,一股尖锐的刺痛从后脑勺蔓延至整个头颅,脑海中的思绪变得乱乱,意识渐渐模糊,在他陷入昏睡之前,洞顶的水珠再次滑下,砸落在他的脸庞,他浑身一激灵,用力睁开了疲惫的双眼。
夏雨雪猛地坐了起来,剧烈的头痛让他一瞬间皱紧了眉,龇牙咧嘴地倒吸一口凉气。
在看清他身处什么地方之后,震惊地瞪大了双眼,连说话都带着颤音:“我、我居然不是在做梦?!”
洞中微弱的光线不足以视物,可他却清晰地看到了石壁上刻画的花纹,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复杂又诡异。
山风在寂静的山洞中回响,一股阴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阴森的氛围让人不寒而栗。
夏雨雪丝毫没有怀疑,会有阿飘突然冒出来吓他。
他重新闭上双眼,脑海中不停地盘旋着那句话: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可能是他熬夜熬多了,现在都出现幻觉了。
听到“滴滴答答”的水声,夏雨雪往旁边挪了挪,试图避开从洞顶掉下来的水珠,然后安详地躺下了。
他哄骗自己,这只是一场噩梦。
“宿主。”
夏雨雪眼皮动了动,心里默念: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他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真的有阿飘来找他啊!
他这次是真的不敢睁开眼,生怕一睁眼就看见一团血淋淋的不明生物。
片刻后,像是很轻的一声叹息在他脑海中响起。
系统:“我来自穿书局,工号007,很高兴为你服务。”
夏雨雪再次默念:你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别冲我来,我就是一良民,走在地上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你找错人啦!
系统顿了一下,机械般的声音幽幽响起:“宿主,我能听见你的心声。”
夏雨雪沉默几秒钟后,睁开双眼,看着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开口:“我是穿越了吗?”
穿越这个词他并不陌生,因为他本身就是一名网文作者,可穿越这件事让他一直以来信念的科学主义世界观开始崩塌。
系统:“是的。”
“我为什么会穿越?”夏雨雪从醒来那一刻就在想这个问题。
难道是因为他每天加班码字到凌晨三点?
所以就这么猝死了?
他还记得昨晚码完字才凌晨一点多,很久没有这么早码完字了,他还特别高兴,窝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打游戏,一边吃着泡面,等他打完游戏已经凌晨四点多了,甚至有点意犹未尽。
怎么这一躺就躺到异世界来了?
夏雨雪怀抱一丝希望,缓缓开口:“那我还有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系统:“完成系统任务,穿书局会答应你一个条件。”
夏雨雪想了想还是决定摆烂:“那还是算了吧。”
以他写多年的网文经验来看,主角之所以能完成任务回到原来世界的,几乎都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
而他只不过是芸芸众生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社畜,每天朝九晚六,下了班还得兼职副业写网文,每个月光是还房贷就压得他喘不过气。
上辈子是牛马,这辈子穿越了还当牛马,他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牛马的身份,那就……
夏雨雪找了块阴凉的地方躺着,哼声:“这牛马谁爱干谁干。”
反正他是不想干了。
系统:“若是完成任务,可以向穿书局提出成为亿万富翁并回到原来的世界。”
“啧,你还会画饼呢?”夏雨雪倒是没想到系统还会跟他讲条件,犹豫了几秒,他忽然反应过来:“你这说的不是两个条件吗?”
系统再次陷入沉默,在过了很久之后才开口:“我只能帮你做到这里了。”
看来生活不易,连系统都学会画饼了。
夏雨雪惆怅地看着洞顶上挂在石壁上的水珠,盘算着他要买多大的豪宅,最好还是带个小花园的,这样他就能把平时喂养的流浪猫都接到家里来,小声嘀咕:“三百方的面积够大吗?好像还是小了点?”
系统:“是否确认?”
沉默半晌,夏雨雪缓缓道:“确认吧。”
他人都穿越过来了,还有拒绝的权利吗?
系统:“恭喜宿主绑定系统007,将为你解锁关于原著《与君绝》任务剧情。”
夏雨雪原本还沉迷在他的豪宅梦中无法自拔,听到“与君绝”三个字顿时傻眼了:“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系统:“就是你笔下的《与君绝》这本小说。”
夏雨雪从地上跳了起来,他激动地大喊:“所以我穿越跟这本书有什么关系?!”
就在他落地的这一瞬间,整个山洞似乎震了震,烛火倒了一片,又在几个呼吸间,恢复了正常。
夏雨雪愣了下,以为只是风大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忽然想起最后一次打开《与君绝》这本书的后台时,那条一闪而过的评论:烂尾不填坑的作者希望你也能感受一下夏遇雪的痛苦!
他依稀记得那条评论还吸引了不少读者点赞。
系统的沉默更是让他确认了这个答案。
夏雨雪心里咯噔了下,眼皮狂跳,有种不祥的预感:“我该不会是穿越到夏遇雪的身上了吧?”
系统:“是。”
夏雨雪两眼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他本人夏雨雪,而这个叫夏遇雪的人是他笔下《与君绝》里面的一个小反派。
他还记得会给这个角色起名夏遇雪单纯只是因为他是个起名废,随手起的,也丝毫不介意与自己撞名。
现在他却悔得肠子都青了。
夏遇雪,玄清宗的长老之一,掌管玉清宫,他出身名门正派,又得师兄弟宠爱,年纪轻轻便是洞虚境界,风姿卓越,惊才绝艳,可私底下的他,生性凉薄,自私自利,为求得道成仙不惜残害同门,是个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
最后死在他唯一的徒弟——商无陵手上。
夏雨雪想起当时为了刻画商无陵对夏遇雪的恨意,特别交代了夏遇雪是如何被残虐致死的,想到他的死状,夏雨雪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仿佛坠入冰窖,脸色煞白。
“若是我强行更改剧情,会怎么样?”他心跳如擂鼓般急速敲击,强行保持镇定,可声音还是止不住颤栗。
系统:“任务失败,回归档案。”
夏雨雪努力吞咽口水,试图压抑心中的恐惧:“所以我只能按照原著剧情路线完成任务,才有机会回到现实世界对吗?”
系统:“是。”
夏雨雪脸色由白转青,连五官都变得扭曲,咬牙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都烂尾了,难道剧情到夏遇雪死亡就结束了吗?!”
系统保持沉默。
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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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嗤笑道:“那剩下的剧情呢?谁来完成?部分没有写完的支线剧情,你们有吗?”
系统仍然保持沉默。
话音落下,连夏雨雪都怔住几秒。
所以也不是不能瞎编?
毕竟他是原作者,他才是最清楚剧情走向的人。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从此,他不再是夏雨雪,而是平行世界里的小小反派夏遇雪了。
夏遇雪无声叹息。
痛失本名。
还是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吧。
按照原身留下来的记忆,夏遇雪轻松找到了下山的路,只是看着这绵延不断的山峰,他收回了踏出去的左脚,“继续呆在山洞修炼也不是不行。”
最后,他还是骂骂咧咧地下了山。
夏遇雪累得气喘吁吁,就在他走不动道准备摆烂的时候,身后一道声音传来让他把到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立刻整理了一下衣衫,挺直腰板,摆出一副端正的态度。
“师叔。”
夏遇雪微微点头,不多作停留,生怕被人看出他是个冒牌货,随着这一路下山越来越多的宗门弟子向他行礼,夏遇雪从一开始的紧张变得心情有些微妙。
这辈分高就是好,不出意外,他能在玄清宗横着走。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
“师叔这么快便出关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洞虚境,师叔果然天资卓越!”
“为何师叔要走下山?”
“难道这是师叔独特的修炼方式?”
夏遇雪灵力深厚,自然能听到他们在背后小声蛐蛐,在听到弟子们称赞他天资卓越的时候还颇赞同地点了点头,然而在听见“走下山”这几个字时脚步滑了下,差点崴了脚。
什么意思?
下山不用走的,难道用跑的?
系统:“除了负责清扫落叶的外门弟子,其他人都用轻功下山。”
夏遇雪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系统沉默不语。
“又装死是吧?”夏遇雪踢了一下脚边的碎石,没掌控好力度,灵力运于足上,将石头踢进对面山崖上,发出“嘭”一声巨响,山崖的石块滚滚落下,随之,还有一声怒喊:
“哪个王八羔子干的好事?!”
“不要命了?”
“敢砸老夫的长阴宫?”
夏遇雪:“!!!”
他不是故意的!
“快快快跑!”夏遇雪足尖一点,腾空跃起,倏地蹿起丈余之高,如浮光掠影,眨眼间消失不见。
他身轻如燕,在树林间穿梭自如。
风声沙沙作响,还伴随着他惊惧地呐喊。
一时间,栖息在山间的灵兽吓得到处乱窜。
好不容易刹住了车,成功落地,夏遇雪扶着旁边的树吐了起来。
“这也太太太刺激了。”
速度之快,瞬移千里。
或许是早早辟谷的缘故,他也没吐出什么东西来,但还是往水潭的方向走,想要漱漱口。
山间的灵泉清澈见底,可以看见水底的鹅卵石和游动的小鱼,水面上漂着几朵睡莲。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微风穿过茂密的树林,树叶的沙沙声与泉水的叮咚声交织,充满诗情画意的美感,让人浮躁的心一下子变得平静下来。
夏遇雪看着水面的倒影,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呆了许久。
他没有在“夏遇雪”这个反派角色的容颜上留下什么笔墨,只是简单几笔略过。
冰肌玉骨,肤白胜雪。
脸还是他在现实世界的脸,却像是美颜拉满的效果,常年熬夜的黑眼圈消失不见,皮肤白皙细腻有光泽,连一根毛孔都看不见,清冷干净,气质出尘。
他盯着这张脸看了许久,满意地轻叹一声:
不愧是风华绝代的小师叔。
就是有点可惜,他是个短命鬼。
2. 第 2 章
把长阴宫石壁上砸了个洞的罪魁祸首不知所踪,气得长阴真人大发雷霆。
玄清宗这几日都在排查凶手,势必要将其缉拿归案,甚至听说长阴真人打算把这个胆敢挑衅他的无知小儿关进万兽园。
万兽园乃是玄清宗的禁地,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岂是他一个刚步入大乘期的小小修士所能承受的。
所以在听到这个传闻后,夏遇雪把自己锁在玉清宫里,连门都没出过。
距离剧情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夏遇雪索性天天摆烂,不是睡懒觉就是到后山的灵泉钓钓鱼,修为丝毫没有长进。
“要是能有台手机就更好了,我可以这辈子都不出门。”
“系统,你能不能给我变个?”
“你不也是人工智能,你不能变成手机给我玩玩吗?”
“你什么都不会,跟着我,让我觉得很没有面子。”
“你真是高科技吗?该不会是唬人的吧?”
系统:“……”
索性开启待机模式。
在夏遇雪打算碎碎念到底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吓了他一跳。
“小师叔,萧衡求见。”
夏遇雪:“谁?”
门外的弟子顿了顿,再次出声:“弟子萧衡求见。”
听到这个名字,夏遇雪瞬间瞪大了双眼,猛地看向门外,嘴里念叨着来人的名字:“萧衡?萧衡……”
他怎么来了?
夏遇雪迫不及待想要见萧衡一面,因为这是他笔下塑造的男主,是他的亲儿子!
大殿的门打开,夏遇雪从殿里飞了出来,倏地来到萧衡面前,看清他的模样后,一时间恍了神。
站在眼前的青年一袭白衣,手执长剑,容貌俊朗如玉,眉间的朱砂鲜艳夺目,墨色的瞳孔流动着星光,唇角挂着一抹温润的笑容,皎皎如明月,似嫡仙下凡。
夏遇雪喃喃道:“本该这样的。”
萧衡愣了下,很快就回过神来朝他行礼:“弟子萧衡见过小师叔。”
夏遇雪绕着他转了一圈,十分满意,这就是他想要的男主角。
眉目温润,恭谦有礼。
“吃过了吗?”夏遇雪热情道。
萧衡怔了下,不明所以:“弟子早已辟谷,不需要满足口腹之欲。”
夏遇雪失笑:“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小师叔忽如其来的热情让萧衡有些招架不住,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应对。
虽然小师叔对他跟其他弟子并无两样,可他总觉得小师叔并不喜欢他,甚至是讨厌的。
所以他小心翼翼,从不敢有对小师叔不敬的地方。
感觉到萧衡的僵硬,夏遇雪短暂地一怔,很快就理清了头绪。
在原著的剧情中,原身并不喜欢萧衡,甚至是极讨厌的。
萧衡出身名门世家,是剑神第十代传人,他天赋异禀,天生剑灵体,是萧家近千年来数一数二的天才。
而原身却与萧衡不同,他虽也是天资卓越可出身平平,父母只不过是普通老百姓,家境贫寒,甚至连送他去修习法术的银钱都没有,若不是当年师尊前来除水患时发现了他的资质,将他带回玄清宗,恐怕他到现在还是一个普通人。
面对这个有身份有背景又深受大师兄宠爱的弟子,原身嫉妒如狂,愤恨世间不平。他几次设下圈套,将萧衡引入局,想要废去其根骨,险些得逞,若不是萧衡有男主光环,早不知死多少遍了。
夏遇雪无声地叹了口气,想要缓解一下僵硬的气氛,顺便打探一下长阴宫的消息,关切地问了句:“听闻长阴宫被人砸了个大洞?”
萧衡:“是有这么回事。”
夏遇雪眼波微转:“可有抓住罪魁祸首?”
萧衡摇摇头:“未曾。”
夏遇雪:“可有线索?”
萧衡眉宇间流露着一种无力感:“那日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夏遇雪心瞬间提了起来,惊喊出声:“什么?!”
萧衡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夏遇雪轻咳一声,笑得勉强:“你继续说。”
萧衡:“听那日负责清扫云隐峰落叶的外门弟子说,曾听闻山下传来非常凄厉如杀猪般的惨叫声。”
夏遇雪:“……”
等等,杀猪声?
他有叫得这么夸张吗?
有……这么难听吗?
萧衡继续道:“只可惜那人身手极快,未曾有弟子看见其相貌。”
自然也就捉不住那人。
玄清宗近千名弟子,能将石壁砸个大洞的弟子并不少,可有这般胆识的弟子并无几个,只是萧衡不敢胡乱揣测。
夏遇雪长舒一口气,下意识地说了句:“那就好。”
萧衡闻言惊讶地看着他,总觉得小师叔今天与往常不太一样。
夏遇雪心里咯噔了下,连忙补充道:“那就好好让人修一修,长阴宫可是我们玄清宗的门面,破个洞像、像什么样!”
萧衡双手做辑:“师叔教训的是。”
夏遇雪见他没有怀疑才缓了下来,赶紧转移话题:“此次前来可有何事?”
萧衡:“师尊让弟子前来提醒小师叔不日便是纳新大典,若无急事便留在宗门,一切等纳新大典结束后再做打算。”
夏遇雪挥挥手:“我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
萧衡:“弟子告退。”
看着萧衡远去的背影,夏遇雪惆怅到:“时间过得真快。”
这么快就迎来他的第一个剧情任务:收服鼠妖,救下反派,在纳新大典上收反派为徒。
夏遇雪满脸愁容,想起原著中与反派商无陵相遇的剧情。
原主和反派商无陵第一见面并不是在纳新大典上,而是在收服鼠妖后返回宗门时在山脚下遇到的商无陵。
当时的夏遇雪接受宗门委托,到附近的村落收服鼠妖,按道理,这种小妖是不需要他亲自出手的。
是因为原主是个极虚伪的人,降妖除魔并非他的本意,他只不过是贪图虚名,享受被世人追捧的感觉,很乐意去当“救世主”,所以夏遇雪经常会到事务堂领任务。
世人皆知玄清宗的玉清真人,乐善好施,功德无量。
在回玄清宗的途中发现被丢在山脚下奄奄一息快要气绝身亡的商无陵,原主丢给了他一颗丹药,却也并非真心想要救他。
若是真心想救商无陵,大可以将他直接带回宗门医治,哪怕原主觉得不方便也可以用传音术将宗门弟子喊来,让弟子带他回宗门,可那时的原主只不过是觉得这里是玄清宗门下,商无陵若死在这里,会影响玄清宗声誉。
因为这样的小事,原主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可商无陵却将这件事永远记在了心里。
也是这段孽缘的开始。
三天后,带着一身伤病的商无陵来到玄清宗,通过考核入选纳新大典,并在大典上请求拜原主为师。
其实原主并不认得商无陵,也并不好奇他是谁,可当他用灵力探查商无陵的灵根时却被吓了一跳。
商无陵是千百年来难得一遇的纯阴之体,天生炉鼎。
这世上,天资卓越的修士多了去了,可不管是天生剑灵体的萧衡还是眼前这个天生炉鼎的商无陵都让原主破防。
最后,原主收下了他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徒弟,商无陵。
虽收为亲传弟子,却未曾教过他什么功法,只丢给他一本外门心法,甚至平日里的修炼也不过是给原主端茶倒水,做一些粗活。
原主想的是,这样的天才应该毁在他的手里。
想到这里,夏遇雪渐渐回神。
“走吧。”
刚好拿这只鼠妖给他练练手,他现在对于这具身体的灵力运用还不是那么熟悉。
一觉醒来成为高手的感觉,爽是挺爽的,就是他对修仙一窍不通,连原主灵力的百分之十都施展不开。
……
……
杏花村。
村长带着一行人在村口等候多时,看见夏遇雪前来,慌慌张张地行礼:“道长。”
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夏遇雪的眼睛,生怕冒犯了仙人。
夏遇雪颔首:“杏花村的委托在下接了,还请村长放心。”
村长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着急道:“还请道长尽快收服此妖。”
夏遇雪点了点头,沿途经过的庄稼东倒西歪,田地更是坑坑洼洼留下不少地洞,百姓们辛苦劳作了一年,却被鼠妖吞食殆尽,怎能不急,若只是毁坏庄稼,村民还能想法子保住粮食,可那鼠妖还会挖地洞到他们家里把粮食偷走。
他们见过那鼠妖有八尺长,身壮如牛,凶神恶煞,怕是会伤人。
那鼠妖只在夜里出没,白天躲在地洞里,村民们夜里都不敢睡觉,生怕被鼠妖吞吃入腹,所以一到晚上家家户户点着灯,睁眼至天明。
村民们不胜其扰,只能求助玄清宗,希望能得到宗门相助。
夏遇雪听后,绷着一张脸严肃道:“到了夜里把门锁好,不要点灯,无论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好奇张望,更不要踏出屋门半步,在屋里待着就是。”
村民被唬住,吓得连连答应。
夏遇雪:“切记,否则在下也难保那孽畜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情来。”
其实是因为这是夏遇雪第一次收服妖怪,他没经验,万一连个鼠妖都降不住,那多没面子,他好歹是大乘期的修士,还是玄清宗一宫之主,绝不能被人发现他是冒牌货。
索性就吓唬吓唬村民,让他们老老实实待在屋里。
夜里。
杏花村早早就熄了烛火,整条村子寂静无声。
明月高悬,银白色的光辉倾泻,落在枝头,山野,田间。
看着台上的圆月,夏遇雪倚在树上,声音很轻:“十五的月亮圆,今夕是何年。”
还未等他触景伤情,就听见稻田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鼠妖又出来作乱了。
夏遇雪叼着一根稻草,静静地看着那鼠妖从田洞里冒了个脑袋出来,它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快速从洞口里钻了出来,摇身一变,一只八尺大的肥硕老鼠出现在稻田里,扭着屁股四处寻找食物。
这鼠妖耳朵又大又圆,浅灰色的皮毛,四肢很短,尾巴却很长,毛茸茸圆滚滚的,一看就知道平时没亏待自己。
这皮毛油光水滑的,手感一定很不错,他很想挼一把。
在将它收服之前,夏遇雪回想了下关于鼠妖的这段剧情。
这只鼠妖原本只是普通家鼠,偶然得到机缘修炼成妖,可它并无害人之心,它只是太饿了,每天都会到附近的村落去偷百姓们的粮食,但它的胃口很大,一次就能吃上寻常百姓一家三口半年的口粮。但对于穷苦的百姓来说,半年的口粮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多余的粮食他们要拿到镇上去换银子维持生计。
有一次鼠妖被发现在偷吃粮食,它化身庞然大物,龇牙咧嘴地将人吓得晕了过去,挖地洞逃跑了。
虽然那人并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可村里还是传出鼠妖会吃人的恐怖谣言。
所以,原主也以鼠妖伤人为由,将其斩杀,甚至是将它那身皮毛剥了下来,给自己垫脚。
即使后来得知鼠妖并没有害过人,他也只有一句:
这世上并没有纯净的妖,妖便是妖,始终留着害人的心思。
思绪回笼,夏遇雪沉默地看着那屁股扭扭又肥胖的身影,许久后才轻声叹息:“来的时候就发现还差一只坐骑,也不知道骑老鼠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系统:“……”最终还是保持沉默。
收服鼠妖,不管是用什么办法收服,都在规则之内。
夏遇雪哼笑一声,轻点足尖,无声地落在鼠妖身后。
鼠妖嘴里塞满了稻谷和玉米,开始挖地道,想要到村民家中偷粮食,丝毫没发现夏遇雪的身影。
夏遇雪拽了一下它的尾巴,手感如他想象般美好,毛茸茸的,软乎乎的。
鼠妖被吓得从地上弹跳起来,它没想到这里除了它以外还会有其他人,它双眼瞪圆,眼里带着惊慌,大大的耳朵向后颤动着,双颊鼓起,可以看到它嘴里塞满的食物,连胡须都聚成一团翘得老高。
夏遇雪环抱双臂,大声喊出那句经典台词:“妖怪,哪里逃!”
鼠妖张着嘴怔怔地看着他,嘴里不停地有稻谷和玉米粒掉落下来,模样十分滑稽。
过了半晌它才回过神来,露出两颗尖锐的牙齿,凶巴巴地看着夏遇雪,试图将他吓退。
见夏遇雪没反应,它张大嘴巴,尖叫一声,划破夜空。
夏遇雪顿时捂住耳朵,怒道:“耳朵都要聋了!”
趁夏遇雪捂住耳朵的间隙,它快速地缩成巴掌大小,钻进地洞逃跑。
夏遇雪愣了愣:“这打都不打,直接跑了?”
系统:“它胆子很小。”
哪怕遇到的不是夏遇雪,而是普通的老百姓,也没想到与人颤抖,能跑就跑,不能跑它还能遁地。
夏遇雪念了个口诀,画地为牢,将鼠妖困在这片稻田里。
鼠妖不停地撞击着结界,始终无法攻破,又开始挖地道,想寻找突破口,直到挖累了,鼠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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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头丧气地瘫坐在稻田里,旁边吐出许多粮食,堆得跟小山似的。
夏遇雪饶有兴致地笑了下:“哦,这是想要交粮换一命?”
系统:“它身上没有法宝。”
看着那道努力缩在粮食堆后面的小身影,夏遇雪用术法将它拎到跟前来。
鼠妖不停地挣扎着,吱吱乱叫。
夏遇雪给它设下禁言术:“你想让我放过你?”
鼠妖点点头。
夏遇雪:“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若是被其他修士发现,它也难逃一死。
鼠妖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眼角沁出泪水。
其实它也不想做妖怪的。
可是它没有选择。
对于它来说,那是机缘,也是宿命。
它若生在妖界,那弱肉强食的地方,它无法生存,而它在人界,在遍地都是修士的地方,也终究难逃一死。
还不如当只普通家鼠来得自在。
夏遇雪让它把破坏的稻田恢复成原样,然后收进了灵兽袋。
系统:“它是妖。”
夏遇雪嗤笑:“那不过是世俗的偏见,天界的神仙难道就没有坏人了吗?”
系统保持缄默。
夏遇雪感慨道:“纵使我有十八般武艺,可惜无法施展一二。”
系统:“……”
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炊烟袅袅升起,鸡鸣犬吠声此起彼伏。
闹了一晚上,他也累了。
夏遇雪将结界撤走,找到村长告知他已收服鼠妖。
村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钱,连连道谢。
看着装满铜钱的破旧钱袋,夏遇雪知晓,这已经是杏花村最大的诚意了,他把钱袋还了回去,笑道:“修道之人用不上这些,村长拿回去吧。”
听到夏遇雪的话,村长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他们唯一可以拿出来的酬金了。
一位妇人忐忑地站了出来,手里还捧着用油纸装着的大肉包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夏遇雪说道:“想必道长还未曾用早膳,这是我早上才做好的包子,新鲜出炉的,还望道长不要嫌弃。”
她这话一出就被村长呵斥了:“这些俗物哪能入得了道长的眼,快快拿走!”
夏遇雪看着那香喷喷的大包子咽了下口水,在妇人尴尬地想要收回那包子的时候,他眼疾手快一把抢了过去,乐呵呵道:“那就多谢大娘了。”
其他人瞬间愣在原地。
夏遇雪轻咳一声,在他人设掉光之前连忙开口:“既然鼠妖已除,在下也该回玄清宗了,那就此别过吧。”
“哎!道长请留步!”
