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卿倾心日记(女尊)》
1. 回京
初夏的阳光还是温和的,透过熙攘的树枝斑驳地照射在院子里
几只蝴蝶落在颤颤巍巍的花枝上,却骤然被屋内的咳嗽声惊扰,忽地飞走了
“咳咳咳!咳咳!”
“殿下!您慢些,做什么喝这么快?”
软塌上,一个身着淡青色华服的男子正扶着桌案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一阵剧烈的咳嗽从喉间溢出,声音低哑而压抑
他的背脊随着咳嗽的节奏轻轻起伏,仿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一旁伺候的宫人赶忙将药碗放下,轻轻替主子顺着背
“这药苦,需得喝快些。”
白长弦抬起头,乌黑的长发如丝般垂落,几缕发丝轻轻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眼角由于剧烈的咳嗽泛起了几滴泪水,衬得那张脸愈发清秀动人
见他这样,小竹自然是心疼得紧
小竹是九帝卿白长弦的贴身侍仆,更是他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感情很是深厚
帝卿身体娇弱,从小到大不知服侍他喝了多少药,如今每次看着却也还是会揪心
他的九帝卿殿下,明明出身尊贵,为人良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书礼乐无一不好,是小竹见过的最最好之人,怎地就要受这等子罪
他合该是在圣上的呵护下平平安安,将来招个顶好的驸马,幸福快乐长命百岁才是的
见小竹一脸苦相,白长弦笑了笑拍拍他的手
“好了,不过是呛着罢了,哪里就这么严重了?快倒杯茶给本宫去去味儿。”
“是。”
听了吩咐,小竹便倒了茶递给白长弦,一旁的侍仆也顺势递来了痰盂
用茶漱过以后,口中那股子苦味终于是散了,白长弦这才好受了些
不过缓过来以后,白长弦突然想起,刚才喝这药的时候觉着这药味道不似以往
他常年喝药,虽这些药无一不是苦的,但气味还是有些许区别
“今日这药方可是换了?”
白长弦不说这话小竹倒也就忘了,只他这一提起来,小竹便气得不行
“殿下,您怕是还不知道,前些日子来的那江湖神医啊,就是个骗子!要不是今日帝师大人回来了,见了那神医,怕是她还要在宫里赖上许久!
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连圣上也敢骗!得亏那药方就是些滋补的功效,若是再伤了您这身子,就是诛了她九族也是赔不起的!”
听了小竹这话,白长弦脸上也没有过多的神色
他自小便体弱,要不是帝师大人给他吊着这条命,他怕是早就夭折了
这些年来,母皇为了给他求医问药,找了不少江湖术士,民间神医
不论什么人来了,给他把了脉以后,无一不是摇头叹气
行骗的倒也不是没有,只不过皇宫圣地,天子脚下,少有人敢骗到圣上头上,今日这也是头一遭
“那人今日午时便被处死了,圣上发了好大的火呢,要我说啊……”
小竹还早念叨着,塌上的白长弦却看着窗外叽叽喳喳飞来飞去的鸟儿走了神
“小竹,母皇整日辛劳,今日还发了怒对身体不好,你让人备些莲子粥,本宫送去御书房。”
似乎想起了什么,白长弦猛地抬起头来吩咐着
“是,奴才这就去。”
京城长安街上
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士们从城门外走来,这是刚击退了契丹,得胜而归的将士们
为首的是当今摄政王郁羗儒
郁羗儒是大冶多年以来以来第一个异姓王,郁家满门忠烈,郁母郁父都是抗战烈士,大冶能有今天,郁家功不可没
郁羗儒自小便饱读诗书,随母上战杀敌,文韬武略无一不通
郁母郁父为国捐躯后只留下那么一个女儿,还是如此优秀的独女,圣上待她自然是如亲女一般
此次出站契丹大胜而归,大冶上下举国欢庆,得知摄政王的军队今日回京,早早便在城里候着了
郁羗儒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银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面容清秀而儒雅,眉如远山,眼若寒星,眸光深邃而坚定,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她的手中握着一柄长枪,枪尖微微倾斜,寒光闪烁,却并未显得咄咄逼人
马儿缓步前行,蹄声清脆,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驻足,目光中既有敬畏,也有赞叹。
目光扫过人群,既威严又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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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能洞察一切,却又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这便是摄政王吗?怎地如此俊美!我以为是像练武场的将军那般才是,没想到!!”
“天哪!若是能嫁与这样的女子,我便是守活寡也是愿意的!!”
“少来,若是对着这张脸,保不齐你要使什么阴招呢,还守活寡,亏你说的出来。”
“你们男人就会说这些,你们看她身后的兵,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在里边就好了。”
“做梦吧你,就你那样……”
……
人群里杂乱的讨论声不断传来,习武之人耳力好,但是这种情况下耳力太好也是件好事,多少有些过于吵闹了
但看到百姓们幸福快乐,收到这些来自百姓的欢迎,郁羗儒便觉着这些年边疆的苦也不算白吃,也不枉将士们拼死拼活地保卫国家
郁羗儒的马一踏进皇宫外,叶公公便传了消息进御书房
坐在龙椅上的帝王放下笔墨,威严庄重的脸上洋溢起了难掩的笑容
“快快宣摄政王进殿!”
“宣——摄政王进殿!”
身着戎装的女人,步伐稳健地走入大殿,战甲在烛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几步走到御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头恭敬地说道:
“臣郁羗儒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好好!快起来快起来!”
皇上将面前的人拉了起来,眸光中满是喜色,拍着郁羗儒的肩膀道:
“好孩子!好孩子!此去多年,受苦了。”
“臣自小习武为的便是保家卫国,不辛苦。”
“哈哈哈哈哈!好女儿,有抱负!不愧是我大冶的摄政王!多年未见,来来来,与朕来一局!”
白帝拉着郁羗儒坐下便要开始下棋
“皇上,九帝卿殿下来了。”
圣上刚见到摄政王,按理说是不愿意被打扰的,但来人是九帝卿,所以叶公公还是来通报了
“哦?让他进来吧。”
果然,九帝卿到底是不一样的
听白帝这话,郁羗儒暗自挑了挑眉,一早听说这宫里的九帝卿深受皇上宠爱,看来是真的
2. 羗儒姐姐
白长弦一袭淡青色华服款款走来,身后是提着莲子粥的小竹
“儿臣给母皇请安。”
“了了,快过来。”
白长弦起身走去,一旁的宫侍伺候他坐下倒了茶
“了了怎地不好好在宫里休息跑到朕这儿来了,今日外边日头大,走来还要废不少脚程,你身子弱,哪里经得起如此劳累?”
白帝虽说的谴责之词,语气里却无半分责怪之意,倒是充满了无奈和慈爱
“牢母皇记挂,儿臣这身子虽弱了些,但给母皇送碗莲子粥的力气还是有的,太帝师大人也说儿臣平日里多走动走动对身子是好的。”
小竹有眼色地将莲子粥递上
“你啊,朕宫里那么多人,何须你亲自操这份心。”
话虽这么说,白帝脸上却是遮不住的喜色,手也麻利地接过莲子粥
“母皇这么说,可是了了平日里也不能来看您了?”
“哈哈哈哈哈,羗儒,你看看朕这九帝卿,长大了是愈发能说了,这说来说去的,倒成了朕的不是了,可是该罚?”
您这粥喝得可不像是要罚人的样子
话头转到郁羗儒这儿,她便笑着回道:
“九帝卿有如此孝心,皇上合该高兴才是。”
“哈哈哈哈哈,如此,朕便不罚了。”
白帝笑着将碗里的粥喝尽,这才想起来这屋里的两个小辈是第一次见面
“了了啊,这位是朕亲封的摄政王,我大冶的大功臣郁羗儒,说来你们二人年岁相仿,既是如此,唤声姐姐也是使得的。”
白长弦今年十六,及笄不过一年,其实早该物色物色驸马了,但他身体不佳,白帝倒也不忙着这事儿
郁羗儒今年也不过十九的年纪,现下坐在白长弦对面,虽看着稳重,但除了一身战甲看着是个武将的样子,却不见半分粗莽肃杀之气
倒是更像太史大人那般的文臣,颇为儒雅,白长弦很难将她这副样子和武将连起来,更何况还是那样一个击退契丹的武将
“羗儒姐姐。”
白长弦微微起身施礼,一旁的小竹抬手微扶住他
男人身姿纤柔,声音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令人不禁心生怜惜
郁羗儒感觉心里某个地方仿佛被羽毛轻轻拂过一般,有些发颤
站起来回了一礼,抬手虚扶了一下
“长弦弟弟多礼了,你身子弱,还是快坐下吧。”
两人坐下,白帝将目光落到白长弦身上
“你呀,说吧,可是又想出宫了?”
白长弦莞尔一笑,讨好地上前两步拉住白帝的衣袖
“母皇,三姐姐明日休沐,了了想同三姐姐一起出宫可好?”
“了了,这宫外有的东西,只要你想要,朕便让人给你送去,不必你亲自出宫。”
白帝对白长弦的撒娇讨好不为所动
“母皇,你且让弦儿和三姐姐一同去吧,有三姐姐在,一定不会出什么事儿的,弦儿保证听话不乱跑。”
“不行,你若是在外边玩儿得疯了怕是你三姐姐也管不住你,朕可是知道的,你撒个娇她便要依你了。”
见白帝表情坚决,一副不能再商量''的样子,白长弦失望地垂下眸子
郁羗儒见此,不知为何心里泛起一丝异样,几乎脱口而出
“皇上,既然帝卿想去,不若微臣陪他吧,左右在这京中暂且还没什么事,出去看看也免得在这宫里闷坏了。”
本以为今天要这么回去了,没想到郁羗儒竟帮他说了话,虽然他和她不相熟,但她既愿意帮他出宫,那就是好人
“这……”
察觉到白帝的犹豫,白长弦连忙替她捶背捏肩,乘胜追击
“母皇,您就让了了去吧,羗儒姐姐是大将军,武力高强,定人会保护好我不会出事的,前些日子简简还说宫外可热闹了,了了都没见过,母皇~您就同意了吧,母皇……”
“好了好了,朕同意你去就是了,你这孩子,吵得朕头都晕了。”
白帝被他闹得不行,想着郁羗儒怎么说也是个稳重的人,若是她护着怕也不会有什么事,到底还是同意了
“只不过你得答应朕,不可离开羗儒的视线,不可玩儿得太晚回宫,不可随意吃生冷刺激的东西……”
“知道了知道了,了了不会的!”
得了同意,白长弦高兴得不行,自然白帝说什么便是什么,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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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一点也不含糊
白帝见他这高兴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棋是下不成了,郁羗儒陪着白帝喝了会儿茶随意聊了会儿便离开了
从御书房里出来,白长弦小跑了两步赶上了前面的郁羗儒
“羗儒姐姐。”
听到白长弦的声音,郁羗儒顿住脚步,转身
“九帝卿,可是还有事?”
白长弦摇摇头,高兴地向她道谢
“羗儒姐姐,今日多谢你,若不是你帮我说话,母皇定时不会准许我出宫的。”
没想到他跑过来是为了道谢,郁羗儒嘴角轻扬
“九帝卿言重了,不过是两句话罢了。”
“羗儒姐姐不必唤我九帝卿了,怪生疏的,我小字了了,你唤我了了便是。”
“如此,那了了,明日午时,我在宫门口等你。”
“好!多谢羗儒姐姐。”
见他笑得明媚,郁羗儒也不由得感受到一丝愉悦
不过是出宫去玩儿一趟,倒也值得这么高兴吗,还真是孩子心性
回去的路上,白长弦一路都高兴得不行,想到上次简简说的糖葫芦,小馄饨便馋得不行
简简是他贵父外家的儿子,白长弦的父亲是杨贵侍,深得白帝宠爱,生白长弦时难产而亡,白长弦也因此落下了病根
平日里宫中玩伴少,白帝见他总是一个人在宫里呆着,整日整日地喝药,闷得很,于是特许杨简简入宫陪他玩
白长弦其实对吃食并不怎么馋,只是每次杨简简同他描述的时候倒是会勾起他的馋虫,总觉得宫外的吃食便是最最好吃的
倒是小竹担心得不行,一路上都在念叨
“殿下,这宫外可危险了,您真的要去吗?还有那些吃食,再好吃哪里会有宫里的精细,若是您……”
“好了小竹,别担心了,有羗儒姐姐保护本宫呢,她可是摄政王!不会出事的。”
在白长弦眼里,郁羗儒现在已经和一个金身菩萨没什么区别了
一提郁羗儒,小竹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却还是担心得紧
毕竟白长弦和他都自小在宫里长大,除了幼时对宫外的一些模糊的印象,对宫外几乎一无所知
3. 郁府
从宫里出来郁羗儒便驾马径直回了郁府
郁老随大冶帝开国,之后郁母郁父带着郁羗儒常年驻守边疆
郁母上阵杀敌,管理军营处理军务,郁父便在家中相妻教女
郁父出生书香世家,教导女儿自然不在话下,启蒙前郁父教她识字认书,启蒙后郁母除了给她四处搜罗书籍更是让军师亲自教导
因此郁羗儒虽生在边疆不常回京未得夫子教导,学识却未落下半分
马儿在一座古老的旧宅前停下,宅子不大,年头也有些久了,但大门前的金漆牌匾上龙飞凤舞的“郁府”两个大字却让整个宅子显得无比庄严肃穆
“少将军……不对,王爷!您回来了!您……您等等,奴才马上去通报老祖宗!”
门口的门子见了来人,连忙往府中跑去
郁羗儒下了马,站在门前抬头注释着那牌匾,眼里看不出情绪
郁宅是先帝在时御赐给郁老的
皇帝赐的宅子分为两类,一类是临时赐宅,临时赏赐给官员或使节的住宅,供其短期居住,期限结束后会收回
另一类则是永久赐宅,除非家族失势或者犯了大罪,否则不会收回
郁老作为开国大功臣,这宅子自然是后者
其实郁羗儒封王回京白帝也赐了王府,只不过如今王府刚刚修缮完毕,还得待家奴打扫布置过后才能入住
堪堪三代,皇上便赐了两座宅子,一个开国将军,一个摄政王,任谁不叹一声郁家荣宠极盛
都说功高盖主树大招风,帝王无情,最是会卸磨杀驴的那招,只是好在当今圣上声明大义,能明辨是非
跨进府中,郁羗儒快步朝主院去了
刚踏进主院便看见杵着拐杖的郁老站在了门前
半生戎马的老将军迎着傍晚的余晖立在门前看着得胜归来的孙女,眼眶通红,眼角湿润,通身的气势却不减当年,甚至随着岁月的沉淀显得更加庄重
“祖母,又青幸不辱命。”
郁羗儒将身前的衣袍掀起,双膝落地
“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快起来让祖母看看。”
多年未见的孩子,在外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头,此刻终于归家,郁老自然心疼得紧,连忙上前要将她扶起
宽厚温和的手掌带着陈旧未消的老茧抚上郁羗儒的脸颊,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看着面前与逝去女儿有六分相似的面容,郁老几乎泣不成声
“好孩子,祖母的好又青诶,你在外受苦了,受苦了……”
祖孙两个一见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这一聊便直到了深夜才结束
亥时三刻从郁老院子里出来,郁羗儒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郁羗儒常年在边疆,便是逢年过节,由于路途遥远郁母郁母也是极少带她回京,可是郁府里属于她的那个院子却是一直留着
桌案床榻,甚至架上的几本书籍都未曾落灰,连她幼时胡乱作的画都还好好地保留着,可见郁老让人常年打扫着
郁母郁父逝去已有七年,郁羗儒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可现下看着这院子,心里却如同暖流流过
次日
虽然昨夜小竹在白长弦耳边念叨了许久,但他还是按着昨日约好的时间,一早便在宫中等着了
出了宫中,白长弦在市集外戴上帷帽下了马车
郁羗儒便跟在他身后随他游逛
白长弦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出宫游玩,这里瞧瞧那里看看的,显然对外面的一切都十分感兴趣,
先前虽也有出过宫,却都只是坐在马车上揭开帘子看着
有时看得久了,小竹便要将帘子拉下,说这不合礼数他身为帝卿,合该多注意些,莫让人随意看了去
虽然郁羗儒长大后也是第一次在这京中市集里游玩,但比起这些糖人木雕,她还是对兵器书简更感兴趣些
不过见白长弦这兴奋的模样,倒是让她心里也愉悦了几分,莫名觉得闲来在这市井里走走,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以往在西北整日里练兵习武,面对的都是那些糙女人,除了对打仗能提起精神,别的时候都是一个样子
难得见着这么鲜活的人儿,确实有些不同,别有生趣
也许她平日闲暇时,除了骑马射箭,也可以多在这京中走走
“羗儒姐姐,你看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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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长弦走了两步,在一个小摊前停了下来
郁羗儒顺着白长弦手指的方向看去,视线落在了一个木雕的娃娃身上
“公子可以随意看看,这是同心娃娃,可有意思了。”
那小摊贩见来人气质不俗,衣着华贵连忙迎了上来介绍着
“同心娃娃?”
白长弦将那娃娃从摊子上拿起,手一抬却只拿了那娃娃的半个身子
“呀!对,对不起!本……我不是故意的,多少钱我陪你!”
白长弦瞬间惊了,以为自己将这东西弄坏了,连忙对那摊贩道歉
倒是郁羗儒,见白长弦将那娃娃的半个身子拿起以后,底下还有一个一样的小娃娃,心下了然,对他安抚道:
“莫慌,这娃娃本就是这样的,不是你弄坏的。”
“是是是,客官不必道歉,这同心娃娃本就是这样的,这是按照同心球的设计改的模样。”
白长弦听她们这么说,好奇地端着娃娃的底部将它拿了起来
这娃娃里还有娃娃,层层嵌套,身子圆圆的,脸蛋红红的,穿着一身红色衣裳,看着讨喜极了
“你这小玩意儿倒做得精巧。”
见白长弦喜欢,小摊贩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
“我也是照葫芦画瓢,难得客官喜欢,你若是想买,我便便宜些,卖您十五文钱,您看怎么样?”
白长弦拿着娃娃欣然一笑看向小竹,示意他给钱,谁料郁羗儒早已将银钱拿了出来直接递给了那摊贩
“好嘞,多谢客官,您慢走。”
小竹见郁羗儒掏了银子便将手里的钱放了回去
倒是白长弦惊奇地看着她
“既是我带您出来的,钱自然是我给,若是让男子给钱还像什么话?”
白长弦摇摇头
“不是的,只是羗儒姐姐也会将散钱带在身上吗?”
原来他是好奇这个
倒也不奇怪,皇亲贵族出门在外都是不带散钱的,除了身边带着侍女便是记账
“以往在西北,不是次次都在府里用膳,有时忙了便和将士们去小摊前吃些,所以习惯带着散钱。”
4. 出游
“原是如此。”
白长弦点头,将怀中的同心娃娃递给一旁的小竹,又好奇地问道:
“羗儒姐姐,西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西北吗?”
倒是没想到白长弦会好奇这个
“西北不似京中繁华,气候干旱,甚至有些贫瘠,没有锦衣玉食,没有琼瑶佳酿,但是有无尽的草原,白茫茫的雪山,虽然要时刻提防着外族来犯,但和一群心怀家国有雄心壮志的人同在一处,便是粗茶淡饭也觉得日子过得不差。”
白长弦静静地听着她描述,也不说话,郁羗儒以为他觉得无聊了
毕竟他一个男子,又一直在宫中,过的一向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那些对他而言一辈子也见不到的东西,他无法想象,除了觉得艰苦,怕是也没有什么别的感觉了
“我说得多了,您随意听听便是,不必往心里去。”
白长弦停住脚步,抬头望她
“西北的摊贩卖的什么吃食?也和京中一样,有小馄饨吗?”
郁羗儒愕然愣住,看不见白长弦帷帽下的神色,只是在微风略过时隐约能看见纱布下他白皙的下巴
她忽地笑了
“嗯,有小馄饨。”
白长弦欣喜
“连西北也有小馄饨,我就知道简简不会骗我,他说宫外的小馄饨是最最好吃的了!”
没想到有一日提起西北,除了战乱和艰苦,第一个想起的也可以是一碗馄饨
郁羗儒想,这便是她郁家几代人一生的意义吧
“您既这样喜欢,待您身子好些了,若是有机会我便带您去吃,如何?”
白长弦的吃食向来精细,不好随便,是以他虽然馋,但郁羗儒是不能带他去吃的
“若是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羗儒姐姐可莫要食言哦!”
白长弦高兴地拉住她的衣袖
感受到衣袖传来的轻微拉扯感,郁羗儒的目光不禁落在小郎君拉着她的细长白皙的手,腕上青绿的镯子似乎都要从手腕上脱落
怎地就这么瘦?
两人从街头逛到街尾,路口一群人围在一个敞开的茶棚前,不时传来几声叫好,好不热闹
白长弦好奇地往前凑了凑,谁料前面的女人叫好间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撞到他,好在郁羗儒眼疾手快地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小心些,这人多。”
肩被郁羗儒修长有力的手揽住,带着他往一旁让了让,这才与前面后退的女人堪堪拉开了半臂的距离
两人靠得近,似有似无间,他似乎闻到了一种干净而自然的气息,仿佛山间的松林在雨后散发出的淡淡木质香
郁羗儒很快便松开了手
“冒犯了。”
白长弦摇头,还未来得及感到害羞便被一旁的说书声吸引了去
“要说到这摄政王啊,那可以一等一的大将军,出生将门之家又天资聪慧,三岁能挽弓,五岁能骑马,七岁时已能将一柄长枪舞得虎虎生风,十二岁随母出征
如今才十九岁的年纪便击退了契丹保我大冶安宁,那日城门一见,那英姿,那气度,非一般人能有的。”
众人听得认真,那说书人一拍醒木,声音洪亮如钟,喝道:
“如此年纪便有这样的作为,任谁来了不夸一声‘少年翘楚’!”
白长弦听得认真,那说书人话音一落他便随着周遭的百姓一起鼓掌道好
这些年来夸赞的话郁羗儒也听得不少,但此刻站在一群人里听说书人这般绘声绘色地说着,面上难免有些许不自在
白长弦却仰头看着她,即便看不清他的脸,但还是能感受到他眼中明晃晃的钦佩之情
“羗儒姐姐,你好厉害啊!”
“咳咳,一些年少往事而已,军中早早习武上战场的孩子不少,我不过其中一个罢了。”
见说书人还要再讲下去,郁羗儒却听不得了
“天色不早了,您得回去了,若是晚归,皇上该担心了。”
白长弦略有些失落地撇撇嘴,但看见小竹手上拿着的那些小玩意儿,又笑了起来
左右他今日也在宫外玩儿了许久了,二姐姐说过,要知足常乐
“好,劳烦羗儒姐姐送我回宫了。”
驾了马车将白长弦送到宫门口,小竹扶着他下了马车
“今日多谢羗儒姐姐,我玩儿得很开心!”
见他高兴,郁羗儒也轻扬嘴角
“小事,您开心就好。”
白长弦往宫门内走了几步,顿了顿又转了身
“羗儒姐姐,以后你还能带我出去玩吗?”
郁羗儒正跨坐上马,没料到白长弦会突然停下来唤她,于是勒了缰绳,回道:
“九帝卿尽可吩咐。”
晚间
白长弦坐在桌案前,把弄着白日里在市集上买的小玩意儿们
手指戳着那同心娃娃的脸,思绪却早已飘散
“小竹,你觉得羗儒姐姐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摄政王?”
小竹正替白长弦整理着床榻
“摄政王自然是顶好的女娘,才俊无双,为人温和,不过看着还是让人有些不敢轻易靠近。”
白长弦撑着下巴靠在桌上
不敢轻易靠近吗?可是她不是挺温柔的嘛
他倒觉她很是温和,靠近她便让人觉着安心
白长弦常年在宫中,甚至前几年基本上都是在自己这院子里度过的,便是宫里也不长走动
长这么大见过的人也不过就是那么些,除了皇上贵侍们,便是宫里的哥哥姐姐
郁羗儒和他以往见的那些人都不同,既不似威武将军那般看着就让人害怕,也不似太女姐姐她们那般一副老成模样
眉间扬起一丝笑意,将同心娃娃合了起来,小匣子打开一旁的小匣子,把那娃娃放了进去
合上盖子,白长弦便唤小竹来给自己更衣歇下了
————
摄政王自西北回来,开始上职首先自然便是处理军政事务了
午时过后,郁羗儒驾马去了军营
一早听说摄政王要来,军营里各个将士们都打起了精神
摄政王回京时身后跟着的那些个兵,那排场,那气度,大家伙可都看着呢,习武多年,谁不想有朝一日也能像那般威风一回
能得摄政王亲自操练,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是以郁羗儒一下马,门口便赶忙去通报了威武将军
“哈哈哈哈,名震京城的摄政王,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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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可算是见着你了!”
威武将军一见郁羗儒便是一脸喜色
威武将军原名袁林,和郁母乃是旧事,年少时也曾一起抓鸟爬树,故而对郁羗儒这个故人之子也是格外亲切
“威武将军。”
郁羗儒朝她拱了拱手
“诶,不用不用,我是个粗人,不在朝堂之上不讲究这些虚礼,更何况,要说这礼还需得是我先行不是?”
袁林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她这样,郁羗儒也不再讲究
“袁姨说笑了,我是小辈,岂能让您给我行礼。”
“好好好,不说这些礼不礼的了,快来,带你见个人。”
郁羗儒跟着袁林一路走去主帐,路过训练场时周遭投来许多好奇钦佩的目光
进了主帐,只见桌案前一个身着劲装的女子正埋头写着什么,见有人来了才抬起头来
看到来人于是放下手中的笔,拱手道:
“摄政王。”
郁羗儒施回一礼
“二皇女。”
“不愧是摄政王,这便猜出我是谁了。”
郁羗儒闻言一笑
“二皇女过誉了。”
几人在帐中商讨了些军中要事,规改训练便去了练武场
练武场的士兵们早已集合整队
郁羗儒第一次进京中军营,这些个士兵们自然是想看看她的本事的,若是能和她比划上两下当然是最好了
看着底下一个个兴奋的样子,袁林笑骂道:
“真是一群不怕死的小兔崽子。”
郁羗儒不置可否,武将不就拼一条命嘛
“接着!”
郁羗儒抬手接住袁林扔来的木制长枪
“来!和袁姨比划两招!”
来不及拒绝,袁林已经站在练武场中间了,一旁看热闹的士兵们高声起哄着
罢了
郁羗儒纵身一跳上了比武台,拎起长枪便和她打了起来
袁林虽不在边疆常常上战杀敌,但这些年来也不曾落下习武
郁羗儒出招奇快,招招都是杀招,快准狠,完全没有多余的招式
来来回回打了有小半个时辰,袁林到底还是撑不住了
见她停下,郁羗儒也收回了手中的长枪
“承让了,袁姨。”
“好好好,好一个巾帼!真是青出于蓝啊!”
“好!”
“太好了!”
……
见威武将军都落了下风,底下的士兵更是兴奋得不行,一个个都跃跃欲试地想和郁羗儒比划两招
当然,郁羗儒最后也没有让她们失望,当即在场上和她们来来回回比划了几场
最后无疑都以惨败告终,脸上却是一副愈战愈勇的模样,恨不能再战八百回合
二皇女看着在练武场上杀伐果断,出招迅猛的郁羗儒,骤然想起前些日子母皇说了了和摄政王出宫游玩的事,忽地皱起了眉头
母皇不是一向最疼爱了了了吗,怎地放心他郁羗儒出宫的,虽说武力高强吧,但了了向来便胆小,她这副模样怕是会吓着他吧
难怪那日她回了宫都没见白长弦去她宫里缠着她出宫了
想来是被郁羗儒这模样给吓的,怕是认为宫外都是这样的人了
5. 猫儿
军中操练士兵的活是郁羗儒的老本行,上手自然轻松,不过几日这练武场里便被安排的井井有条,几乎不怎么需要管理
威武将军拍着郁羗儒的肩膀啧啧称奇,二皇女白潇对她的本事也颇为倾佩
午时
宫中来报,皇上召郁羗儒进宫相谈事宜,于是陪郁老用过午膳后她便赶去了宫中
御书房里,白帝正在看奏折,见郁羗儒来了便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示意宫人给她看坐
“陛下,急着召臣进宫,可是有要事相商?”
白帝抿了口茶,淡淡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契丹大败,过些日子她们的使者便会入京送贡议和,届时朕便办个‘和解宴’如何?”
大冶如今正是繁盛的时候,兵力强盛,将领得力,契丹刚吃了败仗,军营士气消减,国库也不甚富裕
议和送贡自是不想打仗,也打不起这仗了,大冶此时接待契丹使臣,不大不小办个和解宴,给了契丹一个面子不说,更展示了大国风范和气度
“圣上英明。”
“哼。”
白帝将茶杯放下,指着郁羗儒
“朕看你年纪轻轻,怎地学得和那些个打浑的老狐狸一个样,就会说这四个字。”
郁羗儒闻言只笑了笑,拿起一旁的茶壶亲自给白帝倒茶
“臣是武将,说话向来不会绕弯,都是实话。”
白帝大笑,端起郁羗儒给她倒的茶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哈,你个小兔崽子,比你娘能说会道!”
从御书房出来,郁羗儒正准备出宫,却忽然见一道影子从身前闪过钻进了草丛,随后便看到两个从转角处的墙边走了出来
隔得有些远,但郁羗儒还是凭着良好的视力和听力认出了白长弦
“猫猫?猫猫?”
看不见身影,白长弦试探地唤了几声,却不见一点动静
“它这是跑哪去了,怎地一眨眼便不见了?”
有些失落地撇了撇嘴,白长弦丧气地将脑袋垂在小竹的肩头
“殿下,猫儿本就灵活,您如何追的上它,奴才看您还是早些回去,别在外头跑了,跑出了汗,路上再吹风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一听小竹这话,白长弦更是皱起了鼻头,委屈道:
“整日整日地呆在宫里,连只猫儿都不陪本宫玩儿,本宫都快闷坏了……”
小竹最是见不得白长弦这副委屈的模样,当下便不再催他,只默默替他擦拭额前的细汗
“喵~”
耳边传来一声猫叫,白长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小竹,你听到了吗?!”
环顾了一圈,终于在池塘边看见了那只橘色的猫儿
“殿下,那猫儿在那!”
白长弦屏住呼吸,竖起食指放在小竹唇前,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提起衣角,踮起脚尖缓缓向池塘边喝水的猫儿靠近
郁羗儒站在墙边,双手环胸,好笑地看着他蹑手蹑脚朝那猫儿走近
白长弦不敢靠太近,怕惊动了那猫儿又将它吓跑,于是寻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蹲下,一会儿挪一小步,一会挪一小步地靠近
那猫儿喝着水,偶尔白长弦的动静大了些便抬头看他一眼,然后又继续喝水
见它没跑,白长弦想了想,从袖口里掏出早晨藏的糕点拿了一块放在了猫儿的身边,顺便也不忘给自己塞了一块儿
一旁的小竹惊讶地看着他从袖口里掏出那糕点,正想说些什么,白长弦连忙转头示意他噤声
怕将那猫吓走,小竹只得咽下想说的话
白长弦见此,暗自得逞地勾起了唇角
那猫儿嗅了嗅面前的糕点,试探着吃了起来
见它吃的开心,白长弦刚想上手摸摸它的头,谁料那猫却猛地抬起爪子要抓他
“殿下!”
小竹惊慌
郁羗儒方才看白长弦伸手便料到那猫可能会挠他了,于是在猫儿落爪的前一刻就将他的手拉了回来,抬起袖子护住他的手
猫爪在郁羗儒的衣袖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那猫挥了爪,两个大跳便跑开了
直到那猫离开了视线,白长弦这才缓过神来
“羗儒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白长弦惊讶地看着她,又想起方才那猫,于是赶忙抓起她的手翻看检查着
“你……你的手没事吧?快让我看看!”
“诶,殿下您……”
小竹刚想说什么,却见白长弦速度快到他都来不及开口
将郁羗儒的衣袖拉开,见那猫除了划花了她的衣袖,并未伤到皮肉,这才长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只划伤了衣袖,若是……”
白长弦握着郁羗儒的手臂自顾自地说着,抬眸间却望见了她眼中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时他终于感受到自己手中女人结实的小臂,余光似乎还能看到小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
猛地松开手,脑子里像炸开了烟花一般,噼里啪啦地,绯色一路从脸颊染到了耳根
小竹一脸无奈地扶了扶额
他的九殿下呀,怎么就那么冲动
看着眼前几乎要将头埋到地里的白长弦,郁羗儒唇角微扬
小郎君不禁逗,还是不要惹他羞恼的好,于是主动转了话头
“野猫性子烈,更何况您在它吃东西时摸它,它自然就恼了,下次可要当心些,莫要随便上手,恐伤了您。”
白长弦点头,眼珠子转来转去,却不敢再看郁羗儒
眼前的儿郎还是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裳,身形纤瘦,初夏的天已经有些热了,他却穿得不薄,明明额间都是冒起的细汗,却不敢轻易减衣
热不得冷不得的,他这身子确实是太弱了些
想起他方才借着猫儿的由头,当着小竹的面吃偷藏的糕点,想来那东西是不可多食的,身子弱还不听医嘱,如何使得
想了想,郁羗儒还是说道:
“您好生将养着身子,若是身子好了,便可以多出来透气儿了,说不定过几月的狩猎皇上也是能同意您去看看的。”
“当真?!”
一听这话,白长弦也顾不得羞了,当下便抬起头,眼眸亮晶晶地看着郁羗儒
“也许呢?您试试便知了。”
郁羗儒这回答虽不绝对,但白长弦对她的话却有些无端的信任,她说可以他便也觉得可行
“若是我身子好些了,你也会替我和母皇说情吗?”
如玉的儿郎直直地看着她,眼睛忽闪忽闪的,脸上的绯色还未退,清润悦耳的男声尾调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嗔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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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羗儒答应得爽快,白长弦当即便发誓自己一定会谨遵医嘱,争取狩猎之前能有些起色,然后拉着小竹便要回宫休息
小竹惊讶之余对郁羗儒更是钦佩有加,不愧是摄政王,三两句话就能让殿下积极养病了,以往为了让殿下少吃些零嘴他还不知道要废多少口舌
白长弦欢快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郁羗儒无奈摇头
回到郁府,郁老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祖母。”
“回来了?圣上可是召你商议契丹议和一事?”
郁老招手,示意过来郁羗儒同自己一道晒太阳
“不错,祖母果然智慧如海,又青佩服。”
郁羗儒在她身旁坐下
“你个小兔崽子,就学了你娘那拍马屁的功夫。”
郁老笑着拍郁羗儒的额头,余光一瞟看见她袖口上那道长长的划痕,像是什么东西挠的
“你这衣袖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宫里还有猫儿?”
郁羗儒抬起袖子看了看那划痕,骤然想起那张绯红的脸
“一只野猫罢了,许是从哪儿钻进去的,不打紧。”
“这倒稀奇,不过你没穿着这衣裳面圣吧?”
既非特殊情况,进宫面圣自然不能穿这破了的衣裳
“祖母放心,面圣之后才划破的。”
郁老点头
“那你快些去换一件吧,一直穿着这破衣裳算怎么回事。”
白潇今日闲暇,想着许久不见白长弦了便带了些零嘴去他宫里找他
一进门便看见他在屋里这里翻翻那里找找的翻出来好些东西
“这个,还有这个,对了,那架子后面还有一包……”
小竹拿着盘子跟在白长弦身后接着,从一开始的诧异到后面的一脸平静
“殿下,您什么时候背着奴才藏了这么多东西?”
“嗯……那什么,以后可不会了!”
小秘密被发现了,虽然是自己主动上报的,但还是有些尴尬不是
白潇看了看小竹端的盘子里那一堆的零嘴,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提的蜜饯糕点
难怪小时候白长弦总缠着她要零嘴,近年来长大了便不怎么缠她了
合着是自己自给自足了,悄悄藏了那么老些
也真是难为他在小竹眼皮子底下还能给自己留那么些了
“二殿下。”
听见小竹的声音,白长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朝门口看去
“二姐姐!”
见两人终于发现了自己,白潇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不看白长弦,只从盘子里给自己拿了块糕点吃了起来
“二姐姐怎么来了?”
见白潇不说话,白长弦只好尬笑着问道
白潇冷哼一声
“哼,我还真是来的不巧了,若是晚些来你便都清干净了。”
白长弦给小竹使了个眼神,让他将盘子端下去,然后将桌上白潇带来的吃食打开
“哇!二姐姐!你怎么知道了了想吃这蜜饯了!还是二姐姐最懂我了,二姐姐真是这世上最最好的姐姐了!”
白潇看也不看他,低下头努力压下险些翘起的唇角
“少给我来这套,你自己不是藏得挺多的吗?还会缺我这口?”
6. 契丹使臣
见白潇不吃这套,白长弦两手放在身后捏了又捏,对她讨好地笑着
见他这样虽有些心软,但想到方才小竹拿的那些东西,白潇还是狠下心来对他说道:
“了了,太医都说了你要少吃这些甜腻之物好好用膳,你总是藏那么多零嘴,如何还能好好吃饭?你本就体弱,如此一来让母皇和我们如何放得下心?”
白长弦一听她这责备的话,瞬间不乐意了,嘴里咬着白潇给他带的蜜饯,一双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委屈
“不让我出去玩就算了,连些吃的也不让吃,整日这么过着有什么意思,倒不若就将我关在这宫里,养小猫小狗一般每日随意喂些吃食便算了!”
说完,白长弦转过身子不再看白潇
被他这么噼里啪啦一顿话砸了下来,白潇又觉得自己似乎把话说重了些
白潇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了了?”
白长弦甩开她的手,隐约间白潇似乎听到了他的抽泣声,这些她便彻底将方才那些责备的话抛了个一干二净,连忙上前道歉
“了了,对不起,二姐姐说话重了些,不过是些吃食,若是喜欢便吃些也无妨,了了自然是有分寸的,是二姐姐的不是,别哭别哭……”
白皙的脸上挂着两滴泪珠,白长弦没有回应她的话
其实他也知道白潇是为了自己好,话也没说多重,只不过每次一提前他体弱这事儿,他便有些烦闷
因为体弱这事儿,幼时不能同其她孩童一般肆意玩耍,每日不是在喝药就是在吃药膳,如今长大了也不能交上一两个闺中密友同游
吃喝不能随心不说,远些的地方也去不了,还害得母皇和姐姐们替他忧心
可是他也喜欢四处游玩,想和其他儿郎一般有同龄的伙伴,想与简简她们一起出宫吃小馄饨和糖葫芦
越是这么想着,白长弦便更是难过了,眼泪止也止不住地顺着眼眶溢出
见人哭得更厉害了,白潇瞬间慌了神,却又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着眼泪
“不是,了了,我……二姐姐没有怪你,那什么……都是二姐姐不好,你别哭了好不好?不哭了,你看你这,我……”
小竹将那盘子收出来的糕点处理好以后,再回来便看见自家主子哭得伤心,于是赶忙上前询问
“殿下,您,您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哭了?”
见白潇在一旁一个劲地道歉,于是小竹便问她:
“二殿下,我家主子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白潇也很无奈,她若是知道那些话会让白长弦哭得这么伤心,打死她也不会说啊,这都什么事儿啊
见白潇说不出个所以然,白长弦哭成这样又不愿理她,小竹只能让白潇先回去了
白潇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小竹一边用手帕给白长弦擦着眼泪,一边哄着
好一会儿才见他终于不再掉眼泪了
小竹打了水用帕子给白长弦擦拭泪痕,白长弦红着眼眶,眼里是还未消散的委屈
小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他哭成这样,心里却觉着一定是二殿下的错
他家主子向来温柔大方,平日里从不与人起冲突,二殿下小时候也总是和主子吵嘴
“小竹,我这样是不是特别孩子气,是不是很任性啊?”
吸着鼻子,白长弦趴在桌子上,声音闷闷地问小竹
“殿下这是什么话,您是小竹见过最最好的郎君了。”
白长弦对小竹的回答并不意外,他总是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得了些安慰
“小竹。”
“嗯?殿下可是还有吩咐?”
白长弦摇摇头,看着小竹笑道:
“你真好。”
小竹见他说得认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对您好是应该的。”
————
皇上召郁羗儒进宫商议这事儿后没多久,契丹使臣便进了京城
皇宫内,此刻白帝高坐于龙椅之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气氛庄重威严
契丹使团携着朝贡之礼,缓缓步入大殿内
为首的是正使,他身后的副使手中捧着国书,两人身后的随从抬着装满珍宝、丝绸、香料等贡礼的箱子
使臣行至殿前,朝端坐上方的帝王行三跪九叩之礼,而后双手呈上国书,面色恭敬
“臣奉命特携薄礼来朝见皇上,以示悔意,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还请皇上不计前事之过,让两国重修旧好,永息干戈。”
白帝微微点头,示意一旁的侍从接过国书和贡品清单,随后缓缓说道:
“贵国如此,朕心甚慰,然兵戈之事,生灵涂炭,又劳民伤财,实非朕所愿,贵国若能诚心归顺,朕自以仁德待之。”
契丹使臣抬手作揖,语气恳切
“皇上仁德,天下共仰,我族愿年年朝贡,岁岁来朝,以佑两国百姓安宁。”
白帝环视群臣,伸手虚抬了下
“使臣所言亦是朕心所想,如此,朕便允了,只是希望契丹谨守承诺,若有违逆,我大冶的将士们亦不缺骁勇善战者。”
契丹使臣闻言,不由得想起那位将她族大将逼至城内的少年将军,深深叩首
“臣代契丹及百姓,谢皇上隆恩!必当谨遵圣谕,永世不忘。”
大殿内文武百官脸上无一不是喜色,这场战事到此终是画上了句号
“契丹使臣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朕特意设下了晚宴,届时还请各位使臣务必赏光,共叙两国之谊”
“陛下恩泽深厚,我等荣幸之至。定当准时赴宴。”
帝卿府
小竹今日给白长弦找了件绣了水波纹的淡蓝色的锦缎长袍,外搭一层薄纱,腰间系了条素色织锦带,挂着一块青玉佩
头戴的银丝发冠中间镶嵌了块上好的白玉,用一只素月簪固定
这番打扮并不过于繁复,却让白长弦比平日里看起来少了三分病气,多了些清冷庄重之感
宫中宴会无非是那么个模样,对白长弦来说却是难得的娱乐,至少能多见得些新鲜面孔,还能与简简玩儿上一会儿
“小竹,你说那契丹人该是长的什么模样啊?与你我可有哪些不同?你说简简今日会与本宫说什么?会不会带新的话本给本宫?”
“……”
此刻追着小竹问了个不停
小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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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他整理好衣襟,无奈道:
“殿下,奴才也没见过契丹人,这如何得知?不过奴才知道,杨公子定是有许多新鲜事要同您说的。”
白长弦欣然一笑,对晚些的宴会甚是期待
天和殿
时辰差不多了,各官员携着夫眷入宫,此刻都在殿中闲谈
“哟!郁老将军!”
郁老一进殿,立马便有人迎了上来同她打招呼
“杨大人,好久不见啊。”
郁老向来人拱手
“好久不见,怎地您老这身子骨看着倒是愈发硬朗了?”
“诶,强身健体才能活得久些嘛,我这不是怕死嘛。”
“哈哈哈哈哈,您老可别开玩笑了,您要是怕死,这满京城里怕是找不出几个胆大的了!”
两人玩笑间,郁羗儒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
“祖母。”
“嗯,这位是大理寺卿杨大人。”
“杨大人。”
郁羗儒拱手作揖
“哎呦哎呦,这可使不得,您可是摄政王,当是我给您行礼才是。”
“今日是晚宴,这席中您是同我祖母一样的长辈,这是小辈的礼罢了。”
杨大人闻言,笑着看向郁老
“您看看,这可真不愧是您的孙女儿,言谈有度,处事得体,您老真是好福气啊!”
“哪里哪里,我看小卿也是个好孩子,她……”
……
郁老和大理寺卿闲聊间,郁羗儒一打眼便看见了白长弦淡蓝色的身影
白长弦在殿里四下望了望,这才终于在一群人中找到了杨简简
“简简!”
“了了!”
杨简简性子直爽,不喜插花刺绣,也不爱丝竹管弦,更不懂其他儿郎的弯弯绕绕,是以在在这京中也少有玩得来的儿郎
白长弦性子单纯,对他也与那些个儿郎不同,不仅喜欢他说的故事,也不会觉得他叛经离道
故而杨简简对他也很是喜欢的,许久不曾见过了,这下见着,他心里也是高兴得紧
“了了,我怎么觉得你又瘦了些?你最近身体可还好?有没有生病,有没有好好吃饭喝药?”
说道这个,白长弦便有些心虚
若是说自己平日里总是偷偷藏零嘴,并未好好吃饭,还不知杨简简要如何唠叨他呢
“我当然很好啊,午膳时我还喝了一大碗乌鸡汤呢!”
“当真?”
杨简简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
“当然了,哎呀不说这个了,你快同我说说这些日子外边都发生什么好玩儿的事了。”
怕他多问,白长弦连忙将话题岔开
“外头嘛……前些日子摄政王回来了,这个你应该知道,然后就是我阿娘,近来我阿娘可审了个怪案子!”
“什么什么!什么怪案子!”
白长弦最喜欢听杨简简说他娘亲审的案子了,像看话本子似的,有趣得紧
“话说是有个女郎吧……”
白长弦听得入神,一边听着还一边点头,有时杨简简存了坏心要吓他一下故意将声音放低,他一脸紧张地看着杨简简,于是杨简简又舍不得逗他了
7. 宴会
“皇上、君后驾到——”
通报声响起,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聚到了殿门处
看见那道威严的明黄身影携君后进殿,群臣皆跪拜叩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君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爱卿免礼。”
白帝和君后走到上方坐下,众人这才落坐
“今战事平息,契丹使臣特来大冶与我朝交永世之好,朕心甚慰,特设此‘和解宴’为契丹使臣接风洗尘,也预祝两朝和睦共处,永享太平。”
话音一落,殿中便有大臣拱手道:
“圣上仁德泽被四海!”
于是其他人便也一同附和
“圣上仁德泽被四海!”
白帝朗声大笑,举起了面前的酒杯
“众爱卿不必拘礼,今日只需喝酒吃菜,听曲赏舞,朕,先应饮为快!”
白帝此话一落,这宴会便算开了席,乐师开始奏乐,穿着亮色舞衣的儿郎们伴着乐声翩翩在殿中起舞
宴间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席间的契丹正使一边喝酒看舞,一边暗中朝她身后的男子递眼色
那男子面覆薄纱,只窥得一双眼睛似秋水碧波般
接到契丹正使递的信号,神色恹恹,眼里颇有些不耐烦
契丹正使见他这副模样,又眼神催促着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烈酒入喉的辛辣味儿让他皱了皱眉头,却是待那席中的舞郎一曲结束后走了上去
“陛下,我契丹儿郎也想献上一曲,如何?”
“哦?”
白帝闻言,饶有兴趣地看向那出声的男子
见此,契丹正使也站起身来,对白帝笑着说道:
“陛下恕罪,这是我朝二皇子殿下,平日里就好诗歌乐舞,许是见这宫中儿郎舞姿曼妙便也来了兴致。”
虽说着恕罪,却并无半分要将人拦下的意思
白帝眼眸一转,与郁羗儒相视一眼,随后又扬起笑意
“使臣这是什么话,二皇子殿下有如此心意,朕又怎会怪罪,乐师,还不给二皇子殿下奏乐。”
话音一落,大殿内便响起了悠扬的乐曲声,契丹二皇子脚步轻扬,两步跨入了殿中,身姿轻盈,如同一片随风起舞的落叶
长袖舞动间,眼波流转席间,愕地对上前方的郁羗儒淡漠的视线,只浅浅一眼便移开了
这人……便是那□□进城门的那位吗?
