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美强惨向导拒绝被攻略》 1、“黑巫师” 01 联合政府首都·一区。 正值六月,天气总是阴沉,又不肯痛快下场雨,到处潮湿粘腻,万物都是一副发霉样。 黑色主干道上的这辆豪华商务车,宽敞的后座几乎像个小型休息室,桌上摆着鲜花、水果,还有一篮热松饼,外面的潮湿闷热一点也不影响车内凉爽宜人。 唯一享受这一切的乘客,心情却比天气还差。 第五攸:【麻烦再说一遍我最后是怎么死的?】 系统:【被玩弄过的哨兵肢解而死,肢解时你还活着。】 第五攸:【……我真谢谢你。】 系统:【不客气。】 第五攸:【……】 第五攸,十九岁,五分钟前刚得知自己死了。 死后意识被系统捕获,进入这个名为《世界演进之日》的虚拟游戏世界,光荣成为主线最大的反派角色 ——当前的“第一向导”,代号:“黑巫师”。 至于为什么要在称号前面加“当前”二字?那当然是因为本作游戏的主角也是一名向导,“第一向导”称号易主之时,就是大反派第五攸丧命之日。 是的,虽然名字很宏大正经,但这其实是一部攻略向的乙女游戏,女主将会在主线剧情中邂逅六名可攻略的男主,经历种种磨难之后爱情事业双丰收。 而第五攸,就是那个“磨难”。 他负责在剧情推进不下去的时候跳出来搞事,挡女主的路,跟男主们作对,最终献祭于主角命中注定的成功之中,下场凄惨,罪有应得。 意识频道内,系统的胡萝卜与大棒如约而至: 【若玩家扮演失败,意识将被抹除;扮演成功,则获得记忆与自由。】 对此,第五攸表面上:【原来如此,我现在浑身都是干劲!】 实际上:我他喵信你个鬼!我就算失忆了都知道,在任何作品里跟主角对着干的都没好果子吃,而且你都已经把反派的下场说出来了!骗人也走点心吧! 系统表面客气下几乎不加掩饰的敷衍,让他再没有一丝侥幸,依靠自我安慰才稳住一颗抓狂的心: 反派才刚刚上线,结局还很遥远,系统的话不能全信,我要努力给自己找一条生路! 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扮演好这个角色,至少不能在结局之前先被系统给抹杀了。 他从桌上安置的小镜子里看见自己如今的样貌: 冷白的皮肤,鸦青色的发尾略长,眉眼精致,鸦羽般半敛的眼睫下,幽黑的眼眸一片沉寂虚无。他试着笑一下,色泽浅淡的唇角勾勒出一丝颓废厌世、无所顾忌的疯劲儿。 他稍微松了口气:可以,光凭外表就已经扮演成功一半了! 他侧头,车窗外是不断后退的路边栏杆、行道树和更远一些高楼大厦,游戏世界里的景色跟现实也没什么不同。 他看着倒映在车窗上的自己,坚定信念: 我要活着,就算最后真的前景无望,我也绝不死在失去记忆、一无所有的当下! 系统:【已接取新手任务:安抚被抓捕的哨兵,为帮助玩家熟悉游戏,开启系统辅助模式。】 系统:【游戏正式开始,祝您愉快。】 02 城市边缘的一片在建工地,工人已全部疏散,围墙边上三个男人正在等待。 这次行动的作战队队长霍勒斯·迪恩正狂踢车轮胎怒吼:“三年的调查!两个丧命的卧底!罪魁祸首!近在眼前!就在眼前!!” 现场指挥官约克·史密斯毫不客气的教训道:“有话现在放完,等人来了给我闭上你的嘴!” 他看似冷静,左手握着的手机却上下翻滚没个消停。 最后一人身材高大,气质冷硬,双手抱在胸前靠墙而立,不管另外两人在闹什么,一直是闭目养神的状态,但那并不显得傲慢,而是像在压抑着什么。 他名叫诺曼·亚尔维斯,霍勒斯请来的外援,是一名哨兵。 ——他们是直接决定整个行动走向与成败的人,此刻却只能被动等待: 等待迎接向导塔的招牌,“追逐痛苦的黑巫师”! // 在前往任务地点的路上,系统正在对第五攸讲解游戏世界的背景: 【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后,西方成立联合政府。“第三性征”人群的存在被民众普遍接受,大约占总人口20%,其中五分之四是哨兵,五分之一是向导。】 【哨兵生理机能优越但精神状况不稳定,依赖向导的安抚维持状态;向导精神力被强化,身体素质却极其普通。】 【目前哨兵和向导彼此对立,但向导拥有绝对的舆论优势,甚至凌驾于普通民众……】 第五攸忍不住打断:【稍等一下……哨兵和向导关系对立?!】 系统:【是的。】 第五攸:【可是哨兵生理机能优越,向导可以安抚哨兵,不是正好互补吗?】 系统:【没错,哨兵唯一的缺点可以被向导弥补——这是作为普通人的当权者不希望看到的。】 第五攸感受到了表象下的水深:【……所以,双方的对立是当权者故意制造的?】 系统:【没错,原本哨兵也只是个小众的群体,但刚结束不久的战争给了他们发挥优势的机会,哨兵在军方势力强大。】 系统:【为了遏制他们,当权者一方面设立向导塔从源头控制向导,故意宣传哨兵伤害向导的事迹制造对立;另一方面鼓吹哨兵威胁论,煽动民众把他们当作社会不安定因素来排斥。】 真坏啊,为了权力恶意打压在战场上流血流汗的军人,还把向导作为工具推上舆论高地。 第五攸这么想着,颇有些义愤填膺。 系统:【而你就是向导塔的招牌,对付哨兵的终极武器,性格恶劣,喜欢欣赏哨兵崩溃的模样,人送外号:“追逐痛苦的黑巫师”。】 第五攸:【……】 #差点忘了。 #坏蛋竟是我自己。 // 围墙边上,诺曼忽然睁开眼,他有一双狼一样野性漂亮的绿色眼眸,言简意赅: “来了。” 在焦灼的等待中,“黑巫师”的座驾姗姗来迟。 加长豪华商务车上先从副驾驶下来一名穿职业装的棕发女性:“我是‘黑巫师’的助理凯特·康斯坦斯。” 女助理语调冷淡傲慢,目光扫过三人,在诺曼身上停顿一下。 约克迎上前:“我是约克·史密斯,现场指挥官,”然后不等女助理开口,就继续说道:“目前情况紧急,请让我与‘黑巫师’直接面谈!” 助理凯特不悦地皱眉,但也没理由为难他们,转身走向商务车后座。 指挥官约克按捺着焦急的情绪,一边还要转头去盯急火攻心的霍勒斯别胡来,却看见诺曼走上前站在他身后。 约克一愣,然后猛使眼色: 你过来干什么?! 这时凯特回来了,狐疑地看了一眼诺曼,然后才对指挥官约克说道:“稍等,‘黑巫师’还在准备。” 这托词听上去也太假了! 正当约克打算据理力争之时,身后的诺曼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两步走到车边,强行拽开了车门! 03 来敲窗的助理被他用敷衍的理由打发走之后。 初次扮演反派的第五攸有些不适应: 路上已经耽搁这么长时间了,这是在抓捕逃犯啊…… 此刻第五攸的视野内,左上方是排成一列的: 【扮演指数:100%】 【解谜进度:0%】 【攻略进度:▼】 右上方是:【任务列表:▼】 右下角则是:【系统辅助中……】 这些幽蓝色的系统文字组成“游戏界面”,恒定显示在第五攸眼前。 新手任务正式开始之后,他的眼前就不断刷新幽蓝色的系统文字,把他每一步的行动和话语都罗列出来。 正在他自我吐槽的时候,车门忽然“刷”的一下被拉开,外面的空气和天光涌了进来。 第五攸惊讶转头看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外面,逆着光,看不清长相,只见锋利的眉骨下方,一双狼一样瑰丽、野性又危险的眼眸正冰冷地看着自己。 这是……? 第五攸睁大了眼睛:在向导的视野里,眼前高大结实的男人身上向外延展出虚幻的半透明“细线”,呈自然逸散的不受控状态。 这就是哨兵? 哨兵眼神不善地看他一眼,然后侧身让开 ——一个梳背头的男人朝他扑了过来。 指挥官约克把诺曼挡在身后,助理凯特慢他一步,护在车门前,紧盯诺曼厉声质问: “他是哨兵?!” “来之前我们可不知道这件事!” 助理凯特只是个普通人,做出这样歧视性的判断却不会有任何人觉得有问题,暴躁、莽撞、不受控,对哨兵的印象就是如此刻板。 霍勒斯找得这是什么外援?!约克在心里大骂,面上还要努力安抚:“他是作战队的临时成员,正式行动中绝不会出现在‘黑巫师’阁下面前!” 助理凯特冷嘲:“指挥官阁下觉得自己的话有说服力吗?!” ——他都直接动手了! 这架势不好混过去啊……指挥官约克自知理亏,正绞尽脑汁想词辩解,他还没开口,旁边急得爆炸的霍勒斯张嘴就骂了所有人: “这点小事还要耽搁多久?!” 助理凯特被彻底惹毛了:“啊?!” 你又在这添什么乱?!指挥官约克心态也要爆炸了。 眼看事态就要升级,被约克挡在身后的诺曼冷不丁开口: “你似乎很高兴。” 他的视线落在“黑巫师”身上。 场面顿时一静,众人也下意识看过去。 黑色豪华商务车的后座里,黑衣黑发的年轻人仿佛是从夜色中走出来的: 孱弱、精致、颓废,即使在六月份的天气也穿着深色高领内搭,外套黑色风衣。气质清冷,清冷中又带着某种尖锐而肆无忌惮的气质,给人感觉他无论何时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他看着众人,就像完全的局外者。 不得不说诺曼真的很会抓重点,指挥官约克辩解是因为诺曼冒犯了“黑巫师”,助理凯特剑拔弩张也是为了维护“黑巫师”,而作为事件的中心人物,自始至终却没人去问“黑巫师”本人的意见。 ——他的助理都搞不定了你还去问本人,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新手任务·安抚被抓捕的哨兵1 01 冲突发生得猝不及防,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众人就摆开了架势,第五攸完全跟不上他们的节奏,只能根据对话勉强去理解—— 第五攸:额……我的助理在针对那个哨兵,因为他未经允许打开我的车门。 第五攸:他的行为不礼貌,但是我恶意拖延在先,他也算事急从权吧……可那像是话事人的梳背头男人却很心虚,他也认为那个哨兵有错? 第五攸:……难道就没人觉得我的行为有问题吗? 既然他的身份是反派,说明游戏好坏正误的标准还是正常的,事情发生在他和那个哨兵之间,旁观者却都理所当然的批判哨兵,甚至都顾不上正事。 第五攸一时间感到有些荒谬,认知受到了挑战。 这时,剑拔弩张的场面又忽然一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一直旁观没什么实感的第五攸顿时脊背僵硬起来: 别看我啊!你们指望系统会安排反派做什么? 第五攸严阵以待,却发现眼前并没有刷出新的系统指引,两秒钟的怔愣后,他赶紧抓住机会开口——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黑衣黑发的年轻向导毫不在意、甚至应和了一下霍勒斯的说道: “先做正事。” 指挥官约克无意识张开嘴,短暂的凝固了。 助理凯特专业而迅速的一低头:“是。” 02 宽敞如小型休息室的商务车后座,指挥官约克略显拘谨地坐在“黑巫师”对面。 车门开着,助理凯特和诺曼一左一右站在门边,凯特戒备地盯着诺曼。 作为在游戏见到的第一个哨兵,第五攸也不免多看他两眼: 黑发绿眸的男人站姿端正,有种习于战斗的专业感。身上逸散的“精神触梢”辐射出烦躁压抑的情绪,配合他冷峻的长相和桀骜不驯的气质,如同一匹野性十足的孤狼,即便举止已十分克制,依旧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第五攸想起系统的讲解: 虽说哨兵和向导被挑拨对立,但总有人——尤其是主角们,能发现当权者的阴谋吧? 哨兵很敏锐地察觉到了第五攸的视线,毫不避让地直视回来,眼神冷冽:“你在看什么?” 好吧,他不是。 第五攸收回视线,有点无措和委屈。 他虽然已经明悉自己的身份,但真正面对来自他人的排斥和敌视,情绪还是有些低落。 必须要习惯才行,他对自己说道:作为反派,这些事以后会经常遇到的! 这时,眼前忽然刷新了幽蓝色的系统文字。 于是诺曼便听见“黑巫师”没什么情绪地回敬了一句: “你可以不站在这里。” 这句话把似乎把诺曼噎住了,对方眉宇压得更低了。 当面回敬他人的不友好应该是件爽快的事情,第五攸却反而觉得难受,他明白对方的态度其实没错,就算他现在还什么都没做,之后也会变成板上钉钉的反派的。 可是,凭什么他就只能被所有人厌恶呢?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升起,虽然还没有形成明确的想法,心里却有一簇叛逆的火焰被点燃。 坐在对面的指挥官约克趁此时间悄悄打量第五攸: 他是第一次见到“黑巫师”真人,出乎意料,竟然是个东方面孔,而且看上去过分年轻。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心生轻视,因为对方那双幽黑的眼眸,沉寂虚无,透不出一丝光般的窒息,让人甚至不敢与之对视。 除此之外,西方人眼中的巫师形象就是异域、神秘、捉摸不透,幽深的眼瞳、嘶哑的声音和受法术侵蚀而孱弱的身躯……这位“第一向导”几乎全占了。 怪不得被称为“黑巫师”,果然没有叫错的外号。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轻易放过了这件事?不管是外号还是传闻,“黑巫师”都不是一个宽容的人。诺曼的行为往小了说叫“行事急躁”,往大了说叫“袭击向导未遂”,哨兵在向导面前没什么人权可言这约克也知道,但凡“黑巫师”想追究,诺曼不死也得脱层皮! 想到这儿指挥官约克忍不住也瞥了一眼站在门边的诺曼: 逃过一劫还不离远点,精神出问题了? // 虽然想不通,但不节外生枝是好事,这么想着,约克轻咳一声以示存在,拿出一份档案打开递过去: “目标是曾经的首都三区监察处负责人,名叫莱恩·伍德。他是五区一处瑟情场所的保护伞,涉嫌枴卖和强迫未成年,虐待致死者上百。我们调查了三年,以损失两名卧底同僚的代价,最终查到幕后黑手是他。” 他又从档案袋内拿出一沓打印纸在桌上摆好,左边是受害者生前的照片,右边是遗体取证照,遗容不是每个人都有,也不知是没死还是遗体缺失。 指挥官约克放低姿态,用汇报工作的语气继续说:“目标不光是为了敛财,更是借此经营人脉,这条利益链背后有很多富豪和达官显贵,我们掌握了一些名字,但不是所有,如果想定那些人的罪,莱恩·伍德就必须活着出来作证!” 第五攸神情凝重地拿起一张照片,忽然,他的肩膀一震,眼前刷出了一行幽蓝色的系统文字: 【笑出来。】 尸体对人类的震撼是跳过思考直接表达在基因里的。那根本就不是人,一块苍白脱水的死肉,却偏偏长着属于人类的五官特征,恐怖谷效应在此刻达到巅峰。 ——他看清了指引,却根本没办法作出反应: 【让我……笑出来?】 旁边是他们生前的照片,好些人的相貌尚且稚嫩,或笑或搞怪,即使在照片上,也能感受到那股鲜活的气息,衬着旁边的遗照,如此触目惊心。 ——他的瞳孔震颤着,手指捏皱了打印纸的一角: 【让我对着这些未成年的受害者……笑出来?!】 他被如此扭曲而变态的要求冲击得短暂丧失了思考能力,只余一点本能在保护岌岌可危的理智之弦: 这……不是真人…… 这只是……游戏的设定…… 他如同被输入了指令的人偶,在思维宕机的时候,呆滞木讷地按照眼前的指令行事。 ——“黑巫师”拿起一张照片,随意捏皱,然后扯起唇角,笑了一声。 “!”指挥官约克侧颊的肌肉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他余光瞥见诺曼也动了一下,一瞬间对诺曼乱来的担忧帮他转移了情绪。 他不得不重新组织语言:“我们目前掌握目标的位置是在这片工地东南角的楼架里,经过十多天的逃窜,目标作为哨兵已经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黑巫师”的手里还捏着那张照片,垂着头,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没在听他说话。 指挥官约克扶了一下眼镜,掩饰因怒火而抽动的眼角:“……失控哨兵的证词无效,希望您可以在我们抓捕他之后,维持他的精神状态。” 【接受约克·史密斯的请求】——新的系统文字出现视野内。 第五攸足足沉默了五秒钟。 他忽然松开那张打印照片,抬起头:“说完了?” 那簇被点燃的火焰蔓延全身,连幽黑的眼眸深处也像是燃烧着暗火,他却收敛起全部的情绪,面容沉静,语气不显端倪。 指挥官约克顿了一秒才回答:“是的。” 第五攸:“可以。” “黑巫师”答应得爽快,约克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掩饰性地垂下视线收拾档案资料:“那么就请您留在安全的后方等待我们行动,我会专门为您安排一支保护小队。” 他现在只想赶紧下车,再把诺曼弄走,罪魁祸首抓捕在即,他决不能感情用事! 第五攸看着眼前浮现的系统文字,移开视线: “不需要。” 指挥官约克愣了一下,转过头。 “黑巫师”那双眼睛似乎更加幽深了,嗓音微哑,不算好听: “我跟你们一起。” 他起身下车,转头看到还愣在车内的约克,又补充一句: “这样才能处理及时不是吗?” 指挥官约克口唇微张,细框眼镜后面的棕色眼眸,在短暂的凝固后闪过精明的光: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放过了诺曼,因为“黑巫师”的目标是莱恩·伍德! 一个濒临崩溃又是罪犯的哨兵,“黑巫师”有充足的理由、机会和时间折磨他,相比而言诺曼自然就没什么吸引力。 想明白后指挥官约克的眉心当即出现了一道皱痕:他不在乎莱恩·伍德的死活,不用“黑巫师”动手霍勒斯就很乐意去扒了他的皮,但莱恩·伍德现在还不能出事,至少在他们得到口供之前! 该怎么办?约克额上浮现出细汗,他根本没有权力去限制“黑巫师”! “我可以负责保护你。” 关键时刻,又是诺曼出来添乱! 约克刷的转头,一瞬间对他“不怕死”精神的震惊甚至盖过了对他自作主张、擅自越权的愤怒: 你是真的精神有问题吧?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诺曼三番两次的当出头鸟,连“黑巫师”都正经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不甚在意地同意了:“可以。” 指挥官约克的意见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他深深看了诺曼一眼,推了一下眼镜,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我去安排。” // 诺曼原本是要加入作战队,变更安排肯定要通知霍勒斯一声。 “以‘黑巫师’的能力见到目标就能直接放倒,你只需带人驱赶拦截,不要冲动!” 告知变动后指挥官约克对霍勒斯告诫道。 而霍勒斯显然还没能消化完这个变动消息: “你先给我等会儿……让诺曼去保护向导?!” 他一副“你疯了吧”的表情:“你不知道诺曼之前出过什么事?” 指挥官约克顿住,表情一瞬间有种事到临头发现还有幺蛾子的烦躁,诺曼是霍勒斯用参军时的人脉找来的,他除了知道诺曼也是退伍军人外别的一概不知,不过他很快就把情绪调整过来: “没关系,我会安排好。” 嘴上说得胸有成竹,实际上约克心里想的是: 谁管他有什么事! 诺曼性格桀骜,“黑巫师”性格恶劣,一个处理不好那都成了约克的错,他只想顺利抓捕罪犯,不关心“第三性征人群”之间的纠纷。 既然诺曼这么自信,那就让他去面对“黑巫师”好了,约克最多帮忙加快点进度,减少两人相处的时间。 霍勒斯捋了一下油腻的头发,感觉哪里不太对,但他之前情绪太激动,一下子回归思考状态还有点困难,只能闭嘴。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3、新手任务·安抚被抓捕的哨兵2 01 行动的临时指挥点位于两栋未建成楼房背后。 霍勒斯作为作战队队长先去了一线,指挥官约克通过对讲机调度全局,只有第五攸和临时保护者诺曼暂时无所事事。 “你打算怎么处理莱恩·伍德?”诺曼问道。 指挥点人声嘈杂,第五攸没听见他说话,而且也无暇顾及外界: 冷静……冷静,系统还在监视我,不能蛮干。 沸腾的热血总有稍稍平复的时候,此刻的闲暇给了第五攸调整心态的时机,不至于失去理智害人害己。 深呼吸两次后,他感觉自己冷静下来: 任务要求是“安抚被抓捕的哨兵”,那么首先要保证他被抓捕,其次是对安抚的要求,只要不失控就可以了,似乎有操作的空间……但我必须更加了解目标。 于是第五攸问旁边的诺曼:“莱恩·伍德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是怎么查到他的?” 然后他就看见高大的哨兵神情冷漠,眼神不善,逸散的“精神触梢”辐射出愤怒、厌恶、压抑的情绪。 并不知道自己刚刚无视了对方的第五攸:??? 他怎么态度更差了? 诺曼压住情绪,语调沉稳清晰地讲述:“……莱恩·伍德有妻子和一个女儿,他对家人的重视和疼爱在周边人中有口皆碑,一开始霍勒斯他们也没想过要怀疑他,直到有一次他们为了调阅资料等不及走流程,直接跑到莱恩·伍德家里找他签字,意外发现他有一双鞋子跟现场提取的脚印花纹的鞋是同一款式。” 第五攸匪夷所思地反问:“他疼爱女儿?” 那些受害者照片上可有不少女孩子。 “是的,”诺曼注视着他的表情,补充道:“莱恩·伍德极其残暴,喜好施虐,死在他手下的受害者身上姓侵的伤甚至都排不上号。但与此同时他又似乎真的疼爱女儿,即使再忙都会挤时间去参加女儿学校的亲子互动日,他还为家人购买了多份信托基金,至今联合警局都没法证明购买基金的钱是非法所得,保证就算自己落网家人的生活也能得到保障。” 世界上真的有认知和行为如此割裂的罪犯? 第五攸有瞬间的疑惑和动摇,但立刻清醒过来: 不,这不是辩解的理由,疼爱女儿也不能掩盖他的恶行,倒不如说,两相对比之下显得更残暴令人无法理解了。 ……想给他惩罚,不是被抓捕后,而是现在,就在我手上! 第五攸手指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 诺曼看着莫名兴奋起来的“黑巫师”,皱眉:“……你就一点也不同情受害者?” 一瞬间,他像是被闪电击中,某个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思维藩篱被击碎: 受害者……不,如果是为了受害者,我就应该配合他们的行动,而不是自己一意孤行…… 我为什么……非要自己惩罚他? 我同情受害者,但我是为了自己,因为……莱恩·伍德是反派,而我,也是反派。 让我“笑出来”……系统的指引,暗示我跟莱恩·伍德是一类人,但我根本不是!就算没有记忆,我也不会成为这种人! 我抗拒的、我叛逆的就是这个! 燃起的火焰有了明确的突破口,混沌的思维从未变得如此清晰—— 诺曼看见“黑巫师”在被他提醒后,竟然笑了起来,他笑着,眼瞳黑沉,仿佛世间最虚无的空洞,然后开口道: “……你说得没错。” “——!!”诺曼深呼吸一口气,堪堪压住情绪,双手抱在胸前,托着手肘的指尖都陷进了肌肉里。 他忽然转头,目光极有分量地看向指挥官约克。 忙着统筹全局的约克接接收到诺曼的视线却是会错了意,以为他在表达对“黑巫师”恶劣行径的不满,顿时心里“呵呵”一声: 这不是你自找的吗? 庆幸一线行动顺利吧! 终于,要出动“黑巫师”了! 02 未建成的楼架,到处是开放的空洞和堆积的杂物,视野切割得厉害,“黑巫师”连同保护者四人在此处待命。 【停留临时指挥点,等待目标被抓捕……偏离指引,实时演算中……】 【要求约克·史密斯增派至少四人组成防护小队……偏离指引,实时演算中……】 【听从约克·史密斯安排,前往预定抓捕点附近待命……偏离指引,实时演算中……】 ——诺曼额上的青筋都炸了出来,愤怒几乎化为实质。一同负责“黑巫师”防护工作的另外两人至少要分出一半精力来防备他,还要注意周围的动静看顾“黑巫师”,颇有点分身乏术。 从他们正式出动以来,约克的每一项合理安排都被“黑巫师”否决了,没有任何正当理由,甚至都没一句解释! 诺曼都有点佩服指挥官,换成自己此刻他跟“黑巫师”至少有一个得躺在地上。 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十分危险。前线已经收缩,目标随时都有可能朝这边突围,但这里并不是最好的抓捕地点,这栋未建好的楼架是双子楼,工人在这一层搭了一个临时栈道,钢架直连对面那栋楼,栈道狭窄场地逼仄,人员根本铺不开,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个哨兵,最后的反扑可能会让他们受伤甚至减员! 指挥官约克把希望都压在“黑巫师”身上,但诺曼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他手持一把微冲,凝神注意远处隐隐传来的嘈杂声,往侧面走了几步跟“黑巫师”拉开一些距离,另外两人怀疑地问了一声,他也没去理。 进攻永远比保护负担要小,诺曼有把握拦住莱恩·伍德,但没把握在他的进攻下保护“黑巫师”,万一“黑巫师”被抓了当人质那乐子就大了 ——而这样一来诺曼其实也完全放弃了“黑巫师”的协助。 目标接近,就连普通警员都能听见上方传来的动静了! 继续接近!目标再跳下一个楼层就能出现在他们视线里! 变故突生!就在目标即将撞上埋伏之际,对方动作却突兀的一滞! ——恰在此时,诺曼仿佛早有预料,不假思索的一枪,击中了目标露出墙角的一小片身躯! 目标身体猛地一沉,仓促间单手扣住了这一层的楼板。 机会! 其余两人持盾的手一紧,却碍于职责不敢丢下“黑巫师”上去抓捕。 奔跑嘈杂声四起,是围堵的人追上来了,打头的就是霍勒斯,看见目标陷于困境眼睛都亮了。 可惜机会不会一直等他,目标忍着疼痛单手一荡,跳至空中栈道上,落地还踉跄了一下,随即迅速往另一侧跑去。 持枪警员们投鼠忌器不敢开枪把他打下去,六层楼的高度,就算哨兵也是九死一生了。 霍勒斯扑到楼层边缘,上下看清结构: “把对面连接处打掉!” 简陋空中走廊由两根钢材组成,两端和中间用绳索固定,无数子弹朝钢架另一端发射而去,连接处的绳索被打烂,沉重的钢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从另一端脱落,下坠带来的重力势能扯断中间固定的绳索,砸在地上发出轰然声响。 目标差点被摇晃的钢架甩下去,奋力稳住身形后,左右环顾,已然陷入绝境。 第五攸这才看清楚目标:经过这么多天的逃窜,男人形容狼狈,满脸胡子拉碴,眼睛深扣下去,闪烁着困兽一般非理性的冷光。跟外表相比更严重的是他的精神状况,在向导的视野里,目标身上逸散的“精神触梢”几乎能诱发密集恐惧症,扭曲,混乱,并不断向外辐射狂躁暴虐的气息。 此时楼架下方又冲出十几人,指挥官约克向上仰望,看见陷入绝境的目标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去准备气垫,让狙击手就位。” 吩咐完下属,约克便准备让“黑巫师”往后退保持安全距离。 才刚拿起对讲机,目标的下一步举动就惊得约克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走投无路的男人胸膛剧烈起伏,脸颊肌肉抽搐起来,一把抽出后腰的枪,一脸扭曲地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在场人齐齐震动,看见枪找掩体已经被训练成了他们的第一本能。 但也有人没躲: 霍勒斯怒吼一声就想冲上去夺枪,被旁边人眼疾手快抱腰拦住了。 指挥官约克立刻大喊: “冷静,你不想这么做的!想想你的妻子,想想你的女儿露比!莱恩,放下枪!” 莱恩·伍德赤红着眼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别想抹黑我的名誉!也别想打扰我的家人!” 男人闭上眼,喉咙艰涩地吞咽了一下,手指颤抖着搭上扳机。 诺曼下意识想举枪射击,但气垫还没准备好,目标一旦摔下去,大概率是再也无法作证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目标身上—— 忽然,诺曼和另外两人余光瞥见到一抹黑色掠了过去。 “黑巫师”迈步走出掩护,踏上悬在半空的钢架! 诺曼:“!” 他手上还端着枪,没能在第一时间阻止,伸手去栏却只抓到了黑风衣的腰带。 一瞬间无数语气词袭上指挥官心头,约克眼睁睁看着“黑巫师”走上那危险的钢架,没忍住破口大骂: “诺曼你在干什么?!” 如果“黑巫师”出事,他俩首当其冲要倒霉! 钢架上,莱恩·伍德死死闭眼,握枪的手痉挛颤抖,耳边尽是轰鸣的血流声。 忽然,一个微哑的声音刺破他纷扰鼓噪的大脑: “你以为只要你死了,家人就能得到安宁?” 莱恩·伍德浑身一震,睁开眼,只见一个黑衣年轻人不知何时走上了铁架,站在距他约三米的地方。 莱恩:“!!”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枪口调转指向对面不知哪冒出来的黑衣年轻人,思维电转间有了猜测: “……你是向导?!” 众人背上冒出冷汗,负责保护“黑巫师”的两人盾牌都没抓稳磕在了地上,约克也不敢再叫喊了。 从表情完全看不出第五攸此刻视野内满是系统的警告文字,血液在血管内奔腾激荡,他面对着癫狂的目标和指向自己的枪口,仿佛在面对臆想中的自己,脊背升腾起毁灭的兴奋和战栗: 哈……不是说我是主线最大的反派?那在我所有人面前,都该是反派才对! 莱恩·伍德戒备着可能有的精神入侵,对面黑衣年轻人外表毫无威胁,但他知道向导这个群体最是不能以貌取人。 对方眼中有他无法理解的叛逆与亢奋,没有等来预想中的精神入侵,言语的威力更甚: “你以为抓捕你的人带回一具尸体就满意了吗?缺了一份重要证词,你猜他们会不会想别的办法?” “比如,你的家人有没有可能知道些什么?” 莱恩立刻情绪失控:“你们敢!!她们什么都不知道!谁也别想在露比面前抹黑她的父亲!” 他调转枪口指向自己,面容狰狞,手却在颤抖,像是陷入噩梦。 黑衣年轻人翘起唇角,仿佛黑夜里最深的梦魇: “知不知道,也得问过才能确定。当然,我们不会在孩子面前说这么可怕的事,但我们会告诉你的妻子你做过什么,一桩桩、一件件都描述给她听,询问她能否记起相关的细节,是否有过相应的怀疑。” 莱恩:“不!不!你们敢!你们敢!!” “黑巫师”完全把目标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约克催促着下属:“动静小点!狙击手就位了没?!” 而霍勒斯已经听呆了,阻拦他的警员松开手,他们看着行将崩溃的莱恩·伍德,喉咙无意识滚动了一下,露出痛快的神色: 他们是知道的,就算莱恩被捕,也可能会为了他的证词而达成控辩交易,减轻罪责。 