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诡异事件簿》 第一章祝福(1) 1月21日,新年将至,然而街道上并没有什么喜气。 五起血淋淋的杀人案先后规整而有序地发生,就仿佛是为新年专做的血红色的倒计时。 初雪覆盖在被反复染红又清洗的街道上,落在窸窸窣窣地讨论着案件的人的肩上,也同样落在第六具更为新鲜的尸体的瞳孔上。 那已经褪为灰白色的面容仿佛后现代画作一样极尽夸张地扭曲,空洞而圆润的口腔里能看到那肥厚的舌头融化了似的软趴趴地回卷,抵在喉咙口——这是一具尸体,一具在嚎叫中死去的管理官的尸体。 负责回收的尸体的管理官们赶在人类活动时间前抵达现场并立刻开始收殓尸体。 沉重的气氛凝成一股股小范围的白气,也不知是哀恸怀念还是心有戚戚,今日的收殓尸体的工作就仿佛按下了静音键,并无一人说话。 一位鬓角杂了白发的老管理官将尸体的臂章取下来:“三级管理官,应该是隔壁老鼠街区管理局的副局长。” 一旁戴着口罩的法医正在捏着死者手腕关节,做初步的判断。 那手腕本来带着虚胖的臃肿,却因为冬天躺在地上几个小时而被冻得邦邦硬,大约是内部的脂肪也凝固成了油润的冰:“他几乎每一处关节都反过来了。” 法医站起来,看着那句并没有明显出血的尸体,声音却透着几分颤抖:“具体的还要做分析,但是从关节和骨折来看,他是像毛巾一样被一寸一寸拧过去的。” 靠得近的几个管理官都没有说话。 很久之后,才有人叹了一口气:“这下真的要闹大了……” 尸体趴伏在夜鹭街区和老鼠街区交界处的小巷入口,自尸体手的方向看去,在尚未明朗的昏暗夜色中,那楼房挤压出的黑漆漆的狭间里,隐约藏着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正在暗中窥伺着管理官处理着同类的尸体。 夜鹭街区管理局副局长冯夜郎坐在办公桌前,绝望地看了一眼面前堆得仿佛高三学生试卷山的卷宗,强忍住把烟头案按灭在文件袋上的冲动,颤抖着手指把烟泄愤一样捻在玻璃烟灰缸里面,低下头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一个留着浅棕色短发的年轻女子走进屋内,丢下一个文件袋:“冯师兄,这是昨晚死者的尸检报告。第一份是人类法医做的尸体情况检查报告,第二份是修仙医者做的凶手排查报告。” 方圆和冯夜郎同为二级管理官兼任副局长,两人和局长管随风曾经一同在云梦泽纯阳教修仙,方圆是小师妹,有时候私下里还会用当年师门的称呼来调侃两人。 “结论呢?”冯夜郎有些麻木地拿出了报告翻阅起来。 “和前面五起一样,也是邪祟作案。” 冯夜郎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跟着疼了起来,尤其在看到死者身份那一栏刺眼地写着“三级管理官”的时候,罕见有些情绪失控地把文件夹摔在桌上,“六个人了!按照字母表杀的话,都已经排到F了!这次更好,连巡查的管理官都出事了。” “你跟我生气也没有用啊。”方圆对此表现倒是颇有些漠然,她走到冯夜郎身后,瞟到了死者的姓名,“这不是隔壁街区的副局长吗?这人名声可不大好,据说他仗着有点权势就欺负人,惹了不少投诉在身上。” 冯夜郎打断了方圆的话:“毕竟是同僚,他生前如何不要去评价了,再者说都确定是邪祟作案,也就没有什么缘由可言。既然已经确定了罪犯,今天我就去申请捕杀令,准备好三天之内把那个邪祟驱除掉。” “等下!” 方圆忽然拽住冯夜郎的衣角:“按照眼下这个态势,那不就要上报白玉京了吗?” “那不然呢?都已经死了六个人了,其中还有管理官,再不上报流言蜚语也都要传上去了。” “但是管师兄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吧?”方圆凑上前压低了声音,“管师兄本来也才当管理官两年,却能平步青云一路坐到局长位置,不知道多少人眼红。那个东西就是再难对付也就是个邪祟,真的为了清理邪祟通报到上面,那后面不知道多少人要质疑我们的能力呢。” 冯夜郎咬着烟嘴,表情带几分不耐烦:“那怎么办?总不能继续放着吧?” “我们自己去把它清除了不就好了?” “……你疯啦?那副局长再废也是个三级管理官,跟我们一样都是金丹期。他可是被邪祟轻而易举虐杀的,你真以为我们就能好到哪里去?” 方圆连忙示意冯夜郎放低声音,话语里透着几分狡黠:“我只说我们自己去处理,又没说非要我们亲自上阵的——咱们街区里不是还有一位什么活都干的老板吗?那人邪乎邪乎的,保不齐有什么旁门左道的好法子,咱们把她请来问问?” “任长生?”冯夜郎眉头微微挑动,随即摇摇头,“别想了。那人和你我一样都是金丹期修为,还是个散修,来了不过是多一条毛巾少一条毛巾的区别。” “她真是金丹期散修?”提起那位来历不明的老板,方圆语气里颇有些隐晦的兴趣,“我们也算是合作过一两次了。师兄,你信她只有金丹期吗?” 冯夜郎瞟了一眼几乎要贴到自己脸上的师妹:“……你工作很闲吗?还有空关心这种事情?” “你看,你明明也不信。” 冯夜郎并没有回应这句话。 一种跃跃欲试的沉默在狭窄的会议室里发酵。 方圆直起腰撤回去,从冯夜郎桌上的小盒子里面摸了一块薄荷糖丢到嘴里:“师兄,你应该能看出来吧,她其实一直有所保留,实力也远非所谓金丹期这么简单。我们街区里面住着这么危险的家伙,你都不想趁机探探底吗?” 冯夜郎新点了一根烟,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接着有点烦躁地啧了一声:“……真不想去请那个家伙!” 第二章祝福(2) 世界上从来没有所谓“讨喜”的天才。 傲慢、无礼、常识匮乏、没有边界感、我行我素……天才身上那些无关痛痒的缺点,放在任何平庸之人的身上,都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眼前的女人穿着素朴,戴着一双圆圆的黑框眼镜,凌乱的碎发落在鬓角,脑后扎着一个小小的尾巴,穿着一件不起眼的棉服,坐姿颇为不端正,时不时晃动着身体。此刻,她正在紧紧盯着冯夜郎的新助手柳允清,上上下下目光灼灼。 那见习的年轻小姑娘额角冒汗,头都不敢抬。 许久,女人靠回沙发垫上,手指点了点:“你啊,眉间有一股煞气,最近可能会倒霉讷。” “倒霉?”柳允清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瞟向沙发对面面色阴沉的上司,游移不定地踟蹰了好一会,才小声问道,“您,会看相?还是会算命?预测未来?” “我会,还是不会呢?”那人也不知道是故作高深还是天生带着几分糊涂,手指划过嘴唇嘀嘀咕咕自言自语起来,“这种事情说不好呢,毕竟现在什么都讲究精细化分类,修仙的那些新门类太多了,我也分不清楚。大概也许……” “任老板!”冯夜郎有点无奈地打断了对话,拇指盯着额角转了转,“——小柳,你先下去,等会有需要我再喊你。” 柳允清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答应了冯夜郎一句之后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那边的传闻中的“世外高人”。 大约是察觉到了她的眼神,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讳莫如深地一笑:“哎,等等先!”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水笔咬住盖子,随手撕了一张纸画符,嗓子里发出短暂的赫赫声,最后梗着脖子像羊驼似的呸一口,查看之后满意地夹着那张带了星星点点水渍的纸片递上前:“给你,可以保你一命。看在咱们冯局面子上,这一次我就不收钱了。” 冯夜郎闭上眼睛,略带嫌弃地转开视线。 柳允清盯着那张纸条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忍不住那“世外高人救命符”的诱惑,快速抽出纸片躬身道谢,急匆匆地逃跑出去。 冯夜郎无奈地叹息,摸出烟盒敲出一根夹在嘴里:“安稳日子长久,队伍也越来越难管了。” “咱们街区日子安稳还不是您几位的功劳。”任长生挥开烟雾,不咸不淡地奉承了一句,“所以,这次是什么委托?” 冯夜郎将一本资料放在茶几上:“是邪祟。” 任长生靠在沙发上草草翻了一遍资料,不由得称奇:“……时代真是变了,这屁大的小玩意现在连你们也搞不定了。” 冯夜郎抽着烟,隔着烟雾观察着对方“这次不一样,这次虽然法医判断是邪祟作案,但是厉害得很,依照常理我们这一级是清除不了了——你有没有其他好办法?” 任长生合上资料,神神叨叨地摇晃着脑袋,一副心不在焉的犹豫模样:“有呢?还是没有呢?”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任长生抬起眼,目光里透出几分算计,她矮下身,手掌搓了搓:“方法虽然有,但是这旁门左道多半就是冒险赌一场,那到底成不成,我说不好呀……” 冯夜郎有些无语地盯着对方狡黠的神色:“让你说你就说,别问东问西的。这事儿我给你托底,结果如何都不挨着你,行了吧?” 任长生一拍腿,眯眼笑出两道小月牙:“有您这句话就行——咱们现在云梦泽一般对付邪祟呢,都是用驱除。这法子虽然干净,但是对抗性太强,邪祟难免抵抗。我年轻那会儿,倒还有个法子,叫超度,比现在这个法子温和不少。” “超度?”冯夜郎有点疑惑地歪了下头,“那是什么?” 任长生摆出一副喜欢说教的长辈的嘴脸:“真是见识短浅的年轻人,那就让我这个前辈给你科普下实用又简单的老办法吧。” “邪祟这种东西呢,说到底就像是长在地表的青春痘。如果你选择去驱除它,就好像是青春期管不住手的小孩子老是在脸上扣扣扣,最后即使扣掉了,也容易留下疤痕。但是你如果选择超度它,就像是按照医生叮嘱涂抹阿达帕林凝胶,保持清淡饮食,早睡早起,这样青春痘就可以自然而然毫无痕迹地消下去了。” “……” “不要做青春期只会乱扣扣的小孩啊,冯局,要用科学又温和的方式超度青春痘,这才是成熟的修士应该做的事情。” 冯夜郎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总结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驱除的方式会引起邪祟全力反击,所以应该用超度的方式?那么要怎么超度?” “超度就是找出这个邪祟的命数和因果,”任长生生出手指,“分别找到邪祟生前的姓名,生辰年月日,去世年月日,为何会变成邪祟,有什么未竟的心愿。知道这五个信息,最终再想方设法达成他的心愿,就能将邪祟顺利超度了。” “也就是我们还要追根溯源去寻找那个邪祟到底是谁?茫茫人海,这个要从何找起啊?”大约是感到了年终奖的渺茫,冯夜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会产生强大的邪祟,那也就证明这个人生前一定在附近出过什么大事故。查一查近五年的卷宗呗,就找找这附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交通事故、杀人案、斗殴之类的。”任长生摆摆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懒散表情,“方法都已经交给你了,余下就不用我出手了吧?等你们什么时候找到这些资料再来联系我哦。” “你就不管了?”冯夜郎正在收拾文件,闻言震惊地抬起头,就看到任长生一副要跑路的架势,“你不跟我们一起找吗?” “冯局啊,一分价钱一分货,我们也就是小本经营买卖,您委托了一件事情,那咱们就按照事情收钱,如果还要花费时间,我这成本控不住啊。” 任长生说着,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她向前挪了挪屁股,低声恳切道:“找资料最花时间了,可费事了——得加钱。” 冯夜郎表情慢慢变为无语,最后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说吧,你要加多少钱?” 第三章祝福(3) “辛酉年腊月二十八日,就在巷子口前面的马路边,家住老鼠街区的人类女性于森雨在带女儿买年货的时候,不幸被绑架犯抢走了女儿。于森雨右腿有残疾,无法快速奔跑,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人拐走。后来夫妻在云梦泽及周边几经寻找女儿踪迹,未果。一年后,她与丈夫离婚,并于女儿祭日在出租屋内上吊自杀。” “同年腊月二十七日,在小巷入口处,家住老鼠街区的人类女性杜媛被四名人类男性施以暴行,她的母亲当时就在身边,但是因为罹患有精神病,并没有做出反抗行为。杜媛在经历那件事情后一蹶不振,目前在老鼠街区经营一家美甲店,其母去年圣诞节前后在家因为突发癫痫不幸因病去世。” 任长生的助手葛淼一边汇报,一边将两份文件依次摆放在冯夜郎的办公桌上。 她长相乖巧,顺直的黑发披散在肩头,戴一副黑框眼镜,看着应该是那种典型的成绩不错的好学生:“我们翻过了最近五年的卷宗和档案,认为这两起案件引发邪祟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另外还有三起也有一定可能的,柳检察官和我都已经整理好放在那边了。” 冯夜郎合上两份档案,表情颇有些沉重,还是对着来送材料的葛淼和柳允清点点头:“辛苦了,这会儿回住宅区不安全,葛淼小姐你就在我们休息室凑活一晚吧。小柳你带她过去。” 葛淼道了声谢,有些紧张局促地低下头。 冯夜郎对她点点头笑道:“我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重新见到你,你是打算给任长生打工了是吗?给她当员工不太轻松吧?” “我上周才确定下来要在这里工作。” “你哥哥怎么样了?” “谢谢冯局关心,瑶草真的很有用,已经好了很多了。” “嗯,你做材料挺细心的。”冯夜郎从桌上拿起烟盒,没有点燃,只是取了一根夹在指间,“任长生这人细节上面总是不太靠谱,很多事情你自己得多注意。” 没有仙骨的女助手低下头道了一声谢,依旧是一副有些畏首畏尾的表情,再想起任长生那张神神叨叨的脸,冯夜郎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你怎么会想到跟着她工作呢?刚刚毕业应该是不错的年纪,选择那么多。为了报恩倒也不值得做到这一步吧?” 葛淼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含糊道:“就,孽缘吧。” 两个早已困倦的女生离开后,冯夜郎将烟点燃,隔着一层白雾面色凝重地面对着两份卷宗。这两份都是上一届管理官遗留的案件,与无数更加陈旧的案卷一起堆积在档案室一排连着一排的铁架上,卷宗侧面的标识都已经泛黄,卷宗上面甚至落了些灰尘。 他手指顺着灰尘痕迹仔细拂过,坐直了打开封页…… 天空里正在纷纷扬扬飘着星点雪粒,积雪不算厚,薄薄一层白之下隐约透着原本的水泥路面,大抵由于没几天便要过年了的缘故,路上到处都装点着胖乎乎的红灯笼和厚实的吉祥结。 此时已经接近午夜,早已经过了人类行动的时间,空荡荡的寂静里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那脚步轻捷而利落,似乎正在着急赶路。 任长生的身影自转角处出现,她嘴边呼出一片白气,眼镜朝向右手边瞟去,目光便直直地对上了巷子深处那一线狭窄的黑色。 这条小巷正是出事的巷子,位于老鼠街区和夜鹭街区交界处,任长生站在夜鹭街区这一边,另一头照理可以直接通向老鼠街区的商业街“福康”广场。 小巷没有名字,是当年施工时候因为没有计算好距离遗留下的产物,长度也不过二十米多,如果是平日里,从巷子一头应该可以隐约看见另一边的情况。 然而此刻任长生面对的却只有无止尽的黑,幽暗深邃,不知道要通向什么方向。 四周万籁俱寂,她此刻故意站在邪祟的狩猎区内,然而周遭却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似的。 这无声的躲避引得她笑了起来:“区区一只邪祟,也懂得趋利避害啊。” 任长生感慨一句,将双手手抵在胸前,手指翻折圈出一小块缝隙,透过那个儿童望远镜一样的窗口望过去。 小巷在狭窄的视野里变成一道挤挤挨挨的水道。那粘稠的,翻涌着的浓浆不断从入口溢满而出,一滩一滩地落在地上,伴随着咕叽咕叽的黏糊糊的声音,那些粘液四处爬行着。 一只婴儿的小手从黑乎乎的浓痰似的液体里伸出来,扣在任长生的鞋子上。 缠在任长生脚上的粘稠稠的小婴儿眼球悬在半空中晃动摇摆,发出了强烈的嚎啕大哭声,抓着任长生的手指从翻滚的黑泥里生出鱼骨似的尖刺,而在那更加浓稠的,更加深邃的黑暗中,传出了隐约的女人呜咽的声音。 “所以,是孩子和妈咪联手碰瓷路过市民吗?” 任长生有点烦躁地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天空,那密密麻麻正在滴落的黑色污泥不知何时已经在头顶编织起细胞粘膜似的网,就仿佛呼吸一般规律地伸缩着,将整个街区都包裹在一个巨大的器官里。 “……的确看着不像是邪祟。”她嘀咕了一句,表情倒是复杂了些,“该不会又是白玉京那帮神经病搞出来的黑科技吧?一天天的正经修炼不干,老想着装插件就能一步登天呢。”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思考。 任长生甩了甩已经开始爬上手腕的黑泥,从口袋里掏出正在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之后接起电话:“喂,葛淼?怎么了,是发现什么事情了吗?” 一边说着话,任长生一边迈开步伐往前走。忽然间伴随着一声尖锐的惨叫,那已经爬到她腰上的小婴儿伴随着大块黑泥一起掉落地面,发出灼烧后的滋滋作响的声音。 “没有没有,刚刚是正雄的惨叫,我在和伽椰子聊天呢,真没偷懒——你继续说,我在听呢。” 任长生一边敷衍着,一边沿着那黑泥自动分开的道路,径直穿过那条小巷。 第四章祝福(4) 杜媛今年24岁,虽然从母亲那里遗传了仙骨但是并不强大,连最简单的筑基期也达不到,早早放弃了修仙开了一家美甲店。 此刻,她不耐烦地靠在门口,看着面前三个不速之客:“你们说我妈因为我当时的事情变成邪祟杀了人?怎么可能!她个傻子知道什么?” 葛淼被呛得一愣,看着对方不耐烦的表情,一时间有点退缩,倒是冯夜郎走上前出示了管理官证件:“杜小姐,我们非常抱歉向你问起这件旧事,我们也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案情调查市民有配合义务,事关人命,请您务必仔细回答。” 杜媛抱着手臂,打量着冯夜郎管理官的打扮。 许久,大约是忌惮冯夜郎,她终归软了态度,示意三人进屋,嘴里还不住骂骂咧咧:“我自己的案子报了两年没人处理,眼下还要我配合处理别人的案子,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客厅里摆着一排长条桌,几个美甲的照光灯散乱丢在上面,背后墙上挂着一些示意图和基本的价目表。杜媛并没有招呼三人,只是自己找个位置坐下用锉刀磨着指甲:“要问什么就问吧,我十点钟要营业,别耽误我生意。” 冯夜郎坐下来,抬眼观察一番杜媛的态度:“恕我冒昧,您刚刚在我们提起您母亲可能因为您当年的遭遇变成邪祟时,很确凿地否定了这一猜想。我个人想要知道理由。” 杜媛放下锉刀,几乎要骂出声:“理由?有什么理由?当然因为她是个傻子咯。” 葛淼接过话:“许多母亲即使智力受损,也会保存有许多基本的情感。你在她面前遭受欺负,纵使她当时无力反抗,但是心里或许也存在震动。” “她怎么可能!”杜媛尖利地喊了出来,几乎称得上破口大骂,“傻子!你们知道傻子什么意思吗!你们跟傻子相处过吗!” 她喊得过于大声,以至于葛淼和冯夜郎一时都不再说话。 任长生盯着她看了许久,歪着头:“你怎么这么笃定?你早就知道她的态度?” 杜媛哽了一瞬,半晌后话尚未出口,眼眶先跟着红了一圈:“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当时我妈就在旁边,她看着我。也不动,也不阻止那些人,就咯咯咯地笑,还叽叽咕咕地说话讷,就跟小孩看热闹似的。”杜媛说着,含着怒火和恨意的眼睛里无知无觉掉了两滴眼泪出来,“那些人还笑我,说你看你妈看着都高兴,你有啥不满意的。” 她说完,脸便侧过去,用手掌压在眼睛上,几乎崩溃地胡乱上下摩擦着。 葛淼一时间也说不出话,心里格外难受。 “我也是贱!我以为她只是当时表情失控了……后来我又问我妈,记不记得那天的事情,记不记得那些男的对我做了什么?然后她又笑了,还说——” “到你了,到你了。” 杜媛抽泣了一声,从桌上胡乱抽了一张纸,擤过鼻涕后团成团丢进纸篓里,情绪才渐渐缓过来一些,不由得苦笑起来:“到我了?什么到我了?看着我遭遇那些不幸她就那么高兴吗?” 话到了此处,余下的只有五味杂陈的相顾无言。离开的时候,冯夜郎转过头对杜媛微微鞠躬,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能开口。 杜媛眼睛红红地盯着他看了一眼,啪一声把三人关在了那扇老旧的公寓门外面。 于森雨的前夫搬到了离老鼠街区较远的一个老旧的住宅区,他苍白的脸上隐约可见几分病态的青紫色,就好像活人的膜下面已经透出腐败的血肉。头发杂乱油腻,因为长期酗酒而口气浓重,大约在做送货员,房门背后挂着一件发灰的硬邦邦的制服马甲。 提起于森雨和女儿的事情,男人并没有太多变化,神情里透着漠然与麻木。 家里破旧的衣服堆满了本就狭窄的沙发,地上随处可见餐巾纸团和各种看不出原貌的垃圾,角落里堆着没有收拾的各种泡面碗,这间狭窄的一居室里面几乎成了一个巨大的垃圾箱,而面前这个憔悴的男人,也是被丢在垃圾箱的垃圾之一。 在听完几人来意之后,于森雨的丈夫何刚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懂邪祟那些东西,但是肯定不是她,她不可能变成邪祟的。” 三人面面相觑,眼神中都透出几分疲倦。 “理由呢?” 何刚揉了揉裤面,混混沌沌的眼神不知飘向何处:“理由?没什么理由,她不是那种人。” 这回答听得三个人有点意外,甚至于有些荒谬:“何先生,我很理解您的心情。但是这个邪祟……他的诞生不是由人的主观意志决定的。” 何刚打断了冯夜郎的解释:“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冯夜郎被这车轱辘似连轴的话弄得有点烦闷:“恕我冒昧直言,您的前妻于森雨在失去女儿之后选择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这一个行为看起来情感是的确比较强烈的。强烈的情感容易滋生邪祟,这个没有什么对和错,它只是一个规律。” 何刚沉默了很久,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当时她自杀前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们谈了很多,关于念念,还有我们的关系……她不是那种出了事情之后要死要活的人,我们找了念念半年,半年后我们没办法继续面对彼此,就分开了。” 说到这里,那干涩发黄的眼白里逐渐爬了些细小的血丝:“她说她感觉念念死了,我说她只是太累了,太累了所以觉得女儿不在了。但是说不通,她说她要去另一个世界陪伴女儿,说不是因为她撑不下去了,是女儿在找她。” 何刚神经质地搓了搓裤面:“我也不知道她是执着还是不执着,但是我总觉得,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去找咱们姑娘的,得偿所愿。” 说着,男人搓了搓手掌,站起身从床边拿起几张纸递给几个人:“冯局长,念念的案子还在查吗?怎么样了?” 冯夜郎脸上闪过一瞬复杂的愧怍,接过那张纸仔细叠好放在包里,低着头不看对方:“在查,后面有结果了我们会通知您的。” 第五章祝福(5) “两位死去的母亲,至亲给的结论都说不是她们。一个母亲神智糊涂,对女儿抱有本能的恶意,是自然死亡;一个母亲瘸腿体弱,很爱自己的女儿,因为相信女儿已经离世,便追随其离开。这两个人到底哪一个才是邪祟呢?” 任长生掌心挤着腮帮子发出金鱼吐泡泡的声音,对着白纸发了一会呆,站起身直接放弃了思考:“不行,这种案头工作我不擅长。葛淼,你上!” 方圆坐在冯夜郎边上抠手指玩,似乎也对这种讨论没什么耐心:“两个都试一遍不就好了?” 任长生自顾自翻着零食柜,随口回答:“哪里那么容易啊?超度就是要进入邪祟的领域内从内部消解它。要是找错了信息,那邪祟必然要全力反抗的啊。” “打个比喻的话,就是本来只是打上花火,最后变成了盖亚能量炮……大家一起完蛋得了。” 冯夜郎拉开椅子坐下:“鉴于这次行动的危险性,确定信息肯定要慎之又慎,眼下两个最有可能的邪祟的源头已经被我们找到,最后一步不能掉以轻心。”他一边说着,一边重新翻看笔记,“强烈的执念中会诞生邪祟,邪祟会通过攻击方式和形态表现出它的执念,这是互为表里的关系。也就是我们只要能分析邪祟的形态,应该就能分析出它的源头。” 任长生挤了挤方圆,也跳上办公桌坐下,描述起来昨晚看到的场景:“那个邪祟的陷阱进去以后是一个封闭的幻术空间,本体是黑色淤泥,里面应该是两个人形,一个是孩子,会主动从巷子里出来,一个是母亲,躲在巷子深处,被淤泥包裹,只能听到声音。” “至于攻击方式……是通过淤泥包裹住人体,然后借助内部的扭力将人的关节和骨骼一寸一寸拧断。”任长生抬眼在脑内复盘了一遍,确认没啥遗漏后点点头,“我就看到了这么多,都说了,你们自己判断吧。” 冯夜郎狐疑地盯着她上下扫过:“你走哪里知道的?你特地去踩了陷阱又逃出来了?” 任长生目光晃晃荡荡了好一会,扣着手指含糊回答:“反正差不多呗……我这人当年做侦察兵的,没别的能耐,就是跑得快。” 好在冯夜郎此刻没什么心情纠结这个问题,随即开始补充情报:“也就是邪祟的化形本体是一对母子,武器是黑色的淤泥,它寄生在小巷里面,陷阱位置在巷口。是这样?” 任长生老老实实点点头:“差不多吧。” 方圆忽然想到了什么:“如果攻击孩子,母亲的反应是什么样的?” “你一攻击外面这个正雄,里面那个伽椰子就会开始尖叫,然后地上的淤泥就会越来越多。简直就像是用孩子碰瓷一样。” 葛淼似乎有了结论:“也就是这个孩子受到攻击的时候,这个母亲是心急的,是会更努力去攻击外来者的,没错吧?如果母亲对孩子呈保护的态度,那么还是于森雨可能性更大。” 冯夜郎有些犹豫地捏着手里的水笔,并没有直接肯定:“最核心的问题是,现在我们并没有办法确凿判断到底为什么杜媛的母亲会有那个反应。如果真的如同杜媛说的,她母亲看不得她好,那个中缘由总要有吧?” 在旁边记录的柳允清抬起头,弱弱地插了一句:“不然调查一下杜媛母亲的人生经历呢?或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冯夜郎有点头疼,伸出拇指揉了揉太阳穴,大概是连日的案头工作让他也有些撑不住:“哎,也只能这样了,去调查档案室资料吧。” 杜媛的母亲名叫顾盼仙,去世那一年是41岁。顾盼仙不是云梦泽人,她出生在云梦泽以东的一个村子里,母亲同样患有癫痫和精神病,需要被绑在床上才不会伤人。 她继承了母亲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仙骨,同时继承了疾病和厄运…… “顾盼仙很可能是被卖给杜媛的父亲的。顾盼仙虽然残疾,精神又有疾病,但是她有仙骨,她生出来的孩子很可能就能有修仙的天赋……”几个人围坐在会议室里面,沉默地面对着那个残疾又神志不清的女人薄薄两页的人生档案。 最后还是方圆先说话打破了沉默:“简历上显示顾盼仙起码生育了十次,甚至可能不仅仅给杜媛的父亲生了孩子,还给杜家其他男性也生育过子嗣——经历过那种非人的折磨之后,她恨她的女儿也是本能。” 冯夜郎抽了一根烟夹在手指间,许久没有说话:“……所以,她看到自己女儿被那么对待之后才会说,轮到你了?” “可能那也是她曾经遭遇过的事情吧。”葛淼有些难过地低下头,心情看起来颇为恹恹,“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 方圆接过话,似乎在努力让话题回到超度这件事情本身:“先不要去去纠结顾盼仙到底经历过什么了,起码眼下我们已经弄清楚杜媛说的是有道理的,顾盼仙的确有理由憎恨她。这样一来,基本就能确定那个邪祟就是于森雨了。可能在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潜意识里面,于森雨实际上已经产生了强烈的恨意,她无意识地想要杀死那些掳走她女儿的人,而这种恨意最终化为邪祟。” 冯夜郎目光看了一圈:“所以,基本上可以确认这个邪祟就是于森雨了?” 几人默默点点头,大约是都已经认可了这个说法。 任长生坐在人堆外面,表情倒是带着几分茫然和不解,似乎在想着什么问题。 冯夜郎隔着老远点点下巴问她:“任老板,怎么了?我们判断有什么问题吗?” 任长生抱着胳膊,眉头紧紧地拧巴着:“我也不是太懂这些人类的情感,不过听着说得应该就是这个道理啦。但是还是有一件事情我不能理解的——为什么那个邪祟化成母子双体,然而母亲却自始至终都藏匿在巷子里面呢?祂不应该出来保护那个孩子吗?” 第六章祝福(6) 柳允清转过头,就看到葛淼抱着两桶泡面朝她笑了笑:“哎呀,你都泡好啦?” 葛淼把泡面放下来,挨着柳允清坐下:“今晚的超度也不知道几点能结束,他们不回来我们也不能睡觉……你看看两桶泡面吃哪个呀?” 柳允清打开投影仪的开关,一边调整荧幕大小一边小声嘀咕:“虽然是冯局长安排的,但是他们在外面生死相搏地超度邪祟,我们俩却在这里看电影,是不是不太好啊?” 葛淼对此倒是接受良好,甚至拿了两瓶饮料放在旁边:“我们俩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啊,再说了不看点什么东西,最后犯困再睡着不是更加耽误事吗?” 两人选了半天选好的是一部救助野生动物的纪录片,既不至于看得人昏昏欲睡,也不至于让人过于沉浸其中而忘记了正经事。在把手机调高音量放在茶几上后,两人捧着泡面按下了播放键,一段略显模糊的画面在微微抖动的镜头中缓缓显示出来。 纪录片的内容是记录一只棕熊的经历,棕熊贝尔小时候被偷猎者卖给马戏团,从此脖子上便套上了一个生锈的难受的铁箍,而贝尔的所有行动则都被铁箍限制在一个极为狭窄的范围内,甚至无法直起身体。 葛淼看得很认真,那佝偻的巨大的背影倒影在她深棕色的眼眸内,闪动着复杂和沉痛的微光:“真的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待动物呢?” 柳允清有点不解地歪过头:“刚刚那段我不太理解,为什么贝尔长大之后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弄开那个铁箍,但是却不敢去尝试呢?” “这个有点像‘习得性无助’吧?在小时候多次反抗无果,所以自然觉得反抗是没有用处的,最终甚至连尝试也不敢去尝试,只是下意识地觉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反抗成功的。”葛淼一边吃泡面一边抽空看着屏幕,“很多人不是也有这样的行为吗?就像有些小孩小时候经常挨打,长大了很可能就不会反抗了,哪怕有了反抗的力量,也本能地只会承受暴行。” “人也会这样啊。”柳允清有点新鲜地感慨一句。 忽然她微微愣住,随即皱着眉端详着那只模样佝偻可怜的小熊,嘴里又犹豫地重复了一次:“……人也会这样……” 葛淼扭过头,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柳允清:“怎么了?” “顾盼仙在看到女儿遭遇恶行的时候,她的反应是笑着,然后说‘轮到你了’。我们依照我们正常人的思维去解读,的确得出的结论就是顾盼仙其实并不爱她的女儿,而是将杜媛看作施加在她身上暴行的衍生品。” “但是那就是事实吗?” 葛淼听到此处,一点点坐直起来,表情愕然中渐渐透着几分严肃:“你的意思是?” “在那么多孩子的生育过程中,在经年累月的暴行中,很有可能顾盼仙的本能反应已经被扭曲了。她已经无法意识到自己是在被施暴,甚至可能把下意识的顺服反应当作是正确的!” “……她已经分不清正常和非正常了。”葛淼喃喃道,随即想起了任长生的话,“这就能解释得通一件事情了!为什么那个邪祟只是惨叫,而不从黑暗中出现主动攻击人。” “因为顾盼仙已经没有攻击的本能了!她的本能已经被扭曲了!” 随着柳允清的话音落下,似乎一切都被崭新的结论颠覆。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在一阵惊诧的沉默后,脸色都变得更加难看,葛淼的神色里透出几分不安:“……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任长生他们超度用的资料,不就全错了吗?” 邪祟的空间内,任长生观察了一下四周,走到八卦阵中心位置站定:“冯局,方局,生门和死门就分别交给二位了。” 那如同血管一般相互交叠的黑色脓液在空中编织细密的蛛网,三人仿佛置身于一个会呼吸的肉兜子里面,被胃液似的淤泥包裹着。 冯夜郎掏出一个画着八卦和太极图的黄铜罗盘,抛到任长生手上,只见对方接过罗盘平置于掌心,缠着念珠的左手捻了一个往生决。阴阳罗盘上的指针飞速旋转起来,那念珠虚空中飞起,伴随着咒语如同一团团萤火似的在狭窄闭塞的空间内飞旋乱撞: “继以王命,承道正统。仰观天象,俯察地法,百兽万物,各有其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始作八卦。通神明之德,类万物之情。” 那规律呼吸的空间陷入了莫名的躁动之中,在温度的极速升高中,冯夜郎和方圆分别踏过淤泥,将阴阳镇魔剑插入黑泥之中,各斩断生门和死门,防止邪祟窜逃。 在邪祟的陷阱里面的感觉并不好受,内部的空气都开始翻滚,充斥着一股腐败的臭气。 如果说在超度开始前,还能维持住街道的幻象,此刻的邪祟就好像已经放弃了给他们最后一点欺骗的仁慈,腐败的臭气和发酵产生的酸味直直冲向天灵盖,甚至一时间分不清是恶心还是恐惧占了上风。 冯夜郎只觉得剑下面的泥浆和肉膜仿佛在不断生长变厚一样,堆积得他的剑也松松散散摇摇欲坠,只能握紧剑柄再次用力往下压去,伴随着低沉到几乎听不清楚的哀鸣,从伤口处汩汩溢出红色的液体,和黑色的黏液一起搅和成了一大滩不可名状的诡异流体。 “这些衣服回去都不能要了。”另一侧守着生门的方圆抱怨着,灵巧地跳到空中,单脚踩在剑柄之上。剑顺势朝着更深处扎下去,牵动了邪祟撕心裂肺的惨叫。 任长生已经被黑泥吃到了腰部,她嘴里念念有词,从怀里夹出一张黄纸画作的符咒甩到半空中:“因果循环,天道如此。亡灵于森雨,消除执念,往生极乐去!” 一片无形的火焰自符咒烧了出去,沿着黑色的淤泥缓慢爬过去,就仿佛草原上烧去浮草一般。 几人脚下的黑泥迅速地凝固皲裂,如同退潮一般缓慢降低。 第七章祝福(7) 眼见着邪祟的场域一点点坍塌,冯夜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总算……” 然而,任长生手里的命盘却忽然又一次飞速旋转起来,指针几乎要脱离表盘一般发出嗡嗡的风声,带着罗盘都在不断颤动。 任长生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愕然,随即迅速转头大喊道:“不对!我们找错……” 话未曾说完,比之前都更为猛烈的黑泥铺天盖地拥挤入狭小的空间,只一瞬间便吞没了处于八卦中心位置的散修,随即掀起排浪分别朝生门死门呼啸而来。 冯夜郎将自己的佩剑用力向下压去,抬手向高处掷出一把匕首,朝那交叠着黑色织网的空中刺去:“师妹!” 话音未落,他便被一股淤泥冲击淹没过去。 方圆半点不曾犹豫,飞快朝空中跳起,单手抓住那卡在内膜上的匕首吊在半空中,低头望向那咕嘟冒泡还在不断升高的黑色泥浆,不由得咬着牙啧了一声:“可恶!怎么回事!” 就仿佛是为了回应她那绝望而茫然的疑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外围传来,几乎要撕破喉咙:“方局长!” 方圆吊在天顶上扭头看去,就看见不知何时出现的柳允清几乎已经被黑色的淤泥吞吃下去大半,只留下半张脸和一只写满了恐慌惊愕的眼睛望向方圆。 那淤泥还在不断向上攀附,很快柳允清的脸便一点点被淤泥覆盖过去,最终只剩下右手依稀可见。那高高举起的右手上攥着管理官的阴阳镇魔剑,佩剑的剑尖上刺着一张纸。 在柳允清被吞没的瞬间,佩剑脱手而出向前无力地抛掷一段距离。方圆倒挂身体一把捞过那几乎要跌进污泥里的佩剑,快速过了一眼纸上写的内容,神态骤然间变得咬牙切齿:“二选一都能做错……我们这帮蠢货真是该死!” 那张纸条上写着顾盼仙的五项信息,方圆吊在高处,将纸条反复看了一遍之后,向下望着那翻涌的半凝固的黑色淤泥,深深吸了一口气,在片刻凝滞的呼吸间,嘴角却不自觉地露出几分兴奋到有点失去理智的笑意。 “区区一个只敢躲在暗处的邪祟,就是气疯了又能怎么样?活着的时候连拳头都不知道怎么捏,死了还自以为能掀起什么风浪吗?” 她目光在领域内扫了一圈,重新确定了生门死门的位置:“不就是超度吗?一次不行再来一次不就成了。” 说罢,她拔出匕首,攥着那张纸片从天顶跌落入淤泥。 ——仙骨真的是天赋吗? 对于一个无爱的家庭出生,从小患有脑瘫和癫痫的女人来说,仙骨只是彻头彻尾的灾难而已。 拥有仙骨的父母才能生出拥有仙骨的孩子,仙骨代表着可能性,一个家庭未来的可能性。 她被父母安排和一个可怕的,暴力的男人结婚,丈夫为了这场婚姻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 可能性需要多次去尝试,可能性需要很多次实践。 在这场为家族谋出路的战役里,她只是一个千疮百孔的战场。 丈夫有两个弟弟,丈夫的叔叔家里还有一个堂弟。 她被物尽其用地尝试了一切可能。在这过程中,那本来就混沌不堪的神智越发晦暗,只留下短暂的本能驱使着她的行动。 所以当她看见自己的女儿被那么对待的时候,她笑了。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仿佛可以教给自己的女儿什么,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是有用的。她想要告诉女儿:不要紧,你只要多笑一笑,他们就会对你好的。 “轮到你了,轮到你了。笑一笑,笑一笑。”那含含糊糊的声音终于变得清楚,重复着呜咽一样的声调。 黑泥已经几乎没到天顶,甚至要从这有限的领域里挤出去,寄生更多的地方。 就在此刻,翻滚的黑泥中忽然冒出些细小的泡沫,咕嘟咕嘟地就好像一锅将欲沸腾的热粥一般,无边际的黑泥以翻滚的位置为中心缓缓褪去,从泥浆里倒出来一个被泡得黢黑的女人,一张口就呕出一大滩黑泥。 柳允清扑在地上一边吐着黑泥一边捶着心口剧烈地喘着气,好不容易从那濒死的窒息里醒来,只觉得胸口微微发烫刺得生疼,下意识伸手抓去,却只握出一把烧焦的碎纸屑,模模糊糊地想不起原本是什么。 “柳管理官。”从更前方的淤泥里缓缓出现两个身影,就见任长生扶着方圆的后颈将她轻轻放在地上,对着柳允清晃了晃指间的便签,“辛苦你带到新的信息了。” 一旁扶着剑半跪在地上的冯夜郎单手将身边掉落的佩剑丢向柳允清的方向:“允清,去守住新的生门!” 柳允清不作犹豫,从地上捞起佩剑,脚下还有些发软踉跄地顺着指示踩到正确位置,一剑刺入地面。 任长生朝地上吐了一口黑泥,露出一副反胃的表情,重新将罗盘平举在手心里:“哎……阿姨你真的,到了那个世界记得多洗洗澡,这一身黑泥巴臭的。” “继以王命,承道正统……” 相似的被拘禁的感觉似乎触怒了邪祟,那些已经节节败退的淤泥由重新自四面八方汇聚起来,绕过任长生,直接攻击向冯夜郎和柳允清。 冯夜郎与淤泥缠斗,眼见着一片淤泥绕过自己朝柳允清而去,扭头大喊:“撑住!不要拔剑!” 柳允清本就是个仙骨一般的见习管理官,看那些黑色淤泥重新朝自己冲来,干脆绝望闭上眼,用力把剑往下刺去,摈住呼吸打算熬过一程。 只听得一声剑鸣,紧接着一阵劲风袭来,那黑泥被拦腰斩断。方圆拄着佩剑大口地喘着气,神态颇为狼狈对柳允清微微点头。 “你握着剑闭上眼就行,剩下交给我。” 就在几人与垂死挣扎的黑泥颤抖之时,一张崭新的符纸缓缓出现在任长生指间,新的内容伴随着声音凭空出现在符咒之上。 任长生重新朝着空中甩出符咒,刺目的金光闪过,仿佛一道天刀从外劈开了领域。 伴随着哀鸣和破碎声,日出前蒙蒙的光透过终于破碎的穹顶落在任长生身上,东方细长的地平线上透出一线白,夜空也从子夜的乌黑变成黎明前的水蓝色。 她松了一口气,任由纷纷扬扬的泥碎落了一身,仰头看向明朗开阔的夜空:“什么小巷邪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平凡的阿姨而已。” 第八章祝福(8) 云梦泽的墓地很昂贵,但是针对买不起墓地的人也会提供一些免费公墓。墓园离市区开车要一小时以上,周遭是矮山和水库。由于并非祭扫的节日,故而偌大的山头都很安静,天空水洗过似的透蓝,映着一个简单的石碑。 杜媛放下一束花,直直地凝视着那个墓碑,上面的照片并不好看,因为长期患病,女人的身体臃肿,表情不受控制:“我,之前只是在电视上看过这样的新闻,但是从来没有想到妈妈就经历过这些事情。” 葛淼陪在她身边,也不知道要如何出言安慰,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我们老板告诉我,令堂并非只是让你笑。只是她的内心深处,已经把逃离折磨和笑画上等号了,她希望你笑,只是她希望你可以逃离那种折磨。我个人认为虽然很古怪,但是这是当时她唯一能够做出的对你的保护……起码她并不是不爱你的。” 葛淼在杜媛肩上轻轻拍了拍:“起码这个方面,你可以释怀的。” 杜媛叹了一口气,摩擦着那张照片,喟然一声叹息:“怎么能释怀呢?反而更加耿耿于怀才是吧……重新知道自己的母亲经历了那些事情,就是知道她发自内心爱着我又怎么样?倒不如说心里更难过了才是。” “——当年我不把她当做我的母亲,甚至她下葬,我明明有钱可以给她买个墓地,我却没有买,她癫痫发作的时候我不在身边,我不想照顾她,连最后制作墓碑的时候我都没有找一张像样的照片……我什么都没有为她做。” 她沉默了很久,最终把额头抵在墓碑上,就好像小孩子埋在母亲怀里一样。很久之后,空中飘来隐约的啜泣声:“我宁可自己没有出生,母亲生来没有那些疾病,我宁可她有健康快乐的一生,而不要生出我这样对她的苦难都无知无觉的小孩。” 葛淼拍着她的后背:“但是,她一定是希望你好好活着。正是因为他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才会造成这么大的误会。” 杜媛叹了一口气,神色带着几分惶惑和迷茫:“大约吧,大约是这样的吧。” 一阵宽赦的风吹过,从水库那头吹向山间的谷地,就好像一只手落在杜媛的身上,只按了一下便悄无声息地飘远了。 方圆的病房里,夜鹭街区管理局副局长,年少有为的天才剑修方圆吊着一条腿正在吃苹果。任长生坐下来熟门熟路从果篮里拿了个砂糖橘剥起来。 方圆咬着苹果默默地瞥了她一眼:“所以,我这腿断得到底有啥意义?” “怎么能说没有意义呢?要不是您冒着被顾盼仙的邪祟拧断腿的风险,把那张纸条送到我这边来,估计我也没有办法摆脱淤泥的桎梏啊。”大约砂糖橘有点酸,任长生一边吃一边不住皱眉,“——葛淼准备了探病的礼物,我负责帮忙送到。” 任长生说着,在床边擦擦黄黄的小手,从地上提起一个零食大礼包。 礼物似乎颇得方圆的心意:“她怎么没来?” “杜媛拜托她陪自己去一趟墓地祭拜母亲,要去云梦泽市外面,所以就来不了了。” 方圆答应了一声,咬着苹果含糊问了一句:“那个小女孩怎么样了?” “好像还算坚强。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陈年旧事,如今她还要努力在当下生存呢。”任长生又给自己挑了几个车厘子摆在手心里,“但是你下次能不能让冯局别查我了。我就一小个体户,这次能成纯属偶然,他一天盘我三遍,非要我说明为什么你和他都自顾不暇的情况下我能一个人超度那个邪祟。” “所以为什么?” 任长生翻了个白眼:“还能为什么,肾上腺素爆发潜力加上运气不错,爆发了小宇宙呗。这两天都给我盘失眠了,我就一可怜的小良民,经不住这种笔录连番轰炸啊。” “唔,那我下次跟冯哥说说呗。”方圆咬着苹果嘎吱嘎吱响,“就说你跟我告状说他仗势欺人快要把小老百姓给逼疯了,一点体现不出警民一家亲。” 任长生抽抽嘴角,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随你怎么说吧。” 探病这件事情格外无聊,任长生没坐几分钟耐心差不多就到头了,她手里还捧着两颗车厘子呢,起身就要离开:“那行,反正我礼物也带到,问候也传达了,这就回去了啊。您自己加油慢慢康复,这次承蒙惠顾合作愉快。” 就在任长生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背后传来一声调侃意味浓重的声音:“我去古籍研究所调查了什么是超度,调查出来的结果跟您当时和冯哥说的可完全不一样呢。” 任长生扭过头,就看到方圆脸上带着点得意挑衅的神色,缓慢地咬着手里的苹果:“你说超度比驱除简单多了,但是事实上,超度之所以逐渐被淡忘,就是因为太难了。” “如果说驱除是从外部对抗邪祟的力量最终将它打得魂飞魄散,那么超度就是要故意进入邪祟的陷阱内,还要有足够的实力稳定邪祟,最终才能超度成功” “又困难又麻烦,还要将自己置身险境,唯一的好处就是邪祟经过超度会重新变成亡灵,去往彼岸——但是邪祟也好,亡灵也罢,谁会在乎死去的东西到底会怎么样呢?可以说,超度这个办法被淘汰真是大势所趋。” “方局……”任长生有点无奈地笑了笑。 方圆躺回枕头上,慢悠悠地继续咬她的苹果:“不过你大可放心,因为我根本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冯哥也好,管大哥也罢,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老板你的这点小心思。” 说着,方圆堪称俏皮可爱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指在沾着水果汁的嘴唇上压了一下:“这个事情就当作我和老板之间的小秘密,如何?” 任长生哽了一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笑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第九章流浪动物和异乡人一样孤独(1) “近日,云梦泽市新一年度市容市貌整治行动正在火热进行,据悉,本次整治行动的重点是解决云梦泽市无主灵兽的安置问题……” 夜鹭街区管理局副局长方圆盯着电视里的新闻看了好一会,从文件袋里掏出一沓传单放在桌上:“总之,就和电视上说的差不多,最近要开始捕杀流浪动物了。这边是关于灵兽登记办法和必要性的传单,你帮我发掉。” 任长生有点嫌麻烦:“你们不能自己发吗?管理局这点事情都要外包啊?” “本来这种事情都是冯哥负责,但是他最近去弄白玉京接待会了,所以就轮到我头上了。”方圆清瘦秀丽的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我最烦这种东西了——虽然我跟冯哥都是副局长,但是我跟他那种含含糊糊的男人不一样,我是只做大事的女人。” “你让我负责安保工作,组织一次巷战,策划一次暗杀之类的我倒还挺在行,实在不行带新人也能凑活凑活,但是要我去挨家挨户发传单宣传什么正确饲养灵兽,杜绝流浪动物?我才没有那种耐心呢!” “你擅长的根本不是当管理官而是当社会不安定因素吧……” 方圆充耳不闻,在一沓传单上用力拍了拍:“正好你不是新招了一个很擅长做社工的小姑娘吗?这件事情就全权交给你咯——如果不做的话我就从内部把你的从业资格证扣下来,或者让应急部门天天上门查消防隐患。” “黑到不能再黑了啊!你还是合法部门出来的吗!” 伴随着大门关上的声音,反抗无果的任长生靠回椅背上,拿起一张传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请就近去最近的管理局为灵宠办理宠物证明,保护宠物权益?大城市真的好麻烦啊,连灵宠都要登记吗?那青丘和昆仑那些东西到底算什么?算人还是灵宠啊?” 正在吐槽着呢,大门又一次响了起来,工作室唯一的员工葛淼提着一个袋子从外面走进来:“我回来了,今天下午有生意嘛?” 任长生指了指桌上的一摊宣传册:“咱们街区的管理局真是完蛋了,连分发宣传单这种事情都要外包——这是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不擅长跟人沟通。” 葛淼习以为常地抱怨一句,坐下来拿着宣传册读起来:“文明养宠从我做起,拒绝投喂流浪动物?哎?” 任长生从桌上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解释:“按照新闻里面的说法,今年好像打算整治整治云梦泽的野生动物,比如流浪灵猫,流浪灵狐,还有流浪人面卜之类的无主灵宠。按照说法是先鼓励主人给灵宠上户口办证明,然后等到差不多半个月后就开始逐个街区对无主灵宠进行处理。” “处理?处理是送到收容站吗?”葛淼语气里透着几分犹豫。 任长生对于灵宠一类的话题一向兴致缺缺,正在低头专心地刷着短视频:“谁知道……品相好一点肯定送到收容站吧?最后可能再次售出或者开放领养。品相不好的或者有入魔前科的,可能就就地捕杀吧?” “捕杀?”葛淼有点难以接受,“就直接捕杀吗?会不会有点太残忍了?” 任长生抬起头,有点疑惑地上下扫了一眼葛淼:“嗯?” 葛淼结结巴巴摆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直接就捕杀了会不会不公平,这些无主灵兽都是因为被弃养才会流落在云梦泽,他们自己也不是想要生活在这里的,就这么贸然捕杀……好像有点不好,只是我觉得而已。” “云梦泽到底是人的城市,不是人的也是仙魔的,这里所有法则肯定优先考虑人的利益,既然这样处理最快速,他们也不会考虑所谓灵兽的立场非要选择更麻烦的做法。”任长生目光顺着葛淼的手看到她提进来的空空的塑料袋,“你买的什么?” 葛淼将塑料袋往身后一藏,飞速解释:“这是,这是我路上买的零食,然后因为太饿了路上就吃光了。” 任长生没有追问,只是讳莫如深地看了她一眼,便低头继续玩手机去了:“方局长刚刚提醒我说最近在严查私自喂养无主灵宠的事情,说抓到了不仅会罚款,还会顺着你的线索直接抓你喂养的灵兽,最近可不要去喂那些小可怜啊。” “我没喂……我知道。”葛淼含糊着答应了一句。 当天下午,夜鹭街区休闲广场。 “请过来了解一下,登记灵宠信息,免费办证,送灵宠零食金丹大礼包!路过的了解一下!我市正在普及灵宠登记办证,坚持让每个灵孩子都有一张身份证!” 葛淼在前面吆喝着,任长生坐在后面的藤萝下打了个哈切:“真有活力啊,这就是年轻人的青春洋溢吗?换了我三分钟就没有耐心了。” 方圆坐在她旁边,一起木讷地望着正在讲解宣传册的葛淼:“老板,要不把她送给我吧,她当街区管理官简直是天纵之才。怎么会真的有人喜欢干这种无聊的事情!” “才不要,这是我唯一的宝贝疙瘩。”任长生叹了口气,托着下巴望向葛淼干活的背影,“不过说老实话,我也觉得有点过分了,这次真的打算要捕杀无主灵宠吗?灵宠可不是不会说话的小动物,如果逼急了很可能反扑攻击市民的。” “不用很可能,是现在已经发生了。” 任长生闻言,有点惊讶地扭过头:“这话什么意思?” “一个月之前,有一只灵宠化形成人类潜伏进天地人委员的酒会现场,在厕所隔间挟持了城市管理部门的副部长,要求他给无主灵宠提供食物和居住地。” “后来呢?” 方圆耸耸肩,显出有点无聊的神色:“后来管理官赶到救下了那个什么副部长,用定身咒击中了那只灵兽,不过那只灵兽可能道行不错,饶是受伤还是趁着慌乱逃了出去,只不过既然是定身咒,也就意味着那个小家伙起码一个月没有办法化作人形了。” 任长生叹了一口气:“反抗换来的是毒打啊,真的是很符合云梦泽的发展。” 第十章流浪动物和异乡人一样孤独(2) 夕阳的余晖落在两人背后时,桌上那厚厚一沓宣传单也终于发完了最后一张。葛淼撑开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头鄙夷地瞟了一眼坐在旁边唠了不知道多久的两个闲散人士。 “累死我啦,今天的宣传单终于发完了。”葛淼抻着胳膊走过来,叉着腰无奈地望向自家老板和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的方圆,“老板也是,方局也是,你们就不能一起来帮帮忙吗?真的全部推给我一个人啊?” “我只会抹杀人类,完全不会劝说人呢。”任长生对着葛淼比了个大拇指。 “我是甲方,我不可能干活的。我不仅不干活,我还要对你干的活挑三拣四挑肥拣瘦。”方圆如法炮制地比了一个大拇指。 葛淼嘴角抽了抽,在两人身边坐下来叹了一口气:“……你们两个也太混蛋了。” 任长生在她背后安慰性质地拍了拍:“别这样小气嘛,这样吧,你有没有看不过去要杀的混蛋,我作为老板可以帮你杀一个当作年终福利啊。是不是很划算?” 葛淼抛给任长生一个怨念的眼神:“如果非要选一个,那就请您自行了断吧。年终奖用人命抵的老板还是死了比较好。” 虽然嘴上格外不饶人,但是葛淼明显有点心不在焉,尤其在坐下来之后,她目光就来来回回地不知道在找什么。 云梦泽城市建设完善,每个街区都有几个休闲广场,被主人丢弃的灵兽多数就集中在这样的休闲广场里面生活,发出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偶尔能看到一些人面卜、人面瓜之类地低阶的无主灵兽从草堆里钻出一个脑袋,身体半掩埋在泥土里,循着气味缓慢爬行觅食普通植物的根系。他们就这么慢悠悠地生活着,对于下周即将到来的灾难丝毫没有察觉。 方圆坐在草丛边的座椅上,眼疾手快从地上抓起一根蹬着腿笨拙地准备逃跑的萝卜精,一边提着缨子上上下下打量对方虬须浓密的坚韧的脸,一边慢悠悠地说道:“灵兽说到底也就是辅助修行的宠物,有用的不可能被丢弃,被丢弃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也不一定是法力高强,可爱,粘人,怎么样都能被人收留的。如果这样还是找不到主人,那也就证明城市不需要这种生命吧。” “比如这根大叔人面卜,长得很像我们局长吧?又丑又老看起来还很无聊,本身法力又很弱。这种东西被丢弃简直就是物竞天择的必然选择。” “啊啊啊啊啊!萝——卜!”萝卜精气沉丹田,发出一声怒喝。两条长满根须的小腿在半空中疯狂捯饬。 葛淼有些担忧地伸出手,想要阻止方圆拽着萝卜缨子摇晃的恶劣行为:“方局长,它看起来有点可怜啊……” “萝,卜!” 方圆提着萝卜在眼前晃了晃,脸上露出恶劣的笑容:“可怜吗?可怜有什么用?只能怪上天没有把它生成一只可爱的小灵狐。一个干瘪得跟发霉萝卜干一样的灵宠,就是靠点水能生活,也没有人愿意养吧?” “也,也不能这么说……”葛淼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她有点犹豫了看了一眼任长生,忽然转过头说,“要不然那条人面卜可以送给我吗?” 方圆没有犹豫,拽着萝卜缨子将敦实而粗糙的萝卜递过去:“你要啊?记得煲汤时候多用几片老姜压压味道,这萝卜已经充满了中年男人的恶臭了,得多去腥。” “嗯,唔,谢谢。”葛淼接过萝卜,小心地帮他把缨子梳顺,含糊不清地答应了一句。 方圆对两人摆摆手,留下个摇摇晃晃的背影:“不用谢。反正下周开始就要整治无主灵宠了。这根萝卜就是活到下周,也基本是被管理局拉走煲汤,结局没差别啦。” 任长生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阵,扭过头望着那根成熟的萝卜:“怎么。你要养他吗?” “嗯,先带回去,起码等这次整治行动过去……可以吗,老板?” 任长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你知道这玩意是啥吗?” 葛淼抱着萝卜,一边顺着他的缨子一边含糊回答:“知道,人面卜嘛,我哥的实验室也经常用到,算常见的实验灵兽吧。” 任长生扶着人面卜的萝卜缨子玩笑似的拽了拽,那人面卜随即发出威慑似的低吼,身上的根须仿佛炸毛一样展开。 看到那大叔脸摆出吉娃娃自保似的威胁姿态,任长生不由得笑了起来:“人面卜,又叫人脸白芜菁,是一种低阶灵兽,通常生长在灵气丰沛的地方。有约三分之一的人面卜会自然演化出说话的能力,剩下大多数则类似你手上这一根,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萝卜萝卜地喊。自然寿命一般是五年,不过基本上三年左右入药效果是最好的。” “养这玩意本质上就跟去菜市场买只鸡回来当宠物差不多,可以,但是挺浪费的。” “……话是这个话。”葛淼和任长生还在磨合期,虽然平日里没有少怼自己老板,但是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有求于她,“我觉得它长得还挺可爱的,我就养在自己的房间里,保证不放在客厅和会议室,可以吗?” 任长生挠挠脸,凑近了萝卜那张沧桑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半天,“可爱?这个异形可爱?你说这个长着亨利O维尔脸的老萝卜可爱……你是什么异食癖吗?” “……” 好在任长生没有继续纠结,只挥了挥手示意她抱着萝卜跟上来:“放心好了,我们工作室对于个人癖好没有什么规定限制。你要养萝卜就养吧,这个任务的绩效清零,就算做报酬了。” 葛淼得了应允有些高兴,捞住怀里的萝卜,一路小跑跟上任长生:“还说呢!平时也没有给我绩效吧?” 然而葛淼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一时间不忍心看着人面卜被清理,却又莫名其妙地卷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事故中去。 第十一章流浪动物和异乡人一样孤独(3) 是夜,月黑风高。 “不夜城工作室”楼下是一间人气火热的潮汕粥底火锅的门面,经常熏得工作室的窗户上蒙着一层白沙似的水气。 粥底火锅味道甚为不错,股股米香从早到晚都顺着门窗缝隙钻进老旧的房屋里,葛淼闻着那熟悉的香气被摇醒,一睁眼就看到一根萝卜凝视着自己:“……” “萝——卜——。” 萝卜沉重的眼神落在她脸上,窗外月光映出它肃穆的神色。 葛淼半梦半醒地与一根萝卜对视,最后默默翻了个身,把被子裹过头顶,闷在被子里哼哼唧唧嘀咕:“真是睡昏了,看到萝卜都能成精了……” 她被一根萝卜踹下了床。 半夜的云梦泽不仅是光怪陆离的不夜城,也是危险重重精怪横行的无主之地。为了能有效平衡人妖仙之间的关系,云梦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即人类的自由活动时间为上午六点至晚上六点。所以云梦泽的普通人类居民需要学习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晚上六点前一定要回到住宅区内,确保自己的安全。 葛淼从小就是个极其守规矩的女孩,迄今为止最叛逆的举动也不过是在任长生这胡闹的工作室里打工,然而一步错步步错,自从加入了这个“不夜城”,往日平静循规蹈矩的生活一去不复返。 每天都有新的麻烦,还从不重样。 此刻,她正抱着萝卜胆战心惊地奔跑在夜晚的大街上,咬牙切齿地勒了一下怀里的大叔萝卜:“你最好真的有着急的事情,不然我明天就真的把你拿去煲汤!” “萝——卜卜。” 最后停下的地方居然还是白天捡到大叔萝卜的市民公园,此刻周围一片静寂,只能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妖兽的狂欢鸣叫。葛淼缩着脖子左右看了看,低头小声问怀里的萝卜:“你是让我去公园吗?” 萝卜挣脱了她的怀抱,以敦实的标准落地姿势跳到地上,扭动着身体开始狂奔。 “萝卜?”葛淼猝不及防被对方挣脱,呼唤了一声后吓得捂住自己的嘴,连忙跟着跑过去,“等等,你要去哪里?” 就这么追着一条萝卜跑了半个公园,葛淼跟着萝卜扎进一团灌木里,伸手用力一够,总算握住了粗糙的茎秆,连人带着萝卜一起摔入草丛里。 葛淼顶着撞红了的鼻梁用手肘扶了下眼镜,还没站起身便掐着手里的萝卜,不满地呵斥起来:“你到底在跑什么啊!” “萝卜卜。”萝卜向左边指过去。 葛淼顺着萝卜尖看过去,不由得一愣,只见在一丛灌木的暗处蹲着一只长得很像食堂阿姨的马铃薯和一只看起来很朴素的西红柿。 “洋芋!”马铃薯先声夺人,似乎在责骂萝卜,“der!洋芋!” 西红柿拦在两颗蔬菜中间:“tomato!Tomato!” ——为什么都是蔬菜成精,一只是普通话,一只是山东话,还有一只是英语啊? 窸窸窣窣半天之后,土豆和洋柿子总算让出一条路,将葛淼的目光引向树下。葛淼走上前几步,打开了手机电筒,就看到一团绒绒的东西盘在树下草垛中央,大约是察觉到光源,一团毛茸茸的水藻似的东西微微动了动。 葛淼顺着几只人面果蔬的指引,缓缓地趴过去小心地翻开草垫,在看见隐藏在杂草下的东西之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是?” 翌日,上午十点钟,正是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得房间内的葛淼呼吸一颤,在虚虚打开门缝之后她看着外面似乎刚刚睡醒还在打哈切的任长生:“老板,怎么了?” “哦,你不是说要养那条萝卜吗?现在灵宠饲养要去管理局登记,我正好要去买菜,就想着顺道办个证——那条人面卜呢?” 任长生说着,就要探头往房间里看。 葛淼连忙挡在门口:“别,别往里看!我床上太乱了!”她有点着急地想要把门带上,“那个,我换件衣服就把萝卜给你,等我一下等我一下!” 房门在任长生面前碰一声关上了,里面传来结结巴巴的高声解释:“我,我先换衣服,老板你在工作室沙发等我下!我马上就把萝卜抱出去!” 