白长弦看着殿中翩翩起舞的男子,眼中惊艳,悄悄低头和一旁的杨简简道:
“我还是头一次见契丹男子呢,虽他以纱覆面,但如此模样身段必定是个美人胚子,这舞也与我们大冶的颇为不同,当真新鲜!”
杨简简见他那副兴奋模样,虽然他对乐舞并不感兴趣,但这契丹儿郎看着确实别有一番韵味
“若是了了上去舞一段,定然比他还要好看。”
白长弦也是学过跳舞的,只是他身子实在不佳,撑不住一只舞便累的慌,是以也并不精通
经不住杨简简打趣,白长弦咬了咬唇去捂他的嘴
“简简!你又打趣我!”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不说了。”
一舞毕,契丹二皇子鞠躬行礼
“好好好,二皇子的舞姿果然非凡脱俗,当赏!不知二皇子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啊?”
虽已是明白事儿了,但这弯子还是要绕的
“皇上,本宫素来听闻大冶女子英勇非凡,才华横溢,如今两国既已交好,我朝若能有幸与贵国俊秀共结连理,定当倍感荣幸,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再是白纸黑字的约定,也并不牢固,比起这些若是两国能联姻,自然是更好的
“哦?如此说来,二皇子是想与我朝女郎结秦晋之好?若是如此,朕自然同意,不过不知二皇子心中可有属意之人啊?亦或者是希望朕为你挑选一位才貌双全的佳人?”
契丹二皇子的视线在大殿内的各位女郎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郁羗儒身上
素手一指,说道:
“本宫属意——她!”
此话一出,不只是郁羗儒和其她大臣吓了一跳,便是那契丹使臣也是一惊
他这眼光也当真是毒辣,明明没有见过,怎么这一指便恰好指到了那人
“哦,是吗?你可知,这位是谁啊?”
白帝发问,那二皇子脸上也并无惧色,反倒语气肯定地答道:
“本宫自然知道,若是本宫没猜错,她便是那击败我朝大将的摄政王吧。”
见他这不卑不亢的样子,白帝倒有些欣赏他了,本以为他是不知道才选郁羗儒的,倒没想到他是故意选她的
“既然知道,那为何选她?莫不是早已属意于她?”
耶律连光并不在意郁羗儒是否是攻入他契丹的人,左右她们也只是想要两国结亲,让他自己在王亲贵族里选一个罢了
既然她是摄政王,那也是在选择之中的吧
“本宫要嫁,便要嫁个最英勇的女子,她既能攻破我契丹大将,那便是本宫想嫁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
白帝朗声大笑
“有胆色!契丹的皇子,果然不一般!”
视线转向郁羗儒,白帝问道:
“不知摄政王意下如何啊?”
郁羗儒看了眼大殿中央孤身一人立着的男儿,起身回复道:
“承蒙二皇子错爱,你我素不相识,谈不上喜欢,更无从说得嫁娶,女儿当志在四方,本王如今刚受封回京,尚未来得及还报圣恩,故而还不打算娶夫。”
耶律连光闻言却是看向郁羗儒直接亲自问她:
“成家立业,得先成家后立业不是?更何况你已有战功在身,还是说你看本宫不上,这只是你的推托之词。”
殿堂之上敢亲自提自己的嫁娶之事,大方表达自己的想法,不惧和摄政王当场对峙
若说方才白长弦夸他时杨简简只觉得他好看,那此时他这般言行倒是真真让杨简简感到佩服
这世道对男儿多有苛责,敢于发声争取自己的婚姻之事,已是不易
与白长弦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对他俱是欣赏之色
“二皇子言重了,本王并非推脱,只是婚姻一事于本王而言不可随便,须得是两情相悦方有一段佳缘,您也并非对我有情不是?
我大冶优秀女儿无数,若是要结秦晋之好,何不多留在大冶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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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对我朝女儿了解以后再做决断也不迟。”
郁羗儒这拒绝的话说得明白又有理有据,连面子和退路都给耶律连光留齐了,可以说很是得体了
见两人说得差不多了,白帝这才出言道:
“摄政王所言极是,婚姻之事不可随便,二皇子不若就依摄政王所言,多在大冶住上几日,再细细考虑如何?”
事已至此,耶律连光也不再多说,抬手施礼后,答应后便退下了
宴会继续,对于方才的插曲众人并未过多在意,只是契丹正使对耶律连光暗自使了许多眼神,他只低头喝酒,装作看不见
坐得久了难免觉得烦闷,白长弦便同杨简简打了个招呼后出了大殿
大殿内人多气暖,骤然出来却是有些凉,偶尔带过一道风更是锥心的冷
白长弦打了个哆嗦,突然有些后悔出来了
“夜间更深露重,你怎地只穿那么些便出来了,吹了风再染了风寒,怕是要与狩猎无缘了。”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一件厚厚的白色大氅,大氅骤然落在他身上,掀起一丝松木气息
一转头便对上郁羗儒带着笑意的凤眼,忽地晃了神
“羗儒姐姐。”
糯生生的嗓音还带着些许鼻音,许是忽然吹了冷风所引起的
“下次出来记得给帝卿带件厚些的斗篷,莫要再让他着凉。”
郁羗儒对白长弦身后的小竹说着
小竹自己也觉得今日带的斗篷有些薄了,低头称是,又替白长弦拢了拢大氅领口
“羗儒姐姐怎么也出来了?”
“席中酒气有些大,觉着有些闷得慌便出来透透气,与你一样。”
白长弦点点头,看着平静的湖面,突然想起席中契丹二皇子的事,于是问她:
“羗儒姐姐当真对二皇子无意吗?”
听他这么问,郁羗儒挑了挑眉
“怎地突然问这个?”
“就是好奇罢了,我觉着那二皇子倒是很好,模样好看不说,为人也颇有胆色,所以心中对他也很是喜欢。”
白长弦说得一脸认真,倒有些羡慕的神色
“确实是个很好的男儿,只是他蒙着面,你又是怎知他模样好看的?”
“自然是感觉啊,他蒙着面都如此好看了,真容定是不差的。”
说着,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盯着郁羗儒惊讶道:
“羗儒姐姐这么说,该不是因为怕他不好看所以才不同意娶人家的吧?”
郁羗儒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实在不知怎的就扯到这儿了
“自然不是,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一个女子怎好议论一个待字闺中的男子容貌,这像什么话?”
“也是。”
白长弦点头
“那羗儒姐姐是真的对他无意喽?”
“自然。”
“那羗儒姐姐喜欢怎样的男儿啊?”
见白长弦一双杏眸亮晶晶的望着她,郁羗儒唇角轻勾,曲起食指轻敲了下他的额头
“哎呦!羗儒姐姐,你打我做什么?”
白长弦捂着额头,有些委屈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喜不喜欢的,你还是好好养好身体,莫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8. 契丹二皇子
“我才不是小孩子,我今年已经满十六,早就及笄一年了!若是旁的男子都已经是要嫁人物色妻主的年纪了!”
白长弦揉着额头,皱起秀气的鼻子,颇有些不服气的模样
“是吗?那及笄的小帝卿要物色什么样的妻主啊?”
郁羗儒弯下身子,低头看他
眼前郁羗儒好看的脸庞忽然放大,眉尾轻扬,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调笑意味,他甚至几乎能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
白长弦忽地慌了神,有些招架不住她如此玩笑,两手一抬将眼前的女人推开
“我……我才不告诉你呢!”
小郎君落在肩上的力气软绵绵的,若是郁羗儒有心他自然推不开她,不过还是要收敛些,莫要将人惹恼了
毕竟前些日子二皇女还在军中同她说惹了白长弦不快,将人弄哭了,要想法子哄他呢,若是再惹恼了怕是还要掉眼泪的
没察觉小郎君的心猿马乱,郁羗儒自顾自地说:
“我呀,就喜欢模样好看还乖巧听话的小郎君,就是同你这般便很好。”
郁羗儒这番说词显然是逗弄白长弦的玩笑话,只是小郎君哪里能经得住如此直白大胆的玩笑
“我……我觉得透气透得差不多了,得回去找简简了!”
白长弦当即红了耳根,捂着跳动个不停的小心脏走出亭子拉着小竹落荒而逃
看着跑得飞快的淡蓝色背影,郁羗儒有些好笑又无奈地摇摇头
有个弟弟当真是挺有意思的,她阿爹以前怎地没想到给她生一个弟弟
白长弦拉着小竹一路小跑回了大殿,一旁的杨简简见他脸蛋通红,神色怪异的模样,于是有些担心地问:
“了了,你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怎地感觉你出去回来一趟好像更热了?”
白长弦现在听不得他说这话,捂着脸摇摇头不去看他
“没事儿,就是外面风有些大,吹的……”
杨简简将信将疑地抬头看他身后站着的小竹,小竹此前站在亭外,白长弦和郁羗儒在亭子里说的话,他自然也是不知晓的
于是也只能摇摇头
杨简简见此以为小竹的意思是没什么,是以没有再多问
白长弦后半场宴会已经看不下去这场上在跳什么了,脑中一个劲地回放着郁羗儒凑近的脸和她说的喜欢的儿郎
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知道这不过是一句玩笑的话,怎地也值得他心慌至此,还……还一直记着,怎么也甩不掉
直到宴会结束回了帝卿府,白长弦心中实在燥乱
“哎呀!烦死了!”
眼睛一闭整个人直接倒在床榻上,将头埋进被子里
听到动静,小竹连忙进屋查看,见白长弦只是扑在了被子上,这才松了口气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可是遇着什么惹您不快的事儿了?”
白长弦从床上坐起来,余光瞟到小竹手上拿的那件郁羗儒给他披上的白色大氅
从小竹手上拿过看了看,想想,白长弦又把它递了回去吩咐道:
“将它洗干净放好吧。”
“是。”
和解宴过后,契丹使臣一众人便在皇宫内住下了
午时,白长弦用了午膳便和小竹一路走到御花园消食,见两个宫人提了水在园里浇花
还未走进,隐约间便听见两人间传来的窃窃私语
“昨儿的宴席可是真热闹,你不在真是可惜,你都不知道那契丹二皇子可是丢了好大的脸呢!”
“我虽不在,一早起便听人说了,哪里还用得着你告诉我,不过就是那契丹二皇子在那席上公然求嫁摄政王的事儿嘛。”
“竟连你都知晓了,看来这事儿都传遍了,那契丹二皇子也真是大胆,怎地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竟想嫁摄政王,真是好生不要面皮,我若是他,都要不敢见人了。”
“就是就是……”
白长弦在树下听着他们的议论声,脸色沉了下来,两步便走到二人面前站着
“做好你们当职的事儿便是,怎地如此长舌?背后议人长短,传出去倒叫人说我大冶连宫人都管不好!”
两人一见是白长弦,瞬间白了脸色,吓得跪在地上一个劲认错
“九殿下恕罪,都怪奴才多舌,奴才们知错了,知错了!”
白长弦平日里看着好说话,但到底是皇宫里长大的,生起气来身上的皇家威严尽显无遗,两个宫人大气也不敢出
“自行下去领罚!往后若再让本宫听见你们背后议人长短,小心你们的皮子!”
“是是是!多谢九殿下开恩!”
两个宫人赶忙起身,拎着水桶下去领罚了
训完这二人,抬头时恰巧便看见那契丹二皇子正站在湖边看着他们
见白长弦发现了他也不慌张,眸光扫了他们二人一眼便离开了
小竹见他这般,心里便有些替白长弦不痛快了,于是恹恹道:
“这契丹二皇子倒是好大的气性,您为他说话,他却是连道谢都不曾有一句。”
白长弦训那两人本就不是为了他的道谢,何况这事儿说起来也是他们宫里人没管好,自然不在意他的态度
“小竹,不得无礼。”
“是,奴才知道了。”
耶律连光对旁人怎么议论他都不在乎,即便他以后有可能都要生活在这个地方,即便以后妻家也许会因为这个轻看他
昨夜从宴会出来,契丹正使就怒气冲冲地找上了他,质问他为什么明明满朝女郎他偏要选郁羗儒
耶律连光看都没看他,神色平淡地回了一句
“能结亲不就行了,是谁对你们而言很重要吗?”
说完也不看契丹正使什么神色转身便要离开
“连光!”
正使叫住他,很没出息地,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见他停下,那正使又赶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腕
“连光,此事不能儿戏,我知道你心中还怨我,但大王的决定我又如何能左右?郁羗儒是西北大将,手下不知有多少人死在我们手中,若是嫁了她你往后又怎么会好过?”
耶律连光看着正使脸上的担心,心里只觉得讽刺和虚伪
“是你们的人不知死了多少在她手上吧,倒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正使现在不想和他争论这些,只想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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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安安稳稳的嫁到大冶,最好能嫁作什么皇女的正夫,于是软下语气,上前将人抱在怀中道:
“连光,无论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罢,我是真的为了你好,你莫要再任性了。”
耶律连光嗤笑一声,觉得自己方才停下来听她说这些废话显得特别愚蠢,她是什么样的人他一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一个能为了官职地位将他的亲事转手献出,而后还在他面前惺惺作态,表示自己有多不舍,多难过,多身不由己的人
都事到如此了,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将正使抱住他的手猛地推开,讥笑道:
“完颜慧,你当真以为本宫还是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你,天真可笑任你糊弄的小郎君吗?本宫要嫁谁都与你无关,少在这假慈悲!”
话落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身后留在原地的完颜慧脸色阴沉了下去,盯着远去的背影,眼中却再无方才的半分担忧之色
“哼!装什么贞洁烈郎,一个男子罢了,我倒要看你能作出个什么风浪!”
说罢,甩袖离开
耶律连光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想起方才那个看着娇弱得不行的帝卿,走两步都要散架的模样,倒也会训人
想他曾经也是受尽万般宠爱的契丹二皇子,谁知一落了难,他不也是马上被推了出来,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
可笑他曾以为自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谁料是根卡在喉间的刺,叫人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往日里他享的每一分福,此刻都要尽数还去,这大概便是因果吧
“喵。”
一声猫叫打断了耶律连光的沉思,顺着声音看去,是一只略显清瘦潦草的小猫儿
见它站在树下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耶律连光朝它伸手
那猫儿慢吞吞地朝他走来,嗅了嗅他的指尖,然后用脑袋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追着猫跑来的白长弦见此,郁闷地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皱着眉头看那猫儿
“你不公平,为什么对他就如此亲切,对本宫就挥爪相向!”
那猫只淡淡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又钻回耶律连光手里去了,只给白长弦留下一个傲娇的后脑勺
“你!”
白长弦见它这副模样,气极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站在原地安慰自己不过是只猫儿罢了,犯不着与它生气
自己气了会儿,又蹲下身子好奇地看耶律连光和那猫玩闹,虽羡慕得紧却并不上前打扰,毕竟上次它挠的那一爪子还是有些凶的
在这样荣盛的娇宠下长大,却养了副纯良性子,不娇纵有胸怀,实在是难得
“猫通常更愿意亲近熟悉些的人,我在契丹时也养过一段时日的猫,许是如此它才会愿意亲近我。”
耶律连光挠着那猫的下巴,解释着
没想到耶律连光会和自己说话,白长弦有些惊讶
“原是如此,那好吧,本宫便不和它计较了。”
宫中少有玩伴,是以乍一见了只猫,白长弦便很是感兴趣,谁道那猫对他却是不感兴趣
虽然有些失落,但白长弦还是叹了口气,起身便要离开了
“等一下。”
9. 同意
耶律连光叫住了白长弦
“虽然本宫不在意,但还是多谢你替本宫说话。”
说出这话还是有些困难,耶律连光别扭地移开视线
察觉到耶律连光性子里的那丝傲娇,白长弦眉眼弯弯,不甚在意地朝他摆摆手
“不必客气呀!”
说罢便带着小竹离开了
耶律连光看着两人的背影渐渐走远,又低下头来摸摸那猫的耳朵
“你倒是亲人。”
“它可不亲人,性子烈着呢,没想到倒很是亲近你。”
顺着一双绣有祥云的官靴往上看去,是个穿着玄色官服的女子,她身后还跟了个男子
那男子衣着朴素,近看那衣服似乎已经是洗过好几次的了
皇宫里竟也有这般……困苦的人吗
那男子一见着这猫,面色欣喜,朝它蹲下招手
“胖胖,快过来!”
这么清瘦的猫,竟然叫胖胖,真是有够稀奇的,耶律连光挑了挑眉,有些稀奇地看着
那猫儿听到熟悉的声音,两步便朝那男子跳了过去,被人抱在怀中
“胖胖,你怎地又乱跑,若是下次再跑了惊着贵人,怕是要叫人关起来不给你饭吃的!”
虽然嘴上恐吓着,却是怜惜地摸着那猫,猫儿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怜爱,也亲昵地回蹭着他
转了半天,终于是将这猫找到了,白易将它放下,向白潇行礼道谢
“劳烦二姐姐帮我找到胖胖,它跑了许久怕是饿了,我想先带它会去寻些吃食。”
“你去吧。”白潇点头,半晌又想起了什么对白易说道:
“若是缺什么差什么便来和二姐姐说。”
“好,多谢二姐姐。”
白易小小的背影抱着那猫一瘸一拐地走了,耶律连光这才发现他似乎是个跛子
“那是我六弟,自出生便是如此了,那猫儿是他养的,性子烈得很,前些日子走丢了,让他好一阵担心,还好找到了。”
耶律连光看了眼面前站着的女人,和解宴里他见过她,大冶二皇女,那那个跛脚的男子便是六皇子了?
一个皇子穿得那样简陋,怕是在这宫中并不好过
不过耶律连光也并不打算知道些什么宫中秘闻,所以也没接白潇的话,抬手行了个礼便走了
见自己被忽略了,白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难怪亲近你,合着是遇着知己了……”
————
风和日丽,天朗气清,难得的好气候,白帝大手一挥,当即决定将狩猎提前几日
得到消息的白长弦连忙把小竹拉到面前,捧着自己的脸问他
“小竹小竹,你看看本宫,看看看看,本宫是不是长胖了,是不是看着很有气色,身体是不是一看就很好?!”
小竹看着自家殿下努力捧着脸,试图挤出一丝多余的肉来证明自己有好好养着身体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无奈地道:
“殿下,将养身子是长久之事,不过一个月不到,哪里会怎么快就能看出来。”
听小竹这么说,白长弦将手垂下,沮丧地倒在了矮塌上,面露失望,声音闷闷的
“小竹……”
见他这样,小竹又有些不忍心
“殿下,您别灰心,近来您咳嗽声都少了,况且,摄政王不是说了只要您好好养着,她定会帮您和皇上说情的。”
“真的吗?”
“当然了!皇上最疼您了,要是摄政王开口,定然有希望的!”
“什么东西有希望啊?也说来让朕听听?”
“母皇?”
一见白帝来了,白长弦连忙站了起来
“母皇,您怎么来了,也派人来和了了说一声。”
白帝在桌前坐下,长叹一声道:
“昨夜做梦梦到你贵父,他哭着问你可有长高了些,问朕可有将你照顾好,让朕多多关心着你,是以朕便想着今日来你这看看。”
提前他的生父,白长弦并无印象,想象不出来他模样,唯一记得的只有白帝养心殿里挂的那副画像
接过白长弦递来的茶,白帝问他
“方才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儿让朕的小帝卿如此苦恼啊?”
白长弦犹豫地咬了咬下唇
“怎么,连对朕都不能说吗?”
抬头对上白帝温和的眼眸,白长弦还是开了口:
“母皇,听说您要提前开始举办狩猎?”
一听白长弦问这话,白帝马上便猜到了他想说些什么了,喝茶的手顿了顿,不动声色道:
“朕是有此意,近来宫中人多,又恰逢天气不错,刚好趁此机会热闹一番。”
话到此处,白帝没有再问白长弦,只是自顾自地喝着茶假装不明白他的话
白长弦见白帝不再说话,可话题都开了,他自然是不甘心就这样算了,于是只好挑明了说道:
“母皇,天气那么好,带上了了同你们一道去可好?我保证会乖乖的只在一旁看着就好的!”
白帝不说话,白长弦便以为她是不同意了,于是撅着嘴坐了回去,也沉默着不再说话
余光瞟到白长弦微微颤动的睫毛,感觉到他的失望,到底是自己捧在心上长大的儿子,白帝还是有些不忍心见他难过
“好了,站起来让朕看看,郁羗儒说你近来有在好好照顾自己,朕看看你有没有好些。”
白长弦垂着头站起身来,在白帝身前转了一圈
淡蓝色的腰带束着窄细的腰肢,脸上没有半分赘肉,整个人还是那般清瘦模样
白帝看得眼酸,末了还是挤出一丝笑意道:
“好好好,朕的了了看着是好多了,不过到时候还是要多带件厚衣裳,天色晚些怕是会有些凉,要是出去一趟反倒染了风寒回来,你贵父怕是要怪罪朕了。”
一听白帝这话,白长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拉住她的手问:
“母皇!您这是同意了对不对?您同意了了和你们一起去参加狩猎了对不对?!母皇!了了就知道您最好了,是天下最最好的母皇!”
白帝见他高兴,也笑着曲起食指在他鼻梁上轻刮了下道:
“是是是,你这孩子,真是拿你没办法,也不知你这最最好到底对多少人说过了,怕是谁依了你的意谁便是最最好了吧?”
虽然白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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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得不错,但白长弦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拍马屁的话虽然只有那么两句,但有用就够了不是吗?
自从白帝同意了带白长弦去参加狩猎他便一直期待着那天,提前了好些日子给自己筹备衣裳着装
到底是男儿郎,平日里在宫中见不着几个同龄人,此番得了机会出去,自然是想好好打扮的
是以今日请了宫中的绣郎过来,又是选衣料又是量身高尺寸的
白帝知晓他高兴,便也随着他去了,还命人将宫里有的好料子连同前些日子契丹送来的那些衣料都一同给他送去了帝卿府中,凭他挑选
虽然不上场狩猎,但白长弦还是计划着要给自己做一套胡服,如此方显得符合场景融入大众
白长弦对自己的想法甚是满意,此刻拉着小竹一起在一堆布料中挑选着
“这块玄色的太暗沉了,有些不合适,这块黄色的又太亮了,不喜欢,这块红色的好像有些艳了……”
挑来挑去却是觉得什么颜色都不是很合适,没选到心怡颜色的料子,反倒把自己累得够呛
“怎地选个料子这么难啊……”
白长弦叹气
“殿下今日累了许久了,不若休息会儿吧,明日再挑吧?”
白长弦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小竹的话,于是绣郎便带着宫人将那些布料收走了
绣郎刚走,门口便有宫侍来报,说摄政王送了东西过来
白长弦将人唤了进来,来人是一个长相英气的女子
“苍耳见过九殿下。”
苍耳是郁羗儒的部下,白长弦也见过她一面,只是不知道姓名罢了
“不必多礼。”
苍耳将带来的东西递给小竹,小竹拿给白长弦打开了来
里面是一匹暗花云纹紫色锦缎
“我家王女得知九殿下想要寻一匹合适的料子做胡服,恰巧她此前在西北得了一匹上好的紫色绸缎,想着也许殿下会喜欢,所以便让属下送来了。”
白长弦将那匹料子拿起来看了看,无论是质地还是颜色都没得挑,确实很合适
命小竹将东西收起来,拿了片金叶子递给苍耳道:
“多谢你家王女,本宫很是喜欢,有劳你跑一趟了。”
军中纪律严明,该是上边让办的事务均是份内之事,哪里会有收东西这么一说的,苍耳看着手中的金叶子,有些慌乱地想把东西还给白长弦
“九殿下,这可使不得,这是属下分内之事,不能拿您的东西,要是拿了,回去殿下是要罚属下的。”
第一次打点出去的银钱还有换回来的,白长弦也有些懵了,但想到苍耳是军营里出来的,军营的规矩风俗自然不同于宫里,便也没有强求,将那金叶子收了回来
见白长弦把金叶子收回去了,苍耳这才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要是真收了这东西,回去王女还不得把她扒了一层皮才怪
送了东西苍耳便回去给郁羗儒报信去了,倒是白长弦看着那匹料子喜欢地不得了
看着这料子,白长弦又想起那件大氅,于是心中暗暗觉得
若是哪家男子将来嫁给了羗儒姐姐,怕是很幸福的事了
10. 狩猎
狩猎自然是要去郊外的猎苑,倒时住在行宫,那处林深草长的,必定是会有许多蚊虫,他家殿下这般尊贵,需得好好照料才是
是以狩猎前两天小竹便忙着要给白长弦收拾要用的东西了,什么换洗的衣物,安神的药物,还有防蚊虫叮咬的驱蚊草药之类
要出发狩猎那日日头正好,白长弦坐在马车里,一路上看着队伍从市井走到郊外
郊外绿树成荫,空气里尽是雨露浸透过泥土带出绿芽散发出的清香,令人闻着便心旷神怡
白长弦看着林间不断时不时飞过的叽叽喳喳的鸟儿们说道:
“以往看话本子,里边的儿郎总要说自己不奢求荣华富贵,只要相爱,就是寻一平常女儿,来日一起隐居山林草莽一生便很好,本宫当时总想不到若是在山林里草莽一生是什么样子,如今进了这林子,倒觉得也颇为闲适。”
小竹闻言刚要接话便被另一道男声先一步抢了话
“就你这身子,怕是还没寻到隐居之处便要撑不住了,话本子里的话也信得?”
耶律连光没有坐马车,反倒是自己骑着马儿跟在队伍里,刚好从白长弦的马车旁经过便听到了他这番话
白长弦听他这么说倒也没恼,话虽不中听,但也是事实,倒是小竹来了气
“你这人怎地如此刻薄!我家殿下……”
“好了小竹,消消气?”
“殿下……”
见白长弦拦住他,小竹虽还有些气不过,但还是没再说了
耶律连光对白长弦的好脾气有些诧异,自觉过意不去,又道:
“情之一字最是靠不住,话本子也就骗骗你这样的小公子,嫁人自当是要嫁有能力保护你的。”
说罢视线在白长弦身上转了转,又道:
“不过你这般虽说不幸却也是幸,至少将来若能娶你之人,必定是能护得住你的。”
言毕,也不再看白长弦是什么反应,驱着马儿离开了
白长弦有些奇怪的眨眨眼,有些不太懂他这话什么意思,不过倒是第一次有人说他这般体弱是幸事,也是稀奇
当队伍走进了猎苑,这段意味不明的谈话很快被白长弦抛至了脑后
扶着小竹的手从马车上下来,白长弦新奇地这也看看那也看看
“了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却喊着有些陌生的称呼,白长弦顿了顿,这才转过头应她
“羗儒姐姐……”
见白长弦神情有些不自在,郁羗儒便问道:
“怎么了,可是我这样唤你不习惯?”
两人见面不多,除了第一次见面分别时郁羗儒唤过一次他的小字,其余时候仍是常唤他殿下或者帝卿
此前虽是白长弦自己告诉郁羗儒可以唤他小字的,但是自那日宴席亭中一句玩笑话后,白长弦一听她唤这字便觉着有些脸热
想着大概是不常唤的缘故,白长弦努力无视心中那一丝异样感道:
“当然不会,如此甚好。”
郁羗儒带着白长弦去了给他准备的营帐,小竹便将带来的东西收拾妥帖
之后小竹又给白长弦抹了驱蚊的药膏,待大家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狩猎便要开始了
狩猎是有比拼和名次的,每个人箭筒里的箭都做了标记,猎物也按大小种类做了划分
谁都想再次拔得头筹在皇上和众人面前展示一番,尤其还有许多官员带了家眷
在儿郎们倾佩期待的目光中,女郎们很难控制住自己的那点子虚荣心
狩猎开始白帝得需打头猎个首猎,然后才是各家女郎的比拼
接过一旁宫人递上的弓箭,白帝一手握弓,一手拉弦
“咻!”
木箭迅速飞出,射中了一只大雁,垂直落下
“好!!”
底下一众人叫好,白帝谦虚一笑,将弓箭放了回去
首猎结束便要开始比拼了
参加狩猎的女郎们骑着骏马,手持弓箭,脸上带着昂扬的笑意,拉着缰绳,只待白帝一声令下便要冲出去
“咚!”
击鼓声一响起,一匹匹骏马便往林子里奔去了,只扬起一片尘土在场子里翻飞
留在原地的老将们相视一笑,到底是年轻啊
白长弦的视线不由得追随着郁羗儒的马匹,直到那马儿在林中消失不见
收回视线时白长弦又见到一个不该出行在场上的身影,定睛再次看了看,确认自己没看错人,慌忙跑了出去
“殿下!您去哪儿啊?慢些!”
见白长弦一声不吭便跑了,小竹赶忙追了上去
“母皇!”
白长弦一脸慌张地样子,吓得白帝赶紧站起身来问他:
“怎么了,了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不是,是契丹……契丹二皇子。”
一路跑上来白长弦耗费了不少力气,此刻说话都有些大喘气
“契丹二皇子上了……上了猎场!”
见白长弦不是哪里不舒服,白帝这才松了口气
“原是这事儿,不必担忧,母皇知道。”
“您知道?您知道为何……”
白帝抚着白长弦的背给他顺了顺气
“你看看你,着急忙慌的做什么,也不怕摔了,此前是他自己来同朕说要上场的,契丹正使也没见反对,朕这才让他去了。”
“可是……”
“好了,何故这样担心他人,你且先照顾好自己吧。”
白帝显然不想多说契丹的事,白长弦也只能噤了声,神色慌张地望着场内
只是马匹早已都进了山林中,哪里还能看见什么身影
狩猎对于郁羗儒来说自然是手拿把掐的,没一会儿跟数的随从便已经记了许多了
视线在周围扫过一圈,骤然看见草丛间有一点颤动的白色,眉头一挑,从箭筒里拿了只箭搭上弓弩
“咻!咻!”
两道箭声划破空气,一只落在白狐的后脚处,一只却穿破了白狐的腔腹,那狐狸应声倒地
收回弓箭,郁羗儒顺着那箭射来的方向看去,那人也看着她
“摄政王,原以为您战场上杀伐果断,私下也是如此,原来竟也有如此……夫人之仁啊?”
郁羗儒远远见那狐狸几乎被血染尽了白毛,皱了皱眉
看来是活不成了
没打算与耶律连光过多攀扯,拉着缰绳便要离开了,顺手射下了一只飞过的大雁,正好落在耶律连光的身旁
“契丹二皇子倒很是……杀伐果断。”
这话带着些不耐烦的语气,很明显并不是在夸他,见跟在郁羗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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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计数的随从,显然此前的猎物也并没有存活
完了
本意是要给人留下些好印象,谁曾想竟误杀了她要留活口的猎物
余光看到那狐狸身下似乎还有什么在动,定睛看了看,好像是只狐狸崽子
耶律连光连忙翻身下马,将那白狐的身子扒开些,它腹下的两只小狐狸便赶忙扒住白狐的身子
眼里闪过一丝不舍和愧疚,耶律连光叫住还没走远的郁羗儒
“喂!还有两只狐狸崽子!”
郁羗儒闻声拉直缰绳将马停下,转道回去
耶律连光把两只狐狸崽子抱起来递给了郁羗儒
接过两个惊惶的小家伙,郁羗儒看了眼地上早已一动不动的白狐,驱马离开了
郁羗儒没处寻一只乖顺些的幼猫,但见他喜欢得紧,便想着狩猎时给他带个小玩意儿在宫中做伴
小狐狸崽子也是极好的
林子那边,白潇刚好驾马进了这处,只见着倒地的白狐和气氛不太对的两个人
“这是怎么了?”
没人回她的话,耶律连光翻身上了马,不打算理她,白潇却跟了上去
“喂,我问你话呢……”
……
时间一到,林中的女郎们都陆续出来了,耶律连光和白潇两人是一同出来的,一个时不时说着什么,一个却并不很想理她
见耶律连光真的没什么事,白长弦这才放下心来,又寻找起了郁羗儒的身影
郁羗儒抱着两只小狐狸崽,怕马跑快了颠着它们,刚离了那狐狸,若是吓着了怕是要生病的
似乎感受到白长弦的视线,郁羗儒一抬头便精准地在人群中望向了他
白长弦见她看了过来,连忙兴奋地举起手同她打招呼,郁羗儒见此也点头回应着,嘴角牵起一丝笑意
即便是抱着两只狐狸崽不方便射箭,郁羗儒却还是在今天的狩猎中拔得头筹
白帝对此很不意外,赏了她许多金银珠宝什么的,算作奖励
郁家自然不缺这些个钱财之物,是以郁羗儒谢过圣恩后便朝白长弦走去了
“羗儒姐姐!你好厉害啊!你是第一诶!”
白长弦眨着星星眼,握着郁羗儒的手腕蹦哒个不停
“咳咳,也还行吧。”
郁羗儒原本没觉得这有什么,现下却被他感染了情绪,莫名觉得愉悦,下意识地扬起了下巴
“对了,我们先回去,给你带了个小玩意儿。”
郁羗儒一直将两个小狐狸崽子揣在怀里,白长弦只顾着高兴了也没注意,感受到怀中的动静,郁羗儒这才想起来还有这茬
“什么什么?什么小玩意儿?”
郁羗儒一手拉着白长弦的手腕,一手将怀中的小狐狸护好,两人一路向营帐里跑去
进了帐子里,郁羗儒将怀中的小家伙拿了出来放到了地垫上
骤然感受到冷空气,两个小家伙赶忙团到一起缩了起来
“小狐……羗儒姐姐!是小狐狸!”
白长弦眼里闪过一丝色彩,刚要兴奋得跳起来却又唯恐自己的声音惊吓着它们,于是压低了声音小声和郁羗儒说着
小郎君眉眼弯弯,由于来的路上走得快了些脸色有些红润,看着倒是少了些病色,刻意压低的声线却藏不住快要溢出来的雀跃
11. 心动
看他这样高兴,郁羗儒觉得自己费这一番折腾给他弄来着两个小狐狸倒也不算白费力气
白长弦看着地上的两小家伙,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摸摸它们,想起上次他轻易上手险些害郁羗儒受了伤
是以又将半空中的手收了回来,抬眸望了望郁羗儒,眼尾下垂,眉头微微蹙起,带着些期待和不安,无声询问地着她
郁羗儒第一次面对男儿这般的眼神,一时有些无所适从,只好强装镇定地对他点头回应道:
“无碍,它们还小,可以摸的。”
得了应允,白长弦当即笑了起来,曲起手掌用指尖的软肉轻轻抚过小狐狸洁白的毛发
一双素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圆润粉白,手背上能清楚地看到白嫩皮肉下青筋的脉络
平白晃人的眼睛
将视线从白长弦的手上移开,余光却忽地看见那因衣袖滑落露出的手腕上,泛着一圈刺目的红痕
想来是郁羗儒的手常年习武握兵器,手掌指关节和指腹间都磨了一层老茧,握着白长弦的时候没注意使大了力气,这才留了红痕
方才她握着他一路走来,竟是没注意收着力些,怎能像握兵器一般握他的手
捏着白长弦的指尖将他的手轻轻拉到了自己面前
愕然被郁羗儒拉住手,白长弦愣了一瞬,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腕,于是低头瞧了瞧,这才发现手腕红了一圈
郁羗儒蹙着眉
“就由着我这般握着,怎地也不知道喊疼?”
来的路上白长弦只顾着猜郁羗儒要给他些什么了,竟也没觉着疼,此刻看着这片红,这才觉着有些刺痛
“我也没注意……”
白长弦无辜地看着她
见他这般,郁羗儒连责怪的话都有些说不出来,只能唤了小竹去拿瓶药膏来,顺便将地上的两只狐狸崽带下去喂些能吃的东西
见两只小狐狸被人带走,白长弦的视线便一直依依不舍地跟在它们身上
“底下自然有人会照它们,本就是给你的,又不会跑了。”
“哦。”
讪讪收回视线,见郁羗儒从小竹手上接过药膏,刚要给他擦药却又想起自己这般似乎有些不妥
况且……看了眼自己指腹上的茧子,郁羗儒又将药膏放下,站了起来,对小竹吩咐道:
“给你家殿下上药吧,本王还有事,先回去了。”
听了吩咐,小竹赶紧上前给白长弦擦药去了
“怎地才第一天您便伤着了……”
其实白长弦并不觉着这点磨伤有多严重,但是看小竹担心的样子还是安慰道:
“无碍的,小伤罢了,小竹帮本宫涂了药,定是明日就能好了。”
“殿下又说瞎话,哪里会好得这样快。”
……
原本来狩猎之前这天气还一直晴着,预计也是不会下雨的,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更何况这梅雨季节刚要过去
狩猎第三天便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白长弦对雨声向来有些喜欢,他听过雨滴落在宫墙上的声音,落在砖瓦上的声音,也听过它落在池塘的声音,却没听过这郊外的雨声
雨水叩击树冠,像十万粒碎琼乱玉簌簌滚过翡翠棋盘,岩石凹陷处聚起的小水洼,每承接一滴雨就吐出个气泡
白长弦看得有趣,竟搬了个小马扎坐到帐子前听了起来
小竹怕他淋了雨,提醒了好几次白长弦这才将马扎拿着坐远了些
看着雨水打在泥地里,又激得飞溅起的泥点子四处蹦哒,白长弦饶有兴致地数着帐顶落下的水滴
数着数着视线却被不远处的郁羗儒和耶律连光吸引了去
耶律连光不知为何,明明外面还下着雨,竟没打伞便从帐子里跑了出来
郁羗儒竟也从另一头打着伞朝他走去,隔着雨帘看不太清楚,也不能听到两人在说什么
只隐约看到郁羗儒递了把伞给耶律连光,两人说了什么,之后便一起去了后边的帐子
白长弦见此忽然觉得心下有些无端的烦闷,也不想看雨打泥地,更不想听雨落竹林了
小竹刚拿了大氅来要给白长弦披上,却见他起身回了帐子里,神色似乎不太好看
“殿下,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了?”
白长弦没回小竹的话,只自己坐在床榻上,一声不吭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怎地不说话?”
小竹见他这样,更是紧张
“了了!你看看你这两只小狐狸,真是勾人得紧,我才从底下人手里抱来,一点也不认生,竟也愿意缠着我。”
杨简简从帐外抱着一只小狐狸崽子进来了,身后的侍从将伞收起
他虽是和白长弦说着话,视线却没从那狐狸崽子身上移开过,眼里尽是喜欢
白长弦顺着视线看了眼杨简简怀里抱的小狐狸,那狐狸便仰着头翻了个身要朝他这边来了,模样看着可人得紧
“的确很是勾人。”
话毕,白长弦没有如同往常一般接过那狐狸,反倒将头扭开了来,不去看它
察觉到白长弦情绪不对,杨简简便用眼神询问着一旁的小竹,小竹冲他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杨简简将怀里的小狐狸递给了小竹,然后在白长弦身边坐下
“怎么了我的好了了,可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白长弦嘟着嘴,听着杨简简宠溺的声音,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委屈来
“简简,不知怎么了,我觉得身子有些不爽利。”
一听白长弦这么说,杨简简瞬间担心了起来,语气急切地询问道:
“身子不爽利?哪里,头疼吗?可是染了风寒?哎呀,我早说……”
“不是的,不是头疼……”
白长弦摇摇头,犹犹豫豫地看着他
“那是什么?”
迎着杨简简担心的视线,白长弦慢慢吞吞地抬手指了指胸口
“这儿,这儿有些不爽利,虽不疼,却总觉着闷了一口气。”
杨简简顺着他的手按了按
“这儿吗?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就方才,方才坐在那,然后看到……看到……”说到这却又顿住了
半晌又抬起头来望着杨简简,可怜巴巴地道:
“我是不是病了?”
杨简简听他这一番描述下来,终于察觉了不对
“看着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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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看着羗儒姐姐了,她,她和契丹二皇子……”
没料到是郁羗儒,杨简简有些不太敢相信
“摄政王和契丹二皇子?她们,怎么了?”
“羗儒姐姐给他送伞了,她们还一起回了账中,她们……简简,我觉得又有些难受了。”
见他这样,杨简简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他虽没有过心怡的女子,却是看过许多话本,只是没想到白长弦竟会对郁羗儒起了心思
“你不是病了。”
“不是病了?那是为何这样不舒服?”
杨简简看着他啧啧摇头,高深地抚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道:
“你啊,你这是醋了。”
“醋了?”
白长弦疑惑地看着他
“对啊,你醋了,因为摄政王给耶律连光送了伞,两人还一起回了一个营帐,所以你醋了。”
末了还凑近白长弦的耳朵补上了一句
“吃的八成是摄政王的醋。”
白长弦愣住,似乎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不过我倒好奇,你们俩何时这么亲密了?竟让你对她起了心思。”
白长弦也没想通,她们拢共也没相处多久吧,可是,好像也见过挺多次的
她带他出宫游玩,护着他没有被猫儿抓,同他在亭子里闲谈……
细数下来,两人似乎也见过许多次面了
是了,她那样好,他便是对她喜欢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察觉到了自己的心事的源头,白长弦闷着声不说话,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了了?快起来吧,莫要闷坏了。”
杨简简拍拍他的肩膀,试图将他叫起来
白长弦却摇头固执地不起来
“简简,你别管我,让我静一会儿。”
杨简简见他这样,怕是什么也听不进去,活了十六年的小郎君头一次心动还是因为吃了醋,别扭些也正常
杨简简叹了口气,没再强求他
“罢了,既如此,我便先回去了,你莫要将自己一直闷在被子里。”
外边响起撑伞的声音,好一会儿之后,似乎只剩下雨声了,白长弦这才侧过头趴在被子上,看着床幔出神
脑海里一边回响着杨简简方才的话,困闷于自己竟然对郁羗儒动了心,一边又想着方才在帐子前看到的场景,心中烦闷得紧
“哎呀!”
手边的被子突然下陷,视线里多了只雪白的狐狸趴在被子上,见白长弦看它也歪着脑袋和他对视
白长弦被它这可怜可爱的模样迷了眼,又瞬间觉得不该如此,于是强忍着想要将小狐狸崽子抱在怀里的冲动
抬起手掌虚捂住它的脑袋,将自己的头转到了另一边
那狐狸挣扎着从白长弦手中出来,见他转头以为他在和自己玩闹,于是兴奋地两步跳到另一头看着白长弦
这下白长弦忍不住了,猛地坐起身来,将小家伙狠狠抱在怀里蹂躏了两下,这才将它松开
末了又气又怜道:
“果然是只狐狸,惯是会勾人怜爱的!”
小狐狸听不懂白长弦的弦外之音,只无辜地眨巴着眼睛,歪着脑袋看他,邀请他和自己一起玩闹
12. 晕车
下了两天雨,好容易停了看着却是晴不了多久的样子,见天公不作美,若是再呆下去怕是还要在此处滞留好久
宫中事务繁忙,在外耽搁久了自然是不行的,于是白帝只好下令提前回去了
整理队伍收好东西上了马车,白长弦抱着一只狐狸崽依依不舍地看着身后渐渐缩小的营地
“殿下别难过了,往后您一定还能再来的。”
对于小竹安慰的话,白长弦只浅浅勾起一丝笑容,轻声道:
“嗯。”
由于这两日接连下雨,林子里的泥地被雨水冲刷得坑坑洼洼的,地不平整,马车走在上面很是颠簸
白长弦来时坐马车没什么感觉,甚至还能趴在车窗上看着外边
现下却被这坑坑洼洼的泥地颠簸得有些头晕了
小竹一发现他不舒服便赶忙递了个锦缎软枕给他垫着
此刻白长弦斜倚在软枕上,紧蹙着眉头,面色如新雪般苍白
一阵颠簸,风将车帘的一角掀起,日光在他眼睑下投出淡青的阴影,长睫随着颠簸轻颤,如同被雨打湿的蝶翼一般
郁羗儒刚想来看看白长弦怎么样了,可还受得住这颠簸,谁知一来便透过风掀起的车帘看到他这副模样
“吁!”
拉直缰绳将马停下交给苍耳,顾及男女大防,郁羗儒不方便进马车,只翻身坐到了马车外面的踏板上
“了了,你怎么样了?”
白长弦只虚虚抬眼看了看她,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郁羗儒只好将目光转向小竹问他:
“小竹,可带得有防治晕车的药物?”
小竹先去急昏了头,险些忘了这茬,郁羗儒一提他这才想了起来
马车里的暗格中似乎有些提前准备的药
小竹正低头在暗格里找着药呢,马车却突然撵上一块凸起的石头,一阵颠簸袭来,白长弦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
见他马上要撞上车壁了,郁羗儒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掀开帘子进去,将他及时扶了起来
放止他再受颠磕着哪里,郁羗儒只能在他旁边坐下,拿毯子把两人隔开些,环着肩膀将人靠在自己怀中
似乎感受到安全感,白长弦竟自己往郁羗儒那边靠了去
虽是隔着毯子,但到底是能感觉着些的,小郎君单薄纤细的身子整个贴在了郁羗儒的身上,手还紧紧抓着她右手扶住他腰肢的衣袖
“殿下!您……”
小竹一抬头便看着两人这副姿势,心里大惊,刚要说着不合规矩,郁羗儒却一阵眼风扫来,让他止住了话头
“帝卿身子不适罢了,莫要多言!”
“是。”
世俗将男子清誉看得极重,知道多说对白长弦名声不好,小竹便赶忙噤了声
幸好后面除了郁羗儒的人断后便没有谁了,别的不说,郁羗儒的兵她还是能管住不多少什么的
小竹找了药,连忙将茶倒上递到白长弦的嘴边
只是他紧闭双唇,看也没看便将脑袋埋进了郁羗儒的颈窝
额角沁出的冷汗因此贴上了郁羗儒的侧颈,也将他鬓边羽毛似的碎发浸湿,贴在白玉般的耳侧
郁羗儒几乎在他汗湿的额头贴上来的那刻心跳静了一拍,而后深吸一口气稍稍拉远了两人过近的距离
压着声音低头对怀中的人说道:
“了了,先吃药,吃了药便不难受了可好?”
喊了两遍,白长弦终于是有了些回应,微微张开眼睛看她,不知为何却又撇起了嘴
“不要。”
他赌气
“还有好些路要走呢,若是不吃药你如何能受得住?吃了药睡一会儿,晚些到临县了我带你去客栈歇息可好?”
白长弦闭了闭眼,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半晌又想起什么似地抬眸问她:
“契丹二皇子也去吗?”