片刻后,村民拎着许多粮食热情地塞到夏遇雪手上,兴高采烈地说道:“道长拿在路上吃吧,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哎呀,这如何使得。”夏遇雪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夏遇雪一边笑眯眯地拒绝,一边打开了储物袋。
告别杏花村,夏遇雪也该返回宗门,进行下个剧情。
他沿着山路,来到剧情的指定地点。
远远的就看见了蜷缩在树下,被病痛折磨陷入昏迷的商无陵。
夏遇雪一步步走近,他的步伐很轻,胸口上却仿佛压了块巨石。
迷茫、不安,一种窒息的感觉蔓延至他全身。
他站在商无陵面前,冷漠地看着这个将来会将他碎尸万段的人。
他被关在地牢里,永不见天日。
他的身上每日都会有无数道新增的鞭伤,而他终日浸泡在盐池里。
直到商无陵玩腻了,将他丢去喂灵兽。
夏遇雪看着自己颤栗的手,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在害怕。
哪怕他提前知道剧情,哪怕他将来有无数可以扭转剧情的机会,哪怕他已经下定决心会引导商无陵走向正道,哪怕他想要对商无陵好,希望最后能落得稍微好点的下场。
可他还是止不住地害怕。
被灵兽撕咬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就在这一刻,他觉得浑身上下都在隐隐作痛。
夏遇雪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懊恼地生着闷气:“没想到这种死法还是我给自己设定的。”
系统适时提醒:“他要死了。”
夏遇雪冷笑道:“那不正好,直接全剧终,你也不用瞎折腾了。”
系统:“……”
夏遇雪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颗丹药,那是他在库房里找到最贵最好的一颗。
系统:“倒也用不着……”这样的极品大补丸。
夏遇雪打断它:“我喜欢,我乐意。”
他走到商无陵面前,仔细打量着他未来的徒弟,也是这部小说的大反派。
此时的商无陵不过是个人人可欺,活得连条狗都不如的弱小孩童。
他身上到处都是皮开肉绽的伤口,浑身血污,甚至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
夏遇雪不忍心再看他身上的伤口,掰开他的嘴,强行把丹药塞进了他的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商无陵身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夏遇雪戳了戳他的脑袋,忍不住开口:“日后就算再恨我,也要记着我今日救你的恩情。”
“嗯……”
“给我个爽快点的死法,至少别把我丢给灵兽。”
系统:“他还没醒。”
夏遇雪:“没事,就当他答应了。”
系统:“……”好吧。
夏遇雪忽然猛地站起来,不解地问:“那商无陵是如何知道救他的人是我的?”
系统:“你没写。”
夏遇雪:“……”
所以商无陵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大个bug他当时怎么没发现?
那现在怎么补上?
夏遇雪:“你说,我要是留给他一张纸,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会不会显得太刻意?”
系统:“……你觉得呢?”
夏遇雪:“那我直接把他带回玄清宗不就得了,反正日后他也会是我的徒弟。”
系统:“不行,他必须通过宗门考核,参加纳新大典,在大典上拜你为师。”
“算了。”夏遇雪选择摆烂:“反正这是系统bug。”
商无陵动了动眼皮,夏遇雪在他清醒过来之前,往他手里塞了几个杏花村大娘送的肉包子,免得他还没参加宗门考核就饿死在半路上了。
临走时,他还脱下了身上的外袍盖在商无陵身上。
“商无陵,你要记得,这是你欠我的。”
日后对我下手要轻点,学会尊师重道。
3. 第 3 章
鼠妖被夏遇雪带回了玉清宫。
他从库房里翻找半天终于找到了那块象征他玉清真人身份的玉牌,用红绳系着,挂在了鼠妖的脖子上,叮嘱它:“莫要摘下来,戴着这个玉牌,你就能在玄清宗横着走了。”
鼠妖瑟瑟发抖地待在夏遇雪掌心里不敢乱动。
它好想逃,却逃不掉。
夏遇雪拎着它起来仔细瞧了瞧:“原来养仓鼠是这样的感觉。”
鼠妖的模样跟他曾经见过的仓鼠很像。
肥嘟嘟的,在外流浪的日子也把自己养得很好。
毕竟都偷吃百姓这么多粮食了。
“吱。”
鼠妖被他抓住了尾巴,身上的毛发也被挼得乱七八糟的,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轻轻地吱了声表示抗议。
夏遇雪揪了揪它的耳朵:“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吱。”鼠妖弱弱地应了声,他发现眼前这个法术高强的道长并没有要取它性命的意思,只是喜欢捉弄它取乐。
这个地方的灵气很浓郁,很适合修炼。
可它不喜欢修炼,它的鼠生愿望只想吃。
夏遇雪让它变成巴掌大小,在玉清宫当个吉祥物。
系统震了震:“妖……如何当吉祥物?”
夏遇雪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可这世上也没几只瑞兽。”
更何况瑞兽一旦现世,各个门派都争抢着要,哪里轮得到他。
系统:“若是被其他弟子发现,它也会没命的。”
夏遇雪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根玉米来喂它,听到系统的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可是玄清宗地盘,是我的玉清宫,若是已经明确那是我养的妖兽,还敢动杀心,那我这个玉清宫真人也可以不用做了。”
系统:“万一长阴真人知道你在宗门里养了妖物……”
夏遇雪笃定地说了句:“他会原谅我的。”
长阴真人对他这个师弟极为宠爱。
当年夏遇雪很小的时候就被师尊带回了玉清宫,可那时候的师尊忙着闭关无暇顾及原主,就把原主托付给长阴真人。
也可以说原主是长阴真人一手带大的。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其实你也不必如此,将鼠妖抽筋扒皮的是原主,不是你,更何况,你已经改变了它的命运。”
夏遇雪看着鼠妖开心地捧着玉米棒,小嘴鼓囊囊的,缓缓开口:“可书是我写的,它的生死是我定的。”
他可以冷眼旁观,但也会心生怜悯。
其实又何止是鼠妖,书中所有人的命运早就在他的笔墨下成了定局。
或无辜枉死,或罪有应得。
系统没再说话。
夏遇雪把鼠妖的玉米棒抢走了,再它面前晃了晃,兴致勃勃地说:“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鼠妖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玉米棒,抓着他的袖子试图往上爬,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又圆又大的双眼仿佛还有上泪花。
夏遇雪点了点它的小脑袋,唇边绽开一抹笑意:“就叫杰瑞吧。”
系统又冒了出来:“这个名字……有点特别。”
夏遇雪垂眸笑了笑:“是吗。”
鼠妖听到这个名字,圆圆的耳朵动了动。
被叫做鼠妖很多年,它已经习惯了,突然被赐予名字,它有些不习惯。
杰瑞抖了抖它胡须,粉嫩的小爪子捂着脸,一副害羞的模样。
夏遇雪觉得有趣,便解开了它身上的禁制。
谁知下一秒杰瑞咻地一声逃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遇雪的神识遍布整个玉清宫,他能看见杰瑞正在后山打地洞,不由失笑:“罢了,随它去吧。”
玉清宫后山是一片竹林,偶尔清风拂过,竹叶哗哗作响。
夏遇雪每天就躺在竹林里喝茶,看看他从山下带回来的话本子,好不惬意。
系统:“你从云隐峰下来后修为停滞不前,也是时候修炼了。”
夏遇雪不以为然:“按照原主剧情我甚至都活不过第十集,我还有勤加修炼的必要吗?哪怕突破渡劫期,得道飞仙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得给反派送人头?”
左右都要死,还剩下几年,他为何不潇洒一点做条咸鱼?
更何况他原本就是条咸鱼,没有原主那股非要成为人上人的劲。
系统:“……”
它竟无言以对。
不知不觉,已是初秋时节。
叶子开始泛黄,随秋风飘落,翩翩起舞,铺满山间小路,秋意渐浓。
阳光和煦,微风拂面。
夏遇雪躺在摇椅上,手里的话本子久久停留在那一页,他眼眸微闭,思绪放空,慵懒而惬意。
“若是能一辈子这样,也未尝不可。”
惬意到他都不想回家了,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退休生活吗?
系统无奈地提醒:“商无陵已经在参加宗门考核了,你不去看看吗?”
夏遇雪兴致缺缺:“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会通过宗门考核参加纳新大典,只是一个门票的资格赛,还有必要去看吗?”
系统:“考核的时候发生了几件事,跟他后来虐杀同门师兄弟的剧情有关,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
系统这句话让夏遇雪从躺椅上弹坐起来,这可是隐藏的主线剧情!
其实原本没有所谓的“隐藏剧情”的,还不是因为他烂尾又埋下很多伏笔还没写,而这些伏笔却在这个世界上悄然发生,填补了原本的逻辑链。
可这些悄然发生的剧情是夏雨雪这个作者本人都无法预料的。
夏遇雪:“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吧。”
……
……
玄清宗是天下第一宗门,天下修士无不心驰神往。
想进宗门的修士如同过江之鲫,可只有通过宗门考核的佼佼者才能获得参加纳新大典的资格。
哪怕有机会参加纳新大典,也需要通过选拔才能成为内门弟子。
这第一道考核便是封闭灵力的运用,徒手攀登通往宗门的天梯。
玄清宗位于高耸入云的山巅,四周云雾缭绕。
天梯陡峭险峻,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深渊。若是中途放弃便捏碎手里的令牌,可恢复灵力亦可待在原地等待宗门救援。
夏遇雪环抱双手,隐匿身形漂浮在半空中,看着来参加考核的修士们沿着陡峭的台阶向上攀爬,密密麻麻一片,像蜿蜒的长龙直插云霄。
夏遇雪:“……”
他的密集恐惧症就要来了。
人头攒动,像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一眼望不到尽头。
夏遇雪在人群中努力寻找着商无陵的身影,终于在山崖的一角发现了目标。
看着商无陵瘦小的身影,夏遇雪忍不住问:“他今年几岁了?”
系统:“十岁。”
夏遇雪喃喃道:“年幼时期的反派这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是怎么一步步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的?”
接着他又道:“你说他才十岁,我是不是还有机会扭转乾坤,把反派培养成一个正义勇敢又善良的小孩,把他引入正道,让他飞升上仙。”
系统沉默片刻后,含糊地说了句:“要不你试试吧。”
它不想打击宿主的自信心。
夏遇雪遗憾地叹了一声:“你怎么连骗都不愿意骗我。”
商无陵会黑化是既定的事实。
他看着商无陵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向上攀爬。
小小的身影充满了力量。
这时候的商无陵在想什么呢?
是在想通过宗门考核,努力修炼,将来得到飞仙?
还是单纯想要到玄清宗来寻找他的救命恩人?
得知了他的救命恩人是玉清真人后,又当如何?
夏遇雪不懂。
他没有在反派身上留下太多笔墨。
以至于商无陵身上有很多谜团,他都无法得知。
夏遇雪:“系统,你觉得呢?”
系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它不知道也无法说出准确答案。
元巍然气喘吁吁地看着一旁爬得飞快的商无陵,不爽地蹙着眉:“这小子怎么爬得这么快?”
严云刻薄地看了一眼:“他该不会是作弊了吧?”
商无陵自然也听见了这些话,但他没有理会,他不想浪费唇舌,只想保存体力通过考核。
元巍然:“他是什么修为?”
他们的灵力被封印在令牌上,除非捏碎令牌恢复灵力,否则根本无法动用神识探查对方身上的修为,但捏碎令牌就等于放弃考核。
眼看着商无陵爬得要来要快,元巍然快步冲上去拽住了他的包袱,脸色阴沉,趾高气扬道:“问你话呢!”
商无陵差点被他拽飞了,只好牢牢地扒住岩石,不让自己掉下去。
元巍然嗤笑道:“还以为多厉害呢,不过是毛都没长齐的无知小儿。”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乡野村夫也敢来参加宗门考核,跟我们竞争纳新大典的资格。”严云上下打量了商无陵一眼,眼中满是轻蔑,冷冷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天下第一宗门,岂是你这样的废物能进得了的?”
“滚开,别挡着老子的路!”周围不断地传来嘲笑的目光,辱骂声不堪入耳。
商无陵眼眶微红,抿着唇角一言不发。
他穿着洗得发白又破旧的布衣,在一群打扮得光鲜亮丽彰显贵气的世家子弟面前,显得格格不入。
商无陵抱紧了包袱,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快速地往上爬。
元巍然见状,眯着眼死死地盯着那个被商无陵小心护在怀里的包袱,阴险地笑了笑:“包袱里装了什么宝贝?给爷看看。”
商无陵闻言,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你们想干什么?”
严云几人将商无陵迅速包围,诡异地扯唇一笑:“原来不是哑巴啊。”
话音刚落,几人相视一眼,冲上去抢商无陵的包袱。
严云几人将商无陵按倒,元巍然把他的包袱撕开,里面只有一件被整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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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叠好的道袍。
“这是……”
“有点眼熟?”
“你竟然敢偷玉清真人的道袍?!”元巍然冲他喊了一声,满脸的不可置信。
“是玉清真人的道袍?”严云不可思议地盯着那件道袍。
元巍然满脸骄傲地哼了声:“早些年玉清真人曾经来过我们庐水郡除水患,还是我们元家负责接待的,所以我认得这是玉清真人的道袍,不会有错。”
商无陵怔在那里,甚至忘记了挣扎。
原来这是玉清真人的道袍。
那天他清醒后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模糊的背影,浑身没有力气,连跟恩人道谢都无法做到,所以也就无法得知救了他的人是谁。
原来那天救了他的是玉清真人。
漂浮在半空中吃瓜了半天的夏遇雪恍然大悟。
系统:“这个世界会自动修复存在的漏洞。”
夏遇雪哼笑道:“看来也不太行啊,否则怎么会需要我的存在。”
系统:“……”默默地闭上了嘴。
“所以这小子居然敢偷玉清真人的道袍?!”
“他这是在哪偷的?”
“我没偷!”商无陵委屈地抿了抿唇,冲着元巍然怒声喊道:“还给我。”
“我就不还,你能拿我怎样?”元巍然恶念生起,拎起那件道袍在他面前晃了晃,邪笑着松开了手,将它丢下万丈深渊。
商无陵只能怔怔地看着那件道袍摔落山崖。
“怎么,想要?那你下去捡吧!”
“哈哈哈哈哈。”
按着他那几个世家子弟松开了手,带着轻蔑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恶意。
“咚”的一声响彻山谷,预示着距离考核结束还剩下一柱香的时间。
几个世家子弟互相看了一眼,结束这场闹剧,开始迅速地往上爬。
商无陵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朝崖底的方向走去。
元巍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看见他离开的身影,惊声:“他疯了吗?!”
严云此时却有些担忧:“你把玉清真人的道袍丢了,万一这小子真的认识玉清真人,不怕被怪罪吗?”
元巍然嗤笑道:“玉清真人常年闭关,且从不收徒,说不定不会来参加纳新大典。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里偷来的道袍,万一被玉清真人知晓这件事说不定还会高看我一眼。”
几人嘻嘻哈哈地继续攀爬天梯,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夏遇雪却是怒火丛生,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所以这几个畜生最后竟然还通过考核,入了我玄清宗大门?”
系统:“是。”
夏遇雪:“我能不能……”
“不能。”系统打断他,提醒道:“这几个世家子弟在后面的剧情起到关键性作用。”
夏遇雪松开握紧的双拳,垂眸勾唇笑了笑:“也是。”
反正这几个人最后的下场都死得很惨,他操什么心。
夏雨雪挥了挥衣袖,回头去寻商无陵,只见他把那件道袍披在身上,一步步努力往上攀爬天梯。
汗水早已浸透他的布衣,他舍不得弄脏道袍却也没其他办法,只能披在身上。
他的包袱早已被元巍然撕碎,也不敢随意放到别的地方,因为没人会替他保管,他也担心被人拿了去。
商无陵的双手也被锋利的岩石磨得血肉模糊,脸色苍白几近透明,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许多修士撑不住早已捏碎了令牌,等待玄清宗弟子救援。
只有商无陵爬了两次天梯,不顾身体的疼痛咬着牙,赶在最后一刻,登顶大殿,完成了宗门的第一道考核。
夏遇雪摇摇头,叹息:“他就这么想见我一面?”
系统:“现在有多爱,将来就有多恨。”
夏遇雪被他这句话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说得不对,但他不爱我,而且他是个直男,只对女主有意思。”
系统接下他的话:“他不爱你,将来更恨你。”
夏遇雪心梗了下:“好了,不许说了。”
在试炼者登顶之后,可以获得宗门分发的琼浆玉露,那是恢复气血的灵液,可以使伤口迅速愈合。
对商无陵来说,正好能解燃眉之急。
“他居然也上来了?!”严云恶狠狠地盯着商无陵,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他会不会跟玉清真人告状?”
元巍然往严云指的方向瞧了瞧,恢复灵力的他探了探商无陵身上的修为,嘲讽的笑容爬满整张脸,他啐了声,带着森然的寒意:“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鬼,连筑基期的修为都没有,就算通过了考核进入纳新大典,日后我们还会有无数次机会整死他。”
夏遇雪隐身来到大殿上,听到那几个世家子弟的一番话,垂眸敛去眼里的戾色:“一个尚未筑基的十岁小儿都能通过第一道考核,若是能得到良师点拨,定能名扬天下。”
系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泼冷水:“可惜,他没遇上良师。”
夏遇雪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你还是闭嘴吧。”
4. 第 4 章
在所有试炼者都恢复气血之后,负责此次宗门考核的主考官——
萧衡现身,宣布第二道考核正式开始。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玄清宗四大长老现身金莲台。
一时间,石化的金莲台灵气四溢,一阵细碎的声音响起,附在金莲上的石化外壳开始脱落,露出金莲原本的模样。
一片片莲叶舒展着碧绿的裙摆,花苞绽放,花瓣晶莹剔透还沾着水珠。
莲池周围仙气缭绕,像被一层淡淡的薄雾包裹着。
五朵巨大的金莲浮现在半空中,大殿中的喧闹声渐渐安静下来。
有试炼者指了指第五座金莲的方向,小声地问了句:“怎么还有一个位置空着?”
“嘘!”
“那是玉清真人的位置。”
藏在人群中的夏遇雪看到这一幕已经傻眼了,怎么没人告诉他还有这一出啊?!
这是玄清宗什么特别的开场秀吗?
就在夏遇雪打算悄悄离开的时候,一道传音术在脑海中响起,让他浑身一震,差点显露真身。
“师弟,还不快快现身。”
夏遇雪吓了一跳,猛地看向四周:“是谁在说话?”
系统:“是长阴真人的传音术。”
他的脸色陡然一变,看向台上的四位长老,呆呆地张了张嘴:“他能看见我?!”
系统:“长阴真人如今已是渡劫期,而你才刚步入大乘期,与他的修为差了一大截,他自然能看穿你的隐身术。”
夏遇雪看着台上四位长老,眉毛打结,纠结了许久。
系统看他面露难色,便问道:“怎么?”
夏遇雪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所以,哪个是长阴真人?”
系统噎了下,无奈地提示:“金莲台上左边第一位便是长阴真人。”
夏遇雪闻声看去,只见长阴真人静静地站在金莲台上,淡淡地扫视着在场的所有试炼者,不怒而威。
他只是轻轻一瞥,那压迫感就如潮水般涌来,强大的气场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师弟?”
沉沉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夏遇雪不禁抖了抖,不敢再耽搁。
他眼眸微闭默念施法,一个闪身,静静地漂浮在了第五朵金莲上。
“师弟。”
其他几位长老看见他的神情都有些诧异,夏遇雪轻咳一声,朝几位师兄师姐们行礼问安:“是遇雪来迟了。”
一旁的赤羽真人微微颔首:“不妨事。”
夏遇雪的现身引得现场一阵骚乱。
“那是玉清真人?!他怎么也来了?”
“听说真人已闭关,没想到这么快就出关了,也不知真人如今是何等修为。”
“听闻真人从不收徒也从不参加纳新大典,今日现身,难道是有收徒之意?”
“不管是何原因,今日有幸瞻仰五位长老的风姿,乃你我之幸!”
台下的元巍然与严云互相看了一眼。
严云神情慌乱,胆怯地看了一眼金莲台上的夏遇雪,惊恐道:“难道那小子真的跟玉清真人认识?他不会告状吧?”
“你慌什么?”元巍然轻蔑地看了满脸惶恐的严云,不以为然:“怕什么,若是那小子真的认识玉清真人且与之交好,还用得着来参加宗门考核?”
“可是……”严云蹙着眉,眼里是化不开的担忧,他还未说完,便被萧衡打断,不敢再贸然开口说话,恐惊扰台上的真人。
“安静。”萧衡眉头微蹙,清冷的声音极具穿透力扩散在整个大殿,像重锤敲击在所有试炼者的心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场的所有试炼者都被这股强大的灵力震慑了一番,人声嘈杂的大殿顿时变得雅雀无声。
萧衡鲜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见大殿安静下来,他满意地朝金莲台上的几位长老行礼,随后开始宣布有关第二道考核的事宜。
看着几位师兄频频露出欣赏的目光,夏遇雪不禁感叹:“要是我能把商无陵培养成这样,这辈子也值了。”
萧衡天资聪慧,刻苦修炼,年纪轻轻便突破元婴。
他为人谦逊,不卑不亢,待人温和有礼,是所有弟子中的楷模。
系统:“恐怕有点难。”
夏遇雪心想,那何止是难,是堪比地狱级别的难度。
……
……
萧衡站在大殿上,无声念着咒语,一朵金莲落在他的手心里。
小小的金莲蕴含着极强的灵气,莲瓣如玉,晶莹剔透。
周身灵气围绕,形成一层层的光晕,仿佛蕴含着神秘的力量。
“起!”
萧衡将金莲抛向空中,巴掌大的金莲开始变大,最后变成了幻境的入口。
这就是宗门的第二道考核:观心性。
幻境里面的场景会随着不同的试炼者发生变化,这是由每个试炼者的心境演变而成的幻境。
幻境入口有淡淡的雾气围绕,只要踏上这朵金莲,眼前的景象便会天旋地转,仿佛在那一刻通向了另一个世界。
这神奇的景象让夏遇雪跃跃欲试:“你说我要是进去了,幻境里面会是什么,手机?电视?高楼大厦?小汽车?”
系统:“……”
夏遇雪兴奋地搓了搓手:“穿越过来的时间太短暂,对这个世界并没有实质感,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占据了我大部分的记忆空间,要是被他们看见来自21世纪的东西,会怎样?”
系统无情地开口:“他们会把你抓起来。”
它的一句话宛如一盆冷水从头顶上泼了下来,夏遇雪瞬间没了心思:“哦。”
要不是系统提醒,他都忘记了他现在是个冒牌货。
率先进入幻境的试炼者就是在攀天梯时欺负商无陵那几个世家子弟,夏遇雪还记得那个叫严云的炮灰,“这几个人是怎么通过心性考核的?”
系统:“这个世界填补了原著中没有仔细写下的所有内容。”
夏遇雪冷笑一声:“原来这就是系统bug。”
系统:“……”
感觉被骂了又好像没有。
原以为严云的幻境会是他平日里霸凌他人的场景,然而并不是,反而是兄友弟恭的温馨画面。
夏遇雪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系统:“除了第一道考核‘攀天梯’和最后一道考核‘测灵根’无法作弊之外,这第二道考核可以通过一些法宝来隐藏他们的心性。”
这是仙门百家专门为族中子弟寻来的法宝,毕竟玄清宗是天下第一大宗门,好不容易等到玄清宗开放试炼名额,仙门百家恨不得往宗门里面多塞几个族中子弟。
所以这考核的内容,他们也早有准备。
商无陵默默排在队伍最后,他是所有试炼者中年纪最小也是修为最低的。
天下人以灵力为尊,这是世间默认的生存法则。
他浑身脏兮兮的,那件洗得发白的布衣也在攀天梯的过程中磨破了,原本就破破烂烂的,现在看起来更像个小乞丐,没有人愿意与他为伍。
夏遇雪:“有点可怜,也就一点。”
系统再次无情地说了句:“他日后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夏遇雪收起怜悯的心思,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弱肉强食,哪个反派角色小时候不吃点苦头?更何况这点苦算什么。”
系统:“……”
商无陵是最后一个考核的。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夏遇雪的道袍,忐忑地站在幻境门口,他看向金莲台,目光如炬。
夏遇雪的神识遍布整个大殿,自然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系统:“他在看你。”
夏遇雪得意地笑了笑:“应该的,毕竟他还想拜我为师。”
系统:“那你想收他为徒吗?”