任长生摸着鼻梁若有所思地哼唧了一声,缓慢地走过了门口,又默默倒退回来,贴在门口谨慎又小心地柔声道:“我知道你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难免会感觉到寂寞或者无聊之类的,这种心情大部分人都会有,能理解。” “啊?”葛淼从门缝里冒出一对眼睛,神情有些疑惑,“您在说什么?怎么忽然扯到这个?” 任长生难得神态有几分拘谨,就仿佛是那种手足无措但是还要硬着头皮给孩子上生理卫生课的老妈一样:“那个,虽然作为老板管得有点多,但是尽可能不要把野男人带回家哦,如果实在忍不住要带回家也记得收拾好,不要把人类降临毁灭计划防护罩丢得满地都是。” 一个恼羞成怒的高喊隔着门炸在耳膜上:“没有那种东西!” 片刻之后,葛淼从房间里抱出一只大萝卜,砸在任长生身上,引起对方一声闷哼:“好重!” 葛淼哼了一声,大约是想到还要任长生帮忙办萝卜饲养证明,态度软化稍许:“那给这条萝卜办证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麻烦您回来的时候把今天需要发的传单从方局长那边带回来。” “哦。”任长生抱起萝卜,老老实实答应了一句,临出门时候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对了,有件事情我还是要强调一下。” 葛淼坐下来开始查账,摆摆手示意她快走:“我不会带男人回来的,OVER。” “萝卜捡了就捡了,但是其他东西可不要随便捡哦。”任长生回过头,提着萝卜瞟了一眼葛淼,“忽然之间要捕杀无主灵兽肯定是有理由的,你别惹祸啊。” 葛淼将头埋在屏幕里面,含糊答应了一句:“嗯嗯,放心放心,就这条萝卜——再说那么严肃干嘛啊?就这些小东西还能闯什么大祸呢?最多就是随地大小便罢了。” 第十二章流浪动物和异乡人一样孤独(4) “没有这么简单——这次的事情闹得挺难看的,估计解决起来不容易呢。”冯夜郎吐出一口烟雾,隔着薄雾下巴点点任长生怀里的萝卜,“那玩意是啥?” “刚刚捡到的灵宠,我来给他办证。”任长生抬起萝卜给冯夜郎看看,“你看这玩意长得像不像你们局长?来,萝卜,给他凶一个!” “萝卜!” 冯夜郎盯着萝卜看了好几秒,扭过头干咳一声:“不要随便发散——再说了局长怎么可能长得像一条萝卜?话说就为了一条萝卜,你干嘛非要麻烦我啊?自己去窗口排队啊!” 任长生把抱着手臂一脸正义的萝卜放在腿上,慢吞吞地把资料从包里掏了出来:“这两天都是来办证的,要是真的在办事大厅排队不知道要排几个小时呢。我们姑且也算兼职人员,这点小便利就不要吝啬了吧。我倒是想找负责的方局长,但是她怎么又不在?” 冯夜郎接过材料翻了起来:“哎,本来这次的事情也算是给她锻炼下日常任务的处理能力,最后你们倒是全包了,以后还是得把硬性指标压下去才能好好整治下她的纪律——打算给这条萝卜起个什么名字?” “局长。” “……你果然是故意的吧?” 正在给局长办理手续的时候,冯夜郎的助手柳允清进来送了一份文件,顺道看见任长生还打了个招呼:“任老板好啊,今天有什么事情嘛?” “中午好啊。今儿没啥事的,就是来帮这条萝卜办理下灵宠饲养证明。” 何缘矮身凑上去好奇地打量一番:“你是说这条长得像我们局长……” “小柳!”冯夜郎打断了危险的对话,将报告递回去,“既然上面已经找出来了犯案灵兽是一只青丘赤狐,那你就带人赶快去找吧。” 任长生有点疑惑地抬起头:“什么青丘赤狐?” “就是挟持了高官的罪犯,最近老板要是发现了青丘赤狐的踪迹,可以报告我们,委员会这次颁布了悬赏令,有现金奖励呢。” 任长生哼了一声,低头兴致缺缺地玩着萝卜缨子,随口敷衍道:“有钱拿啊?那我这两天要好好找找了。” 与此同时,葛淼坐在自己的床边,看着被窝里面一团软乎乎的红毛,不由得苦恼叹息起来:“这要怎么办才好啊?偏偏这个要命的时候居然捡到了受伤的狐狸?狐狸这种高级灵兽到底谁会丢弃啊?” 被子里的红毛狐狸贴着枕头哼哼唧唧了很久,葛淼帮它掖了掖被子,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怎么办?本来还想要找老板帮忙想想办法,但是万一老板要我把你丢出去怎么办?这几天捕杀就要开始了,你肯定会被抓住的。” 作为没有仙骨长大的普通人类,葛淼对于灵宠知之甚少,只是隐约记得许多灵宠是可以和人类交流的,便伸出手指戳了戳颈部的绒毛:“小狐狸!小狐狸!” 红色的狐狸把头埋到爪子里,似乎打定主意不想理她。 “你要是能听懂啊,我跟你说,这几天你就乖乖呆在这里不要动,听到没有?最近外面在整治无主灵宠,虽然说不一定都是捕杀,但是被抓去安置就要集中管理,弄不好还会被二次售卖。所以你一定要藏好啊!只要过了这段时间,我就帮你去找主人,好不啦?” 小狐狸睡在被子里摇晃摇晃尾巴,哼唧了一声。 就在这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了门铃,葛淼站起来,用盖被虚虚地罩在小狐狸头上:“来了来了,老板你都回来了?——你就呆在这里睡觉,不要动啊!” 打开门的瞬间葛淼不由得一愣:“方局?” 方圆嚼着一颗栗子站在门口,伸手递过来一个纸袋:“我来买附近的糖炒板栗,顺道就把这些传单带过来了。” 葛淼打开纸袋,一股甜糯糯的热气扑面而来:“方局,这好像是栗子?” “哦,那我就是忘记带传单了?总之你先发栗子吧?”方圆顺手从纸袋里掏了一颗,指尖一捏丢在嘴里,“打扰,我进来咯。” 葛淼小幅度想要阻止,无声地一抬手被登堂入室反客为主的方圆直接无视。后者径直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左右探头看了看:“任老板呢?怎么不在?” “给昨天我们抓到的那根人面卜开灵宠饲养证明去了,我还让老板回来时候顺便把传单带回来呢。”葛淼本能地去拿了一叠零食放在方圆手边,目光不由自主瞟了一眼生活区的方向,“方局难得过来,等会儿我请您吃楼下粥底火锅啊?” “那根像管师兄的萝卜?”方圆拆了一包山楂塞一片在嘴里,舔着指尖的糖霜抬起头,“你不用管我,你该做什么都可以,我嫌局里太无聊了过来睡午觉的。” 葛淼望着坐在沙发边的方圆,一个头两个大。 忽然,已经在沙发坐下的方圆猛得站起身:“我干脆去你房间睡觉算了!还不会被冯哥发现。” 情况突变,葛淼吓得连忙抓住方圆的手,一瞬间冷汗都冒出来了:“我,我房间超级乱的!我晚上睡觉一直流汗。我,我给您拿毯子!” 方圆施施然坐回原处,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葛淼略显慌乱的背影:“那个啊,不要随便捡东西回家啊。” 葛淼背影僵硬了一秒:“没,没有啊!我能捡什么东西?” 方圆抱着胳膊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虽然那种小说里面都喜欢写女主角捡到男人然后发现男人是什么有钱人之类的。但是现实里捡到反社会分子、流浪汉、和小白脸的概率更大。危险和未知是男人的魅力来源,但是真的一无所知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了。” 方圆竖起手指:“作为管理官跟你说一个道理吧。一定要佩戴人类降临毁灭计划防护罩哦!不管男人拿出什么人类补完计划书诱惑你,如果不能佩戴人类降临毁灭计划防护罩,最终的结果就是像二号机一样被吃得东一块西一块哦。” “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啊!没有那种东西!”葛淼终于没忍住,绝望地喊了一声。 第十三章流浪动物和异乡人一样孤独(5) 方圆哎地答应了一声,裹上小毯子躺在沙发上:“不是男人的话,还能是什么?总不能又捡了什么灵兽回来吧?” “怎么,怎么可能啊?”话题到了此处,葛淼不由得僵硬地笑了笑,走到座位前面低头研究起了电脑屏幕,“我正在记账,您不介意我继续工作吧?” 方圆头抵在沙发扶手上哼唧了一声,眯着眼颇为闲适地听着窗外偶尔传来车流涌动的声音,与商贩懒洋洋带着乡音的呼唤:“……实在要捡的话,捡捡萝卜之类的东西就算了,实在不行遇到上门调查,你就把萝卜反过来插在蔬菜堆里面,我们也不会仔细深究的。” “但是记得,最近千万不要捡狐狸啊,尤其是赤狐。” 葛淼敲键盘的声音一顿:“赤狐?为什么不能捡赤狐?” “有一只赤狐溜进天地人委员会的办公楼,袭击了城市管理部门的副部长,现在全城的管理官都在抓那只狐狸。据说他被打伤了,目前应该不能化形。这次无主灵宠处置行动主要就是为了捕杀那个不安定分子。” “……凡事总有理由吧?那个小狐狸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个说法嘛?” “正是因为有说法,才更加糟糕。”方圆躺着给自己剥栗子,懒洋洋地说,“那个狐狸是有目的的,他想要帮所有无主灵宠争取一些合法权益,他们想要云梦泽提供一些临时安置点和基础的医疗饮食。” “那不就对了,这是合理诉求,毕竟大家都是生活在一个城市……” “正是因为是合理诉求,才更加可恶。”方圆眉间皱起几道浅纹,语气仿佛赌气一般,“委员会为了稳定人已经让渡了很多权益,现在要他们再让渡自己的利益给那些一锅炖的灵宠,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如果是那种漫天要价的叫嚷,直接无视也不会怎么样,正是因为他提出的诉求是合理的,才更让人害怕。” “再卑微的东西,哪怕是下一秒就要下锅的萝卜,只要他们开始团结起来,只要他们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这么活,最终都会化为洪流一般可怕的力量。那只狐狸的出现,意味着这些没有主人的小东西很可能已经在暗处形成了崭新的势力,此刻再不斩草除根,难不成要放任他们蔚然成风嘛?” “——原本想的是下一周开始拘捕,但是眼下既然已经找到了种类,大概处理活动明天就会开始了吧?赤狐的数量本来就不多,加上受了定身咒和修为三百年左右,这么精确的范围,估计很快就能找到了。” 是夜,方圆的话久久徘徊于耳边,葛淼卷着被子翻了个身,在那只毛茸茸的赤狐背后顺了两下,又拽着他爪子上的绷带看了看。 脚上的伤口,虚弱的状态,加上这根本不可能流浪的品种,唯一的答案已经近乎于昭然若揭:“你就是袭击了委员会官员的那只灵兽赤狐吧?” 小赤狐抬起右边的眼皮,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晃了两下。 “你知道吗?明天下午开始,云梦泽就要开展无主动物处置活动,除了要安置捕杀一部分无主灵兽之外,还要寻找到那个袭击部长的罪犯。” 赤狐从被子里坐起来,透过被白粥蒸腾得雾蒙蒙的窗户,隔着晦暗的月光低头望着葛淼:“那你打算怎么办?要把我交给管理局吗?” 葛淼躺在床上,有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原来会说话啊?那你之前是故意不跟我说话吗?这么傲娇干嘛啊!” “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话,你这完全没有仙骨的废物人类。” “哈?你还是个到处调皮捣蛋的通缉灵兽讷!什么年代了还搞仙骨歧视!你跟不知感恩的臭狐狸,明早就拉着你报案去!”葛淼咬牙切齿地在狐狸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看着它用前爪拉住耳朵,才满意地舒了一口气。 小赤狐用前爪揉着被打的地方,委屈兮兮地抱怨:“要不是你们这些混蛋人类把青丘完全占领了,谁想要跑到这种遍地都是柏油马路的城市里面讨生活啊?” 这话引起了葛淼一阵嫌弃:“那些人面卜抱怨倒也算了,你们狐妖待遇比人类都好呢。青丘不是开发成旅游保护区了吗?据说还给你们升级了居住环境……” 狐妖叹了一口气,爪子在枕头上扒拉两下:“青丘自然森林公园是吧?让我们像猴子一样供人类观赏,每天接受投喂,时不时再跟人类合影。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保护吗?” 葛淼有些疑惑:“有什么不好吗?我看好多人都很羡慕,说来世想要生在青丘成为一只狐狸,又没有工作压力,还一直有人投喂。” “我们也不是宠物,生下来不是为了成为其他生命欣赏的玩物。”小狐狸托着下巴,望着蒙着水雾的窗外,那一轮弯弯的月亮,“这样的日子,怎么可能高兴呢?” “你们不想做灵宠?” “我们只是和你们一样的生命而已——你们希望能有隐私,我们也是,你们希望被尊重,我们也一样,你们希望吃饱喝足,我们当然也差不多。不仅仅是我们,甚至连那些萝卜,那些土豆,那些西红柿,想的不也差不多吗?” “一种生命想要舒服地活着,不想看另一种生物的脸色,这个很难理解吗?” 葛淼沉默了片刻,伸出手顺了顺小狐狸背后炸开的毛:“可是,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有点冲动了。眼下怎么办才好呢?而且虽然说你是行义举,但是也算是影响到那些小灵宠吧?总该在事前做好更加周全的计划的……” 提起这件事情,狐狸两片大耳朵又耷拉下来,把嘴埋进双臂之间,试图逃避现实。 就这么沉默许久,楼下传来粥铺那熙熙攘攘的声音。 葛淼抬起头神情复杂地望着那只可怜的小狗半天,最后用力拍了一下腿:“反正都已经掺和进来了,就好事做到底吧——我去租个车,开车送你出云梦泽市,反正只要能离开云梦泽,你这种小动物随便找个灵气充沛的山林躲起来不就没人找得到了!” 第十四章流浪动物和异乡人一样孤独(6) 客厅里面一片寂静无声,葛淼从门缝里探查一番之后舒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将一张纸条贴在茶几上,踮着脚缓慢朝门口移动。 “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啊?”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从暗处响起,葛淼吓得猛然回过头,就看到任长生穿着一身运动装捡起茶几上的纸片:“我去办点私事,下午回来?这是要留给我的纸条吗?除了人类补完计划还有什么事情是非要晚上干的吗?” 葛淼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抱着怀里的黑色书包:“……其实,是最近交了些朋友说要带我去体验下城市夜生活什么的,我也是需要社交的啊。明天上午的全勤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任长生背着窗外的光缓缓走近,表情沉在黑暗中,语气里透着几分调侃:“晚上出去玩还需要车吗?我听到楼下刚刚有人在喊是谁租的车,你是打算去多远的酒吧啊?” 葛淼干巴巴地解释着,任长生那看不清的表情让她心情越来越忐忑:“因为约了朋友一起,总要有人开车啊,我不会喝酒的,放心好了。。” “不要小看晚上的云梦泽哦。”任长生把纸条卷了卷丢在办公桌边上的垃圾桶里面,“那些朋友不是要把你带坏吧?具体安排了什么活动?” 葛淼下意识抓住了包的边缘:“就是唱唱ktv啊,去酒吧喝喝酒看看有没有艳遇啊……反正就是类似这种活动而已。怎么了?我好不容易来到大城市,我都不能去凑凑艳遇吗?” “艳遇啊,当然可以咯。”任长生走近的一瞬间,猝然间伸出手,在葛淼没有反应过来的间隙顺着拉链的空隙抓出一只瑟瑟发抖蜷缩身体的狐狸。 任长生脸上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提着小狐狸的后脖颈晃了晃:“要不然先介绍介绍你的这位艳遇对象呗?一只修为只有三百年毛都没长齐浑身散发着狐臭的小妖怪?” 夜晚无人地城际高速上,葛淼微微侧过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着后视镜小声嘀咕了一句:“谢谢你啊,老板。” “啊?我没听见呢?”任长生掐着狐狸脖子,手掌放在耳边做挑衅状,“要跟我说谢谢不应该声音大一点嘛?大半夜的,我从暖融融的被窝里爬起来就为了帮你把这个逃犯偷渡出云梦泽,全世界难道还有比我更好的老板吗?还有吗?” “这就是一只小狗!就是小狗而已!它看起来多纯良无害啊,被你都吓尿了,我就是怕他们伤及无辜而已。”葛淼一边开车一边喊了起来,“别说得好像我是什么游走法律边缘一样的逃犯一样!” “呜呜呜。”赤狐缩着脖子哼哼唧唧,模样格外惹人怜爱。 冷酷无情的任长生低头看了他一眼:“你不说我都忘了,他被吓尿的时候把我裤子弄脏了,这笔损失就记在你的工资里面了哦。” “知道啦知道啦,你个周扒皮!”葛淼一个头两个大。 夜晚的城际高速车辆并不多,除了他们租的suv之外来往多是运货的车辆,葛淼打开地图看了一眼距离:“大概凌晨五点的时候我们可以到达收费站呢。” 任长生沉默了一会,忽然指着不远处的加油站:“你在那边把我放下来吧,我肚子疼。” 葛淼回过头:“现在?” 任长生点点头,严肃而认真地说:“嗯,简直一秒也等不了了,快把我放下去。我快要拉出来了,救命救命救命!” “您忽然间搞什么啊?”葛淼被她这一通乱七八糟的喋喋不休弄得一个头两个大,匆忙打了方向盘,本来都已经打算直接驶向收费站的车忽然转了个弯,驶入了休息区,“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忽然要上什么厕所啊?” “啊疼疼疼!要屙出来了要屙出来了!” “不许!我付不起换坐垫的钱!憋住!就是用塞子也要塞住!”葛淼来不及反应,一个加速停在停车场,看着任长生急匆匆下车给了一个狼狈不堪的背影,“不要等我了!你先开车赶紧送狐狸出去吧,回来顺道把我捎上就行。” 看着对方的背影夹着小碎步往休息区跑去,葛淼有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我等下再来接你嗷老板!你在这里不要乱走动啊。” 重新开上路的时候,葛淼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一开始用来装狐狸的背包鼓鼓囊囊发现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是因为同行的乘客不见了,小狐狸自觉无聊,便又钻了回去。 葛淼透过后视镜望去,不由得叹息一声:“真的超级慌乱啊,我上学的时候可是连迟到都不敢的,谁能想到居然有一天会卷入这么危险的事情里面?其实按照我以往的个性,应该把你交给方局长他们的。” 说着,她有些唏嘘地缓缓出了一口气:“但是怎么说呢?我自己在云梦泽这个城市呆久了,越发感觉很多事情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夜晚的高速公路上安静无人,除了偶尔失真的飞驰而过的车流声音剩余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就好像嘈杂的都市被完全隔绝在外一般,在这样的环境里面,葛淼反而更容易冷静下来深入思考很多事情,包括在短暂的接触中,一人一兽聊起的某些话题。 “虽然你可能不需要,但是我还是想为之前的事情跟你道个歉。” 她犹豫再三,还是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没有站在灵宠的角度看待问题,以轻飘飘的态度评价你们遭受的不公平。最后还跟你开玩笑说当灵宠有吃有喝没什么不好的,这些是我的不是。” 放在后座的黑色背包细细簌簌地动着,却没有回应葛淼:“我回头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也觉得我自己似乎也没办法接受那只被豢养的生活,即使有人准备好吃喝穿的东西,但是还是很难受,很压抑。” “希望你能不要计较我之前的出言不逊,也希望你这次逃出去之后可以得偿所愿,找到一个不需要当灵宠的地方自由生活。” 葛淼说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远远地看着收费站的光,语气一转活泼了起来:“前面就是收费站了!等会就万事大吉了。” 第十五章流浪动物和异乡人一样孤独(7) ——然而,事实并非能顺遂人意。 收费站前面被用黄色栏杆拦住了去路,四五辆警车围在通道前面,每一辆车都被拦下进行检查,看模样并非检查酒驾,而是检查违禁品之类的货物。 葛淼心里一惊,刚想着是不是直接掉头,已经有巡警打着灯让她靠边停下。 跟在两辆车背后,葛淼觉得自己的心都在突突地跳,她一边踩着刹车缓慢前进,一边从后视镜小心地望着后座上的黑色背包:“小狐狸!小狐狸!听到没有啊!快点出来爬到座位底下去!在包里会被发现的。” 包动了动,却没有更多回应,看起来仿佛并不是不想出来,而是被拉链卡住了。 葛淼刚刚想要伸手帮忙,就感觉面前一片光亮,再一抬头两个巡警已经站在车旁边,伸手轻轻敲了敲车窗:“临时检查,请您配合下车。” 葛淼有些不安地下车,局促地捏着膝盖上的裤子:“啊,嗯,请问这里是在查什么呢?” “例行检查而已。”巡警并没有打算说太多,其中一人将葛淼带到旁边,另外两人左右拉开车门,“后座上这个背包是什么?里面装了什么?” 葛淼一时间心如擂鼓,看着又一次晃动两下的背包,不由得有点发抖:“是,是灵宠,是我家饲养的灵宠,因为喜欢幽闭空间就把他扎起来了。” 两位巡警并没有放过的意思,直接把包拿起来:“我们要打开检查一下。” “好的。”葛淼答应了一声,心却沉到谷底。 在对方解开包拉链的过程里,她默默移开了视线,神态露出些万事休矣的颓然,在那不断延长的几秒钟之后,忽然听到对方轻松的声音: “什么啊?你的灵宠是根萝卜啊?” 葛淼忽然一愣,匆忙凑到车窗边,就看到公路巡警从她的包里抱出那只长着大叔脸的人面卜,正在漫不经心地检查着其他地方。 葛淼眼神微动,低头想了好一会后忽然倒吸了一口气:“……他们去哪里了?” 收费站公厕后窗翻出来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任长生从窗口跳出去的瞬间左右观察一番,紧紧腋下夹着的狐狸:“走,从树林里走。” “好臭啊……还有,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啊?”像是公文包一样被任长生夹住的狐狸抱怨连连。 “你以为我就想卷入这些麻烦事情里面吗?”任长生从树上翻过去,一路小跑如履平地,还能有余裕损狐狸几句,“这世道的规矩第一条就是自己做的事情就该让自己负责,你在这个世道活了三百年,最后却要一个小你十倍有余的小娃娃给你兜底。” 小狐狸气性格外大,闻言便厉声反驳起来:“谁要她负责了?老子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反正青丘也没有了,剩下的都是些乐意当个废物灵宠的,我活个屁!还不如早早归了阎罗殿,眼不见心不烦。” “急了?”任长生轻声嗤笑。 “我不过就是把你做的事情说出来而已,你有什么可急的?你以为沉默就代表你什么也没做,摘得清清白白?如果你们真的在闸口被抓住,葛淼怎么办?莫名其妙就做了你的帮凶吗?” 这质问一瞬间仿佛给狐狸点了哑穴似的。 “我家那个小员工是个好心但是没什么能耐的家伙,她的能力撑不起她的善良。”任长生随手抹了一张符纸隐匿踪迹,搂着狐狸继续往前跑,“但是这不是她的错,即使有一天她因此倒霉,也不是她的错。当然也不能全然责怪你——” “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你太弱了,连自己也保护不了,只能靠连累想要帮助你的人才能苟活。” 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狐狸,它一口死死咬在任长生的胳膊上,伴随着一丝温热的鲜血飞溅到它那毛茸茸的脸上,提着他的人却连动作都没有停下,只是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嗤笑: “——连咬人也很弱。” 云梦泽城市那不灭的灯火在原处亮成一团,任长生的目光透过那摇摇晃晃的树影,藏在那片幽暗的阴影中,俯视着还在咬着她手臂的小狐狸:“我指出你的不足,你的反应居然是咬我,而不是虚心接受,你的心态也很弱。” “闭嘴!闭嘴!你懂什么?你们人类懂什么?你们老是说什么灵宠是修仙的受益者,本来我们只是畜生,因为修仙才有了成仙的可能——但是这是我们狐族想要的吗?现在我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还是你们所谓的畜生吗?那我为什么会有羞耻心,我为什么想要被尊重,我为什么不愿意看你们的脸色过活?” “那我是人吗?可我为什么生下来却是一只狐狸的样貌?我为什么要被粗暴地划分为灵宠,为什么明明是我们的青丘,最后却要依照你们的意志去建设?” 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浸入脸颊的绒毛里面:“你知道为什么那根萝卜长得那么猎奇吗?因为它已经三岁了,很少有萝卜能长到三岁,他们总是在长出大叔脸之前就被吃掉了。那些人家说着萝卜是死亡教育的最好范本,但是当他们引导自己的孩子学习断舍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没有一根萝卜是自愿想死的?” “你们人真的好厉害啊,为了让自己心安,最终连灵宠的意志都要修改。什么要心怀感激地吃掉就好,什么我们的使命就是被吃掉,什么无条件的忠诚。哪个有了自我意志的生命,生下来是为了其他生命服务呢?当然是不顾一切地想要活下去啊!” 任长生没有回答,却忽然刹住脚步。 “怎么?”狐狸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她提着后颈拉到眼前,“干什么呢?” 任长生一句话都没有说,五指张开按在狐狸的脸上,一瞬间小小的狐妖直觉一股蛮横而强大的真气冲入体内,就仿佛是电流过载的起搏器一样攥着他的心脏用力捏下去。 刹那间,未见过什么世面的小狐狸只觉得浑身像是被从骨肉深处一寸寸撕裂似的发出一声惨叫,身子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 第十六章流浪动物和异乡人一样孤独(8) 疑惑、不解、以及那本能的恐惧,伴随着窒息和恶心的感觉直冲天灵感,连体内的尚未完全成型的妖丹都在腹腔中震动。 小狐狸趴在地上憋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哇一声吐出一大口淤血,伴随着呕血的反应,神识反而仿佛是冲破了重重迷障似的清明起来。 那晃动旋转的视野终于一点点重新变得清晰,他看到自己的双手撑在地上。 赤狐一边犯恶心喘着粗气,一边举起自己人形的双手伸到眼前茫然地翻过手心仔细看着:“变回人形了?我不是被下了定身咒吗?” 任长生并没有理会他,只是甩甩手绕过他走向前面,对着密林深处笑着打招呼:“冯局方局,好雅兴啊,俩人怎么大晚上逛小树林?” 从树后缓缓走出两个人,腰间佩戴的阴阳斩魔剑在晃动中响起咔哒咔哒的声音。方圆走上前探头看向任长生背后:“任老板,那是啥?” “……狐狸精,出客的那种,刚刚从白o会所包的。”任长生从口袋里摸出半条阿尔卑斯,像是分烟一样给两人分布递了一颗,“一点个人爱好而已,不要告诉别人哦。” “看起来年纪好小啊。” “年纪小不是更好吗?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他正是妖族最好的年纪呢。”任长生咬着阿尔卑斯含在嘴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补充了一句,“不过,他已经三百岁了哦,只是在狐妖里面比较小而已。” 冯夜郎走上前,上下打量一番瘫坐在地上的狐妖:“这是一只赤狐?是三百岁的赤狐?” 任长生咬着糖块:“那怎么了?冯局不会想说这小玩意就是袭击委员会高官的罪犯吧?” 说到此处,任长生耸耸肩摆手轻声笑起来:“可别逗乐了啊,云梦泽又不是只有一只三百岁的赤狐,这小子也不是我第一回见,他胆子可小了怎么可能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再说了你们不是说那只狐狸被下了定身咒变不了人形吗?这不是变得好好的吗?” 冯夜郎扶着剑柄,微妙地挑了下眉头,越过任长生的肩头仔细端详了一番藏在背后的那只小狐狸:“定身咒,未必不能破开啊?” 任长生摇摇头,眼神飘忽地耸了耸肩:“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破开定身咒这种事情可不是随口说说就行的。这小狐狸精才三百岁,他自己肯定破不了咒语。但是说起帮人破咒这个事情吧,那就更加困难了。别说咱们云梦泽,就是白玉京里面,能够帮妖怪冲破仙法定身咒的基本上也没几个,十个手指都能数出来。您二位肯定找错了!” 冯夜郎扶着佩剑走上前两步:“找不找错的,带回去问问不就知道了。任老板,麻烦让你背后那位小朋友跟我们走一趟。确认身份之后,我们只会放他走的。” 任长生笑了笑,没接话,只是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小孩子身前:“至于吗?” “这是我们的工作。” “工作偶尔也可以融通点嘛,你们把他带走了,我怎么办呀?眼下工作室有小孩子,我难得才能休个假的。”任长生语调轻浮地笑了起来,抬起下巴示意云梦泽的方向,“你们与其跟我浪费时间,倒不如好好去云梦泽再找找。万一那罪犯跑了可不就亏大了?” “让他跟我们去管理局核验一下痕迹,无论对不对得上,我个人付你全额悬赏金。” 任长生沉默了一会,抬眼看着冯夜郎:“非要这样吗?” “任老板不是很缺钱吗?” “……但是也不是什么钱拿着都安心,我此时此刻比起钱,更想春宵一度。”任长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往前走了几步,“再说了,这个事情从根源上就是那个副部长在泄愤而已。折腾了那么多萝卜马铃薯还嫌不够吗?你们要宠那些权势滔天的中年半仙到什么程度啊?那种小孩耍无赖一样的命令,有必要那么教条地执行吗?” 在短暂地沉默后,方圆忽然笑了起来,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冯夜郎的肩膀:“师兄,看起来我们找错了呢。的确任老板说得没错,这定身咒云梦泽根本是无解的,如果真的连同这种普通的狐狸也要算上,那找起来真是没完没了了。我们还是回去跟那些往西城区巡查的检察官一起行动吧。” 冯夜郎讳莫如深地打量一番任长生和那只赤狐,转过身轻声道:“看起来的确是找错了。回去吧,天亮听检察署统一安排继续找。” 方圆跟在他背后对任长生摆摆手:“那我们回去继续找那只狐狸了,老板你也早点回去。毕竟也是这把年纪的人了,这种事情也要多注意身体啊。”说着,她仿佛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对任长生打了个响指,“一定要记得佩戴人类降临毁灭计划防护罩——”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冯夜郎扯着她的袖子加快了脚步:“哎呀!师兄,师兄你拽我干嘛?你都多大的人了不得是听个词儿都要脸红吧?” 眼见着两人热热闹闹地离开,任长生短暂地松了一口气,低着头用脚踢了踢还坐在地上的狐狸:“起来,也缓半天了,走吧。” 大约是因为一下刺激太大,年幼的赤狐鼻子里缓缓流出来一行鼻血,显得本就不大聪明的脸更加憨态可掬:“去,去哪里?” 任长生有点得意地挑了挑眉:“还能去哪里?不夜城工作室,我们来算下委托费。” 工作室的沙发上,任长生极为不熟练地敲着计算器,大声算着委托费用。葛淼和赤狐涂山池狸坐在她对面,小狐狸颇有些怨念地盯着她黑心商人模板似的笑容:“……你到底算好了没有啊?我提前跟你说清楚啊,我们赤狐一族现在可没钱了,我就是少主也没几个子儿。” 任长生按得计算器震天响,干劲满满地趴在茶几上写着条目:“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们狐族的家底我还不知道啊?随便给几个子儿就是我们一年的进账,可别妄自菲薄啊。” 葛淼坐在旁边,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颠了颠怀里的萝卜,轻松地笑了起来:“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结果不错啊,萝卜?” “萝——卜!” 第十七章一切的开始(1) 甲子年八月,我揣着家里几乎所有存款踏上了去云梦泽的长途汽车。 我叫葛淼,巴陵人,二十五岁,今年刚刚研究生毕业,前途虽然谈不上一片光明倒也稳中有序,一场突如其来的灾厄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 我最为尊敬也是最为要好的哥哥葛清,在我毕业前夕忽然在工作中晕厥,被送往医院后确诊患上了“骨细胞分离综合征”。 这种病又被称为“骨僵”,是一种近几十年来在人类中如同幽灵般突然出现的绝症,患者的骨细胞会不断失去活性,从而变得脆弱易碎,最终连呼吸都有可能直接挤碎胸骨,约莫一年左右,病患就会在无数次骨折带来痛苦和各种并发症中死去。 这种疾病目前尚无可靠的治愈方法,只能依靠不断服用昆仑产的瑶草缓解症状。 俗话说:病急乱投医。我父母偶然得知一种偏方,如果能够一次服用足够的瑶草,再辅之以仙力调和,或可以救治这种绝症。 然而瑶草是炼仙丹的重要材料,数量本就稀少,像我们这样普通的人类可以通过正规途径购买的克重根本达不到“足够”的程度。 为了救治哥哥的性命,为了不放弃这最后的希望,我带上家里所剩不多的存款孤身来到这里,打算去投奔一个“在云梦泽混得很有出息”的远房表亲,据说他有着一些门路可以弄到足够治疗所用的瑶草。 就如同所有故事里面描述的那样,那位我只见过两次的远亲利用了我和父母病急乱投医的慌乱,通过非正规的“门路”骗走了我全部的钱。 当时我走投无路,茫然地走在雨中的街道上,仿佛天启一般,失魂落魄的我撞在一根电线杆上,恰好看到了上面已经被雨水浸湿泡发的一张宣传单:不夜城工作室,承接各种业务(包括失物巡回、清理邪祟、安保任务、高空作业),业务过硬,价格公道。在宣传单的底部则写着地址和电话。 ——云梦泽市东区夜鹭街区好生路77号,阖家美粥底火锅二楼。 彼时,我别无选择,只能碰运气地去了这个地址,不曾想命运的齿轮从此开始转动,我留在她身边工作,直到今日。 任长生并不是一个好的领导,更谈不上靠谱成熟,这么多年我因为她不知卷入多少麻烦之中,但是倘若遇到那生死攸关的时刻,我时至今日,依旧会第一个想起她。 我直觉她可以拯救任何人,这种盲从的信任大约就是从我们的初识那一刻开始产生的。 这就是我和她共同经历的第一个故事的源起,接下来“我”就要暂时退场了,欢迎各位和当时的我一起走进那间阴暗的、狭窄的、起码有一年没有打扫的工作室里。 九月的天气里本来不该是雨季,却忽然地下了一场暴雨,整个云梦泽都浸透在雨水之中,路上并没有多少人,老旧的下水道里涌出一股股水流。 夜鹭街区的副局长冯夜郎用纸巾擦了擦身上的水渍,颇为嫌弃地环视了一圈堆叠着杂物的房间:“你到底什么时候把工作室打扫一下,跟狗窝似的。” 不夜城工作室的老板任长生有点不耐烦转开视线,指尖点着桌面:“我赶回来多不容易啊,要不是您老人家说有事情用得上我,我高低还要在外面待几天呢。这点环境问题您就将就点吧?” 冯夜郎大约也知道她的秉性,明白是劝不动的,只能叹一口气,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有线人回报,说最近黑市上流入了大量假仙草,其中大部分是瑶草。最近洞天门要开登阶大会,白玉京瑶草数量不足,需要从我们云梦泽大量采买,但是这批真假不确定的瑶草一旦真的流入市场,到时候万一影响采购,洞天门的登阶大会也会受到影响。” 任长生翻着文件,有点不耐烦地用水笔挠了挠额角:“这么多年了,他们连瑶草的真伪辨别方式都没有?眼下让你们去捣毁走私团伙,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啊。” 提起这件事,冯夜郎便头疼地叹了一口气:“说得容易,眼下甄别真假瑶草主要依靠的就是这个。”说着,冯夜郎从包里掏出一盒试剂放在桌上,“这个试纸能够检测出植物叶细胞内的叶绿体是否含有仙气外膜,那个仙气外膜是区分普通植物和仙草的关键。” “哈……”任长生狐疑地接过试纸,在盯着那截试纸看了好一会之后凑上面舔了舔,却发现没有变色,“这不是没有变色吗?” “动物细胞又没有叶绿体!你体内的细胞都没有叶绿体,这个试剂又怎么可能有用!”冯夜郎叹了一口气,扶着额头,“这种试剂最近没有那么好用了,所以目前其实没有有效地判断瑶草真假的方式——这件事情不要外传。” “为什么没用了?” 冯夜郎摇了摇脖子:“跟本案无关,应该。而且你也听不懂原理,肯定。” 任长生靠在椅子上,搓了搓试纸,看它依旧没有什么反应,才泄气地攒了一团丢在茶几上:“所以委托是什么?” 冯夜郎盯着她看了一会,在说话停歇地短暂沉默中恰好显出屋外缠绵的雨声,那细密的雨声恰好到处地为无聊的夜晚增添了些许带着隐约兴奋气息的白噪音:“万事万物都有源头,眼下我们虽然分辨不出哪些是真货,但是可以反过来找到假货流通的源头。” “如果能找到假药的账目,那么余下的不就是真的吗?” 任长生不由得笑了起来,她捂着嘴靠在沙发上发出一声叹息:“真的瑶草找不出来,只能通过假的来反选哪些是真的?” 冯夜郎微微耸肩,没有在意任长生言语间透出的讥讽之意:“简单点说,就是这样的。” 任长生挑了一下眉,俯身重新拿起茶几上的文件夹翻看起来:“那现在有什么办法判断出真假?真假都判断不出来,怎么说得清到底什么是真货什么是假货?我挨个尝了看效果?” “放心,线索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冯夜郎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张相当模糊照片放在茶几上,他伸出手指指了指照片中的男人,“照片上这个男人,代号是‘女夷’。” 第十八章一切的开始(2) 任长生拾起照片,上下扫了一眼,那朦胧的画面中只能看到一个面目不太清晰的侧脸,能看出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留着黑色长发,高挑消瘦,身形仿佛一根笔直的树木一般。 她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掌管百花的女仙?一个男人?” “那只是个代号——他是这次假药事件的幕后主使。这个人可能是个散修,因为有人见过他使用仙法。如果能找到这个女夷,自然就能找到这次流入市场的所有假药了。那个女夷行踪诡异,这张照片是唯一的线索。” 任长生凑近了又仔细看了一会照片,有点无语地撇撇嘴角:“这能看出个鬼!你们就一张照片吗?这是座机拍的吗?马赛克我眼睛都能看见!” 冯夜郎揉着太阳穴,神态间也透出些许心虚:“能有一张就不错了……就这一张还是我申请三次之后才允许给你看的。总之——” 玄关处忽然传来门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任长生站起身,嘴里不自觉犯着嘀咕:“奇怪了,我不是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上了吗?怎么还有人来?” 打开门的一瞬间,暴雨倾盆而下的声音忽然间变得清晰又刺耳,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站在紧贴着门的位置,玄关昏黄的灯光印出她惨白的脸色和一缕一缕贴在脸颊上的水藻似的的发丝,就好像是刚从哪条河里爬出来的女鬼一样。 “哇哦……”任长生背着光上上下下扫过那个浑身都在滴水的女人,发自内心地吐出一口气,“要不是你身上一点点仙气也感觉不到,我还以为是哪个厉鬼来索命了。” 冯夜郎跟着走到门口,皱着眉提醒:“你怎么说话呢?” 葛淼站在门口,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滚,她嘴唇抖了抖:“这里是不夜城工作室吗?” 她摸出湿漉漉的钱包,从里面掏出所剩无几的几张钞票递到任长生面前,也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她的手指微微发抖:“我要下委托。” 冯夜郎上下扫了扫面前的女人,却没和她说话,只是扭头对任长生微微点头:“既然事情大概都说完,那我也离开了——等下快六点了,注意时间。” 最后这句话说完,冯夜郎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葛淼,扭头便离开了。 门口只剩下了任长生和那冤魂似的女人面面相觑,那人手里还抓着几张湿哒哒的钞票,手掌依旧悬在半空中。任长生盯着她又看了一会,这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让开一条道路:“那你先进来再说吧,我给你拿一条毛巾。” 葛淼说完自己的遭遇之后,任长生想都没想就摆了摆手:“不行,这我可弄不到。” “为什么?”葛淼好不容易以为找到了些许希望,却忽然被破了一盆凉水,整个人如遭雷击似的愣在原地。 “为什么?”任长生表情都有些意外了,她拧着眉毛指向自己,“你让我去讨回你被骗走的钱这个倒是可以,但是你现在要我给你找到三公斤以上的瑶草?三公斤是什么概念,一个白玉京仙门几万人,一年的平均用量是三百斤,你现在问我要六斤?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葛淼有些哑口无言,最绝望的是连她自己也知道面前这个女人说的是对的:“可是,广告上写的是你这里什么都能做……你就想想办法可以吗,老板?” “我就随便写写你还真的当真啊?”任长生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这个要求我听都没有听过,另请高明去吧。” 葛淼几乎要哭出来了:“我没有其他希望了!你就是我最后的指望!” “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你把一张路边广告当作最后的指望?”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半晌,那穿着朴素的小老板挠了挠头发,转开眼神望向墙上的时钟:“哎,我明天去药店用我的身份帮你买瑶草可以吧?但是我事先说明啊,我也只能买到15克,剩下的我可没有办法。” “只有15克?” “15克还嫌少?我可是得拿金丹期修为证件去实名买哎!你去黑市看看这种实名交易要花多少钱,我都没有收你的中介费。”任长生小声抱怨着,最后还忍不住翻了翻茶几上的文件,“本来要从这种大任务里面抽出时间就不容易,你别为难我了。” 葛淼眼神动摇了许久,恍惚地摇摇头:“可是15克根本不够,根本救不了哥哥……不行!我要去找其他人!” “你干嘛!”任长生一把把她手掌按在桌上,“别动!你现在哪里也不能去!” 她说着,指向墙上的钟表:“看到那个钟没有,现在是晚上六点半,已经过了安全时间了,你一个毫无仙骨的人现在出门无异于找死。” 葛淼这才恢复些许理智,望向墙上的挂钟。 云梦泽作为人间目前规模最大的人仙魔妖杂居的大都市,为了平衡不同种族之间的关系,吸纳更多居民,采用了一种独特的制度——分时制。即上午六点到晚上六点期间人类可以自由活动,在此时间段内任何妖魔都不能随意伤害人类。但是一旦超过晚上六点,云梦泽就会变成一座妖魔的都市,人类只有躲在安全区内才能保全自身。 任长生看她明白过来了,遂松开手揉了揉鼻梁:“我也不想留你的,但是你毫无仙骨,现在让你出去,明早很有可能你已经变成巷子里一滩碎肉了——所以不管你委托我还是不委托我,你最好在这里待到明早再走。” 葛淼渐渐冷静下来,缓缓坐直了身体,颓然地垂下头:“……谢谢。” 任长生站起身,随手抄起办公桌的茶壶,晃晃荡荡地往厨房走去:“我去泡面,你也跟着吃一碗吧?” 葛淼这才感觉浑身又沉重又湿冷,疲乏得有些不正常,便朝着厨房答应一声,一扭头无意间瞟见了那文件夹上面的字: ——黑市假仙药走私案基本情况汇总。 第十九章一切的开始(3) “你吃鲜虾鱼板的还是藤椒牛肉的?我个人偏向鲜虾鱼板——哇!你在干什么啊!”任长生端着一碗面走进客厅,就看到葛淼正在看着那个文件,吓得差点没把面飞了,急急忙忙地跑上前一把把文件抢到自己手里匆忙合上盖在胸前。 “这是保密资料!保密资料懂不懂!我好心收留你,你居然偷看……” “那张照片是假的!” 任长生被打断之后愣了几秒,有些茫然地转了转脸,好一会才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你刚刚说什么?” 葛淼眼圈尚且带着红痕,目光却清晰而明亮起来,她夺过任长生按在胸口的文件,从里面掏出那张模糊的照片,在她眼前轻轻晃了晃:“这张照片不是真的女夷,这是专门为了误导搜查放出来的假消息。” 任长生眨眨眼睛,低头看了一眼文件,又无措地抬起头,露出很费解的表情:“你都看完了?就刚刚泡个面的功夫,这么厚的资料都看完了?” 葛淼没有理会她,继续举着照片说道:“这上面所有信息都没有,却唯独拍到了这一张直指Boss的照片,它的角度不错,清晰度却很差,失去还原的价值。如果管理局得到了足够多的线索,最终最为清晰的是这张照片,那还是合理的,但是他们完全被那货走私犯耍得团团转,却碰巧得到了这么一张不清晰的最终Boss的照片。不觉得不合理吗?” 莫名其妙的压迫感袭来,让任长生恍惚间仿佛被老师拎上台的学生,纵使被明确暗示眼前是错误的答案,却也不知道从何改起:“……或许是,运气好?” 葛淼吸了一口气,神态里露出几分下意识的无语,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和一个小的本子:“这样谨慎地躲过多次搜查的罪犯,不可能粗心大意到留下这张照片,而且这张照片虽然是复印稿,但是看画质和成像就知道是用拍立得拍下的。一个被管理官用各种方法追捕了多年的逃犯,会意识不到一个会响的拍立得对着自己?” “等等,你慢一点!拍立得是什么?” “一种可以即时出片的相机,你能不能不要打扰我——而最为关键的是这张图里所有信息都是女夷希望我们知道的,也就是他希望我们认为的他,已经全部藏在这张照片里了。” 葛淼将照片举到任长生眼前:“不要注意最中间那一个人,要注意整张画面。” 照片为复印件,很明显已经进行了部分修复,它本来应该是一张风景照,背景是一片夕阳,主体是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和母亲一起在喂鸽子,两人笑容灿烂。而背景稍暗处高楼下方正走过一个男人,他穿着瘦长的风衣,长发遮住侧脸,因为在不断走动的缘故,画面在他那处恰好糊出些许白点。 任长生之所以第一眼就能锁定背后那个男人,主要是因为他身上被画了一个代表女夷的圆环,那是管理局的人在上面画的圆环。 “……这是,一家人旅游的时候拍下来的风景照?怎么了吗?”任长生越看越有点烦闷,最后耐不住性子转开视线望向葛淼,“我不擅长思考。别让我猜了,你就直接告诉我吧?” “你是不是还没有读到这张照片的来历。”葛淼翻开其中一页,放在任长生面前,“读完这一段,你所有问题都会解决的。” 【半年前,技术工人林大喊带着妻子和女儿来到云梦泽旅游,为了这次旅行,林大喊特地给女儿买了一台拍立得。他们在云梦泽玩了三天,除了有点水土不服之外一直很愉快。最后一天下午上火车之前,他们在车站前的广场拍下了这张照片作为留念。然后坐城际列车C107趟13车AB座位回到家乡。 回到家的第八天,林大喊就收到了一通电话,点名让他尽快处理掉这张照片,否则就要杀死林大喊的妻子和女儿。慌乱之中的林大喊最终决定把照片交给管理官并申请保护,然而就在他刚到管理局的那一刻,他的家发生了爆炸,妻女命丧当场。 管理局很快就将这张照片作为重要证物保存下来,经过半年的比对调查,确认照片中一闪而过的长发高挑的男人的行踪规矩与赫赫有名的假药贩子女夷有着很高的重合度。 所以,在这次假药大量流入市场的时候,这张照片才会作为重要证物被重新启用,用以找到那位行踪不定的神秘罪犯。】 任长生抠了抠脸上的痘痘,仔仔细细又对着那几张纸看了半天,最终还是装不下去了,神态驽钝地抬起头:“……挺,挺悲壮的?对林大喊一家来说就是无妄之灾啊。” 葛淼哑了好一阵子,最后无语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是一个成天卖假药、杀人如麻、能随时随地炸死手无寸铁的妇女儿童的罪犯,我是不可能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做这种交易的。” “——我会直接炸。” 葛淼做出一个爆炸的手势,脸上挤出一个有几分发狠意思的表情:“不说一句废话,让他们一家三口茫然又毫无头绪地伴随着那张照片葬身火海。” 任长生眨眨眼睛,好一会才缓缓从嗓子里吐出一口气:“哈……” “然而凶手没有这么做,他没有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本意不是想要销毁这张照片,而是希望这张照片能送到管理局乃至管理署手里。而这恰好对应了女夷这一次的假药贩卖计划——他希望用一个错误的信息误导所有人,改变调查的方向。” 葛淼坐下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管理局先得到了这张照片,然后顺着照片的日期和地点去寻找符合条件的罪犯,最终定位在女夷身上。在得到这条线索的半年之后女夷便开始了他的新一次行动。” “所以,这不是意外,也不是幸运,这一切都是他为管理官安排好的调查方向。” 任长生拿起照片看了又看,露出有些思维过载的表情,最后歪歪头:“这是假的?那,那这张照片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听见这话,葛淼忽然坐直起来,嘴角勾勒起微妙的笑意:“不,恰恰相反,正是因为这张照片是假的,它才有意义。” 第二十章一切的开始(4) 任长生有点痛苦,一种油然而生反客为主的紧迫感让她逼着自己的脑子旋转起来:“你是说这张照片是假的,但是它也有意义?” 几番互动下来,葛淼也算摸清楚这个老板的秉性了,干脆自己接着又讲了起来:“如果这张照片是真的,那么我们可以知道的就是这位女夷的确长这样,但是这张照片本就不清楚,还是拍立得捕捉的没有电子原件,用来抓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是如果这张照片是假的……” 任长生福如心至,拳头在掌心一拍,仿佛理解了一切:“我知道了!那个林大喊才是真正的凶手!他表面上是普通的技术工人,实际上则是道上赫赫有名的药贩子,他故意杀死自己的妻儿,故意伪造自己被威胁的事实,把所有线索引向一个无关的路人,就是为了躲避追查!” 说完,任长生颇满意地哼了一声,扭头看向葛淼寻求一个表扬。 葛淼嘴角抽了抽,眼睛都无神起来。 “你写小说呢?这边都写了,林大喊在妻女死后后悔不已,大约两个月之后便自杀了。而且管理署也早就查过了林大喊的工作履历和家庭背景,没有发现他和女夷所在的百草园有任何关系。” “那也有可能是假死嘛!”任长生委屈地反驳了一句。 葛淼无语地哽了一下,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样毫无根据地猜测下去,案子根本就没办法破了。”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任长生歪着头,自暴自弃地把照片递给葛淼。 葛淼重新打开文件,将两个时间点圈出来:“当我们排除林大喊本人是罪犯这种没有依据的猜想之后,这张照片的由来就只剩下一种最为可能的情况,那就是这张照片的确是一个意外,只不过女夷比管理局更快意识到了这个意外。” 任长生有点费解地抱着胳膊,示意葛淼继续说下去。 “拍立得这种相机是即时成像,大约十分钟左右,空白的相纸上就会呈现出影像,而林大喊的女儿刚刚得到这个新相机,加上又是第一次出远门,拍出来一张照片很有可能就会拿在手里一直不停地看着。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很有可能遇见了真正的女夷……” “等,等下?遇见了真正的女夷?他们为什么会遇到女夷?” “因为第二条信息是准确的,那天下午女夷的确有生意要做,来到了车站附近。他无意中看到这张照片,就知道这张照片拍到了他的一个下属或者心腹,他随即便意识到可以用这张照片做一个障眼法。如果我猜得没错,女夷一定在此期间和林大喊一家搭过话,确认了这是一个平凡、怯懦、凡事第一反应都是找警察的普通三口之家,才策划了这次电话威胁。” 葛淼越说语速越快,听得任长生有点迷糊:“等等,等等!所以你怎么确定照片上是女夷的下属或者亲信,还有你怎么知道女夷和林大喊搭话了?” “很好推理——假扮的精髓是他可以掌控那个傀儡,而我们不知道对方是谁。如同他真的随机选一个人作为自己的伪装,那么万一他不小心挑到什么公务员、修仙者、或者车站保安,那不就全部暴露了吗?所以这个人必然是女夷认识的人,并且极有可能是他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说话就更好解释了,他必须确定林大喊到底是谁,必须确定对方和此时毫无关系,同时他还需要一个契机去知道林大喊一些个人信息。” “个人信息?” “林大喊不是云梦泽人,女夷是通过什么方式锁定他是谁并且找到他的家呢?完全靠自己的信息网嘛?这也太高估一帮药贩子了,所以他们起码需要知道林大喊叫什么,他的目的地是哪里,而这些信息最有可能就是林大喊自己告诉他们地。” “林大喊一家在广场上看照片的时间为二月初八下午五点四十五分,七点半他们上了火车,下火车的时间则是当天晚上十一点二十八分。女夷的下属在这段时间内经过广场,女夷本人在这两段时间里一定和林大喊说过话,我们只要能找到这两段时间里面和林大喊说过话的人,就能知道谁是女夷了。” “……” 任长生愣住了,屋内片刻之内只能听见窗外沙沙的雨声:“就,推理完了?” 葛淼扭过头,有些不赞同地摇摇头:“这不是什么侦探推理,这只是……只是根据现象得出一些简单的结论而已。” 任长生拿起文件夹,又挠了挠头发,又拿起文件夹,最终还是颓然把两者都放回茶几上:“虽然我觉得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啦,但是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你啊。” “我有办法验证我的结论。”葛淼意识到任长生想要说什么,打断了她的话,“明天上午,我们就去验证一下我的猜测到底对不对吧。” 翌日上午十点,任长生腋下夹着一叠文件,神态难以置信地缓慢从管理局的台阶上走下来,走到还在门口等待的葛淼面前,神色复杂而充满惊叹:“刚刚已经找人调查过了。的确如你所说,两个月前鹧鸪街区失踪了一个年轻的瘾君子,名叫何猛,长发、细瘦高挑,和照片上这个人的侧脸几乎一模一样。他没有亲人,是女友报案的,但是因为此人有前科,所以管理局认为他是欠债后出去躲债。” 她说完,皱着眉上下仔细打量一番葛淼:“你到底怎么猜到的?” “因为女夷的替身就是为了塑造一个无法被找到的假想敌,让真正的女夷瞒天过海。而让一个人无法被找到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他永远消失——这个投名状您还满意吗,老板?” 这句话让任长生猛得冷静下来,转头狐疑地打量了一番葛淼,眼神里透出几分盘算:“你想参与这次调查?” 葛淼不避讳地点点头,眸光里闪动着些许坚韧而可怜的神采:“我只是想救哥哥。” 第二十一章一切的开始(5) “我不认为管理局真的会给你准备六斤的瑶草。”任长生坐在车站边的椅子上晃动着双脚,望着面前正在忙碌的葛淼,“而且根据我的判断,即使真的有六斤瑶草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你的哥哥,如果真的只需要六斤瑶草这么简单就能救治,骨僵就不至于成为所有普通人的绝症了——顶多治起来没有那么容易罢了。” “凡事都要试试才知道,如果试都不试,将来我一定会后悔的。”葛淼扶着椅子从地上爬起来,捶着腰部舒了一口气,“我不希望自己后悔。” 任长生完全不能理解葛淼在做什么,坐在椅子上发愣,时不时打扰一下她的思路:“但是你真的蛮奇怪的——你想要依靠解决一起巨大走私案的方式得到一种几乎无法得到的草药,就为了验证一个民间谣传的偏方是否真的能治愈你哥哥的绝症。” 任长生伸出两只拳头,先把一只递出来:“这是你的敌人,一伙穷凶极恶的假仙药走私犯,就像你说的,他们杀人如麻。” 紧接着,她又伸出另一只手:“这是你的目的,一种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治愈办法的绝症,而你所有的赌注都要压在那个江湖偏方上,不,还不如江湖偏方,甚至是网络谣言。” 最后,任长生两手一合,再打开时掌心粘了一摊被她拍死的蚊子:“这个敌人和这个目的于你而言,和我的左右手对这只蚊子而言是一样的,不在一个量级,蚍蜉撼大树。” 葛淼低下头开始画了起来,还能顺嘴回应一下任长生:“你说的有道理,比起你们这些动辄活个几百上千年的老妖怪,我们普通人就是很渺小,寿命也很短,也有很多疾病,总之就是很容易死。” “不过,正因为我们很容易死,所以才会足够尽力地活。” 葛淼说着,走到公共座椅右侧,单膝跪在地上:“林大喊大概是这个高度向这个方向给妻女拍下的照片,而从这里看过去,那个长发年轻人当时所处的位置就是那里。” 任长生循着方向看去:“那是,拦出租车的地方?” 葛淼点点头,继续分析:“五点四十五分他们拍下这张照片,照片成像需要两分钟到三分钟,鉴于最迟六点钟三人就进入了候车室,所以他们不可能在这里坐下来休息,拍完最后一张应该就立马进站了。” 任长生正在模拟林大喊一家当时坐在自己屁股下面的椅子的状态,闻言一下抬起头茫然道:“……你说啥?他们立刻进站了?你怎么知道的?说不定他们在这里坐了一会呢!车还有一小时才开呢。是不是有监控?” 她立刻翻起了档案,生怕又是自己看漏了。 葛淼摆摆手,在任长生边上坐下望着正午时分的车前广场:“别找了,档案上没有写,这个答案不是你昨天告诉我的嘛?” “我?” “在云梦泽,人类在晚上六点之后必须待在安全区内才能保证安全,这是你昨天提醒我的,还记得吗?”葛淼勾起嘴角笑了笑,反手指了指车站大门,“车站的安全区是候车区和整个铁轨。林大喊夫妻作为一对本分谨慎的普通人,还带着女儿,当时还有十分钟就到了规定时间,他们肯定会立刻进入候车区,确保自己呆在安全地带。” 任长生左右看了看,有点感慨:“原来如此……那,那他们进去以后呢?火车和候车室的监控都已经删除,剩下来的行踪根本没办法判断。” “不,依旧可以继续缩小。”大约是到了自己最为擅长的领域,葛淼眼睛格外亮,连神态也自信起来,“我们只需要再知道一些事情就能进一步缩小范围。” 任长生看着手里的票务记录:“这是,林大喊家当天的车票购买时间?你拿这个干什么” “是那天C107列车的所有车票的售出时间,虽然这两年正在推行实名化买票,但是因为购票方式不同,目前基本还是在起步阶段,所以身份是无法确认的。目前只能查到每一个座位的车票的具体售出时间。”葛淼接过复印的记录开始一行一行看下去,“任老板,你这两年坐过这种新出的城际列车吗?” 任长生扣了扣头皮:“……我还是更喜欢大巴车和绿皮车,反正也没有什么要紧事。” 葛淼在其中一页停了下来,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我就知道——这种列车的座次和你经常坐的那种车不一样。那种绿皮车一般是用数字作为座位标识,两排座椅相对,中间有一个小桌板。” 任长生有点疑惑地挠挠头:“嗯,差不多?但是你说这个干嘛?” “而这种新出现的城际列车,他们是按照x车厢x排来安排座位,一排固定有五个位置,座椅面向同一个方向,以字母标识为ABC和ef,ABC为三座联排,ef则为双人座。” 任长生挑了一下眉:“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小常识——但是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林大喊在妻女死亡后独自生活了两个月,在此期间,他自然接受了多次问询,也当然提到了当时车上的情况,用他在笔录中的话说,在车上没啥特别的,全家人都还沉浸在旅行的愉悦气氛之中。” “嗯,所以呢?你是想说车上有没有人跟他问话,但是这个林大喊并不是那种事无巨细什么东西都放在心上的人?如果当时女夷坐在他附近,或者站在他作为附近随口问他几句话,那么林大喊很可能出于本能回答了,自己却没有放在心上啊。更何况这辆车当时又不是满员,你这边不是写了吗?还有不少位置没卖出去呢。” 葛淼指了一下座位图:“老板你说得对,当时别说整辆列车,就是在这节车厢上都还有空座,所以只要当时的林大喊和他的妻子女儿坐在他们事先买好的这两个位置上。” 葛淼指了一下AB两个座位:“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大概率不是在座位上遇到女夷的。” 第二十二章一切的开始(6) 任长生鼻子皱了皱:“这个结论又是哪里得出来的?” “老板你看这张座位表:如果当时女夷真的追到了列车上,那么他临时的计划的买票时间应该晚于他看到照片的时间,也就是起码会在六点以后,这辆车在六点并没有售出票,这也就证明了假如女夷真的追上车,他应该是逃票了。” 任长生翻了一下车票的售出时间,点点头:“对,但是他们这种人,逃票也不奇怪啊?” “是的,如果女夷真的在跟踪林大喊夫妻,那么当然他可以跟着林大喊逃票上车,然后呢?想象一下换做是你,你要怎么在一个一排座位的三人座和AB两个座位的人聊天?” 任长生眼睛转了转,忽然明白了过来:“我一般会下意识坐在他们旁边。” 