声音小得几乎快要听不见他说什么了,还好郁羗儒凭着非常人一般的好耳力听清了他的话
“他自然不去。”
耶律连光本就是自己骑马,也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自然不用歇下,直接回宫便是
不知道白长弦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又以为是他对耶律连光有些好感,因此想带个玩伴,又解释道:
“你既是受不住颠簸,我带着你在前面临县先歇歇,后面慢慢再赶路,皇上她们先回宫去,待回去了他便能和你做伴了。”
见郁羗儒说耶律连光不和她们一起,白长弦点头同意了
郁羗儒把药喂给他,又扶着他喝了茶将药丸渡下去,这才放下了心
既然他白长弦已经把药吃了下去,此处又有小竹守着,郁羗儒自然没有还在这呆着的道理
刚打算松开手把白长弦交给小竹,白长弦却死死抱住郁羗儒的脖子不放手
郁羗儒试图把他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解开,谁知只要她一用些力气他便软着眸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叫她怎么也狠不下心,生怕不小心伤了他
如此这般,郁羗儒只能继续将人抱着,索性都是自己人,只是照顾一下病人罢了
郁羗儒这样安慰着自己
苍耳接了郁羗儒的命令便驾了马到前面的队伍中禀报了白帝
白帝一听白长弦身子不舒服,哪里还有不同意的,吩咐苍耳让郁羗儒多带两个手下跟着,好生将白长弦照顾好便让她回去回禀了
马车又这样颠簸着走了许久,怀中的郎君唇间时不时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声,却又很快掩去了
他手里捏着一块一角绣着金线云纹的帕子,上好的料子,此刻已被他攥得起了皱
差不多两个时辰之后,马车这才终于进了临县内
郁羗儒先前已经派苍耳骑着马提前加快脚程到了临县去找客栈,此刻到了便能直接入住
怀里的白长弦微微蹙着眉头,呼吸平稳,显然是睡着了
到底不忍心把他吵醒,郁羗儒只能将人打横抱起下了马车朝客栈走去
托着白长弦膝弯的小臂紧绷着,像是春雪覆盖的松枝,分明蕴着能折断山岩的力道,此刻却放缓了力道,连衣褶卷起的弧度都柔成轻云
抱着人到客了栈,把白长弦放在床榻上睡下,替他盖好被子,吩咐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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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照料好他,这才关上门出去了
走到门外长叹一口气,一阵微风吹来,郁羗儒似乎还能问到自己身上残留着的药香味,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白长弦轻颤的睫毛和纤细的腰肢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些什么,郁羗儒连忙止住了脑海里荒诞的想法
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方才抱着白长弦过来时他无意识地抓着她的衣领,现下她中衣领口已开出朵揉皱的辛夷,随意抚了抚,抬步回了另一间房里换衣服去了
小竹吩咐小二烧了热水送上来,此刻拿着帕子替白长弦擦着身子
先前在马车了出了许多汗,若是不清理干净怕是晚些睡觉要不舒服的
胃里翻山倒海,白长弦捂着胸口猛地撑起身子,趴在床边一阵干呕着,连小竹忙着拿来的痰盂都没用上
午膳因着胃里难受没吃多少东西,此刻干咳了许久,虽什么也没吐出来,眼里却泛起了生理性的泪水,挂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
“殿下!”
小竹见他不再干咳了便把人扶了起来,将手放在他身后替他顺着背,又服侍他用茶漱了口
白长弦撑着床榻缓了许久,脑子里终于不再那么昏昏沉沉,渐渐清醒了起来
恍惚间脑海里浮现出女人分明的下颌线,白色鹤纹的领口露出的脖颈上一颗暗红的小痣
这么回想着,白长弦似乎感觉鼻间还萦绕着她身上那混着马鞍皮革的檀香气息,釉色不由得从耳尖爬上了面颊
竟然是郁羗儒亲自抱着他过来的
视线落在地上的痰盂上,白长弦又猛地一惊,抬起头快速将四周环顾了一圈
没瞧见郁羗儒的身影,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若是他方才那般不文雅的丑陋模样叫她看见了,那他真是要找块豆腐撞一下了
在马车上时他恍惚间听见郁羗儒说要在临县停下歇息,白帝带着队伍先回去了
如此说来,那如今便是她们二人一同留在了临县,岂不是说明他现在能借着养身子的借口在外边多玩些时日了?
思及此,白长弦又顾不得自己现下是哪般模样了,随意将鞋子穿上,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到窗前推开雕花木窗
郁羗儒她们一行人到临县时已经是傍晚了,折腾了一番,现下白长弦站在窗前看着底下的大街上已经开始亮起了烛火
各色的彩灯挂在街头,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混在熙熙攘攘的来往人群里,这副光景是白长弦从未见过的夜晚
“小竹!你看,外边好生热闹啊!”
白长弦都没见过,小竹自然也是没有机会见到的,到底是和白长弦差不多年纪的男子,对这般华灯焕彩的景象也很是喜欢
“哇!殿下,那是什么,好生稀奇的模样!”
……
两人就这般倚着小窗户,透过那一方小木栏看着底下的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声,白长弦和小竹一惊,对视一眼后,白长弦赶忙垫着脚尖跑回了床上
小竹替白长弦盖上被子,又替他整理好方才弄乱的碎发,这才去给郁羗儒开了门
13. 磷火祭
“你家殿下可好些了?”
小竹点点头,退到了门边让郁羗儒进来
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无需多仔细注意便能看到没关牢的窗户和地上被踩得有些皱的鞋子
心下了然,郁羗儒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地走到床边
白长弦静静地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叠放小腹处,禁闭的双眼微微颤动
见他这装睡的模样,郁羗儒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而后快速收敛神色,故作正经地将手心覆上了他的额头处感受着
白长弦方才一起来便对着窗户吹了一阵风,此刻皮肤有些微凉,虽没打算责怪他,对此郁羗儒却还是很不赞同
怎么着也得将衣裳好生穿好不是
落在额头上的掌心温热,陌生的触感让白长弦心尖一跳,两只交握着的手几乎要捏得泛了白,面上也开始细细地冒着冷汗
怎地还没好……
终于,就在白长弦险些要撑不住的时候,郁羗儒总算是将手拿来了
“没有发热,倒是有些凉,怎地盖着被子还会受凉?”
一听她发问,小竹的心一下提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嗯……那什么,许是什么晕马车之后的特殊症状吧,我家殿下自小体质便不同了些。”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
小竹暗自懊恼自己拙劣的谎言
郁羗儒却仿佛真的相信了他的话一样,假意思考了一番后,认同道:
“原是这样啊,帝卿殿□□质这般特殊,那想来晚些是不宜参加临城的磷火祭了,如此本王只好自己去看看了。”
话毕,郁羗儒摇着头面露惋惜地要向外走去,一面走还一面说
“听说这临城的磷火祭可是热闹非凡,有意思得紧,本王原想着既是赶上了便去看看,凑个热闹也是好的,看了帝卿殿下是没有这个缘分了。”
声音越来越远,隐约还传来了木门关上的吱呀声
白长弦原本还想再装一会儿,这会儿却是装不下去了,生怕郁羗儒真就将他留在客栈,自己去了磷火祭
于是两手撑着床榻一下便坐起了身,朝郁羗儒喊道:
“有缘分的,有缘分的!我好了,一点事儿也没有的!”
先去白长弦躺着的时候,床上挂着的床幔将他的视线遮住了,看不到门外
现下坐了起来,白长弦这才看到郁羗儒根本就没走,反倒是斜靠在门栏边,倚着身子,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而小竹正站在一旁,一脸无奈又无辜的模样
知道郁羗儒是故意在逗弄他了,白长弦瞬间来了气
视线在郁羗儒和小竹两人身上流转了一番,哼地一声转过身子去不再看她们二人
见白长弦看着似乎真的生气了,郁羗儒马上收起了笑容,暗道一声不好,迈着长腿两步走到床榻边,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
“了了?”
白长弦不理她,郁羗儒只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道:
“了了,莫要生气了,晚些你换了衣裳我们便去可好?”
听到晚些的磷火祭,白长弦有些松动,但又想到自己被人耍了一番,出了糗,心下不快
思考了一番,白长弦别扭地转过头抬头看向床边的郁羗儒,委屈道:
“你明明都知道了,为何还要刻意拿我逗趣儿?”
郁羗儒也不知道怎么说,她不过是觉着他有意思,想逗逗便是了,可自然是不能这般和白长弦说的
若是再将人惹恼了,那怕是真的要哄不好了
想了想,郁羗儒决定,先发制人,出奇制胜
是以她沉下脸来,略微带了些严肃的神色
“我并非是有意要拿你逗趣儿的,只是你才好了些,实在不该不将衣裳穿好便跑到窗边吹风,还想瞒着我,若是我不知道,那晚些你又染了风寒生了病,我又该如何?”
事实证明,先发制人这招很好用
一听郁羗儒这话,白长弦瞬间将自己方才的质问忘了个干净,只觉着自己有错在先,她说得在理
于是讪讪地将头低下,气势也低了下去,绕着手指不再多说
得了胜的摄政王暗自挑了挑眉,又假装用大方的语气宽慰他道:
“罢了,此事我便不再多说,只是你下次可不能再如此不仔细了,可好?”
白长弦被郁羗儒的善解人意感动得一塌糊涂,若是母皇知道此事怕是要念叨他好久的,以后说不定都要不放他出来玩的
“羗儒姐姐,了了知道了,了了再不这样了。”
郁羗儒大方地点头,对自己忽悠人的恶行没有一丝愧疚
“那晚些我能和羗儒姐姐一起去看磷火祭吗?”
小郎君的头发在床榻上绕得有些许凌乱,头顶还有一小撮翘起来的碎发,此刻抬起头来用弱弱的声音问她,一双水眸里尽是她的倒影
郁羗儒看得手痒,挣扎了两秒,抬起手迅速在白长弦脑袋上揉了一把,然后直起身道:
“行了,我知道了,晚些穿厚实些,我过来接你去。”
说罢便迅速离开了
得了同意,白长弦坐在床榻上满脸笑容,兴奋得让小竹赶紧帮他更衣准备
小竹看了眼自家傻乐的主子,认命地找衣裳去了
——
“相传临城湖底曾蛰伏一头千年墨蛟,每逢七月便兴风作浪,某年七月,一渔家女子以百船桐油灯铺满湖面,灯火倒影化作红鳞火龙,引得墨蛟与其缠斗数日,最终将其镇于临山之下,而女子化作湖心一盏永不熄灭的琉璃灯,渔民遂称其“鳞娘子”,每年此日以灯火续写封印。”
郁羗儒领着带着帷帽的白长弦走在灯火通明的临城夜集上,身后跟着苍耳和小竹
郁羗儒一边替她们解释着这传说,一边领着几人向一座寺庙走去
寺庙不大,造庙的材料看得出都是上好的,庙中间有一个金身塑的渔娘子,进进出出祭拜的人很多
“这便是磷娘子吗?”
白长弦问
“不错。”
郁羗儒递给他几支香
寺庙前的贡桌上陈列着米塑鱼群,拜过磷娘子以后家中大人都会拿上一块鱼尾给身边的孩子,寓意全年无病无灾
拜过磷娘子后,郁羗儒也拉着白长弦走过那贡桌,拿了块米塑鱼尾递他
“给我做什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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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小孩子,快放回去……”
白长弦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到她们,这才放下心来
郁羗儒直接将那鱼尾从帷帽下递到了白长弦的唇边
“怕什么,以前是给小孩吃的,但现在大人也是能吃的,是个寓意罢了,吃了保你无病无灾。”
最终白长弦还是将那米塑鱼尾就着郁羗儒的手吃下了
从庙里出来,几人又朝着湖边走去,上了临湖桥
方才在市集上白长弦便看见许多人在卖灯笼,现在走到这桥上才看见每家每户的渔船上都挂上了各式各样的灯笼
“上面的娘子郎君,可要点一盏琉璃灯啊?”
底下的船只里有个渔娘朝她们喊道
郁羗儒低下头看了白长弦一眼,生怕郁羗儒拒绝了那渔娘,他赶忙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
“点。”
郁羗儒对那渔娘说道
只是她们现在在桥上,要如何点那渔灯呢?
白长弦正疑惑着,却听见头顶郁羗儒的声音道:
“抓紧了。”
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腰肢一紧,脚下腾空被她拦腰抱住
白长弦一惊,两只手紧紧抓上郁羗儒的前襟
迎面吹过的风不知道何时带上了一阵热气,湖上的青烟裹着焦肉味漫了过来,白长弦喉间瞬间泛起酸水
郁羗儒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他口鼻,掌心残留着鳞纹米塑的朱砂香:"闭气,烟里有致幻草灰。"
听她这话,白长弦连忙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郁羗儒,透过帷帽都能感受到他的慌张,似乎不明白明明是来看磷火祭的,为何还会有致幻草灰
郁羗儒没有回答他,只是湖面飘来的热浪逐渐变强
足尖掠过灼热铁器时,郁羗儒的发丝随吹气的热风一起扫过他的额角,船上踩着火犁的女子纷纷让道,任她们在青烟里踏出一条雾径
一整掌声叫好声响起之后,白长弦感觉脚底踩上了实地,这才颤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睛
两人站在湖中间最大的一搜船上的船尾处,面前是架起来的烧红的铁犁铧,两旁站了好些个赤足的女子,足底好像绑上了特制的垫子
见这场景,白长弦连忙看向身后的郁羗儒,拉着她上下检查了好几遍,见她没有哪里受伤,这才放下心来了,皱眉问她:
“怎地说也没说一声便做了这样危险的事?”
郁羗儒无辜道:
“说过了呀,你不是说想点灯吗,磷火祭若想点湖上灯盏需得从桥上临空踏过这犁焰,穿过青烟才可,你既想点灯,我自然就带你来了。”
如此说来,这犁还是他想跨的
“我不知道,你,你也不说一声,若是知道这么危险,我便不要了。”
白长弦担忧又愧疚,郁羗儒却觉得没什么,不过几道犁罢了,若是这都跨不过,她如何带兵打仗
“不危险,这都是绑上了特制的垫子的,一个形式而已,那致幻草灰也不过是些普通草灰罢了,走吧,点灯去。”
湖上又有人踏着轻功朝这边飞来,白长弦这才相信了她的话,犹犹豫豫地被郁羗儒带着点灯去了
14. 临城
两人一路绕过那冒着热气的犁和旁边那群赤脚的女子们,这才走到了船尾
方才在船上询问两人是否要点灯的渔娘此刻正站在那艘小渔船上笑看着两人
“两位娘子郎君看看,喜欢哪一盏灯啊?”
郁羗儒看向白长弦,无声询问
白长弦看着架子上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灯,一时也犯了难,思索片刻,素手指向一盏锦鲤模样的灯
“就这盏吧。”
“好嘞!小郎君等着,老妇这就拿来给您。”
渔娘取下那盏锦鲤灯,刚要递给白长弦,湖面上却突然刮起了大风,吹得船只乱晃
郁羗儒迅速拉住身旁的白长弦,以防他被风吹得站不住摔下去
那渔娘的船只晃得厉害,她虽也有些不稳,却很快调整了过来,站稳了脚跟,看着湖面道:
“哎呦,看这样子,怕是快要下雨喽,这天气还真是一会儿一个模样啊。”
说罢,又赶紧将那灯递给了郁羗儒她们
“来,两位娘子郎君快拿好,老妇今日要收摊了。”
郁羗儒接过灯盏,刚要拿银两递给那渔娘,渔娘却摆摆手没有接过
“你们今日运气好,这是最后一单,老妇我有个规矩,每年磷火祭最后一单不收银子,拿去玩儿吧,祝二位一帆风顺,无病无灾。”
渔娘划着奖将小船驶远了,只余下郁羗儒和白长弦拿着灯和银两站在原地
顿了顿,郁羗儒将银子收起,把那灯递给了白长弦
“多谢您!”
把那锦鲤灯拿在手上,即使那船已经远远驶去只余下一个小小的影子,他还是冲着那喊了一声
郁羗儒眉眼带笑地看着他
感受到湖面的风越来越大,郁羗儒揽住他的腰肢道:
“抓好了,我们先回去。”
这次白长弦做好了准备,赶忙将郁羗儒抓牢了
从船上腾空而起,白长弦好奇地从郁羗儒肩上探出头来看着底下挂着灯都在收拾着准备回去的渔船
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船上的人们披着蓑衣戴着斗笠一起收拾着东西,谁家船上人少了,旁的船只也会有人去帮把手
很平常的生活,看着却让人觉得一片欣欣向荣
白长弦看着看着,突然悄悄地凑到郁羗儒耳边轻声道:
“羗儒姐姐,你真真是好厉害好厉害的人啊。”
小郎君这没由来的夸奖让郁羗儒愣了一瞬,还以为他说的是轻功,随后笑道:
“不过是轻功罢了,这有什么厉害的。”
知道他没懂自己话里的意思,白长弦却也没解释,只是轻轻靠在她肩头,将人抓得更紧了些
白长弦忽地紧紧贴着自己,郁羗儒全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了起来,运功的呼吸都险些被打乱,耳尖也不自觉的泛起一丝红晕
“咳咳,倒也不必抓那么紧,不会掉下去的。”
平日里守礼刻己的男儿家本就面皮薄,更何况自己这悄悄亲近的小动作被心悦之人揭穿,白长弦霎地红了面颊,整个人面上像被火烧了一般
这些也不觉得郁羗儒厉害了,只害羞地抬起头,怎么放也觉着不合适,臊得只想赶快下去然后躲起来
真是的,她做什么要说这话……
话一出口,察觉到白长弦的不自在,郁羗儒这才觉得这话好像说得有些问题,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于是两人便只好这么到了桥上
几乎是一落地白长弦便迅速从郁羗儒身上下来,移到了小竹身边
小竹和苍耳一早在感受到下雨后就去买了伞在桥上等着她们两人了
感受到怀中的温度忽然消失,只落了阵冷风吹来,郁羗儒有些怪异地收回手
“那什么,时候不早了,又下了雨,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白长弦拿着灯说道
听了白长弦的话,小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给他拢好衣服,上上下下检查了好些遍,这才长舒一口气,放下了心
“是是是,王女,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过会儿雨下大了可如何是好。”
郁羗儒点点头,下了雨自然是玩不成了,好在客栈离此处不远,不过一小段路的功夫便能到了
这雨断断续续的,虽来得急了些,却没下多久,只一会儿便停了,几人站在客栈门口,外面已经不在下雨,只房檐上还时不时滴落两滴水珠
“这雨真是来得不巧,我才好容易忙完了想出去凑凑热闹呢。”
旁边走过来一素衣女子惋惜地说着,话毕,视线落到了白长弦手上那盏灯上笑道:
“呀!郎君手上拿的这灯倒是精巧好看,是那临湖桥下的一个老渔娘卖给你们的吧?”
“你如何得知?”
白长弦惊讶地问
那素衣女子了然一笑,回答:
“哈哈哈哈,那渔娘是我们这儿的名人了,她做的灯啊,最是精巧,平常人可没有她这一番手艺,只是近些年来身体不大好了,所以少有出来卖灯,郎君能买上她的灯倒也是有缘分。”
听她解释完,白长弦将手上的锦鲤灯提起来仔细看了看,似乎没找到什么不同的两点
那素衣女子见他这番,猜到他怕是没觉着有什么,于是又说道:
“我看您这衣着便知郎君您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自小是那锦玉堆起来长大的,怕是看不出这东西有多精巧,您只需当是个缘分便是了。”
白长弦被这么一说,没由来地有些尴尬,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笑着点头算是回应她了
那女子倒没觉着有什么,反倒对几人招呼道:
“忘了说了,我是这客栈的少东家,几位客官刚回来,不知可有淋着?雨湿天寒,不若在火边暖暖身子再上去吧?”
见此郁羗儒与白长弦对视一眼,然后拱手道:
“原是少东家,那便多有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倒是客官莫要嫌弃我这地方简陋的好。”
那少东家领着几人到后边火盆处坐下
“我看几位是外地人吧,是特意到此处游玩的吗?”
白长弦从未出过什么远门,小竹和苍耳是下人,主子不开口自然不会多说
出门在外自然不可尽数告知,是以少东家给了个由头,郁羗儒便顺着她的话接道:
“不错,我与表弟一早便听闻临城的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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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祭很是热闹,此次刚好家中长辈在源州行商,是以我姐弟二人便一起来凑凑热闹。”
“原是这样,娘子家中原是行商的,怪不得衣着如此不凡,不过你二人既是特意来临城玩儿的,那可算是来对了,这临城虽不算富贵,但这有意思的东西可多了,比如飞云茶楼,我告诉你们,这可和一般的茶楼不一样……”
一提起这临城里的玩儿的,那少东家便像开了话茬子一般,滔滔不绝地向几人介绍着,哪儿的点心好吃,哪儿的茶好喝,哪儿的东西有意思
四个人就这么坐在火盆前听着,也不打断她,时不时地问上一句,她又能说上许久
烛火下,五个人的身影被拉长,倒影在墙壁上,随略过的微风吹动的烛光晃动着
这一夜,白长弦第一次知道,夜晚除却看话本和睡觉,还能有这么些有意思的事儿做
次日
架不住昨晚少东家给她们说了太多临城里有意思的东西,白长弦想多呆两天的意愿强烈得都快溢出来了
最终郁羗儒只能同意他再多留一日,一日后必须要启程回京城了
是以今日用过早膳后便按着昨夜少东家的介绍在临城游玩着,走过点心铺子,又路过了竹编小摊
……
终于是将近处的都玩儿过了,白长弦这才兴尽而归
晚间,熄了烛灯后,白长弦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还在想着白日里在临城游玩的光景
想到明日便要走了,心中又有些不舍,在床上翻了两个身,于是干脆起身披上衣裳悄悄开了门
小竹在矮塌上睡着,若是他醒着,定是不让他出去的,是以白长弦小心翼翼地,生怕吵醒了他
站到客栈楼上的露天回廊处,夜色间白长弦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近了两步,这才看清是郁羗儒
“羗儒姐姐!”
白长弦压低声音惊讶地叫了声
郁羗儒方才便察觉到有人出来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是白长弦,拿着酒壶的手顿了顿,低头看向他
“了了?这么晚了,你怎地还未睡下?”
白长弦学着她的样子,将手搭在木栏上,望着底下的点点灯火道:
“羗儒姐姐不也没睡下吗,怎地只光说我。”
不察被他噎住,郁羗儒只能悄悄将手上的酒藏到身后
谁知白长弦这时候倒鼻子灵得不行,嗅了嗅便看向她问道:
“羗儒姐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像是……”
“哪有什么味道,快些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郁羗儒试图就这么敷衍过去,谁料白长弦眼神一转,在她身上停住
“羗儒姐姐,你是不是喝酒了?大晚上不睡觉,在此处偷偷喝酒,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见被他发现,郁羗儒便干脆不藏了
“哪有什么心事,不过是解解闷罢了。”
白长弦却不相信她这话,摇头晃脑地念书般摆着手指道:
“真的吗?可是话本子里的人若是有心事便总要悄悄喝酒,说什么,什么……酒可解千愁!”
说着,还自己点着头肯定了一番
“对!就是这个。”
15. 酒
被他天马行空的想法逗笑了,郁羗儒曲起手指在他鼻子上轻轻刮过
“你啊,到底看了多少话本子,怎么尽是学得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白长弦被她突然的动作闹得有些害羞,但好在之前郁羗儒还抱着他去取灯,此刻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倒也不会像之前那番闹个大红脸了
反倒是仰起头看向她问道:
“那羗儒姐姐是吗?”
郁羗儒看着他天真的眼睛,垂下眼眸转头望向外面
“其实也说不上有什么心事,只是刚睡下便做了个短短的梦,忽然醒了觉着心中有些烦闷,这才想出来吹吹风喝喝酒。”
“是噩梦吗?”
白长弦问
是噩梦吗?郁羗儒想了想然后摇头
“不是噩梦,却也并不轻松,总之,是有些扰人的梦吧。”
不是噩梦,却又不轻松,白长弦觉得有些绕,垂着脑袋想了许久
郁羗儒见他沉思着,仿佛真要替她想出什么来解愁的样子,扬起笑意,刚想说不必他如此费心,却见他忽然抬起头认真道:
“我知道了!”
他既有兴致猜,郁羗儒挑挑眉,也并不打断他
“哦?你知道什么了?”
“我猜羗儒姐姐定是梦到郁将军和郁主夫了!”
没想到他竟真的能猜中,郁羗儒心下有些惊讶,忍不住问他:
“你如何得知?”
白长弦见自己猜对了,一脸骄傲道:
“我可聪明了,以前夫子还夸我一点就通呢,自然能猜到!”
见他这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的模样,郁羗儒失笑
“好好好,你最聪明了。”
郁羗儒拿着酒壶站在廊上,看着天边遥遥的月亮,眼里是白长弦看不懂的情绪
人人都道郁羗儒年少有为,少年将军,是战场上威武无双的摄政王,只是却忘了,她也不过是堪堪十九岁的女郎
也会在某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夜晚,想起早逝的双亲
以往那些还在西北抵御强敌的日子,她怕更是连静下心来思念双亲的时间也是没有的
白长弦忽然不敢想,郁家家主和主夫刚去世时,她一个十来岁的少女,是如何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迅速振作起来的
心脏忽地泛起一丝异样,眼眶不自觉地泛起酸涩,咽喉处觉着闷闷的,白长弦有些适应不了这样陌生的情绪
会为她那些不再被人记起的过往感到心疼,也许这便是喜欢一个人吧……
这么多天了,白长弦终于对自己心悦郁羗儒这件事有了实感
他觉得自己现在很想抱抱她,可是好像不能,男女有别,她们之间还隔着太多世俗规矩
什么时候她们之间才能没有这些世俗的障碍,什么时候他才能正大光明地抱抱她呢?要怎么样呢……
白长弦看着月色下郁羗儒修长的身影,这样想着
‘嫁给她,只要嫁给她,同她成亲了便再没有什么能将她们隔阂开来。’
心里没由来地有这么一个声音响起
“羗儒姐姐!”
白长弦抑制不住叫了她一声
被白长弦激动的语气唤住,郁羗儒疑惑地转头看他
“嗯?了了,怎么了?”
迎上郁羗儒疑惑的目光,白长弦方才不知怎么壮起的胆子又歇了下去,讪讪地抿了抿唇,摇头道:
“没,没什么,那个……我的意思是,我想尝尝那酒,可以吗?”
白长弦本来只是想掩饰一下自己的慌乱,随口一说的,谁料话一出口,闻着空气中飘来的淡淡酒香,他忽然觉得尝尝也不错
“喝酒?”
郁羗儒将手上的酒壶收了回去
“不可。”
她方才想藏起来就是怕白长弦这个见什么都新奇的性子会想要尝尝这酒,谁料他还是说了这话
“为何不可!我就尝一点点嘛~”
白长弦拉着郁羗儒的袖子一个劲地晃啊晃的,郁羗儒简直被他磨得没有了脾气
怪不得先前白帝说他三皇姐吃不住他,这般撒娇,着实是想依着他的
不过郁羗儒到底还是坚守住了,倚着回廊的木栏,眉眼带笑,心念一动便随口问他:
“我倒是觉得给你尝尝也无妨的,只是我就这一个酒壶,又没有杯碗,莫不是要你就着我喝过的这壶口尝吗?”
白长弦的视线随着她的话落到她手上拿着的那个酒壶,壶口湿润,伴着月光照地发亮,分不清是酒还是……
就着壶口喝的话
光是怎么想着,白长弦便受不住红了面颊,心里打鼓
郁羗儒本意没想着要调戏他,只是这话一说出来却变了味道,显得她像个登徒女
但是天地可鉴,自己从没起过要调戏小郎君的意思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
郁羗儒连忙站直了身子想要解释,白长弦去却忽然垫着脚仰起头,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明明红晕都染到脖根上了,却还是大着胆子问她:
“若是我就想喝呢?”
微风吹过,带起男子耳畔的发丝略过她的眉梢,余留下一整酥麻,郁羗儒整个人都愣住住了,脑子里有些转不过弯来,只能呆愣地与白长弦对视
白长弦等了许久也等不来郁羗儒的下一句话,平日里遵规守距的郎君好不容易大胆一回,结果两次都是对上同一个人,同一个榆木脑袋
耐不住长久的沉默,白长弦先一步被攻破了防线,败下阵来,慌乱地移开视线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我不喝酒了,羗儒姐姐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白长弦耐不住羞,留下这句话便小跑着回去了
“吱呀——”
木门关上,独留下郁羗儒一个人站在月色里凌乱
眼前却还是小郎君方才红着脸大胆看她的样子
他,莫不是……
脑中有个有些大胆的猜测,却被郁羗儒压下了
白帝让她拿白长弦当作弟弟看待,若是看着看着看成了那般关系她这不是监守自盗是什么
他说不准也只是小孩子心性,闹着玩儿罢了,倒是她,怎地没规矩地说了那般话,调戏小郎君可不是淑女所为
将最后一口酒闷头饮尽,郁羗儒踏着月光回去了
白长弦一回去便将自己缩进了被子里,趴在床上弓着身子,两只手捧着脸都要埋到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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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里去了
“真是的,榆木脑袋。”
嘴上埋怨着,唇角却又忍不住勾起笑意
脑子里恍惚间闪过那亮晶晶的壶口,又闹得自己捂起了脸
“哎呀,羞死了!”
……
小郎君一个人在被子里缩着胡思乱想了一整夜,次日一早郁羗儒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待他看起来还是和往常一般,白长弦却是感受到了一丝疏离
坐在马车上,白长弦托着腮,透过时不时掀起的马车帘子看着外面骑着马的郁羗儒,心中很是郁闷
看出白长弦心绪不佳,小竹担心地问:
“殿下,您怎么了?可是又不舒服了?”
白长弦正愁着呢,小竹这句话可点醒了他,看向小竹的眼睛一亮,瞬间来了主意
“对唉!”
“嗯?”
见小竹一脸疑惑,白长弦连忙收敛了一下,托腮的手上移扶着额苦着脸道:
“哎呀,本宫的头好晕啊。”
一边喊着,一边悄悄用余光看向窗外的郁羗儒,见她没有反应,于是又加大了声音
“本宫觉着这胸口也闷得慌,不知是不是又晕马车了?”
郁羗儒显然是听见白长弦的声音了,刚想调转马头回去看看,却又顿住了
“苍耳,帝卿殿下不舒服,让跟着的大夫去看看。”
“是。”
启程的时候为了防止后面白长弦再有什么不舒服,于是郁羗儒干脆去医馆带了个男大夫随行,到了皇宫再送回去就是
接了令,苍耳便让大夫进了马车给白长弦检查
白长弦一见来人,眼眸瞬间垂了下来
差点忘了,来的时候带了大夫,现在装病也不管用了
还好白长弦本身身体就弱,要是有哪里忽然不舒服也不见得是装的,大夫开了点滋补的药让小竹煎了便下去了
“小竹,本宫觉着好多了,不喝那药了吧?”
小竹觉得这是白长弦不想喝药的托词,于是全然不信,只顾着埋头备药
什么叫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白长弦算是领会到了
因着白长弦的身子,一行人走走停停的过了好些时日,终于是回到了京城
郁羗儒不在的这些时日里堆积了好些公务未处理,所以一将白长弦送回皇宫,郁羗儒便忙着回去处理公务去了
白长弦站在宫门口看着策马而去的郁羗儒搅着手帕
他向来是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便是要去争取一番的性子,现在既然自己已经明了了心意
虽不知郁羗儒对他可否有别的心意,但他和郁羗儒一个女未婚,一个男未嫁,他自是要试试的
只是此番一别也不知道下次再见面又是何时了
回宫后的日子又是如往常一般那样千篇一律,不过好在宫里多了那两只狐狸崽子,白日里也不算过得太过无聊
白长弦给它们俩取了个名字,一个叫耳耳,一个叫总总,合起来便是聪聪,他对自己的取名天赋非常满意
从前不觉得,只是这次回来以后他就时常会想起郁羗儒
以往他母皇总会对他说,思念最是磨人了,那时他不觉得也不理解,现下有了心怡之人,这才真切体会到了这磨人之处
16. 话本子
杨简简来找白长弦的时候刚好看到他趴在桌案上,一只手臂垫在脑袋下,一只手戳着桌上的一盏锦鲤灯,不时勾起唇角傻笑着
让小竹退下以后,杨简简悄悄绕到白长弦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长弦猛地坐起身来,看到是杨简简以后,这才拍着胸口顺了顺气
“了了,想什么呢你,笑得一脸春心荡漾的?莫不是在想心上人?”
杨简简毫不费力地猜中了他的心思,白长弦只是别扭地将灯收起来,也不否认
“还真是在想心上人啊?让我猜猜是谁啊?”
杨简简一脸调笑地凑到白长弦跟前说着
“你明知道,做什么还要问我……”
白长弦别过脑袋,坐了回去
虽然先去在行宫已经知道白长弦心悦郁羗儒了,但杨简简还是觉得稀奇得很,自己自小一起玩的手帕家有了心上人,这不得好好问问
“不是才回来嘛,这就开始想了?快说说快说说,你们两个一起呆了那么些时日,可有发生些什么——”
杨简简说着还特意拖长了尾音,眼神戏谑地看向他
白长弦禁不住他调笑,抬手将他靠近的脸推了回去,小声道:
“说什么呢简简,这种话怎地,怎地能说得这样,这样直白……”
“不过是一些平常的话罢了,这也值得你害羞,你这般模样,如何能拿下摄政王这样见过大世面的女子?”
杨简简对世俗这些规矩不屑一顾,不过是些言辞罢了,更大胆的他也不是没说过,这还是对着白长弦他才收敛了些
若是对着那些个背后嚼他舌根子的世家郎君些,他保不齐还要说得多露骨呢
白长弦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听了杨简简这话却又直起身子来,犹豫了一瞬,又支支吾吾地问道:
“那,那如何才能拿……才能让她对我倾心?”
杨简简没想到白长弦竟然真的能顺着他的话问他这个问题,一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了了,你竟真的想主动让她为你倾心!”
“怎……怎么了?不,不行吗?”
连杨简简都这么吃了一惊的样子,他这样想果然是太大胆了吗?
身为闺阁男子这样主动,到底还是不行的
白长弦面露失望,刚要低下头却被杨简简猛地抓住肩膀,神色激动道:
“了了!你果然是我杨简简亲选的手帕交!真真是勇敢不做作!比京城里那些个心口不一的男儿不知好了多少倍!”
没想到杨简简竟然是在惊讶这个,白长弦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你放心!有我杨简简在,定要使出全身解数助你夺得情娘欢心!”
杨简简拍着胸脯向白长弦保证着
“什么情娘……”
看白长弦这副模样,杨简简一脸正色地将他的身子扳正道:
“了了,你看看你,不过一个词都觉得羞得慌,这样要到何时才能让摄政王为你倾心?必须想个办法克服你这面皮薄的问题才行。”
“如何克服?”
白长弦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这样吧,你平日里看的那些个酸秀才和世家公子的话本子还是太含蓄了,待我下次进宫给你带些不一样的话本子过来,如何?”
“不一样的?如何不一样?”
杨简简狡黠地转着眼珠,朝他神秘一笑道:
“这你就不必多问了,我自会给你带来,到时你只需好好看完,多看看你便不会这样容易害羞了,说不定还能有些经验,一举拿下摄政王!”
“真的有这样厉害?”
白长弦有些不太相信
“自然!你还不相信我?我何时骗过你。”
杨简简自信保证
关于帮助白长弦取得摄政王倾心这件事,杨简简很是上心,回去以后便四处给他收集话本子
是以第二次杨简简带了好几本话本子进了帝卿府来给白长弦
白长弦好奇地翻看着这几本所谓能帮他克服脸红的话本子
什么《松雪夜谭》、《青山云霞》之类的,白长弦着实看不出和他以往看的那些话本子有什么不一样
杨简简也不过多解释,只说待他看了便知道了,还要让他将这些书放好,莫要让他的姐姐们看到了
白长弦一头雾水的应了下来,待晚些时候更衣就寝了,他这才将信将疑地点着烛灯自己悄悄看着
起先他觉着也没什么,虽和他以往看的书生与闺阁公子的故事不同,但也不过是加了些志怪的内容
什么狐妖之类的,也不见得有多不同
只是看到一小半以后,白长弦却猛地将书合上,血色自颈侧攀缘而上,手里拿着的书仿佛烫手山芋一般被他甩到了床尾
什么狐妖公子为了报恩爱上了凡人,为还因果主动让凡人对他心生爱慕然后成婚的故事
他竟没想到杨简简给他找了这样的书,怪不得要让他藏好呢,若是让皇姐皇兄们发现了,他这脸面还往哪儿搁
这书写得这样大胆,那狐妖公子什么的,这哪里是寻常男子该做的事,真是……
虽然红着脸,心中暗暗对那狐妖公子的做法不看好,坐着缓了好一会儿后,还是犹犹豫豫地用两个指头捻着那书拿了回来
他才没有想要看呢,不过就是练练胆子罢了,这都是形势所迫
嗯,就是这样!
一边在心中暗自肯定着自己,一边红着脸翻书,如此反复着,总算是将这本话本子看完了
————
郁羗儒和白长弦两人磨蹭了小半月才回的京,她们这一回来契丹使团便已经是要走了,就连耶律连光的婚事也已经安排好了
得知耶律连光竟要与白潇结亲时白长弦震惊不已,明明从未见过她们有什么交集,怎地就要结亲了
这震惊持续到他偶然在御花园旁边的假山旁看见两人一同给那猫儿喂食
一个站在一旁笑得柔情似水,一个蹲在地上专注地喂猫,白潇时不时说上一两句玩笑话还能将耶律连光逗得压不住唇角
倒是一副娘情郎意的模样
当然,如果没有站在另一边一脸茫然的小六哥哥就更好了
关于这个小六哥哥,白长弦并无多少了解,只幼时依稀从宫人们嘴里听说过一些
六皇子的父亲是个唱曲儿的男子,偶然间得了母皇的宠爱这才纳入了后宫封作美人
只是圣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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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母皇便厌倦了他,偌大的后宫,没了隆宠,旁人自然是记不起一个不再受宠的美人的
是以六皇子的父亲有了身孕也不曾有人细细照料,孕期未得圣眷,身子没落得好,这才生下了个残儿
如此这般,却更惹母皇厌弃,皇家血脉却生出了个残儿,天子颜面有损,便将那美人打入了冷宫
可怜六皇子一个刚出生的幼婴,没享过一丝血脉带来的荣华却因此被困冷宫
起先他父亲在的时候还能照料着他,后来他父亲去世,他也只能一个人在那冷宫里过活,后来二姐姐求情才让他搬离了冷宫
冷宫里是何等的艰苦,白长弦不知,他自小就是锦玉堆里长大的,便是大一点的风都未曾吹过,更别提这冷宫了
只是皇家威严,天子无情,白帝在朝廷之上是个极好的皇帝,是臣子敬仰的明君,对白长弦和他一些个皇姐也是极好的母亲
白帝待她们都亲厚,对六皇子却从不仁善,这一宫之间,从来都是两个天,冷风向来只往那处吹
白长弦享着这份恩宠,对这些事自然是无权过问的,他不过一个男儿,再如何也只能长叹一声时运不济罢了
垂眸,视线从六皇子身上移开,白长弦转身朝帝卿府走去,想了想又低声吩咐小竹道:
“前些日子三姐姐给我带的零嘴和小玩意儿你回去让下面的人拿一些过去给六皇子。”
“是。”
他无权让别人对六皇子好一些,也不能拿些什么别的给他,但白长弦想,六皇子比他大不了多少,想来也是会喜欢这些的吧
入了七月以后,天气越发的热了,可怜白长弦却是连多喝一碗冰镇酸梅汤都要注意着些
闷热的天气让白长弦整日都蔫蔫的,暑气凝成半透明的胶质裹住雕花窗棂,白长弦瘫在竹榻上,像片被晒褪色的蝉蜕
“小竹,真的不能再喝一碗冰镇酸梅汤吗?”
小竹用扇子在他身侧轻扇着,时不时用丝帕替他擦拭额间的细汗,语气却是不容商议
“殿下,现在午时才过您已经喝了两碗了,今日不可再喝了。”
酸梅汤彻底没戏了,白长弦只能神色恹恹地看着窗外随风摇晃的柳条发呆
“九殿下,杨府来人了,说是来送信的。”
外面的宫人进来禀报着
“简简?快让人进来!”
一听杨府来人了,白长弦马上猜到是杨简简,瞬间精神了起来
来人是杨简简的贴身侍人,行了礼将手上的信件递给了白长弦
白长弦将信拆开,纸上是杨简简龙飞凤舞的笔墨
[了了,好消息!昨夜我小妹说明日摄政王要去万山书塾里授一节课呢!远处你怕是去不了,但这皇家书塾你只消与三皇女说上一声她便能带你去了,皇上肯定会同意的,机会都送到眼前了,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我可是一知道这个消息就马上派人来通知你了,你可不能掉链子!]
隔着纸墨白长弦都能想象到杨简简说这话时的表情,若是他亲自来的,定是要边说边要在这屋子里转个不停的
轻咬唇瓣,嘴角不自觉上扬,将手中的信件折好收起,示意小竹给那侍人打了赏送出府去
17. 射圃委屈
杨简简说得没错,这样好的机会,万不可错过了,过了这么些时日他都未曾再见到郁羗儒,若是再久些,保不齐她都要将他忘了
决定好了,小竹才刚把那杨府的侍人送出去回来,白长弦便吩咐道:
“小竹,快随我去找三皇姐!”
“是。”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要去找三殿下了,但主子吩咐,小竹自然没有异议
三皇女如今在书塾里担任稽察官一职,负责巡查教学,验核进度,白长弦若是要去书塾,寻她最是合适不过的
————
郁羗儒回京已有许多时日了,军营上下也都井井有条
前些日子威武将军与她一同吃酒,郁羗儒酒量不敌让威武将军赢了去,是以威武将军便让她同自己的嫡次女一起到万山书塾授一节课
左右如今天下太平,军务不算繁忙,威武将军见她在军营里整日板着脸格外严肃的模样,实在想不出她若是去教书塾里那些个小皮头会是个什么样子,是以给她出了这么个赌注
愿赌服输,郁羗儒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答应了她
威武将军膝下有两个女儿,这嫡次女叫袁旦,听威武将军自己说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她这嫡次女出生时刚好是袁旦,是以便这么叫了
用威武将军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女娘何须要这样精细的名字,左右是要报效国家的,又不同男儿一般娇养着,袁旦寓意多好!”
她与袁旦见过几面,只是那人看着实在板正,小小年纪倒是有些过于稳重了,是以两人也少有说得上话的时候
应下威武将军的话以后,过了两日郁羗儒便在万山书塾门口再次见到了威武将军的这个嫡次女袁旦
袁旦还是如往常一般,身着一件白色长袍,穿着素净,平整利落,俨然一副之乎者也的夫子模样,倒是看不出是个教习箭术的夫子
见了郁羗儒也是规矩地拱手行礼,神色恭敬道:“袁旦见过王女,许久不见。”
郁羗儒亦拱手回礼:“袁姊不必多礼。”
袁旦领着她一路绕着万山书塾走,时不时出声介绍着
一进大门,入目便是墨玉阶前九道青鸾衔日纹,每片翎羽皆嵌南海砗磲,日光一照便流转出七彩晕轮
两侧镇宅石并非寻常狮子,而是两尊振翅欲飞的重明鸟,鸟目以鸽血宝石镶嵌
假山长廊含着正堂、射圃、藏经阁坐在最中间,武台却是独自一处空地
“今日未时有一堂箭术课便在此处上,届时您在这教习便是。”
站在射圃的空地处,袁旦对她说
看着桌上的木箭和远处的靶子,郁羗儒平身第一次觉得自己对这些东西是如此的不熟悉
军营里训练士兵她手到擒来,但这书塾里教孩子她还真是头一遭,威武将军可谓是给她出了个难题啊
心里有些发怵,郁羗儒于是虚心朝袁旦问道:
“袁姊,不知这做箭术教习夫子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东西,不瞒你说,本王这还是头一次教孩子。”
说完这话,郁羗儒此刻才在袁旦脸上看到了一丝别样的表情,似乎是有些无奈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郁羗儒说道:
“我知晓的,王女往日都是带兵,倒是我母亲一向如此……童心未泯,倒是辛苦给您找了一桩子事来做,您放心,这书塾的孩子对您敬仰已久,也向来聪慧,您只管随您自己的习惯教便是,我会在一旁看着的。”
倒是第一次从女儿口中听到说母亲童心未泯的,虽然威武将军却是如此
不过有袁旦这一番话在前头,郁羗儒也放心了不少,应该是与往日在军营中教士兵差不了多少的吧
郁羗儒这样想着
在书塾里绕上了两圈,未时很快便到了,书塾里的孩子们,小到六七岁,大到十五岁,足足有三十六个孩子
袁旦一早便和她们打好了招呼,是以现下她们虽没有如往常一般叽叽喳喳地说着小话,却都站在射圃里好奇地望着郁羗儒
郁羗儒先让这些孩子拿了弓箭自己射一回,她在一旁看看她们的水平如何
然而三十六个垂髫童子朝那靶子射出的箭,活似御花园刚移栽的江南晚樱——枝桠都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横斜
“肩要沉过雁翎塔的飞檐。”她指尖点过某个抖成筛糠的小世女
郁羗儒尽量放缓了语气,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温和些,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有些紧张
大概看了看,除了较为年幼的孩子不大能掌握,大一些的孩子多少还是有些箭术,在这个年纪能做到这样已是不错,可以看出袁旦这个教习夫子本事是不错的
第一支箭搭上柘木弓的刹那,钢鞭磨出的茧子卡进了丝弦。郁羗儒惯用的三石弓早换成小儿用的七斗软弓,尾指勾弦的力道没收住,箭矢打斜了些,落在了红心之外的二环
暗自懊恼地看着手上的弓箭,眉间都皱成了个川字
看出郁羗儒的不适应,袁旦却也没多说,只是眼神示意那些偷偷发笑的孩子
毕竟若是在自己出糗时被旁人注意到,怕是更要觉得难堪了
没有纠结太久,郁羗儒再次拿起一只箭搭上了弦
有了上次的经验,腕骨翻转间很快便掌握了力道和技巧,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这下没有在失误,身着玄色锦衣的女人满意地收弓,头顶高束起的马尾随飞扬起,唇角轻微上扬,眉间尽是运筹帷幄的淡然和恣意
白长弦到射圃时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
上次狩猎她不过眨眼便进了林子,白长弦从未曾看见过她此般模样,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少年将军,自信张扬
是他从不曾见过的女娘模样
白长弦随三皇女进了万山书塾,乘着三皇女办公务的间隙寻到了射圃,找了处假山后面站着
“射箭须得记住一句话,‘足如磐石目如电’,可记住了?”
院里的孩子摇头晃脑地重复着:“足如磐石目如电”
稚嫩的童音响起,恍惚间竟与边塞军营的晨操号子重叠,恍得郁羗儒又一刹那的失神
忽有流矢擦过箭靶红心,斜插入圃墙假山处的爬山虎丛里,她条件反射甩出腰间钢鞭卷回———却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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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扎双鬟的小丫头射的,此刻正仰着沾了泥点的脸冲她笑
忽然朝这边飞过的箭矢钢鞭从白长弦面前闪过,从未碰过兵器的儿郎被吓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假山后面,发出一声轻呼
“何人在此处!”
郁羗儒皱着眉,向着那处喝道,随后走了过去
入目是娇娇弱弱的郎君斜着身子,颤颤巍巍地倒在了地上,见有人来了便抬着尚带着水光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脚边的衣裳沾了泥点子,由于倒下时慌张间用手撑着石头,现下本就瘦弱白嫩的腕间更是磨出了好大一块青紫,看着竟是有些触目惊心
“了了?你怎么在这?”