但是,凭什么?凭什么做出这种事还能讨价还价?凭什么扯一张疼爱妻女的大旗,就能如此理直气壮甚至大义凛然? 你怎么还有脸谈论妻女,你就是害她们最深的人! 而诺曼的眉深深皱了起来:“黑巫师”简直是在找死,他为了享受目标的痛苦竟然不惜做到这一步? 半空中,“黑巫师”一步步踩碎他最后的希冀与妄想: “听说你们感情不错,为了防止她包庇你,我们会跟她说死在你手上的那些女孩跟你们的女儿长得很像,合理怀疑你真正有欲望的对象是你的女儿,只是不好下手才退而求其次……” 莱恩的脸狰狞扭曲如恶鬼,怒吼着就要开枪:“你竟敢说我对露比——!!” “嘭!”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4、新手任务·安抚被抓捕的哨兵3 01 “嘭!” 枪声来自一百五十米之外,子弹精准命中莱恩·伍德持枪的手臂,骨肉破烂,鲜血四溅。 ——狙击手终于就位了! 目标眼中的惊愕还未完全浮现,子弹的动能就已经带着他摔下空中钢架,摔在下方气垫上,众人一拥而上,捆结实后给他做了紧急止血。 空地上回响着莱恩·伍德混合着痛苦的吼叫,很快被人戴上口枷,吼叫声也变得含糊不清。 终于……指挥官约克松了一口气,兴奋感升腾全身。 然而他一抬头,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黑巫师”还在钢架上没下来。 刚才形势紧张还不觉得,此刻钢架上只剩他一个人,显得更加单薄清瘦,风一吹就透了。 “他是不是不敢转身?”见他没有动作,指挥官约克猜测道,准备点个人上去接他下来。 这时,“黑巫师”动了,他不退反进,一直走到脚下这不足五十公分宽的钢架尽头,半个脚掌悬空,弯腰看向下方。 从旁边看这个姿势实在太危险了。 “他要干嘛?他要干嘛?!”指挥官约克看得心惊胆战。 诺曼皱眉,迅速打量下方空地——气垫已经半报废了,然后他抬头估量一下距离和钢架可能产生的摇晃幅度,眉皱得更紧了。 但“黑巫师”随即直起身,抬头看向远处,这里是城市边缘,没有高楼大厦的阻挡,视线可以一直达到远方模糊的天际线。 阴云在他头顶聚集,黑风衣下摆在风中翻飞,他的脸上一片冰雪般的空洞冷漠。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那随时会直接跳下去的架势把现场不少人干破防了: “黑巫师”怎么比传闻中还疯?! 别啊!这是我第一次出外勤啊! 不会吧?唯一伤亡的是外援? 在实际很短,体感却很长的一段时间后,“黑巫师”的脊背忽然略微松懈了下来,旋步转身,从钢架上走下来。 他走得平平常常,像是过了条马路那样简单,旁观者大都没反应过来,目光直愣愣地跟着他移动。 “黑巫师”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垂着眼帘,像是有点意兴阑珊。 眉头就没松开过的诺曼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在心里审慎的评估了一番: 莱恩·伍德随时都有可能失控,他不可能有把握…… 做出判断后,诺曼略微抬起下巴,对“黑巫师”说道: “你不想活了?”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有无数目光隐晦的投来: 兄弟你也太敢问了吧! 而此时“黑巫师”从黑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扁平的金属盒,略微一错盒盖无声滑开,他从中拿出一根蓝色过滤嘴的香烟,毫无会影响他人——尤其是哨兵——的自觉,用金属烟盒自带的点火器点燃。 “黑巫师”刚吸了一口,就听见诺曼的这句话,像是觉得滑稽,呛咳般哼笑了一下,掀开眼帘瞥了他一眼。 黑发向导唇间咬着烟,鸦羽般的眼睫略微抬起,露出其下黑沉的眼瞳,鸦青色的发丝落在冷白的皮肤上,像是能曳出水墨的痕迹,冷漠、精致、颓废、孱弱,如一副笔触细致色调晦暗的油画。 他站在夏季饱含水汽的风里,头顶是阴沉的天色,洁白的烟雾从口中吐出,迅速消散在风里,样子清淡又闲散,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黑巫师”抬手取下唇间的烟,随后,那只皮肤白皙韧薄、指节纤细修长的手,指尖带着烟草的气息虚点在诺曼的胸口,像一个轻佻敷衍的吻。 诺曼皱眉往后避让,而“黑巫师”的手已经收回去了。 我的天……有人用气音无声惊叹,这两人之间互动的张力让一众旁观的警员大气都不敢喘,彼此心里都是见证历史般的激动。 而事实上—— 02 时间回到开头莱恩·伍德被一枪断手的时刻。 正大放诛心之语的第五攸:“?!” 那一刻,他跟莱恩·伍德眼中的惊愕交相辉映。 #你火力全开carry全场的时候,忽然天降飞弹把你的对手干掉了。 于是一瞬间节奏断了,思维也宕机了。 第五攸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钢架,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他掉下去了诶……死了吗? 他往前走到钢架的顶端,弯腰朝下看,只见下方空地不知何时已支起气垫,莱恩·伍德摔下去的时候正中靶心,此刻握着自己的断手中气十足的嚎叫。 于是第五攸直起身,神情一片空白: 就这么解决了? 高亢的情绪被忽然釜底抽薪,勇气、信念和冲动的潮水褪却后,只余一片没着落的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我接下来要干嘛? 唤醒了第五攸的是眼前刷新的幽蓝色系统文字: 【转身,走下钢架。】 在重新意识到系统的存在后,第五攸的脊背立刻僵硬了起来: 尘埃落定的时候,往往也是面对现实清算总账的时刻。 第五攸:从车上下来之后我好像就没再听从过系统的指引了…… 之前热血上头还不觉得,此时情绪的加成消失,他又找回了那份“被逼扮演恶劣反派的天选牛马”的初心,一瞬间游戏的意义全都想起来了。 第五攸:我的“扮演指数”是不是降到及格线以下了?!任务呢?不会被我弄崩了吧?! 视野内恒定显示的“游戏界面”左上角,三大指标纹丝不动,意识频道内没有响起系统那冰冷平板的电子音,眼前刷新的指引文字也不含情绪。 第五攸略微放下心,这才感觉到半空的风吹得外套下摆鼓动,连带着脚下的钢架都感觉不甚稳当,他不恐高,于是直接转身走回去了。 在短暂的茫然之后,情绪过于紧张激动的后遗症这才显现出来: 手脚冰凉,意识仿佛还残留着战栗感,冷汗缓缓渗出,温暖潮湿的风吹在身上,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泛起寒意。 他忍不住把露在外面的双手塞进衣服口袋里,顺便压一压被风鼓动的风衣下摆。 嗯?这是手机吗?左手好像也…… 右利手的第五攸下意识先把右手触碰到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个金属烟盒,手指稍微一用力盒盖就滑开了。 这角色还吸烟啊……额,等等! 第五攸突然意识到周围还有好多npc在看着他,那自己都已经把烟盒拿出来了,什么都不做就原样放回去是不是有点奇怪? 我……没有自己会抽烟的记忆啊!但如果角色会的话,应该有肌肉记忆什么的……? 第五攸硬着头皮给自己点了一根, 烟气过肺带来一阵清凉的刺激,尼古丁的镇定作用平复了一些焦虑: 自苏醒以来他就被迫应对残酷的现实,游戏不当人,系统又是个随时会在脑子里说话、如疽附骨的玩意儿,坦白的说,第五攸的精神状况本就离疯不远了。 此刻这一根烟算是给了他片刻喘息。 而当下的问题在于—— 这烟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吗? 还有……咳!看来肌肉记忆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没有抽烟经验的第五攸一不留神就被呛到了。 ……不过,大反派吸烟还被呛到了是不是有点违反人设? 就在第五攸努力压抑咳嗽时,他听见那个黑发哨兵正好说了一句什么,被咳嗽声掩盖没听清。 于是第五攸忍着呛咳抬眼看向诺曼,然后他的动作便顿住了: 诺曼正皱眉避过飘去的烟雾。 他的动作并不大,仿佛只是不太喜欢烟味,但属于向导的视野里,诺曼身上逸散出的“精神触梢”突然收缩紧绷,辐射出的情绪在原本的“压抑”、“烦躁”之外,变得激烈有攻击性得多,似乎第五攸抽烟的行为是对他莫大的挑衅,单从感受到的情绪来判断,都感觉诺曼快要动手了。 ——哨兵因为生理机能被强化,过度敏锐的感官会无差别的接收和放大光线、气味、声音等信息,导致感官过载造成精神负担,这也是哨兵们容易精神抑郁情绪狂躁的原因之一,毕竟任谁一直活在光污染、刺鼻气味和噪音污染之下,状态都不会太好的。 第五攸动作一滞:这烟是有味道的? 他拿下嘴里的烟,夹在手里试探的朝诺曼伸过去, 果然,诺曼向后躲避,看他的眼神也更加森冷。 他立刻把烟收回来,思考着这项意外发现: 问题出在我自己身上……我没有嗅觉?那味觉有吗? // 一时兴起挑逗了一下诺曼之后,“黑巫师”神情放空,像是短暂搭理了一下外界,然后又恢复了那种疏离隔绝的状态。 他就站在眼前,但诺曼发现自己完全理解不了这个人,鲜明而矛盾,疯狂又冷漠,结合他的言行和传闻,还有点反社会倾向。 但是……诺曼的目光看向已被全套束缚五花大绑的莱恩·伍德: 客观事实却又不支持他的结论。 意图无法确认,动机难以界定,真正接触过后反而更复杂难辨。 诺曼略微出了口气按捺烦躁的情绪,感觉自己是接了个棘手活儿。 这时指挥官约克上到这一楼层,他肯定跑的很急,但面上没有一丝急躁,微笑着对“黑巫师”说道: “感谢您此次的帮助,座驾已经准备就绪,请允许我向您致以最高的谢意,并准许我送您离开。” 约克拿出了他这辈子最虚伪的嘴脸,并打定主意在“黑巫师”离开前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哪怕一秒,莱恩·伍德他都不去管了! “黑巫师”眼睛都没抬,任由约克伴随着自己离开。 众人一声不吭地目送他,现场沉默良久,直到确认今天的事终于、完全结束了,才有人略带敬畏的对诺曼说道: “兄弟,你已经预定了酒吧接下来三个月的话题。”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5、系统 01 【新手任务已完成,系统升级为‘初级’。】 【新增功能‘观测’,该功能可以让玩家观测被指定的角色。】 随着系统的讲解,视野内“游戏界面”的右上方出现一行新的蓝字: 【系统(初级):15/100】,位于同在视野右侧的【任务列表】上方。 与此同时,【任务列表】也闪了闪,变换成: 【任务列表: 新手任务·安抚被抓捕的哨兵(己完成)】 系统:【完成任务和推进解谜进度都可以增加系统点数,达到数值系统会自动升级解锁更多功能,希望玩家再接再厉。】 被指挥官约克护送至商务车的路上,意识频道内开始进行任务结算。 系统的语调冰冷中透露着不满,小部分可能是因为他在任务中的忤逆,而大部分估计是第五攸这么乱来,系统还得捏着鼻子给他发新手任务的通关奖励。 车门被助理凯特关上,潮湿闷热的空气隔绝在外,凉爽舒适包裹全身,第五攸靠在宽敞的座位里,墨色发丝与冷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一如他精致而缺乏生气的长相与此刻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 第五攸:任务完成了……而且违背系统指引也没有惩罚?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系统的冰冷平板的电子音在意识频道内响起:【“系统辅助”只是最基本的通关指引,只有新手任务中会开启,并非强制执行。玩家本就可以根据自身理解选择更好的方式,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扮演角色!】 没有问题,无需怀疑,只是你自己一开始误会了——系统的解释乍一听毫无问题,却让第五攸直接变成了“嗯哼?”的表情。 第五攸:【啊~(那种语气)但你之前可是连每一句话的表情神态都列举出来了……】 系统立刻回道:【那只是为了防止玩家初次扮演大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而进行的托底备案!】 瞧这极速的回答,密集的话语,欲盖弥彰强行解释的味道扑面而来。 第五攸:【啊,原来如此……】 玩家似乎被说服了,系统刚松一口气,就听见第五攸忽然话锋一转: 【可我站在钢架上的时候,满眼都是警告文字,原来那不是着急啊!】 checkmate! 系统:【……】 沉默,沉默是系统与玩家共享的意识频道。 大家都不说话,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刻板、理智、冷酷,虽然有些无耻,但系统一开始的姿态真的很高,是它定义了玩家的身份,划定规则,设置目标,在第五攸眼里,系统和游戏完全是划等号的存在。 然而,刚过一个新手任务,系统就被游戏背刺了,逼格狠掉。 良久,系统冰冷平板的电子音再度响起,透着一丝咬牙切齿: 【……那你也没听我的啊!】 第五攸现在很兴奋,跟之前叛逆带来的情绪高涨不同,兴奋中带着期待: 【系统,你……也是玩家吗?】 系统的电子音平板得没有一丝情绪:【系统非生命体。】 第五攸:【你是什么时候进游戏的?】 系统:【系统为游戏附属产物,与游戏同在。】 第五攸:【可你也不是完全代表游戏啊!】 系统:【系统的职责是帮助玩家更好的扮演角色、完成游戏任务,更多内容请玩家自行探索。】 第五攸:【……】 不管他怎么问,系统都是一副“我,系统,莫得感情”的样子躺平装死,弄得还以为自己有玩家同伴了的第五攸十分泄气。 第五攸:唉……算了,不想说就不说吧,反正我已经知道你不是个单纯的系统了! // 情绪降温的第五攸无力的陷进座椅里: 好累啊…… 短时间内接连数次情绪大幅波动是十分消耗人的,豪华商务车行驶得又十分平稳,他都感觉有点困了。 第五攸:【接下来要干嘛啊?】 系统不理他。 第五攸:【……】 好小气啊…… 无事可干的第五攸下意识开始复盘这个任务: 任务名称是“安抚被抓捕的哨兵”,npc对“安抚”的要求是不让目标精神失控……额,虽然我完全没顾上,但是目标最后倒也的确没失控…… 这么一想他还得感谢那“天外一枪”,毕竟以莱恩·伍德当时的状态,精神失控也只是时间问题。 第五攸:是因为“新手任务”吗,感觉游戏完成任务的标准好宽松啊。 他想起那之后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嗅觉这件事,顿时打起精神: 这是系统应该要解答的问题吧? 第五攸:【我好像没有嗅觉和味觉,是因为我是玩家吗?】 还没等来系统的回答,视野内的“游戏界面”应声而动,原本的【解谜进度:0%】变成【解谜进度:1.5%】,【系统(初级):15/100】也变成了【系统(初级):30/100】。 第五攸:啊? 第五攸:“解谜进度”动了……也就是说这是角色本身的设定。 第五攸:一比十的换算比,“解谜进度”这么重要?增加它数值的是角色相关的事情……我所扮演的角色身上有一个大谜团,而且其完成度是游戏对玩家考察的基本指标之一?! 系统完全没提这件事! 第五攸赶紧仔细探索之前没太在意的“游戏界面”,经过新手任务后,左上角的三个数值已经变成了: 【扮演指数:100% 解谜进度:1.5% 攻略进度:▼】 第五攸:“解谜进度”是刚刚才变得……“扮演指数”没动,说明我之前的扮演百分百符合人设?额,这可能也是新手任务的福利吧……“攻略进度”我还没看。 他视线落在“攻略进度”后面的“▼”上,一秒钟后,界面刷新了: 【攻略进度: 兰斯:70 安斯艾尔:10 诺曼:0 克洛维:0 丹尼尔:0 塞缪尔:-5】 反派也有这么多的攻略任务? ——这是第五攸的第一反应,然后他才发现更多“华点”: 六个攻略对象? 而且这都是男性的名字吧? 还没等第五攸反应过来,系统终于又在意识频道内上线了: 【根据游戏要求,玩家需至少将一名攻略对象的攻略进度提升到60以上,攻略进度可理解为攻略对象的好感度。】 嗯?主角的视线顿时就落在列表里的【兰斯:70】上: 那岂不是已经完成了? 发现被系统“忽略”的“解谜进度”,就算觉得它有可能是玩家同伴,第五攸现在也有些怀疑它的话全不全面。 第五攸:【既然都已经完成了,为什么还要给我这么多攻略对象?】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丝讥讽:【想得美,这些都是主角的攻略对象,是游戏男主,只不过在正式进入主线前跟大反派有交集罢了。】 第五攸敏锐的发现了重点:【现在还没进主线?】 系统:【当然了,反派等主角出场才开始做坏事根本来不及。】 第五攸:【……】 #做坏事还得赶着趟。 #道理能说通,但正常人一般不这么说。 以及,系统在发现自己逼格不再之后,好像也开始放飞自我了。 第五攸:【……那为什么还要攻略一个啊?】 系统:【本作是一部丰富多样的攻略游戏,所有攻略对象都厌恶反派的话就太单调了,况且一意孤行的男主最终被感动迷途知返也是xp的一种。】 第五攸:所以我就是男女主恋爱道路上的工具人是吗……行吧。 他看着列表里的【兰斯:70】:对不起,朋友,是我连累你不能直接跟女主he。 他决定不再攻略别的男主,直接维护这一条现成攻略线显然要简单得多,节省下的精力都可以用在解谜角色自身的谜团上。 02 助理凯特的声音通过商务车前后排之间的传声器响起: “今天没有其他安排,直接回向导塔?” 第五攸:??? 行驶这么久了你才问? 助理凯特似乎也就是程序性的随口一问,没等他回答就继续说道: “新转来一份来自警局的求助,他们收押的罪犯需要审问,时间由您来定;‘向导学院’今晚八点的讲座希望您可以露个脸;dr.陈发函过来跟您敲定下一次治疗的时间;明天下午研究院您所参与的项目需要跟进;‘向导互助会’这周末将举办一个冷餐会,给您发来了请柬。” 多到没办法一次性记住的待办事项。 第五攸:……生产队的驴也不是这么使唤的吧? 他又往沙发里陷了一点。 这时,传声器里的声音显得有些犹豫: “还有一件事……您还记得一位名叫塞缪尔的哨兵吗?三个月前您曾在‘监管处’为他做过精神治疗。” 第五攸:塞缪尔?记得,刚认识的,对我好感度-5的男主,看来就是三月前那次治疗让他看清了我的真面目。 第五攸自娱自乐的吐槽着,新手任务的轻松过关和发现系统的另一面让他轻松了很多,而助理小姐完全也不需要他回答: “最近论坛上像是有人在炒他的热度,说他是‘黑巫师’职业生涯的滑铁卢什么的,他似乎是要第五次申请治疗了,很多人猜测这一次是哪位向导。” 第五攸:论坛……听上去是个八卦聚集地,游戏可能会把一些有用信息隐藏在里面。 凯特:“‘监管处’那边想问您有没有兴趣接手,毕竟上一次治疗效果显著。” 这一次助理小姐就没有自顾自继续说下去了,等待“黑巫师”的回答。 第五攸:“没兴趣。” 还治疗效果显著……人家已经很惨了,别逮着一个男主折腾啊。 于是凯特立刻回答到:“好的,我帮你回绝。” 传声器那头安静了。 这件事从提议到拒绝总共不过半分钟,发生的极其丝滑。 但系统紧接着就阴魂不散的开口了:【请玩家明悉,攻略对象相关的剧情往往跟主线有关,切勿随意拒绝,否则意识将被抹除。】 第五攸:【……那还问我干嘛?】 系统:【事情的发生总要讲逻辑。】 第五攸:【按逻辑来说我已经拒绝了。】 系统:【……】 第五攸看着攻略列表里的【塞缪尔:-5】,内心充斥着对自己不畏强权的感动: 我尽力帮你远离我了,后期请对我下手轻点,谢谢。 然而—— 【回忆任务开启: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 第五攸:……我真的尽力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6、回忆任务·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1 01 讲不出道理就强行摊派,还以为自己能有点自主权呢…… 第五攸挂着一双半月眼,有点不爽地想着:我刚在助理面前拒绝了,游戏打算用什么办法让我“回心转意”?反派就不要逼格的吗? 然而,他等了一阵子,传声器没有再响起,眼前也没有刷新别的系统文字。 唔……头好晕,好难受…… 没等来任务,倒先等来了晕车,第五攸现在完全是瘫在了座椅里: 该不会这任务不是实时的吧?来的时候花了好几个小时,当时情绪紧张还不觉得,现在再让我坐几小时的车回去可真要命了…… 诶?他忽然想到了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好主意: 对了,刚才还说有新功能的。 第五攸:【系统,使用“观测”功能。】 系统应声而答:【请指定观测对象,“观测”生效期间外界的时间依旧正常流动,是否确认使用?】 第五攸:【指定对象塞缪尔,确定使用。】 话音落下,第五攸的视野便无法抗拒的黑了下去,再度亮起时,眼前出现了一间休息室。 02 休息室的布置简单陈旧,一位年轻女性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没动过的咖啡,一名腰板笔直神情严肃的中年男子站在女性身后。 第五攸试图挪挪视线改换视角,随后并不太惊讶的发现自己虽然能感受到身体,却无法控制,行为和声音都处于“封印”状态,只有思维不受影响: 在“观测”状态下玩家只是一个无形旁观者。 第五攸的注意力回到那名年轻女性身上,对方有一头微卷的棕色长发和蔚蓝色眼眸,衣着得体,剪裁上乘,坐姿优雅矜持,神态间有些高傲。 在向导的视野里,能够看到对方身上延展出透明细线一般的“精神触梢”,显得凝实而可控: 一名女性向导。 第五攸疑惑:这是谁?塞缪尔在哪? 他倒不怀疑这位就是女主,因为对方虽然年纪很轻,但貌似也不是玩攻略游戏的年纪了,况且现在还没进主线。 女主正式进主线时的年纪应该不超过十八岁吧……第五攸预想着女主的形象,在心里点了点头。 // 休息室门外响起敲门声,声响小而轻。 矜贵女性连视线都没动,她身后如管家般严肃持重的中年男子出声道: “请进。” 门应声打开,刚推开一半,来人就己经钻了进来,顾不得手里厚重的文件夹,先转身将门轻声合上,然后小步快走到他们面前。 矜贵女性这才抬眼看去:来者是名职场女性,穿着廉价的职业装,带着粗大的黑框眼镜,金色的头发紧紧绑在脑后,姿态局促神情紧张; “您好,我是塞缪尔的助理丹妮特丝·伊斯。” 矜贵女性优雅颔首:“凯瑟琳·霍尔。” 她身后的中年男子欠身:“埃文·艾布特,霍尔小姐的侍从兼助理。” 女助理丹妮特丝赶紧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感谢您的到来,劳你们久等了。” 凯瑟琳收回视线,没有任何表示,丹妮特丝的客气话直接掉在了地上。 “呃……”她尴尬得慢了半拍才想起手上的文件夹,赶紧递过去:“这是塞缪尔的档案……这份资料只能在这里翻阅,不能复制或带走,请见谅。” 丹妮特丝紧张地推了一下因为过大而下滑的眼镜。 凯瑟琳打开档案,目光落在首页的照片上,眼里流露出欣赏,开口夸赞了一句: “他真像一位天使。” 档案上的年轻哨兵有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和清澈的冰蓝色眼眸,即便在照片上,也透着一股忧郁的气质,旁边是他的名宇: 塞缪尔·休 塞缪尔的档案本看上去又多又杂,翻开满眼都是字,凯瑟琳倒没有抱怨,神情专注,迅速翻阅。 看了一会儿凯瑟琳开口: “他的‘精神图景’在上一位向导手里有了明显好转,为什么后来没有治疗下去?上一位向导是谁?” 女助理丹妮特丝赶紧回答:“是‘黑巫师’。” 听到这个外号,凯瑟琳赞赏的神情当即一顿,迅速变成面无表情,继续翻看档案。 嗯? 旁观的第五攸心想:上一任治疗师是我?那也就是说这位凯瑟琳·霍尔小姐是我拒绝之后“监管处”找的下一任治疗师? 他还以为自己拒绝失败了,可这样一来新任务又要怎么办? 而且,他刚刚才拒绝这边继任者都已经就位了,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吧?“观测”看的不是正在发生的事情,而是未来时态? 凯瑟琳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从病历上看,塞缪尔的治疗曲线十分完美,显得后来恶化的速度快的奇怪,你们没有联系那位向导吗?” 第五攸:额……都已经知道是谁了,还只用“那位向导”来称呼,这位凯瑟琳小姐很讨厌我啊。 丹妮特丝可能也听出来了,赔着笑脸说:“我们尝试过,但是那位向导在治疗结束后便不再跟我们联系了。” 凯瑟琳不着痕迹地轻撇了一下嘴,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不过……她略微打量了一下丹妮特丝,对这刻意姿态卑微的助理也没什么好感,合上了病历档案。 见她看完,丹妮特丝小心建议:“那……我现在带您去见塞缪尔?” “可以,”凯瑟琳站起身,对身后的助理吩咐道:“你就在这里等我。” “是,”埃文习惯性做了肯定回答,随即又道:“这里都是有精神问题的哨兵,您一个人会不会不安全?” “我相信这里的安保措施,”凯瑟琳抬起下巴,看向丹妮特丝:“而这位助理小姐让我对塞缪尔的安全性没有疑问。 她说着类似夸奖的话,但语气又像是嘲讽,丹妮特丝讪讪的赔笑。 03 从休息室出来,丹妮特丝和凯瑟琳两人走上了一条长长的封闭走廊,间隔的吸顶灯提供照明,但走廊里依旧显得昏暗阴冷,仿佛是在地下。 她们一路上都没遇到其他人,环境沉闷压抑,只有脚步声在回响,第五攸注意到凯瑟琳的“精神触梢”都变得紧绷不安。 离开走廊,丹妮特丝又带着她走到了一处铁门入口,铁门旁边的铜牌子上写着“危险哨兵关押处”,看守沉默地核对了丹妮特丝的证件和通行证,又沉默地打开大门。 进去是一段漆黑的走廊,转角过后,空间豁然开朗: 两侧狭窄的格子间内关着一名名身形壮硕的哨兵,面对走廊一侧的墙面是透明的,可以看到他们统一剃掉了头发和眉毛,面容显得很是怪异。 看到凯瑟琳和丹妮特丝经过,被关押的哨兵纷纷看了过来,有的贴在透明墙壁上留着涎水,有的一把扯开衣服露出变态的笑,也有的猛地朝墙壁撞过来发出沉闷的响声。 经过时凯瑟琳依然昂首挺胸,但那透明细丝一样的“精神触梢”已经完全收敛了回去。 那些被关押的哨兵身上不受控的“精神触梢”彼此扭曲纠缠,如具象的精神污染一般充斥着整个关押区,这令人掉san的场景同样影响着长了眼睛的普通人。 比如说丹妮特丝。 这位总是姿态卑微的女助理一路上缩着肩背小步快走着通过了那段区域,走过了好一段都还略带颤抖着、急促地小声吸气。 凯瑟琳瞥她一眼:“你需要休息吗?” “不、不用!”凯瑟琳的突然出声似乎吓了丹妮特丝一大跳,她脸色发白地赔着笑脸,自己都还没缓过来,就先顾着伏小做低:“十分抱歉。” 坦白地说,她实在太用力,有种非正常的神经质,让人颇不舒服。 不过切身体会她的工作环境之后,凯瑟琳宽容了许多。 “那就继续走吧,”凯瑟琳语气平缓。 丹妮特丝:“是、是!” 接下来她们走到了“单人关押区”,这里就是关押塞缪尔的地方。 “单人关押区”看上去宽敞了许多,但因为照明依旧是跟走廊相同规格的吸顶灯,反倒因为光线不足而显得更加昏暗了。 “这样的环境只会让哨兵的症状更加严重!”凯瑟琳皱着眉,似乎在责备办事不力的下属:“我一定会在治疗报告里说明这一点!” 丹妮特丝:“十分抱歉……我们到了。” 丹妮特丝最终停在一道陈旧坚固、几乎跟墙壁融为一体的铁门前,然后向旁边退开把正面的位置留给凯瑟琳。 凯瑟琳盯着那道门,不着痕迹地吸了一口气——刚才“危险哨兵关押区”那惊悚的场景也对她影响不小,现在立刻就要跟另一个被关押的哨兵面对面接触,这对一个年轻女性来说委实是个挑战。 然而,还没等凯瑟琳调整完毕,那道铁门突然一震,从里面打开了。 凯瑟琳:?! 别说凯瑟琳,就连旁观的第五攸都大吃一惊: 这门竟然可以让囚犯从里面打开?! 本就惊魂未定的凯瑟琳下意识想后退,但紧接着她就看到了出现在门口的年轻男子: 昏暗的光线下,塞缪尔银白色的长发像是笼着洁白的月光,冰蓝色的眼眸清澈如湖水,笼着一层哀凉的薄雾,静谧而忧伤。 他目光浅淡的看着凯瑟琳,轻声有礼地说道: “你好。” 仿佛天使行于人间。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7、回忆任务·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2 01 监管处·单人关押区 塞缪尔的助理丹妮特丝独自站在塞缪尔的牢房外等候。 此处全无遮挡,但昏暗的灯光无法照亮全部,随着距离的增加,到门边光线已经衰减得连分辨轮廓都困难。 她的上半身还算清晰,下半身已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大得有些夸张的黑框眼镜挂在鼻梁上,面容呆滞。 不知等了多久,铁门处有了动静。 一点动静就让丹妮特丝惊得哆嗦了一下,在铁门打开前就挂上了一副用力过度的笑容,殷勤地迎上去。 结束了初次见面的凯瑟琳迈出铁门,略侧身对身后送她出来的塞缪尔说道: “不必客气,下一次治疗在一周后,好好休息。” 塞缪尔安静点头,那张天使般的面孔依旧笼着薄雾般的忧伤。 随后凯瑟琳抬手打断了迎上来正欲开口的丹妮特丝,吩咐道: “不用送我,记得睡前让他喝一点蜂蜜水。下一次治疗前给我准备一些茶。” 交代完,凯瑟琳最后跟塞缪尔颔首致意,转身离开。 往前走出一段距离后,凯瑟琳回首望去。 昏暗的走廊如层层封印,晦暗的画面尽头,一身白的塞缪尔是唯一的亮色。 她收回目光,面容坚定,连高跟鞋踏出的脚步声都没有一丝犹疑。 门前只剩下丹妮特丝和塞缪尔两人。 丹妮特丝脸上还挂着笑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僵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不自然,昏暗的灯光下,像一个渐渐溺水的人。 