葛淼点点头,指着C座出票的时间:“然而巧合的是,林大喊身边的C座卖出的时间早于AB,也就是他们身边的座位只能是当时原定的客人坐下的。” “可是,他……他也可以说自己买的站票?站在这边跟他们聊天啊?” “老板,城际列车和绿皮车有一点不太一样,在座位售完之前是没有无座的,也就是如果当时女夷真的在车上,他一定会有自己的座位。” “……现在交通都发展到这个程度了啊……”任长生感慨了一句,“那他也可以解释自己坐错了啊?” “可问题的关键是,六点以后并没有人买票,所以纵使女夷看见了电子屏公布该列车可售的信息,他也无法确定到底哪个位置有人,哪个位置没有。” “第一次坐错了,第二次呢?万一被抓到逃票,那林大喊怎么可能不注意到他?” 任长生有点信服地点点头,琢磨了一会忽然又有点其他想法:“万一那个女夷是个马大哈呢?他不在乎这些?” 葛淼无语地盯着任长生看了一眼:“那是老板你。女夷行事缜密,怎么可能在构思出这个替罪羊计划之后还让林大喊注意到自己?这么多年了,他要是真的这么随意地做事,那么早就被管理官发现踪迹了。” 任长生翻了翻座位表:“所以,你的意思是女夷在六点到七点之间和林大喊说过话?” “不是林大喊,是林大喊一家。” 任长生已经有点麻木了,挠挠头发:“你直接解释吧,我也懒得想了。” “林大喊在笔录中完全没有提及有人和他搭话的事情,这可能一方面是因为林大喊本身就比较钝感,另一方面就是那个女夷的套话技术很高明。你想,进了候车室他们就该坐下来了吧?那拍立得到底拿在谁手里的可能大。” “……那个小女孩?” 任长生逐渐明白过来了:“所以他们应该是一家三口坐在候车室休息顺便看拍立得的时候被女夷套了话?” 葛淼点点头,带着任长生一起进了候车室,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候车区:“不错,所以我们只要能找到当天六点到六点五十五之间和他们一家搭过话的人,应该就能确认真正的女夷到底长什么样。” 然而这件事情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很难。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小时,但是当时本来就人多眼杂,加上唯一一个监控几个月前就把数据洗干净了,几乎一点点线索也没有,都不知道从何查起。葛淼前面信心满满推算了那么多,倒在最后一步卡住了。 问了两三个不记得事情的大爷之后,葛淼挠了挠脑袋,有点心虚地望着任长生:“我觉得,要不然找外援试试吧?” 任长生倒是踌躇满志:“没事,你也算发挥过了,剩下来就交给我吧。” “……这,都过了四个月了,刚刚我们也问了两位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都说不记得了。现在还嫩找谁问啊?” “我倒是知道一个,记忆力极好,每天都在这里上班,找他问问准没错。”任长生说着,踌躇满志地摩擦了一会双手,朝候车室里面走去。 葛淼再次扫视过整个候车室,只见这是一间高穹顶的室内候车室,座位区域约莫分散为三块,两块休息区的中间夹着一个洗手间,正中的墙壁上挂着一面吊钟。此刻接近下午一点,大约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人不是特别多,不过位置依然供不应求,在墙角坐着不少没有位置的工人打扮的中年男女。 修仙者专用的候车室则在右前方开了一个玻璃门,需要单独检票进入。 葛淼看向几个打扫卫生的爷爷奶奶,他们穿着保洁的制服,工作时候经常骂骂咧咧的,对于旅客的反应很漠然,除非特别大的事情,否则他们甚至都不会抬起头去看一个热闹。 葛淼又转过头,入口处徘徊着两名保安,同样是有些乏味地来回转着圈,警棍挂在腰里随着步伐一抖一抖,他们最常出现的表情就是乏味地看着远方。 她最终抬起头望向车站入口处的摄像头,十分困惑不解地嘀咕起来:“这个地方除了你,还有什么人能一直看着现场每一个人?” 忽然,一个声音悠悠然从后颈处响起:“当然有。” 葛淼后脖子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吓得一瞬间跳开老远,就看到任长生扶着她的大背包颠了颠:“都说了这里是云梦泽,不要用你的常识去思考这里的事情——我们走。” 葛淼不明所以地跟上疾步走出火车站的任长生,因为任长生步幅太大,她不得不跟着小跑起来:“我们不在车站找线索了?为什么忽然要走?你说的那个可能看到一切的人呢?” 就这么转过两条小巷,任长生终于停下脚步,她扶着包扭头朝葛淼讳莫如深地一笑:“我什么时候说,它是个人了?” 一边说着,任长生从斜挎包里缓缓掏出一件东西:“记得所有的事情,记得所有时间的变化,世界上最有耐心也是最无聊的存在,最适合做见证者的见证者,就在这里了。” 葛淼看到那样东西,不由得惊讶到半张开嘴巴:“这是?” “车站墙上那面钟?” 第二十三章一切的开始(7) 葛淼瞠目结舌了好一阵子,望着那面钟,她似乎一瞬间脑子就跟宕机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她眨眨眼:“你,你刚刚在众目睽睽下偷了车站的一面钟?” “怎么能叫偷呢?他们本来就是自由的啊。”任长生回答得毫无负担,她把钟捧在手上,递给葛淼,“给你,送个钟。” “……这不好笑。”葛淼板着脸把钟举起来,麻木地低头看了一眼,“所以我们要怎么向一面钟询问当天的线索,难不成要问他,时钟时钟,你还记得林大喊他们一家和谁说过话吗?” “我当然记得,候车室所有事情我都记得。” 突如其来冷静刻板的男声吓得葛淼一个激灵,险些把怀里的重物砸在地上:“哇!” “稳重点,你这个人类。”那圆乎乎的挂钟里发出带着几分机械感的抱怨声。 葛淼捧着那面钟,几乎称得上瞠目结舌,许久才抬起头,声音虚弱地恍惚道:“我刚刚好像听到这个钟在说话?” “世间万物皆有灵气,这有什么奇怪的?”任长生对她鄙夷地看了一眼,“收起那没见过市面的样子,这里可是修仙小说。” 说罢,她伸手敲了敲钟表镜面的边缘:“钟兄,拿这点修为跟你换点情报——最近半年你一直都在大厅里面吗?。” 那个飘忽仿佛盘旋于天灵盖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的确如此,这个候车区域内一切事情我都看在眼里,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任长生拿出那张照片放在镜子前面:“今年2月17日,下午六点到七点期间,这两个人你见过吗?当时他们应该是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这两位是妈妈和女儿。” 挂钟沉默了一会:“非常抱歉,虽然我能记得所有发生的事情,但是我无法分清楚人类的长相,你有没有一些关于行动的证据让我辨认。” 任长生忽然反应过来,有些懊恼地嘀咕了一句。倒是葛淼凑过来有点好奇地捣了捣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挂钟是器物变成的精怪,和人类有种族隔阂,他们看我们就像是你第一次去看一片树林,除非非常注意集中的情况下,否则我们在它眼里看起来就是长得一模一样分辨不出来啊,最多也就能看出性别和年龄大概而已。” 任长生一边解释,一边挑出一张拍立得和相纸的照片:“这样,我换个方法问你,那天六点到七点之间,在候车区有没有三个人类,分别是一对成年男女和一个小孩子,他们手里拿着这个拍立得相机和类似这样的相纸?” 挂钟弯曲塑料凑近看了一会,肯定答复道:“有,当时他们坐在售货机前面,这个人类孩子一直在翻手里的照片,他们一家三口说了很久的话,当时那个母亲把孩子抱在自己腿上,小女孩一直在看照片,夫妻二人则在女孩身后说话。后来他们在候车室买了泡面吃完上过厕所之后,大约七点五十从检票口离开我的视线,检票口是A13检票口,车次是C107。” 任长生眼见着信息全部都对上了,不由得满意地点点头:“那应该就是林大喊一家。在此期间有什么人和他们说过话吗?那个人你还记得吗?” 出乎两人预料的是,那挂钟在回忆了一会之后却摇了摇壳子:“没有。” “没有?” 挂钟再次确认了这句话:“是的,当时没有人和他们说话。” “一个人都没有?那有没有人走近过呢?或者,坐在旁边?” “没有,当时候车室人不是很多,这一排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任长生和葛淼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显出错愕的神色,葛淼随即转过头:“当时在这段时间之内整个候车室有多少这样的三人组合?” “一共有三个三人的家庭,但是你们给我看的拍立得和相纸只有这三个人有,也只有他们上的是这一辆车。” 这个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任长生和葛淼都有些措手不及,照理来说,两人都已经查到了这一步,眼见着就差最后一点点,就是怎么也不可能断在这里。 任长生和葛淼望着彼此,一时间都有些没了主意。还是任长生挠了挠头发,先说了话:“怎么办?眼下怎么会断在最后一步了呢?” 葛淼也满心疑惑,不禁苦恼地摇摇头:“我也,没想出来。不应该啊?” 两人偷偷把挂钟还回去之后,便回到了工作室,扒拉着资料又看了老半天,最后任长生耐不住性子了,噌一下站起来:“不行!自己想想破脑袋也没注意啊,我要去管理局找他们问问看怎么回事。” 说着,急匆匆换了鞋,留下葛淼一个人在办公室,便踢踢踏踏地下楼去了。 葛淼虽然没有任长生那急性子,但是这无端被打乱的调查也让她颇为恼火困扰。 她坐在沙发上,重新把所有资料摊开放在茶几上,从左到右重新扫视起来:“既然那个何猛的身份已经被我们找到,这就证明我们的思路出发点是对的。” “女夷要跟林大喊一家搭话,只能是在候车室里面,只能是趁着三人休息看照片的时候随口说几句……所有分析明明都是合理的,这是为什么呢?”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下午从挂钟精怪那里回收的证词上,一种诡异的直觉逐渐从那迷雾重重的现实中显出真相的模样:“等一下,为什么挂钟还在呢?我不知道挂钟可以化形,女夷难道也不知道吗?他等到第八天是为了等监控摄像头转一轮,那么挂钟呢?他为什么会让挂钟待在墙上那么久?” 她盯着那挂钟说的每一句话:“这一排都是空着的,他们在此期间还吃了泡面……妈妈把孩子放在膝盖上坐着,和爸爸并排聊天……” 葛淼呼吸一顿,不由得喃喃自语:“原来如此,这就都说得通了。” 忽然,一条绳索悄无声息地从背后靠近,猛扑上来死死勒住葛淼的脖颈,在套住的瞬间收紧力道。在无力的挣扎几下之后,葛淼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十四章一切的开始(8) 比视觉先醒来的永远是听觉,在那一片混沌的意识里,首先被清晰的分离出来的是水滴落在石板上的清晰的声音,然后眼前才开始逐渐出现一片晦暗的石壁。葛淼抬起头,朦朦胧胧地朝自己头顶望去——那里是洞窟唯一的光源所在,一个天然形成的洞口,天光顺着那狭窄的通风口照下来,形成一束具体可见的光束,照得空气中漂浮着水汽与蜉蝣都格外清晰。 “我读过一本人类的书,里面有一个故事:有一些原始人,他们被绑在一个不可见光的洞穴中,终日只能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影在山洞墙壁上,他们没有见过真实的世界,他们只能见到墙壁上的影子,于是误以为影子就是世界的真实。” 脚步声渐渐靠近,那是一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看起来优雅又彬彬有礼。他走到葛淼身前,扶着手杖单膝跪地与她平视:“普通人类在身处于今天这个充斥着怪力乱神的世界,就像是一个身处洞穴之中的原始人看着影子在石壁狂舞。无法接触到世界的真实,便谈不上理解,最终只能被墙上的黑影吓到喘不过气。” “你是这样的吗,葛淼小姐?” 那个中年男人身上带着一股草药的清香混合了药房里常见的苦涩味道的气息,他覆着皱纹的眼尾略微向下的位置,露出参杂了些许白发的鬓角,头发用啫喱之类的东西一丝不苟打理过,极其妥帖地梳在脑后。 “你是,女夷?”葛淼上下扫过那个男人,脑子飞速旋转着,“你认识我?你一直知道我们在调查你?” “反应很快,非常聪明,比起你委托的那个不入流的散修,你自己能干的事情更多。”那个中年人扶着拐杖站起来,拐杖敲在地上的每一下都响起平稳而清脆的敲击声。 “说说看,你最后到底怎么发现我的。” 葛淼望着他,许久低下头,叹了一口气开始说道:“谨慎。” “你是一个极其谨慎的人,这是你所有行为的宗旨,你之所以不买票上车,是你不希望留下你曾经追踪过他们的线索,你选择在第八天打电话,是因为车站的录像是七天洗一次。我这样新来云梦泽的人不知道,你可是在这里生活多年了,你怎么可能完全不提防墙上的挂钟?” “你等七天是因为你害怕监控,但是你没有处理掉挂钟,所以只有一个原因,你不害怕挂钟看过你——因为你知道挂钟作为精怪分不出不同的人。” “你并没有和林大喊说过话,你是趁着林大喊不在的时候和林大喊的妻子以及女儿搭话,当时林大喊一直因为水土不服在闹肚子你趁着他去厕所的功夫和妻子搭话,弄清楚了他们的身份。从看不出人类差别的挂钟来看,座位上一直都是一对男女和一个孩子的状态,这也是你做的最后一重保险,即使万一真的有人想到用时钟来查你的踪迹,也会断在这最后一步。” 中年男人一边听着,一边微微点头:“……的确,你分析得都对。很有意思,最终在你这里,居然是我的谨慎让我暴露了身份?” “强项与弱点往往是一体两面。”葛淼小声说了一句,她目光扫过整个洞穴,并没有看到明显的出口位置,也不曾看到其他人的踪迹。 那中年男人点点头,仿佛回味似的重复了一次:“强项与弱点往往是一体两面,很不错,我非常喜欢这句话——既然话说到这里,那我们来谈谈你的弱点,如何?” 葛淼目光收回,眼睛转了转,有些忌惮地望着面前的男人:“我的,弱点?” “你哥哥的病,骨僵。” 女夷在不远处坐下,他似乎有一点残疾,一直依赖着那根手杖支撑左腿,坐下的时候动作有些迟缓吃力,“葛清研究员,三十岁不到的副教授,前途无量,却不幸患上这种重病,眼下只剩下一年不到的时间,实在是晴天霹雳。不是吗?” 葛淼皱起眉:“你想要说什么?” “你寄希望于告发我,然后向那些管理官讨功劳换取足够救命的瑶草——这不符合你的作风,你看你找出我的失误的时候是多么聪明而又心思缜密。这样的你怎么会考虑不到,眼下无论你立下多大的功劳,只有那帮高高在上的修仙者需要瑶草,你永远要往后排。” 葛淼歪歪头:“你想策反我?” “怎么能叫策反呢?你有的是智慧和思维,而不是仙骨和灵力,我们本来就是一路人。”男人微笑着循循善诱,“我现在就告诉你吧,六斤瑶草的数量是远远不够的,根据过往试验记录,起码需要二十斤。你告诉我,他们真的会给你这么多瑶草吗?” 葛淼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望着那男人,一言不发。 女夷见她没有反应,倒也不着急,点点头:“我知道,我这样空口白话让你去放弃那么一群很值得信任的人物反过来投靠我们,是极其不理智的。既然要说服你,就要给你看一些更具体的证据才行——你知道骨僵这种病是从何而来的吗?为什么又只会在普通人中流行?” 葛淼抿着嘴看向他好一会,目光来来回回审视着面前的男人:“目前关于骨僵的研究才刚刚起步,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 中年人笑了起来,摆摆手:“那是骗你们的。” “瑶草最主要的功效是什么?是帮助修仙登阶,而其中真正有用的物质,正是细胞叶绿体上附着的一层仙气外膜。这层仙气外膜可以激发仙骨内骨细胞进入活化状态,,有点像给仙骨打了一针肾上腺素,帮助他更快地冲破修炼屏障。” “但是这层仙气外膜对外部的影响不是靶向性的,任何骨细胞一旦接触都会被催化进入活性状态。这也就造成了一个后果,就是一个没有仙骨的人类如果大量或者长期接触到这种细胞,他的骨骼也会被活化,进入登阶的准备状态。” 第二十五章一切的开始(9) “普通人并没有登阶的天赋,自然无法完成登阶重塑肉身。故而,被瑶草影响的身体就会被吊在一个永远预备登阶的状态里,而那在个状态下,身体里所有骨血都是准备重组的,细胞与细胞之间都是分离的。其中最明显的变化就是骨细胞变得极其柔软易碎,这也就表现为全身骨骼几乎都脆得像薄饼一样,咯一下就会骨折。” “瑶草为什么可以治愈这种疾病,这个治疗方法为什么不能公开,原因也正是在于此。你们普通人虽然没有仙骨,但是如果服用足够多瑶草,最终姑且能拼拼凑凑出一个人造的仙骨。只要仙骨成了,那么那些活化的细胞就能通过登阶重新平复下来。” “现在你懂了,为什么这种方式一直没有被认证过了吧?” 望着葛淼越来越白的脸色,女夷有些残忍地笑了起来:“所以你也能明白了吧?你哥哥之所以会得骨僵,并非因为他体弱或者运气不好。你想一想他的专业和每天做实验的步骤,就知道问题到底在哪里了。” “……我为什么要听信你的一面之词?” “如果你真的不相信,你可以把你哥哥的检查报告拿来看看,再试着比对登阶的骨骼重组图一起看,你自己自然就会清楚了吧。” 那中年人施施然说完,瞟了一眼葛淼,语气柔缓不少,带着些循循善诱的意思:“我可以给你供给足量的瑶草,我也可以帮你救你哥哥。” “那些修仙者永远不会理解,人类的智慧是一件多么可贵的宝物,如果说我们是洞穴里的人,他们何尝不是呢?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为我做事情,在我身边你才能发挥出你本来该有的能力。我知道在这个以仙骨为尊的世界,你多少是郁郁不得志的,纵使像你哥哥那样的天才,最终也只能为那些蠢材修仙者研究仙药配方,你们应该有更大的舞台才是。” 中年人的声音里透出几分年长者的宽厚:“你们的未来不应该被这种不公平的世界所拘泥,最终落得这么个结果,我们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我信奉能者居之,用人也不拘一格,你身上有我喜欢的特质。所以,你想要试试看来我这里干活吗?” 话音停止的那一刻,悬在空中的钟乳石上恰好落下一滴水,在石板落下金石碰撞一般的声音,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葛淼缓缓抬起头,目光不知道看向何方地游移着。 最终,在那神秘的女夷期待的目光中,她缓缓看向对方:“你说这个世道对普通人不公平,而你看不下去,所以你邀请我加入?” “不错。” “可是你卖的假药,不是给普通人的最后一击吗?如果说那些不愿意把瑶草卖给我们这样的普通人的仙门是可恶的,那你这个用假药给予普通人虚假希望,还把我们的钱骗走的坏蛋又算什么?他们如果可恶,你不就是该死吗?” 女夷一瞬间卡住了,脸上表情都透着几分扭曲:“你!” “你既然知道我聪明,就应该知道你是骗不过我。什么吸纳我,什么喜欢聪明的人,不要说这些自己都不信的谎话忽悠人了。”葛淼舒了一口气,似乎是因为自己想通了,故而显得格外坦然,“女夷,你真正想要的根本不是我吧?” 女夷默不作声地望着她,只有那些许透着咬牙切齿的表情泄露了他此刻的气急败坏。 “你对我哥哥,实在是太了解了,这根本不符合常理。我刚刚开始查案一天多,你们为什么会对我哥哥的情况那么清楚呢?如果说知道他患病还是为了要挟诱惑我上钩,那么他的工作情况,甚至研究方向你们又是从何得知的?” “你们是先看上我哥哥的专业能力,才想要吸纳我的吧?等到我彻底陷入你这个组织之后,你就可以反过来用我要挟我哥哥为你们研究新的假药。那些漂亮话都是你的借口,这才是你真实的目的。” “……” 葛淼挣了挣身上的绳索,发现挣脱不开之后有点泄气地垮着肩膀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坐在地上:“所以你不要费口水了,我是不会被你说服的。” 说罢,葛淼还颇为不屑地上下扫过女夷,发出一声嗤笑:“而且,你只是谨慎,又不是聪明,还是别给自己立高智商人设了吧?” 女夷脸上一阵扭曲,褐色的带着皲裂的颜色朝着脸部缓慢晕染过去,他妥帖的西装顺着缝线一寸寸破开,粗糙的树枝从里面缓缓露出:“找死……” 葛淼盯着眼前不断长高的树木,看着那皮肤一寸寸化为枝干和树叶,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虚弱地嘀咕了一句:“……真不是人啊?” 那长着人面的树木缓缓转过身,巨大的树冠在狭窄的洞穴之中张开深绿色的伞面,树干上露出一个扭曲的人面,声音透出一种仿佛隔着木板传来的沉闷低哑:“竖子小儿,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眼见着那树枝伸出麻绳粗的藤蔓朝自己冲来,葛淼吓得下意识闭上眼睛,万念俱灰之中无意识地呼吸一滞。 “你要对我的助手做什么!” 忽然,一声怒叱撕碎了山洞里面的战局,紧接着葛淼就觉得一阵烫人的劲风从身边仿佛刀子似的划过,再睁开眼的瞬间,就看到一个身影在眼前高高跃起,手持一条六尺长的通体燃烧的法鞭,火焰仿佛巨型蛇一边环绕在她身侧,她高高跃起的身影就好像从神明高高在上地审判惩罚面前植物化形的妖物。 葛淼张开嘴,一时忘记做任何反应,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情景。 就仿佛是人类本能的趋光性似的,在那一瞬间,面前硕大的古树似乎都因为那身缠火焰高高跃起的身影而变成无足轻重的背景板,天穹落下的一束追光恰好照在任长生的背后,映照着她的身影,就仿佛连天光也格外呵护这个生灵一般。 “这就是……真的修仙者?” 第二十六章一切的开始(10) 任长生和那树精缠斗起来,枝蔓藤条越发拥挤地向四周蔓延,眼见着就要把葛淼吞噬,吓得她喊了一声,连忙把脚往后又缩了缩。 任长生大约听到了,扭头对着葛淼的方向凌空挥出一道火焰,瞬间在葛淼脚边划出一道火墙,枝条靠上去的一瞬间便即刻发出一声细弱的惨叫化为粉末:“冯局!快带她走,不然我施展不开!”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葛淼身边,嗓子里短促地答应了一句,随即反手挥剑斩断了几根枝条,将葛淼一把提起来夹在腋下:“别乱动,我们先走!” 话音未落,葛淼便觉一阵向上的压力之后是失重带来的心慌,她扭头向下看去,只见他们已经一跃跳到了半空中,那洞穴入口处瞬间爆开一团烈焰,巨大的火焰就仿佛追随着他们而爆发一般,暗红色的火苗从那狭窄的洞口树一般生长出来,仿佛地下藏着一个大熔炉一般。 葛淼愣了一瞬,急得结结巴巴大喊起来:“底下烧起来了!任长生还在底下!” “放心,火就是她放的。” 那男人带着葛淼落在地上,半跪下帮她解开绳子:“不用担心她,倒不如担心担心财产损失和赔偿事宜……” “但是,但是都烧成那样了!”葛淼总算被松了绑,结结巴巴地指向还在冒火的不远处。 “嗯,所以我一般不太让她用这个鞭子。”那年轻的男人生得高大英俊,穿着管理官的黑色制服,此刻正在拧着紧缩的眉头用力叹气,“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她用了这个鞭子,回头写损失鉴定报告的时候就特别麻烦!” 忽然,地下传来火山爆发似的一声巨响,甚至脚下的地面都跟着摇晃了一下。葛淼一个腿软摔坐在地上,眼见着那团火骤然从那狭窄的洞口冲天而去,仿佛一条蜿蜒游走的蛟龙一般。 葛淼呼吸跟着一滞,就感觉脚下土地晃了晃,从洞口又冒出来一泡灰色的烟雾,稍稍散去之后,一个黑黢黢的人形东西从远处缓缓走过来。 葛淼顾不得腿软,连忙站起身朝那灰不溜秋跟滚了灶膛似的人影冲过去:“任老板?” 任长生顶着一张大灰脸一边打喷嚏一边走过来,靠近的时候抵着鼻翼左右各喷了一下,这才长长地呼吸了一口:“耶……总算活过来了!” 冯夜郎跟在后面走上前:“女夷呢?” 任长生从葛淼手上接过纸巾,一边疯狂擤鼻涕,一边半死不活地回答:“什么女夷?就是昆仑百草园里面一棵千年仙树,被我烧了三百年修为,反正估计有段时间成不了人形,大概是趁着火大跑了呗。” “你就把它放走了?” 任长生甩了甩脑袋上的灰,闻言委屈地皱起眉:“什么叫我把它放走了?我有义务抓它吗?千年老树成精,你们管理局都不一定能管,说不定还得上报白玉京。现在全推给我啦?” 她一边指着自己还在扑扑簌簌掉灰的脑袋,一边委屈巴巴地逼向冯夜郎:“呐呐呐!看看我都烧成什么样了啊!叫花鸡见过没有,我现在跟那差不多。” 冯夜郎嫌弃地伸出双手将野猪一样逼近的任长生往远处推了推,皱着鼻子挥了挥空气里的灰尘:“我刚刚是不是就跟你说,不要用你这法鞭,控制不住还容易破坏现场,你非不听!” “对付树不就用火嘛!”任长生说得理直气壮一路掉灰,转头一指葛淼,“再说了,那老树妖刚刚可是绑架了一个人哎,十万火急你还从长计议!多冷血啊!” 冯夜郎看着面前两人,听到不远处下属的声音,皱着眉揉了揉鼻梁,最终还是妥协式的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起码重创了女夷,百草园这几年应该能稍微安神点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你回去好好洗洗,这一身灰跟挖煤去了似的!” 事情结束后的第三天,葛淼重新回到了云梦泽火车站,再一次来到这里,她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墙上的挂钟似乎在她进来的瞬间提高音量响了一声。她背着那个斜挎包,走到钟前面,对着挂钟轻轻躬身点了点头。 “你跟他打招呼呢?” 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葛淼转过头去,就看到任长生和冯夜郎跟在身后,任长生挎着一个包,冯夜郎则提着一个手提袋。 端正古板的管理官走上前,把手里的手提袋递给葛淼:“这里是作为酬劳的两斤瑶草,此外我把我和几个朋友今年可以领取的份额都一起取出来了,一共有一斤,也给你一并装在里面了。”他犹豫了片刻,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抱歉,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极限了。” 葛淼连忙对冯夜郎鞠躬:“冯局哪里的话,我知道能争取到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真的非常感谢您!” 冯夜郎点点头:“你被骗走的钱管理署在统一清算,后面会打电话给你推回指定账户——我回去值班了,如果后面你还需要瑶草,可以先联系我,我竭力帮忙。” 葛淼连忙朝男人再次鞠躬:“非常感谢,您慢走。” 任长生探头望着冯夜郎的背影小声嘀咕了一句:“……打官腔,哼。” 抱怨着,她扭过头望向葛淼:“你让自己陷入那么危险的地步,努力做了一切能做的,最终换到了其实已经很可观的三斤瑶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葛淼无奈地笑了笑:“我,没有什么感觉。我已经尽力了,这是哥哥最后的希望,如果再不行的话……可能也只能认命了吧?” 任长生扶着脖子叹了一口气,低头看向那个小小的手提袋:“你知道吗?别说这三斤,就是三十斤,也不一定救得了他。” 葛淼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是在变得急促的呼吸里缓缓红了眼眶:“什么结果都要接受啊。” 任长生勾着嘴角有点得意地笑了笑,把自己的单肩包递给葛淼,压在她肩上拍了拍:“喏,这里面有一棵小树苗,回去以后把你哥接回家,就把这个小树苗放在他床边,不出三个月,你哥必然可以痊愈的。” 葛淼愣了愣,低头偷偷扫了一眼那单肩包:“……这是?” 任长生都已经转过去的脚步划了个圆又绕了回来,有点老神在在地绕了绕手指:“啊,对了!如果这棵小树苗忽然开口说话,你就直接威胁它说:不想被烧死的话就乖乖闭嘴,它应该就能安静了。” 第二十七章沉迷女性向游戏又不是可耻的事情(1) “为什么到处都是裸男的广告啊?”任长生推开门的瞬间,一声懒散又慢悠悠的抱怨便顺着空气飘过来了,“一夜之间云梦泽所有广告牌都被裸男占领了吗?” “那不是裸男,是恋爱模拟游戏的男主角,你个老土冒!”窝在沙发里的池狸头也不抬地回答,手底下的switch案件按得啪嗒作响,“《o与xx》那个游戏现在可火了,你都不知道?” 任长生把外套脱下来丢在沙发上,扭过头去冰箱里翻可乐:“那是什么东西?我玩游戏的时候还是什么《o色琴弦》《遥远oo中》《心跳o忆女生版》这种。” 池狸倒是有点惊讶:“你居然也玩这种?那你喜欢玩哪一款?” 任长生拿了可乐坐下来:“我啊,我最喜欢《逆o裁判》。” “那根本不是乙女游戏吧!” “文字类说到底都是一家啦,为了攻略些什么而存在的。”任长生顺着玄关看过去,就看到刚刚完成家教委托的葛淼正在门口换鞋,“葛淼,你知不知道《o与xx》?” 葛淼换拖鞋的动作顿了一下,疑惑地抬起头:“那是什么东西?” “一款主打沉浸式体验的恋爱模拟手机游戏——你看,我们工作室只有你知道,是你平时委托数量不足,才会有时间天天追着热点跑。” 池狸从霍格沃兹里面总算抬起头来,露出有些讶异的神色:“不是吧?葛淼你连这个也不知道?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还玩过类似的吗?” “有吗?”葛淼哼唧敷衍了一句,“这种东西都是骗人的啦。” 任长生坐在另一侧沙发上也显出几分惊讶:“你不玩?你不是玩过什么《x与o之恋》《时空中的ooxx》《o与xoo》《ooxx事件簿》那些什么吗?这次不玩了?” “……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奇怪啊?话说老板,你到底为什么要把关键词全部都变成奇奇怪怪的xxoo啊?” 任长生摆摆头,托着下巴有点无奈:“没差别吧?都是差不多类型的吧?反正在我这个老太太的眼里都差不多啊,都是些都市文明和小资情调结合二次元亚文化之后衍生出来的小布尔乔亚主义的电子商品罢了。” “老板,收手吧,我们还想在女频混呢。” 三个人还在有一茬没一查地讨论着游戏的时候,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门铃声。葛淼匆忙去开了门:“来了来了——欢迎光临不夜城工作室。哎,人呢?” “别只看前面啊!你低头啊!” 葛淼低下头,就和一根巨大的萝卜面面相觑:“……哎,又是萝卜?” 白萝卜破口大骂:“萝卜你个头啊!你们人类都超级没有礼貌的!你们会看到人第一瞬间反应‘哎,又是人’吗?” 葛淼背后弹出一高一低两个脑袋,任长生抵在她的肩膀上,探头朝地上看去:“又是萝卜?同一个梗玩三次就没人喜欢啦,萝卜这种背景板生物还要做几次重要角色啊?” “混蛋,我们没有名字吗?萝卜就全部都一个样子吗!每一条萝卜都是不一样的啊!不同的人可以做主角,为什么不同的萝卜就不行啊!”萝卜飞起一脚踹在任长生的小腿肚上,“给我向全世界所有的人面卜道歉啊!” 萝卜女士在沙发对面坐了下来,任长生揉着小腿坐到她对面,小声嘀咕抱怨了一句:“为什么一只萝卜会这么暴力啊?” 葛淼给萝卜上了一杯冰水,在任长生边上坐下:“罗小姐,可以详细聊聊您的委托内容吗?” 名叫罗花的人面卜端起茶几上的花茶喝了一口,脆生生的萝卜皮上映出的成熟女性的脸上显出认真而严肃的神态:“我家先生失踪了,我想要委托你们找回我先生。” 池狸盘腿坐在沙发上,随口搭了一句:“也是萝卜?” 罗花恼羞成怒,险些隔着茶几给池狸来一击萝卜飞踢:“什么萝卜!我家先生是人,是活生生的人!又年轻又英俊那种!” 任长生有点狐疑地皱皱眉,凑到葛淼耳边小声蛐蛐:“真假的?人和人面卜可以通婚吗?” 葛淼似乎也有点疑惑,低头开始搜索关键词:“好像可以吧?我记得我去年参加法考的时候好像这一条刚刚改革,取消了人妖通婚限制。” “我们没有领证哦,只是在一起了。”罗花扶着脸,露出略显娇羞的笑容,“有时候真正的爱情是不需要那张纸来证明的。” “……在一起了?”任长生有点心虚地挠了挠脸,“所以你们是,额,婚前同居吗?” 罗花扶着脸颊有些高兴地扭了扭身体:“哎呀,不要说得那么直白啦。大,大概就是那种关系吧?他一直陪在我身边呢。” 三人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目光,任长生勾了勾手指,葛淼连忙附耳过去。就听她声音里面充满担忧:“这种事情不要紧吗?我们可还要吃女频这晚饭呢,这种看起来就像是恋爱脑遇到仙人跳的内容真的可以随便写吗?” “……您先修改下措辞吧。在修仙世界说什么仙人跳,小心天雷降罚啊。” “我感觉那男的是不是杀猪盘啊?” “这个样子最多叫杀萝卜盘吧,砍瓜切菜什么的。还有你个人形都不稳定的小屁孩还说什么杀猪盘?” “我都三百岁了,你俩加起来乘以二都赶不上我。” 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犹豫的眼神,默默坐回去。老板任长生清了清嗓子:“所以罗小姐,是您的丈夫(事实婚姻版)不见了,所以您想要委托我们找到他吗?确定他在这座城市吗?” 罗花点点头,递过来一张纸:“他肯定就在这里,这是他的一些信息,你们可以先看看。” 纸片里面并非照片,而是一些笨拙的手写下来的笔记,任长生凑近了念出来:“22岁,身高184厘米,体重74公斤……外形特征,人类二十岁出头的模样,银色短发,喜欢穿运动服,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 任长生扭过头,上下打量着站在身侧的葛淼:“你表情怎么那样?这人你认识?” 第二十八章沉迷女性向游戏又不是可耻的事情(2) 葛淼被忽然问到,连忙摇摇头,表情略显怪异:“不认识,不认识……就,就有点眼熟而已。罗花小姐,您确定您的男朋友条件是和这个符合的吗?” 池狸歪着头一脸费解地看着那张纸:“年轻有为的青春帅气男大?体育学习样样兼顾家里还比较富裕?这也不像是会和萝卜结婚的啊?” “你这个小狐妖说什么啊!”罗花用力在茶几上拍了几下,“我老公可是说过了!他完全不介意我是一条萝卜,他最喜欢我身上淡淡的草木香了!而且相处之后,他发现我是个积极阳光的好女孩。尽管这个世界其他人都和你们这些俗人俗妖一样看不起萝卜,我还是坚强乐观地活着,所以他格外欣赏我呢!” 池狸歪着头疑惑地哈了一声,扭头看着任长生:“老板,真的有这样的男人吗?” “想多了,遇到能欣赏女性内在美的男人的几率还没有对方就是个恋物癖变态的概率高呢。”任长生一边嘀咕,一边疑惑地把纸反过来又找了一圈,“怎么没有写名字?最重要的个人信息没有吗?” 罗花一时哽住,好一会没有说话,顶着任长生疑惑的目光才摇摇头,“没有……就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他不是你未婚夫吗?”任长生又翻了一遍,满脸都皱起来,“你名字都不知道?” 萝卜小脸一红,提高声音辩解:“其,其他不是还有很多信息吗!怎么会找不到呢?” “……这些信息能找到什么啊?能确认身份的关键信息一个都没有啊!”任长生挠了挠头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个委托我们可能接不了,不好意思啊。” 罗花有些慌张起来,她局促地坐了一会之后,慌乱地从萝卜缨子的上把背包拿下来,短胖的小手从包里摸出一些散落的钞票往茶几上丢,最后大约是嫌太慢,便把包倒过来,纷纷扬扬的小额钞票落了一桌:“我有钱!这么多钱还不够吗?” 葛淼愣了一会,倾身拨了拨茶几上堆叠在一起的各种新旧不一的钞票,那些纸钞最大的面额是十元,最小的是一分,虽然层层叠叠铺满了半张茶几,但是目测数额并不会超过两百元。 葛淼愣了一会,抬头望向罗花:“其实,这些信息不一定能找到那个人的,找到也不一定是你想要的结果。我知道人面卜自己赚钱很不容易,这些钱你收好,生活总归用得上,不要为了找一个男人用掉自己的生活费。” 然而罗花摇摇头,极其坚定地拍了拍茶几:“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其实我有线索的,只不过我们人面卜太小了,走在路上都不安全,你们陪我一起找就行!” 任长生沉默了一会,伸手在那堆皱巴巴的纸币里划了划。 半晌,任长生目光从罗花移到葛淼身上,最终拍着腿叹了一口气:“……行吧,虽然没有那么多钱,但是我们现在可是创业起步阶段,正是赚口碑的时候——你的委托不夜城接下了,现在就让我们去找你那个杀猪盘的男的吧!” “不要随便把人家的丈夫说成骗子啊!你个奸商!奸商!” “任老板,之前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萝卜开会吗?”方圆看着坐在任长生肩膀上的罗花,“上一次是我们局长,这一次是什么,食堂阿姨吗?这个样子比起阿姨更像原材料啊。” “萝卜局长呢?”任长生进屋先找萝卜。 “陪冯哥压马路去了,自从你把萝卜送给局里,冯哥走哪里都带着。”方圆勾勾手指示意任长生俯下身,“我怀疑冯哥是深柜,他真正想要的是管大哥。” 任长生爬出更新,从小说首页关键词里面拔出血淋淋的“无Cp”标签放在方圆面前:“看着这个标签,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刚刚的说辞。” “……这玩意原来是可以爬出去拔的吗?” 任长生爬出去重新把标签扎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不知道吗?一直都是这种设定啊。小说归根到底是一个人,标签就是痦子。痦子越多,辨识度越高,如果痦子数量位置合不上了,透过那面墙看我们的那些神明就要不满意了。那就麻烦了。” 方圆沉默地盯着任长生片刻,决定不去纠结这个有点危险的问题:“所以老板你今天带着这根新萝卜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这个萝卜的男人丢了,我们想要先来管理局问一下。”任长生说着,把那张纸递了上去,“那个男人的信息就在上面了,劳烦方局看看能不能用系统帮忙查一下?” 方圆结果纸条读了起来,片刻后有点疑惑地皱了下眉头:“这根本不是寻人启事吧?小说男主角吗?就没点可以确定身份的信息吗?” 罗花涨红了脸说不出话,片刻后撑出些气势鼓起胸膛:“已,已经很详细了啊!这哪里不详细了?身高体重不是都有吗?” “身高体重有什么用处啊?”方圆靠在桌边夹着一只圆珠笔挠头发,“姓名,证件号,籍贯,教育经历,从业经历都没有提到明确地点,查也无从查起啊?只知道对方是高校研究生?这也太广泛了吧?” 她说着说着,忽然愣了一下,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条件,好一会后瞪大了眼睛,重新望着骑在任长生肩上的萝卜:“对了,无利不起早。任老板收费可不低呢,萝卜你给了她多少?” “178块3毛6分!”罗花很骄傲地说了一句,不由得挺起脆生生的胸膛,“这可是我打了两个月的工才赚到的钱,就为了找他,不少吧!” 方圆顿了一会,神色里突兀地显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只不过片刻,她便又换回那种懒洋洋的扑克脸,靠在桌边抱住手臂看向任长生:“对了任老板,我虽然不认识这个人,倒是有个调查思路。要不然老板你带着萝卜去附近几所高校瞧瞧呗?既然那个男人是个研究生,那么应该就还在念书才是。” 第二十九章沉迷女性向游戏又不是可耻的事情(3) “所以你到底要看多久啊?你到底是来欣赏男大踢球的,还是来找你那个未婚夫的啊?”任长生无奈地坐在看台上,望着绿茵场上来回奔跑的鲜活肉体,托着腮打了个大大的哈切。 罗花扶着栏杆新鲜又兴奋地向下看去,眼光一刻也不愿意离开,伸出根须默默擦了擦嘴角,敷衍地哼唧了一声:“我自有安排啦,找肯定要找啊,慢慢找才不会找错。” 任长生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只能继续托着下巴继续等着正盯着腹肌目不转睛的萝卜:“萝卜也会喜欢看腹肌吗?” “真没礼貌,我们人面卜和你们人类分明就是差不多的!你们喜欢的东西我们当然也会喜欢啊!”罗花终于看腻了,松开手重新顺着任长生的胳膊爬到她肩膀上,“这里没有我家亲爱的,我们去其他地方看一看吧!” “你确定是这个学校吗?”任长生疑虑颇深,扛着一只萝卜走在大学热闹的天桥上,周围多是些嬉笑打闹的学生,“云梦泽有七八所大学呢,你确定是这一所吗?” 罗花心不在焉地含糊了一句,顺着骑自行车的学生看过去:“老板,你有没有上过大学啊?” 任长生在天桥上停了一会,从高处俯视着古朴校园里那树影晃动与嬉笑打闹相映成趣的画面:“我不是这个教育体系的,没有在这么大的学校里面上过课。” 罗花听罢,倒是没有像平时那样说些不好听的话,只拍了拍任长生的肩膀:“没事没事,我也没有上过学,其实上学这个事情也不用特别在意的,有些时候还是要看缘分的。即使没有上过大学,也不妨碍我们好好长大。” 任长生没有反驳什么,只是把罗花从肩上抱到怀里,有些漫不经心地问:“我记得是从去年开始才允许人面卜和正常人类一样入学,是吗?” “其实还没有正式开始实行。”罗花扶着任长生的手臂,一边探头张望,一边仔细回答,“说是明年才会有试点学校和专业开始允许接收人面卜的学生。但是我们实在是太脆了,轻轻一折就会碎掉,而且手也没有灵活的手指,所以究竟怎么样也不知道呢。” 罗花看起来咋咋呼呼的,难得这样安静下来,萝卜缨子都跟着垂了一头的。 任长生颠了颠萝卜:“那薪水呢?不是说要提升人面卜的劳动薪酬吗?前几年就在说这件事情了,现在还没有什么改善吗?” 罗花摇摇头,不由得一声叹息:“这件事情很困难的,因为我们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少,提高了薪水之后,就没有人愿意雇佣人面卜了。” “嗯。”任长生轻轻地答应了一句,就这么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她忽然轻声嘀咕了一句,“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罗花仰起头,茫然地对上任长生的表情,她的表情因为背光而显得有点晦暗:“你不会觉得有点恼火吗?自从修仙时代到来,我们所有生命都被迫拥有了自我意识,但是回头想想,这真的是好事情吗?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争取自己的生存资源,自我意识只是负担而已。” “本来,如果萝卜只是萝卜的话,被吃掉也好,被拿来玩耍也好,并不会生出伤心和恐惧,但是偏偏就像你说的,你不再是萝卜了,而成了有思想的人面卜。身体如此孱弱,智力和仙术又都算不上高级,无论是修仙还是学习还是工作,想要真正改变命运又都那么困难。” “自我意识对你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老板?”罗花仰头看着任长生,声音里透着几分胆怯。 不知道为什么,当任长生自上而下背光俯视她的时候,她隐约感到骨子里流淌出一种天然的恐惧,就好像是被什么神祇俯视一般,甚至生出几分诚惶诚恐的不知所措。 任长生却没有继续纠结在那个话题上,只是提着萝卜往上夹了夹:“……走吧,图书馆就在前面了。希望能找到你想要找的那个人吧?” 与此同时,不夜城工作室的沙发上,池狸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什么?那个男人根本不存在?”池狸从沙发上跳起来,尾巴都跟着炸开毛,“所以是什么意思?那根萝卜骗我们?” 葛淼坐在一旁批改作业,扶着眼镜对他翻了个白眼:“骗我们什么啊?协议上不是写了不包必须找到吗?再说了就不到两百块钱,别说我们,就是老板那个穷鬼也掏得出来。” 话到此处,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伸手搓着脸蛋,露出有点费解的表情:“她描述的那些条件,其实是最近流行的恋爱模拟游戏《o与xx》里面的男主角,沈如风啊。” “《o与xx》?”池狸眉头一皱抓住了华点,“哎不对啊?你不是说你不玩吗?” 葛淼老脸一红:“我,我玩什么还需要跟你个小学生报备啊!——总之,罗花小姐只是根据游戏人物编造了一个可能存在的丈夫,以此为借口让我们帮她寻找一个不存在的人。” 池狸坐下来,费解地歪着头思考了半天:“那她图什么呢?还拿出那么多钱,我听说人面卜大部分都是做低阶灵宠的,很少数才会独立工作,但是他们的薪水也挺低的吧?这点钱不知道工作了多久呢。” 池狸看着桌子上被收到纸盒里面的一沓钞票:“她图什么呢?难不成是那种病态的追星族?还是妄想症?沉迷网络游戏以至于分不清现实和网络?”他说着说着,似乎自己把自己说通了,忍不住跳到沙发对面,“就新闻里面那种人,玩游戏玩到神志不清,最后完全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那个罗花是不是就是这种类型?” 葛淼摇摇头,一边改作业一边忍不住地皱起眉头:“我也想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要提出这个委托……这分明是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委托啊?” “她到底想要什么呢?” 第三十章沉迷女性向游戏又不是可耻的事情(4) 云梦泽以西是昆仑万里绵延高耸的雪域,故而傍晚时分的风总是从最早落下太阳的东方吹来,带着些许水气和凉意,吹皱了大学内部人工湖平静的水面。 任长生抱着萝卜坐在湖边的板凳上,她百无聊赖地侧过头盯着旁边一对打了十分钟啵的小情侣:“已经快要到晚上咯,还没有找到吗?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男朋友到底在哪里啊?” “说好了你陪我找两天的!说好两天就是两天!” 罗花文不对题地回了一句,又扭过头去专注而认真地看着泛起粼粼波光的湖面,和草丛中偶尔飞起的萤虫:“好漂亮的地方,在这种地方学习一定特别幸福。” “这是人工湖吧,旁边还都是青春躁动的年轻人在那边唇枪舌战。这种东西到底哪里好看了啊?”任长生抱怨了一句,打了个哈切,倒也没有不耐烦。 “你们人类真的是身在一群福中不知福的幸运儿。”罗花用根须托着下巴,痴迷地望着晃动的波纹,“在人面卜的农场里面,可没有这种漂亮的湖泊。” 任长生沉默了一会,把罗花抱到自己腿上:“跟我说说吧?你们那个人面卜农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也算给我这个城市人开开眼界,如何?” 太阳一点点朝西边落下,最后的余晖落在遥远的山脉和隐约可见的白玉京那朦胧的光罩上,留了一圈毛茸茸的光晕逐渐变得纤细直至消失。 罗花把她并不漫长的生命和极其乏味的生活全部说完,甚至自己已经感觉到所有话都被挤压干净的时候,最后一抹亮也恰好消失在山势起伏的边沿:“……我不想去做灵宠,所以农场也不会继续养着我,我就只能自己出来讨生活。还好后来遇到了一些人帮助,我目前在云梦泽市前面一个村子里租了个一个土坑生活。” 任长生抱着她晃了晃,有点唏嘘地叹了一口气:“你也是,我们家那个小狐狸也是,你们怎么都那么讨厌做人家的灵宠呢?” “因为我总觉得哪怕是生为人面卜,活着也要有活着的样子,做灵宠的话,不就是类似于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其他人吗?” “所以是因为别人靠不住?” 罗花沉默了很久,摇摇头:“也不是,即使是靠得住的主人,我也不想那么过。就感觉,明明自己也是有思想的生物,却要给其他生物做宠物,真的好伤自尊啊。” 任长生笑了起来,眯着眼睛望着湖里倒影的一轮晃动的月亮,哑然失笑:“自尊啊……” “笑什么呀!”罗花伸出根须用力拍了一下任长生的胳膊,“你们人类长得很完善,能力也很强,自尊一时间丢掉,只要想要随时都能找回来。但是对人面卜来说,自尊只要丢掉了,就再也捡不回来了。” 任长生很久没有说话,最后低下头拍了拍萝卜缨子:“委托就剩下明天一天了。明天你想去哪里找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男朋友?” “我早有打算了!”提起明天的计划,罗花显得踌躇满志,“总之我明天再和你说!”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任长生顶着一对熊猫眼夹着一条戴玩具发箍的萝卜,在欢乐的音乐和五彩缤纷的大街上发出一声还带着黏着睡意的咆哮:“你的计划就是游乐场啊?” “这是我们定情的地方呢!” 任长生有点没睡醒,一只手夹着萝卜摇摇晃晃站在广场Cos僵尸:“你说啥,发……” “是定情!定情!确定情侣关系!你这个人类真的超级糟糕的!” 葛淼牵着正在吃棉花糖的池狸走过来,两人都戴了一副夸张的圆眼镜,一副不玩尽兴不罢休的驾驶。葛淼走过来的时候从棉花糖反面撕了一条顺势塞到任长生嘴里:“好啦好啦,都说要来找,就顺便好好玩嘛,老板也是的,早起跟要了你的命似的。” “我都八十五岁了,按照一般人类的年纪已经到了能吃能睡是福气的年纪了。”任长生用指尖把棉花糖顶入嘴里,“再说门票的钱都超过委托费了,到底会不会做生意啊!” “有吗?”葛淼今天颇有自己的主意,伶牙俐齿,“反正今天门票都是我买的,老板你没有资格抱怨任何事情。” 任长生难以置信地看着给罗花戴发光眼镜的葛淼,看着对方把萝卜捆成了一个发光的乌萨奇:“不是,你哪里来的钱啊?” “我跟老板这种毫无存钱意识,只会接莫名其妙的委托的人不一样,我一直在稳定带着培训班和家教,早就开始积攒自己的金库了。”葛淼不经意地抛下一颗重磅炸弹,拍了拍任长生的肩膀,“所以今天的开销对我来说完全不构成任何负担,老板你闭嘴跟着我们年轻人后面玩就好了。” 虽然说着要好好玩,然而人面卜身体的强度只能接受一些强度比较低的项目。任长生抱着一根萝卜坐在上下不断起伏的旋转木马上,眼神都透着无聊:“这个项目的意义到底是啥啊?模仿我不断原地打转的一生吗?” 两天相处下来,罗花已经完全屏蔽了随时散发着丧气的任长生,伴随着音乐一边笑一边玩:在旁边葛淼的呼唤下,还拍了好几张照片留念。 任长生深深叹了一口气,扭头发现池狸都在不知道高兴什么地拽着升降杆嘎嘎嘎地乐,顿觉世界都有点荒谬:“她俩高兴就算了,你个时速二百三的狐妖上天入地的,你乐个锤子啊?” 池狸晕乎乎地摇头晃脑,刚刚下了旋转木马又等着葛淼给买冰淇淋球:“你这个没有情趣的老年人不懂!自己费劲巴拉地跑和被机械推动着玩闹不是一个概念。” “你三百岁呢。”任长生舔着手里的冰淇凌球,看着不远处给罗花喂冰淇凌的葛淼,“萝卜真的能吃冰淇凌吗?这个冰淇凌里面是牛奶吧?就是萝卜喝了牛奶?萝卜能喝牛奶吗?” 任长生一边给自己嘴里填冰淇凌,一边自顾自碎碎念:“悠悠哉哉的。这是我们的目的吗?我们的目的不是找某个大概率不存在的男人吗?” 第三十一章沉迷女性向游戏又不是可耻的事情(5) 就这么毫无目的地快乐玩到了下午,游乐场里面半数游戏项目都已经体验结束。玩得晕晕乎乎的萝卜忽然扭过头,看向角落里一个临时活动区。任长生顺着目光看过去,就看到并排摆着几个男人的立牌:“你认识?”罗花结结巴巴地摇摇头,立刻移开了目光:“不认识啊!只是碰巧看到……”“哇!那不是沈如风吗?”罗花还没说完,一个兴奋的声音就从身边传来,就看见葛淼拽着池狸一路朝着活动区飞奔过去,“老板,快跟上来。”任长生有点疑惑,总觉得这伙人今天似乎格外各怀鬼胎:“搞咩啊?”然而葛淼和池狸早就远远跑开,完全没有任何要理会回应她的意思。任长生只能缓慢地朝着活动区走去,顺便低头征求下似乎也没有什么目的的甲方的意见:“那就去看看吧?”罗花有点别扭地移开视线:“那,那就去看看热闹呗。”慢悠悠走到现场的时候池狸已经被一堆女孩子团团围住,只能从众人摇晃的头顶缝隙里看到红色的长耳朵若隐若现。罗花有点担心地嘀咕了一句:“老板,你家童工要被吃掉了。”“三百岁的狐狸了,要是连几个小姑娘也应付不了就回山里去吧,不要继续在声色犬马的大城市讨生活了。”任长生直接无视了池狸从人堆里面伸出的求救的小手,抱着萝卜走向站在沈如风立牌边上的葛淼。她抬头望着那个立牌,上面是一个白发短发的俊秀儒雅的男人,看装扮应该是纯阳教的剑修,不过从头冠形制来看又似乎不太像:“这是,谁的牌子?是纯阳教的新弟子吗?”“这就是最近流行的那个游戏,《o与xx》里面的男主角之一,沈如风。”葛淼无师自通地介绍起来,“设定是元婴期的天才剑修,为人温柔谦和,是学院篮球队主力,但是对女主角占有欲很强,有着隐藏的病娇属性。老板,你觉得怎么样!”任长生狐疑地摸了摸下巴,盯着那白色短发看了很久,有点疑惑地歪过头:“嗯……二十几岁才到元婴期,为什么要叫他天才?”“……闭嘴啦你这个没情调的老年人!自己不也才是金丹期吗?”被自己员工一顿呲呲的老板被单方面剥夺了说话全力,一个人和一条人面卜在她面前叽叽喳喳地聊起了那个名为沈如风的男人。任长生低着头,逐渐从罗花那真切又可爱的笑容里读出了别样的意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隐约间似乎明白过来这一场闹剧的根源所在。“而且啊,而且他的银发是因为他突破金丹期进入元婴期的时候显示出过人的天赋,导致早早就有了仙人之象!”“一夜白头只有飞升期遇到重大瓶颈才会发生吧,而且也不是什么大病,晒晒太阳多吃点水果蔬菜就好了。他这头发很显然是染的吧?”“闭嘴!你这个没情调的老年人!”葛淼一边吵吵闹闹地跟罗花科普沈如风,一边从任长生怀里接过罗花:“老板老板,帮我和罗花跟沈如风合个照!”罗花脸上红红的,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地笑了起来,一下举起根须比了个大大的耶。任长生有点不解地打开手机蹲下身寻找角度,嘴里还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这不是个厚纸片子吗?这玩意到底有什么好合影的啊?”烟花表演临近尾声,一团团灰蒙蒙的烟雾飘散在空气里,罗花恋恋不舍地看着烟雾的余韵,望着寂静的夜空,似乎还是无法全然从一场幻梦中醒来。任长生夹着萝卜,跟随着委托人的视线望向空中:“只剩下污染环境的烟雾了——今天完全没有找到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怎么办?明天要续委托吗?可以打折哦。”罗花叹了一口气,好像总算从幻梦中清醒过来,缓缓地摇了摇头:“虽然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找,但是我已经没有钱啦,就这样吧。”“实在没有钱,也可以拔一根萝卜缨子抵债的,后来还会长出来吧?”闻言,罗花倒是笑了起来:“这样的话对其他委托人就不公平了。算了,就这样吧。”罗花走的时候云梦泽下了一场疾雨,昏昏沉沉的天幕下,拥挤而乏味的城市几乎全然浸泡在冰冷的雨水里。任长生躺在沙发上胡乱地耍着手机,大约是颇为心不在焉,她刷的速度很快,往往一条还没说完一句话又立刻翻了下一条。葛淼从外面回来,将伞搁在玄关,走过来坐在任长生对面,开始整理罗花那一堆小山似的散钞:“我把她送到车站她就走了。”“嗯。”葛淼将钱一张张用手掌压平,按照面额从小到大叠起来:“这样就算了?”“不算了怎么办?”任长生的声音略有些闷闷的,“帮她做一辈子梦?能够给一次折扣已经不容易了吧?”葛淼没有反驳,只是一声叹息:“话虽然这么说——”剩下的话语忽然断裂,葛淼捏着一张混在钞票里面的纸,扫了一遍之后匆忙从桌子上递到任长生的方向:“老板!你看这个!”今日下雨,身体都不由得懒洋洋,方圆正准备翘班的时候忽然来了个葛淼的电话,让她颇感意外:“仙草回收公司?你们问那个干吗?”“就是从不合规的途径回收仙草然后以次充好二次贩卖的药贩子啦……不过最近好像确实闹得挺大的,他们好像还诱骗强迫一些有灵识的仙草卖身。”“……你说的那种事情之前有过啊,因为人面卜寿命不也就五年吗?他们灵气最旺盛的时候大概是三年左右,有很多人面卜会趁着自己能够卖出好一点价格把自己卖给药贩子换取一点生活费。”“想想真是惨啊,虽然说着允许人面卜独立生活,但这种小东西靠自己工作根本找不到任何能养活自己的岗位,可能努力一天也就赚个一两块钱,连买营养土的钱都赚不到。最终哪怕挣扎一两年,多数归宿依旧大同小异。”“——自由但是别无选择。人也好,神仙也好,都是堂而皇之的伪善呢。” 第三十二章沉迷女性向游戏又不是可耻的事情(6) 漆黑的公路上,一辆货车疾驰而过,在车厢里吊着一整排人面卜,罗花晃动的身体撞到了一旁另一个死气沉沉的人面卜。 另一个人面卜并没有说话,抬手给了罗花一巴掌。 罗花没敢说话,她的缨子被缠在一根红绳上面,就仿佛人参被悬在房梁上。透过一扇闸着铁栏杆的窗户,她看见了窗外浓重的夜色,大抵是已经离开了云梦泽的市区,周遭很安静,又没有多少光点,只能看见一条微茫的黑色的线分割了天地,地上是一片泥一样重的墨色,天空则透着生铁冷硬的光泽。 这安静又冰凉的夜叫罗花无端打了个寒战,自觉似乎从来不曾遭遇过如此的委屈。然而却又立刻陷入了更莫名的心慌里面——什么从不曾遭遇这样的委屈?倒不如说只有昨天不曾有这样的委屈。 只是做了一天的人,往日不会放在心上的委屈便成了天大的不公平,甚至自觉好似从来不曾这样被对待过。 罗花没由来地,竟然感到了一阵怕,接着便是天塌了似的委屈。 说着要独立,说着要靠自己赚钱生活,然而最终努力这么久,与那些一开始便做了灵宠的似乎也没有区别。最终再也忍受不了那种入不敷出的生活,受够了怎么都好不起来的状态,居然把自己卖给了药贩子,反而倒显得更加愚蠢和白费力气。 车辆就这样载着一车人面卜在夜晚的高速公路上疾驰,车厢里悬挂着的同类并未见出声,所有人面卜都如同吊炉里的鸭子一样在空中晃动着。另一边架子上又两只人面卜起了争执,一触即发地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斗殴。两根萝卜扯着缨子沉默地动手,也不太说话,只是相互仿佛世仇般毒辣地殴打着彼此。 这压抑的空气里沾着濒死的湿气。 “打个吊啊,打不了人就打自己这边的是吧?”角落里一根细瘦的人面卜骂了起来,“这车上谁不是马上要死的,你们有气别往自己人身上撒啊!有本事跳下车拦在人类面前,那也算英雄讷。” 两根萝卜瞬间便没了相斗的杀气,就这样偃旗息鼓了。其中一个更老的唾一口骂道:“你个断子绝孙的太监种!” 罗花觉得仿佛很失望:人面卜总是这样,相互咒骂,相互诅咒,最终哪怕都死到临头,也是在同族的憎恨里度过。既然对同族的爱是可耻的,那么自爱便是更加可耻的了。既无尊严可言,也无所谓身份骄傲为负担,逐渐地,便陷入不以为耻和自欺欺人的困境中去。 罗花并不觉得身为人面卜可耻,然而,不觉身为人面卜可耻在人面卜看来却已经代表可耻本身。所以她从来都是形单影只的,没有什么同类的朋友。 然而,沈如风是不一样的。 他虽然是人类,而且是仙骨卓越的天才,却可以平等地对待所有生命。只有沈如风才会说出“无论你是什么,你就是你本身,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能一眼认出你的神魂。” 罗花难过了起来,想到沈如风,她憋了那么久的眼泪蓄在眼眶里摇摇欲坠,甚至生出几分愧怍的心虚——如果对方当真存在,看到她这样摆弄自己的生命,大约也要失望透顶了。 车停下来,人面卜不免一阵相互碰撞,车厢里又响起一片骂骂咧咧。 罗花撞上一旁的人面卜,被手肘用力推开,又朝着另一个方向撞在一个雌性人面卜身上,对方倒是没为难她,从背后扶了一把:“当心点。” 罗花扭着缨子半转过头,就看到后面排着的居然是难得能看见的长着老年女性面庞的人面卜,对方像是看出了罗花的惊讶,笑了起来:“我已经五岁半啦。” 人面卜能过活到五岁半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罗花有些羡慕又加了些不解:“那您怎么?” 老妇人笑了笑,神色略带几分不堪说的无奈:“都已经五岁半了,也活够本了。这几年不是开放人面卜也能上学吗?孙子们争气,考上了,不过人类的学费太高,加上补贴都要了老命了,我能帮就帮一点。” 罗花讷讷地答应了一声,忽然有些怅然。 车厢被打开的瞬间,一道远光灯照了进来,几个人站在门外朝里巡视了一圈,便站在门口骂骂咧咧:“他妈的,长得跟太爷似的,我说要换年轻点的,怎么这次送来的更老了?你们这货是越来越敷衍了啊。” “哎哟,老板您不知道,最近管理署在抓这个事情,咱们现在还得打点关系、东躲西藏,生意是真不好做啊。” “呸,你们这帮人以为我不知道。”其中一个高大的黑影跳上车厢,一把扯住罗花身边那老妇人的身体,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的缨子被生生从身体上扯断,几根蔫黄的菜叶还吊在罗花身边,那因为痛苦而扭曲的干瘦身体被牢牢抓在那只黑壮的手里。 那只手把根茎推到另一个人面前:“你看看,这只到底几岁?三岁半以后都是废料了,这只是个鬼的三岁半啊?” 罗花扭头看着挂在身边还在滴血的缨子,心跳得仿佛要喘不上气了。 那个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干巴巴地笑起来。倒是在人面卜里面传出一声不怀好意的笑:“个屁的三岁半,那老东西刚才说自己已经五岁半了。” 这声音点燃了收货的人,他把手里捏着的疼得说不出话,几乎要蜷缩成一团的萝卜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最后暴躁地骂了一声,挥手把人面卜重重砸在地上,一脚踩在已经摔成好几截白色的块上:“他妈的,过分了吧!” 罗花彻底呆在了原地。 那重重的一摔了断了期期艾艾的悲鸣,刚刚还在和自己说话的人面卜此时已经成了地上一滩沾着泥土的泥,上面印着一个巨大的鞋印,透明的汁液还在缓慢地顺着干裂的泥土往外蔓延。 “你们干什么!”