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哟,前夫竟变成了一只狗》
1. 01
外面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张恺薇坐在工位上刷着手机不断翻阅后面几个小时可能的天气变化预测。
今天本来是她的生理期假,奈何合作方对接事宜凑巧赶今日,送走客户的前脚天上还艳阳高照,没出半个小时就来了骤雨。
确保客户安全到公司,张恺薇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了些。她撑着不舒服的脚步,打算去茶水间耗一耗时间。
回几封邮件后,张恺薇感觉肚子的疼缓解了一点。她朝窗外看去,风不刮了,雨也小了很多,于是起身捧着电脑回工位。
“恺薇,来一下我办公室。”有人叫她。
张恺薇应声“好”,随后跟了过去。
“先坐吧,喝什么?”魏书程看样子像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沾了雨,但他没着急收拾,而是走到饮水机旁拿了柜子最里侧的一只红色马克杯。
“热水就行。”张恺薇没坐,站定在一旁瞧着魏书程。只能看到后背,恰巧有一滴雨从他头发滴到衬衫上,本来就被打湿的黑色衬衫略看没什么变化,但张恺薇此时注意力都在这上面,还是看到了晕染开的极其不明显的水圈。
“那你先喝着,我去换身衣服。”魏书程把水杯递给张恺薇后往办公室的隔间走去。
张恺薇收回目光,看了眼杯里的水。她刚听到有包装纸撕开的声音,紧接着是搅拌声,现在手里温度正好的红糖水验证刚才所有的声音。她抿了口,扭头看向外面暂为平静的天。
隔间门再度被开启,魏书程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边走边系纽扣,还剩三颗时侧头眼神示意了下一直在跟他保持距离的女人。
张恺薇稍愣,下意识看向百叶窗,确保每一片的视线都被遮挡,才慢慢放下水杯走过去。
张恺薇还没碰到纽扣,腰上就被覆了一只手,被带着往对方的怀里靠。
张恺薇挣扎了下,没挣脱,“你这样我怎么系?”
“那就先不系了。”魏书程的话里染了几分笑意,他伸手替怀里的人整理她额边的碎发,拇指慢慢抚向脸庞,目光最终停留在红唇上,“可以亲一下吗?”
“不可以。”
“拒绝你的拒绝。”魏书程在征求意见那刻就没指望能从张恺薇嘴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所以他向来在她这儿都是行动派。
这是一个很温柔的吻,让张恺薇不由自主地在身体上越来越靠近对方,回应对方。结束后趴在对方肩头喘气,任由对方在她后颈轻柔抚摸。
“江瀚的项目你别跟了,我换个人负责。”魏书程嗓音含着沙哑。
“为什么?”张恺薇瞬间清醒过来,眼里盛着惊讶,“你什么意思?”
魏书程在张恺薇往后退的挣扎里没有松开手,较力下却抱得更紧,“你懂我的意思。”
“不懂,先放开我。”
男女力量悬殊之下,张恺薇冷声道:“再不放开我要生气了!”
这句话显然奏效,两人身体一脱离,张恺薇立马退后两步。
魏书程继续扣扣子,“科杭园的王总赏识你,胜算更大些,专心做一个项目就可以了。”
张恺薇真觉得魏书程翻脸有几把刷子,刚才缱绻的温柔仿佛霎然消逝,“我对江瀚也很熟悉,你能在公司找到比我更熟悉江瀚的人吗?”
“可你谈崩的风险也最大。”
这句话堵地张恺薇说不出一句话,心有不甘又如何,她避开魏书程向她伸出的手,“好,知道了魏总,那我先出去了。”
转身视线略过桌边的马克杯,张恺薇补充道:“今天是我的生理期假,我先回去。”
“等等。”魏书程皱着眉,对两个连接砸过来的称呼似是无奈,扶额解释,“周董让你负责江瀚是想让对方卖你的面子谈下合作,拿不下他自然要找你算账。江瀚派的是江明叙,他肯定会为难你。”
张恺薇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你真高看他,他连合同上的字都认不得几个。”
“……”
张恺薇没再给魏书程开口的机会,带上门快速走回到自己的工位,把笔记本揣到包里跟身边人打过招呼匆匆离开。
走出办公室的地毯,楼梯口的瓷砖被踏出尖锐的高跟鞋声音,与被魏书程撤掉项目相比,江明叙三个字就点燃了张恺薇身上所有的怒气点。
她将包甩进车里,关上车门后下意识地开始摸烟。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气得骂了声。又下车,打开后备箱,从垫子的下方掏出一包女士烟。
魏书程嫌她烟瘾重,不喜欢接吻的时候有烟味,她买一包,他就藏一包。所以她买两包,一包被魏书程藏,一包自己藏。
手机振动了好几下,是魏书程发来的消息,让她开车小心点,还有下班去找她云云。
张恺薇瞥了眼白晃晃的消息框,将手机扔向副驾驶的座位,转动着方向盘将车开出去。
她来欧丽工作是偶然,遇到魏书程更是偶然,至于后来两人如何睡到一张床上,脑子浑着做的决定,后悔也晚了。
经历过一段婚姻,她自判不会遇到比江明叙更烂的混蛋,可魏书程大概是唯一一个比江明旭更难缠的人。他的难缠不是一味地进攻,而是有守有攻的文明让渡,所以两人不清不楚的关系就堪堪维持着。
张恺薇不是没真的想过结束,但这种话因为对象的差别比离婚还难说出口,就算说出去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索性不说,宽待生理需求。
因为堵车,张恺薇坐在车里抽了好几根烟,开着窗,小雨随着风灌进来湿了一半的头发,她毫不在意,连整理都懒得腾出手。
她想起魏书程今天也淋了雨,模样还有些狼狈。按理说出行有专人接送,搞成那样怕是见了什么人。不想自作多情地往自己身上引,可魏书程撤掉项目的坚决态度,就跟大学阻止她作弊如出一辙。
论和江明叙在一起的大学四年,什么好的没学,逃课泡吧没少跟,但唯有作弊这件事,还是让张恺薇迈不过去那道槛,犹豫间也幸好是魏书程阻止了她。
回到家,张恺薇给魏书程编辑消息点菜,让他过来前先去趟超市。
她很爱他的手艺。
其实大多时候不用张恺薇提醒,魏书程也是经常过来给她做饭的,但是人难免有疲惫的时候,魏书程也会偷懒不想做饭拿外卖敷衍她。
这是张恺薇觉得魏书程身上难得可爱的点,他这个处女座加ISTJ只有在做饭上少些精干。
洗完澡,张恺薇无聊地埋在沙发里打游戏消遣时间。几局结束,她抬头看向墙上的摆钟,已经七点半了,但魏书程还没来。
她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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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游戏界面,嘴边已经整理好要责怪魏书程的编排,门铃适时响起。
张恺薇拖鞋都没穿跑去开门,“指纹是不灵了吗,你怎么……”话停在嘴边,在看清来人时僵了两秒,瞬间音量陡升几十分贝,“你来干嘛?”
江明叙慵懒地靠在门框边,上下扫视了眼张恺薇,“以为是魏书程?”
“滚!”张恺薇作势要合上门,但是却被江明叙用膝盖顶着。
“这么不欢迎我?那我可不能让你如意了。”江明叙直接挤开门往里走,眼神环视着单身公寓的布局,“太小了,住得惯吗?”
“我报警了。”张恺薇警告他。
江明叙毫不在意地嗤笑一声,大咧咧地坐去沙发,还不忘将脚边的拖鞋踢给张恺薇,“穿好鞋,我们谈一谈。”
“你有病是不是,离婚的时候没谈清楚吗?”张恺薇拿起摇椅上的抱枕就朝江明叙砸去,她已经在快要歇斯底里的边缘,极力克制,还是忍不住失控,“滚,听到没有,我让你滚!”
江明叙收起笑,接住抱枕,盯着张恺薇看了好一瞬,“离婚前我们有好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过吗?”他将抱枕放在一边,看向茶几玻璃下压着的照片,“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知道魏书程不会让你负责江瀚的项目,本来觉得他多此一举。但今天来看到你这样,只能说明他的做法无比正确。”
“我知道你恨我,但你的恨一点用都没有。你除了说狠话,甩我几巴掌,什么都做不了。”
江明叙半蹲下去,捡起拖鞋放在张恺薇的脚边。
张恺薇以前每个月都会做美甲,脚上手上都要做,她很爱美,精致到头发丝。
江明叙看着她光秃秃的指甲愣神,不禁询问道:“你钱够花吗?”
“说够了没,说够了就滚。”张恺薇愤愤地踩进拖鞋,她已经失去思辨江明叙话语里的意思,也不想回答任何问题。转身去冰箱拿出冰块盒,一股脑倒了几颗到杯子,饮完杯里的水又倒,连着喝了好几杯。
“你工资不低吧,不能维持生活吗?”江明叙对这个问题很执拗,但当初让张恺薇净身出户的人也是他。
故这话在张恺薇听来完全是嘲讽,“你有病?”
“没病,单纯好奇。”江明叙耸耸肩。他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但还不想走,在客厅转了圈停留在卧室门口。
他没有进去,在门口张望:“你和魏书程同居了吗?这么快?我以为你起码得伤心个一年半载呢,两个月就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你挺牛啊?”
“你进欧丽是为了魏书程?跟我在婚姻存续期间是不是就和他有瓜葛了?我现在合理怀疑你婚内出轨。”
论不要脸,真没人能和江明叙比。二世祖做派已经刻画进他的NDA里,说话混球风,做事王八样。
喝完冰水的张恺薇冷静了点,她知道江明叙来找她单纯是为了乐子。本是随他说什么不用搭理,但话越来越过分,张恺薇还是忍不住讥讽回应:“我不像你没道德,没原则,没担当,出轨这种事我是干不了。”
“挺刺激的,你有机会也体验一下。”
“不了,我想做个人。”
江明叙哼了声,临走前还不忘挖苦张恺薇,“别说我没提醒你,魏书程不是个简单的人,小心把自己玩进去。”
2. 02
江明叙走了很久,张恺薇仍旧看着门口发呆,她好像连关门都忘了,只是静默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电梯门打开,她抬眼与来人对视,抬步毫不犹豫地跑过去抱住他。
魏书程被撞地往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子,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柔声问:“怎么了?”
“饿。”张恺薇简短的回答滞闷而含糊,“肚子疼。”
“先进去。”魏书程把两个袋子合并到一只手上,掌着张恺薇的后脑勺带着她进门。
魏书程换好鞋抬头时看到客厅里有一排鞋印,再看吧台上一滩水渍,冰块盒被打开,里面几乎空了。他什么都没问,把人抱到沙发上。在客厅走来走去倒热水,冲热水袋,调高空调温度,“临时被其他部门的人拖住了,给你发消息没回,饿怎么不知道打我电话。”
“魏书程,你能不能过来给我一分钟的拥抱。”张恺薇抬起脸,表情是难得的脆弱,双手从毛毯里拿出,缓缓张开。
魏书程愣了下,坐到沙发边,将张恺薇拥到怀里,手在她后背轻轻拍着。
张恺薇把脸全然埋在他的胸膛,“我知道为一个混蛋难过不值得,可就是忍不住。魏书程,我控制不住这种情绪,怎么办。”
“很正常,每个人结束婚姻时都会难过。”魏书程从来不会安慰人,小时候看她哭,只是看她哭。
“你又没离过婚。”
“但经历过身边两个重要的人离婚。”
“你爸妈吗?”
“还有你。”
“那怎么是两个?”
“我爸不重要。”
张恺薇动了动,想到一些事,愧疚感漫上来,“魏书程,你后妈对你好吗?”
上次部门团建,输了大冒险要给认识超过十年的异性玩伴打电话,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魏书程。
他们算是传统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从张恺薇记事起魏书程他们家搬到同一个家属院,她的整个童年、青春期都是和魏书程一起度过。但不管多好的关系终有冷却的那天,他们冷却的起点是在她和江明叙在一起。
张恺薇曾将她和魏书程走散归结于长大后的不可避免,人都会变,魏书程向着规划好的前程奔赴,她跟在江明叙身边荒废青春,自然会站在两条路的岔口。
他们自张恺薇结婚那天彻底断联,魏书程连她婚礼都没来,结束地并不体面。
张恺薇大学时依稀记得她妈提起魏书程父母离婚了,魏书程母亲后来出国去了,父亲再婚。家属院的房子一直空着,她当时猜魏书程是跟他父亲一起住,后来才得知是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
可那时她已和魏书程慢慢疏远,她始终觉得是魏书程一直在刻意躲着她,气着气着所有的东西都随时间逝去了。
魏书程低声回答她:“还行。”
张恺薇知道自己白问,魏书程这个人向来感情淡漠,更何况是成年后他爸找的后妈了。
张恺薇说:“我突然很庆幸没有孩子,不然小孩有我和江明叙这样的父母一定很可怜。”
魏书程没接她的话,手还在不停地拍着。
一下子没了声音,张恺薇放开他,带着狐疑观察魏书程的表情,没看到异常,“一分钟到了,去做饭吧。”
早就超过一分钟了。
魏书程低声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好。”
张恺薇躺回去,眼珠子随着魏书程的身影转动。
他们的父母都是医生,非常忙。所以魏书程在小学就会做饭了,不仅要照顾自己,更要照顾她这个小他两个月的邻居。
几年了,他做饭的味道没有变化。
张恺薇回味着江明叙临走前的话,魏书程不简单吗?
或许。
谁又简单呢。
她也有自己的心思。
现在她最害怕的就是孤单,相较于一个人的日夜,她更想抓住这块浮木。
至于是否会陷入,只要她不想,那几率就很小。
迷迷糊糊想着,张恺薇竟然睡着了。被魏书程叫醒吃饭时,她恍惚着一时辨识不清面前的人。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正进展到关键剧情。里面的江明叙很奇异,以至于梦中的发展与现实太割裂,充满滑稽感。
吃饱饭,张恺薇坐在茶几边做方案,魏书程则收拾桌子,忙活了一阵洗澡,洗完澡去阳台打工作电话。
张恺薇本来以为魏书程今晚会走,毕竟生理期到来他俩什么都干不了,看着对方身上的睡衣,没忍住扯了下嘴角。
“看什么?”
迎面目光相撞,张恺薇的偷看被抓个正着。但她脸上丝毫尴尬都没有,指指阳台上的仙人掌,“我在想要不要买几盆花。”
“明后天正好周末,可以抽空去。”
“今天周五?”
“你没打卡?”
!!!
她早上忘记打卡,下午也忘记了!
本来可以只请三个工时,剩下的挪到周一......
“魏总,我这个月没打卡机会了,可以请您帮我补个假条吗?”
“不可以。”
魏书程不是在小事上费精力去以权谋私的人,所以求也是白求。张恺薇选择闭嘴继续做方案,拿下合作的提成对她来说更有吸引力。
张恺薇边敲键盘边说:“你知道科杭园的总裁正在打离婚官司吗,他老婆是亚洲区业务的总负责人,关系四通八达,不知道离婚后会不会对他们公司股价有影响。”
魏书程闻言没什么表情,给她分析,“影响不大,科杭园分支进军影视行业,近两年投资了几部院线电影,票房都不错。他们一直在开拓新版块,挖掘市场潜下的部分,反倒与我们公司的合作求稳是他们最看重的点,价格上不会抛太多,你正常来就行。还有一点,他们公司自从进入传媒影视领域,在营销上的花钱都是大头。项目书在这块上抓抓他们眼球,低付高收做多胃口就大了。”
“主要他们的要求多,工程师那边难沟通,我两边夹着不是人。”这是张恺薇最烦恼的地方。
“嗯,王总对产品审核比较严格,他看中的也正是你身上这股能在台面上刚的劲,你尽量按着他说的来。”
“这话听着不像夸人。”
“是夸你。”魏书程盯着笔记本屏幕,“当初你面试的综合评价上很多人写了这点。”
说起这个,张恺薇转头质问起魏书程,“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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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后来会被调去你部门?”
张恺薇一开始面试的是文化组织部,虽然跟她大学专业不相干,但好在清闲,和江明叙结婚后进他家公司算是家族安排。后来从江瀚离职,她的简历上也只能写这条工作经历。求职过程并不算顺利,好在学历保底,勉勉强强进了欧丽。
只是欧丽人事跟她协商换部门时,张恺薇犹豫了好几天。背业绩的部门会让她压力很大,她已经七年没有在学习工作上承受过压力的蹂躏。对于未知挑战,她更怕的是自己做不好。
张恺薇继续道:“你家是不是在欧丽有关系,不然三年晋升到部门总,真的很恐怖。”
魏书程看她八卦的熠熠眼神,拿过电脑开始一张一张地翻阅ppt,“我该先回答哪个?”
“我为什么会被调去你的部门?”
“首先肯定是我的安排,其次从小到大你的谈判口才都不错,能力适合。与其在文/化/部消磨时间,趁着年轻多历练不好吗,我觉得你在江瀚浪费了三年,有点可惜。”
“你惜才?”
魏书程认真看她,再低头,“你,也不算才。”
“......”
空气安静几秒,魏书程看张恺薇没有继续问第二个问题,自答道:“张阿姨在欧丽高层任职,如果你觉得我的晋升与她有关系,不可否认。但是,张恺薇。”
他郑重地叫了声她的名字,“我这三年工作几乎没有休过假,这是我的劳动所得。”
“哪个张阿姨?”
“我爸二婚的妻子。”
“哦。”张恺薇煞有介事地点头,魏书程真较真。小时候就这样,否认什么都不能否认他的努力。如果对他说在某方面做得不好,他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心里早就破大防,暗地里开始偷偷努力。
“魏书程,你很厉害。”张恺薇夸他。
“还行。”魏书程的回应没什么起伏。
很烦呐这个人。
张恺薇拿着抱枕往后靠,踢踢他小腿,“在你来之前江明叙来过。”
魏书程点鼠标的手顿住,“猜到了。”
张恺薇不问他怎么猜到的,自顾自说:“他今天还问我钱够不够花,是不是很有意思。爱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能给,不爱了就净身出户,有钱人的世界真无情。”
“当初要帮你找律师做财产分割,你拒绝了。”魏书程几近冷漠地陈述事实。
“......想走得洒脱点,但现在想想有点后悔,该拿点精神补偿的,我的青春不值钱吗?”
“不太值钱。”
有病。
张恺薇懒得和魏书程说了,想回房间睡觉。刚要站起来,被拉住手臂跌坐到魏书程怀里。
魏书程问她:“他为什么会这么问?跟以前的生活比起来你现在过得不好吗?”
“我哪知道。”
“那明天带你去买包买衣服,好吗?”
“啊?”
魏书程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你搬去跟我住,我那边房子更大。”
“什么啊?”张恺薇推开魏书程的脸,“不去,我更喜欢这套公寓。不要你给我买东西,那我们算什么了,金钱肉/体交易?”
3. 03
魏书程闻言皱眉,他实在不喜欢这样的用词,认真纠正,“小时候你买东西也是我付钱。”
“不一样,现在我们是成年人。”
“嗯,自从念大学后都不一样了。”
面对魏书程阴阳怪气的控诉,张恺薇笑着捏他的脸,“这要怪你吧,因为我谈恋爱就要和我绝交,太小气了。”
魏书程拉下脸上的手,露出冷冰冰的面庞,“因为你变了。”
张恺薇笑容滞住,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魏书程的埋怨,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这种埋怨,让她不禁垂下头。
魏书程厌蠢,她一直都知道,讨厌善变,她也知道。但这两点,她身上都有。
“怎么了,话重了吗,我给你道歉好不好?”魏书程捧起她的脸,“对不起,变化挺好的,世界在发展,人当然要跟着变。是我执拗在过去,我的错。”
张恺薇摇头,“不是你的错,我太自私了。”
“结束这个话题,我抱你去睡觉。”魏书程没给张恺薇多余归错的时间,很轻松地将她抱起轻放到床上,调好空调温度,展开空调被盖她身上,“你先睡,我去打个电话。”
门被带上,张恺薇闭了闭眼,毫无睡意,刚才的谈话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
她发现魏书程虽然为人处世的性格没变,但对她多了太多包容。
也不对,他一直都对她格外的包容。
第二天,魏书程真的带她去买包。
这方面,他强硬的反常。
张恺薇知道他赚得不少,但三十多万一个包还是太奢侈。
她很想告诉魏书程,对于现在的张恺薇来说,名牌包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当所处的环境变化,不再需要标志彰显身份,昂贵就失去了价值。
从前她根本就不喜欢这些,只是为了配合江明叙的喜好。要是她穿得不好就会被江明叙身边的朋友打趣江明叙对她不够好,江明叙会在事后弥补很多。他带她见识了很多名牌,出入各种各样的场所,那时候张恺薇以为这样就叫爱。
爱一个人就是对她好。网上经常说一句话: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可缺少了一个前提,对江明叙这样不缺钱的人来说,钱不代表爱,数字是冰冷的,怎么会是爱呢。
包被张恺薇随意塞进衣柜。
周末魏书程去公司加班,张恺薇与友人吃饭,两人约在一家茶餐厅。
周梦谣吃饭间隙打量张恺薇好几次,忍不住给出评价:“离开江明叙,你气质都沉下来了,现在略微有点职场女强人的感觉。”
张恺薇挑挑眉,对这样的评价很意外,“我以前很跳脱吗?”
“不是跳脱,就是不适合。”周梦谣拧着眉想措辞,“很难形容,但你现在就很好。”
张恺薇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离婚过的女人都这样。”
周梦谣停止咀嚼的动作,怪异地抬眸,“算了,你这婚离得太惨。你知道吗,在江明叙那个圈子里,都把你当笑话讲呢。”
“怎么说?”
周梦谣放下叉子,清嗓,“说你有心机。大一的时候帮着辅导员整理档案,在一堆人中选中了江明叙。毕业就迫不及待嫁入豪门,最后计谋失算被扫地出门。”
张恺薇笑笑,“也不算离谱,大学的时候我确实觉得江明叙是我们年级最帅的。”
“你是真听不懂假听不懂?”
“随他们说吧。”
“那江明叙呢,就随意让他们贬低你。你们在一起七年,他不清楚你的为人吗?他可真没良心。”
张恺薇赞同点头,“他不是一个有良心的人。”
周梦谣长叹一声,换了一个话题。
两人吃完去逛街,张恺薇想给魏书程买一件礼物。
周梦谣陪她进了几家店,已经失去热情,她坐在凳子上,无奈地说:“随便买一个呗,领带,衬衫,手表,送男人不都这几样嘛。”
“魏书程不一样。”
“不是男人?”
张恺薇朝她翻去一个白眼。
“请问可以刻字嘛?”张恺薇低头看柜台里一排的钢笔,价格都在五位数。
想来想去,她觉得送钢笔最适合魏书程。
他的字很好看。
没什么新意,但适合。
周梦谣送张恺薇回去的路上,聊了很久魏书程。这令周梦谣想起一件事,“你是不是跟我说过魏书程没有去你的婚礼,可我怎么记得他去了,我还看见了他。但那时人太多,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如果是他的话,他应该交给过江明叙什么东西,江明叙没跟你说吗?”
“没有。”张恺薇有一瞬间的心脏猛缩,她追问道:“你确定是他吗?”
她给魏书程发了微信,短信,打了电话,甚至邮件都用上了,一条回复都没有。
“就是不确定啊,可能不是他吧。”周梦谣停下车,“但这也不重要,反正你们在一起了。”
“我们没在一起,但这件事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张恺薇快速打开门下车,“拜拜。”
“......”
张恺薇太着急求证,她站在楼下拨通魏书程的电话,“魏书程,你还在公司吗?什么时候过来,我有件很紧急的事要问你。”
魏书程说在公司走不开,晚上还有一个会议,他在电话里问张恺薇是什么事。
张恺薇动动唇,忽然不知道怎么问出口。她纠结这件事太久,甚至产生过极端的想法。
“没事,等你来我家我再问你吧,也不是很急。”张恺薇挂了手机。
她冲动了。
缓了很久,张恺薇才上楼。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场景令她又退回去看了一眼楼层号。
她家门口的盒子堆成了小山,上面的logo她都认识,可干这种事的人让她觉得脑子有病。
掏出手机输入一串号码,对方很快接通。
张恺薇开门见山:“什么意思?”
那边的江明叙语气悠闲,“你觉得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们离婚了吗?”
“哪条法律规定不能给前妻送东西?”
张恺薇吐出一口气,“江明叙,别让我后悔和你结婚。”
短暂的寂静,江明叙的语气终于多了几分认真,“薇薇,你没后悔过吗?”
“你要说什么?”
“东西留下吧,以我个人的名义送你,和我家没有任何关系。”
张恺薇冷笑了声,鬼知道她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能赚几个钱,还个人名义。”
“这些话我听烂了。”言下之意,已免疫。
“有件事需要问你。”
“什么好处?”
“你骗我了是吗,婚礼那天魏书程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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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骗我。”
心虚,所以不说话。
在沉默中,张恺薇得到了答案,“你明明知道我很在意。”
江明叙泛出微不可闻的一丝笑意,“你是在意魏书程来没来你的婚礼,还是在意魏书程这个人啊。”
“有区别吗?”
“薇薇,如果不想别人发现你的心思,应该隐藏地更深一点。”
“江明叙你真的有病,我当初怎么会喜欢你?”
“再告诉你一件事,魏书程当时给了我一张卡,说让我转交给你。你猜猜里面有多少钱?”
十几秒没有得到回复,江明叙又说:“十九万五千八百二十一块。”
念完这个数字,江明叙笑了声,“有零有整的情义,是不是很感动?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记这么久吗,因为我能猜到告诉你后你会做什么,这个数字在你心里应该比多少个零都有意义吧。”
张恺薇蹲了下去,她将脸深埋在膝盖上,耳边江明叙说什么她已经全然听不见。
十九万五千八百二十一。
魏书程肯定攒得很辛苦。
不过儿时的一句玩笑话,魏书程没有食言。
坐在车里的十六分钟,是张恺薇这二十多年来最难熬的十六分钟。她迫不及待要见到魏书程,她有很多问题要问,她要给魏书程最大的拥抱。
电梯直达十七楼,张恺薇正好在电梯门口遇到贸易部的负责人,对方见了她微笑着打招呼,“恺薇,今天你们部门也要加班吗?”
“没有,我找魏总有点事。”
“魏总?他今天没来公司,我们刚还通电话了。”
“什么?”
张恺薇很快反应过来,“啊,那我记错了。我先去办公室拿东西,再见张总。”
“这小姑娘。”后者笑着踏入电梯。
电梯门关上,交谈声还在继续。
“刚才是不是江瀚二公子的前妻?”
“是啊,离婚前就入职我们公司了,工作挺认真。”
“听说净身出户,真是越有钱越抠。我看挺漂亮,挺懂分寸一女孩,竟然被有钱人耍那么惨。”
“谁知道呢。”
张恺薇打开灯,看向魏书程的办公室,暗着。
魏书程骗了她,但为什么呢。他要干什么,她从来不过问。
张恺薇回到车里,点燃根烟在指尖,很久才送到嘴边抽一口。
她突然想起两年前也有过相似的境遇。
江明叙骗她在公司开会,实则是去酒吧玩。
男人的借口真是如出一辙的拙劣。
手机屏上“妈妈”两个字在跳动,张恺薇吸吸鼻子接起。
“恺薇啊,有人送了很多名牌包到家里,到底怎么回事啊?”
张恺薇不想对家里隐瞒,就把江明叙的疯子行径告诉了她妈。果不其然,电话里开始骂起来。作为三甲医院的专家医生,她妈这辈子做得最出格的事就是狂骂江明叙。
“妈,你们医院不是经常有捐款吗,卖掉换成钱匿名捐掉吧。”
“他到底想干什么,怎么离婚了还缠着你?”
张恺薇没法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母女俩说了会儿贴心话,挂掉电话,张恺薇重新启动车子。
路过水果店,她买了一袋水果,坐在车里吃了一盒果切才慢悠悠开着车子回家。
4. 04
魏书程是将近半夜十点才到张恺薇的公寓,在玄关换完鞋子后,放下手上的东西,走去张恺薇的背后环抱住她。下巴磕在她的颈窝,蹭了又蹭。
张恺薇不搭理他,沉浸在网上找资讯的状态中。等脖子处传来一阵密小的疼痛,张恺薇才正视背后的人,“咬我干嘛?吸血鬼?”
魏书程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厚重的烟酒混杂味。她想把人推远,推了几下推不动,作罢。
“你去公司找我了?”
魏书程说话的热气喷洒在张恺薇颈窝,酥酥的。她斜着身子想躲避,“对,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句话她同样问过江明叙,得到的回答是:没有。
“跟子公司下面两个区总喝的酒,他们想拿下明年开春的第一个竞标权。”
“暗箱操作?”
“不是,本来就该给他们。”
“那你为什么骗我?”
“怕你不喜欢我这样。”
张恺薇没懂这话的意思,她又不是小孩,这点酒局暗流她承受不起吗。
魏书程抬起手臂环住张恺薇的肩,顿了许久才说:“嗯,不想带坏你。”
莫名其妙。
“你究竟醉没醉?”
魏书程慢悠悠闭上眼,手向下探去,只有一层薄薄的布料。眼再睁开时多了几分清明,他轻松地把人拦腰抱起,走往卫生间,“陪我洗个澡。”
张恺薇蹬了两下腿,揪他耳朵,“洗澡还要我陪?”
“要。”魏书程说得斩钉截铁,他将人抱到洗漱台上,挽起手臂的衬衫袖子开始放热水。
水哗啦啦地积聚,魏书程走过去拉住张恺薇一只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张恺薇看着他,平静地说:“在得知你骗我的四个小时里,我连要怎么跟你说结束的话都准备好了。”
她抽出自己的手,继续道:“魏书程,说谎很有意思吗?很好玩吗?你以前不会骗我的。”
浴缸里的热水汽冒上来,一股接着一股。卫生间狭小,很快漫延到墙上瓷砖,覆盖上一层薄雾。
“我以前也骗过你,只是你没发现。”
张恺薇听到这句话,简直要被气笑,“你还挺诚实?”
魏书程摇摇头,再一次拉过她的手,这次是往自己脸上带,唇只是擦过掌心的肌肤,“那我跟你说对不起,你会原谅我吗?”
“不会。”
霎时安静下来,魏书程垂着眼皮一直没说话,他伸手试了试水温,很快把张恺薇剥干净放里面,“洗完澡我再走,你先泡,我去冲一下。”
迂回战术。
张恺薇当然知道魏书程不会走,但他就是要摆出一副做错了事要接受惩罚的架势。
相似的场景质问,不同的人物反应,张恺薇猛然发觉魏书程比江明叙更加恶劣。截然不同的处理方式,争吵比道歉消磨感情。
对,是恶劣。
魏书程知道怎么拿捏她,让她原谅。
这不,张恺薇其实已经不生气了。
张恺薇见魏书程冲完澡出来,踏入浴缸,她的背贴住他的胸膛,头微微后仰,与他对视。
“十九万五千八百二十一。”张恺薇念完转过头,舒服地靠在对方肩头。
魏书程的身体立马僵硬,她能感觉到。
张恺薇并不是有话憋在心里不说的人,入职欧丽后,她与魏书程碰见的第二面就问出了心中几年的疑问。
他说没去过。
真狠心,张恺薇当时想。
虽是承诺,但也不过少时玩笑。张恺薇一直没当真,但后来还是心生了几分不该的希冀。
不是钱的问题,而是魏书程口中的全部。
全部都给她。
她问他要是他先结婚怎么办,你老婆舍得?
魏书程摇摇头,我不会在你前面结婚。
张恺薇后来真的快把魏书程忘了,只是每每回她爸妈那,路过魏书程家,还是会找一找是否有人居住的痕迹。
“你怎么不说话?”张恺薇话语里颇有些胜利的滋味。
“我知道他没给你,否则你会带着卡来找我。”魏书程语气悠悠,音节仿佛从嘴里碾出来,极为清晰。
“为了你的十几万逃婚?魏书程,你可真敢想。”张恺薇讽刺他,“你要是真不想我结婚,会把卡提前给我。”
魏书程摸她脸颊,滚烫一片,“我不会带你逃婚,你当时喜欢江明叙。”
“可是我现在不喜欢他了。”张恺薇起了一点身,圈住他的脖子,“但,也不喜欢你。”
魏书程替她承住力,说:“我知道,你不用喜欢我。”
“这么卑微?”
这个词很过分,以魏书程的高自尊肯定受不了,但他只是眯起眼,捻着说话人的耳垂表达不满。
张恺薇哼了声,拂开魏书程的手,又坐了回去。下面东西抵得她难受,毫不犹豫抓上去,捏了捏,拇指在顶端压了一把,后面的声音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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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意。
“跟我说说大学期间怎么赚到那么多钱。”
“唔,就兼职,校内校外的兼职都做。”
“详细点。”
“记不清,太多了,什么赚钱干什么。”
有些事魏书程也没法展开讲,听到张恺薇要结婚的消息,他统算银行卡的余额,觉得远远不够。于是想炒股赚快钱,奈何病急乱投医加上股市萧条,还赔了五万本金。
说不出,太糗。
魏书程知道自己在张恺薇眼里应该带着点学霸光环的。
心思被动作打散,魏书程顺着她的头发,“快一点。”
“蹬鼻子上脸是不是?”张恺薇话虽这样说,但手上的动作还是依了魏书程的意,“让你多说点,你就这样敷衍我吗?”
“没有敷衍,只是不想让你知道。”
“魏书程。”
“嗯?”
“你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好讨厌。”
她停顿了下,问:“你有谈过恋爱吗?”
“没兴趣。”魏书程答得很快。
“为什么?”
“忙。”
张恺薇抓了下,口气不善,“你能不能说点真话?”
今天张恺薇就是故意折磨他的。
魏书程额上青筋凸起,缓出一口气。他把人拎起来,扯过架子上的浴巾裹过去,低头在她唇上亲了口,鼻尖轻蹭她的,“什么是真话,要我说我只想要你,只想跟你谈恋爱,还是要赚钱给你买大房子把你骗回我身边,你要我说什么?我说这些,你敢听吗?”
魏书程捕捉张恺薇想躲避的眼神,替她把抓起的头发放下来,再把人抱出卫生间。
继续交流下去会触到底部的淤泥,他已经尽力在上面种荷花掩盖了。
魏书程重新进卫生间冲了一把,出来时看到张恺薇盖着被子背对他。模样像是睡着了,但他知道她没睡。
刚才的话太直白,撕开之前默契避开的话题。
他隐藏了他的喜欢了吗,隐藏了,所以她可以一直假装不知道。他希望自己能够藏好,这样她可以心安理得待在他身边。就算她以后会再爱上别人,他还是不会强留她。
魏书程把张恺薇捞进怀里,亲亲她的发顶,“你当我刚是瞎说,不用有压力。”
没有得到回应,久到魏书程以为她真的睡着了,怀里的人却突然翻过身回抱他。
身体靠近着,无言着。
已经很好了。
5. 05
翌日起床,张恺薇身上乏得很,特别是大腿根处,酸痛无力。
她没忘记今天要上班,但魏书程临走前说上午给她放假。原来不是有原则,而是没在他的点上。
张恺薇刷牙时想起今天江明叙会去欧丽。
江明叙在江瀚并没有实权,说得好听点是个总经理,实则手上的项目都是犄角旯旮他哥给他磨时间的。
江家有三个孩子,江明叙最小,也是被宠得最厉害的,所以养成了今天这副顽劣性格。
张恺薇不知道是自己识人不清,还是江明叙隐藏得太好。在大学时,江明叙的混不吝是张恺薇眼里的帅气,洒脱,不羁。即使现在看来,那时候江明叙仍然心中怀有热忱,是个敢作敢当的人。
当下呢,没担当,没责任感,无能,懦弱,蠢得要命。
他真的以为这辈子财富不缺就可以无虞度过吗,他是可以,因为他姓江。那其他人呢。张恺薇真不知道江明叙是蠢到想不深还是打算顶着江家二公子的名头潇洒一辈子。
每每想到这,张恺薇心里都像碾过一茬刺。
张恺薇收拾过后,驱着车开向公司。路上她收到钢笔已刻好字的信息,让她有空去店里拿。
张恺薇在前方路口调转车头,她要先去拿礼物。
一个小时后,张恺薇刚推开公司大厅的旋转门,就遇见了从电梯里出来的一行人,为首的是魏书程和江明叙。两人都穿得西装革履,挺括的身材不分上下,站在哪里都是鹤立鸡群的人物。
她这才想起,公司门口停的车是江明叙的专车,怪不得司机在看到她时掩饰不住的惊讶。
张恺薇放慢步伐,不想跟江明叙打照面。可对上他漫不经心的眼神,张恺薇就知道这货又要作妖了。
果不其然江明叙径直向她走来,“薇薇,好久不见啊。”他笑得人畜无害。
江明叙的模样属于干净清爽类,笑起来眼弯弯,乍看傻白甜,底子黑心黑肝。
张恺薇下意识去看魏书程,他面色平常,看不出情绪。
张恺薇真不想搭理江明叙,可眼头一群人,不能闹得太难看。于是,她咧开一个标准的笑容,“江总,中午好。”
江明叙站定在张恺薇面前,回头对魏书程说:“魏总,薇薇还要多受你的照拂了。”
“应该的。”魏书程的声音极为清冷,他睨了眼张恺薇,又道:“我同恺薇一起长大,自不用魏总提醒,照顾她是我份内的事。”
张恺薇:“......”
这俩有病吧,在说什么东西。
江明叙敲砸着魏书程话里的字眼,笑容蓦然止住。
江明叙的助理紧张地后背出了一层冷汗,硬着头皮出来提醒,“江总,我们该走了。”
江明叙仿佛没听到,看着眼前的人,对她说:“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我在你喜欢的那家定了位子。”
他说得亲昵。
那家。
只有他与张恺薇知道那家是哪家。
在场的人见此情此景都摸不着头脑,传闻中二人离婚闹得很难看,甚至因为干架闹到过警局去。当然不是江明叙家暴,而是他逃避离婚被张恺薇砸车又砸人。
离婚原因传得真真假假,也从未对外公开过。
多数人乐得看戏,只有魏书程直直地盯着二人,表情阴沉,拳头攥得手心出痕。
他没有等到张恺薇的回答,先行转身离开。
不知怎的,张恺薇心头划过一阵失落。她以为魏书程会再说些反击江明叙的话,也知道魏书程有噎死人不偿命的本领。可他就那么走了,仿佛一点都不在意她否是会应江明叙的玩笑话。
“那走吧。”张恺薇拎着包率先转身向外走。
江明叙愣了一瞬,挑挑眉,快步跟上。
“你真定了吗?”没了外人,张恺薇就不装了。
“没定。”江明叙交叠起长腿,抖出一支烟,“来一根?”
以前在一起时,他们常常抽同一款烟,喝同一瓶酒,甚至张恺薇抽到一半的烟江明叙都会自然地接过。
张恺薇想抽,但还是移开了眼。
打火机里窜出的一簇火苗接至烟尾,江明叙吸了一口,点燃,吐出烟雾,他又逗张恺薇,“真不来一根?”
“滚。”
江明叙低低笑了声,转头,沉默抽烟。
他连着抽了两根,没看张恺薇一眼。
期间他接了个电话,只是嗯嗯地敷衍对方。
张恺薇掀掀唇,露出讽刺的一抹笑。
真着急啊。
车在一家饭店前停下。
老板很早就等在门口,他认得车牌,见车门打开立刻迎上去,“江少,我带你们去包厢。”
江明叙站在门口等张恺薇踏上台阶,还有最后一阶时,他惯常地伸手想要牵她。
得到的当然只能是无视,张恺薇看都没看他一眼。
菜上齐,张恺薇只是低头吃饭。
江明叙几乎没动筷子,他一直在看着张恺薇。
没了剑拔弩张,她眉眼里平静又淡然。
这种气氛并不自然,他知道张恺薇是故意忽略他的存在。
他们之间有太多禁忌话题,江明叙聪明地从别人身上入手,“你们公司是不是不允许办公室恋情?”
没得到回答,他继续说:“你和魏书程还是晚些公开吧,不然会给别人留话柄。”
“公开什么?”
“恋爱关系。”
“我们没恋爱。”
“那你们住一起?”
“随便睡睡。”
这是人说的话吗,江明叙咬牙,“你现在玩得这么花?”
张恺薇抬头,仿佛在看傻子,“及时行乐不好吗?”
江明叙冷笑,“你倒想得开。”
张恺薇放下筷子,将手边的帕子卷起擦嘴,“江明叙,魏书程不让我负责与你的合作反倒提醒我一件事。自从我决定要跟你离婚后,我们俩见面一直都在吵架,这对我自己来说也是消耗,所以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你继续做你的江二少,我做回普通人,不要再有瓜葛。从我十八岁到二十五岁都和你在一起,这七年来我是真的喜欢过你,为什么不能体面地结束呢?”
江明叙低头转着无名指间的戒指,静静地听完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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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没忘记张恺薇第一次提出离婚时的决绝,更没忘记他们决定在一起她干脆利落的“要”一字。他们是真的相爱过,尽管懵懂,学得笨拙,但爱得纯碎。他把最热烈的爱都给了眼前这个人,但对方的回应在他看来却怎么都不够。
不够对等。
江明叙第一次见魏书程还是在大一的军训。
食堂里,魏书程排在张恺薇的前面,张恺薇低着脑袋抵在他的后背。
从江明叙的角度看去张恺薇脸晒得很红。
江明叙记起来这是刚才别人谈起的他们专业最漂亮的女生。
同样的军训服,但是魏书程和张恺薇的气质就是超出众人一大截。
江明叙提取他人口中的关键字。
不是男女朋友。
不是一个专业。
男生经常来看女生。
很般配。
般配吗?
一般。
江明叙并没有蓄意接近张恺薇,最起码他自己这样认为。缘分这东西就是妙,有缘的人老天三天两头往他这里送。先是在一个社团,后选修课同一个大教室,再下雨天拿错伞对方追着他要。一切那么自然地发生,所以他们肯定要在一起的。
起初在一起时,张恺薇还是喜欢去找魏书程。有事魏书程,没事魏书程。魏书程长,魏书程短。
江明叙不爽。
极其不爽。
耍点手段是必须的,他是什么好人吗?
江明叙看得懂魏书程的眼神,克制的敌意。既然都有敌意了,那他自然要承下。
先是无意间撞见的接吻,后是无意间掉落的房卡。还有很多无意。人在他身边,江明叙有的是耐心耗。
他不会跟张恺薇说任何一句魏书程的不好,反倒拉着魏书程跟他们一起。三人行必定有多余,他要那个多余是魏书程。
这招很奏效,魏书程开始躲着张恺薇。逐渐疏远意料之中,但江明叙也没想到俩人彻底断交。
这就不好了。
不好在张恺薇开始有心事,开始瞒他,开始有意无意路过魏书程的寝室、上课教室,听到魏书程的名字会猛然抬头,又隐忍着让自己不去看。
她越装不在意,越反常。
江明叙这种日子整整过了三年零四个月,经常性做一些张恺薇会离开他的梦。他敢断定,断定魏书程只要说出那句话,张恺薇肯定跟他走。
江明叙一刻也不想等,毕业就哄着张恺薇结了婚。牢固的关系确实需要一些辅助工具,他从此以后比魏书程多了一份资格。
但他胜利了吗,没有。
江明叙抬眼,眼前人看他的眼神有憎恶,嫌弃,冷漠,唯独没有爱。
“可以。”江明叙听见自己说。
还要纠缠吗?
他也疑惑。
纠缠下去有什么结果,张恺薇会跟他复婚?还是他说些讨嫌话只是为了关注。
“薇薇,你曾经无数次问我到底有没有出轨,证据摆你面前不相信,那你去问魏书程吧。我知道你对他更信任,你看他会对你怎么说。”说完,江明叙起身,没再看张恺薇一眼,拉开门离去。
6. 06
不能再和江明叙纠葛下去了,时不时被扔下一个炸弹,她张恺薇这辈子没安生日子过。
以江明叙的性格,这么笃定的语气,基本就是事实。
事情过去太久,但没离婚时江明叙出轨的事总会被她翻来覆去拿出来吵。
张恺薇不相信江明叙从前的任何解释,话可以抵话,钱可以摆平,疙瘩一直在,疑心一旦产生就很难消除。
张恺薇不会问魏书程,没有意义,她与江明叙也不是因为某一方出轨离的婚。
张恺薇离开时在门口遇到饭店老板,像是在专门等她。
“张小姐,江少说您以后想来吃的话直接提前打电话就可以,我们会专门为您准备包厢。”
“那麻烦你问他,带我以后老公过来吃他也会给我埋单吗?”张恺薇噙着笑,没顾老板的为难神情,迈开步子向外走。
整个下午,张恺薇都没见过魏书程一面,听同事说是去楼上开会了。临近下班,张恺薇借着送文件去了一趟魏书程办公室,将钢笔放他桌上。
这晚,张恺薇是回家吃的饭。饭桌上,她爸说过两天魏书程的母亲要回国开专家交流会。
张恺薇停住筷子,不动声色地问:“陈阿姨这几年一次都没回来过吗?”
张章:“是啊,你结婚你妈给她发了请帖,没回来但是给你包了一个大红包呢。”
“那陈阿姨重新找了吗?”
“结婚了,不过没再生孩子。书程大学毕业时她说想让他去英国读研,书程拒绝了。这孩子从小学习就好,爱看书,是个做科研的料,不知道怎么想的,继续读书多好。”
张恺薇听着他爸的惋惜语气,撇撇嘴。
张章不止想让魏书程读研,还想让她读呢。大学毕业时她跟家里提要和江明叙结婚,把她爸气得差点拿衣服架子打她。
“其实魏书程就是装装样子,跟你谈天文地理,暗地里净看些漫画。”
“不都是你带坏的?”
好吧,要是哪天魏书程吃屎,她爸估计都认为是她强迫的。
冤死了。
张章瞥了眼自家女儿,说:“现在书程是你领导,你别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欺负他,对人家尊重点。”
“爸,我怎么觉得他更像你儿子呢?”
“我更想让他当我女婿。”说起这个,张章心里就堵上一口郁气出不来。他们夫妻二人工作忙,对女儿自小疏于关心,一直怀着愧疚,所以各方面就都纵容些。最后纵容到荒废学业,早早嫁了人。嫁个良配也就算了,偏偏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
“快打住,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说这些。”张恺薇立马止住话题,“您吃个鸡腿。”
“书程是不是还喜欢你?”
她爸真是语出惊人,吓得张恺薇呛住嘴里的饭,“爸,您别瞎说了!”
张章正色道:“恺薇,爸没跟你瞎说。你是不知道每年你们初二回来,初三书程就会来拜年。他的心思,我和你妈看得出来。”
“那你们怎么从来没跟我说他会给你们拜年啊?”张恺薇真服了,她说魏书程怎么消失地那么彻底,合着所有人都瞒着她,她只是从他的全世界路过而已。
“虽然我不喜欢江明叙,但你都跟他结婚了,收收心也好。”张章话锋一转,“不过现在你们离婚了,如果你要再找,把你交给书程我更放心些,他能管住你。”
“管住我,我认他做干爸得了。”
张恺薇刚说完,头顶落下一筷子,“疼呀爸!”
“下周让我请书程来家里吃饭,你也回来!”
张恺薇吃完饭又去了趟医院,给值班的妈送饭。
也不过聊会儿天的功夫,时间已经到九点了。
她时不时点开微信瞟一眼,魏书程的聊天框一直都没红点。
别扭鬼。
饭都吃了,她才不会去哄他。
明天还得上班,张恺薇将车开得快些,她困死了,要睡觉。
十分钟之后,她倚靠在电梯墙壁上,眯上眼,等待着到达的提示音。
一分钟过去,张恺薇看到家门口有只狗时再度退回电梯。她家近来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是她家,不过这狗怎么上来的。
张恺薇没犹豫,拍了张照发到物业群:有人丢狗了吗?[附图]
狗看到张恺薇兴奋地叫了声,跑过去咬张恺薇的裤脚,急得仿佛要说人话。
“别着急,说不定等会儿你主人就来接你了。”张恺薇蹲下去拍拍狗头。
张恺薇不喜欢狗,特别是这种大型犬。
“你是金毛吧?毛打理地不错,很干净顺滑,你主人应该很爱你。”
也不能一直在门口,张恺薇去开门,把狗带进去。
金毛太兴奋了,看起来焦躁不安,一直在客厅转圈圈。
“别转了,绕得我头晕。”张恺薇说。
业主群里有人回复了她,但都不认得这只狗,经常遛狗的业主也说眼生。
这可怎么好,张恺薇发愁。
如果一时半会找不到主人,她是不是还得养着。那可太麻烦了。
张恺薇找了网上几篇养狗注意事项看,又在外卖软件上买了狗粮和一些宠物犬用品。
她怀疑这金毛就是这栋楼的,不然怎么会坐电梯上楼。
但现在张恺薇困得要死,她也没再管狗,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准备睡觉。
坐着吹头发的时候,张恺薇与金毛对视。
金毛安静了下来,趴在沙发上,身躯占了整个沙发。下巴压在两只爪子的上面,模样有些委屈,更有点小可爱。
这一看,让张恺薇心里似划过毛绒绒,软了。
放下吹风机,她走过去揪揪金毛的耳朵。
张恺薇已经想好,如果一周没找到主人,她将会给狗重新找个领养。
“你要上厕所吗?”张恺薇问。
狗不会说话,当然没法回答。
外卖到了,张恺薇从袋子里拿出项圈要给金毛系上去。
金毛奋力甩头,就是不肯戴。
张恺薇无奈,“你出门上厕所肯定要戴项圈的,不然会吓到别人。”
金毛冲她叫了声,转身就向厕所跑去,甚至不忘记用脑袋顶住门关上。
不会吧......