而塞缪尔略低着头,银白色的长发从肩膀垂落,发梢忽然颤抖起来 ——不,是他整个人颤抖了起来。 他缓慢的仰起头,脖颈线条随着动作拉伸,银白的长发向后滑落下去,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像是压抑了许久的喘息,收缩的瞳孔不稳定的震颤着。 温柔忧郁的外表被撕裂,露出内里那个阴郁病态的男人。 “啪嗒!” 丹妮特丝过大的眼镜因为没有及时扶起摔落到了地上。 塞缪尔的颤抖渐止,他忽然侧头,目光直直的落在丹妮特丝身上。 那一眼犹如实质,丹妮特丝猛地哆嗦了一下,簌簌发着抖,转过来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和惊恐颤抖的眼瞳。 她干咽了一下,声音像从嗓子里硬挤出来的: “没有……别的办法了,必须有一个向导为你担保,你才能离开这里,只要能保持今天这样,用不了三个……不!两个月,你就能出去了,很快,会很快的!” 塞缪尔没有说话,丹妮特丝像是要被他的沉默不语逼疯,声音不受控制的干涩尖利起来: “我有、我有去散布谣言,现在论坛上都传开了……还、还可以利用刚才那个向导……我会去做的,我都会做的!” 丹妮特丝将要崩溃,塞缪尔收回了目光,那双清澈的冰蓝色的眼眸已经变得幽暗晦涩,极端和偏执在其中翻涌,又被牢牢地压抑下去。 他转身走回自己的牢房,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丹妮特丝如蒙大赦几乎脱力,她原地摇晃了一下,不敢过多停留,脚步虚浮的转身往回走,昏暗重复的吸顶灯下,她像是陷入了一场梦魇,涣散的眼睛许久都不眨一下。 原本他是很好的…… 原本一切都是很好的…… 都怪你,都怪你…… 02 画面在塞缪尔出场后结束,视野再度亮起时已经回到车内,身体的控制权也一并回归。 第五攸:……? 第五攸:这就结束了? 第五攸语带谴责:【我指定的是塞缪尔,结果他就只在最后露个脸?】 系统没理他。 第五攸:【……】 不管系统真实身份到底是不是玩家,它都不一定跟自己站在同一阵营——第五攸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挂在列表里的新任务,塞缪尔在“观测”剧情里的出场,这些让第五攸的精神再度紧张起来: 如果说新手任务出乎意料的宽松是为了让玩家适应,那么毫无疑问刚下发的这个任务将为他展现游戏真正的难度。并且这也是他初次接触游戏的男主,不出意料对方将在接下来剧情中成为大反派凄惨下场的奠基人之一。 他能适应得了正式任务的节奏吗? 他能在明知得罪对方会很惨的前提下扮演好这个角色吗? 他能做到顶着游戏和系统的压力坚守自己的底线吗? 新手任务里那些受害者可怜可怖的遗体在他脑内闪过,因为对“系统也是玩家”这个可能性过于热切而遗忘的想法,此刻再度回归: 他想活下来。 作为反派的身份言行都是游戏强加的结果,他从中得不到任何共鸣和自我认同,又怎会甘心接受反派凄惨的结局? 这原本空泛的想法经过新手任务里叛逆之火的淬炼,和此前深埋心底的沉淀,已转化为更加坚定的决心: 他要活着! 他要在游戏的迫害、系统的监视、男女主的光环下自救! 坚定信念之后便是付诸行动,目前第五攸能够制定出的行动方针有三条: 1、扮演好反派稳住系统。 2、做事给自己留余地。 3、远离女主和攻略男主。 第一条是他必须保证自己当前的存活,而这样一来就不可避免的需要做一些事来尽反派的“义务”,于是就有了第二条。 关于“留余地”这点第五攸有两个方向可以努力,一是不把事情做到位,俗称“掺水”;二是扭曲或增加事情所能达到的效果,俗称“掺沙子”。两个方向都需要他随机应变。 最后一条是因为第五攸初始身份已经被游戏焊死,只剩下远离主要角色这一条路——说是他远离,但从被强行开启的任务来看,游戏根本不给机会,所以他实际要努力的方向是让角色主动远离他,能达到让主角们厌而不恨、驱而不杀的状态就最好了。 在脑内梳理了一番接下来要做的事,第五攸顿觉踏实不少,发散的思绪也不由得分出一点给下一个任务的目标角色:塞缪尔 ——是的,只有一点,因为在他眼里,塞缪尔就是个被大反派害惨的小可怜。 第五攸:从当前已知的信息来看,塞缪尔因为精神问题自由受限,目前除了“观测”里的那位大小姐,包括我在内已经有四位向导为他治疗过,但都没成功……如果那位大小姐不是女主的话,这第五位向导也要失败了,毕竟男主的问题向来只有女主能解决。 ——因为“观测”里的凯瑟琳一开始询问“上一位治疗师”,第五攸便以为“向导”跟“治疗师”是可以划等号的,但实际上两者是包含关系,“精神治疗师”一定是向导,但向导不一定能成为“精神治疗师”。 第五攸:单从最后那个露面来看的话,塞缪尔外表清冷淡漠,不过态度倒是挺友好的,考虑到他已经被我伤害过一次,可以说是非常友善了……唉,虽然碍于人设不能给他好脸色,但可以的话还是好好治疗他吧,本来就被关在那种条件艰苦的地方,还要被我伤害第二次,也太可怜了。 正在第五攸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时,眼前忽然刷新幽蓝色的系统文字: 【回忆任务开启: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 第五攸:是是是,我已经知道——?! 眼前刷新出这行文字之后,视野猝不及防的暗了下去,再度亮起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布置简单陈旧的休息室,看上去十分眼熟 ——能不眼熟吗,刚刚才在“观测”剧情里见过! 此刻第五攸就坐在凯瑟琳曾坐过的的位置上。 ……什么情况? 还来不及思考任务相关,第五攸发现自己当前的状态有些奇怪。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层透明的膜罩住了,外界与他的感知之间仿佛有什么隔阂,与周围坏境的交互不够清晰。 视野内一直存在的游戏界面,原本蓝色的字,此刻也变成了蓝灰色,他试图点开游戏界面,但无论是【攻略进度▼】还是【任务列表▼】都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游戏界面被锁了? 这时,第五攸的眼前出现了新的正常颜色的系统文字: 【您当前位于回忆篇章。】 【警告!回忆篇章内发生的一切都会成为正常时间线的现实,请审慎做出您的选择!】 警告的蓝字停留一会儿之后缓缓消失。 第五攸:【这……】 消失到一半的蓝字忽然又变得浓郁: 【警告!回忆篇章内发生的一切都会成为正常时间线的现实,请审慎做出您的选择!】 【警告!回忆篇章内发生的一切都会成为正常时间线的现实,请审慎做出您的选择!】 同一句警告的话重复了三遍才最终消失,第五攸都被震住了。 第五攸:回忆篇章? 他想起视野暗下去前,出现在眼前的系统蓝字: 回忆……塞缪尔……精神治疗…… 电光火石之间,他得到了答案,瞳孔因震惊而收缩: ——这是之前的那次治疗,导致塞缪尔攻略值-5的那次?!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8、回忆任务·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3 01 意识频道内冰冷平板的电子音突然响起: 系统:【检测到玩家处于回忆篇章,此篇章为过去时间线,将为玩家开启“自动演绎”。】 【“自动演绎”生效时身体会自动按原有剧情做出反应,您可以根据需要进行调整。】 回忆任务……谁能想到是真的回到过去做任务?! 不过……只要一想他都能死后成为游戏角色、视野内恒定显示着“游戏界面”,还有个系统随时会在脑子里说话,回到过去似乎也不是很值得震惊的事。 游戏嘛,不要较真…… 第五攸心酸地想着,让自己保持平常心。 如“观测”里看到的场景一样,第五攸面前同样摆放着一杯咖啡,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手指稍微用力,便感到一层无形的阻力被突破,可以正常活动了,而一旦放松下来,那种微妙的隔阂感又会出现——这应该就是系统所说的“自动演绎”了。 按照助理小姐的说法,现在是三个月前阳春三月的季节,但他身上还穿着冬季大衣和短靴,休息室内开着暖气,空气闷热浑浊,可纵使还有一层隔阂感在,依旧有寒气从脚底往上冒,感觉呼吸都是在损失热量。 第五攸压住想要哆嗦的身体本能,在心里想: 所以新手任务里其他人都穿着短袖衬衫,只有我还穿风衣不是在耍帅,我是真的身体差啊! 身后有窸窸簌簌的声音,余光瞥见是助理凯特站在沙发背后,正从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第五攸:从“观测”的剧情来看,我现在也是在等塞缪尔的助理吧?我的名声肯定比凯瑟琳差多了,她竟然迟到了? 新手任务结束后,视野右下角的“系统辅助中……”这行字就消失了,第五攸倒不必非得为难那个胆小的助理。 第五攸:……不过还是快点来吧,太冷了! // 休息室门外忽然响起“当当”两下敲门声。 还未等里面应答,门就被推开,来人径直走了进来。 高跟鞋的踢踏声清脆的响起,来人在休息室中央站定,伴随着一声简洁自信的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塞缪尔·休的助理丹妮特丝·伊斯。” 第五攸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谁来了?! 休息室内安静下来,一时无人说话。 过了大概5秒钟,助理凯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凯特·康斯坦斯,‘黑巫师’的助理。” 语气有种微妙的、表面客气的感觉。 丹妮特丝似乎认为自己受到了慢怠,没有理睬凯特,自顾自地走到“黑巫师”对面的沙发上。 她的视线落在“黑巫师”的脸上,然后停顿一下,眉宇扬起,表情生动仿佛略带惊讶的“嗯哼~”了一下。 与此同时,第五攸也看清了她的外表: 这是丹妮特丝?! 服帖合身的职业装,富有光泽的金发带着波浪般的卷度,没有戴眼镜,脚下踏着七公分的高跟鞋,状态自信且从容 ——完全无法与“观测”中那个畏畏缩缩的女助理联系到一起。 唯一不变的是她左手臂托着的一大本档案,但她毫不费力的样子甚至让人下意识忽略了。 第五攸:这怎么还同人不同版了?“观测”里时间也才过去三个月吧?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他随即有了一个很不妙的猜想:等等……该不会就是我害的吧?这次治疗不仅让塞缪尔对我的好感度跌到负数,还让他的助理变成了那样?!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再看丹妮特丝此刻嚣张的姿态,油然而生一股尴尬之情: 我可真是坏的全面而平等…… 02 “感谢你前来为塞缪尔提供帮助,”丹妮特丝自顾自在对面坐下,微抬着下巴朝“黑巫师”点了点头,将带来的文件夹放在桌上,再往前一推。 说是助理,她的姿态简直比“监管处”的长官还要神气。 未来“观测”里丹妮特丝的形象与现在对比惨烈,让自觉负有难以推卸之责的第五攸莫名心虚,导致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现在的丹妮特丝相处,只好一言不发。 不过这种级别的挑衅本来就够不上让“黑巫师”出手。 站在他身后的助理凯特开口: “不用,只是监管处的委托而已。” 正微抬下巴看着“黑巫师”的丹妮特丝,不可避免的把视线移到说话的凯特身上,用一种让人不舒服的视线上下打量她片刻,忽然笑了一下: “监管处委托了向导塔,然后你们就被派来了……说得对,确实感谢错了人。” 她语气不屑,咬音刻意,仿佛跟他们有私人过节。 话说到这份上,丹妮特丝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她目光转回“黑巫师”身上,盯着他,身体前倾,语速放慢。 “‘黑巫师’,我听说过你,不管你在向导塔怎么为所欲为,但‘监管处’不是你的地盘,塞缪尔也绝不会当你的牺牲品,如果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她停顿,轻笑一声加强语气:“塞缪尔那几十万粉丝可不是好惹的。” 说完,她往后靠在沙发背上,抬起下巴轻蔑地看着“黑巫师”。 嘶……第五攸感觉自己脚趾都在扣地。 “黑巫师”身后的助理凯特像是觉得有趣一般哂笑了一声: “真是叫人害怕,这么神通广大的粉丝……” 她故意停顿,慢条斯理地打量了休息室一圈,表情很疑惑: “怎么没把他从这破地方救出去呢?” “啊!”她仿佛恍然大悟,虽然还穿着板正的职业装,但此刻的凯特身上竟然透出一股凶狠而又混不吝的气质: “一定是因为他舍不得这些病友吧?毕竟要是出去了,哪还能找到这么多同类呢?” 丹妮特丝的脸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完全涨红了,侧颊的虎爪骨抽紧,眼神狠狠地盯着凯特: “‘黑巫师’又是什么好名声?诅咒他下地狱的人怕是比整个监管处的人都多!” 凯特无所谓地一笑:“你大可以跟塞缪尔一起在牢房里诅咒,可惜,我们怕是听不见了。” “!”丹妮特丝的手一把抓住了桌子的边缘,仿佛要拍案暴起。 但她终究没起身,神情气愤凶狠,梗着一口气僵在那,透着经验不足和虚张声势的慌乱。 第五攸感觉到自己抬起头看了丹妮特丝一眼,这种身体自己动起来的感觉相当新奇: 这就是“自动演绎”啊…… 然后他把档案翻过一页,低头继续看 ——是的,因为听丹妮特丝吵架太尴尬,他把对方带来的档案拿过来看了。 纸张翻页的声音惊醒了丹妮特丝: ……他什么时候开始看的? 他根本没听我讲话?! 她的视线又回到凯特身上,棕发的女助理侍立在“黑巫师”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完全无视了她的目光。 这下丹妮特丝不只是气愤,还多了被人无视的难堪,胸口剧烈起伏,眼眶气红了,神情愤恨不甘。 凯特不着痕迹的瞥她一眼: 手段不够还耍心眼,实力不够还发脾气,蠢头蠢脑的,怎么应聘上的? 她纳闷地想:哨兵助理岗位竞争这么小? 03 塞缪尔的档案无愧它厚重的份量,说上一句包括了他人生的方方面面完全不为过。 也就是说……十分琐碎。 年龄22,身高183,体重155……肩宽、腰围、臂展、臀围,嗯?这还有——?额,这身体数据有点详细过头了…… 第五攸赶紧跳过这一页: 个人经历……籍贯、住址、家庭、父母职业……话说他既然被关在这里,肯定是发生过什么事吧……八岁父亲车祸致死,母亲酗酒……哦,在这里,我看看…… 啊~原来他是因为十七岁那年砍了母亲的头,所以才会进“监管处”啊! 第五攸:…… 第五攸:……………… 第五攸:什、不是!这……啊?!!! #世界处处有惊喜。 第五攸对塞缪尔最初的好印象一方面来自“观测”最后出场时对方迷惑性的外表和清冷温和的气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凯瑟琳:这位高傲矜持的大小姐平等的挑剔一切,却没说过塞缪尔半句。 再加上对方游戏男主的身份,他的经历怎么都不应该这么……炸裂的吧? 此刻第五攸回想凯瑟琳在“观测”中的表现: ……你看上去仪态优雅富有气度、是位有修养有原则的大小姐,怎么看到这种事都面不改色毫无波澜……口味这么重的吗?! 第五攸于呆滞中凌乱了: 我太天真了……明明都见识过一边残害未成年一边疼爱女儿的罪犯了,竟然还以为男女主就一定是洁白无暇的…… 他在震惊之下无意识用力,突破“自动演绎”接管了身体的控制权,“隔阂感”被打破时的微妙感觉让他惊醒了,赶紧收拾情绪: 冷静、冷静!你是见识过大世面的人了,别这么不稳重,还、还没看完呢,没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没准是有苦衷的呢,凯瑟琳也可能是早就调查过了所以才不吃惊…… 他定了定神,仔细重看那个部分——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9、回忆任务·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4 01 虽然说是可能有苦衷,但这可是斧子砍头,这么暴力真的还能洗吗…… 第五攸盯着档案,仿佛在面对自己的人生方向一样忐忑: 如果这游戏主角的设定都这么炸裂,那作为大反派的我得成什么样? 那些受害者的照片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那还只是个新手任务里的反派而已…… 难以控制的担忧惊惧袭上心头,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点困难,但从“自动演绎”毫无犹疑的行动来看,原角色可谓是驾轻就熟毫无波澜。 这段弑母的经历可能就是对塞缪尔这个角色最重要的塑造,描述得十分详细冗长,看着看着,第五攸慢慢放松下来: 呼——还好还好,游戏还没这么炸裂…… // 是的,塞缪尔弑母的行为真的被游戏圆回来了: 从这份档案来看,虽然塞缪尔是“天生精神脆弱,易患相关疾病”的哨兵,但他的精神问题似乎更多由后天经历导致: 塞缪尔出身宗教家庭——这点从他的名字也能看出来——父亲是教区牧师,母亲是同个教区的信徒。幼年时没什么特别的记录,直到塞缪尔八岁那年,父亲车祸身亡,母亲因打击过大开始酗酒,从此疏于对塞缪尔的照顾。 悲剧发生时,塞缪尔还有三天才满十八岁: 他将母亲杀死后砍下头颅,放在布置好的祭坛上,然后用自己的血填满祭坛四周的花纹。 邻居遛狗时发现不对继而报警,警察赶到时塞缪尔已经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在后续治疗中发现他已经分化成了哨兵。 根据后续走访调查和塞缪尔母亲的日记,警方认为塞缪尔的母亲在丈夫死后开始有邪教徒倾向,推测这其中有酗酒导致的幻觉影响。而塞缪尔不仅因为年幼易受受母亲引导,分化为哨兵时脆弱的精神状态,也使他更容易遭受异端思想的侵蚀——最终还原出的真相是塞缪尔的母亲出于对丈夫的思念,決定举办一场血腥弥撒,害死了自己,也差点害死儿子。 这个案子在当时引发了很大的争论,法庭判决认为塞缪尔是被母亲精神控制,考虑其未成年的身份和明显的精神问题,判他无罪,但需要被监管直至精神状況恢复正常。 自那以后塞缪尔已在监管处待了四年。 档案里十分详尽的陈列着塞缪尔父亲身穿牧师服的照片、教会人员的证词、母亲数次进出戒酒中心的记录、塞缪尔学校体检营养不良的记录、案发现场的照片、报纸上刊登的新闻、塞缪尔的精神评估书、法医的报告书以及法庭判决书的影印本。 第五攸注视着照片上那血腥祭坛上半阖着眼的人头,照片细节清晰色彩浓郁,映得那双幽黑的眼眸都透着猩红。 他正仔细观察着脖子上利落的切口,“自动演绎”里的“黑巫师”却忽然将档案翻回了法庭判决书那一页。 判决书对于案件经过以一种十分公式化的口吻去描述: 根据现场的调查、尸检的结果和塞缪尔本人的供词,塞缪尔的母亲死于机械性窒息,颈部有明显瘀痕,死后被一把家用中型砍柴斧沿第五和第六颈椎中间砍断分尸,头颅放在位于客厅的祭坛中央,身体则留在卧室的床上。在床边搭着的一条浅色毛巾上检测出了塞缪尔母亲的皮肤组织和少量血液,织物结构拉扯变形,判断为令其窒息的凶器。 判决书最后附着陪审团的签名宣誓,里面有这样一句似乎意味深长的话: “我们宣誓,在人性的拷问下,我们坚守了理性与律法的尊严。” 看到这句话,第五攸的眉梢轻微一跳,察觉到档案里的违和之处: 从档案给出的信息来看,塞缪尔不仅事发时是未成年人,更有严重的精神问题,医生出具的诊断书上精神层面的、心理学上的各种疾病名词占了有半页纸,就算没有“长期被虐待”和“母亲的日记”这样的佐证材料,他也该是板上钉钉的无罪 ——那么,这个案件还有什么引发争论的呢? 档案里放的那篇报纸新闻的标题就是:“‘血腥祭祀案’再起波澜,陪审团难以抉择”,不过文章内容却是塞缪尔粉丝在法庭外游行支持,各路知名人士对这种粉丝狂热现象的看法,跟标题没有一点关系。 至于塞缪尔本人的供词,里面充斥着逻辑不清的呓语和大量意味不明的宗教典故,让人直观感受到受审者那稀碎的精神状态,整篇供词唯一能清晰表达出来的,只有审讯者的崩溃。 ——第五攸不由得担心交流问题,回想起“观测”剧情最后出场的塞缪尔: 看着……还挺像个能沟通的正常人吧? 除了逻辑上的矛盾和那一句语焉不详的誓言,档案里再没有别的东西能佐证这项的怀疑了。 “黑巫师”一无所获后显然也放弃了,继续往后看到之前三位向导的治疗报告: 第一位向导认为塞缪尔的心里问题主要来自亲手弑母的心里阴影,而他身为虔诚教徒天然的赎罪倾向深化了精神负担,哨兵脆弱的精神状态又加重了症状,因此尝试用心理暗示封存那段悲伤的记忆,结果失败。 第二位向导接续第一位向导的做法,试图采用更温和的方式让塞缪尔停止自我折磨,结果失败。 两位向导失败在前,第三位向导直接摈弃从过去经历入手的做法,转而以单纯的哨兵治疗为切入点,希望至少可以让他成为一个有心理创伤的普通人,离开监管处去更好的疗养院,结果失败。 每份报告的最后都表达了遗憾和对塞缪尔的祝福,可以看出塞缪尔之前的治疗师对他的印象相当好。 看完之后,第五攸的心放下了大半,就算档案里暗示了塞缪尔这段过去经历还有被隐藏掩盖的部分,作为一个有通关门槛的任务这也是应有之意。 按照一般套路,这种仿佛暗示任务目标隐藏着另一面的线索,最后揭露出来的时候往往只会升华角色的无奈和悲剧,起到欲扬先抑的作用。 当然也可能为了让角色更加立体而增加一些有争议的情节,但大体的红黑阵营是不会变的。 他将档案翻回首页,照片上的塞缪尔依旧带着一股忧郁的气质,配上他银白色长发和清冷俊美的面容,仿佛坠落人间受难的天使 ——“天使”塞缪尔,这就是粉丝代称他的外号。 02 见“黑巫师”看完,丹妮特丝“腾”得一下站起身,硬邦邦地说道: “我带你去见塞缪尔!” “黑巫师”平静地站起来,对丹妮特丝的冒犯自始至终连半点反应都欠奉。 身后的凯特却突然上前半步,先警惕地看一眼丹妮特丝,然后看向“黑巫师”,而“黑巫师”仅是侧眸浅淡地看了凯特一眼,她就垂眸退回去了。 两人之间似乎信任度很高。 从休息室出来他们走入一条昏暗狭窄的走廊,丹妮特丝的高跟鞋在水泥地面踩出“嗒嗒嗒”的脆响,一点也不顾及身后的“黑巫师”有没有跟上。 其实“监管处”的前身真的是一间关押精神病犯人的监狱,后来监狱归“哨兵塔”管理,用于关押那些精神失控的哨兵,尽管送到此处的并不都是罪犯,当局也没特意做区分,还延用着曾经“监狱”的名字。 直到四年前审判结束塞缪尔要被送过来,他的粉丝一看这里的名字就炸了锅,大骂当局竟把无辜者送入监狱,一时间阴谋论盛行,恰好当时哨兵群体也在为社会的歧视和不公游行示威,这件事正好成为他们攻击的典型。 迫于两方的压力,最终哨兵塔把监狱改名为“监管处”,并承诺会保证无罪哨兵的人格尊严,而这条承诺的表现形式,就是给像塞缪尔这样没有亲人且民事权力受限的哨兵,配备一个助理负责他们的对外交流和权利保障。 从这个角度来说塞缪尔的粉丝也算是推动哨兵人权保障的关键一环,丹妮特丝也与有荣焉。 但监狱终归是监狱,就算改了名字也改不掉当年的设计初衷。走廊和过道被刻意修建成昏暗逼仄毫无记忆点的模样,阴冷浑浊的空气随着走动带起的气流拂在皮肤上,间隔相同的吸顶灯投下不慎明亮的光照,灯下较亮,交界处较暗,明暗重复交替向前延伸,看上去就像一条不断蠕动的肠道。 而一旦开始这么想,丹妮特丝甚至觉得脚下的触感都不对劲起来。 她狠狠闭了闭眼,努力摆脱这种精神恍惚的感觉,吸一口阴冷的空气,自我安慰: 我这样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人都受影响,他作为向导受影响肯定更大! 坚持住,就快到了,看他怎么在几十个神经病的注视下保持镇定! // 而此刻在丹妮特丝眼里“受影响肯定更大”的向导第五攸,压根就没注意到周围环境,仗着有“自动演绎”连脚下的路都不看,认真思考着两个严肃的问题: 游戏希望他怎么完成任务?他自己想要怎么完成任务? 任务名称是“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对方的精神问题来自当年弑母的阴影,角色档案里暗示了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同时常规的治疗思路也已经被证实不行,等于题目的最终答案和解题的方向都已经给出来了,剩下就是解题的过程。 这个任务非常特别的一点在于它是在已有结果的基础上推倒重来,那么玩家就有三种选择:保持原有结果、更好的结果、更差的结果。 而游戏专门设置回忆任务肯定不是为了让玩家“回到最初的起点”,再考虑到他大反派的身份,游戏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好感度-5还不够,要降的更低! 而更低的好感度意味着治疗过程更加恶劣粗暴,也意味着等对方翻身后会对自己进行更加严酷的报复。 ——这就触发第五攸自救方针里的第二条了:他得完成任务,但又得给自己留余地。 放在这个任务上,就是他得让塞缪尔的好感度下降,又不能降得太多结下死仇。 道理好理解,但是分寸很难拿捏。 思前想后第五攸决定根据对方未来的成就来决定他努力的程度: 这种亟待救赎惹人怜爱的角色应该成就不会太高吧,不然他的核心卖点岂不是被掩盖了? 第一次正式任务,未来对我影响不大的话倒是可以大胆一点拿这位男主练练手。 第五攸:【系统,塞缪尔未来是什么身份?】 系统应声而答:【整个首都教区的大牧首,即教皇冕下。】 第五攸:…… 第五攸:……?! 他喵的从阶下囚到大牧首这跨度也太大了吧!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0、回忆任务·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5 01 得知塞缪尔将来是整个首都教区大牧首之后的几秒钟时间,第五攸仍在垂死挣扎: 就算他是大牧首,也只是宗教领袖,没有实权,问题应该没那么严重,而且这跟身处“向导塔”的我有什么关系呢?就好比海军管不了空军保安管不了保洁一样…… ——垂死挣扎结束,不得不接受事实的第五攸破防了: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只能在作死和作大死之间选……首都教皇啊!他的影响力不是单一的权力能比的啊! 第五攸:人生太艰难了qaq…… // 丹妮特丝预估的很准,很快前方出现一道铁门,单调重复几乎有了精神污染效果的环境终于出现了变化。 她按捺住兴奋,不动声色地递过自己的证件和预约单,看守沉默的审核过后转身开门,一句多余的话也不问。 很配合啊,不枉我花了钱! 丹妮特丝趁着收证件的时候偷偷回看了一眼,“黑巫师”的皮肤在昏暗的灯光下是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她暗暗希望那是被吓的。 第五攸:这道门……啊,后面就是“观测”里把凯瑟琳吓得不轻的“危险哨兵关押处”了吧。 第五攸:幸好提前知道了,不然我肯定也会被吓一跳的…… 嗯?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第五攸:话说……现在的丹妮特丝是这种性格,还会怕这个地方吗? 这么想着,第五攸抬眼看向丹妮特丝,正好看到她偷偷回看的那一眼。 他微微一愣,随后便感觉到“自动演绎”里,“黑巫师”延展出了自己的“精神触梢”,开始探查丹妮特丝的情绪: 紧张、恶意、期待、急切…… 唯独没有恐惧。 第五攸:她好像……计划要做些什么?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精神触梢”也能用在普通人身上? 过了铁门是一道短短的走廊,没有灯,极其黑暗,预备跟接下来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走廊的尽头拐弯,空间豁然开朗—— 浑然一体的白色地面,光线强烈的白炽灯几乎要刺得人生理性流泪,他们来到了“危险哨兵关押处”。 哪怕有了心理准备,丹妮特丝依旧头皮发麻,刚从暗处到亮处没能及时调整的视野被铺天盖地的白色冲击成了光怪陆离的色彩,两侧被剔了头发和眉毛的犯人有着如出一辙的怪异面容,某一瞬间让人恍惚以为犯人都长着同一张脸,于是整个画面在脑海中诡异如同精神病人的画作,理性从未显得如此匮乏。 丹妮特丝本应闭上眼让眼睛更快的适应光线,但过于恐怖的想象让她只敢睁着流着生理性泪水的酸涩眼睛: 他们出不来的……他们出不来的…… 可是……好可怕…… 能出去了吗?能出去了吧!我只是个普通人,向导的感受肯定比我强烈??再待下去、再待下去“黑巫师”要坚持不住了…… “反而自己被吓得不轻吗。” 一个声音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微哑的嗓音,没什么起伏的语调。 这是丹妮特丝第一次听到“黑巫师”开口,以至于一开始都没能反应过来是谁在说话。 她茫然的抬起头。 白色炽烈的灯光下,“黑巫师”静静的站着,眼睫细密如鸦羽,垂落的黑发衬着冷白的皮肤,像一幅对比鲜明但色调晦暗的油画,精致而缺乏生气。 头顶脚下都是一片纯白,两侧的“精神病犯人展示窗”在视野内延伸,“黑巫师”成了整个画面最浓墨重彩的那个点。 丹妮特丝被这幅奇诡画面所震撼,整个人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黑巫师”移开视线,沿着走廊朝前走动,打量一个个透明牢房。 他在其中一个牢房前停下,里面的人蜷缩在角落里,是少有没对他们的出现做出反应的人。 他不害怕吗? 我失败了吗? 丹妮特丝没有发现自己颤抖起来: 不对,他这反应不对……他不害怕吗?看到这些哨兵不嫌恶吗?什么都好……为什么没有情绪反馈?! “黑巫师”打量片刻,抬起手,在玻璃上敲了敲,带着一种冰冷的好奇。 “!”丹妮特丝嗓子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 牢房里的人被打扰,转过头,眼睛泛着野兽一样的红光,突然朝“黑巫师”冲过来,一头撞在玻璃上,留下一个带血的印记。 “黑巫师”的眉微微上挑,眼部周围细小的肌肉舒展开,像是一个几乎没有痕迹的笑容,衬着那个野兽一样的哨兵,奇异的残忍和割裂感。 他转过头看向丹妮特丝: “有意思。” 一句话,让丹妮特丝本就不堪一击的神经,崩断了。 耳鸣,持续不断的耳鸣。 不堪重负的精神让大脑启动了自我保护模式,有那么几秒钟丹妮特丝几乎是无意识的状态,仿佛是刚从梦里醒来。 然而醍来后,眼前还是那位黑色的向导。 于是肢体控制不住的哆嗦起来。 她看着“黑巫师”朝自己走来,惊恐地后退了一步,无意识地靠近旁边的玻璃墙,那边的哨兵兴奋地猛捶墙,吓得她差点摔倒。 “黑巫师”跟她擦身而过,向着长廊另一端走去。 被留下的丹妮特丝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对了……我们还要去见塞缪尔…… 她跟着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腿软了。 02 “观测”里的丹妮特丝并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样畏缩软弱。 丹妮特丝在“危险哨兵关押区”里的表现说明两件事: 第一,她是第一次来这里。 第二,她是故意带凯瑟琳从这里经过的。 可能是之前没预料到,也可能是“危险哨兵关押处”管理太严格,不然以丹妮特丝表现出的敢想敢干,但凡她提前看过,都不至于吓成这样。而他已经是第四个为塞缪尔精神治疗的向导了,显然之前几位善良负责的治疗师不会是这个待遇,这是为“黑巫师”特别定制的路线。 丹妮特丝从一开始就对“黑巫师”剑拔弩张的,想出这个办法来给自己下马威并不让人觉得奇怪。 但是,在时间线往后三个月的“观测”剧情里,她又为何要带凯瑟琳走一遍这个路线呢?如果将她这一次的目的复制到三个月后,一个畏畏缩缩似乎连与人对视都不敢的助理,却还要给雇主新来的治疗师下马威? 况且凯瑟琳的名声至少比“黑巫师”要好,但她不仅这么做了,还让当时亲历和旁观的两名向导没有一点怀疑。 第五攸注视着丹妮特丝僵硬不自然的背影,对这位塞缪尔的女助理态度慎重了许多: 虽然看上去“观测”里畏畏缩缩的女助理要比现在这个自大嚣张的形象可怜得多,但事实上,现在的丹妮特丝似乎才是天真没心机的那个。 // “嗒、嗒、嗒……” 阴冷昏暗的走廊,重复出现的吸顶灯,明暗规律的交替使得眼前的通道像收缩蠕动的肠道。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丹妮特丝没能够摆脱幻觉。 她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身后跟着“黑巫师”,一个诡异可怕、无法用常理推测的人形存在。 丹妮特丝浅色的眼瞳紧缩着,牙齿在细微的颤抖,深陷于梦魔一般极致的恐惧中,精神恍惚的在前面带路,后背的每一条肌肉都因臆想而抽紧僵硬着。 她没有跑,她不敢跑,她生怕“逃跑”的举动会刺激到身后的梦魇,像溺水的人抓紧救命稻草一般不断重复着一个念头: 快到了、快到了、马上就到了…… 她开始出现缺氧反应,忍不住大口呼吸,自己却好像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 第五攸:虽然她刚才是被吓得不轻,但这反应也有点夸张了吧…… 第五攸没有跟着加快脚步,他在观测里看过一遍路线,这里距离塞缪尔所在的“单人关押区”已经很近了。 他看着丹妮特丝仓皇而逃的身影,有点不确定“她的反应有点夸张”这个判断是不是受态度转变的影响而矫枉过正了。 但不管怎么说,此时的丹妮特丝距离“观测”中那判若两人的样子还很有距离,说明按原有剧情这之后还发生了一些事,但现在第五攸却觉得这不一定是自己导致——至少不是自己主观造成的了: “黑巫师”在“自动演绎”里对丹妮特丝基本是无视的态度,就算在“危险哨兵关押区”发现她搞小动作,也没什么情绪波动 ——虽然就结果来说,这反而对丹妮特丝造成了更大的惊吓。 目前可以认为“黑巫师”没有对付丹妮特丝的意图,而按正常逻辑来说丹妮特丝在这次惊吓之后肯定也不敢再招惹“黑巫师”了……那么,之后到底还会发生什么事导致丹妮特丝变成“观测”里的样子呢? 丹妮特丝恍惚的视野里出现了一道铁门,看上去很是坚固。 到了……到了! 丹妮特丝因为惯性几乎是撞了上去,发出沉闷的响声,她控制不住的抽气,无意识的抓挠了几下门,一路压抑的恐惧爆发了出来,眼泪从她瞳孔紧缩的眼眶往外流,喉咙里发出尖细的悲鸣。 ——这个任务目前总共就出场了这些角色,排除丹妮特丝本人,不是自己,不是助理小姐……还有谁能对丹妮特丝造成影响? 就算之后是丹妮特丝自己又在“黑巫师”面前作死,那她又是为了谁呢? 铁门内侧发出响声,随后打开,丹妮特丝激动的朝门后的人扑了过去: “救……!” ——而她在现在和三个月后都故意带向导从“危险哨兵关押区”经过,除了给下马威,这样做还有什么作用? 那些变态的、不正常的、令人嫌恶的哨兵,到底还有什么用? 门后是银发白袍的塞缪尔,周围是冰冷坚固的水泥墙,灯光昏暗,在这个晦涩压抑的场景里,一身银白的塞缪尔是唯一的亮色。 ——对比鲜明,让人不由自主便放下戒备。 他站在那里,就像身披微光的天使。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1、回忆任务·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6 01 任务目标首次出现在面前,第五攸的视线却牢牢锁定在丹妮特丝身上: 饱受惊吓的丹妮特丝看到塞缪尔就像找回了主心骨,发出劫后余生般的抽气声,她急切的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因呼吸还未平复而呛咳起来: “他——唔咳咳咳……!” 她咳得脸色通红,直不起腰。 第五攸感觉到塞缪尔在看自己,他没有给予反应,甚至绷紧身体做好对抗“自动演绎”的准备 ——然而根本没有“自动演绎”触发。 第五攸:……? 原剧情里的“黑巫师”也无视了塞缪尔? “冷静一点,”塞缪尔虚托着丹妮特丝引到一旁,她扶着墙努力给自己顺气,看样子短时问内是说不了话了。 “黑巫师”这才收回视线,抬起眼帘看向塞缪尔: 黑沉的眼眸,仿佛没有任何情绪的黑洞,带着一种他理解不了的、毫不动摇的冷漠,像一把割开皮肤直达肌理的手术刀。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的接触。 塞缪尔的眼瞳微微收缩了一下,然后垂下细密的银白色眼睫,开口道: “你好,我是塞缪尔·休。” 这个因弑母被关在“监管处”四年的年轻哨兵,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袍,银白色长发垂落,看上去安静、淡漠、没有攻击性,他的嗓音清冷,语调却很柔和,如同牧师布道一般让人平静。 “第五攸,‘精神治疗师’,”“黑巫师”简短的做了自我介绍。 塞缪尔微微点头致意,然后侧身道:“请进。” 他的神情带着恍惚迷茫,但眼神是正常而理性的,明明是一个被关押的哨兵,可他的态度就像主教邀请教徒进教堂一般温和自然。 “黑巫师”踏入塞缪尔的单人牢房,进门前垂眸瞥向丹妮特丝,沉重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关上。 02 门内房间呈长方形,空间狭小,阴冷潮湿。 全部家具是焊在长边墙上的单人床一张,焊在短边墙上的小方桌一张。床对面的椅子一把,一张纸质屏风遮住了房间的一角。床和桌子的四角都是圆弧形状,方桌被布置成简单的祭坛,正中是一本手抄的经文,桌上供着清水和一小簇花,靠在墙上的十字架泛着金属的冷光。 与门相对的墙壁上方,方形窗格投进来一道灿烂的光柱,却没起到多少照明的作用,反而显得房间其他地方更加昏暗了。 塞缪尔走到房间中央,转身向“黑巫师”示意靠墙摆放的一把椅子,他大半个身体站在光柱里,转头的动作让一缕银白色的长发顺着肩膀滑落到身前。 他似乎并没有刻意展现,但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沐浴在阳光下的信徒洁白而神圣,举止自然随意,面容安静淡漠,目光看向传闻中恶劣的“黑巫师”,却是一种恍惚而抽离的神态,像是仍在注视他的主。 整个场景如同寓意深刻的宗教画作,甚至连狭小艰苦的环境都是这么完美,如果把“黑巫师”当作陪衬一起加进去,大概就可以起个类似《在魔鬼面前的圣徒》的名字了。 塞缪尔礼貌地站在原地等待,于是第五攸只好走过去先坐下,顿时相比站着的塞缪尔又矮了一截,更像个陪衬了。 第五攸:感觉自己都变渺小了……这就是在别人主场作战的感觉吗?还没开始气势就已经输了半筹。 塞缪尔垂眸看着坐下的“黑巫师”,银白色的眼睫在阳光中反射着细碎的光,似乎是微微眯了一下,也可能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第五攸还没来得及细看,对方就已经转身离开阳光之下,走到焊在墙上的单人床边。 塞缪尔在床边坐下,“黑巫师”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方形窗格投进来的阳光落在二人中间的地面上。 坐下后塞缪尔的脊背微微佝偻着,手肘抵在腿上自然交握,低垂着眼帘,几缕银白色的长发垂下来,这是一个像在祈祷一样的防御姿势。在向导的视野里,塞缪尔身上逸散出的“精神触梢”竟然显得很克制,这种克制也让他此刻沉默的姿态有种背负着什么的压抑感。 在这种地方呆了四年,他理所应当的孤僻和封闭,况且任何治疗师都不该奢求病人主动开口。 ——但话又说回来,任何哨兵也都不该奢求“黑巫师”能体谅他。 “黑巫师”没有说话,第五攸也耐着性子等待。 沉默了一会儿,塞缪尔抬起银白色的眼睫,不显强势,也不带质问,平铺直叙地开口: “刚才……出了什么事情?丹妮特丝受到了很大惊吓。” 预期应验,第五攸感觉精神一振:他果然问了! “她试图恐吓我,吓到了她自己。” “自动演绎”里,“黑巫师”同样平铺直叙的回答。 听到回答的塞缪尔似乎并不惊讶,他垂下眼哞,嘴唇翕动像是轻声念诵了一句什么,然后叹息道: “我很抱歉。” 第五攸:果然,他知道! 第五攸曾经以为丹妮特丝现在和“观测”里判若两人的转变是因为自己,但其实仔细一想就能发现,丹妮特丝的行为处处透着违和,她所做的事跟她想要达成的目的根本背道而驰。 丹妮特丝的目的是什么? 不让塞缪尔遭“黑巫师”的毒手。 她做了什么? 故意挑衅试图激怒“黑巫师”,设计经过“危险哨兵关押处”加重他对哨兵的厌恶。 要不是他能探查到丹妮特丝对自己的情绪,都得怀疑她是不是跟塞缪尔有仇。 做法实在太抽象,第五攸一开始根本没有往塞缪尔身上想过,只觉得丹妮特丝是个脑子不好的狂热粉丝。直到他把不同时间不同对象两次经过“危险哨兵关押处”联系起来,这才发现背后确实隐藏着一个受益者——塞缪尔。 那些精神失常的哨兵越是行为怪异让人厌恶,就越是能衬托出塞缪尔的温和克制。 极其简单的道理,极其实用有效。 第五攸:不愧是未来的大牧首,对人心理的拿捏十分到位。 第五攸:丹妮特丝恐怕本身精神状况就有问题,如果她保持现在这样,以后可能会被女主救赎,“观测”里那个样子就不好说了……之前的几任治疗师没这么做,是担心“黑巫师”太出格所以想多上一道保险? 第五攸:喔,还没说就先道歉,我懂的,管不住就推波助澜了对吧?接下来的解释应该会透露一些当年的事,了解过就能对症下药了…… 任务初期,第五攸还不是太有紧迫感,一边等着“自动演绎”,一边发散着思维—— “黑巫师”:“因为是你指使的。” 第五攸:? 第五攸:?!! 这句话语意里带出的一点疑问,也被“黑巫师”硬生生说成了陈述性语句。 塞缪尔缓慢地抬起头,神态间的恍惚都散去了不少。 一瞬间第五攸几乎压不住内心澎湃的吐槽欲: 不是,你倒是问啊!人家的解释都已经在嘴边了,你不仅不问还反手开大? 关键你这是开了个空大啊!除了暴露己方情况打草惊蛇外没有一点用处! 到手的情报都飞了,我们又没证据,他不反打才怪! 塞缪尔沉默片刻之后,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 他看着“黑巫师”,平静地开口: “我想先请问,为什么你会接受我的申请?” “黑巫师”的回答是公式化的冷漠:“被关押哨兵的申请提交给“监管处”,然后“监管处”跟向导塔协商,再由向导塔统一分配。” 塞缪尔:“但你还是接受了。” 他垂下了眼眸:“我在申请时就指定了你,‘追逐痛苦的黑巫师’……我以为你能理解我。” 第五攸感觉自己的视角变动了一下。 “黑巫师”:“指定我?” 而塞缪尔像是己经陷入了他自己的世界中,双手交握低声祷念: “你当忏悔你的恶,或灵魂将在悔痛的灼烧中净化。” 在向导的视野里,可以很明显的发现塞缪尔身上逸散出的“精神触梢”不稳定的波动起米,他身上的压抑感变得更加浓重。 而“黑巫师”完全没有身为“治疗师”要去帮忙的自觉,看着他靠自己平复了下来。 等勉强恢复之前的状态后,塞缪尔依旧低着头,没有看“黑巫师”,有些疲惫地开口: “之后……你想怎么安排?” “黑巫师”平淡地开口:“先定下后续治疗的频次,暂定是每隔三天治疗一次,今天回去我会提交正式的治疗方案,对治疗方案如有疑问可以在下一次治疗中提出。” 塞缪尔整个人透着压抑忧郁的气息,良久,轻声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 像是湖面上浮冰轻轻撞击一样的声音,狭小的房间也显得疏离空旷起来。 第五攸:这下好了,还变成“我”对不起他了。 这时,他感觉“黑巫师”似乎是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完全没受气氛影响: “你的态度很积极,前几位治疗师的报告上也说你十分配合,可‘精神图景’的清澈度却没有任何起色。你是一个自控能力很强的人,以你的状态,对自己的问题显然心里有数,他们认为你很配合,却没有解决任何问题。” “你似乎很希望脱离监禁,但又蒙蔽了自己的治疗师,就像是有什么在阻止你,又像是你有两个彼此相反的目的。” “黑巫师”平板的语调让这段话有种超越了推论的笃定感。 第五攸:我——去! 听完这番话的塞缪尔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依旧垂着眼睫,像是祷告一样的姿态,交握的双手不易察觉的收紧。 气氛变得沉凝起来。 而“黑巫师”也并不在意他的反应,站起身,侧头看向铁门外的方向,接着说道: “你说你‘指定了我’,但看起来你的助理比你更明白‘追逐痛苦’的意思。” “黑巫师”打开铁门,在离开前礼貌地提醒道: “下一次治疗在三天后。” 他走了出去,把塞缪尔独自一人留在冰冷阴暗的单人牢房内。 03 “黑巫师”打开铁门的时候,丹妮特丝正在外面探头探脑,一副焦急担忧但又不敢打扰的模样。 “黑巫师”突然出来把她吓得猛退一步,胳膊挡在身前,看来短时间内“黑巫师”留在她心里的阴影还是过于深重了。 等“黑巫师”离开后,丹妮特丝赶紧去查看塞缪尔的情况,一进门她就愣住了: 逼仄昏暗的单人牢房内,塞缪尔依然是那个低头祈祷一样的姿势,银白色的发丝落在脸侧,从方形窗格透进来的金色光柱堪堪落在他身前,近在咫尺而又不可触及,构图完美如一副宗教画,让人心生宁静不敢打扰。 害怕“黑巫师”又折返,丹妮特丝跑到塞缪尔身前才敢小声说道: “你还好吗?他没对你做什么吧?我们还是申请换人吧!” 这么说着丹妮特丝脸上再度出现恐惧的神情。 塞缪尔跟以往没什么区别,眉眼间有些忧伤恍惚,气质依然清冷端持,抬起眼,冰蓝色的眼眸沉静地看着她。 丹妮特丝不免获得了几分勇气,还要说什么,下一秒,她眼前忽然出现了身后的墙壁: “咦……” 脖子被扭断的丹妮特丝倒在了地上,眼里还残留着疑惑。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2、回忆任务·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7 01 丹妮特丝倒在地上,因为脖子被扭断姿势很别扭,睁着的眼睛渐渐凝固浑浊,尸体状态僵硬。 塞缪尔垂眼观察了片刻,他做决定花了六秒,动手用了一秒。 有点急躁了。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对面的椅子上,仿佛还能看见坐在上面的那位黑色向导。 虽然他根本没有指使丹妮特丝做任何事,初次见面之前就让“黑巫师”对他产生怀疑也确实增加了取信的难度。但他自认已经把临场的表现做到最好,“黑巫师”对他的态度却没有丝毫动摇这件事,还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黑巫师”那近乎傲慢的平静,似乎他也仅是一个普通的治疗对象,塞缪尔的外表、气质、态度、谈吐在“黑巫师”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档案已经被清理过一遍,“黑巫师”不可能有依据,却说得那么肯定。 这是顶级向导的直觉? “就像是有什么在阻止你,又像是你有两个彼此相反的目的。” 说这番话时的“黑巫师”双眼眸深黑幽邃,像是要看透塞缪尔那双清澈如湖水的眼眸,一直到深不可见的湖底。 塞缪尔的手指蜷曲起来,再一次感受到从脊背升腾起的战栗感,危险,又让人兴奋。 ——他没有放任自己沉湎于这种情绪,在精神波动之前就让自己清醒过来。 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还是变得幽深,残留的兴奋让他的眉眼显露出一丝病态。 常规的手段对“黑巫师”似乎没用,不过幸好他也并非无懈可击,“追逐痛苦”吗……向导的精神力是把双刃剑,对他人情绪敏感,也就意味着更容易被情绪影响和裹挟。 不用着急,“黑巫师”不可能脱离掌控。 02 在“黑巫师”离开塞缪尔的牢房后,视野很快变成一片黑暗,再度亮起时,场景回到休息室。 第五攸依然是坐在沙发上,身后的助理凯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哼笑一声: “上次也是故意迟到的吧!” 他们似乎又在等待丹妮特丝。 第五攸:这是……三天后的第二次治疗? 看来这个回忆任务是以每一次治疗作为切入的节点:在休息室等待丹妮特丝带路作为一次节点的开始,以从塞缪尔的牢房出来作为结束。结束之后会立刻开始下一次节点,中间没有休整的时间,直到任务结束。 有上一次的惊吓,丹妮特丝拖沓一些倒也正常,但估计也不敢太过延迟,最多还有几分钟,就要准备出发进行第二次治疗了。 “叩叩叩”。 门外已然传来敲门声,进来的果然是丹妮特丝。 她的神情呆呆的,精神也像是有点恍惚,连长发都显得暗淡而无精打采。 第五攸觉得有点奇怪:上次治疗结束在门外看到她时不是挺有活力的吗……后怕了这么多天?她也不像是胆子这么小的人啊。 等他们再次走上去往塞缪尔牢房的路,第五攸的思绪已经回到任务本身,想起“黑巫师”剖析塞缪尔的那一幕,忍不住感叹: 这个压制力……这就是“第一向导”的实力吗?初次见面就能分析得这么深! 其实“黑巫师”说得那些第五攸也不是完全没想到,但同样的分析在“黑巫师”那里是结论,在第五攸这里只能叫猜测。 至于第五攸对这猜测有几分把握——看他上一次治疗中那澎湃的吐槽欲就能知道了。 好在大佬直接帮他确定了答案。 第五攸:所以四年前的那场“弑母案”是真的有问题,塞缪尔蒙蔽了所有人,利用支持者制造舆论为自己谋得特殊地位,他的形象能在这么长时间一以贯之无人怀疑,人设比我想到还要黑啊…… 第五攸:本来以为他和丹妮特丝就是一对背负罪孽痛苦自闭的男主+嚣张跋扈到处拉仇恨的女二组合,塞缪尔就算利用了丹妮特丝也是被动的,但现在看来他不仅是身陷囹圄,心灵也浸染了黑暗,丹妮特丝反而更像个工具人。 第五攸: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人怀疑他,档案里也说了案件引发争论……但所有人都知道是塞缪尔杀死了自己的母亲,这个大前提不变的情况下,还有什么能引发争论的? 除此之外,感觉“自动演绎”里“黑巫师”的表现也有点奇怪: 在新手任务里他前期耍大牌,中期不听指挥,后期恶意刺激任务目标,最后“扮演指数”还是100%,虽说可能有新手任务比较宽松的原因吧,但也很能说明“黑巫师”的性格了。 但在这次任务面对塞缪尔的时候,“黑巫师”表现出来却是一种强势的冰冷,甚至有种压抑的感觉。 顶着穷凶极恶的末路逃犯枪口大放诛心之语是符合人设的,面对一个被关押的哨兵却变得克制起来? 不敢再搞事情的丹妮特丝这次老老实实走了常规路线,路程缩短了许多。 塞缪尔的牢房大门就在眼前,丹妮特丝低下头让到一边。 03 狭小逼仄的单人牢房,从方形窗格投进来的灿烂光柱,塞缪尔跪在简陋的神龛前,低头祷告。阳光落在他安静淡漠的面容上,因阖上眼而显得尤为纤长浓密的银白色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仿佛一尊清冷端持的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塞缪尔作为哨兵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有两个,一个是低跟鞋的脆响,另一个动静则要小得多,几乎被前一个脚步掩盖。塞缪尔听过那些刻意训练的专业人士的脚步声,跟这不一样……似乎是因为身体虚弱而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塞缪尔缓缓睁开眼,听到脚步声停在了牢房铁门外,他起身,拉开沉重的铁门。 门外的“黑巫师”跟上次一样沉静内敛,冷漠地颔首,看不出想法。 “请进,”塞缪尔说道。 他侧身让“黑巫师”进门,目光扫过留在门外的丹妮特丝: 棕发的女助理看上去有点瑟缩的呆滞,但毫无疑问是个活人。 塞缪尔收回了视线,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有了“黑巫师”身体虚弱这个猜想之后,塞缪尔着重观察了他的举止状态: 呼吸很轻微,频率比一般人快。 个子不算很高,身形修长,很清瘦。 行动间小动作很少,安静而克制。 皮肤很白,缺乏血色。 塞缪尔不动声色的观察似乎没有被“黑巫师”发现,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后,主动开口: “治疗方案已经提交,你可以自行查看或提出异议,之后可能会根据治疗效果对方案进行更改。” 例行公事的一段话,无需回应。 嗓音有些哑,身上带着烟味,但看他的年纪和手指的痕迹,不至于因为吸烟影响声带,是别的原因。 完全嗅不到“向导信息素”,也查探不到他的情绪,相当内敛自控。 接着“黑巫师”又说: “今天开始正式治疗,我会对你投放‘精神共鸣’。” 塞缪尔的眼瞳一颤,思维都停滞了一秒: “……第一次治疗就‘精神共鸣’?” ——“精神共鸣”,精神治疗中最出名的方法,如果说最普遍使用的“精神梳理”是“治标”,那么“精神共鸣”就是“治本”。 “第三性征群体”在分化后精神活动都有不同程度的增强,而神经回馈技术的脑电图在经过特殊处理后,能够直接显示这种变化,研究人员便用“精神图景”来具象化的指代这种可直接观测的精神世界。 而“精神共鸣”便是向导使用“精神触梢”进入哨兵的“精神图景”进行干预治疗,如果哨兵的“精神图景”足够混乱,向导很容易被反影响,因此只会在十分安全的前提下谨慎使用。 当然,这并不是说哨兵就没有风险。恰恰相反,向导以自身“精神触梢”为媒介直接干预哨兵“精神图景”的过程,意味着向导可以对哨兵的“精神图景”为所欲为,这需要付出极大的信任,否则,轻则治疗效果打折扣,重则两败俱伤。 ——这样一个从各种意义上都需要谨慎选用的治疗方法,在“黑巫师”这里说得就像采个血那般轻易。 而对比更加鲜明的是,塞缪尔之前的治疗师无一不是从“精神梳理”开始,甚至往往会在一轮“精神梳理”之后才正式提交治疗方案。 面对塞缪尔的质疑,“黑巫师”平静地回答:“你警惕心太重,常规的言语引导和‘精神梳理’不会有任何效果。” “那么,”塞缪尔面无表情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对你开放‘精神图景’?” 感觉到塞缪尔不同于上一次的态度,“黑巫师”略微歪了一下头。 “我还没有失手过,”他的语气平静得近乎挑衅:“或者你也可以试试反过来影响我的‘精神图景’。” “为什么?”塞缪尔忍不住问。 “黑巫师”:“这是最快起效的治疗方法。”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反影响我吧? 这层意思“黑巫师”没有明说,但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三番两次的,“黑巫师”以近乎碾压他的姿态掌控着事态的发展,塞缪尔表面的沉静有些维持不下去了,眉眼间控制不住的染上郁色。 哨兵一贯以高身体机能、高领地意识和高侵略性的形象深入人心,自然赋予他们优越的生理机能和过量的激素,是要他们成为主导者和不驯者。 塞缪尔此刻就是被激起了天性,他几乎能听见血液在血管内加速流动,精神的亢奋让他冰雪般的脸染上绯红,冰蓝色的眼眸情绪激荡以至于眸色都变深了。塞缪尔一直以天使般清冷端持的外表示人,在他刻意的控制下,几乎所有接触过他的人都忽略了他的危险性。 而现在,他有些控制不住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3、回忆任务·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8 01 被接连挑衅的塞缪尔身体姿态变得紧绷,“精神触梢”辐射出的情绪也危险起来。 “哦,”“黑巫师”的眼睛略微睁大了。 他起身,反而走近了两步,略俯下身看着塞缪尔,语调带上了一丝冰冷的戏谑: “你现在的样子,倒是更符合你哨兵的身份。” 塞缪尔的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黑巫师”的脖颈上,冷白的皮肤,包裹在高领毛衣内,因为俯身的动作领口露出了一些皮肤,隐隐能看见上面陈旧的疤痕。 仿佛条件反射一般,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喉结滚动了一下,身侧的手指下意识蜷曲起来。 这些细微的变化落在“黑巫师”黑沉的眼瞳里,他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眼,直起身。 塞缪尔看着“黑巫师”转身走回座椅,开口: “你就不怕我真的动手?” “袭击向导是惩处等级最高的几项罪名之一,你无法证明冲突由我挑起,你在监管处四年没有一次处罚记录,我判断你足够理智和自控。” 这的确是客观事实,但以客观事实作为理由,说明他完全不担心意外发生,听上去就很有种轻慢的意味。 “黑巫师”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翘起唇角:“至于你问我怕不怕……猜你在‘精神休克’前,来不来得及掐断我的脖子?” 面对这更进一步的挑衅,塞缪尔反而冷静下来,因为“黑巫师”终于暴露出了他的性格缺点: 强势、自大、喜欢看别人愤怒却无可奈何的样子。 上一次“黑巫师”那冰冷的表现几乎让塞缪尔怀疑获得的情报。 而表现在外,塞缪尔像是在强压下无可奈何的选择了顺从,低下头,声音喑哑: “看来我没有选择。” 同样“旁观”“黑巫师”的第五攸此时心想: 塞缪尔是在看我的脖子?这反应……愤怒?忌惮?太细微了判断不出来。 ……原来角色是这种冷静疯批的类型吗,还以为“我”会更癫狂一点的。 原本第五攸打算确认“黑巫师”与塞缪尔相处的基本模式后,就接管身体的控制权自己上,但经过第一次治疗的“大佬带我飞”,加上即将展现的重要技能“精神共鸣”,他果断选择再观望一波。 // 对于塞缪尔的示弱,“黑巫师”没有更进一步的反应,习以为常般开口道: “看着我,放松。” 不需要任何准备和仪式,“黑巫师”展现了他的驾轻就熟。 “精神共鸣”,尤其是没什么信任基础的“精神共鸣”,感觉很不好受。 哨兵是看不见“精神触梢”的,但由于被侵入的是精神世界,哨兵会产生一种类似通感的现象: 首先是沁凉的感觉缓缓覆上额头,那是向导的“精神触梢”,非常轻柔的触感,不经意间都会忽略。随后触感变得冰凉具体,丝丝缕缕的往皮下渗透,身体上的感官逐渐被屏蔽,周围的现实也在逐步抽离,被入侵的感觉变得清晰起来。 这时,塞缪尔感觉到了疼痛,是那种由一个点向外辐射的尖锐疼痛,焦躁感随之升腾而起充盈着四肢百骸。 但他的唇角微不可察的向上提起。 “……”“黑巫师”突然停了下来,他抬起眼看着塞缪尔,第一次表现出了一种棋逢对手般的郑重。 他的“精神触梢”遭遇了阻碍。 是“精神屏障”。 塞缪尔这个未结合哨兵竟然能构筑“精神屏障”! 02 第五攸此刻正安静且专注地观摩“黑巫师”的“精神共鸣”教学。 第五攸:喔,被挡住了…… 他不明所以的随着角色的动作抬眼看向塞缪尔,然后更加不明所以地看到塞缪尔唇角的笑意。 第五攸:??? 系统:【“精神屏障”,向导利用“精神触梢”所构建的、用以保护自身“精神图景”减轻或免受外界影响和攻击的精神保护层。哨兵在与向导“精神结合”之后,可在伴侣的协助下构建“精神屏障”。】 久未出场的系统,解说得还是那么及时。 第五攸这才明白“黑巫师”的停顿和塞缪尔笑意的含义: 有仪器检查的数据和这么多“治疗师”的证明,他的精神问题不可能都是装的,在这种情况下塞缪尔还独自完成了一般哨兵需要在向导伴侣协助下才能做到的事,确实足以自傲。 看来塞缪尔之前所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对你开放‘精神图景’”不是在虚张声势。 但尽管有些出乎“黑巫师”的预料,塞缪尔脸上的笑意也未能维持多久。 “黑巫师”停顿的时间很短,他甚至都没打算开口说点什么,因此也就没有给塞缪尔和第五攸缓冲的时间。 “……呃!”塞缪尔没忍住闷哼出声,脊背弯曲,银白色的长发顺着肩膀滑落下来,整个人的线条绷紧,颤抖。 嘶……不用对自己这么狠吧!