在罗花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她便听到自己愤怒到颤抖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身体里发出似的响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沉迷女性向游戏又不是可耻的事情(7) 听到罗花的声音,两人表情先是一愣,好几秒之后才扭头寻找起来,方才在车厢里面斗殴咆哮的人面卜们左右地移开目光,其中有好事者还暗暗地指了指罗花的方向,示意刚刚的声音便是这不合时宜的人面卜发出的。罗花深吸一口气,在短暂的紧张后却忽然察觉到一种格外微妙的释然:“是我说的!你们要吵架还是要打架都随意,但是你们拿人面卜当什么?她好歹也是一条命,你们怎么能这样轻飘飘地摔死她!”“哪里来的臭萝卜?”一个男人歪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卖家往地上啐一口,骂起来:“什么东西啊?她儿子卖给我的时候可是保证好了三岁半,就是长得老了些,他妈的差点毁了我单子砸了都是轻的!还有你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说话?”人面卜里面传来切切的笑声,有低哑的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声从背后传来:“这家伙也要被砸烂了,活该!就她话多!”——自己的同胞死在面前,自己即将死在不久之后,然而此刻还不知愤慨,看戏一样等着下一个早死一点的人,我们人面卜就是这样的东西……吗?罗花看着那人又一次爬上车,还沾着上一根萝卜的气味的手朝自己伸过来,不由得绝望闭上了眼睛。“啊——!”一声惨叫撕破了夜空。比起人面卜拼尽全力听起来也颇为孱弱的叫声不同,人类的惨叫震慑地现场所有人面卜胸口都闷闷地疼着。朝着罗花伸手的男人此刻蜷缩着身体紧紧抓住自己的左手,手背和手心多出一道贯穿的血洞,汩汩的红色液体从伤口处不断涌出,一大片一大片地砸在地上。“我的手!我的手!”在幽暗的夜色中,一个人影从暗处缓慢走出,他穿着一套运动服,脸上带着足以覆盖一整张脸的面具。他手指上捻一个莲花诀,在车厢后面几步的位置站定,一道银光在月下倏忽闪过,最后收回那人的身后才显出真貌,居然是一把寒光凛冽的飞剑,就仿佛是极其听话的宠物似的悬停在半空中。“你,你是什么人?”那人没有回答,修长的身形映着月光随意地站在那里,套着一件玩闹似的面具,穿着一件随处可见的还有些不合身的运动服,却无端透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息,强大的压迫感即使是隔着一段距离也让人心生胆寒,连走上前都感到两股战战。飞剑的剑尖在他背后挑衅似的嗡嗡作响,那捻着莲花诀的手势就好像牵制着一条恶犬。两人中胆子大一些的背着手偷偷打电话,面朝那面具人喊道:“大人是哪条道上的?起码报个名讳叫我们知道。这事情白玉京的大人是知道的,咱们都是自己人,不要生了误会才是。”“白玉京?”从面具下传出一声模模糊糊的笑,大约因为被面具阻隔,却听不出声线。“是,是啊,咱们做这件事情也是帮白玉京减轻压力,提高丹药的储备量。大人看着也是白玉京的人,咱们不要自己人打自己人啊!”忽然,一道黑影从暗处突袭冲上前,手中玄铁锁从背后套上面具人的脖子,向后死死勒住,瞬间锁住了他的行动。局面突变,罗花跟着心跳一滞,眼见着那人被勒着脖子往后倒去。捂着手背的男人这才笑了起来:“这种不知轻重的作风才不可能是白玉京呢,估计就是那种非要主持正义的不成气候的散修吧。”“还好我早早请了保镖,怎么样?这可是妖界的熊煞,纵使你有点小能耐,也不可能……”他话音尚未落下,却见熊煞已经被那人一个游龙摆身,从身下钻了出去,手上扯住那铁链在拉紧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金石铮鸣。那人从发尾开始,一寸一寸漂上透亮的白色,拽着铁链的手用力一扯,另一只手轻巧发力,手指牵动飞剑,一手扯着熊煞向前踉跄另一只手操控着飞剑直指面门而去。熊煞一声吼叫,最后情急关头松开手中玄铁链,狼狈不堪地躲过飞剑。那人借机三个青龙解开缠在脖间的锁链,银发在月下就像是一丛夜昙似的熠熠生辉地开放着。伴随着铁链应声落地,那人手上捻一个剑诀,飞剑便转立为刺,左右腾挪不断朝熊煞刺去。一时间只能见剑影闪动斑驳,那熊煞被困在若隐若现的闪动白光之中,雄壮的身躯不断闪躲,姿态颇为狼狈,更加对比地站在一旁一步不曾移动的面具人悠游轻松。白发、飞剑、散修……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忽然浮现脑中,罗花的心不由得狂跳起来。就在她还在紧张战局的时候,被晾在战局外的两人忽然抓起吊着人面卜的杆子丢上车人面卜们倒了一地,车厢门即刻被拍上:“快跑快跑,把东西先送到厂房去!”面具人扭头看着准备逃跑的车辆,飞剑不由慢了一瞬,被熊煞即刻抓住破绽冲上前一个直拳:“你在看哪里!你的对手是我!”重重挥出去的拳头却打在虚无之上,一道风从身边飘忽而过,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如同鬼魅似的低沉地环绕响起,辨不清来处:“好烦,这么弱就不要太拼了啊。”熊煞一愣,只觉颅骨后面被手指轻轻点住,还未曾有机会做任何反应,便看见一道寒光迎面朝眉心而来。——要被杀死了。那飞剑的速度甚至比绝望的意识更快,裹挟着破风而来的剑鸣笔直地刺来。“像你这样的恶棍在我们当年根本是上不得台面的。我知道你们这样妖魔的处事作风,不分青红皂白,谁给钱就帮谁做事情,你们就是这样的东西,原来是,如今也是。”那冰冷的声音从熊煞背后传来,面前的剑尖恰好抵在他眉心的位置嗡嗡作响。“回去告诉你们的老大,让他好好约束你们这帮混蛋,如果再掺和进白玉京做的这些灰色产业里面,下一次我不介意用你和他做个串串香。”一只冰冷的手在熊煞肩上威胁似的拍了拍。 第三十四章沉迷女性向游戏又不是可耻的事情(8) 熊煞盯着抵在自己眉间的飞剑,脸上忽然露出略带嘲讽的笑容:“呵呵,说得好听,你跟我们说狠话有什么用,真正默许这些事情的还是白玉京,你有能耐去阻止那些人啊。你只要一天阻止不了他们,这些事情一天不会停止,杀了我,杀了我老大,都不过是换个打手罢了。” “眼下这个世道,我们都是散兵游勇,我们是唯利是图的散兵游勇,你是自诩正义的散兵游勇,都是闹不出什么风浪的小角色,何必像那些萝卜一样相互厌弃呢。” 那面具人并未被这番话激怒,倒是轻笑一声:“闹不出风浪?那是你们这帮身为灾星却偏要招安的小角色,可不要把我们算在其中。” “你们?你们指的是谁?” 面具人没有回答。 熊煞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便觉后颈一阵剧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眼见着熊煞那硕大的身躯直直倒下,扬起一片烟尘。 面具人挥了挥面前的尘土,看向已经开出去很远的车尾灯,拉开面具叹了一口气:“好烦啊,还要去追车,这玩意带着超级不舒服的。” 车开了一段距离后,驾驶室里的两人这才暂且松了一口气,主顾骂骂咧咧地包扎着手掌,回想起刚刚的经历还是心有余悸:“他妈的什么东西!” 卖家一边开车一边心有余悸地时刻关注着后视镜:“现在到处都是这种人——就是从‘天倾西北’那个破事开始的,好多小年轻跟着了魔似的,自以为能翻了天呢。” “他妈的,好好的日子不过,一帮吃饱了闲着的。”总算暂时把手捆好了,中年人松了一口气,“没事,那个熊煞凶得很,之前白玉京的修士下山,一个接近飞升期的都打不过他,那小子估计死定了。” “我真是倒了八百年血霉了!”卖家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抱怨着。 忽然,只听得一声钝响,似乎是什么重物落在车厢上的声音,两人具是一个激灵,方向盘险些脱手:“什么,什么动静!” 惊惶而急促的问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在静谧的夜色里,只能听到含着未知的细细簌簌的细微动静。 两人惶恐地屏住呼吸,许久不曾说话,那骤然带着戒备的沉默里,只能听到紧张的呼吸声和略微显得有些浑浊的发动机的轰鸣声。 两人对望一眼,在彼此眼里照见了狐疑和胆怯。一个人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另一个人听到这句话,却崩溃了似的高声骂起来:“他娘的没完没了了?” 依旧不见任何回应。 在那规律作响的发动机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清脆的金属的脆声,那如同野蜂飞舞似的尖锐又聒噪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等到两人意识到不对劲时候,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尖已经由远及近直直地冲破的挡风玻璃,朝两人飞去。 面具人坐在车厢上,手指向上一勾,眼见着飞剑再一次飞起身立在她背后,略带几分无聊地撇撇嘴:“这个面具真的好闷啊。” 又是一个崭新的平常的清晨,云梦泽今天是个好天气,天空水洗过一般开阔明朗地透着童话似的蓝色。 任长生咬着黄瓜龟缩在被子里刷手机,时不时拿起床边的黄瓜啃一口,看起来颓废又可怜。 葛淼打开门无奈地喊了一句:“老板,我送罗花小姐去火车站了,回来的时候我就帮你在楼下打包一份皮蛋瘦肉粥了?你黄瓜注意点不要吃到被子上啊!” “嗯嗯嗯。”任长生敷衍地答应了一句,咬着黄瓜翻了个身,把头包到被子里去。 罗花等在门口,手边放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旁边茶几上还放了一包营养土。葛淼帮她拿起营养土,顺手拉过箱子:“老板那个懒鬼又不肯起床。走吧,我送你去车站。” 一人一人面卜走在初晴的街道上,阳光明媚的天气也给人不错的好心情。罗花跟在葛淼身边走了很久,抬起头认真地道谢:“葛淼小姐,谢谢你能帮我找到一份工作。” “谈不上帮忙,都是顺手的事情而已,也是凑巧了哥哥他舍友在研究灵草营养土的成分配比,缺少志愿者。” 两人正在说着话,方圆手臂搁在剑上迎面走过来。 葛淼跟熟人打了个招呼:“方局,今天你执勤吗?” 方圆露出一副常见的工作百无聊赖的麻木脸:“本来应该是冯哥执勤的,但是也不知道哪个人昨晚上把两个倒卖人面卜的非法商家和药贩子捆到管理局门口投案,眼下冯哥录口供去了,只能由我来巡逻了。” 说罢,方圆俯下身看着葛淼身边的人面卜:“你也是人面卜吧?最近云梦泽很多药贩子专门骗人面卜的,你不要上当啊。” 罗花答应了一句,有点不好意思地躲到了葛淼身后。 葛淼把罗花送到车站,在车站门口对她摆摆手:“到了那边见到我哥之后给我们发个信息啊——还有,以后如果真的遇到困难就大大方方说出来,不要做傻事了。” 罗花隔着栏杆跟葛淼摆摆手,认真地点点头:“好的,我记住啦,谢谢你们。” 就这样愣了一会,她忽然示意葛淼靠近一些。 葛淼蹲下身,就看见罗花有点犹豫又带了几分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那饱满的萝卜缨子晃动着,好像藏着什么心事似的:“我跟你说,你不要告诉其他人——昨天晚上是沈如风来救我的,真的,我真的看到他了!” 说罢,她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根须,红着脸急匆匆地离开了。 葛淼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随即明白过来,小声嘀咕着笑起来:“怪不得早上蒙着被子Cos雪山怪人,原来昨天晚上做男主角去了……” 天地人委员会办公大楼负一楼,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年轻男人手里捏着一根能量棒,吧唧吧唧地嚼着,他抬眼人畜无害地看向面前全身紧缩不敢说话的熊煞:“所以,你说了那么多废话,就是想要告诉我,我的条狼氏连云梦泽一个散修也打不过?” 第三十五章天地无情无合欢(1) 刻,在比凛冬还要寒冷的风雪影响下,这条百丈宽的大河,已经上冻结冰。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微微倾斜,李谷雨算计着那些孩子也该来了。于是她收拾了碗筷,将已经做好的果脯放到竹篓中。想要下午再去一趟镇上,看看裁缝店那里卖的怎么样。 阿吉卓漂亮的蓝灰眼睛变得柔和,接手机时,对纪若佳友善一笑。不过这没妨碍他接下来的粗暴举动,不待老者交待,就啪啪两声,将两部手机摔得粉碎。 这个怎么办,不知道是在问大家遭遇了强敌该怎么应对,还是在问和偶像见面该怎么表现? 那张冷冰冰的脸帅气依旧,他一言不发,但一双清冷的眸子里却啜满了悲伤。那一刻,林清清不得不承认自己竟然有些后悔。 顾叶被他笑得脸上更热,恼羞成怒,这下确确实实挂了电话。但挂了之后又马上后悔了,两人都这么忙,也不知道下次有时间打电话是在什么时候。 陆擎天第一个直截了当上来的问题便是如此犀利,不过顾祥说了会如实告诉陆擎天,倒是也没有说谎,而是看着陆擎天直接说道。 着江辰就将这视频给删了,同时这u盘中居然还有不少那种视频,想着这苗桥康也真够色的。 那种令人灵魂都颤抖的嗲魅声音,足以让大部分男人,进入到“身体一哆嗦,一切都陷入到索然无味”的状态之中。 无心笑了笑,缓缓的说道:“慕容堂堂主,慕容千鹤。”在无心的心里,慕容千鹤绝对可以胜任武林盟主之位,先不说他的自身实力和慕容堂在武林之中的地位,单凭他的为人就可以委以重任。 “行了,我知道了,那个你先去忙你的,下午我给邹副市长打电话,他分管金融,晚上把财神爷们喊出来,坐坐吧。”杨宇森听到这些话,也不含糊,立刻给了答复。 “你这不废话吗?我被停职了,还能干嘛呢?”电话那头不是舒雅,而是任晓晓。 也就是说,他一直以来所依赖的,都来自于眼前这个,与她真正有着血缘羁绊的人,但他却曾经那么彻底的伤害过她。 厉曜不愿意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重新将她抱在怀里,伸手帮她拿了过来。 没一会儿,暗中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众人也终于看清了来人,原来是楚遥岑。 风言荟被骂了一通,心里又急又怒。但是她知道,这件事情应该跟青笛无关,因为来接她的人是宫里的,还拿着殷迹晅的信物,青笛不可能有资格吩咐宫里的人为她做事,也不可能拿到殷迹晅的信物。 清瘦白净的男子,坐在一把木椅子上,拿着剪指刀,轻轻的修理自己的指甲。 况且,以厉家的能力,樊惠能制约她的,一定不单单是这一个吧? 言成洛一言不发,手指分外怜惜的从脸颊到锁骨,明明是吵架的气氛,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那时候我们买房结婚,所剩的钱可以说无几了,婆婆向亲戚借了三万元,立即住了院。又通过一系列的检查,然后实行了手术切除术,公公的胃切除了三分之二,当医生拿着一碗血淋淋的肿瘤出来的时候,婆婆晕倒了。 周子轩这才嘿嘿笑着放开手,张晓薇一下子就缩了回去,脸红红地往前走。 翟希佑没有理会翟希影的冷笑,他也不过是提议而已。把哈棠悦留在东宫,虽禁足在蕊珠殿,但还能听见她传出殿外的疯言疯语,翟希佑已然忍受不了。 这些都是他的老乡,已经两年没见的他,此时见到,那还是相当亲切的。 要知道步入元婴三层中期他只用了二百万上品灵石,但是三层中期到四层初期却消耗掉了300万上品灵石,主要是突破中期壁垒的消耗很大,但是这也说明了,越向后他消耗的灵石越恐怖,几乎在成几何倍数增长。 张朝伟应该已经走了,周子轩一行走出来后,也没有看到他的那些随从,不过想想也是,他爽也爽了,饭也吃过了,温泉也泡得差不多了,不走也没有什么意思。 “是金子不一定非要进入龙组才发光,就象你现在做生意不也做的风生水起吗?”杨南笑道。 切磋落败,那白发长老自然心情极差,当下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想法,只能对着荒芜宫长老们拱了拱手,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便转身带着青华山弟子们匆匆离去。 杨南定睛看去,来的是一老一少,老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另一个是一名青年,老的手中持剑,那青年背后背着一杆短枪。 这次出行考虑到刘海郝是有着十几二十年驾龄的职业司机,在驾驶方面有着比苏子妍更加老道的经验,因而驾驶防爆车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当苏子妍他们所乘坐的防爆车回到院前的时候,这边的搬运工作已经差不多完成了一半。 “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楚辰依然负手而立,平静地问道。下方的那些三头犬,根本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原原本本沐妍已经放松下来的心,顷刻,像是冻结了般,愣愣的看他一眼,而后低下了头。 再次醒来是被宿舍洗衣服的声音吵醒的。沐妍从床上坐了起来,有种想要爆粗口的冲动,好不容易一个休息,不好好睡懒觉,居然大清早的跑起来洗衣服。沐妍都怀疑那人是不是脑子里面是不是涨水了。 第三十六章天地无情无合欢(2) 其他人也去抵挡,不能让王九霄这个红墙天子出事。如果要驾驭到古国玉玺,避免古国玉玺被始皇大帝夺走,还要王九霄这个红墙天子的力量。 “和你这只蝼蚁打,本帝也就使用了五成力量,不然一巴掌拍碎你。将另一半系统交出,或许本帝可饶你一条贱命。”紫凌天高高在上,俯瞰血无神。 现在这种处境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他觉得很荒唐,当初那么不起眼的唐夜,如今竟把他逼到如此落魄的境地。他绝对不会留着唐夜,不管是因为他对唐夜的仇恨,还是因为江山居谋划的大业。 尽管他是穿越而来了,并不是以前的紫凌天了,但是,对于他姐姐,不知道为什么,紫凌天对她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应该是那股执念作祟了!”紫凌天摇了摇头。 在高玮逃走时,前线战场中的北齐数万大军依然在与北周大军打的不分胜负,这时齐军的八万大军,还因为分出来两万人封锁平阳城内的北周守军。 紫凌天很担心,都二十年了,不知柳雪柔和楚紫玲两人,过得好不好,她们也一定认为自己陨落了吧?心一定伤透了吧? 这个议事大堂,是宗门内最大的一栋建筑,建设得最好,花费巨资打造,现在就这么没了,这可是相当大的损失。 身材强壮,野性十足,这就是彼尔姆家族的五虎战队最为看重的地方。 传送阵顿时发出阵阵光华,像潮汐般越来越强,最终将三人完全吞没在内。 所以他脑洞大开,想出一个办法来,是不是可以建立起一个地府呢? 还是用上面的例子,使出那一击的家伙,等于是在大海的中心,强行制造出一片没有水的纯粹的火焰的空间。 但是这个时候,因为林杰的纳鱼餐,倒是让老爷子的身子骨,健朗了许多。 莫问虚空,此时此刻,仙妖域域主,邪灵域域主,混域域主,帝域域主,神灵域域主,罪恶域域主,上百个超级强者已经在莫问虚空布置了天罗地网了,无数人就等待牧辰两人降临这里。 就在大家紧张兮兮的看着婴儿,婴儿却迟迟不动手。如果是多种的话,婴儿就会看很久才会动手,时间越久,多种属性就越多。传说霸天用了一天才选。 房间里摆放很整齐,胥冰特意买了一些健身的器具,和一个超大望远镜,利于他办事情,躺在宽大柔软的弹簧床上,胥冰很是满意。 “哈哈,如此便说定了,我也可答应你,若我百年后,还无后人,青云又不差的话,将这族长之位传于他也并无不可。”南宫傲哈哈大笑,脸上的冰冷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说完,便转过身开始看起整个风水局。 “算了,这个仇等过两三天再报仇,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炼化得到的这些力量。”牧辰说着,盘坐修炼,开始疯狂吞噬得到的丹药,神药,目的只有一个,突破境界。 也不知道徐佳瑶睡了多久,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整个沙滩眼睛灯火通明,很多人已经开始在篝火旁边大唱大跳了,非常热闹。 梁辰慌忙收回心神,尴尬的笑了笑,而此刻,梁辰发现那鱼缸内的鱼,即将剩下三条,第五条鱼,已经有些奄奄一息。 能使的自己心安的地方,那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家,在这里能感觉到家的温馨,父母那无微不至的关心,使得王杰有一种不想再次踏入慢慢的修炼岁月,但是一切显然不太现实。 而王杰的身形,此刻已经出现在蝎龙毒尾蛇的后侧,王杰身形一跃,直接跳至蝎龙毒尾蛇的背上,王杰如骑马一般骑在蝎龙毒尾蛇的后背之上,抡起银黑色的拳头,对着其的脑袋一拳拳砸了下去。 毋旭很不幸,军队都没有列阵,逃亡的军队如同蜿蜒几里的长蛇哪有什么战斗力可言,甚至都没有看清速拉丁军队长什么样子,自己的军队就已经崩溃了。 一旦范晓东干涉了这个蛹,那后果就不堪设想,如同蛹化蝶一般。 要是平常也就算了,现在可是在上课,这么影响课风的问题,他们也想看看老师怎么处理。 在哪城市上空一道巨大的护城大阵已经开启,但是此刻的护城大阵已经是有些散幻,似乎有着要破裂的迹象。 “你就知道吃。”赵国栋在狗娃的脑袋上狠狠的敲了一个爆栗子。 叶枫见两人退到了远处,眼神微微一凝,再次聚气将手中的龙鳞往上一拖。 我跟着沈钰走了一段路之后,沈钰忽然停住了,害得正在出神的我差点撞上去。 第三十七章天地无情无合欢(3) 出杀字的同时,神火蛇矛枪猛然抓在掌中,脚步向前迈出,空间顿时一阵轻微的波动,神体瞬间消失在原地。顾眉景迟疑的点了一下头,又点了一下头,萧权看她终于舍得抬头看他一眼了,偏那清灵明媚的眸子却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愧疚和羞惭,觉得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许多的同时,不免又有些啼笑皆非起来。陆凭风顾不得其他,只拼命将嘴里药丸吐出来。还好,药丸没有咽下去,虽然已经尝到了苦涩的药味,但化开的不多,不至于要命。义勇军,杨过是知道的。杨过甚至知道这义勇军真正的背景,因为他和张相铭同样来自台湾。只不过杨过的保密等级比之张相铭还要高,知道杨过身份的人只有萧明乾一人,连杨过这个名字也是萧明乾亲自起的。如果皇太极能够将那杆火枪的信息提供出来的话,孙承宗或许会另作考虑,但是现在,孙承宗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消灭进入辽东的这二十多万台湾大军。“明乾哥,我也要和你一起去。”看着宋佳跟随在萧明乾身边,田欣觉得在这种时候,自己也应该跟随在萧明乾的身边。来到广场,星际飞舟就停在不远处,当初贾大空打劫也是看上了星际飞舟,再次见到,不由得仔细打量起来。孙显辉与孙家长老一个个心头狂跳,每一张大山的轰鸣都足以打杀一名武帝的威力,可是在苏若邪面前却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够抵挡下来,可想而知,苏若邪有多么的恐怖了。苏若邪也趁机逃离了出去,但是苏若邪不会逃得太远,他知道,只要等这一刻钟过去,星九就会因为‘疯圣燃命丹’的副作用发作,到时候就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再下杀手。一想起华惜的实力,现在了不起就是一名无劫仙人的实力,到时候如何与花尘子这些六劫仙人斗,苏若邪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箫翼连忙上去,还以为她是有什么事情,可是来到了房间里面之后,只见沈玉雪躺在床上,把自己围在被子里,地上扔着她刚刚的浴袍。毕竟她是明白,以陈临当下的实力,对上青云榜前面的天骄,胜算是极其的渺茫。消息说,杨学士抵达山东济南府的时候,适逢金国两位大王造反。也难怪被称为上房了,黄花梨的桌椅,干净整洁的床榻,一旁放置了一个梨花屏风,屏风一旁与房间隔开,可以在此沐浴更衣。“就是,如果有什么问题,大家商量着来嘛,犯不着把所有人继续整合。凑过来的人不少,林尘看到边上的李琪薇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显然是乐见其成。正因为如此,所以秦老爷子才特意安排了两人见上一面,让他们两人彼此看看感觉,若是能互相看上眼,老爷子就准备直接把亲事定了。如果这个猜测不错的话,那个日本人在其中又是起什么作用的呢?曹泳就坐在最前面一辆车上,车子忽然停下,曹泳便探出头来察看动静。刘荣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虽然这个枪伤已经好了,可是对秦墨和刘瑶的恨却记上了。他虽然常年在部队,但是许多事情他不是不清楚,包括去年沈希潼从楼梯上摔下去,说是清澜推的那件事,楚云蓉是没跟他说,可是只要他想知道,依旧可以知道。李逸正准备出去的时候,突然就听到旁边传来了吵闹声,出门就看到一堆男人正围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知道白免有办法保住自己后,丁次内心也完全解放了,眼前的陨石也仿佛不再是一座大山。她定定地看着穆连成,穆连成回答的毫不犹豫,“当然。”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做。因为他认为白免都能感知到,那么那个所谓的“千手柱间”自然也是如此,所以一波分析之后下达了这个命令。随着时间的流逝,跑男第一期最终决战终于要开始了,看过rm的人都知道,撕名牌才是rm的精华所在,观众们十分好奇,跑男的撕名牌到底能不能比得过rm的精彩程度,另外就是李逸的计划到底187能不能实现。“来了,早就在五楼的化妆室等候了,你们两个过去就行了,衣服的话,公司也给你们准备好了,啥都不用你们操心。”明森闻言也是开门走了出去,招呼乔若茵和傅景词去化妆室。他心底十分清楚夏欣芸对他的情感,有那个自信,所以不会往这方面去想,只想着怎么解决两人的异地恋问题,解决两颗彼此思念的心。”奶奶的,真是亏了,算了算了,五百个就五百个!“干瘦男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如果换做是以前苏扬大学还未换高层的时候,孙英雄完全凭借自己的身份替莫雅拒绝。若是同意让程饮涅住在此处,既能获得云秋梦的好感,又能阻碍他二人时时见面,一举两得,他自然要同意的。“世界无奇不有,神话故事未必只是神话故事!”莫雅说到这里就要转身离开。没办法,尹月不下来,云轩总不能把她放地上,于是云轩只好费力的打开了车门,抱着尹月一起坐上了驾驶座。车迟国的国王现在已经年迈,御医说随时都可能撒手西去,这王子回来的正是时候。不过,他也看明白了眼前的局面,能让这些老家伙如此,胜负已经明摆着了。皇上为难的左右踱步,想了好久才道:“张胜你随朕出生入死,这件事按律当斩,不过朕既然私下叫你过来,便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处理你们。你想想,若明日在朝堂之中议论此事,只怕有些人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三十八章天地无情无合欢(4) 突然响起的咳嗽声打断了希尔娜的宁静,抬起头,表情很明显的有些诧异。接下来几天,陆天宇心烦意乱静不下心做任何事情,等待着双韵和自己联系。时间一天天过去,在陆天宇焦急的等待中,资源卫星的数据下载到陆天宇的手里,看过扫描图后,陆天宇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在不停的移动的数十公里之后,烈咬陆鲨来到了没有人与野生宝可梦的遗迹中,烈咬陆鲨将背上的竹兰与戴洛轻轻地放了下来,竹兰将戴洛扶到了一旁之后,将戴洛上身的衣服脱去。苏问呵呵一笑,朝陈茂川翻了个白眼,说道:“听到没有。”心里高兴,却也不去想对方口中说的大道究竟是什么。“乱想。”看着对方怪异的目光陈茂川一巴掌拍在对方后脑,口中怒骂道。“好了,你先上去吧,我去把水倒了。”董如给他把脚擦干净,端起水说道。原来如此,程川乃是程蓉的亲侄子,一定是在课堂上被他记恨上了。说实话她们挺反对这门亲事的,魏总应该娶个门当户对的男人,至于张浩这样的只适合当二爷。看来,这胖子并不是这一届的初级班的学员,说不定,他是中级班,或者根本就不是青藤学院的学生。酒店为顾客提供了各种各样的良好服务,酒吧,游泳池,茶餐厅,一应俱全。消费者可以在这里尽情的放松。享受冒险中为数不多的安详。封林晩以前在千星之城的家族中时,就有那么一位族兄,不仅貌不惊人,并且天性憨直,时常被同辈的兄弟们欺负,相当于那一代,最底层的人物。见青弘不说话,青元和青河以为他是被自己灌的迷魂药给迷晕了过去,那只青弘纵身一跳,两个飞毛腿踹出,紧接着两道身影飞了出去。不出穆桂英所料,袁绍的探子还是发现了北行的扬州军。也知晓了下邳城外的大营是一座空营。沮授派了五千军士,占领营盘。上一世季安心去世的疑团,此时此刻呼之谷欠出,眼见着就要解开了。经过坚苦卓绝的战斗,终于消灭了金沙湾境内的敌人。经统计,损坏战船三艘,伤亡两千多人。其中包括一艘载满炮弹的斗舰,被山石压垮,沉入江底。不过当听到李先扬那一声叫嚷,他又觉得好笑,为什么每个敌人都要过过嘴瘾呢?好像说我必死你就能杀我一样?由着她来处置,那么究竟是要从轻处置呢,又或是不手下留情呢?恩。。其实事实上爱德华还真的猜对了,只不过狂三和美九两人的实力却是远远超出了这五级的大剑师。。‘她’的枪法不算好,也不算坏,只能算中等。正面跟对方硬刚的话,只会吃亏。少时,刘备大军越过护城河,将云梯搭在城头,无数的士兵往上攀爬。“对不起,王伯。我不该怪你们。”他也是一时心急,这件事情是他的错。而达贡之眼所拥有的能力,那正是自由地使用达贡的能力,达贡的知识,达贡的魔术,就像是把自己变成了邪神一样的感觉。杜家被冻结的产业,也随着陈家的覆灭而重振声威,半个月后重新走上正轨,并且和贝家形成合作关系。“我再说最后一次,请你离开这里!不然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楚诚的脸寒了下来。“……你刚刚说有很多人以为若宜的事情,我是幕后策划者是怎么一回事?”余晚问道。他们自身就与诸天万道相辅相成,任何一尊神祗陨落时都会引发天地悲鸣,这也被称为天哭。要是被段斯哲发现自己在宫夜擎这,一定会被他嘲笑到尘埃里,她已经没有了一切,但至少在段斯哲面前,还要维持尊严。“叶枫,你在什么地方?”电话一接通,皇甫清幽那边仿佛火烧屁股似的,直奔主题,开口说道。周扬下楼上车,发动汽车后,无意间看到自己手里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这个自然。好了,我这就带着他走了,鬼门还有事情处理!”百鬼长老笑道。两道身形在空中带起剧烈的灵力冲击波,一道道空间涟漪不断的对着四面八方荡漾而去,就连那空气都被生生的震开而去,一阵阵空间爆炸声不断的响起。“我终于自由啦!!嗷吼!!”这身影赫然是七尾重明,他成功的吸收了十尾残留的能量,虽然外表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内在的改变却是非常大。我不知道他这次又想玩什么把戏,只是看着如此温柔的逍遥王有一种做梦般的感觉,我想自己要么是在做梦,要么就是醒来的方式不对。“孔明,你这家伙干什么去了,你不在你们队伍都已经输了一盘了。”上海马超调侃道。雪比昨天还要厚上几分,魏志和牵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向着前方坚定的迈出。雷子皓说道这里,眼神之中满含忌惮之意,想必对那里迹象还是心有余悸。“当然不会,这是林灵交代了的。我可以摸摸冈拉吗?”白霜微笑道。 第三十九章天地无情无合欢(5) 这才只是一杯茶而已,克里斯蒂便能够将它做到超越人类的极限,那么真的到了做菜的环节,克里斯蒂又会以怎样惨绝人寰骇人听闻的方式来残杀味蕾,叶青已经连想都不敢想了。公主殿下原本如同绸缎一般的黑色长发,慢慢从发根开始燃烧,呈现出一种火焰般的赤红色。庄天雄的大儿子庄毕德接到父亲的电话,立刻联系跟他们家族有关的企业领导,要求调集最近三个月所有员工的体检报告,然后组织人手进行筛选。可话又说回来,尽管太清赤剑宗的弟子被上面上清渺灵宗的弟子压着,可是那并不能代表太清赤剑宗的剑道正统地位被撼动。沉腰、跨马,十指一搭,三支完全由能量凝聚的利箭便凭空而现。苗紫菀听了穆辰东的话,非常感动,可是又触及到她心底最悲伤的事情,想起除夕夜她一个姑娘家面对母亲冰冷的尸体,那份悲绝与无助,真的令她心都揪起来了。熔岩巨兽大声咆哮着,毫不犹豫地上前,用它那坚若钢铁的臂膀,侧身向着雪原熊撞去。天武战王狂笑一声,手中巨掌一探,无尽的规则之力涌动着,九天之外,一条规则大道凝聚,灌注其身,让他仿佛化为了道之化身,掌控天地间的一切。他洋洋洒洒地讲述了一个时代,一个自月佚出生到死去的时代,那个时代的名字便以圣人本身为命名。于慢慢被他突如其来的警告吓了一跳,下意识乖乖听话,他不让动她还真就不动了。黎卿瞥了一眼被她的碎碎念鼓捣的脑仁发疼,所以啥没听懂的霍城。但是人生活在世界上,说是不想接受别人的施舍,但有几个是能真的不接受别人的施舍的呢?“还挺挑剔。”于采蓝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扯,她也在这待腻了。要离开苏城了,于慢慢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一想到温之遇就发了疯的难受。秦羽把于采蓝的话跟约翰逊解释之后,约翰逊没再追问。事实上于采蓝刚才跟秦羽说的话,他听明白了大概。高鼻深目,眉目间有股子邪气,勾的人心一跳一跳的,还是个混血,有一头火红的发丝,此刻那柔亮顺滑的头发已经被吹得如同鸡毛一般凌乱毫无美感。如果他没有说那句伤人的兑现承诺,此时的她,或许正如卑微的尘埃一般,苦苦哀求他别不要她。不过还真的是不好回答,这到底是要什么说呢?毕竟他们现在都已经吃饱了,但是后面却有更加好吃的菜品,就那样直接地说出去,会不会打击到他们了?作为一个从事服务行业的人员,就应该为服务对象着想。没有想到一百年没见,庄离儿,黄笑,冰蓝,冰心,木元如今都已经是天仙修为了。“对,就是你。难道你不是五行宗亲传弟子,难道五行宗尊严受到挑衅的时候,你不应该挺身而出吗?”庄离儿理所当然的说道。除此之外,北斗星域错综复杂的势力代表着诸多矛盾,也在假消息下被引爆。感到头脑有点昏沉,知道是这毒雾所致,他急忙服了一枚百草丹,却猛然现,那老者一个瞬移,竟然奔他所在的洞穴而来。巨大的力量让百里量道的颈椎折成一个奇异的角度,然后带动他的身形,像一个被拧着脑袋扔出去的布娃娃,横着飞了出去。现在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何璟晅特意让伙计空出两个雅间来,一个让蓝梦去换衣打扮,另一个给他家里那些家丁们,他要让一切看上去美美的,美的东西才能唤起人们对美好东西的向往,越发追求,就会刺激购买的欲望。江寂尘此时正在慢悠悠的解着索娜莉的封禁,让她可以自如的活动。金翎王身穿金色长袍,长袍上浮现大日和扶桑天木的纹路,散发着强烈的神性波动。能够被金乌族派遣而来,这金翎王自然不简单,他同样是诸天神王榜榜上有名的存在,甚至排名比之天噱王更高一些。其实他炼制这件法宝时,并没有打算搞得标新立异,只想制成月伦形状,谁知在镶嵌冰魄珠时出现了点意外,由于在铸造过程中月伦被压制的太薄,无法将冰魄珠包裹住,假如放弃嵌入冰魄珠,此宝只能算是普通的中品法宝。慕容珏的话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却见她摇摇头,眯眼道。他什么都没有再说,就刚刚那句话,足够了。多说无益,他还是行动来证明,才最为靠谱。必杀的一击遭到弹开尽管使和光产生动摇,不过也得到预期之外的第二招机会。接下来,他就要用奥义解决对方。 第四十章天地无情无合欢(6) “帝兄住手!手下留情!”就在现场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一道突兀的声音传来,随后一名身穿白色长袍,满头白发的人影瞬间出现在了帝天祥身边,他正是南安域域主洪宇。 南宫洛璟与宁依同是旁观这场“英雄救美”的好戏,然而却是有着各自不同的想法。 林明感觉到似乎在那光尘和自己的手掌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在阻挡着自己。 “东阳将军”凤逸寒嘴角浮现一抹冷意的浅笑,优雅的转过身,望了一眼刚才受了一掌的尹雷,转而望向蓝凌轩站着的方向:“王子是东阳的将军,还是争夺那东阳国帝位的十一王子”一语道破蓝凌轩的身份。 只听一声“让他们进来!”殿外便有着窸窣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风千十人的名次争夺赛,无忧城城主上官祁直接担任裁判,此时的他满面红光,显然是无忧城晋升了中等城市,他心中兴奋所致。 苏暖下意识地步步后退,倏然身后撞倒什么,转身一看,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已经退到了阳台的边缘,已经退无可退了。 随着巨鸟越来越接近,风千才看清楚,这黑‘色’巨鸟是一头二级暗影凤凰,暗影凤凰是暗属xing灵兽,大陆上十分稀少,是一种比冰鸟珍贵难见的飞行灵兽。 此时的林毅持手空拳,一看不好,身子后面一仰,一个背摔啪的一声又倒在了地上。 这镇子主街也就三四百米,王大明走上几分钟就能全部走完。这街上全是些三三两两背着矿篓,拿着镐子的矿工。 但是说出这话连他们自己也有些勉为其难,因为胜败乃兵家常事,这句话没有错,但是只败不胜就是不是兵家常事了,现在大清十战九输,这怎么解释,谁接受得了? “真的不是我,东方,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李政愤怒的盯着管家。 齐矗脸上漏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好像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德华他是绝对没有办法接受的一样。 “也不知日后炼出星辰之体,是否真的金刚不坏?”韩超心中暗暗想着,走到药园,抓起一大把星光银草就塞进嘴里。 王大明当然知道气势的重要性。既然决定要硬碰硬突围,那么先打出仙师的招牌来,先声夺人,把对方吓住。 黄英期待的东西一瞬间又落空了,蔡子倩拿着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似乎是她经常打的那个号。她有些印象,去年冬天,蔡子倩每隔一个星期会打电话叫人过来拿她的脏衣服。 赖铁衣对十二神是忠心的,对华夏是忠诚的,可惜错投明主,落得如此下场。 区区一个万家,就能顶大明不吃不喝六年的收入。而这些家产,只不过是万三千二十年就赚到的。 我反正得退远一些,别待会儿被波及到了,才往后退了几步,又是一道雷霆劈了下来。 虽然说还没有达到自己所期待的那种恐怖的程度,但是叶梵天却相信,现在即便是面对着大武师级中品程度的高手,恐怕对方也很难打破自己的防御了。 正因为这样,梅雪莲才会在第一时间将凤奕翔给接住,并给她注入合适的能量,以方便她早一点醒来。 苏柔儿眉间有郁色,但见到轩儿的那一刻也是缓了缓,这几日当真是没有与轩儿好好说几句话,心里着实是多了几分愧疚。 姚谦百花城第一中介师的身份不是白给的,见多识广,知识也算渊博。 萍姐儿见苏柔儿临时闹幺蛾子,心里气愤的要命,恨不得和母亲一起打晕了她带走。但想着就今天一天了,略微忍耐些才好。 是条鱼的轮廓,长约近十米,黑压压的兜头覆盖。有可能是鲨鱼,泻湖的附近海域有许多鲨鱼,来之前他们就详细的了解过。 “当然是给我很大的压力,因为我舍不得梅姐姐你呀,如果你忽然离开我的世界,我还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了!”盘宇鸿郁闷的对着梅雪莲道。 “混蛋”水浩淼双目充血死死地盯着卿鸿,口中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嚎叫,慢慢的,他的双眸变得猩红,理智渐渐的脱离,嘴角挂着嗜血的笑意,眼底现出一丝疯狂。 穆然听着自己长姐这般反问,倒真有些不太确定了,似乎……似乎这苏柔儿活着跟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蒙老六的反应自然令在场的其他几人再次愣然,可还未等他们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再次醒来的时候,祝遥看到了一片梦幻般的轻纱,像是极光一样,还可以不断的变换颜色,漂亮极了。祝遥直直的盯了五分钟,才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无聊。 陆炳是锦衣卫世家出生,本来是长期安插在兴王府的奸细,监视和控制兴王府的一举一动。 第四十一章天地无情无合欢(7) “那我能问下,你为什么会选我吗?”叶晓峰想要先搞清楚情况。 那存在是愤怒的,光听声响就让江海有些受不住,而这等存在竟然也无法查询到源头。 而随着张昊天给他的压力越来越大,鸿钧道人不得不面临着极为艰难的选择。 但钱的诱惑是他无法拒绝的,连忙下达指示,询问了李千秋的需要,随后安排了杨玉婷的办公室,作为这个问题的探讨地点。 “城主,共抓获凤阳府所辖兵八十余名,缴获武器逾百把,未有找到府衙师爷,在张天乔卧寝还……”突然这位报告的士兵言词间变得犹豫起来,表情变得颇为怪异。 想到这里江海是惊讶地转头看向了庙中,庙里与平日没有任何差别,所以他所沟通不是庙中地这尊神像? 一脸好奇的他凑上前去,想听听老和尚会教他什么,殊不知道苦难已经到来了。 灵山上的灵气程度,同九幽山差不多,在山上叶晓峰找到了若干块巨型灵力晶石。 很多位高权重的老人虽是退休到了里面,但依然干涉外面的事情。细说的话,颐养院也是一个老头们明争暗斗的地方。 杜玖怡看向顾赐,经过这么多时日相处,她完全知道顾赐能听明白他们的话,不过他到底还是个孩子,理解懂事还不能用成人想法要求他。 一旁的丰语此时倒是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魏振国"哼"了一声,道∶"去旅游区的,混上一段时间,就可以开始学着骗游客了,有的赚钱比在家还多。“差异化竞争了。”牧志洋笑两声。 其中最靠谱的,大约是故交意外相遇,二号却因为吸毒或别的什么原因,而起了杀心。 唐临宵一定是看到字据上皇上的名字,终于琢磨出味来,这才畏惧了。 王雨月的表演,加菲看在眼中,心里知道这个家伙是在演戏,也不揭穿,反而是兴致勃勃地配合着演了下去。 黑乎乎的,而且散发着刺鼻的恶臭,哪怕是性格最古怪的贵族,也不可能把鸟粪石当成宝物。 要知道早几年前唐穗从魂尊晋升魂宗,凝聚万年第四环时,唐昊找了个山洞让唐穗安心聚环,当时都没有引发过这么大的动静。 调度手术不比其他事情,不是轻易说,医生今天加两台手术就可以完事儿了,毕竟得保证质量,不能出现一丝闪失。 他劫杀孙广富的事情他能瞒的过那些贵族,但肯定瞒不过城防部的。 突如其来的一脚向水宝踢来,它反而不慌不忙地冲水色做个鬼脸,径直向渔村方向飞去。 于是也有些看不懂了,就这副模样,也能够买得起两百万以上的豪车? 站在高台上,方成黑着脸对底下的人吼了一声,与第一次见面相比,这次他凶了很多。 但是五年之后,或者十年之后,就会复发,她这个病,一旦复发,有可能,就再也治不好了。 我知道我妈什么意思,她可能觉得,我昨天没回来,是伺候她伺候累了。 走廊里,照如白昼的灯光,将楚子婳那双熠熠生辉的凤眸映得异常明亮。 感受不到灵力波动,感受不到任何气息,那俊俏公子般的身影分明就在墨晴眼前,她却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唐门的门主,带着唐门的人马,正准备去机场,坐飞机前往旧金山,结果一出门,就看到上千天杀组的人,纷纷从车上涌下来,使得他脸色一变,急忙大喊。 当然,她了是暂时,以后没有钱,走投无路,她说不定还是要找林幼熙借钱,毕竟父亲的命大于一切。 “车神好!”耗子站定在徐青墨面前,身体挺直,毕恭毕敬喊道,就好像是想元首致敬一样。 再次来到那丛长在地上的“植物”面前,我看清楚了,那是一具被从中折叠的人类骨骸。如果胖子刚才不能及时逃离,最后肯定也会被从身体中间吸入“地面”,然后慢慢吸收腐烂,变成这如同插在地里的植物。 所以30秒过后,他仍旧没有全身出血而死。可是症状却不见好转,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时不时还会发出一声无法忍住的呻吟。 “哈哈,我们一人说了一次谎,算扯平了。”原本以为自己污蔑孩子是仇千剑的已经够无耻了,结果他说的谎居然跟她的差不多,这算是缘分吗? 可以看出,有些人本来条件不好,却是因为某种原因,专门花了大价钱搞了一身行头。 圣人怎么可能做那么轻浮的动作,根本就是三流画家胡乱瞎画的吧? 冷秋瞳慢慢走到床边,将杂志摊开放在一边,然后按照上面教程,伸出双手,按在徐青墨的肩膀上,开始按摩起来。 外界,关于聂天诛杀了敖烈等人,成功掠夺龙帝传承的消息,早已经如狂风暴雨袭遍了青龙城各大角落。 眼前一晃,所有的景物立耶从眼前消失,出现在方云眼前的,是一个类似于闭合式鸟巢,但远比鸟巢复杂得多的结构。 火牛王疯狂的咆哮着,张开嘴不断喷出一道道火光向着殷血歌乱射。他只是一头高阶妖兽,虽然实力堪比人类元婴境的修士,但是他除了喷吐妖火这一种远程攻击手段,其他什么妖法一概不会。 “好一个元石矿脉,足有超三百余里深。”黑袍长发男子惊叹道。 第四十二章天地无情无合欢(8) 而为了维持立场的稳定,更不能启动跃迁引擎,因为跃迁引擎启动时对空间的穿透力会直接破坏掉立场的存在。最后,在隐形立场开启后,也会对星舰本身的感应器形成巨大干扰,对目标星舰或者物体的锁定速度将成倍减缓。尚景星坐在轮椅上,低着头,双眼一动不动,就好像在他眼里再美的风景也比不上自己手中两串朴素的佛珠。此刻的雷月,大眼一看与之前并无太大差别,只是整体却如有光华在内隐隐流转,临近之时,更是可以感受到其中锋锐气息。开始当然没有任何反应,因为张斌还没有打开他的不老属性丹田。许多多见夏尘舞蹈起来,比自己还要疯狂,这让她非常的震惊,不过夏尘的动作疯狂而不凌乱,非常的具有节奏感和舞蹈力量。铁铮不敢停留,身形不断折转而过,他深深怀疑,如果修士身死,或许也会被这些血囊不断侵蚀,甚至尸骨无存。愚啸天悲叫道。云龙教弟子们见劫火所劈的中心之处空空如也,都大惊失色,在云崖子云空子带领下向云龙子渡劫之地飞跃而去。而且在此之前,安良就唱过不少有关理想、生命、青春和激情的歌曲。面对悍不畏死的奴才军的四面围攻,姚同新和赵晓铭没有一点紧张,只要外面的陷马坑能阻挡住建奴强悍的骑兵,对于步兵的攻击,一万兄弟有信心坚持到援军的到来。看来她得和宫湛宇好好的说说才行,要不然,她还真怕宫湛宇对她有什么误会就不好了。只见那魂石探测器圆点外围的青色圆环上,显示出了,一红五黑六条明显的线条。此人拥有八品灵识,天资过人,短短一百二十余年便修炼到了真元境后期境界,被誉为玄阳宗千年内第一人。因为方外和班双两人的自爆,将第一批虎伥军几乎给全灭了,后面赶来的那批虎伥军似乎也受到了震慑,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跟上诸人的飞行步伐。覃雨怔怔地看着程逸言,刚才他一直那样跟着,她觉得不舒服,现在听到他的道歉,她还是觉得不舒服。曹冬野发出一声惨叫,他发现自己体内的雷电,对付林天竟然真的毫无用处,还反而被对方废了一条手臂。黑狼王毕玄,四面八方,都笼罩在陆晨拳势之下,他无论往哪个方向躲,都不可能躲得开。年纪最的那名二十余岁的男子,在刚刚那名同门被老者诡异的击杀之后,由于法力最弱的原因落在了最后面。一想到刚刚最后一饶死状,年轻男子俊秀的脸上惊惧的微微扭曲了起来。裴政本来要接离家十六年的父亲回家团聚的,怎料一转眼的功夫父亲就死在了自己的怀里,转瞬间的大起大落让裴政心里无法接受。手机端看着怀中一动不动的父亲,裴政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时间这边的瀑布声无比的空旷,天地之间一片静谧,只有两人微微粗重的呼吸声。睡不着,而她依旧神清气爽,心里就产生了极度的不平衡,手就变得不规矩起来了。林雪耸肩,似乎并不勉强欧慕瑄接受他的意见,摇着轮椅,转身离开。“那就去吧。”靖安侯听到凌无双应声,逐允了凌无双和傻王退出宴席,去了梅苑。“夜姐姐你是知道火箭的吧?”秦渺记得秦炽炎有提过,这个时空是有火箭的,当然火箭不是大家脑海想到的那种,而是绑在箭上能燃烧的一种武器,用来偷袭粮草是最好的。拐过一个弯,便来到了宁溪要去的地方,这里,离他们所住的地方都很远,如果他想要做什么的话,经过长长的走廊,那么他们便容易察觉。他揽着君千汐的腰肢缓步往前,外边的人已经反应过来,为首的人即刻对着他们跟前挥出一道灵力阻拦了他的脚步。礼炮声,唢呐声,敲锣打鼓声,远远地就从宫门口传进了倾悦宫。只因凌无双在用饭菜时,看到满桌的菜肴,好似并没什么胃口,尤其是看到傻王给她碗里夹得鸡块时,骤时起身,冲出屋门,到院中干呕上好一阵,方才重新回到饭桌上,一顿饭,她就往外跑了不下三次。简裔云挂了电话,想起刚才自己的母亲的话,不禁的又想起了叶。对于江十二的治疗,就麻烦了许多,需要留院观察静养。不过有钱可以任性。院方接到了一个电话后,直接给江十二安排了转院。借着夜色,二人又回到了北平市。以前明明情同姐妹的人,不希望因为身份的变化,一下就变成这个样子。虽然现在的都是豆腐渣工程,但是以前的人还是毕竟良心的,应该也蛮坚固的吧。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事实到底怎么样,谁又知道呢?“姚震还在我那里服役。”看着台上的江十二,莫凡突然说了一句。“现在公司也已经上了轨道,原来熟悉的业务,我从s市调来的人,分分钟搞定。基本框架我们都订好了,之后的事情,他们就自己解决了。”林焕耐心给楚昕尧解释。等看着水流带着花灯稳稳地往前飘走,晋云凛抿住的嘴角才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暖笑。这一番虚虚实实,让众人交头接耳,不觉怀疑那温三当家是否真有本事,难道之前不过不露圭角,大智若愚乎?唯林渊两袖清风,一派淡然,他家本就是凑热闹,输了又何防?“已经吃过了,她现在好像马上就要发作了。”雷震看着楚筱筱脸蛋红扑扑的样子道。 第四十三章镜面灯亮起才能看见真相(1)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这周日我要请假去相亲。”葛淼放下手里的东西,平静又淡定地宣布了消息,“周日原定的家教委托我已经找到人替代了,老板你不用烦心。其他有任何突发情况请不要打扰我。”任长生和池狸一人抱着一盆羊肉汤面,闻言双双抬起头,用天塌了一样的表情望着葛淼。葛淼正在低头回复信息,许久听不到两人回答,这才抬起头茫然看向两人:“你们这表情是干嘛?周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任长生使劲嚼了几口,捂着嘴往下哽了半天:“你,你去干嘛?什么总而言之,我错过了多少剧情啊!为什么你能这么轻飘飘地说出那么可怕的话啊!”葛淼有点烦闷地抓了抓头发:“相亲而已啊,我也差不多到年纪了吧?”“什么到年纪了,你才多大点啊?”任长生扑过来隔着茶几用力拍在葛淼两边脸蛋上,给她挤出一个小鸡嘴,“你才二十五岁,还在青春期吧?青春期的小屁孩相什么亲啊?”葛淼嘟着嘴上上下下像金鱼一样动了半天,最后忍无可忍了挣脱任长生的双手:“我又没有你们那些仙骨,活到八十岁都是很长寿了,现在二十五岁可不要思考婚姻的问题吗?”池狸格外震惊地抬起头:“活到八十岁都是长寿?那你已经活完了人生的三分之一了?”葛淼敷衍地点点头:“嗯嗯,所以我要去相亲了,家里也很着急,希望我能早点找到一个合适的男人成个家。”池狸没有关心葛淼说的内容,只是震惊至极地提高了声音,继续刚刚那个问题:“也就是说,你只能再活五十年多了?五十多年,我们狐妖还没断奶呢……人类都是这么短命吗?”池狸这边的问题还没下去,那边任长生又弹起来了:“你家里又搞什么啊?你不是还有个哥哥吗?是那种吗?是那种重男轻女非要你早点结婚换彩礼那种短视频吗?”一人一狐就像是二重唱一样此消彼长此起彼伏,吵得葛淼几次想要开口解释却又被再次打断。“都已经离开家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要考虑那些俗人的建议啊?”“只有八十年可以活的话不是连玩都玩不够吗?那你为什么还要结婚啊?不觉得浪费生命吗?”“你自己的人生都不能自己做主吗?”“人类真是可悲的种族啊,活得又短,又自己给自己安排了好多事情。”“我之前就觉得了,你真的有时候还挺随波逐流的啊。”“就这么几年的话,你当然还是应该跟我们在一起啊,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繁衍啊?”“——烦死啦!”葛淼两只手重重地拍在茶几上,猛得站起身,恼怒地看向对面几乎吵起来的两人:“你们俩说够了没有!我就是自己到了年纪要成家立业啊!我就是得想着自己老了不能动要怎么办啊!我有什么办法?人类就是这么脆弱不堪,要考虑自己的晚年要考虑父母的感受,要考虑别人的看法……你们以为谁都是你们这种动辄活个千年万年、强大到难以理解的东西吗?”她几乎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一长段尖锐又毫无道理充满迁怒意味的喋喋不休的抱怨让任长生和池狸一时间都选择闭上了嘴。会客室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葛淼用力擦了擦眼角,转过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进房间的时候把门带上,徒留下没有用的老板和没用的宠物面面相觑。短暂的对视之后,任长生和池狸陷入了新一轮的角力:“都怪你一直短寿短寿的,你看!现在葛淼生气了吧!你给我去跟她道歉啊你这只臭狐狸!”“凭什么是我道歉啊你个老妖怪!明明是你一直不停地抱怨葛淼的性格,还说她太在乎家人的感受,她才会生气的!快给我去道歉啊你跟不知廉耻的周扒皮!”两个人就这么无声地龇牙咧嘴角力,做些发狠的表情威慑对方。许久,大概是厌倦了这种默剧一样的打戏,池狸做了个暂停休战的手势,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房间的方向:“现在怎么办?”任长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忧愁地抱着胳膊忧愁地嘀咕:“这孩子一直就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顾及太多,弄得谁都不舒服……这次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呢。”“你是她老妈吗?”“我不像吗?我一直都把她看作我的孩子的。”任长生言之凿凿,非常自信,随即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其实哪里都好,就是实在是太看重有没有仙骨这件事情,总是想着想着就容易变得很消极。这叫什么?固步自封吗?”池狸哼了一句:“大言不惭,明明工作室基本都靠着葛淼做家教赚钱呢。”任长生某种程度上没有说错,葛淼的确是又被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困住了。她低下头拨弄着手机,里面不管是父母、哥哥、还是某个陌生男人发来的信息,都让她觉得无比烦躁。坐下来没有一会,母亲的电话便又一次响了起来。葛淼任由电话响了一阵,才不情不愿地接了电话。电话那边依旧是喋喋不休的叮咛和嘱咐,尤其提及这一次的相亲对象似乎是一位有正式编制的管理官,更是让她拿出足够的诚意去面对这场空洞的游戏。父亲母亲并不是出于什么龌龊的目的才格外希望她趁早结婚,这一点葛淼心知肚明,但是这件事本身依旧让她格外不愉快,甚至产生了厌烦和暴躁的情绪。随口敷衍了几句之后,最后快要挂电话的时候母亲又连忙补充道:“如果能定下来,最好换一个踏实些的工作,虽说你现在这个老板当时也曾经救过你哥哥,但是总不能把你一辈子赔上去给她干活吧?那么小的工作室以后能有什么发展呢?等你将来成了家,就是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孩子和家庭多想想啊。” 第四十四章镜面灯亮起才能看见真相(2) 另有一名战士,把一挺重机枪都给打爆了,枪管火红之后,机枪直接罢工。这战士只愣了一下,然后就扑到另一挺重机枪后面,再次开始咆哮起来。又十分钟后,另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挂面端上桌,撒了葱花特别好看,香气诱人。前几日,兰勋与朴延沧专程到洞庭庄去布置过埋伏,受到木子三殷勤接待,也算是相识了。孙恒没有问我要去的地方是哪里,他大概已经猜出来了,路过一个手机专卖店的时候,他停下车来,进去购买了两部手机,办了手机卡,交了费用,一副要远行的样子。任若惜家人接她离去的时候,马上就要四点了,东方已经露出一丝光亮。一阵凉风吹过来,冻的他丝丝哈哈的却也没忘记,右手一挥“啪”地一下儿,就见一辆黑色豪华轿车瞬间疾驰而来,急刹停在了他的身边儿,司机在一眨眼的功夫,跑过来替丁振开了车门儿,毕恭毕敬地关好,回到驾驶室里。二五八组合三人开始分头行事,只那么一阵子,四周早围满了敌人,个个手持火把,将竹棚上下照亮得如同白昼一般。原因很简单,苏珺所在的格里图克境内最大的帝国,当属皇朝帝国,而那个被称为12皇子的男人,来自皇朝的可能性很大,结果自然不出他所料。蓝羽来到这个比国内早发达二十年的国度-k国,也有个把星期了。陆寒只需要轻轻一点,便能直接突破到凝气境大圆满境界了,但他并没有动手。谁知他堂堂炽雷山核心弟子莫离,遇到的第一个土著一个照面将其擒拿活捉。面具男说完看了下窗外的天空,他这具身体,与予姝有点渊源,他自己不能出手。“要来一串吗?”刘北吃着烤串,也有些意外见到赵晓彤,心想着可不能让她在这里揭穿他,便递过来一窜烤牛肉贿赂下背景显赫,但却只是基层署员的赵晓彤。达成最终的协议,两人三击掌为盟,在对付含烟这件事情上,她们保持绝对的一致。泰富集团固然拥有30亿的现金流,但是也有20亿的负债,而且后期‘泰富集团中心’的建筑费也全靠银行贷款。子公司虽然钱多,但自身也要发展,所以分红不算很大方。更何况,接下来还是他们先发制人,很容易再增持个10%,在竞争对手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白星依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是怎么熟练,连输两把,有些泄气,便再每次出牌的时候多花费了些心神,然后后面就是一路狂赢。林清屏准备下去的脚步停了下来,躺回了床上,志远开始换牙了,又有一颗牙齿松松的,吃糯叽叽的东西,会黏着牙疼,她正打算周一请假带他去医院拔了的。她很清楚,如果宋安容取代了自己的位置,没了沈微远的庇佑,那她剩下来要做的事,就会变得举步维艰,甚至有可能被反扑。凤咏其实心中还是不喜欢京墨这个做法的,但是却佩服京墨,能有这么多人帮忙,可能这就是民族高于一切吧,自己的家族仇人,自己就算做什么,都要报仇。骨龙领主一出门,他身后的门就随之关上了,剩下的领主们没想到他真的走了,面面相觑之下也犹豫了起来,眼前的机会可是当真难得,但他们就要放弃自己的尊严吗?虽然对方貌似没提出什么过分的事。气势惊人的鬼头刀从天而降,在吴磊的瞳孔中急的放大,他微微抬头,双手结印,生死簿的虚影越发的凝实。不知为何,云缈听起来,冰寒此话的重音咬在后半段。她知道冰寒现在的情况极差,但是冥神和冰寒像是达成了共识一般,对冰寒的情况闭口不提半字。他感应能力优于常人,早就彻彻底底看出吴敌实力就是聚灵巅峰而已,怎么可能会爆出如后期武者般猛烈力量?进去,一片清凉,与外面的燥热并不相同。古色古香,并不奢华,但是处处都透着大家的气质,细看就会发现哪怕一个挂诗都价值不菲。“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吃下去,吃下去,你为什么吃不下去,为什么……”陵游有些疯魔了,不停想撬开繁缕的嘴,想把丹药喂进去,但是怎么都不行。因为这对于身体穴位的掌控,以及体内元力的多少,要求实在是太大了,稍有一点出现纰漏,不仅会使得被医治之人丧命,更会使得施针之人遭到反噬。想了想他的威力,柯镶宝担心是自然了,只是这样过度的反应实在让人无奈。柯镶宝用手摸了摸鼻子,丢下一句:“一会儿来找你!”便出去了。虽然话这么说,武安国心里也是没底,毕竟,这件事现如今传的沸沸扬扬,已成燎原之势,说不在乎,也不过是武安国在自我安慰罢了。这荷包没送出去已经够丢人了,实在没脸面继续呆在这儿了,索性回了西殿。苏云一连用手扔破了两个气球,这下子可谓是炸开了锅,大家纷纷把目光落在了苏云的身上,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苏云。大乘后期的修士脸上也没笑容,也没怒气,平平淡淡的,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态度。