张恺薇怀疑眼跟头的一切......
这金毛会自己上厕所,还要关门?
都说动物有灵性,但这也未免太有灵性了。它主人是什么旷世奇才,把狗训练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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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张恺薇好奇心爆棚,她定要看看这个狗主人的庐山真面目。
张恺薇点开手机,又在业主群里发:到底谁家金毛!快来领走!不然炖狗肉了!
业主群一下子冒出很多人,有人说她没爱心,有人宽慰她让她别着急,还有很多加好友的,说可以带狗去自己家,别炖狗肉。
张恺薇咬咬舌尖,心平气和地发了句:不炖狗肉,我开玩笑的。
手机还在不停地振动,张恺薇没管了,放至一边。
金毛已经从厕所出来了,又进了卧室,在里面巡逻。
张恺薇站起来,把狗粮、水那些弄好,打了个哈欠,眯着眼跟着进卧室。
她上床盖好被子,盯了几秒坐在地上的金毛,斜过身子准备去关灯。
关好灯,感觉到旁边的位置有塌陷,借着月光看到金毛跳上床,爪子在刨她的被子,意思很明显,这货要进被窝睡觉。
张恺薇这才想起,她忘记给金毛擦爪子了。急匆匆起身去客厅,拿了一大袋湿纸巾过来。
擦干净爪子,给金毛的身上也不忘擦了好几遍。
张恺薇还在犹豫要不要把狗关卧室门外去,她有些接受不了跟狗在一张床上睡觉,更何况一个被窝。
她觉得这金毛鬼精鬼精的,能听懂人话看懂人的意图。
张恺薇拍拍它的头,说:“我给你挪个位置,你可以睡在我旁边,但不能进被窝,好吗?”
她知道金毛听懂了,所以趴去她挪开的一块空地。它的头搁在另一个枕头边,巴巴地望着她。
“你很乖,是条好狗。”张恺薇说道。
张恺薇很快入睡。
梦中仿佛有人在她旁边,捏住发尾放在唇边亲吻,描摹着她的脸。
那人动作很轻,生怕惊醒她一般。
但张恺薇依旧感到一阵酥痒,她缓缓睁开眼,对上一双熟悉的眼。
她是疯了,才会在这里看到江明叙。
一阵闷笑,迫得张恺薇再度睁眼。
面前的脸更加清晰,她伸手摸了一把,温热的触感。
“江明叙?”张恺薇的声音很虚,还带着恐惧,她很怕是鬼。
“是我。”
“你怎么在这?”
“我可能要在你这里待二十四天了。”
张恺薇还想问什么,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
灯突然地被打开,让她眯了几下眼。等终于适应,她看到江明叙穿着魏书程的睡衣坐在床边。
他侧过头,对她说:“你明天去给我买一套睡衣,我不想穿他的。”
张恺薇一时没反应过来当下是什么情况,她脑子里快速闪过:半夜,非法闯入,江明叙,床上,猥亵。
“江明叙,我想我需要报警,”
话虽这样说,但张恺薇没去拿手机,她只是呆滞地呢喃出这句话。
她猛地抬头,在房间里环视一圈,“狗呢?”
张恺薇下床,房子里细致地搜索着,嘴里发出唤狗的声响。
她回到房间,见江明叙还坐着,不免焦急地又问了一遍:“狗呢?”
“......”江明叙撑着额头,听到她的询问,在脸上拂了一把,咬着牙蹦出几个字,“在这里。”
7. 07
张恺薇还没从发懵中缓过来,顺着他的话问:“在哪里?”
她诧于自己的平静。或许下午说的那番话真的起了作用,也或许她知道江明叙不会伤害她,即使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你瞎了?”江明叙语气不算好,但也算克制住了,他不情不愿地指了下自己,弯腰去捞张恺薇的手机。
还有二十三分钟。
“你过来坐下,我跟你说些事情。”他拍拍身边的位置,拍完很认真地在手机上打字编辑短信。
张恺薇想要去抢,被江明叙避开,“不翻你东西,发几条短信。”
不是江明叙精神出问题,就是她。她刚才分明看到江明叙指了自己。
江明叙见她不肯坐也不强求,他放下手机,活动指节,“薇薇,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愿意帮我吗?”
张恺薇很想说不愿意,但见江明叙的样子大概知道是出了事。况且,眼下匪夷所思的一切都太不真实。
相处七年,自然会有些默契在的。两人对视几眼,静默了一瞬,江明叙开口:“我注射了一种试剂,在未来的二十四天里都会化成狗的形态,但每天会有一个小时还原成人的样子。现在是凌晨零点四十六分,还有十四分钟我将再次以金毛的样子出现在你面前。明天的凌晨一点到两点,我又会变成人。依次顺移,直至二十四天过去。”
“你在跟我讲玄幻还是科幻故事?我没懂。”张恺薇听得头大,她发现自己听不懂中文了。
“这不是故事,是未来要发生的事实。我已经吩咐人对外宣称我在国外出差了,别人向你问起我你也要这样说。你不能跟任何人说这件事,包括魏书程。让他不要来你公寓了,我要住这里。”江明叙低头看身上的睡衣,嫌弃地拍了下,“你明天一定要帮我重新买一套衣服。”
张恺薇努力消化着,咬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如果拒绝,江明叙大概率不会将她怎么样。可是......她问道:“你注射了什么试剂?为什么注射?你确定二十四天之后就真的没事了吗?”
江明叙的表情瞬间肃然,因为他也不确定。这话说来太长,但他还是选择不隐瞒了。
他说:“我想还你一个孩子。”
是,他想把他们的孩子找回来。于是他花高价组建了一个工作室,聘请国内外生物研究专家做胎儿修复。两年,各种方法都试了。最终,只能从其它生物入手,利用转基因技术求得一个转机。埃里克和他保证,这款药剂可以让身体所有消亡的细胞重新复活。但他是成年男性躯体,所以药剂的副作用也显现了。
张恺薇听完只剩震惊,她真觉得江明叙疯了,“江明叙,我已经放下了,孩子流产不管是人为还是意外都再也回不来。你不用做这些,你用自己的身体试药,如果有什么癌细胞得绝症怎么办。”
张恺薇从前觉得江明叙并不在意这个孩子,他会宽慰她没了再要就是。张恺薇认为这是男人的冷血,生物性别决定,他们没有十月怀胎,所以不知道一个孩子在母亲肚子里五个月意味着什么。现在她才发现,江明叙对那个孩子的执念比她还要深。
“就试了这一次,鬼知道是成这样,那帮蠢货!”
张恺薇:“......”嗯,他还是他。
“还有三分钟,薇薇,你能答应我吗?”江明叙问她。
江明叙是为了他们的孩子才变成这样,不帮未免太不是人。但张恺薇还是担心,“那你负责的项目怎么办?你不出面怕很难推进。”
江明叙抿起唇,眸下发散出冷意,“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关心我的工作?还是因为这个项目也是魏书程主导所以你格外上心?”
他继续嘲,“三年了,你还是个专员,多放点心思在自己工作上吧。魏书程再怎么说只是给别人打工,他的能耐还没大到庇护你所有。”
张恺薇忍无可忍,拿起一个水杯就扔过去,“你究竟想不想我帮你?能不能闭嘴?”
“不是你问我?”即使江明叙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杯子,但杯里的水还是洒了一地。他蹲下来,抽了几张面纸擦干净水渍。
自从他们的婚姻出现接二连三的意外之后,这是惯常的对话模式。他和张恺薇都是在备受宠爱的环境下长大,所以皆是受不了一点气。争吵、斗嘴变成经常是一种很可怕的婚姻模式,会让人淡忘之前的温馨。
江明叙曾一个人做过婚姻咨询。为什么一个人,因为张恺薇不愿意去。这是比较伤江明叙的一个点,在她眼里他们的婚姻不需要挽救,所以离婚也很干脆。
心理医生告诉他每个人或多或少地心里都会有创伤,如果当事人不选择疗愈其他人也无可奈何。
江明叙不觉得张恺薇有什么心理创伤,她看起来没心没肝的一个人,只有孩子流产的时候才会掉几滴眼泪。要说魏书程的离开是感情淡漠,论程度还是次于张恺薇之下。她完全可以不要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有时候他们的相争还蛮可笑的。张恺薇活在当下。江明叙想,这既好,又不好。
三分钟的时间到了,江明叙又化成了金毛的形态。刚才还在互呛的气氛,不免让他有些尴尬。
他跳到床上,还是睡在那块空位置。闭着眼,似不愿意再搭理张恺薇。
张恺薇过去,推推他,“唉,既然你是江明叙,就不能睡在这里了。去沙发。”
他是金毛!
金毛!
江明叙内心咆哮。
不论张恺薇怎么推他,江明叙都无视。
“死狗。”张恺薇骂了句,气愤地去关灯。上了床,她裹紧被子卷到床边。
她今天本来都要困死,现在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大脑在极速运转,还在盘江明叙刚才的话。
有一幕两年前的场景一直在她脑海里反复浮现。
她的流产不是意外,大家心知肚明。
江明叙的哥嫂结婚五年都没有孩子,明面上老爷子已经放权给大哥,但实际孩子依旧会成为改变定局的一把秤砣。两兄弟,谁有孩子,谁生儿子,秤砣就会落在哪一方。
江明叙的大家族比张恺薇想象地更加封建。他们很迷信,极其讲究风水那一套。就这样的家族非常在乎声誉,不容许有任何丑闻。
张恺薇出院的第一天就被叫到江家祠堂跪了一晚,说她愧对江家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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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列宗。
很可笑,罪魁祸首不用跪,她这个受害者反倒成了面子工具。
纵然江明叙时常有离经叛道的行为,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依旧会听家里人的安排,他做得最愧对江家祖宗的一件事应该就是与她结婚。
张恺薇知道,江明叙向来没有与大哥夺权的想法。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也遵循本心地践行享乐主义。
她之前确实迷他这一点,在哪里都是超绝松弛感。现在细想来,是她太年轻。在一个勾心角斗的地方,没有权利,不够强大,只能被踩在地上。
但今天知晓了江明叙所做的这些,她的看法又不可抑制地慢慢回归往起初去。
旁人或许不懂江明叙的癫狂行径,但张恺薇理解。
张恺薇侧过头去看他,不禁把脚从被子里伸出踹过去,“江明叙,你哪来那么多钱建实验室啊,把我搞净身出户就为了弄这些?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听,但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停止。你们家不是很迷信吗,不如骗骗自己这是上天的旨意,跪几天就得了。我当初就是这么劝自己的,很有效。”
“唉,说起你们家迷信那一套整法,真的很难相信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你说,要是你爸妈知道你这样搞,会不会把你逐出江家。我们好像还没聊过这类话题,你从小耳濡目染,会不会觉得不正常的是世界而不是自己?”
张恺薇的话被砰地一阵关门声打断,她瞧眼看去,身边已没了狗,江明叙走了。
江明叙真适合做狗,狗脾气。
她故意用这些话激怒江明叙,十有七八都是胡话。她压根就骗不了自己。
某些东西要失控,张恺薇有预感。
睡不着,她拿起手机,查看短信栏,没有新发出去的消息。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江明叙小心思这么多?还是太笨,被瞒了一件又一件,蠢得可怕。
点进微信,滑进魏书程的朋友圈。昨晚他竟然破天荒地发了条朋友圈,只有一张图,是她送的那只钢笔。
钢笔被他拿在手里,指尖轻压着笔帽,握住笔身的指节修长,白皙的手背浮现着隐隐青筋。
放大图片,下面铺的那张纸上有一串像随手写上去的数字。
张恺薇认得,是魏家家属院老房子的门牌号。
她几乎没有犹豫,立即起身。随便套了件外套,勾起玄关的车钥匙往外走。
关门之际,看到抬起狗头的江明叙,匆匆说道:“生理期来了,我去买包卫生巾。”
将后备箱的平底鞋换上,张恺薇把拖鞋随手往里一扔,不管不顾地上了路。
从楼下看去,屋里的灯暗着。张恺薇猜测魏书程是睡觉了,又或许已经离开。
但她还是上去,站在门口整理下头发,抬起手轻轻扣了两下。
呼吸屏着,在门打开一条缝后还没来得及反应,张恺薇的手腕已经被攥住。她的后背抵上冰冷的门板,鼻腔里是弥漫在空气里浓重的烟味。黑暗中,她看不到魏书程,但喷洒在她颈间的温热气息不可忽视。
他慢慢啃噬着,像在故意折磨她。她耳边是他克制而泛痛的低语:我以为你不会来。
8. 08
魏书程太爱咬她。
张恺薇不甘示弱地摸向他的后脖,两人的脸相贴。她像小猫般地蹭了下,不过话语里依然骄傲,“如果我真的不来呢?”
魏书程抬起脸,改为额头抵着她的,无声叹了口气,回答她:“我拿你没办法。”
他又继续说:“用一条仅对你开放的朋友圈把你招来,是不是很卑劣?”
张恺薇要被他逗笑,扑哧一声笑出来,“是啊,太卑劣了,所以我要走了。”
她当真想推开他,可丝毫动弹不得。
两个人的呼吸相缠到一起,张恺薇踮起脚尖,一吻即离,“魏书程,你又勇敢了一次,这是奖励。”
魏书程轻笑,只是很淡,他用拇指压住她的唇,“那你可以告诉我,今天你和江明叙去了哪里,吃了什么,以及谈话内容吗?”
“你是吃醋吗?”张恺薇反问他。
“好奇。”
“你是吃醋吗?”张恺薇又问。
他不语。
“魏书程,告诉我,你是吃醋了吗?”第三遍了。
“如果我要说我吃醋,是以什么身份。作为你的朋友问你这些问题,你会怎么回答?”
张恺薇摇头,“你对我不坦诚,所以我不回答。”
魏书程将她抱起来,双手托住她,往上又颠了下。她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夹紧他的腰,防止掉下去。
魏书程眼睫不长,长相万般周正,戴上眼镜时有一种理工科学霸的高智感。
张恺薇鬼迷心窍,说:“你明天能不能戴眼镜给我看,我喜欢你戴眼镜的样子。”
“可以。”魏书程当然不会拒绝她,但他也要交换,“那你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吗?”
“所以你吃醋了?”
“嗯,吃了。”他不再逃避。
张恺薇笑起来,搂他更紧,“那家店吃腻了,以后不会再去,我还是喜欢你做的饭。”
没开灯,所以魏书程看不到张恺薇的眼神和细节表情,他不知道这话是真心还是哄他,但他内心偏向前者,“那你们聊了什么?”他没忘记上次二人见面张恺薇知晓银行卡那件事。那次她很激动,情绪和今天不一样,不然也不会等这么久才来找他。魏书程几乎已经断定江明叙说了他坏话。
张恺薇也不瞒他,“说他出轨那件事和你有关,所以他的出轨对象是你?”
并不合时宜的玩笑话。
“你愿意听我解释吗?”
“那你说说看。”
魏书程抱着她去开了灯。
突然的光束太刺眼,张恺薇将脸埋在魏书程的肩头。
意识到抱着她的人一直没说话,张恺薇才侧头去看他。两人对视间,她被放在桌子上。魏书程的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完全将她困住。
这种姿势掌控性太强,不由得让张恺薇推推魏书程,想要他离远点。同时她也在打量屋里的陈设。跟几年前一模一样,家具一样都没换。但非常干净,看得出来近期打扫过。
魏书程不满她的走神,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他,说道:“是我。”
手上稍稍懈力,他舍不得掐疼她,“那天我就在他隔壁的包厢,公主是我叫的,也是我让公主勾引的他。”
张恺薇本对这件事并没有深究的兴趣,但其间的出入还是让她问道:“你给了人家多少钱,为什么不出卖你?”
她记得很清楚,江明叙当时暴怒,气得差点要杀人,但是那个女人什么都不肯说。后来不知是使了什么法子,女人又找上张恺薇解释说是受人指使。但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魏书程的名字。
魏书程眸里有一瞬的波动,但很快闪过,“她是我初中同学,后来辍学了。”
短短一句话,解释了所有。张恺薇不认识那个初中同学,初中她和魏书程不在一个班,她也不爱去他们班找他。
张恺薇拼凑了故事,再抬眼的时候看魏书程的眼神有些陌生。
魏书程捕捉到,挫败地笑了,“是不是觉得我很阴暗?”
卑劣。
阴暗。
魏书程今天的用词都尽在贬低自己。
张恺薇拿下魏书程的手,问他:“魏书程,你是不是爱惨了我?”
卡住他的话口,她又说:“这七年是不是很痛苦?你为什么不恨我,或者忘了我。你可以找个比我更好,更值得爱的女孩,为什么一定要等我呢。”
说完,她抬臂抱住他,湿意散开在眼眸里。
魏书程微楞,回抱她,“很爱你,爱惨了。痛苦,也不痛苦。有时会想起你,多数想不起来。舍不得恨你,更不想忘了你。没有刻意等你,只是单纯地不想和别人在一起。张恺薇,这下够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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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了吗?”
“还是有假话。”她的声音逐渐哽咽。
“经常想你,就是在等你。行吗?”
回答魏书程的是一个极其热烈、缠绵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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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叙等了一夜都没等到张恺薇,这卫生巾还真是难买。
在房子里绕了一圈又一圈,瞥到地上的狗粮碗时,走过去揣翻。他才不吃狗粮。
行动受到限制,连喝个水还要费老大劲。
江明叙口渴,张恺薇家里没有饮水机,本想用嘴叼住热水壶去灌水烧。结果没衔住,热水壶从台上掉下去摔坏了手柄。
张恺薇回来肯定会找他算账。
他并不愧疚,反倒期待。
可时间已经到上午十点,今天张恺薇要上班,昨晚走时是睡衣,连衣服都没回来换。结果显而易知。
张恺薇下班是五点半,从公司开车到家要十二分钟。算上她从办公室到公司车库,再从小区车库上来,要五分钟。意味着,他还要七个小时十七分钟才能见到一夜未归的张恺薇。
人在闲的时候就会想东想西。按耐不住的偷窥欲攀上江明叙的心头,他打开张恺薇家里所有的柜子。
家里明显有两个人生活的痕迹,但又不多,看起来并不是真正的同居而是偶尔留宿。习惯不容易改变,所以整理起来的物品依旧是按原来张恺薇的习惯放的,只是有些物品换了个主人。
张恺薇没有洁癖和强迫症,但所有用完的东西必须复原到之前的位置。因为此,他们之前也会吵嘴。江明叙不喜欢她这点,这是明显的被人训练的痕迹。
江明叙还记得他与魏书程第一次同桌吃饭是在学校的面店,江明叙的第一感觉就是他不喜欢像魏书程这样讲究、规矩的人。随身携带湿纸巾还要再擦一遍消毒过的筷子,挑出的葱必须用纸巾包住,把桌上的酱油和辣椒罐推到靠墙的桌边,手柄要靠外,就算被人拿去用破坏掉,他还是会不厌其烦地再一次摆好。他很执拗,这是江明叙对魏书程的又一印象。
这样的人其实很好对付,江明叙清楚魏书程对张恺薇有非常强的占有欲。抢和不要,通常二选一。
江明叙敢说,他比张恺薇还要了解魏书程。
可惜。
下午五点十七分张恺薇没有回来,六点十七分也没有,七点十七分还是没有。
9. 09
张恺薇没回去是因为早上和魏书程出门时正好碰见了她妈。因为要去买衣服,所以早出门了半小时。就是那么巧。
吴丽婷还以为是值班一夜脑供血不足出现的幻觉,等确定是真人后,先是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又咳咳咳,最后留下一句:晚上你和书程回来给我和你爸一个解释。
吴丽婷进门后,立马溜到阳台观察下面的二人。
张章见自家老婆鬼鬼祟祟地不知在干嘛,也不顾手上煎的荷包蛋了,跟着往下一起看。
下面停了两辆车,一辆是蔚来,另一辆是小米。一男一女在门口分别,上了各自的车。
二老瞪着眼睛,等车消失不见踪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张章问老婆是什么情况。
吴丽婷说:“早上我就看到女儿的车停在楼下,还以为今晚没回去。谁料我刚上楼的时候,就见到两个人从书程的家里出来。”
一分钟后,二老高兴地跳起了舞。
“你等会儿去学校正好载我去菜场,我做些书程爱吃的菜,今晚你们好好喝几杯。”
“哎呀真好啊,真好啊!书程要做我女婿了!”
一整天张恺薇都很希望魏书程跟她说晚上有应酬或者开会去不了她家吃饭。结果电脑上的时间刚显示到五点半,魏书程就给她发了消息,说他先去车库,五分钟之后她下来。
看到消息的下一秒,张恺薇看到魏书程从办公室出来。他很遵守约定,今天一整天都戴着眼镜。
但是张恺薇已经无暇欣赏,她不知道该怎么把她和魏书程的关系告诉父母。他们估计已经默认是谈恋爱了,但实际并不是。
张恺薇不想做欺骗父母的事。天底下最爱她的就是她的爸爸妈妈,所以最亲的人之间一定不要存在欺骗。她也知道,不管她做什么决定,纵使他们不赞同,还是会无条件支持。他们是天底下最好、最开明的父母。
坐到车里,张恺薇不住地往魏书程那边看。虽然他装得淡然,仍能看出些许紧张来。
方向不是往医院家属院的,但张恺薇没问,心想随便开哪去。
“我想抽烟。”她说。
这次魏书程没阻拦,还趁着红灯把藏着的烟给她拿出来。
吸了几口,张恺薇心中的烦闷还是没得到缓解。
她要是说与魏书程只是睡睡觉的关系,估计会被扫地出门。
“怎么办。”最终她只能问他。
魏书程目视前方,唇抿成很紧的一条线,足足思考了三分钟,才说:“有三种情况。一,说我们恋爱,大家都开心。二,炮友,会闹得鸡飞蛋打。三,半夜我们回到老房子回望童年。”
张恺薇真没心情和魏书程开玩笑。这点上他俩都很神经质,总是在严肃紧张的时刻冷不丁冒出几句冷笑话。
“你不是脑子好使吗,怎么想不出来第四种?”
“第一种,虽然有欺骗性质,但可以让问题完美化解。第二种就比较惨,我猜你会被骂,叔叔阿姨大概率只会觉得是你强迫了我。”
“我强迫你?”
“没有。”
“强迫你?”
“是我强迫你。”
张恺薇转头继续抽烟,她觉得魏书程就是故意的。
车辗转几个地方停下,张恺薇都没下去。等魏书程回来,张恺薇就问他去买了什么。
燕窝,给她妈。鱼竿,给她爸。丝巾,被她妈。茅台,给她爸。咖啡机,给她妈。茶叶,给她爸。
张恺薇看他来来去去,更加烦了。
“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就普普通通吃顿饭。”
魏书程系完安全带看时间,七点半了,但车子依旧没有加速,他在给张恺薇心理建设时间。
期间,魏书程接了个张章的催促电话,魏书程的回答是很快就到,然而车子依旧慢悠悠。
他说:“我希望你接受第一个方案,至于后面,我们可以慢慢来。”说完,他倒出一粒口香糖送至张恺薇的唇边。
张恺薇嚼了两下,说:“可我们不是。”
“所以你会承受欺骗的道德压力。”
张恺薇刚要反驳,魏书程继续说:“但善意的谎言可以被原谅。”
“哼,你骗我的事还没找你算账。”
魏书程把她的思绪拉回来,“也是一种贷款性语境话术,只是把后面的话预支到今天。”
这话张恺薇就似懂非懂了。
“你觉得现在张恺薇和魏书程可以确认恋爱关系的几率在多少?”
结合这句,张恺薇懂了。
借着这事儿逼宫呢。
她没忘魏书程是谈判高手。
“现在确定关系对我来说太快了。”
实则他俩从第一次睡到现在,也不过十几天的时间。她还没做好准备进入一段稳定的异性关系中,更何况对象还是魏书程。
张恺薇觉得魏书程是不一样的。他们太熟悉彼此,但又因为七年变得陌生。按小时候的心态来说,她打死都不想和魏书程绝交。
她承认与江明叙在一起是图新鲜感,她想接触除了魏书程以外的男生。江明叙是个很好的选择,跟魏书程全然不同的一个人。选择是有代价的,她以为会永远失去魏书程。
失而复得的欣喜一直在她心口没有消散,但这是爱吗,还是喜欢。纵使是喜欢,是对异性的喜欢还是朋友呢。
张恺薇真的分不清。
如果现在来一个陌生异性,他们相处十几天,那她可以很快辨别喜欢与不喜欢,从而选择继续还是结束这段关系。
但魏书程不行,她不想与他又到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
她想结束炮友关系,将他们的关系回归真正的童年好友时期。那很纯碎,很单纯,让她很怀念。她想,这辈子不结婚不恋爱就这样相处下去也不错。
张恺薇自觉自私,她还要魏书程喜欢她,比她喜欢他多很多。她欣然接受魏书程等她七年的事实,听到他说他爱她很开心。因为她很怕魏书程恋爱或者结婚以后与她疏远,这是不可避免的。她知道,完全不可避免。没有人可以接受自己的爱人对别人那么好。爱是占有。
她还很怕确定关系后的某一天,他们的关系开始出现裂痕。魏书程腻了,或者她腻了。她不能保证对爱人百分百的从一而终,婚姻就是琐碎而消耗人的。得不到就是最好的,她怕他的爱只是不甘心。
她不想测试魏书程,那很幼稚,而且会把自己置于下风。
张恺薇见魏书程也倒出一支烟。
他抽烟的样子与很多人不一样,把烟送入口中,再用嘴找烟。很迷人,像在亲吻。
魏书程是个可以完全克制住自己的人,对食物,对诱惑,对感情。她也没什么不一样,即使魏书程爱她等她,依旧可以不联系,很可怕的自制力。
张恺薇听见他说,“那一个月后呢,几率在多少?”
“还是快。”她回答。
“两个月。”
“依旧快。”
“三个月。”
张恺薇不想回答了,舔舔唇,继续嚼口香糖。她要摆出一副轻松的姿态,所以吹了个泡泡。
“如果我记得不错,你和江明叙是认识两个月后谈的恋爱。他的两个月不快,我们二十年你嫌快。张恺薇,我很伤心。”
坏东西,张恺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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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里骂。
张恺薇想到一个破绽,转过去,直面他:“你之前说过现在很好的,就在昨天,是你越发贪心了魏书程。你变卦得很快,我更伤心。”
魏书程眉眼微翘,慢慢往后靠。张恺薇伶牙俐齿的样子,真是可爱得过分。
他点点指尖的烟灰,说:“我的伤心难过是其次,反正七年来也没人在意过。但我更想你开心,不用担心爸妈的责问,家庭依旧和睦。”
“嗯,你是个罪人,即将破坏好朋友的和睦家庭。”
“我不想有罪,所以想让与我做过爱的好朋友接受第一个建议。”
张恺薇猛地一噎,悠悠转眼,“你说话怎么变得这么粗俗?”
魏书程清咳一声,转换说辞,“想让与我有过同塌之乐的挚友接受第一个建议。”
“魏先生,麻烦你严肃一点可以吗?”
“可以。当下不同往日,识时务者为俊杰,张小姐向来聪明,自知如何权衡利弊。”
张恺薇发誓再和魏明叙说一句话,她就是猪......
车停下,前方还有一公里进入家属院。
张恺薇只是安静地坐着,什么都不问。
天已经黑了,路灯下没几个行人。魏书程特意转了一圈,这条是小路。
静默无言,张恺薇知道魏书程定有方法化解,但他不做,很气人。
魏书程抚上她的披肩发,往后顺。用食指轻戳她的脸,吸引她的注意,“在今早之前我确实没想过要跟你确定异性亲密关系,已经非常满足你在我身边的日子。但这个机会,给了我遐想。我想恳求得一个新的身份站在你身边,可以与你牵手出现在任何公共场所,可以拥抱着你看你喜欢看的日落,也可以更加紧密地袒露心里话。”
“其实我们都很年轻,但你已经经历过一段婚姻。我要跟你说对不起,因为我的自私失去了了解你在婚姻里状态的机会。甚至说,你们的婚姻破裂有我的一份助力......”
很温情的告白,带有魏书程自己的风格。魏书程有时说话带刃,有时又像洒蜜。其实他蛮阴晴不定的,特别是两人面对面的时候。儒雅是装给外人看的,表里不够如一。
张恺薇拿下他的手,打断他,“魏书程,我想现在和你□□。”
他显然怔住,脸色转阴,“你在听我说话吗?”
没有人可以忍受真心被忽视,魏书程也不例外。他以为可以用完全揭开自己的方式,在情感与理智结合下两人更靠近些。
“你说太多了,但我只想□□。”张恺薇是真想,她想魏书程在□□的时候说这些情话,那会更动听。
一直以来,更粗俗的都是她。
“没有套。”这句话几乎已经是从他嘴里碾出来的。
生气了。
但张恺薇不想理会这种情绪,她想求证。
“没关系,我允许你毫无阻隔地进入我的身体。”
“时间上来不及。”
“魏书程,我说我现在想和你□□。”
男人没听,逃也似的下了车,走得甚至有几分踉跄。
走了几步,魏书程又回头,“你把车开过去在楼下等我,我想散散步。”
嗯,散步。
今天真糟糕,她想和魏书程□□,他却说要散步。
她也想简单化处理问题,譬如说负距离的接触是否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爱。比朋友更亲密,离恋人还差一步的爱。更甚者是跨过去,他们郑重又草率地相爱了。
感情的选择当然要靠冲动,权衡来权衡去的繁杂步骤是消耗。
所以张恺薇当初的选择是江明叙,不是魏书程。
10. 10
这顿晚饭最开心的当属张恺薇的父母,两个年轻人脸上的笑有些勉强。二老没有问他们发展到哪步,只是让好好的。
张章对女儿的未来还是担忧,“恺薇,你要不读个研,毕业之后进高校或者体制内。我们学校行政有个小姑娘,人家跟你一样大,今年刚研究生毕业,她的工作就不用像你现在这么辛苦。”
张恺薇眼都没抬,熟练地敷衍,“没什么辛苦的,最近项目少都不用加班。爸,我真不想读研,读完研都二十七八了,会有年龄焦虑。”
“我们家就你学历最低。”张章嘟囔。
“魏书程学历不是跟我一样吗。”张恺薇把魏书程推出去,下一秒就后悔自己嘴快。
她的话说完,桌上的三个人都露出隐隐的笑。
笑得张恺薇头大。
吃完饭,张恺薇以回去要处理工作为由赶紧拉着魏书程走。
车上,她困乏地一直在闭眼休息。
这一路,她和魏书程没说过一句话。
车停在小区门口,魏书程还是不说话。他仰在椅背上,心思沉沉地数着天上的星星。他们应该再好好聊一聊,但他又不知道会不会谈崩。
“魏书程,刚才你的建议好像都没派上用场。”张恺薇率先打破沉默。
“是。”魏书程顿了几秒又说,“做吗?”
“做什么?”张恺薇明知故问。
“你刚才在车里想做的事。”
张恺薇转过脸讥讽他,“怎么现在说话又含蓄起来了?”
“□□吗?”
“不做。”
“好。”
魏书程似乎没有聊天的兴致,只是呆愣地看着前方。张恺薇见他这样,突然回忆起很多年前他们争吵,魏书程解决问题的手段是冷暴力。
张恺薇一直觉得魏书程有很大的性格缺陷,嘴毒,但他又不喜欢随随便便跟人吵架。通常别人炸毛要起飞了,他还是稳稳地坐在那处冷眼看着,偶尔嘲弄几句。
现在会哄人,会低头。但张恺薇知道,有装和克制的成分。他总是会为说错的话道歉来熄灭她的怒火。
“要不我们就这么算了。”
这句话给夜平添了几分岑寂,她猜听到这话的人心里一定很凉。
魏书程撇过头,握着方向盘的手收得很紧,现出苍苍关节骨。唇动了下,却没出声。
张恺薇观察了几秒他的反应,算是意料之内,给他解释:“我们还是好朋友,上下级,不能□□,不能亲吻,你需要跟我保持距离,就像小时候一样。但你交女朋友前需要告诉我一声,我要有个心理准备。”
“就因为当时没有答应你吗?”魏书程问。
“是。”张恺薇顿了顿,“也不是。”
张恺薇看着他,“魏书程,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和江明叙在一起吗?”
“你很懂我,但不懂我的感情世界。我问过你的,我明明问过你的,你还记得吗。不记得没关系。我刚也问过你,总记得吧。对其他人,我要确定喜欢才可以跟他们□□。但跟你,我要□□确定对你是不是爱情。你能懂吗?”
“你不懂。”
江明叙是张恺薇的初恋,但第一次接吻和□□都是和魏书程。
时至今日,张恺薇仍能记住很多细节。
禁忌的果被摘下,涩腥味的品尝是第一口。果皮绽开,甜腻的汁水盈满口腔。
后来和江明叙在一起,两人第一次□□后,江明叙接受的大男子主义教育让他踌躇,却又忍不住地问她为什么没有膜。他说,所有女人都有。为什么就她没有。口吻满是责备和怀疑。
张恺薇回答他,如果你但凡学一点性知识就该知道不是所有女人都有。江明叙真的去学了,亲吻着她跟她道歉。
种种迹象都表明她是一个坏女人。但坏女人和好女人一样,不可能有两层膜。
回到魏书程身上,在他知道她和江明叙谈恋爱后,只是淡淡一笑。
张恺薇摸不清那笑的含义。像责怪,像谴责,又像讽刺。她安慰自己这不是移情别恋,因为她并不喜欢魏书程。所有的一切都是当下情境顺理成章发生的。一场爱情电影,酸甜的梅子酒,青春的荷尔蒙会激发隐秘的欲望,少男少女的好奇被驱动,内裤的蕾丝花边下是无尚的纯洁。七年后也是这样,无聊的电影,辛辣的酒体,昏暗的落地灯,本就暗示着不愿离开的人是在期待一场久别的□□。
没有人规定好朋友之间不能□□。道德的达摩之剑根本不会落下,谁都不会揭穿她的谎言,就算公之于众,那也只是爱她的代价。
她喜欢用身体的距离确定爱,没套的最坏结果也就是孕育出一个生命。新生命可以催化,催化出婚姻,新手父母,鸡飞狗跳的育儿生活。冲动才让她有勇气迈入这种生活。深思熟虑是魏书程的风格,他或许还会做出一份详尽的ppt,让她吸回泄出的水。
逼仄的空间很适合吵架,能把人的情绪无限放大。张恺薇说完这一大段话回顾自己的语气音量应该是越来越激动,最后落下一句“你不懂”作为这七年来对魏书程不懂她的控诉。
魏书程只是听着,盯向她抓着包的手,慢慢用自己的掌包住,在对方要撒开的时偏用力攥着。他掰过她的五指,改为十指相扣。只有这样,他才确定她不能再一次离开。
“我不懂,那你可以跟我多说点,不能再像七年前一样把我甩了。我不会同意。你刚说的我一样都不答应,我不想跟你做好朋友。张恺薇,男朋友和再见二选一。”
“又要这样是吗?”张恺薇哼笑一声。
魏书程盯着她,“不是。我还是会留在你身边,还是会爱你。但现在,你要二选一。”
“还有一种选择,继续当炮友。你不是说要靠□□才能确定是不是爱我吗,那就多做点,做出爱来。”
张恺薇不理解,“你现在让我选什么都对以后没有改变,选择的意义是什么?”
“确定,你靠□□确定爱,我靠你的选择确定爱。”
魏书程这番话很绕,大致意思张恺薇是懂了。这个选择比七年前设置的选择聪明太多。他拿捏着她不会选择再见,人生没有多少个七年经得住耗。
“我还是想选择只做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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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是吗?”
“......”主动权一下子颠倒了,张恺薇算是明白坐在魏书程谈判桌对面有多煎熬。
“没有意义。”
“那你刚才要求我跟你□□也没有意义,这俩要论证的结果是一样的。”
“不是。”
“别骗自己。既然你认为没有意义,那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吧。”
“......”
张恺薇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绕进去的了,等她还要再开口双唇却被堵住。
“不要说话,闭眼。”
奇怪地,所有情绪的不满、愤怒都被消散在这个吻里。腥甜味充斥在舌尖,她猜自己的表情已经意乱情迷。
她靠在魏书程的怀里喘息,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你是不是当我在无理取闹?”她问。
“有一点,不过我变聪明了。”
张恺薇捶了他一把,真有气人的本事。
魏书程揉揉她的发,唇在上面很轻地贴了下,“这次不要草率地闹别扭好吗,不然我也不确定下次能不能把你找回来了。”
“你在怪我吗?”
“不怪,现在很好。”
张恺薇咂咂嘴,“你这话已经没有可信度了,现在说很好转头就要更近一步。”
“是。如果在外我以你男朋友的身份自居,你会生气吗?”
“我还没同意。”
“嗯,那就试一下,看你会不会生气。”
张恺薇懒得反驳,魏书程已经不是那个在她说狠话时只会干瞪眼的傻子了。进化速度太快,她有点跟不上。
吵架和好的速度过快,迅速升温的感情在车停下时骤然止步。
张恺薇解开安全带后,又被人摁回去亲了一通。
过了十几分钟,张恺薇才被允许下车。她见魏书程也要跟着上去连忙制止,“最近我想一个人睡,思考些事情。”
魏书程没说什么,只是有些舍不得,他抬头望去,十七楼灯没关,随意问道:“你昨晚出门这么急?灯开了二十四小时了。”
“嗯嗯,忘了。我上去了,你开车注意安全。”
“对了。”张恺薇又转身,“你回哪个家?”
“天铂。”
“好,再见。”
张恺薇站在楼梯口徘徊了一会儿,确保魏书程的车开出小区才安心上楼。
今天过得乱七八糟,她一打开门就径直走去沙发躺下。
江明叙冷眼旁观着她,幽怨非常。
“嘬嘬嘬。”张恺薇歪着头。
狗不理她。
“江明叙。”
这次江明叙有了反应,跑去厨房,又跑回到张恺薇的面前。
张恺薇还以为拆家了,嗖地一下站起来跑过去看。没什么异常,只是水壶坏了。
“我记账了,记得赔钱。”
江明叙站起来,爪子撑在厨房台面上拍了几下,模样甚是着急。
张恺薇去观察了一圈,又看了好几眼江明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你要吃饭?人类的饭菜?不吃狗粮?”
11. 11
张恺薇给江明叙点了外卖,本来想拼好饭敷衍一下,怕毒死这位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还是花了五百大洋选了一家本地菜馆。
江明叙看着饭菜并不满意,迈开四肢要往后退,又被张恺薇推着重新坐回桌前。
“你到底吃不吃,作什么作,当我工资真的很高吗?这个月就一个项目,五百都是奢侈了,不吃就滚回自己家去。”说到这里,张恺薇还在心里埋怨了魏书程一把。
江明叙还是吃了。看来饿极,狗吞狗咽。
“这不吃得挺好。”张恺薇看得津津有味。机会不可多得,江明叙变成一只狗后只能听着她的话挨骂。
她洗完澡出来后,见江明叙趴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的还是财经频道,不忍笑了笑。觉得诡异。
“我明天要飞嘉禾,后天下午回来,你怎么办?”张恺薇并不打算和江明叙商量,这只是通知。她起身去收拾行李,留他在沙发上凌乱。
“我会给你点外卖,让外卖员放在门口,你出来拿了之后记得关门。”张恺薇收拾后推着行李箱放去门口,她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江明叙要变成人了。
一旦江明叙变成人,张恺薇再看他心里就会不舒服。
是她提的离婚,理由是过不下去了。江明叙的反应是躲,躲了她半个月。他的大家族每人心思各异,但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开心居多。特别是江明叙母亲,还帮着她一起抓人,表面上说是不能耽误她,实则是一直觉得她配不上江家。
在江明叙母亲眼里张恺薇一不是大家闺秀,二不是豪门匹配的世家,即使是有高知的父母,但又有些清高,一桌饭聊不到一块去,客套几句,双方都累。
张恺薇是个随性的人,感性远超于理性,她做出的决定都是根据当下的感受。跟江明叙谈恋爱是,答应结婚也是。江明叙也很懂她要的浪漫,总是敲打她极其容易被晃动的心房。
但恋爱和结婚还是不一样的,婚后的男人她不知道变没变,但张恺薇是变了。等她融入到江明叙的家庭,发现每一步都很难走,处处受限。
别墅区,点不到外卖。张恺薇半夜想吃东西,不想麻烦其他人,只能让江明叙去买。可被人看见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次日开始说教,让男人不要娇惯了她,旁敲侧击她不懂事。她要搬出去,得不到应允。说是江家人就要生活在一起,大女儿的丈夫都要入赘,更何况娶进来的妻子。
人被件件小事逼到临界爆发的边缘,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意味着大事只能让人发疯,但发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张恺薇有时也会觉得江明叙是个妈宝,处处都要听他母亲。但后来想想,能把三个孩子都掌控在自己手里已经不是妈宝爹宝说得通的了。如果她不能把疯子关进精神病院,精神病院就可能要关她。
直至现在,张恺薇都没有确定是不是真的与江明叙在感情上走到尽头。她只是把对所有的人的不满都迁怒到这个人身上,但实际上这个人又并不无辜。要把她带入家里,但家里乱七八糟的关系都没处理好,甚至他自己都是受压制的那一方。真是个失败的丈夫,再美好的不顾一切都不值一提了。
张恺薇在一点前回到了房间,房门被她反锁起来。只需要再过二十三天,她与江明叙就可以彻底说拜拜。那天席间的话不是玩笑,她也没有与前夫做朋友的广阔格局。
张恺薇入睡得很快,一觉睡到清晨。今天上午不去公司,下午一点直接出发去机场。开了个短小的小组会议后,她在客厅铺了张瑜伽垫做瑜伽。
江明叙应该是无聊极了,还在看电视。
早间新闻。
江明叙这个人看似无赖少爷,但他看的书和电视都很老道。每次他看这些的时候,张恺薇都有一种他平日里是伪装的错觉。很可惜不是,所以张恺薇觉得他看的都没进脑子。
“要不要带你下去逛逛?”张恺薇好心提议。
江明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兴致缺缺。只不过还是从沙发上跳了下去,用前爪抓了几下脖子,摇摇头。
张恺薇乐了,“哟上道,还知道让我给你系项圈。”
江明叙:“......”
他咬住张恺薇手上的项圈,扔进垃圾桶。
“那不能出去了。”张恺薇说。
江明叙没什么异议,本来只是想跟张恺薇多点接触。虽然现在身体是只狗,但真要让他像狗一样被圈住,打死他都不干。
计划遂废,张恺薇拿着平板坐在沙发另一边看项目书。看到一半,她拿起手机开始点外卖。在快要付款之际,魏书程打来了电话。
魏书程说来接张恺薇吃饭,吃完饭送她去机场。
张恺薇本想说不用,可对方说已经进入小区了。她警铃大作,立马看向恹恹的趴着的江明叙。
也就几秒,她放松下来。怕什么,江明叙现在又不会说话。收留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提要求,真是给脸了。
“江明叙,你的老朋友魏书程来看你了。”
“......”
江明叙呲了下牙,跑去门口。
张恺薇看他准备偷袭的蠢样,饶有兴致地支着下巴看。
指纹锁解开的声音响起,门刚打开一条缝就被江明叙扑着重新阖上。
张恺薇不可抑制地大笑。真逗。
门被打开,又被阖上。这样往复了三次。门外魏书程叫张恺薇的名字,语气有些怒气。
张恺薇笑着站起来,用脚尖拨开江明叙,“再这样对你老朋友,等我回来就把你送去屠宰场。”
魏书程还以为张开薇在捉弄他,等看见地上的狗时不由蹙了蹙眉,“刚才是它?”
“对。”张恺薇依旧笑,现在的情况有趣极了,她猜江明叙一定已经气急败坏了,开始要咬魏书程的裤腿。
魏书程躲了几下,没躲得掉,门口地方不大,狗又追得紧,他只能站着任由狗撕咬他的裤子,还不忘用一只手攥着裤腰带。他头疼地看向张恺薇,“它怎么这么凶,哪来的?”
“不知道,走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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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养着,等找到主人再送走。”
“咬你吗?”
“不咬。”张恺薇说着唤了声江明叙的名字。
魏书程问:“它叫江明叙?”
张恺薇清楚地看到魏书程嘴角勾起了一抹很浅的笑。
他说:“名字不错。”
江明叙狗叫了几声,对面前两个人越看越气,可又不想走。在张恺薇收拾东西时,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主要是想隔开魏书程。
魏书程熟门熟路地帮着张恺薇一起找东西,江明叙就用脑袋顶他。
魏书程无奈停下,盯着狗数秒,“这只狗不太懂事。”
说完,他又想到,“要不要我先把狗带回去?明晚再给你送过来。”
张恺薇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不用,他会自己照顾自己。”
魏书程中途接了个电话,回来提醒张恺薇:“嘉禾这两天下雨,你记得带把伞。策划书我看了,要修改的地方我都给你批注了,你上飞机后再改改。创仕新派的项目负责人是张国涛,老狐狸,不好说话,如果你觉得吃力的话就先拖着,不用一次性签下。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要喝酒。好吗?”
这点无疑是无稽之谈,谈项目哪有不喝酒的。但张恺薇还是应下,她说:“我尽量。”
魏书程看向张恺薇背影,微微眯眼。
包臀裙将她的身材包裹地恰到好处,添了几分熟女感,却不风情,裙下纤细的双腿白皙到透光。他记得七年前张恺微的脸上还有些幼态的婴儿肥,但她个又高,所以脸和身材极其不符。现在则瘦到像薄纸一张,脸上的肉都没了。
这一刻,魏书程后悔把张恺薇调到他部门了。但想到她在工作中干练的模样,以及第一次拿到项目投标时兴奋地一夜睡不着,又由衷替她开心。
他看过张恺薇给江瀚写的宣传文,着实蹩脚,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了她根本没用心,也不知道上面审核怎么过的。他都能想出她是如何每天卡点到办公室,如何摸鱼消磨时间,又是如何心如死灰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击键盘。
魏书程并不想救赎张恺薇,将她从程序既定的生活里拉出来。太傲慢。如果按财力来算,他能给的又太少。但他看出她的富太太生活不开心,笑得勉强。他只是在她奋力挣脱的时候,搭了把手。他想张恺薇能明白他的用意,二十多年的情谊不用把话说得太开。他相信她拥有自救的能力。也只有自救才是真正的解救。
一个女性单独去谈项目肯定有风险,但他知道不能阻止。就算拦下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只有她自己锻炼出迎接风暴海啸的能力,才会在困难降临之际不只是用眼泪解决问题。
“走吧。”张恺薇拿着手提电脑包率先走去门口。她想蹲下来系高跟鞋的带子,被魏书程抢先了一步。
张恺薇下意识看向江明叙,这次他反倒安静地诡异,双眼盯着魏书程的动作。直至他们出门,他还只是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他们。
她摸了摸门框,对他说:“再见,江明叙。”
12. 12
飞机落地,嘉禾在下毛毛雨。
张恺薇坐上摆渡车后,特地看了眼家里的可视门铃,确保外卖被江明叙拿进去之后才继续看项目书。
确实如魏书程所说,张国涛是个老狐狸。第一回合的碰面双方都在试探对方,但张恺薇就显得略吃力了些,毕竟对方在年龄上比她大了一轮半。
张国涛笑着与张恺薇碰杯,“你们欧丽真是人才辈出,听说魏总不过二十又五,年轻有为,现在又派个年轻姑娘跟我谈合作。我们这一代真的要被拍在沙滩上了!”
张恺薇听得尴尬,但还是接过他的话,顺带着奉承了几句。她中途去了趟卫生间,碰到张国涛的秘书。看到女人一身的名牌时,还是不由多落了几眼。
徐秘书感受到张恺薇的目光,笑问:“这身衣服穿在我身上很奇怪吗?”
“不。”张恺薇摇头,“你很漂亮,很适合你。”
徐秘书侧过身,打量起张恺薇,“你真二十五?”
“是,怎么了?”张恺薇有意把话题引下去。
“羡慕你年轻。我研究生毕业刚出来工作都二十五了,现在工作三年,马上要奔三十。”
“那我更羡慕你,你是研究生,我家里天天催让我读研。”
“不催婚?催读研?你家很开明。”
“那是因为我离过婚了。”
徐秘书显然惊讶住了,不过两秒又笑起来,“你的经历很丰富,我很欣赏你。”
张恺薇也笑,但她不明白离过婚怎么就成经历丰富了,话在唇边没有问。她还记得出差的目的,“徐秘书,张总是不是已经打算把项目给繁星科技了,探了一下我这边的价后,只字不提项目的事。我知道你们昨天还和繁星科技联系了,看来还是对他们比较满意。”
“繁星之前做过类似的项目,在技术沿用和成本上是我们优先考虑的。但你们优势也很明显,所以张总还是愿意见你们一面。有个问题呢,虽然张总话里那样说,但你还是太年轻。张总会觉得你们欧丽科技派个这么年轻的黄毛丫头谈合作,不够诚意。我和魏总之前在品牌会见过,他确实非常优秀,说话很有水平。魏总的处事风格完全不像二十多岁,不过好像也听说过他读大学时就一直在欧丽做事了。”
张恺薇听出了弦外之音,只是抿抿唇不想说话。一褒一贬,太明显。她来欧丽也就半年,还没去过品牌发布会,更没看过魏书程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用多想他也是很多人首选的择偶对象。
徐秘书还在继续说:“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完全想象不出他谈恋爱的样子。对了恺薇,你有见过他有亲密的异性朋友吗?”