郁羗儒上前两步,刚要将人扶起来,却在握住白长弦的瞬间听到他猛地一抽气,尾音低低地说了声:
“崴脚了,疼……”
听人喊疼,郁羗儒这才把人扶着坐在一旁的石头上,蹲下身子要去看那衣边下的脚
白长弦见此却往后撤了撤,抽着鼻子道:
“不……不可的。”
白长弦这般拒绝在郁羗儒看来就是病讳忌医,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于是也不由得沉了脸
“若是现在不看,待到晚些时候再拖得严重了,怕是要有得你哭的。”
白长弦长这么大,少有过这般语气与他说话的人,现下郁羗儒更是沉着脸,他便瞬间觉着委屈了起来
一旁赶过来的袁旦见气氛不对于是说道:
“这光天化日之下,九帝卿一个男子,虽说是要看伤却也是不合适的,不若先到偏殿去,找个太医来看看吧。”
先前郁羗儒只顾着白长弦的伤,却是忘了他是个男子,与军中那些女子是不一样的,若是光天化日之下脱了鞋叫外女看见自然是不合适的
袁旦这一说她才反应过来,想说什么却见白长弦早已将头扭开来不看她,眼里的委屈和埋怨却都要溢出来将她淹没了
郁羗儒解释无门,只好先将人带去偏殿看伤
于是顾不得生闷气的儿郎,一手揽着腰肢,一手穿过腿弯将人抱了起来,朝偏殿走去了
袁旦得先安排好射圃里探头探脑的小家伙们,没跟上来,现在只有郁羗儒和白长弦二人
白长弦今日来本是想要讨人欢喜的,来之前还将那话本子又看了一遍,谁料到了这处却遭人凶了一遭
手上的擦伤和脚踝间的扭伤隐隐作痛,足尖随着郁羗儒走路的颠簸晃动着,牵带着伤口,白长弦只觉得更委屈了
眼眶不自觉地发酸,胸口也闷着气,睫毛在眼尾垂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瞳孔里盛着两汪未结冰的春水,此刻滴答滴答的落了下来
感觉到肩头的湿润,郁羗儒一怔,停下了脚步,低头朝怀中的人看去
两目相对,白长弦蜷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蹭着衣角褶皱,喉结随着吞咽声上下滑动,偏又固执地不肯移开视线——仿佛他养在帝卿府里受了委屈的小狐狸
“抱歉,是我不好。”
从来驰骋的摄政王朝怀里的人低声道了歉,小郎君抽抽搭搭地,也不说话
18. 明了
是自己考虑不周,郁羗儒只能长叹一声,抱着人重新抬起了脚步,只是这次注意到了白长弦脚上的伤,于是稍稍放缓了脚步
注意到郁羗儒的动作,方才还生着气心里想着再也不要喜欢她的小郎君,现在两颊的泪痕还未干便轻轻咬着唇瓣,暗自为她的动作欣喜
她只是一时没注意到罢了……
白长弦心里替她辩解着
到了偏殿,袁旦早已派人请了太医过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
将郁羗儒等人唤到门外去,太医在偏殿里替白长弦看着伤
脚踝处已经肿起了一个红包,在他白玉似的足上显得格外骇人,太医小心地替他上了药,包扎好,这才开了门出去
“回王女,袁夫子,九殿下的伤已经处理好了,这些日子注意尽量不要走动,好生养着便没什么大碍了。”
郁羗儒点点头,着人拿了银子给他,将人送走了
白长弦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被包成粽子似的脚好奇地动了动
“太医说尽量少动。”
闻声抬头,对上郁羗儒的视线,白长弦将脚收了回来,闷声回答:
“哦。”
“你怎地到这处来了,小竹为何没跟着你?”
白长弦闻言讪讪地低下了头,有些底气不足地回郁羗儒道:
“我随三姐姐来书塾寻……寻你的,方才在池塘边看鱼,让小竹去拿鱼食儿我便自己过来了。”
虽是在万山书塾,却不比皇宫,身边没个人照看着他也自己乱跑,有心想说说他,又怕将人再说哭了,是以只能作罢
想起他方才的话由,于是又问:
“寻我?寻我做什么?”
“我……就是……”
郁羗儒问得直白,白长弦却绞着手帕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理由来
见他不说,郁羗儒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的事不快,便不再多问了
“即使如此,现下我是将你送去三皇女那处,还是将你直接送回宫中?”
白长弦看了看自己包起来的脚,又抬头看了看郁羗儒,若是今天就这么回去了,那他这伤岂不是白受了
“我来寻你,是,是有话要同你说的。”
“何事,你说便是。”
白长弦本就不知道要说什么,更何况一旁还站着袁旦,就是真有什么话,他如何好意思说出口
敏锐地察觉到白长弦朝自己投来的微弱的幽怨目光,袁旦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了一番
她似乎发现了原因
于是识趣道:
“二位慢慢聊,袁某就先去看看书塾的孩子们了,告辞。”
袁旦一走,屋子里便更静了,白长弦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胸口处在打着鼓
郁羗儒寻了把椅子坐下
“你怎知我在此处?”
“我就是知道。”
“那要同我说什么?”
“我不知道……”
“……”
郁羗儒看不懂,她实在是看不懂小男儿这般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白长弦脑海里努力回想着杨简简带给他的那话本子里都是怎么说的,可是不知为何,脑海里一片混乱,怎么也捋不清楚
好一阵沉默之后,白长弦低着头不清不楚的说了句什么,郁羗儒却没听清,于是往前凑了凑问他:
“什么?”
抬眸正对上郁羗儒为倾身过来的侧脸,颌骨流畅,眼尾上扬,英气又勾人,束起的发尾随之一动拂过他的面颊落在她的肩上,带过一阵清冽的松香
欲说的话在脑海里断了线卡在喉间,眼前只有郁羗儒凑近的侧脸
白长弦骤然想起那狐妖话本子里的零散片段,唇瓣微动
郁羗儒未觉,只是认真地等着听他说话
半晌没有动静,为听真切,郁羗儒又往前偏头三寸,耳廓猝然擦过他唇角,恰似春蝶触到蛛网的刹那
“啪嗒!”
桌上的药瓶倒下,郁羗儒回身正要去扶那瓶子,免得它落到地上摔碎了,白长弦却骤然回过神来,心跳如鼓
视线一转落到郁羗儒扶药瓶的手,也不知是为泄气还是缓和,一把将他的手抓过,咬了下去
郁羗儒先是被他突然的动作怔住了一下,但也没收回手,直到拇指下的鱼腹处传来了带着些许痒意和刺痛的潮湿的触感,让她一惊
他在咬她的手?
白长弦没敢用力,只轻轻地咬了一下,与其说是要倒不如说是拿牙齿刮了一下,只一瞬间便松开了
看了眼自己带着浅浅牙印的手,郁羗儒不可置信地朝白长弦看去
半晌,这才开口问他:
“不知九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白长弦整个人带着灼热的气息,耳朵里根本听不进郁羗儒在说什么
良久的沉默过后,郁羗儒压下心中难解的烦闷,站起身来
“现下时日也不早了,我派人禀报了三皇女先将你送回宫去吧。”
白长弦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许久,这才后知后觉道:
“哦。”
见他这副样子,总不能让他走出去坐马车,思考片刻,郁羗儒还是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再次落入郁羗儒的怀中,还未缓过神来,白长弦已经能轻车熟路地攀上她的脖颈了
出了偏殿,灼热终于随着冷风吹散,袁旦已经派人将马车备好,小竹也早已在马车旁等她们二人了
“殿下,您怎地一眨眼便不见了,还受了伤?”
小竹着急地跑上来问着
“没事的……”
在郁羗儒怀中对上袁旦和小竹的视线,周围还有一些个侍人,白长弦有些不自在,将脑袋缩进了郁羗儒脖颈里
感受到纤细浓密的睫毛轻刮过脖子上的皮肤,连同呼出的热气打在心口,带过一阵酥痒
郁羗儒加快了脚步,掀开马车帘子便迅速将人塞了进去
动作快得白长弦整个人坐在马车里面对落下的帘子时都愣了愣
“护送九帝卿回宫。”
“是。”
苍耳得了令便坐在了马车前面驾车,驱着马离开了
望着马车渐渐走远,右手拇指鱼腹处似乎还能感受到那股子湿热,心里没由来地有些郁燥
“王女倒真同我母亲说的那般。”
“什么?”
郁羗儒看她
袁旦低头思索了一番,想到了威武将军的原话
“魅力四射。”
“袁姊也会开玩笑吗?”
见郁羗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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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傻,袁旦摇摇头
“母亲说您才智过人,想来不会听不懂我的意思。”
袁旦将话说穿,郁羗儒便敛下了笑容
“有些话本不该我对您说,只是您当局者迷,我还是想提醒一句,树大招风,即便是信任也是需要一些羁绊和保底的,有些东西也许一开始便已经算好了。”
袁旦一提醒,郁羗儒皱起眉抬头看她
“你是说……”
“我可不曾说什么,只是提醒您,女人的劣根性便是一边守着正人淑女的做派,一边又忍不住被小意温柔勾得酥了骨头,还是顺意的好,您说呢?”
袁旦拍了拍郁羗儒的肩,转身回去了
郁羗儒站在原地,脑海里回想着袁旦方才的话
她常年对的都是兵器兵法,骤然对上这京城的弯弯绕绕,倒是失了防范
难怪白帝几乎不让白长弦出宫,却是她一提便同意了,她竟是有意要让她们二人生情
帝王难免多疑谨慎,她对白长弦的疼爱是真,对郁家的信任也是真,但却还是不能不想多一层保障
帝王心,果真难测
回到郁府时,郁老正在院子里站着,面前挂了一副画像,见郁羗儒回来了便朝她招手道:
“又青,快过来。”
郁羗儒两步走到郁老身边站定
“快看看,这是皇上派来的新画师给祖母画的像,你看如何啊?”
那画像里,郁老正在院子里舞枪,触笔细致,连衣角的褶皱都处理得十分自然,用的上好的墨纸,无一处不精细好看
“虽然只将祖母的威武无双画出了八分,不过能画出八分已是不易,又青觉着,甚好了。”
“哈哈哈哈哈,你呀!”
郁老笑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闲聊似地问:
“听说今日九帝卿去了万山书塾?”
“是。”
郁老点点头,忽地又指着那画像对郁羗儒说:
“若是改日皇上让这画师给你画像,你可会喜欢?”
察觉到郁老话里的隐藏含义,郁羗儒沉默了片刻
“原来祖母竟一早便猜到了。”
郁老没解释,也没接她这话,只是继续问她
“如何,可喜欢?”
喜欢吗?郁羗儒不知道什么才是喜欢
鱼腹的齿印早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消失了,小郎君挂着泪珠软在她怀中的模样也很是好看,腰肢也细,就是太瘦了,还是要养些肉才好……
不得不说,她还是有些喜欢的,至少,很是喜欢他的容色和鲜活
“喜欢的。”
听了郁羗儒的回答,郁老爽朗一笑道:
“如此甚好,既是喜欢,便好好准备着吧,我看快了。”
“是。”
要说的话说完了,郁老又拉着她看了许久的画,郁羗儒每看一处便能夸出花儿来,将郁老哄得合不拢嘴
最后那副画像被郁老挂在了书房右侧的墙上,一进门便能看见
————
三皇女一办完公事回去找白长弦便被人告知他在射圃受了伤,现下已经被袁夫子和摄政王派人送回了宫里
明明是和她来的书塾,谁料在这处还能出意外,回去自然免不了让白帝好一顿责骂
19. 方法
契丹使团走了,除了带来的朝贡,还留下了些耶律连光的嫁妆,一看便是一早便做好了要将他嫁到大冶的准备
作为契丹的皇子,嫁给白潇自然是做正夫
只是契丹使团已走,耶律连光总得在成亲前有个出嫁之地
为表重视,白帝大手一挥,决定让耶律连光从皇城内出嫁到二皇女府上,于是在皇宫别院辟出一处院子,照契丹模样布置,成亲前耶律连光便暂住在这儿,成亲时白潇从这处接他出宫
白长弦近来看着气色好了些,整日闲着也无事可做,更为着些许别的原因,白帝将耶律连光出嫁前的这些事宜交给他去主办了
为着这事儿给他从君后那边安排了个有经验的掌仪公给他帮衬指导着
白长弦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一件这样正式的事儿能做,因此很是积极,该准备什么,该布置什么又肯学又好问
派来的掌仪公是宫中的老人了,君后身边做事的,自然是老道熟练,经验丰富,此前也有教习过别的皇子贵族
只是大多数孩子对这些都并不怎么上心,都因着世俗要求,学个五六分,不出大岔子便是学会了
掌仪公也是头一次遇到白长弦那么个勤学好问的
学生愿意学,他自然是高兴的,因此讲起来也更加细致些
此刻白长弦正和掌仪公一起给耶律连光上着礼仪教习课
“首先老侍要说的便是‘出嫁从妻’,夫以妻为天,是以需尊妻、重妻、爱妻,为人正夫者,当一切为妻主考虑,为妻主绵延香火,不可冒犯妻主,不可忮忌侍夫,当有容人之量,大局意识,做到品行端正,举止规范方才是贤夫。”
掌仪公绕到耶律连光身后,看向他的头发道:
“耶律皇子既然嫁到我大冶,就应该顺我大冶儿郎的打扮,首先便要拆了这狼尾辫,改成我大冶儿郎的发式。”
耶律连光对头发打扮并没有什么所谓,温声应下
“其次,我大冶向来注重礼仪规矩,耶律皇子常年生活在契丹,规矩多有不同,但您往后要嫁的是皇女,一言一行都是妻家颜面,万不可有差错,失了礼数。”
说罢将一旁的茶盏放到了托盘上
“我大冶讲究行稳坐正,婚后侍奉妻主,掌管后院都需得如此,您今日且端上这盘子走两步给老侍我瞧瞧。”
耶律连光看了看白长弦,起身端起那托盘在亭子里走了一圈,然后在掌仪公面前站定
“脚步稳健,但是却少了些柔和之气,出步太快,跨步太大,不够端庄。”
视线转向白长弦
“九殿下,您给耶律皇子示范一下。”
忽的被点,白长弦反应了一下才点头称是,端起托盘走了起来
白长弦自小受宫中教养,这规矩礼仪自然是不差的,一圈下来,掌仪公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便是要像这般,耶律皇子,您今日便从这个学起,要做到像九殿下这般才可。
九殿下,您在此处多帮衬些,老侍还要去云梭司看着些,免得底下那些个织郎出什么差错。”
“掌仪公放心去吧,这儿有本宫看着。”
掌仪公施了礼便朝云梭司去了,他一走,耶律连光瞬间松了口气,坐到了软垫上
“呼,好累人啊,你自小便在学这些吗?”
白长弦也在他对面坐下
“自然,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皇家儿郎,礼仪方面自然要挑不出错来才算好。”
耶律连光皱着眉头托腮看他
“整日这般过着,这日子也太无趣了吧,还是我们西北好,至少即便是皇族,也没有那么多死板规矩,平日里骑马踏草,何其快活。”
“男子也能骑马吗?”
白长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惊讶地看着耶律连光
“自然是——”
耶律连光故意停顿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不能的。”
白长弦又蔫了下去
果然如此
“其实也并非完全不能,只是大多数的女子还是希望将来的夫婿温婉乖巧些,是以男儿们少有学马的。”
白长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起之前还看耶律连光骑过马,于是便问他:
“那你为何学骑马?”
说到这个耶律连光眼眸一亮,神采奕奕地回答他:
“骑马多有意思,天地那样大,骑上马便会有一种哪都去得,无尽前路皆可任我游的感觉,总之,我很喜欢。”
听他这样描述,白长弦也不免生出一丝羡慕和向往
“那你母亲也愿意让你学吗?”
“那是自然,我是契丹二皇子,母亲最最疼爱的儿子,将来的妻主谁敢嫌弃我不够文静端庄,我……”
说着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又噤了声,不再说话,神色也有些落寞
“你,怎么了?”
白长弦问他
耶律连光没有回答,只是强牵起嘴角露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说道:
“没什么,我们还是先学礼仪吧。”
见他不想说,白长弦也不多问,只是站起身来继续指导他
因着这些日子白长弦为着打理耶律连光的婚事,两人见面颇多
耶律连光的性子和杨简简很是相像,而白长弦又是耶律连光来这大冶之后的第一个朋友,这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倒是相处得愈发亲近了
陪耶律连光试婚服时,乘着掌仪公不在,白长弦终于忍不住问他
“连光,你为何会选择嫁我二皇姐啊,你也喜欢她吗?”
平日里看着白长弦含蓄得很,倒是没想到情爱之事他倒是问得直白
提到这个,耶律连光脸上也难得有些泛红
“喜欢,应该是的吧,她虽然有时候有点烦人,但对我还是挺不错的,况且……”
想起了些别的东西,耶律连光马上止住了话头,面色也更红了几分
“哎呀,你问这个做什么,喜不喜欢的不是都要嫁她嘛,至少她还更顺眼些。”
虽嘴上傲娇了几分,但这对心上人的小男儿姿态还是做不了假
“那你,你此前,此前……”
“此前什么?”
见白长弦说的磕磕巴巴的,耶律连光直接问他
“你此前不是说喜欢羗儒姐姐吗,她还,还给你撑伞来着,她回京以来,我都不曾见过她与哪个男子走得近,说不定你再坚持一下就,就有结果了呢?”
白长弦觉得现下问耶律连光这问题有些许冒犯,但又觉得要是闷在心中实在是有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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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还是顶着耶律连光疑惑的眼神说了出来
“羗儒姐姐,郁羗儒?你说的是摄政王?”
白长弦点头
“我于她并不是喜欢,只是,算了,反正我们不可能,她此前给我撑伞是白潇同我有些争执,她做个中间人帮忙罢了,说起来还怪不好意思的,白潇也真是的,怎么——”
耶律连光说着说着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目光探究地在白长弦身上上下扫了扫,话头一转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羗儒姐姐?叫得这样亲密,你如何知道她给我撑伞了?这么关注她啊,你莫不是……”
“哎呀,我就随便问问!”
耶律连光问得紧,白长弦插不进话,只能涨红了脸最后才憋出那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格外没有气势
“我还没问是什么呢,这么快打断我的话,心虚啊?”
白长弦于这事儿上嘴笨,只能闷声装聋不说话,耶律连光却不打算放过他,直到他承认了才作罢
“所以你为着她给我撑伞这事儿还吃了这样久的醋?”
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是这样
耶律连光看着白长弦,啧啧摇头
“你完了白长弦,她不过是给我撑个伞你便这样记了许久那日后她要是娶了他人或者纳了妾侍,你该如何自处?”
白长弦自知道自己喜欢郁羗儒以来便从未想过这些,如今听耶律连光提起,心里便开始发涩
见白长弦只是听他这么一说就开始难过了,耶律连光觉得他们好歹是朋友,日后他还是他姐夫,自己有义务要对他做一番提醒
“白长弦,你喜欢郁羗儒这事儿她可知道?”
白长弦眼神迷茫,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摇头
“应该是不知道的,我没有同她说过。”
于是摆正白长弦的肩膀,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道:
“行,你先对女人动了情,特别是像郁羗儒这样危险的女人,又如此为她牵肠挂肚,这可不是个好现象,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危险?提醒?”
白长弦想不明白,羗儒姐姐看着挺好的呀,如何危险了?
除却那日她有些凶了,但也是为着他好,担心他才凶他的,而且之后还道歉了,明明很是淑女嘛
“你看看你看看,你如今这副模样,还未同她在一起便这样在意她了,日后定是会被她吃得死死的
她此前常在西北,人又生得这样好看,看着也是个淑女,定然少不了有几个蓝颜知己,说不定还养了几个小侍在后院,你这般的郎君,怕是都不够她当下酒菜的。”
“那,那我当如何?”
白长弦缩着脖子凑近耶律连光
“当然是反过来拿捏她!”
“我拿捏她?”
白长弦觉得这不是很可行,郁羗儒只一靠近他便要语无伦次了,上次还险些,险些亲了她
“我的意思是,比她更自如些,先前杨家那男儿教你的也可取,虽要主动,但也不能全由着她,莫要她一个动作你便慌了阵脚,而是要让她为你乱了心,你可懂我的意思?”
白长弦听得模模糊糊的,朝耶律连光点点头又摇摇头
“啧,笨得很,掌仪公回来了,晚些你过来找我,我同你说。”
20. 画册
五更天,耶律连光早早被掌仪公叫了起来,满宫殿的人都在忙着为他梳洗打扮,备衣整容
睡眼朦胧间,身后的掌仪公已经在为他束发了,铜镜里他俨然是一副新嫁夫的妆容打扮
伴着越来越响亮的锣鼓声,门外的公公大喝一声:“吉时到——”
透过晃动的光影,耶律连光感觉到身穿大红色婚服的女子在他跟前站定
白潇拉起耶律连光身侧的手,两手交握着朝殿外走去
轿子一路进了二皇女府外,白潇拉着耶律连光的手一把将人从轿子上抱了下来,惹得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一众哄笑
耶律连光觉得脸上有些热,好在盖着盖头,再如何也不会让人发现,心中觉着白潇这样不妥,嘴角却忍不住勾起
白帝和君后早已在府中等着了,只待两个新人到了将礼行过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拜过天地,白潇在外面迎客,耶律连光则在屋子里端坐着
“将这个拿给你家皇夫垫垫肚子……”
听到门口的交谈声,耶律连光试探地问了声
“了了?”
门口的声音顿住
“了了,是你吗?”
“是我。”
白长弦回他
“你进来吧。”
白长弦有些犹豫,他原本想着耶律连光早晨起得早,到现在也没吃东西,左右还要等上许久,索性拿了些吃的过来给他
“了了,你快进来,就一会儿,没事的。”
白长弦心里还在犹豫,但脚步已经迈进去了
“小竹,你在此处守着,本宫一会儿便出来了。”
吩咐好小竹,这才放心进屋
一进屋,入目是大片大片的红色,床上洒了许多桂圆红枣,白长弦便寻了个凳子坐下
耶律连光将盖头揭开一个角,拖着长长的婚服朝白长弦走去,在他身旁坐下
“成亲可真是累人,你带了些什么,快让吃点。”
别的东西不好带来,白长弦只带了包糕点,垫垫肚子还是够了
耶律连光一边吃着,白长弦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袖口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
耶律连光疑惑地接过,该不是都到成亲这天了还有规矩没学完吧
“我也不知,方才公公整理物件时找出来的,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此前忘了给你,晚些送过来,我想着我既然来给你送吃食便一道拿来了。”
“很重要?”
耶律连光拍了拍手,将手上的糕点碎屑擦干净,这才将那册子打开来看了一眼
只随意翻开了一页,册子上绘的大胆画面便将他也吓得瞬间扔到了桌上,面颊充血
动静之大,将一旁的白长弦也吓了一跳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耶律连光不知道怎么和白长弦说,只涨红着一张脸不说话
见他不说,白长弦也好奇了起来,手指掀开书册的一页,浅浅瞟了一眼,然后和耶律连光一样将书扔开
不一样的是,这次扔的更远了,扔到了软榻边上
屋里接二连三的传来大动静,门口的小竹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殿下,二皇夫,可是出什么事了?”
屋里的两人局促地对视了一眼,努力平复着回他
“没,没事的,不过是东西掉了而已。”
听了回复,小竹这才安下心来不再出声询问
气氛凝固了好一会儿,耶律连光这才看着白长弦皱眉道:
“你怎地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便直接拿来了,你一个待字闺中的男儿,拿着这东西到处跑算怎么回事?”
白长弦无辜地眨眨眼,他若是知道是这东西也不会拿来了,谁让公公说着东西很重要的
“我才没有拿着这东西到处乱跑,我只拿给你了。”
耶律连光有些无奈
这东西按理来说应该是父亲替他准备的,只是他出嫁时父亲不在身边,想来掌仪公也考虑到了这点便替他准备了
只是不知怎地忘了,倒是叫白长弦阴差阳错的拿了过来
不过拿都拿来了,左右也是要学的,心一横,耶律连光对白长弦说:
“既然你都看了,那便同我一起看吧,我们两人一起看,还能共同学习不是?”
“一起看?!”
白长弦捂住嘴,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脸上刚褪去的热气又要涌上来了
“怕什么,左右你都看过了,不过是一个图册罢了,她们女人能面不改色看的,我们男人为何要怕羞,你忘了我同你说的话了?”
耶律连光本来也是怕羞的,只是为着说服白长弦,却是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两步将那册子捡了回来
白长弦左右摇摆着,一边是多年来的男儿规训,一边是耶律连光和他说的话,怎么选也不是
“不若这样,你可喝过酒?”
耶律连光想了想问他
“喝过的。”
虽然是许久以前了,但也是喝过的吧
“酒量如何?”
酒量?白长弦想了想,以前三皇姐给他带过一壶梅子酒,他都喝完了,也不见醉,应当是不错的吧
“能喝一壶。”
“这么厉害?看不出来啊了了?”
耶律连光有些惊讶,他还以为白长弦是从未喝过酒的
“我有个办法,酒壮怂人胆,若是你害怕便喝酒,喝了酒就不怕了。”
“那会喝醉吗?”
白长弦担心地问
“你若能喝一壶的话,那应当是不会醉的,少喝些便是了。”
白长弦思考了片刻,觉得耶律连光说得有道理,喝了酒做的事是不作数的,所以喝了酒再看图册,也不算出格吧……
决定好了,白长弦便拿起一旁的酒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拿起酒杯,耶律连光朝他递了一个坚定的眼神,于是他毅然决然的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一杯酒入喉,咽喉处有些火辣辣的,灼热从唇齿烧进胃里,白长弦紧皱着眉,很是不适应
耶律连光直接将册子翻开来,大咧咧地摆在桌子上,白长弦低头看去,觉着好像确实不像方才那般不自在了
只是这画面好像有些不太清晰,越到后面越是看不清楚了,难道是这画师的手法不太好?还是说这册子比较老旧了
这样想着,白长弦便直接问了出来
“掌仪公怎地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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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么一本册子给你,画得这样不清楚,都要看不见了。”
耶律连光没听出什么不对劲,笑着回他:
“这酒真是给你壮了胆,竟想看更清楚的。”
白长弦见耶律连光不相信,于是抬手指了指那页图册
“你看看,这都要看不清脸了。”
耶律连光见他指着桌子说话,这才发现了问题,于是立刻捧起了他的脸
骤然被耶律连光抬起头,白长弦还有些懵,也不挣扎,只眼神迷茫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
“连光,你干嘛?”
耶律连光看他这副样子,瞬间慌了神
“了了,你是不是醉了?你不是说你酒量还不错,能喝一壶的吗?怎地一杯就醉了?”
“醉了?”
不服气耶律连光的话,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喝醉,白长弦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要走两步给他瞧瞧
“我才没醉,你看我——啊!”
刚站起身要迈出脚步便险些被自己绊倒,好在耶律连光手疾眼快,力气也比一般男子要大些,这才将他扶住,没让他栽倒
听到白长弦的惊呼,小竹马上开了房门进来了
一进来白长弦便看着他傻乎乎的笑,看了眼桌上用过的两个酒杯,小竹瞪大了眼睛问耶律连光:
“二皇夫,您让殿下喝酒了?”
面对小竹的问话,耶律连光有些心虚,却也没反驳
“二皇夫,这,您怎么能让殿下喝酒呢?这可如何是好?”
白潇大婚的日子,外面都是宾客,现在白长弦这副样子,他确实责任重大
耶律连光自责地拍着头,他还真是,怎么还像以前在契丹一样胡闹,也没个分寸
“现在外面还有谁在?”
小竹想了想,回他
“三皇女帮二皇女挡酒喝醉了,太女殿下还有一些个皇女已经回宫了,如今外面还有袁家大小姐,杨家二小姐,还有摄政王,还有……”
“等一下!”
耶律连光打断了还在思考的小竹
“小竹,你悄悄去给摄政王报信,就说九殿下不小心喝醉了,让她到后院来帮忙将殿下送回宫去。”
“这,可是摄政王是外女,这不妥吧……”
耶律连光也知道不妥,可现在这个情况,也只有郁羗儒能相信些,总不能随便让些什么人送白长弦回宫,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如何是好
“快些去吧,你一路跟着些便是,现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想到之前从行宫回京时摄政王也曾照顾过白长弦,没办法,小竹只能将白长弦留在耶律连光这里,出去找人了
小竹找到郁羗儒告诉她白长弦在后院喝醉时,郁羗儒是震惊的,随后便赶紧随着小竹向后院赶去
两步跨进后院,碍于不方便进婚房,于是小竹同两个侍人将白长弦搀了出来
一见到郁羗儒,白长弦便将身边搀着自己的人推开来,直直要朝她那边撞去
手臂用力一揽,将蛮撞过来的人接进怀里,白长弦咧着嘴角扬起头朝她傻笑着
“羗儒姐姐~”
带着醉意男儿嗓音比平日里更轻些,尾音却带了些弯转的调调,娇俏得很,听得郁羗儒耳根一颤
21. 吻
“几日不见,九殿下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郁羗儒将人接住,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摄政王,此事都是我的责任,还请您帮忙将九殿下安全送回帝卿府。”
点点头算是应下,没接耶律连光的话,郁羗儒将怀里醉得昏昏沉沉的人抱起从后院离开了
小郎君酒品不错,还算乖巧,一路上也不见闹腾
因着白长弦没怎么喝过酒,这一下吃醉了怕他身体吃不消,于是让小竹拿了件大氅将他裹住,郁羗儒快马加鞭将人送回去看御医
马上颠簸,郁羗儒尽量将人抱牢些
但从没抱过这般娇弱的郎君骑马,郁羗儒有些掌握不住力道,不时将人环得太紧,还得白长弦自己扒开大氅呼吸
“我们去哪?好难受……”
小郎君苦着脸,趴在郁羗儒怀中,声音闷在喉中
“送你回宫,你若不喝酒便不会难受了。”
虽然知道他醉着,自己说的话他也不一定能听进去,但郁羗儒还是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应着他
“我没醉,就喝了一小杯,我很厉害的,之前喝一壶都没有醉呢!”
为了表示自己喝的不多,白长弦还将手伸出来,拇指放在小指指节上,比给郁羗儒看
郁羗儒只扫了一眼,单手拉着缰绳,将他伸出的手按了回去
“你喝的怕不是假酒。”
不知道是不是郁羗儒这句话说的小声,亦或是白长弦这会儿子头晕没听到这句话,倒也没再出声反驳
见他没动静,郁羗儒以为他难受得紧,又将马放慢了些
好一会儿后,耳侧传来他低低的嗓音
“连光说酒壮怂人胆,喝了就敢看了。”
“看?看什么?”
“看画册,我还得要拿下……”
“拿下什么?”
为听真切,郁羗儒把头低下,凑近了几分
白长弦却不说了,又将脑袋埋进了郁羗儒的脖颈
见此,郁羗儒只能长叹一口气,将人抱紧继续驾马
好容易进了宫,御医早已在帝卿府里候着了,见郁羗儒抱着人来了,连忙上前检查
毕竟是皇上的宝贝疙瘩,御医检查也是十分仔细着的,好在那酒并不烈,白长弦只是单纯的不善酒力
“回王女殿下,九殿下并无大碍,不过吃醉了酒,稍加休息便好了。”
“只是吃醉了?可还有其它什么问题?”
新婚之夜的酒,有些会在里面加些添趣的玩意儿,想到这点,郁羗儒有些不放心,还是多问了一嘴
虽然话说得隐晦,但今日二皇女大婚,此前来帝卿府时下面的人多少也说了原因,御医当下便知道了郁羗儒话里的意思
“王女殿下放心,臣检查过了,没有其她问题。”
想着来时,白长弦除了说过一两句胡话,其余确实也没什么别的不对劲,于是放下心来
“如此便好,麻烦您了,小竹,送方御医回去吧。”
御医朝郁羗儒拱手告辞,随着小竹出去了
床上的白长弦还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床幔上垂下来的穗子,时不时抬手拨弄两下
怕他着凉,郁羗儒上前将他的手按下,放回了被子里
白长弦却不肯,郁羗儒放进去他就抬起来,如此反复了两次,郁羗儒只觉得额头突突的跳着,于是沉下声音说了他一声
“别闹。”
不知道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触及了白长弦哪儿的思绪,他竟真的没有再动,只是也不再玩儿床幔上的穗子,反倒侧过头来盯着郁羗儒
闹?
[你有时也不要太乖,闹她一闹,将她的心闹乱了,自然就会主动来寻你了。]
那夜耶律连光的话在耳边响起,白长弦忽地抓住了郁羗儒替他整理被子的手
“怎么了?莫不是殿下又要咬我?”
郁羗儒停下动作,回想起那天的事,好笑地看着他
白长弦没有回答她的话,又这样拉着她看了许久,久到郁羗儒都觉着腰弯得有些僵了,刚想要直起身子来,却见白长弦挣开了被子,直直地坐了起来
“怎地坐起来了,快些躺下。”
郁羗儒皱着眉头,想要将人扶着躺会去
手落在郎君清竹似的腰间时,那人也将两只手攀上了她的脖颈
郁羗儒的脸几乎要贴上白长弦的新雪似的面颊,呼吸间都带上些脂粉混着的药香气
“又做什么?”
压低的女声隐隐有些隐忍的意味,白长弦却不觉,只一味地回想着耶律连光和他说过的话
稍稍拉开一些距离,白长弦睁着一双蒙着雾似的琥珀色眸子直直地看着郁羗儒的眼睛,同她对视着
“莫胡闹了,你——”
终究是清醒着的摄政王先败下阵来,刚想说话却被带着酒气的唇瓣赌住了后话
瞳孔骤然收缩,环在白长弦腰间的手松开也不是握紧也不是,只一颗心在胸口处砰砰地跳动着
酒气伴着药香在鼻间唇角处流连,小郎君吻也不会吻,只知道将唇瓣贴上左一下右一下地亲着,倒是平白惹火
虚握在药间的手到底是经不住这么诱惑,还是握紧了将人贴进自己这边,另一只手也掌着小郎君的下颌处又贴近了几分
唇齿相交间,撬开齿关,两相缠绕
没料到还能这般的郎君愣了愣,又觉得不能败了下风,于是又胡乱地学着郁羗儒的样子吻了回去
本就要压抑不住的燥热哪里还能让白长弦这般挑逗,怕一来二去再过了火,郁羗儒赶紧止住势头,后退了几分
突然止住却还没占得上风的白长弦皱着眉头,很是不依,勾着郁羗儒的脖子往前凑,又要吻上来
在唇瓣处浅浅碰了一下后又被郁羗儒掌着脖颈拉开,一条细细的银线,在两人唇齿间断开
不觉喘着粗气,看了眼床上坐着的白长弦
小郎君眉头紧锁,一脸幽怨地看着她,显然是怪她方才没让自己占上风,还生着气呢
郁羗儒见他这副模样,又气又笑
她还不曾说什么,他反倒是生起气来了,不过几日不曾见过,他当真是胆子大了许多,喝醉酒也就罢了,这样的事他也敢做
若今日不是她将他送回来,要是落在旁人手上他也这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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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郁羗儒又神色严肃了起来
“胡闹!”
本就生着气,这下再让人训了一句,更是不得了了,扯着被子蒙上脑袋便钻进床铺里去了
“坏女人!”
被子里传来小郎君的埋怨声
“你倒是会恶人先告状。”
喝醉了酒的小郎君什么也不知道,只一味地将人心勾得七上八下的,不过苦了郁羗儒,训也不能训,吃也吃不饱,需得耐着性子将人照顾好不说,最后还落不得一句好话
“待你醒了再与你算账。”
没回郁羗儒的话,不过片刻的功夫,被子里的人便已经开始有规律的呼吸着了
醉了酒的人睡得快,郁羗儒把被子拉开,将人放着睡好,又替他掖好被角,这才长叹一口气走了出去
小竹刚去后面吩咐着给白长弦烧热水熬醒酒汤,才回来便撞上了从屋里走出来的郁羗儒
“王女殿下。”
“嗯,照顾好你家主子。”
吩咐一声后,郁羗儒便走了
小竹打了热水要给白长弦擦身子,巾帕覆过额头往下,却发现除却脸颊因着酒气泛起的潮红外,唇瓣也红得滴血
“喝了酒就是这样的吗?应该没事吧。”
小竹独自喃喃道
但他也没喝过酒,自是没办法得知的
从宫里出来,明明郁羗儒也不是沉迷美色之辈,但现下只觉得脑海中小郎君温软的唇舌和清竹般的细腰怎么也挥之不去
在帝卿府里将人冒犯了,虽不是她主动的吧,这事儿也到底是儿郎吃亏,还得寻个时机将白长弦和她的事报给白帝
再晚些,也不知白长弦要被他那些个闺中密友教得再做出什么大胆的事来
这边,郁羗儒才将人送回来便有人禀报到了白帝那
“喝醉了?怎地还喝醉了,了了可还好?”
回禀的奴才弯着腰,神色恭敬地回着话:
“回陛下,太医说并无大碍,待醒了酒便没事了。”
听到白长弦没事,白帝这才放下心来,转而又问
“谁给他喝的酒,怎么是郁羗儒送他回来的?”
那宫人低着头细细答道:
“是,二皇女那边说是九殿下与耶律皇子交好,乘着空隙给耶律皇子送吃食,两人偷摸喝了些许,九殿下不善酒力,这才醉了。
这席上也没个方便的人能送九殿下回来,是以耶律皇子这才派人寻了摄政王。”
这耶律连光倒是对郁羗儒很是信任,不过也好
“她们,没做什么逾矩的事儿吧?”
回禀的宫人哪听到这问话,手都抖了一抖
“陛下,您这说的什么话,摄政王将九殿下送进了帝卿府便出来了,这……我们做下人的哪里会知道。”
一个国之重臣,一个皇帝血脉,她们也不能凑上去观察啊
“也是,不过羗儒也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想来也不会做什么逾矩的,她若是真敢,朕便将她关进大牢里呆几天去,哼!”
白帝这话明显不是认真的,底下的人哪敢接着话,只闭着耳朵假装听不见
————
22. 怀春
醉酒的后果就是醒来以后头痛欲裂,折腾得人浑身乏力,根本不想动弹
“殿下,您怎地还随着二皇夫胡闹,自个儿的身子也不知道好生照顾些,若不是昨日摄政王在席中,您那副模样,侍下一个人如何能带您回来?”
原本躺在床上软摊着的人一听小竹这话,瞬间弹坐起来
“你说什么?羗……羗儒姐姐送我回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白长弦反应这么大,想来是怕失了颜面所致,是以小竹宽慰他道:
“是啊,不过您放心,昨日您醉得不省人事,也不见做了什么耍酒性子的事儿,无碍的,只是您下次莫要如此胡闹了……”
听到小竹说自己没耍酒性子,白长弦这才长舒一口气,后面的唠叨也就自动忽略,捂着脑袋钻回被子里去了
虽然小竹说没发生什么吧,但总觉着好像忘了什么事儿一样,是什么呢?
想不出,白长弦干脆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了
左右没做什么丢脸的事叫羗儒姐姐瞧见便好,不然往后他在她面前改如何自处
耶律连光一大早便按律同白潇到宫里来给白帝君后请安了
由于白潇并非君后所出,辞过白帝和君后,又绕到后宫白潇生父葛贵君宫里请安
一趟下来可把耶律连光累得不行,但白潇被白帝叫到御书房议事去了,想着昨日白长弦的事,左右白潇还有一会儿,他便去帝卿府寻白长弦了
一进门便见白长弦躺在美人塌上看着话本子,小竹在一侧伺候着,时不时递两块果子,好不惬意
耶律连光看着十分羡慕,他一早便起身进宫这里请安那里请安,累人不说,还需得提着一颗心由人拿规矩
“你倒是安逸,亏得我好一阵担心。”
两步跨进院子,从一旁的果盘里拿了颗果子,语气颇有些拈酸地嗔怪着
一见来了人,小竹忙给耶律连光寻了凳子坐下
白长弦将话本子放下,露出白皙带笑的小脸,坐起身来递了颗葡萄给耶律连光
“哎呀,哪有安逸,我今早晨起时觉着头可疼了,还趴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呢。”
听白长弦说得可怜,耶律连光又有些担心地拉着他的手询问:
“那现下可好些了?可还难受?”
白长弦假装苦着脸,皱起眉头难受地趴在耶律连光膝上
“唉,也还行吧,如果早晨母皇没有派人过来训我便不难受了。”
耶律连光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声音带着一丝歉意
“抱歉,此前在契丹胡闹惯了,倒是忘了你这……总之是我有欠考虑,让你受苦了。”
白长弦也并没有真的埋怨耶律连光,见他自责,于是又笑着将话题引开,打趣道:
“这都是小事,倒是你和二姐姐,如今你可是二皇夫了,我岂不是要唤上一声皇姐夫?”
耶律连光还没习惯这个称呼,总觉着别扭又羞人,玉掌轻拍在白长弦肩上,羞恼着
“好啊你,倒是打趣上我了!”
两人嬉闹着,白长弦这才想起来耶律连光她们今日既然是来请安的,这个时辰应该是才从葛贵君那边过来
想起白潇的生父葛贵君的性子,白长弦又有些担心地问耶律连光
“你同二姐姐去见过葛贵君了吗?”
“见过了。”
白长弦说起葛贵君,方才还同他嬉闹着的耶律连光变得有些蔫蔫儿的
“可是葛贵君同你说了什么,还是说为难你了?二姐姐可有护着你?”
葛贵君这个人可谓是‘性格鲜明’,后宫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便是连白长弦这样深居简出的人都对他的性子多少知晓些
葛贵君出身高门,在家也是个娇养的郎君,自小便是要最好的,嫁进宫里也顺风顺水的做了贵君,第一胎便生下二皇女这么个女儿
葛贵君对她寄予厚望,自小便用心培养着,别的女郎要学的,她要学,别的女郎学不了的,她也得学
只盼她能德才兼备,将来对上每一个皇女都有能力争上一争
这其中到底是为的什么,明眼人一看便知
葛贵君的心思昭然若揭,后宫里的其他侍君虽心里唾弃着,其实又如何不想呢,不过是不敢放在明面上罢了
如今的太女殿下是君后所出,能力手段,才智谋略样样出众,朝臣也很是拥护,若不犯什么大错轻易不会变动
碍于葛贵君的世家,白帝并不会因此苛责他,对此也睁只眼闭只眼只当看不见,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满
毕竟谁会高兴自己还在世的时候,就有人这样几乎在明面上觊觎着自己的位子
偏偏葛贵君不觉得,次次见了白潇都要同她说这些,她走的每一步都要为了那个位子
白潇心里明了这局势,但对自己的生父,她终究还是只能听从
只是白潇不是个有野心的,葛贵君让她修的那些圣贤书,谋士论,倒全让她养得了一副温良性子
这点从她处处要帮衬着六皇子便可看出,不同于葛贵君对六皇子和他生父的看不上,白潇却很是怜惜他
幼时偶然撞见六皇子缩在墙角捡宫侍洒下的糕点吃,白潇次日便悄悄给包了吃食去寻他
这一来二去的倒让葛贵君知晓了,亲自领着宫侍将人从冷宫门口把她领了回来,好一顿训斥
诸如此类的事多不胜数,总之在葛贵君那样的教养下却养出了白潇这样一个女儿,却是很叫人吃惊的
但也因为白潇养成了这样一副性子,在葛贵君那样的教养下才更加窒息
自小学的礼易诗书,仁义道德同父亲的要求和期望在不断打架,顺着那边都不是
白潇能争得葛贵君同意娶耶律连光,还是因为搬出了为白帝分忧的由头
其实葛贵君心中是十分看不上耶律连光这般胆大又恣意的男儿的
在他心中,男儿就当文静端庄,守着闺房和琴棋书画在大宅里过一辈子,温雅顺从
是以今日白潇带着耶律连光去葛贵君宫里请安时,因着第一次请安,葛贵君虽没说什么苛责的话,但也是冷着一张脸给他拿了规矩
恰巧白潇又让白帝叫走了,不得已留下耶律连光提着一颗心听了好一会儿规矩,见他还算乖顺,这才放他走了
这会儿白长弦提起这事儿,让耶律连光忍了一早上的委屈泉水般涌出
“你二姐姐被陛下派人传唤去御书房了,只剩下我独自在那处听训,如今我才知道嫁了人要有那样多的规矩,好生闷得慌。”
白长弦虽不知道葛贵君究竟同耶律连光说了什么,但按着他对葛贵君的了解,想也知道有多难呆
只是他也只能拉着耶律连光的手安慰两句罢了
“无碍,左右二姐姐开了府独立出去了,日后也不经常来葛贵君这处,就是真的有事儿来了,二姐姐也定会护着你的。”
“她敢不护着我,她若是不护着我,我就……”
本是想放狠话,说着却想起了一些别的画面,骤然涨红了脸,顿住了
“你就什么?”
白长弦不明所以,只当他没想出来,还笑着问他
耶律连光有些无措,不知道怎么回答白长弦,又为自己想起的事儿羞恼,半晌捂着脑袋不明不白地说了句
“嫁人真是烦死了,了了你可不能这样。”
嫁人?
说起嫁人,羗儒姐姐家里人口不复杂,他此前也见过郁老将军,虽看着严肃了些,却也是个很好的人,应当不会为难他的
若是嫁给羗儒姐姐的话,想来是极好的,不会有这些烦恼的吧
耶律连光好容易缓过来了了,一抬头却见白长弦一脸的少男怀春的模样,神思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想什么呢你?这副模样。”
“没,没想什么啊……”
被发现了,白长弦轻咳一声,小声狡辩道
耶律连光却不放过他,一下便想到了由头
“我一说嫁人你便想起你羗儒姐姐了,我怎么说你才好,你就活该让她将你吃得骨头也不剩
“哪有这么严重,羗儒姐姐才不会欺负我呢,叫她吃定了我也是愿意的……”
说着说着,白长弦的声音便小了下去,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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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几乎细若蚊音,还是耶律连光靠近了几分才听见的
“你,你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气死我了,你就叫她吃定吧,懒得管你了。”
耶律连光假意生着气,想起昨天是郁羗儒送白长弦回来的,于是又问
“她昨天送你回来,没欺负你吧?”
“欺负?没有啊?羗儒姐姐怎么会欺负我?”
白长弦仔细回想了下,发现脑海里除了郁羗儒抱他上马将他送进宫里的画面便再想不起什么了
没办法和白长弦说得那么清楚,耶律连光的只能围着白长弦左看看右看看
白长弦不知所以,任他检查着,好笑道:
“放心啦,真的没事的,在帝卿府里怎么会有人欺负我。”
听他这么说,耶律连光这才放下心来,想来也是,是他昏了头了,倒是忘了这帝卿府中,郁羗儒不是那样不知分寸的人
“知道了,没事就好,时辰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总之你还是要记着我同你说的话,莫要叫人哄着白白占了便宜去也不知道。”
虽然没太懂耶律连光的话,但总归是关心自己的好意,白长弦笑着应下便让小竹送他出去了
白潇刚好从御书房里出来,听底下人说耶律连光来了帝卿府便赶了过来接人
见两人嬉闹着一起回去的背影,白长弦不免想象着,若是他日后真的同郁羗儒成了亲,是不是也会是这样好
反应过来后又觉着有些害羞,在心里暗自唾弃着自己
白长弦将醉酒后干的事儿忘了个干净,郁羗儒这边却是筹划着要待新宅子修好以后向白帝提亲,将白长弦娶进门来
是以这两日忙前忙后地,军营事务一结束便朝外面跑
威武将军和白潇都很是奇怪,往日里也不见郁羗儒结束政务这么积极,这几日这是怎么了
“又青这是要回去了?”
见郁羗儒整理东西要起身,威武将军朝她笑着说
“是,袁姨可是有什么事儿?”
郁羗儒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她
“没有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儿,只是见你这两日走得早,可是家中有什么急事,可要袁姨帮忙啊?”
郁羗儒闻言一笑,朝威武将军拱了拱手道:
“多谢袁姨,家里没出什么事,只是一些……又青的事罢了,不劳袁姨费心,我自己便能处理。”
“那便好,若是有什么要袁姨帮忙的,尽管开口。”
郁羗儒笑着上前两步在威武将军耳边神秘道:
“倒是有件事要麻烦袁姨。”
“哦?什么事?”
“到时您便知道了,又青就先回去了。”
郁羗儒拍拍她的肩,两步朝军营外走去了
后面的白潇见她们二人神神秘秘的样子,也走上来好奇地问威武将军道:
“袁将军,她同你说什么呢?”
威武将军本来也正疑惑着呢,转头看见白潇于是又换了神色,故作高深地叹了口气,也拍了拍白潇的肩膀
“到时你便知道了?”