她们可没什么深情实意,都是情敌,哪里来的友谊?不过是看谁得了宠就巴结,看谁失了宠就一起不待见罢了。 第四十五章镜面灯亮起才能看见真相(3) 一个黑衣青年背着一柄铁剑,在一家店铺中随意的逛着,一般修仙者并不能看见这名黑衣青年时不时盯着清净山所在的方向。思考了很久,忽然间北斗将身后的双翅全都收回了体内,身体径直下降,直接坠落到了地面之上。而被保护起来的初心,并没有心思观察他们,她只是看了一眼正在打斗的人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杜变还不会骑马的,慢吞吞走还可以,策马奔腾还做不到,就这他还想要在骑术大考上拿满分来着。她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悲天悯人,所以所有人命运刻度被扭转之后,无数人都在欢庆胜利。丝质光线有形却又无形,在血雾当中可以自由穿梭,将那些血色的空气全都斩成了数块,卷起了强烈的劲风冲向了北斗的身体,若是这么数十道光线全都击中北斗的话恐怕立马就要被割裂成肉块。一撩开帘子,便见自家王爷臭着一张脸,他只能陪着笑,默默走到角落去了。这种场面太可怕了,那头妖兽心中的杀气如此浓烈,他们觉得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他们向远处飞遁都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苏辛却并不在意,他可以理解这老者的心情,任谁得知这样的消息,恐怕都难以露出笑容,除非傻子。第二天,夏若征询了下农场厨师的意见,加之谢老爷子一旁怂恿,夏若便让他们下周一开始就去私房菜馆工作。一行七人,5位武者三重,一位四重,更有一位五重境界。他们虽是吕家的家丁,却也换上了学院的服饰,这也才没有被人起疑。学院中还是有很多强大的老师,以及优秀的学长的。说完这话,王金龙施展‘涂式铁布衫’,瞬间,肚子像是皮球一般,鼓了起来,身上,其他的地方的肌肉,也鼓了起来。“祖宗。。你打够了吗?”那人趴在地上,肿着乌青眼求生欲却还是很强。“嘘!”苏钰见子成急了,嗓门越拔越高,赶紧将手指比在唇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浑身上下早全部被汗水湿透,花狐裘也早给抓的破破烂烂,索性往后一丢,我直接把狐裘罩在老僵尸的脑袋瓜上,也因此,得到片刻休息,气喘吁吁的,感觉腿都要断了,却还得跑。他妈就一普通农村老太太,平日是对男孩子偏爱了些,这个他知道。月牙的身世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可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之前很多网友都在打听她有没有在外面为人看病,她当时并没有公布在虚拟世界中的店铺,现在只有怀孕的姐姐守着铺子,她怕姐姐累到。“哈哈,何金银,我们知道你会点武功,所以这一次,做了充足的准备。我们埋伏了几十个好手,你再能打,能打的过几十个大汉?”李露还是一副有肆无恐的样子。她很认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表情却一丝不苟。那样的笑意只浮在眼睛里,嘴角绷得紧紧的,眼睛看人时都是那么轻轻一扫,羽毛一样掠过去。而每座悬崖峭壁的山峰之上,都是一块块硕大的平地,上面竖立着一座座用石头搭建起来的石头屋。这次自助吃的我那是十分的后悔,晚上回去拉肚子差点把屁股给拉掉,而再问问其他四人吃完之后根本没事,也不知道我的体质有问题还是人家的抗细菌的本领比我强大。他的话,更是应证了凌霄和千手柱间的猜测,不过既然猿飞日斩没说,那么凌霄和千手柱间也不能多问,毕竟他们现在都不是木叶的忍者,顶多算是木叶的村民。虽然消息有点让我隐忍的不爽,但是又一想,既然知道就知道把,反正也都是事实,就算我再不想承认,它确实就是事实。随后亚诺也加入攻击,戮神一出连瞄准都不带便开枪射击,只听“轰!”的一声枪响,又是那流光的子弹,可惜依然毫无效果。。“算我不对,对不起好不好?我要怎么做才能补偿你?”林美玲的语气软绵绵的。引发这一切的初始,就是因为“装逼男”这三个字,而凌霄之所以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他们还得多谢凌霄的手下们,若不是他们的突然出现,凌霄也不会就此罢手,少说也要教训了所有人之后才结束。伴随着声惊天怒吼!一道黑‘色’火焰直冲天际!!滔天的暴戾气息瞬间笼罩住整个城市,所有人仿佛置身于无尽黑暗的世界中,没有一丝的光明,那犹如恶魔的双眼,对着他们缓缓睁开。。我还是很怕她打我的,毕竟就算是她打我,我也是不能还手的,毕竟是我头大了,摸了人家的奶。感受着手掌传递而来的饱满,他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自己这是在摸人家姑娘的屁股。倘若拖得时间过久,时圆明的三转回生丹药力一过,岂不是万事皆修?“不行,我并没有做什么,不能拿我的名字命名……”朵儿一时语无伦次,不知道怎么拒绝才好。陕西,就在明军刚刚兵出黎州的时候,满清的托岳也在多尔衮的命令下带着满八旗之镶红旗马不停蹄的来到陕西,准备从汉中入川相助张献忠。按照那套试题的评分标准,自己的测试智商应该在38o分左右,那些智商只有2oo,却把自己当成神的家伙如何看待这个数字?所以,即使奴役天君知道出了张斌这样一个审判神通天才,也只能施展神通救走了雕像,而不敢来亲自回来,对付张斌,夺取张斌的一切。对于其他汉旗军他并不会这么说,但面对这支汉旗军,却让他眼中有了杀意。夏尘听了丁三的话,略一思虑,就明白了过来,这家伙应该是从古墓里盗窃了什么东西,然后遇见了江湖上的人了,这人找他分一杯羹,他不愿意便打了起来,最后这家伙想进医院躲避仇家。 第四十六章镜面灯亮起才能看见真相(4) 我低下头,与濑川佑理四目相对,不知为何濑川佑理的双眼有些湿润湿润的感觉,如同动情一般,不过应该是在‘装可怜’的请求所以才会做出这幅姿态吧?无奈何,这个组织行事太过于隐秘,就算是审判那几乎笼罩刹帝利偌大疆域全境的网络,也是搜寻不到关于八岐更加详细的信息。几个门徒将没有反抗的阎倾和昏迷中的容逸夏绑了,押着走出了厨房。忽然,林笑笑两眼一亮,双手一合,于是苏清宇就心里一突突,眉角一跳。“你还不知道吧?凌香那副漂亮皮囊是易容过的,她根本就是个骗子!她骗了所有的人!”青原不顾阎倾的反应,径自说道。所以,通过军事手段压制叛‘乱’只是治标,治本就必须‘洞’悉这些隐藏在表面问题之下的社会民族根源,然后寻求解决之道。可惜,被闪开了。托托莉知道这是没用的,但是她觉得能缓解一下大家的压力也是好的。“你们看,森林里那么多束炊烟,阿勒曼尼人肯定都开始起灶就食了,看来今天又是风平浪静地过去了。”一名士兵指着森林上空的青烟说。四处都是建筑物燃烧的硝烟,还有遍地横尸,大多都是那些慌不择路、倒霉地一头撞上罗马军阵的叛军。“倾儿,稍安勿躁。”高陌晗微微瞥了一眼给自己拆台的师妹,而苏子格则是淡笑着提醒道。不多时,约莫片刻时间,王管家去而复返,看向徐大虎道:“徐捕头,大人有请。”说完一伸手对着徐大虎做了个请的手势。这奴才眼睛紧紧的盯着邢君烈的脸色,只见邢君烈那张总是笑容和煦的脸上突然阴沉了下来,这可把他吓坏了,跪在地上颤抖不已。喂喂喂,剧本不是这样的,我是想要利用外敌的压迫,让你们来一个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可你们怎么来了一场生死大战呀?身体的皮肉、毛发、筋脉、骨骼,每一个部位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在经历着灵气的改造,这些改造在体内细微不可见,但是体外却能看到此刻梦长生的改变,有红色的液体从梦长生皮肉中的毛孔中渗透出来。“师尊,你确定这样不会练死人?”一想到这修炼明王不动身的可怕,余欢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出来。莫离对这个问题保持一问三不知的态度,他们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反正到时候自己只要记得出席就好了。“你放心,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顾飞将右手放在了杜志先肩膀上,微笑着说道。坐在床边,李天佑不知不觉就问到了这件事情,显然郑皓轩也颇显得无奈。手指在自己的鼻尖上摸了摸:“真够了。”她这是要给超市搬家么?这些弟子倒不用自己操心,该指导的已经指导过了,剩下的都要靠他们自己修炼和感悟。艾米丽的眉毛皱了皱,微微皱了皱眉,犹如天鹅一般高贵优雅的长颈伸了伸,身后顿时出现了一波背着手的黑西装打手。随着灵气的疯狂涌入,林南体内那些破损的器官,正不停的蠕动进入了修复的阶段。原本苍白的脸色,终于重新出现了一丝红润,沉浸的修炼中的林南,终于再次感受到了力量的到来。笼中鸟的解除让日向虎的白眼能力大大加强,原本的死角也消失无踪。要知道,虽然魏国如今增加了两个大营,兵力部署便有了重大调整,可武安大营如今依然有着魏国近三分之一的兵力。魏无忌虽然反客为主,成了魏国出使的话事人,但陈煦也出来严正反对的话,他也就没了办法。祁峰微微笑了笑,毫不客气的把人劈晕了,然后伸了个懒腰,无语的坐在了船舱的床上。于是情况也和去年一样了,被选中的三名少年到了八月份才去了球队试训。在场冥楼的实力无疑是最强的,但若是辰锋与幽魂一方联手,对付冥楼肯定不在话下。三方互相监督,的确对行动创造了很好的先决条件。相比于蓝云就找了一个废物夏流,利用自己的身份,为他添加神秘感。穆西风闻言眉毛一挑,指了指燕三天手中的真力结晶,道:“我们是‘正常’交易,谁欺负他了。”话说穆大少前世是什么人?混混,和穆大少讲理,简直就是个笑话。若不是他发现得早,恐怕这整个江山都是沈明远的了,可这硕大的南都国,皇上又怎会交给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第四十七章镜面灯亮起才能看见真相(5) 话音刚落,剑臣便转动手中的裂天剑,打算一举切割了妖尸白玄的头颅,然而就在此时,白玄却流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李军,李大志?吴教授,你是怎么确认死者身份的?”宋队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是别人,但你们重生俱乐部的字面意思并不是这样,难不成你们又想驴我?我跟你说,你们要是这样都能驴我的话,那你们可就太过份了。”洛璃烟直接很是嫌弃地把锅甩到了重生俱乐部的头上。竟然能把孙王贝给强上了,要知道,他们兄弟五个都是军校出身,尽管孙王贝没从军,但是这些锻炼就没落下。洛璃烟轻轻的咬了下自己的舌尖,那刺痛的感觉好不容易将她的理智给拉了回来。男人穿着一身紫金色的衣袍,头顶上还戴着一顶金黄色的发冠,那张容貌俊美又美艳,而他脑袋上,还有着两只白乎乎的狼耳朵。几只禁鬼愤怒地从大地之上爬起,发出了大吼之声,再次朝着李长生杀来。蒋钰月的人都多带了武器,什么木棍、钢管、还有铁链之类的,一个个都露出副今天说什么,也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的凶狠模样。腿都瘸了还嘴硬,她倒要看看一个疯婆娘和一个瘸子,能过出什么好日子来。在梦境中不断地建设梦境,突然感受到了外界的干扰,从梦境中出来,床头边的电话已经响了起来,接过电话便是传来了一道男子的声音。墨凉刚才被宋云打的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可谓是丢尽了面子,这会儿见大夫人对宋云态度坚决,也跟着硬气起来。一声声枪响,早已惊动了楼下的“感染者”。即使幸存的人们用尽了手段,时刻清理,但就是有杀之不尽层出不穷的怪物;也不知楼里原来就有这么多的“感染者”,还是大门没有关,反正四人的枪此刻统统成了烧火棍。她不敢直视身旁的男人,也不敢乱动,因为她知道,每次只要她一动,他就会醒来。伊然忽而抬眸,武越便立马噤声,一双眼干净的装着善意与温暖。白檀掀开了垂下的帘子,缓缓的走了出来。他目光温柔如水,却叫京墨紧张起来,嘴边的话盘旋了许久,都说不出口去。缪落几随意夹了点同学烤的肉,转身,就看到了找她而来的南寒漌。江溪回过头来,把周贵法搀扶到一边,回过头对着林氏的嘴就“啪啪啪”扇了三下。她何德何能,让这么多人为了自己而奔波劳累,日后若是自己还能活下去,定然是不能亏待他们的。其他的王国对这样存在的地方只能选择屠杀,让一切化作灰烬存在过。“你说的这句话我记着呢,我保证,一会儿会把你的舌头给割下来。”皇甫红冷笑了一声。那炼丹师一脸狠色,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可秦凡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陡然间如至冰窖一般,遍体生寒。墨之妄再次审视了一番铜炉。火焰是顺着炉颈向上的,通过顶方的管道蹿向周围的灯槽,里面应该是添了什么引燃物。真是很精致的一项工程,这就是这个世界两千年前的机关术吗?而且更夸张的是,就算种下了九亿棵毒皇子树,现在母树世界的毒皇子树上面,也还剩下十二亿以上的毒皇果。而且他还想着,一旦贝安吉被毁容之后,而他又侥幸没有被抓住的话,那么,到时候如果没人愿意娶贝安吉,自己就可以娶她做老婆。“对……”李临风这一次没有生气林煜说他娘,事实也就是这样的。“你是不是无能,我很难说,反正我只需要一枚药丸就能治好她。你爱信不信……这样吧,我们赌点什么?怎么样?”萧逸飞建议道。后来,易无名的后代,渐渐发掘出了体内独有的霸气,一代强过一代,直至成为了巅峰的霸之易族。接着,她握着我的手,上下左右地帮我活动的关节,接着又是掀开被子抓着我的脚踝,不停伸展和弯曲,就抱着我的身体推来推去。杨泽满脸诧异,他没有想到独孤家没做庄家,白家也没做,居然将肥水拱手让给了李家。“妹纸,我好歹也是个修真者,躲避一个扫地大爷的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邵逸天看着苏雨婷解释道。而柳风确是一愣一愣的,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的身上还有什么秘宝不成?怎么明明是对方打了他一下,反倒对方被自己给轰飞了出去。拜厄点点头,一般来说这个世界上应该是没有什么他做不到的事情了,当然也要他愿不愿意去做了。 第四十八章镜面灯亮起才能看见真相(6) 李恒勇跟何天佑连忙答应一声,而刘炎松已然牵着夏语嫣走在了前头。颂参正想上前阻拦,他身边突然掠过一个影子,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听到一声惨叫。“多谢您,大人,真的非常感谢您,真的!”奥巴笨拙的寻找着表达自己感激之情的词汇,这个平日里将自己的感情都隐藏在大胡子和黝黑的脸庞之下的大汉并不是那么擅长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感情。“切,和你这种外行人说这些真的很辛苦。你知道拍电影最重要的是什么么?”对于冯奕枫说要成立电影公司,曾志伟当然不是没有想过,可他越是在圈中混,越是知道这其中的不简单。秋山好古一行人从釜山出发,沿着朝鲜半岛的西侧,一路向北。经过大邱、金泉、永同、大田、天安、水原,到了五月中旬,已经抵达了朝鲜半岛腰部的重要港口仁川,再向北走几十公里就进入崎岖的山地和高原地带了。恶魔们纷纷转身,扑向了教皇的身影,但短短百米的距离,像是遥不可及,它们的动作被无限放慢。望了两人情形一眼,觉得不会出什么事,就走到玫瑰身旁,把她抱起进行救治,时不时侧目瞧笑笑和詹姆斯二人。方大军到是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把事情办成了,好事谁会嫌弃,自然乐呵呵的应下,跟着说了两句场面话就告辞了。秦唐自从大火之后,就再也没有主动接受过采访,大多都是被记者们逮到被动进行的采访。在天王殿长老攻向林城的一刹那林家长老林超君立即反应过来,一道玄奥之力立即笼罩天王殿长老,打算攻敌所必救。但是这天王殿长老此刻却愤怒异常,完全是不管不顾,打算硬挨一下林超君的神通也要击杀林城。独孤凤嘴角飘出一丝充满信心的笑意,长剑前指,剑气遥遥的锁定着宋缺。何沛媛看杨景行,微微皱眉,看了好几秒种,似乎都无从说起了,朝大堂门口迈步。可那个富豪自己的生活并不检点,不但染上了爱滋,而且还把爱滋传给了苗丽影。再后来,二人发生矛盾,富豪将苗丽影抛弃,这才有苗丽影找苏浩然治病,并且有春节前给苏浩然送礼的事情。那一拳用的是威力仅次于混沌神雷的湮灭黑雷,虽然只是一道残线雷光,远远比不得在混沌元界中完整释放的,但是用来打破一位亚圣巅峰大剑师绿斗气防御却还是绰绰有余。“我没有必要欺骗你!”中年天君好似承受巨大的委屈而愤怒咆哮。“碎星斩!——”董飞见黎明来势汹汹也不敢大意,当下直接使出了自己最强绝技,刚才黎明的表现让董飞心里很没底,虽然他也是一名人阶武者,但是自认无法向黎明一般轻易斩杀千峰寨的山贼。就如同薛驸马,别人只看到他的飞黄腾达与左拥右抱,却很少有人看到他那些年的辛酸与不易甚至九死一生。“师父,今日在问仙楼弟子因为情侣花遭到漆家和雪家欺负,江东再次出手搭救,却也因此得罪了两家。还请师父收留他几日。”上官秋蝶急忙说明来意,跟老妪解释道。就这样,李洛带人出去观察一下周边的情况,为了将来与敌方团队碰面时尽量做些准备。但是说真的,对于这样剧情单一,空旷的大世界,真的没什么布局一说,所以现在李洛只好尽量保证己方的“地利”。墨苒也开始了一段吟唱,一个白色的骷髅从地下伸出了两只手,一把抓住了老虔婆的两只脚踝。他依然记起,在厂里和喻科长一家人熟悉之后,还时不时到他家坐坐,蹭顿便饭什么的。“附魔!”A2说道,随后拿起一颗子弹,开始聚精会神地用魔力将子弹包裹起来。老美那货瞪着既茫然又惊恐的眼神,任由这位男审讯员问什么便回答什么,十分的配合,一点阻滞感都没有。威斯布鲁克的确也传球,但他也失去了自己的特色。给乔治传几个,给安东尼传几个,完了自己再攻几个。为了传球而传球,是无法撕开防线的。随后双方又是维持了几十秒不到的短暂和平,而这种表面下的和平则隐藏着的无数的心理博弈。“砰!”刘诗悦的脑袋砸在了桌子上,几秒后又没事儿人一样重新站了起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喜闻乐见了,而甘道夫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要毁掉了。一柔气愤地说:“她太坏了,她有跟踪我,不然她不会知道你来这里的,你有告别别人你来这里吗?”她问我。于城飞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程然竟然如此的执着,竟然一路追到了自己的总部,难道这家伙就不用休息的么,体内的异能力也是无穷无尽? 第四十九章镜面灯亮起才能看见真相(7) 剑光飞出,周围的虚空凝固,所有杀手的速度都变得极为缓慢,如同陷入泥潭。“没错,二哥的演技已然如火纯青,等三哥成功登上天梯后回来,咱们是不是该让三哥给二哥发个最佳表演奖呢?”渠修志笑眯眯道。怀里揣着厚厚一叠银票,林毅趁着天还没黑,来到距离林家大院不远的一家兵器店。说罢,杨逸不待几人回神,直接转身走进了零点酒吧,转身之后,脸上笑意再也止不住,无声的笑了起来。若是在和平时期,就是乌兰提亚也不可能叫马维城放弃传统。可如今三族权贵死伤殆尽,整个城市又经历战火,民心思定全在重建上。没人带头反对,普通百姓也渴望明主,所以便这样定了。虽然子云是主人,却总是诸葛冷吊打他。子云真正开始练功还是在家变之后,从行走江湖到拜师林越,虽然也有过奇遇以及林越的指导,但修行的时间还是短了些。“你有办法?”段榕定定的看了杨逸一眼,静默了五秒,突然苦笑了一下,这一笑夹杂着泪水,凄惨无比,带着浓浓的自嘲,令人心痛。等到屋里其他人反应过来,一个个问情况也往东面赶的时候,叶言早就跑没了影,还不知道跑了多远去了。“二郎,不可放肆。这孩子向来随性,叔叔莫怪。”杨氏笑着骂了秦风一句。而杨逸的车技,在拥有l后的潜移默化之下,也已经到达了国际水准,这辆五菱宏光扔给别人,可能会开不了,但是在杨逸的手下,简直只能用‘得心应手’这四个字来形容。“我咋了,你还知道我咋了,走走,我不想见你!”水伊人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大牛声音时,埋藏压抑在心的怒火一下爆发了,心酸涩难忍,吼着吼着,泪水滚了下来,任她如何努力控制也控制不住。白日的金风玉露并没有晚间那么奢靡华贵,火树银花,相反的,它安静的矗立在上京的一隅,倒是有几分大家闺秀之气。下一个合作摄影师,还不知道哪里去找,不说能不能有梁浅这技术,就是人品能不能和梁浅一样都是个大问题。心儿垂眸,将眼中的鄙夷给压下,再抬头时又是笑意盈盈的模样。“你怎么了?霍同学。”沈木白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对劲,不由得出生询问了一句。他望着那扇窗户感叹道:想他东方红,武功卓绝,擒贼无数,闯过多少龙潭虎穴,何尝吃过亏?今日,居然栽在一扇窗户手里。此刻,烟香心里有个更大的疑问。在这荒芜人烟的半山腰,白雪是怎么知道他们来了?大师兄乔装打扮成这样,白雪又怎么认得出来?再过不久怕是杂碎之气也要把他给侵蚀掉了,到时候他怕是也要幻灭于此地了。用奢华低靡的缠发软绳简单利落的梳好头发,容兮转身,看向花颜。许是她还没有被人用这样的冷淡得近乎无情的语气说过重话,是以下一刻她的眼眶就红了红。段无涯手中聚集起一道紫金灵气,他右手在紫金灵气上一握,顿时那道灵气精光散尽,一根圆滚滚鹅蛋粗细的紫金长棍赫然出现在他手中。场中突然间变化,也是让得众人以及易阳明白过来,之间前方空间破裂处,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道漆黑的洞口终于完全呈现出来。这些都是极为珍贵的冶炼材料!几乎所有的都叫不出名字,好在每一种材料都下都有详细的注解。与此同时,那清冽寒潭之中的所有鱼虾活物,都是无一例外的死绝殆尽,尸身悬浮在清澈潭水表层上,清一色的有黑气萦绕。“喂喂喂,把话说清楚了,这个锅我可不背!”林枫不乐意了,什么跟什么嘛,自己还没有出门呢。处理完军务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温破虏带着武航也不再耽搁,带着十几名亲卫便再次来到了刘府门前。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虽然隔着睡袋,雪狐还是觉得不舒服,她悄悄从睡袋里钻出来,突然一脚踹在雷神屁股上,他就飞了出去。黑色的皮毛,巨大的犬齿,雄伟的身躯,威风凛凛的眼睛,第一眼看去,根本分不清它是一头巨大的野猪还是一头非洲象。它像巡视自己领土的领主一样昂首阔步,眼中,没有一丝恐惧,除了眼前那头死去的野猪的身体。叶潜偷偷握紧自己的刀,他正在找时机,找一个时机可以一刀打掉那把枪,打掉了那把枪,他就有足够的把握把中年人在这里制服住,目前为止中年人都没有用过自己的真实实力,而此时的他也是最放松警惕的时候。以何家的身家,和历来做事情的气魄,想必就算如今稍稍遇到困境,二三十亿还是能拿的出来的——所以,这个片子,要争取让他少赔点。高晶晶又掏出一支烟来,这次终于看见她的打火机了,好像是个蛮贵的大牌子的,金镶钻的。够闪。 第五十章镜面灯亮起才能看见真相(8) 秦王挥动横刀,砍破粮袋,粮袋内发霉粮食,仿佛流沙,自粮袋裂口流出来,洒落满地。“从今日起,本地便是北玄秘境,亦是北玄宗的宗门根基之地。”易凡带着猪爷等人,将北玄秘境之中的第一层上上下下清理了一遍。易凡深吸一口气,原本他瞳术分别进阶第五阶,堪比生死境的时候,打压凌霄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这么说来,我说了之后,你们会告诉我这一趟的目的了?”梁榆反问道。独自面对敌人之后,竟然就提升到了分神后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吧。之所以慕九瑶和元五行能够得到提升,完全是因为两种阵道之间发生碰撞产生的火花,让他们产生了顿悟,才有了阵道修为的提高。“我也能和楚天叔叔一样?”林巧巧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过出于对楚天信任,她还是接过来,吃了下去。这些日子,他被不少二星凶兽追杀,根本无力还手,只能逃跑。或许是强大的危险让他激发了潜力,居然将行云式修炼圆满了。没想到人家陌上奶茶吧的挑战队伍登门,居然被更轻松的就虐菜吊打了。史蒂芬·斯特兰奇见此心中一惊,赶紧扭转护盾,试图将行星吞噬者的手指以魔法阵的高强度魔法能量切掉,可是他这样的举动不但没有切断行星吞噬者的手指,反而将魔法护盾撕裂出道道裂痕轨迹。“啧啧,守备变把总,还真是……”几人低声讨论一番这两名降兵的遭遇,再想到自己是泥腿子当官,心情大好。加上那盒药……沈安嫣知道是杏雨下的毒,沈安嫣之所以还留着杏雨不处理掉,就是为了让杏雨这个诱饵留在这里,看看她身后的幕后黑手是谁。曲珲刚想到冯雨雯,心里不舒服,一刻都不想与她扯上关系,猛得坐起身,是因为他想到了那些相片。之前珏之哥发给他,他不过是随便望了几眼,反正自从他决定要跟她解除婚约后,他就一直避着她,根本就没想看到她。“如果可以,我宁愿死的是我。”沈秉德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道,说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当马兴才加速向前冲去的时候,因为之前的交棒严重失误和收速等等因素的影响,他已经掉到了最后一名。出言阻止的人,正是勇度的得力助手——格雷林,即在银护2中,勇度死后,继承了勇度的地位与哨箭的那个家伙。马里奥看的是浑身都有些哆嗦了,因为阿提扎的惨叫声,简直太惨了。在搭配着他现在的形象,七窍流血,双眼已经完全爆开,可以说是血流如注,再加上周身上下被炸弹烧伤的情况,让他看起来仿佛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没有,不是你自己要出去的吗?”尹宸琅依旧柔声细语的安抚颜暖。“扑通”一声,海面上溅起了一朵水花,苟二贵没入水中,再也不见了。下一瞬,在那一道道惊骇的目光中,苍穹虚空一握,体内磅礴至极的凝实王气立即化作一柄百丈的擎天巨刀,刀身呈透明的青色,其上弥漫着开天辟地的气息。李阳他们开着上千万的跑车回家,听说都要自己开公司了,他才多大?竟然就有了这种身家!而自己呢?都二十多岁了,竟然还要为了找一份,一个月才赚几千块的工作而奔波,两者比较起来,自己的人生不要太苦逼了。肯定挡不住,所以也不敢有所动作,只要宫崎一族安分守己,没有夺权之心,那就任由他去,区区一个只有六平方公里的市区,或者是一些人命又算的了什么。这片辽阔无垠的草原上,如今到处都是人狼大战,打不过的就飞天而起逃跑。此时,在场的诸多大人物都还在深深的震惊中,他们不知道虚幻秘境是何秘境,但九峰神山他们可是非常清楚。这个已经有数千年未显的东州第一禁地,真的又重新出现了?石头憨厚地笑了笑,握了握拳头,当先便向那与其叫做门不如叫洞口的地方走了过去。“你们这是绑架!”就在楚骄河等人刚走几步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李梅目光四处巡视,对于美轮美奂的风景,反倒不甚在意的样子。柳老头嘴里的烟烧到胡须,他像吐口水一样把烟头从门缝喷到门外,低头一看编错了的篾,一脚踹在土狗的屁股上,土狗哀呜一声跑到门口,老头回头一弯刀丢向魁梧如牛犊子的儿子。“师哥,你怎么来了,竟然偷听我们说话。”何幔宁很不满他的行为。 第五十一章镜面灯亮起才能看见真相(9) 一阵“滋滋”的尖锐刺耳声响起,那四名太监只觉手中的拂尘一轻,他们骇然的发现自己手听拂尘被凌铎之挥刀一劈,竟成了两断,丝线成网的拂尘白芒倾刻间化作了漫天的芒雨,纷纷而下,落在了他们的脚下。“我,我也是迫不得已,你整天疯言疯语,万一说了出去,我们吴家就一点希望也没有啦!”吴三贵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蹲在地上,不敢乱动。钟堔同样一声令下,除了依旧包围赤军的士兵,一百个重盾兵十人为一组,大盾向外形成了十个十人组成的十杀阵。战斗的惨烈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笼罩着升龙台的结界,顿时有多处上百道窟窿。本就清冷的街头,因为钟家武士的出现,其他行色匆匆的路客更是吓得拨脚就跑。而那街头两侧的店铺更是纷纷的将自家店门关上,以免飞来横祸上身。没有观众,只有那漫天斜飞而下的茫雨见证着这一切。有眼尖的修士见到,那竟然是司徒家的一百零八名金丹境修士,加上半步道果境的老家主,踩着飞剑而去。可是现在董飞这么一喊,很多人都听到了。这个消息的确有些震惊,不由自主的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仔细听着。然后就试探的问了问对手,紧跟着很多人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你那点心思我能不知道,查查历史,你是为谁而战?”龙阳笑嘻嘻的看着古魂。只不过命运就是这么的神奇,叶凌寒不仅没有平庸一生,居然还有了接连不断的奇遇,就连龙毅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地方和他相遇。“是有事,但我不问了。”朱宏远的酒已有七八分,但他很清醒,并没有说胡话。王彬则是一声不响地打量着教学楼里面的林林总总,就好像在为什么事情做准备似的,面上的表情显得无比郑重。巨石建筑的门都比较简单,或者干脆就是个开口,或者隔着一层兽皮状的帘子。林媚娩转身,看向京城,对着上管紫苏道:“紫苏,我们还是去京城吧。”拉着上管紫苏纤细的手指。或者说,因为对手是异教徒,所以说我们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了?一路风霜,差不多四个日夜之后,一行人才慢慢的摸到了北城的边上。几天没睡,随行的人已经都成了另一种邋遢样子,顾陵歌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会,这么强大吧?”蓝幽明艰难地眼下一口口水,同时心里面对事务所的憎恨,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可至尊宝转念一想,现在花青衣根本就没有受到一点伤,他们三人恐不是对手,若是能和我不丑和我不矮两人联手,他们兴许还能杀得了花青衣,只有杀了花青衣,一切都是好说。‘‘即使这样,我也不会同意的!‘‘母亲拂袖而去,只留下无茗两人。无茗将柳无痕扶起,疑惑的看着他。紧接着,男子仿佛失去动力一般,应声倒在了地上。而艾尔也痛苦地捂着肚子,跪卧在地上起不来身,胃中反出的酸水不停地淌到地上,剧痛的汗水渗满艾尔的额头。“这是我们这个城邦的规矩,无力抵御外敌者,死。”矮胖游者突然冷冷道,他那漠然的神色,竟一下子全无了刚刚那种亲切的感觉。可愣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竟然死在这海域中,而且,还是蒙趾与那桀剑狼两大家族的顶尖存在。白菜听到封林竟然这么说,都气哭了,那眼泪不断的顺着脸颊往下落。此刻,阿猜法师发现自己身处的这一块地方,这显然并不是地狱的所在,他心里暗想,自己明明不是已经死了吗?既然那藏宝洞里有这么多宝贝,那杀虎帮的会把这些宝物留下,不会全都被杀虎帮的拿走,洗劫一空了吧。如今,数十年过去了,这一招一式更是到达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势必要一招制白无敌于死地,因此他用了十成的功夫。“老夫也多谢大仙,解我夫人之难,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刘伯钦说道,也去行礼。“眼下兵荒马乱,如果没有住店证的话,恐怕不能让二位公子入住。”客栈老板说道。经过岩浆的腐蚀融化,天坑的底部已经扩大到原先的几十倍不止,如果在地面,恐怕几人心念闪过,就能到达尽头。但在岩浆的世界中,这点距离对于几人来说,却显的有些广阔。羽箐看到弟弟很开心,也跟着笑起来,目光掠过后面的青年时,有些黯淡。“他就是义父经常提及的王公子,一年前在蔡府力挫吕布之人。”貂蝉说道。「给我安分点,再乱动,我就扔你出去。」龙枭心情恶劣着,见他乱动,立即黑着脸,呵斥。等她洗了澡之后,并没有像平日只穿着睡裙就走出去了,而是穿上了家居服。并且是那种出门逛街,都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家居服。 第五十二章镜面灯亮起才能看见真相(10) 正说话间,两道身影从外边迈步进入到石屋当中,正是外出的君子谦和梦逐曦。这一招在古代有个名目,叫做坚壁清野,放在网游里似乎一样好使。“五行属性的天材地宝?”王乐顿时眉头一扬,不由得面露惊讶之色。“如果是之前,肯定像您说的,我把酒的样品带回去,把闹事的这些人带回去,等出来化验结果再来找您就可。他没发话,姐妹俩也不能就回去坐下。只好仍原地站着。大概众人看出了顾老爷有话想说,一时之间,整间正屋都屏住了气息等待。这个问题始料未及,那男人愣了一下,有点结结巴巴地道:“在……在……”在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憋出来一句:“黄门集子上。”却是一个穷苦人住的地段儿。惊天巨响在天空中滚滚荡开,成片的空间在这一刻塌陷下来,露出后方那令人心悸的无尽幽暗。“凶狮元裂?”莫之遥心中嘟囔了一句,这个名字,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海无涯师徒二人看着王乐如此生猛的吃相,不禁有些目瞪口呆的同时愈发无语起来。“这个对你的身体有影响吗?”宋以诺现在虽然也在萧青衣的指导下开始了修炼,但知道的东西还非常的少,她不知道心魔到底是什么,只是本能的关心徐少棠,不想因为任何东西影响他的身体。众长老簇拥着副宗主和龙青尘离开决斗擂台,来到副宗主的府邸。只是他也没办法真的对梧桐发火,毕竟刚才是梧桐让比雕用一发空气斩,帮他拦下了最后一个敌人,现在才能顺利的登到船上,把信物交出去。若是其他人拿着这块令牌想要带着卫士闯入皇宫估计会被当做骗子,但是梁奕名声在南齐朝谁人不知,谁人不识,要知道他们这里可以入宫以及出宫的最后一道门。罗通哭笑不得,在他不住的安慰下,工匠这才战战兢兢的给它套上了缰绳、高桥马鞍,并且装上了马蹄铁!初次装上马蹄铁,马儿似乎有些不适应,四蹄不住的蹬地。甚至于连他的惨叫都没办法传出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地方的突然,从四面八方燃起的火种烧着了一切,包括他的衣服。龙青尘沉默了下来,差点忘了十三头领主级火兽还在虎视眈眈,竖眼青年确实可以选择同归于尽。邹贝妮和简盈回过一点神,张着嘴,看着她如常的笑脸,又要怔愣下去了。一方面是不断战死的将士,一边是久久不能攻破的城门让将领心中有些着急,出发之前梁奕就叮嘱过他,城门是今日能否破城的关键,是这一战的重中之重。又是无可奈何的,要调动的官员接近一百来人,要是每一个都要吏部好好的审查,恐怕别说十日时间,就是一个月时间都不一定能够全部审查清楚,后面就需要监察院发挥职责。一两部警车,也许偶尔在学校里还能看见,可是一下子来这么多部,似乎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行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到了自己的宿舍,叶怜心没有让宋子阳进去。现在两人挑明了关系,叶怜心反倒有点不敢单独面对他了。“我知道了。大哥。那我们就去休息吧。”听了大哥的话。我立刻说道。新顾客在仔细浏览留言板上的优惠广告之余。自然也会顺便看一下旁边的贴着照片。天黑之际,黄敏和司仪长老入内了,可依旧谁也不让谁,为了争执那一天,他们可谓是编不遗余力。话说完,我挣脱吴明东阻止我的手,将酒瓶伸进嘴里,眼睛盯着他俩,接着一仰脖,将整瓶红酒全部喝光。安然和吴泽荣到的时候。正巧班长徐卫和体委刘学斌也在。屋里还有几名已经升了高中的学生。把杨仲明本就面积不大的客厅塞得满满当当。“是,爷爷,听您的。”听了爷爷的话,我立刻说道。然后爷爷就带着我们大家朝他老人家住的地方走去。听了万冲的话,我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放心吧。”说完不再说话。此刻在城中的某处客栈里,叶三郎与丽思寒正一边进食一边交谈,通过那官吏头脑中的资料,他倒是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行,爸你放心,我一定呕心沥血,好好的写。”李尧这次的回答还算诚恳。之后,宋氏就雇了船,一路往绍兴去找胡子琅去了,而她走的第二天,胡修尧就尧处斩了,宋氏却完全没有想过要去看胡修尧,好歹给胡修尧送一碗断头饭。“他的皇后叫什么?”贺兰瑶打断了秦波天的话,声音里透着一丝古怪。“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名身穿望月宗服饰的弟子,脸色惊惧地看向面前两人。空气中,王兰看着这样的闹剧她神色古怪,就这么一晚时间,这些人竟然就这样信仰周羽了么,就连她自己也不知不觉间觉得他越看越顺眼了。龙宸之所以沦落到现在这样的一个局面,这些家伙也是难逃罪责的。安氏也知道她这点心病,不免暂时按捺下采选之事,柔声劝慰了她几句,自己也渐渐落下泪来,又怕苏如染一会过来看见两人面有泪痕心生怀疑,索性着人打进水来重新净面匀粉。 第五十三章镜面灯亮起才能看见真相(11) 苏菲扭转头,似乎真的额睡了,许凡却很久都没有睡着,他施展自己的血脉之术,探查了周围十多里之外的地方,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出现,是安全的,他别便也就放心了。可是要通知魂兽,先得恢复自由,他想着主意,该怎么说才能够让这两个贪婪的家伙放开他。方才的战斗对普通人来说,只是瞬息之事,所有人都多少受了伤,就算想出去饱眼福,也没来得及行动,但宫月影被皇祖剿杀的事已成定局,没有人会怀疑月影还能活着出现在他们面前。这股力量与此时在鸿蒙手中的恶天道球极为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却截然相反,透露出正大光明、无欲无求的崇高品质。许凡话音刚落,几千根巨大的藤蔓向布卡袭击过去,与此同时,圣龙之子的龙之焰火喷向布卡。苏梦瑶和梅香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脸的疑惑,着实不明白顾玲儿说的是什么意思?用“足以”来形容未免有些不太恰当,应该是“轻轻松松”才对。“利大于弊?”龙鳞飞的心里泛起了疑惑,这是什么逻辑,难道还跟做生意似的想着利弊?他脑子里急速的思考着,决定先把自己的实力提升起来,然后再把这些人都控制住。逐影闻言,面无表情,只是那略显无神的眼眸只中意掩饰不住的失落。“娘娘,别怕,有奴婢护着您。”赵尚宫轻轻扶着喜妃的胳膊,低低的安抚道。“啥?”保安大叔皱了皱眉看着我,心里面低估,这该不会是从精神病院里来的傻吊吧?卧槽!这下完了,想到此处,他就准备走到保安室里面,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下。一个健壮的身影映入了眼中,那是一个青年穿着件单薄的黑色短袖劲装,身后面跟着好几个染着黄色头发,看起来像是混混一样的人。其实王祥也可以作证的,昨夜见到皇后娘娘的时候,王祥也并未觉得皇后娘娘会离开的。“当然好,大哥哥可比蜻蜓姐姐画的好多了,大哥哥肯定也愿意给语星画的对不对?”田暖玉望向蓝生烟笑道。艰难的躲过攻击,掏出腰间的血玉笛,玉笛横斜,轻启檀口,诡异的音符响起,两种音波在夜空相交成两道光晕。他暗暗调整了下呼吸的频率,哽在喉咙里许久的话终于有机会说出,他问了她许多个问题,问她这些年是不是一直在溪海?怎么会当了护士?还有他最最关心的问题,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正巧这个时候,手术室的灯突然熄了,所有人都朝手术室的门疾走而去。柳芸芸跟着点头,“表姐,我给你说过的吧,真不关我的事儿。”说完,还摊了摊手。“你如此牵挂我还怎么打仗?如此看来我还是回去得好!”我来时欠缺考虑,此时见他为我分神,此乃行军打战之大忌。一直注意自己妹妹的于东,看到这里不禁笑了,他这个妹妹就是这么大大咧咧,不喜欢藏着掖着,但是不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的,只要想开了就好。冷风忽的吹来,失去室内庇护的凉意争先恐后钻入衣服,他遥望影分身消失的方向,猛地想到一个问题:自己怎么没接受到影分身消失后传来的讯息?他身姿一摆,懒懒靠在椅子上,桃花眼闪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两辆警车急刹到路边,四五名身穿制服的警察匆匆下来,老远看到有捂着肚子扶墙的人影,警察们对视一眼,奔行过去。但凡要制作药性猛烈的毒药,所要用的药草,不外乎三百零七种,看着数目庞大,区分困难,可是刚才入口时,隐隐有一种清凉的感觉,这么一来,又去除了一百九十种。只是她一想到之前曲离若说如今宁浅陌不愿意离开朝堂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她的心里又有几分无可奈何,这种感觉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伤。景晔单手负在身后,看着大军缓缓驶出了军营,他的心里一时间也有诸多的感触。接下来,大唐存亡如何,完全取决于战事。大唐平乱,则国运提升。叛军扩大,则大唐国运降低。“没错,都是乐冰的错!”藤厚一听,心头火气又奔腾而出,相反对于俞薇的善解人意心中更加喜欢。睢阳失陷十天之后,郭子仪和李光弼攻破洛阳,安庆绪仅剩一千三百人,匆忙逃回邺城。有一句话叫坦白从严,打死叶珣也不可能承认这件事,这不单是欺君的事,如果万历知道叶珣真有高来高去的本事,那以后恐怕也要时刻提防着叶珣了。一身清爽地坐在巨大的饭桌对面,看着对面如出水芙蓉的沈蓝,沈蓝也在看着他,马斯洛不由心里一动。高台四周除了柴火,还坐满了昭觉寺的僧人们,将高台牢牢地护卫在中间,以至于想要劝解的人,根本无法靠近高台。第一次离主宰这么近,即是从他的只言片语中都能听到那席卷八荒的气势。浑天宝鉴和如来神掌,这是在诸多天子武学之中最深不可测的两种绝学,玄宇宙无可限量,而如来神掌更能够觉悟成佛,他们作为竞选者,遇此情况,就应该将这些东西抢过来,修炼,参悟才是。 第五十四章镜面灯亮起才能看见真相(12) 此时的黎清早已经伤痕累累了,无法帮助易水寒丝毫。易水寒周身百鬼其现,虚空一按将扑向黎清的炎鼠兽再次震退。“神经病!”虎妞儿切了一声,也没有人再理胡琴,又开始庆祝起来。一袭大红衣裙,夸张的裙摆有十几米长,如一条帷幔,顺着楼梯口滑动,布满整个台阶。按照之前看过的任务详情,吴悠掏出一张锁魂符将尉氏收入了符中。反应过来以后,古斯丽一挥手,几百个妖兽就将慕青包围了起来,慕青面对几百个妖兽,不但没有丝毫的紧张,反正笑吟吟的面对古斯丽。看着此时有些歇斯底里的易水寒,阳明远慢慢的闭上了双眼。他深深的悔恨,自己当初就不该让唐翼带着易水寒走。如果自己扶养,易水寒又怎么会变成这样。但是傅镜淸知道,她骨子里就是一个脱缰的野马,叛逆的很,什么事情都敢做的出来。在交给雅韵一个戒指,和两瓶丹药之后,刘宇就告别了雅韵,去看红袖和诗雨了。“故意做的实验,我想把爆炸的原因找出来。”荀攸眼神直直的望着远处,目光明显的有些呆滞。管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在查岗,冷隽睿只想第一时间找到她,见到她。但是,今天向怀诚來参加这个饯行宴本身就让王鹏感到奇怪,不要说他现在讲的这番话了。“是,虽然一些知道这件事的人以为我是想除掉这个为了夏家独门兵器杀掉夏家满门的暴君,但是我主要还是为了自己,不是谁都可以伤害我的徒弟!”徐海说。“混蛋!”浮尘门的弟子都红着眼,今天,他们的尸体将躺在这里,为他们的门主挣来哪怕一秒钟,也是值得的。流火紧张的看着玄武,他不敢先出手,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何况,今天的玄武并没有表现出敌意来,现在看来还是先观察一下为好。当烟尘散去之时,孤雨的眼神猛然收缩一变,因为在刚刚的原地此时此刻他竟然消失了,是的,消失了,这一幕让整个观看比赛的玩家们都震惊了?海哥耷拉着右臂,显然一瞬怒火攻心之后,肩膀上伤口流出的血迹更多了。翻译一次次的反复用手擦着脸,不知道是擦脸上的雨水还是汗水。看到预审桌子后面坐着的于心远,宋开顺马上“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霸天无双很满意众人惊讶的表情,霸天集团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这些乌合之众又怎么会不惧惮?锦绣看着如此的赵玄,脸上不免的柔和一笑,心中感叹不枉沐贵妃为赵玄所做的一番准备。唐果在一旁听着,心里知道,这后半句根本就是秦沧随口胡说的,他们根本不知道那家咖啡馆里是否有什么隐秘的监控设备,这只是兵不厌诈罢了。“很好,这一次你去百慕大守塔,要是把塔给我丢了的话,你也不用回来见我了。”天道双手背后说道。这时候的修炼就不再有什么限定了,我随便发挥,只要能干掉目标就行,第一个黑鸦裂天是远古之力阶段的,我现在的力量要杀它简直跟玩似的,没攻击没防御的,直接被我一剑劈成两半,内脏血液到处飞,看着又惨又爽。“哼。”亚弗戈冷笑一声,虽然落在林天手上没了自由,也比在外面好,要是被什么怪兽叼走了那就欲哭无泪,毕竟亚弗戈之眼只是个眼珠,自己又不能移动。“空腹吃药不好。”对于唐果关于吃药的提议,秦沧给出了这样的回答。虽然很不熟练,但那种只鸟依旧坚强的往上飞着,身上还粘着一些白色的清液,羽毛也是黏糊糊的,往上飞了不过一米,就体力耗尽,从半空中跌落下去,摔在鸟巢中。这是我开启了所有状态,拼了命的一拳,冰魑竟然又是只下降了一分,还是不能把它轰到地面上去。我的眉头紧皱,实力相差太远了。人类对蛇有着天生的恐惧心理,金蛇更是传说中的凶物,何况是如此大的一条金蛇?当晚下半夜林智骁和杜展开车回玉屿村后,一觉睡到午后三点钟才相继醒来。对这乱战,夏流清楚自己杀不了对方。此次和对方交战,也是真正熟悉一下自己绝招。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种手段真的很熬人!什么辣椒水老虎凳,只要是个爷们,有点骨气基本都能扛得住!但一到了美色这个关口,那就真的不太好说了。如果是一般朝廷官员,见到这场面一定吓得屁滚尿流了。可是,偏上一世他是个走私军火的,他从来就不知道怕任何东西。他嘴里一面说着话,一面自地上捡起块砖头夹在两掌之间,说到“失敬了,失敬了”这块砖头忽然“簌落簌落”地落了下来,落满了一地,这块砖头被他两只手轻轻一夹,竟已变得粉碎。就在这关头,大地一阵的颤抖,整个大地都晃动起来,那让夏颉破口骂娘的异相,出现了。 第五十五章镜面灯亮起才能看见真相(13) 听了他的讲述,李峰有点动容。竟然会有人为了家族这么执着,奉献出了自己的一生,到最后却惨遭毒手,落到了这么一个凶险的下场。而就这么一时间,身为造化境初期的土系魔法师陆强,挑战新兵营元素境界完美级操、作阵师周阳的事便在整个卧龙军校如风般的传开了。当真的应了那句老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还想要走?”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就发现眼前的人已经是不见了。谢媛依的两只手抓着自己的裙摆,攥得死死的,看样子有点紧张。王泽气的直骂娘,王虎和他的弟弟一样蛮不讲理,和王天规定的十招之限已过,只是,王虎的攻势却是宛若狂风暴雨般落在王天身上。杨不凡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徐若雪,发现徐若雪正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见到杨不凡望自己,徐若雪疑惑着眨眨眼睛。按理说以往并没有一个应劫之人还未应劫就死了的事情。所以所有的人,又开始了寻找应劫之人。紧接着,爆炸声比自己的五行之链的爆炸犹有过之而不及,就好似,这从天而降的并不是一道金色光柱,而是掉落的一颗炮弹一样。李明凝练丹炉是十分的顺利,这根本就是和外面的传言一点都不一样,外边的人说这个丹炉凝练是十分困难的事情的。盖亚大陆既然是大地之母的本体,那么它的崩溃瓦解,就意味着大地之母的陨落,没有想到孕育了诸天世界的原始神,早就已经泯灭在远古时期。罗凌怔怔地自语道,从没有听到老乞丐回应的瞬间罗凌便是感觉有些不对,神识覆盖之下却是发现整个山谷中都没有老乞丐存在过的痕迹,这才急忙找寻了起来,可惜依旧是一无所获。徐老猴的面色无比地难看,虎狼的话到底是起了作用,虽然徐老猴知道那绝不是真的,但是从刚刚三位长老特意上前试探来看,显然普通的族人们都是选择了相信。没想到残血印还有自主的意识,一直都在内视的林枫看着这个情况身体一颤,即便是稳定的混沌之心也跳动不已,不过接下来的变化让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白色身影的消散没有停止,而男童子的话语也没有办法让白色身影开口,直到白色身影消散在熔火核塔第十二层中的最后一息,一道话语突然地传入了男童子的耳中。这里可是帝都长安,若是拖延的时间太久,很可能有高手到来,届时变数就会更大。“没事吧?”林枫有些担心的问道,毕竟万化老人已经许久都没有提出需要要静养了。对于这场战斗的结果,老实说无论于剑是赢还是打平,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眼前的情形却是他始终没有料到的,他甚至联想到了一个他从没想过的可能:如果是于剑输了呢?一天中午,一个陌生号码打通了韩轲的电话,接通后,对方竟是丽辉的老板杜朝辉。他约韩轲下午见面,韩轲没有多想就答应了。鬼谷子王诩召集十二路诸侯讨伐殷商,最后因为狩猎圣兽麒麟的事而被搅成了一锅粥,但是诸侯和帝辛,嬴政已经兵戎相见,彼此也不可能善后。齐麟听宛甸秋说起苏秦的‘六国相印’,隐约觉得这事不会有好的收场。“你现在不忙吗?要不要去我家坐一会”孙岩杰内心叹息了一声,没有在提工作的事情。或许生怕陈旭在拒绝,孙岩杰也没有等陈旭回答,直接拉着他冲着公园外面走去。“这……”听王医生这么一说,钟玉顿时就傻了眼,只能把目光投向了床上的和尚,把目光投向了张亚东。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美军总司令马上给舰队下命令,阻击这批倭军的潜艇。雨泠将卓一凡搀出土窝,此时外面艳阳高照,风清气和,碧空中连一丝云彩都没。温暖的阳光一照到他的身上,立刻就觉得精神一爽,浑身也有了些力气。月璃见售货员阿姨一直盯着她的脖子看,不禁很疑惑,摸了摸脖子,竟有凉凉的感觉。面对气势凌人的葛玄通,秦斌怡然不惧,这样强度的宫廷计根本就对自己造不成任何伤害,不过,既然对方挑衅在先,自己也不用客气,直接一掌迎击过去。“好啦停停停!”艺兴连忙制止。他知道,要是让月璃这么说下去,三天三夜都说不完。随着一声雄浑的声音,一道人影从天而降,一掌将秦斌打得像个滚地葫芦,顺着山道向下滚去。口中不停的喷出鲜血,将山道都染红了,就像一朵朵盛开的梅花。“王医生。怎么了。这样不行。”张亚东一脸笑盈盈地望着王飞。所以,这些下人们对秦斌格外尊敬,生怕得罪了自己未来的主人,万一惹得秦斌不爽的话,以后等秦斌掌权了还有自己的好?时间紧急,挞奇左手死死顶住假皇子的执刀的右手,自己的右手则一挥刀,就要切对方的脖子。然而,车厢内空间毕竟有限,挞奇扬刀的时候,由于用力过猛,居然扎在上方的车顶上,拔不下来。唐哲见古梓倾喝完了之后也没叫古梓倾喝了,叫人把碗筷收拾了一下。曹沫已经在奥约州打下一定的根基,又跟奥本海默家族、鲁伯特家族结成同盟,不管是煤,还是铁,他们在卡奈姆西南部滨海地区,打通下游需求市场不是难事,重点还在于上游的供应,这也是他整个“观望计划”的重点。身高不过到他腰际,一张白白圆圆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睛弯弯笑着,雪肤红唇,瓷娃娃一般。眉间一簇火焰跳跃着,同凌霄如出一辙,不过他的色彩是暗金色。 第五十六章镜面灯亮起才能看见真相(14) 李峰早就知道有另外的系统存在,以前有钟馗系统的操控者来抓过他,他当然知道。风不凡从药架上取下了两种丹草,一为清丹草,二为净液草,这两种丹草,虽然很是普通,但却有着极为特殊的功能。无论炼制什么样的丹药,都离不开这两种丹草。众人议论纷纷,把对敖氏兄弟的不满都趁机发泄出来。那兄弟两个一个烂醉如泥,另一个被彭家明打昏,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人们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嘣!”的一声闷响,一支弩箭自船侧发出,飞速射向赵天佑的船头方向,飞过五六百步的距离之后,渐渐的失去向前的冲力。风不凡刚才一直为了雪梦瑶的伤势而深深的自责,却忽略了他本身并无灵力,而雪梦瑶早已灵力耗尽,雪山崩塌,寒水宫破灭,如果不是因为有魂戒的存在,恐怕他们此时早已被山石所覆盖,被掩埋在这雪山之中了。本在兴奋的时候,突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风不凡自然不相信他所说的,于是拿出了以前炼制好的下品补灵丹,准备一个一个的进行淬炼。风不凡现在的内心有些动摇了,因为雪悠然所说的都极有道理,现在没有实力的他,无论去哪里都应该没有绝对的安全。最终,这件软行甲被一名元婴中期的修士争到手,而海蓝侯、雷莫羽、柳银姑等人根本就没出手,不是对软行甲看不上眼,就是在等更好的宝物。这下她彻底惊讶了,还真是扩大,可以青云现在的状态怎么去扩大?她倒是想听听这个年轻总裁的想法。前方,古流水跟那凶兽战魂和符纸傀儡厮杀在一起,方卿微就这么漫步在后面,轻松惬意,身旁那五个硕大的烈焰傀儡,守护身边。面对苏宼夜的怀疑,江枫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拿过苏宼夜手中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或许与龙星麟在一块的时间久了,沁心学姐看到这凤凰时,第一印象是龙星麟的绝技,炎龙之怒。等待了许久,却不见想象中的一掌落在身上,而是听到一声闷响,原来是那人一掌拍在了墙壁之上,其威力之大,竟然使得墙壁多了一个清晰的掌印。闻言,凌子晴也只得娇哼一声,面对她三重玄王境的实力,一个区区三重玄灵境的家伙竟然不拔剑出鞘,这明摆着就是不将她放在眼中,再加上这个家伙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样让她更恼火。不远处正在打斗的石严冬,发觉了后方的情况,顿时大喜过望,再也无所顾忌,一双寒掌招招狠辣,攻势更急。平时这里很少有人来的,然而今天这里仿佛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军警全部来了,而且都是荷枪实弹,将哪个废弃的工业园围的水泄不通。“放心,我只是出去一会儿。你忘了吗?妈妈很强的,不会有坏人伤害到我。”梅丽露出宠溺的微笑,与孩子交谈。刘奎被押至警局,已晨九时。刘奎被押下车,肖剑欲趁热打铁,即刻审讯刘奎。其入审讯室,尚未坐稳,一警察禀报,言李局长令其入北屋办公室,有事言之。“自然,人心善恶不是一天形成的。若是一个国的民风好了,所有人都跟着学,自然会跟着好起来。”云惊鸿点头道。“没工夫和你闲聊,赶紧告诉我,你到底得到了什么东西,居然变得那么大。”王不归坐下道。稍顷之后,希尔顿几人就从西蒙几人的嘴里得知了前线具体的情况,他们皆是皱着眉头,半晌都没有吭声。“嘿嘿,你们来晚了,这里的宝物归我了!”陆羽环顾四周,冷笑一声,然后迈开大步,走进了气势恢宏的大殿。“真的?”耷拉着的眼皮瞬间提了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熠熠生辉。而也就在雪星然胡思乱想之际,那荣华夫人、荒火老人以及壮汉同时走入了传送阵中。不过实话实说,本市的球队只能处于联赛中下游的水准。虽然如此,但依旧会有很多人去足球场看球。林嘉若刚到的时候,天都还没亮透,到这会儿,光线都有些刺眼了,乍一看,大门框着的,仿佛是白茫茫一片。戍守关大捷后,屠龙联盟给予了三万死卒最大规格的荣誉,可是他们私底下所做的勾当自然是没多少人了解,参与作战的大部分将领在此战过后,皆是选择了对戍守关战役缄口不言。雪星然顾不得身上那股散架感,赶忙爬起来施展刀诀,想要阻挡白虎的行动。只是,虽然万千刀影扩散了出去,但那白虎浑然不惧,毫不犹豫的冲了过来。四周还有其他的自己,有一些因为距离太远撒维看不清楚,近处的则有三个异常醒目。撒维同学眉头紧皱,他静静地盯着格列佛同学的眼睛,那一刻,撒维同学终于动容了。“键山雏,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遇到原来的幻想乡住民,为什么又卷入了奇怪的事件中了。”叶不负说。 第五十七章镜面灯亮起才能看见真相(15) 上官云只觉慕远山甚是可怜,此人可说毫无心机,虽然疯疯癫癫,却如孩子一般心性,更不料其心中深藏这般苦处,真是可怜可叹。并且,从绝情至尊的言语中能够得知,是王开招惹了她,并且逃掉了。既然龙剑飞敢闯你这熊潭不是怕你,而是给你面子,而更多的是龙剑飞不想多事,那样下去对叶家的产业不会有太多好处的,不然自己以后可有得來了。一方面钱通海希望保住董杰辉的位置,另一方面又不愿让杭雨占便宜。不过周仁都同意了,他和杭元建也只能点头同意,然后开始商议合约的事情。“那是之前,现在我觉得资金少点也好,奋斗的感觉挺好的。”谭京说道。朝着后面扔出十张符篆,五张气爆符,五张爆火符,产生了巨大的爆炸威力。????看来自己把修真界的事情直播出去是对了,太多的气运竟然是这样生成出来的,如果不这样做,又怎么可能得到那么多的气运。方宇反而在听到这话之后惊讶了一下,不过他惊讶的不是张震,而是惊讶孟洛竟然知晓了他的意图。“这是何等武技?人类武者所修战气……你到底是谁?”龙姬俏脸大变,那颗头颅滚落在地上,瞪着一双美眸,惊骇至极的瞪着王开。更何况,地下世界是修仙界的根,也是希望所在,把根基都拼光了,将来,拿什么对抗异域魔兵?他人身状态下,血脉里没有一丝妖族血脉,也没有半点妖气存在。皇子中他排名第十一,最后的位置。他出生后没几年,先皇就开始迷恋长生之道,他知道父亲从没喜欢过他,或是说,从没在意过他。天簌高中也在东京,距离他们所在的森之木学院颇远,按理说两个学校的学生很难产生联系和冲突。渡村大辉关注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然李奥的表情却有所变化,注视着手机画面。虽然所有的剧本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但是该有的表情必须要有,这是作为一个影帝最基本的素质。依旧会演变为对力量的追求,那些修道有成的,太多的私心没有,但类似于龙虎山天师府那样,定下传承位次的想法还是有的。怎么也没有想到,堂堂一名化神修士,居然连何宇一招接不住就败了。短短几句话的功夫,本来看着洛水云还惊艳的许多男人也开始思考,洛水云到底多少岁了,虽然说修仙无甲子,但,毕竟都回归现实了。他们两个清楚的很,早点弄懂这个重要的位置,再想办法来的话,都将没有什么坏事情了,这才是根本所在。“我可以妖化,拥有妖族血脉,也就是说,我应该也可以进入灵兽囊中。”方平想着,有些欣喜。“登云步法什么时候有第十招了,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莫青衫皱眉。宋熙铭走上前,‘揉’了‘揉’宋御宸的头发,牵起宋御宸的手。宋御宸再怎么成熟,也就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遇见这样的事情,肯定会慌‘乱’的。“结阵!”王天龙的声音陡然响起,冰冷的声音没有包含一丝情绪,在场围着七大超级门派掌门人的一千名海天神山弟子,也在王天龙这一声怒喝之后,开始转动起来。凌景淡淡的看了璃雾昕一眼,眼底藏了一抹柔和的笑意,又似是默许了她这般的行为。“她想让你第二天召开新闻发布会?”顾恋从于佑嘉与范雪冰的寥寥数语中猜到了端倪。看着睡着的连昕,蒋遇一脸心疼。在来的路上,连昕痛到突然晕了过去,真的是把自己给吓坏了。那时候是真的担心她身体是不是出了大问题?“慢着,你以为自己是个安全无害的旁观者吗?”一旁的蒋颜娟一句话没说,拾起地上的杂志用纸巾擦了擦再递给范雪冰。范雪冰接过,淡淡道。赵福昕并不是那种以上欺下的人,但这些人都是宰相秦桧安排来的,不来个下马威以后这些人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好!”