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木庄开局有救吗?》 1、离奇屋宇与怪异房客 你一头栽进来的时候,四周安静了一瞬,随即,一道男声“切”了一句:“又来一个。” 伴着这句话,安静的空气再次躁动起来。 “怎么会?按理……” “说明我们之前想错了,这鬼地方就不该按常理判断!” 你趴在地上,有点头晕耳鸣,身下的地毯挺软,你一时半会儿还不想起来。况且,你不知道为什么要起来。这话听起来很怪,人摔倒了就应该本能地从地上爬起来,哪有什么为什么。可你现在就是这样,脑子里混乱不堪地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为什么,连最本能的小事都在思考为什么——我为什么在想为什么? 人一般要解答疑问时,会从过去的学习经验中寻找答案。你试图回忆自己跌倒在这块地毯上的前一秒在做什么——无果,一片炫目的白光。再早一点呢?没有印象。更早一点的时候?还是没有印象…… “醒了就别装死。”之前那个“切”你的男声说。哪怕看不到人,你也能从语气中听见一个嫌弃地抽动着嘴角的表情。 你边从地毯上支起上半身边解释自己没装死,只是没想好为什么要起来。抬头,看见满屋子花枝招展的……男人?好像还有两个女人?你扫视“她们”块状的结实胸部和鼓凸的喉结……哦,还是男人,就是脸长得比较雌雄莫辨。 奇装异服各不相同,但他们共有的上位者气势和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的神色又是相近的。这样一群男性聚在一起,彼此间的气场会下意识地相互碰撞、倾轧、挤压,以至于整个空间都因此压力飙升。在你进来前,气压已经涨到某个临界值,如同即将爆开的液压罐。你的闯入使这压力像找到某个释放出口似的,所有警觉又暗含不屑的视线,连带着那些他们自身早就习以为常但对旁人而言心惊胆战的骇人威慑力一股脑压到你身上。 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举动,但你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爆发出一片笑声,或是轻蔑地嘲笑或是单纯觉得你的反应可笑。男人们之间的气氛缓和下来,只留你一脸惊慌地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不清楚是该用发软的双腿站起来逃跑还是该保持安静以免惊动他们死得更快。 陷阱里做着徒劳扑腾的兔子听到猎人的笑声大概就是这种心情。 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怕这群打扮得像是夜店牛郎团样的人,只是本能地觉得危险。或许弱小的动物对危险的直感就是更强,弱者也有弱者的天赋,对危险的敏锐觉知能有效提高你们的存活率。 boss们陆陆续续来此已有一周,彼此间大小摩擦不断,互不相服,谁都不是好拿捏的性子,现在乍一来了你这么个类型的人,都觉得有趣,其中几个不约而同地继续对你进行起眼神凌迟游戏,直盯得你再也顶不住压力,面色苍白地倒在地上。 你捂着痉挛的胃部在地毯上抽搐。 笑声更大了。 一群人(后来知道还有非人类)开开心心地围观你胃抽筋,直至这项娱乐失去最初的新鲜感。 战战兢兢的普通人是他们日常生活中早已看腻的东西。 然后,擅长当个好人的神父承担起跟弱者沟通的任务,走过来扶起软趴趴的你,要你坐到桌边去交代情况。你道谢,身体却瘫坐在原地不动。别开玩笑了,你才不敢坐到那帮人中间去:“您想问什么?”你单对着神父说话,注意到他之前既没用吓人的眼神盯你也没有嘲笑你,这种平易近人的气质让你心生依赖。 “叫你过来。”高壮的金发男性颇显不耐烦,紧绷黑皮衣下隆起的肌肉像是随时会突破皮革恼人的束缚爆出来。 你觉得他能一拳抡死你。 迪奥对缺乏价值的弱者毫无耐心。他们围坐在一张圆桌边,你隔着几米瘫在地毯上,说话声音又小,根本没法好好盘问。他倒是能给你种肉芽,简单直接,只是懒得动。没错,懒得动,他就是这么随心所欲。除非其他家伙什么都拷问不出来,然后他才会一边嘲笑他们无能一边把肉芽细胞刺入你的大脑让你把所知所想一股脑全吐出来。 普奇冲迪奥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他耸耸肩往椅背上一靠,一副“好吧好吧随你便”的架势默许了友人的怀柔政策,气场也收敛不少。你正讶异于那位看上去高大强势得多的男性居然真被这小小的动作安抚下情绪,神父已经转过头对你挂上温和的微笑:“去吧,孩子,没事的。” “您保证?” “我保证。” 你没法验证这保证有几分真几分假,不过找个理由强行让自己安心罢了。扶着神父的胳膊站起身走到桌边,犹豫片刻,道声失礼,在穿紫西装的金发男人身边坐下。他和神父是这里唯二两个看起来比较正常的人,虽说从他们能很坦然地坐在一群浑身散发着强烈恶人气场的人当中可以看出,这两人也绝非善类,可即便表面上的普通感也让你自欺欺人地觉得安全一些。你本想挨着神父坐,又害怕他位子边那个高大的金发男性,所以在另一位“普通人”身侧坐下了。 普奇理解你的选择,放下你坐回迪奥旁边。金发西服男不冷不热地跟你打了声招呼,以礼貌得近乎虚假的态度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和年龄,英文发音听起来一板一眼,你推测他是东亚人。 坐你对面的粉发男人开始提问,边问边在电脑上敲字记录,英语口音带着咕噜咕噜的意大利腔,你偶尔听不清,那位神父会充当翻译用标准美式读音重问一遍。 他先是问你跟哪个乔斯达家族的人为敌,或者,你的敌人中,有哪位姓名含“jo”(一般是两个“jo”)的发音。 你神色茫然,以不知道回应。 “她应该不是。”披着紫色长卷发、长得像海格力斯下凡的男人说:“这么弱的人不可能是乔斯达家的宿敌。” “呵,多比欧刚来的时候你也这么说。”迪奥未必不认可卡兹的看法,只是出于不对付开口回呛:“结果呢?” 当事人迪亚波罗低低地吼了句闭嘴。 谁都没有闭嘴的意思。 “用不着吵架。”瓦伦泰以政治家的游刃有余协调道:“要验证也很简单。”话音未落,蓝色的兔型人偶精神体骤然现形,挥拳朝你直直砸来! “能看到,是「替身使者」。”瓦伦泰根据你的眼珠动向瞬间得出结论,提高警惕的同时拳速不减,继续朝你头部袭去。你吓得愣在原地,直至拳头要砸到脸上才条件反射地闭上眼作为逃避。 过强的风压吹开你前额的发丝……一秒、两秒、三秒……你睁开眼,带有粉色缝线的蓝色拳头停在距你脸不到一毫米的地方。 “没有出现第二人格,也没有召唤替身抵挡。”他自顾自地分析完将布偶兔收回体内。 劫后余生的你心跳过速地大口喘气,已经丧失思考能力,任他们再问什么都只会摇头。对面的粉发男人问了几遍一无所获,又急又怒地用意大利语吼了几句,听不懂,但你从他碎开的狰狞绿瞳看出他在骂你。神父没翻译,你估计他骂的是脏话。 迪亚波罗用英文威胁说要挑了你的手筋,吉良吉影闻言把你护在身后,于是他从善如流地改口说要挑了你的脚筋,如果你再敢用不知道糊弄他,他会立刻执行。 “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你绝望地重复着这句话,被汇聚在自身的不善目光吓到精神恍惚。 一只宽大的手温柔地搁上头顶,“放轻松,大家不会伤害你的。”神父轻轻扳过你的肩让你面对他:“瓦伦泰先生只是试探一下而已。” 瓦伦泰?这姓氏听着似乎有点耳熟……好像在什么近代史书上看到过…… 想不起来……头痛…… 仰头望向笑容和蔼的神父,他宽阔的肩膀和胸膛隔绝了其他人的视线,你心下稍安:“怎么称呼您?” “恩里克·普奇。”神父摸摸你冰凉的脸蛋,用掌心使其暖和起来,渐渐恢复血色,“我们都囚在这栋房子里,处于相同的境地,情报越多越有利于将来脱困,你能放下戒心向大家说明自己的情况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一无所知。”你拼命摇头:“我进来前发生的事全想不起来。” “失忆?”普奇微微弯腰与你平视,指腹亲昵地摩挲着你的颈侧:“好孩子,你有没有……”他瞳仁里的十字形高光亮得晃眼:“说谎?”指尖停下,状似不经意地搭于你的颈动脉之上。 “当然没有!”你急切地向这个肯好好跟你沟通的人解释:“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松开你,抬首,在你看不见的角度冲其他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你说的是真话。 “那就是没用喽,我就说怎么多出一个。” “浪费也不好,废物利用一下。” “今晚加餐。”迪奥下达了决定,“很久没喝新鲜的了。” 你紧张地拽住普奇神父的袖口问那是什么意思。他安抚性地拍拍你的头:“没什么,来了新客人,加餐是很正常的。”笑容还是那么温和得体。 温和得叫人毛骨悚然。魔/蝎/小/说/m/o/x/i/e/x/s/.c/o/m 2、生死存亡 他们就像你不存在一样开始讨论要不要杀了你的问题。 “我不同意。”透龙摘下耳机,从与世无争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发表意见,脸上是不得不卷入无聊琐事的淡淡不悦:“碳基生物的尸体会随时间流逝腐坏,我不希望整间屋子都是腐尸味。” “ho,卡兹,一起?” “我对吸血鬼的低等食物没兴趣。”迪奥无非是想吸完血后让自己帮忙“处理”尸体,“别指望我吃你的剩饭。” “我认为应该留下她。”迪亚波罗合上电脑:“现状不明,我倾向于每个被传送过来的人都有特殊意义,她应该有比成为食物更大的价值,不要不明不白浪费掉。”他摆脱躁狂发作后说起话来意外的条理清晰:“她失忆了,可能暂时受了精神刺激以至于忘了「替身」的使用方法,等找回记忆后或许能成为有用的战力。” “或许?”迪奥嘲弄地弯弯嘴角:“我不觉得受点刺激就精神崩坏的人会有什么很强的替身能力。” 迪亚波罗脸阴得吓人,迪奥仍悠哉地坐在位置上好整以暇看着他,丝毫不把这威胁放在眼里的样子。双方的精神体都若隐若现浮于体表笼在周身,面目狰狞的「绯红之王」与迪亚波罗艳丽诡谲的五官重合,「世界」则像他的本体一样波澜不惊地注视着对手。 空气紧绷绷的。 作为谈话中心的你气都不敢喘。 “该做晚饭了。”吉良吉影看一眼表,无视剑拔弩张地氛围,道声失陪,推开桌椅起身朝厨房走去。 紧张的空气被划开一道口子,你不敢久留在这令人窒息的环境里,像要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紧跟着这位“正常人”站起身:“我帮您。” 吉良吉影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像对待因无家可归而瑟瑟发抖着黏上自己的流浪猫,若无妨碍就任其跟着,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投喂点猫粮逗一逗。 他把土豆和胡萝卜交给你削皮:“小心,别伤到手。” 面对这句在长时间精神紧绷后似乎完全为你本人着想的体贴话,你感动得热泪盈眶:“谢谢。”以对待价值连城的珠宝一般珍重的态度接过这堆蔬菜。 土豆皮和胡萝卜皮一条条掉在水槽里,眼泪也一滴滴落在水槽里。你不敢抬手抹,怕耽误干活。这间厨房是你现在唯一的容身之所,削皮是你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吉良吉影是现在唯一正常对待你的人。 削完皮,你把土豆和胡萝卜表面不平整的凹槽用刮皮刀尾部挖干净,冲洗后交给他。吉良吉影夸你活干得不错,边熟练地切滚刀块边嘱咐你敲几个鸡蛋给他:“搅散。” 汤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食物的香气溢出来,厨房里升腾起的日常温馨感笼住你,隔绝了外界关于要不要杀你的议论。 你愿意这一刻永远永远不结束。 处于高度的心理压力中,你一直在哭,无声地哭,安静地淌眼泪,尽量迅速地完成吉良吉影交代你做的每一件事,以免他把你驱逐出这片宁静的小天地。 吉良吉影盛了一勺汤在小碟子里品尝咸淡,被油脂润泽的唇瓣亮晶晶地在厨房暖橙色的灯光下满意地抿起:“不说话的你非常可爱。”比那些临死前大哭大嚎的女人好很多。其实他每次都想跟对方多聊一会儿,了解自己下一任女友的姓名、年龄、兴趣爱好等,可她们只会大喊大叫地嚎啕大哭……真吵,真烦,就像……就像妈妈……闭嘴!killerqueen!绚丽的火光,无声的爆炸,安静乖巧的柔软手掌留下了,呼~神清气爽…… 他说话时并没面向你,所以你愣了一会儿才迟疑着问:“您在说我吗?” 没有回答,他又盛了一小勺在试味碟里,吹了吹递到你唇边:“尝尝。”你听话地衔住碟沿,对方没有倾斜碟子把汤倒进你嘴里的意思,怕吸汤发出呼噜声惹他心烦,只好半伸出舌头把那点汤汁舔进嘴里。 吉良看到你毛茸茸的头顶和飞速在碟子里卷了一圈的粉嫩小舌,想到自己用盛牛奶的碟子喂猫的情景。 “……好喝。”想到这可能是自己最后的晚餐,你眼泪滚得更厉害,在滴到他手上前,你赶紧后退一步避开,边抹眼睛边说:“好喝……非常好喝……” 吉良把你抹眼睛的手拿下来,用厨房纸细细擦拭上面的泪痕:“不想死?” “嗯。”你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丝希望,双手恳切地握住他的腕,就差没跪下:“求您救救我。”他要是让你跪下你肯定跪,尊严在生命面前不值一提,你就是这么没出息。 吉良轻轻拍着你的手,好像在安慰你。其实他心底支持迪奥的想法——迪奥喝血、卡兹吃肉、他拿手,利用非常充分。但鉴于不知道今后还会不会有女性传送过来,他必须考虑一下可持续发展的问题。 你被他牵到水池边:“洗手,吃饭。” 你还拽着他:“求求您,先生。”一定要从他嘴里听到一个保证。于是吉良吉影交代你跟紧他:“我会保护你。”当然,仅限于自己的圈养范围内,其他人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跟他争执。可如果家猫不听话,跑出去,擅自闯入其他猎食者的领地被捕杀了,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他不会为了你进行多余的复仇,树立不必要的敌人。 别说跟紧他,你恨不得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你边洗去手脸的泪渍边听他教导:“尤其别在卡兹和迪奥跟前晃,就是紫色长卷发的那位以及总是跟普奇一起行动的那个,他们是以人类为食的非人生物。”又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但你今天受的刺激太多,已经没力气再去惊讶。 吉良吉影把你的餐盘搁在自己餐盘边,牵着你的手在餐厅的长桌旁坐下,相当于宣誓了所有权。 迪亚波罗一脸活见鬼的表情,对发展如此迅速的人际关系深感不解,但丝毫没有减缓他冲进厨房盛饭的脚步。除了卡兹和迪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去厨房取餐。 透龙没吃饭,从冰箱里拿了罐蜂蜜往嘴里倒。 可能出于某种“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心理,你注意到几个人类都还挺尊重吉良吉影,没有对他收养你的事表示异议。瓦伦泰半开玩笑说了句:“以后打猫得看主人了。”吉良吉影真心实意地笑得很幸福,对瓦伦泰夸赞你手很灵巧,土豆和胡萝卜削得很好,鸡蛋也煎得不错。就像一般人对邻居炫耀自家的猫:“很乖,不挠人,会翘尾巴。” 迪奥也没再说什么,因为普奇从中斡旋,劝他等明天看看还有没有新人传送过来再决定怎么处置你。 吃完饭,作为底层人员的你很自觉地打算承包起力所能及的家务劳动——洗碗,被吉良吉影拦住:“我来就好,你别把手弄粗了。” 说话和气,温柔体贴,做饭好吃,还答应要保护你。 他真的,你哭死。 瓦伦泰噗嗤一笑:“你不会以为那家伙喜欢你吧?”他见你一脸依恋地遥望厨房忙碌的背影,话锋一转,语气凉飕飕的:“吉良吉影是变态连环杀人犯哦,砍下过48位女性的漂亮双手。”魔/蝎/小/说/m/o/x/i/e/x/s/.c/o/m 3、殺人鬼先生 你没有牙刷、没有毛巾、没有换洗衣物。 前两样好说,你已经通过吉良吉影的简短介绍了解到这幢奇怪别墅的一些基本特性——大型家具家电以及房屋主体无法被损毁破坏,小物件和食物则会在损耗后自动更新,所以你大可放心使用那些一次性的生活物品。麻烦在于衣服,这个充满男性的异空间里,大概不会有谁的衣柜存放了女装。化着小众妆容且涂了精致甲油的迪亚波罗看上去可能有异装癖,但你不敢问。况且他们所有人体格都比你大,就算借来也不合身。 察言观色的普奇在你开口前便注意到你的为难,说他那层有间房里存了些女式衣物可以给你,迪奥怪怪地看了他一眼:“喂,那……” “没关系。”他飞快截住对方的话头,挥了下手,貌似不甚在意:“反正是假的。” 迪奥默然。他战败后莫名其妙被传入这栋房子,过了不知所云的两三天。随后,普奇来了。以迪奥的视角,自己与挚友分别不过寥寥数月,印象里还停留在十六七岁的友人就突然以三十九岁的形象出现。说实话,感觉挺怪。普奇实实在在经历了二十二年的成长与蜕变,不再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个人。以至于,有时候甚至连他也搞不清这位曾无话不谈的好友在想些什么。 但有些事情从来没变,他知道对方仍不愿多谈那件事。迪奥太熟悉那个表情了,每次无意中提起普奇的妹妹时对方那带着点慌张快速打断对话的表情。 明明已经过去这么多年…… “晚上一起看书?”他不知对此作何评价,于是转开话题。 普奇应了声好,告诉你女装在六层最左边拐角里面的房间:“不要碰坏其他东西。” 你正想答应,吉良吉影替你谢绝了对方:“不劳费心。”他没说理由,以他的洁癖,不可能接受自己的东西身上套着别人穿过的来路不明的衣服。 他拿了一件自己的衬衫给你,仅限衬衫,因为裤子一看就会拖到地上。“没问题。”吉良比划一下你们的身高差距:“差不多能当连衣裙。” 你犹犹豫豫杵在浴室门口,迪亚波罗见状嗤了一声说放心吧,这里没人对你有那种兴趣,因为他们分别是sexnoneed的原始人、对你只有食欲的吸血鬼、恋手癖、禁欲系童贞、国性恋、有生殖隔离的硅基生物。 你怀疑地打量他,意思是:那你呢? 迪亚波罗没回答,让你赶紧滚进浴室洗完澡把地方腾给他。 迪奥冷哼一声说这家伙社恐,最喜欢叫别人不要靠近自己,真不知道是怎么统治手下的,居然会有人服从连面都不露的头领。 哦,怪不得迪亚波罗坚持要最后一个洗澡,原来是为了不被打扰地在浴室里享受独处吗?你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快点会被这位极易激惹的mafia头目活剥,赶紧冲进浴室开始洗漱。隔着门帘和水声,听见他在外面骂迪奥是上上个世纪的老古董,不懂现代科技与网络通讯统治的便利之处。 你草草洗刷一番,套上吉良吉影堪堪遮住大腿根的衬衫,下身裹了条浴巾匆匆跑上四楼——日式布局的楼层。 吉良吉影的卧室里是宽整的榻榻米,没有多余的家具,他从壁柜里取出两床被褥并排铺在地上,告诉你睡在靠房间内壁的一侧。 你抱膝坐在他给你安置的窝里,看他把白天梳到脑后的金发放下来,蓬松中带点微卷,很自然的发色。 kirayoshikage、和式房间、略显刻板的行事作风,身高体型也是亚裔平均水准,怎么想都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却长着天然的金发…… 他喝了一杯热牛奶,给你也倒了一杯。你捧着热乎乎的牛奶看他做拉伸运动,柔韧的肌肉平整结实地覆着于骨骼,在宽松的睡衣下若隐若现,没有过分夸张的隆起。他不紧不慢地拉伸并放松每一寸关节,最后绷直胳膊趴在床垫上做了个类似猫咪伸懒腰的动作。 你咽下最后一口牛奶,他接过你的杯子搁在一边。 该睡觉了吧,你钻进被窝。 吉良吉影把你拉起来,卷起你过长的袖口,用一只从抽屉里拿出的护手霜细致地开始为你涂抹。 一团乳白挤在他掌心,双手合拢,捂热,匀开,然后捧起你的手拢在两掌之间轻轻揉搓,使乳液均匀地滋润你的皮肤。 普通、平静、正常。任谁都不会觉得他是个坏人,更不会把他与连环杀人犯这样的字眼联系到一起。 迪奥和迪亚波罗是毫无顾忌地展露恶意的恶人,普奇和瓦伦泰是坚信自己是好人的恶人,卡兹和透龙从来都不是人类,也难以用人类的道德与法律去界定。 吉良吉影……伪饰成普通人的恶人,假装心理健康的精神变态,扮演正常人的疯子。 他因注视你的手而微微着低头,你透过他前额细碎的金发斜下去看他的脸,兼具欧美人的深邃与亚洲人的精致,漂亮的眼睛辨不清是蓝色还是紫色。 他为你涂护手霜,神色柔和、动作仔细、力道轻巧、充满爱意。你几乎要被此刻的表象所迷惑,误以为你们是一对早已交往多时的恋人。但那时不时戳到你掌心的生长速度不同寻常的指甲与他眼底因病态迷恋而拢上的阴翳昭示出真相。 他曾爱恋地注视过多少只失去生机的、冰冷的手并为它们涂抹护手霜呢? 你不敢出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因为吉良吉影认为“不说话的你非常可爱”,所以你要扮演好一位安静得跟死人一样的女友,好像全身除了手什么都不存在。 这样,能活久一点吗? 吉良吉影发觉自己的“恋人”凉凉的,而且在微微发抖,于是拿起来贴在脸上轻轻磨蹭,用提琴一般优雅的嗓音说着动听的情话安抚对方。 指针走到十一点,他攥着你的手躺下,贴在面颊边,稳定舒缓的呼吸吹拂着你的手腕。 像小孩子一样,枕边放着心爱的布娃娃就会睡得安心。 纯粹又残忍的杀人鬼先生。 你躺在有洗涤剂清香的松软被窝里,闭上眼是黑暗,睁大眼还是黑暗,无法不去想自己的手正被握在一个砍下过48位女性双手的连环杀人犯手上。按照瓦伦泰的说法,如果明天…… 你面上一片潮湿,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冷汗,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吉良先生……”你叫得很小声,猫一样警觉的他却还是听到了:“嗯?”声音里带着快要入睡之人的困顿。你看不见他的脸,但猜测自己可能已经惹他生气。这一出声,无疑是提醒他自己的“女朋友”身上还连着个会说话、会思考的多余部分。打破一个杀人犯的幻想,多么危险,可你实在忍不住了,你必须问清楚:“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明天……有别的女孩子被传送过来,您,您会……杀了我吗?” 一片深沉的寂静,过了一会儿,他问:“瓦伦泰告诉你的?” 如果确定有可持续更换的资源,就没必要大费周章饲养一整个人,而可以回到他熟悉的模式——杀人、取手、腐坏后杀下一个人。 “嗯。”你竭力遏制住嗓音里的颤抖,尽量吐字清晰:“您会杀了我吗?” 言至于此,再隐瞒似乎也没什么用,于是他说:“是的。”「杀手皇后」悄然埋下炸弹,预备在你精神崩溃开始尖叫之际迅速处理,免得妨碍自己的睡眠质量。 躺在身侧的人大口喘着气——崩坏的前兆。吉良吉影把右手拇指悬在食指第二关节上方,不无遗憾地想着要是以后没有新的女性被传送过来就太可惜了。都怪瓦伦泰多嘴,他本可以瞒天过海继续享用一阵安静的你,这下却不得不提前处理,毕竟平静的生活更重要,他不想把一个因惊恐过度而整日尖叫的女疯子留在身边。 可,出乎预料的,他听见你紊乱的呼吸渐渐平复,然后,两只柔软的小手坚定地、恳切地握住了他,像在厨房时一样:“求求您。”你说:“下手快一点。”验证了自己的猜测,抹杀了最后一丝希望,你反倒觉得异样的安宁。 很久很久,你听见他说:“好。”声音淡淡的,但很认真。以东亚人刻板的性格,他应该会遵守。 “我很怕疼。”如果一定要死,你希望选个经验老到的刽子手,干净利落地结束一切,不用受太多苦,“一定要很快很快啊。” “一秒不到就结束了。”他轻柔地吻你的指关节以示安慰。 “谢谢。”你感激地、真心实意地说,从这个承诺会很快杀了你的人身上感受到真正的安心,“请千万不要让那些非人生物一点一点吃掉我。” “不会的。” 你们十指紧扣,彼此都获得了平静。魔/蝎/小/说/m/o/x/i/e/x/s/.c/o/m 4、在你到达之前…… 最先到达的是卡兹,刚刚恢复思考的他头脑仍有些迟钝。