恺薇,一下子拉近了距离。
张恺薇摇摇头,继续补妆,“没有,他是工作狂。”
两人一同出去,但是是一前一后返回的包厢。
张国涛跟人聊得火热,喝酒喝得上脸了,一见张恺薇来就喊她名字,说要继续喝酒。
张恺薇酒量不错,但还是放了几杯。这个操作是魏书程教她的,神不知鬼不觉,怪不得他总能把人喝倒。人在生意酒桌没点心眼肯定不行,但魏书程的骚操作是真多,这半年来她学到不少。
刚才徐秘书的一番话搅动了张恺薇强镇定的心态,她现在总感觉对方拿她当笑话。看她年龄小,看她出丑。
把张国涛送走,张恺薇没急着打车,独自站在门口吹了会儿夜风。她想把脑子吹得清醒一点,可是越吹越乱。
叫的司机一路很畅谈,但张恺薇心情不好,所以就觉得冒犯,回应都很冷淡。
到了酒店门口,张恺薇远远看到一个人影。她愣在原处。反应过来后,跑过去扑到那人怀里,她低埋着头却说不出一句话。
“谈得不顺利?”魏书程下班后就定了最近的航班风尘仆仆地赶来,在酒店门口等了一个小时才等到来人。
他闻到了刺鼻的酒味,佯装生气地要推开张恺薇,“喝酒喝迷糊了,见人就抱。”
张恺薇哼唧了几声,就是不松开。
魏书程笑起来,刚才的哼唧声让他觉得好可爱。
“要不要跟我汇报下工作?”魏书程还没有迟钝到没发现张恺薇的异常。
工作两个字触发了张恺薇的松开键,她退后一步,打量起魏书程来。
“今天有人说你不像二十多岁。”
“嗯?”魏书程眉头皱起来,预感不好。
“她还说你很优秀。”
“......”
“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
“徐秘书?”
“你们认识?”
“不算认识。张国涛身边不就一个秘书吗,说过几句话,张国涛叫她徐秘书,我就记住了。”
“那你为什么可以记住徐秘书?总裁办张总的秘书叫什么?副总裁的秘书叫什么?财务科老大的秘书是谁?科技部的总秘又是谁?”
“总裁办张仁的秘书是王亚平,副总裁陈杰的秘书是周丽丽,财务科王佑的秘书是陈思葛,科技部麦嘉的秘书是关琴。”魏书程答得从容,“除非你现在问我公司保洁保安部都有谁,我可能答不出来。”
“都有谁?”
“保洁部部长是周全,保安部部长程安来,其他不知道。”
张恺薇真是服了魏书程,他怎么能一本正经地都回答出来......重点搞偏了。
魏书程把张恺薇拉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她脸颊上掉的一根睫毛,“你可以告诉她,我的女朋友就是你。”
“那我可以现在就打包滚蛋了。”
“谈合作是双方共赢,这么点小事不影响,你要对欧丽有信心,也要对自己有信心。”魏书程问道,“还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
“说我黄毛丫头。”
“张国涛还是徐秘书?”
“不确切,他们都认为我年龄小来跟他们谈合作不够诚意。”
“嗯。”魏书程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酒店大厅走,“哪一层?”
“1703。”张恺薇把房卡给他。
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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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程接过,走去前台大厅让服侍员等会儿送份牛排和醒酒汤上去。两人进电梯后,张恺薇盯着他,想让他说完刚才的话。
魏书程突然抱住张恺薇摁到怀里,问她:“委屈了?”
“有点,觉得很烦,我感觉自己像笑话一样。张国涛说话滴水不漏,我应付不来。本来跟着徐秘书去厕所打算从她那边做突破,结果被她摆了一道,他们个个都是人精。创仕新是不是想用这点压价?繁星之前做过类似项目吗,我怎么没查到相关讯息?”
“继续。”
张恺薇想了想,纠结下面的话还要不要说。
魏书程瞥她一眼,“现在就我们两个在,不用犹豫,直接说。”
张恺薇脱离出魏书程的怀抱,率先走出电梯,她用高跟鞋的后跟蹭了下地上的毯子,抬眼与魏书程对上视线,两人对视足足有半分钟,她才重新开口:“之前看徐秘书的资料她的家庭条件好像很一般,但她今天穿的是香奈儿的最新款,包还是爱马仕的。以秘书职位的年薪计算,可能要花她上班三年全部的收入,而且她很在意别人看她的目光。还有,散场时我看见张国涛搂她腰了。”
“还有吗?”
“说完了,你说。”
魏书程插好房卡,先去洗了手,洗完出来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着,“我没话说。”
“我说这么多,你没话说?”张恺薇真想把包甩他头上砸死他。
“你不是谈项目来的,可以做狗仔了。”
“关注这些不对吗?说不动张国涛可以找徐秘书。”
“嗯,徐秘书不过几句话就说得你失魂落魄。”
“魏书程。”张恺薇推了他一把往里走,“你要是觉得我不行,就不该临时把项目授命给我。花了两天做的项目书,你也看了。”
“张国涛看了吗?”
“见面的时候没看,我看他带走了。”
“你们聊了半天连企划都没讲给他,他不专业喜欢用酒谈合作,你也不专业,被他哄着喝酒。所以,这顿饭只是单纯的双方‘会晤’吗?你既然觉得张国涛和徐秘书有关系,那你跟徐秘书约好明天去公司了吗?她用幌子炸你,你就乱了阵脚。你抓着这点跟她对打不行吗,这么礼貌呢。你不是看了她资料吗,北师大心理学本硕,回忆一下你的言行举止有没有破绽。还有徐秘书看不上我,我抠得很,可不会给她买香奈儿和爱马仕。这种醋不要吃,没意义。张恺薇,在这件事上你蠢得让我好害怕。”
“魏书程。”张恺薇也来了火气,“对,我蠢,那我明天回去了。”
“早上的票,我买好了,跟我一起回去。”
“你来真的是吧?”
“过来。”魏书程向她勾勾手。
“不去。”
“验证一件事。”
“什么?”
“你过来。”
张恺薇还是过去了。刚走到魏书程面前,对方就拉她坐他腿上。双手捧着她脑袋,晃了晃,戏谑声带着笑意,“我以为都是水呢。”
13. 13
张恺薇气得要咬人,她怎么就这么听话呢。
魏书程在张恺薇要发怒的迹象边缘搂住她,继续谈工作:“不用一周,创仕新会换个人负责这个项目。李乘歌的资料我明天发你,他对工作非常负责,是个坚持原则的人。后面他应该会主动联系你,项目书你自己再改改,到时候直接跟他约时间就行。”
“为什么会换人?你既然都预见要换人还让我来干嘛?”
魏书程选择性回答她的问题:“张国涛老婆的私家侦探正在收集他出轨的证据。”
“为什么?”张恺薇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徐秘书?”魏书程太了解张恺薇,“不生气了?”
张恺薇垂下羽睫,小幅度地摇头,“我是觉得可惜,她看起来很努力,也很有野心,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但她知三当三,爱慕虚荣,不道德。所以我有些矛盾。张国涛老婆是个怎样的人?她会怎么处置徐秘书?”
魏书程捏捏她的脸,嫌不够,又亲了下她的额头。他有些无奈,又很开心,“你可以提前告诉她,让她做好打算。就当她今天是你的朋友,你劝朋友回头是岸,不算帮凶。”
“这算自己骗自己吗?”
魏书程笑了笑,回答她:“是。但你可以再换一种思路。出轨的男人和小三很多时候受到的待遇不一样,原配极有可能会因为家庭里各种各样的原因继续和出轨的男人按着原来过日子。男人安然无恙,但小三会挨打,身败名裂,一无所有。通常这种待遇不平等,你就当做了次秤砣,只不过掰回了一点天平两端的平衡度而已,不用有心理负担。你做了,我会觉得你做得很好。你不做,我也会觉得你很棒。”
"如果你想做但做不了,我来替你做好吗?"
魏书程说着侧了点身去拿张恺薇的包,从里面拿出手机。用张恺薇的面部解开手机锁,打开微信找到徐秘书,在对话框输了两行字,即将发送之前看着张恺薇,"发吗?"
"发!"
"好。"
魏书程点了发送后,将手机归还给张恺薇。正巧门外有人敲门,应该是送餐来的。
魏书程拍拍张恺薇的屁股把人放下去,等酒店的工作人员把送来的东西摆好,他先试了醒酒汤的温度,觉得合适后递给张恺薇,“喝完洗澡,然后睡觉。”
张恺薇不喜欢喝醒酒汤。她单手捧着碗,不停地搅动调羹,一鼓作气放在唇边灌了下去。
魏书程笑着摇摇头,叉了块牛排给她。等她张口接过去,他问道:“你有察觉我刚才说你是我女朋友你自己的反应吗?
张恺薇移开眼,不想搭腔。
魏书程点到为止,又送了块牛排至她唇边。基本上是他吃一块,送一块给张恺薇。两人合着吃了一盘牛排,魏书程把盘子放到推车上,而后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张恺薇抓了浴袍抱在怀里,小步着挪过去,她有些话想对魏书程说。但,犹豫,不敢说。她很怕说出来矫情,又觉得表达自己的感情很合理,也想让魏书程感受到她的感激。
“怎么了?”终还是魏书程先开了口。
“我想跟你说一些话,你要把你的嘴毒收一收。”
这句话成功让魏书程脸上沾了笑意,他向张恺薇伸出手,但对方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眉头紧紧拧着,一副别扭样。
她说:“魏书程,谢谢你。”
“刚才看到你的那刻我觉得很安心,直到现在我都在想一件事,就是有你真好,真的很好。如果你不来,我今晚估计会睡不着,一直在想今天晚上的事情。回酒店的路上我都想好要辞职了,或许我爸说得对,我真该继续读个研,考个安逸稳定的工作。我感觉自己很失败,特别在你的对比下。”
“我没觉得自己比你差,但你又真的太好太优秀了。我就是要崩溃了,我不喜欢别人打探你的私生活,不想别的异性夸你,更不想她们露出对你感兴趣的样子。魏书程,我这不是喜欢你,就是羡慕你。唉,我可能变态了,我羡慕别的女人喜欢你,她们应该喜欢我。”
张恺薇越说越乱,已经毫无语言组织能力。她很久没有这种需要人陪,而恰巧有人会陪着她的时刻了。她真的很少这样的,更不喜欢自己脆弱成这样。
她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要伪装成自己不脆弱,或许是结婚后耳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也或许这本来就是日子往前奔的代价。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要接受选择,要承受选择的代价。
魏书程静静地听着,面色沉得深。他站起来把张恺薇拥进怀里,抱得很紧。
“魏书程。你说两句,我有点害怕。”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让我思考一会儿好吗。”
准确来说,魏书程是被吓到了。后面紧跟着的是心疼。
张恺薇是有点娇气又傲气的姑娘,自尊心强,从小到大很少有人拂她的意。但她做事确实算不上带脑子,缺根筋需要有人看着。即使错了,摊子有人收,她也不必担心。
谢谢一词听似平常,但其间饱含着的无措,慌张又让魏书程心惊。张恺薇从来没有这么郑重地跟他说过谢谢,他只是赶来看她而已,仅仅如此。这种关心的奔赴对她来说陌生了,甚至说是一种不配得感,所以她才会如此郑重,珍视。
他家姑娘这几年是真的受委屈了。
这也是魏书程第一次感受到她的委屈,覆盖到他身上,像磨石压过一般,让他喘不上气。
他失去了任何巧言令色的修饰,为自己不能感同身受她的难过的无能为力懊悔,对七年的踌躇犹豫厌恶。他才是真正的蠢得可怕。
“''张恺薇。”
“怎么了?”
“不客气。”
张恺薇被逗笑,魏书程就思考出了这个。她脸上烧烧的,不过紧张还是被这句话化解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魏书程说,“也会一直喜欢你,爱你好吗?”
“魏书程,但我总觉得人不是一成不变的,你知道吗,所以我会害怕。”
“对,会变,但我还是会爱你。”
“你也变了,七年前你才不会这样说。那时候你对我特别特别凶,你还记得吧。”
“嗯?记不得了。”
事实证明不要和魏书程翻旧账,他承认与否取决于他的心情。
这晚两人聊了很多。
魏书程让张恺薇跟着他念“张恺薇是最棒的,值得被所有人喜欢”。念了得有十遍,最后两人都笑了。
张恺薇说:“我也没这么自卑吧,不就被说几句年纪小,这才刚开始,等着吧,我张恺薇定会在职场大杀四方!”
第二日,魏书程起得很早,张恺薇以为要走了,迷迷糊糊也跟着起床。
魏书程让她躺回去,摸摸她的头,“现在才四点你继续睡,给你改了中午的航班。闹钟设置的是七点五十,八点酒店会给你送早餐上来。吃完再睡。”
魏书程整理完,站在门口看了会儿,又回去替她把窗帘拉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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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书程平日上班都会早到半个小时,今天迟了些,边去买咖啡的路上边打会议电话。
等电梯的时候,魏书程明显感觉到了隔壁电梯有人在看他,与对方目光触了下,他明白了那眼神的意思。所以打完电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对方办公室。
对方应该一直在等魏书程,见他来招呼他坐下,斟了一杯茶过去,“尝尝,晓玉遣人送来的,信阳的毛尖茶,你看看味正不正。”
魏书程抿了口,笑着说:“您在拿我开玩笑,我不会品茶。”
“可以学一学,免得心浮气躁。”
柯董还在继续手上的动作,又斟了一杯过去,让魏书程再喝一口这杯,“有什么不一样?”
魏书程摇头,他喝不出来。
“一杯时间长,一杯时间短。外行人品不出区别,内行人一看颜色就能分辨。”
魏书程听懂了言外之意,“昨天确实有更重要的事情,省协那边我会一位位再去拜访道歉。”
柯董也不再绕弯子,“书程,你跟了我五年,从没有在关键时候掉过链子,现在是怎么了?晓玉把你引荐到我面前,她的一番心意你也不在意是吗?就为了一个女人?”
“师父,她对我来说很重要。”魏书程纠正柯董的用词。
“现在公司的一切对你来说就不重要了吗?那年你大三,二十一岁,跟对方项目合作人说自己快三十了。等项目落地,才跟对方坦白年龄的事情。年轻人有手腕,有魄力,我很欣赏,所以才会把你推到这个位子上,全公司上上下下有哪个部门的老大才二十多?书程,我也是看着你慢慢走出来的,不要功亏一篑。”
悉心的教导,魏书程懂得对方严厉之词下的期盼。确实是自己的错,他没有推脱。但是魏书程还是说:“这些年我那么努力工作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不照顾她,但好像我也没有其他事做了。师父,我没有什么朋友,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很爱的人。”
柯董听完却笑了,“你紧张什么,在我面前表什么白,人家姑娘知道?”柯董还是惊讶的,魏书程平日里不是个情绪外泄的人,今日这番热烈言论,倒是稀奇。
柯董翻他白眼,“我女儿在国外谈了个男朋友,哼,比你优秀多了,瞧你吓的。”
“是,小穆她看不上我。”魏书程应。
魏书程是聪明人,柯董今天本想只是提点一下,没想到魏书程叽里咕噜地说那么多,听得他都肉麻。什么爱不爱的,年轻人的爱情真矫情。
“张恺薇才从江家出来,你就算要维护也低调点,别让公司里的人当笑话看。你把创仕新的项目送到她手里,其他人不免会有看法。”柯董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他为这个晚辈担心,“还有江明叙这个混子说是出国了,但谁都不知道是去哪个国家,你把项目跟紧点,江瀚是块肥肉,外面虎视眈眈的公司多着呢。”
“我知道,已经让人去盯了。”魏书程敛下眉,手磨着杯沿,他总觉得江明叙消失地蹊跷,但具体又不得而知。
柯董叹了口气,“行吧,改天你们俩来家里吃顿饭,你师娘总念叨你。”
说完,他开始赶人,“出去吧,不想看见你。倔驴,笨得要死。”
魏书程:“......”
几秒后,已经走出办公室的魏书程又折返回来,他说:“师父,遇见张恺薇的时候麻烦您夸夸她,听到您的夸奖她会很开心。”
“......滚出去。”
14. 14
张恺薇直接带着行李箱回了公司,下午参加了与科杭园的远程会议,复盘下来需要完善的细节太多,搞得她一个脑袋两个大,咖啡喝了是一杯又一杯。
抬眼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她差点忘了给江明叙点晚饭。等回去她要给江明叙说说,让他助理把手机送过来。现在弄得她跟保姆一样,烦得很。
张恺薇起身去卫生间时看向魏书程的办公室,他也在加班。办公室的人陆续都走了,等到临近十点时只剩下张恺薇一个。
当然,还有一间亮着灯的独立办公室。
入职欧丽后,张恺薇有听说过魏书程的工作狂程度,非常吓人,很多同事都以为他是直接睡办公室。
魏书程是精力特别旺盛的那一类人,他需要的睡眠很少。就算通宵达旦,第二天的状态依旧不会受到影响。
小时候张恺薇就觉得魏书程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现在看来确实是的,他向上走的步伐超乎寻常的快。
十点,张恺薇熬不住了,脑袋要爆炸。她火速关上电脑,准备收拾东西回去。等她走到电梯口纠结了下要不要给魏书程发条信息,还有提醒一下护肝丸要吃起来......
她的消息还没发出去,魏书程就来了电话。让她等一下,他两分钟后过来。
十分钟后,张恺薇坐在魏书程的车里,一路上睡得迷迷瞪瞪。
直至车停到楼下,张恺薇似是睡着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魏书程也不着急,替她解开安全带,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他差点以为这种热烈表达爱意的方式会吓到张恺薇。
幸好没有。
他是个委实的行动派。偶遇吴阿姨,决定将关系公之于众前转化成恋爱关系,表白不行就绕她,威逼利诱地还是走上了促成的道路。
魏书程知道张恺薇离不开他,离婚让她急迫地需要人陪伴。她从来不是那种非常独立的人,她的情感依附性很强。也正是因为习惯性依赖,所以在对江明叙失望后转身很决绝。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有一个想法对于魏书程来说一直没变,张恺薇似乎长不大。她的心态很幼化,做事靠冲动,磨事靠热度。这也是他怕的,关系进一步后是不是就代表着跟江明叙一样的倒计时。
魏书程能懂张恺薇为什么只想要做朋友。可是,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远远不够了。他之前不想要正大光明的身份,是因为没有契机,也怕把她逼走。可既然机会出现在眼前,为什么不把握呢。他曾唾弃过江明叙迫不及待争抢的行为,也天真地以为十几天怎么可能比得过十几年。
如果克制的爱意得不到她的垂怜,那依葫芦画瓢的热烈是否可以复制得到他想要的爱。她在人群里对江明叙娇羞又肯定的回应是真的,隔着围栏都抵挡不住的笑脸也是真的。他的疯狂嫉妒更是真的。
在魏书程眼里,他觉得那时候的张恺薇和江明叙就是精神小妹和黄毛小子,正好江明叙爱染五颜六色的头发,还搞什么情侣发色,幻视两个火龙果走在校园。魏书程也以为他俩的幼稚恋爱终有一天会破裂,总不能一直疯狂。
可是他们结婚了,仿佛真的是爱情修成正果,还在婚礼播放四年回忆的录像带。他妈跟个坏学生校园生存指南似的,要是二十年,岂不是要整个一百集的纪录片。
江明叙太幸运了,他所展现的都恰好能够吸引到张恺薇,就跟两人身上都设定好程序,一开一合,程序连接异常成功。
魏书程才不相信什么狗屁的天生一对。也就是张恺薇看腻了他这种类型,一来个新鲜的立马被引去了。
变化是魏书程最不喜欢的,但他也正在向变化走去。
“嗯......”张恺薇打了个哈切,“你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太累了。”魏书程用食指的背面轻蹭了下她的脸,“今天你与科杭园的会议纪要我看了,他们应该很满意你的方案,细节的完善不着急。你有什么不懂可以问市场部的周澜,她之前与科杭园合作过。”
“好,我会向她请教的。那我提前在美团上预订一下咖啡和蛋糕,拿着礼物好办事。”
魏书程皱了下眉,想说什么,但心想还是算了。每个人做事风格不一样。
他提前给张恺薇报备:“这两天晚上我都有事情,信息可能不会及时看,如果有什么急事直接打我电话。我妈明天回国,她说想住家属院,叔叔阿姨大概率会叫你回家吃饭,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就说我给你安排工作走不开。”
“所以你把老房子提前打扫出来?”
“嗯。”
“好吧......”张恺薇想起前几天的事,”跟陈阿姨好几年没见了,我也很想她的。”
魏书程弹了下张恺薇的额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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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想她都不知道逢年过节发个祝福,你就是这么想人的。”
“疼呀!我发了的,可是陈阿姨每次都会问我你的情况,那时候已经和你绝交了,我咋说呀!”
“哦。”魏书程没继续深入这个话题,下车把行李箱拿出来,“走吧。”
张恺薇跟在后面,不由自主地向楼上瞟。
魏书程转身,也跟着向上看,“这只狗还会自己开灯?”他印象中出门前是关了灯的。
“不知道,可能他主人训得好,他还会自己上马桶呢。”张恺薇后知后觉说多要错多,赶紧闭嘴。
魏书程被逗笑,“是只聪明的好狗。”
两人刚走出电梯,张恺薇突然挡在魏书程跟前,她摆摆手让魏书程把行李箱递给她,“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昨晚就睡了两三个小时。”
“不让我进去?你上次说想一个人睡是真的?”魏书程有些无奈,才到门口就开始赶人了。
魏书程垂头,盯了张恺薇好几秒,又抬头看向闭紧的门。他把手里的行李箱推过去,笑着拍了拍张恺薇的头,“好,那我走了。刚跟你在车上说的记住没?重复一遍。”
张恺薇:“......你这几天晚上有事,不要找你。陈阿姨明天回国,如果叫我吃饭不要去。”
“我不是这样说的。”
张恺薇推着他进电梯,明显不耐烦了,“哎呀,我知道啦!有事直接打你电话。”
等电梯门阖上,张恺薇看着眼前的楼层数变成“1”,才抬步往门口走。
她打开门,一入眼的是如垃圾堆般的客厅,地上堆满了外卖盒子,甚至汤汤水水都洒在沙发、地毯上。
“江明叙!”张恺薇甩开行李箱直奔江明叙跑去,她要杀了江明叙!
江明叙掉头就跑,不大的公寓一人一狗追了得有十几圈。
张恺薇体力先不行了,气喘吁吁地停下,脱下脚上的高跟鞋砸过去,“你故意的是吧?”
江明叙摇摇尾巴,还在高兴地吐舌头,模样别提多欠揍。
不能对话,吵架都没法吵。
行。
张恺薇拿出手机拨给江明叙的助理,打了三通,没人接。
草!
正当张恺薇准备去拿垃圾袋收拾的时候,门铃声响起。
她警觉地抬起头与江明叙对视。
15. 15
来人是魏书程,说张恺薇掉了一支护手霜在他车里。
张恺薇看着眼前的护手霜,已经丢失两周了,原来是在魏书程那儿,可能是她涂完就随手放了。
不过也不必这么急送上来吧。
张恺薇愣愣地要接过,说道:“我还有好几支,放你车上也行,用着方便。”
魏书程迅速合起手掌,收回手里的东西,“那还是放我那儿吧。”
“......”
“让我进去洗个手,刚上来的时候手上沾了灰。”魏书程说话的语气极为平常,为验证话语的真实性还展示了另一只手。
张恺薇看着吓了一跳,这哪是灰啊,一团乌漆麻黑的,沾满了整只手面,“这什么东西啊,有没有毒啊,你快去洗!”她赶紧开大门的缝隙,拉着魏书程进去,边走边嘀咕,“吓死人了,你哪沾来的,不会洗不掉吧?”
魏书程被拉着走的时候注意到地上一片狼藉,他也没问怎么回事,只是怪异地看了坐在桌子上的金毛一眼。
张恺薇挤了一大坨洗手液到魏书程手上,没顾自己手上会不会沾到,湿了水就用力搓洗。幸好很容易洗掉,她松了口气。
魏书程低着头,垂眼看着。等手上泡沫的粘腻感消失,他反手握住张恺薇,先替她冲洗干净,而后又抽了架子上的纸巾仔细地擦掉水渍。
他趁着张恺薇找东西时,去客厅捡起地上的垃圾袋在空中甩了下让里面充满空气,将地上的外卖盒子都扔进去。
魏书程做事很利索,五分钟就把客厅打扫干净了。又去把客厅的窗户都打开,让空气流通散味。
张恺薇再出来时,魏书程已经走到门口了,他拧了下垃圾袋口子,对张恺薇说:“垃圾我带走了,你赶快去洗漱睡觉吧,不然明天又是卡点去公司。”
“哦哦哦好。”张恺薇还是懵的,送走魏书程后拍了下江明叙的狗头,骂道:“死狗。”
江明叙甩甩身上的毛,翻了个身,继续闭眼睡觉。
张恺薇看不过去,凉凉嘲讽:“死装。”
半个小时后,张恺薇躺在沙发舒服地敷着面膜。这沙发幸好是皮质的,不然早就被油污报废了。
想到这个,张恺薇就气得一脚踹过江明叙,“以后魏书程来你就要像刚才那样对他,安然度过二十天,知不知道!”
江明叙特别想回答说不知道,但最终也只是抬抬眼,无奈地挪动了下位置。做狗是真憋屈。都不知道自己图什么,每天被张恺薇凶巴巴地对待。
翌日,张恺薇起得难得早。六点钟醒了之后就再也没睡着,于是拿着平板修改项目书。
近日,她自己也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不管是与魏书程还是江明叙的,都算不得正面。要说没有影响,那太假。但闲言碎语确实不至于影响到正常生活,只是被人看的眼神实在不可忽视。当她踏入一块空间时,那些人捂嘴、低头的小动作欲盖弥彰。纵然她是个直性子,可太多,多到不好发作。
张恺薇当然知道要制约于社会规则,但这不是她最在意的。她是怕影响到魏书程,怕他的前路被她这块小石子绊住了。
张恺薇的人际交往敏感度并不高,这也是她迟迟融不进江家的原因。她不会虚与委蛇,也不会深藏自己。她的厌恶,尴尬,不喜会表现在脸上。有人喜欢,有人讨厌。但绝大多数人还是不喜欢的。
所以她常常有一种幻觉,半年来做成的项目都是靠幸运完成。她幸运地接到魏书程下派的项目,他是个很好的引路人,带着她从项目书的格式教起。她幸运地与所有合作方都聊得很融洽,目前为止没有受到太多阻碍。
公司很多人知晓她,都是因为她与江明叙的一段婚姻。她的名字后都带着数不清的八卦,她已经不是只是张恺薇了。
张恺薇放下平板,掀开被子,走去客厅,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江明叙又在看电视,音量应该只是开了一格,小到听不清。
她端着水杯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抿了小几口,她拿起茶几抽屉里的蜂蜜倒了几滴进去,晃晃杯子,让蜂蜜稀释在水里。
这样的静谧时刻,鲜少有。越心平气和,越能说明放下了。
是吗。
其实江明叙想错了,张恺薇一点都不恨他。恨他就代表否定过去的自己,她只是为了离婚说了太多狠话。
但她又确实为自己的青春不值。
张恺薇已经很久不看朋友圈了,上一次刷列表还是在离婚前。她的轨迹跟很多人错开,所以与同龄人基本没什么话聊。
能跟周梦谣一直做朋友是因为周梦谣说要亲眼见证张恺薇离婚。周梦谣是个古灵精怪的姑娘,保送研究生后,读了一年休学,目前的状态按她自己来说就是还在漫无目的地探索世界。不过人总得回归现实,再休学校就要按退学处理。纵然她天天埋怨,还是得灰溜溜地受学业摧残。她没有年龄焦虑,真好。毕业二十七,她说二十七人生才刚开始。
那张恺薇的人生呢。
她好困惑。
青春就这样没了,都没来得及拥抱。
江明叙饿了,爪子拍拍张恺薇的手机,示意她可以点早餐外卖了。
这一动作将张恺薇从思绪里拉出来,不过她没睡好,也没精力和江明叙置气,随便选了几样就付款。
她和江明叙口味是一样的,都喜辣,重口味。大学时两人晚上飞重庆吃火锅,第二天早上又回来继续上课。那时江明叙还不挑,学生时期也没得选,经常在食堂凑合。毕业回到原来的阶级,餐厅要高档,厨师还得几星几星的。
张恺薇的评价是装。可能是她山猪吃不了细糠,她喜欢的是小地摊大排档的烟火气,人与人之间没有距离的亲密感。同坐一张桌子上,隔得老远,有时都不能听清对方讲话,让她时常怀疑自己耳背。
她摸着江明叙身上的毛,在手指上绕了一圈,又松开,往复好几次。她问江明叙:“你不无聊吗?”
一个人一呆就是一天,除了看电视好像也没别的事做。
江明叙把爪子搭在她手上,摇摇头,算是回应。
张开薇呵笑一声,就嘴硬吧。
她拿掉江明叙的爪子,扯了一把上面的毛,看到江明叙疼得要缩回的样子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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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
阴郁一扫而空,张恺薇好心情地去洗漱。
她刚坐到车上,还没启动起来,就接到她妈的电话,让她晚上回家吃饭。
怕什么来什么,但张恺薇还是在口头答应了。
一整天下来,张恺薇只在项目会议上的开头几分钟的视频里见到魏书程。他讲了几句话,就退出去了。
下班后她刚出电梯,就见魏书程的公司专车调转车头。她向后座看去,黑漆漆一片,看不见车内。但下一秒她就收到了魏书程的消息,叮嘱她晚上好好吃饭。
张恺薇抓着手机牵了牵唇,回复过去一个卡通人物大吃特吃的表情包。
张章预订了一间包厢,张恺薇按着地址找了很久。不好找,在老街的小巷子里。车开不进去,她只能在路上找了个位子停。
她跟着服务员的指引到达包厢门口,吁了一口气,转头微笑着对服务员说:“我自己进去吧,谢谢。”
张恺薇推门后,扫视了一圈包厢里的人,最终停留在一张陌生的外国面孔上。
“恺薇,快来坐!”陈槐一见张恺薇脸上漫上欣喜的笑容,赶紧招呼她,“来,坐我旁边!”
张恺薇一脸歉意,“不好意思阿姨,我来晚了。”
“没事。”陈槐亲切地拉住张恺薇的手,“恺薇长成大姑娘了,真漂亮!”
“谢谢阿姨,您才漂亮呢,我小时候就觉得您是院花!”
“哈哈哈,瞧这小嘴甜的。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现任丈夫的孩子。奥利,叫姐姐。”
“姐姐。”金发碧眼的小孩绽开一个特别灿烂笑容。
张恺薇也跟他打招呼,心里惊讶他的中文发音竟然很标准。
吴丽婷和张章欣慰地看着她们的寒暄,心里想的都是:真好,婆媳关系不用他们操心了。
晚饭是意料之中的融洽,陈槐是个非常明事理和体面的长辈。在饭桌上她全程都没怎么提魏书程,只在前面数落了几句她的大忙人儿子。
张恺薇已经很久没和长辈在一起吃过这么舒心的饭局了,她身边的长辈们都是迁就纵容她更多些的。
临分别时,陈槐拉着张恺薇到一旁说要跟她说几句话。
张恺薇此刻很放松,脸上一直带着微微的笑意。
陈槐说:“书程说让我把阿婆的翡翠镯子给你,被我拒绝了。恺薇,现在你爸妈不在,阿姨真心地跟你说些心里话。书程这么做的原因,肯定是想让你有安全感,也想借此告诉你他的家人都愿意接纳你。但是我的想法和他不一样,我觉得这只翡翠镯子对你来说可能是束缚。”
“阿姨没事的,我不在乎这个,而且现在我们的关系还没特别确定。”张恺薇一时没听懂其中的深意,以为陈阿姨是要跟她道歉。
陈槐摸摸她的背,继续道:“听阿姨说完,阿姨想给你一个建议,三十岁之前一定要好好想想自己要什么。阿姨知道你上一段婚姻不开心,所以一定更要慎重。纵然这个人是我儿子,但我也希望你跟着自己内心走。如果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那就慢慢来,不要太快确定下来。”
16. 16
张恺薇回去的路上一直想着陈槐的话。
她想要什么。
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体贴的男友,一盘酸甜的糖醋排骨......
不知道。
她是个出去旅游都嫌麻烦的人,即使有爱好但是都三分钟热度。八岁的时候学过舞蹈,压不下韧带,遂弃。十岁想学二胡,一个月还是只有锯木头的声音,遂弃。十五岁想走艺考的路,素描根本找不准光影,遂弃。十八岁,加入学校的话剧社团,还交了二十块钱的团费,结果参加了一次觉得没意思,遂弃。二十岁,迷恋上听livehouse,各地飞,听多了耳朵生茧,遂弃。后面,就没了。
都说女孩要比男孩早熟,但张恺薇却觉得自己特别晚熟。她的这些经历里大多有魏书程的陪伴,魏书程会像个大人一样,劝她坚持,不要轻易放弃。往往这样的情况下,张恺薇就会跟他闹脾气,单方面冷战,最后不了了之。
总的来说,她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现在,她想要给魏书程发条短信,让他少喝酒,顾些自己的身体。
路过一家药店,张恺薇停下车买了一大堆补品。她叫了闪送,地址是魏书程家。
魏书程毕业的第三年贷款买了一套小别墅,三层。张恺薇去过一次,没什么烟火气,估计燃气都没通。张恺薇也有一套七十平的小公寓,是父母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现在成了她的后路。
她家虽然小,但布置地温馨,所以魏书程也爱来。当然,主要是施展厨艺。
张恺薇没有继续开车,把车停在路边。她打开车窗,翻出烟。
闪送已经送达。魏书程没来电话,应该是还没回去。
此刻,张恺薇在想一个问题。
魏书程想要什么呢。
他这个人目标特别明确,上学考第一,上班年纪轻轻已经是高管。他会有planA,planB,永远有万全的准备,他不是个允许自己犯错的人。数学题的最后一道就算花一晚上也要做出来,毅力强得可怖。他有上限吗?有不想努力的时刻吗?不累吗?不想放纵地睡到中午十二点吗,很爽的。
魏书程活得太紧绷了。这样的紧绷快乐吗?
如果被问这样的问题,他的答案肯定会是:快乐是小孩考虑的问题,成年人的世界是一堆荆棘的现实。
张恺薇捻灭烟头,没了抽的心思。她掉转车头,向天铂开去。
保安拦着张恺薇不让她进去,说必须要给业主打电话。
张恺薇脸上没显出不耐烦,自己没打,也不让保安打,开了转向灯,重新上路。她刚才瞥见了装着补品的塑料袋,被放在架子上的一堆物品中,看着鼓鼓囊囊的。
车速非常慢地行驶着,脑子里想的事一点都上不了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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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了魏书程下面的那根东西。
粉的。张恺薇一度以为男的都是这颜色。江明叙不是,有点黑,所以她从不帮江明叙口。人当然都是视觉动物,每次在网上看到有人恶俗地用香肠与那东西做比喻,张恺薇都会想,你最好会有这么粉,不然怎么有脸比起香肠的。
裸粉,也是一种低调的优雅。似魏书程这个人,让他喊一句宝贝都嫌肉麻。魏书程在外面都会叫她恺薇,介于社交礼仪。两人时,全名。温柔的语调,张恺薇。愤怒的语调,张恺薇。无奈的语调,张恺薇。也会深粉,她的名字就会被喊地更克制些。
江明叙不一样,他的性/爱太开放。他会说,宝贝,你好会。乖乖,你好棒。实际听多了会腻。但他花样多,还会玩dirtytalk,偶尔会有些新鲜感,但不会让张恺薇有征服欲。征服欲是男人的专属吗,显然不是,女人也有。
可爱。是的,张恺薇想这样形容魏书程。他经验不多,所以没什么章法。张恺薇为了不破坏情趣,会故作生涩。他很吃她这套,会更情动。两人互相骗,试图抹去七年。
张恺薇降下些车窗,突然地,很想听听魏书程的声音。她翻开聊天记录,都是文字。他不爱发语音,到头了,都没有找到一条。
她想到之前做的会议录音,随便点开了一条。多是没什么情绪起伏,淡得像个死人。
17. 17
车停在车库,张恺薇还在听录音。
魏书程终于拿到了东西,拍了照给她,跟她说谢谢。
张恺薇让魏书程发条语音过来,他照做。
一条八秒的语音。
音色黏黏糊糊,问她怎么还有补肾的,说自己不要吃。
紧接又来了一条,把家里密码告诉了她,让她记好。
张恺薇问怎么不是跟她有关的密码。
那边停了一阵,几分钟后来了第三条:改好了。
张恺薇把三条语音,听了好几遍。
回到家,张恺薇看着整齐地堆在垃圾桶旁边的外卖袋,不禁稀奇地笑了笑,她说道:“江明叙,吃多了外卖对身体不好。”紧接着,她走过去拍了下江明叙的狗头,“不过没办法,你只能吃这个,不然就等着饿死吧。”
江明叙:“......”
张恺薇洗漱完打开电脑开始翻找邮件,检索关键词找不出,就一条一条翻。几乎翻到上个月的中旬,才找到人事部发给全司的组织架构调整涵。她继续往前找,又找到人事调令申请的邮件。看向上面标红的日期,已经结束了。
张恺薇扫了一眼上面的要求,她并不符合,要在公司待满一年才能申请调换部门。程序上,还要两个部门大领导的签字。
她又上了公司官网,找到人力资源中心,翻找公司历年来的人才培训规划。欧丽是中英合资企业,在英国有办公楼和工厂,与本地大学也都有合作。所以每年会有几个出国培训的名额,但是几乎都是技术人员。
张恺薇看完关闭了网页,看向一旁的江明叙,“江明叙,你们这种人是不是从来都不用考虑职业规划?”
江明叙莫名其妙抬头。
张恺薇笑了一下,“没事,我羡慕你。”
普通人要等多久才能有一个几万分之一的机遇。
张恺薇第二天去公司比平日去得都早,她在一楼的咖啡屋买了两杯咖啡,其中一杯带给人事部的韦明月。
韦明月是BP主管,张恺薇当初的入职和试用期考核都是她安排的。
两人约在人事办公室外面的休息区。
起初两人寒暄几句,韦明月问张恺薇近来工作怎样。张恺薇顺水推舟往下说,一大话摞子后才把自己想要申请换部门的想法说出来。
韦明月眼皮跳了两下,先问的是有没有跟魏书程表达过此类想法,“恺薇,是不是项目部业绩压力比较大,你想做回文化组织部那边的工作?”她为难,“如果没有魏总的全力举荐,换部门这件事几乎没有可能。”
韦明月知道张恺薇性子硬,所以前头话说了,软话也得说,“魏总很看重你,而且你在项目部半年都做得很好。公司里的风言风语完全不用在意,你的考核点都在魏总那里,他是明事理的。共过事的同事们对你的评价也很好,人是要眼睛看的,不是听来怎样就怎样。”
公司完全没有规定不能内部恋爱,而且是鼓励公司内部消化的,员工的稳定当然也是着重考虑的点。韦明月在公司待了六年,加上做人事工作,对公司的风吹草动摸得极为透彻。她非常清楚魏书程的背后以及工作能力,所以肯定不能得罪。韦明月甚至都在想是不是两人吵架,要是殃及池鱼那她可太无辜了。
韦明月接下来说的都是些官方职业话术,一面对着公司规定告诉张恺薇可以等等,一面留了情又说如果实在想转部门之下的建议。
张恺薇听了心里也有数,所以最后闲聊了几句就回去上班了。
她打开与魏书程的工作聊天框,敲下几个字后又删除。犹豫间,点了叉。他这两天太忙,还是等忙完再说吧。
不过下午张恺薇就被叫去了魏书程的办公室。她一边走一边想,韦明月的工作效率还真高,自己有没有说了什么过界逾矩的。
推门入,魏书程还在盯着眼前的屏幕,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她。张恺薇知道这人该是生气了。
魏书程生气起来特别明显,一是会把自己的姿态摆高,二是会惜字如金。譬如刚才的“过来”,现在的“说说。”
说什么,张恺薇没来由的惊慌。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有人永远在背后为她收拾烂摊子。她需要为自己的任何选择都编排出恰如其分的完美理由,临时作兴怎么可能再走得通。
她突然被办公室里的低温吹得打了个寒颤,双手不禁交合在一起,一只手抚着另一只手的手背。
魏书程还是宽容她,说道:“韦明月应该跟你说过公司章程规定,我不同意你走不了。先表明我的态度,我不会同意。一,不能调转部门。二,不要赌气跟我说辞职。但我需要了解你的想法,所以你得说。”
说话间,魏书程从头至尾都没抬头。
张恺薇抠了一把腕上的表,因为理亏,语气也就弱了下去,“我就是不想留在你部门,不想受你的关照,非常地不舒服。我不想这样。”
“停。”魏书程打断她,“给你两分钟,重新整理措辞。我需要的是理由,不是抱怨。”
“这就是理由。”张恺薇回怼过去。
“在公司,身体不舒服可以请假,心里不舒服可以去跟韦明月申请员工关怀心理咨询。但如果你的不舒服只是因为你的上司是我,那抱歉,建议你调整心态。”
张恺薇知道不可能说得过魏书程,所以轻咬了下唇,作罢。
“不说话?下面是不是按流程走就要进入冷战了?”魏书程终于抬头,凝眸将视线锁定在她身上几秒,随后拿起电脑旁边的空调遥控器将中央空调的温度调高几个度。
他了解自己,也了解张恺薇,所以他说:“我不会被你影响,既然当初秉着私心把你调进我部门就做好了承接任何结果的准备。如果有人看不惯,大可以写一封举报信给上面。董事会不会因为一个专员岗位调查我,他们更想我靠着这个时间多拿几个项目。所以,张恺薇,你对公司来说根本不重要。”
这话残忍,察觉到他家姑娘皱起眉,他又说:“但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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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私心就是把你放在我身边,我教你要比别人教得好。”
张恺薇这下彻底没话了,她的初衷就是这个。但好像也不是。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有其它想法,又说不上来。昨天明明有过人生思考的,怎么现在记不起来了。
她真是缺根筋,没有大彻大悟的本事。
但她又好气,越来越说不过魏书程了。
“但是。”魏书程还没说完,张恺薇有些错愕地抬头。
魏书程唇角勾起了一抹很浅的笑,“我不可能永远教你,能教的也有限。所以张恺薇,你需要为自己谋划。试想一个情境,如果我不在公司,你会如何自处?”
“你会离开欧丽吗?”
“暂时不会。”
“你不会离职吧,工作这么好,傻子才会走。”
“说不准。”
“什么叫说不准?”
“张恺薇,回答我的问题。”
张恺薇思索几秒,很快回答:“照样呗,不论高层之间如何风云变幻,你们谲诈相争到多么惨烈,都与我们无关。”
魏书程的笑滞住,他被这番言论打败,张恺薇有时是真天真。他点点头,“你很清醒,出去吧。”
傻子都能听出话里的暗讽,张恺薇哼了声,不满反驳,“其实我知道。但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半年后我达到申请换部门的资格门槛,你会让我走吗?”
“想去哪个部门?”魏书程反问道。
“市场或者营销。”张恺薇大学专业就是国际市场营销,她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两个部门是好去处,最起码不陌生吧。
“那你知道市场的主岭板块吗?你要转ToB还是ToC?ToB是王嘉葛,他带不了你。ToC是主营,但周欣自顾不暇,你去她手下没好日子过。营销部现在在柯董手里,倒是可以去。但他不会欣赏你,更不会重用你。你大学的几门专业课都忘光了吧,就算我同意,你觉得他们凭什么接受你?张恺薇,我不会向他们推荐你。所以,你该怎样向他们自我推荐?”说完,魏书程似无奈叹息一声,他问:“是不是当初就不该把你调到项目部?”
四目对视间,张恺薇的心微微一缩。魏书程总是这样,他的顾虑最周全。张恺薇回答他:“不是的,我真的学到好多。但是,我总是不清楚自己要什么。我不想这些了,我会好好工作的,不管是创仕新还是科杭园,我都会尽全力做到最好。我出去了。”
“回来!”魏书程要被气死了,克制着轻敲桌面的手突然拍了一下,声不响,但还是将张恺薇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魏书程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现在......这么禁不住敲打。”
有些变化需要特别细致地捕捉,譬如就现在。他试图用老方法激怒张恺薇,她是顺毛驴,所以会被激发斗志。屡试不爽的办法,这时失了效。
魏书程眯起眼,他放缓语气,“张恺薇,你过来。”
18. 18
张恺薇才不过去,不过也没出去,只是问他:“干嘛?”
魏书程没强迫她,拿起桌上的沙漏放在手上漫不经心地转,“我以为你会不服气。”除却一层领导和下属的关系,他知道张恺薇很不喜欢他的说教。
张恺薇白了魏书程一眼,“我也没那么傻吧,为什么要冲撞领导?”
魏书程挑了下眉,对着她的瞎话掀掀唇,问道:“你上次妥协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张恺薇垂下睫,手重新摸上门把,“我出去了。”
“张恺薇,如果你真的想要换部门,一定要把握一切机会,千万不要露怯。”
张恺薇听到了,也记住了。
她回到工位,心定了十几秒才进入工作状态。
但是,打开的邮件根本看不进去,张恺薇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幼稚了。如果今日这番对话换成其他人,她早就被领导怀疑有二心,说不定第二天会有人事找她谈离职事宜。
“恺薇。”旁边的同事叫她,“喝奶茶吗?群里发起了拼单,你要喝的话快选,就十五分钟。”
“哦好,谢谢。”张恺薇立马打开下午茶小组群,随便选了样。
张恺薇不喜欢喝奶茶,相比之下,她更愿意多喝两杯咖啡。
人的不顺,有一就有二。
下班路上旁边一辆揽胜一直试图强行变道,张恺薇不想计较,直接慢下来让对方先走,结果那车也跟着慢下来。等张恺薇提速的时候,他突然加速准备加塞。两车就这样撞到了一起。
张恺薇被撞得有些恍惚,她坐在车里烦躁地抚了把头发。
揽胜车主下车拍她的车窗。
张恺薇没理,把车开到路边,想等交警和保险公司来处理。
揽胜车主似乎被激怒,拍窗的力气加重,嘴巴不停地大开大合。
张恺薇无奈降下车窗,用漂亮的眼睨他,“你全责,知道吗?”
“你妈逼。”
“你爸吊。”
“你妈逼!”
“你爸吊。”
“你妈妈的逼!!”
“你爸爸的吊~”
张恺薇重新关上车窗,把恼人的声音屏蔽在外,“小爱,放首歌。”
交警来了张恺薇才得到解放,她迅速拍照打电话,处理完立刻打车离开。
上车后,张恺薇接到了吴丽婷的电话,问她怎么还不回家。张恺薇这才想起,临近下班的时候她妈说给她送些东西来,被搞得都忘了。
张恺薇回到家,就见到她妈正在给江明叙梳毛。
用的还是她的梳子......
江明叙正襟危坐,眼珠子都不敢转。
吴丽婷问:“什么时候养的狗?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还养狗了?”
张恺薇随口答道:“周梦谣养的,她最近做实验比较忙,就给我养着。”
“谣谣的啊,那你可得好好照顾。”
“知道啦。”
张恺薇走去餐桌,看到上面摆着几盒小蛋糕,边问哪来的边去拿叉子。
“给你陈阿姨买的,她特别爱吃这家蛋糕,顺带给你送点过来。”
张恺薇挑了一小口,等奶油融化在嘴里,夸道:“是好吃,陈阿姨品味真好。”
吴丽婷把梳子洗了一番,并用酒精消完毒给放去阳台的架子上,她叮嘱张恺薇:“这个梳子你不要用了,以后专门用来给狗梳毛吧。”
张恺薇努努嘴,“您真是我亲妈。”
吴丽婷走过去拍了下女儿的手,厉声道:“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我亲女儿,吃东西都不知道洗手。”
张恺薇一下子笑了,捻起一根头发丝,“头发给你,拿去做亲子鉴定吧母上大人。”
吴丽婷才不吃她这套,当真拽了一根下来,“希望不是我女儿。”
“......”
吴丽婷坐在张恺薇对面,就静静地看着她吃完一整块蛋糕。等张恺薇要去拿第二块的时候,她难得没制止。她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里盛满了母爱,“恺薇,你最近开心吗?”
张恺薇懵懵地抬起头来,嘴里还塞着一块蛋糕,含糊答道:“还行啊,怎么了?”