傅名扬懒得在意叶天羽的嚣张,点头,示意众人退后,他留在了场中。很显然,一场精彩的剑术对决就要展开。她的面容跟刘菲菲很像,但却更加的成熟,丰、满更多,显得更加的丰厚一样,身形比刘菲菲也是大了一些。璃雾昕和隐夜这么一走,等于说把所有时间都堆到了裁判的忧伤,裁判顿时有种莫名其妙的被强加上罪名的无力感,现在怎么办?卡罗很敏锐的看到,然后直接就剑气分出一部分防御,攻击了过去。奕扬和她连接的契约还在,可除了能感应到彼此的心境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收获,所以她猜想,自己目前所处的地方,或者是磁场正好能隔离九霄的神识吧,不然就凭他对自己的紧张程度不可能还不出现。圣剑术的终极奥义……王者之剑!毕柏克使完后,迅速收掉了身上的威势,神态显得有些疲惫了。不过比之上次却要强了不少。 第五十八章野狗(1) 而周一,夜想南带着夜荀去面试一家托儿所,夜想南开车带着儿子。那些尘封的往事全都惊动了,苏沐的脸苍白如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夜羽汐几人进来的时候引来了一些人的目光,毕竟,芪龙一族宝贝众多,再加上九辰音那冷傲的容颜,引起了不少人的议论。“所以你也别担心了,早点解决了早点太平,不是么?”千陨问她。上面嵌有几颗铃铛,不过当他手腕晃动的时候从铃铛里发出的不是悦耳声响,而是一圈圈诡异的绿色波纹。也是因为时间对等了的缘故,如果遇上木牌上没有的短语,而他又想表达的话,他就开始用行动描绘字迹了。真是风水轮流转,昨天他这般为难了一个年轻人,如今轮到他品尝这一苦果了。将空间内的时间流逝速度调整到最慢,足有四五天,夜羽汐和白锦逸才将身体完全调养好。第二天早上,裴安安在凌慕辰怀里醒来,率先看到的就是他结实精壮的胸膛。三年的租金,她们却没有提一句,若不是今天房东来,他甚至还被瞒在鼓里。但是上个赛季他几乎在阿森纳全勤,这场比赛又拼到了最后一刻,最后射门前的冲刺已经消耗了他全部的体力。这时候,准备进入球员通道的云盛看到了德尔内里,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再次友好的伸出了手。亲姐,这可真是亲姐,别看她平日里善良乖巧,对她这亲弟,可真下得去手。潘忠的身后,是两颗偏偏摇曳的蓝色蕨类植物,它们散发着点点微光,蓝色的光芒照耀着四周,若隐若现的,让人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切。链甲刀盾兵身后的投石车发出震耳欲聋地巨响声,一块块巨大地石块已经凌空抛飞而起,翻翻滚滚地向着金岩城头飞来,这些石块看似缓慢,可一眨眼功夫就到了头顶,然后挟带着强大地惯性狠狠地砸落下来。当天晚上,云盛邀请李飞翔三人共进晚餐,李飞翔三人欣然答应。范莽双眼赤红,手中的剑猛地甩出去,追上了被他踢飞的达克赛德脑袋,直接刺穿。军事堡垒上面的田大鹏一屁股的坐在血泊之中,身体紧紧的依靠着城墙,全身筋酸骨软,再也没有了一丁点的力气,而其它人比他更是不如,很多人更是直接躺在了地上。奥丁看着两个儿子的争论,虽然洛基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也是他一手养大的。他对洛基的爱,从来不少。可是还没等他提枪上马,忽然间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要害。这一刻,徐征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觉得出了这种事情,任何言语上的安慰都是无力的。不仅自己的孩子以后会被抹去神魂,供他人借躯体重生,甚至连幽都会有巨大的危险。如果曾经那个对历史真相着迷不已的安格玛在这里,一定会大呼惊奇,原来这就是这个具象化的世界,呈现出的补足剧情和历史漏洞的细节,确实很合理。而本届峡谷争霸赛也随着这场聚会彻底落幕了,也许在百年之后,他们中还有人参加。而左富贵呢,即使他很想追上林悠,但跟着追了两圈,现完全捕捉不到,于是就采取了守株待兔的办法。司徒兄妹见状,惊叫着冲了上来,毕竟血浓于水,自家亲人就算再坏,受伤了也不能坐视不管。君麻吕感觉自己干裂的嘴唇正在被湿润,然后一股暖暖稠稠的流体从嘴巴里流了进来。心中不爽归不爽,但埋老师的话也没有错,他的确需要战斗来磨砺自己对万花筒写轮眼的使用。在他们看来,他们现在的力量跟苏家太不对等了,苏卿寒不见得会上他们的勾。而正巧宋宜晟需要柳华章手里的剥皮易容之法来模仿她参加登基大典,两人一拍即合,成了最后杀死她的罪魁祸首。贝丽丝还是不明白,因为怎么看赵铁柱他们都不缺水,可为什么这么着急找水源呢?“苏御澈,你最近似乎很闲?”苏卿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苏御澈,之后就把他提起来,丢在沙发上。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赵铁柱激动不已,对天晴子更是珍惜,为了不再出现任何意外,他要无时无刻把天晴子抱在怀里,绝不会让在子丘山上的一幕重演。“贤侄!”王将军看了长宁一眼,长宁点头,他匆忙上前攥住慕清彦的手。“是,张老板教训的是,以后我们接触就秘密进行,我一定会在暗中帮助协助你们的。”肖峰额头冒出冷汗来,觉得今天自己这马屁没有拍好。 第五十九章野狗(2) 大印通体赤红,看似颇为普通,其中也感觉不到丝毫的灵宝波动和精神力波动,悬浮在虚空之中,毫无声势,但是王峰却是在其中感觉到一股浓郁的危险。他打算让灵谷‘门’内‘门’‘门’主昊旻给同道真人当副手,这样,也给了这两大‘门’派修复关系的机会,他希望经过这次合作之后,至少这两大‘门’派不像以前一样那么对立。目光痴呆的望着那虚空之中,毫无空间‘波’动的虚空,使得他也是宛如当头一‘棒’一般,被这个巨大的‘棒’子打得脑袋之中沒有了丝毫的思绪,唯独只有嘴巴里面那歇斯底里的咆哮。老族长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或许是那一块首乌的功效,老族长甚至没有失血过多的那种苍白,脸色从昨天的死灰色变成了略带一丝红润的苍白,总的来说,这是好转的最佳说明。吴妈嗔一声,遂叫玉灯儿到楼外窗口望上一望,莫非顾了看花,连饭都不要吃了么?“日月星辰,大地沉浮,都是这棋盘上的棋子,自有棋盘上的套路可循其踪迹。但是调入棋盘里的石头,却教人何处寻觅踪迹?”老道慨然大道,长须飘然,仙风道骨的模样。“将军!你看,前方出现了一支来历不明的部队,都是官兵打扮摸样,分不清是否是叛军!”一名眼尖的千人长发现有大部队向他们冲过来。果然,水涟月身形一顿,却沒转过身來,李珊珊见水云恒气得不轻,又凝眉望向水涟月,虽然心里存着疑『惑』,但却沒由來的竟想帮她。连想看到陆仁迦那猥琐的眼睛,心中生起一股无名火,差点冲上台去一脚把他踹飞。气的岳凌清双颊羞红,朱‘唇’紧咬,几次想要爆发,但一想到连想弃身解救众人的身影时,她又忍住了。不管如何这位能够租出人柱力的大商人是不能出事的,否则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服务员一脸着迷花痴的退下后。乔亦墨两眼幽深的看着眼前的人儿。吕钧宓一脸好奇的看了看去,在百草园里,除了各种药草之外,夏紫凝自己还栽种了不少奇花异草。而此刻,看着自己的手下进进出出,把整个男爵府翻扯的乱哄哄的圣骑士大人,现在的心情却很愉悦。约里克检查着那赫卡里姆留下的残破盔甲,赫卡里姆本体还是亡魂,早在死亡之后已经消逝了去。那道光芒戛然而停,化作一柄雪亮长刀,直插在烈山侯脚下,离烈山侯不足一尺之遥,卷起狂暴劲风,将烈山侯的蟒袍吹得猎猎作响。徐越本来就俊美的外表,配合他温暖人心的笑容,以及阳光开朗的气质,还有本身出色的医术以及贵族身份上的加成。看着紧闭的大门,虽是久已蒙尘,但吴忧还是恭敬地上前敲门,这个举动无关里面是否有人,既然大门紧闭,自己又非主人,而是以客的身份过来,理当敲门示意。冷锋悠悠转醒,他甩了甩昏沉的脑袋,随即运转修行法,疏通一遍受到震动的经脉,待恢复一些力量,他才打量起四周的环境。这看似是一个绝佳的交易,只要送出一些暗影结晶,就能收获一批巨龙亡魂打手,怎么看都是洛叶赚了。话还没有说完,已经下床的乔楚,身体突然直接往地面扑了下去。墨幽浔懒得和他解释,他盯着君非玉,有些霸道的说道:“君非玉,如果她因为他受到一丁点伤害,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被有被切之前,怎么开玩笑都成,现在她惨烈的死在了韩信的脚下,在看到这样的玩笑话,觉得很讽刺。她坐在病床前,和昏迷中的乔楚说了半天话,乔楚还是一动不动。“总司令,是何思业拿来了照片,告诉我这是颜清家的老宅子,里面藏有巨款,我们调查了颜清的每年的资产报告,确实有这么一套房子,而且何思业很肯定,然后我们就开了搜查令对其进行搜查,发现果然如何思业所说。罗莎狂笑,这些画面光想想,都让她心悸,光想想她就忍不住激动地浑身颤抖。他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反应,把她扳过来,捏她脸蛋,还是没反应。这个记者真的就被猎豹一把拎着拖去场外,挣扎怒骂毫无用处,照相机底片、摄影机内的录像全都被破坏干净。“那就放着吧!现在没你什么事了,早些回去休息。”权少卿开始撵人。我也见过现代的出生证,但像这样生产时间具体到分钟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这虽然不是白夜第一次如此明确的对我表达出他内心的想法,但却是他第一次告诉我,他在害怕。前两次见面,岳东莱给吴茱儿留下的印象都不算好,可她很庆幸这个时候能见到他,因为他是雄震的心腹,他能帮她救太史擎。“清浅,起来把衣服穿上,我有事于你讲。”何湿衣背过身去,等着清浅穿上衣服。“不!这是三姐给我的。”青薇将荷包捏的死紧,死活不肯放手。 第六十章野狗(3) 田桑猛地将抽至一半的骨刀还入刀鞘,抬头看向身前的那名不速之客,眸光不由一沉。楚桑桑不明觉厉,看向了花极天,花极天一伸手,拿过了楚桑桑手里的手机。肩头一暖,干燥无味,南瑜扭头,见到脱了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的穆骞。然而,九天上的五位圣尊怔住,地面的人族修士却是沸腾了,因为,他们想到一种可能。静楚,我听说你与军方正在合作,李叔叔更是在你发布会上亲临,你这次可是在咱们这个圈子里出尽风头了。张楚阳举杯对着张静楚微笑的道,言语之中只有恭喜,并没有一丝的嫉恨。到底还是忍不住心头的纠结,在卫生间里,汤怀瑾给博晖去了电话。若在往常对方老总邀约沈乾定会应约,可今天言优在场,他不得不询问一下言优的意愿。贺云龙点了点头,摸出监房的钥匙开了门,跟麦瑞苏走到了隔壁119的房间里头,便坐了下来。“礼毕。”申屠浩龙大喊一声,所有人都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和以前的不同,心中有了敬畏,他们才会走的更远。“我明白,要是他敢毁我们何家的基业,我也会不惜一切先解决他!”何长雄说。所以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艾尔莉柯就把自行车,滑板,直排滑轮,遥控赛车,遥控直升机等等一系列玩具都给灵梦做了出来。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古风心中一惊知道了怎么回事,肯定是盖亚?多罗暗中依仗家势逼迫,威胁他们放弃,至于一人突然暴毙说明他肯定有一歹毒的杀手锏。一来架构本来就十分庞大,这也是网络极少能够改编成影视剧的重要原因之一。除了已经彻底脱力的艾露莎之外,蕾尔已经来到了艾尔利克的身边。“那你认为我们可不可趁着这个香港股市、楼市的低谷期入市?在这上面分一杯羹?”刘銮雄问道。孙嫣然:高远,你不知道,那个苏贱人很卑鄙的,现在给你说不清楚,等你放学了过来我宿舍一趟,我好好给你说。一只是比尔方的超级丧尸,一只凯尔方的精英丧尸兵,这两只丧尸在战斗结束后出现在这里,怎能不让穿越者们惊慌?虽然在不久的未来秦唐也会在上杭举行演唱会,但是,有谁能够保证,到时候秦唐在上杭的演唱会门票你能抢得到呢?还好,翁美玲以前跟冯奕枫练过点拳脚,虽然不堪入目,不过反应还是有的。在道具刀划过来时,她避开了眼睛的要害处,所以道具刀只是划伤了左眼眉骨,只是血流得有点多,比较吓人,其实情况并不严重。早在元帅大人是神君,是陛下的时候,她都能高高兴兴的唤他的名字,此时又有什么忌讳的?他们的命,他们的血,在他的眼中可是腥臭非常,却也甘美无比?两个家伙现在要起了好看,当时掏内脏的时候可没有见这两货问什么猪油不猪油的问题。“飞羽为什么还没来呢。”我梦向着附近看了看,知道在这种关键的时刻,飞羽不可能没来才对的。她控制不住地弯起了嘴角。原来,她打从内心深处渴望着如此被需要。然后,她便也终于可以变得自私,也想要他成为她的,只能是她的。伊诚辉连夜从东京坐车赶回来,到了御崎市之后,果然发现奈克欧特破坏城市的事件可谓是大轰动,人们谈起奈克欧特都是坏话不断。两道仙气直接冲向苏夏,苏夏摇动手链,妖王直接出现在了苏夏面前。“……”甘天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知怎的,也许是那些透过铠甲作用到他身上的伤势发作了吧,他也感觉到了,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正在顺着自己的脸颊流下来。被香料潮汐紧紧缠绕、包裹。也多亏了陈央在‘美食会’长大这些年的抗药经历,否则绝对要就此沦陷进去。被挡住还可以理解,被粉碎简直丧心病狂。要知道那可是一道言灵,纯粹的规则之力,按理来说是只能从正面对抗的。但是德迦就把深红電钻打碎了,在辰越的面前。此时,秦王陵内的七王,也终于坐不住了。一个个起身,以灵魂之体,向外走去。“楚先生身份比较特殊,自然要特殊对待。本王已经决定,众人不要再提!”花灭空一摆手,下了最终的定论。虫族战士忠于虫族母皇,对虫族母皇的命令不会有丝毫犹豫,不过这不代表着它们没有意识。同时间,儒家联盟有些慌了,他们的攻击越来越紧凑,儒家的最强三大高手联手对付道家盟主,而儒家盟主也被道家的其他高手挡住,在这个战场上,儒家联盟和道家联盟的实力不相伯仲,一时无法分出胜负。因此,人类在恐龙的眼中,虽然取代了他们占据了的确,但仍然是令恐龙所瞧不起的虫子。 第六十一章野狗(4) “……”冯夜郎看了一眼对面的任长生:“你什么表情?我当时听到也觉得不可思议,这家伙真的就是个只想着战斗的疯子,偏偏又是万年修为根本杀不死,放在天庭他又闹出这么大的事情,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据说是王母出面,给他上了三道封印压抑了大部分力量,下放到这里来做条狼氏了。”“你说他解开了守夜人的封印?”任长生眼神动了动,“是哪一个守夜人?”冯夜郎茫然了片刻,有点疑惑地重复了一遍问题:“哪一个守夜人……守夜人的身份什么时候公开过?不是白玉京的最高机密吗?”任长生哽了一瞬,在对上冯夜郎骤然变得狐疑的眼神时候才似乎忽然回过神:“谁说没公开过?纯阳教的那个吕元清,吕祖的嫡传弟子,当年纯阳教的大师兄。他不就是公开身份的守夜人吗?该不会把他放出来了吧?”冯夜郎回忆了片刻,似乎也想起来这么一号人物:“吕师兄?我当年在白玉京修仙的时候知道他的事情——这么好的天赋居然参与了那次行动,实在是错付了一身好修为。应该不是他,如果是吕师兄,估计瞒不住,大概率可能是没有曝光的剩下十二个人中间的某一个。”“哦……那就不知道了。”任长生含糊了一句,低下头继续吃饭,“这么多年了,这八卦就闷上面不给人知道呢。”“毕竟涉及到此事的都是些不得了的大人物,而且目前也都只能想方法封印,要是真的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很可能会有更大的乱子。”冯夜郎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有意无意地瞟了任长生一眼,“不过你刚刚说法挺奇怪的,好像你还认识不止一个守夜人似的。”任长生叹了一口气:“你都在想什么啊?我都八十五岁了,年轻人……那件事情刚出的时候市面上流言蜚语比你想象中多多了,各种猜测都有,什么合欢宗的宗主啦,什么青丘消失的白狐少主啦,各种说法都有,后来才一点点压下去的。”“是吗?”冯夜郎含糊地答应了一句。“说了你又不信,当年都有人把那十三个人到底是谁推断出来的,我现在还记得呢。真想让你看看千禧年牛鬼蛇神横行霸道的互联网啊……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信息茧房温室里面的花朵,根本想象不出当年到底有多自由。”任长生放下碗,满足地拍了拍肚子,打了个饱嗝,又摆出一副老古板的姿态。冯夜郎收回视线,摆出一副姑且接受说法的神态,总算得了空低头扒了几口碗里的滑蛋猪排饭:“总之,条狼氏很显然是针对我们管理局设立的,管大哥这几次去开会,委员会都有提到,说希望我们管理局可以向行政和公共服务方面转型,原来的治安维护工作可以交给条狼氏负责。”任长生了然地点点头:“就是你们转型居委会,他们转型成派出所的意思呗——说简单直白点啦,不然看着我们这个世界的大人物很难理解的。”“……总之,委员会这几年倾向于白玉京和修仙者的利益,管理署这样的中立派可能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了。”冯夜郎吃饭意外很讲究,把最后一口猪排用勺子侧面切成两口,配上一点滑蛋和米饭送到自己嘴里,“……条狼氏明面上虽然服务于天地人委员会,但是实际上比我们更加偏向白玉京,而且成员也以妖族异兽为主。这些家伙大多是和雪猊一样的亡命之徒,不理解人类,更谈不上维持秩序。”任长生听到此处,微妙地挑了一下眉:“我以为冯局素来都是服从命令听指挥的呢?没想到您老也有自己的私心。”冯夜郎无声地笑了笑,放下勺子:“我当然不希望把执法权让渡给这种组织,可惜我不过是一个二级管理官,这种事情我就是存有不满,也无法改变——不过既然你都意识到了我的私心,那么有一个委托我也想直接交给你。”任长生本能地警觉,抬起头:“我感觉有点不妙……”冯夜郎侧过头,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向来都是友好合作,管理局这些单子,几时让老板吃亏了?”云梦泽市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而每个区又由七个街区组成。管理局的组织结构是一个街区设置一个管理局,在大区不设置二级机构,所有管理局直接隶属于管理署。而条狼氏则是按照大区进行划分为东南西北四支队伍,雪猊所隶属于的第一大队负责管理东区治安。“条狼氏最大的倚仗是委员会,但是他们的民众基础太差了。就像你今天早上看到的那样,他们野蛮的作风已经引起了很多抱怨和不满。眼下缺的是最后一把火,能够让一切熊熊燃烧起来。”冯夜郎脸上有点恶劣又讳莫如深的表情像极了他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师妹。“……冯局,你是要我要引着那个傻子妖兽搞事情啊?”“他这种性子,不拿来当枪使实在是太可惜了。只要他能引起一次规模大一些的骚乱,这种不满就会像铁索连环一样一个接一个爆开,到时候怨声载道的,委员会大概率也会思考是否要继续一意孤行。”任长生缩着脖子嘀咕:“我觉得可能性不大,那帮神仙老头们做事一意孤行到底的。”“凡事总要尝试才知道深浅。”冯夜郎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递到嘴边叼住,大约是顾及在室内,并没有点燃,“因为是个长期委托,不必急于一时,反正只要你能做到,最终报酬是很丰厚的。怎么样,要不要考虑看看?”任长生憋了一会,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由得低头叹息:“把那个家伙刺激到发疯?那我的生命安全怎么办?我可是可怜又无辜的普通市民啊,不能因为开了个工作室就要我拿命去干这种灰色地带的事情吧?” 第六十二章野狗(5) 经历了这么一出,沈石也不想再呆下去。第二天一早,便答完了考卷。那时的天运皇冠是残缺的,如今的天运皇冠,才是真正完整的天运皇冠。这乃是一位隐世神祇的道场,虽然外面有他的传承,弟子众多,但是,却鲜有人知道他的道场所在,所以,才会这么的隐秘。张若风用高强度对抗将他拖入防守泥沼,这使黄峰异常难受,他不喜欢这种节奏。在场诸多修者,自然很多都认出了凌昊这境界突然提升的“原因”——然而并不是,这只是他随口胡诌了一个秘术的名字,然后紧跟着释放出了一部分自己的法力而已。为什么说是尬坐,因为林木坐在床~上,黎冰冰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低着头看着地毯,没有说话的意思,看样子是打算把那点地毯给看出一朵花来。因为生命树的境界与他相当,所以,生命树若真对他说谎,他也是很难察觉的。所以,之前徐无忧才一点察觉都没有。两人绕着球馆走了一圈,然后又走进球馆内部,一阵阵感慨岁月流逝。早在两年前就有512k的内存卡游戏出现,因此也不存在技术壁垒的问题。无非是,大道神轮正在燃烧自身,以供应大道金焰,如此,才说得过去嘛,大道金焰不可能自行产生,更不可能没有消耗,那么,如今大道神轮的变化,或者更准确的说,大道神轮的减少,也就不奇怪了。当秦易来到时,周家人也都认识秦易,迅速迎接,不敢有分毫的怠慢。直接把秦易领到了前厅之中,由周静雪亲自来招待。经过前面一段时间,宣城的形势原本已经渐渐平息,不少人已经开始认同月华门和幻剑宗在这座城市的地位。将近八点的夜晚,大地已经被黑暗笼罩,要不是天穹之上的那一轮银月,将会伸手不见五指。苏寒等人被他抓住,都感觉这老者迈步之时,空间完全扭曲,只是一步,便可跨越亿万里的距离。张耀阳脸上露出了喜悦、感激之色,但是王可欣,却又有些莫名的纠结了。没离开,就这么坐着,笑吟吟的看着站在高台上的张凡,眸光流转,亮光闪闪,再配上那张洁白无暇的玉颜,真是美到不行。秦宜宁并不是瞧不起这些人的身份,而是觉得,偌大的组织里缺乏管理,又各自为政,她说话这些人又不肯听从,还时常的与她玩心眼,也并不是真正的就相信她了。“不敢当,比起踩着主子往上爬的您老人家,我还差得远。”秦宜宁与逄枭搀扶着站起身。一位正在苦苦追寻剑道的中年男子,忽然剑气冲云霄,终于是进入了那奢望多年的宗师之境。看着樱一进入了溜冰场里,不二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双眸渐渐合上形成了弯弯的月牙,脸上又恢复了以往那般淡雅的笑容。对手冢微微点了点头,脚下一动,便滑了出去。幽光在冯古默的额头不断闪动,可是冯古默的反抗太激烈了。他本身没有受伤,意志还非常坚定,摄魂大法遇到了巨大的抵抗。“喂喂喂,你说话,这里是我的地盘好不好,你这个外来户到底是谁,来这里是何目的?”洛何彬一脸严肃相,义正言辞道。或许是因为清雅的梅香,或许是因为唇瓣的凉意,青玥没有反抗。只是呆呆的默认梅香和凉意的侵袭。见到活傀儡如此,王道陵可是不敢有丝毫的耽误,强横的剑气爆发而出,灌入到活傀儡的青龙铠甲之中,陡然炸裂,当下,活傀儡的身躯被重重的剑威摧毁,现在即便是白袍人再次用气机去操控也是无法动弹丝毫了。苏甯全身的燥热一下子都消失了,缓缓攥紧拳头,指尖深嵌进掌心。黄俨让魔门的人解开朱高煦的控制,这一回在场的魔头们没有立刻答应。“王灵韵!!”她好像不耐烦了。真是的,既然我都睡着了,何苦还要在叫醒我呢?——心中记起了一件事,十大名剑的第四太苍似乎在天下第一高手王道陵的手中,却不知为何到了李奇锋的手中?初心走到门前面,她看着门框,略加思索,就搬来一个凳子,她将粉末倒出来半包,融化在茶水里面。刘姑姑关上房间门,语气里充满了冷漠无情,她伸手摸上了我的脖子,想要给我脱衣服。夜色将近,耳畔逐渐响起蟋蟀类的虫鸣,四周升腾起微凉的露水,衣摆便变得沉重起来。周辰并没有完成自己的任何一个愿望,自然而然,也就谈不上轻松愉悦,或者自在随性。虽然你身材那么炸裂,虽然你屁股完美,虽然你长得那么美,虽然你曾经帮过我。很多炼药师都露出了震惊之色,很明显这个徐川对于理论方面的修养,那也是达到了很高水平的。 第六十三章野狗(6) 长庭银浦则背负着一把巨剑,终日守候在长庭落心左右,总是低着头,似乎对她抱有愧疚,与我对话也多是强笑,不复往日憨厚洒脱。“吼!”穷奇往后仰去,头疼欲裂,黑暗领域受到影响,只听咔嚓一声,一根粗大的树藤从裂痕中伸出,直接穿透了穷奇的身体,将其紧紧缠住,上面绽放的血色花瓣紧紧扎进皮肉里,疯狂吞噬他的生命力。“千万不要告诉陆羽,我们受点欺负也没什么,现在陆羽华夏国回不去了,若是在这里又惹上了那个什么强大的爱德家族,怕是我们又要东奔西走了,反正我们的人也没事嘛。”林沐依一脸担忧地说道。大多数人就只是萍水之交,丁靖析为在他们身上感觉过好感,结束后相忘于江湖。胸前风光一览无余,那深深的沟壑,更是让祁煊有点移不开眼睛。曾到家里要过棉被和草药,爹爹的处方他还记得,是两剂,梨头草,山慈菇,鬼针草,穿心莲等等,外敷内服清热消炎的药,再加上棉被这些都应该是捂汗退热的,那就肯定是为这台上囚徒所用。杨衡和兰诗诗想起了曾经的杨鑫楠,那个让他们一度几近崩溃的杨鑫楠。十四五岁的花季,本应开出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花朵,但在杨鑫楠身上绽放的却是一朵嗜血的彼岸花。雷羽暗暗感叹,羽灵戒自从那日自地下与黑绫融合后,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动静,在此过程他根本无法动用,战力为此折扣了不少,毕竟一件趁手的兵器对于修炼者的增幅可不是一点半点。“算吧,曾经来宗内拜访过,毕竟是神台境的存在,实力不俗。而海风城又在本宗的脚底下,一举一动都是牵连甚广。出了这种级别的强者,怎么也得去本宗报个道。表下态,不会破坏了本宗的规则。”岳开宇点点道。“宝珠,你这么欺负范志明,只怕慕白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你的。”南征对着弟妹说道。意思她和睿睿两人睡里边,妈妈挨着他们睡,爸爸挨着妈妈睡,这床很大,能睡下。刚才他还对那些人那么警惕,怎么这么轻易就跑到自己面前来了?门口的王琳见状,知道自己在这也是添乱,紧跟着几人也迅速退了回去。“谁敢上来。”云墨身后,握着刀的护卫一脸警惕,锐利的目光面前的人,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要是敢再往前走上一步,他的刀就会挥过去。宋婉儿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太阳此刻已经升了起来,照射在这些花朵之上。京城是什么地方?皇家之地,。皇家之气弥散的地方。谁打了京城的人,那就是大不敬。正当我要行动的时候,刚才还在亮如白昼的别墅瞬间就陷入了黑暗之中,接着,一道道霹雳的闪电银蛇响彻在夜空中,听上去就特别的恐怖,银蛇闪电在夜空中似发疯了的巨龙一样咆哮着。为了安全起见,王某几人也跟着司马幽月他们一起去了,其他人留在了客栈等待后面的消息。石用把孙汐他们安排在二楼,这样一旦有个突发状况还能有应变的时间,而且在这一层行动起来也方便些。原本那由脚背延伸到膝盖的暗紫色长线,已经缩短到不足一根手指的长度。几杯清酒下肚,孟德元也稍稍放松了一些,思量了一会,拿起筷子,便要给黄少华布菜。“唐逸!”冰心和唐逸几乎同时停留在中间的位置,轻声的用只有唐逸能听到的声音叫出他的名字,但却是失望的发现,眼前这个张狂的魔道少年好像没有听见一般,难道他真的不是那个唐逸吗?“举手之劳罢了,谈不上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孙汐摆摆手,客气道。不过比起一定,善信、永信,以及其余的七名和尚便没有一定大师的淡定了,毕竟人家也不是高僧不是,还没有那个觉悟。原本有着一定大师的阻拦,善信、永信等人倒还克制着自己的怒火,仅仅只是一脸愤怒。“嗵!”猛然间,孙汐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狠狠的跳动了一下,好像遇到了什么刺激一样,起搏的状态明显强于平时。此时他已经飞到原来星空兽盘踞的云雾之上,发觉那处通往异世界的空间通道正在缓缓的闭合,其中隐隐透出一股强者气息。然而眼前这赤林琳的事实却是让得战老不能不相信,也是自蒙奇见到战老以后的第一次失态,再一次的疑问道。他说着,身影飞速闪动,出现在了李婷的身边,在她惊骇的目光下,伸手轻轻拍在了她的脑袋上。一个茶亭里面,中年男子一挥手,那精神力也是忽略了他,朝着远处辐射而去。他如今是意识体,能走到二十一步已经是极限,若是继续前行,意识定然会被古老的时间之力冲刷消失。外面还和往常一样,各种议论声不觉。而作为触发剧情的主人公没有理会外界的讨论,此时正在魔力塔三楼和一个矮劣魔打得不可开交。 第六十四章奔向自由乃人之天性(1) 或许是因为凌皓轩他们并没有如它所想的那样,丧家之犬般的四处逃亡,于是激怒了它。还有沈玉红,说的好听是借,难道她就不知道她是故意把她往那个糟蹋的王老三那边推?但是她有的选择么?好吧,事实上,在凌皓轩的心里,林君陌已经是凌家的“一份子”了,所以才会因为看到林君陌招蜂引蝶而气愤。要知道,其他势力除了几个领头的,其他人的武器装备哪有这么好。“你帮我放了洗澡水?”叶安然抬起头,怒气汹汹的眼底,仿佛一闪而过一抹脆弱的感动。菲奥娜透过灵魂感知到了锐雯的动作,心中大声腹辫的同时也没有落下对奎因的动作。“没什么,就是随便说说。王清清的罪名刚才已经列出来了,她不是死刑就是死缓,我们走吧。”这边的气氛太过凝重,苏容不想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里。眼泪从她白皙的指缝之中缓缓地滑落,陈良怜惜无比,一把抱住了景恬。那侍卫叹了口气,只得重新隐于黑暗中了,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只觉得自己头上这颗脑袋怕是保不住了。白苏堇刚才给她输入的是整个实验室的基本信息,这个地方主要是生产人工智能型机器人的。何况杜拂日还有两位早年名动长安至今的长辈——杜丹棘、杜青棠!前者固然早逝,后者却至今对长安局势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终于有了非凡的能力,以前很多不能做的事情,现在统统都可以做了,而陈峰也马上就这样做了。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潜入了龙翔给他的资料中的地址,偷出了自己父亲的遗体。唐如烟是十分不屑那样的行为的。在她看来,那是利用,以爱为名的利用。她不想玷污了神圣的爱情,不想以爱的名义伤害任何人。燃着的炭火迸溅出了几点火星,乃左右摇摆的幽蓝火焰散发着炙热的温度,一股子煤炭味飘散在空中,将这本就狭促封闭让人烦躁的空间弄得更是让人焦躁。“这什么鬼地方,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颜行禄咽呜吐槽着,跟着杜依依以前一走的走着。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随即便见朱学士的身影显现了出来,而外围那包围着溶洞的阵法之中则开始流闪起光芒,显然主持此阵的几位真人已经开启了阵法的力量。据林老所说,好像是林国胜的集团最近有些事情要忙,听此,君临倒也没有多问。“公子,你过来一下!”赵龙在一旁呼着万俟阳过去一下看样子是有话讲。万俟阳看着赵龙在一边叫他过去肯定是有事要讲,于是对赵龙点点头。眼看着已有一名真人儒修被拉入鬼门关,绝望之下的董夫子毅然决然的发动了“碧血丹心”,以损伤自身本源为代价将一腔碧血喷洒而出,以碧血中所蕴含的儒家浩然正气去对抗那些拘魂鬼气,以求让其他十位同伴能够逃走。“大哥哥,在你这里学习的比在先生那里学习的有用,”宝儿说的话总是与她自己的年龄不符合。好几次,唐宗宸伸手想摸那张光滑细腻的脸蛋,却在离她脸蛋还有几厘米的时候又缩了回去。大学四年,缪晴是她最好的朋友,领证结婚的事情,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初沾雨露,并且没有任何前戏,贺琳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撕裂成了两半。安雪沫打量了一下室内,这是一间冷色调的起居室,一看就是性格刻板又冷漠的男人才会喜欢的那种装潢风格。蓝曦若真的感觉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憋屈!手被御天策按到了墙上,脚被控制住。这样的姿势无比暧昧,她却气的想杀人了。薄凉微微抬起脑袋,看着他打开衣柜,随意挑选了衣服和裤子,精瘦的身上还有一些地方的水珠没有擦拭干净,可却别样的性感。蓝曦若的表情非常到位,脸色微红,嘴唇轻轻的抿着,手有些紧张的攥着衣角,头也低着,看起来就像是在害羞一样。而且他也了解到,当年是因为韩怡君不讲信用跳槽到对方的公司,这才找得到了封杀。“九剑,再闹下去会不会出事?”章露终于绷不住了,戳着九剑在他耳边大声问道。她不是想喊那什么风哥哥,只是听到风云二字,就忍不住想起了梦里,那个云儿喊的风哥哥,然后就顺口喊出来了。他们这种娱乐性的赛车跟国家性质的不同,私人举办的活动,有金主原因给钱,自然有人参加。点了一下紧急呼叫,不过这次不是神农爷接的,是人皇爷人间分身温西西接通的。打了十多遍拳的杨帆已经是大汗淋漓,别看这本形意拳就只有简简单单的六式,而且都算不上多高深的拳招,但是只要练起来才知道其中艰辛。他们认为祖安是白痴呆的地方。无法高攀皮城金色高塔的傻子才会留在祖安。知道她没有生气,只是性子习惯性的会问出结果才会罢休,君寤可不在乎宋溪的眼睛,瞎了就认不出来,爷画不出来他的模样了。第四面镜子出现了一个三头六臂法天象地的猴子形状,手里拿着如意金箍棒、烈阳剑、毒牙鞭、万魔骷髅旗、火箭炮。 第六十五章奔向自由乃人之天性(2) “仙骨速成培训班?这玩意怎么速成啊?”方圆听完,也是难以置信,抬起头不知道想了什么,最后连连摇头,“是不是骗子啊?”“我也这么想呢。”任长生抱着胳膊一脸忧虑,他歪着头靠在沙发座位上,“那个王小明好像跟我家孩子玩得不错,要是真是什么骗子机构,我家那小孩也不会置之不理的。”就在两人陷入思考的时候,粥店的老板施丰红走过来给两人上了一盘冻虾,扭头无意间看见了桌上的传单:“哎呀,这不是那个‘成仙乐’教育中心的广告?”任长生有点讶异:“红姐,你也知道这个?”“最近谁不知道啊!”施丰红顺势在任长生身边坐下来,眼里都是激动的和期待,“据说效果特别好,比学校里面教的好多了,说包能过筑基期的。”“包过筑基期?”任长生眉头难以置信地挑高,“这玩意怎么包?吕祖再世也包不了的东西,他们哪里来的能耐包修仙的东西?”“人家有人家的办法!你个小孩懂什么呀?”施丰红跟任长生是不客气的,着急地跟她解释起来,“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能有新的方法不也很正常嘛!老板就是太迂腐了,老是相信老一套的东西。”“爱怎么说都可以,我们那个年代可没听过还有仙骨速成班呢。”任长生未置可否地摇摇头。“又不是只有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去,据说好多白玉京的大家族都把孩子送过去呢!”施丰红言之凿凿,煞有介事地跟方圆和任长生描述起来,“我看那个洞天门的长老不是还给他们做广告嘛!难不成他们也能骗人吗?”任长生有点疑惑地望向方圆,后者微微摇头:“我也没有听说过。”施丰红安利无果,颇有些失落:“哎呀,你们都是不愁修炼的,自然不懂我们小老百姓的心酸。能像你们这样生下来就能好好修炼当然好,那我们怎么办?像我家那个臭小子,脑子笨得不行,虽然有点子仙骨,但是到底也就那么回事。可是我们当爹妈的,总不能让他跟我们俩一样卖一辈子粥吧?能有点机会,总希望孩子能活得体面点。”任长生抱着手臂,想了想,便也认同地点点头:“父母为子女计深远,也能理解。”能够理解的是父母的良苦用心,和能力所限导致的病急乱投医,而非那在任长生看来就是无稽之谈的“成仙乐”。“成仙乐?”她辞别方圆,回到办公室重新读着那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宣传辞令的广告单,越看眉头越紧,“成仙有什么乐可言?真是搞不懂这些人类!就这个觉悟,居然想要逆天而为,真是冥顽不灵的蟪蛄。”大约五点半,葛淼带着池狸回来了,一进门她便锁着眉头点点头:“我已经和池狸的老师聊过,那个叫李子明的小孩的确被爸爸妈妈送到成仙乐去了。”她走到任长生边上坐下,池狸做到她们对面:“我们老师说了,隔壁班也有同学被送走了。任长生,这事情肯定有问题!”任长生叹了一口气:“怎么可能没有问题?”葛淼从包里将笔记本和笔拿了出来,左右看了一眼两人:“我先把已经了解到的情况跟你们说明一下吧?”——“成仙乐”修仙教育文化传承有限公司,成立于二十年前,前身是一个私人辅导班,由洞天门三名低阶弟子创办,他们在意识到自己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真正的修仙者之后毅然决然地放弃了继续向上修仙,而选择转头回到云梦泽寻找商机。他们看中了当时正在蓬勃繁荣的修仙教育行业,开办了补习班,专门服务想要晋升白玉京的修仙者。这个补习班最初的定位是帮助修仙者应付各个仙门的“入门考核”,针对仙门的入门考试编写对应教材,帮助修仙者更有针对性地进入白玉京。依靠着极强的实用性和低投入高回报的性价比,这些修仙补习班很快便拥有了广大的市场。三人创业成功,补习班规模越来越大,最终一步步发展到如今的“成仙乐”。现在“成仙乐”的主要业务范围有三类,第一类就是原本它发家的项目,针对各仙门的入门考核开展押题集训,帮助修仙者考入白玉京;第二类是早教类的修仙项目,针对0-6岁的儿童,根据他们的仙骨和天赋制定专业化的修炼计划;第三类则是针对修炼进度缓慢的孩子推出的“仙骨速成班”,也是所有项目中最受争议的一项。仙骨速成班,针对“坏学生”和“不听话的孩子”设立的集训班,封闭式管理,据说可以帮助改正怠惰的习惯,加速修炼进程。训练的流程大概是:父母把孩子送到这里,根据考核成绩孩子被编入不同的班级,经过为期一年内容保密的学习后,父母或其他监护人根据效果可以选择继续学习还是重新回到正常的学校接受教育。根据不少父母的反馈,把孩子送进去接受教育之后,孩子的修炼突飞猛进,从前很多坏习惯也被纠正过来,变得孝顺又勤奋。看起来似乎是一个一本万利的行为习惯纠正机构。“成仙,是一生的修行,而非一时一刻的所谓投入和回报。”任长生对此从来都是反对。“但是人类的一生何其短暂,我们所活的不过就是你们看来毫无意义的一个个瞬间而已。这些成仙培训班从人类的角度看的确解决了许多问题。”“但是这种催熟的仙骨有什么用呢?”“那是今后的事情,眼下首先要把这一关闯过去,才能知道有什么用处啊。”任长生和葛淼之间有着一些根源和立场上的相互不理解,两人也没有过度纠结。最后任长生转过头,望着坐在对面面色凝重的池狸:“你打算怎么办,赤狐少主?这个李子明是你的朋友,但是他被送到补习班也是他爸爸妈妈的选择。你还要继续管这个事情嘛?” 第六十六章奔向自由乃人之天性(3) 由于此法在人类看来太过于凶残歹毒,招来众人怨恨围攻,以至于门派寥落,如今已是几近失传。“海市蜃楼是一种光学幻景,是地球上物体反射的光经大气折射而形成的虚像。叶寒程和赵前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时刻关注着秦渔眠那张色若桃花的嘴唇。外界甚至猜测他有断袖之癖,毕竟,他身边的特助团和高管精英,无一不是相貌堂堂,高大英俊,也难怪坊间会这样议论。到了最后,她只能低低啜泣着求饶,一声一声喊他名字,可不管她怎样哭着哀求,都不曾换来他一丝一毫的心怜。与冷芊芊她们回到酒店后,酒店中留守的诸人听到李尚善无罪释放的消息后全都像看怪物似的的看着李尚善,毕竟黄一鸣的名头太响了,李尚善把他废了大家已经认定李尚善算是完了。没想到才过了一天警察就不追究这事了。十二骑士拿了红包之后,都娇声的笑了起来,一哄之下,众人一起开了房门,只见卧室里面司徒雅茹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犹如天使下凡一般,红着脸坐在床上。而木头是最怕昆虫和蚂蚁的,所以,献王特意要采取一些驱虫措施。还是带着自己的倔强,和命运来一次巨大的赌注,或许她会赢的光明和得到孩子,又或许,她会彻底的失去所有。礼服带了些许的朋克风,垫肩,铆钉,点缀其间,再加上一双机车靴。“什么?武神后裔?”简凡吃惊无比,嘴张得足以吞下一个鸡蛋:“大哥,你是说,我家把武神遗物给了我,这遗物还就在这块伤疤下面?”。“别,莫恼,有话好说……”思及此,月儿忙不迭站起来,率然迎向那老宫婢。作备化解下其中的干戈,以免稍时争不过理儿,真掐架可就麻烦了。熟料。自个的手尚未沾碰及那老宫婢。已然被人毫不客气地当头推了个趔趄。推开宅子的大门,李白赫然发现除了过年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李家大宅此时竟是变得分外热闹起来。平日里忙得见不着人影的叔伯姑嫂都在院子里闲聊,一看到李白推门进来就立刻围了上来。而三楼的办公室今天也是难得的‘门’庭若市。因为过几天就要考试了,元旦还有晚会,所以同学们都利用圣诞节的这一天扎堆儿的跑到这里给老师送贺卡,这两天,洛阳纸贵了都。“我身材好呗!”董言言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下,董明怕她冷,车里的暖风一直开着,‘春’天般的温暖。“咦~~~”史彦吃了一惊,他回头一看,自己的老大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扶着肩头,面色微沉的喝道:“胡说八道,赶紧追击!朕哪里中箭来了!”话虽然这么说,可是鲜血却顺着他的手腕滴滴答答的流淌了下来。无数的星光将杨蛟吞没,他的弑神枪根本挡不住紫阳真人的攻杀。“我的能力值早就达到了999点,对武学的领悟程度也差不多了,要不是昨天我没上线,怎么可能让这死胖子先我一步到先天。”同为先天,石婠婠底气十足,气势逼人,王猛却不敢表示反对,沉默是金。李白刚刚进屋,便听到林虎的这么一句话,气氛立时就有些尴尬,特别是众人中走在最后的二狗子,更是恨不得立刻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朝宝珠点点头,这才往堂屋去,王氏一边招呼着他,一边跟着进了屋,笑着跟他聊起年上的情况,问了问他祖母的病情。创道树悬浮在苏辛头顶,古朴自然,那盘踞于创道树枝叶间的紫气根源,散发出迷蒙紫气,垂落而下,丝丝缕缕,如丝绦雨帘,然而这并不能真的阻挡万千黄金光。接着,便拿起电话,准备告诉李铭风,第三次暗杀行动失败的消息。很显然,花花、冷风、路虎、黄石、罗山五人都想到了,司奇是在微电区域击杀了一位最强王者实力之人。中午十点,唐战也回来了冷饮店,看着昨晚的“辛勤劳作”,今天的精神,还是很不错的。司奇浑身一震,冰冷的双眼变回尊重之色,这跟他前往猿族之地告知猿皇,不要对人类失望一个道理。不过司奇仅仅是过去通知一声而已,但是江飞海三位却是以死明志。龙傲天等了许久,没有听到系统提示他装逼成功的提示音,心中甚是不爽。“死之王佩弗利尔为什么会出现在利摩日?那里难道还有什么可以吸引他的东西么?”罗伯特不由疑惑的问道。赵天佑有点不相信青阳就这么简单的死了,刚才那个破绽并非致命,青阳不应该躲不过去,能够算到赵天佑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应该算是得道高人了,怎么死的就这么简单容易?只是老黄却是完全不予理会,就那么悠闲的匍匐地上,双眼也没有敌视整个会场,只是无视了而已,却又有一丝丝兴致般的看着司奇。李铭只想闷头发大财,可奈何自己变相的又被和气生财榨取了剩余价值,用来宣传他的拍卖行,这一举动恨得他牙根直痒痒。血统什么的,她爹都不清楚,君沉这一辈分的应该都不清楚,问君饶天恐怕才行。是了,这肯定就是墓口了,这两尊铜像就代表了一切。我仔细的打量着这两尊铜像,这是楚墓最典型的镇墓兽。不过,说得也对,再坏的结局就一死,而且还能跟心爱的人死在一起,又有什么害怕的呢。“嘭~!”一声,随着一股力量骤然的爆出,旋风渐渐消散,两道身影自其中一同飞出,对立而视。子鱼瞧瞧抬头看了眼后秦皇帝,微微的瘪了瘪嘴,老子的目的不是让你激动的中风死了,你好歹冷静点。她怎么这样挑唆性的说呢,难道还有见死不救的。过去他们的确经历过这类事。救走渊明的流风浔并没有走多远,而是随便找了个山林就将他放下,解开了他身上的捆仙索。 第六十七章奔向自由乃人之天性(4) 在仙骨速成班,所有问题孩子被依照父母的需求分为四个小组。第一个小组名为“性格优化小组”。是问题最轻的一组,一般分在这个小组的学生,都只是在仙骨修行上遇到了瓶颈,家里家长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体罚。这个班的日常作息基本和比较严厉的修仙速成班差不多,主打一个饱和题海战术,的确在短期内可以通过对抗惰性让部分学生收获一些进步。第二个小组名为“习惯培养小组”。行为较之第一组更加顽劣,大部分孩子确证都患有一定程度性格缺陷,但是一般不会上升到具有攻击性。第三个小组名为“行为改善小组”。这个小组里面充斥着最典型意义上的坏孩子,年纪从10岁到20岁不等,平时涉及的恶劣行为从打架斗殴到旷课逃学不等,其中有部分孩子的确存在严重的暴力倾向,小组秩序可以说混乱至极。第四个小组名为“心性矫正小组”。这是最后一组,也是管理最为严格的一句,每一个孩子都是单独看管,宿舍也变成两人间,甚至门都无法自行打开,除了每日三个小时的集体活动几乎看不见同学,回到房间就要被分割开,由所谓“班主任”轮值看守。这里的孩子们或许从犯的错事或者品行的角度并没有第三组那么恶劣,之所以要用这么严苛的方式看管,其原因只有一个。——这些孩子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魔气。任长生也被分到这个小组,她被两名老师带着送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面有两张简单的床铺,在尽头摆放着两组桌椅,款式都是最为简单的,藏不住任何东西,无论是桌椅还是床铺都被焊死在地上,分毫不能移动,墙角有一个狭窄的半身围挡,里面安装着一台抽水马桶。两张床并排放置,其中一张床上已经躺着一个仿佛是人形的东西,因为被子太小,一双瘦骨嶙峋的脚从被子最下面露出来,听到门口有动静,那人也没有动,只是无声地拉扯着被子蒙在自己的头上。任长生刚刚进来,便听到背后咔哒一声,再转头的时候门已经从外面被锁上了。她伸出手指顺着严丝合缝的门抠了抠,看着门上防弹玻璃造出的小窗,又扭头看着这间不足五平米的几乎什么都没有的小房间,不由得歪了下头:“真有意思。”“什么有意思?”床上那一团小小的骷髅堆似的人形动了动,从被子里发出一声沙哑又沉闷的声音,“你到了这里,还有心情想有没有意思?”“这里是哪里?”任长生坐在对面的床上,抖开被子观察一番,那被子随着风飞出一片雪粒似的白色的尘埃,棉絮早已结团,硬邦邦的仿佛一张厚纸板一样。那女孩翻了个身,将自己裹在被子里:“这里是,人间地狱。”“人间地狱不正是关押妖魔的好地方嘛?”任长生左右看看,语气倒还挺轻松的。那被子动了动,从里面缓慢地冒出一双大到有些诡异的暗淡的眼镜,颧骨深深凹陷,带着些病态的黄色的皮肤上生出点点褐色的暗纹。她眨眨眼睛,看向任长生,眼光里倒是透出几分孩子才有的不加掩饰的迷茫和天然的贴近。任长生隔着床铺对她伸出手:“我叫任长生,来这里是为了救人。你呢?”那大约不过十来岁的女孩总算从床上翻坐起来,讶异地望着任长生,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臂:“你是来救人的?你为了救人自愿来这里的?”任长生握住对方冰冷的手。也不知道她这里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个年纪的小孩本来应该有一双肉乎乎的手,但是递过来的那只却仿佛只剩下一层皮撑着骨架子,握起来甚至有些硌人:“嗯,有个孩子拜托我救救他被送到这里的朋友,于是我就想个办法混进来了。”“真牛啊,这个朋友。”那女孩眼睛一亮,随即又失落地低下头:“可惜我没有这样的朋友——我叫蒋函谷,今年15岁。”小孩子的信任总是来得格外匆促,大约是被任长生这个充满侠气的故事吸引,蒋函谷立即和她热络起来:“那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吗?”任长生摇摇头:“我想去查一下学生的名单,你知道哪里可以看到吗?”“你想要通过查名单,找到那个同学?”蒋函谷有些犹豫地摇摇头,“那你完蛋了,你是不可能通过学生名单找到你想找的人的!”任长生有些意外:“为什么?”“为了放置我们相互联系上或者出去之后搬救兵,这里的那些大人基本不允许我们相互知道对方的姓名和信息,姓名册都是严格保密的,连班主任也不一定知道。”蒋函谷仔细想了想,示意任长生到她身边坐下:“这样吧,我可以帮你去找‘少年守夜人’去问问,他们如果也不知道你要找的是谁,那就没有办法了。”任长生有点瞠目结舌:“少年守夜人?那是什么?”提起那个怎么看怎么有点诡异的组织,蒋函谷露出高深莫测又有些向往的表情:“少年守夜人是这个地方的老大,就是因为有他们罩着,我们这些普通学生才能有一线生存的希望。他们都是一些已经在这里待了几年甚至十年的老江湖,负责帮我们偷渡货物,帮助一些学生逃跑,还有在关键大事上帮忙掩护。”任长生有些讶异,心说这倒是意料之外的展开:“也就是他们是类似地头蛇一样的老大?”“少年守夜人是正义的,什么地头蛇!”蒋函谷有点不高兴地反驳。任长生见她这个态度,连忙换了个说辞:“我说错了,那你可以帮我去和那些……少年守夜人说说看嘛?我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把那个孩子找到。”“放心,包在我身上吧。”顿了一会,蒋函谷凑近任长生,讳莫如深地说,“我虽然不能直接带你去见他,但是我可以帮你问他。你懂我的意思吧?”任长生看着她,上上下下扫了几遍,不明所以又肃然起敬地点点头。 第六十八章奔向自由乃人之天性(5) 少年守夜人,据说是整个仙骨速成班最神秘的地下组织,在约莫几千人的仙骨速成班,有孩子真正改正错误被家长接走,有学生受不了压力一跃而下,也有人被父母抛弃,但是却不愿意求死,而是寄希望于有一天能够逃出去,甚至希望能够推翻这个在不少人眼里如同给坏孩子第二次生命的救赎一样的教育机构。“所以,他们以当年要砸碎天梯的守夜人为榜样,建立了一个秘密的组织。他们都是一些无法离开这里的孩子,也有自愿留下来的——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帮助被迫来到这里的孩子们离开这里,或者帮他们活下去。他们虽然隐姓埋名,甚至相互都不知道彼此是谁,但是我们都知道,只要能够找到他们,他们一定会帮忙的。”“找到他们?”在这个仅有两千多人的小小社会里,居然也应运而生出这样神秘而具有反叛精神的少年群体,任长生感到有些神奇:“你说的那个少年守夜人,他们相互都不知道彼此吗?”蒋函谷摇摇头:“他们不能让那些班主任知道自己是谁。这里的惩罚制度太严苛了,我们都是没人要的,没人会保护我们,他们就可以对我们为所欲为,甚至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任长生皱了皱眉:“体罚?”“体罚是最基础的,这里有的是比体罚更可怕的办法——比如之前有个少年守夜人被发现了身份,那些班主任就把他送去小黑屋。那里有一种惩罚我们的方式,叫‘向死而生’,就是把人关在一个像是棺材竖起来的柜子里,既不能坐下,也没有任何光透进来,一般要关三天,不给吃喝,排泄也在里面解决,基本上三天人就要疯了。”任长生有点不解地皱起眉头,感慨一般地摇摇头。“当时那个同学这都受住了,但是后面他们换了一种办法,把他压到水里,然后在水里通上电……”说到这里,蒋函谷紧张地咬着指甲,自己都不曾察觉地开始牙关发抖,“那个主任逼着我们全体看他受惩罚,还说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第二天他从楼上跳下来——他就是被那些人杀掉的!”“从此之后,这些少年守夜人行事更加隐秘。谁也不敢暴露身份。”任长生本来觉得这次的事情不过是简简单单,但是听了面前的孩子这样讲之后,她不由得严肃了神情。半晌,才感慨万分地摇摇头:“人啊,真是一帮看不懂的蜉蝣……”蒋函谷大约是没有听到这句话,只是接着说了下去:“每一个少年守夜人只有四五个值得信任的好朋友知道他们是谁。虽然我想要帮你,但是我不可能告诉你他是谁,我不可能把我的朋友推入危险的境地。”她表情甚为严肃,这样坚韧而果断的神态出现在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的脸上,便显出几分错位的成熟:“所以我可以帮你去问问,但是我不可能告诉你他是谁。”任长生算是理解了对方的难处,摆摆手:“这样艰难,你们还要想办法传递消息,一定不是很轻松。放心好了,我已经想到办法找到那个不省心的孩子了。”蒋函谷有点讶异,不由得借着一方狭窄的窗户落下的月光仔仔细细看了任长生:“你确定?”任长生颇有自信地点点头:“确定确定,我们成年人自然有成年人的办法,你就看好了吧。”第二天凌晨四点半,急促的哨声猝然响起,蒋函谷条件反射一样坐起来,才发现任长生一晚上都保持着盘腿坐在床上的打坐姿态,听见铃声之后也不急躁,只是缓缓呼出一口真气,缓慢地睁开眼睛:“早啊。”她借着微微的天光,才算彻底看清对方的长相,不由得好奇眨眨眼睛,看起来倒是带着几分小孩子的憨态:“你看着好像是比我们大不少——”忽然,又一阵急促的哨声响起,蒋函谷一个激灵,连忙转头收拾被子:“先不说了,等下我们要集体立正听训话,万一迟到了就要被罚不能吃饭,你也快点收拾起来!”任长生知道这里不是休息的地方,干脆龟息吐纳打坐以代替睡眠。此刻站起来活动了身体,便跟着忙碌的蒋函谷身后随意擦擦脸:“你说等会立正听训话,就是这个什么班上所有人都会在吧?”蒋函谷愣了一下:“的确差不多,但是你看不到他的!那些班主任会一直看着我们,不允许我们相互沟通交流,而且都是穿着统一的衣服,就是好朋友也不一定认得出来。”任长生摆摆手,虽然没有细说,看表情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总之,先洗漱吧。”凌晨五点,速成班的三千名学生已经按照班级和小组分别站好,太阳还未升起,云梦泽以西的磅礴的昆仑山脉仿佛一只随时要碾压过来的巨兽,在天边画出巨大的阴影。学生按照白点依次站好,一个个仿佛一根根笔挺的树桩一般,穿着统一的班主任在这队列之内穿梭。一个中年的男人走上讲台,扶着黑色的话筒,透过灰蒙蒙的眼镜无声地瞟过面前站得笔直的一排排学生,半晌,露出一个微妙的带着几分讥讽的笑容:“今天又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天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你们这些人又浪费了生命里宝贵的一天……”“我依旧要重申我经常说的那句话——你们是一帮几乎无可救药的孩子,连你们的父母也不知道拿你们怎么办才好,你们才会被送到这里,这里是你们最后的机会!虽然你们中很多人非常叛逆,非常无知,但是我还是要一次一次地告诉各位,不要觉得我们在害你们,也不要觉得父母欠你们的。”“你们现在可能不理解,但是你们走出去了,真正迈过这个坎了,你们会回来感谢我们——”一只手臂从那仿佛复制粘贴似的人堆里高高举了起来,台上正在说话的校长不由得卡了一瞬间。任长生抬着手臂,隔着人群与台上之人远远对视,目光坦然,声音里也透着一股理所应当的爽朗。“不好意思,我要说话!” 第六十九章奔向自由乃人之天性(6) 并没有人应和,既没有人应允这冒昧而突兀的申请,也没有人呵斥和阻拦这多少有些不礼貌的行为。离任长生最近的一位班主任脸上露出几分讶异的表情,一时间居然也没有阻拦。这种沉默似乎让任长生颇不耐烦,她把手又向高处举了举,再次提高声量:“我说,我在申请要用你那个话筒说话!请问我可以上台吗?”中年男人隔着人群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任长生,大约是一时间吃不准这人到底要做什么,便只是维持着成年人那种讳莫如深的沉默,片刻后,他对一旁的另一人嘱咐了几句,随即几位班主任便朝着任长生的方向走过来。任长生没有放下手,只是顺着几人方向看去,不由得咧开嘴笑了笑,重新看向台上:“什么意思?能不能说话倒是给个准信啊,这是要干嘛?”站在任长生后面的蒋函谷眼睛几乎都要瞪出来了,慌忙间低下头去,仿佛替别人紧张似的连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眼见着几个班主任朝任长生方向走去,不由得暗骂起来:“那个人,她是不是有病啊!”“校长?我在问你话呢?”两个班主任忽然打了个照面,不由得一下愣住。——在他们中间,刚刚还站在原地的那个学生却不知道何时仙法一般消失踪迹,只留下地上一个白点。台上的校长也不由得一愣,随即感觉肩膀一沉,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一只手从自己左边伸向话筒,扯过立麦的瞬间还响起一声短促的尖锐忙音。那新来的学生就这样把话筒放在嘴边,扶着他的肩膀,像是亲密耳语又像是威胁似的叹息委屈道:“校长,既然我是你的学生,眼下本来应该听你的话才是。但是我现在真的很需要用一下你的话筒,所以你一直不回答弄得我真的很尴尬。”“我这人啊,很在乎规矩的,别让我太为难好吗?”“你,你到底是?”任长生没有回答,她一手搭在校长的肩上,一手抓着麦克风,喂喂喂几声测试了下音量之后,便提高了声音:“啊,我就长话短说了——你们中有一位同学,有人拜托我来救你的。为了你能不被发现,我就不说出你的名字了。”“我叫任长生,目前被分在第四小组,你的朋友池狸因为看不下去你被爸妈送到这里,所以委托我把你救出去。大概就是这样,如果你想要离开这里的话,请你想方设法告诉我吧。”说罢,任长生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将话筒重新放回架子上,在松开校长的一瞬间,两条捆仙锁分别从左右绕过她的肩膀,将她手臂牢牢锁在中间。任长生倒也没有怎么挣扎,只是晃了晃胳膊,便跟随着两个班主任离开了演讲台,被拉扯着向一个陌生的方向走去,在与蒋函谷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任长生瞟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恐神色。——嗯,看起来这些人可能要把自己关到小黑屋去了。虽然说起来颇有些地狱,但是活埋幽闭姑且算任长生老本行,在柜子里被辖制一晚倒也没有什么感觉,她唯独有些疑惑的是,自己这样大闹一番,这学校里面居然还是依照一般学生那样对待她,既没有着急把她送出去,也没有更多苛责惩罚。被关了一晚上的任长生甩了甩胳膊,跟在班主任身后打量着对方的背影。那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的女人,神态很漠然,也不多说话,只是看见任长生的时候眼里总是抑制不住流淌出鄙夷与乏味的情绪。“你们不把我送回家去?”任长生盯着对方看了半天,最终没忍住,出言试探了一句。“你不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学生,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如果这点事情都要请家长来,你们的父母怎么会放心把你们交到我们手里呢?”班主任公事公办地回答了一句,任长生干净整洁的外表和看起来与昨天毫无区别的精神状态似乎让她生出几分不满:“看起来,这一晚上管着对你来说不疼不痒的?那你要不要试着再关几天?”任长生歪了歪头:“规则上,你们不是订好了惩罚一个晚上吗?”那人笑了起来,神态里透着几分恶意:“谁跟你说这里所有东西都是有规矩的,对付你们这些没有规矩的坏学生,惩罚多少当然都是我们说了算的。这些惩罚的目的不是和你讲公平,是为了让你吸取教训,从此改过自新。”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听到任长生生出几分烦躁。“我做错了什么,就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难不成因为这个惩罚不够让我痛苦,你们就要私自修改对我的责罚吗?”班主任终于不耐烦地转过头,她嫌弃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过任长生:“难怪你年纪这么大还要被送过来接受二次教育,真是说不通——这里是纠正你们的地方,你们这些人也配谈什么公平正义?我跟你强调一遍,这里是受教育的地方,不是跟你讲公平的地方。”“你最好先搞清楚自己的立场,否则后面有的是苦头让你受着呢!”班主任说罢,扭头继续往前带路。任长生并没有出言反驳,只是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用相对平缓的吐纳呼吸一点点消解压抑自己心里萌芽地杀意。