发了一阵呆,太空里萦绕在周身挥之不去的冷气总算彻底消失,他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除了人类社会常见的家具外,还有些20世纪中叶没见过的机械设备…… 被未来某些好奇心过剩的人类拉回了地球研究所么?像桑塔纳一样? 在低等生物们拿着粗陋的器械来对他进行可笑的实验前(他绝不能忍受这种侮辱),卡兹决定掀开房顶,一走,不,一飞了之。他还有许多事情则待处理,例如,测试一下自己成为究极生物后的身体极限,又或者,去找自己的宿敌乔瑟夫·乔斯达(如果对方还活着的话)为部下兼友人复仇……总之,许许多多在他进化后还未来得及完成就被迫停止的事。 他没踹门、也没砸窗,想着自己若是直接走出去,定会有许多不知死活的低等生物扛着枪过来阻挠他,他不愿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屠戮与垃圾处理问题上。肌肉覆盖上羽翼,双臂化为翅膀,膝盖微微下弯,往地上一蹬,借着弹跳力起飞,朝房顶笔直冲去。卡兹不清楚头顶有几层楼板,无所谓,钢筋水泥对他而言与泡沫板别无二致。 然后,“哐”,他听到自己颅骨与楼板相撞发出的巨响,险些让他再次停止思考。 人类的建材有这么硬吗? 墙壁、屋顶、门窗,在他900kg/cm2的握力下竟分毫不动。 人类科技发展这么快? 他抚着屋内的陈设,不,这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材料,比起乔瑟夫那个时代并未进步多少。 怪事。 卡兹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就在他昨天过来的时间点,就在他昨天到达的传送点,迪奥出现了。 这地方还管饭? 仔细想想,确实挺久没吃吸血鬼了……管他的,先填饱肚子再想办法,体能流失可不利于思考。 迪奥不知道柱人,但知道有个穿兜裆布的紫发猛男正眼冒精光地朝他走来,活像自己小时候在平民窟看到一块干净面包的样子。 没空思考自己裂开后怎么到这儿的问题了。 “theworld!”时间停止,先手攻击。 手感……怪怪的……他没有恋战,穿透心脏后迅速拉开了距离。 时间再次流动,卡兹茫然地看着胸口莫名多出的血洞,花了几秒等它愈合。 这吸血鬼,有点本事。 “我承认你是一个有战斗价值的对手。”卡兹微微眯眸,难得地对战斗产生了兴趣。这将是他苏醒后的第一场战斗,一个用于测试身体强度的好机会。辉彩滑刀从小臂弹出,他朝隐藏在楼梯转角暗处的迪奥冲去…… 谁也搞不死谁。 直到第三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吉良吉影现身。两位沉溺于战斗的非人生物总算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头——在他们大规模打斗中足以毁灭成千上万次的房屋只损坏了一些中小型家具,以及这个怪异的,每隔24小时就在玄关出现一名新人的现象。 双方同意休战,向新来者说明情况,不论如何,先想办法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再说。 吉良吉影以正常人应有的推理思路上上下下搜查了整幢别墅,寻找线索、收集信息。“四楼是我家。”他说:“这么说有点奇怪,房屋布局和结构有调整,以适应这栋别墅的整体框架,但主要房间,甚至房间内的陈设以及我的一些私人物品都在。” 卡兹承认那层阴森得像鬼屋似的二楼是他以前常驻的一个根据地。 迪奥也发现三楼是他青少年时期在乔斯达庄园中的住所与埃及宅邸的混合体,尽管前者应该早就被烧毁了才对。 “上面还有四层,暂且无法进入,或许要等相应人员到达后才能开启。” “也就是说,还有四个人要来?” “对,等七人全员到齐后再商讨不迟。” 第四天,多比欧像你一样,传送至玄关后,以一种十分丢人的可笑方式跌倒在门口的地毯上。 “这算什么?”卡兹疑惑地蹙起眉,猩红的眼珠转至眼角,斜下来瞥向手忙脚乱想爬起身,结果不小心又摔一跤的多比欧,“传过来的一个比一个弱。”先是究极生物,再是吸血鬼、然后是连环杀人犯,现在是笨手笨脚得仿佛一指头就能撂倒的孱弱人类,“难不成明天要送个婴儿过来?” “不要把我扯进去。”迪奥也斜过眼:“我承认你是个强大的对手不代表我认输。” 吉良吉影把多比欧领到桌边开始盘问。多比欧在两位非人生物的侵略性视线中战战兢兢低下头,舌头打结,除了絮絮叨叨地念“boss”外什么都不会说。 很消耗耐心,尤其是对他们这帮耐心本就不多的人而言。 卡兹一把掐住多比欧的脖子将之从座位上提起来,五指缓缓收拢:“要么现在说,要么这辈子别想再开口。”真是受够了磨磨唧唧的低等生物,要不是为了得到更多情报好早日离开这里,他才不屑于自贬身价去威胁这种人。 “对,对不起,请不要这样……我……我……头……脑袋……好,好疼……” 孱弱的多比欧突然眼珠上翻、身高激增、筋肉暴突。迪亚波罗从无限死亡的梦魇中苏醒,惊怒交加地咆哮着:“不要靠近我啊——!!!”因精神失控而暴走的「绯红之王」骤然现形,无差别攻击起周围的一切。 卡兹和迪奥一个跃步跳出射程距离,吉良吉影反应稍慢,堪堪抗住一拳,被冲击力撞得砸在墙上。 迪亚波罗也不管有人没人,站在原地疯了一般朝四周挥拳。 他们远远围住他,看这个精神失常的疯子一边用逻辑不通的意大利语大吼大叫一边拼命对空气拳打脚踢。 观摩片刻,迪奥看出点眉目:“他像是在保护自己。”替身寸步不离地紧贴着瑟瑟发抖的本体,无时不刻地攻击着半径两米之内的一切,好像空气中随时会窜出什么伤害他的东西。 “杀了?”卡兹用波纹稳住吉良吉影骨裂的小臂,“总不能把个神经病留在屋子里。” 吉良吉影略感不爽地甩甩手,压下对无妄之灾的恼火,理智地表示:“再等等吧,等精神力耗尽他自会晕过去。” 于是他们就等。 迪亚波罗晕过去又醒过来,醒过来又晕过去,在每一个清醒的时刻不知疲倦地发疯,完全无法沟通,所有人都不堪其扰。卡兹头一次希望自己的听力与学习能力不要那么强,他现在算是把意大利语里最下流的脏话一不小心学了个遍。迪奥说最多忍至第七人到达,要是那疯子还不能恢复理智就杀了省事:“这状态除了制造噪音,根本不能指望他对离开这栋房子提供什么建设性意见和情报。” 第五天,来者是恩里克·普奇。 把腿翘在桌面上漫不经心晃椅子迪奥当场愣住:“你!?” 普奇也愣愣地看着他,不过还被一旁的吉良吉影与迪亚波罗分去了部分注意力。前者,他在空条承太郎的记忆disc里见过,一位恋手癖杀人犯,应该已经死了才对。后者……说实在的,一个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失心疯很难不引起注意,而且……见鬼,那是安娜苏的双胞胎兄弟吗? 迪奥总感觉有许多话要对这位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好友说,最后却扯了一件与他们无关的事:“这疯子完全静不下来。”他指指迪亚波罗:“把disc抽了吧。”熟稔得一如既往。 “呃,我……”普奇急促地喘着气,摆脱纯氧带来的窒息感。与迪奥不同,以迪奥的视角,自己与挚友不过刚分别数月,可对普奇而言,他已经22年没见过对方,一时间难以适应,缓了一阵才说:“我的替身,已经进化成「天堂制造」了。” “天堂……”他没问下去,既然普奇也来了这里,想必失败了…… 普奇很疲倦地摆了下手:“容我稍后再说。” 然后他们相顾无言,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试图仅凭眼神交流找回曾经的默契。 老友久别重逢,很感人的画面……前提是没有迪亚波罗在一旁发疯破坏氛围。 话题最终还是转到该怎么让这个神经病恢复正常。 “既然这里有七层,那么被传过来的七位应该都有某种意义或作用。” “要不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早把他宰了。” “既然他来了,那么跟他相应的第五层应该可以开启对吧?”普奇看似在用手撑着头,实则是在捂住冲迪亚波罗那边的耳朵,他也是意大利裔,能听懂迪亚波罗在吼些什么。上帝啊,怎么会有人能说出如此多粗鄙之语……“我们去他房间找找,也许有抗精神疾病的药物。” 药没找到,在五层发现一间简陋的小卧室,因与其它现代豪华前卫装修风格的房间不同而引人注目。走进去,类似教会修士的朴素房间,桌上的相框里,粉色短发的小男孩神情腼腆,身旁站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神父。 “在教会长大么……”普奇沉吟片刻:“我试试,但不一定会成功。” 在果味蜡烛与没药熏香的簇拥下,普奇将唱针搁上黑胶唱机,庄重肃穆的管风琴音乐奏响,他用意大利语混拉丁语对迪亚波罗念起《圣经》。 仿若遭遇驱魔仪式的恶魔碰到圣水,迪亚波罗大受刺激,喉咙里迸发出一连串污言秽语与恶毒咒骂,不再如之前那般没有目标地对着空气中的假想敌挥拳,而是笔直朝着他混乱思绪与颠倒视野中出现的一袭神袍冲去。 普奇不还手,只闪躲,语速不变地念诵早已滚瓜烂熟的经文。 迪亚波罗尖叫起来,试图从音量上盖过那令他焦躁不安诵读声,同时展现出一个神智正常的人绝不可能做出的狂态——一会儿撞上墙壁,一会儿磕上桌角,一会儿用指尖在实木地板上拼命刨挖,仿佛要从地板下寻出什么,不知疼痛的把自己伤得浑身青紫,十指渗血……之后,比往常更快的,他因精神力耗尽而昏厥。 醒来,迪亚波罗不发疯了,眼神呆滞地抱住自己蜷缩进墙角。 “他把疯子治成傻子了?” “也好,起码傻子不吵。” 普奇走向蜷成一团的人影,对方似无察觉,了无生机的绿眼睛空洞地盯着地板,没有血色的唇瓣轻轻开合。 普奇蹲下,凑近他:“什么?” 迪亚波罗并不搭腔,沉溺在由回忆、幻觉、妄想构成的虚拟精神世界中喃喃自语:“.……是你不好,你发现了,都怪你发现她,为什么要看我的秘密……” “对不起。”普奇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不妨碍他扮演一位好神父,随口应和对方想听的回答:“都是我不好。” “那不是我的错,padre。”迪亚波罗低垂头颅,仿若呓语:“我实在没办法,你肯定会报警,我不能……” “没关系,那不是你的错。” “……原谅我……” 普奇站起身,手掌搁上他头顶,语调神圣而不失慈爱:“我代表天主赦你的罪。” 迪亚波罗点了下头,这回没有晕过去,而是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冲进厨房灌了几杯自来水,然后扑向餐桌夺走普奇的早餐碟狼吞虎咽地把食物塞进嘴里,贪婪得像是好几百年没进过食。 神父有点尴尬地等着他用面包屑把酱汁抹进嘴里后才问:“先生,你好点了吗?” 迪亚波罗胡乱“嗯”了一句,把食物咽下,眼里有了活人的光彩。 事实证明他的确好多了,当天下午瓦伦泰到达时,他已经用从自己房间里翻出的笔记本电脑做好了屋内各种陈设的资料登记和信息比对表格,并分析出一些有用的结论和规律。 拥有空间系替身的法尼·瓦伦泰不信邪,试图用「恶行易施」直接转移到屋外。 未果。 「恶行易施」夹住的东西还是会消失,至于转移到了哪里,没人知道。 “我不能留在这里,我的国家还需要我!” 这发言乍一听真有点怪,“老兄,你是做什么的?” 瓦伦泰颇感困惑,他觉得自己多少算个名人,不至于这里没一个认识他的,“第23届美利坚合众国总统。” 死一般的寂静,然后……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人相信。 直到第二天透龙入庄才证实了他的身份:“以我了解的历史,第23届美利坚合众国总统是法尼·瓦伦泰,而非你们所说的本杰明·哈里森。” 跟吉良吉影一样,透龙也住在杜王町,但他们俩所说的杜王町有许多细节对不上。此外,透龙也知道一个叫吉良吉影的人,跟这里的吉良吉影大相径庭:“吉良吉影算是我的宿敌,嗯……至少是一半宿敌。” 再讲了一堆牛头不对马嘴的信息、混乱百出的历史细节后,普奇总算想明白了点:“瓦伦泰先生和透龙先生也许是我加速时间后创造的不完全的新世界中的人。” “说了这么多,到底怎么出去?” “替身攻击吗?这攻击有什么用?不痛不痒。” “与其说是攻击,更像是一种保护,毕竟我们之前都战败了。” “确定人都到齐了?” “当然,除了主厅,这里只有七级风格各异的楼层,明显对应我们在座的七位。” “凑齐我们七个,总归是为了点什么……今天是透龙到达的日子,也许等明天答案会自动揭晓。” 他们心事重重地等到了明天。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你跌入了玄关。 “怎么会?按理……”不是到齐了吗? “说明我们之前想错了,这鬼地方就不该按常理判断!”魔/蝎/小/说/m/o/x/i/e/x/s/.c/o/m 5、早餐 吉良吉影的生物钟准时准点地发挥作用,于清晨七点将他从平静无波的睡眠中唤醒。侧头,吻了一下枕上洁白可爱“女朋友”:“早安,亲爱的。” 初到陌生的地方,你睡眠很浅,立刻被这动静惊醒。睁开眼,正看到那半合眼睑上低垂的金色睫毛里透出虹膜的蓝紫色光晕,手背是他唇瓣与舌尖轻盈温润的触感。你等他吻完,想着也许该扮演个合格的女朋友回应他,作为他答应在必要时会快速无痛地杀了你的报答。于是没有说话,尽量保持身体其它部分不动,只安静地抬起手轻抚他瘦削锋利的侧脸线条。 吉良吉影眯起眼,喉咙里发出舒服的轻哼:“一大早就撒娇吗?我不讨厌。”他享受片刻,收起眼底病态的迷恋,将视线转向你的脸,这才是真正对你说话了:“困的话可以再躺一会儿,早餐要半小时以后。”你是第一个知道他真实身份后还能与他和平相处这么久的女性,对他来说是相当新奇的体验,而且,并不如他以往所设想的那么糟糕和麻烦。若你能一直如此,手以外的部分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不了。”你从被窝里爬起来:“我跟你一起。”总担心自己独自行动在走廊上撞见卡兹或迪奥,那就不仅是错过早餐的问题了,也许你会变成早餐。 吉良吉影闻言起身开始穿衣。他对自身衣衫整洁的要求达到了近乎强迫症的地步,理平衬衣后,没有急于套上西装裤,而是给自己绑了两道腿环,类似于穿女式长袜会用的那种吊带。 “这是什么?”感觉像迪亚波罗才会穿的东西。 “衬衫夹。”他平淡的语气显示出这就是一件再日常普通不过的物品。 细窄的黑色绑带扣在他紧实的大腿上部。每边三条,一共六条末端带有小夹子的吊带向上提起,夹住衬衫下摆,以防穿上西装后衬衫下摆随举手投足的动作从裤腰里滑出来堆叠在腰部起褶,影响服装的平整性。 就算在非正式场合,他也照旧打扮得一丝不苟。 腰带、领带、发胶,他暂且没穿西装外套,预备着一会儿方便系围裙在厨房干活。 吉良吉影收拾好自己,转头看向你。你还是只穿着昨晚洗澡前他给你的衬衫,衣摆刚刚遮住腿根。虽说他见了这景象并不会有任何多余的旖思,但以他的常识判断,你现在的模样能戳中不少男人的性癖……至少那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应该能激起吸血鬼的食欲吧,就像他在商场看到新鲜的肉一样…… 你正盯着自己的右手,一会儿举到面前轻嗅掌心,一会儿又略显困惑地放下。 “怎么了吗?” “……没什么。”你觉得自己右手隐隐约约透出些许类似消毒水的奇怪味道,并不明显,仔细凑近了闻好像又没有。也不便逮着些捕风捉影的事告诉吉良吉影“你女朋友好像被浸过巴氏”,只能当作无事发生。话说,如果他今天下午杀了你的话,大概真的会把你的手泡进巴氏消毒液吧……越想越不吉利,甩甩头赶走没用的恐惧:“走吧,我准备好可以出门了。” “稍等。”吉良吉影翻出一条印有猫咪图案的粉色围裙横过来围着你的腰绕了一圈替你遮挡大腿,细心而妥帖地给你系好绑带,“不喜欢护手霜的气味吗?今晚换别的牌子。” 原来是护手霜么,男士护肤品确实很少加香氛,有药材和化学剂的气味也不奇怪,但你总觉得那闻着不太像护手霜。不想纠结这种小事所以只说了句谢谢,同时在心里补上后半句:“如果我还有今晚的话。” 你拿着他的西装外套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下楼。把外套挂在餐桌边的椅背上,然后进厨房帮忙做早餐。吉良吉影倒没要求你帮忙做这些,只是比起应付其他人,你宁可跟他待在一起,他身上莫名有种让人感到平静的魔力……咄咄怪事,明明是连环杀人犯来着。 吉良吉影单手往锅里敲下三个鸡蛋,趁着尚未凝固之际快速翻动锅铲炒散,然后调成小火防止蛋花变老。 “这里一直是您做饭吗?” “嗯。” 听起来像某种程度的职场霸凌(?),但看他与其他人相处的态度,也并未低人一等或有被压迫的迹象…… “听说不少人厌恶家务劳动,我无法理解。”他看着面前灶上的炒锅,往里面夹了一把焯过水的蔬菜:“不紧不慢地做这些事,有种平静生活的实感不是吗?”精心保养过的手指捻起一撮细盐均匀洒下,他声音里透着淡淡满足:“我很享受。” 听起来好积极,好阳光……热爱生活的连环杀人犯…… 矛盾,但在他身上却意外的自洽。 早餐上桌,四份。 没有法尼·瓦伦泰的份。他立刻不满地嚷嚷起来:“这是歧视!”那义正言辞的样子像是马上要准备一大篇外交发言稿对此进行强烈谴责。 瓦伦泰刚入庄时比所有人和非人都更急于出去,后来从迪亚波罗的电脑里了解到美国是当今世界上最强的国家后又安静下来,不再急吼吼地非找到离开的方法不可,颇有点退休躺平的趋势,时不时跟新认识的室友们插科打诨。 “要学会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啊,总统先生。”吉良吉影彬彬有礼地笑道:“吃了我做的饭还在背后嚼舌头可不好。” “哼,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你行走在正义的道路上还怕被检举揭发吗?”瓦伦泰发表了一番正义演讲,“小姐,我可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才好意提醒,你怎么转头就出卖我?真令人难过。” 如果他表情再真诚一点这话大概会更有说服力。 你没把握跟政治家搞辩论赛,埋头扒拉沙拉碗里的生菜叶。 瓦伦泰饶有兴致地打量你两眼:“断头,哦不,断手饭也能吃得这么香,我倒真对你有点刮目相看。” 你一直努力忽视这件事,心存侥幸地寄希望于今天下午不再有人传送过来,好让你作为“预备役女友”多活一会儿。突然被人直白地指出,盘子里的早餐确实不香了…… “你别吓她。”吉良吉影握住那只因主人的不安与紧张而略有些僵硬凉意的手,侧头轻声安慰你:“今天下午不一定会有新人过来。” “我说啊,吉良……”瓦伦泰看向你们叠在一起的手,敛了开玩笑的神色:“你这话……到底是希望有可替换的新人过来,还是不希望……”他见到对方明显怔住的神色。有趣,非常有趣,显然,缺少正常情感的连环杀人犯尚未意识到这一问题。“仔细看的话,她脸也长得有几分可爱不是吗?你……” “你话太多了。”吉良吉影打断他,微蹙的眉头里含了几分真实的怒意。 “因为没有食物堵住我的嘴啊。”瓦伦泰眨着他的蓝眼睛笑得人畜无害:“你急什么?” 与瓦伦泰清澈得宛若一泓碧水的蓝眼睛不同,吉良吉影那色调模糊辨不清蓝紫的眼睛总像蒙着一层雾霭,沉下来更添几分无声的威慑力:“可别会错意了。”他说:“只是考虑到下午不一定有人过来,也可能过来的是男人或手很丑的女人,在一切确定之前,我不希望你影响她的心情。”这番理由说服了他自己,让他找回了熟悉感。他轻松地笑笑,变回没有起伏的平静口吻:“我希望她像植物一样安静地待在我身边,这样能省很多麻烦,所以请不要给她制造多余的情绪波动。” “哈,你除了自言自语的时候外居然还有这么话多的一面。”以瓦伦泰的判断,吉良吉影应当是懒得与人争辩的性格才对,“解释这么多给谁听呢。” 扣在你手上的指关节蓦的紧了几分,吉良吉影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最后却抿了下嘴安静地埋头用起早餐。 直到收盘子时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打破沉默,是冲着瓦伦泰说的: “你午餐也别吃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6、吸血鬼 人对于一场梦境如何开始总无印象,对于自己何时入睡也缺少感知,几乎没人知道在清醒与睡眠的交界点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也一样。你忘了自己是怎么在沙发上睡着的,明明今天下午就是决定生死的关键时刻,你本不应如此心大。可事实是你躺在沙发上睡得很沉,记忆里最后一个清醒的画面是吉良吉影的清瘦的下颌线——你枕在他腿上,他举着你的手涂指甲油。 睡了不知多久,将醒时模模糊糊听见有人说话:“.……我们之前可能想错了,「天堂制造」无法改变……” 另一人沉默着,迟迟没有回应。 有研究认为,绝对的安静其实不利于睡眠,在15-45分贝的环境音下,人的心理状态最放松,最容易入睡。比如现在,有一个人语速不变的沉稳嗓音在你附近诵经似的说话,空气中隐约传来家具挪动碰撞的声响,更远一点,煎锅的滋啦与蒸汽冲起高压锅阀门的声音……令你仿若置身于一个再日常不过的平和环境中,昏昏沉沉地想继续睡下去。再次坠入梦乡前的朦胧时刻,那个一直沉默的人终于开口回应,你只来得及听见一个词——命运。 命运…… 命运…… 命运…… “.……要崩坏了……” “怎么会……我求求你……” “因为祂已经放弃……” 车辆相撞、航班坠毁、洪水海啸、火山岩浆……所过之处,灾难如影随形,仿若被世界的意志所追杀…… 窒息。惊醒。睁眼。 梦中虚幻的恐惧被带入现实,有了具体的表现形式——迪奥正目不转睛用他那血橙色的眼珠注视你。他坐在你躺下的沙发的一端,也不知你毫无防备地在这危险吸血鬼的凝视下睡了多久。跟他对上视线的刹那,你吓得一个激灵弹跳起来:“吉良!!!” 迪奥一抬胳膊把蹦到半空的你拽下来拉回身边:“这么怕我?”他笑,不属于活人的冰冷呼吸吹在你脸上:“指望一个杀人犯保护你?” 你不答,焦灼地在视线所及之处搜寻吉良吉影的身影,徒劳地冲有声音传出的厨房呼唤,一声比一声恳切。 卡兹和透龙坐在不远处的会议桌前,好像在谈论什么。他们俩聚一起,你总觉得多半是在探讨人类统治计划……你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宁可盯着空气里漂浮的灰尘发呆也执拗的不肯扭过头去看眼前妖冶得令人莫名恐慌的脸。仅看脸的话,迪奥绝对算是俊美得非同寻常。与吉良吉影那种若是在日常生活中遇见定会让人眼前一亮,并在心里默默赞叹一句:“真是位帅气的先生”的外貌不同,迪奥的美貌里有种让人害怕的诡异感,像恐怖电影里才会出现的艳尸,一眼即知其美丽的同时心里警铃大作地提示着危险,告诫你立刻转身逃命。 “吉良!吉良。吉良……” 吉良吉影没有出现,倒是法尼·瓦伦泰的身影在厨房门口一闪而过。 “看吧,不要你了。”迪奥低下头,好让你从双瞳中清晰地看见自己惊慌的倒影:“把希望寄托于那种人是不会获得安心的。” “才,才不是,厨房里声音太响了他没听到。”你一方面反驳他,一方面安慰自己,还有一方面,你把吉良吉影当挡箭牌拿出来,希望他的影响力能让迪奥有所忌惮。虽然他不用吃饭,但他朋友总要吃饭的吧…… 你往沙发另一端直缩,想拉开自己与吸血鬼之间的距离。 又撞到一个人。 “不要挤我好吗?”普奇皮笑肉不笑:“请给我留点位置。” 他们俩一人坐沙发一边,把你截在中间。 犹豫片刻,你果断朝普奇扑去,打算从看起来比较弱的那边突破。离厨房不过十几米路程,只要冲到吉良吉影的庇护范围就万事大吉。 普奇一侧身,你直接撞进他怀里,胸肌挺有弹性,头没太撞疼。神父按住你的肩膀将你压回原位:“安静点,孩子,随便聊聊而已。”他只用了刚刚能制止你动作的力气,且很礼貌地在达成目的后松开了手,没有任何多余的肢体接触,但也足够让你明白这位看似和善的圣职者可不是什么文弱书生。 第一天入庄时,面对迪奥“今晚加餐”的提议,普奇神父曾脸不红心不跳地对你解释:“来了新客人,加餐是很正常的。” 现在想想还一阵恶寒。 如果说迪奥是龇出獠牙的凶猛大型掠食者,普奇就是潜伏在草丛中柔软但口含毒牙的蛇,说不好哪一种更危险。 总之你已经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像筛糠一样,尤其是迪奥正用一种堪称直白的视线打量你的脖子,让你在失血前就已经产生了贫血的眩晕感。 