白潇:“?”
……
从军营出来,郁羗儒便如同往常一样奔新宅子里去看了看,没什么问题以后又回郁府去看拟出来的提亲单子
看着看着,郁羗儒却皱起了眉头
“王女可是觉着有哪里不妥?”
替郁羗儒拟提亲单子的是郁府的老管家,此前郁母还在世的时候,向郁父提亲的单子都是她拟的
“会不会太少了?若是陛下觉着本王的礼少了,怕本王苛待了九帝卿,不将他嫁我可怎么办?”
听郁羗儒只是觉得少了,并没有哪里不合适,老管家这才松口气,笑道:
“王女放心,除非陛下本意就不想讲九帝卿嫁你,否则如何不会觉着这礼少的,大冶提亲向来是先讲心意后讲丰的,后边还有聘礼呢,这不少了
王女也不必觉着苛待九帝卿,只要您有心待他,这成亲以后啊,王府里的多少东西不够您给他的。”
郁羗儒觉得老管家说得在理,于是点点头将单子合上,让她下去了
23. 棋
王府修缮很快就要竣工了,郁王府落成,在这京城里可算是个大事儿,这哪个贵族臣女不私下打听打听郁家两祖孙的喜好,准备了礼物,只待郁羗儒办开府宴时送上,讨个面热
在京城各贵族臣女忙着备礼的时候,郁羗儒也忙着和皇宫里那位帝王通气儿
御书房
“你这步子……莫不是你觉着朕棋艺不精需要你让,还是说,你觉得朕是个输不起的人?”
帝王故意冷了脸,尽显威严
郁羗儒似乎早料到了她会这么说,也不见惶恐,只神色恭敬地拱了拱手道:
“陛下多虑了,臣并非是让您,而是臣觉得就该下这儿。”
“哦?怎么说,若是下了这儿你可必输无疑,朕记得你的棋艺可是你母亲亲自教的,你母亲的棋艺,便是朕对上了也难说会赢。”
白帝挑了挑眉,唇角微微勾起,故作困惑地问郁羗儒
两人都心知肚明却暗自拉扯着,是说棋,却又不是说棋,这暗中的意思,也只有两人知晓
“臣并非臣母,怕是不及她英明,此般便在此绊住了脚步,便是输了,臣也甘之如饴。”
“哈哈哈哈哈哈”
白帝笑着,执起手上的棋子便作势要落下
快落下的瞬间又忽然抬眸看着郁羗儒
“你走到这步可不容易,真的就甘之如饴?”
郁羗儒唇角带笑,不卑不亢地和白帝对视,声音坚定
“甘之如饴。”
白帝见此,要落棋的手顿了顿,转而收回,下在了另一处
郁羗儒看了看,面露疑惑
白帝只笑着,也不看她,神色自然道:
“朕也觉得该走这儿。”
最后两人你一来我一回,以平棋收尾
叶公公收棋时看着这棋盘上分布错落的黑白棋子,皱着眉头,很是不解
“这……莫不是底下的人动过了?”
这样想着,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底下的人就是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大到动皇上和摄政王的棋局
只是这棋局水平,着实不同以往
帝王心难测,帝王和臣子的想法更是猜不透,他还是只如往常一般将棋子摆好罢
“叶林,这盘棋局不要动,就这么拿下去放好吧。”
“是。”
虽不知道这样一盘棋有什么值得收藏的,但叶公公还是照着将棋拿下去放好,换了一盘新的摆上
从皇宫里出来,郁羗儒面上如沐春风,走路都轻快了不少
苍耳跟在她身旁都能感受到她的愉悦,忍不住问道:
“主子今日进了宫出来怎地反倒心情更好了,可是有什么喜事?”
郁羗儒高兴,朝苍耳神秘地笑了笑,拍着她的肩膀
“是有些值得高兴的事儿,回了京你办事利落,这个月的俸禄给你多领些。”
话落便两步上前跨上马背,“驾”地一声策马走了
苍耳停在原地,脸上尽是困惑,不明白为什么主子要突然给她涨俸禄,不过俸禄涨了肯定是好事,跟着高兴就是了
于是也骑上马跟了上去
郁老自从知道了郁羗儒在准备提亲的礼便将她叫到了书房与她说了好一番话
郁家坐得太高,郁羗儒便更是了,甚至说上一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算太过的
这其中除了郁家的功劳更少不了帝王的信任
尽管白帝信任郁家,但身为帝王的多疑还是免不了
树大招风,只有结亲才能平衡这份猜忌与隔阂
虽然将九帝卿嫁给郁羗儒这事儿是也是白帝的想法,也是她有意撮合,但到底是捧在心尖尖儿上长大的孩子
帝王的爱意和利益有时并不能分得那么清楚,这条模糊的界限是郁羗儒需要掩盖和填补的
尽管这一切都是在白帝的想法中催生,但郁羗儒对白长弦的心思不能存了其它,做了假,至少这点要让白帝知道
如此郁羗儒和白长弦之间的羁绊和婚姻才会是真实的,水到渠成的,而非那些隐藏的利益和权衡,如此白帝对白长弦的宠爱才是纯粹的
是以郁羗儒需要一个契机来表示这点
今日白帝将郁羗儒唤进宫里便是一个好的契机,是以郁羗儒趁此机会和她下了一盘棋
这盘棋局有猜忌和赌注,但好在,她们都没有输
郁羗儒春风满面地回了府,将摄政王府的开府宴提上了日程
摄政王府快要竣工,不过多日便要办开府宴这事儿也第一时间由杨简简穿到了白长弦那处
许久不曾见过郁羗儒了,除了公务,她甚少进宫,更不要提来这帝卿府里同他见面了
白长弦更是没什么机会出宫,也别谈有什么理由要见她了
这开府宴是个见面的好机会
只是先别说他此前已经出宫过好几次,母皇会不会同意他出宫便罢了,就是真的同意了,他见了她又能如何
前几次他便什么也没做上,还险些喝醉了在她面前出糗
他这样,她们二人要如何才能有些进展啊
白长弦一筹莫展地趴在美人塌上,皱着一张白皙的小脸,很是苦恼
“我说摄政王办开府宴这可是个见面拉近感情的好机会啊,你干嘛这副苦恼焦虑的样子?”
杨简简吃着葡萄,用手指戳了戳白长弦的脸蛋
白长弦一把将他在自己脸上作恶的手拍掉,脸埋进软枕里,闷着声音道:
“哎呀,你才不懂呢。”
被拍掉手,杨简简也不恼,刚想再戳戳他的肩便听到白长弦这话,于是故作生气地收回手,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是是是,我才不懂你们这些动了芳心的小男子呢,你自己苦恼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白长弦一听这话又见杨简简真的要走的样子,连忙坐起身来拉住他的手,讪讪地讨好道: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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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简简,我的好简简,你别生气嘛,是我不对。”
小郎君眨着一双琥珀色水眸,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因着有些病气又显得格外惹人怜惜,软着声音撒娇的模样,倒让人恼也恼不起来
杨简简一下便被哄得没了脾气,只想再戳戳人的脸蛋子
不过不能就这么没了脾气,杨简简又强压下痒痒的手,虽停下了脚步却还是冷了脸,一副不打算原谅他的模样道:
“哼!你抓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懂。”
“简简~”
白长弦不知道该做什么,要如何哄人,只能两步走上前,一下便将杨简简抱住,在他颈
侧蹭着
杨简简这下哪里还能生得了气啊,只能哭笑不得地将白长弦从怀里拉出来,笑骂着:
“你就会这招。”
“有用便好嘛。”
白长弦眨着眼睛,笑着回他
“说吧,苦恼什么呢?”
杨简简坐回方才的位置,双手环胸问他
“我只是觉得,我此前已经出宫了好多次了,更何况在宫外办的宴席人多杂乱,母皇这次恐怕是不会让我出去的,即便是真的让我去了,见了羗儒姐姐,我,我也不知要做什么……”
说着说着,白长弦的声音便小了下去,一脸惆怅地扭着手上的帕子
杨简简沉思了一会儿,对他说道:
“摄政王的开府宴,你若是找上你几个皇姐姐和宫中其他兄弟一起,陛下应该是会同意的吧,至于做什么嘛……”
不知道为何,明明杨简简也没见过郁羗儒几次,但是说起这事儿他便下意识地觉得白帝应该是会同意的
想不通的事,他一律归结为男子的第六感
想起方才自己假装生气,白长弦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他的模样,很是放心自然地和他说
“你不必准备要做什么,只像平日里一般便好,想怎么做怎么做,这样便已是最好了。”
他那样单纯,再勾人的事儿做了也是无心之举的模样,若是有心要惹人倾心怕是再容易不过了
“真的吗?”
白长弦有些不相信
“自然是真的,倒是想怎么做便怎么做,按着你自己和她相处的方式来便已是最好的了,真情流露才是有心,不必忧虑。”
“那,那好吧……”
白长弦揪着帕子应下,神思默默飘远了去
心里算着摄政王府开府宴的日子,从大概还有几日想到那日要穿什么衣裳搭配什么样式的鞋子,再到佩戴哪个玉佩的事儿都想了个尽
次日白长弦如往常有事要求白帝同意的那般准备了吃食去御书房
目的不换便是了,就是吃食也没换,不过白帝竟然还真的同意了,甚至没有多说多问
直到从御书房里出来白长弦都觉得有些不真实,还是下面有人说听了圣上的吩咐来给白长弦做衣服,他这才惊觉现实,高高兴兴地展了手臂让人量尺寸
24. 开府宴
扳着手指一日一日地算着,终于是到了开府宴
京城里有门有户,有头有脸的贵族臣女们都提了礼早早收拾利落了赶往摄政王府去
郁羗儒平日里其实不怎么太打扮自己,除了朝服便只是简单的日常服饰
不过今日,不知是因着办开府宴还是为着别的什么,竟然一反往常地好好打扮了一番
身着一袭绛红云锦翟纹袍,束着青玉连环带,一枚朱雀白玉佩垂在腰间,一头青丝也难得盘了起来,别上了一只垂珠步摇,随着她脚步移动间在耳侧轻晃着
“王女这番打扮可真有当年郁将军的风范啊!”
一旁的老管家看着郁羗儒,不由得感叹道
郁羗儒转身朝她一笑,迈着轻快的步子出去了迎客了
“哎呦!王女啊,恭喜恭喜,恭喜新宅落地啊!”
“多谢,张大人里边请。”
“恭喜王女!”
“多谢多谢,王大人请。”
……
前来送礼参加宴席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郁羗儒在门口听着恭贺声,一个个看去,却一直没见到熟悉的马车
陛下不会没让他来吧?不能啊,不是都同意了嘛,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在门口站了许久,‘多谢’两个字都要说烦了,终于是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
笑着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穿过去,直直地走向那马车,刚想要说什么却见白潇从马车上下来了,随后又朝马车内伸手,似乎是要拉一个男子下马车
郁羗儒看到这儿以为马车里的是白长弦,于是又往前走了两步,作势要帮忙
直到白潇拉着耶律连光的手将他拉了出来,怕他摔着还揽着腰将人半扶半抱了下来
耶律连光一脸娇嗔地看了白潇一眼,白潇傻笑着自以为隐秘地在耶律连光额头落下一个吻
倒是忘了白潇已经成婚了,两人开了府住在宫外,白长弦怕是也不会和她们一起来的
两个新婚小夫妻正蜜里调油的时候呢,却冷不丁被身后幽怨的视线看得打了个哆嗦
白潇回头,见郁羗儒就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看着,神色不见好坏,于是忍不住说道:
“不是,你怎么走路没声儿呢?就算是那么欢迎我也该有点眼力见不是,我这……我这成了亲的人了,咱是不是该保持着点距离?”
这话出口,白潇自觉有点怪怪的,但还是皱着眉头看着郁羗儒
郁羗儒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一眼,直接转身迈步回府里去了
跟在郁羗儒身后的苍耳一言难尽地看了看白潇,摇着头跟着郁羗儒回去了
主子方才朝这边走过来的脚步声都愉悦得要飞起来了,二皇女竟也没听着,也没听说成亲以后会失聪啊
白潇愣在原地眨了眨眼,指着郁羗儒离开的方向,看向耶律连光
“她这是什么意思?”
耶律连光自然很快便反应过来郁羗儒方才怕是以为是白长弦来了,所以才朝这边过来的,结果落了个失望,于是他回白潇
“接错人了。”
“接错人了?不是,来者不都是客嘛,什么叫接错人了,你怎么知道?”
白潇一脸疑惑地问他
耶律连光看她这样,长长地叹了口气,深感无奈
所以她对感情这种事这么敏感,到底是怎么会发现她对自己有意的?他到底是怎么喜欢上白潇的?
“算了,我们先进去吧。”
“不是,我们是不是得说清楚啊?我还没明白呢!”
……
郁羗儒看着门口一个个进来的人都不是白长弦,就在她以为他今日可能不会来了的时候,白长弦从杨家的马车上下来了
他今日是一袭月白织金竹纹直裰,以墨玉螭纹带束身,发丝被累丝嵌玉螭蛟冠高高束起,脸上也略施了些脂粉,看起来倒是显得很有精神头
郁羗儒朝那马车走去,白长弦正要扶着马车旁小竹的手下去,手一搭上却觉着有些不对劲
视线侧过才发现扶着他的手的并不是小竹,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马车旁代替了小竹位置的郁羗儒
“羗儒姐姐?!”
白长弦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郁羗儒点点头,暗暗将白长弦的手握紧了些
好几日不见,好像又瘦了些许,明明此前还好不容易养出了些肉,倒是又还回去了
“嗯,快下来吧。”
“哦,哦。”
扶着郁羗儒的手下了马车,白长弦有些局促地把手从郁羗儒手中抽了出来
一旁的杨简简视线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地扫了好几遍,面上不显,心中却早已沸腾
这哪里还需要白长弦再有意做什么啊,这明明已经是临门一脚的事儿啊!
乍一转眼见白长弦一下马车便收回了手,心里一阵恨铁不成钢
他这个傻表弟!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有什么目的啊!
手中的温度突然消失,郁羗儒不着声色地将手收回,领着两人进了府中
府中有许多人,有些是白长弦见过的,有些是白长弦没见过的,大家一见了他便也赶忙上前和他打招呼
好在白长弦身边还有杨简简跟着,认识的他便自己打招呼,一些个不熟悉的,杨简简也能很快反应过来,在一旁悄悄提醒着他
到底是皇家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室,左右也不能失了礼数不是
郁羗儒跟在两人身旁,看白长弦故作正经,拿着帝卿派头接礼还礼的样子,忍不住扬起唇角
谁料和刚好转头的白长弦对视上了
白长弦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见她笑了,于是也扬起唇同她笑着
猛然被人明媚的笑撞了个猝不及防,郁羗儒咳了两声,慌乱地移开视线不看他
真是的,怎地笑一笑也这样好看
一路大过招呼,白长弦正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出什么差错,一打眼却见屋子里走出了个看着十分威严的老人
“祖母。”
郁羗儒朝她拱手行礼道
一听郁羗儒这声称呼,白长弦的一颗心又瞬间提了起来
虽然一早便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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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来摄政王府参加开府宴肯定是会见到郁老将军的,只是没想到那么快,竟然一进门便见着了
也不知她会不会不喜欢他,就像那些人说的那样,觉着他是个体弱的,娶回家里怕是也活不了许久,还可能不能给妻家传宗接代,觉得他娇气难养……
以为那些人说的话他都不曾放在眼里,只是此刻面对郁羗儒最最亲的祖母,那些话语仿佛重新上了刃,朝他飞来
于是他也忍不住担心着
“嗯,这位相必便是九帝卿殿下和大理寺卿杨家小公子吧。”
郁老朝郁羗儒点点头,又看向她身旁站着的白长弦和杨简简二人
“郁老将军。”
两人微微躬身朝郁老行礼
“好好好,好孩子,我看着你们倒是很喜欢,又青啊,好好招待九帝卿和杨小公子,莫要怠慢了。”
“是,孙女晓得的。”
郁老没说几句话便走了
那些白长弦担心的什么也没发生,就连一个不喜欢的眼神也没有
郁老一走白长弦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察觉到白长弦的紧张,杨简简拍了拍他的肩膀,郁羗儒却是直接勾住了他身侧的手指
“怕什么?”
“嗯?!”
“嗯?!”
郁羗儒一个动作引得两声诧异,她这才反应过来她们身边还跟了个杨家小公子
“杨公子,后院专门备了茶点,是西街口那家点心铺子的,你可以移步去那尝尝,辰时派人买的,很是新鲜。”
杨简简一听这话,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马上点了头,跟着一旁的侍人走了
杨简简离开了,白长弦低头看到两人交握着的手,瞬间触电一般要松开来
感受到他使力,郁羗儒却不放他脱开,只略微使了点巧劲,不伤着白长弦的手,却又让他挣不开来
“羗儒姐姐……”
白长弦犹豫地抬眸看她
“怎么了?”
郁羗儒神色自然,仿佛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手……”
白长弦只好低着声音提醒她
郁羗儒顺着视线看了眼两人握着的手,小郎君指节修长白皙,握着又软又滑的,很是新鲜
“我知道啊,姐姐牵一下不行吗?”
白长弦第一次听到郁羗儒在他面前自称姐姐,虽然平日里他也是喊的姐姐,只是此刻从郁羗儒嘴里说出来却格外不一样
幼时他二皇姐三皇姐也会拉着他的手带他出去玩儿的,既然都是叫姐姐,牵一下应该没事的吧
可怜小郎君单纯直率,也不知怎么辩驳便叫人三两句满是破绽的话忽悠了去
“可,可以的,就是有些怪怪的,我不习惯。”
“这样啊。”
郁羗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最后对白长弦说道:
“如此那我们便这么牵着,久些便习惯了。”
说不出这话哪里不对劲,白长弦却朝她点了点头同意了她这话,完全忘了此前两人并不在讨论这个,这也并不是主题
25. 补偿
这屋子里门虽是敞着的,但也只有她们二人,两人牵着手在这处站着,怎么看也很是怪异
“羗儒姐姐……”
白长弦觉得手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郁羗儒也有些不自在,她只是将人带到屋子里呆着,却不曾想过这后面要如何做,儿郎的手握在手心里格外不同,她甚至不敢太用力
不过握都握了,她堂堂摄政王,怎么能因为握了儿郎的手不好意思
“怎么了?”
郁羗儒面色如常,强装镇定
“不,不若我们去找简简吧,同他一道在后院吃糕点?”
好容易将人支开,怎么可能刻意去找
“不去。”
“那……”
白长弦绞尽脑汁想着还有什么能让气氛不那么紧张的事
“罢了,今日除了开府宴,我想同你说些别的事。”
想了想,郁羗儒觉得她不适合弯弯绕绕,还是开门见山来得直白简单些
“什么事?”
见郁羗儒神色认真,白长弦也定下来看她
“那日……那日之后,虽不曾有人看到,但你到底是男儿家,还是吃亏些,我是女子,该当责任才是,所以……”
“什么,什么吃亏些?那日?哪日?羗儒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白长弦听着听着,觉得脑子有些混乱,满脸疑惑地看着郁羗儒
郁羗儒见他这样,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她也能理解,毕竟于男子而言,清白乃是大事
“你不必害羞,我已经同陛下请示过了,今日是想同你说清楚,问问你的想法,若你同意我便拿了礼去宫里向陛下提亲娶你进门,你放心,我郁家人口单薄,基本没什么是非,祖母也是个好相与的性子,必不会让你受委屈,王府虽比不得皇宫富庶,但我这些年来积蓄也不少,你依然可以同在宫里一样过日子的,不知,你意下如何?”
“什么?提亲?娶——娶我!”
白长弦被郁羗儒这一通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刚想惊呼却又想起来院子里有人,只得睁大眼睛压低了声音问郁羗儒
他这副吃惊的模样叫郁羗儒皱了皱眉头
“莫不是在你眼中我是个没有责任担当之人?既然那日我们已然如此亲密了,我自然是要娶你过门的。”
白长弦觉得现在脑子里被震惊夹杂着一丝丝的喜悦冲昏了,乱糟糟的,怎么也理不清
明明他此前只想着要如何引得她的倾心的,怎地这下她反倒是一点预兆也没有便要同他成亲了,这,简简和连光也没教过他这要怎么办啊
“我,羗儒姐姐,我……”
“你不愿意吗?”
见他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郁羗儒眸光渐渐暗淡了下来
她一早便知自己不会说话,只能这般直接道来,现在怕是将人吓着了,若是他不同意可如何是好
“我愿意的!”
白长弦本也只是有些混乱,但郁羗儒这么说,他却顾不得到底是什么原由了,只能慌乱地两只手抓住郁羗儒的手腕,急急应下
抓在自己腕骨的手急促地收紧,被郁羗儒深色的衣袖称得更加白皙纤柔,往上是郎君带着些焦急的眸子,看到她莫名愉悦
“我定不会负你的。”
郁羗儒看着他,眸光柔和又坚定
白长弦莫名其妙地应下了一门亲事,还是同自己心仪之人的,让他觉得着实有些不真实
“那个,羗儒姐姐。”
“嗯?”
意识到自己还握着郁羗儒的手腕,赶忙将手松开
腕上的不大的力度骤然消失,郁羗儒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心里说不上的一丝丝失落感
“你,你为何突然要同我提亲?你说……说发生了什么?而且,又是何时同我母皇说过的?”
方才问的时候郁羗儒只当她说得直白,叫小郎君害羞了,是以才装作不知道
可现下冷静下来,对上白长弦清澈疑惑的双眼,这才发觉不对劲
“你,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应该知道吗?”
白长弦无辜
合着她方才说了那么多,他却根本不记得那日发生了什么,竟,竟将那事儿全忘了?还是说他根本不在意这种事?
只她一个人记那个混乱的吻,忙前忙后地打点事务,心心念念地想着他,要同他提亲,结果这小没良心的竟什么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敢随意答应我的提亲?”
郁羗儒又好气又好笑
“我……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若是她人我便不理会了……”
言下之意便是他同意得这样急促,只因为那个人是郁羗儒罢了
不想承认自己被他三两句间哄得愉悦,虽知道有些人醉了酒就是不记事的,但郁羗儒私心里还是觉得要为自己那么些天的费心费力讨些甜头才是
将白长弦垂在身侧的手握住,把人拉着往后撤了两步转到自己方才站的屏风后面,郁羗儒半个身子还在屏风外
忽地转了位置,白长弦没反应过来差点没站稳,好在郁羗儒放在他腰间的手使力将他拖住,这才没摔着
“羗儒姐姐?”
白长弦疑惑地看着她
“你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姐姐同你好好说说,说了你便想起来了。”
“好……唔!”
白长弦正要回她,却突然被女人的唇瓣封住要说的话,瞪大了双眼
郁羗儒此前在大厅待客难免饮了些酒,这一阵已经散去了许多,再吻到白长弦唇上时,只余下点点带着桂花酿酒气的清香,平白醉人
乘着白长弦愣神的时候,郁羗儒早已掌着他的脸,勾着腰将人揽上自己,撬开牙关,缠着他的唇舌在口中绕着了
小郎君养得娇贵,皮嫩腰细不说,唇舌间更是软得不像话
白长弦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啊,就是上次也是醉着酒的,还没记住,现下整个人叫郁羗儒吻得摊在她怀中,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
直到白长弦再呼吸过来,抓在郁羗儒领子上的手微微握紧了些,郁羗儒这才将人松开
白长弦大喘着气,趴在郁羗儒肩头上呼吸着,余光瞟到郁羗儒身后的房门
郁羗儒半站在屏风里,外面的帘子是卷上的,半垂着,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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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人有心要朝这边看过来,根本就不能能遮得住
更何况他方才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又侍人的声音,保不齐两人那样亲密时便早已叫人看了去了
越是想着有这般可能,白长弦越是羞恼,面色充血,整个头都埋进了郁羗儒的颈窝间,恨不能再不出来见人
吻之前郁羗儒便料到白长弦毕竟是个男儿,若是叫人发现了怕是要害羞,更何况他还未出阁,这才调换了位置将人转到自己那边来
如此就是叫人发现了,也只能看到她的身影罢了
“不必害羞,我们这个角度接吻,她人只能看见我,而且我……嗯?”
郁羗儒话还没说完便被猛地抬起头来的白长弦慌忙捂住了嘴,不再叫她说那些让人羞恼的话
“你,你别说了!”
真是的,那样羞人的词,她怎地这样就说出来了
白长弦一只手抓着郁羗儒的肩头,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整个人几乎趴在郁羗儒身上
郁羗儒见他羞红着脸的娇俏模样,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故作认错地举起双手在耳侧,示意他自己不会再乱说了
白长弦这才将手放下,谁料郁羗儒却握着他的手,在他指尖落下轻柔一吻
叫她吻得指尖痒痒的,白长弦欲将手从她手中抽出,却被她握得更紧了
“我倒也不想为难了了,只不过做人要讲恩,我为了护着你不被人看见,都叫府里的下人瞧见了,若是他日后同他人说了,我怕是要叫人好一顿编排了,你是不是得给我点补偿?”
叫人握着手搂着腰,郁羗儒也确实为了护着他才将他转到后面,若是今日之事真叫人看见了,怕是要说她行为不端,白日里还办着宴呢便叫人在府里厮混
只是这补偿……
抬眸看郁羗儒,她眼中略带了委屈,那只握着他手指的手却拉着他抚上了她的脸侧,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见白长弦只是有些犹豫,郁羗儒便使着坏加大力度,垂眸佯装失落地放下他的手,揽在郎君腰肢的手臂却没放开
“罢了,只是不知这府中的侍人往后要如何说我了,其她还好,若是不小心再穿到了宾客耳中或者我祖母耳中,还不知会怎样呢……”
郁羗儒在白长弦面前一直是运筹帷幄,恣意稳重的,骤然见她露出这副委屈的神色,白长弦便有些不忍心了
左右也不是没亲过,不过是吻脸罢了
下定了决心,白长弦踮起脚尖,快速在郁羗儒脸侧落下一个吻
一触即离,却让郁羗儒平静的心湖荡起一圈波浪
抬眸轻笑,望着白长弦
见她这样,白长弦莫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想明白了
郁羗儒不是个莽撞的人,她既如此,定是不会让底下人有说出去的可能的,更何况,一个摄政王一个九帝卿,还是家仆
哪个侍人敢不要命地将这种事说出去,怕是真真活腻了来的
更何况,明明是郁羗儒自己胡闹,他如何便要补偿她了
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白长弦皱着眉头,气鼓鼓地从郁羗儒身上弹开来
“你又拿我打趣!”
26. “了了……” “你是不……
生着气的郎君也是可爱得紧,郁羗儒笑着把头埋进白长弦的脖颈间,搂着他的腰笑得发抖
她越是笑得放肆,他越觉得脸上燥热得紧
自己好歹是个帝卿,宫里长大的主子,竟连她这点漏洞百出的话稀里糊涂地蒙骗了
就这样主动吻上女郎的脸,这怎么看也觉得他是喜欢她得紧顺着话就不知羞耻地做了这事儿一般
感受到小郎君颈侧滚烫的皮肤,郁羗儒终于收敛了笑容抬起头来
“对不起,我知晓我们九帝卿殿下是个面皮薄的,是我放肆了,不若九殿下也看在臣对你情根深种的份上,原谅臣吧。”
郁羗儒说着,握在白长弦脖颈间的手拇指微微上移抵上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与她对视
他抬头,脸颊两侧是还未褪去又涌起的绯色,骤然对上她漫不经心又带着些讨巧意味的眸子,又慌乱移开,躲闪着她的对视
郁羗儒却不放过他,白长弦不愿看自己,那她就侧过头去看他,势必要对上他的眸子,仿佛是在逼他交战,并且赌他会心软
“了了……”
郁羗儒歪着头再次与白长弦对视上,一双单凤眼里明晃晃的流露出可怜和讨好,整个人看着却是并不落下风的样子
声音活像个勾人心魄的女妖,故意做出一副可怜模样,只待你心软便要吃了你,可她甚至不愿意收敛一下自己那副势在必得的心思
对视不过一个呼吸间,白长弦便招架不住了,整个人溃不成军,狼狈地低下头去,声音细若蚊声
“好了好了,我没有生气,你别看我了……”
对于这份美色占上的胜利,郁羗儒很是享受,愉悦地挑着眉头,唇角上扬
“走吧,去找你那闺中密友杨公子吧,后院还有给你买的糕点,尝尝去。”
“外席没有吗?”
白长弦问
“外席自然也有的,不过西门那家的有些个糕点若不是我早起骑了马去买上的,怕是你也吃不着,你确定要我也给外席的各位也尝尝吗?”
郁羗儒拉着他的手朝后院走去,声音轻快
听郁羗儒说这是她为了自己特意早起骑马去市里买来的,旁人都没有,白长弦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甜来,面上却强装不在意
“哦。”
“哦?”
郁羗儒却不满意他这个反应,停下脚步来看着他
“你只‘哦’便算过了?小没良心的,也不给点反应。”
“我此前的气还没消呢。”
白长弦也放开了来,刻意扭过头去不看她和她呛着
“行行行,不过片刻便要拿捏我了,倒是不知往后要惯个什么小祖宗出来。”
郁羗儒笑着捏了捏白长弦脸颊上的软肉,拉着他的手继续走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郁羗儒一提到拿捏这词倒是叫白长弦有些臊得慌
后院里,杨简简正兴致缺缺地咬着糕点,见郁羗儒牵着白长弦的手朝这边走来了,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看看两人交握的手又看看后面的白长弦,眼里的惊讶藏也藏不住
被杨简简的眼神看得不自在,白长弦不动声色地挣开郁羗儒的手,两步朝杨简简迈去,在他身边坐下
手上的温度骤然消失,郁羗儒垂在身侧的手指腹搓磨,放到了身后
杨简简暗自用手肘轻碰了碰白长弦的手臂,眼神炽热地盯着他,嘴唇无声地问他怎么回事
白长弦坐的位置能正好对上郁羗儒挑着眉带着笑意看他们的眸子,整个人羞得都要恨不能把杨简简拉着回宫了
“简简快尝尝这栗子饼,她家的栗子饼最香甜了,快尝尝快尝尝!”
白长弦从桌上拿起一块栗子饼要递给杨简简
杨简简却拉住他的手
“不用不用,我刚才吃——”
见杨简简不接,白长弦赶忙掰了一小块塞到杨简简嘴里,不让他再多说什么
对面的郁羗儒饶有兴趣地看两人,好在还有一丝未泯的善意,知道自己在此处怕是两人根本放不开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总是要分享许多事的,是以她站起身来
“本王还有外席的宾客要招待,你们且在此处休息,本王便不做多陪了。”
“没事没事,王女您忙。”
杨简简回她一礼
郁羗儒走后,白长弦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脸上的燥热才渐渐褪去
“怎么回事啊了了!你们怎么是牵着手过来的!什么时候发展到这儿的,我怎么不知道?可以啊你,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了,这都不告诉我?”
郁羗儒一走杨简简便压抑不住自己了,直接面对着白长弦抓着他的肩膀问道
一旁的小竹虽然也很好奇,但见杨简简这样抓着白长弦,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杨公子,您轻些。”
“哦哦,差点忘了。”
小竹一提醒,杨简简这才松开手
“你快说啊,哎呀,急死我了!了了!”
对杨简简没什么不能说的,白长弦整理了思路,同他说了她们二人先前在屋里郁羗儒向自己求娶的事
不过白长弦省去了两人之间发生的羞人事,只说了郁羗儒的求娶
“什么!?怎么快便,便求娶了?还先问你?”
杨简简惊讶得大喊一声,吓得白长弦赶忙抬手去捂他的嘴
凭着直觉,杨简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转头认真地看向白长弦问他
“不对!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了?你,你没让人占便宜吧?”
不知道杨简简说的占便宜的界限是什么,但是他和郁羗儒之间也算不得清白,甚至可以说是逾矩太多了
不过白长弦当然不能直说,打着马虎眼糊弄过去杨简简这段,只说怕是上次他喝醉了酒,郁羗儒抱他回去这事儿
“如若是这个原因,那这摄政王还真是个正人淑女,只是吧……”
“只是什么?”
见杨简简犹豫,白长弦问他
“只是她若是因为这而求娶你的,只能说明她的为人是好的,而非是因为对你的喜欢,如若她不是喜欢你的话,你可还愿意嫁她?”
“我,我愿意的……”
不喜欢又能怎样,亲都亲了,虽然也不会有别人知道
“那你当真是对她用情至深,不过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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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歹是个正人淑女,家世好,又是摄政王,便是不喜欢你也不会将你亏待了去,若是将来要嫁给什么别人倒不如嫁个你自己喜欢的。”
杨简简说着,又拿了块栗子饼咬着,顺带给白长弦递了一块
白长弦摆摆手没接,一手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之前白长弦应下郁羗儒的求娶时只觉着心里高兴,和她亲密了一阵,更是让人迷得找不着北
现下杨简简同他这么一说,白长弦便不由得多想了些
郁羗儒的意思,是那日她送自己回去的时候也……
所以,那日也发生了这样的事,而她也只是因为轻薄了他,所以才会想要求娶的吗
那吻呢?
是不是就算那日要送的人不是他,是别的什么个郎君,她也不会拒绝,若是那个郎君与她也发生了那般亲密的事,她是不是也会向别的郎君提亲
越是想着,白长弦便越是感觉心中闷闷地,有些不快
之后的开府宴照常进行着,郁羗儒忙着招待宾客,也没再怎么同白长弦相处,这更让本就有些没有安全感的郎君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宴会要结束时,眼看天色不早了,郁羗儒便找到了白长弦要先一步送他回宫里去
杨简简见此赶忙同意,和两人行了个礼告辞了,速度快到白长弦都来不及说些什么
“走吧,我送你回去。”
“哦。”
事已至此,白长弦只能跟在郁羗儒身后朝马车那边走去
敏锐地察觉到空气里有一丝不对劲,郁羗儒在马车前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看着白长弦
白长弦心里有事儿,只机械地走着,也没看到前面的人停下了,竟直直地撞了上去
郁羗儒见他魂不守舍的,抬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至于让人撞到
明明早晨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
“嗯?”
白长弦清醒过来,抬头看她
“没,没什么啊,就是有些累了。”
很明显郁羗儒并不相信这个理由,靠着马车弯下腰来双手环胸地看着他,皱了皱眉问道:
“了了,你知道吗?你不会说谎,你既答应了我的求娶,往后我们便是一家人,莫要试图隐瞒我什么。”
对上郁羗儒带有探究意味的眼睛,白长弦抿了抿唇,转着眼睛东看看西看看,就是不看她
郁羗儒叹了口气,直起身来,一手揽着白长弦的腰将人带上了马车里去,然后一个大跳跳了进去,拉上帘子
还没反应过来,白长弦已经坐在马车里了,迷茫地看着郁羗儒
“这下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可以说说了吧?”
郁羗儒眼神有些无奈,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
白长弦没忍住,撅着嘴委屈道: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什么?”
白长弦的声音有些小,小到郁羗儒往前凑近了三分也没听清楚,只能再问了一遍
郁羗儒没听清,白长弦也不知因为点什么,心里有些变扭,不想再说,只撅着嘴,眼里不觉泛上点点泪光
27. 娇气鬼
郁羗儒弯下腰要去扶白长弦的肩,想让人面对着她说话,白长弦却不依,扭开了身子转到另一边去了
被甩开的手停在半空中,郁羗儒心中百般不解,不知道为何午时还高高兴兴的小郎君,现下却生了气不愿理她了
“了了,你怎么了?”
郁羗儒若是不问还好,她一低着声音,语气里透着些若有似无的担心便让他经不住更委屈了些
“我……”
郎君带着点点哭腔的声音在郁羗儒耳边响起,叫她皱起了眉头
朝他那边倾身过去,一只手握着白长弦的肩膀,一只手抚过他的下颌,停留在他脸侧,掌着他抬起头来看自己
小郎君抬起水汪汪的眸子,含着眼泪要掉不掉地,鼻头也被委屈寖地微微泛红,明明想哭得不行却别扭地咬着下唇不肯哭出声音来
“你……”
郁羗儒被人闹得没了脾气,嘴边的话转了又转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只无奈地叹了口气,拇指落在他唇边,将他咬住的下唇轻轻解救出来
唯一使了力支撑着自己不哭出来的唇瓣被郁羗儒松开,白长弦在眼眶里打着转的眼泪也开了阀似地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呜呜呜……”
他不哭郁羗儒看着觉得可怜,他这一哭又让她觉着手足无措,只能一边手忙脚乱地扯着衣袖给白长弦擦眼泪,一边轻声哄着
“不是,了了,你,你别哭啊,可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还是受了什么委屈,你同我说就是了,你这……”
白长弦这一哭起来便止也止不住,话也说不清楚,只知道看着郁羗儒掉眼泪
对上小郎君湿润的眸子,郁羗儒只觉得一颗心都被他哭得抽疼
这哄郎君的事儿她也是头一遭,被白长弦哭得没了办法,只能想起此前在边疆时她偶然见底下将士哄自家孩子的方式
想着若是哄小郎君应当也是可以的吧,于是便将手臂环过白长弦的腰,收紧,一使力将人提起来,抱到自己怀中坐着
白长弦还掉着眼泪呢,先是被郁羗儒吓了一跳,随后落到她怀中,被人拍着脊背轻轻哄着,又更觉委屈
两手抓在郁羗儒的前襟上,抽抽搭搭地埋进她怀中哭诉着
“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我的?”
“你这是哪里听来的,我若不喜欢你,为何要娶你?”
郁羗儒觉得自己很冤,也不知小郎君这是又在哪听了什么话便要胡乱来给她安罪名了
“你不用哄我,我都知道的,你不过是因为……因为那日趁我喝醉了酒,无意轻薄了我,这才……才要娶我的,你根本就不是……不是喜欢我。”
白长弦抽抽搭搭的,话都说不清楚,语气却很是激愤,抬起头来看着郁羗儒的眼睛,试图拉高自己的气势
“不是,我……”
郁羗儒有口难辩,她若真是对白长弦无意,以她的功力又怎么可能让两人半推半就间如此亲密
“你这脑瓜里一天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嗯?”
曲起食指弹了一下白长弦的额头
白长弦抬手捂着额头,不可置信地看她
“你还打我!我不要嫁你了,呜呜呜呜,你一点都不好!”
郁羗儒见此哭笑不得,捏着袖子给白长弦把脸上残留的泪痕拭去
衣料是上好的衣料,等等好的桑蚕丝,只是小帝卿是娇养着长大的,这多擦了两次便泛了红,有些许刺痛
“疼……”
听他喊疼,郁羗儒捏着衣袖,也不敢擦了,想了想,竟低下头去如同对待珍宝一般轻轻吻去他眼角脸颊上的泪珠
酥酥麻麻的亲吻落在脸上,伴着时不时刮过面颊的碎发,白长弦不由得长吸一口气,屏住了呼吸,心跳加快,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郁羗儒愣了一瞬,随后释然又无奈地闭了眼,勾起唇角,额头抵在白长弦的额头上
“真是败给你了……”
郁羗儒不轻不重的话语砸在白长弦耳边,听得他心尖儿都颤了两颤,呼吸都要停在这逼仄的空间里了
“你……我……”
白长弦叫她勾得忘了话,只结结巴巴地吐出两个字来
“我都喜欢你成这样了,你却还因着这些胡乱的猜测来质疑我,我还没哭呢,你怎地哭成这般模样了,倒是还要叫我来哄你,小郎君,你是不是有些欺负人了?”
郁羗儒无奈的,说不上质问的问罪却叫白长弦心中泛起一丝愧疚
“你还说你不嫁我了,怎地才答应便要悔婚,我郁羗儒在你心中莫不是可以随意抛弃的小宠,高兴时可哄我两下,不高兴了便要丢弃了去?”
“不是的!”
听着郁羗儒的话,白长弦忙抬头看她,手指抓紧了她的衣襟
“那你为何不信任我?还平白说些伤人的话,叫我现在心中还难受着?”
“我……对不起……”
对上郁羗儒的眼睛,白长弦有些心虚地移开眸子,不敢看她
“唉。”
长叹一声,郁羗儒将头埋进白长弦的脖颈间,也不再说话
空气安静了下来,白长弦又叫郁羗儒抱着,动也不敢动,脑子里却不断回想着郁羗儒方才的话,心中的愧疚越生越浓
他也不过是自己胡乱猜测的,没有依据也并不曾多加思考,因着这些便平白和她置气,也不好好同她解释,着实是有些说不过去
想着,白长弦压在郁羗儒衣襟上的手稍稍用了些力,郁羗儒便顺着他的意思坐起了身来,看着他
手指无意识地搅着郁羗儒的衣襟,想说的话在嘴边盘旋着,半晌也没吐出一个字
“了了,你若是在扯我这衣服,一会儿扯坏了我便要不能见人了。”
郁羗儒有些好笑地说
“哦。”
白长弦将手松开,随后下定了决心一般,看向郁羗儒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怀疑你的,只是,只是……”
白长弦边说边在脑海里寻找着能形容的词汇,努力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郁羗儒也不急,默默等着他把话说完
“我只是害怕,我怕你不喜欢我,以往我常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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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人说,说不得妻主喜欢的主夫,好一些的便在府中与妻主相敬如宾一辈子,不好的便会遭妻主厌弃,过得十分凄惨
我害怕你厌弃我,亦不想……不想只与你相敬如宾,可是简简说,即便如此,好歹嫁你是嫁了心悦之人,好过与不喜欢之人相守一生,可是我就是,就是很难过嘛……”
白长弦说着,又忍不住呜咽了声音,作势又要掉眼泪了
“好了好了,没怪你,怪我,不曾与你好好说清楚,叫你心中没底了,莫哭了,再哭我这袖子怕是能拧出水了。”
郁羗儒一看他这样,连忙将人哄住,生怕他又哭了,倒时还不知何时才能哄好
“噗嗤!哪有这么严重。”
见人终于有了些笑意,郁羗儒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抬手将白长弦不知被汗水还是眼泪粘在脸上的发丝捋到耳后,看着他被粘湿的睫毛,又忍不住用指背蹭了蹭
白长弦笑着向后躲她的手,两人又对望着笑作一团
郁羗儒将头埋进白长弦的胸口,声音闷闷道:
“说起这个,还请九殿下还臣一个公道。”
“什么?”
白长弦还不太习惯郁羗儒这样的亲近,愣了一瞬问
“唉,那夜臣送殿下回宫,本只想叫太医来看过了便走,谁料殿下竟拉着臣怎么都放手,揽着臣的脖子便吻了上来,您是知道的,臣不敢拒绝殿下,只能……”
说着,表情真的像是一个平白失了清白的郎君一般无助地看着白长弦,欲言又止
“只能从了殿下,那夜殿下可是格外热情,还好臣乃正人淑女,及时把控住了局面,否则!唉……”
白长弦让郁羗儒一席话炸得五雷轰顶,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双颊也慢慢爬上红晕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难得九殿下要不认账?”
“我,不是的,可是……”
白长弦将那日的事忘了个干净,本来郁羗儒也没打算再说来让他害羞,只是小郎君今日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了她,虽舍不得同他生气,但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吧
“唉,臣本想着臣是个女子,吃亏些也罢了,只是不想殿下竟是这样想臣的,还请殿下还臣一个公道。”
白长弦红着脸,也不知如何是好
与郁羗儒相处了那么久,现在也算是懂她的把式了,虽知道她可能只是想逗他,可是这事儿确实是他做的,怎么想也很是叫人害臊
见白长弦羞得说不出话,郁羗儒忍不住笑了出来,食指勾着他的下巴将人抬起头来,在他殷红的唇瓣上落下一个轻浅的吻
“好了,逗你的,这便算是公道了,真是个小祖宗,说不得也逗不得,娇气鬼。”
不知郁羗儒哪里来的那么多亲昵又羞人的称呼,让人听了又羞又喜,白长弦呆愣着,无意识地把手放在郁羗儒吻过唇瓣上
看到他的动作,郁羗儒眼神不由得暗了暗,心中那些见不得人的想法终究还是被理智压了下去
罢了,往后日子还长,先别将人吓着了
28. 欢心
帮白长弦擦尽脸上的泪痕,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我知提亲这事儿突然了些,但我并非冲动之人,你不愿只与我相敬如宾,我心亦与你无异,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多想了。”
说罢,将手捧上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
“了了,我亦心悦于你,想娶你做我唯一的夫郎,不知你意下如何?”
脸上方才哭过,擦得有些泛红,郁羗儒带着茧子的指腹压在皮肤上带着写隐隐的刺痛
白长弦却恍若未觉,耳朵里只剩郁羗儒的话回荡着,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只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见白长弦没有反应,郁羗儒暗自在心中懊恼,莫不是自己突然说这样的话又将人吓着了?不是说小郎君对这样的缠绵话语都是喜欢的吗,怎地他没什么反应?
“了了……”
郁羗儒开口想说什么,白长弦却突然回过神来了
“那什么,时间不早了,我要快些回去了,否则母皇该担心了,你,你也快回去送客吧!”
从郁羗儒身上跳起来,险些撞上马车顶,好在郁羗儒手疾眼快替他挡了一下
白长弦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将郁羗儒往马车外推,却是连头也不敢抬起来看她一眼
“嗯?不是,了了……”
“回宫!”
郁羗儒一脸不解地被白长弦赶下了马车,站在原地连声路上小心也没能同他说上,只能抬着手望着远去的马车
“莫不是我没说好?可是话本子里那些个酸书生就是这样说的啊?”
为着今日要向白长弦提求娶之事,郁羗儒特地让苍耳去市里搜寻了许多的话本子,学着要如何向郎君表白心意
好容易说出口了,却连一点明确的反馈没得到也就罢了,还叫人将自己赶下马车了
郁羗儒皱眉,郁羗儒不解,只能摸着鼻子一脸疑惑地回去送客了
其实男儿的婚事是并不能由自己做主的,白长弦虽为皇上最宠爱的帝卿,却也不会例外,郁羗儒既已经向皇上表明了想法,之后只需带着聘礼进宫求娶便是
只是郁羗儒总觉着,作为这场婚事的新郎官,白长弦又怎能盲婚哑嫁,她总该要确认他的心意的
相敬如宾是平常世家的婚事所要求的,但她郁羗儒对此却嗤之以鼻,婚嫁当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才是
那夜,将来贺的宾客都送走以后,郁羗儒又独自一人想了许久,甚至半夜将苍耳唤来了书房
苍耳站在书房里,面色严肃地等着郁羗儒下发命令,却见郁羗儒撑着桌子一脸严肃,欲言又止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看来问题很严重啊,莫不是边疆又有什么动乱了?还是有什么很危险的任务需要她去做?
思及此,苍耳也皱紧了眉头,忍不住先开口问道:
“主子,可是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任务?”
“十分重要?算是吧?”
郁羗儒沉思着,婚姻大事,算很重要吧?
苍耳一听这话,两手重叠在胸前,拱手单膝跪地,掷地有声道:
“主子只管吩咐!便是让属下上刀山下火海,属下也绝不二话!”
“起来起来,不是这个事。”
知道她误会了,郁羗儒朝她抬手
“那是什么事?”
苍耳站起身来问她
“就是……若是一个女子同一个男子表明心意以后,男子不仅没回复,还将她赶下了马车是什么意思?”
“那大概便是这男子对这女子无意吧。”
苍耳对这些男女情事之类的并不了解,只能根据自己简单的想法揣测,郁羗儒倒不如问她哪个兵器用着顺手,如何保养来得简单
“不对,肯定不对,这亲……”
发现自己险些当着苍耳的面说出些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郁羗儒连忙止住了话头
“这男子肯定是心悦这女子的,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可能?”