第五攸同样强忍着剧烈的头疼,极力压制身体反应: 人在疼痛时会下意识绷紧肌肉去抵抗,这样就很容易突破那层“隔阂”接管身体的控制,为了不影响“黑巫师”的操作,第五攸还必须强令自己放松不去抵御疼痛 第五攸:这是什么“感同身受”式疗法……“追逐痛苦”就是这个意思? ——面对塞缪尔的“精神屏障”,“黑巫师”的应对没有一点花哨,直接正面对抗! 入侵的力度继续加重,塞缪尔脑海里那几乎只是概念化的“精神图景”在“精神触梢”的感知下变得具象起来,仿佛精神污染般混杂流动的过饱和色彩,无数极端情绪涌动着,塞缪尔构建的“精神屏障”在这样的攻击下根本支撑不了多久,随着最后的防御失守,混杂成近乎失控的狂躁感! 塞缪尔的狂躁情绪顺着“精神触梢”传递回来,“黑巫师”的左手不易察觉的簌簌颤抖,那是第五攸在压抑自己被情绪裹挟想要爆发的冲动! 所幸没等塞缪尔煎熬太久,一切情绪如同被清风吹拂走一般开始消退,视野被白光吞没,意识像泡在温水里,轻松和安全感浸没全身。 虽然残余的理智知道这种状态不正常,却也提不起抗拒之心。 这个状态大约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轻松感就开始消退,沉郁在底端的各种极端情绪有了复苏的迹象,塞缪尔本能的想要挽留,却只能感到安全感被坚定的剥离。 躁郁开始翻涌,甚至一些平常会被很好掩盖的极端情绪也开始上浮,身体感官回笼,刺痛烦闷感化为尖利的噪音在脑海里重重回响,理智之弦绷得越来越紧—— “!”塞缪尔猛然惊醒,止不住的喘息颤抖,银白的发梢簌簌的震颤。 // 从真正的治疗开始,第五攸受到的影响便开始消退,一种暖洋洋的愉悦感充盈大脑,这是分泌的多巴胺开始起作用了。 第五攸刚缓了两口气,就感到“自己”站起来,走向塞缪尔。 他虚弱地腹诽了一句:你是没有痛感吗? “黑巫师”走到塞缪尔身前。 感觉到有人,塞缪尔受惊一般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瞳涣散,神情戒备甚至带上了几分凶狠,像是被触及了心底最脆弱的部分而激发了本能的自我保护,但与此同时他又在颤抖,眼瞳像夜晚的湖面,颤抖着零碎的星光。 “天使”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清冷端持。 “黑巫师”眯了一下眼睛。 塞缪尔的眼瞳渐渐回焦,仿佛噩梦初醒,怔然地仰望着“黑巫师”,因为情绪激动而猩红的嘴唇微张,细微的气流声在安静的房间内听得很清楚。 一种独特的氛围被营造出来—— “黑巫师”收回视线,语调冷漠: “脑电图检查在三天后,下一次治疗在六天后,好好休息。” 然后他转身开门离去。 塞缪尔愣住了。 门外丹妮特丝受惊般的声音传进来:“治、治疗结束了吗?” 随后声音变弱:“这次的时间好像很短……” 没有听见“黑巫师”的回答,他当真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冰冷阴暗的房间内,塞缪尔缓缓低下头,将脸埋进了手里,银发从两侧滑落。 随即,这些长发颤抖起来。 无法被引导,无法被诱惑,完全被识破了。 塞缪尔忍不住回味自己刚从沉湎中挣脱出来时,“黑巫师”垂眸投来的冷漠视线。 他发出沉闷的笑声,明明眉眼间是忌惮和狠厉,唇角勾起的弧度却是抑制不住的病态和兴奋。 “……塞缪尔?你还好吗?”丹妮特丝不敢进来,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问。 塞缪尔止住了身体的颤抖,抬起头: 差点忘了…… 丹妮特丝看着塞缪尔沾湿的银白色眼睫,面颊有不正常地潮红,眉眼间神色恍惚,带着说不出的病态,当即震惊了: “他对你做了什么?!” 塞缪尔就像完全没听到她说话,走到丹妮特丝面前。 丹妮特丝控制住自己想要后退的冲动,塞缪尔个子很高,她必须要仰望,才能看清那张清冷端持的面孔上不加掩饰的冷漠。 “你怎么杀不死呢……” 这是她脖子被扭断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塞缪尔的嗓音还是那么语调柔和,带着一些疑惑。 03 眼前的场景再度回到休息室内。 第五攸感到十分迷惑: ……所以塞缪尔又顺水推舟的演起来了,可让他发挥的“余地”却是“黑巫师”给的。 为什么要故意刺激塞缪尔……却又在对方给予反应的时候直接无视? 不只是这一次,初次治疗最后“自己”的那段剖析对塞缪尔的刺激想必不小,当时“黑巫师”也是说完就走没看后续。 “黑巫师”表现出的行事风格是表面淡漠有礼,实际傲慢又尖锐,喜欢挑衅和打压别人……可但凡能跟“喜欢”沾上边,他都不该离开的那么快,总得留下欣赏“成果”,而“黑巫师”的反应可称得上厌恶了…… 用淡漠有礼来掩盖的厌恶。 既然厌恶,为什么又要这么做? 迫不得已? 一个被关押的哨兵,有什么能让“第一向导”迫不得已的? 又或者说……更像是情不自禁? 这一刻,之前的种种信息在他脑内复盘整合: 塞缪尔的母亲机械性窒息而死后被利斧分尸; 作案者多重免罪buff在身但当初案件依然引发争论; 塞缪尔明白自己的症结所在并一直有意识的掩盖和蒙蔽他人; 在“黑巫师”靠近他时塞缪尔异常的反应; 还有“黑巫师”面对塞缪尔时有别于平常的态度。 “我”究竟在压抑什么……?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地位强势、性格疯批、行事肆无忌惮的人变得冷漠克制? 又是什么原因让他最终克制不住去揭穿、嘲讽、挑衅,但又对结果排斥厌恶直接离开? 第五攸的思维渐渐放缓,他感到有一点灵光呼之欲出——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4、回忆任务·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9 01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地位强势、性格疯批、行事肆无忌惮的人变得冷漠克制? 又是什么原因让他最终克制不住去揭穿、嘲讽、挑衅,但又对结果排斥厌恶直接离开? 塞缪尔被判无罪,外界甚至称呼他为“天使”,就连同为向导的其他治疗师都未曾起过疑心,第五攸的怀疑是作为玩家掌握了丹妮特丝前后变化的信息差,即便如此,他也经历了对塞缪尔的印象从“他看上去清冷端持又是游戏男主肯定是个好人”到“他竟然无意识杀死了自己的母亲人设有点黑但最后应该会洗白”再到“这竟然真的是一个身心都被黑暗浸染的角色”的态度转变。 而“黑巫师”在见到塞缪尔的第一面之前就似乎已经确定他有问题,虽然两次治疗对待塞缪尔的方式有所改变,态度却从未动摇。 第五攸相信主线最大反派的实力,但实在想不通“黑巫师”判断的依据到底从何而来 他掌握的信息不可能比玩家多,难不成真的只凭档案里只言片语的细节? 第五攸的思维渐渐放缓,他感到有一点灵光呼之欲出—— 还是说……“黑巫师”本身对这件事的评判有所倾向?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的一瞬间,第五攸心跳都漏了一拍: “黑巫师”的压抑……不具备切实证据却笃定的态度……与其说迫不得已更像情不自禁……共鸣…… 不会吧……“黑巫师”这么笃定是因为…… “我”曾经也——?! “嗑拉!” 第五攸的手无意识的一颤,碰到桌上的咖啡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杯中深色的液体差点溅出来。 站在沙发背后的助理凯特吓了一跳: “怎么了?” 第五攸被助理小姐这一声惊醒,迅速掩饰到:“没什么。” 助理凯特有些不明所以的担忧,但闭上嘴没再追问。 这个小插曲倒是很及时的让第五攸从刚才那惊惧的状态挣脱出来,恢复了一些理性思考: 不……如果真是这样,“我”没必要压抑自己,“黑巫师”的人设跟急公近义毫不沾边,假如我也……那就更没理由厌恶塞缪尔了! 应该不是这样……现在没有任何依据……“我”的反应还能有很多别的解释…… 没准“我”就是靠自己看出来的,主线最大的反派……在前期可是凌驾于主角团的存在! 第五攸尽量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堪堪压下了狂跳的心脏: 冷静,冷静…… ……嗯? 思考得太过投入,回过神来第五攸才注意到桌上还摆放了一份脑电图检查报告。 第五攸想起上次治疗结束前“黑巫师”确实安排了检查,并且相同的报告也曾出现在档案内,后面还附了一张哨兵“清澈度”登记对照表: 哨兵的精神状况越糟糕,呈现在图像上就越是浑浊,因此衡量哨兵精神状况好坏的指标被形象的称为“清澈度”,共分为五个级别: 5:极好,一般已结合哨兵才能有的状态;4:较好,一般未结合哨兵所能达到的最好状态;3:一般,不限制哨兵自由但需要注意;2:警告,应当限制自由且进行一定程度治疗;1:危险,哨兵极易陷入狂躁状态,必须立刻控制并予以强制治疗。 从档案上看塞缪尔的“清澈度”等级一直是2,没升过但也没降过。 当时第五攸还在想:等级3还是“不限制自由”,等级2的塞缪尔就已经被关到“监管处”去了,跨度这么大,还是有他亲手杀过人的缘故吧。 最新的检查报告给塞缪尔定的等级依然在2,后面还附有跟上一次检查的对比,可以发现数值有所上升。 第五攸眉梢一动:通关暗示? 他忽然想起在任务开始前助理小姐口中的“监管处”和“观测”里的向导凯瑟琳都肯定了“黑巫师”的治疗成果,再结合“清澈度”的分类,通关要求不言而喻,并且可能会有“清澈度”越高评分越高之类的附加标准。 并且从上一次治疗“黑巫师”对塞缪尔完全不假辞色,却没有对他的检查结果造成负面影响来看,显然提高塞缪尔的“清澈度”跟降低他的好感度之间并不冲突。 第五攸:所以我接下来该做的就是不断进行“精神共鸣”治疗,直到把塞缪尔的“清澈度”提升……至少一个等级,这样至少明面上的任务要求就完成了! 他暗下决心,心态难以控制的变得有些急躁。 // 姗姗来迟的丹妮特丝带着比上一次更加苍白惊慌的脸色,没跟任何人交流。 再次走上昏暗逼仄的走廊,第五攸略微抬起头。 监管处的走廊限高两米,加之全封闭一眼望不到头的设计,稍微高一些的人就会感到头顶着水泥天花板,有种说不出压抑憋闷。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此刻也感受到了这种设计给人带来的难受: 真想赶快离开这个任务…… 因为空间狭小,他们依旧是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走过明暗交替往前延伸的逼仄走廊,走过一段较为开阔的平地,“单人关押区”的铁门出现在前方—— 忽然,前面带路的丹妮特丝停住了脚步。 “……?” 第五攸跟着停下,发现前方的丹妮特丝肉眼可见的紧张,背对着第五攸,肩膀绷紧到颤抖。 恐惧、惊慌、忐忑、希冀、躲闪、犹豫、挣扎……种种剧烈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似乎已近崩溃。 用“精神触梢”探查的第五攸瞳孔收缩: 如果她恐惧的对象是自己,肯定不会停下延长两人独处的时间。 ——她总不会恐惧的是塞缪尔?! 发生了什么事?! 经过一番艰难的挣扎,丹妮特丝终于开口,她没有转过身,似乎不敢跟“黑巫师”对视,话语艰涩道: “进去……别喝茶……” 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说完就再度迈步,背影透着告密者的仓皇。 进去别喝茶? 第五攸皱起眉,从塞缪尔在前两次治疗中频频试探不断加码的伪装可以看出,他并不打算暴露自己的真面目,也没有放弃蒙蔽治疗师的企图,将“黑巫师”表现出的厌恶和不假辞色当作个人性格问题,有针对的调整伪装策略。 “精神共鸣”能够提高塞缪尔的“清澈度”,维持现状基本就能达到任务要求,反正也没有客观证据,而只要不说破,塞缪尔其实也无法确定“黑巫师”的真实意图,拉扯和试探的时间足够疗程就行了——这是第五攸现如今的打算。 但事态似乎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可是……不应该啊,塞缪尔的精神状况明明好转了,检查结果总不会作假,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丹妮特丝这个塞缪尔死忠粉冒险来提醒自己? 等等……我记得上次结束时“黑巫师”是说检查在三天后,而治疗在六天后…… 塞缪尔那边的确出问题了,而且是被“黑巫师”安排的?! 02 游戏内时间五天前。 夜晚,单人牢房内,塞缪尔还没有休息。 “黑巫师”初次“精神共鸣”的治疗效果已完全显现,长期精神躁郁带来的持续头疼大幅减弱,就像长久压在身上的重石忽然被搬走,不期而至的轻松带来的空茫感几乎令人无所适从。 他伫立在方形窗格前,半阖着银白色的眼睫,享受夜晚冰冷的微风吹拂过皮肤,自分化为哨兵以来,第一次感受到静谧的美好。 半晌,塞缪尔睁开眼,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握拳又松开。 外界一向认为哨兵的身体机能优势跟他们总在失控边缘徘徊的精神状态是相辅相成的,哨兵接受向导的“帮助”是出于保持状态的目的——这个过程甚至都不可以称为“治疗”,沉湎于向导带来的精神放松更被认为是一种软弱。 而现在塞缪尔亲身体验过之后,只觉得自己长久以来的桎梏被解脱,身心都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个状态怎么可能比不上濒临失控? ——话虽如此,塞缪尔倒也并不在意当局散布这种言论的行为,毕竟相比哨兵的人数,向导实在太少了。 所以,他必须成功! 不过…… 银白色的月光从窗格中透进来,像是倾泻了一地的水银,冰冷的月光中,塞缪尔把手按在了心脏的位置,唇角翘起了一个略显诡异的弧度,一个阴郁而病态的笑容,冰蓝色的眼眸因为翻涌的恶意变得尤为晦涩: 怎么办呢……我在他身上投注的情感似乎有些超出了预期。 // 然而,“精神共鸣”的作用只持续了三天。 如同反弹一般,第四天精神躁郁的痛苦在体感上几乎是成倍的袭来。 塞缪尔的冷汗几乎要将衣袍浸湿,身体紧绷到抑制不住的颤抖,脑海里回想起“精神共鸣”时的感受,那种精神如同漂浮在温水般的轻松舒适感,与此刻精神撕裂般的痛苦对比惨烈,而他几乎是自虐般一遍又一遍的回想。 越是难受就越是向往,越是痛苦就越是难耐。 “黑巫师”将下一次治疗推到六天后,他是故意的。 塞缪尔从喉咙里发出喑哑的笑声,此刻他心里满是积郁的暴虐,那天“黑巫师”俯身看他时,近在咫尺的脖颈和上面充满暗示性的伤痕,让他的手痉挛着蜷曲,几乎能想象到掐断时的手感。 那一刻,那张冷漠轻慢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他沉浸在想象中不能自拔,精神状况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时,铁门外传来的敲击声。 “!”塞缪尔在惊扰下醒来,他抓住自己绑在大腿上的“苦修带”,用力抽紧! 皮带上的短钉猛地扎进肉里,顺着皮带的力道狠狠撕扯!身体上的痛苦短时间压过了精神上的躁郁,疼痛却造成了新一波的暴躁,半晌,大量分泌的多巴胺开始生效,塞缪尔才缓缓放松下来。 门外的敲击声变得越来越迟疑和小心,塞缪尔起身,打开铁门。 门外,丹妮特丝姿态紧绷地低着头。 递交报告然后转身离开,不对视,不交谈,转身就走,记得转身就走……丹妮特丝一遍一遍在心里预演,冷汗渗出额角。 门开的一瞬间她明显瑟缩了一下,惯性的开口: “昨、昨天的报告出、出来了!” 她说得磕磕巴巴,神情紧张眼神躲闪,似乎身体里刻下了对眼前这个人的恐惧。 她很想离开,脚尖朝旁边挪着,却又因某种震慑不敢随意行动。 她递过去的治疗报告没有被接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惶恐不安,指尖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终于,丹妮特丝受不了这种无形的压力,微颤着抬起头看向塞缪尔试图寻求一个确定的结果。 “——!”丹妮特丝一口气梗在了喉咙里。 塞缪尔站在她面前,神情潮湿而恍惚,逆着光,那张天使般的面孔在阴影里展现了阴郁狰狞的一面。 “下一次,给他准备一些茶吧,”丹妮特丝听见塞缪尔微笑着,叹息般的说道。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5、回忆任务·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10 01 第三次治疗前。 塞缪尔依旧坐在简陋单人牢房的床边,被长袍遮掩的腿上绑着“苦修带”。 门外传来小心的敲门声,随后铁门被迟疑着打开。 丹妮特丝依照吩咐提前泡好了茶送进来。 牢房内是没有地方放茶盘的,唯一的桌子被布置成了神龛,丹妮特丝不敢把茶往塞缪尔每日祷告的地方放,因此多搬来了一张小几。 她低着头,尽量缩减自身存在感,轻手轻脚地放下东西,瓷质茶壶被放下时连一声多余的杂音都没有,她这才敢松一口气。 忽然,塞缪尔起身走过来。 还没来得及出去的丹妮特丝应激般的一个哆嗦,后背贴在了墙上,惊恐地看着接近的塞缪尔。 塞缪尔根本没有看她,他走到热气腾腾的茶壶前,揭开了盖子,然后松开了绑在大腿上的苦修带,血顷刻流了下来。 从静脉里流出的血,暗红色的,略显粘稠。 丹妮特丝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自己的血滴入了茶壶。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牢房里出来的,脑子不受控制的一遍遍回想着塞缪尔往茶壶滴血时的神情: 他甚至还带着笑意,眉眼恍惚像是已陷入某种幻想,随着血液低落,唇间泄出一声叹息,神情带上了一丝臆想般的餍足,说不出的病态。 她魂不守舍地站在门外,短促的吸着气,指尖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面颊因咬紧牙关而抽紧着: 马上……她就要去见“黑巫师”,要将他带到塞缪尔面前。 ……要不要告诉他? 02 “进去……别喝茶……” 这句警告像是用尽了丹妮特丝的勇气,以至于刚说完“精神触梢”就传递回了惶恐、后悔的情绪,她不敢面对自己的“告密行径”般仓皇而走,牙关咬紧用力到牙根发酸。 再度来到熟悉的铁门前,这一次塞缪尔没有主动出来开门,第五攸看了把自己缩进黑暗里的丹妮特丝一眼,然后推门进入。 一进门就看见了坐椅旁边多出一把小几,摆放着托盘和茶具,热气氤氲,水雾袅娜。 他移开视线,像之前一样坐下。 今天外面天气阴沉,室内更显昏暗,坐在对面的塞缪尔半个身体都融入了阴影之中。 他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像是很久没有睡过,疲惫、压抑、躁郁,半敛的银白色眼睫微微颤抖,呼吸声有些重,身上的白色长袍都显得暗淡。 第五攸:他衣服下摆……那是血吗? 光线太过昏暗,只能隐隐看见白袍下摆有着斑斑痕迹。 “看到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高兴?” 塞缪尔自顾自的开口,他的面孔笼着一半阴影,一侧眼瞳还是冰蓝如清澈的湖水,另一侧已在黑暗中变成靛蓝,像是有污浊在翻涌。 “你想驯服我……”他看着第五攸,神情是一种混合着愤恨,癫狂和迷幻的恍惚:“再多来几次,我就会对这种感觉上&瘾吧……哪怕是这样,我也拒绝不了你……” “真是……低劣的造物……” 塞缪尔似乎在恍惚中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颤抖着轻笑,手指无意识地抓皱衣袍,使侧面掀开了一道缝隙,露出的大腿上,绑着一根颜色暗淡的皮带。 【“苦修带”,狂信徒用以展现虔诚的一种方式,他们会把“苦修带”有钉子的一面绑在腿上,以□□的痛苦来赎罪或是表达觉悟。】 第五攸下意识绷紧了身体,瞳孔微微收缩。 神情恍惚轻笑颤抖的塞缪尔,实在太过异常、太过病态,仿佛魔鬼降临在在这副天使般的躯壳上,恶意撕裂一切伪装,极具亵渎和黑暗意味的诱惑。 他不打算撕破塞缪尔伪装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担心对方的行为会失去控制,原本打算继续试探和拉扯,任务目标却猝不及防的掀翻了棋盘,预想的策略在此刻变得毫无意义。 幸好,丹妮特丝的警告给了他一点缓冲的时间。 绷紧身体一方面是毛骨悚然,另一方面是为了接管身体的控制权,他并不确定原有剧情里有没有发生这一幕,但显然任务已经推进到下一阶段,再不干预恐怕就来不及了。 并且,如果之前的猜测被坐实……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 第五攸看着塞缪尔,没有表情,没有做任何评价,垂下眼,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举至唇边。 塞缪尔笑意渐收,他盯着那杯茶,瞳孔收缩,身体微微前倾。 在塞缪尔期待的神情中,第五攸手中的茶杯口沾上嘴唇,微顿—— 然后他面无表情的,手腕翻转,将整杯茶倾倒在地上! 塞缪尔混合着恶意和病态的眼神当即凝固了。 第五攸抬起眼,根本不需要开口—— 你的把戏被识破了。 ——局面的掌控权不言而喻。 然而下一秒,塞缪尔却突然笑了起来: “呵呵,哈哈哈……” 没有失望,不带一丝恼火,在第五攸骤然沉凝的目光里,塞缪尔身上的阴郁和病态如同细沙淌进缝隙、毒蛇蛰伏暗影,神情连同情绪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褪了个干净。 明明还是同一张面孔,但转变之大几乎让人疑心刚才那是错觉 ——眼前的塞缪尔又恢复成了那副清冷端持、温和淡漠的模样。 “果然……”他叹息般长舒一口气,带着些许嘲讽和自嘲的口吻:“第一次治疗时竟然能说的这么坦然,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 ……被我骗? 他是在试探?这水难道没问题? 可情绪做不了假,丹妮特丝不可能是骗我…… 第五攸面上不动声色暗讽:“你刚才的表现还不够刻意?” “不是这个问题,”塞缪尔温和地说道,如同牧师为迷惘的信徒讲经:“以你的性格,故意喝下去才是真正的挑衅。 “而你刚才,根本没有识破,不是吗?” 他骗了丹妮特丝……?! 第五攸轻哂:“看来这层伪装虽然骗不了别人,骗你自己倒是绰绰有余。” 表面上硬撑着不落下风,实际上第五攸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塞缪尔这壶茶真正试探的竟然是丹妮特丝! 丹妮特丝难道不是他的人? 那她之前的行为到底是谁指使的? 全是她自作主张?! 第五攸感觉自己直面了一场罗生门: 他十分确切的怀疑丹妮特丝是被塞缪尔指使,但貌似塞缪尔根本不知道丹妮特丝做了什么,他的话是反过来在怀疑丹妮特丝是“黑巫师”的人?! 第五攸简直匪夷所思——她又不是“我”的助理! 这到底什么情况?塞缪尔跟他助理不熟? 那我对塞缪尔的判断其实是“过程错误,结果正确”的歪打正着? 不是……那这么一来丹妮特丝是游戏故意设置的漏洞?一个没脑子的助理成为玩家揭露任务目标真面目的关键? 那塞缪尔岂不是输得很冤? 第五攸简直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这细想起来是有点儿戏和搞笑,但剧情的演绎,丹妮特丝的转变,塞缪尔的表现,却又是那么真实而沉重,到最后给人的感觉—— 滑稽……而又残酷。 03 自觉已经戳破“黑巫师”的塞缪尔,并不在意对方场面上的寸步不退,语气里带了一丝有趣: “所以,看到我刚才那个样子,是不是很高兴?” 以为自己成功将他逼到了绝境。 “……确实,”第五攸黑沉的眼眸空洞虚无,表情像是颓废自嘲,唇角翘起的弧度却带着一丝尖锐:“真像个小丑啊……” 无论是被游戏剧情耍得团团转的你们。 还是被游戏玩弄于鼓掌中的我。 ……这话是在说他自己?塞缪尔皱了皱眉。 “黑巫师”不再像前两次那样刻意的冰冷强势,他的姿态放松,态度却更有攻击性,正如他此时微笑着,眼瞳却像是燃烧着暗火,视线看向自己,又像在透过自己看着别的什么人。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塞缪尔忽然站起身,这个举动成功拉回了“黑巫师”的注意力。 他慢慢走近,第五攸也不得不随之抬起头,全身僵硬紧绷:在向导的视野内,对方那不如以往克制的“精神触梢”,随着距离的缩近慢慢将他包裹其中,理论上“精神触梢”是没有实体的,但从中辐射出的情绪却让他有种被恶意淹没的感觉。 塞缪尔似乎很享受他这样警惕的神情,银白色的眼睫微微眯了一下,慢慢俯下身,一缕银白色的长发滑落到第五攸清瘦的肩上: “我不会再配合治疗。” 塞缪尔的话让第五攸眉梢微动: 虽然他的过程和结果都是错的,重点却抓得很精准,不论是“黑巫师”还是第五攸都是为治疗他而来。 “黑巫师”且不论,第五攸可是背着任务的。 ——但这些塞缪尔又不知道,积极主动配合治疗以求早日离开“监管处”的可是他自己,用这个威胁“黑巫师”? 第五攸一哂:“因为发现自己无可救药?” 塞缪尔闭上眼:“你根本不知道我曾经历过什么,谈何治疗?” 吐字的气息有点不稳,逸散的精神触梢传递出痛苦的情绪,证明他此言不虚。 第五攸的脸色却沉了下去:痛苦的情绪是真实的,但塞缪尔是在用自己的痛苦来引诱和挑衅。 引诱的是“追逐痛苦的黑巫师”; 挑衅的是因为向导本能,在这样的距离下被强制接收塞缪尔情绪的第五攸。 在本就侵|犯安全距离的基础上,进一步侵|犯情绪影响思维,仿佛能听见他带着恶意的低语: 被情绪裹挟的滋味如何? 他一瞬间感到有些荒谬:“黑巫师”虽然厌恶他,但最后依然完成了治疗,好感度也只停留在-5。而塞缪尔阴差阳错暴露了真面目,现在自以为发现真相,竟在恼羞成怒之下主动挑衅。 到底谁是反派? 第五攸忽然放松下来,略微侧头:“你想怎样?” 塞缪尔在他耳侧带着恶意的轻笑: “用你自己的过去来换。”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6、回忆任务·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11 01 “用你自己的过去来换。” 这句话让第五攸的瞳孔骤缩,像是一桶冰水当头浇下,那被燃烧至今的叛逆之火炙烤、又因塞缪尔充满恶意与痛苦的情绪裹挟而混沌的大脑,一瞬间被清空了般一片空白。 塞缪尔轻笑着,话语间的吐息近在毫厘,目光落在侧脸有如实质一般,仿佛恶魔附在耳边,用充满恶意的目光寻梭着每一处弱点。 “……”第五攸嘴唇颤抖了两下,忽然抿紧。 “黑巫师”的动摇清晰的落在他眼中,塞缪尔在心里快意的笑了: 抓住问题的源头,一切便都很清晰: 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过往。 他,算上他们,都不可能。 “黑巫师”的笃定让他退缩,丹妮特丝的搅局又令他动摇,他被往日的梦魇追逐,慌乱中失了冷静,反而不打自招,坐实了“黑巫师”的怀疑 ——当这个逻辑厘清之后,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便暴露在他眼前: 既然没有依据,他最初又因何笃定? 如果依靠分析那这也是对披露出的信息最刁钻的一种解释,必须推翻所有明面上的佐证,一意孤行的追求概率最小的那个可能。 他曾经用顶尖向导的直觉来解释,但后来塞缪尔发现自己真笨啊,明明还有一个更加合理的可能: “撒谎的人最容易怀疑别人在撒谎。” “黑巫师”自己曾有过类似的经历,因此下意识将同样的罪名加在他头上。 想通这一点后塞缪尔简直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 绝无仅有的同类! 世上唯一能够真正理解他的人! 真是……意想不到的惊喜! 但,作为“同类”,“黑巫师”还不够完美,他试图通过打压自己的方式来否认和逃避,塞缪尔对此感到十分遗憾,作为过来人的经验让他明白这样只是饮鸩止渴,否认过往的终点是否认自己,最终只会导致自我毁灭。 所幸,他遇到了自己。 难以用言语来描述塞缪尔此刻那扭曲而病态的期待: 没有什么比将一位同类拉回“正轨”更能让他感到餍足的了。 尤其这位同类还是一名顶尖的向导。 他们如此契合。 自他靠近以来就一直紧绷的“黑巫师”忽然不易察觉的松懈下来,仿佛直面自身罪恶之后的自暴自弃。 塞缪尔在心里愉悦的安慰道: 不要怕,我会引导你的。 他心满意足的直起身,准备回到原来的位置: 不能逼得太紧…… ——起身的动作却忽然一滞 塞缪尔的眼睛蓦然睁大: “黑巫师”抓住他落下的长发,硬生生止住了他起身的势头! 他转动目光,正好对上“黑巫师”侧头看过来的视线,冰蓝色眼眸和幽黑眼瞳近距离对视,塞缪尔发现那双黑沉窒息的眼眸竟然毫不避让。 “黑巫师”唇角翘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跟一个精神病人交流疾病史,这多无聊。” “加码,在‘精神共鸣’的状态下轮流提问,敢吗?” 塞缪尔眼瞳微微收缩,冷笑:“这好像还是我吃亏。” 向导在“精神共鸣”的状态下可以对哨兵测谎,同样是回答,“黑巫师”可以判断他说的是不是真话,而塞缪尔则没有这样的能力。 不过,哨兵普遍强化的五感可以让他们在与人交流中觉察更多的细节,从而间接判断对方的状态。如果他能在“精神共鸣”中对“黑巫师”造成足够的冲击,理论上对方也无余力掩盖情绪。 但终归比不上向导术业有专攻。 他被“黑巫师”拽着头发限制在身侧,对方眼带挑衅,姿态嚣张,碍于长久以来塑造的形象,塞缪尔无法直接回敬回去。 连着三次治疗,“黑巫师”都是这样以打压他的姿态掌控局势,他需要夺回话语权,而没有什么比在对方的领域打败他更直接有效的了。 况且他本身也有这个自信。 塞缪尔:“好。” 02 阴暗的单人牢房内,塞缪尔和第五攸隔着窗格透进来的方形光柱相对而坐。 