夏遇雪:“好了,不许说了。”
“嗯?”芜宁真人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这世上竟有心性如此单纯的人。”
夏遇雪连忙看向幻境,眼神猛地一震,怔住在那。
商无陵的幻境,是一片纯净的白色,是没有任何杂质的白色。
夏遇雪和系统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他复杂地看着站在幻境中呆呆的商无陵。
他已经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写下纳新大典这段剧情的了。
当时的原主是以怎么样的心情去看商无陵的呢?
他根本不记得在回玄清宗路上,偶遇过商无陵,也不记得随手给的那颗救命丹药。
大概是他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此心性纯良的人吧。
所以才会在收商无陵为徒后,百般虐待。
若是商无陵能保持这样的心性一直修炼,以他的天资,并不会输给萧衡。
哪怕萧衡天生剑灵体被称为第一天才,在商无陵面前都要逊色几分。
越是心性单纯之人,修炼速度越快,在突破境界时,越不容易走火入魔。
反而心思复杂之人,心中太多杂念,境界修为会停滞不前,甚至会被功法反噬。
商无陵无措地站在幻境中,看着这一望无际的白色愣了愣。
他原以为会跟其他试炼者一样,在幻境里看到他的记忆,看到从前经历的一幕幕。
在进入幻境前,他内心挣扎了无数遍,他不希望自己的脆弱和不堪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甚至都做好被所有人唾弃和嘲笑的准备,可是他预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在走出幻境之后,他明显地察觉到金莲台上朝他投来的目光。
商无陵悄悄地挺直了腰板,他希望能在玉清真人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第二道考核又筛选出了不少人,未入选的试炼者只能遗憾地离开了大殿。
宗门的第三道考核:测灵根。
最后一道考核至关重要,灵根的品质和属性直接影响修炼的速度和成就,也是宗门收徒最看重的一点。
像五行灵根分别是:金、木、水、火、土,是基础的灵根属性,也有由五行灵根变异而来的属性,也更为稀有,分别是:风、雷、冰、暗和光灵根。
单一属性的灵根修炼速度极快,却很罕见,大部分的修士都是双灵根或者三灵根以上的杂灵根。
能拥有单灵根的修士,都属于天才之资。
长阴真人:“芜宁。”
“是。”芜宁真人轻点足尖,脚下金莲光芒大盛,眨眼间她已落在大殿上,她步步生莲,衣袂随风飘动,宛如仙子翩翩起舞。
在场的试炼者无一不被她的美貌所震撼,久久未能回神。
长阴真人轻咳一声,低沉浑厚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芜宁。”
芜宁真人听见传音,撇了撇嘴,收起玩乐的心思,纤纤玉手轻轻一点,几朵金莲散开,以她为中心,形成一道圆形阵纹,阵法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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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遇雪眨了眨眼,在这一瞬间,他感觉书中的这些角色都变得鲜活了。
他们从文字变成了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不同的样貌和性格。
第一个走进阵法测试灵根的试炼者是位女修,她穿着一身青衣,手持长剑,英姿飒爽,眉宇间透露着几分冷傲的气息。
夏遇雪颇为欣赏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对她过多关注,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商无陵身上。
“极品木灵根。”
“云寄柔。”
直到听见这位女修的名字,夏遇雪猛地把视线收回来,看向站在萧衡身旁那位白衣飘飘,气质出尘的女子。
云寄柔,她是《与君绝》原文的女主,也是萧衡的官配cp。
看着大殿上的两位主角,夏遇雪扬唇一笑:“缘分就是在这一刻开始的。”
男女主第一次见面就互相有好感,在日后的修行中互生情愫,他们之间的感情坚不可破,也是玄清宗出了名的金童玉女,是被世人祝福的一对。
他忽然想起作为男二的商无陵,只见他蜷缩在角落里,表情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像一朵阴湿的小蘑菇。
夏遇雪阴阳怪气地哼了声:“也难怪只能当个男二,说不定男女主嘴都亲上了,他还没搞明白情爱是何滋味。”
系统:“……”
或许他本来也没想着当个男二?
下一个测灵根的试炼者是元巍然。
他站在阵法之中,脚下的大阵骤然释放出强大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动。
炙热的火焰将他整个人包围,与此同时,一道耀眼的银白色光芒在火光中涌现,如金属般坚毅和锐利。
金光与火焰交织,形成一种独特的平衡。
是金与火双属性的体现,潜力不错。
远远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火光,连空气都变得焦灼,甚至还能闻到一丝丝烧焦的味道。
夏遇雪努力端了许久高贵又冷艳的模样差点裂开,他抿紧唇角,二十年来伤心的事都被他想了一遍,才好不容易把笑意憋了回去。
而旁边的芜宁真人笑得肆意,毫不遮掩。
只见站在阵法中的元巍然被他不受控制的施法,将身上的衣物烧了大半,幸好是站在阵法外负责记录试炼者灵根的萧衡反应迅速,第一时间便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套弟子服披在了他的身上。
否则元巍然怕是脸都丢尽了。
夏遇雪冷眼旁观:“让他测灵根不是让他出来炫耀自己不错的资质。”
元巍然聪明反被聪明误,只能裹着萧衡给他的道袍灰溜溜地从阵法下来,商无陵与他擦肩而过。
元巍然轻蔑地看了商无陵一眼,一个连筑基期都还没达到的小子能和他比?
哪怕玉清真人想要收徒也是收他这样资质的弟子。
商无陵并不在意他的想法,他笨拙地在萧衡的指引下走向阵法。
灵光闪烁,一瞬间,刺骨的寒意向四周散开,仿佛空气都被冻结,从商无陵脚下开始结冰,无限蔓延,直至整个阵法被冰封。
“冰属性?”
“居然是异灵根冰属性!”
冰灵根乃变异灵根,极为罕见。
全场哗然。
赤羽真人抚了抚须:“此子心性、资质、根骨都是上乘,若是入老夫门下,必倾囊相授,助他登临升仙大道!”
玄阳真人嗤之以鼻道:“若在老夫门下修炼何须百年?!”
“两位师兄,话可不是这么讲,老身觉得以这小子的资质很适合我芜宁宫的功法。”芜宁真人也跟着呛声。
一时间金莲台上吵得不可开交。
长阴真人看向夏遇雪,沉声道:“你可有想法?”
夏遇雪微微摇头:“并无。”
他确实没有收徒的意向,在这一点上,他和原著高度契合。
商无陵两辈子进玉清宫都是他自己求来的。
“罢了。”长阴真人轻声叹息,没有强求。
商无陵站在台上,四周的目光汇聚在他一人身上,有带着审视的,有的藏着嫉妒,有隐含敌意,也有好奇和欣赏,这些目光就像一张巨大的网,编织在一起,将他紧紧缠绕。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感,高台上的人大声讨论,台下的人也在低声议论,密密麻麻的声音涌入商无陵的耳中,而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只落在一人身上。
纳新大典上,所有通过考核的弟子站在台上。
他们都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同样的,各宫之主亦有选择的权利。
玄清宗已经许久未曾见过拥有变异灵根的试炼者了,上一个还是萧衡。
萧衡只用了短短七年便突破元婴,不日便要冲刺出窍期。
他向世人证明了变异灵根的天赋,绝非普通灵根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几位长老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
长阴真人威严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争吵,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此子天赋极佳,实在难得,可要入哪一宫门下,还需他自己选择。几位稍安勿躁。”
夏遇雪只是静静地站在金莲台上,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而商无陵的选择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他跪在地上朝夏遇雪的方向行了大礼,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坚定有力:
“求玉清真人收弟子为徒!”
5. 第 5 章
商无陵双膝跪在地上,他的额头渗着密密麻麻的汗水,再次紧张地喊道:“弟子恳请玉清真人收我为徒!”
他字字坚定,沙哑又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
场上的人静默一瞬,随之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金莲台上的夏遇雪身上。
严云大惊失色,脸色微微发白,抖着唇说道:“他竟然真敢去求玉清真人收他为徒?”
元巍然此时也有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慌什么,他敢将那件事说出去吗?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他怎么敢去叨扰真人。”
其余弟子惊喜道:“那我们是不是也有机会拜入玉清宫门下?”
一时间场面热闹非凡,只有夏遇雪茫然地站在金莲台上。
他神情淡漠,清冷疏离的气质令人生畏难以接近。
在他人看来,商无陵这番举动定是惹了玉清真人不快。
毕竟他曾亲口说过不会收任何人为徒。
所以他们看向商无陵的目光略带嘲讽之意,觉得他无知,觉得他不自量力。
“师弟,你待如何?”长阴真人看向夏遇雪。
“嗯?”夏遇雪思绪回笼,他表面看似云淡风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实则脑海一片混乱,心中仿佛有一团乱麻,缠得他很紧,让他没办法静心思考。
系统:“你不是已经知晓剧情走向,为何还会如此?”
夏遇雪手指蜷缩着,用力攥着了两边的衣袖,坦然道:“我紧张!”
他原以为提前知道剧情,心中早已做好准备,可面对这样的场面还是会紧张。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让他感到很僵硬,甚至连手不知道要如何摆放。
长阴真人见他一副茫然的样子,不由轻叹:“师弟考虑得如何?”
夏遇雪连忙问系统:“当时原主说了什么?”
他现在就像在考场,急需一份试题答案。
系统:“你没写。”
在《与君绝》这本故事的剧情里面,只要是跟男女主无关的剧情,他都是一笔带过,根本没有详细补充。
夏遇雪绞尽脑汁,看向台下的商无陵,最后憋出一句:“既如此,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玉清宫唯一的弟子。”
“唯一弟子?”
“玉清真人是要把那小子当作关门弟子吗?!”
商无陵猛地抬起头,耳畔嗡嗡作响,脑海里只剩下玉清真人这句话。
他的双膝早已发麻,身体也像被一根麻绳捆住动弹不得,僵硬得不像话。
原以为玉清真人会拒绝他,他甚至都做好被其他人嘲讽的准备,没想到玉清真人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他了。
甚至亲口承诺,他会是师尊唯一的徒弟。
商无陵猛地朝玉清真人离开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高声喊道:“弟子定不负师尊期望!”
夏雨雪没有停留,离开了大殿。
后面已经没有他的剧情了,他也无需再呆在金莲台上。
直到回到玉清宫,夏雨雪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我表现得如何?”
系统回想他刚才沉默又冷淡的模样,与原主性格贴合,赞道:“毫无破绽。”
夏遇雪躺在摇椅上,轻笑一声:“错了。”
系统:“为何?”
夏遇雪抿了抿唇,看着满院子的绿竹,淡淡道:“答应收商无陵为徒就是破绽。”
但仅仅是这样一件出格的事还不足以让长阴真人起疑。
原著中的夏遇雪,他的这一生高高在上,偏偏又表现得十分谦逊,也是这份违和让人觉得他很有疏离感。
世人皆知,玉清真人手执一柄长剑,是江湖上的一盏明灯。
他仿佛戴着一副精心雕琢的面具,掩盖了他内心的傲慢和自私,还试图向世人展示他完美的一面。
他时而温顺有礼,时而冷漠孤傲。
他悲悯世人,又杀戮成性。
连把他一手带大的大师兄长阴真人,也无法将他看透。
……
……
在他走后,商无陵还傻傻地跪在地上,直到萧衡把他扶起来:“恭喜你,加入玉清宫门下。”
商无陵回过神来,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但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淡,这几年流浪的生活让他吃了很多苦头,也让他不知如何与人交流。
面对这位被宗门里所有弟子敬重的大师兄也只能满脸僵硬又不失礼貌地微微点了下头:“多谢大师兄。”
萧衡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怎样,只当他还年纪小,况且这是小师叔的徒弟,师尊嘱咐他要适当地照顾一二。
看着商无陵手上一直护着的道袍,萧衡觉得眼熟便多问了句:“这是?”
商无陵解释:“是师尊的道袍,他曾救过弟子一命。”
萧衡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怪不得小师叔会收你为徒。”
他无意说的一句话倒是让商无陵怔了怔,呆滞了许久,其实他觉得师尊并没有认出他是谁,甚至早已忘记他这个人。
师尊为何会收他为徒,或许是看中了他的资质,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都不重要。
不管如何他都已经进了玄清宗门下,日后他会好好孝敬师尊,报答师尊的恩情。
萧衡带他领了两套弟子服,随后还亲自将他送回了玉清宫,一边走一边叮嘱他:“小师叔喜静,不喜有闲杂弟子进入玉清宫,既然你入了玉清宫门下,就要替小师叔好好打理这玉清宫。”
萧衡故意停留在山间小道,意有所指地看向堆得层层叠叠的落叶。
“小师叔爱干净,切记这一点。”
“小师叔平时爱喝茶,只爱喝君山银叶,在玉清宫后山那里有片茶园,你可以去看看。”
“小师叔早已辟谷,不喜大酒大肉,也无口腹之欲。”
“小师叔痴迷修炼,定是希望你也能勤加修炼,莫要懈怠。”
“小师叔性子冷,若是有棘手之事可到长阴宫来寻我。”
萧衡絮絮叨叨地交代了商无陵许多关于小师叔的事情,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他打扫一下山间落叶,平日里也要收拾一下玉清宫,也要好好照顾小师叔日常生活起居,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可来寻他。
商无陵谨记在心:“多谢师兄教诲,弟子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听到这句话,萧衡松了口气,在离开大殿前,长阴真人曾传话给他:
[从前的玉清宫也未免太冷了些,如今有了师侄,是不是该修缮一下?你小师叔性子冷,怕是会委屈师侄,平日里你多照顾些便是。]
萧衡将商无陵送到玉清宫门下:“我就送你到这里吧。”
商无陵双手抱拳,微微鞠躬:“弟子多谢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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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指点。”
看着萧衡的背影逐渐远去,晚风拂起他鬓边的青丝。
夜幕降临,一轮弯月挂在天边,山间小道像被一层淡淡的银白色光辉笼罩,树叶在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树影婆娑,与月色清辉交织成一片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香,混合着落在地上那些枯枝腐烂的气息,形成一种独特的味道。
忽然间,一只肥胖的老鼠暴露在他眼前,商无陵被吓了一跳。
他捡起一根竹子悄悄靠近,还未等他近身,那老鼠蹿得不见了踪影。
只是隐隐约约之间,他仿佛看见了那只老鼠的脖子上系着一根红绳还吊着一块绿牌,他忐忑不已:“莫非那老鼠是师尊养的灵宠?”
幸好方才没有贸然出手。
商无陵跟随着老鼠最后消失的方向一路追去。
一路奔跑来到竹林。
直至他看见躺在竹林间的师尊。
他静静地躺在摇椅上,双目微闭,睡得酣甜。
他的长发如瀑布般散开,一袭素衣随着晚风轻轻飘动。
偶尔有几片竹叶飘落在他的身上,却浑然不觉。
商无陵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不敢随意走动,生怕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会惊醒他的师尊。
就在这时,方才逃跑的老鼠又出现了。
它悄悄爬上放置在摇椅旁的小木桌,将桌上那几个包子吞进肚子。
商无陵想要阻止,又恐扰了师尊睡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鼠将那几个包子吞吃入腹。
想起大师兄所交代的“师尊早已辟谷并无口腹之欲”,眉宇间流露着几分茫然的神色。
那应该是师尊用来喂灵宠的吧?
就在他站在原地犹豫不决的时候,系统适时出声提醒:“宿主,商无陵来了。”
夏遇雪捂着耳朵,在摇椅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商无陵,含糊道:“闭嘴,待我再睡会。”
他昨夜没睡好,浓浓的睡意让他无法分辨系统方才说的是什么,很快又睡着了。
商无陵更不敢随意在竹林走动。
他就一直站在那里。
不知过了许久,夏遇雪缓缓睁开双眼,他身上被一层薄薄的竹叶覆盖着。
夏遇雪伸了下懒腰,随意拂去身上的落叶。
系统幽幽开口:“你终于醒了。”
夏遇雪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有事?”
系统刚想开口,一声“扑通”从不远处传来,吸引了夏遇雪的目光。
商无陵跪在地上:“弟子拜见师尊。”
夏遇雪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被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他深吸几口气才勉强稳住心神,挺直腰背坐得板正,快速地用洗涤术整理了一下仪容,才恼羞成怒地看向系统:“他来了多久了!你怎么不早说!”
他才做人师父第一天,就在自家徒弟面前露了馅。
这合适吗!
系统:“在他来的时候我已经提醒过你了,你让我闭嘴。”
夏遇雪:“……”
他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
等等!
夏遇雪想想他方才在摇椅上睡得一塌糊涂。
完了,他是不是在商无陵面前崩人设了?!
夏遇雪:天塌了。
6. 第 6 章
看着跪在他前面的商无陵,夏遇雪生无可恋地说了句:“起来吧。”
“多谢师尊。”商无陵摇摇晃晃地起身,脸色苍白如雪,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夏遇雪目光掠过一丝惊讶:“他怎么了?”
考核结束时不还好好的吗?
怎么这般脆弱?
难道是上山途中跟杰瑞打了一架?
系统:“他站在那里等了你两个时辰。”
夏遇雪瞳孔地震:“我什么时候让他罚站了!”
完了完了,以商无陵睚眦必报的性格,指不定以后怎么报复回来呢!
系统:“这园子里面全是枯枝落叶,他担心走路会发出异响打扰你的睡眠。”
夏遇雪急道:“我这睡眠质量雷打不动,他还能吵醒我啊?!”
系统沉默了下,随后安抚道:“换个角度来看,这很符合原主的性格,剧情安排得很合理。”
夏遇雪:“……”
他深吸一口气,脑海中不断地浮现他最后被丢到万兽园让灵兽撕咬的场面,那血腥程度不禁让他脸色变得煞白。
“过来坐下。”夏遇雪试图补救,若是仔细听的话,还能察觉他颤抖的声音。
但此时的商无陵身体很虚弱,连意识都很模糊,甚至听不清夏遇雪说了什么。
他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倒在了地上。
夏遇雪大惊失色:“!!!”
完了完了,这下别说泡盐池了,指不定还给他加点辣椒水!
夏遇雪用灵力将他挪进了屋,慌乱地从储物袋里倒出了一把灵丹妙药,胡乱地往商无陵嘴里塞,慌慌张张地开口:“他不会嘎了吧?”
系统:“他只是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夏遇雪拍了一下脑门,恍惚地想起,商无陵尚未筑基,如今还是肉体凡胎。
他还只不过是十岁的孩子,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
更何况这是大反派啊!
还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像他这样人美心善,过马路都要扶老奶奶的好心人英年早逝。
而商无陵这种堕入魔道的大恶人,活到了最后!
真是没天理了!
系统:“……”
夏遇雪:“你就说对不对吧。”
系统敷衍道:“你说得对。”
夏遇雪揉了揉眉心,在床边盯着商无陵看了半晌,长叹一声:“你拜我为师,到底是你命不好。”
“好好休息吧。”他轻轻点了一下商无陵的额头,输入灵力,让他睡得更沉了些。
趁着商无陵休息的时候,夏遇雪到玉清宫的库房翻了个遍。
库房常年无人打理,落满了灰尘。
“咳。”夏遇雪刚进去就被灰尘给呛着了。
在原著的剧情中,夏遇雪对商无陵极为严苛。
看似要磨练他的意志,让他打好基础,实则原主只是不想教商无陵任何功法,故意浪费他的天资,就普普通通一个外门心法都让他学了整整三年。
还要让宗门以为,是商无陵徒有天赋,却从不肯勤加修炼,是他自己懒散放纵。
那日在纳新大典上的惊艳原来也不过如此。
甚至任何人在提起商无陵的时候,都只剩下对他浪费自己天赋的惋惜。
“确实可惜。”
所以他并不希望像原主一样,浪费商无陵的天赋。
夏遇雪灰头土脸地从库房里出来,心不在焉地翻着那本外门心法,原著剧情只是不让他教商无陵内门心法,但也没说他不能作弊吧?
那他要如何合理完成剧情之外,还要让商无陵学到真本事?
夏遇雪托着腮,盯着功法的封面看了好一会,忽然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呈现。
他到库房把所有武功秘籍翻了遍,把它们全部带走了。
系统:“你要干什么?”
夏遇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在翻新玄清宗的外门心法。”
他把外门心法那本书的封面拆了下来,换到了其他武功秘籍的封面上。
系统:“……”
好一出移花接木!
这这这也是可以的吗?
屋里的烛火一直持续到半夜。
系统:“按照剧情,他最终还是会黑化的。”
《与君绝》是烂尾了,可这个世界没有因为剧情烂尾就结束,而是自动修复了许多夏雨雪埋下来的伏笔。
例如商无陵还是会遇见被封印的魔神,最终被魔神夺舍。
例如男主萧衡最终与女主携手,将商无陵封印在苍穹之海。
例如夏遇雪,一定会死在萧衡十八岁那年。
夏遇雪躺在软榻上,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我只是希望死得轻松一点。”
系统不想打击他,只好沉默。
夏遇雪困意来袭,眼眸微闭,迷迷糊糊中自言自语道:“这个世界由我而来,我也想亲眼看看我笔下的世界……”
他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早已定下。
可他原本应该凌驾于规则之上,因为他才是那个执笔的人。
他非要执迷不悟一腔热血撞上去,试图更改他人命运,又如何?
杰瑞,不就是例子吗?
它也活得好好的,每天在玉清宫偷吃他的灵草呢。
……
……
次日清晨。
淡淡的薄雾笼罩山间,清脆的鸟鸣声此起彼伏。
微风拂过,带着竹叶的清香,沁人心脾。
商无陵缓缓睁开眼,朦胧的梦境还在脑海中徘徊,他呆滞地目视前方,露出几分刚睡醒的迷茫。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流浪的时候他经常会遭到驱赶,只能东躲西藏,夜里从不敢熟睡,一有什么动静他就会惊醒过来。
不像今日,竟睡得这么沉。
一阵风刮过,扬起灰尘,商无陵连忙捂住嘴唇还是吸入了不少,他咳嗽几声,猛地回神。
他想起来了,这里是玄清宗!
昨天发生的一幕幕渐渐涌上心头,画面停留在他晕倒的那一刻,是师尊将他带到这里来的吗?
他再也不敢耽搁,只想着先去给师尊请安。
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师尊是否已经起来了,或是还在修炼,也不知他现在前去可会打扰师尊?
商无陵懊恼地蹙起了眉,师尊会不会怪罪他起得晚了?会不会觉得他是懒惰懈怠之人?
商无陵匆匆赶到大殿,不出意料的,殿中空无一人,他又四处逛了逛,都没找到师尊的踪影,只剩竹林深处那间小木屋。
竹林深处的云雾更重,小木屋被仙气缭绕,仿佛与世隔绝。
他隐隐约约猜到那是师尊的住所,远远地看了一眼,不敢上前,生怕打扰了师尊休息。
想起昨日大师兄的嘱咐,商无陵拎着水盆到大殿上擦拭着附在墙壁上日积月累的灰尘。
等夏遇雪起来时,已经日晒三竿了。
挂在小木屋的风铃随风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山间回响。
夏遇雪倚在床榻上,睡眼惺忪伸出手,施法画出一面水镜:“看看我那好徒儿在干什么。”
巨大的水镜浮现在眼前,看清镜中的画面后夏遇雪差点从软塌上摔了下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镜中的商无陵,嘴角微微抽搐:“他在干什么?”
系统:“如你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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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遇雪两眼一黑:“他该不会是在打扫卫生吧?”
系统:“长阴真人交代了萧衡,让商无陵日后负责打理好玉清宫的一切。”
夏遇雪:“……”
想起长阴真人看向他那不争气的眼神,夏遇雪心虚地眨了眨眼。
夏遇雪:“他手里那块布是哪里来的?有点眼熟。”
系统:“他担心乱动玉清宫的东西你会不高兴,所以用的是他脱下来那件旧衣服。”
商无陵一砖一瓦擦得很认真,就像是完成任务一样,没有任何偷懒的意思。
夏遇雪看了他半晌,忽然猛地从软塌上坐了起来:“等等,他用手擦啊?”
系统:“自然,你还未教他洗涤术。”
夏遇雪干笑一声。
商无陵现在还是凡人,自然只能用手擦了。
小时候的反派还是比较好拿捏的。
虽然笨笨的,但也执着得可爱。
要是……
夏遇雪眸光微转,现在的商无陵就如同一张白纸。
他可以任意描画。
夏遇雪整理了一下仪容,铜镜里面的他,隐隐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对着镜子满意地笑了笑,又快速抿下唇角,一副严肃的样子,眨眼间便出现在商无陵背后。
他端着脸,轻咳一声:“在这里做什么?”
