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神者总爱捡白毛》 1、上任 公元2205年。 社会向着科技文明大步迈进,世界日益和平之时,一群以改变历史为目的的“历史修正主义者”却忽然冒了出来。 他们暗中制造出了一大批“时间溯行军”,利用这些似人非人的怪物逆时空而上,抵达遥远的过去,妄图通过杀害关键历史人物来改变历史,影响现今。 面对这样一群大概连“蝴蝶效应”怎么写都不知道的智障敌人,各国政府迅速改组时空监管部门,联合成立了专门应对历史修正主义者的“时之政府”。 在确定只有诞生于武器之中的“付丧神”才能彻底击杀时间溯行军之后,时之政府便在现世大量招揽了拥有特殊力量的人才,将他们培育成合格的“审神者”,以召唤并引导众多付丧神降灵,并将他们送往各个时代,与时间溯行军展开战役。 而能够召唤这些付丧神,并为他们后续一切活动提供能量支持的,便是审神者的灵力。 毫无疑问,审神者灵力天赋的高低严重影响着他/她所能召唤出来的付丧神的实力,以及付丧神的数量。 换言之,灵力的多少,决定了一位审神者所能拥有的战斗力。 同样的,灵力的多少,也决定了审神者平日里生活水准的高低。 毕竟时之政府会按照审神者的等级每月发放工资,作为审神者大本营的“本丸”各项设施也需要审神者提供灵力维持运转,甚至就连本丸空间之中的田地溪流,草木植被,也全都跟审神者的灵力摆脱不了关系。 ——综上所述,当阿天印上自己的灵力烙印,推开属于自己的那座本丸的大门,看见的却是一座虽然占地面积特别惊人,却是庭院荒芜野草丛生,房屋残破摇摇欲坠的日式宅院之时,她真是半点也不觉得惊讶了。 毕竟她的灵力检测结果,是审神者中最低的“丁下”嘛。 垫底级。 只比毫无灵感的普通人强上那么一点点,勉勉强强刚够得上审神者合格线的水平。 “唔,这程度的灵力,就只够推开大门,连房屋都修葺不了吗……” 阿天看了看自己小小的手掌,略有些苦恼道。 从时之政府审神者培训班出来就一直跟着阿天,陪着她一路通过时空传送门抵达山脚,又迈着小短腿儿跟着她“吭哧吭哧”爬上来的狐之助——一只毛色黄白相间,额上绘着鲜红色联络符文的狐狸式神——在她脚边刚喘了两口气,听见这软绵绵的自语声又耳朵一竖赶紧抬起了头。 视野之中,明媚的阳光柔和的洒下,年幼的小姑娘站在斑驳掉漆的木制大门旁,长长的乌发在脑后乖巧束起,一身宽袍大袖的直裾深衣在风中空荡荡的摇曳,再加上庭院之中那些比她都还要高上几分的不知名杂草的对比,更显得她身材瘦小,摇摇欲坠似的,弱小可怜又无助。 狐之助心里叹了口气。 时之政府缺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以前签进来担任审神者的,不说全是青壮年吧,就算有未成年,那好歹也都是初高中往上的年纪,至少已经懂了点事,也有那么点生活自理能力的吧。 可如今,却出现了这么一个恐怕连小学入学年龄都才刚沾到点边的阿天。 ……时政可真是越来越没有心了啊。 可是它又能怎么办呢?它也不过只是一只跟时政签了卖身契,负责替时政给审神者传传话,转交转交各种通知,好混一口油豆腐吃的小狐狸罢了。 这年头,谁还不是个身不由己的社畜呢? 心里这样想着,只有小猫大小的狐之助还是下意识放柔了声音,抬起肉乎乎的爪垫轻轻拍了拍阿天的小腿,细声细气的安慰她。 “放心吧,审神者大人,这都只是暂时哒!你年纪还小呢,等你稍微长大一点,灵力也有所增长之后,房屋庭院什么的都很容易就能解决啦!” 阿天闻声看向脚边的狐之助,大大的眼睛眨了眨,然后蹲下身子,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它毛乎乎的耳朵尖,轻缓的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谢谢你呀,狐之助。” 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还能“长大一点”,灵力也还能“有所增长”吧…… ……唔,手感真好。 阿天悄悄的又摸了摸狐之助的耳朵,笑容也更灿烂了一些。 小姑娘生得可爱,声音也软绵绵的,说话时语速不急不缓,如同清风徐来,笑起来就像她的名字那样,好似天上轻飘飘的云朵,让人不自觉的舒展眉眼,想要揉一揉她的脑袋。 狐之助:好、好可爱!想rua! 然而小短腿的狐之助还没到阿天的膝盖高呢,最终也只能遗憾的蹭了蹭她的掌心,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被rua”,然后终于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 “总之,事不宜迟,我先带你去唤醒第一位刀剑男士吧!请这边跟我来,审神者大人!” 小狐狸说完便灵活的往前跑走了,还回头停下来跟阿天招了招爪,阿天只能起身迈着小短腿跟上,有些不解的问:“不是付丧神吗?怎么又叫‘刀剑男士’啦?” 狐之助边领路边解释道:“时之政府和许多武器付丧神都签订了契约,为了保证战斗力,所有响应召唤而来的付丧神分灵都会以人类的身姿显现。由于大家都选择了男性的姿态,而刀剑类的付丧神又是最容易召唤而来的,所以我们也将他们称为‘刀剑男士’啦!” 阿天恍然的“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原来是器灵化形啊。 在狐之助的带领下,阿天很快就来到了同样也十分破败,但好歹还算是能用的狭小锻造室,然后惊奇的看见里面居然有一个和狐之助差不多大小的,豆豆眼的小人。 “咦?精灵?” “?”狐之助眨了眨眼,歪着脑袋道,“这位是驻守这座本丸的刀匠哦!将所需的材料交给他,他就可以打造出适合付丧神降灵的武器,然后就能由审神者唤醒他们啦!” 啊,由人类的锻造之魂中生出的精灵吗。 阿天明了的点了点头,向神色懵懂的刀匠友好的笑了笑,又偏头去问狐之助:“可是我没有材料呀,要怎么……” 狐之助抬头挺胸,抬爪拍了拍挂在脖子上的小包袱:“放心吧,审神者大人,属于你的这份本丸启动资源我都好好的带来啦!” 然后小肉爪特别灵活的把包袱解下来,叼到锻造室角落的旧箱子处一抖,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便“叮咛咣啷”的滚了进去。 狐之助松开包袱皮,垫起后爪趴在箱子边缘仔细数了数,很快就从里面拽出了明显一个包袱根本装不下的玉钢、木炭和砥石,堆成一小堆推到了阿天面前。 “审神者大人,这些就是一把打刀所需要的材料啦!来来,我们现在就开始锻刀吧!” 赶紧召唤出一个刀剑男士来,最好是靠谱一点的那种,也好在这么个要啥没啥的本丸里照顾审神者啊! 她才那么点大呢!要是没个靠谱的保姆……咳,近侍照顾,一个人可怎么办哟! 狐之助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阿天蹲下身,好奇的戳了戳玉钢,感受到里面蕴含的一缕灵气之后,也算是明白为什么用这些材料能打造出适合付丧神降灵的武器了。 她想了想,双手搭在膝盖上,偏头去问狐之助:“用这些材料,谁都能召唤降灵过来吗?” “理论上是这样的。通过足够的材料和锻造炉,召唤请求就会无差别的送到每一个付丧神手里,不过最后过来的会是谁就不能确定了,毕竟这种事,还是得……” 狐之助顿了顿,在阿天纯净的目光中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看脸”两个字咽了下去,换了种委婉的说法道: “还是得看缘分呢!怎么说也是与神结缘嘛哈哈哈……” 阿天恍然点头。 “所以,这就是个没有做好定位的通讯玉符咯?” “……?” 狐之助茫然的偏了偏脑袋。 总觉得自家这位小审神者,总是会说出一些它不太理解的词汇呢。 唔,这大概就是独属于孩童的奇思妙想吧? 狐之助很快便忘记了这一茬,晃了晃毛茸茸的大尾巴,鼓励的把地上的材料又往阿天面前推了推。 “好啦,审神者大人,赶紧锻刀吧!因为是第一把刀,所以特许可以从跟时政签过‘初始辅助工作合约’的五位刀剑男士当中选定哦!” “我这里还有这五位的名册,你要不要先看看?觉得哪一位合眼缘,我们就写上他的名字,单独给他烧一张召唤符过去叭!” 说着,狐之助就想回头去找名册和时之政府配备的空白召唤符。 要知道像这样的指定特权也就只有审神者们初次锻刀时才有,召唤符也只能在这时起效,也算是时之政府给那些脸黑的审神者的一点保底安慰了。 至于这次之后到底能召唤谁出来…… 那就真的只能看脸惹。 狐之助觉得就自家小审神者这个灵力等级,估计看脸有点悬。 还是借着召唤符的便利,从那五位当中选定一位性格稳重靠谱会照顾人的过来吧,免得最后变成两个生活废住在一起,反而要它这么个小狐狸去照顾他们哦…… 然而阿天阻止了狐之助的动作。 “不用啦。” 阿天就蹲在地上,抬手将面前的材料推到了一直安安静静看着他们的刀匠面前,声音还是那样软绵绵的,却又有一种不属于孩童的静水流深。 “就像你说的那样,与神结缘嘛,随缘就好啦。” 她看向小刀匠,笑着弯起了眼睛。 “接下来就拜托你啦,精灵先生。” 狐之助愣了愣,还没回过神来,和它一般高的刀匠便眨了眨豆豆眼,安安静静的伸出小手接过那堆材料,然后熟练的分别放到了锻造炉的各处去。 火焰燃起,锻刀开始。魔/蝎/小/说/m/o/x/i/e/x/s/.c/o/m 2、近侍 在阿天的印象当中,人类要想锻造好一件武器,无论是刀剑或是别的什么,通常都需要花费数日、数月、乃至数年之久。 然而在诞生于锻造之魂的精灵手中,一把刀剑的成型,却只需短短的数个小时。 甚至更短。 阿天都没来得及去把本丸转上一遍,锻造室的刀便已经锻造好了。 长约两尺有余的打刀静静的躺在刀架上,深邃的黑色从刀柄延伸到刀镡,又一路顺着刀鞘覆盖而下,橘色的下绪从刀鞘上垂下,若丝绦静静流泻,成为整把刀上唯一的一抹亮色。 不用狐之助指引,阿天便已经自觉的伸出了手,轻轻握住了那把漂亮的打刀。 灵力顺着指尖自动流入冷硬的刀身,柔和的光芒蓦然亮起,似有樱花不知从何而来,片片飘散之间,阿天只觉手中一空,一个人影便出现在了面前。 “我是山姥切国广。你……” 沉郁的声音在看清阿天之后忍不住的停顿了一瞬,披着白布披风的青年有些诧异的微微睁大眼睛,显然没有想到唤醒自己的审神者竟然会这么年幼。 他一时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似的,嘴唇无声的翕动片刻,终于还是微微低头别开眼神,伸手拽了拽陈旧的披风兜帽,试图将自己的表情全部掩藏在阴影之中似的,生硬的再次开口。 “……你就是,召唤我出来的审神者吗?” 阿天仰头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刀剑付丧神,闻言弯起了眼睛,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是的。我是阿天哦!” 名字出口的瞬间,难以言喻的奇妙联系便顺着灵力的连接出现,山姥切国广清晰的感受到了,不禁惊讶的看了过来,睁大了碧色的眼睛。 “你……” 竟然是真名? 狐之助还沉浸在“山姥切国广见到审神者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想要打架一样的‘你那是什么眼神?对我仿品的身份感到介意吗?’”的震惊之中,一时没来得及阻止阿天,回过神来不由大惊失色,尾巴上的毛毛都要炸起来了。 “审神者大人!你怎么能用真名——?!” 阿天眨了眨眼,不解的看它:“……嗯?不行吗?” “当然不行啊!你之前的培训会上难道没有说过吗?在本丸里面,尤其在刀剑男士面前,万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名!否则——” 急得想跳脚的狐之助忽然想起旁边就有个刀剑男士在看着呢,一时不由卡了壳。 山姥切国广微微垂下眼帘,修长的手指再次拽住了披风的兜帽,反倒低声接了下去。 “……否则,便有可能会被心生执念的付丧神……神隐。” 神隐。 顾名思义,即是“被神怪隐藏起来”。 或许是出于好意,也或许是出于恶意,总之被带走的人将会从世界上彻底消失,再也无从发现其踪迹。 不可知,不可说,不可寻。 付丧神虽位列八百万神明末端,却也是神明,自然也拥有将人神隐的能力。 时之政府虽然相信他们的实力,但也正因为这份“相信”,而不得不防范这份属于神明的能力。 毕竟战争不是短时间内就能结束的,而拥有了人形身躯的付丧神对于人类而言又太过昳丽,常年朝夕相处之下,谁也说不好会不会有审神者生出什么愚蠢的念头,最终导致自己被神隐。 这种事情说出来太过糟心,时之政府又不好再给愿意帮忙对敌的付丧神们增加什么繁琐的规定,也只能转向审神者这边,三令五申的要求他们千万记住不要透露自己的真名。 ——因为名字,就是最短的咒。 然而阿天听闻之后却只是软软的笑了起来,抬手揉了揉狐之助的脑袋,好声好气的安慰这只总爱操心的小狐狸。 “放心吧,我不会被神隐的啦。” 轻软的声音之中有着某种莫名的笃定,仿佛并非只是安慰,也并不是在解释什么,而仅仅只是阐述“事实”而已。 看着笑得毫无阴霾,像是云朵一般又暖又软的小姑娘,山姥切国广不由得再次将兜帽往下拽了拽,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就,这么信任他吗? . 事已至此,狐之助也没什么办法了,只能选择相信山姥切国广的刃品,又眼巴巴的扒住他破破烂烂的被单……披风下摆交代了一堆东西,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上任的基础引导结束了,它得回时之政府一趟,把阿天这座本丸的数据更新完善才行。 “等我三天!最迟三天我就能回来啦!这期间请一定要照顾好审神者大人啊,山姥切国广阁下!” 青年披着披风看不清表情,只低低的“嗯”了一声,微不可觉的点了点头。 狐之助一走,本丸一下就安静下来了。 阿天的话本就不多,山姥切国广则更是个内向的性子。这要是换了个本丸,周围有其他刀剑男士在的情况下,他肯定会找个角落自己呆着安静的长蘑菇去,除了工作以外的任何活动全都能不参加就不参加,能不对话就不对话,自闭得非常坚定。 然而到了这里,全本丸就只有他一个付丧神,审神者又是个才六七岁大,明显根本就照顾不了自个儿的小姑娘。 这显然不是个可以让他继续自闭的环境。 ——拜托了,山姥切国广阁下!作为全本丸唯一的一个成年刃,你可一定要支棱起来啊! 想起狐之助离开前拽着他再三叮嘱的悄悄话,山姥切国广抿了抿唇,禁不住有些无所适从的拽了拽自己的兜帽,又从阴影底下默默的看了眼身边的阿天。 小姑娘倒是很淡定,似乎一点也没觉得自己以后就要住在这种荒草丛生房屋破败的地方有什么不妥的。 注意到山姥切国广的眼神,她还特别平和的抬头冲他笑了笑,软软的说:“不用在意狐之助说的话啦,我没问题的。反正现在时之政府也没有任务,你就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做就好啦,山……嗯……” 阿天斟酌了一下那个对她而言有些长的刃名,眨了眨眼睛,试探的叫了他一声。 “……山姥切?” 山姥切国广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下意识就想要反驳她,不要用这个名字叫他。 因为,他是仿造名刀“山姥切长义”而被打造出来的刀,就连名字也都是模仿本尊所起,真正斩杀了“山姥”这种妖怪的……并不是他。 不该叫他“山姥切”的。 他不过……只是个仿品而已。 山姥切国广垂下眼帘,阴霾再次在碧色的眼中缓缓蔓延,然而看着阿天清透的眼眸,他终究还是没有将盘旋心中的自我否定说出口,只偏开头去避开了阿天的目光,低低的应了一声。 “……嗯。” ……算了,就当是哄孩子了吧。 . 山姥切国广决定先参观一下本丸。 ——确切地说,是想要详细查看一下这座肉眼可见荒芜破败的本丸各处到底能残破成什么模样,好仔细盘算一下,在审神者明显灵力不够的情况下,到底要花多少力气才能把它们全部修缮完毕,好歹有个本丸该有的样子。 诚然,作为一位为了战斗而生的刀剑付丧神,山姥切国广以前从没做过这种工作。但他还是努力压下了心中的不安与自我怀疑,表情略有些僵硬局促的,试图担起一个成年刃应尽的责任。 阿天自然不会阻止他,反而笑着表示想和他一起去。 山姥切国广没有理由拒绝。 这种破败荒芜的环境,他就是再缺乏人类的常识,也不可能心大到把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单独留在这里的。 何况如今他还是这位小审神者的近侍——也是她身边唯一的一位刀剑付丧神。 于是两人就离开了位置偏僻的锻造室,穿过一小截埋在荒草中间的碎石小路,沿着主体建筑“嘎吱”作响的木质回廊,仔仔细细的一间房一间房的“参观”了起来。 本丸是真的很大。 不说外围背靠的那一望无际的茂密森林与院内早已被杂草占据的大片空地,单是木制的房屋建筑群,在本丸之中就足足有好几组,彼此之间由回廊巧妙相连,错落有致的坐落在至少数千平米的平整土地上,哪怕大部分建筑都像是年久失修而破败了下来,却也能依稀看出其完好之时该是何等的恢宏壮丽。 两人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是把所有建筑都查看了一遍。 房屋内部和外部情况看起来差不多,虽然地板、墙壁这一类主体结构没什么大问题,但如瓦片和障子门这一类易损耗的结构却已经出现了大量破损。 有些房间关门和不关门完全就是一个样,通风性能好到山姥切国广的被单披风都差点被刮飞,如食堂、道场、大广间这样开阔的房间更是连瓦片都缺了不少,迎风抬头甚至能直接看见几束模糊的阳光从缝隙中投射下来,飘忽不定的洒在阴沉沉的屋里。 伴着满屋飞扬的灰尘,场景甚至还有几分梦幻。 山姥切国广拽住身上当成披风的白布捂住自己和阿天的口鼻,感动得咳嗽不止眼角通红,差点当场落泪。 这里……真的是本丸? 那个要让审神者和付丧神们一起住很久很久,不仅是军事战略基地,还是他们要当成“家”一样认真经营的地方? 只是灵力不足而已,至于变成这个样子吗? 这简直……简直就是…… 山姥切国广心中大为震撼,忍不住低声喃喃。 “——这是鬼屋才对吧?” ……鬼屋? 啊,是说鬼居住的屋子吗? 可是…… 阿天看看山姥切国广,又看看眼前尘土飞扬的房间,困惑的眨了眨眼。 鬼无形无体,飘荡无依,根本就不会、也不需要住在屋子里呀。 ——作为一个曾经的千年厉鬼,阿天觉得,自己实在是很有说这话的资格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3、碍事 阿天是一只鬼。 一只诞生于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自己都忘记了时间的鬼。 鬼是没有实体的。 因此自有意识以来,阿天便一直不会受伤,也不会疲惫。 当然,也无法触碰得到世间的任何事物,乃至显现于生灵之前。 没有任何活着的存在能看见阿天,也没有任何死去的存在敢接近阿天。 因为阿天曾经,也被称为“厉鬼”。 但那也只是曾经了。 现在的阿天,或许应该称之为“鬼仙”才更为合适。 ……嗯,或者是“鬼神”? 阿天不太清楚。 她也并不在意。 尤其在她得到了好友特别为她制作出来的“身躯”,终于拥有实体之后。 虽然因为身躯尚未与鬼体完全契合,导致她受到了诸多限制,就连外貌也变成了六七岁人类孩童的样子,但阿天却切切实实拥有了自己的“身体”,终于可以亲自触碰世间的一切,也能亲身感受阳光和清风。 就如同每一个活在世间的生灵一样。 感觉还挺新奇的呢。 与好友分别之后,阿天非常佛系的下了山,离开了停驻多年的古老山林,就以这副孩童的身姿,再次踏足了多年未曾抵达的人间。 她无所谓嘈杂,也无所谓安静,哪怕在机缘巧合之下与时之政府签了审神者合约,最终又因为仪器检测不出鬼力,只察觉到了来源于她这副躯体的些许灵力,而来到了这样一个本丸,阿天也没有在心中掀起半点涟漪。 常年于阴阳两界各处飘荡的她,并不觉得换了一个地方之后,就会与以前的鬼生有什么不同了。 ……嗯,或许也不是? 阿天眨了眨眼睛,想。 毕竟按照狐之助和山姥切的说法,她以后应该都是要住在这样的屋子里,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到处飘荡了? 啊,这么一想,“鬼屋”这个名字,好像也挺贴切的呢。 于是阿天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嗯,是个不错的鬼屋呢。” 山姥切国广:“……?” 为什么这位小审神者听起来……还挺满意的?? 山姥切国广想不通,最终也只能将此归结于人类的想法和付丧神总是有着些许差异,而幼年人类的想法差异性就更大上了。 无论如何,还是不能让审神者真的住在“鬼屋”里的。 确定被众多建筑呈拱卫之势所护卫着的,全本丸中最为重要、也本该是审神者居所的天守阁破败得实在难以住人之后,山姥切国广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略为僵硬局促的询问阿天,是否能在普通宿舍这边先住几天,等天守阁修缮完毕——至少不再像一个鬼屋之后——再搬过去。 虽然有些困惑为什么让她一个鬼居住还要特意弄得不像是鬼屋才行,但阿天看出了山姥切国广的紧张不安,便体贴的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微笑着点头同意了。 反正她都习惯阴阳两界到处飘荡了,住哪儿不是住呢? . 认真提出的意见得到别人的赞同,总是让人心情愉快的。 对刃来说也是如此。 尤其山姥切国广因为自己仿品的身份,以及数百年来总是被人们拿去与本作比较的经历,心底其实是很自卑的。 然而如今他不仅成为了这位小审神者的第一把刀,成为了她唯一的近侍,还被她告知了真名,被她如此的信赖着…… 山姥切国广不仅觉得心情愉快,甚至还有些别扭的感动。 他有些无所适从的拽了拽兜帽,试图遮住自己昳丽的容颜,然后就这样一路避开视线接触的和阿天回到了较为齐整的宿舍区域,来到一间状态最好的房间前。 在低声问过阿天,果不其然又一次得到了对方毫不犹豫的同意,还被她用那种充满信赖的清澈目光注视着,仿佛在说“我相信山姥切,只要是山姥切选的我都没问题哦!”一样后,山姥切国广终于扛不住的转开头去,红着耳朵逃也似的冲向了位于另一端的仓库。 阿天:“……?” 她还想告诉他自己其实住哪里都无所谓,不用这么仔细筛选也可以的啦,怎么他都不听一下就跑了? 而且,他的耳朵好红哦。 ……嗯,器灵化形之后,也会像人类一样发烧生病的吗? 阿天小小的沉思了一下。 而那边,山姥切国广从老旧的仓库中找到了盖了厚厚一层灰的打扫用具,又费劲的找出庭院中被荒草掩盖住的活水池打了水,然后才别别扭扭的握着扫帚拿着抹布拎着水桶回来,看都不敢看阿天一眼的,笨拙的开始清扫了起来。 说实话,山姥切国广其实并不擅长做家务。 毕竟是从武器当中诞生的付丧神,曾经持有他的主人也不是什么战斗家务两不误的人。化形之后,他可以拥有绝不输于曾经任何一位主人的战斗力,但要论及家务,那就实实在在属于他的知识盲区了。 但即使如此,山姥切国广也没有过半点抱怨或懈怠,更没有想过让阿天跟着他一起打扫这间面积还挺大的房间。 这不仅仅是因为阿天是他的审神者,也即是他的主公,更因为就像狐之助说的那样——他是如今这个本丸当中,唯一的成年刃。 照顾年幼的审神者不仅是他的职责,也理该是他的义务。 ——他一定要支愣起来,成为信赖他的小审神者的依靠! 山姥切国广一手拿着抹布,一手拽了拽自己的披风兜帽,坚定的想。 被赶到门口坐着休息的阿天回头一看,好心提醒:“山姥切,你的披风下摆拖到垃圾堆里去了哦,没问题吗?” 山姥切国广顿了一下。 他顺着阿天的指引回头看了一眼,熟悉的披风映入眼帘,破破烂烂的粗糙布料如同某种无声的嘲笑,将他瞬间拉回了现实。 ……啊,对了。 怎么能忘记了呢? 他哪里有那个资格去让她信赖依靠? 他不过……只是一个仿品而已啊。 青年沉默的伸出手去,将自己本就破破烂烂还有些泛灰,此刻却已经完全变成了深灰色的白披风下摆从垃圾堆中拽了回来,又往下拽了拽兜帽,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低低的声音重又带上了几分阴郁。 “……没问题。” 不如说,这样才正好吧。 像他这样的仿品,就合该被这般破烂脏污的布料所包裹,永远呆在阴影之中,再也不会引人注意。 就该这样,才对。 如同忽然从梦境之中清醒过来,自卑的情绪再度压倒难得的喜悦席卷而来,姿容昳丽的青年又一次将自己藏于阴暗之中,固执的拒绝外界的一切。 他不再跟阿天说话,只偶尔打扫的间隙悄悄抬一下眼,从兜帽底下确定那个小小的身影还在门口的回廊上坐着,便迅速的再次低头,任由阴影遮住自己的表情。 他就像一个舍弃了感情的机器,沉默的重复着弯腰擦洗的动作,不时调整一下方向与姿势,一点一点将染满尘垢的房间清理出来。 ——然后披风一不小心就飘进了水桶里,并且在他转身时果断带倒了水桶,将打扫进度又倒退了回去。 一脚踏进水深的山姥切国广:“……” 山姥切国广默默将披风拧干系紧,重新将房间擦干净,随后拔刀走向杂草丛生的院子。 阴沉的气息化为锋锐的刀光,寒芒闪烁之间便有高高的荒草大片倒下,露出一小截还连着根系的草茎与泥土地面,也瞬间开阔了视野。 ——然后两端拴成死结的披风就在狂风的鼓动中挂在了老树的枝丫上,兜帽的系带毫不留情的勒住了他的脖颈。 差点当场上吊的山姥切国广:“…………” 山姥切国广费了一番劲才将披风从树枝上拯救下来,又将见哪儿挂哪儿的死结解开,时间也差不多到了饭点。 于是沉默的放下清理了一半的庭院,低声跟阿天打了个招呼,转而来到还算能用的厨房,默默从米缸中取出一点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来的米,又打来清澈的水笨拙的淘洗干净,便磕磕绊绊的生火上锅。 火光照耀着阴郁的面容,明暗不定。 ——然后披风一不留神就扫进了炉灶里,残存的水汽瞬间烤了个干净,还差点整个儿烧了起来,顺带把一边的干柴也一起点燃。 险些直接火热的山姥切国广:“………………” ……披风,好碍事! . 于是当坐在廊下淡定远眺,安静等刃的阿天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回头刚想笑问他心情好点没有时,看见的就是一个端着盛着饭菜的托盘正走过来,穿着西装身姿笔挺,灿烂的金发如同阳光凝结,碧色的眼睛恍若晴朗天空一般的英俊青年了。 阿天眨了眨眼。 “山姥切,你的披风呢?” 山姥切国广冷静的取出早已清洗干净的小案,在阿天近侧跪坐下来,将手中的饭食一一往案上摆放,平静的回答:“被炉火烧坏了。” 烧坏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被他丢进了装着水的木桶里泡着,等之后洗干净了,正好拿来当个新的抹布,打扫差一点被点着的厨房。 多好。 至于什么仿品该有的姿态?不该被信赖和依靠?裹着块布才适合他? ……呵。 山姥切国广假装看不见阿天好奇的目光,一脸平静的端起自己面前的碗,平静的低头刨了一大口米饭,平静的狠狠咀嚼。 ——外物于我,不过都是工作道路上的阻碍而已。 冷漠.jpg . ——山姥切国广,极化!(不是)魔/蝎/小/说/m/o/x/i/e/x/s/.c/o/m 4、美味 阿天面前的饭菜特别简单。 一碗装得尖尖的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一碟颜色黄黄绿绿还挺好看的酱菜。 没了。 这也没办法。 山姥切国广不擅长家务,同样的,他也并不擅长做饭。 时之政府倒是并不吝啬,虽然本丸看起来惨兮兮的,但厨房里却放了不少的新鲜食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补充进来的。 品种还挺齐全,数量也不少,真要费心思的话显然可以做出一大桌子菜出来,并且足够两个人吃很久才是。 ——可问题是,山姥切国广他,大多数食材都不认识啊! 他能认得出米是米,糖是糖,盐是盐。但你要他去辨认一下哪个是丝瓜哪个是苦瓜,哪个该炒哪个又该凉拌…… 那就是真的在为难刃了。 他甚至连“炒”和“凉拌”都不会呢。 于是最后山姥切国广也只能谨慎的选择煮了一锅米饭——还煮多了——然后在现成的熟食当中挑挑拣拣一番,选出了最不出错的酱菜盛了两碟出来,就算是阿天和他的一餐饭了。 这艰苦朴素的,山姥切国广又忍不住想要自责然后自闭了。 ……太失职了,他这个近侍。 不过阿天并没有觉得这样的饭菜有什么不对的。 从她下山到现在,时间其实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因为身体特殊以及其他一些原因,阿天便一直都没有吃过东西,对于“食物”的认知也就还停留在自己当鬼飘来飘去的那些年里看见的人类桌上摆着的东西而已。 丰不丰盛,好不好吃,都跟她毫无关系。 而眼前的这两碗,却是她真真切切能捧在手里的,属于她的东西。 阿天觉得有些新奇,也有些期待。 人类的食物,是什么样的呢? 于是山姥切国广还没来得及愧疚的道歉,阿天就已经端起碗拿起筷子了。 起初姿势还有点僵硬,但她很快就熟练了起来,稳稳夹起一小口白生生的米饭,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阿天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瞬。 然后她试探着从案上的碟子里夹了一小块酱菜放入口中,稍稍咀嚼了两下。 阿天的动作再次停住了。 然后眼睛“唰”的就亮起来了。 闪闪发光。 ——什么什么?这是什么? 这种软乎乎的又有点弹性的还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的,以及那个脆脆的凉凉的味道浓郁得仿佛在嘴里横冲直撞的,这就是人类的食物吗? ……哇!好有趣! 阿天抬头看向对面正襟危坐,端着白米饭边吃边悄悄看她,吃得一脸纠结的青年,眼睛亮晶晶的说:“山姥切,这个好好吃!你好厉害呀!” 山姥切国广筷子一顿,迟疑的看了看两人面前一模一样的菜色,尤其看了看碗中差一点就没能煮熟的,有些发硬的米饭,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这个……好吃?” 阿天用力点头,笑得很是开心。 “嗯!很好吃哦!我很喜欢!谢谢你呀山姥切!” “呃,可是……” 一脸懵比的山姥切国广还没说完,阿天就已经开开心心的接着吃起来了。 看出小姑娘并不是客套的夸奖他,而是真的觉得这样的饭食好吃,一时之间,山姥切国广比起自己受到了审神者夸奖而开心感动,心中更多涌现出来的,却是一种特别复杂的情绪。 听说时之政府这些年特别缺人,现在签约的时候都不再只拘于现世,甚至都开始往历史没有重叠的异世界横向发展了。 ……所以他这位小审神者,莫非,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平安时代吗? 或者更早之前? ——怎么一碗白饭就把她轻易俘虏了呢?! . 山姥切国广终究还是没有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 只是心里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努力钻研厨艺,让小审神者吃到更多真正好吃的食物才行。 虽然不一定能赶得上刀剑付丧神中厨艺最好的烛台切光忠、压切长谷部和歌仙兼定,但至少比起连饭都煮不好的现在,一定能提高非常多个台阶的! 没问题!你可以! 加油啊山姥切国广!你一定要支棱起来啊! 山姥切国广暗暗握了握拳,给自己悄悄鼓了鼓劲,把碗筷收拾好之后,又翻出崭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送到的——被褥在房间里铺开,有些笨拙又紧张的问阿天现在要不要午睡。 阿天其实一点也不困。 以她现在的体质,也很难感受到普通人类的“饥饿”“困乏”等负面状态。 不过想想自己都答应在这里住下来,还特意搞了个“鬼屋”出来了,要是不躺下睡一觉,好像也不能称之为“住”,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山姥切国广的一番好意? 于是她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笑盈盈的向贴心的山姥切国广说了声“谢谢”。 眼见对方耳朵再次红了起来,这回却没了兜帽的遮挡,一时无所适从的就要掉头往外跑,阿天又赶紧叫住了他。 “山姥切,我在这里午睡了,你呢?” 其他房间可还没有打扫呀,他要在哪里休息呢? “我……”山姥切国广背对着阿天,抬手遮住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低声道,“我就不用了,正好抓紧时间把院子里的杂草清理干净……你好好休息,嗯。” 说完就像是害怕阿天再说出什么关切的话语似的,逃也似的跳进院子里跑远了。 徒留阿天拽着薄被的一角,茫然的眨了眨眼。 ……咦? 所以……其实她也可以选择不午睡的吗? .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怕再没有睡意,阿天最终也只能掀开被子躺了下来,学着生灵休息时那样轻轻阖上了眼睛。 山姥切国广在除草间隙之中悄悄看了一眼,透过打开的障子门看见里面小小的身影乖巧的躺着,似乎已经熟睡,总算暗自松了口气。 小审神者年纪还小,半上午折腾下来也该累了,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下午要做的事情……也不少啊。 山姥切国广手上不停,脑中默默思索着。 庭院的杂草需要清理,临近房屋也要打扫出来两间——他总不能跟审神者睡同一间屋子,那也太失礼了。 狐之助提过本丸后面有田地,可供审神者种点果蔬什么的自给自足,也不知道这种到处都长满杂草的情况下还能不能耕种,这个也需要确认一下。 对了,还有天守阁那边的修缮……这方面他就是完全的门外汉了,擅自动手恐怕只会越修越糟,还是先确定具体的破损情况吧,等狐之助回来了之后再问问它有没有什么专供审神者们雇佣的专业团队之类的。 在此之前,也只能委屈小审神者暂时住在刀剑男士的宿舍里了。 好在现在本丸就只有他一个刀剑付丧神而已,宿舍区域还算清净,等之后刃多起来了就不大合适了。 要赶在那之前把天守阁的问题解决才行。 另外就是…… ——召唤新的刀剑付丧神了。 这是每一个审神者的职责,哪怕阿天现在暂时还不用出阵,也需要逐步召唤足够多的付丧神,准备起战斗小队才行。 之前在锻造室时,山姥切国广就和阿天一起确认过了,狐之助带来的初始锻造资源已经没剩下多少,余留下来的那一部分大概也是考虑到现有的刀剑男士——即是山姥切国广——万一受伤时,治疗所需要的花费。 阿天认为这是必要的物资储备,不能动,山姥切国广当时便没有多说。 但他心里却早就想好了。 时之政府并没有对付丧神出阵小队的刃数要求有硬性规定,只有一个踩着时空容纳极限的六刃上限而已。 至于往下到底是五刃还是四刃甚至只有一刃,那就是审神者各自所需要考量的了,时之政府并不会多管。 ——当然,若是在明知刃数过少无法战胜敌人的情况仍然强行派出少数的刀剑付丧神,甚至拒绝给刀剑付丧神进行治疗,要求他们带着重伤继续出阵的,时之政府也不会坐视不理就是了。 这一部分暂且不提,总之以他们本丸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需要组队出阵,那么小队中的成员很可能就只有山姥切国广一个付丧神,以及带队的阿天而已。 是的,审神者也是需要带队出阵的。 毕竟他们还得给刀剑付丧神提供足够战斗的灵力呢,要是离得太远了,甚至都隔开了时空的距离,灵力自然就无法顺畅送到。 这就让山姥切国广很担忧了。 他虽然总因自己是仿品而自卑,但也有着自身的骄傲。 作为著名刀匠堀川国广的第一杰作,山姥切国广自信自己的锋利绝不会亚于任何一把名刀,也坚信哪怕只有他一个刃,也一定能在战场上保护好小审神者。 ——可,万一呢? 万一真的遇上了大量的强敌,他无法从容应对呢? 武器对主人的忠诚早已刻在了刀剑付丧神的骨子里,何况阿天对他的真心实意山姥切国广也感受得到。若是真遇到什么危险,他就是拼着碎刀也一定会护住她,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但要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有小审神者一个人跑出去又有什么用? ……至少,得要有一个刃在她身边,随时随地保护她才行。 山姥切国广手上微微一顿,再次挥出果决的斩击,清理出一片空地。 锻造资源所剩不多,不过稍微紧一紧,还是能再锻一把新刀出来的。回头就劝劝小审神者吧。 不过这样一来,新刃多半就是短刀了啊。 也好,正好短刀付丧神都是人类幼童的姿态,有他们在的话,外表同龄的小审神者应该也会开心一点吧? 至于获取新材料的事情……也只有等接到时之政府的任务安排,能够出阵之后,到战场区域顺便搜寻了。 急不来。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 草叶纷飞之中,山姥切国广的神色渐渐严肃了起来。 ——晚饭的时间眼看越来越近了,他得想点办法,多多尝试,努力做上一桌比上午好吃的饭菜给自家小审神者才行! 加油啊山姥切国广!你可以的! . ——然后阿天就连着吃了两天半的白饭配酱菜。 . 之所以只吃了两天半而不是三天,是因为第三天中午他们正在吃饭的时候,狐之助回来了。 兴冲冲进门的小狐狸:震惊.jpg魔/蝎/小/说/m/o/x/i/e/x/s/.c/o/m 5、任务 简单修整出庭院本来样貌的本丸中,暂时用来充当饭厅的宿舍房间里。 小小一只的狐之助气势惊人的坐在上首,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跪坐对面安静如鸡的山姥切国广,连他穿没穿标志性的披风都没心情在意了,小爪爪在榻榻米上拍得“啪啪”直响,义愤填膺,痛心疾首,语重心长。 “山姥切国广阁下,你都是个成年刃了啊!我走的时候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怎么就……你怎么能这样照顾审神者大人呢?!” 两天半啊!他竟然给小审神者吃了整整两天半的白饭!顿顿配菜都只有一个! 还是时之政府每个月初一次性打包送来的腌黄瓜! 腌黄瓜!! ——孩子都要营养不良了哇!!! 狐之助这就是错怪山姥切国广了。 他其实也不想的啊! 这两天半以来,除了每天必要的整理工作以外,他将大部分时间都放到了厨房里,怀着严谨的科学态度,屡败屡战的实验精神,几乎每一种时之政府送来的食材都试着上手料理了一番。 一次又一次不断的尝试,不断的改进,不断的努力,就为了心中的那个梦想!为了能给(仿佛味蕾失灵一样)总是对他评价颇高的阿天做一顿真正的,美味的饭菜! 可惜,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换来想要的结果的。 有些刃吧,他可能真的就是……没有厨艺的天赋。 ……能端上一碗不软不硬不生不烂的白米饭,都已经是他超水准发挥了,真的。 _(:3」∠)_ 当然,尽职尽责又性格认(固)真(执)的山姥切国广并不觉得这能成为自己的借口。 他觉得狐之助说得很对,自己确实就是没有照顾好小审神者。 小审神者不责罚他是因为她心思纯净,小小年纪就已有容人之量,被这样的主公召唤出来自然是他的幸运。 但是作为他个刃,作为审神者的近侍,作为一个成年刃!他却必须要端正自己的态度才行! 于是山姥切国广认认真真听着狐之助的质问,不仅一句也没反驳,反而颇为赞同的肃着脸,脑袋越垂越低,神色自责惭愧,好像下一秒就要以死谢罪。 ……嗯,不至于吧? 被狐之助扒拉到边上坐着的阿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哭笑不得。 她试了几次才在小狐狸连珠炮一样的话语中成功插上嘴,好脾气的表示自己真的不介意这几天的伙食,反而还挺喜欢的,觉得特别特别的美味,想要以此劝服他们不要再争执——或者说狐之助单方面的责问——下去。 结果一听她这么说,一刃一狐倒是不吵了,看她的表情却更加复杂了起来。 ——那种程度的伙食竟然都能觉得是美味,小审神者/审神者大人以前到底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心痛.jpg 狐之助抬起小爪爪轻拍阿天的手臂,目光怜爱地:“请放心,审神者大人!我们本丸一定能拥有烛台切光忠和压切长谷部哒!” 山姥切国广暗自握拳,神情坚定地:“放心吧,我也会努力给他们俩打下手的!” 阿天迷茫的眨了眨眼:“嗯……好的?” 他们不吵了是很好啦。 可是为什么,要忽然特地提起这两位大概是刀剑付丧神的存在的名字呢? .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就本丸穷成这个鬼样子,连锻个短刀的材料都没有呢,又怎么召唤得了烛台切光忠和压切长谷部这两个耗材更加巨大的太刀与打刀付丧神呢? 不过新刃没有,新任务倒是有一个的。 ——远征。 是远征,但又不完全是远征。 确切地说,这其实是一个写做“远征”,读做“巡逻”的任务。 目标地点是一个早已结束了对时间溯行军战斗的时空,并不会遇到敌人,更不可能发生战斗。 阿天唯一要做的,就是按照任务要求组建远征小队,定期派遣去那边巡视一番,确定时间裂痕的修补进度是否稳定,警戒时间溯行军有无卷土重来而已。 危险性基本等于零,任务报酬却算得上丰厚,每一次远征归来,都能获得一定量的锻造材料,偶尔还可能有资金收入。 可以说是相当适合缺刃又缺材料的贫穷本丸了。 据狐之助所说,像这样处于战后恢复期的、需要定期巡视的时空还有很多很多,都作为固定任务分配给了不同的审神者。 审神者等级越高,分配到的区域就越广,所需要担负的责任也就越重。 而以阿天现在堪称审神者中垫底的等级,能分配到的任务区域,自然就只有一个而已。 还是个坐标距离他们挺近的时空。 远征小队的组成要求不高,只要有至少一位付丧神就行,刀种不限,刃数也没具体的规定,就算山姥切国广一个刃也完全能轻松胜任。 山姥切国广认真的看了看任务报酬的基本数额,又仔细问了问狐之助任务评价和最终所得报酬的具体关系,心里一算,发现或许只要跑这么一趟就能凑足锻造一把打刀的材料了,当即眼睛一亮,期待的看向阿天。 “主……”他稍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试了两次还是没法完整的喊出口,只能含糊带过,恳请道,“……还请将我编入远征小队之中,现在便可以出发了。” 动作快一点的话,还能赶在晚饭前赶回来呢。 到时候把热乎乎的新资源往锻造室那么一送,搞不好就能直接召唤出身为打刀付丧神的压切长谷部,然后今天就能让自家小审神者吃上一顿正经饭菜了呢! 真是想想就令刃振奋啊! 然而阿天却并没有立即同意,而是思索着看向了狐之助。 “狐之助,这个任务时空,你有去过吗?” 狐之助老实的摇了摇脑袋:“没有呢。我只是个负责传达消息的式神,并没有独自穿梭时空的资格和能力哦。” 也就是说,它所知道的情报,就仅限于这份任务指令上的简单内容而已吗。 阿天又看向手中这个不知道狐之助从哪儿摸出来的,据说叫做“平板电脑”的仪器,幼细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屏幕上的任务指令,再次看了一遍那句关于任务的描述。 【请将至少一位付丧神编入远征小队,即刻前往“过去”,努力守护世界和平叭!】 遣词用句莫名的,竟然还挺活泼。 但任务关键的情报,比如具体地点,巡逻范围,所需时间等等,却一个也没有提及。 阿天觉得有点困扰。 这种什么信息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自个儿去倒是觉得无所谓,可要是让山姥切国广一个刃去……她就怎么都放不下心了。 ——毕竟,他才只是个几百岁的孩子呀! 阿·年纪不可考·反正几千岁往上·天担忧的想。 约莫是受到了诞生地的影响,阿天虽然看什么都觉得无所谓,也从不在意自己的处境究竟如何,佛系得就差没立地升天了,但她心里其实还是很有些怜爱弱小、尊老爱幼的想法的。 把刃召唤出来了,那就要对刃负责嘛。 所以这些天阿天才一直都没同意山姥切国广想动用治疗储备资源召唤新刃的打算。 而这个时候,又怎么能让小朋友单独出去冒险呢? 于是她思考了一下,就问狐之助:“这个任务也没规定人数呀,那我和山姥切一起去也行的吧?” 山姥切国广和狐之助都愣了一下。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阿天竟然会想要跟着一起去远征。 但是想想这几天中,小审神者在这个即使再怎么努力修整,也依旧破败得厉害的本丸中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他们又觉得能够理解了。 ……唉,毕竟才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呀。 狐之助的眼神下意识就怜爱了起来,放缓声音回答道:“这个倒是没规定的,审神者大人要是想去,当然也能一起去的呀。” 反正只要能完成任务,别搞什么严重的事情出来,时之政府一向都不怎么在意过程的。 狐之助都这么说了,山姥切国广就更没有意见了。 于是阿天就轻轻笑了起来,墨色的眼睛弯成两弯月牙,清澈又柔软。 “那,我们就一起去吧。”魔/蝎/小/说/m/o/x/i/e/x/s/.c/o/m 6、朝阳 二十一世纪初。 这里是距离时之政府成立尚有一百余年的“过去”。 这时候的世界上,战争虽然还未完全消失,但也没有到后来那样历史修正主义者到处搞事的地步,大部分的国家地区都还算是和平。 全球科技稳步提升,经济文化逐步发展,人类的生活水准也日新月异,尤其在发达国家的首都圈内,更是繁华兴盛,目不暇接。 阿天一行,便是抵达了这样的一个时空。 本丸配备的时空转换器非常稳定,准确的将他们送到了一条无人注意的僻静小巷,没有惊动任何人。 而任务面板也在此时更新,变成了一张缩略的平面地图,上面同样没有圈出此次任务的具体巡逻范围,但却标注了一个需要重点查看的位置。 也即是这个时空当中,因时间溯行军的入侵,而曾经出现过时间裂痕的地方。 狐之助乖巧的趴在阿天的肩膀上,探头看了一眼平板电脑上的地图,高兴的说:“离这里很近呢,审神者大人!” 确实很近。 从小巷出来,走过一条行人不多的街道,便非常靠近地图标注的位置了。 四周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期间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顺利得仿佛他们不是在外出做任务,而是出门散个步一样。 也难怪会分配给阿天这个等级的审神者了。 一直担忧自家“年幼的”付丧神可能遭遇什么意外的阿天终于放下了心,紧跟在她身边的山姥切国广却显得有些僵硬。 付丧神的容貌是极为昳丽的。 虽然阿天并不会过于在意山姥切国广的外貌,也从没觉得自家付丧神长得到底有什么特殊的,但对于普通人类而言,显然并非如此。 宛如阳光凝成的璀璨金发,仿佛雨后晴空的碧色眼眸,无不是超出人类想象的美丽,引得行人不由自主的纷纷看去,好奇的,赞叹的,注视着那端正凛然的身影。 他们并没有恶意,只是纯粹出于生物对美好事物的向往而已。 可骤然被这么多人所注视,过去一直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山姥切国广还是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他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拽一下什么,却在额前拽了个空,不由得微微一怔,才想起自己早已没有披着那件破旧的披风,只能僵硬的将手放下,不安的握住腰间的刀柄。 阿天侧头看了他一眼。 “啊,审神者大人,看样子我们的目的地是一间神社呢!现在只要过了马路,走到那条参道尽头,就……审神者大人?” 团在阿天肩膀上假装自己是个毛茸茸的狐狸玩偶,一直对照着她手里的地图悄悄说话的狐之助正高兴的指着路呢,却发现阿天并没有往自己说的方向过去,反而无视就在街对面的明显鸟居,转身走向了沿街的另一个方向。 “审神者大人,你这是……?” 面对狐之助困惑的小声询问,阿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和缓的问它:“狐之助,你之前说过,我这个月的薪酬已经发下来了,对吧?” “是的!我把咱们本丸的资料更新之后,这个月的工资就已经打入审神者大人的工资卡内啦,随时都可以取用哦!” 狐之助顿了一下,恍然道:“……啊,审神者大人,你是想买东西吗?” 阿天看着前方的那家店面,轻轻“嗯”了一声,问它:“能和这个时空的货币通用吗?” “当然没问题!” 狐之助答得非常干脆,心里还挺高兴。 对嘛!本丸虽然穷,但再穷不能穷孩子呀!何况那还是小审神者自己的工资,她就该给自己花钱买点好的,好好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嘛! 然后它就看见阿天停在了一家帽子店前,视线略微一扫,便目标明确的拿起摆放在门边的一顶帽子,转身看向了亦步亦趋跟着进来的山姥切国广。 ……唔,有点高啊。 阿天向他招了招手。 “山姥切,你下来一点呀。” 山姥切国广早已被一路上的行人看得浑身僵硬,进门之后更是被店员热情的招呼弄得连眼都不敢抬,无所适从得连脑子都是迟钝的,一听阿天的话就下意识扶着刀柄,后撤半步单膝跪了下来。 狐之助:“……!” 店内瞬间寂静,隐有吸气声压抑不住的悄悄响起。 阿天却并没意识到什么不对,眨了眨眼,便举起手中那顶明显不是她尺寸的藏青色鸭舌帽,认真的给微微垂着头的山姥切国广戴了上去。 山姥切国广愣了一下,错愕抬头,便看见阿天弯起眼睛,对他温软的笑了起来。 “你看,这样就不用怕啦。” 山姥切国广倏然睁大了眼睛。 灿烂的金发被西装同色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复古的帽檐落下些许阴影,挡去了外界的窥视与刺眼的光芒,却挡不住眼中的那个人,灿若朝阳。 他是堀川国广的第一杰作,却也是另一把刀的仿作,因此曾不断的被人与本尊进行比较,甚至被当成是赝品。 可是…… 在她的眼中,却只有他而已。 仅此而已。 似乎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忽然涌入胸膛,令那颗本不该属于兵器的心脏愈发的滚烫,青年喉头微微滚动,终是柔和了眉眼,温声回应。 “嗯,谢谢。” 是仿作,又如何呢? 现在的我,只是为你而存在的,这就足够了。 我是,你的刀。 仅此而已。 “——主公。” . 照着狐之助的小声提示,生疏的用工资卡付了钱后,阿天便和山姥切国广离开了帽子店。 两人的背影刚一消失,店里的店员和几个客人就再也抑制不住的小声叫了起来。 “天辣天辣!刚刚那个金发男生你看见了吗?好帅啊啊啊!” “我还看见他腰上配着武丨士丨刀了!旁边那个小女孩穿的衣服也不太常见……难道是哪里的coser吗?哇那张脸真的,直接去夹尼斯当爱抖露也完全没问题了吧!” “小女孩也超可爱的啊!笑起来简直像是天使一样!她认认真真选好帽子送出去的时候我心都要化了呜呜呜……” “我可以了!我真的可以了!竟然是单膝下跪!他还叫小女孩‘主公’!这是什么play啊嘤!” “关键小女孩还亲手把帽子给他戴上了!你们看见他们当时对视的眼神了吗?天辣!这是什么青年骑士向幼年女王宣誓效忠的绝美画面啊!” “哇——!!!” 几个年轻女孩充满少女心的双手捧脸小声尖叫,旁边穿着某高中制服的高个黑发男生则一边点头一边飞快的在手中的小本本上写写画画,满眼严肃的念念有词。 “……原来如此,宣誓效忠的场景啊……温柔的年下国王和个性正直的金发女骑士……唔,个性正直又容易害羞吧……嗯,感觉不错!下一话的故事和新角色有灵感了呢!” 高个男生长出一口气,红光满面的把小本本往书包里一塞,就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店门。 “——很好!现在就回去画分镜稿送给剑先生看看!” . 隔天,某月刊少女漫画杂志编辑部,拿到了旗下某知名高中生“少女”漫画家最新分镜稿的某位编辑先生:“………………” 从天而降的国王和女骑士是什么?忽然解开的上古封印又是什么鬼?为什么铃木君忽然就变成传说中的勇者要去打倒魔王了啊喂?! 梦野老师,你还记得你画的是校园恋爱漫画吗梦野老师?! ——麻美子要怎么办啊!!!魔/蝎/小/说/m/o/x/i/e/x/s/.c/o/m 7、意外 对于自己身后发生的、以及未来即将到来的事情一无所知,戴上帽子之后总算冷静下来的山姥切国广正认真护卫着阿天通过人行横道,踏上了通往神社的参道石阶。 没多久,便抵达了参道的尽头,也即是地图标注的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日暮神社。 所谓“神社”,即是人类供奉并祭祀神明的地方,同时也被认为是神明在人间的居所。 不过阿天并没有从日暮神社当中察觉到任何神力的存在,倒是发现这里的灵气比外界要浓郁一些,也很清澈干净,对于各种生灵来说应当是个不错的地方。 当然,对阿天而言都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大约是位置太偏的缘故,日暮神社虽然面积不算小,里面却并没有什么人在。 这对于阿天他们倒是好事。毕竟时之政府有所规定,所有前往“过去”的任务都以保密为第一原则,他们到这儿是来检查时间裂痕修补情况的,要是撞上了普通人,多少也是个麻烦。 一行人很快找到了位于高大的御神木附近的时间裂痕,按照程序检测确定这道普通人看不见的缝隙仍在稳定修复,并没有任何意外因素出现之后,这次的任务便也告一段落了。 简单得不可思议。 接下来的时间,按说他们应该在周边进行巡逻,防备时间溯行军的再次入侵才对,但因为任务指令给得实在是过于简略,连个大致范围都没有圈定的,弄得阿天一时也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去哪里才好。 于是狐之助悄悄和山姥切国广对了个眼神,便愉快的提出了建议。 “巡逻嘛,当然是要去人多的地方才对啦!审神者大人你看,我们就顺着这个方向过去,然后往这边绕一圈,接着再去这里……怎么样?” 趁着四下没人,狐之助直接伸出小爪爪在地图上熟练的划拉了起来,很快就选好了路线,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阿天。 虽然不太理解“巡逻”和“人多的地方”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阿天能感觉得出狐之助这样说完全是出于好意,再看旁边的山姥切国广虽然没有发表意见,却也十分赞同的样子,便好脾气的同意了。 于是狐之助便精神抖擞的当起了狐肉导航,指引阿天和山姥切国广从日暮神社所在的偏远位置一路来到了人来人往的繁华市区,在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招牌底下豪气一指。 “那么,审神者大人,首先我们——去吃拉面吧!” 难得分配到这样一个近现代的时空,还是一个特别简单的不会限定巡逻范围和时长的定期巡逻任务,怎么能不趁这个机会带自家乖巧年幼的小审神者去到处玩玩,再吃点真正的好吃的呢? 撒!是时候享受一下油豆腐……不是,是时候让自家小审神者好好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美味啦! 至于钱的问题? 没问题,式神也是有工资哒!等下悄悄把工资卡给小审神者换掉就好啦! 它和山姥切国广阁下可不一样,它是个靠谱的成年式神呢,才不会让年幼的审神者破费哒! 狐之助骄傲的想。 然而它计划得很好,奈何阿天却并不配合。 “拉面?” 阿天眨了眨眼,顺着狐之助的指向看过去,隔着透明的窗户一眼就看见了店面之中捧着大碗豪放嗦面的客人们,于是便明白了这个“拉面”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又看向狐之助道: “不用啦,我一点也不饿呀!” 刚想给她推荐各种口味的拉面的狐之助不由得卡了一下壳。 ……啊,对哦,他们过来的时候,审神者才刚吃过午饭来着。 ——失算了! 狐之助懊恼的皱了皱小眉毛,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于是想了想,换了种说法道:“那我们现在先去别的地方玩……巡逻吧!等到了饭点,我们再找好吃的拉面店好啦!” 然而阿天认真的再次拒绝了。 “不用啦,本丸里山姥切中午煮的米饭还有剩呀,晚饭回去热一热就好啦。” ……这是什么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现实版发言啊! 想想别人家六七岁的小孩调皮捣蛋猫嫌狗憎,每天吃饭都得换着花样的喂才肯纡尊降贵吃上那么一点,再想想他们家乖巧懂事的小审神者…… 狐之助:……呜!好、好心疼怎么办! 一腔老父亲之心无处安放的狐之助简直想捂胸口了,和阿天相处更久的山姥切国广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当下又是觉得暖心,又是觉得愧疚。 阿天倒并没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 她是真的觉得一碗白米饭就已经很足够啦。 ——毕竟山姥切每次煮出的米饭味道口感都不太一样,吃起来真的挺有趣的呀! . 苦劝(?)阿天无果之后,山姥切国广和狐之助也只能暂且放弃了带阿天在这边吃好吃的的想法。 但既然吃的方面没法给她改善了,在“玩”这方面,一刃一狐就更加坚持了起来,说什么也不愿意退让了。 于是老老实实想要巡逻的阿天,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着他们到处逛了起来。 在狐之助的仔细规划下,短短半天时间之中,他们一路经过摩肩接踵的商业街,巡遍热闹万分的游乐场,历经占地广阔的动物园,穿过飘香四溢的小吃广场,然后来到了人气高涨欢声笑语的黄昏公园。 而阿天,面对各有热闹的不同地区,不仅没有像那些年纪相仿的小朋友那样开心激动到处游玩,甚至面对来自各种不同摊位的不同美食香气时,也依旧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淡定,毫不动摇。 什么太过年幼活泼好动,什么忘记工作愉快玩乐,什么被美食诱惑大快朵颐,不存在的,她就想按照任务指令认认真真巡逻完一道,然后拿报酬回本丸吃白饭配酱菜而已。 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jpg 山姥切国广:“…………” 狐之助:“…………” 他俩算是看明白了,自家这位审神者虽然年纪小,但无论是性格还是行事作风,却都与她这个年纪的同龄人不太一样。 与工作无关的时候相当随意佛系,乖巧软萌好说话,细致耐心又体贴,简直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天使。可一旦跟工作扯上关系,她就会变得认真起来,一本正经老老实实,半点也不会敷衍。 虽然某方面来说也挺好忽悠的就是了。 ……感觉更可爱了怎么破? 可惜时之政府莫得心,连这么小这么可爱这么老实的孩子竟然也忍心剥削压榨,真不愧是黑心企业人,辣鸡资本家啊! 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心中愤愤唾弃自己的老东家后,狐之助才终于心平气和下来,和山姥切国广无奈的对视一眼,然后认命的放弃了继续忽悠阿天到处乱逛的计划。 算了算了,既然工作状态中她对其他的都不感兴趣,就不要勉强她了吧。 “那,审神者大人,我们在这边稍微休息一会儿,等这场表演结束就回去好不好?” 借着黄昏的遮掩,狐之助在阿天肩上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有些无奈的小小声建议。 “表演?” 阿天眨了眨眼,这才注意到这个公园是个什么模样。 公园很大,这里只是其中的一个广场而已,四周种满了高大的树木,繁茂的枝叶投下大片阴影,为游人遮去了一日之中的大部分暑气,当太阳西斜之时,这里便更显清凉。 由广场中心往外辐射,整整齐齐的布置了许多规格大小十分相似的小摊,比街边的那种正规店面要小得多,种类却十分丰富。 什么炒面章鱼烧烤肠沙冰棉花糖之类的小吃啦,各种挂得整整齐齐造型稀奇古怪的面具啦,还有什么射击套圈捞金鱼啦…… 总之看着就令人十分眼花缭乱。 公园中有不少带着孩子的家长,笑盈盈的牵着年幼的孩子们穿梭在人群与小摊之间,而广场中心的位置却空了出来,搭了一个小小的舞台,穿着和服的民间艺人正在上面笑容满面的表演着,底下围了一圈目不转睛的孩子们,不时随着艺人的表演而爆发出一阵阵激动的掌声与惊呼。 非常热闹。 不过阿天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狐之助这样说,是不是就意味着这次的巡逻任务已经可以算作结束了? 如果算是的话…… 视线在那一张张笑脸上略一停顿,阿天便侧头看向了身边的山姥切国广。 他真的很少说话。 除了帽子店那时以外,这一路上阿天几乎都只听见狐之助的悄悄话了,山姥切国广主动开口的时间却屈指可数。 大部分时候他都是默默的跟在她身边,一语不发的为她隔开外界的拥挤或潜在的危机,令她哪怕偶尔分心没有注意眼前,迈出去的脚步也永远都顺畅又轻快。 就像现在,即使站在热热闹闹人群拥挤的公园当中,阿天的身周也依旧有着舒适的空隙,以至于在和狐之助的对话中回过神来之后,她才终于意识到周围的环境。 像是和煦清风,像是涓涓细流,总是不惊动任何人,无声的环绕着一隅安宁。 阿天不禁弯起了眼睛,在青年诧异的目光之中,轻轻牵住了他因为握刀而带着些许老茧的手。 “说得也是呢。那我们就在这边看看表演,休息一下吧。” 掌心柔软的触感让山姥切国广下意识缩了缩手指,但还是克制住了没有缩回去,只是看着忽然改变了主意的阿天,难免有些意外的迟疑。 怎么回事?主公她怎么忽然改变主意,愿意在这种热闹的地方停驻了? ……啊,难道说,看见这么多同龄人玩得这么开心,主公她终于克制不住自己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与好奇,终于想要加入这些孩子之中,一起快快乐乐的—— 阿天笑容佛系的:“反正工作结束了嘛,(带自家小孩)休息一下也是应该的呀。” 山姥切国广:“……嗯,说得也是呢。” ……果然,他的主公,根本就不像是个普通的小孩子啊。 ——不过,也正因为她的与众不同,才有了现在的他吧。 山姥切国广轻轻整了一下鸭舌帽的帽檐,碧色的眼眸之中掠过一抹柔和的色彩,唇角隐隐扬起,又很快平复下去,只顺从的跟着阿天的牵引往人少的方向走去,目光迅速一扫,便锁定了一处。 “那边有空位,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儿……怎么了?” 走在前面的阿天忽然停下了脚步。 然后在山姥切国广的询问之中,回头看向舞台的方向。 “……有东西。” 没有软软的笑意,也没有困惑与吃惊,她的声音很平静,非常平静。 山姥切国广却莫名感觉心中一跳,下意识按住了刀柄。 与此同时,舞台方向轰然巨响,众多孩童与成人慌乱的尖叫起来。 “什、发生了什么?!” “舞台怎么忽然塌了?!” “哇——!妈妈——!” “呜、呜哇!舞、舞台上面……那、那是什么?” “什么?你在说什么?” “你、你们看不见吗?那个……那个东西……” 阴冷的气息骤然降临,夏日的黄昏似乎突然变成了冬季的深夜,墨色的眼眸之中,某种庞大的身影逆着昏黄的斜阳无声出现,狰狞而又扭曲。 迷茫与焦虑同时到来,旋即在恶意的攻击与鲜血之中化为发自灵魂的惶恐,骤然蔓延。 “——啊啊啊啊啊啊啊!” “鬼、鬼啊——!!!”魔/蝎/小/说/m/o/x/i/e/x/s/.c/o/m 8、少年 逢魔时刻,残阳如血。 狰狞的怪物突如其来,携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恶意。 有少许人亲眼看见了怪物的出现,瞬间便被那恐怖的模样吓得惊慌失措;也有更多的人完全看不见那高达三米的庞大身躯,却也在如纸糊的玩具一般轰然摧毁的舞台之下,在身边的人莫名受伤的鲜血之中,意识到了肉眼不可见的危险来临。 于是本能的恐惧压倒了其余的一切,惊叫声与哭喊声混作一团,原本热热闹闹的人群瞬间作鸟兽散,满心惶恐的想要逃离事件中心的舞台废墟。 “猎物”的逃跑令怪物不快的咆哮了起来,随即便循着血腥的气息一跃而起,一路踩翻广场两侧的摊位,向着能看得见它的、脸色煞白的几个伤者直冲而去。 几个伤者瞬间更加恐惧,在混乱的人群中跑得更加不管不顾,哪怕撞倒了人也不敢停下,拼命的拔足狂奔。 场面一时混乱得可怕。 被山姥切国广下意识护住的阿天从他背后探出脑袋,隔着人群仔细看了看远处浑身鬼气,长得古里古怪,胸口还破了个大洞的怪物,问肩上的狐狸式神。 “狐之助,那个就是时间溯行军吗?” 狐之助立即给出了回答。 “不是。时间溯行军本质也是武器付丧神的一种,只是和刀剑男士不同的是,它们并没有自己的思想,更接近于怨灵,身体也和人类外形区别很大,甚至还长有许多外露的骨刺,几乎已经算是它们的一种标识了。这个……合不上。” 而且,最重要的是—— “我刚刚已经确认过了,这个时空的时间障壁没有任何问题。” 也就是说,不可能会有时间溯行军忽然出现。 所以,不管这东西到底是这个时空的“鬼”,还是什么别的妖魔鬼怪,总之都已经跟职责是剿灭时间溯行军的审神者与刀剑男士,毫无关系了。 这想法或许有些冷漠,可如果不能保持这样的冷静,狐之助们,审神者们,以及每一个在时之政府工作的人,又如何能做到保护历史不被改变呢? ——所谓的“历史”,可不只有“美好”而已啊。 于是小狐狸抬起脑袋,轻轻蹭了蹭阿天的下巴,希望用自己的毛茸茸安抚或许被这景象惊吓到的小审神者,细声细气道:“太危险啦,我们回去吧,审神者大人!” 山姥切国广按着刀柄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但终究什么也没说,仍是坚定的守护着阿天,安静的等待着她的命令。 阿天抬起小手,安抚的揉了一下狐之助的脑袋,软软的回答道:“好呀。” “——我把这恶鬼灭了就回去吧。” 狐之助舒服的眯起眼睛,刚想顺势点头,然后才忽然意识到阿天刚刚都说了什么。 把恶鬼……灭了? 小狐狸猛然睁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阿天:“审神者大人,你……要插手这个时空的事情吗?!” 阿天想也不想的点了点头。 “是的呀。” 狐之助惊得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是,确实小孩子的同情心和正义感都会比较强,看见这种场景难免会产生想要救人的念头,这些它都能理解。 可…… 这里,是“过去”啊! 万一救下了这些人,却改变了历史,产生了历史偏差值怎么办? 那他们不就和时间溯行军一样了吗?! 狐之助心中焦急,偏生同样听见了阿天话语的山姥切国广不仅没想着制止,反而毫不犹豫的改换了持刀的姿势,目光也牢牢锁定了远处的恶鬼,似乎只要阿天一声令下,就会从防御彻底转变为攻击,拔刀直冲而去。 ——山姥切国广阁下,你在干什么啊山姥切国广阁下?! 这个时候就不要执着于刀剑的“忠诚心”了啊喂!自家审神者年纪小不懂事,你一个成年刃也不懂事吗?不知道那些妄图改变历史的审神者都是什么下场吗?!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也步上他们的后尘啊! 狐之助一爪子抓住了阿天的衣襟,慌忙劝阻道:“审神者大人!请三思啊审神者大人!这里毕竟是我们的任务时空,是‘过去’!要是轻举妄动的话……” “我知道是任务时空呀,所以才要去灭掉那东西嘛。不然任务指令都要我们‘守护世界和平’了……” 阿天眨了眨眼,指着那边猖狂追击人类,明显对人类不怀好意的恶鬼,困惑的看向狐之助。 “你觉得那东西,能算是‘和平’吗?” 狐之助:“……啊?” 小狐狸恍惚了一下,才忽然想起来这个分级为“简单”的远征任务,具体的任务指令。 【——请将至少一位付丧神编入远征小队,即刻前往“过去”,努力守护世界和平叭!】 【——前往“过去”,努力守护世界和平叭!】 【——守护世界和平叭!】 【——叭!】 狐之助:“………………” “叭”个鬼啊“叭”! 竟然还能有这种不仅不阻止审神者改变历史,反而还怂恿他们积极参与进去的任务指令的吗? 怕不是个假的时之政府吧喂! . 残阳愈发的昏暗了。 充斥公园的欢声笑语早已被各种恐慌的尖叫所代替,原本热闹的活动广场也变成了一片狼藉,两旁的路灯被破坏了大半,少数还亮着的也是闪烁不停,明暗不定,更显得一切荒诞而诡异。 宛如噩梦一般。 建筑物的阴影之中,戴着大大黑框眼镜的黑发小少年背靠冰凉墙面,一边仔细分辨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努力调整自己过重的呼吸,忍着剧痛,侧头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左肩。 浅蓝色的短袖t恤早已染上了大片的血迹,稍稍掀开断面齐整的衣料破口,便可看见底下皮翻肉绽,隐约能窥见森森白骨的狰狞伤口。 约莫只有七八岁的小少年并没有被这可怖的伤口吓到,反而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 不过,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忽然就出现在公园里,元太他们好像都看不见的样子,偏偏破坏力大得吓人,上来就把舞台周边都破坏了个彻底,还袭击了好几个人…… 包括他在内。 是因为他们能看得见它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少年皱着眉头,熟练的按住自己的锁骨下动脉,为肩部的伤口止血,脑中却仍在一刻不停的分析着之前见到的一切。 暂且不管原因为何,总之那家伙盯上了他是肯定的。 还好他察觉及时,早早就跟元太他们分开了,另外几个伤者那边他也跑过去做了点手脚,现在那家伙应该已经把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正在到处找他吧。 以那种远超人类的反应速度,应该也要不了多久了。 ……很好。 少年冷静的看了一眼自己平平无奇的红白色运动鞋,镜片后的蓝色眼眸之中掠过一抹难言的光芒。 却在此时,忽然有细微的动静从未曾预料的方向传来,少年心中一跳,下意识按住了运动鞋边上的按钮,却听见熟悉的声音随即响起。 “柯南!你在这里啊!” “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 “你怎么忽然不见了啊,吓死我们了呜……” 一高一矮两个男孩和一个短发的小女孩从一旁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声音也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害怕而有些颤抖,但都努力控制住了音量,显然也知道不能引起那个他们看不见的怪物的注意。 见到少年他们显得很高兴,也因为他身上的伤而感到担心,只是知道现在情况紧急,也没有多说什么,过来拉着少年就要赶紧原路跑走。 然而看着这三个熟悉的孩子,名叫柯南的少年却睁大了眼睛,一直冷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 ……糟糕了。 他是为了不连累他们才特意和他们分开的,没想到他们三个竟然找过来了! ——而那个家伙,也该过来了。 几乎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下一瞬间,建筑的墙面轰然破裂,碎石擦着孩子们的眼前飞溅而出,一个高大狰狞的身影就这么踏着明明灭灭的昏暗光芒,出现在了废墟之中。 “灵力……灵魂……吃、掉……吃……嗷嗷嗷嗷嗷——!” “退后!” 狂躁的嚎叫之中,柯南大声示警,同时将自己面前的瘦弱男孩一把拽到身后,自己则冲上前去,咬牙再次按开了运动鞋的按钮。 可是太晚了。 巨大的利爪已然举起,而后在怪物贪婪的目光之中,毫不犹豫的挥向了四个年幼的孩子。 ——! 骤然放大的瞳孔之中,忽然亮起了一抹寒芒。 金属交击之声蓦然响起,尖锐的鸣响几乎刺破耳膜,强大的风压当头落下,令人几乎要睁不开眼睛,却又错愕的,忍不住想要睁大眼睛。 轻易就能刮起风压,击碎墙壁的巨大利爪停住了。 停在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的阻拦之下。 而握着这把利刃的,则是一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戴着鸭舌帽的金发青年。 风压吹动他的衣袂与发丝,巨大的阴影落在他灿烂的金发上,本就不甚健壮的身躯在快有两个他高大的怪物对比之下更显得瘦弱单薄。 然而就是这样在常人之中也算不上强壮的青年,却握着一把堪称艺术品的打刀,稳稳当当的阻下了怪物的重重一击,没有丝毫吃力与勉强。 仿佛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随意就能毁坏坚固建筑的怪物,而只是个空有体型的破布娃娃。 轻而易举。魔/蝎/小/说/m/o/x/i/e/x/s/.c/o/m 9、灭鬼 柯南错愕的睁大了眼睛。 从他的角度并不能看见青年的相貌,只能透过白亮如镜的刀身,看见一双漂亮得不似人类的,若刀剑般锋利的碧色眼眸。 下一瞬间,看似纤细的手腕灵巧一翻,本是向上格挡的刀刃便陡然调转方向,不可思议的将狰狞的利爪猛然压了下去,直直击碎坚固的水泥地面,陷入泥土的禁锢之中,而青年却已经趁着这一刹的破绽蓦然欺身向前。 刀光若流星划破残阳,一闪之间,便要直取脆弱的咽喉之处。 利刃未至,恍若实质的杀气却已经让怪物隐隐刺痛,它下意识抬头后仰避过一击,又赶紧抽出被碎石绊住的利爪,赶在下一击到来之前快速后撤,眨眼就退出去了五六米远,拉开了和青年之间的距离。 也拉开了,和孩子们的距离。 青年没有丝毫停顿,当即便迅速追了上去。 激烈的战斗声音迅速远去,孩子们呆愣片刻,还没从危险的恐惧之中回过神来,就听见身后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稚嫩的声音。 “你们几个没事吧?” 本就是惊弓之鸟的几个孩子顿时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缩成一团转身看去,柯南更是想也不想的挡在了另外三个孩子面前,稚嫩的脸上满是与年纪不符的警惕。 然而视野之中出现的,却是一个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穿着白色长袍的黑发女孩。 她长得很可爱,墨色的眼睛清澈无比,很容易就让人生出好感,加上又是个同龄人,三个孩子都下意识松了口气。 除了柯南。 在所有人都四散避难的时候,一个小孩怎么可能会单独出现在怪物所在的危险区域呢? ……嗯,他们几个不算。 于是柯南抬手拦住了想要回话的三个孩子,警惕的看着对面,问:“你是谁?” 女孩眨了眨眼,大约是看出他的警惕,便没有继续靠近,而是在数米之外停了下来,软绵绵的回答道:“放心吧,我和山姥切……我和刚才那个人是一起的哦。” 一起的? 柯南愣了一下,三个孩子倒是先反应过来了。 “是、刚才那个救了我们的大哥哥吗?” 他们虽然年幼,也不像柯南那样能清晰的看见怪物的存在,但并不意味着当危险来临之时他们就会毫无所觉。 方才金发青年忽然出现,一人一刀便击退了无形的恐怖气息,他们当然也有所察觉,也明白正是对方救了他们。 此刻听见女孩表示和金发青年有关,孩子们难免就有些激动了起来,看她的眼神都闪闪发亮,充满期待。 女孩也没让他们失望,神色温软的点了点头。 “是的呀。” 孩子们激动的“哇”了一声,当即不再畏惧迟疑,拉着唯一一个没什么反应的柯南就小跑了过去。 “谢谢你们救了我们呀!” “你和那个大哥哥是一起的,那你也看得见那个怪物吗?” “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它长什么样子呀?” “大哥哥用刀的样子好帅气啊!他是武士吗?” “他是怎么做到能赶跑怪物的呀?用刀就可以了吗?” “…………” 眼看三个小伙伴因为陌生人的一句话就忘记了先前的恐惧,柯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有些无语。 这些家伙,还真是单纯啊。 ……不过,这样也好。 也只有真正的孩子,才能这样毫无顾忌的问出这些问题吧。 看了看被三人簇拥在中间,在他们的激情连问下显得有些茫然无措,但还是慢慢的、认真的一个个回答过来的小女孩,柯南的眼睛闪了闪,不动声色的靠近过去,悄悄收集起了她所透露出来的信息。 “嗯,是的,我也看得见。” “那个是恶鬼,长相的话……不太像是人呢,也不能沟通的样子,胸口还有一个洞……” “……嗯?我也不知道它胸口为什么会有个洞呀。或许是……唔,‘缺心眼’……吧?狐之……别人是这么跟我说的。” “那个大哥哥不是武士哦,他是……嗯……抱歉,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呀。” “至于是怎么赶跑恶鬼的……” 自称“阿天”的女孩眨了眨眼睛,抱着怀中奇怪的狐狸玩偶,有些困惑似的歪了歪脑袋。 “我们没有赶跑恶鬼呀。” 几个孩子齐齐一愣。 再看阿天认认真真,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他们顿时后背一凉,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什、什么意思?” ……难道说,那个恶鬼其实根本就没有被金发大哥哥赶走,而是还在这附近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三个孩子顿时小脸煞白的挤作了一团,胡乱张望四周,提心吊胆,瑟瑟发抖,就连看得见恶鬼的柯南也下意识往战场的方向看了一眼。 然而这一眼,却只看见了一片战斗之后的狼藉,并没有见到恶鬼和金发青年的身影。就连之前不断响起的战斗的声音,竟也不知不觉消失了个干净。 安静得,好像之前的战斗全是他的错觉一般。 什——?! 柯南心头一跳,猛地回头看向神色依旧平静如常的阿天。 难道说,他们被骗了?! 这个女孩其实根本就不是和金发青年一伙的?还是说—— 一大堆可怖的阴谋在远超常人的头脑之中瞬间翻涌而起,令柯南脸色愈发难看沉重,甚至都要忍不住抬起手腕将特殊的手表对准这个看不出深浅的小女孩了。 却见阿天歪着脑袋,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软绵绵的再次开口。 “——我们,是来消灭恶鬼的呀。” 孩子们:“…………” 柯南:“………………” ……啊? 恰在此时,一个身影不知从何处轻盈的落到了阿天身后。 “主公。” 沉稳的声音之中,身穿西装头戴鸭舌帽的英俊青年恭敬的单膝跪下,俯首行礼。 “——幸不辱命。” 阿天一点也不意外的转过身去,看着浑身上下毫发无损的金发青年,弯起眼睛软软的笑了起来。 “嗯,我知道,你做得很好哦!” 说着还抬起小手,隔着帽子轻轻拍了拍青年的脑袋。 山姥切国广严肃的表情微微一僵,惊讶且茫然的抬起眼帘,然后就看见了阿天真诚的,纯粹的,慈祥的笑颜。 ……慈祥? 山姥切国广:“………………” 一定是他看错了,嗯。 于是他冷静的接受了自家主公别具一格的夸赞方式,扶着洁净如初的刀站起身来,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看着这边神色各异的几个孩子,小声问阿天。 “主公,这几个孩子……?” 阿天看了眼怀中兢兢业业假装自己是个毛绒玩偶的狐之助。 因为任务指令的关系,在确认过“历史偏差值”确实不会因为他们插手这个时空而产生变动之后,狐之助自然就没有再拦着打算灭掉恶鬼的阿天了。 只是在阿天准备动手之前,它还是非常认真的拽着她和山姥切国广,再次提醒了他们一次时之政府的保密原则。 “——绝对、绝对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哦!审神者大人!” 这对阿天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她愿意,上至九天神明,下至九幽鬼怪,都绝不可能察觉到她的半点气息。 可是山姥切国广不一样。 他是付丧神化形,身上天然带着灵力,日常行动时还好,但要真战斗起来,在拥有灵感的人眼中难免就会暴露出些许痕迹。 阿天本想说那就她来好了,反正这种最多不过“劣等”的恶鬼特别好收拾,随便“啪”的一下就能解决了呀。 然而山姥切国广和狐之助压根儿就没考虑过让她亲自动手,没等她说出这个提议,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由擅长战斗的山姥切国广将恶鬼引到无人的地方将其剿灭,阿天和狐之助则负责接近可能会察觉到他身份的人,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可是,如果恶鬼那边需要“擅长战斗”的话,那不是更应该…… 阿天眨了眨眼睛,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点头同意了。 于是,她就出现在了柯南几人的面前。 目前看来,这群孩子当中唯一拥有灵感的就只有柯南一个人,而他一直都在注意听阿天说话,并没有看到山姥切国广是怎么将那个恶鬼斩杀掉的。 很好,完全没有暴露。 那么余下的,就只有山姥切国广想要问的那个问题了。 ——虽然他们还没有暴露身份,但毕竟也出现在了这几个孩子面前,要怎么样才能应付过去,不让孩子们起疑——或者说,不让孩子们联想到他们真正的身份上呢? 因时间紧急,这一部分之前并没有商讨过,此时山姥切国广隐晦的提出来,假装玩偶的狐之助立即就竖起了耳朵,就等着听阿天的提议。 然而阿天却只是看了一眼彻底降临的夜色深处,微微一笑。 “这个嘛,自是随缘就好啦。” “……?” 不知为何,从那软软的可爱笑容之中,山姥切国广和狐之助竟隐隐看出了一丝,狡黠。魔/蝎/小/说/m/o/x/i/e/x/s/.c/o/m 10、魔幻 心有成算的阿天并没有再给柯南和三个激动的小朋友什么询问的机会,只笑盈盈的表示,既然恶鬼已经被消灭了,那他们的任务也就已经完成了,是时候该回去啦!然后就抱着“毛绒玩具”狐之助,和山姥切国广迅速离开了狼藉的公园。 三个孩子颇为惋惜,觉得自己错失了一次和真正的、忠诚的武士交流的机会什么的,柯南却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总觉得,那两个人在隐瞒什么的样子。 可是事到如今,连“恶鬼”这种足以震碎科学三观的事物都出现了,他们也已经充分表现出了自己的反科学特殊性,还有什么一定要隐瞒的东西呢? 而且,那个青年的名字…… “……山姥切……” 柯南轻轻重复着这个发音,微微皱起了眉头。 比起人类的名字,这听起来倒更像是……“刀”的名字啊。 而那个青年和恶鬼战斗时,用的武器也正是一把刀。 跟这个名字会有关系吗? 还是说,只是巧合而已呢? ……唔,或许他应该从这里入手去调查他们的身份看看?虽然他不太了解刀什么的,但这个时代,会带着真刀到处跑的人应该还是很…… “咦?怎么到了这附近就不叫了?明明刚刚还有灵压的啊……啧,这东西不是又出问题了吧?” 有些困惑的声音忽然响起,三个孩子却恍若未觉,仍在开心的讨论猜测着阿天的身份。柯南微微一怔,抬头看去。 视野之中,一个穿着黑色和服的橘发少年从夜色深处灵巧的跳了出来,就站在方才的战场上垂眸看着自个儿手中毫无反应的什么东西,满脸的无奈。 而他的背上,正背着一把没有刀鞘,没有刀镡,也没有刀柄,仅有绷带在刀茎上一圈圈缠绕充作可以握刀的位置,整个刀身也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的,大得有些夸张的刀。 ……稀少的。 柯南:“………………” 稀少个鬼啊! 你们这些中二少年,这么无视日本法律真的好吗?! 这个国家禁止佩刀的啊喂! 还是那么大的一把菜……大刀! 现在就报警拘留你哦说真的!!! 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背着把大刀招摇过市已经是违法行为,橘发少年使劲晃了晃手中像是什么牌子一样的东西,终于放弃的叹了口气,随手把那东西揣好,就凭着自己的感觉四下张望了起来。 “总之,既然这里还有灵压残留,那只虚应该还没跑远……啧,到底是哪个方向啊?外面人那么多,要是不能赶紧找到就……啊。” 一转头,就和注视着这边的眼镜少年对上了视线。 橘发少年:“…………” 柯南:“…………” 柯南迎着对方震惊的眼神,冷静的说:“你如果在找那只恶鬼的话,它已经被一个金发小哥砍了哦,就在你站的那个位置。” 橘发少年睁大眼睛,下意识的:“……不不不才不是这个呢!为什么你能看得见我啊?呃……不对!你说那只虚被砍了?用的刀?所以……这边又出现另一个死神了吗?!” “死神?”柯南眼睛一眯,镜片反射出冷光,“是说像你们这样,拿着刀去消灭恶鬼的人吗?” 橘发少年:“………………” 哦糟,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橘发少年看了看镜片反光得让他莫名心颤的柯南,又看了看后面三个三脸懵逼显然并不能看得见他的小朋友,默默的,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打火机一样的玩意儿。 “不好意思了啊小朋友!” “啊?什……” 砰——! . 当黑夜过去,阳光再次洒落大地之时,一个爆炸性的新闻迅速传遍了整个东京。 众所周知,东京有个上野公园,上野公园内有个上野动物园,而上野动物园中,则有着所有日本人都无比喜爱的国民爱豆—— ——大熊猫。 没有人不喜欢大熊猫。 自从华夏将这一对大熊猫借到上野动物园以来,动物园的参观人数便日益攀升,人们往往要排很长很长的队,甚至得排上两三个小时,才能看见大熊猫一两分钟。 但所有人依旧乐此不疲,甚至还有人买了年票日日前来打卡拍照,哪怕遇上动物园的闭馆时间,也一定要到动物园门口拍一张能看见大熊猫馆的照片,才会恋恋不舍的遗憾回去。 对于日本人而言,大熊猫不仅仅是大熊猫,而是一种信仰,一种元气,一种生活的希望。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珍宝。 然而!就在昨天傍晚!就在上野公园的夏日活动上!却忽然出现了一个胆大包天的怪盗,竟扬言要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盗走他们的珍宝! 在场的所有游客,无论男女老少,顿时全都怒了! 他怎么敢?他怎么能! ——那可是他们全国人民放在心尖尖上的,才只有三百斤重的大熊猫啊! 愤怒的民众一改往日吃瓜看戏顺便拍两张照片发发ins的习惯,顺手抄起旁边一切可用的东西,怒吼着就冲向了那个大放厥词的怪盗! 这是一场全民参与的群殴。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回过神来时,临时搭建起来的小舞台早已被推成了废墟,广场上的许多流动摊位也变得一团狼藉,路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破了多个,明明暗暗的跟拍恐怖片似的,上了年头的地砖也到处都是破损,甚至连隔壁咖啡店的墙壁,都不知道被哪位空手道高手打破了一个洞。 遗憾的是,都打成这样一副激烈的战况了,人群当中甚至还有好几个都受了流血的轻伤,最后却还是让那个怪盗给跑掉了! 可恨啊! “太可恨了!竟然想染指大熊猫!这次就算是我,也绝不会站在他那边了!” 铃木园子生气的合上手中的报纸,气愤的往桌上狠狠一拍,就双手抱胸气呼呼的靠进了沙发里。 旁边的毛利兰放下刚刚倒好的果汁,无奈的笑着给自家容易情绪化的闺蜜顺毛,无意中瞥见报纸头版头条的巨大标题,又有些迟疑。 “不过,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园子?他以往可是都只会对宝石下手的啊,怎么这次会盯上大熊猫……” 铃木园子柳眉一竖:“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大熊猫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珍宝了啊!” 宝石是珍宝,大熊猫更是珍宝,总是偷宝石的惯犯终于盯上了最珍贵的大熊猫,这逻辑——完全没毛病啊! 毛利兰:“……呃,我觉得,不太可能诶……” 毕竟他就算再怎么厉害,终究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啊,突破重重安保偷偷宝石就算了,这众目睽睽的……要怎么偷走三百斤重的大熊猫啊? 铃木园子一拍大腿:“就因为是他啊!以前哪次不是大家都觉得他做不到,结果却都被他得手了的啊?不会错的!我推理女王园子大人的直觉就是这样告诉我的!而且……” 她指了指那份报纸。 “这次的报道专门采访了昨天在上野公园的当事人哦,数量还挺多的呢,大家的说法都十分统一,这难道不就是最大的铁证了吗?对吧,柯南?你们几个昨天溜去上野公园玩,应该也看到了的吧?” 铃木园子说着,回头看向了沙发另一端正一脸严肃的调着电视新闻的小少年。 毛利兰给她这么一提醒也看了过去,但并不是跟着追问昨天的情况,而是担忧的看了眼穿着睡衣的小少年有些僵硬的左肩。 “柯南,你肩上的伤还在痛吧?虽然没伤到骨头和肌腱,但好歹也缝了几针呢,你就别在外面动来动去的了,还是回去好好睡一下吧。” “啊……哦……” 小少年含糊的应了两声,却并没有听进去,依旧拿着遥控器,全神贯注的看着新闻中的主持人义愤填膺的拍着桌子,大骂某个怪盗痴心妄想丧心病狂。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总是一不注意就不见了,然后一不注意又受伤了,真是的!怎么有时候那么乖巧懂事,有时候偏偏就那么熊呢?! 毛利兰有些生气了,过去一把拿过遥控器关了电视,然后双手叉腰板着脸俯视一脸懵比的小少年。 “我说,现在,回去休息,好好养伤,听见了吗?” 江户川柯南:“呃……听、听见了。” “那现在?” “……” 江户川柯南默默的从沙发上下来,乖巧的走进了自己借住的那间房间。 然后在关上门的一瞬间悄悄呻丨吟一声,蹲在了地上。 ……要死。 不管他确认过多少遍,今天的报纸和各大电视台的新闻报道上,都全是在抨击“大胆毛贼竟敢觊觎国民珍宝大熊猫”,其用词之激烈,情绪之激动,简直恨不得掘地三尺把那家伙抓出来揍成鲤鱼旗挂到旗杆上迎风飘扬。 ——可问题是,这个新闻,怎么看怎么都是有问题的啊! 动动脑子想想啊!一个身高不会超过一米七五,体格就像个瘦竹竿一样的人,单枪匹马徒步去偷盗成年大熊猫这种事,它符合逻辑吗? 不符合的啊! 别说自己是个侦探,他哪怕就真的是个小学一年级的学生,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的吧?! 然而诡异的却是,所有的当事人,以及他的记忆都在告诉他—— 是的没错,昨天傍晚,就在他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怪盗基德那小子甩开暴怒的民众之后,真的差一点就扛起大熊猫跑了! ——徒手扛起两只三百斤重的大熊猫,险些拔腿就跑了啊! 回想起那副魔幻的画面,江户川柯南忍不住再度呻丨吟一声,痛苦的捂住了脸。 ……所以说,到底是他的脑子出问题了,还是基德的脑子出问题了啊?!魔/蝎/小/说/m/o/x/i/e/x/s/.c/o/m 11、新刃 从任务时空回到本丸没多久,阿天就收到了此次巡逻的报酬。 因为是固定重复任务,一般平均下来每次巡逻所得都不会太多,阿天也就没太指望能拿到多少锻造资源。 但有些出乎意料的,用时之政府专线快递送来的锻造材料,数量其实并不少。 阿天回忆了一下任务指令上写明的基础报酬,发现正好是那个的两倍。 ……嗯,难道跟他们保护了“世界和平”有关吗? 山姥切国广刚回来就赶紧做晚饭去了,狐之助对他的厨艺实在放心不下,便一并跟着去了厨房。 阿天听着那边跟战斗也没多少区别的动静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为好,便放下疑惑,拿着这些充足的材料独自前往了锻造室。 管他呢,收都收了。 狐之助这次从时之政府回来,不仅带来了阿天这个本丸需要长期负责的远征任务,也带回了时之政府对于他们初次出阵的安排。 三天之后,阿天就需要率队出阵了。 阿天也不知道自己还需要准备些什么,这个她确实没有经验,想起山姥切国广一直都对给本丸增加刃手十分执着,索性就决定先召唤几个付丧神再说。 正好也有新的锻造材料了嘛。 至于要召唤几个刃…… 时之政府规定的一支出阵小队,除了率队的审神者以外,上限好像是六刃? 阿天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于是她将手里的材料全部倒在了地板上,蹲在那里仔细的分了分,从里面划出充当治疗储备的分量,然后便把剩下的那些全部推给了一直安安静静看着她的小刀匠。 “就拜托你啦,精灵先生。” 要是这次联络上的付丧神,都能跟山姥切相处愉快就好了呀。 小小的刀匠眨了眨豆豆眼,一如既往的没说话,只在接过材料的时候微不可觉的轻轻点了点头。 做完这些之后,阿天就慢慢走回了宿舍区域。 房屋建筑还是破损的居多,但回廊已经被山姥切国广整个清理得十分干净了。庭院中的荒草也早已没了踪影,微风拂过,便能看见院内浅浅的水池波光粼粼,几株自然生长的繁茂树木也在夕阳之中落下婆娑树影。 远处偶尔传来林间的“沙沙”声响,便惊起几声鸟类啼鸣,伴着走过古旧回廊时的“嘎吱”作响,莫名便让人心生平和,唇角微扬。 于是阿天就在廊下随意的坐了下来。 没坐多久,山姥切国广就端着饭食和狐之助一起过来了。 有狐之助加入进去之后,这一顿晚餐果然和以往有了巨大的不同。 ——除了腌黄瓜以外,这次的餐盘上,竟然还多了一碗水煮小白菜! 这是多么伟大的进步啊! “哇!这个也好吃呀!辛苦你们啦!” 山姥切国广拿筷子的手一顿,看了看自家主公毫不作伪的亮晶晶的眼神,又看了看碗里软绵绵的、因为煮得太久还有些发黄的小白菜,忍不住沉默了片刻,才艰难的摇了摇头:“不,一点也不辛苦,主公你喜欢就好。” 阿天就弯起了眼睛,笑得特别开心。 “嗯!我很喜欢哦!” 山姥切国广&狐之助:“………………” 他们简直想捂住自己隐隐作痛的良心了。 ……不行,得赶紧去锻造新刀才行。 最好一发入魂,直接就把厨艺最好的烛台切光忠给召唤过来! ——瞧瞧孩子这都过的什么日子啊! 不过说起锻刀…… “主公,之前任务的报酬应该已经送到了吧?” 阿天咬着筷子愉快的眯着眼睛,闻言点了点头:“嗯,送到了哦,我已经放到锻造室去啦。” “你已经放过去了?”山姥切国广放下筷子,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抱歉,都是因为我没听见送达的通知,才让你跑了一趟……” 阿天软绵绵的笑道:“没有的事呀。你们在厨房也很忙的,这点小事我来做就可以啦。” 她不说还好,一说山姥切国广和狐之助就又想起自己忙活了半天却都得了个什么结果,心情不由更加复杂了。 尤其是狐之助,它最开始还跃跃欲试的想炸一锅自己最爱的油豆腐来着,结果试做失败,又不能浪费粮食,于是这会儿面前就放了一大叠黑黄交加的、硬邦邦的炸(糊了的)豆腐,吃得它真的是牙关紧咬,潸然泪下。 狐之助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痛苦的说:“不,审神者大人,这都是我的失误,本来这样的通知都该是我守着的才对,结果我却擅离职守……呜!你、你辛苦了,我们吃完饭就赶紧锻刀去吧!” 阿天:“啊,那个的话,我已经让精灵先生帮忙锻造了哦。” 精灵先生? 山姥切国广从没听过这个称呼,一时有些迷惑,狐之助倒是立即反应过来了。 “你已经把材料交给刀匠,开始锻造新刀了吗?” 阿天点了点头。 狐之助先是一惊,紧接着就感动得差点没哭出来。 “竟然已经开始锻造了吗?!呜哇啊!审神者大人,你真是……真是我的救星啊!” 任务的提交是狐之助负责的,发来的回复它也抽空看了一眼,知道这次任务的评价特别高,发来的报酬应该是基础报酬的两倍,足够锻造一把太刀了。 ——也就是说!他们本丸,很可能,就要拥有烛台切光忠啦! ——而且算算时间,估计也就是这前后几分钟的事情了! 几乎就在狐之助做出这个判断的下一秒,刀匠的锻造完成的通知就送了过来。 阿天眨了眨眼睛:“咦?这么快的吗?那等我们吃完饭再……” 狐之助直接蹦了起来。 “不不不!我们还是先去接刃吧审神者大人!接了刃回来正好多做几个菜开个欢迎会啊!” 烛台切光忠!大厨烛台切光忠都来了!还吃什么水煮小白菜油炸糊豆腐啊! 虽然从来就没有哪个审神者想要哪个刃就能刚好锻造出相应的御神刀的吧,但是此刻被低质量晚餐所折磨的狐之助就是有着如此盲目的自信,坚信新刃一定就是烛台切光忠没跑了! ……或者说,是“希望”吧。 ——它真的不想再吃能把它牙都要崩掉的油炸糊豆腐也不想再看着小审神者过这种营养不良还心满意足的可怜日子了啊! qaq 山姥切国广倒是没有狐之助那样盲目自信。不过想想自己的厨艺水平,再想想新刃或许会比他更擅长做饭的可能性……他认真的对狐之助的这个提议表示了赞同。 “狐之助说得有道理,主公。一起吃饭正好也能让我们更好的熟悉彼此,增进感情,也算是为之后的任务提前进行磨合了。” “山姥切都这么说了……”阿天想了想,还是同意了,“那好吧。” 反正山姥切中午煮的饭还多得很呢,到时候再花点时间添几个菜,把新刃叫上一起吃,也不怕浪费米饭啦。 于是山姥切国广麻溜的把饭食暂时收了起来,就陪着阿天走向了锻造室。 狐之助高兴的在前面领路,脚步轻快,大尾巴也晃个不停,满心的期待都要压抑不住了似的,就连跟阿天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轻飘飘的。 “审神者大人审神者大人,你把这次获得的所有材料都拿去锻刀了吗?” 阿天:“没有呢,毕竟要留一部分作为新刃的治疗储备呀。” 山姥切国广想起自己被阿天仔细收好的治疗储备,以及曾经多次想要动用这部分资源锻造新刀却都被阿天温和又坚决的驳回的经历,不由心中一暖,点头认真的说:“还是主公考虑周全。” 狐之助也没觉得留这部分出来有什么不好。 审神者关心刀剑男士的刃身安全,也就意味着他们彼此相处和谐,战场上就更容易发挥实力,自然是件好事。 “唔,这个确实需要呢。”狐之助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那审神者大人,你留了多少治疗储备出来呢?” 不会留得太多,都不够锻造太刀了吧? 阿天说了个数。 狐之助一算,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好像真的不够锻造太刀了。 其实也不是真的就不能锻造了。 剔除阿天留下来当治疗储备的那部分后,剩下的资源数量还挺微妙的,刚好就卡在两个刀种的临界点上,可能出打刀,也可能出太刀。只不过比起一定能锻造出太刀的材料数量而言,这个概率就会低得多了。 狐之助心里失落,脚步就渐渐沉重,摇摇晃晃的大尾巴也忍不住耷拉了下来。 阿天眨了眨眼,关切的跟着停下:“狐之助,你怎么啦?” 狐之助忧愁的抬起小脑袋:“我……” “它没事,只不过是不知道这次的新刃会是谁,所以有点忐忑而已。你说对吧,狐之助?” 狐之助看着阿天身后一本正经的山姥切国广,明晃晃的从那双漂亮的碧色眼眸之中读出了“主公高兴就好,别用你个狐的喜好影响主公的心情”的警告,不由得微微一顿,强颜欢笑。 “嗯、嗯!是的呢!我就是太过期待所以有些忐忑了呢!” 看开点啊狐之助!虽然这次不大可能出太刀了,但打刀当中不还有个同样料理上手的歌仙兼定,以及内务万能的压切长谷部吗?万一来的就是他们其中之一呢? 做狐,总是要怀抱希望的呀! ……就是山姥切国广阁下那个警告的眼神,稍微有点可怕啊。 看他现在的样子,哪里还像是那个天天裹着白布自卑自闭纠结自己是仿作的山姥切国广哦?就这眼神,这护主的劲,说是那个主控第一刃压切长谷部怕是都有人信吧? 还是说山姥切国广……原本就是个希望被主公依赖的隐形主控吗? 狐之助悄悄看了他一眼,又赶紧收回了视线。 心情复杂.jpg 阿天倒是并没有察觉小狐狸如此复杂的心路历程,既然它自己都这么说了,也就真的信了,于是就软软的笑了起来,轻轻揉了揉它毛乎乎的脑袋,安抚道:“放心吧,狐之助,不管来的是谁,我相信他们都会是很好相处的性格的哦!” 狐之助舒服的眯起眼睛,下意识“嗯”了一声:“你说得没错……嗯?” 它猛地睁大了眼睛。 “审神者大人,你刚刚说……‘他们’?” 阿天眨了眨眼:“是的呀。” 狐之助的声音微微颤抖了起来:“你……锻造了不止一把新刀?” 阿天:“嗯,快出阵了嘛,我也希望山姥切的同伴能多一些,好相互照应呀。” “多……多少啊?” “不多,也就五个而已。” 五个?! 那点资源,锻造五把新刀?! ——那岂不是,只能把把都是短刀了吗?! 狐之助眼前一黑。 ……完了,烛台切光忠没有了,歌仙兼定和压切长谷部也没有了。 它又要吃着油炸糊豆腐眼睁睁看着小审神者继续过小白菜一样的日子了。 “……嘤。” 阿天迟疑的:“狐之助,你……怎么啦?” 狐之助仰起小脑袋,顶着山姥切国广不赞同的眼神,迎风流泪。 “没事,我只是在高兴,审神者大人终于能有玩伴了而已。” 五个小短刀。 五个幼童模样的付丧神。 嗯,确实是多了五个玩伴出来呢。 也好也好,这样他们也不用担心小审神者这点年纪和他们长期呆在一起会不会觉得闷了,也算是件好事了嘛,哈哈哈,哈哈,哈…… …………嘤。 qwq魔/蝎/小/说/m/o/x/i/e/x/s/.c/o/m 12、欧皇 本丸,锻造室。 五把造型各异的短刀已经被刀匠从锻造炉里捞了出来,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不知哪儿来的刀架上,整整齐齐的在阿天面前排成了一排。 阿天垂眸略一打量,抬手逐一握住,属于身躯的灵力便自然流入了作为媒介的御神刀内,召唤付丧神前来。 不知何处而来的樱花瓣片片散落,五个少年的身影一一显现了出来。 “哦,主公,我就是传说中的小贞,太鼓钟贞宗啦!一起华丽的大闹一场吧!” 轻快的声音响起,身着滚金边白色西装小短裤,背后还披着纹饰华丽的蓝色斗篷的少年自然地对阿天挥了挥手,蓬松的深蓝色马尾在脑后微微摇晃,灿金色的眼眸之中盛满了明朗的笑意。 ——是个开朗活泼但不会过分吵闹的孩子呢。 “哟,大将,我是药研藤四郎。风雅的事情我不太懂,不过战场就交给我吧。之后和兄弟们一起,都要麻烦你多多关照了。” 体格纤细的少年微微笑着,声音略为低沉,墨色的发丝泛着柔顺的光泽,淡紫色的眼眸冷静又不失温和,哪怕身上黛蓝色军装配套的是堪堪盖过大腿中段的短裤,也丝毫不影响他沉稳的气度。 ——啊,是个稳重靠谱的孩子呢。 旁边穿着同款军装,唯一的区别就只是短裤终于到了膝盖位置的,有着一头清爽黑色短发的黑眸少年爽朗一笑,道:“哟,大将!我是厚藤四郎,药研的兄弟之一,在兄弟中是被归为破甲武器的刀哦。我会好好辅助你的,请多指教啦!” ——嗯,这个孩子也很可靠呢,虽然年纪小,但有种认真的感觉呢。 “啊,我也是。” 有着一头明亮的橘黄色中长发,乱翘的发丝之中还夹杂着些许漂亮紫色的少年紧接着笑了起来,与发色相同的眼眸之中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又有点小骄傲的指了指自己。 “我是后藤藤四郎。我家兄弟虽然有很多,不过我是个子比较高的那一个哦!今后小不点们要是给你添了什么麻烦就直接告诉我吧,大将!” ——哦,这个孩子的话……唔……嗯,总之,是个好孩子呢,嗯。 另一边戴着大檐军帽穿着军装小短裙的,橙发蓝眸的长发少年——少女?——闻言,不开心的嘟了嘟嘴。 “什么小不点啦,你也就才比人家高一点点而已嘛!” 说完便娇俏的撩了下长发,一只眼睛对阿天轻轻眨了一下,声音甜甜的说:“呐呐,主公,我是乱藤四郎哦!想不想和我乱♂来♀一场……好痛!哇,药研你干嘛啦?人家正在自我介绍诶!” 药研藤四郎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敲击乱藤四郎头顶的拳头,假装没有听见后者捂着脑袋的抱怨,只向面露不解的阿天温和一笑。 “请不用在意他,大将。” 阿天:? 她是不在意啦,不过刚刚他们俩这是…… ……兄弟阋墙? 好像又不是? 唔,好复杂呀,“感情”这种事情。 ——不过,也是个好孩子就是啦。 于是阿天便温和的弯起眼睛,软软的笑了起来。 “你们好呀,我是这个本丸的审神者,叫我阿天就好啦。” 随着名字落下,难以言喻的奇妙联系顺着灵力的连接瞬间出现,五位付丧神齐齐一愣,愕然的看向年幼的审神者。 “……真名?!” “嗯,真名哦。”阿天笑着说,“你们都将真名交付给我了呀,我又怎么能不用真名呢,对吧?” ……不,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话不是这样说的啊! 这又不是什么小朋友之间的交友活动啊喂!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付丧神哦!能凭借真名将人神隐的付丧神哦!就这么贸然说出自己的真名真的好吗?! 已经这样做过一次的阿天觉得完全没问题。 不过是个名字而已,知道了又何妨。 谁又能神隐得了她呢? 淡定的自我介绍完,阿天又抬手介绍起了身边的山姥切国广。 “这位是山姥切国广,是我的……嗯,近侍,也是你们来之前本丸唯一的刀剑付丧神,是个很认真也很好相处的刃哦,之后的日子里,希望你们之间都能好好相处呀。” 还没从真名的冲击之中回过神来的付丧神们闻言下意识看向了阿天身边的青年,顿时又是一惊。 ……等等,谁? 山姥切国广? 那个明明长得很好看,但就是要拿块脏兮兮的白布把自己裹起来,每天都在在意自己仿品的身份,别扭又自闭,谁劝都没用,就连跟别人眼神接触都不愿意的山姥切国广? 看着眼前戴着鸭舌帽穿着整洁的西装,金发灿烂碧眸清明,清爽帅气神情凛然,俨然一副忠心护主的姿态的青年刃,五位短刀付丧神都忍不住,露出了怀疑刃生的表情。 怎么回事啊,这个本丸? 怎么审神者和初始刀,一个都不正常的啊?! …… 不过…… 听着山姥切国广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感受着身体之中那温暖清澈的灵力,众刃又悄悄看了眼微笑看着他们相处的小姑娘,心中某处,渐渐的柔软下来。 ——感觉,也不坏。 . 旁边的狐之助捂住了自己的小心脏。 它看了看自家一米二几顶多一米三的小审神者,再看看那五位和山姥切国广逐渐相谈甚欢的,除了一米四几的乱藤四郎以外,其余身高全部在一米五以上的短刀付丧神们,忍不住暗搓搓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和时之政府签约的二十来位短刀付丧神中,有一多半都是身高和小审神者差不多的,性子也更接近孩子的小短裤,可是她偏偏,竟然就召唤出了其中个子最高的,性格也相对最靠谱最会照顾人的那几个! 而且当中还有特别难以回应召唤的厚藤四郎,后藤藤四郎,和太鼓钟贞宗! 嘶…… ——他们家的审神者大人,莫不是其实是个欧皇?! . 欧皇是什么,阿天是不知道的。 她只感觉这五个新来的孩子性格都很不错,应该都能和山姥切国广好好相处,因此觉得十分开心。 太好了,这样一来,就算带着他们上战场,她也能放心些了。 慈祥.jpg 按说新刃到来,本该先带他们去参观本丸的,但现在都快天黑了,实在不适合参观,索性就就先一起参加个欢迎会,好好吃上一顿,剩下的等明天再说。 “不过,”想着厨房里的那罐腌黄瓜和一大锅水煮小白菜,山姥切国广神情认真的开始给他们打预防针,“之前没想到会来这么多刃,饭菜准备得并不是很充足,可能得再做几个菜才行了。” 几个刃倒是并不介意,性格开朗的太鼓钟贞宗还主动道:“没关系,这个我擅长,我来帮忙吧,很快就能搞定啦!” 山姥切国广眼睛微微一亮:“太鼓钟你……很擅长做饭吗?” 太鼓钟贞宗理所当然的笑道:“嘛,算是吧。我和小光一样,对料理都挺有自信的呢。” “你说的‘小光’是……?” “烛台切光忠哦,通称就是小光啦!” “!” 烛台切光忠? 大厨烛台切光忠?! 嘶——! ——什么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狐之助和山姥切国广眼睛一亮,后者立即抬起手,严肃的按住了太鼓钟贞宗的肩膀。 “那么之后,就拜托你了。” 太鼓钟贞宗:“?” 打扮华丽的少年一脸的疑惑,搞不明白只是搭把手做个料理的事情,又不是什么刃生难题,怎么就需要山姥切国广这么郑重其事的拜托了。 直到他和众刃一起,在山姥切国广的指引下来到厨房,看见那仿佛经历过一场世纪大战般的惨烈模样,以及还放在炉火上温着的,原本准备给小审神者吃的晚餐。 太鼓钟贞宗:“………………” 太鼓钟贞宗的表情,一时非常的复杂难言。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然后在其余众刃一片震撼的沉默之中,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好的,我明白了。” 快速清点了一下还能用的食材,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他便转头去问身后的几个短刀付丧神。 “接下来要做的事有点多,有会做饭的吗?” 药研藤四郎:“我会一点。需要我做什么?” 乱藤四郎:“唔~我不太行呢,不过我可以负责洗菜和摆盘哦!” 厚藤四郎:“那我们俩就帮忙切菜吧。” 后藤藤四郎:“哦!切菜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很好。” 少年点点头,马尾在空中划过利落的弧度,沉着的开始指挥众刃。 “那么后藤,你把这些土豆削皮切片然后上锅去蒸,之后来做土豆泥;乱,鲑鱼放着我来腌制,你去洗点香菇,等下一起烤;厚,胡萝卜和白萝卜都切成小块,刚能入口的那种,等会儿煮味噌汤要用;药研,麻烦你调一下鸡蛋和牛奶,等下简单做点布丁当甜点,然后……” “……好嘞!天色不早了,各位,这可是我们来本丸的第一次合作,抓紧时间一起华丽的为主公做一顿美食出来吧!” “哦!” 几个少年刃干劲满满的撸着袖子,还不忘眼睛亮亮的看向一脸困惑的阿天,坚定保证。 “你就等着看我们的成果吧,大将/主公!” 说完,便跟着太鼓钟贞宗一头扎进了厨房里。 来吧!为了他们可爱的小审神者,他们无所畏惧! 目标厨房—— ——出阵!(不是)魔/蝎/小/说/m/o/x/i/e/x/s/.c/o/m 13、刃心 短刀付丧神们的到来,无疑给本丸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虽说这次依旧没有能修缮房屋的刃才,但好在宿舍区域清理出来能住人的房间还有不少,就算一人一间也绰绰有余,阿天便没有太过在意。 反倒是众刃被这副难以改变的破败景象所刺激到了,愤愤不平的骂了一番垃圾时政压榨童工吃枣药丸之后,又暗下决心一定要把本丸早日建设起来,一个个便跟打了鸡血似的,热情高涨的投入到了各项工作当中。 于是荒芜许久的田地终于有了充足的刃手去一点点仔细开垦,除尽荒草之后光秃秃的院子也有了审美在线的少年(少女?)接手打理,一直空空荡荡的治疗室总算迎来了首位擅长医学的宝贵刃才,而最重要的是—— 厨房和厨房当中许许多多的食材,终于终于,能够发挥它们应有的价值了! 虽然时之政府按月送来的食材已经在之前几天消耗了不少,菜蔬方面更是只剩下了土豆萝卜之类耐储存的少数种类,但太鼓钟贞宗就是能有办法顿顿不重样的给他们做出花儿来,间或还会做些精致可爱的小点心送到阿天手边,颜值高不说,味道还个顶个的好,简直天天都在给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短短三天不到,阿天这个特殊体质还看不出什么,成天跟着她蹭吃蹭喝的狐之助却已经成功圆润了一圈,连小肚子都出来了。 可喜可贺。 众刃太过积极,生活水准上升得太快,以至于阿天还有点懵,一不留神就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咸鱼生活了。 狐之助对此乐见其成,阿天想了想,却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成年鬼,老是看着这么一群才是个孩子的刀子精忙这忙那的也不太好,就试图也做点什么。 虽然她对于这些事情不会也不太懂,但没关系,她可以向懂的刃学呀。 大家都是好孩子,一定会很愿意教她的吧? 于是阿天就满怀期待的去问了。 然而结果…… ——去帮忙开垦田地: 厚藤四郎:“什么?帮忙?不不不这种粗活怎么能劳动大将你呢?!大将你啊,只要坐在那里统筹全局就好啦,剩下的就交给我们这些部下吧!” 山姥切国广:“谢谢你的体贴,主公,但是厚说得没错,这种事情我们来做就好了。请放心,我们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后藤藤四郎:“没错没错!要是连这点事都要劳动大将的话,那我们未免也太没用了吧?安心去玩吧大将,这边没问题的啦!” ——去帮忙整理庭院: 乱藤四郎:“哇!阿天大人你是来看我的吗?人家好高兴呀!不过呢,帮忙什么的就不用啦~只不过是从森林里移植点花草过来而已,很简单的哟!阿天大人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坐在旁边多看看呀,但是弄脏自己的手就没有必要啦~!” ——去帮忙采集药植: 药研藤四郎:“不用了,大将,森林里路不好走,我自己去就好。如果有喜欢的花草植株,或者动物也没关系,可以直接跟我说,我都会帮你一起找回来。在那之前,你就在这边安心等我,别到处乱跑,好吗?” 被拒绝三连、不,拒绝五连的阿天:“………………” 阿天默默坐回廊下,看看远处已经看不见刃影的森林,又看看对面庭院中哼着歌忙着移植花草的少年刃,再转头看看左边不远处那三个挽着袖子在田地中弯腰忙碌的刃影,终于忍不住在寒风瑟瑟中,幽幽叹了口气。 “……我是不是,被讨厌了呀?” “啊?怎么可能啊,主公你想多了啦!” 刚端着色泽金黄的烤松饼过来就听见阿天这句惆怅的叹息,太鼓钟贞宗下意识就开口否定了。 他把点心轻轻放到阿天手边,同时递上一杯香甜温热的花茶,抬头就看见阿天歪着脑袋看着他,清澈的眼中还带着浅浅的疑惑,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真的啦,主公。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我们所有刃,其实都很喜欢主公哦!” “喜欢……我?” “是啊!” 阿天眨了眨眼,有些迟疑:“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呀?” “主公你什么都不用做啦!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啊!” 太鼓钟贞宗“嘿咻”一声在旁边坐了下来,双手撑在身后的地板上,脑海中无意识又想起了那些被遗忘,被陈列在空旷的博物馆中,被标记为“国宝”“美术品”的曾经,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真的,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蓝发的少年侧过头来,看着表情迷茫的小姑娘,在心中轻声描绘那个通过灵力刻印进灵魂深处的名字,金色的眼睛堆叠起了灿烂的笑意。 “主公,谢谢你呀!” 阿天慢慢眨了眨眼,看着眼前金眸灿如阳光的少年,似乎听见了,某种熟悉的声音。 “小贞,你们……” 小小的脚步声从远处匆匆响起,还未见到身影,急切的声音就远远的传了过来。 “任务到啦!审神者大人!咱们本丸的第一个出阵任务指令——刚刚终于传达下来啦!” . 初次的出阵任务并不困难,是一个符合阿天的审神者等级,预估为“丁级”的支援任务。 任务时空定位在幕末时期,敌人为一支二十名左右的时间溯行军,数量不算多,战场时段也是有利于战斗的白天。 阿天没怎么犹豫,直接就将本丸有且仅有的六个刀剑男士全都编入了出阵小队。 众刃便暂时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精神振奋的回到各自的房间,将身上类似于家居常服的内番服换回带着盔甲结构的出阵服,将自己的本体刀也重新佩在腰间。 而在此期间,阿天则跟着狐之助去了锻造室旁边的刀装制作间,试着给即将出阵的众刃做了一批刀装。 所谓刀装,其实就是专属于刀剑男士的防御装备,同样需要投入锻造资源,再辅以审神者的灵力,而后经由蕴含特殊力量的神棚洗礼融合,便能得到各种不同品质、不同种类的刀装了。 刀装品质由上到下分为金、银、绿三种,种类却复杂繁多,各自有着许多不同的辅助作用。 阿天听了半天,也只记住了打刀付丧神能装配两个刀装,短刀付丧神则只能装配一个而已。至于他们各自能配备什么种类的刀装……这个就真记不住了。 “……啊,总之,先制作七个最适合大家的吧。” 阿天十分佛系的说。 然后接过狐之助不知从哪儿薅出来的,由时之政府提供的初始刀装制作资源,随意的放到了那个形似缩小版神社的“神棚”前的供桌上,接着便按照狐之助教的抬起手,让一缕灵力流了过去。 柔和的白光亮了起来,分散的材料在光芒之中飞快融化又融合,待白光消失,七个鸡蛋大小的,金色的圆球便出现在了阿天的面前。 金色的……七个?! 狐之助震惊了! 再定睛一看,七个刀装当中,刚好有五个是适合短刀装配的,两个适合打刀装配的,顿时更加震惊了! 别人家的审神者,连续制作十个刀装,运气好一点也就出个三四个金色的样子,还不一定是当前所需要的种类。 而自家的小审神者,随便做七个初始刀装,七个全都是金色,种类也全部刚刚好是目前所需要的。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还用说明吗?! ——他们家柔软无害乖巧可爱的小审神者,肯定是个绝世欧皇没跑了啊!!! 狐之助兴奋,狐之助激动,狐之助骄傲自豪得仿佛自己就是那个绝世欧皇一样,脚下生风的,蹦蹦跳跳的,跟着阿天回到了庭院,仰着小脑袋看着她将手中的金蛋蛋一一分发给每一个刃,然后看着众刃惊喜开心的表情,也与有荣焉的挺起了小肚皮……不是,挺起了小胸脯。 等众刃都将刀装装配完毕,阿天便和他们一起来到了庭院中央的时空转换器前。 之前执行远征任务时就用过一次时空转换器,这次山姥切国广显得熟练了不少,将任务指令的坐标输入进去之后,璀璨的光芒便一点点亮了起来。 出阵任务不比远征任务,危险性就算是再低,时空也会因为时间溯行军的存在而极不稳定,像狐之助这样与空间有关的式神自然就不能过去。 于是一直跟着他们的小狐狸自觉的跳出了时空转换器的传送范围,回头看着被精神奕奕的刀剑付丧神们簇拥在中间的小审神者,放心的笑了起来。 “各位,审神者大人就拜托你们了。” “——我就在此,静待诸位凯旋啦!” 付丧神们目光坚定的,笑着齐齐应了一声。 阿天看着他们,忍不住柔和的弯起眼睛,又向狐之助轻轻挥了挥手——这是她最近才学会的人类的礼仪。 “那么,狐之助,我们走了哦。” 话音刚落,璀璨的光芒骤然一闪,庭院之中便已空无一人。 而阿天与众刃的眼前,一片银装素裹铺陈开来。魔/蝎/小/说/m/o/x/i/e/x/s/.c/o/m 14、失误 阿天他们出现在了一座森林边缘。 冬季的大雪正铺天盖地的下着,地面早已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白色,尚有绿意的枝头也渐渐斑白,狂风裹挟着寒意呼啸而来,刮得萧瑟枝叶簌簌发抖,又卷着片片雪花毫不留情的远去。 这样的大雪之中,视野无疑会受到严重的影响,好在付丧神五感比人类更加敏锐,这点阻碍在他们眼中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太鼓钟贞宗灵巧的跃上树木高处,向四周细细张望片刻,便无声无息的跳了下来。 “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半山腰上,周围基本都是类似的山,山脚方向倒是能看到大片农田,应该有一座规模不大的村子在那边,具体人数不好判断,距离稍微远了点。” 药研藤四郎问:“没有看到时间溯行军吗?” 太鼓钟贞宗摇了摇头。 山姥切国广想了一下:“任务指令上说,时间溯行军来到这里是为了刺杀一个人,或许它们已经潜伏在村子附近了也不一定。这么大的雪,是个不错的掩护。” 其余几刃想了想,赞同的点了点头。 然而一直被他们护在中央的阿天却轻轻摇了下头。 “不,它们没有在村子那里。” 众刃疑惑的目光之中,小姑娘抬起头,泼墨般的长发在风中轻轻摇动,白衣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墨色的眼眸凝视着眼前的森林,如同看穿了什么一般,清澈又明晰。 “——走这边吧。” 森林中的路并不算好走。 大雪虽然被茂密的树木枝叶阻隔了大半,却也有不少透过缝隙飘落了进来,在地面堆积成薄薄的一层。薄雪尚未凝成紧实的雪地,却足以迷惑人的视觉,一不小心就会被底下盘根错节的植物根茎与高低落差所绊倒,仿佛一个个天然的林间陷阱。 众刃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担心自家小审神者会因此而受伤,但任务当中又不好放慢速度,便只能频频回头去看走在他们中间的阿天,暗暗做好了一旦她体力不支或不慎摔倒便随时接手的准备。 然而预想中的情况却并没有出现。 他们所看到的,反而是年幼的小姑娘轻松跟着他们的速度,在林间灵巧穿梭如履平地,身姿轻灵得恍如精灵一般的情景。 众刃心中惊讶,但现在显然并不是个询问的好时机。 小跑在最前方的后藤藤四郎忽然停了下来。 后面几刃反应极快,立即护着阿天齐齐停下,谨慎的按住腰间的刀戒备了起来。 “发现什么了吗?” 后藤藤四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皱着眉蹲了下来,轻轻拨开地上的一层薄雪。 视力远超常人的付丧神们都皱了皱眉。 ——血迹。 而且,还是极为新鲜的,大量的血迹。 “有人刚在这里战斗过。” 厚藤四郎上前一起查看了一下,很快就从残留的痕迹得出了结论。 “遭遇战,双方应该都是孤身一人,不过实力差距很大,一方受了重伤往那边逃走了,另一方也追了过去。” 厚藤四郎指了个方向,问阿天:“大将,要过去看看吗?” 阿天摇头。 “不用,那边已经没有人了。还是原定目标不变,接着往深处去吧。” 她抬起眼帘,平静的凝视某个方向,那双墨色的眼眸仍是那样清澈透明,却更似水波不兴,深不见底。 “我们要找的人,应该就在那边了。” . 寒风呼啸,大雪肆虐。 林间的树木尚且还有着些许绿意,空地附近却已是一片银装素裹。破旧的木屋屋顶堆积着厚厚一层白雪,无法闭合的破门在风中晃动,不时发出“嘎吱”声响,要掉不掉,让人格外心烦意乱。 新雪覆盖的地面上,大片鲜红不断铺陈,红发的少年剑士喘着粗气,艰难握紧手中的利刃,伤痕累累的身躯却已是摇摇欲坠。 肌肉虬结的高大老者高声嘲笑着,自得的讲述着他与同伙是如何一点点剥夺剑士的五感,以至于实力本该远远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少年剑士,如今却落得了这样一副狼狈的田地。 他并不掩饰自己的卑鄙。 只要能获胜,只要能取得剑士的项上人头,就算卑鄙又何妨? 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少年剑士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之前的几场战斗已经让他的听觉与视觉都遭到了极大的破坏,就连常年于生死之际所磨练出来的战斗直觉也由于森林的特殊环境而无法发挥作用,如今他失血过多,体温不断降低之下,就连知觉都开始逐渐丧失,反应也在一点一点变得迟钝…… 或许真的已经没有胜算了吧。 少年剑士想。 可是模糊了焦点的眼中,却仍是一往无前。 老者猖狂的嘲笑之中,少年断然闭上了眼睛。 并非放弃抵抗,而是抛弃已然无用的五感,将残余的力量集中起来,孤注一掷的,全部灌注于最后一击。 或许,还是会死的吧。 他想。 但至少,他可以带着这个最后的敌人,同归于尽。 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她就能平安无事的活下去了吧。 ……哪怕,只有她一个人也好。 对不起,巴。 我不能,给你幸福了。 少年握紧了刀,大喝一声,向着自信狂笑的老者冲了过去。 风雪簌簌而下。 细微的声音掩进了积雪坠落的动静里,窥伺的视线从林间阴影之中投来,似乎有什么正暗自潜伏着,等待着,却已然无法引起少年剑士的注意。 黑暗之中,他忽然嗅到了一点熟悉的冷香。 白梅香。 他错愕的睁开眼,映入模糊视野之中的,是对面敌人不可置信的脸,以及那个拦住了敌人的攻击,却一同暴露在他的刀下的,深刻于心的纤细背影。 可是全力挥下的一击,却已经无法停止了。 ……不…… ——不!!! 坚定的剑意陡然出现了巨大的破绽,温暖的心恐慌而冰冷的沉了下去,而暗中窥伺着的存在,也终于找到了最好的时机。 便是此时,便是此刻! 鬼火般的绿色微光幽幽亮起,缠满白骨的手臂微微一挥,手中的打刀立时发出不祥的幽光,如同某种无声的命令。 霎时间,十数个宛如从地狱之中爬出的诡异存在纷纷从藏身的阴影之中敏捷跃起,白骨构成的身躯之中发出难以言喻的诡异低吼,森寒利齿衔着锋利不祥的短刀,便直奔背对着它们空门大开的少年剑士而去! 拙劣掩盖的杀意与恶意喷薄而出,曾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少年剑士却像是完全察觉不到一般,只怔怔的睁大眼睛,绝望的看着眼前之人,看着无法停止的利刃降临。 似有一阵微风轻轻拂过。 比冬日北风更加寒冷,比绝世利刃更加凌冽,如千年不化的玄冰散发出一缕寒意,直刺入灵魂深处,又无声划过他的眼前。 利刃,终究落下。 鲜血喷薄而出,身躯沉沉倒地,为了守护而挥出的刀,却最终摧毁了一切。 少年剑士定定看着脚边的鲜红,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窟,甚至都听不见身后急速逼近的危险,也不敢移动一下眼帘,去看倒在血泊之中的人影。 直到一个平缓稚嫩的声音,从旁边轻轻响起。 “……还好赶上了。你没事吧?” “啊、嗯,我……没事……” 回答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愣怔,却依旧掩不住那份无比熟悉的,淡雅沉静。 少年剑士瞳孔一颤,猛然回头。 渐渐清晰的视野之中,一袭白衣的陌生小女孩宁静的站在隔了些距离的雪地里,而她的面前,因站立不稳而跌倒在地,正被她抬手扶住手臂的,则是一个身着熟悉的梅纹和服的,纤细身影。 “……巴?” 少年怔怔的,像是回不过神来似的低声喃喃,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前的雪地。 血泊之中,确实倒了一个人。 却并不是他无比珍惜的那个人,而是被他一刀毙命的,那个敌方的老者。 ——只有他一人。 ……这么说……这样的话……也就是说——! 冰冷的心脏再度恢复跳动,暗淡的眼眸之中重又亮起光芒,像是冰冷的雕塑终于注入了生命,少年急切的再次转头,想也不想就要往那边而去。 “巴——” “主公!” “大将!” 陌生的急切声音同时从另一个方向响起,少年剑士还未来得及去看那几个身影,便听见破空之声从身后疾驰而来。 危险的预感骤然降临,少年剑士脚步一顿,多年战斗形成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向后侧了些许。 一把闪烁着不祥绿光的打刀就几乎贴着他的胸前,重重斩进了面前的雪地里,直接在地上劈出了一道深约半米的恐怖斩痕。 少年剑士心头一凛,下意识握紧出鞘的利刃,锐利的目光径直看向来历不明的敌人。 ——然后就和几个大冬天还□□着上身光着脚爪,露出的胳膊上缠满了蛇形白骨的古怪浪人,以及一堆叼着短刀漂在空中眼冒绿光,不知道是蛇还是别的什么的动物骷髅,视线对了个正着。 少年剑士:“………………” ……这啥?骨头成精了吗? 时间溯行军aka骨头精们:“吼——!!!” 毫无章法的攻击如狂风骤雨般接连而来,少年剑士皱起眉头,战斗的本能瞬间压过了心头的疑惑,撑着近乎强弩之末的身体便不断格挡闪避,间隙之中却是分心焦急的看向了与这些东西同时出现的另一拨人。 而后就看见那几个穿着西式服装的人已经到了巴与陌生小女孩的跟前,但并未有什么不好的举动,而是正焦急的对小女孩说着什么,神色尤为关切。 想起之前听到的那声“主公”,他总算稍微放下了心,于是转头再次集中精神,调动起全身所有的力量,目光坚定的将这群古怪又危险的东西一点点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引去。 他,不会再让自己后悔了。 ——这一次,他一定会保护好她! 而那边,一群人形的刀子精们根本就没心思搭理旁边一脸懵比的获救少女,正一个个大失冷静的围在阿天身边,满脸都写着后怕担心。 “主公!你没事吧主公?!” “阿天大人,你怎么能忽然一个人就跑出去呢?!” “时间溯行军就在对面啊!那么危险!大将你一个人就那么冲出去——” “这里可是战场啊!大将!” “如果你发生什么的话,我们——” “……主公,拜托了,以后请不要这么乱来好吗?” 阿天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忽然行动大概吓到他们了,便柔和了眉眼,声音软软的应了声“好”。 果然,大家都是好孩子呀。 见他们表情稍微和缓一些了,阿天才又道:“好啦,我们可是来救人的呀。虽然人已经救出来了,但把人家一直晾在边上也不好吧?敌人可随时都会攻击过来哦。” 众刃愣了一下。 ……救人? 啊,对,这次的时间溯行军是为了刺杀一个人而来的,他们的任务既然是阻止时间溯行军,四舍五入,也差不多就等于救人了。 难怪一直乖乖巧巧从不让他们操心的小审神者会忽然擅自行动啊,原来竟然是为了任务吗?! ……呜呜呜,竟然这么懂事体贴,他们家主公/大将果然是个好孩子啊! 众刃顿时大为感动,一时连可爱娇弱的小姑娘为何会有那样连他们都无法跟上的速度与身手都忘记了,纷纷顺着阿天的话看向了一直被他们忽略的获救少女。 然后就意识到了不对。 清楚记得任务指令的山姥切国广和药研藤四郎对视一眼,小心的对阿天说:“主公,你还记得我们要救的那个人是谁吗?” “嗯?记得呀。‘刽子手拔刀斋,绯村剑心’,对吧?我记得上面还附着一张对方的黑白画像,是叫……‘照片’?嗯,非常的写实呢,看得出来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呀。” 阿天说着,完全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的,笑着看向了黑发披肩,容貌姣好的纤细少女。 “那么,你就是绯村剑心了吧?” 少女冷静的说:“不,我叫雪代巴。” 阿天:“…………” 阿天茫然的:“那绯村剑心……” “绯村剑心是我的夫君。” 名为雪代巴的少女说着,抬手往旁边一指。 “就是那位。” 阿天顺着转头,就看见了独自面对着十几个长得奇形怪状的时间溯行军,分明已经伤痕累累脸色惨白,却依旧目光锐利身姿矫健,一把打刀更是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在对方诡谲的攻击当中,一对多竟也丝毫不落下风的,红发少年剑士。 阿天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唔,难怪他们都在这边这么久了,却连一个时间溯行军都没有过来呢。 ——她,认错人了啊。魔/蝎/小/说/m/o/x/i/e/x/s/.c/o/m 15、不懂 真的不怪阿天会认错人。 因为过去的某些经历,她辨别生物向来都不是凭借对方的外表,而是直接去看对方的灵魂,通过每一个灵魂独一无二的气息来进行分辨记忆,面对很少接触的人类时自然也是如此。 而照片……显然是看不见一个人的灵魂的。 要求阿天仅凭一张照片就把人找对,就跟要求特别依赖嗅觉的狗狗不能使用自己的嗅觉,而只能靠自己糟糕的视力去分辨对象差不多。 可不就出错了嘛。 ……更何况绯村剑心他,真的长得挺像女孩子的啊。 _(:3」∠)_ 认错不认错的暂且放到一边,时间溯行军既然还在那里,众刃自然就不会坐视不理。 只是这次他们学精了,没有集体上阵,而是留了个心思敏锐的乱藤四郎在阿天身边看护着她们两个女孩子,其余五刃这才列阵冲向了战场。 战斗比他们预计的要顺利得多。 虽然时间溯行军的数量比他们这边多出不少,但由于它们缺乏思考应变的能力,整体实力最多也就抵得上人类二流武士的水准而已。 刀剑男士皆诞生于武器之中,天生精通战斗,对付十几二十个二流武士自是不成问题,最多也就是费点时间而已。 ——更何况他们这边,还有个绝对算得上是人类顶尖强者的绯村剑心。 哪怕他受了重伤,如今甚至发挥不出平时的三成实力,却依旧能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刀法拖住所有的时间溯行军,为山姥切国广等刃创造出绝佳的进攻机会。 待在场的最后一个时间溯行军在刀剑男士们灌注了灵力的刀下碎裂消失,也不过才过去了十来分钟而已。 . “感觉我们特意来这一趟,就只是负责扫了个尾而已呀。” 当风雪渐停之时,阿天就坐在小木屋门口,一边等着去追击逃掉的时间溯行军的几刃回来,一边托腮看着不远处树下的雪代巴和一个哭哭唧唧抱着她不放手的黑发小男孩,平静的感慨。 那男孩是从森林里忽然冲出来的,因为所处位置跟时间溯行军埋伏的地方不同,阿天之前便没有注意。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呆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反正跑出来的时候就跌跌撞撞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了,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要不是他嘴里哭喊着“姐姐”,雪代巴也叫了他一声“缘”,怕是早被警觉的刀子精们当成敌人按倒了。 看出他们姐弟之间有话要说,原本颤抖着与雪代巴紧紧相拥,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后怕与庆幸的绯村剑心便善解人意的将空间让给了他们,自己则退到了小木屋这边来暂作休息。 阿天这一句感慨,他自然也就听见了。 “……小小姐,你未免也太抬举我了。” 绯村剑心倚着木屋外墙站在边上,闻言无奈的笑了一下,姿态放松,眉目柔和,半点也看不出之前对敌之时杀气摄人的模样,反而很是谦逊有礼。 “你身边这几位可都是很厉害的人啊,有他们出手,有没有我结局都是一样的,又哪里说得上‘扫尾’什么的呢?” 阿天歪着脑袋去看他,软软的说:“如果这样说的话,你不也是一样的吗?” “……一样的?” “嗯,一样的。” 阿天托腮这个看着体格瘦小,最多也就和厚藤四郎一般高的,面容清秀宛若女子的少年剑士,看着他格外明亮的灵魂,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平静的叙述某个事实。 “就算没有我们,绯村你其实,也能一个人把那些家伙全部解决的吧?” 阿天绝不会错估任何存在的战力。 虽然刀剑男士们加入战局之时,身负重伤的绯村剑心似乎只剩下了拖住时间溯行军的余力,但阿天看得出来,他虽然年轻,战斗经验却异常丰富。只要他保持冷静,哪怕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想找出办法击败那些不会思考、完全仅凭本能行事的时间溯行军,也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或许会因为不会使用灵力而无法彻底击杀,但把它们砍成个动弹不得的残废却绝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这次任务,好像有点多管闲事了呀。 阿天平静的想。 然而绯村剑心微微一愣,却认真的摇了摇头。 “不。如果没有你们,我必死无疑。” 阿天意外的看向他,不解的眨了眨眼:“为什么?你的实力,远不止于此吧?” 绯村剑心轻轻笑了一下。 “或许吧。” 他抬起视线,看向那边低声安抚着年幼的弟弟,如白梅一般淡雅沉静的少女,眸光温柔似水,又带着某种决绝。 “但如果没有你们,如果没有小小姐你出手相救的话,我肯定……早就失去巴了。” 失去他的妻子,他的挚爱,以及那束照进了他充满杀戮与血腥的生命之中的,唯一的光。 若是那样,他定然会痛不欲生,丧失战意,面对想取他性命的敌人也只会引颈就戮,又谈何冷静的对敌? 而就算没有敌人出现—— “——那对我而言,也与死亡无异。” 阿天歪着脑袋看着他,困惑的皱起了眉头。 “……不懂。” 绯村剑心笑了。 “哈哈,也是,现在的小小姐确实难以理解吧。等你以后再长大一点,遇到某个人的时候,或许就能明白了。” 看着小姑娘更加困惑的表情,他忍不住抬起手,温柔的笑着,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谢谢你,小小姐。” “谢谢你们。” . 几个短刀付丧神回来的时候,绯村剑心一家已经离开了。 药研藤四郎等刃不仅带回了顺利全歼敌人的消息,还带了点别的东西回来。 比如带着灵气的玉钢、砥石等锻造材料,以及一把簇新的打刀。 阿天好奇的问了一下这些东西的来历。 没想到短刀付丧神们一致表示,这些东西,包括锻造材料与那把长约三尺的打刀,全都是从被他们打倒的时间溯行军身上掉下来的。 阿天:“……?” 从时间溯行军身上,掉下来的? 虽然狐之助确实说过,时间溯行军本质上也是武器付丧神的一种吧,可是打倒它们之后,竟然还会掉落锻造武器的材料,甚至是武器本身的吗? 而且…… “我记得跑掉的那几个时间溯行军,好像都是短刀吧?” 为什么还能掉落打刀的呀? 阿天觉得十分迷惑。 刀子精们同样也不得其解。 一群刃面面相觑,最终也只能决定回去之后再问一下基本等于百科全书的狐之助,看看这种情况到底是不是正常。 而在那之前…… 阿天看了看堆在地上高高一堆,需要两个刀剑男士才能全部搬完的,比之前远征的报酬还多的锻造材料。 “——都带回去吧。” 这么多材料呢。 贫穷如他们本丸,怎么能放过呢? _(:3」∠)_ 至于那把看起来和本丸的小刀匠所锻造出来的差不多,明显也能够召唤付丧神降灵的打刀,当然也一起带走了。 不过保险起见,在问过狐之助以前,阿天暂时不准备给它输入灵力,召唤降灵。 众刃自然没有意见。 于是就把大堆材料拾掇了一下,从小木屋里找了几块布打了个包,由几个刀剑男士分别拎着,打刀则被阿天随意的揽在了怀里。 ——没办法,相对她的身高而言,这把刀确实过长了些,系在腰间能直接拖到地上,还是抱着方便。 做完这些之后,山姥切国广便摸出了巴掌大小的,与本丸的时空转换器配套的时空定位器,确定了一下任务时空的历史偏差值确实已经恢复了正常,便开始调整坐标连接本丸。 众刃就围在阿天身边,一边等待定位器传送,一边开开心心的闲聊。 “这次的任务好顺利啊!感觉都还没打够呢,就全部结束啦!” “是啊,绯村先生太厉害了,都没怎么给我们发挥的余地呢。” “嘛,这也没办法,毕竟是那个‘拔刀斋’嘛。没事,等下次出阵的时候,我们再华丽的大闹一场啦!” “哦!没问题!到时候来比比看谁消灭的时间溯行军更多吧!” “好了好了,要传送了,你们也冷静一点吧,任务时空可没我们本丸那么稳定啊。” “诶?时间溯行军都已经全歼了,还是不稳定吗?” “毕竟时空自我修复也是要时间的啊。” “哈哈哈,没问题啦,我们和狐之助又不一样,不会被这么一点不稳定影响到的啦!” “对哦,狐之助是空间类的式神嘛,我们可不是呀!对吧阿天大人?” “……啊,是呀。” 说说笑笑之间,定位器终于连接上了本丸,众刃笑归笑,还是小心的又往阿天身边靠近了些,将她严严实实护在中间,这才启动了传送。 淡金色的光芒渐渐笼罩了他们,遮蔽了他们的视野。 熟悉的失重感传来一瞬,又随着光芒一并消失,眼前的银装素裹便变成了熟悉的本丸庭院。 趴在廊下的狐之助眼睛一亮,立即高兴的迎了过来。 “欢迎回来!各位!审神者大……人……” 狐之助的声音消失了。 它看看六刃,又看看他们中间,再转动脑袋左右看了看,顿时惊恐的睁大了双眼。 “……审、审神者大人呢?!” 一回头就看见中间位置空空荡荡的刀子精们:“……………………” 卧槽?! ——我主公/大将呢?! . 寒风萧萧,残阳低垂。 阿天站在斑驳的旷野之上,吹着寒风,一脸茫然。 ……咦?大家怎么都不见了? 还有—— 这里,是哪里啊?魔/蝎/小/说/m/o/x/i/e/x/s/.c/o/m 16、幼兽 寒风如刀,残阳似血。 乌鸦的翅羽划过昏暗的天际,漆黑的瞳仁无情俯瞰,倒映着满目疮痍的大地,也倒映着久久不散的硝烟,与惨烈的死寂。 有风轻轻吹过,摇动那抹忽然出现在血色之中的一抹洁白,也带来了浓郁到几近令人窒息的血腥气。 阿天似有所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摆,果然便看见一缕暗红色的纹路不知何时出现,正沉沉坠在衣摆边缘,如活物一般努力伸展着,蔓延着。 阿天叹了口气,拎起衣摆轻轻掸了一下,那一点纹路便如同附着在衣服上的灰尘一样散了开去,飘散在风里。 ……战场,吗。 她松开衣摆,再度抬眼看向远处,看着那些残破的旗帜,倒伏的躯体,看着那些被死亡吸引来的鸟群,也看着肉眼所不能见的,萦绕不散的某种血色气息。 ——这可真是,久违了啊。 阿天轻轻摩挲手中与她一同出现在这里的刀,神色平静的想。 空气中的灵气浓度不同,也无法察觉到其他刃的存在,看来她是和他们分开,独自来到一个异空间里了。 唔,这下头疼了。 她可不擅长空间定位啊…… 正思索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地球人的小鬼?” 阿天平静的回头。 这是她在这片已经结束战斗的战场上所见到的,第一个还活着生物。 很可惜,并不是个人类。 ——或者说,并不是阿天认知中的那种“人类”。 他身材高大,足足有两米多高,穿着打扮十分古怪,虽是直立行走,却长了一张酷似猫科动物的脸,浑身毛茸茸的,一说话便露出满口的尖牙,握着武器的手上也长着明显的利爪。 他身上还带着点伤,装备也有些磨损,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战斗,伤处还隐隐往绷带外渗着血,但并不严重。 看见阿天转过头来,那双明显的动物眼瞳之中便亮起冷酷又残忍的光芒,甚至连多问一句也没有,便径直将类似枪械的武器对准了她。 “地球人——就去死吧!” 充满恶意的声音响起,尖爪就要扣下扳机,墨色的眼眸却依旧平静如水,波澜不惊,唯有一只手轻轻按上了刀柄。 然而手中的刀尚未出鞘,那个古怪的“人”便突兀的停了下来。 他惊愕的瞪圆了双眼,端着枪的手微微抬动一下,似乎想要往身后抓住什么,但很快便失去了力气,随着眼中神采的消失而颓然垂下。 枪械滚落地面,高大的身躯向前倒下,鲜血直到此刻才汩汩涌出,露出了从背后沿着装备缝隙深深刺入胸膛的利刃。 以及双手死死握住那把已然崩口的刀的,如猛兽一般蹲伏在他身上的瘦弱少年。 血色的残阳落在他凌乱的银发上,将稚嫩的脸庞笼罩在阴影之中,不辨情绪,唯有一双暗红色的眼睛格外明晰,泛着锐利的冷光,笔直看向面前白色的身影。 如刀,如剑,如年幼的猛兽,凶狠又警惕。 然而撞入阿天眼中的,却是一抹来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掩盖的璀璨瑰丽。 阿天看着他,诧异的眨了眨眼,下意识放松了按着刀柄的动作。 “你……” 远处似有什么人的声音隐约响起,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将手中的刀往外用力拔了一下。 发现刀刃卡在尸体胸口无法拔出之后,他便果断放弃,转而拾起旁边一具人类尸体身上还算完好的打刀,另一只手则一把抓住了阿天的手腕,一语不发的转身就往声音的反方向跑去。 阿天有些困惑不解,但没有感觉到恶意,便没有挣扎,反而配合着少年的步伐一点点加快了速度。 少年似乎对这个战场很是熟悉,一路专门往地势低洼视野受限、或是大型机械残骸遮蔽的地方绕行,借着这些事物的遮掩,很快便顺利来到了战场边缘的山脚下。 只是身后的声音,却也近了一些。 少年眉头紧锁,瞥了一眼被他拽着十分配合的阿天,咬了咬牙,还是继续抓着她的手腕,埋头冲入了枯黄的林间。 随着他轻车熟路的一通乱转,他们很快便靠近了一处爬满茂密藤蔓的斑驳山壁,少年熟练的摸索了一下,找到一处与其他地方并无差别的藤蔓枝叶,小心往一边掀开之后,一个狭小的山洞便露了出来。 还不待阿天看见里面的情况,少年便把她拽了过来,有些粗暴的将她强行推了进去,随即自己也闪身跟了进来,小心将洞口的遮蔽物重新盖好,便靠着岩壁,警惕的透过细小的缝隙往外看去。 趁这一点时间,阿天下意识看了一眼山洞里面。 这是个并不算大的山洞。 洞口极窄极低,比起“洞穴”倒更像是“裂隙”,也就刚好能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进入而已。 往内几步之后,空间便逐渐开阔起来,但最宽处也不过三米左右,再往里一点又渐渐合拢,形成一个两头窄中间宽的梭形。 面积是窄了点,高度却是不低,粗略估计至少能有七八米。靠近穹顶的侧壁上还有几条细小的裂隙,隐隐透进一点残阳,令洞窟之内影影绰绰,不至于一片漆黑。 借着这点昏暗的光线,便勉强能看见靠近洞窟内侧的位置铺了一层薄薄的稻草,好些地方都已经受潮发黑,上面杂乱堆着两团看不出颜色的破布,旁边靠着洞壁的位置则放着两个豁口的陶罐,一个里面似乎是空的,另一个稍大一些的则压了块石头在上面,看不见装了些什么。 看起来,就像是某个人的居所一样。 阿天忍不住又看向了浑身都脏兮兮的,身量格外瘦弱,个头也就比她略高一点的少年。 他……一直住在这里吗? 外面隐隐传来了模糊的说话声。 阿天侧耳听了一下,发现说话的几个似乎跟方才想要杀她的那个“人”是一伙的,好像是什么什么星的部队,这时候出现在这里本是为了打扫战场回收己方尸体之类的,却没想到竟然会有同伴被杀害,一时愤怒之下,这才到处搜寻了起来。 他们嘴里骂着什么“该死的攘夷志士”“狡猾的地球人”,声音断断续续,又弯弯曲曲的逐渐变得清晰。 ——他们正在靠近这里。 少年似乎也终于听见了那些声音,身体一下就紧绷了起来,睁大眼睛从遮蔽物的缝隙之间一眨不眨的看着外面,握着刀的手微微用力,显然只要稍有不对,就会随时拔刀砍出去。 阿天看出了他的不安,想了想还是怕吓到他,便没有贸然跟他说话,只默默的抬起手,轻轻点了一下身旁的岩壁。 似乎有某种肉眼不可见的气息一闪即逝,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洞外原本越来越近的声音逐渐偏移,终是没有来到洞穴附近,慢慢远去。 直到再也听不见那些人的声音,少年才松了口气,稍微放松了握刀的力度。 阿天瞧着,觉得自己终于能说话了,就轻轻的对他开了口。 “你好呀,我是阿天,之前谢谢你……” 轻软的声音带着纯然的善意,在狭小的山洞中响起,似乎还带着点回响。 话未说完,少年便猛地回过头来,沉默的看了阿天一眼,目光尤其在她干净柔软的脸庞,以及身上洁白如雪、繁复如云的直裾深衣上停留了一瞬,便抱着那把才从战场上捡回来的、比他自个儿也矮不了多少的刀,戒备的从她身边退开,一路退到洞窟深处,慢慢缩在了稻草铺成的“床”上,缩进了昏暗的微光所照不到的地方。 暗红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阿天,像是在谨慎观察,又像是隐隐有些……懊恼? 阿天困惑的眨了眨眼,觉得不得其解,但看出少年的抗拒,也就没有试图再交谈下去,只对他友好的笑了笑,便选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将手中的刀斜靠着洞壁放好,然后随意的坐了下来。 大概是被之前的情况吓坏了吧? 唔,等他冷静一点了,再好好谢谢他吧。 这也是个好孩子呀。 至于这段时间…… 阿天想了想,索性靠着身后的洞壁轻轻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平稳之下,无形的力量悄然流出,经过特殊的躯体,透过厚厚的岩壁,如同没有尽头的海浪一般,向四面八方无边无际的蔓延开去。 ——她就先看一看,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吧。 抱着刀警惕缩在角落的少年看着阿天,有些茫然的睁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 怎么这个小鬼不仅毫无防备的卸下了身边唯一的武器,还就这么当着他的面睡起觉来了? 这里可是战场啊!就算是边缘那也是战场啊!外面的天人才刚走远一点啊喂! 就算他脑子一热顺手救了这家伙,那他也还是个陌生人不是吗?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就这么…… 昏暗之中,少年定定的看着那个毫不设防的洁白身影,又默默垂下视线,抱紧怀中冰冷的刀,无意识抿起了干裂的嘴唇。 斜阳彻底落下了。 月华久违的划破重重阴云,零零碎碎的洒落在满目疮痍的大地。 也静静的落在了,阴冷狭小的山壁裂隙。魔/蝎/小/说/m/o/x/i/e/x/s/.c/o/m 17、理解 人类的历史之中,总是充斥着许许多多的战争。 因为利益,因为仇恨,因为其他各种各样的原因。 而这个世界,就正处于这样一个战乱时期。 不同的是,战争的双方并不是单纯的人类。 或者说,不仅仅是。 大约十年前,数艘载满了高科技的宇宙飞船从天而降,将令人瞠目结舌星际文明带到了这片土地,也带来了许多相貌古怪,不怀好意的,被称为“天人”的外星来客。 面对远超日本科技技术的武力,江户的百姓皆是惊惧恐慌,不知所措,当政的幕府也惶惶不安,战战兢兢。 唯有众多武士在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之时,第一时间拿起了刀剑,前往战场迎敌。 就此,“攘夷战争”的序幕拉开。 冷兵器对上热武器,结局无疑是惨烈的。 更惨烈的是,当武士们前赴后继的牺牲在战场之上,只为了抵御强大的敌人,不让自己的家国落入敌人之手时,他们的政府,却在背后捅了他们一刀。 ——见识到天人船坚炮利的幕府心生畏惧,竟软弱的答应了天人的众多不平等条约,准许他们入国,承认他们“外星友人”的合法地位。 而一直在战场上反抗的武士们,却被幕府打成了不听号令的“反贼”,甚至出兵讨伐,以此来讨好天人。 为国奋战的战士们,就这么被自己的国家出卖了。 没人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也没人愿意束手就擒。 攘夷战争不仅没有就此停止,反而彻底拉开了漫长的战线。 而武士们的敌人不再仅仅只有天人,更多出了来自幕府的军队。 战争持续不断,每天都有人死去。或是幕府的官兵,或是攘夷派的武士,偶尔也或许是在战场上耀武扬威,轻忽大意的天人。 为了忠于国家,为了拯救国家,为了获取足够的利益。 每个人都有着让他们投身战斗的原因。 可苦难的,永远是百姓。 大量的战争波及了众多地区,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仓皇逃命,可更多的,却还是在无情的炮火之中,成了那个被殃及的池鱼。 哪怕侥幸没有被夺去生命,可面对一片破碎的家园,面对尸横遍野的战场,又该如何活下去?又要,何去何从? 没有人知道答案。 他们所能看见的,永远是一片被硝烟与鲜血所覆盖的,冰冷黑暗的迷雾。 可即使如此—— 暗红的眼眸倒映着眼前的人间炼狱,瘦小的少年沉默着,抱紧了怀中的刀,如同抱着唯一的依靠。 ——即使如此,他也依旧,想要活下去。 . 阿天睁开了眼睛。 外面仍是黑夜,月光已经被厚厚的阴云所完全遮蔽,洞穴之内便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少年的警惕性很高,哪怕阿天是被他亲手救下又亲自带到这个藏身之处的,对他展露的也全然都是善意,他也依旧十分防备,硬是紧绷着神经撑了大半宿,才终于在片刻之前因疲惫而抱着刀陷入了浅眠。 黑暗并不能影响阿天的视野,她依旧能清晰的看见少年的模样。 他看起来和短刀付丧神们的外表年纪差不多大小,个头和乱藤四郎十分相近,可是身材却格外瘦弱,几乎到了皮包骨的地步,本就不合身的破旧和服穿在他身上更是显得空空荡荡,格外滑稽。 那显然不是少年的衣服。 那大概是,他从战场上的某具尸体身上,剥下来的吧。 就如同他现在抱着的那把刀一样。 阿天看了一眼少年身边用石头压住的陶罐,又静静收回了视线。 战场是残酷的。 每个人都在奔向死亡,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而尚且活着的人,也无法肯定自己又能比那些倒下的同伴与敌人,能多苟延残喘多少时间。 在战场上,想要“活着”,总是一件格外艰难的事情。 因此阿天从来都不认为,还活着的人为了能继续活下去,而从已死的人身上拿走身外之物,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何况他还是这样一个弱小的,只有趁着对方大意之时才能对受伤的天人偷袭成功的,年幼的孩子。 ——一个分明早已知晓在战场上求生的艰难,连自保都成问题,却依旧愿意暴露自己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的,璀璨的灵魂。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呀。 阿天眼神柔和的看着少年,难得的,生出了“想帮忙”的想法。 确实,她并不了解人类的许多事情,也并没有过照顾幼崽的经验,甚至在本丸的时间里,还总是被大家反过来照顾。 不过,凡事都总有第一次嘛。 有本丸的大家作为学习的榜样在,她觉得她肯定没问题的。 嗯。 . 天明时分,少年从浅眠中醒来。 短短一瞬的惺忪之后,暗红色的眼瞳便恢复了狼一般的锐利警惕,而后他便抱着怀中的刀,下意识往对面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就看到了那个与阴冷昏暗的洞窟格格不入的,白色的身影。 少年抿了抿唇。 他一瞬间的想法,说不好究竟是“对方真的没有异动”,还是“对方竟然真的没有异动”。 这家伙…… 腹内的饥饿感没有让他继续想下去,少年动了动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手臂,感觉冰冷的手指不再那么麻木了,便向旁边豁口的陶罐伸出手去,揭下充当盖子压在其中一个罐子上的石头,伸手进去掏了掏,摸出一个冷硬的饭团出来。 这是他在战场上,从那些死去的武士身上,所翻找出来的食物之一。 也是现在所剩下的,最后的食物。 昨天他本来是想趁着战斗刚结束去找点新鲜食物回来的。 没想到半路遇见了过来收尸的天人小队,于是躲了很久不说,最后还脑子一热冲了出去,救了个看起来就娇生惯养的小鬼回来,直接导致引起了天人的注意。 ……啧。 看来这两天只能靠这个饭团度过了。 少年微微拧着眉,刚准备张口咬下去,却忽然感觉到了视线。 他一顿,抬起眼帘。 然后就对上了那个他脑子一热救回来的、看起来比他年纪还小的小鬼,清澈又好奇的视线。 见他看了过来,对方立即就柔软的弯起了眼睛。 “早上好呀。” “……” 少年没有回应,只默默移开视线,顺便抱着刀稍微侧了侧身。 但是视线还在。 少年假装什么都没感觉到,默默的再次举起了饭团。 视线依旧还在。 少年眼一闭,低头将饭团凑近嘴边,张开了嘴。 视线,仍是还在。 少年:“………………” 少年忍无可忍,终于抬头狠狠瞪了阿天一眼,然后手上一用力,就把什么东西向她砸了过去。 阿天下意识接住了。 低头一看,就看见半个又冷又硬的,被粗暴掰开的,梅子饭团。 阿天眨了眨眼,讶异的抬头,少年却猛地扭开头去,并不看她,只一脸凶狠的咬了一口手中仅剩的半个饭团。 阿天:“这个……” 少年不吭声。 阿天:“——不能吃的吧?” 少年:“………………” 少年狠狠咬碎了一小颗夹在干硬的米粒中间的梅子。 叫你多管闲事!叫你同情她! 人家可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就连跑到战场上都要穿得飘逸醒目,拿把刀都要金光灿灿的大小姐!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种破烂玩意儿啊? 呸!自找没趣了吧! 阿天困惑的歪了歪脑袋。 他这是……生气了? 难道她说得不对吗? 可是在本丸的时候,小贞就是这样跟她说的呀。 人类的孩子不能吃放得太久的米饭,不然就会生病……难道不是这样吗? 阿天认真想了想,觉得太鼓钟贞宗肯定不会骗自己的,便坚定了这个想法,然后试着向少年走近了一点。 “那个……” 少年警觉的抬起头,见她并没有拿起斜倚在洞口附近的刀,才重新放松了下来。 只是看她的眼神,不大算得上友好就是了。 阿天倒是并不在意,见他没有害怕自己,就慢慢到了他面前,蹲了下来。 然后平视着少年,举起手里的半个饭团,一脸认真。 “这个,真的不能吃的呀。” 少年:“……………………” 还说第二遍?! 找茬吗这家伙?! 少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索性就向她伸出手去,布满刀茧的小手向上一摊。 不想要就还给他! 他还要靠这个“不能吃”的玩意儿撑过之后的一段时间呢! 阿天有些困惑的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少年凶狠的表情,然后又看了看他的手。 她思考了一下。 然后恍然的“啊”了一声。 接着就抬起软软的小手,握住了少年粗糙的手。 “?!” 少年猛然睁大眼睛,整个人都因那温暖的触感僵了一下。 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就想要把手收回来,却对上了一张温和的,柔软的笑脸。 “你能理解真是太好啦。那我们现在就走叭!” 少年:“???” 什么就理解了? 还有走什么啊走?要干嘛啊这家伙? 少年一脸懵比,满头问号,一不留神就被阿天从“床”上拽了起来,跟着她往洞口走去。 “等、等等!你要带我去哪里?!” 阿天眨了眨眼睛,有些高兴少年终于愿意跟她开口说话了,忍不住回头对他温和的笑了笑。 “当然是去吃好吃的呀!” 她仔细想过了,要照顾人类的孩子,果然还是要先从食物入手。 那么,就先从小贞开始学习叭。 正好这附近就有本丸里的那种食材,小贞当时的做法她可是一直看着的呢,稍微模仿一下并不是什么难事。 嗯,没问题。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见多识广的成年鬼呀。 阿天认真的想。魔/蝎/小/说/m/o/x/i/e/x/s/.c/o/m 18、离别 不得不说,阿天对自己的认知真的相当清醒,没有丝毫的偏差。 哪怕是在这样荒芜的战场边缘,只要山还没有秃,只要还能找到哪怕一点她在本丸见过的食材,她就能将记忆中太鼓钟贞宗的一切料理方式完美重现,分毫不差的复刻出来。 当然,前提是所需要的厨具并不那么多,对食材和调味品的要求也并不复杂的那种。 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阿天就算学习能力再强,也做不到在这什么都没有的荒山野岭之中凭空变出一桌满汉全席出来啊。 但这已经足够让少年感到震惊了。 不仅毫不费力的就能带着他穿过天人的搜索,在早已被逃难的村民们反复犁过好几道的荒山上轻松找出漏网的红薯、土豆、菌类等食材,甚至还能在什么东西都欠缺的情况下,拿着把刀就能搞烧烤,靠着个捡来的破陶锅就做出了各种类型的料理! ——大户人家的大小姐,都这么厉害的吗?! 少年坐在温暖的篝火边,手里捧着热腾腾的香菇蔬菜汤,隔着氤氲的蒸汽看着阿天,眼神逐渐肃然起敬。 于是认识的第二天,阿天终于知道了少年的名字。 坂田银时。 一个年仅八岁,就已经在战场上独自求生了好几年的少年。 阿天没有问他的父母在哪里,坂田银时自己也没有提。 甚至就连他是怎样在战场上搜寻物资养活自己的经历,他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而已,更多的却是边吃东西边情真意切的狂吹阿天的彩虹屁,一副没心没肺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的样子。 但是阿天心里很清楚,他都经历了怎样的磨难。 没有任何人能比她更清楚战争的残酷,与战场的冷酷。 墨色的眼眸盛着柔软的笑意,阿天抬起手,在少年稚嫩的瞎说八道之中,轻轻揉了揉他并不柔顺的天然卷。 坂田银时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卡壳。 但他终究没有躲开阿天温暖的手掌,只捧着破碗低下脑袋,藏起不自在的表情,轻声嘀咕了一句。 “……要是阿银我以后长不高了,你可要负全责哦。” 阿天弯起眼睛。 “嗯,好。” . 那之后,坂田银时就开始跟着阿天混了。 在阿天的建议下,他们逐渐偏离战场,往周边的荒山越走越远,渐渐走遍了附近几座早已没有人烟的山林。 分明是一些无论怎么看都只有杂草枯树存在的荒地,有些地方还明显早就被人翻了好几道,连点菜叶都没有留下的模样,可偏偏阿天就是能从这些地方找到足够的食材出来,配合时不时打到的野鸟之类,熟练的做成各种各样的美味料理。 这一找一个准的本事甚至令坂田银时一度忍不住怀疑,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可可爱爱,却能单手拿起一口比她自个儿也小不了多少的陶锅的大小姐,是不是还有着天眼通或者预知未来之类的超能力。 不过这念头也就冒出一小会儿而已,等他闻到那诱人的食物香气之时,便全都留着口水抛到脑后去了。 不过短短数日,原本都快瘦脱型的少年便肉眼可见的长出了肉来,面色也多了一丝红润,本就机警的暗红色眼眸愈发神采奕奕,就连干枯的卷毛也渐渐有了光泽,像一团软绵绵的云,蓬松柔软,手感巨好。 之前的沉默仿佛只是幻觉,如今的坂田银时,每天都跟在阿天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不是真情实感的对她的料理手艺狂吹彩虹屁,就是一脸心惊胆战的对她时不时显露出来的,某些惊人的天然呆行为进行精准吐槽。 比如端着滚烫的汤吹也不吹一下就准备喂给他喝啦,拿着一米来长寒光闪闪的打刀说要帮他修剪头发啦,捡到个大锅说可以给他烧水洗澡结果险些把他连人带水一起烧熟啦……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某方面来说,这日子过得真是比他在战场上时还要刺激啊。 _(:3」∠)_ . 不知不觉间,少年总是警惕防备着周围一切的稚嫩面容上,竟也渐渐有了笑容的踪迹。 他依旧会抱着刀行走,哪怕睡觉时也从不离身。 但他也逐渐开始习惯,身边多出一个人。 他开始习惯她的声音,她的气息,她的存在。 连坂田银时自己也没有察觉,在阿天面前时,他总是会不自觉的放松警惕,柔和眉眼,朗声笑言。 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八岁的孩子。 有一天傍晚,他们围坐在篝火边正等着晚饭煮好时,阿天忽然问他,想不想去城镇。 坂田银时愣了一下。 “……城镇?” 这片土地上,当然还是有城镇存在的。 虽然附近的村子不是在战争中被摧毁,就是被害怕遭到战火波及的百姓所抛弃,但只要距离足够远,就总还有尚未被战火所侵扰的,仍然维持着安稳的地方存在。 许多畏惧战火而仓皇远离故土的人们所想要前往的,也正是这样的地方。 然而少年闻言却轻轻摇了摇头。 “不想。” 阿天有些意外。 她其实也明白,哪怕远方的城镇有多么安稳,但在这样的世道中,对于一个无亲无故的孩童而言,想要真正安稳的生存下去,其实也并不容易。 可是比起炮火不断的战场,或是日渐荒芜的野外而言,这或许,已经是如今最好的选择了。 阿天想了想,试着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坂田银时。 “不用担心,阿银。虽然有点远,但我会和你一起去的,到时候我也会帮你安定下来,你就不用再跟着我啦。” ——你可以过得更加安稳,更加平静。就像那些和你同龄的人类孩童一样,活泼的,快乐的,安定的长大,而不用一直重复这样的颠沛流离。 阿天有些笨拙的,试图用言语描绘届时的光景,好要让坂田银时明了这个选择的意义。 却并不知道她这副努力的模样落在他的眼里,只让少年的心愈发的失落,更加往深处沉了下去。 ……啊啊,这样啊。 都怪他忘记了。 她和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啊。 银发的少年稍微垂下头,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握刀的手指微微收紧,唇角却努力上扬,声音之中仍带着一贯若无其事的笑意。 “……阿银我对那种地方没有兴趣啦。但如果阿天你想去的话,让我送你回去也不是不可以的哦。” 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不在意。 可是胸口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径直压碎了那个温暖柔软的梦境,孤独的黑暗再次席卷而来。 沉重的,沉闷的,令他难以呼吸。 然后他听到了少女有些诧异的声音。 “‘回去’……?可是,我并没有住在那里呀。” 少年微微一怔,猛然抬头,见她神色并不是在说笑,心底不禁涌出一丝喜悦。 但想起他从未问过的少女的身份,心脏又不安的悬了起来,让他忍不住追问出声。 “那,你住在哪里呢?” 似乎是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急切,他顿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抓了抓头发,絮絮叨叨的试图解释。 “……呃,我的意思是,那个……你总是要回去的,对吧?这世道这么乱,总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在外行走,还是阿银我送你回去比较好啦……” 看着他别扭的模样,阿天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又揉了揉他柔软的银发。 “我明白。谢谢你呀,阿银。不过很可惜,我曾经居住的地方,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哦。” 毕竟所有的本丸都是建在时空夹缝之中,独立于一切时间与空间之外的啊。 坂田银时愣住了。 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也就是说…… 她的家也,没有了吗? 看着阿天仍然柔软平静的笑容,少年的心口不自觉揪了一下,有些难受。 他懊恼的抿了抿唇,垂着脑袋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阿天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道歉。 但看坂田银时愧疚的模样,她还是试探着回答说:“嗯……没关系?” 如此坦然的原谅,瞬间让坂田银时更加内疚了。 想想小姑娘年纪小小就没了家人,流浪到战场上还险些被天人夺去性命,遇到他之后就一直在用年幼的身躯承担起照顾他们俩的重任,结果还要被他这个憨憨揭开深深的伤疤…… 他对得起阿天吗? 对不起啊! 坂田银时越想越悔恨,脑子一热,就猛然抬起脑袋,拍着胸脯对阿天大声保证。 “放心吧,阿天!无论如何,阿银我都会一直是你的家人的!” 铿锵有力,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那大概是一个自小在孤独之中长大的少年所能想到的,最为认真的誓言。 阿天惊讶的微微睁大双眼,然后忍不住,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谢谢你,阿银。” 她轻抚身侧的刀,声音轻缓得像是叹息。 “谢谢你们呀。” ……你们? 阿银有些疑惑,但很快就被锅中愈发浓郁的香气勾走了注意力,格外积极的起身帮忙盛饭去了。 . 月光划破云层,柔和的落在少年的身上。 他枕着冰冷的刀鞘和衣侧躺,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在火边睡得口水直流,脸上还带着傻笑。 火光跳跃之中,似有人在轻声低语。 “……我知道。可是这里的怨气太过浓厚,与灵气相互钳制,我也没有办法呀。” “最近倒是能时不时感觉到隐约的呼唤,就是……” “嗯,大概很快了吧。” “……我能,把他拜托给你吗?” 沉默持续了片刻,只有木材在火中“噼啪”燃烧的细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才再度响起,带着轻轻浅浅的,温柔的笑意。 “……谢谢你。” 银发的少年拧了拧眉,有些烦躁的翻了个身,片刻之后,便再度流着口水沉沉睡去。 .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坂田银时和阿天仍旧待在一起。 他们一起在荒山野岭搜寻食物,一起享受自己动手做出的美味,而后一起围着温暖的篝火,在难得的温暖之中安稳睡去。 战场并不遥远,甚至时不时还能听见炮火的轰鸣,看见滚滚而上的硝烟,却仿佛与安谧宁静的此处变成了两个世界。 坂田银时甚至都快要忘记了,那些在黑暗之中独自前行的日子。 他拔刀的时间越来越少,偶尔看见几只大胆的肥鸟时,才会拔出那把战场上捡来的刀,利落的一击必杀,高兴的交给手艺愈发进步的阿天,给他们俩搞个加餐。 只是那把刀大概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钢锻造,又在战场上拼杀过,拿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损坏了,如今更是卷刃得厉害,本该一击必杀的招式,竟然都只能把鸟拍晕而已了。 仿佛那不是把刀,而是根棒槌。 坂田银时有点苦恼。 于是阿天就将自己的那把刀递给了他。 坂田银时很是吃惊。 他深知佩刀对于武士的重要性,本想要拒绝,可阿天却说她并不擅长用刀,与其留在她的手中,不如交给他来得更为合适。 而且—— “能保护好阿银你,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呀。” 小姑娘认真的看着他,眉眼弯弯,笑容温软又清澈。 坂田银时被她说得有点脸红,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别别扭扭的接过了刀。 “……那我就……试一下啊?” 阿天含笑点头。 坂田银时就郑重的拿着刀走到了空处,凝神静气之后,便用自己最为擅长的姿势一刀斩了下去。 微风轻拂而过,被当成目标的大树应声而断。更令人吃惊的是,树后的巨石竟也随之一分为二,切口平滑,干脆利落。 而打刀的刀刃却依旧寒光凌冽,完好无损。 坂田银时震惊的睁圆了眼睛,忍不住的惊声赞叹:“呜哇!太厉害了吧这也?这把刀真的好锋利啊!阿天你快看……” 少年兴奋的回过头去,想要与友人分享自己的欣喜。 可是身后,却已是空无一人。 跃动的火焰悄然熄灭,寒风卷着初冬的第一片雪盘旋落下,在余烬中无声融化。 硝烟浓罩着大地,战火绵延不绝。 孤独的黑暗再度静静蔓延。 无边无际。魔/蝎/小/说/m/o/x/i/e/x/s/.c/o/m 19、夏目 阿天静静的睁着眼睛。 她清晰的看见枯黄的山林变得沉寂,看见明亮的火焰逐渐远去,也看着看着那个别扭又雀跃的银发少年的背影,一点点远离自己。 她应该是平静的。 阿天想。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自她握住少年的手的那一刻起,她便早已预料到了离别的来临。 离别。 就如她还未拥有躯体之时,曾无数次亲眼见证过的那样。 生离,死别,或是别的一切。 她以为自己可以像过去那样飘然离去,如从前那般淡然平静,不起一丝涟漪。 也确实如此。 当那一刻到来之时,她没有丝毫抗拒,只配合着那个陌生声音的呼唤,略微调动了自己的能力。 可是当一切真的远去之时,当那个朝夕相处的,鲜活的身影逐渐褪色之时,她的胸膛之中,却莫名的浮现出了一丝令她陌生的,不舒服的感受。 ……这是,什么呢? 阿天茫然的想。 她不知道答案。 没有等她茫然太久,新的景象便扑面而来。 随之出现的,还有她十分熟悉的两个声音。 “……主公!” “啊啊啊审神者大人!是审神者大人啊呜呜呜呜……” ……啊,是山姥切和狐之助啊。 阿天眨了眨眼睛,下意识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她看见了一手按着刀柄一手死死握紧,神色关切又紧张的金发青年;也看见了原地按捺不住的来回转圈,一边笑一边泪眼婆娑的小小狐狸。 胸膛的某处,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阿天刚刚站稳,他们就赶紧冲了过来,毛茸茸的小狐狸直接蹦到了她的肩上扒着她“呜呜呜”的哭,而向来沉稳自持的山姥切国广竟也忍不住弯下腰去,失态的将她搂进了怀里。 虽然内在年龄早已不小但身体真就只是个孩子身高的阿天,瞬间就被他们淹没了视线。 阿天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听着狐之助还带着哭音的,以及山姥切国广微微颤抖的“太好了”的低语,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试探着抬起手,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山姥切国广的后背,一只手艰难的拍了拍狐之助的脑袋,小心问他们:“你们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吗?” 难道在她没留神误入异世界的时间里,有人欺负他们了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阿天就觉得胸口又有些莫名的不舒服,忍不住微微拧起了眉。 山姥切国广和狐之助闻言却都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 狐之助抹掉眼泪,亲昵的蹭了蹭阿天的脸颊,山姥切国广也小心松开阿天,然后垂眸看着她回望过来的面容,像是终于有了实感一般,眼角微红的微微笑了起来。 “欢迎回来,主公。” 很奇妙的,当看见他们发自内心的笑容时,阿天胸口那点莫名的不舒服,一下就没了踪影。 于是她自然地弯起了眼睛。 “嗯,我回来了。” . 阿天所出现的地方,并不是她所熟悉的本丸。 发现阿天消失以后,整个本丸瞬间就急疯了,众刃立即返回任务时空四处搜寻她的踪迹,无法跟着去的狐之助则留在了本丸,尝试使用时间转换器去进行定位寻找。可结果全都是一无所获。 好在这时候,接到狐之助紧急报告的时之政府发来了回信。于是众刃不再耽搁,赶紧就由狐之助领着作为代表的山姥切国广赶了过来,在经过一番详细问询记录之后,便被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引到了这里。 时之政府对神专用联络科,通称“神联科”。 一个专门负责跟各位已签约或尚未签约的付丧神本灵进行联系沟通,看似和这件事没有半点关系的神奇部门。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平日里跟养老一样的清闲部门,却硬是靠着科室内唯一的一位工作人员,顺利将掉到异世界的阿天给找了回来。 最初的激动过后,狐之助和山姥切国广立即就向对方诚挚的道谢。 名叫夏目贵志的银发少年慌忙摆摆手,有些无所适从的说:“那个,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像联系大家那样试着呼唤了一下阿天小姐的名字而已,你们不用这样……山姥切先生,请快抬起头来吧……” 山姥切国广没听,硬是认认真真的给他行了一礼,还和狐之助一起严肃的表示,以后要是有什么他们能帮上忙的,请不用顾虑直接叫他们一声,他们全本丸的刃定会全力相助。 夏目贵志看起来有些哭笑不得。 “真的不用啦……” 阿天歪着脑袋看着纤细清秀的少年,慢慢眨了眨眼。 这个声音,她并不算陌生。 当时透过时空的阻隔隐约传达到她这里,通过呼唤她的名字而为她暂时连接起异世界与这边的,便正是这个少年的声音。 和印象中一样,是个温柔干净的孩子呢。 那样罕见的庞大灵力,那样如阳光一般清澈温暖的灵魂…… 阿天看了眼趴在少年肩上的那只圆滚滚胖乎乎、分量一看就不轻的三花猫,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 ……也难怪,会受到妖怪的喜欢了呀。 三花猫稳稳的趴在夏目贵志肩上惬意的打着小呼噜,并没有注意到阿天的目光,倒是夏目贵志若有所觉的看了过来,一下就跟阿天对上了视线。 阿天弯起眼睛,向他软软的笑了一下。 夏目贵志下意识回以一个温柔的笑容,清澈的绿色眼眸之中盛着毫不作伪的善意,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阿天的眸光不由更加柔和了。 真是个好孩子呀。 . 阿天回来了,夏目贵志的这项临时工作也就结束了。 按说接下来就该是狐之助和山姥切国广出马,陪着阿天去隔壁楼的医疗科进行全面体检,然后再去意外事故调查科做一下详细的笔录登记就行。 不过,在发现狐之助和山姥切国广从没经历过这些,光是听他说去医疗科要怎么挂号排队都紧张得不行之后,夏目贵志想了想,还是改变了主意,决定陪他们一起过去。 阿天仰着脑袋看他:“你的工作没关系吗?” 夏目贵志撑着膝盖弯下腰来,以平视的角度与阿天对视,温和的笑着说:“没关系的。我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之后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嫌弃的话,就让我带你们熟悉一下这边吧,可以吗?” 阿天看着他,眨了眨眼,轻轻笑了。 “那就麻烦你了。” 夏目贵志确实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他之所以跟着过来,不仅仅是为了帮助山姥切国广他们熟悉医疗科的各项规程,其实也是因为放心不下阿天这么一个年幼的审神者。 尤其在得知这孩子本身灵力就不太强,却在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了出阵任务,甚至还因意外不知掉到了哪个异世界,也不知道在那边独自呆了多久之后。 他虽然没有像被他叫做“猫咪老师”的胖猫咪那样嗤笑时之政府是“黑心政府”,但心中也还是叹息怜惜的。 谁会不喜欢这样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呢? 于是在抵达医疗科之后,除了指引山姥切国广他们该怎么办理各项手续以外,夏目贵志都陪在阿天的身边,怕她紧张,也怕她心中因这次意外而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一直温声和她聊着与这些无关的话题,试图让她放松一些。 阿天其实挺放松的。 不过和夏目贵志聊天的确很舒服,她也就没提这一茬,顺着他的话题就跟他慢慢聊了下去。 于是她得知夏目贵志其实并不是时之政府的正式员工,而是属于兼职的类型,平常大多时候他都在自己的时空之中当一个学生好好上课学习,只偶尔有工作安排了才会过来这边。 按理来说他的灵力这么强,总是缺人的时之政府应该会把他签成审神者才对,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原因就在于,夏目贵志除了拥有罕见的强大灵力以外,他还拥有另一种更加罕见的特殊能力。 ——不知道为啥,凡是妖怪神明之类的神秘侧存在,都对他有着天然的好感。哪怕说不上“喜欢”,至少也会觉得他很顺眼,愿意听他多说几句。 这甚至都不能算是“能力”,而更像是一种天生的特质。 而时之政府所看重的,就是他的这种特质。 审神者灵力强大确实能召唤更多的付丧神分灵,也能让这些分灵更加强大。 可再强大,那也是有个上限的。 毕竟跟时之政府签了约的付丧神就那么多,再强难道还能召唤出超出这个上限的战力出来吗? 但是让夏目贵志来神联科就不一样了啊! 他能有机会跟更多的付丧神本灵接触,已签约的可以继续联络感情,让对方愿意降下更多分灵;尚未签约的则能够通过友好交流,试着拐……不是,试着说服对方和时之政府签约,帮助他们扩充战力储备。 这一下就能直接提升多少审神者现在和未来的战力啊!不比让他当个审神者强?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说的就是他们啦! 时之政府: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jpg魔/蝎/小/说/m/o/x/i/e/x/s/.c/o/m 20、刀帐 有了夏目贵志这个熟悉时之政府各项制度流程的工作人员在旁跟着帮忙,阿天他们自是避免了许多弯路,无论体检还是笔录登记都进行得十分顺利,没过多久便全部搞定了。 体检报告还要过几天才能出来,事故调查什么时候能有结果更是谁也没法确定,仔细询问过工作人员后,阿天他们还是决定先回本丸再说。 毕竟家里,可还有刃在等着他们呢。 于是便告别好心的夏目贵志,约好有机会日后再叙,阿天一行便穿过时空传送门,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 看见自家小审神者完好无损的回来,众刃自然是激动且高兴的,围着阿天就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叽叽喳喳,嘘寒问暖。 稳重点的还好,尚且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如乱藤四郎这样本就感性的却是当场哭成了狐之助,最后还是阿天反过来安抚了半天,才终于抽抽搭搭的逐渐平静下来。 然后仔细一打量阿天,瞬间就又想哭了。 这才一天不见而已啊!一天!小审神者竟然就瘦了这么多了! 她甚至还长高了! 瞧瞧这身高,都快跟乱藤四郎差不多了吧? ——这是在异世界待了多久,吃了多少苦啊……! qaq 众刃心中顿时又是酸涩,又是自责,有心想问问阿天这些时日都经历了什么吧,又怕惹得她想起什么难过的经历,一个个便都憋了回去,连当初那把打刀为什么没在她身边都不敢问,只佯装若无其事的露出笑容,努力跟阿天说起一些轻松的话题。 比如带她看看终于小有成果的庭院鲜花啦,巡视巡视开垦齐整的大片农田啦,再顺着溪流溯源而上,去茂密的森林里瞎逛一圈采个蘑菇什么的啦…… 为了活跃气氛,太鼓钟贞宗还笑着提出要发挥本领好好做一顿大餐庆贺一下,顿时得到了众刃的一致赞同。狐之助当即自掏腰包,豪爽的通过工作平板连接名为“万屋”的线上商城,“啪啪啪”的定了一堆新鲜美味的食材下来。 等速度仍旧快得惊人的时之政府专线快递一送到,一群刃就干劲十足的迅速做好了任务分工,而后留下狐之助陪着阿天,其余刃等便全部投入到了厨房的忙碌之中。 这次太鼓钟贞宗是真的想搞桌大的出来,准备的料理不仅数量繁多,一个个还都复杂不已,哪怕有其他刃从旁协助,负责掌勺的他还是忙得片刻不停,脚不沾地。 阿天抱着狐之助在外面看了一会儿,见他们实在忙不过来,便试着提了个建议,表示自己也可以帮忙。 众刃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开玩笑吗?他们家主公/大将都不知道在异世界吃了多少苦啊,怎么还能让她回来了也这么辛苦呢? 阿天想了想,觉得他们可能对自己有什么误解,或者还以为她无法胜任这份任务吧,就又很认真的告诉他们,自己其实学得很快,在外面的这些天她都已经会做好几种料理啦! 众刃一听,心中齐齐一惊。 ——什么?!主公/大将在外面的这些日子,竟然都被逼无奈学会做菜了?! 呜呜呜她在外面果然受苦了啊!qaq 于是拒绝得更加果决干脆了。 阿天:“…………” 阿天实在是无可奈何,只能顺着大家的意思抱着狐之助退回了宿舍区域,就坐在廊下隔着个空地看着他们在厨房忙忙碌碌,手里则有一搭没一搭的撸着狐之助软乎乎的毛。 撸着撸着,就想起了当初从任务时空回来的时候让大家一并带回来的那些锻造材料,顺嘴就问了狐之助一句。 狐之助也是给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还有这么回事,回忆了一下当时兵荒马乱的情形,不确定的表示,那些材料应该还没来得及放到锻造室里,大概都在某个房间堆着吧。 闲着也是没事,阿天就和狐之助去找去了。 路上阿天又向狐之助确定了一下,得知原来时间溯行军身上会掉落材料和御神刀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跟敌刀的强度和种类也没啥关系,掉下来的材料就跟时之政府派发的报酬一样,都是可以正常使用的,刀也完全能够召唤降灵,并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不少贫穷的审神者还因为这个专挑一些时间溯行军低质高量的任务去执行,然后靠着杀(shuā)敌(guài)一点点的发家致富起来呢。 阿天认真听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本丸虽大,但毕竟贫穷破败,真正能让人活动的地方实际也就那么几个而已,他们没找多久,就在一间空宿舍的走廊底下发现了散乱的几个包裹。 狐之助看了看那些材料的数量,打算去找两个刃过来帮忙搬运,被阿天拦住了。 大家现在都那么忙,这点事情她又不是做不了,还是别去打扰他们了吧。 不过,一直让小贞这么辛苦也不是个事,本丸的付丧神以后也会越来越多,总不能一直都让小贞一个刃负责做饭吧? 可他们又不让自己帮忙…… 唔,那就只有再找个擅长厨艺的付丧神过来,帮小贞分担一下了。 心里做好了决定,阿天的动作也稍微快了一点。 来回几趟把材料全都搬到锻造室后,她又认认真真从里面分出充当治疗储备的分量,而后参考狐之助的建(xuán)议(xué),直接就将余下的一大堆全都划分成了此次锻造用的材料,一齐推到了安安静静看着他们的刀匠面前。 狐之助说,锻造用的材料越多,就越容易出现当前所需的新刀……那这些,应该足够召唤一位擅长厨艺的付丧神了吧? 不过,除了厨房这一块以外,本丸中要忙的事情还有好多啊,感觉大家每天都忙不过来的样子…… 要是来的这位新付丧神不止厨艺,连庭院整理、田地耕种、屋舍打扫……唔,要是所有家务都很擅长就好了。 啊,不过,既然是武器当中诞生的器灵,大家肯定都更擅长战斗,也都更向往战场杀敌的吧?勉强他们做不喜欢的家务什么的,好像也不太好呀…… 嗯…… 阿天虚着视线看着在地上堆成堆的材料,稍微苦恼了一会儿。 ——要是这次能联络上的是一位擅长且不排斥,或者本身就挺喜欢做家务的付丧神,就好了呀…… 正在搬运玉钢的刀匠微妙的顿了一瞬,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声不吭的迈着小短腿儿继续来回搬动,很快就将众多材料一一投入了锻造炉之中,然后睁着一双略显呆滞的豆豆眼燃起了火焰。 见他要开始锻造了,阿天也没打算留下来打扰他,照常笑着拜托了一番,便带着狐之助离开了。 回去厨房附近看了看,见大家果然还是在忙,阿天也不好过去打扰,就在庭院和农田附近转了转,而后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也没什么好做的,阿天就打开房间的障子门,然后在廊下坐了下来,微微抬头望着高远的天空,静静发起了呆。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问了狐之助一个问题。 “狐之助,你还记得山姥切把刀帐放到哪儿了吗?” 趴在旁边的狐之助想也不想的点点头,直接起身跑进房间角落,很快就从柜子抽屉里翻出本线装书籍拖了过来。 刀帐,即为付丧神名册,每当有新的付丧神来到本丸,便会由审神者亲自将他们的名字书写记录上去。 也只能记录已经来到本丸的。 阿天上一次翻开这本薄薄的刀帐,还是五位短刀付丧神来的时候,如今上面总共也就只有六个刃的名字而已,瞧着很有些空空荡荡。 阿天一页页慢慢的翻着,终于翻开了空白的第七页。 狐之助有些好奇她要做什么,却见她轻轻抚了一下光洁的纸页,便拿起了旁边看似普通的,和刀帐配套的毛笔。 些许的灵力慢慢调动起来,白衣的小姑娘熟稔的提笔悬腕,一笔一划的,在上面写下了一个名字。 ——压切长谷部。 白纸黑字,端端正正。 分明是从未在本丸出现过的名字,此刻却清晰的留在了这页属于本丸的名册之上。 那是曾跟随她抵达异世界,凭借微弱的灵力强行唤醒自身灵智,以无法化形的刀剑之资一路陪伴着她,护卫着她,并最终为了她任性的愿望而甘愿留在异乡的,刀剑付丧□□字。 属于阿天的,刀剑付丧□□字。 狐之助惊讶不解的睁大了眼睛,阿天却垂下眼睫,清晰的看着灵力激活刀帐的烙印,一路传至远方,抵达目力之外的高天原上。 凡刀帐所记之名,皆为审神者承认之灵。 自此以后,无论审神者如何召唤,都将不会有另一个相同的付丧神分灵再次降灵。 她也并不需要。 素白的指尖细细抚过那个名字,阿天轻轻勾起唇角,眸光柔和而又笃定。 ——这就是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压切长谷部呀。魔/蝎/小/说/m/o/x/i/e/x/s/.c/o/m 21、这谁 将记录下新名的刀帐仔细收好之后,阿天就坐在廊下,再次无事可做了起来。 啊,倒也不是完全无事可做。 至少,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作为一个远离人间几千年的鬼,阿天原本是没有“手机”这种东西的,但这次的意外事故让狐之助很是紧张,就打报告给时之政府申请了一下。 这方面时之政府倒是挺好说话的。 考虑到阿天这件事情要查清楚还需要点时间,这期间也怕这种意外事故再次发生,索性就给她配了一部时之政府的员工定制款联络器下来。 和工作用的平板不同,联络器的整体外观更加精致小巧,像是个银色的镯子,内置23世纪最新通讯技术,不仅能支持语音、视频、全息投影等常规通话方式,还能无视时空障壁进行通话联络。据说哪怕是去了异世界,也一样能联系得上。 还不用交话费。 狐之助和山姥切国广当场就给阿天戴上了。 戴上到现在总共也没几个小时,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打电话过来。 阿天用得还不太熟练,动作难免就慢了一些,好在回忆着当时帮忙装配登记的工作人员的耐心指导,倒也赶在电话自动挂断以前终于接了起来。 “喂?是阿天吗?” 阿天不习惯用耳机,就直接开的外放,听见这声音稍微惊讶了一下,随即便笑了起来。 “……啊,是夏目呀。” 夏目贵志和阿天是在临分别前交换的联络方式。 本来只是想着给她留个电话,万一遇到什么麻烦也好及时找他,结果回到现世大半天下来,不管上课还是吃饭,夏目贵志心中都总是放心不下——主要是放心不下小姑娘的心理状态,思来想去,就还是在睡觉之前试着联系了一下。 他还有些抱歉,生怕自己打扰了阿天的休息时间。 阿天自然是不介意的。 于是两个好脾气的人就这么随意找了个话题聊了起来。 夏目贵志不是审神者,但因为神联科的工作,几乎所有的付丧神他都接触过,和阿天说起本丸的众刃也没有任何不适应的感觉, 听到阿天说现在大家都在厨房里忙着做好吃的,就她一个不能去帮忙,语气很有些感慨无奈的样子,他就在那边忍不住的轻笑,总觉得眼前都快有画面了。 又温柔的安抚阿天,说这也是因为大家太喜欢她也太担心她了,才会暂时有些保护过度,或许等过一段时间就能不这么紧张了吧。 阿天也是这样觉得的。 她又说了自己拿了许多材料去锻造了一把新刀还没告诉大家的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他们忙完以前召唤出来。 不过,现在都快两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丝毫锻好的迹象啊。 阿天就有些困惑。 明明之前山姥切国广和短刀的大家来的时候,就都很快的呀? 夏目贵志就在那边温声安慰她,说这事情本质上还是一种请神降灵的仪式,总是要考虑联系到的那位付丧神好不好说话,愿不愿意回应之类的,有时候难免就会多花点时间啦。 更何况,武器的种类有那么多呢,不同的刀种之间,所需的锻造时间自然也不一样呀。 两个多小时都还没锻造好,说不定这次来的就是太刀呢? 比如擅长照顾人做家务的烛台切光忠什么的呀。 “……啊,我听过他。如果是他来了的话,小贞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说着,阿天就软软的笑了起来。 哪怕没有开视频,夏目贵志都能想象小姑娘说这话时柔软温柔的笑脸,忍不住也轻轻笑了起来,倚在窗边抬头看着璀璨的星空,声音柔和轻缓。 “是啊,肯定会很高兴的。” . 结果直到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吃完一顿格外丰盛的晚餐,又依依不舍跟阿天道过晚安,各自回去宿舍房间睡下,锻造室那边也还是没有传来半点消息。 ……这次来的,到底是谁呀? 阿天躺在软乎乎的被褥之中,侧着脑袋看着洒落在障子门上的月影,疑惑的想。 . 灿烂的朝阳迅速退去,远山的轮廓渐渐消失,无尽的黑暗悄然而至,再度覆盖了视野中的一切。 高大的男人看着这片熟悉的黑暗,轻轻叹了口气。 ……真是的,本来没打算救那家伙的。 明明一直都想亲手杀了他,结果还是…… 男人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苦笑了一下。 ……所以说,“正义的伙伴”什么的,真的,最麻烦了啊。 ……唉。 算了,就这样吧。 反正等回去之后,再被别人召唤到现世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新的分灵也不会记得这些…… 忽然,黑暗之中,隐隐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个老者,低沉肃然,仿佛带着铁与火的淬炼,像是就在耳边,又像是离得很远。 那些音节所组成的分明是某种他听不懂的语言,但他却奇妙的,瞬间明白了话语之中的意思。 “——你,可还有遗憾之事?” 男人有些诧异,但不知为何并没有升起戒备的念头,反而顺着这个问题思索了一下,诚实的摇头。 “没什么好遗憾的。虽然不喜欢,但这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而且……那家伙也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挺好的。” 苍老的声音似乎沉默了一会儿。 很快,这个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 “嗯,明白了。你向往和平,厌倦战斗……那就给你一次弥补遗憾的机会吧。” 男人:“…………?” 他刚刚回答的,确实是“没有遗憾”没错吧? 怎么回事?这老爷子是听不懂他的话吗? 不等他将自己的疑问说出口,便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骤然而至,如同奔涌的洪流,将他瞬间卷向无边无际的海洋,坠入深处。 . 早上七点,阿天一如既往的准时起来。 众刃果然都已经起来了,看到她都高高兴兴的跟她道了声“早上好”,然后帮着太鼓钟贞宗将热腾腾的早餐端到“饭厅”里一一摆放好,就和阿天一起开心的吃了起来。 阿天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众刃也总是担心过于严肃的氛围会让年幼的审神者觉得压抑,所以每次一起吃饭时,虽然他们都会按照主从之位严格分坐,但却并不是安安静静不发一言,而是总会找些轻松有趣的话题边吃边聊。 阿天或许会加入话题,或许不会,但也会笑盈盈的看着他们,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今天,充满欢快气息的早餐时间还没结束,在旁边认真吃油豆腐的狐之助耳朵就动了一下,赶紧蹦跶过去告诉阿天,说是收到了锻造室的完成通知。 众刃这才知道阿天锻造新刀的事情。 也是这时候,他们才终于想起了当初被他们提溜回来的那些锻造材料,一时都有些懊恼,暗骂自己怎么这么粗心,竟然忘得干干净净都没有收拾一下的,还要劳动自家娇弱的审神者去亲自搬运。 阿天倒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还挺高兴的,还招呼他们一起去看看新刀,到时降灵了也好早点熟悉一下嘛。 众刃一想也是,来新刃总归是值得高兴的,就一起吃好早餐,然后期待的簇拥着阿天去了锻造室。 路上得知这把刀竟然从昨天下午就开始锻造了,直到现在才终于锻造完毕,大家都很是吃惊,等到了锻造室看见端端正正摆放在刀架上的刀,顿时更加迷惑了。 “……诶?两把?” “而且这也……不像是日丨本丨刀啊?” 阿天倒没在意这么多,直接过去握住其中一把,往里输入了灵力。 和之前不同,这次并没有虚实难辨的樱花飘落出现,而是出现了一片奇妙的光芒,隐隐有某种光芒构成的纹路亮起,一个高大的人影就在光芒之中逐渐浮现,朦朦胧胧的,瞧不真切。 于是众刃又找到了另一个乐趣: 猜猜这是谁。 “红黑两色的衣服……我知道了!是新选组的加州清光!” “加州清光有这么高吗?我觉得,还是和泉守兼定更有可能吧。” “但是和泉守是长发吧?这个怎么看都是短发啊!而且我记得和泉守的出阵服是和式,这个更像是西式。嗯……该不会是,大包平吧?” “……不会吧?那家伙性格超别扭的,超少回应召唤的啊!” “不过这么长的锻造时间才把刀锻好,也确实像是召唤他那种问题儿童才会导致的……咳。” “你这么一说……” “我觉得好像也……” “……咳。” 说着说着,人影便清晰起来了。 白发的高大男人踏着光睁开双眼,一双有些疲惫的棕色眼眸扫过震惊的众刃,顺着力量来源垂眸,便看见了面前仰着脑袋看着他的,小小一只的阿天。 凌厉的眉眼不觉柔和了一些,低沉磁性的声音都隐隐带上了一丝温和,沉着开口。 “从者archer,回应召唤而来。小姑娘,你就是我的master吗?” 众刃:“……………………” 众刃:“???” ——你谁啊?!魔/蝎/小/说/m/o/x/i/e/x/s/.c/o/m 22、惊喜 archer并不是刀剑付丧神,而是英灵。 从自身的历史中诞生,因世人的传说而升华,又回应人类的召唤降下分灵,化身不同职阶的从者,协助被称为“御主”的召唤者进行战斗,赢取胜利。 这,便是英灵。 “archer”并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从者之中的一个职阶,就像是刀剑付丧神的太刀、大太刀的刀种分类一样。 至于他真正的名字—— “……卫宫?” 阿天看着眼前这个白发黑肤的高大青年,眨了眨眼,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瞧见她费力仰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模样,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卫宫索性单膝跪了下来,换成自己略微仰视的看着她,英俊的脸上带着抹浅浅的笑意,沉稳的应了一声。 “或者你想叫我archer也可以。虽然这里没有‘圣杯战争’,但我毕竟也是以‘弓兵’这个职阶被召唤出来的,这样叫我也没错。” ……弓兵? 弓??? 可是他刚才拿着的,不是双刀……双剑……总之就是一对近战兵器吗?哪来的弓啊? 而且—— 为什么锻刀炉里,会出现一个弓兵啊?! 旁边的刀子精们一脸混乱,阿天却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似的,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我就叫你卫宫,好吗?” 卫宫笑了一下:“好。” 阿天就软软的笑了起来。 “你好呀,卫宫。我是阿天哦。” 看着笑得毫无阴霾的小姑娘,卫宫的目光忍不住微微一顿。 和刀剑付丧神们类似,英灵被召唤降灵之时,也会自动获得召唤世界的基本认知,因而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卫宫便也得知了有关“审神者”“时之政府”“武器付丧神”“时间溯行军”等一系列的概念。 这个世界没有圣杯,也没有为了争夺圣杯而展开的战斗,才刚结束了一场圣杯战争的卫宫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被召唤过来。 但是这里,却毫无疑问,有着更为残酷严苛的战争。 为了守护历史,为了保护世界。 这目的本身并没有错,但是…… 为了达成这一目的,竟然连这样幼小的孩子,也要踏上战场了吗? 卫宫心中一叹,暗暗下定决心,不管面对怎样的敌人,他都一定要为小姑娘赢取胜利,看向她的目光便更加柔和了下来,玩笑似的说:“那,阿天,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呢?事先说明,我可是很强的哦!” 众刃还没因为他直呼阿天的名字而做出什么反应,阿天便眼睛一亮,期待的看着他问:“那你,擅长做家务吗?” 卫宫:“……啊?” 阿天看着他空白的表情,有些失落的眨了眨眼。 “啊……不擅长吗?” 卫·家务万能·管家上手·厨艺能直接撑起一部番剧·宫:“………………” 不擅长?谁? ……不对,等等。 ——这孩子费心费力的把他召唤出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他帮忙做家务的吗?! . 卫宫的出现,对于本丸以及本丸的众刃来说,都是个巨大的惊喜。 是的,惊喜。 他不仅有着一手出神入化博古通今连太鼓钟贞宗都叹为观止甘拜下风的厨艺,在农艺与园艺方面也有着堪称专业级别的惊人水准。 经由他重新规划调整之后,自开垦之后就一直摸不着头绪如何种植的大片农田终于找对了方向,特意移植培育却一直不太理想的一小块药田也重新焕发了生机,由他仔细打理的庭院更是整个摇身一变,直接从农家野趣进化成了古典园林。 除此之外,最最关键的是—— 他竟然还会!修!房!子! 修房子啊! 这是什么神仙同僚啊! 刀子精们内心的激动之情简直难以言表,看卫宫的眼神都在闪闪发光,哪怕他总是一脸轻佻的笑容,说话也老是带着毒舌的意味,他们也半点不在意,反而愈发的肃然起敬,仿佛随时都能给他一个爱の亲亲。 卫宫:“………………” 那倒也不必。 过了几天,本丸的其他方面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卫宫也终于画好了所有房屋的结构图,参照图纸做好了详细的修缮方案,就在午饭时提了一句。 “所有破损建筑我都已经看过了,主体结构基本没问题,修缮起来不算太难。不过这边缺少修缮用的材料工具,要想办法弄点回来才行。” 阿天将口中热腾腾软乎乎的蛋包饭咽了下去,好奇的问了一下都需要些什么。 卫宫在面对刀子精们时还会毒舌两句,但面对乖巧可爱的阿天却从来都是温和的,闻言也没有什么隐瞒,就将各种所需物品一一说了一遍,还耐心的给她讲解了一下各种东西的大致作用。 阿天基本都没记住。 人类的房屋,真是太复杂了呀。 不过…… “木材的话,后面森林里就有很多树呀,那些不行吗?” 面对阿天不解的目光,卫宫熟练的给她倒了杯蜂蜜柠檬水放到手边,耐心回答道:“用来修建房屋的木材都是要经过特殊处理的,新鲜的反而不行。而且,我们这座森林里的树木种类也不适合用来当建材,拿来修补房屋的话,以后反倒更容易出问题吧。” 阿天顺手捧起杯子喝了一口,恍然的点了点头。 那么,就只能出去买了。 可是万屋那边卖的都是些日常生活必需品和出阵时所需要的装备物件,建材这一块基本完全空白,这么多东西,要上哪儿去买呢? 按照常规的想法,既然万屋买不到,那么直接去现世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但是这里存在一个问题。 审神者这份工作本身是有着保密原则在的,签约进入本丸之后的审神者在没有特殊原因的情况下,自然就不被允许随意回到自己原本的时空。 而“过去采购建材工具”这种事情……显然就并不属于“特殊原因”的范畴。 倒是可以去任务时空中采买。不过那样的话,由于审神者属于该时空的“外来者”,很多方面都要考虑到对历史偏差值的影响,在“购买”这一行为上也就会受到诸多限制。 可以买,但不能买多。 ——反正卫宫列出来的这些东西,一次两次肯定是买不齐的。 刀子精们倒是觉得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们这段时间终于(在卫宫的帮助下)腾出了手来,每天都会轮流去进行远征,现在开始顺带着每天都买一点回来的话,只要多跑个两三天……五六天……呃,最多十天半个月,总是能够凑齐的嘛! 卫宫:“………………” 我两天就能修好的屋子,却要花十天半个月去慢慢买材料? 卫宫发自内心的觉得,这方法真是麻烦透了。 时之政府也麻烦透了。 然而狐之助都说得这么肯定了,他也拿这些规章制度没办法,放着不管又不可能,也只能按着额头无奈同意。 刀子精们一下子就振奋了起来,商量好今天先买什么之后特意多带了两个刃,就加快速度吃好午饭,然后便精神抖擞的告别阿天,急急忙忙跑去远征加采购去了。 阿天倒是想一起去,可惜她体检报告和意外事故调查科的调查结果都还没出来,众刃半点也不敢让她冒险,生怕她再走个时空转换器又出点什么事,所以也只能老老实实留在本丸之中了。 送走众刃吃过午饭,阿天跟去厨房围观了一会儿卫宫教太鼓钟贞宗制作复杂的甜点,又去田边瞧了一会儿厚藤四郎和后藤藤四郎打理开始冒茬的甘蓝和菠菜田,而后便再次坐在廊下一边望天发呆,一边撸起了狐之助柔软的毛毛。 没过多久,夏目贵志来了。 自从第一次打过电话之后,夏目贵志跟阿天就一直没断过联系,每天都会找个时间和她打个电话聊聊天什么的。 虽然一开始是出于对年幼的孩子的关心,但几次接触之后,夏目贵志也渐渐发现了阿天不同于寻常孩童的稳重通透,两人又都是极其相似的温和性子,接触久了,他难免就把她当成了朋友看待。 能交这么个忘年交,也挺不错的。 夏目贵志如此想。 于是今早听阿天说收到了医疗科那边的通知,说是体检报告已经出来了,让她下午去拿一下时,夏目贵志便主动提出想过来陪她一起去。 一来是怕阿天和刀剑付丧神们像上次一样不熟悉操作而浪费时间,二来也是担忧阿天的健康问题,想过去亲自了解一下,看看她的身体到底有没有因为之前的意外事故出什么问题。 阿天当然没有意见。 刀子精们也很信任帮他们找回审神者的夏目贵志,再加上他多少也算是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由他陪着可以说是再放心不过了,便也没有任何意见。 不过以防万一,卫宫还是一起跟了过去。 他原本那身红黑色的赤原礼装实在太过引人注目,在本丸里干活也不太方便,就换了一身舒适的黑衬衫黑西裤,配上他高大健硕的身材,英俊稳重的面容,以及齐整又不失随性的白色背头,瞧着倒不像个战士,反而很有些成熟精英人士的感觉。 夏目贵志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有些好奇这位从来没见过的“付丧神”,但并没有多问。 毕竟和时之政府签约的武器付丧神那么多,连国外的都有不少,只不过这边大部分的召唤都只能得到日本付丧神的回应而已,并不代表就一定不会出现这之外的。如今出现一个他不认识的也很正常。 他虽然将阿天看作自己的朋友,但也不会没分寸的去探究她身边的每一个付丧神。 很快到医疗科拿到了检验报告,确认阿天的身体不仅没有任何问题,体质还超乎常人的格外优异之后,夏目贵志和卫宫总算都放下了心来。 而后他们又去意外事故调查科问了一下,得知调查结果还没出来,目前来看很有可能是时空的问题,具体的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才行。 阿天又特别问了一下,确定她现在虽然暂时不能出阵,但去远征时空这种稳定的空间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便礼貌的告辞离开了。 出来的时候她还挺高兴的:“调查人员都说没问题啦,明天我就可以和大家一起去远征了吧?” 卫宫笑了一下,应了一声:“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他本意是想借着自己对21世纪的熟悉,好带在本丸憋久了的阿天去更多合适的地方玩一下,但阿天却恍然的“啊”了一声,眨了眨眼。 “对哦,毕竟是卫宫你列出来的东西呀,果然还是要你亲自过去才好挑选最合适的吧?” 卫宫有些无奈的笑了一声,却也拿她这种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放在第一位去考虑的永远都不是自己的习惯没有办法,只能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随口说了下去。 夏目贵志听他们说着“采购”什么的,还是没忍住问了一下。 阿天就毫不隐瞒的把他们准备分批次去远征时空买建材工具回去修房子的事说了。 得知阿天的本丸终于能进行修缮了,夏目贵志也很为她感到高兴。 ——在本丸拥有这么多靠谱付丧神的情况下,他还一直这么担心阿天,讲道理,除了那次意外的原因以外,那一大片跟危房似的鬼屋建筑群也是功不可没啊。 这搁谁能放心? 现在好了,终于来了个会修缮房屋的“付丧神”,夏目贵志总算松了口气,不过听他们说现在只能一点一点的去远征时空购买,还不知道半个月能不能凑齐全部材料工具之后,他又有些不放心了。 这也太慢了呀。 他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个主意。魔/蝎/小/说/m/o/x/i/e/x/s/.c/o/m 23、急救 夏目贵志所想到的主意很简单: 既然阿天受到审神者规则的限制,不能回去原时空也不能在其他时空放开购买,那就由他在自己土生土长的时空中帮他们买好不就行了? 那当然是——行的。 于是,夏目贵志就带着阿天和卫宫去了他所居住的时空。 他本来是想自己一个人回来,买好了之后直接给他们送本丸去的,但是卫宫非常清楚那些东西加在一起到底是个什么分量,阿天也不愿意让他这样辛苦,最后就全都跟着过来了。 传送的时候夏目贵志还有些担心,不知道在非任务执行期间阿天能不能去往别的时空,但好在一切都很顺利,他们仨一个都没少的出现在了八原地区的深山里。 嗯,深山。 这也没办法,夏目贵志虽然拥有在人类之中极为罕见的庞大灵力,和他住在一起的养父母却都是毫无灵力的普通人,平时就算跟妖怪们联系他都要瞒着双亲,又更何况是在时之政府兼职这种涉及保密原则的事情呢? 为了开启时空门的时候不被发现,他也只能定位在无人涉足的深山里了。 刚从传送的光芒中出现,卫宫就感觉到有数个微弱的气息飞快向他们扑了过来。 卫宫眼神一厉,手中下意识就要聚起黑白双剑,却被身边的阿天轻轻拉了拉衣袖,笑着对他摇了摇头。 “没事的。” 卫宫动作一顿。 然后就听见了许多叽叽喳喳的,像是孩童一般欢快雀跃的声音。 “夏目夏目!” “你来啦夏目!” “来和我们玩呀夏目!” 几个毛茸茸的小妖怪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下就围住了银发绿眸的纤细少年,或是在他身边高兴的蹦跶,或是热情的抱住他的小腿,叽叽喳喳的对他发出想要一起玩的声音。 小妖怪们不知轻重,虽无恶意,但夏目贵志还是被它们撞得趔趄了一下。 他也不生气,站稳之后就俯身看着它们,温和又耐心的说了一会儿,才终于将它们安抚下来,依依不舍的从他身边离开,又蹦哒着钻进了茂密的林间,很快就没了踪影。 “还是一样受欢迎啊,夏目你这家伙。” 胖乎乎的三花猫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下就跳到了夏目贵志的头顶上。 夏目贵志重重一晃,险些栽倒,还好卫宫及时扶了他一把,却也止不住他的脖子发出一声难以忽视的悲鸣。 ……没事吧他? 卫宫迟疑的目光中,夏目贵志跟没事人一样的向他道了声谢,然后熟练的将胖猫咪从自己脑袋上费力抱了下来,一点也不生气的给他顺毛。 “辛苦你在这边等我啦,猫咪老师,等下我就去给你买七辻屋的馒头好不好?” 猫咪老师的耳朵微微一动,胖胖的短尾巴微不可觉的摇了摇,面上却若无其事似的哼了一声,拿眼角余光去看夏目贵志。 “别以为我这么容易就能被哄好了!——除非你给我买十盒!” 夏目贵志为难的看了看猫咪老师愈发圆润的身材,还是温和且坚决的摇了摇头。 “不行,最多只能吃一盒。” 猫咪老师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愤愤不平的抬起肉乎乎的爪垫,一把怼在了他的脸上:“我在这里等了你大半天,连酒都没去喝!你竟然就只给我买一盒七辻屋的馒头?!小气!夏目你这个小气鬼!” 夏目贵志艰难的:“可是,猫咪老师你要是再长胖下去……我就要抱不动你了……” 猫咪老师勃然大怒! “瞎说八道什么呢!我才没有长胖!这只是毛多蓬松造成的虚胖而已!虚胖!不信你放开我!看我当场给你表演一个凌波微步身轻如燕——” 说着硬是从夏目贵志的怀里钻了出来,怒气冲冲的就往地上一跳! ——然后就被一双细细的胳膊接了个正着。 猫咪老师一愣,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清澈的墨色眼睛。 小姑娘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神情十分乖巧温和,看不出什么想法,仿佛只是随手接了他一把而已。 然后她就这样十分乖巧的,悄悄rua了一把猫咪老师的肚子。 顿了顿,又rua了一把。 而后眼睛就微不可觉的亮了起来。 猫咪老师:“………………” 怎、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从这小鬼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了多轨透那小丫头一样的妖气?! . 在夏目贵志的带领下,阿天和卫宫顺利抵达了八原最近的homecenter建材超市。 毕竟是一个近现代时空,商品种类的充足自不用说,就连同一种类的材料都能有好几个品牌整整齐齐的摆放在货架上,看得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卫宫在几个货架前熟练的逛了一圈,很快就确定了需要购买的物品。 东西有点多,夏目贵志叫来店员帮忙从仓库调货,又和他们说了一下具体的送货地址和时间。 因为东西要搬到阿天的本丸,开时空门又不能让别人注意,夏目贵志给的就不是自己的实际地址,而是个靠近深山的偏远位置,基本就是汽车能开进去的极限了。 那一段路并不好走,运输难度稍微有点大,店家虽然没有提出另行收费,却也给了个有点长的送货时间。 夏目贵志不好自己做决定,就去看卫宫和阿天。 卫宫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没什么意见,阿天悄悄将视线从猫咪老师毛茸茸的小肚子上收了回来,也毫无异议的摇了摇头。 “只要今天能送到就可以啦。” 夏目贵志点了点头,便拿着自己的钱包结账去了。 等东西送达还有好一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卫宫就提议在周边逛一下。 夏目贵志犹豫片刻,还是应了下来,有些紧张的尝试着给他们当了一把导游。 八原并不是个多么繁华的地方。 这里没有东京那样摩肩接踵的大型商业街,也没有什么特别著名的地标性景点,这里最多的,便是大片大片的绿意错落铺展,顺着河道延伸,随着田舍蔓延,一路来到高高低低的山脚,又与青山融为一体,伫立远方。 若是普通的小孩子,或许会嫌弃这里太过偏远安静。可是在阿天的眼里,这里却处处透着蓬勃的生机,灵气清澈又干净,哪怕是时不时冒头的妖气,也都几乎不带什么负面气息,让人看了便忍不住微笑起来。 是个安静祥和的好地方呀。 天色渐渐暗下来,约好的送货时间也要到了,猫咪老师得了夏目贵志承诺的七辻屋的馒头,又得了阿天送他的一堆好吃的点心,就特别好哄的露出了自己庞大优美的原形,载着他们腾空而起,“唰唰”两下便直达预定的目的地。 高效快捷还不用担心引起普通人的注意,简直完美。 ——结果刚一落地,就跟一个百无聊赖的蹲在树底下,漫不经心的拎着小篮子捡蘑菇的戴眼镜的小男孩直接对上了视线。 卫宫;“嗯?” 夏目贵志:“呃……” 阿天:“……啊。” 江户川柯南大张着嘴仰头看着他们,一边瞳孔地震,一边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头,指着似狐似狼的白色巨兽以及它背上的三个人抖啊抖。 “妖……妖……” 阿天瞧着这个熟悉的孩子,见他半天都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觉得他大概要背过气去了,就好心给他接了一句。 “你是想打119吗?” 江户川柯南:“…………” 阿天当他默认了,就认真的想了一下:“可是这里太偏了呀,估计打了急救电话他们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不如我们送你一程吧?” ……送他……一程?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真的要背过气去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24-30 第24章 会在这个点、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 遇到一个拥有灵力看得见妖怪的人,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尤其这个人,还是阿天曾见过一次的江户川柯南。 对, 本人。 而不是什么平行世界同位体之类的。 其实在刚到这个时空的那一刻, 阿天就觉得这里的灵脉气息有些熟悉了。 但她当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狐之助和卫宫给她科普过的什么平行世界之类的原因,并没有将这点熟悉感跟之前去过的时空联系起来。 直到见到这个灵魂色彩与之前一模一样,甚至身上还带着点明显的记忆篡改痕迹的江户川柯南时,阿天才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平行世界”。 这里, 就是他们本丸所负责的那个远征时空。 所以她才会觉得这块土地之中的灵脉气息熟悉,所以夏目才能那么顺利的将“非任务执行期间”的她和卫宫带到这里。 原来如此。 那…… 以后她和夏目,是不是就可以经常见到面了呀? 阿天眨了眨眼,觉得有点高兴。 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的夏目贵志此刻心里却很紧张。 时之政府那边暂且不论,在夏目贵志所生活的这个地方,拥有灵力的人其实是非常少的。 除了少数几个朋友以外,夏目贵志身边大部分都是对妖怪一无所知的普通人,偏偏他自己又是极其容易吸引妖怪的类型,为了保护他们,他总是会下意识的避开普通人,对他们隐瞒妖怪的存在。 这一下忽然被一个明显对妖怪毫不知情的普通小孩看了个正着,他心里说不慌那绝对是骗人的。 可是换个方向想想, 这似乎也是件好事。 虽然不小心暴露了,但有他和猫咪老师这么显眼的存在在这里,至少阿天他们就不会被人注意到真实身份了吧? 这样一想, 夏目贵志心里也稍微松了口气。 他很快下定决心,暗暗给自己鼓了鼓劲,就学着自己的除妖师朋友那样,笑容亲切态度从容的看向江户川柯南,对吓呆了的小朋友歉然的点了点头。 “抱歉吓到你了。我是个除妖师,正在这边修行,这是我的式神……” 刚把背上另外两人也放下来的猫咪老师翻了个白眼,显然对于自己被说成“式神”很不满意,但他并没有拆夏目贵志的台,只重新变回三花猫的模样跳到夏目贵志的脑袋上,眯着眼睛拍了拍少年的头顶。 “七辻屋的馒头,三盒。” 差点栽倒的夏目贵志:“……好。” 向恶势力低头.jpg 而亲眼看见大白怪兽变成了一只胖乎乎的猪……哦不是,变成了一只胖乎乎的猫,甚至还会口吐人言,江户川柯南已是一脸的世界观破碎,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到底还要不要相信科学”的迷茫,就连声音都变得飘忽了起来。 “是、是吗……原来大哥哥是除妖师啊……哈、哈哈、哈哈哈……” “嗯,是的。那个……我们马上就会离开这里,小弟弟,能拜托你帮我们保密吗?毕竟除妖师什么的要是让普通人知道了,难免会造成恐慌……” 夏目贵志很不习惯说谎骗人的感觉,哪怕心中再怎么努力模仿自己真正的除妖师朋友,说这话时仍是不够理直气壮,眼神下意识的就有点飘忽。 就算江户川柯南脑子再混乱,也依旧能一眼看出来,这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在撒谎。 妖怪是真的,除妖师也是真实存在的——可恶,好不想承认啊! ——但这个少年却并不是。 他应该是为了隐瞒什么,才故意这么说的。 不过江户川柯南一点也不想探究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潜意识告诉他,还是不要深究为妙。 ——拜托了!他现在脑子已经够混乱的了!真的不想再听见别的什么震碎他科学三观的事情了啊! 于是江户川柯南如临大敌的抱着篮子往后缩了缩,又按捺不住似的悄悄看了一眼被夏目贵志艰难抱在怀里的猫咪老师,然后在对方发现以前一脸紧张的飞快收回视线,完美扮演出了一个看见未知事物有点害怕,又对“妖怪”这种传说中的存在有点好奇的小孩子的模样,小心的点了点头。 “放心吧大哥哥,我保证不会乱说的。” 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夏目贵志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太好了,幸好看见他们的是一个好糊弄的小孩子啊…… “好糊弄”的江户川柯南:……呵呵。 事情到了这里,也算是勉强圆满解决了。 江户川柯南面上乖巧心里提防,阿天他们则等着去路边接收材料,双方都不想有过多的接触,就此各自转身离开也就完了。 没想到的是,和江户川柯南一起上山的毛利兰找过来了。 面对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女,夏目贵志也不敢乱说什么除妖师,下意识就编了个“登山爱好者”的身份。 谁想到毛利兰一听,再看见还有个长得乖乖巧巧格外惹人喜欢的小姑娘,就高兴的表示他们家也是带着孩子来这里登山露营哒,并热情的邀请他们一起过去扎营。 “正好小妹妹和柯南差不多大,两个孩子呆在一起也不会无聊啦!对吧柯南?” 并不想和他们继续接触的江户川柯南:“…………” 非常想带着小伙伴下山的夏目贵志:“…………” 雪上加霜的是,夏目贵志这时候恰巧接到了Home Center的客服电话,道歉说今天恐怕无法将货物按时送到了。一问才知道,原来附近有块山壁忽发塌方事故,大量山石滚落,切断了到达这里的唯一的一条道路,要恢复通行至少也得等到明天中午才行。 这也就意味着,今天这山上的人,都是无法下山的。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 夏目贵志他们仨当然都不是普通人,但这时候,显然也是不方便暴露自己身份的。 ……那还能咋办呢?. 毛利小五郎会拖家带口的从东京跑到八原,当然不会是为了来登山。 他是来工作的。 案子一如既往的顺利解决之后,他本想直接回去,却听见委托人提了句八原的山里盛产松茸,一下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带着俩孩子跑山上来了。 就像日本人都抵挡不了对大熊猫的喜爱一样,也没有哪个日本人能抵挡得了松茸的诱惑。 来这座山上捡松茸的不只是毛利一家,还有四个结伴同来的年轻人。 附近适合扎营的地方很少,他们就和毛利一家在同一片空地搭起了帐篷,然后各自分散开来,去寻找他们心中的美食珍品去了。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执着的人还会在外面找一段时间。当毛利兰带着江户川柯南和阿天三人过来之时,营地里就只有抱着篮子一边挑拣一边嘀嘀咕咕的毛利小五郎而已。 他对于阿天三人的到来并没有多大兴趣,反正这山又不是他家的,来多少人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只是听见山路塌方时,毛利小五郎稍微皱了皱眉,不过既然手机信号没问题,他也没有太过紧张,只随意的跟三人中唯一一个像是成年人的卫宫打了个招呼,就期待的把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叫了过去。 “我捡了一篮子的蘑菇都没见到松茸,你们呢?来来来把篮子拿过来我看看,今天我能不能有超级珍稀美味的松茸吃,就全靠你们俩啦!” “爸爸你真是的,到底谁是大人啊……” 那边毛利一家挑拣蘑菇热热闹闹,这边已经初步商量好了的阿天三人也找了个空地准备搭帐篷做饭了。 ——确切的说,是阿天和夏目贵志抱着猫咪老师在旁边乖乖坐着,看着卫宫一个人动手。 在八原周边逛的时候,卫宫瞧着合适,顺手也买了不少东西,都是些本丸欠缺的日用品、物美价廉的新鲜食材什么的,但像帐篷、厨具这样大件的东西他就没有买了。 不过,这也难不住万能的卫宫。 在买来装东西的大背包里装模作样的摸索一下,实际却是悄悄打开了固有结界,很快他就取出了一顶看起来质量贼好的崭新帐篷,又如法炮制的摸出一套齐全的厨具,而后便面不改色的搭好帐篷,生火上锅,开始做饭。 阿天对松茸没什么执念——她甚至都不知道松茸是什么东西——自然就不太在意这些,但在路上听毛利兰说山上有松茸之后,卫宫就特意注意了一下周边,并且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欺负普通人的,直接用上了名为“鹰之眼”的千里眼能力。 于是当毛利小五郎郁闷的发现自己一家三口加在一起竟然都没找到超过三朵松茸时,就闻到隔壁营地传来了浓郁的松茸的香味,并且越来越香,气味也越来越丰富。 烤松茸,蒸松茸,炒松茸,煎松茸,煲松茸…… ……敲!隔壁这是把整座山的松茸全都搬空了吗? ! 而且那个青年……吸溜!厨艺好得未免也太过夸张了吧喂! 有毒啊!. 毫不掩饰自己厨艺的结果,就是最后两家营地合在一起,吃了一顿极度美味的松茸大餐。 从没见识过卫宫手艺的夏目贵志差点吞下自己的舌头,猫咪老师直接吃成了一只不会说话的猪猫;毛利小五郎对卫宫的印象直线飙升,毛利兰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崇敬,就连一直暗自提防着他们的江户川柯南,也在心中小小的动摇了起来,偶尔还会控制不住的,向被卫宫投喂得最多,一看就是精心照顾的阿天,露出一点羡慕的眼神。 他也不想的啊!但是那个叫卫宫的,他做的饭真的……真的太好吃了啊! QAQ 一顿饭且吃且聊,赞不绝口,吃完之后又意犹未尽的回味了半天,直到另一个营地的四人回来,众人才惊觉天色已晚,依依不舍的回了各自的营帐休息。 毛利家又有女儿又有小孩,分开睡毛利小五郎谁也不放心,就只搭了一个还算宽敞的帐篷;阿天他们这边倒是因为怕夏目贵志尴尬的问题,最后还是搭了两顶帐篷,夏目贵志和猫咪老师一顶,卫宫则陪着阿天一顶。 夏目贵志还记得给家里发了个邮件,告诉双亲自己和朋友在外面露营,今晚就不回去了。阿天本来没这个意识的,但是在卫宫的提醒下还是给狐之助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结果又跟远征结束回到本丸的众刃一一说了一会儿,等好不容易挂了电话,时间都已经很晚了。 卫宫就继续维持着隔音用的结界,像个老妈似的守在旁边,催促她赶紧睡觉。 一点也不困的阿天无奈的笑了笑,也只能道一声晚安,乖巧的在睡袋里闭上了眼睛。 夜色渐深,万籁俱静。 后半夜之时,却忽然响起了一声惊恐无措的刺耳尖叫。 “呀啊——!死、死人了——!!!” 第25章 死人了。 发现死者的, 是半夜觉得口渴,想起外面的炉子上还有一壶水,于是从帐篷里出来倒水喝的毛利* 兰。 她打着手机电筒出来,睡眼惺忪的去照水壶,灯光晃过之时隐约仿佛看见了一个人影,便下意识又晃了回去。 而后,就在一片黑暗之中,看见了吊在不远处的树上的,双目圆睁的死者。 那个画面, 实在是太过惊悚了。 别说毛利兰一个高中少女,就是毛利小五郎这个见惯了各种惨烈场面的前刑警、现侦探,猝不及防见了,都会觉得脊背发毛。 卫宫微微皱眉,下意识想要遮住年幼的御主的眼睛,却发现她的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比反过来低声安抚毛利兰的江户川柯南都要平静几分,仿佛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什么凶杀现场,而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普通风景。 习以为常。 卫宫顿了顿,仍是从她身后抬起手,轻轻遮住了阿天的双眼。 阿天:“?” 她不解的抬头看向卫宫,却得到后者一个安抚的拍拍头,随即转身就把她推给了脸色格外苍白的夏目贵志,让他带着阿天回帐篷里去坐一会儿。 从没见过这种场景的夏目贵志确实有些撑不下去了,也知道逞强下去只会适得其反,于是白着脸点了点头,就和阿天回了远些的那顶帐篷。有猫咪老师陪在他们身边,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阿天便隐约明白了,卫宫不想让她看见那具尸体。 为什么呢? 她不是很理解,但也没说什么,就顺着卫宫的意思留在了帐篷里,安静的陪着夏目贵志。 外面,见惯了大场面的毛利小五郎没有慌张,报警得知警方还需要等山路恢复通畅才能抵达,至少也得等天亮之后,便亮出了自己“名侦探”的身份,要求在场众人配合他,当仁不让的开始了勘察分析。 死者是结伴同来的四个年轻人中的一个,是个高高瘦瘦的,瞧着挺斯文的苍白青年。 发现的时候尸体还未完全僵硬,推测死亡时间最多不超过三小时。 尸体是用登山绳吊着脖子挂在树上的,位置不高,脚下还有翻倒的石头,看起来就像是他大半夜的想不开跑出来上吊自杀了一样。 毛利小五郎确实也是这样判断的。 尤其在场所有人整晚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而和死者同来的三个年轻人也都表示死者最近确实十分抑郁,甚至他们会来这里野营,大半原因也是为了陪他散心的情况下。 说起这些,三人都很难过,唯一的那位女性——也是死者的女友——更是捂着脸痛哭失声,说自己还以为他只是因为某些事情心情不好,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想要自杀,如果早知道的话自己一定不会和他吵架云云。 另外两人自然是赶紧安慰她,说这不是她的错,谁能想到平时那么坚强的一个人,竟然会因为这么点打击就求死了呢? 这逻辑看起来似乎并没什么毛病。 然而一声清脆的“啊嘞嘞~”忽然响起,不知何时来到尸体旁边的江户川柯南仰起脑袋看着三个年轻人,用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格外纯真的声音,看似无意的态度,犀利指出了尸体身上存在的几个疑点。 三人被他说得全部愣住,毛利小五郎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这不是自杀,而是伪装成自杀的,精心策划的谋杀! 因为山路塌方,这山上不可能有其他人,所以凶手很显然,就在在场的几人之中! 毛利小五郎的眼神顿时犀利了起来! “名侦探”雷达瞬间启动,小胡子大叔重新勘察,严肃问询,仔细倾听每一个人的不在场证明,苦思冥想认真推断,最终将怀疑的目光指向了—— “卫宫小哥,凶手就是你!” 卫宫:“…………” 卫宫的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就是个吃瓜群众,关他什么事? 毛利小五郎就算要怀疑,也该怀疑和死者熟识的人才对吧?怀疑他一个和死者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做什么? 