他当然有注意到:“你对我除了害怕,没别的感觉?”指尖触到你脸蛋时,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体温也许没那么低,面前瑟瑟发抖的小东西比他还凉。 别的感觉?还能有什么别的感觉?他指望一个正常人面对一个随时能把自己吸成人干的怪物会产生什么除了恐惧以外的别的感觉? 当然会,人在极度恐慌的情况下,会产生向强者奉献一切以保全自身的想法,而大脑会把这种感觉错误地解释为爱慕。亦即他许多手下所体验到的:“恐惧的同时感到安心。”由向一个绝对强大的存在投诚所带来的的安心感。 你当然很怕他,迪奥不会错过指尖传来的阵阵战栗。但,尽管你反应剧烈,可你对他的害怕程度也许还没有他某些手下(那些比你强大得多的替身使者)强烈。你没有慌得被情绪支配大脑,直接放弃理智与自由向他俯首称臣以获取虚幻的安心感,而是哆嗦的同时不停悄悄打量四周,时刻伺机逃跑。 他算是明白吉良吉影为什么对你有兴趣了。 你是个胆大包天的胆小鬼。 知道自己与恋手连环杀人犯共处一室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怎么利用对方这一嗜好进行配合以保全性命。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他很期待你会如何作答,最好不要让他失望。 这就是还有商量余地的意思喽,你稍微冷静了点:“那个,您,为什么想杀我呢?”管他为什么呢,先周旋着拖延到吉良做完饭从厨房出来就行。 “当然是吸血,这都想不到?”你这问题问得挺蠢,但他还是回答了,王应当具有宽容大度的风范,给对方第二次机会。希望你接下来会说出有趣的答案。 “冰箱里有血袋。” “新鲜的更好。”他危险地眯起眼,指尖滑到你颈侧,温热的皮肤下是跳动的血管,“我劝你不要顾左右而言它。”事不过三,最后一次机会。 “就……就……呃……那个……”感受到尖尖的指甲在皮肤里越掐越深,你又开始胃痉挛,这一害怕就胃疼的毛病估计治不好了……快想,快想,怎么办,到底怎么办?!要死了吗?!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您,您……新鲜……那个,新鲜的……”就像背不出发言稿时反复重复上一句话那样,没有任何实质作用,只会起到让考官不耐烦的反效果……再多半分力,指甲便会刺穿你颈部的皮肤…… “放开我!”你大叫一声:“我有别的新鲜食物推荐给您!” 脖子上的手指松开:“什么?” 又拖了几秒,快想,快想…… 有了!“冰棒!您没吃过冰棒吧?”迪亚波罗说他是上上个世纪的老古董来着,“把血浆里拌点糖和奶油,放到模具里冻成型,您肯定会喜欢的,还可以打成冰沙,淋上果酱……”听起来就好黑暗料理,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提出了一种新鲜食物,应该足够糊弄上上个世纪的吸血鬼,“您要是喜欢咸味的,也可以往血浆里加点盐,等血凝成块后涮火锅吃。” 你没法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他到底满不满意,迪奥好像呆住了。 “还……还可以吗?”你小心翼翼地问:“要是不喜欢我再想点别的。” 迪奥还在发愣,你身后的普奇噗嗤一下笑出声才把他唤回神。 “哼,有点意思。” 小命保住,你这才注意到自己满背冷汗。魔/蝎/小/说/m/o/x/i/e/x/s/.c/o/m 7、争抢 你揣摩着暂且哄住了迪奥,在对方反应过来重启杀心之前,又想起身往厨房溜,再次被按回沙发上:“这么喜欢吉良吉影那家伙?” “嗯。” “为什么?”他搭上你的肩,使你无法继续朝反方向躲。 “我怕疼,吉良说他可以很快杀死我,比被一点点吃掉好受多了。”你心说他那条肌肉发达的胳膊现在就压得你挺疼,但他自己好像没意识到,也许对吸血鬼而言这只是很轻的力度。 “没出息。” “啊对对。”你一副随他怎么说的摆烂态度。 “如果本迪奥承诺不杀你呢?”他相信这句话一定能引起你的重视。果不其然,你总算愿意正眼看他。欺身上前,趁热打铁:“向我效忠,比起贫弱的人类,我能为你提供更安全的保护伞。” 真的吗?我不信。你持续性眼神死。 楼梯上一阵咔哒咔哒的脚步声,你知道是迪亚波罗下楼了。他没日没夜窝在自己房间里,只有饭点才现身。所以,快到饭点了么……吉良先生!你快从厨房出来啊!我不要在饭点时间跟吸血鬼待在一起啊! 迪亚波罗以他惯有的对一切人和事都漠不关心的神色经过主厅,这回却破天荒朝你们这边看过来:“喂。”他冲迪奥皱起眉:“说好……” 普奇起身,用意大利语截住迪亚波罗的话头与之攀谈起来。你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迪亚波罗语气暴躁,伴随着各种各样激烈的手势,还时不时朝你这边瞥。 “怎么了?”也许你不该问,话一出口他们就齐刷刷朝你看过来,眼神中是或明或暗的锋芒。果然,不愿意被这里任何人注视,你一接触到他们的视线就不自主地发慌,没法不把他们对你的注意跟危险信号联系在一起。 在你睡着的时候,他们又得出了什么关于你的新结论呢?没人提起这事,但你能从他们对待自己时那些微妙的态度变化中感觉到。为什么没人告诉你?既然与你有关……显然,对他们而言,你的意见和想法并不重要…… 到底是什么…… 待在这种地方,任何微小未知造成的不安都会给你带来巨大的恐慌。 你又开始胃痉挛。 迪亚波罗用他意式口音很重的英语像教训不听话的小孩似的叫你跟他走。你捂着腹部垂头蜷在沙发上不动。他不耐烦地直接伸手一拽:“走!” 迪奥一把钳住对方的手腕:“我没允许,她没同意。” 迪亚波罗愣了不到半秒,红色的虚影瞬间现形覆于腕上,几乎同时,「世界」的身影也覆上迪奥体表。白嵌绿的拳头与金黄色的拳头轰然相撞,激起的风压吹得你浑身发冷。 他们都没再出第二拳,却谁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迪亚波罗抓着你的腕,迪奥抓着迪亚波罗的腕,一种微妙的平衡——迪亚波罗每多往你腕上施一分力,迪奥便毫不相让地往他腕上加力。在两个顶尖力a较劲中,你的腕骨好似随时要碎裂,疼得失声尖叫起来。 他们漠然听你惨叫,力道丝毫不减。 不像是在争夺一个人,更像是在争夺一个物件,或者说,只是在争一口气——自己拿不走的东西,砸碎了也不拱手相让。 他们其实尚未动真格,你的价值还没高到值得大打出手。试探、威胁、施压,希望逼对方主动退让。退让?怎么可能!他们哪一个是甘心屈居人下的性格!?尤其在这种全员恶役的环境下,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一旦气势稍弱哪怕片刻,必然飞快被其他人落井下石、踩于脚下。你就是最好的样本,他们绝不会让自己落入弱者的处境。 “九。” 你凄厉的痛呼中突然插入另一个声音,转头,吉良吉影右手拎着反光剔骨钢刀站在门口,抬起的左手上,细长的血线顺着豁开的食指淌至小臂,从肘部滴滴答答落在地面,溅起暗红的星点,“去卧室左边的房间,医药箱在茶几下第二个抽屉里。” 吉良吉影,他就是有这种魔力,能把紧张的空气划开口子,拉入日常氛围。 你无暇细思那个奇怪的数字称呼是什么意思,忌惮地看向迪奥和迪亚波罗,他们多少放松了点,却谁都没有收手。你只好再度把祈求的目光投向站在厨房门口的救星。 最终,却是普奇充当调解人分开了他们。与吉良吉影一样,他平时会刻意收敛气场降低自身的存在感,以至于你刚才都忘了他还在附近——无动于衷地旁观。普奇将你发红的手腕解救出来,轻描淡写地翻过你的苦难:“没事了,去吧。”或许在他看来,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普奇转向迪亚波罗说起意大利语,时不时切换成英语向迪奥解释几句。最终以神父特有地耐心与不温不火的性子压下黑卝帮头领的火爆脾气,将他劝到一边的餐桌旁坐下。 吉良吉影目送你惊慌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方才移开视线,向来情绪内敛的双眸撞上迪奥洞察一切的金瞳,下垂的雾霭眼中,阴翳更加浓厚:“注意分寸。” 迪奥满不在乎地笑着:“这么不小心?”他才不相信一个经验丰富的杀人犯会如此凑巧地不慎切伤手指。 “厨房工作,难免的事。”吉良吉影抛出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的谎言,连一个周到的借口都懒得找,不再多关注迪奥半分,径直朝楼梯走去。 去找你。 被无视了啊…… “九跟我相处得很愉快。”迪奥如愿看到上楼的人顿住脚步,“如果没有那个神经病跑过来发疯,我们应该能更进一步。”贫民窟出身的他终究改不掉喜欢抢别人东西的习惯……尤其是有趣的好东西,值得觊觎:“她迟早会明白,追随强者才是明智的选择。” 吉良吉影转过头,继而转过身,冷哼一声,下楼,朝迪奥走去。 “ho,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金色的「世界」浮现在身后:“还是该说,你简直莽撞愚蠢得可笑?”「杀手皇后」不可能是「世界」的对手。 吉良吉影在迪奥身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向坐在沙发上不可一世的吸血鬼。 “叫替身吧。”哪怕坐在低位,迪奥仍保持着睥睨天下的气势:“我让你一招——不用「时间停止」。” 粉色的猫型替身并未出现,吉良吉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良久,忽而轻蔑一笑:“哦,是吗?她跟你相处得不错?”他将剔骨刀甩在茶几上,没受伤的右手扯开腰后的围裙系带,抹干血迹扔到一边,好整以暇地在迪奥对面坐下,翘起腿,双臂叠在胸前,嘴角始终挂着意味不明的浅笑:“我们拭目以待。” 不一会儿,你拎着医药箱下了楼。像走失的流浪猫终于找到主人一样,呲溜一下黏到吉良吉影身边,忙前忙后地为他包扎起伤口。 你半蹲在他腿边埋头整理纱布,吉良吉影刚好能看见你头顶的发旋。他抬头,紫罗兰的眼睛挑衅地看向对面。“还疼吗?亲爱的。”成年男性宽厚的手掌轻柔地托起你红印未褪的手腕。哪怕知道他只是喜欢自己的手却也还是忍不住眼眶一热,贪婪地想要汲取在这充满恶意的环境中向自己施舍的零星善意。 眼泪一不小心滴在他整洁的西装裤上。 “对不起。”你慌忙伸手去抹。 “没关系。”他说,照旧注视着迪奥,既像在对你说话也像故意说给对面听似的:“你只有在我面前才敢放松哭一会儿。” 迪奥啧了一声,扔下一句“无聊”转身离开。 你对刚才发生在周遭的无声交锋一无所知,难得吉良吉影有几分纵容的意思,你也就抓紧机会任由自己沉浸于情绪洪流。 腕上一阵温润的触感,他朝红肿处轻轻吹气,细细舔吻:“不痛了不痛了。”然后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只软膏为你涂抹。 是啊,他喜欢的终归是这双手,不应在他面前过多地放松戒备,不该向他袒露太多心绪,不能让他觉得吵闹心烦,可以依靠他而绝不能打心底里依赖他。你飞快地擦干眼泪,收起自怨自艾的心思站起身:“谢谢,不疼了。” 吉良吉影察觉到你微妙的疏离。他本应该很喜欢这种晓分寸、不给自己添麻烦的懂事行为与礼貌疏远的社交距离,毕竟自己喜欢的是简单纯粹的手而非复杂多变的人,可这一次,却不知为何感到一丝失落和烦躁。 “跟紧我,其他人危险。” “知道了。” 他不再纠结于刚才微妙的不快,反正你目前只敢待在他身边。 “饭已经做好了,帮我摆盘好吗?”吉良吉影也站起身,举起你们两只受伤的手,自嘲式地说了句玩笑话:“我们现在起要互帮互助相依为命了。” “好。”你也努力忘记累积在心头的压力,尽量轻快地应了一声。突然想起早上的事,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悄声问:“给瓦伦泰先生吗?” 吉良吉影的耳朵尖像猫咪似的随着你呼出的气流轻颤了一下。“嗯。”他笑:“已经是晚餐时间了,也给他一份。”魔/蝎/小/说/m/o/x/i/e/x/s/.c/o/m 8、JO级名场面 kira(走下楼梯):呀喽,dio! dio:ho,居然朝我走过来了,不选择逃跑,反而主动向我靠近吗? kira:不走近点,怎么打败你呢? dio:hoho,既然如此,那不妨再走近些。 kira使用了狗粮闪光弹攻击(呵,九果然最黏我) dio:你找死!你有病吧!魔/蝎/小/说/m/o/x/i/e/x/s/.c/o/m 9、判决 瓦伦泰已经在厨房吃起来,饿了两餐后颇有点报复性胡吃海塞的架势,你忍不住提醒他注意身体,晚上吃这么多会发胖。他说没事,自己在减肥这方面颇有心得体会,欢迎你随时咨询。 “而且,”他冲你挤眉弄眼地笑笑:“本以为今晚无法按时开餐,所以我自作主张提前了一阵。”语气是没热闹可瞧的遗憾:“和平解决?” 你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政治家讲话都这么难懂吗?干脆绕过他去碗架取碟子:“您一个人吃了快半锅啊?!”要是再晚点,估计其他人的份都没了。 “因为我原本估计今晚会少一两个吃饭的人来着。” 又一句你听不懂的话,索性埋头盛起了炖菜,自然也就错过了身后那冰蓝色眼底不含温度的笑意,“运气真好啊,小姑娘。”先后在杀人狂和吸血鬼手下捡回性命,而且打消了他们对自己的杀意,何等强大的「运」!“要知道,幸运是这世上最难得的东西,一两次偶尔的好运谁都会遇到,但在危机四伏之中仍能接连被幸运眷顾的人,说是被「圣人」选中也不为过。” 你持续性不知该怎么接话,最终生硬地转了话题:“不用叫我‘小姑娘’吧?您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 “过奖,已经四十多岁了。”他在你转身的瞬间恢复了面对民众演讲时和蔼可亲的神色:“是可以当你爸爸的年龄。” 也许比起怎么减肥,你更应该向他讨教怎么永葆青春。但你现在没这个心情,你只想知道怎么活下去。 晚餐端上桌才发现全员都已整齐划一地在餐桌边坐下。话说……迪奥和卡兹不是不吃人类的食物吗?透龙也很少在固定用餐时间和大家聚在一起,怎么今天…… 你畏畏缩缩地想挨着吉良吉影坐下,被迪奥叫住:“帮我拿袋a型血。” “哦,好的。”你正要起身,被吉良吉影按住手:“让他自己去。” 你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询问的目光徘徊在吉良吉影和迪奥之间,谁都不敢得罪:“呃……我……” 你在犹豫,你没有很快从他们中做出选择,显然,你并不是把吉良吉影摆在特别的位置,只不过为了活命或减少死亡的痛苦而不得不依附他。验证了自己猜想的迪奥冲吉良吉影轻蔑一笑作为报复,扬头看向你:“快去。”其实只是很小的争端,但许多事情就是从一场微小的纷争决定最终的结果,你在这场交锋中决定服从谁的指令就意味着谁将来对你更有话语权。 吉良吉影沉默着,没有正面回应迪奥的挑衅,一言不发地握紧你。他的威胁,向来平静无声,但气势并不因此稍有削弱。 饭菜的香气里夹杂上火药味。 处在对峙中心的你浑身发僵,不明白怎么又惹上了麻烦。你从来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惹了他们,下午的时候也……明明已经够小心了,可总是……根本搞不懂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啊!这群自说自话的变态!疯子!神经病!把你当做什么好玩的物件似的争来抢去……到底要我怎么样!?到底该听哪边!?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满意、让我活下去!?我不想死啊!我想活,我想活,我想活…… 迪亚波罗突然骂了句什么把你唤回神,叫你赶紧去拿该死的血浆堵住吸血鬼的嘴:“别让他吵吵嚷嚷。”自己还有别的重要事跟你说。“这点破事也要争。”他莫名其妙地剜了吉良吉影和迪奥两眼。 他们没有理会他,却都默认这个不会读空气的情感理解障碍患者介入而暂停了明争暗斗。 你得了赦令般飞快地取了血袋回来,递给迪奥,接着在吉良吉影身边坐下,看向餐桌对面的迪亚波罗。 他皱眉:“你是不是傻?” “……啊?” “我说,”他咬牙切齿:“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努力转动了一下自己疑似有问题的脑子,斟酌着回答:“呃……那个……我……失忆了,所以,脑子可能……确实有问题吧……” “噗——哈哈哈哈哈哈……”透龙擦着嘴角溢出的蜂蜜:“小九酱,你说话真有意思啊。”他开始对你感兴趣了,wink~ 迪亚波罗气不打一处来:“我在骂你!你听不出来!?”他一拳砸到棉花上,有气没处撒,只好告诉自己不跟傻子一般见识,“我下午要带你远离危险的时候你为什么傻愣着不动?” 你回想了一阵,才意识到他说的“危险”是迪奥。欸?他为什么要带你远离危险保护你?他不是最讨厌跟别人扯上关系吗? “我,我又不知道您是想帮我……”他凶神恶煞地冲过来提起你就走,你那一瞬间都不知道他和迪奥哪个更危险。 “废话!”迪亚波罗一暴躁,碎开的虹膜更添威慑,“我不吃人、不恋手、不瞎搞,你跟我在一起不比其他……”他伸出手,对周围指指点点,想不出用什么形容词来描述这帮牛鬼蛇神,最终放弃了尝试,直接总结陈词:“明显我更安全。” 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懂,为什么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迪亚波罗!?想确保你安全!? “听懂了就回句话。” 你还是茫然地看着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意式口音太重的英语。“话说,从刚才起,就一直有人‘九’啊、‘小九’的叫我,到底什么意思?” “总不能一直‘女人’、‘那个女人’的叫你,鉴于你很可能是第九代jojo的宿敌,给你临时取的名字。” 你越听越糊涂:“什么第九代jojo的宿敌?我完全听不懂啊。” 迪亚波罗看看你,又看看其他人:“没人告诉她?” 卡兹和透龙还是超然物外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用想也知道没法指望他们当传声筒;以社交和口才见长的神学家与政治家已经就圣人遗体探讨起某个空泛的哲学思辨问题,对眼前的现实视而不见;迪奥和吉良吉影之前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杠上,这下却很默契地埋头用餐。 靠!这里只有他一个正常人吗?! “听好,我讨厌啰嗦,所以我只说一遍,你给我记清楚。”迪亚波罗恨不得直接发份几千字的电子文档给你,天知道他有多讨厌面对面沟通,可面对满屋子莫名其妙的人和不做人,他不得不承担起这份让他极其抓狂的工作。 迪亚波罗先是恭喜你这个比水沟里的青蛙还弱小的可怜虫不用死了。“不要用你愚蠢的眼睛惊讶地盯着我看(绝对不是因为本帝王不习惯被人盯着),用你浅薄的智商思考一下。”现在已经是晚餐时间,还没有新人被传送过来,说明你不是那种会每天随机传送出现的普通人,而是确实存在某种特殊性才得以进入,因此他们下午开会决定暂且留下你(那时你正在睡觉)。“离开的线索很可能与你丢失的记忆有关,仔细回想,记起什么立刻报告,我不希望一辈子困在这鬼地方发霉……不,我头上不是霉斑,注意你的措辞,这叫豹纹点染……操!你他妈到底听没听老子讲话!?” 你缩着脖子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并表示一定积极配合。 “明天去透龙那做个脑检。” 你附和他严肃的表情郑重地说了声“好”,其实心里早炸起了烟花:好耶!不用死了! 吉良吉影感受到你兴奋得战栗的指尖,那在他掌中一向苍白冰冷死气沉沉的手忽然充满了勃勃生机。 他阴郁地垂下眼睑,盖住其中的焦躁。魔/蝎/小/说/m/o/x/i/e/x/s/.c/o/m 10、帝王の吐槽 我叫迪亚波罗,是个(前)黑卝帮首领。我讨厌不得不在这个称呼前加上“前”字的该死处境,但是,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发生了,以无法理解的方式朝我不能控制的方向失控。是的,我直到现在也还没完全弄清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本来嘛,我就跟大部分黑卝帮头目一样,领导着我的帮派干着那些正常黑卝帮一般都会干的事,例如争夺地盘、收保护费、搞点见不得光的地下交易。 然后我帮派里突然冒出一堆正义使者说要铲除我这个邪恶存在。 真是日了……日了……我他妈都不知道该用日了什么来形容这莫名其妙的破事!想当正义使者你们他妈倒是去上警校啊!去参军啊!去考公务员啊!正义使者当个鸡〇的黑卝帮!?干!是我宅太久跟不上现代年轻人对黑卝帮的理解了吗?现在又开始流行罗宾汉那套了?不会吧,我一直坚持网上冲浪,不至于落伍。 啧,手下报告说passione内网出了bug,看来今晚又要熬夜打补丁。最近头发掉得格外厉害,可恶,糟心事一件接一件。 连夜重写了程序代码,赶紧换上多比欧去处理叛徒。 程序出错就要改写,成员背叛就要抹杀,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也许该问问他为什么背叛以作将来组织人员管理方案改进的参考。我也确实问了,可他只是异常愤怒地打断我,不愿再多说一字。 好吧,鉴于我经常搞不懂其他人在想什么,最好还是放弃揣摩人心这件事。既有叛徒,杀了便好。 后来,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我来不及反应。 那本该早被我杀了的人突然带着一支「虫箭」出现,说起来还是我在埃及挖的,我当初为何没留下花色最独特的那支呢?莫非也是「命运」的一环?过去真是,连一点,一点放松都不可以。 紧接着我就输了。 从我听见布加拉提说要背叛的那刻起到满盘皆输过了多久?两天?三天? 那时的我能预料到自己两三天后的生不如死吗? 意图用「墓志铭」预测的几十秒碎片画面拼凑出未来的宏大蓝图终究是痴人说梦,一如我精准预见每个人的行动轨迹却捉摸不透任何人心。 我只能看清最表面、最表面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们的想法,不知道你们为何愤怒,不知道你们背叛的理由,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愿意直接告诉我…… 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一直一直…… 后来我连最表面的东西也看不清了。我只看见红色、红色、红色……血、血、血……尸体、尸体、尸体……看见我的内脏,看见我的肉,看见我的骨头,看见我扯开的四肢(应该是我的残肢吧,那个纹身图案是我胳膊上的刺青来着),左眼看见我掉在地上的右眼珠(应该是我的眼珠吧,虹膜是碎开的绿色),看到分成好多好多块的我,灵魂和肉卝体都分成好多好多片的我,我死掉好多好多次,分裂再多再多的人格来帮我承担痛苦也没用,所以那些痛苦最后还是重叠回我身上。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 我想多比欧,我找不到电话…… 难受难受难受难受难受难受难受难受难受难受…… 害怕害怕害怕害怕害怕害怕害怕害怕害怕害怕…… 要疯了要疯了要疯了要疯了要疯了要疯了要疯了要疯了要疯了要疯了……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已经疯了已经疯了已经疯了已经疯了已经疯了已经疯了已经疯了已经疯了已经疯了已经疯了……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死不了死不了死不了死不了死不了死不了死不了死不了死不了死不了…… 然后,我看见神父来了,我那个滥好人养父。他对谁都好,对我也一样。可是他看了不该看的,我只好杀了他。他看了我的秘密,看了我苦心埋葬的过去……过去,过去,过去……我突然非常、非常、非常恨他。 