塞缪尔再度体会到那被入侵精神干扰思维的感觉,这次他没有抗拒,而“黑巫师”在进入“精神图景”之后也没有进行干预治疗,仅是停留在那里,保持最直观感受对方精神活动的状态。 ——其实这种状态再更进一步就可以用另一个专有名词来形容:“精神同调”。 所谓“精神同调”便是指哨兵和向导在保持精神相连的状态下,无需其他交流渠道,直接共享所感知的一切。这样的状态需要双方极高的“相容性”和长久培养的默契,否则很容易会出现双方都陷入混乱什么也做不了的情况。 前期准备结束后,塞缪尔忍受着精神被入侵的不适,面上则完全不显,朝“黑巫师”略微抬起下颌: “向导优先。” 第五攸没有推辞,侧头看向旁边已不再冒热气的茶水,开口问道: “喝下去会怎么样?” 塞缪尔倒有些奇怪他先从这类无关紧要的问题开始,毕竟顶尖向导测谎可不需要先建立“基准状态”。 但塞缪尔是需要的,这算“黑巫师”在主动维护“游戏公平”? 塞缪尔平静回答:“什么也不会发生。” 几滴血而已,被茶水的气味一盖,甚至都尝不出来。 “黑巫师”似乎早已知晓答案,态度有种习以为常般的淡漠,抬眼示意该他问了。 塞缪尔的目光在他眉眼间寻梭,刚才那一点动摇仿佛他的错觉,现在的“黑巫师”看上去甚至比之前更加强势从容 ——不对,他不该这么自信。 片刻,他移开视线,语调冰冷: “我对纯粹的浪费时间没有兴趣。” 对面的“黑巫师”略微挑眉,轻笑出声:“你倒是比其他人反应要快。” 塞缪尔的脸色沉了下去: 游戏可以玩,前提是双方都投入进来,而不是一方以戏谑的态度高高在上看着另一方。 ——他当时明明动摇了。 “黑巫师”像是觉得无聊一般垂下眼睫:“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来的自信,不过,你以为我见过多少试图跟治疗师斗智斗勇的哨兵?”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 “他”刚才的确动摇了,只不过动摇的是第五攸,而非“黑巫师”。 塞缪尔的提议将他逼到了悬崖边。 第五攸听懂了提议里的暗示,又或者说是塞缪尔这面对同类般恶意的亲昵让他无法再回避之前的猜测: “黑巫师”也曾杀死自己的母亲,他对塞缪尔精准的剖析来自同类间的共鸣。 但,仅是如此的话,还不足以让第五攸缩回躯壳交出身体的控制权,真正令他动摇的是,被提问的“过去”猝不及防的打破了“第五攸”这个人的存在基础: 身为“玩家”的第五攸失去了记忆,人的“现在”由无数“过往”撑起,支撑第五攸的却是一片虚幻,这都不是地基不稳容易动摇,而是干脆没有地基。 于是一瞬间第五攸感受到的唯有虚无,身体空洞得像是能听见穿透的风声,理性和思维在这一刻灰败风化。 系统曾说抹除记忆是为了让玩家更好的扮演,实际上的效果比这要冷酷得多:没有记忆,玩家除了把自己彻底代入角色,根本没有第二条路能确定“自己”是谁。 第五攸之前并未因这一点动摇,因为他还有对游戏的愤怒。 可仅凭愤怒能支撑起他一整个人的份量吗? 他不愿当这个性格恶劣、罪有应得的反派,但事实是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回顾新手任务,他的反抗在他已经是“第五攸”的前提下显得那么无力: 你反抗了,但其实什么都没影响,反而完美扮演了人设。 他不想死,但只要按照反派的人设扮演下去,他就真的罪有应得了。 // 塞缪尔看着完全脱离预期的“黑巫师”,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那倒是要请‘黑巫师’阁下好好解释一下,你对我的偏见究竟从何而来。” “偏见?”“黑巫师”略微歪过头:“一个恶意弑母,机关算尽才侥幸摆脱罪责的精神病?把杀人犯留在这里而不是关进监狱,才是对那些得到应有罪罚的人最大的偏见,你真该庆幸母亲给了你一张漂亮的脸。” “……”躯壳里,第五攸从自闭的状态慢慢抬起头。 塞缪尔耳侧的虎爪骨因肌肉绷紧而变得清晰可见,他能接受一切偏见、憎恨与恶意揣测,但唯独轻视,唯独将他与平庸之辈相提并论,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眉骨投下的小片阴影里,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像是泡在毒沼中那般污浊晦涩: “那么,被我的痛苦所吸引的你,又算什么呢?” “黑巫师”嗤笑:“你是……被关傻了么,自我意识这么过剩?看到一个没被蒙蔽的人……就以为是理解你的同类?” “精神触梢”因为对方的抗拒和排斥传递回切割般的痛苦,“黑巫师”气息都不稳,但还在嗤笑着,甚至都没有收回自己的“精神触梢”,仿佛要将接下来的话,深深扎进塞缪尔的精神深处: “看来,是我之前的表现……给了你错觉,我厌恶你,只是出于无罪者对罪犯的厌恶,你这样的人,竟然还要浪费向导资源。” “精神共鸣”的治疗开始,不同于第一次那如同精神浸泡温泉般的舒适,“黑巫师”强行干涉他的精神图景,带给双方精神狂乱般的狂躁和疼痛。 塞缪尔此时却笑了起来,长期利用疼痛压制精神躁郁,让他此刻产生了路径依赖般的迷乱,精神在濒临失控的边缘挣扎,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让被压缩到极致的理性只能感到宣泄的畅快。 痛苦,就是他的解药。 塞缪尔笑着,神情扭曲而病态: “‘追逐痛苦的黑巫师’……无罪者,哈……你这是在骗别人,还是骗你自己?”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7、回忆任务·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12 01 “你是在骗别人?还是在骗你自己?” “承认吧,那些打压与挑衅,完全是私人恩怨。” “黑巫师”的话刚让第五攸心底燃起希冀: 我是……无罪的?是还没来得及,还是…… 未及细想,便听见塞缪尔的声音,带着气息不稳的喑哑,却偏偏还含着笑意,如同魔鬼身陷地狱犹在窥探人世: “你,被我引动了什么过往?” 疼痛让塞缪尔白皙的皮肤泛着潮红,他忍不住仰头吸气,脖颈的每一处线条都在绷紧、颤抖,昏暗的光线下,那双翻涌着污浊的冰蓝色眼眸是唯一的亮色,病态而偏执: “让我猜猜看……你怨恨自己的母亲,就算……呵,你表面上隐藏得很好,但就是控制不住对不对?控制不住……想象对她的报复,你梦见过杀死她吗?是不是很畅快?” “你厌恶我,只是……在否认那个臆想中的自己。” 难以置信,这个状态下的塞缪尔竟还能维持思考能力。 第五攸感觉到“黑巫师”的“精神触梢”残酷的将疼痛推向更高,哪怕自己也在痉挛颤抖,他被迫分享着这份疼痛,尖锐到麻木的极致疼痛,让意识都空白了片刻,回过神后,有一种很想哭的冲动。 自虐一般的宣泄,感受到的并不是委屈,而是一种源自空虚和无奈的,深切的无力。 在这意识一片茫然混沌中,第五攸唯一清明的念头是: 原来是这样……不只是人设,你是真的经历过……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近乎的窒息麻木的绝望……以至于依靠外来的痛苦,才能稍稍宣泄…… 其实……被塞缪尔说中了…… // “精神共鸣”的治疗最后结束时,狭小的单人牢房内满是喘息声。 塞缪尔银白色的发丝黏在汗湿的皮肤上,他喘息声还有些颤抖,神情狼狈,却是胜利者的眼神。 对面的“黑巫师”明显要比他虚弱的多,脸色苍白得惊人,呛咳都不敢太用力。 塞缪尔最后深深地吸一口气,短暂压制颤抖的身体获得行动力。 他起身,走到蜷曲着,清瘦的肩膀随着呛咳而颤抖的“黑巫师”面前,半跪下来附在他耳侧,用梦呓般病态餍足的气音道: “只有你不会被我蒙蔽,只有我能看穿你对母亲的怨恨。” “承认吧,你跟我才是同类。” 因为呛咳和窒息,第五攸甚至有点倒气,鼻息间满是血腥味。 但他几乎想要笑出来: 这就是游戏的男主……这就是未来的大牧首…… 我这个反派却自称无罪者……哈哈…… 好不容易压住呛咳,他抬起头看向塞缪尔,露出一个虚弱却挑衅的笑容,他的眉眼是一种独属于东方的精致,如同精美的瓷器,脆弱又坚硬,修长的眼尾因为呛咳而泛红,衬着冷白剔透的皮肤,和略带潮湿的鸦青色发丝,那一点红便有了惊心动魄般的美丽。 塞缪尔的眼瞳有些微不易察觉的涣散,手指微微蜷曲起来。 “同伴?” 他的嗓音哑得更加明显了:“你从我这里得到‘同伴’,我又能得到什么?” 塞缪尔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一下,“黑巫师”的唇颜色很浅,上唇珠微微压在下唇上,看上去很柔软,因为呼吸不稳,他不得不间或唇齿微张,吐息潮湿温热,带着些许烟草的香味 ——还是没有“向导素”的气味。 塞缪尔抬起目光,神情像是有点走神,但莫名有种侵略性: “你想要什么?” 第五攸唇边挂着笑意,眼神却很冷: “‘追逐痛苦的黑巫师’——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塞缪尔笑了起来,笑意未达眼底,他的眼神有种让人感到冒犯的势在必得,第五攸略皱眉,还未来得及细看,他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有种慢条斯理的温和: “我不介意把刚才的事再来一次,” 他冰蓝色眼瞳隐藏在银白色眼睫投下的小片阴影里,神情晦涩不清,顿了顿之后,轻笑着说: “只要你承受得了……直到你满意为止。” 塞缪尔转过身背对着“黑巫师”: “我想,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下一次治疗请按时。” 第五攸站起身,闭眼定了定神,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他走出门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丹妮特丝,但还未看清门旁阴影里的人,视野就暗了下去。 02 回到节点初始状态的速度变快了,不过第五攸没太在意,反正丹妮特丝还要送他去下一次治疗。 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他疲惫的闭了闭眼,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入口很涩,咽下去嘴里还残留着奇怪的粘腻感,第五攸默默地把手里的咖啡杯又放下了: 还好我没有味觉……不,要是能尝到味道没准口感就没那么难接受了。 第五攸略微吐出一口浊气,看向休息室的天花板: 还说什么不能从扮演里感受到任何共鸣和自我认同……打脸可来得真快…… 在“精神共鸣”的痛苦中,那一瞬间他理解了“黑巫师”。 说来有点可笑,他曾担心过主线那么多攻略男主却只有他一个反派恐怕不太够,担心会有类似“反派联盟”一类的东西,而自己正是“联盟”老大,一群人打着自己的名号,不断叠加他的死亡进度条。 现在不用担心了,第五攸很确定“黑巫师”肯定是独来独往:但凡有个朋友的话,也不至于身为“精神治疗师”自己的精神状况却糟成这样……唔,不过这也是有塞缪尔的情况正好触及到隐痛的缘故吧…… 第五攸忽然抬手轻轻叩了一下胸口的位置: 你说你是无罪者,我信了哦。 感觉你不太珍惜自己……其实我也不怕死,但这是我目前仅有的东西了,所以我还是不想死的…… 塞缪尔简直比反派还夸张,真搞不懂游戏怎么分别的……但是没关系,就像新手任务里那样,当“反派面前的反派”,也是一种扮演的方式。 没关系,你不喜欢他,我来就好。 “叩叩叩。” 休息室外有人敲门,随后来人推门进入,开口: “您好,我是来带您去给塞缪尔治疗的。” 声音十分陌生。 嗯?第五攸转头望去,门外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职业装女性,表情有点惴惴不安。 换人了?! 身后的助理凯特开口道:“之前那个叫丹妮特丝的助理呢?” 娇小的女性回答:“她请假休息了。” “哈?”助理凯特的眉高高的扬起,脸上的表情是“你们在搞什么花招。” 娇小女性于是更加慌乱了:“非、非常抱歉没有提前说明,我也是临时才被通知……” 凯特看向“黑巫师”,而第五攸没说什么,起身准备前往第四次治疗。 // 再次踏上那昏暗狭窄的走廊,第五攸感到一阵窒闷,走廊前后都看不到头,这种仿佛既无来处,也无归途的境地,让人步伐都变得沉重起来。 较小女性半侧身说道:“请您跟紧我。” 然后开始在前面带路。 正好卡在这个时间点,正好是发现丹妮特丝立场模糊想要确认的时候,游戏是故意的。 现在看似双方都已经摊牌了,但实际上第五攸仍不知道当初塞缪尔弑母案的细节,若想让玩家通关,游戏给的条件应该是足够的,塞缪尔的破绽到底在哪,当年引发争论的点到底是什么? 不搞清楚这一点,就没办法真正“将”塞缪尔的“军”。 再用“精神共鸣”来“测谎”吗? 他想起之前刚起个头就结束的“问答游戏”: 接着治疗的名义直接问,现在塞缪尔占上风,他有可能出于傲慢配合我。 该怎么提问要好好想一下…… 两次节点间的“间隔”时间实在太短,带路的助理完成了她的职责。 03 第四次治疗。 塞缪尔不再作出一副端持有礼的样子去门外迎接,他目光随着“黑巫师”在对面坐下,忽然开口问道: “今天还是‘精神共鸣’?” 第五攸略顿:“没错。” 虽然他本来也会这么说,但由塞缪尔先提出来,就给人一种他似乎知道了自己打算的感觉。 “你不准备离近一点吗?”在第五攸准备开始的时候,塞缪尔忽然又道:“……便于我配合?” 第五攸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按照“黑巫师”的性格这时候应该来一句“不需要”,但现在最关键的信息还没到手,最好不要在细枝末节上过多在意,以及虽然第五攸在这上面有种天然的自信,但初次上手离得近些确实更有把握。 “……”塞缪尔目光落在两人坐下后几乎要碰到腿上,似乎是对这样的距离感到满意。 在延展出自己的“精神触梢”时,第五攸下意识抬起了手,这其实是新手的一个习惯,作为一种感官的延伸,有很多向导会在使用“精神触梢”时辅助肢体动作。 第五攸不知道这些,但“黑巫师”没有这样的小动作,他至少会抄作业。 这时,塞缪尔突然抓住了他准备放下的手,第五攸皱眉: “放手。” 塞缪尔没有放,甚至更进一步带着第五攸的手抚上自己的侧脸,但他的表情却很坦然: “之前的治疗师都会这样,可以辅助更精细的控制‘精神触梢’。” “你难道在畏惧我?”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8、回忆任务·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13 01 塞缪尔银发白袍,外表看上去十分清冷淡漠,但身为哨兵,他的体温在平缓状态下也会比普通人高上半度左右,而“黑巫师”则因身体虚弱的缘故常年指端冰凉,温度的反差几乎让第五攸觉得手下皮肤触感发烫。 略带笑意的冰蓝色眼瞳对上“黑巫师”黑沉的眼眸。 第五攸有点进退为难,塞缪尔那句“你难道在畏惧我?”看似是相当低级的激将法,但有这句话放在这里,他不管回答什么都会被拉到跟这句话一样的等级上,什么都不说就更是在默认这句话。 他倒想行动胜过语言,奈何向导和哨兵在生理机能方面的差距大得令人落泪,试了两次,纹丝未动,塞缪尔都看不出明显的用力痕迹。 “……”第五攸面无表情地看着塞缪尔。 #用脸骂人.jpg 塞缪尔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出师不利的第五攸忍不住生气:你得意什么?精神层面“黑巫师”稳稳压你一头,只不过没用在攻击上罢了…… 嗯? 对啊!我跟他比什么力气啊! 塞缪尔自主构建的“精神屏障”只适用于日常,面对向导的精神攻击就完全不够看了。 第五攸挑了个远离“精神图景”核心的地方,控制“精神触梢”如利刃般刺入! 具象化的“精神图景”很像星云,一片黑暗迷蒙的雾状结构里亮着如恒星般的精神节点,此刻第五攸的攻击截断了那一小片的精神力传导,如同被光线洞穿的乌云。 塞缪尔瞳孔骤缩:“……呃!” 效果立竿见影,来自大脑深处尖锐的刺痛一瞬间让塞缪尔连呼吸都停滞了,额角开始渗出冷汗。 这么简单有效吗?!第五攸自己都很惊讶。 “精神共鸣”需要将“精神触梢”探入那片“星云”进行压制和引导,治疗中向导感受到的疼痛一半来自哨兵感受的传递,一半来自“精神图景”自发的反抗与裹挟。 而纯粹的攻击就不同了,无需顾忌,不必停留,一击便走,徒留对方的“精神图景”在刺激下震动翻涌,再缓缓恢复。 “呵……”刚恢复呼吸的塞缪尔竟然笑了起来,握着“黑巫师”的手丝毫未松,银白色的眼睫略微眯起,神态竟有些迷醉: “回答我一个问题……就放手。” “黑巫师”连眉梢都没动一下,下一秒,新一波疼痛如海啸将人瞬间淹没。 “哈、哈哈……”塞缪尔疼得气息都不稳,涣散的眼神却迷离而畅快,握紧的手让第五攸指尖感受到了血液流动受阻的麻木刺痛,颤抖的声线配上叹息一般的语调显得尤为病态,听的人脊背发麻: “没用的……虽然想说你可以多试几次,但我要是控制不住自己,你会受伤……就一个问题……” 塞缪尔绝口不提问题是什么,一定要“黑巫师”先松口。 第五攸挣了一下被抓住的手,压着怒火无奈妥协:“你问。” 塞缪尔低喘一声,略侧头微凉的鼻尖轻轻触碰到“黑巫师”的手腕,声音低如耳语: “为什么没有……你的‘向导素’是什么味道?” 第五攸:“……” 第五攸:能不能问点我能回答的?! 意识频道内系统的讲解及时出现:【向导素,向导散发的仅有哨兵可以闻到的信息素,对哨兵有安抚作用。哨兵可能因长期未能获得因而过度渴求导致行为失控。】 “——?!”第五攸差点打了个寒颤,用力把手往回抽: “我没有‘向导素’!” 塞缪尔忽然松手,第五攸一时收不住力,幸好有椅背挡住了他。 “是吗……”塞缪尔眸色变深,带着侵略感的目光落在在他脖颈动脉的位置 ——一般那里“向导素”的浓度会更高。 第五攸蓦然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塞缪尔,几乎咬牙切齿: “今天的治疗到此为止!” 他转身推开铁门,脊背都是紧绷僵硬的。 塞缪尔:“……” “黑巫师”走得太果断,他都没反应过来,沸腾翻涌的心绪稍稍降了温。 半晌,塞缪尔露出一个回味般的神情,轻舔了一下指尖。 02 休息室内,第五攸默默捂脸: 对不起,“黑巫师”,我抹黑了“第一向导”的称号。 什么都没问出来,还差最关键的问题,我确实有猜测,但真的不确定啊! 怎么办……难道要换“黑巫师”上吗? 第五次治疗,丹妮特丝依旧没有出现,还是上次那个娇小的助理来带路。 意识频道内系统突然冒出一句提示:【请玩家注意,本次任务节点已全部耗尽,请把握好游戏节奏。】 ——这是个游戏,字面意义上寻求娱乐和刺激的地方,征服一个病态的美人哨兵显然也是刺激的一种,特别是塞缪尔身上混合着“天使”和“恶魔”两种属性,对于一些喜好特别的人来说十分具有吸引力,而第五攸现在连完整的“自我”都还不具备。 系统突然的提醒似乎别有意味。 但第五攸完全没多想: 屋漏偏逢连夜雨! 塞缪尔的清澈度依旧卡在级别2上,本来上一次治疗正常进行的话就差不多了,现在全押在最后一次治疗上可就悬了。 重压之下,第五攸思维电转: 塞缪尔的母亲死于机械性窒息; 那条拉扯变形疑似凶器的毛巾; “黑巫师”靠近他时落在脖颈上的眼神; 塞缪尔渴望离开却又蒙蔽治疗师的矛盾行为; ……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了——赌一把! 不能换“黑巫师”,必须降低塞缪尔的好感度,而且“黑巫师”不知道塞缪尔未来的成就,不会特意针对他做布置! 塞谬现在的态度是因为他还占上风,拼着任务失败我也要狠狠挖开他的逆鳞!要让他忌惮到当上大牧首也会跟我保持距离! 03 最后一次治疗。 “今天还是‘精神共鸣’,”坐下后第五攸主动开口: “不过,会有一些改变。” “呵……”塞缪尔轻笑一声,头略微歪向一侧,脖颈的线条随着动作拉伸:“我的一切都在档案上,这是你最开始就知道的,也是你最初就考虑过的因素。” 塞缪尔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喑哑:“之前的那些‘共鸣’和接触,竟然让你觉得自己还不够了解我吗?” 第五攸吸了一口气—— “黑巫师”站起身:“只是确认一些细节。” 塞缪尔看着他越过投入牢房的光柱走近自己,甚至比第一次治疗时离得还要近一些,因此他不得不将头抬得更高。 “黑巫师”俯身,注视着他的眼睛,塞缪尔有些着迷的看着那双黑沉窒息的双眸,眼瞳中深处翻涌着愈加残忍的恶意,他期待着用自己的恶意同化“黑巫师”的那一天,几乎要等不下去了。 ——有什么微凉的东西触碰到自己的脖颈,在他意识到那是“黑巫师”的手时,那只手已经收紧了,压迫着他的呼吸,但并不严重。 塞缪尔的瞳孔收缩,目光控制不住的落在面前“黑巫师”的脖颈上,被高领毛衣遮住的脖颈,隐约能看见一些伤疤,身侧的手指蜷缩起来。 “黑巫师”俯下身凑到耳侧,黑发掠过侧脸,近的可以感受到皮肤的温度,他忍不住嗅了一下,还是没有“向导素”的气味。 微哑的嗓音在耳边轻声道: “你是先掐死她的?” 塞缪尔瞳孔骤缩,几乎是同时,他感觉到“黑巫师”的“精神触梢”入侵了自己的“精神图景”。 “精神共鸣”! “黑巫师”的“精神触梢”不再停留于浅层,甚至比过往的每一次都要更深入的挖掘,往最深藏的黑暗处探寻。“精神共鸣”时,哨兵的“精神图景”完全向向导开放,思维活动也会在某种程度同步,向导可以通过刺激郁结的精神节点迫使哨兵去回忆,以探寻对方最深层次的秘密。 没有人愿意被这样剖析分解,塞缪尔的“精神图景”如海啸般震荡起来,要将侵入的“精神触梢”一起拖入精神狂乱的狂潮! 与此同时“黑巫师”扣在塞缪尔脖颈上的手缓缓收紧,空气被进一步压缩,他开始感到缺氧,像是一边被锋利的刀片切割,一边又被柔韧的丝线勒紧。 之前数次“精神共鸣”的经验开始起效果,哪怕塞缪尔有意放纵自己“精神图景”的混乱,对他已经足够熟悉的第五攸也能很好的约束住自己的“精神触梢”,忍受着精神切割般的痛苦,他的眼眸甚至都还是平静的,视线落在塞缪尔的面孔上。 瞳孔震颤,面色潮红,眉眼间是病态而沉湎的迷醉,是一旦看清就不会错认的,无法自抑的兴奋难耐。 ——塞缪尔的母亲不是勒死的,是他亲手隔着毛巾掐死的。 颈部瘀伤分布有异,发现嫌疑人有主观恶意,这就是当初陪审团发现的破绽。 但是,还不够—— 塞缪尔的意识因为缺氧开始涣散,充斥着混乱噪音的耳朵艰难捕捉到“黑巫师”在耳边的话语: “当时,是杀死母亲更痛苦……” “黑巫师”的声音带上了颤抖,他在同步感知着塞缪尔的情绪: “还是……发现自己能从中得到快感更痛苦?” 塞缪尔的瞳孔骤然收缩,又瞬间涣散开来,精美的冰蓝色虹膜如精致细微的齿轮组,收拢扩散间演奏着人类最极端的情感。 一瞬间天地颠倒。 “黑巫师”松开手直起身,结束了“精神共鸣”。 他看了一眼摔倒在地的塞缪尔,平静地说道: “你高潮了。” 倒在地上的塞缪尔在窒息和高潮的双重刺激下咳嗽着,肢体颤抖着挣扎蜷缩,银白色的长发散落在他潮红恍惚的脸上,如地狱里痛苦而诱惑的魔鬼。 “黑巫师”恢复了平静冷漠的样子,像是演出落幕,一切重归初始。 塞缪尔在严重耳鸣的间隙,听到“黑巫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真无辜的时候被母亲虐待,杀死母亲后反而所有人都觉得你无辜,你追求这种扭曲的反差,所以一边希望脱离监禁,一边又试图蒙蔽所有人,这样的行为让你获得安全感,再以安全感获得自控力。” “但你是个天生的心理变态,宗教给了你最好的伪装,你挣扎过,用严苛的教条束缚自己,但品尝了禁果,就再也回不去了。” “鉴于你的情况,我的建议是永久关押。” 他仿佛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那般冷酷无情: “我会把这些写在治疗报告里。” 塞缪尔的颤抖还未平息下来,他用力掐着腿上绑的“苦修带”,声音沙哑地问道: “我的痛苦,让你满意了吗?” “黑巫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很遗憾,品尝你痛苦最好的时机是你杀死母亲的时候,但痛苦里还混着你自己扭曲的快感。” “你就像一朵发了霉,又开败的花。” “黑巫师”转身开门离开,狭小的房间重归平静,他再一次把塞缪尔独自留在冰冷阴暗的牢房里。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9. 回忆任务·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完)^^…… 01 【“回忆任务·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已完成,系统升级为‘中级’。】 【新增功能:回忆触发,该功能可让玩家在相似的场景和状态下触发角色的回忆。】 视野在踏出门的一瞬间暗下,再度亮起时,眼前终于不再是“监管处”那陈旧休息室的景象。 第五攸长长地松一口气,这种感觉像是生疏的演员好不容易完成一项高难度表演,放松之后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虚脱: 好累…… 视野内的“游戏界面”也恢复了正常的幽蓝色,各数值随着意识频道内系统的电子音而发生变化。 但这些第五攸现在都没精力去理会,他的精神力被过度消耗,思维变得飘忽迟滞,急需休息。 此刻他脚下踩着一块白色小地毯,面前是一扇蓝色的房屋外门,他的手压在门把手上,惯性的一用力,门就“咔哒”一声打开了。 第五攸愣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回忆任务之前的事情: 这是……我在“向导塔”的住处? 打开门是由一组镂空置物架隔出的门厅,透过置物架可以看到后面客厅的面积颇为可观。 第五攸有些迟疑的进门换上拖鞋,刚踏入客厅一步就忽然停下,仿佛有某种预感般抬起头: 客厅天花板的一角,监视摄像头亮着红灯,黑洞洞的镜头透出机械的冰冷,略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彰显着存在感。 // 首都塔,监控室。 宽阔的大厅内,巨大的屏幕上切割出林林总总数百个监控画面,几十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坐在屏幕前的椅子上仰头观看,有的悠闲喝着咖啡,有的皱着眉手按在内部座机上蓄势待发。 引导新人的前辈却没有在此停留,而是把新人带到一个单独的小房间里,指着桌上的宽屏说道: “你只需要负责这一个——‘黑巫师’的监控!” 首都塔内住着上百个未成年向导,每人都能分到一个豪华套间,为保证安全,统一在他们的客厅安装了摄像头并设立专门的监察岗位实时监控。 新人有点紧张:“好、好的,我该从什么时候开始?” 前辈看一眼腕表:“五分钟前‘黑巫师’进了一楼大厅,而只要‘黑巫师’在首都塔,你的监控画面里就必须一直有他,当然,睡觉和卫生间除外。” “换句话说——你的工作已经开始啦!” 新人初次操作,不免有些手忙脚乱,前辈是个不靠谱的性格,只知道抱臂在一边看热闹。 好不容易调出监控画面,前辈凑过来语气夸张地说道: “哟!正好他也在看你呢!来跟我们‘向导塔’的招牌打声招呼——你好!” 高清摄像头将“黑巫师”的面容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屏幕上。仅用漂亮难以描述他的长相:精致的眉眼,鸦羽般的眼睫,黑发墨瞳,纤细的鼻梁和浅色的嘴唇,明明几乎只有黑白两色,却又那么浓郁稠丽,带着东方特有的神秘又清冷的气质。 新人看着监控画面上那双黑沉幽邃的眼瞳,简直像能透过高清监控画面锁定自己,按在键盘上的手一抖,摄像头便被操控着转了一下。 一直轻佻散漫的前辈脸色骤然一变,一巴掌打开他的手: “你疯了吗?!‘黑巫师’最讨厌监控,你还当他面刷存在感?!” 新人被前辈的判若两人吓得一愣,脑子不由得想起之前听说的“监控科的人长期监控偷窥多少有点心理变态”难道是真的?! 两人大气不敢喘,所幸“黑巫师”很快便收回目光走向沙发,看着“黑巫师”的身影被沙发靠背遮掩,前辈松了口气,瞪着新人。 新人自知有错,乖乖低下了头。 瞪了一会儿,前辈才继续冷哼着说明工作:“你的工作很轻松,‘黑巫师’白天经常不在,晚上又基本在睡觉……进来的时候找人了吧?” 新人讪讪地笑了笑没说话,赶紧换了个话题:“具体是遇到什么情况需要我预警上报呢?” 前辈看上去也没兴致了,不耐烦地说:“出现违禁品、陌生人、突然倒地不起这类的……用用你那正常人的脑子,判断什么情况不正常还用我教?” 话虽这么说,前辈也补了一句:“我先带你几天——喏,我就在后面的休息室,判断不出来就喊我。” 02 站在门厅时就发现屋内采光很好,直到真正进入客厅第五攸才发现正对大门的墙壁竟是一整面的落地窗,一组宽大的真皮沙发面对落地窗安置,落日的余晖给客厅镀上一层金红的暖色调,整洁、安静而奢华。 他收回看监视器的目光,踩上实木地板走到落地窗前,把自己摔进沙发里,落日余晖也给他镀上一层金红。 好温暖……第五攸略微眯起眼阻挡阳光对眼睛的刺激,终于摆脱那阴冷窒息的地下监牢,感受着阳光驱散身体残留的寒冷,脑袋虚脱般尖锐空虚的疼痛逐渐隐没,思绪缓缓放空……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失神状态忽然惊醒,外面残阳还未完全落下,但天色已暗,下意识坐起左右看看自己在哪,回过神后又瘫回了沙发里。 沙发在柔软中又给予恰到好处的支撑,舒服得让人不想动,第五攸眨眨眼睛摆脱困倦,感觉自己活了过来,思维也随之恢复运转: 之前系统是说任务完成了……也就是说治疗成功了? 第五攸皱着眉回想最后一次治疗中的塞缪尔……治疗的成效貌似并不明显,不过自己最后那番话倒是狠辣直接、破甲穿心。 他看着视野内“游戏界面”变动的数值,心想:虽说塞缪尔的“清澈度”肯定不算高,但我降低了他的好感度,估计是这一项给我加分了。 