“那便是害羞了,或者您先前可能做了什么惹了九帝卿不快,他才不愿回您的话。”
苍耳猜测道
“嗯……有些道理。”
郁羗儒点点头,然后马上又摇摇头,看着苍耳脸色严肃反驳道:
“不是,谁跟你说是本王了?何时学的妄加猜测,平日里本王是如何教你的?”
罢了,这年头属下难做啊,又要提建议又不能拆穿,需得维护着主子的面子,她只能点头称是
见苍耳没什么表情地同意她的话,郁羗儒瞬间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竟然叫苍耳来给她答疑解惑
朝苍耳招了招手,示意她下去
待苍耳走到门口却又听见书房里郁羗儒的声音
“等等,你,你明日去市集里寻一些个儿郎喜欢的小玩意儿包起来给九帝卿那边儿送去,就说是赔罪的。”
“是。”
果然是九帝卿殿下
苍耳了然,接了令走了
第二日,午时一过,白长弦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书呢,苍耳便带了好一些东西进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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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堆在地上的一大箱东西,白长弦默默和小竹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迷茫和不解
“不知这是?”
白长弦指了指地上的东西问道
“九殿下,这是我家主子让属下送来给您赔罪的,您若将东西收下属下便回去复命了。”
苍耳拱手回话
“赔罪的?”
白长弦示意小竹将箱子打开
一打开箱子,里面便是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一些个面人啊,铃铛啊什么的,还有一些个当下时兴的脂粉
“这些都是你家主子准备的?”
白长弦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捏得精巧的面人问苍耳
“自然,都是主子给您准备的。”
白长弦点点头,让后面的侍人将东西抬了下去
“如此本宫便收下了。”
刚要让小竹送苍耳回去,却见她犹豫着从怀中拿出了一件帕子包着的物件,递给了白长弦
“主子说,您得亲自将它打开。”
白长弦接过
拿在手中才发现,这块帕子是他那日郁羗儒办开府宴时,他不知什么时候落在她那处的,也不知她包了什么东西叫苍耳拿了来
将帕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白玉锦鲤样式的玉佩,用料算不上是顶好的,却被磨得透亮,看得出来它原先的主人很是爱惜它
玉佩下面压着一封信件,说是信件也算不上,其实只是一张被折得端正的纸条
白长弦将纸条打开,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这是我母亲为郁家未来主夫准备的,不知你可喜欢。”
喜欢什么,喜欢玉佩还她吗?
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面上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却是好生将那纸条折了回去,用帕子包好收了起来
“东西我便收下了,你回去吧。”
苍耳还是没走,犹犹豫豫地看了眼白长弦
“怎么?还有事?”
苍耳点点头,说道:
“那个,主子说,需得得了您的回复才能回去。”
她倒是有办法,怎地也不自己来问
这样想着,白长弦却不能在苍耳和小竹面前说这些话,于是思考了片刻,叫小竹去房里拿了个香囊过来
白长弦将香囊递给苍耳
“这便是本宫的回复,你拿着这回去,她自会知道的。”
“是。”
得了东西,苍耳便离开了帝卿府,回摄政王府复命去了
29. 提亲
手中的荷包针脚细致,好巧不巧荷包上绣着的也是两尾锦鲤,拿得近些,仿佛还能嗅到上面带着的点点药香
这是他亲手绣的
想着,唇角不由得勾起,碍于苍耳还在书房站着,要维持一些主子的风范,于是轻咳了两声,抬起手虚握拳,食指靠在鼻头上,掩饰了一番
苍耳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手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主上不需要被看见的事是绝对装瞎的
“他收了东西,还说了什么吗?”
“不曾,九殿下只说将东西带给您您便知晓了。”
郁羗儒点点头,让苍耳下去了
“这意思……是同意了吧?”
她自顾自说道,然后取了纸笔,埋头写着什么
————
这边,送走了苍耳,方才维持着矜持做派让下人将东西拿去库房放着的白长弦,现下却将人都叫停下了
白长弦两步上前,拿起一个面人欣喜地问小竹
“小竹小竹,你看这个面人!像不像羗儒姐姐?不对不对,羗儒姐姐的眼睛比较好看一点,不像不像。”
小竹哪里敢妄言摄政王的容貌之事,只能笑着也不做声
当然,白长弦也并没有打算让小竹回答什么,只是想同他分享分享喜悦罢了
院子里,两只,小狐狸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愉悦,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跑到白长弦身边蹭着他
两个小狐狸崽子长得快,宫里又将它们养得很好,是以现在不仅个头长大了,毛色也是光滑得很
白长弦蹲在院子里一箱东西旁边逗着小狐狸,眼里尽是喜悦
小竹在一旁看着他和两只狐狸崽子嬉闹,心中不由得想,还没成亲摄政王便能让殿下这样开心,想来殿下嫁给摄政王会是很好的吧
郁羗儒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办事速度也是很快,这边才同白长弦说了,不过两日就呈了提亲书,带了礼进宫见了白帝
郁羗儒走后,白帝一个人在长廊上对着湖站了许久,面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良久之后,她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对叶公公道:
“传九帝卿来御书房吧。”
叶公公弯腰称是,正要转身吩咐又想起什么来,对白帝说:
“陛下,好像杨家的那位小公子早晨进宫同君后说话,现下也在九殿下那处呢。”
“哦?”
杨简简常来宫中找白长弦玩儿这事儿白帝自然是知道的,想了想于是吩咐叶公公
“那也正好,两个人都一同叫来吧。”
“是。”
杨简简正因为自己带来的京城市集里时兴玩意儿白长弦都已经有了而闷闷不乐着
白长弦只能拿着两盒胭脂,一盒试了一下给杨简简看,不停夸着他带来的东西,这才让杨简简消了气
白长弦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无奈思考着为何简简这些日子总会因为羗儒姐姐不快
白帝那边来了人,一下将两人一起宣去了御书房
杨简简和白长弦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跟着派来传话的公公去了御书房
心中猜测着会不会是杨简简哪次偷偷受不住白长弦央求带了些外头的吃食来给他被发现了,要传去问罪呢
两人进了御书房,白帝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二人一眼,然后继续埋头写字,也不说话
“母皇……”
良久的沉默之后,白长弦试探着唤了她一声
这下白帝终于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看着两人,沉声问道:
“知道朕将你们二人唤来所为何事吗?”
白长弦是个呆的,平日里见白帝都是笑眯眯的宠溺模样,少有这般认真的神色,于是被这么一问便支支吾吾地将心中想的都说了出来
“母皇您别生气了,了了下次再不会缠着简简让他帮我带吃食了,您放心!了了只吃了一点点,不会有事的……”
“嗯?”
杨简简在他身后站着,心中唾弃着白长弦不禁吓,这一下子便将什么事都说了
白帝本想着白长弦此后若是嫁给了郁羗儒,做了人家的正夫便是个大人了,总该有个大人模样对他
是以这才严肃了神色对他,谁料竟还有些意外收获
“看了朕平日里还是将你看管得太松了,了了竟还有这么些事瞒着朕。”
“不松的不松的,再紧些怕是了了都只能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了。”
白长弦一听白帝这话,立马苦了一张小脸凑到她身边拉着白帝的衣袖可怜道
白帝也没理会他的撒娇,转而看向了前面站着一句话也没说的杨简简
“杨家小公子,你觉得呢?”
杨简简虽也进宫许多次了,皇上也不是没见过的,只是以往只跟在母亲或者姐姐身后,此番突然被九五至尊直面问话,心中还是有些发怵
不过到底是个胆子大的,只怔了一瞬,随后快速在脑海中搜寻可能的原因,恭敬答道:
“臣男觉得,大抵是因为摄政王……摄政王欲求娶九殿下。”
杨简简本想说是因为摄政王和白长弦的亲事,但考虑到白帝对这件事至少明面上并没有表明态度,贸然将一个待字闺中的帝和朝中大臣提及到一起怕是不太合适的,因此换了个说法
白帝能坐到这个位置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当然是个老狐狸了,自然敏锐地察觉到了杨简简的停顿,猜到了他没说完的话
不觉对杨简简多看了两眼
她其实并没有怎么注意过白长弦身边这个表亲,只是大致知道,杨家小公子是个能闹腾的,平日里也给杨寺卿惹了些不算很小的麻烦,比一般世家的男子大胆了许多
只是没想到,看着虽是个胆大鲁莽的,倒也还算是心细,有些个聪明劲在身上的
“你倒也还像你母亲。”
杨简简听过说他什么的都有,就是没听过说他像他母亲的,就是他母亲大理寺卿自己也没说过这话
倒是他父亲说他一点也不像他母亲一般缜密心细,沉稳待事
说他像他母亲的,大抵只有白帝一人了,不知白帝怎么冒出的这结论,但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于是恭敬点头笑着应下
白帝看了眼虽点着头但眼里还有些疑惑的杨简简和自己手边迷茫的白长弦,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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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这怎么两人明明常在一起玩儿,了了却还是那么一副……单纯模样
不应该呀,明明朕比那杨寺卿聪明多了
估计是朕对子女太好了,所以才将了了养得单纯的,男子纯善些才好
白帝自顾自想着
白长弦和杨简简见白帝不说话,两人暗自交换着眼神,都不明白白帝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说的不错,摄政王确实有意求娶了了,在你们来之前便带了礼呈了提亲的帖子进宫来了,现下才走。”
“那您同意了吗?”
白帝一把话说完,白长弦便急切地抓住她的袖子问道
白帝低头看着他抓住自己袖子的手,白长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太急切了,于是又赶忙将手松开,坐到一边去了
“那你希望朕同意吗?”
白长弦绕着帕子,不敢看白帝的眼睛,声音弱弱道:
“了了哪里知道,母父之命,媒妁之言,母皇的意愿就是了了的意愿。”
“如此,那朕便回绝了吧。”
白帝说着,便要伸手拿过一旁桌上的提亲帖子
白长弦这下却手疾眼快地扑了上来,拉住了白帝的手,凄凄戚戚地可怜道:
“母皇……”
“怎么,舍不得?”
迎着白帝的视线,白长弦还是犹犹豫豫地点了头
“母皇,羗儒姐姐很好的,您,您可以不回绝她吗?”
“如此说来,你想嫁她?”
白长弦点头
“你可是对她有意?”
白长弦又点头
“那你觉得她对你可有意?”
白长弦想了想,想到了那日开府宴结束,郁羗儒在马车中对他说的话,然后回答
“她都进宫提亲了,自然是对我有意的吧。”
白帝听了白长弦的回答,叹了口气,感叹他的天真
“你可知你是朕最疼爱的儿子,娶了你有多少好处?”
白长弦点点头,也明白了白帝的意思,只是他却又接了话说:
“可是羗儒姐姐是摄政王,郁老将军是开国大将,郁家又并不缺钱财还正得圣恩,却并没有其他家亲在宫中为侍为臣,何来所求?”
白长弦能想到这一点,也算是不错了,至少对他一个只需要承受恩宠的帝卿来说是够了
白帝之所以十分信任郁羗儒和郁家的原因,出来她们的为人自然也因为这些
不过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白长弦还是想得浅薄了些,或者说,他还是想得太好了
只是事情都在白帝的掌控之中,她也并不打算再同白长弦说这些
白帝抬手理了理白长弦额边的碎发,看着他语重心长道:
“了了,你终究还是长大了,朕还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不过那么小小的一个,朕还同你贵父说,将来朕的了了,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男儿,一眨眼,竟也长那么大了,也到了情窦初开,要嫁为人夫的时候了……”
为母为父的总是如此,即便嫁了人也不有多少距离,可又好像是一条分解线,临到了的时候,总是要感伤一番的
30. 邀请
白长弦坐在白帝身侧,有些不太能完全感受到白帝的心情
白长弦一向知道他的母皇是个百姓称赞,朝臣敬仰的明君,大冶在她的治理下愈加繁盛
可是他其实也知道,白帝是人,是一个稳坐高位的人,是心思复杂的君王
白长弦不曾见过自己的贵父,只是常听下人说贵父与母皇十分相爱,因着这,母皇对自己也是疼爱得紧
年幼时被母皇宠得过了头,也会觉得既然母皇与贵父如此相爱,为何贵父去了以后母皇还是会到后宫其他侍夫处歇息
平日里偶尔因为这些和白帝耍小性子,白帝也不恼,只差了人送些稀奇玩意儿哄他,事情便也就那么过去了
只有一次,那是白长弦出生以来白帝第一次选侍,一个个男子站在大殿外,听着传唤进殿,受了帝王青睐便留下
得知这事儿,白长弦便生气地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东西也不见人,即便是小竹也不让进
白帝知道了以后,以为他只是同以往一般,耍耍小性子罢了,于是往帝卿府中送了好些稀奇的小玩意,有些甚至是才进贡来的新东西,后宫宠妃也是没有的
白长弦却不理,闹着不肯妥协
直到傍晚,白帝亲自来了他宫中要陪他用膳,白长弦还是不肯开门
担心和气愤堆到一处,白帝便发了好大的火,站在门口斥责他:
“朕是皇上!是这天下的主人!后宫三千合情合理,即便是你贵父还活着这侍夫也是要选的!朕念你年幼丧父,以往不同你计较,但你未免太过放肆,朕看还是将你宠得太过了!你既不愿意出来便就在此处关禁闭吧!”
说完,白帝便甩袖走了,只余下被她吓住的一众宫人和屋里哭得伤心的白长弦
本来白帝要关他一个月的禁闭,事后又不忍心,只关了几天便舍不得了
白长弦哭得狠了,之后还大病了一场,白帝更是亲自来看了他好几回
自此以后,白长弦这才真正明白,什么是帝王,什么是君主
那时太过于相信一些所谓的爱与忠诚,俨然忘了,莫说皇帝,只说这天下的女子也没有不三夫四侍的
白帝握着白长弦的手,说了好一番他幼时如何如何的话,白长弦也随着她的话回忆飘散着,不知怎么又想到了这儿
若是她呢,羗儒姐姐也会三夫四侍吗?甚至直到现在白长弦还是不能确定,她们之间到底是否是爱
和杨简简从御书房出来,白长弦神色有些恹恹的,问他怎么了也不说,只摇摇头表示没事
杨简简以为他累了,劝他早些回去歇息便出宫回去了
白长弦本来一路上还伤心着,只是到底是个少年人,年纪小,烦恼也来得快也去得快,不过一会儿便同小竹玩儿着玩儿忘了
白帝同意了郁羗儒的求娶,圣旨从宫里传到摄政王府中,传旨的公公一走,不过多时,满大街都知道摄政王要同宫里那位金枝玉叶的帝卿成婚了
日子订在两月后的十一,是个白帝亲自挑选的好日子
街头巷角都在传着摄政王和九帝卿的婚事,有的说摄政王可谓是荣宠极盛,也有的说,九帝卿虽身份高贵,容貌也极佳,但到底身子娇弱,娶回去怕也是个难养的
被讨论的事件中心的两个人却并不怎么在意,白长弦是因为处在宫中,确实不会听到这些闲言碎语
而郁羗儒则毫不在乎,病秧子有病秧子的好,况且,她堂堂一个摄政王,郁家的家产难道还不够养一个小男子吗?笑话
只是离成婚的日子还有两月有余,以往孤生一人时也没想过要同男子相处,现下要成婚了,却觉得日日面对军中这些个女子着实有些无趣,到底还是小帝卿有意思些
想到这,郁羗儒从来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想到了便去做,当天下午回了摄政王府便让苍耳递了书信去给白长弦
苍耳一个贴身侍卫,硬是被郁羗儒用成了信使,白鸽一样的
苍耳拿着信件,一脸幽怨地看着郁羗儒
“王女……”
“还有事?”
郁羗儒头也没抬
“您,您能不能下次这种送信的事儿让小飞去,这事儿做起来也太不得劲儿了,还不如让属下回西北打架来得痛快……”
小飞是一只信鸽,算得上是郁羗儒亲自养的
苍耳郁闷地提议着,郁羗儒却不觉得有什么
“你是本王的什么?”
郁羗儒抬起头问她
“贴身侍卫啊。”
苍耳回答
“贴身侍卫就是要保证本王的安全,维系本王和未来王夫的情感安全也是安全。”
“可是小飞……”
苍耳还想再为自己威武的形象和任务不匹配的事儿争取两句,郁羗儒却不打算改变主意
“小飞每天那么多事儿,多累啊,你轻功好,多跑两趟的事儿,快去吧,一会儿天黑了,跑快点还能赶回来用膳。”
小飞哪里累了,自从从西北回京城以后,谁不知道它是王女亲自养的红人鸟,每日就在府中飞来飞去,谁得了东西都会喂它些
莫说累了,都养胖了许多了,也不知还能不能飞起来
莫不是王女觉得小飞胖了飞得慢,这才让她去送信的?
苍耳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真理
但苍耳无奈,苍耳敢怒不敢言,只能拿着信件默默退下,去宫里送信去了
白长弦那边收到苍耳带来的信件,上面依旧是简短的几个字
“城南荷花开得正盛,殿下赏荷否?”
白长弦拿着信,脸上不由得带上了笑容
每次都是这么简短的两句话,却也能哄得人眉开眼笑的
白长弦坐在桌案前拿着笔,想了好一会儿,想回些什么,想同她说宫里的御花园也开了好些荷花,好看的很,想说他正好在宫中闷得慌
但落笔之后又都觉得不合适,于是又将纸团了起来,扔到一边
看着桌上郁羗儒的信件,想着郁羗儒既然只写了那么几个字,那自己作为男子,若是写多了岂不是显得他就很想她,巴不得要同她出去一样
于是为了保持自己作为一个帝卿的矜持,白长弦也故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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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冷地在纸上落下了一个字
“可。”
将纸折上,封到信纸中递给了苍耳
苍耳拿着信件从宫中回到摄政王府,进门时,守门的两个侍卫同她打趣道:
“哟!苍信使,又给王女送信呢?”
“滚!”
苍耳埋着头不耐地骂了两人一声,快步走了进去,到了书房里耳朵里都仿佛还是能听到门口两人的笑声
不做信使这事儿是没法让王女改变主意了,苍耳只能期盼着两月后二人成亲的日子能赶快到来,这样她才能不用帮两人送信了
郁羗儒从书案上抬起头,接过苍耳递来的信件,打开时不由得眉眼上挑,期待着白长弦会回她什么
想来以小郎君那喜欢热闹游玩的性子,这些日子在宫中恐怕要憋坏了,定是会有许多话要同她说的
满心期待地打开信封,却只看到了一个简便明了的可字,扬起的眉毛顿时愣住了
皱了皱眉,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苍耳问道:
“你,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被调换了信件吧?”
苍耳觉得自己很命苦,好好一个贴身侍卫做了信使不说,送来的信件还要遭人怀疑
“不是,主子,不过一个送信的事儿,呢还信不过属下吗?”
又不是在西北要担心敌军窃取情报的,调换信件,宫中帝卿和摄政王的传情书信,怎么可能有人那么闲要去调换啊!
被苍耳心痛质问的郁羗儒却不觉得良心痛,却也没再说什么,摆了摆手让苍耳退下了
看着纸上那个简便的可字,郁羗儒无奈地笑了声
罢了,小郎君到底是矜贵着长大的,简便些便简便些吧,左右明天就见到了不是
次日,郁羗儒早早在城东的荷花池处包了游湖的船,在船上等着白长弦了
白长弦下了马车,被人引着到了船边,还没上船便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声
透过风吹起的帘子,郁羗儒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白长弦眼前若隐若现,看不真切,却很是好看
白长弦愣在了岸边,就这么看着她
感受到了白长弦的目光,郁羗儒将笛子放下,微微偏过头,朝他欣然一笑说道:
“了了。”
透过帘子,像是夏日里吹过柳岸的春风一般清扬,不察被郁羗儒的这一笑晃了眼,白长弦愣愣地点着头
“嗯……羗,羗儒姐姐。”
郁羗儒揭开帘子从船里走了出来,在白长弦发愣的时候牵起了他的手,将人拉着上了船上
“前些日子路过这边时看着这荷花快开了,算着日子估计就是这两日,想着你在宫中怕是也闷得慌,索性便邀你来这边游湖赏荷了,还好花确实开了。”
见了面那么能说,怎么不见信里多写几句话
其实写信简短这事儿还真不能怪郁羗儒,毕竟以往在西北时,传讯需得简洁明要,是以才养成了这么个习惯
白长弦心里抱怨着,确实不由得扬起笑脸,心中的愉快都要溢出来了
“宫中的荷花也开了,只是没有这儿开得多。”
31. 吹笛
牵起白长弦的手,拉着他进了船舱,在桌案前坐下了
白长弦看了眼郁羗儒方才放在一旁的笛子,好奇地拿起来,在眼前看了看,问她
“羗儒姐姐还会吹笛吗?”
郁羗儒笑了笑
“西北不似京城,可消遣的玩意儿不多,笛子算一个,军中无事,闲来便吹着玩玩儿。”
白长弦看着手上的笛子,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只竹笛,但表面被磨得玉滑,可见它的主人很是喜欢它
郁羗儒见他感兴趣,站起身来走到他身旁坐下
白长弦还在看这笛子,身旁突然落下一道暗影,一转头便对上了郁羗儒的脸,不察愣了一瞬
“羗儒姐姐?”
“会吹笛吗?”
“不会……”
白长弦从未吹过笛子这类乐器,世家公子一般是接触琴棋书画的多
“我教你,可好?”
白长弦自觉对这笛子也不怎么感兴趣,只是对郁羗儒的东西有些好奇,想看看罢了
但此刻对上郁羗儒认真的眸子,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应下了她的话
郁羗儒垂眸从白长弦手上接过笛子,因此他没能看到她眼中迅速闪过的一丝狡黠
拿过笛子,郁羗儒两手打开,从白长弦耳边绕过,将他整个人环在怀中
郁羗儒束起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一甩,打在她的肩侧,也扫过白长弦的脸庞,垂在他的肩上
郁羗儒将笛子竖起来,指着一端说
“这里是笛头,往下第一个孔叫吹孔,吹笛的时候就是吹这个孔……”
郁羗儒先是就着这个姿势给白长弦把笛子的构造讲了一便,说完后低头问他
“可记住了?”
白长弦一开始虽被郁羗儒突然靠近的姿势惊了一下,但两人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亲密接触了,还不至于愣神很久
听着听着,竟也认真了起来,他学东西一向很快,郁羗儒讲得仔细,是以他认真地点点头回她
“嗯嗯!”
见他乖巧点头的模样,郁羗儒微微挑眉,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记住了便好,既然记住了,便试试吧。”
“试试?”
白长弦拿着手上的笛子,带着询问的语气看向郁羗儒
这笛子是她常年带着的不说,更是她方才吹过的,若是要试,应该会拿一个新的笛子给他吧?
但白长弦看着郁羗儒,郁羗儒也回望着他,却半天也没动身,一点没有要给他重新准备一支笛子的意思
“用这个试吗?”
白长弦还是问了一声
郁羗儒听着,这才做出一副恍然惊觉的模样,随后说道:
“哎呀,没想过会教殿下吹笛,我身上也只带了那么一只笛子,还委屈你将就些学了。”
嘴里说着抱歉,脸上的表情却带着笑意,只让他将就着
见郁羗儒不介意,白长弦想着,若是他斤斤计较这些东西,倒是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左右两人是要做夫妻的,更何况,再亲密的事也不是没做过,何须再计较这些
想着,白长弦到底还是犹豫着将笛子的吹孔放到了唇边
郁羗儒坐在白长弦身旁,看着他动作的笑意凝固了一瞬,随后逐渐加深,眼神也暗了下去
“要这样抵住下唇。”
她忽然倾身,指尖掠过他襟前垂落的银丝绦,顺势将笛尾抬高三分。白长弦腕间的镯子撞上她的玄铁护腕,叮咚声里,荡漾着些微妙的情绪
船尾老艄婆知趣地停棹,画舫堪堪停在三枝盛开的荷花旁
“这是《采莲令》的起调。”
随着郁羗儒的动作,她的广袖扫过青玉案,露出腕上旧年箭疤,左手覆住他执笛的指节,右手轻搭在竹笛前端
白长弦耳后泛起薄红,朱红的唇瓣还覆在此前郁羗儒吹过的笛孔上,此刻她为调指法环住他的半身,呼吸间尽是她的气息
当《采莲令》的曲调终于从七孔淌出,白长弦正要集中精力吹笛,按着郁羗儒方才说的执法和桌案上的谱曲吹奏,谁料却被郁羗儒突然换在他腰间的手惊得卸了力
吹奏的笛声停了下来,郁羗儒故作不知地说道:
“气从丹田出才使得长,怎么停了?”
原是在教他使气,自以为知道了郁羗儒的用意,白长弦调整呼吸,重新吹响笛子
“此处该换气。”
她突然再次出言提醒,白长弦正要换气,手中的笛子却忽地被她搭在笛头的手压下
唇瓣与笛孔分开,白长弦正疑惑着,唇上的触感却骤然从木制的笛子换成了带着些许凉意的唇瓣
“唔……”
眼里的疑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的瞳孔
郁羗儒吻的不急,同她教白长弦学吹笛一般,教得详细又易懂,是个极其有耐心又负责的夫子
笛子从白长弦手上滑落,被郁羗儒稳稳接住,放到桌案另一头的垫子上去了
这吻虽不急切,却着实缠人得紧,绕着白长弦的唇齿,好似连一丝缝隙都不愿留给他
有些受不住她的痴缠,白长弦两只手抵在郁羗儒的肩上,试图将她推开
郁羗儒却不肯,只稍稍放松了些距离留给他些呼吸的空间,见差不多了便又吻了上去
覆在唇间的唇舌痴缠着白长弦,步步递进,逼得他不得不往后仰去
又因着身后没有支撑物,小郎君单薄的身子如何撑得住两个的重量,更何况郁羗儒还步步紧逼着
是以为了保持平衡,白长弦不由得将两只手向后撑着,支撑着身体
只是他这一把抵住郁羗儒肩膀的手撤去,却让郁羗儒少了阻力,更加往前倾身过来了
一手揽着白长弦的后腰,一手扶住他的后颈,将人彻底斜着压倒在软垫上,白长弦的后背抵在了船壁
逼仄的空间里尽是郁羗儒霸道的气息,白长弦一丝力气也使不上,最后将人吻得如同一摊春水一般摊在软垫上,郁羗儒这才将唇分开
喘着粗气,白长弦幽怨地看着郁羗儒,无声地抱怨着她的恶行
接收到白长弦的眼神,郁羗儒只笑着在他额头落下清浅的一吻,说道: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我的了了,担待些,嗯?”
埋怨的话被她这么三两句止住,最后抿了抿唇,也只说出一几个字
“你凶我。”
被白长弦三个字砸懵了,郁羗儒一只手撑着船壁,举起另一只手无辜道:
“我何时凶你了,说话要讲证据,了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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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冤枉人啊?”
白长弦不说话,只把视线落在她的唇上,眼中的幽怨都要溢出来了
察觉到白长弦的目光,郁羗儒这才明白他的意思,笑着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柔着声音说:
“想你想得紧了,你若生气,也可以凶我,我绝不还嘴!”
“想的美!”
倒是会想,什么好处都叫她占了去,还当他那么好骗吗?
见故技重施不管用了,郁羗儒小小地遗憾了一下
“我看你就是……就是登徒女,才不是想我呢!”
白长弦羞着脸说她
“冤枉啊小郎君,我如何便是登徒女了?”
天地可鉴,她此前可是连男儿的手都没牵过的啊!
关于三天两头被自己未过门的未婚夫郎冤枉这事儿,郁羗儒觉得很无奈
“你既想我,为和邀我游湖的书信还有此前询问的书信都写那么短?他们都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有好多好多话都同他说不完的,你都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
听到小郎君的抱怨,郁羗儒觉得又好笑又好气,反过来也用他的话质问他
“那你还说我,不是你此前口口声声说的喜欢我,现在说我的书信短,你却也只给我留了一个字,是也不是?”
被郁羗儒反问,白长弦支支吾吾地,最后只能自己生闷气,双手环胸,扭过身子去不看她了
“明明是你先写得短的!”
小郎君每次生气都是这样,看着也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不过郁羗儒到底不敢真让他一直气着,到时真不理人了她可有得哄了
似乎知道了为何小郎君传回来的书信只有一个字了,还真是个计较的
郁羗儒无奈地两只手捧着白长弦的脸,将人掰过来看着自己
“好好好,我的错,我亦有许多话要同了了说,只是在军中习惯了用词简洁,下次定会写上许多我是如何想念我的未来夫郎的话叫苍耳带去,可好?”
没几个人能受得了郁羗儒带着宠溺意味的语调哄人的声音,至少白长弦受不住,咬着唇也不生气了,呆呆地点着头
见小郎君这副生气傲娇,三两句话便能哄好了,变得很是乖巧的模样,郁羗儒觉得心中某一处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白长弦看着笑得伏在自己肩上的郁羗儒,不解问道
“笑我的未婚夫郎,当真是这天下最最乖巧可爱的男子了。”
郁羗儒抬手在他脸上轻轻一捏
“羗儒姐姐也是最最好的妻主……”
被她的笑晃了眼,不觉将心中想的话喃喃说了出来,却忘了郁羗儒是习武之人,耳力极好,更何况两人还靠的近
听见白长弦低声说的话,郁羗儒笑声一止,再次靠近他
“了了方才说什么?”
“没什么!”
白长弦迅速否认
“乖了了,再说一遍?”
郁羗儒逼近,两人鼻尖都贴在了一起
“我……我说羗儒姐姐也好……”
白长弦受不住,支吾地说了一遍,郁羗儒却还是不满意
“说完整,了了。”
“我说,羗儒姐姐也是最最好的妻……唔……”
32. 河灯
一阵悬空,白长弦被郁羗儒禁锢在怀中,坐在她腿上,揽在腰间的手仿佛要将他缠在她身上一般
“羗儒……姐姐……”
唇齿交缠间,白长弦只能断断续续吐出两个字来
“嗯?”
郁羗儒放轻的动作,半睁着眼对上白长弦,小郎君眼睛红红湿湿的,是由于亲吻泛起的生理性眼泪
“停……”
白长弦乘着郁羗儒放松的间隙,一手扶着郁羗儒的脸让她抬起头来,一手虚捂在她的唇上,轻声抗议着
见白长弦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郁羗儒长叹一口气,终究没有再覆上去,只握住捂在自己唇上的手,在他手心落下一吻,然后将人扶起来
腰间的手却没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郁羗儒埋头在他脖颈中,细密轻柔的吻落在颈间,不似她的吻一样热烈,却有些不容忽略的痒
“怎么办啊,我都要离不开你了……”
白长弦缩了缩脖子,犹豫着将手抬起来,放在郁羗儒的肩上轻拍了拍
“哪里就那么想了?”
一听白长弦这话,郁羗儒瞬间不乐意了,迅速抬起头来看着他,眼中莫名有些幽怨
“你不想我?”
“我……想的……”
好吧,白长弦自己也承认,他确实很是想念她
见白长弦说得让她满意了,郁羗儒这才高兴了,又埋进他颈间
“了了,快些嫁做我的小夫郎吧。”
这话白长弦听得脸红,心中却格外喜悦,只是不敢再随意接话了,不然还不知郁羗儒要缠着他胡闹到什么时候
以往他怎么没看出来她是这样的一个人,看着清风霁月的,谁料私下里这样……这样胡闹
“那个,羗儒姐姐,不是来赏荷的吗?”
郁羗儒回着他的话,却没动
“嗯,赏了啊。”
“哪儿赏了,明明就一直在船上。”
白长弦不明白
郁羗儒一只手掌起他的下颚,对这他的脸仔细端详了一番,又在他颈间嗅了嗅,说道:
“这不是赏了,很好看,还很香。”
“你!”
郁羗儒这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说,不小心被船头的老艄婆听着了,不禁笑着转过身去看着荷花,刻意不往这边瞧
白长弦被她闹得没了脾气,干脆直接将脸整个埋到她怀里,再不打算同她说话了
郁羗儒抱着他,笑得恣意
心中盘算着婚期,十分遗憾不能马上将人娶回家去,家中有那么个小夫郎该多有意思
当然最后郁羗儒还是说到做到,带白长弦赏了荷的,还去买了盏河灯来放,虽然白长弦并没有提要放河灯
白长弦拿着河灯站在河边,犹豫地看看天又看看郁羗儒,迟迟没有将它放到河中
“怎地不放?不喜欢吗?”
“喜欢的……可是羗儒姐姐,现在是白日……”
毕竟,没有人会在白日里放河灯,除了郁羗儒
郁羗儒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左右就是放个仪式放个意义,白日里和夜间想来也没多少差别
晚些白长弦不好再在宫外呆时间长了,否则白帝怕是要以为郁羗儒将人怎么了
白长弦拿着河灯叹了口气,罢了,想来郁羗儒对这些并不怎么了解,权当是哄她开心,放便放了
想着,白长弦将河灯放到河中,看着它顺着河流往下漂去了
这水中荷花开得盛,是以遮挡物也多了些,奇的是那灯却都将它们绕过了,顺利顺着下游漂过
荷也赏了,灯也放了,眼看天色也不早了,夜间将白长弦留在宫外确实不太好,还需得早些送他回去
来时是苍耳去宫中将人接来的,去时郁羗儒亲自套了马车送他回去
马车停在宫门口,郁羗儒撩开马车帘子,抬手牵着人下来了
“快些回去休息吧,时辰不早了,莫累着自己了。”
郁羗儒替他捋了捋耳边的发丝,叮嘱道
“知道的羗儒姐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白长弦别扭地低下头
郁羗儒轻笑一声,顺着他的话点头,往前走了两步
“是了是了,我们了了都是大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还等着成亲那日领个白白胖胖的小夫郎呢。”
“哎呀,都好晚了,我得快些回去了!”
白长弦快速低头躲过郁羗儒朝他脸伸来的手,从她身侧绕了过去,快步朝宫中小跑回去
跑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下,转过身来对郁羗儒挥手道:
“今日很好,羗儒姐姐再见!”
被小郎君牵着衣服,高兴朝她挥手道别的模样可爱到,郁羗儒不由得轻笑出声,看了眼悬在半空中的手,虚握了握,收了回来
耶律连光那边才成婚不过一两月,便面临了葛贵君时不时对皇嗣的催促,让耶律连光很是苦恼
这日入宫,又免不了被葛贵君叫去宫里叮嘱催促了一番
每次从葛贵君那处出来,耶律连光都像被吸干了力气一般,憔悴得不行
本来是想直接回去的,但路过御花园时偶然看见正在角落和猫儿说话的六皇子,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那猫儿竟也还认得他,冲着他叫了两声
耶律连光在一旁蹲下,看着白易道
“我记得它叫胖胖,是吗?”
或许是不常与人接触,又或者是没想到二姐姐的新婚夫郎会主动和他说话,白易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但看一旁的胖胖已经探头探脑地朝耶律连光走了过去,蹭着他的手,很是喜欢他的样子,白易沉了口气,这才点点头回应他
“嗯。”
知道白易大概不擅与人交流,可能也并不想和自己多说,耶律连光没再多问,从身上拿出一包蜜饯,递给了白易
“宫外你二姐姐买的蜜饯,分你一份。”
耶律连光没有说给他尝尝或者是别的什么怜悯的话,只说是白潇买的,分他一份
就好像是白潇是他们两个人的共友,所以共分一些吃食而已一般
白易犹豫了一下,对上耶律连光坦然的神色,还是接过了
“多谢。”
耶律连光点点头,不打算再打扰他们,想到许久没见过白长弦了,于是又朝帝卿府那处去了
胖胖看着耶律连光走远了,还可惜地追了两步,但听见身后白易的呼唤,又停了下来,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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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白易身边
“你很喜欢他吗?”
白易拍了拍猫头问它
胖胖用爪子扒开白易的手,舔着自己的毛,也不理他
“你那么喜欢他,小心他将你捉去,关起来!”
白易说着,还刻意压低了声音,见胖胖只顾着舔毛,没什么反应,于是又觉得恐吓力度不够,靠近它低声补充道:
“关起来可没有饭吃!”
似乎是听懂了没有饭吃这句话,胖胖终于停下了舔毛的动作,抗议性地叫了一声
“喵!”
白易却笑了,小小得意道:
“害怕了吧,害怕了下次就不要那么喜欢他了,谁都不行,你可得好好跟着我,只有我才会对你好,他们都是假的。”
也不知胖胖听懂了没有,反正白易就当它听懂了,满意地抱起它,回去了
耶律连光走进帝卿府中,小竹正要给他行礼,却被他抬手止住,招了招手,示意他退下
小竹看了眼正在看书的白长弦,点点头退下了
方才分给白易的蜜饯确实是白潇在宫外买的,一共买了两份,耶律连光现在身上还有一份
悄悄拿了一颗出来,递到白长弦嘴边,白长弦看也没看,以为是小竹,于是就着他的手便吃下了
嚼着嚼着却发现有些不对,突然将书拿开问道:
“这蜜饯怎地同简简带的那么……?”
话还没说完,一转头便看见了站在身旁的耶律连光,惊讶地做了起来
“连光!”
耶律连光给自己也塞了颗蜜饯,嚼了两下咽下去,又从白长弦面前的桌上拿了一颗吃了
白长弦看着他这套动作,有些疑惑地问:
“连光,你可是饿了?没有用早膳吗?”
耶律连光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将口中甜腻的味道顺了下去,摇摇头说道:
“不是,我吃着这两个蜜饯也没什么区别呀,你是怎么吃出来的?”
原来他是想验证这个,明白了耶律连光的意思,白长弦笑着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我自小吃的吃食都是宫中母皇特意叮嘱着的,太医说我不可吃口味过重的东西,不论是甜腻之物还是辛辣之物,都要少吃,最好是不吃,是以送到我这儿的蜜饯不会很甜
我吃惯了也就不觉得,但宫外的蜜饯为了引客,口味总是要更甜腻些,简简有时会带些给我解解馋,我自然能区分出来。”
“哦,这样啊。”
耶律连光点点头,暗自感叹着生病的不易,然后想了想又问道:
“不对啊,如果你宫里的蜜饯味道淡,我常吃的甜味更浓,我应当更好区分才对,为何我分不出来?”
看来当真是成亲后日子过得昏了,连耶律连光这样精明的男子也犯了糊涂
白长弦抬起素指点在耶律连光肩膀上,笑话他:
“你是先吃的宫外的蜜饯,甜味还重着呢,又尝我这儿的,如何会分的出来?”
是哦,倒是他犯了糊涂,想着耶律连光更是烦闷,闷闷地往一旁一坐
“哎呀烦死了!我定是叫葛贵父给训傻了,脑子都转不过来了,这么简单的道理,竟还需要你提点我!”
33. 争执
一听他这话白长弦便知,想来他是又在葛贵君那处受搓磨了
“怎地,葛贵君又为难你了?”
耶律连光长叹一口气
“倒也说不上为难,只是成婚不过几月,每每进宫他便总要催促我早些为白潇诞下个一女半儿,可此事如何能记得来,又不是我不想有孩子,可她不来我能怎么办……”
耶律连光越说越苦恼,直直将脑袋埋到被子里
“书里说,子嗣之事急不得,有缘便自会来了,你也不必过于苦恼,倒也不常常入宫,二姐姐不在意便好,你且听听便过了。”
白长弦这话颇有些单纯,丝毫没有让耶律连光有一丝安慰,但好在他本身也没想和白长弦说了以后能给他一些什么建议
毕竟他自小尊贵,又是个未出阁的男子,对这些后宅之事都来自一些个话本,还专是些情爱酸事
要让他能在这事儿上帮他,他才真是傻了
耶律连光坐起身来看着白长弦,曲指弹了他脑门一下,但其实根本没用力
白长弦却捂着脑门后退一步,眼神讶异地看着他
“呀,连光,你打我做什么?”
“你呀,真是天真,如若葛贵君只是那么催催也就罢了,我只当耳旁风一听便过,可问题就是他不只是催,他还……”
说到这儿,耶律连光顿了一下,思考着要不要说下去,又想着白长弦反正也是快要成婚的人了,知道些这样的事儿于他应该也没坏处,于是又继续说了下去
“他还去找一些个大夫寻些求子嗣的药物偏方,每每我来都要先催促一顿然后将那些东西一股子都给我,下次我入宫便要询问我效果如何。”
听到这,白长弦皱了皱眉问他:
“偏方?可是没有根据的药如何吃得?若是伤了身体,害了根本改如何是好,那……那到时候得不偿失要怎么办?”
白长弦越说越觉得急切,两步走上前拽住耶律连光的手便要往外走
白长弦的力气肯定是不及耶律连光的,但不顺着他的方向又怕将他伤着,于是耶律连光一边站起身来,一边拉着白长弦
“不是了了,你要带我干什么去?”
“我带你去找二姐姐,关乎你身体健康这样重要的事,她怎么能放任葛贵君这样欺负你,她简直是……是个负心娘!”
耶律连光见他为自己气成这样,心下觉得温暖,只是还是将人拉住,劝慰道:
“好了,是我没有告诉你二姐姐的,我只说葛贵父催促子嗣之事,并没有同她说这些,并非是她不管。”
听耶律连光这么说,白长弦更气了
“你为何不同她说这事儿,你不是最是精明了吗?这事这样重要,你却由着自己受委屈,你莫不是个傻的?”
倒是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让白长弦来说自己傻,耶律连光又无奈又好笑,拉住他的手道:
“好了,此事虽关乎我的身体,可我也不是就由着葛贵父来的,私下回去也会叫人来看这方子,若是真的有问题我便不用,若是好的,用用也未尝不可。”
“那你为何不同二姐姐说?”
白长弦还是抓着他询问
“我……”
耶律连光顿住
“说啊,你为何不同二姐姐说,莫不是你觉得她不会护着你?”
“我倒不是因为这,你二姐姐我是清楚的,若是告诉她,她定是会为我说话的,可是……可是那是葛贵君,是她的生父,我不愿她因为我同葛贵父闹不愉快,这些我都能自己解决的。”
其实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原因耶律连光没说,因为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葛贵君此前曾对他说,若是他不能早早替白潇诞下个一女半儿的,怕是为着子嗣着想,他便要为白潇寻侧侍了
白长弦听了这话,不解又诧异地松开耶律连光的手
“连光,你何时变成这样了,我明明记得你是最不好委屈自己的,你明明……你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我该是怎样?”
耶律连光笑着,本想打趣他,却不料白长弦神色认真,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你合该是恣意又大胆的,而不是瞻前顾后,为了谁而小心翼翼的。”
白长弦这话让耶律连光愣神了好一会儿,半晌轻笑出声,神色有些不自然地低头,打着马虎眼道:
“哈哈,不愧是要成亲的人了,了了说话倒是愈发有条理了,看来日后成了亲,定是不会叫摄政王欺负了。”
白长弦没有理他的打话,只是默默看着他不说话
耶律连光心中觉得沉闷又有一种异样的难过,不知道如何破冰
就在两人僵持着谁也没说话时,一个玄色身影出现在院中,引得院子里的侍人纷纷行礼
“见过二皇女。”
两人诧异,顺着声音向后看去,白潇朝两人这边走来,神色看不出喜怒
“怎地在这处站着,这是怎么了?”
看着两人气氛不对,她先是笑着问站着的二人
白长弦本想说什么,透过白潇的颈侧却见耶律连光在她身后暗暗朝他摇头
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想法,但白长弦到底也还是顺着他的意思,什么也没对白潇说,随便扯了个由头回她
“二姐夫说我看的话本子不好看,我同他讲理呢。”
白潇看着像是真的相信了他的话一般,笑着刮了下白长弦的鼻头
“你呀,整天就知道看你的话本子,小心看傻了,郁羗儒日后嫌弃你。”
“二姐姐瞎说!羗儒姐姐才不会呢!”
白长弦下意识反驳道
“好好好,她不会她不会,还没成婚呢便胳膊肘往外拐了,就知道和你二姐姐我急。”
“哼!”
见白长弦没有同白潇说那事,耶律连光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想来你也应该从贵父那处出来了,谁料许久没见你,便猜到你可能是到了了这处来了,所以我便到这来寻你,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好。”
应了白潇的话,白潇便环住耶律连光的肩膀,两人同白长弦告辞之后便出了帝卿府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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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长弦长叹一口气,神色有些不太好
见刚才白潇那般模样,耶律连光还以为白潇没听到他和白长弦先前的那番话呢
谁料一出了帝卿府,白潇便松开了揽着他肩膀的手,自顾自向前走去,也不看他
身旁忽然落了空,耶律连光愣了一瞬,疑惑地小跑更上前面走得飞快的白潇
“你怎么了,有急事吗?怎么走那么快?”
白潇没有回话,径直朝马车走去,但没上马车,反倒是坐到了前面套马驾车的位置去了
耶律连光觉得奇怪,却也只能默默上了马车,没再说话
沉默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两人回到府中,白潇把马车交到马娘手上便自顾自朝府里去了,没有同往常一般去牵着耶律连光扶他下马,甚至么没有等他一起走
耶律连光这才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快步跟上前去抓住白潇的手,让她停下脚步来
“不是,白潇!你站住,你怎么了?”
白潇还是没说话,只是眼神冷漠地看着他
从没见过白潇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耶律连光一时心中也有些慌,疑惑出声
“白潇?你……你怎么了,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
白潇淡淡回了两个字便要挣开耶律连光的手,耶律连光却不放开她
他有预感,若是今日放开她,可能此后会有好一段时日两人要冷着了
“白潇,发生什么事了你得同我说,你这样什么都不说我也很难过的,你别这样……”
耶律连光心中难受,本来今日在葛贵君那处受了委屈,后来和白长弦又闹了一下,今天已经是很不好了
谁料回来还要同白潇闹,越想越觉得难过,于是说着说着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白潇听着他有些颤抖的声线,心下有些不忍,到底还是说话了
“你也知道什么都不说会让你难过,那我呢?你就可以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被蒙在鼓里吗?”
“你在说什么?”
耶律连光一时没想到是什么事,抬头看她
“我在说什么?耶律连光,贵父给你一些乱七八糟的偏方让你孕育子嗣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要一个人受着?我就那么不知道你信任,不值得你托付吗?”
没想到白潇是听到了的,耶律连光被她问得愣住,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是的,我只是不想……”
“不想我和贵父因为你吵架,不想我为难?”
“是……”
“耶律连光,你在怕什么?这是你自己的身体,不是什么大夫都能信得过的,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往自己身上用的,贵父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
你,你就这样没有分寸,若是伤了自己我该如何是好,你可有一丝一毫想到过我?”
耶律连光被她说得委屈,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都是为了她好,到头来竟然哪头都没落着好
被训斥的委屈和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的伤心一齐涌上心头,耶律连光忍不住哭了出来
眼泪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34. 争执
从没见过耶律连光哭,他这一哭倒是让白潇有些手足无措,慌了神
“你……你哭什么?”
口中的语气虽还有些凶,却也不像是一开始那样气势汹汹了,反倒是扯起自己的衣袖便胡乱给耶律连光摸着眼泪
“你做什么要朝我吼,你凶什么凶,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着想,若不是你我才不受这破气呢,我耶律连光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你倒好,你不安慰我就算了,竟然还同我置气,你还凶我,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凶我,那我也不想受委屈的嘛!
如果我不忍着些,不照着葛贵父说的做,不早些为你诞下一女半儿,她就要给你纳侧侍了,我,我才不要和别人共侍一妻呢!你凶我是不是因为你想娶新的美人了?我讨厌你!”
耶律连光便哭便像倒炮仗似的噼里啪啦都说了出来,白潇听得一愣,觉得他又可怜又好笑
气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什么也不告诉她,只自己忍着惹她生气,又暗暗窃喜他其实是因为舍不得自己,不愿意和别人分享她才听从的
话说开了,气自然也就解了,只是白潇的气解了,耶律连光又委屈着气了起来
白潇给人擦眼泪的手都被推开
“你别碰我,和你的小娇郎过去吧!”