毛利小五郎理直气壮,表示死者虽然看着瘦,但经常锻炼,身体结实,而和他同来的三个人不是太胖就是太瘦,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性,怎么可能杀得了他呢? 如此排除下来,自然就只有在场最为高大健壮的卫宫才有这个可能了啊! 他甚至还穿了一身黑衣黑裤!在这样无星无月的夜晚悄悄靠近死者简直不要太容易啊! 卫宫:“………………” 别说无星无月,就是在大太阳底下,中间还隔了四千米的距离,我也能一箭取你狗头你信不信? ——所以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把认认真真给阿天做的饭分给这个脑子进水的“名侦探”吃啊喂? ! 卫宫按着额角,青筋直跳,心中深深的,感到了后悔。 江户川柯南嘴角抽搐,看着还觉得自己说得挺对挺得意的毛利小五郎,真的很想告诉他别傻了大叔,你面前这个人绝壁不是普通人,而背后那个帐篷里还坐着个怪兽似的妖怪呢,真要杀人那不跟玩儿似的,怎么可能留下这些拙劣的痕迹? ——但是他不敢说。 所以只能闭嘴,深呼吸,然后躲到树后抬起手腕,按起表盖瞄准自顾自“复盘分析”的毛利小五郎的脖子,干脆利落的一麻醉针射了出去。 毛利小五郎:“!这个……感觉……是……” 他声音越来越低,表情逐渐模糊,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摇摇晃晃往后退去,最终背靠树木低头站立,以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发出低沉酷帅的声音。 “当然,之前那些都是开玩笑的。真正的凶手是谁,我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 众人一愣,随即纷纷激动了起来。 “出现了!沉睡的小五郎!” “传说中仿佛睡着了一样屡破奇案的名侦探!这模样果然就跟真的睡着了一样啊!” 轻而易举便能看穿对方此刻身体状态的卫宫:“………………” 可不就是真的睡着了吗。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都这样了,怎么还这么坚信这是对方在说话的?他嘴动没动难道都看不出来的吗? 以及…… 凝视着树后那个拿着蝴蝶结变声器,用着毛利小五郎的声音,一本正经抽丝剥茧揭开案件真相的小少年,卫宫不动声色的,微微眯了眯眼睛。 江户川柯南无意识的抖了一下,总觉得仿佛被什么盯上了一样。 但他现在正说到关键地方,也没心思想这些旁的东西,就继续模仿毛利小五郎的语气,严厉的指出了凶手的姓名。 被他指认的正是死者的女友,对方顿时一脸的不可思议,随即强笑着辩解起来,说自己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能把死者挂上树去伪装成自杀云云。 江户川柯南岿然不动,沉稳的一一反驳拆穿。 女人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越来越说不出话来。 在江户川柯南说出最后一条铁证之后,她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的跪倒在地,捂着脸痛哭失声。 “我也不想的……可是、可是他——” 她微微颤抖,大声控诉着人渣男友的自私自利,控诉着他在外的伪善,对她又是如何的冷酷残忍不当人,一桩桩,一件件,全是她的艰难忍耐,痛苦回忆…… 一同前来的两个朋友表情从震惊逐渐变成了同情不忍,其他人听得心里也不好受,想要安慰,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是非对错,终究是死了一个人,夺去了一条生命。 江户川柯南暗自叹息,关掉变声器重新戴好,悄悄从树后走了出来。 天色已经渐渐亮起来了。 山路似乎已经提前疏通,再要不了多久,警方也应该到了。 余下的……就交给法律去裁定吧。 他这样想着,就想去摇醒毛利小五郎,眼角余光却忽然看见了什么古怪的东西。 江户川柯南微微一怔,下意识转回视线看向还在哭诉的女人,便看见一个诡异的影子逐渐从她身上浮现出来,宛如破土而出的植物一般飞速长大,伸展“枝叶”,最终化成了一个扭曲狰狞的—— 怪物。 它俯视着下方的女人,俯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慢慢的,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嘻嘻嘻嘻嘻嘻!” 周围的人恍若未觉,甚至还有人想过去扶起跪倒在地的女人,江户川柯南却猛地睁大了眼睛,只觉得脑海中某个地方狠狠抽疼了一下,顾不得细想,便猛地冲了过去。 “快离开那里!” “……啊?” 来不及了。 狰狞的怪物带着诡异的笑容,将长度异样的手臂伸向下方的一男一女,锋利的手指笼住脆弱的头颅,眼看就要恶意的向内收拢—— 噗嗤。 肉丨体遭到破坏的声音轻轻响起,腥臭的血液洒了一地,两只诡异的手掌切口平整的落到地上,而原本呆在那里的一男一女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高大的白发青年手中,像是鸡仔一样被他拎着衣领,一只胳膊底下还夹着冲到一半的江户川柯南,随手就把他们放到了平整的地面上。 两个大人毫无反应,软软的就倒了下去。 安全落地的江户川柯南吓了一跳,再回头一看,才发现除他以外的所有人竟然都已经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他心头一紧,下意识就冲到了毛利兰身边,发现她呼吸平稳之后才松了口气,却仍是忍不住戒备的看向卫宫,沉声质问。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卫宫挑眉轻笑了一声。 “别紧张,小侦探,只不过是一点小魔术而已,就跟你对毛利大叔做的那样差不多吧。” 江户川柯南闻言瞳孔一缩,卫宫却已经没再看他,而是转身看向了捧着断腕厉声尖叫起来的诡异怪物。 “那么,需要我把这东西消灭吗?” 青年的嗓音之中听不到半点紧张,仍是带着浅浅的笑意,却并非自言自语,而是在问身后不顾夏目贵志的紧张劝阻走出来的白衣女孩。 阿天轻轻掸去衣摆上沾染的些许暗红色纹路,墨色的眼睛平静的看着背对着她的卫宫,以及那只浑身黑气沉沉,就要凶狠扑来的狰狞怪物,并没有过多的思考,便认真给出了回答。 “嗯,辛苦你啦。” 璀璨的微光快速凝聚,眨眼便化成了一黑一白两把短刀,卫宫握住熟悉的武器,低笑一声。 “为你效劳。” “——主公。” 第26章 清晨, 宁静的街道上尚未出现行人,勤劳的点心店老板便已经打开了店门。 在门前洒上一些清水压尘,又回屋取出印着店铺名字的暖帘小心挂好,而后便端出刚好出炉的馒头,耐心仔细的一一摆放到玻璃橱柜里。 身着黑衣的白发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店铺门口,明明双眼被黑色的眼罩完全遮住,视力却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似的,特别正常的看了看店铺的名字,又看向里面忙碌的老板,就高高兴兴的撩起暖帘低头走了进来。 “呀,没想到七辻屋这么早就开门了啊, Lucky~大叔,这上面推荐的口味麻烦一样给我一盒啦~” 上了年纪的老板乐呵呵的应了一声,放下空了的托盘,便拿出几个盒子仔细装了起来, 很快就装了满满的一个纸袋, 笑盈盈的递给青年。 “有些重,请小心。” “哦!谢啦,大叔。” 白发青年笑嘻嘻的接过,还心情颇好的跟老板挥了挥手,便哼着不知名的调子离开了店铺。 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青年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走了一会儿,直到电话快要自动挂断了,才一点也不着急的摸出手机,接起电话拉长声音“喂”了一声。 低沉严肃的男音立即从听筒那端传了过来。 “悟, 你现在在八原附近对吧?刚刚收到窗的消息,吉富山那边出现了一级咒灵的气息, 你顺道过去看一下……” 青年懒洋洋的拉长声音“诶”了一声:“可是我的出差刚刚已经结束了啊~你这是加班哦,是压榨员工哦,夜蛾校长~~” 电话那端的人似乎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 “那边现在连二级咒术师都没有,悟。而且吉富山昨天发生塌方,上山的唯一一条路被彻底截断……这件事,就是那个咒灵干的。” “有普通人被困在山里了?” “七个人。其中有一个未成年的高中生,还有一个小学生。” 青年似乎咋了下舌。 “……回去之后记得给我补加班工资啊,夜蛾校长。” 说完也不等对面回应,他便干脆挂了电话,而后抱着装满点心的纸袋略微抬头,远远看向了某个方向。 “吉富山……嗯,应该是这边吧……”. 吉富山,林间空地。 几顶样式不一的帐篷仍错落有致的立在原处,面前还都架着露营专用的炉灶炊具,然而斑驳的树影之间,却看不见本该早起享受露营的身影,而只有几个人在帐篷外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气息平稳,酣睡难醒。 唯一一个清醒的江户川柯南艰难的将毛利兰搬到干燥的帐篷里,又拿来薄毯给她小心盖好,以免她在这微凉的初秋清晨感冒受凉。 而后他便微喘着气在旁边直接坐了下来,抬眼随意的扫了一眼仍旧躺在冷冰冰的空地上的几个身影,视线又在靠坐在树底下仰着脑袋张着嘴巴呼呼大睡的毛利小五郎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良心一点也不痛的收回了视线。 他就是脑子再好使,身体也只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学一年级学生而已,能搬动自家身材纤细的高中生女朋友就已经不错了,哪有可能把这么多成年人都一个一个的搬进帐篷里去呢? 尤其是身高一米八明明成天喝酒摸鱼却仍旧一身肌肉的毛利大叔。 搬不动,实在是搬不动。 能给他裹一条薄毯,就是他最后的温柔。 就这样吧。 反正按照卫宫先生说的,他们应该要不了多久就都会醒来了。 想到这里,江户川柯南的视线又忍不住落向了原本扎着两顶漂亮的帐篷,如今却一片空旷的空地一角。 几分钟前,卫宫拿着非常违反科学常识出现在手里的一对短刀,以人类绝对无法达到的敏捷与力量,轻而易举就斩掉了那个怪物的头颅,顺带反手一刀直接破坏了心脏。 前一刻还气焰嚣张得仿佛要把在场所有人全灭的怪物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便死不瞑目的断了气。 古怪的是,那具庞大的身躯倒在地上没过几秒,竟然就悄无声息的碎裂开来,犹如燃烧殆尽的灰烬一般随风扬起,悄然消失,连带之前的断腕与血迹也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就像是时间溯行军一样。 这话卫宫三人当然没有说出口,也不可能当着“普通人”的面说。 于是当江户川柯南犹豫着问他们刚刚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时,夏目贵志和卫宫都有些犯了难。 这个……他们也不认识啊,该怎么编才好呢? 那玩意儿长得那么抽象,也不像个妖怪啊。 魔神柱都比它好看呢! 为难之间,反而是阿天若有所思的开了口。 “唔,硬要说的话,差不多像是恶鬼那样的东西吧。” 只不过普通的恶鬼来源于生灵的亡魂演变,而刚刚那个“恶鬼”,却是纯粹诞生于怨恨、憎恶、仇视、嫉妒等世间生灵的负面情绪。 像这样的存在,于阿天看来,其实并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鬼”。 但她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也只能暂且将就了。 好在江户川柯南也没准备去深究“鬼”与“鬼”的区别。 他只是再一次确定了那玩意儿果然是一个违反科学世界观的存在,就忧郁的点点头,然后抱着脑袋头疼自闭去了。 天色渐渐大亮,远处的山路上隐隐传来汽车的声响,五感敏锐的卫宫远远看了一眼,确定来的是几辆警车后,又征询了一下阿天的意见。 保密原则还在那儿摆着,阿天自然是不打算和这个时空的执法人员接触的。 于是夏目贵志就再次借用了“除妖师”这个身份,给江户川柯南明里暗里的忽悠了一番,确定小朋友都听进去了,才放心的跟着卫宫去收拾他们仨留下的一些痕迹,而后就前往山林深处,开启时空门离开了这里。 江户川柯南全程就呆在营地守着一地昏睡不醒的人,默默照顾自己的女朋友,并没有悄悄跟过去看一眼。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真的相信了夏目贵志的话,认为他们仨都是神秘的“除妖师”了。 恰恰相反,夏目贵志实在是太过不擅长说谎了,江户川柯南装成一副小孩子的态度听了半天,也只会愈发肯定三人的身份绝不只是“除妖师”这么简单而已。 ——尤其是在他终于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个傍晚,上野公园都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江户川柯南忍不住按了按自己还有些疼痛的太阳穴,下意识就顺着几人表露出来的言行举止推理了一下,但很快又强迫自己停了下来。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啊? 他终究是个活在科学世界里的侦探,就算世界上确实存在种种不科学的事情,什么恶鬼啦、妖怪啦、死神啦、除妖师啦都让他碰了个遍,但那终究只是小概率事件而已。 ——没错,小概率事件。 活了十七年,也就才遇见两次的小概率事件。 江户川柯南努力平复自己复杂的思绪,冷静的想。 就像世界上永远都是普通人居多一样,世界依然还是以科学为主的。 只要他不去主动探寻,那些隐藏在深处的神秘侧事件就不会那么巧的总是跑到他面前,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遇到像是阿天他们那样的,不科学的“人”…… “哦?居然被人抢先了吗?” 带着些许稀奇的轻佻声音从上方忽然传来,江户川柯南浑身一僵,慢慢抬头。 然后就看见了一个穿着身黑衣黑裤黑皮鞋,一头白发像扫帚一样向上竖起,一手抱着八原著名的七辻屋点心铺纸袋,一手漫不经心的捏着下巴,隔着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黑色眼罩,饶有兴趣的朝下俯瞰的,站在半空中的高个男人。 划重点:站在半空中。 江户川柯南:“………………” 说好的小概率事件呢? ! 这前脚才刚走仨,怎么后脚又出来一个啊? ——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乌鸦嘴啊喂? ! 内心的崩溃才刚冒了个头,江户川柯南就感觉眼前一花,白发青年便不可思议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还特别友好的跟他挥了挥手,笑嘻嘻的跟他打招呼。 “哟,小弟弟你好呀~” 江户川柯南心头一跳,戒备顿生,不动声色的护住了还在熟睡的毛利兰,面上却是做出了一副普通小孩被吓到了的模样,一脸紧张道:“你、你是谁啊?” “我吗?我叫五条悟,是个非常受学生欢迎的老师哦!” 白发青年说着,还笑得特别灿烂的,特别自信的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江户川柯南:“………………” ——谁信啊? ! 五条悟仿佛看不见江户川柯南脸上明晃晃的怀疑似的,笑嘻嘻的又挥了下手:“嘛,这个不重要啦~小弟弟你一直都在这里的对吧?那你知道刚刚在这里的人是谁吗?” 这个人,是来找阿天他们的? 江户川柯南心中一紧,面上却是一副迷茫的表情摇了摇头。 “不知道诶。” 不管阿天他们是什么身份,又对他隐瞒了什么,人家终归都救了他两次,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恩将仇报出卖他们。 ……何况这个男人还尤其可疑。 五条悟拉长声音“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只捏着下巴看着江户川柯南,直看得他冷汗都要出来了,才忽然开口。 “小弟弟,我看你骨骼惊奇天赋异禀,非常适合我们学校的样子,要不要转学来我们高专啊?” 说着他咧嘴一笑,一口整齐的白牙在阳光下bling一闪。 “我可以亲自手把手教导,保证让你成为一个像我一样优秀的咒术师哦!” ……像他……一样? 江户川柯南看着对方,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又浮现出了,这位“人民教师”那堪称气活牛顿的高调出场方式。 江户川·信奉科学·柯南:“………………” 我不要!我不想!你走开! ——我要回到科学的世界去啊啊啊! ! ! 第27章 将阿天和卫宫送回本丸之后,夏目贵志又联系了一次Home Center的客服,试着换了个收货地址。 那边答应得还算干脆,效率也挺快,没多久就将东西送到了新的收货地点。 这次没再遇到任何意外,没有能看得见妖怪的路人也没有“恶鬼”掺和的凶杀现场,很顺利就收齐了采买的物资,然后重新开启时空门,由众刃一起搬到了本丸里面。 碍于规则的限制,在现世购买时都是夏目贵志自掏的腰包, 阿天想偷偷塞钱给他都不行,直到回到本丸后才算是有机会把钱还了给他。 这笔开销说大不大,说小也并不算小,总之阿天这个月的工资瞬间就去了个七七八八,而距离下一次发工资,却还有小半个月。 本丸似乎一下就陷入了财政赤字危机之中。 好在虽然阿天对金钱没概念, 但其他人却并非如此。 这事采买之前众人就已经有所预料,也早就商量好了解决办法,于是谢过夏目贵志的好意,表示真的不用将采买款退还回来后,众刃便一边给卫宫打下手修缮天守阁,一边加大了远征的次数和巡逻范围。 是的, 远征。 这就是他们想到的解决财政赤字的办法。 当初阿天和山姥切国广第一次前往现世远征时,所收到的报酬不仅有原定两倍的锻造资源,其实还有一小箱小判。 这是能在时之政府系统中流通的货币, 和审神者的工资货币单位虽然不同, 但也是可以按照一定比例兑换的。 四舍五入,就等于捞外快了。 那时候阿天没多想,只以为远征的报酬都长这样,只是后来她没有跟着去远征了,众刃单独去了几次下来,才发觉并不是每一次远征回来都能拿到这么多的。 众刃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凡是他们顺顺利利啥也没发生就巡逻完回来的,报酬就都是少量的锻造资源,没有小判; 只有当他们遇到作乱的“恶鬼”之类超出人类常识的存在,并将其斩杀的时候,获得的报酬才会是双倍锻造资源和一定量的小判。 很显然,远征的报酬多少、是否能获取小判,跟他们是否在巡逻中斩杀了“恶鬼”,应是有着直接关系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众刃心头便有了打算,征得阿天的同意后,他们便对远征任务进行了改组。 原本一个刃就够的远征队伍变成了三刃小队,远征期间除了雷打不动到日暮神社检测时间裂痕修补情况以外,他们还开始有目的、有计划的扩大巡逻范围,到处寻找搞事情的“恶鬼”。 包括但不限于胸口有洞、喜欢吃充满灵力的灵魂的“缺心眼恶鬼”,以及诞生于负面情绪、连人带灵魂全都想吃的“非常规恶鬼”等。 ——后来狐之助申请调来了那个时空的更多资料,大家才知道原来它们分别叫做“虚”和“咒灵”。 不过没差,反正在战力非凡的付丧神们眼中,都是和真正的恶鬼一样,在攻击当中带上灵力就能彻底斩杀的普通敌人而已。 唯一会让他们操心一点的,大概就是在巡逻的途中,时不时就会冒出几个路人来跟他们抢怪了吧。 比如普通人无法看见的穿着黑色和服佩着刀的人,或是看似平平无奇却总会有着奇怪手段的人,或者干脆就是穿着同一学校制服的少年少女…… 这些人都是现世的原住民,走的并不是常见的灵能力者的路子,但也有着不容小觑的特殊力量,显然是专门针对虚或咒灵特别训练过。 刀子精们既不想暴露身份,也不好跟他们抢怪,因而每每遇到了,也就只能心中遗憾,悄悄退去。 ——然后对准下一个还没有引起注意的虚or咒灵。 本想低调搞事的虚&咒灵:………………淦。 如此持续了几天,众刃掐指一算,发现只要继续保持他们现在的远征频率,最多不超过十天,之前修缮房子的那笔钱应该就能全部挣回来了。 幸运的话,甚至还能小有盈余,直接充入本丸公库。 ——过了这么久,他们终于有能力反过来养自家小审神者啦! 刀子精们振奋的想。 然而阿天看着他们,却是越来越愁。 ……这群孩子,怕不是想要自杀? 六个刃分了两队,轮流着一天三顿的往现世跑,好好一个定期巡逻硬是给他们做成了每日任务,每次还都一定要找到虚或者咒灵打一架,才带着一身沾染上的煞气回来。 而轮到在本丸修整的那一队也不是真的在修整,而是和万能的卫宫一起打理庭院、侍弄田地、制作料理……等内务工作,半刻也不得闲。 俗称,连轴转。 也就是本丸现在还没有接到出阵安排,要是时之政府那边再安排点出阵任务下来,他们怕不是得直接转成陀螺。 这样高强度的消耗,就是真是把不知疲累的刀也扛不住啊,可不得卷刃崩口什么的? 何况他们现在还不仅仅是“刀”,而是有思想有生命的付丧神。 阿天试着阻止过他们,或者由自己来分担他们的工作量也行。 结果每个刃都很感动的拒绝了她,还笑着说没事这点工作强度不算什么,甚至一个人几乎担起了大半本丸内务不说、偶尔也要去揍一顿虚or咒灵的卫宫也淡定的表示不过是点小事而已完全没有问题,然后温和的塞给阿天一堆刚出炉的美味小点心,慈爱的拍拍她的脑袋,让她好好吃东西,不用担心。 阿天:“………………” 阿天都给他们搞得没脾气了,可又不可能真的不管他们,思来想去,也只能随手给他们拍掉身上沾染的煞气,然后转身去了锻造室,清点了一下目前所拥有的锻造材料。 之前一直没好好算过,阿天本身对数字也不太敏感,也就不知道本丸现在到底攒了多少家底,现在一清点才发现竟然还挺丰厚。 就算要分出相当一部分来充当治疗储备,余下的量也还是相当可观的,哪怕按照狐之助说过的最高投入上限来划分,也足够再锻造四五把新的御神刀出来了。 阿天只稍微思考了一下,就决定将余下的这些材料全部拿来召唤新刃。 毕竟本丸的人越多,分摊到每个人头上的工作也就越少,大家也能更轻松一点了呀。 结果还没等她把一大堆材料从资源箱里搬出来,一直跟着她的狐之助却轻轻叫了她一声,提醒她道: “审神者大人,如果你想召唤新刀的话,还请注意一下——你现在能召唤的名额,应该只剩下一个了。” 阿天动作一顿,有些困惑的低头看向狐之助。 “……不是说时之政府光是刀剑付丧神就签约了上百位吗?我这边才召唤了几个呀,怎么就只剩一个名额啦?” 说起这个,狐之助也很无奈。 “确实时之政府和近百位刀剑付丧神都签了约,也并没有限制任何一个审神者召唤降灵的刃数,但是……” 它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出来。 “……那也得是审神者的灵力,能跟得上那么多刀剑男士消耗的情况下啊。” 对于各个审神者的工作情况,时之政府虽然向来都是注重结果大于过程的态度,但也并非完全不在意。 为了保证每一个本丸都能顺利运转,时之政府就曾仔细研究过灵力和付丧神数量之间的关系,在“审神者灵力多少与召唤付丧神数量成正比”的基础上进行细化,终于得出了几个具体的数值。 能支撑最多付丧神的无疑是甲级的审神者。这一级别的审神者在召唤方面不会有任何数量上的限制,基本时之政府新签约一个他们就能新召唤一个,有些特别优秀的,如甲上级别的审神者,甚至还能增幅刀剑付丧神的实力,让他们发挥出远超原本分灵的力量。 而召唤得最少的,自然就是丁级的审神者了。 丁上级别的审神者尚且还能支持四支满员队伍的数目,也即是二十四名刀剑付丧神,丁中级别却只能支撑这数目的一半。 而到了阿天这样垫底的丁下级别就更少了,以那点岌岌可危的灵力值看,最多最多,也就只能召唤八名付丧神而已。 这是一个卡在临界点的数值。 如果召唤数量再往上,灵力支撑就会跟不上,刀剑付丧神的战斗力会受到极大限制不说,透支了灵力的审神者自身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狐之助可不想看见自家审神者小小年纪就缠绵病榻,当下就非常严肃的再次重申:“在你的灵力等级提升之前,请一定一定,不要试图超过这个范围。这也是为了你的身体健康着想,审神者大人。” 阿天眨了眨眼,神色乖巧的点了点头。 她当然并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健康”。 毕竟她这具身躯实在特殊,上一个用这法子捏出新肉身的那个叫什么三太子的孩子几千年了都还活蹦乱跳的呢,帮她制作身躯的好友可比那孩子的制造者厉害多了,又怎么可能出现“不健康”的状态呢? 不过事关灵力的话,她也确实没什么办法。 要是鬼力也能使用就好了呀。 阿天有些遗憾的想着,还是按照狐之助的建议,分出了挺多的锻造材料交给小刀匠,让他帮忙锻造一把新的御神刀。 不过* 只能召唤一个新刃的话,感觉还是忙不过来的样子呀。 大家天天都忙得分身乏术的,她总不能要求新来的这位有着以一顶十的本事吧? 阿天有点忧愁的轻轻叹了口气。 小刀匠默默眨了眨豆豆眼,便费力的将她推过来的一大堆锻造材料一一丢进了锻造炉里,升起炽热的火焰。 . 当天晚上,本丸就迎来了一个新成员。 他身材高大,体态修长,一头银发略微竖起,额上戴着个奇怪标志的护额,眼睛以下的面容却都藏在了黑色的面罩之中。 看外表约莫三十上下的年纪,属于青年人的范围,但一双半睁的黑色眼睛之中却又透出一种远超年纪的沧桑感。 尤其左眼那道从眉骨竖直延伸到面罩之下的狰狞伤疤,更为他平添了几分残酷的气息。 但当他开口之时,声音却又是平稳温和的。 还夹杂着一种仿佛突然接收了过多信息而一时有些空茫的,深深的迷惘。 “不好意思,那个……能麻烦谁来给我解释一下,付丧神……是什么情况吗?” 第28章 旗木卡卡西死的时候, 内心十分平静。 一个以战斗为本能的忍者,最后却并不是死在危险的战场上,而是在一切都已经平定的当下死于旧伤复发, 这听起来多少都有些讽刺了。 但旗木卡卡西却觉得, 这样的死法,正适合自己。 别人眼中的旗木卡卡西,或许是一个自小便尤为强大的天才忍者,不仅忍术方面堪称顶尖,体术方面也绝不会弱于任何人, 更难得的是还拥有冷静明晰的头脑,沉稳有度的性格,一看便绝非池中之物。 而他后来从一介上忍直接成为木叶忍村的首领,以“六代目火影”的名号为世人所铭记,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在旗木卡卡西自己看来,事实却并非如此。 他只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罢了。 空有天才之名,却保护不了身边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自己的挚友,伙伴,恩师……一个又一个的离去,也一点一点带走了他的世界的光明。 不是没有怨恨的, 也不是没有绝望的。 当他年纪渐长,再次遇到曾经的挚友,却知晓了他的欺骗, 他的背叛, 他的憎恨之时,旗木卡卡西的心中, 也曾是有过蚀骨的剧痛的。 可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带上温柔的笑容,去守护所能守护的一切。 于他而言,这是责任,是担当。 也是赎罪与补偿。 哪怕他总是懒洋洋的笑着,说着玩世不恭的话语,看似什么都不在意,他的心中,却始终如此铭记,一刻也不曾忘记。 或许只有死亡,才能给予他真正的宁静吧。 当故人熟悉的声音渐渐模糊远去,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来临之时,旗木卡卡西格外冷静的如此想道。 而后,就听见黑暗之中,隐隐响起一个苍老肃然的陌生声音。 “——你,可还有遗憾之事?” “……?!” 旗木卡卡西再次睁开了眼睛. 和卫宫一样,在来到本丸的这一刻,旗木卡卡西的脑中便已经多出了关于“审神者”“时之政府”“时间溯行军”等一系列的信息,他当然也看懂了“武器付丧神”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自己一个大活人——哦,现在该说是大死人了——会变成“武器付丧神”出现在这里呢? 这问题别说他不明白,刀子精们也十分的茫然。 尤其是在看清这位新来的同僚的“本体御神刀”长什么模样之后。 棕色的刀鞘,圆形的刀镡,几近发光的银白色刀身,以及,那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公分的刃长。 很显然,这是一把格外锋利的短刀。 所以眼前的这位新同僚,是一位短刀付丧神? ——一位身高一米八几,有着成年男性模样的,短刀付丧神? ! 身高顶天一米五出头的小短刀们:“………………” ……可恶!好羡慕啊! QAQ 阿天似乎并不觉得一把短刀的付丧神却长成这么个靠谱成年人的模样有什么不对。 听他问付丧神是什么,她就按照时之政府的培训内容认认真真的给他解释了一遍,然后想了想,又说了自己的理解。 “其实就是器灵啦。” 旗木卡卡西:“……?” 不明白吗? 阿天有些为难的歪了歪脑袋,还是试着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 “就是说,武器法宝诞生灵智,主人死后精魂依附……也要考虑环境和制作者的水平,然后就……唔。” ……怎么感觉,他好像更茫然了? 难道自己讲得不够清楚吗? 阿天看着他,也茫然了。 但说到这里,她也想起来一件事情。 “啊,这个,给你。” 旗木卡卡西下意识伸手接过了小姑娘递过来的短刀,垂眸一看,不禁愕然的睁大了眼睛。 这是…… “……白牙?” 阿天眨了眨眼睛:“你的名字,是叫白牙吗?” “……不,不是。” 旗木卡卡西回过神来。他轻抚这把早已于他十二岁那年便在战场上折断的,来自父亲唯一的遗物,眼底的些许不安与茫然逐渐褪去,化为了沉稳的怀念。 “白牙是这把刀的名字。我是旗木卡卡西,不介意的话,直接叫我卡卡西就好。” 阿天眨了眨眼,也没问为什么他的名字和御神刀的名字不一样,就笑着点了点头。 “好的呀,卡卡西。那个……欢迎你来到本丸呀,我是阿天哦!他们的话……” 旗木卡卡西看着目光清澈的小姑娘,听着她认真的为他介绍在场的每一个人,就仿佛看到了自家尚且年幼的学生,目光忍不住渐渐柔软,终是变成了温柔的笑意。 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但,也无所谓了。 不过是再一次踏上战场而已。 若是为了守护这样的孩子,又有何不可呢?. 然后第二天早上,看似懒散实际暗中打起精神做好准备时刻前往战场剿灭敌人的旗木卡卡西,就被卫宫带到了广阔的田地面前。 “那么,我们就先从种田开始吧。” 旗木卡卡西:“………………啊?”. 谁能想得到呢。 前半生驰骋于战场之上,后半生专注于经济建设发展,年纪轻轻就开始全年无休007的六代目火影,在终于迎来宁静的死亡之后,竟然还要接着工作。 还不是战斗也不是继续搞经济,而是拿着自己的影分身去种田浇菜修剪庭院打扫房屋搭建圈舍…… 旗木卡卡西:“………………” ……这真的,能叫“宁静”吗?. “感觉最近,有点太过宁静了呀。” 阿天坐在廊下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手里捧着卫宫给她特制的鲜榨橙汁,远眺天空轻声感慨道。 像这样只管远征和本丸内部发展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快一个月了。 锻造室内的各种锻造材料早已经累积到了一个及其可观的数量,公库内的小判也攒下了不少,农田圈舍房屋庭院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前些日子买回来试着饲养的鸡苗也健康长大了不少,整个本丸都散发着一种蓬勃的生机,恬淡又宁静。 可是时之政府那边,却始终没有调查出当初那件意外事故发生的原因,也一直没有给阿天安排新的出阵任务。 是因为他们本丸等级太低,觉得有没有他们这支战力都无所谓,所以就将他们忘记了吗? 还是说因为一直没有调查出结果,为了避免再次发生意外,才会这样呢? 阿天有些困惑的想。 倚着廊柱坐在边上的旗木卡卡西“唔”了一声,一边睁着双死鱼眼专注的看着手里不知道哪儿来的书,一边懒洋洋回道:“想那么多干嘛,宁静难道不是好事吗?” “确实是好事,不过……”阿天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你说得对。” 不管是因为什么,那都是时之政府的事情。 她只是个审神者而已,想那么多干嘛呢? 于是阿天捧起特制橙汁,又喝了一口。 ……唔,好喝。 旗木卡卡西瞥了一眼一下就被果汁勾走注意力的小姑娘,轻轻笑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将视线落回了书页上面。 小小年纪的,果然还是这副模样更适合她啊。 ……唔,《亲热天堂》真好看。 虽然他已经看了好多遍了吧…… 旗木卡卡西想着,神情专注的又翻了一页。 抱着平板带着狐之助过来的山姥切国广正好看见了书的封面,顿时皱起眉头快走几步过来,一把就将书给抽走了。 “卡卡西先生,说了多少次了,请不要在主公面前看这些东西。而且现在是工作时间,请你认真工作,不要偷懒摸鱼。” 旗木卡卡西也不生气,只拿着一双死鱼眼无辜的看着他:“我没偷懒啊。” 说着往正在田间地头勤恳劳作的几个影分身那边一指。 “你看,这不正忙着呢嘛?” 影分身们若有所觉,齐齐回头挥了挥手。 山姥切国广:“…………” 端着点心过来的卫宫:“…………” 这家伙真的,太容易让人以为他在摸鱼了。 ……不对,他就是在摸鱼吧? ! 狐之助心里装着事,也没心情跟旗木卡卡西计较这么多,赶紧就小跑到了阿天面前,高高兴兴的喊她。 “审神者大人,好消息!时之政府刚才发来通知,咱们本丸的等级终于从丁下升到丙中啦!” 阿天眨了眨眼:“……啊,这样呀。” “是呀!这都多亏了各位努力远征,每次都拿了很高的评价回来啊!” 狐之助开心的说着,大尾巴晃来晃去,山姥切国广配合的把平板拿到了阿天面前,给她看那份刚收到的时之政府的文件通知。 阿天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确实就如狐之助说的那样,他们本丸是因为远征的评价累积过高,才会从最低等级的“丁下”破格提升到了“丙中”。 等级提升到丙级之后,本丸就不用再像之前那样一穷二白,攒钱攒材料全都只能靠自己了,时之政府会按照本丸的具体等级每月发放一笔补贴下来,数量不多,但也足够普通的丙级本丸维持运转下去,算是福利,也算是鼓励吧。 不过很可惜,提升的就只有本丸的等级而已,阿天的审神者等级依旧还是“丁下”。 毕竟审神者的等级划分,终归还是要看个人灵力水准的。 阿天倒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关系,只是翻到通知最底下时,微微顿了一下。 “狐之助,丙级的本丸是有规定的出阵要求的吗?” 狐之助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丁级本丸算是游离在最边缘的战斗力量,一般时之政府要求都不高,只要做做远征就好,偶尔其他级别的本丸忙不过来时才会临时派遣简单的出阵任务。但从丙级本丸开始,就会按照不同的等级规定不同程度的出阵安排下来了。我记得丙中的要求,应该是每月从丙级任务表当中选取十个任务完成吧……” 三十天完成十个任务,这个工作强度其实还是很轻松的。 只是…… “这后面附的任务表上,都写得有出阵刀种的要求呀。” 任务表上一共有十五个任务,难度在丙下到丙上不等。 而其中有七个,都明确要求了队伍之中需要编入太刀或者大太刀的付丧神。 而阿天的本丸现在所拥有的,只有一个打刀付丧神,五……六个短刀付丧神,以及一个弓兵。 阿天就有点点苦恼。 “这个要求……必须要锻造新刀才行了吧?” 狐之助心里“咯噔”一下。 ——可是他们本丸现在,已经满员了啊? ! 第29章 万万没想到, 这年头不仅是远征任务,竟然连出阵任务都开始硬性要求刀种了。 ——还要求了他们本丸现在没有的刀种。 这这这、这可咋整? 一瞬之间,狐之助满脑子都是可怕的画面。 一会儿是阿天为了任务强行锻刀, 结果灵力透支导致身体虚弱缠绵病榻, 年纪轻轻就命不久矣;一会儿又是为了腾出位置给任务所需的刀种,已有的付丧神们主动前往落灰的刀解池,和小审神者悲痛泪别…… ……妈呀! 狐之助吓得险些心脏骤停。 好在当它扶着阿天的胳膊哆哆嗦嗦支起身子,胆战心惊的一瞧那份它还没来得及细读的附件之时,才发现原来并不是阿天理解的那个样子。 这份作为附件发来的任务表上,确实在每一个任务后面都标注了相应的刀种配置,不过,那并非是“强制要求”,而只是时之政府的任务管理科给予经验不足的审神者的“合理建议”而已。 至于审神者要不要按照这份建议来编队,那就没有硬性的规定了。 狐之助拍着自己的小心脏,重重松了口气。 唉呀妈呀,吓死个狐了,它还以为时之政府终于疯了,都开始逼着审神者们强行锻刀了呢。 还好还好,原来只是“建议”而已啊…… 从狐之助口中得知真相的阿天也恍然的“哦”了一声。 然后问:“那为什么要建议我们带上太刀和大太刀呢?” 狐之助:“呃……这个的话……” 这个它还真说不上来。 毕竟它只是个传达各种信息的小狐狸, 而不是战术分析师呀。 ——不过没关系,它不是, 在场有的人是。 旗木卡卡西:“唔,说起太刀的话,步战方面没见过什么闪光点啊,倒是马战时,长度和弯度都是个不错的优势。” 卫宫:“嗯,毕竟太刀不适合拔刀术, 步战上难免就慢一些。与之相比,大太刀虽然也很慢,但因为足够长也足够重,步战上反而还挺占优的。” 山姥切国广:“啊,如果是大太刀付丧神的话,通常以一敌三不成问题。只可惜大太刀对作战空间的要求太大,只有敌人密集,场地又没什么障碍物的时候,才能发挥出最大优势。” 三人沉默一瞬,对视一眼,达成共识。 “——看来这几个战场,多半是在平原地区了。”. 阿天并没有拖延症。 确定不用锻造新刀之后,她便召集众刃,以旗木卡卡西、卫宫、山姥切国广三人的推断为基础,安排起了出阵的阵容。 不同刀种的付丧神自然有着各自适合与不适合的环境。 对于速度与敏捷都极高的短刀付丧神来说,最适合他们的环境无疑是视野受阻的夜晚,或者障碍物繁多的狭小空间,而最不适合的,则是毫无遮蔽物的开阔战场。 例如,平原地区。 在这样的环境当中战斗,短刀付丧神不仅无法发挥自己的优势,还极有可能会被敌人反制重伤。 于是在面对这个建议编入太刀的任务时,阿天想也没想,便决定不将任何一位短刀付丧神编进队伍里去。 众短刀对此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他们自己也很清楚,短刀的确并不适合正面作战。 他们不能拖大将/主公的后腿。 可如果把所有短刀付丧神都剔除在外的话,本丸可以选择的不就只剩下山姥切国广和卫宫两个而已了吗? 那也太少了吧! 这点战力能保护好审神者吗! 旗木卡卡西懒散的举起了手:“加我一个吧。” 阿天看向他,还没说话,众短刀就看着这位一米八几的“短刀付丧神”,眼睛一亮。 “对哦!影分身之术!” “有卡卡西先生在的话,就不用担心刃数过少的问题了吧?” ……啊,在他们眼中,自己就只会影分身之术了吗? 旗木卡卡西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但还是顺着他们的话点了点头。 “嗯,没错,就是这样啦。” 在旗木卡卡西的安抚下,众短刀总算是稍微放下了心来。 虽然他们其实很清楚,不管有没有旗木卡卡西加入出阵队伍,卫宫和山姥切国广都绝不可能疏忽对审神者的保护。 ——可,那毕竟是他们的主公啊! 那么幼小可爱又纤弱的主公啊! 她甚至还在任务途中走丢过! 别说是加一个旗木卡卡西了,要是有可能的话,他们甚至恨不得所有刃都一起跟上,对她实施层层保护才好呢! 狐之助也是这样想的。 可惜条件不允许,它也没那份战斗力,也只能安慰众刃也安慰自己,说丙级任务并不困难,三个人也绰绰有余,又说为了不再发生上次的意外,调查科那边已经给阿天的联络器开启了时空定位功能云云……当然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同去的三人努努力,不要再让阿天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啦…… 总之一场阵前作战会议,最后就在一群老父亲的殷殷嘱托之中落下了帷幕。 阿天:……嗯……我最开始想说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的阿天也不为难自己,看看第一个任务的规定时间差不多了,就笑着告别众刃,带着山姥切国广、卫宫、旗木卡卡西一起开启了时空转换器。 璀璨的光芒再度亮起,众人都暗暗提起了心。山姥切国广靠近了阿天身边,卫宫悄悄给她打上了魔术印记,旗木卡卡西半睁着眼睛,悄无声息的在暗处留下了追踪用的标记。 好在,这些都没有派上用场。 光芒敛去之后,他们顺利抵达了此次任务的时空。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平原,旌旗摇动之间,一场大型……呃,小型战役正在进行。 毕竟双方加起来顶多也就几千人而已,在见惯了动辄几十万兵力的阿天看来,确实只能算得上是小型战役了。 战役虽小,却是一场位于镰仓时代末期的,最终战役。 战斗双方分别是镰仓幕府的军队,以及不满幕府统治的武士们。 人数差距并不算大,但幕府方面军气势低迷,颓势已现,反观叛军方面却是士气高涨,在几个善战的将领带领之下一路高歌猛进,应该要不了多久便能取得胜利,就此推翻延绵一百多年的镰仓幕府,而后开创室町时代,直到战国时期。 这是历史本该有的发展进程。 但是有些人,却并不愿意让历史就此发展下去。 “……找到了。” 卫宫看着千米外的数十个骨刺狰狞的身影,微微眯了眯眼睛。 “四十……接近五十个时间溯行军,刀种大部分是太刀和打刀,位置在叛军的正后方,正在隐匿之中。” “想偷袭叛军,逆转胜负吗……” 旗木卡卡西估算了一下时间溯行军和人类战场之间的距离,道:“位置还行,小心一点应该不至于引起普通人的注意。绕过去吧。” 山姥切国广点了点头,就低头轻唤身边的阿天。 “主公……主公?” 阿天收回看向叛军队伍之中的目光,抬头看向等待她命令的三人,没什么意见的点了点头。 “啊,就这样吧。” 于是一行四人就这样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绕开战场,快速逼近了时间溯行军的藏身之处。 卫宫和旗木卡卡西本来还担心阿天跟不跟得上他们的速度,甚至都想过要不抱着她走的,却没想到小姑娘身手出乎意料的好,不仅跟上了他们,还跟得十分轻松,游刃有余。 ……他们家的小审神者,似乎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羸弱啊。 两人暗自挑了挑眉,但并未多想,一路安安静静的绕到了战场后方,然后在快要进入时间溯行军视野范围之时轻巧的停了下来。 卫宫快速铺开一个认知干扰的魔术,将附近都笼罩了进去,便向几人示意了一下。 “速战速决。” 旗木卡卡西了然的一点头,便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冲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影分身和山姥切国广一道护卫在阿天身边。 卫宫一看他跑那么快,索性也不上去凑这个热闹了,而是难得想起了自个儿的职阶似的,从固有结界中摸出一把造型简约的黑色长弓,然后空着手也没拿个箭矢出来的,就这么随性的远远瞧着那边。 银色的雷电骤然亮起,发出若千鸟鸣啼之声,一眨眼便贯穿了数个敌人的身躯,将狰狞的怪物化为齑粉。 而此时,时间溯行军才意识到它们遭到了袭击。 只有本能的付丧神毫不犹豫的嘶吼着迎了上去,手中的长刀带着鬼火般的光晕,在开阔的环境之中发挥出惊人的威力,从四面八方合围向银发的忍者。 然而下一瞬间,眼前便失去了忍者的踪影。 却有银色的利箭突兀而至,甚至破空之声尚未来得及传入耳中,便已准确击中了数个临近的时间溯行军,将其心脏彻底破坏,化为齑粉逸散开来。 瞬身脱离了包围圈后正准备攻击回去的旗木卡卡西眉梢一挑,回头看了一眼,就见站在阿天身边还维持着射箭姿势的卫宫轻笑着对他比了个口型。 ——不用谢。 旗木卡卡西低笑一声,再度放出雷切,整个人恍若化身雷电,在不时到来的利箭辅助之下,迅速收割起了余下的时间溯行军。 五十来个时间溯行军,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瞬息就能解决的小小阻碍而已。 它们甚至都没能看清率领这支队伍的审神者长什么模样,就全都死不瞑目的咽了气。 但或许是想要完成目标的执念太深,总有那么一两个身材格外魁梧的时间溯行军好运的躲过了远近攻击,而后便充分发挥自己的速度优势,嗷嗷叫着扑向了不远处正节节胜利的普通人的军队。 对方速度实在太过惊人,等旗木卡卡西和卫宫反应过来的时候,它们甚至都已经冲出了魔术的干扰范围,就要一头扎进叛军之中了。 众人都惊了。 这是何等的速度啊! 所谓的“刀种越大速度越慢”莫不是个玩笑话? 否则的话—— ——这两个一看就是枪付丧神的家伙,怎么能跑得跟飞一样的呢? ! 第30章 形如鬼怪一般的敌枪忽然出现,无疑引起了众多普通士兵的恐慌,就连攻向敌人的阵型都变得混乱了起来。 然而两个敌枪对他们视而不见,只踩着脚下状似蝰蛇一般的骷髅生物一前一后快速掠过,不过瞬息便追上了一位骑在马上率军厮杀的青年将领,当即顺着猛烈的冲势一枪递出,便直取对方的胸口而去! 一枪破甲。 若不是青年将领反应及时,堪堪用手中的太刀格挡了一下,这一枪所刺穿的就不是他的肩膀,而是心脏了。 但饶是如此, 他也被那远超常人的巨力重重掀下了马,手中的太刀更是直接脱手飞到了远处。 青年将领还算冷静,趁此机会挣脱了肩上的枪刃,立即撑着血流如注的伤口翻身起来,想也不想就要拔出腰间的另一把佩刀反击回去。 至于对方到底是人是妖,他似乎并不在乎。 然而还没等他将刀拔出,落后半步的另一个敌枪便已然冲到了他近前,几乎一模一样的长丨枪迅疾而至,便直奔他的面门来! 青年将领瞳孔骤缩。 却忽然有一个红色的身影从斜地里陡然冲出,狠狠撞向了持枪的时间溯行军。 体格魁梧力量也远超常人的敌枪只轻微的晃了一下,却导致刺出的长丨枪陡然变了轨迹,直接擦着青年将领的鬓间刺了个空。 冲撞敌枪的身影却直接被反作用力弹到一边, 重重摔倒在地,狼狈的滚了两圈之后才撑起身子站了起来,然后赶紧冲了回来。 那是一个格外瘦小的少年。 他穿着一身在战场上过于显眼的红色水干,外面披着一副简陋的腹卷铠甲,脏兮兮的乌帽底下露出一头干枯散乱的银色长发,上面还沾着不少枯枝污泥,有些都糊到了他的脸上,着实狼狈不已。 他却顾不得自己的仪容仪表,只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两个“妖怪”,将青年将领牢牢挡在了自己身后。 青年将领看着这个才到自己胸口的少年,似有些惊愕的愣了愣神,却听得身边的近侍策马折转回来,焦急的唤他“主公”的声音。 与此同时,敌枪再次发动了攻击。 将领下意识往后退开一步,少年却低吼着迎了上去,赤手空拳的带着一种野兽般的狠劲,竟也将两个壮汉似的敌枪拖住了些许。 趁此机会,终于找到将领的近侍赶紧策马冲了过来。 “主公!” 青年将领看了一眼少年的背影,随即毫不犹豫的抓住近侍伸出来的手,借力灵巧一跃翻身上马,便稳稳坐在了近侍身后。 近侍松了口气,赶紧策马远离这个危险之地。 “主公伤势可有大碍?” “无碍。” “那位少年……” 青年将领冷静的打断了近侍的话语。 “不要在此浪费时间,速速追击!如此绝佳时机,万不可放跑了楠木正成!” “是!” 近侍果断领命,不再追问,一边纵马向前,一边大声传达主公的命令。 骚乱的队伍很快便在一道道命令之中重整起来,仿佛从来没有经历过敌枪所带来的惊慌一般,快速向前推进,追击溃逃的敌人。 听着将领的声音远去,正艰难与敌枪缠斗的银发少年微微一顿,控制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 却只看到一点已经离得很远的,没有半分留恋的背影. 少年还记得,几个月前的那场冬雪。 大雪覆盖了整个荒芜的庭院,隔绝了一切刺耳的私语,也彻底吞噬了,他最爱的母亲的生命。 温柔的母亲闭上眼睛,再也没有醒来。 而他也从那一刻起,失去了自己的“家”。 他被赶出了院落,逐出了城镇,甚至来不及与母亲多一声道别,便带着冻结的泪痕,独自站在了寒冷的雪原。 外面的世界很大,大到看不到边际。 外面的世界却也很小,小到,容不下一个他。 他靠近人类,便会被人类恐慌畏惧,厌恶驱赶;他来到无人的森林,却又会引来妖怪的贪婪追杀,饮血啖肉。 他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 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当他带着一身伤痕,又累又饿的倒在路边时,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只要闭上眼睛陷入沉睡,就可以再也不用这样痛苦,再也不用这样饥饿? 是不是,就可以和母亲重聚? 他渐渐失去了意识。 但是敏锐的听觉,却听到了人类的靠近。 他们在说,这里,有一个半妖。 当少年再次醒来,他却并没有抵达母亲的身边。 他躺在一个名叫“营帐”的奇怪建筑内,身下是柔软的兽皮,身上是蓬松的棉被,旁边则坐着一个气势吓人,就像是他曾见过的“城主大人”那样的,面容硬朗的人类青年。 见他醒来,青年递给他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米粥,等他喝完了,才看着他的脸,沉沉的问他—— “你是,十六夜的儿子?” 少年不认识这个青年,但是青年却认识他的母亲。 得知母亲已然病逝之后,青年只沉默了一会儿,便让人给他拿来了一副腹卷铠甲,一顶乌帽。 “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我不介意给你一个机会。” “至于是死在战场上,还是建功立业,就看你自己了。” “——半妖。”. 少年不懂什么是“建功立业”。 他只知道,这个人类没有将自己赶出去,而是给了他一个栖身之所,甚至还给他饭吃,给他铠甲保护自己。 这一定,是个好人。 哪怕之后他就很少再见到这个好人,就算偶尔远远见到了,对方也好像看不见他一样,对他不闻不问,少年的心中也只是失落,而没有丝毫怨恨。 一定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吧。 少年想。 于是他努力学着其他人那样,冲向了令他畏惧的残酷战场。 不会用刀,就去挥动自己稚嫩的利爪;不会攻击,就用自己瘦小的身躯去挡,去撞,去拖住敌人…… 没关系,他不痛。 没关系,他不怕。 他可以做到的。 他还可以做得更好,更好。 所以…… 再看一看他,再跟他说说话吧. ……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那个背影,终究消失在了追随而上的汹涌人群之中。 不曾回头,不曾犹豫,不曾留恋。 少年的表情灰暗了下去,灿金色的眼眸一点点失去了光彩。 高大恐怖的“妖怪”轻易摆脱了他的牵制,将他掀翻在地,而后不耐的嘶吼着,朝着这个阻碍它们的瘦小身影,再次举起了爪中锋利的长丨枪。 然而少年,却再也提不起力气了。 他颓然的闭上了眼睛. ……母亲……. 少年忽然感觉到了风。 冰冷,凌冽,却又轻柔的微风。 有一瞬间,他好似飘在了云端,随即又轻轻落回地面。 他不由自主的踉跄了一下,一双手及时的伸过来,扶住了他的肩膀。 稚嫩却又温柔的声音关切的传了过来。 “你没事吧?” 歪倒的乌帽落在了地上,露出一双长在头顶两侧的白色犬耳,脏兮兮的少年愕然睁开双眼,灿金色的眼眸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小姑娘,看着她没有丝毫厌恶、畏惧、抑或是冷漠的柔和笑容,耳尖难以置信的微微颤了一下。 ……啊,动了。 阿天的视线忍不住往他的耳朵上飘了一下。 还觉得这个孩子和阿银很像,没想到这双耳朵……不,也不对,阿银明明也是很可爱的。 卷卷的银发,最可爱啦。 ……唔,再看一眼。 阿天悄悄的又将视线移向少年的耳朵,却见他像是被烫到似的往后一步躲开了她的手,有些紧张的转头四望,然后忽然顿住。 阿天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了然的“啊”了一声,软软的解释道:“那是卫宫和卡卡西,后面那个是山姥切,有他们在,那两个敌枪跑不掉的。” 少年没有回应,依旧默默的睁大眼睛,看着瞬间便追上敌枪的三人,也看着已经推进到远处的战场。 直到感觉一只手轻轻落在了他的头顶。 “放心吧,你已经安全了。” 少年眼* 眸微微摇动,迟疑的看向说话的阿天。 “……安全……了?” 阿天轻轻点了点头,看着他茫然又警惕的模样,越发像是看见了另一个瘦弱的银发少年,眸光不由得更加柔软温和,声音也带上了安抚的笑意,小心的避开他脆弱的耳朵,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发顶。 “嗯,安全了,它们不会再伤害你了。” 少年似乎还是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一样,只愣愣的看着她,干裂的嘴唇开合半晌,才吐出几个干涩的字眼。 “你……是谁?” “我是阿天哦。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呀?” . ——滚出去!半妖! ——把你的血肉留下来吧!半妖! ——我不介意给你一个机会,半妖. ……不,我不叫“半妖”。 我有名字。 我的父亲为我取下,我的母亲温柔的呼唤的,我的名字。 “我叫……” 灿金色的眼眸之中似乎亮起一层涟漪的水光,少年压着眼角的热意,看着那双温柔纯粹的墨色眼睛,轻轻的,坚定的,做出回答。 “——犬夜叉。”魔/蝎/小/说/m/o/x/i/e/x/s/.c/o/m 30-40 第31章 有卫宫、旗木卡卡西和山姥切国广联手, 两个跑得贼快的敌枪还没来得及翻出多少浪花,就被摁死得一点渣都不剩了。 普通人的战场已经推远,入侵这个时空的时间溯行军也已经全部剿灭, 任务到此便彻底告一段落。剩下的, 就是打扫战场了。 不过,说是“打扫战场”,但其实也就是捡捡满地掉落的资源而已。 毕竟时间溯行军不是普通生物,死了就直接当场化灰,连点血迹都不会剩下的,也就不存在什么残肢断臂的血腥景象,真要收拾善后起来可比普通战场要轻松多了。 就是这个资源掉落得吧,好像稍微多了点,也乱了点啊…… 别人家的本丸出去讨伐时间溯行军,也都是这个场面的吗? 看着顺着他们的战斗轨迹一路铺开四处反光的锻造资源,三个成年人困惑的挠了挠头,也只能任劳任怨的收拾起来。 他们在那边忙, 倒也没忘记自家审神者。 哪怕有旗木卡卡西的影分身一直跟着,他们也会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确定阿天依旧乖乖呆在原地,正专心致志的跟那个比她都还要矮上一点的银发犬耳少年说着什么,而没有像之前那样忽然冲到哪里去,才会放心的收回视线,继续分类清点拾掇资源。 不过,真是没想到, 那个少年竟然会是个半妖啊…… 审神者看起来好像对他很在意的样子……唔, 这个年纪的孩子,果然还是需要真正的同龄人的陪伴吗…… 三个成年人一边捡资源一边认真思考这情况要怎么办才好,殊不知那边正在和“同龄人”交流的阿天,心中揣着的却是满满的慈祥。 尤其是在她得知,犬夜叉如今还不到十岁之后。 这个年纪就算放在人类身上,那都是个毫无疑问的孩子,更何况还是寿命比人类更加漫长的妖怪呢? 这就是个宝宝呀。 想着,阿天又悄悄看了一眼随着少年说话而时不时抖动一下的耳朵尖尖。 ……嗯,还是个小狗宝宝呢。 感受到她视线的犬夜叉:“?” 他不解的动了动耳朵,不是很懂为什么阿天总是将目光往他脑袋上投去,但也并没有对此心生抗拒。 他是很亲近阿天的。 不仅仅是因为她救了他,更是因为他敏锐的从她身上,察觉到了纯然的善意。 那是自从母亲离去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感受过的珍贵东西。 ……她一定,是个好人吧。 少年小心翼翼的,又忍不住有些期待的想。 所以当阿天试着问他一些问题时,犬夜叉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就都一一给出了回答。 于是阿天很快就得知了这个小狗宝宝的身世。 “这样啊,你的亲人都……” 犬夜叉一直小心的看着她,见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半妖之后仍是没有露出任何厌恶畏惧之类的情绪,反而有些叹息的样子,心底的期待也禁不住越发的浓烈了起来。 如果是她的话……如果是阿天的话,会不会…… 犬夜叉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忍住对温暖的渴望,小心翼翼的抬起手,轻轻捏住了阿天的袖角。 “那个……阿天,我……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咦?”阿天有些讶异的看着他,“跟我一起走?” 犬夜叉的耳朵有些紧张的抖了抖,但还是鼓起勇气点了点头:“我……我喜欢阿天,我想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没有关系,就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像是怕阿天不同意,他又急切道:“我、我吃得很少的!也不用住什么大房子,只要有一个角落就可以!我也会努力战斗,努力变强,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所以……所以……” 少年的声音低了下来,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哽咽着红了眼眶。 “……所以,可以不要丢下我吗?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阿天看着犬夜叉,看着那个银发的少年,不由自主的微微睁大了眼睛。 ……不想……一个人? 阿天的眼中,有一瞬间的恍惚。 胸中某处似乎被人狠狠揪了一下,令她忍不住的眼睫微颤,轻轻抿起唇角,垂下眼帘。 ……啊,原来,是这样吗。 她真是,做了很糟糕的事情啊。 阿天闭了闭眼睛,而后抬起眉眼,再次看向默默擦着眼泪的少年,伸出手去,轻轻的,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发顶。 “当然可以。一起回去吧。”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丢下你啊。 . 从时间溯行军身上掉落的资源虽然数量不少也很散乱,但真要收拾起来,其实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尤其还有个速度能快得能跟闪电肩并肩的忍者在的情况下。 ……哦,不对,那是在他认真战斗的时候。 在这种不用战斗的安全情况下,旗木卡卡西根本就是个上了年纪的摸鱼怪,慢慢腾腾不慌不忙,半天都不一定能收拾干净屁股那么大块地方散落的资源,偏还要时不时感叹一下自己的老腰在重复劳作之中处境是多么的艰难,卖惨卖得相当不真诚。 山姥切国广和卫宫非常熟练的无视了他,并麻利的加快了手上收集分拣的速度。 没过多久,这一片区域掉落的资源就被他们全部收拾干净了。 这次收获出乎意料的丰厚,除了足以抵三四次远征的锻造资源以外,三人还找到了三把御神刀。 两把太刀,一把大太刀。 ——正好是他们本丸在之后的出阵任务中,可能会需要的刀种。 山姥切国广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公是个欧皇的事实,倒是卫宫和旗木卡卡西对这个“巧合”啧啧称奇了一会儿,但也很快就没有再提了。 他们甚至都没有猜测一下会召唤出怎样的付丧神来。 这也难怪,毕竟如今全本丸都知道,阿天的灵力等级过低,召唤他们八个就已经是极限了,就算捡到了御神刀,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召唤降灵的。 阿天也是这样想的,所以看着他们带回来的刀也没太大的反应,就点了点头,拜托他们暂时收好。 自从得到她的回应之后就一直紧紧跟着她寸步不离的犬夜叉却似乎误解了什么。 他看了看他们带回来的三把刀,想了一下便左右张望了起来,然后很快锁定了目标,就跑向之前战场的方向,从狼藉的地上找出一把比他也矮不了多少的太刀,又眼尖——或者说是嗅觉敏锐——的找到了掉在不远处的黑色刀鞘,而后一手一样的拿着跑了回来。 “那个……” 面对并没怎么接触过的另外三人的目光,犬夜叉犹豫了一下,还是在阿天虽也有些疑问,却也十足柔和的视线之中鼓起勇气,将太刀和刀鞘一并递了过去。 “阿天,这个是……他的佩刀,我以前看见他用过,很轻松就能斩断敌人的骨头,应该也是一把好刀……” 阿天眨了眨眼,这才明白过来。 啊,这孩子,难道以为他们是在回收战场上遗落的好刀吗? ……不过也是,战场之上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少见,更何况谁会想到消灭“妖怪”之后,对方身上还会掉落完整的刀下来呢? 想到这里,阿天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我们要的不是这种刀”,而是伸出双手,接过了这把有些眼熟的,似乎在某个青年将领手中见到过的太刀。 “嗯,确实是一把好刀呢。谢谢你呀,犬夜叉,你……” 话音未落,阿天便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力又不受控制的流动了一下。 这很正常。 毕竟灵力来源于这具身躯,而她尚未完全与身体契合,对这点灵力的控制力自然也就时好时坏。 阿天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此刻自然也没有慌乱。 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乱来的灵力并没有直接逸散开去,而是顺着她的双手流动了一下,便径直涌入了被她刚刚握住的太刀之中。 一瞬之间,光芒乍起。 犬夜叉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护在了阿天面前,警惕的看着不知何处而来的樱花瓣似虚似实的缓缓飘散,落在了光芒之中人影的肩头。 黛蓝色的军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姿,白色的中长发在脑后系成一个短短的马尾,高挑的青年睁开双眼,冰紫色的眼眸之中似乎带着些许困惑,又被淡淡的温柔所覆盖,而后率直的看向被红衣少年紧张的护在身后,面带讶异的小姑娘,温声开口。 “我是骨喰藤四郎,原来是薙刀,现在是太刀……您就是,唤醒我的主公殿下吗?” 阿天眨了眨眼,下意识点了点头。 “是的,我是阿天……” ……咦? 不是说她的灵力,只够召唤八个人的吗?怎么…… 第一时间来到阿天左右的卫宫和旗木卡卡西同样也是满脸困惑,困惑之中还有点担心阿天的身体。而同样赶到的山姥切国广在这两种情绪之外,眼中却还带着一抹难掩的震惊。 ……等等,谁? 骨喰藤四郎? 栗田口家的那个,骨喰藤四郎? 可他—— ——不是长胁差吗? ? ? 第32章 一不小心手滑召唤出一个新的付丧神降灵, 这是阿天之前没能想到的。 更没能想到的是,她手滑的对象还不是从时间溯行军身上捞到的御神刀,而是在这个过去的时空之中, 从人家普通人类的战场上所捞来的刀。 这个就有点问题了。 哪怕阿天并不知道骨喰藤四郎的刃生经历,也并不知道他从原薙刀被磨成如今的太刀之后,未来还会不会再被磨短一次,但她多少也预料得到,假如他们真就这样将骨喰藤四郎带回本丸,将会对历史造成怎样的冲击。 蝴蝶效应可不是说着好玩儿的啊。 但是付丧神都已经召唤出来了, 总不可能再把刃塞回去吧? ……她也不想,再送走来到身边的任何人了。 阿天一边安抚着身前紧张又警惕的犬夜叉,一边看着安安静静的注视着她,似乎不管她做什么样的决定都会默默接受的太刀青年,只稍微想了一会儿,便看向了身侧一直守护着她的三人。 她的视线, 最终停留在了高大的白发黑肤青年身上。 “卫宫, 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阿天他们回来了。 一个都没有少,且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留守本丸的众刃都很高兴,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兴冲冲的跑向了时间转换器想要迎接他们,然后才猛地发现,这岂止是“一个都没有少”。 ——这直接还多了两个出来啊喂! 怎么肥四? ! 想起自家审神者那点光是支撑八个人就已经到达极限的灵力,众刃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哪怕阿天一再表示自己真的没事,他们也坚持要把她送到治疗室去,让药研藤四郎给她做个体检先。 就连跟着阿天回来的几人也都这么觉得,完全就是民心所向,阿天也只能无奈的同意了。 于是众刃便将她簇拥在中间,浩浩荡荡的一起转移阵地,等亲眼看着认真负责的药研藤四郎严肃的检查上了,这才暂时放下心来,也终于有心情去注意跟着回来的两个人。 然后一看之下就愣住了。 对于那个明显并非武器付丧神,而更像是妖怪的少年,他们自然是有些疑惑的。 但更吸引他们视线的,却是旁边与局促不安的少年形成鲜明对比的,自始至终都格外安静淡定的白发军装青年。 虽然外形年纪不太一样,但那身熟悉的军装,那副容貌,那身气质,那不就是…… “……骨喰?” 军装青年微微侧过头来,冰紫色的眼眸注视着神色迟疑的众短刀,眸光隐约柔和下来,唇角也微不可觉的上扬了些许。 “嗯,是我。” “好久不见,各位兄弟。”. 万万没想到,来的新刃竟然是骨喰藤四郎。 ——太刀付丧神,骨喰藤四郎。 众人自然是吃惊的。 但吃惊之后,栗田口家的几个短刀付丧神就都欣喜的围住了自家兄弟,叽叽喳喳的和他说起了话。 说起来,骨喰藤四郎也算是众多栗田口刀之中最为命途多舛的一个了。 他诞生之时本是属于长兵器的薙刀,后在镰仓后期被磨成太刀,到了战国时代又被再次磨短,最终就变成了长胁差。 因为这些经历,加上更后面所遭遇的大火,在化为付丧神之后,骨喰藤四郎就出现了非常严重的失忆症状。 他忘记了大火之前的一切。 包括“以前的自己”。 然而如今来到本丸的骨喰藤四郎,却并非如此。 他记得自己身为薙刀的时期,也记得太刀时所经历的一切。 而对于自己成为胁差的前后经历,以及后来又是如何与时之政府签约,成为与时间溯行军战斗的刀剑男士的这一切,他也同样记得清清楚楚。 他并不像是来自于过去时空的付丧神。 而更像是那个一直追寻着自己的曾经,一直空茫无措的胁差骨喰藤四郎,终于恢复了完整。 众刃虽搞不懂这当中的原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由衷的为骨喰藤四郎感到高兴。 尤其是栗田口家的短刀们。 等阿天体检一结束,他们就赶紧簇拥了上去,得知她的确没有任何问题后,一个个就更加高兴了,纷纷自告奋勇的表示要跟阿天一起带新人参观本丸。 阿天自然没有意见。 于是就带着又捏住她袖角的犬夜叉和永远淡定的骨喰藤四郎,跟着一群小短刀一起热热闹闹的走了。 出阵任务完成之后还需要写总结报告,山姥切国广就没有跟上去,而是问狐之助要了工作平板便往天守阁过去。 旗木卡卡西早已经支使了几个影分身将带回来的锻造资源送去登记入库,此时就一点也不心虚的转身准备找个地方接着摸鱼,却被卫宫一把按住肩膀,说是等下要开欢迎会和庆功会,自己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叫他也一起来帮忙。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然后旗木卡卡西就满眼生无可恋的被拖走了。 治疗室前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狐之助一个狐还在自己的思绪里一脸茫然,喃喃自语。 “骨喰太刀……足利尊氏拿着夺取天下开创室町幕府的骨喰太刀……本体……卧槽!” 狐之助一跃而起,浑身毛毛都要炸了。 “——审神者大人她——把刀剑男士在过去时空中的本体带回来了啊!糟糕了!” 说着迈开小短腿儿就要跑,却被一只大手熟练的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皮,整个儿给它提溜了起来。 “你急什么啊?” 狐之助奋力的蹬着小短腿儿:“当然急了啊!本体啊!那可是刀剑男士真真正正的本体啊!这事一不小心就是干扰历史的大罪,我得赶紧去找审神者大人想法补救才行!否则等时之政府知道了她就……诶?卡卡西大人?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他不是被卫宫大人抓差了吗? 倚着木墙的旗木卡卡西懒洋洋的“哦”了一声:“那个是影分身。” ……好样的,不愧是你。 “……不对!卡卡西大人你赶紧放我下来!我得赶紧去跟审神者大人说这件事啊!要是晚了的话……!” “晚了也没事,放心吧。” “怎么可能没事啊!万一猴、丰臣秀吉以后没得到骨喰太刀,那长胁差骨喰藤四郎不就……呜唔!” “都说了没事啦。” 旗木卡卡西将挣扎的狐之助放到了自己宽阔的肩膀上,大手熟练的揉了揉它的脑袋,物理性的让它暂时闭上了嘴巴,懒洋洋的说:“我们带回来的,本来就不是骨喰太刀的本体啊。” 正努力和他的大手作斗争的狐之助:“……呜?!” . “用我的投影,来代替本体的太刀?” 战场边缘处,卫宫微微挑了下眉,探寻的看向说这话的阿天。 阿天认真的点了下头,然后看着他思索的模样,眨了眨眼:“做不出来吗?” “不,那倒不是。” 他的“投影魔术”本质上是固有结界“无限剑制”的副产物,连英灵的宝具都能轻易复制出来,何况只是一把普通的太刀? 只是…… “御神刀对付丧神而言,就跟英灵的灵基差不多吧?这东西能替换的吗?” 阿天想了想,软软的笑了起来。 “我觉得,肯定没问题的。”. 大概所有欧皇的嘴都是开过光的吧。 阿天说了这话之后,卫宫本来只是抱着不想让她失望的心态去试一试的,没想到还真的成功了。 他甚至就只是复制了个太刀而已,别的什么都没做,骨喰藤四郎也只是单纯的解下腰间的太刀,再挂上新的御神刀而已。 然后就把自己的灵基……哦不,御神刀给整个替换了。 毫无难度,且无任何副作用,仿佛真就只是换了把刀而已。 ……啧。这难道就是幸运A的世界吗? 卫·幸运E·宫陷入了沉思。 总而言之,由于以上原因,虽然他们本丸的骨喰藤四郎变成了太刀付丧神,但这并不会对过去的历史造成任何改变。 得知之后的狐之助精神一振,整个狐都明亮了起来。 ——嗐,它就说嘛!他们家小审神者辣么懂事可爱,怎么可能去做那种危险的事情呢? 果然都是误会鸭! 总爱操心的小狐狸终于放下了心,谢过了旗木卡卡西,就高高兴兴的从他肩上跳了下来,蹦跶着去追热闹的小短刀们去了。 然而阿天和犬夜叉现在,却并没有跟短刀付丧神们在一起。 不是阿天掉了队,也不是她怕犬夜叉在人多的地方不适应所以就独断专行的带着他单独行动,而是这群本来打定主意要当向导带领新人参观的小短刀们吧…… ——走到厨房: 太鼓钟贞宗:“这里就是厨房啦!别看它不大,但是厨具超齐全的哦!随时都能在这里做出最好吃的……啊,卫宫先生,卡卡西先生,你们已经过来啦?……诶?要开欢迎会和庆功会吗?好嘞!那我也来帮忙啦!……抱歉啊各位,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去啦!” 同行人数-1 ——走到庭院: 乱藤四郎:“这里之前还是光秃秃的一片呢,但是在卫宫先生和人家的一起努力之下,现在变得这——么漂亮了哦!很棒对不对?你们看那片玫瑰,前几天才移植过来的呢,是不是特别好……咦?怎么感觉有点蔫……抱歉哦大家,我要去检查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之后就拜托你们啦!” 同行人数-2 ——走到药田: 药研藤四郎:“嗯,这里是单独开辟出来的药田,管理人是我,种了些常用的药物,有什么需求的话直接跟我说,但不推荐单独进这里来,毕竟这里有些植株还是有毒……嗯?这株曼陀罗怎么……啊啊,抱歉,看来我得稍微花点时间了,你们先走吧。” 同行人数-3 ——走到鸡舍: 后藤藤四郎:“这地方以前是块荒地,还是最近卡卡西先生和我一起搭建起来的,怎么样?建得不错吧?这些小不点现在也长得很健壮啦,要不了多久,咱们本丸就能过上肉蛋自足的日子了吧嘿嘿……诶?怎么全部都围过来啦?……啊,没吃的啦?等着等着,我现在就来给你们加啊!……那个,我先忙一下,你们别在意我先走吧哈!” 同行人数-4 ——走到农田: 厚藤四郎:“呃,总之,这边就是本丸的农田啦。这块是甘蓝,那边是菠菜,还有白萝卜、胡萝卜、土豆、红薯……反正种得挺多的。最近本丸的蔬菜已经基本自足了,我和卫宫先生就商量着再开辟一块西瓜田——喏,就在那边,瓜藤都已经长出来了,只要照顾得好,最多再过两个月,应该就能……啊!糟糕,今天还没浇水!啊啊我竟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骨喰!情况紧急,你能来帮忙吗?” 骨喰藤四郎:“嗯,好。” 厚藤四郎遂挑起水桶拽着骨喰藤四郎就跑。 “这边这边!赶紧!抱歉啦大将!我们就先走一步!后面的就……” ——大风无情吹过,淹没了后面的话语。 同行人数-5、-6 唯二剩下的阿天&犬夜叉:“………………” ……这情况,怎么说呢? 就,有些刃吧,走着走着,他就散了啊…… _(:з 」∠ )_ 第33章 犬夜叉来到本丸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最开始他还很怕生,除了阿天以外,见到谁的第一反应都是拉开距离,哪怕小小一只的狐之助都能把他吓一跳,甚至连睡觉都想要跑去天守阁二楼守着阿天的门口睡。 后来和大家相处久了,他才终于在众人的善意之中渐渐缓和下来。 他开始努力和大家主动接触,也尝试着想要给众人帮忙,哪怕他什么都不会,也还是认认真真的一点点去学。 他还是很喜欢粘着阿天,看到她就忍不住靠近过去,但也不会再排斥其他人的靠近,有时候紧张的抖抖耳朵,也会努力向对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来。 就很可爱。 意外的是,除了阿天之外,犬夜叉在本丸最亲近的人,竟然是旗木卡卡西。 看着本丸唯二能摸到小狗脑袋的银发忍者,最多只能得到一个对方腼腆微笑的众人无不扼腕叹息。 凭什么呀?主公就算了,凭什么卡卡西先生那个摸鱼怪也能得到小狗狗这样亲近呀? 他甚至都没有教过犬夜叉几次呢! 资深爱狗人士卡卡西:唔,大概是,因为爱吧。 深沉.jpg 本丸众人热热闹闹,阿天这边也没有停下出阵的脚步。 去过镰仓末期之后,她又试着率队执行了几次出阵任务,期间都没有再发生时空紊乱的意外,这让一直紧张她的众人多少放下了点心,也不再那么排斥她带人出阵了。 但与之相对的,为了避免再发生她透支灵力悄悄唤醒新付丧神的事情发生,不管是出阵的时候还是回到本丸之后,众人都有志一同的将获得的御神刀单独收了起来,绝不让阿天再有机会接触分毫。 为此卫宫甚至还专门做了一个贼高的架子放在锻造室边上的刀剑暂存室里,专门就拿来存放各类御神刀用,简直就把她当成了个不懂事的熊孩子似的。 阿天对此无可奈何,但也只能顺着他们来了。 只是她似乎格外吸引各类刀剑,虽然锻造室已经很久没有锻造新刀了,但每次出阵刷怪……不是,消灭时间溯行军时却都会掉落御神刀,少则一两把,多则三五把,最多的一次甚至还直接掉落了六把…… 十个出阵任务还没做完,本丸攒下的御神刀就已经不下二十把了,各类刀种满满当当的堆在锻造室的架子上,虽然做了保护措施没让它们跟土豆似的一个垒一个,但也是挤挤挨挨的一大片,一眼看去格外震撼。 仿佛什么冷兵器批发市场似的。 阿天甚至都能感觉到那里开始产生微弱的灵力震荡了。 总觉得再憋下去,就会有付丧神按捺不住的自己跳出来了啊…… 唔,看来,这个灵力的问题必须想法解决才行了。 阿天想。 虽然她并没有觉得那点灵力有任何“透支”的迹象,也从来没觉得支撑本丸的九个人活动对她有什么负担吧……但既然大家都放心不下,嗯,那就去找个专业人士问问吧。 于是等这月的出阵任务全部完成之后,阿天便定好时间约好人,再次和大家一起去了一次远征时空。 本丸一直都是和暖如春,现世这边却已经是深秋时节了,阿天虽然并不觉得冷,走前却还是被卫宫强硬的围上了一条花色可爱的手织围巾,和她一道过来的犬夜叉也被套上了同款不同色的围巾和毛茸茸的毛线帽,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可爱的小学生兄妹一样。 是的,兄妹。 经过卫宫这些时日的美食投喂,犬夜叉总算摆脱了营养不良的小可怜样儿,小脸圆润了不少不说,身高也往上蹿了蹿,再加上耳朵的高度,如今总算是超过阿天,成为全本丸倒数第二高的人辣! 可喜可贺。 时空门惯例开在了隐蔽的角落,众人稍微辨识了一下方向,便熟练的前往了日暮神社。 还没走完长长的参道,他们就看见了早就等在这里的夏目贵志。 他穿着件色泽温柔的棕色外套,肩上仍旧趴着胖胖的猫咪老师,看见他们便下意识抬起手,对他们高兴的轻轻挥了挥。 “好久不见了,各位!阿天!” 阿天看见他也很高兴。 最初知道夏目贵志居住的时空就是她所管辖的远征时空时,阿天还想着以后就会有很多机会和他经常见面了呢。 然而结果却并不如她想的那样。 本丸的这个远征任务虽然一直都没有限定巡逻区域,但有着时空裂痕存在的日暮神社却是每次都要固定巡视的,因此无论他们时空门怎么开,最后也都是在东京附近。 而夏目贵志居住的地方,却是位于日本西部的八原。 一个东一个西,哪怕乘坐新干线也得六个多小时呢,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也就是这次恰好和朋友到了这附近,他才能有机会和阿天约好在现世见面。 真的,太不容易了。 阿天和夏目贵志都挺高兴的,看见猫咪老师的犬夜叉却吓得差点炸了毛。 他虽然是半妖,还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幼年半妖,但他却继承了大妖白犬一族的血脉,别的不说,鼻子那是真的灵,可不就一下闻到了猫咪老师身上的浓郁妖气了嘛? 小少年条件反射就警戒了起来,护着阿天向对方龇出了小尖牙,恶犬咆哮。 “走开!猫妖!” 猫咪老师:“………………” 猫咪老师“蹭”的就蹦了起来:“叫谁猫妖呢臭小鬼!你才是猫妖!你全家都是猫妖!你长的是个假的狗鼻子吗连居然这都分不出来!” 犬夜叉愤怒反驳:“我才不是猫妖!我是犬妖……不对!我是半妖!我不是狗!” “你就是!” “我不是!” “就是!” “不是!” 阿天&夏目贵志:……你们是三岁小孩吗? 两人心里好笑,赶紧摸头的摸头,顺毛的顺毛,好险阻止了这场猫狗大战。 得亏日暮神社人少,才没有引起普通人的注意,否则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骚动呢。 一道过来的旗木卡卡西和刀子精们津津有味的在旁边看了会儿热闹,这才去御神木那边检测了一番。 确定时间裂痕没有问题后,其余几刃便准备惯例去找找虚或者咒灵刷一波任务评价(虚&咒灵:???你礼貌吗?),旗木卡卡西则带着犬夜叉在这儿陪着阿天,等她和夏目贵志说完事情。 阿天想请夏目贵志帮忙的,自然就是灵力的问题。 这事情来之前她就已经在电话里跟夏目贵志说过了,可惜夏目贵志灵力虽强,本身却是属于半路出家,关于灵力的知识说不定还没有阿天多,也就没法给她什么有用的建议。 不过好在,他认识的人多。 “名取先生和我一起来的东京,他现在有除妖师的工作要忙,所以暂时不在这附近。不过我已经跟他说好了,等工作结束我们就去找他汇合,让他看看你的情况,说不定就能有什么办法解决灵力不足的问题了。” 阿天点点头,认真道谢:“谢谢你呀,夏目。” 夏目贵志温柔的笑了起来,轻轻摇头:“能帮上你的忙就好啦。”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别的,说了说各自的近况什么的,虽然平时里也能通电话,但终归还是见面交谈更有实感,就稍微多说了一会儿。 犬夜叉一直跟在阿天身边,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就睁着一双漂亮的金色眼睛去瞪高高趴在夏目贵志肩头的猫咪老师。 后者斜睨他一眼,不屑的哼笑一声,便高贵冷艳的转过身去,拿了个肉嘟嘟的肥屁股对着他。 犬夜叉:“………………” 嗨呀好气呀! 半妖少年磨了磨小尖牙,刚想更加用力的瞪过去,帽子底下的耳朵却微微一动,下意识看向了一个方向。 然后就看见了一个抱着皮球从不远处的房屋角落探出头来,一脸好奇的看着他的黑色短发的小女孩。 ……什么啊,人类的幼崽啊。 犬夜叉无趣的转回视线,片刻后,又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 小女孩仍然站在那里,黑色的大眼睛眨了眨,对他歪了歪脑袋。 犬夜叉悄悄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他,便露出小尖牙,压低声音对小女孩小小声恶犬咆哮。 “——嗷呜!”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忽然缩了回去。 ……啊,走掉了。 哼,果然人类就是害怕半妖的啊。 犬夜叉故作冷静的想着,想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眸光却不自觉*的暗了几分。 视野之中,却冷不丁冒出一张表情凶狠的怪脸。 “嗷——!” “哇啊!” 正和夏目贵志说话的阿天立即停了下来,关切的看向一头猛扎到旗木卡卡西背后,小手紧紧拽住他裤腰的犬夜叉。 “怎么了,犬夜叉?” “有怪、怪——” 小少年抖抖索索的抬起脑袋,想往那边指一下,却看见了手里拿着张长相凶狠的怪脸面具,捂着肚子小声笑个不停的小女孩。 犬夜叉的脸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的摇了摇头。 “……没、没什么……我看错了……” “?” 阿天疑惑的眨了眨眼,旗木卡卡西拍了下犬夜叉的脑袋,把自己的裤腰从小少年的无情铁爪之中拯救出来,又看似无意的往那边扫了一眼。 小女孩已经缩回去了,只留下了一个安安静静的屋角,和一点点浅粉色小裙子的边边。 旗木卡卡西低笑一声,给了阿天一个“放心”的眼神,阿天虽然还是不解,但也选择了相信。 于是她安抚的揉了揉犬夜叉的脑袋,正好也已经确定了和名取周一汇合的确切时间地点了,便带着犬夜叉和旗木卡卡西,和夏目贵志一起离开了日暮神社,慢悠悠的往约定的地点而去。 犬夜叉悄悄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屋角,又甩了甩脑袋,赶紧跟了上去。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屋角处探出头来,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哎呀,走掉了呀。 唔,不知道下次还会不会再来呢? 小女孩眨了眨眼,稍微期待了一下,便顺着母亲喊她回去写作业的声音,抱着面具和皮球踢踢踏踏的跑走了。 第34章 在约定好的地方等了没多久, 阿天便见到了结束工作过来的名取周一。 名取周一是个很优秀的除妖师,却并非是凡妖必诛的性子。再加上夏目贵志的关系,因而即使他第一眼就发现了犬夜叉半妖的身份,也隐隐察觉到了旗木卡卡西并非普通人,但也并未深究。 温和的跟他们打过招呼之后,他便认真的听起了阿天的诉求,和她谈起了正事。 作为除妖师世家的继承人,名取周一当然是知道那么几个增加灵力的方法的。然而在给阿天做过简单的测试之后,他却惊讶的发现,不管是他所知道的哪一种方法,竟然都对她没有作用。 阿天的体质很奇怪。 她的身体素质是他所见过的最好的,甚至比从小接受训练的除妖师还要好,但是对于灵力的容纳程度却又低得出奇,别说达到除妖师的标准了,就是体质弱鸡的普通人当中,都有不少能超过她的。 这完全不符合她的身体所表现出来的特点。 名取周一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仔细思考了一下,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天与咒缚。 这是一种生来便出现在肉丨体身上的强制性的束缚,以牺牲某方面为代价,而交换来另一方面的强大。 比如出生之时便身体残缺,却拥有着极其强大的特殊力量,或者反过来,在无法拥有任何特殊力量的前提下,却拥有远超人类的强悍体质。 说白了, 其实就是一种天生的诅咒。 这事名取周一也只是听说, 在以灵力为主的除妖师和阴阳师中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倒是在另一群名为“咒术师”的特殊能力者之中, 似乎极其偶尔会出现这样的特例。 如果阿天真是这种情况的话,问问那群人,或许可以找到答案。 不过名取周一并不是很推荐这个办法。 毕竟阿天的诉求是“灵力增加”,而不是单纯的“变强”,而众所周知,咒术师所使用的力量根本就不是灵力,而是“咒力”。 “……咒力?”阿天眨了眨眼睛,“这个世界上,除了灵力以外,还有别的力量吗?” 这确实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问出来的问题,名取周一也没多想,就温和的点了点头。 “当然。世界构成是复杂的,不管是哪一方面的领域,都永远不可能只有一种存在。就像电器需要用电驱动,但这个世界上却并非只有交流电,还有直流电,根据电压还可以细分出高压电、低压电等。” 阿天看着他,一脸茫然。 “交流电和直流电……是什么啊?” 名取周一:“…………”从这里开始吗? 想了想跟一二年级的小朋友解释电学的难度,名取周一明智的决定换个比方。 “嗯……我们换个说法。就好比是水吧,任何生物都离不开水,而水的存在也不仅仅只有我们熟悉的溪涧河流等地表水而已,还有数量庞大的地下水体系,面积广阔成分丰富的海洋,以及水汽蒸腾而成的云等。” 阿天惊讶的微微睁大眼睛。 “咦?云竟然是水构成的吗?” 名取周一:“………………”为什么关注重点是这个啊? ! 笑容渐渐消失.jpg 名取周一深呼吸一口气,面带标准的演员式微笑,十分无所谓的挥了挥手。 “那些都不重要。总之,神秘侧的力量也是多种多样的,妖怪生来就有的妖力,自然万物天然诞生的灵力,从灵力之中变化修行而得到的巫力,以及从负面情绪之中所提炼出来的,专门针对诅咒的咒力……这些所有不同的力量合在一起,才构建出了一个完整的神秘侧力量体系。这点能明白吗?” 阿天也没接着问云的问题,自然的就顺着名取周一的话想了下去,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虽然表现形式不同,但这些力量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吗?就像电和水一样?” ……哦?这不是能理解吗? 名取周一挑了挑眉,点了下头:“差不多。不过咒力比较特殊,毕竟来源于负面情绪,与其说和其他力量一样,不如说是这些力量的负面体现来得更为准确……不过,确实也是神秘侧力量体系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是了。” 阿天了然的点头。 孤阴不长,独阳不生,正常。 不过这样说来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体系之下—— ——她的鬼力,也能起到同样的作用呢?. 能说的都说了,能给的建议也都给了,名取周一自认已经帮不了阿天什么,跟夏目贵志说了一下,便起身告辞,准备回八原了。 不过临走前看着笑容柔软的和夏目贵志道别的阿天,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跟看起来就像是阿天的监护人一样的旗木卡卡西真诚的提了个建议。 “可以的话,还是送孩子去普通人的学校读读书吧。” 旗木卡卡西:“……?”. 带着几分迷茫挥别两人之后,旗木卡卡西抓了抓头发,问了下阿天现在的打算。 阿天现在没什么打算,她虽然有了点想法,但还得回本丸之后才能试验看看。于是想了想,就先联系了一下去了其他地方刷怪……不是,巡逻的另外三刃。 这次来远征的,是性子活泼的太鼓钟贞宗、乱藤四郎和后藤藤四郎三个。大概也是太过活泼了,他们本身机动值又高,一不留神就追着几个看起来就很欠削的咒灵跑出了老远,这会儿早就不在东京范围内了。 得知他们要回来还得好一段时间,阿天也没催促他们,更不可能责备他们,反而温声劝慰了几句,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慢一点也没有关系,但一定要记得首先保护好自己,千万别受伤了。 而后又说好了之后碰头的地方,这才在三刃重又元气满满的告别声中挂断了电话。 于是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现在要做点什么好呢? 难得来一次现世,时间又很充足,就这么呆呆等着未免也太浪费了点。 阿天想了想,就去问身边的两人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旗木卡卡西无所谓的摇了摇头,犬夜叉倒是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轻轻拉了拉阿天的袖角。 “阿天,我听卫宫先生说,现世有一种叫游乐园的东西很有趣……我可以去看看吗?” “游乐园吗……唔,我也听卫宫说过呢……”阿天想了一下,便笑着点了点头,“好的呀,那我们就去游乐园吧。” 犬夜叉的眼睛一下就亮起来了。 “游乐园啊……” 旗木卡卡西睁着双死鱼眼想了一下。 他不是头一次来现世了。出于忍者的基本素养,在之前过来远征的时候,他就已经早早的将整个东京的地形大致探查过了一遍。太细的不敢说,但要是在东京内发生什么战斗,找个进攻路线或是准备退路还是挺容易的。 如今要找个在各种建筑物之中都算得上醒目的游乐园,自然更不在话下。 只稍微回忆了一下,旗木卡卡西便确定了一个合适的游乐园,并熟练规划好了最优乘车线路,而后便带着阿天和雀跃的犬夜叉一路顺顺利利的抵达了那边。 多罗碧加乐园,全东京最大的,设施最丰富的,也是最受欢迎的大型游乐园。 当然,这也意味着像这样的周日,来这里的人也会很多。 花了点时间排队买好票,旗木卡卡西就一手一个的牵着阿天和犬夜叉,慢悠悠的走向了队伍同样也不短的检票处。 因着那身木叶忍者的作战服在现世实在过于扎眼,在开启时空门之前,旗木卡卡西就随便换了一身普通人的装束。 简单的白色T恤外搭灰色毛衣外套,下面是风格相同的深灰色休闲裤和白色帆布鞋,永远不会摘下来的黑色面罩换成了这时节随处可见的白色口罩,再配上一双毫无精神的死鱼眼,如今的他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好不容易从一周的社畜工作解脱出来了,结果却还要在休息日带着孩子出门玩,于是生无可恋的普普通通成年男性。 ——如果不看他那一米八几的身高和两条大长腿,以及在宽松的T恤底下若隐若现的,实在是好得过分的身材的话。 “——帅哥帅哥!绝对是帅哥!我拿我推理女王园子大人的名誉担保,那位银头发的小哥绝对是个超级大帅哥啊啊啊!” 压抑着激动的少女的声音从后面的队伍中传了过来,没等三个听力都绝非普通人能比拟的家伙做出什么反应,就又传来了另一个更小声的,有点无奈的少女声音。 “园子,园子,小声一点,你这样说不定会被人家听见的……” ……已经听见了啊。 旗木卡卡西无奈的抽了抽嘴角,一把按住了好奇的想要回头去看的犬夜叉的脑袋,却没来得及阻止阿天的视线。 于是她便清楚的看见了就排在他们之后没多远的,一个双眼发亮的看着旗木卡卡西,表情还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的棕色短发少女,和无奈的小声劝阻着她的黑色长发少女,以及跟在她们旁边的—— “……咦?” 阿天眨了眨眼,想了想,还是笑着对那个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戴着黑框眼镜的黑发小少年挥了挥手。 本来想假装没看见她的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内心崩溃,简直想当场拔腿就跑。 ——怎么又是你们啊啊啊! 第35章 江户川柯南真的很想假装不认识阿天。 他上礼拜才终于摆脱了狗皮膏药一样天天跑到小学门口来堵他的五条悟——用报警的方式——还以为终于能跟神秘侧划清界限, 恢复以往每天装装小孩儿上上课,时不时再破个命案的平稳日子了呢,谁想到只是来个游乐园的工夫, 竟然就又遇见了阿天…… 怎么哪哪儿都有你啊摔! 抱头自闭.jpg 然而他想假装不认识,旁边一直关注着旗木卡卡西的铃木园子却是眼睛一亮,立即就把他拽了过来。 “喂喂!柯南,你认识那边的小妹妹对不对?” 江户川柯南生无可恋的:“…………”我说不认识,你信吗? 铃木园子当然是不信的。 她正愁找不到借口接近那个超级大帅哥呢,既然人家身边的小妹妹主动跟他们这边打招呼了,那不管江户川柯南认识还是不认识,这都是个明摆着的契机不是吗! ——于是,满心不情愿的江户川柯南,就这么跟着无奈的毛利兰和两眼放光的铃木园子一起,与阿天三人暂时结伴同行了起来。 好在铃木园子虽然时常花痴,却并不是没有分寸。就算她再怎么喜欢帅哥,也终究仅止于欣赏而已,更进一步的举动却是不会有的——她还有个一心一意喜欢着的异地恋男朋友呢,才不可能背叛他的啦! 这让向来都不擅长跟这类女性相处的旗木卡卡西暗自松了口气,态度总算没有最开始那么不自在了。 犬夜叉稍微有些不敢跟年长的陌生人接触,不过有阿天和旗木卡卡西在身边,他也就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最多就是话少了一点而已。不过随着他们进入热闹的游乐园,又试着玩了两个项目之后,这一点拘束也很快被新奇和期待盖过,变成纯粹的开心了。 看着笑容逐渐灿烂,甚至慢慢也敢跟帮着照顾他的毛利兰害羞道谢的犬夜叉,阿天目光慈祥,觉得很是欣慰。 然后就偏头去问旁边落单的小少年道:“那边很有趣的样子呢,你真的不一起过去吗?” 刻意以“恐高”为借口没跟着去云霄飞车那边排队,而是留下来和阿天独处的江户川柯南嘴角微微抽了抽,微笑谢绝:“……不用了,我在这里待着就好。” 她都在这儿出现了,谁知道等下会不会发生什么震裂三观的诡异事件?这里这么多人呢,还有小兰也在场,他怎么敢丢开她放心去玩啊? 还是在这儿盯着吧。 阿天闻言“哦”了一声,也没有强求,就认真的跟他挥了挥手。 “那好叭,你自己注意安全呀,我就先过去了哦。” 江户川柯南:“……???” ——等等,你不是对那些游乐设施不感兴趣的吗?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 倒也不是阿天突然改变了主意。 在虚空之中飘飘荡荡了几千年,什么危险的恐怖的神奇的地方她早就见识了个遍,这些人工制造出来的设施自然就无法引起她太大的兴趣。 就像旗木卡卡西,他一个经历了数次忍界大战,每天都在危险的地方高速障碍跑酷的忍者,时不时还要开个高达来把真人快打什么,又怎么可能对这些看似危险实则做足了安全保障的娱乐设施有什么反应呢? 但是他们还是选择了走进人群之中,一起乖巧的排起了长队。 因为他们答应了犬夜叉,会陪他一起乘坐这些可怕的游乐设施的呀。 眼看阿天真的头也不回的走向了那边高兴挥手的银发少年,江户川柯南站在原地茫然了一会儿,还是一脸牙疼的小跑着跟了过去。 一边跑,还要一边发出可爱的声音。 “等等我呀小兰姐姐!我觉得我又可以啦!我也想和你们一起玩呀!”. 昏暗的人造甬道里,人群密集的队伍之中,阿天牵着略显紧张的犬夜叉,有些好奇的歪了歪头,看向跟在毛利兰身侧的江户川柯南。 “咦?你又不害怕了吗?” 怕。我怕你们把云霄飞车整个给掀了。 江户川柯南心里死鱼眼想着,面上却是露出一个孩童特有的笑容,似乎有点紧张道:“只、只是个云霄飞车而已,我才不怕呢!我可是个男子汉,才不会害怕这点小小的困难哒!” 说着还挺了挺小胸脯,十足的有点害怕但又要强撑着证明自己并不害怕的小少年模样。 逗得铃木园子在旁边一阵好笑,毛利兰也笑得无奈的揉了揉他的脑袋,但也没拆穿小少年的强撑,反而还顺着夸了他两句“柯南真勇敢”云云。 旗木卡卡西睁着死鱼眼看了眼被少女摸个头就有些脸红了的小少年,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演技真差啊。 不过这并不关他的事,这个世界也和他原本的世界不同,没有那么多无处不在的危机,即使别人有点秘密,也不必要非得查个一清二楚才行。 如今的他,只要保护好该保护的人就够了。 这样想着,他伸手护了一下差点被脱队逆行的男性游客撞到的阿天和犬夜叉,在对方和善的道着歉说“麻烦借过一下”时,随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走之前,先把你拿走的东西还回去吧。” 男人一愣,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强笑道:“这位先生,你在说什么呢?我赶时间,麻烦让一下……” 旗木卡卡西懒得跟他废话,当了那么多年首领他也是有脾气的,直接将隐隐目露凶光想要挣扎反抗的男人胳膊一扭,然后在对方的痛呼声中灵巧的从其身上翻出几个钱包手机,随手丢给了前面几个即将乘上云霄飞车,还在好奇的探头探脑的小年轻。 “拿好。” 几个小年轻手忙脚乱的接住了,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去翻自己放到储物柜上的包包,然后便纷纷惊叫了起来。 “啊!真的不见了!” “那家伙什么时候——” “可恶!这是算准了就算我们发现了也不可能从云霄飞车上下来追他吗!” 小年轻们语气愤愤,顿时云霄飞车也不坐了,直接折转回来向旗木卡卡西郑重的道了谢,而后便叫来神色惭愧又肃穆的工作人员,几个人一起将想跑但又莫名提不起力气的小偷气势汹汹的扭了出去。 排队的人群伸长脖子吃了会儿瓜,有人受到警醒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还有人吹着善意的口哨,笑着称赞。 “可以啊,哥们儿!” “身手不错啊,小哥!” “这光线也能察觉得到,牛的啊!” 旗木卡卡西抓了抓头发,随意的挥了下手,便没再管身后的人群。 一低头,就看见了犬夜叉崇拜的眼睛,和阿天含笑的眉眼。 他拍了拍犬夜叉的脑袋,又看向阿天:“怎么了?” 阿天弯起眼睛,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呀。” 旗木卡卡西挑了下眉,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也没再说什么。 倒是江户川柯南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越发的搞不明白,这群神秘侧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身份了。 ……不过总归,都比五条那个人贩子要好就是了。 新的一列云霄飞车停在了面前,旗木卡卡西先让阿天和犬夜叉坐在前面,自己才在他们的后面一排坐了下来,江户川柯南三人也跟着找好了位置。 保险杠缓缓降下,工作人员上来认真的为每一个乘客再次进行检查,另一边还有专门负责提醒的小姐姐的笑容甜美的重述着每一次发车前都会有的警示话语。 “请各位客人不要伸手抓拽保险杠,身高140厘米以下的小朋友请跟好自己的监护人。另外,有心脑血管疾病的客人,身高120厘米以下的客人,以及年龄80岁以上的客人,可能存在生命危险,请不要搭乘。” 阿天:“……咦?” 检查完毕的工作人员往旁边一退,微笑挥手。 “那么,请一路走好!” ……等等、咦? 80岁以上的……? 列车发动,几节车厢载着满满的乘客沿着轨道驶向了人工山洞的深处,也带走了阿天懵然的眼神。 ——哎? ? ? 第36章 事实证明, “亲眼看过”和“亲自体验过”,还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的。 阿天倒不至于被这点百来米高的自由落体吓到,只是在列车缓缓上行的时候,她承认,她还是因为小姐姐的那一句“年龄80岁以上的客人可能存在生命危险”,而感到了一丝逐渐迫近的紧张。 ——以至于她一时没控制住自己身上的鬼气,一缕寒意随着风声直接裹挟了整辆列车。 重回地面的时候,所有乘客都是哆哆嗦嗦的。 “好、好特么刺激!真不愧是多罗碧加乐园的招牌项目……就、就是、上面风是不是太大了点?怎么这么……嘶,冷啊?” 阿天默然一瞬, 有些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唔,也不能完全怪她吧,都是人类创造的这些东西太厉害啦。 果然就像“她”说的那样,人类的智慧真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呀,嗯! 江户川柯南:“阿嚏!”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各自抱着杯热饮坐在温暖的阳光底下,哪怕有阿天悄悄帮她们驱散沾染上的些微鬼气,也过了好一阵子才彻底恢复过来。 后遗症倒是没有, 就是觉得有点心累。 于是其他乘客缓了一会儿就高高兴兴接着玩下一个刺激类的项目去时,两个高中女生意见一致的表示,她们再也遭不住这种刺激了。 “去玩个温柔点的项目啦!” 冷得怀疑人生的江户川柯南没有意见, 因体质关系也就稍微觉得有一点冷的犬夜叉也没有意见,那阿天就更不可能有意见了。 于是众人便打起精神,边聊边走向了人流量稍微少一点的摩天轮方向。 刚走到底下的入口处,就看见几辆警车直接鸣笛开进了园区,一个漂移就停在了摩天轮下方。 “咦?目暮警官, 佐藤警官?” 车上下来了好几个警官,都是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兰她们的熟人,他们下意识打了声招呼,平常对孩子和颜悦色的人此时却只跟他们略一点头,便严肃的领着人匆匆走向了摩天轮的控制室。 看来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了。 江户川柯南想过去听一下,但是那边很快就已经说完了,控制室的工作人员有些紧张的跟着英姿飒爽的短发女警走了出来,配合着警方开始疏散摩天轮上的,以及还待在底下的客人。 这并不算困难。摩天轮的客流量高峰期通常是在傍晚,现在还是中午时分,上面本来就没几个乘客,底下聚集的人也不多,很快就全都疏散出来了。 警方拉起警戒线,让人群再往外退后一些,有人配合的照做了,但也有人对此心生不满,硬要警方给个说法才会离开,警方无奈,只能透露了一个消息。 摩天轮上,被人装了定时丨炸弹。 炸弹! 人群吓了一跳,这下也不用警方驱赶了,调头就赶紧往警戒线外跑去。 江户川柯南却逆流而上,小脸严肃的找到了和他相熟的女警,试着向她询问细节。 “佐藤警官,知道炸弹装在什么位置吗?” “啊?是柯南啊……这个的话,犯人发来了用暗语编写的犯罪预告,我们推测应该是在72号座舱内,不过暂时还没确定……” 话说着, 72号座舱正巧就缓慢转到最底下来了。 带队的目暮警官刚想叫人过去检查一下,带着墨镜黑发微卷的男人便挎着工具箱“嘿咻”一声踏了进去。 “哦,犯人可真亲切啊,直接就把可疑物大剌剌的放在座椅底下了呢。” 众人一惊。 “可疑物……果然是炸弹吗?那赶紧通知爆炸丨物处理班……喂!松田!你在做什么?座舱要升上去了,赶紧下来!” “放心。” 摩天轮毫不停留的缓缓上升,卷发的青年倚着舱门,摘下墨镜,回首自信一笑。 “这种事情,就交给专家来处理吧。” 佐藤美和子下意识追了两步,神色紧张的还想再说些什么,旁边的目暮警官已经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她的肩。 “算了算了,他想去就让他去吧。” “可是……” “放心吧,直到去年为止,松田都一直任职于警备部机动队的爆炸丨物处理班,是个货真价实的拆弹专家,可比我们都管用多了。” 话虽这么说,警方众人的神色却都并不轻松。 这事情,还得从三年前……不,确切的说,得从四年前开始说起。 四年前的11月7日,松田警官的同事兼好友,同属爆炸丨物处理班的萩原警官,和他一起接到了一个拆弹任务,犯人在两个位置安装了炸弹,两人便分头进行拆卸。 然而眼看一切都要结束时,萩原警官所负责的炸弹却忽然再次启动了已经停止的倒计时,短短数秒便直接爆炸,摧毁了整整一层楼,也带走了萩原警官年轻的生命。 而两名犯人,一个出了事故当场毙命,另一个,却至今仍逍遥法外。 自那开始的第二年起,每一年的11月7日,都会有一张写着数字的传真送到警视厅本部。 三年前是“3”,两年前是“2”,去年,则是“1”。 警视厅每日都会接到多如雪花的案件任务,如此繁忙之中,也没谁会刻意注意一张没有任何意义的传真,便只将这当成了某个人的恶作剧,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得知这件事的松田警官却笃定的判断,这并不是恶作剧,而是当年害死了萩原警官,却也间接失去了自己同伴的犯人,为了发泄憎恨报复警察,而给出的爆炸倒计时。 “今天,就是倒计时归零的日子。” 松田警官目光锐利的如此说。 结果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今天稍早一点的时候,警视厅再次收到了传真,却并非如往年那样的数字,而是一份写着暗语的文字。松田警官迅速破解了上面的密码,便带人找到了这里。 犯人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在装了炸弹的座舱内等着他。 但是没关系,他一定会将那家伙揪出来的。 将那个隐藏了四年的老鼠从暗处狠狠地拽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再也无所遁形,而后—— ——为好友报仇……吗。 “……卡卡西?” 旗木卡卡西回过神来,就看见阿天关切的目光,他眨了下眼,便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的弯起了眼睛。 “啊,我没事。这边有专门人士在,不用担心,我们先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阿天仔细看了看他,终是什么也没说,乖巧的点了点头。 毛利兰也拽住了想再凑过去的江户川柯南,严厉的教育着他不能给警方添乱,就和铃木园子一起往警戒线外退去。 身后还能听到目暮警官和其他人的说话声。 显然他们嘴上说着“放心”,实际却也无法真的让松田警官一个人去冒险,就一边继续通知爆炸丨物处理班赶来现场,一边决定等摩天轮绕行一周回来就赶紧把松田警官拉出来,免得连防爆服都没穿的他再发生什么意外。 正说着,却听到一声突兀的爆炸声。 “怎么回事?!” “是控制室!控制器上也被装了炸弹!” 巨大的机器戛然而止的声音响起,众人猛然回头,遥望上方。 摩天轮,停了。 被困在上面的松田警官倒是很淡定,打了个电话下来说炸弹受震动影响提前启动了,而且倒计时直接从一个小时变成了五分钟。 “不过没事,这种炸弹,我三分钟就能解决……” 他的声音陡然停止了。 下面的人心里“咯噔”一下,拿着手机的佐藤美和子下意识喊了他两声。 “松田?松田……!” “我没事。” 松田警官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只是与之前的轻松不同,他的声音虽然依旧平稳,却隐隐带上了一点冰冷的怒意。 “——被算计了。” 犯人并不只是在这里安装了炸弹。 那家伙还在另一个地方,安放了更大的炸弹。 对方将这个消息通过与炸弹相连的显示屏滚动了出来,并嚣张的告知松田警官,自己会在爆炸三秒前通过显示屏告知他另一个炸弹的位置,但如果他提前拆除了炸弹,显示屏就会同时失效,所有信息便再也不会抵达。 【做出选择吧,警官。 】 ……选择? 如果拆除炸弹,警方就将无法得知下一个爆炸地点在何处。 如果等待液晶屏慢慢滚动显示完毕,那么待在这里的松田警官,也必然会在爆炸之中死去。 而谁也无法确定,另一个地方是不是真的还有炸弹,也无法保证如果这边真的爆炸了,犯人又会不会说话算话,不会提前起爆另一处的炸弹。 但是他们赌不起。 哪怕只有一点微小的可能,他们——他,也绝不可能去赌。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选择。 松田阵平坐在座舱地板上,看着倒计时已经转入两分钟的炸弹,对着手机那端平静开口。 “我会在这里等着的。” “什——?!” “等提示一出来,我就立即发给你,佐藤,等会儿记得看短信啊。……好了,我手机要没电了,就这样哈。” 不等那边再传来女警焦急的声音,他便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倒计时逐渐减小的显示屏,抬手给自己点了支烟,然后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低声抱怨。 “啊啊,真是的,明明不是喜欢才当上警察的,结果还是……” “……啧,算了,谁让我发过入职誓言了呢。” ……不因任何事件而恐惧,不为任何人所憎恶,以自己之良知,履行警察之职务,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为保护国家与国民安全,在所不惜。 烟雾模糊了警官年轻英俊的面容,他的唇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叹息。 抱歉,研二,不能给你报仇了. 下方,得知松田阵平决定的警方已经陷入了一团混乱,毛利兰和铃木园子不忍的捂住了嘴,江户川柯南震撼的看着停滞的摩天轮,脑中响起巨大的声音。 ——难道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松田警官牺牲了吗? 不,不行!不能这样! 有什么办法……对了,犯人! 犯人手中肯定拿着炸弹控制器,只要找到了他……只要在倒计时结束之前找到他,就可以停止炸弹了! 对方憎恨警察,不管另一个地方到底有没有炸弹,都肯定会躲在能看得见这边的地方,* 距离应该不会太远——不,不对,他能看准时机等松田警官进入座舱上升到高空才炸毁摩天轮的控制器,那他肯定就在这附近!甚至就在摩天轮下面! 可是,在哪里? 周围的人太多了,每一个人都在关注着上面,谁才是真正的犯人? ……不行,要没时间了! 快思考!快思考啊工藤新一! 犯人到底会在哪!到底—— ——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如约而至,爆裂的火焰无情摧毁了高悬的座舱,短信抵达的提示同时从骤然失神的佐藤美和子手机里响了起来,江户川柯南抬手挡住扑面而来的热浪,怔怔睁大了眼睛。 ……没赶……上…… “……呜!” 短促的痛呼声忽然从旁边响起,江户川柯南错愕转头,却看见黑发微卷的青年一脸茫然的跌坐在地,一手拿着显示“发送成功”的手机,一手还捏着半截扯掉的电线。 而在他身侧,以高处降落的姿态拽着他领子稳稳站立的银发男人松开手,慢慢抬起了眼帘。 漆黑的双眸早已化为妖异的血红,黑色的纹路若锋利的刀刃连成一片,如同神秘莫测的万花筒,在眼中瑰丽盛放。 “——赶上了。” 第37章 松田阵平的奇迹获救就像是个开端, 一下就打开了整个局面。 有江户川柯南在,那个躲藏在人群之中窥伺着警方一举一动的炸弹犯根本没能再隐藏多久,就被直接揪了出来。 对方显然并不愿意束手就擒,当即就特别机智的转身冲进了人群之中,打算借着众多吃瓜人群的遮掩伺机溜掉。 然而不巧的是,他跑的那个方向,恰好站着跟铃木园子待在一起的毛利兰。 ……就,祝他一路走好吧。 :) 遭遇危机的同事奇迹获救,炸弹犯顺利被捕,另一边同样被安放了炸弹的市立中央医院也在及时赶到的爆炸丨物处理班的努力下解除了危机。警方无疑大获胜利,处理后续事宜时都显得神采奕奕。 等一切尘埃落定,阿天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想找救命恩人的松田阵平最终只找到了一脸微妙的江户川柯南。 然而后者一口咬定当时什么都没看见,也不知道为什么松田阵平会忽然出现在自己旁边,什么银发红眼的男人更是压根儿就没见过,说不定只是松田阵平生死一线之间产生的幻觉。 松田阵平:“………………” 一个幻觉就能从上百米高的摩天轮上直接跑下来, 他还挺流弊的哈? ——你当他是能徒手接子弹,空手碎房柱的超级赛亚人吗? ! 某京极姓平平无奇18岁少年:阿嚏! 松田阵平还想再问,江户川柯南就躲到了佐藤美和子背后,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瞧着他,一脸的弱小可怜又无助,搞得好像他欺负小学生似的。 面对佐藤美和子不赞同的眼神,背后还能感受得到这小鬼的姐姐欲言又止的视线,松田阵平也只能无奈的放过了他, 自己把疑问吞回了肚子里。 炸弹犯早已被牢牢拷好塞进了警车里, 松田阵平虽然很想悄悄摸过去把那混蛋揍一顿,但终究还是忍住了。为了避嫌, 他甚至都没有申请过去那边负责押送,而是一点也不见外的,特别熟练的钻进了佐藤美和子的车里。 “走了佐藤,回本部了。” 这毫无变化的吊儿郎当的态度令佐藤美和子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真是白担心他了。 ……亏她还拿着手机哭了呢。 她心里嘀嘀咕咕的过去,拉开车门坐下了才忽然反应过来,一脸惊讶的看向坐在驾驶座上的松田阵平。 “诶?你来开车?” 平时不都是她在开车,这家伙就坐在副驾驶上摸鱼的吗? 松田阵平熟练的发动汽车,单手掌着方向盘,轻轻笑了一下。 “嘛,今天就由我来开吧。大悲大喜的下来,你也累了吧?” 佐藤美和子微微一愣,下意识就把头转了过去。 “什、什么大悲大喜啊?我就只是普通的担心自己的同事而已啊!稍微紧张点也很正常的吧?” 松田阵平看了一眼女警仍是泛红的眼角,唇角微微上扬,却并没有拆穿她。 “嗯,没错,很正常。” 顿了顿,他又若无其事的问了另一个问题。 “对了,佐藤,我发给你的短信后半段,你看完了吗?” 佐藤美和子似乎有些懵然的看了他一眼。 “……啊?什么后半段?除了写了安放有爆炸丨物的地点以外,你还在短信里写了别的什么吗?” “……哦,果然没看啊。” “呃……抱歉?那我现在就……” “——啊,不用了!” 松田阵平下意识按住了佐藤美和子拿出手机的手,又触电似的将手收了回来,双手标准的握住方向盘,双眼目不斜视注视前方道路,一副专心开车的模样,声音却有些飘忽。 “我的意思是,那后半段内容……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不对,其实还挺……呃,那个……就是……” 他有些苦恼的迟疑了一会儿,最终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总之,既然没来得及看,那就不用看了。” 佐藤美和子一怔,握着手机的手指无意识的紧了紧,面上却毫无异色,笑得很是轻松。 “哦,这样啊,那我回头就把它删了吧?” “啊,删了吧。” 松田阵平点了点头,神色很是认真。 “毕竟这种事情,果然还是要由我亲口告诉你才行啊。” “……诶?” 佐藤美和子看着他的侧脸,怔怔的睁大了眼睛。 微凉的秋风拂过窗外,心脏在胸膛中温暖鼓动,冰冷的文字停留在信尾,却勾勒出一曲,夏日微甜。 ——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穿着西装打着领带,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方框眼镜,看起来就像是保险推销员一样,却又格外缺乏存在感的瘦弱青年随着人群走出多罗碧加乐园的大门,而后抬头远眺艳丽的夕阳,忍不住疲惫的叹了口气。 游乐园这种地方,明明是为了让人放松心情,排解压力的,可他为什么却感觉更加心累,压力也更大了呢? 正忧伤的想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青年丧丧的把手机摸出来,一看上面显示的名字,就没忍住又叹了口气。 ……啊啊,出现了,压力来源。 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慢慢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给自己鼓足勇气一样,然后才接起了电话。 “……是,这里是伊地知。请问有什么指示吗,五条先生?” “哈哈哈,别说得这么见外嘛,伊地知~我就是想问问你啊,你这都出去晃悠一天啦,我让你去观测的结果也该出来了吧,嗯?” 带着笑意的轻佻声音从听筒中传了过来,听着很是平易近人的亚子,伊地知洁高闻言,语气却更加客气谨慎了。 “那个,我姑且先问一下哈,五条先生。” “嗯?什么?” 伊地知洁高双手握着手机,神情凝重小心翼翼的:“你应该知道……拐卖小孩是犯法的吧?” “哈哈哈哈说什么呢伊地知,就算是我,这种事情也是知道的哦!” 伊地知洁高表情微妙的:“………………” ……不,我看你并不知道。 你要是知道的话,伏黑君就不会小小年纪就出现在高专,而你上礼拜也不会吓得人家小学生报警,结果被警方当成人贩子抓进警局里去,还要我千里迢迢跑来捞人了。 然而对面那人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心虚似的,声音依旧自信无比,理直气壮的又问了一次方才的问题。 “——那么,你的观测结果如何了啊?” 伊地知洁高叹了口气。 “正如五条先生你所预料的那样。江户川所接触的人之中,确实存在着与那个不知如何出现的佩刀组织有着相同气息的人。而且…… “虽然只有很短的一瞬间,但其中某个人的身上,确实流露出了过去从未见过的某种未知力量的痕迹。” 对面并不意外的“哦”了一声:“那,评价呢?” 伊地知洁高推了推眼镜。 “这方面的话,接触时间太短我也无法确切判断,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最低,应当也在特级之上。” “这样啊……” 某个装潢低调奢华的房间内,戴着圆形墨镜的银发青年懒洋洋的靠坐在沙发之中,听着手机那端传来的回答,慢慢勾起了嘴角。 “那可真是,有意思了啊。” 第38章 直到从现世回到本丸的第三天, 阿天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件事情没做。 她本来是想一回来就做个实验,试试自己的鬼力能不能代替灵力的来着。 ……唔,现在应该也不算太晚吧。 这样想着,阿天就准备跟大家说一下这事,结果在本丸转了一圈,发现几个出去远征了,几个在忙内务,剩下的几个全都围坐在卫宫和药研藤四郎旁边,正一脸痛苦的跟着他们俩上课,半点也不得闲。 ——是的没错,上课。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从现世回来之后,旗木卡卡西就一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吃晚饭前还特意叫走了卫宫和药研藤四郎,私下里开了个小会。 于是晚饭之后阿天就听他们严肃的建议, 说是希望能在本丸开设个补习班, 就由他们仨分别担任文科、理科和体育的老师,给整个本丸普及一下基础教育知识。 总不能出去大家连地图都看不懂,买个东西都不会算账呀, 对吧? 阿天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 于是当他们提出想先给所有人简单测试一下,看看哪些已经达到合格标准,哪些又是有所欠缺的,好针对不同的人不同的薄弱点侧重补课时,阿天不仅果断点头同意了,还特别积极的将自己排到了第一个参与测试,做好本丸带头作用。 三人悄悄对视一眼,露出了一个“计划通”的欣慰眼神。 之前的失误已不必再提, 今后的补救他们都记在心里。 他们甚至都已经想好了,等给错失教育机会的小审神者补上正常同龄人的学习进度,就想个办法把她送现世的学校,正正经经的读个书去。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这才该是小审神者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生活啊! 三人满怀慈爱,计划深远,然后—— ——就获得了一份除了阿天以外,全员在列的补课名单。 三人:“………………” 三人:“???” 怎么肥四?需要补课的难道不是自家小审神者吗?怎么最后反了过来,变成只有她一个人通过考试啦? 三个人三脸懵逼,一边翻看交上来的考卷,一边苦思冥想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算她能将每个人的名字都分毫不差的用一手铁画银钩的汉字写出来,就算她每次都能快速无误的清点分类好所有的资源储备或分配,就算她的身体素质比经过训练的同龄忍者都要优异,也……呃…… 卫宫&药研藤四郎&旗木卡卡西:“………………” ……行吧。 还是他们格局小了啊。 于是,三门原本为了阿天而特别开设的一对一本丸辅导班,就这样完美避开了阿天,变成了全本丸性质的公共大课。 刀子精们的知识储备其实还是很不错的,毕竟都有着几百年的记忆,降灵之时也获得了现世的基本常识,只是或多或少欠缺了一点理科方面的思维而已;而体质——或者说战斗能力——方面,作为刀剑付丧神的他们就更没问题了。 有问题的是犬夜叉。 小家伙是个货真价实的孩子,过去只跟母亲认过一点字而已,算数什么的从来就没接触过,体质虽然比人类要好,却也因为无人教导,而导致战斗技巧基本等于零。 换句话说就是:三门课,他一门也逃不掉。 ——而且在文科和体育(战斗)这两门课上,还是卫宫和旗木卡卡西一对一专门辅导。 犬夜叉:“???” 看着整整两天过去,在两位老师的课堂上仍是一脸懵比的犬夜叉,阿天不动声色的,慢慢的,慢慢的,又退回了“教室”半开的拉门后面,然后悄无声息的转身走远。 学习那么辛苦,还是别打扰他们了吧。 其实仔细想想,只不过是试验一下鬼力而已,又不会出什么事,她一个人也完全足够了的嘛。 嗯。 然后阿天就心安理得的来到了锻造室隔壁的刀剑暂存室,看了眼架子上二十几把御神刀,便径直跳过他们,将目光落向了虽然尽可能的调整过了颜色,却还是能隐隐看出新旧区分的暂存室墙壁。 这间约莫只有十来平米的小屋是本丸原来就有的。 不过并不是什么“刀剑暂存室”,而是一间空空荡荡,连屋顶墙壁都有着不少破损的空屋。 最初里面还残留有一些痕迹,似乎本来有什么东西摆放在这里,但众人翻遍本丸都没有找到合得上的器物,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当成个废旧空屋处理了。 后来是卫宫看阿天捞回本丸的御神刀太多,实在找不到地儿放,而这边修缮完毕之后又一直闲置着,索性就在这打了架子装上,这才当成了刀剑暂存室。 阿天想了想,抬起手指轻轻碰了碰墙壁。 狐之助曾经说过,审神者的灵力强度会直接影响本丸的状态。包括但不限于农田土质、庭院植被、房屋外观等。 换言之,假如真像阿天所推测的那样,鬼力也可以代替灵力起作用的话…… ——那么,这间屋子,应该就会变回其原本的模样吧。 阿天放缓呼吸,认真看着手指相触的部分墙面,慢慢调动了一点点点点的鬼力。 她必须要很小心很仔细才行。 倒不是说鬼力有多危险或多不受控制。 主要是吧,以前阿天一直没有注意,而如今当她真的试着观察这间屋子,乃至观察了整个本丸空间之后她才发现,本丸它……还挺小的。 不是物理上的那种,而是指对力量的容纳程度。 虽然本丸现在看起来还很空,但能留给她发挥的余地其实也并不多,以她的鬼力强度来看的话,一个不小心,就很有可能会把这个空间给整个撑破。 ……唉,好难哦。 阿天有点苦恼的想。 也只能慢慢来了。 于是她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屋子的能量容纳变化,小心再小心的将鬼力分成极其细微的一丝丝,而后停驻在指尖,谨慎的,努力放缓速度的,像是拿着锋利无比的银针试探着触碰干瘪的气球一样的,一点点接触到手中脆弱的墙面。 银针停留在了气球外壁,维持住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阿天松了口气。 很好,就这样,只要稳住了,再过个三秒钟就差不多…… “主公!我们远征回来啦!今天收获不错哦,还又遇到了柯南君——” 猝不及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专注的精神出现了些微的摇动。 “银针”像是忽然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样,激动的一个大跳,果断刺入了正快速膨胀的“气球”之中。 阿天:“……啊。” 似乎有一刹那的寂静。 下一瞬,无形的力量轰然而至,如冰原上咆哮的刺骨风暴,骤然席卷了整个本丸。 “?!” 还未来得及惊愕陌生力量的降临,众人就从其中察觉到了些许熟悉的气息,顿时心中齐齐一惊,想也不想便抛开手边的一切,以最快速度冲向了携卷着气息的风暴中心。 “主公!” 紧张的心在看见站在刀剑暂存室内的熟悉白衣身影后总算稍稍平稳了一些,随即又因大地的忽然震动而再次提起,众人赶紧靠近过去,也没心思争谁在第一位,就由速度最快的旗木卡卡西率先踏入微微震颤的房门,将手伸了过去。 “阿天,这里危险,快跟我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站稳,小姑娘一手正扶着旁边的墙壁,闻言有些茫然转头看他,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啊?可是……” ——咔! 伴着一声清脆的响动,一个黑黝黝的四方形裂口便陡然在阿天脚边裂了开来,与此同时,剧烈的震颤也从地面传到了墙壁,到屋顶,尘土纷扬而下,整个屋子都在簌簌发抖,似乎随时都会坍塌崩毁。 “小心!” 旗木卡卡西不敢再耽搁,直接一把抓住了阿天的手腕,就将她往自己怀里拉过来。 阿天倒也没挣扎,乖乖巧巧的就过去了,只是注意力却有些不集中,好像在努力控制着什么。 震动波及到了墙边摆放着御神刀的架子,别的刀都还好,只是跟着架子微微震颤,并没有超出架子刻意做高的边缘,唯独一把不知怎的竟高高蹦了起来,飞也似地越过架子边缘,翻滚着就要穿过尘土,精准掉进裂口里去。 阿天余光瞥见,下意识抬手,一把抓住了比她也矮不了多少的太刀。 时灵时不灵的灵力再次胡乱涌动了起来,不等阿天有所反应,便已顺着指尖乱七八糟的涌入了太刀之中。 一瞬之间,光芒乍起。 不知何处而来的樱花瓣伴着漫天尘土飘然落下,白衣白发的青年如鹤般轻巧落地,睁开一双灿金色的眼睛,高兴的咧嘴一笑。 “哟!我是鹤咳咳咳……鹤丸国永,我像这样咳咳咳咳……突然降临,你们有咳咳咳咳咳……有没有咳咳咳咳咳……被咳咳咳咳咳……吓到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正提心吊胆的众人:“……………………” 吓没吓到不知道,但他要是再不把大张的嘴闭上的话,他们说不定就能有幸见证,第一个还没上过战场,就躺进治疗室里了的刃了啊。 第39章 大地的震颤并没有持续多久。几乎是鹤丸国永刚被看不下去的旗木卡卡西顺手一把拽出来的同时, 本丸便重新恢复了平静。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加惊人的景象。 “快看!天守阁!还有庭院!” 不知是谁发出了惊讶的喊声,鹤丸国永擦了擦咳出来的泪水,跟着众人抬头一看,便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 “……哦,这可真是……吓到我了。” 仿佛有一道流光从天而降,率先落在了高高的天守阁顶上,随即倾泻而下,向本丸四周快速且无声的蔓延,一眨眼便流过了庭院、建筑、农田、森林,乃至远山。 原本虽已修补好了破损之处,却总是无法完美恢复原本模样的天守阁骤然焕然一新。洁白的墙面衬着青绿色的屋瓦,在阳光下呈现出天空般的色彩,金色的瓦当点缀其间,憨态可掬的鯱兽立于屋脊两端,更衬得顶层的黑墙金绘肃穆庄严。 往下, 庞大的建筑群也在飞速变化。陈旧之处变得崭新,修补的痕迹彻底消失于无形,古拙厚重的气息一点点扩散开来, 就连身后的锻造室和刀剑暂存室都在转瞬之间完成了新旧转换,又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 但更夺人眼球的, 却是隔了几座建筑之处,高出屋面的树木枝顶。 流光溢彩之中,几株一直长得狂放不羁不辨品种的树木伸展枝干,犹如沉睡许久的老者舒展身躯,快速拔高,蔓延。深浅不一的叶片渐渐带上了如玉的光彩,娇小可人的花蕾次第出现,又在阳光之下悄然绽放,热热闹闹的缀满一树,一整个庭院,一整片视野。 桃源盛景,莫过于此。 ——本丸“活了”。 如果说以前的本丸是在众人的努力照顾下从蔫不拉几变得日益朝气蓬勃的小树苗的话,那么此刻的本丸,就是骤然长至了全盛时期,可遮天蔽日的巨大古树。 还是营养巨好的那种。 而能够提供这份“营养”的,毫无疑问,就只有一个可能。 众人缓缓转头,与气喘吁吁终于追了过来的狐之助一起,震惊的看向了被旗木卡卡西单守护住的阿天。 “主公/大将/审神者大人,这到底是……?” 阿天看着他们,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啊,这个大概算是……实验事故吧。” 众人:“……………………” 啊?. 虽然出了点小小的“实验事故”,但总的来说,阿天关于鬼力的实验还是相当成功的。 结果也和她推测的相差不大,虽然召唤付丧神降灵时仍旧需要依靠灵力,且只能是灵力,但是之后负责支撑付丧神行动的,哪怕不是灵力也一样能行。 阿天也无法确定这个“能行”的范围是否包含了名取周一说过的那种诞生于负面情绪的“咒力”,不过反正这跟她的鬼力没什么关系,就也不太在意了。 而其他人就更不可能在意了。 他们消化了一会儿自家看似柔弱无害的小审神者原来打一开始就还拥有另一种力量这一事实,便难得严肃的围着她问了几个问题。 待反复确认过使用这份名为“鬼力”的力量确实不会对她造成任何负担,灵力的同时使用也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不良影响之后,他们这才放下心来,又都恢复了平日的表情。 至于阿天坦然的说自己是“鬼”这件事,反而并未在他们心中留下太多的痕迹。 是鬼又如何呢? 总归都是他们主公就对啦! 再说了,反正他们自己也不是人嘛! 比起这个,众人反倒更在意阿天随口一提的另一件事。 “变成鬼多久了?唔……记不太清了呀,不过那个时候轩辕氏和神农氏都还在世,还有应龙下来助阵什么的,应该也挺久了吧……” 在经过“茫然——讨论——得出答案”这一过程之后,众人掐指一算,愕然震惊。 ——那不都是五六千年前的事情了吗? ! 所以他们家小审神者,不仅小小年纪不幸身亡变成了鬼,甚至还一个人孤苦无依的飘飘荡荡了好几千年? 众人默默捂住胸口,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在阿天面前将怜惜的想法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在心中悄悄心疼了一会儿,便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更好的,更体贴的,更温柔的照顾好他们的小审神者,以弥补她这么多年以来的遗憾与欠缺! 一定要让她感受到家人的温暖!嗯! 看着前一刻还有些情绪不佳,此时却又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情绪高涨的众人,阿天茫然的眨了眨眼。 “……?”. 和只比普通人强上可怜的一丢丢的灵力不同,阿天的鬼力非常充沛。 非常,非常,非常的充沛。 因为时之政府没有这方面的设备,狐之助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测量鬼力,不过单从本丸被激活的程度来看,阿天的鬼力在“甲上”这个级别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而且极有可能比这个级别还要更强。 这让众人一狐都放心了许多,因而当阿天准备看着每天的灵力上限一点点将所有御神刀都召唤降灵之时,他们终于没有再阻止她了。 于是继主动蹦跶下来的太刀鹤丸国永之后,本丸在之后的三天之中,又陆续迎来了短刀、胁差、打刀、太刀、大太刀、枪等共计二十一位刀剑男士。 其中短刀、打刀、太刀各五位,大太刀三位,胁差两位,以及枪一位。 ——虽然阿天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枪的付丧神,也会被称为“刀剑男士”就是了。 唔,人类的语言可真神奇呀。 一下来了这么多同僚,众刃自然是特别高兴的。 曾经在伊达家待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太鼓钟贞宗见到了曾一起共事的大俱利伽罗和鹤丸国永;山姥切国广也终于得以和兄弟山伏国广重聚; 刃数本就众多的栗田口家更是喜提自带小猫(虎)五只的乖巧弟弟五虎退,沉默可靠自带可爱小狐狸的叔叔鸣狐,以及被太刀骨喰藤四郎吓得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当场就想去找马粪冷静一下的兄弟鲶尾藤四郎,一时之间格外喜气洋洋。 除了认亲的这一部分以外,本丸还多出了来派、青江、三条、兼定、古备前、左文字等各个刀派的新刃。 其中包括有着“天下五剑”之称的,据说特别特别特别难以获得召唤回应,一开口就自称老爷爷的三日月宗近和佛刀数珠丸恒次,也有热衷念佛厌恶战争,满脸都写着高兴的左文字家的太刀·江雪左文字; 更有沉迷喝酒无法自拔,一来就自动结成了酒友组合,甚至还想怂恿阿天喝一口的短刀·不动行光、大太刀·次郎太刀和枪·日本号,以及动不动就想当着阿天的面脱衣服,嗓音和卫宫几乎如出一辙的打刀·千子村正…… ——然后山姥切国广和卫宫当场表演了一个笑容核善一击KO ,一脸淡定的将倒地的四刃全部拖离了阿天茫然的视线范围。 余下众刃默默给他们点了个蜡。 不可思议的是,在召唤出了如此众多据说都特别特别稀有的刀剑付丧神的情况下,阿天却依旧还是没能拥有狐之助天天念叨的两位内务好手——歌仙兼定和烛台切光忠。 众刃私下里都严重怀疑,是不是卫宫实在太过万能,包揽了本丸几乎所有内务,以至于歌仙兼定和烛台切光忠深感自己来了也没有用武之地,所以干脆就不回应阿天的召唤了? 可惜,谁也不知道答案。 或许只有等到他们本丸终于迎来这两位之后,才能得知其中的真相如何了吧。 众刃心中感慨,一面满怀赞叹的熟悉着这个漂亮得不像样子,庭院之中甚至直接盛开桃源盛景的本丸,一面被自家软萌可爱的小审神者萌得老父亲之心纷纷萌芽,满怀慈爱。就等着什么时候新的一批任务表下来了,就跟着阿天一起出阵去,好好在她面前展现一下他们的可靠强大。 然而还没等任务表发过来,众刃便被全部塞进了即将送走一批毕业生的本丸补习班内,要求接受三位老师的亲切授课与严格考核,直到拿到合格证明,光荣毕业。 知识就是力量。 勤奋学习,从我做起。 争当有文化、有内涵的新时代本丸付丧神。 认真.jpg 众新刃:“………………啊?” 有那么一瞬间,这群平均年龄几百岁的付丧神脸上,都浮现出了一种对于整个世界运转规律的,深深的困惑与迷茫。 . 虽然搞不明白为什么本丸会有个补习班,但既然之前过来的同僚都参加过了,新来的二十几位也就没什么太大的意见。 至少在最开始的几天里,哪怕是三日月宗近和莺丸这两个总仗着自己年纪大而试图摸鱼的老年刃,也都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药研藤四郎补习基础理科,间或跟着旗木卡卡西学一点不一样的战术知识的。 但这其中,绝对不包括鹤丸国永。 这个明明也是个千岁老刃,却总热衷于想方设法吓别人一跳的皮皮鹤,在经历过降灵当天不仅没能吓到审神者和同僚,反而自己被反过来连吓数次的滑铁卢之后,就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心心念念的想要找机会给阿天和众人带来一次盛大的惊吓,一雪前耻。 那么,要搞出这么一个盛大的惊吓,总要好好策划一下才行吧? 策划好了还得花时间多实际试验几次,仔细调整才行吧? 这些都需要时间,他又哪有空去参加本丸补习班呢? 于是鹤丸国永果断翘掉了药研藤四郎的课程。 还特别嚣张的仗着他们在上课不能丢下其他人去追他,直接当着药研藤四郎的面一个白鹤亮翅跃上树梢,大笑着在枝头之间灵活跳远。 “哈哈哈哈哈药研你来追我呀哈哈哈哈哈哈!” ——I can fly! 正好没课路过的卫宫眉梢一挑,接到药研藤四郎冷静的眼神,便不慌不忙的摸出黑弓,随手复制了把御神刀拧成银箭,连瞄准的姿势都懒得摆的,直接一箭就照着跑远了的鹤丸国永射了过去。 等到一节课结束,药研藤四郎才慢悠悠的找到庭院的桃树下,将被银箭扎着后衣领子挂在树上吹了一个小时风的鹤丸国永拔了下来,带回教室,趁着众刃还没走,笑眯眯的给他们留了一道数学方面的“课后作业”。 “已知鹤丸先生的逃跑速度是X米每秒,起跑Y秒之后卫宫先生搭弓射箭, Z毫秒后银箭追上了鹤丸先生。那么请问,鹤丸先生的机动值要达到多少,才能不被卫宫先生的箭追上呢?” 鹤丸·机动值在所有太刀之中垫底·国永:“……………………” ——你是魔鬼吗? ! 第40章 本丸彻底激活之后,狐之助又去了一趟时之政府,将本丸的资料实时更新了一下,顺便也提交了关于提升审神者等级的申请。 它对自家小审神者非常自信, 觉得直接给她提升成“甲上”也完全没有问题。 但时之政府终究是要按照规章来办事的, 一番调查下来,哪怕亲自站在本丸里面了,他们也依旧无法确认鬼力的存在,最终也只能根据本丸的情况折中了一下,给了个阿天一个“乙上”的新等级。 虽然狐之助心底还还有些嘀嘀咕咕, 总觉得阿天亏了,但它也知道,这其实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哪里又有那么多的“破例”呢? 审神者等级的更新对阿天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众人在热热闹闹的为她庆祝一顿之后,也都再次恢复了平日的生活。 本丸补习班依旧进行得如火如荼。幸运毕业的众刃纷纷长舒口气,便格外热烈的投入到了各项内务和远征任务中去;还没毕业的则(被迫)沉迷理科,日日勤学苦练无法自拔。 而逃脱一劫……哦不,凭着千年底蕴暂且远离学习的阿天就每天沉迷毛茸茸,趁着人家主人在补习班埋首努力之时,一本正经的悄悄去rua短*刀·五虎退家五只小白虎的脑袋,或者打刀·鸣狐家会说人话的小狐狸的尾巴,以及狐之助的小肚子。 狐之助:……? ! 默默吸了吸圆圆的肚皮.jpg 日子过得实在太过轻松愉快,以至于一连过了好几天,直到不死心的鹤丸国永再次逃课,试图从距离阿天最近的一株桃树上跳出来吓她一跳,却被带着犬夜叉路过的旗木卡卡西一个神威直接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时,阿天才终于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之前本丸被彻底激活之时,产生变化的可不仅仅只有各处的装潢外观而已。 在充足鬼力的支撑下,许多建筑终于能彻底发挥它们的效用,连带着功能也都跟着UP了一大截。 比如厨房多出了一整套现代化的厨具设备,洗濯室终于从刃工清洗转入了全自动机洗时代,公共大浴场内多了一个巨大且豪华的露天温泉,治疗室里也增加了三套齐全的治疗设备。 就连曾经和治疗室一样只拥有唯一一组锻造设备的锻造室,也终于扩增到了足足四组辣! ——虽然刀匠仍然就只有那一个,要是想要锻刀也还是需要他挨个进行锻造,跟以前也没什么区别叭…… _(:з 」∠ )_ 而除了这些地方以外,变化最大的,就是当初被众人当成“刀剑暂存室”的那间屋子了。 激活当天动静最大的就是这里了,又是房屋摇动又是裂开地洞的,搞得像是个灾难片现场一样。 结果之后摇身一变,不仅斑驳陈旧的外墙变得簇新洁白起来,就连地板和屋顶都变成了与传统日式房屋完全不同的简约现代风格,紧邻房门的墙面上什至还嵌着一整块一人多高的高清显示屏。 而曾经裂开地洞的那个位置,则出现了一扇科技感十足的方形窖井盖。 ——这里不再是如同临时仓库一样的“刀剑暂存室”,而是只有丙级以上的审神者才能开启支撑的,本丸的虚拟练习场。 阿天起初并没有理解这个地方的意义在哪里。 毕竟要说练习的话,本丸不仅有一个宽广的室内道场,在刀剑男士的宿舍那边还专门开辟有一个面积更大的室外练习场——旗木卡卡西的“体育课”就是在这上的——完全足够众人日常练习所需了啊。 直到狐之助跟她解释了一番,她才明白这个“虚拟”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这就是个运用23世纪最新技术,又结合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神秘侧力量,一道构筑出来的类似于全息游戏一样的玩意儿。 刀剑男士们可以编成至多六刃的队伍真身进入,与里面的时间溯行军进行战斗,从而磨砺剑技,获取作战经验……就跟出阵时差不多。 但不同的是,虚拟练习场内的“时间溯行军”并不是真实的,而是用特殊技术构建出来的虚拟对象。 审神者可以自行调整敌方出现的刀种、强弱、数量、乃至战场环境,而刀剑男士在里面所受到的一切伤害也都并不是真实损害。 不会受伤。这就很有吸引力了。 至于狐之助提到的什么为了鼓励审神者勤加练习而设立的奖励机制,阿天反而没怎么放在心上了。 毕竟再多的奖励,也换不来宝贵的战斗经验嘛。 然后狐之助就说,开启虚拟练习场除了需要足够的灵力——阿天用鬼力也成——以外,还需要“门票”。 而获取门票的方式,除了由游戏管理员……哦不是,由时之政府定期发放给各个本丸以外,就只有用小判来购买这一途径了。 ……啊,原来真的可以用金钱换来经验的啊。 阿天颇有些感慨的想。 本丸现有的小判储备其实并不算太多,好在时之政府发放的门票早已送了过来,虽然也就二十几张的样子,但也够用好一阵了。 众刃其实还挺想进去体验一下的,旗木卡卡西在仔细了解过各种设定之后,也觉得非常适合用来进行他的“体育课”教育指导,正好还可以训练一下众刃的战术技巧,再给犬夜叉多攒点实战经验什么的。 可惜之前系统一直在更新维护,他们就是拿着门票也没有办法,也只能这么搁置了下来。 ……不过那个时候,一多半的刃都还在药研藤四郎的微笑之中跟理科练习题苦苦厮杀呢,就算系统允许,他们也没时间参加就是了。 _(:з 」∠ )_ 不过今天就不一样了。 今天是系统更新的最后一天,而除了少数几个问题儿童还在教室里苦苦挣扎以外,大部分刃都已经勉强通过了药研藤四郎的考核,正是最合适不过的时机。 昨天就已经有好几个刃跃跃欲试的来找阿天报名了,就等着今天进去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呢。 阿天这会儿想起来了,也不再耽搁,随手抱起趴在自己膝盖上的一只小白虎,又叫了另外四只一声,就在一堆毛茸茸的簇拥下走向了虚拟训练场那边。 还没到系统更新完毕的时间,但那边却已经有一群刃在等着了。 除了昨天跑到阿天这儿来报名的几个刃以外,还多了几个跟他们同刀派的,看样子也不是打算跟着一起进去,倒更像是孩子要上考场,所以特意陪着过来的家长一样。 阿天大致点了点,发现除了沉迷上课无法自拔的,忙于内务脱不开身的,以及今天负责远征的那几个以外,剩下的基本全都在这儿了。 看见阿天提前过来他们也很高兴,就围着她七嘴八舌的打起了招呼。 等阿天带着温软的笑容一一回应了,又确定了一下想要去的究竟是那些刃后,时间刚好也到了。 一直显示“更新中”的大屏幕重新亮了起来,一个简洁明了的选择界面就出现在了阿天眼前。 众刃下意识的“哦!”了一声,阿天看了看,便按照狐之助说过的那样,试着点了点屏幕上的选项,一点点调整起了关于战场和敌方的设定。 旁边的几个好战分子还在围着她叽叽喳喳,乱出主意。 打刀·和泉守兼定:“你就放心的调到最高难度吧!强大又帅气的我绝对会带领他们赢取胜利的!” 太刀·山伏国广:“咔咔咔咔咔咔!战斗也是修行呢,如果没有挑战,贫僧又要如何更上一层楼呢?” 短刀·今剑:“哇!看起来好好玩的样子呀!多一点刃也能更热闹吧?” 短刀·爱染国俊:“没错没错!祭典的话果然还是要盛大一点才行嘛!对吧,萤?” 大太刀·萤丸:“嗯嗯。” “…………” 见他们一个个都这么积极,又考虑到反正都是虚拟训练,不会给他们造成真实伤害,阿天索性就按照他们的要求,选了个最高难度的设定。 时间溯行军数量一共六十刃,刀种、战场环境全部随机,甚至还有可能出现等级颇高速度贼快的敌枪和敌短刀。 萤丸:“唔,稍微有点多呢。” 阿天眨了眨眼,看向这位虽然是大太刀付丧神,但身高却只有120cm,就算和小短刀们站在一起也毫无违和感的银发少年。 “那……还是调低一点吗?” “嗯?不用啦。” 萤丸背着几乎和他身高一样长的大太刀本体,抬手对她可爱的敬了个礼,笑得像个小天使一样。 “放心吧主公,不管敌人有多少,我都会努力完成任务哒!”. ——然后加上沉默寡言的小短刀·小夜左文字所组成的六刃队伍,就这样在萤丸一个刃的单方面碾压下,快速消灭了最后一个敌刃。 六十个时间溯行军,几乎有一半,都是萤丸一个刃消灭的。 末了他擦擦刀背回背上,看着化成虚拟数据消失的时间溯行军,还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唔嗯……总觉得还有点没打够呢。” 众刃:“………………” 你一个刃!次次都抢在我们之前出手!直接干掉了三十个敌刃! 你还没打够? ! ——这是什么凶残的大魔王啊喂! 和萤丸一个刀派的爱染国俊笑了两声,理解的拍了拍他们。 “嘛嘛,习惯就好啦。” 众刃心情复杂的收拾一下退了出去。 窖井盖自动打开,六刃从地下的虚拟训练场一一走了出来。面对阿天纯然夸奖的“你们做得很好哦”时,几刃想到自己平均六个敌刃的战绩,脸上都很有些一言难尽。 并不想再谈这个的他们干笑两声,赶紧岔开了话题。 “说起来,虚拟练习场不是有奖励机制的吗?” “对啊对啊!不是说每次完成战斗都会随机发一把御神刀过来吗?会从哪里发过来啊?快递吗?” 阿天果然被他们转移了注意力,不太熟练的在屏幕上又点了几下后,就小小的“啊”了一声。 “不是快递哦,似乎是这个系统的专用通道……啊,好像已经发到了。我看看哦,应该是按这个就会出现了吧……” 随着她在某个地方点了两下,一处靠近墙角的地板便自动裂开,从里面升起了一个像是个放大版的鸡蛋一样横着的,极富科技感的白色椭圆形球体来。 众刃新奇的靠了过去。 “哦?这东西里面就放着御神刀了吗?” “……好大!这样不就完全看不出装的是什么刀种了吗?” “什么刀种都有可能吗?唔……那如果来的是国广就好了啊。” “啊!人家想见岩融呢!” “诶?那国行也有可能会出现吗?” “宗三哥哥……” 几个刃围着“鸡蛋”戳戳碰碰热烈猜想的时候,阿天终于也找到了打开的开关,跟他们说了一声,让他们稍微退开一点,便试着按了下去。 似乎有一道光带掠过,“鸡蛋”中间便立即出现了一条裂缝,而后就如同贝壳那样分成上下两瓣,缓缓张开。 众人伸长脖子期待的看去,都想第一时间确定到底是个什么刀种的御神刀。 然后就看见了一个……呃…… 一个……人类? 未曾想过的巨大落差显然也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围观的众刃都不由自主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一直乐呵呵的在旁边看戏的家属们却是反应极快,一把将阿天护在了身后,同时利刃出鞘,直指蜷着腿坐在“鸡蛋”里面的粉发少年。 “——来者何人?!” “…………” 面对一片冷森森的利刃,戴着绿色眼镜的粉发少年却是连表情都没变化一点。 他默默扫视众人一圈,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从山姥切国广身后探出头来,正好奇的看着他的阿天身上,明明没有动过双唇,却有冷静的声音径直在所有人的脑海之中响起。 【……呀嘞呀嘞。这可真是,麻烦了啊……】魔/蝎/小/说/m/o/x/i/e/x/s/.c/o/m 40-50 第41章 齐木楠雄, 男,16岁,目前就读于私立PK学园高级中学高中二年级, 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少年。 也是一个超能力者。 一个出生开始就很流弊,并且随着年龄增长而越来越流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种超能力,别说三天现在恐怕只需要一天时间就能毁灭全人类的,前无古人后可能也不会有来者的,史诗级超能力者。 ——简称卡密萨马。 因为实在太过流弊, 世界上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变得唾手可得,于是他……就变成了一条佛系的咸鱼。 不想化身反派大BOSS统治世界,也不想当什么忙于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他就想好好当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高中生,过着毫不引人注目的平凡生活而已。 可惜天不遂人愿。 他那个世界的神灵就是喜欢和他作对。 每天,齐木楠雄不是忙着在身边一群没脑子笨蛋、中二病笨蛋、热血笨蛋、前不良笨蛋、被神灵眷顾的绝世美少女的围追堵截中艰难捂住自己超能力者的马甲,就是嘴硬心软的在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灾难之中默默拯救世界。 “平凡的生活”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只有麻烦源源不断。 就连吃一口自己心爱的咖啡果冻,他都能遇到莫名其妙的超能力暴走,直接一个增强版瞬间移动就把他送到了异世界, 不仅把他塞进了人家的“扭蛋”里面,甚至就连手里才刚用攒了很久的零用钱买回来的限量版咖啡果冻, 都给他炸了个死无全尸渣都不剩。 齐木楠雄:【………………】 算了,习惯了。 他很淡定,真的, 很淡定。 哪怕他跟个睡在贝壳床里面的小美人鱼一样坐在“扭蛋”里面,面前还有一群一看就不是人的帅哥拿刀指着他,他也依旧维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淡定的从屁股底下摸出那把一直硌着他的太刀,然后淡定的看向被他们慎重护住的小女孩。 【如果我说我出现在这里只是一个意外,你信吗? 】 刀子精们戒备的守护之中,阿天眨了眨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粉发少年,便温软的弯起了眼睛。 “信呀。”. 不知道为什么,阿天对齐木楠雄的态度十分温和。 据齐木楠雄自己所说,他是由于超能力暴走才不小心穿越时空来到这里的,等他技能冷却好了自然就能自个儿摸回去,不会在这儿麻烦他们太久。 对此刀子精们都还有些疑虑,阿天却直接点头表示了相信,特别自然的就招呼齐木楠雄一起在廊下坐了下来,还让人去跟卫宫说一声,麻烦等下的点心拿两份过来这边。 齐木楠雄本来还想推辞的。 他突然闯入别人家中,哪怕并不是自己故意的,那也是贸然闯进来了。人家能同意他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就已经很不错了,他怎么还能仗着对方脾气好得寸进尺的在这儿吃上喝上了呢? 不合适,实在是不合适。 作为一个心地善良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他怎么能这样占人家便宜呢? 【谢谢。我坐十分钟左右就好,点心就不……】 话没说完,就看见卫宫端着两份点心过来了。 两份晶莹剔透,色泽诱人,甜香扑鼻的——咖啡果冻。 齐木楠雄:【……! 】 阿天端起其中一份,笑着跟卫宫道了声谢,然后才拿着勺子歪着脑袋看向齐木楠雄。 “啊?你说点心怎么了吗?” 齐木楠雄:【……没什么。非常感谢你们的招待,那我就不客气了。 】 说完便端起碟子拿起小勺,小心谨慎的,严肃认真的,迫不及待的,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 】 这、这是……! 齐木楠雄的眼睛“唰”的就亮起来了。 这细腻顺滑的口感,这恰到好处的甜度,这回味无穷的微苦…… 高级品……不!绝品!这绝对是比他的珍藏版咖啡果冻还要绝品的绝品! ——真不愧是一个人就能撑起一整部美食番的男人啊!. 看着面无表情的少年在品尝咖啡果冻时脸上无意识绽放的幸福笑容,阿天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也小口小口吃起了自己的那份。 唔,果然呀。 能和夏目的灵魂那么相像的,怎么会是坏人呢? . 齐木楠雄正沉迷卫(má)宫(ma)牌咖啡果冻无法自拔之时,出去远征的队伍也回来了。 这次带队的是有着“幸运王子”之称的胁差·物吉贞宗,有这个积极主动自带幸运buff的开朗少年在,这一趟众人自然是无比顺利,收获颇丰。 刚一回来,跟着一道过去的犬夜叉就迫不及待的跑过来找阿天了。 “阿天阿天!我有事情要跟你……咦?有客人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小少年有点着急,跑起来就没太注意别的,一直都跑到阿天面前了才注意到旁边还坐着个齐木楠雄,一时忍不住卡了壳,显得有些僵硬。 阿天看了眼咬着勺子一秒从幸福微笑恢复成面无表情,还特别高冷的跟她点了下头,然后淡定的移开视线,仿佛之前无事发生的齐木楠雄,笑着让犬夜叉坐到自己旁边来,和缓道:“没事的,放心吧。倒是你,这么着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让犬夜叉跟着去远征是阿天的安排。 这孩子已经跟着卫宫、药研藤四郎、旗木卡卡西上了好些日子的课了。 因为犬夜叉还小,他们也没想着给他太大的负担,每天每门课也就只上了一节而已,除了药研藤四郎那边的是许多人一起上的大课以外,卫宫和旗木卡卡西这边基本都是对犬夜叉一对一的专门教导。 和已经活了几百岁的付丧神不同,犬夜叉是个货真价实的孩子,是充满了潜力的白纸一张,三人教导他的时候,难免就会更加细致耐心一些。 犬夜叉年纪小,但并不笨,很多东西虽然都没听过也不理解,但只要一点点从基础教起,揉碎了多讲几遍,他也总是能学会的。 然而,这只针对卫宫和药研藤四郎负责的文理两科而已。 难就难在旗木卡卡西负责的那门写作“体育”读作“战斗”的课程上了。 旗木卡卡西是正规忍者学校出来的,一生之中更是参加过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战斗数不胜数,除了个人的实力以外,他自然也十分重视团队的配合,以及战术的运用。 既然要教孩子,那当然得教最好的,对吧? 于是他就拿出了当年带学生的认真劲儿,几乎是手把手的一点点传授犬夜叉战斗技巧,以及各种珍贵的战术知识。 也不知道是不是妖怪血统的问题,战斗方面犬夜叉还真是个小天才,基本一点就透,每次都学得很快。 可一旦开始战术教学就不行了。 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关于“战术运用”的那根弦一样。 不管旗木卡卡西怎么举例说明仔细讲解,他都完全理解不来,最擅长的永远都是正面硬刚,上手后永远是横冲直撞,哪怕苦着脸死记硬背了下来,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运用,但凡局势稍微有点变化,他就会卡在当场,目光茫然又无辜。 旗木卡卡西倒是看得开,他见过的人多了,也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无所不通的全才,试了几次确定犬夜叉是真的不擅长这方面后,他就不打算深教了,就准备让孩子熟悉一些常见的战术,以后也好跟同伴配合就好。 可犬夜叉不这么认为啊。 小少年虽然学得累,但也知道这是为了他好,因此不管多累都一直努力坚持了下来。 他怕辜负大家的好意,也怕让大家失望,所以哪怕旗木卡卡西再怎么劝说,他也没有直接舍弃战术方面的学习,而是花了更多的时间,反复的去学、去记、去琢磨。 眼看再这么下去孩子非得要学傻了不可,旗木卡卡西无可奈何,只能跟阿天商量了一下,让轮流远征的小队每天下午远征的时候把犬夜叉也带上,反正有众刃在也不用担心遇到什么危险,就当是带他出去玩了。 别说,效果还不错。 才几天下来,犬夜叉脸上因学习不顺而出现的焦虑就淡去许多了。 不仅如此,最近这几天,他每次回来的时候都特别高兴,一双金眸亮晶晶的,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似的。 阿天好奇的问过一次,不过犬夜叉没说,就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后转身“哒哒哒”的跑掉了。 阿天有点点疑惑,但感觉不是什么坏事,就没有再问过。 总归只要他高兴就好了呀。 然而今天回来的犬夜叉,脸上却并没有带着笑,反而看起来又有些焦虑了。 发生什么了吗? 犬夜叉本来都想好要怎么说了,但是面对阿天关切的视线,话到嘴边他又卡了壳。 纠结的张了半天嘴,犹犹豫豫的,才终于发出没什么底气的声音。 “我、我想去现世的学校上学……” “现世?” 听见阿天重复了一遍,犬夜叉一下就忐忑起来了。 “不、不行吗?” “这倒不是,只是……”阿天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去现世的学校上学呢?” 要知道,在现世的学校里上学的,可都是人类的孩子啊。 犬夜叉这么害怕陌生人,对人类同龄小孩的态度也更趋向于自我保护的疏远,怎么会忽然有了这么个想法呢? “我……” 犬夜叉忍不住低下脑袋,毛茸茸的耳朵紧张的抖啊抖,小爪子拽着自己的衣角扣啊扣,脸颊越来越红,越来越烫,半天才挤出一句超小声的话。 “我、我想……和戈薇一起上学……” 阿天眨了眨眼,茫然的歪了歪脑袋。 ……戈薇,是谁啊? 第42章 戈薇, 全名日暮戈薇,日暮神社神主的孙女。 也就是之前阿天他们去现世见夏目贵志的时候,悄咪咪拿面具把犬夜叉吓了一大跳的小姑娘。 日暮戈薇今年八岁,念小学二年级,因为家就住在神社里面,这段时间学校又恰好放秋假,就天天要么抱着猫,要么带着比她小三岁的弟弟,在神社欢快的跑来跑去。 一来二去的,难免就撞见了每天都要到日暮神社这边来检测时空裂痕的远征小队,以及跟着小队出来放风的犬夜叉。 或许是命中注定吧,原本对于所有陌生人类都抱有戒心的犬夜叉,在面对这个曾经见过一次的人类小姑娘时,却并没有生出任何排斥的想法,反而不知不觉间跟她熟悉了起来, 成为了关系极好的小伙伴。 可是今天去的时候, 小伙伴却遗憾的告诉他,以后他们不能经常一起玩啦。 因为她们学校的秋假结束了。 秋假结束了,日暮戈薇就要回学校上学了,而犬夜叉每次跟着来日暮神社的那个时间段,恰好她还在学校,最多也就是刚刚放学的样子,根本就没有机会和他见面。 说这些的时候,日暮戈薇正坐在神社的参道楼梯上,捧着小脸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然后安慰旁边的犬夜叉说:“不过还好,我们周六周日不上课,到时候还能一起玩的呀!” 那岂不是说他们每隔七天就只能见两天?一个月三十天就只能见八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却连一百天都见不到? ! 数学学得还挺不错的犬夜叉顿时惊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也很喜欢阿天,也很喜欢待在她的身边,可是当他得知自己一年之中起码有三分之二的时间——他并不知道还有寒暑假这种东西——都将见不到日暮戈薇的时候,心中却是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浓浓抗拒。 那怎么行? 怎么能跟小伙伴分开这么久呢?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 正好这时小姑娘又絮絮叨叨的问起他在哪个小学念书,如果顺路的话他们也可以一起上学放学云云,本来下意识就想说自己在家学习的犬夜叉一顿,顿时灵光一闪。 对啊!只要他和戈薇在同一个学校念书,他不就能一直和自己的小伙伴在一起了吗! 甚至比他们这几天在一起玩的时间都能更长呀! 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于是远征一回来,犬夜叉就迫不及待的来找阿天了。 阿天一脸茫然的听着小少年磕磕绊绊的讲着前因后果,还没搞清楚到底怎么个情况,随时随地都能听到周围一切生物——虫子和笨蛋除外——哦还有阿天也除外——心声的齐木楠雄却已经被动的从犬夜叉那里得知了一切。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越说声音越小,不仅脸颊红红就连头顶都要冒热气了的犬夜叉,又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视线。 现在的小孩子啊,竟然这么早就已经学会找女朋友了。 啧啧啧。 真是后生可畏啊。 想着,齐木楠雄又面无表情的舀了一勺咖啡果冻。 吃.jpg 就在他无意识的再度露出幸福微笑之时,脑海之中却忽然闪过了一幅陌生的画面。 阴沉沉的天空下,黑色的森林无边无际。 头生双角的红发男人嚣张的站在高耸的石山上,目露挑衅的看着对面,语气轻蔑的说着什么“半妖”“吃了”“兄弟”之类的话语。 话未说完,对面石山上的白发贵公子便眼神一厉,瞬间变成了巨大的白色怪兽,庞大的身躯投下大片阴影,鲜红的眼睛冷冷俯瞰下方渺小的身影。 红发男人大笑起来,露出一口锋利的鲨鱼牙,随即毫不犹豫的一跃而起,笑容愉悦的迎向了那只庞大凶狠的白色怪兽。 “——这才像样子啊!西国的少主!” 下一瞬,恐怖的战斗陡然来临。 画面消失了。 齐木楠雄按了按自己有些疼痛的脑袋,微微皱起了眉。 预知未来。 一个不受他控制,完全随机发动的超能力,预知到的画面也是千奇百怪,可能是毁灭世界的重大灾难,也有可能是些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 但像这样充满玄幻色彩的画面,倒是他头一次见。 毕竟他的世界里,可没有妖怪啊。 齐木楠雄思考了一秒钟,然后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那边终于听明白了犬夜叉的讲述,正好脾气的笑着跟小少年说着什么的阿天,直接将自己的声音用传心术传了过去。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 阿天停了一下,转头看向了他:“嗯?怎么啦?” 齐木楠雄看了眼旁边的犬夜叉,冷静的问:【你把他带走的时候,跟他家里人说过了吗? 】 阿天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家里人?” 【嗯,比如他哥哥。 】 “……诶?” 阿天微微一愣,下意识看向了犬夜叉。 “犬夜叉,原来你还有哥哥的吗?” 犬夜叉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一直都跟母亲两个人生活,连父亲的面都没见到过……没听说过,我还有个哥哥啊……?” 看着对脸茫然的两个人,齐木楠雄沉默了一秒,又想起那个预知画面,缓缓开口。 【……我觉得,你们还是找个机会,回去他的时空看看吧。 】 虽然他自己的亲哥是个狗人,但这并不妨碍齐木楠雄知道正常的兄弟关系该是个什么模样。 结合预知画面的内容,他便自然而然的得出了正常的推论。 【——搞不好人家哥哥现在正在满世界的找他呢? 】. 齐木楠雄很快就离开了。 走之前还特别诚恳的问了一下卫宫大厨能不能外带几个咖啡果冻回去,结果被对方嘴角抽搐的委婉拒绝了。 拜托搞搞清楚啊?他是个厨子没错,但做这些好吃的也只是为了照顾自家小审神者而已,又不是开餐厅的,还外带什么啊外带? ……不对!他也不是个厨子! 他是个英灵!是个与战场为伴的弓兵啊喂! ! ! 齐木楠雄遗憾的看了眼庭院中的时空转换器,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只是他人虽走了,那番话却还是在阿天心中留下了涟漪。 尤其是当她注意到犬夜叉开始时不时的发呆,就算听见她询问狐之助要怎么样才能办理现世的学籍过去上学,也总不由自主的出神,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之时。 阿天能感觉得出来,犬夜叉的情绪没有之前那么高涨了。 她隐约能猜到这是因为齐木楠雄所说的那番话,但却并不能明白具体到底是因为什么。 “应当是思念自己的兄长了吧。” 听到阿天的疑惑后,正认真帮山姥切国广处理着文书工作的太刀·膝丸自然的回答道。 膝丸是一把诞生于千年之前的太刀,论年龄也就只比同样诞生于平安时代的三日月宗近要小一点而已。但比起整天“哈哈哈哈哈”的笑着摸鱼,一让他去参与种田养鸡等内务工作就表示自己是个老爷爷实在是不擅长啊的三日月宗近,膝丸却是个性格特别认真负责的好青年。 哪怕来的那天被齐木楠雄坐在了屁股底下,他也没有对此有过半点微词。 不过与之相对的,他却是个三句话不离自家还未到来的兄长,总是不自觉就念叨着“阿尼甲”怎样怎样的兄控。 就比如此时,当阿天不解的表示“可是犬夜叉以前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哥哥呀,现在也只是个猜测而已,是真是假都还无法确定,这样也会让他感到思念的吗?”时,膝丸当即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直接就拿自己来举例。 “无论是什么生物,对于血脉至亲的渴望与亲近都是无法抑制的。就像我的兄长,虽然他总是不拘小节,还特别的健忘,不仅不记得路,还会忘记各种各样的事情,甚至连我的名字都会……呜!……啊啊,没事,我没哭,真的没哭……” 水绿色短发的青年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按着眼角可疑的深呼吸了一下,然后便在山姥切国广一言难尽的视线中重新看向对面神情迷茫的阿天,严肃认真的继续。 “……总之,哪怕是这样,对我而言他也是最亲的兄弟。当他不在身边时,我理所当然的会思念他,希望有朝一日能跟他重聚。不止是我,想必本丸里拥有兄弟却尚未团聚的大家都是这样的心情吧。” 山姥切国广:……虽然但是,也没谁会像你这样每天都把“阿尼甲”挂在嘴边啊。 ……看到什么都会想到大包平的莺丸除外。 那边,并不知晓山姥切国广想法的膝丸还在继续跟阿天分析。 不管兄长是什么模样,那都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尤其对于早早便失去了双亲的犬夜叉而言,这更意味着那或许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至亲了。 他的心中,肯定是想要亲自去见一见的吧。 ——哪怕可能性是如何的低微。 阿天认真听着,觉得膝丸说得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下了决定。 “那么,我们就带犬夜叉再回去一次吧。” 想着小少年最近的状态,她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希望真的能找到他的哥哥,让他们兄弟俩顺利团聚吧。” 第43章 齐木楠雄临走之前, 除了问了问卫宫能不能外带* 咖啡果冻以外,还给阿天留下了关于犬夜叉他哥的信息。 以齐木楠雄那些逆天的超能力,按说这时候应该直接将他看到的预知画面整个印到阿天脑子里去,才是最快最方便的选择。 不过很可惜,因为他无法听到阿天的心声,传心术对她的效果就打了个折扣,和她正常“说话”倒是没有问题,但要是想直接将自己脑子里的图像画面什么的传递过去,那就不行了。 于是齐木楠雄就用文字给她描述了一下他所看到的那个“人”。 ——面容英俊, 青年模样,银色长发,还有贵公子一样的气度。 除此之外,他的预知画面当中还出现了一个红色长发头生双角,有点像是传说中的“鬼”一样的男人,或许会出现在犬夜叉他哥的附近, 也或许不会, 总之多少也算是个找人的线索吧。 阿天点头,认真的一一记下,并在决定借任务之便带着犬夜叉前往时间邻近的时空之时,将这一信息也同时告知了整个出阵小队。 ——是的,时间邻近。 而并非刚好就是犬夜叉离开时的那个时间。 毕竟当时的那个任务早已完成,不可能这么巧的在同一时间又出现另一拨时间溯行军,而时之政府又明确禁止了审神者在没有任务或特殊情况时私自动用时间转换器的行为…… 也就只能从新一批的任务之中尽量挑一个时间最接近的了。 好在犬夜叉的兄长肯定也同样有着妖怪血统,无论寿命还是实力都远超人类,时间稍微往后个十年八年的,问题也不大。 ……吧? 不管心里怎么想,阿天还是快速挑选起了同去的队员。 考虑到这次除了时间溯行军,他们肯定还少不了跟妖怪打交道,于是除了犬夜叉以外,阿天还特意带上了山姥切国广、膝丸和石切丸这三位对妖怪比较有经验的刃,又让各种类型的任务经验都极其丰富且侦查一流的旗木卡卡西担任队长,再加一个不管做什么都自带幸运buff的物吉贞宗,就算是编成完毕了。 卫宫提前做好了一大堆足够他们吃好多天的便当,还都用魔术进行了保鲜,又投影出了一大堆诸如帐篷、毛毯、睡袋之类的野外生存物品,亲眼看着旗木卡卡西睁着死鱼眼全都封进了随身的卷轴里面,才和其他留守的刃员一起目送他们离开。 唉,茫茫大地,到处荒无人烟,消息传播又远不如现代世界,也不知道他们这一去,要过多久才能找到一个知道消息的妖怪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真的知道!我知道你们要找的那个银发妖怪!真的!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啊噫——!” 身躯硕大足足有数十米长的黑色大蛇战战兢兢的伏在河边,三个脑袋□□脆利落的斩掉了两个,边上唯一幸存下来的那个头上还瞎了只眼睛,它却半点痛呼都不敢发出的,只尽全力将自己的身躯贴在浅滩之中,惊恐又卑微的看着面前的一队人。 身穿绿色神官装束的高大青年神色平稳的看着它,闻言温和沉稳的微微一笑,特别好脾气的回道:“那么,请问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这、这个……” 只剩下一颗残疾脑袋的残疾三头蛇下意识的看了眼青年手中那与他温和的笑容格格不入的染血大太刀,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那个……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能不能先把刀收起……” 青年微笑着举起了大太刀:“嗯?” 残疾蛇浑身一抖,忙不叠点头:“知道知道知道!他就就就就在西边的森林里!从这里过去的西边!” “西边啊……” 见青年暂时将注意力从它身上转开,转而看向了他身后的同伴,残疾蛇重重松了口气,也不敢跑,就趴在岸边暗自悲伤了起来。 可恶啊!它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它只不过是想教训教训在它地盘边上建起神社的弱鸡神灵,把她直接打个半死,然后顺便去将那个胆敢在河边给她建造神社供奉她的人类村庄毁掉,再顺便当着她的面吃掉那些人类而已啊! 为什么会半路杀出来这么几个强到变态的家伙啊! 速度快的那两个“唰唰”两下就把那小丫头救下来了不说,那个慢吞吞的家伙竟然还一刀砍掉了它的两个脑袋一只眼睛! 一刀啊! 它就算是跟大妖怪打架也没输得这么惨过啊! 这是什么凶残的怪物啊呜呜呜…… 残疾蛇想不通。 一直奋力阻止它靠近村庄,却因神力低微而遍体鳞伤,甚至还差点失去一只手臂的少女神灵看着过去跟青年讨论“这家伙到底说的是不是真话”的几个人,又看向旁边一直温声与她说着话,试图安抚她的白衣小女孩,却是抑制不住的心生感激。 她是一个因人类的信仰而刚诞生不久的见习神灵,职责便是守护住在这条大河两岸的人类,不让泛滥的河水和常年在河中肆虐的三头蛇妖伤害他们。 可是她的神力太过弱小了。 她根本就打不过活了几百年的三头蛇。 哪怕她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拼命,也只能不断的被三头蛇嘲笑的击倒,眼睁睁的看着它靠近村庄,靠近那些虔诚祈求她的庇佑的人们。 悲伤,不甘,愤怒,惊恐…… 她原以为自己会看到最不愿意看见的一幕,却不想他们突然出现,轻而易举便击败了恐怖的三头蛇,护住了下游的人类村庄。 ……啊啊,太好了。 能遇到他们,真的,太好了。 自从当上这里的水神以来,少女神灵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高兴过。 阿天他们也挺高兴的。 原本他们还在担心,在这种消息不流通的年代要找到一个知晓犬夜叉他哥的妖怪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呢,没想到几下解决了时间溯行军之后,顺着听到的动静过来一看,顺手救个人锤个妖,就这么巧的得到了消息了。 ——不愧是小审神者+幸运王子的双重欧皇加持鸭! 有精通拷问的旗木卡卡西在,三头蛇说的消息是真是假很容易就判断出来了。 得到确切消息之后,众人也没继续为难这条残疾蛇,擅长神事的神刀石切丸非常温和的给它进行了最后一场净化仪式(物理),干净利落的祛除了最后一丝邪气,阿天便准备跟少女神明告别了。 少女神明感激他们,得知他们要前往那座遥远的西边森林后,也不顾自己身上还有伤,硬是用自己所剩不多的神力做了条小船出来,给他们指了条近路。 “西边距离太远了,直接过去的话要走好几个月呢。你们可以沿着这条河顺流而下,在尽头的瀑布深潭底部有一个神代时期所留下的空间扭曲点,从那里就可以直达西边的森林啦!” 阿天点点头,认真的道过谢,便与众人一同踏上了那条竹叶做成的小船。 小船顺着看似和缓实则湍急的河流迅速远去,阿天回头还能看见少女神明挥手的身影,听见她明朗告别,也期待日后再度相遇的声音。 阿天忽然想起,夏目曾跟她说过,日本的神灵和她所知道的并不一样。 他们不能与天地同寿,也并非靠着自身的力量一步步逆天改命,而是诞生于人类的祈求与信仰之中,并会随着这份信仰之力的变化,或强大,或衰弱。 而当有朝一日,当人类不再敬畏,不再记得,不再需要他们存在之时,他们便会如诞生时那样,悄无声息的消失离去。 没有残骸,也没有残魂,甚至就连怨气,也不会有丝毫留存。 就仿佛…… 阿天收回视线,静静看向了身边鲜活的付丧神们。 ……他们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第44章 西部森林。 这是一片人迹罕至,却居住着众多妖怪的广袤森林。 因此处接近大妖白犬一族的族地,林中妖怪虽多,强弱也参差不齐,却都并不怎么经常搞事,就算搞事也绝不会将事情闹大出森林,以免引起白犬一族的注意,便显得格外安分守己。 直到数年前,两个年仅百岁的妖怪来了这里。 百岁,在寿命漫长的妖怪眼中, 这不过还是幼童的年纪。 然而就是这两个“幼童”,却将整个森林大大小小的所有妖怪全都狠狠揍翻,直接踩到了脚底。 他们很强。 强到不可思议。 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规矩不规矩,行事随心所欲到了极点,一来就对不顺从他们的妖怪大开杀戒,强硬的占领地盘,扩张势力,直直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很快,西部森林便彻底落入了两个妖怪之手。 但他们并未就此满足,而是将目光又落向了周边地区。 或是少部分妖怪隐居之处,或是几方势力争夺之地,只要看中了,他们就必定一同前往,收服也好,毁灭也罢,总归是要杀得一片狼藉,才会心满意足的回到森林。 若非白犬一族所聚居的西国外人根本无从寻觅,他们甚至还敢直接杀到这些声名在外的大妖家中去, 体会一把以一敌百的刺激。 熊孩子的威力是极其恐怖的。 没过多久,这两个妖怪的凶恶名声便渐渐传了出去,他们的强大也得到了众多妖怪的认同,便自然而然引来了无数的崇拜,敬畏,恐惧,以及—— ——觊觎。 无数想要通过吞食大妖血肉从而获得更为强大的力量的妖怪们蠢蠢欲动,暗中窥伺。 说来,这两个妖怪的关系也很奇怪。 他们明明一个是恶鬼,一个是狐妖,俩种族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可偏偏就是成了关系极好的“朋友”,成日里去哪儿都形影不离的,连找个下手的机会都不容易。 但偶尔,非常偶尔的时候,他们也会因为各自爱好的不同而短暂分开,去做各自想做的事情。 于是躲在暗处的妖怪们便趁此时机,联手去袭击其中的一个。 恶鬼非常难对付。 他不仅本身就十分强大,还拥有不死之身,无论受到怎样的伤害,都能在一眨眼间恢复如初。 在最初试图埋伏恶鬼的上百只妖怪前赴后继的死得干干净净之后,一些更加机灵的、在暗处观望的妖怪们,便理所当然的将视线集中到了狐妖身上。 能跟恶鬼一同到处搞事情,狐妖当然也是很强大的。 只是他的这份强大,也仅限于“妖怪”的强大而已。 他无法像恶鬼同伴那样拥有不死之身,更无法做到永远不会力竭,就算他天赋异禀,妖力再强,也终有到达极限的时候。 贪婪的妖怪们就看准了这一点,发了疯一样的不断围攻,不断追击,哪怕临时联手的“同伴”被狐妖反杀得只剩下了十分之一,它们也依旧死不松口,红着眼睛一意孤行。 蚁多,总是能咬死象的。 终于,名叫巴卫的狐妖被逼到了一条湍急的河边。 他的体力和妖力都已经接近极限了,身上也出现了多处伤口,华丽的和服被大片鲜红所染透,已然分不清到底属于敌人,还是属于自己。 他重重的喘息着,英俊的脸上满是寒霜,视野早已在失血之下变得模糊不堪,那双紫色的眼眸却仍旧凌厉如刀,冰冷的看向那些躲藏在树木掩映之中的,目光贪婪的,小心包围自己的妖怪杂碎。 他忽然有点想笑。 怎么能不想笑呢? 他,堂堂白狐一族的狐妖,联手恶罗王一同称霸了多少地区,剿灭了多少强大的妖怪,甚至就连高天原的神灵也要暂避锋芒的存在,却竟然也有如此阴沟翻船的一天。 可笑。 真是,太可笑了。 于是他就捂着脸,真的低笑起来了。 然而指缝间所露出的那双紫瞳之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杀意。 “……别瞧不起本大爷啊,杂碎们。” 银色发丝微微摇曳,艳丽的狐火再次燃起,分明远不如此前任何一次明亮凝实,甚至单薄到仿佛风一吹便会悄然散去,却又带着某种从未有过的恐怖气息。 冷冽,高傲,而又决然。 危险的警报本能的响起,令躲在暗处的妖怪们不安的骚动了一瞬。 但很快,它们便在那属于大妖的浓郁鲜血气息之中重新安静了下来。 它们贪婪的盯着浴血的狐妖,仿佛在看着什么绝世美味的小点心,终是慢慢走出了树林的掩护,暴露出各自丑得千奇百怪的真实面目,然后咆哮一声,齐齐猛冲了过去! 英俊的青年冷冷一笑,面上早已毫无血色,身姿却依旧孤高傲然的挺拔而立,就连微微抬手操控狐火的姿态,都带着某种来自于骨子里的华贵从容。 哪怕此刻所为,不过是同归于尽。 就在此时,天空忽然扭曲了一瞬。 下一刻,几个人影骤然凭空出现,从天而降,并在空中敏捷的调整姿势,精准降落,一jio就砸进了嗷嗷咆哮的妖怪之间。 只听几道几乎同时响起的“嘎”的一声怪叫,数个跑在中间的妖怪便成为了光荣的活体缓冲垫。心向狐妖,背负青年,面朝大地,春暖花开。 巴卫:“……?” 妖怪们:“……?” 眼看着围攻狐妖的绝佳队伍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缺了一大片,而几个从天而降的“人类”还一脸心安理得的踩在它们“同伴”的身上,妖怪们懵比一瞬,便猛地暴怒,大吼着就扑向了突如其来的几个陌生人。 竟敢这般不将它们放在眼里! 去死吧!人类! 利刃锵然出鞘,刀光一闪即逝。 恶意的咆哮声一秒重回寂静,庞然数倍的身躯轰然倒下,已是齐齐首身分离。 几个青年一边从容收刀,一边温柔的问被他们护得严严实实的白衣女孩有没有被吓到,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还不住的感慨,说他们也是运气不好,怎么刚过来就又碰见了浑身邪气的妖怪,而且还是一群围在一起搞团建的。 “唉,这世界果然还是太过危险了啊。” 围观全程亲眼看着配合有度追击了他一路的妖怪们死得高效迅捷毫无还手之力的巴卫:“………………” ……到底谁危险啊喂! 心绪一波动,本来就是憋着一口气才憋出来的最后的狐火就彻底散了,他一时有些脱力,眼前甚至还黑了一瞬,身子难免就晃了一下。 这一晃,就立即吸引了那边的注意。 一群人齐刷刷的转头看他,目光微微一顿,眼睛便陡然亮了起来。 巴卫:“?” 巴卫警觉的皱了皱眉,他们却毫不在意,视线反反复复的在他的衣着、长发、脸部、头顶上徘徊,又回头看看和他们在一起的满脸震惊的半妖少年,然后又看向他,视线继续上下徘徊,最终停留在了他长在头顶的耳朵上,眼神从惊讶,到惊喜,最终定格成了笃定。 巴卫:“??” 没等他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见那几个人说着便高兴的拍了拍犬耳少年的肩,语气高兴又亲切。 “快快快!犬夜叉,你快过去问问,看看是不是他!” “别怕,去吧,我们都会在这里守着你的。” “加油呀犬夜叉!放心吧你可以的!” 长着犬耳的银发少年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又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鼓足勇气似的,有些急切又小心的向巴卫走了过来。 巴卫倒是想戒备来着,但他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只能佯装无事发生的努力站在原地不动,绷着一张英俊的青年面容,用最大佬的气场,最傲然的气质,最冷酷的眼神,静静俯视半妖少年逐渐靠近,心中却是警惕不已。 令他稍微有些欣慰的是,或许是他的眼神依旧震慑力十足,在离他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半妖少年就自觉的停了下来。 然后就睁着双金色的眼睛紧张的看着他,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说的,嘴巴开开合合了好几次,两手都不自觉的将自己红色的水干衣角揉成咸菜了,才终于在那边看似小声实则清楚得一匹的“加油!”“加油啊犬夜叉!”的鼓励中,忐忑又期待的,声音微微发抖的,问了他一句话。 “请、请问,你是我的……哥哥吗?” 穿着一身样式贵重的染血和服,留着一头充满光泽的银色长发,头顶两侧生着一双毛茸茸的同色狐耳,哪怕明显受了伤也仍然身姿挺拔,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凌冽贵气的英俊青年·巴卫闻言,表情顿时控制不住的茫然了一瞬。 ……什么玩意儿? 他听错了吗? 然而灵敏的听觉,却捕捉到了那边几个“人”之间笃定的窃窃私语。 “我觉得肯定没有找错。你们看他的银发,看他那张好看的脸,最重要的,还有脑袋上那对耳朵!” “——不会错的!这一看,就是亲生的啊!” 巴·狐妖·卫:“………………” 倒是想让他们告诉他一下,他特么一个白狐一族的狐妖,要怎么跟一个浑身都透着白犬气息的半妖小鬼,有什么亲生的关系?啊? ——看清楚点啊混蛋!他的狐耳明明比这些蠢狗的耳朵好看多了好吗! ! ! 第45章 巴卫终究还是没有将心中的咆哮说出口。 倒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伤势过重,再给这群视力不好的家伙精神上这么一刺激,一时便没能继续强撑下去,直接眼一黑人一倒,当场就变回了原形。 这下也不用他再说什么了。 瞧着地上那白乎乎的一团,刀子精们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哦,他们认错人……不是,认错狐了啊。 众人倒是没什么太多的想法。 找人嘛,还是在手头信息本来就不够充足的情况下漫无目的的找人, 一开始会发生这种情况也很正常。 本来就没指望这么快就能找到不是? 众人心态都放得很平,就算是年纪最小的犬夜叉,此时也只是稍微失落了一下,便很快在众人的安慰下重新打起了精神,还特别礼貌的跟趴在地上的白狐道了个歉。 人家好好一狐狸却被他们错认成了狗,品种都给改了, 这要是不道歉多不合适啊。 ……虽然都是犬科的吧。 白狐闻言耳抬了抬眼皮,瞅了眼一脸诚恳的犬夜叉,然后特别不屑的移开了视线。 犬夜叉总觉得他好像对自己翻了个白眼。 阿天倒是想起了犬夜叉将狐妖错认成兄长的时候,对方脸上那一瞬间的表情,便在白狐面前蹲了下来,声音软软的问他。 “你是不是知道犬夜叉的兄长是谁呀?” 白狐耳朵微微抖了一下。 他还真的知道。 毕竟犬夜叉身上的白犬一族的气息实在是太明显了。而白犬一族生性高傲, 历来又都很在意血脉的纯净,绝不可能跟人类生下半妖后代。 唯一一个破例的,就是十几年前战死的,西国曾经的大将,威震四方的大妖——斗牙王。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巴卫一个野生的狐妖自然是不清楚的。 只是因为当年对方明明已经成为了西国的大将,还跟同样实力强大的西国国主联姻成婚,生个儿子都已经两百岁了,却不知怎的又看上了某个弱小的人类雌性,为了对方他不仅放弃了国主丈夫的位置,甚至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这事当时闹得还挺大,简直整个日本的妖怪世界都传得沸沸扬扬,巴卫这才有了点了解。 这半妖的父亲应当就是斗牙王。 而如果说他还有什么“兄长”的话,那也就只有一个了。 ——斗牙王与西国国主的儿子,白犬一族当代最强者,西国少主杀生丸。 这并不是多难的推理,巴卫几乎都不用过脑子就能猜出来了。 可,他凭什么要告诉他们呢? 一个半妖,一个人类,就算有几个强者护着,也不过是两个弱者而已。 还是两个胆敢把他跟那些蠢狗认混的弱者。 ……哼。 巴卫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然后直接别过头去,明显就是不想理会阿天。 阿天却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排斥似的,继续软乎乎的说:“如果你知道的话,可不可以麻烦你告诉我们一下呀?犬夜叉真的很想见到他的兄长呀,那很有可能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亲人啦……” 巴卫还是没看她,仍是恹恹的趴在地上,眼神都没分她一个,唯独鼻腔之中发出了一声轻嗤。 仿佛在说:关我鸟事。 阿天眨了眨眼,瞧着白狐这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一时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总不能真的打他一顿吧? 这还只是个孩子呀…… 发愁.jpg 最后还是对待熊孩子经验丰富的人民教师卡卡西老师接了手。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总之等到被他支开的阿天和犬夜叉跟着其他刃找好扎营的位置,又帮着一起搭好帐篷,然后看着他们从清澈的河中打来水准备生火烧水时,旗木卡卡西就跟抱个狗崽子一样的抱着一脸不忿的白狐慢慢走了过来,还带回了关于犬夜叉兄长的确切消息。 于是众人就围坐在临时营地的篝火旁边,一边捧着便当吃着美味的晚餐,一边认认真真的听旗木卡卡西讲了起来。 什么西国少主啦,王族血脉啦,纯血大妖啦……这些众人都并不是很在意,只是听见那个名叫“杀生丸”的妖怪和犬夜叉应当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时,却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同父异母? 自己都有妻子了,还去勾搭人家养在深闺性子单纯的人类小姑娘? 啧,那位斗牙王可真是…… 看着犬夜叉懵懂的模样,众人终究还是没把“渣男”这两个字说出口。 算了算了,还是给孩子心中留一点父亲的高大形象吧。 据巴卫所说,如今已有两百来岁的杀生丸并没有待在无处寻觅的西国境内,而是从多年前开始便一直在外独自游历,偶尔也会有妖怪看见他的踪影,但如今具体到了哪里,还需要进一步查证才能知晓。 也是难为巴卫了,一个变成原形都没法说人话的白狐,也不知道是怎么清晰表达出这么多消息的。 他甚至还提供了最近一次杀生丸出现的位置,众人就一边吃着饭,一边看旗木卡卡西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拉,说着一些他们似懂非懂的术语,分析推算着如今杀生丸可能在的地方。 巴卫就气咻咻的趴在一边谁也不理,只凶狠的吃着放在自己面前的一大盒油豆腐,一会儿愉快的眯起眼睛,一会儿又满目冷厉,内心愤愤不已。 他才不是为了一口油豆腐就什么都配合的狐狸呢! 才不是! ……呜,好吃……不!他才不觉得好吃!他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口油豆腐……呜,但是真的……不,他不能……至少不应该……呜!可恶啊!这些狡猾的人类! ! ! 白狐的表情几经变化,最终定格在了“痛并快乐着”上,吃油豆腐的动作也更加凶狠了。 事实证明,没人能抗拒卫宫家的饭。 妖也不行。 严肃.jpg. 旗木卡卡西分析完毕,天色也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在众人的支持下,他熟练定好了后续计划及寻找方向,然后习惯性的想要去问阿天的意见,却发现她抬头看向远处某个方向,有些困惑的微微拧眉。 “这个时代,人类应该还做不到让城市夜晚灯火通明的吧?” 旗木卡卡西敏锐的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即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漆黑的天空中看不见明亮的月色,只有几颗稀疏的星子微微闪烁,显得不仅仅是天空,就连下方的森林都格外昏暗阴沉。 然而,就在阿天看着的方向,在那遥远的地平线上,却亮着一片冲天的,微微摇曳的明亮光芒。 “……火光?” 旗木卡卡西眉头微皱,另一边过去河边准备清洗便当盒的物吉贞宗和犬夜叉却同时惊呼了起来。 “血!” “血顺着河水流下来了!” 众人一惊,都赶紧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跟着阿天一起来到了河边。 果然,原本清澈的河水之中已经浮现出了暗红的色泽,并且越来越浓,血腥味也越来越重,直刺激得犬夜叉都要忍不住捂鼻子了,都没有半点变少的迹象。 而顺着河流的上游方向看去—— ——刚刚好,便能看见那一大片在地平线上摇曳的,冲天的火光. 火光漫天。 如今的房屋大多都是木建,穷苦的百姓更是连瓦片都买不起,也就只能用处理过的茅草将就着往房子顶上一铺。 虽然挡不住什么狂暴的风雪,但好歹也算是一个屋顶,多少也能护住点家中的亲人了。 然而如今,这些人们一点点努力搭建起来的,想要庇护家人保护亲人的房屋,却在疯狂的燃烧。 连同还未来得及从房屋之中跑出来的,或是倒在房屋附近的人一起。 地上的鲜血经过高温烤炙之后已然逐渐干涸,却依旧有大片的血泊顺着地上还带着温度的身体缓慢蔓延。 有人努力的伸出手,想要往还藏着孩子的屋舍而去;有人拼命的往前冲,想要用血肉之躯挡住眼前之人的脚步…… 但最终,都定格了下来,倒进了血泊之中。 每一张脸都睁大了眼睛。 每一张脸上,都带着挥之不去的恐惧,不甘,与仇恨, 似乎有孩童在哭,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冲天的火光与浓郁的血腥之中,穿着一身黑漆漆的红发恶鬼一边随意将染满鲜血的长剑从一个已经失去气息的瘦小身体之中抽出,一边愉快的放声大笑,好似自己正在做着什么有趣的事情。 ……不,或许对他而言,这确实,就是“有趣的事情”。 嘈杂的声音令路过的白衣贵公子不悦的皱了皱眉,就连鼻尖也感到不适了起来。 他冷冷瞥了一眼被大火与血气所吞噬的人类村庄,视线在那个大笑的身影上微微一顿,又不感兴趣的收回目光,继续向着自己预定的方向而去。 破空声却忽然从脑后而来,他看也不看,光鞭骤然挥出,那染满血迹的长剑即刻四分五裂,碎片如暗器一般飞向了四周,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半分。 一声口哨声从身后响了起来。 “反应真快啊。” 白衣贵公子冷漠回首,就看见浑身血腥臭味的红发恶鬼漫不经心似的站在不远处,恶劣的咧着嘴角,笑嘻嘻的看着他。 “别用这么无趣的表情看着我嘛。难得遇上了,不陪我做点有趣的事情再走吗?” “——西国的少主?” 第46章 杀生丸是认识恶罗王的。 确切的说, 是知晓这个恶鬼的存在。 从数十年前开始,杀生丸就离开了西国,独自前往了局势纷乱的妖怪世界。 他是妖, 是来自于白犬一族的古老血脉, 更是西国国主唯一的子嗣,无论身份还是能力,他都是妖怪之中的佼佼者。 但是不够。 这还不够。 杀生丸想要成为的,从来都不只是“西国少主”而已。 他想要成为大妖。 想要成为能超越自己的母亲,超越自己的父亲的, 绝对的大妖。 所以他在外不断的游历,四处寻找强大的妖怪,挑战他们,战胜他们,一点一点的不断强大自己。 他只想变强。 除此之外,他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 唯一例外的, 就是十几年前在外历练的时候, 他忽然收到了母亲的来信。 母亲很平静的在信里告诉他,他的父亲斗牙王背着她在外搞婚外情,所以被她以国主的身份给休了。 当时看到信上的内容, 杀生丸确实是惊讶的。 他并不是惊讶父亲会出轨这件事。 他惊讶的是,父亲的出轨对象, 竟然是一个弱小的人类。 这让杀生丸感到了不解。 他的母亲,整个西国最强大的犬妖,出身高贵,外表美丽,性格、能力更是半点不缺,自继位以来便一直将西国治理得井井有条,不知受多少族人敬仰爱戴。 可他父亲却偏偏放着这样一位完美的伴侣不顾,反而跑去外面找了一个比蝼蚁也强不了多少的人类? 为什么? 杀生丸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尤其是做出这种荒诞事情的,还是他自幼便一直放在心底暗暗尊敬的,想要超越的伟大对象。 所以哪怕母亲在信里告诉他不必管他父亲去了哪里,他还是忍不住找了过去。 而后,他便看见了那个柔弱得他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人类,看见了她脸上的天真与幸福,也看见了父亲眼中的,温柔与体贴。 那是杀生丸的记忆之中,从未见过的模样。 杀生丸不理解。 也不想理解。 但当他得知父亲在激战之后心心念念的仍是那个人类,甚至不顾重伤也想要奔赴人类所在之处时,他还是没忍住,去见了父亲一次。 杀生丸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何种心态。 他只知道,当他试着询问父亲,问他是否愿意将从不离身的两把宝刀传给自己,得到的回答却是“倘若我说不给,你便要杀了为父吗?”时,他的胸口,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原来自己在他的心中,是一个为了力量,连亲父都会痛下杀手的人吗? ……呵。 杀生丸离开了。 他没有再管父亲去往何方,也没有再去打听那个人类雌性过得怎样,只重新回到了争乱不休的妖怪世界中,继续挑战一个个成名已久的大妖,固执的向着“最强”的目标不断前进。 也正是在这样的过程中,他听闻了恶罗王和狐妖巴卫的名字。 毋庸置疑,这两个只有他一半年纪的年轻妖怪,确实有着不错的实力。 但杀生丸并没有兴趣和他们一战。 尤其是恶罗王。 杀生丸是妖,是传承深远,高傲强大的大妖。 他不在乎弱者,也不在意人类,对他们不屑一顾,更没有凌虐的兴趣, 但恶罗王不一样。 他是恶鬼。 是年轻的* ,没有经历过任何长辈教导的恶鬼。 就好像孩童那般天真的残忍一样,他将恶意当成了兴趣,将杀人当作了取乐,且乐此不疲。 ——品味糟糕的小鬼。 这就是杀生丸对恶罗王的印象。 而如今亲眼一见,就更加坚定了这一判断。 杀生丸根本就没兴趣跟这种小鬼战斗。 然而对方就像听不懂他的拒绝似的,嘻嘻哈哈的一直纠缠不休,为了引起他注意不仅嘴上叭叭叭个不停,还老是暗搓搓的搞偷袭。 这要是还能忍,他就不是杀生丸了。 于是杀生丸终于冷着脸反击了回去。 恶罗王神情兴奋,高高兴兴的应了战。 然后麻烦就来了。 按理来说,杀生丸血脉天赋比恶罗王强,战斗经验也比他多,真要打起来,应当是能将恶罗王压着打的。 事实上最初也确实如此。 然而偏偏,恶罗王这家伙还有个“不死之身”的设定。 不管杀生丸把他打得多惨,哪怕都缺胳膊断腿惨兮兮的了,他也总是能飞快复原,然后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更加高兴的大笑着又扑过来。 就很烦。 更烦的是,这家伙越打越高兴,越高兴就越是“叭叭叭”的说个不停,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能扯上一两句。 他甚至还提到了连杀生丸自己都不清楚的那个人类所生下的同父异母的“弟弟”,说什么“虽然是半妖但好歹也有白犬的血脉嘛,吃了一定能大补吧?”“唉你这个兄弟好像都消失很久了你都不关心一下的吗?” 然后一脸怀疑的说:“我看你一点都不着急的亚子,该不会是你把他吃了补自个儿了吧?” ——他,堂堂白犬一族的少主,还需要从一个区区半妖的血肉之中获取力量? 这家伙是脑残吗? ! 杀生丸是真的怒了。 当即忍无可忍的舍弃人类姿态,瞬间变成了战斗力更强的巨犬模样,就想一爪子把这吵闹不休的家伙给撕成碎片,再不济一巴掌拍地里去让这丫闭嘴也行啊! 结果恶罗王更高兴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才像样子啊,西国的少主!来来来不要客气,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真正实力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杀生丸:“………………” 这神经病是真一点办法都没用了是吗? 就在这场战斗从“拆村庄”变成“拆森林”再进化成“拆山”,战斗场面越来越惊天动地惊心动魄,而恶罗王也仗着不死之身渐渐能在杀生丸爪子底下多走两招,甚至还能反过来在他身上留下伤口之时,阿天他们也终于赶到了。 杀生丸伤得其实并不算重,只是他皮毛是白色的,身上有点伤口就明显得不得了,再加上体型大了出血量也大,血渍呼啦的跟受了重伤似的,乍一眼看去还挺吓人。 而恶罗王却是个不死之身,恢复的速度快得离谱不说,还连点血迹都不会留下。 于是这就导致众人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干干净净毫发无伤的变态,正一边愉悦大笑一边玩儿了命的攻击着一只疑似犬夜叉他哥的,浑身鲜血满目疮痍,好像再多挨两下就要命不久矣的白色大狗子。 弱小,可怜,声音还大。 众人瞬间就怒了! 尤其是爱狗人士卡卡西,气得当场就要开个高达,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虐狗狂魔! 然而比他们更快的,却是跟着一路狂奔过来的小奶狗犬夜叉。 “不许欺负我哥哥!!” 愤怒又坚定的声音响起,小少年一个大跳冲上枝头,对准同一高度的恶罗王就是“唰唰”一顿结印。 “——火遁·豪火球之术!” 直径足足三米左右的炽热火球骤然出现,气势汹汹的直奔跳到半空的恶罗王而去。 后者猝不及防,当场就被火球扑了个正着,并随着巨大的冲击而化为一道火焰流星,燃烧着径直飞向远处,最终落入森林,硬生生在众多古树中间撞出了一条“光明大道”。 正准备拔刀的刀子精们顿住了。 亲手教会小少年一堆忍术的卡卡西老师满意点头,甚是欣慰。 “不错不错,这个威力,有我六岁时候的风采了啊。” 众人:? ? ? 你六岁的时候就这么凶残的吗? ! 旗木·五岁入学·六岁中忍·十二岁上忍·卡卡西: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众人懵比之时,都准备一口咬掉恶罗王脑袋,却一不留神就失去了目标的巨大白犬也顿住了。 他皱了皱眉——虽然毛茸茸的狗脸看不太出来——有些不悦的低头看向那个站在枝头仰头看着自己,脸颊红扑扑,金眸亮晶晶的银发犬耳少年,目光微微一顿,鼻尖似乎轻轻动了一下,便冷着脸变回了人形,轻盈的落在了隔了几米远的另一株树上。 银发的贵公子披着华贵的皮草,与小少年如出一辙的金眸微微一眯,审视的视线在少年身上停留片刻,便发出了冰冷的质问。 “你是谁?为什么身上会有白犬一族的气息?” 树底下的众人精神一振,赶紧看向另一边的犬夜叉,拼命给他使眼神。 ——这次这个品种绝对没错了!抓紧机会赶紧问他,看他是不是你哥啊! 犬夜叉虽然没看见大家的眼神,但也感受到了大家的鼓励,当即努力克制住内心的紧张,有点磕磕绊绊的回答说:“我、我是犬夜叉……我父亲是白犬一族的大妖怪,所以……那个,请问你……是我的、哥哥吗?” 众人屏息凝神,期待的看向对面的杀生丸。 尤其是到现在都还没见着自家健忘症亲哥的膝丸,更是眼睛都亮起来了,就等着真情实感的着看一场兄弟相认的感人场面。 却见杀生丸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 白犬一族,自古以来便个个都是近身肉搏的好手,可从没出过会妖术的先例。 何况还是使的火焰。 会这个技巧的…… 杀生丸上下一打量,眉头一皱。 “你……难不成是狐妖变的?” 犬夜叉:“………………” 众人:“………………” 膝丸:“………………” ……啥? 看着一脸认真怀疑的银发贵公子,膝丸忍不住恍惚了一瞬间。 他以为他哥老是忘了他名字就已经很过分了,没想到犬夜叉他哥更过分。 ——他把自家弟弟的种族都给忘了啊! 第47章 杀生丸最终还是相信了犬夜叉和他的血缘关系。 但是当犬夜叉激动的想要再喊他一声“哥哥”时, 却被他冷漠的拒绝了。 他不可能承认一个弱小的半妖是自己的兄弟。 哪怕他们长得再像,哪怕少年看向他的目光再是怎样的孺慕,他也没有半分动摇。 “我没有兄弟。” 如此冷淡的说完,银发的青年便不再去看眼中的光芒骤然黯淡下去的少年,只略一催动妖力,披在肩上的白色绒尾便自动延展,托着他轻盈的飞到半空,银白色的长发随风摇曳,几要与月华融为一体。 犬夜叉仰头看着他,眼中隐有水光闪烁,终是忍不住拽紧衣角,哽咽出声。 “可是哥哥!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杀生丸的身影顿住了。 他垂眸回望,金眸平静无波,冷淡又锐利。 “不。” 他说。 “——你只有你自己。” 说完他便不再去看表情瞬间变得绝望的少年,乘着月色,踏风离去。 就如那一年, 那个不曾回头的背影。 少年站在树木阴影之中,静静垂下了头。 直到耳边响起一声轻叹,熟悉的温度温柔的落在了他的发顶。 “回去吧。” 少年有些迟缓的抬起眼眸,便看见一如既往温柔浅笑的阿天,和她身后目光温和的,令人安心的熟悉身影。 “大家还在本丸等着你呢。” 犬夜叉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终是忍不住哽咽一声,拽着袖子使劲擦了擦眼睛,然后红着眼角用力点头,对着关切看着他的大家展颜一笑,明朗又坚定。 “……嗯!”. 时空门无声消失,一片狼藉的森林重新恢复了寂静,被撞断烧毁出来的“光明大道”尽头,山丘底部带着灼烧痕迹的人形坑洞之中,堆积的碎石与烧焦的树木断枝忽然被不耐烦的踹开,随即红发恶鬼便毫发无伤的坐了起来。 “……唔哇!真没想到,除了兄弟以外,竟然还有妖怪能操控火焰到这地步啊!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他大声笑着,眼中充满盎然的兴味,就要从坑里一跃而出,去寻那火焰的操纵者打一架去,却忽然一顿。 “嗯?……巴卫?” 坐在坑边的白狐摆着一副熟悉的高冷姿态,满眼不爽的微微点了下头。 恶罗王眉梢一挑,顿时也不想着去找人干架了,一把拎起白狐的后颈皮凑近一看,就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兄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狐额角青筋一跳,一爪子就挠他脸上去了。 “……好痛!哈哈哈哈哈哈别生气嘛兄弟!反正笑一下也不会少块肉啊哈哈哈哈哈哈——” 等到白狐重新回到地面,恶罗王也终于笑够了,他看也不看腕上正在迅速痊愈的深深牙印,一边顺着自己被打飞的方向慢慢往回走,一边饶有兴趣的跟走在脚边的狐妖说话。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这模样的巴卫根本说不了人话,恶罗王竟也能跟他毫无阻碍的顺利沟通。 “怎么回事啊你?被围攻了吗?哈哈哈哈要不要我帮你出气去啊?” “……嗯?你也无法追踪的对象?还有神力的气息?嘿……搞不好是高天原来的人哦?不是听说最近他们想要讨伐我们嘛……哈哈哈哈哈真是想想都有趣,我都要等不及了啊!” “西国的少主虽然也很有趣,但果然,还是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拽落云端,撕碎他们的身躯,品尝他们的鲜血,才更有意思啊……” “——你说对吧,兄弟?”. 回到本丸之后,犬夜叉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每天沉迷学习无法自拔,有空闲的时间就粘着阿天,或者认认真真的帮大家做事,笑得依旧那么的活泼开朗,仿佛那一趟失败的寻亲之旅并没有在他心中留下什么痕迹。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只是小少年这样坚强的打起精神,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们担心,众人也就不好表现出来,只能面上一如往常,暗地里却都催促起了狐之助。 催促它什么? 当然是给犬夜叉办理现世的学籍,好让他去跟小伙伴一起上学啊! ——在心情低落的时候,还有什么能比小伙伴的陪伴更能抚慰心灵的呢? 狐之助也没让他们失望,给时之政府打了几次申请报告之后,总算是得到了批准,顺利给犬夜叉在现世的小学办了个学籍。 于是第二天阿天便起了个大早,带着卫宫和旗木卡卡西一起,高高兴兴的陪着犬夜叉一起去了趟现世。 小少年有些不习惯的换上了一身现世的装束,还认认真真穿了鞋,头顶的犬耳倒是没用帽子什么的遮住——毕竟在教室里是需要摘帽子的——而是由卫宫施加了一个混淆魔术上去,一头长发则被心灵手巧的乱藤四郎帮忙绑了个好看的马尾,瞧着活泼可爱极了。 以至于他刚进入日暮戈薇所在的二年级B班,便立即获得了几乎来自全班同学的高人气。 三个成年人(鬼)在外面悄咪咪的听了一会儿,确定小家伙跟这些人类同学相处得不错,尤其见到小伙伴十分开心的日暮戈薇更是特别照顾他之后,才真诚谢过一直保持着礼貌笑容陪着他们的老师,放心的离开了学校。 他们也不急着回去,反正到时候还要来接犬夜叉放学的,就顺便去周边巡逻了一遍。 稍微多走了些地方,顺手灭了两个盯上小孩亡灵的虚,然后假装看不见又晚来一步一头雾水的黑衣橘发少年,他们便悠悠闲闲的走向行人密集的商业街,跟着摸出一张长长的购物清单的卫宫一起采购了起来。 其实本丸现在已经基本能够自给自足了。 广袤的农田之中基本囊括了所有的常见蔬菜,试养的小鸡也长成了一群精神十足的大鸡,每天都能有新鲜的鸡蛋不说,要是嫌大公鸡太吵——尤其是鹤丸国永负责照顾圈舍的时候——还能添几个鸡肉料理。 前段时间莺丸突发奇想,看着鹤丸国永悄悄挖的坑觉得位置不错,就叫上山伏国广、千子村正、以及新来的同田贯正国这几个力气大的付丧神一起,把那个坑扩建成了鱼塘,引了山上的活水进去,又买了些鱼苗,慢慢照顾着倒也长得不错,如今已经是个能一边喝茶一边摸鱼……不是,钓鱼的好地方了。 在不缺蔬菜,也不缺蛋类、鸡肉、鱼肉之后,本丸的开支自然也就大大减少了。 资金攒了一些下来,再加上本丸空着的地方还有很多,以鲶尾藤四郎为首、以机动低得令人发指的大太刀和鹤丸国永为成员的一群刃便忍不住提出了养马的需求。 虽然卫宫私心里觉得养马还不如养猪,照顾起来没那么费心不说,养肥了还能杀了吃肉,但考虑到马匹毕竟也是出阵的必要装备,他还是拉着山姥切国广和膝丸认认真真的算了一下午,然后得了一份详细的养殖计划出来。 于是今天除了采买一些生活必需品以外,他们还要买一些跟养马有关的东西回去。 为了不出岔子,卫宫还特意找了家大型的书店,从里面找了好些诸如《养马技术》《马驴骡饲养管理》《马病防治手册》等马匹饲养的相关专业书籍。 阿天还是头一次逛书店,也兴致勃勃的跟着转了一圈,还认真挑了几本书出来,结完账之后就全部交由工具人卡卡西封进了卷轴里,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三人便一身轻的一边随意逛着街,一边往小学方向回去。 街上小吃不少,也有不少好玩儿的东西,阿天边逛边走还瞧得挺开心的,有时候觉得什么东西跟本丸的谁挺搭的话,就会高高兴兴的买下来,准备回去分给大家。 当然,她也没忘记身边的两人。 于是旗木卡卡西得到了一堆做工精致造型可爱的狗狗挂件,卫宫则得到了一套《华夏八大菜系食谱系列(全八册,珍藏版)》。 卫宫:“………………” ……所以还有人记得他的本职并不是厨师吗? 想归想,能收到阿天的礼物,他心里其实还是挺高兴的。 旗木卡卡西就更是如此。 看着那八只不同品种,却又格外熟悉的狗狗挂件,他就忍不住柔和的弯起眼睛,温柔的轻轻揉了揉阿天的脑袋。 帅哥笑起来,自然是引人注目的。 哪怕他还戴着口罩。 何况他旁边还有个同样帅气又温柔的卫宫。 更何况阿天也非常的可爱。 于是不知多少男男女女被他们吸引了视线,一会儿看看两个身高相仿目光温柔的白发帅哥,一会儿又悄悄看看被他们小心护在中间的超可爱小姑娘,不知不觉就在他们那温和的气场之下露出微笑,心中羡慕的感慨: 多么幸福的一家三口啊…… ……咦? 好像哪里不太对? 正跟同学兼漫画助手兼好友的佐仓千代一起走在街边,边找着合适的店铺取景边聊着之前被编辑驳回的“年幼国王与忠诚女骑士”设定的野崎梅太郎忽然虎躯一震,看着那边熟悉的小姑娘,脑海之中陡然冒出了一幅画面。 ——料理上手擅长照顾人的温柔贤惠大姐姐型白发女骑士,与看似懒散实则超级靠谱神秘又沉稳的御姐型银发女骑士,和个性正直又容易害羞的可爱型金发少女骑士,以及站在她们中间的,笑容温柔对谁都特别好的年幼国王…… ……诶?等等,对谁都好? 那不就是…… 脑海中的画面陡然一转—— 小国王带着温柔的笑容,对着三位女骑士发出了温柔又迷人的声音。 【啊!我可爱的骑士,你是如此的璀璨而耀眼,区区发冠,又怎能够衬托出你万分之一的美丽? 】 【啊!我美丽的骑士,你指尖绽放的芬芳如此醇厚迷人,就连我的心也要为之沉醉,莫非,你便是传说中夺取人心的妖精? 】 【啊!我神秘的骑士,你的温柔是如此的深邃,如同藏于云朵之后的皎洁月光,只是偶然窥见,便照亮了我的心房……】 【啊啊,我亲爱的骑士们啊,你们是如此的美丽动人,令人着迷,我多么想称呼你们为——我的公主啊! ! 】 野崎梅太郎:“……………………” 野崎梅太郎双手抱头,痛苦绝望。 “……怎么办,佐仓?国王陛下他……国王陛下他——变成鹿岛了啊!!!” 佐仓千代一脸懵比的:“……诶?!” 第48章 本丸。 从现世回来的远征小队跟阿天报过到后,便依依不舍的拿着任务报酬去找前几天刚接手了本丸物资管理的博多藤四郎登记入库去了。 跟着他们一道回来的犬夜叉就高高兴兴的坐到阿天旁边,一边放下有点分量的小书包,一边眼睛亮亮的跟她说起了今天又和江户川柯南他们一起进行了什么有趣的侦探活动。 是的没错, 江户川柯南。 犬夜叉都在现世的小学上了好几天学了, 阿天他们才发现,原来那所帝丹小学不仅仅是日暮戈薇读书的学校,同样也是江户川柯南上学的地方。 不过犬夜叉和日暮戈薇是在二年级B班,而江户川柯南以及他的小伙伴们则是在一年级B班就是了。 因为之前摩天轮事件的关系,江户川柯南对阿天及她身边的人都相当的印象深刻。那之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刺激太大了吧,总之平日里偶尔遇见带队远征的阿天、卫宫和旗木卡卡西时,他竟然也会主动打招呼,而不是假装没看见了。 一来二去的,就也和其他刃都混了个脸熟,而当时就跟阿天他们在一起、后来还不时跟着远征小队放风的犬夜叉,他自然就更是记忆犹新。 结果几天不见, 这孩子竟然变成了他的“学长”…… 江户川柯南睁着双死鱼眼微微抽了抽嘴角,倒也没深究,而是自然的跟犬夜叉打了个招呼。 犬夜叉也认出了他来, 友好的回应了一声,就准备继续跟身边的小伙伴说话。 万万没想到, 看见他和江户川柯南打招呼后,小伙伴的眼睛“唰”的就亮了。 事情是这样的。 江户川柯南和班上的三个小孩,以及一个跟他一样看似只有七岁、实际却是个成年人的女生, 一起组成了一个“少年侦探团”。 小朋友的兴趣爱好总是多种多样的,而且年纪大的也多会有一种“我是个大人才不跟小屁孩一起玩呢”的傲娇想法,所以这个小团体在高年级的学生中间并不算什么,但在帝丹小学低年级学生当中,却特别特别的出名。 尤其江户川柯南他们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科学道具出现之后,就更受小朋友们的追捧了。 谁还没看过几个特摄片,没有过几个变身梦呢? 成年人都还想过变成007呢,对吧? 而日暮戈薇,就是每天都会惊叹的听着少年侦探团的“英勇事迹”,想要跟他们一起玩儿的小朋友之一。 可惜他们不仅不是同班同学,甚至都不是同级,她也就一直都只能心动着,却不好意思去找他们搭话。 结果这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小伙伴竟然和他们认识! 这不就是现成的机会了吗! 犬夜叉是不可能拗得过日暮戈薇的。 何况日暮戈薇还是那样睁着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期待的看着他。 于是本来只是普通打个招呼的犬夜叉就这么和日暮戈薇一起加入了少年侦探团,每天放学就跟着江户川柯南他们一起玩儿起了侦探游戏。 最开始犬夜叉说起这事时还格外忿忿,显然很是在意江户川柯南的存在,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在小伙伴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就会被这个狡猾的人类(犬夜叉语)给抢走了。 但几天之后,他又渐渐高兴起来了。 比如现在,他就说得特别的兴高采烈。 “其他人都发现不了的线索,我一下就注意到啦!而且今天就是靠着我的嗅觉,我们才一下子就锁定了杀死咕咕小姐的凶手的位置哦!戈薇当时看着我的眼睛都亮啦!她还说我特别勇敢机警,就像个英雄一样呢!” 犬夜叉一边吃着小点心,一边有点小骄傲的说。 阿天就摸摸他的头,笑眯眯的夸他:“嗯嗯,真不愧是我们家的犬夜叉,果然就是最厉害的呀!” 于是犬夜叉就更高兴了。 另一边听着他们说话的人,却感觉到了一言难尽。 【……是我见识得还不够吗?现在的小孩儿的课外娱乐活动,都是去破获凶杀案了? 】 “谁知道呢,小孩儿的兴趣爱好总是变来变去的,喜欢什么都不奇怪。倒是你,爱好还挺专一的哈……” 卫宫说着放下一份用玻璃杯盛着的咖啡果冻,看着接得无比顺手的粉发绿眼镜的少年,还是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每隔两天就定时定点的跑我们本丸来蹭吃蹭喝,你还真把我们这儿当餐厅了啊喂?” 坐在廊下不远处的齐木楠雄眨了下眼睛,收回看着阿天和犬夜叉那边的视线,转而看向了旁边还拿着托盘的卫宫。 【呀嘞呀嘞,这也没办法,谁让卫宫先生你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呢? 】 这样说着的他,脸上惯常没有任何表情,镜片后的眼中却莫名透露出了一种“唉我是真的没办法啊我也不想这也的我也很无奈啊”的无辜感觉出来。 卫宫:“………………”你还觉得委屈了是吧? 不等表情逐渐微妙的卫宫说些什么,齐木楠雄就已经移开目光,举起勺子,一边面无表情一边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杯中Q弹无比的咖啡果冻。 ——然后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 【……唔!今天的这份咖啡果冻味道稍微有些不一样啊。总感觉,虽然也很美味,但是那种包含在料理之中的感情——确切地说是那份温柔——和之前的好像不太一样,似乎更加柔软,也更加细腻了一点……】 “……今天的咖啡果冻不是我做的。我们新来了个甜点师……不是,新来了个同僚。小豆长光,听说过吧?长船派的太刀付丧神,他很擅长也很喜欢制作甜点,所以今天就让他试了试手。” 卫宫说着,又觉得有些无语。 “你舌头灵敏吃得出来区别我倒是不意外,但是什么温柔什么柔软细腻的……这么虚无缥缈的玩意儿你也能吃得出来?” 齐木楠雄咬着勺子,严肃点头。 【当然!每一种料理当中,都包含了制作者的爱情的啊! 】 卫宫:“………………” “……行吧,那你慢慢吃,我去跟小豆说一下你的感想。” 齐木楠雄严肃的略一点头,便再度沉醉于咖啡果冻带来的幸福之中。 卫宫夹着托盘过去跟阿天说了一声,让他们喝果茶的时候慢一点,之后要是还想喝就叫他,曲奇也还有很多,这才慢慢往厨房去了。 犬夜叉一边吸溜着爽口酸甜的果茶,一边还在开开心心的跟阿天“叭叭叭”的说着“戈薇怎么样”“戈薇又怎么样”,没忍住手舞足蹈了一下,手中的果茶就稍微撒了点出来。 倒是不严重,不过有两点不巧的刚好落在了阿天洁白的衣袖上。 两个还没米粒大的浅浅的褐色印记还没来得及扩散,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淡雅如菊的白衣青年便瞬移似的出现在了阿天身边,宛如童话中的骑士那般恭敬的单膝跪下,熟练又优雅的从怀中抽出洁白的手绢,便小心仔细的为她擦拭了起来。 “请让我为您擦拭污渍,主人大人。” 阿天眨了眨眼,这才注意到袖角上那只有一丢丢丢,并且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的污迹,便弯起眼睛向青年软软道谢。 “谢谢你呀,龟甲,不过已经可以啦,你去接着忙你的吧。” 得到她的感谢,又听到她说“可以了”,青年手指微微一顿,便顺从的收回手绢,优雅的行礼起身,而后掩下眼底那一抹看向她的痴迷,乖顺的告退离去。 只可惜眼神勉强藏住了,脑子里的想法却完全掩藏不住。 尤其是在齐木楠雄的面前。 于是端着咖啡果冻刚准备再吃一口的齐木楠雄,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听到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心声。 【啊~明知道我的心意,却还是要让我远离吗?这真是……太棒了! 】 【如果主人大人看我的眼神能更加冷漠,声音也能更加冷酷的话……】 【啊啊,真想被主人大人责骂啊,但是又不想让她伤心……唔,只能忍耐了……】 【……没关系,忍耐的感觉,也很棒! ! 】 齐木楠雄:【………………】 齐木楠雄:【…………………………】 ……现在的刀剑付丧神,人设都这么野了吗? 第49章 一说起“小伙伴”日暮戈薇的事情, 犬夜叉的话就格外的多了起来。 而且小少年思维特别跳跃,之前还在说他和日暮戈薇是怎么“带领”少年侦探团破案的,很快就又变成了日暮戈薇邀请他周末的时候去神社一起玩,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又说起了江户川柯南那边,又提了一嘴偶然遇到对方的姐姐,特别和善的送了他们几张帝丹高中学园祭的门票,还问阿天要不要下周一起去玩…… 小少年坐在廊下晃悠着腿,一边吃着曲奇一边吸溜着果茶,嘴巴忙得不得了,说话竟也半点没受影响的,说得还挺欢快。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他,要去写作业了。 除了学校布置的课后作业以外,年仅九岁的犬夜叉还需要完成药研藤四郎和卫宫特意给他布置的各科强化练习题,旗木卡卡西的战术日常训练, 以及不知道当初是谁放到大家送他的入学贺礼里面的, 一整套的《黄冈密卷》…… 想到这些,哪怕犬夜叉心里再怎么想要跟阿天多待一会儿,也只能惆怅的叹一口气,重新背起重重的书包,乖乖跟阿天说了一声,便脚步沉重的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哇哦,现在的小孩子,学习负担都这么大了吗? 齐木楠雄一边吃着最后的咖啡果冻,一边看着小少年那莫名有几分悲壮的背影,认真的想。 然后顺势一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抱着文书匆匆走过,肩上还趴着一坨灰黑色毛茸茸不明生物的金长发矮个青年。 齐木楠雄思考了一瞬。 【……话说,阿天小姐,你们本丸的刀剑男士是不是增加得有点多啊? 】 阿天双手捧起自己那杯果茶,咬着吸管眨了眨眼。 “……嗯?有吗?” 齐木楠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默默看向了远处。 繁花盛开的庭院之中,乱藤四郎正一边跟红发的短刀·信浓藤四郎讲解着什么,一边带着他修剪着已经长成了墙面的玫瑰丛; 高大的薙刀·岩融乐呵呵的将活泼的今剑和害羞的五虎退一刃一边放到自己宽阔的肩上,双手稳稳的扶着他们,就照着今剑的指挥不断调整着位置,好让他们俩能更好的为新移植过来的果树套袋。 搭起了精致凉亭的鱼塘边上,淡金色短发的太刀·髭切正手捧热茶,和三日月宗近、莺丸一起一脸佛系的喝茶钓鱼,不时侧耳倾听一下不远处道场中的切磋进展; 每每听到属于太刀·鬼丸国纲冷静从容的声音落下,另一个不服气到有些气急败坏的大喝声便紧接着响起,绿发的莺丸就会喝一口茶,愉悦的感慨“大包平果然还在犯傻呢”。 斑驳的树影下,没精打采到仿佛走着路都能睡着的太刀·明石国行被爱染国俊和萤丸推着往前晃晃悠悠的走向农田; 途经已经扩建得愈发壮观的鸡舍时,还能看到总是神情郁郁的太刀·大典太光世正格外老实的将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蹲在角落,在短刀·前田藤四郎的鼓励下犹豫着伸出捧着饲料的手掌,小心翼翼的试图接近挤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小黄鸡们。 早已经修建完毕,却因为资金问题而被如今掌管财政大权的短刀·博多藤四郎驳回,最终只养了三匹马的馬廄当中,鲶尾藤四郎正欢快的收集着为数不多的马粪; 端丽温柔的太刀·一期一振就在旁边一边给马刷着毛,一边无奈的看着自家傻乐的弟弟,不时又看看另一边也在认认真真照顾马儿的骨喰藤四郎,看着他比自己还高的青年模样,总有些控制不住的目光恍惚,欲言又止…… 看着这一个个之前都没见过的新面孔,齐木楠雄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非常有。 】 阿天倒是并没觉得自家本丸的刃增加得有多多。 大概是因为虽然现在整个本丸都接近六十人了,他们却依旧没能拥有据说真的很容易就能召唤降灵的歌仙兼定和烛台切光忠,而其他本丸总是回应召唤得特别干脆的新选组的那一群刀剑男士,到目前为止也就只有年纪最小的和泉守兼定一个刃来了而已吧。 尤其和泉守兼定都念叨堀川国广他们好多次了,甚至连大大咧咧的陆奥守吉行都对或许能跟肥前忠广重聚这件事充满了期待,阿天也就稍微上了心,结果每天都能召唤新刃降灵,却总是完美避开这几个,她就难免有了一种“没能成功增加新刃”的错觉。 不过话说回来,她*都这么希望他们回应了,为什么一个都没有出现呢? ……唔,有点奇怪呢。 阿天心里惯常困惑了一下,但也没有深想,就继续喝着果茶,跟齐木楠雄又聊了一会儿。 见他准备告辞了,还特意让他稍等一下,然后麻烦脾气温和的太刀·小豆长光送了两份打包好的咖啡果冻过来。 “喜欢的话,就带点回去吃吧,别总这么频繁的使用超能力穿越世界啦,小心伤害到自己呀。” 一直面无表情的齐木楠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接过来的同时还不忘认真回答,表示其实自己超能力每天都在飞快成长,不过是定时定点的穿越世界而已,对他来说根本毫无压力。 【我觉得以后每天来一次都完全没问题,嗯。 】 跟着小豆长光一起过来的卫宫抽了抽嘴角,无语的看着他。 “……所以说,不要把我们这里当成餐厅啊喂!” 齐木楠雄面无表情的比划了一个“ OK” ,又感激的对阿天一点头,便麻溜的使用超能力开了个小小的时空门,一脚都踏进去了,又想起什么,回头跟阿天说了一句。 【对了,你们经常去的那个远征时空……叫做现世的地方,我感觉那边的时空障壁最近好像有些波动,有时间的话你们稍微查一下吧,万一是什么世界融合世界末日之类的呢? 】 见阿天认真点头表示明白了,他这才把另一只脚也迈了进去,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齐木楠雄的实力有目共睹,尤其是阿天更明白他身上那层别人看不见的“光”意味着什么,自然就没人将他的话当成玩笑。 于是当晚临睡前,阿天就叫来众人开了个晚间会议,将之后远征的队伍都做了些调整,还把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都快胖成球了的狐之助也塞了过去,让他们注意一下现世那边的问题。 众人自是点头应是,认真记在了心里。 只有狐之助一脸懵比,搞不懂自己吃吃睡睡的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又要到本丸外面去加班啦? 这这这、这难道是强制减肥的新方法吗? ! 不要哇——! ! ! QAQ 第二天一早,送犬夜叉去上学之后,阿天便准备出阵了。 由于他们远征次数足,且每一次都是高评价,出阵任务更是没有一次完成得不完美的,这些日子积攒下来,本丸的等级也终于摆脱了丙级,一口气升到了“乙上”,也算是追上阿天的审神者等级了。 任务换成了乙级之后,数量倒是没变,每个月还是完成十个就好,不过难度却是相应提升了不少,已经是大多数审神者都需要谨慎对待的程度了。 只不过换了阿天这边,她自己虽然没机会动手,但光是她那一身几乎无限的鬼力就足够给众刃开挂了,再加上时不时就跟着过去来一把降维碾压的卫宫和旗木卡卡西,这个难度嘛…… 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呀。 :) 这一次的任务时空,是江户时代。 池田屋事件。 因为有和泉守兼定这个当事刃在,对于那边的战斗环境也就不用大家慢慢分析了,得知室内、夜战这两个关键点后,人选方面阿天就稍微注意了一点。 排除不擅长室内战的枪、大太刀,排除勉强能行但夜间视力不太好的太刀,再综合考虑了一番,最终成员名单就定下来了。 队长:打刀·和泉守兼定。 队员:打刀·陆奥守吉行,胁差·笑面青江,短刀·不动行光、小夜左文字、药研藤四郎。 得到队长认命的和泉守兼定显得十分振奋,自信的表示“交给我吧!我绝对会好好带队的!”然后还没等到达任务时空,就开始絮絮叨叨讲起了池田屋的外部环境、内部结构、人员布置、如何才能不惊动原时空的人进行战斗等等。 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感慨了起来。 “啊啊,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遇见国广他们啊……” 阿天正看着早已经在卫宫和山姥切国广的强压下戒了酒,如今显得十分沉稳的不动行光在那儿仔细调整时空转换器,闻言温和的笑了起来,侧头看向和泉守兼定。 “放心吧,就算还是没法从时间溯行军身上掉落他们的御神刀,但这次过去不也能看见他们的本体刀吗?万一还是不行,我们就拜托卫宫复制他们的御神刀,然后降灵就好啦。” 和泉守兼定一想也是,就又高兴起来了,然后就“嘚啵嘚”的说个不停。 “说起来,国广他们几个的本体其实早就遗失了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到了哪里,这次过去能见到的话,那真的是很难得了啊……唉,要是能把他们真正的本体带回来就好了,据说他们现在能成为付丧神,还能到处降下分灵帮忙战斗,好像都多亏了传说的力量呢……” 阿天耐心的听他说个不停,轻轻点头。 啊,原来他们的本体早就遗失了吗。 跟药研和萤丸一样呢。 不过…… “传说”的力量? ……咦? 怎么听起来,感觉不像是付丧神,更像是…… 阿天有些疑惑的微微皱起眉毛,还没想起来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语,仔细调整好的时空转换器便终于启动了。 不动行光立即退回到阿天身边,和众刃一起特别可靠的将她护在中间,任由璀璨的光芒将他们吞没。 和泉守兼定还在兴奋的小声重复着之前就想好了的一堆作战计划,自信满满的做足了一落地就立即斩杀敌人,然后一路带着众刃帅气在时间溯行军中杀他个七进七出,最后再华丽的将它们全都斩于刀下的心理准备。 ——然后光芒敛去,重新脚踏实地的瞬间,就看见蓝天白云,阳光明媚,一艘飞船“轰隆隆”的越过明显江户时期的街道,从他们头顶迅速飞了过去。 众人:“……………………” “??????” 第50章 黑云压城, 天几欲倾。 暗沉的血液浸透土壤,刺鼻的硝烟笼罩大地,残破的身躯倒伏在四周, 浓稠的恶意徘徊不去, 终究化为无边无际的狰狞身影,铺天盖地的汹涌而至。 他握紧了手中白亮的利刃,与身边的同伴一起,无所畏惧的迎了上去。 战斗,战斗, 战斗…… 白色的羽织早已染满了鲜血,也不知到底来自于敌人还是自己,他一刻也不敢停下的拼命挥动着刀,疯狂斩杀着眼前的敌人,可身边的同伴却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十个,六个, 三个, 两个…… 一个。 他的身边,再也没有同伴的身影。 他低声喘息着,踉跄着站稳身体,眼中不知何时溅到了鲜血,视野一片鲜红,影影绰绰,又痛得让他想要哭泣。 远远的,却忽然看见了一个人影。 一个熟悉的, 温柔的身影。 “……松阳……老师……” 他睁大眼睛, 下意识的往那边伸出手去,双臂被捆缚在身后的长发男人似有所觉的回头, 对他温柔的笑了起来。 “谢谢你,银时。” 熟悉的话语让他的心脏倏然揪紧,他恐慌的想要更快靠近,可那个身影却终究在他的眼前,被突如其来的黑影所吞噬殆尽。 “……!” 他张大了嘴,想要发出声音,却什么也喊不出来。 耳边却传来了刻印在记忆深处的,软软的声音。 “阿银。” 他僵住,难以置信的缓缓转身,就看见那个与战场格格不入的,宛若月华落下一般的,娇小的白色身影。 墨色的眼眸清澈纯粹,倒映出他如孩童一般仓皇的神情,她温和的弯起眼睛,笑容柔软又宁静。 “谢谢你呀,阿银。” 下一瞬,月华破碎,光芒的残片穿透他奋力伸出的手指,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仿佛从来,也没有存在于那里。 “——!” 银发的青年猛地睁开了眼睛。 