回忆任务后第五攸“游戏界面”的各项数值变动如下: 视野左上方: 【扮演指数:84%】 【解谜进度:1.5%】 【攻略指数: 兰斯:70 安斯艾尔:10 诺曼:0 克洛维:0 丹尼尔:0 塞缪尔:-20】 视野右上方: 【系统(中级):130/500】 【任务列表: 新手任务·安抚被抓捕的哨兵(已完成) 回忆任务·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已完成)】 第五攸看着攻略列表里的【塞缪尔:-20】颇感满意,作为男主之一的塞缪尔人设实在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3000|16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经叛道,导致他任务后半程一直在怀疑游戏和自我怀疑,此刻板上钉钉的数值变动让他安下心: 果然游戏也不承认塞缪尔那扭曲变态的情感是“好感”。 被我狠狠撕开伪装之后塞缪尔总该收敛一点,而且这也方便了之后女主打开他的心扉,这种坏事我干,治愈女主来的套路,果然反派都是工具人啊…… 第五攸发散了一下思维,第一次对自己反派的身份没有反感: 后面很长一段时间肯定都不会跟塞缪尔有交集了,之前拒绝了“监管处”的邀请真的太明智了,要是预想生效,塞缪尔因为忌惮从此跟我保持距离就更好了。 除了塞缪尔的攻略数值变动之外,值得注意的就是“扮演指数”的变化和新增功能“回忆触发”了。 第五攸:84%……好险,虽然这种初始100%的一般降到60%会触发游戏惩罚,但80%也不是没可能。 第五攸:这个“回忆触发”的限制范围是不是有点宽泛了?而且生效时的规则也不清楚。 第五攸在意识频道内问道:【“回忆触发”的“相似场景”是要有多相似,“相似状态”是指生理还是心理状态?】 系统的电子音依旧冰冷平板:【更多内容请玩家在游戏内自行体验。】 【别这么冷漠嘛……】第五攸失望的吐槽了一句。 不知是不是这句抱怨起了作用,系统竟然又在意识频道内说了一句: 【温馨提示,建议玩家使用功能“观测”,指定对象为塞缪尔。】 【啊?他怎么了,不是已经有新的治疗师了吗?】第五攸有点不情愿。 系统不再多说。 第五攸犹豫了一下,依言使用,“观测”是第三方视角,压力要比第一视角小多了。 // “监管处” “单人关押区” 狭窄逼仄的单人牢房内,塞缪尔跪在简陋的神龛前,十字架泛着金属的冷光,阳光落在他银白色的长发、天使一般清冷端正的面容,以及——掐在脖颈的双手上。 那个叫凯瑟琳的向导让他想起了“黑巫师”最后一次的治疗,那双黑沉的、漠然的双眼。 掐在脖颈上的手缓缓用力,在窒息的痛苦里,塞缪尔的脸上渐渐浮出潮红。 然而,随着时间推进,窒息带来的无力感席卷了全身,手指渐渐脱力,在达到顶峰前就不得不摔落下去,他把脸埋在手里,在巨大的空虚中颤抖着哭泣,冰蓝色眼眸滚落泪珠,他呜咽如走失的幼崽: “不,你不能……让我对你上瘾之后,又离开我……” “不能……驯服我之后,又抛弃我……” 他跪伏在神龛前的地上,额头抵着地,银白色的头发落在灰暗的地面上: “我忏悔……我忏悔……” // 这次“观测”的剧情十分简短,却看得第五攸头皮发麻: Whatthehell……?! 他这哪里治疗成功了?分明是“更进一步”了啊! 这就是游戏给安排的攻略男主?!女主不是游戏亲生的吧?! “必须得做点什么”的紧迫感袭上心头,第五攸把手探进左侧的风衣口袋—— 20. 住所 眼前的景象让他手指一僵 01 第五攸风衣的左边口袋放着一部智能机,当初新手任务结束他摸到时还很惊讶: 手机放左边,常用手侧放了个金属烟盒? 拿出手机第五攸的第一反应是联系那位新任塞缪尔治疗师凯瑟琳·霍尔小姐,但又记起对方似乎对自己颇有微词。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应该直接联系“监管处”的负责人从源头解决问题,但考虑“黑巫师”的身份又认为“监管处”跟自己互不隶属肯定不会卖他面子——这一点毫无根据,只是他非常希望不同领域的人互不打扰(比如他和未来的大牧首塞缪尔),以至于他自己就先实行起来了——所以应该通过向导塔的高层以“把塞缪尔加进向导黑名单”之类的方式从源头掐断他能出“监管处”的希望! 结果当他按亮屏幕,智能机自动人脸识别开启后,第五攸就明白为什么手机放在左边衣袋了: 通讯录没联系人,聊天软件没好友,连短信都清得一个不剩,干净如刚出场的新机子。 ——塞缪尔离开“监管处”的希望掐没掐断不知道,第五攸联系己方势力的渠道倒是先断了。 一瞬间第五攸有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凄凉感,整个人都凌乱了: 不是……我贵为“第一向导”,手机里不该有一堆大人物的联系方式吗?就没有想走关系认识我的人吗?我难道平时找人都靠腿吗?! “你怎么活成孤家寡人了啊?!”按照你这人设我连引入外部因素影响主线剧情的路都没法走了! ——幸好思维还清醒,及时刹车没把后半句说出来。 第五攸进入手机设置检查了一下本机信息,也不知该不该庆幸好歹SIM卡是有的。 通话记录也是空的,这让第五攸不禁想到另一种可能: 难不成我记忆力超群所有联系方式都存在脑子里?毕竟别的不说至少我需要联系助理小姐吧? 不过第五攸随即发现这可能性就算是真的也没用,毕竟这份记忆又没传给自己……难道“回忆触发”功能就是用在这些地方的? 第五攸返回拨号界面。 等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生。 第五攸:“……” 他把手机塞回衣袋,重新瘫在沙发上,像只郁闷的黑猫。 面前巨大的落地窗提供了优越的视野,此处离地至少百米,从高处俯瞰繁华都市景象很容易让人生出睥睨之心,但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也会在不经意之间钻出。 正好窗外残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殆尽,天色暗下,屋内感应灯自动亮起,智能窗帘无声合拢,暮色的凉意被阻挡在外。 第五攸把自己从沙发里撑起来准备起身,却忽然看到面前的黑曜石茶几上摆着一个小药瓶。 茶几上摆得东西不少,花卉、水果、铁艺摆件、点心,还有一壶热腾腾的茶,水果表皮蒙着一层细腻的雾,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显然是有人在他回来前刚布置好,小药瓶在其中毫不起眼。 第五攸把药瓶拿起查看。十分普通的透明橙黄色小瓶子,配着白色旋盖,约十厘米高,里面叠着十二三个白色药片,药片很大,看着像咀嚼片或泡腾片。 药瓶上什么标签都没有,第五攸下意识想闻闻气味,想起自己没有嗅觉和味觉,不禁担忧: 要是有人把入口的东西换了我岂不是也发现不了? 他把药瓶放回原处,决定好好探索一下这里。 第五攸起身环顾四周,装修华贵的客厅空旷安静,他略微辨别了一下客厅的几个门,决定先去卧室,进房间前看了一眼角落的摄像头,它仍保持着刚进门的样子。 02 卧室的面积直观感觉不比客厅小,摆放着Kingsize的大床仍显空旷,旁边还连着盥洗室和一个步入式的衣帽间,在衣帽间巨大的穿衣镜前,第五攸第一次看清自己的全貌: 他身材清瘦,身高约一七五,不愧是游戏人物,身材比例极其优越,黑风衣显得腿格外修长,不过脱下外套后,身体看上去就过分纤细了,衬着没什么血色的皮肤有种病态的孱弱。 第五攸伸手摸摸自己,很容易就能透过单薄的皮肉摸到骨头……有种质量不好很容易摔散架的感觉。暗叹一口气,想起任务中自己明显跟周围人不在同一个季节的衣着,这具身体真是体质堪忧。 他朝镜子走近两步,看到自己黑发的发尾略长,又穿着高领内搭,像是在遮掩什么,于是把领子折下来,眼前的景象让他手指一僵 ——脖子上,一圈烧伤般的疤痕。 疤痕陈旧,至少是五年前的了,在脖颈下方靠近肩膀的位置绕了一圈,看上去甚至很规整,疤痕边缘有轻微放射状的溢出。 第五攸迟疑地摸上去,手感粗糙,被抚摸的位置没什么感觉: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伤疤……别的地方也有吗? 他解开衣扣卷起袖子,仔细看了一遍,最后发现除了脖颈以外,只有手腕上有一些不明显的浅色疤痕,像是受伤后没好好处理留下的。 这时,视野内“游戏界面”中的【解谜进度】忽然闪了闪,变换成【解谜进度:3%】。 第五攸有些惊讶: 这样摆在明面上的线索也会增加【解谜进度】? 这一项数值只跟我的角色有关? 研究了一会儿没有别的发现,第五攸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探索别的地方。 卧室同样装修精致华贵,但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气,一进门他就格外注意,发现其他地方好像都没装监控——怎么说也是官方部门,应该不至于用针孔摄像头吧?房间打扫得像家政广告里的样品房,都找不到什么私人用品。 打开衣橱发现有很多款式相近的深色衣装,各自成套分门别类的放好,然后他终于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一个小隔层里藏着一部手机,用它打给自己手上的智能机,发现连号码都不显示——竟然是不记名手机。 不记名手机上的联系人列表里有两个名字: “兰斯”,和一个奇怪的“医”的单词。 看到“兰斯”这个名字第五攸当即挑起眉: 是你!对我好感度超高、前景堪忧的大兄弟! 至于另一个备注为“医”的联系人:医护、医院、医疗?能联想的方向只有这些。 没有其他相关情报,第五攸也不敢贸然联系,确认了一下电量充足,便把不记名手机又藏回原处。 做完这些第五攸感觉之前的疲惫都回来了,累得直起身都费劲,看向卧室柔软的大床: 趁着游戏没闹幺蛾子,赶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3001|16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休息吧。 03 疼……头好疼! 心跳震得胸腔发闷,喘不上气…… 好吵,哪来的警报声? 醒过来……快醒过来! “!”第五攸猛地睁开眼,瞳孔涣散,有那么几秒钟大脑一片空白。 他在窒闷感中清醒,把上半身支起来,努力吸气,可肺部的扩张却好似压迫到了心脏,一股尖锐的疼痛让他呛咳了两声,用力按住胸口。 耳边尖锐的鸣叫一阵一阵刺得头痛,他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在耳鸣,感觉心脏每一下的跳动都艰难而痛苦。 不行……我得吃药…… 药还在客厅的茶几上。 第五攸伏着柜子下床,手脚末端都是麻木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能摸索着墙壁慢慢往外走。 【“回忆触发”生效中……】视野内忽然出现一行系统文字,随即眼前出现了另一幅场景: 【昏暗的走廊,自己似乎正躺在一张轮床上被人推着,一阵阵恍惚的视野只能看到破败的天花板和裸露的陈旧管道。 好疼! 身体到处都好疼,喘不上气,周围……周围有什么人在说话: “……怎么样?还能再……” “……加重了……我怕出事……” “我们去……院长?” “……算了……再看看……”】 眼前的场景消失,第五攸突然失去平衡,还未落地便失去了意识—— // 监控室。 深夜。 负责守夜的新人有点熬不住,偷偷把屏切出去玩牌,到底是工作第一天,不敢太明目张胆,还时不时切回去看一眼。 这一次他扫过一眼,屏幕都切回牌局了,却忽然觉得不对,赶紧又切回去: 套间的客厅没有开灯,夜视仪拍摄的画面上,“黑巫师”不知怎么扶着墙出来了,新人不禁放大画面想看得更清楚些: 梦游? “黑巫师”走的摇摇晃晃,确实有点像梦游不清醒的状态,新人印象里在交接工作的时候没听说“黑巫师”有梦游症,但想起那不靠谱的前辈又不放心,犹豫着要不要去叫人。 监控画面里黑巫师松开了扶着的墙壁,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一头栽进了沙发里! 新人头皮都炸了,猛地一起身腿“嘭”得一下撞在桌子上。 被慌张的新人叫醒,前辈原本还不耐烦,看到画面的一瞬间也清醒了。 新人急道:“不是说‘黑巫师’身体不好吗?我们赶紧通知医务室吧!” 前辈抬手阻止:“先等等!有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情况,他半夜不舒服起来吃药,先等个五分钟,随便喊人打扰他会倒霉的!你真的确定他没意识了?” 新人脸色都发白:“真的!他突然像断电一样栽倒了!” 前辈神色犹豫不决,新人急得要命但不敢善作主张,他来之前也听说了这位“黑巫师”脾气不好。 在两人的煎熬里一两分钟简直有半个小时那么长,终于,他们看见“黑巫师”抬起一只手臂,拿到茶几上的药瓶,扭开倒了一片,又过了一会儿,“黑巫师”坐起来,靠在了沙发上 ——两人齐齐发出一声溺水被救般的抽气声。 21. 支线任务·完成与好友兰斯的见面1 01 第五攸硬是在沙发上坐了半宿。 昨晚历经艰险吃上药之后,他本想在沙发上等一会儿看看药效再决定是回去接着睡还是出门求救,结果不知是药的后遗症还是精神不济,他以为自己是醒着的,结果一睁眼就发现天亮了。 ——他难以置信地转头去看客厅的挂钟,稍微一动酸疼感就席卷全身,在晨曦的微光里僵成了一道半身不遂的剪影,这下彻底清醒了。 视野内的“游戏界面”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动,入睡前还是【解谜进度:3%】和【系统(中级):145/500】,现在已经变成了【解谜进度:6.5%】和【系统(中级):180/500】。 是因为突然发病?还是因为触发的“回忆”? 昨晚的情况实在顾不上这些,第五攸也不记得数值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动的。 除此之外,视野的右下角还多出了一行系统蓝字: 【状态:情绪低落……】 系统的解说总是这么及时:【检测到玩家新增debuff状态,目前角色因“情绪低落”出现躯体化症状,请玩家尽快脱离此状态。】 仿佛全身被灌了水泥般僵硬的第五攸:“……” 他想了想,慢慢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身体挪到门厅旁边,抬头幽幽地盯着墙角的摄像头: 为什么没人帮我喊医生? 要你何用啊! // 监控室内。 大晚上被“黑巫师”吓得不轻,新人连夜写好了情况说明准备交到上面去。 此刻他正把说明给前辈审阅,同样半宿没睡的前辈难得看上去稳重了点,正皱着眉琢磨用词: “不能用‘晕厥’,就算是‘怀疑’也不行,还是换成‘疑似行动能力受限’比较好,显得没那么……” 面前新人忽然见了鬼一样猛地一颤,背对着屏幕的前辈顿时一僵,对着新人做口型: 他在看我们? 新人僵硬地点了一下头。 前辈卡顿地转过身:高清屏幕上,“黑巫师”那张精致的脸苍白、沉郁、缺乏生气,更衬得那双黑沉的眼眸透不出一丝光般的窒息。 “我们……报告还交吗?”明知他看不见,新人还是不由自主降低了声音。 前辈拿着那张情况说明如同拿了个烫手山芋,脸色摇摆挣扎片刻,最后还是敌不过威胁,一言不发地把那份报告塞进了碎纸机。 新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报告化为碎纸屑,抬头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盯着前辈,前辈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你想上报自己去,反正我没见过这张纸。” 新人:“……” 02 联合政府首都·一区 首都塔 早晨七点,凯特忙碌的身影便出现在一楼大厅。 这栋地上28层地下7层的建筑矗立在首都一区的郊外,孤零零的摩天大楼衬着周围的荒地有种突兀耸立的不协调感。高大的围墙、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以及周边荒地上拉的铁丝网,与其说是面向公众的政府办事处,倒不如说是敏感的军事基地。 向导塔从15到28层都是未成年向导住宿区,共计228人,占整个首都向导总人数的0.12%,换句话说,首都官方记载的向导总数约为19万。 作为人口破千万的大都市,“第三性征人群”的数量大约在200万,按其中五分之一是向导来计算,向导的数量也至少在40万人次,政府掌握的数字连一半都不到。 发现向导、登记向导、控制向导,是整个首都塔重中之重的工作。 虽然步履匆匆,但凯特还是真诚地跟每一个遇到的人打招呼。 这么早出现在大厅的主要是安保人员、前台接待小姐和清洁工人,上早班看到这么友善的笑脸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等凯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众人不免议论两句: “可怜的凯特,每天都这么忙碌。” “可不是,别的助理至少要到九点才上班呢。” “希望她能靠‘黑巫师’多攒些人脉,也不枉这几年辛苦。” 向导们的助理之间流传着一句话:“如果你的雇主要求你八点上班,你就八点准时去敲他的门,这样不出一礼拜他就会主动让你推迟一小时了。” 而事实上就算推迟到九点也有很多向导没起床,助理们也乐得不用工作,先去四楼餐厅喝喝咖啡聊聊天。 凯特的忙碌算是整个向导塔独一份的。 一个棕发姑娘到:“这有什么可怜的,她的雇主可是‘黑巫师’,肯定经常能见到很多位高权重的人,这样的忙碌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旁边一个红发小伙子不屑的哼了一声:“搞清楚,所有助理都是由政府雇佣,再忙碌也不会涨工资的!况且,经常见有什么用,那些人在乎的是‘黑巫师’,可不会结交一个助理!” 红发小伙子名叫肯特,据说曾经也应聘过向导的助理,而现在他只能当一个前台服务生,于是对所有的助理都是酸言酸语的。 棕发姑娘促狭的笑了一声:“可不是,肯特,想必你就是知道向导助理是个苦差事,才故意没选上的吧?” 众人笑了起来,肯特的脸气得快跟头发是一个颜色了。 // 通往向导居住区的路线安保严格,专用电梯上下都要刷证件,下电梯后又得经过一道安全门,然后才真正抵达。 凯特一路上到顶层,熟门熟路的沿着走廊往前走,走廊的涂装是强调冷静和理性的蓝色,装修的柔和又不失童趣,柔软的印花地毯完全吸收了高跟鞋的踢踏声,她最终停在走廊尽头的蓝色房门前。 凯特抬手敲了敲门,习以为常的在敲过三次无人应答之后,拿出钥匙自行开门,进门把自带的拖鞋换上,往客厅走之前下意识看了一眼监控。 今天天气不错,晨曦透过落地窗照亮整个客厅,“黑巫师”正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靠背上方露出他的黑发。 凯特走到沙发背面,略微弯腰看上去像在跟雇主通报自己来了,但实际上她什么都没说,弯腰的时候嘴里还打了个哈欠,然后随意的起身在旁边坐下。 ——她在有监控和外人的时候都是这么演,早已驾轻就熟了。 凯特一边坐下一边说道:“听说你的监控员换新——” 话说一半她便噎住了: 窝在沙发里的第五攸半敛着眼睫,精致的眉眼笼罩在额发的阴影里,透着缺乏生气的阴郁颓丧。他掀起眼帘看了凯特一样,沉郁中透着尖锐的破碎感,就像一件被打碎的瓷器,碎裂的同时也具备了无数锋刃。 凯特立刻不动声色地坐直了: 怎么一大早心情就这么差? 凯特敲门的时候第五攸没应,因为实在没力气,听见她说监控员才抬头看了她一眼,结果助理小姐立刻就不说了。 第五攸:“……?” 凯特轻咳一声,以示自己已经是工作状态了: “我听大厅保安从他在‘监管处’当保安的朋友那里听来的消息,‘天使’塞缪尔的新助理确定了,是一位名叫凯瑟琳·霍尔的向导。昨天新向导刚跟他见完面,立刻就去找了‘监管处’上层,投诉你违反规定,恶意伤害哨兵的‘精神图景’,造成严重后遗症。很奇怪,你们都没什么交集,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找你麻烦?” 聊到塞缪尔,第五攸又想起昨天无疾而终的尝试,顿时提起精神:“是塞缪尔·休对她做了什么吧,他很擅长引导和操控。” 凯特有点惊讶:“是他在背后搞鬼?” 她想了想,表情认真起来:“但你当时完成了治疗,他没理由报复。” “你就不奇怪为什么治疗完成了,他却还被关在‘监管处’吗?” 为了让助理小姐充分认识到塞缪尔的危险性,第五攸撑着低功能状态的身体循循善诱: “他不是报复我,只是变态而已。” 凯特皱眉:“怎么说?” 第五攸决定先放一句有冲击力的话:“最后一次治疗,我掐着他脖子让他回忆杀死母亲的时刻,他姓高潮了。” 凯特:“……” 凯特:“你的治疗手法貌似也不是很正常。” 吐槽了一句雇主,凯特赶紧再问:“那你是怎么让他的‘清澈度’达标的?” 关注点这么专业吗……第五攸只好按照自己的理解描述给她 “他自控力很强,甚至能自主构建‘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3002|16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神屏障’,但对哨兵来说,精神状况和心理状况不完全等同,不接受‘自我’只会让精神状况变糟。” 凯特尝试理解:“……所以,他干脆疯了,‘清澈度’反而提高了?” 说完凯特觉得这简直细思恐极:这么一说那些看似正常的哨兵里,还指不定有多少高能反社会人格呢! 凯特神情凝重:“当时你一个月不到就结束工作,又说没得到满意的痛苦,我就没细问,没想到被赞为‘天使’的塞缪尔竟然这么扭曲!” 第五攸:啊?我还真的到处“体验”患者的痛苦? #带上“痛苦面具”jpg. 而凯特则想起了塞缪尔那精神越来越不正常后面干脆消失的女助理,觉得自己可能是对人家有点过分了。 发觉话题有点歪,第五攸赶紧正楼:“我在报告中写了建议永久关押,但只有我这么写。” 不管游戏有没有根据玩家行为补完剧情,反正他已经这么说了。 凯特严肃地点点头:“有你这句话,‘监管处’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把他放出来的,我会关注这件事的!” 第五攸:“……” 不是,就你自己去关注吗?我们就没什么强有力的关系来处理这件事吗? ……难道这就是主角光环? 第五攸心累的想:算了,我也多用“观测”留意塞缪尔那边的情况吧。 他现在的身体情况真的不容乐观,只是说几句话就有种气息奄奄的感觉,但该怎么摆脱这个debuff又实在没有头绪。 要不还是去趟医院吧…… 坐在一边的凯特发觉第五攸的情绪更差了,心下着急,决定提一个会让他高兴的话题: “对了,你好像有段时间没去见你那位混黑的朋友了!” 第五攸默默转头看向她:朋友?我吗? 凯特进一步道: “我去帮你多领一些药带给他?下午研究院的项目可以先推后。” 你今天就去见见他呗! 第五攸看着花样暗示的凯特:……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这时,意识频道内响起系统平板的电子音:【“支线任务·完成与好友兰斯的见面”已开放,请玩家自行决定是否接取。】 第五攸一愣:【可以不接?】 系统:【支线任务的完成能使主线更加丰富,建议玩家接取。】 第五攸:【……】 本来以他目前的状态,一口回绝才是正常。 但是,任务名称中的描述却让他犹豫了。 “好友兰斯”……好感度高到能直接完成他的攻略任务,不记名手机上的两个名字之一,就连助理凯特都建议他去…… 之前不管游戏给多少要求、暗地里操控了多少,第五攸觉得至少行动还是受自己的思维控制,只要他想就能跟游戏对着干。 但这个debuff却让第五攸感觉自己就是一堆数据,有种随时会被更改、干扰的恐惧,他想摆脱现在这身体沉重行为不便、像一团灰烬一样迟钝空虚的状态,但事实是靠自己就是做不到。 思考片刻后他做出决定。 第五攸摇摇头,对凯特道:“我自己去拿就行了。” 涉黑、不记名手机,显然这位友人不能见光,拿这里药物给他肯定也是违规的,第五攸怕她出岔子。而自己好歹有个“第一向导”的头衔,总比她风险小些。 见他答应了自己的提议,凯特高兴的坚持道:“我去吧!虽然大家都这么干,但我被查了你还能捞我,你出事我可没办法。” 要是我都会因此“出事”,还怎么捞得动你,这么想着,第五攸也没再阻止,他是真的状态很差。 事情说完,凯特就准备离开,临走前还非常谨慎的鞠躬告别,做足了样子。 一打开大门,之前被隔音优良的墙体隔绝在外的噪音潮水一般涌进来: 哭泣声,尖叫声,还有争吵声。 哦,今天是家长见面日来着…… 凯特动作忽然一顿,她下意识想转头看一眼第五攸,转到一半又控制住了自己: 怪不得心情这么差…… 她仿佛什么都没发现一样说道:“那我先走了,你去七区注意安全。” 22. 支线任务·完成与好友兰斯的见面2 01 “你去七区注意安全。” 助理小姐的最后一句提醒,为第五攸开启了新地图。 事实上联合政府首都只有六大区,其中一区是无可争议的政治中心,六区是位于城市边缘的工业区。所谓的七区其实是依附城市而生的贫民窟,无数流民、弃民、偷渡者、黑户在此聚集,各种犯罪组织也应运而生,是一片法律真空地带。 当权者原本是不想管那里的,难处理且没什么收益。而留着不仅能当下水道承接城市的阴暗面,还能作为对照组衬托起民众的幸福感,一举多得。 直到七区的犯罪竟然涉及到“向导人口贩卖”,才触动了高层敏感的神经,直接派遣军队下场狠狠收拾了一顿。这时人们才发现七区竟然有不少组织跟首都势力勾结,枪械、药品走私,人口买卖早已成规模 ——新手任务中莱恩·伍德经营的涩情场所要是放在七区那根本就不算个事了。 那次行动一共救回十二名向导,其中九名是七区原住民的孩子,另外三名则是从别的城市绑架、拐卖来的。向导塔在那三名向导身上大做文章,猛刷一波声望,那段时间主动前来首都塔坦白向导身份的都上升了23个百分点。 他们本还想让“黑巫师”去摆拍几张做个联合营销,实在是这位“第一向导”的外表跟和蔼可亲沾不上边,遂换人。 ——所以,第五攸要想去七区面见友人,怎么去还在其次,该怎么保证安全才是重点问题,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随便被谁给上一棍子就是当场交代在那的节奏了。 但从助理小姐的反应来看,这对“黑巫师”来说似乎根本不成问题,最后那句提醒更像是在掩饰别的什么事情。 这样一来,他能想到的可能性有两个:自己有办法保证安全;好友兰斯有办法保证他的安全。 第五攸比较倾向于后者:一个在七区混黑的哨兵,背后有“第一向导”为他定期维护精神状态,还能稳定提供药品作为筹码。多少注册在案的哨兵都没这待遇,混的肯定不差,没准都在七区割据一方了。 于是第五攸在沙发上缓了一回儿之后,去房间找出那部不记名手机——他其实有心想再多吃一片药看看效果,但药瓶上没任何标签,又找不到理由问别人,担心雪上加霜,只能作罢。 话说……“黑巫师”是怎么跟朋友相处的?跟平常人一样吗? 第五攸纠结了一会儿措辞,最后给联系人“兰斯”发过去一则短讯: [第五攸:今天下午有时间见一面吗?] 大概等了五分钟,对方回复:[兰斯:好的。] 然后又发来一张图片,是一份标注得密密麻麻的地图,上面标记了一处地点:[兰斯:这次换在这个安全屋。] 第五攸回了一个[好],然后又等了十多分钟,结果对方再没有新的消息过来了。 第五攸:……?! 真让我自己去啊?! 兰斯的消息简洁明了没一句废话,端的是爽快干脆充满信心。 ……真谢谢你们这么信任我! 第五攸泄了气倒在床上: 【我现在取消任务还来得及吗?】 系统冰冷平板的电子音不含一丝人情:【请玩家按时完成任务。】 说完,任务后面还多出了一个倒计时: 【任务列表: 新手任务·安抚被抓捕的哨兵(已完成) 回忆任务·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已完成) 支线任务·完成与好友兰斯的见面(进行中11:59:55)】 第五攸:【……(想骂人但没力气)】 // 这时,客厅响起铃声,有人在外面通过可视门铃通传道: “打扰了,您的早餐。” 然后不等里面应答,外面的人就自己打开门进来了。 第五攸微愣,因为之前助理凯特同样是自己开门进来,但她没有按门铃。 门铃声虽然不刺耳但动静也很大,而敲门声就小得多,助理小姐似乎只是单纯走个过场。 他翻身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慢慢走出房间。客厅里的两名身穿黑白制服的侍应生没有对他的出现有任何反应,一人推餐车一人负责摆放,完成工作后两人离开前朝第五攸鞠躬行礼,全程头也不抬。 沉默、周全、不容拒绝。 第五攸在餐桌边坐下,早餐非常丰盛,考虑到他是东方人,还有许多面点粥饼一类的食物,色泽鲜亮,让人食欲大开。 我也许不是完全没有味觉吧…… 第五攸细细咀嚼一块金黄的鸡蛋饼,一分钟后宣告尝试失败,实在是没尝出一点滋味,饼本身倒是柔韧劲道,口感一流,但这种没有味道的机械性咀嚼刺激到他的喉咙产生呕吐反射,顿时食欲全无。 他放下筷子,看着面前一桌能看不能吃的美味,深刻理解了为什么“黑巫师”会是疯批厌世的人设——他现在都想报复社会了! 最后第五攸只能喝粥,半小时后看着侍应生又进来习以为常的收走所有食物,坐回到落地窗前的沙发里,早晨温暖的阳光落在他的黑发上,气成了一个尖刺海胆。 02 食物带来血糖的升高让第五攸感觉舒服了一些,重新梳理一下目前的困难: 一,从这里到七区遥远的路程。这个困难第五攸觉得自己克服不了,别说想起“开车”二字大脑只有一片空白,就算会开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撑不住几个小时的车程。如果实在没有别的渠道,就算被怀疑他也只能主动要求助理小姐送他了。 二,在七区的安全问题。虽然“黑巫师”精神力强大,但也不可能用“精神触梢”攻击每一个有威胁的人,容易引发动乱不说,对他自己也负担太大,而物理层面的攻击和防御力都几乎约等于无,这条路无解。 换个思路……能不能让别人都注意不到我?悄无声息的潜入……伪装?变装? 或者能不能用精神力干扰别人的感知? 他有了想法,但距离实施还远得很,忍不住跟系统抱怨:【作为游戏竟然都没个技能书可以学习。】 系统应声而答:【当前为玩家开启技能获取指引,请根据系统引导前往获得。】 第五攸:【……】 第五攸:【我要是不问你会主动说吗?】 