“没事,妈妈就是怕你不开心。昨天陈阿姨拉着你去旁边说话我看到了,妈妈没忍住问她跟你说了什么。陈阿姨可能比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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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更懂你,所以妈妈有点愧疚。”吴丽婷说着捂了下嘴,忍着要哭的情绪,她吸吸鼻子继续道:“我和你爸总觉得你长不大,所以想撮合你和书程。书程是个可靠的孩子,比起江明叙来不知道可靠多少倍,我们都觉得书程可以照顾好你。所以我们很急,急切地希望女儿得到幸福。但是一直没问过你想要什么。自从你跟江明叙结婚后,我总觉得你跟我们疏远了。问你在江家过得怎么样,你都说过得很好,拿话搪塞我们。但我跟你爸都知道你过得一点都不好。有时你爸会问我,他为什么只是个副院长。我知道他肯定是想如果我们家再好一点,是不是江家就能对你好一点。”
“妈,你别这样说。”张恺薇立马站起来去抱住她,“妈妈,我都离婚了,现在我很幸福。”
吴丽婷也抱住自己的女儿,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泪,她太心疼了,“昨天陈阿姨跟我说,你变了。比小时候更懂事,更懂伪装。妈妈一下子就觉得好难过。我们恺薇明明小时候是个被娇惯着养大的姑娘,她不需要那么懂事,也不需要伪装自己。”
“怎么会呢,我现在很好啊。别想这些了,都过去了,我以后跟江家也不会再有来往。”张恺薇心里很不是滋味,看到她妈哭也跟着抽抽泣泣。
母女两人的相依相偎落在江明叙眼里,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同样不好受。在她们口中,他好像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负心汉。照顾不好自己的妻子,让张恺薇在江家受委屈。可是,在他的印象中明明张恺薇永远都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她的脾气越来越不好,有时江明叙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吴丽婷和张章都不喜欢他。他们从来不会把这种不喜欢表现得太明显,只是疏远他。他买什么都说好,之后放到一边,从来不会打开。他做什么都讨不到二老欢心。他们家把张恺薇和魏书程的照片摆在全家福的旁边,甚至会有魏书程小时候的竞赛奖杯,摆了一层。江明叙都想不出来两家关系是有多好,才会把别人家孩子的奖杯摆到自己家里。他们都是高知识分子,永远都是体面的。话体面,做事体面,让人找不出破绽。
他与吴丽婷最亲近的时刻,是刚才替他梳毛的几分钟里。
19. 19
江明叙失踪了。
张恺薇这几天每次回来几乎看到的江明叙都是趴在沙发上看电视,但是这次等她送完吴丽婷回来打开家门却没找到江明叙。也就出去了半个小时,江明叙就不见了。
她坐在沙发上,犹豫着要不要去找。
两分钟后,她的决定是:算了,还是去吧。
张恺薇先在业主群发了求助消息,又下楼把小区摸了个遍。这里距离江家要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江明叙不可能回得去,估计就在附近。张恺薇找累了,坐在椅子上翻消息。业主群没人看到。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弄得张恺薇的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江明叙的失踪更是火上的一根柴,她捡起脚边的石子奋力地砸向远处。
“啊——”
她蜷缩在椅子上,脸埋在臂弯里。
不一会儿,张恺薇就感受到旁边有人拍她胳膊。
她抬脸,等看见是江明叙时,怒着向他吼道:“你要干嘛啊!江明叙,每次都这样,幼不幼稚!”
永远做起事来都不顾他人感受,永远唯自我独尊,永远在需要的时候都不在。
张恺薇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
她说:“江明叙,我把你送回家好不好。”
她说着连忙打开打车软件,输入地址后还是停止了接下来的动作。
张恺薇不想跟江宅的那些人再有接触,江明叙变成这样,她再把江明叙送回去,后续的事情可能会更加乱。
她不傻,谁都会尽力规避即将失控的事情。
所以,张恺薇还是把江明叙带回家了。
她今天有些累,洗完澡直接关门睡觉。
在床上,她琢磨。今天江明叙是六到七点化成人形,她还在睡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明天是七到八点变成人,她那个时间段正在收拾准备上班,肯定避免不了与江明叙的碰面。
张恺薇不喜欢人形的江明叙,嘴太贱。他今天莫名其妙出去,又莫名其妙跟着她回来。都不知道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她妈不待见江明叙这件事她自己清楚,江明叙也知道。如果是因为刚才的谈话,又有什么必要呢。接受不了什么呢。她都接受江家所有人不喜欢她的事实了,江明叙有什么不好接受的呢。他不为她着想,她又为什么要为他塑造一个完美的女婿形象。
想到这里,张恺薇不想继续往下了。她意识到,对江明叙的心软可能会伤害爱她的其他人。她必须清楚地告诫自己,愿意帮江明叙这一次,只是因为他们的孩子。无关其它任何。也不能有关任何的其它因素。她不把江明叙送回去,只是因为怕招惹更大的麻烦。她照顾江明叙,是出于人道主义。他们的关系,必须止步了。无论如何都必须止步。
“叮咚。”门铃响起。
张恺薇“哎”了声,认命下床。已经凌晨一点了,这个时间点来摁门铃的,不是疯子就是要抢劫。
张恺薇警惕地站在房间门口打开可视门铃的监控软件。看清来人时,立马跑去把门打开。
魏书程被金秘书扶着,歪斜地靠在墙边。他的头低垂着,看不清表情,身上一股酒味。
金秘书看到张恺薇,尴尬地笑着解释:“那个,魏总家里漏水了,让我送到这里来。我是想带魏总去开间酒店的,但都没带身份证。魏总醉了,我不知道他的身份证放到了家的哪处。那个,我什么都不知道,是魏总给我的这个地址。”金秘书挠挠头,嘴边的笑容扩大,他试图用笑容化解尴尬。心里早已万马奔腾。
张恺薇抬抬眼,没立即放人进来,看向魏书程,问道:“没让你送去市医院的家属院吗?”
“啊?”金秘书不动声色地也看魏书程,“我不知道,魏总醉了,醉了。”
张恺薇转头看了一眼江明叙,纠结着舔舔唇,走过去捧起魏书程的脸,看他难受的锁紧的眉头时,抬着他胳膊要把他扶进去,“魏书程,你还能走吗?”
魏书程看起来饮了太多酒,听到张恺薇的问话时,下意识把手递给她,但是像没听清般撑起一点力把耳朵凑过去,“嗯?”
“我来。”金秘书虽然对刚才的话惴惴不安,但是眼力见识还在,帮着张恺薇把魏书程送进去。
“卧室。”
“好!”
金秘书把魏书程安顿好后,立马说要闪人。张恺薇本来还想问他魏书程到底喝了多少酒,她刚转身金秘书就走了。
“急什么。”张恺薇嘀咕。
她去卫生间打了盆水,准备给魏书程擦一擦。看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又拖不动,一下子就气了,“你们都折腾我。”
张恺薇爬上床,捏魏书程的脸,“魏书程,你还有意识吗?可以换衣服吗?”
回答张恺薇的是安静的空气。
“......”
张恺薇只能脱掉魏书程的衣服,给他擦了擦身子。擦完后,她累倒在一边。太讨厌照顾醉酒的男人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重。
她走去倒掉盆子里的水,就见江明叙森森然地瞪着她。
张恺薇没理他,话都懒得说一句,回去还不忘关上房门,把他隔绝在外。
她半坐着,轻抚了下魏书程的眼睛。他的睫毛是真短,但容貌却好,有英气。
魏书程对外貌并不花时间打理,洗面奶都不用。但又会用香水,是那种非常大众的男士淡香,一看就知道压根就没花心思挑选。穿的衣服剪裁是好,只是就那么几件。因为可能随时要见合作方,所以一年四季都是西装,这导致张恺薇都快忘了魏书程穿休闲装是什么样子了。总得来说,魏书程的生活习惯基本不花什么钱。开的私车是蔚来,没有什么社交活动,最大的爱好就是健身年卡和一堆专业书。
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干净的人。
干净到会让人觉得无趣。
看着看着,张恺薇就那么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是被一阵闹铃吵醒的。
有人先她一步摁了闹钟。
张恺薇的额头被人亲吻着,让她想要转过脸躲避。
但那人还是追着她亲。
张恺薇一巴掌拍过去,“江明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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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烦不烦。”
魏书程僵在原处,笑容滞着,久久反应不过来。撑在枕头边的手立即传来一阵不真实的麻感。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有些怀疑刚才是幻听。
很快,他脸上又重新浮现上淡淡的笑。他摸上张恺薇的额头,替她把碎发拨到一边,“起床了。”
张恺薇猝然睁眼,她惊慌地看向魏书程。
魏书程依然笑着,“怎么了?”
“我刚说了什么?”
“说什么?”他反应如常,“你嘴都没张,太含糊了,我没听清。”
张恺薇明显松了口气,掀开被子去拿手机。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精神又紧张起来。她转头望向关着的卧室门。
“怎么了?”魏书程又问。
“没事。”张恺薇立即爬下床,急匆匆地找拖鞋,“你知道我那块浪琴的表放去哪里了吗?是不是被你收到衣柜了,能不能帮我找一下,我先去卫生间。”
魏书程身上的醉意已经散了,但早上醒来时脑袋还是昏沉。听到张恺薇的话,他反应慢了两秒,刚回答“好”,她人已经出去了,还不忘顺手把门关上。
魏书程盯向门,随后又垂下眼。
关上门的张恺薇看到江明叙悠闲坐在沙发上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她连忙拽着江明叙让他出去躲躲。
江明叙展着无所谓的笑容,任张恺薇推他出去。
他看她偷偷摸摸动作极轻关上门的样子,讽刺过去,“张恺薇,你在怕什么?”
张恺薇怒瞪着江明叙,又把他推进楼梯间,确保门关上后才敢说话,“你有病是不是,能不能别惹麻烦。”
“发现就发现呗,让魏书程知道你悉心照料我这么久,估计要气死。”
“那你以后就吃屎吧!”
江明叙浑然不在意,他不怒反笑,翻旧账,“张恺薇,我让你给我买套衣服你不买,让魏书程不要过来你也不说,你都答应我了,说话不算话,骗子。”
“我忙死了,哪有时间给你买衣服。你能不能搞搞清楚,是我在帮你,有点求人的态度行不行。”
“好啊,那你别帮了,让我进去跟魏书程打个招呼就走。”
张恺薇真是服气死了江明叙的厚脸皮。
她闭眼缓出一口气,“我今晚下班就去给你买。你呆在这里,等变成金毛的样子再进去。”
见江明叙还要再说话,她踮起脚尖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好了,别再说话。江明叙,你要是再闹我就不会管你了。还有,我帮你是因为我们的孩子,最后十七天,从此一刀两断。”
张恺薇说完转身就走。
等张恺薇进屋,发现魏书程还在找东西。
魏书程见她进来,说道:“手表给你放梳妆台了,你看见我的睡衣了吗?”
“睡衣?”张恺薇移开视线,“没有,可能洗了,不知道。”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洗漱吧,我找两件衣服洗澡。”
张恺薇不放心地看了好几眼,小心地观察着魏书程的反应,等确定没有异常才应声出去。
20. 20
因两人都没车,所以张恺薇和魏书程是分开打车去上班。
魏书程临走前告知张恺薇:“家里没法住人,这几天我都住你这里。”
张恺薇不禁头大,换了个路子说:“要不你回去陪陪陈阿姨吧,你们那么久没见,陈阿姨很想你的。”
“没地方睡,奥利睡在我房间。”
“你床也不小啊,可以和奥利一起睡,奥利说他很喜欢哥哥。”
“不习惯。”
“……”
魏书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回头问她:“狗呢?找到主人了?”
“没,自己出去遛弯了。”张恺薇答得心虚。
“自己?”
“对。”
“张恺薇,养狗就认真点,咬到人的话你要负责。”魏书程皱眉,现在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冒出脑海。怕不是狗自己出去的,而是被人带着。
一切都连上了。失踪的江明叙,从天而降的金毛。江明叙真是跟七年前一模一样,就会耍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要上班嘛,没时间。”张恺薇敷衍。
“江明叙最近有联系你吗?”
“没,不是出国了吗?”
“你知道?”
张恺薇抿紧唇,她在粘睫毛,嘴在前面跑脑子后面追。她努力假装镇定,“听别组的人说的,项目推不下去了吗?”
“可能会换人。”
张恺薇对上魏书程探究的眼神,立马催促他赶快走。
魏书程走后,张恺薇快步跑到楼梯间。
江明叙已经变成金毛样,坐在台阶上思考人生。
张恺薇没叫他,捡起地上的衣服去扔进洗衣机。
江明叙在后面跟进来,先是去卧室转了圈,打开放有避孕套的床头柜抽屉,数数还剩几片。
昨晚他可是在门外偷听了一晚上,没有声音不代表没做什么。想到这个,他就要气到爆炸。
妈的,两人在卧室你侬我侬睡床上。他睡沙发,谁有他惨?
张恺薇绝对是给他戴绿帽子了,不然怎么会吵着闹着要跟他离婚?瞧她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就知道平日里没少骗他。
江明叙跳上桌子,咬牙切齿地俯瞰着忙东忙西的张恺薇。
好恨!不能说话。
张恺薇拿上包,见江明叙坐在餐桌上,甩包就砸过去,“下来!有病啊!”
江明叙不动,白她一眼,昂起下巴。
“傻逼。”张恺薇嘴上骂心里也骂。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恺薇收到魏书程的消息,说是下班去看电影。
几个字,她看了好几遍。
[你没打错字吗?]张恺薇发过去。
魏书程回她:[没,票已经买好了。你先打车过去,我有点事,最多晚你十五分钟。]
太阳真从西边出来了,魏书程竟然邀请她看电影。
妈耶,真吓人。
张恺薇将手机屏幕切换到大众点评,划拉了一下正在上映的电影,都没什么兴趣。
印象中魏书程是不爱看电影的。以前倒爱看漫画,不过现在上了年纪,好像也不看了。
张恺薇还是没忍住问他是什么电影,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转了性。
不过,魏书程没回。
怀着疑惑,一直到影院。张恺薇给自己买了可乐和爆米花,坐在等候区就先吃上了。
魏书程果然很准时,按他说的提前了三分钟。
不过一直没回消息还是让张恺薇挺生气的,她冷哼了几声,冷眼瞧着他去取票。
是一部以泰国为背景的国产悬疑片。
张恺薇皱了皱眉,表示没兴趣。浪费时间来的。
魏书程倒是兴致很足,他跟张恺薇说:“这部电影很有教育意义,等会儿你要认真看。”
张恺薇:“......”
晚饭不吃,来电影院接受教育......
她不理解。
电影开场十分钟,张恺薇打了个哈切,有点困。
她是比较喜欢看电影的,但很挑,基本为了不踩坑都是找豆瓣的高分经典电影看。
然而这部电影呢,拍得也太不吸引人了,她都能猜出凶手是谁。不就是女主的丈夫嘛。
一顿操作猛如虎,上了案板三两五。
魏书程看张恺薇拱来拱去,用气音强硬地提醒道:“认真看。”
“不好看。”张恺薇实话实说。
“看完写一千字读后感。”
张恺薇瞪大眼,像看鬼一样看着魏书程,“你今天出门没带脑子?”
“全部门都要写,写得好有两千块奖金。”
“你发病啊?”
“安静。”
张恺薇觉得现在的魏书程好陌生,她好想逃。
终是熬过了两个小时,张恺薇舒展着上半身,嚷着要去吃上来时她看见的一家烤肉店。
饭桌上,魏书程问她:“看完什么感想?”
“现在说的话可以不用写一千字吗?”
“不可以。”
“你有病。”
“我没病,跟你的好朋友刚看完电影,互相聊聊感受不可以吗。要不,我先来?”
“你真有病魏书程。”张恺薇都想堵住耳朵。
魏书程边为张恺薇烤肉剪肉,边给她交流感想,“这部电影最大的教育意义在于告诫从婚姻中解脱出来的女人不要重蹈覆辙。男人的花言巧语,下跪认错都是有目的的,与其相信渣男能悔改不如相信人可以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呵呵,你好幽默。”张恺薇都听笑了,讽刺谁呢。她再傻都品出其间道道了,“这么大费周章地给我看了一部所谓的教育片,什么目的啊?”
魏书程手上动作没停,但是看张恺薇的眼神却多了认真,他也不再开玩笑绕弯子,“你要记得自己为什么离婚,想要什么样的婚姻,以及江明叙不能给你在婚姻中所盼的你的失望。”
“我记得,不用你提醒。所以呢,在你眼里我是有多笨才会再一次犯相同的错。”
魏书程回答她:“如果在逻辑闭环、规章程式你是可能极大地避免再一次出错。可感情没有轨迹走,你能保证自己不失控吗?”
张恺薇用力地摁着筷子上的肉裹进调料里,嘴上不甘示弱,“不能保证,但我非常明确地告诉过你了,我不喜欢江明叙。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回头。现在的问题在于你,是你疑心重,不相信我的话,杞人忧天,多此一举。”
魏书程纠正:“不是多此一举,我能为今晚所有的行为找到合理的逻辑。”
张恺薇抬头,“如果你对任何事情都用理性的大脑思考,那就很没意思了。”
“不理性思考做事的代价呢?”
“所以你一直看不上我的上一段婚姻是吗?在你眼里是无知少女涉世未深还是拜金女利欲熏心?”
“张恺薇,你不能恶意揣测我。”
“有吗?”张恺薇突然失去了胃口,她放下筷子问过去,“那你怎么评价我和江明叙的婚姻?你觉得我为什么结婚?”
张恺薇的语气很平静,在她面前是同样平静的魏书程。在对方思考的间隙,她笑了笑,“魏书程,你引以为傲的理智、逻辑,有没有站不住脚的时候?”
铁板上的牛肉还在滋滋冒油,散开的烟雾一部分被吸走,一部分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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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了桌两边坐着的人的眼。
魏书程把肉都夹进张恺薇的盘子,关掉火灶,平静的脸下是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要被张恺薇的话带着走了,情绪夹着情绪,确实谈不上理性。他知道她很想要这场谈话的胜利,现在一句对不起或者长篇大论完全可以化解。
但魏书程不想这样说。如果不要理性,那或许可以更加疯狂。
“张恺薇,你现在还有理性思考的空间吗?”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魏书程继续往下,“那我们抛去所有理性,现在就去结婚。”
他早就想复刻了。在他嫉妒地发狂的时候这句话早已被演练千遍万遍。
我爱你,说出来根本没有那么难。他清楚地感知到在他面对张恺薇时第一次说出这三个字的如释重负。在柯董面前讲那些话的轻松愉悦。他的实验,给了自己更明确的答案。原来爱的表达并没有想象中的羞耻。
这就是魏书程对张恺薇问题的答案。如果我变得跟你一样,是不是就不存在界限归类。
张恺薇显然怔住了,难以置信这句话是从魏书程口中说出来。她重新拿起筷子,回避他的视线,“你在开玩笑吗?”
“你的理性告诉你我在开玩笑,开始考量能否结婚以及其中的利弊。现在的你要比我理性得多。”
“你不要总给我设置话语圈套。”
“我认真的。”魏书程强调,“特别认真。”
“那我不要。”
“好。”
张恺薇对魏书程干脆利落的结语无语凝噎。
两人吃好饭消食,张恺薇看见商场外面有人套圈,被引了兴趣,问了价格后扫码去拿了一把圈。
她扔了两个,都偏得十万八千里。于是递给魏书程,让他来。
魏书程的掷圈水平也不好,亏得上学时期拿过那么多数学物理竞赛奖杯。十五个圈,最后空手而归。
当魏书程投完最后一个,看着塑料环歪了几圈最终倒在地上,周围一阵唏嘘中,他回头看她,两人都笑了。也消散了刚才饭桌上的不愉快。
散步在街区角落。
张恺薇问魏书程:“你是不是在学江明叙?”
魏书程不置可否,但还是问她怎么发现的。
张恺薇回答他:“反常啊,很难发现吗。不过你没学到精髓,江明叙不要脸起来无人能敌,你还是摆着架子。”
“那你喜欢吗?”
张恺薇仰头盯着他的侧脸,摇头,“不喜欢。他这种人适合在小姑娘爱做梦的年纪遇见,或者目的更明确一点的,嫁入豪门?熬死他拿到一笔钱?”
魏书程温和地回视她,笑起来,“那你现在希望遇见哪种人?”
张恺薇不答反说:“魏书程,做你自己就好了。其实你的魅力很大,特别多人喜欢你,只是你会给人距离感,所以很多女孩不敢接近你。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不需要学任何人。”
“其实还好。江明叙身上也有值得我学习的东西,不光是因为他能直接表达所有的情感,不隐藏。他的个性很鲜明,要比我好很多。”
张恺薇赞同前半部分,最后一句不赞同。她抬高胳膊拍拍魏书程的肩头,学她爸的语气,“书程啊,你可是我最看重的晚辈。”
魏书程被她没来由的动作逗笑,郑重地点头,“好,我知道了叔叔。”
现在的氛围太好了。好到张恺薇抬头看月光的时候,觉得今晚的月亮是今年岂止看到的最美的。
她停下脚步,向魏书程伸出手。等手被握住,她又反握回去,摁摁对方的指关节。
走到路灯尽头,张恺薇突然止住笑,她想到一件事。
21. 21
糟糕!她忘记给江明叙买睡衣了!
张恺薇拿起手机看时间,已经九点半,商场即将关门。
“魏书程,你那套睡衣勾丝了,要不重新买套吧。”张恺薇努力回忆,有勾丝吗?好像有点......
“不用,还能穿。”魏书程不太在意。
“不行,我看着不舒服。”张恺薇说着牵住魏书程往回走,“必须得买!”不然她不知道江明叙又会作什么妖。
魏书程被拉着,看她着急的模样,心感反常,却不愿深想。张恺薇刚才说他疑心重,不相信她。所以他得遏制下意识的不相信,对她无条件信任。
张恺薇随便挑了件,看尺码能穿就让店员包起来,“等一下,相同尺码再来一件吧,不同颜色的,换着穿。”
对上魏书程疑惑的眼神,张恺薇泰然自若地解释说:“我觉得这个款式非常适合你,不同颜色的穿在你身上都很好看。”
魏书程点点头,没异议,嘴角微微翘起。虽然他觉得睡衣哪有什么款式,不都一个样。不过张恺薇给他买的当然是心意最重要,他现在打心底里是开心的。
袋子拎在手里很轻,魏书程不住地低下头去看,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路过一家女装店时,他瞥到一套很适合张恺薇的裙子。于是他把张恺薇拐进去,让她试试看。
张恺薇也觉得这套不错,正好换季想要买衣服。从换衣间出来后,她在魏书程面前转了一圈,笑着问他:“怎么样?”
“很好看。”魏书程发自内心地夸赞。
张恺薇特别白,白到额头那边可以看到细微的毛细血管脉络的程度。或许是他自己有点直男审美,总觉得粉色穿在她身上很适合。但张恺薇平时却很少穿淡色,她喜深色衣服。
这套粉裙是他选的,见张恺薇喜欢,他自是比她的开心更多一点。
张恺薇满意地看向镜中的自己,妆容不合适,但看得过去。她向魏书程摆摆手,让他去结账。
店员一直在旁边对着魏书程说“你女朋友好漂亮”、“这套裙子很适合你女朋友”之类的话,说得张恺薇好不尴尬。所以她想赶快结账走人。
从店里出来,张恺薇长吁出一口气,转头对着魏书程小声说:“这个店员肯定是销冠。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魏书程拉了一把张恺薇,让她走里面,“我没注意她说了什么。”
“没注意?魏书程,你再说瞎话试试呢!”也不知道刚刚是谁一直用食指压着嘴......还没注意......
能看出来魏书程现在心情特别好,眉眼里都是笑意。张恺薇看他这样,话都娇了些。
两人买衣服花了半个多小时,商场大门已经关了。魏书程的车是停在外面的,她怕张恺薇走得累。从员工通道出来后,让她在大门口等着,他去把车开过来。
张恺薇说不要,她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不过今天走路确实也多,她穿的还是高跟鞋,脚都酸死了。
“要不你背我?”她眨着眼问道。
魏书程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用行动代替了回答,他蹲下,意思明显。
张恺薇趴去魏书程背上,双臂环住他的脖子,等他起身时不禁臂上的力气更紧了些。她的头歪在魏书程的头旁,笑嘻嘻地凑去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奖励。”
魏书程说:“两边都要。”
“你好贪心。”张恺薇说完去他的另一边脸亲了下,“行了吧?”
魏书程还是摇头,“不够。”
张恺薇又两边各亲了一下,“行吗?”
“不行。”
“那没了。”
尽管夜中,这片长街的行人依旧很多。人行道虽然有树的遮挡,但依然能瞧见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女人。
路过的几个人都回头朝他们看,张恺薇突然后悔让魏书程背了,她直面不了这种害羞,“要不你放我下来吧,他们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没事,你把脸藏起来,丢脸的就只有我了。”魏书程不放,反倒把人网上颠了颠。
张恺薇哼哼,“你脸皮倒厚。”
这一路过去,张恺薇脸都红了,坐上车就赶紧让魏书程把空调打开。害臊死了。
魏书程好笑地听她吩咐,打开矿泉水盖子递过去,“这种事情一般睡一觉就忘了。”
“魏书程。”张恺薇小抿了一口,润了下唇,“我发现你现在脸皮长厚了。”
“我只是在决定背你前预料到了现在的局面,并且觉得可以接受。”
“Stop!”
“Ok.”
张恺薇一到家就故意把睡衣袋子放到江明叙旁边,她摸摸他的头,眼神给他示意:不要再闹了。
江明叙嘴一撇,一眼都没看睡衣,只是一直盯着在门口整理鞋子的魏书程。他也用眼神跟张恺薇交流:这货怎么又来了。
张恺薇:来不来关你屁事。
江明叙:骗子!骗子!骗子!
一人一狗的小动作被魏书程打断。
魏书程收拾起外卖袋子,对张恺薇说:“不要给狗吃外卖,让他吃狗粮。这些食物对它来说太咸了,会危害身体健康。”
“没事的,他爱吃这个。狗生短暂,吃点好的。”张恺薇无所谓地回。
魏书程系好垃圾袋的口子,又问:“主人找到了吗?还要找领养吗?”
张恺薇内心卧槽了声,她最近谎说多了,差点忘了骗她妈和魏书程的理由不一样。她连忙说:“最近不着急找,这金毛挺可爱的,想再养几天。”
魏书程看着她,“还是赶快找到原主人吧,狗走丢了主人肯定很着急。等会儿打印几张狗的照片,我们下去贴到门口还有电梯间。”
“不用这么麻烦。”
“为什么?”
“啊?什么为什么?”
“你认识狗主人吗?”
“不认识啊,怎么了?”
“没事。”
张恺薇随意拿起茶几上的一颗糖挤进嘴里,“对了,你家漏水找物业修了吗?什么时候修好?”
“今天太忙,还没问物业情况。”
张恺薇咬开糖,中间的夹心立即泛出一股甜腻的味道弥漫口腔,“晚上也不忙啊。”
“我先去洗漱。”
张恺薇扔掉手里的糖纸,翘着脚拍拍江明叙的头。她注视着魏书程走去卫生间的背影,突然一笑。
过了一会儿,张恺薇把睡衣拿出来扔到江明叙头上,“蓝色是你的。”
反正江明叙一天只能穿一个小时,时间错开也不会被魏书程发现。
本来心情还可以的江明叙听到这句话心情立马又不好了,意思是还有一套是魏书程的?
呵呵,张恺薇还真是谁都不亏待啊。
“瞪什么?”张恺薇微笑着捏捏他的耳朵,“江明叙,识相点,还没试过狗肉呢。”
“......”
进去浴室的魏书程又出来了,他想起来新买的睡衣。看到张恺薇在逗狗,他也过去摸了一把。
不过能看出来这狗不喜欢他,他刚上手,金毛的头就扭开了。
魏书程也不生气,反倒觉得更可爱了。他抽过被狗压在身下的睡衣袋子,站起来走向洗衣机。
洗一下再烘干,今晚就可以穿了。
“等一下。”张恺薇叫住他,“你穿黑色那套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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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
魏书程略欣喜地应了声好,不禁加快了手里倒洗衣液的动作。
张恺薇无视掉旁边恶狠狠的眼神,打开刚下载好背英语单词的软件开始学习。
刚背两个,困意就卷上来了。
说起来她都有六年没学过英语了。大一的时候靠着高中的底子考过四六级,从此再也没碰过。
她打开备忘录,列了一行的日期,打算每天背一百个单词,完成的话在日期前面打个勾。做完这些又觉得不够,光背单词也不行,还得练口语。又在网上搜索附近的雅思机构,想请个外教老师。
做完这些,张恺薇想起来上次看到的魏书程的计划表,本来是觉得稀奇拍下来,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魏书程做起计划来一绝。从小就开始,那时候张恺薇还不知道思维导图是什么,魏书程就能拉出一张密密麻麻的图安排她的暑假计划。
如果想学习,安排计划,魏书程身上有着太多可以学习的东西了。看完魏书程的计划表,张恺薇又在自己的学习计划上加了些东西。
魏书程进厨房收拾了一圈,出来时就见张恺薇半眯着眼看手机,时不时虚弱地抬起胳膊划一下,然后重重地落下去。
他没去打扰,坐去餐桌边,打开工作软件挑着回工作上的消息。
张恺薇是被手机砸清醒的,她揉揉鼻子坐起来,入眼的是极为诡异的画面。
江明叙趴在沙发角盯着电视看,魏书程坐在不到一米距离的凳子上偶尔也抬头看一眼电视。好平静。好祥和。好友爱。
细想来,其实他俩刚开始关系很不错的。江明叙经常叫魏书程一起玩,称兄道弟的,她还为此吃过一阵醋怕江明叙抢走她最好的朋友呢。
今日事,今日没毕。张恺薇直至临睡前才背了三十多个单词,她安慰自己是因为晚上才开始学习,时间上来不及。明天有充足的时间,一定可以学完。
魏书程坐她另一边也在看书,是一本哈佛的经典谈判书籍。
张恺薇看去他正在看的那一页:谈判是一场信息游戏......书的页脚都有很旧的痕迹,证明着经常被翻阅。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比你优秀的人往往也会比你更努力。
魏书程把书往张恺薇跟前凑了凑,“要看吗?”
“不看。”张恺薇立马摇头,“这类书太枯燥了,没有故事性。”
魏书程也不勉强,他把张恺薇背后的枕头往上拽得更高些,让她靠着更舒服。靠近他这边的枕头一角高了些,另一边还低着,他将手穿到枕头下面,划过去时被一个东西硌到。他反手将东西拿出来,是一把水果刀。
张恺薇本来是抬高了身子,想着配合着魏书程的动作。结果那边迟迟没有动静,转头瞧去就见他盯着手里的水果刀发呆,“那个......”好吧,这把水果刀是用来防江明叙的。
“防我还是防谁?”魏书程问。
“不是,最近小区有入室盗窃,我一个独居女性,就想着防备着点。”张恺薇平静地说道,只是眨得快速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
魏书程收回目光,垂下眸,把刀放回去,安抚性地摸向张恺薇的头,“那你要注意安全。一个人在家把门反锁起来,开门前打开摄像头看清来人。这段时间晚上我都会过来陪你,这样你就不害怕了。”
不是,张恺薇真想咬舌头呸呸呸,她怎么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本想过两天就让魏书程回自己家的,现在倒好,她都不好意思赶人了。
“怎么了?”魏书程看张恺薇发呆,笑着过去亲她额头,“没事,不用怕,我陪你。”他将人摁到自己胸口,脸上的笑却在张恺薇低头那刻一瞬间收起。
22. 22
江明叙一整夜没阖眼,从沙发到卧室门,来回上百次。
回沙发。没什么好听的,一男一女在卧室能干什么。
转去卧室门口。妈的,怎么没动静,睡觉了?好像有点声音。又没了。草啊。谁他妈闲着没事搞出了门这个破玩意儿。
江明叙早上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魏书程,身上穿的还是跟他同款的黑色睡衣。
他轻嗤一声。不适合,被他穿得可真丑。
时间快到八点,江明叙趁着魏书程做早饭的间隙,从阳台架子上把睡衣叼下来,轻轻带上门走去楼梯间。
妈的,幸好这边楼梯间窗户又高又小,不然他准能被看光。
憋屈溢满江明叙的心头。魏书程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本想和张恺薇修复感情,破镜重圆,总有个程咬金半路杀出来。不是工作狂吗,天天下班那么准时。昨晚两人不知道去外面干嘛了,这货看着还挺开心。不就买了套睡衣,他家里那么多衣服都是张恺薇买的,有什么稀奇。
张恺薇没在屋子里看到江明叙,不放心地偷摸着去楼梯间看了眼。见江明叙倚靠在墙边思考人生,松了口气。
“手机给我。”江明叙说。
“干嘛?”张恺薇警惕道。
“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张恺薇无疑有它,还是嘲讽,“狗还要工作呢。”
江明叙凉凉看她一眼,难得没回嘴,他拨下一个号码,没摁出去,抬头扫她,“公司机密,要听吗?”
“哼,五分钟。”张恺薇掉头就走。
江明叙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又喊住她:“等一下,睡衣我身上好看还是穿魏书程身上好看?”
“魏书程啊。”张恺薇丝毫没有犹豫。
“滚吧。”江明叙更烦了。
张恺薇微微一笑,“你还是做狗的时候比较帅一点。”
“......”
张恺薇回到屋子里就见魏书程正在换衣服,看来是要去上班了。她走去餐桌边,把剥好的鸡蛋捏了下挤出里面的蛋黄来。这次她学聪明了,在魏书程问狗在哪里之前先发制人,“我把江明叙放下去散步了,你如果看见的话记得让他回家。”
“江明叙?”魏书程系扣子的手一顿,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说的是那只金毛,他下意识有些排斥,“给狗换个名字吧。”
张恺薇怕魏书程发现异常,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她问他要取什么名字。
“球球怎么样,看起来挺胖的。”魏书程并没有思考多久,他觉得这条金毛本来该是有名字的。张恺薇叫狗为江明叙这个行为就很蹊跷。他不想深想,可被人当傻逼真让他不舒服。江明叙花招多,破绽也多。送条狗过来有什么用,张恺薇又不喜欢狗。
魏书程走至张恺薇身边,俯身在她头顶亲了一口。张恺薇愿意骗他,是因为在乎。那他就不能戳破她的谎言,不然他家姑娘会不开心。
“行呗,那就叫球球吧。”张恺薇把蛋白递到魏书程唇边,看他吃下后,摸摸他的下巴,“我今天不想早去公司了,你先走吧,等会儿我自己打车。”
“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魏书程又亲了亲,两人厮磨了会儿他才舍得走。
等电梯的时候,魏书程听到一门之隔的楼梯间传来隐隐约约的男声。为了听得更清楚,他又走近了些。
是年轻的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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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线很像江明叙。
魏书程的手放在门把上,但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
打开之后呢。对峙,争吵,让张恺薇在中间为难吗。昨日张恺薇的话魏书程还记得,她说不会回头,她说他杞人忧天,多此一举。他当然不会蠢到为了这件小事影响自己和张恺薇的关系进程,好不容易修复的感情,一部电影的提醒就够了。多了,她会嫌烦。
魏书程放下手,转身走进电梯。他慢慢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脑海中浮现出江明叙的形象。出国了吗,真是个好借口。已经出国的人躲在前妻家的楼梯间。
张恺薇刚才出门见到江明叙了吗?他们说了什么?为什么要隐瞒呢?张恺薇是在乎他的是吗?
因为烦躁,魏书程不由将车的速度提高了很多。直至红灯前一个急刹车,他才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控了。
怎么办,他还是骗不了自己。很在乎。很怕再次失去。七年太久了,人生能有几个七年。
可是他该怎么做呢。他要怎么做张恺薇才会爱他。哪怕一点也好。他现在真的感受不到爱。
爱是给予,他不该索取的。可是患得患失、缺失安全感又告诉他,要去索取,不然张恺薇总有一天又要离开他。她可以不爱江明叙,同样也可以不爱他。
魏书程第一次不想管上班时间,他静静地坐在车里抽着烟。烟蒂被他捻灭,心里的慌乱和后怕却一点都没消散。
他拿出前排扶手箱里用了一半的护手霜,放在手里慢慢挤压着瓶身。
十分钟过去,魏书程什么都思考不出来。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应对的对策,时刻防备既消耗精力又原始低级,可有其它办法吗。他不知道。
23. 23
张恺薇到公司后,发现魏书程没在办公室,以为他去开会了。等她在茶水间等咖啡的时候遇见金秘书,又听他说魏总还没到。
张恺薇不禁有些担忧,怕魏书程路上有什么事,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魏书程嗓音很低,但话语里都是一些安抚她的话。
不过既然没出事,张恺薇悬着的心就放下了。她又给他发消息,说陈阿姨明天下午就走了,问他要不要去送。
过了很久魏书程那边才回复,今晚他会回家属院一趟。
张恺薇不禁想,陈槐回国到现在有没有与魏书程见过面。现在魏书程给她的感觉很奇怪,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亲情感,比以前更甚。好像他真的形单影只,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了。她知道魏书程是个强大的人,但这种强大总让她有一种他在伪装的错觉。
张恺薇知道张晓玉是魏向途的现任妻子时还是蛮惊讶的。她有些听闻,陈槐和魏向途的离婚是因为一方出轨。魏向途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所以张恺薇小时候就很怕他,害怕那些所谓的权威。他不苟言笑,对魏书程的夸赞更是少之又少。在张恺薇初一的时候,还亲眼见过陈槐和魏向途吵架,具体话语她记不得了,大致就是要让陈槐辞掉医院里的工作,回去做家庭主妇。
但是他现在找的二婚妻子不也是职场女强人吗?
张恺薇搅搅杯里的咖啡,带着不理解喝下一口。
她不想去揭开魏书程身上关于家庭隐秘的部分,魏书程应该也不愿被人发现。她也无法安慰他,因为他总对她说没关系、没有事。
张恺薇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魏书程最渴望的是一种被需要感。虽说魏书程心思重,但她心眼也不少。譬如:魏书程,我需要你帮我写一下作业,我只想让你帮我。这样的情况下,虽然他没好脸色,但还是会给她写完。又譬如:魏书程,我需要你陪我,现在只想要你陪我。魏书程就会特别开心,脸上没显露,动作全是破绽。
结婚后,她看过几本亲密关系的书。越发觉得魏书程其实内心是个脆弱的小孩,他对抗外界的模式很单一,就是隐藏。
想到这里,张恺薇又想起昨晚两人的谈话。她突然发现虽然魏书程封闭自己,但他的自救能力又很强。没见他去看过什么心理医生,他却会看到他人身上的闪光点跟着学习。
闷了咖啡,张恺薇都想得有些迷糊了。因为她此刻觉得魏书程好到值得被所有人爱。
下午张恺薇准备去法务部催合同,纠结再三,催流程空手人去不好,就去楼下买了杯咖啡。
上楼时正好遇见了魏书程和科技部的几个负责人,张恺薇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后静静地站在角落里听他们讲话。
因为工作缘故张恺薇跟科技部的接触很多,眼前的几个人也眼熟。最有印象的是寸头那位,听说是从常春藤用股份以及百万年薪挖来的,自己带着项目进来,很多人都想跟他。不过这个人脾气很怪,对人没好脸色。张恺薇去找他签过文件,一句废话都没有,签完就扔笔赶人。
看他跟魏书程笑着聊天的样子,估计很投缘。张恺薇想,这两人在公司人眼里都是怪人,投缘也是合理。
她与魏书程对视一眼,后者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咖啡上。
技术部的人到达楼层出去了,电梯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魏书程转头问她:“好看吗?”
“啊?”张恺薇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程叙好看吗?”
有些人从出生起就命定了该干哪一行,程叙天生就是搞程序的。
魏书程见张恺薇突然傻乐起来,眉心紧锁几分,“喜欢?”
“你在乱说什么。”张恺薇瞪过去一眼,“我只是觉得他的名字很特别。”
魏书程久久凝视她,目光向下,“少喝咖啡。”
“不是,我去催合同。”张恺薇被提醒才想起正事,赶紧在电梯停下后把魏书程推出去,她还要上行两层。
吸气,吐气。
张恺薇每次来法务部都要在门口做一番心理建设。
欧阳惠眼镜下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带着审视的打量,锐利到让她非常不舒服。无奈的是,尽管张恺薇知道这是一种冒犯,她也无法挑明。
张恺薇刚进公司那会儿还不是茶余饭后的八卦对象,是有一次江明叙大摇大摆地在公司门口接她才被人知晓了另一层身份。传播最快的两种东西,一是病毒,二是八卦。从此欧阳对她的态度就转变了。至于现在,精明的人不可能表现的太明显,但又不至于让对方察觉不到。
欧阳惠说:“恺薇,谢谢你的咖啡。但是合同上的金额我还没让小许跟财务部核对,最近事情太多,很多经销商的合同也在审核。你的合同最快也得下周五。”
张恺薇依旧维持着体面的笑,“欧阳姐,科杭园可等不到下周五。您帮忙加加急,这周五吧。”
“办不了。”欧阳惠拒绝了,转头就把助理叫进来吩咐工作上的事情。
聪明人应该知道对方的意思,张恺薇不至于傻到这点都不明白。可她就装不懂,等她们聊完,又赔着笑脸争取时间上的缩短。
最后张恺薇还是出来了,咖啡送了出去,但对方态度坚决。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现在就算她把脸笑烂了,对方该不理还是不理。
之前在江瀚,张恺薇几乎没在工作上受过阻挠、求过人。就算她把宣传文写得再烂,依旧面上改改,还是能审核过。她所在的部门也不需要跟其他部门过多交集。安逸逐渐养成了她的惰性,所以在欧丽工作的头两个月她每天都想离职。
张恺薇走去公司娱乐区那层的阳台。她现在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吹吹风。
不就卡个合同,没什么大不了。张恺薇这样安慰自己。
尽管她知道欧阳惠在找理由敷衍她,但她就是没办法。
张恺薇看到魏书程的消息是在半个小时后。
妖风还怪冷的,吹得她太阳穴发疼。
她边捋头发边往楼上走,心思很散,还不忘去行政部重新要根胸牌带子。
张恺薇用指甲蹭了蹭带子上面的公司logo,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重新将工作牌戴好。
魏书程还在听金秘书的汇报,张恺薇轻轻带上门,抬头望向窗外的天。
职位越高办公室越大,这扇大的落地窗真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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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了,张恺薇才有心思打量魏书程办公室的布局。
如果用一个词形容的话,就是沉闷。和魏书程这个人一样。她看其他领导的办公室桌子上会摆相框,柜子上放些个人喜好的装饰,甚至还有玩偶。就魏书程的办公室光秃秃,唯一的亮色是桌子边的一株绿植,她上次还看到是行政部的人搬进来的。
“张恺薇。”魏书程叫她名字,“发什么呆?”
张恺薇错愕地抬头,眼神一下子聚焦,心突然怦怦加速。
她刚才产生了非常不好的想法。她想让魏书程去帮她催合同。魏书程的一句话,说不定就能让合同提前在今晚审批通过。
但是,之后呢。魏书程能帮她一次,两次,第三次呢。她永远解决不了职场里看人下碟的老狐狸,永远害怕赤裸裸的审视,永远会有被拒绝后想要放弃的脆弱心态。
魏书程也遇到过这样的困难吗,他会怎么做。张恺薇特别想知道。
“张恺薇。”魏书程又叫了一声,食指在桌面上扣了两下。
张恺薇看他,“我刚才去找法务部的欧阳惠催合同。”
“嗯,我知道,你在电梯里跟我说了。”魏书程回她。
张恺薇提前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被拒绝了,她说下周五才能给我审过,意思就是还要等将近十天。十天这个时间跨度太久,我等得起,科杭园那边等不起。所以,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魏书程笑了,“问我?”
“不然呢?”
“怎么不去给我买杯咖啡?”
“你要吗?”
见张恺薇认真的神色,魏书程嘴边的笑容扩大,“张恺薇,要不你去楼下咖啡店看看,咖啡师或许更适合你。”
“为什么?”
张恺薇也只对他聪明了,有时候真的跟块朽木一样......魏书程的笑真的止不住,眼睛都笑眯了起来。
张恺薇皱眉,连带刚才的火气一下子都上来了。她不高兴道:“你笑个屁。”
魏书程抿了抿唇,正色道:“要不要数数这个月给人送了几杯咖啡?你以为所有人都吃这套吗。你想要用温和的方式推进工作,是不是也需要提前摸清对方是什么人?”
“见风使舵的老狐狸。”张恺薇回答他。
“还有吗?”
“听说之前好像在律所工作。”
“继续。”
“政法大学毕业?”
“......”
“我感觉她家庭条件应该不错,开宝马上班,看来不在乎咖啡的几十块钱。”
“我叫你来是聊八卦?”魏书程忍无可忍,无奈揉着眉心。
张恺薇怼过去,“你上次也说我八卦,结果自己调查地那么清楚,连张国涛出轨都知道。”
“有用信息和无用信息分不清?”
“因为她家有钱,所以不在乎一杯咖啡。即我催合同的方法失效,可以排除这种方式,接下来尝试新办法。怎么就无效了?我不是做尝试了吗?只是行不通。”
“行,那你出去吧,继续想新办法。”魏书程重新把视线收回到电脑屏幕上,开口赶人。
24. 24
真气人啊。真气人啊。真要气死人了。
张恺薇拼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我去给您买杯咖啡?”
“你是咖啡精转世吗?”
“魏书程。”张恺薇顺了口气,“刚刚不是你让我去买的吗?”
魏书程终于抬头,非常认真地说道:“你有观察我平时喝咖啡的频率吗?你知道我喜欢喝哪种吗?加奶还是加糖?你上次买给周岚的咖啡和蛋糕,她一口都没动。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恺薇摇头。
“因为她有糖尿病。”
魏书程说完,果然见到了张恺薇眼里的惊诧。他真怀疑张恺薇在江瀚的两年多是一点都没学到职场的为人处世。
魏书程站起来,他没忘上次敲打太过张恺薇的反应,所以这次他走过去揉揉她的脑袋,“其实你做得很好了。我知道你是想隐藏身上的锋芒,怕别人觉得你不好相处,脾气硬。但每个人都不一样,或者你下次再买的时候问清楚一点,周岚这个级别都会有助理。”
张恺薇久久盯着他,好半天才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笨?”
魏书程听到这句话笑起来,捏她的脸,“我刚开始跟着柯董的时候,他让倒茶,我倒咖啡。”
“那他骂你了吗?”
“骂了,很凶。”
张恺薇抿着唇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她有听闻柯董脾气不好。
魏书程问她:“那你觉得我刚才凶吗?”
张恺薇撇撇嘴,“还好。在公司你对我和别人一视同仁,我并不会生气。”
“嗯,真乖。”随后魏书程话锋一转,“欧阳惠的女儿有先天性心脏病。”
张恺薇的眼睛瞬间亮起来,“那我是不是......”
“对。”魏书程点点头。
张恺薇的母亲就是心脏外科的专家。
她走近一步,搂住魏书程,只一秒,很快松开。“谢谢。”
“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不会每天就在办公室里研究全公司每一个人吧?”
魏书程有时不理解张恺薇的脑回路。他退后半坐在桌上,双臂抱胸,盯着她无奈地解释,“我也被卡过合同。”
哎,舒服了。魏书程这句话让张恺薇开心了不少。
也是,他们部门没少在过合同的时候跟法务部纠缠。她不知道别的公司怎样,但他们公司的法务部真不咋。一群人精。
魏书程又说:“张恺薇,如果你升项目主管的话,在这些小事上就会没有太多阻碍了。你的精力会更集中,消耗会更少。”
“可是我刚进公司半年,对公司的业务还没了解透彻。我的能力也不行,感觉大家都比我优秀。我能进来,还是因为你。”
“嗯,现在是不行,但以后可以。想不想你自己决定,能不能在于你做到什么程度。”
张恺薇静静地听着。魏书程确实有说这些话的底气,他也是这样做的。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跟她讲这样的话,但她还是问:“你跟全部门的人都这样说吗?”
魏书程说是,“业务相关部门佛不起,如果你不拼命干,很快会被砍掉。有人想躺的话,我会劝他们换部门。”
张恺薇眨眨眼,憋起笑来,她总算知道为什么部门的人都对魏书程爱恨交织了。谁不喜欢钱,绩效年终奖拿得多当然高兴。但依旧讨厌工作,讨厌拿着鞭子在后面抽他们的领导。
从魏书程办公室里出来,张恺薇立马给她妈打了电话。但她没急着再去找欧阳惠,而是开始在网上查找有关先天性心脏病的资料。
下班后,张恺薇没有立即走。她先去公司食堂随便垫了两口,再坐着看了会儿单词,等时间到六点半才去车库。
她约了英语机构的试听课,距离公司很近,不到十分钟车程。
三人小班,外教老师幽默风趣,净会讲些冷笑话。好几次张恺薇不是被笑话逗乐的,而是被外教眉飞色舞的表情。
试听结束,张恺薇与课程顾问表达了自己的诉求,就是要速成,要在四个月之内可以达到沟通交流的程度。
她很想把握希望渺茫的机会,不试试永远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魏书程说得对,人确实要往上爬,不然卡这个卡那个,脑袋再吹吹风就变得更笨了。
张恺薇忙完已经快十点了,魏书程还在家属院,让她不要等。
家属院里的魏书程正在陪着奥利下象棋。已经第二局,幸好不用动什么脑子,他就当陪着小孩玩儿,还会故意放点水。
陈槐给他们洗了水果,端过去走在奥利旁边看棋盘。
“又输了,哥哥你真厉害!”奥利两眼崇拜。他很喜欢中国文化,很喜欢这里,更喜欢魏书程。
魏书程只是温和地笑着,对小孩天真的夸赞反倒不知道怎么反应。
“好了,你该去洗澡了。”陈槐拍拍奥利的头,让他赶紧去。她想和魏书程说会儿话。
陈槐看着魏书程,目光慈和地也去摸他的头,“我儿子真的很优秀。”
“妈。”魏书程脸上在笑,其实心里是有些无所适从的。这种亲密的动作对他们母亲来说已经很陌生,他硬生生地忍住了想躲的下意识反应。
陈槐拿过柜子上的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递给魏书程,“你阿婆的镯子,我跟恺薇说是不想用镯子束缚她才现在不给的。不过,我还是把这个交给你,你自己做决定。”
魏书程垂眸瞧了一眼,说:“还是等时机合适您给她吧,您说的对,现在给是束缚。她的选择并没有很明确。”
“怎么了?”陈槐察觉到了他话语里的失落。
魏书程很轻地摇摇头,“没事,就是觉得她有时候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总长不大。”
陈槐笑了笑,明明是她儿子太老成,却说人家长不大,“恺薇这个心性才是二十多年轻人该有的,你看看你,要不是外表年轻一点,真的跟个小老头一样。”
魏书程抚抚眉,没接话。陈槐说得有道理,他没法反驳。
陈槐的笑逐渐有些僵,她轻声问道:“书程,你恨妈妈吗?”