说罢便直接甩开白潇的手向屋里走去
白潇看着自己被推开的手愣了一瞬,赶忙跟在自家夫郎身后进了屋,一边走还一边招呼着下人都退下
耶律连光关门的手被白潇挡住,使力也使不过她,只能气得松开手,两步走到床边坐着去了
“连光,你别生气,我就是担心你,气你不相信我,我没想那么多。”
耶律连光扭过头去不理她,只是眼泪还没止住,鼻头红红的,看得人心疼
自从两人认识以来,除了夜里有时情浓他会有些生理性眼泪,白潇从没见耶律连光哭过,这第一次哭便是为了她,白潇自然心疼得紧
上前俯身抱住耶律连光,将人环在怀中,清浅的吻落在他的额头
“连光,我没有要纳妾侍的想法,你合该相信我,这样的事应该和我说才是的。”
“可是葛贵君是你生父,你还能为着我忤逆她不成?”
耶律连光带着哭腔地说着
“我虽不能轻易忤逆他,可是你是我的夫郎,将你娶来我自然要事事以你为重的,他既做的不对,我也是该要说的
我时常忍着只是因为我知道不会发生什么,可是你不一样,你任他闹着若是伤了身体该如何,我在你眼中莫不是个无能的软柿子?”
白潇这话说得真切,耶律连光吸吸鼻子,靠在她怀中
“我有自己找大夫看过的……”
话刚说出口便收获白潇曲指一弹,耶律连光又讪讪闭了嘴不再说
“那你当如何?”
白潇看了看他,在他身旁坐下
“我自然有办法,总之不能叫你受委屈了不是?”
白潇向他保证,下次入宫葛贵君便再不会催促他子嗣之事了,耶律连光刚放下心来便见白潇拉下了帘子
“大白日的拉帘子做什么,屋里都黑了。”
耶律连光皱着眉不知所以地询问
白潇转过身来朝他挑了挑眉
“就是要黑了才好。”
“什么?”
疑惑着还没问出什么便叫白潇抱住,吻到床榻间去了
“唔……做什么!青天白日的,你,你不知羞!”
耶律连光推开她埋在自己颈窝间的头
“虽然我有法子安抚好贵父那边,但子嗣之事也得抓紧不是,我不努力些岂不是要让夫郎受委屈?”
“你……唔!白……潇,妻……妻主,别……”
……
虽然今夜之后耶律连光没有怀上子嗣,但却为其隐瞒不报付出了代价
不过不知道白潇背后使了什么手段,葛贵君当真没有再寻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给耶律连光用,也没再催促子嗣之事了
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白长弦那边却收到了一封郁羗儒递送来的信件
当然,还是苍耳送来的
临近七夕,郁羗儒今年可不同以往,今年可是有未婚夫婿的人了,自然不能再一个人那么潦草过去
早早打听了民间过七夕的习俗,写了信件派苍耳送去给白长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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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上次的开导,这次郁羗儒特意写了好像话,足足有两页纸那么长
上面都是她这些日子做的事,何时会想念白长弦,平日里又见着了什么有趣儿的玩意儿
总之,随是些很琐碎的事,却叫白长弦看得不觉翘起了唇角
“九殿下……”
一旁站着的苍耳见他笑得开心,忍不住好奇地唤了声
“嗯?”
白长弦从信纸中抬起头来
“那个……主子都和您说了什么呀?”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么问似乎有些捷越,好像在打探九帝卿和自家主子的隐私似的,于是又挠挠头,继续解释道:
“那什么,您别误会,属下不是要打探您的隐私,就是跟在主子身边那么些年,还从未见她写过这样长的信件,有些好奇罢了,您不愿说也没事的……”
白长弦倒也不是小气的,也不会误会苍耳的用心,无非就是真的好奇罢了,毕竟郁羗儒身边的人,他还是信得过的
只是这信中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甜言蜜语,但白长弦也不知因为些什么,不想将它分享给旁人看
拿着信纸小小思索了一番,最后抬起头来看向苍耳,学着郁羗儒的样子,故作神秘道:
“你日后有了心仪之人便会知道了。”
说罢便回屋里给郁羗儒回信去了
“心仪之人?”
怎地现在九殿下说话也学得主子那样神神秘秘的,让人听不懂了
苍耳站在院中,眨了眨眼看向正在收拾茶具的小竹,问他
“你知道吗?”
小竹自然是不知道的,是以只能冲苍耳摇摇头,继续收拾去了
得不得答案,苍耳只能默默思考着,想象自家主子那么长的信件里回写些什么
想来想去却还是觉得,自家主子不会是写了好些兵术拳法去给九殿下学习吧
这九殿下身子娇弱之事,满京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这两人马上要成亲了,主子担心殿下的身体,写这些来让他强身健体也说不定
越想苍耳越觉得有道理,最后白长弦写了回信出来交给苍耳的时候,他已经一脸明了了
35. 乞巧节
有情人之间的酸言蜜语苍耳这个还没有心上人的愣头青自然是无从知晓的,于是只能带着自己的揣测老老实实地给两人当信鸽
夜幕如墨,繁星点点,乞巧之夜,整个市集被温柔的月光与绚烂的灯火交织成一片梦幻之境
街道两旁的屋檐下挂满了五彩斑斓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曳,洒下一片片朦胧而迷人的光影,宛如天上的星河倾泻人间
街道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巧果嘞,新鲜出炉的巧果,男子吃了心灵手巧,女郎吃了添福添彩!”
各种特色吃食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桂花糕的清甜、糖画的甜蜜、窑鸡的香气相互交织,引得路过的行人都纷纷停留
白长弦还是第一次在乞巧节到市集里来,以往若是要在这样人多的日子出来,想都不要想,白帝定是不可能会同意的
“哇!羗儒姐姐你看那个灯!”
小郎君一出来就撒了欢,若不是郁羗儒牵着,怕是没两步就要跑没影了
“了了,你慢些。”
郁羗儒一把握住白长弦的胳膊,将人拉住,无奈说着
“羗儒姐姐,你快看你快看!那个灯好生精巧漂亮!比宫里的都好看呢!”
郁羗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品居的楼上挂了一盏格外精巧漂亮的灯,仿的是乞巧楼的模样,确实难得一见
“羗儒姐姐!快走快走!我们去看看嘛!”
白长弦开口,郁羗儒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两人便朝着一品居那边去了
一品居楼下聚集了许多人,女女男男此刻都在楼外听着掌柜的说话
“今日乞巧节,我们一品居呢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热闹,于是特设下投壶、猜灯谜、赏茶等各种活动供各位尽兴,今日凡进店消费者送小酒一壶,参加比赛拔得头筹者送招牌菜两份!”
“好,好,好……”
此话一出,底下叫好一片
一品居在这京城街上可不是一般酒楼,往日里若非大户人家也是少有能常吃上的,故而这酒楼里菜肴滋味自是没得说
若是今日能在其中一项比赛中拔得头筹,不花一分钱,这两份招牌菜就能到手了,围观人自然兴奋
“那掌柜的!那楼上的灯盏呢!那灯盏可卖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人大喊了一声,引得底下围观的人纷纷向那灯盏望去,随后一齐起了哄
“是啊是啊,掌柜的,这灯盏这样好看,莫不是您要独自留着?可否卖给我们,也好拿去哄小郎君开心啊?”
“哈哈哈哈哈,是啊,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好姻缘,倒是您一品居也算是牵了红线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
人群里,女子们打趣笑闹着,掌柜的一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各位,那盏灯啊,是我们东家的友人赠的,说是乞巧节给我们一品居填彩,是不卖的。”
“哎呀,那多可惜,这么好看的灯。”
“是啊是啊……”
……
“不过呢!”
掌柜的一脸神秘,又说道:
“我们东家又说,今日看大家都这样高兴,也不好扫了各位的兴致不是?既然是友人送来添彩的,那便做个彩头,今日若有人在所有比赛中都得胜,那那灯盏便赠予这人了!如此也不算扫了心意!”
“这……”
“这怎么可能!”
底下有一女子大喊一声,接着大家都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是啊是啊,这怎么可能,这比赛里文武都有,这人又大多一强一弱,便是文武都精,又难保不会遇到对手,您这不还是要私藏吗?”
“诶!您此言差矣啊,这好东西自然是要凭本事拿得的,若是技不如人,可不能说我一品居私藏啊?”
“唉你这是什么话!”
那女子闻言有些恼火,上前两步想要理论什么,又被旁人劝了两句,挤散了
那掌柜的却像是没注意到这么个场面似的,瞧也没往这边瞧,只是说着未完的话
“总之呢,祝各位今日在我一品居玩得开心!”
话毕,掌柜的便回去了,围在楼外的人一拥而进
有钱的便点了一桌吃食在楼上望着,稍微差些银两的便点些下酒菜在一楼寻个位置坐下凑热闹
还有些自然就是想碰碰运气,在楼下比赛的各位了
郁羗儒本来想带白长弦上前吃些吃食的,只是一转头便看他眼巴巴地看着那盏灯,眼神都不带转的
“这么喜欢?”
郁羗儒一问,白长弦便使劲朝她点头
“喜欢喜欢!了了都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灯呢!”
哪里就有这么可怜了,郁羗儒被他逗笑,曲起食指在他鼻子上轻刮了一下
“若是你这话让陛下听到,怕不是要将她气着。”
白帝平日里最是宠溺白长弦,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是先要送到他那处去的
只是一盏好看的灯罢了,他在宫中有的那些,哪一样拿出来不是价值不菲的,哪里就比不得一盏灯稀奇了
白长弦心虚地撇撇嘴,随后又拽这郁羗儒的衣袖拖着尾音撒娇道:
“羗儒姐姐……我想要那盏灯嘛……”
不过一盏灯罢了,郁羗儒若是想拿自然是轻而易举的,郁羗儒以为他说是想让自己去同那些人比赛
“好,那我去帮你赢来可好?”
说罢便要拉着他进去,却被白长弦拉住了
“怎么了?不是想要灯吗?”
郁羗儒疑惑地停下脚步看他
“我是想要赢那盏灯,但我想自己去赢来。”
白长弦这句话倒是让郁羗儒没想到,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问他
“你当真想要自己赢?我方才看到,里面还有射艺比赛,你会射艺?”
白长弦摇头
“那你如何赢?”
白长弦想也没想便抬头望向她
“我那日见羗儒姐姐在书塾教导那些孩子,一下就将她们教会了,想来也没那么难,你教得这样好,也教教我便是了。”
郁羗儒哭笑不得,诧异于他的大胆又觉得他到底是闺阁男子,实在天真
“射艺可不是一时三刻便能习得的,你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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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羗儒本想说那些孩子能很快便掌握方法,其实是因为她们之前到底也有些底子在身上,学起来也自然会快许多
但看着白长弦期待的眼神,又有些不忍心扫他的兴致
“罢了,左右有我在,不让你输便是了。”
得了郁羗儒的同意,白长弦高兴得不行,几乎下一瞬便直接拉着郁羗儒往一品居里面跑去
“我比那些孩子还大了许多年岁呢,她们学起来都那样快,我定然也是不会差的,以往夫子都夸我聪慧呢!”
没扫白长弦的兴致,郁羗儒顺着他的力道随他走进了楼中
在小二那处记下名字时,那小二还朝两人询问了两遍,确定要参加的不是郁羗儒而是白长弦这个男子时,写字的手都顿了好几回
小二心中诧异,连着频频抬头看着她们二人,心中想着,她倒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场面要参加比赛的不是女郎而是男儿的,莫不是这女郎还不如一个男子?
不应该呀,这女郎看着也是个健硕的,怎地……莫不是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这样的场景也要叫男子自己参加?
看这二人衣着华贵,气质也是不错的,这男儿虽以薄纱覆面,看着也觉得是个极好看的郎君
啧,这大户人家的事,确实有些乱,是她不懂了
这小二是新来的,还没怎么见过这楼里的富贵人家,只常听师傅说越是富贵的人家里,要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必定是听也难听得到的
是以想着,脸上的神情也没怎么藏得住,郁羗儒自然一眼便看出来了她在想什么,想解释又无从开口,最后只能黑着脸将白长弦拉走了
白长弦站在她身旁,兴奋地看着场上的比赛,郁羗儒长叹一口气
这没心没肺的小郎君,倒是让她被人平白编排了一顿,日后必然是要向他讨回来的
“最后一位,白……郎君?”
一品居这比赛,不登记姓名,只记号数和姓氏,是以那小二读到白长弦时都顿住了,语气都有些疑惑
念完,又不确定地在场上看了好几眼,直到看见白长弦信步朝场上走去,这才肯定了真的是个郎君
“小郎君,你可是报错场了?这儿可是射艺的场次,你若是要报对诗改该在后院才是。”
底下有人提醒着
白长弦摇摇头
“小郎君,投壶也不在这处。”
白长弦还是摇头,神色自然又坚定,面对质疑和一些窸窸窣窣的嘲笑声也不曾感到不好意思或者气恼
“我就是要报射艺的。”
见他肯定,对面的张姑娘不同于底下的人,规规矩矩朝白长弦施下了一礼,做出个请的手势
白长弦先是对她还了一礼,随后犹豫片刻,还是说道:
“张姑娘,我未曾学过射艺,不若你先开始,我在那处请人教我一会儿,然后我再开始,可好?”
那张姑娘皱着眉头
“这位白郎君,并非是我要质疑你,只是你既上台,却又不会射艺,这事做得是否有些不妥当?”
白长弦也知他这事儿有些理亏,正想说什么,郁羗儒却走了上前
36. 比试
“这位女郎,左右不过是先后之别,你若愿意让这一步,我可为你买上这一品居三份招牌菜。”
那张女郎闻言看向郁羗儒,虽戴着面具也能看出来她气度不凡,又衣着华贵,一看便知是富贵女君,她说这话想来也不是哄她的
她如今是这射艺的最后一位比试者,若是她再赢了那男子便算拔得头筹了,但是两份和三份的账还是好算的
这条件不多不少,但这么直白应下了到底有些扫女儿家的面子,于是她轻咳两声
“罢了,女男有别,看在白郎君是个男子的份上,我便让你一步,待你学好了,我们再开始吧。”
倒是没想到那张女郎竟然肯让到了这个地步,白长弦还有些惊讶
“如此,便多谢了。”
朝那张女郎拱手道谢,一转头,郁羗儒那边已经让人在另一处又驾了个靶子,一旁的小二拿了新的弓箭递她
见白长弦看过来,郁羗儒拿起弓箭朝他示意
白长弦提起衣摆,两步朝郁羗儒那边小跑了过去
“拿着。”
郁羗儒将宫递给他,在他身后环住他的身子,正捏着白长弦的腕骨往弓弣上压
“虎口发力。"
之前在书塾见郁羗儒教那些个孩子射箭,白长弦见她们都学得不错,还以为并不那么难学,是以这才夸下海口要自己赢来
只是这真上了手才知道,这射箭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来的
两只箭射过,最好的成绩便也只是堪堪擦过那靶子的边缘,更别说要射中靶心,赢了那张女郎了
射了两箭,白长弦便神色恹恹,手上也不再使得上力了
“羗儒姐姐……”
察觉到小郎君脸上的失落,郁羗儒将弓放下,问他:
“怎么,这么快就没信心了?”
这哪里是信心不信心的事,他这射成这个样子,要如何才能赢过别人
“羗儒姐姐就别笑话我了。”
暗自懊恼自己方才怎么就非得要亲自赢来那灯盏,诗词歌赋什么的他还有信心,可这射艺……
“那不然我替你去比?”
见他懊恼,郁羗儒试探着问道,谁料白长弦却摇摇头,拒绝了郁羗儒的帮忙
“不行,张女郎等了我这样久,怎么能换了你上去。”
罢了,就知道他是个呆板守诺的
郁羗儒抬手捏了捏白长弦白玉似的脸蛋,弯腰看着他道:
“无碍,你只需按我教的射箭便是,定不会输的。”
“真的?”
这次即便承诺的是郁羗儒,白长弦也有些不太相信
“当然,说了不会让你输的。”
郁羗儒敢说这话自然不是因为她真的有多相信自己的教习能力能让白长弦一个从未接触过射艺的男子一举夺得头筹
但她却对那场上等着两人教习结束的张女郎,必定不会让白长弦输
那张女郎看着也并不怎么像普通人家,想来家里也多少算是有些富庶的,应了她的请,又刻意等着不开始,怕是一开始就做好打算了
张女郎当然也是这么想的,那男儿身边的女郎一看便知不是俗人,就是那白郎君输了,她怕是也要赢回来的
何不直接卖她们个好,输给那白郎君算了,如此既卖了个人情,又讨得一个谦让男儿的好名头,岂不美哉
虽然不知前面输给她的那些个女郎是不是会在私底下将她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了
不过那有什么重要的,左右她也听不见
是以,见白长弦那边差不多了,两人朝这边走过来时,张女郎朝两人抬手示意,让白长弦先开始
没想到是自己先开始,白长弦诧异了一瞬,然后有些紧张地望向郁羗儒,眼神询问她的看法
“羗儒姐姐?”
“去吧,不必紧张,夫子不是说你最聪明了吗?”
郁羗儒倒也还有心要打趣他,白长弦带着些娇嗔地在她手臂上落下一掌,没使力,对郁羗儒来说更是不轻不重的,挠痒痒一般
不过经郁羗儒这么一闹,白长弦心中的紧张倒是消散了不少,深吸一口气,拿着弓箭朝场上走去了
架上弓箭的哪一刻,白长弦觉得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咻!”
木箭划破空气,直直落在了靶子边上,堪堪进入边缘
虽然并不是很好的成绩,白长弦却觉得很满足了,眼眸亮晶晶地看向郁羗儒,像是得了夫子夸奖的孩童一般
“很好。”
郁羗儒唇瓣微动,没有声音,但白长弦还是看出来了她说的话
白长弦和郁羗儒这边在眉目传情,张女郎那边却松开了紧握的手,长长叹了口气
呼!还好还好,还好是还在靶子上,没有飞太原,不然她都不知自己得射到何处才能算作他赢了
白长弦这边结束,张女郎便拿起弓箭,装作很认真地瞄准了好一会儿,看得白长弦都捏紧了帕子
郁羗儒低头看他这副样子,但笑不语
“咻!”
又是一道离弦的箭,那箭也是射到了靶子边缘上,白长弦正要失落转头,却听见‘吧嗒’一声,那箭落到了地上
“白郎君胜——”
“哎呀!看来是我技不如人了,白郎君好箭法呀!”
“咦……”
“张女郎你这不厚道啊……”
“你懂什么,那叫怜香惜玉……”
胜负已分,周围围观的人都是一片哄闹声
白长弦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规规矩矩地朝张女郎行了一礼
“多谢这位女郎。”
张女郎摆摆手,挠了挠头,懊恼着,看来演技还是太拙劣了吗
一早便知道是这样的结果,郁羗儒也没觉得有什么,朝身后的苍耳眼神示意
苍耳得了令,便走到门口对那小二说了什么,小二点头应下了
后面的比试便是些对诗、下棋、投壶什么的,这些对白长弦来说还是不难的,毕竟整日在闺阁中,能玩儿的也就是这些东西了
毫不意外的,白长弦拔得头筹,赢得了那盏乞巧楼模样的精致漂亮的灯
两人上到二楼去,亲自将灯曲下,白长弦高兴地在郁羗儒面前举了起来,一副很是得意的样子
郁羗儒被他的笑容感染,抬手在他柔软的发丝上轻揉了两下,如他所愿地夸赞道:
“了了真棒!真是了不起!”
白长弦笑着,忽然又将灯放下,郁羗儒正要问什么,却见白长弦放下了灯便朝她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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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香软玉猛地撞进了郁羗儒怀中,纤细柔软的玉臂环转她的脖颈,惹得她心下一惊
反应过来后,郁羗儒稍稍弯下了腰将就他的高度,免得他太费力
“谢谢羗儒姐姐!了了好高兴。”
其实除了了射艺,其它比试还有一两次白长弦也是堪堪要输了,但最后却还是赢了,这其中自然有郁羗儒插手,白长弦又不是傻的
这一场下来,郁羗儒想来也花了不少银子,毕竟他可看见今日一品居的招牌菜都划掉了好几道了
但他不觉着郁羗儒不相信他的能力,只觉得她当真是个很好很好的女郎,顺从着他想要的方式,帮他拿到他喜欢的东西
若是未来妻主是这样的人,那真是最最好的事了
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郁羗儒回抱住他的腰身,没有直接回他的话,而是调笑着说道:
“殿下今日这么主动啊,怎么还投怀送抱?”
郁羗儒这么一说,白长弦瞬间不好意思地将环住她的手松开
“我就是,就是不小心的,才不是投怀送抱呢。”
小郎君总有些矜持的,这么几次下来,郁羗儒早将他摸透了
拿起白长弦方才放下的灯,郁羗儒拿在手上看了看,问道:
“亲自赢来的东西,感觉如何?”
“感觉自然是,非常好喽,这还是我第一次自己赢过那么多人,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呢。”
说完,白长弦又觉得不对,于是又补充道:
“不对不对,应该是第二次。”
“哦?那第一次是什么?”
郁羗儒好奇地问他
“这个嘛……”
白长弦朝她神秘地眨眨眼,拖长了尾音,故意不说
见白长弦竟然也学着刻意逗自己,郁羗儒挑了挑眉,长臂一伸,将人揽进怀中,埋头在他颈间玩闹似地轻轻咬着
“说不说?嗯?”
颈间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白长弦被她闹得止不住笑,终于投了降
“哎呀!羗儒姐姐,痒哈哈,痒,别闹,我说我说!”
郁羗儒终于将他松开,白长弦食指抵在她肩头,佯装生气道:
“羗儒姐姐,你耍赖!”
郁羗儒却不理他的威胁,见他不说,作势便又要朝他那边埋头过去,白长弦见状赶忙捧住她的脸求饶
“好了好了,我要说的要说的。”
郁羗儒这才停住了动作,等着他将话说完
“第一次,就是你呀。”
白长弦难得说一句这样的话而没有羞得将头埋起来,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在期待她的反应
“我?”
郁羗儒反应了一下,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好笑
“你呀,倒也真是不谦虚,也不知是谁先喝醉了酒要缠着我不放开……唔!”
话被没说完,便被白长弦用手捂住了嘴
“你别说!”
郁羗儒被人捂着嘴,一脸无辜地朝他眨着眼睛,然后将视线落在他殷红的唇瓣上
到底是和郁羗儒呆在一起久了,他也对她颇为了解,竟然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意思
他又不能这么一直唔着她的嘴,思考片刻,到底还是如了她的愿,小心翼翼地吻了上去
37. 小馄饨
落在唇上的清浅一吻带着试探和紧张,小郎君面皮薄,还做不到像郁羗儒这般大胆
郁羗儒没动,也没有主动凑上前,就站在原地弓着腰看着他紧张地凑过来
带着几分脂粉气的药香迎来,温热的唇瓣落在郁羗儒的唇上
她没闭眼,眸光微动,轻易便能看见小郎君微微颤抖的睫毛
以往次次都是郁羗儒在主动的,他只有被吻得喘不过气来的份,是以白长弦还不太会吻,况且虽然楼上这处没什么人,他还是有些大庭广众的羞耻感,也不敢太过放肆,于是一触即离
难得郁羗儒直到结束也没做什么大胆的举动,叫白长弦松了好大一口气
郁羗儒确实是个说话算话的,得了好处果真不再多说,将灯还到白长弦手上,牵着他下楼去了
在市集上逛着,白长弦看着什么都觉得新鲜,郁羗儒见他喜欢便都要买下
逛着逛着白长弦无意间见苍耳手上拿满了东西,见白长弦看过来,于是一脸可怜地看着他,示意他拉着些郁羗儒
白长弦一转头,郁羗儒又要付银子了,于是赶忙将人拉住
“怎么,不喜欢这个吗?”
白长弦见她一脸认真,顿了顿说道:
“不是不喜欢,我只是都没见过,觉着新鲜罢了,哪里需要都买下来,你这么买怕是帝卿府都要放不下了。”
“放不下?”
郁羗儒想了想帝卿府的样子,印象中好像也不小啊
“应该是能放下的,要是不方便的话,放摄政王府也是可以的,反正到时成了亲也是要住过来的,还免得麻烦。”
见郁羗儒似乎真的在思考着这事儿的可行性,白长弦一时不知该说她些什么了
“羗儒姐姐,我就看看罢了,不用买的。”
“当真不要?”
白长弦怕她不相信,狠狠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坚决
“那好吧。”
郁羗儒终于没在买,身后的苍耳见此朝白长弦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羗儒姐姐和旁人逛市集也是这般,他人喜欢什么便买什么吗?”
白长弦假装漫不经心地随意问着,虽然他确实带着些许的男儿心思
“我以往没有陪同旁人逛过市集,除了你。”
听到想听的答案,白长弦不由得心头一喜,又问道:
“那若以后我也是这般,见什么都喜欢,都觉着新鲜,那摄政王府岂不是要堆满了?”
“若你喜欢的这些小玩意儿能将摄政王府堆满,也算是你的本事。”
摄政王府若是还装不下这些小玩意儿,那她的王爵也太轻了些
“羗儒姐姐,你这样宠我,将我惯坏了怎么办?”
“了了,你未免太小看你未来妻主了,摄政王府还是足够养一个正夫的,惯坏了也养得起。”
白长弦心中甜蜜,刻意转过头去以免郁羗儒看见他的笑容,却忘了郁羗儒比他高上一些,轻易便能看见小郎君捏着自己的发尾,暗自高兴着
于是假装不解地问他
“了了今日怎的有这样多的问题,在想什么呢,说来我听听?”
“咳咳,没有啊,哪有那么多……”
白长弦打着马虎眼,一抬头刚好看见前面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又往前走进了几步,白长弦这才看清了是谁
“威武将军!袁正夫!”
正在小摊上看着发饰的两人闻声朝白长弦和郁羗儒这边看了过来,袁林手上还拿着簪子在袁正夫发间比划着
“是小九殿下和羗儒啊!”
见了来人,袁林将手上的簪子放回摊子上,同两人打着招呼
袁林,也就是威武将军,白长弦还是见过许多次的,在众多大臣中也还算熟稔,就是袁正夫他也是有过几面之缘,是以才能一眼认出来
袁正夫对白长弦倒是知晓,只是没见过郁羗儒,于是袁林便同他说道:
“夫郎,这位呀,便是之前名动京城的摄政王,郁羗儒。”
袁正夫闻言,朝郁羗儒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原是摄政王,久闻王女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不愧是少年英雄。”
郁羗儒拱手回礼
“袁正夫谬赞,在军中总听袁将军提起您,今日倒是终于有缘见到了。”
听郁羗儒这么说,袁正夫端庄的表情难得露出小男儿一般的一丝羞怯,娇嗔地暗暗瞪了袁林一眼
接到自家夫郎的眼神,袁林也不恼,反倒悄悄捏了捏自家夫郎的腰
谁让她娶了个这样好的夫郎,自然是要让旁人都知晓的
白长弦和郁羗儒识趣地移开视线,看不见两人这些妻夫间的小动作
“咳咳!”
袁正夫轻咳一声,袁林这才想起来面前还有两个小辈,这样若无旁人的亲密似乎有些不太好,于是讪讪地收回了手
“那什么,你们小辈有小辈的玩儿处,我们就不和你们俩凑热闹了,这第一个乞巧节,好好玩儿去吧!”
袁林的话说得好听,其实言下之意是想让两打扰她和夫郎单独相处的小年轻快些自己玩儿去吧
郁羗儒也很有眼力见地接受到了袁林的言下之意,拱手道别后牵着白长弦离开了
“袁将军与袁正夫倒是难得的恩爱。”
白长弦生在宫门大院中,自然知道妻夫间这份真挚情感的难得一见,是以不由得感叹到
郁羗儒点点头,关于这点,她确实也认同,毕竟她方才说袁将军总是在军中提起自家夫郎这话可不只是说来哄袁正夫开心的
逛了这样久,市集也逛得差不多了,改买的买了,该玩儿的也玩儿过了,眼看着该要回宫去了,白长弦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不舍
之后在街上走着,看着集上的东西都觉得不像之前那么高兴了
感觉到白长弦的兴致不高,郁羗儒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怎么了?”
白长弦摇摇头
“没什么。”
“带你去个地方。”
郁羗儒突然拉着他的手快步走着
“嗯?去哪里啊羗儒姐姐?”
白长弦还沉浸在有些不舍的情绪中,没反应过来便被郁羗儒拉着走了
“到了你便知道了。”
郁羗儒没说,保持着惊喜的神秘
郁羗儒一路拉着白长弦到了郁府后门,正要拉着他进去,白长弦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羗儒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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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家的府邸啊,怎地大晚上的要从后面去旁人家?”
白长弦没来过郁府,天黑灯暗,郁羗儒又带他来的是后门,是以他并不知道这是郁府
“这是郁府后门,带你去吃好东西。”
一听郁羗儒说这是郁府,白长弦更不敢进了,若他没记错,郁老便住在郁府,她们二人这样半夜从后门进去,若是让郁老发现了他还如何见人
“郁府?羗儒姐姐,是不是不太好啊?”
知道他在担忧什么,郁羗儒安慰道:
“无碍的,莫怕,祖母这个时辰肯定歇下了,府里晚间守夜的下人不多,我一早便叫苍耳安排好了,不会叫人发现的,带你去吃了东西便出来。”
最终在郁羗儒的再三保证下,白长弦终于肯跟着她进府中去了
只是一路上总要紧张地东张西望,刻意将脚步放轻,时不时听到一些动静便要拉着郁羗儒停下来
见他这副模样,倒也很是可爱,郁羗儒便也随着他走走停停,磨磨蹭蹭了好一会才到了后厨
一进后厨,将门关上,白长弦这才拍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郁羗儒径直走向案台,熟练地拿起蔬菜和菜刀,洗菜切菜,和面揉面,一套下来没有一丝停顿
白长弦不知什么时候给自己找了根小凳子在一旁坐着,撑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原来羗儒姐姐下厨这样厉害啊!”
郁羗儒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过对白长弦倾佩的眼神很是受用,佯装不在意地压下勾起的唇角
“也没什么,一碗小馄饨罢了。”
听郁羗儒说这是一碗小馄饨,白长弦这才想起来,两人第一次一同逛市集时说的话
那时郁羗儒便许诺要给他带一份小馄饨吃,没想到郁羗儒竟然现在还记得
“羗儒姐姐竟然还记得!”
“那是自然,答应你的,便不能忘了。”
郁羗儒刚好将小馄饨下锅煮着,在灶火前朝他笑着
白长弦见她额前不知何时散下来的几捋碎发粘上了白白的面粉,于是站起身来上前两步走到她身前,抬手提她拂去发梢的面粉
郁羗儒见此,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快速抬起手,用粘了面粉的食指在他鼻头上刮过
白长弦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在鼻息间漂浮的面粉钻得鼻子有些痒痒的,他这才反应了过来
一抬头,果然见郁羗儒一脸好笑地看着他
“羗儒姐姐!”
白长弦也两步跑到案板上粘了些剩余的面粉要去闹郁羗儒
郁羗儒一边躲过白长弦的袭击,一边乘着他不注意又在他脸上粘了一道白痕
白长弦追着她闹了半天也没粘上,反倒将自己累得够呛,最后终于皱着鼻头停了下来
“好了好了,不和你玩儿了,羗儒姐姐一点也不公平!”
郁羗儒见脸上粘了好些面粉的小郎君一脸幽怨地望着自己,于是又笑着走到了他面前,拉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下
“这样可公平了?殿下。”
白长弦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也不客气地将手上的面粉都抹在了郁羗儒脸上,抹完看着郁羗儒一张好看的脸上被他画得都是白痕,又笑得直不起腰
38. 烟火
郁羗儒想也知道自己脸上现在大概是个什么模样,见白长弦玩儿得开心,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在就这样望着对方的脸笑做一团,闹得险些将锅中煮着的小馄饨忘了
郁羗儒拿了两只碗来,把锅中的馄饨盛了出来,白长弦一早便等不及了,在一旁凑着脑袋去闻着
郁羗儒怕他烫着,一手拿着勺,一手将他凑过来的脑袋挡着往后推了些
“了了,莫要凑那么近,小心烫着你。”
白长弦听话地移开脑袋,眼睛却还是粘在那碗刚出锅的小馄饨上移不开
“怎么就这样急,我倒没发现,殿下还是只小馋虫。”
“羗儒姐姐做的馄饨好香啊!闻着比市集上的小贩卖的还要香!”
白长弦别的不说,这哄人的话术倒是一套一套的,以往他那些个皇姐姐和宫中的侍人就是这样被他哄得开心,时不时要纵着他的
对他这哄人的功夫,郁羗儒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一低头看着他真切的湿漉漉的眼睛,像是她给他捉的那两只小狐狸一般,也忍不住翘起唇角
“行了,就你嘴甜,不过再急也是要先净手洁面的。”
一听她这么说,白长弦有些失落地撇了撇嘴,弱弱地说了一句
“不能先尝一口吗?”
郁羗儒被他这馋得不行的模样逗笑,将馄饨碗放下,牵着他的手到洗水池边去了
郁羗儒倒了水,又将他的手摊开来放到白长弦眼前,指着他的手说道:
“你看看,你玩儿得这样脏,再不洗一会儿吃着吃着,小馄饨都要变疙瘩汤了。”
白长弦一边乖巧的净着手,一边仰起头好奇地问郁羗儒
“羗儒姐姐,疙瘩汤是什么,好喝吗?”
没想到白长弦抓住的重点竟然在这,郁羗儒觉得有一丝好笑,不过想起他的眼中看到的这些一样是不同的,又不觉得诧异了,于是认真地回他
“疙瘩汤是北方常见的一种吃食,也是面粉做的,想要口味丰富些也可以加一些自己爱吃的小菜。”
“哇!那羗儒姐姐会做吗?改日也可以做给我吃吗?”
郁羗儒拿了毛巾给他,待他将手上的水渍擦去,又牵着他去桌旁,将装了馄饨的碗递到他面前
“好,你若是喜欢,改日有机会我都做给你吃,现在呢,先尝尝看这馄饨吧,现在温度刚刚好,趁热吃,再等一会儿都要凉了。”
在郁羗儒带着些期待的眼神下,白长弦吃下了一口小馄饨,然后朝郁羗儒肯定地点着头
见他的喜欢不似作假,郁羗儒这才松了口气,也吃了起来
回京城那么久,其实她也许久没做过吃食了,也不知生疏了没有,好在厨艺还是在的
已经过了吃晚膳的时间许久了,郁羗儒怕吃多了两人会积食,因此做的不多,尝个味儿便好了,是以很快两人便将自己碗中的馄饨吃了个干净
两人吃过东西,市集那边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白长弦好奇地走出屋子去望,便看见市集上方的天空中炸开了好些烟火
“羗儒姐姐!你快来看,那边在放烟火呢!”
郁羗儒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也看见了市集那边漫天的烟火
“可想去看看?”
“嗯嗯!”
白长弦点头,随机又有些可惜道:
“可是若我们从这里过去,怕是都养放完了,罢了,还是就在此处看吧。”
“殿下想看,总能让你看到的。”
说罢,郁羗儒靠近白长弦,长臂揽过他的腰间,将他紧紧环在自己怀中,随即低头嘱咐道:
“了了可要抓紧了。”
脑中忽然想起上次郁羗儒对他说这话的场景,白长弦赶忙将手抬起,环在她的脖颈上
果然,下一秒脚下离地,两人腾空而起,白长弦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郁羗儒身上
好在有了上次的经验,白长弦这次不再那么慌乱了,将环住郁羗儒的手再抓牢了些,在她怀中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下方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市集,上方是五彩斑斓的绚丽烟火,而他被心悦之人揽在怀中,当真是再好不过的场景了
“羗儒姐姐!你快看,好生漂亮啊!”
郁羗儒低头看了一眼,见他竟然没有死死地闭着眼睛,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第二次便不害怕了,竟还是个胆大的
“喜欢我们便去那边看看。”
“羗儒姐姐,我们会撞到飞上来的烟火吗?”
白长弦有些不着边际地想着
“怕了?”
郁羗儒没有否认,反倒是反问白长弦
这下白长弦真的有些慌了,连忙仰头,紧张地看着郁羗儒
“羗儒姐姐!我们,我们别去了,不看了不看了!”
好吧,胆子也没大到哪里去
“逗你的,若是堂堂摄政王今日真叫人用烟火炸了,那可真是闹了大笑话了,况且你还在这呢,我怎么可能拉着你去冒这个险,又不是不懂事的孩童。”
“羗儒姐姐!你又打趣我!”
白长弦皱着眉头,一双美眸带着些埋怨意味地盯着郁羗儒
“了了别生气,是我的不是,带你到视野最好的地方看烟火赔罪如何?”
郁羗儒笑着,柔声哄着怀中的小郎君
白长弦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哼’了一声,靠在了郁羗儒怀中,便算作不计较了
虽然白长弦隐隐觉得,郁羗儒总有这么个逗弄他的小趣味,总是先赔罪,但还有下次
郁羗儒抱着人一路飞到了一品居的楼顶上落了下来
白长弦刚要松开抱着郁羗儒脖颈的手,脚下却踩上一块凹凸不平瓦片,不似在陆地上一般能站得稳当,吓得他又感紧将刚要收回的手紧紧抱住郁羗儒
“羗儒姐姐,我要掉下去了!”
听着小郎君不安的声音,郁羗儒怕将人吓着,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声音柔和地安慰道:
“莫怕,这瓦是稳的,你放心踩上便是了,这有我在呢,不会叫你掉下去的。”
虽然有郁羗儒作保,白长弦还是有些害怕,在郁羗儒安慰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在楼顶上站稳脚跟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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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着郁羗儒脖子的手转而紧紧拽着郁羗儒的衣袖,生怕自己掉了下去
尝试了一下,发现确实不会掉下去,白长弦这才放下心来,学着郁羗儒的动作在楼顶上坐了下来
一品居不愧是京城等等好的酒楼,选的地段也是极好的,往这楼顶上一坐便能将这市集处最热闹的地方一览无余
白长弦的月白锦袍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枚她送的玉佩,玉上缠着的红绳还是白日里在鹊桥摊前,她亲手给他系上的
“羗儒姐姐,看那儿!”
白长弦忽然抬手指向那边的天际,一簇金红的烟火在此时绽开,散开的烟火在他眼底流光溢彩
郁羗儒侧眸看他,却见他唇角带着笑,眉梢眼角俱是少年儿郎的模样,那双含着至纯笑的眼眸同她初次与他相见时一般无二
她忽然伸手,指尖拂过他发间不知何时落下的桂花碎瓣
“了了怎地还亲自携了朵花来,都要比过那天边的烟火了,倒是叫我一时不知道要看哪处的花。”
晚风中,少女嘴角噙着笑,看向他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喜欢,收回手时,还刻意将那花瓣在鼻尖嗅了一下,然后松开,看着它随风飘到不知何方的某处
没想过郁羗儒会突然说这样腻人的话,白长弦一时失了神,随后转过头去不看她,只是渐渐染上红晕的耳朵透露出了男儿的羞怯
“那边的烟火也好看。”
他故作镇定地假装不在意郁羗儒方才说的话,指着天际道
只是可惜,那边的烟火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忽地停了,只剩下一片漆黑的天空
郁羗儒见此,暗暗发笑,随即想到了什么从袖中摸出一物,塞进他手心里
“这是……?”
“方才在摊子上瞧见的,觉得很适合那两只小狐狸崽子便买下了。”
白长弦垂眸一看,是两枚精巧的银哨,哨尾缀着颗小小的白玉铃铛,轻轻一晃,便发出清泠的声响
“之前有一次听苍耳说,他去你那处传信时,那两只小狐狸崽子在宫中跑丢了,让你宫中的人很是着急,这才想着,若是买两个铃铛给它们戴着,也要好找些。”
白长弦一听,将手上的两个铃铛晃了晃,笑道:
“它们若是知道你出来游玩还记着它们,定然是很开心的。”
“那是自然。”
郁羗儒不客气地应着
两人在楼顶上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夜风拂过,偶尔一簇烟火升空,照亮了两人的侧脸
白长弦望着漫天华彩,忽然轻声道:
“其实我幼时也很怕烟火,总觉得像天塌了一般,好看是好看,但总还是怕的。”
郁羗儒侧目看他
“那现在为何不怕了?”
白长弦笑了笑,回她
“因为后来二皇姐告诉我,烟火之所以璀璨,是因为有人愿意为了一瞬的光亮,付出所有。
母皇总说,有郁家这样的武将在,她很安心。”
她愣了一下,嗤笑一声,忽然伸手环在他的腰间,将他拉近,按在自己肩头
“了了真乖。”
39. 婚期将至
乞巧节过后,离两人的成婚的日子便近了,白长弦也不能再随意出宫了
成婚的准备事务都堆了上来,他这些日子也过成此前耶律连光成亲前的那般模样了
晨光初透雕花窗棂,在青玉砖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白长弦正跪坐在御赐的紫檀妆台前,尚仪局的掌仪公正为他梳着发
“公子今日试的是七翟冠。”
掌仪公枯瘦的手指穿过他乌黑的长发,将金丝累就的翟鸟冠轻轻压在他发顶
冠上七只衔珠翟鸟振翅欲飞,垂落的珍珠旒帘随着掌仪公摆弄的动作轻晃,在脸颊两边投下细碎的光影
门口又来了一批宫人,小竹引着人进来,宫人们便将一件件华服捧到他面前
“九殿下,这是尚服局新制的婚服,您试试合不合身。”
掌衣女官恭敬地展开一件大红织金锦袍,衣摆处用银线绣着细密的云纹,腰间玉带上坠着七枚青玉环,走动时环佩相击,清音如泉
一看见这新来的衣物,铜镜里映出白长弦蔫蔫儿的面色
自赐婚圣旨下达后,宫中绣坊便日夜赶制他的嫁衣,今日已是第三次试妆
之前陪着耶律连光试衣时不觉得累,只觉得有意思,看耶律连光一套一套地换着,好像打扮小娃娃似的
现在轮到自己了,白长弦才真切的感受到了那时耶律连光的累,这成婚的发饰衣物本就繁琐得不行,还要一套一套地穿脱,着实有些累人
“放下吧,本宫一会儿试。”
宫人将新做好的衣物规整地码在一旁,朝白长弦躬身施礼后便离开了
这两日得了白帝的允许,耶律连光和杨简简也到宫里来陪他了,两人现在正在前面换下的两套衣服前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辩着,各执一词都觉得自己选的更好看
“了了!”
“了了!”
争辩了半天,争执不下,两人便一齐转头望着白长弦
“你说!哪套更好看!你是不是更喜欢我选的这个?”
“你胡说!别引导了了向着你,明明是我选的更好看!”
“九殿下,腰再挺直些。”
掌仪公将手放在白长弦腰间压了压
白长弦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被他们闹得不行
掌仪公将玄色织金的礼袍披在他肩上,袍摆十二章纹以银线绣就,行走时如星河倾泻
白长弦垂眸看着腰间玉带,带扣上绣着“永结同心”的篆字
窗外忽有宫婢轻笑谈论着
“听说摄政王昨日亲自去猎了活雁,那雁羽金灿灿的,定是要给九殿下做聘礼的。”
视线一转,之前的两只小狐狸崽子已经长大了许多,正在门口玩儿闹着
雪白的脖子上戴着乞巧节那天郁羗儒买的小铃铛,随着两只小狐狸的动作发出清泠的响声
随然身上确实很累,但白长弦看着这些,忽然觉得,累便累些吧,总归,都是很好的,现在很好,往后也会更好
“了了你说!”
“了了你说!”
耶律连光和杨简简又开始了,这次两人直接站到了他面前,势必要他选出一套来才罢休
“我觉得……都是……好看的!”
白长弦试探地看着两人说道
听了他这个回答,两人的视线竟然一致地盯着他,一个也没有移开,显然对他试图一碗水端平的说法并不买账
白长弦脸上的笑容一僵,没想到两人在这上面倒是出奇地默契
本来之前白长弦觉得两人脾性相似,若是凑在一出定然是相见恨晚的投缘,没想到却是一副像见到了敌人一般的闹腾
整日不是争这个便是争那个,两个炮仗从进宫开始便在白长弦耳边噼里啪啦地炸着,白长弦觉得他又要开始害怕烟火了
“了了!”
“了了!”
“殿下,您……”
……
摄政王府的兵器库罕见地落了锁
郁羗儒立在廊下,看着侍从们将一箱箱铠甲收入库房,取而代之的是铺满院落的红绸锦盒
“王女,婚宴的菜单请您过目。”
管事恭敬地递上礼单,上面罗列了近百道佳肴,从北境的炙鹿肉到江南的蟹粉狮子头,应有尽有
郁羗儒扫了一眼,提笔在“蜜酿莲子”旁添了一行小字:“少加三分糖。”
白长弦身子不好,要少吃些甜食,上次去他宫中时,她便发现他宫里的点心都是吩咐了要少放糖的
“聘礼都备齐了?”
她头也不抬地问
“回王女,按礼单一一备妥了,只差那对活雁还未训好送到。”
郁羗儒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玉坠递给管事的
“把这个添进去。”
管事双手接过,只见那玉坠雕成并蒂莲的模样,花蕊处嵌着两颗红豆,雕工细腻,一看便知是名家手笔
“是。”
管事领了东西,拿着礼单下去了
管事的刚走,训聘雁的亲卫便带着两只雁朝这边走来了
“王女,聘雁已驯好了。”
亲卫捧来金笼,里头一对雪翎雁正交颈而眠
“再添一对玉雁。”
她想了想说道:
“要青玉的,眼睛嵌东海珠。”
亲卫领命离开,郁羗儒转身踏入书房,案上摊开的是礼部呈上的婚仪流程,朱笔批改处墨迹未干
“亲迎礼”三字被重重圈起,旁边添了行小字:
“了了可能会怕雷声,焰火改在卯时。”
婚前的准备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总算来到了成亲日子的前三天
帝卿府
这日,好容易有时间休息一会儿了,白长弦让小竹在院子里摆了水果和椅子,准备继续看他前些日子没看完的话本子
忽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他抬头,看见郁羗儒身着一袭官服,手里拎着个食盒,正朝他这边走来
“羗儒姐姐?!”
白长弦有些惊讶地站起身来看着她
“羗儒姐姐,你怎么来了,成婚前三日不可见面的。”
郁羗儒轻笑一声,将食盒放在石桌上
“本王来赏日,恰巧路过。”
一个在宫外,一个在宫内,怎么可能会恰巧路过
不过看郁羗儒身上穿着的官服,想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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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白帝召进宫中议事,结束后便往他这边来了
白长弦被她逗笑,眨了眨眼,语气轻快道:
“赏月的常有,赏日的倒是不曾见过,羗儒姐姐的爱好倒是好生不同。”
郁羗儒面不改色,动作自然地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摆了出来
“是啊,我自然是与众不同的,不然陛下便不会舍得将你嫁给我了。”
食盒里是几样精巧的点心,最上面一层摆着蜜酿莲子,糖霜撒得略薄的,一看就是特意吩咐过
“羗儒姐姐怎地进宫议事还能带了吃食来,莫不是从母皇那顺来给我的?”