晨光穿过窗帘缝隙洒落进屋内,勾勒出熟悉的房间轮廓,他仍然躺在自己昨天铺好的被褥之中,只是一只手却笔直的向着天花板伸了出去,如同想要抓住什么一般。 他愣愣的看着天花板,过了片刻,意识才逐渐回笼。 停跳的心脏也终于苏醒了似的,报复性的在胸腔中快速鼓动起来。 他调整着有些急促的呼吸,收回那只空空如也的手,手指微颤的捂住眼睛,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啊啊,又是……那个梦。 不知什么鸟儿在窗户外叽叽喳喳个不停,开门的声音从玄关方向隐约响起,而后少年像个老妈子一样的熟悉声音便也越来越近。 “阿银!小神乐!你们两个怎么还在睡啊!都日上三竿了赶紧起床了啦!” 坂田银时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便自然地发出了懒懒散散充满了废柴大叔气息的话语。 “什么日上三竿啊新吧唧?阿银我啊,可是大叔了哦?怎么能要求我的作息时间还跟你们这些小屁孩一样呢?你根本就不知道社会人士是多么辛苦啊喂!” “是是,那大叔拜托你赶紧起来吧,我还要打扫卫生呢。” 来自志村新八习以为常的敷衍回答之中,坂田银时咋了下舌,这才无可奈何的放下遮着眼睛的手,睁着双死鱼眼慢吞吞坐了起来。 他一边抓着自己一头乱七八糟的卷毛,一边毫无形象的把手伸进睡衣里面去挠了挠肚子,然后打着呵欠拖拖拉拉的走进盥洗室里,慢腾腾的开始刷牙。 走廊另一端的壁橱忽然被人从内侧拉开,身材娇小的少女就这么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橙色长发跟哆啦A梦似的从里面跳了下来。 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揉着眼睛也走进了盥洗室,随手对挡在她面前的坂田银时拍了一巴掌,然后也不去看他是怎么如遭重击的顺着走廊滚到另一边去的,就这么半睡半醒的站在镜子前面,晃晃悠悠的刷起了牙。 坂田银时捂着老腰从走廊上龇牙咧嘴的爬了起来,一脸淡疼的看着霸占了他的位置的少女。 “不就是刷个牙吗?至于把我拍出去吗喂?……嘶,痛痛痛痛痛!我的腰,阿银我的老腰肯定突出了!突出得都快飞出去了啊!呜哇都怪神乐你这个怪力少女……” ——啊呜。 足足一人多高的白色狗狗人立而起,前爪搭在坂田银时的肩上,从背后一口咬住了他的脑袋。 鲜艳的血迹立即顺着他的额头淌了下来。 坂田银时:“…………” 坂田银时虚弱的张了张嘴,然后熟练的一脸血的“扑通”倒了下去。 “……失、失血过多,要死了……啊啊,再不补充糖分的话,阿银我真的就要死了啊……新吧唧……” 正在客厅里打扫卫生的志村新八叹了口气,习以为常的端了一大盆狗粮过来。 “定春,说了多少次不要乱捡地上的东西吃啊,小心也被他传染变成MADAO怎么办?好了好了,过来吃这个吧。” 名叫定春的巨型犬立即被食物的香气吸引了过去,被抛下的坂田银时就趴在地上继续装死,志村新八也懒得管他,只熟练的给他手里塞了一盒草莓牛奶,就继续回去收拾,还特别娴熟的飞快给他们做好早饭端到桌上去了。 扎好两个包包头的神乐精神满满的坐到桌边,高高兴兴的开始解决她那比寻常人多出足足十来倍的早餐。 喝了草莓牛奶之后又活蹦乱跳的坂田银时就坐在她对面,一边嘀嘀咕咕着自己就是这么被吃穷的,一边吃得也半点不比她慢多少。 这里是江户歌舞伎町,万事屋阿银的店面。 老板自然就是将名字放进了招牌之中的坂田银时,而旗下唯二的两名员工,则是戴着人类的眼镜志村新八,以及来自外星的大胃王怪力少女神乐。 所谓的“万事屋”,其实就是一个“只要给钱那么什么委托都会接”的跑腿工作,可惜生意不景气,他们总是接不到什么大的委托,甚至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开不了张。 坂田银时这个老板也不着急,就每天看看《 JUMP 》打打柏青哥,再喝杯草莓牛奶吃个圣代,摸鱼摸得也十分快乐。 完全不担心月末付不出房租和员工的工资该怎么办的亚子。 不过今天不一样,他们刚吃完早饭没多久,就难得的来了一个委托人。 案子不大,就是个寻人的小委托。志村新八和神乐却特别高兴,立即热情的把委托人迎到了沙发上,又是上茶又是上点心的,还掏出小本本兢兢业业的记录委托人提供的各项消息。 事情都给他们做了,坂田银时就百无聊赖的双手枕头往椅背一靠,赤着双足将大长腿搭在办公桌上,光明正大的放空目光,在那儿摸鱼。 不知不觉间,又想起了早上的那个梦。 晃悠的脚丫微微一顿,目光依旧虚虚的不知焦点在那儿,却已经不受控制的滑向一侧,看向了那个放在角落柜子上,一尘不染的,似乎和整个乱糟糟的房间都格格不入的刀架。 以及上面那把,历久弥新的打刀。 暗红的眼眸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现在,会在哪里呢?. 江户,真选组屯所,拘留室。 “说说吧,你们怎么进来的?” 昏暗的房间中,身着红白色和服,外披浅葱色山形纹羽织的黑长直青年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的看着对面气势迫人的V字刘海黑发青年,似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似的,下意识就回答道:“……就……这么进来的啊。” “……就这么进来的?” 青年不急不缓的吐出一口烟,然后冷笑一声,“啪”的将手中的笔拍在桌子上,杀气腾腾的瞪着和泉守兼定,眼神锐利得吓人。 “你当我傻吗?啊?这里可是真选组屯所!江户武装警察真选组的大本营!那么多带刀警察天天在门口认真值守,你倒是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避开这么多人随随便便就这么进来的啊?!” ……可是,他们真的是就这么进来了啊。 和泉守兼定看着这个面容熟悉的青年,神情恍惚的想。 毕竟时空门开在哪里,他们也控制不了啊…… ——是的,本来打算去江户时代的池田屋执行任务的阿天一行不幸穿越,不仅没有抵达原定时空,而是来到了这么一个明明看着是江户时代,天上却老有飞船飞来飞去的奇怪世界,还特别不凑巧的,直接出现在了这个世界的执法机构“真选组”的院子里面。 虽然当时他们距离大门就只有四五米的亚子,透过大开的大门,他们甚至还能清楚看见外面的街道。 但毫无疑问,这确实就是在真选组屯所的里面。 于是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们就被“哗啦啦”一下冒出来的一大群武装警察给逮捕了。 而逮捕他们的原因,除了他们莫名其妙出现在真选组屯所内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如今的江户,是早已颁发了“废刀令”的。 因这一条令,街道上再也看不见佩刀行走的武士不说,就连拿着真刀学习剑术的道场都变得特别罕见。 而阿天这一群人中,除了她这个长相乖巧可爱气度一看就不似凡人的小女孩以外,其余六人却是每个都带着刀的。 那你说这会是什么原因呢? “公然违反废刀令,绑架人家大家小姐,还直接跑到真选组屯所来挑衅……” 黑发青年瞥了一眼身后由自己部下耐心陪着过来看他们审讯的阿天,又看向对面坐着的和泉守兼定以及另外大大小小的五个人,双手抱胸冷笑一声,叼着香烟战术后仰。 “——胆子挺大的啊,攘夷志士。” 真的曾经是攘夷志士佩刀的陆奥守吉行:“………………” 不仅不是攘夷志士甚至还是新选组副长佩刀的和泉守兼定:“………………” 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大家”的“大家小姐”阿天:“……?” 四脸懵逼的其余刀子精们:“………………?” ……啊?魔/蝎/小/说/m/o/x/i/e/x/s/.c/o/m 50-60 第51章 江户时代末期。 二十多年前,被称为“天人”的外星人从天而降,幕府软弱无能,很快便放弃了抵抗,转而答应了天人的众多不平等条约,将他们奉为座上宾,迎入国内。 众多武士心怀不忿,不愿接受幕府的卖国行为,便纷纷拿起武器,踏上战场,掀起了抵抗天人入侵的“攘夷战争”。 攘夷战争持续多年,武士们死了一批又一批,跟天人打,跟想要讨好天人于是出兵镇压他们的幕府打,打了整整二十年,最终却还是于十年之前,含恨失败。 幕府大量肃清残存的攘夷志士, 所有相关人士都被无情处死,为避免漏网之鱼再起事端,他们甚至还特意组建了专门搜捕攘夷志士的机构组织。 即为——真选组。 在看似日渐和平的如今, 真选组似乎只是一群普普通通维护江户治安的警察而已。但实际上,他们却是在废刀令颁布多年的当下, 全江户唯一能够合法佩刀,且有权当场处决叛乱分子的特殊警察部队。 而在至今仍在暗中抵抗天人与幕府的攘夷志士们看来,则是“幕府的走狗”。 土方十四郎从不在乎那些恐丨怖丨分丨子对他们的评价。 他对软弱的幕府没什么好感,但对于天天嚷嚷着要赶走满大街的天人,宣称要拯救国家,实际却总是在牵连无辜百姓的攘夷志士,同样也十分厌恶。 真选组创立至今,早已经历过了大大小小不知多少来自攘夷志士的袭击,就连他们的大本营也免不了直接遭受过那么几次敌袭。 但是像现在这样悄无声息就潜入这么多人的,却还是头一遭。 身为真选组的副长,堪称是真选组“大脑”一样的存在,土方十四郎自是对此十分重视。 于是,在例行询问却果不其然的没有得到任何结果之后,他也懒得跟这些一看就没少见过血的家伙客气了。 让部下将七人当中唯一一个一脸纯真懵懂,一看就是被无辜牵连进来的小姑娘带到办公室去好好安抚,又把想要跟过去的六人扣下,将他们暂时拘留起来,而后土方十四郎就从里面挑了个看起来一脸傻样最好套话的家伙带到了正儿八经的审讯室内,准备单独提审一下。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评价成了“一脸傻样”的和泉守兼定默默看着这个长得和土方先生特别像,气势也和土方先生特别像,就连名字听起来都是如此相似,职务更是一模一样的男人,一时之间,不由再次感到了深深的迷茫。 因为如今从事的是守护历史的工作,所以刀剑付丧神们在任务期间,向来有一个原则: 无论到达什么时空,都尽可能的,不要与当前时空的执法人员起冲突。 这既是顾虑着阿天身上所担负着的审神者的保密原则,同时也是为了避免他们在执行任务期间沾染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当意识到围住他们的是当地的“警察”之后,他们才会在护住阿天的前提下,顺从的摆出了不抵抗的姿态,跟着这些警察进了一看就是临时关押用的拘留室。 这种事情以前出阵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作为队长的和泉守兼定心里稳得一批,甚至都已经暗搓搓打好了腹稿,准备好了一二三种说辞,就等着对方的主事人出来,然后好好的跟对方解( hū )释( yōu )一番,就能像往常那样摆脱困境了。 和泉守兼定打算得倒是很好,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个警察组织的名字怎么听怎么像是碰瓷新选组就算了,对方的主事人,竟然还是个和他的前主人土方岁三无比相似的人! 和泉守兼定一下就懵了。 他是聪明的脑袋瓜也不转了,打好的腹稿也作废了,不仅没能三言两语就洗刷掉他们身上的嫌疑,反而还变成了绑架“大家小姐”的恐丨怖丨分丨子,眼睁睁看着“大家小姐”阿天被警察同志“解救”出去,他还要被单独提审了。 讲真,要不是能确定带走阿天的警察并没有任何恶意,而且也能感觉到她和他们离得并不远的话,刀子精们怕是都要撕了拘留室直接冲过去了。 和泉守兼定清醒了一点,觉得问题不大,赶紧给同僚们一个眼神暂时稳住,表示“放心吧没问题看我的绝对很快就能出去和主公汇合啦!” 笑面青江和药研藤四郎一人一个按住了因看见阿天被单独带走而有些躁动的不动行光和小夜左文字,又看了眼还在低声念叨着“真选组?新选组?壬生狼?”怀疑刃生的陆奥守吉行,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结果和泉守兼定一看见土方十四郎这张脸,就又忍不住有些恍惚了。 明明是异世界,为什么却能见到这么相似的人呢? 这个人,和土方先生到底…… 好在恍惚只是暂时的。 好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和泉守兼定很快回过神来,这一次哪怕土方十四郎是单独提审,因为灯光原因表情还显得特别的阴冷吓人,他也稳住了正常发挥,应对自如,想好的借口张嘴就来,回答得滴水不漏。 嗯,不错不错。 这样一来,对方也该相信他们并不是他以为的犯罪分子了吧? 心里想着,和泉守兼定怀着期待悄悄一看。 就看见土方十四郎叼着烟微微眯了下眼睛。 和泉守兼定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非常熟悉自己的前主人,自然也就知道,当土方先生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往往就是他想要做一些危险的事情的时候了。 “危险”,特指对土方先生以外的人而言。 放在眼下的情境中的话,大概就是…… ——刑、刑讯逼供? ! 和泉守兼定内心一抖,忽然有点方脏。 而与此同时,土方十四郎端详着对面强装镇定的和泉守兼定,的确考虑起了别的法子。 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嘴硬啊。 没关系。 他最擅长的,就是审讯嫌犯。 什么?刑讯逼供? 不不不,想用皮肉之苦让嫌犯开口的,不过是最下乘的法子而已。 他堂堂的“鬼之副长”,怎么可能用这么低端的手段呢? 审讯嫌犯,当然还是攻心为上。 比如说,在这家伙最恐慌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态度温和的安抚对方,再端出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饭,然后…… 哼,保证过不了多久,这家伙就会哭着喊着主动开口了。 土方十四郎心里拿定了主意,看了看时间,觉得是时候发动温情(?)攻势了,于是一反刚才的神色冷厉,用一种冷漠中不失关心,冷酷中不乏温和的高难度微妙语气表示“累了吧?没关系,我们中场休息一下”,然后就在和泉守兼定紧脏的视线之中,淡定的端进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饭。 一碗被一圈圈的浇上了厚厚一层淡黄色的美乃滋,那个堆起来的尖尖还在“duang~duang~”的摇晃个不停,看起来非常形似某种绝对不能入口的物体的,饭。 和泉守兼定:“………………” 和泉守兼定看着那碗从形状到颜色再到气味都让人心生抗拒的玩意儿,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这、这是想做什么?让他吃这东西吗? ——他果然是想要刑讯逼供哇! 呜哇怎么办?刀剑付丧神的身体,能不能抗住食物中毒的啊? ! 和泉守兼定慌得一批,害怕的咽了咽口水,疯狂脑补万一对方想要他吃这东西,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在不发生冲突的情况下逃脱这一可怕的刑罚…… 然后就看见土方十四郎压根儿就没有把那碗恐怖的食物端给他的意思,而是自己坐在对面,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大快朵颐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抽空感慨“好吃!”“真是太好吃了!”“世界上怎会有如此美味的料理!”,还不时看一眼和泉守兼定,递给他一个“怎么样?羡慕吧?想吃吧?想吃就赶紧说实话啊!说了我就给你吃啊!”的眼神。 和泉守兼定:“………………” 不,谢谢,完全不羡慕也不想吃。 甚至还有点想吐。 以及有点想打人。 ——这家伙,顶着张跟土方先生这么相似的脸都在做些什么啊啊啊啊啊! ! ! . 手里端着杯果汁饮料,坐在真选组办公室沙发上的阿天忽然抬起脑袋,看向了审讯室的方向。 总感觉,好像听到了和泉守的悲鸣……? 正在对面仔细记录的真选组监察员·山崎退察觉到了她的动静,顺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了屯所的房屋外墙。他稍微有些疑惑,但还是停下笔,态度和缓的问她:“怎么了吗,小妹妹?” 阿天收回视线,摇了摇头,就问他:“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到大家那边去呀?” 也不知道是不是营养不错的缘故,阿天这些日子着实长高了不少,原本还只是个顶多一米三的小豆丁呢,现在却已经变成将近一米五的小矮子,勉勉强强也能称得上一声“少女”了。 然而个子长高了,她身上那股仿若与世隔绝不谙世事的气质却没有任何变化,墨色的眼眸依旧清澈纯粹,整个人看起来甚至更加乖巧可爱了,直看得山崎退这个见惯了各种变态的人心里一软,仿佛看见了一股清流,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更加和缓了几分。 “放心吧,如果小妹妹你说的是真的,他们都是你的同伴的话,那要不了多久你们就能重聚啦。” 阿天就乖乖的点了点头。 这些人身上没有恶意,而且她也能感觉到大家的状态,也就不介意多配合一下。 不过…… “那个,你们这里,和天人的关系怎么样呀?” 山崎退顿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回答:“啊,我们这里和天人的关系十分友好哦,你看外面那么多飞船来来往往呢,对吧?” ……关系友好……吗。 阿天垂眸,心中难掩失落。 看来这里,只是一个和阿银的世界很像的地方啊。 山崎退一直悄悄观察着阿天的神色,见她不知为何有些难过的样子,心底疑惑,面上却是若无其事的问道:“小妹妹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 多的不能说,不过这点承认了也不是什么问题,于是阿天就老实的“嗯”了一声。 山崎退心里就有底了。 ……难怪查不到哪家高官世族的小姐不见了,原来是天人吗。 这么一想,无视废刀令带几个带刀护卫确实就很正常了。 不过近来有什么和地球人长得很像的天人贵族过来吗?还是说…… 正思索着,外面忽然传来了队士格外恭敬的声音。 “冲田队长!” “冲田队长好!” 清澈的少年嗓音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随即好像忽然想起来一样,随口问道:“听说土方先生抓了几个人……有什么有趣的家伙吗?” “啊,这个……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好像解救出了一个被绑架的大家小姐,山崎正在办公室那边做笔录……” “哦,被绑架的小可怜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似乎轻笑了一下,而后便径直走向办公室这边,连门也不敲的,直接就拉开房门走了进来。 “哟,山崎,这又是哪个老不死家的小……鬼……” 穿着真选组制服的棕色短发少年顿在门口,看着下意识回过头来的阿天,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山崎退赶紧起身行了个标准的队礼,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冲田队长好”。 然而少年却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只一眨不眨的看着阿天,脸上嘲讽的笑容缓缓消失,目光倏然锐利了起来。 “……喂喂,开什么玩笑啊……” 山崎退:“?” “这哪里是什么小可怜,这根本就是……” 少年慢慢抬手,轻轻按住腰间的打刀,一滴冷汗缓缓渗出,唇角却是似笑非笑,浑身气势沉沉,逐渐高涨。 “——怪物才对吧。” 锋利的杀气毫无掩饰的扑面而来,阿天却恍若未觉,只顺着少年的动作看向他腰间的打刀,而后便看见了那少见的漂亮红色刀侟。 她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又看了看那把打刀,便诧异的眨了眨眼。 “……咦?加州清光?” 第52章 冲田总悟给阿天的话弄得愣了一下。 加州清光?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腰间的佩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微微一闪,刚准备开口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动静。 “啊!局长, 你回来啦!” “哦!辛苦大家值守巡逻啦哈哈哈哈!” 浑厚爽朗的笑声还有些距离,但显然正往这边而来,冲田总悟看了看阿天,又看了眼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的山崎退,终是收起满身杀气,扶着刀柄退出了办公室,若无其事的往外走去。 “啊,近藤先生,你这是又被阿妙小姐揍了吗?” “哈哈哈!没事没事,打是亲骂是爱,这都是阿妙小姐对我的爱啊!……嘶!痛痛痛!总悟你别戳我啊……好痛痛痛!别用刀柄!别用刀柄戳我的脸啊真的好痛啊!” 少年“哦”了一声,毫无诚意的道歉道:“抱歉抱歉,我还以为近藤先生你天天跑去当跟踪狂脸皮这么厚肯定不会觉得痛的呢,哈哈哈哈。” 近藤勋:“……你是在骂我吗?是在骂我是吗总悟?” 冲田总悟真诚的:“怎么会呢,近藤先生,你可是我们真选组的老大啊。来,瞧你伤成这样,过来我给你上药吧。” “呜呜呜谢谢你总悟,你果然是个好孩子啊,都是我误会了你……啊啊啊好痛痛痛!你你你拿的什么啊总悟?!” “啊?当然是酒精啦,有伤口就要先用酒精消毒这不是常识嘛。你看,近藤先生,为了你着想,我特意找来了这么足量*的酒精哦!” 说着,冲田总悟就当着捂着肿痛的侧脸一脸懵比的近藤勋的面,笑容满面的举起了一桶—— 2.5L装的医用酒精。 近藤勋的表情瞬间僵硬了:“等、等一下,总悟,你该不会想……” 冲田总悟笑容纯真的:“是男子汉就要忍住哦,近藤先生。” 哗——! 不等近藤勋有所反应,一整桶医用酒精,就这么毫不犹豫的给被揍得鼻青脸肿、身上到处都是擦伤的他兜头浇了下去。 “啊啊啊啊要死要死要死!要死了啊啊啊啊啊——!!!” “好啦好啦,都这么大的人了就不要撒娇啦近藤先生。来,既然消好毒了,我们就回去上药包扎去吧。” 阿天站在门边探出脑袋,眼看着身材纤细顶多一米七的冲田总悟一边毫无感情的棒读着安抚的话语,一边轻轻松松就拖着人高马大痛得眼泪汪汪说不出话的近藤勋走向了屯所宿舍方向,又好奇的回头看向办公室内的山崎退。 “……那个,不去阻止,没问题吗?” 山崎退淡定的收拢桌面上的笔录,闻言习以为常的微微一笑:“啊,没问题的,我们家的大猩……我们家的局长皮糙肉厚可耐操了呢,每次出去都要当个跟踪狂给大家添麻烦,冲田队长能教训……能主动帮他上药包扎这都是为了他好呢!” ……啊,这样啊。 阿天一脸“受教了”的点了点头,再次认真的看向了那位可怜巴巴的局长。 ……咦? 那把刀…… 看着近藤勋腰间露出些许的那把打刀,阿天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 . 真选组屯所外,避开街道监控的隐秘角落。 几个埋伏多时的人透过望远镜看着屯所内发生的一切,顿时满脸惊愕。 “什么?那个大猩……那个男人竟然就是真选组的局长?!” “可恶!这跟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竟然那么完美的伪装成了对着一个女人死缠烂打的变态跟踪狂大猩猩,害得我们一直都没有发现……真是太狡猾了,混蛋!” “怎么办?虽然他受伤了,但也跟一番队队长冲田接上了头,要是硬攻的话……” “……别慌。难得现在土方正忙着审讯,近藤又受了伤,唯一碍事的就只剩下冲田而已。耐心等待吧,我们一定能抓到绝佳的机会,对他们实行天诛的!” 一群人坚定的对视一眼,又抱着望远镜沉寂了下去。 . 真选组屯所后院,队士宿舍。 结结实实淋了个酒精澡的近藤勋被一路拽了回来,他还没来得及从身上多处几乎都要麻木了的尖锐刺痛中回过神来,就被翻出药膏和绷带的冲田总悟按着脑袋“唰唰唰”的一顿熟练包扎。 很快少年就抹了把额头的汗,一脸“大功告成”的站了起来。 “好了没问题了,接下来近藤先生你就好好休息养伤吧。” 被厚厚的绷带包成了一整个木乃伊,一动也不能动的躺在床褥上的近藤勋:“……呃,是、是吗?真是谢谢你啊,总悟。” 冲田总悟冲他比出个大拇指,笑得格外天真可爱。 “不用客气,近藤先生,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然后就笑眯眯的挥挥手,关门出去了。 只留下直挺挺的躺在床褥上,一双胳膊像僵尸一样朝着天花板支棱着的近藤勋,一脸“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怀疑人生。 一关上门,冲田总悟脸上的笑就消失了。 他远远看了眼山崎退所在的办公室方向,轻轻摩挲了一下腰间的打刀,便走开几步,调了几个队士过来。 为了避免近藤勋发现异样,他没有让他们过于靠近局长的房间,只让他们不近不远的守着,自己这才若无其事的再次走向了办公室那边。 屯所外,一直通过望远镜死死盯着的人精神一振。 ——机会!. 冲田总悟刚回到办公室门口,正好就看见山崎退整理好笔录资料,准备过去交给土方十四郎。 他瞧了一眼依旧乖乖巧巧坐在沙发上的阿天,顺手把山崎退手里的资料拿过来翻了一下,挑了挑眉。 “……哦?天人?” 山崎退点了点头,老实回答:“不过她年纪太小,好像并不清楚自己的具体来历,我想先把这些交给土方先生,然后问问和她一起出现的那些护卫可能会更好一点。” “护卫啊……”冲田总悟合上资料,勾唇笑了一下,“不用麻烦土方先生了,那边我去问吧。” “诶?可是冲田队长你过去的话……” 冲田总悟微笑着看他:“怎么?有意见?” 山崎退身子一抖,飞快摇头:“没有没有!您辛苦了!” 冲田总悟这才收回视线,随手把资料重新拍到了山崎退身上,转身就往拘留室走去。 “行了,那你赶紧……” 话音未落,异变突起。 一群蒙着脸的武士握着利刃,大喊着口号从屯所大门硬闯了进来。 “受死吧!幕府的走狗!” “今日,就要对你们实行天诛!”. 对于攘夷志士,真选组不知道都对付过多少次了。 攘夷志士当中也是分派别的,比如以桂小太郎为首的稳健派,或者以高杉晋助为代表的激进派,以及其他林林总总的派系,但凡搞事的,这些年来真选组基本全都接触了个遍。 不过像这种直接冲到他们大本营来正面莽的,确实还挺少见的。 一群本就是浪客出身的武装警察们也不慌张,跟着淡定掏刀的冲田总悟就嗷嗷叫着冲了上去,看起来仿佛他们不是被偷袭的那一方,反而对面那群攘夷志士才是似的。 攘夷志士们显然对此早有预料,虽然剑术也算不上多么高明,一个普普通通的真选组队士都能和他们打得难舍难分,但他们人数众多,且都抱着死志,竟也硬生生从大门渐渐推进,发展成为了在屯所前院的混战。 眼看战场波及到了这边,山崎退下意识就将阿天护在了自己身后。 “小妹妹,你快到我后面来!” 如此严肃的叮嘱完之后,他便面向敌人,一脸肃穆的出了一把—— ——羽毛球拍。 阿天:“……?” 她看看手握利刃的攘夷志士,又看看同样手执刀剑的真选组队士,然后又看向握着羽毛球拍摆好架势,一球拍就照着冲过来的攘夷志士脸上抽过去的山崎退。 阿天的表情更加茫然了。 羽毛球拍……原来是这样用的吗? 混乱的战场中,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一脸茫然的站在那里,看着就像是被吓傻了一般,攘夷志士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活靶子,当即就将刀刃对准了这边。 小孩子? 为了达成天诛,小孩子又怎么样?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再说了,会被真选组这样保护的,定然也是幕府那一边的! ——她,该死! 利刃闪烁着寒光,无情袭来。 . 不远处,刀剑男士们同时心头一跳。 “……主公?!” 拘留室内本就是勉强耐着性子的几刃顿时坐不住了,直接踹开门窗就冲了出去。 发现“温情攻势”没起作用而准备使用“话聊”继续审讯的土方十四郎也终于听到了动静,立即抓起旁边的刀就往门外跑。 结果跑到一半发现一直老老实实的和泉守兼定倏然起身也要往外走,他下意识就抽出刀指住了他。 “别动!” 和泉守兼定看了他一眼,继续向外:“抱歉,没时间解释了,我必须立即到主公身边去。” 土方十四郎眉头微皱,顺势侧了一步,刀刃却毫不退缩,反而稳稳的又往前递了几分,直接抵在了青年的喉咙处,目光锐利,声音低沉。 “——不管什么理由,回去。” 和泉守兼定的脚步顿住了。 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抱歉了。” “?!” 心中刚升起一点危险的预感,土方十四郎便感觉眼前一花,手中的刀就被对方行云流水的夺了过去,同时颈侧也被重击了一下,便一时失去平衡,直接倒回了椅子上。 土方十四郎瞳孔一缩,甚至都能预料到自己被对方趁机重伤了,却见和泉守兼定熟练的倒转刀刃,直接将刀插回了他腰间的刀鞘,便拉开门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两息之后,土方十四郎便仗着体质硬生生恢复了过来,眼中的难以置信却无法淡去。 刚刚那是—— “……天然理心流……气合术?!” 那家伙,到底是…… 刀剑男士和召唤他们的审神者之间是有所联系的,和泉守兼定出了审讯室便目标明确的一路狂奔,很快就与另外五刃汇合到一处,也不用交流什么,便径直往阿天所在之处急速冲去。 他们的本体刀在之前就被真选组收走了,凭借付丧神与御神刀的天然关联,倒是能感应得到存放的位置,然而那地方和阿天的位置刚好相反,若是倒转回去,无疑就太迟了。 于是谁也没提回去取刀的想法,只咬牙发挥出最大速度,一心一意赶赴阿天身边。 很快,他们便远远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娇小身影。 也看见了趁着周围的真选组队士都被同伙绊住,而提刀向她狠狠砍去的数个攘夷志士。 众刃心脏险些停跳。 “——主公!” 墨色的眼眸褪去茫然,平静的微微抬眸。 刀光映入眼眸,骤然无声凝滞。 下一瞬间,挥刀而下的几个攘夷志士如遭重击,连刀带人猛地倒飞了出去。 笔直的,快得看不清的,重重的撞到真选组屯所的建筑物上,一路撞破了不知道多少堵墙,才终于没了声音。 众刃来不及多想,飞快冲过了来,赤手空拳打翻了随后而来的几个攘夷志士,同时从他们手中夺下刀来,反手就砍向了另外几个敌人,而后默契的背对背围成一圈,将阿天严严实实护在了中间。 直到此时,悬起的心脏才重新落回了肚子里,后怕的剧烈跳个不停。 “……抱歉,主公,我们来迟了。” 阿天眨了眨眼,一瞬的锋芒消散得无影无踪,眼睛弯成可爱的月牙,软软开口。 “没有的事呀。你们来得很及时哦,辛苦你们啦。” 众刃闻言,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动,还充满了对这些意图伤害自家主公的宵小之辈的愤怒,纷纷化愤怒为力量,凶猛的砍杀了起来。 阿天再一次无事可做,就乖乖巧巧的站在保护圈内,看着大家战斗。 看了没两眼,就注意到不对了。 由于刀子精们的御神刀并不在身边,用的都是从攘夷志士手里夺过来的刀,而如今的武士就算用刀,也大多是打刀,和泉守兼定和陆奥守吉行还好,笑面青江也勉强能够适应,然而药研藤四郎他们几个短刀付丧神用着这种长度的刀就不是很习惯了。 砍得慢都是一回事,万一因为武器不顺手,而害得他们自个儿受伤了可怎么办? 阿天想了想,便微微垂下了眼帘。 无形的力量蔓延出去,将整个屯所都笼罩进来,很快便找到了六把被存放起来的御神刀。阿天心神一动,刚准备做点什么,却注意到几个人不知从哪里潜入了屯所后院,正悄悄摸进了近藤勋的房间。 本该守在房间附近的几个队士早就因为前院的骚动赶了过去,此时整个宿舍区域,就只剩下了浑身缠满绷带,像个木乃伊一样动弹不得的近藤勋一个人。 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趁着同伴们在前方吸引真选组的火力,才终于摸到这里来的几人狞笑一声,眼中闪烁着仇恨与快慰交织的光芒,对着那个毫无反抗之力的真选组局长举起了利刃。 “死吧!幕府的走狗!”. 冲田总悟在身边战斗的队士之中,陡然发现了自己调去保护近藤勋的几个人。 他瞳孔一缩,几乎只一瞬间,便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糟了!声东击西! ——近藤先生! !. 审讯室距离前院稍微有些距离,但相反的,距离后院就近了许多。 土方十四郎几乎刚冲出审讯室,就察觉到了不对。 他并不知道局长近藤勋已经回来了,却也有种不妙的预感,想也不想就冲向了对方房间的方向,就看见大开的拉门,以及里面裹成一团动弹不得的近藤勋,和围在床边已然举起利刃的攘夷志士。 糟糕! ! 心脏几乎瞬间坠入了冰冷的深渊,土方十四郎疯狂冲去,目眦欲裂。 “近藤先生——!!!”. 来不及了。 就算人类跑得再快,又如何比得上利刃挥下的速度呢?. ——但,倘若不是人类呢?. 阿天轻轻合上眼帘,轻易便捕捉到了那把就放在近藤勋枕边的打刀。 一点灵力顺着无形的力量弹了出去。 下一瞬,光芒亮起,樱花瓣似虚似实片片落下,肃穆的黑白山形纹微微摇曳,锐利的冷光一闪而过,数把凌厉斩下的刀刃便齐齐折断,落到了远处。 动弹不得的近藤勋毫发无伤,志得意满的攘夷志士失手呆立当场。 所有人都愕然的睁大眼睛,怔怔的看着那个忽然出现在近藤勋面前的高大健壮的黑金色短发男人,看着他还刀入鞘,眼神沉稳自信的扫过几人,又做出了令近藤勋无比熟悉的拔刀术的起手式,而后微微勾起唇角,口中吐露的低沉话语却是对着并不在这里的人。 “谢了,主公。” “——长曾祢虎彻,参上。” 阿天睁开眼睛,轻轻笑了一下。 ……果然啊。 第53章 这场针对真选组的刺杀与突袭, 攘夷志士们无疑策划准备了很久。 然而即使难缠的土方十四郎并不在这边,迎战的除了真选组的普通队士以外,也就只有冲田总悟一个厉害一点的对手而已, 却也让他们陷入了苦战之中。 尤其是当冲田总悟意识到他们的真正目的, 冷下眼神开始往外突围之时,他们才深切的感受到,真选组最强的天才剑士,到底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那简直不能称之为“人”。 ——而是“鬼”。 慌乱之中,谨记他们诱饵责任的攘夷志士们只能临时更换策略,开始大声宣扬,笃定的表示他们的同伴早已潜入了近藤勋的住处,此刻已然将真选组的局长成功暗杀。 这确实在战场上引起了一些骚乱。 但很可惜,骚乱的来源并不如他们所想的那样是真选组的队士,而是他们自己。 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队士们的气势便纷纷一变,若说之前还是一群凶恶的野狗的话,此刻就是一群暴怒的野狼,红着眼睛露出自己最锋利的獠牙,丝毫不顾自己会不会受伤,疯狂的向着敌人撕咬而去。 他们是担心自家的大将。 但就如冲田总悟那样,这群出身浪客的武士们所表现担心的方式,却并不是丢下战斗从战场上逃跑,而是撕碎一切挡在眼前的敌人,披着血雨踏着敌人的尸骨,一路奔赴大将的身边去。 ——不是所有的人, 都能承受得住狼群的疯狂。 攘夷志士们就被直接打懵了。 更懵的是,没等他们艰难残喘多久,就看见本该已经被暗杀的近藤勋竟然毫发无伤的出现在了战场后方,身边还跟着那个恐怖的鬼之副长,大声安抚众人,然后也提刀加入了战场。 本来就气势恐怖的真选组,气势瞬间又拔高了一大截。 攘夷志士们则与之相反,计划的失败让他们脸色都非常难看,就算想临死反扑一下,在冲田总悟和土方十四郎的压制之下也根本掀不起风浪,最终也只能节节败退,含恨当场。 阿天身边的几刃并没有去追击攘夷志士。从始至终,他们的目的都只是守护好自家主公而已,既然敌人已经退去,自然也就没必要再插手真选组自己的战斗了。 众刃收刀还鞘……哦是从攘夷志士手里夺过来的刀,莫得鞘——就随手将刀拎在手中,护着阿天往战场外退了一些。 因为实力足够强大,他们身上并没有溅到鲜血,只可惜攘夷志士们的刀质量实在不太好,哪怕他们的刀法再怎么干净利落,刀身上还是残留了大量的血迹。 粘稠的血液顺着刀身滴滴答答在地上滴了一路,阿天就被他们围在中间。知道的明白他们是想找个干净点的地方让自家主公待得舒服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群杀人狂魔,打算把人家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带到哪里去宰了呢。 ——长曾祢虎彻就是在这样微妙的画面之中赶到的。 他迟疑的看了眼刃手一把染血打刀的六刃,尤其困惑的看着三个短刀付丧神,而后目光在和泉守兼定身上停留一瞬,才终于确定似的松了口气,便松开按着刀柄的手,来到了阿天面前。 “长曾祢虎彻,见过主公。” 众刃还没来得及因他的靠近而戒备,就因这话愣住了。 尤其是和泉守兼定。 他当然是认识长曾祢虎彻的,如今看见熟悉的刃,第一反应自然也是高兴。 但随后想到这里是异世界,连新选组都变成了真选组,曾经熟悉的那些人们也都变得奇奇怪怪的,他就又迟疑了起来。 阿天似乎并没有考虑那么多,看见对方便高兴的弯起了眼睛,还踮了踮脚尖,伸着手试图像夸奖其他刃那样摸摸青年的脑袋。 结果发现青年实在太过高大,身高甚至都能赶得上大太刀石切丸了,她别说踮脚,就是蹦起来也够不到,只能遗憾的拍了拍他健壮的臂膀。 “辛苦你啦。你做得很好哦,长曾祢。” 长曾祢虎彻稍稍诧异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便有些好笑又温和的弯下了腰。 “是,多谢夸奖,主公。” 眼见小姑娘那双墨色眸子果不其然的微微一亮,小手试探着落在他的发顶,轻轻揉了揉,又揉了揉,然后才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精致的小脸上却流露出一丝不明显的满足,他忍不住又低低的笑了一声。 真是个可爱的小主公啊。 和泉守兼定就在边上一眼又一眼的瞄着他,等长曾祢虎彻重新站直了,才犹豫着叫了他一声。 “那个……长曾祢先生?” 长曾祢虎彻闻声看了过去,假装看不见另一边神色微妙的陆奥守吉行,沉稳的应了一声:“好久不见,和泉守。” 和泉守兼定的眼睛就亮起来了。 “真的是你啊,长曾祢先生!我还以为这里是异世界,就算有个很像你的刀剑付丧神也不是本刃呢!怎么……” “啊,那个的话……” 长曾祢虎彻看了眼那边已经临近尾声的战场,准确的找到那三个并肩作战的身影,声音低沉,又有些无奈。 “——因为我们几个,就是从咱们原本的世界过来的啊。”. 历史记载,新选组局长近藤勇死后,爱刀长曾祢虎彻便就此下落不明。 新选组中同样拥有类似遭遇的,还有土方岁三的佩刀堀川国广,以及同属于冲田总司持有的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 时之政府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才让这四位刀剑付丧神重现世间暂且不提,总之这四把刀的本体,的的确确已经彻底遗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然而在长曾祢虎彻回忆之中,却又是另一番画面。 “那时候我意识还很模糊,记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近藤先生死后,似乎有个裂缝出现在了我面前,将我整个吞了进去。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出现在了这里。” 长曾祢虎彻双手抱胸倚着墙壁低声说着,脑海中又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那个下雪的早晨,当这个世界的近藤局长拉开房门看见就躺在门口的他时,那一脸的激动高兴。 【诶?什么什么?我的虎彻Z- Ⅱ才刚送去升级,就有人这么贴心的给我送来替换用的刀了?哇!太厉害了吧!难不成是圣诞老人?是圣诞老人吧?果然我就说我是个好孩子的吧哈哈哈哈! 】 长曾祢虎彻:“………………” 长曾祢虎彻捂住了脸。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年近三十的时候,一边当着人家年轻女孩的变态跟踪狂大猩猩,一边还有脸说得出“我是好孩子”这样的话啊? 然后“好孩子”大猩……不是,近藤勋还没高兴几秒钟,冲田总悟就一脸天真可爱的过来了。 【诶……原来近藤先生收到了一把打刀啊。真巧,我的菊一文字RX-78送去升级了,圣诞老人也给我送来了替换用的打刀哦!你看,还是两把呢。 】 【哦?真的啊!哈哈哈哈不愧是总悟!果然是个好孩子啊! 】 【……什么好孩子啊近藤先生,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抖S王子好吧?这都能送他两把好刀,圣诞老人那家伙别不是个抖M吧喂。 】 【土方先生,你是在嫉妒我吗? 】 【谁会嫉妒你啊白痴!我又不是没有刀用! 】 【嗯?十四,你拿着的这把胁差是……】 【这就是圣诞老人送给土方先生的刀哦。真可惜呢土方先生,看来在圣诞老人眼中,你这个美乃滋白痴连换把新刀的资格都没有啊。怎么样?要试试二刀流吗土方先生?或者你跪下来当我的狗,我也可以借你一把刀让你试试看三刀流哦? 】 【都说了不需要!老子自己有刀!也没兴趣尝试什么三刀流!还有你们两个不要这么直接就把刀带上了啊!来历不明的东西倒是给我先查清楚再说啊喂! ! 】 “然后土方就将那把胁差送到仓库封存了起来,近藤和冲田就……” “等等,等一下,长曾祢先生。”和泉守兼定一脸茫然的举起了手,脸上说不清是惊喜多一点,还是不敢置信多一点,“我有点不明白了。你刚刚的意思是……” 不动行光一脸严肃的插话道:“对啊对啊!菊一文字RX-78是什么啊?不解释一下的话完全听不明白啊!” 和泉守兼定:……不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长曾祢虎彻面无表情道:“哦,菊一文字RX-78是这个世界的冲田的佩刀,据说是一把拥有MP3功能,连续音乐播放时间最长可达124小时的新型武士刀,非常好用呢。” 和泉守兼定:“???” 不是,等等,这玩意儿也能叫“武士刀”? 笑面青江摸着下巴:“那虎彻Z- Ⅱ……?” 长曾祢虎彻眼神放空的:“是近藤的佩刀。据说不仅拥有MP3播放功能,还在刀柄上装了特殊的金属部件,可以当成粘毛毛的滚筒清洁房间,十分便利呢哈哈哈。” 和泉守兼定:“??????” 不是,所以说,这真的能叫“武士刀”吗? 这个真选组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喂! ……不,等等。 这样的话,岂不是说—— “……所以长曾祢先生你的意思是,你和国广、加州、大和守,全都直接本体出现在了这个世界,还莫名其妙成为了一群MP3爱好者的佩刀?!” 和泉守兼定瞪大眼睛看着长曾祢虎彻,满脸都是“你别是驴我的吧?!” 长曾祢虎彻看了他一眼,果断否定了:“当然不是,至少这个世界的土方就不是这样。” 嗯?那个口味独特热爱美乃滋的土方副长? 哦,也对,刚刚长曾祢先生还说他将国广封存到了仓库里面,并没有贸然使用……啧,可恶,怎么在这种谨慎认真的细节上又跟土方先生那么像了啊! 和泉守兼定神色有些微妙,一时也说不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然后就听见长曾祢虎彻接着说道。 “他并没有使用这个世界的新型武士刀,而是拿着一把叫村麻纱的妖刀。锋利是挺锋利的,跟村正差不多,不过上面有个怨灵,他时不时就会被附身一下,变成一个毫无工作热情与奋斗动力,只知道沉迷二次元热爱动漫游戏的宅男,又哪里可能有精力把它换下来呢。” 和泉守兼定:“……………………” 所!以!说!这个世界的真选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喂! ! ! 第54章 因为近藤勋的关系, 阿天他们毫无疑问的成为了真选组的座上宾。 糙汉们表达感激的方式非常直接,当场好酒好肉准备起了宴会,闹哄哄的就给长曾祢虎彻、给和泉守兼定和陆奥守吉行、甚至是给笑面青江敬酒。要不是三位短刀付丧神看起来实在是没成年,恐怕也逃脱不了被一群热情的壮汉包围的命运。 而作为众人之中唯一的女孩子,阿天则得到了糙汉们更加小心翼翼的对待,一个个连挤过去一点都不敢,生怕把人家小姑娘吓到了似的,就隔着桌子端着果汁,平日里凶神恶煞的脸上努力挤出温和的笑容,连声音都放轻了许多,真诚又笨拙的跟这位年纪并不大的“主公”认真道谢。 虽然看起来,非常像大灰狼给小红帽拜年就是了吧。 好在阿天对此并不介意,一群糙汉之中还有个靠谱的土方十四郎,以及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神经格外粗壮笑得超大声的近藤勋,气氛才总算没有变得太尬。 几杯酒下肚, 近藤勋就忍不住好奇的问起了阿天他们的身份。 尤其是长曾祢虎彻的。 这也正常,毕竟他那么近距离的亲眼目睹“大变活刃”的发生了,不好奇才比较奇怪呢。 阿天想了想,觉得只要不透露出“审神者”这边的事情就好, 索性就大大方方的说出了大家“刀剑付丧神”的身份。 ——如果不说的话,就找不到理由要回加州清光他们三个了呀。 近藤勋闻言大吃一惊! 真选组闻言大吃了好多惊! 尤其当冲田总悟一声不吭的解下腰间的佩刀,抬手就丢给了阿天,后者刚下意识的接过,那把来历不明的打刀就忽然变成了一个着装和真选组队长级别的制服类似,相貌精致得不像真人的黑发少年之后。 真选组众:“这这这这是——” “呜哇啊啊主公你怎么才来啊!我真的……我真的……呜呜呜呜呜主公啊!” 这一下倒是谁也没有想到的,阿天直接给少年抱懵了。她迟疑了一下,才在众刃陡然锐利起来、死死盯着少年仿佛要吃刃一样的目光之中,试着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瘦弱的脊背。 “那个……加州……?” “……呜呜呜呜,叫我清光啦,主公。” “哦,清光。”阿天从善如流的改口,小心问他,“你……怎么了呀?” 加州清光不回答,只把脑袋埋在阿天瘦弱的肩膀上,一脸悲痛的嘤嘤摇头。 他实在是不想再提这些天他都见到了一个怎样的“冲田君”了。 为什么,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在最开始的时候以为一个动不动就扛起炮筒给别人一发RPG ,每天都在痛击队友玩弄敌人的腹黑抖S ,会是前主的异世界同位体啊! 他甚至还在心里激动的叫过他“冲田君”……! ——呜哇啊啊我对不起你啊冲田君啊! QAQ 加州清光的“嘤嘤”啜泣之中,众刃总算逐渐回过味儿来了。 他们悄悄看了眼对面在一群目瞪口呆的糙汉之中显得格外从容冷静,清秀乖巧的棕发少年,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迅速收回视线,端碗的端碗,举杯的举杯,努力遮住嘴角那一点微妙的抽搐。 这得是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话说连加州清光都这样了,那对前主感情更加深厚的大和守安定岂不是更…… 回想起那位尽刃皆知的立派冲田厨,众刃的心情不禁更加微妙了。 微妙之中,还夹杂着一丝想看热闹的跃跃欲试。 尤其是遭受过土方十四郎形象冲击的和泉守兼定,他如今的心情,除了想看熟悉的同僚的热闹以外,还很有一种“不能我一个刃瞎”的微妙期待。 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阿天试着提出来之后,近藤勋便一脸恍惚的让同样一脸恍惚的部下将另外两把刀也拿了过来,而后便再次见证了大变活刃的惊人场景,眼睁睁看着胁差和打刀变成了两个黑发蓝眼的少年。 一个身着西式制服留着短发,一个穿着和服扎着蓬松的高马尾,两刃身高相差不大,脸上都带着温柔的笑容,特别乖巧稳重的见过将他们唤醒的主公。 “胁差·堀川国广……啊,兼先生已经来啦?那我们俩都要麻烦你多多关照啦,主公。” “打刀·大和守安定,虽然不太好上手,但我是把好刀哦。请多指教呀,主公。” 特别的淡定,特别的从容。 仔细想想其实也很正常。 自来到这边之后,堀川国广就一直待在仓库里,根本就没有机会跟土方十四郎接触,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前主形象遭到冲击的情况。 和泉守兼定:? !国广!你背叛我! 堀川国广无辜的:啊? 而大和守安定…… “嗯?为什么要心情复杂?那又不是冲田君呀。” 说这话的大和守安定,面带微笑目光笃定,背后仿佛有百合花盛开,简直稳得一批。 加州清光挂在阿天身上,哭得更大声了。 众刃看着大和守安定,不由得感慨万分。 ……哇哦。 真不愧是立派冲田厨啊. 众刃在这儿乐呵的故刃重聚喜迎新刃,真选组那边却已经震惊到了满脸空白齐齐失声。 然后山崎退这个小机灵鬼儿忽然虎躯一震意识到了什么,小眼睛“唰”的一亮,赶紧就冲到了阿天身边。 “阿天小妹妹……不!阿天小姐,阿天大师!能麻烦你帮我把我的老伙计也变成付丧神吗?拜托了大师!” 听见山崎退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了。 对哦!既然小妹妹……不,大师!大师都能让自己的刀变成人形的付丧神了,那他们的刀不也一样有可能吗? ! 那他们以后岂不是就可以每天——看着自家的刀代替自己上班巡逻抓捕犯人了吗? ! ——哇! 于是一群糙*汉赶紧涌了过来,一把挤开举起羽毛球拍的山崎退,双眼放光的围着阿天,手里还举着自个儿的佩刀,吵吵嚷嚷的就问了起来。 “大师大师!麻烦你帮我看看,我的刀能不能变成付丧神啊?” “大师!我的刀可是好几十年的老刀了啊!和我感情深厚,相依为命,能不能拜托你……” “大师大师康康我!你看我家的刀年轻又可爱,身价还特贵,足足花了我大半年的工资呢!可不可以先给它变成个人形付丧神呀?” “大师啊!能让我家的刀变成御姐吗?我爱御姐啊大师!哪怕掀开裙子比我大也没关系的啊!扶她赛高!御姐万岁!!!” ……等等,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 阿天当然没有帮他们把刀变成付丧神。 且不说“付丧神”这个概念本来就是物品时间久了才自己慢慢生出了灵性,并非每一把刀都能如此。就算真那么巧的每一把都拥有付丧神,阿天也不可能帮他们唤醒。 毕竟用她的灵力唤醒的,就等同于和她签下了契约,从此以后就是她的刃了呀。 那真选组的糙汉们得哭死的吧。 得到忠告的糙汉们难掩失望,唉声叹气。 一直到宴会结束,将阿天他们送去客房休息,一群人都是蔫头耷脑的,满脸都写着遗憾。 而客房内的阿天几人,则是在认认真真的商量着正事。 “主公,联络器还是没有消息吗?” 阿天撩起袖子,看了看腕上那个银镯子一样的联络器,摇了摇头。 “还是显示在定位中呀。” 众刃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 这个联络器还是当初阿天误入异世界之后,狐之助特别向时之政府申请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阿天身上再发生这样类似的紧急情况时,他们不仅没法阻止,还连人都找不到,没法将她及时捞回去。 而如今,阿天又一次意外穿越了异世界。 还是带着整个小队一起穿越。 结果到了联络器该起作用的时候了,却发现这个据说不管在什么样的异世界都能联系得上本丸,甚至直接给他们定位出时空坐标的联络器,竟然半天都没有反应? ……时之政府该不会给了个次品吧? 众刃想着,心里都有点着急。 反倒是阿天特别淡定,笑容软软的安慰他们不用担心,毕竟这才刚来异世界的第一天,都跨了不知道多远的时空障壁,暂时定位不上也很正常呀。 反正这世界也没什么危险,目前又有了落脚的地方,多等等也无妨。 而且最重要的是—— “我们还找到了长曾祢、清光、安定、国广的本体呀!可以直接带回去的那种哦!这不就已经很值得了吗?” 看着小主公纯然的笑容,新来的四刃都很是感动,一股怜爱之情顿时油然而生,令他们特别想过去抱住她,再慈爱的摸摸头。 可惜不行。 主公毕竟是主公,而且还是个女孩子呢,就算是最爱撒娇的加州清光也知道分寸,不会贸贸然的做出这样失礼的举动啦。 ……唔,之前刚现形的时候不算。 他那时候完全是因为被打击得太过厉害了,脑子都不清醒了才会那样的啦! 加州清光一边心虚的在心底给自己找着理由,一边手脚麻利的和大和守安定、堀川国广、药研藤四郎一起从柜子里抱出了蓬松的被褥。 众刃都不是完完全全的家政废柴,难的不说,好歹给自己铺个床褥这种事还是做得到的。于是在不约而同的先一起为阿天铺好最松软舒适的床褥之后,众刃便抱着自己的份,一边聊着天,一边选好位置给自己铺了起来。 真选组的生活其实过得还是比较朴素的,这间客房也没什么华丽的装饰,但胜在足够宽敞,别说他们只有十一个人,就算是二十一个人,全部住下也是绰绰有余。 然而他们还是下意识的围聚在阿天周围,以阿天的床褥为中心,呈守护的姿态往外排开了各自的位置。 在此之外,又稍微展现出了一点点亲疏关系。 比如新选组的五个刃就自然的聚在了一起,好奇又期待的跟和泉守兼定小声聊着本丸的事情;旁边则是挨得很近的药研藤四郎、不动行光、以及小夜左文字,笑面青江就睡在小夜左文字的另一侧,时不时也会应新同僚的邀请友好的聊上一两句,不说多熟悉,但至少也不会特别疏远。 而更远一点的,几乎和新选组一个最左一个最右,简直拉开了一群刃当中最远距离的,则是孤孤单单的,从始至终就没被那群聊天的小团体cue到的陆奥守吉行。 感觉自己被孤立且还找得到证据的陆奥守吉行:“………………” 可恶啊!这些新选组的刀! 欺负维新派就只有他一个刃是吧! 给他等着! 等肥前和南海老师来了,他就……咦? 双手枕头仰面躺着的陆奥守吉行忽然睁大眼睛,猛地从被褥里坐了起来。 “……主公,肥前和南海老师!” 正在加州清光的帮助下解开束发带的阿天闻声看了过去,困惑的眨了眨眼,然后又想起什么,轻轻“啊”了一声。 “对了,还没来得及告诉陆奥守你呀。肥前忠广和南海太郎朝尊的事情我已经问过狐之助啦,好像普通出阵是没法遇见他们俩的,虚拟训练场那边也不行。等回去之后我就给咱们本丸报名参加特殊任务看看,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他们啦,放心吧。” “不是啊!不是这个,主公!” 陆奥守吉行直接翻身蹦了起来,三两步来到阿天面前跪坐下来,也顾不得新选组那边的几刃对他的眼神怎么样了,一双金黄色的狗狗眼亮晶晶的,仿佛盛着阳光一般,期待的看着阿天。 “主公,肥前和南海老师也是一样的!他们的本体同样在十九世纪的时候就下落不明了!也就是说——” 陆奥守吉行深吸一口气,脸上满是期冀,只是惯常爽朗的声音之中,此刻却带上了一丝微微的颤抖。 “——他们俩很可能,也掉落在这个世界了啊!” 第55章 陆奥守吉行的猜测不无道理。 历史记载,肥前忠广本是属于坂本龙马的家传宝刀,后经武市半平太之手借给了“人斩”冈田以藏,而南海太郎朝尊则本来就是武市半平太的佩刀。 武市半平太和冈田以藏死后,这两把刀也就跟着下落不明了。 根据新选组众刃的经验,如果他们俩也同样掉到了这个世界的话,那么极大可能,就是出现在了自己前主的“异世界同位体”——和泉守兼定和加州清光听到这个词时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附近。 也即是,坂本龙马,武市半平太,冈田以藏三选二。 或者三选一。 于是第二天,在等待联络器继续定位期间,阿天便试着询问了问格外热情洋溢的真选组,想知道他们手中有没有关于这三个人(的异世界同位体)的消息。 这点程度的消息并不算什么机密,甚至都不用请示副长土方十四郎,负责情报这一块的山崎退就能做主答应下来,而后根据阿天他们的描述,很快就锁定了最接近的三个人。 坂本辰马,武市变平太,冈田似藏。 只不过…… “冈村似藏已经死了哦, 就在几个月前。因为他用的那把叫红樱的生化妖刀侵蚀得太厉害了,又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就被干掉了啊。” 众刃:哦,死……诶?生化妖刀? “武市变平太倒是还活着,不过他隶属于激进派攘夷志士组织鬼兵队,大部分时间都躲在暗处,上次露面还是上月月底的时候,他乔装打扮后在大江户商场宣讲反对《大江户青少年健全育成条例修正案》……是个变态萝莉控呢。” 众刃:? ? ?变态萝莉控? “坂本辰马的话,他以前是攘夷志士,后来改行做起了生意,如今已经是个挺出名的商人了,名下还有一支叫快援队的合法商队,现在……嗯,应该是在星际航行吧。” 众刃:星际? ! ! ! ……这要怎么找啊摔! . 阿天他们时间本来就不多,谁也不知道联络器什么时候就联络上本丸把他们送回去了,结果又发现要找的三个人——现在只剩两个了——行踪还都异常飘忽不定。 这下难度都不能说是翻倍了,简直是直接从“普通”飙升到“地狱”级别了啊。 出师不利,众刃多少都有些惆怅,反倒是最初提出这个想法的陆奥守吉行看得挺开,还笑容爽朗的反过来安慰阿天说没关系。 “——反正来日方长,以后总会有机再见的嘛!” 阿天看着总是那么积极的土佐青年,还想再说点什么,正巧近藤勋兴冲冲的过来邀请众刃和真选组的队士们切磋剑术,陆奥守吉行便自然的岔开话题,和众刃一起簇拥着阿天,热热闹闹的就往真选组的道场方向过去了。 山崎退倒是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当天去跟土方十四郎汇报工作的时候,顺口也提了一句。 主要是叹息自己没能帮上忙,都不好意思麻烦阿天大师帮他把羽毛球拍变成付丧神,好过上每天都有人和自己对打羽毛球的幸福日子了。 土方十四郎:“………………” 有那么一瞬间,这位鬼之副长看起来很想一脚把山崎退踹飞到隔壁的某白衣警察组去。 但他很快克制住了自己,只给自己重新点上一支烟,随手合上手里的另一份文件,安排起了正事来。 前几天真选组刚捣毁了一个攘夷志士组织的据点,还把他们头目抓了起来,本以为那些残党会安分一段时间,没想到就在昨天,竟然又发现了他们开展活动的痕迹。 送上门来的猎物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土方十四郎已经安排了另一位监察去监视那群攘夷志士的动向,如无意外就准备晚上突袭,将他们一举拿下。 山崎退这次不用到前线收集情报,土方十四郎另外给他安排了工作,等晚上行动的时候就需要他在后方进行配合了。 山崎退对此毫无意见,认真领命应是之后就准备出去,土方十四郎却又叫住他,补充了一句。 “对了,通知这些天负责巡逻的家伙,让他们多打听点消息,注意一下宇宙终端站的动向。” 山崎退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啊?有什么重要的罪犯会通过宇宙终端站来地球吗?” “不是罪犯,是商队。” 土方十四郎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一脸“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的嫌弃:“他们那边不是在找快援队吗?帮忙联系一下,万一碰上对方靠港了或是有别的消息就及时通知局里面。他们救了近藤先生,能帮的忙尽量帮一下,别让人说我们真选组都不懂得报恩,明白了吗?” 山崎退眼睛一亮,赶紧行了个队礼。 “明白了!副长!” 然后就快快的出去了。 结果没走多远就碰见了冲田总悟,又被少年叫住问了一下阿天那边的动向。 山崎退老老实实说了,也提了土方十四郎安排人注意快援队的事情。 冲田总悟挑了挑眉,一脸嫌弃。 “就这种主意,真亏土方先生好意思提出来啊。” 然后他拍了拍山崎退的肩,笑眯眯的给他支了个点子。 “要找到坂本辰马还不简单?找个联系得上他的人不就行了嘛。” “……诶?冲田队长,你的意思是……?” 冲田总悟微微一笑,从衣兜里摸出一个非常眼熟的,但绝对不属于他自己的钱包,在山崎退面前晃了晃。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来,山崎,你拿着这个去找万事屋的老板,把事情跟他说一下,我想,他一定不会介意帮我们这个小小的忙的吧。” 山崎退盯着那个钱包,迟疑道:“那个,冲田队长,这个钱包是不是,和土方先生的……有点像啊?” 冲田总悟淡定的“哦”了一声:“因为这就是土方先生的啊。” 山崎退默了一瞬,委婉的问道:“……冲田队长,关于你要我去委托老板帮忙的事情,请问你有跟副长说过吗?” “放心吧。”冲田总悟笑容和善的说,“这种无关紧要的小细节,当然就没必要去劳烦土方先生啦!” 山崎退:“………………” ……不我觉得那根本就不是“无关紧要的小细节”啊! 这是偷窃啊冲田队长!这是明晃晃的偷窃行为啊喂! 警察还这么知法犯法真的好吗! 然而山崎退不敢说,山崎退也不敢拒绝,最后还是战战兢兢的拿着土方十四郎的钱包,带着冲田总悟的口头委托,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歌舞伎町的万事屋前。 他站在门口给自己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不断的告诉自己“副长的钱包空了跟我无关”“副长的工资没了也跟我无关”“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跑腿的”“我很无辜我很无辜我很无辜”,然后才深吸一口气,按响了这暗藏罪恶的门铃。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应,山崎退等了等,又按了几次,还是一样的无人应答,倒是一楼的小酒馆的门开了。 看见房东登势婆婆从底下出来,山崎退赶紧礼貌的跟她打了声招呼。 而后才得知,原来万事屋的三人接了个委托,说要帮一个小鬼找朋友什么的,一大早就已经出去了。 “这样啊……” 山崎退抓了抓头发,又看了眼手中鼓鼓囊囊的钱包,一时不知该松口气好,还是该惋惜好。 但至少,他知道一点。 ——看来老板他,确实是跟钱,没有缘分了啊. “——阿嚏!” 坂田银时打了个喷嚏。 神乐赶紧转过头来,小声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小银你小点声!万一被发现了潜入失败怎么办阿鲁!要是武藏的朋友被你吓跑了又怎么办阿鲁!” 坂田银时虚弱的蹲在墙角的灌木丛里,死鱼眼的看着她道:“不,我觉得一般会用上潜入这个词的,就已经不算是朋友了吧……” 后面一个小少年立即激动了起来:“才不是!我和小次郎就是朋友!最好的朋友!再也没人比我更懂他了!” 坂田银时回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脑袋上那个粗制滥造的头套,死鱼眼道:“那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来你的朋友家帮你找人,还需要伪装潜入的啊?” 名叫武藏的小少年一脸严肃的说:“因为这房子里面住的都是坏人,我们要去找小次郎,就必须有勇有谋!正义的英雄出场,当然就需要一个自己独特的面罩啦!” 神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那个仿佛是个鳄鱼又仿佛是个鸟再一看还挺像个灵长类的头罩戴上去了,这会儿已经凑到了武藏旁边,闻言立即配合的跟他一起比了个特摄片的姿势。 “没错!我们正义的假面军团,都是有自己标志性的面罩的阿鲁!对吧团长?” 戴着另一个面罩的武藏:“说得很对! RED !” ……谁是RED啊喂? 坂田银时按了按因宿醉而阵阵作痛的太阳穴,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一整集的剧情,就去问另一边的志村新八。 “所以说,我们到底来这里干嘛的?这地方……” 他睁着双看啥啥重影的死鱼眼看了看眼前的花园,又看看那栋高大的西式房屋,而后回头看向身后的大门,勉勉强强从一堆影分身似的视觉效果之中看清了门上的那个标志,又迷茫的转回头来。 “——这不是咕咕星驻地球外交大臣的宅邸吗?” 是怎样? 难道说这小鬼交了个咕咕星人的朋友,结果对方放他鸽子放得太厉害了,所以一怒之下就找了他们,过来帮忙铁锅炖咕咕吗? ——那他们不是更应该先找个大点的锅,把这篇文的作者给炖了才对啊? 第56章 因为宿醉而错过了委托经过的坂田银时还真没猜错——至少大部分是。 这个名叫武藏的地球人小少年,正是因为连着好几次被自己的咕咕星人朋友放了鸽子,才会跑来找万事屋,委托他们一起过来的。 不过并不是想铁锅炖好友。 恰恰相反, 他认为自己的好朋友小次郎之所以会无法赴约, 一定是因为他被坏人囚禁在家,身不由己,迫于无奈。 何其可怕! 他一定要把小次郎救出来! 于是,武藏就这么找到了据说什么都能帮忙做的万事屋,向他们寻求帮助来了。 这要是换个剧本,那就是罗密欧拯救朱丽叶、梁山伯迎接祝英台的感人爱情片场,或者换个连载类别,比如分类到“热血、少年漫”里面去,那也能是男主将男二从古板严苛的家庭环境中营救出来,然后gay里gay气一起追求梦想的热血友情片场。 ——然鹅,那个“男二”, 他是个咕咕星人。 咕咕星人放你鸽子, 还用“身不由己”,还用“迫于无奈”吗? 那肯定是他自个儿的选择了啊! 坂田银时一点也不想掺和这种小鬼之间的爱恨纠葛。 更何况他现在还在宿醉当中,胃里恶心不说头也疼得厉害,脑子里仿佛有人正拿着大锤哐哐砸墙,还“八十”“八十”的喊个不停似的,哪还有精神管这些哦。 ……啊,不行不行,再戴着这个头罩憋下去他真的会吐的啊唔呃……! 坂田银时赶紧拽着脑袋上的头罩就往外摘,另一手则扶着墙壁,摇摇晃晃的就准备从灌木丛里站起来了。 嘴里还不忘虚弱又严肃的教育小朋友。 “我说小鬼啊,你这样不行的啊, 你要真想见你朋友的话,还是要好好走正规程序敲门拜访才行啊喂。交朋友就是要懂礼貌会保持距离才行,死缠烂打可是会被人嫌弃的,像这样狗狗祟祟的摸进去更是不行的啦,不然就会像罗密欧和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最后全都是……呕呜……!” 说着他没忍住干呕一声,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缓了缓才再度看向武藏小少年,深沉的接着道:“——全都是悲剧结尾哦。” 志村新八无语的:“……那个,阿银,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就不能用个更合适点的比喻吗?拿爱情故事来比喻人家小朋友的纯洁友情是什么鬼啦喂?” 坂田银时捂着嘴,一双死鱼眼都快要找不到焦点了,还要摆着一张高深莫测的脸答道:“没关系啦,新吧唧,反正友情跟爱情都是情嘛,不过一字之差而已,也没什么区别啦哈哈哈……” “区别可太大了好吗!你清醒一点啊阿银!我们这可是言情频道不是纯爱频道啊喂!” “啊?言情频道?什么言情频道?没有阿银我当男主角哪来的言情啊喂?我呜呕——” 看着说到一半终于再也忍不住,扭头扶着墙根大吐特吐的坂田银时,志村新八默默往后挪了一步,一脸冷酷的说:“死心吧阿银,言情文里才没有你这种会宿醉到第二天还在别人家屋子外面呕吐的男主角呢。” 坂田银时:“啊?你说什呜呕呕呕呕——!” “呜呕呕呕呕——!” 坂田银时虚着眼睛想,自己这宿醉还挺严重的啊,竟然不止出现了重影,甚至连呕吐的声音都变成双声道的了…… ……嗯? 双声道? 坂田银时一顿,正好刚吐够一波,赶紧抬头看向身侧。 ——然后就看见了一个同样扶着墙根,戴着个粗制滥造的头罩,下半截却往上卷了一些,露出嘴巴低着头虚弱的大吐特吐的黑衣人。 坂田银时:“………………” 志村新八:“………………” 神乐:“………………” 武藏:“!出现了!潜伏在这里的坏——唔!” 志村新八动作飞快的一把捂住了武藏的嘴,慢慢的往后退了一步。 神乐默契的用握棒球棒的姿势握住了自己的伞,刚准备照着黑衣人毫无防备的后脑勺来一下子,对方就擦擦嘴,转头看向了坂田银时。 “啊,你也是宿醉吗?看来昨天喝多的不止我一个嘛哈哈哈……” 坂田银时下意识摸了把脸,就摸到那个被他摘到一半,现在仍然罩在他脑袋上,只露出了半截鼻子和嘴巴的头罩。 他顿了一下,又看了眼黑衣人脑袋上那个不能说一模一样,但风格却丑得如出一辙的头罩,便扯了扯嘴角道:“哈哈哈,是啊……呀,宿醉可真让人头疼啊,都让人没法好好做事了呢。” 黑衣人虚着眼神赞同的点了点头,又因为这个动作而让脑袋更痛了,忍不住抬手扶额,声音都虚弱了不少:“说得没错,看来以后还是得少喝点了啊……” 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或者说压根儿就没看清眼前的到底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就扶着墙一阵絮絮叨叨。 什么老大前几天被抓了大家都大受打击打UNO都不热闹了啦,这咕咕星人虽然咕咕但是真的好有钱房子大不说竟然还有那么多的好酒他嘴角都忍不住流下羡慕的泪水啦,看守哭哭啼啼的小鬼真的好无聊不喝酒他都不知道怎么度过思念老大的夜晚结果还要被代理老大骂啦…… 他越说越来劲,坂田银时却是越听越清醒,越听越心惊。 ……不是吧。 武藏那小鬼,还真猜对了?. 趁着黑衣人宿醉得厉害根本分不清敌我的状态,坂田银时悄悄让还没被发现的另外三人在原地躲好,自己便顺顺利利的跟着混进了宅邸之中。 然后就在里面看见了挎着佩刀,甚至还拿着枪和更危险的热武器的,数十个戴着头罩的人。 庆幸的是,这群人并没有统一的着装,每个人的头罩也都丑得各不相同,且他们似乎并不属于同一组织,有时候就算是跟“同伴”相处也显得十分陌生。于是戴着同系列头罩的坂田银时就这么毫无违和感的混入其中,暗搓搓的收集起了情报。 很快,他便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这群人——或者说其中的一拨——是在江户活动的攘夷志士。 几天前他们的据点被真选组捣毁,大半人都被抓了不说,连头目都被活捉带走了,余下的一点点人就这么丧气的沉寂了几天。 之后他们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咕咕星人的外交大臣手中有一件咕咕星的大秘宝,用那东西就有可能救出他们的头目,于是一群人便重振旗鼓,联合了另一支攘夷志士的队伍,于昨日悄悄潜入了这座宅邸。 不巧的是,咕咕星外交大臣夫妇因工作上的事正好出了门,只有他们的儿子小次郎一个人待在家里。而按照咕咕星人的习性,谁也不知道他们得多久才能完成工作回来。 于是在翻遍整个宅邸都没能找到那件大秘宝后,众人便只能耐着性子在宅邸中潜伏了下来,准备在这儿守株待兔,好从外交大臣的口中逼问出大秘宝的下落。 而独自在家的小次郎就被他们关了起来,成为了他们的人质。 坂田银时心中暗自皱眉,面上却十分从容淡定的模样,尽量自然地离开多数人聚集的一楼,慢慢往二楼那间关押小次郎的房间走去。 路上遇到攘夷志士都被他糊弄过去了,毕竟大家都不是很熟,还都遮住了脸,只要自个儿稳得住,想要不翻车还是很容易的。 结果刚来到房间外,还没来得及找到钥匙打开房门,就又遇见了之前那个黑衣人。 虽然宿醉并没有得到缓解,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坂田银时,还特别友好的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拖来椅子在门口坐下,显然又要继续他看守人质的任务了。 坂田银时心中咋了下舌,但还是耐着性子跟黑衣人瞎扯了起来,试图从对方身上搞到钥匙,而后再把他支开,好尽量不惊动任何人的将小次郎救出来。 或许是宿醉的影响,或许不是,总之黑衣人的智商显然并不是特别高,没多久就被坂田银时绕了进去,眼看都乐呵呵的主动摸出钥匙准备让坂田银时替他守一下门,自己趁机去摸鱼休息去了,外面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呀——!为什么我心爱的花园里会有呕吐物啊?!天啊好恶心!我要吐了!我真的……呜呕呕呕呕——!” “夫人你没事吧?哎呀呕吐这事儿就是容易传染啊,还是不要看……呜呕呕呕呕——!” ——外交大臣夫妇回来了。 呕吐二重奏还没停止,早已等待多时的攘夷志士便第一时间行动了起来。 坂田银时心中一沉,本想来硬的,却见除了早就埋伏在外的人以外,余下的攘夷志士竟然都跑到这边来了,黑衣人还反应特快的打开了房门,一群人便一拥而入,很快就架着利刃,拽着一个被捆着双手,嘴上粘着胶带,哭得眼睛都肿了的小少年走了出来。 坂田银时投鼠忌器,只能暂时按捺下来,混入其中跟着往阳台走去。 庭院之中,正掺着彼此吐得天昏地暗的中年夫妇遭到了一圈攘夷志士的袭击。 夫妇俩虽然是外交大臣,却并没有什么武力值,当即手忙脚乱的摸出一些防身用的道具启动了,才勉强挡住了第一波攻击。 然而这群攘夷志士早就在他们的孩子身上领教过了这种科技产品的功效,也成功找到了破解之法,当下熟练的再次动手,很快就将防护罩彻底破开,又接连摧毁了夫妇俩随后掏出的防身道具。 眼看夫妇俩就要落入攘夷志士手中,一直躲在暗处的小少年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挣脱身边人的手就冲了出去。 “不准伤害小次郎的爸爸妈妈!假面军团冲啊啊啊!” 这么一个连刀都没握过,手里拿着的还是根破树枝的小少年,自然是无法对任何一个攘夷志士造成阻碍的。 但,如果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出身于传说中的战斗种族“夜兔”的少女呢? “收到,团长!假面军团·RED参上阿鲁!啊哒——!” ——局势瞬间颠倒过来了。 戴着能把人丑哭的头罩的少女挥舞着深紫色的伞,灵巧又熟练的穿梭于人群之中,一个人硬是打出了一群人的气势,很快就将二三十个攘夷志士全都揍得哭爹喊娘,再起不能。 而这时候,留守宅邸那边的攘夷志士才总算反应了过来,赶紧就扯开嗓子大喊了起来。 “等等!住手!不许动!不然的话,我们就不能保证这个小鬼的生命安全了啊!” 这声音立即吸引了底下几人的注意力,外交大臣夫妇俩和武藏小少年同时一惊,抬头一看清上面的情形,便下意识焦急的喊了出来。 “小次郎!” 小少年看着下面的人,红肿的眼睛猛然睁大,“呜呜呜”的挣扎了起来。 然而毫无作用。 借着人质的存在,攘夷志士再次将局面掌握在了手中。他们也不靠近过去了,就站在阳台跟底下远远喊话,威胁外交大臣夫妇交出咕咕星传说中的大秘宝,卖菠萝的饮水机……不是,梦幻银水晶。 那是承载着咕咕星传说中的古老力量的,属于整个星球的宝物,身为咕咕星人的夫妇俩自然不愿意交给外人,可是儿子又在对方手里,命悬一线危在旦夕,两人一时又是焦急,又是犹豫,难以决断,痛苦不已。 为首的攘夷志士看他们这么纠结也有些不耐烦,就想逼一逼他们,于是眼珠一转,就让下属架起热武器,瞄准了夫妇俩身边的人。 “我数到十,你们要是还做不出决定的话,我就先宰了这几个多管闲事的小鬼,然后,就轮到你们儿子了哦?” 夫妇俩一愣,还不等他们回过神来,那边就已经拉长声音数了起来。 “一——十!” 夫妇俩大惊失色:“什——?!” 男人俯视他们,恶劣的笑了起来。 “真可惜啊,你们放弃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呢……开火!” 寂静。 并没有人遵照男人的命令行事,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 男人面罩下的脸不快的扭曲了起来,大声责问着,同时往旁边瞪了一眼。 ——然后就看见了不知何时倒了满地的人,以及同时直挺挺的倒下的,最后两个端着枪的下属。 银发武士的身影从倒下的身躯之后显露了出来,他随手拎过哭得满脸是泪的小少年,将人往自个儿身后一塞,另一只手的木刀就平稳的举了起来,直指目瞪口呆的攘夷志士头头,一双暗红的眼眸仿佛没睡醒似的睨着对方,声音也懒洋洋的,毫无干劲。 “喂喂,未成年人可是国家的花朵啊,就算是一巴掌就能把你拍扁的食人花,那也是需要好好保护的濒危物种啊,像你这样粗暴乱来的反派BOSS,可是会遭到正义制裁的哦?” 男人目瞪口呆,随即又变成了满是不甘心的愤怒,下意识握紧腰间的佩刀死死瞪着对方,就想要寻找时机最后拼上一把。 然而看着看着,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自主的慢慢睁大眼睛,声音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那、那头银发……你难道是……白夜叉?!” “啊?” 坂田银时歪了歪脑袋,想了想,拖着声音回答。 “不,我是正义的假面军团的,唔,SILVER哦。” 他嘴角微微上扬,懒散一笑。 “——那么,接受正义的制裁吧!” 第57章 刚一确定了安全, 小次郎便立即从二楼冲了下去。 粘在嘴上的胶带已经被他一把撕了下来,腕上的绳子却还没解开,这无疑会影响小次郎行动时的*平衡感,但他仍大步奔跑着,跌跌撞撞的冲下楼梯,冲进大厅,冲出大门,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好友。 一直关注着小次郎的武藏当然第一时间发现了好友的举动,也注意到了对方脸上的笑容与泪痕,这让他又是高兴,又是担心,甚至都没来得及扯掉自己脑袋上的头罩,就下意识的朝着好友迎了上去。 “小次……” “小次郎!儿砸!你没事吧儿砸!” “天啊小次郎!你快让妈咪好好看看你呜呜呜……” 体格瘦弱的中年夫妻一脸焦急的冲了上去,抢先一步抱住了自家差点摔倒的儿子,然后就担心不已的拽着他左看右看,一边检查身上有没有伤口一边掉眼泪,颤抖的声音之中都全是后怕。 “还好……还好你没事小次郎……妈咪都快吓死了呜呜呜……” “对不起儿子,都怪爸比……我就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的……幸好你没事, 幸好……” “呜呜呜呜呜……都怪你!我就说地球太危险了不适合我们居住吧,你偏要过来这边当什么外交大臣,瞧瞧这才多久啊,我们就遇到多少攘夷志士了?这次是运气好,要是、要是小次郎再遇到什么的话,我……我要怎么办啊呜呜呜……” “……夫人说得对, 都怪我。地球确实太危险了,都是我思虑不周才……对不起, 夫人,是我错了。我们回家吧,我不放首相鸽子了。现在我就去安排飞船,明天一早就走,我们一家三口回咕咕星去!” “好好好!你赶紧安排!瞧瞧我们家小次郎这都遭了多少罪啊呜呜呜……” 武藏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一脸担心后怕还总掉着眼泪絮絮叨叨的父母,看着笑容无奈又感动的安抚父母的少年,看着那温馨的一家三口,慢慢的,垂下了眼帘。 等小次郎总算安抚好了自家父母,趁着他们又感激的去向帮助了他们的神乐和志村新八道谢之时就想要去找为了自己而来的好友,却只看到了空无一人的花园。 “……武藏?”. “喂喂,小鬼,你不去跟你费劲千辛万苦才救出来的朱丽叶·祝英台·男二号抱头痛哭互诉衷肠,跑这儿来做什么啊?” “大叔你才是呢,趁着别人失去意识的时候在他们身上上下其手的是想做什么啊?性X扰吗?还是猥O啊?” 正蹲在无人注意的宅邸房间里,专心致志的试图从满地的攘夷志士身上摸出点什么来的坂田银时闻言动作一顿,便睁着双死鱼眼回头,看了眼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小少年。 “……喂喂,说这种话真的好吗?这可不是一个天真单纯的小鬼该有的表现哦。” “没什么不好的。”武藏平静睁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说,“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你说的那种小鬼。” 天真单纯。 这是一个离他多么遥远的词语啊。 一个从小在混乱危险的街道上独自长大的孤儿,怎么可能有天真,又怎么可能有单纯? 不过是为了生存,做出一副别人喜欢看到的模样罢了。 武藏所生活的地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烂泥潭。 那里不存在仁善,更没有道义,为了能活下去,尚且年幼的他不得不学会伪装自己,讨好当地强大的势力,获取微小的生存资源,才得以在夹缝之中艰难活到了现在。 可无论他伪装得多么完美,付出得再多,也没有人会真心的多看他一眼,更不会有人为了利益之外的原因,在他身边多停驻哪怕一秒钟。 除了小次郎。 只有那个人,会在完全不了解他的情况下,还愿意毫无保留的对他付诸信任,释放善意,更是在知道他的真面目后依旧笑容坚定的对他宣布——他们俩,已经是“朋友”了。 如同一束阳光落入黑暗之中,温柔的拥抱那个茫然而孤独的身影。 ……可是,以后呢? 武藏一直都不敢去想,也不敢去承认的事实,此刻却终于摆在了他的眼前。 ——小次郎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他有良好的出身,有爱他的父母,有为他着想的家人,他还有着更多的人生选择,随时都能换一个对他更好的,更适合他的地方,远离一切黑暗与危险,快乐幸福的生活下去。 他和自己,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门之隔外,隐隐传来了那对温柔的夫妻的说话声,以及有些急切的四处呼唤他的少年的声音,武藏却不敢再去窥视声音的方向,只默默垂下眼帘,向着阴影之中又缩了一些。 坂田银时抖了抖手中的一只钱包,在只得到两个铜板后失望的叹了口气,又瞥了武藏一眼,像是随口问道:“在找你哦,不出去吗?” 小少年把脸埋在膝盖上,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 “……没必要。” 这样就好。 既然注定了要回到各自的世界,以后再也不会有所交集,又何必执着于道别,徒增伤感呢?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银发的青年抓了抓自己的天然卷,似乎有些烦躁的咋了下舌。 “……有没有必要,好不好的,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啊喂。” 武藏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就被人拎住了后衣领,从虚掩的房门直接扔了出去。 “呃!” 武藏下意识低呼一声,踉跄着稳住了身子,刚想回头去骂那个乱来的银发死鱼眼,就听见有些急促又惊喜的呼唤在正前方骤然响起。 “……啊,武藏!” 武藏愣了一下,看向快步跑过来的好友,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下意识扬起笑容,有些僵硬的应了一声。 小次郎看见他非常高兴。 他像个小话痨一样,说多亏武藏保护了他的双亲,说武藏冲出来的时候真的非常帅气,说武藏果然就是他的英雄…… 他说了很多,甚至也毫不隐瞒双亲因为工作关系要回到咕咕星去,自己很快也会跟着离开的事情。 武藏倏然绷紧了身子,下意识扭头避开小次郎的视线,勉强扯了扯嘴角:“……是、是吗?那很好啊……” “嗯嗯!我也觉得!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就可以给你带好多好多咕咕星的特产啦!” 武藏愣住了。 “……诶?回来?” 小次郎笑着点头:“嗯,可能要过几个星期吧。唉,咕咕星的飞船总是那么慢,也没办法啦,不过我也可以趁这期间多带点特产什么的……” “你还回来做什么?”武藏打断了小次郎的絮絮叨叨,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那边才是你该呆的地方,在那里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你……为什么还想要回来?” “为什么?” 小次郎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的歪着脑袋看着他,理所当然的说。 “因为,武藏你在这里呀!” 武藏的肩膀似乎颤抖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抬起胳膊拽着衣袖粗暴的擦了擦自己的脸,声音低低的,带着些闷闷的鼻音,却又像是在释然的低笑。 “……什么嘛……” 听着外面属于少年的声音渐行渐远,坂田银时眼帘低垂,似乎轻轻笑了一下,然后随手将手中的硬壳钱包丢了出去,准准砸中一个偷偷摸摸在怀里掏着什么的攘夷志士的后脑勺,看着对方“ bia叽”一下又倒了回去,才慢悠悠走到对方身边。 坂田银时蹲下去摸了一下,从再次安静如鸡的攘夷志士怀里摸出一个还没启动的高性能便携炸弹,不由咋了下舌。 “准备得还真是周全啊……我说,那个梦幻银水晶不就是个装着咕咕星的咕咕之力的宝石而已吗?就算用了也只会让人变成咕咕而已吧喂?你们有必要这么拼吗?” 躺在地上的攘夷志士:“…………” 坂田银时捡起不知道谁掉在旁边的叉子,拿着尖尖的那头戳了戳对方的脸。 “少给我装死啊喂,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或者你更希望我再帮你睡一觉?从此长睡不复醒的那种?嗯?” 感觉到对方话里的威胁,以及那一丝极度危险的气息,后脑勺痛得几近麻木的攘夷志士终于不敢再装死,战战兢兢的睁开眼睛,小声回答了起来。 “不是的,那个……想要梦幻银水晶的人不是我们。” “哦?” 这个攘夷志士只是个底下的小喽啰而已,多的事情他并不清楚,只是偶尔听代理老大提起,说是有人开高价想要得到梦幻银水晶,并且还承诺他们,只要东西拿到手,对方就会出兵帮他们营救被真选组抓走的首领。 “……出兵?” 坂田银时皱了皱眉。 能用上这个词,还跟攘夷志士有关的…… “——不错,正是我们,鬼兵队。” 肃然低沉的声音突兀响起,带着成竹在胸的自信,一切尽在掌握的笃定,就来自于身后,近在咫尺。 坂田银时瞳孔一缩,下意识握住木刀,满是警惕的猛然回头,果不其然,就看见了那个总是会在曾经的挚友、如今的敌人身边见到的,那个中年男人的身影。 他隐没在黑暗之中,只露出双黑沉沉的眼睛,一点也不怕暴露的,沉声描述着自己的计划。 “梦幻银水晶,能将人变成咕咕的大秘宝,只要拿到了它,我们便能在顷刻之间让整个江户沦陷,幕府系统瘫痪,一切事务都无法推进,而后,这个国家——” 坂田银时握紧了腰间的木刀,心头一沉,几乎都能预见趁着幕府瘫痪的机会,高杉晋助率领鬼兵队大举进攻江户的画面了。 然后就听见对面深藏不露的男人缓缓道: “——就永远都不能通过《大江户青少年健全育成条例修正案》了!少女万岁!” 坂田银时:“………………” ……哈? 不知道哪儿来的一束光恰在此时巧妙的照射进来,不偏不倚的洒落到眼前那个黑暗的角落,于是坂田银时便终于看清了那个老谋深算的—— ——捂着肚子虚弱的坐在一堆扑街的攘夷志士中间,一顶头罩正歪歪斜斜挂在头顶,眼周挂着两个大大的淤青,鼻孔之中还有血迹不断涌出的,武市变平太。 坂田银时:“……………………” 老谋深算个鬼啊!这不是已经被放倒了吗喂! 而且为了这种见鬼的变态萝莉控理由就跑来搞事,他是真就觉得高杉那家伙不会neng死他是吧? 还“出兵”? 直接出殡得了吧喂! . 召集几个番队的队长部署好了晚上的行动之后,土方十四郎就暂时闲了下来。 按照以往的惯例,他本该静静的养精蓄锐,等待夜晚来临。 但是想起阿天那边的事情,他还是趁这点时间去了趟档案室,重新提了当初红樱事件的资料,然后就拿着收缴名录去了存放当时那些武器的仓库。 一通翻找核对之后,有些意外又并不算意外的,他发现了一把并未记在名录上的胁差。 “啧,还真是哪儿都能出现啊……” 土方十四郎也搞不懂这些能变成“付丧神”的刀剑到底是个什么出现原理,也懒得去深想,就拿着胁差去找了阿天。 还真就是他们在找的肥前忠广。 阿天挺意外的,后来想了想,或许是因为冈田似藏死了,掉落这边的肥前忠广就退而求其次,出现在了对方的遗物附近吧。 无论怎样,能找到就是好事。 阿天认真的谢过土方十四郎,却并没有立即唤醒刀中的付丧神,而是交给陆奥守吉行暂时保管了起来。 因为他们准备要回去了。 就在几分钟前,一直显示在“定位中”的联络器终于联系上了本丸,时空通道也自动开始了构筑,想来最多一小时后便会完全成型,届时,便是阿天他们该离开的时候了。 毕竟是跨异世界的长距离传送——当然跟土方十四郎说的没有“异世界”,只有“长距离”——人多了也怕通道不稳定,也就只能让肥前忠广暂时维持着刀的模样,等回去之后再唤醒他了。 土方十四郎对此没什么意见,也没挽留他们的意思,只淡定点头表示明白,让他们留个地址,万一哪天真选组碰上武市变平太了,说不定还能找到他们想找的那把打刀给他们寄过去呢。 阿天对此也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她还没想好怎样婉拒对方的好意,土方十四郎就接到了监察员的报告,说是一直在监视的那群攘夷志士忽然动手了,好像是原本还不知道要在外面拖延多久的咕咕星外交大臣忽然跑了回去,于是就引起了对方的行动提前。 然后…… “——被干掉了?” 土方十四郎挑眉,诧异一瞬之后便明白了过来,神色有些不虞。 “啧,又是万事屋那些家伙?” 监察员小声应了声是,又说:“不止是万事屋他们,副长,武市变平太也在攘夷志士那边出现了。” 土方十四郎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正事在身,他也没心情跟阿天多说什么了,还算礼貌的道了声失陪,又交代留守的下属好好招待他们,便转身快步向外。边走边下达命令,让早就准备好的几队人赶紧过去,务必要留下鬼兵队的武市变平太。 然而还没等真选组的大部队过来,武市变平太就已经跑了。 用的还是引爆炸弹趁乱逃走的法子,非常老套,但格外有效。 尤其是当他将外面的咕咕星人一家子和武藏少年、神乐和志村新八,都囊括在了爆炸范围之中时。 坂田银时忙着救人,根本没空搭理他,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武市变平太早就被不知隐藏了多久的鬼兵队的人趁乱救走了。 坂田银时气都没来得及喘上一口,一个真选组的监察员就一脸懵比的找了过来。 等到跟他再三确认武市变平太真的已经跑了,只留下了一把没来得及带走的打刀后,监察员脸上的懵比顿时就变成了“完蛋了我一定会被宰了吧”的绝望,战战兢兢的到边上去联系他们家鬼之副长去了。 坂田银时没心情等真选组的后续人员过来,尤其是土方十四郎,他跟那家伙一向不对付,见面不提刀互砍都算是他们俩那天脾气好了。 于是就留下还算有脑子的志村新八和武力值巨高的神乐最后看顾一下武藏,顺便拎着好几个被通缉的攘夷志士等着跟那个美乃滋白痴领奖金——主要是为了后面这点——他便以宿醉头疼得厉害为由,独自提前回万事屋去了。 临走时还能听到监察员用松了口气的语气连连对着电话那端说:“好的没问题!我立即就把这把刀送回去!放心吧副长!绝对万无一失的!” 坂田银时下意识想,真选组都这么穷了吗,怎么连一把刀都不放过了? 幸好他之前只说了刀,没把那个变态萝莉控的钱包也拿出来啊…… 嗯,不愧是他,如此机智。 胡思乱想着,坂田银时睁着双死鱼眼不慌不忙的走远,直到远离了所有人的视线,又若无其事的找了家药店买了点东西出来,才有些撑不住的靠在暗巷之中喘了口气。 他低头扯开松松垮垮的衣襟,看了看侧腹那个被爆炸波及的狰狞伤口,有些庆幸自己内层穿的是黑色的衣服,就算血流得再厉害也不容易被人看出来,便拿出刚刚在药店买的绷带,手指微颤的胡乱包扎了一下。 等他从暗巷之中再次走出来时,便又是那副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仍是懒懒散散吊儿郎当的MADAO模样了。 回到万事屋时,意外的在门口碰见了山崎退。 对方似乎等了很久的模样,此刻一手拿着刚刚挂断的电话,一手拿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脸上带着点微妙的纠结,处于要走不走的状态,看见坂田银时回来就愣了一下。 “啊,老板,你终于回来啦?” 坂田银时懒洋洋的抬眼:“哟哟,这不是真选组的山崎监察嘛?怎么,跑我们这小地方来,难道说附近又有什么你的监视对象了吗?” “呃,不是……” 山崎退抓了抓头发,想起刚刚电话通知他晚上行动取消,帮大师找刀的事情也已经有了结果,他就忍不住想叹气,想了想又不甘心自己啥都没做就光在这儿待机了,就还是把之前冲田总悟让他带过来的口头委托说了一下。 “……嘛,本来还想请老板你帮下忙的,现在看来用不上了啊。” 坂田银时摸出钥匙过去开门,随口说道:“是哦?真可惜呢,看来辰马那家伙又没出场机会了啊……” “啊哈哈,比起出场机会,我觉得还是老板你跟钱没有缘分吧?”山崎退小心的把钱包收好,随口笑道,“要不是现在刀都已经到阿天大师手里了,老板你其实也是有机会再挣一波的啊,真可惜,难得能拿到副长的钱包呢……” ——哐! 拉门被重重撞击的巨大声音打断了山崎退的话语,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都走进玄关的坂田银时猛地转身冲了出来,连肩膀撞到了房门都顾不上了,一把就拽住了他的领子,把他抵在了外面的栏杆上。 “你说谁?!” 山崎退给他整蒙了,下意识道:“……啊?副长……” “不是!前面一个!” 山崎退从没见过坂田银时这么可怕的表情,他有点被吓到了,下意识磕巴了一下:“阿、阿天大师……?” 坂田银时的呼吸粗重了起来,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后面的一句话。 “她是不是……穿着白衣,气质平和,脸上总是带着笑,留着黑发的女孩子?” 山崎退讶异的睁大了眼睛。 “诶?老板你认识她吗?还是说阴阳师难道都这样……” 坂田银时却已经没在听了。 他一把撒开山崎退,转身就往外跑。 跑了两步又倒回来,鞋都不换的直接冲进屋里去,像是掌控不好平衡似的撞倒了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很快就在一连串叮呤咣啷之中抓着把打刀冲了出来,而后毫不理会山崎退困惑的喊声,咬牙就往真选组屯所的方向疯狂冲了出去。 什么阴阳师不阴阳师的,他才不知道。 只是…… 只是……! 如果,真的是她—— 如果真的是那个在他一无所有之时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告诉了他什么是温暖,认真的交给他保护自身的剑,笑着应下“家人”这个词语,却又不发一言的悄然离去的人…… 如果是她……如果真的是她的话……! 在他终于拥有过一切,却又失去了一切,只能像个废物一样看着一切消失,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保护不了,只能再度一无所有孑然一身之时…… ……她会像以前那样,再次来到他的身边吗? 有可能吗? 灼热的痛楚从侧腹渐渐蔓延,一点点侵蚀着他的神经,似乎连思维都变得迟钝了起来,却无法阻挡他的脚步,夺走他的执着。 银发的青年跌跌撞撞的冲到了熟悉的大门之外,略显模糊的视野之中,能看见众多眼熟的黑色制服,以及就在前院之中,被黑制服们簇拥在中间的,那抹无暇的洁白。 一如无数次的梦境,一如当年。 他下意识想要呼唤记忆之中的那个名字,声音却微弱得连自己都要听不见,尝试着向那边迈出脚步,却踉跄得差点摔倒,只能侧靠在大门一侧,才勉强稳住了身躯。 他微微喘了口气,没去看已经被温热的液体濡湿的衣襟,只单手撑着门框,努力再次调动力气,试图走向那个身影,亲眼去确定。 却忽然听到了陌生的声音。 “通道已经构筑完毕了哦,主公!快快,赶紧准备走啦!” “为免意外,还请让我们守在你周围吧,主公。” 似乎有人无奈的笑叹一声。 “不用这么紧张啦,清光,安定,通道不会马上就消失的,也不至于那么危险啦……”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蜷缩了一下。 ……是她。 虽然声音比起当年有所变化,但那份清澈的温柔,毫无疑问,只有可能属于她。 是她…… 是阿天啊! 他控制不住心中的狂喜,使劲扣住门框,几乎就想要不管不顾的冲进去。 可是模糊的视野之中,却看见了除开黑色制服以外,那样亲近的将她护卫在中间的数个人影。 他们叫她“主公”。 他们敬仰着她,关心着她,哪怕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也能从他们的话语之中,听出他们对她的忠诚,对她的保护。 甚至还有一些不在这里的人,似乎正通过某种通讯工具跟她对话,吵吵嚷嚷,急切不已,每一词每一句,都溢满了爱护之意。 他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激烈的心跳逐渐平缓下来,他背靠着屯所的门框,静静听着里面的声音,听着她笑着安抚身边的人,耐心回应通讯那端的同伴,又认真向挽留她的人道谢…… 一点一点,取代梦中一遍遍重复的稚嫩柔软,深深刻进他的记忆。 他微微垂下脑袋,银色的额发遮住眼睛,唇角有些艰难的,轻轻勾起。 有光芒亮了起来。 来自屯所的人不舍的道别,温柔的声音笑着一一回应,当一切阴影都在光芒之下无所遁形的瞬间,他终于动了动手,掷出了紧紧握于手中的刀剑。 “……咦?阿——” 温柔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惊诧,似乎想要呼唤什么,却终究随着光芒的敛去戛然而止。 近藤勋抓了抓头发,有些困惑的看着在队士们的簇拥之下已然空无一人的院中。 “是我看错了吗?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被丢到大师他们那边去了啊?” 冲田总悟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位置,没说话,只双手插兜慢悠悠的走向了大门口,然后低头看着那个靠坐在角落的身影,挑了挑眉。 “你在这儿做什么呢,老板?” 银发的青年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皮,暗红的痕迹终于透过内层的衣物晕染到了洁白的和服外襟,浓郁的腥味更是瞒不过经验丰富的战士,他却依旧淡淡勾着唇角,笑得漫不经心,仿若只是毫无目的的偶然经过,累了就坐下来休息片刻。 “……嘛,就当我是,来祭奠我错过的小钱钱吧。” 第58章 回首的那一瞬间, 阿天似乎看见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背影。 以及一抹,哪怕再炫目的光芒也无法遮蔽的,璀璨瑰丽的灵魂光晕。 阿天微微睁大了眼睛。 “……阿银?” 然而不等她再度确认, 时空通道的光芒便已悄然敛去, 江户的街景变成了熟悉的桃源盛景,而那一瞬间的光影,也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之间。 唯有被她下意识接住之后,随着灵力流入而从打刀之中醒来的青年证明着,这一切,原来并非是错觉。 “压切长谷部,拜见……主公。” 看着在面前恭敬的单膝跪下,已然十分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声音却仍是微微颤抖的灰发青年,阿天怔然片刻,终是几不可觉的轻叹一声,眸光温软的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发顶。 “辛苦你了,长谷部。” “——欢迎回来。”. 曾一度留在异世界的压切长谷部回来了。 而这也意味着,阿天他们一同误入的那个异世界,确实正是阿天曾经到达过一次的世界。 ——也即是,坂田银时所在的世界。 不是不后悔的。 尤其是在仔细听过压切长谷部讲述这些年来,坂田银时的经历之后。 十八年。 自阿天留下压切长谷部离开,本丸这边不过经历了数月,然而坂田银时,却已经度过了整整十八年。 这十八年中, 他经历了很多。 比阿天想象的还要多很多。 他遇见过真心教导他的老师,结识过可堪托付信任的同伴, 曾一同悠然学习打闹,也曾怀揣热血踏上战场。 不知不觉间,孑然一身的稚童便拥有了许多。 而后,又一点一点,再次失去。 开心过,痛苦过,愤怒过,挣扎过…… 也绝望过。 而他最终所选择的,却是独自担负起永生难忘的罪孽,重又变得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有通灵性的压切长谷部在身边,他确实没有受过什么危及性命的重伤。 但他的心中,又是如何呢? 阿天忽然有些后悔。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后悔。 也不知道,胸中那令她难受的感觉,又是什么。 她只是忽然好想,再见他一面. 这件事并不容易。 时空转换器是可以追溯去过的时空坐标的,然而阿天两次抵达那个世界,两次走的都不是正规时空门,时空转换器自是无从查起,功能和转换器类似的联络器就更不用说了。 得知这事之后,三天两头就跑来蹭吃蹭喝的齐木楠雄倒是挺愿意帮忙的,可惜他的超能力只能穿越不能定位,曾经去过的世界还好说,这要是个从没去过的世界,那就只能全靠运气了。 ——而齐木楠雄的运气如何,众所周知。 科技方向走不通,超能力方向也遇到了南墙,阿天倒也不气馁,认真思索之后,就联系了交友小能手夏目贵志,试着往玄幻的方向找找看。 夏目贵志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可惜两人一个有审神者的工作,一个要上学还有去时之政府做兼职,能抽出来一起去现世拜访擅长空间一道的人类妖怪的时间并不算多,进展也就可想而知了。 好在阿天本就知道这事急不来,也没太过急躁,每日依旧该出阵出阵,该远征远征,时不围观一下众人眉目飞扬的训练,痛苦抱头的补课,或是有条不紊的处理各项繁杂的事务,得了空还会高高兴兴的聚在常开不败的繁花之下,一同热闹说笑。 当有一日犬夜叉期待的跑来,问她能不能和他一起去现世玩的时候,阿天也自然的笑着答应了。 于是周末,阿天便与雀跃不已的犬夜叉一起,来到了现世的帝丹高中。 帝丹高中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学园祭,对外开放参观,很是热闹。 这事情之前犬夜叉也跟阿天说过,好像是江户川柯南的“姐姐”毛利兰在这里上学,有次偶然碰见了少年侦探团的几个小朋友,就和蔼的送了参观券给他们,邀请他们到时候一起过来玩。 最近才加入少年侦探团的犬夜叉和日暮戈薇自然也都收到了参观券。 本来大家是说好了一起过来的,但是前几天江户川柯南受了点伤,现在都还在家里静养,几个小朋友也在事件中多少遭了些惊吓,家中父母正处在最紧张的时候,自然是不愿意让他们单独出门的。 于是那几张参观券就被他们送给了事件当天恰好没去的犬夜叉和日暮戈薇,一个个还都眼泪汪汪的握着他们的手,殷切嘱托两人千万不要辜负了他们的心意,一定要代替他们好好享受学园祭云云。 “——然后多给我们买点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伴手礼啊!拜托啦!” 犬夜叉和日暮戈薇深感重任在身,坚定点头。 “放心吧!” 然后没多久,日暮戈薇也因为家里有事而表示来不了了。 于是最后就变成了犬夜叉一个人拿着七张参观券,可怜巴巴的央着阿天和他一起过来了。 当然,来的不只是他们两个人。 犬夜叉是个才九岁的小狗宝宝,阿天更是个(活了不知道几千年的)孩子,一群天天操心的老父亲怎么可能让他们俩单独出去? 自然是有人与他们同行的。 旗木卡卡西,卫宫,山姥切国广,压切长谷部,龟甲贞宗。 这五个人,前两个负责带狗和带娃,责任重大,必不可少;后两个完全是自告奋勇,针锋相对,最终凭借自身无人能及的主厨属性杀出重围,强势加入,却谁也看不惯谁。 为免这两刃一不留神惹出什么乱子,给主公添麻烦,老成持重的山姥切国广便也加入了队伍之中,主要负责居中调停,以及必要的时候运用自己全本丸最高的经验值,快准狠的压住胆敢搞事情的家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大概也算是来带孩子的吧。 于是五个成年人带着两个小孩,就这么出现在了热闹无比的帝丹高中校门口。 刀剑付丧神的形容都是格外昳丽的。 身着藏青色西装,金发碧眼如同王子一般的山姥切国广自不用说,着一身近似于神父装束,灰发紫眸的压切长谷部更是带着一种少见的严谨内敛的特殊魅力;就连内心是个抖M的龟甲贞宗,在他不说骚话不乱来的时候,瞧着也是个白衣翩翩的优雅贵公子,格外淡雅如菊,温润如玉。 这样三个模样远超常人的青年,再加上容貌英俊气质沉稳,一看背影就非常让人想要依赖的卫宫,和哪怕穿着再宽大的T恤也遮不住好身材,戴着口罩反而更加让人浮想联翩的旗木卡卡西,再带着俩精致可爱得让人心都要化了的小朋友,自是毫无疑问的,立即就在人群当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呜哇……好厉害啊……” 棕色短发的小姑娘惊讶的眨眨眼睛,忍不住拽了拽特意出来接她们的兄长的校服衣角,有些兴奋又好奇的问。 “大哥大哥,你们学校的学园祭还请了明星来演出的吗?” 还不等橘发的少年作出回答,和她一起过来的黑色短发的小姑娘就面无表情的打破了她的幻想。 “笨蛋,游子你难道没看见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拿了参观券才进去的吗?来演出的人怎么可能这样啊?” 黑崎游子恍然的“哦”了一声,然后就高高兴兴的看向了自己的的孪生姐妹。 “不愧是夏梨呀!我都完全没注意到呢诶嘿嘿~” “嘛,确实也没听过帝丹会请明星的前例,大概是谁家的亲友吧。” 黑崎一护说着,随意扫视那*边一眼,便不甚在意的收回视线,抬起大手轻轻拍了拍身侧两个妹妹的脑袋,低头看向她们,总是皱着眉头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点温柔的笑模样来。 “好了,你们想看的戏剧部的演出还有好一会儿才开始,这时间我先带你们四处逛逛吧。人有点多,要跟紧我啊。” 黑崎游子高兴的举手欢呼了一声,黑崎夏梨也配合的跟着棒读的“哦”了一下,而后就一人一边拽着他身上帝丹校服的衣角,跟着他挤进了热闹的人群之中。 稍远些的地方,正捧着相机对着各种各样的摊位不停拍照的高大男生忽然顿住,然后看着一路引发窃窃私语远去的五个超级大帅哥,又看看被他们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那个格外眼熟的小姑娘,再看看和他们一起的,怎么看怎么是个小学生的银发小男孩,神情逐渐呆滞。 “哇!那边那个小熊的玩偶装超可爱的啊!感觉用在学园祭啊商场啊游乐园啊这些场景都很合适呢!我们要不要也拍拍照呀,野崎君?” 头上绑着一对大大的蝴蝶结缎带,手里同样也端着台相机的娇小少女高高兴兴的说着,然而一回……抬头,就看见一米九的黑发少年表情空茫的看着远方,喃喃着吐出一个名字。 “……鹿岛……” 佐仓千代不解的歪了歪脑袋:“鹿岛同学?她怎么了吗?” “……鹿岛她……她的后宫又增加了!不仅如此,她甚至……她甚至——” 野崎梅太郎双手抱头,痛苦的弯下了腰。 “——她甚至连小学生都不放过了啊!!!” 佐仓千代相机一抖,满脸震惊:“诶诶诶——?!” ——鹿岛同学,原来是这种人吗? ! 第59章 作为东京的老牌高中, 帝丹的学园祭向来都是极其热闹的。 校方鼓励学生通过亲自动手实践来积攒社会经验,因此从学园祭的筹备企划到场地布置,从内容安排再到活动实施, 每一届都是学生们自主操办, 校方除了提供场地与安保以外,都是能不插手就尽量不去插手。 难得有这样自己做主的活动,学生们都十分积极。 从一周前开始,学生们便鼓足了干劲,或以班级为单位, 或以社团为单位,认认真真的准备了起来。 因学园祭开放校外参观,校方又很好说话的表示一切盈利都为学生自己所得,在策划方面,众多学生便都偏向了能够挣钱的项目。 像章鱼烧、大阪烧、棉花糖、炒面之类的小吃摊自然少不了,如手工艺部、家政部这样售卖社团活动成果的小摊点也随处可见,时不时还能看见捞金鱼、套圈、射击等简单的娱乐项目,有教室便利的班级还搞起了诸如简易餐厅、咖啡厅、迷宫、鬼屋之类的硬核活动。 论热闹,比之庙会也不差多少了。 犬夜叉以前从没到过这么热闹的地方,一时又是惊叹又是兴奋,看见什么都要探头探脑的凑一下热闹,阿天就耐心的陪着他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逛过去。 毕竟是家里有着冠位Cook的大户人家,外面的小吃就是看起来再好吃再诱人,也很难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了,反而是那些从没见过的游玩项目让他们不住侧目,颇为好奇。 终于,犬夜叉首先按捺不住,拿着自从博多藤四郎接管本丸财政之后就越来越少的零花钱,跃跃欲试的去换了几支飞镖,想要击中一眼就相中的几件奖品。 好歹也是跟着旗木卡卡西学习了辣么久的人辣,丢个苦无不说百发百中吧,十中八、九总是没有问题的呀! 这把稳啦! 犬夜叉自信满满,气沉丹田,认真瞄准,潇洒一扔—— ……然后就拿了一堆作为安慰奖的纸巾。 犬夜叉:“………………” 这不科学! 他明明是照着苦无的手法丢出去的鸭! 怎么可能脱靶呢? ! 难道说飞镖成精了有它们自己的想法吗? ! 犬夜叉很困惑,犬夜叉很茫然,犬夜叉很方脏。 尤其是眼见零花钱逐渐见底,而他手中的飞镖却依旧有着自己的想法,欢快的向着不该去的地方到处乱飞之时。 犬夜叉:………………呜。 小少年委委屈屈,当大人的却在旁边笑得高兴,瞧着他扁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还觉得实在可爱得紧,拿着手机给他拍来拍去,打算回头把照片洗出来后就挂在本丸大广间内,当成这次出外游玩的纪念。 犬夜叉: ∑QAQ ? ! 你们还是人吗? ! ……哦对,你们不是。 ……为什么家里会有这么狗的大人啊嘤嘤嘤嘤嘤嘤嘤呜。 阿天看得有些好笑,刚准备过去安抚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少年,爱狗人士卡卡西便率先站了出来。 他接过小少年手中仅剩的三支飞镖,略一掂量便掷了出去,精准击中目标位置,成功换取回来犬夜叉盯了好久了三样奖品。 小少年终于破涕为笑,疯狂表白自家老师,然后收起准备给少年侦探团的假面超人徽章套装和打算给日暮戈薇的三花猫玩偶,就小心捧着另一只白白软软一身卷毛的猫咪玩偶,一脸期待的递给了阿天。 “阿天阿天,这个送给你鸭!” 阿天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便笑着接过了这只造型栩栩如生,手感莫名有些熟悉的卷毛白猫玩偶,又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小少年的脑袋。 “谢谢你,犬夜叉。” 小少年扭扭捏捏的笑了,她又抬头去看目光慈爱的高大男人,笑容温软。 “也谢谢你呀,卡卡西。” 旗木卡卡西似乎也笑了一下,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压切长谷部&龟甲贞宗:! 卫宫挑了挑眉,略一思忖,便饶有兴趣的走向了不远处的射箭摊位。 没多久他就满载而归,带回来了一堆可可爱爱的小猫小狗小兔子小海豚小企鹅……等毛绒玩偶,毫不吝啬的全部送给了阿天。 被一堆毛茸茸淹没的阿天:……哇! “卫宫,谢谢你呀!” 得到小姑娘诚挚道谢的卫宫微微一笑,一边说着“没什么”,一边伸出大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压切长谷部&龟甲贞宗:! ! 山姥切国广对这些游戏不感兴趣,倒是对另一边的手工艺部的摊位起了几分兴味,稍微打量两眼之后,就指着那只明显是手工缝制的毛茸茸的小熊玩偶,转头问阿天。 “主公,你看那只小熊……” 压切长谷部&龟甲贞宗:! ! ! 可恶!连你也想用这种卑鄙又幼稚的手段来讨好主公/主人大人吗? !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山姥切国广! 不!我决不允许! 守着摊子的学生只觉得眼前一花,两个帅哥就跟瞬移似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同时一指摊位上那唯一一只毛绒小熊,异口同声的问道。 “老板!这个多少钱!” 学生懵了一下,下意识回答:“2、2000日元。” 戴着白手套的禁欲系帅哥和戴着金丝眼镜的白西装帅哥同时一点头,再次异口同声道:“我要了。” 学生:“……?” 压切长谷部&龟甲贞宗:“…………” 两刃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火光,又转回头去,看向一脸懵比的学生摊主。 压切长谷部沉稳的:“我出3000日元,麻烦给我包起来。” 龟甲贞宗温柔的:“呵呵,我出4000日元,请给我装好谢谢。” 压切长谷部眯了眯眼:“5000日元。” 龟甲贞宗推了推眼镜:“6000日元。” 压切长谷部斜睨他一眼:“7000。” 龟甲贞宗回以微微一笑:“8000。” “9000。” “10000。” …… 眼见两刃就跟杠上了似的,大有就这样你一千我一千永无止境加下去的架势,犬夜叉不解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灵魂质问。 “——长谷部,龟甲,你们俩有这么多钱吗?” 压切长谷部:“……!” 龟甲贞宗:“……!” 阿天笑着开口道:“没事,我带了卡,如果你们想要的话,我可以……” “不!不可以!” 两刃不约而同的开口制止,齐刷刷的一个向日葵猛回头,而后就在阿天不解的目光中微微一顿,又互相对视一眼,慢慢眯起了眼睛。 压切长谷部:“看来,你和我想的应该是同一件事情吧。” 龟甲贞宗:“看来是的呢。” 两刃对视片刻,同时微微一笑,便转向阿天,向她恭敬告罪,说是有点私事需要处理,想要单独行动一会儿。 阿天虽然迷惑不解,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那我们就先去大礼堂那边啦,你们早点回来呀。” 压切长谷部认真行礼:“请放心,主公。” 龟甲贞宗优雅躬身:“我不会离开您太久的,主人大人。” 两人站直身体,再次对视一眼,便同时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向着两个方向大步迈近,很快便消失在了密集的人群之中。 没多久,利用教室临时改造而成,却因为一些意外而找不到合适的厨师与咖啡师的两家简易餐厅与咖啡厅之中,就各自多出了一位儒雅沉稳的英俊厨师,以及一位优雅淡然的斯文咖啡师。 两人皆是轻车熟路,从容不迫,各展所长,力挽狂澜。 撒!来吧!就来看看,到底谁的本事更大,挣到的钱更多,能抢先一步买下礼物,送给主公/主人大人吧! ——本丸第一主厨的名号,非我压切长谷部/龟甲贞宗莫属哒! 眼看着两人背影消失,山姥切国广默默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看向看懵了的学生摊主,屈指轻轻扣了扣桌面,见对方一脸懵比的下意识看过来后,便从口袋中摸出两张纸币,指了指那只无辜坐在摊铺上的毛绒小熊。 “2000日元,对吧?麻烦给我包起来,谢谢。” 学生摊主猛然回神:“……啊?哦!好、好的!谢谢惠顾!” 山姥切国广平和的点点头,接过对方手忙脚乱的用透明塑料袋装好,还在袋口扎了粉白色蝴蝶结缎带的小熊玩偶,便转身回到阿天身边,小心的递给她。 “主公,这个……喜欢吗?” 阿天眨了眨眼,腾出一只手来接过,又连着其他那些毛绒玩偶一起抱住,笑得弯起了眼睛。 “谢谢你呀,山姥切,我很喜欢哦!” 山姥切国广下意识拽了拽头上的鸭舌帽,腼腆的笑了。 还在努力打工的压切长谷部&龟甲贞宗:? ? ? ? ? ?. 工藤新一戴着棒球帽走在校园之中,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自从他中了黑衣组织的暗算,被迫变成江户川柯南以来,如今也不过经过了短短的几个月而已,他却觉得仿佛过了几年那么长,不仅是曾经熟悉的校园,就连自己这幅十七岁高中生的身体,都似乎有些陌生了起来。 ……等会儿见到小兰之后,自己会不会脱口而出一声“小兰姐姐”啊? 工藤新一好笑的摇了摇头,顺手将帽檐往下压得更低,尽可能的遮住自己的脸,绕开了过于密集热闹的人群。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幅姿态只是暂时的而已。 毕竟灰原哀给他制作出来的解药还只是试验阶段,谁也不知道究竟会有什么副作用,又能让他维持原来的模样多久。 说不定再过一个小时,他就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场缩小,重新变回7岁的小学生也不一定。 可他还是想来。 他想用自己原本的模样,原本的姿态,去见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去亲口告诉她……一些藏在心中很久很久,却始终无法开口的话。 必须是自己这幅模样才行。 必须,是“工藤新一”才行。 这样想着,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人群激动的讨论声。 “哇那个黑皮肤的白发男生真的帅呆了!箭无虚发啊!那个手臂肌肉线条,那漫不经心的浅笑,哇……我恋爱了,我第一百零八次恋爱了!但求小哥正面上我啊呜呜呜……” “哇你是没看见那个戴着口罩的银发小哥哇!唰唰唰一下就连中三镖啊!抬手的时候露出来的那一截腰肢哇……吸溜!帅哥帅哥,绝对是超级大帅哥!什么时候我要是能看一眼他长什么样子我就死而无憾了啊呜呜呜……”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默默的,远离了这些激动的人群。 这都是他这一路上听到的不知道第几批关于“帅哥”的消息了,震惊说不上,无语有几分,但更多的,还是一种莫名的不安。 ……总觉得他们这个描述,跟他认识的某两个不省心的家伙,很像啊。 ……错觉吧?怎么可能这么巧呢?哈、哈哈哈、哈哈…… 好了好了,别管那些有的没的了,还是想想待会儿怎么出场吧。 现在这个时间,大礼堂那边应该马上就要上演戏剧部的新戏《冒失女仆与斯巴达王子》了——啧,这些家伙,戏剧的名字还是这么一言难尽啊,真想知道到底是谁给他们写的剧本啊…… 等戏剧部的演完,接下来就是二年级B班的《黑桃骑士》了,小兰在里面主演公主,出场时间应该是……那么他的出场时间就……唔,会不会吓到她啊?但是……园子那家伙应该会配合的吧…… 工藤新一琢磨着之前的计划,灵巧的避开人流量惊人的一家简易餐厅和一家咖啡厅,脚步匆匆的走向了人声鼎沸的大礼堂方向。 越靠近那边,他的心跳就克制不住的越来越快,脚步也愈发匆忙。 不知不觉间,他已是小跑了起来,原本装满了乱七八糟的计划的脑子也渐渐变得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人的名字,占据了他的脑海,他的心脏,让他不自觉扬起唇角,双眼熠熠生辉。 我来见你了。 这一次,我一定会亲口告诉你我的心意。 无论任何阻碍,任何危机。 ——等我!小兰! 第60章 深秋时节, 红叶似火。 日暮神社本就依山而建,三面皆被密林所环绕,往日里便已是绿意盎然, 如今更像是立于大片红霞之上, 就连古朴的建筑仿佛都染上了一层暖意, 唯有不知树龄几何的御神木依旧青翠欲滴,郁郁葱葱,于风中微微摇曳,落下婆娑树影。 没能应约跟小伙伴一起去参观帝丹高中学园祭的日暮戈薇就待在自家的双层小楼里面,一手抱着猫,一手扒着和室的拉门,悄悄咪咪的看着里面的两个客人。 一个是她还算熟悉的,每隔三个月就能见到一次的金发叔叔,还有一个银头发的……嗯,大哥哥?她就从没见过了。 他们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呀? 小姑娘好奇的探头探脑,暗搓搓的偷听,而坐在和室里面的须发皆白的老者却是抄着双手,一脸的不高兴。 他瞪了一眼对面那个盘腿坐得格外随性笑得格外欠扁的银发青年,又看向另一边端正跪坐身姿笔挺,淡金色短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眼镜青年,不满的问:“怎么回事啊,七海君?你过来就算了,怎么连五条这混小子也一起过来了啊?!”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的推了推眼镜,刚准备回答, 旁边难得没有戴眼罩, 而是戴了副墨镜的五条悟就笑嘻嘻的探过身子,一点也不见外的搂住他的肩膀, 笑容灿烂的对日暮老爷子挥了挥手。 “嗨呀别这么说嘛老爷子!听说七海君要来给你家食骨之井的封印做定期检查,我可是特意抽出时间过来帮忙的哦!这么凶未免也太让人伤心了叭~ ” 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伤心的亚子啊。 日暮老爷子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抄着双手嘟嘟嚷嚷,嘀嘀咕咕。 “谁稀罕你帮忙啊!要老夫说,七海君也根本不用这么积极的每个季度都往这边跑嘛,老夫还年轻着呢!就算灵力渐弱,镇个世代相守的古井也完全绰绰有余的,哪里就用得着你们这些小年轻操心了?” 七海建人惯常摆着一张古井无波清心寡欲的脸,冷静的回道:“十分抱歉,日暮先生,我无意干涉你们的家族事务,只是任务如此,还请理……” 五条悟:“哈哈哈哈死心吧老爷子,那可是诞生于不知道多少妖怪血肉之中的特级咒物诶!上层那些蠢货怎么可能愿意把它交给咒术界以外的人看管呢?能像这样恬不知耻的每个季度跑来名为检查实为监控一下,都已经是看在你们家和阴阳师那边有关系的份上啦!”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自己的前辈,“不好意思,五条先生,你骂上层就好好骂,能别把我这个打工人也波及进去吗?” ——那个“每个季度都跑来名为检查实为监控一下”的人,就是他啊喂。 五条悟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肩:“嗨呀口误口误,别在意啦七海君!”然后又笑着看向了对面闻言更加不高兴的日暮老爷子。 “对了,老爷子,你们家的小戈薇今年也八岁了吧?怎么样,显露出什么天赋了吗?要不要我帮忙给她引荐进入高专就读呀?或者让她直接当我的亲传弟子,也是非常可以的嘛!” 日暮老爷子闻言也顾不得咒术界上层的态度怎么样了,当场就给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才几岁啊你就想让她去你们高专?有点常识好不好啊你这混小子!而且我们家戈薇灵力清澈,天真单纯善良又可爱,才不会认你这种混小子当老师呢!” “别这么说嘛老爷子,我可是很受学生欢迎的哦!当我的弟子绝对不亏的鸭!而且我出马担保的话,还能申请一大笔补助资金下来,唔,直接给你好不好呀,小戈薇?” 说着,五条悟双手撑地往后一仰,笑嘻嘻的看向开了个缝的拉门方向。 日暮老爷子顺势一看,吃了一惊:“戈薇?” 见自己被发现了,小姑娘也不慌张,大大方方的拉开门就抱着猫走了进来。 先是乖巧的叫了日暮老爷子一声“爷爷”,又礼貌的喊了七海建人一声“七海叔叔”,而后就看着笑嘻嘻的五条悟,略显困扰的迟疑了一下。 五条悟就高高兴兴的举手,非常积极的自我介绍:“初次见面呀,小戈薇~我是五条哥哥哦~” ……“哥哥”? 七海建人斜眼瞧着这个比自己还大一岁的前辈,经历过社会毒打的脸上满是明晃晃的一言难尽。 ——这个人,果然是不要脸的啊。 好在小姑娘并没有被这个不靠谱的混蛋的脸蛋所迷惑,思考片刻之后,还是乖乖巧巧的叫了他一声“五条叔叔”。 五条悟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 然后又没骨头似的趴在桌上,往日暮戈薇那边凑了凑,嬉皮笑脸的再次问起了愿不愿意当他的亲传弟子,或者跟他去高专上学的建议。 小姑娘当即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她在帝丹小学念书念得好好的,有温柔的老师有友善的同学还有辣么多一起冒险的小伙伴,怎么可能听信一个才见了一面的陌生叔叔的话,跑去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地方上学啊? 就算对方说了是等她长大了再去也不行。 她可是要和犬夜叉一起上完小学再上初中高中直到大学的呀!才不要跟他分开呢! 至于五条悟说的什么据说有很多很多的“补助资金”…… 不好意思,整个日暮神社都是日暮家的私有地,而日暮神社在此延续了数百年,信者甚众,每年光是供奉就已经是个十分可观的数字了,更不用提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收入。 就他们这家庭环境,会在金钱方面委屈家里唯一的孙女吗? 于是五条·有钱人·悟的金钱攻势,就这样在日暮·小富婆·戈薇面前失去了效用。 五条悟十分的惆怅。 直到被日暮老爷子带着点小骄傲的“请”出去后,他都还不住的跟身边(被迫)同甘共苦的七海建人感慨。 “啊呀,真可惜啊,我还以为能像惠那时候一样靠钱就能解决呢~该说真不愧是能和柯南君玩到一处去的人吗啊哈哈~” 七海建人:“……五条先生。” 五条悟双手插兜,顺着参道慢悠悠的往下走,闻声笑嘻嘻的回头:“昂?” 七海建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抬手推了推眼镜,声音平静又低沉。 “我想你应该知道,拐卖儿童是犯法的吧。” 五条悟微微一愣,旋即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怎么连七海君你也这么说啊?这种事情我当然是知道的啦~放心放心,我可是备受爱戴的人民教师哦!才~不会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呢!不过……” 他笑眯眯的看向不远处的城镇。从高处俯瞰下去,似乎一切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都不再存在,只剩下规整的建筑与街道,以及面目模糊的,名为“人类”的脆弱生命体。 犹如高远天空般的苍蓝眼眸倒映着这一切,仿若神灵凝视人间,无悲无喜,无怒无嗔,微微扬起的唇角却属于鲜活的青年,带着某种难以捉摸的深远意味,声音低沉磁性。 “——其他的东西,就说不准了啊。” 七海建人脚步一顿,微微拧眉:“你是说……” 话音未落,某种气息倏然而至。 那是并不属于人类,甚至也并不属于“生”的气息。 “哦~说曹操,曹操到呢。” 五条悟挑了挑眉,一点也不意外的顺着那点气息的方向看去。 “唔,这个位置……帝丹高中吗。”. 时间稍往前一点。 帝丹高中,大礼堂。 工藤新一正在面对人生的重大危机。 就在几分钟前,他悄咪咪摸进了关掉场馆大灯的大礼堂,混入观众之中,刚打算趁着大家都在全神贯注的观看戏剧部的新戏,没人注意他的时机暗搓搓的混到后台去时,却迎面撞见了几个熟人。 白色短发梳成大背头的黑皮青年,戴着口罩目光懒散的银发青年,以及紧紧跟在他们旁边的,银色长发的小少年。 他们停驻在场馆一侧的临时摊点前,似乎正在犹豫要买什么饮料好,只偶尔对台上慷慨激昂的戏剧投去几分注意力,又很快收回视线,认真挑选。 那一瞬间,工藤新一的心情非常复杂。 他一会儿想:“果然外面那些人谈论的什么黑皮帅哥戴口罩的帅哥就是你们啊摔!” 一会儿想:“他们怎么来得这么齐的啊?别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吧?” 一会儿又想:“戏剧部的新戏都开演了啊你们竟然跑来买饮料?小堀学长和鹿岛那家伙不要面子的吗?!” 然后,就变成了严肃的思考。 ——他们几个,会不会认得出自己啊? 按理来说,他们认识的只是七岁的江户川柯南而已,而他自己现在却是十七岁的工藤新一,虽然两者长得很像,但正常人怎么也不可能把他们俩联想到一起去,认为他们就是同一个人才对。 ——可问题就是,这几个人,他都不是正常人啊! 万一呢? 万一他们真的认得出来呢? 他现在可是假死状态啊!要是让黑衣组织知道“工藤新一”没死,而只是变小成了“江户川柯南”而已,他自己被追杀都是一回事,要是连累身边的人就完蛋了啊! 不行,必须要保险一点。 于是工藤新一沉心静气,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宛如录像倒放一般,怎么过来的,就怎么一点点的往后倒了回去。 十米,十五米,二十米…… 很好,远了,越来越远了。 卫宫先生没有看见他,旗木先生没有发现他,犬夜叉那个狗鼻子也没有嗅到他的气味。好的没问题!他可以!这把稳了—— “咦?柯南?你终于恢复原本的身体啦?” 工藤新一浑身一僵,一脸空白的缓缓转身,就看见在金发青年的陪同下,正抱着一袋零食往这边缓步走来的白衣少女。 见他看了过来,她还格外温和的对他笑了一下。 工藤新一:“………………” 掉马他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要死!她是怎么发现的啊? ! 工藤新一内心颤抖,慌得一比,面上还要坚强的假作若无其事,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哈、哈哈哈,小妹妹你说的柯南是谁啊?我不认识诶……” 阿天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又仔细看了看他,工藤新一给她看得冷汗都要出来了,就见她轻轻一点头,肯定又困惑的说:“没错呀,这个灵魂的模样,确实就是柯南呀。” 工藤新一:“………………” 啥玩意儿? 灵魂的模样? ? ? 你们这些神秘侧的家伙,认人都这么玄学的吗? ! 还能不能讲点科学基本法了啊摔! “不、那个,我不是……” 工藤新一出了一脑门的冷汗,下意识磕磕绊绊的否认,内心疯狂头脑风暴,想着要怎么把这茬给圆过去。 就算圆不过去,也得让阿天不透露出去才行! 否则这要是真的彻底掉马了,别说黑衣组织,首先小兰就不会饶过他啊! ——他变小期间可是一直借住在小兰家,甚至、甚至还被迫和她一起洗过澡的啊! ! ! 这要是让她知道了…… 想起自家随随便便就能打断电线杆的青梅竹马,工藤新一不由得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噤。 不行!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发生! 可是要怎么说…… 啊,戏剧部的演出结束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他们班的戏剧了? 啊啊啊怎么办来得及吗?他还能不能去见小兰了啊? ……糟糕,小兰上场了! 呜呜呜,他小青梅穿着蓬松华丽的礼服长裙真好看……啊不对!小兰都上场了,男主角黑桃骑士他还远吗? 他要是赶不及的话,那个黑桃骑士不就还是新出医生那混蛋出演了吗! 那家伙——不就要和小兰接吻了吗? ! ! ! 不行!绝对不行!他不允许啊啊啊啊啊! ! ! 关东的名侦探工藤新一同学此刻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头脑风暴着风暴着,思维和注意力就都渐渐跑偏到舞台上去了,他咬牙切齿的瞪着黑桃骑士从天而降,然后一把搂住他心爱的小青梅,双眼几乎都要喷出火来了。 直到面前的人忽然动了一下,他才恍然惊醒。 哦凑!他都在想些什么啊!眼下不是有更严重的事情等着他解决吗? ! ……啊可是小兰那边也很重要啊! 工藤新一只觉得自己思维一时劈成了两半,哪边都放心不下,嘴里就要说出拙劣的借口,却见阿天并没有再注意他,甚至就连她身后原本一直满脸古怪的瞧着他的山姥切国广都移开了视线,与她一同转头,看向了窗外。 工藤新一:“?” 外面,有什么吗? 不等他透过那高高的窗户看见什么,阿天便温和又带着点歉意的说了句“抱歉,失陪一下”,而后便毫不犹豫的走向了大礼堂外。 山姥切国广与不远处的卫宫和旗木卡卡西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按着刀柄跟了出去,那边的两人也不耽搁,带着犬夜叉也离开了大礼堂。 工藤新一心头一跳,刚想追上两步问问他们发生了什么,却听见了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他下意识回头,惊愕的发现周围的人仿佛都听不到的模样,而警报声的来源之处,则是坐在观众席上的,一个有些眼熟的少年。 一个有着一头橘色短发,身着帝丹校服,看起来跟他年纪相仿,却总是紧紧皱着眉头的少年。 哪怕并没有穿着那身黑色的和服,也并没有带着刀,工藤新一也一眼认了出来。 ——死神。 他看见橘发少年严肃了表情,一把抓住身上那块不断鸣响的牌子。 随即便如同灵魂出窍一般,身着黑色死霸装背着斩魄刀的少年就这样拜托躯壳的束缚,再度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其他人似乎看不见他,在躯壳倒下之前,橘发少年快速用那块牌子敲击了一下妹妹怀中抱着的玩偶,接住掉出来的义魂丸塞进了自己身体的嘴里。 无神的身躯立被另一个灵魂成功掌控,并很快调整成了他的姿态,橘发少年这才收起了手中的代理证。 “魂!照顾好游子和夏梨!” 留下这句话,甚至都来不及听到魂的回答,他便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黑发的妹妹对身为“死神”的他,所投去的那复杂的一瞥。 工藤新一目送着橘发少年离开。 他意识到,一定又有什么常人难以想象的事件发生了。 犹豫只在一瞬间,侦探的责任感令他无法坐视不理,工藤新一很快便下定决心,咬牙打算追出去。 却在这时,他听到了从观众席中响起的尖叫声。 有人死了。 众目睽睽之下,有人被杀害了。 工藤新一看着台上惊慌的小兰,又瞥了眼已经看不见任何一个背影的大门,终是停下了脚步。 然后按低棒球帽,脚步坚定的走向了案发现场。 ——去做,只有自己做得到的事情吧。魔/蝎/小/说/m/o/x/i/e/x/s/.c/o/m 60-70 第61章 黑崎一护成为“死神”, 已经有好些日子了。 哦,不对,纠正一下。 不是成为死神, 而是“代理死神”。 这也没办法, 谁让正规的死神都是早已在现世死掉的灵魂,而他却还是个正值大好青春年华,连恋爱都没谈过的活蹦乱跳16岁高中生少年呢? 能被死神所在的“尸魂界”承认,拿到个“代理”的官方认证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谓“死神”,乃是现世秩序的维护者,肩负着引渡无害的亡魂,以及净化沾染邪气之后由亡魂演变而成的“虚”的责任。 而作为代理死神的黑崎一护,自然也担负起了相同的职责。 从小就极具正义感的少年并没有对此推辞,因之前的经历而磨砺出的优秀战斗技巧*也为他保护普通人不受虚的伤害,当好这个“代理死神”而提供了足够的客观条件。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如今才刚刚16岁, 还是个高中生。 ——一个工作日需要认认真真上学念书, 休息日不忘做题写教辅资料,时不时还得参加一下班级组织的集体补课,然后期末连考好几门功课的, 高中生。 对于高中生来说,课业无疑是非常重要的。 可惜虚的出现, 根本就不会管你是不是还在上课。 于是在和身为死神的好友暂别之后,黑崎一护从尸魂界回到现世,自此便过上了每天“上课—虚出现—找借口翘课—灵魂出窍变成代理死神—打虚—回学校继续上课—虚再出现—他再翘课”的繁忙日子。 好好一个年级前二十的优秀学生, 硬是被拖成了全年级中下游水准。 还多了个“体弱多病”的标签。 ——谁让他每次翘课的借口, 都是身体各种不舒服呢? 黑崎一护的班主任对此是如何的痛心疾首苦口婆心暂且不提,总之时间久了, 黑崎一护本人对此也渐渐有些头疼了。 尤其是当他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想陪陪家里人——特别是陪陪他那对还在念小学的双胞胎妹妹——却就这么不巧,又遇见了有虚跑出来搞事情时。 比如今天。 因为忙于代理死神的工作而很久都没有参加学校活动的他,在双胞胎妹妹的央求下终于难得的加入了学园祭之中,本打算放松的陪着她们玩一天,好好尽尽大哥的责任,结果……结果! 为什么虚又双叒叕出现了啊! 还是在学校里! 黑崎一护觉得很火大,非常火大。 他决定这次速战速决,一点也不要耽搁,以最快速度找到那只不会看时间的虚,一刀送它升天,再以最快速度赶回去,陪自家妹妹们好好看完那个看不懂的戏剧。 希望那只虚懂事点赶紧滚出来,不要不识抬举。 这样想着,他便杀气腾腾的冲出了大礼堂,打算顺着代理证的警报去找到对方。 ——然后一抬头,就看见了大剌剌撕裂空间出现的,足足有六七层楼那么高的,白色的虚。 黑崎一护:“…………” 黑崎一护悚然一惊。 这是……大虚? ! 眼看对方就要降落在学校里,他也来不及多想,赶紧拔出背上的斩魄刀就迎了上去。 对方数十米高的身躯对他来说根本构不成障碍,运用死神的力量将灵子聚在脚下,他便轻而易举的踏空而行,眨眼就冲到了刚探出半个身子的大虚面前,照着它的脖子就是一刀狠狠斩了下去。 庞大的灵压凝聚成恐怖的一击,哪怕大虚及时侧身闪躲了一下,也仍是被沿着肩膀到侧腹笔直的劈了开来。 腥臭的血液瞬间飞溅而出,大虚发出尖锐的悲鸣,踉跄着从空间裂缝之中跌了出来。 黑崎一护皱着眉头咋了下舌,有些懊恼,也有些疑惑。 以他如今的水平,这么近的距离,就算大虚反应再快,也不该闪得开才对。 而且…… 想起方才一照面间所见到的模样,他忍不住重重皱起了眉头。 ——那家伙脸上代表着“虚”这一身份的面具,为什么会,只有一半呢? 黑崎一护皱着眉头,心中困惑不解,动作倒是极快的追了过去。 大虚似乎对他的攻击产生了畏惧,虽然从空间裂缝中跌了出来,却并没有落向被他以守卫姿态护在背后的操场区域,而是踉跄着落向了另一侧的学校仓库方向。 这无疑让黑崎一护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还好是仓库那边。 先不管这只大虚是怎么回事,总归这时候大家都在学园祭上,仓库附近并没有人在,就算等下战斗起来,倒也不用担心会波及到普通……人……了…… 黑崎一护:“………………” 黑崎一护:“?!” 等等,什么情况? 为什么仓库门口会忽然冒出几个人来啊? 而且他们竟然还带着两个小孩? ! “喂!赶紧走……啧!” 黑崎一护下意识喊了一声,喊到一半想起自己现在是灵体状态,普通人根本就看不见也听不见他,只能狠狠咋舌,提着刀就一个瞬步冲到了大虚面前,将那几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人护在身后,反手一刀向着身前斜斩而出! 这时候他才愕然发现,先前在大虚身上留下的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竟然已经完全愈合了。 怎么回事? 这家伙…… 凌厉的斩击携着庞然的灵压再度落在大虚身上,后者反应极快的抬起胳膊挡了下来,却也因此失去了一整只手臂,顿时又痛又怒的尖叫起来。 下一瞬间,断处便飞快的长出了新的手臂。 黑崎一护睁大了眼睛。 ——超高速再生? ! 不等他多想,被激怒的大虚便已凌厉的攻击过来。 身后还有普通人在,黑崎一护不敢退后更不敢闪避,当即便举刀相迎。 他战斗经验足够丰富,就算面对的是大虚,光是防守也并不会花费多少心力,找准时机甚至还能反击回去。哪怕难以击中对方严防死守的身体弱点,也能给它留下极深的伤口。 然而没用。 这家伙的恢复能力实在太快了,就算致命伤也能迅速恢复,一切攻击对它而言基本等同于无效。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只大虚的恢复速度,似乎还在不断变快。 ……该死。 黑崎一护有些焦躁的皱紧了眉头。 再这样下去,他要怎么才能—— “OK,结界完成了。” 陌生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某种未知的力量随之无声流淌,顷刻之间便笼罩四周,覆盖天空,将那道还未消失的空间裂缝,连同身形巨大的大虚与黑崎一护一起,全数囊括了进去。 后者身躯微微一僵,还未来得及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那低沉磁性的男声再度响起。 不过这次,却是冲着他而来。 “这位同学,能麻烦你稍微让一下吗?” ……什么? 位于空中的黑崎一护下意识回头,就看见仓库附近,众人之间,白发黑肤的男人一手拿着把漆黑的长弓,另一只手则从虚空之中抽出一支螺旋状的银色箭矢,娴熟的弯弓搭箭,瞄准目标。在与他错愕的视线相接触之时,还颇有闲情逸致的冲他微微一笑。 “——不好意思,你挡在我的攻击轨迹上了。” “……哈?” 黑崎一护愣了一瞬,挥出去的一击便意外的偏了几分,没能砍中大虚不说,还连累得他身体往一边倾斜了些许。 糟—— 弦鸣之声骤然响起。 一道流光由下至上,几乎是擦着他的衣角过去,径直没入了大虚狰狞的面孔里。 大虚凄厉惨叫,仇恨值当即转移,就要丢下面前的黑崎一护,冲着胆敢伤害它的人类而去。 可惜它并没有等到那个机会。 ——幻想崩坏。 庞大的魔力从宝具之中轰然炸开,炫目的光芒遮天蔽日,恐怖的冲击波向四周席卷而去。 黑崎一护猝不及防,直接就从空中被刮了下来,等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再抬头时,就发现大虚的身躯已然在那一击之中破坏得干干净净,唯有些微四散的灵子还能证明它曾经的存在。 “……哇哦。” 黑崎一护忍不住感慨一声,再看向那几个“普通人”,尤其是那个不知道把弓收到了哪儿去的黑皮男人时,就觉得有些尴尬了。 “那个,你们是……灭却师?” 几人微微一愣,旋即都笑了起来。 出乎意料的,回答的并不是那个黑皮男人,也不是其余几个成年人,而是怎么看也就跟他妹妹差不多大的少女。 “不是哦。”她眉眼带着浅笑,温和的摇了摇头,“我们是……” 阿天忽然止住声音,转头看向了天空之中。 黑崎一护下意识跟着看去,除了缓缓消失的空间裂隙以外什么也没看到,就下意识想问她在看什么,却感觉某种寒冷刺骨的气息倏然出现,又无声消失,快得仿佛是他的错觉。 然而愣神之间,一只小得不可思议,乍一眼还以为是个普通蛾子,两只复眼却大得吓人的古怪玩意儿却突兀的从空中显现出来,浑身僵硬的坠落到了他们面前。 犬夜叉嫌弃的捂住鼻子,山姥切国广皱了皱眉,一眼便确定了这个已经失去气息的“蛾子”的身份。 “……咒灵。” 趁着这东西还没消失,旗木卡卡西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而后便回头看向神色平静的阿天,语气确定。 “应当是起监视作用的。” 阿天看着缓缓消失的蛾子咒灵,没什么表情的“嗯”了一声。 卫宫瞥了一眼那道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一样,“唰”的一下就没了踪影的空间裂隙,微微皱眉。 咒灵和虚……这不是属于两个系统的玩意儿吗? 它们什么时候混到一起去了? 黑崎一护一头雾水的看着那个古里古怪的东西消失,然后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个……咒灵是什么啊?” 几人闻言都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他都能跟大虚对砍了,却竟连这个都不知道。 黑崎一护:我和那玩意儿就不是一个系统的啊!不知道怪我咯? 犬夜叉捂着鼻子刚想说话,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警笛响起,由远及近,很快就靠近了帝丹高中。 “警车?” 黑崎一护愣了一下,回头往声音的方向略一张望,就发现果然有几辆警车停在了学校大门旁,数个身着制服的警察纷纷下车,就在一个戴着渔夫帽的胖警察的带领下快步穿过人群涌动的操场,径直往大礼堂的方向而去。 大礼堂那边发生什么了吗? 想起自家还在大礼堂内的一双妹妹,黑崎一护忍不住担心的皱紧了眉头,与此同时,却又听见陌生的呼喊声传了过来。 “主公!” “主人大人!” 焦急的声音就在结界之外响起,卫宫这才想起早先离队的俩刃,转头一看果然是压切长谷部和龟甲贞宗——他们身上什至还穿着围裙——就随手解开了布置在四周的结界。 趴在结界上的两人踉跄了一下,也顾不得调整姿态了,一脸焦急的就赶紧跑了过来。 “我刚刚察觉到空间波动……没事吧主公?” “方才那只巨大的虚……您没受伤吧主人大人?” 阿天看向他们,脸上扬起温软的笑容:“我没事,你们不用急,慢一点呀。” 两刃闻言跑得更快了。 压切长谷部:“怎么可能不急?在主公遇到危险的时候我竟然不在身边,我真是……太失职了!” 龟甲贞宗:“啊啊,我竟然被别的事物所分心,以至于疏忽大意,没有全心全意的注视着您……请您责罚我吧!主人大人!” 阿天的笑容就变得有些为难起来了。 “都说了,我没事啦,所以你们就不要……” “……!” 诡异的气息忽然从空中传来,不止阿天他们,就连黑崎一护也瞬间察觉了不对,众人瞬间严肃表情,齐齐抬头,就看见本该已经消失的空间裂隙竟然再次出现在了空中。 “怎么……难道又是——” 话没说完,裂隙便再度消失,一个白乎乎的东西却已然从裂隙之中掉了出来。 并不是大虚,也不是虚,更不是充斥着负面能量的咒灵。 那是某种更加娇小的,细细长长,软绵绵的,带着些许清澈灵力的生物。 阿天眼尖,几乎和卫宫同时看清了那生物的模样。 “咦?这是……龙?”. 黑暗空阔的房间之中,唯有来自大屏幕的荧光闪烁不定,影影绰绰的勾勒出房间中一坐一站的两个人影。 屏幕中显示的,正是黑崎一护对战那只面具“破损”的“大虚”的画面。 很快,“大虚”被一支利箭彻底消灭,画面便悄然转换,朝向了下方和黑崎一护交谈着什么的几个人影。 距离有点远,并不能看清他们的模样,于是画面自动慢慢放大,试图悄然接近。 却忽然对上了一双锐利的墨色眼眸。 下一瞬,画面彻底消失,化为一片黑暗。 房间中的灯并未亮起,椅子上那人就从容的坐在黑暗之中,一手支颐,另一只手则缓慢而轻微的敲击着坚硬的扶手。 片刻之后,站在旁边的另一人便开口问了一句。 “需要去调查一下他们吗?” 敲击扶手的微弱声音停下了。 “你是指谁呢?” “唔,这个嘛……” 站着那人似乎轻笑了一声,嗓音低沉悦耳,却又不带丝毫温度,犹如潜伏于黑暗之中的毒蛇,冷眼旁观,却也漫不经心。 “——当然是,挡在吾等前方之人了。” 沉默持续了片刻,最终终结于一声低沉的笑声。 “不用。” 椅子上的男人似乎按动了某个开关,漆黑的屏幕再度亮起,却并不是之前的画面,而是一片熊熊燃烧的火焰。无边无际,汹涌炽烈,就算隔着屏幕,都仿佛能感受到那几乎能将人烧化的高温。 冰冷的棕色眼眸倒映着火焰之中若隐若现的些许身影,男人的唇角微微勾起,似乎是愉悦,又似乎只是浮于假面的镜花水月,梦幻泡影。 “若是只有一边出力,又叫什么合作呢。” “你说对吧,银?” 乖顺垂下的银色短发仿佛也在火光之中染上了一层鲜红,纤细的青年眯着眼睛,似乎看着屏幕,也似乎看着眼前煌然端坐的背影,勾起嘴角,微微轻笑。 “那是自然,蓝染队长。” 第62章 当七海建人(被迫)和五条悟一路开车抵达帝丹高中之时, 阿天等人早已经离开了。 五条悟就觉得十分遗憾。 尤其想起半路上所感知到的那个连他的“六眼”都能屏蔽的结界时。 “哎呀,真可惜,我还挺想见见那个术师的呢~” 嘴上这么说着,他倒是颇有闲情逸致的从车窗探出头去,对周围那些被他那张脸所迷惑的学生们笑眯眯的挥了挥手,半点也瞧不出哪里觉得“可惜”的亚子。 反倒是坐在旁边副驾驶席上的七海建人按着眉心,面色黑沉,一副很想发火又努力克制的模样。 “五条先生,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 挥手挥得正高兴的五条悟笑眯眯的“嗯?”了一声, 回头瞧了他一眼。 七海建人就坐姿笔直的通过后视镜看着他,声音低沉的问。 “请问在你开着这辆车一路超速闯红灯的时候,你有想过,这是我的车吗?” 五条悟手一顿,一脸惊讶的转过身来,仔细看了看七海建人,然后恍然的一敲手心,接着—— ——便从兜里摸出一张面额五千的纸币,叠吧叠吧直接塞进了七海建人西装胸前的口袋里。 完了还特别顺手的帮他拍了拍,而后冲他露齿一笑, 满脸的包容温和,甚至还有点大人看小孩儿似的无奈与慈爱。 “好啦, 车费给你了哦!就别闹别扭了哈!哎呀没想到七海君在奇怪的事情上还挺小气的呢哈哈哈哈!”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 小气你脑壳啊! ! ! 我踏马是这个意思吗! 我是让你看清楚!这是我的车! 登记备案在我的名下!和我的行驶证绑在一起的车! ——而你刚刚就踏马开着我的车,一路狂飙超速行驶还连闯了十八个红灯啊! 十八个! ! ! 感情不是你的驾照就不怕扣分注销了是吧? ! 五条悟顿时一脸惊异的看着他:“诶?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七海君?!” 一不留神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的七海建人:“……嗯?” 他微微拧眉,疑惑的透过眼镜瞧着这个相识了十几年的无耻前辈。 ……怎么?难道他误会这家伙了? 然后就见五条悟灿烂一笑, 特别愉快的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我出门都有伊地知这个司机接送, 不然就是直接用无下限术式嗖的就瞬移过去了,哪来的驾照呢哈哈哈哈!” 七海建人:“……………………” 好样的。 看来十几年的认知,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产生丝毫偏差呢。 :) “——请你现在立即马上从我的车上滚下去,谢谢。”. 眼看着自家后辈开着汽车毫不留恋的绝尘而去,五条悟独自站在帝丹高中门口,颇为惆怅的叹了口气。 “唉,岁月真是把杀猪刀啊,这才多少年过去,七海君竟然就变成这样严肃无趣的大人了,明明他以前……嗯?” 五条悟捏住了自个儿的下巴,若有所思。 “……他以前,好像也挺无趣的来着?” 咦,好像是这样诶。 ——那就不管他了叭! 于是五条悟一秒重拾笑容,愉快的转身迈开大长腿,一路穿过因警方到来而冷清了几分的校园,大摇大摆的走向另一边的大礼堂。 淅淅沥沥的雨点未曾在他身上留下半分痕迹,尽职尽责把守于大礼堂门口的警员亦没能发现他的身影,他就这样轻巧随性的踏入人头攒动的礼堂之内,一抬眼,便恰好看见了不远处悄悄摸到自个儿身体边上,忙不叠钻回去,又佯装若无其事与一双妹妹低声交谈的橘发死神。 以及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之中,从容不迫的对案件抽丝剥茧,一点点揭露真相的侦探少年。 侦探。 这是五条悟很少接触的职业。 和他认识的其他人不同,少年虽然有着一身灵力,却并不是追求武力的类型。 或许他的体质在普通人中已经算是不错,但是在“六眼”之下,也不过是另一种层面的普通人而已。 但他的眼睛却很亮。 如大海一般的蓝色眼眸之中,满盛着对法律的敬畏与对正义的执着,以及一往无前的勇气,令他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天然的发光体,璀璨,夺目,不自觉便吸引着众多黑暗生物的注意。 五条悟懒散的站在人群边缘,漫不经心的掸灭那些微不足道的恶意,唇角带着一丝饶有兴趣的弧度,耐心听着少年侦探与友人一道,解开这桩因果纠缠的悲剧。 警方带走了笑着自白的犯人,人群为解决事件的功臣爆发出了阵阵称赞之声,然而侦探少年面上却并不见多少喜意,反而笑得有些自嘲,轻声回应友人的问询。 “……可悲的是,就算我能破解再多的谜题,却也终究无法理解人类杀死另一个人的理由……不,也不是无法理解吧,我只是……无法认同而已。” “无论如何,也无法认同啊。” 同为侦探的友人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但很快便注意到少年额上的薄汗与略显粗重的呼吸,下意识虚扶了一下他的胳膊。 “你没事吧,工藤?” “……嗯,没事。” 工藤新一对他勉强笑了笑,目光注意到一直在不远处欲言又止的看着他的少女,心跳不由得漏了几拍,又赶紧正了正神色,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这位由大阪远道而来的好友的肩膀。 “抱歉,服部,我有点私事要处理一下,等下再来找你啊。” 说完也不等服部平次回应,他便转身走向了一直静静等着他的少女。 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身体的滚烫与急促的心跳,也不知是因为解药的副作用,还是单纯的因为,那个他心心念念,却也亏欠良多的人。 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工藤新一忽然有些紧张了起来,他下意识张了张嘴,又觉得喉咙有点干涩,于是虚握起拳遮住嘴巴咳了一声,视线却控制不住的往边上乱飘,好像直视毛利兰是件多么艰难的事情似的。 内心不知道鼓了多少次勇气,他才终于能在急促的心跳声中勉强维持住若无其事的假象与她对视,然后发出略微颤抖的声音。 “小兰,那个、我有事想跟你……” ——一张帅裂苍穹却也欠扁到人神共愤的笑脸忽然怼到了他的面前。 “哟,少年,好久不见了呀~难得你现在这个年纪刚好合适,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跟我去高专鸭~?”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看着这个从话语到笑容都毫不掩饰的透露着“是的没错我也看穿了你的马甲了哦你猜我怎么看穿的啊哈哈哈哈”的,作为江户川柯南时才撕掉没多久的狗皮膏药,慢慢的,慢慢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新一!你怎么了新一?!” “工藤?!振作一点啊工藤!” “啊啊啊工藤学长!工藤学长晕过去了!” “快来人啊!新出医生!” “救护车!救护车——!!!” 第63章 本丸。 阳光轻缓, 惠风和畅。 赶着上学的小少年和远征小队一道出了门,轮值内务的人员也开始了今日的劳作,其余没有工作安排的人也渐渐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虚拟练习场和室内道场内不时传来训练的声响,间或夹杂几声胜利的欢呼或是懊恼的叹息,身材娇小的短刀付丧神们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认真帮忙分摊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然而凉亭之中刃数渐长的几个太刀青年却仍是乐呵呵饮茶钓鱼,云淡风轻,甚至倚着栏杆直接睡得昏天暗地,推都推不醒,左脸写着“佛系”,右脸写着“摸鱼”。 永远都被排除在工作之外的阿天则带着一堆毛茸茸的小动物,尤其是那五只怕水的小猫……小虎一起,一如既往坐在安静的廊下,瞧着院中的繁花似锦,还有那几株新移植过来的,金霞满梢的银杏,独自岁月静好,撸毛休憩。 联络器提示音响起,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等高科技的阿天熟练点开通讯, 听见友人温柔的声音传出,便不觉露出一抹柔软的浅笑。 “早上好呀, 夏目。” “早上好,阿天。” 因为时间上的关系,夏目贵志和阿天已经有些日子没见面了。 这本来也没什么,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然而少年太过温柔,总担心一不留神阿天又误入了什么异世界之类的,因而每天早晚都要给她打个电话聊上一会儿,确定她平安无事才能放心。 当然,除此之外,他也经常跟阿天说起在现世那边寻找空间系帮手的事情。 不得不说,夏目贵志的妖脉真的非常厉害,大家也都很乐意卖他个人情,帮他和他的“新朋友”阿天打听消息,不过短短几天而已,他便已经收到了数十位与空间系术法有关的妖怪的信息了。 可惜的是,找了时间和阿天一一拜访过之后,却都没有能达到她要求的存在。 于是这些日子,夏目贵志就换了个目标,转而打听起了人类的方向。 这并不容易。 生来就拥有妖力的妖怪之中,会用空间系术法的都并不多见,就更不用说特殊能力者本就稀少的人类了。 称一声“凤毛麟角”,也绝不为过。 ——好消息是,今天,夏目贵志终于打听到了一点关于这个“凤毛麟角”的消息。 “阿天,你还记得南野先生吗?” 阿天稍微回忆了一下,很快便想起了那个气质温和,有着一头红色长发,灵魂却是银发妖狐模样的半妖,点了点头。 “记得呀。他怎么了吗?” “我昨天偶然遇到他,他听说我们还在寻找空间系妖怪之后,就帮忙介绍了一位他的人类朋友,说是对方很擅长空间类的术法,如果在妖怪那边没有收获的话可以去找对方试试看,说不定就是我们想找的人呢。” ……唔,这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人类虽然寿命短暂,但在术法一道上,却的确有着比大部分妖怪都还要强大的天赋呀。 夏目贵志:“要去拜访他吗?” 阿天:“好的呀。” 于是两人又叽叽咕咕的说了一会儿,约好了到现世去拜访那位桑原先生的时间,夏目贵志也刚好快上课了,便笑着互相道了别。 挂断电话,阿天又撸了会儿猫猫狐狐乃至鵺鵺,这才放下呼噜个不停的小白猫……小白虎,带着一群围着她不愿离开的毛茸茸,慢悠悠的走向了治疗室的方向。 穿着白大褂戴着细框眼镜的药研藤四郎正站在桌前,参照一本摊开的砖头似的书调配着什么,听见熟悉的敲门声便了然抬头,果不其然就看见了到哪儿都被一群毛茸茸包围的小审神者,忍不住就勾起唇角,柔和了眸光。 “大将。” 阿天对他笑了笑,又注意绕过在脚边碰瓷摔倒的小白虎们,这才小心走进整洁的治疗室内,来到了药研藤四郎身边,踮脚看了眼那堆装在器皿当中的,奇奇怪怪的植物花果枝叶。 “唔,药研你又在调药吗?” “嗯。看到有新的配方,就想试试看效果如何啊。” “这样哦……” 阿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探头往帘子遮住的病床方向看了看。 “小白好点了吗?” 说起这个,药研藤四郎也没忍住叹了口气。 “没有,还是老样子。依旧查不出昏迷的原因,也毫无醒来的迹象。” 说着,他领着阿天来到最里面的病床边,轻轻拉开白色的帘子,露出那个双眼紧闭伏在特意铺得柔软的病床中间的,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的,细细长长的纯白身影。 这并不是个人类。 甚至都不是个人形生物。 而是一条乍一看仿佛是条小白蛇,却是额生鹿角,身被鱼鳞,鬃毛如云,四爪如鹰的——龙。 对,并非西方那种长着翅膀的大蜥蜴一样的,而是华夏传说当中那种可以上天入海吞云吐雾的,“龙”。 唯一与传说不相符的是,这条白龙的体型,实在是太小了。 阿天曾见过的龙,动辄便是身长数万米的庞然大物,就算是幼年时期,也至少有数百米长,像这样从头到尾最多也就一米出头,甚至比许多蛇都要小一些,体重甚至很可能还赶不上狐之助的,她还真是头一回见。 就算是颗龙蛋,也不止这个大小呀! 阿天很困惑。 但困惑归困惑,当那日在帝丹高中学园祭上,亲眼看见这么点大的龙崽崽竟然从高高的空间裂缝中掉了出来——或者说是被空间裂缝迫不及待的扔了出来——时,她还是第一时间接住了它,并在发现它一直昏迷不醒,明显正处于虚弱状态后,将它直接带回了本丸,试图为它进行治疗。 而结果,正如眼前这般。 毫无进展。 小白龙到了本丸多久,就在这儿昏迷了多久,半点醒来的迹象也无。 这当然不能怪药研藤四郎。 作为一个以战斗为本职的刀剑付丧神,他的医术确实已经十分不错了。在本丸有条件后,他还认真研习了众多先进的医学知识,不断学习,努力进修,上手实践更是从没少过。 不夸张的说,除了差个资格证以外,如今的药研藤四郎跟现世的普通医生,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然而他钻研的,终究是人类医学的方向。 人类医学和动物医学,中间的差距又岂止两个字就能概括得清楚的? 何况还是个众刃活了几百年都从没见过的传说中的物种。 药研藤四郎不敢乱治,只能参照变温动物的普遍指标做了些常规检查,然后拿着那份横看竖看都没问题的检查结果无奈表示,要想知道为什么小白龙一直昏迷不醒,恐怕还得去找专业对口的医生才行。 可是什么样的医生,才能对医治“龙”这种生物专业对口呢? 难道动物医院还能有个“龙科”吗? ……那当然是没有的。 就算是时之政府开设的具备有23世纪最新技术,号称针对患者物种覆盖面最广最全的动物医院,也不可能开设得有这个科室啊! 于是这条弱小可怜昏迷不醒的小白龙,就这样在本丸的治疗室里长住了下来。 自己亲手捡回来的崽,总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哪怕阿天自知毫无治疗能力,也还是每天都会过来这边,探视这只灵魂形状格外与众不同的白龙宝宝,希望哪一天它能自己撑过来,坚强的睁开眼睛。 也只能靠它自己了。 _(:з 」∠ )_ 不止阿天,本丸的其他人也挺在意这只小白龙的。 开玩笑,那可是龙诶! 还是白龙! 传说千年前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就格外受神龙青睐,甚至与神龙结缘,受对方庇佑。而当时的那条神龙,就是一条白龙。 ——搞不好这只小白龙就是对方的同族呢! 有这点期待值加成,他们对小白龙自然就格外上了心,每天都要来看一眼不说,甚至还会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群策群力,奇思妙想不断的讨论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小白龙快些醒来。 比如,既然从身体上无法判断是什么问题,那或许可以从精神方面入手,比如请石切丸、太郎太刀、次郎太刀等几位神刀出手,给它驱个邪什么的鸭,或者请山伏国广、数珠丸恒次、江雪左文字等几位佛刀诵个经之类的啦…… 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结果。 于是狐之助以己度人,就提议从物理方面入手,比如做一大堆小白龙喜欢吃的东西放到它附近,让它哪怕昏迷之中也能嗅到那勾魂的香味,然后就能自然而然的醒来啦! 然鹅谁也不知道龙喜欢吃什么,于是只能提议作废。 除此以外,其他刃也相当积极的提了不少主意,可惜全都无功而返,小白龙依旧昏迷不醒,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要不是还能感觉到它微弱的呼吸,大家都要怀疑它其实是个没有生命的玩偶了。 这可怎么办呀? 众人都有些苦恼。 阿天也挺苦恼的。 因为她发现,熊孩子鹤丸国永总是会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打算出其不意的把小白龙吓醒。 昏迷的生物当然是不会被吓到的。 但是经常呆在治疗室里做实验的药研藤四郎会。 于是在实验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而第N* 次手抖失误前功尽弃之后,药研藤四郎平静的放下实验器械,拿起手术刀,充分发挥自己的机动,满本丸的追杀起了阴魂不散的罪魁祸首。 鹤丸国永还挺高兴,一边跑一边朗声大笑,笑声能传出十里地去。哪怕被药研藤四郎抓住收拾一顿,当场老实表示自己知错了,转头就又能故态复萌,乐呵呵的改进各种恶作剧陷阱去,一副“我知错了,但我下次还敢”的欠揍模样。 ……这傻孩子,要是再不好好管管,搞不好哪天就会被全本丸一起套麻袋了啊。 听着又一次从治疗室开始往外转移,在整个本丸幽幽回荡的,某刃杠铃般的笑声,离开治疗室后便带着一堆毛茸茸来到锻造室,准备日常锻刀的阿天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要是本丸能有一个擅长带孩子,尤其擅长带年纪稍大一些的熊孩子,三言两语就能把他管教得服服帖帖,乖巧听话的人就好了呀…… 正睁着双豆豆眼,默默把她堆到面前的锻造素材往回扒拉的刀匠:“………………” 有那么一瞬间,这位身材娇小的精灵先生的背影,恍惚显得格外的沧桑难言。 而后,锻造炉的火焰照常燃起. 当天晚饭前,特意陪着自家审神者来迎接新刃的山姥切国广、压切长谷部等人,看着锻造室的刀架上勉强放着的那一对新鲜出炉的金属枪具,齐齐陷入了震惊的沉默之中。 ……怎么回事啊这个本丸? 怎么回事啊这个锻造炉? 以前哪怕他们家召唤出“弓兵”,但锻造出来的好歹也是“双刀”吧,多少也跟“刀剑”付丧神有点关系不是? 现在可好,居然直接锻出双枪了啊! 不是日本号蜻蜓切御手杵那样的长丨枪,而是陆奥守吉行最喜欢的那个,装填子弹打开保险扣下扳机“砰!”的射击出去的,枪啊! 跟“刀剑”已经没有半毛钱关系了啊喂! ——冷兵器锻造炉里竟然锻出了热武器,这设定真的没问题吗? ! ! ! 第64章 织田作之助, 一个不愿意杀人的杀手,一个梦想成为小说家的黑手党。 也是一位在战火之中救下数个无家可归的幼童,收养他们, 保护他们, 陪伴他们,直至最后,为了给他们报仇而不惜与凶手同归于尽的,年轻的父亲。 而如今,他成为了本丸之中唯一的一位“手丨枪付丧神”。 织田作之助觉得很新奇。 殊不知本丸的众人看着他,亦觉得十分的奇妙。 比如全本丸唯一一个在正常的日本现代社会接受过系统教育,文学史成绩曾经颇为优异的卫宫学霸。 他看着这位名字和他所知道的某位大阪文豪一模一样的新同僚,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复杂微妙,但很快又恢复了淡定。 平行世界的差异性嘛,他懂。 亚瑟王都能忽男忽女呢,不过是个转行去当杀手当黑手党的文豪罢了,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习惯了习惯了。 嗯。 而除了“见多识广”的卫宫以外, 其他人对织田作之助的那份奇妙观感就比较统一了。 倒不是说觉得他这个“付丧神”的武器种类奇妙。 大家虽然没有见识过什么平行世界的差异性,但好歹也是见识过锻刀炉里冒出“弓兵”和“忍者”的成年刃,如今自家锻刀炉里再冒出个真·枪付丧神来,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最多就只有一点点惊异啦,真的就只有一点点而已。 真正令众人感到奇妙的,还是这位新同僚的性格。 单从外表来看,这实在是一个英俊的青年。 高大的身材,端正的容貌, 就连声音都是和卫宫极其类似的低沉磁性, 再加上那双犹如大海一般的湛蓝色眼眸,和那身沉稳的气质, 一看就给人一种格外可靠的感觉。 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位新同僚为人十分低调,平日里话不多,分到的工作认真负责,对人宽容友善,有谁想要他帮个忙他大都不会拒绝,对待阿天和小短刀们更是格外的耐心仔细,几乎达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简直就是新时代老实人的最佳代表。 然鹅就是这样一个“老实人”,却偏偏成为了鹤丸国永的克星。 面对鹤丸国永的恶作剧,织田作之助总是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遇见鹤丸国永精心准备的陷阱,他又总像是能未卜先知一样每次都完美的避过去。 无数的惊吓全都在这里翻车,再多的跃跃欲试也悉数就此凝滞,最终归于一声神色平静波澜不惊的,“哦”。 鹤丸国永:“………………”嗨呀好气呀! 如此这般屡屡受挫,处处碰壁,本来只是习惯性用点不同寻常的方式欢迎新同僚的鹤丸国永渐渐也上来了小脾气,决心非要成功恶作剧一次,吓新同僚一跳不可。 至少也要看见对方那张永远从容淡定的脸变个表情啊! 于是某一天中午,当卫宫和太鼓钟贞宗几刃一起忙着摆放午餐时,鹤丸国永就特别积极的跑过去跟着帮忙去了。 全程没有搞任何事情,看起来非常老实,老实得卫宫等人都忍不住要怀疑他是不是个假鹤丸。 当然不是。 皮皮鹤永远是皮皮鹤。 他认认真真端来分装好的食物,认认真真摆放在每一个人的固定位置上,然后趁着大家都没注意,小手一抖,神不知鬼不觉的快速往某一份之中加了点什么,便若无其事的收回胳膊,哼着轻快的小调继续做事去了。 很快用餐时间到,众人陆陆续续进入食堂,说笑着找到自己习惯的座位入座。 鹤丸国永在自个儿位置上期待的伸长了脖子,看着小短刀们进来了,又看着阿天进来了,身后就跟着不知怎么又跟她待到一起去的织田作之助,顿时精神一振,眼睛一亮,然后眼看着后者在那个位置坐下,就忍不住的咧嘴笑了起来。 啊,不行不行,这样会被发现的吧。 鹤丸国永掩饰性的轻咳一声,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又悄悄看了眼织田作之助面前的那份咖喱,再瞥一眼被自己藏在桌子底下的一个小调料瓶,脸上的笑意便越来越大,越来越灿烂自得。 嘿嘿,就不信你今天还能不中招啦! 果不其然,织田作之助对自己的饭食之中已经被添加了奇妙的调料一事一无所觉,就那样慢慢拿起了勺子,慢慢舀了一口咖喱,慢慢送入了自己口中。 然后就在鹤丸国永暗中期盼的目光之中眉头微微一皱。 鹤丸国永的眼睛“唰”的就亮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被辣到了吧?这可是他特意跑去厨房找到的禁断の魔鬼辣椒啊!果然被吓到了吧哈哈哈……咦? 织田作之助神色从容的举了举手,侧头叫了坐在不远处的卫宫一声。 “不好意思,卫宫先生,这份咖喱一点也不辣啊,能麻烦你给我换份特辣的吗?” 鹤丸国永:“………………” 鹤丸国永:“???” 这个……不辣? 卫宫没什么意见的给他做特辣的去了,织田作之助就坐在原位安静等待。鹤丸国永悄悄瞥一眼他毫无变化的脸色,再瞥一眼,又瞥一眼,终于忍不住自我怀疑了起来,心想难道自己拿错了调料,这瓶原来不是魔鬼辣椒吗? 可是看起来明明就是红色的啊? 难道是酸梅粉? 鹤丸国永疑惑不解的,试探的摸出小瓶,试探的往自己的餐盘之中倒了一点,试探的舀起小半勺,试探的送到了自己嘴里。 ——然后瞬间咳得惊天动地。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好辣好辣好辣!辣死了啊啊啊啊啊! 舌头好痛!喉咙也好痛!嘴里到处都好痛啊! 自己这份才加了这么点就这样了,织田作那家伙的明明加得更多啊!为什么他还能说“一点也不辣”的啊! ——他是魔鬼吗? ! QAQ “鹤丸先生,你没事吧?” “呛到了吗?” “可是今天的饭菜明明没放辣椒啊……” 众人纷纷对他报以关心的询问,旁边的太鼓钟贞宗和大俱利伽罗赶紧给他端来了冰水,鹤丸国永顾不得说话,眼泪汪汪的抓起水杯,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猛灌。 猛鹤喝水.jpg 坐在上首的阿天咬着勺子看看他们,又看了看另一边的织田作之助。 恰好就看见他的唇角扬起些许微小的弧度。 虽然这弧度很浅,浅到几乎看不出来,并且很快就放平下去,看起来又是一贯的沉稳淡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那双湛蓝的眼睛深处,却依旧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情绪。 像是怅然。 也像是怀念. 被收拾几次之后,鹤丸国永终于消停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织田作之助这家伙,就是来克他的。 凡是碰上织田作之助,他的所有恶作剧——甭管是精心策划的还是突发奇想的,是专门为他量身定制的还是面向广大同僚的——便都会当场失效。更可怕的是还有可能反弹回来,让他自个儿中招。 这要是来自对方的恶作剧反击,鹤丸国永恐怕当场就精神抖擞的应战了,而且还会愈挫愈勇,誓要将对方彻底击败,让对方心服口服不可。 可是织田作之助根本就不是故意的。 他很多时候甚至都没觉得鹤丸国永是在对他恶作剧,反而会特别好脾气的一一给予回应,眼神格外柔和包容,就像是放大版的阿天一样,搞得鹤丸国永不仅再次体会到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还难以抑制的生出了另一种复杂的情绪出来。 有欺负老实人的愧疚,也有每次想要跟年幼的主公开个玩笑,却被压切长谷部逮个正着,微笑着拖去道场比试时的恐惧。 要知道他们家的压切长谷部虽然来得晚,却是经验值高得过分,强得近乎变态,甚至都能跟萤丸大魔王一较高下的啊! qwq 算了算了,他认输了还不行吗? 我鹤丸国永,愿称你为最强! 抱拳.jpg 本丸普天同庆。 织田作之助这位老实人就这样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获得了所有人的极大好感。 以至于当阿天准备去现世拜访约好的桑原先生时,总是为了和她同行的名额悄咪咪打上一架的众人,这次却是有志一同的,相当体贴的给对现世表现出好奇的织田作之助留了一个位置出来。 于是阿天就带着织田作之助、山姥切国广、压切长谷部、白山吉光、以及仍然昏迷不醒的小白龙一起去了现世。 白山吉光是昨天才来到本丸的。 这孩子虽然也属于刃数众多的栗田口家,却是唯一的一位剑付丧神。白发蓝眼,表情淡漠,有点像缩小版的骨喰藤四郎,却自称是个机器刃,说话做事一板一眼的,明明带着只白色的小狐狸,却硬说那是个“通讯器”。 要不是小白狐狸吃油豆腐吃得比谁都欢快,甚至都快赶得上干饭狐·狐之助了,大家可能就信了。 阿天虽然不太理解“机器刃”是个什么东西,但这并不影响她判断这也是个好孩子。 尤其是当他得知小白龙的存在之后,并未多做犹豫,便主动提出自己想要试着治疗它一下之时。 阿天自然答应了。 白山吉光和几位大太刀类似,都是长期待在神社当中的,因此也拥有了治愈的神技,且比几位大太刀要更加强大一些。 不止是驱邪除秽,他还能直接治疗身体上的伤病,哪怕再重的伤,在他手中也一定能恢复到能走能跳的水准。 然而可惜的是,就连他也无法唤醒小白龙。 白山吉光认真试了几次,又更加认真的坐在病床边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小白龙思考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得出了结论。 ——小白龙受伤的并不是身体,或许是灵魂才对。要想唤醒它,还是需要充沛纯净的灵气才行。 阿天看了看小白龙格外与众不同,甚至跟它自个儿的身体都长得不太一样的灵魂,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那就试试吧。 于是,他们便带着小白龙一起来到了现世。 时空门的位置一如既往的开在日暮神社附近,众人便决定先去一趟那边,顺带查看查看时间溯行军留下的时间裂痕,再带小白龙吸点氧……不是,吸点灵气看看。 然后一过去,就遇到了难得陪着少年侦探团一起过来这边找日暮戈薇和犬夜叉玩耍的,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 我累了,真的。 毁灭吧,赶紧的。 第65章 江户川柯南觉得自己真的是倒霉透了。 好不容易变回原本的模样,就想偷偷去见见自家小青梅吧,却被阿天和五条悟接连看穿险些当众掉马; 好不容易保住马甲,就想鼓起勇气跟小青梅悄悄告白吧, 却遭到了从不看人眼色的五条悟打断破坏; 好不容易甩掉那块狗皮膏药,再次找好时机重振旗鼓,打算光明正大的跟小青梅再说一次吧,又一桩凶杀案跟掐着点似的恰好发生了; 好不容易以最快速度解决了案子,心想这回总没有意外再阻碍他跟小兰发展感情了吧,就想赶紧跑回去继续之前的话题, 然后…… 解药的药效到了。 工藤新一:“………………” 是怎样? 难道他是有什么“谈恋爱100%被打断”的奇葩体质吗? 江户川柯南很困惑,江户川柯南很emo。 少年侦探团的小朋友们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家朋友的低落,虽然搞不清楚原因,但还是体贴的想要帮帮他,让他打起精神来,于是就提议趁着休息日的时候去安静一些环境好一些最好还有青山绿水的地方野个营什么的,也好放松一下心情。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江户川柯南没有意见,阿笠博士也愿意作为监护人带着他们出去,于是将沉迷解药研究不可自拔的灰原哀从实验室拖出来后,孩子们便高高兴兴的跑来接少年侦探团余下的两个成员了。 看着三个特别积极的小朋友拽着胖胖的阿笠博士一溜烟的跑向神社边上的双层小楼,闹哄哄的去喊“戈薇学姐”和“犬夜叉学长”,江户川柯南的眼神不由有些无奈,刚想提醒他们小声一点,这里毕竟还是神社里面,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了阿天一群人。 江户川柯南的心情, 一瞬间真的非常非常复杂。 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他们这些神秘侧的家伙? 能不能互相体谅一下啊? 他都已经不去深究他们的身份了啊! 而且他们人还又变多了! 阿天怀里甚至还抱着条白蛇……白蛇…… ……蛇? 随着笑着跟他打招呼的阿天慢慢走近,江户川柯南也终于看清楚了被她抱在怀里的,那条乍一看就像是条白蛇的细长生物身上,四只小小的爪爪,和一对小巧的鹿角。 江户川柯南:“………………” ——见鬼的“白蛇”,这分明是“白龙”啊喂! 这种完全不符合生物学的动物,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吗? ! 瞳孔地震.jpg. 真不真实存在的,都已经摆在眼前了,还能怎么办呢? 科学世界观这种东西,碎裂着碎裂着,也就慢慢习惯了。 就这样吧,爱咋咋地吧,反正这个世界早就已经不科学了,不管再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再惊讶了。 江户川柯南一脸自暴自弃的想。 所以当小朋友们蹦蹦跳跳的围过来,好奇的问阿天抱着的是什么,旁边的山姥切国广抢先回答说是“白龙造型的U型枕”时,江户川柯南毫无反应。 当小朋友们又好奇的问白山吉光肩膀上那只明显是个活物的白色毛茸茸是不是狐狸,却得到后者一本正经回答说是“通讯器”时,江户川柯南还是毫无反应。 当犬夜叉不情不愿的在日暮戈薇期待的目光中给他们一一介绍这些帅气的大哥哥,在一堆刀剑的名号之中提到“织田作之助”这个人名时,江户川柯南仍是毫无反…… ……等等,谁?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 江户川柯南睁大眼睛,一个向日葵猛回头。 “——《天衣无缝》的那个,织田作之助?!” 褐发的青年有些困惑的“嗯?”了一声,显然没有掩饰自己身份的意思,看他的目光却带着点不解。 “小朋友,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异能力的啊?” 江户川柯南:“……啊?”. 灰原哀本来就对野营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小朋友们热热闹闹的说要去叫戈薇学姐和犬夜叉学长一起,阿笠博士也需要跟人家的家长沟通一下,她懒得跟着爬那道长长的参道石阶,索性就一个人坐在车里,一边在平板上继续演算实验数据,一边等他们回来。 时间稍微久了点,灰原哀瞥见几拨人来了又去,甚至还看见了带着只白狐狸的一群帅哥簇拥着一个有些眼熟的小姑娘走远,却都没看见阿笠博士他们回来。 她琢磨了一下,刚准备打个电话给江户川柯南,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就听见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由远及近,抬眼一看,还能看见一个坠在队尾的,一脸恍恍惚惚的侦探少年。 灰原哀挑了挑眉。 路上人多,她也没说什么,等到阿笠博士把车停在了附近的超级市场外面,带着一群小孩进去买一些野营需要的食物——主要是零食——之后,灰原哀才戳了戳傻愣愣坐在旁边的江户川柯南,冷静的问他。 “你怎么了,大侦探?” 江户川柯南下意识转头过去,恍惚了几秒,才慢慢回过神来似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灰原,你知道平行世界吗?” “多元宇宙理论?”灰原哀挑眉,“如果你要问详细的,不清楚,这是量子力学范畴,和我的专业有点距离。但如果你说的只是大概了解的话……” 她轻笑了一声。 “现在随便在街上抓一个喜欢看小说的年轻人,都能跟你说得头头是道吧。” 江户川柯南一拍脑门,自己也笑了。 “也是。我也是太不冷静了。” 看他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模样,灰原哀这才又问了一遍:“所以你们在神社里究竟遇到什么了?怎么忽然就想起平行世界这种概念了?” 江户川柯南看着手里的作业本,感慨的叹了口气。 “我遇到平行世界的人了。” “……”灰原哀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脑门,“没烧啊。” 江户川柯南哭笑不得的躲开她的手,举了举手中崭新的小本本。 “是真的啊!真的是平行世界的人,而且还是你也知道的人哦!” “哦,谁啊?” 江户川柯南正了正神色,肃然坐直,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眼中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光芒。 “织田作之助。” 灰原哀慢了一秒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谁。 “那个死了好多年的大阪文豪,无赖派的领袖作家?” 江户川柯南压抑激动的连连点头。 “是的没错就是他!就是那个织田作之助!活生生的织田作之助啊!” 灰原哀才没被他带跑偏呢,稍微一捋,就意识到了当中的不对劲。 “可是你刚才特意问我知不知道平行世界……所以这并不是我们所知道那位织田作之助,而是来自平行世界的另一个织田作之助?” “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在我看来,他们俩应该算是异世界同位体,本质上都是同一个人吧。” “这么确定?” “嗯,我问过他了。虽然他以前没有在写小说,但现在已经在构思新的文章了,听他的思路,感觉跟《夫妇善哉》很像啊。如果不是同一个人的话,很难在创作方面产生这样相同的想法的吧?而且更重要的是……” 说着江户川柯南翻开手中的小本本,指着上面端端正正写下的几个字,一脸的喜气洋洋。 “——你看这个!他的签名!我家里有织田作之助的手稿所以我很清楚,这个签名,和文豪织田作之助的签名,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的啊!” 灰原哀:“……等等,你家里有织田作之助的手稿?” 江户川柯南还在美滋滋的端详自己不要脸的装小孩要来的签名,闻言下意识点头道:“是呀,还有太宰治和坂口安吾的呢。” 灰原哀:“……你喜欢的日本文豪,不是江户川乱步吗?” 江户川柯南再次点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是啊,所以我家也有很多江户川乱步的手稿啊。” “……”灰原哀,“呵。” 有钱人。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无意识的炫富行为已经拉了小伙伴的仇恨,江户川柯南翻来覆去的看着纸页上的那个签名,难得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笑得傻兮兮的。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礼貌的敲了敲他们的车窗。 江户川柯南第一反应就是把小本本一合飞快又小心的贴身收好,然后才抬头,看向了窗外站着的人。 那是一个有些瘦削的青年。 柔软的棕色短发,英俊无攻击性的五官,一双柔和的棕色眼眸更添了几分温和的气质。 他穿着一身端正的黑西装,领带从黑色马甲底下露出些许,从仪态来看,显然是个久居上位的人,此刻却毫不在意的弯下腰来,礼貌的与车内的两个孩子目光平视,声音不急不缓,温和从容。 “小弟弟,请问一下,这里是东京吗?” 江户川柯南降下车窗看着青年,侦探的直觉令他心中升起一种微妙的预感,面上却是不露分毫的点了点头,一派小朋友的天真可爱。 “是的哦!大哥哥你迷路了吗?” “……唔,大概吧。” 青年抬眼看了眼四周,轻轻叹了口气,重又俯下身来,再次询问。 “不好意思,能请问一下现在是哪一年吗?” 江户川柯南不动声色的用身体挡住了灰原哀,悄悄按住了手表,一脸惊讶不解的说了个年份。 青年似乎有些错愕。 “……十年前?可是……怎么会……” 江户川柯南眸光微动,悄悄按起手表的翻盖,一副好奇的模样道:“大哥哥好奇怪哦,怎么连今年是哪一年都不记得了呀?难道大哥哥是像动画片里那样穿越时空了吗哈哈哈……” 青年从些许失神之中回过神来,也没回答江户川柯南的“童言无忌”,只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便向他道谢离开了。 直到青年的背影消失在停车场远处,江户川柯南才终于放下心来。 “……好奇怪的人。” 他皱眉仔细回忆了一下青年透露出的线索,刚刚又才说过关于平行世界的事情,思维难免就往这方面靠近了一些。 “难道这世界上,还真有穿越时空的人吗?……灰原,你怎么看?” 说着才意识到灰原哀一直都没有说话,江户川柯南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灰原哀竟然双手抱着自己缩在座位上,脸色苍白,满头冷汗。 “灰原?你怎么了?!” “那个人……”灰原哀抱紧自己,使劲抓住自己的臂膀,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颤抖起来,“他身上,有好浓郁的……黑暗的气息。” 江户川柯南一惊:“组织的人?” 灰原哀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从没见过他,但是他的气息,比琴酒还要可怕……” “怎么会?!那样的话,那岂不是——” 叩击窗户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江户川柯南下意识提高警惕,转头看去,却见外面站着的并不是之前那个看似温和无害的黑西装青年。 而是一个穿着黑衣,披着袈裟,黑色长发一半披散一半束在脑后,额头上有着一圈古怪的缝合线的,笑容和善的高个青年。 “你好呀,小弟弟。” 黑发青年的笑容语气都颇为礼貌,好似只是个迷路的普通人过来问个路,江户川柯南却有一种瞬间寒毛直竖的恐惧感觉。 尤其当他看见青年身后站着的那个更加高大,左臂完全裹在一块白布当中,长相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人类,却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诡异生物时。 危险。 无论是出于侦探的直觉,还是生物的本能,都在疯狂警告着江户川柯南,眼前这个男人,和这个诡异的生物,全都极度危险。 这种感觉,比他面对黑衣组织之时,还要浓厚得多。 江户川柯南不得不狠咬一口舌尖,才抑制住身体本能的僵硬,一脸单纯可爱的笑了起来。 “你好呀,大哥哥,请问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太大的事情,只不过呢,我听说小弟弟天赋异禀,就连五条悟都十分中意你,三番五次的想要你当他的学生呢……” 青年笑得眯起了眼睛,像一只狡黠的狐狸,更像是隐藏黑暗深处的毒蛇,凝视着自己的猎物,直教人毛骨悚然,浑身冰冷。 “作为他的老相识,不来打个招呼,岂不是太失礼了吗?” 第66章 阿天本来是跟夏目贵志约好了, 今天一起去拜访那位据说十分擅长空间系术法的桑原先生的。 结果夏目贵志临时有事不能来,约好的时间又不能改,最后就变成阿天自己单独过来了。 当然, 该带的人还是一个也没有少的。 日暮神社到皿屋敷市的距离并不算太远, 乘地铁也就十来分钟的样子。 然而阿天他们不仅带了个吸了许多灵气也毫无效用,仍是昏迷不醒仿佛真的就是个U型枕的小白龙,还有个活蹦乱跳甚至还会掉毛的“通讯器”小白狐狸,过安检必然是个挺麻烦的事情,最后干脆就乘公交车过去了。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 阿天一行便顺利抵达了夏目贵志告知他们的那个地址。 桑原先生全名是桑原和真,是个瘦高的中年人,板着脸的时候显得有点凶恶,但实际是个十分爽朗好相处的人。 尤其得知瞧着年纪不大的阿天就是想要见他的那个人后,他就显得更加和善了。 “哎呀,藏马跟我说对方是个小姑娘, 我还以为起码也是个高中生呢, 没想到竟然和我女儿差不多大啊……来来来,进来坐,我给你们倒杯茶, 边喝边聊吧。” 众人谢过,便走进了这间布置得极为温馨,到处都能看见猫咪踪影的屋子。 阿天没有耽搁时间,稍微寒暄了两句,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问起了关于空间方面的事情。 桑原和真也没敷衍她, 都一一认真回答了。 可惜的是,桑原和真确实擅长空间类的术法没错, 不过偏向的却是空间切割方面。 你要让他去破坏个结界啦,开个空间门搞个即时传送啦,甚至直接一刀劈到魔界去啦,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搜寻定位空间方面嘛…… 只能说,术业有专攻吧。 阿天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太过意外,礼貌的向桑原和真道过谢后,就准备离开了。 桑原和真送他们到了门口,刚准备安慰两句目送他们离开,阿天的联络器却忽然响了起来。 看见那个熟悉的来电显示,阿天下意识接通了通讯,点开外放,刚来得及温和的叫了一声“犬夜叉”,那边便传来了一片嘈杂的背景音。 以及慌乱不已的,日暮戈薇带着哭腔的稚嫩嗓音。 “阿天姐姐!我们、我们遇到怪物了!犬夜叉和柯南都受了伤,他……犬夜叉他流了好多血……怎么办啊……阿天姐姐……” 温和的气息骤然凝滞了。 . 羂索觉得有些无趣。 他特意绕这么远的路过来见一眼这个名叫江户川柯南的小鬼,本只是出于好奇而已。 ——对于当代最强咒术师,五条悟的好奇。 羂索是个靠着类似于“夺舍”一样的方式,活了很多年的咒术师。 他可以看见所夺取的身体的记忆,也能够拥有和身体原主人一样的术式能力。 而凭借着如今这具身体的记忆,羂索不仅得到了他寻找了很久的术式能力,更得到了许多关于五条悟的信息。 对于他谋划了多年的计划而言,这无疑是极为有利的。 而也正是因为这份记忆,羂索才会渐渐发觉,五条悟最近的表现十分反常。 确实,五条悟是个非常惜才的人,但凡见到个有点天赋的年轻人,他都会想要把对方捞进咒术高专里去。 比如现在已经是特级咒术师的乙骨忧太,刚入校就被评定为二级咒术师的伏黑惠,以及那个宿傩的容器,虎杖悠仁。 这几个,就全都是走的五条悟的关系进入的咒术高专。 可就算五条悟再怎么惜才,也改变不了这个人性格之中狂妄自大的部分。 他可以对一个有天赋的普通人耐心劝说,威逼利诱,但他绝不可能在对方明确拒绝多次之后还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继续纠缠不休。 太温和了。 以五条悟的性格,如果真那么看重对方,难道不该是直接把对方绑走才对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羂索从来不会轻视五条悟,更何况是在计划逐渐推进的现在。 于是他才会决定亲自过来接触一下江户川柯南,看看对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但是他失望了。 这个小鬼虽然感觉十分敏锐,反应力也比普通人要强,甚至还能看得见跟他一道过来的花御,但除此之外,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小鬼而已。 连他简单的攻击都没法完全避开,也看不出任何的咒术天赋,最多也就是有些阴阳师才会喜欢的灵力罢了。 这种小鬼,到底为什么会吸引五条悟的注意? 羂索觉得有些无趣。 他揣着双手,靠着墙壁,看着那个在二级咒灵的攻击之中艰难闪避,即使已经受了不少的伤,却还是惦记着保护同伴的小少年,愈发觉得对方根本就不值得自己亲自动手。 至少“江户川柯南”这个存在不值得。 假设五条悟* 不是在做戏,而是真心实意的对江户川柯南另眼相待的话,那他一定是看中了与之相关的,另一种价值。 是什么呢? “……唉,情报还是太少了啊。” 羂索眯着眼睛,似真似假的抱怨了一声。 一只苍蝇似的低级咒灵飞了过来,落在他肩上发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羂索听了一会儿,随手弹开这只咒灵,便笑盈盈的看向了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花御。 “里梅那边在找我,我先过去了,这边的话就拜托花御你再多看一会儿了。” 眼睛里长着树枝的高大咒灵显然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他看了眼那边连个二级咒灵都应付不了的小少年,又看向羂索,发出了一阵谁也无法听懂,却又莫名能够理解其含义的古怪声音。 【还有什么观察的必要吗? 】 “别这么说嘛,虽然他本身不怎么样,但也可以观察一下别的呀。万一引出什么有意思的小东西……”羂索看着险些被二级咒灵捅破肚子,却还是坚强的往远处奔逃的江户川柯南,不知想到了什么,低笑一声,“那也算是废物利用,有点价值了嘛。” 花御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但既然是盟友,他还是选择相信羂索的判断,点头应了下来。 于是羂索就笑眯眯的挥了挥手,留下那个二级咒灵继续追杀躲藏得愈发艰难的江户川柯南,便不紧不慢的离开了这个已然一片狼藉的停车场。 江户川柯南远远看见了,心中却并没能松一口气,反而更加凝重了。 没有咒力也没有灵力的普通人看不见咒灵,咒灵的攻击却能波及到他们,江户川柯南将灰原哀推到安全的地方后,便不得不往人少的地方跑去,以自身为诱饵,引得那个完全无法沟通,似乎仅靠本能行事的二级咒灵远离人群。 诚然,他现在的身体只是个小孩子,跑跑不快,打打不过,除了几个保命用的道具以外,根本就无法与这种超出认知的恐怖怪物相抗衡。 不过只是躲避的话,他总是有办法的。 可是他不敢。 他不敢彻底消失在这只二级咒灵的视野之外。 因为他无法保证,当这只明显听命于羂索的咒灵找不到他时,是会停下攻击,还是四处寻找他,抑或是,转而攻击其他的普通人。 他不敢赌。 在羂索离开之后,就更是如此了。 鬼知道那家伙走之前都跟那个看起来更危险的咒灵说了些什么,又有没有更改对这边这只的命令。 万一呢? 万一真改了呢? ……啧,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至少把身后的这个家伙给除掉的话…… 江户川柯南一时晃神,没注意脚下趔趄了一下,瞬间偏离了原本在脑中勾勒的逃跑路线。 ……糟! 恐怖的风声已然从身侧袭来,他只能下意识抬起臂膀,就要硬抗这轻易就能压扁汽车的一击。 却感觉领子一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竟是硬生生的被人拖了出去。 “你在做什么啊!” 江户川柯南没控制住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直摔得之前的伤口一阵剧痛,但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一声痛呼硬生生卡在了嗓子里,惊愕的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银发少年。 “犬夜叉?你怎么……” 犬夜叉没理会他,只瞪着那只一顿之后又怪叫着向这边冲来的二级咒灵,稚嫩的脸上满是怒气。 “可恶的咒灵!竟然敢吓到戈薇……!” 江户川柯南:“???” 我以为你是为了我受伤才生的气? 没等他从这段塑料伙伴情当中回过神来,犬夜叉就已经飞快结印,化为一道耀眼的闪电冲了出去。 “——千鸟!” 只需一瞬,闪电便能抵达目的地。 耀眼的光芒还残留在视网膜上,千鸟鸣啼之声尚且盘旋在耳,那只高约三米的二级咒灵却已然被利落贯穿,身躯僵硬一瞬便干脆的倒了下去,静静化为一捧灰烬,随风散去。 而原本站在二级咒灵之后的,不远不近看着这边的花御,便彻底暴露在了犬夜叉的视野之中。 他端详着犬夜叉,后者则将江户川柯南护在身后,毫不畏惧的瞪了回去。 半妖。 而且是,极有天赋的半妖。 花御终于有些明白了,羂索让他“多看一会儿”的意思。 【半妖,你不该跟人类在一起,而是应该站在我们这一边才对。 】 古怪的声音响起,话语中的含义直接钻进了犬夜叉的脑子里,这让他不舒服的拧起了眉毛,看向花御的视线顿时更加凶狠了。 “吵死了!谁会跟你们咒灵站在一边啊!” 【……是吗。 】 花御颇为可惜的叹了一声。 而后便毫不留情的猛烈攻击了过去。 咒灵的等级与咒术师类似,由下至上,共分为四级、三级、二级、一级、特级等五个等级。 不同的等级之间实力差距明显,而哪怕是同一等级,尤其在特级之间,也同样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比如之前那只追着江户川柯南到处跑的二级咒灵,在面对普通人时,它已然是无法被战胜的天堑,但是面对犬夜叉这样堪比一级咒术师的存在时,却又会被轻易的秒杀。 而若是跟花御相比,就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了。 花御,是特级咒灵。 世间罕见的,有着自己的思想,甚至能跟人类交流的,最为强大的几个特级咒灵之一。 犬夜叉或许有着常人难及的天赋,也有着优秀的老师教导,如今已然拥有了不俗的实力。但是,他还是太小了。 他的妖力还远远不够,战斗经验也远不能及,就连单纯的力量都差了太多,花御甚至都不用什么复杂的术式,便能够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也就是还有忍术这个底牌能护一护身,他才勉强只是受伤,而没有被花御一击必杀。 但饶是如此,他也很快就一身是血了。 听到动静而一路跑过来,买的东西早就丢到了不知哪儿去,此刻正扶着摔了腿的灰原哀紧张看着那边的孩子们,忍不住都发出了担心的抽气声。 他们很担心犬夜叉,也很担心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的江户川柯南,他们想要去帮忙,却也知道就算去了也只会拖后腿,只能在原地团团着急,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怎么办啊?再这样下去的话,柯南和犬夜叉学长会不会都死掉啊?” “呸呸呸!元太你不要乱说!才不会那样呢!柯南他那么聪明,犬夜叉学长又这么厉害……!” “……可是,可是他们都已经受伤了啊。” 孩子们越说越担忧,又看不见那个怪物,只能围着还算冷静的灰原哀,忍着恐慌悄悄抹眼泪。 阿笠博士已经急得火烧屁股的打了好几个电话出去了,报警电话,急救电话,甚至连消防都一股脑的拨了出去,只希望有哪个靠谱的国家机关能赶紧来救救这两个浑身是伤的孩子。 可他心底却也知道,面对那样看不见的敌人,恐怕他们都来了也无济于事。 怎么办? 怎么办才好? 一片恐慌之中,唯一能看得见咒灵的日暮戈薇努力忍住了眼泪,抖着手找出了犬夜叉冲过去以前丢给自己的手机,从通讯录中找到那个置顶的名字,用力按了下去。 “……犬夜叉?” 听见那个温和的声音,日暮戈薇还是没忍住,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阿天姐姐!”. 花御知道旁边来了一群人类。 他们显然和这两个小孩是一起的,或许也是因为放心不下自己的同伴,才会明明已经十分恐慌,却依旧选择留在原地。 他听见那边的老人着急的拿着人类的通讯工具不断的跟谁联络,也听见那个似乎看得见他的小女孩颤抖着声音给谁说了什么,但是花御并不在意。 这些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现在只想再看看这个花样繁多的半妖还能用出些什么奇特的招式,看看对方的潜力到底到了什么地步,然后…… 将他杀死。 怎么可能放过他? 不能为他们所用的天才,必定要扼杀在摇篮里。 绝对,不能让他有任何成长起来的机会。 哪怕平日里表现得再怎么温和,甚至看起来都不像是个从负面情绪之中诞生出的咒灵,但在这方面上,花御却是和其他同伴一样的。 冷酷,果决,不留半分余地。 这是为了同伴。 这是为了,他们的正义。 浑身染血的小少年再次倒飞出去的一瞬间,花御终于停住了身形。 他看着挣扎着还要起身的小少年,轻轻叹了口气。 ……差不多了。 无数藤蔓树枝构成的球体忽然出现,随着花御的意念而漂浮在四周,将犬夜叉和江户川柯南全都团团包围了进去。 【真可惜,你和我们,不是同类。 】 漂浮的树鞠接到了命令,每一个都延伸出了尖利的枝条,如利箭一般,从四面八方猛的刺了下去。 “不要!” “柯南!” “犬夜叉!” 悲痛恐慌的稚嫩嗓音响彻空间,却有一道璀璨的光华于空无一物之处骤然显现。 几乎同一时间,无形的气息陡然而出。 如寒冰刺骨,如神兵凌冽,如山岳巍峨,如江海磅礴。 分明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存在,利箭却全部硬生生停在了半空,而后寸寸碎裂,逆流而上,眨眼便撕碎了所有的树鞠,摧毁了伸出的一切咒力,最终蔓延至花御身上。 花御如遭重击,猛然弓起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飞退,张嘴吐出了一大口血。 “多谢你的帮助,桑原先生。” 温和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白衣黑发的少女自整齐切开的空间裂缝之中轻巧的踏了出来。 与身后严阵以待的数人不同,她看起来并不紧张,精致的面容上仍带着温软的浅笑,墨色的眼眸清澈依旧,就连看向面前染血的两个少年,又看向更远处的花御时,眼神似乎都没有任何改变。 然而那看不见摸不着,却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庞然气息,却又隐隐冷冽了几分,直刺得花御的灵魂都在嘶声痛吼。 她微微笑着,缓声提问。 “你就是那个,欺负我家犬夜叉的怪物吗?” 第67章 特级咒灵在东京繁华区域搞事, 造成了周边停车场及交通主干道的损毁不说,甚至还险些掀翻了一栋楼,这动静实在是太大, 又没有降下能隔绝外界探知的“帐”, 自然很快就引起了负责监测这片区域的咒术界机构“窗”的注意。 消息紧急上报,层层递交,很快就经由东京咒术高专的校长夜蛾正道,转交给了瘫在学校里摸鱼的五条悟。 好歹也是特级咒术师,特级咒灵出现总是需要他这一级别去处理的, 五条悟也没太多抱怨,确定了一下地点和受困人群,就拍拍屁股出门了。 他去的速度极快,几乎是开着无下限术式直接瞬移过去的,到的时候“窗”的负责人甚至才刚刚疏散人群降下了“帐”,那一大片用咒力构成的巨大树根都还停留在破损不堪的原地,维持着一副如滔天巨浪一般高高扬起,就要将近在咫尺的几座高楼全数破坏的姿态,静止不动。 但古怪的是,明明属于咒灵的咒力还在, 原地却并没有见到任何咒灵。 五条悟下去转了一圈,总算在覆盖面积能抵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成片树根底部发现了一个奇妙的,像是什么无形的东西融化了周围虬结的树根而留下的,一个边缘齐整无比的圆形空间,以及安安稳稳待在里面的,尚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几个人。 五条悟一挑眉毛, 笑了。 “哟,小柯南,这么巧又是你呐?” 被小伙伴们簇拥着坐在中间的江户川柯南:“………………” 这话该我来说才对吧? 怎么又是你这家伙啊? ! 江户川柯南不想理他。虽然白山吉光已经帮他大致治疗过了,但大伤没了,小伤还是有不少的,这会儿他浑身上下简直哪儿哪儿都痛,哪还有心思去应付这个眼睛贼毒脑子还贼好使的狗皮膏药呢? 一听五条悟笑嘻嘻的又开始问他是不是见过什么特殊的人了,江户川柯南就觉得头疼,干脆顺势往阿笠博士怀中一靠,脑袋一偏,一副“我好虚弱我好可怜我快不行了救护车怎么还没来”的模样闭上眼睛,彻底避开了五条悟的追问。 小朋友们可看不出来江户川柯南是在装虚弱,他身上沾了不少血迹,瞧着本来就吓人,这一倒直接把他们眼泪都差点吓出来了,纷纷紧张的靠了过去,然后就护着自家小伙伴,齐刷刷的转头对五条悟怒目而视。 “这位大叔!柯南他现在可是伤患!他需要去医院,需要医生的帮助,在救护车来之前你能不要刺激他吗?” “就是就是!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这种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都不明白啊?” “伤患面前保持安静!安静知道吗!” 五条悟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瞧了一眼演技拙劣的江户川柯南,也没拆穿他,反而顺从的在嘴巴上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姿势,就笑嘻嘻的退出去了。 他抬头看了眼因为失去了咒力来源而开始迅速消散的成片树根,又漫不经心似的环视了一眼四周,仿佛黑色的眼罩并未对他的视力造成任何阻碍一般,很快就摸出手机,给“窗”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 “把帐撤了吧,那个咒灵已经不在了。” “窗”的负责人顿时止不住的惊叹:“竟然这么快就解决了吗?而且连点动静都没有传出来……不愧是五条先生!” “不,那个的话……”五条悟顿了顿,“嘛,总之你们先把帐撤了吧。” “是!” 负责人的动作很快,电话挂了没几秒钟,那层在普通人眼中并不存在的阻隔便如出现时那般,悄无声息的缓缓消解了。 外界的嘈杂再次传了过来,普通人虽然看不见咒灵,但是咒灵所造成的一系列破坏却是看得见的,他们畏惧又好奇的围在四周,对着一片狼藉的这边指指点点,在靠近的边缘跃跃欲试,手中的手机也都不约而同的调到了拍照或者拍摄模式。 五条悟对这些不感兴趣,也没什么阻止的想法,反正之后会有“窗”那边负责处理的,他就直接倒回了江户川柯南那边去。 小朋友们立即对他投来警觉的目光,五条悟也不在意,挑了个不远不近还算平整的地儿蹲了下来,就笑嘻嘻的托腮瞧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们打听着消息。 比如他们之前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啦,江户川柯南是怎么受的伤啦,又是什么人帮忙保护了他们啦…… 本来就对他不怎么信任的小朋友们一听他竟然拐弯抹角的打听阿天他们的消息,顿时更加警觉了。 开玩笑,他们怎么可能说? 那可是犬夜叉学长的姐姐,是他的家人! 少年侦探团的小伙伴的家人,那当然也是他们的同伴啦! 他们怎么可能出卖自己的同伴呢? 阿天姐姐可是特意嘱咐过他们的呢! 于是小朋友们整齐划一的摇头,坚定的回答:“不知道!” ——哦,看来不仅确实有这么个人存在,他们还都认识啊。 五条悟笑盈盈的撑着脑袋,表情未变,也不追问,脑中却已经快速过滤起了符合条件的人选了。 这几个小孩都认识的,关系还都挺好的,还要有点特殊力量的…… 唔,日暮先生家的小孙女,好像跟他们走得挺近的? 除此之外…… “……半妖,吗。” 五条悟低声自语,唇角饶有兴味的微微勾起了些许。 那些清高的阴阳师,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打算插手咒术界的事情了吗? 哎呀,不知道上层的那些蠢货知道了,会是什么精彩的表情啊…… 正想着,救护车的警笛声终于传了过来。 在外围处跃跃欲试想要靠近的吃瓜人群赶紧往旁边让开位置,明显超速的救护车就这么呼啸着一路狂飙进了现场,却因为地面破坏得太过厉害而只能在不远处停下,转而由几个医生提着担架急匆匆的往这边跑了过来。 见医护人员已经逼近,五条悟这才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找了个机会蹦跶到江户川柯南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这才在小朋友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懵比与后知后觉的生气当中笑嘻嘻的挥了挥手,一副占了便宜的模样,插着口袋就准备走了。 一直装晕的江户川柯南却转头叫住了他。 “请等一下,五条先生。” 五条悟一顿,兴味盎然的回头:“嗯?怎么,小柯南你改变主意准备跟我说对方是谁了吗?”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假装没听见他的话,一只手在衣服口袋里掏了掏,很快就摸出一个东西,抬手递给五条悟。 “这个,有人指明了要交给你,说是本来就该你们管好的东西,还是由你们处置更合适一些。” 静静躺在小小的掌心之中的,是一个约莫乒乓球大小的,通体漆黑的圆球。 透过一层薄薄的透明外壁,还能隐隐看见里面那个宛如工艺品一般缩小凝固了的,栩栩如生的异形咒灵。 五条悟指尖微微一颤。 ——咒灵操术? ! 而且里面这个是……特级咒灵? ! 咒灵操术,一种将咒灵化为己用的,极为古老的术式。 而今能使用咒灵操术的咒术师虽少,却也并不算太过罕见,然而能达到这种水准,连特级咒灵都能轻松控制的,却寥寥无几。 不,确切地说,在五条悟的记忆之中,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可是那个人,他早就已经…… 心神微颤之间,一直安安静静呆在旁边,认真的在小本本上写写画画的灰原哀终于停下了笔,随手一撕,便将手中的纸页递了过来。 “别的我也看不见,不过这个,你们应该需要的吧。” 五条悟捏着那枚触感冰凉的咒灵球,难得有些迟缓的看向她。 “……什么?” 灰原哀微微皱了皱眉,满眼都是“这家伙到底靠不靠得住啊”的怀疑,又把手中的纸页往他面前怼了怼。 “当然是犯人的画像啊,这位、大、叔。” 她特意咬重了“大叔”这两个字的发音,眼尾都透着股不悦的嘲讽,然而五条悟却并没有理会。 他已经全身心的,被纸页上的图像所吸引了。 那是一张人像速写。 笔触并不算多么流畅,甚至还有些生疏,以至于上面的人物并不足够写实,但是各种特征却也画得十分清晰,足够让人辨认出来。 足够,让五条悟辨认出来。 “……怎么……可能……” 近乎全知全能的“六眼”难以抑制的僵住了身躯,眼罩之下,那双犹如高远青空一般的眼眸愕然睁大,瞳孔剧烈摇晃。 “……杰?”. 五条悟拿着咒灵球和画像神思不属的走了,江户川柯南也和伤了腿的灰原哀一起被顺利接上了救护车,阿笠博士自然也带着三个小朋友跟了上去,救护车内难免显得就有些拥挤了起来。 不过这样正好,车上的医护人员都忙着给他和灰原哀身上连接各种基础医疗器械做基本检查去了,偶尔分心也是去安慰时不时还会后怕的啜泣两声的小朋友们,没人会注意他给谁打电话,于是江户川柯南就摸出手机,拨出了那个才刚存进去没多久的号码。 很快,对面便接通了。 “喂,阿天……嗯,我照你说的,把他交给五条了……啊,那家伙来得挺快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瞬移……犬夜叉怎么样了?戈薇那么担心他,都跟着一起过去了,他没事吧?……哦哦,那就好。嗯。……啊,对了……” 江户川柯南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小声问了一句。 “织田先生他……还好吗?” 电话那端的阿天沉默片刻,轻轻的,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 第68章 织田作之助受伤了。 但, 不仅仅只是受伤而已。 阿天其实并不太能理解人类的感情。 或许是因为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从神明怨气之中诞生的厉鬼,也或许是因为她存在的时间太过漫长, 却一直游离于世界之外, 无论见识过多少人类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也终究无法等同于亲身经历。 总之,当她带着众人借助桑原和真的能力及时赶到犬夜叉身边之时,阿天的心情其实还算是平静。 哪怕刚过去就看见有个咒灵在暴揍他们家孩子,哪怕原本乖乖巧巧可可爱爱的小少年已经伤痕累累浑身是血,阿天也依旧能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一点也不生气。 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 有那个时间,心平气和的直接把对方连身体带灵魂一起拍扁不好吗? 一面逸散出足够令任何一个特级咒灵当场灵魂重伤的鬼气,阿天一面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如此平静的想。 可惜, 她并没有等到亲自出手的机会。 率先动手的,甚至也不是她身后情绪更加明显,按着刀柄一脸冷怒,恨不得立即把花御削成艹化彳卸的山姥切国广与压切长谷部。 而是织田作之助。 这个向来温和淡然, 包容一切,除了辣味咖喱以外最大的爱好就是坐在窗边写点小故事, 再笨拙的讲给阿天听,似乎永远都那样温柔,永远都不会生气的青年, 却在看见受伤染血的江户川柯南与犬夜叉的一瞬间, 气息陡然发生了变化。 如同宽广无边的平静海面,骤然掀起了巨大的波涛。 织田作之助的实力, 或许并不算是本丸之中最顶尖的。 他不会卫宫的魔术,也没有旗木卡卡西掌控千种忍术的天分,甚至都不像其他刀剑付丧神那样,有着深刻的战斗本能。 但在不开大的情况下,他却能与卫宫和旗木卡卡西勉强打成平手,在与众刃的切磋之中稳占上风,对付时间溯行军更是游刃有余,无论敌刃再多,都能独自一人直接扫平整个战场。 究其原因,他成熟的战斗风格、充足的作战经验、老练的战斗技巧固然都必不可少,那总是能在他生死关头预知未来的异能力更是不可或缺,但最重要的因素,还是他永远沉稳冷静,无论什么境况都绝不慌乱的强大内心。 但是那一刻的织田作之助,却很明显被某种感情所支配了。 某种,阿天不能理解的感情。 以至于他面对花御之时不仅攻击愈发凌厉,毫不留情,甚至就连对于他自身,也逐渐舍弃了防御。 心中一旦起了涟漪,便很难再平复下去。 巨大的波涛越来越汹涌,越来越狂暴,最终化为滔天巨浪,狠狠向着眼前的敌人,也连着自己,一同毁灭性的拍击而去。 于是当花御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铤而走险,调动所有咒力放出范围巨大的术式,打算以此制造间隙伺机逃走之时,织田作之助想也不想的,直接挡在了阿天和正在接受治疗的犬夜叉的前面。 阿天反应极快,以鬼力吞噬咒力,瞬间为身边众人构筑出了一个足够的安全区域,但织田作之助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极重的伤害。 他并不在意。 那双大海一般的蔚蓝眼眸之中,似乎根本就没有他自己。 阿天也说不明白,那时候,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她只是忽然觉得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既不想拍扁咒灵的身体也不想再管那个奇形怪状的灵魂,只随手抓住想要逃走的咒灵,将对方拍成球体断了一切力量来源,塞给在白山吉光的治疗之中大致恢复过来的江户川柯南,又简单叮嘱了几句,而后便带上伤势缓解的犬夜叉与仍不放心的日暮戈薇,以及另一个更加让人操心的伤患,匆匆回到了本丸里去。 白山吉光尽职尽责,认认真真为织田作之助缓解了大部分的伤痛,药研藤四郎也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仔细给他做好了余下的伤势处理。 织田作之助全程配合无比,安安静静的坐在治疗室里,不时看一眼旁边同样过来接受后续治疗,捏着鼻子喝下一大碗药后苦得眉毛鼻子都皱成了一团,却因为想要在日暮戈薇面前维持男子汉人设而强装淡定的犬夜叉,面上便露出一点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 一如既往。 可是阿天看着他的笑,看着那双平静的眼睛,却总觉得和以前不太一样。 但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一样。 明明织田作之助的伤势已经得到了很好的照料,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明明织田作之助看着她的时候,仍然会像往常一样温柔微笑,还认真表示养伤也不影响他写作,这几天仍然每天都能给她讲故事云云…… 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化呀。 阿天不明白。 她很困惑。 所以当江户川柯南试着问她织田作之助如今是否还好时,她能给出的回答,最终也只是一句迷茫的“我也不知道”而已。 那双蔚蓝的眼睛所看着的,究竟是现在,还是过去呢? 没有等阿天找到答案,狐之助便火急火燎的找到了她,送来了时之政府的急件。 和以往那般直接下达给所有资质合格的审神者的批量性文件不同,这是一份单独派发下来,指明了是给他们本丸的特殊任务指令。 内容并不复杂,说是他们本丸所负责监管的远征任务时空——即“现世”——出现了初级的“时空异常点”,时之政府相关部门进行紧急检测之后,确认了导致时空异常点出现的原因,遂将相关资料派发下来,要求他们本丸尽快进行处理,以维护所辖时空的安稳。 具体检测报告和相关资料在后面厚厚的一摞附件里,阿天认认真真翻看了一下,跳过那些自己看不懂的专业名词、数据表格,目光最终停留在了那份关于“原因”的结论页上。 她仔细阅读页面上的文字,又看了看文字旁边的配图,瞧着那张面目模糊不清的,明显是从路边监控之中截取出来的图片,又看了看旁边的文字,诧异的眨了眨眼。 “……咦?” “异世界的人……也能误入现世的吗?”. 东京都,某大型超市外。 一群身着黑色西装,似乎是政府某部门精英打扮的人正忙碌的穿梭于“不明原因”造成的一系列“意外事故”现场,与当地警方、消防等相关部门一道,协同配合着进行处理。 事件波及范围有些大,从超市外的停车场,到通往超市仓库方向的道路,一直延伸到半条街之外的无人工地附近,到处都是一片狼藉,看得人咋舌不已,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能造成这堪比地震一般的大范围灾害。 黑西装们显然早已习以为常,始终目不斜视,严肃工作,一系列举措有条不紊,带动得原本心有疑虑的其他部门人员也渐渐安定了下来,配合着快速展开各项工作。 警戒线外,吃瓜群众仍然流连不去,拿着手机拍着照,好奇的对着一片废墟探头探脑。 相隔约一条街外的地方,并未受到影响的人们依旧来来往往,热闹繁华。身着端正西装的棕发青年放下手中几份不同种类的报纸,微微皱起眉头,半是困惑不解,半是焦躁不安的叹了口气。 “……果然,不是我知道的那个东京啊……” 真糟糕。 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不无担忧的想。 本来是想假死换来最后一丝希望的,结果却跑到了这么个根本没有彭格列存在的平行世界……中间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原本的计划还能顺利进行下去吗? 要是不能的话,那白兰那边岂不就是…… 青年指尖一顿,棕眸之中难以抑制的掠过一丝忧虑,又很快被他自己重重的压了下去,只余一片坚定。 不,要相信大家,相信“自己”。 至于其他的…… “……先试着找找办法,看看能不能尽快回去吧……” 棕发青年低声自语着,思索着逐渐走远,并未注意就在不远处的咖啡店的露天席位上,一个穿着驼色风衣,气度风流的黑发男人正一边搅动手边的咖啡,一便若无其事的将视线从他远去的背影上轻巧掠过,又看向看似安宁的对面街道,注视着零星几个着装统一的黑西装一闪而过,又匆匆离去,唇角慢慢勾起了饶有兴趣的弧度。 “这可真是个有趣的世界啊~只可惜……” 他垂下眼帘,看着自己从袖口之中露出的一截缠着绷带的苍白手腕,脸上带着笑,鸢色的眼底却是一片漠然空寂。 ——只可惜,他仍然未能死去。 他忽而低低的轻笑一声,端起早已凉下来的咖啡两口喝完,便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双手插兜走出咖啡店,不紧不慢的沿街而行,心情很好似的穿梭在人群之间,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口中哼起了完全听不出调子的古怪小曲。 “那么~能不能在新的世界~找到美丽的小姐姐~一起清爽浪漫的殉情呢~~” 第69章 时空异常点, 和时间溯行军强行打开的时间裂痕不同,这是一种近似于自然灾害一样的存在。 罕见,却并非完全不可能发生, 对时空有一定的影响, 但危险性极其有限。 不过,如果没有及时处理,任其扩散至“中级”或以上,且该时空还恰巧有个那么一两条时间裂痕的话,情况就不太一样了。 中级及以上级别的时空异常点, 极可能会引起已经开始修复的时间裂痕发生共振,进而导致时间裂痕重新撕裂,引来新一波的时间溯行军。 这种先例,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这也正是为什么,当时之政府发现时空特异点的存在之后,会这么着急的要阿天*赶紧找到异界来客的原因。 ——只有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或者别的什么生物——全部送走,才能阻止时空异常点的扩散,使其自愈,时间裂痕也才能真正的维持安定,保持安全。 而现如今, 出现在现世的时空异常点,就被判断为“初级”级别。 根据时之政府相关部门的计算, 到它扩散成具有危险性的中级程度,至少也还有整整一周。 七天。 听起来似乎还有挺多时间,然而考虑到搜索范围是东京这么个面积在两千多平方公里,人口更是远超一千万的繁华大都市,这点时间难免就显得不太够看了。 好在众人经常轮番到现世远征,除了一天三顿的跑去日暮神社检查时间裂痕以外,为了任务评价能高一些,他们也没少干过追着虚和咒灵到处跑,甚至掘地三尺主动把它们揪出来暴揍一顿的事儿。 长此以往,不说每一个人都能对整个东京全部了如指掌吧,至少一群人凑在一起,还是能勉强拼一个东京都实时地图出来的。 更别提还有个到达现世几天之内就摸清楚了东京大大小小交通要道和主要建筑分布的旗木卡卡西了。 于是一群人坐在一起研究了一阵那张高糊画质的监控截图,多方角度一同比对,很快就有人认出了画面中的那个地方在哪儿。 有地点了,再去找人就简单多了。 为免出什么岔子,他们还是稍微准备了一下,第二天一早便由经验老到的旗木卡卡西亲自带队,再加上一个虽然总是摸鱼但观察敏锐处事圆滑老练,一张昳丽容颜更是特别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三日月宗近,以及外表同样极具迷惑性,内里却格外沉稳有度的药研藤四郎,便一同过去开始了调查。 阿天也跟着去了。 可惜人虽然到了现世,当她想要一道去调查之时,却意料之中的被大家一脸慈爱的拒绝了。 阿天没法说服大家,又拗不过他们的好意,最后也只能拿着药研藤四郎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不让她觉得无聊而给她临时写出来的药品采购单,带着坚定表示要贴身保护她的压切长谷部,乖乖去另一边买药去了。 织田作之助和犬夜叉这次没有跟来,他们俩留在了本丸当中,伤势倒是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多休养几日总不会出错,阿天就特意让他们呆在房间里好好休息,还让山姥切国广在一旁帮忙监督,别让他们到处瞎跑。 织田作之助还好,他本来就是个特别佛系的人,只要给他一支笔一摞稿纸,他就能安静的坐一整天,配合得不得了。 然而犬夜叉就不行了。 小孩子总是好动的,何况旁边还有个担心不已的日暮戈薇一直守着他,犬夜叉就愈发想要展示自己的男子气概,就特别笃定的表示自己已经完全没事啦,根本就不用躺在床上休养那么久的啦。 他才没那么娇气呢! 日暮戈薇长松一口气,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太好了,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先回家啦!” 犬夜叉:“……!” 糟糕!失策了! 眼看小伙伴说完这话真的就打算走了,小少年顿时也顾不得维持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人设了,立即“哎呀”一声倒回了床上,可可怜怜的哼唧两声,又有意无意的把火鼠裘的袖子捞起来,露出自己缠着绷带瞧着挺严重,实际就剩了点皮肉伤的胳膊,眼泪汪汪的瞧着小姑娘,小小声的叫一声“戈薇”,那叫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古七一样。 尚且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下就被他的演技所迷惑,犹豫一下就还是留了下来,只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支支吾吾的说是还要在犬夜叉家里多待一会儿多陪陪他,大概要晚些才能回去了。 日暮妈妈心很大,平时也没少见犬夜叉,对这个和女儿玩得好的同学挺有好感的,昨天日暮戈薇说要去他家探病还要在他家里留宿时她就没有反对,这会儿也乐呵呵的应了。 倒是日暮爷爷在电话那边嘀嘀咕咕的,好像在说什么“心机小鬼”“仗着和我家戈薇是同学”“现在就这样,长大还得了”之类的。 犬夜叉耳朵挺灵的,虽然不是故意的,也把电话那边的声音听了个七七八八。 而后脑子里回响着“同学”这两个字,莫名就觉得有些不开心,一双英气的眉毛都被他皱出了一个“川”字。 然后在日暮戈薇看过来的视线中一秒变脸,虚弱无比的捂着胳膊,又对她露出一个颤巍巍的笑,仿佛一朵遭到风吹雨打仍努力坚强的可怜小白花。 日暮戈薇:啊,他怎么这么柔弱,这么可怜呀,连耳朵都趴下去了,真是好可爱……不是,真是好心疼呀。 犬夜叉:计划通√ 并不知晓自家单纯的小狗宝宝已经无师自通了某种堪称无敌的技能,阿天认认真真买好了药,又全被压切长谷部拿去拎着了,空空的两手有些不习惯的捞了一下,就从大大的袖子里捞出了软趴趴的小白龙,熟练的抱在了臂弯里。 没错,这次出门,阿天又把昏迷不醒的小白龙给带上了。 虽然昨天带它吸了不少灵气都没能把它唤醒,不过回到本丸之后,阿天倒是发现它的灵魂状态隐隐安稳了不少,想来想去,也只有灵气的影响这一个可能了,所以今天她又把小白龙揣了出来,打算换个地方再带它吸一波。说不定什么时候吸够了灵气,它就能醒过来了呢? 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们都还没搞明白小白龙昏迷的原因就是了吧。 还没等阿天慢悠悠的再找到一处像日暮神社那样灵气充足的地方,就在街上偶遇了江户川柯南。 活蹦乱跳的,裸露出来的部位虽然偶尔还看得见纱布和绷带,却是精神十足的,江户川柯南。 没有在医院里待着的那种。 这也很正常。 毕竟昨天和阿天他们分别的时候,江户川柯南身上的伤就早已经给白山吉光的神技治疗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就是些皮外伤而已。 ——要不是衣服上的血迹看起来相当吓人,小朋友们又被吓得厉害,他甚至都不会被送到医院里去的那种。 这么点小伤,又没伤筋动骨的,在医院处理包扎过后也就结束了,他又没犬夜叉那么多事,这会儿自然就不可能还在医院里待着咯。 虽然回到毛利侦探事务所后,免不得又被毛利兰抓住一通担心又严厉的教育就是了。 就连今天他想出门买点东西,毛利兰都是不放心的叮嘱再三,才勉强放他一个人出的门。 唉,小青梅太关心他了,也是种甜蜜的烦恼啊。 江户川柯南、不,工藤新一有些嘚瑟的想。 然后回去的路上就遇上阿天了。 他抱着两本书,条件反射的沉默了一瞬。 然后很快又放松了下来,一脸佛系的走近过去,竟然特别平常的跟阿天和她身后的压切长谷部打了个招呼,还笑着说要是有空的话,不如一起去吃个饭好了。 “我知道一家咖啡厅的简餐味道十分不错,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去吧,我请你们呀。” 阿天眨了眨眼:“你不怕我啦?” “我本来也就不是怕你啊,只不过……”江户川柯南顿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释然道,“嘛,不管怎样,总之你们都救了我好多次啦,我也没什么能表达感谢的,今天就先请你们吃一顿饭吧。你不会嫌弃吧?” 阿天看着他,笑了。 “当然不会。谢谢你呀。” “哈哈哈,不是说了是要感谢你才请你们吃饭的吗?你怎么反过来又谢我了啊?” “啊,好像是哦……” 江户川柯南笑容放松,只觉得抛弃了破碎的三观之后,就连和阿天聊天都变得轻松起来了呢。 ——俗称,破罐子破摔。 :) 只不过,在听见他们确定要在外面吃午饭的那一瞬间,压切长谷部看他们俩的那个眼神,实在是过于恐怖了。 就仿佛你的麻麻听见你说今天的午饭不吃家里的饭菜了,而是打算点个外卖回来一样。 ——啥?好好的饭不吃,要去吃敌敌畏? ! 江户川柯南:“………………” 假装没看见吧,嗯。 第70章 江户川柯南淡定的移开眼神, 无视压切长谷部那麻麻一般极有存在感的目光,一边带路往咖啡厅方向走去,一边继续跟阿天聊起了天。 咒灵引发的事件也才过去了一天, 他们难免就说起了这事的后续。 江户川柯南之后稍微了解了一些, “窗”的负责人也来找过他们,一来是进一步调查了解一下事件的详细经过,二来也是就此事给他们封个口。倒是没什么过激的手段,流程瞧着都还挺正规的,江户川柯南也就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倒是五条悟,那之后就一直没再出现在他面前,也不知道那个咒灵处理得怎么样,那个搞事情的罪魁祸首有没有找到,五条悟自己的情况又是如何。 不过昨天下午开始,江户川柯南就发现自己附近多出了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看样子应该不是普通人,也没发觉有什么恶意,反而还有点守护的意味在里面,就是吧…… “……这跟踪技巧,未免也太拙劣了点啊。” 说着,江户川柯南有些无语的朝某个方向看了过去。 阿天顺着看了一眼,就看见了在建筑拐角处探头探脑瞧着这边的中学生三人组。 见他们看了过来,黑发刺猬头男生和橙色短发女生赶紧缩了回去,另一个粉发的少年稍微慢了一拍,就跟阿天和江户川柯南对上了视线。 阿天眨了眨眼睛,粉发少年也跟着眨了眨眼睛。 而后一个自然的弯起眼睛,另一个则下意识跟着笑了起来,还抬手乐呵呵的跟他们轻轻挥了挥。 然后粉发少年就被同伴齐齐锤了一下, 连拖带拽的扯进去了。 