“师尊?”商无陵吓了一跳,迅速转过身来跪在地上行礼:“弟子拜见师尊。”
夏遇雪顿了顿,缓缓开口:“日后见到为师不用跪着。”
少跪一天说不定他还能多活一天。
阿弥陀佛,别跪了。
再跪他也想跪了。
“是。”商无陵愣了愣,想起方才师尊问他的话,连忙回道:“今日风大,将灰尘吹进了殿中,弟子想清洗一下。”
他的一番话让夏遇雪有些出乎意料,还以为他会老老实实地道出原委,说这是萧衡吩咐下来的。
玉清宫的灰尘自然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堆积了这么多的。
“今日风大”倒是像为夏遇雪的懒惰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夏遇雪无声地叹了口气:“跟我来吧。”
“是。”商无陵连忙放下手中的擦布,跟紧师尊的脚步。
云隐峰除了是玄清宗用来闭关的修炼圣地之外,还藏着一处灵池。
灵池蕴含着浓郁的天地灵气,能够帮助弟子顺利筑基,也能净化从肉体凡胎所排出来的杂质。
“这是筑基丹。”
夏遇雪把放在储物袋里准备了许久的丹药递给他,并提醒他:“你要修炼,第一步便是筑基。筑基是凡人脱胎换骨的过程,身体会经历一次彻底的蜕变,灵气温养筋脉,骨骼也会跟着淬炼,随着灵气的深入,会将你体内的所有杂质排出,整个过程非常人可以忍受,你必须撑到筑基成功,否则将会前功尽弃。”
商无陵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颗丹药,神情坚定没有一丝犹豫:“多谢师尊,弟子定不会让师尊失望。”
夏遇雪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头,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
每次他想要亲近商无陵的时候,总是想起他被万兽撕咬的画面,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夏遇雪沉默片刻,最后只是说了句:“去吧,为师为你护法。”
低着头的商无陵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
……
云隐峰山巅之上,云雾缭绕,一道低沉的雷鸣响起,风云突变。
终年被黑雾笼罩的无极深渊,死寂已久的海域忽然开始翻腾。
海底下的封印散发着幽幽暗光。
被关押了数万年的魔神似乎有了苏醒的迹象。
7. 第 7 章
商无陵盘膝坐在灵池里,双目微闭。
他的皮肤表面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随着排出体内的杂质越来越多,形成一层粘稠的黑色污秽物附在他的皮肤上,原本透明的汗珠都带着淡淡的灰色,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
灵池一遍遍冲刷着他的身体,杂质和污秽很快就被冲洗干净,又再次排出新的杂质,周而复始。
他的体内仿佛有一股炽热的火焰在燃烧,五脏六腑都有强烈的灼痛感,连皮肤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红色。
夏遇雪远远地看了一眼,眼睛瞪大,嘴巴微微张开,嘴边叼着的那根小草也随之掉落。
他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捞,差点从树上掉了下来。
“雾草?!”
系统:“不用担心,这是筑基必经的过程,而且灵池会治愈他的伤口。”
池水有治愈的功效,带着冰冷的寒意,与体内的“火”抗衡,冰火两重天。
他的筋脉骨骼在经历淬炼,灵气顺着经脉流淌至全身,如涓涓细流,缓缓汇聚而来,顺着经脉流入丹田,在丹田里凝聚成一片灵海。
商无陵的状态逐渐平稳下来,他的身体如脱胎换骨一般,遍布伤痕的肌肤变得晶莹如玉、光滑白皙,骨骼坚韧,经脉强而有力。
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能清晰地感觉到附近一草一木的变化,感受天地灵气的存在。
乌云散去,雷鸣声渐远。
夏遇雪:“他这是筑基成功了?”
系统:“是。”
夏遇雪点点头:“挺好的,让我们恭喜,未来的大魔王正式诞生了。”
系统:“……”
夏遇雪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朝着商无陵的方向走来,还未等他靠近,商无陵便睁开双眼,激动地站起来向他行礼:“师尊,弟子成功了!”
夏遇雪:“……”
“恭喜”两个字尚未说出口便噎在嗓子里,他无奈地转过身去:“先把衣服穿好。”
商无陵愣了下,猛地想起他方才在筑基时,怕身体里排出的杂质会弄脏弟子服,所以进入灵池之前他把衣服脱掉了,放在了池水边。
他慌忙地捡起衣服穿上,脸“唰”地一下就变红了,羞赧地抿着唇:“弟子失礼了。”
夏遇雪:“先回玉清宫。”
回宗门的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
商无陵忐忑地跟在师尊身后,他很担心方才未着寸缕的模样惹师尊不喜。
他心不在焉,所以没注意夏遇雪忽然停下来的脚步,差点就撞了上去。
山间的清风带着丝丝凉意,拂过树梢,落叶悄然飘落。
夏遇雪看着在风中翩然起舞的落叶和这铺满整条小道的残叶枯枝,他忽然想起在水镜中看到的那一幕,商无陵端着一盆水,小小的身影认真地擦拭着宫殿墙上一砖一瓦的画面。
他心里忽然刺痛了一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在心底里蔓延。
“为师教你洗涤术,你且看好了。”他眼眸微闭,敛去眸底的晦涩。
他挥手一抬,周围的灵气开始凝聚,形成一道柔和的光晕落在他的掌心,又迅速地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散落在四周,铺满落叶的大道被灵光覆盖,眨眼间便恢复了原本的洁净,连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腐烂味道也被清新的草木香取代。
商无陵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好厉害。”他眼里的星光潺潺流动,满眼都是对夏遇雪的崇拜和仰慕。
夏遇雪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轻咳一声:“闭上双眼,感受体内运转的灵力,将它凝聚。”
待商无陵闭上双眼时,夏遇雪伸出一指,轻轻落在他的眉心。
一股温润的灵气随着夏遇雪的指尖流入商无陵体内,引导他如何运用体内的灵力。
“此乃《洗涤术》,是我们修炼之人时常会用到的法术。”他的声音不急不慢,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缓缓飘进商无陵耳朵:“修炼一途,重在心性。修炼时需心如止水,方能更好地调动四周的灵气,若是心不定,灵气难聚。切记不可操之过急,要明白欲速则不达。”
商无陵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正在运转,一股暖流流淌至他的四肢百骸,眉眼中流露欢喜:“弟子多谢师尊教诲,定会努力修炼,不负师尊的期望。”
期望?
夏遇雪欲言又止,最后只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乖。”
看着商无陵眉眼间流露的兴奋,夏遇雪不禁有些感慨,果然还是小孩心性,一个小小的洗涤术就让他这么高兴。
夏遇雪无奈地笑了笑,就当作是哄孩子了。
系统此时又冒了出来,幽幽开口:“若是你不教他洗涤术,不允许他用任何法术,只能用手将整个玉清宫打扫干净,并且没有一丝灰尘,这才符合原主性格。”
原著中曾透露,商无陵在玉清宫修行的日子时常遭受原主虐待。
夏遇雪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僵硬地说了句:“哪怕从今日开始算起,他要把整个玉清宫打扫干净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
因自己崩人设而感到心虚的夏遇雪瞬间变得硬气起来:“你真恶毒,他才十岁。”
系统:“……”
真正恶毒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你是不是忘记你才是作者本人了?
夏遇雪越想越有理,理直气壮地开口:“他将来是要干大事的人,怎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系统一言难尽。
怎么能支持反派干坏事?
夏遇雪一路上都在跟系统掰扯,商无陵见他一直没有开口,也不敢叨扰。
直至回到竹林,夏遇雪才想到该如何维持他摇摇欲坠的人设。
“无陵。”
这是夏遇雪第一次喊商无陵的名字。
商无陵微微一顿,迅速应了声:“弟子在。”
夏遇雪神情冷峻,双手负于身后,严肃的口吻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从今往后,你需每日在日出和月圆之夜时打坐冥想,吸收天地灵气,感受日月精华。为师希望你刻苦修炼,在宗门考校前能凝结金丹。”
说完这句话,夏遇雪就迫不及待问向系统:“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恶毒?”
系统:“这何来‘恶毒’一说?”
夏遇雪啧声:“早八都已经够恶毒了,更何况我要求他起得比鸡还早,每日卯时就得起身修炼,难道还有比这更恶毒的事情吗?”
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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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懂,但尊重。
宗门考校是每隔五年举行一次。
萧衡当年也是五年结丹,在两年后突破元婴。
所以他也给了商无陵五年时间。
他要求商无陵不只是以合格的成绩通过考校,他要商无陵以优异的成绩取得前三,获得参加万兽之森历练的资格。
其实夏遇雪这个要求并非易事,甚至是强人所难。
普通人修炼,有甚者十年都未能筑基。
也有修士十年都未能成功结丹。
修炼并非易事,功法也并非一朝一夕能成。
原著中,商无陵被原主浪费了整整五年的光阴,也差点因为考校不合格而被逐出宗门。
后来原主改变主意,在考校中暗暗帮了商无陵一把,却也并非真心待他,只是觉得若是将商无陵放走太可惜了,还不如让他死在万兽之森。
万兽之森危险重重,他若是想要除掉商无陵有着绝佳的机会。
而商无陵修为极低,在万兽之森险些丧命,若非偶然得到女主的帮助,恐怕他早已被灵兽吞噬殆尽。
也是因此,商无陵对女主有了好感。
两人还被困在秘境多时,在独处的那段时间里,商无陵喜欢上了正义又善良的女主。
可惜流水有意,落花无情,云寄柔喜欢的是男主萧衡。
真是好一出狗血的三角恋。
想到这里,夏遇雪看向商无陵,神色复杂:“若是为师想让你修炼无情道……”
“弟子愿意。”商无陵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了下来。
夏遇雪:“……”
这小子知道什么是无情道吗?
还接得这么快。
夏遇雪:“修炼无情道,需摒弃自身的七情六欲,达到无欲无求的境界,更能接近‘道’的本质。”
修炼无情道需斩断情丝,追求极致的理性与超脱,修炼者也能避免因情感波动而影响修炼,从而快速提升修为,也因此变得更加强大。
不受情感约束,自然不会被心魔反噬。
若是修炼无情道,商无陵未必会喜欢上女主云寄柔,也不会因为嫉妒和不甘被心魔控制,被魔神夺舍。
可修炼无情道是一条极艰难的路,要在心性上彻底摒弃七情六欲,这种方式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挑战。
他之所以会魂穿原主身上,就是因为原主未能彻底斩断所有情丝,导致心魔反噬而死。
商无陵垂眸,重复了一遍:“弟子愿意修炼无情道。”
夏遇雪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如此甚好。”
情情爱爱有什么好的,搞事业才是他应该做的。
斩断情丝,不要卷入男女主之间。
若是能做到无欲无求,无我无念,商无陵便不会因为深陷情爱无法自拔,在突破境界时走火入魔导致筋脉全废,也不会被魔神花言巧语所蒙骗,被他轻易夺舍。
系统适时提醒:“即使反派修炼无情道也并不能改变剧情的走向,万兽之森的危险是他无法改写的命运。”
夏遇雪不以为然,垂眸轻轻笑了笑:“我只是想看看西伯利亚的蝴蝶已扇动翅膀,它到底改变了什么。”
8. 第 8 章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五年,仿佛弹指一挥间,转瞬即逝。
“师尊。”
低沉的声音传入耳,夏遇雪回头望去。
昔日孩童已蜕变成少年模样,一身素色白衣,长发束起,身材修长挺拔,临风而立。
夏遇雪唇角微扬,荡开一抹淡淡的笑意:“来了啊。”
商无陵手上端着一盘栗子酥,缓缓朝他走来。
他剑眉星目,薄唇微抿,深邃的眼眸犹如寒潭,为他完美的脸增添几分冷意。
或许是修炼无情道的原因,他性格内敛,气质清冷,有一种给人拒之千里之外的感觉。
但在夏遇雪面前,会露出几分纯真的笑容。
夏遇雪常常会在私底下跟系统吐槽:
“我怎么把孩子越养越歪了?”
明明当年的商无陵只不过是有点腼腆的小孩。
很乖,也很可爱。
现在无论怎么看都与“可爱”两字完全不沾边。
系统:“怪谁?”
夏遇雪郁闷极了:“怪我,是我让他修炼无情道。”
香香甜甜的栗子酥香弥漫在空气中,夏遇雪吸了吸鼻子,悄悄地咽了下口水。
好香。
看着商无陵越走越近,夏遇雪连忙把他的话本子藏起来,轻咳一声:“何事?”
商无陵像是没有看见他的小动作,只是站在他跟前,垂眸看着还躺在摇椅上的他,眼底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今日的栗子酥做好了,师尊可要尝尝?”
夏遇雪很赏脸捻起一块,浅尝一口:“尚可。”
商无陵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昨日他也是做的栗子酥,只是糖放少了些,师尊尝了一口便不肯再吃了,把剩下的都拿来喂了杰瑞。
今日再做的时候,他便多放了一些糖。
“合师尊胃口就好。”商无陵把栗子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不再打扰,“弟子先去练剑了。”
若是他站在那里,师尊定不会再吃第二口。
这是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发现的秘密。
夏遇雪此时被这股香香甜甜的味道勾得垂涎欲滴,连手里握着的书掉转了方向都不知道,心里有几分焦急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嗯”了声:“去吧。”
商无陵手中执剑,心情愉悦地朝竹林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那么多的栗子酥师尊能不能全部吃完。
明天要给师尊做什么点心呢?
上次做的地瓜羹师尊还蛮喜欢的,这次要做南瓜羹试试看吗?
玉清宫的食材所剩不多的,也是时候出门一趟了。
虽然他与师尊都已踏入辟谷之境,身体也不再依赖五谷杂粮,无口腹之欲。
可师尊又与他不同,对食物扔有欲念。
师尊口味偏甜,喜欢吃茶点。
这还是他偶然给师尊打扫静室时发现的秘密,在静室有一处暗格,里面放了许多从山下集市买回来的零嘴,有蜜饯、点心还有酥糖。
刚开始时,他还以为这些零嘴是师尊买回来哄杰瑞的,并没有多想。
直到有一回师尊带他出门历练,拿着事务堂的任务牌子丢给了他,然后人就不见了,还美曰其名要让他学会独立。
不能总依靠师尊。
当时的师尊是这样说的:“无陵,此次任务便由你一个人独立完成,让为师看看你最近修炼的成果如何。”
商无陵:“是,弟子知道了。”
夏遇雪:“切记,未完成委托人交代的任务之前,切记不可来打扰、咳,不可来寻为师。”
待他好不容易完成任务寻了师尊好久,终于在茶楼发现了正在喝茶听戏的师尊。
他带着斗笠坐在茶楼一角,听得入迷,桌子上摆着许多蜜饯和点心,已经被他吃了一大半,手边还堆了许多瓜子壳。
听到高潮时还会附和他人叫好。
商无陵无法形容那时候的心情。
他内心的一角好像崩塌了。
眼前这个人居然就是他那不食烟火,谪仙般的师尊。
原来静室暗格里的时不时出现的小点心不是师尊用来哄杰瑞的,而是那本就是师尊的零嘴。
或许是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才藏在暗格里。
在得知师尊喜欢吃点心之后,他每日都会做一道小点心来孝敬师尊。
一开始时,师尊并不喜欢他这样做。
他忐忑了许久,后来发现是师尊并不想让自己知道他喜欢甜食这件事,还故意让他以为他每日送过去的点心都喂给了杰瑞。
其实在他离开之后,那些点心全部进了师尊肚子里。
从那以后商无陵又暗暗观察了师尊许久,发现他并没有像大师兄所说的“无口腹之欲,对君山银叶情有独钟”,是因为整个玄清宗只有君山银叶,所以师尊才会对君山银叶“情有独钟”。
为此他还悄悄试探了一番,用其他代替茶叶代替君山银叶来伺候师尊。
师尊并未察觉异样,还以为他那天茶叶放太多了比平时要苦涩一些。
夏遇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今日的茶水格外苦涩,日后少放一些,为师不喜欢太苦的。”
商无陵垂眸,敛去眼底的笑意:“是,弟子知道了。”
除此之外。
商无陵发现师尊也并非世人所说的“玉清真人对修炼一途如痴如醉,除修炼以外对任何事情都没兴趣”。
虽然师尊常常手里握着几本武功秘籍在看,但商无陵发现里面大有门道。
那本武功秘籍还夹了一本民间的话本子在里面。
师尊喜欢看民间故事,每次手里的话本看完了,就会到事务堂领任务,看似要带他出门历练,实际上是为了买新的话本子。
为了不让他起疑,隔几日便换一本不同的武功秘籍,装作在认真研究功法的模样。
师尊还以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
实则,他早就发现了。
他为此感到欢喜。
在这世上除了他一人,并无他人察觉到师尊的不同。
但他好像也发现了师尊从不以真实面貌来面对他。
似乎是为了要在他面前树立威严。
可师尊好像多虑了,不管是怎么样的师尊,在他心里就是唯一的、最好的师尊。
既然师尊不想让他发现,他可以一辈子都假装不知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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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影婆娑,剑光闪烁。
少年一袭白衣胜雪,长剑如霜。
他步伐轻盈,在竹林穿梭,矫若游龙。
剑刃划破寂静的空气,竹叶纷纷扬扬落下。
他长剑一挥,剑影如风。
漫天的竹叶在空中翩然起舞。
他时而凌厉如狂风骤雨,时而轻柔如细雨绵延。
他的身影与剑光在竹林交织,沙沙作响。
夏遇雪静静感受着从竹林传来的灵力波动,捻起最后一块栗子酥,不禁笑道:“咱们玉清宫的竹林还真耐造啊。”
商无陵在竹林里雷打不动地修炼了五年,竹竿上随处可见数道深深浅浅的剑痕,却未曾有被斩断的痕迹,竹林依旧翠绿如初,生机盎然。
系统:“以他的修炼速度,不日便会结丹。”
夏遇雪赞同地点了点头,感慨道:“年轻真好啊,年轻真有活力。”
不像他老人家,年纪大,机器坏。
别说是修炼了,让他在玉清宫转两圈,他都是不情愿的。
系统忍不住吐槽:“若是你有他一半的努力,说不定现在已经从大乘期突破渡劫期了。”
夏遇雪不赞同道:“以师兄的实力从洞虚境突破大乘期也花了十数年的时间,何况这才短短五年,我如何能从大乘期突破渡劫期?”
“你可别给我画饼嗷,老子可不吃这一套。”
“骗骗其他人可以,骗我可不行。”
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清楚,对他修炼的态度更清楚。
他不喜欢打坐一整天,也不喜欢闭关。
反正他来这个世界也不过短短几年,即使他突破渡劫期,得到机缘飞升成仙,也改变不了他的命运。
他就是个短命鬼。
系统沉默了几秒,再度开口:“五年前你魂穿到夏遇雪身上的时候就是刚突破大乘期的境界,如今五年过去了,丝毫没有长进,仍然是刚步入大乘期的境界,也不怪长阴真人时常念叨你。”
夏遇雪不在乎地敷衍道:“我没长进,我徒弟有长进就行了。再说了,境界越低,到时候死得越痛快。”
渡劫期修为的血条那么厚,要是商无陵想要折磨他,一刀刀慢慢砍说不定还得砍上七七四十九天。
系统:“……”
该死的,又被说服了。
夏遇雪转念一想,以他和商无陵现在的关系,到时候求个痛快应该不难吧?
原著中,商无陵在万兽之森觉醒了魔神,被魔神残存之力附体。
夏遇雪亲自率领仙门百家将商无陵封印在无极深渊。
可无人知道的是,这一举动如放虎归山。
魔神的残存之力,在商无陵的帮助下,与自身魂魄融合,解开了封印。
而商无陵从无极深渊爬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他曾经的师尊夏遇雪报仇。
那日,风云突变,天地间仿佛被一层血色笼罩。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漫天的火焰,浓烟滚滚,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长空,无尽的杀戮与毁灭席卷而来,仙门百家一夜间被尽数摧毁。
而夏遇雪,在受七天鞭刑之后,血肉模糊的他仅剩一口气被丢在了万兽园。
9. 第 9 章
月色洒落山间,树影婆娑,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商无陵盘坐在山峰之巅,月光如水般流淌,清辉凝聚在他身上,形成一片朦胧的光晕。
他闭目凝神,感受天地间的灵气,感受月光的纯净与柔和。
四周的灵气如潮水般涌来,汇聚于他一人身上,慢慢流入他的丹田,凝聚成一团小小的光球。
东方泛白,晨曦微露。
清晨的阳光与云雾交织,形成斑驳的光影。
山间云雾缭绕,仿佛一层轻纱笼罩着整片山谷。
晨露落在商无陵身上,像被一层淡淡的水雾包裹。
一股暖流从他的经脉逐渐汇聚到他的丹田。
随着灵气不断涌入,金色的光芒渐盛,浓郁的灵力充盈着他全身。
他缓缓睁开双眼,呼出一口浊气,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总算没有辜负师尊的期望。”
咚——
一声浑厚的钟声传遍整片山谷,如涟漪般在山间扩散,钟声悠长,余音袅袅。
夏遇雪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惊坐起来,额间渗着细细密密的汗水。
他从梦魇中醒来,思绪还沉浸在模糊的梦境之中。
下一秒,钟声再次响起。
咚——
从山间传来的钟声,每一声都直击他的灵魂。
夏遇雪双手抱着脑袋,脑海中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落下,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意识变得模糊不清,又因为钟声的敲击清醒片刻。
他的心神都在震荡,仿佛要将他的脑袋击穿。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下,很快就浸湿了他的衣襟。
他脸上的血色退得一干二净,整张脸几近透明。
随着钟声一遍遍响起,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能感觉到他此时的灵魂在互相撕扯,仿佛要将他赶出体内。
系统:“这是镇魂钟,是九重天流落到人界的神器,被玄清宗的老祖宗寻得此物用来当作镇门法宝,它的钟声能镇人心神,压抑邪祟。可你的灵魂本就不稳,容易被钟声击溃,快封闭你的五感,莫要再听这钟声。”
夏遇雪无力地抬起手,颤抖着点了点身上的穴位。
尖锐的刺痛感让他几乎要晕过去,一身冷汗将他的后背打湿,他瘫软在床上静静地躺了许久,才慢慢恢复过来,但脸色依旧苍白得可怕。
系统:“你没事吧?”
“暂时死不了。”夏遇雪气若游丝,摇摇晃晃地盘着腿坐了起来,开始运转灵力调理内息。
系统:“商无陵成功结丹了。”
夏遇雪长舒一口气,脸色仍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听到系统的话勉强打起精神笑了笑:“是吗?”
没想到短短五年,商无陵的成长速度这么快。
他刚想召唤水镜看看商无陵在哪,“咚”的一声,钟声再次敲醒,回荡在整个玄清宗。
夏遇雪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又快速回过神来慌张地想要封闭五感,系统及时出声提醒:“别担心,是古梵钟的钟声,不是镇魂钟。想来这个时辰敲响钟声是为了提醒所有弟子,宗门考校要开始了。”
系统:“你还可以吗?”
夏遇雪虚弱地点了点头。
五年一次的宗门考校,他作为长老之一必须要在场。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念了道口诀,消失在原地。
宗门考校是玄清宗头等大事,哪怕在外历练的弟子也要会宗门进行考校。
这也是对他们这五年来修炼成果的考核。
大殿内人声鼎沸,隔着老远就能听见一阵喧闹声,所有弟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人低声讨论此次宗门考校的内容,也有人兴奋地分享此次外出历练的心得。
几位长老端坐在高台之上,看着小辈们其乐融融的画面,欣慰地笑了笑。
玄阳真人:“怎么不见小师弟?”
赤羽真人抚了抚须:“或许是有事耽搁了。”
芜宁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要不要派人去喊一声?”
“来了。”长阴真人双目微合,感受到空气中的灵力波动,打断了他们三人的交谈。
原本他打算虎着脸训斥夏遇雪几句,却发现他异常苍白的脸色。
长阴真人拧紧了眉,迅速来到他身边,抬起手轻轻点了一下他的眉心,指尖泛起一层淡淡的银光没入他的体内。
“师弟这是怎么了?”
“发生何事?”
“怎地脸色如此苍白?”
长阴真人眉头蹙起,继续用灵力探查他的经脉:“发生了何事?”
夏遇雪摇摇头:“只是方才练功时分心,差点走火入魔。”
“修炼不可操之过急,师弟应该明白这道理才是。”
“你刚突破大乘期不用急着再次精进修为。”
“为何会分心?”