我恨他收养我,我恨他对我好,我恨他关心我,我恨他爱我,我恨他想送我一辆车作为惊喜然后就像每个盼着亲生儿子能高兴的老父亲一样不顾自己年老体衰开开心心地拿着铁镐去为我扩建车库…… 我恨他没有在我还是个婴儿时一把掐死我!我的人生就该被整个删除!从出生直达死亡的结果! 担心杀了人会下地狱吗?padre。不,你早知道,我是diavolo,斩杀恶魔正是你身为圣职者的义务。 这一次的死亡,将由你为我降下吗…… 他的手掌搁上了我的头。 是的!干脆利落地斩下我的头! 手没有动,只是轻轻地搁着。 他说不怪我,都是他的错,他要原谅我,他将为我祷告…… 这滥好人…… 他还说已经没事了,我会好好的。 我信他个鬼!就算「黄金体验镇魂曲」真有破解之法,也绝不是他这种除了过分泛滥的同情心外一无所有的人能做到的。 ……可是我好想相信他…… 救我,padre…… 也许那个祷告生效了,我不清楚,我在一栋房子里醒来,有水、有食物、有替身,多比欧住在我的大脑里安睡,我连续好几个小时没死,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死。 操蛋的「黄金体验镇魂曲」!终于他妈的失效了! 流年不利,自从乔鲁诺出现,我就接二连三遇见难以理喻的怪人。先是那群不知道为什么聚集在我帮派里的正义使者,再是我这帮新室友。 他们!没有!一个!正常人!甚至还有三个不是人! 说真的,从小到大,我身边一直净冒出些疯子和神经病,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从概率学的角度根本讲不通。但是,如前所述,事情有时候就是会以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发生。我确实总遇见脑子有问题的人,我不开玩笑。 我一开始认为普奇是这里唯一的正常人,但鉴于正常人不会跟迪奥交朋友,所以我还是把他划出了正常人的范畴。 对,我尤其看不惯迪奥,他跟乔鲁诺那小子有相似的气息。 迪奥这老不死的落伍者,根本看不出那新来女人的重要性。 只要对解谜游戏稍有了解,就该知道像这种不清不楚突然莫名其妙出现的失忆者多半是解谜的关键所在。 嗯?不准质疑我为什么喜欢打游戏!整天一个人宅在别墅里除了玩电脑还能他妈的干嘛?!跟多比欧煲电话粥吗?不行,电话打多了他也会烦的,他前不久才凶过我。魔/蝎/小/说/m/o/x/i/e/x/s/.c/o/m 11、被混淆了的爱欲与杀意 听说能活下来就这么高兴吗?只要能找到保护伞,不论是谁你都会立刻紧紧抓牢那根救命稻草并心生依赖吧?他对你而言,终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要说吉良吉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点上心的,大概是从你们睡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以他的性癖而言,这当然是纯睡觉。 为了给“女朋友”的宿主安排一个放置处,他在自己的卧榻边为你铺设了被褥,并以强迫症的精准计算了你们之间的距离,确保能轻松把“女朋友”拉进自己被窝里的同时让你身体的其它部分尽可能离自己远一些。 按照《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5版)》(dsm-5)的标准,这叫性卝欲倒错障碍,再具体一点,5级恋物恋尸癖和9类杀人恋尸癖。 光说名称的话,听起来真够吓人的,像是猎奇犯罪小说中才会出现的人物。 吉良吉影看的那本科普向心理书在这项病症旁配了幅极其夸张的插图——一个露着漫画式猥琐笑容的凶恶男子扑向一具苍白枯瘦的尸体。 浮夸得生怕别人看不出有多变态。 必须学会掩饰自己啊。 早在杀第一个人之前,吉良吉影就知道自己的毛病,这个注定他永远无法真正融入人群的痼疾。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更没有慌里慌张去做精神治疗。开玩笑,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平静的生活就彻底结束了好吗?可别跟他提心理医生保密条例,能够信任和依靠的人,永远只有自己。 况且,吉良吉影自认为心理状态良好。至于那见不得光的嗜好,本质上与一般男人喜欢胸或者臀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他走得偏了一些、远了一点,触及了道德与法律的底线。无妨,以他的能力,不论是异样的目光还是司法的审判,都有办法避免。 没人能阻碍他平静的生活。 啊~怎么没人理解呢?一只完全任由自己摆布的手怎么想都比一个有自主意识的人更可爱吧?不会拒绝,不会反抗,不会背叛,不会有突发奇想与情绪波动造就的麻烦。 你小声啜泣着,胆怯又忍不住好奇地询问他会不会杀了自己。 看看,他早说过,活人就是事多,麻烦。他不耐烦地想着自己被打乱的睡眠同时埋下炸弹,以公事公办的冷淡态度给了你肯定的回答,预备在第一声尖叫响起时迅速结束一切,然后捧着安静的“女朋友”恬然入睡。 但是你,你克制住颤抖、缓和下呼吸、恳切地捧住他的手祈求他必要时快点杀了自己,不要让其他人动手,尤其不要让那些非人生物一点点吃掉自己。 剥夺视觉后,其它感官灵敏了数倍。吉良吉影感觉到回握自己的两只手——柔软、细腻、因害怕而轻颤,黑暗掩去了你的其它部分,他可以假装只有这双手,而这双手在祈求他杀了自己。 祈求他这个每次犯罪时都会激动到亢奋的杀人魔杀了自己。 浓稠的爱欲与杀意交织混杂着迸发,比起青春期第一次见到蒙娜丽莎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久没遇到这么让他有感觉的女性了。 经验丰富的杀人犯以猫咪的警觉和精巧压下过速的心跳与粗重的喘息,吻着你的手答应了你的请求并安抚下你的情绪。头一次没有遵守自己那堪比瑞士钟表的生物钟,而是假寐着静待你入睡。等你的呼吸变得匀缓绵长后,他悄无声息将你们彼此紧扣的手拉进被褥。 你的手软和而温暖,血管脉搏在表皮下轻轻搏动,掌心纹路与肤质细腻的颗粒触感鲜活且灵动,以往获得的所有僵冷尸手的虚假爱抚此刻统统沦为索然无味的过去式。 爱欲与杀意重叠累加着突破临界点迎来井喷的瞬间,向来厌烦义务与绑定关系他头一次主动对一个人产生了责任感——如你所愿,你必将被他所杀。亲手杀死你的那份快感,绝不拱手相让。 缓了一口气平息在寂静黑暗中显得很响的心跳,他爱怜地吻了吻你的指尖,爬起身,轻手轻脚地打开昏黄的小夜灯,安静娴熟地收拾一片狼藉的罪证,用湿巾细致小心地拭净你莹润的五指。 仅就这画面带给他的感官刺激而言……糟糕……还想要…… 再来一次?会弄醒你吗?你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震惊、恐惧、嫌弃……不,你并不傻,你清楚自己的处境,你会为了活命压抑住厌恶与恶心,甚至装出讨好的笑容迎合他的癖好给他来一发。 他脑海里浮现出你嘴角挂着假笑、眼底眉梢却抑制不住透露出嫌恶的样子。 不,不准,不准对他,对他做出,这种……这种讨厌表情与抗拒的神色……他会,忍不住,杀人的…… 还不到杀你的时候,今晚先到此为止。 人无法抑制自己的本性,一如无法抑制指甲的生长。但他的本性那么见不得光,以至于只敢向死人倾诉。吉良吉影向每一个即将被他剥夺生命的受害者如痴如醉地诉说,诉说对手的迷恋,诉说谋杀的快乐,诉说一个完全受他控制、永远不会拒绝他的“恋人”能带给他多大的安心感,说尽他从小被压抑的表达欲,说尽他为了维持平静生活而向他人隐藏的另一面…… 随着讲述的深入,那些原本被他精致服饰、俊美外貌、优雅嗓音吸引而来的猎物开始恶心、不安、恐慌、尖叫、哭泣、求饶、抗拒……胆子大一点的,会骂着“变态”甩他一耳光,踢踢打打地想要逃跑。而他,温柔地握住那只打在自己脸上的手,包容又无奈地感叹:“不乖哦。” 轰鸣、火光、烟尘…… 吉良吉影捧住断肢,失去了主人的控制,“她”现在完全属于自己了,只有温柔的抚慰,没有愤怒的巴掌。贴在脸上轻轻磨蹭,被爱的安心感涌遍全身:“不说话的你,真是非常可爱。” 又来了,他为你浅粉的指甲涂抹甲油时,向人倾诉本性的欲望再一次上涨。如果今天下午有新人过来的话,你大概就会被当作可替换资源杀掉了……指甲开始“咯吱咯吱”地生长,在杀你前,像往常一样,对下一位受害者兼准女友袒露心声吧。 你枕在他腿上,支着手静静地听他讲。直至最后一根小指涂上甲油,张开五指等待晾干,他讲完了。 你点点头:“好特别的性癖。”然后盯着自己的手左看右看,想从中得知这几根指头到底为何那么吸引他:“唔……虽然不太能get到你的点,但你可以告诉我,喜欢我把手摆成什么姿势之类的,我尽量照做。” 平静地、普普通通地接受了。 你两眼望向时钟,看着那朝自己迫近的分分秒秒,深深地吸气,像在贪恋活着的感受:“我帮了你,你一定要很快很快杀掉我啊。” 他可能,并不是那么想杀你。 政治家某种程度上就是社会学家,而社会由人构成,因此,政治家也多半是人类学家。 吉良吉影才不相信无所事事的退休总统泡在厨房里只是因为“好饿,想闻着食物的香气望梅止渴”。 明明是把他当成了有趣的人类观察样本。 不爽…… “冰箱里有面包和果酱,不要挤在厨房占位置。”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 “试过吉良先生的手艺后实在吃不下那种流水线产品。”他知道对方不会相信这套理由,但政治家的毛病就在于不论说什么都喜欢转上三道弯。 吉良吉影没说话,熟稔地转动花刀分骨拆肉。 真正做过饭的人会知道,看似柔软的肉块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好切。家用厨具不够锋锐的刀刃总会频频受到筋膜、软骨、肌肉纤维的阻力,或是因光滑的脂肪而不慎改变方向,找不准着力点,以至于切出来的肉厚薄不均、歪歪扭扭。 但同样一把普通的钢刀,在吉良吉影手中就能发挥出堪比绞肉机的效果。 “厉害,有解尸癖的杀人犯都会这一手吗?” 吉良吉影把鲜活得还在蹦跶的鱼“哐啷”砸晕在砧板上,刮鳞、剖腹,挖出内脏扔进厨余垃圾堆,猩红斑驳的手拎起带血的刀…… “喂……”瓦伦泰看着朝自己步步逼近的吉良吉影,脑海里一瞬间浮现出无数美式血浆恐怖片情境,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是认真……” “你挡到水池了。” “……哦……这样……”瓦伦泰侧身,让出地方,看吉良吉影手上冲下的血沫打着漩从水槽里漏下去。“奇怪。”反应过来后他笑道:“你这种人居然也会有心软的时候。” 他看到了,吉良吉影在你的下午茶里加了安眠药,好让你在昏睡中度过那个决定你命运的关键时刻——每天下午有人被传送过来的时刻。 “万一要杀了她的话,这样会比较方便。”既然你给他带来了欢愉,他也不介意给你一些临终关怀。况且他答应要让你毫无痛苦的死去,那么,比起紧张地盯着时钟静待审判降临,显然在睡梦中无知无觉地迎来死亡更好。 幸运的是,那个时间点没有新人到来,他看着你躺在沙发上的安静睡颜,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暗自叹了声“好险”。 随后又被“我在庆幸不用杀了她,为能够理所当然地留下她而高兴”的想法吓了一跳。 迪亚波罗大讲特讲关于解谜游戏中突然出现的特殊npc对通关的重要性。他没听进去,独自焦虑地纠结起自己是否除了手对你本人也有点上心的问题。不,清醒点,只是因为其他人不如她的手给我的感觉那么兴奋,所以我想多留她一阵,这很正常。快想想吧,跟一个活生生的、有自主意识的人交往是件多么麻烦的事,何况在这种本就不大安全的紧张环境里,给自己增加一个特殊变量……疯了,平静的生活会被打乱的…… 但吉良吉影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站在厨房里听到你在客厅喊着他的名字呼救时心里有种异样的高兴——他对你是特殊的。尽管他原本很讨厌被纠缠。 “不去看看吗?”瓦伦泰向外探了一眼:“她被迪奥截住了。” “没关系,反正下午开会已经决定留下她了。” “错,是迪亚波罗说要留下她。”他们这里,除了迪奥和普奇能互相影响彼此的决定外,有哪一个是听别人指挥的性格? 心慌意乱的感觉再次浮现。 吉良吉影切着卷心菜,心思却全放在厨房外的动静上。他听到迪亚波罗下了楼,还好,那家伙大概会捞你一把。于是他得以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无所谓,随她怎么样。” 不出片刻便听见你的惨叫。 啧,迪亚波罗这蠢货。 手下刀法一乱,食指豁然被割了道不浅的口子。他向瓦伦泰交代一句把切好的蔬菜放进汤锅,连刀都来不及搁下,两三步跨出厨房为你解围。 “喂!你没有传染病吧?”瓦伦泰看着被溅上零星血迹的蔬菜不放心地问。 “医生都说我很正常。” 吉良吉影比谁都更清楚,自己开始有点不正常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12、愛为何物? 爱一个具体的人是很累很累的,吉良吉影喜欢用一只手来抽象地代表一个女人,爱上自己虚构的那个她。 人们爱的第一个人往往是自己的母亲,或者父亲,再或者爷爷奶奶,又或者外公外婆。总之,那个抚养自己长大的监护人,从自己还在母腹起就已注定的、独立前必须要生活在一起的人。并从他/她那里习得爱一个具体的人的感受。 这就像开盲盒,你不知道自己会抽到什么签,不知道自己命中注定会与什么样的人绑定相亲相爱的责任与义务。 不巧的是,吉良吉影抽了个坏签。 他无法爱上那个被赋予了母亲头衔的人。 抱怨家庭问题是愚蠢的。世界上多得是跟他一样遇到糟糕母亲的人,甚至比他更糟的也大有人在,这种普遍性使得他微小的不幸根本称不上悲剧。而且,甚至连不幸也算不上,有那么多正面例子可以举,许许多多在糟糕家庭的磨炼中奋发图强,最终成为社会栋梁的励志事迹。没道理他吉良吉影仅仅因为一个不够幸福的童年就要成为反社会份子。 以他的聪明才智,能找到无数原因、理由、事例来说服自己接受这种算不上什么大事的不幸,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这些理论对切实减少那独属于他的痛苦而言毫无实际作用。 不是所有人都能为苦难献上赞美诗。 你不能指望吉良吉影挨了让他头晕眼花的一耳光、被尖尖的红指甲戳着额头咒骂、同时感受到自己火辣辣的脸颊上有丝丝缕缕的血液在往外渗时心里还能想着:“这只是生活给予我的考验,我要加倍努力,因为苦难会使我更加坚强。” 听起来像三流鸡汤小说。 吉良吉影可不是天生积极阳光、乐观向上的鸡汤励志文主人公。 事实上,每逢这种时刻,他心里有的,只是愤怒、焦虑与毁灭的冲动,希望眼前的一切粉碎在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中,独留他一人享受那一声酣畅淋漓的巨响后显得格外寂静的余波。 长大后,社会的压力、上级的苛责、同僚的竞争,很多人都会开始领悟到平静人生的重要与可贵,但从记事起就立志要过上平静生活的人却凤毛麟角。 因为很少有人,在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年,把平静当作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当吉良吉影垂头装作好孩子接受母亲的责罚时,他会想,好希望,那对只给自己巴掌和拳头的美丽双手,能赐予自己温柔的爱抚。 成长在这样的家庭里,一般人或趋于麻木、抑郁,浑浑噩噩得过且过;或在充分认识到无力改变的处境后果断了此残生;聪明优秀一点的,努力学习,远走高飞。 而吉良吉影,他或许聪明得过了头。 由糟糕家庭培养出来的憎恨人类的反社会份子和诞生扭曲欲望的变态绝对不在少数。或者,用不着非得有个糟糕的家庭,几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产生过犯罪的想法,其中绝大多数只敢把这份不被社会承认的情感压抑在心底腐朽发酵或是用更健康无害的方式发泄出来。 因为,犯罪,也是一种能力。 不是人人发觉自己有重度恋手癖后都能毫无忌讳地去砍下别人的双手,大部分只能“退而求其次”,与拥有美丽双手的女人交往。然后,慢慢的,也许他会发现,除了手,恋人的其它部分也并不像自己之前所想的那样难以接受。由此,因为缺少犯罪的能力,他矫正了自己,成为了正常人。 这是独属于普通人的福气。 可吉良吉影,他是天才,他有能力满足自己的欲望而不用顾及社会和法律,因此也从未试着通过漫长而未知的麻烦磨合期去接受手上长的那个人。 如果有能力创造一个完全符合自己嗜好的恋人,有多少人愿意去与生活中真实的人接触、交往、磨合,在茫茫人海中寻找那个可能合适也可能不适的伴侣呢? 人是有惰性的,既然能够杀人取手,而手也足够满足欲望,何必大费周章地试图去接受完整的人? 如果能逃脱法律的制裁,有多少人能确保自己一辈子遵纪守法?忍不住的吧,犯罪的捷径实在太便利、太吸引人了…… 一个又一个,他迅速而精准地处理掉多余的人,留下看中的手,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不想回头,无需回头。魔/蝎/小/说/m/o/x/i/e/x/s/.c/o/m 13、透龙医生 一大早爬上八层楼,你喘得像个破风箱。 透龙时不时停下来等你:“需要我扶吗?” 你边喘边摆手,半弯下腰两手撑住膝盖缓了一会儿才登上最后几级:“.……哈啊……没事了,走吧。” “高层别墅一般都会安装内部电梯,这栋居然没有,很奇怪对吧?爬上爬下的麻烦死了啊,一点也不人性化。” 确实奇怪,这地方什么都奇怪,奇怪的时空、奇怪的建筑、奇怪的住民……在这里,「异常」成为了新的「正常」。透龙在前面引路,轻快自如地跨越狭窄廊道上时不时凸起的……石头?同时语调轻松地闲聊着:“你需要加强锻炼,爬八层就这么上气不接下气的话,体质太弱了哦。” “是七层,从一楼到八楼要爬七层。”你顺着他的话题闲扯:“是八减一啊。” “噢,对对!小九酱,你数学很好吗?” 实在气喘得说不上话,随口哼了两声敷衍的语气词,同时在心里吐槽:“这种事跟数学好不好没关系吧?!” 这里大部分人都简洁明了地管你叫「九」,明知只是个临时代号,方便称呼而已,透龙却喜欢围绕这个简单的字加上各种亲昵可爱的修饰词,好像这就是你的本名而且他跟你很熟似的,其实你们在此之前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岩石人都这样。 虽然早就清楚他和卡兹还有迪奥都是非人类,甚至从遗传学上看,作为硅基生命的透龙远比柱人卡兹和半路转为吸血鬼的迪奥离人类的亲缘关系更远,但你就是莫名觉得他比这里某些人类更具备……嗯,怎么说……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如果说卡兹和迪奥是惊悚恐怖故事中的非人生物,那透龙就是卡通童话中的非人生物——袖子上缝着可爱的小熊,喜欢拿勺子舀甜甜的蜂蜜吃。 不过,生活在这种环境中,你早就明白了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到啦。”他推开门,雪白的瓷砖和墙以及明晃晃的无影灯,屋内摆着各种用途不明的仪器——诊疗室。 八层,足以让任何资深建筑学专家头晕眼花。从19世纪末到21世纪初,各种年代装修风格的房间与空间层层叠叠挤挨在一起,宛如一所被时间遗忘的博物馆。 从神社和岩洞之间突兀地挤出一间诊疗室怎么看都很怪,但发生在八层这个找不出丝毫搭建规律的混乱空间中却显现出一种意料之外的情理之中。 透龙披上白大褂,指示你躺在那张一端嵌套着巨大圆环的台面上,像科幻电影中的太空舱。隐藏在你脑海里某个角落的知识告诉你这东西叫ct,可以利用x射线对人体进行断层扫描。除此之外再想不到别的,看来你失忆前也不是医学生,不然应该会知道得更多。 你安静地躺上台面,耳朵里是机器轻微的嗡鸣和透龙做记录时笔尖触纸的沙沙声。 很适合睡觉。 在你睡着前,他用一声“好啦”将你唤醒。 透龙一蹬地板,带轮子的转椅“哗”地旋转着滑到你身边,再掐准时机踏出脚刹住。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出他经常这么玩。你坐起身,他像每个认真负责地医生那样挂着颇具亲和力的笑容告诉你单看扫描结果的话没什么问题,然后礼貌地询问是否能再抽些血留待化验。 虽然是个问句,但你明白自己在这里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力,于是相当识时务地立刻伸出了胳膊。 况且你也想尽快搞清自己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透龙娴熟地摸到青色的血管,刺入前安慰你不用紧张。“血检结果要稍晚两天才能出来,你可以先拿脑检报告。”他拔出针头后左手替你压着棉签,右手伸到一旁的桌面上捞过笔在膝头的报告上写了几句注解,处处透出老练的架势,显示出丰富的从医经验。 单看面相,他真是相当年轻,赶时髦似的烫着一头蓬松小卷,经常塞着耳机沉醉地随音乐节奏打拍子,像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最多大学生。可只要近距离盯得久一点,就能注意到他身上诡异的不协调感——那双眼睛中暗藏的城府,根本不像是他这个年龄段的人会有的,或者说,不像是人会有的。表面是一层学来用于掩饰自己本质的人类神色,底下则死气森森的看不见任何波动。 他是个在模仿人类的非人生物,用人皮伪装自己的山精鬼魅。 心中兀地闪过一个念头,哪怕真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大概也不会告诉你,只会跟他认为值得商讨的人分享情报。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这里没有任何人真正把你放在跟他们关系平等的位置上。要么把你当玩具,要么把你当工具。卡兹比较好,他当你不存在。以你目前的处境而言,忽视就是对待你最好的方式…… “顺带一提,你的胃不太好,要注意保养。” 还不都是被你们吓的…… 你五官皱成一团,透龙笑起来:“是你自己太胆小了啊,小九酱。”尽管你没说出口,他也能猜到你的腹诽,“其实大家什么都没对你做不是吗?” 话虽如此,你不觉得有哪个正常人被这帮怪物盯住时能保持镇定。 他突然很长很长地叹气,如果是为了模仿人类遗憾的表情的话,你觉得他有些用力过头了。 “小九酱好可怜。”他说:“人是由回忆构成的,没有记忆就跟死掉一样。”语气里有凌凌山泉的凉意:“害你失忆的那个人,相当于杀了你一次。”他对你说的所有话中,唯有这一句,使你感受到了一丝真情实感掺杂其中的悲伤。 “也许……”你把手搁在胸口,感受自己的心跳:“我们确实已经死了呢?只是我们自己不知道。这里是一个亡灵收容所。” 他若有所思:“为什么?” “我听说了,这里所有人都是死后发现自己突然就在这儿了,说不定我也一样,只是我自己不记得而已。这幢建筑,应该是根据你们的记忆构成的,所以一些本来早就被销毁的房间会重新出现,物品消耗后也会根据你们的记忆自行填充。至于为什么没有跟我相对应的楼层,用这个理论也解释得通——我失忆了,所以屋宇没办法根据我的记忆形成相对应的楼层。” “你觉得我的记忆怎么样?” “啊?”你一下子被问愣了。你很认真地在跟他分析自己的理论,想着也许能从他这里打听到更多情报,至少,帮着判断一下这个猜想是否合理,有没有漏洞和解释不通的地方。毕竟大家的目的都是从这里出去,这个话题应该每个人都感兴趣并且是少数你能平等地参与到他们讨论中的主题。 结果被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嗯,照你的想法,这一整层楼都是因为我的记忆而存在的对吧?”他张开双臂,做出拥抱这一切的姿势:“你觉得我的记忆怎么样?” “呃,你的记忆么,很……”你回忆着一路所见,挤挤挨挨充斥着整个楼层的房间,各式各样的建筑物挤得连走廊都变成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窄窄一条:“很多,很丰富。” “谢谢。”