阿天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江户川柯南耸了耸肩,似乎在说“看吧”,神色有些无奈,但也很放松。 他很淡定。 虽然昨天才刚遇到了一场生死危机,但江户川柯南并没有过于放在心上,毕竟那场面实在是太过简单明了了,只需看一眼他便能肯定,搞事情的那家伙,真正的目标其实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五条悟。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他就是那条无辜的池鱼。 没人会真的把一条无关紧要的鱼放在心上,而真正被盯上的人,也显然不是个会坐以待毙的性子。 专业的事自然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既然已经有更合适的人去操心了,对方甚至还专门找了人来保护他,那他又有什么好着急的呢? 不就是生死危机吗? 柯南看了看自己的二十几部剧场版,淡定的表示,都是小意思,早就习惯了。 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也不管摸摸索索又远远的跟了过来的三个中学生。 压切长谷部倒是皱着眉往后扫视了好几眼,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兢兢业业的守着自家主公,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时刻关注着自家主公的一切状态。 看她说话说久了,担心她会渴,压切长谷部就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大个保温杯来,倒出温热的冰糖炖雪梨给她递到手边; 看她走路走长了,怕她会累,一看固定的点心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压切长谷部就麻利的挑好位置铺开风雅的野餐布请她坐下歇脚,然后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大个看着就很高级的三层点心架,将每层不同的点心体贴的送到她的面前。 江户川柯南甚至还看见压切长谷部拿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野餐盒,跃跃欲试的想要打开递给阿天,却在看见旁边的他之后又想起什么,一脸遗憾的又收了起来,末了还不忘狠狠瞪了他一眼,满脸都写着嫌弃。 江户川柯南:“………………” 不就是打算请她在外面吃一顿饭吗?至于嘛? 压切长谷部:哼! 阿天完全没察觉自家刀子精的复杂心思,点心都送到手边了,她就习惯性的捻起一块慢慢吃了起来,顺手还递了一块给旁边的江户川柯南。 “卫宫做的,很好吃的哦。吃几块稍微休息一下吧。” 江户川柯南看了看这座无人的安静公园,虽然觉得这才走了十来分钟就要休息实在是很扯,但还是顺从的坐了下来,顶着压切长谷部不赞同的眼神接过点心,谢过了阿天的好意。 唔,确实很好吃。 饼干酥脆,奶香浓郁;巧克力细腻,丝滑甜香;尤其是那一层彩色棉花糖,明明是很简单的糖果,却硬是做出了从来没有尝过的清新感来。 甜,却又不完全甜,不同的色彩还带着不同的香味,就连江户川柯南这个并不嗜甜的人,都情不自禁的多吃了几粒。 结果一不小心袖角带了一下,就多带了一粒出来。 白白胖胖的棉花糖滚落下去,直接掉到了阿天吃着东西也不忘好好放在腿上的,一动不动仿佛是个U型枕的小白龙身上。 “……啊,抱歉。” 江户川柯南道了声歉,刚要伸手捡起来,却发现一直不动弹的小白龙的鼻子竟然微微翕动了一下。 ……嗯?动了? 江户川柯南一顿,还没反应过来这是真的动了还是自己看错了,就看见小白龙的龙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类似于“满意”的表情,然后伸出前面两只龙爪爪,特别精准的一把抱住了那粒跟它小爪爪差不多大的棉花糖,然后舒适的蜷起了身子。 “……咦?” 这一下,阿天和压切长谷部也注意到了。 从来都没有半点反应的小白龙竟然有动静啦! 阿天有些惊喜,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小饼干,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小白龙的龙角。 小白龙毫无反应,仿佛是一条废龙。 阿天眨了眨眼,又试着戳了戳它抱住棉花糖的龙爪爪。 小白龙仍然毫无反应,仿佛是一个莫得灵魂的U型枕。 阿天思索一秒,再次抬手。 这一次,却是捏住了龙爪爪抱住的棉花糖,试着轻轻的往外面扯了一下。 小白龙顿时微微动了一下,龙脸上浮现出一点类似于“不开心”的表情,龙爪爪立即把棉花糖抱得更紧了。 “它这是……对棉花糖有反应?” 阿天和江户川柯南对视一眼,也不去抢小白龙抱着的棉花糖了,直接抬手从点心架最上层又抓起两粒,小心的慢慢凑近了小白龙。 白胖可爱的棉花糖凑近了小白龙的脸侧,就在它面前晃来晃去,绵长的香甜气息微微散开,小白龙的鼻子再次轻轻的动了一下,然后是抱着棉花糖不撒手的爪爪紧了紧,接着紧闭的眼帘也微微颤动起来,脑袋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迟缓的一点点靠近了过去…… 动静越来越大,就像是睡梦之中闻到了自己最喜欢的美味佳肴的人一样,最终再也抵制不了诱惑,陡然张开嘴巴,“啊呜”一口咬住了软软甜甜的棉花糖。 ……唔,就是这个味道,好吃…… ……哎?怎么感觉好久都没有吃棉花糖了啊?他可是没有糖分就活不下去的呀…… ……话说,他现在是在……哪里……啊…… 眼帘颤动片刻,终于费力的睁开,露出了一双雾蒙蒙的,紫色的漂亮眼眸。 然后小白龙就被眼前的两个看不清模样的“巨人”惊呆了。 他下意识动了一下,就想要躲开这庞然大物,却发现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低头一看,就看见了白乎乎的一条。 小白龙:“………………” 昏睡的时间太长,他脑子都是懵的,仿佛蒙着一层雾气一样,顿时震惊的睁大双眼,第一反应就是: ——WTF? ! 怎么肥四? ! 他傲人的身高呢?他的八块腹肌呢?他的大长腿呢? ! 怎么全部都没了? ! 他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么个短腿的小泥鳅了? ! 谁!谁干的! ! ! 下一秒,脑海中的雾气散去,意识全数回笼。 ……哦,他自己干的啊。 小白龙:“………………” 算了算了,虽然有点出乎意料,但也不算完全出乎意料,总归他还活着,这就不算最糟糕的了。 嗯,没问题。 他一定可以杀回去,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的,嗯! 那么现在就让他来康康,是哪个幸运的小可爱救了他吧! 刚刚太懵了没看清,不过能有胆子把传说中的龙捡回去,还照顾得这么好——他鳞片都闪闪发光呢! ——想来肯定不是个寻常人吧?或许他可以跟对方好好谈谈,借助对方的力量,然后…… ——然后,他就看清了目光欣喜又柔和的小心抱起他的小少女,和旁边一脸介乎于“沃德玛三观又裂了”和“随便吧无所谓我佛了”的小少年。 小白龙:“………………” 啊,对哦。 有胆子捡龙的,不仅有可能不是个普通人。 也有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龙的,小朋友啊。 (;ω;) 小白龙很心痛。 小白龙很懊悔。 他觉得一定是体型影响了他,导致他聪明的脑袋瓜都没以前那么好使了,竟然连这么点事情都没推测出来,甚至还有些手足无措。 唉,他还想拜托救了他的人再助他一臂之力呢,现在却发现对方竟然是个小孩子……这下他要怎么开口才好啊? ……哦,不对,他现在不会说人话,不用开口。 :) 听见小姑娘开心的一口一个“小白”的叫着他,话语中满满的都是关心的意味,小白龙觉得这样不行。 无论怎样,总之,还是得先跟这两个孩子沟通一下才行。 不说找外援的事情吧,起码也得让他们知道自己其实是个人类啊! 要不然他真被这俩胆大的孩子当成小猫小狗那样的宠物养起来了怎么办? 他可不擅长应付小孩啊…… 不过,要怎么才能证明自己是个人呢? 小白龙略一思索,很快便有了个主意。 他试着动了动身子,小姑娘并没有禁锢式的抱着他,更像是捧着他的,于是他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便不甚熟练的飞了起来。 小姑娘阿天:“哇!小白好厉害呀,现在就已经会飞啦!” 小白龙晃了一下,因为她那哄孩子的语气险些栽倒下去,好在很快又稳住了,就晃晃悠悠的飞向了他刚刚看好的地点——公园的沙池。 阿天带着压切长谷部,以及一个一脸微妙的江户川柯南,缓步跟了上去。 小白龙晃晃悠悠的在沙地降落,还因为不熟练而在着陆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但很快就站稳身子,若无其事的扭着脑袋左右看了看。 没找到称手的工具——主要他这个爪子也拿不了什么工具——他也不急,索性就退而求其次,用自己的爪爪在沙地上划拉了起来。 沙地区域经常有小朋友在这玩耍,许多地方都被挖得十分松散,小白龙虽然整体还不到一米长,体型实在是堪称袖珍,但在这种特殊的沙地上,小爪爪划拉起来倒也不算太过费劲。 他一边划拉一边想,这下子,这俩孩子总该意识到他不是个普通龙了吧? ……不过都是“龙”了,还有“普通”一说的吗? 小白龙顿了一下,摇了摇脑袋,甩开自己的杂乱思绪,继续划拉。 然后就听见一直注意着他一举一动的阿天,发出了特别欣慰慈爱的感慨。 “没想到,小白竟然还是条喜欢画画的龙呀!” 小白龙:“………………” 不对! 不是画画! ——是写字!写字啊! 他一甩尾巴就想反驳,然而低头看见自己刚刚划拉出来的,因为不熟悉这具身体而变得歪歪扭扭的字迹…… ……好吧,他承认,写得确实有那么一点点难认啦。 唉,可惜他那一手好字啊…… 小白龙惆怅的叹了口气,只能改变画风……不是,改变笔迹,把每个字的间距拉大,努力让每个字都独立出来,显得更清晰一些。 然而阿天还是毫无所觉,仍然欣慰的认为自己捡回来的这条龙崽崽是个非常具有艺术细胞的画家龙。 瞧那些蚯蚓,画得多栩栩如生呀! 小白龙:……? ? ? 阿天会产生这样的误解,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小白龙写在地上的,根本就不是她最为熟悉的方块字。 而是字母。 ——并不熟悉西方文化的阿天,压根儿就没意识到这也是一种文字。 直到小白龙都快写完了,阿天都准备好再夸一波小龙崽崽画得好了,一直仔细观察的江户川柯南才终于看出了端倪。 “等等,阿天,它好像不是画画,它应该是在……写字?” 小白龙精神一振,小尾巴激动的翘了起来,小爪爪赶紧在地上的文字边上拍了拍。 阿天眨了眨眼,看了看突然活泼的小白龙,又看了看沙地上歪东倒西,仿佛被东南西北风一起狂吹过的一串“蚯蚓”,有些惊讶。 “这是……文字?” “应该是的吧。” 阿天又仔细瞧了瞧,还是认不出来这都是些啥,但她也没否定说这就不是文字,而是问江户川柯南道:“柯南,你认识这写的是什么吗?” 江户川柯南歪着脑袋,在小白龙激动的眼神中艰难的辨认了一会儿,努力和脑海中寥寥无几的几种语言对照了一番,迟疑道:“好像是……意大利语?” ……一条会写意大利语的东方龙? 这就很诡异了。 江户川柯南抓了抓脑袋,决定换个法子确认一下。 “你等我查一下哈。” 说着直接拿手机开了个翻译器,艰难的辨认着地上的字母和断句,一一输入进去,点击确认。 短短两秒的读取之后,机械的男声读出了那个句子,而后同样不带一丝感情的给出了翻译内容。 “Salve,sono Byakuran·Gesso。” ——你好,我是白兰·杰索。魔/蝎/小/说/m/o/x/i/e/x/s/.c/o/m 70-80 第71章 白兰·杰索, 一个稀世的天才,却也是个绝世的倒霉蛋。 他出身于一个很有些历史的意大利黑手党家族,本该是指定的下任首领继承人, 偏生他打小就对黑手党的世界不感兴趣, 更愿意像个普通人一样按部就班的去读书上学。 于是他随随便便就跳级考进了世界排名前三的理工大学,花了五年时间直博毕业,而后组建起自己的团队,随着兴趣搞起了各种各样高深晦涩的科研。 他聪明,任性,随心所欲,虽然性格使然不会去交什么朋友,却也格外受人尊敬,未来对他而言或许不会多么刺激,但至少也因为种种未知的研究项目而充满了挑战,并不会让他觉得索然无趣。 人生还是挺有意思的嘛~~ 白兰愉快的想。 然后, 就在他24岁的那一天, 打破这一切的意外发生了。 ——平行世界的“白兰·杰索”出现了。 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就连笑容弧度都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男人轻描淡写的突破了研究所的全部防线,坦然自若的出现在他面前, 笑眯眯的告诉了他自己的来意。 “我来接你了哦~我自己~~” 是的,平行世界的“白兰”, 是为他而来。 他想要将白兰从这个世界带到平行世界,将白兰所拥有的一切力量化为己用,以助他称霸所有的平行世界。 白兰笑眯眯的拒绝了这个大龄中二病, 并且和对方打了一架。 毫无疑问, 白兰是个智商堪称逆天的人物。 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研发出杀伤力堪比氢丨弹的新型武器,也能创造出远超当今技术的人工智能,甚至在医药研究方面他也颇有建树,几乎算得上是当今世界最恐怖的天才。 可他唯独,不擅长战斗。 何况来自平行世界的“白兰”,早已不属于“人类”的范畴。 白兰被击败了。 不仅被击败了,他还被对方拿来当成了实验品,用了各种方法试图将他带往平行世界。 在所有实验都失败后,“白兰”又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他摧毁了白兰的世界。 生命湮灭,大地崩裂,海洋沸腾,天空倾斜…… 世界规则终于发生了松动,平行世界之间的壁垒也变得愈发模糊起来。 “哦呀,看来果然要这样才行呢~那么,今后就请多多指教啦,我自己 ~~ ” 轻快的声音伴着愉悦的微笑,弯起的紫眸却依旧没有任何感情。 陌生又熟悉的庞大力量轰然而至,侵蚀着白兰的意识,撕扯着他的身躯,剧烈的痛楚一波又一波侵袭而来,愈演愈烈。 白兰却忽然笑了。 他放弃了一切挣扎,舍弃了所有抵抗,只在最后一丝意识湮灭之前,启动了一个小小的研究设备。 这是他原本,作为兴趣偶尔进行一二的研究。 但这一次,他将实验流程颠倒了过来。 白兰是个天才。 一个世所罕见的,甚至比任何平行世界的“自己”,都要聪明得多的天才。 “白兰”未曾察觉到他身上发生的细微变化,笑眯眯的随手划开连接平行世界的通道,便在世界彻底崩塌之前,带着失去了意识的青年从容离开。 世界崩塌的恐怖能量终于引起了时空剧烈震荡,无数大大小小的时空裂缝四处浮现,扭曲蔓延,眨眼便撕裂了阴郁的天空,吞没了斑驳的大地,也将破碎的研究所中,那不起眼的小小橙色匣子一并吞噬。 连着里面微弱的生命之火,与暗淡的灵魂之焰。 而这点火焰艰难的穿越狂暴的时空伟力,褪去破碎的外壳,依托于虚弱的白龙之中,最终落入了未知的时空。 来到了,命中注定之处。 微弱暗淡的火焰,终于再度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明亮,而耀眼. 可惜耀眼的只有灵魂,半点跟外表无关。 倒霉的天才眼一闭一睁,没了一八三的身高也没了颠倒众生的颜,宽肩窄腰大长腿全都成了过往云烟,只剩下了个不到一米长的袖珍短腿小泥鳅,说不了人话还软萌兮兮,沟通起来简直要命。 哪怕重组三观之后的江户川柯南见小白龙·白兰在沙地划拉得实在艰难,于是灵机一动下了个文字转语音的app给他用,抬着小小的龙爪爪在比自个儿脑袋还大的屏幕上一个字一个字敲打的白兰也仍是累得够呛。 花了好大的功夫,他才勉勉强强解释清楚了自己原本是个人,如何受人坑害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刚准备接着打下去,至少也要说清楚自己如今的诉求,看看阿天他们能不能帮个忙时,阿天的联络器却响了起来。 是旗木卡卡西打来的电话。 ——他们找到人了。 说来也是运气。 旗木卡卡西领着三日月宗近和药研藤四郎一起,没费多少工夫便找到了那张监控图片所在的位置,而后便以那里为起点,三人分头行动,顺着一路查了下去。 毕竟已经过去了一天,就算那个异界来客曾经在这里出现过,肯定也早就走远了,三人便都没有过分期待,非常沉得住气的一点点打听调查。 他们都做好要花上好几天的心理准备了,结果就是这么巧的,对方不仅没走太远,甚至还主动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不,说“主动”也不太准确。 应该说是“被逼无奈”才对。 对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体质,看起来就是个清隽温和的普通青年而已,却竟然同时吸引了好几只咒灵。 而且,还都是准一级以上的咒灵。 虽然比不上花御那种有着自我意识的特级咒灵,但也是些高攻高速的个体。为了不连累附近的普通人,他硬是放弃了好几次绝佳的进攻机会,而是一路且战且退,引着几只穷追不舍的咒灵到了无人之处,才终于点燃澄澈的死气之炎,神色冷静的开始反击。 动静有点大,再加上还夹杂着某种从未见过的陌生力量,立即便引起了旗木卡卡西三人的注意。 于是三人迅速赶了过去,确定那个拥有奇特力量的青年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后,立即加入战局,三两下就帮忙解决了那几只纠缠不休的咒灵。 或许是出于这点并肩作战的短暂情谊,这位名为“泽田纲吉”的异界来客对他们的态度很是温和,而且巨好说话。当他们将时空异常点的事情简单告知,并表示希望他能跟他们走一趟时,他问都没多问一句,便直接点头同意了。 原本预料的“冲突—怀疑—证明”的过程全部省略,直接快进到了最后一步的“友好交谈”,三人自然都松了口气,遂赶紧联络阿天,跟她说好了碰面的地点,便往那边赶了过去。 三人并未过多介绍他们的身份,什么“时空异常点”也是从来没有听过的词汇,泽田纲吉却凭着彭格列的“超直感”选择了信任。 他甚至还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似乎只要见到那位他们口中的“主公”,他不仅能找到回去的办法,还有可能会有另一个重要的意外收获。 泽田纲吉自己也挺疑惑的。 他人都到异世界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回去,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意外收获能称得上是“重要”的呢? 总不能是白兰那家伙也跟着来到了这个世界,然后还出了意外变得特别的虚弱,只要一巴掌就能将对方轻易解决,彻底绝了后患造福世界吧? 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念头让泽田纲吉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顿,随即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将这个荒谬的念头抛出了脑海。 瞎想什么呢。 都已经不是那个天真的中学生了啊,还是务实一点,好好想想万一之前的计划真的出了差错,回去之后要怎么弥补完善,重新聚集起过去的大家,来对付白兰才……对…… 看着在英*俊的灰发青年的陪同下,抱着一袋棉花糖面带微笑迎面而来的白衣少女,以及那条恹恹的盘在她肩头,不时张嘴等着投喂的小白龙,泽田纲吉难以抑制的睁大双眼,瞳孔剧震。 “这个气息……白兰的匣兵器?” “不,不对,这是……你是——” 澄澈的橙色火焰倏然燃起,温和的眼中坠入一片戒备的敌意,伴着骤然低沉的声音,怒意沉凝。 “——白兰?!” 第72章 泽田纲吉跟白兰·杰索之间的关系, 那真是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话说在泽田纲吉的世界,有三种被称为“7的3次方”的神奇装置。 即七枚彭格列指环、七枚玛雷指环、和七枚彩虹之子奶嘴。 这三种装置被分别交付给了三个不同的组织,由最适合的人持有,赋予他们强大能力的同时,也借由他们的力量,维持着世界的安定。 7的3次方,是构成那个世界的基石。 三种装置各有不同的传承方式。比如代表着“时间”的七枚彭格列指环就交给了意大利的老牌黑手党彭格列家族,由每一代首领及其六位家族守护者所各自持有。 ——他们虽然是黑手党,但他们也守护着这个世界。 尤其当首领的位置传到第十代,交到了性格温和的泽田纲吉手上时,整个彭格列的行事作风就变得更加的中正平和,愈发向着彭格列建立之初的“守护者”这一定义靠近了。 不满意这一转变的人当然存在,但当掌控着家族最大权力,同时也是实力最强的彭格列的核心成员都拥护这一决定时,这些反对的声音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起来。 于是, 彭格列家族, 乃至于以彭格列为核心的整个意大利黑手党联盟,都开始逐渐发生了改变。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稳定发展。 然而这个时候,却蹦出来了个白兰·杰索。 这家伙出身于意大利黑手党杰索家族, 以前却从未涉足过黑手党的世界,反而像个普通人一样按部就班的去读书上学。 和成为彭格列第十代首领前的泽田纲吉非常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 学生时代的泽田纲吉是个学啥啥不会,干啥啥不行的小学渣,而白兰·杰索, 却是个鹤立鸡群, 十项全能的学神。 白兰·杰索的头脑非常好。 好到一不留神就觉醒了超能力,轻轻松松就能够窥探平行世界, 与平行世界的“自己”共享意识,乃至于短暂穿越过去。 这能力本来就已经足够BUG ,一不留神就能引起多方世界崩塌,偏偏这个时候,玛雷指环的保管机构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找上了他,表示他是玛雷指环所挑选出来的,如今最适合这份代表着“空间”的能力的持有者,然后把最核心的“大空”的那枚玛雷指环交给了他。 于是,得到了玛雷指环锦上添花的白兰·杰索,就开始搞事情了。 ——他决定要聚集“7的3次方”的力量,称霸所有能找到的平行世界,成为超越时空的绝对霸者! 老话说得好,重度中二病不可怕,就怕中二病有文化。 白兰·杰索何止是“有文化”。 凭借那份逆天的超能力,他得以接触了所有不同发展方向的平行世界,进而掌控了各种远超当前世界的知识与技术,简直就是汇聚了所有可能性于一身的文化本化。 想要掌控唯一一个尚未被他毁灭的世界,实在太容易不过了。 于是世界开始变得混乱了起来。 无数组织试图阻止白兰的恶行,泽田纲吉所率领的彭格列家族也是其中之一,甚至还是反联盟当中的领军人物。 可是白兰·杰索实在是太强了。 结合了所有平行世界能力的他,早就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 战火波及了整个世界,死在白兰·杰索手中的彭格列成员不知凡几,而在他的随意玩弄之下,失去性命的无辜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不管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整个世界,泽田纲吉与白兰·杰索之间,都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绝对局面。 而这种时候,当泽田纲吉意外来到异世界,却忽然发现了一个带着白兰·杰索的气息,甚至很有可能就是白兰·杰索本尊的小白龙时,他怎么可能不警惕?怎么可能没有敌意?又怎么可能,没有怒意沉凝? ——然鹅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兰无辜的想。 你要找搞事情的白·脑子有坑·重度中二病·绝世渣男·兰,跟我白·平平无奇小天才·纯洁无辜小白花·兰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家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科学家罢辽。 更何况,他还是那个“白兰·杰索”的受害者之一呢。 于是小白龙抬抬眼皮瞅了一眼对面战意凛然的年轻的彭格列首领,便眼睛一闭脑袋一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歪倒在了一脸茫然的阿天的肩窝处,顺便还蹭了蹭她软乎乎的脸颊,委屈巴巴,猛龙撒娇。 “嘤~” 呜呜呜那个人好凶好可怕哦,人家好害怕吖!要阿天亲亲抱抱举高高,还要吃阿天亲手喂的棉花糖才能好了啦~ 虽然完全听不懂小白龙说了啥,但莫名就懂了他意思的泽田纲吉:“……?” 什么? 害怕? 谁害怕? 那个轻描淡写的决定要实行恐怖独裁统治,漫不经心的摧毁数百万人存在的城市,笑眯眯的煽动自己的部下毁灭自个儿家乡的白兰? 想象了一下那个恶魔般的男人“嘤嘤”撒娇的场面,泽田纲吉忍不住一阵恶寒,额头燃起的澄澈大空火焰剧烈动摇,就连拔高的气势都不由自主的凝滞了一瞬,满脸惊悚又微妙,仿佛大白天见到了鬼一样。 阿天却没他想得那么复杂。 由于交流困难的缘故,哪怕白兰已经迫切的想要一口气将自己的倒霉经历全部告知他们,好换取阿天及江户川柯南这俩一看就不简单的“小朋友”的同情与帮助了,结果却并没能达到他预期的速度。 这也就导致了,到目前为止,阿天其实也就知道了“小白原来是个人类,但是被一个坏人害了,所以才会变成这副模样”而已,其余的却并不清楚。 她既不知道什么平行世界的“白兰·杰索”,也不知道对方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对于他和小白龙的关系更是毫不了解。 在阿天看来,这个灵魂色彩格外鲜明醒目,就像是星辰一样调皮闪烁的小白龙,无疑就是个遭遇坎坷的小可怜。 他还是个孩子呀。 一个当人的时候年纪就还小,变成龙之后更是连飞都飞不稳,甚至连龙语都不会说的小龙崽崽呀! 心疼.jpg 于是这会儿一看一直精神不大好的小龙崽崽又虚弱的歪倒了下来,阿天便立即满心慈爱的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然后从特意给他装起来的一大袋卫宫牌棉花糖中摸出一粒,特别熟练的给他直接递到了嘴边,放缓声音轻声安抚。 “好啦好啦,不用害怕哦,没事的啦……” 小白龙就柔弱的歪在她肩头,顶着身后压切长谷部想要杀龙的目光,矫揉造作的“嘤嘤”两声,然后心安理得的张了张嘴,“阿呜”一口吃了下去。 嗯~美味~ 安抚好肩头娇气的小家伙,见他总算恢复点精神了,阿天这才看向对面神情古怪怀疑人生的泽田纲吉,笑着开口。 “泽田先生是吗?你好呀,我是阿天,算是……唔,这个时空的监管人员吧。关于你说的那个白兰的事情……” 领路过来之后就安静让开站到一边的旗木卡卡西忽然抬手,一支苦无便陡然脱手而出,迅疾的射中了极远处的什么东西。 阿天眨了眨眼,询问的看向旗木卡卡西。 后者弯起眼睛,对她露出一个懒洋洋的微笑。 “没什么,一只小虫子而已。” 阿天就信赖的点点头,也没多问,便转头再次看向泽田纲吉,态度温和的说完了方才中断的话语。 “我想,这当中或许有什么误会。不介意的话,我们能谈谈吗?” . 远处的路边,一支苦无斜斜没入坚硬的水泥路面,一缕电光环一闪即逝,顷刻便将一只形似放大版飞虫的事物灼烧殆尽。 些微的灰烬洒落路面,下一瞬间,又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彻底消失不见。 水汽蒸腾的山麓之间,姿态放松靠坐在枯树之下的羂索睁开了眼睛。 “哦呀,离得这么远都还能发现吗……” 这可真是,了不得的实力啊。 特级……不,在那之上吗。 他换了个姿势,单手支着下巴,眯着眼睛眺望远处光秃秃的山脉,静静地思索着什么。 片刻之后,羂索垂下眼帘,轻轻的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花御的牺牲,果然是有价值的啊。” 周围并没有总是和他待在一起,也总是与同伴形影不离的其他三个特级咒灵的身影,羂索也不在意他们如今去了哪里,轻声笑够之后,他懒懒的往后一靠,揣着双手随意的唤了一声。 “里梅,联络蓝染先生,把时空异常点的事情告诉他,包括另一个找不到痕迹的异界来客的消息一起。顺便问一下他恶罗王和十刃那边的进度,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搭手的。另外记得告诉他,我们一直在等的那个势力……” 他略略停顿了一下,看也不看身后那如鬼魅般无声出现的,雌雄莫辨的清秀白发少年,低声笑了一下。 “——时之政府,已经确定出现了。” 第73章 解释总是一件耗费时间的事情。 尤其在其中一人充满了警惕与怀疑,而另一个人又恰巧不能说话,就连在手机上打个字都不是那么灵活的情况下。 阿天带着自家本丸的几个人蹲在适合谈判的僻静之处,硬生生守着泽田纲吉和小白龙聊了快三个小时,这场“谈话”才终于初步取得了点成效。 ——幸好接到卡卡西电话的时候, 她就婉拒了柯南的午饭邀请啊。 要不然孩子等她这么久,怕不是都得饿傻了吧。 阿天一边小口小口的啃着压切长谷部贴心递过来的美味火腿芝士三明治,一边认真的想。 等到双方都对自己想要知道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误会总算解开,天色也已经暗下来了。 于是众人转移阵地,带着生生因打字而累得有气无力的小白龙,以及松了口气又微妙的更加忧虑的泽田纲吉一起回了本丸,先把晚饭吃了,这才接着跟泽田纲吉商量送他回原世界的事情。 泽田纲吉当然是愿意的。 他正担忧自己的世界那边怎么办呢,之前想找回去的办法也还没有头绪,阿天他们这一群“时空监管人员”能主动提出送他回去,他又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别说他们是无偿的了,就算他们需要他付出点什么才肯出手有偿相助,他也肯定是愿意的啊! 双方目的一致,一席话自然谈得顺利无比, 宾主尽欢。 小白龙就趴在边上有气无力的嗑棉花糖,瞅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已经太晚, 加之和指令一并发过来的,时之政府专门为了送走异界来客而准备的辅助装置还需要进行调试,这会儿自然是没法立即进行下一步的。 于是泽田纲吉就期待又紧张的在本丸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擅长机械技术的打刀·南海太郎朝尊就拿着辅助装置来到时空转换器旁,又叫来当事人泽田纲吉,给相当配合的青年连上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仪器,便慢条斯理的调试了起来。 本丸的时空转换器也是能连接异世界的。 像上回阿天他们一大群人从江户回来,就是用的自家的时空转换器。 不过与这次相比,一个是根据信号定位直接往回捞人,一个却是根据异界来客身上的残留坐标往外送人,这就势必要考虑更多的,诸如时间流速、相对效益、空间稳定等一系列非常复杂的因素,难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正因如此,才没法单靠一个时空转换器就能完成异世穿越,准备时间自然也就比以前要更长一些了。 小白龙兴致勃勃的过去凑了个热闹,结果发现这装置玄学大过于科学,很多方面都没有半点科学逻辑性的,仿佛自己学了十几年的数理化全都是假的一样,于是很快就放弃了围观,又磕着棉花糖,晃晃悠悠飞回阿天身边继续瘫着去了。 唉,好想念他的研究所哦。 阿天笑盈盈的轻轻揉了揉小白龙的脑袋,后者舒服得眼睛一眯,立即下意识的放松了下来,整个龙都贴着她的膝盖软了下去,仿佛一条白白软软的,造型别致的大棉花糖。 ……咦,龙的身体原来是这样的吗? ……哎呀,脑袋和脖子那里真的好舒服哦……唔唔,还有尾巴尖尖…… 小白龙迷迷糊糊的想着,不知不觉便在温暖的阳光与满院的花香之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由于这是本丸第一次接触关于时空异常点的任务,即使有时之政府发来的详尽的资料,在辅助装置的调试方面也还是格外的小心。 南海太郎朝尊调了一阵估算了一下,要百分百保证没问题的话,一天之内肯定是不行的了,起码还得翻个两三倍才成。 这点时间离任务的限定时间还有得多,阿天自然没有意见,对这方面完全抓瞎的泽田纲吉就算再着急也没办法,也只能耐心住了下来。 呆的时间久了,和本丸的众人接触得也多了,泽田纲吉就愈发的感觉到这里的不可思议。 这里真的非常奇妙。 明明现世早已是秋高气爽,满树火红金黄,这里却依旧繁花似锦,绿意盎然,里面居住的每一个人,无论年长还是年幼,都无不是英俊昳丽,气度非凡。 而且,他们每一个人,都十分强大。 泽田纲吉刚来的时候,甚至不争气的怔住当场,下意识问了句这里是不是仙境,他们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不是仙人。 可惜被毫不犹豫的否定了。 回想起阿天当时诧异的目光,和那句想也不想的“这里怎么会是仙境呢?”,泽田纲吉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 还是他见识不够,太过大惊小怪了。 连一个小女孩都比不上啊。 阿天:啊?仙境?可是这里明明就是大家花费了好多心血一起布置出来的,属于他们的“鬼屋”呀? 阿·谨记自己老鬼身份·天困惑又坚定的想。 并不知道自己的认知和这座本丸的主人的认知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偏差,泽田纲吉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沉稳的住下,冷静等待。 众人也不介意本丸里多了个来自异世界的客人,每天该干啥干啥,各项内务是半点都没落下,招待方面也是面面俱到,不会过于热情,也绝不可能失礼,丢了他们家小主公的脸面。 被这么一群瞧着赏心悦目,实力深不可测,谈吐如沐春风,厨艺更是好到令人当场落泪的人这样上心的招待几天,但凡是个人,都很难不喜欢上这里。 还有阿天。 明明她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但不知道为什么,泽田纲吉看着她时,总会有一种非常奇特的,宛如凝视着高山流水一般的感觉。 清风渺茫,云卷云舒,而她就如同亘古不变的巍峨高山,清泉泠泠,永远温柔的站在那里,似乎看着一切,又似乎,什么也无法落入她的眼底。 不可思议。 泽田纲吉感受着心中难得的宁静,情不自禁的想。 这里的一草一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么的不可思议。 不过,硬要说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 像个老头子一样和三日月宗近等人一起端着茶坐在亭子里,泽田纲吉忍不住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银杏树下,正和几只小猫小狐滚成一团,笑嘻嘻的十分放松的小白龙。 ——最不可思议的,大概还得是这个白兰了吧。 他所知道的“白兰”,分明是个不信任任何人,只会将自己的真实想法隐藏在笑容之下,总是用着最轻描淡写的语气下达着最残酷的命令,将所有人都看作低他一等的玩物的,冷血的男人。 哪怕对方永远都是笑着的,泽田纲吉也能一眼看出来,那层伪装之下,有着多么残酷无情的傲慢。 可是这个困于匣兵器身体之内的白兰,却显得那样的真实,纯粹。 他从不介意小动物们的好奇接近,也不会抗拒其他人善意的接触,对于将他带回来的阿天,他更是会主动靠近,甚至不介意她轻抚他的头颅脖颈这样脆弱的身体部位。 他很放松,也很愉快。 偶尔还会不太熟练的飞起来,饶有兴趣的陪着活泼的小孩子们玩一场别开生面的躲避球比赛。 真是难以想象,那个“白兰”,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不。应该说,难以想象世界上,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个白兰存在,才对。 泽田纲吉捧着茶,看着辽阔的天空,忽然有些失神。 ……如果,他的世界所遇到的,也是这个白兰就好了。 第74章 调试结束的那天, 织田作之助过来找阿天说了件事。 他的伤早几天就已经全好了,只是因为阿天他们担心他,这才一直待在本丸里静养, 直到昨天。 犬夜叉比他早一天解除静养的禁令。好动的小少年当时就忍不住了, 蹦起来就急吼吼的跑去了现世,去找前两天回了自个儿家,这几天每天都只来看他不到一个小时的日暮戈薇去了。 织田作之助倒是没他这么急切的心思,不过也确实有些在意的事情。 “那天那个少年……”织田作之助回忆着数日之前的情景,慢慢说道, “当时走得急,我也没来得及看看他伤势怎么样了,唔……我想,去探望一下他。” 哦,柯南啊。 阿天想着,没什么意见的点了点头。 “好呀。正好我还欠他一顿饭呢, 等会儿把泽田先生送回去了, 我们就一起过去吧。” 织田作之助目光柔和的点了下头,习惯性的抬手,轻轻揉了揉阿天毛茸茸的脑袋。 “嗯, 好。” 于是织田作之助就淡然的在阿天身边坐了下来,看着她给江户川柯南发了个消息确定了时间,又陪着她吃了个下午茶,瞧着那边的南海太郎朝尊终于开始了最后的收尾工作。 泽田纲吉早得到了消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在一旁等着了。 不远处,小白龙甩着尾巴晃晃悠悠飞了过来,两只小爪爪里还拽着一大包用漂亮的方巾装得满满当当的五彩斑斓的棉花糖。 . 白兰·小白龙在本丸里,那是相当的受欢迎。 不管是出于他是被阿天亲自捡回来的, 或是出于对传说中的神奇生物的好奇,总之在他还没醒过来时,本丸的大家就已经对他格外印象深刻了。 那时不止阿天,其他人也经常跑去治疗室看他,看得久了也就觉得这只小龙眉清目秀的了,心里还是挺关心他的,现在他醒了,大家自然只有更高兴的份。 哪怕得知他并不是纯粹的“龙”,而是从人类变成这样的,大家——除了看他跟看贼一样,每次他一接近阿天就浑身冒冷气的老母亲压切长谷部以外——也都没有改变什么态度,不如说反而更心疼了。 尤其当他们发现小白龙特别聪明,特别特别的聪明时。 有次药研藤四郎在上课,小白龙就在教室外面的松树上睡觉,结果不知道药研藤四郎出了道什么课堂练习题,写着写着就激起了新来的枪·大千鸟十文字枪和来了好久但依旧没有毕业的胁差·肥前忠广的深深的杀气,一下就把小白龙给惊醒了。 然后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黑板上的高数题,又瞧了瞧两脸杀气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摸出本体把眼前的稿纸带桌子全部一刀两断的两刃,就打着哈欠摇摇晃晃的飞了过去,抓着粉笔“唰唰”两下就把题目解出来了。 包括出题的药研藤四郎在内,大家瞬间就惊了。 哇!竟然连微积分都会做! 这是何等聪明的龙龙鸭! 谁不喜欢聪明的小孩呢? 哪怕小白龙很早就说过自己作为人类时已经24岁,是个成年人了,但在刃均几百岁的刀子精们和几千岁都记不清了的阿天看来,他依旧还是个小孩子。 于是,本就对他颇有好感的众刃就更加喜欢他了,得知他最爱吃棉花糖后,一个个的就开始对本丸的点心事业上了心,每天都要去厨房摸两把,逮着机会就给小白龙使劲投喂,硬是把本丸的玉米淀粉储备都薅得往下降了两个档次。 每当这时候,卫宫就会及时的补充原材料,然后一边和小豆长光一起把造型可爱又格外美味的棉花糖一碟碟的往外端,一边吐槽吃得心满意足的小白龙,说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成为世界上第一条得高血糖的龙。 小白龙就咬着棉花糖,摸出阿天给他准备的手机,抬起爪爪“啪啪啪”的打字,然后文字转成语音,由毫无感情的系统男声替他平缓开口。 “呵呵,才不可能呢,我的脑子每天都在疯狂运转,所有摄入的糖分全都变成了脑力活动的能量,才不会像你这样堆积起来,一不留神就会变胖啦,哈哈哈哈哈。”(棒读) 卫宫双手抱胸,不屑冷笑。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的身体构造和你完全不同,摄入的所有食物能量都能化成魔力,根本就没有长胖的机会啊。” 过来瓜分棉花糖的众刃闻言,纷纷向这位可敬的厨师长大人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小白龙抱着棉花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不过,要说又爱吃甜食又没有魔力还不爱动脑的嘛…… 打刀·南泉一文字:“……?你们看我做什么喵?” 众人眼神慈爱的:“没什么没什么,就是看南泉你可爱吖。” 南泉一文字炸毛:“可爱什么啊可爱!我这是中了诅咒!原本的我可是能让哭泣的孩子都闭嘴的可怕的刀剑男士啊喂!才不是真的猫咪呢喵!” 嗯嗯嗯,你说得都对。 果然喵喵就算胖一点,那也是最可爱的吖! 老母亲的微笑.jpg. 小白龙抱着一大包从卫宫和小豆长光那儿薅来的棉花糖,晃晃悠悠的飞到了坐在旁边看着南海太郎朝尊收尾的阿天边上。 他是过来跟阿天告别的。 “你想跟泽田先生一起走?” 阿天惊讶的重复了一遍。 小白龙按着手机,淡定的点了点头。 这事情他一早就想好了。 甚至是泽田纲吉刚来到本丸的那天,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他必须,要去一趟泽田纲吉的那个世界。 没办法,谁让他的身体被那个渣渣同位体带到那边去了呢?他得拿回来才行啊。 要不然就他这副龙样,看见感兴趣的东西想搞个研究都做不来啊! 真是想想就痛心。 见他点头,阿天的表情就肉眼可见的担心了起来。 “可是你连飞都飞不稳,那边又那么混乱……” 就算他脑子再怎么好用,也没法用这个还没操控熟练的龙爪爪去搞什么大事啊。 小白龙也很清楚自己的这个情况。 但他并不准备改变自己的主意。 毕竟,那个世界的坐标是一次性的,不会也无法保存。 如果他这次不去,等下次有机会,那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谁知道那个渣渣同位体打算拿着他的身体去干什么事呢?要是时间拖得久了,等他费力劳心的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却早就该做的不该做的都被那家伙做了个遍,你说这身体他是要还是不要嘛? 小白龙态度这么坚定,阿天又不是个强人所难的性子,也只能叹气同意了。 “那好吧。你……多加小心啊。” 白兰抬头瞧着这个目光清澈见底,两颊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小姑娘,忍不住心中一软,终于舍得撒开他的一大包棉花糖,然后摇摇晃晃的飞起来,小心的伸出爪爪,轻轻捧住她的脸,闭上漂亮的紫色眼睛,轻柔的与她额头相抵。 ——谢谢你,阿天。 趁着老母亲压切长谷部没发现,他又快快的松开了爪,笑眯眯的飞回了棉花糖上,冲她轻快的眨了下眼。 阿天眨了眨眼睛,轻轻笑了。 辅助设施终于彻底调试完成,南海太郎朝尊开始启动时间转换器,泽田纲吉有些紧张的站在指定范围内,抓紧时间又向周围众人道了一遍谢。 众人却心不在焉的看着才知道要走的小白龙,依依不舍。 阿天笑着摇了摇头,亲自将小白龙送了过去。 “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你能照顾一下他呀,泽田先生。” 泽田纲吉迟疑了一下,还是抬手接过了明明自己都飞不稳,却偏要抱着都快有半个他那么大包的棉花糖的小白龙,苦笑道:“我也不确定回去之后是什么情况啊……不过我向你保证,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白兰在他手中无声的哼了一声。 谁要他照顾啊? 虽然他现在一个小废龙搞不了大事,但自保还是没问题的好伐?就泽田纲吉透露出来的那个情况,到时候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幸好泽田纲吉超直感再强,也不会读心。 他小心又难免别扭的把小白龙抱在怀里,站在越来越盛的光芒之中,最后向阿天点了点头。 “多谢你们,阿天,各位。我们……后会有期。” ——虽然这一别,很可能,就无法再次见面了。 阿天背靠着织田作之助,温和的笑了起来。 “嗯,后会有期。” 光芒越来越明亮,笼罩的范围也越来越广,前来送行的众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还要抬臂稍稍遮挡,才能彻底挡下那刺目的感觉。 很快,光芒便消失不见了。 众人揉了揉眼睛,放下手,刚想对着已经没了泽田纲吉和小白龙的空地惆怅的叹一口气,就齐齐愣在了当场。 ……等等。 等一下。 他们主公呢? 他们家那么大个乖巧可爱世界第一的主公呢? ! 还有织田作之助! 怎么……两个人都不见了啊? ! 众人瞬间惊恐,神情紧张的把整个本丸疯狂翻找了一遍,然后一无所获,面面相觑。 ……不是吧。 难不成她……又穿越了? 第75章 失重的感觉传来的瞬间, 织田作之助想也不想的伸出双手,抱住了就在跟前的阿天。 小小一团的人似乎有些惊讶他的举动,略微动了一下,似乎抬手想要触碰什么,但很快又安静了下来,乖乖靠在他的怀里不动了。 织田作之助眯着眼睛,小心的收拢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强光的刺激仍还残留在视网膜上,令他无法看清周围的一切, 但是微妙的气息改变却让他敏锐的意识到,他们此刻,恐怕已然不在本丸之内了。 和以往使用时空门时的感觉很像。 但是正规开启的时空门,可不会这么粗暴的把他们丢到半空中啊。 织田作之助冷静的想。 他有点疑惑阿天和自己明明已经站在传送的范围之外了,为什么还是会被波及到,但此刻显然不是让他深入思考的好时机。 能在危险来临时提前预知的异能力“天衣无缝”悄然发动,将一幅高空坠海的惨烈画面传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海洋啊。 这个高度摔下去的话,跟摔在水泥地上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唔,得想个办法…… 这样想着,织田作之助冷静的再度收紧手臂,确保阿天整个人都被他护得严严实实,同时在空中调整姿势,将自己的背部朝向了下方。 虽然大家总是笑说他和卫宫的声音一模一样,就连在热衷于照顾人这方面的老妈子性格也很像是同一个人,搞不好他们俩其实是异世界同位体也说不定, 但事实显然是, 他和卫宫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比如他就没有英灵那样强悍的身体,哪怕不能原地起飞,也能抱着人一个大跳蹿上几十米高的半空,或者在高空坠落时随便丢一把宝具出来,跟武侠剧似的踩一脚借力减缓下坠的速度,甚至反方向跃起,轻松摆脱危机。 更别提,卫宫还是个本事相当不错的魔术师,光是关于速度方面的魔术,他所掌握的就不下十种了。 真可惜。 果然大家都是远比他要强的啊。 织田作之助平静的想着,摸出一把漆黑的枪握在手里,将枪口对准下方急速拉近距离的海面,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充斥于身体之中的清冷和缓的鬼力有意识的汇聚于熟悉的武器之中,随着心念转动压缩凝聚,最终化为一枚闪烁着微光的子弹,于出膛的瞬间骤然炸裂,顺着弹道爆发出明亮的巨大冲击,直将镜面般的海面击出深深的凹陷,随即扬起巨大的海浪,呼啸着向四周拍击而去。 借着这一枪的反作用力,织田作之助成功减缓了坠落的高速,抢一收抬手将阿天的脑袋按进怀里,便“扑通”一声掉进了疯狂翻涌的海水之中。 强力的冲击所造成的暗流与巨浪的威胁并不比冲击本身轻松多少,恐怖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织田作之助仿佛都能听到自己浑身的骨头被挤压得“嘎吱”作响的声音了。 但好在,那只是他的错觉。 ——虽然不如卫宫那样强悍,但他终究,也早已不是人类的身体了啊。 暗流的挤压被织田作之助以身体隔绝开来,同时熟练的调整姿态,抱着怀中的少女从深水之中向上浮去,很快便从水面探出了脑袋。 织田作之助动了动手,将阿天托举到和自己同一高度,担心的去看她。 “阿天,没事吧?” 浑身湿漉漉的白衣小姑娘*摇了摇头,神色不见丝毫惊慌,随后却有些担忧的看了看自己的怀里。 “可是小白不知道有没有事……” ……嗯? 小白? 织田作之助稍微松了松手臂,给阿天留出一点空间,然后顺着她的视线低头,这才发现她的怀里正牢牢的抱着一条白乎乎的东西。 细密的鳞片在水中折射出宝石般的光泽,软绵绵的肚子底下露出一角眼熟的漂亮方巾,随着水流的晃动飘飘悠悠,顺便滚出一粒一粒五彩斑斓造型可爱的棉花糖,随波沉浮,渐行渐远。 嗯,是变成小白龙的白兰没错了。 可是…… “他不是跟泽田一起离开了吗?” 阿天小心的将小白龙的脑袋从水里捞了出来,有些笨拙的按压着他的肚子,闻言轻轻应了一声。 “唔,大概是,我们也跟着一起到泽田先生的世界来了吧。” 虽然阿天说的这话听起来毫无依据,他们附近也根本看不见泽田纲吉的半点身影。 织田作之助却非常平静的点了点头,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哦,穿越异世界啊. 阿天的急救手法算不上多么标准,好在小白龙也不是个普通的生物,在吐出几口水之后,很快他就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恢复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顺着扩散开来的甜香气息扭头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见了一块空荡荡的,随波摇曳的漂亮方巾,以及一大片随波逐流,早已远去的糖糖的背影。 小白龙:“………………” 小白龙:“!!!!!!” 晴天霹雳! 他的棉花糖啊! 他从卫宫和小豆长光手里好不容易薅来的辣么多香香软软的棉花糖啊! 怎么就这么离他而去了呢? ! 呜呜呜呜呜呜呜! 到底是谁!谁这么缺德!开个时空传送门就直接把他丢在了海里,害得他棉花糖都没了!谁! ! ! “好啦好啦,不气不气啊,等我们靠岸了我就给你买好多好多的棉花糖哦。” 呜呜呜那怎么能一样?那可是冠位Cook卫宫和米其林三星甜点师小豆长光亲手做的棉花糖啊!市面上那些姿色平平的工业制品怎么比得上……嗯? 小白龙悲痛的神色一顿,疑惑的抬起脑袋,看了看抱着自己的阿天,又看了看抱着阿天的织田作之助。 “……嘤?”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跟着泽田到对方的世界来了吗? 泽田那家伙不见了他不惊讶,毕竟从对方透露出的细节推测,这个世界的彭格列应当早就做好了某种计划布置,只是中间不知出了什么岔子,才会让泽田跑到了现世,回到原世界后就被送回原本该在的地方也很正常,来之前白兰也早就预料到了自己变成独自行动的可能性。 可,怎么阿天和织田也跟着来了? 是时空传送出现了问题,还是辅助装置出了故障?还是那个坐标本来就有问题? 以及,一个顺势而生的,最糟糕的可能性: ——这里,真的是泽田纲吉所在的那个世界吗? 聪明人总是想得很多。 只是短短的一眼,白兰·小白龙的脑子里就已经跑过了一整套的《量子力学》和《相对论》,从各个科学的角度对当前的情况疯狂分析了起来,一双清透的眼中仿佛都能看到无数的公式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的变形计算。 然后阿天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揉了揉他的眉心,打断了他的思考。 “别担心,这里就是泽田先生的世界哦。” 尚且稚嫩的嗓音一如既往的轻缓柔软,分明没有提出任何有力的证据,可是白兰闻言,紧绷的心却莫名松缓了下来。 他愣了愣,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只是听阿天这么说,他就会有种放心的感觉呢? 小白龙拧着眉头,呆呆的在阿天的一根指头之下静止不动,思维又忍不住的跑到另一个问题里去了。 而织田作之助现在要考虑的,则是他们要怎么靠岸才行。 这片海洋也不知道位于哪个地方,就连是不是日本都没法确定,好在勉强还能看见远处高楼林立的海岸线,好歹不至于让他们迷失方向。 不过这个距离,少说也有几公里了吧? 唔,也不是游不过去,就是要在水里泡那么长时间,阿天才这么小,会觉得难受的吧? 要是泡出病来就不好了啊。 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快一点过去,或者能让阿天避开水的…… 正认真思考着,“天衣无缝”忽然再次发动,传来了一幅有些古怪的画面。 像是什么科幻电影一样。 一艘庞大的白色舰艇翱翔于高空,舰身上绘着宛如两朵层层叠叠的花朵相互交叉一样的巨大标志,于云中缓缓穿行,轻而易举便逼近了他们所在的海面。 而后,流畅的外壳往旁边分裂移开,露出了充满了暴力感的狰狞炮口,毫不犹豫的向他们发射了类似于光束一样的强力炮击。 炫目的光芒偕同可怕的高温无声而来,瞬间便覆盖了数百米的范围,大片海水沸腾蒸发,无数浅海生物翻着肚子飘上了海面。 而位于攻击正中心的他们,又如何能够幸免? 织田作之助微微皱起了眉头。 自从他在本丸醒来之后,原本最多只能预知五秒未来的“天衣无缝”就逐渐开始成长了起来,可预知时间不断增加,细节也不断丰富,到现在,已然能够预知五分钟之内的未来了。 这点时间并不算短,何况还涉及“未来”。 然而要想在这点时间之内远离这片毫无遮蔽物的茫茫海洋,避开那个不知为何断然攻击他们的危险的不明飞行物,却又是明显不够的。 五分钟,根本就不足以让他们靠岸,再实行隐蔽。 唔,看来,就只能正面硬上了吗…… “绿茵葱郁的并盛~不大不小刚刚好~” 清脆欢快却又不像是人声,反而更像是小鸟鸣啼的歌声从空中传来,打断了织田作之助气定神闲的认真思考,也惊醒了已经开始严肃的思索复杂心理学与哲学乃至神学的白兰。 随着歌声抬头看去,就见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小黄鸟唱着歌振翅而来,在他们正上方盘旋两圈,最终灵巧的落到了阿天的脑袋上,还轻轻蹦跶了一下。 “始终如一的并盛~健康活力满满哒~” “鸟?” 阿天眨了眨眼,并不介意这只还没小黄鸡大的小圆鸟把自己的脑袋当成落脚点,笑好奇的抬起手指,轻轻戳了戳小鸟毛茸茸的脑袋。 小黄鸟依旧叽叽喳喳的唱着轻快的歌曲,一点也不害怕的轻轻蹭了蹭阿天的指尖。 阿天的眼睛就柔和的弯了起来。 她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转头看向了某个方向。 “你好呀,这是你的小鸟吗?” 一开始,并没有任何回答。 只有海浪声声摇曳,无边无际。 但很快,空无一物的海面上便如同散开了一层浓雾一般,渐渐出现了一艘距离他们不过几米远的,长约十数米的快艇。 身着西装的黑发青年姿态闲适的立于快艇前端,目光懒散又锐利的看了眼神色淡定无害,然而哪怕泡在水里抱着娃也不见分毫破绽的织田作之助,又在顶着小黄鸟笑得可爱柔软的阿天身上微微一顿,最后看向了她怀中仰着脑袋看着这边的,一脸兴致勃勃的小白龙。 看着那双眼熟的紫色眼睛,青年慢慢眯起了狭长的丹凤眼,饶有兴味,又危险冷冽。 “哦?这可真是,有意思啊。” 第76章 陌生青年的出现毫无征兆, 就像是凭空而来一般。 而当他被阿天轻易看穿了伪装之后,他也没有显出什么过度的反应,仍是那样冷静从容,甚至还有几分闲适的模样。 既没有驱船靠近他们,也没有转身远离,他就只是那样站在停下的游艇前端,静静的垂眸凝视他们,似笑非笑,不发一言,仿佛在观察着什么。 打破这份诡异的平静的,是从驾驶舱中快步走出来的高大男性。 他留着超大号的飞机头,长相老成持重,身材看起来比青年魁梧得多,但是对青年的态度却十分恭敬,开口便叫对方“恭先生” ,很是疑惑为什么要在这里忽然停下游艇。 然后,他就看见了在几米开外的水中随波飘荡的可怜三“人”组。 尤其这当中,还有一个看起来只是个小学生的孩子。 这里可不是海滩附近供人游玩的浅海,水深不说, 还遍布暗流,一不留神, 那可真的是会淹死人的。 男性大惊失色,赶紧调转回去找来工具,手忙脚乱的把他们捞了上来。 被称作“恭先生”的青年完全没有搭把手的意思,也没有阻止男性的举动,只插着兜站在原地,漠然的看着男性把人捞上来,又去找来干净的毛巾,还跟个老妈子似的跑去倒了热茶一人一杯塞到了织田作之助和阿天的手里。 甚至就连那条明显不是正常生物的小白龙,都在男性的犹豫之后分到了一条干燥的毛巾。 阿天有些笨拙的用毛巾裹住湿漉漉的小白龙,弯起眼睛软软的道了声谢,然后就被织田作之助用干燥柔软的毛巾盖住了脑袋,温柔细致的擦拭了起来。 圆滚滚的小黄鸟振动翅膀从阿天的脑袋上飞了起来,“啾啾”叫着落到了云雀恭弥的肩头,后者则仍然不发一语的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们。 他在审视着什么。 直觉这样告诉织田作之助。 不过他没有感觉到恶意,“天衣无缝”也没有什么反应,他便暂时没什么动作,只在给阿天擦头发的间隙侧头看了一眼,向青年礼貌的点了点头,说了声“多谢”,便平静的收回了视线。 然而这份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 很快他们就闹崩了。 起因是白兰。 他并没有做什么。呛水休克的经历让小白龙的精神并不算好,哪怕看到了一艘能够“隐形”的船,心中明明对此颇感兴趣,却也没能支撑他太久。于是上来之后他就一直瘫在阿天的怀里,一动不动跟个咸鱼似的,任由阿天拿着毛巾给他擦来擦去。 云雀恭弥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对白兰出手的。 他手中不知何时拿了个刻着云纹的紫色小匣子,有着孔洞的一面向外打开,一道裹挟着紫色能量的小小身影便如子弹一般冲出匣子,向着小白龙猛冲了过去。 织田作之助想也不想,立即一手抱起阿天,一手抄起小白龙,敏捷的闪身避了开去。 紫色的攻击落了个空,在甲板上发出重重的撞击声,十几米长的船身剧烈的摇晃了起来。人高马大的飞机头男性立即熟练的矮下身子抓紧船舷,织田作之助也早在“天衣无缝”的预知之中找好了稳定的落脚点,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而那攻击的原本模样,也总算显露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那竟然并不是任何一种武器,而是一只小刺猬。 不过与普通刺猬不同的是,它的背上的刺长而锋利,根根笔直,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一直神情恹恹的小白龙给这一下彻底吓醒了,扒着把自己胃部勒得生疼的大手抬眼一瞧,顿时有些惊异的微微睁大了眼睛。 ——咦?这个世界也有匣兵器的吗? ——而且看这样子,还是拥有完整意识的匣动物? 想起自己世界中他研究了很久都没法拥有自我意识,不管换了什么样的动物匣开启,都始终像是个AI一样的结果,白兰一下就来了精神,紫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就差没把“快让我康康”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这副模样落入云雀恭弥的眼中,便换来了一声低沉的轻笑。 “果然啊。” “果然”什么他也没说,织田作之助也没来得及问,一对缠绕着紫色火焰的浮萍拐便不讲道理的攻击了过来。 迅疾,猛烈,刁钻,且,带着毫不掩饰的纯然杀意。 织田作之助还能怎么办呢? 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临时监护人,他也只能把阿天和小白龙往身后一塞,摸出双枪跟对方打了起来。 对,就在这全长仅有十几米的游艇上,真刀真枪的打了起来。 这两人,年纪相仿,身手也都是一致的强得出奇,一个一双浮萍拐出神入化,一个一手丨枪斗术炉火纯青,一时你来我往,眼花缭乱,谁输谁赢暂且不论,总之可怜的游艇是在这场打斗中摇晃得不轻,连带着船上的人和龙也都晃得不行。 小白龙第一个扛不住,扒着阿天的肩膀,对着海面“哇”的一声,吐了。 他也没办法他也不想的哇!可谁让他只是个柔弱的科学家呢?这坐个船跟坐过山车似的晃来晃去,恨不得把他颠上天似的,搁谁遭得住啊! 果不其然,一直在旁边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高大魁梧的飞机头也没撑多久,很快也扒着另一边船舷“哇”的吐了起来。 唯有阿天不动如山,倚着船舷站得稳稳当当,一边轻拍小白龙的背,一边看着打个不停的两个人,脑袋上还顶着个淡定的远离战场再度飞过来的小黄鸟,一脸困惑,满眼茫然。 怎么……就打起来了呀?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这个人明明也有着很温暖的灵魂,而且还主动帮他们的忙的呀。 阿天想不明白。 她向来搞不懂人类的想法。 而这次,也没给她多少时间仔细思考下去了。 感知之中忽然传来了某种诡异的存在,阿天轻拍小白龙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远处的天际,有些诧异的微微睁大眼睛。 下一瞬间,白衣黑发的小姑娘忽然出现在了凶险的战场上,不偏不倚的站在两人中间,将褐发的青年挡在身后,抬头平和的看向目光锐利,笑容愉悦的黑发青年。 “不行呀。” 持枪的手险险收住,浮萍拐带着恐怖的风声即将落下,云雀恭弥却生生止住了自己的攻击,缠绕着紫色火焰的兵器停驻在了小姑娘面前。 “……你做什么?” 他第一次,跟这个看起来格外弱小的小女孩说话。 同样低沉的声音,同样漠然的语气,但微妙的,又似乎带着一丝格格不入的和缓。 阿天察觉到了这一点不明显的善意,目光便下意识柔和了几分,温和的说:“抱歉呀,我们得走啦,不然会有些麻烦的。” 云雀恭弥挑了挑眉,没说话。 织田作之助却想起了什么,微微皱眉,下意识来到阿天身边。 “阿天……” 阿天回头,安抚的对他笑了笑,又看向在游艇逐渐停止的摇晃之中总算缓过来了的飞机头男性,对他软软的笑了一下。 “谢谢你的毛巾和热茶呀。” 她又看向云雀恭弥,笑容柔软,眸光清澈。 “谢谢你能停船下来,帮助我们呀。” 云雀恭弥的回应,是面无表情的抬手接住了振翅飞过来的小黄鸟,仿佛完全听不懂阿天在说什么。 阿天又说:“有个奇怪的东西马上就要来了,唔,稍微有点麻烦呢,如果不想耗费力气,你们也稍微回避一下吧。”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啦。” 话音刚落,一大一小两人,连带着那条小白龙,便一道从船上消失了踪影。 只余些许冷冽的风,轻轻拂过平稳的海面。 云雀恭弥看着他们之前站立的地方,神色冷淡,不辨喜怒。 驾驶舱内忽然传来了短促的鸣响,像是什么仪器的通知音,还在因为阿天他们的消失而愣神的飞机头立即回过神来,赶紧跑进去看了一眼,便一脸严肃的走了出来。 “恭先生,她说得没错,我们得走了。” 云雀恭弥没理会他,只垂眸平静的将浮萍拐和小刺猬分别收入两个刻着云纹的紫色小匣之中,顺手轻轻戳了戳肩膀上的小黄鸟。 飞机头有些急了。 “恭先生!刚才的指环能量已经引起密鲁菲奥雷的注意了!他们的巡逻艇马上就要过来了,就算我们不走,也必须赶紧启动伪装才行,不然的话——” 云雀恭弥不快的眯起了眼睛。 微弱的能量悄然摇曳,浓重的雾气重新笼罩游艇,眨眼之间便覆盖一切,只剩下了一片平静的海面。 几乎下一瞬间,侧面描绘着两朵千花交叉的纹章的,如白鲸一般的庞大舰艇从云层中缓缓降落,悬停在距离海面数十米高的位置,用特殊的仪器来回扫描了好几遍,显然是在寻找着什么。 但最终反馈回来的,也只有一片风平浪静的海域而已。 舰艇不甘心的又来回扫描了几遍,最终也只能一无所获的再次隐入云层之间。 飞机头草壁哲矢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特殊的联络信号再度传了过来,他仔细辨认了一下,赶紧来到云雀恭弥身边,低声轻唤。 “恭先生,泽田先生的遗体已经送抵并盛了。我们得走了。” 云雀恭弥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着离去的舰艇,看着那个巨大的千花纹章。 “恭先生?” 云雀恭弥不快的轻哼一声,向草壁哲矢投去冷冷一瞥。 “不要命令我,草壁。你想被我咬杀吗?” 草壁哲矢抖了一下,赶紧一脸冷汗的立正站好,半点也不敢犹豫的道了声歉。 “对不起!是我僭越了,恭先生!” 云雀恭弥收回视线,不再理会他,目不斜视的走入了驾驶舱内。 “走吧,回并盛。” “是!”. 与此同时,难得运用鬼力瞬移一次的阿天左手抱着小白龙,右手牵着织田作之助,看着眼前水道纵横的繁华都市,和无数来来往往深目高鼻的西方人,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咦?这里……不是日本吗?” 第77章 威尼斯, 世界闻名的水上之都。 蜿蜒的大运河穿过繁华的市中心,粼粼的水面倒映着两岸精巧优雅的建筑,绚丽的色彩点缀其间,风格迥异的桥梁横跨水面,伴着一个个浪漫的传说典故,在人们心中留下一道道婉转的叹息,感怀延绵。 来自世界各地的游人沿着两岸街道随性漫步,洁白的小艇顺着四通八达的水道轻巧穿行,不时也能见到翘着高高尖角的传统黑色小船,在身着横条纹上衣的船夫得心应手的操纵之下,载着满怀好奇的客人,划过水面的天空倒影,缓缓驶向这座城市的古老与神秘。 威尼斯,大概是意大利最著名的几座城市之一。 它古老,美丽,包容,娴静,又充满了活力。 无论是哥特式的尖顶,还是拜占庭式的拱门,抑或是传统细腻的精美浮雕,更或是天马行空的七彩小巷,都无不彰显着汇集于古往今来世界各地,却也别具一格,独属于这座城市的独特魅力。 它是水上的明珠, 也是人类智慧与力量的结晶, 更是无数艺术汇聚于此,思想与美的凝聚。 无论是几个世纪前的过去,还是二十一世纪的如今,威尼斯都一直吸引着四面八方的人们。 男女老幼,各行各业,不同的国籍,不同的身份。 也包括,来自意大利本土的最大特产。 ——黑手党。 这座城市,早在许多年以前,就已经纳入了黑手党的掌控之中。 他们并不会肆意的破坏这座吸引着无数游人的旅游城市,反而为了利益,还会比当地政府更加尽心尽力的维护这里的治安与和平。 当然,除此之外,也免除不了借此机会,为自己的组织谋一些便利就是了。 比如光明正大开设在水道边上,总是引得游人驻足惊叹的工艺品小店;或者装潢讲究服务周到,时时缭绕着醉人香气的典雅咖啡厅;抑或是街头巷尾随处可见,制作着色彩缤纷各式口味的经典冰淇淋店…… 这些行业之中,有不少都属于管辖此处的黑手党旗下。 甚至于那一个个穿着相同制服不苟言笑,熟练驾驶着传统的黑色小船,载着游人游览四周的硬汉船夫们,其实也都是某个黑手党的成员。 这年头,哪个黑手党还不搞点反差萌的家族副业呢? 而除了这些白色行业以外,这里也仍然存在不少灰色产业。 太过火的或许不常见——怕吓跑游客——但像是集中在游客密集的区域,不动声色就能牵走不少荷包的“手艺人”,却是比比皆是。 到这里才不过才半天时间,织田作之助就已经揪住了足足八个想要对他的荷包下手的年轻人了。 然而天知道,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的口袋里就根本没有超过两千日元过。 他们之所以到达这个陌生的城市到现在都没有遇到缺钱的窘境,甚至还能像个普通游客一样一路吃吃喝喝四处游览打听消息,所倚靠的,不过全都是阿天那张由时之政府发给审神者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任何时空都能够有效兑换的工资卡罢了。 ——是的没错,阿天他们从日本的近海区域一个瞬移,便精准降落在了意大利的威尼斯。 别说思维还停留在正常人认知的织田作之助和小白龙了,就连发动瞬移的阿天本鬼,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个展开。 她明明是对准的海岸线上的城市的呀。 虽然和记忆之中略有些差别,但是看那几个地标建筑物,明显就是东京才对呀。 怎么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啦? 阿天困惑的皱起眉头,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三球冰淇淋,认认真真想了半天,也还是分不清这到底是由于她的鬼体仍然还未与身体完全契合所导致的鬼力控制失误,还是由于别的什么原因,最终也只能忧愁的叹一口气,向织田作之助和小白龙郑重其事的道了个歉。 “抱歉呀,作之助,小白。” 织田作之助“唔”了一声,随手撒开被他擒住手腕夸张痛呼的小偷少年,平静的看着金发的大男孩头也不回的一溜烟跑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见,这才转过头来,抬手轻轻揉了揉阿天的脑袋,眉目带着抹淡淡的温和。 “……没事的,别在意。” 假装是个玩偶趴在阿天坐着的长椅上,却也悄悄咪咪抱着支甜甜的双球冰淇淋,正避开旁人目光暗搓搓小口品尝的小白龙闻言眯起眼睛,赞同的点了点头。 “织田说得没错,阿天你完全不用道歉的哦~” 他一边腾出一只爪爪在手机上——感谢阿天当初大方的给他买了防水效果一流的手机——敲敲打打,一边伸出在冰淇淋的低温下变得微凉的舌尖舔了舔唇角,心情很好的笑了一下,紫色的眼睛宛如水晶一般闪烁着异彩。 “不如说,能这么快就来到意大利,我还要感谢你呢~” ——毕竟手握他的身体情报的那个渣渣同位体,现在就在意大利啊。 阿天眨了眨眼,这才想起来小白龙想要来这个世界的目的。 可是…… “要怎么找到你的那个同位体呢?” 她没记错的话,泽田纲吉曾经说过,这个世界的“白兰”,早已是一个势力庞大得覆盖了几乎整个意大利的黑手党家族的首领了吧? “首领”的踪迹,不管在哪里,应该都是一个组织最高的机密。 阿天虽然对找人挺有自信的,但是在没见过对方的前提下,却并没有什么把握啊。 小白龙对此倒是早有想法。 他不慌不忙的慢慢吃完整支冰淇淋,又舔了舔冰淇淋融化时多少沾到了点的爪爪,这才继续在手机上“啪啪”打字,问阿天打算什么时候和织田作之助回本丸去。 阿天诚实的表示她也不知道。 毕竟从异世界回去这种事情,向来都是她手腕上那个联络器自己努力的。 它要是争气一点呢,可能一两天就能联系上本丸,然后就可以直接回去了;但它要是不够争气的话……那她也说不好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了呀。 好在,阿天和织田作之助都很佛系,虽然到了异世界,但只要身边的人平安无事,要待多久他们都挺无所谓的。 小白龙点点头,又在手机上打出一句话,按下语音播放的同时,他微微眯起眼睛,抬头看向了默默在旁边守着他们俩的织田作之助。 “那么,能把织田暂时借我一下吗~ ?” 第78章 夜色渐浓。 泠泠月光洒落大地,平静的水面倒映着清澈的月色,柔和的灯光逐渐取代了游人的喧闹,最终与渐明的繁星一起,化为一条连接天空与海洋的蜿蜒星河,温柔闪烁。 白天繁华的商业街已变得安静下来,但在曲折的小巷之中,却仍时不时能看见几家深夜营业的酒吧,隐隐传出轻快的音乐与欢声笑语。 更深一些的地方,顺着光可鉴人的石阶一路向下,一扇平平无奇的木门静静矗立,斑驳的招牌随着夜风轻轻晃动,令上面毫不起眼的酒吧名字忽明忽暗,难以辨清。 黑暗深处,逐渐响起了平稳的脚步声。 皮鞋落在石板上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极为规律,随着声音逐渐靠近,一个高大的身影也渐渐显露在了昏暗的灯光之下。 那是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 黑袍长及脚腕,将整个身躯遮得严严实实,就连从宽大的袍袖当中露出的一双手上都戴着纯黑的手套,大大的兜帽笼罩而下,浓重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一点线条凌厉的下巴若隐若现,还带着些许凌乱的胡茬,才不至于让人连性别都无法判断。 黑袍人在木门前停下脚步,抬起一只手,熟门熟路的推门走了进去。 木门打开的瞬间,发出一声绝不属于木质房门的沉重声音。 炫目的灯光骤然流泻而出,伴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与放纵的吵闹声,震得昏暗的小巷仿佛都在微微颤抖,而下一刻,又随着木门的关闭而再度从暗巷之中悄然消失。 门内,是一间比外表看上去要大得多的酒吧。 节奏极强的音乐震耳欲聋,一个个气息危险的彪形大汉充斥其间,或饮酒,或谈笑,或兴高采烈的围在小舞台旁,乱七八糟的扭动身躯,对和着音乐热辣起舞的性感舞娘发出放肆的起哄与调笑。 色彩斑斓的舞池灯光旋转落向四周,更照得一张张脸格外的光怪陆离。 黑袍人似乎有些不适的停顿了一瞬,随即又迈开沉稳如初的脚步,不急不缓的走向了吧台方向。 光芒掠过之时,偶尔也会有人向黑袍人这边瞥上一两眼,但很快又不甚在意的移了开去,似乎这样一个穿着奇装异服,连脸都看不清的人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一样。 就连姿态优雅得与整个酒吧的群魔乱舞格格不入的调酒师,也没有对黑袍人的打扮表现出任何不同的态度,只在对方坐下之时惯例恰到好处的微微一笑,便礼貌的询问对方,需要一杯什么样的酒。 哪怕在手套包裹之下也看得出格外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台面,一道隐隐含笑的年轻声音从兜帽之中传了出来。 “God Father,Disaronno折半。” 流利的意大利语不带任何口音,两鬓微白的调酒师微微挑眉,优雅点头。 “好的,请稍等。” 取冰,切冰,量酒,搅拌…… 很快,一杯按照客人口味特调的琥珀色酒液便递到了黑袍人的手边。 而随着纹路精致的古典杯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个小小的U盘。 “God Father,请慢用。” 说完调酒师礼貌的略一点头,便带着礼貌的微笑,转身迎向了吧台另一端的客人。 黑袍人指尖似乎颤动了一瞬,仿佛没想到送上来的酒会是这个模样一般。 但也或许只是光影的错觉而已。 修长的手指捻起黑色的U盘,另一只手则平稳的端起了酒杯。 圆球形的冰块随着酒液的摇动微微沉浮,与透明的杯壁发出轻轻的碰撞声。微苦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丝丝寒意落入腹中,又很快化为细小的火焰,一点一滴,无声炙烤。 没过多久,黑袍人便放下了酒杯。 琥珀色的酒液已不剩分毫,只余还未来得及融化的冰块残留杯底。裹着手套的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圆润的杯沿,终是平静的收了回去,又放下一张纸币在杯旁,便从座位上起身离开。 黑袍人不发一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很快便从后门离开了喧闹的酒吧。 寂静重新笼罩了他的四周,昏黄的路灯一路延伸至主街方向,并不暗淡,反而带着些许暖意,伴着轻微的海浪之声,静谧而又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并没能维持多久。 没走出多远,黑袍人的前方便出现了两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影。 “你就是那个这两天一直到处打探我们家族情报的黑衣人?” 粗砺的声音从高个的彪形大汉口中发出,瘦一些的那个则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停住脚步的黑袍人,神情明显不虞,却也从容而傲慢,似乎并未将这个陌生的黑袍人放在眼里一般。 只是在巷子的另一端,在停下脚步的黑袍人身后,却又出现了两个穿着同款制服的壮硕大汉。 前路被堵,后路被封。 很显然,他们从出现开始,就不准备让黑袍人有机会离开了。 虽然傲慢,但也足够谨慎。 “你是谁?到处打听我们家族的消息又有什么目的?” “…………” 兜帽遮住了黑袍人的表情,白衣的一方无法从他的脸上窥见他的想法,但沉默的意味却十分容易理解。 ——拒绝。 不管是拒绝回答,还是拒绝承认,这样的态度,都足以让近来高高在上惯了的白衣一方感觉不快了。 最先开口的那个彪形大汉最沉不住气,当即冷哼一声,便从腰间摸出了一个小巧的匣子。 “哼!装模作样的家伙!” 说着他一捏拳头,另一只手上的戒指便亮起一簇薄薄的赤色火焰,随即将戒面卡入了匣子上的凹槽之中。 紧闭*的匣子应声而开,一道同色的火焰从中涌出,瞬间化为带着长长锁链的镰刀形武器,落入了彪形大汉的手中。 火光照亮了彪形大汉凶恶的面容,也将他眼中的嗜血照得分明。 “我倒要看看,等你手脚都没了,你还能不能继续保持沉默!” 话音未落,彪形大汉便已握着武器,向着黑袍人猛冲了过去。 其余几人慢了一步,还没来得及动作,彪形大汉便已经逼近了黑袍人面前,同时缠绕着赤色火焰的锋利镰刀带着浓厚的杀意,照着对方要害便果断的掷了出去! “喂!安德鲁!收着点,记得留个活口啊!” 瘦高个叮嘱了一声,倒是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毕竟自从他们这一支队伍接管威尼斯以来,便一直顺风顺水。哪怕初来之时遭到了管辖这一地区的加百涅罗家族分部的抵抗,也不过多花了些工夫,便将他们全数击败,杀得干干净净,一个都没有剩下。 连那样一个经验丰富装备齐全的老牌黑手党家族都落得这么个结果,而今不过是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身上连点指环反应都没有的家伙,想来最多也就跟那些依附加百涅罗而存在的小型本土□□差不多而已,又怎么可能有不赢的道理呢? 其实只要安德鲁一个人,就已经绰绰有余了吧。 唉,他们这一队,就是太谨慎了啊。 自得的想法还没在脑海之中转过一遍,瘦高个的视野之中便突兀的出现了一道流光,一闪而没。 而身材魁梧的安德鲁,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猛然倒飞了回来。 赤色的火焰,不知何时已悄然熄灭。 “什——?!” 瘦高个惊讶的睁大双眼,想也不想的往旁边闪了一下,正好避开了倒飞回来的同伴。 魁梧的身躯重重落地,瘦高个下意识一瞥,终于看清了安德鲁此刻的状态。 安德鲁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是死是活暂时还不知道,但是在他胸口的位置,却明显有着一个溢出些许血迹的小洞。 瘦高个错愕抬头,便看见黑袍人依旧站在原地,脚下根本就没有移动过半分,唯有一只手臂稳稳抬起,对准了安德鲁的方向。 而那只戴着手套的手中所握着的,则是意大利所有黑手党都无比熟悉的,产自意大利本土军火制造商Beretta公司的, 92F型半自动手丨枪。 手丨枪。 区区——手丨枪? ! 瘦高个瞪大双眼,几乎是难以置信了。 “怎么可能?!区区手丨枪而已,甚至连死气之炎都没有!怎么可能击穿我们家族特殊研发的防护服——” “有什么不可能呢?” 轻快的声音打断了瘦高个脱口而出的话语,平稳的枪口略微偏移,从倒地的安德鲁身上转向了瘦高个的方向。 黑洞洞的枪口隐隐亮起一点难以描述其颜色的细微光芒,不会刺眼,却足够明亮,顷刻便穿透了兜帽之下的浓厚阴影,照出了一张在威尼斯的面具店随处可见的白底描金半脸面具,与其下露出的沉稳淡然的唇线。 面具后的人淡淡注视着前方从愕然到警惕的瘦高个,对身后同样戒备起来的另外两人视而不见,分明双唇未动,却有轻快的声音从他身上再次响起。 “密鲁菲奥雷第十三部队,隶属于白兰的白魔咒之一……” 流利的意大利语准确的描述着,隐隐夹杂着一丝奇妙的机械质感,于这黑夜之中平添了几分诡异,最终又化为一声尽在掌握的轻声低笑。 “呵呵……总算是,让我找到了啊~” 第79章 “你应该更配合我一点啦, 作之助。” 晨光熹微,天际渐明,小巷深处传来了夹杂着些许机械质感的轻快声音。 “比如我之前跟那些情报贩子闲聊套话的时候,你就可以表现得天真无辜一点好像是个才刚接触黑手党特别好欺负的菜鸟一样呀~刚刚打倒白魔咒说呵,平角裤平角裤的时候,完全可以拿枪摆一个天凉王破狂拽炫酷的姿势嘛~哎呀我们现在可是在伪装呢作之助,和本人的差别越大,才越不容易暴露呀~~” 不知该说是抱怨还是建议的话语一连串的从脖子上挂着条金属项圈的小白龙口中吐出,一双水晶般的紫色眼眸之中却带着明显的笑意,显然比起正儿八经的“提意见”,还是调侃的意味更多一些。 谁让这个人不管什么情况什么语境,永远都只有不慌不忙裹着长袍淡定的往那一站这一个动作呢? 正裹着黑袍蹲在人事不省倒在墙角的瘦高个面前,在对方身上搜寻着什么的褐发青年闻言动作一顿,有些茫然的回头看了眼肩头的小白龙,然后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 “啊, 这样啊,抱歉。” ……哎呀,这个人, 真的是完全不会吐槽啊。 小白龙夸张的叹了口气,眼底却噙着兴味,还故作大度的抬起爪爪拍了拍织田作之助的肩。 “唉,算啦,谁让你不懂意大利语呢?看在一切都很顺利的份上, 我就原谅你叭~” “……唔。” 完全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的,织田作之助又点了下头,便转回视线,继续在这个隶属于密鲁菲奥雷家族的“白魔咒”成员身上寻找了起来。 很快,就有了结果。 “小白,是这个吗?” 小白龙探头看了一眼,抬爪接过织田作之助递到他面前的一部看起来就很精密,完全不像是这个时代科技产物的通讯器,格外熟练的敲打了一会儿后,满意的眯起了眼睛。 “没错,是队长专属的通讯器。” 这个技术,真是久违了啊。 不枉他花了两天制造出这副龙的身体结构也能使用的发声器,又拽着织田作之助去找各种藏得极深的情报贩子,劳心劳力的跟他们演了这么久的戏呀。 不错不错~ 计划的顺利推进让小白龙心情颇好,又在通讯器上鼓捣了一番,便把通讯器递给了织田作之助,让他帮忙给地上那个倒地姿势颇为可怜,醒来绝对会落枕的瘦高个塞回去。 织田作之助也没问他为什么找了这么久才拿到手的东西又要还回去,小白龙这么说他就这么做了,还顺手扫了个尾,动作熟练的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保证就算是专业的痕检人员亲自跑来也看不出这东西曾经被人动过。 虽然黑手党,也不会跑去警局请痕检人员过来就是了吧。 毫无疑问,虽然并没有提出要求,但这一举动显然是有利于小白龙的计划的。 他心情愉快的晃了晃尾巴尖,随意一扫倒在另外几个方向的三人,目光在他们身上干脆利落却并不致命的弹痕上微微一顿,便十分淡定的向织田作之助提出了新的要求。 “这三个没用啦,帮我处理一下呗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静默了一瞬,再次偏头看向笑眯眯的小白龙,蔚蓝的眼睛与紫色的眼眸对视,神情仍是淡淡的,却显出十足的认真。 “我不杀人。” 小白龙诧异的挑了挑眉。 虽然作为一条“龙”,他的脸上并没有长眉毛就是了。 白兰是个绝对的聪明人。 在那个已经被毁灭的平行世界,他也确实是个正儿八经的科学家没错。 但他毕竟出身于黑手党,哪怕并没有兴趣接手家族的那些“产业”,长年耳濡目染之下,他难免也沾染了几分黑手党的冷酷无情。 何况从小就比别人聪明一大截的他,思维向来都格外理智冷静。 这份理智与冷静赋予了白兰异于常人的敏锐观察力,因此在第一次见面之时,他就清楚的明白了本丸里的那一群“人”,到底都是个什么身份。 似人非人的“神”,早已非人却比普通人更像是人的“灵”,表面懒散却敏锐强大心细如发的“暗杀者”,被族群排斥不容于世却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纯粹透明的“半妖”…… 以及淡薄宁静,温和中正,只将那一层浓郁的黑暗埋藏在极深之处的,“杀手”。 白兰自认自己的眼光从来不会出错。 除了唯一一个让他看不透也不想看透的阿天以外,自己对这些“人”的判断理当都不会出现偏差才对。 所以两天之前,他才能毫无心理负担的向阿天“借”来织田作之助,让这个看着就是个老好人的青年陪着他一起接触这些藏于黑暗之中的存在。 当然,也要在他需要的时候,帮忙处理一些“小麻烦”。 谁让他如今的这副模样,就算有心自个儿动手,也没有那个执行能力呢? 白兰原本以为,对于一个早已习惯的死亡的杀手而言,这将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工作。 可是织田作之助却给了他否定的答案。 而且,非常,非常的认真。 完全不给他反驳或劝说的机会呢。 真奇怪。 白兰想。 ……但是,也挺有趣的不是吗? 于是他眯起眼睛,没有再试图让织田作之助杀了那三个人,只提出要他再一人补上一枪,不用致命,但必须动用他用来构筑子弹的那种“鬼力”,好借助那份比雨属性的“死气之炎”更为强大的“镇静”功效,让这几个与计划无关的家伙躺尸得更久一些。 织田作之助这次没有拒绝。 很快按照小白龙的要求处理好现场,又习惯性的收拾干净一切痕迹,织田作之助便带着盘在肩上假装自个儿是个玩偶的小白龙,踏着柔和的晨光,不疾不徐的离开这里,步入了逐渐开始有人声响起的城市街道。 这个点,刚好该吃早餐了啊。 给阿天带点什么吃的回去呢? 昨天尝试了意式甜甜圈,她好像挺喜欢的样子,果然小姑娘都喜欢松软香甜的糕点吗…… 唔,昨天那家店是在哪里来着…… 穿着黑色衬衣浅棕西装的青年认真的思考着,十分寻常的走在逐渐多起来的游人之间,温暖的阳光落在他褐色的发丝上,晕出近乎朝阳一般的灿烂色彩。 如晴空一般的蔚蓝色眼眸略略有些放空,像是在深思,又像是什么都没想,青年慢悠悠的迈着步子,渐渐走远了。 . 意大利,米兰。 雄浑庄重的罗马式建筑构筑起古老的历史城区,清晨的阳光伴着薄雾洒落,就连空气都笼罩着一片淡淡的彤色。 而就在这片彤色的尽头,一座高耸入云的现代化大厦迎着晨光傲然矗立,气势恢宏直至天际,像是向世界彰显着它的不凡,又像是冉冉升起的帝王之星,俯瞰脚下陈腐的土地。 这里,是近几个月来异军突起,以绝对的武力与冷酷的手腕,强势占据了大半黑手党世界的新兴家族,密鲁菲奥雷的本部。 顶层开阔的房间是独属于首领一人的起居室,白发紫瞳的青年拉上洁白制服的拉链,心情颇好的来到了餐厅,准备享受今日份的美味餐点。 可惜,没等他把一份精致的早餐吃完,就接到了下属传来的,不那么令人愉快的消息。 “驻守威尼斯的白魔咒第十三部队·巴尔沙米耶遭到袭击?” 白兰·杰索姿态闲适的倚着餐桌,修长的手指转了转手里的银叉,挑了挑眉。 “掌管那边的加百涅罗分部早就清干净了吧?那几个依附加百涅罗的小□□也已经筛过了一遍,谁这么大胆,还敢在那里动我们家族的战斗部队呀~ ? ” 穿着白色制服的黑发少年恭敬的站在对面,闻言看了眼手里的报告文件,利落回答。 “具体身份目的不明,所属组织也还不明确,据亲自接触过对方的十三部队队长报告,对方实力极强,身手了得,推测实力堪比A级成员……” 将十三部队队长关于那个敌人的报告一字不落的念了一遍后,黑发少年又看向边听边接着吃东西的白兰·杰索,小心询问他的指示。 白兰·杰索没什么指示。 遇到反抗势力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还是在曾经属于加百涅罗那个难缠的家族的地盘上。这一点在刚拿下威尼斯的时候白兰杰索就已经早有预料,而今不过是比预想中发生得稍早一些而已,他并觉得不意外。 只要照着他最初的安排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于是随便交代了几句,让黑发的联络员等下转达下去,他便不再在意了。 比起那些,白兰·杰索如今更加在意的是—— “……日本那边,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发展呢~” 咽下最后一口培根,白兰·杰索随意的擦了擦嘴,便笑眯眯的看向了旁边等待指示的联络员。 “呐,里奥君,辛苦你帮我联通一下小正的通讯啦~” 联络员紧张的应了声是,很快调出通讯装置,接通了日本的分部基地。 “……他们无视了上司的命令哦!快点让他们撤退!这是命令!” 声音先画面一步传了过来,白兰·杰索忍不住轻轻勾起了嘴角,笑容愉悦。 “看来你心情似乎很不好啊~” 声音透过高质量的通讯器传到了那端,似乎有一声短促的惊呼响起,随即清晰的画面显现出来,身着白色制服,一脸胃痛表情的眼镜青年便出现在了白兰·杰索面前的屏幕上。 “……白兰先生。” 白兰·杰索笑眯眯的支着脸颊,愉快的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了呀,小正~” 眼镜青年看上去更加胃痛了。 白兰·杰索笑眯眯的端详着对方的表情,心情愉快的和他说了一会儿计划的事情。 关于彭格列家族的,关于来自十年前的敌人的,关于“7的3次方”政策的…… 都是些早有预料的事情,此刻不出所料的一一对应,布置接下来的安排自然也费不了多大的工夫。 直到名为入江正一的青年看起来已经胃痛得随时都会晕过去了,白兰·杰索才笑眯眯的结束了这通通讯。 末了要挂断时,他还不忘勾起唇角,颇为愉快的鼓励了一句。 “加油哦,小正~” ——可别,让我感觉无聊啊. “啊啊~真无聊啊,果然还是用的这种老掉牙的编程方式吗……” 宽敞明亮的房间之中,一台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电脑摆在窗边,身长不过一米的小白龙盘在特别调整过高度的椅子上,两只爪爪不慌不忙的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一串串复杂的代码便在屏幕上飞快滚动显现了出来。 白兰是个科学家。 一个主攻物理方面的科学家。 但天才嘛,谁还没有一两个“平平无奇”的个人爱好呢? 比如白兰的爱好之一,就是计算机技术方面的创新与改进。 包括新兴通讯工具的技术研发,以及研究各种有趣的网络陷阱与解谜。 不巧的是,他在这方面,也略有天赋。 于是自从在那个队长级的特殊通讯器里动了点手脚开始,到现在不过短短一个多小时过去,白兰就已经——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直接入侵到密鲁菲奥雷的核心数据库里面,并且麻溜的开始解码最后一道防御了。 ……哇。 阿天和织田作之助乖巧的坐在房间一角的沙发上,看着那边一举一动已经完全超出他们认知的小白龙,又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叹与敬服。 这么复杂的事情都能做得到,真是个天才宝宝龙啊。 正想着,就听见小白龙轻巧的一敲键盘,“哒哒哒”了一早上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好了~让我看看,那家伙到底藏在了哪里叭~” 顺爪从旁边的零食袋中摸出一粒棉花糖塞进嘴里,小白龙舒适的眯起眼睛,感受着甜味在口腔中扩散,愉快的翻动起了屏幕中的资料。 阿天和织田作之助好奇的到了他身后,一起看了起来。 很快,小白龙的愉快心情就一扫而空,带着机械感的声音直接冷了下来,咬牙切齿。 “……那个混蛋,竟然把我的身体塞到复仇者监狱里去了?!” 第80章 复仇者监狱, 世界上最严密的监狱之一。 专关黑手党的那种。 什么违反黑手党世界规则的啦,打架不好好打连累无辜黑手党家族的啦,团战之前不知道扯个借口师出有名反而头铁的直接冲上去就屠了人家整个家族的啦…… 等等等等, 诸如此类的黑手党成员, 都是复仇者监狱关押的对象。 没人知道所谓的“复仇者”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有多少成员,驻地又位于哪里,他们就像是一群存在于黑暗之中的鬼魂,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黑手党世界,守护着血与铁的规则。 这是一股似乎绝对中立,且比彭格列家族的历史还要悠久的神秘势力。 不过跟白兰没什么关系。 ——他曾经是这样以为的。 在白兰的认知当中,这个世界的白兰·杰索既然是他的平行世界同位体,那就算他们俩的智商略有差异,思维方向也总该大差不离才对。 那么,如果换成是他,要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想要把平行世界的“自己”强行拽到自个儿的世界来呢? 白兰以己度己,得出结论,断定对方必然是想要搞个大事情。 至于是究竟是想借此研究平行世界量子变动, 还是生物的演变与基因的差异,或者更进一步直接来个科技版影分身之术啥的, 那他就暂时猜不出来了。 有趣……不是,研究的可能性太多,实在是不好猜啊! 白·科学家·兰态度严谨认真的想。 结果万万没想到,那个渣渣同位体根本就没有什么科研精神,大费周章的毁了他的世界拐了他的身体过来,竟然转头就给他塞到复仇者监狱里去了! 还给他的身体起名叫“Ghost”? ! 白兰感觉受到了冒犯。 同时还有一种难言的愤怒。 就仿佛学神拿着一道看似简单的数学题,套用各种公式算了半天却怎么都算不出答案,忍不住感慨出题人真是流弊并且逐渐肃然起敬之时,对方却突然告诉他,哦对不起这道题算不出答案不是因为涉及的知识太高深,而是因为这几个数据本来就是我乱写的哈哈哈哈一样。 小白龙当场就给气笑了。 阿天看他心情不好,也有些担心他,就放缓了声音问他要不要自己帮忙。 虽然她不擅长看图找人,但是劫个狱什么的还是很轻松的呀。 小白龙笑盈盈的婉拒了她的好意。 “没事,我自己能搞定~” 说着他再次抬起爪爪,“啪啪啪”的飞快敲打起了键盘。 电脑屏幕的荧光倒映在紫色的眼眸之中,勾起一抹残酷的冷意。 “幽灵”是吧? 很好。 他倒要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幽灵(Ghost)”. 白兰·杰索所率领的密鲁菲奥雷是一个极其庞大的黑手党家族。 这个家族虽是近几个月才成立的,看着特别的年轻,但实际却是由白兰·杰索一手建立的杰索家族与另一个老牌黑手党家族合并而成,无论是势力地盘还是家族成员,都早已是顶尖黑手党家族的水准。 但白兰·杰索显然并不打算止步于此。 开玩笑,他可是想要统治世界,称霸所有平行宇宙的男人啊! 于是他积极的招兵买马,除了家族成员以外,还扩增了众多属于外围势力的士兵,利用从平行世界掠夺来的技术给他们进行改造或武装,强行提升他们的实力,然后再将他们派往世界各地,如蝗虫一般疯狂狙击全球有名的黑手党组织,暗中操控当地的政治与经济,构建一个个密鲁菲奥雷的分部基地。 而在日本东京的并盛町地下深处,就有这样的一个分部。 这个基地名为梅洛尼,原本驻守在这里的是“黑魔咒”第三部队,队长曾是那个老牌黑手党家族的核心成员之一。 不过在几天之前,这里却迎来了“白魔咒”的另外几支部队。 而统率着这支队伍,一来就接管了整个基地控制权的,正是最受白兰·杰索信任的好友兼部下——入江正一。 入江正一是白兰·杰索的大学同学,也是他唯一的至交好友。 并且同样的,也是个平平无奇的科研小天才。 他之所以会来到日本基地,自然是带着重要的任务而来。 密鲁菲奥雷家族一直在四处追捕有名的黑手党组织,打算首先一统地下世界,而后再用绝对的实力达到统治整个世界的目的。 而作为无论势力还是声望都极其强大的彭格列家族,就成了他们的首要狙击对象。 彭格列家族起源于西西里岛,毫无疑问是个土生土长的意大利黑手党组织。 但有趣的是,他们的新任十代首领,却是个日本的年轻人。 因这一缘故,早在数年之前,日本就成为了彭格列——确切地说是他们的十代首领——的势力范围。 数日之前,彭格列在意大利的本部终于被密鲁菲奥雷攻陷,退居幕后的九代首领也未能幸免于难。之后,白兰·杰索摆下鸿门宴,请来了位于日本的十代首领泽田纲吉,二话不说就将人直接射杀当场。 本部沦陷,又接连失去两位首领,这对彭格列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可就算这样,彭格列的残部也依旧负隅顽抗,丝毫没有乖乖投降的意思。 不仅如此,拥护十代首领的那一拨彭格列成员还逐渐聚集到了日本,暗搓搓的似乎想要搞什么大事情。 入江正一这次过来,就是要把这一拨彭格列成员找出来,彻底一网打尽。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本来一切都进行得挺顺利。 入江正一坐镇基地,手下士兵源源不断的派遣出去,在并盛町一寸寸的搜索,寻找彭格列的基地和幸存成员。 然后忽然之间,就有人发现对面几个声名赫赫的守护者似乎变年轻了。 再忽然之间,又有人表示仿佛看见同样变得幼齿的十代首领泽田纲吉了——活蹦乱跳还能把他们暴揍一顿的那种。 更重要的是,这几个突然冒出来又突然消失不见的年轻版彭格列核心成员身上,都戴得有早就已经被人为毁灭了的彭格列指环! 全部集齐就能召唤神龙……不是,能毁灭世界的,“7的3次方”的那个,彭格列指环! 每天都加班加到立地睡着的入江正一瞬间不困了! 哎他等的不就是这个吗! 于是他精神抖擞的点齐人马,聪明的小脑瓜悄咪咪演算一遍,就准备开始找彭格列搞( sòng )事( jīng )情( yàn )啦! ——白兰·杰索绝对想不到吧!他入江正一,其实早就是彭格列的卧底哒! 他要去帮助这群来自十年前的小伙伴们啦! (0ω<) 然而就在入江正一这个社畜卧底小心翼翼继续努力表演,假装自己非常忠心一心一意只想着“白兰先生”的这个节骨眼上,密鲁菲奥雷的本部那边,却传来了格外古怪的指令。 “……按兵不动,停止对彭格列残部的搜寻?” 接到指令的入江正一一脸懵比,第一反应就是白兰·杰索是不是被人替换了,或者这道通讯视频根本就是有人特意伪造的。 但是不可能。 没有人能比入江正一更清楚,白兰·杰索到底有多么强大。 那可是以一己之力,毁灭了除了这个世界以外的所有平行世界的男人啊。 谁被替换了,白兰·杰索也不可能被替换啊! 至于伪造通讯就更不可能了。 密鲁菲奥雷的所有通讯系统、核心指令、武器装备等方面所应用的技术,全都来自于某个科技极其发达的平行世界,除了白兰·杰索本人,哪怕是理工科小天才入江正一,也完全没法破解半分,更遑论造假了。 所以……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 白兰·杰索不是一直等着彭格列的核心成员从十年前过来,好集齐彭格列指环吗? 也就是知道他的打算,入江正一才能和泽田纲吉、云雀恭弥暗中联合,借机光明正大的将唯一有可能击败白兰·杰索的少年们带来了这个时代,也带来了或许是危机,但也是唯一的转机的,彭格列指环。 眼看小伙伴们都按照计划多多少少露了面,白兰·杰索现在最希望的,不该是把他们找出来顺便彻底毁掉彭格列才对吗? 他都准备好趁机暗搓搓做手脚了啊! 怎么就忽然改变主意了呢? 入江正一百思不得其解,又害怕白兰·杰索那个变态脑子又打着什么他猜不透的可怕主意,越想压力越大,仿佛都能感觉到各个平行世界毁灭的阴影手拉着手在他肚子里跳踢踏舞,胃痛得他险些当场GG 。 入江正一想不明白,名为“合并”实则却是被白兰·杰索用阴谋“吞并”成了黑魔咒的基里奥内罗家族,此刻感觉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因为白兰·杰索那个老阴比,竟然把他们家被他带走当成人质的首领,给放出来了! 半点代价都没要的,非常干脆的就把人给放出来了啊! 一直忠于基里奥内罗家族,哪怕当上了什么“黑魔咒”的队长也身在曹营心在汉,就想着哪天能把自家才十三四岁的小首领救出来的硬汉们当场猛男落泪,又是高兴,却又有些担忧。 他们想不明白那个无利不起早的男人为什么会这么做。 甚至他们都没有一个人看见白兰·杰索出现,他就像是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一样,连脸都没露,只给自己的直属部队下达了一道简单的指令,就把人给放出来了。 这样的态度,简直跟他以前所表现出来的,对他们家小首领的——甚至会让人联想到“痴汉”的——重视与兴趣截然相反。 不可思议。 那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 “这样就可以了吗?” 静谧的度假小屋中,白衣少女乖巧的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眼前那个布满了一个个不知道什么用途的窗口的显示屏,好奇的询问。 键盘旁边的一个超大号零食袋悉悉索索了一阵,一颗小白龙的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嘴里还嚼着一粒棉花糖,眼睛笑得弯了起来,颇为心情愉快。 “放心吧,都是我玩儿剩下的东西了,只要有一个突破点,之后完全就是两位数加减的难度啦~” 阿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接过织田作之助给他们制作的蜂蜜柠檬水,软软的道了声谢,又好奇的问小白龙。 “可是他不会发现吗?” “当然会发现啦~” 小白龙叼着吸管喝了一大口酸甜微凉的冷饮,看着屏幕上一道道透着仓促的指令,笑得更开心了。 “不如说,我就是期待着,他能早点发现啊~” ——多有趣呀。不是吗? ——“幽灵”先生。魔/蝎/小/说/m/o/x/i/e/x/s/.c/o/m 80-90 第81章 白兰在气头上亲自出手, 自然是没打算给这个世界的渣渣同位体留活路的。 远在日本的入江正一所能察觉到的东西还是不太全面。 他一直以为自己伪装得极好,白兰·杰索定然对他毫无防备,所以才能这么顺利的和彭格列联合起来,携手准备拯救世界。 然而入江正一却并不知道, 从一开始,白兰·杰索就没有信任过任何人。 任何人。 这种情况之下,入江正一所能看到的,自然都是白兰·杰索想让他看到的。 信息不全之下,入江正一只当白兰·杰索不知道又抽了什么风,在对付彭格列的事情上或许又有了什么可怕的点子,却不知道随之而来的一条条看得他胃痛的古怪指令,不过只是庞大的密鲁菲奥雷的信息一角而已。 整个组织的真实情况,远比他以为的还要糟糕得多。 无数道看似毫无逻辑、仿佛只是白兰·杰索又一次心血来潮想出来的指令通过特殊加密方式,快速传达到了分布在世界各地的密鲁菲奥雷部队手中。 这些指令并没有涉及什么重大的事情,既没有临时取消准备了许久的进攻计划,也没有像个昏君一样要把忠于自己的部下找个理由搞死。 就是那种很微小的,乍一眼看上去有点不明所以,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太大关系,好像并不会对各个队伍手头的要事产生什么负面影响的,不痛不痒的命令。 于是收到指令的队伍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甚至有些完全都没犹豫, 便老老实实的照做了下去。 然而当这一个个看似微不足道的成果汇集在一起,当量变终于越垒越多之时,却产生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巨大的质变。 . 按理来说,白兰·杰索虽然没有白兰那么天才,但也不是个傻子,这么多荒唐的指令忽然从本部发往各处,相当于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跳踢踏舞了,怎么的他也该有所察觉才对。 然而巧就巧在,当第一道看似轻飘飘的指令下达下去之时,白兰·杰索本人,却正好与外界完全隔绝了联系。 那时他正笑眯眯的拆穿了某个跑来卧底多时的彭格列凤梨头守护者,并在对方撕下伪装之后心情愉快的和对方打了起来。 而由于该名守护者能力的特殊性,在动手之前,他特意张开了一道特殊的结界,将自己和凤梨头一起关在了里面。 这个结界,能够完美的将内外分隔成两个世界。 互不相连。 这,便是白兰所看中的时机. 等白兰·杰索享受完了一场全封闭高保密的二人世界,笑眯眯的甩掉血迹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简直跟得了十年脑血栓一样什么指令都没法通畅的发布下去进行执行的密鲁菲奥雷了。 饶是白兰·杰索再怎么窥知平行料事如神,也被这完全没想到的画面震惊了一下。 更震惊的是,原本就是分别来自两个家族的“黑魔咒”和“白魔咒”,竟然分裂了! 而曾经被他软禁起来以挟制“黑魔* 咒”的那个名为尤尼的少女——也就是被迫跟他“合并”的那个黑手党家族的小首领,竟是早就已经离开大半天了! 白兰·杰索:……? ? ? 白兰·杰索:! ! ! ——他被偷家了! ! ! 白兰·杰索的第一反应,就是派人去追回尤尼。 然而人家毕竟是个有着深厚底蕴的老牌家族,就算被他打乱压制了这么久,也总有忠心耿耿的家族成员存在的。那些人也不是傻子,哪怕一时搞不明白当中的缘由,也绝对会抓住机会,在第一时间收拢势力护着小首领快速远遁。 这都大半天过去了,还能找得到他们的影子才有鬼呢。 白兰·杰索的心情瞬间down到了谷底。 一直挂在脸上的从容笑意终于淡了下去,他按下心中的暴躁,这才让人去彻查这一系列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同时准备去收拾余下的一大堆残局。 然而结果并不那么尽如人意。 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自己。 白兰所搞出的所有事情,就是瞄准着“自己”最不擅长的那一类来的。 而且数量还贼踏马的多。 想在短时间内全部解决明显就不可能,何况事物一直是在变化发展的,一个离谱的指令所导致的不仅仅是偏离计划的结果,还可能带来更多意料之外的麻烦。 白兰·杰索简直焦头烂额,手里的棉花糖都不香了。 这种时候,要是换了别人,那肯定全部注意力都得投注到这一对糟心事上了。 可白兰·杰索是什么人啊? 他可是刚觉醒了超能力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之主,认定自己注定要制霸所有平行世界,统治所有凡人蝼蚁的,超级中二病啊! 他就是忘了自己是谁,也不会忘了自己最根本的目的啊! 于是,难得体会了一把007社畜生涯的白兰·杰索,竟然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更加上心的去关注彭格列指环的事情。 这个时代的彭格列指环早已被摧毁了。 所以白兰·杰索才会把主意打到十年前的彭格列家族身上,诱导入江正一劳心劳力帮他安排好一切。 如今计划顺利实行,年轻的彭格列十代首领已然到来,过去的六个守护者却尚未来齐,彭格列指环自然也就还没能完全集齐。 可他已经不想等那么久了。 加班使人痛苦,加班使人暴躁。 暴躁之中失去了往日耐心的白兰·杰索改变主意,提前召唤了隐在暗处的五个守护者,又和复仇者监狱达成PY交易,给了他们足够的砝码,将被层层关押的Ghost换了出来。 等他将这张最后的底牌拿到手后,白兰·杰索便一刻也不停的,直接杀去了日本基地。 那个,有着彭格列存在的地方。 . 于是,找着机会好不容易和小伙伴们接上头的入江正一的跳反宣言才刚开了个头,忽然听他说“其实我们不是敌人我们是同伴哒!”的少年彭格列们还没来得及走完震惊的流程,白兰·杰索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还带着五个一看就很不好惹的人,和一个用白布盖着的,巨大的某种容器。 看见彭格列震惊又戒备的模样,看见入江正一惊愕的表情,白兰·杰索总算觉得心情好了一些,又恢复了些许往日的从容,也不急着动手了,反而笑眯眯的跟他们聊了起来。 聊入江正一的背叛,聊对方拙劣的演技,聊自己并不会因此生气的宽容大度,也大聊特聊他那伟大的理想,崇高的野望,和他为此付诸的所有努力。 入江正一从听到白兰·杰索说第一句开始,就胃痛得快要晕古七了。 彭格列的少年们一开始还满脸震惊,到后来越听越不可思议,然后看着无比顺畅的说出“我将称霸所有平行世界,成为唯一的神!”这种话的白发青年,逐渐露出一种格外微妙的表情。 ……这家伙,说这种话一点都不觉得羞耻的吗? 白兰·杰索并不觉得羞耻,还有点鸡冻。 他推算着剩下的最后两个年轻的彭格列守护者也快从十年前过来了,也不耽误时间,笑眯眯的就将场地让开,表示要让自己身后的五位真正的守护者,来对付彭格列家族的守护者们。 至于为什么是五个而不是六个…… “所谓王牌,就该留到最后才用呀,不是吗~” 白兰·杰索隔着白布轻叩了一下里面的容器,发出些许敲击玻璃的沉闷声音,笑眯眯的如是说道。 下一瞬间,一个和他的嗓音几乎一模一样,却带着些许机械质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那可不一定哦~” 并不巨大的枪声忽然响起。 小婴儿形态的第一杀手微微皱眉,很容易就判断出了对方所使用的枪械型号,却并没有嗅到熟悉的硝烟气息,只看见几道微光一掠而过,便准确命中了气息恐怖正准备动手的五个密鲁菲奥雷的守护者。 并不是致命的伤口,但已经显露出非人面貌的五人却齐齐僵住,然后一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唯有白兰·杰索反应极快,在微光构成的子弹到来之前便点燃橙色的火焰挡在身前,又加上匣兵器的力量,总算化解了那枚古怪的子弹,却也被随之而来的巨大冲力逼退了老远,拉开了和容器之间的距离。 他目光阴鸷的抬起头去,与彭格列那边震惊的视线落到同一个方向,便看见白布盖着的巨大容器旁边,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淡然持枪的褐发青年,与一个看起来比泽田纲吉还要小一些的,神色温软的白衣小姑娘。 而在两人的上方,正晃晃悠悠飞起来的,则是一条不足一米长的白色小龙。 ——看起来,就跟白兰·杰索刚刚放出来帮他挡子弹,然后又被打碎了的那个匣动物·白龙,长得一模一样。 西装笔挺的云雀恭弥微微眯起了眼睛。 “……竟然不是吗?” 泽田纲吉茫然的看向云雀恭弥,想问问这位哪怕过了十年也相当可怕——不如说更可怕了——的学长他刚刚说的“不是”是什么意思,又在接触到对方冷淡锐利的目光后条件反射的抖了一下,赶紧转回头去,一句话也不敢问了。 呜呜呜云雀学长真的好可怕啊……虽然超级强超级可靠但是真的好可怕啊…… QAQ 小白龙并没有理会彭格列那边的动静,他只是俯瞰着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似乎渐渐意识到了什么的白兰·杰索,心情舒畅的得意一笑。 “是的没错就是我哦~想不到吧,白兰?” 白兰·杰索慢慢勾起嘴角,眼神和声音却是极冷。 “确实是没想到啊,你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呵,就算你追到这儿来,又能怎么样呢?” “这个嘛,当然是——” 小白龙笑眯眯的抓住厚厚的白布,“唰”的一把揭了开来。 “——物归原主,完璧归赵,拿来吧你……诶?” 看着白布后那个盛满不知名液体的容器内的景象,小白龙的声音僵住了。 泽田纲吉:“…………呃?” 云雀恭弥:“…………呵。” Reborn:“……哇哦。”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把捂住了阿天的眼睛。 同时向小白龙和另一边的白兰·杰索,投去了谴责的目光。 完全被织田作之助挡住啥也没看见的阿天:“?” 怎么了这是? 容器里面装的难道不是小白的身体吗? 疑惑之时,就听见脑袋上方陡然传来了小白龙崩溃到几乎把发声器给震坏的声音。 “我【哔——】你【哔——】的傻【哔——】白兰!你【哔——】【哔——】【哔——】!” 这个混蛋垃圾渣渣同位体!把他的身体拿奇奇怪怪的液体给泡起来了还不算!他竟然还不给他穿衣服? ! 不给穿衣服啊! 他的身体现在竟然,是全衤果的啊! ——全!裸! ! ! “你这个死变态我跟你拼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82章 小白龙怒发冲冠, 咬牙切齿的揍白兰·杰索去了。 阿天怕他吃亏,悄悄放了一点鬼力过去,眼见白兰·杰索刚想扯个运筹帷幄的冷笑就整个僵在了原地, 像个二傻子一样动也不动的被小白龙一爪子糊在了脸上, 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织田作之助没有再遮挡她的视线,装着小白龙身体的容器却已经被他麻利的再次盖在了白布之下,严严实实,半点内容都透不出来。 见他这么坚定的不想让自己看见,阿天也体贴的没有探究下去,而是转移注意力,看向了对面一脸懵比的彭格列众人。 尤其是为首的那个比她也高不了多少的,眼神懵然气质无害,棕发棕眼的清秀少年。 阿天弯起眼睛,友好的跟他打了个招呼。 “泽田先生,你怎么也变小啦?” “……?” 少年泽田纲吉迷茫的看着她,也看着她身边的织田作之助,又看了眼另一边不知为何竟然跟白兰·杰索拥有同一个声音,却揍他揍得比谁都狠的小白龙,迟疑的发出询问。 “呃……那个……我们, 认识吗?” 阿天眨了眨眼。 “……咦?”. 稍微花了点时间,跟彭格列的众人交流之后,阿天这才知道,原来眼前的这群少年——包括那个穿着西装戴着礼帽看着比谁都小,灵魂姿态却比谁都更为年长的小婴儿——其实全都来自于十年前的世界。 他们受到召唤, 与本该生活在这个时空的“自己”暂时交换来到这里, 就是为了借助彭格列指环的力量打败白兰·杰索,拯救世界。 眼前的这个泽田纲吉才刚满十五岁没多久, 从小在普通人世界长大的他向来遵纪守法爱好和平,对于突然掉到自己身上的“黑手党首领”这一身份尚还心存疑虑,并不像十年后的自己那样已经能坦然接受一切,自然也就还没有机会去往阿天所在的世界。 除了曾在海上跟他们打过照面的云雀恭弥Ver.成年版以外,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阿天和织田作之助。 以及那条和白兰·杰索声音一毛一样的小白龙。 ……话说为什么一条龙——还不是真实存在的生物,而是匣兵器技术制造的匣动物——会说话啊?难道跟他们家的雾之守护者一样,这也是有个幻术师在后面操控的吗? 声音和白兰·杰索一样的幻术师…… 白兰·杰索,幻术师? 一想到那个可能,泽田纲吉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别了吧,白兰·杰索已经够会伪装的了,入江正一为了不被他怀疑,当年可是亲手消除了自己的记忆才接近的他,结果还是被他一眼看穿,将计就计,不声不响的反过来骗了整整五年,搞得入江正一都快把他当成真正的知心好友了不说,还兢兢业业的给他打了那么久的白工…… 这要是再来个和白兰·杰索一样的幻术师,那世界还不得完蛋吗? ……哦,不对,他忘记了,这个世界本来就被白兰·杰索搞得快完蛋了啊。 _(:з 」∠ )_ 泽田纲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看着跟小白龙一同出现的小妹妹和大哥哥——大叔? ——时,目光就忍不住有几分复杂。 不过复杂归复杂,就内心真实想法而言,他却是相信他们俩对彭格列这边是友好态度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阿天看起来年纪很小又很乖巧,以及织田作之助那由内到外散发出来的佛系气息,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出自于泽田纲吉那跟作弊一样对生物无比准确的超直感。 温暖,平和,清澈纯粹。 这便是他从阿天身上感觉到的东西。 作为首领的泽田纲吉都这样表示了,和他一路奋战过来的小伙伴们自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相信。 剩下一个总是游离在团体之外,且还是唯一曾跟阿天和织田作之助打过照面的云雀恭弥,则同外表是个小婴儿内在却是第一杀手的Reborn一样,通过他们的话语理智判断,才姑且确定了相同的观点。 不管怎样,总之氛围还是相当友好的。 阿天对泽田纲吉Ver.成年版的印象一直不错,更别说眼前这个还缩了水,比起成年后的沉稳,更多了几分少年的天真与单纯,看得她不自觉就露出了慈祥的微笑,除了审神者的事情不能说以外,其他相关的问题都认认真真的回答了他,也没什么隐瞒的意思。 于是泽田纲吉就一声比一声还要震惊。 “——诶?!这些天密鲁菲奥雷的神经病……奇怪举动是因为你们吗?!” “——什么?!在平行世界之外竟然还有完全不同的异世界吗?!” “——诶诶诶?!那个小白龙竟然是另一个世界的白兰——入江!入江你还好吗入江?!” 入江正一:“……没事,我就是……觉得胃痛……(;_;)” 一个白兰先生就已经够可怕的了,现在再来一个白兰先生…… 这果然是世界末日吧? (;_;) 万幸的是,来自平行世界的白兰对于毁灭世界之类的事情并没有兴趣。 一通猛龙发怒之后,他终于舍得放开被他抓花了脸的白兰·杰索,浑身舒畅的飞了回来,笑眯眯的跟熟悉又陌生的好友打了个招呼,便一点也不见外的表示,他现在就准备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啦~不过操作会有些复杂,还有些仪器要现场组装调试,所以—— “来帮忙呀,小正~有你在的话我就放心啦~” 还以为熬了五年终于不用再给“白兰”打工的入江正一:“………………” 打工人,打工魂,换个世界也还是人上人。 呜呜呜呜呜胃好痛哦……(;ω;). 然而可惜的是,哪怕集合了白兰和入江正一,再加一个两眼放光硬要一起的斯帕纳,三个当世难出其右的理工天才蹲在一起鼓捣了半天,却依然没能将附身于小白龙身上的白兰的灵魂投入到他自己的身体里去。 不是他们技术不够。 而是那具身体,出了问题。 同一个世界之中,是不能同时存在两个完全相同的个体的。 这是哪怕使用“7的3次方”也无法改变的规则。 因此,当白兰·杰索以世界毁灭的恐怖能量为契机,强行打破障壁将白兰的身体带到这个世界之时,那具已经无处可归的身体,便在世界规则之下产生了变异。 银色的短发变成了金色的长发,眼下的印记颠倒了方向,组成生命的细胞变成了无形的死气之炎,血肉构筑的身躯也变成了无法被实体所触碰的,半透明的模样。 那根本就不是个“生物”。 而是如同白兰·杰索给它起的名字一样的——幽灵(Ghost)。 所以并不是白兰·杰索不想给它穿衣服,或者他就喜欢看着跟自己长得一样的“人”裸奔,而是就算拿再严实的衣服穿在它身上,也会跟布料触碰到空气一样,轻飘飘的直接穿透过去。 也就只有由特殊的死气之炎构成的复仇者锁链,才能把它暂时控制住了。 ——但也不妨碍那家伙是个变态,嗯! 白·记仇·兰气哼哼的想。 所以当白兰·杰索终于从鬼力的冻结之中恢复了一丢丢就迫不及待的勾起嘴角,笑嘻嘻的说他们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就算费尽心思算计至此不也还是只能迎来失败blabla时,身上还佩戴着仪器的小白龙偏头看了他一眼,便笑眯眯的开口道: “总比有些变态处心积虑辛苦了好多年,智商却一直不见长,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说,就连自个儿小命都要保不住了强呀~ ” 白兰·杰索的表情瞬间一变。 看他心情不好了,小白龙的心情就一下好起来了。 他是既不着急了,也不烦恼了,心平气和的晃晃悠悠飞到白兰杰索面前,瞅着对方阴沉得能滴出水的神情,愉快的开始嘚瑟。 “不过是让能量重构生命体而已,连拥有自我意识的匣动物都能创造出来了,这还是有迹可循的逆转过程呢,又能有多难呢?” “哦对不起我忘了,你智商好像连230都没到吧?这对你来说可能确实是无法突破的难题叭哈哈哈~” “哎呀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天才啦,这种事情还是要时间慢慢探索尝试的,或许三两月,或许三两年,谁都说不准呢~可惜呀,不管需要多久,你肯定都是看不到那时候的了鸭~” “咦你在生气吗?人家只是说了实话而已,你为什么要生气呢~ ?” “你可是要称霸所有平行世界的大BOSS呀,气量怎么能这么狭小呢?要宽容,要冷静,要理智的面对一切困难才行嘛~~” “…………” 小白龙飞得晃晃悠悠,偏又自得其乐,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边晃悠嘴里还叭叭个不停,听得泽田纲吉满脸震撼,听得入江正一神情恍惚,听得白兰·杰索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阴沉。 瞧他那表情,要是能动的话,肯定会想一把掐死这个来自平行世界的“自己”。 ——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在察觉到指尖恢复知觉的一瞬间,白兰·杰索想也不想,抬手一把掐住了面前晃悠的小白龙。 “……?!” 小白龙整个一愣,白兰·杰索眼睛一眯,轻声冷笑。 “你说,在那之前,你这副匣动物的身体,能不能在几百万Fv的火炎冲击之中扛过——” 话未说完,白兰·杰索的表情也僵住了。 阿天一句担忧的“小白”还没说出口,织田作之助的枪才刚瞄准那边,泽田纲吉等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入江正一慌乱紧张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怎么——诶?仪器怎么忽然启动了?!白兰先生!你还好吗白兰先生?!” 回应他的,是双目无神齐齐倒地,浑身僵硬的一龙一人。 阿天瞬移般轻飘飘出现在他们身边,本想弯腰抱起小白龙,却又在触碰到他之前顿住了手指,只垂眸细细凝视他的双眼,又看向白兰·杰索,慢慢皱起了眉。 “这是……” 第83章 失去意识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眼前的一切恍惚间模糊不清, 倏然远去,唯有浓重如墨的黑暗安静的笼罩而来,转眼便遮蔽了白兰的整个视野。 粘稠的, 沉重的, 令人绝望而窒息的。 如同所有此世之“恶”的汇聚。 在这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白兰看见了一个发着微光,又白又黑的奇怪东西。 有点像是棉花糖。 ……唔,这个颜色的棉花糖,肯定很难吃的吧。 白兰下意识嫌弃的想。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那颗看起来脏兮兮的“棉花糖”愤怒的蹦跶了一下,便气势汹汹的向他扑了过来。 然而没等“棉花糖”冲到白兰面前,黑暗便忽然动了起来。 他仿佛看见了一双墨色的眼睛,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缓缓睁开。 浓重的黑暗瞬间如潮水一般,裹挟着“棉花糖”迅速退去,白兰再次感觉到了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眼中一切再度模糊拉远,意识轻飘飘的随波沉浮,旋转坠落,最终回到了沉重的身体里。 ……有点想吐。 白兰眯着眼睛,还没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便条件反射的捂住了嘴。 然后下一秒,他就跟被烫着了一样猛地松开了自己,睁大眼睛将双手举到了面前。 ——没错,手。 呈现在他眼前的, 不再是小白龙那一双细瘦的龙爪爪, 而是一双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有力的, 属于成年男性的手。 这是……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白兰愕然的捻了捻指尖,拇指下意识拂过惯用手的指节,绝对算不上粗糙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顿,随即便迅速冷静了下来。 不,不对。 没有多年摆弄仪器生出的薄茧,也没有曾在实验中留下的细小伤疤,就连握笔的痕迹都变得极淡,反而在中指的指根处有一圈浅浅的指环的印记…… 这绝对不是他的手。 这是—— 仿佛蒙着雾气的紫色眼眸终于变得清明,摔倒在地的银发青年猛地撑起身子,低头一看倒在手边一动不动的小白龙,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白色制服,便在所有人紧张的目光之中动了动手,非常实诚的捏了一把制服遮挡之下的肚子。 然后格外嫌弃的咋了下舌。 “……啧,这届反派的身材管理意识不行啊。” 紧张兮兮的彭格列众人:“……???” . 虽然和原本预计的有些偏差,但小白龙终于还是变成了人。 骤然从随时随地都能自由起飞的小白龙变成了身高183体重146的成年男性,换了谁都难免觉得身体沉重,更何况是原本就很瘦,想长胖都没得机会的柔弱科学家·白兰。 是,他确实非常热爱甜食,不管走到哪里,手边都永远有着至少一包高甜度的棉花糖,每天的糖分摄入总量更是堪比甜党看了都会流泪的恐怖致死量。 但是他聪明啊! 他的脑子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疯狂运转,不停的思考分析各种科研难题,再多的糖分摄入体内,都得优先跑去支撑高强度的大脑活动去,哪里还有多余的给他转化成脂肪囤积下来呢? 所以说,同样的体质,这个渣渣同位体竟然还能有余力去长小肚子,果然是脑子不太聪明啊。 白兰表示了嫌弃。 但嫌弃归嫌弃,能有个现成的健康身体给他用,他还是挺开心的。 尤其是当他发现这具身体竟然能从背上长出一对白色的羽翼,还能直接上天之后。 为什么一个人类能长出鸟类的翅膀? 为什么这翅膀能够随时消失随时出现? 为什么一对翼展不到三米,重量远远超标,空气阻力更是完全不合格的羽翼,却能够让一个体重超过140斤的成年男性飞上天去,还能支撑他在空中完美的做出各种高难度杂技动作来呢? 这到底是生物学的奇迹,还是对物理学的挑衅? 白兰越想越认真,越思考越觉得有趣,在初步适应了新的身体之后,就拽着满脸写着“想摸鱼”的入江正一,一头扎进了彭格列基地的特别实验室里。 是的,彭格列基地。 对于白兰确实是白兰,而不是反派大BOSS白兰·杰索这件事,阿天是非常确定的。 甚至在他还是小白龙的时候,在他和白兰·杰索一同倒下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意识到会发生什么了。 ——她的眼睛,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得多。 泽田纲吉愿意相信阿天的判断,但毕竟事关整个世界的安危,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于是在Reborn的坚持下,他还是提出了希望阿天两人和白兰能一起去彭格列基地待一段时间的请求。 阿天反正都要等本丸和她联系,在哪儿都一样,织田作之助向来都尊重她的意愿,而白兰正好也想找个专业点的地方检查一下这具身体,便都同意了。 于是三人便跟着一道去了位于并盛町地下的彭格列基地,顺便还捎带上了差点让白兰直接社死的“旧身体” Ghost ,以及一直昏迷不醒的小白龙。 如果白兰说的话是假的,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但如果这个壳子里面真的已经换了一个灵魂,那么,原本的白兰·杰索又去了哪里呢? 是和白兰彻底交换了身体,变成了Ghost?还是像白兰之前那样附身到了小白龙的身上?抑或者是…… ——那个灵魂此刻,依旧沉睡在身体的某处,只是被白兰暂时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而已? 这些,都必须要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才行。 阿天本来想说什么的,但是看着包括入江正一在内的好几个科研人员都是一副如临大敌无暇他顾的模样,她最终还是没有打扰他们,只和织田作之助来到了基地的日常起居层,暂时和几个小朋友住在了一起。 单就外表而言,阿天看起来最多也就是个小学高年级的样子,加上她长得可爱,本身性格又特别和软,在彭格列基地当中就很受大家的欢迎。 尤其那些有匣动物的,一只只小猫小狮子小刺猬小燕子小……大袋鼠不知怎么都很亲近她,连带着这些匣动物的主人也都对她格外优待,不到一天时间就跟她混得特别熟了。 哦,除了小刺猬的主人,云雀恭弥。 这个人根本就不住在彭格列基地,每天独来独往,特立独行,偶尔过来一次看见他们人太多了还会不爽的摸出浮萍拐把他们揍一顿——通常遭殃的都是泽田纲吉。 不过对于小动物和年幼的孩童,他倒是颇有耐心。 或许也正是因此,他对于阿天的态度虽然不冷不热,但也总归没有太过糟糕。 有次小猫跑丢了时,还是云雀恭弥把睡得打呼的小猫抱了回来,虽然没多说什么,但是交给阿天的动作却特别轻柔。 “看好它,别再乱跑了。” 阿天眨眨眼,下意识应了一声:“哦……” 云雀恭弥就满意的点点头,还顺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便插着双手打着呵欠回去了。 狱寺隼人:……等等我以为这是我的猫? ? ? 猫:呵,鱼唇的仆人。 与阿天这边的其乐融融相比较,同样性格温和也很受孩子们欢迎,每天尽心尽力照顾阿天和两个四五岁小朋友的织田作之助,待遇就差上一点了。 主要差在Reborn和云雀恭弥两人身上。 这两个,一个是经验老到的世界第一杀手,一个是彭格列最强的守护者,更别提后者还曾经跟织田作之助交过手,自然不会因为他无害的气质就认为他真就是个保姆了。 Reborn来找过他几次,明里暗里的问了好些话,可惜织田作之助并不懂什么说话的艺术,许多弯弯绕压根儿就没听明白,自然也就没能透露什么有用的信息给他。 天然系男子,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ˊ_>ˋ) Reborn无功而返,还在琢磨要不要去阿天那里套一下话,云雀恭弥却不耐烦这些言辞交锋,直接随便选了个时间就来找织田作之助,要和他打完之前那一场没打完的架。 织田作之助无所谓的答应了。 结果打到一半,云雀恭弥就忽然交换成了十年前的自己。 看着身高才到自己下巴的少年,织田作之助默默收起了枪,然后趁着围观的众人惊喜混乱的时间,静悄悄的溜了。 他又不是太宰,可没有暴打未成年人的爱好啊…… 这之后没多久,最后一位成年版的守护者也和十年前的自己交换了。 彭格列十代首领和六位守护者齐聚一堂,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彭格列指环也终于集齐。然而曾经对彭格列指环无比热衷的反派大BOSS白兰·杰索,却变成了“我爱科研科研爱我”的白·天才科学家·兰。 在刚来那两天配合彭格列的科研人员进行了一系列检查之后,他不仅没有任何意见,反而还觉得这样检查好像不太够,于是自个儿动手改建了一个技术超前得吓人的多功能实验室出来,兴致勃勃的拽着入江正一一起钻了进去。 两人主持实验,带着其余几个科研人员一起加班,每天忙完这个忙那个,研究完自个儿又去研究别的东西,时不时再丢两个研究的副产物出来造福一下众人,然后又继续埋首下去…… 太恐怖了,真的。 永动机都不敢这么连轴转的啊! 入江正一的胃是不痛了,却感觉自己快秃头了,而白兰却依旧还是那一头茂密到令人羡慕嫉妒恨的银色短发,每天兴高采烈乐在其中,不时还能挤出时间来帮彭格列收拾一下密鲁菲奥雷的残局。 ……这确实,不是白兰·杰索那个损人利己莫得心的重度中二病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那么,白兰·杰索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谁也说不清楚。 眼见那么多检测都没有找到所谓的“灵魂”存在,而随着时间的流逝, Ghost和小白龙不仅仍旧没有任何意识,甚至还像普通的能量集合体那样都开始逐渐消散了,众人不得不逐渐相信,或许白兰·杰索的灵魂,确实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至于他到底是下地狱了还是魂飞魄散了? 谁知道呢。 反正他的下场越惨,这些在他的造孽之下失去了无数亲朋好友的人们,就越觉得喜大普奔就是了。 :)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礼拜,本丸的联系还没抵达,一群来自意大利的客人却率先来到彭格列基地,找到了Reborn和泽田纲吉。 曾被白兰·杰索夺去了所有感情软禁起来,又在脱离密鲁菲奥雷之后终于逐渐恢复过来的,名为尤尼的少女,带来了“ 7的3次方”最后的一角,也带来了储存在五枚奶嘴状宝石之中的,五位彩虹之子的灵魂。 她笑着和被她称为“叔叔”的小婴儿Reborn打过招呼,又告诉泽田纲吉,她可以复活早就被白兰·杰索杀害的彩虹之子,而后借助所有“ 7的3次方”的力量,将自己的“生命之炎”传达到过去,彻底从源头封印玛雷指环。 ——也即是为白兰·杰索染指平行世界的超能力添砖加瓦的,帮助他一路顺利摧毁了所有平行世界的,“7的3次方”的另一角宝石。 这件事情的意义在于,失去了玛雷指环的力量辅助之后,过去的白兰·杰索或许还会再次觉醒窥知平行的能力,却再也无法干涉任何一个平行世界。 而这也就意味着,如今所有一切白兰·杰索所造成的悲剧,都将不复*存在。 泽田纲吉还听得似懂非懂的时候,作为彩虹之子一员,同样也是看着尤尼长大的Reborn却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没有反对这个自己爱护的晚辈,却也保持了沉默。 而得知这件事的阿天,出于审神者对“时间”的敏感度,却瞬间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真正的性质所在。 ——这是,和时间溯行军一样的行为。 确实如尤尼所期待的那样,改变过去,改变历史,或许的确会诞生出修正之后不再如今一般残酷的未来,但此刻就身处于“未来”的所有人,除了会回到过去的泽田纲吉等人,其余的,无论是密鲁菲奥雷也好,彭格列也罢,抑或是尤尼自己,都会在历史的改变之中彻底消失。 更确切地说—— ——这个世界,会作为不可能再发生的“可能性”,从宏伟悠远的时空长河之中,彻底消失湮灭。 包括一切的痕迹,所有的记忆。 除了独立于一切时间与空间的本丸之外,或许将没有人会再记得这个世界,也没有人会知道,在无法到达的未来,曾经有这样一个女孩,愿意舍弃一切,拯救所有的世界。 这样做,值得吗? 阿天不理解,也不明白。 就像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尤尼明知道要做到这一点必然会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为什么她明明也会畏惧着死亡,却依旧如此选择,带着坦然的笑容告诉大家“没问题,我们还会在和平的过去相遇”一样。 人类啊,真是奇怪的生物。 明明从古至今都畏惧着死亡,却又总是这样,笑着向死而生,勇往直前。 ……她果然,无法讨厌人类呀。 . 尤尼的决定很快便告知了基地的每一个人,也传到了每天沉迷研究无法自拔的白兰耳中。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他并不认识尤尼,可是听着少女坚定的话语,他却罕见的出了一会儿神。 而后他终于舍得放下了手中的研究,笑眯眯的说了句“那很好啊~”。 怎么会不好呢? 一切都能恢复原样。 所有的伤痛,所有的失去,都将不复存在。 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啦~ 只不过…… 随手收起那些过于复杂晦涩、涉及到繁杂时空理论的数据,看着最后一页凝聚了不知多少心血的稿纸在火光之中化为灰烬,白兰笑盈盈的倚着椅背,一粒一粒的吃着棉花糖,水晶似的眸子之中倒映着摇曳的火苗,恍惚之间,似乎化为了一缕叹息。 ……只不过,他存在于此的意义,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这样,也很好。 嗯。 实验室的门自动滑开,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白,刚刚本丸已经和我们联系上啦,我和作之助准备回去了,你……” 白衣的小少女停在他面前,身后跟着形影不离的温和青年,眼前的火焰已然熄灭,然而却仿佛有细碎的星光,闪烁于那片柔软含笑的墨色之中。 “——你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银发的青年愣住了。 下一瞬,他又一如既往的笑了起来,紫色的眼睛微微闪耀,声音明亮又轻快。 “好呀~!正好我也想念卫宫麻麻的棉花糖了呢~~” 阿天柔软的笑了起来,向他伸出了白皙的小手。 “那,我们回家吧?” 白兰起身,微微弯下腰,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柔软,又温暖。 就像是甜甜的棉花糖一样。 他笑着柔和了眸光。 “……啊,回家吧。” 第84章 阿天这一趟在异世界呆了大半个月, 回来的时候不仅带回了一起“失踪”的织田作之助和摇身一变人模人样的白兰,还在后者的怂恿蛊惑撒娇卖萌之下打包了一大堆高端复杂的精密仪器回来。 这些东西一部分来自于彭格列基地,主要是白兰后期制作改装的那些, 余下的绝大部分则来源于已经废弃的密鲁菲奥雷基地, 包括但不限于物理、生物、化学、医药等领域的专业仪器、特殊材料等。 其种类之繁杂,数量之庞大,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要不是白兰手头还握有一份趋近完成的空间压缩技术,单凭他们三个人,根本就别想把这些全部带走。 白兰心里美滋滋,一点也不觉得把“自己”一手建造的科研基地搬空了有什么问题,还特别熟练的计划好了要怎么在本丸建设布局新的研究所,好继续开展各项让他颇感兴趣的研究。 孩子上进是好事,作为家长,阿天自然对此满怀慈爱,毫无意见。 于是本丸的众人还没从“终于把主公找回来了!”的惊喜和“小白竟然变成人了?!”的惊讶之中回过神来,就被急着继续搞科研的科学家笑嘻嘻的给抓了差。 来自固有结界的神兵利器被改造成了绝世神铲开山挖掘,能葬送一座城的土遁变成了夯土利器巩固地基,如臂指使的鬼力双枪被胶枪钉枪各种枪所取代,俊美无俦的付丧神们成为了奋战在最前沿的、最合格的建筑工人…… 就在这样除阿天犬夜叉以及一群小短刀以外的所有人的(被迫)齐心协力之下, 一座和整个本丸画风相差巨大、高度现代化的研究所大楼,便在后山脚下、森林边缘的位置迅速拔地而起。 白兰高兴的嚼着棉花糖,抱着一大堆仪器设备迫不及待的搬了进去,顺便还带走了沉迷机械研究的南海太郎朝尊、沉迷医学研究的药研藤四郎、沉迷种田改良的桑名江、以及近来开始沉迷畜禽饲养管理的大典太光世。 阿天撸着已经变成很大一只的大白虎,好奇的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又一脸茫然的出来了。 她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森林,又看向本丸中一丝不苟打理着各项内务的小短刀们,目光不觉柔和了几分。想了想,又进了一趟研究所,这才带着憨憨的大白虎回去了。 不到两天,负责本丸日常事务管理的山姥切国广、压切长谷部、膝丸等刃便收到了一份厚厚的本丸改建计划,同时一叠名目繁杂的资金申请表也摆到了共同管理本丸财务的博多藤四郎和松井江的桌前。 众刃:“………………” 啊,这加班的芬芳。 本丸所辖区域非常庞大,支撑这点改建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有些部分在他们看来确实没有必要,于是几刃凑在一起慎重开会讨论了一通,又郑重其事的拿去征询了阿天的意见。 阿天只翻了两页,便笑着弯起了眼睛。 “嗯,没关系,就照小白他们的计划来吧。” 山姥切国广迟疑道:“但是这些改建下来,需要的能量支撑就……” 阿天笑道:“没事,这点鬼力,我绰绰有余。” 这份改建计划便算是通过了。 只是里面涉及的高科技材料实在太多,有些甚至都是航天级别的,说一句价比黄金完全不过分,就算织田作之助拿着自己的异能力去帮着炒股,一时半会儿也是没法凑够那么多资金出来的。 于是才刚挖完地没多久的卫宫就被再次委以重任,(被迫)学习了一大堆现代材料学理论,成为了本丸最大的建材供应商。 卫宫:“………………” 投影魔术是给你们这么用的吗? ! . 无论如何,轰轰烈烈的第二波本丸改造工程就这么开展了起来。 刚闲下来没几天的众刃再度被抓了差。蜻蜓切、御手杵、骚速剑等老实刃自然都没有什么意见,如山伏国广、同田贯正国、弥弥切丸等沉迷锻炼不可自拔的肌肉兄贵则是乐观的把这当成了又一次锻炼; 总是抱怨“我们家主公到底把刀当成什么了啊”的加州清光、肥前忠广、水心子正秀等刃说归说,手上却是半点也没有懈怠,做得比谁都认真; 而摸鱼组的三日月宗近、髭切、莺丸等刃却捎带上了新来的“老头子”一文字则宗一起,毫无心理负担的继续坐在鱼塘边的亭子里,快乐聊天,饮茶摸鱼。 至于连喝茶都觉得麻烦的明石国行…… 哦,他在睡梦之中被同刀派的爱染国俊和萤丸挖了出来,然后一起丢到最辛苦的养猪场改建现场去了。 两个身高相仿的小短刀和大太刀目光纯洁的给他打气:“加油啊国行!你可以的!来吧!向我们展现你作为我们监护刃的靠谱一面叭!” 并不是很想动的明石国行:“唉……是是,我知道啦……” 懒癌督促法get√ 其余几个刀派顿时大受启发,纷纷派遣了自家最可爱的刃,向几个摸鱼的家( lǎo )里( bù )刃( zūn )发动可爱光波,催促他们赶紧工作去。 于是今剑蹦蹦跳跳的拽着笑呵呵的三日月宗近去了建设中的医疗处;南泉一文字忍着羞耻让一文字则宗逗了半天,总算也成功把他带到了正在扩建的马场;大包平憋着口气跟笑盈盈的莺丸大眼瞪小眼了许久,终于还是放弃了从同僚那里请教来的别扭的软话,粗鲁的一把勾住莺丸的脖子直接把刃拖去了农田改造现场; 至于髭切那边…… “哦呀?是弟弟……嗯……蜘蛛……吼……薄绿……啊!”浅金色短发的太刀青年恍然的轻轻一敲掌心,温和的弯起了眼睛,“是杂草切呀!” 膝丸:“……我叫膝丸啊兄长。” 髭切:“啊,对对,是弟弟丸呀。怎么了?你也要来一起喝茶吗?这边的风景很好哦~” 膝丸:“……都说了我是膝丸啊兄长……不,我不是来喝茶的,我是想说,长谷部安排给兄长你的工作……” 髭切端着茶,笑眯眯的看着他:“唔?” 膝丸:“…………” 膝丸:“………………” 膝丸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哥哥大人请你为了我而努力工作叭”“人家最喜欢干劲满满的哥哥大人啦”之类的羞耻话语,只留下一句沉重的“没什么”,便折转回去,一脸凝重的找到了正等着他好消息的临时监工·压切长谷部。 “兄长的工作是哪些?给我吧,我会替他一起完成的。” ……为了这个本丸,他真的付出太多了。 (;ω;) 如此有条不紊的过了几日,阿天都快没什么新鲜游戏能陪着小短刀们一起玩了时,本丸的改造终于基本完成了。 主体建筑没有更改,只添加了一些便于生活的高科技设备;畜禽养殖场和农田等种植区域则进行了不同程度的重构和扩建,整个打造成了全自动化养殖种植体系,最大限度的解放劳动力;而原本空置的森林到后山一大块区域,则建成了一座灵动活泼,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恍若精灵王国一般的——游乐园。 是的没错,游乐园。 有山有水有缆车,有与小鸟松鼠相伴的树屋,有能俯瞰整个本丸的摩天轮,甚至还有绕山一周的过山车的辣种,游乐园。 此前并没有看过改建计划的小短刀们都惊呆啦! 犬夜叉更是直接惊喜的叫了起来,拉着阿天的衣袖激动不已。 “阿天阿天!这个、这个不是你带我去的那个游乐园的——” 阿天揉了揉小少年的脑袋,笑盈盈的“嗯”了一声,又看向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的小短刀们,温声开口。 “抱歉呀,大家,我一直没能带你们一起去现世的游乐园玩,而且规则也不允许超过六刃一起出现在现世……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让本丸变得有趣,所以我只能拜托小白帮忙,做了这些设施出来啦……” 白兰在边上“吧唧吧唧”嚼着棉花糖,笑嘻嘻道:“我参考了长船派和笼手切的意见,特意根据后山和森林地形设计的哦~怎么样,还不错吧?” 岂止是不错啊! 他们长这么大,不管是当刀的时候还是成为付丧神之后,都从没见过这么棒的游乐园啊! 还是专门为他们建造的! 哇——! ! ! 小短刀们感动得眼泪汪汪,纷纷不约而同的扑向阿天,把她团团围在了中间。 “谢谢主公大人!” “呜呜呜真的太棒了谢谢主公……” “大将,你竟然为了我们……” “主公……” “主公呜呜呜……” “这是世界上最好的游乐园呜呜呜……” 阿天已经长得比大部分小短刀都要高一点了,她耐心的揉揉每一个小少年的脑袋,温声劝解,总算是让他们情绪平复了下来,便笑着叫来跃跃欲试的犬夜叉,让他带着大家去试玩一下。 “好不好玩,还是要你们玩过了才能说了算呀。” 犬夜叉信心满满的一口答应了下来,然后就高高兴兴的领着一群小短刀跑远了。 阿天慈爱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一偏头,就看见了身边又替小短刀们高兴,又隐含羡慕的其他刀种的付丧神们。 尤其是鹤丸国永,他看着那沿着山脊盘旋环绕的过山车轨道,羡慕得眼泪都要从嘴角流下来了。 “呜呜呜主公啊我能不能去坐一下那个过山车啊?就一下,一下就好啊……” “当然可以呀。” 阿天奇怪的眨了眨眼,“这个游乐园,本来就是为本丸的所有人建造的呀。” “……诶?所有人?” 阿天眼神温和的看着惊讶的众刃,肯定点头。 毕竟本丸的所有人,都是她家的孩子呀。 哪里能厚此薄彼呢? “只要你们愿意,就随时都可以去玩的呀。” 性格稳重的刀子精们还只是心中感动,又有点被当成小孩子的微妙的好笑,性格跳脱如鹤丸国永、陆奥守吉行那样的,立即就一脸惊喜的蹦跶起来了。 “谢谢主公!主公你最好啦!那我就先去试试了啊哈哈哈哈哈!” 没等阿天笑着点下头,几个青年便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所有的游乐设施都是全自动感应模式,不需要人特别操控,很快,森林里便传来了并不嘈杂的机械运转声音。 摩天轮缓缓转动,过山车轻巧攀行,缆车在林间若隐若现,伴着少年们的欢声笑语,一同洒在这片泼墨般的画卷里。 真好呀,这样热闹。 阿天笑着想。 果然她家的孩子,就该和现世的人类小孩一样,也能拥有这样的……啊。 阿天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对了,长谷部。” “属下在。” “那个啊,我回来之后是不是,还没跟柯南联系过啊?” 压切长谷部想都不用想,干脆一点头。 “是的。” “啊……这……” 那她放了对方鸽子的事情,不就一直都没个解释了吗? 都这么久了,柯南会不会……生气了呀? 阿天难得的,觉得有点点心虚。 想了想,还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从联络器中找到江户川柯南的电话给他打了过去。 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简直就像是对方一直在等着电话过来似的。 这猜想让阿天更心虚了一点,声音下意识就轻了几分。 “喂?柯南,你……还好吗?” 江户川柯南似乎愣了一下。 “你从哪里听说的?” 听着他刻意压低的声音,阿天也茫然了一瞬。 “……听说什么?” 阿天还没搞明白,那边的江户川柯南却迅速明白了刚刚只是他的误会,他暗自咋了下舌,责备自己的粗心大意,面上却是立即便换了副语气,佯装若无其事的说:“没什么,我还以为你知道了我被你连放两次鸽子之后心情郁闷气得差点发烧的事情了呢。” 阿天一惊:“……啊,你发烧啦?” 江户川柯南探头往外看了一眼,低声道:“只是差点而已……对了,织田先生怎么样了?他伤好了吗?” “嗯,已经没事了……柯南,你……” 联络器中忽然传来一声细小的声音,像是极远处发生了爆炸一般,这让阿天不禁微微皱眉,神色认真了起来。 “柯南,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啦,你想什么呢?我这边可是一直有人暗中保护的哦,怎么可能发生什么啦?你还是看好织田先生,让他把伤彻底养好之前都别到处乱走更重要啦!” 江户川柯南回答得毫不犹豫,似乎很轻松似的,声音还带着笑意。 只是那个笑,不知为何有着些微的颤抖。 阿天神色微动,然而没等她再说什么,江户川柯南就说了句还有事要忙,之后再跟她联系,便干脆挂断了电话。 阿天看着结束通讯的联络器,神色逐渐严肃了起来。而后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山姥切国广,叫了他一声。 “山姥切,点两个有空的人,马上跟我去趟现世。” 山姥切国广没问为什么,也没追问发生了什么事,肃然应了一声,便立即转身去安排了。 阿天摩挲着腕上的联络器,片刻不停的往院子里的时空转换器走去,眼中有一丝淡淡的忧虑。 ……希望那孩子,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啊。 . 这鬼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啊? ! 江户川柯南狼狈的躲进废弃的大楼里,按着自己被碎石划破的手臂,一边疼得冒冷汗,一边心里腹诽不已。 他只是出门买本书而已,怎么都能撞见咒灵的啊? ! 而且那咒灵竟然还这么难缠,暗中保护他的学生三人组都跑出来帮忙了,竟然都只是勉强拦下而已。 更糟的是…… ——他们让他逃跑的方向,竟然还有一只一直等在那里。 埋伏。 两只相似强度的咒灵同时出现,这已经不是“偶然”可以解释的事情了。 只有可能,有人刻意针对他,埋伏在这里。 按照五条悟所说,咒灵通常都没有思想,只有攻击和吞噬的本能,而罕见的例外—— 江户川柯南不得不想起了,当初被阿天活活拍成了球,又被五条悟带走的花御。 会和那家伙是一个等级的吗? 不,这只看起来也只有本能而已,要不然早该发现他躲在这里了。 那么,也就是说,还有一个花御那个等级的咒灵安排好了一切,正躲在暗处看戏吗? 抑或者是…… ——像是那个袈裟男一样的,能操控咒灵的人类? 江户川柯南脑子转个不停,脚下也没有彻底停下。那只咒灵还在外面寻找他的踪迹,而且动作暴力得很,一路走一路拆跟个自走拆迁办似的,长时间待在同一个地方绝对不是明智之举,他只能小心不要发出任何动静,不断的变换着躲藏的位置。 他想要等等看。 无论是等那三个似乎很有本事的高中生解决了他们那边的咒灵过来支援他,还是等着幕后黑手露出真面目,都需要他耐心等待,且小心保住自己。 ……啧,早知道自己这么倒霉,当初就该答应五条悟,跟他学点手段才对的。 江户川柯南有些后悔的想,飞快的沿着碎石遍布的走廊奔跑,却忽然听见目标方向竟忽然响起了墙面被击碎的轰鸣声。 怎——? !那家伙,绕到他的前面去了? ! 惊愕之下,他急忙刹住脚步,就打算转身倒退回去,却发现这一边也同样传来了咒灵暴躁的咆哮声。 竟然有两只? ! ……对方还真是看得起他啊! 江户川柯南咬了咬牙,只能在附近寻找掩体。 然而大楼废弃已久,许多地方都已残破不堪,哪怕有个房间也都只剩下了残垣断壁,一眼就能看得见底,根本就不可能躲得了人。 更何况是并不单纯依靠视觉的咒灵。 怎么办? 现在要往哪里才能—— “你看起来很烦恼呢~需要帮忙吗,小朋友~?” 毫无紧张感的轻佻声音就在身后响起,江户川柯南惊得往前窜出一截,险些从空荡荡的窗口掉了下去。 他稳住脚步警惕的回头一看,就看见一个身姿颀长衣着整洁的黑发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残破的房间之中,姿态闲适的倚着半毁的墙壁,对那两道逐渐逼近的危险声音充耳不闻似的,只笑眯眯的对他挥了挥手。 洁白的绷带严严实实缠绕在颈部和双臂之上,为青年平添了几分微妙的病态,脸上的笑意也就更显无害。 然而含着浅浅笑意的鸢色双眸之中,却并未倒映着世间的任何存在。 因为那双眼睛,从一开始,便能看穿一切。 便能,掌控一切。 第85章 在被咒灵追着差点跑断气的时候,江户川柯南就忍不住认真的思考,自己跟这些神秘侧的玩意儿是不是天生就八字不合来着。 想想看这么多次跟神秘侧接触下来,他都遭遇了些什么吧。 不是在参加活动的时候被虚砍伤肩膀, 就是在野营的路上遭到被疯批操控的咒灵袭击当场去了半条命, 现在更厉害了,他只不过是出门买本书而已,拢共还没走出一条街呢,就遭到了从天而降的咒灵袭击。 而且对方还是有备而来,故意绊住了这些天一直暗中守着他的高中生们,然后又派出两只实力差不多的咒灵,一只在屁股后头追一只在前面埋伏,直接把他撵进了这座废弃的大楼里。 江户川柯南还记得,华夏有个成语叫“瓮中捉鳖”。 而今天,他就成了那只被捉的鳖。 江户川柯南:笑不出来.jpg 在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的瞬间,江户川柯南的脑子里就下意识浮现出了各种可怕的画面。 关于自个儿下场的那种。 直接被咒灵一爪子拍死估计是最轻松的结果,可惜看这架势背后势必还有个操控咒灵的家伙存在,对方这么针对他,怎么想都不可能让他简单的死掉。 比如先拿他刑讯逼供一番啦,或者更遭一点, 对方根本就是当初那个疯批袈裟男的同伙,来找他就是想抓他当人质, 利用他引五条悟出来,顺便还拿来威胁一下五条悟之类的啦。 啊,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是一条倒霉的池鱼了。 ……话说怎么遇见这些神秘侧的玩意儿之后,自己的属性就老往动物方面跑啊? 不是鳖就是鱼的。 下次怕不是要变成螳螂捕蝉的那只蝉哦? 江户川柯南脑子放飞了一瞬间,便冷不丁听见了轻佻的声音在背后出现。 “你看起来很烦恼呢~需要帮忙吗, 小朋友~?” 声音是带着笑意的。 声音的主人也是带着笑容的。 不重不淡,不会过分亲近也不会过于疏离,是一种恰到好处的,让人一看就下意识放下戒备,心生亲切的笑容。 然而江户川柯南看见对方的一瞬间,却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脚下直接窜上了脊背,瞳孔骤缩,头皮发麻。 不只是因为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发现这层楼还有除他以外的另一个人存在。 更重要的是—— ——这个青年,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 作为一个侦探,江户川柯南当然有着颇为优秀的记忆力。 他还记得大约是六天前,是一个工作日的晴朗午后。 当时他早早放学回家,难得和小朋友们没有麻烦的课后活动也没遇见什么突发案件,却不巧忘了带家里的钥匙,而小兰还没放学,毛利大叔又有事出去了,他就只能背着自己幼稚的双肩包,跑去楼下的波洛咖啡厅坐一会儿,好等小兰回来。 这个时间段的波洛咖啡厅通常都没什么客人,那天也不例外。 江户川柯南进去的时候,店里的客人就只有一个穿着驼色风衣的年轻男人而已,咖啡厅的女服务生榎本小姐正拿着菜单过去为对方点餐,江户川柯南就找了个吧台的位置自个儿坐下,跟操作台后面的安室透熟稔的打了声招呼,要了一杯美式咖啡。 金发黑肤的英俊青年温和的笑了笑,嘴上说着什么“不行哦柯南君,小朋友怎么能喝咖啡呢?”手上倒是格外的利落,很快就将一杯热气缭绕的咖啡递到了他手边,笑盈盈的说了声“要是觉得苦的话这边有足够的奶和糖哦”,还顺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这才继续收拾台面去了。 江户川柯南无语的抽了抽嘴角,懒得和这个腹黑多话,就从书包里摸出本读到一半的《人间失格》,一边喝咖啡,一边安静的看了起来。 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就连店里播放的钢琴曲都是一如既往的轻柔悠扬。 而在这样的安静之中,唯二的两位客人中的另一位所提出的奇怪要求,就显得格外的明显突兀了。 “唔,菜单好丰富哦,真难选择呀……啊,这样吧,干脆给我一杯洗涤剂配蒸馏酒好啦~” 这要求实在是太过惊人,就连向来处变不惊的安室透擦拭玻璃杯的手都不由一顿,江户川柯南更是从书里抬起脑袋,下意识往那边看了一眼。 可惜那个青年是背对他们俩坐的,这个角度并不能看见对方的表情,只能瞧见他坐姿闲适单手托腮,一头柔软微卷的黑发随着偏头的动作微微晃动,似乎正专注的看着榎本小姐,而后者就拿着点餐本站在他对面,脸上满是茫然。 榎本小姐缓了两秒,才找回自己的营业状态,礼貌微笑道:“……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我们这里没有那种饮品。” “诶?没有吗?” 青年似乎颇为失望,声音都没那么轻快了,随口点了一杯冰咖啡,又问了一下有什么推荐的料理。 榎本小姐就给他推荐了波洛咖啡厅的招牌料理——安室透亲自制作的火腿三明治。 “非常美味哦!” “唔,听起来不错的样子,那就来一份吧。啊,对了,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 青年说着忽然坐直了起来,精神振奋的抬起手臂,以一种格外优雅但极其夸张的姿势轻轻握住了满脸懵比的榎本小姐的手,嗓音低沉轻柔,充满魅惑的问她: “——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你可以和我一起殉情吗?” 榎本小姐:“………………” 榎本小姐的表情,看起来很想要当场尖叫一声“变态”。 好在安室透并没有坐视不理,长腿一迈便到了榎本小姐那边,抬手从她手中接过那份点餐本,顺手不经意似的拨开了青年客人的手臂,而后高大的身躯往前一站,将娇小的女性严严实实挡在身后,英俊的脸上露出标准的营业微笑,小麦色的肌肤衬托之下,八颗牙齿白得几乎能反光。 “冰咖啡和火腿三明治各一份,请问您还需要点别的吗?如果没有的话,那么一共是1980日元,麻烦您先在这边先付一下款呢,谢谢。” 青年似乎笑了一声,并没有继续无理取闹,也没有为难帮榎本小姐解围的安室透,反而非常配合的掏钱付款,还格外诚恳的向吓到了的榎本小姐道歉,而后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书等上菜,倒也是人模狗样,还颇有几分精英知识分子的气质。 可惜榎本小姐已经不会再相信他了,她甚至恨不得离对方八百米远,连上菜都是安室透去的。 青年就十分遗憾的亚子。 江户川柯南:“………………”真是哪里都能碰到怪人啊。 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不过书也看不进去了,就抱着热乎乎的咖啡,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跟榎本小姐闲聊了起来。 聊学校啦,聊少年侦探团的小朋友们啦,聊他最近在看的书啦…… 漫无目的的闲聊很好的缓解了榎本小姐紧张的情绪,面对熟悉的“小朋友”,她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状态,还会笑着主动跟他说一些话题。 江户川柯南悄悄松了口气,又一脸天真的顺着榎本小姐的话说了下去。 阿笠博士最新的冷笑话谜语,小朋友们最近沉迷的动画角色,还有他新认识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织田先生…… 玻璃杯摔碎的声音猛然响起,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就发现那位青年客人的脚边一片狼藉,残留不少的咖啡混着冰块溅了一地,他自己似乎也被吓到了,手上还维持着端起杯子的动作一动不动,愣愣的低头看着脚边的玻璃碎片。 榎本小姐缩了缩脖子,没敢动弹,安室透倒是很快反应过来,拿着抹布和簸箕走了过去,礼貌的询问对方有没有受伤云云。 青年立即回过神来,特别好脾气的说没事,还反过来道歉说是自己不小心。 安室透处理干净地板,表示马上再给青年送一杯冰咖啡过来,青年却笑着道了声谢,又婉言拒绝,便收起放在桌边的书,又留下足够赔偿杯子的钱币放在桌角,便起身准备离开了。 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而已。 要不是榎本小姐被青年之前的举动吓到了,这件事根本就不会留存在江户川柯南的脑子里。 他当时也并没有在意,因为正好小兰给他发来了消息,反正那边有安室透操心,他就没管那边,只专心点开手机,低头去看信息。 等他抬起头时,就看见青年一手插兜一手夹着本书,唇角含笑慢慢悠悠走向大门的侧影。 他终于看清了那个青年的模样,也看见了对方所带着的那本书的名字。 《天衣无缝》。 织田作之助所作的,《天衣无缝》。 对方似乎注意到了他的注视,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他颇为友好的轻轻笑了一下。 然而对上那双鸢色眼眸的一瞬间,江户川柯南的心中却猛然涌出了一种恐怖的感觉。 他忽然想起自己跟榎本小姐闲聊时随口一提的“织田先生”,再看着远去的青年手中那本书的作者名字,内心疯狂翻腾了起来。 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多想,这只是个巧合而已,比如他今天不就在看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吗?再遇到一个看织田作之助的《天衣无缝》的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呀? 可是心中的直觉就是不断的向他发出警报,尖叫着诉说着危险。 ——危险。 ——这个男人,非常危险! 江户川柯南回过神来,顾不得分析这股直觉的来源,第一反应就是跳下高脚凳,冲出去追那个青年。 街道上的行人并不算多,然而目之所及,* 却早已没有那个青年的踪影。 江户川柯南愣怔片刻,终于想起来了,这股恐怖的直觉,过去在何时也曾经出现。 ——琴酒。 曾经有一次,他几乎直面那个代号名为“琴酒”的男人之时,也曾这样浑身被寒意包裹,险些被恐惧攥紧心灵。 那个,来自于黑衣组织的男人。 秋日的午后阳光暖融融的洒在身上,江户川柯南却感觉指尖冰凉,背上不知何时,已被冷汗浸湿。 那之后,江户川柯南悄悄问过灰原哀和安室透,得到的答案却都是从没有在黑衣组织里见过或听过类似那个青年的存在。 两人都这样说,那似乎就已经是板上钉钉,无可辩驳。可江户川柯南却始终放心不下。 那一瞬的感觉就像是无形的巨石,一直压在心中徘徊不去,催促着他不断尝试,不停寻找。 然而青年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他使用何种方法,采取何种途经,就是找不到对方的半点痕迹。 却没想到,竟会在此时此地,再次见到对方。 巧合? 怎么可能。 江户川柯南抬头看着对方,大大的眼镜镜片反射出夕阳的些许光芒,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看见小少年嘴角微微上扬,就在不断逼近的咒灵咆哮之声中天真又沉稳的向青年提问。 “呐,大哥哥,外面的那几个怪物,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吗?” 身着驼色风衣的青年微微弯起眼睛,似乎颇为愉快。 “唔,你要这么认为的话,也不算错啦~” ……承认得还挺干脆的嘛。 江户川柯南心中冷笑,思维愈发的冷静理智,哪怕咒灵的咆哮与建筑接连遭到破坏的轰鸣已然非常接近,他仍是毫无惧意,只将手指若无其事的探向身上的背带,笑容愈发可爱天真,就连声音都变得格外乖巧单纯了起来。 “大哥哥,你到底是什么人呀?” 他并没指望能得到回答。 不过是随口一提,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而已。 然而青年像是早就等着他这样问了似的,闻言心情很好的一挑眉,一手插兜一手抬起,特别做作的推了一下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然后咧嘴一笑,笑得自信又骄傲,灿烂又张扬,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风衣仿佛就在此刻化作斗篷,在身后为他鼓舞气势。 “我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江户川乱步大人哦~!”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沉默片刻,想想自己的名字来源,还是忍不住委婉开口,提醒对方。 “大哥哥,江户川乱步不是侦探,而是个推理作家。” ——你要角色扮演也稍微走点心好不啦? ! 第86章 江户川柯南觉得, 眼前的青年大概是真的非常自信,所以才会有心情在这儿瞎搞角色扮演消遣他。 然而青年却感觉十分无辜。 他是真的在很用心的COS乱步先生的鸭! 因头脑太过聪明而一眼便能看穿一切事件的真相,却认为这一定是自己的“异能力”的乱步先生, 每次在准备推理之前, 就是会像这样摆出POSE的嘛。 除了没有大喊“超推理”以外,他明明就模仿得和乱步先生一模一样鸭! 怎么能说他不走心呢? 他明明超走心的好不好啦! 虽然现在的乱步先生,已经不会再误认为那是自己的“异能力”就是了吧。 会很欣慰的吧,社长。 侦探社的最年长者,果然很值得尊敬啊。 还有国木田君, 敦君…… 眼睫落下一片阴影,遮住了鸢色眼眸深处的些许摇动,青年唇角的弧度有一瞬似乎变得十分柔和,但很快又变得圆滑起来,隐约还有几分自嘲。 一直紧盯着他的江户川柯南自然没有错过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这让他心中有一刹那的疑惑,隐隐似乎抓住了什么,但情况的紧迫让他来不及细想,咒灵的咆哮声已然近在耳侧,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判断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便当即向后一步,一脚踏上了凹凸不平,砖石裸露的空荡窗框。 身后便是空荡荡的高空,下方则是堆满了各种建筑垃圾的院子,高层的强劲风力吹得江户川柯南的额前碎发剧烈摇晃, 也吹动他的衬衫衣角猎猎作响。 身材单薄的小少年愈发显得摇摇欲坠,然而当一瞬分神的青年抬起眼眸看过去时,却只看见反光的镜片之下,那一抹毫不慌乱的,成竹在胸的笑容弧度。 “拜拜啦,大哥哥~” 话音未落,小少年便笑着向后倒了下去。 小巧的身影迅速向下坠落,两只从走廊两端冲出来的咒灵只来得及看见小少年的半个衣角,便迅速失去了他的身影。 七八层楼的高度,就算咒灵的身体强度远超人类,也不是那么容易跳下去追的。 咒灵们对此显然十分愤怒,咆哮的声音与奔跑时横冲直撞所造成的的破坏动静瞬间比之前强烈了好几倍,听得挂着动力绳急速下降的江户川柯南心情愉悦,嘴角控制不住的疯狂上扬。 活该,叫它们一直对他穷追不舍还想瓮中捉鳖。 真当他没办法跑了啊? 不知道他有个外挂叫阿笠博士吗? 不过有点可惜,跳楼的动作太快,也没来得及看清那个幕后黑手的表情啊。那样自信猖狂的一个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猎物”当着他的面跑掉,表情一定很有趣吧? 唉,真想看…… “诶~居然将高强度动力绳伪装成背带裤上的背带随身携带吗?伸缩性这么强,真是厉害的技术呐~”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猛地转头看向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正跟着他一道往下速降的青年。 青年以一个大头朝下的姿势紧贴在他身侧,对他笑眯了眼。 “哟,又见面啦,小侦探~” “哟”个鬼啊“哟”! 这家伙什么时候跟着他跳下来的?他都先跳下来了怎么还能追上他的啊? !相同的重力作用下两个物体不管质量如何都是一样的自由落体运动绝不可能后面一个还能追上前一个的你知不知道? !伽利略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啊喂! 震惊的吐槽瞬间刷了满脑子的弹幕,江户川柯南还没从短暂的愣怔中回过神来,青年便已经从后面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同时伸手探向他腰间的安全扣,颇为熟练的按下了减速的按钮。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瞬间回过神来,立马意识到大事不妙,连自己比计划中提前减速、很可能导致跑不过咒灵追击都顾不得了,手一抬就准备拿着麻醉手表给身后的青年打一针。 然而手臂还没来得及抬起,就被对方早有预料似的给按住了。 “别乱动哦,小侦探~” 轻佻的声音带着笑意,几乎就贴着江户川柯南的耳边响起。 江户川柯南听得头皮发麻,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悄然攥紧了他的心脏,视野之中甚至还能看见已经从那层楼的窗口处往外探出的两只利爪,显然那两只咒灵就要紧接着追下来了,而他此刻却失去了所有的反抗手段,只能坐以待毙。 ……该死!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 却在此时,身后的青年再次发出了轻快的声音。 “哦~来得正好啊~那么——” 江户川柯南一怔,电光石火之间,心中敏锐的抓住了一丝什么。 视野之中,两只狰狞的怪物已经从窗口探出了半颗头颅,青年的声音依旧漫不经心,不慢不紧。 还带着点浑不在意的笑意。 “——三,二,一……BOOM~” ——轰! 剧烈的爆炸与青年玩笑似的拟声词重叠响起,强烈的火光卷着烟尘瞬间吞没了咒灵所在的那一层,巨大的声响伴随着恐怖的冲击,摧枯拉朽般摧毁了近乎一整层斑驳的墙壁,连带着整栋大楼都在微微震颤,不时便有碎石断壁向下坠落而去。 一两截勉强看得出大概是爪子或者胳膊之类的焦黑玩意儿“咻咻咻”的飞了出来,天女散花似的,落向了堆着废料长满杂草的院子四处。 江户川柯南被这完全意料之外的发展震惊得一脸懵比,连什么时候落了地都不知道,一直恍恍惚惚的瞅着火光烟尘席卷之处,直到脚下踉跄了一下,才下意识看向了身后站得稳稳当当,手搭凉棚笑嘻嘻的抬头端详爆炸之处的青年。 “嗯~不错不错,时间也刚刚好,看来我的手艺并没有生疏嘛~” ……不是吧。 这个人,不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附近,竟然还早早地就在那里设置好了定时丨炸弹? 可是,怎么可能? 他会跑去那一层楼完全是随机事件,会从那个窗口跳下来更是临时起意,要不是对方忽然叫住他,他甚至都不会等到咒灵跑得那么近,都快在他面前汇合了才跳下去…… 不对,等等。 爆炸是在他跳楼之后,在两只咒灵汇集之时才发生的! 也就是说……! 江户川柯南终于抓到了之前不曾辨明的细微之处,猛然睁大眼睛看向青年。 “——那两只咒灵,不是你操控来追杀我的吗?!” 青年“嗯?”了一声,微微低头看向江户川柯南,一脸无辜。 “你在说什么呀小侦探?人家只不过是个柔弱无力英俊潇洒的普通侦探而已啦~我可是靠脑子吃饭的人哦,怎么会做那种危险又可怕的事情呢?” ——那你又是跳楼又是定时丨炸弹的难道就不危险不可怕了吗? ! 还是那种一炸就能炸一整层楼的恐怖当量啊喂! 江户川柯南好险忍住了吐槽没说出来,脸上的表情却没太能控制得住,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之前根本就是被误导到了错误的方向,他禁不住瞪着这个一脸无辜事不关己的神秘青年,眼里慢慢都是谴责。 “既然不是你操控的咒灵,那你之前干嘛还说那么让人误会的话啊?!” 青年两手一摊,笑眯眯的歪了歪脑袋。 “诶~我可什么都没说哦~那都是小侦探你自己猜的不是吗?而且……” 虽然他并不是背后操控咒灵的人,但他确实是,对这些“咒灵”的动向都了如指掌呀~ 他也没说谎嘛~(=ω=) 江户川柯南:“………………” 虽然不知道青年的未尽之语是什么但莫名就有一种想揍人的感觉呢呵呵哒。 不不不,要忍住。 不能揍人。 人家好歹也救了自己不是? 虽然对方招呼都没打一个吧,见面说了那么久的话也没提醒一下有炸弹的事情,然后一声不吭就跟着跳了下来,还抢了他动力绳的控制权,还把他整个人当成了安全扣使…… 江户川柯南:“……………………” ……淦,越想越气。 小少年努力憋啊憋,还想保持一下书香门第的涵养,偏偏青年已经看够了爆炸的成果,开始对还连接在他腰部安全扣上的动力绳来了兴趣,一会儿戳戳这儿一会儿戳戳那儿,一下问这是什么材质制作的,一下又问这么长是怎么收起来的,还有弹射出去用的什么动力啦,安全扣的其他功能啦,是谁研发出来的啦…… “………………” 江户川柯南终于没忍住,一把将慢慢往回收的动力绳从青年手中拽了过来。 “你还好意思问动力绳的事情!这动力绳是一人使用的你知不知道?一、人、使、用!你问都不问一声就直接跳了过来,强行变成了两人共用,哪有这么乱来的啊喂!就不怕出什么意外吗?!” 青年双手插着风衣口袋,笑嘻嘻的晃了晃肩膀。 “没事没事~这方面我可有经验了呢~” “……经验?” 怎么?这家伙难道还是个极限运动爱好者吗? 江户川柯南微微皱眉,怀疑的看了看青年缠着绷带的胳膊和脖子,以及那虽然也能有180 ,却格外瘦削的小身板。 青年得意一笑,自信的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是鸭!我的自杀经验可丰富了呢!毕竟我唯一的兴趣爱好就只剩下自杀了嘛~上吊啊跳河啊钻油桶啊等等等等我全都试过哦!跳楼也是有过的呢!完~全~没问题的鸭!” 江户川柯南:“……………………” 听起来更有问题了好吗! ——所以说这家伙的“极限运动”,原来是指要跨过三途川的那个“极限”吗? ! 第87章 爆炸的动静实在太过惊人, 要不是废弃大楼的位置本来就很偏远,怕是小半个东京的人都能听见。 但这也足够和江户川柯南分开的高中生三人组顺着找过来了。 三人是一路狂奔过来的,神情都十分紧张,显然很是担心江户川柯南是不是遭遇了什么危险的事情。 然后就被满地烤得半生不熟的咒灵残肢惊了一下。 这里竟然也有咒灵? ! 三人的心下意识提了起来,好在江户川柯南本人并没有什么大碍,除了之前跑得太久累了一点,以及精神方面疲惫了一点以外,他身上最大的伤也就只是胳膊上被划破了点皮而已。 第一个冲过来的粉发少年顿时长长的松了口气。 “太好了……刚刚听见那么大的爆炸声,还以为小柯南你又卷入什么奇怪的事件里去了呢,原来只是咒灵而已啊……” ……嗯? 粉发少年顿了一下,总觉得自己这话好像哪里不太对,然而歪着脑袋困惑的想了想也没想起来到底哪里不对,就心很大的不再纠结了,只弯腰揉了揉江户川柯南的脑袋,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嘛, 总之, 小柯南你没事我就放心啦!” 活力满满的明朗笑容有着极强的感染力,令江户川柯南原本被乱来的青年刺激得乱七八糟的精神都不自觉放松了些许,跟着轻轻的笑了起来。 “谢谢你们哦, 悠仁哥哥!” 名叫虎杖悠仁的少年顿时笑得更灿烂了。 可可爱爱,像是只毫不掩饰开心的大狗狗一样。 另外两人虽然没他这么情绪外露,但对江户川柯南的关心显然并不比他少多少,此刻也略略放松下来,或是笑嘻嘻的拍拍他的脑袋,或是极有分寸的对他轻轻点头,温声询问分开之后的一些细节。 三人都围着江户川柯南说着话,没人注意到一个人影悄悄靠近了当中唯一的女性,橘色短发的钉崎野蔷薇同学。 直到那人影忽然恰到好处的微微躬身,格外娴熟的握住了钉崎野蔷薇的手。 钉崎野蔷薇的战斗经验何其丰富,下意识便摸向了腰上别着的小锤锤,就要给这个突然袭击的家伙一锤子。 结果抬头却对上了一双温柔多情的鸢色眼眸,和一张闪闪发光的英俊笑脸。 ……呜哦帅哥啊! 还是温文尔雅斯文败类(咦)型的超级大帅哥! 她可以! ! ! 钉崎野蔷薇眼睛一亮,手上的动作便下意识停顿了一下。对方就像看准了这个时机似的,立即对她微微一笑,便用那充满磁性的温柔嗓音,发出了抑扬顿挫的咏叹调。 “啊,多么天真烂漫明艳动人的小姐啊!你我的相遇,定是命中注定,你就像那午后的阳光,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就像那南国的海风,一颦一笑,皆温暖的吹拂在我的心上……” 钉崎野蔷薇越听眼睛越亮,看着青年的眼神逐渐和煦欣赏。 哇!这个人,怎么说话这么诚实的啊? 边上虎杖悠仁听得似懂非懂,伏黑惠仍是一脸的冷淡,唯有江户川柯南意识到了什么,试图制止道:“等等,你该不会——” 然而他终究晚了一步。 青年垂眸,笑容温柔,鸢色的眼睛专注的看着娇小的少女,诚挚而又深情。 “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邀请你——” 钉崎野蔷薇精神一振! 终于要来了吗!她的桃花运! 还是说,这其实是个慧眼识珠的星探呢? ! 哎呀她就知道,自己果然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啊,到了东京这样的大都市就再也掩藏不住自己的魅力辣哈哈哈…… 青年:“——和我一起殉情吗?” 钉崎野蔷薇:“…………” 钉崎野蔷薇:“………………哈?” 看着青年依旧不变的温柔微笑,和那双格外诚挚深情的鸢色眼睛,钉崎野蔷薇慢慢的,慢慢的勾起一抹笑,而后手中的小钉锤由下至上精准挥出,“ BANG”的一声击中了青年线条分明的下巴。 “谁要和你殉情啊你一个人去死吧变态——!” “——噗呃!” 高瘦的青年向后一仰,如同跃出水面的海豚,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 bia叽”一声砸在地上,仰面瘫成了个“太”字。 青年,卒。 江户川柯南默默的捂住了脸。 钉崎野蔷薇解气的甩了甩头发,虎杖悠仁就“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转头去问江户川柯南:“好有趣啊这个人!他是谁啊小柯南?” 江户川柯南忍着牙疼,老实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这个大哥哥叫什么,不过之前就是他救了我,炸死了那两只追着我的咒灵……” “炸死了咒灵?” 一直没说话的黑发少年伏黑惠终于开了口。他眉头微皱,低头看向江户川柯南,眼神沉静而认真:“用什么炸死的?” “呃,就是……用炸药……” 虎杖悠仁:“诶?咒术师还有用炸药当武器的吗?” 钉崎野蔷薇叉着腰,闻言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傻吗你?只有用咒力才能袚除咒灵,炸药甚至都不能成为咒具,怎么可能对咒灵有用啊?” 真要有用的话,那些警察人手一把手丨枪不就把咒灵解决了吗?还要他们咒术师干什么? 虎杖悠仁恍然的“哦”了一声,江户川柯南却陡然意识到了伏黑惠的意思,面色微微一变。 两人几乎同时看向离得最近的咒灵残骸,发现过了这么久那些焦黑的断肢都还没消失心中便已有了明悟,但为了确定,还是都摸出了手机。 ……果然。 伏黑惠皱紧眉头,将目光从手机上的画面抬起,看向了两个同伴。 “喂,虎杖,钉崎,你们冷静点听我说。” “啊?什么啊?” 伏黑惠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法将残忍的话语直接说出口,只能先将手机递了过去,示意他们看上面的相片。 “……这是我刚刚拍下的,散落在附近的咒灵肢体残骸。” 虎杖悠仁闻言一脑门的问号,钉崎野蔷薇更是满脸的莫名。 “哈?你在说什么啊?咒灵怎么可能用相机拍得下……来……” 声音在看到屏幕上呈现的清晰画面后消失了。 两人愣了一瞬,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些许慌乱。 “怎么……不可能啊?为什么咒灵的画面会……” “因为那并不是你们所认为的咒灵呀。” 出乎意料的,做出回答的并不是一脸沉重不知怎么开口才好的伏黑惠,也不是微微低头握紧手机,镜片反光遮住了眼底情绪的江户川柯南,而是那个仰面躺在不远处的地上,一直在装死的黑发青年。 “……不是咒灵?” 少年少女茫然的重复着这几个字,仿佛忽然变得听不懂日语了一样,下意识循声转头,看向了翻身起来的青年。 青年随意拍拍衣服上的尘土,面上仍带着从容不迫的笑意,闻言淡淡应了一声:“嗯,没错,不是咒灵哦。” “那……它们是什么?” 如果不是咒灵,那这两只追击江户川柯南的,是什么? 之前不断增加数量阻拦他们,最后被他们三人联手除掉的那六只……又会是什么? “那当然……” 青年笑着抬起眼眸,鸢色的眼底却是一片冷漠。 “——是人类啊。” “——是人类哦~” 轻快的男性声线与黑发青年的回答重叠响起。除了两手插兜的青年以外,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便提高戒备,警惕的抬头看去,就看见废弃的大楼顶层边缘之处不知何时竟坐着一个“人”。 “他”有着蓝灰色的长发,过于昳丽的容颜,似乎是一位人类的青年男性,然而“他”的脸上、颈部、乃至衣服底下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却都布满了诡异的缝合线。 扭曲的气息环绕全身,浓烈的恶意更是如若实质,哪怕还隔了不少的距离,也能清晰察觉其存在,令人心生排斥,乃至恐惧。 就如同,从诅咒之中所诞生的咒灵一样。 来自咒术高专的学生们立即摆出了戒备的姿势,缝合脸的人形咒灵却依旧不紧不慢。它悠然弯起一灰一蓝的双色眼瞳,单手托腮俯视下方的人类,视线在虎杖悠仁身上久久停留,而后便十分好奇似的,笑盈盈的向他们提出了一个问题。 “怎么样呀,咒术师们?” “——我改造的这些玩具,你们还觉得满意吗?” 第88章 之前遇到的那些“咒灵”全都是人类。 而且还是被真正的咒灵强行改造成了那般扭曲可怖的模样。 这一事实无疑刺激到了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们, 既是同窗又是搭档的咒术高专三人组当即一声不吭的迎上前去,极有默契的和那个一跃而下的缝合脸人形咒灵打了起来。 江户川柯南也气。 而且他脑子好,想得多, 更能推断缝合脸咒灵此举的险恶用心, 稍微一想就恨不得摁出足球直接一脚把那货的脑袋踢爆才好。 然而事与愿违。 就算江户川柯南在普通人之中体质再好操作再牛,甚至能以一己之力举起柯学世界的武力值天花板,可是在面对咒灵这种离谱的存在之时,他依旧只是个毫无战斗能力的普通人而已,不仅帮不上忙, 还极有可能给虎杖悠仁他们拖后腿。 于是最终他也只能含恨退到一旁,紧张的观察战局,并在场面局势越来越混乱之时,被自称自己毫无咒力柔弱无比,于是一直特别坦然的在旁边看戏的黑发青年摁着脑袋,格外熟练敏捷干脆利落的塞到了掩体后面。 局势非常不好。 那个叫“真人”的缝合脸咒灵是特级咒灵, 而且还是那种非常罕见的, 就算在“特级咒灵”这个最高级别当中也明显位于金字塔最顶端的那种咒灵。 而咒术高专三人组那边,伏黑惠是二级咒术师,钉崎野蔷薇是三级咒术师, 虎杖悠仁则更厉害了——他上个月才刚入读咒术高专,到现在常规课程都还没学清楚呢。 哪怕是三对一, 他们的胜率也无限趋近于零。 这是纯实力的碾压。 更何况,真人还有一个极其变态的技能。 “——无为转变。” 带着笑意的声音轻快响起,双足变成蛙类后肢模样的缝合脸咒灵不知何时避开了犬类式神的攻击,轻巧的来到了钉崎野蔷薇身侧,有着缝合线的漂亮脸蛋上扬起纯粹愉快的笑意,一只手就要触碰到她的身体。 “钉崎!——虾蟇!” 半人多高的巨大蛙类从手影之中倏然出现, 长长的舌头瞬间弹射而出,黏住钉崎野蔷薇的腰部猛地往回一带,险之又险的避开了真人伸出的手掌。 钉崎野蔷薇咋了下舌,并未反抗来自己方式神的拽动,只反手掷出几枚包裹着咒力的钉子,狠狠射向了真人的面门。 真人浑不在意的偏了偏头,避开了大部分迎面而来的钉子,少数两枚角度刁钻的实在躲不过去也并不在乎,只在扎中脑门之后随手一拔丢到地上,任由伤口自个儿飞快愈合,它则张开了嘴,再次吐出了几枚约莫半个巴掌长的、皱皱巴巴仿佛果核似的东西握在手里。 咒力粗暴的涌入进去,干巴巴的“果核”骤然膨大生长,眨眼间便变成了身躯庞大面目扭曲的怪物,在真人的控制下发出刺耳的咆哮,悍不畏死的向三个少年少女扑了过去。 ——改变。 这便是真人最为可怕的能力。 它能够随意捏造自己的身躯,或是拥有动物的一部分,或是直接将自己的肢体变成杀人的武器,借此达成招式的多变与出其不意,让人难以招架。 而同样的,它也能将这份改变的能力,强行施加到自己以外的其他人身上。 凡是被它双手触碰到的人,都会被它硬生生改造成它所想要的扭曲模样,意识被覆盖,身体被操控,成为只会听从它指令的怪物。 至死,也无法再变回去。 就像是之前的那些“咒灵”,就像是此刻这些被缩小成“果核”储存在真人的身体里,又在它需要的时候随意取出来,不断膨胀扭曲的“武器”。 偶尔,极其偶尔的时候,虎杖悠仁也能在战斗的间隙,听到某个改造人类的微弱声音。 痛苦的,绝望的,微不可觉的,求救的声音。 可是他救不了他们。 他曾下意识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收力,换来的却是自己的受伤,和他们无法自已的攻击。 他也试过将某一个声音还很稚嫩的改造人类困住,希望能在战胜真人之后带她去找高专的医生,试着拯救她的生命。 然而那面目已经变得模糊的孩子不过挣扎了片刻,便彻底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他们会死。 真人的改造粗暴又乱来,从来都只图自己方便,自然不会在意人类身躯的承受能力。而生物体一旦突然失去了从亿万年的漫长进化当中所找寻到的那份平衡,便等同于大半部分都迈入了死亡的门扉之中。 余下的,不过是在彻底跌入进去之前,所残留在世上的一点幻影而已。 在被真人改造的那一瞬间起,他们的死亡便已然注定。 不管虎杖悠仁做什么,哪怕他只顾防御根本就不攻击对方,也改变不了这个加速到来的结局。 痛苦的,绝望的,无法挣扎的结局。 他救不了他们。 他救不了,向他伸出手的任何人。 虎杖悠仁仍旧在战斗。 但他的脸上却已经失去了惯有的阳光与朝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肃,以及挥之不去的阴沉。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去。 确实,跟虎杖悠仁比起来,他们俩早早就已经成为了咒术师,和咒灵战斗的经验不知比他多了多少,也早就见惯了咒灵的恶意,见惯了人类的死亡。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辜的普通人在眼前接连死去。 而且,还是如此凄惨的死法。 他们是咒术师,但他们也是心怀热血的少年少女。 或许他们选择成为咒术师的理由并不是多么的高尚,也未曾想过要成为什么英雄。可他们的心中,却仍然有着一份普通,却炽热的正义。 怒意在胸腔沸腾,少年少女们的表情却愈发沉凝,配合也越来越冷静默契。他们果决的斩断改造人类的悲鸣,让痛苦的灵魂回归安宁,又将一切锋芒指向罪魁祸首的咒灵,毫不留情的落下攻击。 哪怕无法将它祓除,哪怕所有的伤害都会在下一刻全数归于无形,他们也没有畏惧后退,只有源于负面情绪的咒力愈加明晰。 在这份咒力的包裹之下,虎杖悠仁在同伴的掩护中冲到近前,一拳击向了丝毫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更像是逗着他们好玩儿,并愉快的利用他们测试改造人类的“性能”,以进一步验证自己的“改造实验”是否足够完美的真人。 真人并没有多放在心上。 不过是赤手空拳的攻击而已。 勇气可嘉,力气惊人,咒力的纯度也勉强合格,但技巧方面却十分粗糙。 单论精度就连伏黑惠的式神都比不上,真人完全不觉得这样的拳击对它能有什么威胁。 直到这一拳之后,它足足倒飞出去了四五米远,且发现自己身上的那点“皮外伤”竟然无法迅速愈合。 真人顿时惊了。 按照真人的说法,它的所有能力,其实都是基于它对“灵魂”的感知。 因为能看见人类的灵魂,能触碰得到灵魂的存在,所以它才能通过改变人类灵魂的方式促使他们的肉丨体也发生变化,将他们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对于它自身而言也是同理。 通过改变自己的灵魂,它的肉丨体便能够发生变形,以适应各种战斗,提高自身战术的多变性;而通过固定自身灵魂的形状,它也能保证自己的肉丨体不会发生任何改变,于是所有落在它身上的创伤都会迅速恢复原样,不留半点痕迹。 换句话说,只要触碰不到它的灵魂,那就绝对无法对它造成有效的伤害。 对于绝大多数咒术师来说,这道题都是超纲的。 幽灵他们或许能看得见,可是在身体里面的活生生的灵魂? 那必然是看不见的。 更别提触碰,乃至于对其进行攻击。 然而虎杖悠仁却做到了。 明明只是个连咒术师评级都还没资格参加的菜鸟而已,却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拳,便直接击中了真人的灵魂,从根本上,给它留下了无法消除的切实伤害。 他是怎么做到的? 同样的疑问同时出现在了在场所有人——包括真人——的脑海之中,还是伏黑惠反应最快,几乎立即便明白了过来。 “——虎杖的身体里有两面宿傩!” 正挥舞着小锤锤和钉子对付改造人类的钉崎野蔷薇:“啊?我知道啊!” 那家伙是吞了千年前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手指后才获得了咒力的,这事不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就已经说了吗?现在又突然提一嘴干嘛? 伏黑惠一面操控猫头鹰状的式神“鵺”带他飞上半空避开改造人类的密集进攻,一面补充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因为虎杖的体内还装着两面宿傩的灵魂,他早就习惯了一体双魂的状态,所以自然就比普通人更容易感知到灵魂的存在,也就可以触碰到*别人的灵魂!” 钉崎野蔷薇:“……哈?!” 这话前后有什么必然的逻辑关系吗? 伏黑惠:“……总之,他能直接给那个咒灵造成有效伤害!” 钉崎野蔷薇眼睛一亮。 “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喂!虎杖!你也听见了吧?现在你尽管去揍那个混蛋!我们来掩护你!” “哦!” 少年大声应下,之后便不再去管周围的改造人类,也不去思考自己是否会被真人的双手捕捉,只一心一意挥舞着拳头,对眼前的咒灵猛烈发起了攻击。 他信任自己的同伴。 而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真人控制之下的改造人类全部被钉崎野蔷薇以一己之力绊住了行动,伏黑惠召唤出的式神则不断于影子之中交换穿行,全方位的阻碍着真人的一切攻击行为。 虎杖悠仁便抓紧这点时机,接连不断的对真人发动攻击。 人形的咒灵身上开始出现难以愈合的伤口,腥臭的血液汩汩涌出,洒落在杂乱斑驳的地面,沾染着曾属于人类的躯体。 但是…… 但是啊。 等级,还是差得太多了。 如今的局面看着是虎杖悠仁他们终于占据了优势,一鼓作气的痛殴真人,但哪怕是旁观的江户川柯南也看得出来,这只是他们不敢停止,也不能停止而已。 这样的优势只是暂时的。 真人并没有受到致命伤,等它习惯了他们新的配合战术缓过神来,局势便会再度倾斜过去了。 ……该死,偏偏这个时候,却找不到五条悟的人。 那家伙留给他的难道是个假的电话号码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是通讯范围外啊? ! 江户川柯南按着手机焦急不已,扒着掩体的手几乎都要从上面扣下一块混合着水泥的墙皮,和他一同待在掩体后面的青年倒是一点也不紧张,只默默看着战场上每一个人的所有举动,似乎是在暗自观察分析,又像是在安静的等待什么来临。 没过多久,局势便如江户川柯南所预料的那样,再度向真人倾斜了过去。 它看准了时机再次变形,面上被揍得吐血不止,真身却通过悄然延伸出去的部分转移过去,从而逃脱了虎杖悠仁的攻击范围。 虎杖悠仁反应很快,几乎下一刻便发现了问题。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肢体变化而成的利刃砍倒了操纵式神的伏黑惠,另一部分则变成了坚韧的铁链,出其不意的困住了更远处的钉崎野蔷薇,而后随手一拽便将两人拽到了跟前,同时弹出一根触手似的结构,一下击碎了位于战场之外的掩体。 只不过是一眨眼间,真人的手中便掌握了所有的人质。 它随意擦擦脸上的血,瞧着不远处咬紧牙关却不敢轻举妄动的虎杖悠仁,露出了十足恶意,愉悦又扭曲的笑脸。 “来,我们继续呀~”. 虎杖悠仁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所有的改造人类都已经倒下,敌人明明只剩下一只咒灵而已,可是对方却抓住了他的同伴,他需要保护的人,以及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有着人类外形的咒灵笑盈盈的告诉他,只要他能独自战胜它,那它便答应他,释放所有的人质。 虎杖悠仁知道不该相信咒灵的话语。 它们是诅咒,是恶意的凝聚体,哪怕外形再怎么接近人类,也终究没有属于人类的心。 可是他别无选择。 伏黑已经受伤昏迷,钉崎的双臂也向着恐怖的方向扭曲,小柯南和那个曾出手相助的陌生青年就位于桎梏的最中心,虽然没有受伤,但对于毫无咒力的两个普通人而言,这又有什么区别? 虎杖悠仁不想他们死去。 他不想再看见任何一个人在他眼前死去了。 他只能战斗。 拼尽一切的去战斗。 然而等级的差距并不因为他能给真人造成真实伤害而就此消失不见,曾经他们三人配合才能勉强达成的平局局面,如今只剩他一人,又如何能继续支撑? 虎杖悠仁被击倒了。 他被无数次的击倒在地,又无数次的爬起来,再度战斗,再度倒下。 他不知道为什么真人没有对他使用“无为转变”,也不在乎为什么。 他只想赢,只想战胜这只玩弄人命的咒灵,救出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可是他又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只靠现在的自己,根本做不到。 真人好整以暇的俯视着他,看着他倒在血泊中艰难的想要再次爬起,随手将肢体变化的利刃架到了钉崎野蔷薇的颈侧,有些无趣的笑了笑,“好心的”给他提出建议。 “算了吧,你打不过我的。除非你能把你体内的那家伙放出来哦。” “——把两面宿傩,放出来。” . 两面宿傩,千年前的诅咒之王,位于所有咒灵顶端的,最强大的咒灵。 因机缘巧合,对方的灵魂残片寄宿在了虎杖悠仁的身体之中,虽然受他压制无法强行夺取躯体,但作为身体主人的虎杖悠仁却能够一定程度上控制对方的出现。 作为与两面宿傩打交道最多的人,虎杖悠仁自然很清楚对方的强大。 同样也很明白,那家伙是怎样一个“恶”的凝聚体。 两面宿傩是“诅咒”,没有良善,没有正义感,更没有同理心,他做一切都是随心所欲,就算放他出来,他也根本不可能帮他救助同伴,还极有可能反过来将他们全数杀害。 上一次在少年院时,他不就差点杀了伏黑吗? 虎杖悠仁不想重蹈覆辙。 可是除此之外,他还有别的办法吗? 利刃慢悠悠的贴近钉崎野蔷薇的肌肤,轻而易举便划开了长长的伤口,鲜红的血液顺着脆弱的脖颈缓缓流下,如同生命的倒计时,重重的敲打着虎杖悠仁的神经。 如果,如果他以自己的身体为交换,以自己的性命为交换,请求两面宿傩救出他们,那他……会不会答应? 虎杖悠仁不知道答案。 但总要试一试的。 于是他艰难的握紧伤痕累累的双手,终于哑着嗓子,喊出了那个名字。 “宿傩,你……” “虎杖,别中了这家伙的计。” 钉崎野蔷薇忽然开口,一下吸引了虎杖悠仁的注意力。 双臂折断带来的剧痛让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脸色苍白,满头冷汗,但她的声音却依旧很稳,就像是她的眼神一样,坚定不移。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伙就是想逼你亲自开口换两面宿傩出来,一旦你这么做了,就会和宿傩达成束缚,没错吧?” 最后一句,却是问的真人。 真人挑了挑眉,轻快的笑了。 “哦?你很聪明嘛。不过知道了又怎样呢?难道你不怕死,难道虎杖悠仁,会放弃救你们吗?” 钉崎野蔷薇嗤笑了一声。 “不过是死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你这家伙,可不要小瞧我了啊!” 真人歪着脑袋看了看她,又看向恢复了些意识的伏黑惠,以及另外两个毫无咒力的普通人。 有些意外的,它竟然从他们三人眼中,都看不到对“死”的畏惧。 包括那个和五条悟有关联的小鬼。 不过那个男人的眼神还真是让人不快。 哪怕它并非人类而是咒灵,也明显的感觉到了不舒服。 “唔,你们这样,我还真有些头疼呢。” 真人装模作样的扶额摇了摇头,然后放下手,勾起了恶意的微笑。 “那就,换一种方法吧。” “——把你们都变成改造人类,一定非常有趣吧?” “?!” 虎杖悠仁瞳孔骤缩,拼命的想要爬起来,遍布全身的恐怖伤口与大量的失血却带走了他的力气,让他只能在血泊中徒然的挣扎,发出嘶哑的声音。 “你……住手……!” “我就不~” 真人嘻嘻的笑着,抬起那双随意揉捏灵魂的手,将目光投向了离得最近的钉崎野蔷薇。 “那就从你开始吧。大多数人类随便一碰就死了呢,你性格这么有趣,一定能多撑一会儿的吧?正好我还没有用咒术师做过改造人呢,也不知道会不会更耐用一点啊~可别让我失望哦~” 钉崎野蔷薇:“呸!” 真人一点也不介意她的态度,笑眯眯的伸出手,探向了她的头顶。 虎杖悠仁拼命挣扎:“不……不要碰她!混蛋!不要——!” 伏黑惠努力的试图调动咒力,却因伤势过重而无济于事。 钉崎野蔷薇平静的看着真人恶意的笑容,忽然开口。 “你这家伙,我记住你的脸了。给我等着吧,我死的时候,绝对要咒死你。” 那不是嘴上说说而已的威胁。 而是来自于咒术师的,灌注了所有咒力的同归于尽。 真人的回答,是唇角的弧度大大的扬起。 “——无为转变。” 带着特殊术式的手落下了。 触碰到的,却是一个在白衣包裹之下的,小巧的肩膀。 突兀出现在钉崎野蔷薇面前的黑发少女还维持着一脚迈出门框一样的姿势,却因这预想之外的触碰顿在原地,然后在一片静谧之中,困惑的抬头看向人形的咒灵。 “你是在,触碰我的鬼体吗?” 真人一愣。 下一瞬间,它的眼前猛然一变。 血色的夕阳褪去了,四处倒伏的改造人类也不见了踪影,虎杖悠仁和江户川柯南几人更是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唯有一片黑暗,充斥了整个视野。 粘稠的,沉重的,充满了绝望与恐怖的无边黑暗。 ——如同所有此世之“恶”的汇聚。 真人怔怔的站在黑暗之中,思维莫名凝滞迟钝,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就只是,静静的站着。 似乎有某种难以名状的庞然大物静静伏在黑暗深处,而后在它呆滞的注视之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双平静的,墨色的眼睛。 一刹之间,犹如世界倾斜,地狱倒卷。 耳边仿佛听见了巨大的轰鸣,又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回过神来,人形的咒灵身躯已经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只有一团约莫鸡蛋大小的半透明的东西漂浮在它身体上方,带着一点不明显的微光,若隐若现。 真人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试图低头看看自己此刻的模样,却见一只白皙的小手伸了过来,轻巧的一把拎住了它。 阿天微微垂眸,仔细的端详这个灵魂。 如果说白兰·杰索的灵魂像是一颗脏兮兮的棉花糖,勉强还看得出点白来,那这个灵魂,就完全是一颗黑色的球了。 而且黑得还特别不均匀,一会儿深一会儿浅的,就像是个洗秃了的黑煤球一样。 “……唔,果然,不好看啊。” 于是她轻轻合拢了双掌。 再打开双手时,手心之中便是空空荡荡,看不见半点黑煤球的踪迹。 而真人倒在地上的躯体,也在同一时间化为黑烟,飞快消失殆尽。 所有人都懵了。 坐在地上的江户川柯南,趴在血泊里的虎杖悠仁,端正坐着准备同归于尽的钉崎野蔷薇,以及重伤得视野都有些模糊的伏黑惠,全都看着忽然出现的阿天,满脸都写着懵比。 阿天看着他们,又看向除了胳膊破了点皮毫发无伤的江户川柯南,疑惑的眨了眨眼。 “怎么啦?难道我还是来得太晚了吗?” 众人:“……………………” 这个,该说是晚呢,还是及时呢…… 就,很复杂啊! 第89章 要说及时的话, 阿天来得其实真的已经很及时了。 起码在场的友军还没有一个挂掉的。 不过也离挂不远了。 而不巧的是,阿天这次并没有带本丸第一奶妈·白山吉光过来。 和她一同前来的,是身材高大将近一米九,传说由稻荷神帮助铸造而成的太刀·小狐丸,以及身材更加高大,人形身高甚至接近两米,常年被供奉在神社的大太刀·太郎太刀。 这两刃除了灵力以外,天生还带着神力,上战场更是一等一的勇猛,但是在治疗方面,那显然就属于他们的短板了。 太郎太刀:“不过我倒是可以为他们祈福驱邪,驱散凝聚在伤口上的怨气。” 江户川柯南期待的:“这样伤口就能愈合了吗?” 小狐丸咧嘴一笑,虎牙若隐若现:“不,这样他们走的时候就会比较安详。” 江户川柯南:“………………” “哈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啦!” 高大的白发帅哥笑着揉了揉小少年的脑袋,便过去给太郎太刀搭了把手,将三个重伤患小心的搬到平地,大略的给他们止了个血,而后就一起注入神力,为他们进行简单的驱邪。 “……还真要驱邪啊?” 江户川柯南看得一脑门黑线,总觉得这两位长得人高马大一脸稳重的,怎么办事就这么不靠谱呢。 阿天却赞同的点了点头:“对呀, 必须要先这样才行。” 虽说驱散伤口上的怨气——或者说咒力——并不会让伤口直接愈合,但如果没有这一步的话,伤口却必定无法愈合。 就像是附着在伤口上的病菌,如果不先行进行消毒处理,而是直接包扎起来,伤口便很有可能会逐渐感染,直至溃烂,死亡。 这就是为什么咒术师们在与咒灵的战斗中受伤之后都不会去普通的医院,而是会去找咒术界专门的医生进行处理的原因。 虽然咒术界用的方法和太郎太刀两刃用的肯定不一样,但殊途同归嘛,总归都是要驱散那些咒力就是了。 等伤口上的咒力完全散去,剩下的,就是专业医护人员的专场了。 江户川柯南早就拨通了急救电话,可惜这地方有点偏,等太郎太刀和小狐丸驱完邪,救护车也还没有到。 不过三人的血暂时都止住了,钉崎野蔷薇的胳膊也让太郎太刀找了几块木板临时固定了一下,再加上伤处没了余毒似的咒力,看起来精神都还算不错。 虎杖悠仁甚至还直接蹦了起来,表示自己完全没问题,只不过是身上开了几个洞而已,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救护车啦。 比起那些,他更想问一问阿天,她之前是怎么解决掉真人的。 面对少年充满求知欲的眼神,阿天自己也觉得很迷茫。 “我没解决它呀。” 虎杖悠仁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可是它的灵魂不是都跑出来了?而且你后面不是还一巴掌把它拍没了吗?” “哦,你说这个呀。”阿天认真解释说,“因为它主动接触了我的鬼体呀。” 所以它的灵魂才会主动离开自己的身体,所以脱离身体之后灵魂才会那样虚弱,哪怕阿天什么都不做,也会很快消散在天地之间。 这是代价。 以一介区区诅咒之身,试图窥视神鬼的代价。 虎杖悠仁听不懂什么是“鬼体”,但并不妨碍他意会阿天的意思,于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又问了一句。 “所以,你也能接触得到灵魂是吗?” 这次阿天干脆的点了点头。 “是的。” 虎杖悠仁一下就振奋起来了。 “太好了!那……你能救救他们吗?” 阿天顺着少年激动的手势,看向了不远处倒伏各地的改造人类。 大部分都已经死亡,只有少数几个还有一息尚存,却也是出气多进气少,明显支撑不了多久了。 阿天摇了摇头。 “救不了的。灵魂扭曲引发了身体改变,他们的生命力已经完全流失,没有找回来的可能性了。” 虎杖悠仁目光微微一黯,好在对此也算有点心理准备,便很快打起精神,退而求其次道:“那,能不能让他们变回原来的样子呢?” ……哪怕,哪怕只是让他们以“人”的身份离开也好啊。 然而阿天再次摇了摇头。 “在他们变成这样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生命力便已经彻底断绝了,身体也随之成了一具死物,若是无人在背后控制,就连行动都不可能产生,又谈何再度发生变化呢?” “……这样……啊……” 虎杖悠仁眼中的光彻底消失了,他垂下头去看着自己染血的手掌,勉强笑了一下。 “……也是呢。” 沾上血,便不可能再洗得干净。 已经发生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还会有改变的余地呢? 他果然已经…… “不过只是改变亡魂形状的话,倒并不是什么难事。” 再度响起的声音让虎杖悠仁微微一愣,随即猛地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看向阿天。 “你是说——?” 阿天对他轻轻笑了一下,无形的鬼力悄然四散开去,流过近处的残肢,拂过远处的残骸,又一点点笼罩逐渐失去最后一丝气息的生命。 很快,鬼力又安静的收缩了回来。 随之一同返回的,还有数十个模模糊糊的,大小不一的暗淡光团。 非常暗淡,如蒙尘一般,在夕阳下几乎都看不清它们的存在,且形状都很扭曲,像是被人恶意揉捏一通的橡皮泥一样。 阿天抬起手,轻轻拂过。 分明没有触碰到任何一个,那些光团却肉眼可见的舒展开来,褪去尘土,逐渐明亮,很快化为许多个年纪不一的半透明人形,挤挤挨挨,在空中茫然的飘成一团。 他们面貌不一,年纪各不相同,既有穿着制服的学生,也有系着围裙的家庭主妇,年纪最大的一个头发业已花白,脊背微微佝偻,而最小的一个,看起来甚至还没有江户川柯南大。 随着鬼力的轻轻拂动,半透明的亡魂逐渐从茫然之中清醒过来,他们或慌乱的四下张望,或下意识的往后退缩,却都在看见周围那些扭曲的遗骸的瞬间齐齐一顿,而后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尽管没有血色,无法触碰到任何东西,还像水母一样是半透明的,但那无疑是一双,人类的手。 人类。 亡魂们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慢慢握紧自己的手,触碰自己的脸颊,然后颤抖着捂住脸,嚎啕大哭。 可是亡魂是不会流泪的。 连鬼力都还未曾拥有的他们,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半分。 就像一出黑白的默剧,静静的上演着刻骨的悲恸,却无一人能够聆听。 唯有静默的少年少女们注视着,凝望着,或有动摇,或有不忍,却始终不发一语。 灵魂体对感情最是敏锐。 无声哭泣的亡魂渐渐明了了什么,慢慢抬起头,看向负伤的几个少年少女。 他们试着向前飘动,又像是害怕吓到对方一样,很快就你拉我我拉你的在数米之外停了下来,然后张了张嘴,向他们用力弯下腰去。 少年少女们微微愕然。 他们听不见亡魂的声音。 但他们能看见那一张张半透明的脸上绽开努力的笑颜,就像担心他们看不出来一样,双唇慢慢的,夸张的,一遍一遍的重复那个口型。 ——谢谢。 ——谢谢你们。 钉崎野蔷薇笑着别开头去,伏黑惠闭了闭眼睛,虎杖悠仁眼眶一热,赶紧抬起手臂胡乱擦了擦,然后红着眼角抬头看向半透明的亡魂,向他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颜。 “哦!不客气!” 第90章 救护车终于呼啸而至,并不能看见亡魂的医护人员提着担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随即便被少年少女的严重伤势吓得不轻,出于职责问了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被伏黑惠沉着的敷衍了过去。 一群人围着他们大致查看了一番,简单确定了伤势如何,又见他们急救措施做得都还不错,便也不耽搁时间,赶紧把人往车上抬去,就要回医院进行详细的检查治疗。 虎杖悠仁却不想跟着去医院。一来是放心不下那一大群亡魂,二来则是还惦记着他们仨的任务,虽然才刚解决掉了真人那个棘手的咒灵,却也不敢掉以轻心,生怕江户川柯南一个人又遇到点什么。 还是阿天答应他,他们三个会负责把江户川柯南平安送到家的,到时候再联络五条悟那边, 看是重新安排人过来接手还是他自己亲自过来就行。 至于亡魂们…… “放心吧, 我会送他们离开的。” “离开……” 虎杖悠仁愣了愣,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也向外看了一眼,亡魂们的情绪已经平复很多,闻言虽有不安,但还是对救护车里的三人挥了挥手,笑着告别。 少年少女们慢慢眨了眨眼,终是也悄悄挥了挥手,便在医护人员的催促下乖乖躺好,跟着拉响警报的救护车远去。 江户川柯南目送着救护车消失在视野之外,又看了眼那些半透明的亡魂,轻轻叹了口气。 “咒术师啊……” 阿天不知道他在感慨什么,不过自己答应了的事情自然不会食言,就温和的说道:“柯南你能稍微等我一下吗?我先看看能不能给他们开个……” “喵嗷——!” 猫咪的叫声不知从何处响起,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有着两条尾巴,身高足有两米多,像是卡车那么大的大橘猫忽然从虚空之中一跃而出,轻巧的落在了亡魂们面前。 “喵?今天怎么这么多亡者啊?好了好了,别在现世恋恋不舍的了,赶紧排好队,跟我回地……喵呜啊!” 说话老气横秋的大橘猫猛然看见了另一边的阿天,瞬间炸开了身上蓬松的毛毛,吓得往后一缩,整个猫都险些趴到了地上去。 “你……不、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阿天看着它,疑惑的眨了眨眼:“你认识我?” 大橘猫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很快却又摇了摇头:“我……我没见过您,但我是日本地狱的狱卒,那个……” 阿天就明白了。 “啊,你是鬼灯的下属?” “是、是的。” 原来如此。 阿天点了点头,让小狐丸他们不用紧张,便向大橘猫和蔼的笑了笑,还踮起脚尖,抬手努力的试图去摸巨大的猫猫头。 大橘猫赶紧把脑袋深深低下,好让她能轻松一点。 柔软的毛毛拂过掌心,阿天满足的弯了弯眼睛,然后轻轻拍了一下,收回手掌,向后退了一步。 “好啦,既然你来了,那我就不越俎代庖了。他们就拜托你了呀。” 大橘猫立即端正站好。 “是!请您放心吧喵!” 而后大橘猫便熟练的让亡魂们排好队,等他们向阿天无声的行过礼后,自己也礼貌的低了低头,便将亡魂们化为一颗颗圆润的光球,带着迅速奔向了远方。 星星点点,如萤火,如流星,最终融入夕阳与地平线交汇之间。 直到这个时候,已经习惯碎三观的江户川柯南才发出一声幽幽的感慨。 “……竟然有这样的狱卒,日本的地狱,搞不好还挺可爱的哈。” 阿天回忆了一下,轻轻笑了笑。 “嗯,确实挺可爱的。” 江户川柯南:……总觉得微妙的不能相信是怎么回事? 不过,连地狱的事情都这么了解啊…… 他看了看阿天,愈发觉得这个外表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小姑娘莫测高深,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问,只摇了摇头,将一大堆疑惑压进了心底。 亡魂的事情解决了,阿天自然要履行诺言,把江户川柯南平安送回去。 江户川柯南对此毫无意见,反正他已经认清楚了跟神秘侧的任何人比起来他都是个弱鸡的事实。不过看看天色,又想起之前两次都没能实现的晚餐邀约,他顺嘴就提了一句,还半开玩笑的说,所谓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就把之前的饭局补上如何。 “今天你总不会再放我鸽子了吧?” 阿天就笑:“当然。” 江户川柯南眼睛一亮,得寸进尺:“那把织田先生也叫上?” 阿天:“好,我这就给他发消息。” 江户川柯南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既然叫上了阿天和织田作之助,今天跟阿天一起来的小狐丸和太郎太刀当然也不能落下,而后江户川柯南又想到之前救了自己的青年,想说反正都是救命恩人,哪能厚此薄彼,干脆都请去一起吃饭好了,一转头才发现对方不知何时竟已经不见了。 ……这家伙,还真是来也神秘,去也神秘啊。 江户川柯南对此无可奈何,也有些习惯了,索性就不再去管,和阿天他们一起往回去。 抵达米花町的时候,毛利侦探事务所的灯已经亮了起来,毛利小五郎和毛利兰都在家里。 江户川柯南上去打了个招呼,说清楚今天要跟朋友吃饭的事情,又跑到楼下,见波洛咖啡厅难得这个点还开着,索性就跑进去找安室透点了一堆招牌菜,然后挑了个宽敞的六人桌招呼阿天他们坐下,一边跟小狐丸他们闲聊,一边满怀期待的等着偶像的到来。 虽然他心里最最最大的偶像永远都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啦,但也不妨碍他对文豪织田作之助的崇拜呀! 只有些可惜,要不是今天出了意外,他新买的那本织田作之助诞辰纪念版的《天衣无缝》就可以拿来要一个新的签名了啊。 唉,也不知道那本书掉到哪里去了,又是否还留了个全尸呢? 江户川柯南惆怅的想。 天色渐暗,暖色的路灯逐一亮起。 下班的人们三五成群走过,互相交谈着,笑着,寻找着中意的饮食店犒劳自己。 有人倚在墙边,借着路灯的光翻阅着书籍,寒凉的夜风轻轻拂过,带着一丝初冬的气息,微微吹动黑色的发丝,也吹得书页细微作响。 织田作之助听到声音,不知为何忽然顿住了脚步。 阿天信息中所说的波洛咖啡厅就在斜前方的位置,他却看向另一个方向,循着书页的点点声响,看向了那个在灯下有些模糊的人影。 高挑瘦削的青年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轻轻合上手中的书籍,转头向他看来。 暖色的灯光落在青年略带苍白的手指上,也落在书籍精致的封面上,照得用漂亮又端正的字体印下的“天衣无缝”四个字都多了种莫名厚重的意味,犹如时光沉淀。 驼色的风衣在路灯下也多了几分暖调,如同昏黄的夕阳,连绷带所带来的病态感都被削减了几分。 黑色的发丝在光芒下反射出微微的光泽,鸢色的眼睛柔和的弯起,与唇角的弧度相得益彰,温和,又带着些许狡黠,随着一步步轻快的靠近,又仿佛渐渐蒙起一层隐约的水光。 而在水光之中,就倒映着愣在原地的褐发青年。 他便忍不住笑眯了眼睛。 夜幕低垂,初冬寒凉。 我想在冬天,和你相遇在小酒馆。 饮一些白酒取暖, 饮一身风雪, 饮这世间人情的淡薄与冷漠。 如果你能来, 如果我还在。 还想与你共看, 一如当年。 “好久不见。” 他笑着说。 “不请我喝一杯吗,织田作?”魔/蝎/小/说/m/o/x/i/e/x/s/.c/o/m 90-100 第91章 夜色如水。 米花町的街道上不复白日的繁华,却也不时有行人交谈着经过,小巧的店铺与居民楼交错坐落,暖暖的灯光透过橱窗洒落出来,与路灯昏黄的光芒融为一体,仿佛连客人们的欢笑热闹也要一并扑面而来。 舒缓的钢琴曲在精致的咖啡厅内静静流淌,一日的营业即将迎来尾声,金发黑皮的青年熟练的将大门上挂着的“ OPEN”翻到了“ CLOSE”一面,而后又回到操作台后,安静又流畅的慢慢收拾着台面。 店里唯一的女服务生榎本小姐早已在安室透的坚持下先一步下班离开——毕竟米花町隔三差五就会发生点什么恶性案件,太晚了确实不太安全——热闹的店里已经空旷了下来,只剩下角落的六人桌上还坐着四个客人,慢慢享受着他们的晚餐。 白色长发的青年坐姿懒散,松松垮垮的缃色和服中间露出大片精壮的胸膛,如一只散漫的狐,连切个牛排都十分漫不经心,随意切两下就送到嘴边一口咬下,一边嚼还一边嘀嘀咕咕,抱怨这家店居然连油豆腐都没有,实在是让他十分失望; 身边的黑发青年随便应了两声,却明显并未放在心上,长发在他脑后束成高高的马尾,一身黑色的和服更显得庄严肃穆,坐姿端正腰背挺直,如同古老的世家贵族,与咖啡厅的氛围格格不入,却十分熟练的使用着刀叉将面前的牛排切割成均匀的小块,然后轻手轻脚的递到对面,将那份还未动过的牛排交换过来; 正和身边人说着话的白衣的小姑娘顿了顿,回头对他柔和的笑了笑,软软的道了声谢,便拿叉子戳起刚好能一口一块的牛排,乖乖巧巧的吃了起来。 坐在她旁边的眼镜少年于是也跟着安静了下来,却是愁眉苦脸,垂头丧气,有一下没一下的拿餐刀戳着自己的那份牛排,直将好好一整块肉戳成了筛子也没停下来,目光发虚不知看着何处,肉眼可见的满脸都写着“不开心”三个字。 废话,他能开心得起来吗? 对这次晚餐激动期待了那么久,连阿天都已经坐在旁边了,就等着织田先生出现了,结果他却忽然说不来了! 不、来、了! 他心心念念了好久的织田作之助!无赖派的领袖人物织田作之助!总算能够有机会让他和文豪共进晚餐的织田作之助,竟然忽然就说不来了! 而且原因竟然还是“遇见了故人”? 怎么可能。 这里对他来说可是平行世界啊!跟织田作之助同一时代的文豪全都已经作古,他要去哪里再找个“故人”来偶遇哦? 这分明就是随便找个借口搪塞嫌他烦他不想再看见他了嘛呜呜呜。 QAQ ——要不然,难道太宰治还能从坟里蹦出来,和他一起去Lupin再喝一杯吗? 银座,Bar Lupin。 沉淀了时光的老牌酒吧笼罩在温柔的灯光里,白发苍苍的调酒师安静的擦拭着杯壁,悠扬的歌声伴着轻缓的钢琴从老旧的唱片机中流泻而出,也流淌在吧台前两个年纪相仿的青年身边。 黑发的青年轻轻摇晃杯中琥珀色*的“教父”,侧头看一眼墙上挂着的三张黑白照片,便轻轻笑了起来。 “真是一点也不像啊,这里的我们——虽然长得还挺像的吧~” 褐发青年“唔”了一声,也偏头看了看那三张展露笑颜的照片,蔚蓝的眼眸不免柔和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更加和平吧。” 所以“安吾”不用成为危险的三面间谍,“太宰”也不用年纪轻轻就加入黑手党,而“他”也不会从小就手染鲜血,直至死亡,也无法洗脱一身的罪孽。 太宰治就笑:“所以归根结底,万恶之源还是港口Mafia啊~” 织田作之助认真想了想,赞同的点了点头。 太宰治就笑得更开心了。 他倚着熟悉的台面,喝着熟悉的酒液,偏头便能看见熟悉的友人就在身侧,恍惚间还以为这是梦境,又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绝不可能梦见这样美好的画面。 这是现实。 是他连在梦中也不敢奢望的,奇迹。 “呐,织田作,我今年二十三了哦~” 织田作之助微微一愣,而后有些叹息又有些怀念的微笑道:“啊,都这么久了吗……” “是呀~” 太宰治轻快的应答着,又浅浅抿了一口酒,而后垂下眼帘,摩挲着漂亮的古典杯的杯沿,笑着轻声说:“你走之后,我也很快脱离了港口Mafia ,之后就加入了武装侦探社哦~” “武装侦探社……?” “唔,一个游走于黑夜与白天之间的,维护横滨和平的异能者组织吧。” 太宰治单手托腮,歪头笑着看向织田作之助。 “——是救人的一方哦!” 织田作之助顿住,错愕的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还记得,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手染鲜血的杀手不再沾染人命,只期待着平平无奇的微小奇迹,于是离开黑暗,收养无家可归的稚童,保护着那些尚且纯白的灵魂,也救赎着满身罪孽的自己。 然而罪孽如影随形,曾一度沾染的黑暗永远不可能轻易的离去,在逐渐到来的光明之前,他再度被推向绝望的深渊,看着无辜的生命在眼前熄灭,被业火吞噬殆尽。 只留下了他。 只留下了,最该去死,满身罪孽的他。 他才终于明白,原来自己,是不配得到任何救赎的。 被黑暗所缠绕的人,又要如何给别人带去光明? 于是他选择了死亡,选择了同归于尽。 可黑暗之中,却依旧放不下那个孤独的少年。 我并不想指引你什么,因为我并没有那个资格。 我只是,不想看见你独自在黑暗之中彷徨哭泣,无人能够聆听。 所以—— “……到救人的那一方去吧,太宰。” 救人也好,杀人也罢,在你看来或许都没有区别吧。 但至少,不要像我一样。 不要成为像我一样软弱无趣,又毫无意义的人。 我不配得到救赎,也不配拯救任何人。 但是你可以。 你能成为别人的光,太宰。 “——你也是啊,织田作。” 青年笑着看他,鸢色的眼眸含着认真的色彩,倒映着朦胧的灯光,如同星空坠入枯萎的林间,一点一点亮起生机。 “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哦,织田作。” 你可以拯救任何人。 你可以成为别人的光。 ——至少,我便是如此,才能从黑暗之中,仰望那盏光芒。 蔚蓝的眼眸似乎有一瞬的动摇。 他看着那双熟悉的,却又比记忆之中更加成熟,也更加温柔的鸢色眼睛,终于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有温暖的笑意在唇角漾起,混入低沉的嗓音。 “……可以跟我说说吗,武装侦探社的事情?” “当然啦~” 太宰治便笑盈盈的,跟他轻快的说起了自己的记忆。 那些正直的同事,那些离奇的案件,那些战斗与牺牲,那些温柔与无畏。 织田作之助听着他话语中不经意间的温柔,看着容颜成熟的青年,却仿佛看见了那个曾经孤独的站在黑暗之中的孩子,身边终于也有了温暖的光影。 ……真好。 真的,太好了。 他柔和了眉眼,仔细倾听着他的讲述,听着那些琐碎的日常,并未追问他一语带过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在太宰治终于停下来时,认真的问了另一个问题。 “那你现在到了这里,他们会担心的吧?” 太宰治端起酒杯的动作微妙的一顿。 “……啊,那个没关系,我已经功成身退了。” “功成身退?” 织田作之助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严肃的略微皱眉。 可是太宰治却没有再说下去,也没有直视织田作之助的眼睛,只笑着喝了口酒,眯起眼睛掩饰住了眼底的情绪。 没办法,那实在不是能跟织田作说的话题啊。 要怎么跟他说呢? 说自己孤身冒险和费奥多尔· D斗智斗勇,挖出对方的异能力,摧毁“天人五衰”,将对方连同多年的阴谋一起彻底埋葬的同时,自己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还是说自己谋划多年算计了许多人才终于将森鸥外拽下那个位置,然后暗中推鸽派的中原中也上位缓冲,而当年那只狂犬芥川龙之介则成为了拥有漫长生命的守序分子,一跃坐上了干部之首,兼下任首领预备? 或是说单纯的小老虎被自己坑蒙拐骗带进武装侦探社,等社长福泽谕吉退休,国木田独步继任之后就成为了全社首席战斗力,每天除了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当个小侦探外,还要负责制衡芥川龙之介,并因异能力所带来的特殊体质还会将这个平衡一直维持下去? ——抑或是告诉他,在完成了这一切之后,在横滨的局势总算能够彻底平稳下来,未来终于不再一片混沌之后,自己是怎样从港口Mafia的天台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别了吧。 光是想一想,都能猜到织田作会是怎样糟糕的表情了。 虽然织田作从来不会对他发火,太宰治也有信心不让他发火,但他还是不愿意说这些破坏他们之间宁静的空气。 与其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多说说安吾这些年越发向着种田长官靠近的发际线呢。 织田作肯定很乐意听的叭~ 于是太宰治愉快的下定了决心,巧妙的绕开话题,高高兴兴的和织田作之助说起了另一位不在这里的,每次见到他都要大把大把掉头发的,可怜的社畜好友。 织田作之助果然听得十分认真,没有再追问之前的话题。 等他们终于聊得告一段落,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按照约定前往相隔不远的米花町,到波洛咖啡厅去接人。 然后便接到了一个满脸怨念的江户川柯南,目光好奇的小狐丸与淡定如山的太郎太刀,以及面带浅笑目光温和,一点也不为太宰治这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出现在织田作之助身边感到意外的阿天。 在得知对方的身份以及也想跟着回去本丸之后,她也只是偏头看了看织田作之助,确定了他的表情,便非常干脆的点了点头。 “既然是作之助的朋友,当然可以呀。” 太宰治就笑眯了眼睛,一把抱起阿天原地转了几个圈圈,特别浮夸的感谢小姑娘的善解人意。 阿天起初还有些诧异,之后便笑得一脸无奈了。 ……啊,又是一个把她当成人类幼童的孩子呀。 等一行五人挥别江户川柯南,身影逐渐消失在街头之后,独自留下的小少年也还没能从怔忪之中回过神来。 他只是站在已经打烊的咖啡厅门前,呆呆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太宰……治……” “……太宰……治?” “——太宰治?!” ——“东太宰,西织田”的那个,太宰治? ! 江户川柯南就跟被什么蛰着了一样,猛然回过神来。 等等。 等一下。 虽然跟无赖派的另一位领军人物同名,但这位太宰治显然不太可能真的是从坟里蹦出来的那位文豪。 而且织田先生还说了是“故人”。 所以这位应该也是来自于平行世界才对。 那,也就是说,织田先生明明是在一个自己都全然陌生的平行世界,却还是遇见了曾经的朋友,还一起喝酒,一起聊天,现在还一起回同一个地方去住,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江户川柯南捂住嘴,无声的倒抽一口凉气,眼睛睁得溜圆,大大的镜片根本挡不住他眼中pikapika的星星。 ——哇! 这是什么小说一样的奇迹重逢啊! 嗑到了嗑到了!无赖派的友情是真的啊! 搞不好要不了多久,他还能见证坂口安吾出现,无赖派三位领军人物在平行世界重聚一堂的空前盛况哇! ! ! 不行不行,他要赶紧回家去找这三位文豪的手稿去。 然后! 等他们出现!就! 要!签!名! 丶( ≧▽≦ )ノ☆ 第92章 冰冷的灯光照出黑暗的一角,古典的小几上摆放着年份久远的酒器,精致的杯盏却翻倒在小几边缘,温热的清酒洒在榻榻米上,一点难以言喻的醇香便在空气之中悄然弥漫。 然而跪坐在小几之后的人却只是抬头看向对面的阴影,显然已经没有那个心情去享受这难得的酒香。 “……你说什么?” 脑袋上有着缝合线的黑发青年微微蹙眉,脸色很不好看。 虽然他现在的身体本来就是具死了好几年的尸体,就算在咒术的影响下能够像正常人一样活动,本身脸色也算不上多好看就是了。 ——但他此刻的脸色,尤为难看。 “真人死了?” 他凝视着与阴影几乎融为一体的人影,近乎不可思议的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阴影之中的里梅无声点头。 于是羂索的神色便更加阴沉了。 羂索有个计划。 一个为此不惜抛弃自己原本的身体,一直靠着夺取别人的身躯而从平安时代存活至今的,伟大的计划。 为此他做出了许多谋划,许多牺牲,一路步步为营,小心算计, 才终于捏住了几张非常重要的牌。 其中之一, 便是真人、漏瑚、花御、陀艮这四只特殊的特级咒灵。 不,更确切的说是——真人。 和漏瑚、花御、陀艮这样诞生于人类对大地、森林、海洋的恐惧之中的,近乎于“精灵”的咒灵不同, 真人诞生于人类对人类的恐惧和憎恨,与其说它的存在接近“精灵”, 不如说它是“人类之恶的凝聚”要来得更为确切。 那种埋藏于灵魂深处的,纯粹的“恶”的结晶。 正因如此,真人才拥有了能够触碰灵魂的术式。 而羂索想要的就是这个。 只可惜真人诞生的时间还不够长,它对自身术式的发掘也还不够完善,羂索想要掌控并充分利用它的力量,就要耐心等待它的成长。 羂索本觉得这毫无问题,毕竟真人这家伙只要维持住自身灵魂不变,就基本等于不死之身,只要别碰上五条悟那个变态级别的特级咒术师,随它想怎么浪都没有关系。 在羂索的计划之中,真人的存在至关重要。 比其余三个自以为和他是“合作关系”,实际早就是他掌中的棋子而不自知的特级咒灵,都要重要得多。 所以他可以在得知花御被五条悟带回咒术界后毫不慌乱,三言两语安抚住躁动的漏瑚,借此机会向咒术界探出更多的触角,甚至还能在真人想去找江户川柯南和虎杖悠仁“玩一玩儿”顺便摸索一下术式的运用时,轻轻松松帮忙调走对它威胁最大的五条悟,运筹帷幄,不慌不忙。 可是现在,真人没了。 他最看好,最期待,像是呵护一棵小白菜一样耐着性子等待对方茁壮成长的咒灵,没了! ——早知如此,他就该提前一口把它吞了的! 可恶啊! 羂索要气死了。 时隔千年,他又再度感受到了当初每天每天都会被宿敌打乱步调,破坏自己的完美计划,气得他在心肌梗塞边缘反复横跳的感觉。 谁!到底是谁干的好事! 难道五条悟那家伙表面上被他调开了,实际却看穿了他的计划,暗中又折回来了吗? ! ……不,不对,冷静一点。 五条悟是什么性子他还不清楚吗? 那家伙要真有这个脑子,当年夏油杰也就不会…… 羂索微微低头,苍白的手指按着太阳穴,垂眸思索,表情逐渐平复了下来。 “……是审神者吗?” 这问题里梅无法回答。他抵达那边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咒术高专的人清理过一遍了,连真人搞出的那些改造人类的尸体都没有留下,也就只剩下了一点咒力的“残秽”让他确定了真人的消散而已。 好在羂索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羂索指尖抵着额侧,垂眸细想着目前所能掌握的情报,很快便有了结论。 “……看来这次接管这边的审神者,还有点本事啊。” 羂索眯起眼睛,又问里梅:“蓝染先生那边还有多久来着?” 里梅面无表情的答道:“大约一个月。” “一个月啊……” 羂索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微微转动手中的古董杯盏,低笑一声。 “是时候给他们找点乐子了。” “就从,五条悟开始吧。”. “阿嚏——!” 穿着便服的五条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病床上坐着的虎杖悠仁立即停住了原本要说的话语,有些惊奇的看着他:“诶?五条老师你感冒了吗?” “嗯?怎么可能,我可是最强的哦!”五条悟推了推圆圆的墨镜,一抬下巴,自信一笑,“肯定是哪个大美人在想我了啦!绝对哒!” 同一间病房的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嘴角微微抽搐,都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看着自家老师的眼神仿佛在看智障,唯有虎杖悠仁一点也不怀疑的惊叹两声,看向五条悟的眼睛满是崇拜。 “不愧是五条老师!