魏书程对这个问题似乎很坦然,他几乎没有犹豫地接话,“不恨,您幸福就好。如果非得恨一个人,出轨的人更遭恨。但恨没有意义,对实际生活来说其负面影响更多。”
陈槐看着说话滴水不漏,且表示出理解她的儿子,心里并没有多高兴。七年,他们没有见过一次。一个月一次的越洋电话,能聊的也不多。重复的关心话语,好似例行公事到消磨了亲昵。
“张晓玉对你好吗?”
“挺好的,我在公司的职位就是最好的证明,她一直在尽可能地弥补我。”说着,魏书程抬起头,眼睛里终于泄露出些许的情绪,“妈,你们离婚的时候我已经成年了,没您想象中那么脆弱。如果论被伤害的程度,二十多年来您比我要多得多。我没有骗您,是真的希望您幸福。”
“那你爸爸呢?”
“您是要问我他过得好不好吗?你们开会的时候没碰见吗?”
“见到了,没说上话。”
“所以就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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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过得好不好不重要。你们都有了各自的人生,不该再有交涉,也不要关心对方。”当初闹得那么不愉快,不体面,就不要再给彼此带去烦恼了。
陈槐咬得唇发白,她的儿子真的理性到可怕的地步。当初离婚还是魏书程建议的,他说与其不幸福互相折磨,不如分开。
“书程,如果我还是想让你跟我去英国,你这次会同意吗?可以和恺薇一起去,我跟丽婷和老张说说。”
“不想去,留在国内很好,我不想再去适应一个陌生的环境。”
“如果恺薇想去呢?”
“她为什么要去?去读书吗,还是因为你的一句话,她有自己要做的事业。”说完这句,魏书程突然想起了什么。昨天他看到张恺薇在学英语。
她没主动说,所以魏书程也没问。但预感告诉他,她的打算或许就是在未来的某一天离开。
行为之下必然隐藏着动机。他现在还不知道张恺薇的动机是什么。
陈槐蓦然失语,她儿子只有对恺薇的事情情绪起伏才会大起来。所以她还是决定把话题定到恺薇身上,毕竟这也关系到书程的幸福,“妈妈知道,恺薇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但还是太年轻,我能看出她似乎对未来不是很明确。可能是刚结束婚姻,总要时间过渡。”
气氛太紧,魏书程也察觉到了。他让自己放松下来,话语也温和,“妈,您放心,这次我不会放手了。”
“那妈妈也告诉你一件事,恺薇她很关心你。前两天吃饭她一直盯着奥利看,你应该能猜出她在想什么。恺薇很在乎你,你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魏书程问:“在乎是爱吗?”
“不一定,但如果你用心呵护终有一天会变成爱。”陈槐这样回答是感知到了魏书程的迷茫。她当然知道他的偏执,不然也不会七年等一个人,工作忙只是借口罢了。爱情很难说,就像她的二十年一样。
陈槐还是忍不住提醒他,“我跟恺薇说过的话也送给你。儿子,想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还年轻,不必着急。”
最后陈槐问魏书程:“妈妈明天就走了,你会去送妈妈吗?”
魏书程说:“不送了,公司还有事。应该会有很多人送您。”
时间就是无形的推手,把母子二人越推越远。
临走前,魏书程突然在门口转身,他朝陈槐走去,抱住她说道:“您一定要幸福,多爱自己一点,不用担心我。”
幸福这个词魏书程今日说了很多遍,可他还是想说。记忆中的陈槐并不幸福,所以往后还是幸福一些吧。
魏书程并没有立刻走,而是坐在楼下的花坛边抽了根烟。他抬头望向家的方向,神情淡淡,身影却被夜色衬得寂寥。
魏书程的思绪有些飘远,突然想到他和张恺薇小时候两人经常在他家门口斗嘴。陈槐会打开门把他俩叫进去,一人嘴里塞一块糖,让他俩安静。
张恺薇小学到初中成绩很差,高中才开窍突飞猛进。所以她的成绩一直是两家共同的烦恼。大人们忙,辅导功课的担子就落在他身上。有时候他能被张恺薇的错题气死,陈槐就会摁摁他的肩膀,让他温柔一点。
六个人。五个人。三个人。一个人。变化好像是突然来的,魏书程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慢慢接受。没有预告吗,也有,幸福的时候不太会注意。
抽完烟,魏书程掸了下裤子。他慢慢站起身,久久抬头仰望着。
此刻,他突然很想张恺薇。
他的所有温暖的,有爱的,值得回忆的记忆里都有她。
25. 25
车流穿梭,张恺薇听着英语播客嘴里跟着念念叨叨。与旁车擦过的一瞬,她偏头看向后视镜,发现那辆黑色蔚来很熟悉。
张恺薇放慢速度,与对方停在同一条线后。
看到驾驶座人时,她笑起来。这么巧。
“小爱,打电话给魏书程。”
魏书程很快接听,声音很懒,跟他刚才的车速一样,“怎么了?我还要五分钟进小区。”
“你瞎了吗?”
“嗯?”
“往右看。”
那边停了几秒,很快传来闷闷的一声笑。
笑完,魏书程看了眼时间,眉头染上不悦,但话语依旧平静,“这么晚回去?”
张恺薇发动车子,随口回他的话,“我报了英语的口语培训课。”
“怎么突然学英语?”
张恺薇不瞒他,“公司不是每年有出国培训的名额吗,我挺想去的。”
魏书程并没有多惊讶,刚才他就想到几种可能性。只是还是觉得突然。一年,也挺久的。
见魏书程沉默,张恺薇问他怎么了,“你不想我去吗?”
“没。”他跟在张恺薇车后,跟她一起转向,“为什么有这个想法?”他后面想接一句难度不低,止住了。
“我看了培训计划和后续学员安排,可以重新根据个人能力和规划意愿分配部门。另外,我也想出去散散心。”张恺薇现在很愿意与魏书程交流这些,她知道自己会得到鼓励。
魏书程说:“挺好,确定了?”
“确定了。”张恺薇回答。
“好,那我帮你整理资料和计划,过两天给你。”
两辆车双双停下,张恺薇先从车里出来。她走过去敲魏书程的车窗,敏锐地闻到了车里的烟味。
张恺薇盯他看了几秒,叫他名字,“魏书程。”在对方还没有来得及回应的时候,她过去抱住他,问道:“今晚跟陈阿姨聊了什么?”
魏书程回抱住张恺薇,下巴在她颈窝轻蹭两下,鼻尖充斥的味道让他安心,“镯子,以前,未来。”
他的回答太简短,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张恺薇拼拼凑凑倒也能猜得出来。只是察觉到魏书程难得的情绪低落,她不可抑制地心疼起来,“那你现在是不开心吗?”
“好多了,再让我抱会儿。”魏书程将拥抱拢得更紧些,躁意让他很想说说话,“张恺薇,明天给我买杯咖啡,黑咖,热的。”
“这跟喝中药有什么区别。”张恺薇不理解。她是喜欢喝咖啡,但不喜欢美式,要带点甜的,生椰或者果味。
“好喝。”
张恺薇想到若干年前喝的一口黑咖,瞬间皱起鼻子。哪里好喝啊!
魏书程说:“张恺薇,你对我一点都不关注。半年了,都不知道我喜欢喝什么咖啡。”
张恺薇为自己辩解:“很少看你喝咖啡呀,你不都喜欢喝白水吗?”
“那你现在记住了吗?”
“记住了,热美式。”想记不得都难。
“嗯。”
两人抱了很久,张恺薇感觉腿都有些麻了,她拍拍魏书程的背,问道:“可以了吗?”
“可以了,走吧。”魏书程说着松开她,动作里都是恋恋不舍。
“你好像那种要吸人精气的妖怪啊。”张恺薇仰脸笑起来。
魏书程听到这话,快速关上门,将人横抱起来,脸埋在张恺薇脖子里,还吸了两口,仿佛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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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应了她的话。
张恺薇感到痒,咯咯笑起来,“哎呀,魏书程!”她环住魏书程的脖子,作为报复,抬起脸也要去咬他。
魏书程定了下来,笑着任她闹。等两人都累了,他还是没有把人放下去。
魏书程低下头,在张恺薇唇上轻轻落下一吻,缱绻的目光里都是爱意。
他现在感到幸福。久违的,来之不易的幸福感。
他承认,他在嫉妒。嫉妒原本只属于他的母爱现在要和别人分享,父爱更是虚妄到触摸不到。但这些所有的想法都不能说出口,根本就无力改变。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一份仅有的爱,只属于他的爱。谁能给他,张恺薇能给他吗。疯狂点吧,能不能给,反正他都会拿到。
魏书程问张恺薇:“你上次是不是想在车里做?”
“啊?”张恺薇凌乱了,她都快忘记这茬。
魏书程记性真好。
魏书程将张恺薇抱回车里,重新启动车子,停在小区附近人少车少的一条小道上。
夜风卷起地上的几片叶子漫在空中。
张恺薇装着无数个疑惑,魏书程现在比她还能疯。要不是确定他是他,真怕被抛尸荒野。
他的吻来得很急,唇齿相咬间,一把将她拽到自己腿上。
魏书程解了安全带,放低椅背,让张恺薇匐在他身上。他咬她耳朵,低哑的声穿过她的耳,“吻我。”
魏书程刚才吻得太深,张恺薇感到嘴唇有股微肿。气氛很妙,燃得极快。她没有立刻应他的话去吻,而是用食指轻点着描摹他的唇形。
食指被轻咬,脱离时上面带了浅浅的一个印子。张恺薇反手蹭他唇上,“你是狗吗?”
26. [锁] [此章节已锁]
魏书程没有回答,反将她的指卷入口中,用舌尖细致地舔过每一寸皮肤。
温热包裹,张恺薇嘴角略弯,她注视着他,说:“上次是要求证,现在没什么要求证的。”
魏书程明知故问:“求证什么?”
“喜不喜欢你。”张恺薇将手指抽出,触摸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反划过去,一阵粘腻感,又很快消失。
魏书程抓住她的手,“喜欢吗?”
“一般,技术不好。”张恺薇这样回答。
她仔细观察魏书程的反应,果然见他的笑滞在唇边。手心被掐,她“嘶”了声,作势要发火。
人却被一下子翻转,她的背贴上了座椅。
“原来是嫌我技术不好才找别人。”魏书程漫不经心,眼里有愠色,却只是笑。
他曾经以为接吻、做/爱这些只能是情侣做的事,即使没有轰轰烈烈的表白,但关系依旧可以确定下来。一句我喜欢你,太俗,空口泛泛的誓言远没有行动来得真心。
“好,我会多学习。”魏书程俯身吞噬掉张恺薇接下来要说的气人话,他只想听他想听到的。
他将东西交到她手里,“给我戴上。”
张恺薇的眼还迷离着,,“哪来的?”
“捡的。”魏书程逗她。
“可能会大哦。”张恺薇话还没说完就感觉魏书程手上的动作加重,撕包装的手指微颤,动作完全乱了。她丢他身上,“自己来。”
魏书程亲亲她,安抚她,“乖。”
“那你叫我宝贝。”张恺薇傲娇。
魏书程顿了许久,有些难以启齿。他偏过头,从喉咙里溢出含糊的一声。
“什么?”张恺薇完全听不见。
他转头,眼与她对视。这次字正腔圆,像语文课被老师点到站起来读词语那样。
张恺薇扑哧一声笑了,而且她还发现魏书程耳朵红了。她给他戴上,双手捧着他的脸,舌与舌交缠。
她说:“魏书程你再叫一声。”
他就当真再叫了一次“宝贝”,这次熟练很多,话里都是情动与克制。
魏书程给足她时间适应,漆黑的眸盯着,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喜欢我吗?”魏书程问她。
“还行。”
魏书程咬了下舌尖,不太满意这个回答。他对张恺薇确认爱的方式心有不满,并且耿耿于怀。靠生理确定的爱能有多持久,说不定他哪天老了不行了,那岂不是爱就得消失。张恺薇会找其他老头吗,她这个性子估计会。
好恼人的方式,但他又只能照做,不能放过任何可能会被爱的机会。偏还得一遍遍依着她,向她确认,有喜欢我吗,有喜欢我多一点吗。
魏书程将人抱去后座。没几分钟,他要问一遍张恺薇喜不喜欢他。
张恺薇气得要捂他的嘴,哪有这么折磨人的。她要按着能让自己舒服的方式来。
魏书程这回没折腾她,对着她笑,替她顺好散乱的头发,眼里尽是宠溺。等她累了,还是继续按着让她舒服的来。
“喜不喜欢我。”他第二十一遍问道。
“喜欢,喜欢死了。”张恺薇累得眼都睁不开,只能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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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书程无奈,只能咬她撒撒心中的气。可是咬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最后都化成了吻。
月高悬,恬静皎白。车外,空无一人。
张恺薇侧躺在魏书程旁边,目光怔怔地盯着车顶。缓过劲来,她拍拍他胸口,叫他把手机和烟拿给她。
接下来的场面魏书程令每次回忆起来都想扶额叹息。
张恺薇一边抽烟一边背单词。嗯,他们刚做完,衣服还没穿。
魏书程想起张恺薇高三那一年,学得很拼,为了节省时间吃饭都在看书。她是个一旦有目标就会付出全部的人,从小到大皆是如此。他喜欢她身上这股松弛有度的劲。不需要时时刻刻的聪明,专注在一件事上就可以。换一种说法,张恺薇是个纯粹的人。纯粹会显得幼拙,但有志者事竟成。
他捏着张恺薇的耳垂,搂她至怀里,陪她一起看。等她终于满意地在备忘录上打了勾,才起身去前座开车。
车的窗户都被打开散味,张恺薇扒着窗边闭着眼吹风。她现在内心有一种充盈感。可能是因为期待培训班的英语课,也可能是完成了学英语的任务,或者是跟魏书程说出她的打算的时候得到的是理解与支持,亦或是刚才一场带着点博弈但舒爽的性/爱。
张恺薇微微偏头看向驾驶座上的人,抿着唇笑了笑。
好像离婚后的状态确实如她所预料的那般越来越好。
面颊上有一痕冰凉划过,张恺薇伸手摸了下。原来是泪。她转头掩过,让头发能挡住全部的脸。原来人在心满意足时,向上期待时,确实会流泪。她还是第一次知道。
27. 27
味道。
江明叙太熟悉这股味道了,他跟在张恺薇身后不停地嗅啊嗅,冷森森的眼神刺向魏书程。
他有准备,可接受不了。
他一直担忧地等到将近凌晨两点,各种情况都想了,最怕的还是张恺薇出事。结果,人家是在外面潇洒。他们是去了酒店还是哪里?张恺薇是故意躲他的,可这对他来说是更大的刺激。
他不要人格,不要尊严地死赖在这里,每天数着秒消磨时间,她却跟别的男人睡在一起。
张恺薇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了。她的表情里一点愧疚都没有,她甚至都不瞧他一眼。
江明叙冲着张恺薇怒叫了两声,气得在原地打转。
魏书程闻声看过去,喝水的动作顿住,“它怎么了?”
张恺薇若无其事地摇头,走去阳台拿洗澡的衣服,“可能一个人在家孤单吧。”
魏书程蹙眉,江明叙把工具狗留在这里,狗都闹情绪了。某种程度而言,这也算一种虐狗吧。想到此,他不禁有些可怜这条金毛。
魏书程走去江明叙旁边,蹲下抚摸他的脑袋,“明天我让人接你回去。”
江明叙:“......”不要脸的男小三。
魏书程口中的人是江明叙的大嫂祝从容。
联系不上江明叙,但项目还得推进,江瀚就把负责人换成了祝从容。但是这块的业务本不该是祝从容负责,说白了只不过是替小叔子收拾烂摊子而已。
项目会议结束,魏书程亲自送祝从容下楼。时机合适下,他开口:“祝总,你们家有条狗是不是很久没回去了?”
祝从容不明所以,她以为这条狗是代指某个人,但个人恩怨又不至于让魏书程说出如此有失风度的话。她不动声色反问过去:“什么狗?”
魏书程:“一条金毛。”
原来是真的狗,祝从容迅速明白魏书程话里的意思,她说:“我们家养了两条狗,圣伯纳和杜宾,没有金毛的品种。”
魏书程淡笑着,“那应该是我搞错了,之前见过江总溜了条金毛。这条金毛现在就在我家,最近头疼要如何联系它主人。”
祝从容从容推拉,“明叙的事我向来不过问,这孩子太爱折腾,他哥都管不住他。”
“那麻烦祝总如果联系上江总,让他把狗领回家。”魏书程道。
祝从容点头答应。
电梯下行,祝从容问道:“恺薇最近还好吗?”
“她很好。”
祝从容看着眼前不断变化的数字,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能与恺薇见一面吗?自从她离开江家就再也没见过,我一直很喜欢恺薇。”
魏书程直接拒绝,“她应该不太想见你。”
祝从容稍愣,看来魏书程也知道。既然这样,她自是没什么好说的。
祝从容上了车,助理递给她一块平板。
上面的照片是容貌与江明朗有百分之七八十相似的男人。
祝从容举起平板,细致地比对照片上人的五官,“什么身份?”
助理回答:“在读社会学研三学生,家世干净,无不良嗜好,无复杂社会关系。有过两段恋爱经历,都是与女方和平分手。”
祝从容把平板交给助理,摁了摁太阳穴,“那就联系他吧,多少钱随他开。隐蔽点,别让江家知道。”
自祝从容的车离开,魏书程还是盯着车离去的方向许久。
张恺薇脱离江家的决心他知道,但江家一个两个地似乎还想扯着关系不放。以他对祝从容的了解,她不是心软心善的人,喜欢这词一分真九分假。表现出来的关心也不过是午夜梦回的良知召唤,但也仅仅这些而已。
金秘书对魏书程汇报刚获得的消息:“江明叙的助理最近也不在公司,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待命在景庭苑。”
景庭苑就是张恺薇所住的小区。
魏书程听完很轻微的勾了下唇,觉得江明叙有点可笑。
不得不承认,换作七年前江明叙的那些手段确实效果颇丰。但人竟然也真的可以七年毫无长进。与其搬去同一个小区,动不动装偶遇浪费时间,还不如在江瀚争得一个席位。
只不过还是气人,阴魂不散。他得想个办法让张恺薇搬去云铂住。
魏书程上楼,恰好在电梯口遇见张恺薇,见她急急忙忙的样子,刚想问她怎么回事,结果他反被拉走。
张恺薇摁下一楼,快速地调整呼吸,“去机场。”
“怎么了?”楼梯里就他们二人,所以魏书程替她抚了把因匆忙而微乱的头发。
“送陈阿姨,要来不及了,还有半个小时就要登机。”张恺薇焦急地看着变化的红色数字。
魏书程眸光一沉,收回手插入裤兜,跟她说:“昨晚已经见过面了,送不送不重要。”
“重要!”张恺薇厉声斥驳,“魏书程,你再嘴硬!”
魏书程张了张唇,终究没再说话。他跟着张恺薇上车,看她一直给车加速,没忍住提醒她开慢点。
还是赶上了。
如他所想很多人送陈槐,将她围在中间,有之前带的学生,也有亲戚朋友。
张恺薇激动且大声地喊着“陈阿姨”,拖着魏书程到陈槐面前。悄悄拧了一把他的背,让他说话。
说什么。魏书程不知道,他毫无准备。但他低头就看到陈槐眼里的湿润。相顾无言,母子间的默契回来了点。他们拥抱。没说下次什么时候再见,只是拥抱。
吴丽婷也在,欣慰地看着他们。转眼到自家女儿身上,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刚才她可是亲眼瞧见陈槐失落的样子,同做母亲,她能理解。身为长辈,她也理解书程。
张恺薇将他妈送回医院,下了车坐去副驾驶,她不想开车,打算学学英语。
她没忘记一件事,“魏总,这应该不算我旷工吧。”
魏书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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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注地开车,不想回答无聊的问题,他还在平复。
张恺薇又说:“奥利看见你也挺开心的,不过你有点冷淡。”
魏书程问她:“那我下次应该怎么做?”
张恺薇放下手机,认真思考起来,“你可以专门带他去玩去吃,小孩子不都喜欢吃喝玩乐。虽然你在笑,但你的笑容还是会给人一种疏离感。”
“嗯好。”魏书程回答她。
张恺薇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奥利?”
“没,犯不上。”
“那你为什么不想来送?要说真话。”
“因为我要上班,因为就算我不送也有很多人送,因为时间会让感情变淡。”
“那你现在是缺爱的状态,所以跟陈阿姨闹别扭。但你俩的别扭真奇怪,竟然很有默契。我觉得是陈阿姨在包容你,你小时候就这样了。”张恺薇总结,“对了,陈阿姨七年前去英国的时候,你送了吗?”
“没有,要上课。”魏书程停顿了会儿,尝试着继续往下说,“我那时候很怕自己会说出想让她留下来之类的话,那她肯定就不会走了。但她必须走,她应该拥有新的人生。”
“魏书程,你很爱陈阿姨。”
“嗯。”
张恺薇很轻地拍了两下魏书程的肩膀。
魏书程无奈地笑,“我开车呢。”
“所以我很轻啊。”张恺薇说,“刚才是传递了力量给你,感受到了吗?”
“唔,有点吧。”
张恺薇继续背单词。
魏书程问她:“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还很在乎他的认可?”
张恺薇反应了几秒,才明白魏书程在说什么。
钢笔上刻的日期。
是魏书程小学三年级第一次获得奥数竞赛三等奖那日。
她想了想,说:“我没觉得魏叔叔的认可很重要,是你的开心。你付出了,获奖了,开心。魏叔叔陈阿姨的夸奖,你也开心。我爸妈夸你,老师夸你,这些都令你开心。在此之前,我好像都没见你笑得那么开心过。那时候你把魏叔叔的认可看得很重要,但现在想来,这不是很小的一个点吗。值得记住的是这件事的本身,而不是某人的认可。这方面,你有点误会我了。”
魏书程沉默了。
并且沉默了很久。
张恺薇看他,不由得傲娇起来,“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讶,我竟然懂你。”
“是。”
这确实是魏书程沉默的理由。当张恺薇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第一感觉是内心被撞击的沉闷,再慢慢是化开的舒缓。心跳加速,又平复。充实,还有很多说不出来的感受。
在车停下后,张恺薇要下车,刚解开安全带,一把被魏书程拽进了怀里。
他抱得很紧,“一分钟。”
实际上最起码五分钟以上。
拥抱是可以给人力量的,他们俩都很喜欢这种方式。
28. 28
张恺薇收到了法务部审批通过的合同,比她预料的快很多。上午她给欧阳惠与她妈牵了个线,下午就收到欧阳惠的消息提醒,口吻亲昵,张恺薇还是第一次见欧阳惠发那么可爱的表情包。
张恺薇将网签的合同模板发给科杭园那方后,又立马继续着手修改与创仕新对接的方案。
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七点,办公室里还有几个同事。
有人打算去吃饭,站起来喊了一声,问谁去。
“食堂已经没什么吃的了,不如点外卖吧。”有人提议。
“行,也不知道吃什么啊,不如肯德基?差点忘了今天星期四。”
最后大家一致地为了解决饥饿潦草地点了肯德基。
张恺薇一手蛋挞,一手手机,一心三用地与同事坐在茶水间聊天吃饭。
“我明天一早还得去出差,结果现在还留在公司加班,命苦啊。”有同事抱怨。
“唉,别提了,我今天去达柯吃了闭门羹,谁有我惨。”
张恺薇心不在焉地听着,都没有接话。
有个女同事凑到张恺薇面前,看她学得这么认真,问道:“恺薇,打算考雅思吗?”
张恺薇摇摇头,“没准备考,就是想学学英语,争取下去英国培训的名额。”
“啊?没关注过,不过历年我们部门都没人报名。”有人听到张恺薇的话,接话道。
“可以呀恺薇,像我们这种有家庭的人就不行了,还是你们年轻人自由。”
同事们你一嘴我一嘴地说着,气氛倒是融洽。部门内部竞争会有,但总体上大家手里都不缺项目,所以恶劣的同事关系在张恺薇入职这半年来没遇见过。
大家吃完饭,又各自回到工位上加班。
张恺薇修改完最后一个部分,发送了邮件,火急火燎地合上电脑,她要回家躺会儿。她昨晚拢共才睡了三四个小时,现在脑子沉得要爆炸。
收拾完一切,张恺薇沾床就睡着了。
半夜醒来,她本想起来倒杯水,结果她一动就把魏书程吵醒了,他闭着眼问她:“怎么了?”
“想喝水。”
张恺薇刚回答完,就见魏书程坐起来,他说:“我去。”
张恺薇接过水杯小抿了几口,剩余的水被魏书程饮尽。
她问他:“狗呢?”
魏书程躺回去,他把张恺薇捞进怀里,又重新闭上眼,“在阳台吹风。”
他还以为金毛正在跟它主人对暗号,结果楼下没人。
魏书程记得隔壁住的是一对年轻夫妻,偶尔会在电梯遇见。他们特别喜欢把垃圾袋放到门口,但这几天都没看见垃圾袋。
魏书程霎时睁眼。
那江明叙极大可能就在隔壁。
他多数时候走得比张恺薇早,回来得比她晚,说不定这些时间段的里江明叙就见缝插针进来了。
所以这两天早上张恺薇很反常地总要下楼扔垃圾。
到此吧魏书程,你说过要相信她的。
他看向怀里的人,很轻地吻了她的额头。心里两种声音在打架。
最后魏书程只得出一个结论。他可以再次承受失去张恺薇的代价吗,答案显然否定。
第二日,魏书程等张恺薇到公司后,他开车赶回了景庭苑。
站在隔壁户的门口,魏书程只做了几秒的犹豫,手抬起敲了三下。
开门的人他脸熟,是江明叙的助理。
魏书程站在门口笑了声,是被气笑的,更多是无语,“江明叙呢?”
王助纠结地转头看向身后的人,没有江明叙的指示他甚至不敢说话。
江明叙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坐在客厅里,他拨了一把旁边的睡衣藏在抱枕之下,“让他进来。”
魏书程停在离江明叙一步之遥处,越气越面无表情,对江明叙他向来没什么耐心,开口只有三个字,“有意思?”
江明叙抽着烟,听到这话挑挑眉,“没人规定离婚了就不能住同一栋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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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叙,耍手段这招已经没用了。”魏书程平静陈述,他看着面前这个混不吝的男人眉头皱紧起来。
江明叙吐出烟,斜睨过去,讽刺地轻轻笑着,“你有资格说我吗,我当初被张恺薇误会在外面有小三不也是你耍的手段?”
魏书程没什么反应,只是看向江明叙的眼神愈发冷漠。他走过去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在手里慢慢把玩。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更觉得有些事没必要解释。所以,他宁愿张恺薇把他想的卑劣一点,那样她依旧可以傲然地站在他对面的高处。
“不说话?心虚?”江明叙嗤笑,“一根烟一万,现金支付。”
魏书程没理会他的讥讽,语气淡淡:“你的误解对我来说没有意义,但看你又这么坚持不懈,所以浪费几分钟也无妨。你们结婚以后,张恺薇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
这句话瞬间让江明叙的脸色好转,他竟还有些得意。
魏书程看他,继续说:“但有天她突然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说她过得很好,婚姻幸福。我问她既然幸福还给我打什么电话,她不说话。江明叙,你做了什么让你的妻子感到不快乐?是在她孕期去酒吧玩,还是在你父母面前的不维护,这些细节你比我清楚。如果你现在问我为什么要那样做,我的本意并不是要破坏你们的婚姻,是想让你对她愧疚,做好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但我也承认自己有私心,如果你们因为这个离婚,我不介意做后爸。”
张恺薇很倔,那通电话里没透露任何信息,甚至还在狡辩说是打错了。
魏书程不太能想到张恺薇怀孕的样子,那时候的她也就不到24岁。太年轻,还没学会把我自己照顾好就要做妈妈了。所以,他不免替她担心起来。担心她会不会不懂怀孕的生理知识,会不会江家人没有照顾好她,会不会因为怀孕不开心。
张恺薇有时是个话箩子,有时候又会把话憋在心里。后者是因为被忽视,会让她觉得说了也没用。
29. 29
严格意义上来说,江明叙已经出局了,他是后者局面造成的罪魁祸首。如果张恺薇真的非得重蹈覆辙,还对这个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那魏书程大概会把真相撕裂地更彻底一点。但他不想,纵使结束,她的过去记忆中应该还有美好。
魏书程动作很轻地把烟放回烟盒,静敛的睫颤了下,他笑,“江明叙,我不懂。既然照顾不好她,为什么还要结婚。”他说完,没理会江明叙的表情,起身离开。
魏书程没有下楼,而是到张恺薇的公寓,倒了几盆水洒在地上,营造一种漏水的假象。
做完这些,他站在门口往屋子里看,觉得这个行为太蠢,故技重施,漏洞也多。可他暂时又想不到其它比较温和的办法了。
临走前,他突然想到金毛不在了。
狗自己开门?
还是江明叙有密码?
魏书程再一次敲响隔壁的门。
开门的还是王助。
魏书程一点也不废话,直接问:“狗在吗?”
王助眼珠子左右转,把着门的手越发用力,“在的,就在里面。”在他打开门的前一秒江明叙就化成了狗,地上还有一摊刚刚穿在他身上的衣服。
“那行,让江明叙别再送过来了。”魏书程点点头,心情不禁好了点。下楼时,他打了保洁公司的电话,计划着今晚张恺薇就能搬进去住。
这一天时间尤其快,张恺薇跑完技术部的对接就收到了魏书程的消息,他说下班跟她一起回去。
张恺薇回他:[我要去上课。]
魏书程:[我陪你。]
张恺薇撇撇嘴,不过也没拒绝。一个半小时的课一直等着,够魏书程受的。
工作狂就是工作狂,张恺薇在教室上课,魏书程在教育机构的休息区办公。
张恺薇上完课出来了,魏书程还在一面看电脑一面打工作电话。
她没打扰,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一包饼干,坐他旁边啃着。
等魏书程打完电话,张恺薇塞了一块饼干到他嘴里,“走吧。”
“等两分钟,我再校对一下邮件。”魏书程头都没抬。
好吧,张恺薇在两分钟里吃完了饼干,她拍拍手扔掉包装袋,再度走到魏书程身边。
张恺薇问:“魏书程,这封邮件你都能看懂吗?”上面专业词汇挺多。
“看看就懂了。”魏书程回答。
“那你应该是哑巴英语吧。”
魏书程微微笑起来,“怎么,给我推销课程?”
“随便问问。”张恺薇真要无语地翻白眼,就算魏书程报了班她也拿不到提成啊。
她学得有些饿了,正好英语培训机构在商场三楼,二楼有家不错的日料,就拉着魏书程进去。吃着吃着,又后悔,怕长胖。
出来时,商场门口有人在分发健身房的传单。张恺薇随手接过一张,看了看,生出了要办张卡的念头。时间她安排好了。下班,吃饭,上课,吃饭,健身,正好摄入的能量消耗完,发胖的烦恼自然也没了。
他们从健身房出来,张恺薇忍无可忍,蓦地拍了一下魏书程胳膊,“你一直在笑什么?”她真怀疑这个人是在嘲笑自己。
魏书程还是笑,捉了她的手握在手心,他说:“你最近太努力了。”
“卷到你了?”
“有点。”魏书程侧过头看张恺薇一眼,抬起牵住她的那只手把她头顶飞起的那缕头发扑下来。
他始终觉得张恺薇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平时会很精致,可是忙起来又会出现毛糙的一面。昨天敷着面膜就睡着了,还是他回去后替她揭下来的。还有,他刚在教室外面看她上课,遇到不会的问题思考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抓头发。这是她改不掉的小习惯,所以会有个烦恼,怕秃头。家里好几款防脱发的洗发水,早上会站在镜子前掰着发际线用目测量几毫米几毫米,然后叹息一声。
魏书程很喜欢观察这些小细节,再对比变化。只有这样,他才感觉失去的七年一点点弥补回来。
“你又在笑什么啊。”张恺薇都无奈了,一直笑笑笑,傻了吧唧的。
“随便笑笑。”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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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程学她的口吻。
开车的时候,魏书程放了一首英文歌,单曲循环。张恺薇半躺在副驾驶座看英语,偶尔跟着哼两句。
按他的计划。张恺薇上楼,发现漏水,收拾东西去云铂。整个过程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挺好,防人这事儿太耗费精力,尤其像江明叙这种甩都甩不掉的。
张恺薇有些累了,站定在电梯里打了个哈切。她挪动一步,靠在魏书程身上。
魏书程则自然地伸手搂住她的腰,等电梯停下后,揽着她把人带出去。
验证指纹,解锁成功,拉门。
屋里亮着的灯光让魏书程眉心跳了下,他下意识看去客厅连接卫生间那块的区域,水迹已经干了。
他愣了好几秒,艰难地思考在今日的天气下五盆水能被吹干的几率在多少。
狗也回来了,趴在沙发上,定定地看向他们。准确来说,是看他。
魏书程此刻觉得这狗的眼神说不上来的奇怪,充满了挑衅。
“进去呀!”张恺薇脱了鞋就往里走,她直挺挺地栽在沙发边,闭着眼休憩。手触到江明叙的毛,恶作剧般拽了两下。
魏书程的思绪并没有被打乱,他在想江明叙为什么可以进屋,甚至连水都擦干净了。他究竟想干什么?
不对,江明叙为什么知道门的密码?
哦,也是。张恺薇是在离婚前搬进来的,如果一直没有删指纹改密码,确实能有进来的概率。
“张恺薇。”魏书程站在门口叫张恺薇的名字,见她没有反应,又去把人拉起来,“改指纹密码。”
“不要,我好累。改这个要管理员的原始密码还是什么,不知道,好麻烦的,明天再说吧。”张恺薇把胳膊抽出来,转身就进卫生间拿起卸妆油准备卸妆。她现在都懒得思考为什么魏书程突然莫名其妙地让她换密码,只想赶紧睡觉。
等张恺薇终于洗完澡,想叫魏书程帮她找一下吹风机的时候,魏书程突然出现在门口,吓她一跳。
魏书程平静道:“锁坏了。”
30. 30
张恺薇一看,果然是坏了。锁舌可以卡进槽,但完全松动,门已经关不上了,“怎么会这样,这锁的质量好差。”
她看完,去找吹风机,对魏书程说:“那你叫个修锁的师傅吧,现在还不算很晚。”
“十二点了,叫不到。”魏书程说。
他假式假样地修了会儿,摇摇头,“弄不好,门不关也不安全,要不今晚睡我家去吧。”
张恺薇听着魏书程的话,盯他看了几秒,又垂眼,心中生了狐疑。未免也太巧了,半个小时前魏书程还让她换密码,现在锁就坏了。
这么做什么目的?他发现了什么?
江明叙?
不应该啊,他俩又碰不上。一般人都不会想到金毛是江明叙变的。
张恺薇理顺吹风机的线,将插头插入插座,转头对魏书程说:“那你去洗澡,我先吹头发然后收拾一下。”
她承下魏书程的话,是为了先打发他。等他进了浴室,她立即打开手机备忘录到江明叙面前,“锁是魏书程弄的?”
同时,张恺薇也感觉到了此刻江明叙的奇怪,他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挪动半分,对魏书程没再展现动作上的敌意,只是眼神上充满轻蔑,硝烟难灭。
[是,他没发现我,可能只是单纯地不信任你。”江明叙在备忘录上打上字。
张恺薇看完再也没说话,抿着唇吹头发。
江明叙的话还真是茶味满满。
她这两天太累了,脑子明显转不动。魏书程不信任她?契机是什么?她跟江明叙去吃饭?她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回头就是不回头。
可眼前的事实确实是她在骗他。为什么?
对呀,为什么不能坦白呢。是因为不想让魏书程失望,不想被瞧不起,还是单纯地觉得麻烦。时间节点太重要了,如果刚开始她就跟魏书程说这件事的话,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可是,已经中半段,她该怎么解释呢。他能懂吗?他会无条件信任吗?还是又会再一次疏远她。
张恺薇吹完头发,给江明叙的助理打了电话,对方还是不接听,气得她直接把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很快张恺薇反应过来,对方肯定是故意的,得到了江明叙的授意。
行,饿死吧。
张恺薇起身,麻利地去收拾东西,她打算把江明叙留在公寓里,等二十四天期限过去再回来。是死是活与她无关,她已经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人了,收留前夫每顿不差,人道光辉万丈,手上的玫瑰香可以弥漫到外太空,功德绕地球三圈应该都不止。
等魏书程洗完澡出来,张恺薇连忙去卫生间收拾一通,需要用的都扔进行李箱,也不管有序不有序,通通往里扔。
魏书程见张恺薇的动作粗暴,那些瓶瓶罐罐撞击的声音劈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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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啦地,在她扔下大瓶爽肤水的下一秒接住,“我来吧。”
他想,张恺薇生气了。虽然他不确定,但十有八九是发现了蹊跷。但她没有明确说出来,是为了给他留面子。
张恺薇该生气,明明她已经明确表达过决心,是他不信任她。江明叙纠缠,是江明叙的个人行为,他却转移在了她身上,耍低劣手段,搞坏锁折腾搬家,她学习工作已经很累了。
魏书程,你究竟在干什么。
两人抬头那瞬眼神对上,又默契移开,各怀心思地沉默。
等行李箱终于收拾好,许久未动的江明叙急了,他扑到行李箱压在身上,呲着牙瞪向魏书程。
张恺薇想要把江明叙扒下去,奈何力气太小,只能拉着行李箱杆用巧劲把行李箱往后拖,脚则抵住江明叙的身子。她刚挪动一点,江明叙又往前一扑,整个身子重新覆盖上去。循环往复。
短短一分钟,张恺薇累得气喘吁吁,她松开行李箱,无言地瞪视着江明叙。
“好了。”魏书程把一人一狗隔开,先是揉揉张恺薇的头,又蹲下安抚性地拍拍金毛的头,“没想丢下你,会带你走的。”
魏书程他并不讨厌这只狗,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它主人而已。虽然狗的脾气跟他主人一样怪异,但到底通人性,对着行李箱就知道人要走了。也是可怜,怕被丢下。他有这种经历,所以他懂它。
31. 31
一道闷雷轰然而下,坐在后座的江明叙蜷缩成一团。
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明叙怕什么呢,怕打雷。
张恺薇从手机屏幕中抬头,在后视镜里往后扫了一眼,而后目光继续回到手机上。
雷声不大,只是连绵不绝。
江明叙捂住自己的耳朵,试图隔绝掉讨厌的雷声。
他的这一动作落在魏书程眼里却是可爱极了,魏书程笑出声:“它怎么这么胆小?”
张恺薇撩撩眼皮,不想回应。
车停下后,魏书程打开后座的车门轻轻揉着金毛的头,“没事了,下车吧。”
江明叙还是不动,一直维持着捂耳朵的动作,看起来非常害怕且没有安全感。
魏书程见它这样,让张恺薇自己拿行李箱,他把金毛抱回家。
江明叙完全没想到魏书程会抱他,立马挣扎起来。恶心!太恶心了!
“别动。”魏书程被金毛激烈的动作搞得差点摔倒,他只能把它放下,无奈问它:“怎么了?”
狗肯定不会回答,不过能下地走路了,魏书程就拍拍它的屁股,让它跟着走。
江明叙:操!魏书程神经病啊!
张恺薇咧了下嘴,觉得好笑。她的行李箱被魏书程接过去,肩也被揽过。
不多时,江明叙就横插在他们中间,还不忘用身子顶开魏书程。
魏书程笑了笑,松开张恺薇,到了门口,替一人一狗拉开门,让他们先进。
雷声渐小,江明叙刚才被魏书程刺激的都快忘了怕雷这茬事。他大摇大摆地进去巡视别墅。
非常简约的现代装修风格,色调只有灰黑白,看着冷冷清清。
等江明叙巡视完,发现已经找不到张恺薇了。他急忙跑去二楼的卧室,看到她躺在床上时才放下心。
另一边的魏书程在卫生间里将张恺薇的东西都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替她理好,防止第二天她要用的时候找不到。
他现在心情还算不错,明天要给物业打个电话,防止江明叙再跟到这里来。
至于狗,已经提醒过江明叙不要送来,既然江明叙非送,那他也不想还了。
想着,魏书程打开百度搜索“别人不要的狗不还会不会产生法律纠纷”、“金毛一辈子只认一个主人吗”、“家里金毛脾气不好怎么相处”。
看完回答,魏书程关上手机去卧室。
张恺薇已经睡着了,头都埋进了被子里。狗则趴在靠近阳台的摇椅上,眼睛盯着张恺薇,一动不动,认真投入。
魏书程怕张恺薇把自己给闷着,走去将她脸上的被子拉下来,并掖好被角。手背贴在她脸上轻柔地划了一圈,才恋恋不舍地到床的另一边。
他抬起头与金毛对视。
虽说是只狗,但金毛脸上的表情也太丰富了,越看越像人。特别是瞪魏书程时的眼神,不由让他想到了江明叙。简直如出一辙。
他听说过宠物养久了会越来越像主人,不知道以后这只金毛会不会有变化。
第二天,魏书程收到了物业的消息,说保安在巡逻的时候遇见了他给的照片上的男人,还附带一张照片。虽然只有侧影,但魏书程一眼就认出了江明叙。
不过,江明叙身上的衣服很眼熟,上衣和裤子他都有相似的款式。只能说相似,因为衣柜里比较休闲的衣服魏书程已经很久没穿了。
门口的保安说并没有看见江明叙进小区,因为发现江明叙一直在他家附近,怕是可疑人物才拍了照。结果两张照片上的人就对上了。但是等保安再找人的时候,江明叙已经不见了。
魏书程看着照片,食指慢慢在桌面上敲打。江明叙还真是个疯子。
魏书程心里的不安让他迫切地想要不断地试探张恺薇对江明叙的态度,但他又清楚地知道这样做的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根据曝光效应,经常看到一个人,会产生好感,甚至爱慕。如果江明叙以现在的高频次出现在张恺薇面前,那往坏处想,极大可能会再次恢复起曾经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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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理性思考的话......停,他无法套用绝对的理性在张恺薇身上。
这样一想,魏书程更厌恶江明叙的狗皮膏药属性了。
怎么办,他现在好想把张恺薇藏起来。
张恺薇想要去英国,也好,但按江明叙的尿性又有可能追去英国。
江明叙说过要复婚的话吗?张恺薇又是怎么回答?
魏书程确定,他现在已经快要疯了。所有的可能性蚕食着他,让他忐忑不安。
他再也看不得手机上的照片,腕一用力,手机被甩了出去砸得四分五裂。
张恺薇刚要敲魏书程办公室门就听见里面砸东西的声音,她顿了两秒还是轻扣了几下。等开门就看见手机被砸在角落,魏书程则是一副暴怒后极力控制平静的模样,双眼微闭摁着太阳穴。
“怎么了?”张恺薇问道,她从没见过魏书程生气到砸东西的地步,他的情绪管理能力向来极佳。
魏书程不知道是张恺薇敲的门,有些错愕地抬起头后,只两秒很快恢复如常。他站起来去捡起手机,跟她解释:“金秘书犯了点低级错误,我没控制好情绪,吓到你了?”
张恺薇了然地眨眨眼,她倒没吓着,电话那头的金秘书应该现在坐立不安吧,“没有,我看你半天没回我消息就想来催一下,我发了出差申请,跟创仕新那边有些问题在视频中解释不清楚,就今天下午的机票,我现在要回去收拾东西了。”
“好。”魏书程点点头,他把手机放在桌角,然后看向张恺薇,目光晦暗难明。
“怎么了?”张恺薇问道。
“没事,你注意安全。”
张恺薇出来后正好碰见金秘书,对方一脸凝重的表情,急匆匆地往魏书程办公室走。
在金秘书路过之际,张恺薇对他说:“加油!”
“啊?”金秘书表情困惑,他要加什么油?加油跑?金秘书不禁加快脚步。确实要加油啊,魏总怎么忘记等会儿要开部门季度会议了,就差他了,电话还关机!
32. 32
张恺薇是回自己的公寓收拾行李,门锁已经修好,一大早魏书程去公寓叫人换的。她搞不懂魏书程折腾这一通要干嘛,不过既然他疑神疑鬼,那就随他意好了,要让他自己消下疑心。
张恺薇登机前记起一件事,她给江明叙点外卖的地址填错了,没换到魏书程家。开启飞机模式前赶紧给魏书程编辑了条消息,让他叫物业管家把外卖送进去。
江明叙的外卖花了她不老少钱,气得张恺薇牙痒痒,等事情结束她要把账单拉出来让江明叙还钱。
张恺薇看到魏书程的回复是在一个小时后,他说以后不要让狗吃外卖,必须吃狗粮,不然就自己做狗饭。后面还跟着几条养狗知识的链接,让她多学习学习。
张恺薇没回应,另启了话题。反正还有十几天,瞎过过就算了。
李乘歌比想象中更加一丝不苟,做事一板一眼,连个ppt上面的标点符号错误都要提出来。
张恺薇做的最终版项目书在路上整整核对了五遍,结果还是被挑出了几个细枝末节的错误。她听着李乘歌吹毛求疵的要求,心想这个人跟魏书程口中的描述完全不一样。很会抓小又抓大,非常磨人。
不过跟张国涛比起来,李乘歌的工作能力与专业性翻了几番又几番,张恺薇甚至在他身上学习到了很多工作知识和领悟看法。
能人总是能得相似,菜鸟差得各有水平。在李乘歌身上张恺薇总能幻视到几分魏书程的影子,所以就觉得这个人很亲切。
李乘歌很有绅士风度,邀请张恺薇共进晚餐,算是尽地主之谊。他选的地址是一家很有格调的西餐厅,就在张恺薇住的酒店附近。
李乘歌很少笑,所以一直是张恺薇尬笑。不过气氛倒是融洽,话题也没掉在地上。反正张恺薇是这么认为。
李乘歌看张恺薇没吃饱的样子,又招了服务员给她上了份甜品。
这点倒让张恺薇很是舒心,对合作方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吃饱,本来是打算回酒店再吃顿宵夜的。
“张小姐想知道我跟魏书程什么关系吗?”李乘歌问张恺薇。
张恺薇心下腹诽,这话说的真像暗溜溜吃醋的小男人。她接话道:“朋友吗?”
李乘歌摇摇头,“不是,我算是他曾经的爱慕者之一。”他终于笑了,笑起来的时候跟绷脸完全不一样,还有一颗小虎牙,添了与气质不符的阳光稚感。可这男人也已经三十多了。
果然没猜错,张恺薇倒是不意外,不过八卦在眼前她才不会放过,“为什么是曾经?”
“因为我很直。”
“李总,您说话很有意思。”张恺薇被逗笑了。
李乘歌接下张恺薇话里的调侃,没生气,反倒给她解释:“魏书程很有魅力,喜欢他很正常,但我确实也只喜欢女生。”
“那您的性取向是双。”张恺薇下结论。
“不太严谨,我只是产生了几分钟跟他要谈恋爱的想法,所以我说曾经。或许爱慕这个词太重了,欣赏更合适。”
张恺薇一直在点头,她太知道如何附和此类的严谨了,“其实就算你们在一起应该也不会长久,我觉得您和魏总很像。”
“是的,所以我很快放弃了。”李乘歌说,“我和你说这个一是因为我们刚才聊得还算愉快,二是魏书程让我照顾你,我想我应该猜出了你们的关系。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但张小姐,你也挺讨人喜欢的。”
“又爱慕上我了?”
李乘歌被张恺薇的快人快语噎了两秒,他又一本正经起来,“不喜欢,你的工作能力有些差。”
“.......”这下换张恺薇被噎着了。行,谁让李乘歌是甲方。
李乘歌还有聊天的兴致,对自己刚才那话找补,“差也好,还有进步的空间。”
张恺薇抬头,对他笑,“您和魏总百分百不适合,要是在一起你俩早晚有一天被对方的嘴毒死。”
后面的聊天里,李乘歌有些后悔自己对张恺薇袒露喜欢过魏书程这件无厘头的事了。但凡他激她一句,她就提起魏书程。仿佛是好不容易抓到了他的弱点,就盯着一点一直打。她心眼子多,但又一眼让人看穿。原来魏书程喜欢这种类型,品味真奇特。
李乘歌送张恺薇至酒店门口,临下车前张恺薇灿然一笑,“李总,您今年三十三吗?”