面对几位师兄师姐的提问,夏遇雪一时间也答不上来,只能含糊其辞应付了几句。
长阴真人沉默不语,并没有相信他这番说辞,若是走火入魔,内息、经脉都会大乱,可夏遇雪经脉稳定,灵力也并无异常。
夏遇雪知道他不信,可也没别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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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只好轻声说了句:“师兄,考校该开始了。”
长阴真人想摸摸他的头,像小时候那样哄哄他,可当他伸出手的时候,又意识到夏遇雪已经长大了,不是还可以让他摸摸脑袋的年纪了。
他只能将手收了回来,轻轻叹息一声:“遇到不懂的事情可以来请教师兄,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也可以告诉师兄,像小时候那样。”
夏遇雪微微怔了一下,酸涩的感觉填满整颗心脏,溢出眼眶,他低着头强忍着泪水,不想让其他人察觉他的异样。
他记得曾在书中写过这么一段话:
夏遇雪这一生罪孽深重,为了修炼变强,伤害了许多无辜性命。
他独独没有害过他的师兄。
他对长阴真人的感情很复杂,爱他,敬他却也怨他、恨他。
他明知道萧衡是师兄的爱徒,明知道师兄有意要将萧衡培养成接班人,可他却几次三番想要将萧衡置之死地。
他嫉妒萧衡。
他不甘萧衡比他的天资高,轻轻松松就夺走了师兄对他的偏爱。
明明这份宠爱是独属他一人的,却在萧衡出现之后,变了。
所以他必须杀了萧衡。
而且是要悄无声息地借刀杀人。
他不能让师兄发现萧衡是因他而死。
商无陵在找他复仇的时候,曾经给过他一次机会。
他血肉模糊,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商无陵将他丢在玄清宗的万兽园,给了他两个选择:
一、把他做过的所有错事告诉全天下,揭开他伪善的一面,那就放他一条生路;
二、被万兽撕咬而死。
原主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他宁愿死。
可真正的原因是:原主无法接受他的师兄长阴真人发现他的另一面,他希望在师兄心里,他永远都是那个纯真善良的小孩。
他不想看见师兄对他失望。
也不想让自己在师兄面前太难堪。
夏遇雪不知道他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告诉长阴真人关于原主已经死亡而且被他夺舍的真相。
可那些不想让长阴真人知道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发生。
原主五年前就死在了云隐峰。
所有人都在祝贺他境界提升,突破大乘期。
却无人知道,他在突破大乘期时走火入魔,被心魔反噬,被人夺舍。
他垂在两侧的双手握成拳,心里面像压着一块巨石,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无法呼吸。
他在占用别人的身体享受着这份不属于他的宠爱。
10. 第 10 章
大殿上的人三三两两围在一块,场面很热闹。
夏遇雪的目光四处搜寻着商无陵的身影,终于在大殿上的一角发现了他。
他安安静静地看着热闹的人群,并没有要融入他们的意思。
看起来孤独又可怜。
夏遇雪蹙着眉心,带着一丝忧虑:“无陵是不是有点不合群?他被孤立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系统:“……”
它有点难以理解宿主这种护犊子的心态,一言难尽地开了口:“或许是他孤立了所有人。”
夏遇雪噎了下,竟无言以对。
这么看来,确实是商无陵孤立了所有人。
他生性话少,平时就待在玉清宫,鲜少跟宗门其他弟子走动。
在夏遇雪的印象里,商无陵好像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不像其他弟子结伴组队出门历练。
系统:“怪谁?”
夏遇雪又噎了下,不情不愿地说:“是我,若非是我让他修炼无情道,他也不会……”
“等等!是不是有点不对?”夏遇雪忽然想起原著中商无陵的人设。
他何止是没有朋友,他幼年父母双亡,财产被叔伯瓜分,他被迫流浪,露宿街头,连填饱肚子都是极艰难的一件事。
像他这样的小乞丐,哪里会有朋友。
早早就尝尽了世间冷暖。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值得他信任,他不需要朋友,也不想要与任何人为伍。
这一世的商无陵也一样。
夏遇雪坚定地点了点头:“所以,不是我的问题。”
是孩子本来就是歪的,不是他养了才变歪的。
……
……
宗门考校的第一轮是积分赛。
所有弟子进行抽签对战,胜者晋级,败者淘汰。
这一届的宗门考校中,年轻一代个个都实力非凡,令人瞩目。
尤其是芜宁宫的云寄柔,她是极品木灵根,拥有强大的治愈能力,同时又具备惊人的战斗力。
她的战斗风格灵活多变,在团队中既能保护队友,施展治愈之术确保他们的安全,同时又兼备作战能力。
木灵根的她能与植物共鸣,借助草木之力为伤者治疗,也能操控植物化作强大的攻击手段。
除她以外,另一位备受关注的弟子就是拥有变异灵根冰属性的商无陵。
五年前的纳新大典上,几位长老互相哄抢,想要将商无陵纳入门下的那一幕,仿佛还历历在目。
拥有异灵根的修士修炼速度极快,远超普通灵根的修炼速度,非常人能比。
商无陵这五年韬光养晦,深居简出,无人清楚他的实力。
也不知当年那个尚未筑基的稚嫩孩童如今到底是何种境界修为。
有不少弟子都在期待着跟这两位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交锋。
除了一人。
严云脸色难看地看着手里抽到的木牌,心生寒意:“我居然抽到了那小子。”
“怎么?你抽到了谁?脸色如此难看。”元巍然好奇地抢走他手里的木牌看了一眼,嗤笑一声:“你怕什么?他当年尚未筑基,说不定五年过去了,还在筑基呢。”
元巍然看商无陵不爽很久了,他一直想要教训其一二,只可惜他在长阴宫,商无陵在玉清宫,没有什么机会可以下手。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站在角落里的商无陵,半眯的眸子带着狠厉,闪过一丝杀意。
当年,那个被万众瞩目、被寄予厚望、被哄抢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却被商无陵横插一脚,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目光抢走了。
他参加宗门考核时已经是开光期,是参加考核的弟子里面修为最高的,他甚至幻想着几个长老都抢着要将他收入门下的画面。
这一幕确实发生了,可被哄抢的对象却变成了他人。
嫉妒的目光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商无陵。
元巍然冷哼一声,那原本是属于他的光辉时刻,他不甘心,所以这五年来他潜心苦修,加上家族送来的各种灵丹妙药,终于将修为晋升到心动期巅峰状态,距离金丹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他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玄清宗这一代的弟子里最出色的那一个,哪怕是拥有极品木灵根的云寄柔,都无法跟他相提并论。
严云却是一脸苦涩,他的天赋远没有元巍然好,更比不上异灵根的商无陵。
虽然他是单灵根,可他是防御系的土灵根,如今也不过是融合期的境界。
他们防御系本来就比攻击系难以提升境界。
严云狠狠地瞥了一眼商无陵,冰系也是防御系,可它同样拥有强悍的攻击能力,攻守兼备。
也不知五年过去了,他现在是什么境界。
若只是筑基期的修为……
元巍然见严云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轻蔑地笑了笑,说道:“别担心,要是你输了,我会替你收拾回去。”
“嗯。”严云垂眸,敛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嫉妒和不甘,若不是因为他是土系,又怎么会处处低人一头。
他们严家世代嫡系血脉都是土系,在仙门百家中也算是排得上号的。
可他们终究是防御系一族,只能依附强大的世家,例如元家。
也就是元巍然的家族。
元家是强大的攻击系火系,传闻,元家的老祖宗已经达到渡劫期巅峰的修为,只差一道机缘便可飞升成仙。
也是因为有这样一位老祖宗,元家的地位在仙门百家中排行前列。
而元巍然原本只不过是元家旁系血脉,上不得台面的分支是进不了主家的门的,可偏偏元家近百年来,嫡系血脉的天赋一代比一代差。
直到元巍然出生,他虽然是双灵根,可他身上的火灵根尤为突出,充满了力量,不管是资质还是根骨都是这一辈中天赋最高的一位,所以破格养在了主家门下。
严家嫡庶分明,旁系这种不入流的血脉是进不来主家的。
所以严云打心里是瞧不起出身旁系的元巍然,却因为严家以元家为尊,他不得不低头。
他们家需要依附元家,而他也需要依附元巍然。
哪怕元巍然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还是得对他恭恭敬敬,不敢逾越。
元巍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表现,要是真打不过,也别输得太难看了。不过,你总不会连一个筑基期的小子都打不过吧?”
严云不着痕迹地甩开了他的手,笑道:“你好好看着便是。”
云山之巅,比武台上。
一袭白衣的商无陵手执长剑,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株白莲,纤尘不染,清雅淡然。
严云运转着自身灵力,以他为中心,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瞬间裂开无数道缝隙。
看着泰然自若的商无陵,他忍不住冷笑一声:“若是怕了,你也可以认输,我这岩石不长眼,伤了你可就不好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无数岩石从地面突起,刺向商无陵。
商无陵身形一闪,身轻如燕,轻松躲过岩刺。
他落在岩石上,脚尖轻轻一点,借力跃起,他执剑一挥,空气中的水分凝结成冰,悬于他的身侧,无数道冰刃如箭雨般激射而出。
严云双手一挥,周围的岩石迅速化作一道厚厚的土墙,将他挡得严严实实。
他得意地笑了笑,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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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他的笑容就凝固在脸上,只见那数道冰刃凝聚成一把冰剑,直接破开了他的防御。
土墙崩解成无数块细小的岩石,激起一阵阵尘土飞扬。
他还未来得及闪躲,一把长剑抵在他的喉咙上,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蔓延至他的全身,仿佛一座大山狠狠地压在他的身上。
严云哆嗦了下,长剑险些划破他的皮肤,他惊惧地看着商无陵头顶上隐约浮现的那抹金色虚影,颤声道:“你是金丹期?”
商无陵并没有理会他,只是默默地收回了剑,等待裁判宣布比试结果。
严云吓得瘫软在地,心里的不甘在此时达到了顶点,他重重地砸了一下地面的岩石块。
他输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偏偏是土灵根?
“商无陵胜。”
他们的交战时间很短,很多人甚至还没看清就结束了对战。
商无陵的境界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一片哗然。
长阴真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玄阳真人看着缓缓飞下台的商无陵,感慨道:“说起来当年萧师侄也是在宗门考校之前结丹。”
“可当年萧衡拜入长阴宫门下时已是筑基期。”赤羽真人为没有把这样天资卓越的弟子纳入门下而深感遗憾,只能叹声:“五年时间,进步神速,可见师弟教导有方。”
“不敢当。”夏遇雪淡淡地笑了笑,他很清楚在年轻一代的弟子中,恐怕没有人是商无陵的对手。
与原著中黯淡收场不一样的是,这一世的商无陵,在宗门考校的这一天,大放光彩,一战成名。
商无陵下一场战斗安排在明天。
夏遇雪也没有继续观赛的意思,早早就离开了比武台。
他前脚刚回到玉清宫,商无陵后脚就跟了上来。
“师尊。”
商无陵清冷的声音中掺杂着喜意:“弟子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为师看见了。”夏遇雪虽然为他感到高兴,但他此时已经无力应付任何人任何事了。他的灵魂受损,强撑着看完他和严云的对决已是不易,“为师把祝贺你结丹的礼物放在了你的静室,你先下去休息吧。”
商无陵听着他的声音狠狠地皱了下眉,他迅速来到师尊面前,看着他苍白的脸大惊失色,焦急道:“师尊可是受伤了?”
“无碍,只是昨夜修炼时灵力损耗过度,休息一会就好了。”夏遇雪随口编了一下,量商无陵也不敢像长阴真人那样去探他身上的灵力,更何况以商无陵的修为也看不出他身上的伤,随便糊弄几句就可以了。
夏遇雪无力再解释什么,轻蹙眉头,淡淡道:“无事莫要打扰为师休息。”
商无陵盯着他下唇瓣咬破的那抹殷红,微微一滞:“是,弟子告退。”
……
……
夜里。
夏遇雪躺在床上,眉间皱紧,额头渗着密密麻麻的汗珠,浸湿了他两鬓的青丝。
他陷入了梦魇之中。
梦境是一片没有尽头的黑暗,断断续续的呼救声和哭喊声在他的耳边回荡。
他陷入了恐惧之中,一股冰冷的寒意侵袭着他,想要将他拉入深渊之中。
突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咚——
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在他身后一尺的距离停下,他们挨得极近。
他甚至能听见来人的呼吸声。
他不敢转身,也没办法转身,全身像灌了铅,镶在原地,无力动弹。
下一秒,如恶魔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师尊,别来无恙。”
11. 第 11 章
夜色渐退,天边泛起微弱的光芒。
清晨的风带着微凉的气息拂过竹林,将稀疏的竹叶吹得沙沙作响。
夏遇雪猛地睁开双眼,满头大汗被惊醒,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眼眸里尽是未散去的恐惧。
漆黑静谧的房间让他不禁地回想着梦境里的一幕幕。
没有尽头的黑暗,血色弥漫,断断续续的哭喊声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救我!”
“玉清真人,救救我!”
夏遇雪惊惧地瞪大了双眼,死死地捂住双耳。
他不想听,他也救不了。
“师尊。”
低沉阴冷的声音再次落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着,似笑非笑的语气中充满了玩味却又带着冰冷的杀意,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将他撕碎。
夏遇雪闭上双眼,浑身战栗不止。
系统检测到夏遇雪的生命值异常波动,连忙问道:“宿主,你怎么了?”
夏遇雪依旧沉浸在他的思绪里,浑浑噩噩地抱着脑袋,眼角的泪水不断涌出来,大颗大颗地滑落脸颊。
系统:“宿主?”
系统:“宿主!醒醒!这只是噩梦!”
系统不停地呼唤着他,终于让夏遇雪从噩梦里撕开一条裂缝,逃了出来。
他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扼住,沉浸在噩梦中无法清醒。
直到这一刻,他仿佛死里逃生。
他大口地喘息着,一身冷汗渗透了他的衣衫。
可他还是觉得好冷,像浑身坠入冰窖,冷得他浑身发颤,喃喃道:“好冷。”
夏遇雪抬手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回想起刚才的梦境,仍然能感觉阵阵心悸。
梦境的一切都很真实,仿佛身临其境。
可梦境里面的内容是原著中的剧情,他明明还没经历这一切。
夏遇雪:“为何我会做这样的梦?”
系统沉默了几秒,随后说道:“那是你的心魔。”
夏遇雪怔了怔,不可置信地问:“我为何会有心魔?”
系统:“你还记得原著是被心魔反噬而死的吗?”
夏遇雪点点头:“记得。”
系统解释道:“原来从那时候开始,心魔就一直潜藏在你的体内,只是因为你这五年没有修炼,它也没有机会出现,直到镇魂钟敲醒,你的灵魂受到震荡,所以它出现了。”
心魔除了在修炼时出现以外,还会在修炼者的梦境中出现。
它就像寄生虫,悄无声息地潜入修炼者的意识深处,牢牢地附在他们的灵魂上,不断地侵蚀着他们的信念,试图摧毁修炼者的道心。
恐惧、执念、贪婪等一切欲望都会成为心魔的养分,当心魔在修炼者的意识里逐渐强大直至占据整片灵海,就会让修炼者彻底沦为心魔的傀儡。
系统:“之所以它会在梦境中出现,是因为……”
后面那句话它没说出口,但夏遇雪已经明白。
因为这是源自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无论他怎么努力改变他和反派之间的故事线,可他仍然觉得,故事的结局不会变,他最终还是会死在商无陵手上。
夏遇雪垂眸,无奈地笑了笑:“所以,它也只能吓吓我罢了。”
毕竟他真的会死。
而且,只剩下三年时间。
夏遇雪盘着腿开始打坐,他清晰地看见他的精神海里多了一条极细的黑线。
“寄生虫?”
“别搞笑了。”
“三年后,你陪我一起死吧。”
当他再次闭上双眼时,脑海中仍然会浮现出在梦境中见到的画面。
夏遇雪轻蹙眉头,心里堵得厉害。
“师尊。”
夏遇雪猛地睁开双眼。
那一道清冷悦耳的声音与梦境中如同地狱恶鬼般阴冷的声线重合。
梦境和现实交织。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屋内明亮的光线提醒着他已经从噩梦里醒了过来。
他的神识遍布整个玉清宫,自然能看见正在朝小木屋的方向一步步走来的商无陵。
少年一袭白衣,手上捧着托盘,食物的味道从门缝里钻进来,在空中扩散。
他在门前停下,轻轻敲了敲门板:“师尊,您已经醒了吗?”
他恭谦的模样,与梦境中的“商无陵”相差极大。
梦境中的商无陵极具压迫感,像毒蛇一样紧紧缠绕着他。
将他肆意玩弄,让他毛骨悚然。
夏遇雪微微启唇,又抿了下唇角。
他知道不该迁怒这一世的商无陵,可他做不到。
商无陵只以为师尊是在修炼,不敢打扰。
他把桂花糕放在门口,轻声说了句:“弟子告退。”
待脚步声走远,夏遇雪再次闭上双眼。
第二天,商无陵带着新鲜的糕点去向他请安的时候,那碗桂花糕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
商无陵呆呆地看着那碗桂花糕,傻站了许久。
若不是他能感觉到师尊的气息,他会误以为师尊不在里面。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把手里刚做的新鲜糕点放下来,把那碗桂花糕端走了。
后面的每一天皆是如此。
商无陵每日都会来竹林给师尊请安,放下新鲜的糕点,安静地离开。
直到第七日。
在商无陵走后,夏遇雪缓缓睁开双眼。
他抬手一挥,那碗银耳羹出现在他的手心里。
半晌后,他微微皱眉:“太甜了。”
……
……
宗门考校来到第七日,积分最高的三人分别是:
第一名的商无陵,第二名的云寄柔还有第三名的元巍然。
由第二、第三名进行对决,胜者晋级,败者淘汰,晋级者与最高积分的商无陵角逐魁首。
萧衡站在比武台上高声喊道:“元巍然胜。”
最后一场对决由元巍然挑战商无陵。
元巍然看着不远处的商无陵,唇边浮现一抹诡异的微笑:“终于等到你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打败商无陵,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想让其他弟子包括五位长老看看,异灵根又如何,当年没选择他,他们应该后悔才是。
比武台上,两人相对而立。
元巍然手中握着长鞭,鞭身缠绕着火焰如一条火龙,额间散发着淡淡的金黄色。
赤羽真人看向大师兄,挑了挑眉:“没想到元小师侄竟然也结丹了,年轻一代的弟子中果然是卧虎藏龙啊。”
长阴真人面无波澜地看着比武台上的两人,并未放在心上。
夏遇雪眉头耸动,隆起一道细纹:“我记得考校那天他还是心动期,没想到这么快便突破了。”
系统:“他服用了九宫蕊。”
九宫蕊生长在极寒之地,是一种极为稀有的仙草,且百年才开一次花,花期只有短短数日,它的花蕊有净化心灵、提升修为的神奇力量。
服用九宫蕊后,服用者会瞬间感觉到一股磅礴的灵气涌入体内,随着灵气的吸收,服用者的境界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推动修为突破。
元家送上来的这株仙草来得及时,元巍然服下之后便迅速结丹,如今修为不比商无陵差。
两位金丹修士的对决,瞬间点燃了台下众人的气氛。
有人忍不住低声议论:“都是同一时间入门的,怎么他们就金丹了?!”
有人则摇头感叹:“天赋带来的差距不是靠后天努力就可以弥补的。”
夏遇雪讥笑道:“他就这么着急想要表现自己?”
系统:“他与原主属于同一类人,善妒又自负。”
夏遇雪:“……”
每次听系统嚯嚯原主的时候,他总有种自己被骂的感觉。
元巍然甩了一下他的鞭子,看向商无陵的目光仿佛淬了毒,轻蔑地开口:“拥有异灵根又如何?金丹又如何?我一个双灵根还不是修为比你高!商无陵,第一名注定是我的,而你这辈子都应该被我踩在脚下。”
他率先出手,挥动着手里的鞭子,如一条火龙直击商无陵面门,鞭鞘闪烁着金色的光刃,金属性的融合让他的攻击变得迅猛无比。
商无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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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长剑,剑锋在火光下泛着寒光,精准地挡开了鞭子的攻势。
火焰与寒光在空中交织,鞭鞘擦过商无陵的侧脸,落下星火点点,却未能伤他分毫。
元巍然放下手中的长鞭,他左手泛起尖锐的锋刃,右手掌心燃起火焰,两种属□□织在一起,形成一团狂暴的能量。
连场外都能感觉到一股极大的灵力波动。
商无陵轻轻点了下脚尖,整个舞台以他为中心,一股寒潮迅速向四周扩散,凝结成厚厚的冰霜,一堵巨大的冰墙挡在他的身前。
玄阳真人蹙着眉道:“要不要阻止?”
长阴真人:“不急。”
方才两人都是小打小闹,都没使出真本事,他倒是挺想看看这两个人到底能发挥到什么地步。
元巍然不屑地笑了笑:“我可是火灵根,又怎会怕你一个冰系。”
一股炽热的火焰从地面喷涌而出,将冰霜融化。
“给我破!”
无数道金色剑气凭空凝聚,如暴雨般射向商无陵的冰盾。
两人如今都是金丹期的修为,同样的境界。
激烈交锋,难分难解。
台下观众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只见商无陵发现了元巍然的破绽,一道冰刃悄无声息地刺穿了元巍然的肩膀,元巍然来不及回防,只能迅速后退,然而商无陵并不想给他机会,步步逼近。
元巍然抹了抹嘴边的血,忽然笑得十分诡异,快速地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法宝。
七彩的光芒顿时将元巍然笼罩在其中,他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连枯竭的灵力也在一点点恢复。
芜宁真人眉头一挑,哼声:“这是,无极回春灯?”
玄阳真人点了点头:“没想到元家竟舍得将这等宝物拿出来。”
赤羽真人:“为了万兽之森的入场券,元家也是下了血本了。”
夏遇雪抿唇,冷冷道:“真是无耻。”
系统:“规则上不允许弟子们服用恢复气血的丹药,却没言明不允许使用同样功效的法宝,所以元巍然也算钻了规则的漏洞。”
站在场上的元巍然仅仅几个呼吸之间便恢复了气血,他将法宝收回,看向商无陵的目光多了几分挑衅:“你以为就凭你的异灵根就能赢得了我?”
此时此刻的商无陵自然不是元巍然的对手,他正面被重重一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台下的夏遇雪心急如焚。
他刚要出声打断这场战斗,一道龙吟响彻云霄。
夏遇雪愣愣地看向了台上的商无陵。
他的衣衫早被鲜血浸染,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颤抖的双手开始结印,薄唇张合着像是在念一道咒语,他低吼一声,体内的灵力瞬间爆发。
凛冽的寒气席卷着整个舞台,连场外的观众都能感觉被一股寒气侵袭。
玄阳真人瞳孔微微一震:“他居然在战斗之中突破了!”
天空忽然开始飘落雪花。
商无陵站在冰雪之中,雪花在他身边盘旋。
丹田之中一个模糊的虚影逐渐凝聚,一个长相如他一般无二的小孩盘膝坐在他的丹田上,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色。
他缓缓抬起双手,体内的灵力如潮水般涌现,雪花一片片炸裂化作细小的冰晶,随后这些冰晶又迅速汇聚,凝结成一条巨大的冰龙。
冰龙仰天长啸,震得整片山谷仿佛都在颤动,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意。
它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冲到元巍然跟前,吐出一口龙息。
元巍然急忙催动自身灵力想要防御,却仍然被这道龙息震飞,重重摔倒在地并将他瞬间冻结成冰。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他召唤出来的这条冰龙感到震撼。
冰龙还在空中盘旋,随着他将灵力收回,冰龙化作无数冰晶,随风消散。
商无陵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意识也变得模糊。
在他晕过去前,熟悉的味道将他包裹,有人轻轻地抱住了他。
不同于以往沉稳清冷的声音,而是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躁和冷意:
“商无陵胜。”
12. 第 12 章
夏遇雪将昏迷的商无陵带回了玉清宫。
他脸色苍白,下巴沾着血迹,连衣服上也染上了一大片。
夏遇雪拿毛巾给他轻轻擦拭着脸上的血,蹙眉道:“比试都是点到为止,元巍然分明是想要他的命,本该阻止的。”
系统:“他没事,只是灵力消耗过度晕了过去,待他灵力恢复便能清醒过来。况且他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金丹到元婴只用了短短七天时间。”
夏遇雪满脸不高兴。
看着他身上那件染血的弟子服很是碍眼,最后还是给扒了下来。
在扒他衣服的时候,夏遇雪终于有种实质感,当年那个十岁的稚嫩孩童确实已经长大了。
夏遇雪轻轻握着他的手,为他输送灵力调理经脉。
商无陵常年练剑,手心有一层厚厚的茧,他的手骨骼分明,修长有力,手背上可明显看见淡淡的青色纹路。
反观夏遇雪的手,瓷白莹润,一看就是没干过什么粗活的。
他把手搭在商无陵手上,显得十分小巧。
夏遇雪静静地盯着他的容颜看了许久,神色复杂地轻叹一口气。
他一直觉得商无陵很乖。
朝夕相伴五年,他真的把商无陵当作徒弟看待,即使知道后面的剧情他会死在商无陵手下,即使知道他和商无陵最后兵戎相见,可他还是放下戒心,把他当成小孩。
系统按照原著的剧情给他安排任务,他只能教商无陵最简单的外门功法,对他极其严苛,甚至体罚,不允许他与商无陵太亲近。
所以他这五年来并未教过商无陵其他功法,他只是利用系统漏洞,把所有功法随意丢在书舍,不限制他学习任何功法,让他自学。
以商无陵的悟性,根本不需要他指点什么。
他对待商无陵确实严苛,例如让他五年时间结丹,这非常人所能。
他让商无陵独自一人打扫整个玉清宫便是体罚。
他也并没有对商无陵太亲近,保持着淡淡的疏离感。
哪怕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师父,可商无陵从未抱怨过什么。
甚至对他悉心照顾,心甘情愿伺候他的衣食起居。
就连他带回来的鼠妖都养胖了不少,爱屋及乌。
整个玉清宫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简直就是焕然一新,连一草一木都养得极好。
他有时候也会想,真到了那天,他如何下得了手。
是他要与商无陵断绝师徒关系,是他要对商无陵斩尽杀绝。
他无法想象,商无陵会有多难过,多失望。
偶尔他也会祈祷,时间能不能过得慢一些。
商无陵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师尊坐在他的床边,闭目静思。
他刚要起身,才发现身上暖洋洋的,源源不断的灵力在往他的体内输送。
他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不敢置信地看着掌心里那只温暖的手,半晌才回过神,连忙从床上坐起来,向夏遇雪行礼:“师尊。”
夏遇雪收回手,神色有些疲惫:“好些了吗?”