连女人缘都这么好啊!” “那是当然的啦~” 五条悟笑嘻嘻的重新趴回反坐的椅背上,又冲自己的学生点了点下巴。 “来,接着说,你们找到了柯南,然后呢?” “啊,然后啊……” 因为重伤住院了好几天都没法撰写报告,于是只能口头汇报的虎杖悠仁老老实实的重述了一遍当时的情况。 五条悟表情漫不经心,听得却十分仔细,偶尔遇到虎杖悠仁记不清楚的,还会偏头去问旁边的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在他们的补充说明下逐渐完善心中的猜测。 一直到听见阿天突兀出现,轻易便聚集了数十个人的亡魂,并将遭到扭曲的他们恢复成原本的模样时,他的表情才微微有了些变化。 “……亡魂……” 五条悟一手托腮,偏着脑袋,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 难怪他一直都找不到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 白发的青年轻轻勾起唇角,墨镜的遮掩之下,绚丽若远空的眼眸之中,逐渐浮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现世已是初冬时节,本丸却依旧天气晴好,和煦如春。 因为近些天白兰一直带着大家扩建本丸更新设备的缘故,阿天也就没怎么出阵,倒是旗木卡卡西接了个时之政府的特别调查任务,最近正带队长期出差中,已经有三四天没有回来了。 这本来并不是什么问题。 旗木卡卡西的实力有目共睹,就算没有阿天随时提供鬼力,十天半个月的也完全不用担心,而本丸这边就更不用说了。 在阿天勤勤恳恳的出阵之下,本丸的刀剑付丧神如今已经有足足八十来位了,就算旗木卡卡西带了满员的六人小队去长期出差,剩下的人要支撑起本丸的日常任务与繁杂的内务工作完全绰绰有余。 然而头疼的是,旗木卡卡西带走了卫宫。 不止卫宫,他连太鼓钟贞宗也一起带走了。 原因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本丸唯二两个最擅长做饭的人,都被他带走了。 而且一走就是好几天。 余下的人中,压切长谷部和药研藤四郎的厨艺倒是都还不错,大和守安定和堀川国广也能帮着搭一把手。然而他们在熟练度上终究差了不少,一顿两顿的还好,次数多了,难免就手忙脚乱起来了。 毕竟,那可是足足八十多人份的料理啊。 _(:з 」∠ )_ 几刃的辛苦都被阿天看在了眼里,作为本丸年纪最大的“人”,她自然不可能对此坐视不理,于是就举起了手,想要减轻一下他们的负担。 “其实我可以……” 众人一把给她摁了回去,目光慈祥无比,活像是看着想给大人帮忙的乖巧小朋友似的。 “不用不用,主公你去玩就好,这点小事就交给我们啦!” 阿天:“………………” 唉,行叭。 于是她就看着刀子精们一个个干劲十足的撸起袖子,但凡有空的都会跑去厨房帮上一把,或是切个菜,或是看个火,或是当个莫得感情的工具刃,一趟一趟的把大堆食材往厨房里搬去。 要是技术好一点的,还能上手跟着做一两个菜,比如简单的熬锅汤什么的,也算是分摊一下厨房组的压力。 太宰治就是这么一个自告奋勇跑去熬汤的选手。并且动作异常熟练,一看以前就没少做这种事情,得到了厨房组的大力赞扬。 然后当天晚上就一碗蘑菇汤放倒了大半个本丸。 剩下小半个不是天生耐毒性高不容易放倒,就是已经晕晕乎乎的蹦了起来,从“人事不省”的状态直接一跃而起,彻底进化成了“人间失智”的状态。 包括太宰治本人一起。 唯一从头到尾保持清醒的阿天:“………………” 第二天一早,阿天就默默去了锻造室,数出足够的材料递给了已经咸鱼很久的小刀匠。 当天中午,本丸终于迎来了传说中的家政好手,热爱风雅的文系打刀·歌仙兼定,以及刀剑男士第一主厨,和太鼓钟贞宗厨艺师出同门的,重视仪容的帅气太刀·烛台切光忠。 本丸众刃纷纷落下了激动的泪水,并收回了打宰的手,满怀期望的目送心心念念多时的同僚远去,接手了恐怖的厨房工作。 真的,太恐怖了嘤。 有了两位经验丰富的主厨在,本丸的饮食水准终于恢复到了正轨。 两位主厨虽然擅长的方向不一样,也没有卫宫那么万能,但同样都很溺爱自家年幼的主公,除了做一些自己的拿手料理以外,也很愿意为了她而钻研自己以前没做过的料理,或是在原有基础上改良口味,以及做些别的什么事情。 于是当齐木楠雄时隔多日终于有时间过来蹭咖啡果冻……不是,终于有时间过来看望友人时,惯例会当做茶点送到他和阿天面前的卫宫牌咖啡果冻,就变成了一碟光忠牌牡丹饼。 齐木楠雄:【………………】 齐木楠雄双手捧着杯抹茶,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眼前永远百花齐放春意盎然的庭院,毫无波澜目光在其中一小片区域上微微一顿,便转头看向了坐在旁边的阿天。 【阿天小姐,冒昧问一下。请问那个,是个什么东西? 】 “嗯?” 阿天眨了眨眼,放下手中的抹茶,顺着齐木楠雄的示意看向了那片无风自动的,开得格外茂盛的红红白白的花丛。 ——如果它们真的能算是“花”的话。 那一丛“花”约莫半人高,有着和向日葵极其相似的茎秆与叶片,然而在本该是花朵的部分却并不是向日葵那样的大型花盘,而是另一种红白混杂的,大型的—— 金鱼。 而且还是特别胖的,脑袋上顶着一坨赘肉的,俗称“狮子头”的那种金鱼。 阿天轻轻的“啊”了一声。 “那个的话,应该也算是一种花吧,名字叫金鱼草,是别人送给我的,好像是地狱的特产呢。” 齐木楠雄;【………………】 等一下,这句话槽点有点多,他一时都不知道该先吐槽哪个才好了。 花?就那个仿佛把金鱼和向日葵茎秆插在一起的玩意儿? 那金鱼明明都还在动的啊喂!摇头摆尾的动的啊喂! 这东西怎么看都是动物才对吧?你竟然说它是“花”? ? ? 还有——“地狱的特产”又是什么鬼? ! 你们什么时候连地狱都有业务了? 怎么他才几天没来,本丸的画风都直通阴间了吗? ? ? 齐木楠雄面无表情的心情复杂,刚想委婉的问一下,恰好一阵风吹过,本就微微摇晃的一丛金鱼草顿时加大了摇晃的幅度,一只只金鱼花——姑且当它们是花吧——忽然瞪圆了睿智的双眼,张开厚厚的嘴唇,齐齐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大叫声。 “噢——嘎——!” “噢——嘎——!” “噢——嘎——!!!” 齐木楠雄:【…………………………】 齐木楠雄:【说真的,阿天小姐,送你这东西的人,该不会是姓克吧? 】 比如克X鲁什么的? ——这也太掉san了啊喂! ! ! 阿天茫然的歪了歪脑袋,显然并不能理解齐木楠雄话中的深(tù)意(cáo),于是就认认真真的回答道:“不是呀,这是鬼灯前几天托夏目送来的哦。” 不过当时送来的是一包种子,并不是现在这样子就是了。 随种子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封鬼灯的亲笔信,措辞非常严肃恭敬,特意说起了之前她在现世见到的那只两条尾巴的大橘猫,说是担心下属无状,或有冒犯,因此特意送上一点地狱的特产,聊表心意,权当是代替大橘猫送来的“赔礼”了,希望她不要嫌弃云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阿天也不好拒绝,就收下了。 她还在感慨多年不见,那位地狱的辅佐官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正经,歌仙兼定一听说这是来自地狱的特产花卉种子,除了观赏价值以外甚至还有食用价值,那颗热爱风雅的心顿时就按捺不住了,于是便自告奋勇的接了过去,迫不及待的栽种了起来。 歌仙兼定的确是位非常擅长各类家政的刀剑男士,尤其跟风雅有关的更是难不住他。 在他的细心呵护之下,再有阿天的浓郁鬼力充斥本丸,大环境相较而言更加适合地狱植物生长的情况下,那包独特的种子没两天就发芽抽条,一路长到了半人多高,然后终于在昨晚花苞成型,一夜绽放。 ——几十只胖头金鱼睁开睿智的双眼,趴在花萼上摇头摆尾,齐齐发出“嘎——嗷——”的叫声。 满怀期待等着风雅的花朵开放的歌仙兼定:“……………………” 歌仙兼定当场中伤,被紧急送去了很少用上的治疗室。 金鱼草至此一开成名,每次有刃经过这里之时,都会忍不住加快脚步,对它们投去敬畏的眼神。 尤其当它们齐声鸣叫的时候,更是让刃目光涣散,脚步虚浮,表情变幻莫测,仿佛正身处地狱。 就这点而言,它们真是无愧于“地狱特产”的称号了。 阿天倒是对此毫无感觉,还能一如既往的坐在廊下喝茶赏花。 而除了她以外,会毫不在意的接近金鱼草的,大概就只有和她性格相似的织田作之助,以及太宰治和白兰了。 这俩不同领域的天才不知什么时候混到了一起,看见金鱼草后顿时四眼放光,从植株的各个部位提取了大量样本,还特别移植了几株完整的金鱼草抱去研究所里,关起门来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东西。 ……唔,只要不是蘑菇就好了吧。 记起当时的那锅汤,阿天慢悠悠的想道。 很显然,有白兰这个物理学的天才在,怎么也不可能让他们的研究往蘑菇方向一路跑偏过去。 没过多久,白兰便和太宰治顺利出关,手里还拿着个奇奇怪怪的机械装置,二话不说“ bia叽”一下就给时空转换器安上了。 狐之助吓了一跳,生怕他们把这么精密的仪器搞坏了,一路狂奔着过来找阿天,又瘫在她怀里喘着气跟着过去,然后才得知了这个和时空转换器紧密相连的装置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阿天你不是想找人吗?” 白兰蹲在时空转换器前,调试装置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回头对她笑得眯起了眼睛。 “这个装置,就是能帮你找到人的东西哦~” 阿天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她看看说完又转回头去继续调试的白兰,又看看旁边双手插兜笑眯眯的太宰治,张了张嘴,终于发出软软的声音。 “你们拿金鱼草过去,竟然是为了制作这个装置吗?” 白兰和太宰治齐齐一顿。 “……呃,不是。” “……我们只是想试试看,这东西做刺身好不好吃而已。” 阿天眨了眨眼。 “那,好吃吗?”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弯了眼睛。 “超~~推荐的哦~!” 阿天就笑了. 调试装置并没有花费白兰太多的时间。 齐木楠雄还在天人交战到底要不要吃那一碟看起来就非常粘牙的牡丹饼时,白兰就宣布已经调试完成,随时都可以启动装置,开始搜寻定位了。 因为阿天并不知道坂田银时所在的那个世界的具体坐标,白兰就给她设置了一个条件搜索功能,花费的时间当然比有针对性的定位要长一些,不过有他的技术摆在那里,再长也不会太过离谱,最多也就是一两天的事情而已。 “运气好一点的话,今天晚饭的时候说不定就可以了哦~” 阿天对此自是非常期待,索性就守在了院子里,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白兰启动装置,又看着仪器自动运行,微光在时空转换器与装置之间缓慢徘徊,慢慢搜寻。 紧张的情绪最容易感染他人,不仅本丸的众刃都暗自期待了起来,连带着早就知道阿天在找人的齐木楠雄都生出了些许好奇,于是他难得没有吃完点心——他也没能吃完那碟牡丹饼,太粘牙了——坐会儿就走,而是多留了一会儿,准备等到晚饭的时候,看看能不能见到阿天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异世界。 这一等就等到了夕阳西垂,围观的刀子精们都换了好几拨,摇摇晃晃的金鱼草又冲着夕阳再次“噢——嘎——”的叫了起来。 声音实在是太过中气十足,除了无所谓的阿天、齐木楠雄、太宰治外,其余的刀子精们都忍不住抖了一下,下意识痛苦面具,抬手捂住了耳朵。 ——也正因如此,他们错过了那一丝细微的,如同坚韧的布匹被巨力生生撕裂的裂帛之声。 “哇哦,你们这里的装修风格还挺奇妙的嘛。” 轻快的声音突然响起,分明并不洪亮,却轻而易举便压下了金鱼草的“合唱”,清晰的传入了阿天的耳中。 太宰治微微挑眉,齐木楠雄眉头微皱,其余众刃也是心头一惊,齐齐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声音来自于空中,距离本丸庭院约十来米高的地方。 一道裂隙突兀的出现在那里,仿佛晚霞遍布的天空忽然裂开了一道漆黑的口子。而这道口子之中,一个身材高挑一头白发的墨镜青年正姿态闲适的站在那里。 注意到阿天的视线之后,他勾了勾唇角,帅裂苍穹的脸上露出一个饶有兴味的笑来。 “你可真不好找啊——” “——咒灵。” 第93章 云层堆叠, 风雪飘摇。 光秃秃的枝干上积满了白雪,凛冽的寒风卷动着雪花发出咆哮,两个高挑的身影就站在冰天雪地的旷野正中,唇角含笑,不动如山,高深莫测的凝视着对方。 这两人,一个黑发微卷肤色苍白,斯文的衬衫马甲搭配着薄薄的驼色风衣,鸢色的眼眸仿佛盛着暗夜,一个白发摇曳墨镜深沉,简单的黑T长裤完全无碍于他的王者气场,微微一笑便若煌煌骄阳。 ——然后就被暴风雪齐刷刷糊了一脸,什么暗夜什么骄阳,瞬间都变成了半个雪雕。 太宰治:“………………” 五条悟:“………………” 太宰治若无其事的抬起手,拍掉肩膀上的积雪,笑眯眯的看着对面说:“哦呀~真奇怪呢~这位不是传说中什么攻击都无法伤到你的最强咒术师吗?怎么几分钟不见就这么拉了,连个暴风雪都避不开了呀~ ?” 五条悟神色自若的抖了抖脑壳,甩开和白发融为一体的雪花,笑嘻嘻的歪了歪脑袋:“哎呀,这可真是让人吃惊啊~算无遗策的心灵操控师竟然连这么明显的暴风雪都无法预料,才穿这么一点就跑过来了吗?小心会感冒哦~” 太宰治笑眯眯:“谢谢关心,不过五条先生你才是,衣服穿那么少领子还开那么骚气,小心漏风拉肚子哦~” 五条悟笑嘻嘻:“放心吧,我体质好着呢,在我拉肚子之前,肯定是太宰君你首先雪山遇难,一睡不醒叭~毕竟你看起来就超弱的嘛!” 太宰治:“哦呀真是不好意思谁让我是头脑派的呢五条先生你这样的只会暴力解决问题的筋肉派肯定无法理解的吧呵呵呵。” 五条悟:“是啊毕竟我是除了性格以外一切都很完美包括头脑也是全面发展的人设呢太宰君这么偏科我确实无法理解呢嘻嘻嘻。” 远远看着他们俩互怼的齐木楠雄:【……………………】 幼不幼稚啊,这两个人。 突然出现在这么个冰天雪地的异世界,拜托你们有点正常人的反应行吗? ……啊,不对。 ——这俩好像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常人”来着。 齐木楠雄面无表情的想。 他努力无视面上笑眯眯心声却全是怎么算计五条悟neng死对方并且在他死前充分利用压榨完最后一滴剩余价值绝不浪费的太宰·黑泥精·治,也假装自己看不见一边笑嘻嘻一边在脑子里思考现状五秒钟便干脆放弃觉得还是找个机会直接开大撕裂空间回去比较*方便的五条·疯批·悟,只一边把暴风雪隔绝在外同时自体产热免得冻僵,一边认真的思考,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么个诡异的状况的。 分明前一分钟,他们还全都在温暖如春的本丸里. 五条悟的突然出现,瞬间惊动了整个本丸。 由于时间溯行军的特殊性,为了保护审神者与刀剑付丧神的人/刃身安全,时之政府在构筑作为审神者大本营的“本丸”之时便并没有选择任何一个现世空间,也没有选择任何一条时间轴,而是找到了游离于所有时空之外的异空间,经过长年的不断改造,这才建成了一个个独一无二的“本丸”。 这样的本丸不仅防御性强,隐蔽性也极高,除了几个固定的传送装置以外,任何方法都无法锁定本丸的坐标,更无法抵达本丸之中。 尤其在本丸迎来审神者之后,审神者的灵力——或者别的什么力量——便会取代时之政府的初始印记充斥整个本丸,将这里变成独属于审神者的“领域”,此后除非审神者自身允许,否则就算是通过传送装置,也绝不可能顺利抵达某个本丸。 本该是这样的。 然而阿天不一样。 她是鬼,就算现在有了身躯,也渐渐习惯了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是几千年为鬼的经历却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就会忘记。 她习惯了独自飘荡,也习惯了和一切看不见她的生灵和平共存,习惯了不影响,不干涉,也习惯了去不留,来不阻。 滂沱无边的鬼力看似冰冷恐怖,实际却并不具备任何攻击与危险的本性。 就如同看不见的风,虽会因为出现在冬日而变得凛冽寒冷,本质却依旧与那带着花香的春风相同,温暖轻盈,无拘无束,从不会伤害任何存在,也不会拒绝任何生灵。 所以超能力失控的齐木楠雄才会不偏不倚就出现在本丸,所以五条悟才能在遇到些许阻碍之后仍旧凭着自身近乎变态的实力成功来到了这里。 还未懂得“拒绝”的阿天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认真思考他那声“咒灵”叫的是谁,自己的本丸当中又哪里来的咒灵。 其他人就没有阿天这么淡定了。 对他们而言,这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入侵者。 来者不善。 本丸立时全员戒备,不管是有事的还是摸鱼的,只要还在本丸的,全都提刀迅速赶来,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家的主公护在身后,同时包围了这个不速之客。 可惜最擅长远距离攻击的织田作之助和卫宫不在,不然他们就先一枪或一箭把这家伙从天上打下来了。 不过现在也不差。 就底下那层层叠叠有序列阵的模样,除非五条悟永远不降落不近身,否则绝对无法全身而退。 五条悟会怕吗? 五条悟当然不会怕。 他不仅不怕,还插着兜稳稳当当的站在空中俯瞰底下,笑嘻嘻的张嘴就开启了嘲讽。 “主公?你们在说什么呢?由负面情绪之中诞生构成的存在,就算拥有理智,也永远不可能与生灵成为同伴。这一点,跟我们抢工作斩杀了无数咒灵的你们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付丧神们?” 他歪了歪脑袋,笑着冲抬头看他的阿天抬了抬下巴。 “——她就算长得再像人,不也是这样一个诞生于诅咒的咒灵嘛?” 阿天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刀子精们就先炸了。 “你说什么?!” 他们家主公!他们家独自一人孤孤单单不知生活了多少年,却依旧温柔可爱纯粹得刃心都要化了的主公!这家伙竟然敢说她是咒灵? ! 混蛋! 是可忍,孰不可忍! ——扁他! ! ! 于是小天狗轻灵一跃恍若飞翔,大白虎驮着银发的少年扑向高空,一文字家的鸟儿们跟随大哥灵巧穿梭于高大桃树的枝头,无数苦无从阴影之中有力掷出,成为最佳的掩护。 更多擅长速攻身体轻盈的刀子精们欺身而上,就算是十来米的高空对他们也毫无难度,只在屋顶、树木枝头等处略一借力,便轻易抵达了预定之处,配合默契的向着胆敢对主公出言不逊之徒展开毫不留情的进攻! 然而白发青年微微一笑,无时无刻不在发动的咒术悄然流转,一切攻击便都停在了咫尺之处,不得寸进。 五条悟笑嘻嘻的:“哦呀,你们可都是有着神格的神明啊,怎么能这么容易动怒呢?我可是本着咒术师的职业道德和难得的良心在好心告诉你们真相诶,就算不感谢我,好歹态度也别这么差嘛~呐?” 刀子精们冷冷睨他一眼,给出的回答是第一梯队半点不恋战的收手回落,却也以自身为踏板,辅助第二梯队一跃而上,利刃带着寒光直逼白发青年而去。 五条悟笑容不变,优哉游哉的继续插着裤兜,刚想说一句“木大哒!”却感觉身后一阵腥风突兀出现,危险的气息向着脆弱的脖颈直扑而来。 五条悟条件反射避让了一下,那气息却如影随形追击而至,哪怕有无下限咒术凝滞攻击,却依旧传来一股恐怖的巨力。 真要硬碰硬也不是做不到,但五条悟还是无所谓的闪身避过,直接瞬移般的出现在了地面,彻底避开了第二梯队的攻击,然后回头去看方才偷袭自己的东西,便挑眉笑了起来。 “哇哦,连这种传说中的妖怪都有吗?你们这里还挺有趣的嘛~” 宛如阴影构成的巨大怪兽睁着鲜红的眼睛凶狠的瞪视着他,很快便缩小体型轻飘飘的落在矮个子的金发青年身边,看似已经在两次突袭之中有所破坏的阵型随之略一调整,便严严实实的将五条悟围困在了中间。 刀剑化身的付丧神们理也不理青年轻浮的话语,只握着自己的本体利刃对准阵中的白发青年,杀意安静沸腾。 五条悟便苦恼似的叹了口气。 “哎呀,你们怎么说不听呢?那没办法了……” 他随手一推鼻梁上的墨镜,抬起眼帘,张狂无比的咧嘴一笑。 “——就陪你们玩玩吧。” ——地面战瞬间爆发。 在战术高手旗木卡卡西的长期指导下,本丸的刀剑男士们早已不再是当初只会六种死板阵型的普通刃了,如今的他们阵型更加灵活多变,彼此配合默契反应敏捷,再加上踏踏实实积累的丰富战斗经验,哪怕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再怎么变态,短时间内也能逼得他没空发动大杀伤力的术式,勉强打了个平手出来。 但是还不够。 站在阿天身边并未参与这场战斗的太宰治观察着战场上的一切,眯起了眼睛。 “这个人,很强哦。” 不管发生什么都坚定守在阿天身边的压切长谷部闻言眉头一皱,严肃道:“就算再强,我们也已经用阵困住他了,之后只要谨慎一些……” “没用的哦~”太宰治笑着说,“在他面前,人数毫无意义,阵型能起的作用也少得可怜,要想真正对付他,只有用绝对的力量才行呀~” 齐木楠雄:【……你看我做什么? 】 太宰治笑眯眯的:“看齐木君你好看鸭~” 能清清楚楚听见阿天以外所有人的心声,此刻就听见太宰治心里笑嘻嘻的“动手嘛动手嘛赶紧动手让我见识见识你的超能力嘛~”不停循环播放的齐木楠雄:【……………………】 啊,好吵。 他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觉得场上暂时还算可控,就没急着动手,转而看向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安静的阿天。 【阿天小姐,需要我出手吗? 】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 【那家伙就是五条悟。我记得他好像是你说过的那个小侦探……江户川柯南的老师对吧? 】 (江户川柯南:?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个热爱科学的普通侦探而已,才没有这种疯批老师啊!) 阿天闻言从战场上收回视线,侧头看向齐木楠雄,有些迟钝的眨了下眼,然后恍然的“哦”了一声。 “原来是他呀。” 那个咒术界目前最强的人类。 ——难怪,能看见几分她的“本源”呀。 阿天倒是还记得,对方不光跟江户川柯南有关系,还是虎杖悠仁他们几个的老师,那严格说起来,其实不算是他们的敌人来着。 唔……那还是别让齐木动手了吧。 只是个不大不小的误会而已,万一齐木出手太重,把人打坏了就不好了呀。 于是阿天说:“不用——” 声音刹那顿住,墨色眼眸微微转动,看向了战场反方向之处。 本该位于战场中心的白发青年不知如何出现在了花团锦簇的桃树梢头,对着阿天微微一笑,随意的抬起了手指。 ——术式反转,“赫”。 无形的力量流星般急射而来,不等任何人有所反应,便已精准逼近了少女的眉心。 而后,骤然凝滞, 下一瞬间,便如微光融入深沉的黑暗一般,于咫尺之处悄然湮灭,消失无踪。 五条悟眉梢一挑,笑了起来。 “哦?看来你也有着有趣的术式嘛~” “……?” 阿天疑惑的偏了偏脑袋。 没等她明白“术式”是什么意思,身边终于反应过来的压切长谷部便暴怒了起来。 “你怎么敢——!!!” 忠诚的刀剑男士拔出护主的刀剑,冰冷的怒火燃进碧色的眼眸,两位青年越众而出,打刀掠起锐利的寒芒,向冒犯者闪电般齐斩而下! 五条悟微微一笑,扣住手指。 “虚式——” 恐怖的画面伴随着心声陡然流入脑海之中,齐木楠雄太阳穴突突直跳,也顾不得阿天未尽的制止,赶紧跟着抬起了手。 这家伙真的是友军吗?怎么这么疯的! 哪有一言不合就开大的啊喂! 啊啊,真是麻烦死了,他明明只是来看望一下阿天小姐他们顺便蹭个甜点而已,怎么还能遇见这种事情的啊? 按照五条悟的心声画面来估算,护住太宰先生他们应该没问题,但是能量冲击没那么容易消解,本丸估计就…… 唉,只能之后用复原能力试试,看能不能让时间回溯到破坏之前了。 繁杂的想法不过转瞬,粉发的少年已经面无表情的抬起手,就要发动自己的超能力,却听见身后的阿天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仿佛一阵寒风轻轻掠过,无形的力量转瞬而至,在五条悟弹指落下最后一个字的瞬间,悄无声息的包裹住了即将爆发的恐怖冲击。 而后无声无息,于顷刻之间吞噬殆尽。 五条悟眉梢微微一跳。 “不行哦。” 白衣黑发的小姑娘站在庭院中央抬头看他,澄澈的目光格外认真。 “这里是大家耗费心血一点一滴建设起来的地方,是大家的家哦,你可不能破坏呀。” ——打架可以,拆房子,绝对不行。 五条悟错愕一瞬,随即大笑起来。 山姥切国广与压切长谷部的攻击已然逼近,他却并不反击,只灵巧的瞬移避开,趁着没有刀剑男士在侧,陡然出现在了阿天近前,微微俯身,饶有兴趣的凑近。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有趣多了啊!我说,要不然你……” “就算是试探,这也太过了哦~” 笑眯眯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五条悟抬眼便看见一双深不见底的鸢色眼睛,旋即便注意到了黑发青年手中拿着的一个像是遥控器一样的玩意儿。 ……嗯?遥控器? 五条悟刚想细看,太宰治便笑眯眯的当着他的面,轻轻按了一下控制器上的按钮。 复数的机械运转之声猛然响了起来,虽然细微,却因为从本丸各处同时响起的缘故而变得格外清晰。 眨眼之间,本丸各处便纷纷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圆柱形的瓦当移开了薄片,憨态可掬的鯱兽转动了身体,装饰性的兽头齐齐张开了嘴,吐出一截冰冷的金属光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屋舍建筑尚且如此,庭院之中的各种自动化浇灌系统、自动化除草机等机械物品更是瞬间变形,“咔吧”几下就各自组合成了超现代的形状,转动方向齐齐对准了试图靠近阿天的白发青年。 五条悟目瞪口呆,阿天满眼好奇,齐木楠雄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一双死鱼眼,追过来的刀子精们则是众脸懵比。 怎、怎么肥四? 小白给本丸改建增加的辣么多便利设施,怎么忽然都变成科幻电影里那些超现代的枪炮一样的东西辣? 这啥? 星○大战?还是变形○刚真实版? ? ? 太宰治笑眯眯的拿着遥控器冲五条悟挥了挥手,坐在研究室里不动如山的白兰一边嚼着棉花糖一边看着光屏上愕然的白发青年,笑得眯起了紫水晶般的眼睛。 “真是有趣的能力啊~” “——就是不知道,这种防护罩一样的东西,能不能也挡得住光呢?” 不起眼的按钮轻轻按下,众多从隐藏之中现身的武器瞬间充能,向着目标发射出了炽热的光束。 卧槽!光束武器? ! 真就跑到科幻电影去了啊喂! 五条悟吓了一跳,赶紧闪避。 可惜他速度再快,终究也比不过光的速度。 于是没等他再度瞬移,便被一溜光束齐齐击中,在冲击之中直接大头朝下飞了出去。 武器的精准度非常优秀,说是打他,真就只打了他一个,人都飞出去老远了,旁边的花花草草乃至泥土块都没有受到半分波及。 好在一直自动运转的无下限术式紧急调换手动档,勉勉强强挡住了光束当中蕴含的危险能量,不过随之而来的冲击力就完全无法缓解了。 这其实很不正常,但五条悟尝试的结果就是如此,只能归结于武器的特殊性了。 能设计出这种东西的人,一定是个天才吧…… 啊,真想把人拐回咒术界去,跟他一起改革啊。 ——果然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嘛!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五条悟又高兴了起来,也不等着自由落体了,转而重新调整咒力发动咒术,就想飞回去逮住阿天和太宰治追问一下那个稀缺的人才到底是谁能不能跳槽一下。 当面挖墙脚什么的,他可最喜欢了呢嘻嘻。 可惜出自白兰之手的武器效果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能破解,五条悟努力了一下也只是改变了自由落体的方向而已。 他也不慌张,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落地姿势,便兴致勃勃的准备起了腹稿,打算一落地就向阿天帅气的说明自己的实际来意,然后…… 白兰:“!那家伙怎么往那边去了?!” 太宰治:“唔,竟然还能动吗,看来比我推算的要强一些啊……” 齐木楠雄:【……等等那个东西能碰的吗? 】 阿天:“大概……不能的吧?” 阿天和齐木楠雄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瞬移,出现在了五条悟即将落地的位置。 ——也即是,无论外界战斗得多么激烈,剧情反转得多么戏剧化,都一直自顾自的悠悠转动着光芒,慢慢搜寻着异世界的时空转换器。 可惜,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五条悟已经从天而降,一屁股坐在了时空转换器上。 而且还特别精准的,连带着那个外挂装置也一起坐了下去。 刚想帅气开口就感觉屁股被硌了一下的五条悟:“……嗯?这啥?” 时空转换器:“……………………” 时空转换器顿时疯了一样的飞快闪烁了起来,温吞的光芒变得如同闪电一般,在转换器与外挂装置直接急速流转。 下一秒,光芒猛然爆发,瞬间便笼罩了距离最近的阿天和齐木楠雄、随后跟来的太宰治、以及一屁股坐在转换器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五条悟。 ——然后,他们就出现在了这里。 陌生的异世界,冰天雪地. 过于惨烈的倒霉回忆让齐木楠雄心中叹了口气,抬眼一瞧发现太宰治和五条悟竟然还在坚强的顶着暴风雪继续互怼,忍不住就又叹了口气。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去朋友家里串个门,超能力也安安稳稳的没有暴走,竟然也能被迫穿越异世界的。 还是组团穿越。 更糟糕的是,他们穿过来的时候明明是四个人,落地之后却只剩下了三个。 ——阿天不见了。 方圆五百里内,都看不见她的踪影。 也不知道她掉到哪里去了。 冰天雪地的,她又没多少生活经验的样子,就算性命无虑也会吃点苦头的吧? 还是得想个办法赶紧找到她才行。 否则时间久了,本丸的那群老父亲还不知道会疯成什么样子呢…… 目光发虚的看着还在笑着互怼的宰三岁和悟三岁,耳边回荡着两人密集得能一秒刷屏几十页的恐怖内心戏,齐木楠雄面无表情,心中逐渐沉重。 ……总感觉,任务艰巨啊. 寒风携着雪花吹动银色的发丝,也吹动了那片即使在雪地之中也格外醒目的纯白衣袍。 纤瘦的身躯似乎有些茫然的站在风雪之中,乌黑的长发随风摇曳,更衬得精致的面容格外白皙,近乎透明,虚幻得不似人类。 银发的少年停住脚步,久久凝视那身单薄古典的衣袍,纯白的衣袂刺痛了埋藏于深处的记忆,也让那双冰雪沉凝般的雪青色眼眸愈发冰冷。 修长的手指熟练按住腰间银色的手丨枪,还带着几分少年清脆的嗓音压得极低,仿佛从齿缝之间硬生生挤出来一般,携着难以压抑的恨意,穿透风雪,一字一顿落到她的耳边。 “……吸、血、鬼?!” 阿天眨了眨眼,看着不远处身量修长的陌生少年,墨色的眼中一片迷茫。 “……啊?” 第94章 阿天有些迷茫。 倒不是因为她又双叒叕穿越到异世界这件事。 毕竟她本身的工作就是在时间轴上的各个时空穿来穿去, 还三天两头就意外穿越一次异世界,单人的也好组团的也罢全部都叫她经历过了一遍,再面对这种突发性穿越时也就都习惯了。 阿天感到迷茫的是, 眼前这个银发少年方才所说的话。 他刚刚说, 吸血鬼? ——这是个什么品种的鬼呀? 作为一个曾经飘遍阴阳两界,连日本地狱都逛过几个来回,无论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或多或少见识过的成年鬼,遇到这样专业对口的困惑时,下意识的,阿天便在自己的记忆当中认真翻找了起来。 可还没等她想清楚哪一个鬼才是比较符合这个称呼的,眼前手握银色手丨枪,眼神警惕凶狠得像是只幼狼的少年便突地身子一晃,随即一头栽倒进了雪地里。 阿天的表情不由自主的空茫了一瞬,接着便嗅到了一丝混杂在寒风之中的淡淡血腥味。她顺着气味方向看向倒在积雪之中一动不动的少年,慢慢的,慢慢的,眨了眨眼睛。 ……咦? 这难道就是博多经常跟她说的那个……碰瓷? 阿天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同时也回忆起了博多藤四郎抽空给她反复科普的各种关于金融方面的诈骗案例。 以及面对这些层出不穷的诈骗手段,最基本的防范手段:无视。 只要无视对方的一切举动,不要相信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哪怕他们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也不可能骗走你一分钱啦! “那些骗子最喜欢找一看就很天真的人下手了!主公你要是遇到了这种事情,就当他们是空气叭!然后记得联系我们哦!我或者松井,或者本丸的谁都可以, 总之一定要联系我们鸭!我们会非常完美的解决掉那些胆敢欺骗主公的诈骗犯……不是, 解决掉那些性质恶劣的诈骗案件哒!” 说这话时,有着一头浅棕色短发,带着红色方框眼镜,总是抱着笔记本电脑敲个不停的短刀付丧神目光格外认真,笑容尤其灿烂,还特意冲她比了个大拇指,以示自己的决心与信心。 并得到了在场所有刀子精的一致赞成。 于是阿天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将这件事与“不能在外面乱吃东西,想吃的话回来让卫宫做”“晚上不能超过十点半睡觉,尤其不能听作之助讲黑手党睡前故事”“不能吃太宰给的任何食物”等要求并列为同等重要,认真记进了心里。 现在,显然就是要她实践学习成果的时候了。 这样想着,阿天看着几步之外的少年,便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北风依旧呼啦啦的吹,吹得雪花到处乱飘,也吹得少年发丝凌乱,阿天看着那头柔软的银直短发,却忽然想起了另一个柔软蓬松的,天然卷的银色小脑袋。 她下意识停了下来。 目光毫无阻碍的穿透风雪,看见了少年苍白的面容,又在他哪怕失去意识也依旧紧蹙的眉心微微一顿。 阿天想起这个少年看着自己时的眼神。 警惕,凶狠,如同年幼的孤狼。 如同,那个她一直试图寻找的,瘦弱少年。 阿天安静的凝视他片刻,终是轻轻叹了口气. 用鬼力构筑一个类似于五条悟的无下限咒术那样的屏障十分容易,可这里毕竟是旷野,就算能隔绝风雪,也并不适合伤者休养。 何况阿天仔细察看了一下,发现少年伤在腰侧,伤口极深,像是被野兽撕裂一般,要是不采取有效的治疗手段,怕是支撑不了多久就会灵肉分离了。 总之,不能把人放在这里。 阿天想着,还是先隔绝了风雪,杜绝了继续失温的情况,又熟练的将定位信号通过随身携带的联络器发回本丸,而后便学着齐木楠雄使用念力的方式用鬼力托起了少年,准备带他去附近的医院看看。 这时,却忽然接到了一则讯息。 说是“一则讯息”或许并不准确,因为那消息并非来自于腕上的联络器,而是直接来自于脑中。 【阿天小姐。 】 熟悉的声音让阿天微微一顿,随即眼睛便亮了起来。 “齐木?你也来这边了吗?” 【不止是我。我们总共来了四个人,另外两个……是太宰先生和五条悟。 】 齐木楠雄的声音直接传达到了阿天的脑中,听起来还是惯常的平静无波,但不知为何,在说到太宰治和五条悟的名字时,又隐约仿佛多出了些许微妙的沉重。 然而阿天并没有理解这句话究竟沉重在哪里,下意识就笑了起来:“啊,他们两个也来啦?现在和你在一起吗?” 齐木楠雄:【……嗯。 】 于是阿天就高兴的弯起了眼睛:“这样啊,那真是太好啦。” 这样的话等之后他们要汇合起来一同回本丸时就会方便很多,不用一个人一个人的慢慢找过去了呀! 齐木楠雄:【……………………】 齐木楠雄沉默良久,似乎幽幽叹了口气。 阿天:“……?” 总觉得,他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阿天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 齐木楠雄:【……没什么。总之,你现在的位置离我们这边有点远,差不多是日本最东到最西的距离吧,我的千里眼和传心术都没有距离限制所以能联系得上你,但要想汇合的话,恐怕还得多花点时间才行了。 】 阿天想了想:“唔,不能直接瞬移吗?” 【恐怕不行。我的瞬间移动只能让我抵达曾经去过的地方,除非摘下抑制器。不过那样的话超能力就比较容易失控……】 谁知道会不会一不留神瞬移过头,直接跑到外太空去呢? 他自个儿倒是不会事,就是身边这俩幼稚鬼,估计是要真变成鬼了吧。 【总之我这边不太可行。阿天小姐你呢? 】 “啊,这个呀……” 想起自己上次试图从海里瞬移上岸,结果直接带着织田作之助和白兰从日本跑到了意大利去的事情,阿天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 “我可能也不太行哦。” 这具身体,比她最初预计的还要难以契合啊。 既然唯二的两条捷径都行不通,那也就只能按常规方法慢慢来了。 值得安慰的是,这个异世界虽然有着“吸血鬼”这么不科学的存在,但整体科技水平却和阿天管辖的那个现世差不多,各种交通工具都十分便利,即使钱币什么的稍微有点波折,但也难不住万能的楠雄A梦,一切顺利的话,应该要不了几天他们四个就能汇合了。 说到这里,齐木楠雄微妙的顿了一下。 【……你确定要把他们俩也一起带回去吗? 】 阿天有些不解为什么他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诚实的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而后又好奇道:“为什么齐木你要这么问呢?” 【唔……没什么。 】 随意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齐木楠雄又和阿天说起了汇合的细节。 他毕竟有传心术,可以随时联络阿天,定位有千里眼也不成问题,正好阿天又捡了个“孩子”需要照料一段时间,齐木楠雄便商量着由他带着另外两人过来找她,这样他们两边都方便一点。 阿天自然没有意见,都乖巧的应了下来。 齐木楠雄跟阿天约好定期联络的时间,又叮嘱了几句,便断开了传心术。 刚收回心神,就听见远处传来了两个灌耳的魔音。 “哇!五条君你快看!那座古堡里面竟然真的有吸血鬼诶!还是位漂亮的小姐姐鸭!” “嗯嗯看见了。……嘶,你别说,这吸血鬼长得还真挺漂亮的,不愧是传说中的吸血鬼啊——虽然比我还差了一点啦。” “是是,你除了性格和性别以外哪里都是完美的嘛……啊,快看,有个少年进去了。……哇哦,他向小姐姐跪下了耶。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被吸血鬼吸血之后就成为了她的仆人?” “什么?她竟然残害未成年人吗?!可恶!身为广受学生爱戴的优秀人民教师,怎么能对这种恶行视而不见?走吧太宰君,让我们去拯救可怜的少年叭!” 说着如此义正辞严的话语,白发的青年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满满的都是跃跃欲试,连墨镜都遮不住眼中搞事的光彩。 和他肩并肩一起蹲在高处的黑发青年却严肃的摇了摇头。 “……不,我拒绝。” 五条悟:“嗯?” 太宰治严肃的:“我要去拜访那位美丽的吸血鬼小姐姐,告诉她我心中汹涌澎湃的爱意,然后——邀请她和我一起殉情鸭!” 五条悟:“………………” 五条悟竖起了大拇指:“真是非常有追求呢太宰君!很好,我找少年你找吸血鬼,四舍五入我们目标就是一致的啦!走吗?” 太宰治笑嘻嘻点头:“走啊!” 于是两个人就从坡上一跃而起,欢快的朝着远处隐隐亮着烛火的古堡撒丫子跑去。 目睹了一切的齐木楠雄:【……………………】 齐木楠雄一脸冷漠的看着两个背影一溜远去,也不阻止他们,没有高光的眼中却带着一种历经磨难的淡淡的沧桑,同时再度开启传心术,象征性的给他们传了句叮嘱过去。 【搞事情归搞事情,这次别再拆房子了知道吗?放火也不行,炸山更不行,动静太大了我收拾起来很麻烦的,就算可以时间回溯也超麻烦的啊你们也稍微体谅一下我行吗? 】 ——万一超能力用过头了它又胡乱成长了怎么办啊! 他可不想每天醒来都发现自己梦中不小心毁灭了世界然后天天拯救世界啊喂! ! ! 两人敷衍的应了两声,“哧溜”一下就看不见踪影了。 齐木楠雄:【………………】 齐木楠雄神情严肃的按了按眉心,抬头望天。 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联系上阿天之前的这段短暂时间中的丰富经历告诉他,他的预感怕是又要成真了。 ……啊啊,麻烦死了。 ——所以说,为什么不能把这两个问题儿童直接丢在异世界,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啊? ! . 并不知道万能的楠雄A梦已经被两个在异世界疯狂搞事的问题儿童折磨得想要变身冷血杀手辣手摧搞事精了,商定好了汇合事宜的阿天心情格外轻松,趁着四下无人直接带着昏迷的少年飞了起来,快快的抵达了明亮的道路旁边,然后规规矩矩的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她还记得不能吓到普通人,还特意做了点掩饰,没让少年在鬼力托举之下直接漂浮起来,而是抬手虚托他的背部和腿弯,做出一副亲自抱起对方的假象,乖巧的将他往车上送。 ——却并不知道一个不到一米五的纤瘦小姑娘抱着个一米七几的精瘦少年健步如飞,那样的视觉冲击比起少年凭空漂浮,实际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好在,司机大叔是专业的。 有着一颗坚韧心脏的司机大叔只震惊了一会儿就快速调整了过来,和蔼的询问阿天要去什么地方。 阿天说:“麻烦带我们去最近的医院吧。他受了伤,需要医生帮忙才行呀。” 司机大叔闻言,下意识从后视镜看了一眼。 少年的失血状态已经被阿天暂时止住了,这个角度正好看不见染血的部分,只能看见对方昏迷不醒的苍白脸色而已。 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严重了。 于是司机大叔果断点了点头,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放心吧小妹妹,交给我吧!我的车技可是秋名山上数得上号的!绝对又快又稳的把你们送到最好的医院,让最好的医生帮你的哥哥看病的!” 不等阿天解释这并不是自己的哥哥,他就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十分钟后,在热情的司机大叔的帮助下,阿天扶着脸色似乎更加苍白的少年从出租车上下来,抬头看着眼前巍峨耸立的新宿中央医院大楼,满脑子都是恍惚的惊叹。 ……原来人类发明的过山车,也不一定非要有轨道才行的啊。 真是太厉害了,人类。 肃然起敬.jpg 第95章 夜。 北风渐停, 雪花飘落。 本不该在冬季绽放的樱花不可思议的绚烂满开,片*片纤弱的淡粉花瓣微微摇曳,又随着寒冷的空气飘然落下,伴着浓郁的血腥味一起,逐渐取代温暖的气息,一寸寸覆盖了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客厅。 银发的小少年倒在地上,鲜血顺着左侧颈部的恐怖齿痕汩汩涌出,一点点带走他的体温,剥夺他的气力,雪青色的眼眸却不肯闭上,依旧执拗的凝视倒在血泊之中的年轻夫妇,凝视那个静静站在一旁,白衣白发的美丽女人。 痛苦与绝望在胸腔之中静静翻涌,仇恨的火焰在眼眸之中愈燃愈烈,直要烧尽血肉,焚尽骨血,将每一寸灵魂燃烧殆尽。 然而女人对此毫无所觉。 她依旧那样静静的垂眸看着血泊之中的小少年,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却依旧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缥缈得像是虚幻的泡影,而后在另一个娇小的身影靠近呼唤之时漠然转身,看也不看那对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夫妇,于声声铃音之中款款离去。 娇小的身影温顺的跟上,在随之踏出大门的前一刻无声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血泊中动弹不得的银发少年,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随即唇角浅浅扬起,露出一个一如既往的温柔笑颜。 “永别了,零。”. 锥生零猛地睁开了眼睛。 雪青色的眼眸之中还残留着刻骨的痛苦,窒息般的绝望仿佛还沉沉压在胸间,令他不由自主的大口喘息,胸膛急速的起伏不停。 视野有一瞬间的模糊不清,令他甚至错觉以为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雪夜,但很快,柔和的光芒便将现实与噩梦割裂开来,让他的思绪从混乱中迅速恢复清醒,剧烈跳动的心脏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锥生零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雪青色的眼中便又是一片冰封般的冷静了。 他看了眼四周,意识到这里大概是医院的病房,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时被换成了宽松的病号服,腕上还打着瓶吊水。 淡淡的药味传至鼻尖,他掀开衣服看了一眼,果然之前在任务中被目标吸血鬼伤到的侧腹已经被仔细包扎了起来,或许还有麻药残留的缘故,暂时感觉不到太过强烈的痛楚。 锥生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医院的。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完成任务回校的途中,因为战斗留下的伤势过于骇人,血迹甚至渗透了外衣,为免惊动普通人,他刻意挑选了无人的远路,打算回到宿舍之后再自己随便处理一下就行。 然后……他怎么就到了这里了? 锥生零想不明白,但这并不影响他不想在普通人的医院里多待。 不管是出于他“吸血鬼猎人”的身份,还是……另一重更加危险的身份。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指尖拂过左侧颈上的大片刺青,眸光微微一冷,又很快恢复正常。 锥生零坐起身来,在床边的椅子上找到了自己换下来的衣物,不知被谁叠得整整齐齐的,于是他随手扯掉输液管,拽过衬衫长裤就换了起来。 身体的行动并不妨碍脑子的运转,锥生零一边脱掉病号服,一边皱着眉头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试图想起来那之后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然而或许是当时失血过多的原因,后面的记忆有些模模糊糊的,不管他怎么努力去回想,都只想得起一片茫茫的雪原而已。 ……不对,不止是雪原。 锥生零扣扣子的手一顿,眉心皱纹不由自主的又加重了几分。 他好像……还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凭空出现在银装素裹的树下,气质虚幻得不似人类,穿着一身白色衣袍的人。 那场景与记忆深处的画面实在过于相似,以至于哪怕只是回想起来,也让锥生零不自觉的收紧手指,面色沉凝。 他知道,那个人当然不可能是当年的女吸血鬼。 可是在茫茫雪原之中,能悄无声息凭空出现的,显然,也不可能是人类。 这到底…… “……伤口虽然很深,但好在没有伤到内脏,我已经给他缝合好了,之后只要按时用药,再静养一段时间,应该很快就能痊愈了。” 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随着轻微的脚步声一同来到了门口,打断了锥生零的思绪。 听这个语气,大概是帮他治疗的医生? 锥生零下意识皱了皱眉,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对吸血鬼毫不知情的普通人医生,房门便被人扭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长及腿弯的高个男性走了进来,边走还边回头去看身后的娇小身影,表情柔和目光柔软,严肃的声音也带上了十分明显的安抚意味。 “放心吧,你的哥哥不会有事的……嗯?” 医生的声音一顿,终于注意到了站在床边衬衫穿了一半,正在扣扣子的银发少年,于是因为病人恢复清醒而刚准备说出口的欣慰话语就变成了不赞同的眼神,纤细的眉毛也轻轻皱了起来。 “少年,你才刚醒,这是想做什么?” 锥生零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而后继续将扣子一粒粒扣上,将还未完全长开却已充满力量的身躯逐渐掩在薄薄的布料之下,清澈的声音低沉平稳,不带丝毫情绪。 “如你所见,我已经没事了。我想办理出院手续,应该可以的吧——” 他扫了一眼医生胸前的名牌,疏离又不失礼貌的略一点头。 “——神宫寺医生?” 神宫寺寂雷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不建议你这样做。你的伤口太深,缝合之后最好留院观察一段时间,这期间需要静养,不宜活动,如果贸然出院……” “没关系,一切后果由我自负。” 少年说这话时神色格外冷静,显然并非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 神宫寺寂雷虽然是他的主治医生,却也没有阻止病患出院的权利,见他执意如此,最终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揉了揉跟在身旁的小姑娘的脑袋,让她在这里陪着哥哥,他去给他们办理出院手续,便开门出去了。 锥生零还有些奇怪什么叫给“你们”办理出院手续,还有“哥哥”又是怎么回事,就看见了在身高至少一米九几的医生离开之后,终于从他的无意识遮挡之下完全显露出来的小姑娘。 纤瘦的体格,不到一米五的个头,乌黑的长马尾,白色的衣袍。 以及那格外明显的,不似人类的虚幻气息。 锥生零眼睛倏然睁大,立即便认了出来。 “是你?!” ——这不正是他在失去意识之前所见到的,凭空出现在雪原上的那个人吗? ! 眼看少年瞬间就从平和的状态变成了戒备警惕,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阿天难免有点困惑,但还是谨记神宫寺医生的叮嘱,谆谆劝阻道:“不行呀,你现在不能乱动,否则伤口会很容易崩开的呀。” 锥生零并没有因为她的关心就放松警惕,反而慢慢按住了腰间的对吸血鬼专用武器“血蔷薇之枪”,谨慎的看着她道:“你是谁?” 阿天诚实回答:“我叫阿天。” “……”锥生零皱眉,“我是问你的身份。你是……吸血鬼吗?” 这还是锥生零在面对对方是否是吸血鬼的问题时,头一次这么迟疑。 他有些困惑。 出身于吸血鬼猎人世家的锥生零自小便极有天赋,力量强大,感知敏锐,无论对方伪装得多好,他都能够一眼看穿对方的真实身份,判断对方到底是人类还是吸血鬼。 可是这次不行。 他无法判断出这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到底是什么。 甚至于,如果不是她本身无心隐藏,就像这样没有任何遮挡的直接站在他面前,他就连房间里多了个“人”都察觉不到。 这感觉很奇怪。 就好像站在那里的并不是某种生物,而是一株树,一团云,乃至于一阵风,与周围的一切浑然一体,无法分割察觉。 她到底是什么? 锥生零觉得困惑,阿天也觉得很困惑。 ……吸血鬼? 为什么这个孩子总觉得,她会是这种她以前都没见过的鬼呢? 阿天是个非常诚实的成年鬼,面对她也搞不懂怎么造成的误会,她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才对。 而且,连她都没有见过的鬼,品种肯定非常独特,数量也非常稀少吧? 那她可不能随便冒认呀。 于是阿天摇了摇头,非常认真的告诉少年。 “不是哦,我并不是吸血鬼。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天生厉鬼而已呀。” 虽然那已经算是过去的事情了吧,但这么说也不算错啦。 嗯。 锥生零:“……………………” 虽然打小就接触吸血鬼,但普通人的学习也从没落下过,从小到大成绩一直常年高居榜首,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堪称当代五讲四美好少年的超级学霸·锥生·无神论者·零:“…………………………” “……哈?” ——你这画风是不是不太对啊喂? ! 第96章 锥生零并不相信世界上会有“鬼”这种东西。 如果真的有“鬼”存在, 那就一定有“神”。 可若是真的有“神”,他又怎么会经历那般绝望的地狱,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亲人逐一离他而去? 这个世界没有神也没有鬼。 ——只有如吸血鬼那般,披着人皮的野兽而已。 理所当然的, 锥生零并没有把阿天的实话当真。 但他也没有再对她的身份继续追问下去。 就像他自己也有不愿告诉任何人的秘密一样,这个小姑娘的身份,或许也是她不愿告诉别人的秘密呢? 所以才会说出这样拙劣的借口,想要隐瞒过去。 ……算了。 锥生零想。 至少能确定她不是吸血鬼就够了。 于是锥生零放下了按着血蔷薇之枪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自己的名字,又试着问起了自己失去意识之后的事情。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阿天全都告诉他了。 锥生零虽然有想过把自己送来医院的人或许是阿天,却没想到全程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虽然阿天说了是恰巧拦到了一位特别热心车技特别好的司机开的出租车,他才得以在最短时间内就医,但自己走的路自己清楚, 哪怕后面失血过多意识模糊了, 锥生零也估算得出来自己倒下的地方距离能行车的大路到底有多少距离。 于是听着阿天的简单描述,他的脑海之中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个才刚到他胸口的小姑娘顶着暴风雪,努力背着完全失去意识的他,在没过脚踝的雪地之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远处的微弱灯光艰难前行的画面。 锥生零:“………………” 锥生零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良心,沉默片刻,还是低低的道了声谢。 “……谢谢。” 阿天歪着脑袋看他,眨了眨眼。 她并没有齐木楠雄的超能力,能知晓别人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却也能清晰的感知到锥生零身上逐渐散去的敌意与戒备,以及话语之中的别扭与诚挚。 ……啊,就连不习惯坦率这一点,都这么相似呀。 这样的认知令阿天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声音也软乎乎的,带着点稚童的纯然,和一种怀念的温柔。 “不客气呀。” 她笑着对那个银发的少年如是说道。 . 在神宫寺医生的帮助下,锥生零顺利办理了出院手续,结清了一应花费,也补上了阿天替他垫付的部分诊疗费用。 他本想就此和阿天告别,却忽然想起小姑娘似乎一直是孤身一人,而且还是个人生地不熟的外来人士,于是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另一番意思。 “……你住哪儿?反正我也没事,先送你回去吧。” 阿天诧异了一瞬,旋即便笑着谢绝了他的好意:“谢谢你呀,零,不过不用啦。等我的同伴们过来,我们自然就会回去啦。” ……原来她还有一起来的同伴的啊。 也是,现在东京正处于政权交替的复杂阶段,夜晚还不时有吸血鬼趁乱狩猎,就算是不熟悉东京状况的外地人,也不可能心大到让自家才十一二岁的小孩儿一个人在晚上到处晃荡的吧。 想着,锥生零稍稍松了口气,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嘴里却下意识问道:“这样啊,他们也在这家医院吗?” 阿天摇了摇头:“不在呀。” ……嗯?不在? “那他们现在在……?” 阿天摇头:“我也不知道呀。” 锥生零皱了皱眉,觉得事情好像和他想的有点不一样:“他们有跟你说好什么时候过来接你吗?” 阿天回忆了一下之前齐木楠雄用传心术跟她联络的内容,当时他只说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有点远,正常乘坐交通工具应该会花不少时间,但具体需要多久还真没有说,便再次诚实的摇了摇头。 “没有呢。” “…………” 锥生零神色渐渐严肃,一个不妙的预感逐渐冒头。 “你实话告诉我,你现在能联系上他们吗?” 阿天眨了眨眼,想想跟齐木楠雄约好的定期联络时间还没到,于是继续摇头。 锥生零沉默了。 不知道同伴在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也没法及时联系上对方。 很好,确定了。 ——她根本就是和同伴走散了啊! 锥生零皱着眉头,用力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现在怎么办? 小姑娘年纪不大,看得出来性子也很单纯,就连找个借口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大擅长,要是就这样把她一个人丢在混乱的东京,恐怕还没等她的同伴们找过来,她就已经被人剥皮拆骨了吧。 不行。 不能把她留在这里。 可要是跟他一起回去的话…… 想起黑主学园那些麻烦的家伙,锥生零有些烦躁的咋了下舌。 ……算了,有他盯着,总归比留在这里要来得好。 想清楚了之后,锥生零便直接问阿天,要不要跟他一起走,去他那边暂住一段时间。 他问得有些笨拙,明显并不擅长向他人坦率表达自己的善意,可像以往那样阴阳怪气的又怕单纯的小姑娘听不懂,就只能别扭的一点点表明自己的意思。 阿天起初有些诧异,等明白他是担心她一个人会遇到危险后,便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虽然她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能被人善意以待,总是令人开心的呀。 于是小姑娘笑得弯起了眼睛,看着还在绞尽脑汁组织词汇,试图跟她描述住在那边还有什么优势之处的少年,坦率的向他点头道谢。 “那就麻烦你啦,零。” 锥生零声音一顿,看着小姑娘微妙的与年纪不符的沉静眼眸,与那毫不掩饰的纯然笑容,下意识抬手挡了下脸,有些不习惯的别开了视线。 “……哦。”. 黑主学园,一所坐落在寸土寸金的东京郊外,占地面积极其广阔,甚至直接包含了几座山头的私立名门学校。 学园的教育体系之中包含了统称“日间部”的初中部与高中部,教学制度和其他学校类似;同时还有个有别于所有普通学制的“夜间部”,只会在夜晚进行授课,里面为数不多的几个学生都是世所罕见的天才精英。 但这只是对外的形象而已。 真实情况是—— “夜间部的所有学生,其实都是以人血为食的吸血鬼。” 锥生零说着,抖开柔软的被褥,几下就在光秃秃的床板上铺好,又去翻了一套崭新的床上三件套出来,熟练的继续往上铺。 这所学校的理事长黑主灰阎坚信人类能跟吸血鬼和平共处,因此才在多年以前创立了黑主学园,同时接收人类学生与年轻的吸血鬼,希望能构筑一个能让双方彼此接触,彼此接受共存的桥梁。 而锥生零,就是这所学校之中专门负责维护秩序,防止在吸血鬼与人类的接触当中发生什么骚乱的,两名风纪委员之一。 阿天想起另一个世界当中某座同时容纳了人类与妖怪的书院,明了的点点头:“所以这里的学生,都知道学校里还有吸血鬼的吗?” 锥生零顿了一下:“……不,除了理事长,我,还有优姬——另一位风纪委员——以外,其他人类都不知道这里还有吸血鬼。” 阿天乖乖坐在一边等着锥生零给她收拾新房间,闻言不禁困惑的歪了歪脑袋。 “那是让吸血鬼暂时隐瞒身份,先和普通人类一起上学,等双方都习惯了再公布他们的存在吗?” 锥生零:“……也不是。夜间部的上课时间和日间部是分开的,一个晚上一个白天,并没有接触的机会。” 就算有,作为风纪委员的他们也会将那样的机会及时扼杀。 这是对普通人类的安全负责。 可是阿天却感觉更加困惑了,澄澈的墨色眼眸之中简直装满了问号。 “既不知道真实身份,也不允许他们互相接触,那这样的话,要怎么让吸血鬼和人类彼此接触、彼此接受共存呢?” 锥生零慢慢抚平床单上的褶皱,有些讽刺的笑了一下。 “谁知道呢。” 理事长的想法,他从来就搞不明白。 不过对他而言,这样反倒最好就是了。 毕竟…… 锥生零看着自己苍白得没有血色的手指,用力抿了抿唇。 ——他从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不觊觎人类鲜血,真心实意想和人类和平共处的吸血鬼存在。 “好了,那些事情你不用管,也不用担心。学校不放假的时候,我每天都会去夜间部巡逻,会盯着那些危险分子的,跟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晚上别一个人去宿舍外乱跑而已。” 锥生零铺平被子,摆正枕头,转身看着乖巧坐在桌旁的阿天,忍不住柔和了眸光,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万一实在想出门,记得叫我和你一起。知道了吗?” 阿天眨眨眼,乖乖点了点头。 锥生零似乎轻轻笑了一下,又很快收回手去,抱起旁边拆下来的床单被套的包装袋,叠吧叠吧夹在胳膊底下,转身往小小的单间外走去。 “时间不早了,跑了这么久你也饿了吧。我去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 阿天不是挑食的鬼,自然没什么特别的想法,闻言便表示自己吃什么都可以。 锥生零就只能自个儿琢磨着什么料理适合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的口味,一边熟练的挽起袖子,慢悠悠往厨房去了。 阿天无事可做,也不乱跑,就坐在桌前托着下巴,透过洁净的玻璃窗看着外面堆积起薄薄白雪的校园,脑中的困惑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所以这所学校,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第97章 不得不说, 锥生零真的是一个堪称全能的少年。 他今年17岁,刚上高一,不仅白天要去上课, 夜晚还得作为“风纪委员”巡逻校园, 全天候防备夜间部的吸血鬼学生搞事情的同时,还得防备不知情的普通学生主动跑去作死,遇到双休节假期间还要接猎人协会的工作,出去收拾一波失去理智的吸血鬼,以此赚点生活费和学费。 可以说, 一年365天,锥生零有360天都是在各种忙碌之中度过的。 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常年保持各科成绩名列前茅,生活技能直接全部点满,料理手艺甚至堪比职业大厨,真的不可谓不是个奇迹了。 也是阿天来得巧, 遇见锥生零那天恰巧是周六, 等折腾一宿回到黑主学园也不用忙于上课,锥生零这才能有闲心细细做了一桌好吃的来招待她。 他也不知道阿天喜欢吃什么,就凭着印象把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大概会喜欢的日式料理法式料理中式料理都做了个遍。 于是阿天这天的午餐就是鲜嫩多汁的汉堡肉, 搭配细腻香浓的奶油炖菜,外搭一份不算很辣的麻婆豆腐, 一份芝士味浓郁的洋葱汤,以及一份裹满奶油和草莓的可丽饼——作为饭后甜点。 阿天很给面子的全部吃完了,并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谢谢你, 零, 这些都非常好吃哦。” “……没什么,合你的口味就好。” 说着,锥生零的视线还是忍不住往阿天身上飘了一下,确定小姑娘吃了这么多真的一点都没有被撑到,甚至就连小肚子都没有鼓起来一丢丢后,他这才端着两份空了的碗碟,一脸复杂的走向了厨房。 他还以为自己一不留神做得有点多了,阿天这么点大肯定吃不完的呢,结果…… 想想最近隔三差五就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要减肥,不管面前有多少好吃的也都是浅尝辄止的黑主优姬,再看看认认真真吃完全部,连一粒米都不愿意浪费的阿天,锥生零哪怕面上再怎么冷淡,心中也不由得暗自叹息。 也不知道在遇到他之前,这孩子一个人都吃了多少苦啊。 以后要是有机会,还是给她多做些好吃的吧。 ——瞧把孩子都饿成什么样了啊。 ……唉。 因为体质的缘故,不管吃多少都不会觉得饿也不会觉得饱的阿天:……?. 吃完东西缓了一会儿,锥生零也收拾好厨房了,就问阿天要不要出去转转。 他虽然反复叮嘱阿天晚上别一个人出门,但那也仅限于晚上而已,现在天色还亮着呢,她要是对黑主学园好奇想出去逛逛,他当然也不会有意见。 毕竟他把人带回来,也不是为了软禁她的不是? 阿天倒是觉得逛不逛都无所谓,不过既然锥生零都这样提了,她也不会拒绝他的好意啦。 于是锥生零就重新揣好银色的手丨枪,想了想又找了条自己的围巾给小姑娘围上,便带着她离开了宿舍。 黑主学园的面积真的很大,粗略估计跟阿天的本丸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本丸大部分都是田地农场,以及占地面积最多的、还没有开发过的自然山林,真正供人使用的建筑物并不算多,而黑主学园却是以大大小小各种教学建筑为主,且风格更偏西式一些。 积雪薄薄的堆积在高塔的尖顶,簇拥着形态各异的石像,冬日暖阳照射而下,便在墙壁上勾勒出斑驳的光影,恍若古老的欧洲城堡,穿越时空来到这里。 因为是周日的关系,大部分住校的学生都趁这机会回了家,没回家的也大都选择到学校外面去呼吸自由的空气,再顺便逛个街购个物,或者小情侣悄咪咪约个会什么的,这会儿还留在学校的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阿天跟着锥生零沿着石板主路走了许久,竟然都没看到几个人影。 不过这并不会对锥生零和阿天造成什么影响。 他们一个简单介绍,一个认真聆听,一路慢悠悠的走过肃穆的教学楼,途经古老的图书馆,绕过庄严的大礼堂,穿过现代与古典相结合的庞大体育馆,甚至还去了普通公立学校所不会有的宽阔马场,见到了锥生零亲手养大的白马莉莉。 说来也奇怪,莉莉的性子一直很烈,除了锥生零以外谁也不理,哪怕是看顾马场的老伯也得不到它的另眼相待,然而在面对初次见面的阿天时,它却会主动选择靠近,温顺的低头去蹭她的脸颊,轻轻吐出温热的呼吸。 锥生零有些意外。 他看着笑盈盈的抬手轻抚白马脖颈的阿天,眸光不觉渐渐柔和下来,就连脸上惯常的冷漠都淡去不少,嘴角悄悄勾起些许柔软的弧度,像是透过那娇小的身影,看到了什么珍藏的回忆。 温暖的,柔软的,鲜活又明亮的。 然而当他们来到一座看起来格外年代久远的古堡状建筑附近时,这一切便如镜花水月般迅速褪去,银发的少年紧绷着下巴,又恢复了初见的冷漠与尖锐。 ——甚至于,比之前更甚。 “……这里是月之寮。” 离高高的围墙还有些距离,锥生零便停下了脚步,远远隔着大门的缝隙看向那座门窗紧闭的建筑物,锐利的目光仿佛能透过严丝合缝的窗帘看到里面的存在一般,声音格外冷漠。 “——夜间部的宿舍。” ——也即是那些号称“和平派”的,年轻吸血鬼的聚居处。 锥生零觉得这种说法非常可笑。 吸血鬼以人血为食,虽然也可以吃人类的食物,却并不能从中获取任何能量。这就意味着,在吸血鬼的眼中,人类永远都只是它们的“食物”而已。 而且还是远远弱小于它们的,想杀就杀,想宰就宰的,毫无威胁力的“食物”。 它们或许会因为一时兴起而和缓态度,甚至对某个人类温柔关心,但那终究,也不过是一种对于宠物一样的感情而已。 吸血鬼不会爱人,更不可能和人类和平共处。 它们是披着人皮的,精于伪装的嗜血野兽。 在它们展露獠牙之前,或许还能维持虚伪的和平,可一旦它们尝过鲜血的滋味,便再也不可能继续维持“人”的表象。 锥生零很清楚这一点,也坚信这一点。 他能够忍耐至今都没有对夜间部的吸血鬼动手,不过是因为他们暂时还没有做出吸血的举动,而容许他们待在这里的理事长对他又有恩而已。 “这里面基本全是Level B的贵族吸血鬼,还有一个Level A的纯血种——也就是血脉最纯力量最强大的吸血鬼,那家伙……” 锥生零说着微微一顿,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冰冷了,也或许是认为没必要让一个小姑娘知道太多吓人的信息,于是稍微放缓了声音,轻轻拍了下阿天的脑袋,有些生硬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总之,这里很危险。就算是白天,没我陪着也千万不要靠近这里,明白吗?” 见阿天一如既往的乖巧点头,他这才微不可觉的笑了一下,又揉了揉她的发顶,便领着她往另一边走去。 离开之前,阿天又看了眼那座寂静的建筑。 清透的眼眸沉稳平静,仿佛能穿透高高的围墙,穿透建筑斑驳的墙壁,一直看到将阳光完全隔绝的房间,看到那片沉沉的黑暗。 而后安静的回过头去,跟上了沐浴在阳光之中,刻意放慢脚步等她的银发少年. 傍晚时分,坐拥整个黑主学园——也包含锥生零和阿天所居住的这座宿舍楼在内——的理事长黑主灰阎,以及他的养女黑主优姬终于回到了舍内。 因为有事,两人今天几乎一整天都在学校外面,不过锥生零从医院回来之前就已经给黑主灰阎发了消息,跟他简单说过了阿天的情况,这会儿看见陌生的小姑娘他也没觉得吃惊,还特别和蔼的跟她说了会儿话。 然而之前完全没听过这件事的黑主优姬就不一样了,她当场吃了一惊,然后眼睛“唰”的就亮起来了。 “真的吗?理事长……爸爸?我真的可以拥有这么可爱的妹妹吗?!” 黑主灰阎:“呃……优姬,你冷静点,阿天只是在我们这里暂住,不是定居,更不是被我收养,所以她不是你的妹妹啦……” 黑主优姬表示不听不听,开开心心的一把抱住了比她矮了快一头的阿天,并且拿自个儿的脸亲昵的蹭了蹭小姑娘柔软的侧脸。 “太好啦!我一直想要个香香软软的妹妹呢,就跟阿天一模一样哒!这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妹啊诶嘿嘿……欢迎你过来呀阿天,我是优姬哦!优姬姐姐!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啦嘿嘿~ !” 黑主灰阎在旁边感到一阵好笑,锥生零则没眼看的捂住了眼睛。 阿天先是有些怔然,旋即感受到了少女身上纯粹的善意,便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 ……算了,随这些孩子怎么想吧。 包容的眼神.jpg 第98章 一转眼间, 阿天就在黑主学园住了一周有余了。 黑主灰阎是个挺好相处的人,成天乐呵呵的,遇到什么事情都不慌不忙,也从不生气,对于黑主优姬和锥生零这两个看着长大的小辈更是自带一层傻爸爸的滤镜,而对于年纪看起来更小的阿天,不说有多体贴关心吧,至少也是十分和蔼的。 有他这个理事长的关照在,阿天闲来无事时, 在学园里四处走动也就方便了不少。 ——当然,都是白天。 虽然阿天并不觉得这世界上还有什么鬼——或者别的什么——能对她造成威胁,但既然已经答应了锥生零,她自然也不会违背约定。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成年鬼,她可是非常重视和幼崽之间的承诺的呢! 工作日的黑主学园十分热闹,阿天穿着一身与西装类型的学生制服完全不同的宽袍大袖走在其间,按说应当格外引人注目才对,但不知为何,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从没有学生对她投去好奇的眼神,就好像根本看不见那么大个人似的。 对此黑主优姬难免啧啧称奇,笑说阿天是不是会什么忍者的隐身术之类的。 阿天就会很认真的摇头否定, 表示自己的身体结构和人类并不相同,无法提炼查克拉,所以其实并不会忍术呀。 黑主优姬心大, 只把这话当成小朋友的天马行空奇思妙想, 并没有当真,但锥生零在听见她说“身体结构和人类并不相同”时, 眸光却是控制不住的微微一闪。 他不可避免的联想到了自己。 同样也是人类的模样,却早已与人类不再相同,甚至随时有可能变成“怪物”的,自己。 但他并没有多问。 他牢牢记得小姑娘宁可说自己是“厉鬼”也不愿透露自己真实身份的人设,平日里和她相处也尽量避开会涉及这些的话题。 这做起来并不难。 毕竟锥生零的校园生活实在是太过忙碌,白天夜晚都需要巡逻不说,时不时还得接个把猎人协会的任务到校外去剿灭犯事的吸血鬼,学校里那群“和平派”中的个别刺头也需要他的武力震慑,搞得他每天白天* 上课的时候都在疯狂补觉,直接把正经课程上成了睡眠教学,连会宿舍好好休息的时间都不太多,又哪来的时间跟阿天经常相处呢? 要不是每天早上起来都能看到不重样的精致早餐,冰箱里还有特意贴了标签注明专门给她准备的各色点心,阿天都快要怀疑他是不是在故意躲着自己了。 也不怪阿天会这么想。 来到黑主学园的第二天就是周一,出去的普通学生们都会回校上课,夜间部的吸血鬼学生也会开始活动,而身为担负着监视吸血鬼,维持校园秩序职责的唯二的风纪委员之一,锥生零自然也义不容辞的穿上了校服带上了银枪,就要去进行每晚的巡逻工作。 而就在一天之前,锥生零的肚子上还开着个大口子,一眼下去都快能看到内脏的那种。这才刚过了多久啊,他坐不住就算了,做做轻省的家务或者去外面慢慢晃悠就当是养伤期间适当活动了,可他竟然还想要出去巡逻? 还是带着枪随时都有可能打一架的那种巡逻? 本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当初管了这个孩子,就得好好对他负责的成年鬼态度,阿天当场严肃起小脸,温柔又坚定的制止了打算出门巡逻的锥生零。 锥生零还从没想过,自己还会被一个小不点给堵在门口。 他先是有些迷惑,等搞清楚为什么后又有些哭笑不得,心中不觉柔软下去,倒是认真的给阿天解释自己已经没事了,只是夜间巡逻而已对他来说并不会有什么问题。 然而不管他怎么说,阿天都是微微皱着秀气的眉头,就那样不赞同的瞧着他,就差没在脸上写下“不相信”三个字了。 锥生零无可奈何,只能当场撩起衣摆,露出自己结实的腰腹线条以证清白。 果然已经没有任何伤痕存在。 阿天很是惊异,又隐隐觉得这似乎不是普通人类所能有的恢复速度,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阻止,锥生零就趁这机会胡噜了一把她的脑袋,便麻溜的跑进了夜色之中。 阿天也只能就此作罢。 她性子佛系,本就不是喜欢干涉别人生活的人,只是因为初次见面时少年的模样实在过于惨烈,又总让她想起故人,才不觉多了几分关注。 而今对方既然已经有所决定,她作为一个局外人,自然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就这样吧。 阿天想。 于是她重又沉下心来,微笑着听黑主灰阎脱线的话题,听黑主优姬活泼的说起各种校园趣事,偶尔漫无目的似的在校园中走走停停,最终来到无人的马场,轻抚极通人性的白马,和它靠坐在一起,静静陪伴即使在睡梦之中也总是紧皱眉头,不愿露出一丝脆弱的银发少年。 阳光从馬廄间隙中洒落下来,为少年苍白色的面庞添了几分健康的血气,也落入半阂的墨色眼眸之中,漾出些许温柔的涟漪。 温暖,明亮,静谧。 这期间,齐木楠雄跟阿天联系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她刚到黑主学园的当晚,他特意向阿天确认她的位置变动,核对完毕之后又告诉她,他们仨已经启程往东京方向过来了,虽然是普通人的交通工具但也不算太慢,最迟一天之后就能跟她汇合。 而第二次联系,却是在紧接着的次日中午。 【……抱歉,阿天小姐。我想,我们明天应该到不了了。 】 齐木楠雄的语气还是那样的平静无波,恍若棒读,然而在平静之下,似乎又有着一丝丝不同寻常的情绪。 像是……疲惫? 阿天有些担心的问了一下,齐木楠雄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跟她坦诚的说了出来。 阿天没感觉错,他确实很疲惫。 不是身体上的那种,而是精神上的。 就,很心累。 非常非常的心累。 而导致他如此心累的罪魁祸首——当然就是和他同行的那两个搞事精幼稚鬼了。 齐木楠雄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两个作精。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这俩还彼此看不顺眼,你怼我一句我就要回十句,搞得好像水火不容似的,结果一转头就飞快的从针锋相对变成了臭味相投,进而沆瀣一气惺惺相惜。 自打俩人配合着端了一个女吸血鬼的老窝,救下一个被女吸血鬼迷惑的(完全不想要他们救的)人类少年之后,他们便跟见到了香蕉林的猩猩一样瞬间找到了乐趣,兴致勃勃的就开始扩大地图,联手到处搞事情去了。 齐木楠雄不是阻止不了他们。 他超能力众多,且每天都在不断变强,能力之强甚至堪比神明,想要摁住两个完全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那多容易啊。 可太宰治和五条悟能是普通人吗? ——那必然不是啊! 就太宰治那个变态脑子,一天到晚跟弹幕刷屏似的,还是滚动得飞快根本看不清的刷屏,齐木楠雄稍微读取一下都觉得脑阔痛; 而五条悟不仅脑子相差无几,还有一身不按常理出牌的变态战斗力和打着打着就变身疯批的难搞性格,更是让齐木楠雄无语至极。 他就是再怎么“堪比神明”,他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超能力者而已啊喂! 他也是个人啊! 他是一个还没成年的,需要社会关爱的高中生啊! 每天和变态脑子斗智斗勇,同时还要和变态战斗力你追我逃,这俩还一直不嫌累的随时随地都能突然搞事,他能不觉得心累吗? ! 真的,拜托了。 他宁愿回去应付那群每天都在给他带来灾难的智障同学,也不想再管这两个问题儿童了啊! ! ! 如果阿天熟悉人类的人生百态,这会儿就能听出来,齐木楠雄如今的状态,就像是那些被熊孩子骚扰得不厌其烦,恨不得代替他们家家长揍死熊孩子的可怜人。 可惜阿天并不熟悉这些。 于是她只能温声劝慰齐木楠雄,让他别太着急,太宰治和五条悟的事情本来就与他无关,不想管就别管啦,别累到自己了,实在不行就随他们去好了,赶路的事情慢慢来也没关系。 反正她的联络器到现在都还没有联系上本丸,也不必急于这一时汇合啦。 齐木楠雄很想说其实自己就能带着他们仨一波回去,根本不用等着本丸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接通的联络,然后从那边开启时空门回去。 但是想想他最近被搞事二人组弄得都快衰弱了的神经,又觉得搞不好穿越的时候超能力又会出点什么岔子,到时回去不成都还算轻的,这要是倒霉一点跑到什么能量暴动的时空裂缝里去,那可不就直接团灭全员GG了吗? 想想自己向来感人的运气,齐木楠雄最终还是明智的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认真点头,接受了阿天的这个建议。 ——好的,从今天起,他就不管那俩熊孩子了! 自己搞的事情,自己善后去啦! 口亨! ! ! 联络的事情阿天没瞒着锥生零,毕竟他一直都在为她和同伴失散的事情担心,甚至刚带她回来的时候还认真考虑过要用什么方法帮她在外面寻找一下。 要不是当晚阿天就接到了齐木楠雄的联络,当场表演了一个自言自语式通话,他忙碌的日常生活中怕是还会再多出一项工作出来。 具体的联系内容阿天不大会复述,锥生零也在刻意避免打听他们同伴之间的隐私对话,因此他也就知道个大概,只知晓阿天有三个同伴,正在赶来接她的路上,只是半途因为某些原因耽搁了所以会晚一点才能到而已。 锥生零觉得完全没问题。 只要她确实跟同伴联系上,有人来接她回家,中间还需要多少时间倒是不那么重要了。 反正就算没有理事长帮忙,他当猎人的工资也足够养得起小姑娘很长一段时间的。 锥生零冷着一张生人勿近的俊脸,一边把抽时间做好的点心摆盘成年幼的孩子会喜欢的可爱形状,一边默默的想。 不过…… 听她的语气,好像她的三个同伴,年纪都比她要小一点的样子? 锥生零微微皱了皱眉,脑子里“biu biu biu”的冒出了三个和阿天长得很像的,却比她还要矮一截的,软萌可爱的小豆丁的形象来。 ……真的没问题嘛? 他难得有些怀疑。 . 就这样,小半个月过去了。 锥生零还没想好哪天家里的一个小豆丁变成四个小豆丁的话该怎么办,黑主灰阎就先把他叫了过去,说是要拜托他下山去接两个人回来。 “……代课老师?” 成天上班摸鱼的黑主灰阎难得正儿八经的坐在办公桌后,笑着点了点头。 “是的。担任美术课的三原色老师家里临时有事,负责思想品德教育的冰室零一老师又请了婚假,两门课也不好就这么空着,所以只能由这两位来暂代一段时间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锥生零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耐,“换代课老师是学校的正常人员变动,你随便叫个人去接不就行了?干嘛非要把我叫过来啊?” 他可是很忙的好吗! 好不容易才等到个不用上课不用巡逻不用去做猎人任务也不用陪优姬逛街的周日,他还想着放松一下,带阿天出门四处逛逛呢! 怎么转眼又来压榨他了啊喂? ! 黑主灰阎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因为这两位代课老师,同时也会负责夜间部的课程啊。” 锥生零一惊:“你是说……?” 黑主灰阎轻轻点头,从抽屉里抽出两份资料递了过去。 “——他们两位,都是吸血鬼猎人。” 锥生零心中一凛,刚准备严肃的翻阅资料,一低头就在资料最显眼的地方,猝不及防的看见了两个分外眼熟的名字。 【S级猎人:太宰治】 【S级猎人:五条悟】 伴着这两组极有分量的文字的,还有两张高清正脸免冠二寸照。 哪怕是证件照的死亡角度,也挡不住两个神态自若的青年扑面而来的英俊帅气,与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高深莫测。 锥生零:“…………” 想起阿天曾经提过的那三个同伴的名字的锥生零:“……………………” ……比她年纪小? ……软萌可爱? ……小豆丁? ? ? 锥生零捏着两份资料,死死盯着那俩怎么看怎么比他大了不少的青年照片,恍恍惚惚的抬起脑袋,两眼空茫,怀疑人生。 ——哈啊? ! ! 第99章 不管锥生零多么怀疑人生,这两位疑似和阿天的同伴同名的代课老师兼吸血鬼猎人还是一路顺畅的抵达了黑主学园。 还带了个资料上没写的“家属”——一个粉头发的高中少年——一起过来。 直到亲眼看见阿天笑着跟他们说话,言谈之间很是熟稔的样子,锥生零才算是彻底确认了他们仨的身份。 并再度怀疑起了人生。 ——所以阿天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把这仨最小也跟他同年,最大都二十八了的家伙,认定为比她年纪小的啊? 锥生零的疑惑,阿天当然是不知道的。 她只是单纯的为能和他们重逢而感到高兴,一直笑盈盈的,看着齐木楠雄和太宰治的目光格外柔软,还踮起脚尖试图拍拍齐木楠雄的脑袋,以安慰他这些天来的辛酸疲惫。 可惜个子实在不够,最后也只能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 倒是太宰治学她的样子伸出了大手,笑眯眯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有没有想我呀~小阿天~?” 阿天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好脾气的应了一声。 五条悟看得有趣,也探头探脑的挤过来凑热闹。太宰治笑眯眯的挡住他不让他也来摸摸头, 他就伸出一根手指, 一点也不见外的轻轻戳了戳小姑娘柔软的脸颊,笑嘻嘻的问她。 “那我呢?你有想我吗小阿天~?” 阿天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着那双掩在毫不透光的墨镜之后,宛如高远天际般的澄澈眼眸,笑着反问了一句。 “不打啦?” 五条悟挑了挑眉,心知阿天问的是他之前堂而皇之的闯入本丸,主动挑衅众刃跟他打架的事情——就这点而言,哪怕到了异世界,他跟阿天也应该还算是“敌对关系”来着。 不过…… 五条悟笑嘻嘻的歪了歪脑袋:“本来就没想真打的鸭~” 不然以他的本事,就算没法一次性解决那么多付丧神,但重伤其中一部分还是轻轻松松的,又怎么可能被整个本丸围追堵截,以至于中了太宰治的诱敌之计,又被白兰超出想象的高科技武器打个正着呢? ——正如太宰治当日所判断的那样,五条悟之前的举动,只为“试探”而已。 他会找到本丸,找到阿天,还那样嚣张又欠扁的当众挑衅,并非真的打算将她当成“咒灵”除去,而是另有目的。 至于是什么目的嘛…… “之前的事情抱歉啦!等回去后我想跟你稍微聊一下,可以吗?” 说这话时,五条悟依然是笑嘻嘻的没个正形,语气轻飘飘的,仿佛什么都没有放在心上,这次也照例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但那双若晴空般高远深邃的眼眸深处,却隐约浮现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与认真。 能读心的齐木楠雄依旧面无表情,对此毫不意外;不会读心但光凭脑子就能堪比读心外挂的太宰治也仍是笑眯眯的,显然早就有所预料,懒得再给什么反应。 而看起来最为稚嫩单纯的阿天对此竟也毫不吃惊,依旧抬头瞧着眼前的白发青年,墨色眼眸清澈宁静,像是能透过有形的皮囊,看见更为深处的某种事物一般。 某种,璀璨耀眼到几乎刺目,仿佛能以此照亮一切黑暗之处,永远不知疲惫,不敢疲惫的,无形之物。 阿天温和的笑了起来。 “好呀。”. 通常来说,像黑主学园这样水准的私立学校,招收老师都是比较严格的,哪怕是短期任教的代课老师,也必须得有优秀的教学资历才行。 更严格些的还得需要推荐信,或者当场教学展示,好让校方负责人确定他们的教学水准,才能最终决定是否聘用对方。 但太宰治和五条悟不一样。 真要按照正常流程来应聘的话,别的不说,光是“教学资历”这一条,就足够把他们俩全部刷下来了。 所以他们俩走了个捷径。 先是稍微花了点时间找到隐藏起来的吸血鬼猎人协会总部,轻轻松松捞了个“ S级猎人”的资格回来,然后再打动(物理)协会高层,让他们以“监察员”的身份前往黑主学园,表面上是去当老师,实际上则是代表猎人协会去巡查监视,以确定那些待在夜间部的吸血鬼学生的危险性。 而更深层的原因嘛——当然是他们俩准备搞事情咯! 当初那个被他们逮到的女吸血鬼身上可是透露出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呢,而那个死不悔改、自愿为吸血鬼所迷惑的人类少年更是分外有趣,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线索,不到故事中心的黑主学园来一趟,那岂不是太浪费了? 况且过来这边还可以跟小阿天汇合呢,顺便还能让齐木君疲惫的身心得到治愈,简直一箭三雕,多棒鸭! 齐木楠雄:……我到底为什么身心俱疲你俩心里真的没点AC数吗? 太宰治&五条悟:无辜.jpg 总而言之,两人既然是以“监察员”的身份来到黑主学园,“代课老师”反而只是个幌子而已,黑主灰阎自然就不会对他们俩的入职流程卡得多严。 何况他们俩还是阿天一直在等的同伴。 有这层关系在,黑主灰阎就更不会为难他们,见到两人之后也没有太过严肃,只简单问了问他们以前有没有当过老师,又有什么样的教学理念这样比较基础的问题。 两人都表示,他们都是当过老师的呢! 至于教学理念嘛…… 太宰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黑主灰阎:“??” 五条悟:“嘛,耐心,包容,不要因为学生不够聪明就生气……然后让他们记住一力降十会就行啦!” 黑主灰阎:“???” 黑主灰阎一脸茫然的重新翻看了一下两份资料,确定了两人各自负责的教学科目,抬头看着他们,小心翼翼道:“那个……太宰老师负责的应该是美术对吧?五条老师负责的是思想品德没错吧?这两门课……” 你告诉我美术课要怎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啊?还有思想品德课…… ——思想品德还能“一力降十会”的?嗯? ? ? 你这思想本身就是有问题的吧五条老师!让这样的人去给学生上思想品德课真的大丈夫吗? ! 黑主灰阎纠结了几秒钟,很想跟这俩业余教师提提意见,但转念一想,又很快放弃了。 算了算了,毕竟是成天就会打打杀杀的吸血鬼猎人,还能指望他们有多擅长教学呢? 总归也只是两门副科而已,且三原老师和冰室老师最多下个月就能回来了,这点时间……就随他们去吧。 大不了就暂停日间部的这两门课,专门给夜间部小班教学嘛!反正吸血鬼学生们扛得住,就算课程上得再糟糕也没啥太大的问题。 总不能教个美术还能教出鬼命来吧哈哈哈!. 一天之后,黑主灰阎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 ——教美术……原来真的能教出鬼命来的啊! ! ! ∑0 △ 0 因为不放心这两人的教学情况,在他们的第一堂课开上之时,黑主灰阎难得踏出办公室,跑去夜间部的教室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见新来的太宰老师在讲台上边画边说眉飞色舞,画了些啥这角度也看不清,但是讲台之下—— 暗夜的帝王一言难尽,忠诚的随扈震惊失语。 橘发的高大少年痛苦捂脸,长发的千金小姐双目发虚。 棕发的纤细少年一头栽倒在桌上一动不动,双马尾的娇小少女抱紧怀中的兔子玩偶瑟瑟发抖不敢抬头,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害怕.jpg” 。 而总是见谁怼谁天不怕地不怕的金发傲娇少年,则一马当先的叉着双手安详躺平,碧色的双眼瞅着虚空的某处,声音特别飘渺,神色格外宁静。 “……啊,这就是天堂吗……” 黑主灰阎:? ? ? ! ! ! 你清醒一点啊蓝堂同学!吸血鬼是不会上天堂的啊喂! ! ! 蓝堂英:安详.jpg 黑主灰阎大惊失色,赶紧冲了进去,一把抓住太宰治的肩膀大喊一声:“角豆麻袋啊太宰老师!你到底都在教些什么——” 太宰治顺从转身,笑眯眯的让开了被他挡住大半的黑板:“咦?理事长你怎么来啦?” 黑主灰阎:“……………………” 黑主灰阎:“!!!!!!” 事后,据黑主学园理事长黑主灰阎回忆,那天晚上的遭遇,大概是他活了几百年以来,哪怕是成为“传说中的吸血鬼猎人”期间,都未曾经历过的痛苦与绝望。 呜呜呜呜老天鹅啊你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失忆得了啊! qwq. 有了太宰治的恐怖对比,五条悟那粗暴直接得就差没摁着一堆吸血鬼学生的脑袋让他们记住五讲四美三热爱,不然就先笑眯眯的暴揍一顿,让他们好好搞搞清楚黑主学园这条街,到底谁是爹的“思想品德教育课程”,竟然都显得分外亲切了起来。 精神攻击真的比物理攻击恐怖多了啊!真的啊! ! ! QAQ 吸血鬼学生们的校园生活一时变得水深火热,甭管纯血种的帝王还是想搞事的刺头都不得不蔫头耷脑的暂且安分了下来,就连每天傍晚固定的上课兼走秀都变得低调了许多。 哪怕不知道他们吸血鬼的真身,却也因为沉迷俊男美女无法自拔而定时定点蹲守他们的普通学生还是那样的人山人海,但看见他们一改常态的全员冰山,疏离漠然,那些尖叫欢呼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弱了下去。 然后默默捂住心口,内心激动流泪。 呜呜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学长学姐们都变得好忧郁的亚子,但是感觉他们更好看更有气质了呢! 今年的圣巧克力日,她们可以连学姐们的巧克力也一起准备吗! 忧郁成熟的大姐姐,她们可以! ! ! ≥ω≤ 并不想忧郁成熟的早园瑠佳&远矢莉磨&星炼:“………………” 吸血鬼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水深不深火热不热,锥生零是完全没有兴趣的。 不过眼看一年一度的圣巧克力日来临在即,学校的女生们本该又要为了给吸血鬼送巧克力而引发骚动手段百出,这次却格外安分守己,连平日的应援活动都少了很多,无疑大大减轻了他这个“风纪委员”的工作压力,于是对于太宰治和五条悟这俩一看就不靠谱的老师也就难得顺眼了起来。 哪怕俩人天天没脸没皮的跑来蹭他给阿天特制的晚饭和给齐木楠雄顺手准备的甜点,锥生零也能心平气和的多做两份,而不是抱着双手斜眼瞧着这俩半点没有成年人自觉的幼稚鬼,对他们投以鄙夷的眼神了。 真正因为这件事情而有些担心的是黑主优姬。 她一直很崇拜夜间部的玖兰枢,哪怕明知他是吸血鬼,还是黑主学园之中唯一的一个纯血种吸血鬼,而她又是维护学园中吸血鬼和人类平衡的风纪委员,对他的感情也没有减弱半分。 这固然有她幼时曾被对方救过性命的原因在,却也少不了这些年的相处之下,切实的被对方的人格……鬼格魅力所吸引,而懵懂绽放的情窦初开。 因为这份纯粹的感情,当注意到英俊优雅的玖兰枢眉宇之间那一抹淡淡的愁绪之时,黑主优姬难免就觉得有点担心。 并且不得不在心底悄悄承认,同学们的眼睛真的是雪亮的。 ——忧郁的枢学长真的更加帅气了呢! ≥ω≤ 黑主优姬倒是找到机会问过玖兰枢,想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烦恼的事情,而总是对她格外绅士格外庇护的玖兰枢又怎么舍得让她担心?于是照旧温柔的一语带过,并巧妙的转移话题,让单纯的少女很快忘记了这一茬,转而思考起了即将来临的圣巧克力日的事情。 马上就要到圣巧克力日了,她心中的本命也依旧没有改变,然鹅她的厨艺比之去年也同样分毫没有见长…… 今年她,真的能做出满含心意的本命巧克力送给枢学长吗? _(:з 」∠ )_ 忐忑不安之中,所有学生翘首以盼的圣巧克力日逐渐临近了。 然而锥生零的身体,却一日日差了下去。 他未曾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每日该做的事情也半点没有落下,好像一切如常,可糟糕的脸色却难以掩盖,精神也明显没有以前好。哪怕他总以太过忙碌睡眠不足为借口敷衍过去,阿天也依旧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尤其他越来越不敢直视阿天的眼睛,也刻意避开和黑主优姬的相处,而当夜深人静之时,隔壁属于少年的房间中却越来越常响起,那死死压抑在喉咙深处的,痛苦万分的低吟之时。 阿天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询问少年刻意藏起的隐秘。 而正瘫在只有他们四个的休息室沙发上边看《完全自杀手册》边嗑瓜子儿的太宰治却挑了挑眉,一眼就从她脸上看出了心中想法,便半点也不忌讳的,语气轻快的说了出来。 “不用问啦,他肯定是不想控制不住伤害到你,所以才刻意绕着你走啦~” “……不想伤害到我?” 阿天微微错愕,下意识看了过去。 “啊,对哦,小阿天你大概还不知道吧。” 太宰治说着,随手翻了一页书,单手托腮笑容浅浅,好似漫不经心,又仿佛讽刺一般。 “——锥生君他啊,是被纯血种所感染的,由人类堕落而成,随时都会被吸血的渴望淹没所有理智的——最低等级的吸血鬼哦。” 第100章 锥生零的身世, 在吸血鬼猎人当中并不是个秘密。 他出身于吸血鬼猎人名门,有一个天生体弱的双胞胎弟弟,双亲皆是协会中的A级猎人, 而他自己更是从小就展露出了过人的天赋, 如无意外,日后定然也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吸血鬼猎人,甚至达到最顶尖的S级。 可偏偏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四年前的一个雪夜,锥生家迎来了一个女吸血鬼。 她说,锥生父母杀死了她的恋人。 她说, 他们夺去了她的一切。 所以,她也要来夺走他们的一切,为她逝去的恋人报仇。 一边说,一边还静静的流泪,其语气之哀愁幽怨,神色之悲痛决绝,仿佛她和她那个倒霉的Level D吸血鬼恋人是什么不被世人理解的苦命鸳鸯,而锥生父母则是迫害他们的十恶不赦的反派大恶人。 先不说早就定下了一位和她同等级的吸血鬼未婚夫,转头却又搞了个“真爱”出来的女吸血鬼这做法到底合不合适吧,就说锥生夫妇杀了她那个“真爱”这件事——他们有做错什么吗? 是,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如今吸血鬼猎人和吸血鬼之间不再是不死不休的绝对局面, 在多重顾虑之后,双方各退一步的情况下,甚至还能勉强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然而那毕竟只是“表面上”而已。 无论吸血鬼的“元老院”如何约束麾下的吸血鬼们, 只要他们仍然需要吸食人血, 仍有夺取人命的可能,吸血鬼猎人便永远不会消失, 也永远不可能放下他们的职责。 这种情况下,锥生夫妇尽职尽责,按照协会给他们提供的名单去猎杀一个危害人类的吸血鬼,有错吗? 可是女吸血鬼不在乎。 她只在乎这些低贱的人类玷污了她与“真爱”的纯洁爱情,夺去了她的“真爱”的性命。 于是她一边哭一边杀死了年轻的锥生夫妇,然后反手抓住年仅十三岁的锥生零,一口咬住了他的颈动脉。 吸血鬼有四个等级。 代表纯血种的Level A ,代表贵族阶级的Level B ,代表普通阶层的Level D ,以及代表着从人类转化而来的最低等级, Level D 。 不是所有吸血鬼都能将人类转化成吸血鬼的。 唯有一种吸血鬼,在吸食人类血液的同时,能将那个被他们咬伤的人类进行转化。 ——Level A,纯血种。 那个杀害了锥生夫妇的女吸血鬼,那个名为绯樱闲的女人,正是一位数量不过十指之数的,堪称是吸血鬼中的“帝王”的,纯血种吸血鬼。 当少年从焚身般的灼热与蚀骨的剧痛之中再度醒来之时,世界早已天翻地覆。 一夜之间,他失去了温柔慈祥的父母,失去了乖巧可爱的弟弟,失去了栖身之处,也失去了,“人类”的身份。 多么可笑。 堂堂吸血鬼猎人家族锥生家的唯一幸存者,竟然成了一个吸血鬼。 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吸血的欲望淹没所有理智,彻底沦为嗜血野兽的,最低等级的Level D 。 吸血鬼是灾害。 轻易便能扭曲命运,让人万劫不复的灾害。 锥生零憎恶绯樱闲,憎恶所有的吸血鬼,同样,也憎恶着自身。 哪怕他被送往黑主学园,来到开朗天真的黑主优姬身边,在曾经的顶尖猎人黑主灰阎的看顾之下长大成人,甚至因对方的刻意为之而与夜间部的“和平派”吸血鬼们多有接触,也依旧无法抹消他心中的憎恶。 对人血的渴求是吸血鬼的本能,等级越低本能便越是强烈,难以自控。 然而锥生零却靠着自身的倔强与惊人的意志力生生挺了四年。 整整四年当中,无论再怎么痛苦,再怎么濒临崩溃,他硬是一次也没有吸食过人血。 那是底线。 那是他还能作为一个“人类”继续活下去的,最后的底线。 所以他一直刻意远离所有人,不合群,不交流,身边除了黑主父女和通人性的白马莉莉以外,也就只有一个意外到来的阿天。 他用冷漠在身边筑起高墙,艰难维持着锥生的骄傲与人类的倔强。 他不想变成嗜血的怪物。 他不想失去自我。 他不想,伤害任何人。 可是吸血鬼的转化无法停止。 纯血种的诅咒如附骨之疽,根深蒂固,无人可以破解。 身体的痛苦一次比一次更加强烈,渴血的本能不断侵蚀着他的精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将折断少年的骄傲,摧毁少年的执拗,在绝望与不甘之中,将他变成最为憎恶的模样。 吸血鬼顺应本能吸食人血能得以存活。 而,锥生零—— ——啪嗒。 黑色的棋子在黑白格上轻轻落下,发出些许细微的声响。 月光透过古典的窗户洒落屋内,镀在玖兰枢乌黑的发梢,更衬得英俊的面容白得近乎透明,从容端坐的身躯却大半隐在房间空旷的黑暗里,就连那优雅悦耳的低沉声线,也仿佛来自于黑暗深处,直要将耀眼的光芒也拖入泥沼里去。 “——游戏,开始了。” 啪嗒。 黑色的“骑士”无畏前进,白色的“王”应声倒下,安静滚到了棋盘边缘,滚到月色之下。 同样盈着月光的棕眸之中,却只照出一片深不见底的,没有尽头的孤寂。 . 圣巧克力日当天果然非常热闹。 大早上开始就有女生聚集在月之寮外,哪怕明知夜间部只在昼夜交接之时才会从宿舍里出来,也还是禁不住怀揣希望而来,想要早一点看到他们,将装满自己心意的巧克力送到他们手里。 好在夜间部连续数日的低气压没有白费,本来胆子大* 到敢翻墙进去的女孩子们这次总算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只热情满满的在月之寮围墙外围了厚厚一圈,不吵不闹的翘首以盼,倒是让大清早就紧张的跑来维持秩序的黑主优姬松了口气。 她拽着锥生零三两步赶过去,又摆出风纪委员的身份劝了几句。眼看快到上课时间了,月之寮仍是门窗紧闭,连窗帘都没开个缝隙,众人也只能遗憾的回到各自的班级,准备等到傍晚时分再来蹲点本命送出巧克力。 黑主优姬颇感欣慰,锥生零却没什么表情,只依旧皱着一双眉,俊脸满满的都是生人勿近,一边照常和黑主优姬有一搭没一搭的相互吐槽赶回教室,一边却悄悄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说着说着便紧张起了自己能不能顺利把巧克力送出去的黑主优姬正笑得害羞又憧憬,并没有察觉到身后这点细微之处。 傍晚放学,作为风纪委员的两人又赶赴比早上更为热闹的月之寮前维持秩序,黑主优姬误打误撞将巧克力顺利送到了玖兰枢手里,整个人都雀跃得不行,就连发现锥生零不知道什么时候翘班提早回去了也没觉得生气。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节日的氛围仿佛也还残留在校园之中。 冬日的阴沉难得褪去,天空一片晴朗,而从来不会在黄昏以前踏出月之寮的夜间部委员长玖兰枢,竟头一次出现在了阳光下的校园之中。 恰巧撞见了这一幕的学生无不捂嘴低呼,激动万分,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去,向英俊帅气高贵优雅的玖兰学长表达昨日还未来得及同巧克力一并传达出去的崇拜之情,却又因那份过于完美的气场望而却步,最终只能脸颊通红的驻足原地,看着对方逐渐靠近,又目送对方逐渐远去,留恋不舍,久久难以平静。 玖兰枢对此习以为常,在两个随扈的陪同下向着理事长的办公室从容而去,中途却遇到了刚上完课独自出来的锥生零。 锥生零本来脸色就不太好,这会儿又在大白天遇见了最不想见的纯血种吸血鬼,眉头顿时就拧了起来。 玖兰枢面上却并无多少变化,反而极有风度的对目光不善的银发少年温和点头,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还有余裕微笑低语。 “身体状况还好吗,锥生同学?” 锥生零瞳孔骤缩,倏然回头,雪青色的眼中满是惊愕与敌意,玖兰枢却依旧笑得优雅和煦,还礼貌的对他说了句“请保重”,仿佛真就只是随口关心一下同学的身体健康一样,便不疾不徐的迈步离去。 锥生零忍不住收紧了手指。 他心里很烦躁。 也很惶恐。 吸血鬼的转化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步了,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渴血的本能在自己体内苏醒,疯狂侵蚀着他的心智,催促他去破坏,去伤害,哪怕在剧烈发作的痛苦间隙短暂睡着,梦中也全是自己变成了嗜血的怪物,如同当年的绯樱闲那般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他不想那样。 他不想伤害优姬,也不想伤害阿天。 可是人的意志力,总是有极限的。 为了不发生让自己后悔终生的情况,锥生零不得不让自己远离所有的人,以巡逻为借口独自待在无人的校园角落,尽量不去想那些让他会感到愤怒与憎恨的画面,努力控制着自己,忍耐着体内愈发剧烈的痛苦。 然而他主动避让了,却架不住总有不长眼的吸血鬼特意跑来挑衅。 而理由,竟然是因为玖兰枢那个混蛋对他这个“区区人类”太过关心? 哈啊? ! 这群白痴吸血鬼到底长没长脑子的?脖子上顶着的那玩意儿难道是个鱼缸吗?随便晃晃是不是还能有水哐当作响的啊? 玖兰枢那混蛋,对他关心? ——那特么分明就是嘲讽好吧! ! 锥生零本就心情烦躁,这下直接给气笑了,甚至连对吸血鬼专用的血蔷薇之枪都不用了,当场徒手上阵,眨眼之间便将两个吸血鬼干翻在地。 还准备继续打下去时,黑主优姬却跑了过来,大声阻止了他们。 锥生零本不想理会。 然而人血的香气顺着微风传入鼻间,勾动着属于怪物的那一部分蠢蠢欲动,令他不由变了脸色。 眼见吸血鬼们无趣的退去,他只来得及丢下一句“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便匆匆逃进了无人的办公楼里。 他甚至都来不及去找一间空着的办公室,便一头栽倒在了楼道当中。 痛苦如滔天巨浪,骤然将他淹没。 锥生零咬紧牙关,蜷起身体,只觉一阵阵岩浆般的炽热席卷了全身,烧灼着他的骨血,炙烤着他的灵魂,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愈发岌岌可危,就连视野都变得模糊不堪了起来。 ……糟糕了。 锥生零努力想要撑开重若千钧的眼皮,艰难的想。 ……他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意识如同海上风暴中的小舟,飘飘荡荡,浮浮沉沉,远远超出人类极限的嗅觉却忽然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香甜无比的气息,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落入了他的耳中。 “……零?” 像是在无边的黑暗之中,骤然看见了一束光。 比混沌的意识更快一步行动的,是嗜血的本能。 少年倏然睁开眼睛,血色不知何时覆盖了苍青色的双眸,他本能的伸出手去,如同禁锢一般,用力抱住了面前柔软的身躯。 模糊的视线终于看清了小姑娘微微惊讶的脸,墨色的眼眸清澈依旧,如同世界上最明晰的镜子,倒映出一张他本该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面容。 那是,吸血鬼的模样。 “……阿天……” 眸光痛苦摇动,锥生零低声呢喃,他比谁都清楚自己不能伤害眼前脆弱的女孩,应当立即松开双手,将她推开,将她推到她的同伴身边,让他们保护她,不受自己这个怪物的伤害。 可是,属于吸血鬼的獠牙却还是一点点显露了出来。 他看着那双澄澈的眼睛,看着里面那只被嗜血的欲望逐渐淹没的吸血鬼,最终只能颤抖的抬起手指,轻轻遮住了她的双眼。 “……不要……看我……” 意识挣扎着,发出最后的,破碎的低语。 “……对不起……” 对不起,我明明,想要保护你。 可我却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无法改变,反而只会伤害你。 对不起,阿天…… ……一缕。 意识沉没了。 颤抖得如同哭泣的声音不再响起,灼热的吐息果断贴近了纤细的脖颈,舌尖轻轻舔舐细腻的肌肤,而后露出尖锐的獠牙,如野兽一般,向着散发着诱人香气之处用力咬下,就要吸—— 吸血零:“…………” 嗯?怎么咬不动? 用点力,再咬一下—— 还是没咬动。 再用点力,再再咬一——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牙崩了的声音? ? 吸血零:“……………………” 吸血零:“??????” 哪怕吸血鬼的本能已经彻底压下理智占了上风,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那双血色的眼中还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深深的,深深的迷茫。 就像是一条欢天喜地的扑向香香软软的肉肉,却一口咬住了装着肉肉的金属盆的边边,明明闻到香味就近在咫尺,却怎么咬啊咬都咬不动,怎么吃都吃不到的,特别特别迷茫的狗狗。 还有点点委屈。 耳边似乎听到了一声无奈的轻笑。 “……傻孩子。” 一双细弱的手臂环过他的肋侧,手掌轻轻覆在他的背脊,指尖安抚的轻触他的发丝,温柔的略微用力,将他勉强抱进小小的怀抱里。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零。” “你不是怪物。从来都不是。” “零是,比我见过的许多人,都要更加坚强,更加温柔的人类。” “所以——” 似乎有某种清冷的事物顺着温暖的掌心流入他的身体,如同骤降的甘霖,压下了疯狂肆虐的烧灼与炙烤,也让那双血色的眼睛恢复了些许清明。 然后,便撞入了一片温柔广阔,静静包容一切的墨色夜空之中。 “不用害怕,零。” “我没有事,也不会有事。” “——我就在这里。” 银发的少年睁大眼睛,怔怔看着眼前温柔浅笑的女孩,苍白的双唇微微翕动,有什么话语就要挣脱混沌的思绪—— ——却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了两道整齐划一一本正经,却藏都藏不住雀跃期待的轻快声音。 “就是现在!上鸭齐木君!” 【……真是的,会变成什么样我可不管啊。 】 古井无波又带着点破罐破摔的声音传入脑海的同时,一根手指也突如其来,轻轻点在了锥生零的肩头。 下一瞬,难言的滂沱巨力骤然席卷而至。 身体再度失去了控制,少年猛地僵在了原地,意识恍惚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似乎有什么正在从体内抽离,同时又有什么一点点回到这具身体。 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 眨眼之后,禁锢尽消,渴血的本能彻底不见了踪迹,锥生零只觉得天旋地转,头重脚轻,不由自主的踉跄了一下,然后就被小姑娘抬起手臂,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嗯? 抱在……怀里? 锥生零僵硬一瞬,难以置信的抬起脑袋,看着眼前面带担忧的小姑娘竟变得比自己还要高了一丢丢,又缓缓低头,便看见了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的学生制服,以及从长长的袖子里勉强露出一点点的,小小的手掌。 半点枪茧都看不到的,白嫩柔软的小小手掌。 锥生零:“………………” 刚清醒过来就眼睁睁瞧着自个儿从一米八几变成了一米五都没有的小豆丁的锥生零:“……………………” 我以为我走的是玄幻剧本,结果居然是柯学剧情? ——小学生侦探,江户川零? ? ?魔/蝎/小/说/m/o/x/i/e/x/s/.c/o/m 100-110 第101章 锥生零这下变小,看着似乎和江户川柯南很像,实际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导致他变小的并不是什么药,而是齐木楠雄的超能力。 复原。 这是一种涉及了时间规则的超能力, 在这种能力之下, 一切事物的时间都可以进行回溯,短则数秒,长则数年,对齐木楠雄而言都不过是一念之间。 ——既然锥生零遭受的一切折磨都源于四年前那个纯血种吸血鬼的袭击,那就直接把他的身体回溯到那之前, 从根源上抹消掉“遭到袭击”这个事实不就行了? 齐木楠雄的想法简单直接,阿天得知之后也没有意见。 虽然只要她想,她就可以用源源不断的鬼力强行截断一切能量运行,从而阻止吸血鬼因子对锥生零的影响,但这办法终究治标不治本,远不如齐木楠雄的法子一劳永逸。 然而就在齐木楠雄都跟阿天说好了,自己会控制着超能力给锥生零不多不少回溯个四年整的时候,太宰治和五条悟却狗狗祟祟的找上了他,表示这样不太行。 “怎么能只回溯四年这么死心眼呢?” “是,绯樱闲的确是四年前袭击的锥生君没错, 但谁知道在被绯樱闲攻击之前,锥生君就没有被其他吸血鬼攻击过呢?” “他们家可是猎人世家诶!对吸血鬼的仇恨值拉得超高的诶!万一以前也有过其他吸血鬼寻仇的经历呢?万一也有别的纯血种暗搓搓的搞过他们家呢?” “就算没有纯血种,那肯定也有其他等级的吸血鬼搞过事情的吧?你看锥生君还有个在猎人协会排名No.1的师父呢!据说他十一岁起就天天跟着出去训练啊做任务什么的,难保就没有被吸血鬼攻击过,在身上留下什么严重的伤痕啊!” “你想想啊,最危险的时间,不就是开始训练之后吗?只回溯四年的话,要是刚好撞上了锥生君受伤的时候该怎么办?到时候要是看见他好了却又没有完全好,小小一只身体上却带着可怕的伤痕……唉!小阿天该多难过呀!” “…………” 趁着阿天去看锥生零的状况不在这儿的时间,两人就这样一本正经的,声情并茂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对齐木楠雄忽悠……哦不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起来。 齐木楠雄知道他们是在瞎几把扯淡。 想鲨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想搞事的心也是不可能停歇的。 他们甚至连演都演得不那么认真,面上一本正经,两双眼睛却都闪烁着特别明显的笑意,就差没把“来啊造作啊多搞点事情好玩儿鸭!”和“ gkd gkd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热闹啦!”直接写在脸上了。 齐木楠雄心好累啊。 他不想看两人拙劣的演技,又被两人疯狂刷屏的心声吵得不行,哪怕捂着耳朵都感觉仿佛有六千只鸭子围在耳边叫来叫去,索性心一横眼一闭,破罐破摔的摘掉抑制器,抬手就来了个最大功率的时间回溯超能力。 于是,锥生零就这么从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十七岁少年,“唰”的缩水成了还没有阿天高的十岁小豆丁。 他先是懵比,接着是震惊,然后发现自己身体竟然完全回到了幼时的健康状态,再也察觉不到半点吸血鬼因子的存在后,当场瞳孔地震! ——这绝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力量。 锥生零非常清楚这一点。 别说是人类,就算是超出人类极限的吸血鬼猎人,乃至活了几千年的纯血种吸血鬼,也绝不可能拥有这种扭转时间的力量。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真的是人类吗? 锥生零知道,自己该怀疑的。 可是当他抬起眼帘,便对上阿天眼中满满的担忧与毫不作伪的困惑(因为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稍稍转头,又看见齐木楠雄扑克牌一样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疲惫(其实是放弃抵抗的心累),以及太宰治和五条悟脸上那如出一辙的,特别发自内心的大大笑脸(……)…… 锥生零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小少年沉默着,嘴唇微微翕动片刻,刚想道一声谢,却感觉头顶落下一只温暖的小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抱歉呀,零。” 锥生零愣了一下,看向阿天,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道歉。 让他变成这样的是齐木楠雄,而且对方也是出于好意,就算因为他是阿天的同伴而将这一举动和她联系到一起,也该是自己向她道谢才对,不是吗? 为什么阿天反而要道歉呢? 阿天悄悄看了看睁着双死鱼眼满脸都写着“爱咋咋滴”的齐木楠雄,又看了眼他身后一脸无辜的五条悟,再看看旁边笑得特别坦然特别若无其事还冲她“ pika pika”眨眼的太宰治,心中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谁让她作为家长,却没看好自家熊孩子瞎搞事情呢? 不仅要道歉,还得负起责任才行呀。 ……唔,这种时候,人类都是怎么做的来着? 阿天想了想,轻轻握住锥生零的小手手,直视着他困惑的眼睛,认真说:“放心吧,零,我会对你负责的。” 锥生零:“……啊?” 咦?不对吗? 阿天眨眨眼,又想了想,换了种说法:“我会养你的。” 锥生零:“…………哈?” 看他表情不太对,阿天再次思考了一下,猜测是不是自己说得不够全面不够诚恳,于是改换双手握住锥生零的手,身体微微前倾,特别诚挚的凑近了注视着他的双眼,认真保证道: “跟我走吧,零,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锥生零:“………………” 锥生零愣愣的看着眼前无比认真的小姑娘,看着那双没有半点杂质,仿佛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纯然眼眸,雪青色的眸子微微摇动,张了几次嘴,才勉强勾了勾唇角,发出一点干涩的声音。 “……你在开玩笑吗?” 阿天眉头微皱,肃着小脸摇了摇头。 “没有,我从不开玩笑。” “所以你愿意吗,零?” 墨色的眼眸沉静清透,一点也不像是个十来岁的孩子,盛着毫不作伪的认真与关心,像是雪夜中亮起的一点暖光,轻轻映入他的视野,映入更深的地方。 锥生零就笑不出来了。 他不知道身体的回溯是不是会让精神也受到影响,但此刻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病了一样,忽然停跳了一拍。 “……我……” “零!你在哪里?零?!” 急切的呼唤伴着急促的脚步声突然逼近,打断了锥生零未尽的话语,同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很快从楼下冲了上来。 “零!你——啊!” 黑主优姬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这么多人,往楼上奔跑的脚步就下意识一顿。 “……太宰老师?五条老师?齐木同学怎么也……咦?阿天?你怎么不在宿舍反而跑到这里……诶?这、这个孩子是……” 黑主优姬一个个的叫过去,视线很快就停在了阿天面前那个穿着关于宽大的学生制服,面容稚嫩却又格外眼熟的男孩身上,然后意识到了什么,一点一点睁大了眼睛。 “——零?!” 锥生零下意识的僵硬了一下。 ……糟糕。 这情况该怎么跟优姬解释? 说他差一点就变成了吸血鬼,多亏齐木他们帮忙才控制了下来? 可他被纯血种诅咒,快要变成吸血鬼这件事,优姬一直都是不知道的啊! 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跟一个随时都会变成吸血鬼的怪物朝夕相处了四年,而这个怪物刚刚还差点咬伤了阿天,毫无理智的吸食人血……她会怎么想? 锥生零心里慌得要死,一想起当年那个将他从血色噩梦之中拯救出来的小姑娘有可能会害怕他就觉得七上八下,难受不已。 好在黑主优姬并没有追问那么深,在从太宰治和五条悟口中得到一个掐头去尾的解释,确定这个小男孩真的是锥生零后,她便一下紧张了起来。 “那、那他要怎么变回去呀?你们也没有办法吗?……啊啊……那该怎么办……对了,理事长,我们赶紧找理事长去,零!枢学长正好就在理事长那边,他那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帮你的!” 看着少女提起那个名字便亮起来的眼睛,锥生零原本有些慌乱的心便一下静了下来,然后重重的沉了下去。 “……你应该知道,我是不可能接受吸血鬼的帮助的吧,优姬?” 黑主优姬也是话出了口才意识到不妥,下意识就捂住了嘴,然而或许是锥生零现在小豆丁的模样缺少威严感,哪怕看见他紧紧皱起了小眉头,她也没有多少发憷的感觉,反而小小声的嘟嘟嚷嚷, big胆的说出了久久盘桓在心头的话语。 “可是枢学长和他们不一样啊……他真的是很好很温柔的吸血鬼,绝对不会伤害你的,零,或许你也可以试着接受他的好意……” 锥生零倏然收紧手指,死死握紧了小小的拳头,苍青色的眼眸深处再度翻涌出憎恶的情绪。 然而没等他说出冷硬的拒绝,另一个声音便代替他响了起来。 “……绝对不会伤害他?” 白衣黑发的小姑娘轻盈的向前一步,将身形单薄的小少年挡在身后,平静的看向比她高出一头的黑衣少女,轻轻的,认真的问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优姬?” 黑主优姬愣了一下。 眼前的小姑娘分明那样年幼,站在两位高大的老师身边更显得只有那么一点点高,却令她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心里莫名就慌了一下,声音都打了个磕绊。 “我、我说错了吗?” 看着懵然无知的黑主优姬,齐木楠雄仍是面无表情,五条悟双手插兜挑了挑眉,太宰治懒洋洋的倚着楼梯扶手,低低笑了一声。 阿天轻轻叹了口气。 “出来吧。” 她抬眼看向黑暗的走廊深处,淡淡的说。 “那么大年纪的人了,还算计小孩子,你可真行啊。” “——玖兰枢。” 平静的声音落下,白衣黑发的贵公子从黑暗中无声踏出,视线掠过惊讶的少女,拂过身体骤然紧绷皱眉的小少年,径直看向站在楼梯拐角处的小姑娘,轻轻笑了一下。 “令人吃惊的敏锐。你是谁?” “那并不重要。” 阿天说着,轻轻拉住咧嘴一笑就想蹦跶下去的五条悟的袖子,将他往身后拽了拽,自己则踏上前去,走过想要拦她的齐木楠雄和主动让开的太宰治身侧,俯视那个俊美无俦的青年。 她曾经告诉过阿天,成年人不应该跟孩子计较。 成年妖成年神或是成年鬼也不行。 不过,眼前这个,却并不是个孩子。 而是一个拥有着年轻的肉身,灵魂却至少历经了上万载的成年吸血鬼。 那么…… 阿天歪了歪脑袋,踏着一地清泠泠的月光,慢慢抬起了一只手。 ——揍他一顿,应该没有关系吧? 第102章 锥生零真的是个非常非常倒霉的娃。 有多倒霉呢? 这得从玖兰枢说起。 玖兰枢, 一个美貌与实力并存的纯血种,亦是吸血鬼始祖之一。 他生于万载之前,虽然是个吸血鬼, 却生就一颗人类的心, 很早以前就拒绝吸食人类的血液,并联合同道中鬼,一同想方设法的保护人类。 哪怕他们明明是位于吸血鬼金字塔顶尖的纯血种,受所有吸血鬼的敬仰与敬畏,但他们就是一心一意只为人类着想,甚至还专门搞出了对付吸血鬼的武器交给人类,生生开发出了“吸血鬼猎人”这一极有前途的职业,好平衡吸血鬼和人类的关系。 就,非常非常的,嗯,伟大。 然而再怎么伟大,玖兰枢也终究是个吸血鬼。 还是个寿命几乎无限的纯血种。 他没法像人类那样轻易死去,只能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人一个个消失,长此以往,他终于陷入了深深的厌世之中。于是他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起来,决定从此长睡不复醒,最好能在睡梦当中直接化作尘埃,再也不要醒来。 可惜天不遂鬼愿,几千年后, 玖兰家出了个不肖子孙。 这家伙叫玖兰李土, 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三兄妹全部是纯血种。而为了保证玖兰家的后代依旧是不掺杂半点人类血脉的纯血种, 玖兰家一直实行的,就是近亲通婚。 ——特别特别近,直接兄妹/姐弟结婚的那种。 那么问题来了,玖兰李土这一代是两个兄弟,一个妹妹,那,谁跟妹妹结婚呢? 作为家主的玖兰李土觉得一定是自己。 ——妹妹辣么可爱,当然只有自己这个最英俊潇洒年轻有为的大哥才能配得上啦! 然后他妹就选择了二哥。 还每天甜甜蜜蜜恩恩爱爱的当着他的面撒狗粮。 玖兰李土:“………………” 玖兰李土黑化了。 霸道总裁变成了病娇反派,本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原则,提着四十米大长刀(并不)就开始了漫漫追杀之路。 然而弟妹夫妇也不是省油的灯,大家都是纯血种,谁也压不过谁一头去,又是一对二的情况下,玖兰李土的胜算自然可想而知。 病娇反派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 于是他思考了一下,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他要把玖兰家最强的的祖宗从沉睡中唤醒! 然后吃掉祖宗,获得祖宗的力量! 这样他就可以去鲨弟弟妹妹啦! 说干就干。 病娇反派的行动力你想象不到。 很快玖兰李土就偷走了弟妹生的第一个娃,将这个孩子当成祭品,成功唤醒了睡了几千年的老祖宗玖兰枢。 一睁开眼就发现不肖子孙挖了自己的坟,并且还张着嘴巴就想啃自己的玖兰枢:“………………” 玖兰枢当场把玖兰李土暴揍了一顿。 要不是因为他是被玖兰李土唤醒的,契约层面上来说他成了对方的“仆人”,没法搞出致命伤来,他都想当场给这混账玩意儿一个痛快了。 把鬼揍残之后,玖兰枢自己也撑不住了。 普通人连着睡个一两天都会手脚发软,何况他这一睡直接就睡了几千年。 玖兰枢无可奈何,只能缩到那具祭品的身体里慢慢恢复,然后摇摇晃晃找到了正到处找儿子的弟妹夫妇,去给他们当儿子……哦不是,把自个儿托付给了他们。 弟妹夫妇的心情如何无人得知,总之他们还是带上了这个祖宗儿子,到处搬家隐姓埋名,以躲避在疗伤期间也不忘派人找他们的大哥的追杀。 就在这段逃亡的日子当中,弟妹夫妇又生下了一个女儿。 她有着强大的纯血种天赋,是玖兰家当之无愧的小公主。 玖兰枢老神在在,原是将她当成亲妹妹看待,却不料玖兰家的骨科基因过于强大,不知不觉就在一声声“枢哥哥”中破了防,老房子着火,无可自拔的的爱上了自己的妹妹。 呜呜呜妹妹真善良!妹妹真可爱!妹妹笑起来就像太阳一样,温暖着我那颗冰冷了上万年的心! 我要为妹妹付出一切! 然后疗伤完毕的病娇反派就再度登场了。 这次他黑化得更加彻底,不仅一刀捅死了弟弟,还想把他和妹妹的女儿也抓来吃了增强实力。 这样四舍五入,就是他跟妹妹永远不分离啦! 妹妹:呸! 母亲的天性让妹妹下定决心,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封印了女儿的吸血鬼因子和记忆,这样玖兰李土就再也察觉不到她的存在,然后将她托付给了玖兰枢。 于是玖兰枢再次将玖兰李土打成残废,将失忆了变成了人的小公主远远带走,送到一个可靠的人类家里,成为他家的养女。 而玖兰枢也在附近停留了下来,一边守着小公主长大,一边为了亲爱的妹妹,谋划起了一件大事情。 ——他要杀掉所有纯血种,让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妹妹,给妹妹创造一个能天真快乐的生活下去的世界! 可以说是骨科得非常伟大了。 但想要达成这个目的,首先绕不过去的就是同为纯血种的玖兰李土。 有契约束缚,玖兰枢不管再强,都永远没法搞死他。 玖兰枢需要一把刀。 一把世界上最锋利的,能为他杀死玖兰李土,乃至杀死其他纯血种,同时永远不会伤害妹妹,还能心甘情愿付出一切守护妹妹的刀。 于是,他看中了天赋异常强大,只要顺利成长,就会板上钉钉成为最强吸血鬼猎人的——锥生零。 锥生零的倒霉人生就这么开始了。 玖兰李土虽然一心一意只想骨科,也不妨碍他找别的女吸血鬼,他甚至找到了绯樱闲这个纯血种和对方订婚,结果绯樱闲扭头就找了个人类转化的Level D“真爱”。 病娇反派怎么可能高兴呢? 哪怕他还残着,也不妨碍他支使别人去做事情,就这么将那个“真爱”的名字加塞到了吸血鬼猎人的猎杀名单上。 然后玖兰枢暗中使力,这份名单便到了锥生夫妇手里。 “真爱”死了。 绯樱闲疯了。 她打不过玖兰李土,负责统领所有吸血鬼的元老院又看管着她不让她去搞事情,玖兰枢悄悄把她放了出去,她便先找上了吸血鬼猎人。 于是锥生夫妇死了,锥生零被纯血种咬了,从此陷入了被诅咒的命运,也让他对所有纯血种恨之入骨。 然而这还不够。 仇恨能化为变强的动力,却跨越不了血脉的等级差距,让锥生零能以Level D的身份越级杀死纯血种的玖兰李土。 也没有足够杀他的理由。 毕竟最大的仇恨值,都在绯樱闲那儿呢。 不过玖兰枢并不着急。 他暗中驱使人找到濒死的锥生零,将他送到收养了玖兰家小公主的人那里,让失去了吸血鬼记忆的小公主发挥善良与温柔,一点点温暖锥生零支离破碎的内心,拯救他,陪伴他,成为他生命当中最重要的,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的人。 ——是的,那个玖兰家的小公主,正是黑主优姬。 黑主优姬本人并不知道这一切,但收养她的黑主灰阎却非常清楚她的真实身份。 他没觉得让家人被纯血种杀死的锥生零跟另一个隐藏起来的纯血种这样接触有什么不对,反而十分乐见其成。 ——因为身为传说中的吸血鬼猎人的黑主灰阎他,也深爱着优姬的麻麻呀! ——为了白月光的女儿,他愿意做任何事情哒! 齐木楠雄:【………………】 刚听到这些秘密的齐木楠雄,只觉得三观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这个世界的人类和吸血鬼,除了谈恋爱就什么都想不到了是吗? 五条悟:“嗐,脑子有问题嘛。” 太宰治:“这种事情,习惯就好啦。” 齐木楠雄:【………………】 总觉得你们的经历也非常丰富啊。 不过也是,要不是经历丰富脑子变态,这种隐秘的事情,他们又怎么能轻轻松松就挖掘出来呢? 尤其是太宰治。 这些信息几乎有八成都是他一个人挖出来的。 而他所凭借的,不过是一个偶然遇见的女吸血鬼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语而已。 论玩儿阴谋诡计操纵人心,无人能出太宰治其右。 吸血鬼也不行。 挖出这些信息之后,太宰治和五条悟都对那个被玖兰枢看中的倒霉蛋起了点兴趣,正好齐木楠雄刚跟阿天联络完,得知她捡到的那个“孩子”正是倒霉蛋锥生零,他们俩便一拍即合,快快乐乐的找出位置隐秘的猎人协会本部,跑去捞了个最高级别的猎人执照,顺手再拿个特殊教师资格证,就大摇大摆的直冲黑主学园而来了。 他们吃瓜,他们看戏,他们围观吸血鬼家最强大的恋爱脑始祖,一大把年纪了还在高中校园里和他的后代兼妹妹上演青春疼痛校园偶像电视连续剧。 然后在阿天终于察觉到锥生零的不对劲后,一点都没保留的将一切都告诉了她。 阿天没有怪太宰治他们瞒了她这么些天。 * 但她也的的确确,罕见的有些生气。 不是奔着自家人去的。 而是对玖兰枢。 玖兰枢算计了这么多,还特意把锥生零安排在黑主优姬身边,难道就不知道锥生零总有一天会扛不住吸血的欲望,说不定就对黑主优姬下手了吗? 他当然知道。 不仅知道,他甚至还很确定,当锥生零终于想要吸血的时候,肯定会优先选择黑主优姬。 虽然她的吸血鬼因子被封印,用不出纯血种的能力,但她的血液对于其他吸血鬼而言,却依旧是莫大的美味。 锥生零和她待得那么近,不可能抵抗得了这份诱惑。 他会吸食黑主优姬的血。 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没有吸血鬼能抵挡得了纯血的诱惑。 阿天并不了解人心,也不懂许多复杂的感情。 可是她了解锥生零。 他总是会一边抱怨她怎么吃得这么多,一边给她做许多好吃的点心; 他会说自己根本就不喜欢带孩子,然后每周都找时间带她出门给她买很多东西; 他会暴躁的指责学生们总是违反校规给他增添麻烦,却也会稳稳接住从高墙跌落的少女; 他会不合群的坐在教室的最角落,默默看着人群喧闹,然后一个人来到安静的馬廄,靠着白马沉沉睡去…… 锥生零很坚强,却也很脆弱。 如果阿天没有来到这里,如果今天晚上他抑制不住吸血的欲望,失去理智真的向黑主优姬下了手……那么当他清醒之后,他又会变成什么样? 痛苦,自我厌弃,以及对黑主优姬的,深深的愧疚与自责。 当这件事情无法控制的一次次重复,痛苦和愧疚便会不断累积,哪怕出于补偿,他也会愈发心甘情愿的为黑主优姬付出更多,乃至生命。 然后,即便再怎么不愿意,他也会为了黑主优姬而顺从玖兰枢的安排,饮下更多纯血种的血液,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成为一把最锋利的刀,为他们杀死玖兰李土,成为黑主优姬身边最为忠诚的骑士,永远的守护着她。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要遭遇这一切呢? 就因为玖兰枢是个成年鬼,比其他人都要强,所以就可以随意操控别人的命运吗? 既然如此,那么—— 阿天看着眼前优雅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控,还带着一丝颓废美的贵公子,平静的举起了一只小手。 ——她揍这家伙一顿,也是合情合理的了,对吧? 黑主优姬慌张的劝阻声在身后响起,太宰治正在添油加醋的给锥生零剧透前情,五条悟稍稍拉下一点墨镜,双眼放光的瞧着阿天的背影,无形的鬼力却已然流淌聚集,而后随着虚握的拳头涌动而出,眨眼便直扑玖兰枢而去。 仿佛一阵来自无底深渊的刺骨寒风一掠而过。 玖兰枢眉头一皱,敏捷的抬起了手,纯血种的力量陡然凝聚。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玖兰枢半招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直接变成了一个破布娃娃,深深地,深深地,嵌进了楼道那端的墙壁当中。 抠都抠不下来。 阿天握着小拳头,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看来身体的契合度又增加不少了。 都可以用三成鬼力啦! 第103章 锥生零曾经许多次的想过,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会被杀害,为什么自己的弟弟会离去,又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背负着仇恨幸存下来,却被扭曲了命运。 因为他们一族是吸血鬼猎人,和吸血鬼本就不共戴天? 或是完全偶然的悲剧,只是令人憎恶的恰巧落在了锥生家的头顶? 抑或者是,作为本不该诞生在猎人家族的双胞胎,自己和弟弟身上真的存在着某种难言的诅咒,而为慈爱的双亲带来了灭顶之灾? 锥生零曾经想过很多种可能。 他也试图将许多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仿佛只要这样不断的悔恨,不断的责难自身,他就还能继续在侵蚀身体与精神的诅咒当中支撑下去,就能多少感觉到,自己还是个“人类”,自己,依然还“活着”。 哪怕那个时候, 他明明也才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而已。 锥生零想过很多很多。 可是他从没有想过,真相原来竟是这样的可笑。 他不想相信这是真的。 怎么能相信呢? 他所信任的青梅竹马是与真凶血脉相连的纯血种吸血鬼,他所以为的温暖是幕后黑手特意为他编织的枷锁囚笼, 他所背负的仇恨与诅咒是对方处心积虑的设计,而他逝去的双亲, 他所失去的一切,他的痛苦他的挣扎他的不甘他的执拗,乃至于他未来的所有选择……全部, 都不过是对方的掌控之中的, 一页剧本而已。 他不过只是,一枚棋子。 锥生零冷眼看着。 看着原本高高在上的纯血种帝王变得遍体鳞伤,被自身的血迹所包裹,狼狈的说不出话来; 看着被巨响惊动的理事长慌慌张张的跑出来,惊愕之余试图劝阻,却又在太宰治漫不经心似的几句笑问之中哑口无言; 看着夜间部的吸血鬼因着熟悉的血液气味而紧张愤怒的全数赶来,叫嚣着要将胆敢伤害他们的帝王之人碎尸万段,然后被笑容愉悦的五条悟反过来一个一个全部拍飞…… 锥生零静静的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很荒诞。 也许是因为过于荒诞了吧。 当他在这嘈杂的背景音中,静静抽出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过于笨重的血蔷薇之枪,将枪口对准玖兰枢的心脏,却遭到了黑主优姬下意识的阻拦,大喊着“不要”时,他竟然也没有任何愤怒的感觉。 他只是平静的看着自己的青梅竹马,平静的看着这个曾经给予了他温暖的少女,问她。 “那么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对呢,优姬?” 黑主优姬……哦不,现在该说是玖兰优姬了——玖兰优姬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满眼混乱,语无伦次。 “我……我不知道……零,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明明枢学长他……我……” 锥生零静静的看着她。 他当然知道,玖兰优姬同样也是被瞒在鼓里的那个人。 她并没有算计他、伤害他的主观意愿,相反,一直以来,她都特别的照顾他,对他的友好也不是作伪。 但是…… “——你也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嘛,小公主~” 太宰治倚着楼梯扶手,兴味盎然的观赏五条悟一个人暴揍一群吸血鬼,对于另一头想要上前阻止,却被齐木楠雄淡淡一瞥定在原地,只能把一张脸涨成猪肝色的黑主灰阎视而不见,闻言却笑了起来,语气轻快。 “你的家人被仇人算计杀死,就为了让你成为孤儿留下创伤半死不活的被送到仇人的妹妹身边,然后让那个天真无邪的妹妹趁虚而入,用她的爱来获取你的好感,让你在朝夕相处之下逐渐对她产生感情,然后心甘情愿的给她做牛做马保护她一辈子……” 他偏了偏脑袋,仿佛很好奇似的,笑着看向眼中泪光闪烁的玖兰优姬。 “——这事儿要换了是你,你不觉得恶心吗?” “…………” 玖兰优姬神色微滞,双唇嗫嚅半晌,终究悲伤的闭上眼睛,落下晶莹的泪珠。 “……对不起,零……” ……对不起什么呢? 锥生零没有问。 他只是看着依旧张开双臂站在玖兰枢面前的少女,无声的扯了扯嘴角。 而后抬起手,将跟了自己几年的枪丢到了黑主灰阎脚边。 “物归原主,理事长。” 他说。 “我不欠你们任何东西了。” 说罢,他没有再看奄奄一息的玖兰枢,也没有再看楚楚可怜想要叫他的玖兰优姬,更没有理会已经被揍到了办公楼外面,正在月色下鬼哭狼嚎的一群吸血鬼,平静的沿着空荡荡的楼梯走了下去,走了出去。 硕大的圆月高悬天际,清冷月光拉长建筑物的阴影,冬日的寒气四面八方的涌了过来,将他紧紧笼罩其间。 心里空荡荡的,明明翻涌着恨意,却又像是破了个大洞,将所有感情都吞噬了进去,只剩下刀子般的冷风呼呼的往里疯灌。 锥生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一只温热的手从身后伸过来,轻轻握住他冰冷的手指。 “零。” 她轻声叫他。 锥生零微颤了一下,回过头去,便看见小姑娘担心的眼眸。 ……啊啊,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非常难看吧。 锥生零想。 他可真够差劲的啊。 都快成年的人了,竟然还要一个小姑娘来担心自己。 于是他回应般的稍微收了收手指,轻轻回握阿天的手,张了张嘴,试图勾起唇角,跟她轻松的说点什么。 可是他勾不起半点弧度,也发不出任何轻松的声音。 他甚至,都感受不到掌心之中那份温暖的实感。 最后他说:“……抱歉。” 阿天困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在为什么道歉。 锥生零转开头去,视线绕开那些被揍得漫天飞的吸血鬼们,眺望着远处的黑暗,尽量用寻常的语气说:“抱歉啊,你们都快走了,还把你们卷入到这些事情里来……” 哪怕是现在的状况之下,他也清楚的记得,阿天曾说过他们已经联系上了接应的同伴,应该这两天就会回去。 他本只是有些遗憾,又为她感到高兴,以为送走意外相识的小姑娘之后便会恢复曾经的日常,却不想所谓的“日常”,从一开始就是个幻象。 什么都没有改变。 一切就如三年前时一样,他仍是孑然一身,一无所有,不曾得到命运的眷顾,也不被允许得到一席容身之地。 就连掌心的这份温度,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 然而阿天握紧了他的手。 “不对哦。” “不是你把我们卷入了进来,而是我擅自插手了你的人生。” “要说抱歉的,要负起责任的,是我才对呀。” “所以——” “——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零?” 与他差不多高的小姑娘弯起眼睛,温和的看着他,笑容轻轻软软,如同雪夜之中的一点微光,和缓的落在他的眼底。 锥生零有些愣愣的看着她,看着那不曾有过分毫动摇的笑容,看着她身后眼底含笑的青年与少年,又垂下眼帘,看着那只握住他的手。 他慢慢收紧了手指,一点一点,回握住那份从未改变的温暖。 “……啊,当然。” 他听见自己如是回答. 锥生零没有跟任何人道别。 他没那个心情,也没那个必要。 只是在离开之前,他独自去了一趟黑主灰阎的房间,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回来,直接暴力丨开锁,然后很快找到了一个熟悉的旧木箱。 这里面装着的,是锥生父母所留下的遗物。 当年锥生零年纪还太小,有些东西不适合直接交给他,收养了他的黑主灰阎就替他收了起来,准备等他成年了再还给他。 现在,也差不多该拿回来了。 锥生零打开木箱略略翻看了一下,一本薄薄的册子忽然映入眼帘。 他动作一顿,终是伸出手,轻轻翻开了一页。 这是一本相册。 里面装着的,全都是年轻的锥生夫妇,与一双男孩儿的合影。 锥生零看着双亲在相片中定格的温柔笑容,看着那两双慈爱的眼眸,指尖不自觉的轻轻触碰,摩挲着那张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却更加苍白的面容。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雪夜。 粉色的带缔环绕在白色的和服腰间,刻有寒绯樱纹的金铃悬在尾端,随着动作微微摇晃,发出空灵的阵阵铃响。 少年无力的倒在血泊之中,定定看着父母逐渐冰凉的身躯,看着那个像是俯瞰蝼蚁一般俯视着他们的纯血种吸血鬼,仇恨的火焰在心中愈演愈烈,意识模糊之间,却又感到了一丝庆幸。 庆幸自己的兄弟不在这里,庆幸至少还有他,能逃过一劫。 可是,他还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逐渐靠近。 那个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很快便出现在了正拿着手帕慢条斯理擦拭唇边血迹的,吸血鬼的身后。 他猛然睁大了眼睛,翕动双唇,努力想要发出声音。 ……快逃…… ——快逃啊!一缕! 然而心声并未传达到另一个少年耳中,美丽的吸血鬼却已经顺着声音回头,看向了双胞胎中的弟弟。 少年呼吸急促,无力的指尖微微抽搐,努力的,用力的收拢,抓住和服染血的下摆。 “……不准……动他……” 他趴在地上,挣扎着说,雪青色的眼中翻腾着凶狠的光芒,如同负伤的幼狼,死死的瞪着白衣白发的吸血鬼。 “你……要是敢对他下手……我绝对……绝对!要杀了你!!!” 吸血鬼没有回答,只垂眸静静看着他。 传到耳中的,是熟悉的稚嫩声音所发出的,带着温柔笑意的,濡慕亲近的话语。 “该走了哦。再不走的话,说不定会被协会那群家伙给逮到呢……” 模糊的视野中,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年看也不看地上失去气息的年轻夫妇,也并不理会拼尽一切试图阻止吸血鬼的哥哥,只专注的仰视身上染血的吸血鬼,对她露出了迷恋又憧憬的微笑,乖巧又依恋的叫她—— “——闲大人。”. 他说,我生来体弱,不被父母所期待。 他说,我没有零你的天赋,永远也无法成为吸血鬼猎人。 他说,那样的父母怎样也无所谓,我只要,追随我的“神”。 ……“神”? 锥生零讽刺的扯了扯嘴角,用力合上了薄薄的相册。 这世上哪有什么“神”。 让他活下来的,从来都不是“神”,而是一直为他们殚精竭虑的双亲。 对于吸血鬼猎人家族而言,双生子一直都是不祥的象征,然而年轻的夫妇却从未放弃过任何一个孩子,哪怕其中一个生来便体弱多病,他们也依旧拼尽全力,想方设法的为他医治,让他能够还算健康的成长。 他或许没有天赋,或许不够聪慧,无法继承他们的衣钵成为吸血鬼猎人,但是那样也好,至少他可以远离锥生家族被血色与仇恨所纠缠的命运,可以远离那些黑暗中的嗜血怪物,像个普通的孩子那样平稳长大。 这样就很好。 这样,他们便已经满足。 ——可是在他的眼中,那却成了“罪”. 从那一天起,在锥生零的心中,他的弟弟锥生一缕便已经死了。 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不会改变. 锥生零关上木箱,珍而重之的抱在怀里,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踏入走廊的昏暗之中。 风雪不知何时又刮了起来,月色被阴云笼罩的若隐若现,一点光芒却在院中逐渐亮起,照出旁边白衣黑发的娇小身影,也照亮了一窗之隔的,锥生零的前路。 他抱着木箱踏出玄关,却忽然听到了一阵空灵悦耳的铃声。 ——就如同四年前的那时候,一模一样的铃声。 锥生零浑身一僵,雪青色的眼瞳骤然收缩,猛地向铃声传来的方向投去锐利的视线。 粉色的带缔在风中微微摇曳,带动尾端悬挂的金色铃铛轻轻晃动,寒绯樱的纹路镌刻其上,缓缓旋转,发出阵阵空灵的铃音。 只是执着带缔的,却并不是记忆中的女吸血鬼,而是百无聊赖的黑发青年。 他倚在墙边把玩着挂着铃铛的带缔,白发青年在他旁边瞥了一眼,挑了挑眉:“人都死多久了,你还把这玩意儿捡回来干嘛?又不是多贵重的东西……” 太宰治笑嘻嘻的:“看它这个花纹好看嘛~正好本丸里有只大猫,你不觉得这个拿回去给它当猫铃铛正合适吗~ ?” 五条悟“哦”了一声,果断摇头:“不觉得。难道你不知道猫咪听觉都很敏锐,还喜欢潜伏行动,戴这种随时发出响动的东西会很影响它们的吗?” 太宰治:“哦?是这样吗?” 五条悟:“是这样哦~” 太宰治点点头,几下将长长的带缔连着铃铛团成一团,随手便丢到了旁边的雪地里。 “那就不要啦!” 金色的铃铛从锥生零面前滚过,最终停在了景观灌木下的积雪当中,精致的寒绯樱纹样露出一角,很快便被飘落的雪花掩盖,如同一朵开错了时节,颓然败落的樱花。 锥生零定定看了半晌,终是垂下眼帘。 他看着怀中刻满了岁月风霜的旧木箱,唇角微颤,隐约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似笑,似哭. 时空通道的构筑没花太多时间,众刃的声音从联络器中不断传来,催促着阿天他们赶紧回去。 光芒扩散到极致之前,一匹白色的身影嘶鸣着踏破黑暗而来。 锥生零怎么也没想到,他一手养大的白马竟会察觉到他要离开一般赶来他的身边,说什么也不愿离去。 阿天摸摸倔强又温顺的白马,便笑着将它也一并笼入了时空通道的光芒之内。 也算是给小云雀它们增加一个小伙伴了吧。 白马莉莉开心的打了个响鼻。 皎洁的光芒宛如地面绽放的月色,迅速笼罩了站在一处的五人一马。 在视野被完全覆盖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齐木楠雄回过头来,深深看了远处依旧灯火通明的办公楼一眼。 太宰治所能推断出来的,告诉锥生零和阿天的,都是有迹可循的过去,以及倘若照此发展下去,极有可能所实现的不远的将来。 然而齐木楠雄,却能真真切切的看见未来。 在他们抵达这个世界的那一晚,当他们在古堡当中偶遇女吸血鬼与人类少年之时,他便透过他们的身影,看到了属于另一个人的,遥远的未来。 那个未来当中,玖兰优姬恢复了纯血种的身份与记忆,和玖兰枢生下了一个女儿。 玖兰枢设计杀死了包括绯樱闲和玖兰李土在内的许多纯血种,摧毁了元老院,而后自掏心脏陷入沉睡,将玖兰优姬又推到了锥生零身边。 他说,我希望你们两人能在一起。 彼时锥生零不仅饮下了玖兰优姬的血,还饮下了玖兰枢的血,绯樱闲的血,甚至是自己亲弟弟的血肉,愈发沉默寡言的同时,他也获得了更加强大的力量,成为了寿命漫长的吸血鬼,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世界最强猎人。 同时也是,永远也不可能背叛玖兰优姬的“骑士”。 于是他接受了玖兰优姬,和她一起生活了一千多年,一起照顾她和玖兰枢的孩子,并且,玖兰优姬也为他生了一个女儿,直到他的生命抵达尽头。 这似乎是个完美的结局。 只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锥生零的眼中,都没有再出现过光芒。 无论是笑着,还是沉默,那双雪青色的眼眸都如同凝滞了时光,永远覆满了厚厚的冰霜,与深不见底的无尽孤寂。 最后的最后,玖兰优姬选择了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参照玖兰枢留下的研究笔记,将沉睡的玖兰枢再度唤醒,却消除了他的记忆,封印了他的吸血鬼因子。 就如同数千年前他所期望的那样。 他变成了人类。 一个拥有着人类之心的,真正的人类。 当这个未来出现在齐木楠雄的眼前时,有那么一瞬间,他忍不住想,这个吸血鬼的始祖真正爱着的,真的是玖兰优姬吗? 但是无所谓了。 无论原因究竟如何,都已经与现在的锥生零无关了。 这很好。 齐木楠雄想。 然后平静的收回视线,没入了光芒之中。 这样的结局,就很好. ……好个屁。 维持着十岁外表的锥生零木着脸坐在教室中间,看着讲台上的老师指着黑板上写下的几个数字,声情并茂的教导学生们“ 54621该读作什么”“ 6407000又该怎么读”,周围的小崽子们便拉长声音,齐声大喊“五万四千六百二十一”和“六百四十万七千”…… 锥生零面无表情,心里默默崩溃。 ——所以为什么,在他身体变小来到本丸之后,就非得到这个什么见鬼的帝丹小学念书不可啊? ! 还特么的是小学四年级? ! 还在学亿以内数的认识? ! ! 积极又稚嫩的回答声中,锥生·学霸·零闭上双眼,痛苦面具。 ——救命啊! ! ! 第104章 算算时间,阿天带着锥生零他们从那个恋爱脑遍地的异世界回来,已经快有一周了。 回归当日的本丸十分热闹。 缩水成了十岁小豆丁但完全不影响他稳重认真讲礼貌的锥生零受到了众人的一致欢迎,跟着他一道过来的白马莉莉也很好的融入了小云雀与望月等五匹马儿中间,陪着阿天异世冒险了一路(?)的太宰治和齐木楠雄自然也得到了大家的高评价与感谢。 而笑嘻嘻的想要跟阿天套近乎,最好还能跟她促膝长谈一下人生目标未来理想的五条悟,却遭到了本丸上下一致的怒目而视,并被接到消息从出差途中加紧赶回来的卫宫和旗木卡卡西及时阻拦,当场联手开了个大。 于是充斥机械齿轮的苍凉荒野铺满整个空间,滂沱能量构筑的青色高达拔地而起, 不待六眼的人类最强双眼放光做出反应,比生得领域更加玄妙的力量便倏忽而至,瞬间穿透整个时空间,毫不留情的一jio把他踹了出去。 世界安静了。 众人高兴了。 活该!叫他强闯本丸还对主公出言不逊! 现在还想装无事发生? 做梦去吧! 呸! 阿天觉得有点无奈,也有点点好笑,但并没有阻止众人。 确实,她能通过灵魂的模样确定五条悟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在异世界时也的确亲口答应了对方,愿意在回来之后和他好好聊一聊对方当初的真实目的之类的。 但…… 自家孩子们不愿意呀! ——有什么理由,能比自家孩子们的意愿更重要呢? 阿天只能在心里对五条悟默默说了声抱歉,并顺应卫宫的要求加固本丸的空间壁垒,彻底断了对方擅自跑进来的可能,便毫无心理负担的继续对周围的七嘴八舌嘘寒问暖一一回应,微笑着安抚大家去了。 卫宫和烛台切光忠心情很好的做了一大桌好吃的,算是庆祝兼迎新会。太宰治全程沉迷拆螃蟹,齐木楠雄捧着特制的咖啡果冻豪华拼盘吃得心满意足,算是宴会半个主角的锥生零自然也不必多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被大家放到第一位的阿天当然就更不用提。 总之, 所有人都非常开心,非常满足,本丸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只有五条悟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宴会热闹,大家倒也没忘记要照顾好新来的同伴。 自家主公突然穿越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顺手捡个崽回来也不是头一回,有犬夜叉的例子在前,众刃对于安置这样一个瞧起来年纪差不多的小少年称得上是轻车熟路。 阿天还没吩咐下去,压切长谷部就已经麻溜的给锥生零安排好了房间衣物生活用品,同时整理好资料发给时之政府登记备案,并非常迅速的在现世给他办好了转学手续,选择的学校还是特别靠谱、特别人才辈出、大家都特别熟悉的——帝丹小学。 于是,等锥生零从一个恍若世外桃源一般的本丸和一群长得好看得不似真人实力也特别吓人的付丧神身上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一堂堂十七岁的高中学霸,竟已经成为了一名新鲜出炉的,光荣四年级小学生。 锥生零:“………………” 锥生零本来是想拒绝的。 他人是缩水了不错,但他脑子没缩水呀! 哪里就需要从“念小学”这一步开始了呢? 就算不去学校,他也是个合格的吸血鬼猎人好伐?明明也可以跟那些比他还矮的短刀付丧神们一起出阵执行任务,自食其力养活自己,开启全新生活的啊! 他不需要再读一次小学!真的不需要! ——他已经是个枪法高超战斗经验丰富可以自立自强的成熟社畜辣! ! ! 锥生零的想法特别坚定。 直到转学的前一天,他偶然撞见了织田作之助的日常训练。 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织田作之助的性子也不会主动跟别人提,总之第二天到上学时间的时候,锥生零还是老老实实背起了双肩包,跟着高高兴兴给他嘚吧嘚介绍了一路学校的犬夜叉一起,沉默的踏进了卧虎藏龙的帝丹小学。 从那一天起,除了每天坐在四年级的教室里痛苦面具以外,锥生零又多了一项日常任务: 向织田作之助学习枪斗术,以及各种或许并不够华丽,却格外实用且高超精妙的格斗技巧。 嗯,正常人能学得会的那种。 卫宫&旗木卡卡西&刀子精们:?我怀疑你在cue我但我没有证据。 锥生零:礼貌的微笑.jpg 在锥生零逐渐适应了本丸的生活,并不知不觉跟江户川柯南成了惺惺相惜的至( nàn )交( xiōng )好( nàn )友( dì )时,阿天也重新捡起了属于她的审神者的各项工作。 出阵,远征,内务,特命调查……都是日常做惯了的工作,跟着她的众人处理起来也是有条不紊,并展现出了良好的自我管理意识。 除了出阵还必须要阿天跟着一起去以外,其他事情他们几乎都帮她分担了过去,每天主动分配任务认真工作,然后定时汇报工作情况,汇总数据撰写报告,半点也不用阿天这个主公操心。 唯一工作得不是很顺的,竟然是本丸的智商天花板,白兰。 他最近一直在捣鼓那个用来辅助时空转换器高效运转的,能够根据条件搜寻定位世界坐标的外挂装置。 当初五条悟精准降落,不偏不倚一屁股坐坏了外挂装置,白兰检查了一下觉得问题不大,就等着齐木楠雄回来之后笑眯眯的拽着他帮忙回溯了一下时间,边暗自记录超能力的各项数据,边重新调试仪器,打算又给时空转换器挂上去。 然而就在调试的时候,白兰却发现仪器测定显示的各项基础参数,竟然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动。 涉及时空的机械本就十分精密,一点点疏漏都有可能导致最后的结果失之千里,何况他们打算定位的还是个不知道离了多远的异世界,在制作这个外挂装置时白兰自然是用了十二分的心,别说是齐木楠雄直接回溯时间复原回来的了,就算他马上重做一个新的,也绝不可能在基础参数上发生哪怕一微米的偏差。 这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白兰当然不可能放心拿疑似出了问题的外挂装置给阿天找人,当即就带着装置回了实验室,一面给装置仔细检测,一面又问卫·五金专卖店·宫要了新的材料,重新做了个新的装置出来。 奇怪的是,旧的装置并没有检测出任何问题,而新装置的制作过程当中明明没有分毫错漏,可最后出来的完成品,却也出现了同样的参数偏差。 一模一样。 白兰眯着眼睛倒在转椅上,嚼着棉花糖晃悠了一阵,便按开通讯叫来了每天除了围观织田作之助训练新弟子、看织田作之助写的小说新章、和鹤丸国永一起到处搞事以外就无所事事的太宰治,宣布他们闭关搞科研去了。 阿天对此自然毫无意见,也并不催促。 她虽然想再见到坂田银时,但也不会忽略现在就在身边的每一个人。 因而当一个阳光明媚暖意融融的早上,山姥切国广拿着几份刚送到本丸信箱里的纸质文件过来,告知他们需要准备过年,尤其要开始忙碌年末工作了时,阿天虽然有些茫然,但还是点头接过文件,打算这次一定要自力更生,别再给这些懂事的孩子们增加工作负担了。 然后就看着上面一堆诸如任务汇总、财务审计、农林规划与发展情况、刃员管理与福利保障、年末报表与年终总结……等等认识但又不完全认识的文字,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哇……” 阿天回过神来,双手捧着盖着公章的红头文件,看着那一行行奇妙的字句,墨色的眼眸当中逐渐堆积起慎重的惊奇。 “这难道是人类新发明的某种高深术法的咒语吗?” 山姥切国广:“………………” 金发的青年低头轻咳了一声,握拳遮住自己忍不住微微上扬的唇角,又看向自家小小一只的主公,非常靠谱的表示不用担心,这些工作他和压切长谷部等刃会全部处理好的。 至于主公,只要开开心心可可爱爱……不是,只要像往常那样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最后把把关就好。 压切长谷部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闻言一脸严肃的用力点头,用全身每一个细胞——如果付丧神也有“细胞”的话——来坚定表达自己的赞同之情。 阿天对他们这样将她当成孩童、近乎溺爱的行为无可奈何,既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像是有阳光悄悄钻进了胸膛,轻柔的包裹住那颗本该与人类完全不同的心脏,小心翼翼的散发着暖意,一点点,一点点,将她整个身躯都笼罩起来,软绵绵的,暖洋洋的,不自觉便温柔了眉眼,露出微笑。 于是她再一次妥协了。 新年的临近让每一个人都十分期待,就连时之政府的官方网站都特意换了个喜庆的背景页面。 为了应景,阿天参照大家的意见,特意将本丸四季如春的气候调整了一下,温度倒是没太低下去,天空却不可思议的飘起了雪花,很快便在繁茂的枝头堆起了皑皑白雪。 锥生零来的时候就是个下雪天,对这种景象没什么感觉,倒是本丸众刃很是高兴,就连犬夜叉都欢呼着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和一群小*短刀一起笑着滚雪球打雪仗,一双双眼睛亮晶晶的,短暂的冷落了自建成以来就没一天空过的精灵王国游乐园。 玩闹之余,工作却没半点耽搁。 繁重的年末工作早被大家熟练的分配一空,就连懒癌重度患者明石国行都被赶出去自个儿修行进行自我提升去,阿天观望了许久,本丸的猫猫狐狐都快被她rua秃了,才终于找到了一个众人不会阻拦她的工作: ——采办年货。 毕竟要过年了嘛,除了工作方面,生活上也是需要买些东西做点准备的呀! 可话虽如此,实际给阿天发挥的空间其实也并不多了。 刀子精们记忆中的过年习俗和阿天曾见过的那些相差不大,一样都是大扫除、年夜饭、燃爆竹、守岁迎新等等,最多就是装饰物上会略有些差别,比如在门口摆放用松竹梅组成的门松,悬挂用草绳编织的注连绳之类的。 而这些材料,无论是年夜饭的食材还是装饰物的原料,在本丸都是从来不缺的。 终归已经是个实现全自动化种植养殖的成熟本丸了,农田比起初时早就扩增了不知道多少倍,各种叫得上名的蔬果都能在这里找到一席之地,畜牧业更是在科学饲养之中稳定发展,生态养殖欣欣向荣,不管卫宫和烛台切光忠想怎么大显身手,都完全足够他们发挥。 至于装饰物方面就更简单了。 本丸本就依山而建,至今仍有大片原始森林绵延不绝,想找片松林竹林实在轻而易举,梅花更是直接在本丸庭院当中就能见到,与花季不同的桃李樱桂等错落生长,灿然绽放,根本就不管什么季节不季节的。 别说摘点松竹梅给本丸做个门松了,就算搞个批量生产拿去外面贩卖,那也是绰绰有余甚至还能大赚一笔的呢! ——这是本丸公司财务总监·博多藤四郎在给阿天拟定年货清单时的原话。 至于他究竟有没有过这个打算……那就不得而知了。 _(:з 」∠ )_ 总而言之,在这样大部分需求都能自给自足的情况下,本丸的年货清单就变得无限空了下来。 阿天想了想,隐约记得人类家庭过年的时候,除了吃穿用度和压岁钱以外,好像都会给孩子们准备些他们喜欢的东西来着,于是她又拿着空荡荡的清单一个个问了过去。 结果除了博多藤四郎郑重表示了一堆这个不用买那个也不用买节约财政从我做起以外,大家的回答基本都是: 我没什么想要的,现在已经挺好了,主公买些自己喜欢的就够啦! 对此阿天既是欣慰,又有些无奈。 自家孩子太懂事,也是种微妙的烦恼呀。 怀着这种老父亲(?)一样的复杂心情,找不到答案的阿天也只能带上三名主动陪同的刀剑付丧神,绕过锲而不舍每天都要跑来敲一下本丸大门的五条悟,前往了跟本丸有时差的现世商店街。 其实时之政府那边也是有专门面向审神者的官方商店的,价格还行,质量也有所保证,还能直接网络购物送货上门,可以说是非常便利了。 不过里面卖的基本都是任务相关的物品,生活用品几乎见不到影子,要想买年货什么的还是得到现世才行。 跟着阿天一起过来的是一文字家的三个刃,一文字组头目……不是,家长·山鸟毛,左膀右臂·日光一文字,以及食物链最底层·可爱喵喵·南泉一文字。 至于大家长·一文字则宗嘛…… 别问,问就是千岁老年刃需要猫冬,出门逛街的事情不适合他。 嗯。 不得不说,就算在刃口众多的本丸当中,一文字家的画风都是别具一格的。 无论是打刀还是太刀付丧神,每一个刃都身材高挑体格精壮,且气质特别稳定统一,不管是禁欲系的白西装配黑皮鞋,还是牛郎系的花衬衫配西装裤,极道气息都特别浓郁。 尤其是一文字一哥山鸟毛,明明穿得也十分正经,性格也非常靠谱稳重,却是大金链子大背头,绣金领带配墨镜,眼角颈侧以及双臂更有着繁复的文身,怎么看怎么是个不折不扣的黑丨帮大佬。 连带着他身边一本正经的日光一文字和可爱系的南泉一文字,都显得像是冷酷黑丨帮二把手和胆大妄为的小混混了。 再围着小小一只的阿天往街上一走,整个就一“无耻黑丨帮大佬尾随可爱小萝莉”的社会头条现场版,惊得无数路人往旁主动避让,又惊又怕又好奇,还带着点义愤填膺与担忧的对他们频频行注目礼。 ——陪着一双妹妹出来逛街,打算给兴致高昂的她们买点万圣节化妆晚会用的东西的黑崎一护,刚走进商店街所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黑崎一护:“………………” 犹记得当初卫宫一箭射爆拥有超高速再生能力的大虚,而对方那几个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同伴全都称呼阿天为“主公”的黑崎一护:“……………………” 他看着那三个同样俊美异常气势非凡,一口一个“主公”的叫着小姑娘的黑丨帮大佬,心情一时格外复杂。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看见了日番谷冬狮郎率队出行的错觉。 ……现在要想当个死神队长或者别的什么大佬,对于年龄要求都已经这么高了吗?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内卷”? ! 第105章 黑崎一护本来只想跟阿天打个招呼的。 毕竟也算是半个熟人了嘛, 这都迎面碰上了,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也不合适不是? 然而他却没想到,阿天见到他竟然还挺高兴的。 而且在得知他正在陪妹妹们逛街买东西后, 她还非常诚恳的跟他说, 希望他也能帮她挑选一下送给自家小孩的礼物。 黑崎一护:……?你自己都还是个要从大人手里拿礼物的小孩呢,怎么就要操着大人的心了? 不过转念一想,日番谷冬狮郎不也是个正太吗?那日子过得,还不是要像个大人一样天天操心他家光长身材不长性格的副队长? ——更何况,阿天还是个“主公”。 听起来就跟朽木白哉那种世家贵族的当家一样麻烦啊。 在这种前提下,小小年纪就要操心家中小辈,或者弟弟妹妹什么的,好像就也很正常了……吧? 黑崎一护不确定的皱了皱眉。 看着目光纯粹满怀期待的注视着他,个头甚至比自家妹妹还要矮上一丢丢的小姑娘,又抬起眼皮瞧瞧后面三个一点也没有阻拦意图的“黑丨帮大佬”,黑崎一护最终还是皱着眉毛叹了口气,胡乱抓了抓自己的一头橘色短毛。 “……事先声明, 我可不能保证每个人都会喜欢的啊。” 小姑娘闻言,眼睛明显的亮了起来,随即又笑盈盈的弯成了月牙。 “嗯, 我知道的。谢谢你能帮忙呀,一护。” 黑崎一护没有回答,只抬起不知何时长出了刀茧的大手,看似粗鲁的拍了拍她的脑袋。 “行了,走吧。” 阿天抬起眼帘,透过力道温柔的手掌边缘看向眼神似乎十分凶恶,仿佛一言不合就会跟人打一架的橘发少年,又轻轻笑了起来。 “嗯, 好。” 于是两拨人就这么合成了一拨。 黑崎一护的两个妹妹倒是并不介意又多了几个一起逛街的人。 性格活泼些的黑崎游子高高兴兴的跟他们每个人都聊了一圈,和笑容软软声音也软软性格还超级包容的阿天莫名相处得还挺好的; 而性子沉稳些的黑崎夏梨则不知不觉将目光落到了外表像是个小混混一样,偏偏每说一句话都会在句尾带上“喵”的南泉一文字身上,神情严肃目光深邃,像是在思考什么极其重要的世纪难题一样。 ——这年头的黑丨帮,原来不止兼职卖珍珠奶茶和可丽饼,甚至都开始往萌系产业发展了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行业的内卷? 哇…… 黑崎夏梨:同情的眼神.jpg 既不是黑丨帮也没想走什么萌系路线,完全只是因为某种诅咒才不得不被迫卖萌的南泉一文字:……喵喵喵? ? ? . 时之政府所在的时空已然临近年末,然而现世却仍旧还是秋末冬初的十月下旬。 街上的商家都在预热月底的万圣节前夜活动,到处都能看见各式各样的节日海报、宣传画、南瓜灯、彩饰等等等等,这时候来逛街的,多半也是冲着三天后的万圣节化妆晚会来做准备的。 比如黑崎一护,就是准备来给妹妹们买点化妆晚会上要用的东西的。 这样明显的节日氛围下,又有自家妹妹这俩“同龄人”作为参照,他就自然而然的认为阿天所说的“节日礼物”,就是要在万圣节上用上的小礼物。 所以他就建议说:“最普通的就是糖果点心这一类的吧。选些造型别致的,再挑点好看的玻璃纸一小袋一小袋分装起来,到时候一人一袋就挺不错的。” 并不知道人类还有个“万圣节”的老古董刀子精们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比他们更古董的阿天就更不用提。 她全程都在仔细听黑崎一护的建议,唯一的感慨也就只有“人类的习俗还真是变化多端啊,原来现在过年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吗”而已,一边认认真真的点头,又在他的指点下看向了橱窗中那些造型非常神奇的小饼干、巧克力之类的点心。 别说种类还挺丰富,一个个都做得惟妙惟肖的。什么蝙蝠形状的巧克力啦,南瓜模样的曲奇啦,还有特别抽象的、像是一颗缠满了绷带的圆球上面画了两只眼睛的小蛋糕啦——总感觉这种样子的,太宰应该会很喜欢的吧? 阿天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又有些迟疑。 “可是卫宫和小豆都很擅长做点心,他们总说想吃的话找他们做就好,不要买外面的吃的……” 黑崎一护当然不知道“卫宫”和“小豆”是谁,但也能从阿天的语气中猜到这应该是负责照顾她的人,便道:“那就换食物以外的好了。” 对于小孩子来说,万圣节毕竟还是以“化妆”为主的节日,除了“ trick or treat”得来的糖果点心以外,要是能送一两件符合主题的装饰物什么的,他们也会很高兴的吧。 这样想着,黑崎一护干脆就跟着兴高采烈的妹妹们的脚步,带着阿天来到了一家特别热闹的,装潢欧式复古又格外神秘气派的商店门口,表示她要是实在拿不定主意的话,也可以直接在这家进行挑选。 阿天抬头看了看那全是西方字母组成的招牌,眨眨眼睛好奇的问:“这是专门卖礼物的店铺吗?” 黑崎一护:“唔,差不多吧。” 反正每次他从这里买了东西回去时,不止是俩妹妹,就连他家老爸都会特别高兴来着。 毕竟…… 目送妹妹们手牵手的跑进生意火爆的店里,顺带还拉走了好奇的阿天以及紧跟上去的“冷酷黑丨帮二把手”日光一文字和“胆大妄为小混混”南泉一文字,黑崎一护随意的同淡定稳重的“黑丨帮大佬”山鸟毛站在一旁,又抬头看了眼招牌上那几乎称得上是世界闻名的,带着闪电形状的英文字母。 ——谁会不喜欢《哈利·波特》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犹如鲜血一般的残阳洒落凋零的大地,淌入残破的中枢塔内,静静勾勒出岁月的荒芜与战斗的狼藉,又默然无声的混入深色的温热液体,汩汩铺陈满地。 暗沉的血液顺着木刀一滴滴落在地上,银发的青年睁大眼睛,怔怔俯视那个裹着披风坐在残破的台阶之上,浑身都缠满咒文绷带,唯一裸露的面部肌肤上也早已爬满咒印的白发男人,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却宛如尸体一般的苍白面容,久久不能言语。 男人的嘴角带着血迹,早已没有力气动弹,神色却十分平静,甚至还有心情吐槽对面的表情。 “……喂喂,干嘛一副要死了的样子啊?明明被打败的是我才对吧?” 青年回过神来,对上那双早已失去光彩的平稳眼眸,勉强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若无其事的笑一下,却又因为那份冲击的真相而难以维持平静。 怎么能维持平静呢? 忽然穿越到五年后的未来,却发现熟悉的城市已经濒临毁灭,世界被恐怖的灾难所席卷,身边的人一个个全都变得面目全非,不复当年,甚至于已然失去了生命…… 而这一切的源头,却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 ……因为,五年后的,自己。 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会来到这里。 就像是能看穿他的一切想法一样,男人注视着他,轻轻笑了起来。 “没办法啊,也只有我自己……才能杀得了我吧。” 青年垂眸,声音低沉。 “……啊,你说得没错。” 除了“我”以外,又有谁还能杀得死,一个已经完全失控的“白夜叉”呢? ……真讽刺啊。 男人看着年轻的自己,平静的想。 他明明是那样的珍惜这个世界,珍惜曾有着那样多重要之人留下过痕迹的这个世间,为此不惜付出一切,打败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击溃一次又一次的阴谋,甚至就连自己的恩师……就连那个与星球共生不死,又想要拉着整个地球一起灭亡的疯狂之人,他也咬紧牙关下定决心,拼尽一切将其艰难打败,才终于迎来了暂时的和平…… 可是五年之后,却是自己,亲手毁灭了整个世界。 多么,可笑啊。 幸好,还有挽回的机会。 一切的毁灭,都源于他身上所感染的,名为“白诅”的纳米机器病毒。 那是曾经在攘夷战争的战场上,被敌人所种下的诅咒。 无论是现在的他,还是五年前的他,都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治。 甚至只要再晚上哪怕一个月,五年前的他也会重蹈覆辙,成为一切诅咒的源头。 所以—— “你应该明白,该怎么做的吧?”苍白的男人笑着说,“去斩断这份诅咒的循环吧,坂田银时。” “——能杀掉我的,就只有我自己啊。” 银发的青年看着他,看着“自己”,慢慢握紧了手中的木刀。 “……啊啊,我明白的。” 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回去。 回到曾经的战场去。 找到那个已经感染了病毒,成为了新的病毒容器的自己,然后—— ——将他与病毒一起,彻底消灭。 他知道,他们都知道,只要如此,未来便会彻底改变。 世上将再无“白夜叉”,也将不会有“万事屋阿银”。 没有人会记得他们,也没有人会再想起他们。 但也不会,再迎来被“白诅”所毁灭的世界。 这样就好。 这样,就很好。 老师甘愿用灵魂去守护的世界,有着那样多愿意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白痴的世界,永远不缺少忙忙碌碌为生活而奔波的普通人的世界…… ……她曾经,那么想要他好好活下去的世界, 值得,他付出这一切。 银发的青年轻轻笑了笑,转身便要去寻找将他带来此处的时光机器。 身后的白发男人却忽然几不可觉的叹了口气,遗憾似的低声嘟囔。 “……啊啊,真是的……早知道是最后一面……当年,就该豁出去见她的啊……” 青年顿了一下,似乎哼笑了一声。 “失血过多脑子糊涂了吧你?明明不见她,才是最好的选择啊。” “…………” 寂静持续了片刻,恍惚有一声低笑,又像是一声轻叹。 “……啊,你说得……没错……”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的力气也在飞速流失,模糊的视野之中,银发的青年不再停留,向着夕阳的方向大步迈去。 白发的男人释然的扬起唇角,终于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抱歉啊。 明明你将重要的刀交给我,就是想要我保护自己,努力好好活下去。 可是如今,我却要用你给我的刀,亲手杀掉我自己。 如果你知道了,你一定……会生气的吧? 啊啊,可是…… 我连你生气的时候是什么模样……甚至就连你的笑容……竟然都已经记不清了啊…… …… ………… “……阿……天……” 微弱的呢喃,终究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之间。 黑暗的深处,恍惚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徐徐睁开。 似乎有人在低笑。 冰冷的,嘲讽的,犹如潜伏多年的爬行动物一般,从容不迫的声音。 他们在说,什么东西的轨迹,终于被他们所捕捉。 他们愉悦着,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他们嘲笑着,名为“审神者”的存在本身,原来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漏洞。 ——所以他们,将不再有所顾忌。 阴冷的声音忽然刺破了黑暗,清晰的响在耳际。 “该醒来了,诸位。” 诡异的烛光刺痛忽然脱离黑暗的视野,他下意识抬手遮挡光源,眯起暗红的眼睛,很快便在黑暗边缘找到了一个身着袈裟,姿态闲适的黑发身影。 而就在那身影的四周,那片仿佛能将烛光吞没的黑暗之中,还有着另外四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没等他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唯一靠近烛火的黑发身影便迤迤然踏前一步,将那张足够年轻足够英俊,却又莫名带着几分邪气,额上还有一圈古怪缝合线的苍白面容暴露出来,笑容得体的环视四周,优雅的行了个礼。 “初次见面,诸位,我是你们的召唤者。” “——欢迎,来到现世。” 热闹的街头,路灯次第亮起,刚挥别黑崎兄妹准备满载而归的小姑娘忽然顿住脚步,有些茫然的回过头去,看向在不夜的明亮光芒之外,愈加深沉浓厚的黑暗远方。 “……阿银?” 第106章 时空夹缝, 异空间SZ000号。 时之政府本部,异常时空监察中心。 规划严密的广阔空间内,每一个人都紧张而忙碌,精密的仪器闪烁不停,无来自时空洪流的庞大数据汇聚于此,经由中心主脑自动筛选识别,又转为一行行文字信息,流入身着统一简练制服的工作人员手里,化为一条条准确的指令。 【坐标██°██′██″ N, ██°██′██″ E , T ███-██-██发现时间裂痕——确认时间溯行军入侵——转呈历史修正监察科。 】 【历史修正监察科SXJ0086已接收——任务确认,难度确认,评估等级:乙。 】 【——匹配确认,优先度确认,并入本丸SS0130516号任务列表。 】 【坐标██°██′ N, ██°██′██″ E, T████-██-██发现时间裂痕——确认时间溯行军入侵——转呈历史修正监察科。】 【历史修正监察科SXJ0735已接收——任务确认,难度确认,评估等级:甲。 】 【——匹配确认, 优先度确认,更新本丸SS0077250、SS0068341号任务列表。 】 【坐标██°██′██″ N, ██°██′█″ E ,T███-██-██发现时空异常点——确认异常波动——确认异常图像——转呈异常点监管科。 】 【异常点监管科SYJ0206已接收——异常图像捕捉,异常波动数量确认。已探明异常数:2。危险级别:初级。 】 【——匹配确认, 优先度确认, 并入本丸SS0702215号日常任务列表。 】 【坐标██°██′██ . █″ N ,██°██′██ . █″ E, T████-██-██发现时空异常点——确认异常波动——确认异常图像——转呈异常点监……】 快速滚动的文字倏然停顿了一瞬。 一闪之后,长长的坐标数据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几行飞快闪过的文字。 【关键坐标抓捕。 】 【权限更改已触发。 】 【更改中……】 【权限更改完毕——信息消除。备份消除——转呈SZJ0。 】 屏幕微微一闪,再亮起时便已是新的坐标分析,方才的文字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无形的数据流却已顺着链接,畅通无阻的流淌到了目标地点。 某个舒适整洁的空间内,正像条咸鱼一样半躺半靠在柔软的沙发之中,一边看着光屏上放着的狗血电视剧“哈哈哈”,一边慢悠悠挖着杯中草莓冰激凌的白发青年忽然微微一顿,终于舍得将视线从电视剧上暂时移开,看了眼腕上信息灯闪烁不停的联络器。 指尖一点,一则小巧光屏便立即弹了出来。 青年一目十行的看完,挑了挑眉。 “……哦?这么快吗……” 他点了点下巴,看着光屏上显示的信息,视线在“难度过高,建议甲级本丸进行支援”上停留片刻,忽而咧嘴一笑,抬手快速点了几下。 光屏微微闪烁了一阵,几行文字迅速更新。 【SZJ0已接收。 】 【异常图像捕捉,异常波动数量确认。已探明异常数:5,危险级别:高级。 】 【难度确认,匹配确认,优先度确认。 】 【转交本丸SS1000001号全权处理。任务发送……】 【——发送成功。 】 青年满意的点点头,随手关掉联络器的光屏,又抱着冰激凌往沙发深处窝了窝,愉快的继续看起了狗血电视剧。 与此同时,相隔不知多远的某个异空间中,信件抵达的提示音清脆响起. 有那么一瞬间,阿天恍惚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出现。 微弱的,隐约的,晦涩的。 像是跨越了时间,跨越了空间,艰难的来到她的世界。 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片刻的茫然后,当她下意识的想要细细感知确定位置之时,那点隐约的气息却又完全消失不见了。 干干净净,空空荡荡,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只有一片沉沉的黑暗缀在灯火之外,恍若吞噬了一切的洪流,静静流向远方。 ……错觉吗? 阿天迷惑的看向远方。 没等她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忽然接到了本丸的紧急联络,说是那边收到了时之政府的急件,需要她立即回去进行处理。 阿天只得暂且收起疑惑,带着一文字家的三刃回到了本丸。 而后便拿到了一份标记着“特急加密”的文件。 内容,则是关于现世新出现的时空异常点。 阿天仔细翻看着文件,有些费解。 按理来说,时空异常点就跟干旱、洪涝之类的自然灾害一样,出现的频率并不会太高,一年能出现一次都能算得上是超高频率了。 怎么这次也就一个月左右,就又出现了呢? 而且还不是上次那样的“初级”,而是危险性最大的“高级”。 这个等级的时空异常点,已经足够引起曾遭过时间溯行军入侵而留下的,尚未完全愈合的时空裂痕发生共振了。 事关时间溯行军,自是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哪怕现在已经天色全黑,阿天也还是点了修行归来之后格外擅长侦查的信浓藤四郎、毛利藤四郎、日向正宗等三位短刀付丧神立即去一趟现世的日暮神社,以确定时间裂痕的当前状况,她自己则在几位近侍的陪同下,拿着文件去研究所找了白兰。 这还是压切长谷部的建议。 随着这份时之政府的特急文件一并送来的,还有五份关于引起时空异常点的“异常”的图像资料。 可惜就跟上次一样,五份图像资料都是高糊画质,甚至更加过分——上次再糊,好歹也能看得出图片上的大概是个男性呢,这次却是糊得天昏地暗,就连对方到底是不是个人都没法确定了。 高级的时空异常点可不比初级的,危险性增加,“异常”数量也远超从前,留给他们解决的时限最多就只有三天,图像资料太过模糊实在不利于寻找,阿天烦恼之时,压切长谷部就想起了白兰,表示他或许能有方法解决。 白兰当然有办法。 不过是修复图片,让模糊的部分变得清晰而已,这点小事自然难不倒随随便便就能黑掉一个国家最核心系统的天才科学家。 阿天捧着卫宫特意送来的热牛奶才喝了没两口,太宰治还赖在研究室的休息沙发上不肯起来,得知情况后不大放心的旗木卡卡西、锥生零、织田作之助等人甚至才刚踏进研究室的门,白兰便一敲键盘,笑眯眯的宣布修复完成了。 一群人立即簇拥着阿天凑到了电脑前。 然后就看见了从高糊画质摇身一变拔高到了1080分辨率的五个人影。 ——头戴斗笠身披斗篷,手执锡杖肩披符咒,脖子上还围着圈大红围巾大佛珠子,从头到脚都缠满了咒文绷带,只露出一只暗红色的眼睛瞧着镜头方向的高大男人。 ——纯白制服温文尔雅,黑发棕眼气质忧郁,往那一站就是暗夜中最靓的崽,完全看不出已经一万岁了还在高中校园里和他的后代兼妹妹上演青春疼痛校园偶像电视连续剧的高挑青年。 ——鲜红盔甲身上挂,乌黑长发身后炸,一双圈圈眼睥睨天下,虽然身高还不到一米八却硬生生凹出两米八的气场,一看就知道特别喜欢起舞,宛若盛开的战场玫瑰的冷傲男人。 ——金色短发金色耳坠,一身铠甲金光闪闪,就连剔透的红色眼眸都泛着恍若宝石的华贵光彩,双手抱胸傲视群雄,王霸之气恍若实质,就连头发丝上仿佛都刻着“愉悦”两个字的英俊男性。 ——以及,笑容无辜一身洁白,与暗沉沉的背景格格不入,如同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一支白莲,甚至还有心情嚼着棉花糖的,特别眼熟的白发紫瞳少年。 嗯,特别,特别的眼熟。 ——所有人都是。 锥生零:“………………” 旗木卡卡西:“………………” 卫宫:“………………” 白兰:“……哇哦。” 这可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啊. ……这可的确,算是个惊喜了啊。 脑门上有着缝合线的黑发青年仰面躺在一片残垣断壁之中,神色平静的想。 月光透过破损的天花板洒落进一片狼藉的房屋废墟,也落在了一动不动的青年身上,黑色的裳付衣上晕开暗沉的湿痕,如同不慎沾染上了水痕,直到暗沉之色蔓延到黄褐色的袈裟之上,晕出沉沉的红色,才让人恍然那并不是什么水痕,而是大片的血迹。 这很显然是一处致命伤。 伤口位于胸口正中,干脆利落,切口平整,像是利剑毫不犹豫的穿胸而过,又无情的拔了回去,任由血液喷溅而出,沾湿衣襟。 然而受伤之人,此刻却依旧维持着平稳的呼吸。 唔,又要换新衣服了啊。 羂索仰视着在云间忽隐忽现的残月,忽然有点不想动弹。 却听见废墟之中传来了类似于“滴”的一声电子提示音。 羂索眉梢微动,终于还是捂着胸口翻身坐起,弯腰在废墟中翻检两下,很快就刨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通讯器。 刚按下接通键,一个白衣棕发大背头,目光深沉气度不凡的男人便出现在了屏幕上。 羂索轻轻的笑:“真难得你会主动联系我啊,蓝染先生。” 蓝染惣右介以手支颐,挑了挑眉:“看起来,你的计划失败了?” 羂索按了按胸口的伤,勾了勾唇:“还行吧,也不算是太出乎意料。毕竟都是足以灭世的枭雄嘛,要真能这么容易就为我所掌控,那才是不可思议吧。” 说着,他放下了手掌,胸前的衣襟上仍看得出利器贯穿的痕迹,胸口的肌肤却已然愈合如初,就连半点伤痕都没有留下。 蓝染惣右介仿佛不经意似的扫了一眼,神色平静如初:“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谁知道呢。” 羂索抄着双手,笑眯眯的往边上断裂的柱子上一靠。 “总归,不会耽误我们的计划就是了,蓝染先生。” 蓝染惣右介看着屏幕中言笑晏晏的青年,低笑一声。 “那我就期待着了,夏油君。” 第107章 五份图像资料修复完成后没多久,到日暮神社去确认时间裂痕状态的信浓藤四郎三刃便回来了。 好消息是,位于日暮神社的时间裂痕暂时并无异样发生。 但饶是如此,留给他们的时间也并不多了。 初级时空异常点尚有七天的安全期限, 中级最少也能有个五天, 然而到了高级,却只剩下了三天。 要在三天之内找到五个不知身在何处的人,怎么想时间都很紧张。 就算范围限定了只在东京都内,这也是件相当有难度的事情。 毕竟东京都占地面积两千多平方公里,常住人口达一千三百余万, 想要从中找出五个人来,跟大海捞针也差不太离了。 本该是这样的。 然而阿天他们有白兰。 精通各类软件工程的天才科学家长腿轻轻一蹬,坐着转椅直接滑到了研究室另一边的几台电脑前,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片刻,便眯着眼睛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入侵了整个东京都的所有监控。 官方的,非官方的,合法的,见不得光的……全都被他整合链接了起来,直接接入了一个他无聊时搞出来玩儿的,被太宰治起名为“神之眼”的监控系统,再将五份图像导入进去,便开启了自动搜寻功能。 剩下的事情, 就不用他们操心了。 “最迟明早就能出结果啦~” 白兰对此表现得特别轻松且笃定。 科学的胜利.jpg 山姥切国广和压切长谷部闻言都大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压切长谷部。 在知晓此次任务时间紧迫后,他就一直在旁边暗暗的担心,生怕时间紧任务重, 导致自家主公不得不连夜加班* , 进而影响她的睡眠休息,甚至直接就不睡觉了。 开什么玩笑? 他们家主公可还是个孩子呢! 这要是晚上睡眠时间不够,耽搁她长身体了怎么办哇! ! ! 好在担忧终究没能成为现实,事情比他预想中的要顺利得多。 于是压切长谷部先山姥切国广一步转向阿天,特别诚恳特别关心特别温柔的说找人的事情已经有着落啦,在这儿干等着也没什么意义嘛,不如回去睡一觉好好休息休息呀。 “都忙了一天了,主公肯定也累了吧?” 阿天:“唔?没有呀,我也不会觉得……” 压切长谷部:“好的主公我明白了主公辛苦了主公!那我们现在就回天守阁,赶紧休息去吧!” 阿天:“?其实不用……” 没能在第一时间开口的山姥切国广微微一顿,淡淡看了眼压切长谷部,便向阿天认真又不失温柔的点了点头:“长谷部说得对,主公,时间太晚了,请回去休息吧,熬夜对身体可不好。” 这话一出,不止是他,其他人脸上也都露出了赞同之色。 阿天看着他们,目光有些无奈。 自家这些孩子们啊,明明都知道她是个鬼,身体也不似常人,根本就不会有“疲惫”的感觉,怎么还总是这样紧张她的作息呢? 不过无奈归无奈,她也知道这是大家的一片好意,便也没有继续反对下去,而是像往常那样温和的点了点头。 压切长谷部关怀备至的陪同阿天回天守阁去了,山姥切国广没跟他争照顾阿天起居的近侍权,只让信浓藤四郎几刃也跟着回宿舍休息,好好养精蓄锐以待明日,他自己则留了下来,打算亲自守到结果出来,以免途中出现什么意外。 他本来也想让卫宫他们也回去休息的,这里最多留下他和白兰就行,还能顺便讨论点事情。然而他们都摇头拒绝了。 理由也非常充分。 “我认识这个家伙。” 卫宫&旗木卡卡西&锥生零均如此说。 山姥切国广顺着他们的视线看了眼显示着五个目标人物图像的屏幕,目光在那个与白兰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身上微微一顿,终是没有再劝。 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也顺势留了下来。 研究室用来休息的一套沙发足够宽大,几人全都坐上去也不显得拥挤,唯独山姥切国广仍是不大习惯太过柔软的座椅,便单独拉了把实验室的圆凳过来,坐在中间看着众人,严肃的开始开会。 首先要说的,便是卫宫三人都表示自己认识的那个目标人物。 头一个开口的是旗木卡卡西。 “这是宇智波斑。” 他看着那个穿着红色盔甲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黑长炸男人,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是我那个世界最强大的忍者之一,也是木叶忍村的创建者,与有着忍者之神之称的初代火影实力相当,并称为传说中的忍者。性格高傲自负,偏执且极端,而且……唔,” 他顿了一下,黑色的眼中似乎有些一言难尽。 “……他还挺容易被骗的。” 甚至被骗得倾家荡产恶事做尽,就连初代那个单细胞生物……咳,那样心思直爽的人都能查觉不对了,他却对此浑然不觉,还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结果一腔悲愿付诸流水,多年算计成全了别人…… 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亲自经历过当年那场战斗的旗木卡卡西颇为感慨,听见他坦然说出“我那个世界”的众人却是微微一顿,神色都有短暂的微妙变化。 其实在场的每一个人,甚至包括整个本丸的所有刀剑付丧神们,都早就或多或少的意识到了。 ——虽然都是通过刀匠之手来到的本丸,但卫宫、旗木卡卡西、以及织田作之助三人,跟真正的“刀剑付丧神”之间,却并不是完全相同的。 这一点,无论是从他们的战斗方式,还是对于以“人身”进行的各项活动,抑或是对于“人类”和“人类生活”所表现出来的熟稔,都能明显的看出来。 只是他们本人并不曾特别提起,刀剑付丧神们也从来不问。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审神者,那位看似年幼的主公。 无论是降于高天原的刀剑付丧神,还是来自异世的英灵,重回巅峰的忍者,温柔的前任杀手,抑或是年幼失怙的半妖,无法死去的亡魂,无家可归的雉子…… 所有来到这个本丸的人,从她身上所感受到的,都是如出一辙的温暖与包容。 她未曾将他们在心中分个高低贵贱,也不曾觉得作为“审神者”,作为“主公”,便可以理所当然的凌驾于他们之上。 在她的眼中,她与他们,似乎从来就并无不同。 主公并不是个普通的孩子,他们早就明白这一点。 甚至于对于主公的真正实力,他们也或多或少有所预见。 正因如此。 正因为明白这一切,当面对那样纯然的目光,那样不染分毫杂质的柔软笑容时,他们心中才更加触动不已。 所以他们愿意向她倾注自己的所有温柔与忠诚,也愿意放下一切的疑虑,去接受她从一开始便已经接纳的存在。 无论卫宫他们究竟是什么,无论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只要同属本丸,同为忠于主公之人,便是他们值得信赖的同伴。 而这,也同样是卫宫等人的想法。 故而旗木卡卡西可以随意的说出自己来自于异世界,其余人对此也并没有多少吃惊,更多的只是对于猜想得到验证的微妙情绪而已,稍稍在心中感慨一下也就过去了。 除了—— 织田作之助恍然的“啊”了一声,语气仍是那样的温吞和缓,以至于难得流出几分的惊讶情绪都显得平静了起来。 “原来卡卡西先生和我一样,也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啊。” ……嗯,除了织田作之助。 ——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个人,或许真的跟他们家主公最像也不一定啊. 早有预料的太宰治笑嘻嘻的拽着织田作之助叽叽咕咕去了,这边的卫宫就接着旗木卡卡西介绍起了屏幕上的另一个人。 “吉尔伽美什,乌鲁克第五任国王,人类史上的最古英雄王,和我一样都是英灵。职阶的话,大概也是Archer——也就是弓兵。” 说着他又跟众人解释了一下“英灵”和“职阶”的概念。 所谓“英灵”,就是指那些生前留下了各种丰功伟绩,死后又因世人的传说而进一步升华,最终由信仰所凝聚而成的存在。 跟诞生于刀剑传说之中的付丧神还蛮像的。 对此众人接受良好,哪怕是织田作之助也没什么疑问。但是当谈及类似于刀剑付丧神的刀种分类的“职阶”时,他们的表情却微妙了起来。 他们看看屏幕上双手抱胸傲视天下,从头到脚都金光闪闪,一身全身板甲神似近战重骑或者重步兵,怎么想都非常不适合开弓的英俊男性,又看向同样也是弓兵,日常战斗却多使用一对短剑的卫宫,目光都颇有点一言难尽。 ……你们这些弓兵,爱好都还挺特别的哈。 卫·近战弓兵·宫:……咳。 职阶的事情暂且不谈,总之按照英灵越古老越强大的设定来说,生存年代在距今四千多年前的吉尔伽美什,实力自然也是无比强大的,说一句型月世界战力天花板也绝不为过。 而与实力成正比的,是这家伙的难搞性格。 傲慢,自负,狂妄自大,偏偏他的实力又足够支撑这份狂妄,不把常人放在眼里都算是轻的了,一言不合就取人项上人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他跟卫宫相性极差,当初一起参加圣杯战争的时候就是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程度,更何况卫宫在来到本丸之前——也就是回归英灵座前,还抽冷子给了他一箭…… 嗯,正中眉心的那种。 也不知道这个吉尔伽美什有没有当时的记忆啊…… 山姥切国广等人认真记下这些信息,又看向了自从图像复原之后就一直拧着眉头绷着嘴角的锥生零。 小少年眼神凉凉的看着那个黑发棕眼的“暗夜贵公子”,只非常简单的说了三个字。 “玖兰枢。” 众人顿时恍然。 这名字他们都曾听阿天提过,一起去了锥生零世界的太宰治也说过几句,这才过了没多久呢,自然都还留有印象。 “原来就是他啊!” ——那个被阿天/主公一巴掌拍进墙里当装饰壁画的弱鸡吸血鬼! 玖兰·吸血鬼始祖·最强吸血鬼·枢:…… 你们礼貌吗? 空气似乎轻松了几分。 山姥切国广瞥一眼心情不佳的锥生零,自然的带过话题,将话头从玖兰枢身上移开,转向了屏幕上的另一个人。 “这个人,大家有认识的吗?” 说着,他指了指那个戴着斗笠裹着斗篷,浑身上下缠满咒文绷带,除了一只眼睛以外就连根头发丝儿都没露出来的高大男人。 众人俱是摇头。 太宰治却笑眯眯的举起了手。 “我说山姥切呀~比起这种连脸都不露的人,现在能辨别得出身份的才应该更重要一些不是吗?就比如……” 黑发的青年弯起鸢色的眼睛,眉目之间都含着笑意,状似不经意的扫过翘着腿坐在电脑前的转椅上,优哉游哉嚼着棉花糖的白发紫瞳青年,径直看向了屏幕上那个神情气度如出一辙,就连捏起棉花糖的姿势都那么熟悉,只是面容轮廓似乎略微年轻几分的白发紫瞳少年。 “——你就不想知道,这个少年是谁吗,白兰君~?” 刻意避开这个问题的山姥切国广微微一顿,白兰倒是半点也不介意的笑了起来。 “还能是谁~都这模样了,当然也只能是平行世界的我自己了吧~~” 太宰治笑着歪了歪脑袋。 “唔,毁灭了无数平行世界的白兰君吗~?” 白兰笑眼弯弯,轻轻捏了捏棉花糖。 “这个嘛……” 一直安静运行的“神之眼”系统忽然响了一声。 背对电脑的白兰挑了下眉,熟练的转回去敲了两下键盘,一个图像框便立即跳了出来。 这是某个清晰度特别高的监控摄像头的实时监控画面。 出现在画面之中的,是一片灯光明亮的繁华街景,以及一个不偏不倚刚好站在监控画面中央,正抬头看着摄像头的方向,抱着包棉花糖冲着这边从容挥手的,笑眯眯的白发紫瞳少年。 白兰眉梢轻扬,捏着棉花糖的指尖略微一顿。 太宰治眯起眼睛,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 “……有点意思。” 第108章 忽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异世界,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对生于战争的忍者而言,这也许是一个值得警惕的全新战场;于高傲的王者而言,却又只是习以为常的从容愉悦; 于寿命悠久的黑夜君主而言, 这可能是死水之中的一点涟漪;于本该逝去的亡灵而言, 或许只是一段消逝之前的梦幻泡影。 但是这些感悟,都跟白兰·平平无奇高中生·杰索没有任何关系。 在他的眼中,看似新奇的经历,也不过是存在于梦中的预言终于成真了而已。 白兰·杰索非常的淡定。 他淡定的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淡定的扫视同样隐于黑暗中的其他人,淡定的看着笑眯眯的就像只狐狸一样、就差没在脸上写上“反派大BOSS”的袈裟青年语气诚挚又蛊惑的发表演讲,然后还没讲完就被金闪闪的家伙不耐烦的一剑穿胸,留下“无聊”的评价扬长而去。 毫不收敛的力量余波轻易击碎房屋,撕裂黑暗的结界,朦胧的月色落在废墟之间,待隐于黑暗中的人各展神通悄然离去,白发紫瞳的少年也在背后张开一对洁白的羽翼,淡定的飞向夜空。 而后精准降落在了繁华的城市中心。 饿了。 白兰·杰索摸摸肚子,收起翅膀轻盈落下,径直走向一家地段特别好的便利店,很快便包着一大包棉花糖出来,熟练的拆开包装捻起软绵Q弹的糖果丢进嘴里,顺便冲着店门口那个特别高清的摄像头笑眯眯的挥了挥手。 做完这些,他才不慌不忙的转身,去了对面小巷一家深夜也在营业的小饭馆。 小饭馆面积不大,连接向厨房的U形吧台笼罩着暖黄色的光,一侧墙上贴着手写的菜单,除了几种酒类以外就只写了一个猪肉味增汤套餐,然而当白发的少年笑嘻嘻的问有没有乌龙面时,因左眼上的一道疤而显得有几分凶悍的老板却温和的笑了笑,肯定的点了点头。 白兰·杰索便高高兴兴的在靠近店门的位置坐了下来,一边看着老板在厨房那边行云流水的煮面,一边愉快的继续嚼着棉花糖。 面香飘起的时候,身后的拉门再次被人拉开,一个带着秋夜寒气的人便坐在了白兰·杰索的左手边。 “老板,麻烦给我一份和他一样的~” 老板回头看向新客人,微微愣了一下,而后又笑着点了点头。 “好的。” 白兰·杰索一手托腮,一手捏着一粒棉花糖,视线依旧停留在静静忙碌的老板身上,带着笑意的话语却是向着身旁的人。 “来得挺快的嘛。”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他面前放着的棉花糖拿了过去,毫不见外的丢到嘴里,边嚼边眯起眼睛,声音带着几乎如出一辙的笑意。 “你都亲自发去邀请函了,不快点过来赴约,那多不给你面子啊。” 白发紫瞳的少年撑着脸侧头看去,瞧着那个同样笑看着他的白发青年,看着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笑得眯起了眼睛。 “这可真是我的荣幸。”他说。 两碗热腾腾的乌冬面端了上来,老板又回到厨房坐着给自己点了支烟,假装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热气氤氲中,白兰·杰索掰开一次性竹筷,熟练的搅了搅面,夹起一筷在嘴边吹了吹,忽然开口。 “啊,对了,我今年15岁。” 旁边动作同步的青年头也没抬,不咸不淡的“唔”了一声。 白兰·杰索也没有看他,只看着面前沾着汤汁色泽诱人的面条,笑眯眯的说: “我来的地方,就是你们和泽田君他们一起拯救了的那个世界哦~”. 夜色逐渐褪去。 遥远的天际隐隐透出一点微弱的鱼肚白,勉强勾勒出红黄相间的斑驳树影,而坐落在东京都郊外的古老建筑群,此刻却仍是一片宁静。 这是一片非常典型的,类似于寺庙的日式古建筑群。 斗拱飞檐,廊院交错,流水潺潺,黛瓦粼粼。 三重塔庄严伫立,惊鸟铃摇曳轻盈。一砖一瓦,皆是岁月沉淀,一草一木,满盛勃勃生机。 黑色的蝙蝠张开薄薄的翼膜,趁着云影在一座座建筑之间无声穿行,灵巧的动作未曾带起半点风声,却将一切画面尽收眼底,又透过独属于纯血种吸血鬼的力量,传达到了远处之人的眼里。 ……果然啊。 黑发棕眼的白衣贵公子站在高山之巅,轻若无物的立于细细的树梢枝头,静静眺望远处模糊的房屋阴影,眉心轻蹙,神情忧郁。 众多本该分属于元老院和吸血鬼猎人协会掌控的地方都并不是记忆中的模样,走遍整座城市也感觉不到半点属于吸血鬼同族的气息,甚至本该是黑主学园的这个地方,竟然都变成了从来没有听过的“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玖兰枢垂眸。 ——这里果然,是另一个世界啊。 玖兰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在遭到那个古怪的小女孩阿天的攻击之后,玖兰枢不止身体上伤痕累累,体内属于纯血种吸血鬼的力量也受到了极大动荡,像是被一颗手丨雷炸翻的池塘,干涸浑浊,四散零落,难以像过去那样如臂指使不说,甚至就连对低级吸血鬼的天生血脉压制都变得不稳定了起来。 于是为避免被其他纯血种以及不愿屈居纯血种之下的元老院趁虚而入,玖兰枢不得不封锁消息,减少一切不必要的交际,还忍痛拒绝了亲妹妹玖兰优姬的照顾,独自找了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深居简出的养起了伤来。 一边养伤,还一边思考,在失去了锥生零这把培养了多年的刀之后,要怎么做才能成功杀掉仇敌,干掉所有纯血种,然后保护心爱的妹妹一生一世,最好再给她留个血脉,让她们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想着想着,失血过多的吸血鬼始祖就困顿了起来。 与时俱进的始祖没有像神话传说中那样去找个硬邦邦的棺材,而是躺进柔软的大床,抖开厚实的绒被,优雅的往身上一裹,便在头脑风暴之中陷入了沉睡。 然后猛地醒来,就出现在了那片结界造成的黑暗里。 玖兰枢的性格,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很谨慎的。 当那个看似人类,但不知为何又有些违和感的袈裟青年自称是他们的“召唤者”时,玖兰枢并没有立即相信,也没有全然怀疑,而是谨慎的在黑暗中默默观察,试图通过袈裟青年的言行举止来搜集一些信息。 但很可惜,这一切都被那个傲慢的金闪闪的家伙给打断了。 玖兰枢心里有一点惋惜。 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从那一瞬间的动作评估出对方可能的实力后,玖兰枢果断决定不去招惹对方,他本身也并不是喜欢和别人一起行动的性子,便悄然离开那里,和大约是同样被召唤而来的四个人分道扬镳,独自去周围收集信息。 而后便来到了这里。 不太乐观啊。 玖兰枢忧愁的想。 他虽然是吸血鬼始祖,甚至被誉为最强大的吸血鬼,也活了万把年了,各种经验应有尽有,什么事情也都多少会那么一点,可唯独关于异世穿行,他却是真的一窍不通。 就,没有那个天赋点。 这要怎么回去呢? 玖兰枢很忧愁。 忧愁的想啊想,还没等他想出个什么可行的办法来,就忽然听到分丨身蝙蝠那边传来了人类说话的声音。 像是在打电话。 玖兰枢微微一顿,下意识就控制分丨身蝙蝠循声跟了过去。 一个高挑的白发背影很快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对方边打电话边打呵欠,慢悠悠的顺着台阶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声音懒洋洋的,像是在抱怨。 “大清早的催我来学校干嘛啦,天都还没亮呢……啊,难道你终于改变主意,准备来高专当老师了?哈哈哈不过很可惜,我们这边可没有美术课能给你上呀~” 玖兰枢看着那个背影,看着那头白发,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声音也很熟悉。 那种轻佻到欠扁的语气也很熟悉。 熟悉到他忍不住让分丨身蝙蝠降低了点高度,稍稍又靠近了一些。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白头发脚步停了下来,句尾微微上扬。 “啥?蝙蝠?这都快入冬了,哪儿来的蝙……啊。” 说着说着就左右张望起来的白头发声音一顿,准确的和飞在十来米外,正悄咪咪观察他的分丨身蝙蝠对上了视线。 ——也和正与分丨身蝙蝠共享视野的玖兰枢,对上了视线。 玖兰枢:“………………” 玖兰枢:“!!!!!!” 玖兰枢瞬间回神,当机立断的断开与分丨身之间的联系,转身就要从树梢上一跃而下,飘向远方。 却迎面撞见了熟悉的身影。 戴着墨镜的白发男人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正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继续笑嘻嘻的讲着电话,墨镜后的苍色眼眸看也不看对面整个僵住的贵公子,仿佛只是打着电话随便走走,偶然就来到了这里的普通路人。 ——假如不看他此刻正稳稳当当凭空站在高空之中的话。 “……嗯,你猜得没错,太宰君,确实有一只很大的蝙蝠跑过来了呢……啊,放心放心,这点事情小意思啦~不过你记得跟小阿天说一声哈,这次可别再把我锁在门外面啦,不然我真的哭给你们看哦!真的会哭的哦嘤嘤嘤……” 说了一会儿终于挂断电话,他随手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插,这才抬起眼帘,笑眯眯的看向被他晾在对面的暗夜贵公子。 “别来无恙啊,玖兰同学。看来你的伤都好了嘛,真是恭喜你啊~” 说着他一歪脑袋,也不等沉默而警惕的玖兰枢有什么反应,就冲他随意的抬起一根手指,无比和善的露齿一笑。 “——那要不要,再来点新体验呀?” 第109章 阿天一早起来, 就发现关于时空异常点的任务莫名其妙推进了五分之二。 一个心情愉快笑容灿烂的高中生版白兰·杰索,一个蔫儿了吧唧生无可恋的吸血鬼始祖玖兰枢,全都在大广间内坐得端端正正, 还附带了一个嬉皮笑脸完全读不懂空气一样特意去跟目光不善的压切长谷部搭话的五条悟。 压切长谷部多尽职尽责一刃啊,为了自家主公都忍着不快同意太宰治放五条悟进来了,本想无视对方过来认认真真给自家主公送个早餐的,却硬是被五条悟一刻不带停的垃圾话吵得脸色越来越冷越来越臭,眼神愈发杀气腾腾,要不是阿天及时出现,都想要当场拔刀把这烦刃的混蛋给一刀压切了。 除了以上这些以外,还坐着卫宫、旗木卡卡西、织田作之助,以及一大半的刀剑付丧神们。 阿天看见这一屋子的人和刃,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 她是知道这次的任务目标都是些什么人的,当然也还记得玖兰枢,并且通过独一无二的灵魂模样能确定这就是自己见过的那个玖兰枢,但是坐在白兰旁边的那个年轻版的白兰·杰索…… “你是, 另一个世界的小白?” “是的哦~” 年仅15岁的白兰·杰索笑得眯起了眼睛,愉快的冲阿天挥了挥手,神态与语气都是阿天熟悉的模样,却并不是那个曾经毁灭了无数平行世界的密鲁菲奥雷家族的首领。 “初次见面,阿天, 我是得到了那个大坏蛋白兰的记忆却依旧三观端正的15岁好少年,白兰·杰索哦~” 虽然自己称呼自己“好少年”有点奇怪,但事实就是, 这个白兰·杰索确实是个三观端正的少年。 和当初的反派大BOSS不同, 这个白兰·杰索来自于一切都尚未发生的十年前的世界,也即是被拽去未来拯救世界的泽田纲吉等人所在的那个世界。 但他对于未来发生的一切, 却并不是一无所知。 在阿天他们离开那个满目疮痍的世界之前,一个名为尤尼的小姑娘曾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改变了过去,也以此彻底改变了未来。 世界在时间悖论之中重启消失,关于这个未来的一切记忆也本该就此湮灭,然而尤尼却将自己的最后一丝力量传达到了过去,于是参与了那场战斗的泽田纲吉等人得以保留了这份关于未来的回忆,而没有到过未来的少年白兰·杰索、六道骸等人,也得到了这份近乎警示的记忆。 在此刺激下,那时才14岁的白兰·杰索当场觉醒了窥知平行的能力。 还顺便长了双白生生的羽翼。 没有玛雷指环的增幅,白兰·杰索并不能自主穿越平行世界,但也能够与其他世界的“自己”短暂的共享认知与记忆。 于是他就这么找到了待在阿天本丸当中搞科研的白兰,并从些许记忆当中确认了自己所得到的那份关于“未来”的记忆的真实性。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轻而易举的让灵魂湮灭啊。 本该处于叛逆中二期的白兰·杰索当场回归乖巧,坚定的稳住了自己三观端正积极向上团结友爱的好少年人设,麻溜找到自己未来忠心耿耿的部下和年纪还小的尤尼,又一起赶赴日本去见老朋友入江正一,顺便帮助泽田纲吉一起夺得了某场重大比赛的胜利。 可以说非常的三观端正,积极向上,团结友爱了。 然而就当他结束了一切争端迎来世界和平,跟大家都一团和气开开心心准备就这么当条咸鱼时,却忽然被一个神秘兮兮不像好人就差没在脸上写上“反派大BOSS”的蛇精病给拉到了现世。 他几乎立即就确定,这就是阿天和那个科学家“自己”所在的世界。 白兰·杰索:……哇哦。 白兰·杰索一点都不关心这个世界的反派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野心,又想要利用他们这五个来自异世界的人去替他完成什么绝妙的计划。 一点都不关心,真的。 他明明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而已,就不能让他好好读完高中进入大学跟小正相亲相爱重修旧好(bushi)吗? ……啊,好想回家。 满心惆怅之下,白兰·杰索的天才脑子却已经自动推断出了许多事情,于是他果断找了个特别高清画质倍儿棒绝对不可能看错人的实时监控摄像头去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安心等着这个世界的“自己”过来找他了。 事实证明,天才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永远是个天才。 白兰果然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并几乎立即就明白了这个白兰·杰索此举的意图,于是留下太宰治等人继续盯着“神之眼”系统,就独自前去赴了“自己”的约。 白兰·杰索特别高兴,一点都没隐瞒,一边吃着热腾腾的乌冬面,就将自己知道的全部消息一股脑的都告诉了白兰。 坐在厨房假装听不见然鹅还是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小饭馆老板:我真是背负了太多.jpg 白兰很容易便判断出这个年轻的“自己”的确可信。 而且他所透露出的一些消息非常有意思,于是没考虑多久,就答应了白兰·杰索的要求,带他来到了本丸。 恰好就遇见了跟拎货物似的拎着面色冷凝的玖兰枢过来找太宰治,就在大门口跟面色不虞的压切长谷部等人嬉笑扯皮的五条悟。 这下就更热闹了。 众刃最终还是满怀警惕的放了五条悟进来,白兰·杰索也跟着坐在了本丸内,玖兰枢被太宰治单独拎到一边去审问了一会儿,最终就成了这样一副看透红尘神游天际的模样,搞得闻讯杀气腾腾提枪赶来的锥生零都瞬间没了兴趣,只冷冷的看了他一会儿,就转头陪着犬夜叉上学去了。 阿天这才知道,在自己被大家劝着回去休息的这段时间,自家这些孩子们都搞了些什么事情。 她有点无奈,但也知道大家是出于一片好意,最终也只能包容的笑笑,温和的没有再提。 不过她不提,有些事情白兰他们却是必须要跟她说清楚的。 ——比如这次的高级时空异常点,完全就是人为造成的这个事实。 “对方自称夏油杰……” 一直默默在旁边整理资料的山姥切国广说着,忍不住看了眼噙着抹微笑面色不变的五条悟,脑子里又浮现出了对方刚得知这个消息时短暂的失态模样,而后摇摇头甩开这些,继续道: “这应该是假名,对方真实身份暂时未知,只能确定是咒术界的人,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刻意从异世界召唤来了玖兰枢、白兰先……白兰·杰索、宇智波斑、吉尔伽美什和绷带男五个人。据他自己所说,他这样做的原因是希望这五个人能助他一臂之力,以实现某种目的。” 至于具体是什么目的嘛…… 很遗憾,吉尔伽美什脾气太差出剑太快,不管是当时在场的白兰·杰索还是玖兰枢,都没能听见。 不过按照反派BOSS的行动准则(?)来看,无非也就是些统治世界称霸地球或者更反人类一点的邪恶计划,最多再像玖兰枢这样带着点悲情丨色彩而已。 总归不会是想要爱护环境珍惜地球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就是了。 据玖兰枢所说,这个“夏油杰”当场就被吉尔伽美什干掉了。 不过根据白兰·杰索的判断,以及五条悟后来透露的消息来看,所谓的“夏油杰”,应该只是这人的傀儡而已,类似于借尸还魂那种的,实际并不是对方真正的身体。 而既然原本就是“尸”,自然也就不存在被人一剑杀死的可能了。 “那家伙肯定还活着,而且,应该还有个盟友。” 白兰笃定的说。 ——要想从异世界召唤人过来,可不是那样一个除了隐蔽结界以外就什么都没有的空房间就能做得到的。 太宰治:“对方是有计划的筛选出的这五个人,筛选的方式嘛……应该跟我们都有点关系吧。” 比如玖兰枢就来自于锥生零的那个世界,白兰·杰索虽然不是曾经毁灭世界的那个白渣渣,却也是相关联的世界当中获得了当时记忆的少年。 而同样拥有毁灭世界之能的宇智波斑和吉尔伽美什,也很有可能就来自于旗木卡卡西和卫宫原本的那两个世界。 这是件好事,但也不是件好事。 好就好在旗木卡卡西和卫宫都有跟这两人对战的经验,来到本丸之后他们的实力不知什么缘故还往上涨了一截,再对上老对手自然就更为有利。 而不好的则是,如果这两人真就是旗木卡卡西和卫宫认识的那两个的话,那他们的阵营敌对就会成为必然,要想像白兰·杰索这样和平的把他们请来本丸送回各自的世界,势必就不大可行了。 尤其是吉尔伽美什。 卫宫倒是很看得开,挑眉笑道:“没事,实在不行我就给他再爆一次头好了。” 反正又不是没爆过。 :) 旗木卡卡西深以为然,赞同点头。 阿天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们,想说这种危险的事情交给她就好,但也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同意,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无奈的笑了笑* ,却在心中悄悄下了决定。 身为一个成年鬼,一定要保护好大家才行呀。 山姥切国广将复原出来的“夏油杰”的画像找出来递给阿天,又道:“白兰先生已经将他的画像导入神之眼系统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余下的三个人中,吉尔伽美什的位置已经能够锁定,宇智波斑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应该是使用了变身术,而最后的绷带男……”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 和毫不在乎自个儿行踪暴露的吉尔伽美什、以及会变身术的宇智波斑不同,这个从头到脚都包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显然并不会什么特殊技能,但是反侦察能力却非常之强,从始至终,对方就只在最初离开“夏油杰”那边时在摄像头下短暂的暴露了一阵,之后便彻底消失在了监控之中。 按照对“夏油杰”筛选召唤对象的判断,这人应该也来自于一个和本丸中的某个人有所关联的世界。 最初他们猜测,对方是不是来自于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的世界。 毕竟他们那边的环境更接近现世,培养出这样的反侦察能力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太宰治很笃定的表示,这人绝不可能来自他们的世界。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山姥切国广抿了抿唇,还是缓缓开口。 “主公,据我们推测,这个绷带男……很有可能就来自于坂田先生的世界。而且……” 他垂下眼帘,有些不敢去看微微睁大双眼的主公听到接下来的话后,会是什么表情。 “——白兰先生的搜寻装置昨晚修复完毕,坐标定位,正指向现世。” 墨色的眼中一瞬间盛满了茫然。 “指向……现世?” 像是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阿天茫然的看了看微微低头的山姥切国广,又看看不忍的移开视线的压切长谷部,再看看神色难得严肃的其余众人,最终又慢慢转回视线,看向了和其他目标的图像资料一起摆在桌上的,放在最顶上的那张图片。 她看着那个浑身缠满咒文绷带,残旧的斗笠遮住了光影,黑色斗篷如同收拢的羽翼静静垂落,若宣告死亡降临的告死鸟自黑暗深渊之中而来,唯一露出的一只暗红色眼中也满是沉郁与死气的男人,胸口不知为何忽然堵得厉害,像有一块无形的巨石沉沉坠在哪里,很重很重,重得声音都变得微弱起来。 “你们是说……这个人是……阿银?” 墨色眼眸仿佛笼着一层迷雾,卷翘的眼睫轻轻颤抖,宛如被一阵冷风吹动,吹得微弱的声音也不易察觉的颤了起来。 如同老父亲看见多年不见的儿子,大惊失色,难以置信。 “——才一年不到,江户的着装风格,竟然已经变得这样狂放不羁了吗?” 众人:“……………………” 嗯? ? ? ? ? ? 第110章 自古正邪不两立。 无论古今中外, 小说漫画还是影视作品,正与邪的冲突总是永恒不变的主题。 而每一个正义的主角,都总有一种特殊的方法, 能在万千人群之中一眼锁定那个独属于自己的邪恶反派。 譬如蝙蝠侠与小丑, 超人与莱秃,英灵卫宫与吉尔伽美什,成年卡卡西与傻子带土,老实人织田作与不折手段的纪德,或者黑泥精太宰治与黑羊中原中也(咦)。 总之,关于一眼就辨别出谁是同伴谁是反派,主角们总是有着特别丰富的经验。 他们花了好一番口舌,试图说服认知偏移的阿天意识到,这张风格诡异的人物照片所意味着的绝不是什么“狂放不羁的着装风格”——至少不仅仅只是这样——而更代表着,她所认识的、所想要找到的那个人,已然变成了大家都最不愿意见到的那种模样。 或许已然手染了无数鲜血, 或许早已背负了无数生命, 乃至于亲手毁灭了……整个世界。 然而阿天对他们的玄妙经验并不认同。 “阿银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 她非常肯定的说。 她还记得那片充斥着绝望与怨气的肃杀战场,和那个无论经历怎样的磨难都倔强的不肯认输,如野狗般挣扎着想要活下去,也会毫不犹豫的拽着身边的人一起活下去的,小小的身影。 那柔弱的灵魂,却闪耀着她从未见过的,坚韧又明亮的光。 无论他经历了什么。 无论他得到过,失去过, 追寻过, 愤怒过,痛苦过, 绝望过…… 只要是他。 ——只要是阿银,就绝不会,变成那般模样。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阿银,”阿天轻轻触摸那张完全看不见面容的照片,墨色的眼眸微微弯起,又看向众人,笑容清浅,目光却格外笃定,“他也绝不会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 因为他是阿银。 因为他是,她所认识的,坂田银时。 被那双纯然信任的眼眸所摄,众人一时默然不语。 他们不知该怎样告诉阿天,也难以开口告诉阿天,人类的生命,真的非常短暂。 而在这样短暂的生命之中,“磨难”又总是能轻而易举的,便将一个人变成完全不同的模样。 要怎么说出口呢? 一片沉默之中,唯有太宰治张了张嘴,却终究还是在小姑娘清澈的目光之中叹了口气,有些微妙的笑着,放弃了言语。 罢了。 就暂且让她这样认为吧。 总归有一刻她会终于认识到,“相信”在“时间”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你再也找不到你想见的人。 而是当你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发现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真是物是人非啊……唔,还是该说人是物非?” 东京的书店内,裹着沉重斗篷的白发男人翻看着从书架上拿下来的漫画杂志,一脸感慨的小声嘀咕。 “好好的一个《 JUMP 》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没有死火海三巨头就算了,居然连银他妈这样优秀独特别具一格的作品都没有?啊,唏嘘,实在是太令人唏嘘了,我都要忍不住为这个世界的青少年的枯燥课余生活掬一把同情泪了啊喂……” ……不不,比起那些,一大把年纪的成年人了还跑来看《JUMP》才更让人想要同情才对吧这位大叔。 抱着几本高中教辅书籍的黑发少年默默的想着,目不斜视的从穿得古古怪怪的白发男人身边走过,径直到柜台结账去了。 正在掏钱包付钱,一个粉头发的少年忽然走进书店,远远看见这边便眼睛一亮,高兴的跑了过来。 “顺平!” “悠仁?”看见友人出现在这里,黑发少年不自觉也笑了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来找你啊!” 虎杖悠仁笑着蹦跶过来,一看见吉野顺平手里的书就忍不住露出了牙疼的表情:“……呜哇你还真来买教辅书了啊?还这么多……不是都说了高专的教学内容和普通高中不一样了嘛?” “两手准备嘛。”吉野顺平笑着接过店员给他装好的纸袋,温和的道了声谢,回头对虎杖悠仁眨了下眼睛,“人生和社会可是很复杂的。万一当不成咒术师,至少也得有份正经工作好给我妈妈养老啊,对吧?” 虎杖悠仁偏头想了一下:“就像娜娜明以前那样?” 吉野顺平“哈哈”笑了起来:“对,就像七海先生以前那样。” 想起那位一本正经批判“劳动是狗屎,咒术师也是狗屎”的打工人大前辈,虎杖悠仁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啊,对了对了,顺平你还不知道吧?五条老师已经回学校了哦!” 吉野顺平一愣:“诶?这么快?他不是说大概要晚上才回来吗?” 虎杖悠仁抓了抓后脑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啦,只是听说他回来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还带了两个不认识人一起呢。” “是来帮忙调查上周那件事的咒术师吗?” “应该不是吧,听说好像是没有咒力的普通人来着……我想想啊,温文尔雅但不适合当男朋友的帅哥,和成熟稳重非常靠得住想让他养我的好男人?” “……什么?” “熊猫前辈发给我的短信上说的。” “噗!什么啊那种形容词?熊猫前辈的常识也太奇怪了吧哈哈哈……” “对吧?你也觉得不合适吧?——明明五条老师才是最帅最可靠的嘛!” “……不,我觉得悠仁你的常识也挺不合适的啊。” “诶?有吗?” “当然有啊……” 说说笑笑间,两个年岁相差无几的少年并肩走出书店,踏入了洒满阳光的繁华街头。 只是随处可见的和平光景而已。 依旧捧着那本《 JUMP 》站在书架前的白发男人却在那远去的笑声之中,莫名一瞬失神。 就好像透过那片灿烂的阳光,看到了某种久远的温暖记忆。 久远得覆满尘土,模糊不堪,就连自己,都已然看不清晰. 五条悟歪着身子倚着教室外的栏杆,抬头静静仰望湛蓝的天空,仿佛脸上完全不透光的眼罩根本就影响不了他的视觉一样。 事实也的确如此。 作为五条家几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的天生“六眼”,五条悟生来便拥有极为强大的术式与咒力,轻易便能看到许多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同样能阻隔普通人视野的事物,对他而言跟不存在也没有太大区别。 不管睁眼还是闭眼,他所看到的世界,一直都是一样的。 无趣。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瞬间,五条悟微微僵硬了一瞬,随即胡乱抓了抓自己竖起的白发,有些颓丧的叹了口气。 怎么能不颓丧呢? 遥想今天早上,他本来只是顺着太宰治的话帮阿天抓个吸血鬼始祖过去,顺便准备以此成功进入本丸,然后跟阿天继续之前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强行终止的促膝长谈,跟她聊聊人生谈谈理想,彻底解除当初的误会再畅想一下未来,互相帮助合作共赢,顺手改革一下咒术界什么的而已。 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本丸得到那样爆炸性的消息。 ——他人生中唯一的朋友,曾与他互为手足,彼此理解,却又分道扬镳形同陌路,最终不得不亲手夺去对方生命的挚友,早在一年前便已经死去的四位特级咒术师之一的夏油杰,竟然再次出现在了这个世界。 那一瞬间五条悟所受到的冲击,不亚于迎面遭遇了一场Ⅰ级海啸。 尤其当他很快便意识到,这并非是什么“复活”,而是某个存在利用了他挚友的遗骸,盗用了挚友的身份,在这世上肆意作乱之时。 愤怒与杀意瞬间汹涌而出,哪怕这些年他的养气功夫已经好了不少,起码不再像过去那样会和一群傻der斤斤计较了,但在这一刻,也依旧险些被淹没了理智。 唤醒他的,是多年来一直死死维持下来的决心,与身边骤然锐利的目光。 总算想起自己还在阿天的本丸里,而且不是来挑事的,他这才艰难拉回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智,在压切长谷部等刃警觉的视线中勉强恢复了冷静。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这一意外无疑打乱了五条悟的计划,以至于当阿天得知自己一直在寻找的故人已然变成了最不可能的模样时,看着小姑娘眼中的茫然无措,与随后的坚决否认,他竟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情绪。 真是像极了当年不愿相信杰杀死了众多普通人,甚至连自己的双亲都没有放过的,那个垂死挣扎的自己啊。 ……算了。 五条悟想。 反正他想搞咒术界高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再多等等也无妨,也没必要硬是在今天跟她谈这些。 ——不如还是先着眼一下麻烦频出的当下好了,嗯。 于是他难得安静的等了一会儿,直到小姑娘仿佛无事发生的继续和众人商讨要如何应对余下的三个目标对象,又一点点安排每个人的去向时,他才终于插了个嘴,笑着的表示自己可以帮忙寻找那个用了变身术隐藏身份的家伙。 至于报酬嘛…… “咱们之间还谈什么报酬不报酬的,那多生分呀不是?” 戴着墨镜的白发青年翘着长腿,胳膊随意的搭在旁边的黑发青年肩上,笑得分外真诚。 “只要把太宰君和织田君借我几天就好啦~” 阿天没有同意,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将决定权交给了两人。 太宰治笑眯眯的说织田作同意他就同意,织田作之助则老实的表示自己都可以。 于是五条悟成功拐带手握剧本的男人与看得见未来的男人,打了个招呼就顶着一群刀子精看贼一样的眼神回到现世,往咒术高专而去。 至于阿天和卫宫他们要如何送走白兰·杰索和玖兰枢,又要怎样谋划着去坑……不是,去应对那个毫不在意的暴露自身行踪、小日子过得似乎还挺滋润的吉尔伽美什,以及到底要怎么去找那个大概早已面目全非的故人……那就暂时跟他没有关系了。 别想太多,我只需要着眼当下就好。 五条悟想。 然而再精妙的咒术也无法控制大脑的思想,理智再怎么明晰,感情也无法那样容易。 他越想摈弃一切外物对自己的影响,过去那三年与挚友相处的点点滴滴便在脑海之中越发明晰,以至于他连表面的冷静都不大维持得下去,本想在路上给两人简单讲讲咒术高专近些天发生的事情,却是说得东一榔头西一棒子,逻辑感人得不行。 比如他说上周在咒术高专这边举办了东京高专和京都高专的两校交流会,最终以棒球比赛完美收场,和平热血又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转头却又说在团体战中闯入了某个脑袋上长着富士山的特级咒灵,本事不大但溜得贼快,真可惜没有把它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否则说不定还能改成足球比赛云云…… 饶是太宰治智商惊人,也花费了好一番时间,才搞懂了这家伙究竟想要说个什么玩意儿。 简单说就是,上周东京咒术高专这边举办了一个两校交流的活动,本来最多只是两校之间的明争暗斗而已,哪怕有咒灵也是校方早已安排好的可控咒灵,然而中途却忽然闯进来了个没见过的特级咒灵,一通操作猛如虎,当即就把全校的视线——包括五条悟——全都吸引了过去。 然后它的同伙就趁此机会强闯了高专的高危咒物保管仓库,等大家回过神来,就发现死了不少守卫仓库的咒术师,还遗失了危险度特别高的特级咒物“咒胎九相图”,以及堪称最为危险的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 这似乎只是一桩规模较大的“声东击西”的偷盗事件而已。 但奇怪就奇怪在了这里。 盗走咒物的小偷分明是与那个叫“漏瑚”的咒灵是一伙的,现场甚至还出现了好几个与高专敌对的诅咒师,然而仓库周围与死者尸身之上,却并没有找到半点咒力留下的残秽。 这对于力量来源为“诅咒”的咒灵或是诅咒师,抑或是咒术师而言,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调查因此陷入了僵局。 五条悟原本是打算自己接着调查的。 身为一个来自咒术世家,从小就长在咒术界的当今最强咒术师,他虽并不熟悉咒力以外的力量,但这次偷盗事件跟他的学生虎杖悠仁多少有点关联,别人都说这大概是咒灵那一方觊觎两面宿傩的力量,但他心中总觉得不对,想来想去都放心不下,便决定接手了过来。 然而在得到了“夏油杰”的消息的现在,显然他也已经无法再继续冷静的调查下去了。 所以才找到了他吗…… 不过,会把织田作也一起找来,看来这家伙也还没完全石乐志嘛。 太宰治笑眯眯的看着一只一人多高、会说人话的熊猫在五条悟的安排下过来给他们带路去现场调查,一边抬脚跟上毫无异议的织田作之助,一边笑容和善的回头看了眼做完这一切后就想转身离开的五条悟。 “我想你应该不会在答应了小阿天之后,还会因私废公食言而肥吧?五条老师~?” 熊猫跟着顿住脚步,好奇的回头去看自己的班主任。 确实是想马上冲出去找到那个胆敢冒充夏油杰的混蛋玩意儿一通暴揍再反手超度的五条悟:“……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呢太宰君?当然不会的啦!我可是最负责任的老师了呢!” 太宰治:“哦~那可真是太令人敬佩了呢~” 五条悟:“哈哈哈哈哪里哪里……” 太宰治笑容加深,鸢色的眼眸仿佛能直接看透人心,语气欢快又和善。 “别忘了你请我们过来是做什么的哦,五~条~老~师~” 五条悟笑容微微一顿,又在学生的注视中加深几分。 “啊,当然。” 于是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跟着熊猫破案去了,五条悟就把自己甩上了顶楼,靠着栏杆忧伤的吹冷风去。 唉,想当个负责任的老师可真不容易啊。 既要当个负责任的老师,还要改革腐烂的咒术界,就更不容易了呢。 那么,现在冷风也吹够了,脑子也冷静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果然还是去做正事了吧。 白发的青年叹了口气,总算把自个儿从栏杆上揭了下来,懒洋洋的站直身躯,像是做热身运动一样伸伸胳膊动动脖子,下一瞬间便从咒术高专的教学楼中无声消失。 而后,则出现在了东京都的正中心,高达数百米的天空之上。 “……唔,就这里吧。” 高挑的身躯稳稳站立空中,修长的手指随意拉下眼罩,一双恍若盛着高远天空的苍色眼眸徐徐睁开,犹如神明垂眸,向下方万千凡人投去远远一瞥。 众生百态,妖魔咒灵,悉数收于眼底。 而后—— “啊,找到了~” 轻快的声音响起,如同来时那般一样,高挑的青年倏然消失无踪,只余微微扬起的句尾,还隐隐残留在风里。魔/蝎/小/说/m/o/x/i/e/x/s/.c/o/m 110-120 第111章 宇智波斑, 一个足以载入忍界史册的传奇人物。 他生于乱世,长于纷争,以绝对的天赋成为忍界名门宇智波一族最为强大的族长,又以恐怖的实力亲手终结了多年争战不休的乱世。 他是忍界历史的改写者,木叶隐村的创始人。 却也是耐心蛰伏的阴谋家,孤注一掷的逆世者。 他放弃了很多事,算计了很多人,紧紧抓着一份只有他知道的“真相”,拖着苍老的身躯在黑暗之中踽踽独行。 为了他的正义,为了那份或许不可能实现的愿景,他众叛亲离,恶事做尽,甘愿果决的死去,又在重临人间之时毫不畏惧的迎战数万忍者联军,以一己之力占尽上风,傲然大笑畅快淋漓,甚至逼得数万之众穷途末路,尽皆落入掌控之中。 然而世事难料,昔日的“战场魔神”实力未减, 却从一开始就落入了他人的算计。 当宇智波斑满心以为终于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景,迎来“真正的和平”之时, 等待他的,却是未曾预料的背叛,与摧毁一切的迎头痛击。 他以为的“真相”不过是精心编制的谎言,他所追求的愿景成了永远不可能到来的梦境,而就连他自己,都不过只是区区一祭品,仅仅只为了复活某个独丨裁的神明。 神明降世,世人沉眠,年轻的英雄决绝奋进,满腔勇气与坚定点亮微弱的希望,终究拯救世界,将傲慢的神明再度封印。 可是那些,都跟宇智波斑没有关系了。 奋战了一生,算计了一生,挣扎了一生,痛苦了一生,最后迎来的,却是一份虚假的真实,一份虚幻的救赎。 一代枭雄,竟活成了个笑话。 而他最初所求,也不过只是一世和平。 直到熟悉的死亡再次来临,宇智波斑才恍然明白,原来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从一开始就无法抵达他想去的目的地。 而选择了另一条道路的千手柱间,那个亦敌亦友的老对手,虽已先他一步早早死去,却将希望的火种交给了后来人,一代代不断传承下去。 木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 这就是“木叶隐村”的意义。 ……啊啊,明明是自己起的名字,到头来,却是他彻底忘记了吗。 宇智波斑似乎笑了一下,慢慢闭上双眼,终于再无留恋。 或许就此彻底沉眠,对他而言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这样想着,宇智波斑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任由无边黑暗将他包裹,所有感知离他远去。 然后—— ——他就在现世再次睁开了眼睛。 宇智波斑:“…………” 好不容易大彻大悟,只想就此沉眠的宇智波斑:“………………” 是怎样? 他老人家的尸体又没有被销毁,不知道被哪个胆大包天的小鬼利用,又给他秽土转生出来了? 现在这些忍界的小鬼还讲不讲点基本法的?动不动就来个秽土转生把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从彼世拽过来,禁术不要面子的吗? ——当他是全年无休的召唤兽吗混蛋? ! 宇智波斑横眉冷目,气场瞬间两米八,就想怼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的脑门一通喷过去,却忽然发现不对。 这不是秽土转生的身体。 ——这是真实的,有血有肉的,活着的身躯。 而且与同样能复活死者的禁术“轮回天生之术”不同,他甚至都不是以死前的姿态复活,而是更加逆天的,直接就给恢复到了巅峰时期! 宇智波斑瞳孔地震。 宇智波斑大为震惊! 宇智波斑顿时深切的觉得,这前所未有的经历实在是—— ——爱咋咋地。 啧。 讲道理,他一个一百来岁的孤寡老人,都已经死去活来又死去的好几回了,被人骗心又骗身的惨得不行,好不容易终于看开了只想回去睡个觉而已,又把他捞出来干嘛?还嫌折腾他不够吗? 你们这些小鬼搞事情就搞事情,别打扰他老人家清净行不行? ! 宇智波斑不愉快,很不愉快。 尤其那个自称“夏油杰”的男人还在面前唧唧歪歪装模作样,就差把“野心”两个字刻脑门上了还搁这玩儿礼贤下士敞开心扉那一套呢,真是把宇智波斑腻歪得不行,甚至觉得拳头都有些发痒了起来。 可惜没等他动手,旁边那个金闪闪的家伙就不耐烦的丢出一剑,当场给那个“夏油杰”敞开心扉(物理),然后撂下一句极其轻蔑的“无聊”,便高贵冷艳的踹碎结界离去。 是个强者啊。 不,应该说,和他一起被召唤出来的这几个人,就没有弱的吧。 说不定他们都是…… …… 算了。 是不是的,又如何呢? 宇智波斑瞥一眼藏于黑暗之中的其余几人,终是懒得深究下去,反正试图困住他们的结界也碎了,索性就顺势隐匿,安静离去。 坍塌的房屋位于偏远的深山,但这难不倒体术满点的宇智波斑,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轻易就辨别出了城市的方向,无声无息的融入黑暗而去。 而后,他便看见了与想象之中很不一样的场景。 没有忍界的贫瘠,也没有血腥的气息。道路宽阔房屋敞亮,分明是深夜却依旧灯火通明。 高楼大厦秩序林立,各类车辆交错通行,时不时还能看见三两行人,或是步履匆匆,或是疲惫慢行,或满足或抱怨,或吵嚷或安静……却始终,都是那样的鲜活。 而不是常年战争的麻木。 宇智波斑站在高高的楼顶,静静眺望了很久,很久。 直到天色渐明,城市逐渐苏醒,他才终于离开高楼,踏入了无人的狭窄小巷。 随后,一个穿着西装革履长相平平无奇,看一眼就会忘记长什么样子的普通中年男人,便不疾不徐的从窄巷另一端走了出来,平静的融入人群。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或许就像是残存世间的亡灵,终究还是不愿堕入冰冷的黑暗,于是哪怕被阳光烧灼,哪怕无人问津,哪怕总有消散之时,也要彷徨于世,握着一缕最后的执着,直至彻底消失无迹。 年幼的孩童欢笑着跑过,不小心撞到他了也没有露出恐惧的神情,他们乖乖巧巧的向他道歉,又不好意思的你推我我推你,稍稍收敛了兴奋,跟着爷爷叔叔姐姐等一大家子人,一起走向他们的目的地。 却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雀跃,拽着大人的衣角发出小小的欢呼。 “哇!真的是温泉旅馆诶!” “博士博士,走快点啦!” “我要吃温泉蛋!还有温泉便当嘿嘿嘿!” “不对不对!我们是来泡温泉的,你不要就想着吃啦……” “……” 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停下了脚步,看着欢欣活泼的孩子们吵吵嚷嚷着进入小小的旅馆,驻足片刻之后,也转身走了过去。 “欢迎来到踏张之丘温泉旅馆。” 穿着浴衣的金发女侍顶着一张厌世脸迎上前来,看起来极不情愿的将他引去前台,一边拿出旅馆登记名册一边恹恹的问:“请问客人有预约吗?一共几位?登记姓名是?” “没有预约。一位。姓名……” 男人微微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严肃的双眸隐含笑意,唇角略微上扬些许。 “千手柱间。” 他说. 旗木卡卡西觉得有点怪怪的。 在阿天放任五条悟去帮忙寻找宇智波斑时,他就有所预料,知道应该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得到宇智波斑的确切位置信息了。 毕竟五条悟虽然人欠揍了点——或者应该说是特别欠揍——但实力却是有目共睹的,尤其那双特殊的“六眼”,虽然不能像旗木卡卡西的“万花筒写轮眼”这样拥有特殊的瞳术,却也能看见太多东西。 尤其对于咒力和诅咒。 而在这样一个充斥着咒力的世界里,忽然冒出一个跟世界力量体系完全不同的宇智波斑,结局自是可想而知。 那一身充盈的查克拉落在“六眼”眼里,跟黑夜里熊熊燃烧的火把也没太大区别了。 所以旗木卡卡西一开始就知道,五条悟的动作肯定会很快。 ……但这未免也太快了点? 从五条悟拐走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到现在,满打满算能有两个小时吗? 他们才刚送走超配合的白兰·杰索和生无可恋的玖兰枢,商量完应对吉尔伽美什的对策,正准备去找那个危险的英雄王,甚至都还没到那家伙目前所在的小区呢——宇智波斑的信息就已经可以确定了? 这么高的效率…… “……五条那小子,该不会把太宰他们一带回去就丢在一边撒手不管了吧。” 卫宫摸着下巴嘀咕道。 旗木卡卡西:“……应该不会吧?” 他可是专程请太宰和织田过去帮忙的啊,既然有求于人,再怎么说都该尽好地主之谊才对吧? 而且以太宰治那个性子,五条悟要是敢怠慢他们,他就敢将东京咒术高专给拆个底朝天还全部甩锅到五条悟身上去,就算有织田作之助在估计也拽不住他,这么简单的逻辑关系五条悟不可能不清楚,应该不会这么自作孽的吧? 卫宫耸耸肩:谁知道呢,那可是脑子怎么抽都不为过的五条悟啊,你觉得在他因为故友的消息而心思混乱的时候还能想这么多吗? 而且太宰治那家伙会那么干脆就答应去帮五条悟的忙,本身就是件极为可疑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见太宰治“好心”帮忙还不搞事情的? 旗木卡卡西:……不会吧。 两人在这边打眉眼官司,阿天却没想那么复杂。 在接到留守本丸的白兰转来的消息后,她让赶路的众刃暂且停下,想了想便转头去问他们的意见。 这次一起来的除了卫宫和旗木卡卡西以外,余下全是修行归来的短刀付丧神,机动值极高,隐蔽性也很强,现在转头过去找宇智波斑倒也来得及。只是吉尔伽美什那边…… 分头行动肯定不行。吉尔伽美什的危险性和不确定性都太高,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并非完全没有可能,分散战力实在不可取,宇智波斑那边也是同理。 只能做一个先后取舍了。 “先找宇智波斑吧。”卫宫建议道,“吉尔伽美什向来不屑隐藏自己的行踪,要找到他比较容易,目前看来他还在享受生活的阶段,暂时放着问题不大。倒是宇智波斑,还不知道他对现世是个什么态度,要是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道下次要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他了。” 总不能回回都让五条悟去找吧? 倒不是不好意思,主要是这人太烦,给他三分颜色就能染坊制衣T台走秀一条龙全给你搞完了还嬉皮笑脸的问你喜不喜欢,要是跟他牵扯过多欠了人情,不就等于把顺着往上爬的杆直接戳到他面前,以后都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撕都撕不下来了吗? 别忘了,他可是还一直想着跟阿天不知道谈论些什么呢。 这建议有理有据,众人立即就被说服了。 于是当即改变方向,往五条悟提供的那个位置赶去。 五条悟本来好像还想来凑个热闹的,但中途不知因为什么改了主意,说是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就只让白兰转达了信息。 ……别不是太宰真的开始搞事情了吧。 卫宫有些头疼的想。 想归想,速度倒是不慢,怀里还抱着个小姑娘也不影响他在高楼之间飞一样的平稳跳跃,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白兰转发的那个位置,位于东京一隅的踏张之丘温泉旅馆前。 还没等他们找到合适的角度观察一下宇智波斑在哪个房间,旅馆内就传出了特别雄壮的男人的尖叫声。 “啊啊啊——!杀人啦——!!!” “是你!一定是你对不对?!我亲眼看到你走进去的!!侦探呢?警* 察呢?!赶紧把这个杀人凶手抓起来啊!!!” “这位先生你冷静一点,我是侦探,请让我们先查看一下现场……” “还查看什么啊就是这个家伙!凶手肯定就是你——” “——千手柱间!!!” 旗木卡卡西:“………………” 嗯? ? ? 第112章 江户川柯南觉得有点头疼。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偶然在商店街抽中了两套温泉旅馆家庭招待券,于是就一群人过来泡个温泉放松一下而已,竟然都还能迎面碰上凶杀事件。 想他抽中招待券的那一刻, 还天真的以为自己是运气好呢。 原来是不好才对么。 注意力不由自主的跑偏了一瞬间, 又很快拉了回来,江户川柯南摇摇头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继续仔细勘察起了案发现场。 这并不算容易。 因为这次和他一起来的除了几个孩子以外,还有作为监护人必不可少的毛利小五郎和毛利兰,而两人显然都并不希望让小孩子去接触命案现场,这就为顶着个小学生壳子的江户川柯南查看现场添加了许多阻碍。 好在知道他真实身份的阿笠博士和灰原哀也一起过来了,有他们俩帮忙打掩护,江户川柯南总算不至于刚踏进现场就被一把丢出去,勉强偷偷摸摸的仔细展开了调查。 ……如果三个胆大包天的少年侦探团的小朋友不要跟着一起东看西看暴露他的行踪就更好了,嗯。 这次的案件有点神奇。 倒不是杀人手法多么不可思议,也没什么密室之类的诡计,死者就那样明明白白的倒在房门大开的客房里,后脑勺上还有着明显的钝器击打的伤口与血迹,一切都非常一目了然。 然而神奇就神奇在,目击证人声称自己亲眼看见了凶手。 因为距离和角度的问题, 这位目击证人并没有看见凶手的脸,却看见了对方从死者的房间中跑出来, 然后迅速跑进拐角的背影。 从背影来看对方明显是个男性,身高体格都在普通水准,再加上凶手逃跑的方向就只有一间客房, 除此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离开的途径, 于是目击证人就认定,凶手一定就是住在那间客房的“千手柱间”。 ——也就是江户川柯南一行刚来的时候, 三个小朋友在旅馆门口不小心撞到的那位长相平平无奇的中年男性。 以江户川柯南的敏锐,自然第一时间就否定了目击证人的这个猜测。 种种痕迹都能够证明,这位千手先生并不是凶手。 可是凶手又确实跑向了那边。 对方是怎么从走廊上消失的呢? 江户川柯南绞尽脑汁的思索、推理、验证猜想,那边的毛利小五郎则已经亮出了自己“名侦探”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展开问询与调查等工作,并很快就一脸严肃的整合线索推理起来。 可惜方向完全不对就是了。 报警电话已经打过了,警方还有一会儿才能到,不安在空气中逐渐蔓延,整个旅馆的人都自发的聚在了大厅里面。 包括目击证人在内的几位客人都待在离“嫌疑人”千手柱间先生最远的位置,目光殷切的看着眉毛都快揪成一团的毛利小五郎,仿佛只要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名侦探就能安下心来似的。 坐在另一边的旅馆工作人员却是一脸的神思不属,坐立不安,就连人高马大的飞机头厨师面色都不大好看,瞧着倒是比客人们还要恐慌几分,也不知是因为自家旅馆发生了命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反观千手先生本人却是异常平静,就算被人指着鼻子大喊杀人凶手,或是被客人们投以畏惧的目光,抑或是遭到毛利小五郎怀疑的质问,他也依旧面不改色端坐如初,回答问题言简意赅,条理清晰逻辑分明,仿佛被大家所怀疑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一样。 心理素质可真好啊…… 这位千手先生的身份,怕是并不如他的外表那样平平无奇吧。 江户川柯南下意识的如此判断,忍不住分心看了看对方,又很快收回思绪,专注于眼下的困境与谜题。 “千手先生”淡定的端起一杯热茶,状似无意的瞥了小少年一眼,又淡淡的收回视线,看着面前开始推理的糊涂侦探,听着对方一口一个“千手先生怎么怎么样”“千手先生如何如何”时,表情就变得十分的奇妙。 像是想要笑,又努力克制着嘴角不要上扬,宛如一个尽职尽责的演员,在面对神奇的剧本与台词时艰难的试图控制住自己不要笑场。 只是一双平静的眼中,却还是没忍住流露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可惜江户川柯南并没有看见。 毛利大叔的不靠谱推理巧合的帮他拨开了最后一层迷雾,小少年瞬间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眼看这位糊涂侦探就要奔着错误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的推理下去,他赶紧一个滑铲躲到了胖乎乎的阿笠博士背后,同时快速调整蝴蝶结变声器,就要借着阿笠博士的口揭穿案件真相。 却在这时,没隔多远的旅馆大门方向忽然传来了一些声音。 “你们几个,一直站在这里做什么?踩点吗?” 清泠泠的女声矜贵非凡,另一方却明显措手不及,不由自主就发出了些许惊讶的声音,但很快,一个温和的男声便给出了沉稳的回答。 “啊,请别误会,我们是准备来温泉旅馆度假的。是我们挡到你的路了吗?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让开……” “不必了。”清冷的女声打断了青年的话语,“既然是来度假的,那就赶紧进来吧。” 说完只听一声脆响,旅馆特意关上的大门便被粗暴的猛然推开,紧接着一个高挑纤细气质飘渺的金发大美人不急不缓的踏进院子,走向房门大开的玄关,并露出了身后想阻止她却没来得及,一时有些懵然的几个人。 躲在阿笠博士身后的江户川柯南恰好正面向这个方向,一眼就认出了那几个眼熟的身影。 “阿天?卫宫先生?” 他们怎么也到这家温泉旅馆来了? 而且…… 目光扫过两人身后那几个有些眼熟的少年,视线在他们腰间略微停顿一瞬,江户川柯南忍不住悄悄皱了皱眉。 ……连武器都带上了吗。 这可不像是卫宫先生刚刚说的那样,只是来“度假”而已啊。 回想此前每次见到阿天他们时都会发生的奇诡事件,江户川柯南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了一下,止不住的担心了起来。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表示自己的担心,也还没来得及光明正大的跟不知为何站在大门口有些踟蹰的阿天打个招呼,那边一直如坐针毡的几位旅馆工作人员便“唰”的一下齐齐站了起来,向拖着行李箱走过来的金发大美人就是一个整齐的鞠躬。 “欢、欢迎回来!安娜老板娘!” 第113章 ……老板娘? 被几个工作人员整齐划一得堪比黑丨道帮众拜见大佬的举动吓了一跳的众人均是微微一愣,而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个词语的意思,不由自主都看向了那位气质飘渺虚幻得不似真人的大美人。 大美人却理也没有理他们,只淡淡的看着面前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的几个员工,平静的开口道: “我记得我和叶走之前,曾交代过你们要看顾好我的温泉旅馆,认真工作不准偷懒的吧?” 员工们齐齐一僵,额头上肉眼可见的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是、是的……” “那个……我们确实有在认真工作……” “是啊是啊!为了业绩我们甚至都拿着招待券去商店街搞抽奖了啊!” “真的啊安娜老板娘!您要相信我们啊!” “相信你们?” 安娜老板娘微微一笑,从外套底下抽出了一串很长很长,长得都可以往人身上绕个十来圈还绰绰有余的白色念珠, 在员工们骤然惊恐的目光之中微微一抖。 “那你们来告诉我,为什么我们才离开两个月不到,这里就出现了这么一桩恶劣的杀人事件啊,嗯?” 无形的巫力悄然流动,沉睡的式神骤然苏醒。 来自恐山的最强市子横眉冷目,指挥着两只式神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了过去,清泠泠的声音满是勃然怒意。 “——是想害得我的旅馆以后都没有生意可做吗你们?!” 两只式神出现得实在是太过突然, 庞大的身躯偏又灵活无比,员工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一下,便在对方振臂一扫之中纷纷含泪飞了出去。 那一天, 他们成了光。 式神没有实体,并非所有人都能看见,于是大部分人此刻都是一脸呆滞,只知道傻傻的看着员工们莫名飞出去的方向,一脸“我怕不是在做梦”的懵比。 直到他们看见一脸冷凝的安娜老板娘, 手握念珠转头看向了他们。 众人:“…………” 众人:“!!!” 杀、杀人灭口? ! 卫宫见势不妙, 当机立断展开了一道范围魔术。 魔力的光芒顺着地面迅速延伸,安娜老板娘却并不理会,也并不去看一脸三观破碎的眼镜少年,式神前鬼瞬移般一掠而过,跟拎小鸡仔似的一把拎起了一个已经吓傻了的青年。 江户川柯南下意识看了过去,一眼就认出这人正是他刚刚才推理出来的,还没来得及向大家宣布的,那个真正的杀人凶手。 狰狞的式神看得小少年头皮发麻,满口的利齿总让他恍惚以为看到了现实版的异形,登时也顾不得隐藏自己的身份什么的了,赶紧跳出来大喊道:“手下留人啊老板娘!这个人是——” “这就是凶手吧?”安娜老板娘看着那个刚被拎起来就晕过去了的青年,双手抱胸冷哼了一声,“把他给我剥掉外衣捆起来吊到大门口去。什么时候警方来了,什么时候再把他放下来。” 敢在她的温泉旅馆里搞事情? 呵。 前鬼乖巧的拎着人走了,后鬼见状立即跟上,还给它递了根不知哪儿来的麻绳。 见它们确实没有伤人的意图,江户川柯南这才松了口气。 至于晕过去的凶手三两下就被式神的利爪撕碎了外衣,只穿着一条底裤被吊在紧邻大路的大门口,会不会被冻出肺炎或者警方来了之后直接社死什么的……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能活着接受法律的制裁就行,嗯。 一口气松下来,江户川柯南才注意到周围安静得十分诡异。 一回头,就看见交织成某种神秘花纹的魔力光芒最后一闪消失不见,而除了他以外的客人们——包括毛利小五郎和阿笠博士等人——都早已东倒西歪的倒了一地,姿态各异的呼呼大睡。 ……还真是熟悉的画面啊。 江户川柯南无语的看向院子里的卫宫,后者收回刚刚施展魔术的那只手,对他回以一个有些无奈的笑。 他这也没办法啊。 本来只是想暗中观察一下宇智波斑的,谁知道竟然会撞见杀人事件,搞得他们进去不太好,躲在外面悄悄观察又更加可疑。 犹犹豫豫的时候,又撞上了接到消息飞快回来的旅馆老板娘,这下大部分人都直接暴露在了明处不说,这位外表纤细柔弱的老板娘竟还是个一言不合就放式神的暴脾气,完全不顾在场的人中会不会还有能看见式神的存在的。 为了普通人着想,他可不就只能放个范围催眠魔术,让无关人等全都昏睡过去了嘛? 作为一位重视旅馆的敬业老板娘,安娜老板娘终究还是做不到无视一屋子客人全部在大厅昏睡。斜睨卫宫一眼之后,她便什么也没问的打发式神去把飞出去的员工叫回来,让他们来送这一屋子的客人回各自的房间。 在此期间,她则纡尊降贵的亲自领着说是来“度假”的阿天他们去往前台那边,给他们办理登记入住去了。 卫宫本来想拒绝来着,毕竟“度假”什么的不过只是他随便找的一个借口而已,没必要真为此花费时间和金钱。 然而看着老板娘和善的微笑,他终究还是没敢开口。 只能默默承担起成年人的重责,陪着阿天带着几个短刀付丧神,一马当先的跟在了安娜老板娘身后,并顺手拽走了一脑门问号的江户川柯南。 于是很快,前一刻还充满了人声的大厅之中,就只剩下了此起彼伏的平稳呼吸声。 低沉慵懒的声音却在此时忽然响了起来。 “好久不见,斑殿下。” 笃定的声音不带丝毫犹疑,片刻之后,歪倒在沙发椅上的男人终于冷静的睁开了眼睛。 顺着声音的方向抬眼看去,便看见了不知何时坐在木质建筑的屋梁之上的,戴着面罩与熟悉的护额的银发青年。 以及那双浮现出了三枚黑色勾玉纹路的,血红色的双眼。 男人轻轻眯了下眼睛。 看似普通的黑色眼眸瞬间变为了紫色,一圈圈玄妙的圆形纹路环绕瞳孔浮现,破除虚妄的强大瞳力立即为他给出了答案。 “……这可真是,令人惊奇啊。” 说着他微微一笑,坐直身体,随意解除了施加于自身的忍术。 黑色长发铺陈在身后,鲜红的盔甲仿佛还带着战场的嘶吼,英俊的男人随性而坐,眉梢轻挑,唇角微勾,桀骜的气势顿时再无收敛,冰冷的眸光深处,隐隐还夹杂着一丝浓浓的嘲讽。 “带土死了之后,你又从哪里找了一双写轮眼给自己换上了吗,旗木家的小鬼?” 旗木卡卡西挑了挑眉。 只这一句话他便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位,确实正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宇智波斑。 ——那个经历了第四次忍界大战,得知了一切的真相,在落幕之前终于与初代目火影和解的,宇智波斑。 不可否认的,判断出这一点后,旗木卡卡西心中稍微安定了几分。 “你误会了,斑殿下。这双眼睛就是带土赠给我的那一双。” 说着他轻巧的从屋梁上跳下来,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只维持着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看着闻言微微扬眉的宇智波斑,坦诚道:“我们有点事情想要和你谈一谈。能稍微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你们?” 旗木卡卡西眼神示意了一下,宇智波斑顺着视线方向偏了偏头,便看见了隔了些距离的前台那边,正认认真真登记信息的阿天等人。 小姑娘长得十分可爱,气息也格外平和,身边的几个同龄人也都十分乖巧懂事,唯一的成年人卫宫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照着老板娘的指示仔仔细细的填写着什么,一副特别好相处的模样。 然而“轮回眼”反馈回来的结果,却让宇智波斑的表情倏然一变。 “……喂,卡卡西小鬼。” 他回头看向等待他回答的银发青年,眉头微皱,目光肃然。 “你现在,到底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你真的——是旗木卡卡西吗?” 第114章 作为宇智波一族的最强族长,实力堪比忍者之神的顶尖忍者,忍界数千年历史以来唯一一个凭借自身的努力(和能苟)开启了传说中的“轮回眼”的帅逼,宇智波斑的强大自是毋庸置疑。 他只需淡淡一瞥,便能看穿世界上的所有幻象,随意分一点注意力,便能看清所有人体的奥秘。 肌肉,骨骼,血流,经脉,查克拉……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他眼前呈现,清晰程度堪比最详尽的医学解剖图,就算是最为虚幻缥缈的“灵魂”,也能在轮回眼的加持之下,隐约窥见一点轮廓模样。 所以他才能够一眼断定,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旗木卡卡西, 正是他生前曾见过的那一个。 可是那个小姑娘又是什么? 没有肌肉, 没有骨骼,没有血流与经脉,更没有查克拉或者任何力量的流动, 所有一切人体该有的结构在她身上全都不存在,仿佛只是一个制作得栩栩如生的人偶, 甚至就连战斗用的傀儡都算不上。 可偏偏再仔细看去之时,又能从那具古怪的身体深处看到某种模糊的轮廓,像是什么难以描绘其形状的沉沉幽影,安静的蛰伏在躯壳之中,偶尔流露出一丝微弱的、绝不属于现世的气息。 这缕气息并不明显,就算是轮回眼也只能捕捉到很微弱很微弱的一点, 但这一点却通过某种无形的连接,莫名出现在了那个小姑娘身边的人身上。 不是身躯,而是“灵魂”。 包括旗木卡卡西。 那是什么? 宇智波斑的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 如果阿天知道宇智波斑看见了什么,一定会诚实的告诉他,那是她分给大家的鬼力。 毕竟她是个鬼嘛,审神者都要给自家本丸的刃分灵力的,而她没有灵力可以分出去,当然就只能分分鬼力啦。 反正她鬼力多得用不完,多分一点给大家,多少也能起点跟灵力类似的作用了吧。 可惜,阿天并不会读心。 而宇智波斑也不可能直接去问一个情况不明的陌生人。 于是凭着自己多年(阴谋诡计)的经验和丰富的(忍界限定)知识,他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这并不是召唤的契约。 而是“标记”! 意味着这个灵魂已然属于某种存在,甚至已经被某种存在取代了一部分的,无法磨灭的“标记”! ——旗木卡卡西这小子,竟然连自个儿的灵魂都已经被捏在别人手里面了吗? ! 宇智波斑大为震撼。 宇智波斑非常吃惊。 他甚至还有些“现在的小鬼怎么这么没用?尸体保不住就算了连自个儿的灵魂都能保不住的吗?!”的恨铁不成钢,进而开始思考一个特别深奥的问题。 ——当死者复活,身体重塑,灵魂当中也掺杂了别的事物,导致了改变产生,那么醒来的这个人,还会是他自己吗? “——你真的,是旗木卡卡西吗?” 旗木卡卡西:“……” 旗木卡卡西:“?” 面对着宇智波斑警惕又怀疑的眼神,完全没有跟上对方脑回路的旗木卡卡西,脑袋上方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什么鬼? 他不是旗木卡卡西,难道还能是宇智波带土那个傻子不成? 如果他否定了,他是不是还得拿出什么证明自己话语真实性的证据? 这是什么“如何证明你是你自己”的经典哲学问题啊。 难道宇智波斑在经历过跌宕起伏的人生并且又死一次之后,终于看破红尘大彻大悟开始思考人生进军哲学系了吗? ——木叶隐村著名思想家,宇智波子? . 就在旗木卡卡西无奈的试图向宇智波斑证明“我就是我自己”,忙完了旅馆入住手续的阿天他们也开始跟他沟通关于时空异常点的事情,尝试着避开战斗和平送走这位真搞起事来未必会比吉尔伽美什动静小多少的战场魔神,回到了昏睡的同伴身边的江户川柯南则默默看着安娜老板娘怎么一脸正气凛然的忽悠终于赶到的警方,说那个杀人凶手是如何良心发现愧疚不安所以自个儿把自个儿挂大门上去谢罪时—— 东京都的另一个方向,帝丹高中篮球部。 黑崎一护随意拽着毛巾的擦着身上的汗,一边随口回应态度友好的跟他打招呼的部长等人,一边慢悠悠的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拉开门就撞见了也是在换衣服的另一个少年,对方看见他先是一愣,随即便眼睛亮晶晶的喊了一声“黑崎学长”。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黑崎学长!多亏了学长你愿意过来帮忙,我们今天的训练才能得以正常进行呀!” “啊,没什么,那个……”黑崎一护顿了顿,稍微回忆了一下这个一年级学弟的名字:“若松,是吧?” 若松博隆眼睛顿时更亮了:“是的!我是一年级D班的若松博隆!哇,没想到学长竟然已经记得我的名字了吗?好高兴啊!” “呃……也没必要这么高兴吧……” “可是黑崎学长你真的帮了我们篮球部大忙呀!而且学长你打球超厉害的,能跟学长一起进行对抗训练,我真的学到了好多呢!” 黑崎一护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纯粹又热情的人,下意识往门边退了退,边换衣服边回应道。 “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啦,只是我刚好有空,和我一班的黑田又开口拜托了,所以顺手帮点小忙而已。真要说技术的话,还是你们篮球部的另一个外援更厉害吧?我记得好像还是个女生?是叫……濑尾对吧?” 正把制服外套往身上扣的若松博隆不知为何浑身一震,情绪瞬间肉眼可见的down了下去,就连本来充满活力的声音都低了下来。 “……确实,濑尾学姐的技术的确很厉害啊……如果是她过来的话,恐怕今天,我们打的就不是篮球了吧。” 黑崎一护:“?不是篮球?那打的是什么?” 回想起那个永远视规则如粪土,带球猛冲气势如虹,一边发出杠铃般的笑声一边将篮球当成炮弹朝人猛砸,逼得全篮球社都忍不住仓皇逃离的身影,若松博隆慢慢的,慢慢的,露出一个虚脱的笑容。 “……大概,是躲避球吧。” 黑崎一护:“???” 黑崎一护一头雾水的告别了不知为何看起来突然胃疼一样的学弟,又跟同班的黑田打了声招呼,便拎起书包离开了体育馆,往校门的方向走去。 黑崎一护本人是没有加入任何部活的。 毕竟除了学业以外,他还要忙于兼职代理死神的工作嘛。 不过这几天很少见到虚出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对此黑崎一护还是挺高兴的。 毕竟代理死神的工作不那么忙了,他就能有更多的空闲时间陪伴家人了,在学校也能好好上课不用老是找借口请假,和同学们相处的机会也可以多一些。 要知道从二年级分班到现在,第二学期都快过完一半了,他却连班上的人都还没记全呢。 黑崎一护虽然并不热衷于社交活动,但也不是什么独行侠,能跟大家好好相处,他当然还是愿意的。 像今天这种没事的情况下被同学请去给运动社团当外援,他通常都不会拒绝。 不过今天还是稍微晚了一点啊。 游子和夏梨应该早就回家了吧?今天诊所那边好像不是很忙,老爸一个人应该没问题吧?还有魂那家伙,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老实待在家里,要是又拿着那个玩偶的身体到处乱跑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的,下次干脆就让石田给它缝个迈不开腿的洛丽塔裙装好了…… 正乱七八糟的发散着思维,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什么恢弘的音乐混杂着许多的欢呼,让黑崎一护一下就回过了神来。 他朝声音的方向看了看,疑惑的停住了脚步。 “……戏剧部今天有演出吗?” 这么大的欢呼声,难道是“校园王子”鹿岛上场了? 想起家里特别喜欢鹿岛,对方的每场正式演出几乎都不会落下的妹妹,黑崎一护稍微迟疑了一下,正好看见了熟悉的同班同学,就过去问了一声。 “哟,御子柴。戏剧部那边今天是有什么新戏上演吗?有鹿岛的那种?” “啊?鹿岛?”长相帅气打扮时尚,瞧着就是个潮流boy的红发少年驻足想了想,摇头,“没有吧,我听她说他们的新戏是准备万圣节上演的,这还差两天呢,应该只是在排练而已吧。” 啊,原来如此,排练啊。 不过,如果只是排练的话…… “呀啊啊啊啊啊——!王子王子王子——!!!” “呜哇啊啊啊啊啊——!国王陛下万岁——!!!” “……” 几乎能掀翻屋顶的欢呼声一阵阵传来,当中除了女生们的尖叫外,还明显的混杂着男生浑厚的大吼,甚至连背景音乐都被压了下去。 “……如果只是排练的话,这动静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听起来感觉大家都要疯了一样啊喂。 御子柴実琴难掩惊讶的看向那边,忍不住附和的点了点头。 要知道他们班的鹿岛游虽然是个女生,却因为长相英俊性格绅士成绩优异运动万能演技高超……等几乎堪称完美的一切而颇受女生欢迎,虽然每次看她演出的男生也不少,戏剧部的小堀部长还将她当成了台柱子来培养,但论欢呼这一块,却一直都是女生的尖叫遥遥领先的啊。 今天怎么大家忽然转了性了,连男生们都这么全情投入了啊? 而且叫的还不光只是“王子”,还多了个“国王”…… 难道小堀学长终于又上台演戏了? 御子柴実琴觉得好奇极了。 他想去戏剧部看看。反正他和鹿岛游是好朋友,跟戏剧部的小堀学长也算是熟悉,跑去围观一下他们排练也没什么关系的嘛。 嗯! 这样想着,他笑着拍了拍黑崎一护的肩。 “我们一起去看看吧,黑崎!” 黑崎一护秒答:“啊,不了,我已经准备回家了。” “……”御子柴実琴的笑容微妙的僵了一下,然后继续按着黑崎一护的肩,笑着说,“不要这么害羞嘛,黑崎!难得有这么热闹的时候,那么多女生都聚在那边,你就不想去跟大家打个招呼吗?” 黑崎一护:“不想。你一个人去就行了吧。” 御子柴実琴:“……” 御子柴実琴不赞同的看着他道:“你怎么能这样的黑崎?人是不能畏惧不前的!那里可是有那么多可爱的女孩子在呢!虽然我平等的爱着所有可爱的小猫咪,愿意将我的心分给每一个女孩子,但我毕竟只有一个人啊!你怎么能……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到那么多陌生的女生那里去啊黑崎!和我一起去啦喂!” 看着说着说着神情就从花花公子似的轻佻变成了社恐式的不安,眼角甚至都带了点惶恐的泪光,双手用力抓住他肩膀好像生怕被抛下似的御子柴実琴,黑崎一护忍不住无语了一下。 “……所以说,既然不擅长跟女生相处,那就别主动往那么多女生在的地方凑啊御子柴。” 御子柴実琴委屈巴巴,超凶超理直气壮的说:“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嘛!” 黑崎一护:“……行吧。” 反正去看一眼也费不了什么劲,大不了到时候把御子柴从女生的包围中强行挖出来就是了。 这点身手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于是御子柴実琴得偿所愿,就高高兴兴的跟黑崎一护肩并肩的去了戏剧部那边。 活动室的门难得的并没有关上,却也很难通过,因为里外都早已里三层外三层的站满了人,很显然不止是戏剧部的社员,就连其他无关的学生都跑到这里来了,一个个踮着脚尖努力的往舞台的方向看去,伴着阵阵恢弘的音乐流泻而出,男男女女的尖叫声也一浪接一浪的不断袭来。 排练的时候没有开麦克风,御子柴実琴很艰难的才听到了点好友的声音,对方演的显然还是一个王子的角色,台词格外的正气凛然,光是听声音都充满了帅气的意味,听得每天连跟女生说两句话都会脸红的御子柴実琴羡慕不已。 “呜呜呜站在光明这一边的王子真的好帅啊我要不行了……” “天啊天啊陛下才是太霸气了吧!我一点都不想让王子打败他了呜呜呜……” 后排观众的感想愈发勾得御子柴実琴的心痒痒的,他拽住黑崎一护的袖子,一猫腰就努力往里面挤了过去。 “赶紧赶紧!鹿岛的王子和国王对上了!和鹿岛演对手戏竟然还能得到这么多人的支持,你就不好奇是谁演的国王吗?” ……一点也不呢。 想归想,黑崎一护还是顺着御子柴実琴一起钻进了人群。 也就是这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舞台上,否则在周围这么多女生的情况下,御子柴実琴这番动作跟自投罗网也没什么区别了。 终于找到个能看见舞台的角度时,鹿岛游饰演的王子的台词恰好也告一段落,黑崎一护就听见最后一句“……不管是这个国家还是公主,我都绝不会让给你的!” 而后,“国王”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就凭你,也想从本王的手里抢东西?呵——” 身着国王装束的金发青年嗤笑一声,从容的翘起一条长腿,一手闲适的撑着脸侧,一手轻轻敲击装饰成王座的高背椅的扶手,宝石般的红眸轻蔑的看着眼前持剑而立的“王子”,唇角略微上扬,英俊的面上便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傲然,冷冽,高高在上,隐隐透着几分嗜血,却又对眼前之人淡漠不屑。 “——你尽可以试试。” 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甚至还带着笑,却透着几近令人窒息的威仪。 下意识的,全场都为之一静。 眼前分明只是简陋的排练舞台,以及由远远称不上专业水准的戏剧部学生们制作出的衣物与道具,然而在这一刻,他们却恍然看到了真正的恢弘宽广的王宫大殿,而华美的黄金宝座之上,便端坐着残暴任性,却也高傲慵懒,几乎要连叩拜者的灵魂也为之倾倒的,令人心折不已的“王”。 他愉悦的弯起眼睛,迎着无数敬仰的目光,俯瞰孤身前来的挑战者,笑容轻慢,唇角微扬,连声音都仿佛轻柔了几分。 然而说出口的话语,却又是那样的冷漠无情。 “敢觊觎本王的东西,你做好受死的准备了吗?” “杂修。” 第115章 众所周知,吉尔伽美什是个非常、非常难搞的英灵。 各种意义上而言。 按照英灵“越古老越神秘,越神秘越强大”的设定,身为生存于四千多年前的“最古英雄王” ,吉尔伽*美什无疑拥有着一众英灵当中堪称天花板级别的实力,认真起来甚至一夜之间就能结束整个“圣杯战争”。但因为他本身的性格问题,假如谁真的召唤出了吉尔伽美什,却并不一定是件好事情。 英雄王从不可能屈居人下,也绝不可能听从任何人的命令。 对此,某想要算计对方却惨遭背刺的背锅侠魔术师, 某一不留神就被彻底拐进了偷税深渊的麻婆豆腐爱好者,以及某装模作样的演讲都还没说完就被断定为“无聊”当场开心(物理)的诅咒师,想必都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 而随手让那个浑身缠满死气却偏要假装自己是个活人的烦人玩意儿物理性闭嘴之后,吉尔伽美什对于藏在黑暗中的其他人理也不理,便自顾自的坐上“光辉之舟”维摩那,直接飞上了天际。 此时的吉尔伽美什才刚刚参加完连着两届万能许愿机友好争夺赛,一次也没有获得胜利不说,还因为傲慢轻敌而落入了某个知名不具的黑皮Archer的算计,最终含恨退场,恼怒不已。 他本想回到英灵座后就去找那家伙本灵的茬, 哪怕明知对方只是个打工人,也誓要把那家伙暴揍一顿出口恶气。 王的脑袋,是那么容易给你碰的吗? ! 洗干净脖子等着吧杂修! 吉尔伽美什气势汹汹,余怒未消,却没想到自己并未如预料那般回到英灵座。再度睁开眼睛, 竟是来到了这样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个能够感知得到灵脉存在, 能量却非常驳杂不纯,显而易见并不适合英灵存在的世界。 而召唤他的人——如果那种浑身死气与诅咒的东西也能称作“人”的话——身上不仅没有半点魔力或者灵力, 甚至就连用以召唤英灵、结成束缚的最基本的“契约”都并不曾拥有半分。 ……有趣。 永不停歇的好奇心再度冒头,追求愉悦与乐趣的本能一时压过了心底未消的余怒,任性的英雄王很容易便转移了注意力,甚至都懒得多观察一下这个世界,便随便选了个最近的繁华城市无声降落,而后熟练的将一身引人注目闪闪发光的黄金铠甲换成了现代的装束。 黑衣黑裤黑皮鞋,金色背头搭配纯白无暇的大衣,又有气质又神秘。 吉尔伽美什很满意自己的品味。 顺手再给自己戴上大金链子大金手环,配上本就挂在耳朵上的大金耳坠,他便愉快的开始了自己最喜欢的一项休闲活动—— 散步。 夜晚的东京远不如白天热闹,何况还是寒冷的初冬,英雄王逛了一圈都找不到什么乐子,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勉为其难的走进了一家金碧辉煌的大型赌场。 两个小时后,赌场倒闭了。 一直不停赢来赢去的吉尔伽美什无趣的喝了一口半个小时前赌场恭恭敬敬送上来的罗曼尼康帝,瞥一眼满脸天崩地裂的颓坐在自个儿对面、默默的自抱自泣、挺大个男人却硬是哭成了个两百斤的孩子的赌场负责人,颇为嫌弃的咋了下舌,随手又把身后堆积如山的筹码丢了回去。 乌鲁克之王从不缺钱。 世间一切宝物尽数归于他的“王之宝库”,外界的金钱也总会主动到来,源源不绝,而今他所追求的,不过是一点乐趣与愉悦而已,至于钱财这等身外之物则从不放在心上,在他心情不错的时候,也并不介意赏赐一些给努力愉悦他的凡人们。 就比如此刻。 懂事的赌场负责人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在确定这位被胜利所眷顾的重量级客人真的不会兑换那些筹码以后,当场表演了个转悲为喜,喜出望外,喜笑颜开,喜不自禁。 ……啧,有点辣眼。 吉尔伽美什又浅啜了一口杯中红酒,懒洋洋的移开视线,漫不经心听着瞬间恢复精神的负责人殷切的为他介绍各种他还没来得及去尝试的各项娱乐活动,在对方的舌绽莲花卖力安利之中,总算又渐渐有了点兴致。 赌场负责人察言观色,当即精神一振,麻溜的掏出手机迅速联系了刚刚提到的几个娱乐会所的负责人,一通操作行云流水,很快就为英雄王定好了最完美的行程,然后亲自开了一辆豪车,毕恭毕敬的将吉尔伽美什送到了目的地。 待傲慢的王者一如进入赌场时那般不疾不徐的踏入大门,高挑的背影终于再看不见之后,一直在外恭敬低头的赌场负责人顿时长长的松了口气。 好了好了,总算把这尊大神送走了。 妈妈耶,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神仙啊?逢赌必赢不说,气场还吓人得要死,要不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好好招待的话肯定会死得更惨,在对方进来的那一瞬间他都想拔腿就跑了啊喂! 还好还好,他的直觉依旧敏锐,总算是熬过了这一劫。 接下来,就让他的竞争对手们去战战兢兢去吧! 嘻嘻。 已经进入了新娱乐场所的吉尔伽美什并不知道外面的赌场负责人已经一脚油门逃命似的跑了回去,就算知道他也并不在意。 但很显然的是,并不是每一家店的负责人都能有赌场那位的敏锐直觉,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他一样乖觉。 当发现这个走VIP通道过来的金发青年无论做什么都会让大笔金钱向他流去,自进门开始便逢赌必赢,不管什么类型的游戏在他面前都是同样的结果之后,这些背景本就不怎么干净的会所负责人,下意识便想要采用一些不那么文明的小手段,来阻止这一场肉眼可见的巨大损失。 被打扰了兴致的吉尔伽美什淡淡一瞥包围自己的一圈人,轻轻笑了。 天明时分,东京都最大的四家地下赌场,连带着背后的几个黑色势力,一个不留,全数覆灭。 衣着简单装饰华贵的金发青年依旧一身清爽,淡定的漫步逐渐喧闹的城市街头。 他喜欢散步,也喜欢尝试新鲜的事物。 但是对于“学校”这种向来严肃的地方,他却无甚兴趣。 城市的街头总是格外热闹,普通的人类来来往往,总是散发着或明亮或阴暗的气息。 梦想,喜悦,希望,期冀,倦怠,厌恶,失落,迷惘…… 无论什么时代,无论见过多少次,这些人生百态,挣扎与绝望,都总会让英雄王感到愉悦。 人类这种存在啊…… 愉悦的英雄王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完美无瑕的外表与漫不经心的特殊气质,在他人眼中是何等的令人惊叹。 不过就算注意到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就是了。 ——完美的王,被世人敬仰万人瞩目,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然而他不在意,某些有心人却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已然移不开目光。 瞧瞧那大金链子!瞧瞧那大金耳坠!还有那一对在袖子底下若隐若现的大金手环! 这是何等的肥羊啊! 几个成天游手好闲不是偷鸡摸狗就是敲诈勒索的小混混眼睛“唰”的一亮,彼此对视一眼,悄悄摸摸的跟了上去。 在一番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跟踪观察之后,他们确定,那个金发青年的确只有一个人,且又矮(指182cm)又瘦(指68kg八块腹肌无一丝赘肉)一点也不能打(指英灵战力天花板)的亚子,肯定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小白脸(……)没错了! 小混混们互相看了看,纷纷激动的暗暗握拳。 没问题!这把稳了! 上吧! ——然后他们就被那个“又矮又瘦一点也不能打娇生惯养的金发小白脸”秒杀了。 _(:з 」∠ )_ 最夸张的是,对方压根儿就没有碰他们一下,他们却莫名其妙的齐齐趴在了地上,五体投地要多实诚有多实诚,背上明明空无一物,却如有千钧之力死死压下,令他们动弹不得,面色煞白,甚至都要喘不上气来。 而金发的青年就双手插兜站在他们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们。 “就凭你们,也想从本王手里抢东西?” 他仿佛觉得颇为好笑似的,低低笑了一声。 磁性的声音叩击着耳膜,心跳似乎都因这笑声而快了几拍,宝石般的鲜红眼眸之中,却泛着某种漫不经心的淡漠。 就仿佛他看着的并不是“人”,而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敢觊觎本王的东西,你们做好受死的准备了吗?” 他说。 “杂修。” ——哐当! 什么东西翻倒在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吉尔伽美什淡淡的侧头看了一眼,就见一个穿着西式制服人高马大,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拿着本翻开的小册子,约莫是个高中生的黑发男生呆呆的看着这边,脚边还倒着一个无辜的垃圾桶,整个人却一动不动看都没低头看一眼,像是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一般。 哦,普通人。 吉尔伽美什面无表情的想。 那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魔术的隐秘原则,不能让普通人察觉魔术侧的存在,使用魔术时要避开普通人,不然就弄死他们blablabla…… 嗤。 无聊。 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吉尔伽美什平静的转回头去,再度看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唯有脸色越来越苍白,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一地的几个小混混,颇感无趣的抬起了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要捏死这几只胆敢冒犯自己的蝼蚁的时候,呆立身后的男生忽然一个滑步冲了过来,一双木楞的眼睛此刻却是闪闪发亮,手里举着不知写写画画了什么的小本子,一脸惊喜的看着他,声音之中竟带着某种虔诚。 “哦哦!这就是王啊!” “……?” 吉尔伽美什没有回应,却也没有继续动手,只冷漠的挑眉看向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恰好停在了社交安全距离外的男生。 男生的眼睛顿时更亮了,激动之下,就连拿着小本子的动作都不由得抖了一下,打开的某页就因为这一动作而轻飘飘的翻了翻,五感敏锐的吉尔伽美什没有刻意去看,却也隐约看见了上面“新角色”“冷酷”“王”等潦草的字眼。 男生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反而眼睛亮晶晶的摸出了一支笔,当场就在小本子上飞快画了起来。 太棒了!这不正是他苦思冥想的新角色吗? 金发,红眸,冷酷的气质,残酷的语气……这!就是女王本王了鸭! 很好,非常好,人设这么顺利的话,看来这次特刊能按时交稿了! ……啊但是,大纲里面还有个王子来着,硬要画的话铃木脸也不是不行啦,只是自己以前没画过女王类型的角色,总觉得想象不出她跟王子的相处场面啊……咦? 等等。 说起“王子”的话,他学校里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吗? 不如…… 一照面之后就旁若无人奋笔疾书的男生忽的一顿,试探的抬起头来,这才发现金发青年不知何时靠近了过来,正捏着下巴看着他的本子上还没完全成型的人设草稿,鲜红的眼眸微微眯起,唇角似笑非笑,似乎饶有兴趣的模样。 这让男生本就巨粗无比的神经顿时又粗了一个号,当即非常big胆的,跃跃欲试的,向随心所欲喜怒无常的王者发出了邀请。 “陛下……啊不是,这位先生,请问你有兴趣,到我们学校体验一下戏剧的乐趣吗?”. 很难说吉尔伽美什是因为什么答应了对方的邀请。 或许是因为难得见到一个神经这么大条的少年,或许是出于通过那个潦草的画本所猜想到的兴味,也或许什么原因都没有,就只是无聊的时候随口一说而已。 但无论如何,他都跟着这个名为野崎梅太郎的少年来到了普通人的学校,并踏上了过去从未试着踏足过的,戏剧的舞台。 野崎梅太郎一来就找到了戏剧部的部长堀政行。 矮个子但超靠谱的三年级学长刚带领社员们完成了一次排练,正在休息当中,见跟自己关系不错,还时常互惠互利——指一个帮忙写戏剧新剧本,一个帮忙画漫画背景——的学弟过来,说是想请他和鹿岛游帮忙简单的即兴演出一下,他好找找灵感什么的,便很好说话的同意了。 反正他们戏剧部有事没事也经常搞即兴演出玩儿,为此还专门弄了个即兴演出DAY出来,社员见面即表演,剧本演出全靠临场发挥,用来锻炼后辈的胆量什么的。 虽然这次需要搭档的似乎是个不懂演出的外行人……嘛,反正演对手戏的是戏剧部的台柱鹿岛,应该问题不大,就当成是另一种即兴演出训练好了。 于是刚下场没多久的鹿岛游便换上了王子的戏服,舞台上也按照野崎梅太郎的要求简单布置了一下,然后他说了两句演出的主题,大概就是一无所有温柔坚强的王子与坐拥天下高高在上的女……国王之间发生的一系列冲突。 这样一个角色对于吉尔伽美什来说完全就是本色出演,谈不上什么困难或者麻烦,鹿岛游本身又是个极会演戏的人,且反应特别快,无论吉尔伽美什怎么随意发挥,她都能稳稳当当给他兜回去。 一来一去演得还挺顺手,且剧情发展也越来越有趣,原本只是随便试试的吉尔伽美什不觉逐渐来了兴趣,台词动作之中就多了几分认真的意味。 良性循环之下,这出即兴演出便愈发有意思了起来。 因为不是真正的排练,堀政行一开始就没想着把戏剧部以外的人隔绝在外,等他从两人充满张力的对戏当中回过神来之时,才发现舞台底下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围了一大圈人,一个个都全神贯注的看着台上,不时随着急速变化的剧情或紧张或尖叫,仿佛在看一出正式上演的戏剧。 ……效果出乎意料的不错? 堀政行严肃沉思了一下,让人注意一下剧场内的秩序,便继续在一边观看起了舞台上的发展。 野崎梅太郎就蹲在舞台的另一边,抱着那个用来记录各种灵感的小本子,一面观看演出,一面双眼放光奋笔疾书。 而拽着黑崎一护挤进女生之间的御子柴実琴,也渐渐被舞台上的金发国王的魅力所深深的吸引。 一场看似普通的即兴演出,却在此刻迸发出了难以简单描述的魅力,给在场的几乎每个人都带去了巨大的影响。 于沉迷漫画的少女漫画家野崎梅太郎而言,这是笔下漫画的莫大灵感来源; 于热爱戏剧悉心栽培后辈的戏剧部部长堀政行,则从中看到了另一种从没考虑过的全新剧本走向; 对于亲自参与演出的戏剧天才鹿岛游来说,一次次的临机应变与越来越难以招架的打斗戏都给了她绝佳的学习机会; 对于完全只是偶然才会过来,从来都对戏剧什么的没多大兴趣的黑崎一护,注意到的却是金发国王看似随意却精妙到令人赞叹的战斗动作,不由自主就聚集精神在脑海中学习了起来; 对认真围观不明觉厉的御子柴実琴和其他观众而言,这一次的即兴演出无疑是一场张力十足,震撼心神的视听盛宴; 而对第一次尝试“戏剧”的英雄王来说,这确是一次难得的,从未感受过的乐趣与愉悦。 有趣。 分明是虚假的舞台,却堆积出了真实的过去,这可真是……有趣啊。 金发的青年扬起夺目的笑容,不经意的发展之下,正气凛然的王子从缠斗之中艰难拉开距离,向傲慢的国王发出一声声诘问。 “……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你口口声声说要守护这个国家,可是在你的暴丨政之下,你又究竟守护了什么?” “那些罪孽,那些痛苦,那些挣扎那些绝望,又该由谁来背负?!” 蓝色的眼眸带着坚定的光芒,如同明朗的天空,誓要驱散一切阴霾。 一瞬之间,吉尔伽美什仿佛又看见了另一双同样顽固又率直的棕色眼眸,以及那个分明弱小却又胆大包天,哪怕面对他时也没有半分退却的,少年的身影。 戏剧在这一刻,恍惚与记忆重叠。 金发的王下意识低笑一声,似乎嘲笑着年轻人的愚昧无知,笑容仍是那样的傲慢自我,鲜红的眼眸宛若灼灼火焰,烈烈燃烧。 “愚蠢的问题。这根本不必问。” “既然选择了成为这个国家的王,那这个国家的一切,无论好坏,不论生死,不管对错,希望也好,罪恶也罢,自然全部——” “——都由王来背负。” 那是何等傲慢的话语。 却又是那样的掷地有声,坚定不移。 哪怕坎坷,哪怕艰难,哪怕深陷泥沼,哪怕黑暗笼罩。 哪怕,是憎恨与诅咒。 王,都将全数接受。 . ——当然,一不留神被个小鬼剁了胳膊又爆了头不一样。 ——这得另算。 :). 戏剧落幕,掌声雷动。 人们激动的向舞台上的两位演员表达自己的喜爱与敬意,也有人试图就专业性的问题深入探讨,进行进一步的交流。 台上演员微笑谢幕,诚挚的感谢来自对手的正向激励,后者则对所有的褒美与赞扬坦然接受,认为一切皆是理所当然,扬起的唇角透出充沛的愉悦。 一片欢声笑语之中,唯独某个确定事态平稳之后实在坐不住,便抽出时间独自悄悄过来,试图先探探老对手的虚实的黑皮Archer一脸懵比。 等等。 等一下。 他看见了什么? 吉尔伽美什,那个一言不合就跟人掏心窝子说话(物理)的最古英雄王,那个开口“杂修”闭口“蝼蚁”的反派大BOSS ,竟然在普通人的学校里,和普通的高中生一起开开心心的演话剧? 而且居然还挺受欢迎? ? ? 白发的青年慢慢皱起眉头,严肃的陷入了沉思。 ……所以,到底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第116章 总感觉这个现世, 似乎有一种谜一样的力量。 卫宫情不自禁的想。 寒风瑟瑟,阳光单薄,黑肤白发的Archer独自站在高高的天台边缘,鹰般锐利的目光越过上千米的距离,透过建筑物的窗户,准确落向那个被众多学生簇拥在中间,神色不仅没有不耐,反而还笑得一脸愉悦的金色Archer ,不由得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回想这次的时空异常点,至少出现了四个世界级的反派大BOSS ,结果一个安静如鸡一个主动投诚,一个心如止水看破红尘就差没有立地成佛了,另一个总是随心所欲搞风搞雨、危险程度比前面几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竟然还眼瞅着沉迷起了演戏。 ……真的,就很迷。 这要是换回火影的片场去, 谁又能想象得到, 当年那个大杀四方的战场魔神宇智波斑,有朝一日竟也会跟旗木卡卡西面对面的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喝茶聊天呢? 而这种堪称OOC的场景, 还真就在这个世界发生了。 唯一略有不同的,也不过是这场谈话之中还多了个对谁都和和气气, 笑得温和又纯然的阿天而已。 旗木卡卡西本来是不打算让阿天参与这场谈话——或者说是“谈判”——的。 毕竟是亲身经历过第四次忍界大战的人,战场魔神的风姿仍旧历历在目,哪怕如今见到的宇智波斑早已没有曾经那么浓烈的敌意,甚至勉强也能称得上一声“佛系” ,旗木卡卡西也依旧无法轻易就放下戒心。 讲道理,当年宇智波斑重临忍界,一个人就差点灭了忍界数万联军不说,还生生挖了旗木卡卡西一只眼睛,没留下PTSD都算是卡卡西心理素质过硬了,你还能指望他对宇智波斑的态度有多友好? 也就是为了阿天,靠谱的成年人AKA六代目火影卡卡西老师才能勉为其难放缓态度,摆出一副诚心交谈的模样,去试着同宇智波斑再次接触。 结果他这边面上淡定平和心底暗自戒备的跟宇智波斑徐徐图之,阿天却是完完全全一点担心都没有的,直接就把关于时空异常点的所有事情都跟宇智波斑说了。 包括时空异常点形成的原因、危险性、不及时解决会造成的严重后果等等。 语气诚挚笑容坦然,似乎丝毫也不担心得知这些之后,作为“反派”的宇智波斑会不会以此为筹码来跟她谈条件。 她甚至还认真的为宇智波斑考虑了一番,表示如果他不愿意回到那个什么都没有的死后世界,那么也可以选择留在现世这边,她愿意向某位手握实权的地狱辅佐官推荐他过去,届时他便可以呆在发展良好的日本地狱之中,继续生活、工作,或者修行,也算是另一种层面上的“活着”了。 “啊,不过日本地狱上面好像还有个尸魂界,你要是想去这边的话我就不太了解啦……唔,不过我倒是可以找找相关人士帮你问问,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嗯。” 说到这里,小姑娘一边思索着,一边慎重的慢慢点了下头。 坐在对面的宇智波斑端着杯茶沉默不语,就在阿天身侧的旗木卡卡西则略微侧头看着她,眼角眉梢都带了点无奈。 还真的是认认真真考虑过了啊。 连或许会是“敌人”的人都替对方考虑这么多……这孩子,到底是在一个怎样过分和平的世界里长大的啊? 真是…… 面罩下的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银发的忍者垂下眼帘,掩住眼中温柔的笑意。 而后又转向对面保持沉默的宇智波斑,声音懒洋洋的,却也莫名轻快。 “就是这样,斑殿下,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卫宫并没有听到宇智波斑的答案。 这场谈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留在本丸的白兰给他发来消息,确认吉尔伽美什的定位再度移动,最终停在了某所高中。 卫宫实在是被吉尔伽美什的各种骚操作弄怕了,哪怕有宇智波斑这个改邪归正(?)的例子在前,他也不敢相信英雄王会对一群在对方眼中或许跟蝼蚁并无多少区别的普通高中生们怀抱有多少善意,于是跟旗木卡卡西悄悄商量了一下,他便留下了几位短刀付丧神在那边以防万一,自己则独自潜行过来,稍微探探究竟。 ——然后就看见了这样一副超乎想象的光景。 ……不过宇智波斑都能跟卡卡西坐下来友好谈话了,甚至还主动给阿天倒了杯果汁来着,吉尔伽美什这样……好像也不算太过离谱? 卫宫迟疑的想。 搞不好真是有着什么谜一样的力量存在,强行让所有来到现世的反派大BOSS都改邪归正走起日常画风呢? 照这样的话,说不准如果自己直接去接触吉尔伽美什,对方也不会打开王之宝库糊他一脸危险的宝具,而是学习宇智波斑那样坐下来跟他友好会话——至少也会听他把话说完——也不一定? 卫宫远远看着吉尔伽美什在学生们的簇拥之中凭空摸出一个金灿灿的高脚杯,一脸愉悦的披上演出服再度回到了舞台之上,一副还要再演一把“英雄王の日常”的模样,不由一手抱胸,一手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哦? 毕竟这个吉尔伽美什,也不一定就是当初被过去的“自己”剁了胳膊,又被他一箭爆头送回英灵座的那个嘛。 万一这个英雄王根本就不认识他呢? 卫宫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 ——要不,就,试试?. 就在卫宫暗搓搓的准备跳过去接触一下明显心情很好英雄王看看,帝丹高中的学生们正为了重登舞台的新·校园国王(?)而气氛热烈之时,同样位于东京的另一所学校当中,气氛却是格外的微妙。 “真是出息啊你们。” 留着橙色短发的少女双手叉腰站在教室门口,瞧着并排坐在空旷的教室里,乖巧的缩着脖子安静如鸡的两个人,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用力咋了下舌。 “吉野我就不说了吧,他才刚刚入学,不熟悉咒力的运用情有可原——但是你!虎杖!你这家伙都进咒术高专几个月了!好歹也是接受了那个笨蛋老师的亲自指导的吧,怎么连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的啊喂?!” ——甚至都被人直接摸到高专来了! 要不是高专自带的结界对陌生人的入侵产生了反应,正在学校里的太宰先生又反应贼快的联系了在外面的五条老师,这两个笨蛋的脑袋还在不在自个儿的脖子上都说不定呢! “那几个特级咒灵跑来搞事才过了多久啊,身上的伤是不痛了是吗?长点心行吗你们两个笨蛋!” 面对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同班同学的批评,前两天才因为意外而被五条悟揪进高专就读的吉野顺平无言以对,只能抱紧自己今天才拿到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坐在他旁边的虎杖悠仁缩缩脖子,又小心抬头,看看默默躲在教室阴影里假装自己不存在的伏黑惠,再偏头看向气呼呼的钉崎野蔷薇,谨慎的发出不同的声音。 “可是我觉得,那个人并不是坏人诶……” 钉崎野蔷薇眼睛一瞪:“你觉得?你凭什么觉得?难道坏人还会往自个儿脑门上写我是坏人几个字的吗?” “呃,那倒不是,只是莫名就有一种……嗯……” 虎杖悠仁抓抓脑袋,自己也有些不确定。 “……直觉吧。”. 东京咒术高专,操场。 原本齐整的草坪不知被谁残忍的砸了几个大坑,本该平整的塑胶跑道也变得坑坑洼洼格外随性,间或还有点类似于烧焦的痕迹,瞧着格外的触目惊心,是高专校长夜蛾正道看一眼大概就会因为修缮所需的金额而一口气背过去的程度。 白发蒙眼的教师懒懒的单手插兜站在狼藉的操场中间,随意瞧着那个站在最大的一个坑旁满身狼狈,却明显并没有任何伤口的白发男人,慢慢的勾了勾唇角。 “你很厉害嘛。” 五条悟轻快的说。 “明明没有咒力,也没有巫力或者灵力,却能看得见咒力的流向,并且总在最合适的时机做出最合适应对……嘛,虽然我也没有太过认真啦,但是能做到这个地步也真的很了不起了啊~该夸赞你是战斗天才好呢,还是说你身经百战更确切一些呢~?” 穿着黑衣黑裤外罩蓝白和服的白发男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气息还有些紊乱,低沉磁性的声音却十分有力。 “……哪个都不用了谢谢。比起那些,我更想知道你到底要怀疑我到什么时候啊喂?我不是都已经说了我没恶意了吗?你好好听我说几句人话就这么难吗五条老师?” “恐怕很难哦~” 隔着厚厚的眼罩并不能看见五条悟的视线,但他似乎看了一眼与高大沉默的褐发青年一同站在操场边缘,正笑眯眯的瞧着这边的某个黑发绷带精,唇角依旧勾着轻快的弧度,声音也带着笑意,一开口却满是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一下的敌意。 “毕竟一个偷偷摸摸跟踪了我可爱的学生一路,不请自来的潜入高专的结界,还想跟着他们往男生宿舍继续靠近的中年大叔MADAO ,实在是难以让人相信,他真的不是什么居心叵测的坏人鸭~~” 白发男人微妙的沉默了一瞬。 而后一脸牙疼的,眼角微微抽搐的说:“别把人说得像是个XP奇怪的hentai一样好吗!虽然我的同人本也很多和某个蛋黄酱白痴某个短腿中二病甚至某个啊哈哈君都有CP——但我对男人才不感兴趣啊喂!一点、兴趣、都没有!阿银我可是直男啊!最喜欢温柔长发的长发小姐姐了啊喂!以及——” “——别随便叫人大叔啊混蛋!我也就只比你大了两岁而已!你叫我一声哥我都还嫌弃呢凭什么就叫我大叔了啊?!” 五条悟歪了歪脑袋,笑嘻嘻的:“大概是因为,你未老先衰,头发苍白,发量还没有我的多?” 白发男人:“………………” 白发男人:“?!” 白发男人瞳孔地震,下意识颤抖着手摸了一把自个儿脑袋。 然后悄悄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把手放回来,勃然大怒。 “瞎说八道什么呢!阿银我的脑袋本来就是银、是白色的啊!这叫主角特点好吗!而且我也没有掉头发!只是很偶尔、非常偶尔、特别偶尔的时候会在枕头上面看见几根而已啦……明明就还很茂密啊喂!!!” 五条悟眨了眨眼。 “难道不是因为你是天然卷,就算发量减少了也看不太出来吗?” “才!不!是!你不要诽谤我啊我跟你讲!天然卷才不是起这个作用的啊喂!你要是再这样瞎说八道,就算你是《 JUMP 》新台柱漫画里的人气角色我也不会跟你客气的哦我说真的!” ……啊,又来了。 看着气得跳脚吐槽个不停的白发男人,五条悟面色不变,眼罩遮挡之下的双眼却是微微眯起。 明明对方是在正常说话,可是时不时的,听在他的耳中却会变成许许多多古怪的“哔——”声。 就像是电视里将不合适的台词消声了一样。 无法听见,无法辨别,甚至就连读唇都不起作用。 真奇怪啊。 是这家伙的能力吗? 太宰君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才会叫他回来的吧。 否则对方到底有没有恶意,太宰君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身边又有织田君那种战斗高手的情况下,还有什么必要硬要给他夺命连环call让他赶紧回来,以至于他连跑去阿天他们那边凑热闹的时间都没有呢? ——总不可能是太宰君对他之前把他和织田君带回高专然后就把他们俩丢到一边不管心怀不满于是故意找他麻烦给他添堵吧哈哈哈! 不过,这可真是不可思议啊。 五条悟隔着眼罩,再次透*过“六眼”端详了白发男人一眼。 他曾经以为,像是阿天那样似咒灵又非咒灵的特殊存在,世间有一个就已经足够疯狂了,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竟然就见到了第二个。 ……不,还是不太一样的。 毕竟阿天的身体一眼就能看出并不属于人类,而这个男人,却是很明显的血肉之躯。 只是他的身上缠满了沉重的诅咒,堆叠着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血气与怨气,以至于就连裸露的肌肤表面仿佛都缠着漆黑的咒文,每一笔每一划,都流露出深不见底的浓重绝望。 就仿佛背负了一整个世界。 一整个世界的希望,绝望,生命,死亡,憎恨,诅咒…… 以及—— ——所有一切的,因果轮回。 五条悟的唇角无意识的拉平了,他不再继续试探对方,而是抬手拉下眼罩,露出那双青空般的眼眸,静静注视对面的男人。 “你到底是谁?” “来到咒术高专,究竟有什么目的?” 还在絮絮叨叨话题跑得乱七八糟吐槽也七零八落的白发男人声音一顿,暗红色的眼眸与他对视,仿佛永远睡不醒的死鱼眼似乎略略弯了一下,神情并没有太大变化,却莫名的,像是很疲惫似的,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名字什么的不重要啦,你就当我是做好事不留名,发现打破次元壁的危险存在之后特意来给你们这些主角送情报的红领巾好啦~当然,不是无偿的哦!” “作为交换条件,我希望在我给出有用的情报之后,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啊,无敌的五条老师。” 他拍拍身上的尘土,懒洋洋的勾起唇角,像是在漫不经心的笑。 落在“六眼”之中,却只有一片孤寂。 “——能麻烦你,帮忙杀了我吗?” 第117章 虽然自个儿说出来好像有点那个,但坂田银时确实一直认为,世界上能打败他的,或许就只有他“自己”而已。 好歹他也是少年漫的男主角嘛, 虽然搞笑的成分大过热血, 但终归也是《JUMP》的人气角色之一,有这种设定也很正常,对吧? 所以在一连串的沙雕日常中间,他总是能不断打败各种反派,哪怕被锤得头破血流断手断脚内脏破裂, 最终也能艰难取得胜利,一次又一次的拯救朋友,拯救同伴,拯救这个或许乌烟瘴气一点也不美好的世界。 直到,他发现自己成了新的反派大BOSS。 这很可笑,也很荒诞。 可惜, 这就是事实。 源头在于十年前。 那时坂田银时等人的恩师被幕府抓走,为了夺回老师,少年们踏上战场,成为攘夷志士,加入了持续多年的攘夷战争。 他们在战争中渐渐闯出名头,坂田银时还得了个“白夜叉”的名号,而他们所遭遇的敌人也越来越强,甚至还出现了在星际间都恶名昭彰的某支外星佣兵部队。 少年们颇费了一番工夫,才将这支传闻能毁灭整个星球的佣兵部队全歼,而坂田银时更是独自斩杀了佣兵部队的首领——魇魅。 那一场战斗, 看似是攘夷志士们的胜利。 然而直到十年之后,已经从“白夜叉”变成了“万事屋”的坂田银时才逐渐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就已经输了。 魇魅确实已经死了。 可是死去的“魇魅”,不过只是一个容器而已。 真正操控那具躯体的,是活在那个身体当中的无数纳米机器病毒。 当容器被坂田银时破坏之时,纳米机器病毒便借着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口转移到了他的身体里,寄生,成长,并结合人类的基因逐渐进化变异,最终成为人类无法抵挡的致命病毒,从他的身体传向世界各地。 ——他成了新的“魇魅”。 当坂田银时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他的身体早已不属于他,就连拔刀自戕、与病毒同归于尽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已然无力达成。 他变成了意识清醒的行尸走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世界一点一点崩坏,看着身边的人,看着他好不容易再次拥有的同伴与朋友,被自己亲手所毁灭。 他看着被留下的志村新八与神乐焦急的到处找他,看着上了年纪的登势婆婆拿着他留下的“遗书”垂泪到天明,看着新立起的“坂田银时之墓”前无数人悲痛的来来去去,看着曾经稳健派的桂小太郎逐渐变得过激…… 他默默的看着一切,看着每一个人的变化,看着友人也感染上源自于他的致命病毒痛苦倒下,看着无辜的人们失去生命气息,看着这个世界,一步步走向灭亡。 而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什么,都做不到。 好在,当初趁着勉强还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时,他去找江户第一机械师平贺源外所留下的后手,总算在五年后起了作用。 ——天才机械师成功制作出了时间机器,将五年前病毒还未发作的“坂田银时”,终于带到了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 远远看着那张慌乱又崩溃的脸,已然由银发变成了一头白发,如同当年的魇魅那样浑身缠满咒文绷带的坂田银时,很艰难,很艰难的,轻轻扯了一下布满咒印唇角。 而后,他便随着病毒的操控,出现在了一路探寻真相而至的,年轻的“自己”面前。 能杀掉我的,就只有我自己而已。 所以,动手吧,坂田银时。 杀了我,而后使用时间机器前往十五年前,前往当初的战场,将那个刚刚结束了与魇魅的战斗,已经承载了病毒的我,连同这一切的因果轮回,一同消灭吧。 这个世界,不需要“坂田银时”存在。 从五年前……不,从十五年前的那时候起,便已注定。 我们,早已无处可去。 木刀贯穿了身躯,血液裹挟着体温迅速流去,已然失去了光彩的疲惫双眼慢慢合上,恍惚之间,却忽然想起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那个如月色般轻盈来到他的世界,又如冬雪般悄然离去的,清澈洁白的身影。 阿天…… 他轻轻的,无声的,在心中描绘这个名字,疲惫的眼眸不觉流出一丝微弱的光芒。 如果说,松阳老师教给了他守护他人的剑,那么她,便是给了他保护自己的刀。 她是那么的,想要他好好活下去啊。 可是,他却自己亲手选择了死亡。 幸好啊…… 他恍惚的想。 幸好,当年没有选择与她见面。 于是她便永远不会知道曾经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什么都保护不了的、一无是处的废物,也不会知晓,他如今这副令人作呕的丑陋模样。 在她的记忆当中,自己永远都会是当年那个脏兮兮的少年,瘦弱,天真,却永远怀揣着对未来的希望,无所畏惧,蓬勃向前。 这样就很好,不是吗? 然而他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准备坦然面对一切的终结,却在黑暗之中再度睁开了双眼,来到了陌生的世界。 “…………” “?!!!” 比起“自己怎么还活着”的不解,坂田银时最先感受到的,却是“自己竟然还活着”的恐慌。 ——他还活着,那么病毒呢? ——那轻而易举便夺走了无数人的生命,差一点就彻底毁灭了整个世界的病毒,是不是也跟着他一起来到了这个新的世界? 坂田银时不知道答案。 哪怕此刻他能确切感觉到身体的存在,能够时隔多年的再度掌控这具原本就该属于他的身躯,也无法做出断言。 万一呢? 万一病毒依旧在他的体内,只是因为他的复活而产生变化,又回到了彻底爆发之前呢? 过度的紧张感让坂田银时心神不宁,他无心去听那个莫名有点眼熟的缝合线反派的激情演讲,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观察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其他几个人。等到那个完全不想掩饰自己的、瞧着也特别眼熟的金闪闪解决了反派扬长而去,其余角色也依次退场,他才快速的离开这里,避开所有可能存在的监控,前往了空无一人的山林。 他摘掉了破破烂烂的斗笠,拆掉了病毒操控他的身体时一圈圈缠绕上去的咒文绷带,借着月色弯腰凑近一处洁净的水潭,便在平静的水面上,看见了肤色正常,没有半点咒印痕迹的自己。 只是那头乱翘的天然卷,却依旧是刺眼的白色。 坂田银时的心立即沉了下去。 ——身体毛发变白,是病毒发作的先兆。 ……果然还是一起过来了吗。 坂田银时抿紧了唇,第一反应便是自戕。 五年前的经历给了他太过沉重的教训,他不敢再拖延分毫,去赌另一个世界的未来。 哪怕他甚至都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 然而历史却在这一刻讽刺的重现。 当利刃毫不犹豫的迫近自身的致命处时,坂田银时的身躯竟再度脱离了他的控制,硬生生的,就那样停顿了下来。 坂田银时心头一紧,下意识松开了手。 沉重的金属禅杖掉到地上,失控的感觉却也在同一刻消失不见,他依旧能够控制自身,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坂田银时却不信会有这么巧的错觉。 他咬咬牙,俯身拾起底端尖锐的禅杖,再度尝试了起来。 他试了很多次。 也试了很多方法。 甚至还借着地利之便,试图跳潭自尽。 可是全都没有用。 每每当他接近死亡之时,这具身躯便会脱离他的掌控,令他的行动强行停止,直到退回到安全线以内。 这或许是病毒自救的本能。 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他的复活而产生了变化,病毒对他的影响也倒退了许多,除了面临死亡危机时会干涉他的行动以外,其余时候他都能像过去那样控制自己,而不是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傀儡。 假如不去看他变得雪白的头发,也不去试图自我了断的话,那霸道的致命病毒在此刻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可坂田银时没法当它们不存在。 这东西只是暂时还没进化成熟,没有能力从他的身体当中传播出去而已,若是放着不管,假以时日,曾经的噩梦必将再度降临。 必须要想个办法。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另一个“自己”可以给他废物利用了,得找个比他自身的实力、比病毒的自救本能还要强大的人,把他连同体内的病毒一起彻底毁灭才行。 或许是坂田银时思考得太过用力了吧。 原本无关紧要的久远记忆就在这个时候跟着忽然苏醒,紧接着,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之前见到的那个缝合线反派和那个嚣张的金闪闪,到底为什么那么眼熟了。 ——那特么不是《咒术○战》的夏油杰和《 F 〇 te 》的吉尔伽美什吗? ! 卧槽什么情况? 死后重生一次,不仅换了个世界,竟然连次元壁都破了? ! 这是圣杯战争开到了咒术世界,还是秽土转生终于不再是火影的专利了吗? ? ? 然后又反应过来,好像不太对。 当时在那个地方的,除了这俩以外,还有谁来着? 好像还有个黑短直,一个黑长炸,以及一个白短卷…… “………………” 草(一种植物)。 ——那该不会是,《火○忍者》的宇智波斑,和《家○教师》的白兰·杰索吧? ! 坂田银时,瞳孔地震! 剩下那个虽然不太清楚,但是想想已知的这仨的丰功伟绩…… ……忽然就明白自己这个少年漫的男主角,为什么会跟这群反派大BOSS一起出现了呢。 :). 好消息是,经过一晚上的观察,坂田银时终于能够确定,这里确实是《咒术○战》的世界。 ……以及《死○神》的世界。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天生灵力太高莫得办法,不管是猫咪还是鬼魂还是咒灵还是虚都特别喜欢亲近他,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呢哈哈哈哈。 ……玛德那些玩意儿到底是怎么长的啊!漫画家们脑子都有问题吗!为什么会有那么奇形怪状的设计啊真的好基儿可怕啊混蛋! 死过一次不代表阿银就不怕鬼了啊喂! ! ! Q皿Q 在一边“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一边拿禅杖插死了第十五只咒灵、一面“呜哦哦哦哦你滚开啊”一面拿禅杖敲飞了第十六只虚之后,坂田银时满脸冷汗的来到一家没什么客人的安静书店,终于能有时间认真思考了一下目前的处境。 不管怎么说,这边的武力值都比他原来的世界高太多了,要找个能杀得了自己的人,显然远比当初在江户时要简单得多。 不过,唔…… 果然还是去找五条悟吧。 坂田银时想。 黑崎一护虽然也不弱,但毕竟是成长型男主,这个时期也不知道对方的实力究竟如何,别万一打不过他还被他反揍一顿就搞笑了,另一边的主角虎杖悠仁也是同理。 综合考虑,还是一出场就被官方盖章“最强”的五条悟更稳定一些。 而且找他的话,自己的负罪感也能少一点。 ……至少,别让孩子去“杀人”吧。 雪白的眼睫微微颤动,白发的男人微不可觉的抿了抿唇,随即就像是掩饰自己的情绪一样,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最新的《 JUMP 》,就像是任何一个普通的客人那样,漫不经心的翻开了书页。 而后,他便在这里遇见了本该在漫画早期就被反派咒灵弄死的吉野顺平,以及不知为何跟他竟成了同学的虎杖悠仁。 有点奇怪。 不过,也是个机会。 毕竟光看漫画,他可不会知道所谓的就在“东京郊外”的咒术高专,到底是在哪个地方啊。 能有主角在前面给他尾随……咳不是,帮他带路,不是刚刚好吗? . 尾随行动很顺利。 两个少年似乎都还未有过太过残酷的经历逼迫他们成长,虽然能从他们身上感知到“咒力”的存在,戒心却并不算强。 以坂田银时充沛的战斗经验与藏匿本事,要想不惊动他们实在是太简单了。 他甚至还有精力去沿路的商店找一身跟过去差不多的衣服换上。 可惜他低估了咒术高专的结界对陌生人的敏锐程度。 以及,某些意外的角色的反应速度。 直接导致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出现在五条悟面前跟他沟通交流,对方就已经从天而降,二话不说当场就对他动起了手。 他要是认认真真用上术式还好,坂田银时自认就只是个凡人之躯,到时候肯定只有被对方碾压的份儿,搞不好都不用他多做解释就能直接死了呢? 可偏偏五条悟只是试探,根本就没用上全力。 而在病毒的影响下,坂田银时就算想摸鱼放水自暴自弃,也压根儿就没法实行。 他只能心累的不断灵敏闪躲,辗转腾挪,等五条悟好不容易终于停手了,你来我往的瞎说八道也告一段落,这才总算有机会说起自己的来意——就在刚才瞎编出来的——并佯装漫不经心的,向对方提出了自己的交换请求. “——在我给出有用的情报之后,能麻烦你,帮忙杀了我吗?”. 五条悟静静的凝视眼前的男人。 从见面到现在,对方都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只有一个非常普通的“阿银”的自称,却全程表现得对他非常了解,当中有许多信息还是非咒术师绝对无法接触到、且只有高层才能有一定了解的。 可是这个男人,却并没有任何咒力。 他不是咒术界的人。 他的情报从何而来? 他的身份又是什么? 那一身沉重到任何一个咒术师都会心生震撼的,仿佛凝聚了一整个世界的负面情绪的诅咒,又来源于何处? 五条悟无法得知答案。 他的聪明头脑向来是用在学习与战斗上的,近几年还点亮了一点政治博弈,对于推理方面,却是完完全全的知识盲区。 “六眼”静静的凝视眼前的白发男人,却又并没有看着他。 广阔的视野一瞬间越过面前的人,落向了远处的某个唇角含笑的黑发青年。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笑着回以平静的目光。 鸢色的眼眸深不见底,纵使“六眼”也无法看穿,薄唇却始终带着浅浅的弧度,而后轻轻张开,无声的描绘了一个短句。 视野回归正常,五条悟挑了挑眉,重新把拽下来的眼罩又戴了回去,垂下的白发顿时神奇的再度竖成了扫帚,让他的气场都多了几分桀骜不羁,笑容也更加轻佻随性,一看就知道这个人五行缺德,命里欠揍。 他隔着眼罩看着状似懒洋洋的天然卷男人,双手随意的插进口袋,笑嘻嘻的歪了歪脑袋。 . “好啊。” 世界最强的咒术师如此回答. 咒力缠绕,言出法随。 ——束缚,达成。 第118章 日暮西垂。 踏张之丘温泉旅馆的一角,身着便装的旗木卡卡西拿着充满科技感的便携通讯器,正与屏幕另一端的人低声沟通着什么。 “这么说来,你那边还挺顺利的嘛~” 腕表状的便携通讯器上方投影出约莫巴掌大小的虚拟屏幕,清晰的显示出位于本丸的研究室,白兰就一如既往的坐在有着舒适靠背的转椅上,两根修长的手指捏着粒洁白的棉花糖,一点也不意外的感慨。 “算是吧。”旗木卡卡西倚着身后的木质墙壁,被口罩遮住大半的脸上似乎轻轻笑了一下,“至少他没有上来就给我个无限月读或者须佐能乎,只是态度比较冷硬,对我们的提议也没有立即给出回应而已。” 虽然不是最好的结果,但考虑到对方是那个宇智波斑,这确实已经很不错了。 离危险临界值还剩下不到48小时,旗木卡卡西估计了一下,觉得问题不大。 “再等等吧。”旗木卡卡西说, “等明天看看。如果还是不行, 我再用最后的保底手段。” 白兰当然知道他说的“保底手段”是什么,闻言笑眯眯的把棉花糖塞进嘴里,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而提起了其他人的情况。 卫宫理所当然的还在吉尔伽美什那边。 因为他足够小心,吉尔伽美什并没有发现卫宫的存在,只一直自顾自的享受着戏剧给他带来的愉悦,等到戏剧部彻底结束社团活动后,才在众多学生们的恋恋不舍当中迤迤然离开了帝丹高中。 和那个名叫野崎梅太郎的高中生一起。 这一发现令卫宫很是吃惊,尤其当他确定野崎梅太郎真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没有灵力没有咒力更没有魔力,而吉尔伽美什不仅对他表现出了极高的容忍度,甚至还接受了对方的邀请,直接跟着去了对方在学校附近的小公寓,一副准备住下来的模样时。 怎么可能? ! 那可是吉尔伽美什啊! 就他那从不委屈自己,永远享乐至上,哪怕成为众矢之的也从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的嚣张性子,哪怕找个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暂时休息一下都会觉得嫌弃,如今竟会愿意纡尊降贵的走进那间甚至还不足60平的小小公寓? 而且还是跟别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卫宫对此大为震惊,深感不可思议。 同时也更加谨慎小心,决定继续观察一阵子,再考虑怎么跟吉尔伽美什进行接触的问题。 一切都在稳步推进之中,勉强也能说一句“顺利”。 然而白兰这边就不一样了。 阿天带人去现世找时空异常点的时候,白兰这边也没闲着,他将那个“夏油杰”的画像导入了“神之眼”系统,全面接手东京都内的一切监控程序,高效率的进行自动比对筛查,打算用科学的力量逮出那个搞玄学的反派BOSS 。 可惜效果不佳。 都快一整天过去了,“神之眼”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道那个披着夏油杰壳子的不知名反派BOSS究竟是太过擅于躲藏,还是压根儿就已经跑出了东京都的范围,耐心的蛰伏了起来。 想想对方也是蛮惨的,好不容易召唤了五个世界级的BOSS出来,本想是多了五个助力,却不料惨遭翻车,一个都不鸟他不说还被当胸一剑。这么惨烈的打击之下,原本的计划暂且按捺不动,好像也说得过去。 但白兰总觉得对方不会这么简单就安分下来。 正巧,太宰治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在两个小时前,他就代表织田作之助发回消息,愉快的表示他们已经完成了答应给五条悟帮忙的事情,不过暂时不会回去,而是打算在东京咒术高专那边多待一阵子,好从咒术界那边入手调查关于“夏油杰”的事情,以及对方那个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的,“盟友”的身份。 除此之外,他还含糊的提到了某个信息。 虽然说得语焉不详,颇有当代谜语人的风范,白兰却敏锐的get到了太宰治的意思,立即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选择隐晦的告诉他,而不是直接联系阿天。 于是他若无其事的将这件事压在心底,谁也没有透露。就连跟他同处一室共同忙于各项事务的山姥切国广和压切长谷部都对此一无所觉,就更不用提此刻跟他隔了一个屏幕的旗木卡卡西了。 白发紫瞳的青年笑眯眯的捏着棉花糖,自然地转过了话题。 “对了对了,那几个小朋友怎么样啦?犬夜叉可是很担心自己的小伙伴,特意要我问问的呢~” “啊,这个的话……”旗木卡卡西语气有些微妙,“卫宫下手不重,他们早就已经醒过来了。现在应该已经吃过晚饭,高高兴兴的准备再泡一次温泉去了吧。” 白兰拿棉花糖的手一顿,眉梢不受控制的挑了起来。 “……泡温泉?” 在一家刚刚发生过命案,东京都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精英警官们才刚把瑟瑟发抖(物理)的凶手带走没多久的温泉旅馆里? 旗木卡卡西一时也很是感慨,无言的缓缓点头。 白兰啧啧称奇,把棉花糖丢进了嘴里。 “现在的小朋友,胆子都挺大的嘛~” 何止胆大啊。 旗木卡卡西想。 这种情况,得叫心大才对了吧. 心大的小朋友们情绪转换得特别的快,这时候早就没了害怕的情绪,正和小伙伴们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跑向温泉浴场的方向。 反倒是大人们心思沉重,两个同死者及凶手一道过来的客人早早就跟着警方一道离开了,余下的几位客人也颇有些惶惶,犹豫良久还是不敢在发生过命案的旅馆继续居住,最终都硬着头皮在安娜老板娘的死亡视线当中匆匆退了房。 安娜老板娘气得差点当场给他们表演一个死者苏生。 还是厨师阿龙和副店长玉村玉绪一头冷汗的死死拦住,才没让这么碎三观的事情在一群普通人面前真的上演。 普通客人们很快走光了,到最后还留在旅馆里的,除了待在自个儿房间不动如山的宇智波斑,和等待宇智波斑回复的阿天一行以外,就只剩下带着群小朋友的毛利一家了。 小朋友们想泡温泉,大人们自然不能放他们自个儿过去。 阿笠博士上了年纪,不能在温泉浴场久待,毛利小五郎不耐烦的嘀嘀咕咕抱怨小孩子就是事多,却还是干脆的代替博士跟着去了男孩儿们那边。至于吉田步美和灰原哀两个小女孩,则由毛利兰陪着一道去了隔壁的女汤。 阿天他们跟江户川柯南熟识,和毛利兰也算是认识,出于礼貌,毛利兰便问了一下他们要不要一起去泡温泉。 主要还是看阿天他们这边就旗木卡卡西一个大人,都没人能照顾女孩子,她就想着要是他们不介意的话,自己也能顺带帮忙看顾一下。 刀子精们自是看出了毛利兰的好意,想想反正都已经来了,今晚又回不去本丸,怎么等不是等?当然还是让自家主公待得舒服点更好啦! 于是确定阿天对此并无所谓之后,药研藤四郎便代表三个弟弟,认真的对毛利兰行了一礼。 “那就拜托你了,毛利小姐。” 过于正式的态度让毛利兰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连应了几声“哪里哪里”,心里忍不住感慨对方小小年纪却已经如此稳重,真是个可靠的好哥哥啊,便在男女更衣室前跟他们自然地分开。 等到带着吉田步美、灰原哀和阿天进了女更衣室,等了一会儿都没再见别人进来,毛利兰就有些困惑的问旁边的阿天。 “阿天,和你一起的那个小妹妹不一起过来吗?” 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的阿天正乖乖巧巧的坐在椅子上,热情的吉田步美拿着发圈站在她身后,正高高兴兴的试图帮她挽起那一头及腰的乌黑长发,此时闻言她也不好随便抬头,就努力抬了抬眼,用一种非常可爱的下目线看向比她高了一大截的高中少女,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 “和我一起的小妹妹?” 她的身边,有这样的孩子吗? 阿天是真的不解。 毛利兰当然也看得出她的不解,于是感觉更困惑了,忍不住就比划了起来。 “咦?你们难道不是一起的吗?就是那个橙色长头发的,穿着小短裙的小姑娘,大概这么高,还有一双好看的蓝眼睛……” 阿天眨了眨眼:“啊,你是说乱吗?” “那孩子是叫乱吗?很可爱的名字呢。” 听见毛利兰下意识的夸赞,阿天不禁柔和的弯起了眼睛,小脑袋随着吉田步美的努力不明显的上下偏动,面上则露出了浅浅的温和笑意。 “乱的话,不会过来这边哦。” 毛利兰:“诶?她不喜欢泡温泉吗?” “不是哦。”阿天笑着说,“乱很喜欢泡温泉的,在家的时候就总是泡在大浴场那边,说是常泡温泉对皮肤很好什么的……” 虽然她不太懂这些啦。 但是乱藤四郎那孩子,的确是真的很喜欢温泉呢。 听她这么说,毛利兰就又困惑了:“既然那么喜欢温泉,那为什么不过来跟我们一起呢?” 难道是怕生? 当然不是。 因为—— “乱是个男孩子呀。” “……诶?” 与毛利兰的一瞬懵比相对应的,隔壁男更衣室的三个小少年正缩成一团挤在角落,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看着怎么瞧都是个超级可爱小姐姐的橙发少年笑盈盈绑好长发裹好浴巾,然后挽着两个双胞胎棕发少年大大方方的走向浴场,只留下无论是两个实打实的小学一年级生,还是披着小学生壳子的某高中生,都情不自禁的瞳孔地震,满脸空茫,怀疑人生。 怎么肥四? 好好的小姐姐,怎么忽然就变成小哥哥了? 男孩子——原来是一种可以像女孩子一样可爱,甚至比女孩子还要可爱的存在吗? ! 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jpg 小少年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夜幕降临,弦月高悬。 距离万圣节到来还有两天,而距离最热闹、人们最感兴趣的万圣节前夜,也只剩下了不到24个小时。 繁华的街道张灯结彩,社区与商家也各自忙碌,为活动当天继续准备。 热闹的节日氛围已初见雏形,却尚未传递到清静的偏远之地,位于山上的神社依旧安详静谧,郁郁葱葱的八原地区仍是一片宁静。 而在遥远的、遥远的地狱,烈焰终年不熄的黄泉火焰山前,此刻也是一片沉重的冷凝。 身着黑底红缘和服,手执沉重狼牙铁棒,身量修长面容端正,额生尖角目光锐利的鬼神沉默的注视着眼前的火焰山,在众多狱卒匆匆跑回来时略一回眸,低沉的嗓音平静的询问。 “没抓到活口吗?” 拿着各色武器的狱卒们整齐停下,面有愧色的摇了摇头。 “非常抱歉,鬼灯大人……” 名为鬼灯的地狱第一辅佐官对此却似乎并不意外,目光虽微微沉了几分,嗓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不怪你们。对方毕竟是咒灵,只要死了就什么都不会剩下,想逃脱我们的审讯实在是太容易了。” 地狱能审判的终究只有“灵魂”,而若非达到精灵的级别,只是纯粹由诅咒构成的咒灵,又哪有那种东西? 而那个背后操纵咒灵的人,只要在咒灵潜入之前就下达指令,让它们在合适的时机干脆自爆,便什么痕迹都不会剩下了。 很熟练啊。 鬼灯面无表情的想。 不过比起这种大约是咒灵操术的罕见能力,他倒更想知道,这些家伙是通过什么途径悄无声息潜入地狱的。 要知道地狱连接现世的入口一直都有专人把守,最近还装上了全套的自动监控设备,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会有消息立即传到他这里,来自现世的咒灵绝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抵达地狱。 除非…… “……尸魂界那边,难道又出什么问题了吗?” 想起那个位于地狱上方,干工作总是磨磨唧唧,已经通过了审判的亡魂待了几百年都不见得能轮上投胎转世,搞自己人倒是熟门熟路溜得不行,甚至半年前还直接来了出队长叛变大戏的姊妹机关,鬼灯就忍不住不悦的咋了下舌。 早知道这个机关单位这么没用,当年他就不该为了给自己减轻点负担而同意把地狱的部分职能分出去的。 啧。 不过,如果这件事真跟尸魂界有关的话,事情就复杂了啊。 无论是咒灵方面跟尸魂界结盟,还是咒灵方面在尸魂界不知道的情况下掌握了某种方法能从尸魂界的通道来到地狱,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尤其对方费尽心机的把他引开,就为了盗走这座火焰山之中的,那具被封印了数百年的躯体。 ——属于曾经的大妖恶罗王的,不死之躯。 咒灵,尸魂界,现在还加上了妖怪么…… 鬼灯抬眸,冷静的双眼倒映着终年不熄的烈烈火焰,也倒映着那已然空空荡荡的,被强行破开了封印的某处。 片刻的沉默之后,他回头看向一群*还在等着他命令的狱卒,平静的让他们散去,便一边往八热地狱的方向走,一边从怀中摸出手机,翻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呼叫的声音响了很久,对方才终于接起电话,一个明显睡眠不足、咬牙切齿的暴躁声音就顺着听筒传了过来。 “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否则这个点敢吵醒我——” “好久不见,巴卫先生。” 对面的声音骤然消失了。 过了片刻,对面才响起一个微妙的音节,像是难以置信,又混杂着某种难以言说的警惕,以及微不可觉的小心翼翼。 “鬼灯……大人?” 鬼灯冷静的“嗯”了一声。 对面立即清醒了。 “……咳……好久不见,鬼灯大人。你找我是……?” “啊,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一下你,”鬼灯单手拿着手机,面无表情的歪了歪脑袋,“最近,你有见过恶罗王吗?” “……哈?” 曾经的妖界一方霸主,如今的土地神神使,就连不羁的长发都剪成了清爽短发的狐妖巴卫,闻言下意识的挑起眉毛,灰色的眼中掠过复杂的情绪,最终又归于沉寂,垂眸冷静的回答。 “……没有。我连那家伙的灵魂被高天原封印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见过他?” “这样啊。” 鬼灯不知从他的回答中确定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说了句“多谢”。 然后临挂断电话前,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 “对了,巴卫先生。” “什么?” “妲己小姐委托我转告你,上个月你在她的店里喝酒的钱还请记得早些付清。不然的话,她恐怕只能去找你的监护人御影先生了呢。” “…………” 巴卫一声不吭的挂断了电话,只留下急促的“嘟嘟”声顺着听筒响起。 鬼灯淡定的收起手机,单手提着恐怖的狼牙棒,踏着荒芜的地面,伴着此起彼伏的行刑声与惨叫声走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颇为不快的咋了下舌。 “……啧。果然还是得去趟高天原么。” 第119章 清爽的晨光照入房间之时, 阿天便睁开了眼睛。 习以为常的在药研藤四郎等刃的照顾下打理好自己,又吃了一顿踏张之丘温泉旅馆免费提供的丰盛早餐,单独行动的卫宫终于发来了联络。 他的语气很轻松, 说是那边一切如常。 吉尔伽美什仍旧安分得不可思议,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迷上了少女漫画,拿着少女漫画家野崎梅太郎同学的各种收藏和个人作品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还会跟一大早就起来赶稿的作者本人讨论一下什么,然后愉快的哈哈大笑。 卫宫严重怀疑野崎同学画的大概不是少女漫画,而是搞笑漫画。 啊不对, 偏题了。 总之吉尔伽美什没有出门搞事情,卫宫也就安静的继续守着,打算找个机会再跟对方单独接触试试。 阿天对此没什么意见,只嘱咐他多加小心,并肃着小脸再次强调,有什么问题记得一定要立即联系她。 “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冒险呀。” 软乎乎的小姑娘特别认真的说。 卫宫在视频通讯那边笑着应了。 挂断和卫宫的联络后, 又接到了本丸发来的通讯。 联系阿天的是山姥切国广和压切长谷部, 说是要给主公汇报她不在时本丸的情况,实际则是放心不下一夜未归的阿天,话没说几句就全拐到她身上去了。 从饮食情况到住宿环境再到周边人群……两刃事无巨细的问了一通, 阿天也都耐心的一一告诉了他们。 晚餐和早餐都是温泉旅馆提供的,不算丰盛但也足够用心;住宿的房间很宽敞,大家全都睡在一间也不会觉得拥挤,温泉浴场比本丸的小了一些,但和小朋友们一起泡也很有意思;隔壁住着的就是柯南一行,小朋友们都很活泼可爱,一早就能听到欢快的笑声,让人心情都跟着轻快起来…… 阿天觉得都挺好的。 然而通讯对面的山姥切国广却微微拧起了眉头, 压切长谷部更是直接瞳孔地震,一把抓住自己的胸口,满脸自责的、悲痛的,留下了眼泪。 “……主公,你受委屈了!” 阿天:“……?” 她……委屈吗? 压切长谷部:没有单独的卧房,没有专属的温泉池,房间隔音还那么糟糕,最重要的是!连给主公量身定制的、营养均衡色香味俱全的爱心晚餐和早餐都没有!只能吃外面根本不知道都加了什么的垃圾食品!这怎么不委屈啊! ! ! 勤勤恳恳的厨师阿龙:? ? ? 阿天哭笑不得,见安慰了几句都没起什么作用,压切长谷部反而更加悲痛了,就连喜怒不形于色的山姥切国广都露出了内疚的神色,她也只能笨拙的改变话题,试图拿时空特异点的任务情况去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她说了单独行动的卫宫,说了异常安分的吉尔伽美什,说了昨天他们跟宇智波斑的谈话,并约好了今晚之前给他们答复的事情。 正说着,小朋友们跑过来了。 不得不说,少年侦探团的这群小朋友们确实心挺大的。 明明前一天晚上还在为了“可爱的小姐姐不是小姐姐而是漂亮的小哥哥”而大感震撼呢,这会儿却已经能特别自然的一口一个“乱哥哥”的喊乱藤四郎了,相处之间还特别热情,完全就是把他们当成了新交的小伙伴,高高兴兴的就想叫上他们一块出去玩儿。 “今天可是万圣节前夜呀!一起去玩嘛乱哥哥!” “前田哥哥和平野哥哥也一起嘛,阿笠博士答应了我们会去游乐园哒!” “对呀对呀,一起去吧!人多才热闹呀!” 阿天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微笑的让药研藤四郎带着三刃跟小朋友们一起去,也算是放松休息了。 旗木卡卡西却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也往依旧满眼期待的小朋友们那边轻轻推了推。 “他们邀请的可不只是药研他们四个啊。” 阿天刚愣了一下,就看见了吉田步美亮晶晶的眼睛,留着齐耳短发的小姑娘笑容纯粹又诚挚,开心的向她发出邀请。 “我们一起去玩吧,阿天姐姐!” 再回头,便是自家短刀付丧神们同样暗含期待的眼神。 阿天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只是,宇智波斑这边…… “放心,我会在这里看着他的。”旗木卡卡西会读心似的笑了笑,“如果有什么问题,比如他提前给出答复,或者突然改变主意什么的,我都会立即通知你的,不用担心。” 说着,他又抬起大手,轻轻揉了揉阿天的脑袋。 “和大家一起去玩吧。” 不要总是,把什么都往自己的肩上担啊。 阿天眨了眨眼,见他这样坚持,大家也都很赞同的样子,终究还是点头同意了。 刀子精们眼睛一亮,最活泼的乱藤四郎开心的笑了起来,少年侦探团的小朋友们高兴的欢呼一声,约好出发的时间,就蹦蹦跳跳的去跟阿笠博士说这个好消息去了。 然而在小朋友们过来时麻利的关掉视频只留了语音通话的压切长谷部却再度弹出视频,在那头大声抗议了起来。 “不行!不可以!怎么能让主公一个人去那样人多眼杂的地方都没个人照顾的呢?!” “……一个人?” “……没人照顾?” 药研藤四郎危险的眯起眼睛,乱藤四郎笑眯眯的摩挲了一下腰间的刀柄,前田藤四郎和平野藤四郎仍是笑得一脸乖巧,背后却仿佛有黑色的百合花缓缓盛开。 压切长谷部却对此视若无睹,且还非常的有理有据。 “难道我说错了吗?在卡卡西先生不能同行的情况下,主公单单只带着你们几位,跟自己一个人去游乐园有什么区别?诸位同僚别忘了,你们现在可都是人类孩童的模样!” “而在普通人看来,你们这样——根本就是没有监护人的啊!!!” 在普通人的世界,哪个游乐场所会允许没有监护人陪同的一群小朋友进去呢? 乱藤四郎嘟嘴:“不是有阿笠博士嘛?” 压切长谷部:“一个人照顾十个孩子,你觉得工作人员会同意他进去吗?” 这倒是。 “那如果加上毛利小姐和毛利先生……” “荒唐!怎么能把主公的安危假手于人呢?!” 压切长谷部一拍桌子,睁大眼睛。 众刃还没来得及想“不就是借个监护人的名头而已吗?保护主公的事当然还是他们自己来啊,怎么就假手于人了?”压切长谷部便忽的严肃了表情,抬手一指自己。 “在此我提议,由我担当监护人的重责,与各位同僚一同保护主公。诸位应当没有异议吧?” 众刃:“………………” 好你个压切长谷部,终于图穷匕见了! 什么“担心没有监护人进不去游乐园”,你分明就是想跟我们抢主公身边的位置! 呸! 栗田口家的四位短刀付丧神默契的一撸袖子,当即就准备给这个假公济私的主控怼回去。 旗木卡卡西无奈扶额,山姥切国广沉默看戏,阿天就一脸茫然看着他们隔着视频绵里藏针笑里藏刀的你来我往,半天都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毕竟,要说“监护人”的话,难道不应该是她才对吗? 明明她才是本丸里唯一的成年鬼呀? 猫猫困惑.jpg. “……这些自己看啦我懒得说。至于他的话,显然是身体里存在着某种危险的东西,而他不仅无法掌控,还会反过来被那东西所控制而已。” 太宰治趴在雕花的紫檀木书桌上,跟多动症似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抠着手下光洁温润的桌面,而后又看向了摆在书桌一角的、像是个镇纸似的黑色球体摆件,一边懒洋洋的说着,一边跃跃欲试的向那边探出了手指。 “当然,并不是现在啦~” 和他面对面坐着的五条悟“哦”了一声,长臂随意一伸,便在太宰治碰到之前将那个隐隐能看见有着什么异形模样在里面的小黑球捞了过来,然后随手塞进衣服口袋,笑嘻嘻的回应了一句。 “听起来就跟两面宿傩一样呢~” 太宰治也不介意自己伸出的手指落了空,顺势点了点桌面,笑了起来。 “是啊,就跟两面宿傩一样呢~” 五条悟勾起唇角,身子向后仰去,和书桌成套的檀木椅便随之翘起两条椅子腿,危险的在他屁股底下摇摇晃晃,语气也跟着兴致上扬。 “你能对付吗?” “谁知道呢?”太宰治歪着脑袋,笑容轻缓,“毕竟人家只是一个没有咒力也没有灵力的、柔弱又可怜的普通人罢了鸭~” 五条悟眉梢轻挑,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清透的苍天之瞳与深不见底的鸢色眼眸隔着完全不透光的墨镜对视片刻,便又在如出一辙的笑容之中自然错开,漫不经心的做出决定。 “是哦~那就随你发挥啦,普通人君~” 自称“普通人”的人这次却并没有拒绝,反而像个小孩子似的双手托腮看着五条悟,笑盈盈道:“那你借我一个人呗~” “好啊,你想借谁?” “悠仁君。” 五条悟身体一顿,偏头看向了太宰治。 他仍是带着笑的,只是那笑意莫名有些虚浮,像是不走心的假面,隐隐泛着冷意。 “太宰君,”他轻快的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这个人性格特别糟糕,任何事情都可以拿来开玩笑,但唯独,除了我的学生呢?” “有吗?”太宰治笑容不变,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危险的气氛似的,句尾轻飘飘的上扬,无辜极了,“我不记得了耶~” 五条悟没说话,安静的笑着看他。 太宰治好整以暇,回以无辜的笑容,只是从双手托腮换成了单手,另一只手自然的搁在桌面,指尖漫不经心似的轻敲了两下。 苍白的手指旁边,正放着几张薄薄的、背面朝上的白纸。 沉默持续片刻,五条悟终于低声“啧”了一声,整个人又往后倒了倒,双手自然的枕住脑后。 根本就不是摇椅的可怜木椅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微弱的呻丨吟,坐着它的白发混蛋却毫不在意,墨镜遮掩下的双眼不知是否依旧看着桌对面的人,唇角倒是再度上扬,语气也轻快了起来,仿佛那一瞬的危险气息只是错觉。 “事先声明哈,”他笑着说,“我这个人,对敌人可是特别残忍的哦~” 太宰治歪了歪脑袋,愉快的眯起了眼睛。 “真巧。我也是呢~”. 厚重的书房木门从内侧打开,正靠在墙边抽烟的织田作之助平静的回头,便对上了熟悉的鸢色眼眸。 “好了?” 太宰治笑盈盈的比了个大拇指:“嗯!谈得非常愉快呢!” 织田作之助于是点了点头,也没多问,掐掉烟头便跟太宰治一同往外走去。 然而他不多问,太宰治却静不下来,双手插在与织田作之助的外套颜色颇为相近的风衣口袋里,脚步轻快得近乎蹦跳,就像个小朋友似的走在他旁边,笑容满面的跟他叭叭。 “呐呐~织田作~你都不好奇我跟五条君在里面谈了些什么吗?呐~呐呐~~” 看着满脸都写着“问我问我快问我”的友人,织田作之助眨了下眼,从善如流的问:“你跟五条先生谈了些什么?” 太宰治顿时眯起了眼睛,就像是终于找到了炫耀机会的孩子,笑嘻嘻的说:“很多哦!像是他委托我们调查的事情啦,之前顺手找出来的那些东西啦,还有神秘的坂田君啦~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我们愉快的达成了合作鸭~” 织田作之助平静的“哦”了一声。 然后看着眼巴巴瞅着他的太宰治,顿了顿,又慢吞吞问:“达成了什么合作呢?” 太宰治便心满意足了。 “是关于如何避免睡美人陷入长久的沉睡,被黑天鹅所顶替的白天鹅公主要怎么找回自己身份的合作哦!怎么样?是不是非常梦幻鸭?”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认真点了下头。 “嗯。听起来,是个很完美的童话故事呢。” “对吧对吧?我也这么觉得哒!这绝对会是一个超有意思的故事鸭~” 说着太宰治开心的蹦下楼梯,轻快的来到房门紧闭的一楼客房前,颇有节奏的敲起了门。 “坂田君~起床啦~ ” “坂田君~来玩鸭~” “天气这么好,我们一起寻找自杀的好地方叭!坂~田~君~~” 轻佻的声音如魔音灌耳,却无法穿透隔音良好的书房木门,并没有开灯的房间之中仍是一片寂静。 薄薄的晨光透过古朴窗棂,吝啬的洒落在书桌一角,也洒落在白发咒术师的肩上。 他背光而坐,依旧支着两条椅子腿儿晃晃悠悠,视线丝毫也不受墨镜阻隔的落向手中的几页纸张。 看着上面短短的几行文字,最下方的日期,以及那枚熟悉的鲜红印鉴,五条悟终于忍不住勾起嘴角,低低笑了起来。 “……狱门疆……呵……” 连这样珍贵的特级咒物都甘心送出去,看来他们瞧自己不顺眼的心情,真的是格外强烈了啊。 正巧,他也一样呢。 既然他们已经如此迫不及待…… 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动,轻飘飘的纸页便如刀般划破空气,凌厉的横贯房间扎入木质门框,最强的咒术师笑意盈盈,后仰倒进微暖的晨光里,被墨镜所遮掩的“六眼”之中,却已是一片冰冷的肃杀。 就如那低笑的声音。 “那就来吧。” “——烂橘子们。” 第120章 坂田银时这个男人,其实特别的简单好懂。 作为一个常年拖欠房租、没钱给自家小鬼发工资、明明血糖值已经到了危险边缘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甜食控,他平生最热爱的,除了期期不落的《周刊少年JUMP》以外, 也就是小钱钱和美味的甜食了。 因此,当太宰治没敲几下门就自力更生开锁进来,然后当着他的面摸出一张散发着壕之光辉的尊贵黑卡,笑眯眯的表示愿意请他去东京最受欢迎的甜品店随他吃个够时,原本还对太宰治提出的“陪他去寻找合适的自杀地点”这样奇葩的理由无语至极,想都不想就要张口拒绝的坂田银时,顿时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当场毫无节操的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的老板没问题老板!万事屋阿银竭诚为你服务!不管你喜欢什么样的自杀方式想要什么样的死法,我都一定会帮你找到最合适的地点哒!” 白发天然卷的男人一改之前懒洋洋没睡醒的模样,笑容要多谄媚有多谄媚,一双死鱼眼都仿佛精神了一些,还特别贴心的问了一句。 “请问灵车要不要安排一下呢?火化的地点有什么要求吗?灵堂要大一点还是小一点?墓地想要海景房还是森林别墅?放心吧老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这些我全都可以给你参谋哒!保证一条龙服务给你办得妥妥帖帖,安全迅速快捷无忧,让你死得安心,死得满意!嗯!” 太宰治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我想要一个能看得到海的墓地,坂田君你能给我安排好吗?” 坂田银时立即竖起了大拇指:“只要钱到位,就是空中堡垒都没问题!” 于是太宰治就愉快起来了。 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将黑卡不知收到了哪里去,而后便顺手揽住坂田银时的肩,好似完全没察觉到对方身体一瞬的紧绷一般,笑嘻嘻的就将他勾着往外走。 “很好很好~那我们抓紧时间,边走边聊,争取吃完美味的甜点之后就能定下所有的细节,然后快快乐乐的去自杀鸭~” 说话间,天然卷的男人已经恢复了放松的姿态,态度自然的跟着往外迈步,还特别自来熟的抬起胳膊勾了回去,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笑容也格外的热切。 “当然当然!绝对不会耽搁老板你宝贵的时间哒!不过关于咱们谈正事的地方,稍微换一下怎么样?” “哦?你不喜欢那家甜品店吗?” “啊,那倒不是。” 坂田银时说着,随意的看了眼旁边没什么表情自然跟上的织田作之助,又看向跟他勾肩搭背的太宰治,下意识就露出了懒散的笑来。 “就是吧,阿银我大概是上了年纪了,最近不太受得了太吵的环境啊。比起去那种年轻人喜欢的时髦店铺,果然还是更喜欢那种没什么客人的清静小店啊。老板你觉得呢?” 太宰治微微侧头,看着那双懒洋洋的暗红色眼眸,轻笑着眯起了眼睛。 “没问题哦~” “反正都是五条君的卡,去哪里我都可以啦~” 坂田银时:“………………” ——等等你刚刚说神马? !. 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五条悟,但既然他们出门的时候对方就已经不在别墅里了,也没给他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坂田银时最后就还是顺应本能的坐到了一家老牌甜品小店里,并点了一大桌的高甜度点心,然后看着太宰治拿着根本不属于自个儿的黑卡大方的刷卡结账,默默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大口巧克力巴菲。 ……唔,好吃。 等下再点个草莓味的吧。 嘛,反正自己昨天都特别大方的消息大放送了,以五条老师一家之主的财大气粗,想来也不会介意请他吃一顿的吧? 坂田银时良心一点也不痛的想。 比他更狠的是太宰治。这家伙压根儿就没有“良心”这种东西,除了坂田银时点的那些以外,他还格外愉快的点了一大堆店内最贵的食物,也不吃就光堆在那儿,好像就当个好看的装饰品似的。 而后不等任何人表达意见,他就非常不可思议的在甜品店里获得了一份精心熬制、色泽艳丽到让人想起火焰的、光是闻一下气味就能把人呛出眼泪的超辣咖喱,快快乐乐的放到了全程保持安静若有所思的织田作之助面前。 于是三人当中硕果仅存的良心君就这样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认认真真的坐在旁边吃起了怎么看都无法下口的咖喱。 坂田银时看着都觉得胃痛,赶紧往嘴里塞了两块黑森林。 等他细嚼慢咽的吞下去了,才想起来这趟出来是干什么的,于是一边拿勺子熟练的继续挖着甜点,一边又端起了那种好像懒洋洋又好像很正经的营业性微笑,跟太宰治试着聊了起来。 很难说坂田银时此前有没有把太宰治“自杀”之类的话语当真,反正他这个人不正经惯了,不了解他的人从来都很难从他颓废的表情上看出什么心理活动来。 但当此刻太宰治兴高采烈的跟他说起了自杀的一百零八种办法,并热情的分享起了自己数不清的自杀经验之时,坂田银时的表情,还是微妙的发生了一点变化。 “我说,太宰君啊,”卷毛的白发男人勉强在摆满点心的桌上找到了一点空隙,便将一只手肘靠了上去,手掌支着侧脸,一脸微妙的看着对面的黑发青年,慢慢说道,“按你这么说,你都尝试了不下一千次了吧?这么多种方法都没能死成,你确定我帮你找个适合自杀的地点……就真能有用吗?” 他原本似乎是想说另一句话的。但是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改口成了无关痛痒的“能否有用”。 “这个嘛,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鸢色眼眸的青年嘻嘻笑着,随手从被他推到旁边空位上的那一堆昂贵的点心当中摸出一盒马卡龙,手指灵巧的三两下解开漂亮精致的包装,随手就从里面摸出一枚粉色的来,然后兴致勃勃的掰开,顺手从织田作之助碗里舀了一勺超辣咖喱替换掉原本甜甜的馅料,接着又给它完美的合了回去。 他就拿着这枚外表粉嫩内心火辣的马卡龙,语气轻快的跟坂田银时打比方。 “你看,人生就像是这个马卡龙,如果你不咬下去——你怎么知道自己是会被致死剂量的糖分齁死,还是会被烧心燎肺的咖喱呛死呢,对吧~ ? ” 坂田银时:“……不觉得你这个比方打得有点问题吗?” 正常来说不应该是“人生就像是这个马卡龙,如果你不咬下去,就永远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才对吗?谁会上来就直接在“齁死”和“呛死”中间二选一啊? 怎么都是死那这人生也太惨了点吧喂? ! 太宰治:“那多无趣鸭。要有点创新精神嘛~” 坂田银时:“你是在嫌弃《阿〇正传》已经过时了吗?” 太宰治无辜脸:“不是,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鸭。” 坂田银时呵呵:“真要说事实的话,你这个比方的前提就不对吧?就你这种现场制作的黑暗料理,谁会那么莽的去咬一口试试……” 太宰治忽然笑眯眯的看向了他的背后。 “啊,悠仁君,这边这边!” 坂田银时声音一顿,略略回头,便看见昨天见过的那个粉头发的主角少年快步走了过来,还格外礼貌的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太宰先生,织田先生,还有……嗯,坂田先生?” 坂田银时随意的点了点头,便在织田作之助认真的“早上好,悠仁君”当中看向太宰治,试图用一双死鱼眼向对方传达“你怎么把他叫来了?”的不满。 太宰治不知道是没看懂还是装没看懂,理都没有理他,笑盈盈的冲站在边上就想说什么的虎杖悠仁招了招手。 “来来来,别着急,先坐下吃点东西再慢慢说啦~” 虎杖悠仁乖巧的“哦”了一声,果然就在四人座唯一空着的那个位置坐了下来,接过太宰治递给他的一盒点心后还礼貌的道了声谢,而后一边思索组织语言,随手便拿起一块马卡龙往嘴里塞去。 坂田银时迟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那枚粉色的马卡龙为什么会这么眼熟。 他下意识伸出了手,试图阻止这个可怜的漫画主角还没等到大结局就被自己人坑得迎来二选一的死亡选项。 “喂你等等——” “唔?” 一口就咬掉了一半的虎杖悠仁茫然抬头,还下意识嚼了嚼嘴里的半边马卡龙。 然后—— “——唔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呜哇这什么……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少年的脸眼见着猛地红了起来,捂着嘴咳得撕心裂肺,眼角都挂上了生理性的泪水。织田作之助眼疾手快的倒了杯冰水递到他手边,他都来不及道谢了,一把抓住就赶紧往嘴里猛灌。 随后又皱眉按住了自己脑袋。 “唔……” 织田作之助:“太冰了吗?” “不是,那个……”虎杖悠仁又咳了几声,一边哈气一边皱眉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是宿傩……那个在我身体里面的咒灵,刚刚他不知道发什么疯,忽然在我脑子里破口大骂了起来……呜哇好吵……” 织田作之助平静的点了点头,一点也没因为头一次听说虎杖悠仁体内还有个咒灵这件事而有什么情绪波动,只认真的说:“这样啊,不是冰到头了就好。” 虎杖悠仁晃晃脑袋,大着舌头迟疑道:“嗯……蟹蟹?” 织田作之助:“嗯。” 然后就继续认真吃自己的咖喱了。 坂田银时:“………………” 坂田银时一脸牙疼的:“…………………………” 救命!这都是什么奇妙的对话啊! 这么多的槽点你们都全部无视的吗? ! 这样真的好吗喂? !没有吐槽役的世界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 ! 坐在对面的太宰治忽然侧过头去,捂着脸低低笑了起来。 虎杖悠仁按着脑仁好奇的看他:“待宰先森?” “……啊,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织田作说得很对。” 太宰治轻咳一声转回头来,笑意盈盈的看向被辣得话都说不清楚的少年,语气轻快,带着一丝明显的愉悦。 “——不是冰到头,真是太好了呀~” 虎杖悠仁:“……?” 总觉得太宰先生好像话里有话,是他的错觉吗? 想了想不得其解,他也不为难自己的脑细胞,索性不再想了。 正好脑子里两面宿傩也终于安静下去了,被吵得脑仁疼的虎杖悠仁松了口气,又找了个货真价实的甜点吃了几口,终于大致压下嘴里火烧一样的辣感之后,这才认真说起了别的事情。 也是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主要原因。 “太宰先生,你刚发消息给我说有办法找到那个咒灵,是真的吗?” 坂田银时牙疼的表情一顿,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咒灵?什么咒灵?” 虎杖悠仁也不瞒他,非常老实的说了出来。 “今天早上我接到了一个任务,说是让我去祓除一个二级咒灵。但是到了地方我才发现那家伙比想象中要强一些,感觉方面特别敏锐,身手也超乎预料的灵敏,我跟它打了没多久它就溜了,一直追了好几条街都没能追到它,然后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这种程度的咒灵已经很危险了。如果不早点祓除,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将受到对方的伤害。 虎杖悠仁其实是想跟自己的同学求助的,比如能召唤式神的伏黑惠,要是能跟他借“玉犬”用一下,那追踪咒灵就很容易了。 可惜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昨天傍晚就带着吉野顺平一起出任务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联系五条悟的话,难免又觉得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 而且虎杖悠仁虽然不了解,但也隐约有所察觉,这位看似不靠谱,实际一直很关心学生们的老师现在应该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他不想只是为了自己一次任务上的困难——或许都不能算是困难——就去麻烦对方。 这时候太宰治读心一样的消息,自然就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 虎杖悠仁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太宰先生,你真的能找到那家伙吗?” “这个嘛,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指……?” 看着少年眼中不加掩饰的急切与纯粹善意的担忧,太宰治那就算嬉笑的时候也总是没什么温度的鸢色眼眸不明显的柔和了几分,隐隐还有些怀念,就像是看到了某个熟悉的人一样。 他没有继续卖关子下去,而是笑着喝了口酸甜的果茶,轻快又笃定的给出答案。 “——放心吧,我知道那只咒灵在哪里。” 迎着虎杖悠仁瞬间亮起来的目光与坂田银时怀疑的视线,太宰治弯起眼睛笑了笑,也不多言,只示意的略微偏头,托腮看向甜品店内的电视机。 两人下意识跟着转头看去,就见画面上正播放着某个民生类的新闻节目,穿着时髦的外景记者正活力满满的对着摄像头介绍着万圣节的相关话题,然后便一指身后,笑着表示现在就带大家去看看这个地方在今天会有什么样的特殊活动。 镜头随着记者的话语拉近,作为背景的建筑群逐渐放大,出现在画面当中的,正是数月之前曾发生过摩天轮炸弹案,却丝毫没有影响其名声,如今依旧在东京极受欢迎的大型游乐园。 ——多罗碧加乐园. “好了,人都到齐了吧?” 白发苍苍的阿笠博士看了看这边举手应是的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又看向另一边一带五的灰发青年,得到对方的点头回应后,他才笑呵呵的招呼了一声站在一边嘀嘀咕咕“为什么来一趟温泉旅馆还要带小鬼去游乐园啊”的毛利小五郎,和无奈的小声劝他的毛利兰。 “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开车就麻烦毛利侦探和长谷部君啦!” 毛利小五郎叹了口气,虽然满脸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打扮得像是神父一样的灰发青年也彬彬有礼的应了一声,在阿笠博士坐上其中一辆车的驾驶座时走到另一辆*那边,先万分珍惜的护着白衣黑发的小少女坐上副驾驶,又仔仔细细为她系好了安全带,这才关好车门,绕回到了驾驶席上。 驾驶员们各自就位,孩子们也你拉我我拉你的分坐到了租来的三辆车上,认认真真系好安全带,便期待不已的小小欢呼了起来。 “耶!去多罗碧加乐园喽——!”魔/蝎/小/说/m/o/x/i/e/x/s/.c/o/m 120-130 第121章 万圣节前夜, 多罗碧加乐园。 大片的橙色铺陈开来,南瓜主题的装饰随处可见,梦幻的城堡换上了奇诡又不失可爱的灯饰,毛茸茸的动物玩偶也都披上了黑漆漆的巫师斗篷,不时挥舞着魔杖与围上来的孩子们一一合影,引起一片欢乐的笑声。 几个月前就在这里发生过的摩天轮炸弹事件似乎并没有给大家留下任何阴影,园区内外一如既往游人如织,甚至还因为特别举行的万圣节前夜限定活动,而更多了许多专程前来的客人。 亲子,情侣,朋友,同学……各色人群相携而行,奇诡的万圣节BGM穿插着众多欢声笑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从刚结束了一场万圣节演出的小舞台前离开, 佐藤美和子两颊微红, 还有些意犹未尽。 “好棒!她们果然好厉害!歌声还是那样充满了激情,舞蹈也很有张力,这么小的舞台都能表演得这么有感染力,我什至都差点要以为她们是真的丧尸了……!哇……” 平日里总是飒爽干练的女警难得活泼了许多,一双美眸亮晶晶的,语气也雀跃了不少。松田阵平就一直在旁边耐心的听她发表观后感顺便给他安利,等她说得告一段落了,才叼着支香烟调侃似的笑着开口。 “没想到, 佐藤你竟然会喜欢这种小女生的偶像团体啊。” “因为法兰秀秀真的很棒啊!” 佐藤美和子下意识回道。 而后微微一顿, 有些好笑的斜了身边的人一眼。 什么“没想到”啊? 今天的约会明明就是他定的时间地点,还掐着点的带她到了小舞台这边。要不然以她这几天在搜查一课的忙碌程度,甚至都还不知道自己最近喜欢上的女子偶像团体今天会在多罗碧加乐园有演出呢,又怎么可能过来观看? 这个人啊,真是…… 佐藤美和子的唇角不自禁的翘了起来,看向松田阵平的目光也愈发柔软又揶揄。 黑发微卷的青年警官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依旧自顾自说着漫无边际的话题,懒懒散散的走在她的身侧,并没有与她过分靠近,却不经意似的为她隔开了拥挤的人群。 佐藤美和子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忽的快步过去,一把挽住了他的手。 松田阵平明显的僵了一下:“……唔,佐藤?” “下个项目有点远吧?”英气又明艳的女警若无其事的笑着看他,双颊却带着一点不太明显的微红,“走快点啦,不然等会儿排队会花很久的!” 松田阵平的视线透过墨镜在挽着自己的手上略一停顿,唇角扬起柔和的笑意,僵硬的身体总算放松了些许。 “好。” 他笑着回应, 结果还没等两人走到下一个游乐项目,便意外的看见了一个熟人。 ……不对,是一群。 “……诶?可是明明鬼屋比较有趣嘛!今天还是特别开设的万圣节鬼屋迷宫呢,为什么一定要去旋转木马啦?” 几个小朋友不解的仰头发问,小小的脑袋上充满了大受打击的问号,而站在他们面前的灰发青年则微微一笑,温和有礼的与他们屈身对视,不急不缓,循循善诱。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是个科学的世界,我们要从小树立科学发展观,相信科学,学习科学,出来游玩当然也要去科学的地方才有意义。旋转木马看似玩法单一,却能让我们充分体验物理的魅力,这对于立志做侦探的人而言可是必不可少的学识啊,像你们这样聪明的孩子,又怎么能够错过呢?” 少年侦探团:“是……这样吗?” 神父打扮的青年笑得一脸纯良,肯定的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 小朋友们犹犹豫豫,世界观要坠不坠,总觉得他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又好像没有道理。 唯有戴着黑框眼镜的小少年不明显的抽了抽嘴角,看向青年的眼神格外的一言难尽。 忽悠小孩儿就忽悠小孩儿吧,居然还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最没资格说这话的就是你们了吧喂? 灰发青年权当看不见,旁边的爷爷叔叔姐姐也乐呵呵的看着小朋友们被他忽悠,顺便陪着另外一群瞧着年纪稍大一些的少年少女瞎聊天。 佐藤美和子“咦”了一声:“柯南?小兰?” 被叫到的两个人下意识转头,看见他们就笑了起来。 “佐藤警官,松田警官……啊。” 看见两人挽在一起的手,毛利兰声音一顿,慢慢眨了眨眼睛。 “你们这是……?” 佐藤美和子和他们要熟悉一点,接到少女的视线也只是轻咳了一声,便悄悄拍了下低笑的松田阵平,落落大方的给他们介绍。 “这家伙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毛利兰眼睛一亮,诚挚的道了声“恭喜”,江户川柯南倒是并不意外。 这几天他碰到了不少案子,大部分都跟搜查一课的工作重叠,在现场便时常看见佐藤美和子和松田阵平,从他们之间的微妙气氛以及一众男警官那看向两人时那哀怨的眼神,他多少也猜出了一些,现在也不过是验证了他的答案而已。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高木警官有点可怜啊…… 松田阵平懒洋洋的抬起手,笑嘻嘻的揉了揉江户川柯南的脑袋:“在想什么呢,大侦探?” 江户川柯南差点给他揉得一个趔趄,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无语了起来,嘴角抽搐似的扯了扯,说:“没什么。恭喜你们啊,松田警官。” 松田阵平掐灭手中的烟,笑眯眯的给他塞了颗糖。 南瓜包装,草莓口味。 江户川柯南:“…………” 他们这边聊得气氛正好,那边的小朋友们却还在纠结。松田阵平抬眼看了下,又看向旁边几个安静乖巧的军装少年少女,视线在那个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穿着古朴的黑马尾小姑娘身上略略一顿,便蹲下来问江户川柯南。 “这几个小朋友也是你同学?” “不是,他们是我同学的家人。”江户川柯南无奈的收起糖,又看了看他,“你对他们很好奇?” “唔。”松田阵平托腮瞧着笑容温软的阿天,“感觉有点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 清楚记得当初这位拆弹专家是怎么被旗木卡卡西从死亡边缘不科学的救下来,事后自己又是怎么头秃的忽悠对方那只是他的幻觉,以此遮掩阿天他们身份的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说:“不知道呀,会不会是你想多啦?” 松田阵平挑眉看了他一眼。 江户川柯南镇定的剥开糖纸,把那颗草莓味的南瓜糖塞进了嘴里。 然后就被浓郁得惊人的甜味齁得咳了起来。 松田阵平笑眯眯的看着他,从西装口袋里又摸了一把糖出来。 “原来你喜欢这个口味的糖啊。来来来别客气,我买了很多,你多吃一点,这可是多罗碧加乐园的今日限量款呢,攒够糖纸还有机会兑换到万圣节限定的特等奖哦,现在都让给你好了。是不是很开心啊柯南君?” 想拒绝却被齁得开不了口,一不留神就被塞了一大堆致死量糖果的江户川柯南:“……………………” 不必了,真的不必了。 这获奖的机会实在太过沉重,他怕他的血糖承受不来啊! 救命! QAQ 不知是不是呼救的心声太过强烈——当然也有可能是咳嗽的动静实在太大——阿天很快便注意到了这边,跟药研藤四郎说了一声,就端着杯没动过的温热饮料走了过来。 “柯南,你还好吗?” 江户川柯南咳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赶忙把怀里的一大堆糖交给阿天,好腾出手接过她好心递来的饮料,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大口。 ……啊,没有加糖的绿茶,多么的沁人心脾。 活过来了。 阿天轻轻拍了拍他还在大幅度起伏的背:“怎么回事呀?” 江户川柯南眼角含泪的摇了摇头,看着被她稳稳抱住的一堆糖,满脸复杂,心有余悸。 “没事,不过是遇到了南瓜糖杀人事件而已。” 阿天:“……?” 她还没有理解江户川柯南这话的意思; 松田阵平也还没来得及验证自己的记忆有没有出错; 那边总算把小朋友们忽悠得不仅放弃了鬼屋迷宫,还同时放弃了大受欢迎的恐怖医院密室逃脱、恶魔对抗赛、植物大战僵尸等今日限定的特别活动,转而真心实意的思考起旋转木马这样既不惊险也不刺激更不恐怖的项目是不是真的能帮助他们开发智力拓宽思维、好让他们的侦探技能更上一层楼的压切长谷部满意的暗自点头,脑海中“这下主公的游玩行程就彻底安全了”的想法才刚冒了个头—— ——距离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地方,从喧闹的人群当中,便隐隐传来了有些耳熟的声音。 “好啦,打起精神来啦坂田先生,只是没有买到南瓜糖而已嘛……那什么,要不把我的手指饼干分给你?” “……不,你不懂,悠仁君,我失去的可不是普通的南瓜糖啊!那可是这个游乐园限量版的!仅限今天一天贩卖的!草莓味的超甜南瓜糖啊!可恶,这是多么让人心动的形容词啊,为什么偏偏就在我之前卖光了呢?明明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喜欢草莓的人啊!!!” “呃……可是南瓜糖如果是草莓味的,那还能叫做南瓜糖吗?” “怎么不能?就像老婆饼里面没有老婆,猫耳朵里面没有猫,松露巧克力里面没有松露,丝袜奶茶里面也没有丝袜一样,南瓜糖里面没有南瓜而是草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它当然也值得南瓜糖这个名字了啊!” 耳熟的少年声音迟疑了一会儿,显然有些怀疑人生。 “……是……这样吗?” “当然!” 低沉磁性的男性声音已经从消沉颓废支棱了起来,回答得格外斩钉截铁,字字铿锵,仿佛忠诚的圣骑士,浑身都散发着守卫信仰的灿烂光辉。 于是少年迷茫了。 听出这个开朗的声音属于谁的阿天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便温和的转身看去,想要跟对方打个招呼。 “好久不见呀,悠……” 她的声音顿住了。 粉发的少年嘴里叼着一块做成手指模样的小饼干,怀里还抱着一整盒,表情茫然的站在人来人往的路中间,又似乎听到了呼唤自己到一半的声音,于是下意识看了过来。 而他的身旁,正站着一个比他略高一些的男人。 男人穿着白色的和服,蓝色的纹路若波涛一般缀在衣缘,脖子上围着条暗紫色的围巾,腰间还佩着把没什么特殊的木刀,双手腕都挂着一溜的甜品袋子,手里还拿着根超大的波板糖。 因为背对着这边,阿天并不能看清他的样貌与神情,只看得见一颗白发乱七八糟的支棱着的、看起来倔强又软绵的天然卷脑袋。 以及,那哪怕在强烈的阳光掩盖之下,在无数人的掩映之中,也依旧那般耀眼夺目,璀璨瑰丽的,灵魂光芒。 “……阿银?” 清澈的声音干净又柔软,带着某种惊讶的,却不加掩饰的温柔欣喜,像是缥缈又直白的月光,随时都可能被风所吹散,被云所遮蔽,却不可思议的穿过那样多的嘈杂吵闹,那样远的世界喧嚣,无比清晰的落到了他的耳朵里。 白发的男人僵住了。 ——而后毫不犹豫的甩掉手上腕上的一切累赘,转身拔腿就跑! 众人愣住了。 阿天也愣住了。 虎杖悠仁刚迷茫的喊了一声“坂田先生”,就见一个影子“唰”的划过身边,飞也似地追了出去。 “请放心吧主公!属下定会将他带回来的!” 说话之间,灰发的青年扶着刀柄,紫色的眼眸闪着惊喜与坚定,在这人山人海的游乐场主干道上灵敏穿行,竟似跑出了不科学的残影。 ——来吧!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被称为“本丸梦幻坐骑”的传说级机动力! ——压切长腿部,参上! ! ! 第122章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坂田银时站在一片柔软的黑暗之中,听着隔了一层穿过来的游乐园万圣节BGM ,看着眼前狭窄的视野,依旧睁着双死鱼眼,面无表情的想。 好奇怪啊。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明明他只是出门蹭个卡吃个甜食而已,却莫名遇到了热血漫主角虎杖悠仁少年,原本随便敷衍一下就可以的“寻找合适的自杀地点”的工作也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帮助悠仁君祓除咒灵”。 然后他就被太宰治拖到了这个什么多罗碧加乐园。 还差一点被那个笑得不安好心的黑泥精以搜寻咒灵为由拖进“超恐怖!百鬼夜行迷宫鬼屋!”里去—— 不,他不是在说自己怕鬼。 绝对不是。 阿银他以前可是“白夜叉”哦!夜叉也是一种鬼哦!怎么可能怕鬼呢啊哈哈哈…… 只是那什么,已经达到准一级的咒灵多危险啊,而且还藏在这么个人山人海的游乐园里,不赶紧找出来解决掉怎么行呢? 为了加快搜寻速度,比起所有人一起行动来说,当然还是分头行动更合适了啊对吧? 所以他要离开鬼屋完全合情合理嘛! 拉上虎杖悠仁同学一起也绝不是因为他一个人的话看见奇形怪状的咒灵会害怕,而是为了不认错咒灵,顺便替五条老师操一下心,帮忙训练一下他家学生的战斗能力而已! 没错!就是这样! 包括支使对方跟着一起抢购限量版草莓波板糖、限量版超多红豆铜锣烧、限量版草莓味超甜南瓜糖……也是为了训练少年的反应能力,都是为了他好啊! 坂田银时表情严肃,良心一点也不痛的想。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算是正常。 可坂田银时万万没想到,就在他错过了限量版草莓味超甜南瓜糖而感到十分沮丧,于是想要顺便抢购一把巧克力巴菲味飞天棒棒糖来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时—— 他竟然听见了,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声音。 有一点变化,但变化不大,依旧是那样的清澈宁静,就像是月色随着轻风直白洒落,纯然又轻缓的拂过耳畔。 哪怕没有回头, 他也能想象得到那双清透的墨色眼眸,和那抹似乎永远也不会动摇的, 柔软的笑意。 那一刹那,坂田银时才恍然意识到—— ——啊,原来自己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关于她的一切啊。 有那么一瞬间,坂田银时是想笑的。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无边无际的苦涩蔓延。 ……那又如何呢。 就算还记得,就算能重逢,又能如何呢? 她还是当年的那个小姑娘,可是他,却已然不是从前那个少年。 不过是条连自己的老师、自己的朋友家人都保护不了的丧家之犬而已,又怎么能让自己沾满了血腥与污泥的躯体,再去触碰那连在梦中都不应出现的洁白? 于是坂田银时选择了逃跑。 意料之中的,一个称呼她为“主公”的青年直接追了过来。 她果然,是被人所爱着的。 ——可是坂田银时万万没有想到,那家伙的速度竟然能那么快! ! ! 明明他们中间还差着二三十米呢,怎么一眨眼间,那个灰发青年就几乎跟他并驾齐驱了? ! 这真的是在跑,而不是在低空飞行吗? ! 坂田银时大为震撼,且大感危机,遂当机立断改变策略,从直线奔跑转为借助地利与人群蛇皮走位,一通操作猛如虎,总算是将那个灰发青年甩开了一些,重新拉开了大概十来米的距离。 但也就是这样了。 那家伙真的太快了啊!而且反应也快得吓人!没两秒钟就已经习惯了坂田银时的风骚走位,就像是本身就很熟悉这种行为方式一样的,不仅快速稳住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还一点一点的,稳定的逐步靠近。 甚至他还尤有余力,在后面催命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喊坂田银时。 “银时大人!请留步!银时大人!” ——为什么你连我的名字都知道啊? ——而且一边跑酷还一边中气十足的大喊,你都不累的吗? ! 坂田银时都要惊悚了! 眼看这场“我跑他追”的荒诞剧就要进化成“我TM插翅难飞”的灾难片,坂田银时心里火急火燎。于是当他余光瞥见某个东西之时,陡然灵机一动,毫不犹豫的一拐方向冲了过去。 很快,灰发青年大喊着“银时大人”一路狂奔远去,附近的游客还在踮脚张望,好奇的猜测这是不是也是园区安排的一次特殊表演。 或者是某种行为艺术。 而站在喷水池前僵硬的摆着POSE跟小朋友们合影的粉红色兔子人偶,则用那双豆豆眼看着灰发青年的背影消失,悄悄的长出了口气。 ……太好了,总算没被他发现。 坂田银时站在玩偶服里,一边继续凹着造型一边庆幸的想,幸好这边恰好放着套玩偶服,又正好是那家伙的视线盲区,还有这么多小朋友主动上来给他打掩护,这才能让他顺利的躲过去啊。 然而这份庆幸就只持续了一秒。 下一秒,一只有力的手按在他的肩头,同时一个无比核善的声音就在身后传了过来。 “马上就要登台了你竟然跑到这里来玩,想必这次临时演出的台词你已经全都背好了对吧,兔、男、君?” 坂田银时:“……诶?” . 于是,坂田银时就这样跟一个名叫“熊夫”的棕熊人偶,一个魔女打扮的“唱歌的大姐姐”,一个吸血鬼打扮的“帅气的大哥哥”,以及方才那个笑容核善一身怪力把他强行拖来的、换上了诡异的猫耳露脐装的“里道大哥哥”一起,站到了游乐园表演区的室内小舞台上,开始了一出处处槽点、却据说非常受小孩子们欢迎的,某儿童节目的外景拍摄。 这就是一切的,前因后果.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的发展啊摔! 到底要粗心大意到什么地步,才能把自家的演员都认错的啊? ! 就算玩偶服挡住了脸,就算中之人的身高或许都差不多,但他们的嗓音总是不一样的吧?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从工作人员到演员再到据说都是节目忠实观众的小朋友们!就是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劲的啊? ! 他甚至都在突然被cue个人solo的时候硬着头皮唱了一整首《化作千风》了啊喂! ! ! 结果除了换来导演满意到近乎闪闪发光的笑脸,以及向他“ biu”的竖起的,一根充满了鼓励意味的大拇指以外,根本什么作用都没起嘛喂! 坂田银时都快佛了。 而那边,导演愉快的扭头,跟助理以及正在中场休息的万圣节限定·性感黑猫·里道大哥哥兴致勃勃的提建议道。 “哎呀,没想到兔原君居然还有这种才艺啊!针不戳针不戳,下次的棚内拍摄让他把这个也加上去吧!当然里道大哥哥你肯定也不能少哒!到时候你就边体操后空翻边唱《化作千风》入场叭,绝对会特别精彩的嗯!” 表田里道:“………………” 咔嚓。是笑容裂了的声音。 还在舞台上瞎蒙台词的坂田银时忽然脖子一凉,不由满脑袋问号。 ? ? ? 怎么突然有杀气? . 就在坂田银时痛苦的在舞台上大受欢迎之时,阿天那边,却是一片有些沉重的安静。 “你是说,他躲起来了?” 阿天轻声询问在眼前羞愧跪下的压切长谷部,神色语气之间并没有半点对他的责备,可看着她那略微失神的模样,压切长谷部心中的愧意却是更加浓烈,也更加难受了。 “是的。非常抱歉,主公,都是属下办事不力,才害得你与银时大人无法相见……” 阿天摇了摇头。 “不怪你。” 说着她伸手去拉压切长谷部,后者虽然不想起身,却也怕那样会伤到她,只能顺从的站了起来。 “他不想见我,就算你把他带来也没有用。那孩子……” 恍惚间又想起那双犹如幼狼一般凶狠又执拗的暗红眼眸,阿天停顿片刻,垂下眼睫,似乎轻缓的笑了一下。 又似乎,是在叹息。 “……是我的错。” 是我没有遵守约定。 是我将他独自丢在了那里。 是我答应了会成为他的家人,却连一声道别都没有,率先背叛了他的期冀。 ——他合该,是讨厌我的啊。 “主公!” “大将!” 隐约从她的笑容中意识到什么,付丧神们心头一紧,不由自主的急声呼唤,阿天却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用再说下去。 “这样就好。” 她说。 若这便是他的愿望,那便如他所愿吧。 这样,就很好。 压切长谷部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阿天却已经转移了话题,看向了因搞不清状况而茫然站在一边的虎杖悠仁。 她已经得知了他会来到多罗碧加乐园的原因,对于太宰治一声不吭的擅自行动有些无奈,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眼下天色渐暗,游乐园却愈发热闹,若是再不抓紧找出那只准一级的咒灵,势必会给许多人都带去生命危险。 于是阿天做主让两位擅长夜晚行动的短刀付丧神陪同虎杖悠仁继续在园区内搜寻,以前田藤四郎和平野藤四郎两刃的侦察能力与默契程度,想来解决这个隐患应当也花不了太多时间。 虎杖悠仁倒没怀疑这两个“小学生”的战斗力,闻言眼睛一亮,高兴的谢过,便叫上双子付丧神当场转身就跑。 跑出两步又想起什么,赶紧刹车转了回来。 “对了对了!这些都是坂田先生买的东西,我带着不方便,先放在你们这里,要是你们见到他……呃,麻烦你们暂时帮我保管一下吧,等祓除了咒灵我再回来拿给他。拜托你们啦!” 说完他挥挥手,又风风火火的跑走了。 阿天看了看压切长谷部怀里的一大堆甜食,神色略略恍惚了一瞬,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摸出松田阵平临走时分给小朋友们和她的草莓味超甜南瓜糖,也一起放到了压切长谷部抱着的袋子里。 “到时候,拜托悠仁一起带给他吧。” 压切长谷部嘴唇嗫嚅了两下,最终也只是低低的应了声“是”。 察觉他们要说正事时就乖巧的跟着毛利父女和阿笠博士到一边去的小朋友们踮着脚尖不断张望着这边,见阿天他们不说话了,便又探头探脑的靠近过来,试探着询问。 “阿天姐姐,乱哥哥,药研哥哥,你们的事情说完了吗?” 阿天转头看向他们,温和的点了点头。 “说完了哦。抱歉呀,明明说好了一起玩的,却把你们晾在一边这么久……” 小朋友们立即摇起了脑袋。 “没事的没事的!刚好我们趁这个时间去那边排队买了些零食,等下看节目的时候就能一起吃了呀!” “是呀是呀!我们买了好多呢,等下就有得吃啦诶嘿嘿……” “啊!时间快到了!阿天姐姐,我们赶紧入场吧!” 看着小朋友们仿佛永远不知愁滋味的快乐笑脸,阿天也跟着笑了起来,轻轻应了一声,便由着少年侦探团的小朋友们牵着她的手,快步走向了表演区一角的室内小舞台。 刚检票入场,恰巧赶上上一轮演出的演员们下场,小朋友们一眼就看见了人气节目里面的几个角色,顿时高兴的跑了过去。 “哇!是里道大哥哥呀!今天《和妈妈一起》竟然有来多罗碧加乐园拍外景吗?” “唱歌的大姐姐和帅气的大哥哥也在!今天是小魔女和吸血鬼吖!真好看!” “啊,是熊夫和兔男啊!兔男兔男,我是你的粉丝啊!我最喜欢你傻乎乎的样子啦!可以抱一下你吗?” 少年侦探团的小朋友们开心的叫着,包括上一场散场之后还没离开的几个小朋友一起,一下就把几个人都围了起来。 早就习惯了和孩子们打交道的演出者们都放缓脚步笑容温和的一一回应,不方便说话的熊夫也比划了几个可爱的姿势,唯独高高大大的粉红色兔子人偶僵在了原地,任由小朋友们抱住他的大腿,一双豆豆眼却是直愣愣的看着入场通道的方向,看着那个站在小朋友们身后的白衣少女。 目光想要移开,却又无法移开,最终就隔着那遮蔽了真实容颜的厚厚人偶服,如同自欺欺人一样,怀念的,不舍的,安静的注视着。 阿天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的视线? 她静静抬起墨色的眼眸,视线毫无阻碍的穿过厚重的人偶服,落向里面那个比记忆之中成熟了太多,也疲惫了太多的身影。 她看得见从未改变的灵魂光芒。 但同样,她也看得见血,看得见怨,看得见沉重凝结成枷锁的诅咒,一重一重缠绕在他的身上,仿佛要将他拽向无边的深渊。 她看着他,看着他身上的一切。 就如同曾经站在硝烟遍布的战场上,与凶狠又警惕的幼兽初次相见。 安保人员过来维持秩序,小朋友们终于恋恋不舍的与《和妈妈一起》剧组的演员们挥手告别。 一方退场,一方入场,白衣黑发的少女与同伴一起逐步靠近,兔子人偶却依旧像个木桩一样,一动不动的杵在原地,只有心跳声愈发的混乱轰鸣,吵得他都要听不见外界的一切声音,只觉得都快要耳鸣。 可偏偏他又那样准确的,捕捉到了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那轻缓柔软,却带着歉意的声音。 “……对不起。” 坂田银时倏然睁大了眼睛。 愕然的视野之中,少女洁白的衣摆上恍惚蔓延开一道沉沉的暗红纹路,又在下一刻如尘埃般悄然散去。 却如同一道血痕一般,深深刺入他的眼底,也刺入他的心底。 ……为什么要道歉? 明明逃跑的是我,因为胆小而不敢见你的还是我,没能完成当初的约定,没有好好活下来等你,反而选择了自我了结的……也还是我。 为什么,反而是你在道歉? 为什么,要假装没有认出我? 为什么,你不再叫我的名字,不愿再回头看我一眼? 为什么…… ——你明明在笑,却好像,马上就会哭出来一样?. 我想看见的,真的是这样吗?. 胆小的兔子慢慢握紧拳头,终于决然转身,伸手抓住了即将远去的,那片棉花糖似的柔软白云。 “……等等。” 阿天讶异的回头,就看见高大的男人一把掀掉沉重的头套,不顾周围还未散去的演出者和工作人员们发出震惊的声音,就那样笔直的看着她,看着不觉已经有他胸口那么高的少女,慢慢勾起一个懒洋洋的笑容,仿佛眼角的微红和唇角的轻颤都不存在,声音低沉,带着笑意。 “光是一声对不起怎么够啊。我攒了二十多年,可是有着山一样多的抱怨吐槽都还没有说出口哦,你……不听听看吗?” “阿天?” 墨色的眼眸微微睁大,而后慢慢弯起,化为一个浅浅的笑意。 柔软的,纯然的,一如记忆中的当年。 “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阿银。” 第123章 阿天和阿银终于相认, 压切长谷部比他们这俩当事人还要高兴。 一个是召唤了自己、对自己交付了信任的主公,一个是自己奉命守护陪伴了整整十八年、亲眼看着对方如何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少年,两者于他而言无疑都十分重要,如今两人时隔多年终于重逢,他的心情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老父亲感动.jpg 好在他总算还保有一咪咪的理智,让他克制住了激动的心情没有轻易表露出来,在两人往演出厅外走时也体贴的没有立即跟上,甚至还主动避让拉开距离,转头却跟药研藤四郎猛使了一番眼色。 药研藤四郎嘴角微微抽搐,还是轻轻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任劳任怨的摸出联络器,言简意赅的将眼下的情况编辑消息发给白兰、卫宫和旗木卡卡西,而后给压切长谷部回了个眼神,便拉着正朝着阿天那边好奇张望的乱藤四郎,跟着被江户川柯南故意转移了注意力的少年侦探团一同走向了演出厅的观众席。 乱藤四郎原本是有些不情愿的,但是想想阿天这些时日以来虽然瞧着没什么变化,却是一天三趟的往研究所跑、一有空就守着白兰看他研究探测装置的模样,终究还是勉强压住了自个儿的老父亲(?)之心,不情不愿的给他们留出了独处的空间。 当然, 也不能算是完全独处就是了。 毕竟压切长谷部还在那儿不远不近的守着呢。 阿天和坂田银时也没走远,出了演出厅找了个路边无人的长椅,就过去坐了下来。 天色渐暗,游乐园各处都亮起了灯光,暖黄色的光芒透过古灵精怪的南瓜装饰洒落在两人身上,身后就是孩子们随着演出进行而不时发出的惊叹欢呼,让这一刻的时光显得格外的祥和静谧。 阿天侧头看着身旁已经十分高大的青年,视线在那被灯光晕染得多了些许暖意的雪白发丝上片刻停顿,又轻轻弯起眼睛,和缓的问他。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开场白也太生硬了吧喂。你是过年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跟亲戚家小孩交流所以干脆就问考试成绩的长辈*吗?” 坂田银时无奈的吐槽了一句,往长椅靠背上一倒,又懒洋洋的笑了起来。 “不过,嘛,过得也还挺好的吧。” 说完也不等阿天细问,他便已经笑着主动说了起来。 他说,在阿天离开之后,他遇到了一位性格和她有些相像的脱线老师,对方对他一见如故硬要收他为徒,他就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对方,跟着对方搬到了和平的小村庄,从此远离了战火的波及。 他说,自己在老师的私塾中每天跟着读书学习,成绩倍儿好,文武双全,很快就成了班上的领军人物,不管是直来直往的山野孩子还是傲娇的大户人家小少爷或是戴着假发上课的笨蛋,无不都拜倒在了他的和服之下,齐齐尊称他一声老大。 他说,自己以优异的成绩从老师的私塾安稳毕业,来到大城市江户开始了创业,“万事屋”品牌影响甚广,从民间到政府,从娱乐产业到国家基建,各行各业都与他多有合作,麾下员工更是有两千人之巨,实在是行业巨头,企业之光,生活要多轻松有多轻松,要多愉快有多愉快…… 坂田银时说得声情并茂,眉飞色舞,要不是条件不够,看上去恨不得当场给阿天表演一段“霸总生活小细节”。 阿天就侧头看着他,静静的听他说着她所缺席的那二十来年。 明明,她早已从压切长谷部口中知道了一切。 她知道,那位老师自己其实也在受人追杀,遇见坂田银时是偶然,带走他后便一直多方辗转,战火虽然稍稍远离了一些,却也一直穷追不舍,直到最后的最后,都不曾放过他们任何一人。 她知道,他在私塾当中其实非常喜欢偷懒摸鱼,他甚至算不上常规意义上的优秀学生,却总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给予文科尖子生沉重一击,也会在幼稚的胜负心中一次次打败武科尖子生,跟两人成为纠缠一生的损友,谁也永远不服谁。 她也知道,他其实根本没有机会,能从老师的私塾平稳毕业。 因为在那之前,那位温柔又强大的老师,便已经为了保护学生们,而被幕府抓走了。 少年们为了夺回老师踏上了战场,却在一次又一次战斗当中不断的受伤与失去,他眼睁睁看着同伴们一个个倒下,哪怕甘心化身夜叉,却也无法阻止这一切。 而为了保护同伴与挚友,为了守护老师想要守护的一切,最终,他选择了对想要救的那个人挥刀而下,独自承担了所有的罪孽。 他们失去了战斗的目的。 愤怒,绝望,怨恨,疯狂…… 无数情绪自同伴汹涌而来,他静静承受着这一切,没有辩解,没有反抗,直到曾经并肩作战的挚友带着无尽的黑暗与他分道扬镳,他才浑浑噩噩的离开以失败告终的战场,如行尸走肉穿行在破烂的街头巷尾,又为了保护毫不相识的陌生人而主动站出了来。 被抓捕,被殴打,被伤害,被刑讯…… 甚至差一点,就死在了牢里。 这些,阿天都知道。 她全部都知道。 压切长谷部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看着他握紧这把唯一留下了她的存在痕迹的刀剑,就像是握住最后一丝活下去的执念,挣扎着,跌撞着,从死寂的冰雪寒冬艰难爬出,又将这一切毫无隐瞒的,全数传达到她的面前。 阿天也说不好自己刚得知这一切时,心情是怎样的。 她是鬼,是怨气之中诞生的厉鬼,她不懂人类的感情。 她只知道自己胸口很难受,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抓紧了不存在的心脏,堪比法器的身躯仿佛变成了一个禁锢的壳子,将她死死的困在内里,冰冷又压抑。 她只知道,自己想要见他。 想看着他,触碰他,像是以前那样揉揉他那倔强又柔软的卷翘银发,跟他说点什么。 可是当他真的来到她的面前,若无其事的露出与曾经如出一辙的笑脸,笨拙的试图用美好的谎言遮掩过往的一切时,阿天才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看着他得意的挑起一边眉毛,故作骄傲的用大拇指一指自己,抬着下巴说“歌舞伎町一番街上,阿银我就是最靓的仔啦!怎么样?是不是超级了不起啊?”时—— 她也只能像是过去那样,温柔的弯起唇角,轻轻颔首。 “嗯。” “我家阿银,最了不起啦。” 轻缓又认真的声音如同柔软的棉花糖,绵绵的坠进了白发男人的心里,让他不由自主的怔了一瞬。 无数肉眼看不见的血与怨凝结成诅咒,化为沉重的锁链一重重缠绕。袍袖之下的指尖无声微动,洁白的衣襟浮现出一点血般的暗红,又很快悄然消散,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暖色的灯光之下,坂田银时恍惚觉得身体似乎轻了几分。 他干咳一声,强装镇定的将目光从那张让自己心脏有点不对劲的温柔笑颜上移开,假装感觉不到自己耳根上的热意,努力在心中不正经的发散着思维。 ……诶、诶——原来被人夸赞会有轻飘飘的感觉是真的啊! 最初想出这个形容方式的到底是谁啊?这可真是厉害呢啊哈哈哈…… 哎呀不过阿天看起来可真年轻啊。 明明他都已经成了个废柴大叔了啦,她看起来却和小神乐差不多大的样子,难道是因为他们两边的时间流速不同吗? 唔,有可能耶,毕竟阿银是漫画主角嘛,主角遇到什么离奇的事情都是正常的啊,像是遇到从天而降的美少女然后和对方一同冒险共同生活逐渐变成亲密的小伙伴最后却听见她说“我在未来等你”就消失了什么的,也很正常的嘛对吧? 嗯嗯,没错,就是这样。 这都是很正常的。 他现在心脏之所以会扑通扑通的乱跳,看见她的脸就觉得耳根发烫,目光不知道往哪里摆才好……都完全只是因为和亲密的小伙伴久别重逢过于激动而已,嗯。 于是坂田银时强行让自己又把视线移了回来,若无其事的从袖子里摸出两根幽灵造型的棒棒糖,拆开糖纸递了一个给阿天,又把另一根塞进了自己嘴里。 “哎呀说这么多我都有点累了啊。唔,要不换阿天你来说说吧?” 阿天学着他的样子含住只有拇指尖那样大小的棒棒糖,清爽的甜味在口腔中扩散开来,她眨了眨眼,便也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她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除了审神者的职责不能说以外,她几乎将一切都告诉了坂田银时。 “精灵先生看起来小小的,但是年纪比大家都要大呢……” “山姥切是个好孩子,可是长义和他关系不太好,很容易就生气啦……” “卫宫能做很多神奇的东西,大家都很喜欢他,小白和齐木总爱往他那边跑……” “药研和鹤丸总在一起玩,不过作之助来了之后,鹤丸就喜欢找作之助玩了,我有点担心药研会不会难过……” “卡卡西教人很厉害,犬夜叉虽然没办法修炼出内丹,但也学了好多东西,变得越来越厉害啦……” “太宰最近迷上了画画,可惜零总是会提前没收他的画纸,我还从没看过呢……” “长谷部总是很担心……” “膝丸……” “三日月……” “则宗……” “泛尘和宗三……” 阿天说了很多人,很多事情。 这些名字有些坂田银时会觉得耳熟,但大多都很陌生,许多事情也因为阿天语言表达的关系而过于模糊和主观,他其实并没有听懂太多。 但至少他能够听明白,这些分别的日子里,她的身边一直有那样一群人,总是小心又珍惜的照顾着她,守护着她。 这就够了。 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演出似乎达到了高丨潮,身后不断有欢呼鼓掌的声音模糊传来。一直喧嚣不已的游乐设置终于渐渐放缓了运转速率,主干道上倒是逐渐聚起了人群,嘈杂着,交谈着,期待的等待着快要开始的花车巡游。 坂田银时随意的瞥了眼旁边的时钟,笑着向阿天提议:“趁现在玩的地方人不多,我们到处去玩玩怎么样?” 阿天当然没有意见。 于是两人就离开表演区,寻找排队人数变少的游乐设施到处去玩——在坂田银时假装不经意的避开那些为了万圣节而特设的恐怖类项目之后,要做到这一点其实还是挺容易的。 坂田银时也没挑选那些过于危险刺激的项目,和阿天一起去的都是些什么旋转木马、旋转茶杯、托〇斯小火车之类的,也不觉得自己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坐在少女心爆棚的旋转木马上有什么问题。 阿天就更觉不出来哪里不对了。 笑着闹着玩了一路,累了就去随处可见的摊点买点吃的,坂田银时明明是第一次来多罗碧加乐园,却十分熟悉各种点心的样子,熟练的买了一堆回到阿天旁边,自信的给她各种推荐。 “好吃吗?” 坂田银时单手拿着个装满奶油的可丽饼,期待的看着阿天。 阿天双手捧着相较于她而言显得有些过大了的可丽饼,找了个能下嘴的位置咬了一口,细腻的奶油与酸甜的草莓瞬间填满了口腔,于是她弯起眼睛,笑着点了点头。 “嗯,好吃呀。” 坂田银时就笑,眼角眉梢都透着股得意劲儿:“对吧?就说阿银我可是甜品品鉴大师了吧?我的推荐绝对错不了的啦!” “哎呀,可惜这家游乐园什么都要搞限量,这个口味的可丽饼也只买到了一个,也不知道这个超多草莓酸甜可丽饼比起普通草莓味的有什么区别啊……” 看着他遗憾的模样,阿天眨了眨眼,把手里的可丽饼递了过去。 坂田银时一愣。 阿天笑着看他。 “那我们一起吃就好了呀。” 坂田银时顿了顿,看着可丽饼上那个小小的缺口,终是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然后若无其事的站直身子,慢吞吞的嚼了嚼。 阿天学着他的语气问:“好吃吗?” “唔。” 大约是太多奶油糊在嘴里的缘故,坂田银时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含糊。 “……好甜。”. 两人休息了会儿又到处找地方玩去了。多罗碧加乐园很大,游玩项目多不胜数,足够他们慢慢逛到天黑。 压切长谷部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既不打扰两人相处,也不至于发生意外的时候来不及靠近。 看着两人高兴的样子,他自己也觉得挺高兴的,高兴之余又有些欣慰,就像个看着自家倒霉孩子渐渐长大,却越长越不愿意表露真实感情,只能自己暗暗焦虑,如今终于见到孩子又有了敞开心扉的迹象的老父亲。 可看着看着,他却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劲起来,心底隐隐浮出一丝不安。 但他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引起了他的不安。 是错觉吗? 还是…… 压切长谷部握紧刀柄,看着那个一头华发的背影,暗自皱眉。 最终却也只能沉默不语迈步跟上,远远的守护着两个人。 就像他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 他不知道,就在一天以前,曾发生过这样的对话。 【好啊,我答应你了。放心啦,咒术师是不会违反束缚的,否则就算是我也会很痛的啦~】 【不过呢,你说归你说,我也总得先验证一下你的情报正不正确才行嘛,对吧? 】 【嗯?怎么?你怎么这么信不过我啊,我可是最强的诶! 】 【唉,行吧行吧,那我就跟你约一个最后时限吧。我想想哦……】 【——那就,明晚零点好了。 】 坂田银时平静的收回看向路边时钟的目光,随手将可丽饼剩下的外包装揉成一团,连着阿天那份一起丢进小摊旁边的垃圾桶,又从摊主手里接过两杯温热的奶茶,向在那边等待着他的阿天笑着走去。 只是那双盛满笑意的暗红色眼眸深处,却始终带着某种难以察觉的沉静。 ——还有,五个小时。 第124章 10月31日, 晚上20:00。 多罗碧加乐园内,奇诡的万圣节音乐伴着绚丽的花车灯效准时响起,早早便等在巡游路线两侧的游客们纷纷发出热情的欢呼,兴高采烈的欣赏这场期待已久的盛会。 同在一座游乐园内的虎杖悠仁却并没有空体会这份热闹与快乐。 粉色短发的少年一脸严肃的踏着音乐快速奔跑,灵巧的避开一个个享受着万圣节前夜的游人,将那些欢乐的气氛逐渐抛在身后,向着冷清的方向不断深入。 而在他前方不远处,同样悄无声息的敏捷跑动、同时也在为他不断指明方向的,正是那两个长相极为相似的军装少年。 前田藤四郎, 平野藤四郎。 不熟悉刀剑的虎杖悠仁并不知道这两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也并没有追问这对双子的身份,就像他从来没有问过阿天的身份一样。 他只是在他们愿意帮助他时高兴的接下这份善意,毫不保留的交付自己的信任,将他们视作同伴,认真的听取建议,配合行动。 而事实也证明, 他并没有信错人。 付丧神的侦查能力可比人类强多了。 尤其天色越暗,人类的视力难免受限,天生就擅长夜间行动与侦查隐蔽的短刀付丧神却是如鱼得水,发挥的余地反而更大了几分。 没过多久,他们便在这座庞大的游乐园中确定了那只到处乱跑的准一级咒灵的踪迹。 跑在最前方的平野藤四郎忽然打了个手势停了下来,前田藤四郎与他默契的同时矮身隐蔽,虎杖悠仁也灵活的一转脚尖,迅速找了个地方猫腰藏了起来。 放缓呼吸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动静之后,他才小心从藏身处探出半个脑袋,眼珠咕噜噜转动了一圈,终于在某间控制室外的阴影之中找到了那个特别擅长掩藏咒力的咒灵。 还好还好,这家伙还没来得及伤害任何人。 虎杖悠仁暗自松了口气,又有点烦恼。 今天这次任务是单独指派给他一个人的。像他这样的学生外出执行袚除任务,按说咒术界都会派一个“辅助监督”从旁协助,帮助他们处理许多除了战斗以外的,包括如何跟受到波及的普通人交涉、如何遮掩战斗现场等等繁杂的事情。 就像上一次虎杖悠仁和两个小伙伴前往少年院时,就有一位名叫伊地知洁高的辅助监督跟了过去,虽然无法参与战斗,却也一直守在外面,从旁给他们提供了不少帮助。 可是这次并没有。 虎杖悠仁只在离开学校高专的时候见到了一个自称是辅助监督的陌生人,对方开车把他送到了咒灵最初所在的位置,简单跟他说明了一下情况,就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自个儿驾车走了。 当时地方偏僻,又是大早上的周围根本就没什么人,虎杖悠仁还没意识到什么不对。 这会儿战场转移到了到了人山人海的游乐园,咒灵的等级情报还出了错,很显然对方根本就不是一招就能解决的对象,他才终于感到了棘手。 ——没有辅助监督帮忙降下能遮蔽战场隔绝普通人探知的“帐”,他要怎么在这种地方跟咒灵打一架还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啊? 要知道就算再冷清,这附近也还是有人走动的哇! 虎杖悠仁挠了挠头。 要不,自己放个“帐”试试? 呃,咒语的话好像是……“由暗而生,暗中至暗”……后面应该还有两句,是什么来着? ……呜哇五条老师光教他用咒力打架了,没教过这个啊…… 虎杖悠仁盯着那只在阴影底下鬼鬼祟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的咒灵,脑袋瓜里怎么回忆都是一片浆糊,不由感到了头秃。 还没等他下定决心随便胡诌两句碰碰运气,两个自隐藏起来便一直没露半点声息的短刀付丧神就已经不可思议的出现在了咒灵身后。 两道锋锐的白光一闪而过,刀刃出鞘的声响才将将传至耳边,那只起码三米高的咒灵就一声都没来得及吭的,当场化为灰烬飘散在了夜风之中。 虎杖悠仁:“……哇你们俩动作也太快了吧!话说帐都还没有布置呢,会不会被别人看见啊?” 双子付丧神同时还刀入鞘,轻快的转身回来,两张极其相似的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微笑,乖巧又纯良。 “放心吧,我们家的兄弟都十分擅长暗杀,这点动静绝不会被普通人发现的。” “哦,这样啊!” 虎杖悠仁松了口气,下意识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一顿。 ……等等他们刚刚是不是一脸淡定的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 粉发少年看着两个仿佛普普通通小学生的军装少年,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在两刃云淡风轻的微笑之中又默默的闭了回去。 算了算了,还是别问了。 说不定人家现在的小学生就是这么多才多艺呢? 毕竟小柯南都能每天碰见一二三四件杀人事件还面不改色的调查破案,同时熟练掌握滑板追车、足球破墙、枪械射击等高难度技巧了,再多两个擅长暗鲨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对吧? _(:з 」∠ )_ 虎杖悠仁成功说服了自己,于是很快就把那点吐槽的欲望抛至脑后,高高兴兴的对双子付丧神道起谢来。 前田藤四郎和平野藤四郎腼腆的回应了几句,便准备回阿天那边了。 虎杖悠仁本来也准备跟他们一起的——他可没忘记自己把坂田银时买的一堆甜食都暂存在了阿天那边呢——只是他想了一下,最后还是以自己要回学校报告任务为由,笑着跟两刃挥手告别了。 虎杖悠仁的直觉一向都很准确。 虽然他并不知道坂田银时和阿天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他现在却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那两个人,现在肯定已经碰面了。 人家在那边正认真叙旧或者玩儿得正开心呢,自己这么大个外人突然跑过去横插一脚多不合适啊? 这样想着,虎杖悠仁果断的一个人往多罗碧加乐园的出口方向走去。 同时摸出手机,高高兴兴的就准备给好心给他提供了咒灵准确信息的大好人太宰先生打个电话报个喜,顺便问下他在哪里,自己好过去找他。 然后电话响了没两声,就被那边果断挂断,然后一条短信直接无缝对接发了过来。 【好的好的知道你袚除成功啦~没事你就先回去吧,我还要和织田作接着去挑战惊险刺激的自杀项目呢~w 】 虎杖悠仁:“…………” 行叭。 _(:з 」∠ )_ 少年乖乖收起手机,双手插兜走回热闹的主干道,穿过欢乐笑闹的人群,经过甜蜜拌嘴的情侣,走过兴致高昂做好万圣节变装的爱好者团体,哪怕只有自己一个人,他也依旧脚步轻快开开心心,还抓紧机会趁着没什么人在纪念品商店的时候兴致勃勃的钻了进去。 来都来了,就顺便买点纪念品回去叭! 正好可以送给伏黑他们几个当伴手礼……啊对了,还有狗卷学长和真希学姐他们,还有熊猫前辈……唔,要不给五条老师也带一个?娜娜明这几天还会来高专吗? 脑中转动着轻快的思绪,少年挑选得仔细又认真,就像是想要通过这些小小的礼物,将自己的快乐分享给身边的每一个人。 而与此同时,两波人几乎同时抵达了多罗碧加乐园,从两个不同方向的大门踏进了园区。 金发红眸的傲慢王者一马当先走在最前,身后跟着两个身高差巨大甚至会让人误以为是父女的少年少女,也不去管他们抱着相机兴高采烈的四处拍照,只打量着满园光怪陆离的灯光装饰,饶有兴趣的勾起唇角。 被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的银发青年睁着双死鱼眼翻看着手机内的信息,偏头一看身侧盯着满园的人山人海面色逐渐不虞的黑发男性,只能努力规划出一条人最少的线路,边无奈的低声安抚对方,领着他向园区深处而去。 顺着他们的方向直线向前,便可抵达包含了各种各样演出的表演区。 为了配合花车巡游的时间,最后一场演出早在十分钟前就已经结束,离开演出厅的孩子们纷纷欢呼雀跃的迎向了绚丽多姿的巡游表演。 戴着黑框眼镜的小少年拗不过小伙伴们的热情,只能认命的被他们拖着钻进密集的人群,留着橙色长发的秀丽军装少年就笑吟吟的牵着两个小女孩跟在他们后面。 大人们很快被他们抛在了远处,唯独同样身着军装的黑发少年始终相伴在侧,神色沉稳又温和的注视着他们,不时也会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一眼,以确定是否有新的消息回复传达过来。 更远的地方,巨大的摩天轮缓缓转动,白色天然卷的男人护着白衣黑发的少女坐进狭小的座舱,随意放下手中不知不觉又挂满了的一堆吃食,笑着自然的与她相对而坐,轻声交谈,眺望远方。 随着摩天轮的转动,繁华的灯火与喧嚣的笑闹在脚下逐渐拉远,广阔晴朗的寂静夜空由上方缓慢靠近。 星辰闪烁,黑夜无垠。 寄居在粉发少年体内的诅咒之王的灵魂碎片忽然低低一笑,短促的音节带着毫不掩饰的纯粹恶意,又有着某种看戏似的高昂兴味,仿佛正透过少年清澈的双眼注视着什么,体味着什么,等待着什么。 “时机到了。” 有人轻笑低语。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晦涩的咒语不知在何处轻声响起,庞大的咒力瞬间流泻而出,数十万平方米的巨大游乐园上空,常人所无法看见的浓厚黑暗如泼墨般陡然笼罩而下。 同时辐射开的,还有某种冰冷黏腻,如毒蛇凝视一般的,令人作呕的诡异力量痕迹。 愉悦的金发王者凝滞了笑容,不耐的黑发魔神动作一顿。 白衣黑发的少女忽然微微拧眉,若有所觉的转头看了眼窗外的黑暗,又很快收回视线,关心的看向对面忽然僵住的白发男人。 “阿银?怎么了?” 黑暗之中,寄宿着灵魂碎片的十数根狰狞手指迅速融化。 诡异的黑色文身顺着肌肤飞快蔓延,沉寂多年的红发恶鬼再度睁开眼帘,只是双眼下方却又增添了一双细长的眼睛,血色的眼眸满是纯粹的恶意,一瞥自己的双手,便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原来如此。” “——这可真是,颇具创意的受肉方式啊。” 第125章 如果“战场魔神”宇智波斑和“最古英雄王”吉尔伽美什打起来, 谁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毕竟双方都不在同一个世界观里,也不是一个力量体系,凑在一起的几率堪比关公战秦琼,霸王对吕布,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比性。 不过显而易见,不管谁输谁赢,甚至都不用他们俩真的打起来,只要他们同时动手,最倒霉的, 肯定都会是被卷入战场当中的其他人就是了。 就比如现在的卫宫。 卫宫很迷茫。 非常迷茫。 他不是不认识吉尔伽美什,也不是不知道英雄王到底有多恐怖的实力。为了不惊动这个堪称英灵战力天花板的家伙,他这一整天的盯梢距离就没有靠近过对方五百米内,甚至还特意将自身灵子化了,就跟隐身似的远远隐藏起来,暗搓搓的悄悄观望。 卫宫十分谨慎,就算隔了这么远,他也没有让自己的目光长时间的停留在姿态闲适的英雄王身上,也从不因看到任何画面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 哪怕他看到英雄王突发奇想跑去跟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硬挤同一间小公寓,把少女漫画当成搞笑漫画一样看得哈哈大笑,跟漫画家少年的DK助手们兴致勃勃的通宵玩儿乙女逆后宫游戏……他也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没有让心底的震惊泄露出来半分,以至于影响他的完美隐匿。 他就这么一直安安稳稳的隐藏着,暗中观察着,直到吉尔伽美什厌倦了游戏,转而拎上野崎梅太郎,一路来到人山人海的多罗碧加乐园。 卫宫以为吉尔伽美什是一时兴起跑来享乐的。 他猜的其实也没错。 虽然佐仓千代跟野崎梅太郎这俩人一个少女情怀总是诗一个钢铁直男木脑壳,做什么都是鸡同鸭讲跨服交流,到游乐园的目的也各不相同,但吉尔伽美什确实是来这里找乐子的。 卡丁车,过山车,跳楼机,蹦极……所有见到的游乐设施吉尔伽美什都跑去体验了至少一遍,虽然老是嫌弃这个不够刺激那个不够好看的,却半点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转来转去变着花儿的玩,明显十分乐在其中。 他甚至还大手一挥在纪念品商店买了一堆奇奇怪怪的纪念品,包括且不限于各种动物造型的发箍、发卡、帽子等等,还当场拽着俩高中生少年少女一起戴到了脑袋上,愉悦的拍了不少照片。 实在是……太傻气了。 这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金闪闪吗? 卫宫忍不住想。 假若不是的话,那是否就意味着,他跟这个吉尔伽美什和平沟通的可能性,其实还是挺大的呢? 毕竟他又没有剁掉这只金闪闪的胳膊,或者给他一箭爆头嘛。 这个时候,卫宫还是很乐观的。 然而不等他斟酌好出场的时机与开场白,一直混迹在人群之中笑容愉悦的吉尔伽美什就忽然面色一变。 真的是“面色一变”。 ——他整张脸都变得不对劲了。 愉悦的笑意凝结在了脸上,白皙的肌肤上骤然冒出数条诡异的纹路,像是某种不祥的咒文,又像是什么拥有生命的印记,瑰丽的红色眼睛瞬间冰冷了下来,僵硬的,空茫的,像是两枚晶莹剔透的宝石,不见分毫情绪。 而后,吉尔伽美什便忽然动手了。 英雄王高傲自大,喜怒无常,对于胆敢冒犯自己的人绝不会手下留情,却也从不屑于对毫无抵抗力的弱小之人动手。 然而此刻,他却挥手打开了王之宝库,流光溢彩的宝具从金色的涟漪之中探出头来,直指身边满脸懵然的高中少年。 卫宫大惊失色,当即也不敢继续藏着了,赶紧从灵子化显出身形疾驰而去,同时摸出黑弓,用投影魔术复制出一支箭就射了过去。 流光一掠而过,复制版的宝具与货真价实的原版宝具在空中准确相撞,瞬间迸发出了惊人的魔力。 轰然之中,音乐骤停,人群茫然惊叫,四散奔逃,离得最近的少年少女已被红色的弓兵抛向远处,下意识相拥着彼此滚倒在地。 金色的英灵终于注意到了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影,鲜红的眼眸平静转向看去,瑰丽的眼中泛着无机质的冷光,伴着脸上若藤蔓般蔓延的暗红色纹路,显出一种冰冷的诡秘。 卫宫眼皮狠狠一跳,黑弓瞬间化为光点消失,他张开空荡荡的双手以显示自己没有恶意,脸上扬起一个无害的温和微笑,试探着开口:“英雄王,你刚刚……” 话未说完,恐怖的魔力再次出现,数个金色的涟漪在空中绽开,每一个中间都探出小半截炫目的宝具,目标明确,直指红色的弓兵。 卫宫眉头一皱,当即转身就跑! 开什么玩笑?英雄王坐拥世上一切财宝,更是拥有无数传说中的宝具的原典,要真让他在这种人山人海的地方把宝具一连串的丢出来,他自己是英灵或许还能扛得住,但游乐园里的普通人却绝对会尸骨无存的。 得把他引开才行。 卫宫想着,也不需要犹豫,便敏捷的向着早就观察好的一处地方而去。 那边是过山车等几个刺激性项目的所在地,白天的时候人很多,但天色暗了之后便停止接待游客了,这会儿已经检修完毕彻底关闭,应当是整个游乐园区域内人最少的地方了。 既然吉尔伽美什没法沟通,一副要打的样子,也就只能挑选这种地方当战场了。 卫宫跑得飞快,吉尔伽美什追得也不慢,他就像是被嘲讽拉走了的怪一样,看也不看周围惊慌失措的普通人,也听不到少年大喊“吉尔伽美什先生”的声音,只一心一意追逐着前面高来高去的背影,时不时还挥一挥手,将几支明显是近战武器的宝具当成投掷类兵器丢过去。 卫宫早有心理准备,同样快速投影出等量的宝具,头也不回的往身后丢去。 复制的宝具划出精准的弧度,与疾射而来的宝具一一对撞,堪比炸弹的魔力波一层层猛然扩散,被波及的建筑物仿佛变成了纸折的一般,轻而易举的便倒了下去。 好在卫宫判断精准,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在,场面虽然看着恐怖,但总归没有闹出人命。 他却不敢放松半点。 太奇怪了。 吉尔伽美什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他身上出现的暗红色纹路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弓兵,却一下子变成了狂战士一样? 是“令咒”吗? 可就算是“令咒”,也只能控制英灵的行为而已,怎么会连他的情感思想也一并剥夺了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旗木卡卡西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天他们走后,他便耐心守在了温泉旅馆。 他眼瞧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幽灵悄咪咪冒头出来,跟鹌鹑似的老老实实打扫卫生,又看着一个大约是老板的长发青年笑呵呵的提着行李回来,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句话就被心情不好的老板娘一巴掌拍倒,然后直接拖去后院,很快那边就传出了青年老板仿佛看见地狱一样的悲痛惨叫…… 哇哦,现世的小姑娘也这么厉害的嘛。 想起*自家某个同样温柔又暴力的学生,旗木卡卡西的心情微妙的上扬了一点,拿着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亲热天堂》在屋顶上换了个舒适的姿势,便继续淡定的看着书,等待宇智波斑的答复。 太阳逐渐西斜的时候,宇智波斑终于找上了他。 他并没有同意阿天之前的提议,拒绝了留在这边的地狱,却也没有打算继续在现世停留。 他很平静的表示,自己已经看够这个傻里傻气的世界了,如果旗木卡卡西他们有办法,就麻溜的赶紧把他送回去。 说这些话时,宇智波斑的神色与语气都十分淡然,仿佛他所说的那个要“回去”的地方是什么再普通不过的宁静故居,而不是一片虚无的、连其他任何人的身影都看不见的彼岸净土。 旗木卡卡西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正好药研藤四郎的消息发了过来,他确定了阿天现在的位置,索性就当个带路的向导,陪同宇智波斑一道前往多罗碧加乐园,早点找阿天把人送回去。 宇智波斑并不喜欢普通人太多的地方,偏偏游乐园里最多的就是普通人,旗木卡卡西只能尽量挑人少的路线,一边发消息给药研藤四郎进一步询问阿天的准确位置。 不知为何,抵达游乐园之前还在跟他说坂田银时的事情的药研藤四郎迟迟没有回复,旗木卡卡西无奈,只能先照着之前给的那个坐标过去。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到一半,宇智波斑便忽然变了个人。 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只不过微微一顿,变身术的伪装便骤然撕去,冷酷的战场魔神重临,黑发飞扬,瞳仁冰冷,紫色的眼中绽开圈圈环形,犹如首尾相连的轮回,冷冷投向眼前的人影。 下一瞬间,霸道的查克拉陡然流转,火焰构成的巨龙咆哮着直冲而来。 旗木卡卡西猝不及防,却也反应极快,当即结印发动忍术,平地上顿时不可思议的涌现出一片巨大的水流,若坚固的墙壁一般遮挡住他,严严实实的接下了四条火焰巨龙的冲击。 火与水的碰撞爆发出巨大的爆炸,四周零星的游人尖叫着跑向远处,一片蒸腾而起的雾气之中,旗木卡卡西眉头紧皱,双眼之中盛放红黑色的万花筒,警惕的看向对面突然发难的人。 “斑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宇智波斑并没有回答,他甚至都没有对旗木卡卡西的质问做出任何反应,只冷冷的看着他,轮回眼中泛着无机质的冷光,冷硬的面上不知何时爬上了诡异的暗红色纹路,若藤蔓,若咒印,让人不自觉便泛起一股冷意。 他抬起手,快速结印,再度向旗木卡卡西攻击了过去! 一交上手旗木卡卡西便明白,宇智波斑是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这太奇怪了。 旗木卡卡西想。 明明已经都说好要回去了,之前也完全没有动手的意图,怎么突然就毫无征兆的动起手来,仿佛跟他有着生死大仇似的呢? 就好像—— 急速的交手之间,旗木卡卡西抽空抬眼,沉凝的看了眼那张浮现出暗纹,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冷酷面容。 ——就好像,被幻术控制了一样。 可是,怎么可能? 宇智波斑本身就有三大瞳术之一的“写轮眼”,后又觉醒了更高一层的“轮回眼”,自身早已是最顶尖的幻术大师,只要他愿意,甚至能让全世界的人都陷入他的幻术之中,永远也不会醒来。 这样的他,会被幻术所控制? 旗木卡卡西实在是不敢相信。 然而无论他怎么想,现在无法跟对方沟通都已经成为事实。 他所能做的只有吸引住宇智波斑的注意力,避免他伤害普通人,然后尽快将他引到无人的区域,想办法将他制服而已。 因为这样默契的想法,一路边打边退没多久,旗木卡卡西便碰上了同样疾驰而来的卫宫。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都看见了彼此身后紧追不舍的对象,一瞬间心下了然。 虽然惊诧于对方怎么也遇到了跟自己同样的事情,却也知晓眼下最要紧的是什么,两人当即脚步一转,没有任何交流,便已经默契的将各自的敌人引向了同样看中的那片无人区域。 有了熟悉的同伴在侧,应对起来总算是少了几分压力,两人边打边跑,抽空勉强交流了几句。 然后一时之间,心中都是复杂无比。 怎么回事啊? 宇智波斑不是“战场魔神”吗?还是个幻术大师呢,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控制了啊? 吉尔伽美什不是“最古英雄王”吗?还是英灵届的天花板来着,居然这么简单就能中招的吗? 这两人都没有魔抗的吗? 还有吉尔伽美什的那个“幸运A”,难不成其实是个摆设? 两人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却又想起药研藤四郎之前发给他们的消息,心底不约而同的,都是微微一沉。 如果硬要找吉尔伽美什和宇智波斑的共同点的话,那大概,就是他们都是被人刻意召唤到现世来的吧。 如果这样的话——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 ——阿天那边,现在该是什么模样? . 一片废墟之间,隐约可见机械的残骸。 曾属于摩天轮的庞大结构早已破碎扭曲,色彩鲜艳的座舱也只剩下了残片。周边的建筑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人群的尖叫也已然遥远,曾经平整的道路变得破损不堪,隐约可见无数可怖的刀痕,从废墟之间一直蔓延,直到三个身影之前。 灰发紫眸的青年狼狈的跪倒在地,原本一丝不苟的衣衫已然残破不已,露出道道深可见骨的可怖伤口。 鲜血染红了半身衣襟,又滴滴落在废土之上,俊逸的脸上混着鲜血与尘土,却依旧掩不住那苍白的面色,以及双眼之中,那近乎绝望的难以置信。 “……银时……大人……?” 他低声喃喃,染满鲜血的手指微微抽动,试图向前扑去,将那个站在自己身前的白衣少女拉到自己的身后。 可是他做不到。 他伤得太重了。 重到他力气全无,视野模糊,看不清对面的白发青年是什么表情,也看不清少女纤细的背影。 他只看到她挡在自己面前,看见她让自己焦心不已的坚定,却也听见她柔软的声音之中,那近乎迷茫的困惑。 “……阿银?” 她看着对面的白发青年,看着那个从自己的付丧神手中夺去锋锐无比的打刀,毫不留情的击倒试图阻止他的付丧神,疯狂的摧毁眼中所见的一切,又最终停在她的面前,只平稳的举起手臂,却也抬起了手中利刃的白发青年,眼中茫然不解。 染血的利刃稳稳的架在颈侧,不用偏头都能感觉到刺骨的锋寒,阿天却像是完全察觉不到一样,只依旧护着身后的付丧神,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沉默的青年,墨色的眼睛清透纯然,却又隐约仿佛带着薄薄的迷雾。 没有得到回应,她便执着的,轻声的,再次呼唤。 “你怎么了,阿银?” 沉默持续了片刻,青年终于抬起了略微低垂的头颅。 冬日的寒风摇曳染血的衣襟,如雪般的发丝下,诡秘的咒文不知何时已爬了半张脸。 暗红的眼眸之中,无机质的冷光微微闪烁,倒映着少女怔然的面容,却看不见分毫曾经的懒散温暖。 如同机器。 就如同没有丝毫感情,不知喜悦与悲伤,也没有自我的,杀戮机器。 第126章 宇智波斑和吉尔伽美什动起手来, 那是真的丝毫不知道收敛。 尤其吉尔伽美什。英雄王的字典里就没有“低调”两个字,哪怕他现在神志不清不太聪明的亚子,也不妨碍他顺着本能堂而皇之的打开王之宝库,将一把把绚丽夺目的宝具跟下雨似的往外扔。 乍一眼看去就跟放了漫天烟花似的。 还全是金光闪闪一看就特别值钱, 杀伤力还贼大的那种。 此处应当@某拿着盔甲当烟花炸的矮富帅。 光效耀眼绚丽,声响惊天动地,每炸一下还都至少有一座倒霉的建筑设施轰然坍塌,就这么大的动静,别说药研藤四郎这些刀剑付丧神了,但凡是个有眼睛的,自然都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人们感到了震惊。 人们感觉到了不安。 人们纷纷涌向游乐园出口的方向,同时熟练的摸出手机,点开摄像,稳稳对准了远处仿佛好莱坞科幻大片的特效现场。 江户川柯南:“………………”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看热闹呢? ! 十七岁的小学生侦探差点给这群任何时候都不忘吃瓜的围观群众气笑了。 气归气,还是要继续疏导人群,否则就他们这无组织无纪律胡乱瞎跑时不时还突然急刹回头津津有味吃个瓜的状态,不发生踩踏事故才怪呢。 对于一个身高还不到一米的小豆丁而言,这份工作实在是太不容易了点。好在有知晓江户川柯南真实身份的阿笠博士从旁协助,又有关键时刻特别靠谱的毛利小五郎帮忙,再加上后面还又碰见了同样为这些吃瓜群众操碎了心的松田阵平与佐藤美和子两位警官,借着他们的身份震慑,总算是没出什么大的岔子。 没多久,游乐园的工作人员也紧急赶到了现场,于是江户川柯南的压力就更小了。 人群很快被疏散完毕, 不说立即送出游乐园, 至少也都跟那片玄幻的战场拉开了足够的距离。 江户川柯南总算松了口气,在毛利小五郎“你这小鬼为什么没跟兰她们一起先走?”的瞪眼中打了个哈哈,呲溜一下躲到阿笠博士身后,避开了大叔生气的锤头攻击。 松田阵平和佐藤美和子正在跟两个留下的工作人员说着什么,两位警官神情严肃,不时看一眼哪怕隔了老远也依旧惊天动地的战场方向,却并没有离开的意图。 江户川柯南看了看拿着手机明显是要通知警视厅的两位警官,又看了看毫无停歇迹象的战场那边,忍不住悄悄叹了口气。 这可不是警视厅能解决的问题了啊。 也不知道药研他们找到阿天没有…… 正想着,视野之中却忽然瞥见了什么不祥的影子。 江户川柯南一愣,猛地转过头去。 夜色之下,数十个狰狞的,扭曲的,恍若最为纯粹的恶意凝结而成的诡异身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一座又一座建筑物之后,如同埋伏许久的捕猎者,贪婪的看向前方有序聚集的人群。 江户川柯南睁大眼睛,瞳孔骤然扩散。 “怎么会——” “那是什么鬼东西?” 身旁震惊的声音让江户川柯南怔了一瞬,随即猛然回头,看向正拿着手机满脸惊愕的卷发警官。 “松田警官,你能看得见它们?” “啊?你在说什——佐藤小心!” 正严肃的跟工作人员沟通着什么的佐藤美和子下意识回头,神色困惑不解。 而就在她的身后,一只胸口有着圆形空洞的高大怪物悄然逼近,已然扬起了狰狞的利爪。 “佐藤!!!” 松田阵平目眦欲裂,身体力量骤然拉至极限,如猎豹般猛扑出去。 江户川柯南也在焦急中摁出腰带中的足球,飞快扭动了运动鞋上的旋钮。 却还是晚了一步。 时间仿佛就此冻结。 “——月牙天冲!” 少年的声音骤然响起,若月牙般的刀光一闪而至,顷刻便斩落了怪物的头颅。 卷发的警官终于抱住了自己的女友,失去了头颅的身躯轰然倒下,灵子四散之中,身着死霸装的橘发少年握着巨大的斩魄刀,飒爽的从天而降。 而随着他的出现,几个明显和他是同伴的少年少女也纷纷赶了过来,大喝一声就冲着那一只只从隐藏处接二连三窜了出来、就要奔着人群而去的虚发动了攻击。 “——疾!” “——孤天斩盾!” “——巨人的一击!” 箭雨与刀光同时出现,苍蓝色的冲击随之而至,默契的配合之下,数只冲在最前的虚纷纷步上了最初那一只的后尘。 攻击当中蕴含的灵力迸发开来,普通人并不能察觉,然而以灵力为食的虚却纷纷停下了脚步,贪婪的目光不再瞄准人群,而是转向了这几个少年少女。 “正合我意。” 与同伴并肩而立的少年死神勾起唇角,桀骜又自信。 几乎是被月牙天冲擦着头皮砍过去的松田阵平:“………………” 松田警官的三观,狠狠受到了刷新。 江户川柯南:习惯了.jpg 啥也没发现,啥也没感觉,就光看见几个高中生突然冲出来对着空气摆出奇怪POSE大喊招式名字的工作人员:“……………………” 同学,万圣节活动已经提前结束了你们知道吗同学?. 无人的风车小路上,药研藤四郎和乱藤四郎收刀入鞘,看也不看地上缓缓消失的咒灵尸体,便再度迈开脚步,迅疾奔向原定的目的地。 他们是要去找阿天。 几乎在吉尔伽美什和宇智波斑动手的第一时间,药研藤四郎和乱藤四郎就已经猜到了动手的是谁。 同卫宫、旗木卡卡西一样,通过两人身上的共同之处,他们很快便猜到这或许跟他们都是被召唤而来有关,也立即意识到了的事情严重性。 第一反应,自然是想要去往阿天的身边。 然而英灵和忍者的战斗实在是太过夸张,就算有卫宫和旗木卡卡西在那边刻意引导,都已经尽可能的避开了人流密集的地方,却也还是在普通人中间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骚乱。 对于比成年人更加弱小的孩子来说,惶恐尤甚。 药研藤四郎本是放心不下少年侦探团的这群小朋友的,但江户川柯南却先一步看出了他的顾虑,还反过来劝起了他们,表示我们这里完全没问题,你们要是担心阿天的话就先去吧,不用顾虑我们。 ——东京人的危险应对能力,那可是MAX级别的啊!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药研藤四郎考虑片刻,还是选择了相信这个聪慧的少年,于是便告别众人,转身与乱藤四郎疾驰而去。 做出同一决定的,还有还没来得及跟药研藤四郎两刃汇合的双子付丧神。 付丧神与审神者之间是有一种特殊的联系的,只要不是直接隔了一个世界那种夸张的距离,他们都能隐约感应到阿天的方位,就算因为什么而跟她临时分开,也不怕之后会找不到人。 就如江户川柯南所言,东京群众对于危险的应对确实非常的有经验,哪怕没有江户川柯南他们在这边疏导,这一路上的人也还是明显的越来越少。但相对的,被宝具或忍术摧毁的废墟却是越来越多,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疮痍。 更严重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周围竟然冒出了大量的虚与咒灵。 局势一下就变得危险了起来。 付丧神们愈发担忧阿天的处境了。 尤其当他们发现,无论如何也联络不上阿天,或是跟在她身边的压切长谷部时。 更确切地说,自从“帐”出现开始,他们就再也联络不上任何人了。 无论是本丸,还是同样就在“帐”范围内的同伴。 这绝不是个好的信号。 普通的“帐”怎么有本事连白兰亲手改装过的联络器都能屏蔽?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笼罩了这么大的面积?虚和咒灵又怎么会同时出现?而且数量还多得特别不正常,几乎都能称得上一句源源不绝了。 布置这个“帐”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会跟,主公有关吗?. 阿天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坂田银时竟会对她刀剑相向。 因为完全没有防备,所以在他突然发难的时候,她才会一时反应不及,惊讶,茫然,甚至于从未有过的愣怔。 等她回过神来时,庞大的摩天轮已然变成了废墟,零星的游客早已尖叫着逃离,而废墟之上,忠心耿耿的付丧神艰难的将她护在身后,身上已是伤痕累累,摇摇欲坠。 而明明前一刻还在陪在她身边,和她开心谈论,笑颜灿烂的人,此刻却是满目冰冷,杀意沉凝。 为什么呢? 阿天不明白。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于是她迈步上前,将伤重的压切长谷部挡在身后,利刃闪电般袭来,她却不闪不避,恍若未觉,只定定的看着目光冰冷的白发青年,轻声的,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 “你到底怎么了,阿银?” 利刃猛地停在了颈侧。 坂田银时的面容微微扭曲了一瞬,无机质的暗红眼眸之中似乎浮现出某种痛苦的挣扎。 但下一刻,诡秘的咒文再度蔓延,一切便又全数归于沉寂,只余一片漠然。 墨色的眼眸微微一动,染血的刀刃便已向着纤细的颈项再度落下。 却是分毫未进。 娇小的少女抬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双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轻声低语。 “……原来是这样啊。” 当“帐”落下的瞬间,阿天曾感觉到一种与怨气十分相似,又像是混杂了别的什么的古怪力量。 有点像是咒力,又有点像是灵力,却比咒力更加粘稠,比灵力更加阴冷。 很古怪,但也很微弱。 因为那力量太过隐晦,又有坂田银时的变化吸引了阿天的全部注意力,所以当时她并未在意。 但是此刻,她却在他的身上察觉到了极其微弱的,却和那份力量相同的痕迹。 阿天认真的看着他,墨色的眼眸清澈见底,有担忧,有自责。 以及一缕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怒意。 “你是,被他控制了吗,阿银?” 坂田银时当然不会回答。 他甚至看都没有看一眼阿天比平日隐隐冷了几分的眼睛,只漠然的挣了挣手臂,发现无法从她看似纤细无力的手中抽出之后,便果断抬起另一只手,将手中金色的刀鞘狠狠击向阿天的额侧。 阿天抿了抿唇,忽然将他的手臂向后轻扯,同时主动上前,借着身高的差距直接靠进了坂田银时的怀里。 攻击顿时在她身后落空,倒像是他主动将她揽进了怀抱之中。 冷漠的武士似乎僵硬了一瞬,挥击刀鞘的动作都有刹那的凝滞。 就这一刹之间,没有钳制他的那只手抬起,轻轻按住了他的胸膛。 “……可能会有点粗暴,抱歉。” 似有一阵风吹过。 轻柔又凛冽,细微又刻骨,仿佛骤然从初冬来到了三九寒夜,冰寒的气息瞬间笼罩全身。 坂田银时身体猛地一颤,怀中的少女却似乎无知无觉,唯有洁白的衣摆上开始绽放鲜红的纹路,层层叠叠,交错蔓延,又色泽渐深,如同凝结的鲜血,又如随风飘落,厚厚堆叠的枫叶。 随着暗红纹路扩散,无神的眼眸之中似有微光逐渐动摇闪烁,漠然的脸上也浮现出痛苦的神情,像是在挣扎,像是在抗拒,却依然阻止不了身上的咒文一点一点淡去。 当枫叶缀满衣摆之时,咒文已然彻底不见,暗红的眼睛也终于恢复了清明。 极度的虚弱扑面而来,坂田银时略微摇晃了一下,又下意识的强行站稳。垂眸就看见少女小小的一团靠在他怀里,正仰着脑袋仔细端详他的神色,然后在与他视线对上的一瞬间眼睛微微一亮,有点开心,又有点担心的询问。 “感觉怎么样,阿银?有没有很难受?” 视野之中还能看见残破的废墟,不远处重伤的青年,以及手中染血的、无比熟悉的打刀,坂田银时眼睫轻颤,复又抬起眼帘,缺乏血色的脸上扬起一个一如往常的懒散笑脸。 “唔,完全没问题呢~” 阿天看着他,有些迟疑:“真的吗?” 坂田银时懒洋洋的挑了挑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阿天想了想,好像是这样没错。 可是她还是觉得…… “大将!” “主公!” “阿天大人!” 焦急的呼唤突然响起,打断了阿天的思绪,也让她没能看清那双暗红的眼眸深处,一掠而过的某种情绪。 四位短刀付丧神在半途汇合,一路斩杀挡路的咒灵与虚,终于赶到了阿天身边。 他们一来就被破坏得格外彻底的废墟惊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了重伤倒地的压切长谷部,以及他们家毫发无损的主公。 ——被一个高大的男人单手搂在怀里的,主公。 刀子精们:……! ! ! ! ! ! 刀子精们顿时一拥而上,仿佛没看见坂田银时似的直接围住了阿天,又是对她嘘寒问暖,又是述说这一路的担忧之情,同时对压切长谷部的重伤表达了深刻的愤怒与关心,不动声色的就将阿天同坂田银时隔了开来,并悄悄的拉开了距离。 药研藤四郎给阿天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她真的没受伤后才转身给压切长谷部急救处理,乱藤四郎三个就围着阿天又是撒娇又是关切的问这问那,一句接着一句。 阿天对他们向来没什么抵抗力,只能无奈的笑着一一回应。 好不容易终于找到说话的空隙了,她这才有机会询问压切长谷部的伤势如何,得到药研藤四郎“回去丢治疗室里手入就行”的回答后才总算放下了心。 然后又想起什么,说:“对了,药研,等下你也给阿银看一下吧。” 虽然他说了没事,阿天动手的时候也尽可能的克制住了自己的鬼力,但她还是有点担心。 总感觉,除开鬼力对他的影响以外,他身上似乎还有些不对劲。 药研藤四郎微微一笑,点头说好,一边手上继续给压切长谷部止血包扎,一边仔细的向阿天询问坂田银时的症状表现,神色之间满是医生对病患的关切,仿佛之前率先把阿天和坂田银时隔开的刃不是他一样。 阿天本来就只是怀疑而已,就跟直觉一样,哪里看得出坂田银时有什么症状?想了想实在回答不上来,就转头想叫坂田银时过来。 然而当视线穿过刀子精们有意无意的遮挡,看向一直安静无声之处时,却发现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只有一把擦拭得干干净净,不留半点血痕的打刀,静静地放在那里。 “……阿银?”. 夜色如墨,一轮残月从云端探出些许,微光落向残破的大地。 坂田银时摇摇晃晃的走在不知道原本是什么设施建筑的废墟之间,手里随意提着一把捡来的模型刀剑。 虚与咒灵不知何时被吸引了过来,蠢蠢欲动的将他包围,虎视眈眈,满目贪婪,终于按捺不住的扑了上去。 金属材质反射出残月的微光,无锋的刀划过残影般的轨迹,光芒消失之时,满怀恶意的怪物已纷纷倒地,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光影里。 而白发的男人对它们看也不看,只踏着残月的微光,不断向前,摇摇欲坠。 ……他失控了。 虽然不是因为白诅病毒,但他确确实实,又失控了。 他破坏了周围的一切,他伤害了保护她的人,他…… 将刀刃,对准了她。 ——将那把她曾交付给他,希望他用来保护自己的刀,对准了她。 呼吸剧烈的颤了颤,坂田银时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握刀的手,看着手上怎么也擦不去的血污,又慢慢抬头,看向空中那轮皎洁的残月。 就像是看着早已破碎不堪的过去之中,那唯一仅存的光明。 暗红的眼眸深不见底,似乎什么也没有,又似乎盛满了什么,一层一层,纠缠交错,想要奋力向上,却又重重坠落。 他忽然倒转手中并不长的刀剑模型,双手握住刀柄,用力刺向自己的腹部。 却在刀尖即将触到皮肤的那一刻,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手背之上青筋毕露,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可那把刀就是纹丝不动,甚至还一点一点,逐渐向后退去。 苍白的肌肤上隐隐浮现不祥的暗紫色光晕,漆黑的咒印在紫光之中缓缓显现,顺着手臂蔓延,攀附,直至将刀刃拉远,抛弃在地,复又再度消失,无踪无影。 坂田银时踉跄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双手,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他甚至一时站立不稳,踉跄的靠上旁边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的残骸,笑得身体不断颤抖,却仍是未有停歇。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良久良久,他终于停下笑声,静静地伫立片刻,缓缓抬手撑起身体,摇摇晃晃的再度迈出脚步。 一步一步,走入黑暗。 第127章 东京郊外, 群山之间。 日本仅有的两座咒术专门学校之一,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就坐落于此。 夜色渐深,本就学生稀少的校园内并没有走动的人影,开阔的会议室中,戴着墨镜面容粗犷的硬汉校长夜蛾正道双手抱胸坐在桌后,神色严肃的看着对面拿着一叠文件的辅助监督,正听对方简明扼要的汇报着目前所掌握的情况。 下午20:30时分,以多罗碧加乐园为中心, 出现了一个半径约600米的“帐”。 整个多罗碧加乐园都被笼罩在内,范围甚至波及了附近的两条街道。 “……可以确定的是,该帐并不限制任何人进入,但却只有包括辅助监督在内的术师可以自由离开,普通人则全部遭到了封锁。受困人数暂且不明,初步推测应当至少上万。” “窗机构第一时间前往查看, 发现所有通讯设备进入之后都会失灵, 哪怕是咒术界改装过的联络器也不行。想要传递消息就必须要出了帐,或是依靠辅助监督进行人力传递才行。” “检测仪器同样也受到了干扰,目前只能从外部进行检测。隔着帐数据不够清晰,我们只能大致确定,帐内应该存在大量咒灵,等级不明,数量的话……至少是三位数。” 三位数的咒灵。 对比上万的受困人群来说,这已经是个极为危险的数量了。 夜蛾正道沉声问道:“目前有哪些咒术师在附近?” 伊地知洁高推了推眼镜,从文件中找出一页纸,看着上面道:“五公里以内只有两名咒术师。一级咒术师七海建人先生,和二级咒术师猪野琢真先生。另外……” 他顿了顿, 有些迟疑。 “下午20:28时,虎杖悠仁曾通过高专内部系统上传了一则任务完成的消息,随即定位消失。可以确定他最后的位置,就在帐的中心。” “虎杖?他怎么也在那边?”夜蛾正道皱了皱眉,“一年级今天不应该在八原集体出任务吗?他没去?” 伊地知洁高:“没有。记录显示他今天早晨接到了一个祓除二级咒灵的任务,就在东京都内。具体的不太清楚,也没有辅助监督随行的记录,但这个任务……是高层直接指派的。” 夜蛾正道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咒术高专的学生都是咒术师预备役,甚至好多还在校的时候就已经拿到了咒术师的等级资格证,因此学生接到任务分配,外出祓除咒灵的事情其实并不少见。 但这一届的一年级当中,除了打小就被五条悟拐来的伏黑惠、幼时就觉醒了术式的钉崎野蔷薇外,余下的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都是半路出家,甚至后者还是虎杖悠仁前不久才拉过来的,入学时间满打满算不超过一个月,别说等级资格证了,就连对咒术的理解都还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这样的学生,其实是不该成天跑校外执行危险任务的。 至少目前不该。 就算一定要去,高专也会给他们分配靠谱的队友,比如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那样有等级资格证的,同时还会指派一名辅助监督全程陪同,从旁协助指导,避免尚不成熟的学生独自面对危险。 怎么想,都不该出现虎杖悠仁这样的情况才对。 除非…… 想到伊地知洁高刚刚说的那句“高层直接指派”,夜蛾正道的眸光不由微微一暗。 看来高层的那些人,还是没放弃处死虎杖的打算啊。 明明悟那家伙都已经那么强硬的跟他们表态了…… 不,不对。 反而应该说,正是因为悟的强硬态度吗? 想起那个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没让他省过心,随着年龄渐长瞧着好像稳重了,但骨子里的桀骜其实从来就没淡过半点,对待故步自封的高层更是能随时开怼的问题学生,夜蛾正道忍不住有些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但墨镜遮挡下的眼中,却已是一片坚定。 “通知七海和猪野,让他们立即赶赴多罗碧加乐园,进一步查看情况,同时联系所有在京咒术师前往支援,务必要保证被困帐内的普通人的安全。另外,”他顿了顿,问,“悟现在是在仙台?” 伊地知洁高点头:“是的。也是今早的任务,由高层直接指派给五条先生的。暂时还没有收到完成任务的汇报,他应该还在那边……” 夜蛾正道:“任务取消,让他立即回来。” 伊地知洁高吃了一惊:“诶?可是那是高层亲自指派的……” “我知道。” 身材魁梧的校长声音沉稳有力,脊背挺得笔直,轮廓分明的脸上,是与声音如出一辙的坚定。 “之后我会亲自跟高层解释。现在,照我说的做,把悟叫回来吧。” 伊地知洁高犹豫了一秒,看着自己曾经的老师,终究还是应了一声,随即便抱着通讯器出门安排去了。 房门轻轻关上,将伊地知洁高严肃又紧张的声音彻底隔绝在了外面, 窗外弦月洒下淡淡的月色,勾勒出高专多年如一的景色,夜蛾正道偏头静静的看着,恍惚之*间,仿佛又看见了那两个曾经形影不离的少年。白发张扬,黑发儒雅,却又是一模一样的桀骜不驯,骄傲的向世人宣告他们的“最强”之名。 而如今,“最强”却只剩下了孤独的背影。 ……但愿这次,能来得及吧. 轻佻欢快的铃声忽然响起,在安静昏暗的空间内格外明显,引发阵阵回声。 五条悟停下慢条斯理擦手的动作,不慌不忙从屁股兜里掏出手机,一看上面的来电显示便毫不犹豫的拒接拉黑一条龙,然后淡定的把手机又塞了回去。 哎呀,暂时不太想听见伊地知的声音啊。 太严肃也太紧张了。 会坏心情的呢。 随手丢下染着暗红的纸巾,五条悟看也不看身后的一片狼藉,也没有重新把眼罩戴回去,就那样坦坦荡荡的展露着那双美得令人窒息的苍天之瞳,不慌不忙的离开了这个压抑陈腐的空间。 穿过沉重的大门,走过杂草丛生的墓地,经过长年无人打理而东倒西歪的一座座墓碑,五条悟终于来到开阔的空间,而后轻巧的发动术式,瞬移到了高空。 稳稳站在广阔的夜空之中,脚下便是熟悉的古老建筑群,再远些的地方,城市的鲜活明亮,灯火摇曳,尽收眼底。 而更远之处,已然超出人类肉眼所能及的地方,一座笼罩了数十万平方米的球形障壁静静矗立,比夜色更黑,比黑暗更甚,沉沉映入“六眼”的眼底。 五条悟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低笑了一声。 夜风轻轻拂过,高挑的白发身影却已不在原地. 巨型的“帐”内,除了虚以外,各处还都出现了咒灵。 和虚不同的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注定看不见虚,但是在生死关头之类的特殊情况下,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却能看得见咒灵。 当危机逼近自身之时,人们的眼中,终于出现了这些诡异恐怖的身影。 这顿时引起了一阵恐慌。 尤其不少人好不容易来到了游乐园的出口,却发现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走出去,就像是被一堵看不见的坚壁挡住了前路一样,此刻再看见这些超乎想象的鬼怪逼近,便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 靠近北出口的还好,至少有两位冷静沉着的警官能当个主心骨,还有几个少年不辞辛劳的帮忙拦截各种看得见看不见的怪物,惊险是惊险了一点,听从指挥乖乖躲好之后,倒是没什么生命危险。 然而多罗碧加乐园游客上万,哪里又可能全部都聚集在这一处? 园区各处逐渐响起了惊慌失措的惨叫。 好在除了擅长对付虚的少年以外,熟悉咒灵的少年也在这里。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只有一个人就裹足不前。在发现手机联系不上高专之后,他干脆丢开了手机,果断冲向咒灵聚集之处,毫无畏惧的将普通人挡在身后,挥拳击向了那些只有攻击本能的咒灵。 车轮战总是让人疲惫的,更何况没有智商的咒灵哪有什么要一对一的念头,一动手就是一拥而上,虎杖悠仁就是再怎么天赋异禀,也难免在这样不利的局势中渐渐落了下风。 庆幸的是,在这个巨大的“帐”内,能对付咒灵的不止他一个人。 枪声响了起来,微光构成的子弹穿透咒灵的身躯,阻拦了即将落下的攻击。带着笑意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不紧不慢,从容不迫,指引着慌不择路的人们一点点甩开咒灵。 预见未来弹无虚发的神枪手,洞察人心擅解迷局的侦探。 这无疑是极为强大的支援。 少年压力瞬间少了大半,顿时更加振奋,精神百倍的迎向更多的敌人。 而在远离他们的地方,擅长潜伏暗夜之中的付丧神们,也在安静而迅捷的,逐一清理胆敢拦路的恶意。 然而在园区的某处,却看不见半点咒灵肆虐的痕迹。 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着月影,高大的红发恶鬼站在空旷的湖边,随手丢掉手中瞪大了独眼长着火山头的咒灵脑袋,看也不看一旁单膝跪地的无头身体,只用两双眼睛睨向对面发着抖深深伏地叩拜的两个少女,漫不经心的开口。 “看在你们俩还算识趣的份上,给你们一个机会,把刚才被这家伙打断的话说完吧。” 黑发的少女冷汗淋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白发的少女紧紧握住她的手,同样微微颤抖,却跪伏在地上,咬牙坚定的开口。 “……那边的高楼上,有一个额头上有缝合线的,穿袈裟的男人。” “请把他,杀死。” 青涩的声音淬满了冰冷的恨意,浓郁的憎恶扑面而来,才在新身体中苏醒的两面宿傩却丝毫不为所动,只随手烧掉那只就剩个脑袋也没死透、张着嘴还想说什么的咒灵,兴致缺缺的问了一句。 “我凭什么要听你们的?” 是疑问句。 却也是陈述句。 两面宿傩是诅咒之王,是傲慢的,随心所欲的。 他可以眼皮都不抬一下便直接夺去对方的性命,哪怕对方跟他同为咒灵,还为他收集齐了十数根寄宿着他灵魂碎片的手指,借此千方百计的将他受肉唤醒。而理由,仅仅只是因为对方下跪的姿势不够恭敬,头颅埋得不够低。 这样的两面宿傩,怎么可能会对两个弱小人类的乞求有什么恻隐之心? 毫不掩饰的冷漠几乎实质化,伴着半点也没有掩饰的恐怖咒力,令姐妹俩浑身发冷,两颗心也不断的沉了下去。 她们当然知道,乞求两面宿傩很大可能是没有用的。 他是千年前的诅咒之王,他是所有“恶”的化身,他能主动舍弃原本的“人类”身份化为最强的“咒灵”,又怎么可能怜悯弱小,帮助他人? 可是,可是啊—— 那可是夏油大人啊! 是将她们从地狱之中拯救出来,毫不吝啬的给予她们温暖与爱护,包容她们,纵容她们,让她们从曾经满身疮痍的“怪物”,真正变成“人类”的,她们唯一的光啊! 她们曾起誓,会永远追随那道光。 哪怕他选择了堕入黑暗,哪怕他最终坦然迎接毁灭,只留下未尽的遗志,她们也会永远留在他的身边,守护他留下的一切。 然而,却有人玷污了那道光。 那恶臭的东西夺走了他的遗体,用着他的身份与咒灵为伍,用着他的样子虚伪的微笑,用着他的声音嘲笑她们,将他那样珍惜的同伴当成棋子随意抛弃…… 不可原谅。 那玷污夏油大人的遗体,愚弄夏油大人的混蛋。 和太过天真而落入对方的算计,连夏油大人的遗体都无法夺回的她们。 ——同样,都不可原谅。 白发少女略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向傲慢的诅咒之王。 “我们可以和您做一个交易。” “除了方才唤醒您的十二根手指以外,我们还知道另一根手指的下落。如果您能杀了那家伙,我们就将所知的一切都告诉您。” 两面宿傩俯瞰着两个少女。 恶鬼的嘴角微微上扬,低沉的声音仿佛带着笑意。 “原来如此,拿着我的手指来跟我做交易吗……呵,真是勇气可嘉。只可惜——” 血色的两双眼睛之中,冰冷的恶意毫无遮掩。 “——我讨厌被人命令。” 无形的斩击倏然而出,冷酷划向两个少女的脖颈。 少女们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她们只能愣愣的看着死亡快速逼近,紧紧牵着彼此的手。就像小时候那样,就像一直以来那样。 却似乎有一道更快的刀光骤然掠过。 锵然巨响之中,无形的斩击一分为二,顺着两侧向后延伸,深深的劈开大地,斩断途经的一切。 坍塌的建筑激起滚滚尘烟,遮蔽了视野,却遮不住那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以及那懒洋洋轻飘飘的,毫无紧张感的话语。 “喂喂,不好好听女孩子说话的男人可是不会受欢迎的哦?一大把年纪了连这点基本礼貌都不懂,难怪过了一千年你都还是条单身狗啊喂。” 两面宿傩抬起眼帘,就见白色天然卷的男人从烟尘中缓步走出,手中随意的提着把像是从什么生物身上硬掰下来的异形刀剑,苍白的脸上带着抹漫不经心的浅笑,没有恐惧,没有紧张,没有任何面对危险时该有的情绪,仿佛只是恰好走过,随口一提。 然而出口的话语,却又如此的明确笃定,锋芒尽显。 “这么想玩的话,换我来陪你如何?” “——诅咒之王。” 第128章 尘烟四起, 刀光凌冽。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鏖战不休,无形的斩击与异形的利刃相接,锵鎯之声不绝于耳,肉眼难以看清的冷光闪烁不休,肆意落向周边空旷之处,轻而易举便割裂大地,摧毁建筑,撕碎湖面的平静。 忽而身影交错,又迅速拉开距离。黑衣红发的诅咒之王在一片狼藉之中站定,瞥一眼自己被丨干脆利落齐肘斩断的胳膊,又看向对面虽染血迹却始终提刀稳稳站立的白发武士,饶有兴趣的挑了下眉。 “很不错嘛你。” 说话间,断掉的胳膊便已经飞快完成了再生,强大的自愈能力让坂田银时眉头微动,声音却依旧从容懒散,甚至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哇哦, 竟然能得到诅咒之王的夸奖,我该感到荣幸吗?” 两面宿傩随意动了动新生的手掌,轻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千年以来,能在我手底下撑这么久的人类可不多见,更别提能伤到我了。尤其是……” 他抬起两双眼睛看向对面,血色的眼眸之中倒映着肉眼不可见的真实,浮现出浓厚的兴味。 “——能以区区人类之躯承载一整个世界的诅咒,却未曾被诅咒所同化的人类。” 坂田银时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旋即又恢复了懒洋洋的笑意。 没有肯定, 也没有否定。 两面宿傩唇角的弧度更大了。 “你很不错。” 他说。 “不过提醒你一句,在我面前, 没有求生欲望的家伙可是活不下去的哦?” 坂田银时笑了。 “说得好像想要活下去的人,你就真会让他们活下去似的。” 两面宿傩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得没错!确实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区别!所以,不想让那两个跑掉的人类小鬼死掉的话——” 说着他抬起手,将随着这具恶鬼的身躯在火焰山中烧灼了数百年都分毫未损的黑色大衣一把撕碎,露出同样布满黑色纹路的精壮上身,嘴角咧开愉悦的弧度,四只眼睛紧紧的盯着坂田银时,里面全是亢奋的兴趣。 “——你就努努力,让我迷上你吧!!” 坂田银时:“……………………” 草(一种植物)。 打架就打架,你脱衣服干什么? ! 现在报警说这里有变态还来得及吗? ? ? . 正轻盈前行的阿天脚步忽然微微顿了一下。 就跟在她身侧的药研藤四郎敏锐的察觉到了,关心的叫了她一声。 “大将?” 阿天立即回过神来,不动声色的掸了掸坠着暗红纹路的衣角,对他笑了笑。 “没事。” 另一边的乱藤四郎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此刻和阿天在一起的,只有这两位付丧神而已。 压切长谷部并不在这里,甚至都不在附近。 他早在之前就受了重伤,就算后来有药研藤四郎帮他稳定伤势,也改变不了已然丧失战斗力的事实,再继续留下也不过是进一步延缓他得到有效治疗的时间而已。 阿天自然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理所当然的,在压切长谷部伤势稳定的第一时间,她便决定让刃送他回去。 在得知联络信号不知为何遭到屏蔽之后,她就试着用鬼力探知了一下这层笼罩了整个游乐园区域的“帐”。 结果很奇怪,她并没有遭到任何阻碍。 甚至如果不是眼中所见,光是从鬼力探知的结果来看,她都完全察觉不到“帐”的存在。 这是好事,也是个不算好的消息。 好就好在这一来就可以确定,这个“帐”并不会阻碍任何人的进出。 但也正因为不会阻碍,不管什么能量通过都没有限制,也就意味着难以对“帐”产生任何作用,将它毁坏也同样变得不可能。 ——就像是一拳打在了空气里,对于空气而言,又能有什么伤害呢? 不过阿天目前并没有考虑那么多。 她只要确认这个来历不明的“帐”对自家刀子精们没有任何危害就足够了。 压切长谷部不想离开。 哪怕受了伤,他也还是想要留在阿天身边,倾尽一切的保护她。 然而阿天神色依旧温和,态度却难得的强硬。 “可是看见你们受伤我也会担心的呀。这次就听我的话,赶紧回去治疗养伤,在家里等我回去,好吗?” 说着还熟练的揉了一把青年灰色的头发。 踮着脚尖的那种。 压切长谷部懵了一下,阿天便趁机将他拜托给了平野藤四郎和前田藤四郎两位双子付丧神。 他们俩实力不错,也足够细心,由他们送压切长谷部回去阿天很放心,顺便还能把这边发生的事情转告给本丸留守的众人。 突然断了联系,还不知道大家会怎么担心呢。 当然,考虑到自家孩子们没事都能脑补出一堆意外事故、对她总是过度操心的性格,阿天还是特别叮嘱了一下,让他们告诉大家她现在真的很安全,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确实不用担心之类的。 平野藤四郎和前田藤四郎听话的点头领命,一边一个搀起虚弱的压切长谷部,就准备转身离开。 压切长谷部却挣扎了起来,有些焦急的还想说什么。 “主公,银时大人他……” 阿天的眼睫几不可觉的轻轻颤了颤。 她垂眸看了眼自己衣摆上已经淡去许多、却依旧大片存在的暗红色纹路,又看向满目担忧隐含悔恨的压切长谷部,温和轻笑。 “放心吧,我知道的。” 但是知道什么,她却没有说。 压切长谷部终究还是被短刀付丧神们架走了。 而阿天则从乱藤四郎两刃口中大致得知了现如今的混乱情况,准备先去解决动静最大的那个。 也即是,英灵与忍者的战场。 现在他们便在前往那边的途中。 这一路上也碰到了不少咒灵和虚,没等阿天动手,药研藤四郎和乱藤四郎便已经干脆利落的全部解决,走得也还算顺利。 按这个速度,应该再要不了几分钟就能抵达战场了。 然而没等他们继续靠近,旗木卡卡西的身影就率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阿天停下脚步,眨了眨眼。 “卡卡西?……啊,是影分身吗。” 旗木卡卡西的影分身似乎笑了一下。 他是特意来找阿天他们的。 他早已预料到了阿天他们会过来这边,派出几个影分身在四周等着,就是为了阻止阿天他们过去,并让他们离远一些。 因为在和卫宫尝试多种方法都无果之后,他们已经准备采取最后的手段,联手控制住失了智的英雄王和战场魔神了。 “动静可能会有点大,以防万一,你们还是别过去吧。” 阿天没有说什么她自己就可以解决对方受人操控的问题,他和卫宫可以什么都不用做,等着自己过去帮忙就好之类的话。 她只抬头看着露出一双鲜红的写轮眼的青年,认真问他。 “没问题吗?” 旗木卡卡西温和的弯起了眼睛。 “对我们多点信心吧,主公。” 阿天便也轻轻笑了。 “好。” 得到了阿天的同意,影分身也松了口气,又对旁边的两位短刀付丧神点了点头,便主动结印化为烟雾消失了。 那边,正跟宇智波斑激战不休的旗木卡卡西瞬间得到了随着影分身的回归而一并到来的消息。 “可以了。” 卫宫秒懂,连发几个魔术暂时绊了一下吉尔伽美什,自己趁机脱离战场,旗木卡卡西则无缝接了上去,飞快结印放出巨大的蓝色巨人,同时迎上了攻势凌厉的宇智波斑和很快就摆脱魔术再度发动攻击的吉尔伽美什。 卫宫站在他们的攻击范围之外,无形的魔力振动鲜红的衣角,低沉的咒语从喉咙深处流泻而出。 “—— I am the bone of my sword……”. 目送影分身消失后,阿天也没有在原地停留。 她想了想,索性转了个方向,改往咒灵与虚最多的地方而去。 怎么说现世也是他们本丸的远征巡逻点,她可没忘记最开始的任务指令上,要的就是她带刃“努力守护世界和平”呢。 放着普通人被咒灵或虚攻击,怎么想也不能算是“和平”,对吧? 可惜混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也不知道这些虚和咒灵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几乎整个园区都是它们的气息,人群也因此被冲得七零八落的,到处都能听到惊恐的尖叫。 阿天便提议他们三个分头行动,好提高救人的效率。 药研藤四郎和乱藤四郎当然不可能同意。 分头行动?这跟让他们家主公单独上战场有什么区别? 不行!绝不可以! 怎么能让主公孤身陷入险境! 两刃在这件事上态度异常坚持,阿天试了几次都没法说服他们,最后也只能妥协说自己会注意安全不去单独找咒灵和虚,只希望两刃能全心全意的去救人,别太顾虑她,以尽力减少伤亡人数为第一要务云云。 阿天说得有理有据,态度也格外诚恳认真。两刃犹豫片刻,想想这附近的虚和咒灵早就被他们犁了一遍,再有白兰开发的一堆防护武器在,如果不乱跑的话,确实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这才终于勉强点了头。 但也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以最快速度解决那些搞事情的咒灵和虚,早点回到自家主公身边才行。 嗯! 两刃对视一眼,达成共识,遂找了个在混乱中坚强幸存的建筑把阿天送进去,又认真叮嘱了几句,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然而刃算不如天算。 两刃才离开没多久,阿天刚百无聊赖的捏着自己的衣角准备掸一下,就有三个不长眼的咒灵破墙而入,吱哇怪叫着向她扑了过来。 阿天并没有用白兰塞给她的各种奇奇怪怪的机器。 她甚至都没有抬手,只是下意识朝它们看了一眼。 残留在洁白衣摆上的暗红纹路仿佛拥有生命般扭曲了一瞬,似有什么无形的事物呼啸而出,径直撞上了三只咒灵。 咒灵消失了。 阿天眨了眨眼,看了看咒灵原本的位置,再看看破墙而入的大洞,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坠着沉沉暗红、纹路又隐隐扩了半分的衣摆。 她慢吞吞的继续捏起衣角,轻轻掸了两下. 唯一在混乱之中幸存的建筑终究还是倒在了咒灵的爪子底下。 阿天抬头看了会儿从天花板的大洞之中透进来的夜空,终于还是离开了这间可怜的小平房。 都已经破损成这样了,再呆在这里也没意义了。 可是她也跟药研和乱说好了,不会单独去找咒灵和虚的,自然也不能去有它们存在的地方。 阿天犹豫了会儿,终是迟疑转头,看向了没有什么咒灵的驳杂气息,也没有虚存在的某个方向。 