他笑,像被人肯定了自己的收藏品:“创造过这么多回忆,我很高兴。” “那个,透龙,我……哦,对了,可以直接叫你透龙吗?”面对这张脸,总觉得说敬语怪怪的。 “可以哦,小九酱。”他还是保持着人类应有的亲切微笑:“喜欢的话,在后面加上‘同学’或者‘君’吧,我都不介意。” “你的记忆会不会……”你挥起胳膊在空中画了道超大的圆弧:“太多了点?” “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只是……虽然只是我的个人想法,但你看,其他人,是可以从楼层中推测出他们记忆的重点的。例如普奇的楼层,我听说有一间屋子是他妹妹生前的居所,里面存放着她的遗物,说明他对此……印象深刻。但透龙你……”像事无巨细的电子存档,没有遗漏,亦没有重点:“我不记得哪位作家说过,对一切都热情的意思就是对一切都冷淡。” 明明拥有如此丰厚的回忆,却没有一样是他真正重视且放在心上的。 “所以说,透……” “该离开喽,小九酱。”他打断你:“去把脑检报告交给迪亚波罗吧,他一直在催这个,特别烦。” 察觉到对方似乎不愿多谈,你赶忙诺诺连声地接下报告离开。他礼貌地将你送至楼梯口,你感到些许不好意思的歉疚:“对不起,其实我又不了解你,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发表评价。”主要是正在探讨这栋别墅是由其中住民记忆构成的可能性,所以根据所见发表了一点推论,“请别放在心上。” “没关系。”他友好地挥手与你道别:“我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的。” 透龙送走你,等你走过七楼的转角,回身,看向层层叠叠围住自己的砖石青瓦,感到铺天盖地的寂寞压下来。魔/蝎/小/说/m/o/x/i/e/x/s/.c/o/m 14、推理 给你开门的不是迪亚波罗,是个不超过二十岁的青少年,吓你一跳。别误会,绝不是因为这位少年长得有什么吓人之处,正相反,他长得非常可爱。只是你从未在庄内见过他,在这种诡异的地方乍一撞见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难免会吓一跳。 “您好,小姐,有什么事吗?” “呃……我找迪亚波罗先生。”你晃晃手中的x光片:“他想要的脑检报告。” 他说着“请稍等”回过身,你以为他要去叫迪亚波罗,结果他只是回身脱下了衣服…… 身高起码往上窜了二十公分的迪亚波罗站在你面前,饱满鼓胀的胸臂肌肉撑起网装面料,成年男性的低沉嗓音退去了青少年的稚嫩感:“进来说。”他接过你手上的报告,从门口让开。 你傻在原地:“刚才那是……” “多比欧。” 你不是想问他刚才那是谁啊!他不解释一下大变活人是怎么回事吗!?“你是人吗?”这话听起来像骂人,但在这个地方问此种问题一点也不奇怪且很有必要。 他叫你少说废话。 你闭嘴,同时往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他很明显地皱了下眉,好像不喜欢这个动作,你只得低头不语跟着他进房。 迪亚波罗拉起搭在椅子上的被单随意一披,蜷起身窝进沙发,一张张仔细翻看起x光片和透龙写的检查报告。 他认真工作时自带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场,弄得你像进上级办公室一样不自主地手足无措起来。由于他没叫你坐,你便只敢傻愣愣地站在他面前,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人在面对某些人或身处某些场合时,会自动产生某种直觉——那个控场的人不下指令,就不敢轻举妄动。 “别挡我光。” “啊……”你侧过身,发觉腿有点站麻了:“我能坐下吗?” 迪亚波罗从x光片上抬起眼,有被打断的烦躁也有不明所以的困惑:“关我什么事?爱坐不坐。”他垂下眼皮继续看脑检报告:“别挡光。”原来他根本不在意此等小事,是你想多了。你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软软地陷进去,心想他可能并未意识到自己身上带有令人精神紧张的威压。 看完后,他手腕一甩将纸片和塑料片扔上桌面:“你脑子没病?” 跟迪亚波罗说话确实叫人莫名火大,情商为负这个词用在他身上一点也不过分。 “透龙说可能是替身攻击,所以检测不出任何器质性疾病。” “没别的?” “哦,对了,他还说我胃不太好。” 迪亚波罗对你的胃不感兴趣,窝在沙发角里自顾自地思索起其它问题,宽大的被单使他整张脸蒙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半晌,他开口:“最好搬来我这里。” 你一时半会儿还跟不上他的跳跃性思维:“为什么?” “安全。” “吉良……”你想说吉良吉影够安全了,目前没有新人传送过来,为了留下你的手他肯定会保护你。 迪亚波罗未等你说完便打断:“他最近有点怪。”本以为做出留下你的决定后,吉良吉影会是最高兴的人之一,就算这东亚人情绪向来不怎么外露,也不至于……他回想起会议桌与餐桌上吉良吉影几次意味不明的凝重表情,不耐烦地绷起嘴角:“搞不懂那变态愉悦犯整天想些什么,离他远点。” 你还在梳理他这几句话的意思,他已下了逐客令:“走吧,别烦我。” 你不得不离开,考虑到他的警告暂且没回房,而是下楼去了主厅。 卡兹正在大厅一侧的放映室里捣鼓电视机和投影仪。 打从你入庄以来,印象里他只偶尔跟迪奥和透龙说两句话,其它时候都在钻研现代科技设备。也不能说是兴趣使然,他纯属闲得发慌,没别的事可干。显然,比起跟其他人聊天,他宁可跟机械部件和金属零件打交道。 遥控器在他宽大的掌心里像个迷你儿童电话,每个按键都比他的指腹面积小太多,好在他本人对力道的精密度掌握不错,不至于将之捏得七零八落。 屏幕上是部看画质就极其古老的黑白电影,卡兹正试着把各种语言的字幕调上去,但怎么也弄不好音画不同步的问题。 八十多岁的乡下爷爷第一次进城不知道怎么坐地铁的既视感…… 你正好也没别的事要做,路过时顺带告诉他在设置栏里有音轨和画轨,可以分别调整它们的快慢进度。他又提了几个问题,你调动着脑中不知什么时候学过的电影电视发展史回答了一通,最后还介绍了一点成像原理,“我也是一知半解,您如果真感兴趣建议找迪亚波罗,他电脑里什么都有。” “不了。” “哦。” 你不清楚这庄里的人都有些什么怪毛病,叫他去求人帮忙比杀了他还难受似的,却也明智地决定不多打听。既然他愿意自己慢慢研究那就随他慢慢研究好了。 其实虚心求教本身没什么问题,卡兹也并未傲慢到连个问题都不愿提的地步。主要是住在这里的人,哪怕问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立刻摆出副居高临下、不算计敲诈点回报绝不罢手的样子,看了实在叫人心生厌烦。但你没有,你自自然然地走过来,像对待一件稀松平常事一样解释给他听,于是他也得以用闲聊似的口吻随随便便地问上几句。 “说吧,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啊?” “不必掩饰,你主动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啧,跟不上原始人的脑回路啊,你尴尬地笑了两声:“您还是忘了刚才的事吧,我真就一时兴起。” 倒是他忘了,人类中确实存在所谓的利他主义,会令人费解地做出不求回报的举措。没来由的,卡兹联想到波纹战士,又想到庄里的其他人,最后目光落到你身上。同样是人类,人与人的差距真是相当大。 虽然你说没什么想要的,但他不喜欢亏欠,亏欠意味着把自己摆在被施与方的弱势地位,令他不悦,所以他给了你一条忠告算是扯平:“离吉良吉影远一点。” 咦?跟迪亚波罗说了一样的话,“为什么……” “他不像你想的那么安全。”尤其昨天晚餐时迪亚波罗宣布要留下你的消息后,在你为保住了性命而兴高采烈的那个瞬间,他不会看错的:“想自保就照做。” “可我现在还住……” “九九小姐。”多比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回头,他正站在楼梯口,两眼怯生生地看向你身边的卡兹:“可以借一步说话吗?”他仍对第一天来这儿时的遭遇心有余悸,不敢擅自靠近。 卡兹从谈话被打断起就兴致缺缺地不再关注你们的状况,埋头继续研究投影仪。你道声“失陪”走向多比欧:“怎么啦?”天!这庄里居然还有跟你一样会害怕的正常人,你心里立刻升起几分亲切的好感。 “boss叫我把这个给你。”多比欧拿出一个小巧的机械部件放在你手心:“发信器,实在遇到万分危险的情况可以用这个向他求救。”他接着教你该怎么操作:“您头脑里很可能存储着跟如何离开有关的线索,请务必注意自身安全,不要……”他看一眼卡兹,俯至你耳边悄声道:“跟吃人的怪物靠那么近。” 以卡兹的听力,多比欧再怎么压低音量也跟平常说话没什么两样,却也不甚介怀无意反驳,他向来习惯被人敬畏疏远。 你谢过多比欧的好意,跟他解释说卡兹喜欢吃吸血鬼,对你这种没加工过的原始食材兴趣不大。 呵,第一次听见有人如此坦然地称自己为原始食材,自知之明得近乎有几分好笑,但他并不讨厌这份坦率。“给我看看。”卡兹冲你勾手。 “哦,好。”你把发信器递过去,心想他对现代科技真是热衷,却没考虑对方是否只是找个理由把你召回身边。 在你手里尚有一定体积的发信器搁入他掌心后完全成了微不可查的米粒,他小心地拈在指尖对光查看。 “要不拿个放大镜?” 卡兹说不用,他把眼睛切换成了鹰眼。 真是便利呢…… “这个不算先进,还可以做得更小哦,我印象里……”你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多比欧!多比欧!你可不可以叫迪亚波罗出来一下?” “唉?boss他不喜欢……” “拜托啦,一定要跟他当面商量。” 多比欧勉为其难地应下,于是你又看了一次大变活人,当然,这次也还是没搞清楚原理。“那个……您头发炸了……”毛衣上有静电…… 迪亚波罗边抓头发边叫你有话快讲同时一把拽过你。他属于那种行动跟想法同步进行的人,既然觉得你待在卡兹身边危险就直接动手抓回自己射程范围内的安全区,没有说明也懒得解释。跟迪奥一样,他下手有点没轻没重,你被拉得一个趔趄栽过去,鼻尖撞在他前胸隐隐生疼。 你龇牙咧嘴,又不敢抱怨,嘶嘶地吸着冷气倒退一步想拉开距离。 又撞到一堵肉墙。 “给。”卡兹把发信器交还给你。 “哦哦。”你赶紧回身接下,想着他还完发信器后就会走开为你让道了。 他杵在原地不动。 ??? 你成了饼干夹心,被两个身上布料加起来凑不出一套衣服的肌肉男夹在中间。 窒息。 迪亚波罗不比卡兹矮多少,但体型较为纤细修长,肌肉隆起没那么夸张。为防自己被胸肌闷死,夹在中间的你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身面朝迪亚波罗那边。 把你夹住的两人并不在意你拱来拱去的小动作,翠绿与猩红的眼睛在你看不到的头顶上方交锋。 迪亚波罗再次强调他留你有用,在你恢复记忆前,希望庄里的非人生物们不要一个个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盯住你不放,“拿冰箱里的血袋凑合凑合。”或者,“把迪奥吃了,我不会有任何意见。” “下手注意分寸,别扯坏了。” “哈?” “她是个脆弱的人类。”卡兹感到你后脑的软发轻擦着自己胸口下方,像新生动物幼崽的茸毛:“很容易受伤。” 迪亚波罗.exe未响应 自从住进这里,他的心理解读能力频频再创新低——一定不是我的问题,是这帮牛鬼蛇神太奇怪了…… “关于我的身份,我觉得至少可以缩小一些范围。”察觉到争论似乎暂停,你赶紧见缝插针地说话,并成功将迪亚波罗从死机状态激活:“想起什么了?” “没,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有别的办法可以确认。”你喘气:“你们能不能站远点,我大脑缺氧。” 双方各退一步,为你腾出空间。 “有个办法,可以试着用来探索下屋外的环境。”你看看卡兹又看看迪亚波罗,殷切地笑笑:“需要您二位合作帮忙。”魔/蝎/小/说/m/o/x/i/e/x/s/.c/o/m 15、计划 “虽然大家入庄时间仅隔一天,但其实来自相距甚远的不同年代对吧?而我因为没有记忆,所以连年代也无法确认。” “不完全。”迪亚波罗纠正你的说法:“我知道你是近现代人。”行为举止、语气习惯,各种各样的小细节总会多少透露出一个人所处的环境背景:“跟迪奥和瓦伦泰不同,他们看起来就……”他耸耸肩,意有所指地瞥向卡兹:“像出土文物。” “对对对!就是这种推理思路。”你兴奋地蹦到卡兹面前:“您拥有世间一切生物的能力对吧?” “嗯。” “但您却对现代科技感到苦手,这并不是因为智力,而是因为您来的那个年代没有这些东西。一个知识丰富的古人来到现代,会对手机汽车感到奇怪,而一个现代人哪怕失忆了也不会对此大惊小怪,因为潜意识里对这些东西仍很熟悉。” “所以呢?还是只能模糊得出你是现代人。” “不不不。”你摇摇手指,得意洋洋地凑近迪亚波罗:“知道我第一次看见您的电脑时心里在想什么吗?我当时下意识地就划过这么一个念头:‘好老旧的型号,现在居然还有人用这种机子’。” 一向站在时尚前沿的帝王眼角抽了抽。 “可我看到透龙的手机和随身听时就没有这种感觉,所以我生活的年代应该跟透龙更接近。” 若真是如此,迪亚波罗最初对你身份的推测——第九代jojo的宿敌,又多了一个能站稳脚跟的理由,你的经历至少发生在透龙同期或者之后。他开始对你的推理感兴趣了:“还有吗?” “我会说英语,普奇神父说我的口音更偏向美式发音。” “这说明不了什么。全世界近半地区说英语,21世纪后,移民混血儿越来越多,整容技术也越来越发达,所以说实话我也看不出你的人种,更无法推断你是哪国人。自从美国的国际影响力与日俱增,几乎所有非英语国家开设的外语课都教美式英语。” “hi!”瓦伦泰冒出来:“我好像听到你们在谈论我的祖国。” “好吧,语言上确实得不出更多信息了。”你遗憾地摇摇头:“我继续说那个探索外界的办法。” “wow,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好像谈了些相当有意思的事。”瓦伦泰要求加入计划。 反正迟早要告诉其他人,多他一个也没什么,你招呼他们跟你一起去厨房。瓦伦泰相当绅士地做出邀请的姿势弯起手臂示意你挽上他:“有荣幸成为你的护花使者与你同行一段吗?小姐。”像上世纪老电影里的男主角。你想起出土文物的比喻,不由得笑了,跟一个活生生的19世纪人互动实在是很新奇的体验,正要挽上去,回头却看见卡兹杵在原地不动,只好暂且婉拒总统回身去拖出土文物二号:“拜托,这个计划必须要您的协助才行得通。” 以你的力气本来无法撼动卡兹分毫,但他在你拉住自己后便顺着你的力道迈开了步。 你双手握住卡兹粗壮的手腕将其结实的胳膊搭在肩头背对着他像拉纤那样气喘吁吁地往厨房拽:“来嘛来嘛,这个计划肯定有用的……”卡兹正好能看见你头顶的发旋和因运动喘气而微鼓泛红的腮边。你满心以为是凭自己的力气在拖动他,这让他心里微微地想笑——小狗以为自己在领主人散步,其实是牵着项圈另一头的主人在迁就。 瓦伦泰意味深长地冲卡兹笑笑,并不争执,转头跟迪亚波罗聊起美籍意大利黑手党移民造成的社会影响。政治家确实个个社交天才,跟什么人都能自然而然地搭上话。 到了厨房,你指指水槽边的垃圾处理器:“吉良先生平时都把厨余扔进这里粉碎后冲走……” “说起吉良吉影。”瓦伦泰打断你:“为自身安全考虑,小姐,你最好跟他保持点距离。”他注意到其他两位男士的视线:“哦,看来你们也察觉了,那家伙相当不对劲啊。” 一个两个的都叫你提防吉良,难道只有你完全没get到他哪里危险吗?“他除了恋手也没什么不正常吧?” 瓦伦泰笑得意味不明:“他要是只恋手你倒安全了。” 卡兹难得地点了下头附和别人的意见。 一群谜语人。 你忙于介绍自己的计划(毕竟这才是跟离去相关的头等大事),无暇细思其它,挥挥手示意先跳过吉良吉影的话题。“虽然我们出不去,但下水管道是通向外界的……” “我想过这个,还有抽油烟机。”只有迪亚波罗一直紧跟你的谈话主题,看来他是真的很想早日离开,“可房屋主体无法被破坏,这些地方也无法拆除。” “对,但在不破坏的前提下也有能做的事,比如送个小型摄像头什么的去外界探查一下,看看屋外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摇头:“我那边确实有小型监控设备,但没有遥控装置,扔进去多半卡在水管或排气口转角。”他摊开手:“石沉大海的无用功。” “所以就要靠卡兹啦!”你夸张地伸长手,像推荐稀世珍宝一样举在卡兹身前:“卡兹先生,您可不可以变出一种能轻松爬行穿过下水管道和排气口的生物啊?” “老鼠?”哺乳类,有一定智商,动作敏捷,能走路也会游泳,应该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对!这就行啦!你们看过动物世界吧,为了在不惊扰动物的情况下拍出最贴近动物日常生活的纪录片,摄影师有时会把小型摄像头安装在动物身上。我们也可以这样做,把摄像头绑在老鼠身上,让它穿过下水道去拍摄外界的状况。”你接着跟迪亚波罗比划说要那种能实时转播的摄像头,可以把画面同步投影到客厅电视屏幕上的那种:“这样我们多少能获取一些外界的情报,不至于止步不前。” 瓦伦泰立刻不吝赞美地表扬你聪明:“留下你是个幸运的选择。” “嘿,我还是有点脑子的。”你谦虚地笑笑:“只要你们别吓我,我一害怕脑子就跟着死机啦。”以后填简历可以理直气壮地写自己被美国总统表扬过哎!好大的排面! 迪亚波罗说他去精简一下设备,把摄像头改小一点,还得加防水层,增强信号接收的稳定性:“大概三四天。” 好!这下你也算是为庄里做过贡献的人了,生存状况大概会好点吧……魔/蝎/小/说/m/o/x/i/e/x/s/.c/o/m 16、妒意 吉良吉影准时准点地准备下厨,未到门口便听见你和其他人叽叽喳喳地有说有笑。 笑? 你常在他面前哭,初见时害怕地哭,知晓他身份后在被窝里握住他的手恳求地哭,被他从冲突中解救出来后感激地哭。 哭是示弱的表现,用眼泪诉说胆怯,用颤音传达臣服。你只在他面前哭,只向他暴露脆弱的一面,吉良吉影认为这多少体现了他对你的特殊性。 可现在,听着那从厨房传来的一串串小铃铛似的笑声,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你也是会笑的,放松的、开怀的笑……你在他面前总是拘谨,察言观色地揣摩着他的心意不越雷池半步,甚至连恐惧也小心翼翼,怕哭声大了被他嫌烦。 某种程度上,你对他的态度正是他对你的态度的反馈。吉良吉影自己最清楚,他与你相处时未尝没有厚厚地带着假面。 假换不来真。 坦然吐露恋手的本性也许不过是为了掩盖某些更深层的情愫,让他可以逻辑自洽的告诉自己:“我希望她留下是因为我喜欢她的手,绝无别的理由。”他从未试过爱上一个人,刚刚萌芽的陌生感情带来难以言喻的焦虑迷茫,毫无处理经验的他连直面心声都做不到,更遑论对这份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困惑感受进行剖析表白,只好层层叠叠暂且压抑以期维持现状,一如他多年来养成的社交习惯——既不深交,也不树敌。 掩饰、逃避、伪装,正是他惯用的伎俩。 他曾靠这些伎俩躲过一时,终究躲不了一世。 如今也一样。 听到你和别人谈笑风生那一刻血管中突如其来的暴动让他清醒地意识到某种努力维系的平衡已被打破。 真不平静啊…… “嘶——”低头,看向指尖,甲床下粉嫩的肉与鲜红的血随时要溢出来……他索性再咬深一点,让熟悉的腥味渗入舌尖……呼,平静…… 吉良吉影神色如常地走进厨房。 你几乎是立刻敛了笑意。 本来没什么,但一直听到有人接二连三地提醒你提防他,疑虑便悄然在潜意识里生根发芽,以至于再见到吉良吉影时,你不由自主地重新审视起他来。 这反应落在吉良吉影眼里完全成了另一种解读——你在疏远他。比起他,你和别人待在一起更开心。“让你扫兴了?”语气刻薄得连他自己都吓一跳。他是这么不冷静的性格吗? 你没听懂什么扫不扫兴的问题,为了缓解不知为何流淌在你们之间的紧张氛围,你向他说起刚商讨好的计划:“很快就可以获取外界情报了。” “没叫我一起?”不,不要问了,不要表现得这么急躁、愚蠢,有什么问题等晚上独处时再说,在外人面前情绪波动过大是引人注意的行为,在这种地方引人注意绝不是什么好事。 “你……你不在啊……”察觉到他似乎有点生气,你缩了缩脖子,卡兹半侧过身挡在你前面。“我刚才在客厅突然想到的,你当时……” 吉良吉影警告自己不要表现得像个被抢了玩具就暴跳如雷的幼稚小孩,但看到你往其他人身后躲闪的行为,质疑便接二连三地往外涌:“做完脑检怎么没回房间?”未等你整理完上一个答案,他便急不可耐地抛出下一个问题,步步紧逼。 “因……” 瓦伦泰从身后搭上你的双肩往自己怀里一拉:“别太护食了,吉良。”他俯身,故意要激怒对方看看反应似的将下巴亲昵地搁上你头顶:“学会分享。” 有洁癖的连环杀人犯指甲不受控制地疯长起来,一如猫科动物捕猎时弹出的利爪。如果目光有实体,他已经用眼神对瓦伦泰进行了凌迟。视线刺过去,却起了反作用——对危险向来有着敏锐直感的你被惊得下意识后退一步,更加贴入他人怀里。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猫科动物向来是优秀的猎手。优秀的猎手,懂得以退为进。锋利的爪牙与可爱的肉垫都要适时出现在相应的用武之地。 “抱歉,吓到你了吗?”他态度一转,换上一副诚恳而内疚的表情:“原谅我,我以为你做完脑检就会回来,等了一上午,非常担心。因为你之前对我说衬衫有点偏大,我就找了几件小号一点的,一直在等你回来试穿。” “哎,不用一直等……”你如他所料地开始萌生歉意。不管出于何种理由,他毕竟是你在庄内的第一把保护伞,凭借他的庇护才度过了第一天的危险期,你心里对他,总归是有点不一样的。 “这里对你太危险了。”他意有所指地扫视一圈你周围的人:“如果下次要离开这么久,请至少跟我打声招呼好吗?” 所有人都看得出他不对劲,连迪亚波罗都在极其夸张地翻白眼。当一个恋手杀人犯突然表现出对手以外的兴趣时,他们都知道很可能有什么事将发生,而且大概率是那种不太好的、危险的事,但这只是一种模糊的直觉,是同为恶人的他们对恶的直觉,并无任何实质性证据和具体推测——没人能预测一个愉悦犯的行动轨迹。因此,除了提醒你多提防他也没别的举措可做。这时,你更愿意听信哪边的说辞就成了决定你命运的关键。 吉良吉影有把握,你来这里第一天选择的人是他,你与他相处的时间最长,跟其他人相比他看上去那么正常普通,你心中的天平会倾向他…… 你挣开其他人朝他走来了,细腻的小手抚上他的脸叫他放心:“我有保护好手。”他是过于担心这双手被你牵连遭遇不测才生气的吧,因为这里只有你身上长着女人的双手,没有替换品。既然他给你提供了诸多照料,你也该替他照顾好“女朋友”才对。 他相当乖巧地蹭蹭你的掌心,猫咪一般人畜无害:“我要做饭了,叫其他先生离开好吗?”他本可以自己下逐客令,却更希望你能为他赶走旁人。 你如他所愿地照做了,说计划差不多就是这样,该讨论的都讨论完了,不用继续挤在厨房占位置。 开餐时,一向吃饭很积极的迪亚波罗不见了。卡兹称他在闭关写程序,不想出门,留言说饭做好了送去他房间。 你怀疑他早就对跟一帮人一起坐在餐桌前吃饭感到抓狂,正好借机自闭。反正这计划关系着全员将来,你们不可能饿死他,他现在可以理所当然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送饭和收空碟子的任务理应由你这个底层人承担,你没有异议,只是一想到以后每天要爬好几遍五楼就觉得上气不接下气。踌躇之际,普奇突然开口主动接下这份差事:“我去吧,我楼层离他近。”他总做些叫人捉摸不透的事,但不妨碍你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普奇礼节性地冲你点头微笑,端起自己和迪亚波罗的餐盘。 他这是要跟对方共进午餐的意思?“那个……”你想提醒他迪亚波罗本来就是不想见人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还是不要管他比较好。迪奥却比你更先一步发言截住对方的动作。事实上不算发言,他只是投去神色复杂的一眼,而普奇回了句:“放心,没关系。” 