商无陵局促地端坐着,不安地点了点头。
两人都是内敛话少的人,凑在一起,气氛多少有点尴尬。
夏遇雪主动开口:“考校分为三轮,你在第一轮的积分赛上夺得魁首已经获得万兽之森的门票,剩下的两轮,随心就好。”
商无陵看着自己的手心,那抹温暖的触感正在流失,他心头总有种遗憾的感觉。
听到师尊的叮嘱,也只是呆呆地应声:“弟子遵命。”
“这是避水珠。”夏遇雪把珠子送到他面前,言语间有几分不自然:“是为师送你突破元婴的礼物,也恭喜你获得魁首。”
商无陵双手捧着那颗透明的珠子,目光微微一顿,这一刻他好像觉得自己与师尊的距离更近了些。
师尊对他从来都是若即若离,他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以为师尊不喜欢他,是他那日跪在大殿上求师尊收徒,收他为徒只是无奈之举。
前几日他不是没感觉到师尊不想见他,不仅如此,连一向喜欢吃的甜食都没碰。
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惹得师尊不高兴,心生忐忑了好些天。
可今日他受伤,师尊替他输送灵力调理内息,让他有种感觉,师尊并没有那么不喜欢他。
师尊还送他礼物,还恭喜他夺得魁首。
他是不是可以认为,他夺得魁首,师尊也会为他感到骄傲,也会觉得高兴?
夏遇雪见他呆滞地坐在那里,语重心长地说了句:“你心思纯净,若是好好修炼,定能得道成仙,为师希望有朝一日能看见你飞升,为师会很高兴。”
其实他还有几句话想说,在他心里,成仙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只是世俗偏见,修仙是唯一正道之选。
而魔修、鬼修、妖修都是见不得光的阴邪之物。
如果可以,他希望商无陵能活得轻松自在一些,不被世俗束缚。
而他说这番话只是希望商无陵日后在面临这个选择的时候,再多犹豫一下,不要被魔神轻易迷惑。
商无陵跪在他面前,一脸认真地承诺:“是,弟子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夏遇雪听到他这句话并没有多高兴,心里那块大石也依旧没有放下来。
他有很多想说的话,却无法说出口。
看见他跪在自己面前,夏遇雪还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五年前那只伸出去又收回来的手,终于在这一天得以实现。
低着头的商无陵只感觉到头顶一阵柔软。
他僵硬地跪在那里,仿佛整个人被定住了。
他第一次与师尊如此亲近。
在这一刻,仿佛有什么落在他的心里面,生根发芽。
……
……
宗门考校第二轮:万兽园猎灵兽。
万兽园又被仙门百家戏称为玄清宗的后花园,这里设了阵法,所有妖兽只进不出。
玄清宗占地极大,方圆数百里皆是其范围内。
这片山谷中隐藏着不少妖兽,担心这些妖兽会下山伤人性命,玄清宗便在开辟一片山谷,专门关押这些妖兽,还在四周设下防御阵法,若非渡劫期巅峰的修为,也难以破阵。
万兽园里的妖兽品种繁多,其中也不乏高等级灵兽。
宗门偶尔会派弟子到里面历练,猎杀妖兽。
商无陵已经夺得魁首,便也不用再与他人争取名额,可以把机会让给其他弟子。
所以他只是随便猎了一只低等级的灵兽,刚要离开万兽园,没想到会遇上一队“老熟人”。
一行人恶狠狠地盯着商无陵,似乎随时都想扑上去将他撕碎。
元巍然不动,其他人更不敢乱动。
商无陵可是元婴,而他们之中最高的也不过是金丹期。
别看元婴和金丹只不过是一个境界的差距,可实际上天差地别。
他们加起来也不会是商无陵的对手。
狭路相逢。
元巍然那日被商无陵重伤,原以为他拥有无极回春灯这种极品法宝就可以将商无陵打败,却不曾想商无陵竟然会在绝境中突破自身修为,彻底扭转战局,而他也成为这场战斗的背景板。
现在整个玄清宗都在议论他和商无陵那场对决。
擦肩而过时,元巍然阴狠地瞪了商无陵一眼,语气森然:“在万兽之森,你最好小心一点,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能耐。”
商无陵顿了顿,他好奇地打量了元巍然一眼,第一次开口回应了他的话:
“你是谁?”
元巍然所有想说的话顿时噎在嗓子里,看向商无陵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他感觉自己像是被羞辱了一番,整张脸涨至猪肝色,含恨道:“你竟然不认得我?”
“很奇怪吗?”商无陵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没有人会记得第二名叫什么名字,他们只会记得是我赢了你,而且你还是我突破元婴的垫脚石。”
元巍然猛地转身,看着商无陵的背影,面目狰狞,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远。
有传输石在他们头顶上盯着,会将他们在万兽园的一举一动传输到外面。
他不能在众目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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睽之下惹是生非。
那日他用无极回春灯这件事已经让师尊不喜,他不希望在师尊眼皮子底下再生事端,他怕师尊会厌弃了他,届时他还如何在玄清宗立足。
传输石只能传播影像却无法传输声音,而且商无陵和元巍然有意遮掩,外面的人只看得见他们嘴皮子动了动,似乎是说了什么不喜的话,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却不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什么。
夏遇雪有些好奇,跟系统在精神海里沟通:“他们说了什么?怎么元巍然能气成这样?”
系统利用天眼,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将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夏遇雪嗤笑道:“无陵说的是事实,自古以来,任何赛事,从来没有人会在意第二名。”
更何况那日的元巍然用法宝恢复气血这件事本身就不光彩,他为了打败商无陵,使用这种小手段,若是赢了也会惹来争议,更别说他输了。
所有人都只会记得第一名是异灵根冰系的商无陵,也会记得他召唤出来的那条冰龙,更会记得他是如何在战斗中突破修为。
哪怕有人提起元巍然,也只会觉得他这个第二名来得并不光明磊落,甚至替第三名的云寄柔感到惋惜。
系统:“你觉得他是真的不记得元巍然了吗?”
夏遇雪摇摇头:“恰恰相反。”
在原著中商无陵可是睚眦必报的人。
商无陵将他的那件道袍视若珍宝,现在还藏在他静室的暗格里。
那日元巍然将他的道袍丢下山崖,如此糟蹋他的珍宝,商无陵又怎会不记得他们这几个人。
待他找到机会,一定会报复回来。
那番话只不过是他戏耍元巍然罢了。
宗门弟子之间偶尔有些争吵是很常见的事情,所以几位长老也并不把他们的小打小闹放在心上。
由于商无陵在这一轮的考校中类似弃权的举动,让几位长老反而宽心了许多,毕竟他们也想让自家门下的弟子有机会到万兽之森历练。
芜宁真人笑道:“无陵小师侄抓的这只灵兽倒是有趣。”
赤焰兽虽是低阶灵兽却很稀有。
传言,赤焰兽的肉堪称天地间难得的美味。
夏遇雪:“……”
他好像明白为什么商无陵会去抓这只赤焰兽了。
当天晚上,竹林升起一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带着某种奇异的果香。
香味不断地窜进他的小木屋,扰得他无心睡眠,鼻息之间全是烤肉的香气。
肚子里的馋虫被一点一点勾了起来,夏遇雪努力地吞咽着口水,忍不住道:“好香。”
不久后,商无陵便敲响他的门:“弟子做了夜宵,不知师尊是否赏脸?”
夏遇雪特地让他在外面等了好一会,才开口说了句:“可。”
商无陵把赤焰兽放在门外的桌子上便自行离开了。
夏遇雪待他走后,从暗格处拿出一坛早已准备好的桂花酒。
吃肉哪能没有酒。
杰瑞跟着商无陵过来的,看着夏遇雪大口吃着肉,它着急地扒着夏遇雪的裤子。
夏遇雪掰下一条腿放在它面前晃了晃:“怎么,你也想吃?”
杰瑞双手做辑,圆碌碌的双眼带着乞求的味道。
夏遇雪忍俊不禁道:“你这是哪里学来的?无陵教你的吗?”
杰瑞点了点头,舔了舔嘴唇,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夏遇雪看着它大了一倍的身躯,不禁感慨:“他把你养得挺好的。”
刚来玄清宗的时候,只能天天啃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商无陵来了之后,天天都能吃上肉了。
夏遇雪把一条腿分给它,说:“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若是日后我不在了,你也不要去找无陵,不要跟着他,你要记得藏起来,别被他发现你的踪迹。”
因为他也不知道,若是商无陵杀了他后,会不会迁怒,把杰瑞也杀了。
杰瑞把嘴塞得鼓囊囊的,却在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他。
夏遇雪摸了摸它的头:“没事,吃吧。”
13.第 13 章
宗门考校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事务堂抽取委托任务。
在原著的设定里,天地分为三界:人界、地界和天界。
地界由鬼界之主掌管,这里是亡魂的归宿,常人无法触及,是鬼修向往之地。
可地界秩序森严,极乐世界的大门只会在每年中元节的时候打开,错过这个时间节点,鬼魂只能在世间游荡,无法进入轮回。
而天界是至高无上的神圣领域,是神明的居所,他们掌管万物运行,日月星辰,风雨雷电,时间秩序。
天界神明俯瞰众生,掌控天地法则,修炼飞升,是无数生灵毕生的追求。
天界戒备森严,九重天有重兵把守。
是所有妖邪不敢攀登的神圣之地。
可人界不同,它是凡尘俗世所在,同样也是妖邪最好的藏身之处。
它们善于伪装,混迹在人间,扰乱人间秩序。
面对邪祟之物,百姓只能到附近的宗门求助,委托他们前来驱邪。
斩妖除魔,还百姓一片安宁,以守护苍生为己任,是天下所有修士肩负的责任与使命。
玄清宗作为天下第一大宗门,所接收到百姓的委托信件并不少。
所以宗门弟子常常接到委托后便会出门历练。
对他们而言,除邪祟便是修炼的一种方式。
商无陵抽到的是来自伊水乡的委托。
委托的信件中并没有作详细阐述,只是希望宗门派人尽快到伊水乡一趟。
伊水乡离玄清宗并不远,商无陵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出门了。
夏遇雪悄悄地跟了上去,以商无陵的修为自然是发现不了他的。
系统:“其实你不必跟过来,伊水乡并没有你和他之间的剧情。”
夏遇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的话本子看完了,刚好下山一趟。”
系统:“想要买话本子也不必到伊水乡这么远。”
夏遇雪冷下脸,哼声:“你话太密了。”
系统成功闭上了嘴。
夏遇雪自然是不需要跑这一趟的,是因为原著中第三轮考校的剧情里,商无陵在伊水乡受了很重的伤。
只是因何受的伤,具体伤得有多严重,他当时只寥寥几笔带过,并没有详细补充。
夏遇雪进入伊水乡地界之后,便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他微微蹙眉:“系统,伊水乡有邪祟作乱?”
系统:“你没写。”
夏遇雪:“……”
草(指的是一种植物),大意了。
伊水乡,这座昔日热闹繁华的江南水乡,如今却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
街上空荡荡的,店铺门扉紧闭,显得格外萧条。
一股沉闷的气息在城中扩散,哪怕偶尔遇到几个百姓,他们的目光都带着警惕和不安,看起来并不欢迎商无陵这个异乡人。
当商无陵靠近时,百姓们慌乱地迅速跑开,对他充满了戒备与敌意。
他们的冷漠和疏离不仅让商无陵不解,连隐身随行的夏遇雪都没有头绪。
这五年里,夏遇雪偶尔也会出门历练,但他不管是在哪里都会深受百姓爱戴和尊敬,他从未在其他地方的百姓眼里看到过这种充满敌视的目光。
天色渐晚,商无陵也只好先找间客栈歇歇脚。
但伊水乡许多客栈大门紧闭,商无陵轻轻扣门,并没有人回应。
那些曾经挂上屋檐的红绸如今也变得破破烂烂的,只剩几个破旧的灯笼在风中摇曳,看起来十分诡异。
商无陵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忽然听见旁边的茶馆里传来一对男女激烈的争吵声,他赶紧上前拍了拍店铺的大门。
原本激烈的争吵声忽然顿住,变得一片死寂。
商无陵挑了挑眉,冷哼一声:“若是不开门,我便踹门了。”
夏雨雪在一旁震惊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他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句话由商无陵嘴里说出来,他总觉得怪怪的。
系统默默吐槽:“都跟你说了,他绝对不是什么乖小孩,是你的滤镜太重了。”
夏遇雪不置可否:“店家不开门,那自然是要踹门,他这么做也没错。”
系统:“……”
在商无陵准备踹门的时候,茶馆的门打开了。
茶馆老板畏手畏脚地打开了店铺的门,他伸头看了看外面街上的情况,然后将商无陵一把拉进屋内,再次关上了大门。
屋里面点着微弱的烛火,女人静静地坐在一旁做着针线活,看见商无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男人一脸的无奈:“你若无事就赶紧离开吧,本店不接客。”
商无陵进门后将茶馆迅速地打量了一遍,看见女人脚边放着一竹筐的手帕、荷包还有稀奇古怪的玩偶,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锭元宝放在了桌子上,说道:“有生意也不做吗?”
女人盯着元宝,手里的针线活停了下来,与男人相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商无陵又掏出一锭元宝放在桌上,淡淡道:“够了吗?”
女人朝男人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男人立马上前将元宝揣进怀里,笑道:“做,有生意当然要做了。”
男人拉开凳子,让商无陵坐下,还给他倒了杯茶水,眉眼中带着喜意,像是不经意地提起:“客官是哪里人?怎么会来伊水乡?是来游玩的还是想来走水路的?”
说完还未等商无陵回话,他又自言自语地接了句:“看客官应该是修道之人,不知所属哪个门派?”
他两句话下来,藏了八百个心眼子。
商无陵没有回他的话,只是说了句:“来探亲的。”
男人好奇地看着他:“探亲?您是哪家的亲戚啊?”
商无陵随口瞎编了一个,还有模有样地给出了详细的地址,他说得有理有据,倒是给男人整得不自信了,不停地念叨着:“有这个人吗?”
女人也迷糊了,脑海里闪过无数张熟悉的脸,试图找出商无陵所说的那个人。
商无陵眼神坚定,有些遗憾地说:“只可惜他十年前就去世了,再过几天便是他的忌日,我是怀念旧人所以故地重游,顺便来给他扫墓的。”
“十年前?”男人恍恍惚惚地点了点头,喃喃道:“原来如此。”
时间太久远了,伊水乡近几年又发生了太多的事,很多人和事已经无从考究了。
商无陵提起这位故人时满是伤感,还十分怀念地提起他当年在伊水乡所见过的风景,“我记得那时河上的船只络绎不绝,附近的集市热闹非凡,我经常吵着那位兄长要我去赶集。”
男人听他这么说也想起了从前伊水乡热闹的光景,甚至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再也回不去咯。”
商无陵借机问道:“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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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问大哥您,如今的伊水乡怎么如此冷清?”
男人听到他这样问,敏锐地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女人低着头继续做她的针线活,实则留意着商无陵的一举一动。
商无陵连忙说道:“在下并无恶意,只是觉得惋惜。”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犹豫的神色,商无陵从储物袋里拿出几根金条放在女人面前,神情难掩落寞:“我是见如今的伊水乡如此沉寂冷静,想把我那兄长的坟迁走,也不知他泉下有知,是否会怪罪于我。”
夏遇雪:“……”
怎么挖坟都来了?
等等,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好徒儿吗?
夏遇雪:“他是不是已经被魔神附身了?”
他不介意现在就给商无陵驱魔看看。
这也太吓人了。
说好的内敛沉默寡言性子冷呢?
系统:“若非如此,他根本完不成委托。”
总不能一直冷着个脸吧?
夏遇雪:“这么说,他还有两副面孔?”
系统:“你不会现在才发现吧?”
商无陵只不过是喜欢在宿主面前装乖而已。
他对元巍然或是对宗门其他弟子可没有这样“温和”。
夏遇雪看着桌子上那几根金条,两眼发光,不禁问道:“他怎么这么有钱?”
系统:“前些日子他接到了淮南城城主的委托,在完成任务之后,城主给了他一箱金条,他推脱不掉便收下了。”
夏遇雪:“……”
他这徒弟确实比他有本事多了。
女人把金条收下便进了房间,男人这才娓娓道来。
伊水乡,坐落于江南腹地的伊水河畔,一条江河贯穿整个小镇,滋养着两岸的百姓,他们世代以河为生,生活与这条河息息相关,密不可分。
天蒙蒙亮,河边的码头上就聚集了许多渔民,他们都带着渔网和竹篓,准备一天的劳作。
河里的鱼虾海鲜不仅是他们的一日三餐,也是整个伊水乡的收入来源。
除了捕捞海鲜,伊水乡的百姓还靠这条河灌溉农田,可以说庄稼收成都离不开这条河。
而且,这条河还是伊水乡与外界联系的重要通道,河上的船只往来不绝。
百姓们的稻米、蔬菜还有河里打捞的鱼虾,都需要通过这条河运往附近的城镇贩卖。
可以说他们的衣食住行都离不开这条河的功劳。
伊水乡的百姓对这条河充满了敬畏,甚至供奉河神,每逢节日,他们都会在河边举行祭祀活动,祈求河神保佑风调雨顺,鱼米满仓。
在伊水乡的镇上还建了一座河神庙,香火鼎盛,百姓们虔诚叩拜。
他们靠这条河繁衍生息,香火供奉河神,代代相传。
可不知为何前几年一场暴雨,将伊水乡平静安宁的生活打破了。
那一夜的暴雨来得突然,来得猛烈,雨水如瀑布般倾泻,雷电交织在一起,狂风呼啸,令人胆寒。
河水迅速上涨,很快就淹没了两岸的庄稼,河边的船只也被巨浪掀翻,湍急的河水涌向百姓居所。
雨水和河水混在一起,仿佛要将整个小镇淹没。
连河神的庙宇也无法避免,在暴雨的肆虐中轰然倒塌。
那一夜,伊水乡的百姓流离失所。
只剩下绝望和无助。
14.第 14 章
“那场雨真的好大好大。”
男人提起当年那场雨,脸上依然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那一夜,暴雨倾泻,狂风呼啸,雷电如狂怒的野兽。
风雨如入无人之境,无情地肆虐着整个伊水乡。
河水渐渐漫了上来,房屋在雨水的侵蚀下开始倒塌。
他们的稻田全部被河水浸泡着,一整年的辛苦劳作化为泡影。
商无陵眉心微微一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天色没有明显的异变,而且那几日秋高气爽,是丰收的好时节。”男人想起在那场暴雨中死于的双亲,渐渐地红了眼眶,痛苦地说道:“是河神怒了。”
“河神”两字频频在男人嘴边提起,让商无陵有些好奇地问起:“不知道伊水乡供奉的是哪位河神?”
男人脸色微变,眼神闪了闪,似乎不愿意多说,但在商无陵的追问下,还是透露了一点点:“河神没有名字。”
“哦?”商无陵唇边短暂地浮现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河神是掌管天下水域的神明。
河水滋养着天下万物,所有生灵都无法离开水源。
所有吃水靠水为生的百姓,都信奉河神。
而且每个地方的“河神”都会有一段属于神灵的故事。
“我也记不清了。”男人看着手里的茶水,咬紧牙关,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怨:“我只知道她一直都在伊水乡,从未离开过。”
商无陵垂眸,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之意开口:“河神掌管天下水域,又岂会在一处地方停留。”
更别提这是凡间。
这便是问题所在了。
男人没听懂商无陵的暗示,只是坚定地开口:“她就在伊水河。”
夏遇雪在一旁听了半晌,也不禁有些好奇:“他为何如此笃定,难不成他见过那位所谓的‘河神’?”
下一秒,商无陵问出同样的话:“难道你见过她?”
夏遇雪得意地笑了笑:“我和无陵还真是心有灵犀。”
系统:“……”
它怎么有种感觉,宿主被反派攻略了。
男人听到这句话,瞳孔微微一缩,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未曾见过。”
商无陵:“那你为何笃定河神就在伊水河?”
“她就是住在伊水河,不会有错!她……”男人激动地大声喊了起来,但刚要提起这件事,他又谨慎地闭上了嘴,把想说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反而说了句:“若不是那场暴雨,我们伊水乡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商无陵再想问些什么的时候,男人满脸疲惫不愿再多说,“我既已收下你的银子,便让你在茶馆多住几天。”
商无陵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多谢。”
男人把客房收拾好,还给他贴心地准备了热水,看见他身上穿着的道袍忍不住提醒他:“你若要在城中走动,最好还是换身衣服。”
商无陵又掏出一锭银子塞在男人手里,微微一笑:“大哥可否借我套衣裳?”
男人带他去库房领了套新的衣裳,对比商无陵身上的道袍,男人羞赧道:“家中只有这些普通料子,也不知小兄弟介不介意?”
见男人要把银子退回来,商无陵又给塞了回去,假装不经意地提起:“我来到伊水乡便察觉到这里的人似乎不欢迎异乡人。”
男人点点头:“确实如此。”
商无陵笑道:“若不是大哥肯收留我,我也寻不到好去处。”
男人带着几分自得的笑容,便多说了几句:“伊水乡如今不喜异乡人进来,尤其是修士,不想让修炼者扰了河神的清静,所以你若无事,还是尽快离开吧。”
商无陵:“多谢大哥提醒,待在下把事情办妥,不日便会离开。”
男人没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在他离开之后,商无陵换下了那件粗布麻衣。
入夜。
星光稀薄,夜色浓稠。
商无陵潜藏在屋檐上,静静听着男女闲谈。
女人把今天获得的银子数了遍,高兴地说道:“有了这些银子,我们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男人语气中透露着不喜:“我不是说过我不会离开这里。”
女人骂道:“我们迟早都会耗死在这,你不想活命我还想呢!”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女人稍稍打岔:“你没跟他说那些事吧?”
男人急道:“我有分寸,不该说的一句没说。”
“那就好。”女人把银子都藏好,小声地嘀咕了句:“怎么会有修士来这里,是他们发现了什么吗?”
男人哼声:“他说是来扫墓的,可八年前那场暴雨早就把那片墓地都冲散了,谁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我很好奇他是不是也是冲着河神来的。”
女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若是被她知道,你我迟早都要没命,还是尽快走吧。”
男人没再说话,只是熄了烛火。
整个屋子安静了下来。
商无陵陷入了沉思,既然伊水乡不欢迎他们修道之人,那玄清宗所收到的委托信件,是谁递来的呢?
“河神”又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入夜之后,伊水乡变得死寂沉沉的,整个街道空无一人,所有店铺大门紧闭,甚至看不见一丝亮光。
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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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遇雪咽了下口水,说道:“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这里到底是人间还是鬼界?”
系统:“自然是人间,鬼界入口在遗忘之地,距离这十万八千里。”
夏遇雪:“可我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不会有什么脏东西跑出来吓我吧?”
系统:“以你的修为,一般的鬼魂不敢轻易舞到你面前,你尽可放心。”
夏遇雪愣了愣:“啊?是这样吗?”
他瞬间挺直了腰板:“那我可就放心了。”
系统:“……”
商无陵站在石桥上,踩着斑驳破旧的青石板,他低头凝视桥底下汹涌的河水,微微眯起了眼睛。
无风起浪,河水向前奔涌,倒像是被某种力量驱使着。
他站在石桥上,一股寒意从他脚底蹿了上来。
商无陵深吸一口气,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涌入鼻息。
白日经过这里时,他曾粗略地看了一眼这条河。
河水缓缓流淌,能听见潺潺流水声,波光粼粼,风景秀丽,让人心旷神怡。
可现在,他能感觉到河水在翻腾,甚至不断地冲击着这座桥梁,仿佛河水在咆哮。
商无陵站在石桥上,闭上双眼,体内的灵力快速运转,顺着经脉汇聚到他的掌心,他轻轻抬起手朝向底下的河流,灵力从指尖溢出来,悄然没入河水之中。
刹那间,他的意识与河流融为一体,随着灵力的扩散,他的神识遍布整条伊水河。
河底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清河里有什么。
商无陵眉头微蹙,灵力继续向下延伸,直至河底,都未曾发现异样。
无奈之下,他只好收回灵力。
河里,到底藏着什么呢?