某个,有着熟悉的灵魂光芒的,方向。 . 坂田银时跪倒了下去。 身上早已血迹斑斑,从路上某个胸口开洞的白色家伙手里夺来的异形刀也已然破碎,割裂的衣衫下露出累累伤痕,深可见骨,触目惊心。 而两面宿傩就站在对面,精赤的上身同样染着大片血迹,却并没有任何伤痕。 大妖的不死之身与诅咒之王的强悍咒力相得益彰,不仅无碍于他原本的实力发挥,甚至还能轻轻松松就让他立于不败之地。 于是他便觉得有些无趣了。 “什么啊,你也就这种程度而已吗?亏我还对你抱有那么大的期待呢……” “真让人扫兴。” 两面宿傩不悦的嘁了一声。 坂田银时按着腹部的伤口,却无声的笑了起来。 无所畏惧,无欲无求,甚至还有些说不明的释然。 看得两面宿傩十分不爽。 “无聊。” 他说着,抬起了两只手。 坂田银时知道两面宿傩想要做什么。 但他完全不打算移动。 不如说,他也无法移动了。 严重的伤势早已剥夺了他的行动能力,哪怕漆黑的咒文再度于体表浮现,熟悉的操控感又一次重临身躯,足以摧毁整个星球的白诅病毒终于彻底苏醒,却也无法改变宿主早已是强弩之末的事实,哪怕再怎么横冲直撞,也无法挣脱桎梏,独自逃离。 而对面,两面宿傩四指曲起,六指相抵,庞大的咒力随着充满恶意的低语倾泻而出。 “领域展开——” 诅咒之王冷漠的看着他。 “——伏魔御厨子。” 咒力咆哮。 地面恍若化为水镜,狰狞的地狱之门缓缓浮现,累累白骨堆积如山,圣洁的佛莲染满干涸血迹,杀意与恶意四溢流泻,足以撕裂空间。 而最大的那份杀意,则半刻也不停歇的,径直冲向了已被咒文缠绕的白发青年。 肉眼无法捕捉的无数刀光纵横交错,瞬息间便斩断一切,分解一切,将一切分割成细小的齑粉,摧枯拉朽般扑面而来。 哇哦,这就是传说中的“碎尸万段”吗? 坂田银时平静的想。 不过这样也好。 这样他就可以消失得无声无息,谁也不会知道他死在了这里,不会有人为他悲伤,也不会有人因他难过。 她也……可以慢慢将他忘记。 这样就好。 他早就是已死之人,本就不该再出现在她的世界,与她再有什么交集。 像这样一切回归正常……才是最合适的,不是吗? 他轻轻阖上了眼帘。 远处似有庞大的能量猛然爆发,天边仿佛有一颗白色的流星划了过去,撼天动地的震荡之中,刀光依旧有序纵横,密不透风,铺天盖地的降临。 却有寒风拂过。 一股难以形容的庞然气息骤然升腾而起,巍峨浩瀚,深不可测,凝滞一切无坚不摧的刀光,冻结所有无孔不入的恶意。 娇小的身影轻盈而至,洁白的衣袂微微摇曳,淡淡的暗红交错缠绕,如同来自遥远过去的陈旧红叶,静静堆叠。 少女停在惊愕的青年面前,墨色的眼眸看向世上最强的诅咒化身,清透的眼中似乎含着一如既往的柔软笑意,却又恍惚如沉沉寒夜,无星无月,冷凝刺骨。 “不好意思。” 她说。 “他是我的。” 第129章 看见那个背影的瞬间,坂田银时的心便陡然沉了下去。 为什么阿天会在这里? 为什么他都已经那样的远离她,疏远她,甚至可以说是明晃晃的与她划开了界限,她却还是,出现在了这里? 坂田银时不知道答案,也来不及去思考答案。 已然模糊的视野捕捉到两面宿傩的动作,他瞬间想也不想的,本能的冲了过去。 狰狞的伤口再度撕裂,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鼻间,咒文缠身的青年却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只用尽不知从哪里挤出的微末力量,拼命奔向那抹白色的背影。 有什么在体内再度骚动起来,翻涌着肆意侵袭,巨大的痛楚骤然而至,细细密密,无孔不入,仿佛连血液都要干涸,连骨髓都要抽离。 可他依旧没有停歇。 他的眼中,他的心里, 都只剩下了那一个身影。 然而温柔的气息却阻止了他。 像是一缕轻风,像是一道潺流,轻柔和缓的将他环绕,也将他的脚步微微凝滞。 而疯狂涌出的暴虐咒力便在这一刻,咆哮着扑向了前方瘦弱的身影。 坂田银时的心跳几乎消失了。 他无意识的睁大眼睛,喉咙发不出一句破碎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堵在他的胸口,又好像有什么从胸膛之中被生生剜走,空空荡荡,鲜血淋漓。 却在这一瞬间。 仅仅只有一瞬间。 似有一阵寒风掠过,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诡异的黑色文身依旧遍布精赤的身躯,诅咒之王的气息仍与大妖的不死之身纠缠重叠,然而迅如闪电的斩击却已尽数消失,骸骨堆成的地狱之门亦寸寸断裂,看不见边界的领域无声瓦解坍塌,连同暴虐磅礴的咒力一起,若冰雪骤然撞上烈焰,顷刻消融一空,蒸发殆尽。 只余某种无形的气息悄然徘徊,如江海,如山岳,如不见底的深渊,岿然巍峨,不变如初。 “……怎么……可能……” 两面宿傩踉跄一步,看着那个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的、单薄瘦弱的身影,两双血色的眼睛难以抑制的错愕睁大,瞳孔地震。 “你吞噬了我的咒力?” “——你竟然能吞噬咒力?!” 没有人回答他。 只有倒映在血色眼眸之中的纤瘦身影抬起眼帘,再度向他投去平静的一瞥。 墨色的眼瞳清澈见底,宛若世上最澄澈的湖水,又如同照映真实的镜面,倒映出那狰狞扭曲的、与红发恶鬼完全不同的身姿。 而后—— ——镜像碎裂。 “你这家伙,究竟——” 惊怒的低吼戛然而止,黑色的文身倏然退却,多出的眼睛合拢淡去的瞬间,血色眼眸已彻底化为无神的灿金,随即便一头栽了下去,直挺挺的倒伏在满地狼藉中间,一动不动,再无声息。 就如同数百年前。 就如同在地狱火焰之中持续等待的,那漫长的数百年间. 藏于某个灵魂深处的生得领域之中,诅咒之王倏然睁开了眼睛。 血色的眼眸似有片刻的空茫,像是视线焦点并不在此处,而是在极远的地方,但下一瞬便恢复了清明。 锐利的视线重新聚焦,随即果断下移,便见暗红近黑的粘稠液体正从宽大的和服袖中汩汩流出,缓慢划过手腕,流过指尖,而后滴滴落下,与血色的生得领域融为一体。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嗓音愈发低沉,虽然在笑,却带着某种咬牙切齿的狠意。 “……呵,竟然……” “?宿傩你刚才有说什么吗?” 生得领域之外,一拳打爆咒灵脑袋的虎杖悠仁脚步一顿,困惑的偏了偏头。 出乎意料又毫不意外的,脑海之中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算了,大概是那家伙又抽风了吧。 毕竟堂堂的诅咒之王,却困在了他这么个小小人类的身体里,没有他的允许甚至连出来透口气都不行,这情况下会有什么难听的抱怨,乃至被憋得脑子不清醒了也很正常。 他要理解,嗯。 善良的少年宽容的想着,很快便习以为常的将这个小小的插曲抛至脑后,又再度握起缠绕着咒力的拳头,配合着织田作之助的远程攻击继续暴打咒灵。 唯有站在高处纵览全局的太宰治不经意似的扫了他一眼,唇角几不可觉的略微上扬,勾起了然的弧度. 一片寂静之中,素白手指轻轻抚平暗红的衣角,黑发的少女终于转过身来,在白发青年怔忪的目光之中弯起眉眼,露出一如既往的柔软笑颜。 “抱歉让你久等了,阿银。” 她说。 “我们回去吧。” 没有问他为何不告而别。 也没有问他身上的咒文缘何出现。 亦没有试图追问那一道道狰狞的伤口,为何全都留在了身体的致命部位,没有半点闪避的痕迹。 她只是温柔的笑着,将掌心递到他跟前,一如很多年前那样,安静的等待他给出回应,让两只手再度重叠。 坂田银时却只是垂下了眼睫,定定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干净柔软的掌心。 视野之中还能看见染满双手的厚厚血污,令人作呕的黑色咒文,也能轻易感觉到体内肆虐蔓延的剧痛,吞噬血肉的,敲骨吸髓的,一寸一寸,几乎要将他撕成碎片。 于是他无声的笑了。 “……喂喂,你在自说自话个什么劲啊?” 白发的青年抬起眼帘,看向一如记忆之中的小姑娘,暗红的眼睛半睁不睁,声音亦是懒洋洋的,漫不经心。 “我可从来都没说过要跟你走吧?” 阿天闻言一愣,他却像是没看见一样,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同学聚会早就已经结束了哦,之后就是大人的时间了,阿银我可不想再跟小鬼继续待在一起了啊喂……你就放过我,赶紧自个儿回去吧啊~” “同学……聚会?” 困惑的声音让青年意图转身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瞬,他“啊”了一声,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样,又偏头看向阿天。 “不对,我说错了。” “你甚至都不是我的同学啊。” “……阿银?” 少女愈发不解的视线之中,青年不耐烦的咋了下舌,抬了抬手似乎想要抓一把自己杂乱的天然卷,却又不知为何轻微的颤了颤,随即颓然垂下手臂,只斜斜倚着旁边的断壁,手掌粗暴的按住自己还在流血的腹部伤口,厌烦似的,有气无力的睨向阿天。 “别叫得这么亲近啊喂……说到底,你和我也只不过是多年前的一面之缘而已,根本就没到能互相称呼名字的地步吧?” “偶然重逢是很有缘没错啦,但毕竟都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啊,能唠几个小时就已经是极限了,再继续下去的话,你不觉得尴尬,我都要尴尬得脚趾扣地的啊……” “所以说……”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有些艰难的缓了口气,又在那双墨色眼眸的茫然注视之中扯起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公式化的笑脸。 “就到此为止吧。” “不管过去如何,现在我和你都只是熟悉一点的陌生人而已,有些东西就让它停留在记忆里就好,不必什么都要延伸到现在。” 他说。 “人总是要长大的,阿天。”. ……我早就已经不是,你所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了. 说完他不再去看少女的表情,只漫不经* 心的挥了挥手,便晃晃悠悠的转身离开。 仿佛不久之前还认真与少女讨论规划游玩路线,兴致勃勃与她分享腻人的甜点,又眷恋的看着她的笑颜,她的眉眼,像是要将她的身影深深刻入心间的人,都只不过是一场幻觉。 一场,用生命最后的余烬去守护,去铭记的,最后的幻觉。 夜风轻轻拂动发梢,衣角略略扬起又落下。 少女追逐着背影而至,温暖的小手终是牵住了染满血污的粗糙手掌,而后轻柔却也不容拒绝的收拢手指,让那只下意识想要逃开的手无法抽离。 “可是,你是阿银呀。” 她看着他僵硬的背影,看着那个早已比她高出太多的少年,轻轻的说。 “不管怎么长大,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阿银呀。” 是那个明明自己还身处在危险之中,也会向陌生人伸出援手的阿银。 是那个哪怕满心欢喜,也总是会别扭的转移话题,不肯坦率承认的阿银。 是那个即使满身血污,狼狈不堪,即使被重重诅咒所纠缠压制,一次次跌落绝望的深渊,也仍然不肯屈服半分,依旧一步一步艰难前行的,倔强固执的阿银。 “你一直,都是我想要再次见到的那个,坂田银时。” 少女弯起眉眼,温柔的看着背对着她的少年,柔软的声音温和宁静,却也无比坚定。 “只有你。” “只是你而已。”. 无数的时空,无数的世界,无数的命运。 却唯有你,与我相遇。 于我而言,你便是这世上唯一的“坂田银时”。 独一无二,熠熠生辉。 无论时间,无论空间,无论命运。 只有你,才是独属于我的,阿银. 青年没有回头。 他依旧背对着阿天,不发一语。 只是高大的背影却似乎在轻轻颤抖,片刻后响起的声音也低沉的发闷,艰难压抑。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嗯,我知道。” 温和的,柔软的,没有丝毫犹豫的。 坂田银时呼吸微微一滞,而后似乎低笑了一声,再开口时,却是连声音也难以掩饰的轻颤了起来。 “……什么啊,竟然回答得这么干脆……” “……你这样的话,那我不就……像是个傻子一样了吗?我……” “阿银。” 轻柔的声音打断了他越来越低,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的话语,坂田银时止住声音,停顿了片刻,才闷闷的应了一声。 “……什么?” 阿天担忧的看着坂田银时的背影,认真的问他: “你在哭吗?” “……!” 青年的背影猛地一僵,随即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脸,梗着脖子大声回道:“才、才没有啊!你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阿银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流血不流泪的堂堂白夜叉大人哦!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哭啊喂!!!” “唔。” 阿天点了点头。 “那你能看着我说话吗?” 坂田银时:“………………” 坂田银时:“我觉得、那个……这个方向风景挺不错的啊哈哈哈,看着这边说话十分有助于……呃,有助于调整我的心情,还是让我就这样继续站着吧哈哈哈哈……” 阿天眨了眨眼,轻轻点了下头。 “那好吧。” ——然后脚步一转,便轻巧的到了他的面前。 坂田银时一惊,下意识就想要转开脸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阿天已经看见了他微微泛红的、还带着潮意的眼角,以及羞恼的神色之间,一直从脖子蔓延到耳朵的浅浅粉色。 胸中忽然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却又格外轻盈柔软的情绪,让阿天忍不住想要弯起眉眼,露出笑颜。 于是她便轻轻的笑了。 坂田银时一看,顿时羞得脸都红了。 “有、有什么好笑的啊?我这还不是因为——” 话音未落,他却陡然面色一变。 巨大的痛楚自体内猛然爆发,犹如暴风雨中高高扬起的汹涌海浪,比之前每一次都要险恶,刹那间便要将他彻底淹没,吞噬一切。 意识艰难的在狂风骤雨之中维持住一角,浮现出咒文的脸上却已经彻底失去了血色,坂田银时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微微一晃便倒了下去。 一具并不高大的身体支撑住了他,纤细的手臂同时揽住他的肩背,让他得以靠在自己瘦削的肩头,不至于摔倒下去。 而后担忧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阿银?你怎么了?” 坂田银时艰难的喘息着,垂眸便能看见自己身上已经开始闪烁出不详的紫光、且愈渐明亮的漆黑咒文,终于从欣喜之中被拽了回来,再度看清了冰冷的现实。 “……不行啊。” 他艰难的说着,声音低得几乎只剩气音,唇角的弧度苦涩不已。 “……抱歉,阿天……我果然还是……不能跟你回去了……” 啊啊,怎么能忘了呢? 他明明早就已经,没有任何希望可言了啊。 ……没关系,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至少这一次,要好好的跟她告别。 然后离开她的身边,远远的离开。 不能,再伤害她了。 暗红的眼眸终于露出坦率的温柔,坂田银时慢慢深吸一口气,努力的,艰难的挤出声音。 “阿天,我其实……” “怎么回事?你身体里的这些,原来不是你自己的兵器吗?” 坂田银时一愣:“……什么?” 阿天皱起了眉,没有再多言语,只仔细寻了个平整的位置,小心的将坂田银时扶过去,待他倚着残壁坐下后便单膝跪在他的跟前,然后抬起手掌,轻轻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隔着薄薄的衣衫,坂田银时能清晰的感觉到来自她掌心的温度,并不炽热,却莫名滚烫,一直烫到他的心脏里去,让虚弱的心跳都微微加快了速度。 而后,他就看见她垂下眼帘,轻轻的,淡淡的开口。 “安静。” 只是两个字而已。 但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 ——白诅平息了。 狂涌的浪潮不见了踪影,所有因机械病毒暴动而带来的一切痛楚全数消失殆尽,就连体表细密浮现的漆黑咒文都在瞬间暗淡消退,眨眼就没了半点痕迹。 而一度在体内横冲直撞肆意蔓延的机械病毒也彻底沉寂了下去,安安静静,半点也感觉不到,就像是根本就不存在,之前的一切痛苦,也仿佛都只是幻觉。 可是坂田银时知道,这不可能是幻觉。 “怎么……?!” 他错愕的睁大双眼,无法理解的抬起头,却在看清阿天的瞬间一愣,神色忽变。 “等等,你身上是怎么回事?” 面前的少女依旧是坂田银时所熟悉的模样,除了眉宇之间多了一丝他从没见过的冷肃以外,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那原本洁白如雪的衣袍之上,却不知何时多出了大片暗红的纹路,层层叠叠,如同堆叠的枫叶。 坂田银时之前也曾见到过这些纹路。 可是—— “——这些花纹,之前范围有这么大的吗?” 阿天垂眸看了一眼顺着衣摆底端层层蔓延至腰间的暗红,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只反过来问他:“你体内的这些兵器是怎么回事?是谁给你放进去的?有人在控制它们吗?” “呃……这个……” 坂田银时下意识卡了一下,莫名其妙还有点心虚,但随即便反应过来阿天这是在岔开话题,便强自压下心底那点心虚和隐隐的不安,皱着眉头看向阿天,就想要追问下去。 “不对,应该是你先说才对吧?你衣服上这些花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范围变大了,颜色还比之前更深……” 话未说完,便再次被打断了。 却并不是被阿天打断。 而是被远处响起的,一个礼貌含笑的声音。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能先说点事情吗?” 随着看似诚恳的从容话语,一个穿着袈裟的高挑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远处残破的废墟之上,也不待任何人回答,便自顾自的缓步靠近。 长长的黑发一半散在身后,一半则在脑后扎了个丸子头,一缕刘海垂在左侧额边,英俊的脸上笑容得体,哪怕额上有着一道长长的缝合线,也丝毫不影响他儒雅的气质,轻易之间便能让任何人向他交诸信任。 但这显然并不包含坂田银时和阿天。 看着瞬间警惕起来的白发青年和目光疑惑的黑发少女,男人的神色并未有任何改变,他只是抄着双手,在距离他们不远不近的位置停了下来,从容不迫的微微一礼。 “初次见面,在下夏油杰。此次冒昧打扰二位,是因为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跟二位商谈,不知二位是否愿意赏脸,听我一言呢?这位——” “——魇魅先生,和,审神者小姐?” 黑发的少女微微一怔,白发的青年瞳孔骤缩,锐利的敌意难以抑制的直刺而至,男人却依旧不为所动,只从容的笑看着他们,仿佛一只暗中谋划多时、胜券在握的狐。 画面映入天空之中气息微弱的小型灵体眼中,又化为莹莹光幕,投射在安静的空间。 “……终于碰面了啊。” 低沉的声音隐含着笑意,来自光幕的微光落在端坐上首的棕发男人身上,为纯白的衣衫勾勒出深浅不一的模糊阴影,也将唇角那一点浅浅的弧度衬得愈加意味深长。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他说。 “——银。” 纤细高挑的银发青年自阴影之中缓步走出,眯起的双眼看不出分毫情绪,唯有唇角上扬,笑意带着轻佻,又似乎格外认真。 “遵命,蓝染队长。” 第130章 虽然现在才说好像有点奇怪, 但阿天,其实是个脸盲。 非常规意义上的那种。 她能够辨别人脸的面部特征,必要的时候也能记住,不过出于习惯,她总是会下意识的将“灵魂”作为辨识的唯一依据,对于“长相”这种常规的特点,反而并不敏锐。 所以理所当然的,当顶着“夏油杰”名号的羂索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只看过这个家伙画像的阿天,压根儿就没反应过来他是谁。 她只是疑惑的看着羂索,还在思考他刚刚说的“魇魅”是什么意思,就听见对方抑扬顿挫激情饱满的来了一通演讲。 . 羂索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久到他还不曾被人戏称为“脑花”,久到平安京仍是繁华盛景,久到咒术界尚未成型,阴阳术正值巅峰时期,大阴阳师名满京都,而他,也还并不叫“羂索”。 羂索其实已经不大想得起来,自己那时候是什么模样了。 但他的目标却一直很清晰。 他怀念那个百鬼夜行的平安时代,他贪念那被世人所敬仰的万人之上,他着迷那凌驾于整个世界之上的绝强实力。 他要——成为“神”。 这样一个宏大的目标,显然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够完成的。 他需要时间。 很长很长的时间。 于是羂索舍弃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份,乃至于自己的身体,只留下了一个会说话的脑子,到处夺舍别人的身躯,占用别人的能力,顶替别人的身份。 靠着这种方式,羂索获得了几乎无尽的寿命,就这么从千余年前一直苟到了现在。 在此期间,羂索不断培养手下,收拢咒灵,忽悠同盟,暗搓搓打入咒术界高层,一面大力研究咒灵的生态奥秘,一面到处搜索符合他要求的身体。 为此他甚至还抛弃节操,一会儿跑去当个科研疯子渣男老公,一会又跑去当别人的亲亲宝贝贤惠老婆,亲力亲为十月怀胎,成功生下完美融合咒灵与人类基因的混血小孩儿…… 可以说是牺牲很大了。 然而付出不一定就有回报,牺牲再多,也并不一定就能实现自己的设想。 比如羂索的百年大计之中,就有一个巨大的阻碍。 ——“六眼”。 已然成型的咒术界中最强大的三个家族之一、五条家中百年难得一见的白化病患者……不是,血脉觉醒者,堪称“神子”的最强咒术师。 那家伙强到什么地步呢? 这么说吧,五条家家传的生得术式名为“无下限术式”,完整发挥出来甚至能够直接干涉原子等级的物质,乃至于凝滞时间,支配空间。但因为操作太过精密复杂,就算有谁幸运的遗传到了这个术式,也无法完整的使用出来。 唯有同时觉醒血脉,拥有“六眼”者,才能充分发挥无下限术式的威力。 “六眼”,便意味着“最强”。 ——意味着他一个人,就能抵得上世上所有咒灵。 庆幸的是,天才并不常有,拥有“六眼”的顶级天才更是每隔几百年才会诞生一个。 但不幸的是,羂索的计划实在是太过漫长了,而每一个“六眼”的存在,都无疑会为他的计划平添巨大的阻碍。 羂索曾尝试过很多方法去除掉这份阻碍。 “六眼”的咒术天赋异常强大,大部分时候羂索都难以成功,但少部分时候,他也能勉强达成目的。 比如数百年前有一次,他就曾通过挑拨“六眼”与咒术界其他强者的关系,设计杀掉了当时的“六眼”。 可是事情并没有如他想的那样顺利起来。 那个“六眼”死了没多久,新的“六眼”便再次在五条家诞生了。 且成长速度更甚以往。 羂索不信邪的又尝试了数次。 然而每一次的结果,都和最初的这次一样。 而一旦错过了那段时间,他所等待的那几只特殊的咒灵,以及拥有特殊术式的人类躯体,便都会消失不见。 等它们再出现时,却又是“六眼”的再度降临。 就像是某种看不见的平衡。 就像是有一杆无形的天秤,总是会让咒术师与咒灵双方势力保持着微妙的势均力敌,一旦哪一边缺少了砝码,便会很快重新填补上去。 在连续失败了几百年后,不知第多少次重新白手起家的羂索,终于改变了策略。 既然天道注定了必须有一个“六眼”的存在来制约咒灵方,那么,假如他不杀掉“六眼”呢? 假如,他只是将“六眼”封印呢? 于是羂索蛰伏了下来。 二十八年前,五条家新一任“六眼”神子降世,其名为五条悟。 咒术界大为震动,世家地位排名隐隐又出现了变动的迹象,黑市中有人出了高价,只为悬赏新生的“六眼”的性命。 而在无人看见的暗处,几只特殊的咒灵,正在逐渐孕育。 也没有人知道,有一个活了千年的咒术师早已混入了咒术界高层,轻而易举的拿走了足以封印世间一切的特级咒物“狱门疆”。 二十八年后,一切准备就绪。 可是这时候,现世却忽然出现了另一股奇怪的势力。 审神者。 羂索并不是第一次知道这种存在。 事实上,在漫长的生命之中,他也曾见过几次时间溯行军。 最久远的一次可以追溯到千年前,而最近的一次,距今甚至还不足二十年。 因为这种与咒灵完全不同的怪物,他注意到了与之对抗的刀剑付丧神和审神者,以及他们背后的,时之政府的存在。 羂索本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刀剑付丧神虽强,但终究只是些受人制约的式神而已,而只能依靠他们进行战斗的审神者,也不过就是些只会召唤式神的弱小阴阳师罢了。 就算背后还有个神秘的时之政府,那也是在另一个时空,能对他的计划产生多少影响呢? 更不用提这个时之政府“维护历史”的行事方针了。 羂索觉得完全没问题,并熟练的忽悠了两面宿傩曾经的手下,顺便取得了远在另一个空间的虚圈之主的信任,借助他们的能力快乐搞事,就等着五条悟落入自己的陷阱。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这一次出现的审神者,行事风格竟然跟过往的那些完全不同。 明明现世根本就没有时间溯行军,那些刀剑付丧神却还是跟上班打卡似的每天都往现世跑。 ——他们竟然还主动猎杀起了咒灵! ——甚至只一个照面,就搞掉了他好不容易才收集到的四只特级咒灵的其中两个! ——还包括他最重视最垂涎其能力的那个“真人”! ——而且为什么,他们竟然还跟五条悟扯上了关系啊? ! 羂索开始有些不安了。 “六眼”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他的计划已经进行了太久太久,他等得也太久太久了,他已经不想再看到有什么超出掌控的意外发生,也不想再品尝一次功亏一篑的滋味。 于是他接受了合作伙伴的建议,决定顺着审神者留下的时空痕迹,召唤几个异世界的、足以灭世的反派大BOSS 。 也没什么别的意思,主要就是想让他们充分发挥一下自己混沌恶的立场,让现世更混乱一些,好让那个多管闲事的审神者没空注意他这边,他好顺顺利利的封印五条悟那个“六眼”。 这件事对羂索来说其实是有难度的。 虽然他得到了夏油杰的身体,也同时拥有了珍贵的“咒灵操术”,从此以后便能轻易掌控无数的咒灵,就连两面宿傩也不例外,可是要跨越时空去召唤并控制别的世界的强者,却还是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好在羂索有个靠谱的合作伙伴。 蓝染惣右介。 前尸魂界护庭十三队队长,如今的虚圈之主,脑子和战斗力一样异常强悍的科研大佬。 最为难得的是,他跟羂索一样,都看现在的这个世界不顺眼。 羂索谈不上多相信这个人,但是他相信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 只要还有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可以合作的对象。 至于之后…… 背刺而已,很难吗? 心怀鬼胎的羂索笑脸盈盈,轻易便接受了蓝染惣右介的援助,选定了五个异世界的大BOSS——虽然因为一些意外最后变成了三个,但也足够了——并在他们身上预先埋下术式,待时机到了再一同引发。 同时为了安抚被他忽悠瘸了的咒灵和两面宿傩的手下,他又找了个合适的大妖身体,承诺会把两面宿傩唤醒。 而他自己,则亲自布置起了针对五条悟的陷阱。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忽然反水的异世界大BOSS成功吸引了审神者和她麾下刀剑付丧神的全部目光,而多罗碧加乐园的混乱则很快引起了咒术界的注意。 上万的人质,两面宿傩的苏醒,以及虎杖悠仁的存在,无不都是绝佳的砝码,无论是以“特级咒术师”这一身份,还是“老师”这一身份,五条悟都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事实也正如羂索所预料的那样。 在冷眼旁观于大妖体内醒来的诅咒之王二话不说干掉了想要拉拢他的特级咒灵,而那两个依恋着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小鬼也没能在两面宿傩手中讨到任何好处的同时,羂索也察觉到了,散布在园区各处的、受他控制的那些咒灵,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消失的事实。 而后,“六眼”的神子,终于来到了他的身后。 就像是一颗白色的流星。 耀眼夺目,璀璨万分,却又散发着近乎毁灭的冰冷杀意。 羂索愉快的咧开了嘴角,随即调整笑容的弧度,用着这副身躯最为标志性的笑脸,转身面向了目光冰冷的白发青年。 “呀,悟,好久不见。” 熟悉的笑容,熟悉的语气,熟悉的,从未曾忘怀过的,唯一的挚友的身影。 哪怕早早便得到了提醒,心中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那个人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之时,那双苍天之瞳当中,仍是掠过了一刹的动摇。 羂索所等待的,就是这仅一刹的破绽。 . “我有些意外。” 羂索把玩着外形如魔方一般的狱门疆,仿佛能透过那诡异的外表看见里面被封印的人,声音慢条斯理,不疾不徐。 “按照我的计划,五条悟不应该提前知道我的存在才对。但他当时的反应,很明显早就预料到了我的出现。” 可惜“感情”这种东西由不得人的大脑控制,就算早有预料,该封印的时候依旧逃不掉。 只是…… “提醒他的人,是你对吧?” 羂索浅笑盈盈的抬起眼帘,视线越过破碎的废墟,径直落向了对面警惕的将小姑娘护在身后的白发青年。 “真奇怪啊。你明明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但你对我的身份……不,甚至对我的计划,好像都十分了解。” “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魇魅先生?” 说着,他的面上还露出了点求教似的诚恳。 羂索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尤其是在两面宿傩出乎意料的被彻底击败,恶罗王的肉身仍然完整,但属于诅咒之王的那些灵魂碎片却再也感觉不到的现在。 要知道,触碰灵魂,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情。 羂索找了那么多年,也就一个诞生自人类之恶的特级咒灵真人能够做到而已。 可惜真人还没成长起来就被干掉了——而且下手的似乎还正是眼前这个小鬼审神者手底下的付丧神们——他那个利用真人的能力改造全人类的计划也只能就此推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等到一个有相同能力的咒灵出现。 不过现在就好了。 假若真是他想的那样,这个魇魅同样能够触碰到灵魂的话,他的计划,或许也不用延后了呢。 想及此,羂索也懒得等待坂田银时回答了。 他随手将狱门疆揣进袖中,面带笑容的注视着明显还没从虚弱中恢复过来、眼神却已然锐利如狼的坂田银时,从容向前了一步。 “加入我如何?” “既然你了解我的身份,我也就不说那些场面话了。只要你愿意臣服于我,为我所用,我可以考虑不吞噬你。而你所在意的这个小鬼,我也可以不杀掉她——倘若她愿意乖乖交出她手中那些付丧神的话。” “否则,我也不介意再来一次,将人类,彻底转化成咒灵。” “至于我能不能做到……” 他低笑了一声。 “——你大可以试试看,魇魅。”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无形的咒力在他身后徐徐展开。 像是某种剧毒的冷血生物,像是什么腐烂不堪的不明物体,冰冷的,黏腻的,令人作呕的,悄然盘踞扭曲,逐渐汇聚成型。 无声的威胁缓慢扩散,诡异的压力渐渐降临。 在白发青年骤然扩散的瞳孔之中,来自千年前的术师矜持的扬起唇角,自得又优雅的抬起手指,吐出轻缓温柔,却又恶毒至极的低语。 “咒灵操术,极之番,漩——” 轰——! ! ! 巨响打断了一切声音,烟尘模糊了咒力的凝聚,唯有再度降临的无形气息无声笼罩了一切,巍峨岿然,煌煌烨烨,却又夹杂着某种压抑的、风雨欲来。 “……是你?” 柔软的声音褪去了惯常的温柔,雪白的衣襟在夜风之中轻轻摇曳,浸满半身的暗红纹路随之微微晃动,宛若纷纷落下的血色枫叶,在黑夜之中醒目得近乎刺眼。 黑发的少女握紧愕然回头的青年的手腕,抬眼凝视被无形的巨力突兀拍进废墟之中的术师,精致的脸上没有了笑意与包容,竟显出一种非人的漠然与冰冷,本不该被任何人看见的、已然四下逸散的咒力轨迹清晰倒映在那双透彻的墨色眼眸之中,隐隐勾勒出一片深不见底的阴影。 “——你就是,之前控制阿银的人?” 不需要回答。 当那个依靠侵占他人身躯才能苟活至今的术师眼中掠过诧异与恍然,随即又艰难的勾起染血的唇角之时,阿天便明白了一切。 “是吗。” 她轻轻的说。 下一瞬,自数千年前煌煌而至的寒冬降临大地。 是排斥。 是怒火。 是从不曾展露獠牙的,杀意。魔/蝎/小/说/m/o/x/i/e/x/s/.c/o/m 130-140 第131章 位于时空夹缝之中的某个异空间, 编号SS1000001的本丸之内。 安静运转的时空转换器忽然亮起璀璨的光芒,旋即光芒收敛,一高两矮三个身影便出现在了宽阔的庭院中间。 淡淡的腥甜在空气当中扩散, 注意到这边的刀剑付丧神顿时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怎——长谷部?!”. 跑去现世找主公的压切长谷部回来了。 而且还是浑身是伤的、由前田藤四郎和平野藤四郎两个短刀付丧神扶着回来的。 没有跟主公一起, 也没有看见远征小队的其他刃。 这一消息迅速传遍本丸,无疑让付丧神们忧心不已。 于是把重伤的压切长谷部塞进自动运行的治疗室后,一群刃便赶紧拉过了一同回来的双子付丧神,向他们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双子付丧神还算冷静,当即便条理清晰的简略说了说。 阿天带着远征小队去现世找造成时空异常点的宇智波斑和吉尔伽美什,这事本丸都是知道的,昨晚旗木卡卡西打来的定期联络白兰也没瞒着他们。而今早山姥切国广和压切长谷部借口汇报本丸事务给阿天打去视频电话嘘寒问暖的时候,本丸的其他刃其实也都在外面伸长耳朵听着,甚至还为了“谁能占据最后一个名额去现世陪主公到游乐园玩”这一事险些大打出手…… 嗯,总之,前田藤四郎和平野藤四郎便直接跳过了这一部分, 直接从他们前往多罗碧加乐园开始说起。 留在踏张之丘温泉旅馆等待宇智波斑答复的旗木卡卡西, 只身前往吉尔伽美什附近暗中监视的卫宫,抵达游乐园后偶然遇见的两位警官和咒术师少年,以及—— 主公寻找已久的,那个名为“坂田银时”的男人。 双子付丧神:“主公非常在意坂田先生,为了跟他相谈叙旧,她还特意屏退了我们与他独处,只留下了长谷部一个刃跟着……” ——咔嚓。 巴形薙刀指间从馬廄顺手拿过来的鬃毛刷断了。 双子付丧神:“卡卡西先生和卫宫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游乐园,跟宇智波斑和吉尔伽美什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还有许多咒灵和虚从四面八方忽然冒了出来……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坂田先生抱着主公……” ——啪叽。 龟甲贞宗手中还带着泥土芬芳的锄头木柄裂了。 双子付丧神:“药研推测是有人控制了被召唤到现世的几人,坂田先生也没能幸免……不,我们到的时候他已经摆脱控制了,不过他手里那时候还拿着长谷部的本体御神刀,恐怕在此之前,他确实,曾一度对主公刀刃相向……” ——咔吧。 山姥切国广手掌轻轻按着的格外坚硬的木桌一角,碎了。 同一时间,森森杀意几乎瞬间从在座所有刃身上冒了出来,一旁同听的锥生零眼皮一跳,赶在众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以前皱眉追问。 “阿天呢?她有受伤吗?” 前田藤四郎:“没有。万幸主公毫发无损。” 平野藤四郎:“坂田先生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众刃原本已经逐渐杀气腾腾起来的表情瞬间肉眼可见的平复了下去,有的还露出了平和的微笑,温文尔雅的轻轻点头。 “这样啊,都没事就好。” 锥生零:“………………” 在你们说“都没事”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想起一下,就在隔壁的治疗室里,还躺着一个被包成木乃伊到现在都还动弹不得的、本丸有史以来最严重的重伤患者呢? 虽然但是,那可是你们的同僚啊喂? 总不能因为他之前抢走了你们去现世的名额,就没有同僚爱了吧? ? ?. 只有压切长谷部受伤的世界完成了。 (bushi). 玩笑归玩笑,刀子精们还是很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别的不说,单就向来一板一眼的双子付丧神能说出这些看似严肃正经实则柠檬吃味的话来,其实就已经证明了阿天如今的安然无虞了。 而前田藤四郎和平野藤四郎接下来的话也进一步证实了这件事。 ——就在他们带着压切长谷部离开“帐”准备打开时空门的时候,他们遇见了明显有组织的赶来的不少咒术师,同时也察觉到了数个隐隐约约但格外强大的、和某个死神少年有些类似的灵力波动忽然出现。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况作为现世时空的守护方,本丸可从没跟咒术师或死神起过任何冲突——抢咒灵头和虚头不算——这两方势力的到来,怎么都能称得上一声“援军”,分摊不少的压力了。 再加上“帐”内还有拖住了宇智波斑和吉尔伽美什的旗木卡卡西和卫宫、不知在哪儿但肯定很靠谱的织田作之助和(薛定谔的靠谱的)太宰治、以及一定会寸步不离跟着主公的药研藤四郎与乱藤四郎,至少短时间内,阿天的安全是绝不会有问题的。 而长时间的话—— “我先去恢复通讯咯~战场情况瞬息万变,不知道最新的消息可不行鸭~~” 说着白兰笑眯眯的挥了下手,便抱着袋不离身的棉花糖往研究室去了。 没有人拦他,也没人反对。 山姥切国广略一沉吟,按着腰间的本体御神刀快步跟了上去。 巴形薙刀和龟甲贞宗则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笑盈盈的缠上了双子付丧神,或特别直白或绕着圈子的要求他们再多说一点阿天身边的细节。 余下众刃则又恢复了之前的淡定,之前在干嘛现在还是干嘛。 整顿内务,处理文书,聊天摸鱼……一切看起来跟平常并没有任何区别。 只不过他们的活动范围不约而同的都靠近了安放着时空转换器的庭院附近,原本舒适便于日常活动的内番服也不知何时都换了下来,转而换上了带有盔甲结构的出阵服,一把把锋利的本体御神刀安静的悬在腰间。 安静的,蓄势待发。 只待一声令下. 多罗碧加乐园。 静谧的湖畔,层层废墟中间,一个轮廓鲜明的*人形深坑安静的躺在那里。 坑壁光滑如镜,坑底平整无比,却隐隐露出一角似是袈裟的斑驳衣料,与主人一道嵌在新鲜的泥土之中。 严丝合缝,浑然天成。 天然卷的白发男人毫无形象的蹲在旁边,低头瞅瞅眼前少说也有十来米深的人形大坑,以及坑底五体投地一动不动的袈裟男,又抬头看向身侧同样静静俯瞰着坑底,自打把这家伙隔空拍进地底之后就一直不发一语的黑发少女。 因为蹲着的缘故,坂田银时现在是略微仰视阿天的视角,便能很清楚的看见她的目光,她的眼神,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很平静。 就像很多年前他第一次遇见她时那样,平静的,平淡的,如同天际随风飘荡的云,或是照亮黑暗而不自知的皎皎明月。 宁静祥和,却不会拥有任何情绪。 可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阿天,坂田银时却就是有一种她现在心情不好,像是在生气的感觉。 小青梅不高兴了怎么办? 当然是想办法让她高兴啦! 于是坂田银时果断甩掉了脑子里在看到羂索扑街的瞬间冒出来的“妈耶我家温柔贴心软萌可爱的小青梅啥时候变成随随便便就能拳打宿傩脚踢羂索的大佬了我怕不是在做梦”的念头,转而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阿天的衣袖,很轻很轻的晃了两下,放缓声音开口。 “阿天,别生气啦,为这种人不值得的。” “……生气?” 阿天转头看他,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像是认真思考着什么,然后摇了摇头。 “我没有生气。” 哦豁,那就是还在生气了。 坂田银时的表情顿时也严肃了几分,一脸“我懂了”的深沉点头。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把他埋了吧。” 说着他冷酷的看了一眼坑底动弹不得的反派大BOSS ,觉得自己这个提议真是完美,又满意的点了点头。 都说“眼不见为净”,等这个惹自家小青梅生气的家伙彻底入土为安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了,她的心情应该也能好点了吧? 要是还不行的话…… 坂田银时认真的想。 那就只能再加个坟头蹦迪了。 如此风光大葬,想来羂索一定不会有意见的吧? 哎呀他可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小机灵鬼儿鸭! 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的羂索:“………………”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然而阿天并没有同意这个机智(?)的建议。 或者说,她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坂田银时说的“把他埋了吧”这句话上,而是执拗的,依旧在意着上一个话题。 “我没有生气。” 阿天仍是微微皱着眉,轻轻软软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又在坂田银时再度劝慰之前垂下眼睫,看着自己的手。 “我只是……觉得不太对。” 坂田银时闻言顿时紧张了起来:“不太对?哪里不太对?是身上哪里不舒服吗?还是什么地方觉得痛?” 可恶!果然还是那些像是活物一样忽然冒出来的诡异花纹对她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 阿天慢慢摇了摇头。 “没有哪里痛,只是……” 她抬起手,轻轻按住自己的胸口,眼中带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迷茫。 只是这里……感觉好奇怪。 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这里。 仿佛有一团炽热的火焰,在她意识到那个自称“夏油杰”的男人对坂田银时造成了怎样的伤害的瞬间,便在这里骤然烈烈燃烧起来,翻涌着,扩散着,就连吸入胸腔的每一口空气都变得滚烫,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都带着灼烈。 哪怕她明明并不需要呼吸。 哪怕这具人造的身躯也本不该拥有心跳。 陌生的感觉让她有些茫然,以至于她竟不自觉的放松了一直以来对自身鬼力的克制,一眨眼间便将令她莫名看不顺眼的羂索拍进了废墟深处,而后才再度回归她的控制。 火焰依旧存在,却似乎平和了许多,不注意感受根本就察觉不到,呼吸与心跳也随之安静了下来。 只是偶尔再回想起羂索的所作所为,或是当她看着坂田银时,看见他身上的累累伤痕之时,便又会再度复苏,无法驱除。 阿天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或许是这具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也或许不是。但她下意识的认为,这一定不是坂田银时说的“生气”。 . 因为她是鬼。 仅仅只是因为神明死前的一缕怨气,便就此诞生的天生厉鬼。 既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自然也是,不会拥有感情的呀。 第132章 还没等阿天找到答案, 她的思绪就被打断了。 “大将!” “阿天大人!” 伴着两声紧张的呼唤,两位身上还残留着些许凌厉杀意的刀剑付丧神出现在了废墟边缘,含着焦急的视线很快锁定阿天,而后便迅速赶到了她的身边,上上下下仔细扫视,确定她没受伤后才略略松了口气。 乱藤四郎一把抱住阿天的胳膊,不满似的微微嘟起嘴,半是撒娇半是抱怨道:“阿天大人,不是说好了要在那边等我们的吗?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啦?我们找不到你好担心哦……” 阿天的注意力就从自身那点微妙的不适上移了开来,她慢慢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精致可爱的少年,脸上自然扬起了温和柔软的笑意。 “啊,抱歉呀,但是那边的房子坏掉啦……” 阿天认真的解释着,乱藤四郎就一脸乖巧的听着,同时状若无意的抱着她的胳膊小步挪动,慢慢的、慢慢的,将她带往了远离坂田银时的方向。 阿天却突然顿住了。 乱藤四郎心中一跳,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自家主公发现了。 却见阿天只是回头看向身旁一同跟着挪动、不知不觉就站在了她跟坂田银时中间的药研藤四郎。 “对了, 药研……” 药研藤四郎自然地上前一步:“大将?” 阿天稍稍抬了抬头,才越过药研藤四郎看向不远处并没有跟着过来,而是倚着残垣站在原处,在注意到她的目光后立即便扬起懒散笑容的、伤痕累累的白发青年,目光有些叹息似的略一停顿。 “你去帮阿银诊治一下吧。” 思及之前所发现的坂田银时身体当中那些常人无法察觉、数量颇为惊人的微小兵器,她又叮嘱了一句。 “尽量保证他的伤势不要恶化,其余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的,等回本丸之后我来就好。能做到吗,药研?” 迎着阿天认真的目光,药研藤四郎眼底若有所思,面上则是绽开温和的微笑,毫无异议的点了点头。 “放心吧,大将。” . 坂田银时并没有拒绝药研藤四郎的帮助。 哪怕对方怎么看都只有初中生的年纪,制服式的盔甲与佩刀更加与“医生”的形象相差甚远,他也没有对此提出半点异议。 因为那是阿天派来的人。 仅此而已。 习惯性的跟对方笑谈两句后,坂田银时便配合的坐下,好让比他矮了一大截的黑发少年能顺利的给他查看伤势,而后进行处理。 在此期间,他的注意力却半点也没放在自己身上,而是一直看着不远处被乱藤四郎缠着问东问西的阿天,看着她温和的笑,看着她柔软的眼神,也看着那不知不觉已浸染她半身的,暗红不祥。 坂田银时仍不知道那是什么。 只是看着那与自己身上的白诅咒文极其相似的扩散方式,想起之前他主动问起时,从不说谎的阿天那样生硬的岔开话题、摆明了不想让他知道的态度,坂田银时的心中就止不住的发沉。 ——阿天是知道那是什么的。 ——而且她也知道,那纹路所代表的,绝不会是什么好的方向。 那—— 她身边的人,也会知道吗? 眼底微光掠过,坂田银时终于勉强将自己的注意力从笑容温软的少女身上分出一点点,偏头看向身旁神色沉稳动作熟稔的黑发少年,唇角勾起一点散漫的弧度。 “哟,药研小哥,能问你个问题吗?” 少年微微一顿,抬头看他。 灰紫色的眼眸中,是远远超出外表年纪的冷静,与了然. 阿天并不知道自家付丧神跟某个天然卷的重伤患者正趁着诊治的工夫悄悄说起了小话。 她正专心听着乱藤四郎叽叽喳喳的讲述他们俩跟她分开期间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意识到在乱藤四郎不动声色的引导下,她已经不知不觉以地上那个大坑为圆心绕了半圈,拉开了跟坂田银时的距离。 听着少年叽叽喳喳的声音,看着他活泼灵动的模样,阿天的眉眼不自觉柔和下来,原本盘踞在胸口、令她颇为不适的灼热堵塞也不知何时悄然褪去。 她抬起手,温柔的揉了揉说着自己都剿灭了多少虚和咒灵时一脸“求夸奖”的少年付丧神的脑袋,看着他笑容一下子灿烂了许多,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说着说着,乱藤四郎又满脸好奇的起了阿天这边的事情。 像是才一会儿不见坂田先生怎么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啦,那边那个红发长角男到底是虚还是咒灵,又为什么会大冬天的不穿衣服倒在废墟上啦……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眼前这个尤为显眼的人形大坑—— “这底下装的是谁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看见那个后脑勺就浑身都不舒服呢……啊!难道说,他其实是从人类对蟑螂的怨念当中诞生的咒灵吗?!噫——!” 乱藤四郎探头往下看了一眼,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好脏哦!”. 依旧嵌在坑底动弹不得的羂·脑花·索:“………………” 我听得到谢谢。 :). 阿天是不会说谎的。 无论乱藤四郎的问题有多么奇思妙想,她都认真仔细的逐一回答,不夹杂半点谎言。 但是,当她有什么事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时,她也会很小心的避开这个话题。 于是,无论乱藤四郎如何尝试着拐弯抹角的问,也终究没能从阿天口中得知她身上这大片艳丽又暗沉的花纹究竟从何而来,只听她讲述了一路上遇到的各种不怕死的低级咒灵,能够灵魂切片附身恶罗王壳子的两面宿傩,以及胆大包天竟敢觊觎与她相联的付丧神们、还想暗搓搓下黑手的“夏油杰”。 ——也就是坑底的那个“蟑螂咒灵”。 乱藤四郎面上乖巧笑容甜美,心中却是怒气越来越盛。 尤其当他终于得知,原来之前暗中操控了坂田银时、害得压切长谷部重伤,重要的是险些还让自家主公受到伤害的幕后黑手,也是这个“夏油杰”时。 乱藤四郎直接气笑了。 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才让他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们家主公下手? 就凭他长得恶心人吗? “……呵。” “?” 似乎听到了一声杀气四溢的冷笑,阿天疑惑的看过去,就见乱藤四郎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大坑边上,正笑容甜美的低头往下看,同时随手往可爱的小短裙底一抽—— ——就抽出了一把寒光闪闪一看就格外坚固耐用,足有他刃那么高的,大铁锹。 阿天茫然的:“……?” 怎么回事? 这孩子悄悄出去修行的时候,竟然连袖里乾坤……啊,不对,竟然连裙里乾坤都已经学会了吗? 唔…… 真不愧是她家的孩子。 真聪明呀。 欣慰.jpg. 直到乱藤四郎轻轻松松一锹深深插进坑边的碎石泥土当中,又轻轻巧巧往上一抬,直接就将满满一锹甚至还带着尖尖的土倾倒进坑底之时,阿天才从那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中回过神来,轻轻的“啊”了一声。 “乱,你在做什么呀?” 乱藤四郎眨眨眼睛,暂停回头对阿天甜甜一笑,声音格外乖巧。 “当然是准备把这个坑给埋了鸭!” 阿天:“……啊,要埋吗?” 乱藤四郎:“是的鸭!爱护路面人人有责,有害垃圾就该深埋处理才对嘛!阿天大人你看我是不是很乖呀?” 阿天:“嗯,乱当然是最乖的。可是……” 乱藤四郎:“嘿嘿~被阿天大人夸奖了,好开心鸭~~请放心叭阿天大人,我一直都在打理庭院,不仅种树养花很有心得,挖坑填坑什么的也超擅长哒~这点垃圾很快就能搞定,你在旁边等我一下下就好啦!” 阿天:“唔,但是……” 乱藤四郎:“嘿咻!” 看着已经满脸开心的继续挥舞大铁锹的乱藤四郎,又看看纷纷扬扬开始均匀下土的人形大坑,阿天迟疑的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但是这样的话,现在正跟“夏油杰”一样呆在下面的,还被名叫“狱门疆”的咒物封印着的五条悟……要怎么办呀? . 还没等阿天组织好语言试着再劝阻乱藤四郎一下,她就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一顿,便转头看向了远处。 “……消失了?” “嗯?阿天大人你说什么?” 填坑填得正起劲的乱藤四郎听见了她的自语声,也跟着停下动作转头看向了同一个方向,略一辨认便惊讶的“咦”了一声。 “那不是卫宫先生和卡卡西先生他们战斗的方向吗?忽然就没动静了诶,他们战斗终于结束了吗?” “应该是。”阿天细细感知着远处的气息,道,“另外两个气息……唔,是吉尔伽美什和宇智波斑吧,他们的气息消失了。” 乱藤四郎瞬间睁大了眼睛:“哇!卫宫先生和卡卡西先生把他们杀死了吗?” 阿天却摇了摇头。 “不,他们应该还活着,还能感觉到灵魂的波动,不过很微弱,就像是……唔……”她努力思索了一下自己掌握的词汇,“被隔开了。” “隔……开?” 乱藤四郎眨眨眼睛,还是不太理解这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但也明白了另一件事情: “总而言之,是卫宫先生和卡卡西先生赢了对吧?” 阿天肯定的点了点头:“嗯。” “好耶!” 乱藤四郎高兴的蹦了一下,为同僚们的胜利而欢呼雀跃。 阿天也跟着轻轻笑了起来。 ……然后就发现,坑底下的羂索已经被埋得只剩个脑袋了。 他被阿天拍下去的时候是面朝下的,整体就呈一个五体投地的状态趴在坑底。也不知是乱藤四郎有意还是碰巧,落下去的泥土正正好的围着他脑袋埋了一圈,整个背部及以下全都被埋得严严实实连个衣角都瞅不见,却刚巧露出了个完整的脑袋。 虽然从阿天这个角度,也就只能看见个黑色的丸子头吧,但好歹也是没完全埋掉呀! 于是阿天就放心了。 ——这样的话,五条他应该也没事了吧?. 被狱门疆封印之后就被羂索随手揣在袖子里的五条悟:………… 你说呢? :). 阿天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去那边找一下卫宫和旗木卡卡西。 虽说她对自家孩子向来有信心,但之前战斗的激烈程度也是有目共睹的,再加上当时卡卡西特意找到阿天提醒他们远离战场的慎重态度,想来就算他们取得了胜利,恐怕也不会多么轻松。 战场的残酷阿天实在是太清楚了,想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他们俩,又怕叫走药研藤四郎这个在场唯一的医疗系刃员会影响坂田银时的伤势,于是就决定自己去接他们回来。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跟乱藤四郎说,卫宫和旗木卡卡西就已经先一步找过来了。 “我们回来了。” 两人微微笑着,神色都有些疲倦,身上也带着不少伤痕,好在伤势都不算太严重,精神看起来也都还不错。 阿天抬头看着他们,眨了眨眼,而后温和的弯起了眼睛。 “看来还算顺利?” 两人对视一眼,轻轻笑了起来。 “啊,幸不辱命。” “——主公。”. 坂田银时:“………………” 原以为一个世界同时存在咒灵和虚就已经足够夸张,结果一抬头就又看到了两个特别眼熟的身影的坂田银时:“……………………” 怎么肥四? 是他上了年纪不中用了失血太多老眼昏花了吗? 为什么他会看到隔壁家的人气角色六代火影卡卡西老师和冠位cook男妈妈同时出现在了他对面,还跟他家小青梅很熟的亚子,还都叫她“主公”? ——次元壁又裂了啊喂!就像是在地上摔成八瓣又被人踩了一脚然后又被扫帚一扫帚抽飞滚进垃圾桶里的镜子一样裂成了渣渣粘都粘不回去了啊喂! ——他怕不是真的是在一个综漫同人世界里吧? ? ? ! ! !. ……那为什么五条悟还是被封印了呢? 皱眉.jpg 第133章 谁也不知道卫宫和旗木卡卡西是怎么解决掉吉尔伽美什跟宇智波斑这两个大杀器的。 他们没说, 阿天也没问。 她只是认认真真确认了两人的伤势情况,对于他们“不是什么大问题,放着不管就好”的说法微微皱眉,便态度和缓又不容辩驳的把他们赶去了药研藤四郎面前。 三个光荣负伤的白发男人就这么面面相觑的坐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是药研藤四郎看他不顺眼还是他真就伤得那么重,此时的坂田银时已经被层层绷带包得跟个木乃伊似的,僵坐在中间连脖子都扭不了,只能悄咪咪用眼角余光去打量这两位一看就跟阿天关系不一般的人气角色。 而卫宫和旗木卡卡西同样也在暗中观察坂田银时。 有端量,有审视,还有一丝十分隐晦的戒备排斥。 三个人三双眼睛,三道视线隐晦的穿梭交错。明明没有一个人说话,正面对着三个人的药研藤四郎却硬是觉出了一种繁忙的吵闹。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和直接对上了两大杀器的卫宫他们不同,太宰治与织田作之助所面对的基本都是咒灵,虽然数量不少,等级却不太高,唯一一个特级咒灵还是个只能算是“宝宝”的咒胎, 打到一半才突然进化成了完全体。 然后还没来得及体会一下长大的感觉, 就被提前预见的织田作之助给一枪爆了头。 陀艮,卒。 最大的威胁就这么被扼杀在了襁褓之中,两人又本就极有默契,即使周边还围了几十只咒灵,对他们而言也完全算不上危机。 等咒术界的援军抵达的时候,不仅两人毫发无损,连带着还只是个新手咒术师的虎杖悠仁也仅是受了点轻伤,咒灵更是没剩下几只还能动弹的了。 简直就跟咒术师们专程跑来捡便宜似的。 好在织田作之助没想那么多,而真正想得多的那一个也早早就料到了这个场面,因而不仅没有表达什么怀疑不满,反而还特别热情友好的跟为首戴眼镜的金发咒术师打了个招呼,全然把对方那一脸“你谁啊”的警惕当成了空气。 “来得正好鸭七海君~那么剩下的就交给你们辣~~ !” 说完他笑眯眯的挥了挥手,灵巧溜出咒灵稀疏的包围圈,很快就同跟上他的织田作之助一起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嗯,没有带虎杖悠仁。 猝不及防就被队友抛弃了的虎杖悠仁:“………………” _(:з 」∠ )_ 一从那边离开,太宰治就一路目标明确的领着织田作之助往阿天这边来了。 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迟疑。 就好像一早就知道阿天在哪里,也知晓她身边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他并没有像织田作之助那样因为压切长谷部和双子付丧神不在这里而觉得疑惑,也没有因为坂田银时的凄惨模样而感到惊讶。 倒是从他们口中得知咒术师们分批抵达了“帐”内的众人反而有些意外。 “咒术界那边,竟然现在才到吗?” 从“帐”出现到现在都快两个小时过去了啊! 这反应速度未免也太慢了点吧! 太宰治:“有反应快的鸭!五条君不就是嘛~” 这倒是,事件发生后不到一小时,五条悟就出现在了“帐”内,听虎杖悠仁说他之前应该在仙台,这反应确实称得上一声飞速了。 ——那么他现在人呢? ——被羂索封印在狱门疆里呢。 众人:“…………” 太宰治笑嘻嘻:“要是还觉得慢的话,可以跟尸魂界对比一下鸭~” ——那可是比咒术界还要历史悠久还要庞大的世界和平维护组织呢! ——至今却仍然只有一个没编制的临时工、和一群连临时工都不是的未成年人奋战在除虚第一线。 众人再度:“………………” 啊,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明明这个现世已经有了那么多战力非凡的势力存在,时之政府却还是要派遣审神者过来努力守护世界和平了呢。 :) 阿天觉得这个事情不能怪尸魂界。 毕竟他们跟咒术界不一样,总部又不在现世,而是在地狱与现世之间的空间里,有信息差也很正常呀。 更何况现在还有个“帐”隔绝了所有的通讯信号—— “我们也没办法和本丸联系上呀。” 话音刚落。 自“帐”出现之后便一直沉寂的联络器突然响了起来。 阿天微微一怔,一时没来得及动作,才刚响了两声的铃声便再度沉寂了下去,紧接着一块半透明的光幕便迫不及待的从她腕部的联络器中弹了出来。 屏幕正中映出白发青年的清晰身影,他端坐在洁白的实验室内,指间还捏着一粒棉花糖,紫眸准确的看向屏幕之外,笑眯眯的挥了挥手。 “呀,阿天~”. 万万没想到,白兰竟然以一己之力破解了“帐”的信号屏蔽问题,把本丸的通讯系统给重新续上了。 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当然是依靠科学的力量啦~!” 说这话时的白兰语调特别轻快,脸上笑眯眯的,动作优雅又迅速的一粒接一粒往嘴里扔棉花糖,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样子。 但阿天却是特别习以为常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科学的力量真是好厉害呀。” 白兰:“嗯嗯!没错,科学的力量才是最强哒!” 坂田银时:“…………” 坂田银时一边暗自警惕,一边忍不住欲言又止的:“………………” 你一个在隔壁世界拿着死气炎上天入地还长了对鸟翅膀的大BOSS ,在这儿说什么“科学的力量才是最强哒”呢? 你们片场走的明明是玄幻画风好吗? ! 搞得跟石神千空一样干什么啊喂! “唔,大概是因为,我和你知道的那个白兰·杰索并不是同一个人?” 坂田银时一愣,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后又是一惊,强自维持着表面的冷静,若无其事的抬头去看光幕之中笑眯眯的白发青年。 “啊哦,我刚刚问出来了?” “没有哦~不过坂田君真的很容易看懂呢~”白兰隔着光屏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回阿天身上,笑眯眯的向她征求意见,“阿天你说对吧~ ?” 阿天眨了眨眼,偏头看向身旁层层绷带都掩饰不住身体紧绷的坂田银时,看着那累累伤痕之下始终不曾改变的璀璨光芒,唇角不觉露出一点微笑。 “嗯,对呀。” 坂田银时:“……?” . 坂田银时并不蠢。 能在察觉到危机端倪之初便迅速计划好一切,隔着数年时空精准算计过去的自己,用最小的代价解决一切危难的男人,怎么可能真的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废柴迟钝? 因此,在最初的紧张过后,他很快就意识到了白兰的身份。 这并不是那个毁灭了无数个平行世界的大魔头白兰,也不是和他一起被召唤到这个世界的、稍微年轻一点的白兰。 这是另一个他所不知道的,白兰·杰索。 或许来自于某个与主线故事完全无关的时空,也或许就来自于曾经被那个大魔王白兰毁掉的某个平行世界,谁知道呢。 总之,这个白兰的确是阿天的同伴,没有危险,值得信任。 确定这些就够了。 至于为什么白兰、卫宫、旗木卡卡西、织田作之助、太宰治等画风完全不一样的人会从各个世界聚集到阿天身边,如药研藤四郎、压切长谷部这样用名刀名字作为代号的人又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他们称呼阿天为“主公”,羂索提过的“审神者”又是什么意思…… 坂田银时都没有去问。 他能感觉得到,阿天在跟他交谈时,有在刻意回避某些话题。 不像是被迫,倒像是在认真遵守着什么规定。 于是他从来不去探究,不去询问。 正如阿天明知他的话中有几分真假,却从不曾深究一样。 不是不在乎。 只是分别的时间实在太久,再次重逢已是奇迹,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能比对方平安无事更重要呢? 这样就好。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看出白兰和随后从光幕边缘冒出来的那个金发帅哥有话要跟阿天说,坂田银时也没有硬要留下来听的打算,笑嘻嘻的找了个借口,就迈着木乃伊似的僵硬碎步慢慢挪去了一边。 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散漫笑脸,阿天张了张嘴本想说点什么,恰好视频那端的山姥切国广焦急的开口,一下打断了她的思绪,便下意识看向光幕,温声安抚了起来。 除了不知什么时候挖够了土的乱藤四郎叉着腰在坑边看守底下那半颗脏兮兮的后脑勺以外,余下几个人都围了过来。 等阿天安抚好因为消息不通而心焦得恨不能立即赶过来的山姥切国广,又问清楚被送回去的压切长谷部现在情况如何之后,众人便有条不紊的跟白兰那边交流起了情报。 其他都还好说,他们这几个人凑一起也足以应对大部分问题了,目前最大的麻烦反而是那个对他们而言除了隔绝信号以外就形同虚设的“帐”。 这东西对他们来说没有作用,对普通人却是犹如铜墙铁壁,不想法解决,上万的普通民众就会一直被困在这里。 可惜的是,这事白兰也不知道要怎么搞定。 科学的力量再强大,对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破解的。 “不过我可以给尸魂界发个消息。” 白兰笑眯眯的说。 以前到现世的时候他就曾接触过黑崎一护,也趁机接触过那个可以联系尸魂界的死神代理证,如今伪造代理证的频率顺势摸到尸魂界的通讯频道给他们插播一条消息,也是十分顺理成章合情合理嘛~ 等通知到位,到时候死神和咒术师都来齐了,要怎么破除“帐”就交给这些专业人士去操心好了。 他们本丸的任务就可以到此结束啦! 这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赞同。 于是白兰当场表演了个信号劫持,在尸魂界某技术开发局局长意识到不对之前丢下编辑好的大段信息,便从容不迫的抹干净一切痕迹退了回来。 “好嘞搞定~” 轻快的敲下最后一个键,白兰愉悦的眯起了眼睛。 “已经没问题了,之后就不是我们的事情啦~阿天你现在就带上坂田君回来怎么样?还是说让山姥切带几个刃过去接你们呀~ ?” 阿天慢慢眨了眨眼,迟了一秒才想起他们来现世的目的原本并不是为了跟虚和咒灵大战,而是来找造成“时空异常点”的几个人来着…… 唔,那确实该回去了呀。 “没关系,只要出了帐就能开时空门了,就不用山姥切过来接啦。”阿天慢慢说,“过来的人太多了的话,现世的时空也会变得不安定,我们直接回去就可……” “——射杀它,神枪。” 轻浮冷酷的声音骤然打断了少女的话语,尖锐的破空声与刺耳的金属交鸣几乎同时迸发。 破碎之音乍起蔓延,光幕若雪花般碎裂消散。 少女放下竖起在脸侧的手臂,看一眼腕上剥落毁坏的联络器,又抬起视线,顺着一触之后便立即回缩的白亮刀光看向远处。 锋利的长刃飞速收缩,眨眼间消失在了宽大洁白的衣袍之下,银色短发的瘦高男性眯起双眼笑容和煦,却如隐藏暗处的蛇,连唇角的弧度都充满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战栗。 “哦呀,失败了啊。” 武器出鞘之声齐齐响起,众人默契向前,戒备的将阿天护在身后,而阿天却只是透过他们,平静的看着银发白衣的男性。 “你是谁?” 视线淡淡扫过男人身后宛若巨嘴一般撕裂虚空的漆黑腔体,以及从黑腔之中逐一踏出、外表各异,却都身着与男人相似的白色衣袍、戴着相像又各不相同的残破面具的白衣“人”,阿天再度将视线落向为首面含微笑的银发男人,再次平静的询问。 “死神?还是虚?” 远远与她对视的银发男人闻言眉梢微挑,眯起的双眼不辨情绪,唯有唇角的笑容弧度又略略加深了几分,仿佛格外兴致勃勃,又好似十分愉快一般。 “感觉很敏锐嘛,审神者小姐。不过很可惜,两边都不对哟。” “现在的话,是破面,才对呐。” 第134章 阿天并不知道这个银发男人所说的“破面”是什么意思,护在她身前的付丧神们及卫宫等人同样也不知晓。 但坂田银时却很清楚。 “破面”,通过外力影响或自身领悟,得到了本该属于它们的敌人——死神的能力, 从而打破面具, 实力有了质的飞跃的,虚的代名词。 也可以称他们为“死神化的虚”。 能自行破开面具的,无不都是实力水准最为顶尖、哪怕在大虚当中也是足以俯瞰所有同类的存在,数量自然也是凤毛麟角,万中无一。 而如今站在他们对面的, 哪怕除开银发男人,却也有足足十几个。 和“稀少”实在是有着不小的距离。 能如此大量的产生破面,当然不会是因为大虚们突然纷纷醍醐灌顶自我进化了,而是因为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死神。 蓝*染惣右介。 前尸魂界护廷十三队五番队队长,现任虚圈之主,曾经算计了所有死神,将整个尸魂界玩弄于股掌之中,而后从容离去,无人能够阻挡的可怕男人。 他研究制造出了名为“崩玉”的特殊道具,并用其在众多大虚身上进行实验,于是便诞生了数量繁多的破面。 实验总是存在成功与失败,人工干预制造出的破面实力自然也是参差不齐,蓝染惣右介就从中挑选出了相对最优秀的十个破面,按照实力排序给他们编号,同时赐予他们“十刃”的称谓,将他们划为自己的直属部队。 虚是失去了自我意识的堕落的亡灵,由虚中诞生的破面自然也没好到哪去,哪怕拥有了近似人类的外表,找回了自己的意识,他们也终究不是人类,天性所追求的永远都是破坏,杀戮,以及绝对的实力。 因此他们虽然臣服于将他们制造出来、实力也远在他们之上的蓝染惣右介,但对他究竟能有几分忠心,却实在是有待商榷。 蓝染惣右介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所以纵使他给予了十刃不少特权,但也从未付出过自己的信任,只维持着面上的温和,实际却是将他们当作一枚棋子,一件工具。 但这并无碍于十刃这个组织本身所代表的意义。 如今站在阿天他们对面的十几个破面当中,便有七个隶属于十刃。 No.4,到No.10。 他们能站在这里,就意味着这次的混乱不止有羂索的手笔,恐怕也少不了远在虚圈的蓝染惣右介在背后出力。 两个本该属于不同世界的反派大BOSS,如今却似是早早就有了联系。 想想现世时不时就会冒出来的虚与咒灵,还有这明明是由咒力构筑的“帐”内却出现了大量的虚,坂田银时就觉得真是一点也不意外了。 可是,为什么呢? 蓝染那家伙的目标不是利用空座町十万居民的生魂来制作通往“灵王”所在之处的关键物品“王键”,然后跑去把灵王咔嚓了自己当神吗? 他怎么跟羂索这个没节操的脑花搅和到一起去了? 而且—— 看着远处那个笑眯眯的站在所有破面之前、明显呈现出统领姿态,却偏偏笑容友好态度淡定、半点也瞧不出前一刻还意图刺杀阿天的银发男人,坂田银时心中的警铃简直疯狂大作。 ——为什么蓝染直属部队的一部分,现在会是市丸银在指挥? 且不说原剧情是什么样,也不提十刃那群谁也不服的破面又会不会听从市丸银的指令,就蓝染那个除了自己谁也不信的家伙,会把自己亲手挑选出来的十刃交给别人吗? 而且还是市丸银这个表面忠心耿耿实则天天琢磨着怎么弄死他报仇的卧底? 这不对劲。 很不对劲。 坂田银时隐隐感觉到了某种隐晦的恶意,却难以看清异常背后的全貌,也无法判断这当中有所图谋的,究竟是蓝染惣右介这个心眼比筛子还多的反派大BOSS ,还是市丸银这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卧底大佬。 但他至少知道一点—— 短暂沉寂的破面终于越过名义上的指挥展开了袭击,破坏的本能随着肆意的动作汹涌侵袭,又在毫不迟疑的拦截当中凝滞,碰撞,轰然爆发,便燃起更加剧烈的战火。 红衣扬起锋利的弧度,银发掀起刺目的闪电,鲜妍的色彩被黑暗所遮蔽,只在乍现的刀光弹影之间显露片刻,苍白的发丝不觉染上红艳,若夜叉浴血,横刀向前。 冲击迸射不绝于耳,光影交错明明灭灭,取代月光铺洒在每一个人的肩上,也落入暗红深邃的眼底,却遮掩不住那双眼眸深处、那每一双眼睛深处,如出一辙的锋锐决绝。 ——绝不能,再让她遭遇危险了. 一次次的激斗之中,混战愈发升级扩散,不断有战斗的余波袭向四周,让本就在之前的战斗中遭到摧毁的建筑废墟再一次迎来毁灭性的打击,曾幸存的巨大人工湖也终于再支撑不住,一点点的面目全非,蒸发殆尽。 但这一切,却始终无法抵达阿天身边。 温暖的魔术光芒缠绕在阿天身周,浓郁的暗红沉沉攀附着衣摆,不知何时已然蔓延到了胸口,重叠着,堆积着,静静吞没大片的白。 阿天却没有低头多看一眼。 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站在战场边缘,认真的注视着那一个个将恶意全数拦截的身影,也看着战场另一端,微笑依旧的银发男人。 分明前一刻还如潜伏的毒蛇般从暗处向她探出迅猛的毒牙,几乎要向她倾注所有的杀意,此刻却又看不出半点恶意或敌意,眯起眼睛的淡淡微笑甚至还带着一点温和的意味,从容不迫,信步闲庭。 没有战斗的紧张,也没有谋划的沉郁。 他就带着那样一身与险恶战场格格不入的悠闲淡定,轻快的来到了被所有人遗忘的人形大坑前。 明明就站在坑边,市丸银却抬手做了个手搭凉棚的动作,仿佛在远眺似的略略探出身子,一本正经的看向坑底,笑眯眯的对底下说了句什么,又被战场的喧嚣覆盖。 坑底并没有回答传上来,市丸银的笑容却仿佛更愉快了。他放下手臂低声念诵了两句,一道灵光构成的光索便从他手中延伸出来,准确迅速的探入坑中,很快又随着他往回轻扯的动作裹挟着着什么缩了回来。 光索消散的同时,浑身泥土的僧衣男人也狼狈的跌坐在了他脚边,张嘴吐出好几口泛着腥味的泥土之后,他才终于慢慢的、犹如长久失去知觉的人艰难复健般微微摇晃的站了起来,面上却是故作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的露出微笑,与面对面的市丸银笑言寒暄。 他们显然早就认识,举止间都带着某种刻意的熟稔。 阿天远远的看着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也不关心他们在说什么。 她只是平静的看着,平静的想,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们两个是一起的啊。 那—— ——就一起解决吧。 思绪平静无波。 阿天平静的抬起手,随意唤醒了沉寂的鬼力。 战斗的喧嚣不绝于耳,响彻天际,混乱交叠的激烈光影几乎取代了夜幕中的弦月,斑驳不休的洒在阿天身上,莫名的让她感觉有些不适。 像是有一团无形的火苗,小小的,却又固执的在胸口处烧灼,让平静的呼吸有了起伏,让分明的思绪弯折参差,让她不愿意再多看那席卷了所有人的战场。 想要,结束这一切。 冰冷的鬼力顺着指尖涌出,却并不如寻常那般乖顺克制,而是宛如骤然苏醒的猛兽,嘶吼着,咆哮着,如风暴般高高扬起,就要越过战场,直扑对面言笑晏晏气氛和谐的同盟双方而去。 ——却忽见市丸银笑眯眯的、快如闪电的抬手,还在跟他交谈的“夏油杰”身体陡然一僵,一截锋利的刀刃便从他脑后透了出来。 阿天:“…………” 阿天:“……?” 半空中的鬼力迷茫似的陡然一顿,阿天定定看着那边,茫然不解。 他们……不是一起的吗? 这个是叫“同盟”没错吧? 所谓的“同盟”……原来是这样一种会拿刀捅对方脑袋的关系吗? 阿天的迷惑太过明显,隔了老远的市丸银忽有所觉转头看来,便准确的对上了她的视线。 他一边淡定的拔出自己的斩魄刀,一边笑眯眯的对她挥了挥手,似乎背刺对他而言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压根儿就没多看身后软绵绵倒下的羂索一眼。 也就没有看见,在羂索倒下的同时,数十个影子逐渐从那具不再动弹的身躯之中悄然冒了出来。 就像是滴入水中的墨线,那些影子起初还十分细微浅淡,似乎风一吹就会散去。 可下一瞬便陡然壮大,迅速变得浓郁凝实,显露出不一而同的扭曲恶意。 那是咒灵。 曾受“夏油杰”的咒灵操术所驱使,被他吞噬禁锢在自己身体里的,最为危险的数十只咒灵。 术式的消失解开了它们身上的枷锁,负面的凝聚体终于苏醒,而属于咒灵的本能也重新夺回了主导,让它们纷纷盯紧近在咫尺的背影,贪婪的,怨恨的,憎恶的……只待彻底摆脱束缚,就要将所有恶意全数倾泻。 就在它们即将彻底挣脱之时,市丸银忽然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一个什么东西,看也不看的随手抛向了身后。 漆黑的玉质球体划过空气,在即将下落的前一刻突兀停住,隐约浮现出不详的暗紫色光晕。 一丝古怪的力量幽幽荡开,哪怕还在战斗当中,有所察觉的卫宫也禁不住面色一变。 “圣杯?!” 但他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对。 那力量虽然与圣杯极其相似,却并非完全一致,而是存在着某种细微的区别。 某种,更加恶意的区别。 来不及思考太多,熟悉被污染后的圣杯尿性的卫宫心中一沉,赶紧示意众人撤退。 正与他们缠斗的破面自然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哪怕一时被甩开,也立即就要再追上去。 就在这时,停滞在空中的黑色球体微微一闪,陡然爆发出一股恐怖的吸力。 还没完全成型的咒灵瞬间就被小小的球体吸了进去,恐怖的吸力却并未就此消失,反而剧烈的扩散向四面八方。 坍塌的废墟,粉碎的树木,干涸的血迹…… 小小的黑球仿若骤然苏醒的黑洞,无差别的席卷着,撕扯着,贪婪吞噬着所有的一切。 甚至有远在视野之外的虚和咒灵嘶吼着被扯了过来,一只接着一只,又全部毫无抵抗力的被球体吞噬消失,景象骇人可怖。 距离更近的破面更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不得不中断了对卫宫等人的追击,戒备的试图拉开距离。 但他们显然失败了。 恐怖的吸力中,从属官级别的破面首先支撑不住,经方才混战之后仅剩的寥寥几人很快就被卷走吞噬。 而实力在他们之上的十刃也没好多少,一个个都颇为狼狈,编号靠后的几个更是控制不住的缓缓向着那边滑去。 十刃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下意识就想要施展各自的能力摆脱困境,可动手之际才愕然发现,原本充沛的灵力竟不知何时已经空了大半,而且还在飞快的继续流失。 ——那小小的球体,竟是连他们的灵力也一并吞噬了进去! 超出认知的发展带来了巨大的危机感,饶是十刃再怎么自命不凡,也终于忍不住浮现出恐慌的情绪,大声喝问漩涡的中心。 “怎么回事?!” “你这家伙在做什么?!” “——市丸银!!!” 市丸银仍然平静的站在原地。 漆黑的小球几乎就在他头顶。 漆黑的小球就悬在他的上方,分明与他距离最近,却分毫没有对他造成影响,就好像他是站在风暴眼内一般,甚至连衣角都没有晃动一下。 听到十刃的厉声质问,他偏头看了他们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看向上方那枚小小的黑球。 “这个问题,你们恐怕得去问蓝染队长才行哦。” 他轻轻笑着。 嗓音深处,却没有半点笑意。 “我只不过是在,遵守他的命令而已。”. 卫宫等人撤退及时,早早拉开了与那枚黑球的距离,一回到阿天身边更是飞快展开了各种防御魔术忍术乃至宝具,将己方护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此刻才避免了被卷入的困境。 可这并不能让他们沉重的心情轻松一些。 比起被黑球卷走吞噬,只能待在原地无法移开也不过只好了那么一点而已。 谁也不知道那黑球的吞噬能力会不会变强,再这样下去他们又会不会步上破面的后尘,而那个银发的始作俑者,又会不会有别的谋划打算。 种种担忧压在肩头,众人紧急商讨了起来,卫宫和坂田银时也尽可能简短详细的将自己所知的情报告知了所有人,试图从中找到切实可行的突破点。 而被他们保护在最中央的阿天,却依旧看着市丸银——或者说黑色球体的方向。 不只是众人构筑的防御层,真正保证防御稳固、构成防御的力量不会被吞噬流失的,却是悄然附着在所有防御层之外的鬼力。 那就像是阿天的一部分,随着她的心意隔绝开了来自黑色球体的撕扯力,同时也敏锐的探知着外界的一切,将那些细微至极的变化反馈回来。 于是阿天能清晰的看见,被黑球所吸进去的,又何止是破面的灵力。 残骸,虚,咒灵,灵力……还有从“帐”的另一端传来的、从“帐”外传来的,无数肉眼无法看见的散乱能量。 恐慌,愤怒,痛苦,怨恨,畏惧…… 那是构筑咒力的一切,却又比咒力更为庞大,更为繁杂。 ——那是,世界的“负”。 ——它在吞噬现世的一部分。 阿天抬起眉眼,透过夜色看向遥远的天幕之外,看着那一丝逐渐浮现蔓延的漆黑裂纹,眉心几不可觉的微微动了动,又恢复了平静。 正浮在空中放肆吸收一切的漆黑球体忽然顿了一下。 恐怖的吸力毫无征兆的突兀消失了,被从远处卷来的咒灵、被拉扯到一半的虚、艰难支撑的十刃全都摔了下来,黑球却不管不顾,猛地拔高直冲天际,如同落荒而逃。 然而逃到一半,却骤然僵在了半空。 阿天轻轻勾了勾手指。 无形的鬼力牢牢包裹着躁动不安的球体,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之中穿透所有防御,乖顺的将它送到了阿天面前。 感受到阿天的注视,黑球顿时挣扎得更厉害了。 表面暗紫色的光芒猛涨了一截,颇有些横冲直撞的意味,似乎在疯狂加大吞噬吸收的力量,却始终无法穿透鬼力的包裹,更别说影响到面前的人了。 黑球微微震颤片刻,当阿天抬起的掌心逐渐靠近之时,也只能不情不愿的安静了下去。 “大将!” “阿天大人!” “阿天!” 阿天略停了动作,侧头看向满脸紧张的握住她的手腕的坂田银时,又看向身边同样面带焦急齐齐出声阻止她的众人,慢慢眨了眨眼,唇角露出温和的弧度。 “没事的。” “我可是审神者呀。” 总不能眼看着这个时空发生动荡啊。 但这理由明显并不能说服众人,坂田银时握住她的手更加用力了,见没法把她拉开,干脆抬起另一只手直接向黑球抓去。 黑球却被鬼力包裹着绕了个圈,又回到了阿天的面前。 她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青年,眉目间带着一点自己都不知道的纵容与无奈。 “别乱碰,乖。” 坂田银时:“…………” 坂田银时:那是我的台词才对吧? 说真的,自己在她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难不成她至今为止都还觉得他还是当初那个又瘦又小的小鬼吗? 坂田银时觉得有些无奈,原本想好的话语也在这出乎预料的一句中忘了个干净,只能继续握着阿天的手腕,在后者让他毛骨悚然的慈爱(?)目光中努力跟她较劲,同时飞快思考要怎么才能打消她这个危险的念头。 虽说阿天不知用什么方法制止了黑球的肆虐,黑球也很怕她的样子,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坂田银时就是觉得心里慌得很,总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尤其是,他越看,越觉得这颗光不溜秋黑得反光的小球十分眼熟。 奇怪,这也不像是蓝染的崩玉啊? 他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东西…… 市丸银远远的看着他们,也没管瘫了满地半死不活的虚和咒灵,对虚弱得满头冷汗还恨恨瞪着他的十刃也视而不见,他就眯着眼睛看着对面,视线从眉头紧皱的坂田银时滑向神情温和却不容拒绝的阿天,忽然轻笑着开口。 “审神者小姐,你熟悉妖怪吗?” 阿天转头看他,没有回答。 市丸银好像本来也没准备听她的回答,笑着自顾自说了下去。 “在妖怪的世界里,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 “传说有一枚通灵宝玉,它很容易就会被黑暗所污染,但却能赐予妖怪绝对的强大,也能赋予普通人除魔的能力,甚至你向它许下的一切愿望,它都能为你实现。” 坂田银时眉头微动,总觉得这个描述有些耳熟。 也有些……令人不安。 “但很可惜,无论蓝染队长还是我的愿望,它都无法实现。” 市丸银不知真假的叹了口气,又笑着看向阿天。 “那么——你呢?” 黑玉轻轻落入了阿天的手里。 坂田银时心底猛地一跳,终于意识到了那份熟悉感来自哪里。 ——四魂之玉! 该死的!为什么这个世界还有那种东西? ! 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话,他伸手就要抓向那枚早已不复清澈的通灵宝玉。 可是太迟了。 被黑暗所污染的玉,也会污染持有的人。 几乎能动荡时空的怨气翻腾而出,漆黑粘稠的恶意轻易穿透鬼力,攀上阿天的手臂,她的身躯,与层层堆积的浓郁暗红融为一体,将她彻底吞入血般的泥沼深渊。 “阿天!” “大将!” 意识消失的瞬间,阿天抬起眼眸,看见了焦急扑来的众人,也看见了远处的那个男人。 他仍是笑着看着她,总是眯起的眼睛却微微睁开,露出一抹犹如晴朗天空的淡蓝,清澈见底,又看不见丝毫感情。 唯有双唇无声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又似乎什么也没有说。 血色黑暗降临. 细微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中响起,黑皮肤的男人稳健的踏入殿内,无神的双眼准确的朝向熟悉的气息所在,恭敬垂首。 “能够捕捉了,蓝染大人。” 棕发白衣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在光幕前,似乎正专心的观看着什么画面,闻言低声笑了一下。 “……是吗。” 而后随手关掉光幕,仿若血海与泥沼交杂的画面便从他眼前彻底消失。 他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等待指令的部下,视线扫过安静坐在下首的三名破面,笑意愈发意味深长。 “那么,我们也该出发了。” 第135章 黑夜沉寂。 微薄的月色被云层所遮蔽,战斗的喧嚣已然远去,就连寒凉的夜风都彻底安静了下来,只余一片冰冷的死寂。 没有漆黑的泥沼,没有血色的深渊,就仿佛那一幕只是幻觉一般,所有一切都连同着那枚小小的黑玉一起消失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唯有那抹白。 重重防御之中,白发男人跪在地上,下意识拥住衣袂洁白的少女,面色怔怔的低头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难以理解现状的茫然。 “……阿……天?” 他轻轻的叫她。 少女没有回答他。 她静静躺在他的怀里,乌发散落,双眸紧闭,面容平静如雪,恍若熟睡。 可他却感受不到她的心跳, 听不到她的呼吸。 就连那份温暖, 也在一点一点离他而去。 “——” 他艰难的张开嘴,想要再度呼唤那个名字,喉咙却跟冻结了似的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寒意如刀般划过咽喉,流入胸腔,一寸一寸没过脏腑,直将那颗本该跳动的器官切得鲜血淋漓,支离破碎。 他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世界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模糊不堪,他看不清涌到身边的人,听不清他们大喊着什么,只无意识的蜷起身体,牢牢抱紧怀中的少女,如同伤痕累累的巨龙抱住仅存的珍宝,将死之人拥住那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后与她一同溺毙。 “……真令人吃惊,原来她的身体竟然是义骸吗?” “难怪封印得这么顺利啊。” 带着笑意的声音犹如一把淬毒的刀,狠狠破开模糊的世界,倏忽刺入浑沌的意识深处。 坂田银时猛地抬头,涣散的眼眸倏然收缩,眼底一片猩红。 “……你说、什么?” 不只是他。 数道锐利的目光几乎同时刺向那眯着眼睛面带笑容的银发男人,伴着冷肃的声音响起,隐有杀意无声盘旋。 “你对她做了什么?” “嗯?没听清吗?”市丸银笑眯眯的,语气轻快,“我说——” “她的灵魂,已经被四魂之玉封印了哦。” 怒火被点燃了。 刀剑骤然震颤嗡鸣,夜叉于血海中苏醒,子弹与苦无裹挟着鬼力与雷鸣,率先划破空间,瞬移般刺向银发男人眉心。 却并没能击中笑意盈盈的市丸银。 他就像是早有预料似的,笑意没有分毫变化,只微微晃了晃身子,两波攻击便擦着他的发丝落向了身后,在狼藉的废墟之中造成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将一地动弹不得的虚与咒灵炸上了天,还险些波及不远处东倒西歪的十刃,又引来一阵咬牙切齿的怒骂。 市丸银对此听而不闻,只笑眯眯瞧着杀意沸腾的对面,宽大的袖中滑出什么事物,又随着手腕一翻出现在他的指尖,反射出阵阵冷光。 “请小心哦。” 他轻快地说。 “这个小东西可是很脆弱的啊,听说只需一支破魔箭就能让它四分五裂,要是被你们那样危险的攻击波及……” 说话之间,他轻轻抬了抬手,指尖的球形物体便漂浮到了与视线平齐的高度。他如狐般眯着双眼,像是饶有兴趣的观察里面浓郁的黑暗,又像是透过浑浊的不祥注视对面锁定他的杀气来源,意味深长的止住了话语。 四魂之玉? ! 看见那枚本已经与黑暗一同消失的通灵宝玉,所有人心中都控制不住的一惊。 他们是由阿天召唤到这个世界的。 从在本丸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他们便与阿天建立了契约连接。 那是他们的审神者。 他们关心她,照顾她,担忧她,愿意将自己的所有忠诚与温柔都交付于她。 与此同时,他们也深深信任着她。 没有人能比他们更接近那个温柔的灵魂,也没有人会比他们更加清楚,在那具看似脆弱的身躯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惊人的伟力。 是的,他们知道。 一直都知道。 因为,那可是他们的审神者啊。 是纯粹如雉子,温柔如月色,广阔如天空的审神者啊。 她怎么可能会被这样的家伙、被这样的东西所封印? ! ……可,万一呢? 万一那个男人说的,都是真的呢? 失去体温的小小身体此刻就安静的躺在他们身后,来自契约的连接虽仍旧存在,却也如同迷失在黑暗深海之上的脆弱船只,辨不清方向,寻不见归处。 哪怕他们再怎么身经百战,知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持冷静,绝不能轻易失去理智,心底也终归还是克制不住的浮出一缕隐晦的恐惧,如影随形。 他们不敢赌。 也赌不起。 握住刀柄的手指紧了紧,终是没有让利刃出鞘,随忍印而凝聚的庞大查克拉缓缓停滞在了中途,汇集了清冷微光的子弹终究没有从枪□□出,宝具拧成的利箭仍是精准的锁定着那颗银色的脑袋,扣在弓弦上的手指却迟迟未能松开。 唯有一双双眼睛沉沉凝视笑容愉快的银发男人,如烈焰,如寒冰,无声燃烧着冰冷的杀意。 却又始终如一。 “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苍白指尖轻轻拂过腰侧的斩魄刀,市丸银看着漂浮在眼前的四魂之玉,又像是看着对面的某个人影,耳边听着身后那些早已非虚亦非死神的家伙艰难发出的动静,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我不是说过吗?这个问题,得去问蓝染队长才能知道啊。” 话音刚落。 就仿佛回应那番话一般,虚空之中突然响起一声沉沉低笑。 本就心弦紧绷的众人瞳孔骤缩,警戒之心几乎要满溢而出,没等他们寻到那声低笑的来源,属于时空的力量已悄然扭曲出现。 笼罩许久的“帐”无声碎裂,幽暗的幕布上划开一道笔直的横线,继而迅速分化,如巨兽贪婪张开的嘴,彻底撕裂天际。 巨大的黑腔之中,三名白衣的人形破面显露身形,远超先一步到来的七名“十刃”的恐怖威压无言宣告着他们的身份。 仍保持着部分非人特征的辅佐官级破面恭顺站在他们身后,又彼此泾渭分明。 更远之处的黑暗之中,似乎还有更多看不清模样的白色身影,寂静无声,影影绰绰,竟似没有边际。 那似乎也是破面,却又仿佛更为扭曲,恍若咒灵一般,隐隐散发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不祥,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秩序井然。 而在所有身影的最前方,由为首的三名“十刃”簇拥在正中的,则是两个完全没有破面特征的男人。 一人站位稍稍靠后半步,几乎与十刃平齐,紫色长发编成雷鬼样式,深色的皮肤与身上的白衣形成鲜明对比,护目镜后的双眼无神且浑浊,显然并不能视物,气息却不弱十刃半分; 另一人则坦然立于为首之处,身材高大,白衣棕发,面容端正朗阔,唇角含着一抹浅浅的弧度,天然便是一股令人下意识信服的温和,然而棕色双眸之中却毫无温度,也不曾倒映出任何人的身影。 恰如幽暗的寒潭,极度危险,深不见底。 显而易见,他便是市丸银口中的—— “恭候多时了,蓝染队长。” 看着笑容轻快还冲这边挥了挥手的银发男人,蓝染惣右介也轻轻笑了一下,嗓音沉沉。 “辛苦你了,银。” 而后不等任何人反应,他抬起手指虚空轻点,原本还在市丸银手中的四魂之玉便突兀出现在了他面前。 “——?!” 这变故完全超出了付丧神众的预料,生生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原本都已经准备趁此时机对市丸银暗中动手的几人不得不止住势头,警惕万分的抬头看向那个远比市丸银更加危险的男人,正正对上对方垂眸投来的视线。 那目光是淡然的,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是平和的。 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平静俯视人间的蝼蚁。 但他却忽然轻笑了一下,似乎颇觉有趣似的,沉声开口。 “初次见面,异时空的神明们。” “以及——” 闪烁着蓝黑色光芒的宝石浮现在他指尖,光芒径直笼罩了同样漂浮的四魂之玉,似是将其锁定,而后逐渐拉近距离。 越是靠近光芒便越是明亮,将浓郁的黑色一点点覆盖,压制。 直至彻底吞噬。 “——永别了。” 蓝染惣右介温声道。 第136章 蓝染惣右介会盯上阿天,并不是最近才开始的。 从很久以前起,蓝染惣右介便清楚地知道自己与其他人的区别。 他天生便拥有令人惊羡的才能,头脑也远超于普通人, 很容易就能做到许多旁人所不能及的事情, 对他人的心思揣摩更是通透得仿佛开了心眼,只要他愿意,轻易便能获取任何人的信任与喜爱,乃至忠诚和拥戴。 才能,学识,地位,名望……这些无论在现世还是尸魂界、无数人生前死后都汲汲营营不断追求的东西,于蓝染惣右介而言,却不过唾手可得而已。 太容易了。 实在是,太容易了。 在意识到这点以后,蓝染惣右介并没有为此感到多么自得,或是有半分的欣喜。 他只感觉到了深深的, 深深的——无聊。 为世间的可笑规则,为旁人的愚钝无知,也为自己那一眼便能看得到头的人生。 无聊, 无趣,毫无意义。 这样的世界,有什么值得存在的价值? 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 直到成为死神之后,他第一次,见到了“灵王”。 那是支撑整个尸魂界的存在, 是固定时空的锚点, 是无数规则的化身。 那是—— “神明”。 与其他死神不同,蓝染惣右介对灵王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在他看来, “人类”不过是披着华丽外衣的猴子,而所谓的“神明”,也只不过是善于伪装的人类而已。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不能颠覆所有的规则?为何不能立于世界顶端?为何不能取代灵王,成为“神明”? 无趣的世界当中,一抹色彩终于显现。 蓝染惣右介耐心的蛰伏了下来。 他开始有意识的伪装自己,适当的展露能力,与那些不曾被他放在眼里的蠢人微笑周旋,不仅顺利当上了护廷十三队的队长,还成了最受上司倚重同僚信赖下属爱戴的“老好人”角色,借此接触到了许多尸魂界的机密。 包括灵王所在的空间坐标,包括如何开启灵王宫的大门。 但这还不够。 死神的能力是有界限的,哪怕蓝染惣右介自认自己再怎么与众不同,也不得不承认,只要自己还是“死神”,就终究逃不脱这个界限。 而想要摧毁神明,首先就必须摧毁这个界限。 蓝染惣右介仔细调查了许多古老的记载,搜寻了众多与提升力量、打破界限相关的传闻,很快定下研究方向,开始了长达数百年的暗中实验。 无数尸魂界普通居民——也即是来自现世的人类亡魂——沦为了他的实验体,数以万计拥有死神才能的灵魂、乃至于正式死神被夺去珍贵的灵魂碎片,经过不断的实验融合,一次次的拆分重组,终于逐渐在他手中构筑出名为“崩玉”的结晶雏形。 尸魂界当然不缺乏敏锐之人。 也曾有死神队长察觉到些许端倪,怀疑大量的亡魂消失或许与蓝染惣右介脱不开干系,想要暗中进行调查。 可蓝染惣右介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缜密。 无论去了多少死神,哪怕队长亲至,结果无一不是蓝染惣右介毫发无损,怀疑他的人则纷纷落入他的算计。 或是重伤之后杳无音信,或是同样沦为实验体死去,抑或凭着自身的强大生生扛了下来,却变得不人不鬼,甚至显露虚的姿态* ,反而被中央四十六室判定为一切的元凶,遭到处刑。 没有什么能阻止蓝染惣右介。 哪怕他早已视为囊中之物的另一枚“崩玉”曾一度失踪,新出现的代理死神还牵连出他早期的实验体;又有过去未曾接触过的咒灵、咒术师、诅咒师等纷纷扎堆冒了出来,搅得现世乌烟瘴气,连带尸魂界和虚圈都不得安宁…… 蓝染惣右介也始终十分淡定。 他总是那样泰然自若,似乎没有什么能超出他的掌控,也没有什么能逃脱他的算计。 就连与尸魂界毫无关系、只会在现世不时出现的时间溯行军,以及素来严守保密原则、总是悄无声息的与它们对抗的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也早早便落入了他的眼中,并悄然掌握了不少信息。 与先一步察觉到它们的羂索不同的是,前者并没有将这些与现世格格不入的存在放在心上,并坚定的认为它们对自己的计划毫无影响;而蓝染惣右介,却在了解掌握信息的过程当中,罕见的升起了一丝兴趣。 对审神者的,对刀剑付丧神的,更是对他们身后那个不知存在于何处、不知掌握了多少技术干涉了多少时空、一心一意想要守护历史维护世界和平的、时之政府的。 蓝染惣右介并不在乎历史是否会改变,更不在乎时间溯行军与审神者的战斗谁输谁赢。 他所看到的,所在意的,是无数与时之政府相关联的时空,众多与他们建立契约的付丧神,和那些付丧神身后所能隐隐看见的更多神明的影子。 以及那一场场战斗背后所代表着的,规则与秩序。 规则与秩序。 多么熟悉的词汇。 就如同,“灵王”之于尸魂界一般。 时隔多年,蓝染惣右介再一次,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 多了新的目标,需要准备的事情也变得更多了。 于是尚且还跟着蓝染在尸魂界伪装潜伏的东仙要和市丸银不得不打起了两份工,一面继续认真履行死神队长的职责不让其他人察觉异状,一面还要在下班之后接着焚膏继晷,为自家大BOSS努力加班。 一群实验失败而没能成功达到蓝染期望值的破面们更惨,一个个不是被强加了许多过去从没接触过的工作,就是跟那些满虚圈乱跑的普通虚一样成了新一轮的实验体,每天不是在被做实验,就是在被做实验的路上,真真是痛不欲生,苦不堪言。 偌大一个虚圈,明明充斥着足以湮灭其他力量的高浓度的灵力,却硬是被挤出了惊人的咒力,还险些诞生出某种怨念的咒灵。 好在这些牺牲都是有价值的。 蓝染惣右介很快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一切准备就绪,只剩下了最关键的、也是最难的一步。 找到时之政府。 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时之政府那边本就处于战时,随时随地都要防备历史修正主义者的侵入,自是藏得极深,本身并不存在于任何一个已知的时空当中,坐标更是被时空乱流所完全掩盖,想要用分析灵王宫坐标的方法去找到他们的大本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唯一的办法,就是从不时便会出现在现世的审神者身上反向追溯定位回去。 然而时间与空间本就是种复杂的伟力,能支持数不清的审神者于时空乱流之中顺利往来,时之政府自然也有着不小的本事。 每一个抵达现世的审神者身上都有一层牢固的庇护印记,不仅保护着审神者不受时空伟力影响,让他们能顺利穿梭于时空之中,也将他们与时之政府之间的联系遮蔽得严严实实,无法探寻。 哪怕强如蓝染惣右介,想要破解这个印记也绝非易事。 多次尝试均告失败后,他开始试着转变思维,试图从别的方向入手。 他试了很多种方法。包括但不限于收集妖怪方面的情报,找到了据说能实现任何愿望的四魂之玉,还试图研究一下曾经让高天原焦头烂额、据传能一力破万法的不死身的恶鬼“恶罗王”。 可惜经过多次实验,前者被确定为名不符实,只能对灵魂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而后者的身体早已被封印在地狱之中,他暂时还不想招惹那位实力恐怖的地狱鬼神,只能遗憾作罢,转而将视线投向了近年来动静特别大的咒术界。 恰好这个时候,披着人类壳子的羂索找上了他。 以蓝染惣右介的城府,自是一眼就看出了对方并不像嘴上说的那样真是想找他合作,而是想打着“结盟”的幌子利用他来对付咒术界——尤其是那个远远超过人类上限的“六眼”。 不过那又如何? 论阴谋诡计玩弄人心,难道还能有人玩儿得过他吗? 于是蓝染惣右介答应了下来,与羂索结成“同盟”,转头就笑眯眯的向他索要实力强大的咒灵,说是要研究一下咒灵与虚的融合实验,提高一下战力云云。 羂索有没有信不知道,反正是一点犹豫也没有的应了下来,很快就给蓝染送来了第一批特级咒灵,还把自己多年攒下的不少实验数据也给了他,一副十分期待实验成果的模样。 蓝染惣右介也没有让羂索失望。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他做出了一些融合了虚与咒灵特征的实验成果,并把大部分都送给了羂索,在羂索向他求援的时候也很好说话的支使麾下的破面去帮忙,而羂索也会礼尚往来的派出不少咒灵去替他做事。 像是不会留下咒力残秽的破面从咒术高专盗走“咒胎九相图”和“两面宿傩的手指”,因本身就不存在灵魂而无法被鬼神捕捉的咒灵则从地狱盗走了恶罗王的躯壳……诸如此类的“合作”已经发生过不止一两次了,双方都对此表示十分满意,俨然一副世界最佳同盟的模样。 但实际上,蓝染惣右介既不关心“六眼”五条悟怎么样,也不在乎羂索的夙愿能不能得以实现。 他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咒力”这一特殊的力量上。 尤其当他深入研究咒力的本质,发现构成咒力的“负”大量堆叠会对时空造成微弱的影响之后。 一个计划在蓝染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他依旧与羂索维持着虚假的合作关系,也非常好说话的不断为对方改造咒灵,再送回现世去。 经过改造的咒灵实力大幅提升,羂索因此多了一大批可用的“人”手,虽然还是弄不死五条悟,但也足够他弄出许多事件,好让对方分身乏术,疲于奔命了。 羂索并没有发现,当那些强大咒灵顺从他的指令在全国各地冒头搞事之时,某种比咒力更为原始、却又并不相同的能量也随之逸散开来,一点点隐晦的聚集。 直到,有着小女孩外表的审神者,第一次来到现世。 不属于此世的灵魂带着某种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息,无形无质的能量瞬间被吸引了过去,暗暗缠绕住她的袍角,随她一同离开。 而后,在下一次时空不稳的瞬间,悄然发挥作用。 也即是阿天第一次,误入陌生的异时空。 特殊的标记便在此时烙下,隐于暗处,逐步累积。 直至,今时。 第137章 世界寂静无声。 化不透的黑暗笼罩四野,如同吞噬了一切光明与声息的无边深渊,又像是拥有生命的无底沼泽,缓慢蠕动着,向着中心那一抹格格不入的白无声靠近。 泥沼涌动间,丝丝缕缕浓烈如血的暗红时隐时现,如沉入沼泽之中的毒蛇,在黑暗之中不断扭曲,缠绕,汇集成一个个面目模糊的轮廓。 恍惚间仿佛有蜿蜒的川流出现, 又变成龟裂的大地,抑或是通天接地的巍峨山峰,吞噬一切的无穷烈焰。 随着烈焰摇曳,暗红不断扩散,越来越多模糊的影子从中逐渐成型。 狰狞的野兽,遮天蔽日的猛禽, 山岳般的巨人, 和数不清的、似人非人的身影。 没有任何声音,模糊的面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最直白的杀意与血色混杂,随着它们一同冲向最中心那抹显得愈发微小的白。 却不得寸进。 再锋利的凶刃也无法拂动无暇的衣角,再浓烈的杀意也无法撼动墨色的眼眸。 在触碰到她的前一刻,所有身影便陡然齐齐凝滞,又在下一瞬无声坍塌、融化,重新变回没有形状的暗红,安静沉入黑暗泥沼深处。 但它们也并未就此消散。 不消多时, 那丝丝缕缕的暗红便会再一次浮出,于黑暗间凝成一个又一个新的影子, 再度涌向她涌去。 不知疲倦,不知畏惧。 亦不知其穷尽。 阿天没有看它们。 无论是从自己身上悄然褪去融入黑暗的暗红,还是由暗红凝成的那些诡异影子,她都没有分给它们半个眼神。 自始至终,她都只是认真凝望着这片陌生的空间,仔细观察那无边无际的黑暗,试图弄清楚,这里究竟是哪里。 她也没有预料到,那枚小小的黑玉竟然能影响到她的本体。 也不知道没了自己在里面,作为容器的身体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大概,会呈现出类似于人类尸体一样的状态? ……会担心的吧,大家。 阿天轻轻叹了口气。 总感觉,她好像一直在让大家担心啊。 得赶紧回去才行。 墨色眼眸微微转动,目光沉稳的再次掠过那些不安分的暗红,直投向另一处黑暗,视野边缘却忽的映入了半个熟悉的影子。 阿天怔了一瞬,下意识看向了那边。 暗红凝成的模糊轮廓之中,一个格外不同的身影正在逐渐浮现。 它身上不再是纯粹的红,而是带着点浅浅的彩色,并不十分清晰鲜妍,就像是褪色的老照片,却也足够醒目,令它轻易从一众模糊单调的暗红身影间脱颖而出。 仿佛感应到了阿天的注视,暗红振奋的加快了涌动,那个身影便很快清晰了起来。 那是一个有着红棕色短发的青年。 棕色的眼眸明亮又坚定,尚有几分稚气的面上透出一股执拗的蓬勃生机,像是还未遭受雷雨风暴痛击的青松,不知疲惫,不知退缩。 那是阿天所熟悉的,却也不熟悉的身影。 她看着他,双唇不由自主的动了动,但终是没有发出声音。 只是眼中的平静,愈发幽深了下去。 暗红依旧努力编织着,陌生的场景在青年周围铺展开来,而他则坚定的穿行其间,一步一步,不曾迷惘,不曾犹豫,哪怕皮肤溃烂,鲜血溢出,生机飞快褪去,步履逐渐蹒跚,他也依旧不曾停下。 经过运转嗡鸣的巨大机械,踏过昏黄老旧的高大空间,他终于踏上了空无一人的金属廊桥,来到了那巨大的、正散发着不祥的庞大能量的机器前。 幽深的冷却池水倒映着他伤痕累累的身影,某个看不见的存在以光球的形态降临,难以言喻的古怪音节如不可听闻的窃窃私语,将其中含义直接传达至大脑之内。 于是熟悉却又青涩的嗓音终于响起。 “……如果,能不让任何人流泪就解决的话——” 伤痕累累的青年吃力的看向光球,嗓音分明是沙哑虚弱的,那双棕色的眼眸却依旧清澈又坚定,如天边最耀眼的晨星。 “——我答应。” 他说。 契约就此落下。 光芒脉络修复了他的身躯,制止了即将暴走的炉心,他终于得偿所愿,阻止了这场灾难,救下了本该死去的人。 而当他从死亡之中再次苏醒,便已是名为“守护者”的英灵。 但是他所“守护”的,却并不是他曾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 恰恰相反,为了达成“守护”这个目的,他不得不将刀刃指向了,他曾经拼命守护的一切。 那是为了大义。 是为了世界的存续,是为了整体的生机。 可是对他而言,却与地狱无异。 一次次手染鲜血,一次次与自己坚持的“正义”背道而驰。 挣不开的黑暗不断堆积,重重压在他的身上,一点点摧毁他的坚持,碾碎他的信念。 当抵达名为“过去”的战场之时,他终于怀揣着最后一丝岌岌可危的希望,向着那个尚且茫然的少年,挥下了致命之刃。 向着那个尚且稚嫩天真的、名为卫宫士郎的“自己”。 鲜血淅淅沥沥的落下,像是下了一场暴雨,宽厚的背影在黑夜静静伫立,如同一座沉默的墓碑,不知在祭奠何人。 眼睫微微垂下,掩住墨色的双眼。 弓兵的身影无声坍塌,暗夜携着血色倏然远去。 另一处的暗红却随之隆起,凝成了银发蒙面的少年。 狰狞的伤痕划过他的左眼,更衬得那只有着黑色勾玉纹路的鲜红眸子有如恶鬼般可怖。 但无论是那只异样的眼瞳,还是另一只漆黑的眼眸,此刻俱都满怀惊愕,难以置信的看着突然撞向眼前的人。 “……琳?” 黑色的面罩遮住了他的表情,却挡不住他声音中的颤抖与恐慌,而他面前的少女,却对他轻柔的绽开了微笑。 纵使她的唇角溢出鲜血,纵使那只闪烁着雷光的手臂已然贯穿她的胸膛。 她依旧轻轻笑着,像是一朵温柔绽放的花。 “谢谢你,卡卡西。” 恍惚之间,他似乎明白了为何她会如此选择,又似乎什么也不明白。 他看见花儿轻轻凋谢,看见敌人咒骂着包围靠拢,看见奄奄一息的挚友将少女的安危交到他的手中,笑着与他道别。 而此刻手上,却满是洗不净的,浓郁鲜红。 视野忽然模糊了。 泪水从属于挚友的眼中流出,黑色的勾玉纹路疯狂转动,连成了锋利如刀的万花筒。 剧痛侵袭了大脑与心脏,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利刃在狠狠翻搅,痛得他无法呼吸,头晕目眩,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做不到。 无边的自责与痛苦将他深深淹没,终于夺去了少年最后的意识。 也让他与见证了一切地狱的挚友擦肩而过,渐行渐远。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满地的血泊,也冲散了少年忍者倒下的身影,一个高大的男性轮廓却在同时飞快凝成,取代他出现在了原地。 密集的雨滴淋湿了红褐色的发丝,也浸透了袖口微微烧焦的牙色风衣。 吸饱了水分的衣物冰冷而沉重,像是一副森寒的枷锁,用力束缚着他的四肢,拖拽着他的脚步,直要将他拖入无边地狱。 但他并未就此停步。 业火已经在大雨之中逐渐熄灭,只剩下车辆的残骸与难以散尽的黑烟,围观人群小声讨论着这起突发的“意外”,却并不知晓其中满怀的恶意。 也并不知道,那狰狞的残骸之中,曾经有着怎样鲜活稚嫩的五个生命。 那曾是他的救赎。 而现在,则是他的罪孽。 “……织田作。” 有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要去,织田作!” 那声音颤抖着,怀抱着一丝渺茫的期望,试图抓住他的衣角。 他却不曾停止,不曾慢下,坚定的,平静的,离开了那只缠着绷带的苍白手掌。 越走越远。 唯有地狱,方是终点。 硝烟在雨水中下沉,荒废的洋馆无声融化,带走了渐歇的枪声与不散的血气,黑暗中涌动的暗红却是愈发浓郁。 墨色的眼瞳之中,逐渐映出了银色的身影。 那是比记忆中高大许多,又比此刻稚嫩许多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身影。 他站在高高的悬崖上,脚下是遍布尸骸的荒野,洁白的羽织在夕阳中轻轻摇曳,像是一面最鲜明的旗帜,却早已布满斑驳的血色,残破不已。 沉默如鸦的敌人将他团团包围,曾今的同伴也只剩下了被一同押解上来的两人。而他们一直想要夺回的那个人,则被敌人的首领推到了悬崖边上,就如被押上了刑场。 他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听着身后挣扎不得的同伴急促的呼喊,慢慢的,慢慢的,握紧了手中的刀。 这是恩师所赠予的刀。 也是他人生之中,得到的第二把刀。 一把,希望他能保护自身。 一把,交由他去守护他人。 如今他身在此处,想要守护的人就在身后,也在眼前。 他却只能选择一方。 “银时。” 温和的呼唤从前方传来,背对着他的长发男人轻轻侧头,在如血的夕阳中温柔的注视他,唇角扬起浅浅的微笑。 “拜托你了,银时。” 他定定看了一瞬。 看着那一如既往的微笑,看着那没有丝毫动摇的目光。 就像是看着老师离开的时候,笑着回头嘱咐他。 我不在的时候,大家就拜托你了,银时。 抿紧的唇角微微颤抖,又逐渐上扬,扯出一个轻轻的笑。 一如既往。 白衣摇曳,脚步声落,苍白的刀光一闪而逝,带起比斜阳更为残酷的红。 却在此刻蓦然定格。 而后,无声破碎。 刺骨的寒风席卷黑暗,无形的力量击碎了暗红编织的梦魇。 悬崖被分割成了小块,荒野化作了无规则的碎片,沉默的乌鸦在数不清的碎片中无声扭曲,绝望泣血的年轻面容不知被模糊到了何处。 唯有那滴沿着笑颜落下的水珠,清晰划过锋利的碎片。 也落入沉静如幽潭的墨色眼底。 暗红消退了。 但下一刹,却又猛然从黑暗深处翻涌了出来。 仿佛打开了某个看不见的闸门,原本只能在黑暗中时隐时现如涓涓细流般的暗红,此刻却是犹如滔天巨浪一般,汹涌的挤开黑暗,大肆铺展,又无声的高高扬起,在转瞬之间凝聚成型,化为一幅幅鲜活的画面。 那是星船高悬的街道,是已然走向凋零的破败高塔,是被军阵团团包围的雄伟建筑,是在黑夜旅舍之中骤然爆发的突袭…… 声音由近及远,人影随之浮现,色彩鲜明如昨。 于是她看见银发青年将刹那的悲痛欲泣藏在心底,再次选择背负一切,挥动利刃斩向熟悉的身影;她看见发色苍白的男人跌坐在洇满鲜血的台阶上,笑着拜托另一个自己将一切悲剧导向终结,而祭品就是他们自己; 她看见护身的短刀在最后也不肯刺向自戕的旧主,却在火焰之中消失无迹;她看见蓝色的山形纹在混战之中所向披靡,寒光凛冽的刀刃却猝然断裂; 她看见护主的灵刀被囿于方寸,看见杀敌的利刃被冠以妖之污名,看见自由的白刃未及展翅便被葬入地下,看见萤火簇拥着烧毁的大太沉入海底…… 光影浮动,血色不休。 也一点一点染进墨色的眼底。 不知何时起,所有的画面都被足以融化钢铁的冲天大火所取代,烈烈烧灼,无边无际,如摇动的血海,如无尽的炼狱。 她能看见,刀刃在火中崩裂融化。 她能听见,刀剑之灵发出痛苦的悲鸣。 墨色映着血红,衣袂轻轻摇动,素白手指抬起,慢慢向前探去。 似要探入火海之中,握住即将破碎的刀身,牵住绝望的无形之灵。 火焰退缩似的摇晃了一瞬,旋即骤然席卷而来。 翻涌着,缠绕着,一点点淹没无形的障壁。 她却毫无所觉。 也听不到那微弱的破碎之音. “……终于找到了。” 满意的叹息悠悠响起. 为了夺回审神者而骤然爆发的战场上,以前所未有的凶狠姿态冲向一个个敌人的六人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身形几乎同时一顿。 一直不曾正眼看他们的棕发男人低笑一声,终于将视线从面前正在逐渐融合的两枚灵玉上移开,愉悦的落向他们。 如同猎手注视困兽,神明俯瞰蝼蚁。 “是时候该结束了,这场闹剧。” 话音落。 两声清脆的声音突兀响起,分明不甚洪亮,却径直穿透了战场,带来一瞬的寂静。 声响处,两把暗淡蒙尘的残破短刀跌落在地,血锈斑驳间,隐隐还可窥见漂亮的刀纹。 而原本隐于暗处、配合同伴敏捷袭扰的两名少年,却齐齐不见了踪影。 . ——连接审神者的契约,消失了。 第138章 午后, 阳光明媚。 白发青年靠坐在舒适的靠背椅中,前方是数台与复杂机器相连的精密电脑,跟前则是数块浮在空中、充满科幻感的光屏。 修长的手指在半透明的光屏上轻巧的写写画画,紫色眼眸映着繁杂庞大的数据变化,另一只手则跟长了眼睛一样精准的从旁边堆满甜食的零食桌上捻起两粒棉花糖,熟练无比的抛进嘴里,同时忽然想到什么,含含糊糊的问了一句。 “呐,你不觉得奇怪吗?” 被他询问的人就在他后方不远处,正以要陷进去一样的姿势歪坐在靠窗的柔软沙发中,缠着绷带的手里捧着本颇有些年头的《完全自杀手册》津津有味的翻看着,闻言拉长声音哼了一声,头也不抬的回答。 “不~觉~得~啊~” “真过分啊太宰君,我都还没说什么奇怪你就否定了,敷衍得也太明显了吧?” 苍白的手指翻过一页书页, 太宰治漫不经心的哼了声:“我是为你好啊白兰君, 老是关注时空之类的东西,小心又变成大魔王哦~” “哦呀,你这话说得, 仿佛世界上就只有我一个大魔王一样啊。” “可惜……” 白兰的声音依旧含着笑,手指划动的动作逐渐变缓,光屏上的数据也随之慢慢稳定下来。 很快多余冗杂的信息被迅速冲刷下去,一行格格不入的文字愈发凸显了出来,倒映在毫不意外的紫眸之中, 泛出幽幽冷光。 “——敢对时空动手的, 远不止我一个呢。” 翻动书页的声音停顿了一瞬,随即身后传来低低的哼笑。 一旁的精密机器就在此时停止了运转, 一阵细微的声响后,一堆奇形怪状的零件便被吐在了工作台上。 白兰长腿一蹬连人带椅的滑了过去,他伸手拿起泛着金属冷光的零件,像拼积木一样灵巧的拼装起来,还不忘cue身后难得话少的人。 “要来做个约定吗,太宰君?” “不要。不听。没兴趣。” 白兰轻笑一声,头也不回道:“那你以前做的那么多,难道又仅仅只是出于兴趣而已吗?” “……” 太宰治这次没有回答。 沉默的又翻过一页书,青年不经意似的向后靠了靠,微微偏移的视线恰好透过纤尘不染的窗户,落向了研究室之外的庭院。 树影婆娑,白雪皑皑,各色花枝不合时节的竞相开放。 孩童模样的付丧神簇拥着白衣的审神者,在这难得一见的洁白中欢笑打闹,溅起片片薄雪。 而有着红褐色短发的高大青年就与蓝发的军装青年站在不远不近的树影之下,目光一刻不错的注视着那片欢声笑语,神色是如出一辙的温和宁静。 阳光细碎洒落,点亮澄澈的碧色,枯木般的鸢色也仿佛微微明亮了几许。 而后又全数敛下。 瘦削的身体没骨头似的向后重重倒进沙发之中,摊开的书册被随手盖到了脸上,所有细微表情都被藏在了阴影底下,一点微小的弧度都变得像是错觉,只有那九曲十八弯的、做作拉长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从书底下幽幽传出。 “……唉~~谁让我是个热心肠的好男人呢~” 白兰勾了勾唇角,轻快的捻了粒棉花糖丢进嘴里。 已经组装成型的精巧机械静静停驻在他手边,精致小巧的外壳上流转着淡淡冷光,呼吸般缓慢明灭,似一枚拥有生命的、银色的茧。 . 一切都只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 隐于暗处的刀剑付丧神失去人形,与敌人正面交锋的三人同时陷入毫无征兆的虚弱,十刃抓住破绽乘胜追击,致命的攻击眼看就要落向伤势过重的白发男人与无力还击的另外三人——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石火的一瞬而已。 银色的微光就是在此刻突兀出现。 那光芒本是极淡的,微弱且零散,就像是满布乌云的天空中偶尔流泻出的几点暗淡星光,漫无目的似的轻飘飘浮现,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充斥着狂暴灵力的攻击咆哮而来,撕裂了寒凉的空气,也撞上了单薄的光芒。 暗淡的银光瞬间明晰,恍惚星空在此被惊醒,明亮的光芒闪烁之间,一圈圈涟漪相互缠绕,刹那便织成了一枚巨大的银色光茧。 与狂暴的灵力相较,这不过是一层薄薄的光幕而已。 然而几乎同时到达的一连串攻击却并未在那近乎透明的外壳上留下任何痕迹。 涟漪迅速归于平静,短暂明亮的光芒也恢复了平淡,清晰显露出光茧之中遍体鳞伤虚弱不堪、只是强撑着不要倒下的几个身影。 而这其中,唯一一个从容站立的黑发青年,就显得格外醒目。 他明明该是在战场的最边缘,与早已失去生命体征的审神者的“身体”待在一起,此刻却不可思议的出现在了战场的最中央。 除了伸手稳稳扶住了身旁骤然脱力的红褐发青年外,他整个人的姿态都与先前没有任何区别,就连那具早已是空壳的躯体与他之间的距离,都没有分毫差异。 就算是最高明的瞬步、最强大的响转,也绝做不到这种地步。 可是站在光茧之中的那个青年,身上却并没有丝毫灵力。 不止灵力,普通人类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的咒力、巫力、魔力……在他身上都统统都不存在。 就像是一个没有痕迹的空洞,一道无法观测的深渊。 直到他主动站出来的这一刻前,所有人,无论是低等级的破面还是高等级的十刃,竟然都没有一个曾将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 十刃的神情略微慎重了起来。 但青年却并没有看率领部下包围在光茧之外的十刃与破面。 他只是专注的看着被自己扶住的人,小心将他扶到一处还算平整的地面坐好,弯腰仔细查看他的脸色,关切的低声询问他的状况。 蓝染惣右介眼底浮现出一丝诧异。 他制止了想要继续攻击光茧的十刃,目光从面前逐渐融合的两枚灵玉上暂时移开,远远瞥了一眼同样被光茧笼罩在内的两把短刀,又扫向虚弱得连站立都很困难、但确实依旧存在的几人,才终于落向背对着他的黑发青年,有些兴味的挑起眉梢。 “竟然没有全部消失啊……时之政府的技术吗?” 光茧没有隔绝声音,距离也不影响他的话语,太宰治似乎笑了一下,慢悠悠站直身子,目光却依旧停在面色苍白的织田作之助身上,头也不回的回应。 “撒~谁知道呢,毕竟世事难料嘛~” “……哦?” 品着这句似乎颇有深意的话,蓝染惣右介饶有兴趣的勾起唇角。 “那你又料到了什么呢?” 太宰治将手重新揣回风衣口袋里,笑盈盈的微微偏头,眼中却没有分毫笑意,视线如一柄冷凝的利剑,穿透光茧,越过十刃,直直落向更远之处、正俯瞰这边的棕发男人。 “比如,你会有麻烦了?” 蓝染惣右介眉梢微动,忽地视线一顿,冷静的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待在他下首位置的市丸银和东仙要随即也察觉到了什么,齐齐转头看向同一处,面色微变。 熟悉的,强大的灵压。 不是一道,而是很多道,伴随着许多略弱一些的灵压,几乎同时出现在了他们的感知之内。 三番队,四番队,六番队,八番队,九番队,十番队,十一番队,十三番队。 熟悉的灵压一个接着一个,大量队长级的气息笼罩之下,就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沉重了起来。 “……尸魂界开始行动了?” 自己在现世搞这么大动作,蓝染自然没有指望尸魂界会一直毫无反应。 惊动护廷十三队是必然的事情。 他早早预料到了这一点,为此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但他却没料到,他们竟会来得这么快。 而且,出动的数量也太多了。 以护廷十三队的作风,当察觉到现世有所异动时,通常会挑选一位队长带领小股战力作为先遣部队低调抵达,待察探清楚虚实之后,才会相应调整战力,集结大部前往作战。 可迄今为止,蓝染惣右介都没有在现世发现任何一个多出来的死神,更别提什么先遣部队。 没有进行前期情报收集,却在此时突然派出了大半战力。 他当然不会觉得这是巧合。 率领护廷十三队的总队长也不可能这么鲁莽。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尸魂界获得了超出他预想的、大量足够的情报。 视线扫过光茧中微笑的太宰治,蓝染几不可觉的眯了眯眼。 是这家伙搞的鬼? 审神者手底下,竟然还有这种心思诡谲的角色吗。 可若真是如此,他之前又怎么会…… 灵压靠近了。 就像蓝染能瞬间察觉到护廷十三队的灵压一样,抵达现世的队长们当然也不会错过蓝染惣右介这个老熟人的灵压。何况他底下还有这么大群破面。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那数道属于死神队长的灵压就已经急速向着这边逼近,眼看着就要怼到他面前了。 蓝染心中皱眉,有些超出预想的不悦,面上却依旧一片沉静,好似一切依旧在他的掌握之中,淡淡的吩咐十刃率领破面前去阻击。 正好,他带来的那群实验体,也该是时候查验一下成果了。 编号为No.1和No.3的两名十刃没什么意见的应了,有着老人外表的No.2面色倒是有些不虞,但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排位前三的十刃都这样了,位置本就靠后的七名十刃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哪怕他们因为之前市丸银——或者说蓝染授意——而差点被四魂之玉吸干灵力,这会儿也就将将缓过气来而已,实力显而易见的大打折扣,此时也都顺从的低头领命。 或许是出于忠心,也或许,只是* 缘于畏惧。 一直静默立于黑腔深处的大量白色身影终于有了动作,随着蓝染令下沉默着涌出,依序列于十刃身后,也终于完整显露出了它们的模样。 外表与破面相似,却拥有着更多骨质的部分,气息比之单纯的灵力也更加粘稠沉郁,带着一种令人下意识想要远离的、打从心底抗拒的混乱与恶意。 就仿佛—— 透过薄薄的光茧,太宰治平静的看着,眼中一片沉静。 ——时间溯行军一样。 第139章 将提取出来的“负”暗中送到审神者身上,利用“负”的堆叠影响时空稳定,趁机借用动荡的时空伟力消磨审神者身上的庇护力量,同时暗中改造四魂之玉,向里面倾注大量同源的“负”。 “负”会吸引“负” ,何况四魂之玉本就有着吸取灵魂的能力。当审神者身上的庇护印记被削弱到一定程度后,那早已缠满了“负”的灵魂便会自然而然的遭到捕捉封印。 这便是蓝染针对阿天——对审神者的计划。 而之后的一切,也都在按照他的计划顺利发展。 就连从阿天魂体当中搜寻夺取那份连接时之政府的契约,也因为大量“负”的存在、以及四魂之玉对灵魂的特殊性,而进行得十分顺利。 只要再过一点时间,等崩玉将四魂之玉完全吞噬融合,他便能彻底解析这份契约,并以此为核心制作出他所需要的那把“钥匙”。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大群死神队长“恰好”出现了。 要说这里面没人动过手脚,蓝染惣右介是绝对不信的。 但,那又如何? 淡淡瞥一眼远处的光茧,蓝染便不甚在意的收回视线,继续专注于眼前缓慢吞噬着另一枚灵玉的崩玉。 随着十刃率众离开,市丸银和东仙要也领命离去,不远处很快便传来了近乎山崩地裂的战斗动静,浓郁的灵力彼此撞击轰鸣,间或夹杂着一两声明显知道罪魁祸首是谁、饱含着深仇大恨的“蓝染——”的怒吼。 蓝染惣右介全都充耳不闻。 ……真傲慢啊。 太宰治慢悠悠的想。 但也, 确实有傲慢的资本。 十刃早在市丸银的骚操作中废了七个,尸魂界却在白兰之前的提醒下提早反应了过来,几乎所有队长级死神都掐着点的来到了现世,战力可以说是一边倒的倾斜了,如今却依旧没有一个人能接近蓝染身边。 就更不用说他们这边了。 阿天的消失造成的后果是十分可怕的。 付丧神是因为与审神者的契约才得以拥有人形的身躯,而卫宫他们也是因为她才能在这个世界显现, 当阿天的灵魂遭到“封印”,那份连接他们彼此的契约消失—— 一切的失去,便已是无可避免。 太宰治的手揣在风衣口袋里,指尖轻轻摩挲某个小巧的机械轮廓,目光不由得再次落向两把斑驳的短刀,又看向身边虚弱的友人,和其余同样状况糟糕的几人。 白兰给他的这个小东西确实能起一定的效果。可惜,也就只是“一定”而已。 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有限。 对于付丧神完全无能为力,对于卫宫他们,也只不过稍稍延缓而已。 纵使他们几人还没有消失,身体状况也已经肉眼可见的颓败了下来,随时都有彻底溃散的可能。如今还能维持意识清醒,全是靠他们非人的意志在强撑而已。 这样的情况下,别说再对蓝染造成什么威胁,恐怕就连靠近对方都不太可能。 但是…… 有一个人,不一样。 太宰治看向了浑身伤痕累累跪在地上,明明连抬动手指的力气都已经没有,却依旧固执的不肯倒下的白发男人。 阻碍行动的绷带早就被他粗暴的拆开,原本在伤药中勉强止住的鲜血又再度涌了出来,旧伤与新伤遍布全身,沉郁的暗红彻底掩盖了衣衫原本的颜色,他却看也不看一眼,一双眼睛只死死盯着光茧之外,看着一点点被吞噬的四魂之玉,浑身气息压抑晦涩,又危险的一点点拔高锋锐,混似一头垂死之际的野兽,濒临爆发,孤注一掷。 “坂田君。” 太宰治走近他身边,轻声叫他。 对方没有回应他也不在意,只在他身侧蹲下,看着男人几乎被血污完全遮蔽的侧脸,慢慢的,轻轻的,吐出平静的问询。 “为了她,你愿意付出多少?” 他像是无法理解太宰治的话,过了片刻才有些迟钝的转过视线。 混浊的眼底隐有不详的咒文疯狂盘旋,暗红眸中的光彩被逐渐侵蚀剥离,但又在太宰治的注视中一点点重新凝聚,而后从嘶哑的喉咙深处,化为两个简单的,斩钉截铁的音节。 “——全部。” 太宰治轻轻笑了。 “那就打起精神来吧,坂田先生。” “机会,稍纵即逝哦。”. 蓝染惣右介耐心的等待着。 他看着四魂之玉的光芒越来越暗淡,看着崩玉的力量越来越强盛,原本属于审神者的契约就在这交缠的力量当中被一点一滴解析、分割,又在几乎实质化的灵力的驱使之下快速重建。 金色的粒子逐渐在他面前浮现,像是璀璨又细碎的阳光,又慢慢向着一处汇集,一点点,一点点,聚成模糊的形状。 随着那形状轮廓逐渐清晰,某种难言的力量开始缓慢显现,像是落入湖水之中的巨石,掀起一层层恐怖的涟漪,向着四方辐射蔓延,直至摇动整个世界。 “钥匙”就要完成了。 他将视线再次投向光茧,看着里面微小的异动,慢慢拔出了腰间的斩魄刀。 那么,时间也差不多—— “我回来了,蓝染队长。” 蓝染偏头,看向笑盈盈从空中落到身后的银发青年。 “遇到老熟人了吗,银?” “嗯,是啊。稍微有点缠人了,我就处理了一下。” “……啊,确实,没有感觉到松本乱菊的灵压了啊。” 看着蓝染似乎在仔细感知的模样,市丸银笑着将视线落向远处的光茧,余光扫过他手中的斩魄刀,不经意似的将话题转向了这边。 “那么现在,要处理那些人吗,蓝染队长?” 蓝染惣右介淡淡瞥了那边一眼。 “怎么,你要替我动手吗?” “哈哈,既然蓝染队长都这样说了……” 市丸银自然地走上前去,左手按住蓝染的刀背微微下压,另一只手则探向自己腰间早已卍解的斩魄刀,后背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展现给了蓝染,视线则落在光茧处,平静的,看着里面的某个人影。 “那就让我来代劳吧。” 他笑着说。 话音落下,短刀已然出鞘。 远超肉眼可见的速度带起一片残影,破空的锐鸣迟了一拍才终于响起。 然而其目标所在,却并非远处的光茧。 而是身后之人的心脏。 蓝染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刺穿自己心口的刀刃。 “要避开你的镜花水月可真不容易啊,蓝染队长。” 市丸银笑着回头,一只手依旧虚握着蓝染的刀背,另一只手则握紧属于自己的斩魄刀,稳稳指向自己跟随了百余年的人。 随着他的话语,刀刃瞬移般缩回了短刀的模样,蓝染的胸膛这才后知后觉似的涌出粘稠的鲜血,沾湿白色的衣襟。 后者却只轻微的摇晃了一下,甚至都没有拉开距离,就那样平静的抬手捂住心口处的致命伤,抬眼看向如蛇般潜伏多年、终于展露獠牙的银发青年。 “就这样吗?” 蓝染平静的问。 “你的目的,我一直都知道。” “杀了我,夺取崩玉,为松本乱菊报仇……”他看一眼并没有因为这一变故而停止吞噬四魂之玉的崩玉,又看向曾经的少年,神色平静依旧,“这些,我早就知道。” “我只是很好奇,你究竟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杀死我,所以才一直让你留在我身边。可惜……” 他低低叹息一声,眼神似乎有些失望。 也满怀不屑。 “就只有这样而已吗,银?” 市丸银挑了挑眉。 “啊,如果你一定要听我解析的话,也不是不行。” 他笑眯眯的抬起握刀的右手,让蓝染看清了短刀上的一处缺口。 “刚才那一刀,我把这块碎片留在蓝染队长的心脏里了哦。” “我的斩魄刀卍解之后,是剧毒呢。” “能从细胞层面,彻底破坏的那种。” “所以——” 他笑着抬手,指向蓝染惣右介已然愈合的心口。 “——射杀他,神杀枪。” 看不见的猛毒顺应主人的期望,从内部骤然爆发,溶解寄宿的身躯。 巨大的空洞陡然吞噬了蓝染惣右介的上半身,他控制不住惊愕的睁大双眼,下意识的抬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抓住,就那样倒了下去。 灵压在急剧减弱,属于死神——或者虚——的生命力在飞速消退。 市丸银俯视着这个自己憎恶了一百多年的男人,虚假的笑容终于从脸上彻底消失,变成了一片冷凝。 而后他偏转视线,看向悬浮在一旁的崩玉。 蓝黑色的宝玉依旧闪烁着光芒,并不因持有者的倒下而有所变化,在一片碎金般的光粒之中,逐渐与暗淡的黑玉重叠。 ……快来不及了啊。 市丸银抬起手,穿过金色光点,握住那枚吞噬了无数灵魂而成的力量结晶,然后慢慢用力,一点一点往回收手。 两枚灵玉的力量早就缠绕在了一起,环绕着它们的粒子更是如同粘稠的金色泥沼,让市丸银试图扯出崩玉的动作十分迟缓,也格外艰难。 但好在,一切还远没有到不可挽回的时候。 在他强硬的动作下,蓝黑的灵玉终于与黑玉分开,被他握在了手里。 但与此同时,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也在他身后骤然升起。 熟悉的,却又陌生的灵压。 以及,熟悉的声音。 “我要感谢你,银。”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我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因为这份本能的恐惧,我终于得以进化完成,成为了超越死神与虚的存在。” 被灵力白膜包裹住的棕发男人张开六只蝶翼,静静俯瞰回首的银发青年,完好无损的身躯恰似某种无声的嘲讽。而他便如神明降临,无悲无喜。 “真可惜,你的愿望,注定无法实现了。” 然而市丸银却只是看着他,看着两枚才刚被分开的灵玉仿佛受到召唤自动落入他的手中,看着自己筹谋多年却终究失败的结局,脸上没有半点惊讶,反而轻轻的,释然一般,扬起了唇角。 “啊,我知道。” “从我接受你的改造、任由你将虚化的力量放进我身体当中时起,我就知道,我已经杀不了你了。” 屠龙者终成恶龙。 凝视深渊者,也终将被深渊所吞噬。 我早已明白,早已知晓。 “——所以我才会,押在她身上了啊。”. 【“……很可惜,无论蓝染队长还是我的愿望,它都无法实现。”】 【“那么,你呢?”】 他静静的笑看着她,于血色黑暗降临之际,无声翕动双唇。 ——你能实现我的愿望吗,审神者小姐?. 蓝染惣右介轻轻皱眉。 ……又来了,这种微妙的、超出自己掌控的感觉。 他能猜到市丸银肯定留了什么后手,但身体之中从未有过的充沛力量给了他绝对的自信,于是蓝染放弃了继续逼问或者猜测,只任由心底那份不悦浸染而出,慢慢抬起手,将手中的斩魄刀斩向笑容不变的青年—— “——好~的,到此为止。” 一只手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再打起来会很麻烦的啦,可以拜托你稍微配合一下吗~” 轻佻的声音自身侧响起,黑发鸢眼的青年笑眯眯的看着蓝染惣右介,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插手了怎样凶险的局面。 但即使笑着,也掩盖不了他糟糕的脸色。 银色光茧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了审神者的“躯体”与已经快要维持不住身形的几名英灵,而出现在这里的太宰治脸上也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整个人苍白得好似一张薄纸,轻飘飘的没有一丝生气,缠着绷带的手臂就像一支脆弱的枯枝,似乎只要轻轻用力,便会被折成两截。 可下意识看向他的蓝染惣右介却是瞳孔一缩。 在他身后,由灵力构筑的蝶翼消失了。 不止如此,就在这只手触碰到他的瞬间,蓝染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的所有力量——全部消失了。 体内空空荡荡,与前一刻力量充沛的感觉相比,简直如同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剧烈的反差让蓝染控制不住的一瞬失神,当他注意到时,白发的男人已经提刀冲到了他的跟前,向他手中的灵玉伸出了手。 “没有用的。” 蓝染迅速冷静了下来,一边暗自试探着这份消除他力量的诡异能力的极限,一边极有压迫力的看向气势锋利却又晦涩的男人。 “就算离开我身边,崩玉的力量也依旧属于我。” “只要这份力量还在,我就是不死之身。” “凭你们,杀不了我。” 坂田银时压根没有理他。 眼看蓝染还有力气躲避,他毫不犹豫的抛出在光茧消失之时,太宰治交给他的小小机械。 银色的茧型机械在半空无声分解,又在淡淡的银光之中重组,化为丝丝缕缕微弱却细密的光芒丝线,牢牢缠绕住了蓝染惣右介的四肢和身躯。 如一枚将蝶重新包裹的茧。 而坂田银时就在微光之中伸出手,用力握住了光芒暗淡的漆黑宝玉。 . 【“他用来困住阿天的,恐怕并不是四魂之玉,而是储存在玉中的、在那之前从现世吸走的力量。”】 【“是那份力量束缚住了阿天。”】 【“那力量和咒力很像,应当是名为负的、咒力的本源。”】 【“本质上来说,这并不是封印,而是一种诅咒。”】 【“祓除?别想了,那可是足以动摇现世的负,就算是五条君也不一定有那个本事吧。”】 【“不过五条君也曾经说过——”】 【“咒力会吸引咒力,诅咒,同样也能困住诅咒。”】 【“你明白该怎么做了吗,坂田君?”】 . ……啊,他当然明白. 握住黑玉的瞬间,坂田银时也握紧了手中的刀刃。 在蓝染轻蔑又警惕的目光中,他毫不犹豫的倒转利刃方向,用力刺向了,自己的胸膛。 没有半点收力,没有半分迟疑。 就在刀尖刺破皮肤的瞬间,他的动作,却硬生生停了下来。 并非他自己控制。 而是曾一度沉睡的、被阿天压制下去的白诅病毒,再一次,彻底惊醒了。 随着漆黑的咒文在体表飞快浮现蔓延,不详的紫光渐渐缠满了这具疲惫的身躯,早已习惯的烈烈痛苦再一次席卷全身。 而那肉眼不可见的浓郁诅咒,那份曾毁灭了一整个世界的深深罪孽,也在此时此刻,一同骤然显露了出来。 黑玉之中,微弱的暗红色隐隐浮现了出来。 由浅至深,蠢蠢欲动,就像是饥饿的野兽发现了诱人的猎物,哪怕明知那是陷阱,也按捺不住想要扑上去的欲丨望。 于是短暂的停顿之后,血色泥沼裹挟着黑暗,再一次铺展了开来。 ……成功了。 太好了。 这样一来,那些诅咒……那些名为“负”的力量,就会全部转移到他的身上,她……便能醒来了吧? 看着充斥视野的黑暗,听着一切声音的远去,在这仿佛无止境的陡然下坠之中,坂田银时终于疲惫的,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 ………… “……啊,我又……没跟她告别啊……” ……阿天…… ……抱歉。 第140章 时空夹缝, 乱流之间。 狂暴的时空伟力一如既往的纷杂涌动,不知疲倦,曾庇护着狭缝的力量却在逐渐暗淡褪去,如失去了燃料支撑的薪火,纵是余温尚在,也依旧无法挽回的一点一点走向熄灭。 当某一次时空浪潮再度剧烈冲击之下,愈发脆弱的无形障壁终于彻底破裂,繁杂的时空伟力瞬间疯狂涌入,一路摧枯拉朽, 就要淹没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却有银色微光忽然亮起。 房檐上,屋角下,广阔的田地旁,连绵的山林内……无数机械运转咬合,细微却不绝的声响之间,淡淡的银色光芒迅速升起,汇聚,延绵铺展,直至将一方天地全数纳入笼罩范围之内,也将那无序的乱流全数拒之门外。 侵蚀停止了。 可单薄的银色光幕之内, 却已是一片萧条。 曾经的繁花似锦消失不见,郁郁葱葱的枝头只余斑驳枯叶, 精心打理的庭院化为了一片荒芜,甚至就连杂草都看不见几根,一座座错落排布的建筑也失去了昔日的宏伟壮丽, 只剩下仿佛历经了数百年岁月侵蚀的破败框架, 空空荡荡,寂静无声。 柔软蓬松的坐垫上, 小小的狐狸式神蜷成一团,双目紧闭呼吸微弱,不知是陷入了沉睡还是昏厥。 而在它身后的房间内外、延展向远处的连廊之上,一直到最大的那处庭院中,则到处散落着形制不一的刀剑。 似乎曾有许多人沿着这条路径疾驰而去,焦急聚向那静静伫立在庭院中央、已然锈蚀的复杂机械旁,却在匆忙间不慎遗落了腰间的佩刀,也来不及停下拾捡。 它们便静静的躺在那里,躺在腐朽的地板上,躺在斑驳的尘土间,暗淡蒙尘,悄然沉眠。 墙壁斑驳泛黄的屋舍内,白发紫眸的青年轻轻抖开手中的薄毯,弯腰给头抵着头睡在沙发上的两个银发少年盖上。 看着短发少年即使在沉睡当中也紧紧蹙起的锋利眉峰,和犬耳少年纵使失去意识也依旧不安的紧紧攥起的拳头,青年眼底柔和了些许,又仔细给他们掖了掖被角,这才重新回到光芒暗淡运转迟钝的复数电脑前,在那把陈旧的靠背转椅上坐下。 有着橘色下绪的黑色打刀静静躺在桌边,他的视线则随着上身后仰而略略抬高,落向了窗户外面淡淡的银色光幕,以及光幕之外的、那终于显现出真实面貌的危险伟力。 斑斓无序的色块倒映在紫色的眼中,椅背发出了被压到最大角度的细微“吱呀”声,与四周的机械嗡鸣混在一起,几乎要盖过那轻轻的、轻轻的话语。 “……可别让我们等太久啊……” 像是一声叹息,又隐约含着笑意。 最终,也消失在了停滞的时光里。 . 坂田银时睁开了眼睛。 当发现眼前并不是失去意识前所见到的黑暗与血色泥沼,而是蓝天白云夕阳西坠、甚至还有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街道时,他并没有感到很意外。 好歹四魂之玉也是能够窥探人心的灵玉,最擅长的就是从人心深处挖掘出黑暗的一面,再将这一面无限放大,从而掌控这个灵魂。 当他代替阿天被四魂之玉中的“负”所缠绕吞噬,意识会陷入某个幻境当中,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没错。 看着那片熟悉的街景,坂田银时沉默的告诉自己。 这些,都只是幻境。 无论是那些人,那条街道,那座城市,还是那整个世界……都早已被他亲手毁灭。如今存在于此的,只不过是他心中的幻影罢了。 ……可,就算如此。 就算这只是幻境…… 坂田银时轻轻垂下眼帘。 一瞬的动摇被无声敛入眼底,再睁开眼时,便又是一片懒散的平静。 随手拂了拂不知何时变得洁净如初的衣衫,将一只胳膊吊儿郎当的揣进只穿了一只袖子的和服前襟中,腰间佩着木刀的白发男人若无其事的从阴影中走出,长靴靴底在路面上敲击出轻微声响,不紧不慢的,一点点靠近那片和平的街景。 夕阳的暖光和缓落下,洒在街道两旁不知是什么祭典活动的装饰物上。不时有人群往来,或是做着最后的装饰准备,或是期待的等待祭典的开始。 穿着学校制服的少年少女们笑着在街头驻足,年幼的孩童们在温柔的兄长和长辈的看护下欢笑着跑来跑去; 长相凶恶的小混混们收敛了平日的混不吝,穿上印着“祭”字的短褂,跟着大哥扛起华丽的神轿;年轻人们拎着工具仔细敲敲打打,吆喝着搭建起高高的临时舞台; 不时还有遮着面容的忍者从偏僻的阴影里冒头,似乎也被这份热闹所吸引而短暂停驻,而后又在引起别人的注意前轻灵远去…… 欢声笑语,人生百态,都浓缩在并不宽阔的街道里。 装潢奢靡的高端牛郎店,喧嚣不休的人妖俱乐部,总有只无耳肥猫盘踞的狭窄巷道,永远充斥着机油味道的小铺……熟悉的建筑一个又一个进入视野,又在不紧不慢的脚步中逐渐远去。 时光仿佛在此刻逆向流淌,收缩凝聚,一点一滴,终于堆叠成一座小小的两层建筑。 坂田银时停下了。 他定定看着,看着那斑驳褪色的红色外墙,看着那两块似乎从未改变过的牌匾,看着那熟悉的一切,却怎么也再迈不出一步。 视野当中恍惚出现了一只一人多高的白色大狗,正摇着尾巴冲他兴奋的大叫,引得一旁扎着两个包包头的红衣少女和穿着白蓝和服的眼镜青年惊讶不已,顺着大狗的指引困惑的转头,便看见了隔着热闹的人群,遥遥看向这边的白发男人。 “……小银?” “……阿银?” 熟悉的,从未忘怀的声音。 哪怕是比记忆中更加成熟的模样,他也依旧一眼便能认出,那未曾忘记过的身影。 他听见他们的声音微微颤抖,看见他们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眼中却含着期冀的光,小心翼翼的,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像是怕自己一动就破坏掉什么一样,只能僵硬的钉在原地,眼巴巴的注视着他。 那样的鲜活,那样的真实。 于是他便也慢慢勾起唇角,懒洋洋的笑了。 “……哟,好久不见了啊。神乐,新八,还有定春。” 伴着那与过去一般无二的笑容,停滞的脚步再次迈出,不再犹豫的,踏向那片虚幻的桃源梦境。 “我回来——” 几句话语就在此时穿透嘈杂,落入了他的耳中。 “士郎,今天的晚餐吃蛋包饭吧。” “药研哥,我可以给小叔叔的小狐狸买这个吗?” “喂!卡卡西!你动作怎么这么慢?水门老师叫我们啦!” 坂田银时:“…………” 坂田银时:“???!!!” 他脚下一个急刹猛地顿住,惊愕的回头,就看见了特别玄幻的画面。 红棕色短发的校服少年手里拎着一袋食材,沿着热闹的街边慢慢前行,对身旁金发的少女王者提出的点餐要求好脾气的笑着同意。 气质沉稳的黑发军装少年温声安抚着一群年幼的弟弟,带着他们停驻在色彩鲜妍的小摊前,一起认真挑选送给长辈的礼物。 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黑发忍者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和棕发的女孩一同找到坐在屋顶戴着面罩的银发好友,满脸活泼的凑过去跟他叽叽咕咕。 屋檐之下,祭典灯笼一盏盏亮起,照亮了更多行人。 紫发的眼镜青年没干劲的打着呵欠,任由身后的红发少年与银灰发少年推着他走向热闹的祭典; 身着白西装的男人们笑着走过,统一的装束风格与气质微妙的像极了极道大佬出行,把旁边扛着神轿的正经极道们都比了下去; 黑西服的男人们低调的照顾着一道的短裤少年在人群中慢慢穿行,英俊的面容与那份细致体贴却很难不引人注目,直让人幻视某家知名牛郎店; 白长发的小天狗坐在高大魁梧的紫衣僧人肩头,欢笑着先身后几人一步跑向高高的舞台;银长发的犬耳少年就拉着身后年长一些的银短发少年,眼睛亮晶晶的紧随其后; 而台上不知何时已然挂起了花哨的“江”字旗,一个和某人形眼镜架莫名相似的眼镜青年正带着群帅哥热情起舞,引来一阵阵鼓掌欢呼…… 不知什么时候起,街上已经塞满了人影。 坂田银时其实并不认识他们——至少大部分都不认识。 不过单单那少数几个能认出来的对象,也足够他猜到其他人的身份了。 他控制不住的睁大双眼,发出震惊的声音。 “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 这里不是他的幻境吗? 虽然他总说歌舞伎町卧虎藏龙什么人都有,但怎么想也不该出现这群人才对吧? 亚瑟王(♀)跟木叶火影(年轻版)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你们就不觉得画风哪里不对劲吗? ! 四魂之玉到底是怎么编织幻境的? ! 这是想挖掘他内心深处的什么黑暗啊?吐槽欲吗? ! “你在说什么呢?” 穿着小裙子的橙色长发小少年从坂田银时面前轻盈跑过,闻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外面那么危险,我们当然得待在这里啦!” 坂田银时下意识看向说话的小少年,被这又一个熟人再度震撼了一下,然后才在对方说完头也不回跑向家人的背影当中,意识到了某个词语。 “……外面?” 这似乎是什么不可思议的咒语。 随着两个音节落下,坂田银时的眼前陡然发生了巨变。 街道仍在,热闹与繁华没有丝毫改变,那些本不该存在于此的人也依旧满面笑容的喧闹往来。 然而在街道的尽头,却仿佛有浓雾散开,一堵高墙缓缓显现。 嶙峋巨石层层堆砌,恍如古老庞大的山脉静静伫立,既看不见边界,也看不见顶峰,只有一扇闪烁着寒光的厚重城门紧闭着,在黑色的山脚默然肃立。 视线无法穿透高墙与城门,仅有几不可觉的细微声音从外隐隐传来。 像是野兽的咆哮,像是大地的轰鸣,连绵不绝,永不止歇,却又微弱得像是错觉,刚奋力越过高墙的阻隔便轻而易举消失在了风里,难以触及那片繁华的和平。 这一刻,坂田银时终于意识到了。 . ——从一开始,这里,就不是他的幻境. 可是,为什么? 明明他都已经代替她被四魂之玉所吞噬,他也亲眼看见了那样浓郁的“负”被吸引到了他的身上,应当不会再有任何东西能困住她了才对。 为什么,她的幻境却仍然存在? 她依旧被困于此吗? 就像他一度想要放任的那样,被困在了这片虚幻安宁的桃源之中吗? 还是说—— 他定定望着那座高墙。 ——是在,那危险的“外面”?. “想知道的话,那就亲自去看看嘛。” “你不正是为此而来吗?”.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与他擦肩而过,分明属于不同的两个人,却又含着相似的轻佻与浅浅笑意。 坂田银时愣了一下,蓦地回头。 白发紫眸的男人抱着袋棉花糖边吃边走,穿着驼色风衣的黑发青年悠闲的双手插兜,脚步轻快,毫不停留。 目标的前方,戴着眼镜的棕发青年习惯性的按着胃部,略显憔悴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红褐发的青年被五个年幼的孩童簇拥在中间,认真倾听他们活泼的说着什么,碧色眼眸噙满温柔。 又在看见挚友到来之时,全数化为了真挚的笑颜。 他们笑着交谈着,自然地融入人群当中,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正睁大眼睛看着他们的坂田银时,也从没有谁跟他说过任何话语。 坂田银时心头却忽然有了一丝明悟。 惊愕的神色褪去,他转头看向站在人群的那一端、依旧期盼的看着他的两人一犬,轻轻的,对他们笑了一下。 “……抱歉,恐怕你们还要再等我一下了。” 轻轻的低语消散在人声嘈杂之间,暗红的眼眸转向了无边无际的黑色高墙,而后一步一步,逐渐拉近距离。 数十米高的厚重城门终于立于眼前,细微的声音就从门后隐隐传来,坂田银时深吸一口气,慎重的,将双手放到了寒光闪烁的门上。 然后,骤然用力。 他本以为这会很难。 至少现实中,这样厚重巨大的城门就绝不是人力所能推开。 可出乎意料的,这扇没有门闩的城门却并不似它的外表那般难以撼动。 它是冰冷的,寒意什至透过紧贴的掌心直刺入骨,无形的力量牢牢将它笼罩,在城门本身的重量之外,更赋予了一层看不见的锁扣,让城门紧紧闭合,不得寸进。 可是当他倾尽全身的力量,当他坚定的试图以自身的一切冲破这扇阻隔时,那份力量却像是不愿与他为敌一般,只徘徊片刻,便缓缓的退了回去。 坂田银时有一瞬间的愣怔。 不等他细想,沉重的城门已然在低哑的声鸣之中,缓缓开启。魔/蝎/小/说/m/o/x/i/e/x/s/.c/o/m 140-150 第141章 沉沉的红色在眼前大片铺开。 像是即将燃尽的火焰,又像是天际垂下的最后一缕晚霞,静静笼罩着荒芜四野,无边蔓延。 但坂田银时很快就意识了,在他眼前的并不是火焰,也并非晚霞。 而是血。 厚厚的,不知堆积了多少层,几乎将大地完全浸透的,血。 这似乎是一处古战场。 暗淡的残阳洒落四野,干燥冰冷的空气争先恐后涌入鼻尖,随之而来的,是层层叠叠延绵不绝、浓郁到几乎凝结成雾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到处都能看见被血迹侵蚀斑驳的冷兵器,倒伏的尸体更是随处可见。当中有人类的,也有动物的,还有更多非人非兽、不知是什么生物的。 它们或许完整,或许残缺,或堆叠在断裂的山脚,或填补着大地的裂隙,更有山岳般的庞然大物倒在蜿蜒的河道中央,将宽广汹涌的红色水流截成两段。 而在更遥远之处,仿佛大地尽头的地方,正传来声声恐怖的咆哮嘶吼,形容不一的暗红身影随之不断涌现。 似有龙* 背生双翼,青影吞吐赤地千里, 千军万马战鼓震天。又在扭曲之中分化出更多的恶意。 疯狂的魔术师, 潜伏的忍者,偏执的佣兵, 灭世的魔王…… 亦或是深海,是利刃,是坍塌破碎的城市,是无穷无尽的大火…… 是无数个,早已被“负”所充斥的世界。 遮天蔽日,源源不绝。 而那个白色的身影,就静静立于所有恶意的浪潮之前。 单薄,瘦削,孑然一身。 与铺天盖地的红相比,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却宛如一道白亮的剑光,轻而易举将浪潮劈开。 无论大片的暗红如何变化,无论那些身影如何冲击,都没有一个,能越过那道仅有一人的防线。 尸体在身边堆积成山,白影的动作却依旧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天生,就该站在这残酷的战场中央。 直至暗红爬满衣袍,侵占挤压着单薄的白,就如红枫铺陈,浑身浴血。 那身影明明是陌生的。 她并不是孩童的模样,也并没有与世无争的温柔。 就连衣袍角落残存的一抹白,也像是冬日坚冰,白刃寒光。 可是看着那个被血色笼罩的高挑背影,听着一墙之隔的身后那依旧清晰可闻的繁华和平,坂田银时却感觉喉咙发涩,几乎下意识的,呢喃出了那个名字。 “……阿天?” 声音刚一出口便淹没在了震天的厮杀声中,可那在遥远之处的身影却忽然微微偏头,似是听到了他微弱的呼唤,向这边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 却恍有千般锐意,万道锋芒,裹挟着无边无际的尸山血海,铺天盖地的向他笼罩而来。 可很快,这些就全部淡去了。 熟悉又陌生的脸上,只有那双墨色的眼眸如无月的夜空,静静穿透血色的战场,径直映入他的眼底。 而后再度转开,投向无边的恶意。 但这已经足够了。 哪怕仅一瞬的视线交汇,也足够坂田银时确认心中的直觉了。 不会错的!就是她! 坂田银时立即抛开方才一刹的不适,毫不犹豫的向前奔去,见她愈发深入战场、毫无停留的意图,便大声呼唤她的名字。 “阿天!阿天——!” 然而任凭他如何奋力追赶,如何大声呼唤,那个背影都再没有回过头来。 与之相对的,原本仅有一片暗红的荒野上,忽然涌现出了一团团浓郁的黑。 像是自然升起的雾气,却带着刺骨的冰寒,无规则的缓慢变化着形态,却正正好挡在了坂田银时前进的道路上。 起初坂田银时并没有在意,只当是四魂之玉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想着直接绕开就行。可随着他改变方向,那黑雾竟也跟着涌了过来,一次又一次的阻挡他的前路,且速度越来越快,他才终于意识到不对。 可是已经晚了。 蔓延的黑雾不知何时悄无声息沾上他的衣角,他顿时感觉身体一沉,如同陷入了深深的泥沼当中。 越是挣扎手脚就越是沉重,动作幅度也被迫越来越小,直至困在原地再也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 莫名的,坂田银时忽然想起了那堵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黑色高墙,和那扇同样沉重冰冷的城门。 一个猜测在脑海中浮现,他忍不住抿紧了唇角,目光透过交错的苍白发丝落向愈发遥远的瘦削背影,也显得愈发模糊晦涩。 但很快,那双暗红的眼眸重又变得坚定了起来。 黑雾的凝滞弱化了坂田银时的身体动作,却依旧能明显看到青筋在他身上一点点凸显。惊人的力量在躯壳中聚集,肢体各处骨骼逐渐发出不妙的细微声响,他却恍若未觉,依旧缓慢而坚决的,近乎孤注一掷的,倾尽全力与桎梏抗衡。 没有言语,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是一头孤狼,哪怕头破血流,哪怕手足尽折,也势必要达成目的。 黑色的雾气率先退却了。 泥沼般的重压一点点减轻,严密的束缚渐渐松弛,最终只剩下一层淡淡的阻隔,劝诫似的笼在他四周,试图阻止他的动作继续。 而他当然不可能就此停下。 他挣开身上最后的阻隔,毫不停歇的大步冲了出去。 血水在他脚下四溅,腥气随着狂风灌入他的口鼻,死亡的气息再一次充斥他的身周,而他对此毫不在意,只一头扎进恶意四涌的战场,挥动木刀击飞一切阻挡在眼前的红影。 然后终于,来到她的面前。 “……你还要假装听不见到什么时候,阿天?” 低沉的嗓音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眼前的身影微微一顿。 无形的力量化作万千利刃,绞碎了从侧面冲上来的一群红影,也短暂的在战场中央清出一片安全的空间。身高与他相仿的身影终于平静的转过头来,远比记忆中成熟得多的脸上是坂田银时从未见过的漠然,就像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可是那双看向他的墨色眼中,却依稀能辨认出熟悉的温柔。 “你不该来这里。” 她说。 “那我该在哪里?”坂田银时扯了扯唇角,“你捏造出的那堵高墙之内吗?” 听出他的语气并不如他的神色那样平和,阿天不明显的皱了皱眉,似是有些困惑,但还是没有任何迟疑的点了下头。 “是。那里很安全。” “安全……” 坂田银时低声重复这两个字,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毫不意外。 也对,毕竟这种心态——他再熟悉不过了。 “……啊啊,真是的,我这一身过剩的保护欲一定是从你这儿学来的吧。” 他有些抱怨的嘀咕,抬眼一看神色平静中带了一丝茫然、显然并没听懂他这句话的阿天,又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真是的,明明长大之后都是个冰山美人了,怎么还会露出这种表情啊…… 真的,一点也没变啊。 原本还有些阴郁的心情莫名就好了几分,唇角僵硬的弧度也不觉柔和了下来。坂田银时看着她,也不解释自己刚才的自言自语,只把木刀往肩上一扛,笑着对她伸出了手。 “算了,我不跟不清醒的人吵架。总之先离开这里吧,外面还有人在等着你呢。” “外面?” “是啊,外面。你忘了吗?药研藤四郎,乱藤四郎,压切长谷部,卫宫,旗木卡卡西,织田作之助,太宰治……啊,大概还有白兰吧。” 注意到随着这些名字逐一念出,阿天原本平静的神色逐渐出现了些许变化,坂田银时心中微松,再接再厉道:“你离开之后他们可乱套了啊,一个个都跟疯了一样,偏偏蓝染那家伙还趁机冒了出来,把他们欺负得很惨呢。” 阿天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蓝染?” 坂田银时添油加醋的:“对,蓝染惣右介。传说中的虚圈主宰,死神届的大魔王,一切阴谋的幕后大BOSS ,比脑花还坏的大坏蛋!他带了黑压压一大群手下过来呢!卫宫他们才几个人?你要是再不回去,他们还不知道要被蓝染怎么欺负呢!” 阿天的神色越发动摇了。 那层像是焊在她脸上的平静渐渐出现了一丝裂缝,垂在身侧的手不觉慢慢抬起,一点一点朝着坂田银时伸出的手靠近。 然而在即将触碰到的最后一刻,却又再次收了回来。 “不行。” 坂田银时脸上的笑容一僵,刚刚才回暖的心情一下就掉了回去。 “……什么?” “现在还不行。” 阿天平静的回答,又转过头,看向暗红身影涌来的方向。 “必须先消灭它们,才能回到大家那里。” 说话间,原本被清出的空地边缘已然再度被暗影所笼罩,而她的手中也再次凝聚起无形的力量,随着她的动作落向敌人,带起阵阵冰冷的狂风。 “必须,消灭它们。” 随着这平静到近乎执拗的话语,阿天的身影再度冲入了敌阵。 “阿天?!” 坂田银时一把没拉住她,就想要立即追过去。 偏偏这时,黑雾又一次出现了。 像是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这次它们没有直接触碰坂田银时,而是化成了一个足够他在里面转身的牢笼,将他整个关在了里面。 坂田银时狠狠一拳打了出去,牢笼纹丝不动。他又拔出木刀去攻击,用身体整个去撞……却都像是撞在了厚厚的棉花上,冰冷却柔软,将一切冲击都化为无形。 “阿天!” 无计可施的坂田银时只能用力的抵着牢笼壁,透过半透明的雾气死死盯着那个身影,大声的、一遍遍呼喊她的名字。 “阿天!回来!别过去!阿天!!!” 她没有回头。 又一次,离他远去。 坂田银时用力咬紧了牙。 他告诉自己,这一次的失败是正常的。 毕竟是从她的执念中衍生的幻境,抓住的当然是她心中最大的弱点,无法这么简单就破解也很正常。 就算要试两次,三次,或者更多次才能成功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这些,他不是早就料到了吗? 可是心底还是有某种阴影一点点向上翻腾。 仿佛有一只在深潭之下沉睡许久的怪物,缓慢的从水底向上浮出,探出触角,蚕食着他的理智。 坂田银时皱紧了眉头,努力克制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其实知道,要怎么说能让她停下。 可是他不能。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不能。 因为那是诅咒。 那是——最卑劣的要挟。 可是看着她越走越远,暗红的浪潮在她周围越聚越多,他的理智也似乎在随之淡去,像是被湖底的怪物一点点拽入了深潭之中,而那怪物却是取而代之,逐渐靠近水面,翻涌着,躁动着,催促他开口。 ……不行。 “……你……” 不能说。 “……又要走了吗?” 停下来……快停下来。 “就像——” 不行,住口……快住口! “——当年那样?” 阿天蓦地停住了。 手中的力量陡然紊乱扩散,将周边暗影无规则的卷飞到远处,她却没有投去半个视线,只慢慢转回身子,看向来处。 她看见了牢笼之中,平静注视着她的白发男人。 她看见了站在初雪的夜色之中,静静凝望着她的银发少年。 天边最后一丝光芒沉下,夜色裹挟黑暗降临,只余暗红的眼眸落入她的眼里,如同火焰余烬。 ……啊,我还是…… 理智挣扎着脱离怪物的桎梏再度冒头,男人恍惚回神,顿时狼狈的偏过头去,略长的额发立即垂下遮住了双眼。 “……抱歉。”他低声开口,嗓音晦涩低哑,“我……” “……不,该道歉的是我。” 他愣了一下,那藏在水面下的怪物又开始蠢蠢欲动,驱使他重新抬起头,正迎上她的视线。 她静静的凝望着他,只看着他,一步一步向他走近,墨色眼底那些许不明显的温柔,终于在此刻一点点扩散出来。 “我没有想过抛下你。从来都没有。” “我只是……不明白那样做意味着什么。” “对不起,阿银。” “没有遵守约定,留下你一个人。” “对不起,背叛了你的期冀。” “……你还愿意,再相信我一次吗?” 黑雾不知何时散去了,她停了下来,在距他一步的地方。 少女注视着少年,柔软的,认真的承诺。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离开你了。” ……啊。 是、这样啊。 原来我早就已经…… 睁大的暗红眸中闪过恍然,坂田银时忍不住闭了闭眼,又睁开双眼看向等待他答案的阿天,轻声问她。 “……我能抱一下你吗?” 阿天眨了眨眼,轻柔的笑了。 一如既往的,如同月色那般,温柔又清澈的笑意。 她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回答能或不能,只迈过那最后的一步之距,用行动代替了所有言语。 红色的衣角微微摇动,与白色的衣袂轻轻重叠 淡淡的体温透过衣物传递过来,轻飘飘的,像是一片柔软的云,一捧清透的月光,温暖,而又虚幻。 坂田银时小心翼翼的收紧手臂。 他轻轻抱住温柔的月色,苍白的眼睫颤动着,缓缓遮去了眼底的情绪。 而后,他抬起眼帘,无声看向对面。 视线的前方,是不知何时拉近了距离的黑色高墙。而就在那推开了一丝缝隙的城门外,正站着两个青年。黑色的发丝几乎要融入夜色,紫色的眼眸犹如勘破一切的水晶。 安静的,与他视线相接。 坂田银时轻轻笑了起来。 “谢谢你,阿天。” 能在最后,听到你的这些话。 拥住她的手臂猛然用力,将她陡然推向了两个青年的方向。 他没有忘记,自己是为了什么才出现在这里。 他曾一度惊讶为何自己还能在幻境当中保有自身意识,但在看见那些遍布荒野的暗红的瞬间,他便终于明白了。 【为了她,你愿意付出多少? 】 【全部。 】 ——从生命,到灵魂。 “这里就交给我啦。”坂田银时笑着说,“你就去好好收拾蓝染,抓紧时间去救卡卡西他们吧。” 他看着神色愕然向后倒去的阿天,身后是终于席卷而来、巨浪般高高扬起的铺天暗红,脸上的笑懒洋洋的,语气却是再也不加掩饰的温柔与留恋。 “……再见了,阿天。” 暗影轰然落下。 世界失去了所有色彩,彻底的死寂笼罩四周,一切声音都消失不见,就连思想都逐渐沉寂,再无波澜。 直到—— ——一声温柔的叹息响起。 微光缓缓落入眼底,似亘古不变的清澈月光,一点点驱散死寂的黑暗。 涣散的视野重新慢慢聚焦,在意识到更多景象之前,便先看见了一双温柔的墨色眼眸。 “……阿……天?” 干涩的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僵硬的四肢简直不像是自己的身体,就连大脑似乎也被冻住了,以至于坂田银时一时间无法思考,只能懵懵的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刚熟悉了一些的冰山美人脸。 冰山美人温柔又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手扶着他站稳,一手轻轻摸了摸他乱翘的卷发。 “怎么这么傻呀?” 坂田银时懵懵的:“……啊?” 冰山美人:“…………” 她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又揉了揉他的脑袋。 然后抬首,看向对面的另一个人。 “那么,你就是蓝染惣右介?” 废墟之中,寂静无声。 张着六只蝶翼的白色男人慎重的看着她,没有回答。 她也不需要回答。 她没有回头去看身后,也没有打量四周,但无声延展的鬼力已为她探明了一切情状。 比如跌落尘土之中的短刀,比如意识消失、身躯化为光点渐渐溃散的英灵,比如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眼看着就只剩一口气,却依旧坚强的勾起唇角的黑发青年。 于是寒意逐渐弥漫,难言的庞然气息升腾四溢,仿佛有模糊的虚影凝成,在她身后若隐若现。 是声声震天的厮杀咆哮,是地动山摇的怪兽嘶鸣,是天地变色的神明怒吼,是镇服八方万邦的猎猎战旗…… 最终都盘旋着消失,只余那双墨色的眼睛。 “该算账了。” 她说。 第142章 没有燃起的硝烟,更没有兵刃交接,就在阿天那句话语落下的下一秒,蓝染惣右介便骤然迎来了溃败。 就如不久之前在大妖体内受肉苏醒的两面宿傩一样。 甚至比那更狼狈。 至少两面宿傩只是灵魂受创,倒下的却是恶罗王的身躯,诅咒之王的逼格多少还保留了点。 而蓝染惣右介,这位现任的虚圈之主,此刻却是真真切切、结结实实的、狼狈跪倒在了层层破碎的地面。 动弹不得。 像是一座看不见边界的巍峨高山,或是一片无际的漆黑深海,重重压在了蓝染的身上,击溃他的身躯,碾碎他的灵力,禁锢他的行动,只留下一层层堆叠无边的冰冷沉重,压抑窒息,以及…… 畏惧。 这是蓝染惣右介哪怕直面灵王时也未曾有过的感觉。 这感觉甚至不受他的控制, 在那份无形的重压出现之前、在那一闪而过的刺骨杀意迸发之前、在见到阿天的第一眼, 便自然而然的冒了出来。 毫无来由,无从消去。 就好像某种本能一般。 就好像,来自灵魂深处一般。 握着手中与自己灵魂相连、却在阿天出现之后就一直微微震颤向他传达着“恐惧”的斩魄刀,蓝染惣右介吃力的略微抬起视线,透过染上了几分血色的视野,勉强看向那抹俯瞰他的红影。 哪怕早已不是少女的模样,她的身姿也远谈不上强壮,甚至可以说是瘦弱的。高挑的身躯在宽袍大袖的衬托下更显得纤细, 大片的暗红衣纹艳丽又荼蘼, 似乎只需一阵风摧折便能使她轻易凋零,如一只美丽又脆弱的蝶。 可蓝染知道, 那只不过是他的错觉。 她根本,就不可能是什么“蝶”。 蓝染惣右介忽然明了的,轻轻笑了起来。 ……啊,原来是这样啊。 羂索会对她放松警惕,甚至到死都没猜对真正导致他计划覆灭的人是谁,实在是太正常了。 羂索怎么可能认识她呢? 就算他活得再久,就算他能在世间滞留千年,所能接触到的也终究只有这一方世界而已。 或许他能认识所有的咒术师,乃至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阴阳师,可只是以诡计短暂逃离死亡、就连地狱都不敢涉足的他,又怎么可能真正接触到那些最为古老久远的存在? 就连最为熟悉这些的自己,不也是直到亲眼见到对方、感受到那份自灵魂涌出的本能的畏惧之时,才终于恍然意识到吗? “……啊啊……真是……令我惊讶啊……” “……没想到……时之政府,竟然连你都能请得动吗……” 蓝染惣右介狼狈的跪伏在地,身后六翼破碎不堪,与斩魄刀连在一起的手臂早已无力抬起,他却依旧执拗的抬着头,看着那抹视野之中有些模糊的红,任由暗红的血液随着他的动作从唇角溢出,一滴滴浸入破碎的泥土之中。 而他的声音就含着笑,缓慢低沉的,一字一顿的,吐出那个古老的称呼。 “——兵主。”. 不同的神话体系中,从来都不缺少强大的、擅长战斗的神明。 比如高天原之上,就有着不止一位武神。 逐渐被世人所遗忘的国津神之中,也曾有过战力非凡的旧神。 每一次的神明战争,每一次的神话更叠,都伴随着不同的神明崛起或陨落。 而在这所有的神话诞生之前,在比这些神明都要久远的时代,在那片遥远大地上,曾有一位最为古老强大的神明。 以杀证道,以战成神。 司世间战事,掌天下兵戈。 是为“兵主”。 亦为—— ——“战神”. 红影微微动了动,似乎神明终于垂眸,施舍的投来一瞥。 而后平静的回应。 “你认错人了。” 蓝染闻言,脸上的笑意越发大了。 恰似某种嘲讽。 却不知是在讽刺此前一无所觉的自己,还是否认这一切的神明。 “不,我没认错。” “我知道最古老的那位战神早已战死……但我也知道,他的残魂之中,生出了世间最恶的厉鬼。” “祂继承了战神的所有能力,是战神残留在世的所有负面的凝聚,仅仅一个影子,便足以令八方万邦皆为弭服。” “祂不是战神。” “却亦是兵主。” 而他,可笑他竟然还想用“负”来困住她。 一个没有感情的鬼,一个本就由无数“负”所凝聚的厉鬼,他却一心想着把她送到那样多的“负”里面去,指望她能被困住。 这跟上赶着给她送补品有什么两样? 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吧! 那与“义骸”天真单纯的外表完全不同的模样,那恍如从地狱深处浴血而来的身姿,那甚至动也未动便令他直接溃败的力量——难道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然而就是这样的厉鬼,却成为了时之政府麾下的“审神者”,为了守护人类的历史而奔走,为了保护人类而战斗。 “多么可悲啊。没有人类感情的杀人鬼,如今竟选择了保护人类……” 他轻声感慨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红影,仿佛想要透过重伤模糊的视野,看清那张平静的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以后,谁又会接受你呢?” 极恶之徒,哪会有容身之处? 就如虚,如咒灵,如羂索…… ……如他。 红影没有动。 倒是那颗一直站桩的乱糟糟的白色卷毛头在余光中微微晃动,似乎终于从懵然中回过了神来,又紧接着陷入了新的震惊之中。 注意到他异状的红影便转过头去,温声询问。 “怎么了,阿银?” 清澈的声音依旧和缓平静,似乎带着无尽的温柔与耐心。 就好像她真的明白,什么是“温柔”,什么是“耐心”似的。 蓝染心中嗤笑,却没有将这句嘲讽说出口。 ——因为,他等待的时机到了. 视线从身上移开的瞬间,沉寂的崩玉回应主人的期许,再度爆发出了恐怖的力量。 只需一瞬。 溃散的灵压暴涨重聚,重伤的身躯修复再生,并在愈发膨胀的力量当中延伸变形。 消失的手掌化为利刃,复数的虚洞在胸腹成型,破败的蝶翼生出骨骼,翼膜上睁开巨大的眼睛,又顺着翼脊顶端延长出白色的骷髅头。而他原本的脸却从中间裂开,显露出一颗极富压迫感的、光秃秃的、有着三只眼的黑色头颅。 破面的灵力与崩玉的力量混杂,彻底化为混沌无序,积蓄已久的能量如火山般疯狂迸发,层层冲击向鬼力构筑的无形枷锁。 一道细微的裂缝终于出现,随即便被汹涌的能量顺势蚕食,狠狠撕碎。 于是冰冷沉重被盖过,压抑窒息被击破,来自本能的畏惧也在此刻无限淡去,只余膨胀到极致的力量充斥全身,再度唤醒超越一切死神与虚的强大,重新凝聚起睥睨天下的傲慢与自负,举手投足无不带着震撼之意,眼看就要强势反扑—— 然后就被回过头来的阿天再次摁趴下了。 同样没有任何动作,同样只是看了一眼,同样,嗯,趴在破碎的地面狼狈的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才倒逼崩玉最后进化打算殊死一搏的蓝染:“…………” 刚从懵比状态回过神来就心里一紧想提醒阿天小心蓝染还有一阶段变身的坂田银时:“…………” 坂田银时:“不愧是阿天!真厉害!” 虽然搞不懂这是什么原理,但果然我家小青梅就是最棒的啦! 小海豹鼓掌.jpg 骄傲的挺起胸膛,与有荣焉.jpg 蓝染惣右介:“………………” 四魂之玉是把你的脑子吃了吗?你踏马就这么接受了? ! 那可是神明级别的厉鬼啊!你刚才明明全都听到了吧?难道就没点什么想说的吗? ! 坂田·师从星球神明·员工是星球神明混血·宠物是星球神兽·银时:啊?有什么问题吗? 蓝染惣右介:……………… 蓝染惣右介: 6 阿天本来还绷着脸一身生人勿近的恐怖气势看向蓝染惣右介的,结果坂田银时一鼓掌,她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有些维持不住了,浑身森冷的气息也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下来。 像是凛冬的风,带着刺骨的锋锐一路摧枯拉朽,却忽然撞上了一团暖呼呼的毛团子。 她忍不住翘了翘唇角,有些无奈的看了眼身边精神奕奕的白发青年,再看向蓝染惣右介时,原本隐约盘旋着杀意的目光倒是平和了几分。 “你想说的就这些吗?” 蓝染没有回答。 ……或者也没法回答了。 于是阿天轻轻点了点头。 “有一件事,你说得不对。” “我确实是厉鬼,是负的凝聚,过往也不曾拥有人类的感情。” 身旁的青年几不可觉的微微颤了颤,阿天没有注意到,她只静静看着那坨白乎乎的怪东西,平静的,平淡的开口。 “但是——” “这个所谓的真实身份,我从来,就没有隐瞒过。” 没有想过隐瞒。 没有必要隐瞒。 从一开始。 从,最初。 第143章 阿天一直都知道, 自己不是人类,也永远成为不了人类。 正如蓝染惣右介所推断的那样,她确实与“兵主”关系匪浅。 她诞生于“兵主”死前的最后一口怨气, 生来便继承了“兵主”的所有能力。 但她不是兵主, 更不是神明。 她只是一个“鬼”而已。 血枫林万年不变的悲景织就了她身上的红衣,神明埋首之处成了她的诞生之地。 他的神魂终究成为了九天之上的“战神”,分离的怨与憾则化为背道而驰的厉鬼囿于大地,却从来都不是为了报复曾经与他争夺天下的另一位神明。 阿天的“天”,是“天下”的“天”。 斩天下邪祟, 镇八方万邦。 那是“兵主”未及达成的夙愿,是神明最后也最强的执念。 因为这份执念,阿天成了世界上最特殊的一只鬼。 她为杀而生,又为守护而存在。 分明是厉鬼,却又肩负神职。 于是生者的世界与她不会有任何联系,死者的国度也永远不会向她敞开门扉。 她能来去世上任何一个角落, 却也永远, 无法在任何地方停留。 千年万载,亘古不变。 直至执念不再。 然而在那之前,阿天遇见了一个“人”。 她将阿天视作朋友,告诉她人间种种,并为她制作了那具有着孩童模样的身躯,以最纯然的善意,承载厉鬼身上尸山血海的怨气。 于是厉鬼得以于人间行走,碧落黄泉也不再将她拒之门外。 她终于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也终于可以有自己的留恋。 当第一根名为“缘”的丝线小心翼翼探到她的跟前,她也终于能够选择轻轻握住,然后笑着回应—— 【是的。我是阿天哦! 】. 她是阿天, 也只是阿天。 早在一切的最初,她就已经将真实的自己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起初,是因为她不懂人类的感情。 她不知道何为隐瞒,不知道何为拒绝。 所以她拥有世界上最清澈的眼眸,一视同仁的注视着一切,却也不曾有任何事物真正走进她的眼底。 可是神明也会有悲喜。 那么鬼,又为何不能拥有感情? 当脆弱的无形丝线一根根递到她的手心,当弱小却璀璨的灵魂一个个在她身边聚集,当温暖与欢笑逐渐取代曾经的血色与孤寂,当铺展开的真实幻境倏然点燃胸中难以熄灭的熊熊烈焰—— 她便终于恍然明白,原来那脆弱的丝线,早已束成了最坚韧的锚,将她牢牢牵绊在这个世界。 她不再自由。 她也不再孑然一身。 做出选择的,是他们,亦是她自己. 阿天无意对蓝染惣右介详细解释。 她只是平静听完他带着嘲讽的推断,认真反驳了她认为错误的部分,而后便看着在鬼力的重压下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的白色怪东西,语调平和的再度开口。 “你想知道的我都回答了。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恐怖力量应声退去了些许,就像是特意给他留出开口回答的余地一样,蓝染惣右介不由一愣。 他并不惊讶阿天想要从他这里问出点什么来。 要不是为了这个,以她方才流露出的浓烈杀意,想必根本就不会留他活到现在。 蓝染惣右介感到惊讶的是,明明他在阿天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她完全可以用更直接粗暴的手段从他这里获取她想要的信息,可她却选择了耐心听完他这个败者自以为是的废话,还认真作出了反驳解释,以一种近乎“等价交换”的态度,来换取他回答她的问题。 这并不符合一个“强者”的姿态。 至少代入自己,蓝染惣右介就自认没这种耐心。 他确实很喜欢在占据优势之时以一种堪称和蔼的态度对手下败将解释自己的谋划,但那也是在他承认其实力的人面前。 看强者被自己耍得团团转、在真相揭露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当然是件趣事,但若面对的是一个普通人或者普通死神,他却从不会浪费口舌。 你会在乎脚边的蝼蚁是什么想法吗? 可笑。 ——然而她却选择了这个可笑的做法。 蓝染惣右介感到了一丝荒诞。 原本由于灵魂本能的恐惧和自身对胜负的自负不甘而有些失了冷静的大脑因这错乱的感觉意外冷静了下来。 而也正因这一瞬的冷静,蓝染惣右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从他原本的目标,到目标的改变和为此做出的一系列举措,再到如今的结果。 一切在他的脑中飞快串成一条线,过往不曾想过的可能性如今却如化雪后的嶙峋怪石般逐渐显露,不可思议,却又无比清晰。 蓝染惣右介瞳孔骤缩。 而后垂下眼帘,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啊,原来如此。” “原来……竟然是我自己吗……”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他却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可笑的事情一般,笑声由低变高,越来越大,即使还在鬼力的重压下,身躯也依旧被带得微微颤抖起来。 坂田银时被蓝染这精神失常似的笑声搞得毛骨悚然,忍不住提高了警惕,就怕这个智商逆天的反派大BOSS又突然想出什么变态主意来个逆风翻盘。 废墟一角倚着大块碎石勉强坐起身子、脸上的苍白似是好转了几分的黑发青年却是眉梢微动,鸢色眼底浮现出一丝错愕,旋即又化为了然。 而阿天对此毫无感觉。 她不知道蓝染在笑什么,也没兴趣知道。 她只耐心等着,看蓝染惣右介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的样子,索性小心收敛鬼力,把一直躺在不远处的三把短刀、一对短剑、一对手丨枪都召到了自己身边。 几把黯淡无光的兵器无声的漂浮而起,牵动了一直没吭声的*太宰治的目光,也引来了坂田银时有些沉重的视线。 阿天的表情却没他们那么严肃,但也没有伸手去接飘到近前的兵刃。她只仔细确认过变成原型的大家的状态,在附近寻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将他们轻轻放下,便再次转头,看向笑声渐渐低了下去的蓝染。 感觉他应该笑够了,阿天便继续之前的话,心平气和的问出一个问题。 “你是怎么拿到大家的灵魂碎片的?” 刚安静没两秒的蓝染闻言抬了抬眼皮。 “……四魂之玉里有付丧神的灵魂碎片?” 阿天没有回答,但蓝染惣右介已经从她的神情中得到了答案。 难怪。 难怪如她都在四魂之玉中被困了这么久。 明明几乎算得上是“负”的凝聚体,却依旧被远不如她强大的另一波“负”所绊住,原来竟是因为这个吗。 这个时候,他倒是有点相信阿天真的拥有“感情”了。 ——果然“感情”这东西,就是最碍事的存在啊。 这发现并没能让蓝染惣右介提起几分兴味。他就像是忽然失去了一切世俗的欲丨望似的,颇有几分索然无味的趴在原地,还算是坦诚的恹恹回答。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不然他早就利用付丧神的灵魂碎片制定更周密的计划了,“夏油杰可能知道吧。四魂之玉中的负有相当一部分是通过吞噬他手中的咒灵获得的。” 那些都是羂索利用夏油杰——真的那个——的术式所掌控的咒灵,大部分都在一级以上。虽然在蓝染眼里实力不咋地,但放在咒术界也算是排得上号的战斗力了。 这段时间羂索一直忙着布置他的千年大计,对现世各方人马都加强了监控,手里的咒灵放出去了多半,其间有接触过付丧神们却还苟住的也不奇怪。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从付丧神们身上剥离的灵魂碎片? 可转念一想,蓝染又觉得不大可能。 毕竟羂索要真有这本事,他还用得着一边试图跟熟悉灵魂研究的自己“结盟”,一边又望眼欲穿的千年等真人吗? 阿天不知道就这一句话的工夫蓝染脑子里就闪过了多少念头,闻言只皱了皱眉:“夏油杰?” 她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脸盲使然却又一时想不起究竟是谁,还是坂田银时提醒了一句“缝合线”“袈裟男”,她才终于把人对上了号。 可是…… 坂田银时皱眉:“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记得他们还在跟第一批十刃战斗的时候,那家伙就被市丸银笑眯眯的背刺,直接一刀捅穿了脑壳,现在恐怕脑花本体都已经凉透了吧。 阿天却摇了摇头。 “不,没有。” ……嗯? 坂田银时一愣。 虽然不知道阿天说这话的依据是什么,但他当然选择无条件相信阿天,于是反应过来后便立即扭头,看向了安安静静躺在废墟边缘、奇迹般的没有被之前几场惊天动地的战斗波及的、被市丸银捅穿了脑壳的羂索的“尸体”。 羂索:“…………” 好不容易在市丸银的突然背刺中勉强苟住性命然后就被之后的离奇发展震惊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安静如鸡干脆将死就死准备死遁的羂索:“………………” 哦淦。 第144章 羂索是个非常识时务的人。 见自己意图死遁这事已经被发现了, 他索性大大方方爬了起来,也不等阿天动手便自觉开口,主动回答了那个她还没问出口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付丧神们的灵魂碎片是怎么来的。” 羂索非常恳切地说。 他不知道阿天能不能辨别话语的真假, 但也不敢赌那个可能性, 一字一句便全是真情实感,没有半点虚言。 怕阿天不信,他甚至还从如何谋划自己的千年大计开始说起,表示自己目标明确一心一意,这么多年来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挑拨离间埋头实验,近段时间更是为了计划布置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去祸害她身边的付丧神们? 更何况,就算他有那个想法,他也没那个能力啊! 从一个完整的灵魂上剥离出碎片可是很高难度的事情,他要真有那个本事,早八百年就开始推进自己的人类改造计划了,哪还用得着等个人类恶中诞生的咒灵真人等了足足一千年呢? 羂索说得十分诚恳。阿天就静静看着他努力为自己狡辩。 羂索的顾忌是正确的。 阿天的确能够判断话语的真实性, 而因他的谨慎,此刻她也确实没有从这番话中听出虚妄的一面。 但是…… “你确实没有能力剥离灵魂碎片,但这也不能证明, 你就没法接触到已经剥离下来的灵魂碎片了呀~” 伴着轻佻的嗓音,黑发鸢眼的青年缓步来到了阿天身边。 他的脸色依旧白得像雪,风衣上沾着尘土,腰腹部还有干涸的血迹,一副身受重伤随时都会倒下去的模样,却偏站得稳稳当当,笑意盈盈态度和煦的看着羂索,仿佛刚才那句尖锐的质疑并非从他口中吐露。 羂索面不改色的回看过去,语气依旧十分真诚:“但我确实没有接触过付丧神们的灵魂碎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会出现在四魂之玉里面。” “哦——”太宰治拉长了声音,嘴角弧度略略上扬几分,意味深长,“——那,付丧神以外的呢?” 羂索不说话了。 两人相视微笑,恍如老奸巨猾的狐狸对镜自揽。 下一秒,羂索猛地抛出一只体型硕大的咒灵,趁着阴影遮蔽对面视野的瞬间,果断转身就跑! 白亮刀光一闪而过,扭曲庞大的咒灵被分割成两半,而浩瀚冰寒的气息已是越过咒灵而至,煌煌笼罩四野。 无法反抗的巨力再度袭来,本就不属于羂索的躯壳又一次脱离了他的掌控,僵硬的直直倒下。 而比肉丨体上的重创更先一步抵达的,是那无形无质、却若冬日风雪一般的细密杀意,径直穿透身躯,直刺本体,如无边无际的严寒罡风,狠狠撕裂那腐朽的灵魂。 羂索控制不住的发出一声惨叫,又很快像是被扼住喉咙般戛然而止。 似有模糊的黑色飘荡而起,缓慢徘徊,仿佛极淡的薄雾,又似乎只是袈裟落下时掀起的一缕烟尘,须臾便没了踪迹。 恍惚之间,忽有某种细微的裂响隐约传来。 杀意突兀一滞。 阿天抬眼看向夜空,视线穿过遥远的天幕,准确落向那道无人可以看见的漆黑裂纹。 当四魂之玉在市丸银的操控之下疯狂吸取现世的“负”时,那道裂痕便出现了。 它悬于空间的尽头、时间的角落,宛如精美瓷器边缘一道不起眼的划痕,无人注意,也造不成多大危害。 然而此刻,裂纹却在往外扩散。 很细微,很缓慢,但却是切实地向着整个世界蔓延。 ……太脆弱了。 她想。 于是她压下心中安静灼烧的火焰,不再向已被牢牢禁锢的羂索投注视线,面对收刀回头看她的坂田银时询问要怎么处理对方时,又罕见的有些犯了难。 灵魂碎片的事情肯定是要问清楚的。羂索既然不愿意配合,直接搜魂也未尝不可。但是现在…… 为难之际,又听见轻佻的声音响起。 “既然小阿天你这么困扰,那不如交给我怎么样?” 太宰治笑盈盈的偏头看她,哪怕现在的阿天比他都要高一些,这一声“小阿天”他也依旧叫得顺口无比,半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阿天也没感觉别扭,闻言眼睛微微一亮,又有些许迟疑:“……可以吗?” 她虽然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但也看得出来那个自称“夏油杰”的怪东西的肉身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真正的本体就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想来也是不怕什么严刑逼供的。 太宰只是个柔弱的普通人,连犬夜叉和零那俩孩子都打不过的呀,真的能拿对方有办法吗? 一眼就看穿她的苦恼,太宰·柔弱的普通人·治低笑了一声。 “放心吧,审问方面我可是超级专业的哦!还没有人能在我手里保持沉默呢~”说着他眨了眨眼,轻快补充,“——不是人的也一样。” 阿天便想起了不久之前被他一通审问之后萎靡不振的某吸血鬼始祖。 就算当初被她一拳揍成墙上的装饰壁画,那家伙都没那么萎靡过呢。 于是她不再犹豫,信任的点了点头。 “那就辛苦你了,太宰。” 太宰治愉快的笑了起来:“专业的事情本来就该专业的人来做的嘛,各司其职而已啦~所以……” 他微笑凝望眼前早已不能说是“少女”的身影,眼底仿佛沉着某种漆黑的阴影,却又在对上那双墨色眼眸时,依稀漾出一丝几不可觉的透彻温柔。 “小阿天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阿天眨了眨眼,慢慢绽开一点柔软的笑意。 “嗯。”. 凛冽的鬼力略略和缓了几分,又顺应主人的心意迅速收缩回退,不再肆意蔓延,很快就只在蓝染惣右介和羂索周围还留下了部分。 随后那部分鬼力继续收缩,很快便化出两个黑雾凝成的牢笼,将两人结结实实的装了起来。 蓝染惣右介只瞥了一眼便没再理会了,哪怕察觉到一直压在自己身上的力量已经消失也没有动弹一下,依旧像条咸鱼一样躺在牢笼之中,满脸的兴味索然,无欲无求。 羂索倒是浑身是血的挣扎着爬了起来,低声咳了两下,又咳出两口血。 肉丨体的损伤对他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反正他就只剩了个脑子。 但那短短一刹的杀意却给他的灵魂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并进而影响到了他的本体,以至于他哪怕命还在,脑子却好似落入了一片刀山火海之中,直到现在都还在反复体会着万剑穿身烈焰焚烧的痛苦。 等他思维迟缓的抬起眼时,才发现牢笼之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黑头发的青年。 他皱着眉辨认片刻,才从一团糟的脑子里翻出这是谁,而后便艰难勾起唇角,低声道:“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太宰治却没有回应他这句狡辩,只静静看着羂索,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你不认识我吗?” “……?” 看见羂索茫然的眼神,太宰治好心给他提点了几个关键词。 “时空异常点,异界来客,泽田纲吉……” 随着这几个词语逐一念出,羂索终于慢慢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猛然睁大。 “……你、是……消失的那个——!咳咳咳咳——” 震惊的话语消失在了激烈的咳嗽之中,激动的情绪更加催化了喉间的痒意,羂索不得不蜷起身子以作缓解,一时间再难说出后面的只言片语,只能听见头顶传来青年感慨似的声音。 “哎呀,亏你追踪了我那么久,还一门心思的想往我身上加东西呢,结果竟然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吗?唉……” 青年“啧啧”摇头,仿佛在真情实感为对方感到惋惜,然而那双枯槁的鸢眸深处,却始终是一片冻结的黑暗死寂。 他俯瞰着男人狼狈的身姿,眼中映出的,却是过去无数次曾在梦魇中出现的、永远触不到的牙色衣角,是那双逐渐失去光芒的蔚蓝,是被时光夺去色彩的旧照片。又一点一点,与逐渐化为光点的身影重叠。 “你可真是个废物啊,” 他轻柔和缓的开口,嗓音好似蜜糖,唯有鸢色彻底被冰霜笼罩,浓郁的黑泥缓缓翻涌,满溢而出,再无顾忌。 “——羂索。” 第145章 阿天并不知道落入太宰治手中的羂索正面临着怎样悲惨的未来。 就算知道, 她也不会在意。 把人交给太宰治后,她便折转回了曾是战场的废墟,找到了那具被迫与自己分离的躯壳。 有赖当时坂田银时等人的保护,这具有着小女孩外貌的躯壳不仅完好无损,身上什至连点尘土都没有沾上,瞧着就跟睡着了一般,要是不说任谁也想不到这只是一具没有生命的空壳而已。 陡然看到两张极其相似也格外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同一幅画面里,还是一个少女一个成年人的姿态,乍一眼仿佛时光倒错似的,坂田银时哪怕早有预想,此刻也不免生出了几分别扭的感觉。 没等他调整过来,阿天就已经走向了那具躯壳。 随着她的靠近,少女身周逐渐亮起点点朦胧绿意,像是振翅而起的萤火微光,却又盈满了勃勃生机,很快便连绵笼罩住整具躯体,并迅速蔓延至阿天身上,将两个身影完全吞没。 绿芒轻盈舞动,似风似雾, 逐渐收拢,直到无法再同时容纳两个身影, 倏然无声散去。 红影不再,白衣轻摇,少女睁开了双眼。 似有和风拂过,携着丝丝缕缕温柔的月色,吹淡了萦绕不散的刺骨严寒,柔和了恍如巍巍山岳的浩瀚凛冽。 远在天幕之外的漆黑裂纹不知何时停止了扩散, 安静的悬在世界之侧,恍若无害的装饰,倒映于墨色眼底。 一直充斥在小小身躯当中不断累积的清澈灵力忽而涌动起来。 从四肢百骸,到紫府丹田,又自顾自绕着重归此处的灵魂欢快转了几圈,便裹挟着一丝冰寒鬼力、顺着刻于灵魂深处的数道连接轻快流去。 于是锈蚀剥落,缺损复原,斑驳的纹饰重又变得鲜妍瑰丽,蒙尘的刀纹再度锋芒尽显。 金光微闪,法阵显现。 樱瓣轻舞,渺渺音至,自高天原始,自更遥远的世界而来。 是回应。 亦是呼唤. “——主公!”. 白衣乌发的少女看向来处,单薄的身躯仿佛一片浮云,一捧月光。 遥不可碰,触不可及。 却在轻缓笑意绽开之际,轻轻落在大地,来到他们面前。 她说:“欢迎回来。”. 阿天被一群人给包围了。 他们甚至都没关注一下自个儿重新凝聚出的身体现在是什么状态,便第一时间循着那份铭刻于灵魂深处的连接冲了出去,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终于回到他们面前的身影。 就像是一度迷失在黑暗深海之上的船只,终于看到了指引的灯塔、找到了归家之途。 然后在路上堵得水泄不通。 好在激动归激动,几人始终还是稳重的性子,围着阿天问了几个最关键的问题,确定她确实没事后,便暂时放下了心,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毕竟还在战场上呢。 虽然罪魁祸首其一的蓝染惣右介已经被阿天关进了豪华单间思考人生,其二的羂索正在太宰治手里充分体会人类审问文化的深厚底蕴与发展变迁—— 但就算这样那也是战场啊!蓝染带来的一大堆破面都还在其他地方蹦跶着呢!甚至没隔多远就能听到死神跟它们战斗的动静啊!声光特效一个比一个夸张,几乎都要照亮半边夜空了…… 就,好歹也给它们一点对敌人的尊重吧。 被遗忘的咒灵:?所以我们不配是吗? 坂田银时看着重新显现身形、且完好无损活蹦乱跳的众人,倒是短暂的愣了会儿神。 他神色有些微妙,尤其在看向药研藤四郎和乱藤四郎两兄弟时。就像是多年世界观一朝破碎,又被人乱七八糟的粗暴黏了起来,然后通过摇摇欲坠的崭新世界观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实,于是下意识放空大脑逃避思考——的那种表情。 可惜这时候没人注意到他复杂的表情变化。 因为太宰治过来了。 和之前那种看似和善实则浮于表面的虚假笑容不同,太宰治这会儿脸上的浅笑可要真情实感多了,哪怕身上沾着血迹脸色还是白得跟纸一样、怎么看都是一副伤重不治的模样,他的脚步也依旧是轻快乃至轻盈的,一看就知道心情很好。 在察觉到褐发青年的视线之后,他更是颇为做作的演了起来,一脸“哎呀我好累好辛苦好虚弱都要站不住啦”的晃了一下,立即引来前者的大步靠近,并一把搀住了他的手臂。 “很难受吗,太宰?” 听着那熟悉温厚的声音,感受到隔着单薄的衣物传来的微弱却切实的温度,太宰治眼底微微闪动一瞬,枯槁的鸢色终于漫出几分生机,笑盈盈的答了声“没事”,便抬眸看向依旧眉峰微蹙神色担忧的褐发青年,惯常轻佻的声音似乎都温柔了几分。 “欢迎回来,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柔和微笑。 “啊,我回来了。” 太宰治便开心的笑了起来。 然后偏头看向阿天,对同样关切的注视这边的少女轻轻眨了下眼。 “审出来了哦,小阿天~”. 蓝染惣右介和羂索的合作是个塑料联盟。 两者表面合作共赢,实则互相利用,互相防备,也心照不宣的早早做好了互相背刺的准备。 这对羂索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 虽然他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了个脑子,依靠类似于“夺舍”的方式成功苟了一千年之久,但终归也还是有着肉体凡胎的。在没有能影响灵魂的术式的前提下,对于本质是个灵体的蓝染惣右介自然就难以造成伤害。 好在,羂索脑子确实还挺好用的。 双重意义上都是。 结合之前蓝染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合作而给出的一些(可能无关紧要的)研究成果,有着资深人体实验经验的羂索硬是成功将夏油杰的咒灵操术给开发出了更深的能力,令他能够一定程度上影响生物的灵魂,进而像操控咒灵那样控制其他生物。 这毫无疑问会对被操控者的灵魂造成伤害,可是羂索哪在乎这个? 他只可惜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他进行实验,导致这能力限制颇多,操控时间也不够长,否则直接拿这术式去填补真人的空缺、实现自己的千年大计该有多好。 但有总好过没有。 羂索也知道蓝染的强大,论对灵魂的研究更是世上难出其右,想用这么个半吊子的术式去搞他一下,完全就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的愚蠢举动。 故而他把主意打在了别人身上。 ——比如说,从异世界召唤而来的、对他毫无了解的、那些拥有灭世之能的反派大BOSS们。 不得不再说一遍:羂索的脑子是真的很好用。 趁着对方对这个世界尚且陌生,自己又主动示弱,用那些毫无意义的“演讲”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又借着“死亡”的假象放松对方的警惕……种种有心算无心的操作下,他竟然成功在五个来自异世界的大BOSS身上全部预先埋下了术式。 无一幸免。 只要之后羂索引发术式,便能对他们的灵魂造成直接伤害,而后趁此机会侵占他们的身躯,操控他们为己所用。 想要以此造成混乱转移审神者等可能影响他计划的势力的注意力是真的,想要借此直接把五条悟引到他跟前也是真的。 与此同时,他当然也想要将这几个实力强大的反派大BOSS当成自己手中的又一底牌,好在关键时刻背刺蓝染。 然而羂索万万没想到,牌还没打出来呢,就先被阿天这边把牌桌给掀了,五个大BOSS直接没了俩。 更没想到的是,当他勉勉强强把计划继续下去时,蓝染惣右介竟然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率先背刺了他。 市丸银下手是真的狠。 咒术师的生得术式是刻在脑子上的,所有咒力也要先流经大脑才能转为术式使用出来,羂索虽然勉强保住了命,但还是被市丸银那直插脑门的一刀给破坏了大量术式,不仅咒灵操术一度失效、一大堆辛辛苦苦收集起来的高等级咒灵全喂了四魂之玉,用来控制几个异世界大BOSS的术式也同时遭到了破坏,彻底失去了效用。 于是自然而然的,因为他之前引发术式而对他们灵魂造成的伤害——那与术式纠缠在一起的灵魂碎片——便也跟着到了四魂之玉里面。 ——如果当时阿天再多找一找,说不定还能发现吉尔伽美什和宇智波斑的灵魂碎片呢. “真是马失前蹄啊~清醒之后那两位肯定会气疯的吧嘻嘻~” 太宰治幸灾乐祸的摇头晃脑,熟悉吉尔伽美什和宇智波斑脾气的卫宫与旗木卡卡西也有些不明显的动了动嘴角,又很快严肃的压了下去。 “只有阿银的?” 阿天轻轻蹙眉:“可是我在四魂之玉里看见了幻境组成的所有人的过去,那里面明明都有大家灵魂碎片的气息……” 她顿了顿,看一眼太宰治:“只有你和小白……” 太宰治果断开口:“小阿天你确定除了坂田君以外,本丸所有人都确实全部中招了是吗?” 阿天话语又是一顿,有些困惑的看了眼满脸正直的太宰治,终究没有继续说完刚才的话,转而肯定的点了点头。 “是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除了犬夜叉和零。” 太宰治便“哦”了一声,煞有介事的捏着下巴摆出了一脸沉思的表情。 坂田银时有些不自在的抠了抠手。 说实话,他自己是没感觉到“缺了一块灵魂”什么的啦。但是听阿天的意思,就因为这块灵魂碎片,她应该已经在四魂之玉里看见了他的许多过去…… 坂田银时顿时觉得有些窒息。 ——救命!他之前可是自信满满的跟阿天吹嘘自己是个多么顺风顺水老天眷顾英俊潇洒帅气多金的成功人士呢!这下不全被发现了吗? ! 时光机!有人有时光机借他用一下吗? !或者给个宇宙飞船也行啊! ! !. 和尴尬得想要逃离地球的坂田银时相同,卫宫几人同样也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什么时候缺了一块。 旗木卡卡西和织田作之助还能说是因为他们以前只是普通(?)人,刀剑付丧神们也可以解释为他们诞生不久还不熟悉这些操作,但卫宫自己可是个魔术师啊! 就算他如今以弓兵的职阶现身、最擅长的怎么也不能说是魔术,但他毕竟是认真学过那么多年的,对于魔术与灵魂的联系再清楚不过了,怎么可能有人能瞒过他的感知从他的灵魂上敲下一块来呢? 又不是吉尔伽美什那个慢心王,莫名其妙就中了别人的招。 卫宫觉得不可思议,阿天也觉得这件事十分古怪。 她一直跟大家在一起,也一直注视着大家。 她熟知每一个人的身体状况,熟悉每一个灵魂的模样。 就算他们只是高天原上某位神灵的“分灵”,就算每个本丸或许都会有同一位神灵的分灵存在,但在阿天眼中,“分灵”和“分灵”也是不一样的。 就像她能清楚的辨认出卡卡西的每一个影分身一样。 四魂之玉里的这些灵魂碎片,毫无疑问就来自于她身边的大家,与他们同根同源。 然而在今天之前,她却从来没有发现他们的灵魂有所缺损。 哪怕是现在,在阿天的眼中,大家的灵魂也依旧是初次相遇时的模样,甚至因为长期在她身边,灵魂明显还都凝实了几分,怎么看都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但是阿天也绝不可能认错大家的灵魂气息。 这很不对劲。 如果不是羂索搞的鬼,那么究竟是谁,在什么时候,伤害了大家? 如果大家的灵魂从未受损,那这些同根同源的灵魂碎片,又究竟从何而来?. 就在阿天等人认真讨论正事的时候,一团马赛克正在黑雾凝成的牢笼中艰难蠕动。 毫无疑问,这正是太宰治的杰作,人类审问文化的结晶。 考虑到阿天之后可能还会想再见见羂索,太宰治好歹还给他留了个人形,让他看起来勉强不那么十八禁。 于是此刻就看见一团人形马赛克瘫在地上缓慢地挣扎着、蠕动着,一点一点抬起了大概是双手的部分。 然后跟漏风的风箱似的喘了半天。 模糊的视野转动片刻,艰难找到远处那个白色的人影,羂索努力勾起一点唇角,心头翻涌出恶毒的笑。 想不到吧,就算变成这个样子了,他也还能动! 能消除他咒力痛击他本体的古怪青年已经不在这边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来吧,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他真正的杀手锏吧! 勇敢脑花,决不放弃! ! !. 术式悄悄铺展,细微的咒力波动没有在依旧充斥着各种混杂能量的战场废墟上引起远处众人的注意,唯有离得近的蓝染惣右介轻轻挑了挑眉,察觉到了一点熟悉的术式构建方式。 ——这几乎就是他研究出来的东西,能不熟吗? 他瞬间就猜到了羂索想要做什么。 这个术式排列的指向…… 算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蓝染惣右介不感兴趣的掀了掀眼皮,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继续在牢笼里闭目养神。 等到阿天察觉不对的时候,羂索的术式已经彻底展开了。 无形的咒力沿着某种诡秘的轨迹铺展蔓延,像是某种剧毒的冷血生物,或是什么腐烂不堪的不明物体,冰冷黏腻,令人作呕,却描绘出了一幅繁复的巨大图纹,散发出某种众人并不陌生的力量气息。 “召唤阵?!” 这家伙怎么还有这个力气的? ! 他都变成一团马赛克了啊! 仿佛能听到大家心底的惊疑,羂索含糊的低声笑了起来,用一种虚弱的、却十分阴魂不散的声音慢慢开口。 “好歹……我也活了一千年啊……这点手段我还是有的。” “本来我也不想做得这么绝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不符合我的作风啊……可是,既然你们都要妨碍我,既然我的计划已经无法实现……” 他停了停,慢慢喘了两口,又轻轻笑了起来。 “那么,我们就同归于尽吧。” 他慢慢变动术式,将最后一点咒力输送向那个由于神力痕迹太过明显也太过危险、明显不是他的实力能够控制、因而原本并不打算激活的时空坐标。 ——连接,构成。 “出来吧,异世界的魔神!” 时空的波动陡然猛烈了起来,时空伟力如井喷式骤然涌现,天空仿佛都在震颤,空气似乎都在沸腾,只有那扭曲的召唤阵光芒大盛,几乎盖过了一切光源。 众人顿时神情紧绷,纷纷严阵以待。 阿天却是微微皱眉,并没有去看那个已经无法阻止的召唤阵,而是抬头又看向了天幕之外。 太宰治无意似的瞥了她一眼,就听见旁边已经把短刀拔出来的乱藤四郎忍不住小小抱怨了一下。 “太宰先生你怎么搞的呀?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没把他给剁了呢?” 还给他留下能发动召唤阵的力气,多不谨慎呀! 太宰治笑嘻嘻的:“哎呀抱歉抱歉,一时大意了哈哈哈~” 卫宫他们才不信呢。 就太宰治这个智商心计,还能有“一时大意”的时候? 别不是他又想搞什么事了吧? 哪怕战斗已是一触即发,众人也还是忍不住的如此怀疑。 而当召唤阵的光芒黯淡下去,逐渐显露出那个裹满了时空伟力气息的身影之后,这个怀疑就更强烈了。 因为出现在召唤阵中的那个“异世界の魔神”—— “……???” “你踏马又在搞什么鬼?!死青花鱼!!” ——正是太宰治的老熟人。 第146章 中原中也, 男,25岁。 某横滨港口公司战力天花板,黑心企业唯一的业界良心, 资深社畜看了都要落泪的超级劳模。 同时也是太宰治的前同事兼搭档, 织田作之助的前上级(非直属),以及太宰治的——或者说太宰治是他的——一生之敌。 从认识到分道扬镳没有一天能跟对方安静坐在一起超过三分钟,无论工作还是日常都在被单方面算计坑害,路上碰见了都要忍不住骂一声晦气的那种。 这当中有多少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被坑史暂且不提,总之出于这份深刻的PTSD, 当中原中也一晃眼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太宰治就站在对面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 ——又是这混蛋青花鱼在坑他! ——这家伙又想搞什么鬼? ! 中原中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语气非常不友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咬牙切齿,杀气腾腾。 在阿天身边的人因这份杀气而有所动作之前, 太宰治十分理直气壮的作出了回应。 “你可别乱说啊!我像是那种会随便坑别人的人吗!” 中原中也:“…………” 其他人:“…………” 你这话说的, 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太宰治不仅良心不痛,还特别活蹦乱跳的倒打一耙。 “倒是中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啦?!我明明还很期待那个异世界の魔神是什么样子呢!结果竟然冒出来一条蛞蝓……”他做作的抬手虚捂住嘴,嫌弃的“噫”了一声, “害得人家软体动物恐惧症都要犯了啦!”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狞笑一声,当即一脚就踹了过去。 他就像颗流星一样,周身裹着淡淡的暗红光芒,瞬移似的一下就从还有些距离的召唤阵中来到了近前,带来一阵饱含杀气的风。 太宰治显然对此早有预料,特别敏捷的往侧旁一跳便精准避了过去,笑嘻嘻的就要接着开嘲讽—— ——而后就被随后而来的、极其不科学的回旋踢给踢飞了。 中原中也:“呵。” 顺利出了胸口那口恶气,中原中也的表情终于稍微缓和了几分。抬手扶了下脑袋上的黑色礼帽,他又转头去看之前跟太宰治待在一起的人。 “喂!织田!你怎么也跟着太宰那混蛋乱来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样放任他搞事,律……” 他声音忽然一顿,视线越过几个戒备的陌生人,有些愕然的落在了那个戴着面罩遮住下半张脸的银*发忍者、以及满身血污的白发武士身上。 “……卡卡西?坂田?” 众人都是一愣,坂田银时也明显的怔了一下。 旗木卡卡西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只顺着视线看向那个彤发蓝眼的青年,声音平稳:“你认识我们?” 青年看起来更惊愕了。 “哈?你在说什么?这才几年不见——不对,”他眉头用力皱了起来,眼中流露出一抹锐利,“你的两只眼睛,为什么都是写轮眼?”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骤然下沉,透出一种危险的审视。 竟然连写轮眼的事情都知道,这个人…… 旗木卡卡西脸上的平静也褪了下去,看向对方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慎重。 众人当然是站在旗木卡卡西这边的,见他们两句话就谈崩了,立即配合的摆出戒备的架势。 而这一举动落在青年眼中似乎又证明了什么,令他表情更加难看了。 气氛一时有些险恶,战斗一触即发。 打断这险恶空气的,是一个轻佻的声音。 “这你都想不到吗,中也?” 被踢飞出去的太宰治慢条斯理的走了回来,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冲闻声看来的中原中也轻轻笑了一下。 “——当然是因为这个旗木先生和坂田君,并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两个啦~” 中原中也倏然睁大了眼睛。 在其他人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之前,他猛地回头扫过让他感到陌生的坂田银时和旗木卡卡西,又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织田作之助,硬是从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了“我和你不熟”几个字。 “……” 火气一下就下去了呢。 中原中也抬手将帽子往下压了压,用力“嘁”了一声。 “……又是平行世界吗。” 听起来除了一点烦躁以外,倒并没有多么难以接受。 被他扫过的两人目光微微一动。 太宰治的视线却从中原中也移向了没什么反应的织田作之助,很快又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只在眼睫略微垂下的时候唇角勾起一点几不可觉的弧度,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释然而叹息。 接着就迅速扩大成了乐子人的灿烂笑脸,鸢色眼睛闪闪发光,笑嘻嘻的对着中原中也大声嘲讽。 “不过我也是真的没有想到啊!明明都是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年纪——起码也25了吧?——中也你竟然还是这么矮,完~全~没有长高呢嘻嘻!” 中原中也:“………………” 啊,这熟悉的欠揍感。 要不是外表年龄确实对不上,他都要怀疑这就是自己世界的那个太宰治了。 话说明明有那么多个平行世界,中岛敦都能从武装侦探社跑去港口Mafia打工、芥川都能变得懂事听话讲礼貌,为什么独独这个家伙每个世界都这么讨人厌啊? 他是什么生命力顽强的蟑螂吗? 中原中也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了。 他烦躁的咋了下舌,又瞥一眼织田作之助、旗木卡卡西和坂田银时,嘀咕了一句“你们这不同世界的人到底是怎么混到一起去的” ,便直接看向了其他人。 “所以说,把我弄到这儿来的是谁?” 语气很平静,又有种莫名的危险,好像在打量谁敢开口应是,就把谁跟先前的太宰治那样踹飞出去一样。 但也确确实实,没有任何敌意。 众人感觉都有些微妙。 他们大概捋清楚逻辑了。 这个所谓的“异世界の魔神”很显然是太宰治的熟人。 不过应该不是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原世界的那个,而是来自某一个平行世界的。 所以他不仅认识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同时还(不知道为什么)认识本不属于同一世界的旗木卡卡西和坂田银时。 虽然因为平行世界的关系,后两者并不认识对方,但从他的反应来看,他和另一边的“旗木卡卡西”及“坂田银时”的关系,很大概率也是友非敌。 那么,综上所述,也就是说,那个披着夏油杰壳子的脑花暗中蓄了那么久的力、不惜耗尽最后一点咒力、抱着同归于尽的心理准备、努力发动最后的杀手锏—— ——就是为了给他们召唤一个强有力的友军? 众人:哇,他人还怪好的嘞! 彻底瘫平在黑雾牢笼里的羂·人形马赛克·索:“………………” 【此处省略无声的脏话三千字】 【也或许是一万字】. 既然中原中也主动展示了自己的友好,众人当然也不会再把他当成敌人对待。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于是他很快从众人口中得知了把自己弄到这个世界的罪魁祸首,并对其进行了一番极其暴力的逼问,而后便干脆利落的发动异能力,打算将这坨已经完全糊掉的马赛克压缩成小饼饼。 阿天并没有阻止中原中也。 羂索是死是活,对她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反正活着他也不会好好说话,死了好歹还有个脏兮兮的灵魂在。 若是还有什么还需要确认的,大不了到时直接搜魂就是。 只是现在…… 阿天微垂眼睫,没有再去看遥远的天幕,转头温和的跟药研藤四郎说了几句,就把一身是伤的坂田银时和看着就很虚的太宰治提溜到了他面前。 其他人原本伤得也不轻,但不知是重新苏醒恢复人形自带的buff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一睁眼身上的伤就全都不见了,只剩全程没掉线的两人还维持着一身凄惨的伤势。 可不就成了阿天的重点关注对象嘛。 药研藤四郎非常尽职尽责的又披上了他的战地医生马甲,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急救箱,就先给坂田银时拆除身上浸满血迹甚至都已经干涸粘连的绷带。 手法十分专业,动作也很稳当,就连脸上带着的那抹恰到好处的微笑,都是资深专家医生式的安抚人心。 可不知道为什么,坂田银时就是觉得痛得格外离谱,仿佛对方不是在给他拆绷带,而是在揭他的皮。 他怀疑药研藤四郎是在针对他,可他没有证据。 于是只能扭曲着一张脸龇牙咧嘴,疯狂倒抽冷气。 太宰治缩头缩脑的看了两眼,就开始一点也不心虚的、悄咪咪的往后挪。 然后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太宰。” 一只小手轻轻落到他的背部,堪称温柔的力道却止住了青年后退的脚步,少女温和的嗓音自身后响起,轻柔又无奈,如同包容着不懂事的小孩儿。 “可不能讳疾忌医呀,太宰。” 太宰治:“……” 另一边的肩膀一沉,更加熟悉的沉稳声音从脑后传来。 织田作之助:“啊,没错。” 太宰治:“…………” 无效化异能力对暴力医疗的顽强抵抗,终究还是到了头。 坚强的微笑.jpg 第147章 暗红色的异能力光芒闪烁间, 苟了千年的咒术师终于彻底咽了气。 远远围观的卫宫和旗木卡卡西几乎同时神色一动,而后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两人也没去打扰正忙着治人的药研藤四郎和忙着监督两个伤患不要逃跑的织田作之助跟阿天——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跟旁边的乱藤四郎提了一句。 “宇智波斑和吉尔伽美什消失了。” 乱藤四郎有些纳闷的抬头:“啊?你们不是早就把他们解决了吗?” 这怎么还能再消失一次的? 卫宫就知道他误会了。 “之前那个……也不能算是解决吧。想干掉他俩可没那么容易。” 那可是能一人对抗数万忍者联军的战场魔神和认真起来能一夜结束圣杯战争的英雄王啊。 哪怕曾经有过与他们的战斗经验, 如今自身的实力不知为何还比过往强了一大截, 卫宫和旗木卡卡西也不敢保证再跟他俩彻底打起来后还能控制得住场面。 届时那上万个被困在游乐园中的普通人该怎么办?阿天又会不会遭到波及? 这都是他们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为免发生最糟的情况,在确定无法短时间内找到背后的操控者后,两人便果断联手,暂时困住了两个发疯的大BOSS。 也没用什么特别复杂的手段,就是以固有结界将两人从现世分离出来,再用万花筒写轮眼的“神威”把他们一起丢到异空间去而已。 也算是上了个双保险吧。 这法子其实并不能算万无一失。 两个BOSS之中,宇智波斑并不十分擅长时空间类的忍术,但吉尔伽美什却不同。 且不提他的魔术水准和那个能开天辟地的“乖离剑”,单就他用作收藏的王之宝库里,便有着不知多少能撕裂空间的宝具。 但凡他挑一个出来开一次宝具解放,都能让固有结界和异空间同时裂开。 ——可这不是他脑子不清醒嘛! 别说宝具解放了, 就吉尔伽美什那个把“傲慢”刻进灵基里的慢心王, 这会儿还记不记得除了投掷宝具以外的攻击方式都难说呢。 那卫宫和旗木卡卡西当然要趁此机会卡bug了。 这时候俩BOSS忽然消失,很显然就是作为召唤者的羂索死了,对他们俩的召唤便被强制解除,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了吧。 “就是不知道他们的脑子有没有一块儿跟着恢复了。” 卫宫不怎么担心的说,还颇觉有趣的笑了一声。 乱藤四郎却思索着,缓缓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现在消失, 其实并不是因为召唤者死了所以被强制遣返, 而是因为你们把他俩单独留在异空间里,于是他们就互相打了起来、恰好在刚刚终于同归于尽了呢?” 卫宫:“…………” 旗木卡卡西:“…………” 啊这。 你要这么说……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哈。 尤其是在此刻依旧龇牙咧嘴的坐在那儿接受治疗、完全没有任何要消失的迹象的坂田银时,以及另一边把羂索拍扁之后脸色反而更加阴沉、同样半点消失征兆都没有的中原中也的对比之下。 就感觉那个“召唤者死亡=被召唤者被强制遣返”的公式不太牢靠的样子。 要真是这样的话…… 卫宫和旗木卡卡西思考了一下那个画面。 然后在心中诚挚的祈祷,希望那俩BOSS在净土彼岸和英灵座清醒过来后,不要太过暴躁。 敲木鱼.jpg. 坂田银时当然不会消失。 与他自身无关,也不是卫宫关于召唤的常识出现了问题。而是因为阿天。 阿天的鬼力是特殊的。 它脱胎于神力,却又有着完全相反的属性,既能够与其他力量和平共存,也能够反过来将其彻底吞噬。 在她将受到羂索操控的坂田银时唤醒之时,他身上构筑召唤契约的那部分咒力、以及缠绕着他的那些诅咒就全都被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化为鬼力的食粮,所谓的“契约”便也在同时彻底崩溃。 他是由羂索召唤而来,却早已跟羂索毫无关系。 后者是死是活,自然也不会影响他的存在。 至于中原中也为什么也没有消失…… 阿天稍稍侧了侧头,看向那个正沉着脸与旗木卡卡西和卫宫交谈着什么的彤发青年。 目光穿透陌生的躯壳,越过灿烂的灵魂,最终落向那枚静静躺在灵魂深处、仿佛某种无害的装饰,却始终霸道的阻止任何外来力量侵入其“地盘”的瑰丽印记。 如同一把利刃,划破所有的力量纠缠,格格不入的屹立此地。 坂田银时的治疗暂时结束了。 他重新恢复了木乃伊的造型,一脸安详的滚到旁边躺平吐魂,把位置给太宰治让了出来。 太宰治笑容僵硬地坐下了。 织田作之助随之站到了他身后,明明神情温厚一言不发,却存在感极强,仿佛一堵铜墙铁壁,正面写着“讳疾忌医不好”,背面则书“按时打针吃药”。 太宰治:“…………”嘤嘤嘤嘤qwq 于是阿天放心的转到坂田银时那边,看了看他的状态,安抚的揉了揉蔫趴趴的卷毛,便起身慢慢走向远处。 正百无聊赖的听着卫宫和旗木卡卡西跟中原中也交涉的乱藤四郎看见了,立即轻快地蹦了过来。 “主公,你要去哪儿呀?” 阿天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头。 她似乎又变高了一点,现在做这个动作也很顺畅了。 乱藤四郎抬手触碰被阿天轻揉的地方,眨了眨眼没有再问,就乖巧地跟在她身边,和她一起逐渐走向远处的黑雾牢笼。 羂索的尸体就在不远处,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团形状不明的马赛克,外面的黑雾却并没有因此而撤去,那团脏兮兮的灵魂便也依旧伏在残躯之中一动不动。 但阿天的目的地并不是那里。 她径直走向另一个一直安静得没什么存在感的牢笼,在跟前停下脚步。 里面的人依旧在闭目养神,听见动静眼皮都没抬一下,闭着眼道:“不是说过了吗,我不知道什么灵魂碎片的事。” 阿天却没问这个。 她说:“是你把他找来的?” 蓝染惣右介微微一顿,终于睁开眼睛向她看去。 “……啊,你发现了啊。” 阿天静静垂眸看他,没有说话。 蓝染惣右介也不在意,轻轻笑了一下,很耐心似的又道:“没办法呀。有一个成天想着怎么要我命的盟友,我当然要多留些后手了。” “可惜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你在这里,否则……” 他低笑一声,属于虚圈之主的危险锋芒短暂地回归那双苍白的眼眸。 “——就不必浪费那个精力了。” 阿天不置可否。 她平静地又看了蓝染一眼,丝毫不为苍白眼眸中那抹隐晦的疯狂而所动,转头唤了乱藤四郎一声,便转身回走。 乱藤四郎赶紧跟了上去。回头看看重又闭上眼睛、浑身上下仿佛都再度充斥着“咸鱼”两个字的蓝染惣右介,又看向阿天,似懂非懂地问:“主公,他什么意思啊?那个中原先生不是被夏油杰……呃,羂索召唤来的吗?” 阿天轻轻摇了摇头,耐心解释:“是他启动了召唤不错。但坐标定位,却并不是他能找到的。” 乱藤四郎恍然:“那是蓝染一早就准备好的?” 阿天点头。 可怜羂索将这个并不完整的坐标定位当成了宝,还小心翼翼留到最后当成最终杀手锏,只盼着若事有万一,至少能跟蓝染同归于尽。 却不知不仅“背刺”一事早就被人抢占了先机,就连这个“最终杀手锏”,也全是蓝染的刻意引导。 可见智商的高低,和活了多少年并无关系。 乱藤四郎明了了,但又不理解了:“可他这么做是图什么呢?” 要说从异世界召唤BOSS过来是为了给他们添乱,可羂索不是已经召唤了五个人了吗?之后再多一个不受任何人控制的中原中也又有什么意义? 总不能是等着羂索自作自受被中原中也反杀吧? 要杀那个脑花又不难。 阿天却再度摇了摇头。 “不知道。” 或许那时蓝染惣右介确实有什么目的,也或许只是在多方算计之后无可无不可的顺势再添上一笔。 不管是哪一个,现在都不是很重要了。 因为无论是什么原因,最终的结果,都导向了如今的局面。 阿天抬头,看了眼月色苍茫的夜空。 漆黑的裂缝横亘于遥远的天幕之外,如若隐若现的深渊,曲折蜿蜒,触目惊心。 不可转圜。 阿天停在了中原中也面前。 正在跟中原中也协商什么时候才带他回本丸走“时空异常点”处理流程送他回去的卫宫和旗木卡卡西声音一顿,叫了一声“主公”。 阿天温和点头,看向跟着看过来的彤发青年,温声对他说:“我送你回去。” 中原中也虽然有些惊异于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会是一个组织的“主公”,但表现出来的态度倒是没什么异样。 他也没多想,只当阿天这是作为首领过来表个态,一面觉得对方小小年纪礼数倒是很周全,脸上便露出了点善意的笑,和面对太宰治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啊,谢啦。卡卡西已经跟我说过了,那等你们这边收尾完,就要麻烦你……” 阿天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不。就现在。” 她注视着诧异的中原中也,视线穿透所有阻隔,落在那枚瑰丽的印记之上,嗓音轻软温柔。 像是在安抚。 像是在怀念。 “趁现在还能离开,我送你回去。” “回九州。” 第148章 阿天打开了时空的门扉。 和时之政府出品的时空转换器所构筑的时空门不同,那也并不是一扇真正意义上的“门”,更没有“门”的形状,而是一团朦胧的、似乎都能隐隐看到对面的、足有一人多高的黑色雾气。 中原中也怀疑的盯着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一脚踏了进去。 薄薄的雾气轻缓涌动, 青年的身影并没有从另一端穿出,而是仿佛踏入了黑雾构筑的奇异甬道,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看不见的斑斓色块倒映在墨色眼底,恍如无边无际的绚丽洋流,一次次无规律的冲击单薄的黑色雾气,又在锋芒尽显的力量之下一次次退去,维持着微妙的稳定。 阿天静静凝望着无形的交锋,没有注意身后。 于是她没有看见,药研藤四郎等人注视着她的背影时,脸上那复杂的情绪。 他们想要开口问她。 想问她为什么中原中也明明还没有说,她却已经知晓他来自哪里? 想问她分明并不擅长时空定位,偶尔误入异世界都是等待他们去寻找才顺利回到本丸,可为什么这一次却能轻易打开时空的门扉,导向那个他们不曾抵达的世界? 他们想问的还有很多。 但最终,他们什么也没有问。 他们只是静静站在她的身后,目送青年逐渐消失在通道尽头。 阿天终于从黑雾上移开了视线。 但她并没有立即关闭那扇“门” ,而是转过头,看向安静的站在众人最末端、自中原中也临走前单独聊了几句之后就一直有些出神的红褐发青年。 她问:“要去吗,作之助?” 太宰治缠着绷带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 织田作之助一愣, 没太回过神来, 下意识看向阿天。 他看见一片通透的墨色,看见那能包容一切的温柔。 而他的耳边, 恍惚又响起了中原中也临走之前,特意过来对他说的那番话. 【“那个老板早就没在日本了,现在在律……在我未婚妻工作的地方当厨师。那几个小鬼的话,最大的那个好像马上就高中了,最小的那个小女孩儿……今年应该四年级了来着?”】 【“……啧,干嘛这种表情?”】 【“那个死青花鱼把我弄过来,不就是想让我告诉你这些吗?”】 【“毕竟死而复生的奇迹,并不是哪个世界都能发生。”】 【“你也一样,织田。”】. 织田作之助轻轻闭了闭眼。 而后他睁开眼睛,看着依旧耐心等待他的答案的少女,不由得笑了起来。 “不用了。” 他温柔的笑着,认真地说。 “我所在乎的人,就在这里。” 垂下的眼睫微微颤动,鸢色眼底似有光芒闪现,而那缺乏血色的唇角,早已无意识扬起了细小的弧度。 阿天眨了眨眼,也轻轻的笑了。 黑雾潮水般褪去,门扉悄无声息破碎,所有力量尽皆收束回那小小的身躯之中,她又再次抬头,看向了天空。 远处,死神与破面的战斗还在持续,灵力的碰撞爆发此起彼伏,激起一片片醒目的光影,更远处还能隐隐感知到属于咒术师和咒灵的咒力冲撞不休。 而漆黑的裂缝就仿佛一道诡异的嘴角,显露愈发狰狞的轨迹,挂在遥远的天际。 之前阿天去找蓝染惣右介,是为了确定一些事。而他虽然没有正面回答,态度却已足以说明一切。 他说:“可惜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你在这里,否则就不必浪费那个精力了。” 这话可以有两种意思。 一种,是说只要阿天在这里,他再耗费精力利用羂索把中原中也弄出来也没有意义。 另一种,则是—— 裂缝微微轻颤,像是画布上抖动的笔痕,在墨色眼眸的注视之中,缓慢却无可阻挡的向外愈发舒展。 一点点,又一点点。 像是越来越灿烂的大声嘲笑。 ——只要阿天存在,就算没有中原中也,也足够达成蓝染最初的目的. 或许天才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的。 作为当之无愧的天才,蓝染惣右介同样也有其疯狂的一面。 毕竟正常人也不会因为觉得无聊就突发奇想打算干掉自个儿几乎毫无交集的顶头上司对吧? 虽然半途杀出来的审神者勾起了他更大的兴趣,让他暂时将研究重心从支撑尸魂界的“灵王”转移到了连接复数时空神明的“时之政府”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彻底放弃了原先的计划。 可惜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灵体的精力也不是无穷无尽,就算是蓝染,也没法一边研究如何通往时之政府,一边还照原计划准备前往灵王宫的“王键”。 就算准备好了,他也没法同时开展两场战斗不是? 所以他改了主意,决定采取更加简单粗暴的手段。 蓝染惣右介的目的不仅仅在于“杀死灵王”、“取代灵王”或者“成为神明”。 他最大的兴趣在于“世界支柱”。就像他对时之政府的兴趣来源于他们“守护历史”的职责一样。 ——说白了,他就是想摧毁现有的秩序,毁灭他认为“无聊”的“世界”。 曾经他是以“杀死灵王”作为达成这一目标的手段,但当他决定采用更加简单粗暴的方法后,一切就更加简单了起来。 仗着自己对于灵魂研究方面的超前,蓝染通过阿天身边的人身上的蛛丝马迹,选定了数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异世界灵魂。 强大到,足以撑破现世对力量的容纳上限。 他把这些时空坐标交给“盟友”羂索,又把自己鼓捣出来的粗糙召唤方法一起丢了过去,美其名曰“助你一臂之力”。 蓝染自己当然也能进行召唤。 但是看着羂索自以为掌控一切、实际完全是在给他打白工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他便也不介意给对方多点时间,为他呈现更多的乐子。 而中原中也,就是这个粗暴计划的最后一环。 他是蓝染选定的六个人选当中,唯一一个拥有神力的灵魂。 当中原中也出现在现世,他身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力就会加速裂缝的形成,给予世界障壁最后一击。 这,就是蓝染原本的计划。 在这个计划当中,阿天的存在除了作为“审神者”给他提供时之政府的契约以外,并没有占据更多的席地。 直到蓝染亲眼见到阿天,认出她的真实身份。 他不知道她是怎样在现世安稳待了这么久的,但很显然与那具少女模样的“义骸”脱不了干系。 那是束缚,也是保护。 而当她阴差阳错脱离“义骸”、以本来面貌出现在现世,当古老的鬼神终于睁开双眼,哪怕只是很短时间内泄露出的些许力量,也足以让这个脆弱的世界发出悲鸣。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蓝染想。 果然,结果皆是早已注定. 天空终于不堪重负,传来了明显的碎裂声。 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骤然涌现。 像是巍峨山脉倏然崩塌,坠入浩瀚无垠的海面,激起一圈圈恐怖的涟漪,最终汇成滔天巨浪,轰然席卷向整个世界。 正在战斗的死神和破面齐齐顿了顿,把咒灵干趴下的咒术师动作一滞,还在联手疏散人群的江户川柯南和松田阵平等人亦是莫名心头猛跳,难以言喻的恐慌感席卷全身,催促他们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失去月色的夜空。 