跟着郁羗儒呆久了,白长弦现在也能时不时说两句玩笑话,学着郁羗儒的样子打趣她了
“进宫之前叫郁府的老厨子做好,让苍耳带上的,郁府的老厨子,给祖母做了好些年点心了,味道很好,尝尝看。”
一听是郁府的老厨子,白长弦也来了兴趣,之前便有听说过,郁老将军别的不贪,却对这点心糕点很是喜欢,是以格外讲究
既然是能在郁府呆了那么多年,给郁老做点心的老厨子,必然味道是极好的
白长弦抿唇笑了,从郁羗儒手中接过银匙尝了一口,好吃得眯起眼
“不愧是郁老将军都喜欢的厨子,手艺果然是不俗,好吃得很!甜而不腻,糯而不粘腻。”
白长弦吃得喜欢,连着吃了好几块
郁羗儒看着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拂去他唇边的一点糖霜
“慢点吃,就是特意给你带的,没人跟你抢。”
“羗儒姐姐也吃。”
白长弦拿了一块递给郁羗儒
郁羗儒抬眸看了看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点点头就着白长弦的手将那点心吃了
微凉的唇瓣不经意间扫过白长弦的指尖,带来一整若有似无的触感,引得他指尖一颤,迅速将手收回
白长弦强装镇定地继续吃着手中的东西,只是眼神会时不时地瞟向郁羗儒那边,被郁羗儒察觉到他的目光看过来,他又迅速移开视线,不去看她
将白长弦的反应尽收眼底,郁羗儒暗自笑了笑
相处这样久了,小郎君竟然还是那么怕羞,面皮还真是薄
微风拂过,满园花香浮动,白长弦望着郁羗儒的侧脸
身着绛红色官服的少女,头上是高高束起的马尾,发尾用玄色丝带紧扎垂在肩后,未施粉黛的面容被官服映得愈发白皙
唇色很淡,唯有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透出几分锋芒,冷着脸的时候带着那份属于武将的有些肃杀之气
郁羗儒转头看他,面色不觉柔和了几分,眼中尽是温柔,马尾随着她的动作晃动,从背后垂到她的肩上
风起时几捋发丝拂过她的脸颊,白长弦不知为何不禁自然地抬起手想来替她捋开发丝
郁羗儒愣了一下,随后扬起眉尾,顺着他的方向往前倾了几分身子,方便他的动作
白长弦替她将发丝拂开,不觉陷入她的眉眼之间,这觉得这样的她格外好看,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年少成名,带着少年英雄气息的郁羗儒
他忽然觉得,这等待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佳期将至,良缘可期
40. 成婚
晨光未露,宫中已是灯火通明
今日是九帝卿九殿下出嫁的日子,这未来妻家还是摄政王府的主子,宫里上下就没有不重视的
别说宫中,今日满朝官员,乃至大街上的百姓们都打起了十分的精神头,赶着要沾沾这场成婚仪式的喜气呢
白长弦坐在镜前,由尚仪局的侍官们为他梳发戴冠,七翟冠上的明珠在烛光下流转,垂落的珠帘轻晃,衬得他眉目如画
婚服是大红织金云纹广袖袍,腰间玉带坠着郁羗儒送他的红锦鲤玉佩,行走时玉佩撞击,清音悦耳
“殿下今日真好看。”小竹抿唇笑着,替他整理袖口
“就你嘴甜。”
白长弦掩唇淡笑,看了小竹一眼说道
“殿下,这可不是小竹嘴甜,侍奴看过那么多新郎官,也没见过您这样好看呀,等晚些定是要让摄政王看了便移不开眼的!”
说话的是今日宫中请的喜公,一张国字脸上堆满了笑容
“皇上驾到——”
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白长弦一听到来人是谁,顾不上自己正在梳妆,连忙提起衣摆站了起来,作势要朝外面走去
白帝一进屋便险些和白长弦撞了个满怀,还好她反应快将人扶住了
白长弦不知为何,觉得今日自己格外想见到母皇,此刻一抬头,看着白帝熟悉的面容,他却没由来地鼻头一酸,撇了撇嘴,唤了一声:
“母皇……”
白帝扶住白长弦的肩膀,正想说说他怎地马上嫁人了还这样莽撞,若是摔了改如何是好
谁知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他带着哭腔的嗓音喊自己,顿时心里软了一大片,话也说不出口了,只能忍着眼睛的酸涩感,轻轻拍了拍白长弦的肩膀
“好了好了,了了这是怎么了,怎地快要嫁给心上人了还要掉眼泪,嗯?”
白帝怕自己若是透露出太多不舍,白长弦怕是要哭出来了,大婚之日还是不要哭的好,是以想说着写轻松的话逗他
谁料白长弦还是哭了,眼泪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母皇,了了想您了……”
“哎呦,朕的了了诶,这大婚的日子,怎地还哭了,快快快,把眼泪擦掉,再哭一会胭脂抹花了,来不及重新涂,可是会错过吉时的!”
白帝强忍着心头的酸涩,向一旁的小竹看去,示意他拿一块手帕来给白长弦擦眼泪
小竹得了授意,赶紧去拿了块手帕来给白长弦擦眼泪
白长弦一边怕将胭脂哭花了,一边又止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见着白帝便想掉眼泪,于是只能仰着头,声音很是委屈
“母皇,了了想您,您和了了一起去摄政王府好不好?”
屋子里的一种侍从一听这话,瞬间将头缩进了领子里,假装没听见
心中不断感叹着,到底是陛下最宠爱的九帝卿啊,就是这样的话也敢随便说,这换个人脑袋都得搬家喽
白帝一听这话,先是愣了一瞬,随后假装生气地曲起食指在白长弦的额头上敲了一下,皱着眉头道:
“你这小子,倒是什么话都敢乱说,你嫁到摄政王府便罢了,朕也跟着去算怎么回事,莫不是朕这天下之主的位子都不要了不是?”
白长弦也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得有些大胆了,是以只能缩了缩脖子,抽抽搭搭地不再多说
白帝见他这副怂样,最后只能长叹一口气道:
“你呀,也不知朕将你养成这样一副性子是好是坏。”
“母皇养的儿子,自然是最好的。”
见他自己补话,白帝被他逗笑了
“你倒是会变着法夸自己。”
情绪过去了,白长弦又被侍官拉着坐回到了铜镜前梳妆,白帝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这副新郎官的装扮,一时思绪万千
“了了,往后嫁了人,便是大人了,要学会体恤妻家,莫要动不动便耍小脾气,不过,若是受了委屈也尽管来和母皇说,母皇定会叫郁羗儒那兔崽子好看!”
“母皇放心,羗儒姐姐不会欺负我的!”
见自己这么说,白长弦马上替郁羗儒说话,白帝笑骂道:
“你呀,还没嫁过去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哪有……”
……
摄政王府正门大开,郁羗儒一袭绛红蟒袍,金冠束发,踏着晨光策马而来。
她身后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礼乐声里,两只雪翎雁振翅飞过,雁足系着的金铃洒下漫天花瓣,百姓们挤在街道两侧,争相目睹这场盛世婚礼
“王女来了!王女来了!”有孩童笑着喊道
郁羗儒唇角微扬,目光落在高高的宫门前
“吉时到——”
随着喜公的喊声,白长弦正被小竹搀扶着走出帝卿府,风吹过,珠帘轻晃间,她瞧见他唇角浅浅的笑意
大步朝白长弦走去,从小竹手上牵过白长弦的手,握住
感受到手上力量的不同,白长弦愣了一下,视线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看到郁羗儒大红色的喜鞋
“我带你上轿。”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白长弦瞬间觉得心中安定了不少
“好。”
郁羗儒牵着白长弦的手,朝帝卿府门口站着的白帝弯腰鞠了一躬
白帝点点头,望着两人向那顶红色的大花轿走去,看着郁羗儒将白长弦打横抱起,送坐到花轿中,然后骑上前方的高头大马
直到迎亲的队伍在她视线中消失,这才不舍地移开视线
“了了也出嫁了,嫁的是郁家的女子,你看见了吗?”
白帝仰头望着白长弦院子中的那颗枇杷树,也不知在和谁说话,一旁的侍人也不敢轻易打断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说道:
“走罢……”
喜轿一出宫,街上的百姓便争相贺喜着
“祝王女和九殿下永结同心,早生贵女!”
“祝王女和九殿下白头偕老,相爱一生!”
“祝王女和九殿下……”
白长弦听着外面的贺喜声,想要悄悄揭开盖头的一角去看看外面,却突然想到喜公说的,盖头需得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妻主揭开才吉利
于是白长弦又将手放下了
郁羗儒骑在马上,拱手向两旁地百姓行礼道谢着
“王女!今日可有喜钱拿?”
在一片贺喜声中,不知是哪家的孩子喊了那么一声,人群突然静默了一瞬,随后也一起起哄道:
“是啊,王女!大喜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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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该有喜钱拿才是!”
郁羗儒爽朗一笑,朝苍耳摆摆手
苍耳命花轿旁的人拿出了一早便准备好的银钱,朝两旁的百姓洒去
“哇!那边那边!”
“王女大方!”
“祝王女和九殿下……”
又一阵欢呼叫好和祝福声响起,直到花轿停到了摄政王府门前
郁羗儒下了马,揭开轿帘,握住白长弦的手将他带了下来
跨过火盆,便正式进入正厅了
透过两人交握的手,郁羗儒感受到了白长弦的一丝紧张,于是暗暗将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安慰道:
“莫怕,有我在呢。”
“嗯。”
白长弦点点头回应道
郁老将军坐在高堂前,看着这对新人朝自己走来,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太庙香案前,礼官高唱:
“一拜天地——”
郁羗儒与白长弦并肩而立,红绸相连,齐齐俯身。
“二拜高堂——”
二人转向端坐于上的郁老将军,恭敬行礼
“夫妻对拜——”
白长弦微微低头,由于盖着盖头,不是很能看得清,他有些怕撞着头出糗,好在有郁羗儒在,她总是会细心些了
“从今往后,九殿下就是我的正君了。”
她低声道
白长弦耳尖泛红,却抿唇笑了:
“那王女可要好好对待侍身呀。”
“自然。”
拜过堂后白长弦便被郁羗儒送到婚房中去了
将人安置好,郁羗儒便要求席中陪客了,临走时还嘱咐白长弦若是觉得累了便可自行将头上的东西拆下来,她不在乎那些虚礼,大不了倒时在揭盖头之前再戴上便是了
一旁的小竹听她这话,心中暗道:到底是个女子,不懂得男儿打扮的琐碎麻烦
盖头底下那些个首饰钗冠,早晨都是由两个侍官一起忙活了许久才戴上的,若是要拆下休息,在揭盖头之前戴上,怕是刚拆下就得要忙活着戴了
不过他也没说话,毕竟王女不知道,主子自己还是知道的,更何况以自家主子的性子,定是要守着时间等王女来亲自揭盖头拆珠钗的
小竹猜得不错,白长弦虽然口头上答应了郁羗儒,心中却想着
他才不要自己先揭了盖头拆珠钗呢,盖头定是得要新婚之夜妻主来揭才吉利,更何况,他十分期待郁羗儒揭开盖头看到他盖头下今日盛装打扮的模样
为着今日的妆容打扮,他可起了个大早,忙活了好些时候呢,若是她还没看便都拆了,多可惜啊
白长弦在这边端坐着满心期待地等着郁羗儒,郁羗儒那边却被宫中的几个皇女搭着喝了好些酒
今日的成婚的两个新人身份贵重,朝中大臣自然不敢怠慢了,都提了重礼来王府贺喜,不过就是要喝酒的基本上都是和郁老将军喝或者自己喝
毕竟有点眼力见的都知道,摄政王今日是要洞房花烛夜的,哪里敢将人灌醉了回去
但那些个皇女可逮着机会了,夫家的酒,就是多敬几杯也是没什么话好说的
这其中,有些皇女是为着攀些由头来混个脸熟,有些则是真的疼爱白长弦这个弟弟,来找郁羗儒解不痛快的
41. 新婚之夜
红烛高燃,洞房内暖香浮动
白长弦等了许久,只觉得这钗冠将头和脖子都压得不是自己的了一般
门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一听到声音,白长弦连忙放下揉捏脖子的手,端坐起来
郁羗儒和二皇女三皇女你来我往地喝了许多酒水
不过京城里的酒大多更偏香醇,与西北的酒醉人浓度比起来还差了许多
是以郁羗儒还没被灌醉,两位皇女便被喝得受不了了,一个被下人扶着回了府,一个还抱着树死活要等着耶律连光来接她
郁羗儒只能差人去二皇女府中通知耶律连光了
踏进婚房,郁羗儒便招手让屋子里守着的人都下去了
走到白长弦面前站定,郁羗儒执起喜秤,轻轻挑开白长弦的珠帘
翟冠下,他眉眼如画,眸光温柔,唇边笑意清浅
没错过郁羗儒眼中闪过的一丝惊艳,白长弦心中暗喜,还好他没有听她的话,在她回来之前将珠钗拿下了
“好看吗?”
白长弦脸上带着绯色的红霞,仰起头来问她
“了了自然是最好看的。”
郁羗儒捧起白长弦的脸
他只是看郁羗儒看得认真,忍不住问问而已,谁料被她认真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白长弦慌乱地将她的手拿下
“我胭脂都要花了,你才来。”
郁羗儒也知道自己来得晚了些,叹了口气去桌上倒合卺酒
“今日席上宾客有些多,缠了我许久,我这不是才脱身便赶来了。”
将倒好的一杯酒递给白长弦
“了了莫生气,嗯?”
白长弦本来也没生气,更何况,看她这样,白长弦就是有气也生不起来了
“那些宾客怎地都缠着你,二姐姐她们没帮你解围吗?若是招待不过来,你可以让她们来帮帮忙的。”
白长弦接过酒杯
郁羗儒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天知道,除了她们谁还敢给自己灌酒啊,就数她们灌酒灌得最多了
“等了这么久,总算把你娶回来了。”
她低声道
白长弦抬眸看她,指尖轻轻拽住她的袖角
“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
郁羗儒执起鎏金匏杯,与白长弦交臂共饮
酒液清甜,是江南特酿的合卺酒,入口绵柔,后劲却足,对于白长弦这样几乎不喝酒的人来说,还是有些浓了
白长弦饮罢,颊边浮起薄红,眸光潋滟如春水
“王爷,这酒……”
他轻声道
“怎么?”
郁羗儒知道他不擅饮酒,是以还少倒了些
“可是太浓了,喝得难受?”
白长弦摇摇头,皱着眉头说道:
“太甜了,又甜又辣的,好生奇怪的味道。”
郁羗儒从他手中接过酒杯放下,又给他倒了杯水
“若是不喜欢,便用水漱漱口,去去味。”
白长弦喝了好一大口水,郁羗儒正拿着痰盂过来要给他吐水,却见他猛地将那一大口水咽了下去,结束还大呼了一口气
郁羗儒赶忙将痰盂放下,走过去替他顺着背,语气有些心疼的责怪
“怎地还咽下去了,不是说用来漱漱口吗?”
白长弦气息平稳以后,仰头,神色认真地对她说:
“新婚之夜的合卺酒代表新人长长久久的,怎么能吐呢?”
白长弦自己不知道,他方才喝水喝得急,唇角落了一滴水珠,此刻他仰头看她的姿势,那水珠便顺着他的唇角,一路向下,隐入了衣领中
郁羗儒眼神一黯,带了些不明意味地看着他
“了了真乖,不知了了可还了解另一个习俗?”
“什么?”
白长弦有些好奇地问
。郁羗儒轻笑,俯身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新婚之夜,若是洞房太晚,明日会起不来的……”
“什么……唔……”
大红色的纱帐落下,那些个繁琐贵重的发钗玉冠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好好的拆下放在一旁的台子上
郁羗儒如同对待珍宝一般,珍而重之地吻过她新嫁郎的脖颈,锁骨……
酥麻的触感扰乱了白长弦的呼吸,衣衫散落间,他抬起无力的手试图阻止郁羗儒在他腰间作乱的手却反被人擒住
战火又从指尖开始燃烧,顺势而上,引领着白长弦找到呼吸的节奏
窗外,烟火绽开,照亮了整座皇城。
这一夜,红烛帐暖,良缘天成
次日一早,白长弦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了,阳光透过窗棂缝隙落在地上散落的大红色喜服上,细细的尘埃在光线中漂浮
只不过白长弦睁开眼时并没有看见阳光,因为他被郁羗儒揽住,整个人都在她怀中伏着
意识到这一点,白长弦一张白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刚睡醒还朦胧着的双眼都清明了,迅速转过身子去不看她
郁羗儒本就睡得浅,此前已经醒来过一次了,是以白长弦一有动作她便知道了,现下一睁眼便看见自家小夫郎羞得在里侧缩成一团的模样,觉得实在好笑
按耐不住自己女子骨子里那点子恶劣兴致,郁羗儒假装没睡醒,迷糊地凑过去
一手穿过白长弦的脖颈抱住他的肩,一手环住他的腰将人呈弓字状抱在自己怀中不放开
感受到身后的动作,白长弦愣了一瞬,试探着唤了两声:
“羗儒姐姐?”
……
“羗儒姐姐?”
……
除了平稳的气息时不时打在他的后颈,没有什么其它的回应
白长弦缓缓转过身看她,凌厉的眉目在晨光中柔和下来,呼吸轻缓,唇边还带着一丝餍足的弧度
他悄悄抬起手,指尖轻轻描摹她的眉骨,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最后停在唇畔,昨夜红烛帐暖的记忆涌上心头,耳尖顿时烧了起来
“看来正君对为妻这张面容还算满意。”
郁羗儒忽然开口,声音还带着晨起的低哑,她并未睁眼,只是扣住他作乱的手腕,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白长弦轻呼一声,墨发铺了满枕,衣襟因昨夜的缠绵早已松散,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上面还留着点点红痕
“羗儒姐姐明明醒了,做什么装睡骗我?”
他红着脸瞪她
郁羗儒低笑,指尖拨开他额前碎发:
“哪有装睡骗你,不过是刚醒来还没缓过神,这才闭着眼睛适应适应光线罢了,没想到了了这么喜欢我这张脸,竟还偷偷看。”
晨光里,她的眸光深邃而温柔,指尖轻轻摩挲他的腕骨,像是把玩什么珍宝
白长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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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看得一颗心砰砰作乱,别过脸去,小声道:
“胡说八道。”
“嗯?”
不满意他的话,郁羗儒将他的脸掰过来让他看着自己
“我胡说八道?怎么,了了这是不满意?那了了说说,我这张脸哪里让你不满意了,是鼻子、眼睛?还是……嘴唇?”
一边说着,一边握着他的手,捏着他的食指指尖在自己脸上画着,带过他方才还没来得及画到的地方
白长弦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移动,思绪也被她勾着不知飘到了哪去
等她带着自己的手将她五官都画过了,白长弦这才回过神来,迅速将手指收回,别过脸去不看她
“该、该起身了……今日还要去给祖母请安的,都好晚了!”
一想起这事儿,白长弦连害羞都顾不上了,新婚第一天他就睡了个大早上才起床,连请安都没有,郁老将军心中定是对他印象不好了
明明昨夜他都说该睡了该睡了,她就是不停,现下日头都那样高了
想着,白长弦也不知哪里来的小脾气,站起身来对着郁羗儒,皱着一张小脸埋怨道:
“都怪你!昨日明明都很晚了你……你还……现在都来不及请安了!”
见白长弦像只炸毛小猫一般,一骨碌便下了床,发丝凌乱地生着气,郁羗儒觉得他这副模样实在是可爱得紧,于是坐起身来对他说
“不急。”
“哪里不急了,现在……”
白长弦急得不行,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也没想起来自己应该先做什么
郁羗儒见他这副着急的样子,于是无奈地起身从身后将人抱住
“好啦,昨日祖母便同我说了,她年纪大,不喜麻烦,你不用每日早晨都去同她请安,何况祖母昨夜已经回郁府了,你就是现在赶去也已经是午时了。”
白长弦一听,也不再忙碌,只是脸上带着些许的担忧和不安
“祖母会不会觉得,觉得我娇气,觉得我不是个好孙女婿,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说来白长弦还未正式地和郁老将军相处过,几次都只是匆匆一面,是以还有些担心
郁羗儒伏在他颈侧,安慰道:
“不要胡思乱想,祖母昨日还让我好生照顾着你,万不能亏待了我们千娇万宠长大的九殿下呢。”
“浑说什么呢……”
对于郁羗儒嘴里这些让人脸热的称呼,白长弦还是没有习惯
郁羗儒轻笑,俯身在他耳边轻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
“昨夜教了了为人正君的规矩,可还记得?”
白长弦耳尖红得滴血,攥紧了衣衫的一角,心中想着
她那哪里是为人正君的正经规矩,明明就是……就是逗弄他的羞人事儿!
“……才不记得!”
白长弦羞恼地瞪了她一眼,试图从她怀中离开
郁羗儒却紧紧将他固在怀中不放,挑眉
“罢了,为妻是个有耐心的夫子,再教了了一遍便是了。”
说着,便将人一把抱起回到了床榻间
“郁羗儒!”
他羞恼地推她,却被她笑着搂进怀里
“了了不乖,怎么能直呼妻主的名讳呢,惩罚一下,应该叫什么?”
“唔……妻……妻主……唔!”
窗外,晨风拂过石榴枝头,惊落几滴露水
42. 见祖母
闹着休息了两三日,郁羗儒也该上职务工去了
早间早早便起来要去上朝,尽管动作放得很轻,白长弦觉浅,还是醒了过来
“妻主?”
模模糊糊地睁开眼,见郁羗儒已经快要穿戴好了衣物
“嗯?”
郁羗儒轻抚了抚白长弦的额头,在他脸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竟还是将你吵醒了,我去上朝,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无事不必早起。”
白长弦眨了眨眼,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和郁羗儒成婚了,突然撑起身子坐了起来,要服侍郁羗儒穿衣
“怎么了?”
见白长弦突然起来忙活着给自己整理衣裳,郁羗儒顿了一下
“我与妻主已经成亲,妻主既要起来上朝,作为正君自然是要服侍妻主更衣的,哪有继续睡着的道理。”
郁羗儒拉住白长弦的手,拦下了他给自己整理衣物的动作
“好了,这些事我自己能做,哪里需要你服侍。”
“可是这本就是为人夫郎要做的事啊?”
白长弦不解
“没想到你也是个小古板,说了不用就是不用,何况我也没有让人服侍穿戴的习惯,夫为妻纲,听话,好好休息,嗯?”
按着白长弦的肩让他坐下,郁羗儒曲指在他鼻头轻刮而过
“哦……”
应下郁羗儒的话,白长弦便坐在床上看着她将自己疏整好,直至出门去上朝
他向来觉浅,醒了便睡不着了,想着嫁到郁家也有几日了,还未曾去郁府给郁老将军请过安,于是又赶紧唤了小竹来给自己更衣洗漱,要备马车去郁府去
这两日郁羗儒得了婚假,休沐在府中,这府里只有她们两个主子,小妻夫新婚,自然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上门打扰,是以装扮上也就松散了些,这还是成婚以后白长弦第一次好好做正君打扮
因着是见长辈,白长弦特意让小竹挑了身大气端庄的衣裳,看着铜镜里扮做人夫模样的自己,白长弦一时觉得新奇又陌生,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正君真是什么打扮都好看,束上这新发饰也别有一番端庄秀丽的美。”
小竹向来看自家主子是哪哪都好的
“这样,郁老将军会喜欢吗?”
要正式见过郁羗儒在这世上最亲近的长辈了,白长弦心中还是十分紧张
“自然会喜欢的,奴才从小到大就没见哪个长辈见了您是不喜欢的,您就别担心了。”
“嗯。”
点点头,白长弦便坐上马车往郁府那边去了
一早听了白长弦要来的消息,郁老将军便早早吩咐了府中的人准备早膳,到这时又有些懊恼郁羗儒为何没有同自己说过白长弦可有什么忌口
都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莫说白长弦紧张,郁老将军心中也有些不太自然
郁羗儒早早便随母父到了边疆,在她身边的时间寥寥无几,她又没有别的什么孙女孙子养在身边过,不曾有与小辈相处的经验
身为战场上厮杀过来的老将军,身上的威慑气息自然不弱,也不知这宫中长大的宝贝疙瘩会不会被吓着
一老一小各自怀着各自的担心,终于还是见面了
白长弦下马车的时候,郁老将军也由身旁的老管家扶着,稳步过来了
“孙女婿白氏,见过祖母,给祖母请安。”
“唉唉,好孩子,快起来吧。”
想象中的担心和尴尬在郁老将军握住他的手的那刻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没有由来的亲切和熟悉
“与妻主成亲三日了,现在才来给祖母请安,是了了的不是,还请祖母责罚。”
与孙女的直爽端正不同,这孙女婿倒是一副乖巧可人的贤淑模样,看得郁老将军心中泛起一阵怜爱之心,对白长弦格外喜欢
“哪里说得上责罚,你们妻夫二人感情好是再好不过的事了,祖母一早便同又青说过,我喜净,不必日日请安,这孩子,莫不是忘了同你说了?”
“没有没有,妻主说了的,是了了自己觉得不合规矩,心中愧疚的。”
郁老将军拉着白长弦的手朝府中走去,底下的人也感觉备上了早膳,服侍两人落座
“了了不仅容貌绝佳,还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怪不得我们家又青会那样喜欢你,祖母看你也是喜爱的紧。
了了不必担心,祖母一个人住惯了,这府中也没有那么多规矩,又青是个洁身自好的孩子,身边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小侍,你只管做你自己,顺着心意便好。”
交谈了几句话,白长弦本也是个孩子性子,觉得喜欢,相处得愉快便也放松了自己,同在宫中和白帝白潇她们相处一般,随着性子来了,说话也不觉带着些小儿郎撒娇的语气
“虽然祖母一个人住惯了,但了了今日见着您,心中觉得很是喜欢,宫里皇祖母常年吃斋念佛,了了都不常见着她老人家,见了您却觉得如同亲祖母一般亲切,若是您不嫌弃了了闹腾,以后了了便常来与您做伴可好?
这一来,是替妻主多多在祖母跟前尽孝,二来,这府中只有我一人,难免有些无趣,也好来和祖母做个伴不是?””
养得极好的小儿郎软着声音撒着娇在自己膝前尽孝,郁老将军一想,这哪儿还有不同意的
“那你可莫要嫌弃祖母人老了,不同你身边那些同龄的公子儿郎有趣啊?”
“自然不会的,了了倒觉得同您相处更有趣自在。”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快尝尝看祖母这儿的吃食怎么样,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便叫厨房一样都备了一下,每份的份量都不多,你看看喜欢什么,下次再来,祖母便叫后厨都备上。”
“好,多谢祖母。”
……
祖孙两个相处的愉快得很,在郁府又是下棋又是闲逛赏花的,一直到傍晚白长弦都还未回摄政王府
郁羗儒结束了一天的公务,一下职便赶回了摄政王府,想着家中还有个娇滴滴的小郎君等着,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谁料回到府中,预想中白长弦站在翘首以盼等着她归家的样子根本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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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问才知,这人一早便备了马车去郁府给祖母请安去了,一直到现在还未曾回来
没办法,看着天色渐晚,郁羗儒只能差人备了马,驾马到郁府去将人接回来了
白长弦那边,和郁老将军聊得尽兴,这一不小心便忘了时间,看着天色已晚,郁老将军大手一挥,将人留下来吃晚膳了
白长弦想着,左右是在自家祖母府上,若是太晚了不方便回去,在这里歇下也行,刚准备差人通知郁羗儒那边他今夜在此处歇下,便听见门口的人来报,说是大小姐来了
一听到来报,郁老将军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望向白长弦的眼神中带了些别的什么意味
“我这孙女,倒真真是很喜欢了了。”
被长辈这么说,白长弦有些脸红,低了头也没说话
郁羗儒进了门,拱手朝郁老将军行了个礼,随后便看向了一旁的白长弦
感受到郁老将军眼中的打趣意味更深,白长弦更是觉得羞涩,暗暗拉了拉郁羗儒的袖子
郁羗儒倒没觉得有什么,反倒以为白长弦一日没见她,有什么话要说,于是低下头凑近了他,小声问道:
“怎么了?”
没想到郁羗儒不仅没收敛,反倒还凑近了,白长弦只能摇了摇头,松开她的衣袖
郁羗儒见他叫了自己又不说话,有些不明所以,又靠近了几分
“怎么不说话?”
“没事……”
不得已,白长弦只能红着脸回应了她
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郁老将军只觉得欣慰又好笑
欣慰的是,她这孙女年幼便是个孤苦的命,好在现在娶了个心上人,有个贴心的郎君照料着,两人感情也很好
好笑的是,到底是新婚妻夫,这蜜里调油的状态,着实让她一个老人家看了都觉得牙酸
郁羗儒都亲自过来接人了,今日白长弦留宿郁府这事儿肯定是不成的了
于是郁老将军便赶紧吩咐后厨做了晚膳,祖孙三人用过晚膳以后便让小妻夫两个人回去腻歪去了
来时白长弦是坐的马车,回去的时候,见郁羗儒骑来的那匹马,好奇地摸了摸,郁羗儒见他喜欢,便问他可想骑马
白长弦是个喜欢热闹,爱新鲜玩意儿的小郎君,骑马这种没做过的事儿,他自然是喜欢的,于是当下便答应了下来
郁羗儒把人抱上马,随后自己也骑了上去,把白长弦圈在怀中,放慢了速度,遛弯似地朝摄政王府那边去
白长弦第一次骑马,觉得什么都新奇,对这这马,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这马是郁羗儒亲自养大的,很是有灵性,大概是知道自己身上坐的是自家主人的夫郎,是以由着白长弦抚摸,也不生气,乖顺得很
“妻主,坐在这儿好高啊,与坐在马车中好生不同。”
“若是你喜欢,改日得了空,为妻便可教你骑马。”
“真的吗?!妻主真好!”
……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着,一刻钟的路硬是走了半个时辰才回到了摄政王府
43. 生病
骑着马吹了半个时辰晚风的后果就是受了风寒,半夜发热
夜间,睡梦中的白长弦呼吸还是不顺畅,也许是风寒折磨得难受,不自觉地凑到郁羗儒怀中缩着,细细呜咽着
察觉到身边人不对劲的动静,郁羗儒醒了过来,低头看了看白长弦
夜间没有灯光,只有透过帘子缝隙照进来的昏暗的月光
虽然看不清,但郁羗儒凭着习武之人良好的五感敏锐地察觉到了白长弦呼吸的困难和呼出气息的灼热
“了了?”
轻唤白长弦,他却也没醒,只一味低低呜咽着,双臂攀上郁羗儒的脖颈,看着乖顺可怜得紧
手掌覆上白长弦的额头,温度有些热手,一探便知生了病
“来人,快将府医唤来!”
门外守夜的侍人奴仆一听主子唤人,连忙得了令跑着去唤府医
郁羗儒起身将灯烛点亮,将人抱起来,查探白长弦的情况
“了了?可是难受得紧?哪里不舒服,同妻主说,府医一会儿便来了,嗯?”
“妻主……”
白长弦模模糊糊地回应着郁羗儒的话,却也不很清醒,小竹打了水来,正拧着帕子他擦拭着额头的细汗
府医紧赶慢赶的,终于是气喘吁吁地来了,一进门便赶紧打开箱子给白长弦查探身子
“怎么样了?”
见府医收回了把脉的手,郁羗儒便着急地询问
“回王女,属下来时多向院里伺候的人问了一嘴,说是今日晚间,正君是同您一道骑马回来的,晚间风凉,正君身子又弱,想来是那时受了风寒,这才发了热
不过您放心,您发现得及时,也并无大碍,属下给开张方子,让下面的人抓了药熬给正君喝下,让下人好好照料着,多加歇息便无碍了。”
“好,有劳了,小竹,拿了单子好生送府医回去,叫底下的人快些去抓药熬上来。”
“是。”
小竹将府医送下去了,郁羗儒便接过一旁下人手中的帕子,亲自给白长弦擦着脸
直到底下人熬了药端上来给喂着白长弦喝过了,缓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清醒了起来
白长弦喝药喝得干脆利落,苦得小脸都皱成一团了也不闹病,听话乖巧得很
喝过了药便揽着郁羗儒的脖子埋在她怀中,软着声音妻主妻主地唤着
这副可怜模样,直叫郁羗儒一颗心都为他软得一塌糊涂,想起他是因着骑马受凉才生了病,心疼又自责地将人抱在怀中,温声哄着
“了了乖,都是妻主不好,知道你身子娇弱也不多注意着些,带你骑马吹了凉风,染病难受了。”
白长弦难受得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只浅浅地摇了摇头,想说这事儿不怪郁羗儒
这样乖巧贴心的小郎君,反倒让郁羗儒心中更生出几分怜爱来,手掌轻柔得抚在他的背上,一直抱着他,直到他睡着又退了热,好些了才将人放下
白长弦不发热了,郁羗儒却也因此照料了他一整夜,将人放在床上安顿好时,窗外已经投来了微亮的晨光
该准备准备,要去上朝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郁羗儒轻拧了一下白长弦的鼻子
“真是我家娇气的小祖宗啊。”
过罢,又怕拧疼了他,弯下身子在他眉间落下一吻
“快些好起来吧,需得好生养养你这身子了。”
————
白长弦醒过来时,已经接近用午膳的时间了
撑着身子坐起来,只觉得脑袋还昏沉得很,坐着缓了缓,这才好些了
“正君,您醒了!可感觉好些了?后面正熬着药呢,你先起来用些午膳,将药喝了再歇息吧。”
小竹听到动静便担心地进来了
听小竹这么一说,白长弦这才恍惚间记起了昨夜自己发了热这事儿,貌似郁羗儒还照料了他许久
想到郁羗儒,他便问道:
“妻主呢?”
“王女昨夜可是在床头亲自照料了您一整夜,谁也不让插手,今日一大早便上朝去了,现在怕是还在军中上职呢。”
是了,她还要上朝的,肯定一早便走了,哪里能现在还在家中啊
许是因着生病,况且这男儿家本就敏感多思没有安全感,醒来没见着郁羗儒,白长弦总觉得心中烦闷,提不起精神头来
午膳也不想吃,还是小竹哄着劝着,他才好容易吃下了一些
喝过了药,白长弦便趴在美人榻上,既不说话也不吭声,神色蔫蔫儿的
往日里白长弦生病的模样小竹也不是没见过,只是虽同样是生病没精神,也不会像如今这样的蔫巴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吃,就连往日里喜欢的蜜饯儿也不要了
小竹看得担心,变着法儿地逗他,要去哄他开心,白长弦却也只是偶尔为了哄小竹似地浅浅勾了勾唇角
小竹无奈,却也没办法,问他可是哪里不舒服,白长弦又说没有,小竹只能在他身旁守着听唤
临近傍晚,看着日头渐渐落下,白长弦突然坐了起来
“正君可是饿了?或者想吃什么零嘴?”
见白长弦起身,小竹便放下手中的东西问他
白长弦摇了摇头,问道:
“日头要落山了,妻主可是快回来了?”
小竹看了看时辰,点了点头,往日里这个时辰确实接近王女下职的时间了
见小竹到点头,白长弦突然从屋里抱了根椅子,坐到了院子里等着
“诶?正君您这是做什么,怎么跑到院子里来坐着了?这日头落了以后,晚间的风凉,您病还没好呢,仔细又着凉了。”
小竹一边说着,见劝不动白长弦,只能拿了件大麾去给白长弦披着,生怕他再受了风
白长弦就这么做在院子里等了好些时候,这才看见一个人影迎着夕阳朝院子里走来,在看见白长弦的那一刹那,明显加快了脚步
见了熟悉的身影,白长弦便三步并作两步地朝郁羗儒小跑着扑了上去
还好郁羗儒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抱住,这才没让两个人都栽倒在地上
“怎么了这是?受委屈了?”
往日里也没见白长弦这样,郁羗儒有些担心地抱住他问道
白长弦摇了摇头,声音闷闷道:
“不是的,没受委屈,就是想你了,妻主,今日好想你好想你……”
“听着小郎君软着声音说着想念,郁羗儒哪里还有不疼爱他的
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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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凉意,于是将他身上的大麾拢紧,牵着人朝府中走去
“怎地到外面来等着了,仔细再受了风寒,夜间发了热,可是还没难受够?”
郁羗儒说起发热这事儿,白长弦又想起了晨间小竹说的,她守了自己一夜都没睡,还一早起去上朝,现在才回来,怕是累坏了
于是白长弦拉着郁羗儒的手,加快了脚步朝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着底下人感觉摆膳
“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着急?”
郁羗儒顺着他的力道也加快了脚步,不解问道
“小竹说妻主昨夜为着照顾我,都没有好好休息,现在才回来,肯定累坏了,快些用了膳去休息吧。”
见白长弦一脸担心,郁羗儒只觉得自己照顾了他一夜也很是心甘情愿,心下一阵暖流淌过
寻了个坐处坐下,将白长弦拉到怀中,将人抱住
“无碍,我生着病的小夫郎思念了我一整日,总要好好亲近亲近他不是?”
被温暖熟悉的气息包裹,白长弦不知为何惶惶不安了一天的心仿佛才终于安定了下来,嘴里说着不用,却将脑袋埋进了郁羗儒怀中
感受到白长弦今日对自己异常依赖的情绪,郁羗儒将人抱紧了些,好声好气地问着哄着
“了了今日可有好生用膳,好生养病啊?”
白长弦顿了顿,他今日虽没有好生用膳,但也确实好生喝药了的,也算做到了一般吧
这样想着,于是又没有心理负担地点点头
“嗯,有的。”
郁羗儒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很了解白长弦的性子了,察觉到他那一丝的犹豫停顿,便知他怕是没有好好用膳
于是抬手在他臀上落下不轻不重的一掌
“啪!”
感受到郁羗儒的动作,白长弦瞬间惊得坐直了起来
“妻主!你!”
“又不好好用膳,生了病便要好好将养着身子,哪里有总是不吃饭的道理?”
郁羗儒刻意板起了一张脸,身上便自带了一股威严,白长弦的气势刹那间便低了下去
“我吃不下嘛……”
“你呀,你这样叫我如何放心去处理公务?”
见他委屈,郁羗儒又舍不得说他了
只是白长弦在这方面向来是欺软怕硬的,察觉到郁羗儒收了气势,他便又挺起了腰板,小小地扬起声音辩驳道:
“那我又不是故意的,吃不下就是吃不下嘛,就算,就算是我错了,你也不能,也不能打我的,你是不是因着已经娶了我,便觉得可以随意欺负我了?”
白长弦越想越觉得气愤,挣开了郁羗儒的手便要下去
“话本里说的果然是真的,女子都是这样,得到了便不会再珍惜,我在你那已然是不宝贝的了,我现在就走!”
不知男儿家弯弯绕绕的心思怎地就想到那了,郁羗儒顿时觉得好大一口锅朝自己盖了过来,赶紧将人抱了回来
“好了好了,我的错我的错,不说你了好不好?也不知你这小脑瓜里,整日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怎么就扯到那去了,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你是没有说,你肯定这样想了!”
“我没有……”
“你就有!”
44. 孩子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来往着,屋里的侍奴们已经将饭菜上好了
郁羗儒捉住白长弦舞动着的手,在他指尖落下一吻
小郎君被娇养得极好,就连这手指也是修剪得干净,一个个珠圆玉润,白嫩好看的
“好了,我的好夫郎,莫要再给我盖新锅了,我忙了一日都饿了,我们吃饭去好不好?”
白长弦被她突然的一吻惊了一下,似乎才想起来屋里还有好些侍奴看着,迅速将手收回,红着脸从郁羗儒怀中站了起来
“哪有你这样的……”
吵着吵着便突然亲他,真是的……犯规!
当然后面的话白长弦没好意思当着下人说,郁羗儒却一眼看出了他的意思,不过也没觉得有什么
用膳时,白长弦还是顾及着郁羗儒夜间照顾他的辛苦,给她夹了好些菜
对于夫郎的照顾,郁羗儒自然都是照单全收,乐意至极的
用过晚膳,郁羗儒也是真的觉得累了,这几日公务有些繁忙,昨夜没休息好,应付起来确实麻烦
早早洗漱过后,她便扶着额头躺在床上,闭目浅歇
白长弦每日都是要点着灯看一会儿话本才会睡的,这是他在闺阁中便养成的习惯
往日这个时候,他看着话本,郁羗儒大约还在书房处理公务,倒是没有过这么早便要睡下的时候
白长弦拿着话本子,悄悄往郁羗儒那边靠过去了一点,低下头看她
女人眉峰凌厉,眼尾上扬,就是这么躺着也端得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人是百姓敬仰的摄政王,平定边疆的大将军,此刻亦是他的妻主
白长弦还没怎么见过她严肃的样子,自打见她第一面起,她便是这样温润带笑,也惯会说些甜言蜜语
白长弦实在看了太久,久到郁羗儒都快要撑不住睁开眼了,他才移开视线
身旁的人小心翼翼的起身下床,将书放在桌上,又将灯烛熄灭,这才蹑手蹑脚的爬回了床的里侧
给郁羗儒拉好被子,随后缩着身子挨着她躺下了
躺了一会儿,似乎还觉得不够,又往那边靠了靠,抱住郁羗儒
调整了好一会儿的姿势,却怎么也不满意,小郎君竟将自己气着了,气愤地在郁羗儒脸上啄了一下
这下郁羗儒没办法再不动作了,睁开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与撑着枕头,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对视
“唉。”
叹了一口气,郁羗儒揽住他的腰,让人卸了力气整个上半身都倒在自己身上
“了了怎么了?”
白长弦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许是生着病的原因,又许是整日没见着郁羗儒,或者是两者都有
总之他今日就是很想很想她
“妻主,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生个孩子?!”
郁羗儒被白长弦的话震惊了,没想到婚后第一个催她生孩子的不是祖母也不是皇上那边,竟然是她的正君
“为何突然想生个孩子?”
两人成亲还没多久,白长弦突然想要个孩子,想法来得这么快,这事儿着实值得问问为什么
“就是想你了,特别特别想你,想着若是你以后去上朝了,还有个模样同你这样相似的小女郎陪着我,这样多好。”
原是没伴,一个人呆着孤单了啊
不过也是,摄政王府不比帝卿府,身边都是他熟悉的小侍,再不济也是有那些人能陪着他玩儿的
这摄政王府中只有一个小竹是陪嫁小侍,其余都是些新面孔,他又没有个玩伴,会觉着无聊也是正常,倒是她忘了这事儿
只是生孩子却不同于找玩伴,哪里是说生就生的,白长弦怕是连生孩子这事儿到底是什么都没仔细想过
“你可知道生孩子意味着什么?”
郁羗儒拨弄着他额前的碎发,柔声问着
“意味着……意味着你我要为人母父了?”
白长弦有些不确定地问着
“嗯,对了一点,但太笼统了。”
清浅的吻落在额头,白长弦抬头看她
“生孩子意味着你我要为人母父,意味着责任和爱,孩子还没出生时,我们便要准备着足够的爱迎接她,待她出生后,我们要有足够的耐心和银钱照顾她,陪伴她,何况,最重要的是——”
郁羗儒看着他
“生孩子这事儿于你而言格外辛苦,不亚于从鬼门关走过一趟,这些,你都准备好了吗?”
显然是没有的,甚至他只是现在靠着郁羗儒便突然想到了这事儿而已
摇了摇头,白长弦沮丧地趴倒回郁羗儒怀中
“都没有……”
郁羗儒自然知道他是没有的,轻轻用手顺着他的背安抚着
“我们才刚成亲,若是有了孩子你便有得忙了,况且你还小,身子也不便,生孩子这事儿不着急,待你将身子养好了,我们再考虑,可好?”
点头应下,白长弦想起以往不知哪里听来的一些话,小虫似地往上攀了攀,两手趴在郁羗儒肩上,问她:
“我身子自小就不好,母皇寻了好些大夫也没养好,好些人都说娶了我肯定是不能生出嫡女的,若是我身子一直都这样,以后不能生育怎么办?”
问出这话,白长弦也想不到郁羗儒会怎么回答,毕竟事关后代,总是会很重视的,更何况郁家家大业大
虽不说有皇位要继承,但这其中的家族重承也不亚于太多了
“子嗣之事,都是缘分,我本就于亲缘之事福薄,早已不在乎,不能生便不能生了,这有什么,只我们两人过二人世界,岂不快活?”
“真的?”
白长弦还有些担心
“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那祖母呢,祖母也不介意吗,她会不会生气然后就不喜欢我了?”
想起郁老将军,长辈许是会介意这些的,可惜他还真对郁老将军挺亲近的
“哪里就这么多担心,放心吧,祖母也是同我一样的想法,若我这家业必要寻一个孩子继承,我在军中寻个品性好的培养着便是了。”
男子在这世上过活本就不易,遇着这样体恤的妻家,哪怕他是皇家子也是极有福气的了
白长弦觉得心里如同灌了蜜一般甜,当下便捧着郁羗儒的脸砸吧砸吧落了两个重重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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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我一定会好好养着身子,往后给你生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让她将来长大了也像你一般做个顶顶好的女郎!”
被白长弦难得的主动惊了一瞬,郁羗儒不觉笑了起来
“好,好好养着。”
腰间的手收紧,天旋地转间,白长弦的背便落在了床上,换了郁羗儒撑在他的上方
“妻主?”
白长弦面露疑惑
“夫郎为着我们未来的孩儿好好养身子,为妻也不能拖你的后腿不是?”
细密的吻落在额前,扫过眉眼,在颈间婉转,顺势而下
郁羗儒的手自腰间往下游走,不过几个呼吸间白长弦便被人剥了个干净,在床榻间呼吸凌乱
往日郁羗儒这么闹着,白长弦总是会细细哼着求饶,今日约莫着真的听了她的话为着孩子努力,或是确实想她得很
即便叫人闹得受不住也还是仰着头顺着她的动作
不过不管是因着什么,反正郁羗儒对于自家小夫郎的主动还是很受用的
只是他昨夜还生着病,郁羗儒再怎么体力旺盛不怕累,也总要顾及着白长弦的身体,不能叫他生着病还伺候她
是以最后也只是小闹了一会儿,没有将事做完
“妻主?”
停下时,白长弦虽然已经累得不行了,却还是细喘着去勾郁羗儒的手
“睡觉。”
她体恤着他的身体,他反倒还要来挑战她的忍耐力
郁羗儒实在被他勾得没办法,只能一把将人脑袋按在怀中,不让他再说话
白长弦在郁羗儒怀中眨巴着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却在感受到头顶平稳的呼吸后,也闭眼不再说话
白长弦说到做到,第二日开始,确实一直在好好吃饭,晚间还喝了一大碗鸽子汤
自己喝还不算,还亲自给郁羗儒盛了一碗,看着她亲自喝下了才作罢
白长弦递的汤,郁羗儒自然是不会拒绝的,虽觉得他这对孩子的兴趣也许持续不了多久,但能因此让他多照料着些自己,也还是很好的
不过他还是孩子心性,整日在这府中闲着,自己也不能经常陪他,还是得给他找些伴,不然总还是会觉得烦闷的
想着,晚间郁羗儒在书房处理公务时,将苍耳叫了过来
“明日将养在别院的那两只小狐狸崽子带回来,送到主君院里养着。”
“是。”
那两只狐狸崽子在两人成亲时送到别院养着去了,如今也是时候该接回来了,说起来也算是半个定情信物
“对了,还有那些个府宴花宴递过来的帖子,明日找些合适的送去给正君,让他挑着自己喜欢的去,再派两个得力的跟着,好生将人照料着。”
“是。”
自成亲以后,外面也断断续续递来了好些帖子,都是邀请白长弦的
但递来的这些宴会,去不去的也不那么重要,其中也不乏有些不堪交的,郁羗儒想着不急让白长弦处理这些事,便一并揽下了
如今看他无趣,便都给他送去解闷吧,总之他随着心意办事,他那性子,又有自己派的人跟着,总不会惹出什么大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