弄不清这对挚友打什么哑谜。你埋头吃饭,咀嚼的间隙听见迪奥小声嘀咕了句什么,隐约有pity的发音。 你猜不透这里任何人,你只想周旋出自己的一席之地努力活下去。魔/蝎/小/说/m/o/x/i/e/x/s/.c/o/m 17、危机 好像有什么变了,又似乎一切如常。吉良吉影按部就班地依照瑞士钟表精确运转,做饭、洗碗、喝牛奶……但你能感觉到隐约萦绕在他周身的低气压。大概……按你的推测,是因为你擅自脱离他视线太久,他摸不到“女朋友”所以焦虑了,类似于猫咪太久没吸猫薄荷之类的…… 今晚让他多蹭蹭好了,你想,像哄猫一样简单,这连环杀人犯其实心思很好猜,单纯恋手,并不复杂。 吉良吉影站在全身镜前,眼尾的余光瞥向你占据了镜中一角的倒影。你没有换洗衣物,只能将就着穿他的衬衫,尽管扣子一直扣到最上一粒,却还是因为尺寸偏大稍显松垮,对有心人而言根本什么都遮不住,这里任何人都能凭身高优势轻易饱览衣领下的景色。最大的麻烦在于没有内衣,只好把棉布剪成条状后勉强缠裹遮挡。内裤是他以前放在家里为出差准备的一次性用品,男式的,你穿着同样不大合身,白日出门时还得在腰上加系一条围裙。 乍一看该遮的地方都遮了,可又似乎…… 你最初对这身着装深感不自在,走路时总下意识地含胸驼背并不断把衣领往上拉,后来却慢慢变得无所谓。一方面,令你担惊受怕的事层出不穷,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里实在挤不出更多思绪去操心衣不蔽体的问题;另一方面,相处过程中你渐渐觉得迪亚波罗说得有道理——“这里没人对你有那种兴趣”,因此时刻在意自己是否穿着暴露完全像个多余又矫情举动。 实力差距大到一定程度后简直像隔着物种的鸿沟,性别差异算是你和他们之间最微不足道的区别,自然而然被你淡忘了。 所以现在,为了待会睡觉时身体能放松点,你解开了围裙和裹胸布,仅套着松松垮垮的衬衣毫无防备地坐在被窝里发呆,手指有意无意地绕着鬓边的一缕头发卷来卷去。 吉良吉影将食指插入领带结,扯松,以期消减喉咙里一阵紧似一阵的干渴。 杯水车薪。 “过来。”他听出自己嗓音略显喑哑,好在你并未察觉异常,无所顾忌地离开了被单的遮蔽朝他走去。 他盘腿在榻榻米上坐下,示意你坐到他对面,迫不及待地捧起你的手。 平时都要换完睡衣、做完柔软操、躺进卧榻后才开始“亲密互动”,今天却连西装外套都等不及脱。你稍感奇怪,他这么强迫症的人居然会打乱先后顺序? 将下半张脸深深埋入柔软的掌心,用敏感的唇瓣亲吻细腻的纹理,不够;鼻尖顺着掌纹描摹形状,贪婪地将温暖的香气尽数吸入肺部,不够;含住指尖,舔舐莹润的指甲,吮吸嫩滑的关节皮肉,不够……像是搁浅在海滩上的遇难者,为了解渴而不管不顾大口饮下海水却反倒越喝越渴那样,每一个在高盐分中脱水的细胞都叫嚣着好渴好渴好渴!不够不够不够!还要还要还要! 欲壑难填。 他听见你小声的痛呼,回神,发觉自己已在指节根部咬下一圈丝丝渗血的牙印……不够不够不够…… 他绅士的外表与优雅的举止很容易给人造成一种错觉,当他说“我喜欢手”的时候,你会下意识地将这句话归入“我喜欢画画”、“我喜欢看书”、“我喜欢唱歌”之类的句式范畴。大错特错!这句话的正确翻译是:“我痴迷手、我沉迷手、我迷恋手,手让我产生毒瘾发作般无法戒断的疯狂饥渴与冲动。” 在他一声比一声重的喘息里,你既想转身逃跑,又不敢轻举妄动——沉溺于情欲中的他看上去比平时多了几分失控的危险感。 随便那本野外求生常识都会告诉你不要轻易激惹发情中的猫科动物,他杀你连一秒都不用。 你试探着抽了一下手以婉转地表达自己的不情愿,只换来他加倍的禁锢。 手腕被掐得生疼,你不敢再动。 吉良吉影将之视为欲拒还迎的情趣。 他握着你的手抚摸、摩擦、揉捏,暂时性地缓解了今晚格外强烈的焦渴,得以恢复一丝理智思考:为什么还不满足? 被沙滩上无遮无挡的烈日烤到脱水的人在清澈凉爽海水的吸引下忽略理智中“海水盐浓度比细胞高,会加速脱水”的警告而沉迷于液体淌过冒烟喉咙所带来的虚假解渴感。然而这并非长久之计,只会加速死亡——每一个喝海水的人都是渴死的。如果再找不到能真正解决他焦渴的淡水,他也会渴死。他的碧潭、他的山泉、能真正一劳永逸满足他需求的清波在哪里呢? 吉良吉影的视线从手上抬起,落到你脸上。 你不敢看他用你手进行的那项活动,错开视线盯着地板,心悸的苍白与羞耻的红晕同时在脸上交错。 不得不说,注意到你的反应后,他更兴奋了,胸口升腾起一种暴露狂向别人展现自己最隐秘的本性时会有的快感。 他一向自说自话地独自完成这事,在想象里给那只苍白冰冷的尸手加上台词和情绪反应。 多么贫瘠虚假的舞台剧! 可现在,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你对他的一碰一触、一言一语都发出相应的回音。有时是扩张的瞳孔,有时是颤动的指尖,有时是急促的呼吸……想互动、想看到更多、想知道自己还能在你身上开发出多少不一样的表情。 不一样的,其他人没见过的。 “看着我。”他命令道。 你抬头,看见自己惊惶的倒影蒙在紫罗兰的雾霭中。他只喜欢手,做的时候应该只会跟手互动交流,你也一直尽量保持安静,假装自己只有手,但他却突然叫了你,你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变了,你无法再按之前那套逻辑揣摩他,未知使你更添一层不安。 事态失控,也许会进一步恶化……怎么办?求救?迪亚波罗给的发信器……糟糕!你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加之衬衣没口袋,刚才坐在被窝里时顺手藏到枕头底下了…… 吉良吉影注意到你的走神,握在你腕上的手猛地一拽使你面对面跌坐进他怀里。“亲爱的~”他与你前额相抵,低喃着将你唤回神。你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金色眼睫,呼吸到他的呼出的暖湿气流,闻到他脸颊上须后水的气味。“给我一个晚安吻好吗?” 他那根东西还在硌你,说出口的话却意外纯情。 你想努力配合好让他安定下来,又不知该怎么用手给他晚安吻,总不能直接把巴掌糊到他嘴上…… 你并拢五指,将指尖挤靠在一起,凑近他嘴角,轻触唇瓣的同时将五指像放烟花似的散开:“啵。”你配合动作发出了一个拟声词的音。 差不多吧?你发挥了想象力的极限,用“手指女友”给了他一个晚安吻。 吉良吉影眼中有一瞬愣神,在极近的距离下你看得很清楚。然后,鲜艳的紫蓝漾开烟色的雾霭,像是揭去了一直蒙在他眼珠表面的灰纱。他轻笑着,明亮的视线长久流连于你的眼角眉梢而非手掌:“你好可爱……” 被一个喜欢什么部位就把什么部位切下来的连环杀人犯夸可爱,你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不如说,被这双在灯光映照下折射出兽瞳般诡异光线的眼睛盯上后,你只觉得害怕。 被他含住轻颤的冰凉唇瓣时,你几乎立刻挣扎起来。再意识不到他想做什么就愚钝过头了。你会权衡利弊,只是手的话,虽然内心略感不适,但也能勉强忍耐,更近一步则大大超出了你预期的承受范围。 他不擅长接吻,动作相当生涩,你得以在稍稍仰头挣脱的间隙断断续续地劝他冷静,有事好商量。你没把握说服他,但迫切希望让对方停下来的心情使你语无伦次地想到什么说什么:“.……唔……不……” 吉良吉影讨厌拒绝,你的抗拒使他焦躁,按在你后脑勺的手又加了几分力,嘴唇死死贴合在一起,你连呼吸都开始困难。也许是吻技不熟,也许是报复心理,也许是单纯地想贪夺更多,他开始用牙啃噬那两瓣柔嫩的软肉,熟悉的血腥气与铁锈味涌入口腔,他终于找到解渴的清泉,如饥似渴地用力吮吸饮下。 随后,他尝到一丝海水的咸涩——你在哭。 哭,又是哭,你只在他面前哭,你在别人面前明明笑得很开心……妈妈她,为什么对外人笑脸相迎,独独对他拳脚相向呢? 他哪里不够好!? “不准!”吉良吉影低吼一声将你按倒在地,遵循本能啃咬你的脖子。任何猫科动物都知道捕猎要咬脖子,咬在那个关键的致命处,让被掌控命脉的猎物明白挣扎是无意义的行为。 你果然再不挣扎,瞪大湿漉漉的泛红眼睛看他扯扣子、撕衣服,无助地做最后的哀求:“求求您,吉良先生,不要……” 每个受害者都发出过类似的哀鸣,没有任何人能让我行我素的杀人犯停下。 快想办法,快想办法,快想办法…… “至……至少……”你支起上半身讨好地吻他的嘴角:“去床上吧,地板好硬。” 你主动献吻,总算使他情绪稍有缓和:“乖一点,我会很轻。”他抱起你搁进被褥。 你趁他埋头的间隙把手探入枕头底下……魔/蝎/小/说/m/o/x/i/e/x/s/.c/o/m 18、修罗场 按下的瞬间,你只觉得一阵晃神,随即“哐啷”一声整个人砸到墙上。 迪亚波罗发动「时间删除」直线冲入信号所在地,把你从吉良吉影身下拽起扔出「杀手皇后」的射程距离以确保你最大限度的安全,同时打开「墓志铭」查看四周有无爆炸迹象。 十秒结束。 “吉良吉影你他妈大半夜发哪门子神经?!”黑卝帮首领扫一眼现场,对刚才发生的事心下了然:“打个手枪差不多得了!谁叫你把人搞成这样?!我说过留她还有用!”他并非真的在乎你,只是自己三令五申的事没人重视,被拂了面子不爽。 “多管闲事。”吉良吉影在起身的两三秒内将总体情况推测了个大概。“我又没杀人。”他一粒粒重新扣上衬衫,抚平领带:“不会把她脑子干坏的。”他鲜少说粗话,偶尔蹦出一两个字也不像迪亚波罗那样专为加强语气而用,只像在平静地阐述事实。 你摔得有点发懵,晃晃头,听见迪亚波罗特有的意式英语,知道自己已经脱困,心下稍安。重新聚焦视线,边喘边咳地爬起身,除了咬伤和摔伤的疼痛,身上还凉飕飕的。你抱住自己蜷进墙角以勉强遮挡身体,将脸埋入膝盖来获得片刻虚假的安心。 迪亚波罗在骂人,骂的什么听不太清,你一直在头痛耳鸣。你不敢介入到他们之间,连过去拿一件衣服都不敢,只能尽量缩进墙角降低存在感,等待决出的胜者处置自己。 现在是休息的时候吗?不行,快思考啊…… 将来要怎么面对吉良吉影?他会恼羞成怒报复自己吗?迪亚波罗想保你的意愿有多强?能在多大范围内保住你?能保你到什么时候?吉良吉影是你的第一把保护伞,因为他恋手,现在一切都变了,靠手建立起的依存关系就此消失。迪亚波罗可能会成为你的第二把保护伞,因为你记忆里或许存在有利用价值的信息。当你失去利用价值后呢?命运又将如何?依靠他也终非长久之计。其他人……多半不愿意负担你这个麻烦,就算有一两个对你稍感兴趣,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像吉良吉影一样毫无征兆的性格突变?也许会发展为比今晚更糟的状况。 任人摆布的无力感包裹住你,你为自己的弱小自怨自艾地哭起来,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这里每个人,只要他们想,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随时随地都能伤害你。 “我以为贫弱的人类这时候早睡了。” 你被砸在墙上的声音挺响,加之门被「绯红之王」拽开,惊动了其他人,住在吉良吉影楼下的迪奥首先上了楼,他看向蜷在墙角的你,裸露的表皮上尽是紫红的吻痕和牙印,挑了挑眉道:“看来是想换个睡法。” 刚才的经历让你对暴露在男性视线下感到极度恐慌,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近的迪奥,你抖得更加厉害,眼泪也淌个不停。 冰冷的指腹擦过你灼痛渗血的唇瓣,迪奥将指尖染上的猩红卷入舌头:“真粗暴啊,不知道谁才是吸血鬼。”他俯身,微扬的嘴角是蛊惑的弧度:“我说过,向我效忠才是明智的选择。”手指既像要随时扼住你的脖子又似乎只是在爱怜地轻抚你肩颈的咬痕:“要是在我身边,谁敢这样对你?” “铮!”「世界」兀地抬手,挡下不知何时上楼的卡兹挥出的滑刀:“搞清楚,可不是我咬的。”迪奥直起身,转头,一秒收了笑,对上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红瞳:“我的餐桌礼仪可比某只发情公猫好多了。” 迪奥有没有咬你在卡兹看来并非重点。“你吓到她了。”卡兹用没有起伏的语调说:“滚。” 吸血鬼探究地看向对方:“怎么?想替她出头?”他难以置信地笑出声:“你居然对这人类有兴趣?”迪奥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个人来疯,越被觊觎的东西越想抢到手。 迪亚波罗回过头吼:“要打出去打!”在这种尺寸的房间里斗起来很容易波及到你这没自保能力菜鸡:“你们一个个……” “我的上帝……”普奇刚踏入半步便退了出去:“你们没人考虑先给她穿件衣服吗?”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措辞不严谨,因为这两位确实不是人。“先披上这个。”一件深色的神袍从廊道外准确地扔进屋里落到迪奥手中。 卡兹说室内温度不低,不算很冷,用不着穿衣服。深感自己完全在鸡同鸭讲的普奇一阵语塞,随后充分发挥了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人类体质比较差,还是穿上更好。”究极生物看一眼不断哆嗦的你,接受了这个理由,认为是该给你穿件衣服。 “普奇,身为美国公民,太古板可不是好事。”瓦伦泰拍拍他的肩,神色如常……不,确切地说是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探头想查看你的状况,却被迪奥和卡兹挡了个严实,于是转头关注起迪亚波罗那边:“吉良啊,我说,她看起来像未成年呢。” “童婚合法年代来的人有资格说?” 迪奥展开普奇的神袍准备给你披上:“本迪奥一向只结交贵族绅士,所……”透龙不知何时利用岩石的保护色潜到了你身边:“没想到吉良桑他这么乱来,早知道我应该寸步不离地跟着小九酱才对。”他抢先一步解开小熊图案的外套裹在你身上:“别怕啦,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嗯?伤口还痛吗?迪亚波罗先生应该不是故意的吧,不过换我来的话一定会更加小心,毕竟保护你才是最重要的事。” 莫名被cue的迪亚波罗略感不爽,又挑不出透龙的表述哪里有问题,懒得纠结,拨开人堆迈向麻烦的根源进行扫尾工作:“走了,以后跟我住。”他看向仍蜷在墙角的你:“要我抱?”纯属是奔着解决问题的想法提出的建议,同时暗自困惑自己方才下手不算太重,虽说当时情况紧急没控制好力道,你也不至于到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 “这样好吗?九,你最好考虑清楚,其他人未必比我安全。”吉良吉影冷哼一声:“恕我直言,在场的各位无非是打算某天在她身上复刻我今晚所做的事,只不过被我占了先手,你们中某些人……”他意有所指的瞥向迪奥:“还有非人,对此不满罢了。” “是又如何,本迪奥会让她心甘情愿。” 普奇朝里面喊话称这是对他的诽谤,他对你绝无任何不洁的想法。吉良吉影寸步不让地刺回去:“我说得很严谨,‘在场的’,您还站在走廊上呢,神父。” 迪奥这才想起似的把衣服递了出去,神父系好扣子遮严身体后走进房间,开始当和事老:“让她住我那里,这方面各位完全可以信任我。” 迪亚波罗骂了句见他妈的鬼:“放你那跟放迪奥那有什么区别?!到时候让全庄人听你们玩3p?!” 普奇略显难堪地蹙起眉,迪亚波罗噎了一下,硬是把好几句即将脱口而出的粗鄙之语咽了回去,调转矛头对准吉良吉影:“我这辈子就跟变态愉悦犯不对付。” “放你那儿就安全?谁不知道黑卝帮就是个黄赌毒聚集地?” “喂!你们别说得这么恐怖,小九酱被吓得很可怜啊。”透龙搂紧瑟瑟发抖的你:“去我那里好吗?到我的医疗室去,我帮你治伤。” 卡兹用一句话终结了争论:“让她自己选。”魔/蝎/小/说/m/o/x/i/e/x/s/.c/o/m 19、归属 你实在不愿再跟任何危险份子扯上关系,于是询问自己可不可以在一层主厅安营扎寨:“我睡沙发就好了。”你垂下头,不敢跟任何一双眼睛对上视线。 瓦伦泰笑着吹了声口哨,说你一定不太懂政治。 你确实不太懂,不仅不懂政治,也不懂政治家。可其他人好像都懂,连卡兹这种跟人类社会脱节好几个世纪的非人生物都懂。确切地说,他虽然不懂政治,却明白一个没有自保能力而又被众多强者觊觎的弱者想要独立的后果是什么——沦为公共财产,大家随心取用。所以你还是选个“归属人”比较好,倒不是说那个“归属人”能强到击败其余全部六人从而达到保护你的效果,而是这里大部分人对你的好感度也就停留在“感兴趣”、“好玩”、“消遣”的阶段,他们不会为了一个临时起意的玩物跟其他人大打出手激化矛盾,因此将看在你当下“归属人”的面子上有所收敛。如果你没有“归属人”呢?那就另当别论,大家怎么开心怎么玩。 要知道,长期待在一成不变的单调空间里无所事事,人真的会无聊到忍不住蠢蠢欲动想找乐子。 作为此处唯一引起他们兴趣的异性,这个乐子再明显不过。 卡兹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你抱着微孕小腹眼神空洞一幅被玩坏的样子。至于孩子的父亲,用排除法,大概除了生殖隔离的透龙和普奇那个死正经全都有嫌疑。哪怕仅为防止庄内变成低等生物们聚众淫|乱的场所有碍观瞻他也该阻止你做出这种不明智的选择。 “别……”他正待解释,却被迪亚波罗插话打断了。 迪亚波罗觉得已经没必要再征询你的意见,显然你现在提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案(他知道你一恐慌就降智,你自己也这么说),自顾自地开始跟他认为值得沟通的人商量——卡兹和普奇,用意大利语。 他们三个,以他目前的判断,勉强能划入安全的正常人范畴。 啧,但愿不要又一次在用人问题上看走眼。他烦躁地往后推了一把粉色的长发,发现抓掉了几根,不由得更添一层暴躁。该死!又要编程写代码又要提防这群整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室友还要保护一个比水沟里的青蛙还弱的失忆菜鸡,这在他玩过的历代解谜游戏里绝对算是难度能排top1的地狱开局。 看着指间带绿斑的发丝,他的神经又一次岌岌可危地绷到了躁狂发作的边缘。 卡兹顺着迪亚波罗虹膜开裂的视线看向那几根脱落的头发,抬手按上他的发顶。 “干嘛!?”警觉性极高的迪亚波罗一个跃步后跳。 “你生命能量不够。”在微型摄像头完工前,卡兹不希望庄内唯一的程序员猝死:“我给你注点波纹。” “不用了。”迪亚波罗一脸怀疑,对这种类似江湖术士才用的古早玩意治疗效果充满了不信任:“感觉会有奇怪的副作用……”他盯着卡兹节节后退,结果撞上不知何时拦在自己身后的普奇。笑容和蔼可亲的神父搭上他的肩膀:“孩子,你最近确实神经绷得太紧,压力过大于健康相当不利,我认为接受卡兹先生的波纹疗法对你很有好处。” “不要靠近我啊啊啊——” 几分钟后,顶着一头重换生机、blingbling得好似洗发香波广告中才会出现的浓密粉色秀发的迪亚波罗黑着脸把你拎回了房。 算是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结果——迪亚波罗对你的记忆内容感兴趣但对你本人没有任何想法。 关上门,他像扔公文包一样把你撂在沙发上,冲到梳妆镜前左看右看,半晌,脸上浮现出既羞耻又兴奋的微妙神色,拿起梳子分开发缝检视起来。 全庄好像只有迪亚波罗能让你通过表情大致看出心理活动。 他卸了妆,往脸上抹了一堆护肤品,暗自下定决心从今往后一定要规律作息,绝不让秃头长痘有可乘之机。 嗯,现在就关灯睡觉。 等等…… 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睡哪?”见对方好像忙完了,你这才插口问道。 哦,他还捞了个人回来。 “随便。”他指着房间里唯一一张大床说那是他的地盘,其余地方随便。见你还只裹着透龙的外套,又指着衣柜道:“左边是我的,右边是多比欧,他的衣服你可以随便穿。”迪亚波罗接着说化妆品和护肤品也可以随便用,但要重新拆一套并且跟他的分开。 他比表面看上去好相处得多,总之就是在不打扰他的情况下,什么都随便。 迪亚波罗与吉良吉影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恶性精神病。迪亚波罗知道自己的症结所在,一开始就将恶意与最糟糕的一面表露在外警告别人不要随便试探,私下里却会有意识地进行控制并尝试理解正常人的逻辑思维与心理情感。吉良吉影则用正常的面具作为伪装引诱他人接近,直至猎物坠网的一刻才暴露内心扭曲的欲望与深不见底的阴暗本性。 迪亚波罗太了解疯子,吉良吉影太清楚常人。 你在他床边的地毯上铺了被褥躺下,身体疲倦却因精神紧张无法入睡。 迪亚波罗同样如此。 你躺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半梦半醒间脑海里全是光怪陆离的残象碎片与不知什么时候的记忆画面,只听得一阵阵来自过去时空的虚幻尖啸与现实中迪亚波罗不断在床上翻动身体造成的布料摩擦声响成一片。 “我睡不着。”他突然说,彻底把你拉回清醒。你睁眼,感觉自己背后一片湿黏黏的冷汗,倒有几分感激他把你叫醒了。“不习惯这个点睡觉吗?”你尽量语气自然地搭起话。 他“嗯”了一下,你听见他在床上又翻了个身,然后有点烦躁地抱怨你吵到他了。 “.……我没说话……” “我知道!”他不耐烦地说用不着你提醒他。你只好闭上嘴等他自己冷静下来。 迪亚波罗大部分看似在跟别人发火的时候实则是在跟自己怄气,他本就常年因神经过敏而睡眠很浅,黄金体验镇魂曲事件后更是雪上加霜,闭上眼就噩梦频发,只有清醒着感受灵魂里正常运作的「绯红之王」和多比欧才有安全感,睡觉也巴不得睁一只眼的习惯无法控制地愈演愈烈。哪怕理智上清楚自己床边躺着的不过是个毫无威胁的普通人,心理上却不由得因陌生造成的不适而紧绷。 可是好累……好想睡觉…… “我习惯一个人。” “哦。”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了话题,但还是顺口附和:“那我白天不待在这里。” “我讨厌出门,不能随时跟着你。”他说:“你单独行动有危险。” “……”那他要你怎么办!?又要一个人呆着又不准你单独行动。“我尽量安静点,您当我不存在可以吗?” 他没回话,要求你白天出门后必须待在卡兹或普奇的视线范围之内,除了他们俩,不要跟任何其他人独处,晚上则必须住在他这里。 你听他边碎碎念叨边不安分地在床上翻来覆去,过了一会儿,毫无征兆的,像是突然断电般戛然而止。 睡着了吗?你没敢问,窝在被子里继续思考自己没有来路也不见前景的命运。 迪亚波罗并没睡着,他只是沉入意识之海的深处,彻底放弃了身体的所有权。 无法自主休眠,只好强制关机。 多比欧在昏黑中睁开棕色的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没有多问什么,一如之前遇到过的许多次那样,默默地重新合上眼睑调整呼吸,替他无法安睡的主人格完成身体的休憩。魔/蝎/小/说/m/o/x/i/e/x/s/.c/o/m 20、清晨 虽说昨晚没怎么睡好,你却仍早早睁开了眼。 自从来到这里,胃痛与失眠便如影随形,之前好不容易自认为找到了跟这帮人相处的微妙平衡点,吉良吉影却如不定时炸弹般轰得你措手不及,再一次退回刚来时茫然不安的状态。 你起身,发现躺在床上的人居然是多比欧,他侧趴在被褥里睡得很香,婴儿肥的脸颊压在鹅毛枕上,挤得嘴唇嘟起一个像是嗔怪的弧度。你轻手轻脚地去洗漱一番,秉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开了一套lerbolario和givenchy,总算告别了只有护手霜的日子。再转回卧室,软糯可爱的多比欧已经变成了低气压的迪亚波罗。 对大变活人这种事都开始见惯不怪了啊…… 不行!不能被这帮怪人带偏思维方式。 迪亚波罗脸色不太好,不知是习惯性板脸还是有起床气,你明智地缩进墙角处的躺椅没发出声响,更没故作热情地喊“早上好”。 他也没理你,洗漱完后坐在梳妆台前用粉底液遮盖脸颊上浅淡的雀斑,执着于把镜中朴实的南意帅哥画成冷艳美人。 迪亚波罗五官样样出挑,组合在一起也赏心悦目,肤质些许粗糙的瑕疵并不影响颜值,只让他更有天然去雕饰的真实感,而不像迪奥那样因每一寸肌理都闪耀着过分完美的光环反倒产生恐怖谷效应的诡异气息。