系统秒答:【不会。】 第五攸:【……(什么都没说但感觉骂的很脏)】 // 根据系统指引他需要前往12层的图书馆借阅文献,他换了衣服出门,沿着走廊朝电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3003|16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方向走。 走廊里不时还有愤怒的尖叫和争吵声,刺激到第五攸目前虚弱的神经让他有些烦燥。 一路上没有遇见其他人,直到坐上电梯下行,中途上来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看到里面竟是“黑巫师”,激动地一把捂住嘴,噌噌走进电梯。 电梯光滑的内表面像镜子一样映出里面的人,第五攸余光瞥见年轻女孩用力把自己挤在角落里,激动得弯着腰,脸都红了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是“黑巫师”的向导小迷妹呢。 第五攸随意感叹了一句,在十二楼走出电梯。 顺利来到图书馆门前,径直走入。 前台低着头的管理员习惯性道:“请出示——” 下一秒抬头看见是“黑巫师”,一个紧急改口:“——您请进!” 监控室内。 新人不确定的问前辈:“这算异常行为吗?” 玩着手机的前辈翻了个白眼:“去图书馆?你认真的吗?” 新人倒有他自己的逻辑:“可他是‘第一向导’,还有什么知识是他不具备的?” 前辈浑不在意的猜测着:“也许是为向导塔举办的讲座做准备,总得给小孩子说点基础的东西。” 新人:“可是讲座在昨天啊?” “反正向导塔三天两头有讲座——”前辈突然发现了华点:“不是等会儿!你竟然去听向导的讲座?!” 03 第五攸按照系统指引找到一份关于“精神暗示”的研究报告,是一种以“精神触梢”为媒介,通过向对方灌输认知以误导对方意识的技巧。 举个例子,你跟一个人在走廊拐角即将迎面相遇,而你希望对方对你视而不见,这时就可以向他灌输“你看到墙上的一幅画,听到了窗外的鸟鸣,皮肤感受到走廊的空调风”,这样对方就看不见你、听不到脚步声、感受不到擦肩而过带起的气流,从而达到“心理隐身”的效果。 听上去似乎很厉害,实际应用效果却不稳定: 首先,这只是误导认知而非蒙蔽感官,真实的感受并没有消失,只是停留在潜意识,被催眠或是受了刺激都有可能让对方想起来。 其次,是误导的“力度”问题,暗示得太轻,达不到效果,暗示得太重,反而会让对方起疑:“我为什么突然在意墙上的一幅画?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嗯?刚才谁过去了?” 最后是适用性的问题,哨兵因为过于敏锐的感知在容易受伤的同时,也让他们对来自外界的干预非常敏感和抵触,而向导就更不用说了,估计精神触梢刚探过来就被发现了。 因此这项技巧最佳的应用对象是普通人,最好是非特定场合遇到陌生人,对方本来就不认识你,萍水相逢没有任何预期,只要事前事后没有发生让对方觉得奇怪的事,就能达到风过无痕的效果。 第五攸:好技能,学了! 虽然对“黑巫师”的天赋有心理准备,但第五攸依然被这学习速度惊到了——甚至感觉这都不是学习,而是身体原有的能力被唤醒,如臂使指般的丝滑顺畅。 他从图书馆出去,一个刚进来男人和管理员都对他视而不见,而向导对情绪的把控让第五攸确认对方并非故意回避。 接下来就是该怎么让助理小姐送他去七区了。 23. 支线任务·完成与好友兰斯的见面3 01 其实第五攸并不太担心说服凯特的问题,助理小姐对他的站边和维护有目共睹,去见好友兰斯也是她先提议的。 以防万一他还是准备了一套说辞,没想到午餐时间凯特借着过来送干洗衣服的机会,直接在他耳边悄悄说到: “安排好了,下午一点出门就行。” 不需要开口就万事俱备的第五攸放下心,甚至都感觉自己状态好了一点——虽然一看“游戏界面”右下角还是:【状态:情绪低落……】。 然后等午餐摆上桌,他就真的情绪低落了: 相比较早餐看上去更加丰盛美味,莹白的米饭,金黄清澈的鸡汤,青翠的蔬菜,鲜亮诱人的肉……味如嚼蜡,十分难吃。一些食物在失去味道后口感相当诡异,吃肉的时候因为口感跟舌头太像还差点咬错。 最后第五攸只能几乎不嚼直接往下吞,一顿饭吃得喉咙疼,终于认输了: ……下次还是把食物打成糊直接喝吧。 下午一点,第五攸准时出现在一楼大厅。其实只要多在首都塔大厅蹲守,遇到“黑巫师”还是很容易的,但他走过之处依然会造成短暂的安静和隐蔽的注目礼,情绪各异的视线如同黑暗里的光束那样明显,没有声音却让第五攸感受到“吵闹”。 门禁没有报警。 首都塔的所有向导外出都必须通过助理报备,而助理小姐卡了一个系统BUG:先外出申请,再取消,趁着取消申请还未生效,再申请一次,等系统提醒申请冲突就卡成功了。这会导致系统内没有外出记录但门禁可以通过,而门禁会误导监控室以为是正常外出,从而不向上级报告异常。 ——当然这些第五攸都是不知道的,他只觉得一路都很顺利,庆幸自己的人设不需要搭理任何人。 凯特开车在外面等候,这次就不是新手任务里那辆惹眼的豪华商务车了,换了一辆低调些的,贴着防窥膜的后座上有一大袋药品。 上车后行驶大约一小时到市区,然后再换车前往七区。 第五攸看着助理小姐娴熟的流程,忽然问道:“这样不会导致你被怀疑吗?” 他们现在用的是凯特自己的车,身为向导助理周期性的前往七区,很容易会被怀疑她在中间做什么倒买倒卖之类的违法事。 凯特被问得愣了一下,然后回答:“也许会吧,不过我也算事出有因。” 然后她又补了一句:“而且我有点异常行为,上面还更放心些。” 助理小姐轻描淡写两句话揭露了上层与“黑巫师”之间暗潮涌动的利益与博弈关系的一角,第五攸想起自己藏起的不记名手机,和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联系人,心下感慨: 反派之间也不知是铁板一块啊。 02 行车数小时,凯特驾驶平稳,但第五攸还是晕车了,凯特转头就看见他神情恹恹,生无可恋,担心地问候了一句,而第五攸只是拎上药品摆摆手——他怕自己开口就要吐。 迎着半下午的阳光,他从荒芜的六区边界,前往破败拥挤的贫民窟。 七区直观给人的感受就是拥挤和混乱,毫无秩序可言的低矮自建房挨挨挤挤,分隔出无数的小路和胡同,有些房屋几乎就是垃圾堆出来的,连个形状都没有,路面上污水横流,在六月份的天气滋养着恶臭和蚊蝇。 他闻不到味道,但依然有种鼻黏膜受刺激的难受感。 从远处看这里低矮平坦,等真正置身其中才感受到要把人淹没的无序混乱,同一个方向都有三四条不同的小路,让人无从下手。 第五攸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大意:别说遇到危险了,光是找路就能要他半条命。 正在他进退维谷的时候,视野内出现了一份实时导航地图,标记着当前的位置和前进路线。 竟然不需要他开口就主动帮忙了? 怕系统恼羞成怒关闭导航,第五攸压下吐槽欲,将袋子换了一只手提,正式踏上访友之路。 // 七区脏乱狭窄的道路上,一个体形消瘦身高约175公分的年轻人踩着积水沉默地走着。 他一身黑色的西服套装,衬衫马甲一个不少,但穿得很随性,外套搭在肩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头上一顶黑色礼帽压住凌乱的头发,帽檐遮住了半张脸。 在七区,这么体面的衣着一般意味着他是某个黑手党的成员,而且地位不低。 年轻人上半身微微前倾,维持着一个闲庭信步但又时刻紧绷随时能暴起伤人的状态,个人气质已经完全融入了这片混乱又残酷的底层世界,路上遇见的人都下意识回避不去看他,以免招惹麻烦。 他走了一阵,在一个偏僻的房子前停下来,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的过分甚至可以说是少年气的脸,湛蓝的眼眸在看到门前一身黑的向导时,消融了戒备露出笑意: “哟!” // 第五攸当场呆滞。 随意打了声招呼后兰斯很自然的越过第五攸,背对着他一边开门一边说道: “上次的安全屋被帮派火并毁了,这个是我新找的,没有人知道。” 打开门后,兰斯将礼帽取下来放在架子上,然后侧身给他让开路 第五攸呆呆地转过身看着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这位出现在第五攸面前十分自来熟的哨兵,看上去年纪比他还小,个子不比他高,体型似乎也不比他健壮多少,要不是能看见他身上逸散出的“精神触梢”,第五攸几乎要以为系统导航出错了! 回过神的第五攸瞳孔地震:这就是我那在残酷七区混黑的好友?! 西装少年的头发是一种偏暗的赭红色,眉眼很有些精致,但长相并不女气,下颌线条干净利落,衬着疏于打理的头发和举手投足间习惯动手解决问题的干练,反倒有种凌乱不羁的帅气。 此刻对方似乎是心情雀跃的缘故,浑身散发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春恣意的气息。 ——朋友你跟“黑手党”三个字也太不搭了吧?!就算不是肌肉猛男你也至少该与新手任务里那哨兵体型相当啊!你这跟“凶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73004|16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二字毫不沾边的模样到底是怎么在七区混下去的?! 见第五攸半天没反应,对方眨了一下湛蓝色的眼眸,不明所以的歪头:“嗯?” 第五攸:“……兰斯?” 西装少年:“怎么了?” 第五攸:“不……没什么……” 他勉强收拾好难以置信的情绪,差点同手同脚的走进屋子。 兰斯把门关好后把西服外套也脱下来,然后卷起衬衫的袖子,走向接水池: “喝茶吗?这里没什么好东西能招待你。” “毕竟只是当临时据点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在我住的地方招待你……或者去你住的地方招待我也行。” 兰斯一边翻找茶叶一边嘀咕着,他身形清瘦,似乎是生长期没能得到多少营养,不过挽起了袖子的小臂肌肉线条紧致流畅,看上去还算健康。 少年的态度坦然而又愉快,满是毫不设防的信任。 第五攸怔愣地站在门口看他忙碌: 兰斯……好高兴啊…… 他低头看一眼手里的袋子,又抬头看向兰斯: 我确实带了很多药来,但他还没看啊…… 他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只是见到我就这么高兴吗? 兰斯像是背对着也感受到了第五攸的视线,回过头,有点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他脖子上戴了一个缀着银饰的黑色choker,柔软的皮革服贴地扣住脖颈,经典西装搭配叛逆风choker,倒有几分反差的个性。 “啊……”第五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说了一句:“你好像不怎么高啊……” “!”兰斯身体一僵,当即大声抗议:“我才十七岁,还会长高的!” 第五攸赶忙否认:“呃不,我不是说你矮的意思……” 兰斯悲愤交加:“你都已经说出来了!” 我跟你身高差不多啊,还能嘲讽你吗?你们哨兵对身高就这么敏感? 无意触犯了友人微妙的自尊心,第五攸有些哭笑不得,局促感缓解了大半,他默默把手里的袋子举起来,挟恩图报: “你看我带了好多药……” “啧,”兰斯恨恨地转过头,继续泡茶。 蒙混过关的第五攸悄悄松了一口气,视线回到兰斯的背影上: 这就是好感度70啊…… 他收回视线,打量了一圈屋子,这里非常简陋,总共只有一间房,地方一览无余,角落堆着些杂物,全部家具是一张桌子和一个破旧的气垫床,木板墙的缝隙间还露着光,相比之下能通水都是一件令人诧异的事了。 第五攸在桌边坐下,等着桌上一只虫子惊扰地爬走才放下药品,托着下巴打量屋顶的蜘蛛网,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手,脑袋也随之枕在手臂上。 他阖上眼,像一只终于找到一个安心角落的猫。 “游戏界面”右下角的【状态:心情低落……】闪了闪,然后消失了。 24. 支线任务·完成与好友兰斯的见面4 01 兰斯泡好茶,左手的三根手指端着满满一壶茶,剩下的两根手指分别勾着一个茶杯,轻轻松松一只手就把所有东西带过来时,看到的就是第五攸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在臂弯里。 他一边用另一只手把东西摆放好,一边喊着第五攸: “喂喂,你别在这睡啊!” 第五攸发出一声鼻音作为回应,然后闭着眼坐了起来,半睁着眨了眨,很困倦的样子。 兰斯在桌子对面坐下,狐疑地看着他: “很累吗?你不是衣食住行都有人照顾吗,为什么还会这么累啊?” 照顾我衣食住行是为了让我节省时间干更多的活啊…… 第五攸脑内自动回答了这个问题,但他不想用自己的麻烦去烦恼别人,动手倒了一杯茶,随口道: “因为我懒。” 不假思索且理直气壮。 兰斯被噎得说不出话:“……” “?”第五攸抬头看看他,想了想,友好询问:“你在组织里也这样一被抢白就接不上话吗?” 兰斯当即炸毛:“我这是无语!你自己终结话题还好意思说别人?!” 第五攸低头喝茶,唇角忍不住上扬了少许,却在一抬眼时目光触及视野内的“游戏界面”……唇角的弧度又回落下去。 吐槽了一句之后这件事在兰斯这里就翻篇了,他伸手把桌上的大袋子拖到自己面前: “这次带了好多啊。” 他毫不避讳的把袋子打开看看都是什么药,然后重新扎好:“你这一袋可真够实在的。” 第五攸含糊地“嗯”了一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兰斯看着对面似乎一门心思在茶水上的第五攸,认真地开口道: “话说,你就没什么事需要我做吗?” 见第五攸抬头看过来,兰斯又补充道: “你给的药都很好,但又一直不提要求,组织里有人担心你的意图。” “而且,我也想为你做点事。” 清爽利落的少年率直地看着他,疏于打理的赭红发凌乱随意,神情轻松坦然,湛蓝的眼眸如同晴空,开阔、干净、澄澈。 第五攸有些怔愣,屋子里没有灯,木板墙的缝隙间漏进几缕阳光,细小的灰尘在阳光里起舞,一如兰斯那简陋破败的环境都掩盖不住的恣意蓬勃。 他们坐在桌子的两边,身份更是天壤之别,第五攸却觉得自己如同一块沉郁冰冷的苔石遭遇阳光直射,很温暖,也让人有点瑟缩。 他不自在地垂下目光喝茶,回应就慢了半拍: “那么……提要求也不能太过分,免得他们又反过来向我提高要求,对吧?” “唔,是这样没错,但你就没关系了,我会处理的,”兰斯提起茶壶又给他续了一杯:“一路过来走渴了?” 然后湛蓝色的眼睛期待地看着第五攸:“所以,需要我做什么?” 第五攸迎着他的目光,略微沉吟: ……死脑子快想到底有什么忙需要他帮啊?! 片刻后第五攸说道:“我想让你列出一份已发现的跟首都有关系的势力名单。” 这要求似乎有点出乎兰斯的预料,不过他立刻就答应了:“好,到时候转交给你。” 第五攸看出兰斯一瞬间的疑惑,不过在说出口前他就已经准备好理由了,主动开口解释道: “我想知道这个是因为……” “哦没关系,不用跟我解释,”兰斯不在意地摆摆手:“向我提要求就好。” 接二连三的直球打得第五攸有些招架不住,只能低头抱着茶杯喝起来,再度体会到那无所适从的局促感。 但这次跟之前有所不同: 向导的感知反馈着少年诚挚坦然的情绪,连逸散的“精神触梢”都是轻松不设防的状态,可他既没有两人作为朋友的记忆,也无法替代角色本身,更无法回馈相同的真挚,于是这份毫无保留的友善信任便让第五攸有种相形见绌的窘迫感,仿佛窃取了他人的珍贵事物。 最后他只能对自己说: 这是“黑巫师”的朋友,只是现在由我代为照顾。 这么一想,第五攸心里升腾起轻松而又复杂的情绪,有点羡慕,又有点酸涩: 没想到“黑巫师”还能有这样的朋友……可惜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喂喂?”兰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担心地说:“怎么又走神了?状态不好就赶紧回去休息吧!” 酸涩的情绪被他这么一打岔变得无以为继,回过神的第五攸有种难为情的别扭,拂开他的手:“我没事。” 兰斯满脸不信:“你别硬撑啊!” 第五攸暗暗给自己打气:振作点啊,你还在做任务呢! 于是兰斯就看见刚刚莫名颓丧的第五攸忽然又变得强势起来,神态自若言简意赅: “先办正事吧。” 啊?话题的跨度之大让兰斯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这是……想向我证明他状态很好? 兰斯假装没发现,默默依言坐得端正了一些。 // 在联合政府,注册在案的哨兵每个月可以从向导塔获得一次“精神梳理”,日常还有研究院研发的精神舒缓类药物保持状态,生活质量和预期寿命都有大幅提高。 而非注册哨兵则完全无法从正规渠道获得“精神梳理”,理论上存在的大量未登记向导,也因为缺乏专业素养难以担任这项工作。况且不愿意登记的向导往往根本就不承认自己“第三性征人群”的身份,更别说去帮助哨兵了,同时各类药物也是优先供应注册在案的哨兵,非注册哨兵能获得的资源被进一步压缩。 有研究指出,在城市里的非注册哨兵通常会遭受非议、排挤、敌视,被贴上“危险分子”的标签,鲜有雇主愿意提供工作,只能沦为社会底层的流浪者,与暴力、犯罪、监狱为伴,预期寿命不超过十年,且死法一般都是失控后被当场打死。 至于环境更加恶劣的七区,则根本没有相关的调查数据。 兰斯和“黑巫师”不一定每月都能见一次面,且他需要的精神维护也远超城市安定环境里的哨兵,“精神梳理”显然不够,第五攸准备直接用“精神共鸣”。 说是用手辅助能更精细的操控“精神触梢”…… 第五攸抬手抚在兰斯的侧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73005|16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 今天的攸好像有点奇怪……遇到什么事了吗? 兰斯像是有点不适应被触碰,但他微偏了一下头就控制住了自己,没让第五攸发现,同时尽量收束自己的思维。 对于第五攸的“精神共鸣”,兰斯已经驾轻就熟了,迅速度过最初那段精神被入侵的不适感后,开始感到自在和轻松。这种体验就像精神在自由的翱翔,不需要压抑五感,因为有人在帮你驾驭,而且就那么合适,这种感觉是会让人上|瘾的。 第五攸专心的用“精神触梢”梳理兰斯“精神图景”的那片星云中郁结不协调的部分,略微刺激暗淡的节点让它重新亮起来,安抚混乱躁郁的部分使其与整个“星云”协调。 “精神共鸣”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最后结束的时候,兰斯下意识想侧头挽留。 果然是骗我的……第五攸收回手,在心里给塞缪尔又记上一笔。 给兰斯的“精神共鸣”十分简单顺畅,第五攸这边也没什么精神负担,比起塞缪尔的相互折磨,几乎能拿去“向导学院”当教学模板来观摩。 兰斯睁开眼,湛蓝的眼眸还有些茫然, 第五攸十分专业的判断出他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骤然轻松的精神状态,于是主动开启话题: “你在这里穿西服衬衫不会不方便吗?” 兰斯顺着他的话回答:“唔,其实这是‘类制服’,设计的比较易于行动,习惯了倒也还好。组织的地盘上有一家成衣店,提供所有成员的衣服……啧,不过你说的也对,明明就是一群暴徒,大概老大电影看多了吧。” 大概是精神放松的缘故,兰斯变得更加健谈,思维也跳脱起来,跟第五攸抱怨道: “组织好多哨兵都不正常,政府赏金这么高的情况下也没几个自由向导了。那帮人控制不住的时候就胡乱发泄闹事,连自己人也不放过,这种时候就喊我来解决,又不能下手太重,真是够了!” 第五攸的存在让兰斯的“精神图景”保持着良好的“清澈度”,在充斥暴力和混乱的七区,一个可控的哨兵对组织来说相当珍贵,兰斯的地位随之提高,权力也越来越大,组织里的一些哨兵因此很嫉妒。 对于这些人兰斯倒不是很在意,只是发狂的哨兵一般人根本控制不住,总是借故推给他来处理,让他觉得很烦。 第五攸:“反而比之前辛苦了啊。” “没办法,我现在在考察期——差点忘记跟你说了!我快要成为组织干部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干部哦!” 兰斯露出有些自得的表情。 第五攸:“这么厉害!(那种语气)” 兰斯:“……你的表情跟语气也太不搭了,不知为何总觉得你在嘲讽我……” 第五攸一本正经:“那是你的错觉。” 兰斯抗议:“喂,更可疑了啊!” 第五攸忍着笑,端茶掩饰: 对不起……他真的有点好欺负。 兰斯无语得喝了一口茶,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对了,你最近怎么样?神经性病变——是叫这个名字吧?好点了吗?” 第五攸端茶的手略微一顿—— 25. 支线任务·完成与好友兰斯的见面5 01 兰斯:“神经性病变——是叫这个名字吧?好点了吗?” 第五攸端茶的手一顿,一瞬间所有身体反应下意识收敛,大脑迅速根据字面意思进行匹配理解: 神经性病变——是指哪个?半夜头疼晕倒那次,还是我没有味嗅觉这件事? 然而下一秒,他看见兰斯一手撑着脸,歪着脑袋看向他,在采光很差的安全屋内,湛蓝色的眼瞳表面有一层温润的光泽,轻松、随意、关切。 ——第五攸忽然就松懈下来: “嗯,说是会随着年龄增长慢慢好起来的。” 他给出一个不算欺骗又让人放心的回答。 兰斯放下撑着脸的手,被挤到的脸颊看上去很柔软,少年气十足地拖长了音: “诶,真——的?” 第五攸点点头,战术性举杯喝茶: 完全不相信我啊……是不是“黑巫师”之前也这么敷衍过他? 放下杯子,第五攸准备丝滑的带过这个话题,然而,刚一抬眼他就顿住了: 兰斯一侧的眉高高扬起,满脸“我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的表情。 ……他不是怀疑,他很确定我没好转,他做了什么? 第五攸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茶壶上:“……你泡的不是茶?” 他当然是没有喝出茶味的,但水入口微涩,带着些许清凉,本以为是薄荷茶什么的,却没想到兰斯在用这个试探他。 兰斯一副“你再接着编”的表情:“你完全是猜出来的吧?” 呃……第五攸给自己找补:“……知道后好像就能闻到了。” 兰斯:“哦?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泡了什么?” 第五攸目光移向水池那边,而兰斯上半身瞬间向左移动,挡住他视线的动作甚至比他的目光转的还要快:“嗯?” “咳,”第五攸轻咳一声收回视线,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做:“……柠檬?” 兰斯短暂停滞了,他满脸“这你都能猜中”的表情: “……你完全是猜出来的吧!” 第五攸表情不露一点端倪,暗暗给自己握拳:yes! 抓不到他的把柄,兰斯认输般叹了口气:“实在没找到茶叶,只能泡了点柠檬蜂蜜水……虽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你这样出门在外也太危险了。” 其实在首都塔可能也没那么安全……第五攸想起在向导塔的时候,好像谁都有自己房间的钥匙。 此刻被兰斯这么一提醒,他也觉得有点奇怪: 这就是“第一向导”在向导塔的待遇? “黑巫师”脾气这么好? 第五攸若有所思:“可能……是觉得无所谓……” 然后他就看到兰斯的表情,愣了一下,迅速摆正姿态,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会注意的,放心吧!” 兰斯非常认真地看着他:“你可是跟我这么说了哦。” 第五攸表情严肃:“当然。” 他说这话时的模样,似乎跟刚才嘴硬自己能尝到茶水时没太大区别,却能让人明白他不是在敷衍。 得到第五攸的承诺,兰斯的表情这才放松下来,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起身道: “你也该回去了吧,在这里时间太久会被怀疑的。” “哦,”第五攸还真没注意时间,也跟着站起来。 看着放下衬衫袖子正在穿外套的兰斯,第五攸的心情忽然有些微妙: 好像后面不知不觉就被他的节奏带着走了…… 披上黑西服的兰斯身上的少年气被削弱很多,举手投足间十分利落干脆。 就算年纪再小,他也是能独自在七区讨生活的…… 第五攸了悟般轻笑了一下,墨色的眼眸像是盈着星光的夜晚: 还真是靠谱呢…… “稍等一下,给你这个,”兰斯从外套口袋拿出一包糖果:“在一家商店仓库找到的,以前你还挺喜欢吃的,快点吃要过期了。” “哦,”第五攸接过来,包装里面是一个个圆圆的糖球:“谢谢。” “这谢什么!”兰斯穿好外套戴上礼帽,湛蓝色的眼镜在帽檐的阴影下熠熠发光。 “头发稍微整理下,”第五攸指了指他右侧。 “这里?”兰斯用手扒拉了两下,没找对地方。 第五攸干脆上手帮他把那一团纠结在一起的头发扯开,兰斯发质很硬,粗粝的手感像摸到一把干砂,纠缠的太紧还被拽断了两根,兰斯伸手按了按帽子。 第五攸点点头:“行了。” 然后他干脆地打开门:“我先走了,下次见。” 兰斯抬帽檐送别:“回去注意安全,答应你的事我会尽快完成的,下次见!” 离开跟好友短暂相聚的破旧安全屋,走出一段路第五攸回头望去,兰斯正好也在看他,朝他挥了挥手。 于是第五攸也挥挥手,转身往来时的路走,边走边剥出一颗糖球放进嘴里,一种清凉略带刺激的口感蔓延开,让人精神为之一振,他没有咬碎,用舌头顶着糖球滚了滚。 02 跟第五攸分别后,兰斯先回了一趟自己所在的据点。 虽然年纪不大,但组织的成员已经开始尊称他为“先生”,他也坦然受了: “兰斯先生,这是新到的药品吗?” 兰斯:“嗯,我一会儿去总部见老大,你们有没有什么东西要一起带过去的?” 现如今兰斯已经不太掩饰自己去跟渠道拿药了,作为组织的准干部,他有自己的渠道再正常不过,大大方方表现出来反而能震慑想要暗中搞小动作的人。虽说地位提高了,但兰斯不是一个喜欢摆架子的人,平常其实很好相处,属下在他面前也没那么拘束。 他们这个黑手党组织算是在七区混的相当不错的,有自己的一栋三层小楼作为总部,老大自然是坐镇在总部的办公室里。 一进门,兰斯就敏锐的察觉到屏风后面有人,而且老大没有让对方出去。 老大:“这次的质量也很好啊,兰斯,辛苦你了。” “您言重了,”兰斯垂下视线,礼帽拿在手里,不卑不亢地说。 老大是个中年男人,笑起来眼角有皱纹,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儒雅,完全不像黑手党组织的老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73006|16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事实上,老大最初的确不是靠武力建立的组织。他曾是个在七区开黑诊所的大夫,因为能拿出质量不错的药剂,本身手腕也够,被附近好几个组织盯上拉拢,于是干脆自己成立了黑手党组织。 显然老大背后也有能稳定供药的渠道,但他本身只是个普通人,专供哨兵的那些精神类药物不是那么好得手的,而在七区一个组织想要立足,必然得有数量足够的哨兵保证武力,可在这个残酷混乱缺医少药的地方,哨兵的预期寿命不足五年,哨兵损耗大且本身不够稳定是每个□□组织都头疼的事情。 而现在高端药剂的缺口被兰斯补上了相当大的一部分。 老大笑得十分儒雅可亲:“这次不论种类还是数量都比上次要多,是对方想要加大交易了吗?有需要的话你可以直接去组织的金库提款,不用再跟我报备了。” 兰斯依旧垂着视线:“关于这点我也询问了对方,但他没有做正面回答,也许这次只是特例。” 老大:“这样吗……你也知道,相比较药品,组织更缺向导提供精神治疗,针对这方面,还请你向对方表达我们的善意。” 老大的态度非常客气谦逊,但兰斯知道这不是给自己的。 “我会的,”兰斯先是应允,随后坦言道:“不过对方是向导塔注册在案的向导,恐怕若无特殊情况,我们很难拿出让对方心动的价码。” “你说的也是,”老大表现得有些苦恼:“看来组织的哨兵们只能继续麻烦千绪了。” 兰斯侍立不言。 老大:“你也要多注意自己的精神状态,早点回去休息吧。” 兰斯微微一鞠躬,出去了。 兰斯走后,屏风后面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的人走出来站到老大身后: “他很不想我们接触他的渠道。” 老大收起了笑容,但表情依旧平和:“这也正常。” 屏风后的人年纪不大,语气却很老成:“但他表现得太撇清关系了,加入组织以来他就没去过千绪那里,精神状况却远比其他人好。一个能稳定提供药品和‘精神梳理’的向导,他们的关系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么疏远。” 老大语气不变:“但兰斯是个未结合哨兵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可能是你的存在让他警惕了吧。有一点他没有说谎,对方能提供这些药品,恐怕不仅是向导塔在案,还是有资质的‘精神治疗师’,这样的人就算有意跟我们合作,目的和信任度也很成问题。” 那人补充道:“不仅如此,有这样一个向导在背后,我担心兰斯的忠诚度也会有问题,就这样让他成为干部真的好吗?” 老大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能感觉到兰斯对组织的忠诚,他出生在这里,是属于七区的人,况且他的贡献度已经完全够了,正是组织扩张的关键时刻,还有敌对势力在虎视眈眈,不让他晋升基层怕是会人心浮动,那几个总惹事的哨兵也得有个人名正言顺的去管……” 老大略微抬起头:“这种情况下,他是个武斗派这一点还是真是让我松了一口气。” 屏风后的人于是微微鞠躬:“我明白了,近几日就会安排千绪对他做最后的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