李乘歌闻话眉头一颤,他都能想到张恺薇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不就老牛吃嫩草那些话么。不过张恺薇没说,她说的是:“我三十三岁的时候,肯定会比李总您更优秀,工作能力更强。”
李乘歌深看着她,笑说:“张小姐还真是记仇。”
张恺薇说:“不是记仇,是我不服您刚才的话。”
“那我很期待。”李乘歌说。
李乘歌接过张恺薇还给他的西装外套,目光一直锁在她身上,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酒店大堂,还是久久未收回眼神。
怎么会有人把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让人生气。
有类人天生就有让人喜欢的本事,张恺薇大概就属于这种。如果说漂亮会吸引人多看她一眼,那她的底色会更让人沉沦。
李乘歌打开张恺薇的朋友圈,一条条翻看。她很坦荡,朋友圈的动态一条都没锁,最底下的是一张她穿着高中校服的照片,看起来稚嫩明媚。
李乘歌放大照片,还是发现了不寻常之处。张恺薇身后有一抹侧影,只露出了半截身子。
因为是远景,身影模糊。
但他还是认出了魏书程。
李乘歌是知道一些八卦传闻的。突然地,他嗤笑起来。
原来是青梅竹马,怪不得魏书程一直放不下。
现在还真有这样的傻缺,空等七年。
傻得可以。
李乘歌将张恺薇的朋友圈设置成“不看她”。
放下手机后的几秒,他又重新拿起,将她的朋友圈打开。
他倒要看看她是怎么变得比他更优秀。
**
张恺薇回到酒店,她没有立刻去卸妆洗漱,而是坐在沙发里把今天的学习任务先完成。
魏书程打来电话,她划开接听键后,又切换到英语单词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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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书程问她是否一切顺利。
张恺薇“嗯”了声,突然坐直,眼睛笑得都眯了起来,“魏书程,你知道李乘歌跟我说了什么吗?”
“喜欢过我。”
“你怎么知道?”
“他逗你玩呢。”魏书程都能想出刚开始时李乘歌看戏的幸灾乐祸,接着又被张恺薇惹恼的无奈懊悔。
“他是傻逼吗?”张恺薇真要气死,后知后觉自己被人耍了一遭,“魏书程,你不是说他很有原则吗?”
面对张恺薇的质问,魏书程顿觉有些委屈,“我没想到你们除了工作以外还会有其他接触,甚至还一起吃晚餐。”
张恺薇先愣住,后笑起来,“你吃醋啊?”
“如果是呢。”魏书程反问她。
“那你是个很小气的男人。”
魏书程轻笑,败给张恺薇的强词夺理。
他停下车,然后将语音通话转成视频。
不过几个小时,他就很想她。
张恺薇把视频窗口缩小,继续看英语。她很累,已经读不出声,就默看着。外加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魏书程聊几句。不多时,她就困得要闭眼。
“张恺薇。”魏书程叫她,“卸完妆再睡。”
但是他的提醒一点效果都没有,画面一阵晃动后只能看到天花板了。
魏书程轻叹口气,又尝试叫了几声张恺薇的名字。
他一直坐在车里没动,就静静等着。十几分钟后,手机那头响起细碎的声音。
魏书程听到张恺薇叫他的名字,回答道:“我在。”
“我怎么睡着了?”她问。
这个问题叫他怎么回答,魏书程失笑,他又说:“快去卸妆。”
“好,那我挂了。”
“别挂,我等你。”
“可我要洗澡。”
“没事,我等着。”
魏书程当真一直在等,他单手举着新换的手机,用另一只手做事。
他将外放的声音调至最大,时刻关注着。
回到家,魏书程先去找狗。
他唤了声“球球”,可狗一点都不带搭理的。
魏书程走到它面前,耐心地给它解释,“这是你的新名字,以后你就叫球球好不好?”
江明叙转过头,眼不见心不烦。
他看到魏书程自己回来,心一时坠下。张恺薇真不靠谱,把他丢在魏书程家?简直不是人。
魏书程摸着金毛的头,说:“姐姐去出差了,明天回来,今晚就剩我们两个。明天下班后,我带你去买狗粮好吗?”
魏书程看张恺薇家里有一袋已经开封的狗粮,估摸着是狗不吃。但一直吃外卖不是办法,对身体也不好。所以,他打算带着狗去宠物店试吃,看它喜欢吃哪款。
“魏书程?”张恺薇突然叫他,“我洗好了,你在干嘛?”
霎时,江明叙猛地转头,他盯住手机,作势要站起来看屏幕。
魏书程见状,边回张恺薇的话边把手机屏幕转向狗,“球球它想看你。”
33. 33
球球是谁。
张恺薇还在记忆中检索,直到看到一张金毛狗的脸才想起魏书程给江明叙起了新的名字。
她从江明叙的眼神里读出了不满,责怪,愤怒。也是,跟讨厌的人单独待着,确实折磨。
最近太忙,她都要忘了今天是二十四天中第几天。不过幸好江明叙是白天才会变成人形,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只要江明叙不整幺蛾子,她的日子就轻松很多了。
张恺薇没跟江明叙打招呼,她拿起一片面膜敷上,嘴里轻轻哼着歌。
明天她可以睡个懒觉,故现在心情不错。
魏书程看起来很喜欢狗,比她还操心。可惜错付了,但不知道真相就不会受到伤害,等江明叙走了,张恺薇真有打算送一只真正的狗给魏书程。他看起来时常孤单,有只狗作伴也好。
魏书程没发现异常,即使要摸狗的头被躲着他也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他上移手机,对张恺薇问道:“我明天晚上去宠物店买狗粮你要去吗?”
“不去,要上课。”张恺薇都不想争辩吃狗粮还是吃外卖这件事了,反正她会一日三餐准时点。
那头魏书程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养狗的一些事,张恺薇敷衍地应。最后实在受不了,找了借口要挂。
“好,晚安。”魏书程有些依依不舍地挂掉。
他坐在沙发边随意翻看手机,无意识地点进张恺薇的朋友圈就看到她在差不多晚饭的时间点更新了一条动态。
张恺薇不会在朋友圈经营人设,所有动态都很真实,也不爱精找角度或者把照片p得面目全非。
同样地,这张照片也潦草,配了一个表情包。对面是跟她一样的餐盘,另加李乘歌的手入境了。
魏书程放大照片,缓慢地移动落眼点。谈不上吃醋,他知道李乘歌大概率不会喜欢张恺薇这种类型。只是,记忆翻涌,他清楚地记得失去张恺薇的一步步。在他后来的复盘里,无数次懊悔没有防备,过度的自信。
这次呢。
魏书程拨打了李乘歌的电话,被接起得很慢。半分钟里,很多场景拼凑,他猜他们应该聊得很开心。
“这么迫不及待盘问我?”李乘歌当然明白魏书程打电话的意图,但心里稍稍不满,觉得魏书程未免把人看得太紧,防备他?用不着吧。
李乘歌之前被公司外派到杭市,这才结识了魏书程。同类相吸,就偶尔会约着一起出去喝酒。不过半年也就那么两次,魏书程可是个大忙人。
其实李乘歌很欣赏魏书程有气魄的野心勃勃,但经过刚才那一遭,现在对魏书程最大的评价是:超绝傻缺恋爱脑。
魏书程说:“你以后别跟张恺薇开那样的玩笑,她知道真相后会生气。”
魏书程之所以能猜到是因为之前和李乘歌一起出去喝酒遇到搭讪,李乘歌就拿他出来直接做挡箭牌模糊自己的性取向。他知道李乘歌大概是个过度智性恋,但是男是女确实摸不准。
但他对这些也没兴趣探究,乱七八糟的小事非常耗费精力,他更喜欢把时间花在可控制住的事情上。
李乘歌没理,所以他应:“看看她会不会吃醋,我哪晓得你身边有哪些其他女人,就拿自己出来试试。”
李乘歌没说,张恺薇那样子可是一点醋都没有,眼里、表情、语言只有八卦。他没见过俩人相处什么样,大概率是魏书程被全方位拿捏吧。
“我又不喜欢男的,吃什么醋。”魏书程说。
李乘歌翻白眼,真是个死脑筋,“还要问什么?”
“你觉得她怎么样?”魏书程一点都不喜欢别人评价张恺薇,好的可以听,坏的听不得。就像他可以说张恺薇不聪明,因为还有另一种翻译就是你很可爱,怎样都可爱。别人不行,那大概率就是有几层翻译。张恺薇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他觉得这个问题是在自虐,可又不得不问。
“她啊。”李乘歌拖长尾音,“挺好一女孩吧,心明眼亮,工作认真,善交际,挺好的。不过嘛,就是拗了点,心气高。你俩还算合适。”
“哪里合适?”魏书程又问。
“你喜欢就合适啊,你越放低姿态越改变,你俩就越合适。”
李乘歌说完后,果然许久的沉默。他这句话挺戳人心窝子的,精辟总结了他们关系的现状。
魏书程握着电话转头,金毛已经不见。他没去找,而是从抽屉里摸了烟,点在指尖慢慢燃着。
他想到大学时期张恺薇和江明叙谈恋爱,周围的评价都是天生一对。
魏书程不愿意想了,他说:“挂了。”
李乘歌低骂了声,编辑了条长达十行的文字过去,意思大致是你们哪哪都不合适。
魏书程扫了两眼,删除这条消息。
他拿出一张白纸,分别写上他和张恺薇的名字。下面信息:性别,年龄,工作,性格,家庭等,列到尾。
接着一个一个填充上,写得密密麻麻。
魏书程写完展开半摊在空中,对刚才李乘歌的话非常不赞同,并且嗤之以鼻。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明明跟张恺薇更相配的都是他。家庭?父母都是医生,家又近,长辈支持。性格?她性子多变,他追求稳妥,互补。工作?都在一个公司了还用说什么。外貌?她好,他虽比不过,最起码不差的。以后孩子可以像妈妈。
按现在的现实择偶标准,他和张恺薇才最合适。
他需要改变什么?有放低姿态过吗?李乘歌知道什么叫爱吗。魏书程想,他不知道。
**
张恺薇第二日睡到十点才醒,转醒的第一件事是打开酒店的电视连接到手机的投屏,找了部美剧播放,吃完收拾好就在美剧声中继续改方案。
下午张恺薇又去了趟创仕新,本与李乘歌约的是一个小时谈完,她还以为他是之后有事。结果李乘歌在众人散去后还坐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她。
张恺薇受不住这样的目光,迎上去,“李总,您是准备暗杀我吗?”
“要杀也是明杀。”李乘歌放下手中转着的笔,悠悠抬眼,“你怎么不问我昨天为什么骗你?”
张恺薇神色如常地将电脑放进包里,又继续整理旁边的一沓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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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复:“正常人都不会那么无聊,所以您现在在我眼里是不正常的。为什么要试图跟不正常的人正常沟通,那样我也会跟着不正常。”
“你知道你现在在我的地盘上吗?”
“''知道啊。”张恺薇抬头与他对视,“但合作扯上私人感情未免太不专业了,李总在我眼里不是这样的人。况且,是您理亏,我为什么要忌惮?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李总不会生气,所以才会跟您掰扯这一翻。”
真是个牙尖嘴利的人。李乘歌笑起来,“改天请张小姐吃饭给赔罪,不知道张小姐是否还会赏脸?”
“您付款的话也行,不吃白不吃。”张恺薇把所有资料都收入文件袋,向后退两步把椅子移到桌下恢复原样,“李总,那我就先走了,后续有什么问题我再跟您助理沟通。”
最终,是李乘歌的助理把张恺薇送至机场。张恺薇候机的时候写工作复盘,觉着跟李乘歌这样的人共事还不错,非常高效,虽然过程谈不上多愉快,但重在专业问题的博弈即使赢得不漂亮也让人回味无穷。
张恺薇看着飞机窗外的厚云,思绪很飘,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工作状态正在稳健地进入佳境。有目标的充实感让她都快忘了过去几年消磨时间的空虚,太不真切,时间又快,不过现在是真好,她自己也喜欢。
从机场出来,她先回自己家收拾了一番,又把一些最近要用的东西收拾进行李箱搬到魏书程家。
为防止魏书程再干出莫名其妙的事,她决定先住他家。等江明叙离开,她就可以理不直气也壮了。
江明叙一见到张恺薇就开始叫,气得简直要跳墙。
看起来还怪吓人的,张恺薇连忙把行李箱子往小花园里一推,转身就关上门上车。
江明叙不能沟通也不能讲道理,故此她的处理办法是无视。
张恺薇坐上车,又给江明叙的助理打电话,还是接不通的状态。
唉,算了。
张恺薇报的英语班目前有三个人,另外两位也是在附近的商务区上班。下了课他们约着张恺薇去吃饭,张恺薇虽然上课前吃过了,倒也没拒绝,人对陌生与新鲜开始都比较愿意接受与宽容。
吃的是一家网红融合餐厅,点完餐三人就坐着一直在聊天。
张勇何是产品设计师,韦恬是游戏体验顾问,学英语的规划也都跟张恺薇差不多,都是准备出国,不过他们是打算继续上学,说一直在筹备申请offer。
打工人的话题无非就那几样,聊得深不深还得看对方的边界在哪里。当有相同目标执行的时候,吸引到的大概率也会是类似的人。所以三个人聊得很融洽,只是菜不好吃,拍照好看而已。
吃完后,张恺薇和他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他们直接从商场去地铁站了,张恺薇则去负一楼开停在车库的车。
不知道是不是她记性太好,总觉得停在她旁边的一辆玛莎很熟悉。
张恺薇瞥了一眼,没过多探究。不过在她准备把车开出来时,有人在副驾驶那侧敲她的车窗。
她看过去,原来是江明朗。
34. 34
江明朗是江明叙二哥,江瀚现在的准接班人。比起江明叙来整整大了十岁,为人温和,他也是唯一一个张恺薇不讨厌的江家人。
在这里看到江明朗,张恺薇首先是吃惊,下意识再向周围看,生怕是被跟踪了。就算她对这位大哥印象还不错,但毕竟江家人,她还是留着心眼。
张恺薇降下车窗,俯向那边,笑着:“大哥,好巧,在这儿碰见您。”
江明朗点点头,“正好在附近办点事看到你和朋友一起吃饭,我就在这边专门等你了。”
今日江明朗穿得休闲,一看就是私人行程。张恺薇以为他找自己有事,就下车与他说,“大哥,您有什么事吗?”
“明叙最近联系你了吗?”江明朗倒也不绕弯子。
张恺薇摇摇头,“没有,自从离婚后我们就再也没联系过。”
江明朗顿了一秒,没拆穿她,只道:“他太久不着家,妈今日早上还问我他去哪里了。我也找不到他,正发愁,哪知就碰见了你,就特地等来问问。看来他谁都没联系。”
张恺薇现在有一个冲动,你弟弟变成狗赖上我了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忍了忍还是作罢。要是江家真能管得了江明叙,也不至于现在还联系不上人。
“大哥,我跟他离婚了,不再有任何关系。”张恺薇说,“再怎么样他也不应该来找我,你们找他更是不应该问我。”
江明朗点点头,“是我唐突打扰,那就不说这个话题了。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
“那就好。”江明朗盯着张恺薇,见她模样没什么改变,倒是气色比在江家时好了不少。如果说斩断婚姻之后的状态变好,那必然婚姻是不幸的。他还是知道张恺薇在江家受了委屈,所以对她又说:“恺薇,如果哪里需要帮忙你尽管跟我说。”
这般客套,张恺薇脸色好转,只是笑笑,“我很好大哥,没什么事需要请人帮忙。”
话题也尽了,不过江明朗没打算走,他还有些事想问,但有些冒犯。思忖再三,还是开口:“我听说你和魏书程很是亲近,你们?”
“我们一起长大。”张恺薇眉头一拧,立即接话。
“嗯我知道,但要说明叙不适合你,魏书程也不一定合适。”江明朗还是向着自家弟弟,想到江明叙在要离婚时的折腾劲,他有一秒的后悔,是否自己做错。但,也只有一秒。
江明叙离婚后,江明朗和他喝了顿酒。那日,江明叙喝得酩酊大醉,掉下了属于男人后悔的眼泪。那是江明朗第一次从江明叙口中听到后悔二字。他这弟弟从小呼风唤雨,被宠到没边,想要的东西没一样得不到的。你要说结婚吧,他死活要跟人家结的,婚后也是他自己不好好对待人家,后悔个什么劲。可那是他的亲弟弟,就算犯了错,心自然往血脉上偏。他亲弟弟说可以是别人,但不能是魏书程。他问为什么。江明叙的回答是他也不知道,但就不能是他。男人,天生有胜负欲,地盘意识,爱不爱先靠一边,但要赢。反正江明朗是这么理解。
江明朗继续:“他心思深,但恺薇你,是个很单纯的人。有野心的男人,必然会抛弃一些东西,二选一的时候你不一定会是首选。”
张恺薇听了一愣,随即笑开来,“大哥,为什么这么说?”
江明朗与她对上眼神,也笑,“怎么?觉得我只是替明叙鸣不平?”
“是的。”张恺薇说,心底划过一丝厌恶,她不喜欢任何人这样说魏书程,“大哥,你也有野心,那你会抛弃祝从容吗?二选一的时候,你不会选择她吧。”
江明朗差点忘了张恺薇可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她的乖顺和尊敬只是表面,他皱着眉,“我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张恺薇低下头,顺了下外套腰间的带子,“我还以为你是以己度人呢。大哥,你不了解我,也不了解魏书程。如果他不选我,我反倒会开心,替他开心。”可是我猜他一定会选我。你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太不了解他。你以为你们是同类,嗅嗅鼻子就是一样的味道。可厮杀是生存,是必然。你高高在上,看到别人努力往上爬野心二字就可评价,可你又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阳痿男吗。男人可阳,但绝不可以萎啊。
一阵车笛声冲来,张恺薇与江明朗往边上退了退。心思让她不经意往江明朗□□扫了眼,撇头抿紧嘴。
江明朗没发觉,还在思考张恺薇的话。却只见她要转身,告别:“大哥,我还有事,先走了。”
张恺薇上车,一点也没再顾及之前那丁点的情分。开动车子,又降下车窗,她对外说:“大哥,你是唯一我不讨厌的江家人,很感谢之前你对我的照顾。但我和你们江家不再有任何关系,请不要因为江明叙的事再来找我,这会带给我烦恼。”
说完,车子开出,带起一片尘土。
说了两遍类似的话,张恺薇把界限都划得干净极了,反正就是不想再跟江家扯上关系。
江明朗驻留在原地,望向眼前的通道。女人绝起情来是真绝情。他似乎还记得张恺薇初嫁江家时的娇憨和懵懂,两个二十二岁的人整日打打闹闹,倒是融洽,同时也带来一阵热闹。不知何时,这热闹慢慢归于平静,一家人吃饭都少了交谈。
站在他的角度他没有说错,只是刺耳了些。实话都刺耳。他又不是没有接触过魏书程,为了谈下合作不择手段,攻心派,善伪装。他确实不认为这样的男人会把感情放在第一位,现在选你也只是因为没有涉及利益的二选一。
良久,江明朗轻嗤一声,上车。他觉得张恺薇是真蠢,未来苦头他也预料到了,为什么总相信爱呢,蠢女人没好下场。就算被人爱着,但看不清局势有什么用。
车开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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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他拨打江明叙的电话,还是关机状态。几秒后,电话转接到助理,“帮我查这两年江明叙的所有资金动向。”
亲弟弟没错,但跟至高无上的权利和金钱比起来还是微不足道了一些。沉迷于爱情好啊,就怕你追着同样的目标走,那才是针锋相向的痛苦。
同时段开车的还有张恺薇,只是她拐了两个弯后停在路边,下车买烤番薯去了。刚吃的都是咸鲜口,现在就想来口甜的。刚才的小插曲她并未放在心上,因为都被她心底的八卦好奇占据了。
她是亲耳听到祝从容说江明朗阳痿的。其实很难想象。江家有健身馆,她偶尔早起去跑步的时候能看到江明朗在健身,身材还是蛮不错。两兄弟经常比着练,她就出头当个裁判。按理说,兄弟相似,那玩意不至于差那么多吧。
应该不止阳痿,精子存活率也低。所以他妈的争争争,自己没本事就去祸害别人。
张恺薇要被恶心坏了,甜腻在口腔泛开,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直接吐了出来。一阵干呕,她也没了胃口。系好放番薯的塑料袋,她放到一边,重新启动车子。
回到魏书程的家,张恺薇一开门就被眼前的大包小包震惊到了。狗粮罐头那些几乎堆成了一个小山,换好鞋要走过去,都得跨一下。最后还是魏书程把她抱过去的,笑着解释说买的其实也不多,就是在店里试了一个小时,球球都不吃一口。没办法,他只能都买点,回家再试试。
张恺薇张了张嘴,去瞧远处的江明叙,毫不意外的怨念眼神。她无视,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魏书程,“买的番薯,吃不下了。”
魏书程自然接过,捏了捏袋子还有点热气,也没说自己饿不饿,打开吃了口,“甜。”
张恺薇说:“现在番薯真贵,就这么点大十二块。”等过一阵,她要去姥爷家挖点番薯带回来自己烤。实惠又健康。说着,她走去厨房,翻了一阵没有烤箱,让魏书程买。
魏书程应着,说吃完就下单。
两个人聊了几句,张恺薇先去洗澡。魏书程买完烤箱,替张恺薇收拾东西。把她箱子里的衣服都拿出来去丢去洗衣机,内衣内裤放在一边,准备等会儿手洗。想到什么,他又记起张恺薇家有一款小的洗衣机,专门用来洗内裤的,忘了什么牌子,他又打开淘宝搜索。
搜着搜着,就买了一堆,都是张恺薇平日里用的同款。
张恺薇洗完出来吹头发,眼神与江明叙对了一眼,慢悠悠转开。吹风机几乎没什么声音,静音款,她特地转过去面对镜子,避免与江明叙的交流。
但吹着吹着,她还是觉得要告诉江明叙今日江明朗找他的事情,让他自己选择。他们兄弟俩看着关系也不错,江明朗更不是多事的人。
五分钟后,张恺薇刚说完,江明叙就开始冲她吼叫。如果有狗语翻译,大概脏话也是不少的。
35. 35
“别叫了!”张恺薇有些不耐。
她生怕被浴室里的魏书程发现异样,赶紧蹲到江明叙身边双手握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又没说非把你送过去,叫个魂啊。”
两手晃了晃,直到江明叙缩着身子要往后退,张恺薇这才松开。
江明叙不叫了,不过还是气,两只眼睛泛出微红。刚被晃的脑袋晕,过了十几秒平复下来,猛地冲过去报复性咬住张恺薇的睡裤,甩了好几下。
“要死是不是!”张恺薇连忙抓紧裤腰,生怕被拽下来。行啊,要打架是吧。
魏书程洗完澡出来,见到的就是一人一狗在地上扭打。不过显然是张恺薇胜算更大些,直接骑坐在狗的身上。
他眉头一凛,把人扯着立起来,“别欺负它。”
说完,他认真地盯着张恺薇看,心里有个不成型的想法。
印象中,张恺薇不像虐待动物的人,楼下流浪猫偶尔会喂些吃的,还会捐钱给小区里的人做绝育。虽然嘴上说着肉疼,转账却眼睛都不眨一下。
魏书程把人一直拉着,手上的毛巾递过去,低下头,让她帮他擦头发。
张恺薇恶狠狠地瞪了江明叙一眼,甚至脚还伸了下作势要踢对方。
“张恺薇。”魏书程冷声叫她。
他抬头,扯过毛巾坐在沙发上开始自己擦。他望向几步远的球球,明显被激怒,呲着牙,不过是坐着的,没行动。
当下,他真觉得狗有些可怜。被不负责的主人抛弃,当工具,却也没被张恺薇好好照顾着,一日三餐吃的什么鬼东西,还被打。要是狗真的要咬人,怎么会被摁在地上,只是通人性罢了。乖得要命。
“为什么打它?”魏书程问。
“不听话。”张恺薇烦得要死,语气不好。她才懒得跟魏书程解释,以前又不是没跟江明叙干过仗。哪次不是她赢。
见张恺薇要走,魏书程叫住她。
语气同样不好,冷声冷气。
张恺薇一下子被激怒,“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它不听话你就打它?”
“我又没真打,揪耳朵而已。”
“你坐它身上它不疼?你揪它耳朵它不疼?”
傻逼。张恺薇心里骂道。
知道这是谁吗,你就护着。要是告诉你真相,肠子还不给你悔得乌青。
“道歉。”魏书程说。头发也不擦了,抬头凝视着张恺薇,态度坚决。
“你有病。”张恺薇累了,说完扭头就走,卧室门一摔,声响倒不大,只是还是震了震。
魏书程瞧着那抹背影,有些无奈,太阳穴被气得发痛。他是真的生气,难以置信张恺薇会这样。但他读懂了一些信息,张恺薇不喜欢这只狗,江明叙的方法很失败。可狗无辜,人的关系再怎样,也不能牵连到狗。
对江明叙,他心里骂了好几通。可是对张恺薇,他只能强迫自己找方法去感化她。
还能给口吃的,代表程度还不重,感化来得及。
魏书程收拾收拾心情,走过去摸了几把球球的头,“没事,不怕。”
说实在的,狗也没怕的样子,但在魏书程还是给予这样的安慰。球球太懂事了,他自然而然地就会在这件事情上偏向它。
几分钟后,他进去卧室,锁上了门,用空间距离隔开一人一狗。
门外的江明叙可气坏了,本来还洋洋得意把两人搞得吵架了,吵得好,吵得妙!以后可得天天这样吵啊!结果它又被关在门外,这两人干啥呢!他控制不住地遐想!
张恺薇已经上床,可烦得很,就坐在床上刷视频。指尖滑得很快,每个视频停留时间都不超过五秒。
魏书程没有立即过去,而是站在门口看了会儿。他在整理措辞,不能像以前那样说重话。
床上的人换了个姿势,他才走过去。把人捞进怀里,亲亲她额头,问:“刷什么呢?”
“你自己不会看啊!”张恺薇要挣脱,腿撑力,要往边上滚。
手机却被魏书程抽走,退出软件放到一边。眼很认真地盯着身下的人,什么都不说,就是一个劲地亲。
“不准亲了!”张恺薇捂住自己的嘴。谁要跟他亲啊,刚才还凶她。
这下魏书程没再闹张恺薇,托住她的背让她坐起来,想要进行一场深度谈话。
不过是失败的,也让他感到挫败。
“张恺薇,你以后不能打球球了。”
“烦死了。”张恺薇说。
“它只是只小狗,没有能力反抗你的欺压,你应该爱护它。”
“你有病。”张恺薇又说。
“如果你不想养,可以把它送回去或者找领养,但你要养,觉得可爱,就要负责。”
“又没饿死它。”张恺薇瞪眼。
怎么的呢,就是说不通。魏书程缓了口气,摁着太阳穴。第一次觉得张恺薇好恶劣。
他竟然用这个词形容她,自己都震惊。
良久不说话,他翻身下床,找了抽屉里的烟,去阳台闷着抽。
魏书程此刻只想醒醒脑子。
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她会突然地就不善良了。
越抽越难过,魏书程索性拉上卧室的窗帘,屏蔽掉床上的人。
张恺薇冷哼好几声,火气蹭蹭往上冒。瞧魏书程的别扭样,又觉得好笑。
视频是刷不下去了,她穿上拖鞋拉开窗帘,叫他:“睡不睡觉啊?”
“等会儿。”魏书程闷声回答,他太郁闷,有一种自家孩子突然叛逆的无可奈何。
张恺薇问他:“你对我意见很大?”
“在这件事上是。”
“我没爱心?残忍?讨厌?”
“嗯,但你别那么说自己。”
那你嗯个大头鬼。
张恺薇过去,站在他旁边,双手扶着栏杆。
夜很静,又没什么风,烟味散不开,只能往周边漫。她用手在眼前摇了两下,就见魏书程把烟灭了。
丢完烟,魏书程说去刷牙,没给张恺薇什么好脸色。
“喂,魏书程。”
他转头。
两人对视。
张恺薇向他招手,“你过来。”
魏书程站着没动,而是说:“你给球球道歉。”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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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回复,他又说:“张恺薇,做错了就要道歉。”
张恺薇突然被他的正经和坚持逗笑了,“我说你过来。”
魏书程过去了,只是还是维持一步的距离,代表这件事他不会退让。
“我明早给它道歉。”张恺薇妥协。
“现在。”
最终张恺薇确实在当晚给球球道了歉,不过满意的只有一个人。
张恺薇:呵呵。
江明叙:他爸爸的,这么快就和好了。
回去,张恺薇和魏书程躺在床上。魏书程想搂过去,被张恺薇挡开。
“不开心?”魏书程问。
或许明知故问了,没得到回答。
魏书程把自己挪过去,手从张恺薇的脖下穿过,将人翻搂住,亲亲发顶,亲亲额头,又亲亲嘴巴,“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刚才语气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连说三声。
张恺薇将脸埋在魏书程的胸膛,笑得发抖。
魏书程僵住,还以为张恺薇哭了,他问了声,连忙去把灯打开。
没看到泪,魏书程摸了把她的眼睛,柔声问:“怎么了?”
张恺薇虎着脸,反问他:“你觉得呢?”
魏书程一时哑住,但他没觉得自己做错,按步骤他接下来又该讲些大道理了,张恺薇制止了他要说的话。
“我要惩罚你。”她想起来刚刷到的一个视频。
“怎么惩罚?”
张恺薇半跪着坐起来,低下脸,直视,“去拿创口贴,眼罩,领带,或者皮带也可以。”
魏书程照做了,但想不出是什么惩罚。
下面张恺薇接着命令:“把上衣脱了。”
魏书程:“......”
“脱。”
魏书程是典型的精瘦薄肌身材,在高中时就有在锻炼,腹肌八块。但他都藏得严实,不像别人恨不得擦个汗都要卷起衣摆来施展一个男性魅力。小气做派得很。
就像现在这样。
两人啥样都见过了,但你突然让脱个衣服这人又忸怩了起来。
张恺薇催促他,“脱啊,不要让我说第四遍。”
魏书程脱了,耳朵一下子泛红。
两人跪对着坐,他的眼睛一下子不知道看哪里。
完全没了平日里在职场叱诧风云的样。
哎呀,好可爱呀。张恺薇在心里想。
张恺薇理顺眼罩的带子,让魏书程低头。
系好。
她清楚地看到魏书程喉结滚动,忍不住地舔唇。
张恺薇不喜欢男人做舔唇的动作,很油腻。可魏书程刚才那么下意识地舔一下,就很对味。
张恺薇拆了个创口贴,贴在他身上。
刚触到,她的手腕被捉住,“张恺薇。”
他叫她的全名。
“怎么了?”她笑着问。
“没事,你玩吧。”魏书程松开,手不自然地垂下。他听出了笑意,所以玩吧。开心就好。
贴了五张。
张恺薇又绕到他身后,纠结了下选皮带还是领带。
36. 36
其实按正确做法应该是撕创口贴的人戴眼罩,但张恺薇不,她要做主导的那个。她要磨着创口贴的边,用湿润的舌头去舔深创口贴的颜色。
浸湿会更难撕开,牙咬住边角,慢慢地往上。舌尖故意往下一点,视线中看到上方的喉结滚动好几下。
腹肌显现非常明显,绷得很紧。
魏书程的双手被领带系住,实则并不紧。他反手就可以解开,这样想着也是这样做了。被解开的双手,他却没移到前面,互扣着自己的腕,让她继续玩。
嗯,是折磨。
他都感觉额边有汗在滴下,生理性地要往后退,可又逼着自己往前方凑。
男女姿势的差异在于,男方可以扣住女方,用外力引导。但现在于他而言就是双重折磨,意识混了,不好意思发出任何声音。
太羞耻。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外冒了。
张恺薇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在哪里学的?跟江明叙也这样过吗?哦,他们离婚也没几个月。在一起七年。是亲密关系的七年。
就算他和张恺薇相识二十年又怎样。他们那时候时时刻刻在一起又怎样。可他们的身体是疏远的,甚至还会吵架,被这一耽误那一耽误,二十年压缩的也就剩了一个暑假。
那个暑假。
魏书程时常回忆起来,细节被扣得都能一帧帧地演练回放。
在亲吻的时候,他都不觉得自己喜欢张恺薇。
看电影关灯太正常,张恺薇半靠着他的肩也正常。他得一边替她拿着零食,一边忍受她黏糊糊的头发在他颈边带来的细痒。
他在她身边的角色一是跟班,二是功课辅导员,三是烂摊子收拾倒霉蛋,四就是安慰自己这是当自家妹妹养的,嗯,他是哥哥。
前面都很正常,可是她坐着不好好坐,非得一直往下,趴在他腿上。电影看得入神,精彩处双脚晃来晃去,连带着头也动来动去的。还问他好不好笑,对不起,他是真不觉得好笑。
因为魏书程根本就看不进去,他用一只手抵着她的头顶,另一只手去够离他有些远的毯子遮住自己。
他起反应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离谱。
为什么?
居然能起反应?
离谱程度堪比一加一等于田这种无厘头的脑筋急转弯。
当他想着遮掩难堪的时候,张恺薇还在动。大概率电影是真戳她笑点,咯咯笑不停。
魏书程没办法,捧着她的头让她坐好。
“干嘛呀!”她生气。
“你这样我难受。”他实话实说。
张恺薇是发现不了他的异常的,她的注意力都在电影上。
两人是坐在茶几边的地毯上,她坐好后没多久又靠在他肩上。
在他无数次觉得张恺薇烦人精的时刻,这时候的她是最烦人的。他几乎不可忍受,厉声让她坐好。
在某些事情上,他话的有效性约等于零。例如坐好这个类似命令的语气。
他从来不是施令者,只有她是。
张恺薇才不听他的话,依旧靠着。
“奶茶递给我。”她说。
转头瞬间,张恺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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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魏书程腿上盖了毯子,双手撑在前方。怎么说呢,姿势有些怪异。
拿奶茶的姿势也怪,宁愿手伸老长,就是不挪一下。
张恺薇扫他好几眼,还想问几句,唇就碰到了奶茶吸管,她下意识吸了口。几颗珍珠混着奶茶,嚼着嚼着就忘了要说什么,继续看电影了。
魏书程松了口气,他凝聚意识,让自己的注意力也集中到电影上。至于下面,会自己下去吧,他想。
电影过了大半,情节转到少儿不宜的画面。
张恺薇猛地一缩,捂住自己的眼。
魏书程往她扫一眼,心道真矫情。平日里捡着漫画和书,可都是对那些情节感兴趣,有段时间特别喜欢看野史。几个小姑娘头凑一起,红着脸叽叽喳喳兴奋死了,张恺薇就是话题带头的。
果然见她拉开手指缝偷着看,还不忘嘴里天马行空,问他接吻是什么感觉。
魏书程说不知道,他又没试过。
气氛蓦地静下来,张恺薇既不说话也不动了。她格外安静地看完接下来的电影,令魏书程好几次都转头看她。
片尾曲唱着,张恺薇才转头。
两人视线交汇,张恺薇问他在看什么。
对呀,在看什么呢。
魏书程也不知道,就是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唇上。
张恺薇又问了句,你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吗。
魏书程摇头,嗓子跟糊住一样,说不了话。不只是嗓子,眼睛也是,手也是,全身都是。还有几分思考的空间,他想起来,下去了吗,好像没有。一直没有。
37. 37
我想试一下。张恺薇这样说。
可是跟谁试,这里压根没有第三人。
砰地,魏书程绷着的那根弦断了。
张恺薇要跟他接吻。
这丫头疯了。
她凑近,他就向后移。
他听见她说,“接个吻而已,你躲什么。”
什么叫而已。
魏书程怒不可遏,“你觉得我俩是能接吻的关系吗?”
“为什么不可以?”这话问得就像喝水一样平常。
魏书程借着电视屏幕的光看她,这应该也是第一次以另一种角度的观察。
张恺薇无疑是好看的。
且,很好看。
她最吸引人的点在于明媚,长相显大气,一双眼圆溜溜的,翻白眼都好看。
唇很润,随身装着唇膏没事就抹两下。
她会嫌弃说你的嘴上都出皮了,怎么都不用唇膏。然后把唇膏往你面前一摆,叫你用。
魏书程从没用过,也警告她以后不许这么跟男生说话。
脱皮多喝水就好了。
他推开她一点,“就是不可以。”
还没说完,就被揪住衣领,她的语气凶巴巴,“没什么不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
所以唇覆上了唇。
随即,魏书程满脑子都是怎么办,他们以后怎么相处,还能是好朋友吗。他并没有享受这个吻,更多的是心慌,害怕。
起初两人只是贴着,鼻息间都能闻到一股奶茶的甜津味。
他的手还攥住毯子,泛出手指弯间的苍白关节。
温热的触感,从连接处传达到大脑,可已无法处理感官信息。
无疑,张恺薇是大胆的,尝试着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也没闭紧唇,直接让她溜了进去,舌尖沿着牙沿扫了一圈。
魏书程睁着眼,看到她也该有些紧张,睫颤得很快。唇上的动作停留在了那一步,似是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
她是维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一手撑在地毯上,一手还揪着他的衣领,脊背塌下一块。虔诚又霸道。
魏书程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手抚上她的肩,开始尝试着回应。
当大脑开始工作,直接感官就是最佳技巧。
他握着揪住自己衣领的那只手,移上腕,把人扯了近些。
原来接吻是有声音的,啧啧作响。还有味道,甜得很。不只是奶茶的甜味,是口水中带有的微甜。
脑中什么东西都塞进来了。什么唾液中含有酶,糖类。片尾曲的歌听着熟悉,只是记不起名字。她身上穿的睡裙很短,以前从没注意到。
他为什么回应,只是见不得她无措的样子。
张恺薇就是这样,她想接吻就接了,不考虑后果。可他不能跟着混,要赶紧想出对策。
接了吻,关系性质就变了。他们不再是好朋友,一下子进阶到了恋人。可跟自己的好朋友谈恋爱也太别扭了,极为羞耻。
可是她是开心的,眼睛都闭上了,沉浸地等着他的带领。
魏书程全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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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取悦她,脑子还在极速转动。但是变数依旧是张恺薇,他猜不透等吻结束后她的反应。
吻了好久。她要呼吸不过来了,就要往后缩。她不会换气,尽显生涩。
可是谁又不是呢。你看,为了让你开心,我献出了自己的初吻。你说我对你好不好。可我又不要回报,那我要什么呢。所以你开心了吗。
魏书程听见她的喘息声,不算大,可又一阵一阵地有力敲击着他的耳膜。
片尾曲已经在尾声,吟唱得浅缓。
魏书程突然将张恺薇的脸摁下,“不要说话。”
他的手握在她的后脖,两人体温都烫,空调已经不见效果。
终等两人呼吸渐平缓,张恺薇动了下想要抬起脸,她眨了下眼,附在魏书程耳边说了一句话。
魏书程神情一僵,回神后立马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要再说。
昏暗的客厅可将他们所有的欲望缠绕,绞杀。空间太小,所以无处可逃。可开着窗,原是你不想逃。
他闭起眼。
一遍遍问自己,不喜欢吗。不喜欢为什么不反感这个吻。笨死了,你只是没想到会喜欢而已。
他又睁开眼。
眼前更是黑。
暗中将所有感官直觉放大,魏书程明显感觉到皮肤上一小块的撕扯感,后覆盖上火辣辣的刺痛感。不止,还有黏湿感。
他再也忍受不住,准确掐住张恺薇的后脖,将她提起,而自己又低下头。
张恺薇惊诧,“你怎么挣脱了?”
38. 38
魏书程没有回答她,头再低一点,吻住她,拇指摁压着她后脖颈那处的深窝。
都说窝越深,脾气越犟。着实有些道理。
一下子被反客为主,张恺薇却还没反应得过来,想找魏书程兴师问罪,嘴还被堵住了。
气的她一连扯掉两张贴他身上的创口贴,用的力气还都不小。她故意碾压了几下再撕,报复心明晃晃。
这创口贴的胶真牢固,加上张恺薇的外力作用,给撕下的时候确是带来了些疼痛,让魏书程略皱起眉。
主要还是贴的位置敏感,他都怕给他拽下来。
同时的是张恺薇觉得魏书程这次的亲吻与以往不一样,吮吸地很用力,叼着她下唇一咬,趁她吃痛,再开始捉着舌吮。
两人起初是较劲的,后又有一人败下阵来。嘶了声,开始笑。扯下眼罩,勾住她的腿弯,让人躺下来。
某人嘴上还不服呢,“你就这么接受惩罚的?”
“换种方式行吗?”魏书程跟她商量。这种方式太磨人,特别是戴着眼罩,让他很是没有安全感。他不习惯这样。
“早知道给你打个死结了。”张恺薇小声嘟囔。
“嗯?什么?”魏书程没听清,他凑近,让她再说一遍。
张恺薇眼睛一眯,微抬头,气息喷洒在他耳边,“舔我,取悦我。”
重叠了。
跟七年前类似的话。
她就是那么理所当然。
但他有拒绝的理由么。没有。
一夜过去,张恺薇是被五点的闹铃吵醒,她直接一脚要将魏书程踹下床。
不过力气是不够的,魏书程立即翻到床沿摁掉闹铃,再过去安抚她,“忘了跟你说要出差了,你继续睡,早餐我会给你做好,上班不要迟到。”
两人交替着出差,张恺薇人刚回来,魏书程就要走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张恺薇拉着被子完全挡住脸,转过身让他快走。
魏书程笑笑,亲了好几下她的脸,才下床穿鞋。
江明叙在一楼客厅补觉。一夜没怎么睡,他要杀人的心都有了。翻翻眼皮,一见到魏书程立马跑过去扑倒他。
魏书程被扑得猝不及防,摔在地上,虽疼,笑得却宠溺,“这么热情啊球球。”
等睡衣都被撕烂了,魏书程才意识到球球不是在跟他打闹。他立马喝止住,让球球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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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书程的狼狈样倒是让江明叙心情舒畅不少,他见好就收,慢悠悠走去躺椅。
虽然身上没伤,但睡衣没一块是好的。魏书程扶着腿起身,盯了球球数秒,才转身去衣帽间收拾行李。
他把睡衣脱下来扔入垃圾桶,头疼地叹了口气,开始翻找衣服。
衣帽间很大,但魏书程只用了两格,其余的格子显得空荡荡。他侧过身子站定在一格前,看着里面几件张恺薇的职业套装时,轻轻笑了下。
魏书程没有整理癖,但每一件的摆放都有自己的强烈个人风格,必须熨烫好才能挂进去。他拎着一件白裤子的衣架,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裤子被人穿过。
魏书程仔细抚过每一寸面料,终于发现裤脚那块有一块黑灰斑渍。
几乎下一秒,他看到挂着的在最里层的休闲外衣。
一层层的褶皱,让他确定已经被人穿过。
翻出照片对比,两件衣服几乎一模一样。
江明叙穿他衣服?
???
这不扯呢吗。
江明叙跑他家穿他衣服?
不是,他这是要干嘛。
变态啊。
39. 39
金秘书见自家老板一脸阴沉地坐在后座,很知趣地把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一路上他抬头眼珠往后转的频率极高,直到见魏书程掏出烟适时出声提醒:“魏总,飞机落地就要去见客户了。”
如果合作方有女性,魏书程会在此前都不抽烟,保证身上没有烟味。
“嗯。”魏书程回了声,把烟放回去。他松开西装扣子,喘了口气,又解领带,“金秘书,你觉得一个男人去另一个男人家,穿了另一个男人的衣服,有几种可能?”
“啊?”金秘书脑袋要爆炸,男人啊,谈起恋爱来都会陷入智商洼地,这不明摆着就是出轨吗,但他不能这样说,“咳咳,可能下雨吧。”
“没下雨。”
“那就是咖啡洒在衣服上了。”
“还有呢?”
“魏总......”您别为难我了,我自己恋爱都没谈明白呢。
“嗯?”
“没什么,按我经验最好是直接问,不要有误会。”
“然后分开是吗?”
“基于忠诚,如果接受不了分开也行吧?”
魏书程沉默数秒,突然问:“你上次不是说跟女朋友吵架,和好了?”
“和好了啊。”
“没捉到奸?”说完,魏书程一笑,“不好意思,听到你接电话了。”
金秘书:“......”
金秘书跟了魏书程两年,虽然时间不算短,但按魏书程的性子几乎不会谈彼此的私事。刚这番谈话,反倒将无形的隔离膜捅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下面金秘书还分享了在网上学到的捉奸方法,说得那是一个激情澎湃。
魏书程却越听额上黑线越多,怎么就默认出轨了?他才不相信张恺薇会做这么离掉份的事儿。
李乘歌不知从哪听说魏书程来嘉禾的消息,发了好几条消息晚上约着喝顿酒。
魏书程本没什么兴趣,但心里装着事儿烦闷,出去找个人说说话疏解疏解也好。
合作谈得异常顺利,本来今晚就可以回去。但魏书程突然生了逃避的心态,不知如何面对,索性多留了一晚。
手机界面停留在和张恺薇的聊天框上,互发了几条消息,她晚上上完课又回去加班,说不想聊天。
不想聊天,是不想和谁?和江明叙会聊吗?
他怎么阻止?阻止有用?人在他身边,心不在有什么用?是不是很刺激?很好玩?
江明叙还真有本事,他小瞧了。
都他妈穿上他衣服了,床也睡了吧?
操。
李乘歌盯着魏书程喝闷酒的样儿,都想拍个照发朋友圈,看看你们的高冷男神借酒消愁的窝囊样,下头了吧。
“唉,别喝了,第二瓶了。”酒烈,李乘歌还是怕魏书程喝多了伤身,“说说怎么回事?”
这么好的机会,李乘歌内心兴奋死了。
“没事。”魏书程摇头,又自顾自倒了一杯,他不想说。
只要魏书程不想说的事,就没人能撬开他的嘴。李乘歌瞬间觉得扫兴,不过还是不放弃,“跟张恺薇吵架了?”
“没,我们感情很好。”
“那我告诉她你谈完合作不回去,跟我来酒吧鬼混。”
李乘歌还没拿出手机发消息,手机就被抽走。魏书程皱着眉,冷凝着回视对方。他知道李乘歌最爱看他笑话,“她不爱我。”
李乘歌听着果然乐了,虽然太显得幸灾乐祸,可就是憋不住啊,“你就不能换个人?”
“滚。”
笑了会儿,李乘歌给他分析,“女人喜欢男人,无非就是三点,有钱有颜有才。你是全占了,但对方依旧不喜欢,那就代表你不够有钱不够有颜不够有才。”
“你在说什么废话。”魏书程现在头疼,不是酒喝的,是李乘歌毫不积德的嘴。
“女人都感性,你对她好,很容易爱上的。”
“不一样。”魏书程说,“她不一样。”
“不是女人?”
魏书程:“......”
魏书程听着,虽然嘴上不反驳,但心思早就飞远。李乘歌一把年纪了都没谈过什么恋爱,他能说出个什么恋爱兵法,魏书程是一点不信的。
喝到后半段,酒吧人却越来越多。有人上来搭讪要联系方式,李乘歌手一指,“我有女朋友了,他没有。”
魏书程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沉着声,“我们在吵架。”
女孩一愣,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在一众酒吧帅哥中,这二位的气质也是极为出挑的,竟然内部消化了,多少有些可惜。
酒喝完了,话听了一大摞没用的。魏书程起身,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李乘歌结好账也跟着出来,见男人杵在门口抽烟,狭长眸子在后面盯了会儿,过去要了根烟一起抽。
时间在凌晨一点,魏书程猜张恺薇已经睡了,滑动几下聊天框,收起手机。
李乘歌抬头,望着天上月说道:“对你这种人来说被掌控应该很不好受吧?”
他说完想起一件魏书程特装逼的事儿。因为欣赏,所以想跟魏书程交个朋友,出乎意料地遭到了委婉拒绝。
魏书程说他不需要朋友。朋友是个什么玩意儿,无非就是资源置换。一换感情,二换物质。缺了哪样都维持不长久。他哪样都不愿意付出,不适合交朋友。
这人忒没意思,什么都明码标价。年纪轻轻一副参透世俗的样儿,看得人隔应。
魏书程许久没回应,只一口一口抽着,好半天才说:“痛和快乐并存。”
李乘歌竖起拇指,确实佩服上了,“情圣。”
魏书程早上七点的飞机,回去先去了一趟电脑城,买了几个摄像头。
他在车里掐着时间,等张恺薇去上班了才进小区。
魏书程装完摄像头,又在家里转了一圈找狗,见狗趴在床上睡觉就没去打扰。他打算给球球报个训犬班,脾气太坏了,需要找专业人士磨合。
魏书程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狗随主人,真是什么主人养出什么样的狗。
魏书程洗了个澡才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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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下午要开部门内部月底总结会,他经过张恺薇工位时见她支着下巴改ppt,该是昨晚加班也是为了做这个。
张恺薇和几个同事谈笑风生地走去会议室,一进去又都默契地不作声,低气压漫延在会议室的每个角落。
魏书程虽然不骂人,却比骂人还可怕。他需要明确的量化数据,准确的目标达成。但事事都有变化,甚至经济政策影响到项目的执行都不一定是可以准确预见的。整个行业已经从发展迈入成熟,后续的前景差不多已经固定。突破太难了,但公司高层大多是保守派,老家伙们对求新求变避之不及。
魏书程算是愿意尝试的领导,但他承受的压力也可想而知。连带反应,所有人都躲不掉。
张恺薇挤了块糖在嘴里,飞快地敲击键盘。有时会抬头看一眼最前面的人,笑面虎的后脑勺真饱满。
张恺薇不算惧怕这种上台的场面,特别是这个会议室的布局简直跟大学公开课的大教室一模一样。只是所有人都低着头,面色忧心,偶尔咳一声都是不合时宜了。
她自然避免不了这种氛围的感染,搞得心突突地跳,一直在喝水,喝完水又想上厕所。简直就是恶循环!