可本尊似乎觉得自己脸上到处都是需要掩饰的缺陷,认认真真地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用化妆刷和细胞夹进行修整。如果他想变好看的话,比起化妆,你觉得多注重表情管理可能是个更行之有效的办法。这位精致的漂亮人偶长年累月凶巴巴地沉着脸,哪怕放松时也像在生气,使人注意到他的美貌前不由得先慑于他周身锋锐的攻击性气场,加上黑色的唇釉与刻意凸显面骨线条的修容,更令他一幅生人勿近的不好惹模样。 眼线流畅地划出眼尾稳而轻盈地微微向上一挑,他从镜子的倒影里斜你一眼:“不去吃早饭?”语气里暗含着“愚蠢的菜鸡怎么连保障身体健康这点小事都无法自律做好,居然还要靠本帝王来操心提醒”以及“没事就滚远点坐到其它地方去,别总待在老子视线范围内,屋里多出个摆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双重含义。至少,你听着觉得他有这种意思。 “我……吉良吉影大概不会再给我们做饭了吧。”得罪厨子就是这种下场。主要是,你不希望这个点下楼在厨房或餐厅遇见他。跟试图强上自己而未遂的精神变态坐在同一张餐桌上,想想就…… 食不下咽。 迪亚波罗像是第一次考虑到这个问题,把玩着手中的眼线笔在指间转了几圈扔回化妆包:“走。”他唰一声推开椅子从梳妆台前站起。 “去哪?” “做早饭。”他为你的白痴问题白了你一眼:“难道等在这饿死?” 迪亚波罗……会做饭? 他说他当然会做饭,调动你的笨蛋脑细胞想一想就知道,不然他这么多年是怎么一个人活下来的? 所以他虽然是个黑|帮老大,但任何家务劳动都要亲力亲为,甚至连购物都只敢网购?那他为什么要当黑|帮老大?过得比一般市民还辛苦,这图个什么?你没敢多问,怕惹他生气,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和正端着餐盘上楼的普奇打了个照面。 “早上好。”普奇一如既往恪守教养先跟你们打了个招呼才问:“你不是不想出门吗?让我们直接把送饭到你房间里。” 迪亚波罗幽怨地看向你。 “我只是……合理推测……” 普奇的目光在你们之间徘徊几轮便对一切了然于胸,轻笑道:“所以你们是打算回房吃还是下楼去跟大家一起?” 你和迪亚波罗异口同声:“回房。” 普奇挂着哄幼儿园小朋友的神色把你们领回房间将餐盘搁在茶几上。“程序写得怎么样?”他轻松自如地引起话题:“倒也不用急着熬夜赶完,我看你精神状态不大好,应该多休息。” 迪亚波罗咕咕哝哝地说着意大利语作为回答,紧绷的面部线条逐渐缓和。 同样是擅长社交,比起瓦伦泰作为政治家游刃有余的精巧话术,普奇则自带特别的亲和力与平易近人感。他能把每句话说得情真意切,且不会有透龙那种夸张的表演痕迹和眼底不自觉透出的无机质冷意。普奇给人的感觉就像……他真的很关心、很在意你的事。明明只是昨天送过两餐饭,你却看出迪亚波罗跟普奇说话的态度与其他人相比已经有了明显不同,至少,他能维持基本礼貌文静地端着餐盘用平和的声线慢慢交流就足够让你大跌眼镜。 但另一方面,这说明神父比总统藏得更深,更加伪善,更加……危险…… 总之,你绝对不会再被他和蔼的表象迷惑,随便相信从他嘴里蹦出的任何一个字就是了。 该死的假正经,说不定内心比吉良吉影还阴暗。 正这么想着,被你默默腹诽的当事人叫了你一声,吓得你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啊?”一对上他的视线你就心虚气短,总感觉他其实能看穿你在心里吐槽他。 普奇没理会你的大惊小怪,温和的表情语气一成不变,告诉你不用害怕吉良吉影,中午照常跟大家一起坐在餐桌前吃饭就好。 你半个字没提自己是出于什么理由不想去餐厅,他却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可恶,他果然知道你在心里吐槽他才故意突然喊你吓唬你吧……抬头,只看见对方纯良无辜的白睫毛和黑眼珠…… 啧。 用完早饭,迪亚波罗下了逐客令:“晚上睡觉前不要回来烦我。”像把孩子送去学校后就觉得万事大吉可以撒手不管的家长一样,他带着甩掉包袱的轻松神色把你推给普奇:“我要安静工作。” 你的心脏随锁扣合上的咔哒声咯噔了一下,比起坏得明目张胆的迪亚波罗你其实更怕跟普奇这种整天不知想些什么的人独处。 在满屋强气的恶人里,他实在太像个温柔的好人,而且好得那么自然而然,反倒让人心里异样的不安。 好得很自然的神父贴心地建议陪同你去归还透龙的外套,顺便处理你身上的瘀伤。你跟在他身侧,强装镇定地开着玩笑接话:“迪亚波罗简直是俄式救援,我身上的伤一多半是被他砸到墙上摔出来的。” “他不是故意的。”神父在胸口划十字:“原谅他吧,孩子。” 都不在迪亚波罗面前了还替他说好话,演好人演上头了?入戏太深?你咧咧嘴,干笑着随便应下。登至六七层楼梯转角处,他突然说:“他挺可怜的。” “啊?”你没反应过来,“谁?” “迪亚波罗。” …… 认真的吗? 单看表情,他是认真的,但你知道,通过表情解读普奇的真实想法十有八九靠不住。 因困惑微微走神的片刻,已经到达八层,透龙站在楼梯口,以纷乱无序的建筑物为背景露出单纯干净得像卡通小熊的笑容:“早上好,小九酱。”魔/蝎/小/说/m/o/x/i/e/x/s/.c/o/m 21、体检 夹在镊子上的酒精棉球贴着你肩颈处深浅不一的咬痕缓缓擦拭,又凉又痛,你嘶嘶地倒抽气。 透龙半开玩笑的问你要不要打一针狂犬疫苗。 你突然想到什么:“被吸血鬼咬了会成变吸血鬼吗?”有一种说法,吸血鬼和丧尸系列的恐怖故事起源于人们对狂犬病的妖魔化叙述。 虽然你说的是吸血鬼,但普奇知道你实际上想问的是迪奥。他说不会,迪奥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吸血鬼,而是经由石鬼面强化的变异人。 你撇撇嘴,感觉迪奥比卡兹和透龙这两位从来不是人类的生物更不像人。 正走神,伤口一阵灼烧的刺痛把你拉回现实,“嘶——”你龇牙咧嘴:“拜托轻点啦……“忽而想到上次抽血时透龙细致耐心地提前安慰你不用紧张的样子,不由得微微闪过一丝疑虑——他不会是故意地吧? 不等你细想,他已经一幅好好医生的贴心模样准你颈窝轻轻吹起气来:“没办法,要先把血痂洗掉再上药,不然会留疤的。”淋在伤口的酒精和他口中呼出的岩间山风般的气息激起一片凉痛,“再努力忍耐一下吧,小九酱。”他一边清洗血痂一边意有所指道:“要是昨晚及时治疗的话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了哦。” 你不想扯出那个话题,在接下来的治疗过程中咬着牙一声没吭。你不知道他们争抢你具体是出于什么理由,但不妨碍你对此感到恐慌。 透龙注意到你的防备,在你喝消炎药时给你剥糖。你以为刚才点到为止的话题翻了篇,接过糖果嘻嘻哈哈地说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他却冷不防抬起那双无机质的深紫水晶看向你:“为什么不选我?” 你被他眼底清澈干净的冷意激得身子一僵,舌头木在嘴里。普奇照常充当起调解人,说她谁都没选,只是大家经讨论后决定让她暂时寄住在迪亚波罗那里。 “我没问你,不要插话。”透龙凉薄的眼珠横向普奇,词句中没有了那些他惯常用来凸显亲切可爱的口癖:“她有选择权,谁叫你们多管闲事替她做主?”他转向你,淡漠的表情与委屈的语气怪异地不搭:“我是在问你的想法啊,小九酱。”按在你肩上的手慢慢施压,你感到透不过气,“我难道不是所有人中对你最友好、最没威胁的吗?为什么……” “够了!”低沉的、威严的、警告的。你第一次听到普奇用命令式说话:“有意见你可以早点提!”让迪亚波罗这个对亲密关系没兴趣的社交障碍分子收养你能最大限度维系庄内微妙的平衡氛围,大家心知肚明,因此昨晚没人冒着被其他所有人针对的风险提出异议。“逼问不能自主的弱者有意思吗?” 透龙微愣。清心寡欲的普奇某种程度上比迪亚波罗对你兴趣更低,平日又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低调态度,他没料到对方有这样强硬的一面。或许是为了迪奥?帮好兄弟看上的女人说话?他只能想到这个解释。见对方认了真,不便死缠烂打地再多说什么,友好地笑笑称自己没有恶意,只是随便问问:“跟患者聊天可以转移她对疼痛的注意力。” 普奇很给面子的顺坡下:“抱歉,请原谅我反应过激。”如果可以,他不想跟透龙树敌,那太不明智。神父拉过治完伤的你大步离开医疗室,临别前礼貌而不失分寸地道了别。 透龙在你身后挥着手说再见,邀请你有空上来找他玩。 若有机会,果然还是想把她弄进手术室单独研究一下,那管血液……啧,笑脸面具戴久了真是累人,但要吸引胆小警觉的人类也只能这样。不过,照目前的情势看来看,就算把她骗进手术室,擅自解剖也会招致多方势力的不满。哪怕「奇迹于你」的因果律攻击再怎么强,擅自打破目前微妙的战力制衡关系、独自与诸多时空系替身使者为敌也有点……说不好战况究竟会演变成何种样子。嘛,姑且先静观其变吧,她的研究价值未必高到值得大动干戈,别那么冲动…… 他热情的声音追上你:“我收集了很多唱片和游戏机哦。” 你不敢跟他闹僵,为缓和气氛随口应下。 离了八层,你向普奇道谢:“谢谢您刚才帮我解围。” 他没有客套地收下你的谢意,付出得到感谢理所当然。“我知道你不笨,但还是提醒一句,别单独去找透龙,你应付不来他那种性格。” “嗯,好。”这里大部分人的意见,不管你是决定认真听取还是打算听过就忘,都只能说好。瓦伦泰要是在这,会给你充分阐述一下什么叫“弱国无外交”。 下到主厅,你的另一位白天监护人卡兹递给你一打布料。展开,女式内衣。他说是按照柱之女的常用款式做的:“穿上试试。” “现……现在吗?” “当然。”柱之一族向来只在关键部位围一块布固定软组织以免晃动妨碍跑跳,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我看看合不合身。” 你不敢说不,用眼神向普奇求助,普奇从你展开内衣起就死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这种装潢在上世纪……” 你拽他的袖口强行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神父只好替你解释说人类女性一般不会在不熟的异性面前只穿内衣。 卡兹蹙眉,说不对,据他了解不是这样,你们俩到底在搞什么鬼,不要敷衍他。 普奇百口莫辩,说人类女性真的不会把内衣这么私密的东西直接穿在外面,直到卡兹拿出他的想法来源——维密超模秀的光碟。 普奇开始研究地板瓷砖的接缝:“之前没注意,原来是大理石的啊。” 庄内还有这种东西!?这是谁的收藏!? 卡兹说是迪亚波罗的,他之前去对方房间商讨微型摄像头尺寸时瞄到电脑桌里有很多电影光碟。包装盒上,穿衣服和没穿衣服的女性应有尽有,想到要给你做内衣于是顺走了一盒封面人物穿着女式内衣的光碟,打算参考一下人类女性喜欢的内衣款式。看了一阵(在你的指导下,他现在投影仪用得很顺畅)觉得低等生物们华而不实的发明比不上柱之女的简约实用且符合人体力学,所以最终还是做成了柱人常用的款。 普奇一时间不知是该先告诉卡兹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不好,还是该冲上楼告诉迪亚波罗把自己的色情资料藏到隐秘点的地方。不对……应该告诉迪亚波罗他们知道了他搜集这些……堕落下流的光碟吗?他会不会因为社死更加自闭?主啊!为什么我老遇上这种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去的事!? 你从卡兹手里接过光碟,打算等晚上回房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放回原位,假装无事发生。光碟收进你口袋的那一刻,快把地板盯出两个洞的普奇自然而然地抬起了头仿佛无事发生。 你跟卡兹道谢,说自己今晚洗完澡会试穿,明天再告诉他尺寸合不合适。 卡兹没再坚持,拎起你抓在怀里翻来覆去地检视。你想起动物饲养员把小浣熊或水獭抱在怀里翻检它们皮毛的情形,生物链压制造成的些许不安使你微微挣扎起来,他不介意你可有可无的反抗,自顾自地检查完,放下你,将具有修复效果的波纹能量注入你体内:“能让你伤口恢复得快点。” 你伸了伸筋骨,确实不疼了,“好神奇!”你一副相当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又蹦又跳。卡兹揉了一把你头顶的软发,说你要是有兴趣他可以教你。 你雀跃着蹦得更高:“学会这个是不是就不怕吸血鬼咬了?” 卡兹垂下猩红的眼珠,嘴角扬起满意的弧度:“是。”孺子可教也。 你觉得这一刻的他充满了英雄母亲的光辉。 普奇无奈地望着你们笑笑,他当然不觉得有替身迪奥会对付不了波纹,不过,让你高兴一下也好。 你学了几招最基本的简单小技巧后照吩咐到一旁扎马步站桩去了。卡兹估计暂且不会有什么需要他处理问题,走到普奇对面的沙发前坐下。后者本打算密切而不失礼貌地监督你们上波纹课,以免你做出危险举动把自己弄伤,但发现卡兹教育起人来意外的有分寸后便悠哉地坐到一旁喝茶看书去了。 “你很擅长教学,卡兹先生,有带小孩的经验吗?”普奇搁下茶盏,客套地搭起话。对方却没有客套的意思,既不回应也不看他,若有所思道:“她身体不好。” 普奇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默了一会儿道:“当然无法与你那一族相比。” “不,我是指跟一般人类相比。波纹呼吸法很看重身体基础素质,也可以说是需要一定天赋。按她的体质,大概一辈子也无法达到「出类拔萃」的程度。”他看了一眼你所在的方位,你转过挂满汗珠的脸很勉强地冲他笑了笑,继续忍着酸软的胳膊腿咬牙坚持。他确信你听不见他们的谈话。 “是么。”普奇顺口接下话头:“可惜了,她是个认真的孩子。”他知道卡兹想跟他聊的不止这些。果然,对方在又一阵沉默后开口了:“你治好迪亚波罗的那套方法,能治好她的失忆吗?” “我不敢保证,心理疗法需要突破口,与她相关的信息还太少,我不确定以什么为契机能引导她回想。”普奇回答完毕,转而抛出自己的问题:“你发现了她的身体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对吗?不仅仅是体质虚弱。” 卡兹没有隐瞒,开诚布公地表示确实有古怪,但他还不确定那是什么。 能解明一切生物基因构造的究极生命体居然无法完全搞清你的身体状况,普奇承认这确实很古怪。他端起茶盏,漆黑的瞳仁在氤氲的水汽后显得神秘莫测:“透龙作为医生没看出什么?” “呵,谁知道他看没看出来。”卡兹锋利地眯起眼。 他们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什么时候……” “等等吧,也许他只是跟你一样还没完全弄清,到时候自然会共享情报。”普奇啜了一口茶:“毕竟我们是命运共同体。” 你力竭瘫倒在地毯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卡兹站起身朝你高声叮嘱:“刚运动完不要马上静下来,先做些拉伸放松的动作。”随即朝你走去。路过普奇时他降低了音量:“先别告诉她。” “无需多言。”魔/蝎/小/说/m/o/x/i/e/x/s/.c/o/m 22、求和 照例给迪亚波罗送饭前,普奇端着餐盘站在你座位旁边问吉良:“可以吗?” 吉良吉影没有改变他略微倾向桌面的脖颈弧度,只抬起烟色的眼珠看向你。你一动不动地盯着餐盘,假装不知道他在看你。从头到尾,吉良吉影的视线都没转向普奇,最终只微微点了下头算是答应。 于是普奇走了:“我很快就回来。”听不出是在安抚你还是在警告他,或许二者皆有。 氛围既紧张又尴尬,食物如鲠在喉,你巴不得普奇用他那个什么替身在几秒内高速返回。 谈不上对普奇有任何好感,但他的神奇之处就是能在庄内这帮个性鲜明得千奇百怪的人中起到微妙的粘合剂或润滑剂的作用,既能在迪奥和迪亚波罗爆发冲突时从中调停,也能妥善处理透龙绵里藏针的软钉子。 每个群体里都有这种人,平时不怎么起眼,缺少存在感,随和得可有可无,但意外的和每个人关系都还行,跟任何人都能聊上几句,同所有人相处得都不错,没了他整个团体的和谐度就会下降。 普奇就是这种人。 吉良吉影似乎完全没受到让你如坐针毡的气氛的影响,中规中矩地吃着午饭,他是如瑞士钟表一样精确的人,无法从行为判断其心理状态产生了多大变化。不过,也许他确实就是……完全不在意,连环杀人犯怎么会把一次小小的狩猎失败放在心上呢? 加害者会忘却,耿耿于怀的永远只有受害者。 “怎么用筷子?”瓦伦泰笑眯眯地向吉良吉影搭话:“我一直想学这个用两根棍子吃饭的技巧。”在国宴上接见东亚国家元首时永远可以用这个话题确保不冷场。 吉良吉影没说话,开始示范手部动作。 “哦,这样。”瓦伦泰开始跟盘子里的胡萝卜较劲:“看起来倒是容易……”做起来很难,当胡萝卜第n次掉回盘子里时,你看不下去了,当然,更多的是为了找件具体事务转移注意力并缓和氛围:“无名指要架在下面……”你握住他的手替他板正手指的位置:“像这样辅助发力确保平衡。” “啊,是么……”他没看筷子,你一抬头便撞入他望向自己的湛蓝眼珠,“谢谢。” 你突然有种被人愚弄的心慌,像被火烫到一样收回手。 他笑,熟练地夹起胡萝卜放入口中:“小九比吉良更适合当老师呢,言传不如身教。” 你没法质问他是不是早就会用筷子,一是会显得很傻,二是吉良吉影突然低气压到你不敢出声。 话说你为什么会用筷子呢?失忆前来自一个用筷子的国家吗?可你刀叉用得也不生涩…… 你一面暗自思索些有的没的一面机械地往嘴里送餐,听到下楼的脚步声才回过神,顺带稍稍松了口气。 “.……你没必要……”是迪奥的声音,他跟普奇一起下来了? 屋内没有阳光透射,紫外线构不成任何威胁,迪奥想什么时候活动都没问题,但他还是更习惯吸血鬼的作息时间,或者说,时差还没调整过来,多半要午后才露面。 小声的争论在一楼前就停了,你没听出个所以然。他们俩绝不会在外人面前起争执。迪奥进入餐厅时已经恢复了他吊儿郎当的随性表情:“我的「血糕」还没完成吗?” 他居然还惦记你偶然提了一嘴的黑暗料理……说实话,你就算做好了也没那个胆子端给他,当初不过是为了保命随口说说,味道实在不敢保证。 你又开始眼神求助普奇。 谢谢你,普奇,你真的很万能。 普奇鼓励地给了你一个肯定的微笑:“明天就能完成了,对吧?” 对个鬼啊!迪奥要是不满意,怕不是当场嘎了你加餐,然后普奇还会在一旁微笑着大言不惭:“加餐是很正常的。” 普奇有时候笑起来比不笑更吓人,你是说真的,同属腹黑伪善系的法尼·瓦伦泰同样如此。 你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饭后,你在餐厅外徘徊,打算等吉良吉影洗完碗离开厨房后就进去做「血糕」。 最后一个盘子被拭净水痕搁上碗架,他却没有解开围裙,反而取出打蛋器敲起了鸡蛋。 你只好继续焦急地等下去,暗自祈祷他不会占领厨房一下午。 如果祈祷真有用的话,你不如祈祷自己能早日安全离开他们。 蓬松的蛋白霜与淡黄的面糊混合,吉良吉影熟练地用刮刀翻拌均匀,倒入模具,放入烤箱。 等待蛋糕烘烤的时间他应该会出来吧?总不至于一直待在厨房盯烤箱。 他转身的瞬间你迅速缩进门侧的阴影里降低存在感。 “进来吧。”吉良吉影叹了口气。 你蜷在阴影里纹丝不动,假装不存在,假装没听见,假装不知道他在叫你,希望他只是随便叫叫,觉得无趣就不再管你。 他没有强求,回身削起了水果。 你一会儿看看走了一圈又一圈的时钟,一会儿看看似乎要把水果雕出花的吉良吉影,内心焦躁。 客厅一侧的放映室里,卡兹正在看宇宙科普纪录片,你不能不羡慕他从不为外物所扰的优良心境。这就是所谓的强者吗?从你角度正好能隐约看见一点紫色的波浪卷,这段距离,你只要一呼救他就能听到……勇起来啊!不要怂!究极生物罩着有什么好怕的?! 你从门边探出头,犹犹豫豫地走向厨房里那个专注的背影。 吉良吉影没跟你搭话,默默地往裱花袋里装打发的奶油。你心下稍安,从冰箱里取出血袋、奶油和模具,打算跟他井水不犯河水各忙各的食材。 “确定要做血浆味的奶油冰淇淋?”他开始往冷却的蛋糕胚上抹奶油:“恕我直言,口感会很奇怪。” 你不敢不答,随口咕哝一句:“反正怎么都很奇怪。”意有所指,指桑骂槐。 吉良吉影按住你正准备往钢碗中倒淡奶油的手腕时,你一个激灵,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颤,如果不是他攥着,淡奶油大概会洒得到处都是。 “血液里含水量大,冻结后会形成大量冰渣,不适合做奶油雪糕。”他从你微微发抖的手中拿过淡奶油平稳地搁到一边:“试试混入果汁、酒水、砂糖冻成硬冰棍。”指导完,他礼貌地退开与你保持距离,继续为自己的蛋糕裱花。 他的手很稳,柔顺的奶油像彩带一样在蛋糕上铺开,随他的心意被塑成各种精美的形状,看起来很专业。你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所以尽管心里还在排斥他,手上却照着他的指导做起来。 厨房里一时间只听到各种器皿轻微的磕碰声,像是时光倒流回了你们初识的那天晚上,你害怕得恨不能永永远远黏在他身边的那天晚上。 “我们本来相处得很融洽不是吗?”吉良吉影放软了声线,轻言细语地诱哄离家出走警惕性极高的猫咪:“不必这么怕我。” 你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当他靠近时仍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尝尝。”吉良吉影假装没注意也不在意你的退缩,举起舀了蛋糕的叉子送到你嘴边,笑意温和:“你看着我做的,没毒。”等你迟疑半晌最终含住他手中的叉子后,他很自然地上前一步抬起拇指抹去故意蹭在你嘴角的奶油,这次你没躲,“好吃吗?” 你没法对吉良吉影的厨艺说任何违心话,只能点头。 “你喜欢就好,我本来担心太久没做甜品会手生。”他把那花费了一下午心血的精美蛋糕捧到你面前:“原谅我。” 蛋糕上,用草莓酱画的可爱猫咪正望着你笑得憨态可掬。魔/蝎/小/说/m/o/x/i/e/x/s/.c/o/m 23、游戏 你捧着蛋糕回房时迪亚波罗还趴在电脑桌前用镊子对手中的微型摄像头挑挑拣拣,「绯红之王」从肩头伸出一条胳膊替他举着放大镜。你没有打扰他,安静地把蛋糕放到茶几上等他自己忙完。 他忙完,回头,看见茶几上的蛋糕和被你吃得缺了一只耳朵的裱花猫咪,什么也没说,坐到你对面切了一块盛到盘子里就吃起来。 “你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吗?” “没。”简单干脆的一个字。他是少数真正靠自己白手起家从底层摸爬滚打上位的人,有着野生掠食者们逮到什么吃什么、从不挑食的优良品质。 迪亚波罗跟你通过新闻、书籍或影视作品了解到的黑|帮头目形象大相径庭。一开始你还觉得他凶悍高冷,后来才发现他就是单纯缺乏社交技巧外加懒得跟人说话,日常状态跟个技术宅没多大区别。 你不清楚这到底是好是坏,既然无法参照一般黑手党的刻板印象,就只能自己摸索跟他相处的方法。 或者,他根本就不想与任何人「相处」,你的存在感越低越好,像电脑程序一样只有他激活时才弹出页面就是最佳状态。 口袋里的维多利亚秘密光碟正在硌你的肋骨……也许这家伙是闷骚型?看他每天足不出户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话说得找个时机把光碟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去,普奇交代最好照顾下他敏感的自尊心假装无事发生,免得他社恐加重…… “干嘛总盯着我?”他皱眉,抬起手背胡乱地抹抹嘴角,以为自己沾上了奶油。迪亚波罗喜欢藏身暗处紧盯他人,自己却很讨厌被人注目,像习惯蜷缩在阴暗狭窄角落的章鱼一样躲避阳光与视线,时刻潜伏着准备用触手勒死发现他的人。 “呃……你……长得很好看。”虽然是随口搪塞,但你也没说谎。 迪亚波罗定定地看着你,眉间的皱纹有加深的趋势,嘴角不自在地紧绷着。 完了,马屁拍到马腿上了。普奇说迪亚波罗骨子里有点自卑,最好顺毛摸。你想着多夸夸他总归没问题,赞美是绝对不会错的,结果他现在一副……反正表情挺吓人的…… 你赶紧埋下头专注于戳蛋糕。啧,就不该轻信普奇,迪亚波罗怎么可能会自卑!?你要有他这硬条件,出门都得横着走。 不过他确实不喜欢出门…… 他在你胡思乱想之际低低地开口:“真的?” 