夏遇雪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商无陵如今已经是元婴,以他的修为居然一无所获?
夏遇雪微微挑眉,一边释放灵力用神识遍布整条伊水河,一边喃喃道:“到底是什么大妖啊,元婴都看不透……”
他话还没说完,对上了一双血红的眼睛。
她的发丝在河里飘动,整张脸被河水浸泡得肿胀发白,血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瞳孔渗血,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怨恨与愤怒。
夏遇雪僵在那里,心跳仿佛漏了半拍,随后陡然加快,体内的灵力不由自主地涌动,他的隐身状态也随着他的惊惧在这一瞬间解除,彻底暴露在商无陵面前。
他的突然现身,让商无陵感到惊喜,他怔了怔,随后躬身行礼:“师尊!”
夏遇雪被商无陵这句“师尊”暂时唤回神。
他哆嗦了下,吓得一把抱住了站在他跟前的商无陵,惊声喊道:“我我我草,有鬼啊!”
15.第 15 章
幽暗的河水中,水鬼的身影慢慢浮现。
是一具女尸,她的长发在河水中飘动,穿着红色嫁衣。
或许是尸身常年浸泡在水里的缘故,皮肤透着一股诡异的青灰色。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那双眼睛。
双眼垂着血泪,瞳孔中仿佛带着无尽的怨念,疯狂又扭曲。
除她以外,河底遍布尸体,堆积如山,怪不得他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阴森可怖,那双眼睛一直浮现在夏遇雪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女鬼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夏遇雪只感觉全身血液倒流,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他赶紧收回神识,连隐身状态都来不及维持,吓得直扑到眼前的人怀里。
“有有有鬼啊!”
商无陵惊喜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不知所措地僵住在那。
师尊这是……
他脑海一片混乱,已经无法思考师尊为何此时此刻会出现在这。
方才的思绪也乱作一团。
他只感觉怀里一阵温热,一股淡淡的冷香萦绕鼻息。
从未与师尊有过这般亲近的行为让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垂在两侧的双手僵得直直的。
喜悦的感觉一点点填满心脏。
他甚至不敢乱动,怕惊扰了师尊,也担心失去这短暂而来的温暖片刻。
直至河水开始剧烈翻涌,风从河面吹上来,带着血腥的味道扑在二人脸上。
夏遇雪从惊惧中回过神,这才发现他正搂着商无陵的腰,整个人趴在他的怀里。
而商无陵只是傻站着不敢乱动,任由自己抱着他。
夏遇雪:“……”
我的老天鹅啊,他都干了什么?!
夏遇雪缓缓从商无陵的怀抱里退了出来。
原来当年那个身高才堪堪到他腰线的小男孩如今已经长得这般高大了。
他才十五岁快十六岁的年纪,就已经跟他一般高了。
夏遇雪心虚地转移视线,轻咳一声:“为师,为师……”
他一时之间也给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他纠结着要找个什么理由糊弄过去的时候,脚下的石桥忽然传来剧烈的震感。
夏遇雪顿时一惊,顾不上许多,拉着商无陵的手,溜之大吉。
这女鬼的修为不在他之下,而且疑点重重,还是先把事情调查清楚再说。
在他们走后,女鬼从河底冒了上来,发出低沉的嘶吼声,仿佛无数冤魂在哀号。
她没有追上来。
夏遇雪拍拍胸脯放下心来,将商无陵带回了茶馆。
商无陵此时还是懵的,低头看着自己方才被师尊握过的手,思绪一片混乱,呆呆地问了句:“师尊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刚坐下来的夏遇雪听到他说的这句话,神色僵住了几秒。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商无陵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弟子受邪祟影响,方才的事不太记得了,还望师尊见谅。”
夏遇雪:“……”
他脚趾抠地,尴尬地想要挖个地洞将自己藏起来。
他也没预料会在水底下看见这种东西,才会一不小心现了身。
现在可好了,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商无陵急中生智,缓缓开口:“听闻伊水乡被誉为江南第一水乡,曾是商贸繁荣之地,也有不少江湖侠士在此处落脚,想必有不少武功秘籍流落民间,师尊定是为寻功法而来。”
夏遇雪沉默半晌,才点了点头:“为师路过此地时,发现这里的灵力波动不同寻常便想细查一二,不曾想见到那女鬼……”
“将他吓了一跳”这几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想起这件事他就懊恼不已,他的人设是不是彻底崩了?
怎能让他的徒弟见到他如此脆弱不堪的一面!
夏遇雪咬牙切齿地瞪了商无陵一眼。
感受到师尊的怨念,商无陵十分上道地接了他的话茬说了下去:“那女鬼面目可憎,阴森可怖,若不是有师尊相助,弟子定被吓得走不动道,说不定已经死在她的手里。”
夏遇雪:“……”
系统:“……”
夏遇雪抿着唇一言不发,耳根羞得通红。
系统:“他为何要这么哄着你,这像话吗?这合理吗?到底你是他师尊还是他是你师尊?”
夏遇雪面无表情地开口:“他是我徒弟,自然就得哄着我。”
“咳。”夏遇雪见他一直站着,就喊他坐下来。
商无陵坐下来,先给师尊倒了杯茶水,然后将他所调查到的资料与茶馆老板所说的话整理了一遍。
伊水乡不喜欢异乡人,尤其是修道之人,还有茶馆老板说的那句“不想让修炼者扰了河神的清静”,可以说明这里的百姓深受“河神”蛊惑。
夏遇雪:“若是能将委托人找到,自然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但问题就出现在这里,委托人似乎不想露面。
连信件里面的内容也没有透漏什么有用的信息。
夏遇雪看了一眼外面黑漆漆的天色,说道:“这么晚了先休息吧,明日再去看看那座所谓的‘河神庙’。”
商无陵点了点头,看着茶馆老板收拾好的床铺被褥不禁皱紧了眉头,用洗涤术仔仔细细再清洗了一遍,懊恼地开口:“委屈师尊了。”
夏遇雪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的,他们修道之人在外历练,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
大半夜的时候,商无陵溜了出去。
夏遇雪缓缓睁开眼,神识追随者商无陵的脚步,直至跟到伊水乡的地界停了下来。
“他这是要去哪?”
商无陵这一去就是两个时辰,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赶了回来。
夏遇雪迷迷糊糊中看了他一眼,又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就看见了放在枕头旁,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不像商无陵身上穿的那套粗布麻衣,摸起来轻盈柔软,丝滑细腻,泛着淡淡的光泽,上面还绣着许多复杂的图案,一看就知道不是俗物,而且是昂贵的丝绸面料。
夏遇雪指尖轻轻抚着衣服上的花纹,垂眸叹息一声。
其实他能感觉到商无陵对他很好,事事将他摆在第一位,言听计从。
可他并不希望这样。
若是将来,他要背叛商无陵,那时商无陵该如何想?
现在有多爱,将来就有多恨。
“师尊。”商无陵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南瓜粥,看见师尊站在窗前。丝绸长袍披在师尊的身上,衣袂翩跹,高贵典雅,如翩翩贵公子。
他不禁有些看呆了,愣愣地站在门口处。
随着夏遇雪轻咳一声,他才缓缓回过神,慌乱地转移了视线。
他低着头,不敢再冒犯师尊。
……
……
商无陵和夏遇雪都换了一身衣裳出门,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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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在大街上,仿佛一对远道而来的主仆。
街上的百姓行色匆匆,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驱赶一样,脚步匆忙,生怕耽误了一分一秒。
他们各怀心事,不愿与旁人交流,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焦虑。
在看见商无陵和夏遇雪时,他们的目光充满了戒备,却远没有像昨日那样的不喜和充满敌视。
夏遇雪发现,他们身上都带着香火和贡品,而且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他忽然想起,经营茶馆的那对夫妻,早上出门的时候也是带着香火和贡品,如街上的行人一般无二。
他还隐约听见男人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今天可是十五了呢。”
十五?
看来今天会有不少收获。
商无陵用一根金条与别人换来香火和贡品,两人跟着百姓的脚步一路到了河神庙。
河神庙坐落在伊水乡城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四周商铺林立,车马喧嚣,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夏遇雪眉毛拧成一团,那茶馆老板说,伊水乡不欢迎修道之人,是怕修士会冲撞河神,打扰河神清修,那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就不会打扰到神明了吗?
庙宇的建筑气势恢宏,占地不小,庙宇的外墙由青灰色的砖瓦砌成,墙上雕刻着许多复杂的纹路,像是一种古老的图腾,又像是一种符咒。
夏遇雪的目光久久地凝视着那些雕刻在墙上的复杂图腾,他起初只是觉得这些图腾有些诡异,渐渐地,他感觉这些图腾像是活了过来,仿佛要吸入他的瞳孔之中,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遍布他全身,让人不寒而栗。他想要移开目光,却感觉自己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牢牢锁定,无法挣脱。
那些图腾化作无数张人脸,朝他张牙舞爪,仿佛要从墙上挣脱出来,扑向他。
“师尊?”
在商无陵唤了他好几声之后,夏遇雪终于从幻象中醒来,他身上渗着细密的冷汗,深深地喘了一口气:“这面墙有古怪,若是盯着看,会被拉入幻象之中。”
商无陵闻言,瞥了一眼墙上的图腾,眼里泛着一丝冰冷的杀意。
夏遇雪方才差点就着了它的道,此时也有些恼怒:“我们先进庙里看看,晚点再把这墙给拆了。”
庙里。
香火缭绕,整个庙堂都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烟雾。
供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祭品,除了水果和点心以外,竟然还有纸人。
供桌上的蜡烛静静燃烧着,烛光随着微风轻轻摇曳,不像是寻常的暖黄色光芒,比寻常的烛火颜色更深,连蜡烛都不像寻常的红色,更接近血的颜色。
蜡烛的蜡油缓缓滴落,一滴一滴落在烛台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看起来就像是伤口在渗血。
庙堂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尊高大的神像,通体由黄金打造,金光闪闪。
神像身形纤细,不难看出它是位女神像。
那是一张五官模糊的脸,唯独清晰可见的便是她微微上扬的唇角。
像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嘲讽,又像是带着怜悯俯瞰众生。
而在庙堂里的百姓,虔诚地跪在地上,不敢仰头直视神明。
他们双手合十,低垂着头,目光呆滞空洞,低声念诵经文。
整座庙宇处处透露着一股极其诡异的气息。
不知是不是夏遇雪的错觉,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女神像微微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着芸芸众生,唇边泛起一抹讥笑,像是在无声地嘲讽着每一个朝她虔诚跪拜的信徒。
16.第 16 章
夏遇雪站在庙堂中,抬头看着那尊高大的女神像。
神像雕刻得很细致,裙摆的花纹清晰可见,连衣服上的每一道皱褶都栩栩如生,像是被匠人用心打磨过。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如此精心雕刻的神像却只有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唯有她的嘴唇,勾勒出一抹轻浅的笑容。
“果然是她。”
夏遇雪认得这张脸,且就在前不久见过,就在伊水河底。
神像扭曲的笑容与女鬼如出一辙。
那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他都怕昨晚会做噩梦!
结果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商无陵在他身旁守着,他还睡得特别香。
商无陵好奇道:“师尊认得她?”
“怎么,难道你不认识吗?”夏遇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哼声:“不是说她面目可憎,阴森可怖,差点死在她手里了吗?”
商无陵瞳孔泛起波澜,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师尊说的话,他扬起嘴角带着丝丝笑意:“弟子知错,不敢忘记师尊救命之恩。”
听到这句话反而让夏遇雪有些心情复杂。
百姓们跪在神像前,虔诚跪拜,低声诵经。
庙宇的屋檐下挂着铜陵,微风拂过时,风铃声异常刺耳。
诵经声与风铃声交织,如同冤魂哭泣。
夏遇雪眉头紧锁,这里的一切都让他十分不适,压抑得让他想要逃离。
他靠近商无陵,在他耳边轻声道:“此地处处透露着古怪,还需谨慎行事,莫要打草惊蛇。”
商无陵低头看着轻轻搭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呆滞了好一会,乖乖地说了句:“好,都听师尊的。”
夏遇雪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有些古怪:“系统,无陵被女鬼俯身了吗?还是魔神已经找上门了?”
系统:“怎么?”
夏遇雪长舒一口气:“我总觉得他好像变笨了,我是怕他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也不知道什么脏东西这么厉害,连他一个大乘境界的修士都捉摸不透。
系统:“……”
它卡壳了,如果有机会的话,它想重启一下。
夏遇雪和商无陵在伊水乡逛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线索,只能先回茶馆了,谁知刚进茶馆,就被男人迎面扑了过来,幸好是商无陵一脚把男人踹开,挡在他的身前。
男人也不介意被踹的一脚,他迅速爬起来,痛哭流涕地喊道:“道长,救救我家娘子,求你,救救我家娘子!”
夏遇雪微微挑眉:“你家娘子怎么了?”
男人跪在地上,衣襟散开,头发散乱,身上还有明显的外伤,嘴角都破了,不难看出他曾与人搏斗过。
他原本还打算让无陵直接把男人绑起来仔细拷问,没想到男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男人浑身颤栗,脸上惊惧的神色久久不散,“他们要把我家娘子拿去、拿去献祭!”
“献祭?”夏遇雪忽然想起昨夜在河里看见堆积如山的尸体,忽然明白了男人在此前透露的月圆之夜是什么意思了,他把商无陵接到的那封委托信丢在男人面前,淡淡道:“这是你写的吧?”
男人瞳孔一缩,僵在了那里。
夏遇雪沉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你屡次提醒我们,若再猜不到那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
整个伊水乡都不喜异乡人,尤其是修道之人,所有人都退避三舍,只有男人肯收留商无陵。
看似为财,实则是为了将人留在自己眼皮底下。
明明不想多说,却又表现得伊水乡藏着巨大的秘密。
尤其是在说到河神的时候,总是欲言又止,还故意说出河神就在伊水河,目的就是为了让商无陵去会一会这位“河神”。
第二天看见商无陵安全无恙让他笃定商无陵可以替他解决这位“河神”,所以对凭空出现的夏遇雪也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再进一步暗示今天是月圆之夜,今晚会有事情发生。
夏遇雪轻轻一笑:“你且先说说,这伊水乡到底发生了何事,若想救你家娘子,那便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若是其中漏了什么细节,那可就难保你家娘子的性命了。”
男人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急忙说道:“我说,我什么都说,我只要我家娘子能安全回家。”
事情发生在六十年前的伊水乡。
那时候的伊水乡只是江南水乡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渔村,百姓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而故事的主角便是这位被百姓奉为“河神”的渔女。
她并非无名,她叫丽娘。
丽娘是在伊水河边上长大的渔女,从小家境贫寒,在其他女孩都在读四书五经或者做针线女红的时候,丽娘跟着父亲在渔船上风吹日晒,撒网打捞,捕捉鱼鲜。
她从小就帮着家里干活,无论是织网捕鱼,还是修补渔船,或者是跟商贩卖鱼,她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就像生长在伊水河上的一株青莲,虽然扎根在淤泥之中,却绽放出最纯净的花朵。
她漂亮、勤奋、聪慧、落落大方,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渔女。
不少公子哥们闻名而来想要求娶,都被丽娘拒绝了,只因她早已心有所属。
原来是丽娘有个青梅竹马,叫范旭。
同样是出身贫寒,可范旭却是个读书人,他饱读诗书,很有才华,是伊水乡唯一一个秀才。
在丽娘十五岁那年,范旭想要到京城读书。
若他想要考取功名,进学堂拜师学习是他唯一的选择,可是伊水乡实在是太落后了,连学堂都没有,更别说有夫子教书。
范旭家几代人就出了这么一个秀才,当然是宁愿变卖所有家产都愿意供他读书。
可那时候上京读书并非易事,光是这一路上的开销就不少,哪怕到了京城,还需要银钱四处打点,拜师也得花不少钱。
丽娘跟父亲商量了下,将家中所有积蓄都借给了范旭。
丽娘的父亲只有一个条件,让范旭签下婚书,不管来日是否能高中,都必须娶丽娘为妻,此生绝不负她。
范旭当场就签下婚书,深情款款地看着在一旁垂泪的丽娘,心疼道:“我与丽娘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两心相悦,丽娘待我恩重如山,我又怎会弃她于不顾,这辈子我只愿娶丽娘一人为妻,绝不纳妾。”
丽娘感动不已:“旭郎,我会在伊水乡等你回来。”
范旭把他亲手雕刻的木簪子插在丽娘的发髻上,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说道:“等我,我一定会高中,八抬大轿娶你进我范家的门。”
第二天,范旭就带着两家人的心愿踏上了去往京城的路。
头一两年丽娘还会偶尔收到范旭寄回来的信件,后面三年信讯全无。
父亲劝她说:“不要再等了,他不回来了。”
丽娘握着那根木簪子,坚定地摇了摇头:“他会回来的,他答应过一定会娶我的,他一定会高中,金榜题名,八抬大轿来娶我,这是他给我的承诺。”
父亲看着执拗的女儿深深地叹了口气。
丽娘在伊水乡等了范旭五年,早已过了该嫁人的年纪,连她的父亲也病死在范旭上京的第三年冬天。
只剩下她孤苦伶仃一人,还在伊水乡苦苦等着范旭回来。
也是在那一年,终于传回来范旭高中的好消息。
“丽娘!范旭高中了!”
“今年科举揭榜,排在第一名的可是范旭啊!”
“真是祖宗保佑啊!我们伊水乡竟然出了一位状元郎!”
听着差役激动的呐喊声,人群爆发一阵欢呼声,伊水乡的百姓们脸上皆是自豪与欢喜。
范旭可是他们伊水乡的人,他高中,伊水乡也跟着沾光了。
范家欢天喜地,范旭的老母亲白发苍苍,激动地抹着眼泪:“我就知道我儿一定能高中!苍天保佑!祖宗保佑!”
丽娘站在人群中泣不成声,她的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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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回来娶她了。
可是,在状元郎回乡的前一天晚上,出事了。
那一夜,丽娘与往常并无不同,在昏暗的烛火下缝制她的新衣,那是一件正红色的婚服,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嫁衣。
夜深之后,她熄了烛火,一个醉酒的男子闯入家中……
状元郎回乡的消息像一阵春风迅速传遍了伊水乡的每一个角落,百姓们早早就在码头等候,地上铺好了红地毯,整个伊水乡张灯结彩,鞭炮声此起彼伏,一片欢天喜地。
范旭站在船头,身穿红色状元袍,身后跟着几名随从,手中捧着御赐的诏书,气势非凡。
待船停下后,范旭从船上下来,百姓们纷纷跪倒在地,向他行礼。
“恭迎状元郎回乡!”
范旭连忙让大家起身,目光闪过一丝骄傲和满足。
五年前,他空有秀才之名,却在这穷乡僻壤,一身抱负无法施展,大家看似对他客客气气,毕竟这伊水乡只出他这么一个秀才,可实际上都看不起他。
毕竟在伊水乡这种苦寒之地,会读书识得几个字又有何用。
而且读书是最费银钱的,笔墨纸砚都是金贵的东西,寻常人家根本买不起这种消耗品。
许多人都曾劝过范旭,放弃科举这条路。
而他终于在五年后,为自己正名,荣耀加身,光荣回乡。
范旭扶起激动的老母亲,见她如今白发苍苍内心带着一丝愧疚:“母亲,是孩儿不孝。”
当年他坚持要读书,要走科举一路,是他母亲力排万难,支持他走这条路。
他说要上京,是他母亲变卖家里所有产业,拿所有积蓄让他安心读书。
范母激动地满脸通红,抱着范旭大哭:“我的儿啊,不枉为娘苦等这些年。”
范旭与她一阵寒暄之后,目光淡淡扫过人群,也没发现丽娘的身影,不解道:“为何不见丽娘?她如今何在?”
他的话音刚落,百姓们的欢呼声骤然停歇,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敢开口。
范母有些不忍,但是在看见她的儿子穿着这身状元袍,以后有大把的好前程,她眼里闪过一丝狠毒的目光:“儿啊,忘了丽娘吧,她不值得!”
“母亲为何要说这种话?”范旭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解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丽娘呢?带我去见她!”
一群人来势汹汹带着范旭来到丽娘家,此时她被五花大绑捆在床上,嘴里塞着棉布,脸上挂满了泪痕,看见范旭只能不停地摇头和呜咽。
“丽娘!”范旭正在上前给她解绑,被范母及时拦住,恶狠狠地瞪了丽娘一眼,说道:“这个贱女人和其他男人厮混,被娘发现了,所以才叫人将她捆了起来。”
范旭不敢置信地看着丽娘,捂着胸口,步步后退,喃喃道:“丽娘怎么可能背叛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他脸色苍白,早已没有方才回乡时的喜悦,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丽娘着急地想要解释,可她的嘴被堵住了,说不出话,她的手脚也被绳索捆住,只能不停地用身体撞击着床板,想要范旭给她解释的机会。
范旭狠心地别开眼,只是淡淡地问了句:“那个奸夫在哪?”
丽娘听到“奸夫”两个字顿时瞪大了双眼。
她的旭郎不信她。
范母遗憾地摇了摇头:“那日我来到的时候,奸夫早已不见了踪影,这个贱人衣不蔽体……”
丽娘不停地摇头。
不是,不是这样的!
范旭低着头不再说话,也不再看丽娘一眼。
范母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儿啊,她既做出这等事,你就忘了她吧,别再念着她了。”
两人朝着门口走去,隐约之间还能听见范母说:
“这种女人就该拿去浸猪笼!”
丽娘惊恐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眼中充满了绝望。
17.伊水乡(五)
听到这里,夏遇雪想起在伊水河底看到的女鬼,不禁嗤笑一声:“所以她被沉河了?”
男人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来。
那是一个月圆之夜,月色满盈却乌云盖顶,夜幕低垂,不见一丝光亮。
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在人群中蔓延。
他们高举火把,面目狰狞,低声辱骂着被捆在笼子里的丽娘,各种难听的话不堪入耳。
丽娘的双手被麻绳紧紧绑住,嘴里塞着的粗布早已被津液浸湿,目光一片死灰。
沉塘之前,范旭穿着一身锦衣华服忽然出现,百姓们给他让出一条路,也有人试图拦住他的脚步:“如此腌脏之事,怎能污了大人眼睛,大人还是回去吧!”
范旭脸色苍白,难掩疲惫:“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他踉踉跄跄地朝丽娘的方向走去,忍泪含悲。
听他这么说,其他百姓也不好继续阻拦,只是感慨范旭竟如此情深。
金榜题名回乡迎娶心爱之人,本该是一桩大喜事,却遭受如此屈辱,实在是可惜,可叹。
也有骂丽娘不知检点,不守妇道的。
范大人高中,前途无量,是丽娘不懂珍惜。
各种谩骂声在空中交织。
丽娘看见他走来,泪光闪烁,发出阵阵呜咽声。
范旭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
丽娘以为他是来救自己的,不停地挣扎着,委屈地想要跟他解释。
范旭轻轻一笑,却将手中的帕子盖住了她的脸,在丽娘震惊的目光中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悄声说着:“我猜你肯定不会想到,那日醉酒闯进你房间的人,是我安排的。”
丽娘愣住,呆呆地看着他,干涸的眼眶冒出血泪。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范旭平静的脸变得无比狰狞,咬牙切齿地在丽娘耳边说道:“京城真是好风光,我一个无权无势的人要在京城混出名堂,你知道有多难吗?我是有学识,可京城有学识的人满大街都是,不缺我一个。我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穷小子,连给那些虚有其表的公子哥们提鞋都不配。”
说到此处,范旭有些激动:“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就那点钱能干点什么?!”