本不会被任何人所看见的裂缝终于缓缓显露,将那狰狞的模样展露于所有人面前。 和蓝染那方的破面们出现时的黑腔不同,那是一道极其庞大的裂隙。 扭曲,幽深,曲折蜿蜒,仿佛一条横亘在城市上空的伤疤,贯穿整个东京都的天际,乃至于撕裂整个世界。 不等底下的人做出什么反应,黑沉的裂缝便在他们眼前似缓实快的展开了身躯。 如同从一条伤疤变成了一道深渊,比夜色更加暗沉的黑色逐渐覆盖天际。 深渊的中心渐渐浮现出无数斑斓的色块,无序的排列着,旋转着,仿佛巨大的抽象派画作,令人触之一眼便感觉头晕目眩。 而就在这些斑斓色块之间,一个个古怪的身影却从此不断涌现。 幽幽鬼火点亮残灵,狰狞骨刺覆盖身躯,破败的甲胄下显出毫无血色的灰白,聚成大片死气沉沉的阴影,如同五彩世界里的黑白默片,醒目而又刺眼。 ——时空裂痕,形成。 ——时间溯行军,出现! 堪称军队的无数异形站在裂痕中心,携着无边的混乱与恶意,向大地上惶恐的人群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嘶吼。 黑雾牢笼之中,闭目养神的男人似乎低笑了一声。 有些讽刺,也有些索然。 拥有战力的人都下意识戒备起来,尤以最了解时间溯行军之害的刀剑付丧神为什。 而阿天却只是平静眺望着那数量远远超过以往任何一次出阵任务、简直都快比得上蓝染带来的实验体大军的时间溯行军,平稳的唤了一声。 “乱。” “主公?” “你带在身上的时空定位器还能用吗?” 乱藤四郎紧急检查了一下,迅速回答:“没问题。” 阿天点了点头。 “开启时空门吧。” 乱藤四郎一愣:“诶?现在吗?” 阿天再次轻轻点头。 “对,现在。” 乱藤四郎有点犹豫的看了眼坂田银时,脑海中闪过无数关于审神者保密原则的条例,但他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按照阿天的安排摸出与时空转换器配套的时空定位器,麻利的操作了起来。 和阿天的鬼力不同,时之政府研发的仪器开启“时空门”时,其实并不能构筑出一个具体的形状,更不能建立一个能短时间沟通两边的通道。 它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姿态,通常是金光一闪,时空转换就已经完成。 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直接“传送”更为贴切。 一旦启动,要么把人送走,要么把人带来。 乱藤四郎也不知道本丸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看看他们这边在失去与自家主公的联系期间的经历,也能想见本丸那边的大概情形,而他们此刻又是必然不能退离现世的,于是他就没有设置传送回去,而是选择了将那边的对象传送过来。 阿天没有圈定范围,乱藤四郎也不清楚定有多少刃能在时空转换器附近,干脆就把传送范围拉到了最大,基本囊括了时空转换器所在的整个院子。 这样多少也能拽到几个刃吧。 乱藤四郎不太确定的想着。 定位器开始运转,隔着时空与转换器发生共鸣。 卫宫等人更加戒备的守住身后,乱藤四郎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他们都做好看到几把本体御神刀噼里啪啦在眼前掉落的心理准备了。 没想到金光刚闪烁着亮起,还没等众人看清,温柔的灵力就已经裹挟着一丝鬼力先一步流泻进去,比时空传送更加耀眼的光芒顿时盖过金光、充斥四周,只在视野中留下一片茫茫的白。 天上忽然下起了樱花雨。 并迅速转多转大,变成了特大暴雨。 “阿天!” “主公!” “主公!!” “阿鲁金!!!” “苟修金sama——!!!” …… 一个接一个激动的声音从金光之中跌出,不等停稳便目标明确的径直向白衣少女扑去。 坂田银时就震撼的看着百十来号年纪不一风格各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形容昳丽得让人怀疑人生的帅哥从光芒中井喷式猛冲而来、顶着一头更赛一头的樱花瓣将阿天团团围住,吵吵嚷嚷,激动不已。 而冲在他们最前面的,还有三个年龄不一的白毛。 一看清他们三个人的脸,本来就绷紧神经高度紧张的坂田银时顿时更加蚌埠住了。 ……怎么回事啊? 我是知道我家小青梅现在是个“主公”、家里人可能很多……但这未免也太多了吧? ! 而且为什么除了白兰那个早就露过脸的,竟然连犬夜叉(幼年)也在里面啊? ! 涉及作品范围是不是太大了点啊喂! ! 画风都不一样了啊! ! ! ——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我的小青梅难道是被人拐去开了个异世界牛郎店吗? ! ! ! 第149章 斑斓色块充斥四野,宛如用色大胆的炫目画作,却看不见尽头,寻不到边界。 色块无序的旋转流淌,或缓或急,不时有明丽的色块悄然壮大,也随时有黯淡的色块无声消失,或是原本泾渭分明的不同色块模糊了边界,最终融为一体。 就在这片浩瀚无垠的斑斓海洋深处,有一处重重加固隐蔽的空间。 无形的结界阻挡了色块的侵蚀, 不知何处而来的夕阳穿透云层,透过银装素裹的高大行道树,落下片片斑驳光影。 低矮的古老建筑整齐排列,纵横交错出繁华的街道。相似的年节装饰在不同的店铺内外随处可见,装束各异的行人漫步其间。 他们或三五成群,或两两相携,神情或含笑,或肃穆,或是漫不经心,却大都惊人的容貌迤逦,且腰间均佩着形制不一的刀剑。 更惊人的是,这些往来的美貌男性之中,竟有不少都有着相同的面孔。 但并没有任何人对此感到惊奇。 就算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偶然碰见,也只是笑着点一点头,便浑不在意的继续前行。 而就在这片建筑物普遍不高、多以江户时代风格为主的繁华区域正中央,却矗立着一座极其格格不入的、唯一的一座现代化*大楼。 ——这里, 即是时之政府本部。 作为整个组织的中央枢纽,也是支撑着所有审神者的大后方,时之政府本部自是部门繁多,人员颇众,工作细致而琐碎,包括且不限于情报收集分析、战力评估调度、后勤物资分配、战后修复重建……等等。 可以说,除了战斗以外的所有工作,无论前期还是后期,都在这座大楼之中得以完成。 而这些繁琐的工作当中,自然也少不了与各界神明的沟通联络。 本部七楼,对神专用联络科。 充斥着各类法阵的房间当中,气质温和的银发少年同通讯另一端打扮得活像个老中医似的黑发青年礼貌地告别,而后便在桌边看起来仿佛神学与科学结合体的奇妙小匣子上操作了几下。 “小匣子”的屏幕上显示出正在录入的进度条,少年耐心等待着,又有些控制不住的目光下移,看了看腕上沉寂的联络器。 大门无声向外滑开一点缝隙,胖胖的三花猫以与体型极不相符的灵活钻了进来,一个大跳冲向有些出神的少年,不满的大声嚷嚷。 “夏目!外面天都快黑了啊!你到底还要让我等多久啦?!” 夏目贵志下意识伸出双手,熟练的接住扑过来的胖三花,瘦弱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往前大大倾斜了一下,又艰难坐直回去,好脾气道:“抱歉抱歉,这里马上就好了,猫咪老师你再等我一下呀。” 猫咪老师哼了一声,从他怀里跳到肩膀上,不经意似的瞥了眼少年的表情:“怎么?那个色老头又拒绝了?” “嗯?没有呀,白泽先生已经同意帮忙了,资料我刚刚转交给了神事科,之后等他们商定具体事宜就好。” “那你怎么还一脸心神不宁的?” “我……”细微的提示音响起,屏幕上的进度条终于跑到了尽头,夏目贵志熟稔的摁了几个键,看着系统逐级关闭,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有些担心阿天。” “哈?就因为她没接你通讯?” 夏目贵志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面上带着些许忧虑。 “要是出阵的话受时空流影响,信号不好接不到通讯很正常,可是阿天之前明明说过这两天会暂时待在现世的,不应该一直打不通才对啊……那孩子,该不会是又误入了什么遥远的异世界吧……” 听见少年自然而然的说出“孩子”一词,猫咪老师没忍住嘴角抽了抽。 “你管她呢?那家伙身边那么多危险分子,哪里用得着你来操心?更何况那家伙本身就……” 猫咪老师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夏目贵志没有听清,也没来得及问,猫咪老师就不耐烦的用肉垫戳了下他的脸,重新拔高了声音。 “总之!与其操心那家伙,你还不如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啦!说好了今天给我买七辻屋的馒头的!现在天都要黑了——现世那边都已经黑了好久了!——再不回去就赶不上七辻屋打烊了啊喂!” “好好,我知道了……” 少年心中虽仍有担忧,却也下意识露出了无奈又宽容的浅笑,边熟练的安抚吵吵嚷嚷的猫咪老师,边检查了一遍几处法阵,确定都没有问题后,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合拢的房门在身后无声亮起繁复的纹路,旋即又悄然熄灭,夏目贵志慢慢走向走廊尽头的电梯间,想想还是放心不下,轻声跟肩上的猫咪老师商量。 “猫咪老师,回去的时候我们去一趟东京吧?” 猫咪老师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夏目贵志就说:“昨晚跟阿天联系的时候她有说过,他们现在住在东京的踏张之丘温泉旅馆,我想去看一下。” 猫咪老师收回视线,也没说好不好,只懒洋洋的哼了一声。 “七辻屋馒头,三盒。” 夏目贵志温柔的笑了。 他刚要点头应下,却忽然听到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大楼。 【警报!警报!检测到甲级紧急事态。所有工作人员请立即回到工作岗位。 】 【重复:检测到甲级紧急事态……】 夏目贵志的脚步猛地一顿。 宛如潜意识一般,分明没有任何依据,他却突兀想到了某个可能性,脸色一下变得格外苍白。 “……阿天?”. 十六楼,异常时空监察中心。 一名工作人员有些困惑的拧起眉头,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又把脸往面前的屏幕凑近了些。 “……奇怪。” 旁边的同事刚完成手头的工作,正端着杯咖啡慢慢啜饮,闻言热心的凑了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工作人员往旁给同事让了点位置,指着显示屏上一段刚刷过去的数据,不太确定道:“刚刚这段时空流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同事警惕的“嗯?”了一声:“时间溯行军吗?” “不,不像是。能量反应不一样,数量检测也对不上,而且主系统也没有生成任务指令……” 闻言同事稍微放下了心。 既然主系统没有生成任务指令,那肯定就不是时间溯行军了。 但也不能放松警惕。 他刚想说自己来帮忙一起筛查一下是不是有什么不稳定因素流窜进了那段时空流,眼前的屏幕——以及中心所有显示屏上——忽然弹出一个巨大鲜红的“!”,刺耳的警报声同时传了出来。 【警报!警报!检测到甲级紧急事态。所有工作人员请立即回到工作岗位。 】 【重复……】 “甲级紧急事态?!” 两人大吃一惊,同事手里的咖啡都差点摔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时间溯行军攻进本部了?!” 没人回答他们。 同一办公室内的同事们都第一时间扑向了自己的终端,两人下意识惊呼过后也立即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飞快开启权限调取信息,从不同方面展开核算,很快就从主脑截取的一段数据中得出了让他们冷汗涔涔的结论。 “检测到复数时间溯行军队伍反应!” “能量反应过大!无法确定时间溯行军确切数量!” “位置呢?立即核实目标定位。” “定位已核定!正在计算时空坐标!” “时空坐标……” “……时空坐标无法检定。” “什么?” “时空坐标无法检定!”负责检定时空坐标的工作人员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测算结果,嗓音微微发抖,“那段时间流……已经开始扭曲了……”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稍显嘈杂的办公室陡然静谧了下来。 人们茫然的面面相觑,表情都有些空白,就连心底生出的一丝恐惧都仿佛隔着厚厚的雾气。 直到一个浑厚的声音果断穿透雾气,落到每一个人的耳边。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不过区区甲级紧急事态而已,一个个都成什么样子?!” “测算科,继续监测检定!” “监察科,注意其他时间流的变化,一有异常立即上报!” “监管科,通知所有乙级以上审神者,暂停一切任务,还未进入时空流的全部留驻本丸,已经进入时空流的让他们尽快返回,进入备战状态,随时听候指令。” “通知研究所,临时开启时空转换器三层权限,密钥我稍后会送过去。最后一层暂且不动,我现在去跟局长汇报,由他来做最后决定。” “以上!还有什么问题吗?” 冷静的命令一条条下达,不知不觉便让慌乱的众人安静了下来,待到沉稳的目光扫视过来,众人齐刷刷一个激灵,心中的最后一丝迷茫也终于随之淡去。 “没有!” “很好!那么,去执行吧。” 向众人略一点头,身量挺拔的中年男人便迈着稳健的步伐,转身大步走出了中心大门。 敬服的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所有工作人员便再度振奋精神,干劲满满的继续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不愧是主任!真是稳重可靠啊! 没问题! 有主任在,绝对不会有事的! 更何况上面还有局长呢! ——那可是一手创立了时之政府的、最强的局长啊! 众人如此信任的想。 稳重可靠的主任很快来到了一层无法通过电梯直接抵达的楼层。 整层楼只有一个房间,房门没有关闭,是以他一来便能清晰地看见那个布置装潢得十分舒适整洁、光是不同形制的懒人沙发就摆放了四五个、怎么看怎么不像办公室的空间。 房间内空无一人,只有还未来得及关闭的巨大光屏上播放着某部古早狗血电视剧,沙发旁的小几上摆着几份没开封的精致甜点,以及一个干干净净仿佛狗舔过的冰激凌空杯。 对于这样与时之政府格格不入的画风,主任却显得见怪不怪,他只迅速扫视一眼、确定真的没人后,便摸出手机状的联络器,熟练摁下了一串号码。 通讯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对面还没出声,主任就已经没好气的率先开口,先声夺人。 “你这家伙又跑哪儿摸鱼去了?!现世出事了知不知道?别什么事都甩手给我,赶紧滚回来好好履行一下你局长的职责啊混蛋!” 对面夸张的“哇”了一声。 “你好凶哦,幽助先生。” 幽助先生浓眉一挑,眼睛危险的眯起,就要让对面那白毛混蛋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凶”,就听他笑着再次开口。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他笑盈盈的,语气轻快又笃定,仿佛并不是在安抚他人,而只是在阐述一个既定事实。 “——正是为此,我才会在这里嘛。” 第150章 现世。 多罗碧加乐园东部, 原冒险开拓岛园区。 曾经秀美静谧的湖泊早已干涸殆尽,本该与湖水相映成趣的精致建筑已是成了残垣断壁,而原本精心养护的周边林木也没能坚持太久,很快便在一次次激烈的金戈交击声中断裂倒下,弥漫开淡淡的草木香气。 巨大裂隙高悬天际,如一只无悲无喜的眼睛,静静俯瞰人间蔓延交织的杀意。 附生着蛇形骷髅的苍白异形嘶吼着,咆哮着,携着无边混乱与恶意,一次又一次向脆弱的世界发出进攻,又被一个又一个付丧神中途拦截,铿锵反击。 或成小队,或是独行,或是大开大合,或是潜行突袭……当付丧神们不再刻意收敛,当战斗的技法巅峰在他们身上逐一显现,那份独属于刀剑的锋锐凌厉便再也无法掩盖,径直越过昳丽的外表,直刺入每一个直面他们的灵魂深处去。 一百一十余刃, 这是本丸所有的刀剑付丧神数量,也是此刻参与战斗的刀剑付丧神数量。 这个数量绝对算不上少。但与铺天盖地的时间溯行军比起来, 却又显得那样的力不从心。 可他们依旧没有任何畏惧,更不曾有半点退缩,每一次挥斩都能准确歼灭至少一个敌人, 每一次拦截都会利落中断敌方强势的冲击。 他们是现世最坚固的盾, 是时空最牢固的防线。 他们为忠于主人、守护主人而生。 他们为消灭时间溯行军、为保护人类历史而来. 可时间溯行军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他们。 . 多罗碧加乐园南区, 原热带风情大街。 林立的店铺已然半毁,明艳的墙砖被尘土遮蔽,偶尔能看到些许商品露出一角,也已是残破不堪,一片狼藉。 附着骨刺的苍白人形碾过凹凸不平的废墟,惊人的速度丝毫不受影响,只一眨眼便已逼近目标,口中发出状似野兽的嘶吼,手中的太刀准确斩向少年的脖颈。 虎杖悠仁一个急刹,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险险避开,同时趁此间隙猛冲向前,提起咒力一拳猛击了出去。 拳头正中戴着乌帽的人形面部,黑色的闪电从击打处迸射而出,连带着攀附在人形脊椎之上的蛇形骷髅也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随人形一同重重倒飞出去。 可很快它——或者说“它们”——就又爬了起来。 手握太刀的敌人还没重回战场,余光便已瞥见两个头戴浪人笠的敌人一左一右挥斩夹击而来,虎杖悠仁赶紧后撤,又仗着过人的体质与反应能力避开接连而至的迅猛追击,试图与它们拉开距离。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因为除了这三个敌人外,周围还有二十几个模样各不相同又极其相似的古怪敌人,正将他团团围住、虎视眈眈,只待他露出破绽,便要一拥而上,取他性命。 还好他身后还有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这两个可靠的伙伴,见势不对便立即出手,总算将他从敌人的包围圈中拽了出来。 然后就变成三人一起且战且退。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是不久前刚赶到的。 原本从八原回来并没有这么快,可他们返程途中接到校长夜蛾正道的消息,得知东京出了大事,便当机立断换了交通方式,外加一点咒术师的特殊技巧,这才极限赶到,还跟着收拾了几只咒灵。 等他们找到落单的虎杖悠仁,刚想问问之前都发生了什么时,天上便发生了巨变。 而后没多久,一群古怪的异形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是“时间溯行军”。 因对方身上有着他们所熟悉的不详气息,所以最开始,他们只把对方当成了一群造型比较特立独行的咒灵。 直到真正交上手后,他们才终于意识到不对。 ——强度差太多了。 同样的术式,同样多的咒力,换个二级咒灵都已经被祓除得渣都不剩了,可换到这群家伙身上,哪怕是看起来最弱的那一个,也仅仅只是让它们动作稍微迟缓片刻而已。 这样的实力,是一级?还是特级? 可就算是特级—— “连黑闪都没用也太夸张了吧?!” 虎杖悠仁跑得飞快,间或夹杂着几个高难度的闪避动作,声音却连抖都没有抖一下,十分稳当的传达出他的疑惑不解。 “这样的bug体质真的是特级咒灵能有的吗?当初那个花御都没这么轻松诶!它们该不会是不死之身吧?” “不好说。”伏黑惠一边操控式神扰乱敌方追击,一边冷静分析道,“但从之前造成的伤害没有消失来看,至少我们的攻击还是有效果的,只是效果遭到了削弱而已。” 钉崎野蔷薇眉头一皱:“你是说……?” 伏黑惠轻轻点了点头。 “它们对咒力有抗性。” 这很奇怪。 咒灵本就是负面的聚集体,连治愈自身靠的都是咒力这种完全负面的能量,怎么会突然对咒力产生抗性呢? 更何况咒灵很少大量聚集,除非有人控制,否则绝不可能出现像现在这样好几十个联手围攻某个特定对象的情况。 而它们无限接近人类的外表、均为刀剑形态的武器、每一个人形身上都必定存在的蛇形骷髅……都更是与咒灵的特征格格不入。 它们……真的是咒灵吗?. 多罗碧加乐园西北角,科学宇宙岛园区。 高大的过山车轨道早已在不久前的英灵轰击中变形倒下,只留下大片钢铁残骸。 身着黑色死霸装的橙发少年就在残骸当中快速穿行,借着复杂的金属结构敏捷避开身后接连不断的攻击,而后抓紧空隙趁势反攻,干脆利落的斩断一直紧追不放的三名敌人颈骨,便在利箭的掩护下迅速后撤。 身首分离,叼在三只蛇形骷髅口中的苦无应声落地。 可六截枯骨只在地上沉寂了片刻,头颅与身躯便不可思议的自行汇合重连,再度叼起泛着幽光的苦无,幽灵般重又漂浮而起。 就如之前被他们重伤的其他敌人一样。 黑崎一护眉间的皱纹更深了。 之前几次变动之后,原本被困在北出口附近的普通人早已趁机逃了出去,一直顾虑着他们的黑崎一护和他的小伙伴们便终于不用再束手束脚,放心的追击起散落的虚。 他们一路从北出口打到游乐园西北角,一直打进早就没了人的科学宇宙岛园区,敌人也从普通的虚变成破面,又变成个别十刃,直到天空忽然裂开缝隙。 这些从未见过的异形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它们来得很快,数量也很多,大部分外表都如破面那般十分接近人类,却既没有面具、也没有虚洞,就连缠绕在刀刃上的灵力都夹杂着某种极其陌生又格外令人不适的力量气息。 最古怪的是,这数十个异形之中,有好些形貌特征都是重叠的。 一模一样。 宛如批量生产的人形兵器。 这些从未见过的敌人对黑崎一护一行表露出了极强的敌意,尤其是对黑崎一护,一见到他就发出恐怖的杀意,而后不管不顾的一拥而上,使尽浑身解数的向他发起攻击,就连原本还在跟他交手的十刃都被远远挤了出去。 为了能跟黑崎一护干架连蓝染安排的任务都不管了、专程一个人跑过来的十刃No.6·葛力姆乔:“???” 葛力姆乔豹怒! 他当场手撕了两个拿着太刀的、一个拿着薙刀的,还踹飞了一个举着大太刀就要劈斩而下的,一路杀向困住黑崎一护的包围圈。 然后一回头,就发现这四个全都爬了起来,虽然身上都留下了伤但并没有大碍,又扛着刀继续围攻黑崎一护去了。 葛力姆乔:“……?!” 这回算是彻底把葛力姆乔的仇恨给拉足了。 他也不管黑崎一护和他的小伙伴们了,矛头直接转向了这群胆敢藐视他的古怪异形,大开大合的跟它们厮杀了起来。 也是托他的福,黑崎一护这边压力小了不少,总算是在石田雨龙等人的支援下撕开一个口子,从包围圈中杀了出来。 但它们显然没有就此放弃,眼见包围不成又换了阵型,转而向少年少女们发动追击。 坦白来说,黑崎一护和石田雨龙、井上织姬、茶渡泰虎的战斗力都绝不算弱,也都有一定的战斗经验,面对这样的群战还算是稳得住,互相配合着也能击杀不少敌人。 可它们并不会“死去”。 无论瞄准怎样的弱点,不管是用死神的能力还是灭却师的能力,这些异形都会再次站起来,或许会有伤势残留,却永远不会致命。 这太奇怪了。 是他们没找对方法吗? 又或者,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 . 东京西南方向,皿屋敷市。 往日热闹的街头早已看不见普通人的踪影,只有恶意凝聚的异形四处盘旋,留下遍地狼藉。 而在它们虎视眈眈的包围之处,瘦高的中年男人正握着一把光芒凝成的长剑,借助地利敏捷地与它们周旋。 他战斗的方式有些粗糙,身手却格外矫健,像是常年于生死间磨砺而来,哪怕以一敌多也丝毫不落下风。 可对面数量毕竟太多,又始终无法歼灭,哪怕他曾有过不止一次对战不死系敌人的经验,战况也不免一时陷入胶着。 好在这样的僵局并未持续太久。 倏忽间,巨大繁茂的荆棘从街侧猛然涌出,如一条条翠绿巨蟒,蜿蜒冲入包围之中,将近半数敌人高高卷起。 而裹挟着灼热妖力的凌厉斩击也于同时出现,如游龙般凶猛撞向另一半异形,暴力撕碎厚厚的包围,只留下遍地不死的残躯。 正在战斗的桑原和真眼睛一亮,嘴角不觉高高扬起。 “终于来了啊,藏马!飞影!” 红色长发的人形妖狐与黑白发的清隽大妖轻巧落到他身边,前者温和的微笑点头,后者面无表情环顾四周,视线在不远处那栋明显被暴力摧毁的一户建上一顿,眉头便用力拧了起来。 “雪菜和阳子呢?” “这里太危险,我把她们送到小阎王那边了。” 桑原和真一面回答,一面敏捷转身,一剑将突然从背后冲出来的两个蛇形骷髅状的漏网之鱼拦腰斩断,又接着问两人。 “你们认识这些东西吗?怎么打都打不死啊,这是变异的妖怪吗?还是别的什么?” 飞影面无表情答了句“不知道”,藏马随手丢出几粒种子,还未落地便已疯长成繁盛的荆棘,同时自动自发地将断成四截的骷髅连着飞影斩落的那一半异形全部牢牢捆住,跟另一半一并高高挂起,他这才不慌不忙回答。 “我也没见过。不过我好像听幽助提过,他之前似乎有一次……” 说到这里,藏马微微一顿,这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说起来,幽助人呢?这么大的事他怎么没来?” 桑原和真“啊”了一声:“没联系上。萤子说他一早就上班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飞影眉梢一挑,表情跟看见外星人似的:“那家伙竟然会去上班?” “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对吧?跟你说个更不可思议的——他背着我们悄悄上这个班,居然已经六七年了!” 这下连藏马都忍不住惊讶了:“竟然能容忍他那个脾气这么久,这是哪家公司啊?” 桑原和真:“…………” 藏马:“?” 桑原和真尬笑挠头:“我忘问了。” 藏马&飞影:“…………” 算了,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 自家好友的实力他们最清楚不过。别说是这几十个异形了,就是数量再翻个两三倍,也不见得能在他手中讨得了好。 那可是浦饭幽助啊。 就算孤身一人,也完全不需要他们担心。 他们还是抓紧时间想想要怎么应对这群古怪敌人的再生能力,以及尽快在皿屋敷市四周转一圈,将有可能分散在各处的异形全部揪出来吧。 要是拖太久的话…… 迅速商量好之后的简单计划,三人又抬首去看天空中那道巨大的裂缝,难言的阴影在心头盘踞,挥之不去。 . 东京正西,踏张之丘。 夜色之下,本就偏僻冷清的温泉旅馆愈发门可罗雀,就连长期在旅馆中待命的厨师与几位女侍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庭院当中还能看见两个人并肩而立。 一位正是旅馆的老板娘安娜,另一个则是位高挑英俊、气度温和的黑长发男性。 而庭院之外,不少持刀的异形早已将此地团团包围,不时发出低低的嘶吼,明显对当中的两人满怀恶意,却不知为何始终没有向前靠近。 也或许是无法靠近。 麻仓叶懒懒一笑,看起来还算满意:“看来我结界术还没退步嘛。” 麻仓安娜没有应声,只冷着一张脸盯着被结界拦住的大群异形,身上隐隐冒出某种近乎杀意的焦躁。 麻仓叶赶紧安抚道:“别担心啦安娜,阿龙和玉绪她们已经分头往周边去了,花也不是小孩子啦,这点程度的敌人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威胁……” “我是在担心他们吗?”麻仓安娜面无表情打断丈夫的话语,声音又冷又硬,“我担心的是现世突然发生这种破事,普通人肯定早跑光了,要是入住旅馆的那群客人也受到惊吓不回来了的话——” 她抽出长长的1080念珠用力一甩,浓郁的巫力几乎要在空气中击打出涟漪,声音明显多了几分恼怒。 “——我的旅馆口碑宣传计划要找谁实施去啊?!” 麻仓叶:“…………” 啊,嗯,也对呢。 要说安娜最在意的,果然就是这间旅馆了啊哈哈哈…… 眼看前鬼后鬼两只式神已遵循主人所想冲出了结界、对着那群似灵非灵的异形大杀特杀,妻子的怒气值却仍没有消退的趋势,麻仓叶无奈的笑了一下,也召唤出了自己的持有灵阿弥陀丸,久违的开启“超灵体”模式,轻快冲进了敌人堆里。 巫力结合灵体凝成羽翼般的洁白甲胄,舒展间轻盈拦下一次次袭向主人的恶意,连接甲胄另一端的灵剑随之流畅斩出,逐一斩落袭来的异形。 对麻仓叶而言,这种程度的战斗远算不上艰难。 他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的,耐心的一点点瓦解包围。 即使敌人不会死亡也不会消散、受了致命伤都还能大致复原重新爬起,他也没有过多的困扰,只在斩击之后又加上几个阴阳术,便将它们一一禁锢。 战斗很快便结束了。 麻仓叶的脸上却并不见轻松的神色,反而显露出几分思索,像是在回忆什么,轻声自语。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说的那个时候吗……” “谁跟你说的?” 身后忽然传来低沉的声音,麻仓叶却像是早有预料似的,温和的笑着回头看去。 “你来啦,哥哥。” 与麻仓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身着红色和服的少年轻轻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反驳“哥哥”这个称呼,只冷着脸又问了一次。 “五年前,来找你的人到底是谁?” “啊,又是这个问题……” 麻仓叶挠了挠头,有点无奈:“不是我不想说,哥哥,但有些话确实是不可说的啊——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麻仓叶王没有回答,只静静盯着他看。 麻仓叶回以诚挚的眼神。 最终麻仓叶王冷哼一声,一言不发的消失了。 而随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原本隐隐能听到的、不断自远处响起的异形嘶吼也突兀一静,周边空气似乎都清澈了些许。 麻仓叶轻轻笑了笑。 “哎呀,哥哥这个性格真是……” 他又抬头看向天空那道裂缝,凝视着那片炫目斑斓的时空洪流,笑意渐渐淡去,久久不语。 . 裂缝静静横亘夜空,贯穿城市天际,意图毁灭历史的异形随之分散蔓延,不断涌向各处区域。 学校,神社,山林,城镇…… 咒术师,死神,妖怪,通灵人…… 数不清的地区与势力被阴影逐渐笼罩,不安与恐慌愈发翻滚浓郁。 而在裂缝之下,在最先被时间溯行军覆盖的区域,仅是个“普通人”的小少年正拔足狂奔,赶在被发现前一个滑铲,借着旁边人及时的援手、顺势躲进了翻倒在路边的花车背后。 悄悄往外一看,他就忍不住暗暗叹气。 “……果然追过来了啊。” 语气中有着庆幸,也有着心累,更多的却是习以为常的平静。 毕竟自打知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神秘侧开始,江户川柯南的日常画风就跟着逐渐跑偏,除了常规破案任务(?)以外,他三天两头的不是在被虚追杀,就是在被咒灵追杀。现在不过又多了一群像是骷髅怨灵的怪物加入追杀他的行列而已,对他来说确实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或许自己就是传说中的当代唐僧肉吧。 江户川柯南麻木的想。 似乎看穿了他脑中所想,刚刚快准稳的捞了小少年一把、此刻就蹲在他旁边的卷毛男人低低笑了一声,压着嗓子道:“我就说你这小鬼有点瘟神体质在身上的吧。”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张了张嘴,看起来很想反驳什么,但最后还是麻木的闭了回去,什么也没说。 算了,就当是这样吧。 反正也多亏了自己“瘟神”,才能顺利把那些怪物从大家身边引过来不是吗? 比起那些,现在更重要的是—— “松田警官你怎么也在这里?” 江户川柯南微微皱眉,看着方才帮了自己的人,神情有些控制不住的焦虑,刻意压低的声音也急促了起来。 “你们不是答应我会先带大家离开,等找到支援之后再回来的吗?怎么你也跟过来了啊?!” 这也太危险了! 松田阵平惊奇的看着他。 “你认真的?你不会真觉得你说两句话,我跟佐藤就会让你一个小孩儿去冒险、自个儿反而去走更安全的那条路吧?” 他挑了挑眉,气质变得有些危险,看起来不太像警察,倒像是什么黑手党成员。 “你是在瞧不起我们吗?” 江户川柯南低声辩解道:“我没有!只是——” 只是你们都是普通人,你们从未见过神秘侧,也不知晓那些怪物的危险性,除了你以外甚至其他人都看不见它们,当然应该由我…… 这个念头并未来得及说出来。 他的话语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打断了。 “小小年纪,成天都在瞎想些什么呢。” 卷发警官抬手按住小少年的脑袋,用力把他的头发揉得一团乱,语气带着笑,声音也依旧很轻,却毫无犹疑。 “我可是警察啊。” 江户川柯南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试图抬头去看卷发警官的表情,却忽然听见属于怪物的叫声陡然变近,登时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松田阵平往怀里一塞,接着就跟着对方滚了出去。 “吼——!” 斩击随着咆哮一同落下,翻倒的花车应声裂成碎块,平滑的切口仿佛一面面不规则的镜面,在闪烁的电光之中倒映出异形狰狞的身影。 一个,三个,六个…… 松田阵平低笑了一声。 “你可真受欢迎啊,小鬼。” 江户川柯南却没心情回应这句调侃,一双眼睛只死死盯着追过来的异形,明明精神已经高度紧张了,声音倒是出奇的冷静。 “没办法了。松田警官你做好准备,我去把它们引……” “都说了小小年纪少想些有的没的。” 松田阵平一掌按在少年头上,强制打断了他的话语。而后把人往身后一推,自己则站起身来,冷静注视前方呈半包围状的六个异形,唇角竟还隐隐带着笑意。 “拿出你平时的机灵劲儿来,可别错过时机了。” 轻轻的话语刚一落下,卷发的警官便已迅疾冲了出去。 矫健的身姿宛如猎豹,顷刻便缩短了与异形的距离,数次挥斩也被他精准避过,甚至还能顺势予以还击。 对于体质远远超出常人的异形而言,这样赤手空拳的攻击当然起不到什么伤害的作用。但若只是想要引走它们的注意力,却已经绰绰有余。 交织的视线短暂的移开了一瞬,危险的包围也出现了微小的破绽。 江户川柯南用力咬牙,猛然朝那丝空隙冲了出去。 他没有想过要逃。 即使松田阵平跟他说了这么多,为他创造了逃跑*的机会,江户川柯南——工藤新一也绝不会逃。 但他也很清楚,两人同时落入包围之中确实不是明智的选择。 此刻他要做的、他能做的,就是以最快速度冲出包围,再将所有异形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把它们全部引开。 快一点,再快一点……松田警官撑不了太久,自己必须抓紧时间…… 一片阴影忽然落在了少年前进的路上。 惊愕的视线抬高,倒映出踏着蛇形骷髅的高大异形,以及握于对方骨爪之中的、自上而下的枪尖寒芒。 破风声起,寒芒逼近。 然而握枪的骨爪却忽然僵硬在半空,迟迟不曾落下。 直到幽幽鬼火逐渐暗淡,高大的身躯连带蛇形骷髅一同向前倒去,蹲伏在它背后的娇小少年才终于显露身影。 橙色发丝轻摇之间,少年已利落抽出从背后直抵心脏的短刀,而后从逐渐化为齑粉的庞大身躯上轻盈跳下,对满脸愣怔的小少年灿烂一笑。 “呀,柯南君。” 江户川柯南愣愣的张了张嘴:“……乱?” “要叫乱哥哥啦!” 穿着小裙子的军装少年一本正经的纠正他的称呼,而后脸上重又露出轻快的笑意。 “放心吧,已经没事了。” 重物倒地的声音纷纷传来,警官惊愕的视线之中,手执短刀的少年们逐一从暗处显露身形,又踏着时间溯行军的齑粉轻盈落地。 而乱藤四郎甜蜜娇俏的声音也在此时继续响起。 “——刀剑付丧神,奉命前来支援啦!”魔/蝎/小/说/m/o/x/i/e/x/s/.c/o/m 150-160 第151章 不止江户川柯南和松田阵平这边。 就在乱藤四郎等刃救下江户川柯南的同一时间, 咒术师、死神、妖怪、灵能力者……这些分布在现世各处、但同样都遭到了时间溯行军袭击的对象面前,都出现了刀剑付丧神的身影。 他们化作多支小队,循着暗中遁走的时间溯行军的踪迹而去,以最快速度救援被困人员,最大限度的对敌人展开围剿。 诚然此次从时空裂缝而来的时间溯行军数量极其庞大,哪怕分散各处战力也依旧十分可观,而付丧神们总共也才一百一十余刃,刃数还赶不上时间溯行军的零头不说,分成多支小队后数量更是大大削减, 这一句“围剿”似乎有些名不符实。 可被时间溯行军所袭击的人也并不都是好惹的。 时间溯行军是为了改变历史而来,所针对的自然都是与历史息息相关的重要人物。 除了江户川柯南这样完全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人”以外,现世中能被时间溯行军所盯上的,大都有着一定的战力。 就如死神方面,除了黑崎一护这个临时工以外,同样赶到现世的正规大部队那边也有不少死神遭到了时间溯行军的围攻, 尤以八番队队长京乐春水周边情况最为严重。 然而他们不仅在混战之中不落下风, 甚至还能同时牵制大量破面部队、乃至率领破面而来的部分十刃。 只是因为缺乏杀死时间溯行军的有效手段,这才一直陷入了僵局。 对这一类的遇袭人员而言,刀剑付丧神的到来, 就是补齐这块最大的短板。 而对付丧神们来说,与他们汇合也相当于找到了一支战力不俗的合作对象, 刃数劣势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属实是合作共赢,互惠互利。 但这当中并不包括咒术师。 毕竟他们不仅人数少得可怜、全国范围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有一个本丸的刃多,力量体系还是现世所有神秘侧中唯一一个源于负面能量的,都快跟时间溯行军系出同源了,打起来完全就是事倍功半。就算付丧神们愿意跟他们合作,也实在起不了什么正面作用。 还是自力更生比较好。 咒术师们:…… 感觉有被排挤.jpg 总之这么一番配合下来,再加上还有个能影分身的旗木卡卡西,本丸数量方面的弱势便近乎不再存在。 甚至还能额外分出一队刃前往日暮神社,以防在这个紧要关头出现什么都已经愈合了的旧的时间裂痕又与新的时空裂隙产生共鸣之类的岔子。 所有刃都在紧急行动,一支又一支小队迅速赶赴目的地,就连犬夜叉和锥生零这两个小豆丁都没有闲着,跟着一同赶往了日暮神社。 战斗四处频发,救援更是迫在眉睫,从裂缝周边到东京之外,到处都能看到付丧神们忙碌的身影。 如此大面积的行动,自然需要足够详尽且及时准确的情报作为支撑。 而本丸之中,能够从容做到这一点的,当属白兰无疑. 当连接时空狭缝的时空门开启,一度陷入沉睡的本丸被再度唤醒,众人的第一反应都是第一时间赶赴阿天身边。 只有白兰不一样。 他除了人过来了以外,还带了小半个实验室过来。 ——是真的实验室,连仪器设备带配套建筑全部一起的那种。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装进那个只有魔方大小的小匣子里的。 白兰倒是挺热情的给阿天讲解了一遍,除了那份早就完善了的空间压缩技术以外,重点还讲了讲那些装满了大半个房间的精密设备仪器。 全程充斥着大量专业术语,除了狐之助在旁边眼睛越睁越大、脸上的表情从怀疑到震惊再逐渐转变成“为什么你能做到这种事情?!”的离谱以外,阿天基本什么也没听懂。 最后也只知道这些仪器共同构成了一个庞大的系统,正是白兰之前捣鼓出来的那个“神之眼”系统的加强版,在原本的基础上增加了一系列与时空相关的功能,可以直接把所有出现在现世的时间溯行军的坐标全都给计算出来之类的。 只不过如今现世时空不稳,离太远的话可能会出现一些小bug,所以他才从本丸里全部带了过来。 解释的时候白兰手里也没闲着,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就已经把十多处时间溯行军的位置给算了出来,顺手交给刚好分完小队的付丧神们。 众人拿着坐标纷纷离开,而白兰也没有就此停下,依旧在“神之眼”系统上操作着,持续测算着时间溯行军的坐标变动情况,并同步传送至各支小队的便携终端,为他们随时校准方向。 就如同付丧神们的眼睛,将一切纳入眼底,引导他们走向胜利。 . 阿天并没有插手大家的任何一项分工。 就如一直以来那样。 她将所有决定权都交给了大家,任由他们放手去做,自己则留在原地,透过无形的联系为他们送去源源不绝的鬼力,也认真注视着联系那端每一个璀璨的灵魂。 战场分得很散,最近的一处就在百米开外,从实验室窗户就能轻易看到。 那里正对着时空裂缝下方,是所有入侵现世的时间溯行军的必经之处,一支六人小队便在此驻守,专门负责拦截狙杀新冒出来的时间溯行军,以断绝它们往各处增援的可能性。 小队人数虽少,却有着旗木卡卡西这种一人能顶几十人的bug级近战,更有卫宫这种即使隔了几千米也能一射一个准的离谱弓兵精准狙击,而余下四刃也都不是泛泛之辈,无论山姥切国广还是压切长谷部、太鼓钟贞宗还是物吉贞宗,无不都是本丸经验值最顶尖的刃才,说一句以一当十都是谦虚。 在他们默契的天罗地网中,新冒出来的时间溯行军别说跑去别地儿支援了,基本都是刚一落地,便纷纷摸不着了头脑(物理)。 阿天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忙着搞情报的白兰和哼哼唧唧瘫在一边的太宰治也是抬都没多抬一下眼皮。 唯有重新被缠成个木乃伊的坂田银时靠在窗边艰难抻着脖子看着六人——尤其看着那个灰色短发的青年——满脸都是一种近乎恍惚的震撼。 其实在亲眼看到药研藤四郎和乱藤四郎消失得只剩两把短刀、又从短刀变回人类姿态的时候,坂田银时就已经大概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只是那时阿天并没有明说,他也不想让她为难,就也没有提。 尤其想到先前那个总是一脸复杂的看着他、名字和他曾经拥有的刀一模一样、甚至腰间直接就佩着那把打刀的青年,很有可能真的就是那把知晓他所有黑历史的当事刀……他就更想假装不知道这件事了。 ——天晓得刚发现阿天送给他的刀被还回去后竟然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男人身上时,他可是十分真情实感的难过了好一阵子的啊! 哪怕到了现在,只要一想到那种可能,他都会控制不住的心脏为之一紧,感觉某种微妙的酸涩苦楚一路侵蚀蔓延至舌根。 他甚至都说不好后来自己失智时,明明周围有那么多东西可以拿来当武器、自己却偏偏就是要抢下那把熟悉的刀追着对方砍这一行为,究竟是因为自己被羂索控制了,还是出于心底某种不可告人的阴暗情绪。 这种事怎么能让阿天知道呢? 于是坂田银时就这样一直装起了糊涂。 没想到不久之后大部队过来,眼看情况比较紧急,再隐瞒身份很可能会对后续行动造成不必要的阻碍,阿天直接当着坂田银时的面就交代众人,表示必要时不用顾虑、可以对外透露付丧神的身份没有关系。 阿天:“有我在,放心吧。” 众人:“是!主公!” 不想听却因为满身绷带动弹不得而被迫听了个一清二楚的坂田银时:“…………” 不!我有关系!我不放心! 我根本就不想知道这些啊! 你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说出来呜呜…… 好想逃,却又逃不掉。 尴尬.jpg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眼下正事要紧,虽然压切长谷部看过来的眼神还是有些复杂,但终究还是没有跟他多说些什么,和同伴确认好分工后就直接同自己小队一起赶赴战场了。 坂田银时大松了一口气。 他又在原地磨蹭了一会儿,狗狗祟祟的用眼角余光瞟了瞟四周,见留下来的三人一狐都没关注他,这才悄悄挪到了窗口附近,抻着脖子看向百米外的战场。 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关心关心战况而已。 才不是担心某个刀子精哈! 人家都是付丧神了,都成“神”了诶!还用得着他这个普通人担心吗? 他就是想用自己丰富的战斗经验搞一下实况分析,好助自己的小青梅一臂之力,早点还这个世界一个和平……卧槽? ! 看清楚战况的那一瞬间,坂田银时震撼了。 卫宫和旗木卡卡西的实力有多离谱他是本来就知道也亲眼见过了的,这会儿再见他们俩往外哐哐丢大招也没什么惊讶的情绪。 可是那四个刀剑付丧神…… 刀剑是近战用的冷兵器没错吧? 刀剑生灵之后形成的付丧神也是用刀剑进行战斗的没错吧? 那么谁来告诉他—— ——为什么这群由近战冷兵器当中诞生的、拿着近战冷兵器进行近战的刀剑付丧神,每一次挥刀之前,身后却都会出现一大堆子弹/弓箭/巨石先把敌人给砸个半死的啊? 谁家近战是这样的啊喂! 怎么回事啊你们?你们真的是短刀/胁差/打刀付丧神吗? ! 明明之前药研藤四郎和乱藤四郎也不这样啊! ——药研!乱酱!你们快来说说他们啊! ! ! 第152章 坂田银时实在是太震撼了。 以至于他都忘了自己是悄悄过来观战的了,傻愣愣看着那边片刻,终于忍不住张了张嘴,发出灵魂质问。 “……那些家伙, 真的是刀剑付丧神?” 正关注着大家灵魂状态的阿天闻言眨了眨眼,抬头看了看坂田银时,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六人,点了点头。 “是的呀。” 坂田银时的语气更加怀疑人生了:“刀剑付丧神……是这么战斗的?” 说话之间,战场之上,装束华丽的少年恰好轻快举刀,一队看不见的铳兵立即从他身后向对面的时间溯行军倾泻火力,眨眼就将插满箭矢的对面放倒一片。 随后巨石砸落,战果扩大,只剩下零星几个敌人还身残志坚,很快就被次第而上的众刃挥刀斩杀。 阿天看着他们,再次确定的点头。 “一直都是这样的呀。” “……一直?” “一直。” 坂田银时大为震撼的看向自家小青梅:“可他们明明是刀剑付丧神,是近战诶!竟然还能打出这么多远程攻击——阿天你都不觉得奇怪的吗?” 阿天困惑歪头:“为什么要奇怪?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就像卫宫是远程的“弓兵”但经常提着双刀去近战,卡卡西明明是暗杀隐匿的“忍者”却也会开着高达中门对狙一样,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不,我觉得你对正常应该有什么误解。” 坂田银时嘴角一抽,总算明白症结在哪儿了,顿时痛心疾首起来。 “你这是被带跑偏了啊, 阿天!正常人根本就不是这样儿的!你不能因为见到的都是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就觉得这就叫正常了啊!这种先入为主的观点是不对的!” 要是这都能叫“正常”的话,那些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打近战的人可要怎么活啊? 他这个不会魔术也不会开高达的柔弱普通人又要怎么活啊! 可恶的挂比! ! ! 坂田银时是在吐槽,阿天闻言却是微微一怔。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先入为主……” 一直瘫在一边装死的太宰治眼睫微微一颤,几不可觉的抬了抬眼。 少女模样的万兵之主视线略微下移,目光焦点凝在空处,似乎在注视着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事物,原本柔和的神色随之一点点变得沉凝。 终于,她轻轻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原来是这样。” 她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两人,轻声开口。 “你们早就猜到了是吗?太宰,小白。” “所以你们才会出现在那里——” “——以完整的灵魂姿态。” 她的声音依旧是轻柔的。 可是被她点名两人都忍不住微微一颤,仿佛听到了什么恐怖的威胁。 离得最近的太宰治立即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伤重得晕过去了什么都没听到。 一直在操作“神之眼”的白兰却没法逃避了。 感觉到有如实质一般扎在自己的后脑勺上的视线,白兰知道自己不开口不行了,于是故作轻松的笑了一声,不甚在意似的道:“嘛,其实只是猜测而已啦~完全都没有证据的啦……” 阿天:“所以你们就干脆把自己的灵魂整个抽出来,直接去接触那个能困住灵魂的四魂之玉了?” 白兰咳了一声:“这个嘛……虽然没有证据,可要万一是真的,这不是拖得越久大家就越危险嘛?毕竟可是那个蓝染改造过的东西,那当然只能稍微冒一下险……” 阿天:“以你们俩的灵魂都很大可能会消散为代价?” 太宰治:“…………” 白兰:“…………” 其实他们俩是真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的。 即使是现在,他们也依然不觉得他们的决定有什么错误,更不曾为此感到后悔。 可是感受着那道几乎都要凝成实质的不赞同的目光,向来自信的天才却莫名心虚了起来,连声音都弱了几分,辩解都变得无力了起来。 “这不是还没变成那样嘛……” 阿天:“还没?” 白兰:“……呃,下次绝不会再这样了?” 阿天:“下次?” 白兰:“…………” 白兰闭嘴了。 听得一脑袋问号的坂田银时这才终于找到机会问了出来。 “什么意思?当时我在四魂之玉里面见到的他俩原来不是幻境,而是就是他们本人吗?可是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有那个早就猜到了……是猜到了什么啊?” 阿天看看还是不肯回头的白兰,又看看闭着眼睛装鸵鸟的太宰治,再次叹了口气。 “灵魂碎片。”她轻轻说,“他们早就猜到大家都缺失了一部分灵魂碎片。” 不仅如此,他们还预料到了这些灵魂碎片会在哪里出现,以及要通过什么样的方法才能与之接触、并将之带出来。 阿天不知道他们俩是怎么得知这些的。 她从不会干涉大家的兴趣爱好,也不会对任何事情刨根究底,无论大家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都从不置喙。 因为她知道大家都是好孩子,相信他们不会做糟糕的事情,也笃定无论他们的选择引发什么样的后果,自己都能为他们兜底。 可唯有这一次,阿天感到了后悔。 因为太宰治和白兰的选择,是试图以自身灵魂为代价,来将所有人的灵魂碎片从四魂之玉当中置换出来。 甚至这个置换的范围,还包含了当时也被暂时绊住的她。 他们应当是知晓她的身份的,但又对她的真实力量了解得不够深——也或许是有所了解,却还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才会以她无法摆脱四魂之玉为预设进行计划,不惜将坂田银时也算计了进去。 阿天不怪他们。 可是一想到如果不是她最后被阿银唤醒,临走时直接把四魂之玉给清洗了一遍、将所有人的灵魂都捞了出来,这会儿他们俩、不,他们仨恐怕都是个空壳了——她就很难不让自己觉得生气。 果然还是不能太纵着孩子啊。 她也该学着严厉一点了。 这一瞬间,包括坂田银时在内的在场三人、以及所有分散出去的小队成员,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有种莫名的危机感是怎么回事? 坂田银时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却没发现什么值得戒备的东西。 他困惑的挠挠头,又觑着阿天难得没有笑意的脸,抱着一点岔开话题的心态,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灵魂碎片的事的?这不是羂索和蓝染才搞的鬼吗?这种事情完全算是突发事件了吧,就算是他们俩也没法预料的吧?” 不然那个平行世界的大魔王白兰怎么还会翻车的?怕不是早就打败主角团统治平行世界了哦。 阿天果然被这话转移了注意力。 她的视线焦点又稍稍偏移,投向了那一片片被她小心温养起来的灵魂碎片,注视着那点点微弱的光芒,就像看到了那一簇簇璀璨的灵魂,严肃的神色不觉微微松动,有些温柔,也有些叹息。 “不,这与羂索和蓝染无关。” “因为……” 她轻轻叹了口气。 “……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完整的灵魂。”. 又一次暂时恢复平静的战场上,将最后一只意图逃走的敌枪一箭击毙的卫宫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眼时空裂缝。 “……你们有没有觉得,新的时间溯行军出现的间隔越来越长了?” 太鼓钟贞宗甩掉刀上的残血,归刀入鞘走了过来:“好像是诶。是不是它们的援军数量终于到底了,想集结一支队伍也越来越慢了?” 山姥切国广却摇了摇头:“按照时间溯行军的作风,如果是数量快到底了,它们应该会把余下的全部集结起来最后冲击一波才对。可这几次过来的数量都相差不大……恐怕不是这个原因。” 物吉贞宗也困惑了:“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时空裂缝出问题了吗?” 旗木卡卡西抬头细细看着那条狰狞的裂缝,凭着对时空间的了解,隐约品出了一丝端倪。 “时空裂缝的扩散速度变慢了。” 压切长谷部皱眉:“已经成长到极限了?” 可这也不对。 如果是时空裂缝成长到了极限才减缓扩散的速度,那就意味着这道裂缝构筑成的时空通道已经越发稳固了才对,时间溯行军来得只会更多更频繁,怎么反而还越来越慢呢? 果然,旗木卡卡西否定了。 “不,它还并没有到达极限。看起来倒是……”他眉头轻皱,仔细观察着时空裂缝,语气有些不确定,“像被人为控制住了。” 人为控制住时空裂缝? 众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含义。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难道说……. 阿天一直注视着大家。 从最初的相遇开始,从他们来到她的身边开始。 她注视着每一个人,也熟知每一个灵魂的模样,就算他们只是高天原上某位神灵的“分灵”,就算他们和来自其他本丸的同样的分灵站在一起,她也能一眼辨认出来,只属于她的那个灵魂。 正因为这份熟知,她才会断定那些灵魂碎片就来自于他们身上。 可与事实相悖的是,即使她意识到了灵魂碎片的存在,大家却也依旧是她所熟悉的样子,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的灵魂缺失。 完整的灵魂。 就跟她初次见到大家时一样。 偏偏那些碎片上面,还都显露出了时空伟力的痕迹。 这很不合理,也很不可思议。 什么人才能瞒得过她的注视、暗中伤害了大家、还让她对此一无所觉? 阿天想不明白,便也愈发担忧。 直到听到坂田银时的那句无心之言,她才终于恍然了悟。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她所以为的“完整”,或许其实从来都不是“完整”。 阿天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 也许是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刻,也可能是在更早之前,那片片灵魂微光便已脱离了整体所在,跌入时空洪流之间。 灵魂是脆弱的,却也是坚韧的。 长年作战,伤亡不可避免。 总有一些付丧神碎刀消散,总有一些审神者再也无法回到本丸。 时空洪流吞没了他们的身躯,却无法淹没异世的魂灵。神灵终究会回到高天原之上,璀璨的光芒也总能得以安息故里。 可,那仅只是完整的灵魂。 如果灵魂从一开始就不完整,甚至于只是一小块暗淡的碎片,又要怎样与狂暴的时空伟力相抗衡? 无法停止,无法逃离。 它们只能如浮萍一般,被洪流裹挟着飘荡沉浮,执念无依。 直到某时某刻,一扇熟悉的时空门偶然经过,微弱的联系牵引了执念,奔腾的时空伟力短暂分去一瞥,它们便被裹挟着一道涌去,如飞瀑直下,如扑火飞蛾。 没有什么阴谋。 也没有谁能够瞒得过万兵之主、伤害古老鬼神身边的魂灵。 四魂之玉吸取“负”,“负”纠缠了执念,执念束缚了破碎的灵魂。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阿天轻轻合上了眼睛。 坂田银时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也有太多根本没有解释清楚的问题。 比如那些灵魂碎片究竟是怎么被剥离的,又为什么会全都陷入了时空洪流当中,还有…… 不等坂田银时理清楚思绪,就听见一直装死的太宰治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呐,小阿天,你觉得时之政府对此毫不知情,在分明有着一套完整严格的付丧神召唤程序的基础上,还能让灵魂有所缺损的分灵挤占降灵名额出现,且还恰好全显现在同一个本丸的可能性——有多少?” 阿天微微抬起眼帘,墨色眼眸倒映着一丝实验室的冷光,如深潭粼粼,却并没有开口回应。 倒是白兰不轻不重的敲下一个按键,笑吟吟的接过了这个话题。 “那当然——” “——只能是0了吧。” 坂田银时心头重重一跳,一直乖巧缩在角落听他们交流的狐之助忍不住睁大双眼,浑身毛毛都要炸开了。 “……什、白兰阁下,太宰阁下,你们的意思是说……难道时之政府其实——” “真是的,不要把人说得好像大魔王一样啦~” 属于第四个人的声音突兀响起,惊得坂田银时下意识握紧了手边的刀刃。 他满心戒备的猛然转头,就见穿着一身黑漆漆的高挑白发青年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实验室门口,见他看来还笑嘻嘻的冲他挥了挥手,而后便一歪脑袋看向同样被吸引了目光、却并没有任何惊讶情绪的沉稳少女,愈发愉快的笑了起来。 无法透光的墨镜遮住了眼底细微的变化,唯有苍色眼眸一如往昔,若高远天穹,晴空万里。 “呀~好久不见。” 他有些怀念的唤道。 “小阿天。” 第153章 看见那个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墨镜青年,坂田银时不禁吃了一惊。 “五条悟?” 他不是被羂索封印在狱门疆里了吗? 没记错的话,能解开封印的“钥匙”早在几年前就被毁了吧?而能用自身能力帮忙解除封印的某个咒术师也因为羂索还没来得及搞“死灭回游”就变成了小饼饼的关系也显而易见的不可能再出现。 两个条件都没法达成的情况下,这家伙是怎么从狱门疆里跑出来的? “因为我是最强嘛!” 五条悟笑嘻嘻的歪了歪脑袋, 依旧是那一脸自大到欠揍的模样, 语气里也满是理所应当。 “区区封印而已,又不是自己犯蠢被两面宿傩腰斩了,只要稍微努努力、动动脑子,能出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啊?你确定吗? 知晓原剧情的坂田银时眼神微妙的张了张嘴,好险忍住了没吐槽出来。 然而他忍住了, 另一个人却没有忍住。 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打算要忍。 “是吗?可我不觉得诶。” 窝在椅子里的太宰治轻轻笑着,抬起眼帘看向将视线闻声转来的墨镜青年,也不等对方问“为什么”,便和颜悦色的给出了答案。 “因为狱门疆,就在我这里呀。” 坂田银时:“……?” 眼睁睁看着太宰治微笑着从衣兜里摸出一个长着许多眼睛的魔方似的玩意儿,坂田银时:“………………” 卧槽真的是狱门疆啊! 还是维持着封印状态的狱门疆啊! ! 这东西又是什么时候跑到你身上去的啊喂! ! ! “之前拷问那个脑花的时候顺手就拿过来了。”太宰治笑眯眯的,非常好心的给满脸震惊的坂田银时解释了一下,“这不是忽然想起五条君还在里面吗?我就想试试我的异能力对它有没有用嘛~” 结果显而易见。 无效化异能力可以化解深厚的灵力,却影响不了来自于“负”的咒力。 诅咒的结晶依旧运转, 被困的人仍然无法脱身。 “所以——” 苍白修长的手指略微动了动,完好无损的诡异立方体便在他手中灵活转了两圈,最终停在只有一只眼睛的那个面,与那双意味深长的鸢色眼睛一起,正对着对面那双苍天之瞳。 “——你又是怎么回事呢, 五条君?” 话音落下, 刹那寂静。 高挑的白发青年安静的站在那里,视线透过墨镜与对面微笑的黑发青年静静交错,脸上仍带着浅浅的笑意,眸光深处却恍有暗影缓缓流动。 空气几乎要凝结了。 就在此时,一直自动滚动着复杂数据的光屏忽然一闪,微不可觉的机械运转之声在指尖之下悄然响起。 转瞬之间,银光骤现。 墨镜青年反应极快,眼角一瞥,立即就要闪身避开。 然而与太宰治拿来对付蓝染的银光不同,这光芒并非来源于某个特定的机械,而是由整个建筑物——门窗、墙壁、天花板、乃至于每一寸地砖——同时点亮。并不十分炫目,却如刀锋上的凛冽寒芒,瞬息之间便铺满了整个视野。 如天罗地网,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很快,银光收束,一条被光芒构筑的“丝线”缠绕得结结实实、只剩个脑袋还留在外边的“毛毛虫”就这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然后因站不住脚,“啪”的一下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墨镜青年有些滑稽的蛄蛹了两下,而后费力扭扭脑袋,视线透过依旧牢固挂在脸上的墨镜,幽怨的看向那个自他进门之后就一直拿后脑勺对着他、既没有开口也没正眼瞧过他一眼的瘦高白发青年。 “你怎么又暗算我啊,白兰君。” 白兰没有理他。 他依旧坐在那儿忙碌于“神之眼”系统的操控,好像刚才突然启动了实验室防御机制的人不是他似的,只用一种十分随意的、好像在说“今天吃什么”的和缓语气问旁边的少女。 “阿天,这家伙要怎么处理?” 墨镜青年立即夸张的叫了起来:“等等等等!这就要处理了?呜哇白兰君你未免也太冷酷无情了叭!太宰君!你快说句话呀太宰君!” 太宰治的脸上已经没了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正凑在阿天耳边给她提建议。 “危险就该遏制在摇篮里,我看还是把他直接就地正法吧!” “?”墨镜青年:“喂!我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直接给我判死刑了?!这么草菅人命,你是咒术界高层的那些烂橘子吗?” 太宰治满脸正直的一指:“你看他都开始对我人身攻击了!果然是个危险分子啊!” 墨镜青年:“???” 墨镜青年给气乐了,张嘴就要让对方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人身攻击”,却忽然听见一道轻缓的声音。 “……太宰。” 太宰治眨眨眼睛,一脸无辜的闭上了嘴。 阿天稍显无奈的看了看他,又转过视线,看向被困的墨镜青年。 后者眼睛一亮,立即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氤氲的银光洒在他的脸上,令他的表情并不十分分明,就连笑都显得朦朦胧胧的,好似笼着一层薄雾。 但这并不能阻挡阿天的视线。 也遮蔽不了那隐于躯壳深处的、灵魂模样。 “放开他吧,小白。” 白兰挑了挑眉,向阿天投去一个问询的视线。得到后者肯定的点头后,他的神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不经意般的磨蹭了一小会儿,才终于关闭了程序。 银光悄然散去了。 墨镜青年一骨碌坐了起来。他也不站起身,就那样盘腿坐在地上,笑盈盈的仰头去看注视着他的少*女。 “谢啦,小阿天~” 阿天却轻轻叹了口气。 “你也解释一下吧,悟。” 她垂眸看着他,看着那个分明熟悉、却又隐约沾染着另一种痕迹的灵魂,声音轻缓依旧,又似乎含着叹息。 “你从何而来,为何而来,以及……” “你跟时之政府,是什么关系?” 雪白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喧闹的笑容如水面涟漪般静静散去,他安静的抬起眼帘,看向那双如夜空清澈的墨色眼眸。 像是在看着一幅画,一段影像,一份遥远的记忆。 苍天之瞳深处似有一瞬的恍惚,犹如晴空被阴云短暂遮蔽,又快速淡去。 “……你不是早就发现了吗?” 他弯着眼睛,再次笑了起来。 “关于我是从未来而来的这件事情。” 第154章 他确实是五条悟。 但并不是那个得到坂田银时的剧透预警之后仍然还是情绪上头、一不留神就被封印进狱门疆里的五条悟。 更确切地说, 他确实经历过这一切。但对他而言,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过去”,而非是“现在”。 他来自于未来。 那个有着时之政府存在的,两百年后的未来。 这就很离谱。 因为五条悟就算再怎么天才,再怎么被称为“当代最强咒术师”,他也始终只是个人类。 既没学过修仙,也没变成咒灵,更没向着羂索发展把自己搞成个非常能苟的变态,怎么想都很难能活那么久,还看起来跟二三十岁时没什么区别。 不过再离谱的事情在座这几人也不是没见过,于是他们都默契的没有对此追问,而是将重点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这么说,你现在在为时之政府工作?那你这次过来是……” 五条悟比了个大拇指:“当然是为了解决时间溯行军啦!” 太宰治挑眉:“我以为那是审神者和付丧神的工作?” “本来确实是这样没错啦~但是怎么说呢……” 五条悟脑袋一仰,像是想到了什么惆怅的事情,长长叹了口气。 “坐办公室真的太~无~聊~啦!每天每天都呆在同一个地方重复同样的工作, 真的超~级没趣的!再这样下去我这颗向往自由的心灵都要憋出毛病来了啦!唉, 为了不让大家损失一个超绝优秀的人才,我可不就只能想办法自我调节一下了吗?” 哦,懂了, 这是私自跑出来摸鱼来了。 五条悟大声为自己正名:“什么摸鱼?我才没有摸鱼呢!你们看外面辣么大个时空裂缝,不就是我勤勤恳恳跑来修复的吗?” 太宰治:“诶~你还做了件这么厉害的事情啊?” 五条悟超大声的:“是啊!刚一修复完我就来找你们了, 结果你们一个两个的怀疑我就算了,竟然还联合起来暗算我!真的超过分的!白眼狼!负心汉!悟悟子我的心都被你们伤透了啦!” 说着他捂住胸口,抹抹眼角不存在的泪,做作的“嘤嘤”了两声。 太宰治配合的“哇”了一声,满脸关心道:“真是辛苦你了啊,五条君。那你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一定已经让时空裂缝完全消失了吧?” 五条悟做作的声音一顿。 “噢,没有消失啊。”太宰治抬手虚虚的捂了下嘴,好像要挡住自己“不小心”的“口误”一样,却又好奇的一歪脑袋,不解似的问,“那五条君,你特意跑来忙了这么半天,到底都起了什么作用呢?” 五条悟瞅了瞅他,彻底把戏精的手放了下来,继而双手抱胸大爷似的往后一靠,眯眼笑道:“太宰君,你是在瞧不起时空裂缝的修复难度吗?” “怎么会呢?” 太宰治惊讶的眨了眨眼,继而微微一笑,“我只是单纯的瞧不起五条君你而已呀~ ” 两人对视,脸上都带着笑,空气中却仿佛有火花四溅。 白兰不知从哪儿翻出袋棉花糖抱在怀里,就坐在旁边津津有味的边看边吃,把袋子掏得“哗啦”作响,还抽空热情的往坂田银时那边递了递。 坂田银时:“…………” 坂田银时欣然接受了他的分享,跟着一起边吃边看戏,不时还发出压低了但又没完全压低的“啧啧”感叹。 阿天抱着团成一团的狐之助坐在几人中间,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们,终于还是伸手把那袋包装眼熟的棉花糖拿到了自己怀里。 “阿银,药研说了,你不能吃太甜的东西。” “小白,系统那边不用忙了吗?” 听到药研藤四郎的名字,坂田银时立即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去。 白兰却还是笑眯眯的,表示“神之眼”收集到的数据已经没之前那么复杂了,接下来只要照着程序自动运行就行,不需要他再继续盯着啦。 ——也就是说,入侵现世的时间溯行军的数量分部都已稳定在了一个安全值内,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能全部解决了。 白兰:“毕竟大家都很努力嘛~不像某些人,成天就只会想着摸鱼呢~” 太宰治精准捕捉到这句话,立马从阴阳怪气的互怼当中抽身出来,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就这效率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来解决时间溯行军的呢——你但凡再来晚一点,大家战斗就都结束了!你都解决了个什么呀?” 五条悟眉梢一抖,却没像之前那样立即反驳,反而若有所思的看看太宰治,又看了看白兰。 而后,他轻轻的“啊”了一声。 “……你们还是不信任我啊。” 太宰治没有应声,白兰也没有回应,坂田银时从萎靡的表情里略微斜了他一眼,亦是不发一语。 而沉默,本就已经是一种默认。 阿天确实认了他的身份。他们当然也相信他就是未来的五条悟。 可是那又如何? 因为是认识的人的未来,就可以认定和他们是同一边了吗? 时之政府是个什么立场现在都还说不准呢,他们拿什么去相信一个历经了两百年时光的人还跟过去一模一样? 阿天信任自己看到的灵魂,可他们却无法相信人心。 要真都是如此和谐友善,白兰的世界也就不会毁灭了。 所谓的“未来”与“平行世界”,有时候也没有太大差别。 尤其于“现在”而言。 但五条悟毕竟是五条悟,不管是现在还是两百年后,那颗天赋异禀的脑子显然都还在好好运转,没扯几句就察觉到了他们套话的意图,以及他们的真实态度。 他对此明显是有些不快的,却也并没有因此就跟他们翻脸。 毕竟,他也有事情瞒着他们,不是么? “某方面来说,我们也算是很有默契了啊。” 五条悟自嘲的笑了笑,姿态重又放松下来,整个人都往靠背椅深处窝了窝。 “放心吧,我确实是为了解决时间溯行军而来,只是更具体的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而已。反正我人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耐心再等一等,到时候你们自然就会知道了。” 说完他也没等对面三个男人的回答,只抬头看向那个端坐正中的少女,难得的正了正神色。 “我知道你有话想问我。但再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 “不会太久的。相信我,小阿天。” 阿天静静注视着他,他也认真的与她对视,没有移开视线。 她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好。” 五条悟重新笑了起来。 太宰治深深看了他一眼,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白兰本就是在配合太宰治,这会儿也乐得不再装傻,转头一通撒娇从阿天手里把棉花糖要了回来,又嚼嚼嚼的回“神之眼”那边去了。 能自动运行归能自动运行,但多个人盯着当然还是更好的嘛。 跟太宰君和五条君都不一样,他可是个勤快人呢~ 而坂田银时,现在却是真的有点萎靡。 想想也正常。之前连着几次高强度战斗,就属他伤得最重失血最多,哪怕药研藤四郎给他紧急处理了两次,又有后面赶来的白山吉光帮忙治疗,也还是远远达不到能活蹦乱跳的程度,能清醒这么久都算他意志力远超常人了。 可他还想再撑一撑。 至少撑到五条悟说的那个时候,撑到所有人平安归来,撑到…… 一切,迎来终点. 他们并没有等待太长时间。 很快,就在多罗碧加乐园范围内的乱藤四郎小队便率先发来通讯,表示被时间溯行军围攻的江户川柯南跟松田阵平都已经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围攻他们的时间溯行军也已全数歼灭。 分别前往虎杖悠仁和黑崎一护方向的不动行光小队与今剑小队也随后联络上了白兰这边,说是他们那边敌人都已全灭,但原本受困的几个少年少女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最接近时空裂缝的游乐园范围,他们实在说不动,就只能放任了。 好在时间溯行军分布的地方都有付丧神们在,多罗碧加乐园内的高危区域也没剩下几处,留几个有一定战斗力的少年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之后没多久,赶赴游乐园之外的多支小队也都陆续发回了任务完成的讯息。除了赶往踏张之丘的石田正宗小队有点迷惑为什么那儿的时间溯行军全都昏迷不醒以外,其他的倒是都很正常。 追击,战斗,围剿,歼灭,和过去无数次的出阵任务并无什么区别。 他们遇到了许多人,救下了很多毫无反抗之力的弱者,也见到了不少隐于市野的强者。 当中大部分都在时间溯行军出现时选择了救援身边的普通人,也有小部分不愿与普通人牵涉过深,但也让瞄准他们的时间溯行军很是吃了一番苦头。 幸而有他们在,伤亡人数最终被控制在了最小范围内,时间溯行军的突然入侵终究没能造成严重的破坏,历史偏差值也没有明显上升。 就在这一条接一条的讯息发回期间,负责驻守时空裂缝下方的几人也回来了。 时空裂缝莫名停止扩散,这事怎么想都不正常,他们都猜测这或许是时之政府提前动了手,却也忧心这样不合流程的做法也许意味着什么不好的局势、甚至可能会对审神者产生什么糟糕的影响。 左右时间溯行军很久都没再出现了,这里离阿天所在的地方也很近,他们就索性先回来一趟看看情况。 旗木卡卡西留了几个影分身在那里,卫宫也布置了一些警报类的魔术,就算小队成员全部回来,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结果刚一回来就看见了舒舒服服窝在一把靠背椅里、正端着碟草莓奶油蛋糕慢条斯理的吃着的五条悟。 几人并不惊讶五条悟会在这里。 他们驻守的位置到这边的距离是百余米,又不是千余米,以他们远超常人的五感,但凡这边发生点什么事情,多少都能察觉到一些。 更何况之前动静还闹那么大。 甚至于要不是其他人拦着,远远瞧见银光一闪的压切长谷部当时都要冲动的跑回来了。 然而他们做好了会看见五条悟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待得这么闲适,都快把这儿当成自个儿家了。 压切长谷部差点没忍住一刀给他砍过去。 而他之所以没有出手,不是因为主公的制止,也不是因为同伴的劝阻。 而是因为他看见了跟五条悟坐在一处的、听见他质问五条悟“你把这儿当成你家餐厅了吗你这混蛋”后便一脸讪讪的放下了手中同样的草莓蛋糕的,坂田银时。 忽然想起这是个能干得出在刚见面的人家里一本正经的做个巨大的奶油蛋糕出来的家伙的压切长谷部:“…………” 再看看那两个粉红色的、铺满了草莓的、实在很难说到底是五条悟的爱好还是某个死鱼眼糖分控的兴趣的小蛋糕…… 压切长谷部终是默默收起了刀。 有些事情,还是不深究为好。 就在这样微妙的和平氛围当中,白兰收到了最后一支小队的通讯请求。 发来通讯的小队同样位于多罗碧加乐园内,刃数比其他小队要稍多一些。领队的人是织田作之助,队伍中除了少数几名短刀与胁差付丧神外,基本都是如三日月宗近、鬼丸国纲这样有着成年人外表的刀剑付丧神。 他们前往的战场是死神大部队方向,所面对的敌人除了大量时间溯行军以外,还有数量更加庞大的、外形诡异的破面。 也即是蓝染惣右介入侵现世之时,一并带来的众多破面。 这些破面很是古怪,不仅外表上比普通破面多了许多骨质的部分,散发出的气息也完全不同,乍一眼看去就仿佛新品种的时间溯行军似的,刚一见面就令众刃拉响了警报。 而它们也确实不负众望,原本还只是跟护廷十三队打得难分难解,在发现赶到的付丧神们之后就迅速把他们也列入了敌对之列。 而跑到这里来的时间溯行军,也不知怎么跟它们混到了一处去。 于是敌人的数量莫名其妙就扩张了好几十倍,哪怕织田作之助一行很快与众死神达成合作,也还是被大大拖慢了进度。 也是直到这时候,才终于有空联络回来。 白兰瞥一眼“神之眼”的数据,问:“全歼了?” 通讯那头的织田作之助“嗯”了一声。 白兰:“那些破面呢?” 织田作之助:“也全歼了。” 一个也没留。 听到这句话,五条悟终于抬了抬眼帘。 正好对上白兰端详的视线。 他也不在意,没心没肺的冲白兰露齿一笑,便一只手依旧捏着小叉子去戳放在小桌上的草莓蛋糕,一只手则从屁股口袋里摸出来一个很明显来自于时之政府的手环状联络器。 随手点了两下,一个跨时空电话就打了出去,还没响两声就被对面接了起来。 五条悟没开外放,微型耳麦隔音效果很好,众人不知道对面那人说了什么,只能听见五条悟一个人的声音。 “喂,幽助先生,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噢,这样啊……” “哈哈哈,放心吧,我可是说话算话的,什么时候骗过你啦?” “……啊?你说什么?时空不太稳定信号不好我听不清你说什么诶——” 然后丝滑的挂断了通讯。 众人:“…………” 都23世纪了,你们竟然都还能用“信号不好”当不想听电话的借口的吗? 什么经典永流传啊。 五条悟一点也不在乎众人那复杂的视线。 他淡定的收起联络器,挖起最后一口草莓蛋糕塞进嘴里,同时稍稍偏头,透过大开的窗户,看了眼天空之上那已然静止的巨大裂缝。 说不出是遗憾还是早有预料的,他轻轻“唔”了一声。 “果然没用啊……” 众人心中微微一跳,都意识到了他这句话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结合五条悟之前的说法,他们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五条悟却没有再让他们自己猜下去。 就如之前他答应太宰治他们的那样,他非常信守承诺的直接揭开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我来这里,确实是为了解决时间溯行军。” “只不过不是这次入侵现世的时间溯行军,而是对于时间溯行军这一整体。” 众人心头都是重重一跳。 就连早有预料的太宰治闻言,眼皮都控制不住的微微颤了颤。 “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啊。” 五条悟嗓音轻快,脸上含笑,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打算把那些困扰了时之政府多年、夺走了众多审神者与付丧神生命、一直威胁着整个世界存在的、怎么杀都杀不完的——这所有的一切,全部从源头上一口气全部解决。” ……果然如此。 这还真是,五条悟这个疯批能想得出来的事情。 可要是这样的话,他要前往的就该是所有一切的“起点”,或是一切的“终点”才对。 这里——这个“现世”——与时间溯行军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啊!” 五条悟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往后倒在椅背上,大声笑了起来。 然而那双苍天之瞳当中,却是一片冷凝。 “因为——” “——最开始制造出时间溯行军的,就是蓝染惣右介啊。” 第155章 一切都源于蓝染惣右介的一念之间。 他野心勃勃想要取代神明, 于是便一直寻找突破自身界限的方法,以及能抵达“灵王”所在之处的路径。 为此他创造出了无数的破面,也获得了源于灵魂的能量结晶“崩玉”。 若是就此结束, 那至多也就是尸魂界与部分现世的动荡。 可就在这时, 审神者出现了。 透过审神者与付丧神的身影,蓝染惣右介察觉到了时之政府的存在。 以及在时之政府背后的、或许来自于不同时空的、更多的神明的身影。 蓝染并未就此退却,反而感受到了久违的挑战与兴趣。 于是计划重新部署,原本的目标随之拔高,从取代一位神明,变成了毁灭所有的神明。 蓝染惣右介再次开展研究,涉及领域不断扩大,从虚与死神,到咒灵与妖怪,终于通过对咒力本质的深入研究,获取了能够动摇时空的力量手段。 这份力量最终到达了阿天身上, 为蓝染成功获取审神者与时之政府的契约而出了大力。 而在此之前,在探究这份力量上限的过程中,更有许多副产物就此诞生。 蓝染惣右介是个热衷于创新的人。 所以他能创造出融合了死神能力的虚(即“破面”),融合了虚的能力的死神(即“假面”)。 而同样的,当有了新的实验样本,他也习惯性的尝试将咒力与灵力融合,形成咒灵与虚的嵌合体。 坏消息是,这一尝试失败了。 好消息是,在将两种力量更换为属于咒力本源的“负”与融合了死神力量的“破面之力”、进行多次尝试之后,实验最终还是获得了成功。 一群看起来与破面极其相似,却拥有更多非人特征,气息之中充斥着混乱与恶意的“破面”就此诞生了。 也即是, 蓝染此次入侵现世之时,一并带来的那批“新型破面”。 由于“负”的存在,它们的生命力更加顽强、难以被击杀,但同样也因为“负”的侵蚀,它们的理智会变得更为薄弱,几乎只剩下了本能。 而相对的,它们的攻击会更有针对性,不仅能在物理上造成伤害,对灵魂层面也有一定的效果,甚至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对时空的稳定性造成难以逆转的破坏。 一直安静听着的几位付丧神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这听起来怎么像是——” “像是时间溯行军一样对吧?”五条悟笑了笑,“没错,这就是时间溯行军。” 说得更确切一点: 它们,正是时间溯行军的“雏形”. 从“雏形”此刻诞生,到历史修正主义者登上历史舞台,中间约有两百年。 在这段漫长又转瞬的时光当中,它们或许在“负”的影响下掉进了无数时空乱流,也或许因“负”的存在而吸引了战场上残存的刀剑怨灵,融为一体…… 总之,当它们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便已是大家所熟知的、为历史修正主义者所驱使的“时间溯行军”。 好笑的是,蓝染惣右介谋划了这么多,最后却因为撞上了阿天而功亏一篑。 可要不是阴差阳错跟时之政府签订契约成为了审神者,阿天根本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而时之政府之所以会成立,则是由于历史修正主义者冒头、大批时间溯行军出现。 那么—— ——时间溯行军,又是怎么诞生的呢? 蓝染终究是个世所罕见的天才。 五条悟通过多年调查才最终获得的结论,他却在短短一念之间,仅凭自身经历的一切痕迹推断了出来。 所以在败于阿天手下之后,他才会那样大笑出声。 如何不笑? 如何不可笑? 自己所做的一切,自己所遭遇的一切挫败,原来竟都源于“自己”. 而想要终结一切的五条悟就选择了这个时间点。 这个“一切起始”之地. 坂田银时听他讲得头痛,忍不住打断道:“那你再来早一点,直接杀了蓝染不就好了?” 反正他都能穿越时间了,只要赶在蓝染制造出那群时间溯行军的雏形之前——或者更早一点,直接到蓝染还是个弱鸡的时候一刀把他解决了,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五条悟睁大眼睛看着他:“哇!你怎么能有这么危险的思想?我们可是守护历史的正义的伙伴诶!怎么能做这种直接改变历史的事情呢?这跟那些历史修正主义者有什么区别?” 坂田银时嘴角抽了抽:“那你现在在做的就不是在改变历史了?” “当然不是!我可是来自两百年后!来自那个早就遭受了无数时间溯行军肆虐的小可怜时代诶!在经过漫长的斗争之后终于找到解决的手段于是奋起反抗终结战争——这不是很正常的历史发展吗?” 五条悟理直气壮,振振有词:“你又怎么知道我跑回来这件事,就不是历史的必然呢?” 坂田银时哑口无言,一时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又好像很有道理。 感觉自己莫名被cue的卫宫揉了揉额角,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所以你就直接跑到现世这个时间点来提前扼杀……”见五条悟露出不赞同的眼神,他稍一停顿,从善如流的改口,“——来终结战争来了?” “也不完全是啦!”五条悟笑嘻嘻道,“别看我这样,我还是考虑了挺多的呢~”. 自从查出罪魁祸首是谁之后,五条悟就有了一个想法。 这想法他没跟任何人提过,只自己一点点设计布局,为此甚至不惜放弃外出摸鱼(划掉)的机会,天天呆在办公室里盯着各处时空变化,耐心等待一个时机。 当时空异常点的波动出现在熟悉的世界,遥远的记忆被随之唤醒,他所等待的时机也终于来临。 五条悟比任何人都要更早察觉到时空裂缝的出现,也比任何人都要早的采取了行动。 在整个时之政府反应过来之前,他便已经独自一人抵达了这个过去的世界,就是为了能以最快速度修复时空裂缝、封闭这条并不稳定的时空通道。 ——为了确保,注定会在这一天来到现世的那些“新型破面”——那些时间溯行军的“雏形”,不会被漏掉任何一个。 计划很顺利。 在阿天这方的所有人共同努力下,入侵现世的时间溯行军和“新型破面”被尽数歼灭,没有余下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可不幸的是,时之政府所在的那个“未来”,并没有任何改变。 时间溯行军还是诞生了。 明明他已经尽可能的推动了时间溯行军的“雏形”毁灭,历史修正主义者却仍然在未来得到了这支最麻烦的军队,对人类历史发起了无休止的战争。 为什么? 历史终究还是不能改变的吗? “历史当然是能被改变的。” 对此很有经验的坂田银时断然道。 五条悟有点提不起干劲的倒在椅子上,歪头去看他:“那为什么现在会这样呢?” “五条老师,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坂田银时斟酌着,缓缓开口,“也许蓝染这次带过来的那批新型破面,其实并不是他所制造出来的全部呢?” 别的不说,搞个研究做个实验,有点淘汰品很正常吧? 就像“十刃”虽然只有十个,但为此淘汰下来的破面可远不止这个数啊。那些“淘汰品”不也一个个都在虚圈活蹦乱跳能打能闹的吗? 再说,就算不算上“淘汰品”,那也没谁规定蓝染发动总攻的时候就非得把全部破面都带上不是? 万一他就是觉得带个几千就够了,于是留了相当一部分在虚圈里呢? 总得给人家傲(装)慢(逼)的余地嘛! 五条悟:“………………” 五条悟看着坂田银时,慢慢的、慢慢的眨了下眼。 然后一脸沉痛的、猛地一拍大腿。 “啊可恶!原来还能这样的吗?!都怪我不喜欢装X,都不知道原来还能有这种选项的啊!” 坐在五条悟旁边的压切长谷部表情微微扭曲,用力抓住拍到自己腿上的狗爪子狠狠丢回去,咬牙切齿的狞笑道:“五条先生你可真是过谦了,论装X ,谁能装得过你啊?” 五条悟神情自若的收回爪子,抿嘴一笑:“哪里哪里,谬赞谬赞。” 压切长谷部:“…………” 我那是在夸你吗?啊? ! 你小子—— 阿天抬手轻轻揉了揉青年炸开的灰发,眼看着对方瞬间恢复了沉稳乖巧的模样,脑袋上方甚至还隐约有小花花浮现了,这才去看对面又精神起来了的五条悟。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去虚圈吗?” 五条悟“唔”了一声,没怎么多想就摇了摇头。 “算啦,那就太刻意了,会被时空伟力注意到的。” 虽说他早已在越线的边缘大鹏展翅了,可终究还是披了层“顺应历史”的皮。只要没有真的跨过那条线,就不会切实引起时空伟力的注意,也就不会影响“未来”的存续。 但倘若他真去了虚圈,哪怕是说动阿天替他去一趟,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虽然是个疯批,可还不想毁灭世界啊。 啊,这么想的话…… “……或许,我也早就已经是历史的一部分了?” 五条悟半垂眼帘,自嘲低语。 可惜在场的除了阿天,根本没谁在乎他现在是什么感想。 山姥切国广打断五条悟难得的感慨,直接问道:“那时间溯行军怎么办?你的计划失败了,时之政府呢?他们还有下一步的计划吗?是继续按照过去的模式进行战斗?还是调整作战计划,重新进行战区规划?” 看见五条悟的表情,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作为整个战役的指挥中枢,你别告诉我你们连这点计划都没有?” 五条悟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的笑了起来。 “应该是有的吧?不过我是一点也不清楚啦哈哈哈!” “——哈?!” 付丧神们都震惊了:“你连这些都不知道,就敢自个儿布局乱来了?!” 就不怕跟时之政府当前的作战计划正好冲突了吗? ! “有什么不敢的?”五条悟挑挑眉,理不直气也壮,“反正我布局的这些都不是什么正经计划,哪个正经政府会总想着走这种捷径的啊?” ……原来你也知道你琢磨的不是什么正经计划啊! 就说正儿八经的时之政府工作人员怎么会有那种跟历史修正主义者似的危险思想吧! 果然还是五条悟的问题! ! ! “不过要说后续计划的话,我还真有两个预备的呢!” 思想有问题的五条悟像是忽然被提醒了一样,眼睛“biu”一下亮了起来,兴致勃勃的说道。 众人瞬间提高了警惕,就怕这家伙再说出什么不砍他两刀都对不起自己职责的话来,却见他忽然转头,看向了他们的主公。 他的脸上带着笑,好像接下来要说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玩笑,脸上带着些许半真半假的期待。 可那双漂亮到极致的眼眸当中,却是并未怎么掩饰的认真。 以及一丝,笃定。 “你能让它们都消失的吧,小阿天?” 他笑着问。 第156章 阿天并没有回答这个似乎有些荒诞的问题。 她只是静静看着五条悟,看着那份掩于笑意之下的认真,也很认真的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想让这个世界毁灭吗,悟?” “……” 五条悟眸光微闪。 而后也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反而像是早有预料似的,轻轻笑了一下。 “……也对。要真能这么容易,那世界上也就不会有战争了。” 人类搞出来的破事,终究还是得人类自个儿去解决啊。 他唏嘘的叹了口气。 “唉,看来我只能执行我的预备计划·二去绑架蓝染啦~” 众人:? “你绑架蓝染做什么?” 五条悟笑嘻嘻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嘛!有他这个罪魁祸首在,要找出对付时间溯行军的特效手段才更方便不是吗?”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但他人现在不就在笼子里吗?” 直接带走就好的事情, 至于用上“绑架”吗? 他们又不会跟他争夺那家伙的归属权。 虽然他们确实很想宰了蓝染以报他暗算他们家主公的仇没错,但也还是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的。 五条悟要真觉得他们连这点大局观都没有的话……就未免也太看低刃了。 眼看众人表情逐渐严肃,看他的眼神愈发不善,五条悟难得高情商了一回,立即回道: “不是不信任你们的意思哈!你们可是阿天家的付丧神诶!我就算信不过你们难道还信不过阿天吗?” ……好像情商也没高到哪里去的样子。 但就是这样没礼貌的话,众人听了之后却是面色稍霁,显然很是认同这个说法。 于是五条悟又笑嘻嘻的接着说出了后半句话。 “只不过, 有些人就不一定能有你们这样通情达理啦。” 就像是呼应五条悟的话一样。 话音刚落下,请求通讯的铃声便再次响了起来。 发来通讯的还是织田作之助小队。 不过这次说话的不是织田作之助,而是三日月宗近。 他是来汇报他们那边的收尾情况的,措辞意外的很是恭谨,比起平日里那副仗着自个儿年纪大就装傻摸鱼为老不尊的样子简直判若两刃。要不是通讯编号没法造假,众人都要怀疑这是个假三日月宗近了。 直到他说起他们打算即刻返程,而后微微一顿。 “还有一件事,主公。” 他声音平和带着笑意,语调满是平安时代独有的优雅从容,却掩不住那一分以周全礼仪装点的冷漠疏离。 不是对阿天的。 而是对他话中提及的* 另一个人。 “有位死神队长想见您一面。”他微笑着问,“需要我回绝他吗?” 阿天能听出三日月宗近不太高兴。 这很罕见。 因为三日月宗近实在不是个容易生气的性子, 反而是个特别沉稳温和的刃,就算被鹤丸国永或太宰治恶作剧到了脸上也依旧笑呵呵的,总有一种与年龄不合(?)的稳重。 阿天不知道是因为护廷十三队那边说了什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才导致他态度巨变,但既然都已经让他感觉到不愉快了,她也不会强行违背他的意愿。 无论怎样,当然还是自家孩子的感受最重要呀。 于是她轻轻应了一声,道:“那就拒……” “那个、阿天?” 一个有些耳熟的少年音忽然插了进来。 听声音离得不是很远,三日月宗近不可能没发现对方,但既然他没有提前阻止,显然也是默认了对方的突然插话。 阿天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嗓音稍稍柔软下来:“一护,是我。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就是……”少年有些不习惯的支吾了一下,还是架不住身旁人的催促,无奈道,“我可以跟今剑还有三日月先生他们一起去你那边吗?之前多亏了你们出手相救,除了今剑他们以外,我也想当面向你道谢。” 阿天明了:“那位死神队长也跟你一起吗?” 黑崎一护有点尴尬的沉默了一下,联络器中隐约传来中年人黏黏糊糊的“拜托啦一护君”之类的声音,他终于还是大大地叹了口气。 然后斩钉截铁道:“抱歉。要是觉得困扰的话你就直接拒绝吧。” “?”联络器那端的中年人发出了好像被挚爱背叛了一般的、格外难以置信的声音,“一护君?!” 黑崎一护耿直道:“不好意思京乐先生。想见她是你们的事情,但愿不愿意见你们完全是她的权力吧?别拿我当挡箭牌,我也没那个资格去影响她的决定。” “但是——” “或者你直接跟她说也可以。” 中年人的声音一下顿住了。 而后便是沮丧的低声碎碎念,什么“你以为我想的吗”“还不是老头子一直催”“我也不想当个惹人厌的怪大叔啊”之类的抱怨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 阿天听着,终是轻轻一叹。 “三日月。” “主公?” “带他们过来吧。” “……”三日月宗近沉默片刻,轻轻应了一声,“是。”. 阿天接通讯向来都是外放,众人也就跟着听了个一清二楚。 几乎是那边三日月宗近刚提及死神想派人来见阿天,他们便已经明白了过来,齐刷刷转头看向了五条悟。 五条悟单手托腮,依旧笑嘻嘻的,什么也没说。 但很显然,这群死神,应当就是他方才所提到的“有些人”。 或许他们想要过来向阿天当面道谢是真,但与此同时,肯定也有一部分动机是冲着蓝染而来。 或者说,绝大部分。 考虑到蓝染惣右介的身份,这其实也很正常。 他是虚圈之主,是未来多年时空动乱的罪魁祸首。 但在这些之前,他首先是出自尸魂界的死神。 作为尸魂界的管理方,护廷十三队要把他押回去进行审判也是合情合理。 可——凭什么? 这家伙搞了那么大的阵仗,遭到破坏的是现世,后续影响的是多个时空,受到暗算的是他们家的主公,最后还是受害者自己解决了问题的源头——然后转手就要把人交给啥也没干的尸魂界,指望那群所有人加起来都玩儿不过一个蓝染的five高层来给他们一个公平公正的判决? 闹呢? ……还是帮五条悟策划一下他那个绑架行动具体该怎么实施吧。 . 阿天并没有注意到众人的眼神交流。 她既然给了肯定的答复,自然也没想着说一套做一套,安安心心的就等着“客人”的到来。 不过最先到的却不是死神那边,而是乱藤四郎小队。 他们离得近,又全都是机动值最高的短刀付丧神,加之营救对象又都是懂事的聪明人,都不用他们怎么费心就自觉远离了危险区域,主打一个“我虽然弱鸡但我绝不会给大佬拖后腿”,自然是早早完成了任务。 之后后续也没什么幺蛾子,就算加上在周边巡逻搜寻可能漏网的时间溯行军的时间,那也比其他小队要快得多,最先回来也很正常。 于是一群小短刀全都叽叽喳喳的围在了阿天身边,当中还夹杂着五虎退那只体型尤其巨大的大白老虎猛虎撒娇,原本还算宽敞的室内一下就变得拥挤了起来。 白兰对此也没什么办法。 他是战略性搬了个可以充当堡垒的实验室过来,但不代表着他就能把本丸的其他建筑物随随便便挪出来了,这会儿地方不够了,也只能回归最开始的办法,一群人一起转移到实验室外面了。 好在外面的废墟之前就大致清理过一遍,虽然远算不上齐整,好歹下脚没问题,找个地方坐一会儿也不是不行。 大白老虎一虎当先,特别主动的找了个最平整的地儿往上一趴,又调整姿势侧身微曲,把柔软的肚子露在外面,整个虎就跟个大白沙发似的,毛茸茸的大尾巴一甩一甩,就睁着双大眼睛看向阿天。 只差没把“快来这里鸭”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阿天无奈的笑了下,还是抱着狐之助走了过去,背靠毛茸茸坐了下来,还特别熟练的揉了两下老虎大大的脑袋。 大白老虎立即眯起眼睛呼噜了起来。 刚准备拖把椅子出来的坂田银时:“…………” 坂田银时默默运了运气,终是睁着双死鱼眼撒开了椅子,慢吞吞的走到大白老虎屁股后头,趁那条铁棒似的大尾巴扫开的时机一屁股坐了下去。 跟阿天之间就隔了俩老虎后腿的那种。 然后歪七八扭的靠着老虎丰满的屁股闭目养神,连大白老虎差点踹他一脚都不为所动。 搞得围着阿天汇报任务情况的付丧神们都忍不住频频回头,向他投去或惊奇或不虞的视线。 坂田银时权当没看见。 你们汇报你们的,我坐我的,有影响吗? 没有啊! 再说我可是个重伤员诶!找个舒服的地儿休息很正常吧? 那阿天要时不时就往我这儿看、问我感觉难不难受、顺手再rua一把我的天然卷我也没有办法嘛! 明明可以生龙活虎的怼蓝染怼羂索外加怼五条悟、偏偏一到织田作之助面前就总是满脸虚弱仿佛命不久矣的太宰治给他点了个赞.jpg 卫宫:“…………” 卫宫眼睛疼的跟旗木卡卡西打了个招呼,让他多盯着裂缝那边,就转身进去找还守在“神之眼”系统前面的白兰问有没有能做吃的的地方了。 白兰:“…………”我这是实验室不是厨房你还记得吗卫宫先生? “那边过去摁开就好~记得顺便帮我做一份棉花糖啊昂~” “……好好好知道了。” 总之,等织田作之助和三日月宗近小队回来的时候,阿天就窝在老虎沙发里,连奶茶和蛋糕都吃上了。 回来的当然不止他们一支小队,不久前才跟他们汇合了的今剑小队也在一起。 小天狗蹦蹦跳跳的跑在最前头,后面跟着个笑着挥手的毛利藤四郎和信浓藤四郎,再往后则是笑面青江、髭切兄弟、鬼丸国纲等刃。 而在所有刃的最后面,则是刻意放慢了脚步的织田作之助和黑崎一护,以及两个穿着黑崎一护同款死霸装、其中一人却比他多了个白色羽织的陌生人。 很明显,他们便是护廷十三队派来的人。 意外的是,这两人当中并没有阿天他们在通讯里听到过的那个中年男人。 两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个是位橘色长发的高挑女性,看着成熟稳重,却很明显以穿着羽织身高较矮的那位为首,并称呼他为“队长”。 而这位队长—— ——是一个面色严肃十分认真、却一看就十分年幼的、才跟五虎退一般高的银发小少年。 众刃错愕一瞬,眼睁睁看着他走向阿天,看着他一板一眼极懂礼貌的代替护廷十三队向她诚恳表达谢意,而阿天果然回以温和的微笑、目光都不自觉柔软了几分,一个个眼神顿时都犀利了起来。 ……竟然用这一招吗! 还以为他们至少敢作敢当,知道这边的态度后至少会让想搞事的家伙自个儿过来呢,没想到竟然会派个未成年的小孩儿过来顶雷—— 可恶啊!那群狡猾的死神! ! ! 第157章 平心而论, 阿天并不是个谈判的好人选。 她听不懂弯弯绕绕,不明白过于华丽曲折的辞藻,对于一些言语上的陷阱更是缺乏敏锐性, 可能对方一大段话都说完了, 她也没听出来这是在给自己挖坑。 她只不过是能够辨别对方话中真伪,判断是否怀有恶意,然后全部暴力推平罢了。 好在日番谷冬狮郎也不是个说话喜欢曲里拐弯的人。 在和副队长松本乱菊一起向阿天认真表达过谢意之后,这个看起来仿佛跟江户川柯南差不多年纪的少年队长便直接说出了他俩此行的另一重来意。 蓝染惣右介。 这个在尸魂界犯下了众多罪行的前护廷十三队队长、尸魂界的头号通缉犯。 他们需要将其押回尸魂界去,接受高层的审判。 命令是重组后的尸魂界最高司法机关·中央四十六室下达的,经由镇守尸魂界的护廷十三队总队长·山本元柳斎重国传到了在现世的队长们手里,又在短暂的讨论后交由十番队队长·日番谷冬狮郎前来交涉。 然后现在日番谷冬狮郎站在阿天面前,很认真的跟她说:“当然,如果阿天小姐你不同意的话就算了。” 本来还很警惕这个“狡猾的死神”会不会出言蛊惑自家主公的付丧神们:……? 啊? 这么通情达理的吗? 太宰治和白兰却都意识到了什么。 “重组后……你们原来的那个中央四十六室——” 日番谷冬狮郎点了下头,也没什么替高层遮掩的想法,直接道:“被全灭了。” 而且还是在蓝染叛出尸魂界之前, 在一堆计划布置当中赶场似的抽空过去一趟, 一个人无伤全灭。 众人: emmmmm 虽然我们早就觉得你们这个尸魂界的高层好像有点five ,要不然也不会被蓝染玩弄于股掌之中好几百年,但堂堂最高司法机关居然都能灭得这么草率的,这是不是……过于five了点啊? 别说付丧神们这么觉得了,日番谷冬狮郎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本来就是草根出身,又正当少年,哪怕再怎么早熟,也终究有着少年的意气,对于这个名义上公平公正、实际上基本由贵族包圆了所有位置的“最高司法机关” ,自然谈不上什么敬畏之心。 只是他好歹也是一队之长,有些话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也就是现在身边只有一个信得过的松本乱菊, 他才能这样直言不讳。 原本有这么一个废物的高层机构压在上头,日番谷冬狮郎其实也没什么意见。 他是有少年意气,但又不蠢,更不是那些从小泡在蜜罐子里长大、不识人间悲苦的贵族,早就明白有些规则就是那个鬼样子,根本不是他一己之力所能抗衡,他所能做到的也不过是好好当好自己的队长,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护好身边的人,自己问心无愧也就是了。 可是偏偏,出了个蓝染惣右介。 他骗过了护廷十三队也就算了,日番谷冬狮郎自认自己的确比不过对方的脑子,被对方算计陷害也都认了。 可问题就在于,中央四十六室这个最高机关也没发现啊! 不仅没发现,还被反过来全灭了! 然后还被利用了个彻底! 细究蓝染惣右介当年那个将整个尸魂界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叛逃计划,其最初的源头,可就是那一份“中央四十六室的指令”啊! 就这废物程度,还指望把蓝染抓回去后他们能好好看住人? 你信他们还是信我是织田信长? (bu) 就算他们重组过又怎么样?难道换上去的就不是那群高高在上哪怕没什么本事也能坐上高层位置的贵族了吗? 什么?你说新的这批里或许有真正有脑子的人? 哦。 那又如何? 一个人有脑子,那还有那么多没脑子的呢? 一滴白色滴进黑色的染缸里,那染缸就不是黑的了吗? 信任一旦坍塌,可没有那么容易就能重塑啊。 日番谷冬狮郎不敢赌、也赌不起。 他的发小,那个曾经担任蓝染惣右介的副队长、并将其视为偶像的少女,就在当年那场叛逃计划当中被对方彻底的欺骗利用、甚至险些丧命,至今都还没有走出那份阴影。 要是把蓝染交给中央四十六室,然后他们又一个没看住——难道他还要看着她再被那个混蛋利用重伤一遍吗? ! 还不如交给阿天他们呢。 至少对面是真的有能击败蓝染的强者,也真的有能把蓝染算计进去的聪明人。把对方交给他们处置,不比交给那个质量跟开盲盒似的中央四十六室靠谱多了? 察觉到少年队长的态度,在场几个聪明人的反应都有些微妙。 白兰挑了挑眉,太宰治靠在织田作之助边上若有所思,五条悟却没什么顾虑的,直接“哇哦”一声说了出来。 “我还真是小看各位队长了啊……” 日番谷冬狮郎的这些心思,难道其他的队长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显然不可能。 护廷十三队是负责维系整个尸魂界乃至现世平衡的队伍,每一个番队的队长都责任重大,对实力的要求也是极高。 而在战力之外,想要统率一支队伍,当然还得需要头脑。 也许这当中确实存在少数战力强得逆天所以就算没什么脑子也能当上队长的,但聪明人肯定还是占大多数。 尤其那个之前在通讯里充当背景音的八番队队长京乐春水,那可是一手建立起护廷十三队的总队长的学生、资历最深的队长之一,说他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完全不为过,怎么可能会对日番谷冬狮郎这个年轻队长的心思毫无所觉? 可他——他们——却还是在接到尸魂界的命令之后,推举了日番谷冬狮郎前来“交涉”。 五条悟“啧啧”几声,幸灾乐祸的笑了。 “看来你们那边也是一群烂橘子啊~” 日番谷冬狮郎抬了抬眼皮没有回应,仿佛完全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 五条悟笑得更大声了。 阿天对这杠铃似的笑声早已见怪不怪,此刻半点也没受影响,只温和的看着面前的银发少年,顺着对方的话语认真询问:“如果你没能把蓝染带回去,你会受罚吗?” 日番谷冬狮郎愣了一下。 他看阿天的目光一时有些复杂,但还是很快恢复了扑克脸的模样,回答道:“会。但不会太严重。” 起码“撤职”和“处死”都是不可能的。 他又不是背叛尸魂界,只是“没能完成任务”而已,又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何况其他队长也不会不管——这毕竟是来到现世的所有队长共同的“任务”——一群人平摊下来,最后的结果大概也就是集体扣扣工资关关禁闭再写点检讨之类的。 完全承受得起。 见他回答得果断,确实没有说谎的样子,阿天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你回去告诉那些高层,我不同意将蓝染交给他们。” “他伤害了我的人,理应为此付出代价,我自会对他进行处置,不需要他们来插手。” “如果他们有意见……” 阿天顿了顿,很轻很轻的、微微笑了一下。 “你让他们自己来找我。” 不是躲在这样的孩子身后,不是躲在那些灿烂的灵魂背后。 自己,到她的面前来吧。 ——这是阿天接到三日月宗近的通讯、从通讯中听到京乐春水的声音时起,就已经决定好的回答。 不管京乐春水那番话是不是故意让她听见,不管被推举来的人是不是日番谷冬狮郎,她的回答都是如此。 她是鬼,又不是圣人。 睚眦必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 临走之前,日番谷冬狮郎提出想要见蓝染惣右介一面。 阿天当然没有拒绝。 不过保险起见,她还是点了两个刃出来,让他们陪着日番谷冬狮郎过去,以免蓝染临时突发奇想,又搞些什么幺蛾子出来。 毕竟鬼力构成的牢笼虽然能关住蓝染的人,却关不住他的脑子,他要真是铁了心的想搞事,那层牢笼能起的作用也就相当有限了。 太宰治表示阿天担心得很对,并自告奋勇想要跟着一起过去看热闹……哦不是,过去帮忙防备蓝染搞事情。 织田作之助惊讶的:“太宰,你的伤没事了?” 满脸兴致勃勃的太宰治:“…………” 太宰治立即收起脸上的笑,抬手按住额角,一脸虚弱的晃了晃:“哎呀不行我头好晕是不是失血过多刚才起太急了啊……” 然后晃晃悠悠的又倒回了织田作之助旁边的椅子里。 织田作之助:担忧.jpg 阿天:担忧.jpg 其他人:………… 这家伙难道是麻袋成精吗? 怎么那么能装啊他? ! 主公!你不要被他骗了啊主公! ——也不要被那个有样学样的卷毛死鱼眼给骗了啊! ! !. 最后还是五条悟站了出来,毅然决然的扛起了以脑治脑、防备蓝染再搞事情的重任。 (bu) 于是跟少年死神队长一起过去的人选就成了鬼丸国纲、大典太光世、以及五条悟三个。 日番谷冬狮郎:“…………” 看着这几个人均一米九往上的大高个儿,目前身高只有一米三四的日番谷冬狮郎:“………………” 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我怀疑你们在针对我,并且掌握了证据.jpg. 日番谷冬狮郎跟着三个大高个儿找蓝染去了。 只是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点憋气的样子。 他没带副队长松本乱菊,也没说让她自个儿先回去,后者便老老实实的在原地等他。 卫宫看她有些局促,顺手塞了杯奶茶给她,又给旁边的黑崎一护也递了一杯。 两人道了声谢,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嗦奶茶。 黑崎一护跟付丧神们还算熟悉——至少跟其中的一部分熟悉——这会儿又没他什么事了,就一边嗦着奶茶,一边跟他们闲聊。 比如问问他们是怎么解决的蓝染之类的。 松本乱菊却一直保持着沉默,喝奶茶也喝得心不在焉,目光频频看向某个方向,又犹豫着收回。 阿天顺着松本乱菊的视线方向看了一眼,顺手把面前那满满一盘点心拼盘往她那边递了递,又瞧着那道在远处忽闪忽闪犹如风中残烛的灵魂微光,慢慢地、慢慢地、终于想起了什么。 ……说起来,她是不是忘记了还有个人来着? 第158章 说来可能有点奇怪,但事实上,阿天对市丸银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感。 他最初确实偷袭过她,还用四魂之玉算计了她一把。即便这些都是他为了后面背刺蓝染而伪装的假象,甚至关键时刻还反过来给太宰治跟坂田银时打了波辅助,也不能否认他的确存在着利用阿天的心思。 是的,市丸银早就认出阿天了。 倒也没早多久,也就是他带着十刃刚到现世、见到阿天的第一眼时而已。 灵魂的本能反应作不得假,再有之前看到过的那些二手情报作为线索,以市丸银的头脑学识, 自是很快推测出了阿天的真实身份。 他并没有因此改变原定计划,依旧按照蓝染交代的那样先实行偷袭暗杀,暗杀不成功再正面袭击,伺机用四魂之玉困住审神者的灵魂。 因为市丸银知道,这些对阿天都是没用的。 但对他却极其有利。 尤其是用四魂之玉短暂困住阿天的本体之后,由于暂时断开了她与现世的联系,蓝染惣右介抵达之时便无法亲眼见到阿天,也就会失去能及时意识到她的真身的、最后的时机。 而这,就是市丸银的机会。 市丸银当然不会放弃自己亲手复仇。 百余年的谋划,自少年始的执着,怎么可能一朝轻易散去。 可与蓝染的长年接触也让他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成功的可能性或许并不大。 所以,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一旦自己失败,那么自己便甘愿作为踏脚石、为蓝染托举来末日的打算。 而阿天,就是他所选中的“末日”。 市丸银并没有隐藏自己的利用之心。 甚至坦坦荡荡、满不在乎的展露在了所有人眼前。 这也让付丧神们尤为愤怒。 阿天自己却挺无所谓的。 她毕竟是鬼。 一个甫一诞生, 便被世界认定为“最恶”的厉鬼。 她早就习惯了向自己倾泻的恶意, 对于任何攻击利用也都习以为常。仇恨、敌意、杀机、畏怖、憎恶……这一切常人的避之不及,却是她最初的世界。 哪怕身负神职, 阿天也终究不是神明。 所以她会为了身边的人受到伤害而燃起怒火,却不会因为自身遭到负面对待而生出任何情绪。 就算此刻因松本乱菊心事重重之下无意识的举动而想起了还有市丸银这么号人,她也没有就此生出什么别的想法,最多也就是在心里感慨一下“噢,原来他还没死啊”而已。 阿天从来都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与其花时间关心一个自己都记不住的人怎么样,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家那些辛苦奋战了一番、终于陆续归来的付丧神们。 大家要是都没受伤就好啦。 阿天很认真的想。 ——可是付丧神们却无法不对此耿耿于怀。 于是当四散出去的付丧神小队逐渐回归,最后归队的孙六兼元小队也终于姗姗来迟,并捎来了身上带着伤的银发眯眯眼,将人押到了阿天面前。 “主公,这人要怎么处置?” 问是这么问,但在场的付丧神有一个算一个,看向市丸银的眼神都冷得跟刀子似的,再看向阿天时又满是期待,明明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臣请诛杀此獠! (bushi) 旁边围观的虎杖悠仁忍不住小声“哇”了一下:“这就是传说中的清君侧吗?” ……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你就在这儿乱用? ——你也别给我跟着恍然大悟啊钉崎! 伏黑惠表情复杂的看了看自己的同窗,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还是归成了一句话。 “你们俩……以后还是少看点电视剧吧。” “??”. 虎杖悠仁他们仨是跟着不动行光小队一起过来的。 和死神那边不一样,他们仨并没有带着什么任务而来,只是单纯的跟阿天比较熟悉,又得知太宰治、织田作之助、坂田银时这几个熟人全都在这边,正好咒术界的收尾工作也用不上他们,就高高兴兴的跟着跑过来了。 路上得知自家那个不靠谱的班主任竟然也在这里,他们还挺惊喜呢,结果到了却没看见对方人影,倒是撞上了这么一幅还挺有些严肃的画面。 他们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啊? 让自家两个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的同窗闭嘴后,伏黑惠有点纠结的想。 那边一直在纠结该不该为了市丸银的事情向阿天开口的松本乱菊却是猛地站了起来,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对众刃杀意依旧面不改色笑意盈盈的银发男人,一颗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而位于目光中心的白衣少女却只是上下瞧了一眼市丸银,便轻轻摇了摇头。 “算啦。” 众刃愕然:“主公?!” “把他放了吧。” “可是主公——” 阿天再次摇了摇头,温和的打断了众刃急切的声音。 “放了吧。” 墨色眼眸澄澈如镜,倒映着眉宇间微微露出诧异之色的银发男人,少女嗓音仍然温柔和缓,不含一丝威慑,却又似宣告般笃定。 “他有他该去的地方。” 所有人都是一愣。 还没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便忽然听见一道陌生的低沉男声。 “感谢您的理解。” 众人悚然一惊,这才发觉四周不知何时竟已被浓雾所笼罩,上下左右尽皆雾蒙蒙一片,视觉俨然变成了摆设,唯闻一道脚步声自浓雾深处清晰响起,不疾不徐,由远及近。 不多时,一高挑男性身影便出现在了视野之内。 黑底红缘和服,中分黑色短发,面容端正目光锐利,额上却长着个会令人联想到恶鬼的尖角,单手还提着根沉重恐怖的狼牙铁棒,浑身阴气森森,怎么看都来者不善。 本就警惕的众人顿时更加警觉,不自觉扶住腰间的刀,身躯紧绷,蓄势待发。 对方却压根儿没察觉到他们的警惕似的,只径直看向被层层护卫在后的阿天,“砰”的一声把狼牙铁棒杵进地里,而后抬起双手,从容一礼。 “许久不见了,阿天大人。”. 鬼灯,日本地狱第一辅佐官。 也被称为日本地狱第一鬼神、第一咒怨之鬼、第一祟神、日本地狱的实际掌管者、日本地狱的黑幕(后两个划掉)…… 总之,是一位非常有才能的强大鬼神。 阿天上一次见他已经是好几百年前了,前不久虽然收到过他托夏目送来的信,但毕竟没有亲自见到人,此时再见还是挺高兴的。 于是安抚众刃让大家放心这不是敌人后,她便温和的与鬼灯交谈了两句,顺便将他那身无意识散发的鬼力稍稍控制,以免对大家造成伤害。 众人对此并无所觉,只感觉浓雾似乎淡了一些,原本有些刺骨的阴寒也迅速散去,就好像方才都只是错觉。 但那短短一刹的动静终究还是惊动了附近的付丧神,原本陪着日番谷冬狮郎去探(怼)监(人)的大典太光世与鬼丸国纲立即抛下对方赶了回来,要不是众刃拦得快,怕是已经两把刀直接就朝鬼灯砍过去了。 随后跟来的五条悟和日番谷冬狮郎倒是一眼就认出了鬼灯的身份。 前者什么也没说,只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两眼这位传说中的地狱辅佐官,便笑眯眯的忽悠自己的学生去了; 后者却是微微皱眉,看一眼被押在一边的市丸银,又看一眼魂不守舍的松本乱菊,再看看跟鬼灯交谈的阿天,眉间皱痕愈发明显。 鬼灯对此眼皮都没动一下。 地狱缺人。而今大部分狱卒都忙着处理现世这摊子烂事,他一个负责人却单独来见阿天,当然是有重要的正事。 而除开阿天以外,在场众人都与他无关,也没有必要接触。 尤其那两个尸魂界的死神. 鬼灯早就知道现世出事了。 从封印在地狱的恶罗王躯体被盗时起,从他前往高天原时起。 然而地狱不能插手人间事,就算知道这次的事情搞得尤其的大,一不留神就会带着整个现世玩儿完,他也不可能直接打开鬼门冲到现世给那些只会给他增加工作负担的搞事精一人一狼牙棒。 和尸魂界那些动不动就在活人面前现身的半吊子地府工作人员不同,地狱第一辅佐官可是非常有职业操守的。 所以—— “我去了趟高天原,又转去桃源乡,找到晴明公帮忙算了一下……” 众人——尤其是几个身为活人的少年少女——眼睛一亮,耳朵都竖了起来。 晴明公?安倍晴明? 哇!原来他真的成神了吗! 鬼灯没理会他们的灼灼目光,继续跟阿天道:“晴明公让我不必担忧,又塞了这个给我。” 说着他抬了抬手,从怀中摸出两个蝈蝈笼似的小巧编织品提溜在手里。 阿天眨眨眼:“这是什么?” 她当然看得出这上面有灵光闪烁,也有某种繁复的术法痕迹,可是人类创造的法术实在太多了,她也不可能每一种都认识,只知道跟灵魂似乎有点关联的样子。 鬼灯回答:“晴明公用封印术特意加持过的蝈……灵魂囚笼。” 众人:“…………” 你刚刚是不是想说“蝈蝈笼”来着? 鬼灯严肃强调:“虽然长得很像蝈蝈笼,但这绝对不是蝈蝈笼。” 众人:“………………” 果然这就是蝈蝈笼吧喂! 这安倍晴明怎么回事?帮忙都这么敷衍的吗? ! 阿天却认真的点了点头,一点也不觉得一位赫赫有名的大阴阳师制作出来的灵魂专用囚笼长得跟蝈蝈笼一模一样有什么不对的。 毕竟她又不认识蝈蝈笼。 鬼灯便坦然的接着道:“晴明公说我要是过来加班,肯定会遇到两个麻烦的灵魂,地狱的那套抓鬼工具可能不太好用……” 说着他顿了顿,侧头幽幽看了眼不远处早已变成小饼饼的某个脑花,毫无感情的笑了一声。 “也是,像这种经验丰富逃脱地狱追捕上千年的通缉犯,的确需要弄点新的抓捕设备才行。” 羂索(鬼魂):“…………” 本来还想缩在被碾碎的肉身中假装自己的灵魂没有神志、只期望阿天这个对灵魂特攻的大佬忘记自己这个小小灵魂的羂索(鬼魂):“………………” 草啊!安倍晴明你都死了千年了!怎么还是这么阴魂不散的啊! 我当年都那么避开你的风头了!为什么你还是不放过我! 为什么!啊——! ! ! 心态爆炸,发疯尖叫,无能狂怒。 黑漆漆的灵魂在灵魂囚笼里横冲直撞,活像只应激的蝈蝈。 逮住一只破坏规则的惯犯,鬼灯一直下撇的嘴角都隐约拉平了几分,又得到阿天的首肯,表示她并不准备处置这些人类亡魂、都交由他带回地狱就好,冷漠的扑克脸便更多了几分愉悦。 于是他偏头一看被几个付丧神严密看管的市丸银,十分礼貌的向阿天说。 “那么, *这人我也一起带走了。” 阿天可比面对尸魂界——准确来说是中央四十六室——的要求时好说话多了,闻言笑了一下,干脆点头。 “当然。” 松本乱菊睁大双眼,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晃了一下。 ……地狱? 银他……要被打入地狱了? 她无意识的看向面色毫无变化的市丸银,目光茫然几瞬又猛然回神,焦急的向前一步,就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日番谷冬狮郎不动声色的一把拉住。 “冷静点,松本。” “可是队长,银他——” “你想说什么?请他们放过市丸吗?” “我……”松本乱菊语塞。 她当然知道市丸银不是什么无辜的人,自己要为他说情根本就站不住脚。 也正是因为知道,她才会纠结那么久都没有对阿天开口。 可是…… 可是,那是她唯一的青梅竹马啊。 他做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虽然从未对她解释过,但她也早已隐隐有所察觉。 ——他是,为了她。 她可以坚守正义,可以与他为敌,甚至可以在哀痛之后亲手送他进监牢,却要怎么眼睁睁看着他堕入地狱? 日番谷冬狮郎却很冷静:“就算你真的说动了他们又怎么样?难道你要带市丸回尸魂界吗?” 那才是最糟的选择。 当初蓝染惣右介叛出尸魂界,同时带走了市丸银和东仙要两个队长。如今东仙要在与护廷十三队的战斗中死亡,蓝染又被阿天那边带走,就剩一个市丸银还留着一口气。 要真把他带回去,在阿天这边吃了瘪的中央四十六室不拿他泄愤才怪呢。 更何况市丸银跟着蓝染做了不少事,在尸魂界本就已经是重罪,上面那些人对他定然会更加肆无忌惮。 “肯定不会是死刑。” 日番谷冬狮郎说。 “但肯定,比死刑更痛苦。” 松本乱菊沉默了。 “……可是……就这么让他被打入地狱……” 那边的对话又飘进他们的耳朵里。 阿天:“咦?你不用这个笼子装他吗?” 鬼灯:“哦,这是为另一个逃犯准备的。他的话,我打算把他捞回去当员工、填补一下地狱人手,虽然没有工资,但至少也要保持点基本礼貌嘛。您说对吧?” (说着给市丸银套上结实的灵魂专用绳索) 阿天似懂非懂:“嗯,好像是哦。” (顺手帮忙把甩到市丸银身后的绳索一端递给鬼灯) 市丸银:“…………” 松本乱菊:“…………” 松本乱菊脸上的愁绪一扫而空,坚定点头:“队长你说得对!就这样挺好的!” 日番谷冬狮郎:“………………” 真的好吗? 在地狱里工作,不就是死了都还要接着打工吗?而且还是没有工资纯打白工还怎么打工都不会死的那种啊! 你真的觉得这样对他好吗? 松本乱菊冷漠脸。 有什么不好的?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还不上的话就以工抵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有得工作就不错了,他还挑什么挑? 还不快说谢谢鬼灯大人! 第159章 鬼灯很快就准备回去了。 来的时候单手空空,回的时候身后不仅多了个市丸银,手里拽着个恶罗王(躯体)的脚脖子,腰间挂着的两个蝈蝈、灵魂囚笼还都各自装了个黑漆漆的灵魂光球,一个闲置的都没有,堪称得上是满载而归。 谁能想到呢?他原本只是为了回收被盗走的恶罗王躯体、顺便抓一下跟这事儿有关的犯人而已,没想到就碰上了地狱通缉多年的两个逃犯,还顺手捞了个声名在外的免费劳动力! 通缉名单喜-2 地狱人手喜+1 向来严厉的地狱辅佐官难得的心情愉悦,以至于看见虎杖悠仁一脸懵比的模样时,他还难得大发慈悲, 和颜悦色地拍拍对方的肩。 “恭喜你脱离苦海,少年。” 可不是脱离苦海吗? 因为救人心切才强迫自己吞下咒物,结果被咒物里面的千年老鬼给缠上了不说,还要面对同为人类的咒术界高层对他的杀意。就算暂时活了下来,也只是被当成两面宿傩的容器。 己方高层想杀他,敌方反派也想弄死他, 那个时不时就夺舍他的千年老鬼更是巴不得他越惨越好。要不是还有老师同学站在他这边, 说一句四面楚歌也毫不为过。 好在,现在这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看着少年人如在梦中的眼神,鬼灯还特别亲切的为他介绍了一番。 “太详细的我不能透露, 不过你放心,以他这些年来犯下的罪行, 八热八寒地狱基本都能给他全安排上。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他刑期太长,也不知道魂飞散前能不能走完整个流程……” 一想到对方很可能会错过后面半截刑罚、白白浪费地狱的人力物力,鬼灯就忍不住微微皱眉,然后低头一戳腰间的其中一个蝈蝈笼,严肃鼓励:“你一定要坚持住啊,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鬼魂):“…………” 没错,两面宿傩。 这个立于所有咒灵顶点的诅咒之王、千年前集众多咒术师之力都无法杀死只能切片封印的“恶”之凝聚体,正是鬼灯要抓的二号逃犯。 名儿是鬼灯点的,魂儿是阿天拽出来的。整个过程流畅无比,手法精妙迅捷,就连五条悟都差点没反应过来,虎杖悠仁更没受到半点伤害,一切便已尘埃落定。 两面宿傩倒是想要反抗来着。 可惜他在凑齐了十几块灵魂碎片的时候面对阿天都毫无还手之力,现在就那么可怜兮兮的几小块灵魂碎片,在她面前自然更加不堪一击。 阿天直接把他拍成了个颜色和羂索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光球,还特别好心的把自己之前从恶罗王身体里拍出来的灵魂碎片给他补了回去。 而后又顺着他的灵魂气息往四周一探,便将剩下几块藏在日本犄角旮旯的灵魂碎片也一道都拽了过来。 反正都不太远,就当顺便啦。 阿天平和地想。 于是时隔千年之后,灵魂一度分成了二十份的诅咒之王终于再度恢复了完整的姿态。 可惜当事鬼·两面宿傩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你问问伏地魔,他要是魂器还没发挥作用就被人把灵魂碎片全塞回来了,他会觉得高兴吗? ! 鬼灯:没关系,我高兴就行。 :) 工作超额完成的地狱辅佐官心情愉快地谢过阿天,表示之后会再送上谢礼(比如更多的地狱特产花卉什么的),便再度开启鬼门,带着满满当当的收获消失在了鬼力构筑的浓雾深处。 等到阴冷的浓雾彻底消失,两位死神也跟着向阿天辞别。 蓝染惣右介的去向早已有了定论,他们之所以还留到现在,完全只是为了市丸银。 如今后者既已跟着鬼灯去了新的工作单位,眼瞅着未来是真前途无量,他们(主要是松本乱菊)也总算能放下心来,回去向总队长——或者说中央四十六室——复命了。 阿天自然不会留他们,只问了一下打算跟着离开的黑崎一护,得知他的朋友都还在护廷十三队那边,就也没多说什么。 而另一边,三名年轻的咒术师也被自家不靠谱的班主任几句话忽悠走了。 用的理由是他们仨都在之前的大战中受了不少伤,光是紧急处理怎么能行呢?还是得正经看过医生才好。 尤其是虎杖悠仁,他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两面宿傩这个阴魂不散的诅咒之王,正是该好好做个专业体检的时候。 “——谁知道那老东西有没有留下什么千年前的传染病呢?毕竟除了灵魂碎片以外,悠仁可是实打实吞了好几根千年老腌肉进肚子的啊!” 五条悟超严肃道。 三个年轻人一听:卧槽有道理啊! 于是挥别老师,赶紧回去找咒术界头号奶妈家入硝子去了。 他们一走,现场便只剩下了阿天一行和五条悟一个外人。 哦,还有坂田银时。不过看在阿天和压切长谷部的份上,众刃还是能勉强把他当成半个自己人的。 就显得对五条悟格外嫌弃了。 恰在此时白兰让人过来请阿天过去,说是“神之眼”系统对现世的监控分析结果出来了,关于历史偏差值之类的最新数据需要跟她当面汇报一下。众刃也都被一并叫了过去,配合他做回程的一些准备什么的。 坂田银时左看右看,见没人注意自己,就偷偷摸摸挪到了那片被异世界重力使碾压出的大坑附近。 他本来想跟待在那儿的五条悟说什么的。 结果一到就看见对方正拿着那把从乱藤四郎那儿借来的大铁锹沉默地铲着嵌在废墟坑底的马赛克小饼饼,又一下犹豫了起来。 五条悟:“有事情就赶紧说啦坂田君,你这样一直盯着我看还怪恶心的呢。” 坂田银时:“…………”我就多余同情你! 遂深呼吸一口气,睁着双死鱼眼问他:“隔了两百年,你的承诺还算不算数的啊,五条老师?” “我说过的话当然算数啦~倒是坂田君你,”五条悟看他一眼,笑眯眯的,“你身上已经看不见束缚的痕迹了哦~” 坂田银时愣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 “……是……阿天吗?” 五条悟眨了眨眼,没有回答。 但坂田银时显然已经有了答案。 他闭了闭眼,沉默片刻,又睁开眼睛看向五条悟。 “也就是说,你不会再动手了是吗?” “此一时彼一时啊坂田君。”五条悟蹲下身子,不紧不慢地将铲出来的马赛克堆到一起,并不轻手轻脚地抖落混在上面的泥土,头也不抬道,“这边的建议呢,你还是坦诚一点比较好啦~一心求死可没办法解决所有的问题哦~” 坂田银时沉着脸看着他,刚要说什么—— “一心求死?” 坂田银时顿时一哆嗦,下意识一个向日葵猛回头:“阿天?!” 阿天应了一声:“嗯。怎么了?” “啊、噢,没什么哈哈……”坂田银时尬笑两声,努力转移话题道,“你不是在忙吗?怎么忽然过来了?” “那边有小白就够了。我来是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说到这里,阿天又想起方才听到的只言片语,不禁微微皱眉,“对了,你们刚刚在说……” 坂田银时的冷汗“唰”就下来了,眼角余光瞥见旁边的五条悟竟然还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张了张嘴,忙不叠拔高声音,赶紧打断两个人的话。 “哦哦是说跟你一起回那个传说中的本丸是吗当然好啊我还没见过阿天你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呢正好这次跟你回去就当熟悉一下路了哈哈哈对了要过去是不是需要做什么准备工作来着那我现在就去找长谷部哈!” 说完就迅速溜了。 那身姿灵活得,完全看不出来是个被缠成木乃伊的重伤患。 五条悟目送他仓皇远去,诚挚感慨:“肺活量可真好鸭~” 阿天抿了抿唇。 她没有叫住坂田银时,也没有接五条悟的话茬,只静静看着坂田银时的背影钻进付丧神们中间,又安静地转回视线,看向蹲在坑底的青年。 “悟,你想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完成了吗?” 五条悟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个黑漆漆的小匣子,正慢吞吞的把筛出来的马赛克往里装,闻言慢吞吞道:“唔,差不多了吧。” 阿天轻轻点头。 “那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五条悟当然知道阿天想要问什么。 他却没有立即吱声,只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等到小匣子终于被装满、盖子严丝合缝的盖上,他这才仰头看向站在大坑边缘、一直安静等着他回答的阿天。 “小阿天你是想问我,他们的灵魂碎片是怎么回事对吧?” 不等阿天回应,五条悟便笑了起来。 “这件事情我确实知道哦~因为这事啊……” “——就是我一手促成的呢~”. 刚从付丧神们那边小跑过来的狐之助一句“审神者大人,白兰大人让我来请你过去”还没来得及说,就听见了这句自爆式发言,顿时脚下猛地一歪,险些直接一路滚到阿天面前。 ——什什什什什什么? ! ——大家灵魂碎片的事情,竟然真的是时之政府搞的鬼吗? ! ! 显然阿天也是这样想的。 她直接问了出来:“是时之政府?” 五条悟抱着小匣子“嘿咻”一下跳上来,否定道:“不是哦,跟时之政府无关。就只是我自己而已啦~” 他看向阿天,笑得从容。 “从始至终,经手这件事情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是我亲手将那些灵魂碎片投入了时空洪流。” “也是我通过刀匠反馈的信息将他们全都送到了你的本丸。” “将现世划为你们的巡逻辖区,让你们的锻刀炉能够连接异世……啊,还有这次的事件——这个修复现世时空异常点的任务本来不是派发给你们的,也是我截留了主系统的任务指令,单独发到了你们的终端上。” 五条悟的声音很平稳,每一句话都咬得特别清晰。 狐之助却听得浑身毛毛都要炸开了。 它看着那张帅裂苍穹的笑脸,只觉得仿佛看见了浑身冒着黑气的深渊大魔王。 小小的狐狸式神震惊极了,也困惑极了。 它震惊于这人竟然在暗地里操控了如此多的事情,却也忍不住困惑对方为什么会这样坦然的全部说出来。 就好像…… 好像他并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过分一样。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这些明明就是很过分、很过分的坏事啊! 狐之助有些不明白了。 它想,自己听到这些都已经开始生气了,审神者大人那么重视诸位阁下,现在肯定已经气坏了吧? 然而出乎它预料的,阿天并没有发怒。 她只是注视毫不逃避她目光的五条悟片刻,慢慢的,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她当然知道五条悟没有说谎。 但她同样也能从他话语之中,寻找到埋藏得更深的、极其隐蔽的端倪。 “你……” 她想要说点什么。 她该要说点什么的。 可是喉咙就像是被看不见的棉花堵住了一样,轻轻软软,却阻拦着所有过于激烈的情绪,让一切都闷闷的,钝钝的,就连声音都变得模糊又滞涩。 最终响起的,只有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何必呢。” 五条悟垂眸看着手中的匣子,跟着笑了一声。 “是啊,何必呢。”. 狐之助到最后也没能搞明白,五条悟跟自家审神者大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而两个人显然都没有给可怜的小小打工狐解释一下的意思。在得知狐之助来这里的原因后,阿天便抱着它回去了。 安静的,平静的,一如往昔。 五条悟看着她的背影远去,忽然头也不回地开口。 “所以你是专程过来看我的笑话的吗,太宰君?” 缠着绷带的黑发青年不慌不忙的从半截墙柱后面晃了出来,鸢色眼睛微微眯起,露出轻快的笑意。 “哎呀,五条君你怎么能这么误会我呢?我可是好心好意特地来给你送东西的呀~ ” 说着手一翻,一个长满了眼睛的诡异“魔方”就出现在了他的掌中。 狱门疆。 ——更确切地说,是仍然封印着现在这个时间线的五条悟的,狱门疆。 而来自未来的五条悟斜眼看去,眉梢一挑。 “我还以为你会带回去交给小阿天处理呢。” “怎么会呢~那不就是改变历史了吗~ ?” “哇!你居然也会考虑历史会不会被动摇的问题啊?真难得啊。果然有织田君在就是不一样呢~” 太宰治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手腕微微一抬,就把那个“魔方”抛了过去。 五条悟轻巧的一把接住,在手中随意转了两圈,就顺势揣进了跟个黑洞似的衣兜里。 太宰治问他:“你又打算怎么处理呢?” 五条悟毫不犹豫道:“这个简单,回去的路上随便找个时空裂缝扔进去就行。” 反正这玩意儿足够结实,没那么容易被时空洪流摧毁。 太宰治挑眉:“哪怕两百年也没问题?” 五条悟笑:“是啊,哪怕两百年也没问题。” 太宰治就“哇哦”一声,摇摇脑袋,装模作样的感慨。 “守护历史还真是一件苦差事啊~” 五条悟不为所动,笑嘻嘻反击:“哪里哪里,总比你和白兰君连自个儿的灵魂都差点整个搭上去要好啦~” 两人笑眯眯的对视一眼,又心照不宣的移开视线。 残月再度从云后探出半边脸颊,清冷的月光洒落大地,为一切披上一层朦胧的纱衣,就连遭到战斗摧残的废墟似乎都少了几分残酷,多了几许柔和。 太宰治遥遥望着那轮残月,沉寂片刻,忽然再度开口。 “为什么不告诉小阿天你给我和白兰君开后门的事情?” 五条悟单手揽着黑色的匣子,也仰头瞧着月亮,表情有些放空似的,却是立即回答:“没那个必要。如果不是你们两个自己有能力,我开再大的后门也没用,不是吗?” 当然不是。 但…… 太宰治瞥他一眼,还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转而道:“话说你把狱门疆就这么丢了,两面宿傩的手指也没了,就不担心咒术高层找你麻烦?” 五条悟低笑了一声。 “他们不会的。” 不会?还是“不能”? 太宰治只稍微回想一下这个时间线的五条悟出现在多罗碧加乐园的时间点,心里就基本有数了。 于是他也低声哼笑起来。 “……还真是出手果断啊。” 五条悟毫不心虚的接受了他的称赞:“那是~!毕竟再年轻也是我嘛~!” 太宰治配合的鼓了两下掌,又笑眯眯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失去那群烂橘子的规则约束,咒术界会变成什么样呢?” “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烂了。何况……”五条悟微微一笑,“我又不缺人才。” “你的那些学生?” “不,他们还是太年轻了点,而且人数也不太够。” “所以你是想……” 五条悟轻快的眨了下眼。 “你知道吗,太宰君?时之政府的人才还挺多的呢~” 太宰治“哦”了一声,意味深长:“以权谋私?” “这怎么能叫以权谋私呢?”五条悟一脸正气,义正辞严道,“我这明明是发动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积极参与社会公益活动,既能陶冶情操丰富业余生活,又能为重建美丽和平的咒术界而贡献自己一份微薄的力量——这波是双赢鸭!” ——指你一个人赢两次是吧? 这要是付丧神们在这里,高低得骂他一句“黑心资本家”。 然而在这里的只有太宰治。 一个算计起别人只会比五条悟更狠、压榨别人的剩余价值只会更加不留情面、甚至就连自己的性命都能当做计划一环随时舍弃的超绝黑心剧本家。 于是他认真点头,格外赞同。 “嗯,是双赢呢。” 织田作之助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他在叫太宰治回去了。 五条悟看了那边一眼,不禁感慨:“白兰君动作真快啊。”。 那么多人,说开时空门就随便开了,愣是半点对现世不好的影响都没有造成,这技术研发速度,都快赶超时之政府专门成立的一整个研究所了。 ……啊,好想把他挖过来啊。 “收收你那丑恶的资本家嘴脸吧。” 认真跟织田作之助挥手示意的太宰治斜了旁边的人一眼,似笑非笑道:“要是真把白兰君挖过去的话,你的人才储备库可就完蛋了噢~?” 唔,竟然连这也看出来了吗? 不愧是太宰君啊。 唉,为什么最出类拔萃的那一拨人才都不是他的呢? 不是处于历史的关键节点,就是本身便是某段既定事实的起源…… “唉……”五条悟惆怅叹息,顾影自怜,“守护历史还真是一件苦差事啊~” “所以我不是早说过了吗?” 太宰治难得愉快的笑出了声,鸢色眼眸微微弯起,冲他轻快地摆了下手。 “走了哦,局长大人~” 月色朦胧,铺撒出温柔的归途。 黑发青年脚步轻盈地走向挚友,白发男性笑眯眯地指挥建筑变形重列; 弓兵和忍者熟练的照看着神情雀跃的小孩,顺便看顾一下旁边浑身僵硬得恨不能真变成个木乃伊的卷毛死鱼眼; 付丧神们挨挨挤挤,璀璨的灵魂盈满笑颜,间或一两句谈论声起,或是忧心忡忡惦念此前尚未完成的工作,或是满怀期待准备迎接即将来临的节日…… 这一切,都倒映在温柔透彻的墨色眼底。 而后,又一点点融化在炫目铺陈的金色光芒里。 光芒明灭,夜色重回,而一切已是了无踪迹。 唯有一丝残留的碎光映在瑰丽的苍天之瞳中,如阳光穿透高天,洒落晴空,几乎要遮蔽住深处那一点微弱的阴云。 是个挺美好的结局,不是么? 他想。 抬头看一眼天幕之外被暂时控制住的时空裂缝,五条悟摸出了自己的联络器,熟练地发出数条指令后,他又有些出神的看了一会儿那片安静的空地,这才揽着冰凉冷硬的黑色匣子,慢悠悠晃向了那座孤零零地立在废墟间的、由黑色雾气构筑的牢笼前。 没心没肺的笑容重又绽开在他的脸上,他嬉笑着注视一切的起始,嗓音轻快地为对方宣告结局。 “走吧,蓝染君~去新的工作岗位发光发热咯~” 第160章 坂田银时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所以他才会看见和平的城市,看见飞船往来繁忙的中枢塔,以及那条熟悉的, 总是吵吵嚷嚷的喧闹街道。 这是梦。 他很清楚。 因为他早就已经死去, 属于他的歌舞伎町早已破败冷清,而他曾经拼了命也要守护的城市、国家、乃至世界,也早就在病毒的侵蚀中崩毁殆尽。 曾经的战友被他夺去了生命,身后的同伴被他推入了无休止的绝望,而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家人”…… 坂田银时自嘲的扯了扯唇角。 ……他又哪里, 还有“家人”呢? 寒冷的北风轻轻拂动苍白的发丝,夕阳的余晖落在男人的身上,为他的发梢衣襟镀上一层浅浅的暖色,却怎么也照不进那双疲惫不堪的眼里。 人群来来往往,脚步匆忙,来自外星的天人与早已见怪不怪的人类相互交织,似和谐,又泾渭分明。 谁也没有注意定定站在街边的白发男人。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出现在此地,自然也没有人会注意,他又是何时不见了踪影。 街边电视里播放着少女偶像的演唱会现场,明明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歌词,却总能引起一次次激动的大声合唱; 而重播的气象频道里, 美丽的天气主播姐姐依旧情绪稳定,笑容满面笃定明天也会是个好天气。 铁匠铺中热气灼灼,清脆的敲击声震耳欲聋;穿着短褂的消防队大声闲聊,保养着许久未用的水枪器械。 孩童们笑闹着跑进丸子店里,买下几串三色丸子互相分享;无耳的肥猫慢悠悠穿过充满机油味的杂货小铺,隐没进狭窄的巷道里。 夜总会的霓虹招牌逐渐亮起, 与装潢奢靡的牛郎店分庭抗礼;位置偏僻的人妖酒馆也开始洒扫门庭,在老板(娘)的带领下独自美丽…… 喧闹的,鲜活的,熟悉的,陌生的。 那是一如他记忆中的景色,却又是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人。 他看见了绑着马尾戴着眼罩的名流剑士,看见了笑着与她交谈的红衣女性。曾经只是少女的她们都拔高了许多,眉间的英气与温柔也在岁月浸润中愈发沉淀,熠熠生辉。 他看见忙着做任务的忍者在屋脊轻盈来去,长发在月下划出灵巧的痕迹,又轻盈地隐入夜色。如一只自由的飞鸟,不会为任何人剪去翅上的飞羽。 他看见黑衣的佩刀警察一度既往的巡视着街道,刚点上烟还没来得及抽一口就遭到了身后同伴的日常背刺。于是火箭筒震撼的烟尘之中,两人习以为常互怼吐槽,曾经最年轻的天才剑士也早已褪去了少年的稚气,逐渐显露属于最强的锐利。 他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人。 他们未曾被病毒侵扰,不会因诅咒而备受折磨,也不曾……向他投来半个眼神。 他们不认识他。 他们,不认识坂田银时。 ——这是一个,没有坂田银时的世界。 与四魂之玉所编织的那个过于美好的大团圆结局相比,这个梦境中的世界,实在是有些残酷了。 可是对于坂田银时而言,如果…… 只是说如果。 如果他真的能回到那个世界,那么眼前的这一切,恐怕才是他真正想要看见的画面。 这就是,坂田银时所期望的世界。 最完美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他或许曾经存在过。 或许也曾见过那抹记忆深处的皎洁,也遇到了松阳老师,结交到过那样几个损友,也曾为了夺回恩师踏上战场,以十几岁少年之姿搏杀出“白夜叉”的赫赫凶名。 但他却没有活到现在。 没有活到“万事屋”成立,没有吃下那口风雪中的馒头,更没有交还那柄紧紧牵系着他、不令他坠入深渊的金色刀剑。 他甚至没有活到攘夷战争结束,便倒在了战场上,死在了十七岁的时候。 死在了,被“白诅”感染的那一刻。 他消灭了恶名遍布宇宙的敌人,也将敌人留下的恶魔之种连同自己一起消灭。于是再不会有恐怖的病毒在多年后爆发,无视他的意志与挣扎,夺走无数人的生命,摧毁整个世界。 是二十七岁的那个自己做的吗? 不,一定是他做的吧。 因为—— 苍白发的男人垂下眼帘,低低笑了出来。 “……能杀掉我的,就只有我自己啊。” 真好。 坂田银时想。 这样的世界,真的……太好了。 他轻轻闭上眼睛,想要呼出一口气,却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定春!快!只要今天能完成这一单,晚上我们就可以去馆子里吃超大份的鸡蛋拌饭了阿鲁!” “汪!” “啊啊可恶今天明明是阿通的最后一天巡演了!我竟然还迟到了!我这个亲卫队长真是太不合格了可恶!” 坂田银时倏然睁开了眼睛。 哪怕明知这只是自己的梦境,哪怕知晓这并非那个真实的世界,他也忍不住循声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看见了外墙斑驳的两层建筑。 空置的二楼没有悬挂任何店铺牌匾,只有一块难以引人注意的陈旧广告牌。 而在广告牌下,在一楼的房檐上,则挂着一块酒馆招牌。 木板已经很旧了,上面有着不少雨水侵蚀的痕迹,但墨字书就的酒馆名称依旧清晰可辨。 而酒馆的拉门已经被人大大拉开,留着橙色长发的旗袍少女扛着把伞从里猛地冲了出来,一边嚷嚷着“赶快”一边跳到门口的巨型白犬身上坐好,手里还拎着个似乎是外卖盒的包裹,而大狗叫了一声便默契的载着她奔向远方。 穿着黑色风衣的眼镜青年与她们擦肩而过,巨型犬带起的狂风掀动他半长的黑色发丝,却没有动摇他脸上沉稳可靠的表情,只是急匆匆的步伐和嘴中无意识的自语却泄露了他心底的奔溃,就连狂奔的背影都带上了一丝亡羊补牢的绝望。 他们没有看向彼此,更没有看向呆呆站在街对面的白发男人。 他们从不同的地方而来,在小小的酒馆前擦肩而过,又各自奔向各自的人生。 而拉门大开的酒馆中,两鬓斑白却依旧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老板娘一边抱怨着“跑这么快要是把外卖弄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一边又扭头吩咐店里的猫耳店员和机器人少女,让她们赶紧多煮点饭,再搬一筐鸡蛋出来,等会儿她要做鸡蛋拌饭。 然后夹着烟一转头,就看见了门外的男人。 老板娘诧异的顿了一下。 但很快,她那满是皱痕的脸上便绽开了一个不算温柔美丽、却足够吹散冬日风雪的笑。 “要进来喝一杯暖暖身子吗,年轻人?” 暗红的眼眸一瞬睁大。 而后,又猛地闭上了眼睛。 “……阿银。” “……阿银?” 耳边隐隐传来关切的呼唤。 苍白的眼睫动了动,终于慢慢抬起。 他看见了温暖透彻的墨色眼眸,看见了近在咫尺的、日夜思念的那张容颜。 有那么一瞬间,坂田银时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但周围的嘈杂很快让他回过了神来。 ……啊,是了。 他在临死之前,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见到了阿天。 而现在,是在阿天的本丸里。 他们在开宴会。说是要庆祝胜利,也是庆祝过年、守岁迎新,他便也加入了进来。 却不知道宴会上的酒有什么古怪,明明闻着很香,喝着也不上头,但他才喝了几盏,竟然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还梦见了那些…… 想到那个过于真实的梦境,坂田银时的神色又有些怔忪起来。 阿天见他视线下意识扫过那坛鬼灯送来的酒,便明了为什么他会忽然睡过去了,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又倒了碗早准备好的解酒茶递给他。 “是做梦了吗,阿银?” 坂田银时接过温润的茶碗,下意识应了一声。 阿天便认真看着他,问:“那,是个美梦吗?” 坂田银时愣了片刻,低头看着碗中自己的倒影,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一个柔软的笑脸。 “……啊。是个很美、很美的梦。” 阿天微微歪着脑袋,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若有所思的,慢慢点了点头。 “……这样啊。” 破空声在外面次第响起,一朵朵烟花在本丸的夜空绚烂绽放。 付丧神们一部分围在庭院里,一部分高高兴兴跑了过来,闹哄哄的来找他们的主公。 “主公!卫宫先生他们在放烟花啦!一起去看吧主公!” “还有礼物哦!我们准备了好——多礼物呢!” “边看烟* 花边拆礼物吧,主公!” 阿天笑着应了,又看向坂田银时。 “走吧,阿银。”她弯起眼睛,向他伸出手,“也有你的礼物哦。” 坂田银时怔了怔:“……我的?” “嗯,我为你准备的。” 她温柔地笑着,握住那只迟疑着递过来的手,将他从座位上轻轻拉起来,牵着他走向外面。 就如很多年前那样,牵着一无所有的少年,一步步走向广袤的世界。 走向不应该只存在于虚幻之中的,美好梦境. 你所愿的,便由我来实现吧。 所以—— 要开心呀,阿银。魔/蝎/小/说/m/o/x/i/e/x/s/.c/o/m 【完结】 第161章 距离多罗碧加乐园事件发生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现世——尤其是东京——仍旧一片忙乱。 巨大的时空裂缝早在事件当晚就已经被修复消失,也不知是哪方势力出的手,但后续仍有一系列棘手的问题亟待解决。 别的不说,光是要怎么安抚群众,向一大堆目击天空开裂、怪物涌现的普通人做出合理的解释,好让他们相信这个世界依旧是科学的,就是一桩想想便令人头皮发麻的大工程。 东京常住人口可是有一千四百余万啊! 这么大的人口基数,但凡里面有那么一两个不会被迷惑的聪明人,这工作就基本等于废了。 网络社会, 舆论的传播速度可是很惊人的。 尸魂界和咒术界两方势力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绝望与心酸。 还能怎么办呢? 也只能联手一起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在这方面的工作上,咒术界是要比尸魂界经验丰富得多的。 毕竟死神们不是活人,普通人根本就看不见他们,所面对的敌人也只有灵力高的人才能察觉,在普通人面前暴露的风险也就大大降低, 日常扫尾工作理所当然就少了许多。 但咒术界就不一样了。 咒术师们再怎么厉害,那也是实打实的肉体凡胎。 而咒灵虽然和虚类似,也只有拥有咒力的人才能看见,但这个门槛却随时可能因为生死关头之类的特殊情况而大大降低,导致没有咒力的普通人也能有机会发觉。 再加上总有那么一两个不按规矩办事的特级咒术师,老爱不放“帐”就开始暴揍咒灵什么的,在大众面前暴露的风险自然也就呈几何式的增长了。 时间一久,次数一多,咒术界也就被迫总结出了一套成熟的善后经验, 并设立大量完备的后勤配套机构, 专门负责为人数稀少的咒术师们以及不分时间地点到处搞事的咒灵收拾烂摊子。 好在尸魂界虽然这方面工作经验不足,却有着足够优秀的技术。 护廷十三队中有一个技术开发局,专门负责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道具。有的作用不大十分鸡肋,有的却相当好使,每个前往现世的死神身上都少不得带上那么一二三四个。 当中最必不可缺的,就是用来清除记忆的道具。 有一说一,单就清除记忆这一块儿,尸魂界——或者说某个木屐帽子——绝对是走在了这个时空的最前列,技术堪比电影里的黑衣人,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问他一声有没有给漫威版权费。 虽然作为消除记忆的手段,用来替换进去的“虚假记忆”会是什么样子总是相当随机就是了。 ——对此,至今都还被全东京民众认定曾意图偷盗大熊猫的怪盗基德想来肯定感触颇深。 但,反正……嗯,有用就行,对吧? 于是双方就这么一拍即合,由咒术界牵头、尸魂界配合,抓紧开展起现世的善后工作。 就在这么个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当口,偏偏还有官方的调查组找上了咒术界。 或许是出于保密的考虑,调查组人数并不多,只有两个,却都是日本公安的精英成员,来这儿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调查问询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和其他诸多细节。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找尸魂界,而只单单找上了咒术界…… 没办法,谁让就只有咒术界全是活人呢? 日本公安特权再大那也只是阳间的特权,他们总不能拿着阳间的法律去管阴间的死神吧? 于是辗转几波人后,经过伪装的安室透——或者该说降谷零——就出现在了东京咒术高专的校长办公室里。 高专校长夜蛾正道态度倒是不错,哪怕已经忙得一脸憔悴了,也还是耐心的接待了调查组,能回答的问题也全都回答了,剩余一些不好回答的——比如此次事件造成的损失追责问题——也很干脆的表示可以引荐他们去见咒术界高层,由他们面对面商讨。 他毕竟只是一个校长,临时指挥一下战斗善后什么的还行,但这种事关整个咒术界利益的问题,他就没那个权力决定了。 降谷零对此表示理解。 遂收拾收拾东西,跟着夜蛾正道前往咒术总监部。 地方还挺隐蔽,哪怕对面是公安,夜蛾正道也坚持得给人屏蔽了五感才能带过去,说是这是总监部定下的规矩。 ——这什么不法组织的首领做派啊? 降谷零面上笑眯眯,心里的正义警报却已经在拉响的边缘蠢蠢欲动,也是牢记这次任务的重要性,他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当场变脸,勉强同意了这一要求。 等他们恢复视觉,便已经来到了一处开阔的空地。 顺着石阶向上,经过一座座长年无人打理而东倒西歪的墓碑,一直走出杂草丛生的墓地,穿过清幽的树林,便到了一间古老庞大的木质大殿前。 微风吹动树叶沙沙轻响,如同低声絮语。夕阳照着大殿虚掩的沉重大门,无端描摹出一种难言的压抑。 夜蛾正道正想上前敲门,探案小能手降谷零却已经先一步察觉到了不对。 他赶紧把人拦下,同时挥手给身后的部下示意,自己则摸出腰间的HK-P7M8,谨慎地慢慢靠了过去。 大门并没有关得很严实,留有一条约莫两掌宽的缝隙,像是有人离开的时候随手带了一下,却带得漫不经心,似乎并不在意大门能不能合拢、里面的景象又是否会被人窥见。 而在降谷零透过那道门缝看清昏暗的室内之前,一股在他的职业生涯中绝不陌生的气味便已经先一步逸散了出来。 降谷零微微一顿,没有改变自己的节奏,仍是轻手轻脚的靠近过去,又透过门缝观察片刻,确定里面没有危险后,才一把推开了大门。 晦涩的“吱呀”声打破了山顶的寂静,夕阳余晖争先恐后涌入室内,将昏暗宽阔的空间照得明亮若火,也将那些大片铺陈的惨烈色彩照得愈发艳丽诡谲。 夜蛾正道和后方警戒的部下都猛然僵住了。 他们看见了满室的血迹。 以及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人类尸体。 降谷零简单检查了一下,初步判定这十几名被害者的遇害时间都差不多是在两天前。 凶手跟他们应该有着不小的仇怨,下手极其狠绝,不是拧下了头颅就是挖出了心脏,还极其离谱的全是一击必杀,血液都溅到了高高的横梁上去。 而凶手就在这样惨烈的环境当中不慌不忙的擦干净手,将染着斑驳血迹的纸巾大剌剌丢在案发现场,便连门也懒得好好关一下的从容离去。 这样的手段心性,要不是多处痕迹都证明对方确实是个人类,降谷零都要怀疑是不是传说中的咒灵干的了。 既然凶手是人类,被害者也是人类,于情于理,这桩足够被定性为特大恶性杀人事件的案子都应该由警方接手调查。 但…… 降谷零看向眉头紧锁的东京咒术高专校长,礼貌又疏离地问:“夜蛾先生,需要我们帮忙吗?” 夜蛾正道沉声拒绝了。 “这是我们咒术界内部的事情,还请让我们自己处理。” 降谷零便点了点头,一点也看不出嫉恶如仇的本性,亦没有什么日本公安特有的独断专行颐指气使,倒是让夜蛾正道诧异的看了他好几眼。 降谷零只当没看见。 但任务还是要接着完成的。 如今咒术总监部全灭,就连一个独苗都没剩下,那么关于咒术界的一些重要问题,就得换个对象来进行商讨了。 按照咒术界的机构设置,总监部之下,就是咒术高专的校长。 而咒术界共有两所咒术高专。 面对降谷零的询问,夜蛾正道迟疑片刻,还是没站出来自己总揽这个决定权,而是表示自己现在就联系一下京都高专的校长,请调查组稍候片刻。 降谷零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看着对方拿着手机匆匆离开的背影,后面的部下上前一步,小声道:“降谷先生,那个校长似乎有点……” “风见。” 部下果断闭上了嘴。 降谷零当然看得出来夜蛾正道的不对劲。 尤其是在他说出自己对总监部遇害时间的判断时,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夜蛾正道还是露出了些许异样。 那反应意味着什么,降谷零实在再清楚不过了。 咒术师们或许的确很擅长战斗。 可要论心眼子,十个夜蛾正道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一个降谷零。 但降谷零没有打算深究。 他是对违法犯罪深恶痛绝没错,但这里是咒术界,是日本封建残留最多、甚至是官方默许的法外之地。 就算他想深究又如何?对方会配合他吗?上面那些人又会允许他动手吗? 他早已不是当年刚出警校的小年轻了。 他依旧心怀热忱,也仍然会为了心中的正义砥砺前行,却也切实在一次次惨痛的教训当中逐渐学会了掩饰棱角。 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他早已能分得很清。 更何况…… 降谷零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满室的尸体。 时值深秋,山顶温度更低,即便过去了两天,尸体也没有多少腐败的迹象,而凶手也显然没什么折辱遗体的兴趣,于是那些被害者的面容便得以完整的保存下来,显露于后来人前。 那些脸,降谷零并不陌生。 新闻上,报纸上,官方机构的要会上…… 甚至有一些,还曾出现在过黑衣组织的交易现场。 藏得可真深啊。 降谷零想。 那就,把这当做一个难得的机会吧。 当高专校长远远走了回来,于黑暗中踽踽独行多年的日本公安又熟练地戴上了和煦的面具。 潇潇秋风带来令人瑟缩的寒意,却吹不熄那双眼睛深处的明亮赤诚。 而时空狭缝的某处,正值一片暖冬。 第162章 灿烂的阳光透过薄云洒落, 于屋檐交错之下勾勒出片片斑驳光影。 蓬松雪花如绒毛般堆积枝头,却遮不住底下大片绿意。茂密枝叶翠如碧玉,簇拥着本不该在冬日盛放的一丛丛姹紫嫣红,恰如四时齐聚,桃源盛景。 自阿天他们从现世归来,已过去好些天了。 本丸早已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甚至比过去更加生机勃勃,丝毫看不出这里曾一度荒凉衰败、只差一点就要被时空伟力吞噬摧毁。 而付丧神们在经过短暂的休养后,也都一个个神采奕奕地再次投入到了各项日常事务当中去。 相较于忙乱的现世来说, 本丸的事情其实并不算多。 尤其为了让大家能更好的进行休养,阿天还特意对之后的任务安排进行了调整,将原本预定的出阵讨伐、巡逻远征、特命调查等工作都往后推迟了一大截。 而今最麻烦的事务,也不过是继续之前没来得及做完的一系列年末工作、以及针对这次现世事件的任务报告而已。 至于前不久才在现世造成了巨大骚动的蓝染的后续处理? 这不还有五条悟嘛。 人家可是时之政府的局长呢!多少事情都是他暗中操纵授意的哇!区区一个蓝染惣右介,难道他还能搞不定吗? 那种语气.jpg 和善的微笑.jpg 众刃便心安理得的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在为自家主公的关怀体贴感动不已的同时,也在早已得心应手的各类日常工作之余、将更多心力放到了另一件事上: 过年。 是的, 尽管阅读本文的读者可能都已经忘记了,但是——本丸马上就要过年啦! 付丧神们虽然不是人类,过去也不曾参与过什么人类的节日,却很乐意尝试新鲜事物。 更不必说这还是阿天来到本丸后的第一个新年。 和主公一起过年诶! 那当然必须要好好庆祝啦! 满怀期待之下,付丧神们自是鼓足了干劲, 除了需要继续处理公务的几个刃外,其余刃全都热热闹闹的准备起了过年事宜。 大扫除的大扫除,装饰房间的装饰房间, 准备年宴的准备年宴…… 还有悄悄准备新年礼物的,埋头研究制作各种烟花爆竹的,直接霸占了室内道场在里面整宿整宿激情排练歌舞、就等着届时在年宴上好好表现一把的…… 每个人都很忙, 每个人都有事情要做。 就连向来缺乏干劲的明石国行都被塞了把鸡毛掸子推进清闲的图书室里,跟着数珠丸恒次有一下没一下地掸着书架上看不见的灰尘。 唯独阿天依旧清闲,除了每天签几个字外,压根儿就没什么工作可干。 阿天对此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 倒是正好可以趁着这大片的空闲时间,去慢慢做一些别的事情。 在此期间,夏目贵志也来过一次。 他不知从哪里知道了阿天他们在现世的遭遇,几乎是众刃刚回本丸安顿好,他就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 向来温和的少年人难得有些急躁,拽着阿天左看右看瞧了半天,又逮住闻讯赶来的卫宫等人问了好一阵子,确定他们的确没事后,才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也是这个时候,阿天他们才知道原来时之政府还全体戒严过。 不等他们询问细节,夏目贵志就又匆匆离开了。 说是因为时之政府那边发生了什么重大变动,最近整个系统上下都很忙乱,所有人都被挖出来疯狂加班,就连原本休假的也都被叫了回去。 夏目贵志虽是兼职,但也同样临时接到了一大堆工作。 能短暂的过来一趟已经是极限了。 “时之政府发生了重大变动?” 众刃面色古怪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都想到了某个跟时之政府关系匪浅的混蛋白毛,感觉十有八九是那家伙搞出来的事情。 莫非是跟蓝染有关? 夏目贵志不知道他们还见到过时之政府的局长,更不知道在他心中一直十分可靠但从没见过的局长实际是个什么德行,看见众人表情微妙,还当他们是担心时之政府的局势,就笑着宽慰道: “放心吧,应该不是坏事。虽然很多细节我也说不太清楚……但,确实是在向着好的方向改变。” “只要能导向好的结果,哪怕会忙一些,也是值得的呀。” 银发少年笑容温和,眼中有一种名为信任的光芒,看得刀子精们大为感慨,同时心中对于居然连这样的未成年人劳动力都要压榨的某混蛋白毛也愈发唾弃了。 倒是阿天对此没什么想法。 最终也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认认真真让夏目贵志工作之余也别忘了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就目送对方消失在了时空门里。 本丸再度恢复平静,付丧神们仍旧忙于各项工作,阿天也就继续耐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对于时之政府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真的是一点也不好奇。 没想到五条悟却主动联系了她。 阿天并不意外五条悟能搞到她的联络方式。不过考虑到刀子精们对他的敌意,还是特意到了无人的地方才接通通讯。 “好慢!小阿天你接得超慢的!你该不会是拿着我给你新配的联络器跑到没人的角落才接的电话吧?呜哇好过分哦!悟悟子我难道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通讯刚一接通,五条悟那熟悉的欠揍声音就立即传了出来。 哪怕并没有开启视频,阿天都仿佛看见了对方故作委屈、捂着胸口“嘤嘤嘤”的做作模样。 她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 “嗯。抱歉。” “……” 那端停顿一瞬,有些可疑的轻咳一声,再说话时,声音倒是稍稍正经了几分。 “真是的,都是因为小阿天你完全不关心我这边啦!那我当然只能主动跟你打电话了啊!” “毕竟蓝染君是从你那里拿到的,相当于你给我投资入股嘛!定期汇报工作进展可是基本行业操守,我当然不会忘记啦~!” 一副“哎呀我可真是个格外靠谱的成年人”的语气。 这话要是让其他刃听到了,非得狠狠给他吐槽回去不可。 可惜阿天不会吐槽。 她就只是“嗯”了一声。 五条悟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励似的,顿时兴致勃勃地跟她说了起来。 众刃猜得没错,时之政府最近的变化确实跟蓝染有关。 ……当然也跟五条悟有关。 自从知道自己搞的所有事情全都只是时间的闭环、甚至可以称之为是早已注定的之后,蓝染惣右介就显得十分摆烂,对什么都没有世俗的欲望,仿佛分分钟都能就地成佛。 但五条悟却并不会因此就放低对他的戒备。 虽然面上笑嘻嘻的说是带他换个工作岗位、看起来十分自大缺乏警惕心的样子,可背地里,五条悟却早已准备了多重手段。 只消蓝染稍微表露出一点不合作的态度,他就会一边说着“哎呀真是的我也不想的啊”一边高高兴兴往对方身上丢各种咒术法术阴阳术。 别的不说,就当年封印了他的那狱门疆,修好之后可是一直闲置着的呢! 要是能废物利用一下也算是为环境保护作贡献了吖~ ! 然而令五条悟有些意外的,蓝染惣右介虽然依旧一脸佛系,行动上却竟然很是配合。 乃至于才刚到时之政府没多久,他就已经出了第一阶段的研究成果。 比起蓝染惣右介忽然洗心革面改过自新、或者已经对所有事物丧失了兴趣所以让他做什么他都无所谓地配合,五条悟更相信对方是在暗搓搓的憋着坏。 不过没关系。 只要能给出他想要的东西,无论对方心里怎么想,五条悟都不在乎。 总归—— ——只要有他在一天,就不可能再让蓝染有机会翻起半点浪花。 早已在漫长的时光打磨中变得愈发强大也愈发老奸巨猾的白毛教师毫无心理负担地笑纳了对方的成果,并迅速开展起了自己筹谋多年的计划。 于是整个时之政府随之忙碌了起来,所有人都(被迫)开始了疯狂加班。 “只是短时间的而已啦!”已经进化成了黑心资本家的无良教师振振有词道,“等忙完这一阵,计划的第一部分也就初步实现了,大家就可以清闲很多啦!” 阿天:“第一部分?” “是哒!” 五条悟的语气格外欢快,仿佛有看不见的尾巴在他身后骄傲地晃啊晃。 “我早就想好啦!只要蓝染君足够努力,找出彻底全歼时间溯行军的特效手段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但我们也不能干等着嘛~所以我就打算先搞一个全自动防御反击系统出来,专门精准狙击时间溯行军,这样就可以逐渐解放付丧神和审神者的劳动力啦~ ! ” 而蓝染所搞出来的第一阶段研究成果,就正好能够辅助时之政府制作出数量足够的反击体系。 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检非违使”。 一听就是莫得感情维护规则的正义的伙伴。 哎呀他可真是个起名小天才吖! 五条悟摸摸自个儿下巴,满意点头。 而阿天却从他的这番话中敏锐捕捉到了另一个重点。 “你打算裁撤审神者?” 第163章 听到阿天的疑问, 联络器那端的五条悟毫不掩饰地“哇哦”了一声。 “小阿天你对这些真的很敏锐诶!真不愧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细说,只轻快地一语带了过去,又笑嘻嘻地接着道: “怎么说呢~也不完全算是裁撤吧,目前只是尝试着暂停对外招募审神者而已啦~” 与历史修正主义者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多年,为了取得胜利,时之政府往里投入的资源早已不计其数。 而作为支撑付丧神们存在的审神者们,从某方面而言,也不过只是“资源”的其中一种罢了。 战场,从来都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绞肉机。 古往今来, 皆是如此。 可为了历史与世界的延续,他们却不得不继续下去。 甚至由于适合担任审神者的人选越来越少,时之政府还不得不将招录条件一降再降,就连遴选范围都从原本的主世界渐渐转向了与主世界无关的其他异世界。 这不是五条悟想要看到的结果。 他当初之所以会建立时之政府,还跟高天原的那些家伙搭上线,可不是为了把越来越多的人卷入战争之中啊。 所以他才会在看到一点进展后, 便毫不犹豫地推行这个尚且粗糙的计划。 战争从来都不该是目的,而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 既然是“手段”,那就理所应当该存在替代的方案。 五条悟有自信,只要自己的计划逐步实现, 不仅对审神者的招募能够彻底停止,现任的审神者们也可以很快迎来使命的终结。 当然,时间溯行军和历史修正主义者也肯定会跟着终结就是了。 物理上的。 等到那时—— “——就可以考虑实行退休制度啦!” “各个本丸就留给审神者们,就当是单位分房啦~!付丧神们的话,就全部解约叭!” “我也不是什么魔鬼,不可能一直压榨……不可能一直让他们给我打工的嘛!至于他们已经降下的分灵是去是留,那就由各位分灵自己决定叭~” “毕竟虽然是分灵,但那也是一个个独立的刃格嘛, 合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啦~!你说对吧,小阿天~?” 对面的声音轻快而饱含笑意,明明是在描述一些现在都还没有影的事,却满是自信笃定,一桩桩一件件,规划得毫不犹疑。 阿天也没有对他的描述有任何怀疑。 阳光洒在粼粼水面,几尾胖胖的锦鲤甩着尾巴在水底慵懒游弋,积雪薄薄堆在岸边茂密的枝叶上,又在微风拂动中不时飘落些许,在水面荡起小小的涟漪。 花香伴着笑语一道乘风而来,搅动小小凉亭中的静谧空气。墨色的眼眸映着暖阳的碎光,也映着远处那一张张鲜活的笑脸,灿烂灵魂。 于是她也轻轻笑了。 “嗯,对呀。”. 在通讯里嘚吧嘚地说了一大堆,临挂断前,五条悟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笑嘻嘻地又问了一句。 “小阿天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要问我的了吗?” 阿天眨了下眼。 “那你能告诉我,之前在现世时,你和阿银都说了什么吗?” “唔,坂田君还是没有跟你说吗?” “……嗯。” 何止没有说。 阿天抬眼看向远处。 温暖的阳光下,男人苍白的发色几乎与积雪融为一体,懒洋洋的死鱼眼中毫无干劲,说出口的话语却格外笃定,以至于一群原本围着爱染国俊激烈争论他设计的年宴条幅到底好不好看合不合适的小短刀们都迟疑了起来,甚至有些自我怀疑。 而红发的短刀付丧神则眼睛一亮,抱着自己画满了一整排感叹号的自信之作,对唯一一个声援他的人投去一个“你很懂嘛”的赞许眼神。 后者抬起缠着绷带的手,表情严肃地回了一个大拇指。 “…………” 来到本丸之后,在白山吉光和药研藤四郎的联手治疗下,坂田银时身上的伤很快就好得差不多了。 而他体内众多奇诡的微型兵器虽然暂时无法取出,却也因为阿天的存在而全数龟缩不动,不敢再冒头一星半点。 如今他身上虽然还缠着绷带,实际的身体状况倒是比他刚到现世时还要好得太多。 ——于是他逃跑起来也是前所未有的迅捷。 这些天来,坂田银时完全就是在逃避跟阿天的接触。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不管当时是他在做什么,只要一察觉到阿天靠近,他就跟兔子似的溜得飞快,速度简直堪比瞬移。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当时为了转移话题而仓促答应来到本丸是个多么不过脑子的错误决定,于是为了避免自个儿的处境从“自投罗网”变成“作茧自缚”,就开始努力地亡羊补牢,试图从物理层面上和阿天保持距离。 阿天本就不是个会为难人的性子,见坂田银时如此抗拒,尝试两次之后也就放弃了。 但她只是放弃追问坂田银时,却并不代表放弃寻求答案。 就算五条悟不提,她也会问主动提出这个问题。 而显然,对方也早就在等着她的开口。 枝叶在风中沙沙轻响,阳光在雪地的反射下愈发明亮,端坐亭中的少女听着联络器那端轻快的声音,安静地垂下眼帘。 “……这样啊。” 沉默持续了片刻。 当枝头积雪在风中再次絮絮落下,和缓的轻语也终于又一次响起。 “能帮我做件事吗,悟?”. 付丧神们终究不是好忽悠的。 虽然因为坂田银时过于坚定的表情与语气导致他们自我怀疑了一瞬,但还是很快就回过了味来,便再度板起小脸,坚决捍卫自己的审美品位。 “不对啦,爱染!这又不是地下城的庆功会,年宴的条幅上面画这么多感叹号也太奇怪了吧!” 爱染国俊眉毛一挑,同样也坚定地维护起了自己的艺术自由。 “哪里奇怪了?祭典本来就该热热闹闹的嘛!像这样挂起来的横幅上,又有什么能比感叹号所表达的情绪更加饱满、更加热烈呢?你说对吧,萤?” “唔,这个嘛……” 和短刀付丧神们混在一起也毫无违和感的大太刀付丧神还没来得及给出回答,对面反对派的主力京极正宗就先忍不住了。 “都说了年宴是年宴,祭典是祭典,谁家家里吃年夜饭还会挂横幅的啊?况且就算要挂横幅——” 如玫瑰般艳丽的黑发付丧神将爱染国俊手中的横幅一抖,指着上面由古今传授之太刀书写的几个大字,皱着眉头恍如咄咄逼人的恶役千金。 “——谁会往辞旧迎新,谨贺新年后面添这么多感叹号啦!” 你看着这个端正恭肃的“谨”字,就不觉得对不起它吗? ! “诶?可是我觉得这个很正常啊。你看……” 正方选手展开怀中的条幅,再度宣讲起了自己的艺术理念。 反方选手皱着眉毛不时与他争辩一两句,端的是刃多势众。 唯一的观众坂田银时就抱着胳膊站在一旁,脑袋跟着他们的发言转来转去,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而就在这样一片闹而不乱之中,他忽然捕捉到了一点微弱的动静。 松懈的表情瞬间紧绷,白发男人毫不犹豫的一扭脑袋,就要当场拔腿开溜。 然而她却没有再给他机会。 “阿银。”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离得有些距离,坂田银时本想像之前那样假装没有听见,却感觉周围蓦地一静,一股危机感瞬间沿着脊椎蔓延,催促他不由自主一个急刹,同时警惕地抬眼看去—— ——就见一大群正太不知何时已然团团围在四周,精准封锁住所有前路后路,仰着一张张可爱的小脸,对他露出灿烂的笑颜。 “主公在叫你哦,坂田先生。” 坂田银时:“…………” 哦凑,大意了。 可惜现在懊悔已经来不及了。 呼唤他的人已经来到了身后,无声让开一条道路的小短刀们依旧默契地把守着其他方向,无处可逃的坂田银时咬咬牙,终究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去。 “呀、呀~阿天!你刚刚是在叫我吗?哈、哈哈哈……” 阿天抬头看着视线飘忽的坂田银时,轻轻“嗯”了一声。 “我有事情想要问你呀。” 坂田银时的冷汗“唰”的就冒出来了,脑门上凉飕飕的,唇角那抹僵硬的弧度几乎就要维持不住。 “诶、诶?是吗?是、是什么事情啊?” “我想问你,”阿天和缓地说,“明天晚上的年宴,你会参加吗?” “……啊?” 坂田银时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转回四处乱飘的视线,便对上那双透彻温和的眼眸,看见了那轻缓柔软的笑颜。 她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不知道他心中的怯弱,不知道他从未淡去的决绝,只是一如既往温和地注视着他,如同永远都会洒落在他肩头的月,向他发出又一次温柔的邀约。 “这是本丸第一次过年哦,大家都很期待。你也会来的吧,阿银?” 坂田银时看着她,慢慢眨了眨眼睛。 慌乱与无措逐渐融化,僵硬的弧度悄然落下,又不觉再度上扬,终究化为一抹柔软的无奈。 “……啊,当然。” ……他又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他的月呢? 第164章 当第一缕晨光穿过云层洒落, 本丸的积雪又不觉厚了几分。 今天是年末最后一天,也可以称之为除夕。 付丧神们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以至于哪怕昨天一直忙碌到深夜,他们也依旧一大早就精神奕奕地爬了起来。 大扫除已经做完了,本丸整体的装饰基调也都敲定了下来,厨房那边又有卫宫负责,基本没有什么需要他们操心的了。 只余下一些需要在除夕当天完成的工作——或者说是“新年活动”会更贴切一点。 而这些,付丧神们也早已做好了计划。 在最早意识到即将与主公初次共迎新春时,付丧神们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其实并非是大多数刃曾多少接触过的年俗画面。 而是他们从未见过、却或许会让她露出哪怕一丝怀念的笑颜的, 不一样的庆典。 只是“或许”,只是“可能”。 但仅仅这么一点“可能”,便足以左右他们的决定。 节日的意义,* 从来都不在于节日本身。 而在于一同度过的人,不是吗? 于是松竹梅躲过了被折下制成门松的命运,用来编织注连绳的材料也没有出现在任何刃手边,荞麦面之类的冷食更是被卫宫断然剔除出厚厚的菜单之列,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比一道更加复杂精致的菜肴,在他的一遍遍试做之中愈发完善美味。 就在冠位cook领头研究新的菜谱之时,餐饮组以外的付丧神们也通过某两位经历丰富的跨国老年刃的细心讲述, 一点点准备起了过年所需的一切。 而今天,就是检验他们努力成果的时候啦! 起床之后, 要先去布置大门。 两个大灯笼已经提前做好了,稍后让个子最高的几位同僚挂上去就行,要贴在门上的福字也专门找本丸第二欧皇物吉贞宗写好了。 倒是春联,这个不好买成品,写起来又有难度,毕竟他们过去都没见过这东西,什么对仗什么典故的……恐怕还得再去问问七星剑和丙子椒林剑才行。 等写好之后就该贴春联了,那些用来装饰庭院的小灯笼和彩绸也要挂起来,还有回廊的装饰,大广间的布置…… 一边在脑海中盘算着今日充实的安排,付丧神们一边麻利整理好个刃内务,便拉开宿舍拉门就要出去。 却都不禁愣了一下。 付丧神们的宿舍都集中在一个区域,宿舍门外就是蜿蜒连通本丸各处建筑的半开放式连廊,这些天来也早被他们打扫得干干净净,地板光洁得几乎都能照出人影。 而就在这光洁的木质地板上,在每一间宿舍的门口,此刻却都端正放着几个包装得一丝不苟的包裹。 包裹不算太大,包装都很统一,明显出自同一人之手。 只是不同房间外的数量却并不相当,应当是按照不同宿舍内的刃数来进行了划分。 每一个包裹外面都附着一张卡片,看花纹材质应该是批量生产的贺年卡,每一张卡片上都用峥嵘却又温润的笔触写着不同的名字。 那无疑是他们的名字。 那字迹也毫无疑问,仅属于一个人。 “……主公?” 付丧神们眨眨眼睛,再一细看卡片后面的内容,眼睛便“唰”的亮了起来。 “这是——” “——是主公给我们的新年礼物!” “哇——!” 一群刃顿时也不急着出去了,赶紧先把包裹抱了进来。一阵手忙脚乱的拆开后,惊呼声再次在宿舍区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哇!是新衣服呀!” “主公给我们买的新衣服!” “好漂亮的和服啊!” “配套的围巾也是我喜欢的颜色呀!” “竟然是圆领袍……” 主公是,给每一个刃都仔细挑选过了吗? 付丧神们捂住心口,感动得眼泪汪汪。 不过,主公是什么时候买的啊? 这么多衣服定制起来很花时间的吧?看盒子的标识还是万屋的商店,主公都好久没去过那边了,她又不会网购,难道是很早之前拜托夏目君去订的吗? ……原来主公也和他们一样,一直期待着今天吗? 按着心口的手指微微蜷缩,手掌之下,似乎有无形的暖意涌入胸膛,鼓鼓胀胀。 “……好!总之先把新衣服换上叭!” “换好新衣服,准备和主公一起过年啦!” “噢——!!!”. 欢闹声此起彼伏,轻易便传到了与付丧神宿舍相隔不远的客房之中。 “……真热闹啊,外面。” 坂田银时感慨道。 客房外间穿着崭新雪青色和服的压切长谷部倒是并不意外:“毕竟大家都对今天期待已久。能在这时候收到主公的礼物,又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坂田银时:“哈哈哈,也对。长谷部你应该也一样吧?” 压切长谷部眼神顿时犀利了起来,抬头看向隔开内外间的拉门,嗓音洪亮双目如炬,就连羽织上的淡金色纹路都仿佛在闪闪发光。 “这是当然的!这可是饱含着主公心意的新年礼物啊!能收到这样贵重的礼物,我当然非常高兴!万分喜悦!不胜感激!我会当做传家宝……不!我会当做神物供奉起来的!” ……不,我觉得她应该更希望你能好好地把衣服多穿几次吧。 坂田银时嘴角抽了抽,换衣服的动作都停了一下。 刚要吐槽回去,却听见外面的付丧神缓下语气,再次开口。 “……而且,不光是因为主公。” 压切长谷部顿了顿,看着一门之隔的模糊人影,声音平稳,又带着不自觉的笑意。 “我也很高兴,银时大人你能在这里。” 里面的人影一下顿住了。 片刻的安静后,压切长谷部听到一点很轻很轻的声音。 “……谢谢。” “嗯?我并没有做什么,只不过是替主公把衣服送过来……” “不是那个。就是……你是,我家的长谷部吧?那个……我的意思是……” 人影咋了下舌,有些放弃似的胡乱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然后又顶着那头更加杂乱的卷毛深吸一口气,终于吐出低沉的声音。 “……这些年,谢谢你了,长谷部。” 压切长谷部微微睁大了眼睛。 而后轻轻笑了。 “不,你言重了。” 他单手轻抚自己的胸口,向着人影略微倾身。 “能陪伴在银时大人身边,见证银时大人的成长,是我压切长谷部最荣幸的事情。” 坂田银时被感动到了:“长谷……” “——仅次于与主公相遇哦。” “…………” 行行行知道你是个主控了。 连口头上糊弄一下都不肯,真是谢谢你的诚实了噢。 ……不过…… 坂田银时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月白和服,唇角不自觉扬起微小的弧度。 ……他又何尝不是呢? 走神间,压切长谷部的声音又在外间响了起来。 “话说你换得也太慢了,银时大人。要不还是我来帮忙吧?” 坂田银时一秒回神,赶紧拒绝道:“不用不用~不是说了吗?只是换个和服而已,我自己来就可以啦,又不是什么娇贵的大少……唔!” 懒散的话语一下被短促的闷哼中断了。 拉门上的人影似乎晃了一下。 压切长谷部眉头一皱,整个刃都紧绷了几分。 “银时大人?你还好吗?银时大人?!” “……啊?啊!我没事!” 坂田银时的回应迟了一拍才响起,却是不自然地突兀拔高,但只短暂一瞬后便又恢复了原状,还带着点一如既往的笑意。 “没什么啦,你不用担心,就是绑腰带的时候没留神稍微碰到了伤口而已,哈哈……” 压切长谷部皱眉,也没说信还是不信,只问:“需要我去药研那边再给你拿点药吗?” “不用不用!真的没什么问题啦!其实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的,刚刚只是不小心碰到一下而已……而且药研君配的药实在是太苦了,你也知道我不太擅长应付苦的东西嘛……哈哈哈……” 听着那不自然的笑声,压切长谷部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是将叹息吞进了心底。 “我明白了,那我就不去了。但如果你觉得哪里不适,请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嗯嗯嗯!放心吧!” 轻快地应付过去后,坂田银时悄悄松了口气,这才又看向被自己下意识用右手握住的左臂。 手指稍稍移开,露出松垮散开的绷带,以及绷带底下的一截小臂。 晨光透过窗户落进房间,恰巧洒在衣衫不整的男人身上,照得他的手臂近乎透明。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都能看见自己皮肉之下的血管,骨骼,乃至本该被手臂阻挡的地板木纹。 但这样的幻觉很快便消失了,视野之中依旧是一只虽然疤痕交错、缺乏血色,却依旧结实有力的手臂。 感受着指尖逐渐恢复的知觉,坂田银时不动声色地重新将绷带缠好。又迅速整理好散乱的和服衣襟,系好腰带,便拿过旁边叠放整齐的湖蓝色羽织随意披到身上。 而后拉门打开,难得端正穿好全套和服的白发男人站在门边,对外间等待许久的打刀付丧神露出懒洋洋的笑脸。 “好了,我们去找阿天吧。”. 阿天正在天守阁前的庭院里。 换上了新衣的付丧神们已经热热闹闹地来到了这边,正簇拥着她说着什么,每个刃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颜。 不时还有活泼的付丧神凑近过去,拎着衣摆半开玩笑地转一个圈,笑盈盈地问主公自己穿着新衣裳好不好看。 阿天便会认真点头,一个一个给予回应。 “乱很可爱哦,发带也很适合你呀。” “红色很衬京极呢,很漂亮。” “胭脂色果然很配清光,很可爱呀。” “水绿色很适合浦岛呢,也很适合龟吉……” “穿羽织的谦信很可靠哦,像是大人一样啦……” “……” 每一句感想都发自肺腑,每一声夸赞都源于真心。 夸完还不忘将手放到他们发顶,温柔地摸一摸头。 曾经还没有乱藤四郎高的少女,不觉间却已经比加州清光也矮不了多少了,摸头的动作也得以更加顺畅,也不再需要大家弯腰来配合她了。 但那份温暖的触感却始终如一,未曾有过分毫改变。 付丧神们脸上的笑容便愈发灿烂了,脸颊也或浅或深地浮起开心的红晕,看得周围其他(自认)年长的付丧神都忍不住露出慈祥的微笑。 “呼呼呼~那主公你看我穿成这样好看吗?” ……等等千子村正你是怎么毫无违和感地混进去的? “既然是主人为我挑选的新衣,那自然是最完美无缺的。” ——龟甲贞宗你又是怎么好意思钻到小短刀们中间的啊? ! 千子村正:“或者果然还是脱——” 龟甲贞宗:“但我还是希望主人能对我更——” ——给我住手/住嘴! ! ! 砰!砰! 两声枪响过后,织田作之助淡定地收起手枪,一手一个拎起失去意识的付丧神后颈,向阿天轻轻点头。 “我送他们回去休息。” “作之助。” 男人停下脚步回头,鸢色羽织与红褐色发丝一同微微摇曳,蔚蓝的眼中倒映着少女柔软的笑颜。 “很适合你哦,这个颜色。” 织田作之助怔了怔,也轻轻笑了。 “……啊。谢谢,阿天。” 然后就拖着刃不紧不慢地走了。 目送三人的身影消失,阿天又略微侧头,看向在一旁站了不知多久的人。 “阿银,长谷部,”她笑着弯起了眼睛,“这身衣服也很适合你们哦。” 跟着坂田银时过来的压切长谷部立即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精神饱满极了。 坂田银时也懒洋洋地笑了起来。 “噢,谢啦~”. 付丧神们热热闹闹的拥着阿天往大门口去了,说是要挂灯笼贴春联什么的。 压切长谷部有点放心不下他们闹哄哄的样子,赶紧跟了上去。 坂田银时就笼着手,踩着雪,一个人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等他到地方的时候,两个大红灯笼已经挂上去了,大门两侧及门楣上也贴好了对仗工整字体飘逸的红底春联。 靠近门边的俩短刀付丧神手里则举着两个圆润可爱的福字,说什么都坚持要他们家主公来贴。 “主公亲手贴的福,才能算是真的福到了嘛!”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毫无道理,但付丧神们却一致点头表示同意、 阿天就笑着答应了。 本丸大门还是挺高的——毕竟家里还有身高两米多的付丧神嘛,总不能让他们天天弯腰进出不是?于是连带着福字要贴的位置也比通常的大门要偏上了一些。 阿天虽然长高了,但还远不到能称“高挑”的地步,把手举直了也就勉强够到福字中间,最顶端的部分却还差了一点。 这种时候凝实鬼力替自己去贴好像也不太合适,可是不用鬼力的话…… 唔,说起来,没有鬼力的人类都是怎么做的来着? 早已将鬼力当作自己身体一部分的成年鬼,难得忽然失去这份习以为常的便利,一下有些迷茫住了。 小短刀们还在疑惑主公怎么忽然停住了,围在旁边的高个付丧神们却瞬间意识到了原因,顿时精神一振,彼此互相对视,眼中都闪烁起了蓬勃战意。 看样子大家想的都一样啊。 那么—— 来吧!今年最后的主公争夺战! 看看谁才能夺得这份与主公近距离接触的殊荣吧! ……呵,幼稚。 压切长谷部冷眼旁观他们的眼神较量,心中嗤笑一声,果断一步踏了出去。 ——真正的主控,就该勇于掀桌,直接杀死比赛! “主——” 一双手就在这时从后面伸出,牢牢环住阿天的腰,将她稳稳地抱了起来。 视野一下抬高了不少,阿天却第一时间回头,看向那颗乱糟糟的白色脑袋。 “阿银,你的伤没事吗?” 宽大的衣袖向下滑落,露出手臂上缠得严严实实的绷带,他却抬起脑袋,对她露出轻松的笑脸。 “没事没事~早就好得差不多啦~话说你先看看这样够不够高啦,外面还是有点冷的诶,早点贴完我们早点回去啊~” 阿天眨了眨眼:“嗯,好哦。” 然后就认认真真的往门上贴福字。 刚准备骂压切长谷部不讲武德的高个付丧神们:“…………” 一只脚都踏出去了的压切长谷部:“…………” 付丧神们纷纷对着那颗白色后脑勺怒目而视! 压切长谷部努力保持微笑:算了算了,看在是银时大人的份上…… “……” “…………” ——果然还是很可恶啊你这个混蛋天然卷! ! ! 第165章 将两个福字都端端正正贴好之后,坂田银时就把阿天放了下来。 阿天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话,众刃便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仿佛不经意间把坂田银时挤了出去,便七嘴八舌地围着她往本丸里走了。 坂田银时笑了笑,垂眸看了眼自己尚能感知到温暖的手掌,又将双手揣进袖子里,慢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灯笼挂好了,春联贴好了,福字也都贴上了, 剩下的就是把各类早早准备好的装饰分别装点到本丸的不同区域了。 付丧神们早已分好了工,此刻便三三两两散开,有条不紊地分别前往各自的负责区域。 至于阿天…… “主公就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啦!” ……又无事可做了呢。 阿天坐在廊下,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啦?觉得很无聊吗?” 坂田银时慢悠悠坐到阿天身边,撑着下巴侧头问她,权当付丧神们离开时对他的一连串怒目而视不存在。 嗯, 也包括压切长谷部的。 阿天摇了摇头。 “没有呀。只是……” “只是?” “人类好像有一种规定,说是大年三十要做三十件事才可以吃年夜饭……”少女看着远处忙碌的他人,眉头忧虑地轻轻蹙起,“这样算的话,我今天,是不是就不能跟大家一起参加年宴了呀?” “……”坂田银时静默两秒,还是没忍住转过头去,“……噗。” 阿天疑惑地看他:“阿银?” “啊,没事……哈哈……咳, 我是说, 要不你陪我四处走走吧?” 阿天不解歪头。 男人虚虚捂着嘴,看不太出脸上的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微微弯起,低沉的嗓音隐约带着笑意。 “只要带我走满三十个地方,就算做了三十件事了吧?正好我还没有好好参观过本丸呢,就趁这个机会陪我逛一下,怎么样?” 阿天眨眨眼睛,干脆应了下来。 “好呀。” “不过现在的话,应该只要去二十六个地方就够啦。” 坂田银时挑眉:“哦?你已经做过四件事了?” 按照她的算法的话,给大家送新年礼物,再一起布置大门,应该算是两件吧?也就是说她之前还做了别的什么事吗? 不对,比起那个,更重要的是—— “但是本丸有那么多地方能给我们参观吗?” 阿天肯定地点头:“有的哦。” 坂田银时就笑着“诶~”了一声,很期待似的:“竟然有那么大吗?” ……这可比他想的要大太多了啊喂! 枝繁叶茂的森林中,扶着粗壮的树干略略喘气的坂田银时,满脸都是难以理解的震撼。 太离谱了。 虽然他这些天净顾着躲阿天了都没怎么仔细观察过,但这个本丸大得未免也太超过了吧? ! 那一大片怎么看都是超级大户人家的建筑群先不说,属于(大户人家)基本配套设施的什么道场浴场马场这些他也都还能理解。 就算那道场比专门开设的道馆还大、浴场是个巨大的天然温泉、马场真的能同时跑好几十匹马——他也都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但是啊! 光花园就按照不同的花卉树木种类分了足足二十四个也太离谱了吧喂! ! ! 二十四个啊!就跟强迫症硬要凑齐二十四节气似的啊! 此外甚至还有个修剪成了欧式迷宫的巨大玫瑰园! 亏他刚开始还以为阿天带他参观是要按照建筑功能划分来计算数量呢,比如道场算一个,温泉算一个什么的——结果完全不需要嘛! 光是逛遍那些花园就已经快达成目标了啊喂! 这些刀子精们天天照顾起来都不累的吗? ! ! ……啊嘞?好奇怪啊,明明他只是想抓紧时间跟自家小青梅四处散散步而已的,怎么莫名其妙就经历了一场硬核越野呢? 坂田银时一边喘气一边盯着自己的微微发颤的双腿,百思不得其解。 “阿银?” 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背,声音中满是担忧。 “你还好吗?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我们还是休息一下……” “啊?什么?没有!不用!完全不用!” 坂田银时“噌”的一下站直了腰,顶着一脑门热汗冲阿天露齿一笑,顺便还竖起了大拇指。 “没问题没问题!才走这么点路,阿银我绰绰有余啦!我可是最强的白夜叉大人哦?” 阿天担忧的看着他:“可是你的伤……” 坂田银时的声音顿时更大了:“都说了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啦!不用担心完全没问题的!好了,下个目的地还要再往里是吧?我们赶紧走吧,不然等会儿就要赶不上午饭啦!” 说完他就沿着小径继续往里去了。 阿天看着他明明已经开始晃悠却还是硬撑着不肯停下的背影,心中轻轻一叹,终也只能跟了上去。 好在最后一个目的地已经没有多远了。 往里走没过几分钟,坂田银时眼前便陡然开阔了起来。 而他也在原地猛然顿住,看着眼前一座座分明巨大无比、偏又与森林完美融为一体的精巧建筑设施,一时几乎失去自己的声音。 “这是……?” “大家称呼这里精灵王国。是小白、笼手切、还有大般若他们一起为大家设计建造的游乐园。” 阿天轻缓地说着,又带坂田银时往里走了一些。 她倒是牢记着自己是陪他过来参观的,于是一边走,一边还努力组织语言,试图给他讲一些这座游乐园里发生的趣事。 可惜就跟在前面那二十几座花园时一样,她的描述实在是太过平直简洁,又缺乏很多前后逻辑关系,坂田银时并没有听懂太多。 ……真不擅长讲故事啊,这个人。 坂田银时稍稍侧头,看着身边少女认真回忆的模样,听着她轻缓柔软的声音,不禁逐渐柔和了眉眼。 薄薄的积雪在脚下踩出细微的咯吱声,微凉的空气在静止的机械结构间悄悄盘旋,又化为微弱的风消失在翠绿的枝叶间,只有两串脚印在身后越拉越远。 不多时,他们终于抵达了那座最高大的钢铁巨兽前。 随着阿天的最后一个“故事”落下尾声,二十六个“参观任务”也可以算是圆满完成了。 时间已是午后。 天上的云层比早上薄了不少,阳光得以大片洒落,照得雪地格外明亮,也驱散了坂田银时身上那点浅浅的寒意。 他笼着双手,轻轻吐出一口泛白的雾气,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眼前那座与现世过于相似的庞大摩天轮,刚想说点什么,却见阿天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超大的三层食盒。 还是紫檀雕花的,一看就很沉。 坂田银时赶紧接了过来,入手的沉沉坠感一点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他忍不住咋舌道:“这是什么?” “卫宫准备的午饭呀。” 阿天说。 “今天大家都要忙年宴的事情,可能没有时间像平时那样聚在一起吃午饭,卫宫就提前做好了许多份交给大家啦,说这是……”她回忆了一下那个词,“工作餐?” “哇哦,真不愧是卫宫麻……咳,我是说,卫宫先生考虑得可真周到啊~”坂田银时笑道,“那我们找个地方吃饭?我还从没跟你一起野餐过呢~” ……野餐吗。 阿天想了想,指了一个方向。 “那,我们去那边吧。”. 游乐园的位置在本丸的西南方向,与本丸建筑之间隔着一座广袤的森林。 而从这里沿着森林向北前进,就在林木逐渐稀疏之处,便是阿天选中的目的地。 薄雪堆积在林间枝头,而数步之外,却是绿草茵茵,大片蓝色花朵灿烂盛放。 花朵仅有拇指头大小,花瓣圆润,花蕊金黄,一簇簇小花拥在细细的花茎上,稍有微风便跟着左右摇晃,蓝得好似刚放晴的天空,又像是澄澈温顺的海洋。 坂田银时就跟阿天坐在蓝色的花海中,慢慢吃着卫宫麻麻准备的豪华工作餐,一边抽空闲聊。 “……没想到连这种地方都还有这么多花啊……唔,该不会这也是本丸的其中一个花园吧?” 阿天摇头否定了:“不是哦。它们本来就是长在这里的。” 坂田银时“哦”了一声,手里拽着一支花枝捻来捻去,嘴里还嚼着半个蛋卷,声音含含糊糊的。 “我还以为肯定是刃工培育的呢。” 阿天好奇地看他:“为什么呀?” “因为这种花只在春夏开放嘛……” 但是在这里,却像是常开不败一样。 果然很神奇啊,这个地方。 将最后一口蛋卷咽下,坂田银时小小打了个嗝,刚准备伸手给自己倒杯茶,就见一只热气袅袅的白瓷杯已经递到了自己面前。 往上一瞧,正对上那双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 “阿银知道的东西真多呀。” 坂田银时接过茶杯,默默把“我家孩子真聪明呀”的幻听从脑袋里甩出去,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也没有啦,只是恰巧认识这种花而已……” 然后喝了口茶,生硬地换了个话题。 “说起来,大家好像都准备了新年礼物来着?” 阿天点了点头。 “毕竟是新年呀,大家都会想送点什么给自己重要的人吧。” 不过不同的人偏好也不一样就是了。 比如南泉就是拿着自己攒下的小判偷偷上网买了什么,一期则是一个人悄悄缝了好多可爱的小玩偶。 但不管哪一种,则宗和药研他们都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重要的人啊……” 坂田银时垂眸低声重复这几个字,像是品味出了什么,忽而轻轻一笑,又侧头看向阿天。 “阿天,手能借我一下吗?” 阿天不解地眨眨眼,但还是将一只手递了过去。 粗糙的热意随之而来,带着刀茧的手指小心拂过她的腕间,有什么微凉的东西一点点缠上她的手腕,又逐渐在两个体温之间变得温暖。 坂田银时低着脑袋,轻声絮语。 “抱歉啊,我现在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就算想准备点什么也没办法,所以也只能像这样……” 粗糙的手掌移开,露出缠绕在细白腕上的一抹蓝色。他抬眼看着她,笑着轻轻眨了下眼。 “借花献佛。你可不要嫌弃啊。” 阿天怔了怔。 小小的蓝色花朵在她腕上微微晃动,分明格外脆弱,却又如此热烈绽放。 犹如天空,犹如海洋。 犹如那永不弯折的,璀璨灵魂。 “……谢谢,阿银。” 她温柔地弯起眼睛,看向专注看着她的人。 “我很喜欢哦。” 她说. 回本丸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太宰治。 他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一台相机,正似模似样地挂在脖子上到处晃悠,身上则是一身崭新的和服,显然阿天给大家准备新年礼物时也没有忘记他。 一看见阿天和坂田银时他就笑嘻嘻地凑了上来,举着相机天花乱坠地吹了一通自己的拍照技术,试图说动他们俩能让他拍个几张练练手(划掉)。 “这么特殊的日子当然应该多拍点照片呀!这样才能将最美好的回忆永远地记录下来嘛~” 阿天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那就大家一起拍吧。” “哦!集体照吗?” 太宰治眼睛一亮,立即比了个OK:“没问题!我现在就去叫大家过来!” 然后就捧着相机哼着不知名小曲儿轻快地蹦走了。 阻拦不及的坂田银时也只能看着太宰治的背影远去,暗自祈祷这家伙的照片构图不要像他的绘画那样炸裂。 一听要跟主公一起拍纪念照,分散在本丸各处的付丧神们便立即激动了起来。 纷纷放下手边的事情,又互相通知下去,便赶紧赶了过来。 只一小会儿,整个本丸的人就都到齐了。 一群人围在宽阔的庭院当中,以盛放的巨大桃树为背景,自觉按身高排好了大致站位。 小短刀们全都跑到了前面或蹲或站,胁差和打刀站在他们后面,阿天就被他们簇拥在最中间;再后面则是高个的太刀和大太刀,再往后还有更高的枪、薙刀等刃…… 阵型稍微有些松散。太宰治不知又从哪儿摸出个三脚架,把相机在对面架好,看着取景框有模有样的开始指挥。 “狮子王君你再往左边一点!你太靠外啦!这样会拍不到鵺酱的啦~” “长义君你跟山姥切君之间的距离太大啦!再靠近一点啦~w” “啊,退君你不用动,白虎也不用,你们这个位置刚刚好哦~别担心会挤到其他人啦!” “鹤丸君,你要是实在找不清自己的定位的话就学学卡卡西先生和犬夜叉君那样上树吧,总之请你不要再一直换位置了哦~ ” “织田作~~你跟零君稍微分开一点点啦,给我留个位置嘛~~” “……啊,小阿天。” 太宰治把脑袋从取景框后面挪了出来,看着闻声看向他的阿天,笑眯眯地摆了摆手。 “没事,你这个状态就很完美啦~等会儿记得看镜头哦~” 阿天便眨眨眼睛,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继续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黑乎乎的镜头看。 站在她后面的坂田银时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又在卫宫和白兰一左一右的斜视之中憋了回去。 太宰治又缩回去捣鼓了几下,然后举起手冲大家比了个OK。 “好嘞~可以啦!等我倒计时完大家就一起喊茄子哈~ !” “茄子?” 付丧神们疑惑地皱起了眉毛。 “为什么要喊茄子啊?” 对这些比较熟悉的陆奥守吉行就给大家解释:“是因为说这个词的时候最后一个音会像是微笑的表情啦!这样的话就能保证拍照的瞬间每个人都是笑脸了嘛!” “那为什么不喊桃子呢?最后这个音明明也是一样的呀?” “呃,就算你问我也……” “我不喜欢吃茄子,有点苦苦的。” “不对啦包丁!现在不是在说喜欢吃什么蔬菜啦!” “……我喜欢吃柿子。” “也不是这个哦,小夜。” “…………” 越说大家就越迷惑,声音也越来越大。 太宰治倒是意外的很有耐心,也不催,就笑眯眯地在相机前等着。 而大家也没让他等多久。 “——既然如此,那就喊一个大家肯定都喜欢的吧!” “哦!” “好!” 见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太宰治这才笑眯眯地定好倒计时,然后轻巧地跑过去站进织田作之助跟锥生零中间。 “来来来!开始倒数了哦~” “七~” “六~” “五~” “四~” “三~” 前排忽然响起了清脆的喊声。 “喜不喜欢主公呀?” “——最喜欢啦!(大好き!)” 阿天微微睁大了眼睛。 ——咔嚓。 桃花灿然盛放,白雪皑皑堆积。 时光定格在了这一刻,小小的机械之中,清晰留下了或明朗或腼腆,或温柔眷念的,灿烂笑颜。 第166章 日暮西垂, 天色渐暗,本丸各处却是灯火通明。 高挂大门两侧的灯笼,沿石径铺设的风灯,随蜿蜒的木质回廊一路延伸的精致宫灯,错落悬于繁茂枝头的玲珑纱灯…… 形制不一的灯火微微摇曳,为寒凉的雪夜镀上薄薄暖意,也照亮了满园粉妆玉彻,以及满室欢声笑语。 宽阔的大广间内早已装饰一新,鲜妍的彩绸明丽亮眼,而在拉门的最上方,还挂着一条句末坠了一整排感叹号的“辞旧迎新,谨贺新年”。 众人热热闹闹地坐在位上,先颇具仪式感地道过一声“新年快乐”,便迫不及待地瞄准了自个儿案几上满满当当的菜肴。 玉麟香腰,松鼠鳜鱼,四喜丸子,太白鸭,蟹酿橙,五候鲭,水晶肴肉,发丝百叶,缠花云梦肉,海米升百彩,万寿羹,鼎湖上素,樱桃毕罗…… 每道菜都极尽精美,光是视觉上便已是极致的享受,更不用提味道丝毫不逊于外表,令众人吃得极为满足,咬着残留着汤汁的筷子都能露出幸福的笑意。 也不枉卫宫领着一群刃反复研究了这么多天。 除了各类菜品以外,宴席上自然也少不了各式精心调配的冷热饮品,甚至还有鬼灯特意托人送来的地狱佳酿。 酒是好酒,量却不多,每个人大概也就能分到两盏左右。 好在大家对酒也没什么执念,本来就只是喝个氛围,这点量也绰绰有余了。 倒是几个对酒有研究的酒鬼被这独特的香味勾起了馋虫,几盏下肚之后尤嫌不够,又把自个儿的珍藏拿了出来,* 聚在一处开怀畅饮。 看在他们还知道避着点犬夜叉和锥生零这两个未成年的份上,卫宫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只抽空多煮了几壶解酒茶,以备不时之需。 一大群人吃得热热闹闹,吃到好吃的就忙不叠地跟阿天推荐;也不时有挑食的付丧神发出抗拒的呜咽,最后却又无一不败在冠位cook精绝的厨艺之下,含泪将盘子吃得干干净净。 阿天就坐在坂田银时旁边,含笑注视着场中每一个人。 气氛正热时,大广间对面的舞台忽然亮起了灯。 身着唐圆领的丙子椒林剑与七星剑不知何时到了台上,一个怀抱琵琶,一个手按古琴,眼帘半阂,指尖轻抚,流泻出一段古老的旋律。 喧闹渐歇,觥箸暂缓,所有人都沉醉于那悠扬的古曲。 却忽然琴音一转,琵琶碎玉,似有奔流自九天坠地,刀枪铮铮而鸣,直教人心潮澎湃,击箸喝彩。 江家的偶像组合(划掉)付丧神们便在曲调最为高亢激昂之时出现在了聚光灯下,和着激烈的乐曲舒展肢体,舞姿矫健,意气风发,惹来阵阵鼓掌欢呼。 长船派的一群牛郎(划掉)太刀不甘示弱,待江家刚一下场便接手了舞台,伴着节奏分明的音乐开始走秀,风流意态摄人心魄,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没等叫好声停息,爱染国俊和萤丸就拽着目死的明石国行跑了上去,趁着兢兢业业的乐队老师休息之时来了段传统相声,顿时也收获一片好评如潮…… 气氛愈发热烈,有所准备的付丧神们都兴致高昂的轮流上台展示了起来,没特意准备过的也禁不住被这样的氛围带跑偏,也一有机会就跟着往台上凑。 会乐器的就弹奏乐器,会唱歌的就引吭高歌,什么都不会的就干脆在台上凑数瞎蹦跶…… 就连一群毛茸茸的大动物小动物们都跟着狐之助跑上去认认真真地蹦跳了一阵,表示它们在表演杂技。 然后得到了全本丸的一致好评。 欢闹之中,难免某些地方就会有所疏忽。 于是等大家注意到时,本丸唯二的未成年之一、犬夜叉就已经喝得东倒西歪了。 “哎呀……” “不是把酒都拿走了吗?他是从哪儿找到的酒啊?” “他抱着的这个……好像是不动的酒壶?” “啊,这么说来,不动确实说过今天难得的节日,就破例再喝一回来着……” “咦?可是不动的酒……” ——不是度数还不到一度的甘酒吗? 一群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曾经也光喝甘酒就直接喝得酩酊大醉的不动行光咳了一声,拿过酒壶晃了晃,给自己挽尊:“看样子也没喝几口,里面还有大半壶呢。” ——所以他还是比犬夜叉强点的! 付丧神们有些好笑的看了看一本正经的短刀付丧神,再看向躺在榻榻米上睡得口水直流的半妖少年,眼神又变成了怜爱。 总而言之,以后还是别让这孩子喝酒了吧。 阿天给犬夜叉喂了点解酒茶,见他睡得实在是沉,就准备把他送回房间休息。 只可惜本来打算吃过饭后就给大家发压祟钱的,这下也只能之后再单独拿给犬夜叉了。 不动行光一看就更不自在了,怎么想都觉得是自个儿的责任,便主动站了出来。 结果跟犬夜叉是室友的锥生零却先一步开了口。 “交给我吧,我带他回去。正好我们明天还要上学,也差不多该休息了。”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才想起来,虽然时之政府跟本丸在过年,但现世那边却还是工作日来着。 ——再怎么样的骚乱,也阻挡不了东京的学生继续上学。 而这个点,好学生也确实该休息了。 只是……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零?” “没事。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说着锥生零一抬头,又见阿天跟一群刀子精对他露出了熟悉的慈爱表情。 “…………” 如今也就只比犬夜叉高大半个头的锥生零面无表情地放弃了挣扎,干脆一把将小醉鬼背到背上,头也不回地往外就走。 “……总之晚安。” “哦!晚安!” “好好休息叭!” “新年快乐吖,零!” 乱哄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锥生零顿了顿,还是稍微侧头,对背后一群人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便再次迈出沉稳的步伐,背着少年离去。 笑眯眯地目送他们走远,众人这才一边感慨着“零还真是可靠啊”一边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宴会上。 然后就发现桌上的醉鬼又多了两个。 一个太宰治,一个白兰。 这俩好奇次郎太刀和日本号随身携带的酒很久了,甚至比地狱美酒还要好奇,但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机会,这回趁他们注意力都在犬夜叉身上时,总算悄咪咪给顺了过去。 就这么会儿工夫,原本还有一半的酒壶都给他们喝得只剩个底儿了。 而一黑一白两颗脑袋就凑在一起,脸上带着醉醺醺的傻笑,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听不懂的话。 一个说:“青花鱼怎么可能飞在天上嘛!蛞蝓真的好蠢哦……” 另一个说:“不穿衣服真的太低俗了!他到底有没有受过教育啊……” 这个又说:“只不过是炸掉他的车而已啦!干嘛记仇记那么久?小气!” 那个又接:“他不过是失去了他的身体,我的心灵却受到了不可愈合的打击啊!” 然后两个醉鬼抱在一起,特别委屈地哭了起来。 “……超辣咖喱真的是太辣了啦嘤嘤嘤……” “……棉花糖怎么就吃完了呢呜呜呜……” 众人:“…………” 原来聪明人喝醉了是这样的啊。 乐.jpg 笑归笑,还是很快分出来了两个刃,同织田作之助和旗木卡卡西一起把人送回去。 而等待同伴回来期间,众人就又热热闹闹地回到了宴席上。 觥筹交错,笑语欢声。 或许是气氛过于熏人了吧。 分明只喝了两盏酒,坂田银时竟也有了些许醉意。 他单手撑着脸,眼神迷蒙地看着重新回到身侧的笑颜,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 坂田银时做了一个梦。 他看见了江户,看见了歌舞伎町,看见了登势酒馆,看见了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健康地生活着,像个笨蛋一样吵着闹着。没有白诅侵蚀,没有病痛折磨,没有突兀之间便会笼罩的死亡阴影,生活平淡又安宁。 那是一个没有坂田银时的世界。 那是坂田银时最想要看见的世界。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如果……他真的不曾存在过,就好了。 缺乏血色的肌肤白得近乎透明,陷于幻梦之中的男人眼帘微微颤动,分明在笑,却又恍如无法落泪的哭泣。 而这一切,都尽数映在墨色的眼底. 【“我没有想过要杀他。从来都没有。”】 【“因为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即使我什么都不做,他的命运也早已注定。”】 【“你应该也发现了吧,小阿天?”】 【“坂田君他——”】 . 眼帘垂下,遮住墨色眼眸。 阿天微微倾身,轻缓地呼唤他的名字。 “阿银。” “阿银?” 苍白的眼睫动了动,终于慢慢抬起。 一瞬的恍惚过后,暗红色的眼中迷茫逐渐褪去,他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却不知为何又有些出神,只有视线无意识扫向手边那坛酒,说不清楚是困惑,还是怅惘。 直到带着热气的解酒茶被递到面前,轻缓的声音传至耳边。 “是做梦了吗,阿银?” 坂田银时终于回神,下意识接过温润的茶碗,应了一声。 又听见阿天问他:“那,是个美梦吗?” ……美梦……吗? 坂田银时愣了愣。 他低头看着碗中自己的倒影,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绷带,沉默片刻,终于慢慢露出一个柔软的笑脸。 “……啊。是个很美、很美的梦。” 阿天看着他的笑容,又轻轻垂下了眼帘。 “……这样啊。” 破空声忽而次第响起,一朵朵烟花在本丸的夜空绚烂绽放。 织田作之助和旗木卡卡西几人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南海太郎朝尊几个便拿出了精心研制的烟花,逐一送向高高的夜空。 绚烂的光景引得付丧神们惊呼连连,一部分新奇地围在庭院里,一部分则高高兴兴跑了过来,闹哄哄的来找他们的主公。 “主公!卫宫先生他们在放烟花啦!一起去看吧主公!” “还有礼物哦!我们准备了好——多礼物呢!” “边看烟花边拆礼物吧,主公!” 阿天笑着应了。又看向坂田银时。 “走吧,阿银。” 她弯起眼睛,向他伸出手:“也有你的礼物哦。” 坂田银时怔了怔:“……我的?” “嗯,我为你准备的。” “诶?竟然还有吗?” “唔……或者也可以算是压祟钱?” “……这也能算是的啊?” 无奈的吐槽中,他终究握住了那只递过来的手,看着那不染尘埃的纯白背影,看着她腕间若隐若现的蓝,又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 在他还是弱小的孩童,在他仍然一无所有时。 那抹月色就如现在这般轻轻笼住他,带他走向广袤的世界。 第167章 破空声接连不断, 道道尾焰划过天际,绚丽的烟火层层叠叠。 像是无边的原野上盛开仅此一夜的花海,像是遥远的星河落下人间, 照亮一张张鲜活的容颜。 悬着精致宫灯的连廊下,三日月宗近和石切丸捧着茶杯悠然交谈,夜幕上大片绽放的辉光落在他们带着笑意的眼中,也落在饶有兴致点燃狐狸造型的小型烟火、看着它拖着耀眼的光芒满地乱窜的小狐丸发间; 身量高大的岩融稳稳扶住坐在自己肩上的今剑,忽然弯腰把悄悄投来羡慕目光的谦信景光捞了起来。小孩儿的惊呼还未来得及出口,手里便被开朗的小天狗塞了一支“冰糖葫芦”, 于是两个小小的身影便坐在温和的薙刀付丧神肩头,或大胆或小心地点燃金灿灿的冷焰火; 长船家的靠谱成年刃们在一旁含笑看着这温馨的一幕,顺手塞了支冰淇淋造型的烟火到被他们包围的山姥切长义手中,仿佛看不见后者微微僵硬的表情一般,一面说着鼓励的话,一面笑眯眯地将他往远处正严肃监督燃放安全的山姥切国广方向推了推; 紧挨着他们的太鼓钟贞宗正笑容灿烂地给拧着眉毛的大俱利伽罗展示众多造型可爱的烟花,试图联合物吉贞宗一起说服对方跟他们一同燃放;而旁边的火车切却早已默默点燃了一支,脑袋上顶着猫猫球好奇地看着金色火花洒落而下。 枝干苍劲的龙游梅旁,左文字一家动作划一地捧着热茶淡定而坐,一边还坐着同样神情闲适欣赏烟火的数珠丸恒次与笑面青江,另一边的地藏行平与古今传授之太刀却是注视着花火微微出神; 结了一层薄冰的水池边,连带孙六兼元在内的新选组付丧神们煞有介事地将几种小型烟花摆了个阵型,试图探索对地对空两种烟花同时大量燃放会有什么奇妙的效果; 满开的枝垂樱下,髭切、蜂须贺虎彻、莺丸边轻声交谈边注意着自家傻弟弟(?)们研究烟花吱哇乱叫,眉目之间尽是慈爱的笑; 几株盛放的撒金碧桃旁, 龟甲贞宗、巴形薙刀、云生、压切长谷部面带微笑地互相对视半晌, 忽然各自抽出一大把造型各异的烟花,莫名其妙就开始了烟火燃放比赛。 或有轻盈的身影鸟儿般跃上枝头, 遥遥观赏巨大得宛如近在咫尺的灿烂花火,却不觉兜了满袖花香,落雪翩翩; 也有刃趁人不备怪笑着从树梢一跃而下,如抛洒手里剑般将会发出巨响的超小烟花抖手丢出,惊起阵阵惊呼的同时,也毫不意外地被几个矫健的身姿追得四处乱窜…… 还有更多,更多,更多。 鲜活的,璀璨的,瑰丽的。 惊叹的,追忆的,期冀的。 阿天温柔地注视着他们,注视着所有的一切,墨色的眸中也仿佛有细碎的星火明明灭灭。 坂田银时站在刃群边缘回头看她,心底忽然猛跳了起来。 明明她就坐在繁华的庭院里,明明周围全是欢闹的人群,明明绚烂的光芒一层一层不间断地落在她的衣角发梢,笼罩着她周围的一切,可却又仿佛与她相距甚远。 月光早已被云层与烟雾所遮蔽,而她就如同遗留在人间的一捧月华,轻盈剔透,宁静,而又虚幻。 坂田银时不知道自己这一瞬间是什么感受。 他只知道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又一次来到了她的身边。 “阿银?” 墨色的眼睛温柔地看向他,轻缓的嗓音含着细微的疑惑。 坂田银时短暂卡了几秒,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 他下意识紧了紧手指,一低头才发现手中那支冷焰火不知何时早已燃尽,只剩一缕带着硝烟气息的烟雾缠在他的袖间。 坂田银时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抬起头,笑着对阿天晃了晃那支烟花的残骸。 “放烟花有点放累了,过来找你坐坐。不介意吧?” 阿天当然不会介意。 于是坂田银时十分自然地挨着她坐了下来。 微凉的木质连廊隔着衣物传来一点寒意,又很快被他身上的热气驱散。 坂田银时微微抬眼,看着阿天一直注视着的一切,原本要说的话不知怎么就在嘴里拐了个弯,变成一声低低的喟叹。 “……真热闹啊。” 阿天眨眨眼睛,轻轻应了一声。 而后又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阿银。” “啊?” 坂田银时回头看她,就见阿天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锦囊,笑着递了过来。 “新年快乐呀。” 她笑着说。 坂田银时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有些微妙。 “……你还真给我准备了压岁钱啊?” 阿天笑盈盈地应了一声,又把装着压祟钱的锦囊往他面前递了递。 坂田银时只能无奈接过,心里颇有些好笑,没想到自己都三十好几的人了,竟然还能从自家小青梅手里拿到压岁钱。 不过想想其他人也都拿到了——甚至还包括七星剑和丙子椒林剑那两个接近两千岁的老年刃——又觉得好像也没那么不能接受了。 也许在她眼里,两千岁和三十几岁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吧…… 坂田银时有点复杂地想。 面上却是懒洋洋地笑着,漫不经心地问阿天。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这么硬,不会是小判吧?” “不是哦。”阿天摇头,坦然说道,“本丸的小判已经基本没有了。” “没有了?” 坂田银时一愣,然后瞧一眼自己身上的、还有满院子的刀子精们身上一看就不便宜的新衣服,顿时了然。 “……博多君应该还不知道这事吧?” 阿天“嗯”了一声,也有些无奈:“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不过明天应该就能告诉他了。” “明天啊……” 坂田银时看向远处那个拿着仙女棒在刃群中间笑得正开心的眼镜少年,眼中不禁涌现出了深厚的同情。 ……新年第一难啊。 千万要撑住啊博多君! 加油!你可以的! 暗暗握拳.jpg 然后顺手把锦囊揣进袖中,转头就继续跟阿天瞎聊了起来。 他并没有想着打开看一眼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他也没那么在意。 对坂田银时而言,里面装的是金币也好,是图个吉利的花钱也罢,其实都没什么区别。 只要是她。 只要是阿天给的,便已绰绰有余。 言笑晏晏间,男人姿态放松地偏过视线,眼中尽是身侧的身影,却并没有发现自己放置锦囊的袖中,正有点点微光轻盈地缓缓浮起。 他也看不见,就在几步之外的庭院中,其他人身周同样也闪烁着相似的光点。 光点细微又璀璨,轻飘飘地环绕每一个人,仿佛萤火虫无声闪烁,仿佛无月之夜漫天细碎的星。 星光慢慢飘动,从指尖,到手臂,一路缓慢飘摇向上,最终止于每一个人的心口,悄然沉入,不见踪迹。 就好像悄悄化作了他们的一部分。 ——也或者,本就是他们的一部分。 正说着话的坂田银时莫名觉得胸口有些发烫。 他下意识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没觉出什么异样,便将那点疑惑压进心底,笑着抬眼看向阿天,就要接着方才的话题说下去,却忽然感觉大脑一阵眩晕。 ……啧,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坂田银时心中皱眉,面上却没有丝毫异样,只若无其事地将自己缠着绷带的肢体部位遮得更严实了一些,笑着静待这熟悉的眩晕退去。 可是跟之前那几次不一样。 眩晕感不仅没有自行消退,反而愈演愈烈,迅速转变成了尖锐的刺痛。 细细密密,无休无止,仿佛有许多细小的冰锥在他脑子里一下下用力地凿着,以至于视野都变得模糊不堪,耳中听到的一切声音也变得混沌了起来。 冷汗涔涔而下,身边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眼中那道模糊的白影稍稍靠近了一些,他却看不清她的面容,也听不清她的话语,只觉得一切都离自己很远很远,远得就像两个世界。 直到一双温热柔软的手轻轻捧住他的双颊。 “阿银?” 痛楚消失了。 蒙在眼前的迷雾散去,巨大的烟花炸裂声雷鸣般钻进耳内,眼前的身影终于重又变得清晰。 他看见她被风吹乱的鬓发,看见她温柔的眉眼,也看见那双墨色眼眸之中的忧虑与关切。 于是坂田银时轻巧地笑了起来。 “啊,抱歉抱歉,刚刚阿天你说了什么吗?烟花声音太大了我刚没听见……” “对不起。” 坂田银时的声音卡了一下,眼中有些迷惘。 “……什么?” 阿天却没有回答,只是认真地看着他,轻轻笑了起来。 那笑容轻软又温柔,却看得坂田银时心脏猛地停止了一刹,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慌陡然袭来。 “阿天?你想做什么?你……” “回去吧,阿银。” 阿天看着他,轻轻打断了他慌乱的话语。 温柔,而又坚定。 “回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坂田银时错愕睁大了双眼。 “什——” 静静立于庭院一角的时空转换器忽然亮了起来。 宫灯摇曳,风灯柔和,耀眼的烟火层层叠叠。 一重重光芒交织映衬之下,本该明亮的转换器光芒竟也近乎暗淡了起来,像是一捧碎落的月华,不起眼极了,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坂田银时却察觉到某种巨大的力量凭空出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不轻不重的笼住他,无视他的抗拒与挣扎,将他无可转圜地向后拉去。 “等、阿天——!” 他睁大双眼,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份远去的温暖。 却终究只能从她腕间滑落,徒劳地收紧手指。 光芒悄然消失,只剩下白衣的身影还坐在原地。 阿天微微抬头,看着开满烟花的天空,看着天穹之外的斑斓洪流,又仿佛听到了那日的话语。 . “你应该也发现了吧,小阿天?” “坂田君他正在消失。” 五条悟的声音从联络器那端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平静地描述事实。 “这是无法更改的未来。因为这是改变历史所必然付出的代价。” 也是他自己所选择的结局。 片刻沉默后,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如果这个代价,由其他人来支付呢?” “啊?那怎么可能……等等?!你该不会是想——”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悟。” 她轻轻打断了他急促的话语,嗓音依旧和缓,甚至带着笑意。 “能再帮我做件事吗?” 五条悟沉默了很久,才有些发涩地回应。 “……我可以拒绝吗?” “只是想让你帮我拿一下给大家订的新衣服而已。”她依旧笑着,“明天就过年了,时间有点紧,我可能来不及亲自去拿了。你能帮我一下吗,悟?”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我知道了。” 他最终回答. 烟花在夜空一重重绽放。 躺在研究室沙发上的白兰睁开了眼睛。 灿烂的光影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毫无醉意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夜幕中盛开的繁华,焦点却似乎穿透了夜幕,甚至穿过时空,落到不久前那个独自来到他面前的人影身上。 彼时他正蹲在研究室里调试几个巨大的烟花发射装置,本以为她只是来看看进度,却冷不丁听到了一个稍显奇怪的问题。 “小白,你还能定位别的世界吗?” 白兰拿着检测仪器的手一顿,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你想……” “那个叫尤尼的孩子,你能再找到她吗?” 她温和地看着他,声音平静,且认真。 “我想要,问她一些事情。” “……” 就如那时一样,白兰轻轻闭上了眼睛。 烟花变幻的光影透过玻璃落在他眼角眉间,却不似火焰,反而恍如水波粼粼. 鬼灯的酒是今早连同阿天给大家买的新衣服一起送来的。 就如曾经送来金鱼草那次一样,这一次的“谢礼”他仍是拜托了夏目贵志代为转交。但不巧夏目贵志走不开,于是只能又转了一道,最终由五条悟一并送了过来。 阿天不喝酒,但她却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那几坛酒。 黄粱梦。 凡饮者,心怀执念,可见幻梦。 那是能让心有执念的人,看见自己最想见到的梦境的酒。 ——也是为她指明方向的,将他送归故乡的路标。 . 那,你呢? 你的“路标”又是谁呢,小阿天? 是早已逝去的神明半身?是高天原上投下的虚影?还是那些……早已破碎不堪的魂灵? 烟花炸裂的隆隆声远远传来,如一声声沉闷的惊雷。太宰治倚着床头,目光清明地看着悄悄放到自己枕边的小巧锦囊,又安静地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沉郁。 ——他其实早就知晓了答案。 可他终究不敢去确认。 好像只要不说出口,只要装作一无所知,就可以继续维持原样,当作什么都不会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 抱歉啊。 他想。 他果然还是个自私自利的混蛋,也是个无可救药的胆小鬼。 就当是最后一次吧。 最后一次。 ……好吗,织田作?. 座钟不觉指向了零点,清亮的钟声响彻本丸,一声声传至耳边。 爆竹响亮地燃了起来,烟花愈发密集绽放,绚烂的光芒恍惚照亮半边夜空。 众人快乐地欢呼着,在声声爆竹声中乱七八糟地笑着大喊。 “新年快乐!” “新年好~!” “主公,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吖主公!” “咦?坂田先生呢?” “他又躲起来了吗?” “主公?” “他回去了。” 阿天轻轻触碰自己腕间,柔声回答。 没等大家细想,她又笑着说:“新年快乐呀,大家。” 于是众人便大声回应着,开心地围在了她的身边。 阿天认认真真地听着每一个人的声音,看着一张张鲜活灿烂的笑颜,也看着那一个个终于变得完整的灵魂,眼中的笑意溢满温柔。 直到大家声音渐歇,她才和缓地笑着,再次开口。 “还有一件事,之前一直没有跟大家说——” 墨色眼眸倒映着所有人的身影,她轻轻弯起了眼睛。 “——欢迎回家。” 她说。 众人一怔。 闪烁的烟火光影在她身上明明灭灭,白色衣袂在风中轻轻摇动,那温柔的笑就如天色将明的月华,几乎要融化在无数的光芒里。 所有人呼吸一滞,心脏仿佛被猛地勒紧,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可他们却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 唯有另一种更为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们对他们的主公露出灿烂的笑,目光湛湛地大声回答—— “啊!我们回来啦,主公!”. 坂田银时蹲在悬崖边,看着底下早已到了尾声的战场,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可无论怎么想,却都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 奇怪。 难道天人还研究出了失忆光线吗? 坂田银时沉思着,下意识扶住腰间的佩刀,却蓦地一愣,不由得低头看去。 老师赠予他的刀就好好地挂在那里。 但在这一瞬间,他却恍惚地认为,那里似乎……应该还有另一把刀。 一把有着金色刀鞘的…… “喂!银时,走了。” 同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坂田银时的思绪,他赶紧应了一声,握住腰间的刀站起身。 却有什么东西从他袖中滚落到地上,吸引了坂田银时的注意。 那是一串简单编织在一起、又被暴力扯断的蓝色小花。 脆弱的花开在遍布战火痕迹的荒芜地面,格格不入得仿若时空错乱了一般。 坂田银时在脑子里翻了翻,勉强翻出了这种花的名字。 ——勿忘我。 勿忘……我…… 坂田银时怔住了。 同伴见他一直没跟上,忍不住又回头催促,一看之下却都吓了一大跳。 “喂,银时,你……” “……你没事吧?” “啊?你们说什么?” 坂田银时回过神来,困惑地抬头看向他们,在几人欲言又止的眼神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试探着一抹脸,才发现满手湿痕。 “……啊嘞?为什么?” 坂田银时迷茫地喃喃,又忍不住去看那串蓝色小花。 朝阳渐渐升起,晨光落在他染满硝烟和血迹的衣襟上,也落在那串灿然开放的勿忘我上,宛如晴朗的夜空一点点亮起。 他却恍惚看到了清冷的月,安静地在晨光里慢慢逝去。 坂田银时忽然用力抓住自己的胸口,像是遭到了一记猛击,茫然又痛苦地蜷起身子,跪倒在地。 “……为什么……” 他在质问,却又不知该问何人。 他在痛苦,却又不知痛苦源于何处。 干涸的泥土被水迹一点点浸湿,他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也听不见同伴焦急靠近的声音,却近乎执拗地睁大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抹突兀的蓝。 又像是在看着,某个不存在于这个时空的幻影。 “……为、什么……” 他颤抖着蠕动双唇。 却终究,无法喊出那个不存在的名字. 遥远的时空之外,神明半身垂眸,心底轻声叹息。 对不起。 又一次违背了我们的约定。 可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她轻轻抬起眼帘,将一张张鲜活的面容纳入眼底,清透的目光仿佛穿过时空的洪流,看着那些破碎的灵魂,看着那份飞蛾扑火的执念; 又落向那些终于被拂去了伤痛与疲惫的璀璨身影,也落向那一枚枚藏于锦囊之中、随之悄然失去光华的精致钱币。 压祟钱,取自“镇邪压祟,祈福纳祥”之意。 她终究是鬼。 自睁眼开始,便是世间最古老的厉鬼。 或许她永远也无法如神明那般为任何人带来祥瑞与幸运。 但至少,她可以斩断任何诅咒,摧毁一切枷锁,镇压八方万邦所有邪祟。 ——直至,指引他们抵达最终的归处. 那是她对他们唯一的祝愿。 那是祂对他们所有的庇佑. 祂生于神明埋首之处,长于无数生死交界,于善恶间亲手束缚自身,于时空间穿行而上,应呼唤而来。 而如今,她弯起眼眸,看向新生的神明。 她说—— “——欢迎,回家。”. 你也是呀,阿银。 (正文完)魔/蝎/小/说/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