张恺薇是憋着尿意上去的,十五分钟的汇报,结束时她给自己的评价是七十分,发挥正常。可对视上魏书程眼神的时候,对方眼里透露出的不满意也太明显了。
不过张恺薇下去后,和同事发消息交流,同事都说很好,这让她一下子就放松很多。
魏书程对谁都不满意,挑的点也刁钻,很多人都回答不出来,她能勉强接过去,还是凭着点私下的相处的。
张恺薇把电脑搬到后面,然后从后门溜去厕所。会议室太低气压,她就没急着回去,站在外面透了会儿气。
远远地就看见一行人走去另一边的会议室,张恺薇自动靠墙站给他们让路。
她认识其中几个人,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大部队都进去了,半分钟后柯董出现,张恺薇愣着神的眼睛莫名其妙就与对方对上了。
张恺薇立马叫人:“柯董好。”
“嗯。”柯董没有停留,话却带入了张恺薇的耳,“听说你最近几个项目做得不错,继续加油。”
张恺薇还没回神,人已经消失了。雷厉风行的背影和步伐,都让她怀疑那句话不是对她说的。
这是鼓励她?夸她?真是破天荒啊。
她竟然被大领导注意了,太受宠若惊了。惊甚至大于喜,坐回去后还在久久回味柯董的话。
张恺薇迫不及待地分享给魏书程,得到了一个加油的表情包回复,没啥活人感,于是张恺薇换了个人分享。
会开到七点半,每个人走出来时都是一副微死人状。看样子要死,但死不透,留着一口气还得回去继续工作。张恺薇也不例外,坐得屁股都疼了,后半段她已经开始摸鱼听英语播客,所以吃晚饭时同事们说的有些事她都没注意。听着听着,一副恍然大悟样。主要还是分析魏书程,领导让人捉摸不透的态度是总结会的主人翁。
40. 40
张恺薇和同事们吃完饭,回去加了会儿班才走。她坐在车里发消息问魏书程什么时候回去,直到洗完澡躺沙发上看上美剧了都没得到回复。
江明叙则躺在张恺薇旁边,非得要挤一块去,被她一脚蹬去老远。
过了几分钟,张恺薇才想起来要数数今天是二十四分之几。她本来还要问江明叙变成人样穿什么衣服,转念一想魏书程衣服那么多随便套两件无所谓了。
又过几分钟,张恺薇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她怎么忘了检查魏书程家里有没有摄像头这么重要的事了!
目前为止,魏书程还没有问她,代表还没被发现。来得及!
从前没注意,魏书程家里竟然装了那么多摄像头?整整七个,这他爸的防谁呢,家里是有什么金库啊?
没被发现吧?应该没有。绝对没有。张恺薇侥幸地想。
她爬上爬下把摄像头全给拆了,七个整整齐齐地被摆在桌上。拆完还给魏书程发消息,美名其曰是不习惯家里有摄像头。
另一边的魏书程刚把车停进车库就收到了摄像头被拆的消息,心里霎时也是警铃大作。
等会儿回去怎么解释?张恺薇可是很在意彼此之间的信任。
他装摄像头监视他们,一定会被讨厌。千万不能对峙。就算他们睡在一起又怎样,最起码表面上她依旧更依赖他。
魏书程真要被自己蠢死,怎么就不能买隐蔽一点的摄像头,偏买个那么大的。金秘书的话还真不无道理,果然得向经验主义学习。
才装了短短几个小时,什么都没记录下来。唯一奇怪的是球球突然跑出去了,下午四点多才回去。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狗。
魏书程在车里坐了很久,静静地想着等会儿要怎么狡辩。
措辞还没整理好,张恺薇人就下来了。她火急火燎地去开车,见到魏书程时还惊讶了一下,“你回来了?我今晚不回来,周梦谣有事找我。”
“什么事?”魏书程赶忙下车追过去问。
“就学业上乱七八糟的事。”张恺薇没解释太多,油门一踩,车发了出去。
魏书程愣在原地,久久还被固在怀疑中。他给金秘书打了个电话,让他多注意。
张恺薇一路急得不得了,一进周梦谣家就开始大声喊人。等看到周梦谣躺在阁楼单人沙发看电影时,紧张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下来。
周梦谣说想退学了,觉得这屌研究生读了太没意思。当初瞎了眼,以为被导师邀请是真的看重,结果只不过是觉得她是只好牛马罢了。怎么就一口答应了呢,怎么就不能多找人问问呢,怎么就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呢。
周梦谣一开始见到张恺薇还笑,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笑比哭得还难看。
张恺薇此刻才意识到周梦谣的洒脱是一种伪装。这是她曾经羡慕的,等撕开,真实却早已千疮百孔。她自己不是个热爱学术的,但能从父母的熏陶中理解也佩服对梦想执有纯粹情感的人。
一年前周梦谣告诉她不就是只能二作嘛,无所谓啊,我可是真材实料,科研的过程更有意义,人生嘛,重在体验。难过有个毛意义啊,继续干。可她后来休学了,休学过程也波折。
可能是因为她们都忙着处理各自生活里糟心事,等稍得喘息才能照料她们的友情。
张恺薇抱着她,说要不然就退学,重新考,她不太懂这些,安慰是其次,重在如何把问题解决。
周梦谣点头,又摇头,说她不甘心,真不甘心啊。熬过的日夜不值得,她的理想现在被别人轻易地踩在脚下碾成灰。
她问你还记得吧,看到拟录取名单时有多开心,我还记着呢。可为什么会成现在这样,她不知道啊,真不知道。喝酒吧,喝酒能忘掉所有。麻烦你了,这么晚让你过来陪我。
张恺薇抱着周梦谣,骂她傻子,“还早得很,喝酒!”
谁不知道喝酒无济于事,可当下的酒精最廉价又最有用。
喝到周梦谣动倒西歪,她靠在张恺薇身上,说:“我想到一个办法。”
张恺薇问周梦谣是什么,周梦谣嘟嘟囔囔地含糊回答,张恺薇一个字都没听清。
第二日张恺薇转醒头疼到要炸开一般,周梦谣还睡着,她问她有没有课,结果人直接被子一卷不回答。
张恺薇点了早餐,然后去周梦谣的衣帽间选套衣服洗澡换上,妆就随便打了个底,遮一遮疲惫面色。
欧丽上班时间有弹性一小时,所以张恺薇摸着时间卡点打上了卡。她在茶水间里揉着太阳穴,脚上虚浮,借力撑在吧台边。
手机进来一条信息,是魏书程让她去办公室。
张恺薇把咖啡杯放回工位就捧着电脑过去了,她想着估计是因总结会来找她复盘的,结果她人是进去了,站着好几分钟,男人就死死盯着她身上的衣服。
张恺薇低头左看右看,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问他怎么了。
魏书程收敛眸子,压下情绪,“没事,周梦谣怎么样?”
“就那个样子吧。”张恺薇思绪飘着,打算等会儿给周梦谣打电话确认一下安全。
周梦谣是要强的,关于她的事情张恺薇也没法给其他人说。她抿了抿唇,岔开话题,“叫我过来什么事情?”
“没什么,晚上约了餐厅,下班我在车库等你。”
“算了吧,没心情吃,改天去可以吗?”张恺薇还在为周梦谣的事情担忧,加上通宵喝酒,实在没胃口吃东西,晚上她就打算喝杯温水早点睡觉。
对上魏书程的眼神,她补充:“昨晚喝了酒,不太想吃东西。”
“好,我知道了。”
张恺薇从办公室里出来也没多想,譬如为什么魏书程突然要说出去吃饭,刚才怀疑的眼神又是什么意思,他好像也没睡好,黑眼圈比平日里深了些。
不过她都无暇顾及了,揉了揉脑袋回去工作去了。
到了下班时间,虽然他们没去餐厅吃,不过魏书程还是在车里等着张恺薇。他非常贴心地顾及她胃口不好就煮了粥,又做了两个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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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恺薇喝得尤其满足,整个胃都暖暖的,身上舒服了不少。
吃完,她坐在客厅给周梦谣发消息。周梦谣状态已经恢复如常,又开始嘴贫,仿佛昨天什么都没发生。
张恺薇在她后面捡了一大堆表情包,都加入自己的表情包库。
许久她从手机屏幕中抬头,魏书程在厨房里忙着,耳朵还戴着蓝牙耳机,边收拾边打工作电话。
张恺薇盯着他这样,不禁笑了笑,举起手机拍照。
原本在桌上的摄像头已经被魏书程扔了,张恺薇见他摘下耳机,问道:“你装那么多摄像头干嘛,家里有多少根金条啊?”
魏书程解析了这句话,回答:“以前有人从花园翻进来过,就多装了几个。”
“小偷啊?”
“嗯。”
张恺薇眨眨眼,继续看手机,转回头的时候目光落在江明叙身上,没再说什么,半阖着眼听美剧。
张恺薇听着听着就睡着了,魏书程把她抱回卧室。
张恺薇洗澡换下来的那套衣服还在浴室,魏书程拿起来看了看,虽然衣服看起来算新,但是能找到折旧的痕迹。
他重新装了摄像头,这次隐蔽到张恺薇发现的概率为百分之一。
从折叠梯子上下来,魏书程转头见球球坐着阴森森地看着自己。他几乎可以断定刚才球球是想撞倒梯子的,干嘛这副眼神看着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球球。”魏书程叫了声,对方老样子,没反应。
行,好狗。好样的。
对你好不行,做贼一样偷偷溜走。还知道回来。回来干嘛,监视谁啊。
五分钟后,魏书程换了身衣服。
趁着球球愣神之际,项圈套上脖子。顺手一拉,狗身被拖着走。
门带上,狗开始疯狂嘶吼,仿佛要把张恺薇叫醒一般。
魏书程直接把球球拖上车,整个过程也没了平时的温和,沉着脸发动车子。
车子在路上行驶地平稳,在等绿灯时,魏书程开口:“球球,我对你应该还算不错。可你养不熟,既然这样,我把你送回去。”
到达张恺薇公寓的楼下,魏书程下车将球球拽下来。金秘书说江明叙的助理还在这里,那江明叙也该在才对。
他敲门,半天没人回应。
等了一瞬,魏书程将狗绳系在门把上打了个死结,他蹲下,揉揉球球的脑袋,“你忠心,就等着你的主人吧。”
说完,魏书程起身,毫不犹豫地走了。
在电梯下行的时间里,魏书程想球球应该也没什么舍不得的,毕竟刚才整个过程都很平和。
他不再有精力想去感化一条狗了。一是因为最近对张恺薇的怀疑,二是既然她似乎也不喜欢球球,那他费劲干嘛,嫌感情消耗得慢吗。
回去的路上,魏书程给训犬师发去消息,取消了课程的试听。
发完,他又笑了笑,觉得自己荒唐又愚蠢。讨好人,讨好狗,哪样没干,却哪样都没干成。
41. 41
平日里早上,江明叙都会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张恺薇后面,但今天她临出门都没看到江明叙,不由找了一通没找到,又问魏书程狗在哪。
魏书程坐着气定神闲地吃早饭,听到问话眼都没抬,回答道:“不知道,今早发现大门忘了关,可能跑出去了,等下我打电话给物业,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
“行。”张恺薇拍着精华液去梳妆台前坐下,江明叙失踪的事并没有往心里搁,甚至都在祈祷江明叙注射的那东西提早失效。
有人欢喜,有人后槽牙都要咬碎。
江明叙被栓了一夜。
王助早上叼着包子从电梯里出来见到被栓着的江明叙后,愣了一秒立即跑过去松开绳子,差点都要下跪。
“江总,要不把这个喝了吧,咱不受这个苦了。”王助掏出一瓶时刻备在衣服兜里的试剂,作势就要拧开。眼碰上江明叙冷着的眼,又把瓶子揣回去,讪讪说着,“女朋友闹脾气,这两天就回去睡了。”
王助没问江明叙什么时候被栓着的,有意回避,也幸好不能说话才侥幸逃过一劫。
江明叙活动了几下四肢,往屋里走。吃了两个包子,缓口气,先准备睡觉,索性打算等张恺薇下班之前再去魏书程的家。
魏书程这狗逼说一套做一套,还以为是个什么爱心人士,结果把他困一夜,狠起来也是个人物。
一口气郁在心里,江明叙翻来翻去都睡不着。张恺薇欺负他就算了,魏书程是个什么东西?在他头上跳个什么劲?真当他脾气好?
江明叙叫来王助,在手机上打下几个字,让他赶紧去办。
王助皱眉纠结几秒,话还是紧着说了,“江总,案子已经给祝总了,她不见得愿意松手。”主要是他们人微言轻,还是江明叙自己出面比较好。
江明叙听完也觉得有道理,看着时间让王助准备衣服,确实要亲自去一趟,他那大嫂可不是好应付的。
下午三点十分,江明叙坐在车里,叹着气,抽着烟,默默感慨还是做人好。
他心里一点没想着等会儿要跟祝从容怎么说,全是烦躁。本来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做人做狗什么的他也不在乎,顶多就是暂时丢丢自尊。在老婆面前丢自尊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一辈子要过的话就得敞开到灵魂接触到地底反弹才有意思。
可魏书程怎么就阴魂不散呢?他天天看着挺闲啊,惯常都是准点下班。也不知道怎么混到现在职位,后门开挺大。
车子几乎是在路上疾驰,王助赶着时间提醒江明叙只能谈多久。
江明叙点点头,也不敲门直接推了把祝从容的办公室门进入。
里面坐着两个人,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时江明叙一时感到头疼。
江明朗怎么也在?
看这气氛,刚两人似在面红耳赤争执什么。
不过江明叙才不关心他们那档子破事儿,打了声招呼直接说明来意。
“你在闹什么?”江明朗向来有作为兄长的威严。
江明叙懒得解释,摆摆手,“听我的就行了,暂停和欧丽的合作。”
他靠去办公桌桌沿,眼神在二人间扫,对视上祝从容眼神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回避。
江明叙还没来得及细想,又被江明朗教育了一通。他掏着耳朵听,难得不贫嘴,最后坚持让就照他说的办。
这事的难度也就洒洒水,江明朗倒也没非得拗着。他们夫妻交/换了眼神,答应下来。
江明叙目的达到,直起身就要走。又被江明朗叫住,问他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江明叙耸耸肩,吊儿郎当,“玩呗,把老婆追回来,不然能干嘛。”
“张恺薇不是和魏书程在一起了吗?”
祝从容此话刚说出口,就受江明叙深剜一眼,“怎么?你很关心?”
“跟你大嫂怎么说话?”江明朗出来维护。
江明叙冷哼一声,眼皮淡淡撩着,闪过狠厉,又被完美遮住,“那我先走了,麻烦大嫂。”
江明叙出来,站在江瀚大楼前往最顶层看去。似有眼神扒在他身上,监视着,要把他搅碎。
他咬着烟,转头扯出一抹笑。
时间卡得正好,江明叙回到车里就变成了金毛形态。他让王助送他去魏书程家,自己则坐在后座假寐。
一路上,江明叙都在想要怎么整魏书程。撤掉一个项目而已,远远不够。赢,就要赢得彻底。不然伺机而动,机会还真让他逮着了。
论手段,江明叙还真不觉得魏书程玩得过他。可现在在张恺薇那儿,他又明显处于下风。有些事儿,还真不能由自己性子玩得太过。
张恺薇对他的信任度几乎为零。藏着的刀,就是最好的证明。防他呢。真令人心寒。好歹几个月前还是枕边人呢,现在恨不得离他一天一地远。
江明叙一直都觉得张恺薇智商在很多人之下。他可以瞒她很多事,但她连蛛丝马迹都查不到。傻乎乎的,结婚就交付了所有。可能傻子钝感,心也狠,现在不好骗了。
他对张恺薇和魏书程目前的关系虽气恼,但心里实则在脱离情境下并没有多放在心上。肉/体和灵魂完全可以分离,他可不觉得张恺薇有多爱魏书程。眼神骗不了人,他被爱过所以他知道张恺薇爱一个人时是怎样。
车停在门口,人进不去,狗可以堂而皇之。
江明叙进门,关门,一气呵成。先是在家里转了两圈,随后安静地坐着,等着。他打算和魏书程短暂地和平相处,才不跟他折腾,让张恺薇重新爱上他才是要事。
晚上九点,江明叙才等来了人。是两人一起,交缠的身影叠在门口,借着月光江明叙都觉得能看到拉扯断裂的口水银丝。喘息声旁若无人,让他气得心肺炸开。
他甚至观赏了会儿,才慢慢走去将灯打开。
女人被吓了一跳,男人没什么反应,还埋在女人肩头。
江明叙与张恺薇对视,一个慌乱,一个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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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镇定的仿佛是捉奸的丈夫。谁不知道呢。他当然知道肉/体和灵魂可以分离,可当下啊,他的妻子陷入另一个男人的情欲里。这又不是第一次撞见,可那么直观,那女人的眼神里盛着他再熟悉不过的欲望。欲望让人丑陋,可她又那么美丽。
他注视着那双修长、笔直又白皙的腿,才发现张恺薇现在特别爱穿包臀裙。紧致的包裹,展露,无疑不让人火大。他知道撞击哪个点可以得到快速的收缩,把他绞紧,让他爽得头皮发麻。也正因为知道,才火大啊。
一个事实,美丽的女人不再是他的妻子,他们解除了法律婚姻关系。所以她现在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他没有任何立场的指责。他是不是还得给他们递个避孕套才能显得他的改变和大度来。你先快乐,快乐之后回到我身边,我会让你更快乐。比较嘛,才能更珍惜。不然离婚离得那么干脆,很让他心痛啊。
江明叙嗓子眼里冒出腥甜味道,心脏绞痛,想压抑住某些东西,可是那东西急冲冲地往外涌,直到面前吐出一滩血迹,他愣着看几秒,似也不在意。吐血而已。
可当他抬头,对上女人的眼,捕捉到那一丝微不可查的关心时,脑中想法还没成型,顺势往地上一倒。
张恺薇立即推开魏书程,跑去查看江明叙的情况。血迹只是一小滩,但还是染得毛色鲜红,触目惊心。
她晃了江明叙几下,见他睁着眼,还有呼吸,松了口气,“江明叙,你没事儿吧?”
失踪了一天,回来就吐血,这是被打了还是什么啊?不会在外面遇上虐狗的了吧,张恺薇左看右看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要送你去医院吗?”她问。
得到的是摇头的回答。
张恺薇咬咬牙,答应。确实不能送去医院,要是发生什么岔子,更乱。不过江明叙这样子还是挺可怜的,她从没见过他这么虚弱过。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
“魏书程。”张恺薇回头叫人,“帮我把江明叙搬到沙发上去。”
男人看着,面上毫无表情。他怎么看这副场景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哪里都怪。他过去,动作却不着急,纠正,“叫球球。”见狗思人吗,还江明叙。
狗是魏书程抱的,血迹是魏书程清理的。对球球心里还是有些怨念,养不住的狗总归不讨人喜欢。可狗突然蹭他掌心,让他一时停顿,诧异地看过去。
示弱。他明白这是示弱,可直觉告诉他陷阱的概率更大些。什么人养出什么狗,他提醒自己。
可狗这物种天生有可爱的属性,它眨巴眨巴眼睛,随便蹭两下,就惹得人心软软的。
魏书程控制不了,终究弯了唇角,摊开手过去摸了好几下。
柔软的毛发更是骚动人心,他竟然开始懊悔昨天把狗送走。也不知早上是被江明叙解开绳子还是其他人,狗气得吐血也真是匪夷所思,可能见识到不听话的后果,知道怕了。
回来干嘛。能干嘛。认这个家。
好狗。
42. 42
魏书程第二日一早上班就收到了江瀚终止合作的消息,他没什么反应,让金秘书出去。而后缓缓地站起来面对着外面的高楼江景,后慢条斯理地又卷起两臂的衬衫袖子来。
桌上的手机振动,弹出几条消息。他扫了眼上面的名字,解屏回复。
实则他早就预料会有这么一天,项目被祝从容接去后还侥幸地松了口气。人的不同出生会有两种选择,一是被戏耍,二是耍别人。不幸的是他是前者,且无力改变。努力只可以往前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被沟壑挡着。
江明叙以一种游戏人间,轻而易举的姿态完全颠覆了他的努力,可笑又可悲。
不止于此,他的生活还被完全搅乱,他的怀疑不曾削减,尽管他在骗自己,可疮痍般的事实上洒满了盐,伤口再度泛出血。引人癫狂,迫他癫狂。
“嗯好,我知道。”魏书程挂了柯董的电话,整理下衣服,重新坐回桌前。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恺薇给魏书程带了几块淮渚楼的糕点。与同事一起找了代排好不容易买到的,不过味道让她失望,吃的噱头。
她放进他的办公室,留了张画着笑脸的便利签。没安慰的话,但对方该是懂的。
张恺薇听说了丢项目的事,也知道上面拿了魏书程撒气。
其实魏书程开始就错了,不该把项目揽过去,哪怕分点给她呢。江明叙又不是公事公办的性子,混起来别说丢一个项目,屋顶都能给你掀翻。
午饭张恺薇没给江明叙点,这是惩罚。
昨天那点可怜劲头全没了,只剩下厌恶。本性难移,形容江明叙再合适不过。
张恺薇犹豫地看着屏幕上的一串号码,终究还是拨通。
与祝从容的对话充满了虚伪的客套,毕竟她们面上还没撕破脸。
她至此只发现祝从容一个弱点,没有孩子。但能不能怀上,张恺薇却不关心。拿孩子当工具,做筹码,她看不上。实在犯恶心。
由电话得知是昨天江明叙亲自出面让暂停项目,可真给他忙坏了,变成狗都不安生。
下午张恺薇看魏书程出了公司,一直没再回。下了班她收拾包,培训班也请了假,将车子慢悠悠地往天铂开。
路绕远了些,张恺薇去买了盒四寸小蛋糕。
魏书程给她发消息说今晚很晚回,于是张恺薇才决定买的蛋糕。
她先是把蛋糕放桌上,洗好手才转身与一直跟在身后的江明叙面对面。
不过她还是什么都没说,拉出餐桌的椅子,让江明叙坐她旁边。再去拆开蛋糕盒子,插了几根蜡烛。
再继续。
关灯,点上蜡烛,唱生日歌,让江明叙许愿。一切程序没有过多温情,甚至连脸上的微笑都看不出。
灯再度打开,张恺薇切了两块,一块放在江明叙面前,一块自己挑着慢慢吃。
只是江明叙没什么吃的心思,明明被人记得生日该开心,不安却更多。还有失落,往年都有生日礼物。蛋糕看起来也不好吃,像随手买的那种。是最普通的水果蛋糕,上面连个字样都没有。落差真大。
他看她一口口抿着蛋糕,自己也吃了口,囫囵吞枣般咽了下去。一股廉价感的奶油味,他忍了忍,才不至于要吐出来。
记忆翻涌。
江明叙想到读书时张恺薇每个月的生活费是一千五,因她很热衷打扮自己所以基本上是不够花的。但是又死犟,不肯花他的钱,偷偷给她开的亲密付被她关掉,给她的卡也被还回来。刚开始恋爱还来aa那套,后来才好些。
跟很多青春故事一样,她会为了给他送礼物去做一些兼职,偷偷瞒着,累得腰酸背痛就为了那一天一百。那时的他也曾以为谈恋爱嘛都差不多,懵懂的自我感动是常态。
可是他又看了其他谈的几对,才发现利己是大多数。因为不爱,看着对方贫穷只会尴尬。他爱,所以心疼,想把所有好的都给她。
现在是她不爱了。廉价的蛋糕侵蚀味蕾,腐化成一滩肮脏的水垢,却把他淋个彻底。
“江明叙,你为什么这么做呢,很幼稚不是吗。”江明叙听见她说,“你一个动动嘴的决定抹杀了很多人的努力,你是不是不知道做一个项目要耗费多少精力。这个项目不是魏书程一个人负责,下面还有两个人,他们熬了不少夜。一个项目几万块,你是无所谓。可是别人有房贷,有家庭,几万块对我们这类人来说是生存之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张恺薇转头问。
当然得不到回答。
她泄气般眨眨眼,很轻地笑了声,摇着头往自己嘴里塞了块蛋糕。
她很讨厌和江明叙去探讨甚至说争吵类似的话题,他永远不会懂。
没什么同理心的一个人,说了也是白说。
张恺薇临睡着前魏书程回来了,一身的酒气。卧室灯关着,他以为张恺薇睡着了所以就只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轻轻碰了碰,低头要落下一吻的前一秒停住。起身,带上门出去洗澡。
张恺薇睁开眼,半坐起来。手够了一下开关,犹豫几秒,又躺了回去。
很快,门再度被打开。满身湿气的人把她捞入怀里,替她将头发拨去一边,唇在面颊蹭了下,搂得越发紧。
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下,魏书程就拍着对方的背,像哄孩子睡觉一样,“睡觉睡觉。”他说。
不知过去多久,魏书程手里的动作缓了,差不多十几秒的间隙才会轻拍一下。呼吸声逐渐匀称,喷洒在她颈间,痒痒的。
张恺薇突然翻身,压在他身上,“魏书程。”
“怎么了?”魏书程是困了,只是胸口压着一个人,有些呼吸不过来,眼神一瞬间清明。
暗中,两人目光相对。其实是看不见彼此的,但他们还是注视着。
“糕点吃了吗?”
“吃了。”他补充,“全部吃完。”
“好吃吗?”
“一般,太腻。”他不喜欢吃甜的。
魏书程抬手,揉揉她柔软的发。他没碰过其她女人的头发,不知是否也跟她一样软。反正她的发质从小就有像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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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露没有洗干净的那种滑腻感,发尾还发黄。门口大爷叫她黄毛丫头,她不爱听,偷偷放人家二八杠自行车的轮胎气。
张恺薇听到了一声呵笑的气音,打断她思绪,问他笑什么。
“没,该睡觉了。”他提醒。已经两点,明天还得上班呢。
“问你几个问题。”张恺薇说,“现在你开心还是不开心?”
“开心。”
“嗯?为什么?”
“就是开心。”魏书程侧了身,拖着她的腰把人放下去,重新换了个姿势搂住,“不要想太多,睡觉吧。”
“唉,睡不着,我很烦。”张恺薇叹气。她是真的很烦啊。就算她再怎么欺骗自己,都跟她脱不了干系啊。她是可以不管公司里其他人的看法,可要混下去,总不能老被莫名其妙的事裹挟吧。
她极度讨厌江明叙的做事风格,根本不顾别人死活,就想着自己爽。
想到这里,张恺薇都恨不得现在下床踹江明叙两脚。
“我明天找江明叙聊聊。”
“几成把握?”
“零。”
张恺薇:“......”
“江瀚项目不成就换个项目做,没事的。”反倒成了魏书程安慰她,“不过公司最近可能又要传八卦,你坚强点。”
“今天柯董骂你了吗?”
“说了几句,他让我有空带你去他家吃饭。但你还没给我身份,所以我回绝了。”
“......别转移话题呀。”
魏书程笑了笑,没再往下说。他确实没有不开心,甚至很高兴。中午被人哄了,能不开心吗。
职场失意,情场得意。也不错。甚至希望多来点。感情嘛,果然要一些起起伏伏才能更长久。他感觉到自己被关心,这就够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基本上都是魏书程顺着她说。终于把人哄睡着,他才半撑起来摸了把她的脸,轻声道晚安。
第二日在公司,魏书程一整天都没出去,张恺薇估摸着是没见到江明叙。
项目被搁置,她看着负责项目的同事闲下来,不由找了个借口说自己中了一千的彩票,给办公室里的人都点了些吃的。
办公室气氛也逐渐活跃起来,一个个财迷似的嚷着下班也要去买彩票。
张恺薇坐在椅子上原地翻白眼。
魏书程在办公室里能依稀听到外面愉悦的谈话,除了工作,他手下的这群人一个个妥妥的都是话唠。
他还知道他们有一个排除他的小群,上次都在张恺薇手机看见了,张恺薇还鬼鬼祟祟挡着,此地无银三百两。
魏书程不由跟着笑,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口中某某明星是谁。
往后靠。
魏书程打开家里摄像头,绕了一圈,发现球球又出去了。
犟得很,只能随它去了。
江明叙不肯见他,狗倒是见的勤。
魏书程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定要一分一秒地拉进度条,应该就是想找些东西。可拖到最新时间段还是没任何发现。
43. 43
魏书程不由想起前天球球吐血那一幕。
很多疑问。张恺薇背对着他,他看不见表情。可两人之间的相处就像认识很多年一样,不是人与狗的相处,分明是特定的人之间的氛围。那句“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更奇怪了,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虽然人与宠物在一起是会经常自顾自地说话,但明显是得到了回答。他后面要把球球送医院张恺薇还不许,生怕被发现什么似的。
这么想起来,他好像忽略了很多。
魏书程拨内线,“金秘书,让葛拓现在去我家一趟。”
挂掉,他开门出去。
外面很热闹,有一个同事正拿着小袋子往魏书程办公室走,“魏总,正打算给你送过去呢。恺薇中彩票了,请大伙吃东西。”
“谢谢。”他接过。
又是一些甜腻的小玩意,他转回去,关上门给她发消息:[中彩票了?]
张恺薇是喜欢买彩票,只是从来没中过大的,回本都难。从成年开始就一个月买五十块的,这个习惯维持到现在。也算是另类的坚持了。
张恺薇只回复了一个表情包,一只小猪叹出一口气往后倒。
魏书程笑笑,给她转了大红包。
这下人高兴了,说谢谢老板。
他放下手机,重新进入工作状态。
一个小时后,金秘书将门敲得很急,得到应允,他附在魏书程耳边说了什么。
魏书程听完反应平平,站起来挑起百叶窗一页向外看。
他问金秘书:“江明朗什么动作?”
“没有,他查到实验室的事就不管了,应该是觉得对他没有威胁。”金秘书小心地观察着魏书程的表情,实在看不出什么,又继续往下说,“其实也没有证据,葛拓脑洞太大,他平日就爱看些乱七八糟的电影,脑子给看坏了。”
魏书程点头,“我也觉得是。”
是吗。
金秘书抬头,他怎么觉得魏总已经相信了呢。
魏书程确实信了。
跟他的猜测完全对得上,不信不行。
晚上,魏书程在车子里等张恺薇,他嚼着口香糖散嘴里的烟味。见副驾驶的门被打开,他侧头看去,冲她笑,“这么快。”
张恺薇手里拿着一片土司面包,刚同事给的,扔也不是。人还没完全坐下来,将面包全塞进魏书程嘴里,“快吃,好吃死了。”
魏书程被塞得猝不及防,咬了一口把面包拿下,裤子上掉了面包屑,让他浑身难受。他不想把面包屑直接扑到车里,就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往外扫。他人高腿长,脚直接落地。
他把面包吃完,才重新关上门。
张恺薇还算有点良心,给拧了瓶水在旁边等着。瞧魏书程难得的狼狈样,嘴边始终噙着笑。多少是带点s属性的,她很爱看魏书程出糗。
魏书程将水喝了两口,睨过去,“好吃你才舍不得给我吃。”
他没说把口香糖咽了下去,不然气氛就不像现在这么轻松了。
张恺薇哎呀了声,凑过去亲他脸颊一下,“奖励,都是奖励。”
魏书程被逗笑,让她系好安全带。
“遵命。”
车里放着英语播客,张恺薇偶尔跟着念几句。她揪着发音,拗口的句子会重复好几遍。魏书程静静听着,偶尔看过去,问她学得怎么样。
张恺薇说:“不要打扰我。”
魏书程挑挑眉,下面没再说一句话。
路过一家水果捞,张恺薇让魏书程停车,叫他下去买。过几分钟,她捧着盒子吃,嘴已经腾不出练口语了。
严格意义而言,张恺薇不算吃货,她一阵一阵地会有意识地控制身材,一整天吃些蔬菜就能度日。最近大概是压力大,就爱吃些零嘴。
车又停在超市门口。魏书程推着购物车跟在她身后,见她把一包包薯片扔进去,提醒要不要买些低卡的零食,不然又要狼嚎后悔了。
张恺薇不听,继续扔。
结账时,她落落大方地又去拿了两盒避孕套。反倒是魏书程不好意思,耳根红了。
张恺薇笑着捏捏他的耳朵,打趣意味明显。结果一上车就被男人压着吻了一通,问她还敢不敢笑他。
太幸福。
以至于魏书程一时忘了心头压着的事,忘了江明叙的存在。
车开得平缓,魏书程把车停在空旷的路边,打开窗吹风。他一想到家里还有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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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存在就不想回去。
张恺薇还在吃着水果捞,吃不下就丢给魏书程,又去后面捞了一包薯片打开。
反正她现在还不想回去睡觉,在车里和魏书程二人空间呆着也挺好。薯片在她嘴里咬得嘎嘣脆,魏书程抽了几张面纸给她垫着。
她感受到了魏书程心情并不是很好,以为是因为江瀚项目的事,想安慰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索性不说。
吃累了,她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魏书程点掉她嘴角边的薯片屑,替她收好东西,缓声说:“你想回就回。”
张恺薇打了个哈欠就有些困了,靠在椅背眯起眼。感觉到有人替她解开安全带,不由伸出手臂绕去对方脖子,哼唧着撒娇。要抱,不想走路。
魏书程把人抱起,要进门那刻却停住,看了怀里人一眼,摁下指纹。
狗。
江明叙。
魏书程盯着,眼底晦暗,蛰伏着愤怒。
他也是没想到,竟然这么离谱。还能有什么事儿江明叙干不出?男人做到这地步也是掉份儿。
换作自己呢?他是一直处在下风的,以前是,现在依旧。可江明叙不一样,他的骄傲是毫不掩饰的,谁被他放在眼里。就算婚姻的浓情蜜意,依旧抵挡不住裤/裆的本性。如今做狗?看来真的没法了。谁想的破招,真够损的。
张恺薇洗完澡睡觉去了,魏书程却睡不着。他锁上卧室门,不让江明叙进去。自己就开了瓶酒,跟江明叙坐在客厅大眼瞪小眼。
“球球。”他喊他。
江明叙自是不理。
魏书程又叫。
江明叙不回应,魏书程就一直喊。
烦死了。江明叙冷不丁刺去一个白眼,魏书程突然发什么病。他走过去,抬起爪子把酒瓶掀翻。酒液汩汩流淌在地,他还知道挪动下屁股避免自己沾到。他抬头,挑衅地看着魏书程。
只见魏书程拿起瓶子,全然不顾粘腻的酒液沾染尽手指。捏着细瓶颈那处,他猛地向茶几敲去。霎时玻璃瓶四分五裂,声响不大,玻璃渣却蹦去每个角落,差点割向江明叙的眼。他吓了一跳,立马往后撤。
草。
魏书程癫狂症发作了。
44. 44
照常上班,张恺薇午休时收到魏书程转给她的一张课程表,说下班后带着球球上课去。
狗上什么课,她不理解。秉着少说少错,她什么都没问。
下午她与李乘歌的助理对项目账目对不齐,又与同组的工程师沟通不顺畅。工程师嫌她烦,让她行就自己上,不行就少唧唧歪歪。真是把张恺薇气得半死,她要把这辈子最讨厌的人群改为欧丽理工男同事。
冷静下来,她在网上下单了几本书籍。买完,突然又想起魏书程书房里这类书多得很,遂又退掉。
今日魏书程竟然早走了一个小时,张恺薇下巴都要惊掉。她下课出来,翻开信息就见魏书程发来的一张照片。是江明叙友好得跟训犬师握手。
这。真把江明叙当狗整啊。
她问他怎么训的。魏书程就不回复了。
魏书程坐在训狗场的台阶上,放下手机,半眯着眼向远处眺望。月下林莽寂静,只有训犬师雄浑的男声。偶伴几声狗叫,似是极不服气。听得懂指令,但不做。不做只有被训诫,反复训诫。再有指令,只能照做。喜欢做狗,体验感拉满,如愿了吗。
训犬师牵着金毛过来,“魏先生,狗是不太听话,不过多加耐心还是可以磨合。”
“是吗。”魏书程笑得克制,“谢谢,今天课程结束了吗?”
“结束了。您可以多跟他玩玩,多点互动。我们现在都在提倡科学训犬,主人也需要加入到我们的课程里来。”训犬师说。
“好,麻烦,那我明天再带球球过来。”
魏书程接过狗绳,刚一过手,狗就奋力挣扎着跑起来。
训犬师同样一惊,没想到狗跑了,还真是鬼精,他只能跟在后面追。
大约是绕了两圈,魏书程只是看着。等狗闹够了,他招招手,说:“张恺薇在家等你。”
彼时,效果明显,狗不跑了。垂着头向他走来,咬裤脚撒气。
魏书程心情算不得好,只是舒坦。他打开后车窗,加快车速,让风吹得后面狗睁不开眼。
狗叫,人轻轻笑。
他还得感谢江明叙呢,开发了他身上的B面,不在规则里的B面。从昨日的失控,愤怒,竭力忍耐,他就知道隐藏更深处的或许是毁灭。他不曾正视毁灭欲,一直在逃避,逃避就等于没有吗。秩序他要遵守,要活着,体面地活着,可是什么能让他体面,当他被爱,被谁爱,自然是他爱的人。
那你就不可以再抢了。如果亮出獠牙,撕咬,刀戟更锋利。现在的区别是什么呢,你以为你得到,大获全胜,站在巅峰风光无限。手段阴谋荒废,藐视轻而易举的获得。而失去的败者意识到自己是何等愚氓,即使不是韬光养晦也是挣扎,你想象不到的,痛苦的,挣扎。
“球球,下车。”魏书程摸摸球球的头,手上动作宠溺。
房子昏暗一片,张恺薇还没回来。他由着狗进门,把玄关垫子旁的拖鞋摆正,以确保张恺薇回来换鞋可以省掉多余的动作和力气。
餐桌上的盘子没有清理,魏书程倒掉剩余的食物,摆入洗碗橱。地上还有一个破壁机的盒子,他走去拿起,沉甸甸,里面的东西还没拿出来。他拆开,拿着说明书研究了会儿,去洗净几个昨天买的放在冰箱里的水果给她备着。
魏书程洗完澡出来,就见张恺薇躺在沙发,嘴里咬着他刚才洗的苹果,咬一口嚼几下,长哼一声,头往后仰,跟个小猪一样。视线向下,是江明叙。他坐在张恺薇的身旁。哦,想起来,他一直这样坐在她周围,围绕着她。卑鄙无耻至极。
魏书程没走过去,毛巾随意擦着头发。悠久的五分钟过去,两人都没注意到他。直到吹风机声响起,张恺薇才转过头来,“你洗完澡啦?”
“嗯,睡衣给你放浴室了,去吧。”魏书程吹了两下头发就关掉吹风机,他拉着人起来,目光柔和,吻落在对方发顶。余光瞥到什么,唇向下,寻到唇,加深吻。
只是他在这事上没有被人无故观赏的特殊癖好,几秒就抬起头,握着对方肩,将人往浴室带。
茶几上还留着没吃完的苹果,魏书程转回来拿在手里继续吃,抬眸与江明叙对上视线。
他当然熟悉这眼神。同样的,这样的眼神也曾在他眼睛里驻留许久。
“球球,握手吗?”魏书程伸出手。
多次的无视,魏书程没想得到回应,正要收回手,江明叙却上前来,伸出一只爪子搭在他手掌上。
他滞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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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狗头,夸赞道:“好狗。”
张恺薇拖沓着拖鞋,哒哒地,一屁股坐在沙发里,头上还罩着干发帽。她捅捅旁边还在跟狗玩的魏书程,“去拿吹风机。”
她不想站着吹,累得慌。坐着吹可以,最好是躺着吹。
魏书程却一把拉起她,“去卫生间吹,水滴到地毯沙发不好打理。”
“不要,累死了。你好小气呀魏书程。”张恺薇嘟嘟囔囔,步子却还是跟着魏书程走。
魏书程关上卫生间门,在台子上垫了块浴巾,把人抱着坐上去,“靠着我就不累了。”说着,他拿出柜子里备用的吹风机,手掌着张恺薇的后脑勺往他胸膛贴,调好温度,打开吹风机。
张恺薇问他为什么要关门,魏书程回答她:“浴室里的水蒸气漫出来会让门口那块墙壁脱皮。”为了验证这番话,他还去把窗户打开了。
张恺薇没细究,她没注意浴室门口墙壁否脱皮,大概以后也不会注意,这些不需要她操心。她安心地靠在他怀里,舒服地闭上眼。
魏书程很会吹头发,他从没有一次扯到她的头皮,还会点按摩。这大概就是学习能力强的人的优点,只要他肯用心做的事,总能做到满分。
拖鞋落在地上,张恺薇晃了两下脚,把人抱住。头微微仰起,下巴搁在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她都能感觉到下巴的微颤,是心跳带动的,扑通扑通。女性的心跳会比男性更快些,不知哪年上学时生物书上的内容,为此她还特地听过魏书程的心跳。数节拍,往复好几次,魏书程的心跳都比她的快。当时她非常担心魏书程心脏有问题,逼着他去医院做检查。心脏问题,可是大病啊,弄不好会要人命的,她在家偶有会听父母讨论医院里的事,更害怕了。她可不想失去她的好朋友。
张恺薇抬起,用掌心贴上去,感受更真切。吹风机里发出的嗡嗡声真是扰人思绪,可掌心里分明的细小的震动,又盖过噪音。
另一只手贴上自己的,同样也在跳动。怎么会不跳呢,不跳就死了。快么,她闭上眼感受。噪音下频率的细微差异,分辨不出来。但心头突然闪过绵麻的阵痛。
“怎么了?”魏书程问她。
“没事。”张恺薇摇摇头,两只手缩回去。
45. 45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幸运之神,这周一定没有降临过张恺薇周际。
她与工程部的周理在会议室吵了起来。刚开始还是夹枪带棒,后越吵越激烈,两人直接站起来面红耳赤地理论。谁都不服谁,都脸红脖子粗,都气得要命。
张恺薇现在就觉得周理是纯正二百五。虽然昨天也有些口角,可今日开会她都主动打招呼示好了,这货脖子一梗,眼一瞥,好家伙,装看不见,一点礼貌都没有。什么高才生,个高的情商洼地,就像昨天才被生出来那样不谙世事呢。
“按方案上的改,改不了就想办法。周理,这是客户的要求。”张恺薇强硬道。
“他懂个屁,咋不让我给他造个火箭?”周理说完合上电脑直接推门走,像再也不想跟张恺薇交流任何。
“唉,恺薇,坐下坐下。”工程部另一位同事出来当和事佬,“喝口水。周理死脑筋,人就那样,你们上次合作不是挺好嘛。要我说李总的要求是有些强人所难,他又不懂技术。”
张恺薇往座椅里一栽,都想捂住自己耳朵。得,人家是一伙的。她夹在中间,怎么做都得罪人。她敛敛眉,还是压下心里的气。顺着台阶下来,拜托对方多劝劝周理。
几人出了会议室,张恺薇路过前台时交给她一个快件,袋子很轻,甸起来像是里面装有一份文件的重量。张恺薇放在工位桌上就去厕所,回来一时忘记了,快件被搁置一旁几个小时都没有拆开。
“恺薇,早上发你的资料看得怎样?”后背不知不觉站了一个人,话语很轻,还是吓得张恺薇一跳。
她幽幽转头,撂去一个白眼,“还没来得及看,我在做其它工作。”
“嗯,那你慢慢看。”魏书程的视线落在完好无损的快件上。
“怎么了?”张恺薇问。
“没事。”然后人就走了。
张恺薇不明所以,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奇怪。
她继续工作,等结束,往后一靠,大大地舒了口气。手机玩了几分钟,回复消息,刷刷微博,放下手机,想起快件没拆,头一转。快件呢?没了。
“唉?淑婷,我刚在这上面的快件你看到了吗?顺丰的。”
“没啊,怎么了?”
“没事,我再找找。”
张恺薇站着把桌子桌下翻了个遍都没找到,凭空消失了?按理说也不会有人拿,啥灵异事件啊。
张恺薇打开工作邮箱反复确认,生怕是工作上的文件被她遗漏。结果反复确认好几遍,走的流程她自己也都有数,没有谁发了她不知道的快件。
她抬头,看向魏书程办公室的方向。站起身,径直走去。
办公室里没人。张恺薇感觉自己在做小偷,鬼鬼祟祟地翻找东西。也是,如果真是魏书程拿走,以他心思缜密的程度才不会傻傻地留下等她发现。
找不到也没法。张恺薇回去工位,撑着脑袋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通。
一阵推车声打乱了她的思绪,是行政部和人事部的同事来给大家送公司创立二十周年的礼物。每个人得了一份大礼包,都高兴得不得了。
张恺薇把盒子放在一边,没想加入,单纯是因为没心情。她想起上个月人事来部门征集表演的节目,办公室一圈人都在起哄让魏书程上去唱歌。每个人都卯足了力气起劲,谁也不想自己上台,那可不就得推领导出去嘛。还是很小的时候在少年宫活动听过魏书程唱歌,再大些魏书程就不愿意再开口。他是个无趣的人,歌都只听那么几首。
周淑婷滑着椅子凑到张恺薇旁边,跟她说:“魏总在家有练歌吗?”
张恺薇吓一跳,顿时无语,“不知道,不熟。”
周淑婷摆出一副我懂的表情,压低声音,“恺薇,很多人都看见你们经常坐互相的车。”
???
这下张恺薇不啻是吓一跳,而是要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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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连忙摆手,死不承认,“看错了吧。”
“那你小心点。”周淑婷说。其实周淑婷就是很多人中的一个,还和魏书程对视了。魏总吧,挺腹黑。回去工位上,她还一直眯眯的笑。
张恺薇转头看她笑的那样,拿起抽屉里的几个巧克力就丢过去,“快吃吧,笑得功德都要没了。”
“哈哈哈哈!”周淑婷更加憋不住,拆了一个巧克力咬一口,“好甜!”
张恺薇:“......”
苍天,太倒霉了,下班她要去买个彩票,去去晦气。
这次她咬咬牙,买了一百块的,结果刮出来只回了二十块钱的本。二十块钱又买了一张,最后攥着拳头,带了空气回家。
江明叙又被魏书程带去上培训课了,等到一人一狗回来,张恺薇发现江明叙明显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她把目光重新放回电脑上,在魏书程换了一身运动服要牵狗出去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叫了他:“这么晚了,还出去?”
“嗯,我带球球出去散步,教练说他太胖了。”魏书程说。
张恺薇没顾江明叙求救的眼神,让他们注意安全。
魏书程的计划根本不是散步,而是跑步。他事先观察过,江明叙虽然身体是动物的模样,但是生理特征依旧维持在人类的标准。所以跑到两公里的时候,江明叙的体力明显不支。
魏书程拽绳子,“球球,跑起来。”
江明叙是真跑不动了,运动不是他的强项。况且,晚上的训练对他不仅是心理的折磨,更是生理的折磨。他屁股往后敦,反正是死都不想跑。
魏书程走过去,低下眼,“站起来。”
江明叙直接趴下去,心里狂飙脏话。不知道魏书程是发什么疯,他都怀疑是在故意整他。
江明叙抬头,注视着眼前以一副让他不舒服的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他的男人。这两天,魏书程基本没允许他进他们的卧室。
46. 46
而且像是要避着他。特别是眼神。这货会装,真会装。
回去后江明叙立马把自己的发现悄悄告诉张恺薇。
张恺薇却不以为然,“怎么可能,你被魏书程看到变成人的过程了?”
江明叙摇头。
“那不就好了。”张恺薇似乎是一点都不相信,合上电脑去倒了杯水,后就去了卧室。
关上门张恺薇立马一改刚才松懈的表情,在卧室里翻找了一阵坐在床边。下午的事就让她有些怀疑魏书程是不是猜到了什么,刚才江明叙的话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想。
等魏书程躺在床上看书,张恺薇问他下午是不是拿了她的快件。
魏书程或许没想到张恺薇问得那么直接。他的目光还在书上,面上没什么波澜,“我没拿。”他回答。
张恺薇抽掉他手上的书,再道:“魏书程,就是你拿的。”
“有证据吗?”
“明天上班我可以去查监控。”
“不是我。”
魏书程把书拿过来,翻到刚才看的那页,说:“我不知道你收到了什么快件,下午去找你的时候确实看到了桌上有一封,但我没拿。寄到公司大概率跟工作相关,我为什么要拿?没有理由。”
张恺薇试图在魏书程脸上看出破绽,但是没有。她的直觉告诉她,肯定是魏书程拿的。但他说的也有道理,跟工作相关的事情他全部都知道,没必要整这一出。
“张恺薇,什么时候我在你心里成了坏人?”