丽娘渐渐地放弃了挣扎,目光空洞地看着他。
范旭嗤笑道:“光有才华有什么用?才华只不过是门槛而已,在京城,哪怕有银钱也是不够的,更何况是我这种没钱没势的穷书生。”
范旭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继续说道:“我原本是想要高中之后回来娶你的,可我早就没得选了。从我来京城的那一天,就已经没有退路了,我注定要出人头地,我注定是这池中金鳞,谁也挡不了我的路。”
“自然也包括你。”
所有在榜的考生早就被京中各方势力瓜分了,他们会成为这些大臣们的门生,作为状元郎的他自然也不可能例外,他被多方势力拉拢,甚至是皇子们的争夺对象。
宰相府的二小姐相中了他,那可是高门贵女,她的父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中重臣。
若能进宰相府的大门,这泼天的富贵、大好的前程,尽在眼前。
听闻他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二小姐发了很大的火。
“本小姐怎能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这是在警告范旭,同样也是逼他作出选择。
孰轻孰重,范旭怎会分不清。
所以才会有那日醉酒的男子闯进丽娘家中。
二小姐是个不能容人的,他原本可以只是毁掉婚约,放丽娘一条生路的。
可惜了。
他又怎会愿意背负骂名,让世人唾弃。
所以,丽娘清白被毁,甚至浸猪笼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我也没办法,她可是宰相之女。”范旭将怀中的婚书撕碎,揉成一团塞进了笼子里面,轻笑道:“丽娘,你不是希望我前程似锦,希望我出人头地吗?我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所以你不该成为我的绊脚石,也不能成为我往上爬的阻碍,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丽娘缓缓闭上双眼。
她当年为了给范旭上京读书掏空了家底,甚至在父亲病重时都拿不出银钱来给父亲治病。
就如范旭当年所说的,她对范旭恩重如山,她父亲将她的一生都托付给了范旭。
如此大的恩情,却不曾想,会落得今日这个结局。
她所爱之人,找人欺辱她、夺走她的清白后,竟然还想要她的命。
他们青梅竹马十余年,到底是人心易变,还是一开始就是她看错了人?
若是当年阿爹劝她改嫁的时候,她答应了,或许也只是落下骂名,被街坊邻居闲言碎语几句。
她的阿爹也不至于生病时掏不出银子救治,而她也不会受尽屈辱,含恨而终。
是她错了,是她识人不清,葬送了自己一辈子。
范旭缓缓站起身,用宽大的袖子抹了抹脸,装出一副含泪诀别的模样。
他跌跌撞撞地退出人群。
“浸猪笼!”
“浸猪笼!”
“浸猪笼!”
百姓们义愤填膺,恨不得将她就地处死。
丽娘心如死灰,只是静静地蜷缩在笼中。
随着话音落下,几个壮汉走过来,将猪笼扔入了伊水河中。
河水瞬间将笼子淹没,河面泛起一圈圈水波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丽娘在水里睁开双眼,在最后的时刻,她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范旭,模范的范,旭日东升的旭。”
“丽娘,我打算参加科举,我不想让你一辈子待在这里,我们到外面去看看吧。”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此生定不负你。”
“纵使天涯海角,我心依旧。”
“丽娘,等我,我一定会高中,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昔日的诺言如今被现实摧毁,为了前程,她的旭郎将她无情抛弃。
泪水与河水融为一体,她无声地在河底嘶吼。
她恨啊!
她怎能不恨!
她恨范旭,她为范旭倾其所有,毫无保留,可范旭却恩将仇报害了她的性命。
她恨范母,这五年来她尽心侍奉,一日都不敢落下。
出事后,范母未曾听过她一句解释,就笃定眼前所见即为事实。
甚至为了范旭的前程,合伙范旭将她浸猪笼。
她恨伊水乡的所有人,恨他们为了讨好范旭,让她无辜枉死。
谁会在乎到底有没有那个所谓的“奸夫”,又谁会将“奸夫”缉拿归案。
他们只是为了配合范家演出这场戏。
丽娘死不瞑目。
她的身上弥漫着一股极重的怨念,化作黑色的雾气,将她的尸体包围。
她的灵魂飘荡在伊水河底,永远无法解脱。
……
……
夏遇雪在听完后,揉了揉眉心。
故事俗套的程度和他看的话本子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女主丽娘蒙冤受辱,无辜枉死,她的怨念并没有因为死亡而消散,而是随着她的灵魂永远被禁锢在河底。
她的怨念随着岁月,日渐加深,最终化作恶鬼危害一方。
在丽娘死后的那几年,伊水乡也确实在范旭的带领下变得更好。
伊水乡的百姓全靠这条河维持生计,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伊水乡再也没有突发大水,没有干旱成灾,不仅雨季过得十分滋润,连旱季时也是河水丰沛足够浇灌农田。
可谓是风调雨顺,渔米满乡。
百姓们的生活富足,整个伊水乡也因此变得繁荣起来。
渐渐地,伊水乡开始流传相关河神的故事,百姓们也将这一切归功于河神的庇佑。
是河神的眷顾,让他们伊水乡变得富足安康。
既有神明,怎能无庙。
所以在丽娘死后的十年,伊水乡打造了一座河神庙。
他们日日香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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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供奉河神,向河神祈愿——
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牲畜兴旺,子孙昌盛。
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所日夜供奉的神明就是当年被他们亲手沉河的丽娘。
而伊水乡这么多年来风调雨顺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丽娘的怨念在凝聚,整条伊水河变成了滋养她怨念的容器。
她一直在沉睡。
所以伊水乡这几年没有洪灾泛滥。
可百姓们却误以为这一切来自河神的庇佑,每日香火供奉,虔诚跪拜,源源不断地传输信仰之力,阴差阳错之下让丽娘法力大增。
故事的转折点来到八年前,也就是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那天,范旭带着妻女衣锦还乡了。
他这些年深得官家信任,他有才华有抱负,再加上他娶了宰相府的二小姐,背靠大树,在官场上如鱼得水。
也终于在新帝继位后,他顺利地告老还乡,带着妻女回到伊水乡远离朝堂纷争。
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入伊水乡,不少随从跟在马车两侧。
范旭身着华服,腰间系着玉佩,贵气的样子与昔日那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穷书生简直判若两人。
他身旁坐着的妇人雍容华贵,头戴珠钗,一看就是高门贵妇,而她的身边,坐着一位机灵古怪的少女,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色。
马车路过河神庙,范旭刚好看向了这座庙宇,从门口一路看向庙堂里面,目光落在河神像处,他顿了顿,瞳孔剧烈收缩,死死地盯着神像的脸。
太像了。
河神像与故人的脸在他的脑海里重叠。
看着神像那抹笑容,范旭瞬间感觉有股寒意遍布全身,惊出一身冷汗,他的嘴唇泛白,额头渗着细细密密的汗水。
坐在他身旁的妇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无事。”范旭摇摇头,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吩咐坐在前面的马夫让他走快些。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回到范家祖宅,目光扫过那熟悉的宅院,想起和丽娘曾经的点点滴滴,范旭心中隐隐约约有种不安感。
一滴雨水落在他的脸上,范旭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方才还万里无云的晴天,一下子变得阴沉。
豆大的雨滴从天空落下来,雨势越来越大,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呼啸,一道刺眼的光芒在他面前撕裂,隐约中他仿佛看到了丽娘的脸。
范旭顿时心跳漏了半拍,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断地安慰自己方才那只是幻觉。
雷声轰鸣,如同巨兽咆哮,让人胆战心惊。
范旭有种不祥的预感,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
尤其是当他踏入伊水乡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感觉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般,脊背发凉。
他连忙吩咐下人把东西重新收拾好,想要即刻离开伊水乡。
妇人才刚坐下,看着外面的暴雨天气,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事如此慌张?外面暴雨肆虐,要走也不急于一时。”
“立刻收拾东西走人,别在此处停留了。”范旭来不及跟她解释,不停地催促下人们行事。
可暴雨急骤,马车根本走不了,他们一行人也只能被困在家中,无法离开。
范旭也只好让下人们把烛火都点上,整个屋子都照得亮堂。
一阵大风刮来,屋内的烛火摇曳,忽明忽暗。
范旭不安极了,连忙让人关上窗户和大门。
可他的话音刚落,狂风肆虐,将大门掀翻,所有烛火猛然熄灭。
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漆黑,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就在这一瞬间,丽娘身着红色嫁衣,她的脸呈现一种古怪的青灰色,眼角流着血泪突然站在了他的面前。
她哀怨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范旭,喉咙像被异物堵住,沙哑至极,带着痛苦和怨恨的声音响起:
“旭郎……你终于回来了。”
丽娘的脸上露出一抹极诡异惊悚的微笑,缓缓朝范旭贴近。
“你是回来娶我的吗?”
18.伊水乡(六)
丽娘的身影缓缓朝范旭走近,范旭惊惧地看着她的身影,踉踉跄跄地往后退。
“丽娘……”
范旭轻声喊着她的名字,颤抖不已。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仍然清晰地记着丽娘的脸。
时常梦魇,梦见丽娘要索他的命。
丽娘的脸在闪电的白光下显得格外惨白,她双目垂着血泪,唇角微微上扬,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旭郎。”
“不、不,丽娘,你别过来!”
范旭不停地往后退,他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前方,后退时把桌椅都推倒了,跌跌撞撞地被桌椅绊倒在地,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别过来。”
他狼狈地坐在地上,双手不断向前挥舞着,就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
所有人都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却瞧不见任何东西。
而此时正风雨交加,屋内的烛火点了又灭,种种异象让所有人内心都有些不安。
林清茵身边的大丫环皱着眉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主君莫不是中邪了?”
“胡说什么!”林清茵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范旭这副模样让她觉得在下人面前脸面尽失,怒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主君扶起来?!”
“是。”几个下人一开始还怕弄伤了主君,怕他清醒了会怪罪,所以都不敢太用力,可不曾想范旭现在迷迷糊糊还能挣脱了他们几个的束缚,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胡话:“不是我做的,丽娘,你相信我!”
“听听主君在说什么?”林清茵看他嘴里一直在重复一个人的名字,心生疑虑。
“丽娘是谁?”她反复念着丽娘两个字,脑海中扫过无数张脸,都未曾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丽娘,就看在我们青梅竹马情分一场,你放了我吧!”
听到这里,林清茵终于想起来丽娘是谁,她的脸色相当难看:“好啊,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对旧情念念不忘呢!”
范旭忽然冲到她的面前,跪在地上向她求饶:“丽娘,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吧!”
他整个人都变得疯疯癫癫的,认定眼前的妻子就是丽娘,抱着她的腿痛哭流涕。
林清茵一脚把他踹开,眼中盛满了怒火:“你好好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范旭此时已经魔怔了,他不停地扑向妻子,一遍又一遍地跪在她的脚边求饶:“丽娘,我知道错了,是我没有遵守诺言,是我辜负了你的感情!可我都是被逼的!都是林清茵逼我的!”
林清茵恼怒地扇了他一巴掌,怒极反笑:“我逼你什么了?是逼你娶我,还是逼你在我爹的帮助下封侯拜相,荣华富贵,让你享了一辈子的福?”
范旭不停地摇头:“不、丽娘,宰相府只手遮天,她要我入赘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林清茵捂着胸口,两眼一黑站都站不住,痛骂道:“范旭!当年是你说对我有情,是你向我爹承诺此生非我不娶,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是我林家强迫你入赘?!”
“你还要不要脸啊?”
“你能有这么好的仕途,还不是靠我们林家才走到今天?”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林清茵只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这么多年了,都不曾看清枕边人的真面目。
夫妻风雨共舟数十载,原来都是假情假意,都是范旭为了仕途往上爬的手段!
林清茵双目含泪,胸口像堵了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范旭跪在她面前不停地磕着头,哪怕是把头磕破了都没停下来,“是我害死了你!是我不对!是我故意让人将你沉塘,是我恩将仇报,是我负了你!”
夫人神情一怔:“你、你说什么?!”
范旭磕得满脸是血,跪在她面前磕头认错,胡言乱语中一点一点拼凑出当年的丑闻。
夫人震惊得跌坐在椅子上,满脸惊骇。
其实她并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时她待嫁闺中,性子刚烈,不愿入宫门侍奉,不愿与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她是家中独女,他爹也不愿意让他入宫,早早就想好了要为她招婿,在这么多权贵中偏偏相中了范旭这个穷秀才。
范旭的才华和学识,一点一点打动了她的芳心。
在范旭高中之后,她偶然得知范旭还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她就打了退堂鼓。
她可是高门贵女,天底下什么男人找不到?
所以才有了那句“本小姐怎能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可她并没有想要害死丽娘的意思。
也不曾想到,范旭竟然为了娶她,为了她家中的势力,做得如此决绝。
看着眼前范旭如今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林清茵只觉得十分痛快。
“都是报应!”
她刚要吩咐下人将范旭拖走,只见他忽然口吐白沫,额头的血夹杂着泪水糊了满脸,惊恐地瞪着双眼,浑身不停地抽搐,过了一会就没了气息。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愣在那里,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范旭死去。
“主君他……”
忽然一道惊雷炸在耳边,众人渐渐地回过神来,乱作一团。
林清茵神色慌乱,惊魂未定。
此时门口又传来下人们的惊叫声:“夫人,我们顶不住了!这雨太大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忽然,祖宅的屋顶开始漏水,外面狂风呼啸,待在屋内都能感觉到一阵摇晃,暴雨倾泻,房屋摇摇欲坠,开始坍塌。
众人惊恐地呼喊着,惊叫声此起彼伏。
那一夜,狂风暴雨席卷了整个伊水乡,河水迅速上涨,冲垮了河堤,淹没了田地也摧毁了房屋。
百姓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哭喊声和求救声淹没在这场大雨里。
“河神怒了……”
谈起这场大雨,茶馆老板眼里的惊惧久久未散。
家中族人因那场大雨死的死,病的病,散的散,最后只剩下他和妻子两个人艰难地活了下来。
夏遇雪听到这里,好奇地问:“那你是怎么知道丽娘就是河神的?你见过她?”
茶馆老板闻言,脑海中浮现起丽娘的脸,整个人哆嗦了下,脸色煞白:“见、见过。”
丽娘沉河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伊水乡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不多了。
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涉及朝中大臣,谁也不敢多嘴,生怕乱嚼舌根被官府抓了去。
而且八年前那场大雨死了很多人,许多人都带着这个秘密在那场大雨中离世了。
至于范旭回乡碰巧遇上那场暴雨,谁都会以为那只是一场意外。
起初,茶馆老板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那天暴雨中的那一声“河神怒了”,伊水乡开始流言四起,尤其是那场暴雨肆虐,洪水泛滥,唯有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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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屹立不倒。
让活下来的人更加深信,是因为“河神发怒”,他们才会受到惩罚。
有人说:“是因为祭品不够,是我们不够虔诚,所以河神才会发怒。”
也有人说:“我们必须平息河神的怒火。”
所以他们纷纷涌向河神庙,手中捧着更多供品和香火,虔诚跪拜,诵经祈福。
日日供奉香火,想要以此平息“河神”的怒火。
然而昔日平静安宁的生活已经随着这场暴雨被彻底打乱了。
伊水河变得时而平静,时而汹涌,渔民苦不堪言。
天气时好时坏,早上还阳光明媚,下午忽然变得乌云密布,一场大雨说下就下,毫无征兆。
反复无常的天气,庄稼的收成一年比一年差。
作为重要运输通道的伊水河也渐渐没落了。
失去收入来源的伊水乡又回到了六十年前的模样,从江南最繁华的水乡变回了穷乡僻壤,贫瘠之地。
“我们到底如何才能平息河神的怒火?”
他们用尽办法,仍然没能挽回这一切,始终觉得是因为河神发怒,不愿再保佑他们伊水乡。
事情的转折是一天月圆之夜,本该是明月高悬、天空澄澈的好天气,风云突变,下起了暴雨。
百姓们早已习惯反复无常的天气,可他们还是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
所有人冲向河神庙,试图得到河神庇护。
偏偏就在这时,听见伊水河传来呐喊:“有人落水了!”
不少百姓来到河堤边,想要搭把手,可河水湍急,失足掉入河中的小女孩很快就被河水吞噬。
令人奇怪的是,就在这一刻,天空的乌云突然消散,暴雨骤停,狂风渐渐平息,天空又恢复了平静。
此时圆月高悬,月色清辉洒满大地,一点都不像方才疾风骤雨的模样。
“雨停了?”
所有人往小女孩被淹没的方向看去。
他们终于明白了,要如何才能平息河神的怒火。
那日之后,每当月圆之夜,伊水乡的百姓们就会挑选无辜的女子作为祭品献给河神,以此来平息河神的怒火,换来风调雨顺。
所以这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夏遇雪会看到伊水河底下,尸体堆积如山。
也能解释为何伊水乡不喜外乡人,提到“河神”时讳莫如深。
是因为整个伊水乡都是杀人凶手,他们在用活人供养“河神”。
伊水乡百姓的所作所为,茶馆老板无法苟同。
“这不是我信仰的神明!”
他无法忘记,当他提出异议时,其他人看他的眼神。
像是在把他当作异族人来看,随时都会扑上来将他撕碎。
他害怕下一个被献祭的人会是自己,所以他默默地闭上了嘴,跟着百姓们一起虔诚跪拜,背地里却是在暗中调查关于“河神”的真相。
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摸到一点线索。
六十年前的沉河,八年前的暴雨,都与丽娘息息相关。
所以在一次月圆之夜,祭祀大典结束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家紧闭大门,而是悄悄躲在暗处,留意伊水河有何异样。
而他也终于看到了他想要的真相。
一个身着红色嫁衣,流着血泪的女子,坐在石桥上静静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旭郎,是你吗?”
19.伊水乡(七)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
夏遇雪带着商无陵来到关押祭品的柴房。
茶馆老板娘被绳索捆住了手脚,嘴也被布条塞得鼓鼓的,脸上挂满了泪痕。
听见开门的声音,她吓得紧闭双眼,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浑身发抖,绝望地蜷缩成一团。
明明说好这次月圆之夜后就离开伊水乡的,可没想到她甚至都活不过今晚了。
夏遇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你可以回家了。”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茶馆老板娘顿时睁开双眼,不停想要求救的呜咽声。
商无陵点了她的睡穴,她两眼一闭,缓缓倒在了地上。
“委屈师尊了。”
商无陵把她身上的绳索解开,将夏遇雪捆了起来。
他轻轻地,丝毫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师尊,连绳索都系得松松垮垮的。
夏遇雪稍微一扯,绳索就打开了。
两人相视一眼,商无陵连忙撇开目光,心虚不已。
夏遇雪无奈地说:“重新系吧,系紧一些,不会伤着为师的。”
若是以后报复他的时候也能这么轻,也会担心弄疼他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
商无陵颤着手将绳索用力收紧,目光不自然地落在别处,轻咳一声:“师尊,弟子先送夫人回去,妥善安置后便立马赶回来。”
夏遇雪看着他通红的双耳,眉心紧蹙。
尤其是看着他慌乱的背影后,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无陵今年快十六岁了吧?”
系统:“再过两月便是他的生辰。”
夏遇雪一言难尽地说:“没想到无情道这本心法也有假货,我该不是给无陵拿了一本假的吧,他这一看就是七情六欲没有断干净。”
系统沉默几秒,艰难地开口询问:“何以见得?”
夏遇雪懊恼地叹了口气:“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我方才就感觉到他的不自在,是不是我平时管得他太严了,在宗门的时候也未曾见过他这般害羞的模样。”
若商无陵看上的是宗门其他女修也罢了,可这女子是茶馆老板娘,已嫁做人妇,无陵怎能做出如此有违道德伦理的事情来。
“这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夏遇雪满脸愁容:“难道除了修炼以外还得给孩子上青春课?修仙界也讲究这个吗?”
“系统,你说句话啊系统。”
“这也不可能啊,他都修炼无情道五年了,七情六欲应该断干净了啊。”
“怎么会因为和异性接触就羞红了脸?”
系统:“……”
看着一身女装打扮的夏遇雪,它再次卡壳了。
有没有可能商无陵看的不是那女子?
在夏遇雪纠结的时候,伊水乡的百姓高举火把,来势汹汹地踹开了柴房的门。
“把她带走!”
几个男人来到夏遇雪跟前,把他架起来往伊水河方向走。
为首的男人盯着他的面容仔细打量了会,愈发觉得不对劲,那茶馆老板家的媳妇有这么年轻漂亮吗?
怎么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是不是搞错了?
“时间来不及了!快将她带走!”
“万一怠慢了河神,你我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谁也承受不了河神的怒火!”
闻言,男人也只好作罢。
不管眼前这个女人是谁,只要能拿出祭品让河神满意就行。
其余的,他也爱莫能助。
几个大男人手脚没轻没重的,让夏遇雪浑身难受地皱紧了眉。
本来是商无陵来扮演祭品的,只可惜茶馆老板娘的衣裳他穿不上。
若是直接把老板娘带回家,恐怕会打草惊蛇,所以他只好代替茶馆老板娘成为今晚的祭品,献给“河神”。
夜幕渐渐落下,已经来到戌时。
乌云遮蔽,明月早已不见踪影,百姓们高举的火把照亮了半边天。
伊水河畔插满了香烛,有百姓焚烧纸钱,有百姓低声诵经,有百姓虔诚磕头。
无一不是在向河神祈愿,希望得到河神垂怜。
夏遇雪站在石桥上静静地目视这一切。
他发现百姓们并不在意被献祭的人是谁,不在乎他是男是女,不在乎他是不是茶馆老板娘。
他们神情冷漠,没有一丝怜悯,只有麻木和顺从。
夏遇雪忽然想起在河神庙里看到的那堵画着古怪图腾的墙,或许是百姓们受到了丽娘的蛊惑,被这股邪恶的力量操控,迷失了心智,才会一错再错。
伊水乡困住的不止是丽娘,是这里所有的黎民百姓。
不知何时,乌云散开,一轮圆月悄然出现。
百姓们跪在易水河畔,齐齐磕头跪拜,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河神保佑!”
原本平静的河水开始泛起波澜,一圈一圈荡漾着水波纹,水面上刮起一阵风,带着腥臭的水汽扑面而来。
渐渐地,河水翻涌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旋涡中心仿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夏遇雪看着黑沉沉的河水,脸色发青。
他怎么忘了,他是祭品,自然是要被丢进河里面的。
免不得喝上几口尸水。
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想吐。
还没等他准备好,一只手伸到他的后背,将他一把推入了漩涡之中。
夏遇雪:做人不厚道啊,起码喊一声三二一,让他做好准备啊!
入水之后,夏遇雪解开了绳索,翻遍了储物袋才想起来,他的避水珠在前些日子送给商无陵了。
夏遇雪:天要亡我。
虽然他是水灵根,与水有着天然的亲和力,但是……
他迫不得已喝了几口河水,看着脚底下的尸山,两眼一黑。
夏遇雪用灵力将河水逼了出来,他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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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弄了个泡泡,转身就看见了几乎是贴在他面前的丽娘。
丽娘那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充满了哀怨。
“旭郎……”
夏遇雪心脏骤停,脸色惨白,在跟丽娘对视数十秒后才一点点缓和下来。
他连忙退后数十米,猛地拍了拍胸脯,忍不住吐槽:“卧槽,吓死人了大姐!”
哪有女鬼一上来就是贴贴的。
对自己是鬼这件事心里没点数吗?
是想吓死谁啊?
逮着谁都喊旭郎,要我是旭郎我都吓跑了。
还没等他喘口气,丽娘又缠了上来,哀切地喊着:“旭郎,我等得好苦啊。”
夏遇雪连连后退:“我可不是旭郎,你找错人了,而且你的旭郎不是早死了吗?你亲手杀的,你忘了?”
“死了?”丽娘停下脚步,她脸上的血泪不停地溢出眼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胡说!旭郎说要回来娶我的!他说过,他高中回来后会八抬大轿娶我进门!”
夏遇雪:“八年前,伊水乡那场暴雨,你亲手了结了你的旭郎,他们家无一人生还,全死在了那场暴雨。”
丽娘呆呆地看着他,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喃喃道:“旭郎他死了吗?”
“他什么时候死的?没有我的允许,他怎么敢离我而去?!”丽娘忽然变得狂暴起来,她身上的红色嫁衣像染了血,衣袂在水中飘动,眼里的血泪像是流不尽,将周围的河水都染成了血红色,她又哭又笑,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的。
伊水河随着丽娘的怨念愈发汹涌,河水湍急,旋涡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大,卷起一条条水柱,像四周扩散。
百姓们愣愣地看着伊水河的异变,惊慌失措地往河神庙跑去。
“河神发怒了!”
“快跑!”
“快躲进河神庙!”
夏遇雪浑身被灵力包裹着,不受河水狂暴的影响,他跃出河面,看着百姓们四处逃散,看着他们被河水冲散的凄惨模样,大声喊道:“丽娘,别再执迷不悟了!停手吧!他们都是无辜的!当年将你沉河的那批人早就死绝了!”
“无辜?”丽娘懵懂地看着他,似乎不理解他这句话,含恨地笑了笑:“那我就不无辜了吗?”
丽娘尖叫一声,河水奔涌而来。
夏遇雪咬紧牙关,汇聚周身灵力于掌心之中,他双手一挥,将奔涌的河水一点点收拢回来,重新回到伊水河中。
“丽娘,范旭已死,你大仇得报,又何必伤害这些无辜性命?!”
“大仇得报?”丽娘扬起唇角,鬼魅地笑了笑:“这位道长,我想你误会了。伊水河是我的容器,我的灵魂也随之被禁锢在河中,我根本没办法离开伊水河。所以,范旭真的是死在我手里吗?”
闻言,夏遇雪猛地看了她一眼,一股寒意瞬间遍布他的全身。
“他不是我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