你抬头,这次轮到他低头戳盘子里的蛋糕了,粉发遮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深色的唇瓣和清瘦的下巴。 怎么答?他是希望别人觉得他好看还是不好看?在线等,急! “真的,你很漂亮。”你选择了实话实说,顿了片刻补充道:“很帅。”你揣摩可能是“好看”、“漂亮”这类词引起了他的不满,男人嘛,都希望自己被用“英俊”、“帅气”、“酷”之类的形容词。 但你内心深处坚持认为“美丽”和“漂亮”更适合他的妖艳外貌。 迪亚波罗没有任何表示,塞完最后一口蛋糕,卸妆洗澡去了。 你趁机掏出维多利亚的秘密奔向他的电脑桌。 拉开抽屉,收藏还真不少,封面上清一色大胸长腿小麦肤的欧美辣妹看得你脸红心跳。话说他到底介不介意别人发现这些光碟啊,明目张胆地放在最上层,连把锁都没有……还好卡兹拿的是普通走秀节目,万一是那几张封面没穿衣服还顶着露骨标题的……你都不敢想会对落后原始人和保守圣职者造成多大的精神冲击。 “人类热衷于把交|配过程拍摄记录下来吗?”你几乎可以想象到卡兹会这么说。 迪亚波罗进来时你还窝在躺椅里,脸上红晕未消,因为你老控制不住去想那张《黑|帮老大的审讯室拷问》是什么内容。他挑这部片是因为男主视角好代入吗?他居然喜欢这种…… 迪亚波罗见你望着他莫名其妙的脸红,再联想到你刚才夸他长得帅,颇觉不自在地趴进被窝开始打游戏。 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声和阴间背景音回响在屋内。 恐怖解密游戏,就是那种找线索、猜谜语、开保险箱的游戏,迪亚波罗操控着屏幕里的火柴人在废弃校舍里转来转去。 火柴人被转角冒出的僵尸吃掉了,他轻啧一声,复活回到刷新点后打算走另一条路看看能不能找到武器…… 估计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找你,你先去洗漱了一番,擦着头发回房时,正看到屏幕上出现“通关”的单词。 迪亚波罗问你会不会玩马里奥。 “会,但肯定没你玩得好。”你看他玩解密游戏都是开地狱难度模式,估计是个高玩。 “过来。”他叫你跟他并排坐到床上,递给你一个手柄,正对床尾的电子屏上出现了一红一绿两个水管工:“有些关卡要联机模式才能玩。”他如此解释邀请你的原因。 于是你们在马里奥夸张滑稽的背景音效下开始闯关。 这么经典的游戏应该没有人不曾接触过,所以尽管你没有任何玩游戏的记忆与印象,但还是明白基础通关要领。 至于实操技术,只能说是勉强不拖后腿。 你怀疑他背过板,可又想起他也是第一次打联机关卡,于是改为怀疑他开了「墓志铭」。 迪亚波罗把顶出来的蘑菇全留给你,跑到前面率先把乌龟怪踩掉。 尽管如此,他的马里奥还是遥遥领先在屏幕右侧,你的马里奥在屏幕最左侧摸爬滚打地拼命追。 迪亚波罗非常不留情面地在你每次死掉时放声嘲笑。 其实你技术中等尚可,主要是他跑得太快,你老担心落后,一急反倒忙中出错。 闯关游戏被他玩得像跑酷,一般人能跟上才见鬼。 总算钻进终点的水管后你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已经紧张得额头上全是汗。你很怕自己太菜惹火他,迪亚波罗看上去就像那种输了游戏会开麦痛骂队友的人:“怎么会有人死在那么离谱的地方哈……” “对不起,你下次别跟我组队了。” 他上扬的嘴角拉下来,转头看你一眼,然后抓着头发移开视线轻啧一声:“以后不笑你了,行吧?” “啊?”他好像以为你生气了,你赶紧解释:“我是说我玩得不好,容易拖……” “你跟着我不就行了!” 出乎预料,他好像很在意你这个临时拉来的陪玩。因为第一次找到可以联机打游戏的人吗?他没朋友的么……“要不试试邀请普奇。”你鼓励他:“神父应该会愿意陪你一起玩。” 迪亚波罗又不说话了,半晌,他关掉马里奥,收起游戏手柄收,武装起尖刺,把刻薄的神色重新挂回脸上:“用不着你们可怜我。”他说罢倒进被窝:“累了,睡了。”见你还坐在他床上,不耐烦道:“离我远点,不然睡你!” “呐,迪亚波罗……”你没被他乱七八糟的下流话逼退,面对面在他身边躺下:“我没有资格可怜你。”你认真地平视他崩出裂痕的翠眼:“我现在是靠您的可怜活着的,教父大人。”卸去彩妆后,他南意人特有的小麦肤色和浅淡晒疤一览无遗,倒真有几分电影中意大利黑手党的感觉。 “别这么叫我。”以家族为核心的黑手党才用“教父”这种老土的传统称呼,而他……“我没有家人,叫我boss。”迪亚波罗什么都赶潮流似的走在最前沿——美妆、服饰、电子科技、组织管理……他不相信那些迟早要被淘汰的过时老东西,更不认为一个所谓“教父”的称呼就能让手下对他报以父亲般的尊敬。进黑|帮的能有几个好人?无非是利益挂钩。他对自己的定位与其说是「黑手党家族」的「教父」不如说是「黑贸易公司」的「老板」,带领员工干些不干不净的非法交易,赚点不能见光的黑钱,他有自知之明:“我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可怜你,我要你脑子里的东西。” “嗯……那……boss,等您拿到我脑子里的线索后,看在我曾经对您有用的份上,可不可以多保护我一会儿,不要把我像解密游戏里的保险箱钥匙一样用完就丢。” 迪亚波罗精明的绿眼睛在剖析你,思考你为什么不怕他也不恨他,还是说早就厌烦他了却有赖于他的庇护没表现出来呢?既如此,刚才你应该很爽快地答应陪他玩游戏以此讨好他才对,为什么推三阻四地扯些不相干……他搞不懂,也没有考虑你是不是真的有一点想鼓励他交朋友或安抚他情绪的意思,他决定按一贯的自我中心纯理性思维回答你:“我讨厌做多余的事。” “好吧。”你叹气,起身,下床,趴回自己的地铺。 本来也没指望他会答应,况且你头脑里到底有没有重要信息也是未知数,说不定就算你不恢复记忆,他迟早也能解出谜底,毕竟是游戏高手加技术宅…… 一群高智商反社会疯子…… “如果你对我有价值,能找出行之有效的办法。”快睡着时,迪亚波罗在一片昏黑中开口:“我会保护你直到安全离开这栋房子。”他终究还是给了你一个承诺,适当的奖赏会让手下更加卖力不是吗? “谢谢,我一定努力回忆。”你感觉迪亚波罗离开的渴望比这里任何人都更强烈:“你真那么急着想出去吗?” “废话,别告诉我有人愿意整天跟这帮牛鬼蛇神待在一起。”何况他本就是容易对群居集体生活感到不爽的性子。 “谁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呢?”夜晚似乎会让人更加心思繁杂,据说是激素水平的原因。“或许这幢充满怪物与危险分子的奇特房屋就是我们这些战败的死者最后的容身之所。”每部解谜游戏都只做到主角逃脱密室为止,就像童话故事只讲到王子公主结婚那刻一样,没人清楚之后会发生什么,是不是有比这栋「鬼屋」恐怖得多的东西在外面、在未来等候:“我听说了一点你的事,不怕出去后又被「黄金体验镇魂曲」缠上吗?” 你没能等来回答,寂静与沉默一直持续到你入梦时分。魔/蝎/小/说/m/o/x/i/e/x/s/.c/o/m 24、天堂计划 你一大早就起床去找卡兹,向他道谢告诉他内衣很合身,然后跟他继续学了整整一上午波纹。 可惜一口气吃不成胖子,你也不是什么武学奇才,临近饭点还控制不好精度,一不小心弄了个可乐波纹疾走。 吉良吉影的脸色比天花板上那块汽水污渍还暗沉,你赶紧点头哈腰地表示晚饭前一定会搬梯子来擦干净。 “不用太勉强自己。”普奇腕表上的时针已经走到12,他放下书:“不管怎样,想一上午就练到打败迪奥的程度是不可能的。”他当然知道你勤学苦练就是为了确保自己下午给迪奥送冰棒时的人身安全。 卡兹当然也知道,别说一上午,普通人就算练一辈子波纹也难以与有替身能力的吸血鬼抗衡,除非你进化成究极生物,身体素质和波纹强度一下子提高上百倍。不过他本就没指望你能打赢这里任何人,强身健体罢了。 他两指贴上你的脖子,测了你的脉搏和血压,确实得休息会儿了:“到此为止。” “不用怕迪奥了吗?”你不放心地追问。 “不用。” 你犹疑地去看普奇的表情。 普奇配合地说:“如果只是自保的话倒也差不多。” 你长松一口气,扑到饭桌边狼吞虎咽,吉良吉影提醒你小心得胃病。 卡兹等你去了饭厅才转向普奇:“没问题?” “嗯,我会照看她。透龙那边……” “我去问。” “又做多余的事。”迪奥没看先进门的普奇,而是看向缩在神父身后的你,但普奇知道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同情心泛滥。” “你不是一直想试这个?尝尝看。”普奇没对上述评价做出任何反应,轻飘飘地把话题引到当下:“我问过材料了,以你的口味而言说不定会很合适。”他递出冰棒的同时顺势将你牵到身前,用笑音缓和氛围:“好孩子,放松点,他不会伤害你的。”像带儿童参观园区危险猛兽的引导员——小朋友,不用怕,狮子已经喂得饱饱的啦,不会咬人的。 迪奥挑了挑金色的眉毛,同样没对“不会伤害你”一事做出任何保证,接过冰棒倒回床上,把方才你听不太懂的几句话揭过不谈。 普奇也拉着你躺下,你们三望着天花板,他们俩隔着你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宇宙、神明、命运等你一知半解的话题。大部分时候是普奇在说,躺在你右侧的迪奥时不时“嗯”两声以示肯定或询问某些细节,含着冰棒的口腔里发出含混不清的水声,淡淡的腥气从他唇齿间蒸出。 你记得那天下午他们也在你睡觉的沙发附近谈什么命运之类的事,你半梦半醒之际,那个词钻入你的潜意识,叫你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是梦吗?还是以前的真实经历?为什么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 似曾相识…… “所以你在执行‘把对自身不利的因缘斩断在新世界完成前’这一步时失败了。” “对,而且是被在原定命运轨迹中将来会打败我的人所杀。迪奥,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象征?或警告?也许我们此前的推测有误,「天堂计划」并不能用于克服命运。” “且不说这个。”迪奥翻了个身支起脑袋侧卧着朝向你和普奇,视线越过早已走神的你望向躺在你左侧的友人:“你似乎……”他沉下声:“背离了我设立「天堂计划」的初衷。”什么「全人类的幸福」?!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可没提过! “别纠结这点小事,迪奥。”普奇一如既往笑容温和,似是未曾察觉挚友反常的严肃,又或者,他自信能像往常那样很快压下对方的脾气:“让全人类知晓命运的真相是「天堂计划」无论如何都会顺带达成的附加效果,我认为这正是你自己都不曾留意的最大优点,整个人类社会的精神面貌都会由此……” “别本末倒置。”迪奥口气很冷,也许是因为冰棒,也许不是。 “我从未忘记我们的最初目标是「克服命运」,「觉悟者恒幸福」只是顺带的,如果新世界能让大家都幸福不是更好吗?” 对,这种场景,这种感觉……你想,也曾有一个人这样躺在我身边,我们谈天说地,偶尔拌嘴、为某件事争吵……是谁?我的朋友吗?普通朋友?挚友?胸口突然涌上莫名的辛酸与怒意……敌人? 那人的脸在你脑海中模糊不清的闪现。 头痛…… 不知是不是耳鸣的缘故,右侧迪奥质问的音调在你听来高得有些刺耳:“你敢说自己没弄混两个目标的主次顺序?!” “当然没有,我永远会把「克服命运」摆在第一位,所以我去追杀安波里欧了,好吗?如你所言,一定要把对自身不利的因缘斩断在新世界完成前才行,我并未因他是小孩子而心软。你知道的,我克服命运的心愿跟你一样强烈。”普奇伸手越过你拍拍迪奥的肩:“放松,挚友,你似乎有点激动了。”他保持着一贯柔和的语气闲聊似的问:“迪奥,你为何如此在意我小小的附加目标,这并不会对「天堂计划」造成任何不利影响不是吗?我没有因此耽误正事。” 迪奥好半天没说话,冰棒在室温中融下的血水凉凉地滴在你脸上,把你从头痛的冥想中拉回神,下意识抬手去抹,脖颈处兀的一阵窒息。 “迪奥——!” “你做这些,送饭、看孩子、当保姆……是可怜五楼那个神经病?还是……”迪奥语气淡然,扼在你脖颈处的冰凉五指不急不徐根根收紧:“可怜她?”波纹说到底是一种呼吸法,呼吸一乱你便什么招数都使不出。“我了解你,恩里克,总觉得全世界都是等你救赎的可怜虫。”他不会忘记自己是怎么跟对方搭上话的——“阳光过敏症?你也真是不容易呢。”明明是个瘸子,却总觉得别人有许多可怜的难处。“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就直说了——我不喜欢你这样。这种心态,这种觉得自己可以一劳永逸拯救世界上最大多数人的天真想法,迟早会害了你,让你一事无成,谁都无法拯救,包括你自身。”就像22年前一样,天真单纯的妹妹、失散多年的弟弟,身患绝症的女人,普奇谁都想保,一个都没保下。迪奥当初听完整件事的始末就有这种感觉,但他没说,他觉得普奇作为一个聪明人自会心中有数。从此以后,对方该明白有所取舍和自私自利的重要性。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看到普奇又用当初看「阳光过敏症」的同情眼神看迪亚波罗的时候,他就知道什么都没变,当对方用理想主义者才会有的激昂腔调宣称「天堂计划」能让「全人类获得幸福」时,他真的有点窝火了…… 迪奥一向厌烦同情心过剩的滥好人,但他还是选择了去接近那个看上去老实得近乎无聊的神学生,因为那些离经叛道的藏书、言辞中隐现的偏激、十字架瞳孔下深不见底的黑潭都明明白白地向他昭示出截然相反的结论。 有趣,或许他就是那个最佳的必要条件。 「天堂计划」需要一位对权力、名誉、金钱以及肉|欲都没有欲望,视神的法则高于人的法则的人。 简直是耶稣降世都自愧弗如的圣人,怎么可能找得到!?就算有,这种纯善型的好人会愿意配合他这位「恶人的救世主」吗?迪奥揣摩,估计是要自己像跟乔纳森相处那样进行伪装,可伪装便无法达成「相互信赖的友人」这一条件…… 麻烦…… 无论如何,得先找到这人。 于是他遇见了普奇,无欲无求的神父、悲天悯人的圣者、博爱劳心的善人……可直觉,迪奥对恶的敏锐直觉告诉他,对方同自己一样有一颗漆黑的灵魂。 一个人可以同时兼容极善与极恶吗?眼前这位22年后的恩里克·普奇,身上矛盾的违和感愈发强烈。为何对方既能满不在乎地把你丢给他加餐,也能耐心细致地对你照料有加?此刻,看着对方冷静地劝说他放开你,眼中却没有对你产生半分真正的担忧,他觉得自己已经接近了谜团的核心…… “世上没有那么多可怜人,他们也不需要你可怜。”迪奥加重了指骨的力道,最后一缕能挤入气管的空气也被阻断,濒死的窒息与混沌中,你头脑里某个地方的图像却愈发明晰起来……我曾……死过吗?还是濒死?这种被掐住命运喉咙的感觉…… “无知无觉被命运裹挟的世人不可怜吗?不明所以被神明操控的众生不可怜吗?困于伊甸、混沌懵懂、终生无法触及世界真相与终极真理的愚昧者们不可怜吗?他们只是没意识到自己可怜而已!这可怜的孩子……迪奥,你没必要杀她的,现在情势跟第一天不同了,不要因为一时兴起给自己树立不必要的敌人。” “对我的实力没信心?” “当然不是,更何况还有我帮你,你知道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我只是说……”普奇低垂眉眼使自己看上去驯顺:“抱歉,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介意我一些无伤大雅的性格习惯,如果因为是「天堂计划」,请相信我确实一直在为最初目标努力,并未因附加追求而耽误什么。”他试探着朝你伸手,语气谦恭:“放开她好吗?如果你讨厌我的性格,我们可以慢慢商讨,别……” 谦恭?是了,普奇永远谦恭又礼貌,但真正谦恭的人又怎会是一意孤行的偏执狂呢? 可怜别人,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表现。 只有自觉高人一等的人,才会认为自己有能力、有资格去可怜别人。 而只有神,会理所当然地怜悯世人、宽恕众生、拯救世界。 重点从来不在于世人是否真正可怜,而在于普奇是否认为他们可怜。 那些被他丢弃或踩在脚下的牺牲者们当然同样可怜,但普奇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可怜他们太久,因为等待他垂怜和拯救的人还有那么多那么多。 神不可能顾及每一个人不是吗?他的爱要分成好几十亿份呢。 可,就要有这份自视为神的傲气才配当恶人救世主的朋友啊。 迪奥又像满意又似嘲讽地嗤笑一声,随手松开你。 “好了,没事了。”普奇捞起不断咳嗽的你,轻轻拍抚背部给你顺气,一边问你是否需要喝点水一边检视你脖颈处红色的掐痕,倒也不是很深,揉一会儿大概就不会留下明显印记了,“你手下留情了,迪奥。” “满意吗?” “谢谢。” 你趴在普奇肩头大口抽气,视线顺着领口窥见其下从未见过的皮肉:“星星……”眼前全是大片的泪花,不知是因为咳呛还是因为记忆画面中那个模糊不清的人所造成的莫名情绪:“左肩后的星星……” 他们把注意力转向你。 “左肩后有星星的人……”魔/蝎/小/说/m/o/x/i/e/x/s/.c/o/m 25、记忆碎片 “星形胎记是乔斯达家族血脉的象征。”迪奥拉下后领,告诉你他脖颈以下的身躯来自宿敌乔纳森·乔斯达,普奇的星形胎记则来自于一节有乔斯达血脉的遗骨。 普奇拨开你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恢复记忆了?” “没,我只是……一直看见一个人,我……脸……脸我看不清,只记得那人左肩后有颗星,肉色的,像胎记,应该不是纹身……” “敌人?” 庄内每位成员都跟乔斯达家族存在不解之缘,都是jojo们此生最大的敌人,你在记忆中看到一个左肩后有星形胎记的人再正常不过。 迪奥冲普奇使了个难以置信的眼色——她真是乔斯达家族的宿敌?我看不像。虽说他常强调人各有所长,没有所谓的最强与最弱,可若说你跟他们处于同一水准,无论如何也觉得不对劲。迪亚波罗那通听起来很有道理的分析似乎没有漏洞,是关于你身份最合理的推测,但在迪奥看来,那神经病虽然逻辑推理能力很强,却显然缺少某些洞察人心和情绪直觉方面的才能。以他的经验,你有成为恶人的潜质,头脑以一个失忆人的状态而言也不算太笨,甚至偏机灵,稍加引导便能给敌对势力造成不小的麻烦,但你缺少魄力、目标、执念和为之不择手段的漆黑意志,这使你注定难以达到与他们平起平坐的高度。 普奇看懂了迪奥的疑惑,试着解释分析:“也许等完全恢复记忆找回替身后就跟我们一样了。” 迪奥不置可否。 你一阵阵头痛耳鸣,艰难地运转着眩晕的大脑加载信息。宿敌……吗?可你想起那个人的时候,内心似乎涌起爱恨交织的复杂情绪。真的……仅仅……是宿敌吗? 不,哪怕不是宿敌,你现在也要一口咬定那人就是宿敌,跟庄内其他人处于同一阵线才能增进他们对你的认同感:“嗯,是的,我想那个人是我的宿敌,所以我才会对他/她印象深刻。” 普奇静静地看着你,漆黑的双眼深不见底,你没来由地心虚:“应该是这样,更多的我记不起来。” “要我送你回房么?”他抬手抚上你的脸庞:“我看你气色不太好,需要多休息。” 你无力再去思考他到底是真在观察你的气色还是在通过你的微表情测谎:“谢谢,我自己回去就好。”你想一个人走一会儿,不跟他们任何人待在一起,这样你才能放松捋一捋过乱的思绪。 “好吧。”普奇没有强求,自然而然地放下手,神色友好地与你道别:“再见,路上小心。”好像你要出远门似的。 你起身离开,临走时没忘了带上门,门合上前,你听见迪奥的声音:“概率不大……”你想再听一会儿,又怕引起怀疑,只得速度不变地继续掩上门扉,人称代词“她”被落锁声彻底隔绝。 停在门口木了一阵,不知何去何从。迪亚波罗这会儿大概正遨游在代码的海洋里,他喜欢独处,你不想现在回去打扰他,怕惹他心烦被骂。况且你也想一个人静静地呆一会儿。 想起答应过吉良吉影要清理被可乐喷湿的天花板,你去了趟地下室,搬了梯子回到一楼。 主厅很静,没有看到任何人,你把梯子半抬半拖搬到餐厅附近,架好后爬上去开始擦拭天花板。 棕褐色的可乐污渍含糖量很高,如果是夏天大概会很容易引来嗜甜的昆虫。 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这幢别墅的窗玻璃很奇怪,严丝合缝地阻挡着外界的光线,叫人窥见不到丝毫户外的景象。 话说,你从没在屋内见过蜘蛛、蟑螂、老鼠等动物,莫非外界的生物进不来么?还是说吉良吉影打扫得太干净了?你手上动作慢下来……要不要留着这块糖渍看看会不会引来蚂蚁什么的? 如果外界的生物进不来,那由卡兹细胞变成的老鼠能顺利出去吗? 外面,是什么年代呢?外面,有时空存在吗?外面,有其他人类吗?为什么到现在外界的人都没察觉这幢异常的别墅呢?就算是物业或喜欢多管闲事的街坊也好,没人察觉这栋屋子里从来没人出入过吗? 你想得出神,越想越觉得后脊发凉,一时间忘了自己还站在梯子上,愣愣地提了水桶抹布只管迈步。 结果可想而知。 这就是卡兹下楼时看见的,你浑身浇透跌坐在一地湿水中,头上还可笑地顶着块抹布。 “搞什么?”他以为你是打扫时不慎出了意外摔下梯子:“不会小心点?” 你没有反应,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身此刻的状态,呆呆怔怔地瞪大失焦的双眼凝视前方的虚空。卡兹把你从湿地板上拎起,松垮的衣领下露出你脖颈处尚未完全消退的掐痕。 “迪奥那家伙……” 你这才回神,将视线聚焦到眼前眉头微拧的卡兹脸上:“师傅?”你困惑地歪起头,就像喝醉断片的人一样想不起方才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被卡兹拎在手上。 啧,被迪奥掐傻了么?大脑缺氧有一定几率给人类造成智力损伤。他把你搁到沙发上,打算上楼问个明白。 “卡兹师傅。”你有点沙哑的低软声线从身后传来:“能跟我讲讲您认识的那个jojo吗?” “为什么问这个?”他停步。 “好奇。”你清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清亮些,但失败了:“我刚才想起了我的jojo。”你听出自己鼻音很重,为什么这个词的发音会那么让你想哭呢?明明是那么清脆有力的音节,含在你口里却又酸又苦,厚重得几乎让人抬不起舌头:“如果我说我感觉自己好像不是很恨他/她,会不会很奇怪?” 但是,你们这么多性格迥异的个体却不约而同地与乔斯达家族的人结下梁子,恨上各个独一无二的jojo不也很奇怪吗? 就好像命中注定要与他们为敌,跟他们作对,再被他们打败。 引力?命运?迪奥和普奇听起来不着边际的谈话好像突然有了实际意义…… “没什么奇怪,我也不怎么恨他。”卡兹坐回你身边,宽大的手掌贴上你低温的脸颊:“先去洗个澡,换身干衣服。” “不,我不冷。”你摇头,“拜托,请先跟我讲讲您认识的那个jojo。” jojo,jojo,jojo……你在想什么呢?想从那个jojo身上捕捉你认识的jojo的影子吗? “不算很了解,我的部下跟他更熟些。”卡兹的右臂化作覆着厚羽的翅膀揽住你,温度很快升起来,“瓦姆乌认为他是位值得尊重的战士。” “你呢?” “净耍小聪明,迟早宰了他。” “可是你说你不恨他。” 彼时你还不知道,恨不恨一个人、要不要杀一个人、应不应该杀一个人、想不想杀一个人,是可以完全分开来看的好几件事。 “他杀了我的同伴,所以必须死,仅此而已。”卡兹陈年红酒般的眼睛里酝酿了与他年龄相称的厚重寂寥。 气氛沉重起来,你们像默哀似的并排静坐了很久,沉浸于各自的伤感中,只不过他的伤感有因有据,你的伤感记不起缘由。 他再次提醒你该洗澡了:“会感冒的。”人类的身体很脆弱。 你把昨晚对迪亚波罗说过的关于外界的担忧告诉了卡兹,还有刚才让你摔了一跤的走神时刻你在想些什么。 “外界或许危险,但待在安全区原地踏步对我而言更糟。”他说:“受困于一成不变的当下跟死亡没什么两样。” 你似乎能从卡兹揽住自己的动作中获得慰籍与依靠。有一个人……你想,有一个人也曾这样揽着我,说一些积极的话,说一些虽然不一定正确但很振奋鼓舞的话,让人忍不住想要埋进那结实的肩窝里汲取力量…… 你没能在自己的小情绪里沉溺太久,卡兹紧接着爆出一条与你相关的重要信息:“透龙说你血液里有类似「洛卡卡卡」的残留物。”魔/蝎/小/说/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