“什么?”
“你有事瞒我吗?”
两人对视,张恺薇莫名心惊。江明叙的怀疑没错,魏书程大概率知道了。他没有怪她,但搞了一个法子去整江明叙。或许怪了,只是隐藏地很好。她张了张唇,不知怎么说。羞愧感扑面而来,顿感自己做了些小丑行径。
张恺薇摇头说:“没有。”
魏书程笑了笑,“我也觉得没有。”
接下来是沉默。
长久的沉默。
张恺薇迷迷糊糊地想着就那么闭上了眼,睡着的前一秒还在想要不要坦白。她觉得自己了解自己,但凡犹豫的事情一般答案都是不。也了解魏书程,他会强迫自己不放在心上。
夜风轻晃窗帘,床上睡着的人眼睫时不时轻颤,似睡得并不安稳。魏书程抚了抚她的眼,慢慢按摩着,直到她放松下来,起身出去。
他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才拿出留在车上的文件袋。这份文件就是刚才张恺薇口中的快件,不止是他拿的,也是他寄的。自从重新相遇以来,他都刻意强迫自己回避张恺薇与江明叙的婚姻关系问题。更多的他知道不用他来说,叔叔阿姨不会同意他们重新在一起。张恺薇也不想他说,嫌烦,看电影那次不就是么。但他被江明叙的不择手段刺激了,所以他想,有必要提醒一下她江明叙以前是个怎样的人。这些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明。不用再怀疑,再猜测,几张照片就可以证实。
可是等魏书程冷静下来,才觉得自己同样卑劣,同样也在伤害她。这不是单纯的提醒,而是让一个快要走出来的人迫着她回看过去。并不美好的,痛苦的过去。他幡然醒悟,不能那样做。
可是怎样才能解决江明叙这个大麻烦?他没有头绪。他知道他们之间大概缔结了类似契约的东西,但他不知道张恺薇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允许江明叙留在她身边。这太让他惶恐。他不可抑制地想,张恺薇对江明叙或许还有感情。事是事,结束婚姻,但感情不一定消磨得那么彻底。哪怕还剩一点,都会让结束不圆满。
所以,他应该让张恺薇做出选择。坚定一点,果断一点。
**
张恺薇算是睡了个好觉,不过江明叙没睡好。魏书程前脚刚走,他立马迫不及待地分享他苦思冥想一夜的成果。
魏书程绝对知道了。
张恺薇翻他一个白眼,继续剥着手里的鸡蛋,“所以你现在就走吧。”
“我去哪里?”江明叙在平板上打字。
“回家啊,你没有家吗?”
“我家里知道这件事,你觉得能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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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我什么事儿?我逼着你做了?”
“他们不会在乎原因。”
妈宝男。
张恺薇心里吐槽。
临出门前张恺薇回头问:“对了,你现在是什么时候变成人?”
“......八到九点。”
“这么晚?”张恺薇算算时间,如果魏书程不加班晚上就会回来了,“这两天他带你去上课,几点开始?”
“八点。”
“你不会是自己没有隐藏好被发现了吧?”张恺薇真服了,江明叙真是个猪队友。
“......我隐藏地很好好吧。”
“呵呵。”
张恺薇干笑两声,甩门出去。
她今天莫名担心了一天,结果晚上魏书程加班,事情很多,估计要到很晚。
张恺薇看着对面变成人形的江明叙,啧啧嘴,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她都习惯狗的样子了,一下子变成人,还真不适应了。
看手机时间,还有难熬的半个小时。
江明叙一如既往的嘴贱。
“怎么,是不是变帅了?”
“最近看你总学英语,准备考什么,雅思?打算出国?”
“你工作那么认真干嘛,能赚几个钱啊。”
“闭嘴,江明叙。”张恺薇摁了下太阳穴,啪地一声关上电脑,打算去厕所躲躲。
“干嘛去?”
“拉屎。”
“等等,聊会儿天。”
“你话太多了。”
江明叙攥住张恺薇的腕,坚持让她坐下。
“你要说什么。”张恺薇坐下了,只是语气不耐。她默默掰着手指头数天数。
江明叙想抽烟,没立即开启话题,问她烟在哪。
“在车上。”
等江明叙回来,嘴里的烟含半天,才开口说了一句斟酌了很久的话。
他说:“复婚吧,要不。”
张恺薇很平静,平静地诡异,她甚至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吐露出两个字:“有病。”
47. 47
江明叙突然觉得烟有些剌嗓子,就着茶几上张恺薇的杯子喝了几口,又说:“我认真的。”
看吧,也不是什么收获也没有。这些日子解开了好几年的疑问,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张恺薇对魏书程总是特别的,念念难忘的。温柔。这词娘了吧唧的,但无比合适。
魏书程对外对内反差很大,大概会满足张恺薇经常看泡沫偶像剧的幻想。谁不想要特别,谁不想被偏爱。他当初好像也是靠着这点拿下张恺薇的。
说好听点是温柔,其实就是心机。进退只是策略,纵容也是控制。张恺薇还是不懂男人。
“谁管你认不认真。”张恺薇目光落在被江明叙碰过的杯子上,她后知后觉,江明叙说不定都拿她的杯子喝水。
“那我改可以吗?”江明叙问她。
张恺薇很轻的笑了笑,她摇头,“不信。”
“你最后信我一次。”
“不要。”
“那你以后会和魏书程结婚吗?”
“有病。”
“你能说个完整的句子吗?”
“不能。”
“......”
江明叙在张恺薇再一次准备起身时,他死死握住她的手。转头,盯着她,“我可以让魏书程滚出欧丽。”
张恺薇抽了几下抽不出手,话语依旧不甘示弱,“你应该让我滚出欧丽。”
江明叙嘴唇翕动,额前散落的头发遮住了眼。突然地,他松开了手,痞气一笑,“开玩笑,吓到你了吗?”
“你真的有病。”张恺薇站起来扔了两个抱枕往他身上砸,一刻都不想逗留,转身直接回了房间。
江明叙还在后面喊:“张恺薇你现在也太不经吓了吧?”
回答他的只有摔门声。
江明叙嘴角挂的笑逐渐寡淡,他盯着房门,直到被掉落的猩红烟头烫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但也只是随意扫了两下。
魏书程回来时走过客厅闻到一股烟味,他停住脚步,拿起茶几上的女士烟盒。几乎空了半盒,垃圾桶里也有好几个烟头。
他抬起头来在房子里环视了一圈,又将烟盒放回原处。
等魏书程洗完澡出来正好碰上出来喝水的张恺薇,她的步子很轻,似乎是很怕被谁发现的样子。他刚说出两个字,就把对方吓了一跳。
四目对视,张恺薇拍了拍胸口,“你要吓死我。”
魏书程走过去捋顺她后脑勺凌乱的头发,问她怎么了。
“没事,刚睡觉了脑子有些懵。”她胡乱找了个借口解释。
魏书程笑了笑轻拍她的脑袋,“今天睡这么早?”
“几点了?”
“十一点。”
张恺薇余光扫视周围,没有发现江明叙的身影。她向前一步,抬起下巴,撅起嘴巴,与魏书程对视。
魏书程好笑地看着她,“你这样很像鸭嘴兽。”
“......”
“我的意思是很可爱。”
“闭嘴吧。”
魏书程揽过她的腰,开始哄人,“谁惹你不开心了?”
“你。”张恺薇没法说,只能把气转移到魏书程身上。
“好,那我跟你道歉。”
“没意思。”
“那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张恺薇想了想,魏书程确实做错了一件事,“你昨晚对我好凶,特别像小时候。我昨晚没睡好,你对我造成的心理阴影不小。”
“瞎说什么。”魏书程开始头大,这丫头胡说八道的,哪里没睡好,不是睡挺香。
张恺薇就那么顺着说,反正不过脑子,数落数落着,就数落到人身上去了。她说睡不着,让魏书程陪着他一起看电影。找了半天没看到想看的,张恺薇想到最近有部外国片子很火,搜了关键词,也没问旁边的人想不想看,找了个画质好的开始播放。
看了几分钟,魏书程问她:“悬疑片吗?”
“社会伦理片吧,关于男子气概什么的好像。”张恺薇也记不清,反正听同事说的。
魏书程看了十来分钟,起身去洗水果,盘子放在张恺薇跟前,让她先看,他去打个电话。
从魏书程回来到现在都没看见狗的身影,他没有像以前那样问张恺薇,心里更期盼的是江明叙已经走了。可惜,他的期盼落空了。江明叙坐在张恺薇车的车顶,一动不动地抬头看着月亮。他看得还挺专注,没发现身后的人。
其实一只狗那个样子还挺搞笑的,但魏书程笑不出来。他折返,没有回去客厅,而是去了卫生间,开始翻摄像头。这次他看得清清楚楚,江明叙从房间里出来穿了他的衣服。画面转到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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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恺薇和江明叙两个人坐在沙发,烟是江明叙抽的。至于说了什么,他来回听了两遍。
魏书程一面烦躁,一面庆幸。张恺薇的态度很坚决,他们的谈话仿佛再多一秒就会崩。还是不傻的,同一条河流,没必要踏入两遍。
他坐回到张恺薇身边,盘子里的蓝莓已经被吃得差不多,另一半的苹果一片没动。
魏书程用签子叉起一片递到她嘴边,她张嘴咬了一口,皱着眉摇摇头表示拒绝,目光始终停留在电视上,看得特别专注。看来这个片子是对胃口了,他牵起一抹笑,揉她头顶。
这一看基本是通宵了,六个半小时,张恺薇越看越精神。魏书程全程陪看,本来没兴趣,从警察去学校调查开始看进去了。他们全程几乎没什么交流,唯有的几句是张恺薇要去厕所,让魏书程按暂停,等她回来再看。
看完,张恺薇趴在沙发上玩手机,魏书程去做早饭。两个人的精神头都挺好,吃饭的时候开始交流剧情。对于不同观点难免摩擦几句,但两人都不像小时候不欢而散了,而是耐心地听着对方讲完。
这个过程里,张恺薇意识到其实是自己变了。过程是一样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在讲,唯一改变的是她现在能听完魏书程对她观点的反驳和纠正。要说魏书程的改变在哪里,他不再像以前那般直接说不对,而是先赞同她。
他们都长大了,都更成熟,更社会化。好吗。是好的。最起码不会因为小事消耗感情。
整个早上,江明叙都没出现。张恺薇临上班前去找了一圈,没找到。不过还是给他留了早饭。
她没多想昨天江明叙的话。准确来说,一点都没往心里去。可能性为零的事情,不值得浪费脑细胞思考。她从前的人生太草率,太任性,既然结束,总不能再回头的。
现在于她而言,面对的感情课题的对象是魏书程。随着二人的相处,她一改之前想结束目前关系的想法。如果对方是真诚的,那她是否也该付出对等的真诚呢。她不该真的理所当然地享受别人对她的好,人心耐不住失望。可她捉不清这种感情的对等是不是爱,如果不是爱,再一次草率怎么办。
与张恺薇的烦恼不同,魏书程现在的最大课题是如何把江明叙这尊大佛请出他家。
“复婚”两个字在他脑中冲撞了一上午,简直要索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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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复盘,复盘,复盘,最后把笔往桌子上一摔。墨水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钢笔在桌上滚了又滚,被一份文件夹挡住。
魏书程目光落去,抽了几张纸小心地擦拭钢笔,盖上笔帽,收好。
他实在不懂江明叙这是搞哪出,本还以为江明叙只能变成狗,昨日一番情况看来,张恺薇知道江明叙两种状态可以随意切换。那她留江明叙在身边干什么?真是要旧情复燃?复婚?不然怎么解释?
这样念念不舍,反倒显得他当他们的路了。魏书程不禁想,张恺薇的坚决是否是欲拒还迎。按她的性格还真有可能。那他是什么?他魏书程是什么?
这一刻,魏书程发现自己没有办法不埋怨张恺薇了。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真心被糟蹋,被戏耍。
“魏书程,我谈恋爱了。”
魏书程,我复婚了。
哪天就给他来个大惊喜,他又像狗一样被抛弃。
魏书程把金秘书叫进办公室,交代了几句话,随后拿起车钥匙出门。
金秘书在后面欲言又止,下午跟合作方有洽谈,他代魏总去,不合适。可魏总的样子又像有万分紧急的事情要做,权衡之下,他还是开口:“魏总,要不让葛拓去吧。”
“葛拓搞不定。”魏书程摸了一把身上口袋,“有打火机吗?”
“魏总,你......”
魏书程抬眼笑了下,“以为我杀人放火去?”
金秘书:不像吗......
“柯董会好好对你。”魏书程说。
下一秒他要钻进车子的身体就被抱住,金秘书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差点哭出来,“魏总,你不能这样做,我和葛拓还是想跟着你!”
“放手。”魏书程满脸黑线,被男人抱着,他快要恶心死了,“我开玩笑的,金由,三秒,松开。”
刚被松开,魏书程就立马甩上车门,他向金秘书招手,“如果张恺薇问起你,就说我出去谈合作了,知道吗?”
“魏总,回去我就告诉张小姐你要去犯事了。”
“……”他下面的人怎么一个个都是一根筋,“我去把江明叙送走。”启动车子,他又补充,“物理距离层面。”
车子疾驰而去,金秘书心里欲哭无泪。他立马给葛拓打了个电话,让他跟上。
魏书程买了些工具,绳索,手套,扣子,剪刀,男装。至于打火机,他是用来给自己抽烟的,这一路抽了不少烟。
他回家把正在沙发上睡觉的江明叙捆上车,不管江明叙怎么狗叫,都是沉默。后面被叫得烦,直接塞了擦车的毛巾到江明叙嘴里。
一路开,开到高速口,过收费站,进入另一个省,按着导航,越开越荒。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开了整整五个多小时。
天沉寂地暗了下来,月亮却不见踪影。
车停在一处,魏书程没有立即下车,而是开了窗兀自抽烟。他一直盯着后视镜,与江明叙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魏书程才动唇说了第一句话,“江明叙。”
是叫他的名字。
得不到回答。
魏书程下车,将江明叙拖拽出来。依旧捆着,只是地点从车里转移到树下。结被扣得死紧,绕了一道又一道。他回到车上,拿下那些买的东西。剪刀放在距离江明叙脚二寸的距离,男装袋子随意放在旁边。
魏书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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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下手套,将嘴里叼着的烟深吸一口。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非常平静。夜风吹得他头发有些乱,渗出的汗津也被风一同带走。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不至于出人命,但不代表不可以玩命。如此疯狂行径,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
他完美计算。不管用什么方式,江明叙现在就可以变成人样,那清算得更加快些。现在不变,等他走了再变,剪刀就在脚下。这里人烟荒凉,死不至于,不过也得走一阵了。
江明叙放弃了挣扎,他清楚地感知到魏书程已经彻底疯了。这种疯,代表对方也无能为力。此时他突然很想笑,笑他们的不坦白。
远远地,走来一个人。
葛拓与魏书程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坐在石头上等吩咐。
魏书程一直在抽烟,似乎是在等。
葛拓不耐烦了,转头问道:“要不直接解决了?”
江明叙:“......”
魏书程没回答,灭了烟,盯了江明叙几秒。转身,上车。
葛拓摸不着头脑,费大老劲把人绑来这里结果什么都不干。
他们各自上了车,结果开了一个小时,魏书程的车没电了。他坐上葛拓的车的后座,开始闭目养神。
“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这样做。”魏书程说。
葛拓看过去,说是。
“我也不知道。只想把他丢远点,眼不见心不烦。”
在他不知道的时间地点,他们有过多少次像昨晚那样的谈话。他不敢想。
有一种可能性,他是他们感情纠葛的一环。等到昨日的问句重复到了一定的数量,就可以得到肯定回答。而他,又会回到一个人的日子。
49. 49
张恺薇九点回到家,正在摸索着摁指纹,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她惊悚着回头,看到江明叙时二话不说给对方胸口来了一拳,“有病是不是?”
原谅她接受过良好的素质教育,顺口的骂人话大多这一句。
张恺薇吸了吸鼻子,在江明叙身上闻到了一股朽木加上腐烂叶子的味道,她不禁往后退一步,嫌弃江明叙的邋遢。都多少天没洗澡了,臭味熏天。
江明叙跟着进去,开始巡视房子。他拿出手机,打开一个软件,在每一处勘测。
张恺薇瞪着眼,问他:“手机哪来的?”
江明叙回答:“我自己的。”
“你变回去了?”
“嗯。”
太好了!
张恺薇心情瞬间好转,“那你还过来干什么,快走吧,魏书程回来看见你会生气。”
江明叙没走,他让张恺薇拿螺丝刀给他。
张恺薇才不愿意,继续催促:“你快走。”
“这里面有摄像头。”江明叙说。
张恺薇一怔,朝插座的孔眼看去。
不知道江明叙用的是什么软件,八上八下的,拆了八个针孔摄像头。
这个数字,她也拆过。
张恺薇坐着,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明叙站她对面,拿起一个摄像头放在眼前看。他的目的达到了,张恺薇应该不知道装了摄像头。那魏书程为什么会发现,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既然被发现,游戏就玩不下去了。他可以被张恺薇欺负,但别人还是算了。魏书程也挺幼稚,把他送去那么远,可惜汽车跑得没直升机快。精明人一旦疯起来,智商就会下降,一切都是徒劳。
他看她,观察她的反应。
只是张恺薇依旧冷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她说:“江明叙,你可以走了。”
她第三次赶人。
江明叙不走,他还可以推波助澜。如果张恺薇随便编个谎话,魏书程这个蠢东西还信了,两人一抱,啪,事情过去了。那他岂不是白白废了功夫。
张恺薇突然站起来推江明叙,要他走。男女力量悬殊,她推了半天也只挪动了几步。江明叙不动手,就站着定定地瞧着她。
看她因动作而微乱的发,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愤怒冰冷的眼神。
他想起一直有个问题没有问张恺薇。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说爱玩,他从高中起就爱玩,一天到晚去酒吧混。到了大学就算玩也是带着女朋友一起的。女朋友第一次去酒吧扭捏得可爱,但她说喜欢这种新鲜的东西。他开心极了,碰到同类了这不是。
江明叙觉得自己没有变,变的是张恺薇。组建家庭不等于困于家庭,他得有自己的生活,他要有自己的社交圈子,爱什么就去做什么是他的人生信条,不是和一个人结婚了之后就要三句不离婚姻。他没有做对不起张恺薇的事情,他只是在做自己。做自己都不行吗?为什么要僭越?
两人推搡间门被打开,是刚回来的魏书程。他眼中有一瞬的震惊,又被很好的掩饰。目光停留在张恺薇放在江明叙胳膊上的手,他换好鞋才问:“你怎么在我家?”
江明叙都快被逗笑了,奥斯卡真该给魏书程发个小金人。怎么这么能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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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叙恢复流里流气的姿态,回答他:“看看前妻。”
“看到我家来?”魏书程把张恺薇拉到一旁,揉了把她的头发,眼神对视到江明叙,“你可以走了。”
“其实,我是来找你谈合作的。”江明叙回视对方,“我觉得还是和魏总合作赢面更大。”
“行,那明天签合同。”魏书程拍拍张恺薇的背,“去给江总倒杯水。”
魏书程刚说完眼神扫到桌上摆放的针孔摄像头,他猛然抬头看向张恺薇,对方已经转身向厨房走去。
江明叙笑起来,“魏总,你的癖好挺独特啊,在家里装这么多摄像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个?”
魏书程不顾江明叙的揶揄,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水不留你喝了,来的目的达到了,你走吧。”
真有礼貌,这种时候还缩着尾巴,江明叙都有点佩服魏书程了。他装,他也装,另一个不说话,但江明叙已经猜到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张恺薇眼里容不得沙子的。
本来想留下来看戏,说不定吵起来他最后还能把人带走。不过眼下情形算了,得保持点风度。跟魏书程比起来,他还算有品。最起码没把人绑起来带到某个深山老林......
江明叙真走了,张恺薇端着水过来时就没了他的身影。她神色如常,明知故问:“他走了?”
“嗯。”魏书程接过水杯,喝了两口。
“你是不是......”
“你有什么.......”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魏书程停顿下来,张恺薇继续问,“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50. 50
“知道什么?”
“装什么傻?”
魏书程握着杯子坐下,他承认了部分,“也就前两天知道,但我猜不出你允许他那样做的理由。”
“很难说。”因为那狗屁理由张恺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兴许江明叙是在诓她,什么孩子,什么实验,没一个理由站得住。要真那么能,诺贝尔奖都得颁给他。
“你理解我的意思吗?我说的是你为什么可以允许他在你身边,你们联合起来欺骗我。”魏书程的话冷了几分。
“怕麻烦,他家事多,我不想招惹。我没有想骗你,只是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后面就想算了,反正时间到了就可以让他离开。”
“这个理由不好。”
“那你想要什么理由?”
“你会和他复婚吗?”
“不会。”
“那你会和我结婚吗?”
张恺薇抬眼看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想过。昨天江明叙也问了,被她自动屏蔽。现下的人要让她面对,可她依旧没有想法。
魏书程放下水杯,站起,“我去家属院住几天。”
张恺薇跟过去,唇动了几下,看他收拾衣服,一下子坐他面前阻止他的动作,“我跟你道歉行吗?骗你是我的不对,我错了。魏书程。”
“你没错,是我错了。”魏书程转身有条不紊地收拾,声音冷静的可怕,“我以为你最起码会喜欢我一点,是我自作多情。如果你要复婚,我祝福。但麻烦你这次提前跟我说一下,不要再给我惊喜了。”
被压着的衣服魏书程索性不要了,也就那么几件,他随便塞了两件到包里,拉链一拉,拎着包要走。
结果扯了半天不动,有人拦着。开始耍无赖,撇嘴,哼哼唧唧,看不出真心的胡乱道歉。
“松开。”他让她。
“不要。”
张恺薇以为魏书程站定是因为心软,她讨好般地吻吻他,抱住他,“留下行不行,我都跟你道歉了。”
她乱无章法,慢慢蹲下。心慌了,怕跟上次一样。他也是很生气,结果一气就是七年。
拉开拉链。
触碰,抚摸,亲吻。
唇刚碰上就被大力拉起,对方手指在她嘴里抠了两下,往嗓子眼里捣。
一股反胃感上来,张恺薇猛地弯下腰开始干呕。
还没呕两下,被拽起来。魏书程又伸了两根手指进她嘴里,压着她的舌根,只是没有往里再去了。
呕吐感,陌生的粗鲁,胳膊上的疼痛,她的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怎么忍都忍不住。
可是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把他留下。
“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不喜欢这样。嗓子这么浅,深喉做得了吗?”魏书程把手指拿出来,上面粘了粘腻的口水,他没管,而是用拇指抹掉张恺薇唇角的液体。
她就算是这样也是极好看,唇更红了,脸色却苍白了些。微卷的发凌乱了几搓,肩带因为拉扯堪堪挂在肩角。
魏书程替她整理好,抚摸她头,“我们分开一段时间,都冷静一下。”
“不要。”她攥着他衣角,不断地摇头,“你让我怎么做啊,我都说错了。你怎么那么坏啊,为什么不原谅我。”
对张恺薇的倒打一耙,魏书程这次冷静很多。他一根根扒开她的手指,顿了好几秒,不舍得推她。
他不是要她认错,只是想让她选择他。
你口口声声说不会复婚,不喜欢了,言之凿凿,可是人在你身边又不推开。怎么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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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相信,我怎么能相信。干脆让我又傻又瞎算了,一了百了,还少了痛苦。
“你说过会永远在我身边的,骗我是吗?”张恺薇抬着脸,尽管她在挽留,话里依旧是骄傲。一步步试探,一步步威胁。谁高谁低一目了然。
只是这次魏书程觉得累了。这场追逐让他疲惫,总得给他点时间消化。他要找个理由说服自己,说不定过几天再见面状态就回来了。
“我没有骗你,但你要给我点时间。”他说。
“多久?”
“一周吧。”
“三天。”
“一周。”
“一天。”
魏书程看她,无理取闹,但依旧可爱。他甚至恨不了她,也不生气。咬咬牙,他坚持,“你要给我一周时间。”
张恺薇上前来,抱住他,“太久了,我会想你的。”
他呼吸变轻,“多想?”
“特别特别想。”
骗子。
她踮起脚,从下巴亲到唇,很轻很轻,碰一下,离开,“魏书程,你说原谅我了,快说。”
“嗯,原谅你了。”
这话一听就很敷衍,张恺薇气得咬了他一下,“你再说,永远陪着我。”
“永远陪着你。”
敷衍的重复,没有安抚到张恺薇,反倒更乱了。
上次是什么情形来着?她憋着一口气,说她就是要谈恋爱,要和江明叙在一起,关你什么事。都快把魏书程气哭,眼红红的,也拿狠话逼她,说她背叛。这话根本就不够狠,或许在他那里他们已经是在一起了,这叫劈腿才对。这个人,就算生气还给她保留几分颜面。
魏书程抚掉她的泪,问她哭什么。该哭的是他才对,一点出息都没有。
51. 51
张恺薇只觉得身上被一根绳子捆着了,让她浑身难受。她用自己挽留他,包踹到床底下,什么衣服,连他身上的衣服都要给扒光。
不仅扒光,也要让这根令她难受的绳子同样捆他。死死捆住他,才不给他时间冷静。冷静就是权衡利弊,她无利可图。
“我喜欢你的,你不要走好不好。”说出这样的话,张恺薇觉得自己可怜极了。她还从来都没有这样挽留过一个人,多卑微。
这样卑微的结果是什么呢。是第二天床下的包消失不见,连带着的还有卫生间的洗漱用品。
魏书程早上走得特别早,像是故意不想和她碰面。
没意思。
张恺薇拿来自己的箱子,把东西都装里面,桌上早饭也没顾得上吃,把箱子搬到车上,没再回头看第二眼,一脚油门踩出。
张恺薇原本以为江明叙昨日说的话是玩笑,没想到他真的来签合作合同了。她看他人模人样地来,又人模人样地走。
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消息。问她有没有和魏书程吵架,幸灾乐祸至极。
张恺薇没回答他,截图了消费清单给他,让他还钱。外加的,当然还有照顾的费用,主要是精神损失,她承受了很大压力。最后,她还是确认一系列行为几真几假。
江明叙倒爽快,给张恺薇发了好几个零的转账,还有一大段话。
这段话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不过也算给了回应。一是不全是欺骗,他确实有在做一些关于孩子的事情,不过保密。二是他提出复婚的想法是真心,她不理人,出此下策,成效甚微,但不后悔。三是两公司的合作会正常推进,不涉及私人关系。
张恺薇看完,打了几个字,问他在保密什么。指尖停留在发送键,后删除。
实际上,她对这个事情并不好奇。
张恺薇有想过报仇,做错事理应付出代价。但实际上过错方又不止一人。胎盘低置,情绪波动大,本就危险。如果她自己不坚持做,别人也没那个空子。只是失去的过程实在痛苦,恨有时是寄托。可最该恨的另有其人。说不清,其实不出生反倒好。与其赌概率,不如从根抹杀掉。
她想起有一件事或许该和魏书程坦白,不过照当下情形,也没什么说头。
下班前,张恺薇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回家吃饭。
今天二老都在家,听说她回来,去超市买了很多菜。
张恺薇回到家,就见爸妈在厨房忙活。她想去搭把手,又被撵出来。
坐在客厅吃水果,不时去阳台转一圈,往下看,没有想看见的车的影子。
魏书程今天没发一条消息给她,在办公室遇见两次对视两眼,错开。
“妈。”张恺薇冲厨房喊,“要叫魏书程来吃饭吗?”
吴丽婷当然求之不得,忙说好。还是旁边的张章看出了名堂,悄悄给吴丽婷说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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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是吵架了。
“他加班,不来。”张恺薇说,然后就埋头吃菜。不知怎地,今天的菜不太合胃口。几筷子过后,就吃不下了。
“吵架了?”吴丽婷问。
“有点,我做得不对。”张恺薇回答。
吴丽婷还想说什么,被张章及时制止。交换眼神,还是没有继续往下说。
吃完饭,张恺薇赖在这里不想走。结果等到11点多,都没什么动静。
饭吃完了,水果吃饱了,明天还要上班,她爸妈看她的眼神似要赶人。
“要不今晚别回去了,我给你收拾下房间。”吴丽婷要起身。
“算了妈,我走了。”张恺薇说。
“控制脾气,不要作。”张章叮嘱女儿。
张恺薇:“......”
好巧不巧,张恺薇正下楼就遇见了刚回来的魏书程。在楼道的暗灯下,他眉眼里尽是疲色。
两人停住,沉默地对视。
“晚上凉,多穿点衣服。”终是魏书程先开口。
张恺薇只穿了条短袖长裙,估计是刚在沙发上躺着看电视,头发还有些微乱。他没忍住,碰了碰她的手臂,确实冰凉。
“哦。”张恺薇说。
她还生气呢。留人了,道歉了,人家不接受而已。感觉自己贱得慌,还非得过来等人装偶遇。结果人等到了,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没话说,只剩下一肚子气了。
52. 52
一个“哦”字,成功让魏书程破功。幸好他个高,楼道暗,不然准让张恺薇看见他掀起的唇角。
收回手,他说:“回去吧,开车小心点。”
迈开步子,向上走。
“我回自己家住了。”张恺薇回头瞧他,拿话攻他。
“嗯好。”
“......”
张恺薇转过身,向下走。
她想自己不会再来犯贱哄人了,而且魏书程真的超难哄。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为逻辑,不巧,她也有。
一路上,她又有新感受。
很想他。
明明分开不过几分钟,就是很想。
调转车头,张恺薇开车去周梦谣家。
她现在急需找个出口。
到了门口,摁门铃没人应。张恺薇还以为自己白跑一趟,没想到下一秒门就打开了。
周梦谣的眼睛那叫一个肿,嗓音也哑哑的。活脱脱的青蛙模样。
“怎么了?”怎么感觉比我还惨,下半句张恺薇没说。
“唉。”周梦谣用叹气回答她。
客厅满是酒瓶,估计是长时间没打扫,甚至还有一股味儿。张恺薇捏着鼻子,速速跑去开了窗户,嚷着要找阿姨打扫。
“你这也太颓废了,不至于吧周梦谣。大不了就找你导师干一架啊,你不是经常健身吗,打不过一个老头?”
“......我是文明人好不好。”
“这叫文明?”张恺薇无语住,按着记忆去厨房找了特大号垃圾袋子,把垃圾都往里面扫。
周梦谣就在沙发上坐着,沉默地看着她。
许久,她哑着干涩的嗓开口:“我跟他亲了。”
“谁?”张恺薇头都不抬地抽空回答。
“他。”
“他是谁。”
“就是他。”
“说名字啊。”
“你上面提到过的。”
“我提到......”
张恺薇猛地抬头,眼神里装着惊恐。她是被吓到了,被周梦谣这个蠢比吓死了。
“周梦谣,你......你是傻逼吗,哇,你脑子......你怎么想的呀!不会是什么歌德斯尔摩吧,你喜欢他?越折磨你越喜欢?不是喜欢帅哥吗,四五十岁的老头子哪里帅啊!”
相比较张恺薇的抓狂,周梦谣异常冷静。
她陈述:“我一直吐,吐得嘴里全是酸味。不停地擦嘴,希望抹掉。很恶心,我也不喜欢。我能看懂他的眼神,组会后他留了我,夸我裙子好看。就那一刻,我觉得我可以这么做。”
“你不可以!周梦谣你疯了。你不是要毁了他,这是毁你自己!”
“我没错啊,我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没有拒绝而已。下一步我就可以录音,掌握证据。男人嘛,不都鸡/巴思考问题。我问他为什么以前要那样对我,他说以后不会了。他又不会承认错误,在他眼里他永远没错,他不会悔改。我没错。”
“你敢说你什么都没做?”张恺薇才不信。但是看到周梦谣看她的眼神,又不想追问下去了。
“还有回头的可能吗?”她最后挣扎。
“亲都亲了。”
“老头子你也亲得下去!”
“所以速战速决。”
“后面打算怎么做?”张恺薇继续收拾东西,她知道自己劝不住。况且周梦谣也没那么傻,反正比她聪明多了。
“就那几种方式。但我不知道学校会怎么处置,如果闹得小把他保下来怎么办。”
“你打算闹大吗?”
“对,如果他约我的话。”
“不约呢?”
“他会的。”
哐啷啷。
哐啷啷。
张恺薇把袋子往上拽了好几下,系个口子,丢到门口。
“你做吧,我支持你。但我会每隔半个小时给你发一条消息,你要是不回,我就报警。”
“太频繁了,姐姐。”周梦谣无奈说。
“但我不赞同。”张恺薇兀自说,“你根本无法保证自己可以完全脱身,为了对付一个混蛋把自己搭进去,我不理解。而且我觉得你现在情绪不对。明明你可以再熬一熬,你摆烂,他能拿你怎么办。换导师,退学,方式很多种,你这样做我不理解。最重要的是,你没跟我商量,你家里那边肯定也没说。你要是真想瞒,这一闹还不是会让他们知道。”
张恺薇不知在手机上设置了多少闹钟,每半小时一个,只要周梦谣回得慢些就一个电话叩过去。下午的会议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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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书程的出席,但她似乎已经把正在冷战这件事忘了,下会议了还给魏书程发消息,说今晚不回去。等想起,消息已经撤不回来了。
魏书程回了消息,问她干嘛。
张恺薇告诉他最近和周梦谣在一起。等退出聊天界面后,又让对方注意这几天她的消息,如果出事替她报警。主要张恺薇觉得两个女性不一定搞得定,如果有第三方的介入自然是好。
张恺薇的车还没驶离公司,魏书程就来了电话。
“什么意思?”他问。
张恺薇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不靠谱的事,她有预感会被说。
果不其然,魏书程骂她们两个猪脑子。
“周梦谣在哪个学校?”
“就我们学校。”
“张恺薇,你就没想到找叔叔吗?”
“我爸又不在杭大。”
“谁在?”
“谁?”
“你说谁?”
张恺薇搜刮了全部记忆,都没想到那么个人来。等魏书程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张恺薇确实不知道魏叔叔被调去杭大了。调任还是在她还在上学的时候,这事她在学校没注意,也没听人说起过。只记得片段的,她爸和魏叔叔因为理念不合吵架。
张恺薇说:“要不我给魏叔叔打电话吧。”
“我来。”魏书程说完就挂了电话。
张恺薇久久看着手机。
她一步步地走,但每一步都好像会欠下魏书程一些东西。
有了关系,事情办得很快。一周内,周梦谣就办完手续。她的新导师是位女教授,她说之前听说过人很好,果不其然。她又说真后悔亲了那么一下,每每想起来都犯恶心。
周梦谣要请魏书程吃饭,得到的回复都是有时间再说。
周梦谣对张恺薇说:“我宣布,我以后就是魏书程阵营的了。”
张恺薇:“......”
但这件事并没有让她和魏书程的关系缓和,据她妈说魏书程已经不住家属院了。可能是他们老叫他去吃饭,把人家搞怕了。
这天,江明叙来接张恺薇下班。
张恺薇恨不得遁地走。
他极为高调地买了一束花,等在公司门口。
特别丢脸。
53. 53
张恺薇权当他在抽风,混在人群后面假装跟着走。
只是江明叙这家伙太眼尖,不仅认出来了,还大声喊张恺薇的名字。引得人群的目光都往她这里来,无所遁形。
车子距离她还有一段距离,为了避免丢脸张恺薇只能先上江明叙的车。
不过这可把江明叙高兴坏了,嘴上说个没停,问等会儿要去吃什么。
“在前面放我下去,我自己打车。”
江明叙恍若未闻,“听说江北新开了一家法式餐厅,要不要试试?”
“我说下车。”
“吃完饭就送你回家。”
“有意思没?”
车还在开着,江明叙识趣地闭了嘴。他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但就是没法。
当然没意思,没意思透了。
他这段时间过得很烦,特别烦。
今晚可能还有场好戏,他想找个人一起看。
准确来说是分享喜悦。
他想证明自己不是以前那样了,人会变的,再给个机会。
在餐厅前,张恺薇不肯下车,两人就在车侧僵持着。江明叙敛着眉,无奈叹出口气,“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你确定我们对好坏的标准一样吗?”
“祝从容怀孕了。”江明叙只开了个头,他在观察张恺薇的反应。可惜对方眉目平静,没有意外,甚至是没有兴趣。
他继续往下说:“不是我哥的,所以今天我把消息放出去了。现在他们应该在对峙,或者吵架。”
张恺薇终于回头看他。对视的一瞬,江明叙有种错觉,他好像还是没有做对。
“你不开心吗?”
张恺薇很轻地笑了下,反问他:“我该开心吗?”
“该。”
有一秒,张恺薇觉得江明叙是可怜的。他不知道真相。可在一秒之外,全都是自作自受。
她才不是傻子。
凭什么觉得强加给她的就是对的,忽视是对的,玩乐是对的,抢夺是对的。现在还要把他所以为的报复的开心安在她身上,等会儿是不是就要告诉她,这都是为了你。
戳破吧,把所有的肮脏都戳破。
“江明叙,孩子不是你自己不要的吗?演得这么投入,不觉得无耻吗?”
真相有那么难以面对吗。
江明叙脸上霎时失色,抵着车门的手用力到关节泛白,“什么意思?”
“你我才是杀害孩子的凶手,不是吗?”
“我......”江明叙还想辩解,下一秒猛然抬头,“你?你为什么是?”
“因为,我是自己摔下去的。”张恺薇昂着头,一字一顿,清清楚楚。
话刚说完,脖子就被大力掐住。面前的男人完全变了,眼里全是难以置信,只听他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
张恺薇脸色通红,却还在用话语刺激他,“你听见了,江明叙,你听见了!为什么不敢面对,你就是废物!有本事你杀了我!”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江明叙完全要疯了,他怒吼着,咆哮着,完全陷身于绝望里。
他不懂为什么会这样。有多恨,才会杀死他们的孩子。
“因为你出轨,你骗我。我为什么要跟你生孩子,我凭什么要生下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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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你解释了,没有任何关系。”
江明叙终究不忍再掐下去,他松开手,还要解释,“我要跟你说多少遍你才会相信,魏书程没跟你说吗?他......”
“闭嘴!江明叙你他妈给我闭嘴!”张恺薇打断,她抚着脖子顺气,看过去的眸子冰冷,“谁能找到你出轨的证据,你们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对啊,你又没有只找一个,你们那么多人......”
“别说了!我知道你不能理解,所以瞒着你。我有做错吗?”江明叙急急接过话,想到了什么,“你没有出轨吗?那去美国的是谁?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对,你全是对的。”张恺薇没了争辩的力气,她脖子那块还有火辣辣的感觉,只想赶紧离开。
捡起掉在地上的包,腰还没弯下,被抢先一步。江明叙拽住她胳膊,话里话外都缓和了很多,“我跟你保证,以后不会那样玩了,再也不去那个地方。那群女人都没名字,脸我都没记住一个。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会去。当扯平行不行,你也找其他男人了不是吗,一个张源,一个魏书程,我可以原谅你。回到我身边行吗?”
“不要,我说我不要,江明叙你听不懂人话吗?”
“对,我就是不懂!我哪里对你不好,你要什么给你什么!衣服,包,哪样缺过你?而且我爱你,我只爱过你。可是你呢?魏书程,张源,你爱过多少人?你他妈到底有没有心?”
一如既往的争吵。
重复再重复。
张恺薇觉得好累。
这个男人竟然质问她有没有心?
他凭什么。
54. 54
那年夏。
距离杭大大四学生离校还有半个月,学校提前发了离校通知,大多数毕业生也都搬离了宿舍,张恺薇她们宿舍只剩下她一人还住着。辅导员一天给她发好几条消息催三方签约,搞得张恺薇都不想看手机。
她在宿舍看了一上午书,中午江明叙打来电话让她下去吃饭。
两人吃饭时,张恺薇给江明叙抱怨这事,又问起他是怎么解决的。
江明叙正埋头吃饭,听到问话抬头,眼神有些发懵,“三方是什么?”
“你没签?你们辅导员没催你?统计就业率啊。”
江明叙想了一下,有些印象,最近他室友也都在搞这些事,“随便弄的呗,搞这玩意还不简单,你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搞一百份。”
“你找到工作了?”张恺薇惊讶。
“没啊,我不是都跟你在一起。你忘了?”他话没有说明,停顿了一下。
“忘什么?”
“没。”江明叙继续吃饭,他说,“我签的是家里公司,你要是要的话我明天拿给你,随便签,也不用去上班。”
张恺薇摇头,“算了,回去我研究一下简历怎么做。”
她应该也算这届毕业生里的奇人了,要找工作的简历还没做过。宿舍四人,两人老早就开始实习上班,工作落实,一人保研。只有她前天才毕业旅行回来,回来就在宿舍躺尸。要不是想找人说说话,连吃饭都不想下楼。
张恺薇问江明叙:“你觉不觉得我们两人太废了?”
江明叙依旧老一套,“人生不过三万天,早想通早享受。”
他口中的想通是指大多数人的奋斗没有意义,他的人生也不需要奋斗,家里能给他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他没有给张恺薇明说,这种事他小时候就衡量过,只要他不违法,这辈子也是赢过很多人了。
江明叙吃得快,他把碗推到一边,见张恺薇吃得心不在焉,手机里划着做简历的图片模板。他撑着下巴,早就成型的想法现在说出来或许是个好时机。
他说:“你是不是不想上班?要是不想的话,可以去国外读个研玩玩。”
张恺薇立马摇头,“不要,我讨厌学习。”
“那你想上班吗?”他又问。
“不想。但我要找个班上,让我爸妈放心。”不然按她爸的性子,估计得叨死她。
这刻,张恺薇才意识到她和江明叙的不一样。这几年恋爱,江明叙算是迁就她了。跟着她的消费水平走,有时还为了薅羊毛之类买一送一的奶茶排队一两个小时。学生的身份,让她感觉不到差距。
但他是富二代,解决工作这么容易,甚至可以说不用去上班。
给她买的包呢。张恺薇都不敢背回家让她爸妈看见,只跟着江明叙出去见朋友的时候背。多少钱她没搜过,反正牌子很贵就是了。
点的米粉,张恺薇吃不下了,还剩一大半。江明叙自然地把碗挪到自己面前,接着吃。
嗦了几口,他在擦汗的时候随意说道:“其实我想毕业后就结婚。”
“结婚?”张恺薇简直吓一大跳,江明叙要结婚了?
“和谁?”
“你啊。”
张恺薇吓死了。
吓得一连好几天不敢见江明叙,计划着想分手。
她二十出头,才不要结婚呢。江明叙也太可怕了,明明说最讨厌束缚。
婚姻难道不是束缚吗。
张恺薇假装自己很忙,一直在跑面试。虽然学校很好,但简历简直是空白。她绞尽脑汁地试图编纂一些东西往上面写,但还是怕露馅不敢真的写上去。
周梦谣也没实习经验,她考研考得很顺利,本校有优势,还是笔面第一,导师主动联系她。不过周梦谣胆子大不少,见张恺薇这不敢那不敢的,直接大手一挥,花了一百元找人给张恺薇代做了简历,打印出来好几份,往张恺薇手里塞,“怕什么,真进去工作了你领导的工作能力说不定还不如你呢。”
这一通操作也算给张恺薇不少鼓励,她面了一周,还真找到工作了。一个电商公司,单休,工资六千,试用期三个月,工资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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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用期过了缴纳社保。
张恺薇收到offer的时候,也算不上开心。因为她了解了一下,周围同学薪资都比她高得多。郁闷了几天才接受这个结果,毕竟人家的努力和收获成正比。
毕业后,张恺薇就搬回了家里住。不过,也就两天的功夫,张恺薇就意识到了她爸对她的工作颇有微词。虽然明面上没说什么,还接她下班,但话语明里暗里让她辞职,说考研多好,体制内工作多好。
这些话对于张恺薇来说基本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自己打心眼里也没觉得读研多好。多数人读研就是为了更好地找工作,她都找到工作了还读研干嘛。
虽然加班很多,但公司氛围好,都是年轻人,她也乐得呆。
至于江明叙,他是真的没上班。张恺薇也不知道他家里管不管他,估计是管了也不听。
闲人屁事多,他好像完全没意识张恺薇躲着他,天天往张恺薇办公的那片商务区跑。
不过他没再提结婚的事,让张恺薇又开始觉得有个人陪着也不错。于是两人莫名其妙地和好了。
上班第二周,张恺薇得到了一辆车,是她家里买的。其实她算了一下,以她现在的工资根本养不起车,一年合计下来得一两万的额外开销,不如坐地铁呢。更何况她有免费司机,就是太招摇了,公司里的同事总是调侃她有个富二代男朋友,不是不好意思,就是烦。
也不知道那些话是真心假心,好似她命好遇到江明叙,从此麻雀上枝头,高攀上了。
拜托,她也是名校毕业,家里条件虽然不算顶顶好,但也是倍受宠爱的独生女好不好。怎么说得她一无是处,怎么都比不上那有钱的混二代呢。
于是,张恺薇这段时间看江明叙不是很顺眼。一是烦人的工作,叽歪的同事,二是她与江明叙的对比,让她心里不平衡。
在她上班的第二个月,江明叙说去挪威玩几天。他被热得受不住了,换个地方呆呆。
张恺薇巴不得江明叙从她眼前消失,不然她真的要忍不住说他整日游手好闲了。
55. 55
不过上班了短短一个月,社会教会了张恺薇做人。她知道自己没资格说江明叙,有钱就是有资本,能横着走。她上班不也是为了钱嘛,不然谁要上这破班。
随着张恺薇工作的深入,她对公司里的人的看法不似刚开始那般。
张恺薇知道了直属领导是个笑面虎,不时还会推她出去背背锅。会训人,直言直语,有一次直接让张恺薇做不好就滚蛋。领导的情绪可以转接,转接给下属,张恺薇作为下属挨骂是本分。因为她不会顶嘴,还算听话,所以张恺薇发现领导骂她的频率越来越高。甚至说什么找个富二代男朋友就是硬气,工作敷衍了事,让张恺薇不如回家生孩子算了。
在当下那刻,张恺薇被骂得发懵,直到出办公室她还没反应过来。事后和周梦谣吐槽,后悔死了当初没骂回去。
一觉过去,张恺薇决定不再当软包子了。她要雄起,要战斗!
战斗的后果就是张恺薇失去了工作,不过她也爽了,把领导痛骂了一顿。见二货男领导吃屎的表情,张恺薇是笑着走出公司的。
开车的时候,张恺薇后悔。后悔提前缴纳了一年的停车费,又不知道能不能退。
一路上,这件事令她越想越烦,当即又把车开了回去。
跟物业扯皮了半天,找了一堆借口就是不退费,把张恺薇气得要打电话投诉。
最后张恺薇知道退不了,委屈地她转头就开始掉眼泪。
张恺薇不轻易哭,上次哭还是意识到魏书程不再是她的好朋友了。
难过的时候就会想七想八,她猜测魏书程应该过得很好,工作也很好。他工资肯定很高,不知道是她的多少倍。
人是不可以比较的,越比较越觉得自己差劲。
张恺薇不甘心,她想万一呢,万一魏书程过得比她还差,那她就假装偶遇一下。如果比她好,那就算了,不必自取其辱。
事实是没有意外,当张恺薇看到魏书程从欧丽的大楼里出来,下意识是隐藏自己。她第一次想用意气风发去形容他,一时被晃了眼。他笑着和周围人说话,单手插兜,气质从容。
魏书程一点都不像在学校里遇见的样子,更不像张恺薇记忆中的模样。很陌生,陌生到他脸上的笑容让张恺薇觉得极其刺眼。
她曾经说过魏书程笑起来很好看,要多笑。可此刻,只剩下阴暗。她真想上去告诉他,别笑了,丑,丑死了。
张恺薇回去就生了一场病,躺了三天才好转一点。
她妈看她气色恢复了,在第五天的时候催她去上班。
张恺薇话在嘴边忍住了,不知道怎么说自己已经辞职。她很怕陈述变成诉苦,忍不住地委屈。何时被那样骂过,更何况她不觉得自己差劲。
只是她确实受了打击,还没找到路。
白天张恺薇还得假装出去上班,实则是随便找了个店坐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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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去,她爸问最近怎么下班准时起来了。为了阻挡这层怀疑,张恺薇只得再坐得久一点。
张恺薇开始重新找工作。到了面试那天,她突然打退堂鼓。
她感到恐惧。恐惧面试,恐惧领导,恐惧上班。
甚至于在内心反驳自己的自信,她确实挺差劲。荒废四年,玩了四年,找了个不好的工作,干了一个月就离职,她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没有热爱,没有信念。所有人都过得比她好,都在正常的轨道内。只有她无所事事,一事无成。
她有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
爸妈很爱她,可眼神里的失望她看得到。对她多好,买房买车,可是她连找个工作的能力都没有。
不仅没能力,还挑三拣四。
多失败。
失败的张恺薇。
张恺薇被这种情绪吞没。她有感知自己应该走出来,可情绪的吸力太强,反反复复,但凡她笑一下,就有个声音出来提醒她。你这么差劲,还笑得出来?
第一个说张恺薇不差劲的人是江明叙。
他下了飞机就立马去了张恺薇公司,本来还想给她一个惊喜,结果等到晚上八点都没等到人。
等江明叙找到她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拥抱。
张恺薇展露了自己的脆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江明叙身上抹,什么形象也不顾了,一个劲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