她很喜欢规则,那些朝生暮死的人类用心写下的恒常有效的律法规定都是近乎精巧的易碎艺术品。“如果规则无效的话,那么人类到底还有什么可贵呢?”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跟在那个人背后缓慢地走着,宿舍的门再一次被打开,蒋函谷坐在床上,在看见她进来的一瞬间猛得抬起头,两颗水葡萄似的发亮的黑眼睛里盛满了惊喜和雀跃,在班主任再次关上门的时候,她压抑不住地跳过来,在任长生边上坐下:“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第七十章奔向自由乃人之天性(7) 任长生并不觉自己做了什么大事,然而蒋函谷仿佛嫌弃只是坐过来还不够一样,望着她好一会,最后控制不住一样扑上来,双手从腰间用力地抱住:“你实在是太厉害了!太勇敢了!”这一扑弄得任长生有些受宠若惊。在工作室的时候,别说池狸那没良心的狐狸,就是葛淼也逐渐习惯了任长生主t拉仇恨的属性,偶尔还会拿来利用下,许久不曾被人如此热烈地表扬过,忽然被这么热烈地赞美着,一时间难免有些飘飘然。任长生伸出手略带几分慈祥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脑勺,语气矜持里透出几分傲娇:“还好还好,这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欲成大事,怎么能连这点苦都不乐意吃呢?”“你被关了一晚上小黑屋,是不是很害怕?”蒋函谷松开任长生,透过探视的窗口观察一番后,小心翼翼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袋的曲奇饼干,“诺,你先吃这个垫垫肚子。”任长生有点意外,倒也没有拒绝,打开之后分了一个角给蒋函谷,不由得好奇问道:“这个饼干是从哪里买的?我没看到这边有小卖铺啊?”蒋函谷神秘地一笑,抿着嘴对任长生眨眨眼睛:“秘密,明天你就知道啦。”第二天任长生照常去出早操,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那莫名其妙的一出闹得很是戏剧化,她总觉得身上无时无刻不粘着各种视线,一种诡异的躁动在一方狭窄的空间里暗中酝酿,虽然依旧是一个沉闷的一如既往的清晨,但是总觉得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任长生做惯了投入水中的那颗石子,倒不怎么受影响,听完训话了就乖乖做操,解散后便去上课,俨然一副正常学生的模样。晚上九点半的时候,依照小组顺序去洗漱睡觉,这个时间段也是班主任换班的时间,蒋函谷观察了一番之后,便示意任长生跟她过去。两人顺着墙角矮身走了好一阵子,就在任长生觉得前面没有路的时候,蒋函谷推开已经落灰的垃圾车,垃圾车背后赫然藏着一扇被取下玻璃的地下室的窗户。蒋函谷顺着窗户滑进去,从里面探出头:“你快进来!”任长生左右看看无人,将垃圾车拉到脚边,顺着缝隙滑入那扇狭窄的窗户。这是一处不知道废弃多久的半地下室结构的仓库,里面并没有灯,只能影影绰绰看到几条人影沉在暗处。蒋函谷对着暗处的某人点点头:“老大,我把她带过来了。”坐在地上的某个人缓缓站起身,从暗处逐渐走到透出些许微光的窗口下方,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男孩,消瘦高大,看起来仿佛一棵枯树一般:“饼干,好吃吗?”任长生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人,只见他眼窝深遂,鼻梁高挺,颧骨因为消瘦格外突出,一对没有眼白的眼睛映照着惨白的月光,鎏金色的瞳仁在接触到光的一瞬间收缩成一条细长的线:“你是,魔族?”“是人和魔族的混血。”那个少年走近任长生,鼻翼微微动了动,“人族、妖族、魔族、还有那些讨人厌的修仙者,你身上的味道倒是很杂乱。”“既然是魔族,那便不可能修仙,你又怎么会被送到这里来?”提起这件事情,那少年目光微微动了动,本能躲开了视线,片刻后才重新抬起头:“许多事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还是先聊聊你的事情吧。”那魔族少年转过头,示意任长生在一处旧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另一侧,蒋函谷和另外一个男孩交换了一下眼神,趴在那透风的窗口处开始望风。“我们魔族没有姓氏,我于东岳泰山化形,父亲给我起了个名字,叫朱魇。”朱魇递过来一块饼干,姿态倒不像是小孩子分零食,反倒是更像帮派开会递烟:“你说你受人所托才来到这里,目的是为了救一个叫池狸的孩子的朋友?”任长生接过饼干,点点头:“没错,他是被父母送进来的。他难不成先联系上你了?”朱魇对着身后的小弟点点头,对方拿上来一个零钱包大小的包袱:“他的确联系上我了,但是跟你想的情况应该完全不一样。”任长生有些疑惑地接过包袱,拉开拉链却不由得愣住了。打开包袱的瞬间,里面叠成四方的纸片如同弹跳的蝴蝶一样纷纷扬扬地飞出来,顷刻便洒落在任长生地膝盖和脚边:“这是……”“这是希望通过少年守夜人找到你的同学寄过来的纸条,一共有两百多张。”朱魇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看向任长生,“他们每个人都坚称自己有一个叫池狸的朋友,他们每一个人都觉得你是来救他的。”任长生打开了落在最上面的一张纸,又从脚边捞起另外一张,再从包里翻出一张半大的纸片,每一张上面都写了自己的信息,每一张上门都声称自己是池狸的朋友:“不对,这些人的名字都是错的,我要找的不是他们!”朱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任长生在纸条中一张又一张翻找着。窗外月光幽暗,地下室里几乎不可见物,任长生在那纸片堆成的海里一片又一片地翻着,就听到身边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叫少年守夜人?”任长生忙中给了对方一眼,却并没有接话。朱魇继续说了下去:“我小时候,曾经听母亲说起守夜人的故事,母亲告诉我,守夜人看到了仙魔人不分,世界混乱杂居带来的祸患,才会想要推倒天梯,肃清三界秩序——他们是真正的勇士。如今我沦落被困在这里,越发觉得他们这样的人真的很伟大——我出不去,我也救不了太多人,但是我觉得你不一样。”“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力量,你能做的远比我更多。”任长生愣了愣,扭过头望向那个少年,就看他漆黑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急切,抓起手边的一拳纸团用力在任长生面前晃了晃:“你说你找的不是他们,但是他们一直等着的不就是你吗?” 第七十一章奔向自由乃是人之天性(8) ——这里根本不是帮助孩子更好生活的地方,也不是救人的地方,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坟墓!想要从这里离开,要不然就割舍自己的性格,要不然就放弃自己的生命。——我们虽然帮了很多同学逃出去,但是只要那些大人还在源源不断把孩子送进来在,只要外面那些人不知道这里的真相,这个地方就不可能真的被铲除!——我是被关押在这里最久的人,我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夙愿。我想要像那些守夜人砸断天梯一样把这里的秩序砸断!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些道貌岸然的大人是如何折磨被送到这里的孩子的!我要扯下他们的遮羞布,让他们看明白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任长生躺在床上,朱魇那些激动的话语在她耳边依旧时时刻刻地回响着。蒋函谷翻了个身,从被子里冒出一对大眼睛望着任长生:“你也睡不着吗?”任长生靠在自己的胳膊上,含糊着答应了一声。“我听得好激动啊,你说,我们不会真的能够让大家都逃出这里吧?”任长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倒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着调侃道:“哎呀,这世事真是难料啊。我本来只是接了个委托要帮人家把朋友救出来,怎么这会儿糊里糊涂地居然要参加一个‘天倾西北’青春版了呢?”蒋函谷缩在被子里,那床有些短促的被子无法完整裹住她的身体,睡觉姿势只能有些局促地斜躺着:“朱魇是我们中最厉害的,他之前就说一直很想成为守夜人,他也是这个少年守夜人的创始人。是不是特别牛?”任长生无声地勾了下嘴角,神态带上几分唏嘘:“守夜人有什么好的?眼下不是都说,守夜人是要斩断天梯,带来劫难的坏人吗?”“守夜人不是坏人,他们是很厉害的好人,后来白玉京那些混蛋把他们封印在世界上各处了。之前朱魇说,如果有机会逃出这里,他就要去寻找那些人的踪迹,然后把他们救出来。”任长生扭过头,望着蒋函谷明亮里透着向往的双眼:“朱魇说,朱魇说。那你呢,你有想过假如能从这里出去,你要干什么?”“我?”蒋函谷眯眼笑了笑,脸上浮起一片绯红,“我想跟着他混!他说去救那些守夜人,那我们就跟他一起去呗。反正这个家谁爱回谁回吧,我是不回了。”任长生望着她带几分羞怯,又透出几分向往的脸,也不接着方才的话说下去,只是忽然有点神神叨叨地拖长了声音:“其实,我能感觉你身上仙骨资质不差。如果能从这里出去,如果能好好修炼,你说不定真的能有一番造化呢。”“造化?造化是什么东西?”“成仙,如今世道,造化就是成仙的可能。你这仙骨,好好打磨打磨,最后虽然难以飞升大成,但是混个金丹期、甚至元婴期都不是空谈。舍弃这可能,却跟随一个魔族做一件东奔西走的不确定的事情,你这不是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么?”蒋函谷愣了愣,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神态里忽然浮现出几分怒意:“我以为,你和那些大人不一样!什么仙不仙,魔不魔!我可不在乎这仙骨,这破东西,就是因为有它,我才被爸妈送到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眼下你还叫我修仙?”这一番怒意显然也出乎任长生预料,她本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的睡意一下就被惊醒过来,眼睛都瞪大了不少:“你这孩子——嘘,小声点,不要激动。”“我本来以为,你跟他们都不一样,现在看起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是不是看不起朱魇?你觉得他是魔族,所以我们就是跟随他也不会有好日子!你这是偏见!你,你跟那些无耻的大人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哎呀,我就说一句,我就又无耻了……”任长生百口莫辩,颇有些烦躁。她最近总和葛淼说话,葛淼虽然也是人类,但是理解力到底比较高,遇事情又冷静,所以即使偶尔有分歧,后来也都能囫囵吞地解决了。大约是这种高效又融洽的交流太习以为常,弄得任长生自觉在与人交流上已经到了新的境界。今天遇上蒋函谷忽然发难,她才头疼地发现人还是那波人,她还是那个她,相互之间理解起来仿佛隔着一层厚障壁:“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还能是什么意思?你都说这个话了!”任长生看她连珠炮似的,连忙打断:“你知道什么叫修魔吗?”蒋函谷一愣,却没了声音。“既然有修仙,反之定有修魔,人体弱而心智,故修仙者云云,而修魔者寥寥。反之诸如夔熊兕虎之类妖族,身体强健而心性不稳,则适宜修魔道而非仙道。”“朱魇乃是先天修魔之体,需要以烈日霜冻淬炼自身,强健体魄,需与虎豹豺狼相互搏斗,激发杀气。而你生来是修仙的,身体修行需要合阴阳而应四季,心智开悟则更要通古今而思未来。你们只有以不同方式修行才能各自激发身体的潜能,你若是跟着他,说是要逆天改命,实际上就是自我埋没。”蒋函谷眨眨眼睛,脸上透出几分迟钝的疑惑,眼睛里透着一股发愣晃神的呆滞。任长生顿了一会,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手:“儒家知不知道啊?那个孔子,不是说了吗?有教无类!你跟朱魇是不同的孩子,你们需要的教学方法不一样!这样懂不懂啦?他们这样把你们这么教是教不出结果的,你盲目跟着朱魇跑也不是什么好事。”“每个人啊,其实都有自己适应的教学方法,对口了才能激发出潜能。就这个道理嘛。”这下蒋函谷倒是高兴起来了:“你早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嘛。这么说起来那个孔子,说得不是挺有道理的嘛,跟这些畜生不一样。”任长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笑了笑,也不解释更多,只是坐在床边看着蒋函谷碎碎叨叨讲起了自己原来在学校的事情。 第七十二章奔向自由乃人之天性(9) 今天上午是所谓修仙通识课程,一个教室里挤挤挨挨地坐了约莫六十个学生,任长生翻了翻桌上的课程的读本,与池狸每天要学习的大约是同一套教材,都是天地人委员会委托洞天门通识课程研究课题组编写的。在白玉京十二仙门中,乍一看去,洞天门似乎和纯阳教没有区别,都是其中最为显赫的名门正宗,然而纠其细节,这两个仙门之间却也存在着微妙的差别。纯阳教为白玉京正统根基,其间人才济济,其中修士多为天赋异禀的奇才,修炼方式人各不相同,几乎都依靠天生地养,行踪不定独来独往。而洞天门虽然在弟子天赋上略逊于此,但是门规讲究勤学苦练,个中弟子多有匡扶正义济世救民的志向,故而在民间多有建树。与纯阳教那些各行其是的天才相比,洞天门显然更能理解普通人的立场,在任长生曾经的年代,洞天门是普通人和仙门之间的纽带,只有他们可以理解普通人对修仙的渴望,只有他们可以理解那些试图靠同一种方式获得相似的成功的人的心愿。这种理解曾经是难得的天赋。然而在经年累月的蹉跎后,它如今似乎和其他任何仙门一样,走向了任长生看不懂的方向。任长生翻了翻课本,抬起头想要活动一下脖子。忽然,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来,她面前的桌角摆钉着一台电子钟,在显示时间的电子屏下方,那个显示为0的页面忽然跳了一下,变为了刺眼的红色,数字停在-1上面。这莫名其妙的发展让任长生有些准备不及时,她有点愣神地望着旁边的电子屏幕,周遭所有学生都埋着头,并没有人解答任长生显而易见的疑惑。班主任缓缓地走上前,在任长生面前停下:“你刚刚抬头了吧?”任长生再次抬起头,在计数器上,那鲜红的数字变为了“-2”,她皱了皱眉望向那个班主任:“你这话什么意思?人不能抬头?”“你知不知道现在是自习课,你知道自习课是什么意思吗?”任长生站了起来,随着她站起来的动静,桌上的分数便从负二跳到负五:“自习?我当然知道自习是什么意思,既然是自习,那我现在就是看起来,跑出去,我在外面跑,你也管不着我。既然是我自己选择学习的方式,那你告诉我,我桌上这是什么鬼东西?”“你们这些学生,生来就沾染了魔气,一般的孩子乖乖的,不需要怎么管都知道怎么学习,你们不一样,对付你们就得用更加严格的规矩。在这里上自习课,抬头扣一分,站起来扣三分,无申请离开教室扣十分,扣满二十分小黑屋一小时惩罚。你自己掂量掂量吧。”“既然有规则,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为什么没有提前告知?”“谁跟你讲规则了,这里是学校,是教育人的地方。”那人上上下下嫌弃地扫过任长生,“规则不知道怪我还是怪你?你以为这个世界会告诉你规则吗?”任长生语塞地沉默了一会,最终默默坐了下来。那班主任在她周围晃了一圈,又悠悠然地抛下一句:“你不是喜欢规则吗?你不是喜欢讲道理吗?我告诉你,这里有的是道理可以讲。”在“不能抬头”的自习课结束后,紧接着就是连续三小时的修仙基础课程。与那些光鲜亮丽的成果形成鲜明反差的是,这里的教学质量并不好,或者甚至可以说,相当糟糕。上午一共有一名老师来授课,看不出年纪,只能大概确认仿佛应当四十岁上下,戴着金丝边眼镜,走进来的时候昂首挺胸的。任长生扫了一眼便知道这人虽然身上有着微薄的仙气,但是究其资质,怕是连筑基期也难突破。不过这两人虽然能力弱,名头却很是响亮,打开ppt第一页就写了一排密密麻麻的荣誉,其中大多数是任长生不理解的东西,诸如“洞天门飞升阶培训班荣誉学院”“白玉京人类教育行为研究专业客座教授”。老师衣着十分得体,但是教学却很混乱,在短短半个时辰的课堂上,他一会讲吐纳的方法,一会又跳到打坐的体态,中间甚至混杂了一些修仙历史沿革,最终大约是讲累了,他扶着讲台休息了一会,肚子微微突起,用小而细的眼睛扫过下面一排排无声无息的学生。“你们还是要庆幸,还有这个地方愿意救你们啊!不然你们这些人怎么办呢?现在的社会,有仙骨的孩子越来越多,竞争压力越来越大,就是进了白玉京,哪怕进了洞天门纯阳教也不是万事大吉,你们要怎么办啊?”说罢,他仿佛很替人忧虑似的摇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继续敲了敲黑板,指着上面看起来倒是非常工整的板书:“来,继续看黑板,我们往下一个话题说啊。”接下来几天的生活照旧是乏味的,不知不觉,任长生在这个学校体验的第一个星期就这样结束了,除了第一天的意外,任长生整体倒也没有惹出什么大事来,日子照旧了就这么随意地过着,她吃过的苦不少,这种针对普通人的惩罚实在是不痛不痒。周日下午是家长开放时间,部分家长来探望的学生会在班主任的陪同下跟自己的家长见面。见面的地点在铁栅栏内外的交界处,一栋外墙为红色的小楼里面,平时那地方总是锁着门,今天任长生才知道那个有些突兀的建筑是做什么的。队伍很长,约莫几百名学生拖拽出蜿蜒的队伍,任长生运气还算好,拍在第六组,只等待了一个小时便被带着进入红楼。当她隔着铁栅栏看到葛淼带着池狸站在围栏外面等她的时候,不由得一阵恍惚,总觉得有种自己犯了错误之后可怜的妻子携幼子来给自己送饭的错觉。超龄学生晃晃脑袋,把那张不着调的妄想从脑海中驱逐出去,走上前对着葛淼摆摆手:“哟,小妈,又背着我那个无良老爹来看我啦?” 第七十三章奔向自由乃人之天性(10) 池狸左右看了一圈,趁着刚刚见面的瞬间有些心急地低声问了一句:“老板,你都进去一周了,到底有没有找到李子明啊?”任长生有点微妙地哈哈干笑了一声,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挠了挠,小声跟他嘀咕了一句:“你别说了,这里有监控呢。”便匆忙装作无事发生一样两边坐下来。背后几个班主任来回维持着秩序,隔壁一个妈妈和女儿嘶吼着在桌上相互磕头,一边喊着“我求求你带我回家吧”,另一边喊着“妈求求你再坚持坚持,坚持坚持就好了”。池狸看得心里发毛,拽着葛淼的手越发收紧:“这到底什么鬼地方啊?”任长生左右看了看,含糊道:“这里就是这样的……”她还没说完,就听到背后几声咳嗽,班主任的目光从墙边凝望过来,似乎时时关注着这里的动向。眼下并非什么说话的好机会,任长生不由得撇撇嘴,好在周围一片哭喊,有些是孩子在哭,有些是家长在哭,有些是抱在一块哭,在一团混乱中虽然那些班主任依旧在仔细看着,却多少还是受了影响,有些心不在焉起来。葛淼还在左右看着各种触目惊心的场景,却感觉手腕一凉,低头才发现任长生的手指顺着手腕覆过,反握住她的手腕,食指指间顶在她经络上。“帮我联系管随风他们。”一个声音从葛淼自己的脑海中传来,就仿佛是她自己心里发出的一样,葛淼不由得微微瞪大眼睛,就看见对面的任长生微微对她点点头,示意不要叫人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学校,这里也救不了任何学生,这些孩子在这里像是牲口一样,得不到任何尊重,也没有人真正关心他们,他们在这里也不可能真的修仙成功。所以……”葛淼听着脑海中带着几分飘渺的声音,不由得跟着嘀咕了一句:“所以?”“所以我决定帮他们所有人,我要让外面所有人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话听得葛淼一阵心惊肉跳,她沉默了好几秒,眼睛望着任长生,缓缓摇摇头:“怎么做?这个事,很复杂。”“这里有人有计划,加上我的能耐,只要能够让管理局参与进来,这件事情肯定可以在媒体上发酵起来的。”任长生的声音里透着些笃定。葛淼沉默了很久。大约是焦躁于她突如其来的沉默,任长生的手指紧了紧,在葛淼脑海里的话语更加急切了一些:“这里很多小孩子都要死了!他们不仅仅是体罚这么简单,他们是试图摧毁这些孩子的意志,他们是真正要扼杀他们的可能。帮我联系他们,拜托了。”葛淼脸上短暂浮现起一种欲言又止混杂着无奈的神态:“你真的觉得?”“当然啊!我知道,我知道这些孩子的父母总归有自己的自私之处,但是他们是人吧?他们既然走在外面,就证明他们不敢杀人吧?”“他们不敢杀人,也害怕死亡,又怎么敢让自己的孩子被人杀?”葛淼哽了一会,许久缓缓地下意识摇摇头,却没有继续说些别的话,只是点点头:“我去帮你做吧,我去帮你做吧。”速成班所在的走廊从来都很干净,并没有空调,甚至没有电扇,桌椅都被焊死钉在地上。班主任进来的时候总是会带着一两件法器。这里秩序不差,甚至比一般学校更加沉默和整肃。每个人桌子上都有着一台电子钟,电子钟下方的分数牌会随时随地根据行为增加减少分数,减少分数的条目很多,增加的很少。如果扣到零分以下就会变为红色,累积起来会有惩罚。有些惩罚是私密进行的,有些则在众目睽睽下执行。这些惩罚并没有固定而恒定的数量,比起惩罚更像是一种逼供,其根本目的并不在于树立某种规则,而在于把那个需要接受惩罚的人逼疯。“那个少年守夜人就是这么死的,被电了以后他就失禁了。那些班主任叫我们看,逼着我们看,他们说只要我们敢犯,下一个被示众的就是我们……”蒋函谷嘀咕了一声,仿佛感到无限的恐怖一般抱紧了胳膊。“他是朱魇的兄弟,我们怕他太伤心,都不怎么提起那个同学。”伴随着“天倾西北”青春版的计划越发靠近,蒋函谷从最初的兴奋逐渐变得越来越恐惧,她经常半夜惊醒,然后坐在床上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任长生坐起来的时候觉得有点无奈,她刚想开口说“这才多大的事情”,但是转念一想,葛淼似乎也经常被许多细碎的琐事困住,恐惧而惶惑,踟蹰而犹疑。大抵这就是人的本性吧。任长生只能这么确认着。蒋函谷扶着自己的脸颊,她长得很清秀,如果不是这样可怜的处境,她大概是很喜欢打扮自己的,就这么扶着那凹陷的脸颊好一阵子沉默后,她抬头看着任长生睁开的眼睛:“姐姐啊,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任长生眨眨眼,有些困乏:“你说吧。”“要是咱们被抓到,你就把我从楼上推下去吧——我不想被当众惩罚,我不想那样。”她因为消瘦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就好像是藏在林中一只只能引颈就戮的孱弱小鹿一般,瑟缩恐惧而充满紧张:“我之前看过一本书,里面说我们要干干净净地来到这个世界,也要干干净净地走……我不想跟那个同学一样,我不想。”任长生翻个身面对她,有些无奈地打了个哈切:“别瞎想。”“肯定会成功的。管理局已经联系上了,说不定条狼氏都会被惊动,到时候只要媒体把这里的一切都曝光出来,所有人就会知道这里的真面目了。”她抬起头,有点惊慌地望着任长生:“你不紧张吗?”“紧张什么?即使做错了,失败了又怎么样?已经最差了,每一步都在往上走。”蒋函谷晃着身体,接着一点点微茫的月光看着任长生,许久,短促地嘀咕:“……真的吗?” 第七十四章奔向自由乃人之天性(11) 月黑风高的夜晚,朱魇转过头,就看到任长生从围栏翻上来,拍了拍两手的灰尘:“蒋函谷会帮我争取时间,但是巡夜的班主任不好对付,我们速战速决。”朱魇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手机,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个随身wifi,稍加操作之后,葛淼带着几分担忧和踟蹰的脸便出现在狭窄的屏幕上。“老板,我真的觉得这事情不是很好,你们要不要再考虑看看?”葛淼从来都是当惯了好学生的,平日里最是听话懂事,听说了任长生打算在学校里搞点大新闻,就是知道这些补习班真实的做派,她的第一反应也是先阻止看看有没有更加稳妥的办法。任长生可没有那种低调而可靠的好脾气,自从她打算帮这些“少年守夜人”之后,她就唯恐事情闹得不够热烈,甚至恨不得手把手教他们怎么把事情闹得再大一些。任长生对葛淼摆摆手,表情都带上些不耐烦:“这孩子都死了老些个了,你还想啥啊?你就是做什么都犹犹豫豫的,才会在遇到我之前老被人欺负——你到底帮不帮我和阿狸了?”葛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帮,帮,我要是再不帮你点,最后事情越发不能收场了。”任长生和朱魇对坐下来,朱魇从怀里掏出一个细小的手电筒,神情颇为认真严肃地从怀里抖出一张纸:“目前我的计划是这样的,下周日家长开放日的时候,我要劫持校长,然后等到管理官来了之后,我就把他们做的事情都用喇叭喊出来,然后直到他们解决都不放了那个老秃驴,等到管理官把其他学生都放走,我再把老秃子给放了!你们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小小的魔族说完,颇有些意气风发地点点头,自信地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蹲在旁边的任长生,那一点点信心伴随着两张欲言又止的脸逐渐变得气馁:“……你们俩什么表情呀,这么做不行吗?”“倒不是行不行的,这个我一下子也说不准。”葛淼从屏幕里看向任长生的方向,望着对方抱着胳膊复杂的表情,“老板要不你先说说呢,毕竟这种事情你比较有经验。”“嗯……”任长生成熟又严肃地抵着下巴思考了许久,最后似乎忽然想起来什么,眼睛猛得亮起来,随即开口道,“那你要不要试着把那个老校长四肢砍了?只是给他捆起来,会不会威慑力不太够?”朱魇眼前一亮,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没有人让你有经验到那种地方去!”葛淼连忙叫停了这个话题。伴随着两人瞬间都颓然不少的表情,葛淼发自内心地升起心累的疲倦,她看看两人,最后无奈地开口解释:“我先问你们啊,你们既然要把事情闹大,让更多人知道这个补习班的真相,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你们怎么在把事情闹大的同时不让别人误以为你们是应当被如此管束的?”任长生和朱魇对视了一眼,把葛淼的屏幕摆正,两张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迷茫中透着几分清澈的表情:“什么意思?”“你们想要搞事情,想要通过弄出一些超越常规的方式让别人注意到你们的处境,这个当然可以,但是在你们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你们的所有行文不也是被人看着的吗?你们挟持校长也好,甚至弄出巨大的混乱也好,在别有用心或者泯顽不灵的人眼里,不就是你们顽劣不堪需要管教的证据吗?”“举个例子,朱魇同学,假如你真的挟持了校长,但是他反过来利用这件事情作为作证,恰好证明了你是一个危险的不安定分子,你是一个会挟持校长威胁社会的家伙。这不是反而证明了你们的确需要比一般学生更加严格的管教吗?”朱魇愣了好一会,最后一拳拍在地上:“放屁!要不是他们,我们怎么可能沦落到只能依靠拳头来解决问题!我不想好好生活吗?闲得无聊了我真是!”葛淼隔着屏幕叹了一口气:“看,这就是问题关键所在,他们是规则的制定者,而你们想要破局只能成为规则的破坏者。但是破坏规则的人如何能够把握住这个破坏行为的分寸,从而向更多人传递出‘这个规则是错误的’概念,而不被误会,需要很多很多的思考和努力。”任长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对着一旁还是一脸不解的朱魇解释:“阿淼的意思是,这个地方就是为了管理‘不良学生’设置的,那如果我们把校长绑了,就坐实了我们确实是‘不良学生’,那那些无聊的大人就根本不会听我们的解释,只会觉得坏学生罪有应得。”朱魇咬牙切齿地切了一声,倒也没有反驳,好一会,表情冷静下来,却透出了几分委屈:“那你们说到底要怎么办?”任长生愣了愣,扭头看向屏幕那头的葛淼,试探性地开口:“其实,我昨天彻夜未眠,躺在床上想出来三种方案……”葛淼不动声色地瞟过去:“不可以闹出人命。”“其实,我昨天晚上彻夜未眠,躺在床上想出了一种方案……”“暗杀和虐待也不可以!老板你最好开口之前先确保这个方法合法合规,符合全年龄标准并且对社会影响积极。”任长生百无聊赖,有些气馁地撇撇嘴:“那我没方案了。”朱魇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自己还是个孩子的年纪,碰到这种事情难免有些彷徨不知所措:“那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啊!这事情总不能这么算了吧?”葛淼看着他为难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想起池狸,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别急别急,我来想想看——我虽然自己没有搞过什么大事,但是校园活动我组织过不少,如果只是为了把信息传递出去,那么最好就是能突然地搞一个声势浩大的活动,这样符合社会基本道德,又能把自己的声音传递出来。”任长生扭过头:“比如?”“比如,把他们做的坏事做个ppt,然后公放?” 第七十五章奔向自由乃人之天性(12) 两厢对视,短暂的沉默后任长生抽了抽嘴角:“做个ppt公放?你怎么不先整理个台账,写个通报,做个ppt,最后再自动生成一个汇报演示视频?”葛淼被说得略有些尴尬,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心虚道:“我,我确实没有什么搞事情的经验啊,是老板你非要我说的,我说了你又不满意。”“倒也不是不满意……但是这个未免太乖了吧?”说到这里,葛淼反而得了些道理,不由得反驳起来:“乖怎么了?这些孩子的诉求是告知,求一个公道,又不是真的要把天梯给撞断,这根本不是一个概念。他们循规蹈矩的,别人一看就觉得他们无辜,他们是受害者,他们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在想着遵循程序正义,这样才会有更多人站在他们这一边啊!”任长生有点无奈,抱着胳膊表情带着几分不解:“话虽然如此,但是你这个也太常规了吧?再说了就算我们真的选了这个方案,那我们去哪里找放ppt的地方?”“这……”“虽然校长讲话可能会用到大屏幕,但是就是把资料换了,展示几分钟他们把电一拔不就完了吗?这样都不一定能传出学校,还有什么意义啊?”葛淼有些被问住了,不由得挠挠头,语气迟缓不少:“要不然,我试着做了放在网上?”“——或许,这真的是一个办法?”一旁沉默许久的朱魇抬起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茅塞顿开的兴奋:“把他们做的坏事做成ppt,这个方法说不定真的可以耶!”葛淼被他打断,一时间有些疑惑:“是放在网上吗?但是其实不确定性很强哎……”“不是,就是周日的时候,我们可以把ppt打在天空上,让所有人都看到!”葛淼这边还在疑惑,那边任长生倒是恍然大悟地张开嘴,似乎已经明白了对方的计划:“你是想用魔焰浮空写字?”葛淼对修仙本来就了解不多,对于更加神秘的魔族那更是几乎只剩下一知半解的刻板印象,听了这话也不明所以的:“什么意思?是魔族的秘法吗?”任长生伸出手,手上捻了个诀,便见得一团微茫的弱光在掌心如同流溢而出的水波一般圈圈地漾开:“你看,这是修仙者仙气实体化之后的模样,是不是像水一样?”葛淼有点好奇地凑近了些,看着任长生手心里亮晶晶的仿佛泉眼汩汩冒出的流光溢彩:“真的,好像是会发光的水。”“上善若水嘛,水利万物而不争,修仙就要把自己修到这个境界才算入门。”任长生翻过手,那幻梦似的微茫的仙气便随着覆手的动作消息不见:“但是修魔就不一样了,魔气实体化以后是这样的。”任长生再次翻过手来,掌心猛然冒出来一团暗紫色的幽暗火焰:“看,这就是魔气实体化之后的模样。”葛淼还在那边感慨魔焰的邪气与妖艳,倒是朱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有人可能既修仙又修魔?”“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真的是被白玉京这帮半吊子教坏了。”提起这种事情的时候,任长生总是习惯性地摆出老人家的状态。她讳莫如深地望了一眼朱魇:“你以为,修魔修仙是水火不容的?”“难道不是么?”朱魇有些意外,“我原来也在洞天门待过一段时间,他们当时就说水火不相容,修魔修仙只能选一条路。”“哎,所以你看看,一个好的老师多么重要啊。”任长生手指翻过去,只见魔焰浮动在暗色的仙气之上,两者和谐地共生,仿佛生来便是一体。“你们这些年轻人已经不知道了,当年洞天门发展的时候,当时的门主马全知就曾经提出过一个概念,即用‘修行’替代‘修仙’。现在我们所说的修仙,实际上是一个过于大的分类,也就是广义的修仙包括了狭义的修仙和修魔以及更基础的修身和修道。”“我之前跟蒋函谷说过,修仙和修魔的方式是不一样的,非要一起修炼基本不太可能,还很容易相互抵触最终功亏一篑。但是并非说这两种力量不能兼容,一般人的确修炼一种差不多了,但是我不一样嘛。”魔族一向唯强者尊,朱魇看到任长生指间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仙气魔气相互和谐共生后,神态里透着几分羡慕和钦佩,语气里甚至带上几分尊重:“请问您是哪里不一样,我们可以修炼到那个境界嘛?”任长生看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略带几分骄傲地抬起头:“不太行,因为我是万年来难得一见的修仙天才。”朱魇有点无语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大概是觉得突如其来的冷场有点尴尬,任长生默默地挠了挠脸,小声嘀咕一句:“你们都不恭维一下吗,现在的年轻人真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总之原来的洞天门可比你们想象中厉害多了,他们可是白玉京有教无类第一人,以后有机会我可以把当年他们如何修行的方法教给你,说不定对你也有好处呢。”朱魇连忙点点头,眼里的崇拜之意溢于言表。三人就这么又商量了一会,最终方案就是在开放日当天,由任长生和朱魇偷偷到天台上,用魔焰把这个培训班对学生的体罚和伤害投影到天空之上。而葛淼则帮忙联系管理官与条狼氏,尽可能把事情闹大一些,让更多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至于ppt的素材,则由葛淼帮忙做好,再传给两人,防止任长生和朱魇俩人根本抓不住重点只会情绪表达乱说一气。有了计划之后任长生显然生活得舒坦了不少,一想到下周五就可以回家,她心情便格外愉快,做操的时候伸胳膊都格外有劲头。——等到周日下午,等到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补习班就是一个折磨人的鬼地方,那么这里包括李子明在内的所有孩子就都能得救了。任长生躺在床上晃动着脚,极其满意而闲适地畅想着。 第七十六章奔向自由乃人之天性(13) 周日,天气阴沉沉的一片,云层堆积得格外厚重,几乎要压在绵延到无尽天边的昆仑山脉之上。因为有一些家长会趁着开放日来观察孩子吃了什么,所以周日中午食堂准备的午餐一般会格外丰盛,比起平时干净不少。任长生正在咬排骨,吃得嘎吱嘎吱的,忽然听到一阵喧哗的声音。循声看去,就见到一个班主任打扮的老师带着两个人正在巡视调查。那班主任生得格外高大,大约是顾及身边更加矮小的高位者,一路上都微微佝偻着脊背:“领导,您看看我们这里的学生是不是纪律很不错。”一个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从被挡住的另一边传来:“真是不错,一个个安静得仿佛死了似的,我听说这边都是最顽劣的人类,你们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让他们听话的?”任长生狐疑地抬了下眉毛,探出身往那方向看了一眼,就瞧见一个娃娃脸的妖族背着手走在那班主任身边,挂着一张叫人看不出脾气的微笑脸:“……雪猊?”任长生连忙低下头降低存在感,心里不由得犯起嘀咕:“不是,好家伙,条狼氏来干嘛?”她虽然当时喊的是能闹大一些最好,但是冷静下来心里倒也清楚,葛淼能够联系到的愿意帮他们一把的也只有自己街区那些管理官而已。雪猊这种差点把池狸吓尿了的凶兽怎么想也不是什么很好的求助对象。任长生越想越忐忑,吃着排骨抬起头,上下扫了扫雪猊的背影。对方穿的还是条狼氏那件骚包至极的制服,纯白风衣配上黑色皮质宽腰带,甚至连佩剑都挂在身上,走在他左侧的半兽形的副官也穿着整套制服:“也就证明他们应该在工作?他们来这里能有什么工作?”雪猊转过头一瞬间,眼光毫无犹豫地直直落在任长生身上,看得她一愣,随即慌忙地低下头扒拉早就吃干净的排骨。脚步声由远及近,铁制饭盒落在桌上的清脆声音伴随着一道温和的问候:“呀,这位同学,我们可以坐在你旁边吃饭吗?”任长生硬着头皮抬起头,就见雪猊眯着眼睛坐到她对面,面前的餐盘上堆着满满一盘的熟肉,大约是用品质上好的夔牛炖煮出来的,肉香里隐约可以闻出些谷物的香气,好到不像是这个食堂应该有的东西。雪猊插起一块肉送到自己嘴里,抬眼扫过任长生:“同学,你看起来有点老成啊?这么大年纪还要来这种少年管教所吗?”任长生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我长得成熟而已。”雪猊兴致昂扬,一边吃着盘子里的肉,一边和任长生攀谈起来,语气甚为和蔼:“我听说,这个仙骨速成班分了四个小组,你是哪个小组的?”这里的食堂平日用些馊饭泔水来搪塞学生,本来也不算难忍,但是此刻闻到了那高级肉质的香气,任长生还是生出几分饥饿的烦躁,勺子在餐盘里无意识地划过:“心性矫正小组。”雪猊脸上露出几分满足的笑容,又送了一口肉到自己嘴里:“最无可救药的小组啊,那看起来,你应该是很坏的学生了?”任长生敷衍地干笑了几声。雪猊吃饭的姿态保持着妖族的兽性,他犬齿尖锐,喜欢把大块的肉送到嘴边,然后用牙齿顺着筋膜和纹理撕扯开:“那你觉得你的心性需要矫正吗?”任长生沉默了一会,捏着勺子的手托着下巴:“被送到这里的孩子,他们的心性到底要不要矫正,还由得他们自己说了算吗?”雪猊不断地扯着肉,听到这话只是抬了抬眉毛,却没有接茬:“你最近在学校里有没有碰到什么怪事?”“怪事?”“就是那种应该报告老师的坏事。”任长生心里微微一动,表情没有太多变化:“比如?”“比如,你知不知道学校里面有人在预谋要向管理局举报这里非法虐待囚禁学生?他们还打算向社会上那些普通人求助,说要曝光这个学校的种种恶行。”一瞬间,整个食堂似乎都陷入了安静,另外坐在各处的学生都放缓了动作,空气都近乎凝固。雪猊望着任长生,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我还听说,这个计划的名字叫‘天倾西北’。这些年轻的人类真有意思,难道他们觉得,这种闹着玩的小事也能冠以那么伟大的名字吗?”“你说的这些,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任长生吞了一口唾沫,朝雪猊笑了笑,“一个事件到底叫什么名字根本不重要。孩子们求一个生存,求一个公平对待,我不以为有错。”“你叫什么名字!你这话什么意思!”一旁的班主任不由得怒吼起来,几乎要指着任长生骂了起来,“我看你和这次的事情脱不了干系!”雪猊大概是嫌他太吵,往那个方向瞟了一眼,不耐烦地撇撇嘴。高大的班主任随即噤声,低下头一句不敢多说。没人打扰,雪猊才再次转过头:“他们想要公平,可惜你们人类从来不认公平,他们想要一个交代,所以我就出现在这里,为的就是把搅局的人抓起来。”“管理局呢?”“别想着那些没什么大用处的管理官了,他们救不了任何人,他们的能耐在这动荡翻覆的天地里就像是一叶小舟,与洪水巨浪根本无法抗衡——洞天门直接向天地人委员会提交了申请,说这里有不安定的犯人试图谋杀洞天门马姓弟子,也就是你们现在的校长。基于情况紧急,我手上现在拿到的不是缉捕令,是捕杀令。”任长生抬起眼,望向对方那鎏金色的眼睛,在光影变化之中,那瞳孔变为一条细细的金线:“这里的孩子的确有顽劣的,但是我可不见该杀的。”“那是你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危险。”“危险?”任长生笑了笑,“危险就该杀?天下还有这样的道理?”“这不是我管的,我只管杀,不问为什么杀。”雪猊将下巴放在自己的手背上,低声笑了起来,“你打算怎么办呢,前辈?” 第七十七章奔向自由乃人之天性(14) 人是一种格外神秘莫测又充满无尽变化的生灵,任长生虽然出生为人,却总是不自觉地将自己放在旁观者甚至于神仙的立场。她对普通人类有着一种几乎宽宏的包容,故而总是显出一种不谙世事的嫉恶如仇。雪猊这仿佛挑衅的话语背后,却也藏着几分提醒她的善意,若不是偏偏是他来,其他人如果上来便找上了朱魇等人,那么其后果只会更为惨烈。“这事儿,我得谢你。”任长生缓缓将餐盘推到旁边,“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他们是不是已经明确知道这件事情了?”雪猊的瞳孔伴随着兴奋的呼吸微微扩散,最终他瞳孔扩为圆圆的一轮圈,嘴角压抑不住地开始向上提起:“他们如果不知道,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那他们知不知道,到底要找谁?他们都知道得这么清楚了,还不知道谁是主谋吗?”“谁是主谋重要吗?谁动手了,谁不就是主谋吗?”任长生笑了笑,扭头看向雪猊身后:“你来杀人,就带一个部下?”“他不过是个搬尸匠,杀人这种好事,我自己享受就好。不过能够在这里遇到你确实是意外之喜,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双喜临门’吧?”“真不知道你这个什么‘喜’是从哪里来的。”任长生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袖子,向前伸出双手,坦然又自我放弃似的对雪猊点点头,“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制定了一堆邪恶计划的人,逮捕我吧。”一旁的班主任猛得一惊,随即分外狐疑地打量了一眼任长生,凑到雪猊耳边低声言语提醒:“大人,这学生看起来的确可疑,但是这事情肯定不止她一个人参与。”雪猊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并没有怎么理睬那班主任的话。周遭学生们陷入一种死寂的沉默,他们垂着的头,仿佛满穗的稻谷那样沉重。任长生倒还是那幅模样,微微扬起下巴,递上双手,约是因她不喜欢低头和躬身的缘故,她的背脊笔直到仿佛人体模型一般漂亮,隔着衣服还能隐约察觉到那柔软的纹理勒出了一截微微向内凹陷的腰窝:“你不是要抓人么?动手啊?”雪猊差点没有笑出声来,不过表情倒是格外放肆,与笑出来没有差别:“你一个人?”“就这么点事情,我需要别人帮忙么?”任长生笑了笑,低头看着雪猊给自己戴上手铐,忍不住晃了晃,听着铁环琳琅作响。任长生被带走的时候,余光瞟见一个大约是经常跟在朱魇身边的男孩子偷偷朝她的方向瞥一眼,眼眶都透出几分红来。——小小的人类真有意思,感动和愤怒都来得轻而易举。任长生本来以为自己会被直接带到条狼氏办公室,却不想跟在雪猊背后走着走着,就发现方向是办公楼:“你要先带我去见这里的校长?”“他委托条狼氏,我们交接任务自然要给他过目。”雪猊手指扯着手铐,慢悠悠地停下来,等着一旁班主任将铁门打开。自从“成仙乐”成名之后,洞天门便开始与之绑定进行深入合作,甚至特地从仙门中挑选合适的弟子来到这里任教。这一任的校长兼董事长名为马铄成,是洞天门门主马全德的远方表亲,此人虽然仙骨平平,但是出身正统,据传闻是个老实可靠的忠厚之人。与一般的学校不一样,这里的办公楼时时刻刻都落了两道锁,所有窗户都用玄铁做了护栏和围挡。楼附近起码设置了四个妖力测试警报器,变化的红光不断闪烁着阴暗的光。校长办公室在办公楼的顶楼,是整个学校的最高处。从办公室窗户外面看去,学生和班主任都是积木的大小,看起来仿佛是会自己活动的玩具一样散落在翠绿的草地上。雪猊拽着任长生走进了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几乎占据了整个13层,从走进办公室的一刻脚便觉得踩入了柔软的地毯内。坐在办公桌前的胖校长扶了扶眼镜腿,,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迎过来,隔着很远便对雪猊伸出手:“哎呀呀!雪猊大人,真是辛苦您了。”雪猊从背后推了一把任长生,对那看起来臃肿福态的中年男人笑了笑:“这就是你们委托条狼氏寻找的凶手,您看下,没什么问题我就收队带人回去了。”那中年人绕着任长生转了一圈,神态格外感慨高兴:“真不愧是条狼氏啊,效率如此高,我就知道,你们能得到委员会的信任绝非浪得虚名。管理署大约是和那些普通人类待得太久了,凡事都偏向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类,眼下我们想要他们帮忙做点事情多难啊。”任长生抬起眼上下打量那校长,随即扭过头面无表情地拱火:“大人,这个中年男人说你们比管理官好使唤。”马铄成瞪大了眼睛:“你!”任长生就当没看到他的目光,转开目光哼哼唧唧拱火:“我要是你我可忍不了,这哪里是说人啊,跟说条狗似的。”雪猊却并没有生气,走上前扯了扯任长生的手铐,对那校长笑了笑:“我们在天地人委员会眼里不就是一条好用的狗吗?他们眼见着管理署越来越像人,便觉得他们不好用应该换一换,才会给我们这些皮毛戴角的畜生一个机会,不是吗?”这话说得分外不客气,连马铄成脸上也不由得僵了僵,闭上嘴左右看看,语焉不详地干笑了几声,尴尬持续了几秒,还是雪猊先打破了沉默,扯了扯任长生的手铐:“既然您已经看过了,那我就带她走了。”马铄成这才仿佛忽然找回声音似的,就好像刚刚的话题不曾发生一般:“等一下,这人的确是个不安定的学生,但是您可能漏了些……”他话头至此,忽然卡在了喉咙里面,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极其狡猾地笑了笑。雪猊回过头:“什么?”“不,没什么。”马铄成理了理衣领,妥帖又得体地笑了笑。 第七十八章奔向自由乃人之天性(15) “你说任长生被条狼氏带走了?”朱魇瞪大了眼睛,他望着面前几人,愣了片刻之后站起身,左右焦躁地踱步,“我们都已经隐秘成这样了,几乎没有人知道,她怎么还会被人发现!”小男孩红着眼眶坐在一旁,用力擦了擦通红的鼻尖:“当时那个条狼氏的混蛋跟她说话,培训班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真正的计划,只是怀疑我们要暗杀校长,所以申请了击杀令。”蒋函谷极其不安地捏着手指:“所以,任长生是为了保护我们,才会被抓走的吗?”“那个条狼氏说,如果我们被抓到,可以直接杀死我们——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干!我们只是想要曝光这里的真相,怎么就成了死罪了!”旁边一个胆子小的女生抱着膝盖啜泣起来:“任长生老大一定是为了保护我们才说都是她自己做的。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蒋函谷眼神动了动,下意识望向朱魇,着急往前走几步:“老大,我们得想办法把任长生救出来!眼下还来得及,至于其他事情还是暂时先缓一缓吧。”“但是大哥,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就这么算了吗?”两边争执不下,朱魇坐在地上沉默良久,最后抬手示意都安静下来:“该做的事情必须要做,越艰难我们越要做。这次已经打草惊蛇,如果还要拖延只会越来越艰难,下一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所以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不能浪费这个机会。”“眼下任长生帮我们挡住了风险,她替我们顶了罪,此刻那些班主任也好校长也好,很可能以为已经抓住了凶手,所以有些懈怠——这是她留给我们的机会,我们不能浪费啊。”“可是,他们已经定了是捕杀令……”女生有些紧张地咬住了手指,“而且条狼氏的人还在这里,他们比班主任更加凶残,我们真的可以做到吗?万一,万一受伤了怎么办?”坐在朱魇身边的男孩子一眼瞪过来,厉声斥骂:“你到底要不要干了!胆子这么小能做什么事情,你滚出去跟那些没骨气的家伙一起等死算了!”朱魇拦在他面前,瞪了一眼:“够了,自己跟自己人先斗起来算什么意思?”蒋函谷左右为难地看了看,走到朱魇身边:“老大,这话虽然没有骨气,但是也有道理啊。原本想的是最多不过是被抓起来,但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申请了捕杀令。”朱魇极为不耐烦地摆摆手,站起身来:“你们现在什么意思?当年那些守夜人,何曾顾惜自己的生命?眼下我们为了更多人不要被送到这里,这点危险都要躲着?”他气得脸色有些难看,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你们想怎么样随便,反正这件事情我是做定了!当年我兄弟跳楼的时候这帮龟孙子说他死有余辜,眼下你们却这样怕他们?怎么?难不成天下就他们的命值钱?”四周一片沉默,最后还是身边的小弟抬起头:“大哥,我们跟你干!”朱魇微微叹了一口气,却也没有很感动的模样,只是颓然地坐下来,仿佛泄气了似的:“我弄不懂,我真的弄不懂。我们只是想要让所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却这么艰难,只是想要把信息传递出去,却莫名其妙要被捕杀。而他们,却能打着教育孩子的名义,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从楼上跳下去,毫无尊严地哭喊崩溃。”“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之间如此不平等呢?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这么对待?”“我看着他们,本来是十分亲切的。前辈,你要理解我,我听到守夜人、天倾西北之类的字眼就十分亲切,可惜他们实在是太过弱小,连塞牙缝也不够。领头的那个魔族倒是有些资质,只可惜这么多年人世间昏昏度日,成长得过于迟缓。”雪猊眯着眼睛笑起来,手捧在心口,十分真诚地凝望着任长生:“眼下的世道是人主的世道,你们人多是修仙的,鲜少才有所谓魔修,大多不成气候。我们这样的妖族在人类看来无异于是所谓‘蛮子’‘禽兽’,理应得到些教化。这些孩子与我处境相似,我们都是被如今这个世道抛弃的异乡人罢了。”任长生戴着手铐坐在他对面,手腕扯动响起金属碰撞之声:“你既然理解,为什么还要执行这个任务?来杀这些你明知无辜的孩子?”“我们这样的兽族妖魔,理解是理解,杀戮是杀戮。理解他们又不是要放过他们,要怪的话,只能怪他们不够强,不够狡猾,自己尚且羸弱还不会借刀杀人,活该被人害死。”任长生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心里暗自嘀咕怎么同样是三百岁的妖兽,雪猊成语套话一套接着一套,家里那个青丘少主就能期末语文带个五十三分的试卷回来。“啰啰嗦嗦这样多的话,我可没有时间听你继续翻来覆去讲些妖族境遇的抱怨。我就想问你一件事情,这个事情,今天,你能不能不管?”雪猊一挑眉毛,表情里带着几分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发生的窃喜:“这个事情?什么事情?不管?又是怎么不管?前辈,我可是第一次帮九重天做事情,你得教我啊。”任长生望着他,无奈地撇撇嘴,俯下身凑近些低声道:“这个事情,就是马铄成委托你调查学校里面有没有要暗杀他的学生的事情,你不管,指的就是今天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你们条狼氏都不要出手。”“您是要我,就当这个任务不存在?”雪猊眼里透出几分热烈的探究意味,“那可真是人类说的,好大好大的人情呀?”任长生放缓了声音,语气里透出几分长辈的循循善诱:“我不怕欠你的人情,这次你帮我,下次我一定竭力帮忙——但是这帮孩子既然说自己要继承守夜人的精神,他们可比人本会诚恳多了,我总得帮帮他们。” 第七十九章奔向自由乃人之天性(16) 家长开放日临近结束的时候,本就呼啸肆虐的风更大了一些。天上压着重重的阴云,暗紫色的电光自云层间隐约可见,空气里凝结着稠密的水汽,闷得人有些喘不过气地心慌。马铄成心烦意乱地翻着演讲稿,忽然抬起头对身边秘书抱怨了一句:“吵死了,到底是什么动静,一直响个不停的!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有这么难吗?”那秘书平白无故被冲了一顿,面上却也没有什么委屈,走到门外左右看了看,回来毕恭毕敬地垂下头:“校长,应该是雷声。”马铄成极快地点了几下演示文稿,最后鼠标摔在说上,不满地看向对方:“只有雷声?”那秘书还没有回答,他自己先意识到这话实在是太无理取闹了,便揉了揉额角叹一口气,话题一转:“这么说起来等会儿要下雨?”“天气反馈应该是阴天,虽然有雷暴,但是近四小时内预报不会下雨。”秘书抬眼看向窗外,阴暗的天幕下,整洁到有些诡异的校园透着几分肃杀,“马校长,条狼氏似乎已经收队准备回去了,但是肯定不止那个学生。”马铄成冷笑了一声,眼神里透出几分轻蔑:“我还能不懂这帮小屁孩?不就是他们那个叫什么‘少年守夜人’的小团体嘛,每次搞事情的就是那几个人。”“虽然威慑的确可能有些作用,但是依照以往的经验,这些顽劣之人可不会消停啊。”马铄成点点头,颇有些戚戚然地叹息一声:“要是孩子出生前就能知道它的秉性不就好了?有些孩子,天生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他们除了胡作非为什么也不会,留在这个世界上也是祸患,叫父母烦心,又给别人添麻烦。”“那些顽劣之辈,大抵就是上天给人间的劫难吧?”秘书笑着点点头,附和道,“幸好人世间还有校长这样的悲悯之人,愿意给这些小辈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马铄成满足而谦逊地笑了笑:“这里又没有外人,就不用这么恭维我了。”“属下是真心这么觉得。”他终于愉快地笑了起来,仿佛将身上的沉重和自我怀疑一扫而空似的:“还是你说得对啊,这些孩子们,虽然是孩子,但是眼下是家庭的负担,今后未必不会变成社会的败类。我们虽然看起来残忍,然而也是无奈之举。”“他们中那些改好了的孩子自然会知道您的苦心,至于冥顽不灵的,也不必理会。”马铄成走到窗边,俯身望去,就看到一些家长站在门口不断地擦着眼泪,也不多说话,就是一边掉眼泪一边叹气:“多可怜哟……”“这些爹妈才是真的可怜人啊,生的孩子有修仙的资质一等一的好事,他们却偏偏摊上这么些冤孽种,又不舍得亲手把他们杀了,留着又让全家人胆战心惊。如果我们再不为他们考虑,谁还能为他们考虑呢?”葛淼心有点慌,池狸到了这里之后便和她分开,大约是变了兽形混进去,想要把自己的好朋友李子明早早带出来,好远离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纷纷扰扰。今天正是任长生说要搞事情的日子,情况到底将如何发展,她心里也是不住打鼓七上八下。葛淼没有做过什么凶险的大事,非要说的话也不过是组织过几次无功无过的校园活动,她生来便是循规蹈矩安于现状的性格,对于那如同洪水滔天似的愤怒与混乱天然存有几分不甚了解的畏惧。池狸不见了,任长生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来,她等在家长队伍里难免有些无措,只能与另外几个家长一起坐在椅子上。身边坐着的母亲嘴里一直碎碎叨叨地说着什么,仿佛很悔恨地抹着眼泪啜泣。任长生看着她头发里藏着的白发,心里不由得想起远在家乡的母亲,便生出几分不忍来,递了一张纸给对方。那母亲抬起眼看了一眼她,含糊地低头道了谢,用手绢抵着眼角缓慢抽气:“哎……”“别难过了,日子总要往前看。”任长生低声安慰了一句。“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谁能接受呢?”那母亲掉着眼泪,一边将纸巾印在自己眼角,一边叹息一边哭泣,她瞟一眼葛淼,仿佛敷衍似的问了一句,“你好年轻呢?”葛淼笑了笑,含糊搪塞:“来看亲戚的,不是我的孩子。”那母亲没有多问,只是答应了一句,便又沉浸到自己的悲伤里面去了:“我照顾他这么多年花了多少的心力,这孩子怎么就像个捂不暖的石头似的?我自己也是筑基期,他爸爸差一点都能上金丹期了,我们俩在一块怎么都不该差的,但是最后这孩子那仙骨里面时时刻刻都萦绕一股魔气,这算怎么回事?现在好了,修仙修不上去,还要防着他入魔,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被这么对待?生了这么个孩子?”任长生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但是看到对方实在太伤心,也不忍心不管了:“修仙我不太懂,但是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修仙一条路……”那母亲忽然放下手里的纸,声音一瞬间变得不耐烦而冷硬:“你不懂?你不懂你说什么?眼下除了没仙骨的,谁不修仙?他不修仙,那我这么多年算什么?”葛淼忽然一愣,恍惚间仿佛看到对方的可怜和眼泪里猛然伸出一把刀似的。“抱歉。”那女人扭头总算看了葛淼一眼,擦擦眼泪,“没有仙骨也就算了,但是他好不容易有这个天赋,怎么能浪费呢?”葛淼吞了一口唾沫,心里生出几分不是滋味的愤懑:“您望子成龙,我也能理解——但是您知不知道,这里很多老师会体罚学生,你知不道到他们在这里经历了什么?”那母亲仿佛看见什么笑话似的瞪大眼睛看了葛淼一会,随即低下头下意识躲开了葛淼的目光:“这话说得真是……不过,我又不是为了让他享福才把他送进来的。” 第八十章奔向自由乃人之天性(17) 孙岳蹙眉,拍摄场地是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的,看了看容琅那边,看到对方已经起身朝几人走过去了便继续盯着监视器。阿三左手念印之力防御增幅,将斯克坦这一击挡住,右手却又是加了一把力,让原本已经开裂的米之盾,登时碎裂开来,脸色苍白的米拉,就半蹲在米之盾后面,蓄势待发!他的拳头,就停在米拉上空。老黑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着凌洛,嘴角不断的冒出鲜血,张嘴欲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咳,青龙国皇说你们还不到火候,要用最后这段路程继续磨练你们。所以,你们不可以随我们同行。”青龙使者一本正经地说。“你们说的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们比我们厉害,武力很牛B的基础上。但问题是,你们两人有这么牛B吗?“这时熊量力再次不耐烦的插嘴道。邢月在吐出一缕青烟后,嘴角之上便又勾勒出一抹邪邪的笑容来。“那么,你觉得这气息和之前那遗迹的气息相比呢?”青冰荷追问道。凡驭和穴黎共同的离开了这个地方,待到了其他的修士来到了这个地方的时候。“你可以问问,问问我的话到底好不好使。”王动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些人给鄙视,就算是泥人也得有三分的性子,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秦勇,脸却指着曹大旺的方向。“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你们面前的风碑就是我了。”那道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仍不见人影。看到纷纷点头的众人,秦汉忽然冒出一种“绅士所见略同”的感觉。出门在外的时候总是以很低的姿态,尽量不给主家添麻烦。当然可能还有其他另外的原因,李向现在也不是太清楚,但这些人很有自尊心,所以还是让他们自己决定就好。不是没想过冲入水中,可一想到在水里自己的战力严重受到影响,神雕王就犹豫了,没能下定决心。有人欢喜有人愁,美利坚残余人员现在就很忧愁,不单只因为刚投到俄国这面,就需要面对永恒集团大军的沉重打击,很倒霉,更因为他们中最后剩下的一位绝顶强者,一个圣级高手,在前天一躺下后,就在没有醒过来。外边杨月萍待在那里看着天上飘过的云发呆。李向过来说:“萍儿姐姐,你进去吧。”杨月萍看李向出来了,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忍住了,匆匆的转身进了屋里,把门顺手关上了。接到万抗的电话,伊芙儿很兴奋,这是一种牵挂反被惦记的感动幸福。二十二对于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哥哥能有幸认识这么多人才而感慨,殊不知自己的哥哥每次出征,都是九死一生,在刀枪剑戟中苦苦存活,他只是看到了好的一面,另外一面却没有看到。钱佳嘉拖着个箱子,万抗问要到哪儿。钱佳嘉说问万抗要到哪儿,万抗说回老家,环洪。狼牙棒很沉,比那些轻巧的武器要难用许多,虽然力量很大,但是速度太慢了,在通过脑袋下命令给手臂,这个反应时间让人逃跑是足够的。命令49师立即进入后山阵地,抢修反斜面战壕,并且通过壕沟与山脊上的战壕连通,方便随时投放兵力、物资和救护伤员。这一幕看得巨人冷笑连连的同时,巨大的手掌猛的一握之下,直接朝陈枫抓爆了过去。不过在杨勋看来,以狗系统的形式,想来一颗不够的话,自己这几日每天签到抽奖得到的东西,八成都是通脉丹了。所以他便将一切都托付给了戚尘,由他看来经营,自己只拿钱便好。可凡是北域武者,稍微有些见识的武者,都会一眼辨认出追杀李玄的七名武者,乃是北域凶名赫赫的阴风七煞。那次百万丧尸之后,毁灭意志被魇吸收了,怨魂自然也就被吸收了。此时在两公里之外,有几十座山峰像是手脚一样向着这片封禁的天地移来,但是它们根本就击不破。那次失败之后,郑海明就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校园里引以为豪的格斗技术,居然会如此的不堪一击,这几乎颠覆了他自己对格斗和人类的想象。左右现在他离了家也无事,费的功夫越多到时要的钱便也能更多。司恩丽摇了摇头,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又觉得理所当然,以魔人迪巴卡这样的实力,第一场战斗遇不到合适的对手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那我身上流淌着的岂不是也是刀祖的血脉?”莫尘看着李瞎子问道。对此,雷大锤也不奇怪,毕竟这个世界见过花草的人寥寥无几,只好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冥海金猿身形一晃,从重重抓影里脱射而出,飘落到另一株树上,朝着邙山双圣不屑地吱吱讥笑。招了招手,似是鼓励他们再来捉自己。吕布休养生息,展内政地同时,刘备则整训部队。他的部队人数实太多了,他地腰包也瘪了。他只好削减部队人数,量保留精兵。 第八十一章奔向自由乃人之天性(18) 冯夜郎和方圆听完了事情经过,再看向天空的时候,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唏嘘与感慨:“刚刚那些孩子,居然都已经不在了……”此刻魔焰已经缓慢地熄灭,最后几缕火焰飘散在风中,留下星星点点的亮着光的斑迹,就仿佛是那些孩子的生命,短促地存在,又匆匆消失。方圆走过来:“师兄,就是他再正规,这么一个以教育为主要职能的地方,居然能死这么多学生,一定是不正常的——我们应该上报管理署。”冯夜郎点点头:“如果刚刚我们看到的话是真的,那这里肯定不正常。”池狸和李子明坐在车后座,两个小孩子挤挤挨挨地靠在一起,有些忐忑不安地探出脑袋。池狸看了看身边的伙伴,难得有些低声下气地哀求起来:“方局长,冯局长,能不能不要把李子明送回家?他爸爸妈妈一定会把他重新送到这里的。”方圆扭头看到两个小孩子从车窗探出脑袋,都是这么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不送他回家难不成又送你们工作室?饶了你们老板吧,她养不起更多了——放心好了,都已经成这样了,单凡有点良心的爸妈恨不得打飞的带孩子走呢,怎么可能还把孩子留在这里?”她说得格外轻松,把佩剑提在手里,对冯夜郎摇了下脖子:“走啦,师兄,按照约定下来的事情,我们先去把那几个孩子回收了再说其他。”管理局介入既是为了扩大影响,也是一种保护。葛淼未雨绸缪,早早将朱魇的事情和两人沟通过,拜托管理局最后能够以调查的名义把朱魇和其他领头学生带出去,防止这几个领头的孩子继续待在学校里被施加私刑。那巨大的控诉已经开始通过视频等方式在社交媒体传播,所有对此稍有认识的人都以为此刻应当尘埃落定,接下来就应该等待着机构关停,想办法补偿孩子们的伤害。方圆脚步轻松的走进学校,例行公事般喊了起来:“管理局接到报警,这里有人扰乱公共环境,所有人不许动!准备接受检查!重复一遍——”一声响亮的巴掌忽然从角落里响起,仿佛一道刺耳的鞭声打在所有人心尖上。方圆本来心情还颇为轻松,远远和葛淼打招呼呢,听到这个动静也隐约察觉情况有些非同寻常,连忙快步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混乱的中心是一对已经扭打在一起的母女,女儿眼角的眼泪不住往下淌,湿润的水气糊了一脸,她近乎于惨叫地喊起来:“你没看到吗?这个地方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你把我送到这里来,这个地方到底怎么对我的,你没有看见吗?”那母亲本来留一头干练短发,看起来仿佛还有些社会精英的腔调,然而此刻她眼睛几乎要瞪出血,只是尖叫着:“我没看到!我没看到!我看到的是你们这些无可救药的小孩!我们辛苦花了这么多钱!把你们送到这里来!你们不思进取,还搞出这种事情来!”她用力扯着自己女儿的衣领,仿佛她是世界上最为可恶的人,仿佛自己人生中一切不幸与疯狂都是源于她:“你到底要我怎么办!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你都已经被送到这里了,还是学不会听话和体谅父母!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孩子!”一旁有一个紧紧抱着自己孩子的妈妈没有忍住,捏着孩子的手走上前:“你在说什么!我们孩子在这里经历了什么你刚刚没有看到吗?你怎么还能怪她呢?”许多孩子本来没有哭,听到这句话却忽然红了眼眶,那母亲牵着的孩子一瞬间也红了眼睛,声音带了泫然欲泣的鼻音:“妈妈……”“妈妈没有弄清楚这里到底什么地方,妈妈对不起你。我们先回家!”那歇斯底里的母亲站起身,她声音仿佛压不下去似的尖锐而刺耳,眼里爆出一圈圈的血丝:“你骗你自己去吧!我们站在这里,都是丢脸至极的人,你还有自欺欺人演到什么时候?你今天对你孩子宽容,明天你要怎么办?你想过以后吗?我们为什么忍着丢人现眼也要把孩子送过来,我不就是想救她吗?”“我孩子不丢人,你孩子也不丢人!你才丢人!”那母亲擦了擦眼泪,把自己孩子抱到怀里捂住耳朵,“你怎么想我不在乎,我现在就要带他走,我还要去委员会举报,这破地方要是真的虐待孩子了,怎么可能让他开下去!”“你干嘛,想举报吗?你自己放弃了孩子,不要祸害别人!”另一个父亲站起来叱骂:“什么祸害别人,你女儿都快被逼死了,我们的孩子都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你还想着把她留在这里!回去赶紧先做伤情鉴定和体检啊!那么多孩子在这里自杀,我们一点消息不知道,你还信他?”“不信它信谁?谁不想要个来报恩的孩子?我就生了仇人出来我能怎么办?”“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那些孩子就是真的自杀,也只能证明他们自己脆弱,跟这里教育有什么关系?你们自己不要学不要连累我们啊。”“还连累呢,孩子死了你就高兴了吗?人都没了!”“那不是还有这么多活着吗?你自己要办理退学你自己弄,你举报什么啊?还不是怕我们以后成了才,你们看了眼红后悔吗?”两厢吵成一团乱麻,左边推搡右边,右边又打骂左边,一时间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场面再一次陷入无边无际的混乱之中,几个管理官在中间如何叫喊维持秩序,都仿佛是杯水车薪一般。朱魇站在天台之上,俯身看向地面的争吵声,一种如鲠在喉的不解与痛苦涌上心头,那些蚂蚁一样的人相互挤挤挨挨推搡争吵。“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知道了真相,还能说出那种话?你们不是父母吗?” 第八十二章奔向自由乃人之天性(19) 最初争吵的母亲忽然扭过头,看着自己站在最后的女儿,在众人面前猛然跪下,重重地把额头撞在地上,往前跪着蹭过去,拽住女儿的衣服。她眼里写满了近乎狂热的期待,和一种机械化的慈爱与和善:“妈妈求求你,妈妈求求你,你再坚持坚持好不好?他们受不了的苦,你能受得了,你就能出人头地啊!妈妈相信这里,妈妈相信你还有救,你为了妈妈再坚持坚持好不好?说不定,说不定明天你就能登上筑基期了!说不定你就成了!”“爸爸妈妈都是白玉京出来的,我们仙骨都是一等一的好,你不可能不是的。这边的老师虽然凶,但是都是好老师啊!都是为了你啊!你想想,等你去了白玉京,等你成了,你再回头看看,今年你吃的苦算什么啊?”那女孩仿佛木头似的,眼珠子都僵硬而涣散地望着地面,空洞地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然而,在那母亲的话语中,不少父母都重新显出犹豫的神色,仿佛重新找回理智似的看向自己的孩子,甚至有人小声附和起来,仿佛商量似的柔缓语气:“也有道理啊,这这痛苦必然的,但是不逼一逼自己,怎么知道自己能变得多优秀呢。”“你们不要被刚刚那个孩子骗了,这里可是洞天门办的啊!”忽然,一个父亲站出来,与左右解释起来,“洞天门在十二仙门里面都是排第二的,你们难不成是想说洞天门办的这个补习班在恶意虐待学生吗?”这一番发言颇有些有理有据,不少刚刚还义愤填膺的父母此刻便又犹豫起来。“这孩子自杀大部分时候也是自己心理的问题,太不坚强了,也不为父母考虑。不能通过这个证明这里教育就是有问题的啊?”那母亲仿佛得了道理,转头对自己女儿点头:“你听到了吗,宝宝?不是妈妈一个人这么想是不是?他们忍不了,你能忍耐下来,你就能比其他孩子更优秀啊!你已经比其他优秀的孩子落后很多了,难不成你这辈子想要像个没出息的普通人那么过吗?”“我……”那女孩万念俱灰似的茫然看着母亲,她灰败的眼里再没有一丝神采。“我们这个世道是真的有天意,如果这个培训班真的虐待了孩子,怎么他们至今还没有遭受任何责罚呢?”“是啊,这帮孩子夸大其词吧?”最开始痛骂学校的母亲左右环顾,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她捞起自己的孩子,紧紧抓住她的手:“你们怎么样随你们吧,反正我带孩子走了,我就是听说这里能激发仙骨潜力才送她来的,又不是真想要她的命——你们这帮荒唐的,难不成真要等孩子没了再哭吗?”“不是这么多都还在吗?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着逆天改命?”“这位家长,我今天愿意给我女儿下跪,但是你呢?听了这么点消息,你就想带她走,放弃这个机会,继续去过浑浑噩噩的人生?你这个样子根本跟我们不在一个层次,你也不会理解我们的格局思考的事情。孩子,妈妈再给你下跪,你要跪多少次妈妈都不怕丢人!”她扭过头,目光中的狂热比魔焰更加炽热而明亮:“只要你继续学下去,只要你坚持,只要你成才,妈妈什么尊严都不要!”女孩望着母亲近乎疯魔的眼神,她眼底的兴奋与热烈既让她害怕,又让她不知所措,不由得下意识摇摇头,低声嘀咕:“我什么都不要,我要回家……放我回家吧……”“只有这个不可以,求求你,妈妈求求你,不要放弃你自己!再坚持坚持吧!”那女孩缓步退后,默默摇摇头,忽然扭过身,打开教学楼的门就往里跑去。朱魇坐在天台边,双手还在不断颤抖,身体里所有器官都依旧在沸腾滚烫,唯有心灵,此刻却陷入冰冷和迷茫。“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知道了,还有那么多人不愿意带孩子回去?为什么他们会觉得不是自己的孩子?他们不是看起来很在乎自己的孩子吗?”“为什么,秦文章,为什么?”楼梯间的门被猛然打开,一个满脸爬满眼泪的小女孩出现在朱魇眼中,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对方忽然朝着相反方向跑去,几乎毫无犹豫地瞬间翻上护栏,跳了下去。朱魇一口气哽在嗓子里,愣在原地。一道白色的身影带着一阵风从他身边掠过翻过栏杆边顺着那女孩跳下去的方向追去。女孩被一只手拽住胳膊,随即扯入一个怀抱,对方在抱住她的一瞬间脚蹬在外墙上,再一次高高跃起,仿佛乘着疾风似跃向高处。女孩惊魂未定地瞪大眼睛,发丝在风中飘扬,她望向救下她的人。对方低下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同学,下午好啊?”“你是,当时那个同学,任长生?”任长生点点头:“我以为人可以为了道义死,可以为了拯救他人死,也可以为了以身证道死,但是就是不该为了惩罚他人而死。”“你?”任长生落在地上,将女孩安慰地放下。葛淼从远处跑过来,惊魂未定按着胸口:“吓死我了,刚刚我以为真的完蛋了。”“我在呢,完蛋什么呀?”任长生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随口回答道。那女孩看着面前两人,在刚才的错愕之后,她一点点重新恢复了理智,望着两人愣了一会,表情重新变得悲伤:“你们为什么要救我!”葛淼微微移开目光,似乎有些不忍:“我知道你有你的委屈,但是生命何其珍贵。”“反正活下来,我还要继续过这样的生活,我过不下去了,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任长生揉着自己的脖子,瞟一眼那哭泣起来的女孩,又扭头看向面前的诸多家长,有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救你?当然是出于本能咯,人看到其他人落难要死了,力所能及又为什么不救?”“我反而比较好奇,你们这些所谓的家人,为什么要把一个孩子逼到死亡边缘呢?难不成你们连陌生人也不如吗?” 第八十三章奔向自由乃人之天性(20) 站在前排的家长一时间愣住,大约是瞬间的愤怒没有发泄出去,再开口已经有些没有底气:“我们教育自己孩子,你是谁?关你什么事情?”“我是谁不重要,重要是的你们这些人能不能明白自己是谁。”任长生对背后的葛淼使了个眼神,示意她把女孩先扶到管理官的车上,等情绪缓和下来再说其他。葛淼扶住那个女孩,一边低声安慰,一边将她扶到旁边,扭头有些担忧地望向任长生:“老板,你不要太那个了……”任长生有点不解,倒也知道眼下不是什么说话解释的好时候,连忙摆摆手示意葛淼先把情绪格外激动的女孩扶到旁边去:“放心放心,我向来以理服人。”一个家长走上前,看看任长生身上的校服,又望着她看起来的确不算年轻的容貌:“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们是谁,我们不知道自己是谁?”任长生扶着脖子透过人群望着乌泱泱的家长和学生,最终目光落在那个歇斯底里的母亲身上,大约是思考了一会措辞,表情凝重了片刻:“恕我直言不讳,你们在场所有人,所有孩子,除了楼顶上那个魔族和蒋函谷可能还有些修炼的天赋,余下所有人筑基期就是终点,而且是千辛万苦才能抵达的终点。”她揉了揉脖子,大约不觉自己的话如何冒犯,还自觉很有道理地补了一句:“所以你们没有必要太逼迫你们的孩子,他们真的天资平平,你们就是让他们吃旁人十倍的苦,最后结果也不过筑基期,连入门也难,这不是修仙,是没苦硬吃。”众人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脾气差一些的指着任长生鼻子:“你凭什么说我们家孩子没天赋!他就是太顽劣,怎么就被你说得那么不堪!”任长生望向他,眼神真诚:“你家孩子天资平平是什么原因?当然是因为你也是天资平平啊,而且你天资更差,性格又急躁慌乱,除了那一点点仙骨之外你根本和修仙没有关系。修仙先修性,你这种别说什么筑基期,就是一个有点仙气的普通人而已。”她骂完一个,又扭头嫌弃地看向另一个:“还有你,你喊什么?还要孩子上金丹期?你自己就在筑基期门口摸了一下而已,就你那浑浊的仙气,也就是这几年考核制度改革可以集训,要不然就你这样还筑基期?”“还有你,下跪了不起么?你下跪孩子就要答应?凭什么啊?而且你也别说什么修炼,你这仙骨我一看就知道,当年为了上筑基期吃了多少斤瑶草啊?你自己能看到你的仙气吗?都给你吃绿了!你该不会都忘了自己是靠着作弊发家的吧?这样还要孩子怎么努力?你给她的底子这么差,她怎么努力不也就那样吗?”方圆一个没忍住,低下头用剑柄抵在额头噗嗤笑出声来。冯夜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自己嘴角却也有些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别笑。”现场忽然间陷入了一阵沉默,方才被点到名的几人此刻均是一脸尴尬,却也说不出话来。任长生左右看看,无人和她说话,于是分外满意地点点头,语气里甚至还带上几分循循善诱:“你们得认清现实,你们自己不是修仙的材料,你们给孩子的仙骨也没办法让他们成为真正修仙的材料,修仙这事儿太看天赋了,做不来就是做不来,怎么努力就那半吊子就顶了天了……天底下又不是只要修仙一条路可以走,你们能不能变通一下啊?有很多生计不是不是很有趣吗?怎么就一条道走到黑了呢?”说完,她仿佛觉得很有道理似的点点头,十分满意地望着面前一干人等:“现在你们明白了吗?你们这么做是没有意义的,你们得认清孩子的上限,放弃幻想,不要去期待奇迹的发生。”葛淼走了半道,回过头表情都有点忐忑:“好伤人啊。”方圆走到她身边,扶住那个小姑娘,搭着肩膀引着她坐在车里:“有什么不好?他们不过听了几句实话就受不了了,那他们的孩子被体罚折磨的时候是怎么受得住了呢?”几个家长气得有些脸都红了,却也有些其他父母带着几分羞愧低下头,陷入了长久的思考。冯夜郎带着两个管理官从楼上把朱魇带下来了,朱魇并没有带手铐,只是乖乖跟在最后,在两个管理官的看管下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安静地等着上车。“伤人么?这点现实都接受不了,这样羸弱的心性也不要提什么修仙了。”方圆和冯夜郎的声音不大,但是倒也没有刻意收着声音,管理员的制服穿在身上,旁人就是不忿也不会表现出来,只能暗自咬牙切齿。就好像一出巨大的热闹终于到了散场的时刻,所有人脸上都写着倦怠和迷茫,他们中有些家长再次俯下身,只当没有看见刚刚发生的一切,继续哀求孩子在这里读下去,而有些则抱着孩子仿佛很珍惜似的哭泣起来,更有些只是站着,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望着面前这些迷茫又透着愤怒的脸,任长生不由得长久地叹息一声。马全知那严肃古板又乏味无趣的脸再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戴着眼镜,有些憔悴,仿佛一杆经年累月被风雨摧残的劲竹。她想起了当年马全知曾经说起的话:修仙并非只有一个目的,依照天赋不同,每个人的终点应该都是不同的。天赋薄弱可以修身养性延年益寿,天赋平平可以修炼仙术惩恶扬善,天赋上乘则可以修道大成飞升成仙。让所有人都能从中得到收获,方才是修炼的根本。“真是让人弄不懂啊……”她摇摇头,有些感概地低垂眼眸,“五十载大梦初醒,方知什么是沧海桑田,昔日最有教无类重视实用的大宗,今日却成为空谈仙法罔顾人情的工厂,这个世道的变化,真是让人看不懂啊。” 第八十四章人脑藏着最小的天地(1) 池狸坐在书桌前,他面前摆放着期末的数学试卷,任长生站在他对面,极为不赞同地皱着眉头,手掌拍在他的试卷上面:“三十四分!小学数学你居然考三十四分!你这个样子还复兴什么青丘,都不用魔族妖族,一个二元一次方程就把你打败了。”池狸一阵脸红,却也憋着劲拍案而起:“复兴青丘赤狐一组又不需要人类数学!数学是人类文明的糟粕!我不要学数学!”“什么人类文明的糟粕,这个是人类文明的集大成!是人类那个聪明绝顶的小脑袋瓜里面空想帝国的地基!是理性王国的粘合剂!”任长生坐在桌子上面,用力在试卷上敲了敲,“既然你们家十来个狐狸妈咪把你交给我们这边,我就不能懈怠,你必须把数学给我学上去,如果你学不上去的话!”“我学不上去你又能怎么样!”任长生阴恻恻地嘿嘿一笑:“我就把毕达哥拉斯和祖冲之的灵魂给你招回来,一个负责上半夜一个负责下半夜,我让他们讲到你崩溃为止!”池狸凄惨地嚎叫了一声,尾巴和耳朵上的毛发纷纷炸开,仿佛巨大的蒲公英一样:“任长生你还是人嘛!”忽然,急匆匆的开门声响起,葛淼气势汹汹地疾步走进来,左右无意识地看了看,接着紧皱眉头,把指甲咬得嘎达嘎达响:“怎么办怎么办!”池狸疑惑不解地抬起头:“什么怎么办,又不是你大半夜要被亡灵催着学数学。”任长生歪着头上下观察一番葛淼的表情,随即了然地点点头:“你家里又逼你干啥了?”葛淼这才好像回过神似的,抬起头拽住任长生的袖口:“我哥哥要来了!”闻言,任长生和池狸都抬起头,茫然地眨眨眼睛,随即两人对视一眼,还是池狸先忍不住,有些疑惑地开口:“葛淼的哥哥?指的是?”任长生了然,连忙解释道:“葛淼的哥哥,指的是人类关系里生下葛淼的那对男人和女人,也就是一般人类说的爸爸和妈妈,在同一繁殖关系下优先生出来的男孩。”池狸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即又陷入疑惑:“但是这个人跟葛淼有什么关系?”葛淼本来还在着急,听到这话不由得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池狸:“你在说什么呀?怎么会没有关系呢?他是我哥哥呀!”池狸有点神色费解地抵着下巴:“在我们青丘,所有年幼的狐狸都归属于同一个领袖抚养,如果按照人类的说法,但是我们一般只会喊她女王,不会喊她母亲,所有公狐妖都是她的可选择的交配对象,我们也不会喊他父亲,甚至不知道他是谁。”经过在云梦泽一段时间的学习生活,池狸显然已经读懂了人类社会的很多规则,不管许多家庭关系的规则他依旧懵懵懂懂一知半解:“也就是说,你和你的哥哥是女王和同一个交配对象生下来的……那你父亲应该是挺得宠的?”葛淼转过头,无语凝噎地望着任长生:“人类历史已经上了一个学期了,他怎么还没能理解人类大部分情况不是部落制度,而是以家庭为生产单位的一夫一妻制?”任长生摆摆手:“那是他固定思维。再说他们狐妖男女都分不清,人数也没啥限制,你跟他讲这个呢——还是说说你哥哥的事情吧?葛清?”提起自己的哥哥,葛淼又是沉重的一声叹气,脑袋无力地点了点:“是他。”葛淼出生普通人家,上数三代都是没有仙骨的普通人类,然而,在撇开仙骨这个话题后,她那个普通的家庭便瞬间显得格外傲视群雄,尤其在人类智商方面。葛淼亲戚种有起码三名大学教授,两名研究员,葛淼的父亲是神经外科的主治医师,母亲现居公职,主要对接不同种族的外交事务,精通三种以上语言。而这种智商的碾压,在葛淼的哥哥葛清那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葛清,仙药研究领域最前途无量的年轻学者,在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就已经成为岳州大学仙药研究专业的终身教授,兼任白玉京仙药研究所(岳州分区)的副所长和高级研究员。可以说,这位葛清教授目前正象征着人类智慧的最高峰。虽然“人类智慧”在这个大修仙时代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他这次来干嘛?”任长生虽然不曾见过此人,但是对于这位几乎称得上长兄如父的年轻教授颇有些敌意,“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连环杀手当相亲对象?骨僵病又犯了?还是他又有来老生常谈那一套,劝你离开英明神武的我去找个百无聊赖的稳定工作?”“赵伯阳不是连环杀人凶手,他的同事俞家栋才是。”葛淼蚊子哼一样小声解释起来,“虽然后来从他手机里查出来购买了大量非法偷拍的照片,但是他的确没有杀人。”任长生冷冷地嗤笑一声:“啊,那我改个说法——是打算又给你安排一个表面光鲜道德败坏,尸位素餐能力低下,还会在非法网站上购买女性偷拍照片的败类当相亲对象?”“他们也不是故意的,毕竟离了这么远,他们能知道的信息都很有限,后来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反思过了,也和我道了歉。老板你就不要再嘲讽他了……”任长生耸耸肩,表情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哈……你还真是好脾气。所以这一次那位大教授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这次本来也是凑巧,哥哥身体好起来之后就重新开始做研究,但是学校怕他太累,所以给他安排了一些强度比较低的工作作为缓冲,正好云梦泽有个关于仙气外膜的形成与生长的学术会议,他受邀作为开幕嘉宾来参会。”任长生点点头,表情好看了一些:“哦,工作啊?那你紧张什么?”葛淼难得悄悄地观察着任长生的表情,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就是,他说难得有机会,他想要跟你,聊聊?” 第八十五章人脑藏着最小的天地(2) 咖啡店里,任长生有点烦闷地望向坐在对面的男人。那年轻男人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精明且颇具审视意味的目光不动神色地落在任长生身上,他外貌与葛淼颇为相似,皮肤雪白五官和谐,虽然谈不上极其动人惹眼,却看着就叫人觉得舒服自然。到底还是葛清先打破僵局。他放下手里的饮料,对着任长生微微点了点头:“您就是葛淼经常提起的任老板吧?葛淼在云梦泽的这段时间蒙受您的照顾了,之前我的病也多亏了您才得以痊愈,这次我也是特别替我们全家想来谢谢您的。”任长生本来还想着大约来者不善,听了这么一段话之后不由得一愣,随即有些沾沾自喜地摆摆手,语气都柔缓不少:“好说好说!这么客气干什么?”葛清十分有礼貌地微微躬身虚鞠躬:“我这次希望能和您见一面,最要紧的一点,就是想要跟您了解一下若木的事情。”“若木?”任长生眨眨眼睛,“你说那个木头老叔啊?他现在在哪里啊?”“在这里。”一个低沉中透着几分怨念的声音从任长生背后悠悠响起,吓得她猛然回过头,就看到一个四十岁多鬓边斑白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小料碟子,瞟了一眼任长生,眼神里透着几分忌惮和嫌弃。“哟,女夷?”任长生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扫了几遍那中年人,“可以啊,我都把你烧得剩个苗苗了,就几个月又能化作人形了。”中年男人哼了一声,坐下来将小料碟恭敬地递给了葛清。葛清低下头看了一眼:“没有香菜吗?”男人驯良地低下头,又从旁边挑出来一双筷子放在搁在葛清手边,低声解释道:“香菜不是很新鲜,所以没有放。”葛清点点头,这才重新招呼任长生:“我看粥都开了,那我们就吃吧?”任长生看得瞠目结舌,半天没反应过来,看看葛清又扭头看看女夷:“不是,葛淼没有跟你说这货来历吗,他叫女夷,是……”葛清打断了任长生的话,也不多做解释,只是介绍道:“他名为若木,是树妖修炼成人。因为熟悉仙草,加上心性稳重,故而加入了我们实验室,成为我的助手。”“你知道他是逃犯吧?”葛清面不改色:“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我无力改变,眼下我离开他也很难活下去,虽然我本人并不喜欢和太过危险的人接触,但是身处这个世界实在是有着太多无奈了,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这样,我也没必要继续纠结。而且他熟悉仙药特性,的确是个不错的帮手。”任长生托着下巴,一边把海鲜下到锅里,一边抬头挑了下眉:“你根本没有仙骨,非要造出一条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逆天而为,后患无穷。即使今日骨僵痊愈了,明天起难免要忍受身体日日不舒服的折磨,还不如眼下靠着这个灵气充沛的血包生活。”她放下筷子,瞥了一眼女夷:“所以,需要我帮你把他重新烧成小树苗吗?”若木低着头,只敢偷偷瞪了任长生一眼。树妖以老为尊,他将自己扮作正值中年看起来体面而得体的斯文男士,故而那憋屈又恼怒的表情显得难免有些可笑。葛清摇摇头:“算了,那样几十年不能动弹,一直被烈火灼烧,也太残酷了。”这句话说出来的语调倒是带着几分悲悯。任长生心里觉得有几分好笑,葛清的寿数长不过百年,简直如同蜉蝣一般,那若木生长于日落之地,早已经历数千年风霜。这小小的人类倒可怜起万年巨木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这一点葛淼也是类似的,我也早习惯了。不过我也好心提醒一句,树妖到底是妖,不要因为他一时间装得乖顺,便觉得他纯良无害了。”葛清点点头:“受教了。”话题轻松起来,任长生内心暗暗松了一口气,低下头开始吃生蚝:“既然不是要我把这家伙烧了,那你这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我想下一个委托给您。”任长生听到这话,茫然地从碗里抬起头,两口囫囵把嘴里的生蚝咽下去:“委托?”“我听小淼说,你们这个工作室的模式就是所谓‘万事屋’,不管是修理家电跑腿采买还是某些不能说的危险事情,只要别人下了委托,你们就会接。”葛清话语里半点威慑意味都没有,这寡淡的语气却没有来得让任长生一阵头皮发麻,产生一种小时候被老师抓住的紧张感:“……也,也没那么玄乎……”葛清摆摆手,示意她不用解释:“我这次来云梦泽,一来是为了开会,二来也是想要调查一件事情,想来想去,与其交给不认识的陌生人,还不如交给您。”“实不相瞒,之前我们家里的确对小淼未来的职业选择有过几次比较激烈的讨论,她自己的想法是想要留在这里继续打工,但是我作为她的哥哥,更早接触社会,从我的经验来看,你们现在的工作室没有职业规划,没有定位,入不敷出不说还经常拖欠工资,我很难相信这是一个正确的职业选择。”葛清态度并不算咄咄逼人,甚至在说到比较严肃的内容时候还知道低声说一句抱歉,然而不知为何,任长生只觉汗流浃背,压迫感极其强烈,只能干巴巴地笑了笑。“说来惭愧,虽然是普通人的家庭,但是我们并不觉自己低人一等,家里父母连同我这个哥哥,在那次生病之前都想要尽全力为小淼铺好路,让她平安幸福过一生。这是小淼第一次离开家,第一次独立做出决定,我总是担心她会因为一些个人情绪做出不理智的判断。”他目光里透出几分探究意味:“所以我便决定,与其一味阻拦或放手,不如通过自己的眼睛看看,任老板您到底是如何做事情的?如果您确实可靠,与您一同创业前程可以保障,那么我也好,我们的父母也好,也就都能放心了。” 第八十六章人脑藏着最小的天地(3) ——这家伙是真正的魔鬼啊!任长生满脑子警铃大作,再看着对面葛清那依旧人畜无害的笑容,甚至想要惨叫着让他不要过来啊。什么任务,什么感谢,什么聊天,都只是托辞和借口,葛清真正的用意就是想要测试任长生的能耐到底够不够得上当葛淼的老板。人家都是老板考量员工,他们工作室倒好,倒反天罡,员工家属反过来质问老板有什么能耐。任长生腹诽,但是不敢说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葛清分明是和葛淼相似的白开水一样的五官加上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但是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一对上他的目光总觉得跟偷吃零食被抓包似的心虚。工作室一个人也没有,任长生进门打开灯,随手递了两双鞋套过来,心里暗自庆幸早上出门的时候把工作室打扫了一遍。葛清和若木进门换了鞋套,葛清左右看了看:“小淼呢?”“她还有个委托,等会五点左右回来。”任长生从厨房端了一杯水,坐在葛清对面,“先说说你的委托内容吧。”葛清端起水抿了一口:“——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为什么会得骨僵吧?”任长生坐在他的对面,神态里透出几分好奇:“怎么会忽然想起这件事情?我记得是因为你在实验中长期接触仙草,导致骨细胞被迫进入了预备登阶的活化状态。是这样吧?”葛清点点头:“是这样的,当时我正在研究叶绿体表面仙气外膜的提取方法,然后就发现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嗯?”“从去年开始,我们发现仙草内部分叶绿体无法检测出仙气外膜,等到今年我生病前,实验室的各类仙草样品几乎只有一半的叶绿体能够检测出仙气外膜。”任长生有点不解地歪歪脑袋,她对于实验理工科之类的东西本来就不通,眼下听着都觉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你们实验室的样品以次充好?”葛清摇摇头:“这不是以次充好这么简单的。理论上,这个仙气外膜是仙草细胞内一个必然存在的部分,就和我们的细胞一定含有蛋白质一样,也就是说,即使真的有人在进货过程里以次充好,得到的也最多是仙气外膜很浑浊的仙草,而不是没有仙气外膜的仙草。”任长生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歪着脑袋思考许久:“……你的意思是,就是仙草,每个叶绿体都有一个仙气外膜?所以仙草中不存在检测不出仙气外膜的叶绿体?”葛清略带几分欣慰地点点头:“这件事情吊诡就吊诡在这里。”任长生不解,但是不敢问。大约是接触到了她无助的目光,葛清叹了一口气,倒也没有不耐烦,继续认真解释道:“就是说,有人培育出了一种全新的普通植物和仙草夹杂的‘半仙草’。”“半仙,草?”任长生抱着手臂,露出了难以理解的复杂神情。“我们暂且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所以只能这么称呼它。”葛清聊起自己的专业时候,显得稍微有些意气风发,倒是比平时阴恻恻的模样好上很多,“总之这种半仙草到底是怎么诞生的,它究竟会不会改变仙草原有的功效,它又是怎么混进实用品材里面的。这些问题困扰了我很久,但是却无从下手去寻找。”任长生理了半天,最后实在无奈地放弃了思考,捡了里面唯一能听懂的意思发问:“所以你希望我能帮你调查这件事情?”“将调查全盘交给你自然不可能,你一来并不懂仙草研究,二来也不知道其中人脉关系,我交给你那是不负责任的——我这几日与若木查到一家公司。”葛清说着,接过若木递上来的文件递给任长生。任长生接过文件翻开第一页:“福泽万民仙药制造有限公司?我好像听过,是不是那个现在市值第一的大型药企?”葛清点点头:“经过调查,我们实验室所用的仙草主要就是从该公司加工制造的,所以我怀疑他们很可能私自培育了这种新品种的瑶草,我已经和他们公司实验室的负责人对接过,约好了去看他们的仙草产地和加工车间,我想拜托你负责我这段时间的安保。”任长生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就说给你做几天保镖不就好了,前面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我一直在想着要是理解不了要怎么办呢。”葛清没有回答,只是将资料递给任长生:“我在这里要待一个礼拜,明天是去参加第一届仙药制造与应用创新展示大会,因为是学术会议,你不用跟着。从后天到我离开云梦泽为止,你都要随身保护我的安全,这个任务可以接下吗?”任长生格外轻松地点点头,看神态就仿佛是临时抱佛脚就看了一道题偏偏就考到了那般轻松愉快:“简单简单,安保可是我们这里的……那个,主营业务!你以后也不用说太多,就跟我说要做个安保工作就好。”“我回来了!”门外传来了池狸回家的声音,今天倒是分外浑厚些。任长生扒到门口,就看到池狸今天难得变作成年人的形态,一米八几的身高配上邪气妖艳的五官,一眼望过去冲击力极强:“你怎么今天变这个形态?”池狸晃了晃脑袋,有些不满地瘪瘪嘴:“还不是葛淼,她说这个月任务量不足,就给我接了几个平面模特的工作,我刚刚才结束拍摄呢。”他眼下身高超过任长生,越过头顶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陌生人,连忙捣了捣任长生,压低声音:“那是葛淼哥哥和爸爸?”“葛淼哥哥和……”任长生回过头,眼神复杂地扫了扫若木,“另一个你喊树爷爷就好,跟你一样是妖族。”池狸答应了一声抬眼瞟向葛清的方向,又有点忐忑地缩了缩脖子,扯扯任长生:“老板,葛淼那个哥哥怎么看到我好像见了鬼似的?”任长生扭过头看去:“有吗?哎还真是的……他怎么忽然就跟见了鬼似的呢?” 第八十七章人脑藏着最小的天地(4) 葛清一脸天塌了的表情,甚至缓缓站起身,惊疑不定地看着门口的池狸:“你,你不会是葛淼提到的那个狐妖员工?”池狸和任长生有些忐忑地相互望了一眼,池狸往前走了一步,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这么大反应,却忽然感到一阵心虚:“我叫涂山池狸,是青丘赤狐一族的少主。”葛清微微仰起头,望着面前五官锋利妖艳,仿佛混了十年夜店的雄性狐妖,声音里都带着几分无助和恍惚:“小淼跟我说,你目前上小学三年级?”任长生连忙走上来解释:“他才化形五年,能上小学三年级已经不容易了。”“这,三年级?”葛清仰起头再一次难以置信地望向池狸的脸,接着又重复了一遍,“你跟我说,这是三年级?”任长生上下仔细打量一番池狸,恍然大悟似的捣了捣他的肩膀:“你快,快变成平时那个样子!你平时明明不是这个混不吝的样子的!”池狸有点不满地化了形,变回平日里那小萝卜头的模样。葛清扶着额头缓缓退了半步,扶着额头语气有点飘忽:“完了完了。妖族化形可以自行决定外貌,我怎么把这事情给忘记了……”任长生和池狸看着他有点虚弱地扶着桌子,两人颇有些茫然。池狸看着更有点不爽,指着葛清背后虚扶着他的中年人:“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好歹是个哺乳动物,是犬科!你后面那个老树成精的,他还雌雄同体咧!你要他现在给你变个女的都行!”“好了好了,你别刺激他,这是葛淼她哥,你给刺激坏了葛淼跟你没完。”葛清有点混乱——他虽然是普通人,但是绝非那种没有常识,对修仙毫无概念的人。相反,由于专业的缘故,他对于修仙相关的理论知识,掌握的程度甚至不亚于真正的修仙者。但是理论归根结底也只是理论。葛清说到底并没有怎么真的和修仙相关的人士接触过,一直以来都是在象牙塔中仿佛旁观者似的观察着这些光怪陆离的生物。撇去实验室里随处可见的人面卜和灵猴,若木几乎算得上他迄今为止人生中接触到的第一个强大的妖族。“葛淼说,你们都在这里住,那,那你们岂不是在……”葛清声音都有点颤抖了。任长生这下也算是彻底明白葛清的心思了,连忙打开葛淼的卧室自证清白:“没有没有,这小狐狸跟葛淼不睡在一起。”葛清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池狸的时候表情还是带着几分警惕:“那就好……小淼第一次出门,第一次自己找到工作,我也不忍心真的泼她的冷水。但是这地方要是差到需要混住,那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样也要带小淼去换新工作的。”池狸模仿完当时葛清的神态,不由得委屈拍了一下桌子,将可乐往嗓子里灌了半杯,扭头跟葛淼控诉起来:“你哥哥什么意思啊?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那种态度看我简直就像是蛇蝎害虫似的。我们狐族可是妖族里面最有仙缘的,他一个没仙骨的人类凭什么嫌弃我!”葛淼听着好玩,又看他委屈巴巴的,拍了拍脑袋哄小孩似的:“乖咯乖咯,不要跟我哥生气。他就是觉得我第一次出门工作放心不下,这叫关心则乱。”“他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我和老板哪个不比你们自己家里靠谱?你哥上次连自己生的病都无能为力,要不是老板,他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眼下还来嫌弃我们?”“不一样嘛。”葛淼小声反驳,“因为是家人,所以无论怎么样都会担心的。”池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不理解你们人类,明明自己都已经自顾不暇了,为什么还是那么重视这那种意义不明的家庭关系?”葛淼短暂地思考了片刻,最后有点感慨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但是家人在的话,总觉得心里就很踏实,你们觉得我们都是摇摇欲坠的,但是在我看来,家人就像是被子。”“被子?”“就是看了恐怖片之后,把被子蒙在头顶上,你就会觉得,所有鬼怪都会离你远远的了。”福泽万民仙药制造有限公司前身本来是是白玉京十二仙门中的杏林坊的仙门药房,后来逐渐发展为人间第一的仙药研发企业。目前,福泽万民仙药制造有限公司的总部在云梦泽大学西门对面,位于云梦泽市最为繁华的白鹤街区和玄龟街区交界处。这里有一个巨大的教育产业园,从教育产业园向西已经可以望见通向白玉京山门的入口。葛清这次来参加的“第一届仙药制造与应用创新展示大会”正是由福泽万民仙药制造有限公司出资冠名举办的,汇集了人间目前最为顶尖的仙药研究学者和药剂师以及仙草研究者,其目的就在于希望能够推动仙药研制技术更上一层楼。“杏林坊?”任长生坐在云梦泽大学礼堂外面的椅子上,打了个大大的哈切,眯着眼睛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午后那暖融融的阳光和空气中弥漫开的干草味道都不由得让人想起了某个不知何时的无忧无虑的儿时午后,空气都带着一股古旧的干草气味。葛清带着若木进去开会,任长生实在不乐意听那些无聊的学术话语,于是便等在门口靠在椅背上打瞌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阵电话吵闹的声音将她从往昔迷迷蒙蒙的梦境之中拉扯回现实。“我知道,我知道,但是瑶草现在产量的确一年不如一年,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眼下品质也越来越不行,这不是我们自己能改变的。”一个男人在任长生不远处来回踱步,大声回答着电话里面的内容,“是,我知道院长您这里需要瑶草……但是规定就是规定,现在管理得都很严格,我们不能贸然违规。”“这,瑶草品质不行跟我们真的没有关系,我们是制药公司,这个得跟原产地的草药园对接联系。跟您说句实话,我们也想知道到底为什么这一年期间,瑶草质量一直断崖式的往下掉。”任长生不动声色地微微抬起眼皮,就见到那中年有些驼背的男人穿一件黑色夹克,背上刻着企业名字——福泽万民仙药制造有限公司。 第八十八章人脑藏着最小的天地(5) “是,您说的是,眼下这个我们肯定要想办法弥补您这边,但是您说的这个方案肯定不行。”那男人不住点头哈腰,语气虽然极为恳切,但是话语却没有丝毫商榷的余地,“是,我们知道您这边也很难做,我们尽量争取……但是仙草的所有权到底还是在白玉京的十二仙门手里,我们给不了您任何承诺。”“对,我们理解您的心情,我们也在努力开发新品种的仙药……对,对,目前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加一道提纯的工序了。”“肯定会出新品种的药物,您这边耐心等待就好。”男人挂了电话,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太在意坐在椅子上仿佛睡着的保安似的任长生,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便急匆匆地回到了会场。周围安静下来,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发生,任长生便靠着椅子又一次陷入昏昏沉沉的午睡之中。也不知过去多久,等到她再醒过来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通红的日光在地上拖拽出一条黑长的影子。任长生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哈切。隔着门能够听到礼堂内传来有些缥缈的讲话声,那是一个极其平稳而温和的声音:“……需要在仙药研究方面……突破与创新……实现永无止境的能百代延续的长足发展……”任长生凑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大约实在是无聊,便打开门进了去。从门口摆茶歇的桌上拿了一罐可乐随手揣在口袋里,在礼堂关闭的大门外面晃荡了一会,还是不想进去,于是扭头去了洗手间,恰好在洗手间外面看到了葛清正在洗手:“哟,哥哥?”葛清表情有点苍白,正在低头仔细洗手,被任长生从背后喊了一声之后吓得肩膀都微微缩了缩,好一会才仿佛惊魂未定地缓缓抬起眼,透过水池的玻璃望着站在背后的任长生:“你一直都在门口等着吗?”“等得太无聊了,进来顺点小点心小饮料。”任长生走到他边上,扭头望着和葛淼极为相似的脸。大约是因为有些心慌的缘故,此刻葛清连神态都和葛淼陷入迷思的时候格外相似。“这小脸垮得跟天塌了似的,开个会都能给你开紧张了?”葛清反过身靠在洗手台边,用手擦了擦脸,语气里透着几分茫然:“刚刚开会的时候讨论到一个内容,是关于仙药的,我感觉不是什么好的预兆。”“你是说,仙草纯度的问题?”葛清有些惊讶地扭过头:“你怎么知道的?”任长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拉开可乐的套环仰头喝了起来,反而有些顾左右言他的意思:“葛淼当时找到我的时候为的就是帮你找到足够的瑶草,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你们现在药用的瑶草,跟我们当时的其实不是一种——品质差太远了。”“其实不光是仙草的品质,包括仙药到底在修仙中应该起到什么作用,现在和当时也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任长生灌了一口可乐,有点感慨地望向天空叹了一口气:“你是其中专家,应该知道仙药用来作为修仙辅助也就是这二三十年的事情,对吧?”葛清低下头,不觉叹了一口气点点头:“仙草最初的概念指的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在遇到人力无法治疗的重病的时候,只能祈求上天诸神给一条生路。有一些修仙者心怀善念,故而会从人类无法出入的昆仑雪域中摘取世间罕见的草药,用以救命。”任长生点点头:“不错,所以仙草最初得名的本意是指,修仙之人赠送给普通人的救命草药,当时包括我在内,我们真正修仙的人是不吃仙药的。”“你们当时为什么不吃?是觉得仙药催化出来的仙气不够扎实吗?”任长生歪着头思考了一会:“没有这么古板啦——我们当时只是觉得我们不需要而已。”葛清似乎有些疑惑:“你们不需要?”任长生扭头看一眼他,伸手随意地在他心口戳了戳:“因为你们才真正需要仙草啊——对于修仙之人来说,早几日修成,晚几日修成有什么区别,那些仙草和我们一样都是天地生灵,为了你们的命去借他们的命已经很过分了,若不是为了命,只是为了修行,为了修行更容易点,就去戕害天地间另一个生灵,那这也谈不上修仙的——那是修魔的一套。”“修仙不仅仅是修力气,更是修心性,如果心术不正,心里并不存有万物齐一的道,那么即使依靠各种捷径短暂走到更高处,最终也只会陷入更加无法摆脱的瓶颈之中。”任长生扶着可乐晃了晃,话锋一转,“而且,这些仙草生长艰难,数量稀少。倘若偶尔用来救命尚且还能平衡生长与消耗,但是如果有了其他用处,那便必然入不敷出。”任长生的话似乎引起了葛清的深思。他对于修仙之类的事情并不了解,所以听着任长生说起修仙修道的事情的时候只当是老道长说着心灵鸡汤。但是对于更加现实的仙草产能之类的话题便显得有种迫切的关心:“不错,他们今天提到的很多话都说的是,眼下仙草越来越少,产量大幅度降低不说,质量又接连走着下坡路。眼下如何能更好地利用极其有效的仙草,就是这次会议的重点。”“也是你焦虑的重点?”葛清叹了一口气:“当年灾变之后,为了普通人能将仙药作为救命药,不至于被仙门垄断,委员会制定了一个‘定量定价’制度。即仙药及原材料仙草的价格维持不变动,同时限制购买克重,确保仙草分配的基本公平。但是目前来看,这个制度似乎有些……危险了。”“所有仙草之中,瑶草的应用范围最广,仙药若想要改革,多半会从瑶草开始试验。这一次会议的重点,就是福泽万民想要推出一种经过提纯的瑶草,那种瑶草的价格是目前瑶草的五倍到十倍,但是效果更好。” 第八十九章人脑藏着最小的天地(6) 福泽万民仙药制造有限公司的总部是一栋高约五十层的摩天大楼,在一众本来就并不矮小的建筑中更显得高大。在建筑物中段靠上的部分有一截通体为玻璃外墙的观景层,据说是专供内部人士观景以及远距离视察试验田的窗口。任长生难得穿了一套西装,正在有些不适应地整理着袖口的纽扣。她与若木二人跟在葛清背后缓慢走进办公大楼,正面迎出来一个须发全白的中年人,远远伸出手露出一个热络的笑容:“哎呀葛所长,真是许久不见了。”葛清与那男人握手,上下摇晃了片刻:“王经理,您好。”那男人热络地扶住他的肩膀,有些热情地拽住葛清的胳膊:“听说您前段时间身体不是很好,眼下可康复了?咱们公司李总听说您病了,很关心这件事情,特地给您寄去不少草药。都是些名贵药材,吃着可都好?”葛清皮笑肉不笑地应和两句,与那人一同往里去。倒是若木跟在后面默不作声地嗤笑了一声:“什么名贵药材,一堆寻常杂草罢了。”若木大概还是有些怕任长生,两人间总是隔着一臂的距离,话也听不大真切。任长生被紧绷绷的衣服拘束着格外不舒服,这边挠挠那边抓抓,在不耐烦的间隙扫过来一眼:“你说什么?”若木拘谨地凑近些:“我说家里怎么那么多没用的草药,原来是他们送的。”“当时主人缺少的分明是瑶草,但是他们却只是送来一堆没有用的草药,也不知道到底存着什么心思呢。”大约是想起了家里的那些无用的草药,若木不由得冷哼一声,“人类到底就那样虚伪,当时他们以为主人死定了,故而敷衍怠慢。眼下看着人重新变得康健,又拿着往日不起眼的东西来做人情。”任长生没接话,只是好不容易调整好衣服,不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这衣服真是不舒服——你非要叫葛清主人吗?你俩都不觉得有些怪异吗?”若木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眼,扭头快步追上前面的葛清。今日开始,葛清便要进行他此行最为重要的任务——借着探访仙草生产车间的名义,了解瑶草的纯度为什么会在短短一年多内如此迅速地下降。那中年白发的男人名为王列当,是福泽万民仙药制造有限公司仙草保管部门的副部长,负责协调管理仙草从采摘到运输到仓储的全过程,任务繁重,收入颇丰:“我们在昆仑以西承包了万亩药田,建立了一支专门的冷链运输队,确保车厢内温度和湿度与昆仑气候相同,最后再运送到我们的冷库中,一般三天内就要开始进行一次加工,以保证仙草品质不受运输和储藏的损耗。”葛清跟随着王列当走过储藏冷库的展示窗口,一边点着头一遍仔细观察着温度和湿度:“三天之后的初步处理目前还主要是脱水吗?”“脱水的方法目前还有,但是更快速的办法是急冻。”王列当示意葛清往旁边看去,玻璃背面几台充满了液氮的机器,“这个机器是我们最新的科技成果,能够在一瞬间让仙草的温度降到-197°,在这种极端低温环境下,仙草内部的细胞结构都会被破坏,仙气外膜的剥离难度会大大降低。”葛清答应了一声,随即有些别有用意地扭头问道:“剥落仙气外壳一般也就是做实验用的,你们实验室需要这么大的液氮装置?”王列当嘿嘿一笑:“也不止是实验的用法——这也是咱们公司这次希望能请葛所长来这里聊一聊的主要目的。”说着,他引几人到楼上会议室,端上来茶水,关上会议室门之后坐到葛清对面,身体前倾,态度格外恳切:“所长啊,这几年仙药生意不好做啊。”葛清一愣,放下已经端起的茶杯,不动声色地瞧过去:“王经理,这话什么意思?”王列当左右试探地瞧了一眼任长生和若木,葛清连忙扭头介绍:“这两位都是可信之人。”那王列当略过任长生,上下打量一番若木:“所长,这是……树妖?”葛清还没有回答,若木倒是微微低下头:“我是主人的仆从。”王列当忽然有些得了道理似的,上下极为得意地扫过若木:“……你,应该是昆仑神木吧,草木修炼千年才能成人形,你怎么会跟在葛所长身边?”若木脸上带着梳离的笑意,眼尾微微一笑便显出树皮皲裂似的纹路:“受恩于人,这百年之间,自然要呵护主人的性命。”王列当目光在葛清和若木之间摇晃片刻,最终落在重新变得康健的葛清身上,恍然大悟似的转了转眼睛,小声嘀咕一句:“怪不得呢——”他忽然眼光便亮了起来,仿佛瞬间便将葛清引为同类。“葛所长,咱们合作这么久,我知道您是厚道仁义的人,这话换个人我是不敢说的,但是您能力好,又讲信义,我们才想着跟您说些实话。”王列当又凑近些许,几乎要趴在桌上:“药企不好做啊,不赚钱啊!这个根源在哪里呢,就在委员会定下来的那个仙药供给定量定价的规则。”“您说说,需求量最大的五种仙草,规定了每个人每年购买的最大克重,同时规定了价格和增长幅度。原来云梦泽刚刚起来的时候,倒还有点赚头,现在就那个单价,根本没有钱转的,我们生产出来的那几种常用仙药,都是赔本赚良心。”王列当说着,不由得叹息起来,用力拍着手背,仿佛很是痛心疾首似的:“做好事这种事情大家都乐意,但是我们这公司这么入不敷出下去都要成慈善了……我们也要吃饭的啊,这一点赚头没有,不说我们,就是底下工人也不乐意。”任长生有些不满地微微皱了下眉头,隐约想起那个在她耳边打电话的中年人,以及那对话里面叫人格外不安的内容。 第九十章人脑藏着最小的天地(7) 葛清面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身体倒是靠近一些,显出有些好奇的神态:“但是这个价格都是委员会定好的,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私自改价格那罪名不轻啊。”“谁说要私自改价格的?这个价格是委员会定好的,当然谁都不能改。”说到此处,王列当话锋一转,“但是,我们想出来了一些其他的合规定的手段。”“仙草里面主要起作用的是叶绿体表面的仙气外膜,如果我们能够顺利完成仙气外膜的剥离,我们就可以把仙草中间的有效物质提纯成新的药品,然后余下的部分自然可以按照比较低的价格出售,这样不是又不违反规定,又能够开发出新的赚钱的项目吗?”葛清听完这段话,表情懵了许久,难得情绪有些激动:“你是说,把仙草中间的仙气外膜提纯,然后留下的废弃原材料包装成原本的仙草再出售给普通民众?”王列当连忙摆手解释:“不是废弃的!现在提纯的效率不是很高,即使用上液氮,也最多只能提纯出百分之四十到百分之六十,余下的仙草都是可以用的!”“葛所长,您也知道,这普通人买仙草,主要也就是解决普通人的重症顽疾,其实纯度那么高对他们没有意义的,就是剩下的残渣,也足够治疗。”“但是仙门的需求就不一样了,仙门弟子对仙药的纯度要求很高的,很可能毫厘之差就是一个境界,您想想仙门那么多弟子,为的不就是得道飞升一个目的吗?我们把两种需求用科学的力量分离开来,普通人可以用更便宜的价格买到需要的救命药,修仙之人也能够买到符合自己心意的经过提纯的上品仙药。这不是两全其美吗?”葛清许久没有回答,大约是反应了很久,他才挤出一个带着几分恍惚的笑:“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咱们仙药研究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科技总是在不断发展嘛,您是站在理论发展尖端的科学家,可能很多时候反而对于科学应用领域的新变化没有这么了解。”王列当热络殷勤地笑着。“……仙药大业兹事体大,白玉京和委员会的公共医疗部门知道这种尝试嘛?”王列当连忙点点头,介绍起来:“杏林坊的院长正是咱们这次实验的主要推动力量,咱们委员会的领导也对这个计划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大约是看出葛清的犹豫,王列当神态带了几分着急,劝说道:“葛所长,你们读书人可能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比较单纯啊,但是你不用把这个事情想得太复杂。这就是很简单的一个按需求分出不同品质商品的问题。”“您想啊,以后普通人也可以根据自己需求,购买仙气外膜存留比率不同的仙草,甚至可以推出一些特价的仙草就用以治疗近视或者早期糖尿病这种比较好调理的病症。让穷苦人也能用得起药,是不是挺好的。”“科学是怎么帮助人类的,就应该帮助大家创造出更符合自己需求的东西。对不对?”说罢,他带着几分期待望向葛清。葛清神态看不出变化,他只是仿佛思考了一会,接着问道:“那您今天特地来告诉我这件事情,应该是您这边有些希望我能帮忙的吧?”王列当连忙摆摆手:“哎!怎么能让您帮忙呢?我们也是想谈谈合作——您看您是仙草研究方面的专家学者,目前如果您愿意加入我们这个项目,帮我们寻找到更加精准地控制提取比例的方式,我们一定能取得更加突破性的发展。”大约是看出葛清有几分犹豫,王列当连忙补充道:“当然,这个项目从经济待遇到社会地位的提升,各方面的收益都不是你可以想象出来的。”“葛所长,您想想看?目前这个社会上,普通人能有多少机会?您要是能加入我们的研究计划,只要能研究出这项技术的突破创新之处,您就是真的完成了多少修仙者都完成不了的功绩了。到时候说得粗鄙一些,您到时候几乎可以享受仙门长老的待遇和社会地位,说得长远一点,这可是功在千秋的好事啊。”葛清沉默了一会,站起身摇摇头,撑着最后一点体面对王列当笑了笑:“王经理,这件事情我个人认为它违背了这个社会对普通人的基本公平原则,我自己也曾经被病痛所累,深知普通人买仙药的艰难。这项技术一旦应用,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处境只会更加困难,所以我个人对这个计划并没有加入的打算。”王列当脸色一凛,瞬间便变了表情:“葛所长,您再考虑看看呢?眼下话不要说得这么早。”葛清已经有些待不下去了,他站起身寻找出去的地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连任长生也不曾想到:他们试图寻找的答案居然就这么送上门来,并且并非是恶人刻意闹事,而是有组织地实验。“你们眼下说得倒是好听,真正有了新价格的仙药,你们可不就紧着仙门使用嘛?到时候同等价格,普通人只能用到一些残次品,可不就是害人的买卖嘛?”任长生的质问让王列当心虚地笑了笑:“这个,到底是要靠监管——只要监管的力度能够跟得上,到时候大家都能得利,不是很好吗?”“要是监管跟不上呢?”王列当干涩地哈哈笑了几声,大约是瞧见两人都这样看着他,只能含糊着说:“怎么会跟不上?跟不上就是规定还没有适应实践,需要多次实践调整。凡事都需要时间,你们人类不是常说面对新科技可不能因噎废食嘛。”葛清再没有争辩的意思,只是哼一声愤然离去,任长生连忙跟上。倒是若木落在最后,默不作声地望着两人的背影,成熟又透着几分沧桑的脸上写满不动声色的算计。他等待两人都已经从门口消失,才微微弯下腰凑近王列当,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把你的名片留给我一张。” 第九十一章人脑藏着最小的天地(8) 任长生一路小跑追上葛清,奈何前者跟竞走运动员似的越来越快,她喊了几次都没有结果,只能疾步走上前从后面匆忙拉住他的胳膊:“哎哟,小祖宗,您慢点跑行不行啊?”葛清被拽得半回过头,眼眶已经染了一层通红的颜色,任长生一愣,不由得笑起来:“之前没有觉得你和葛淼很像,如今看来,遇到事情了你们俩简直一模一样,连委屈起来这个样子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笑了起来,在葛清肩上拍了拍:“好啦好啦,不要哭了嘛,哥哥。这种不平事哪里都有,就听几句混账话就哭了起来,真不知道你之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葛清扯着袖口有点恼羞成怒地擦了擦眼睛,颇为怨念地瞪了一眼任长生:“你当然不着急,你又不是普通人,你怎么能明白我听过刚刚那些话的心情。”任长生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神态都已经偏向慈祥了:“嗯嗯,你说得有道理,别说你们,就是那些修仙者我也不大理解,我天生地养、与天同寿、福泽绵长、通感万物。”“不管是你还是那个什么王经理,不管是白玉京那些半吊子的修仙者还是那些用力切分概念的学者,在我看来只是徒劳的小蚂蚁罢了。”任长生伸手仿佛长辈一般在葛清头顶拍了拍:“你的确弱小,但是他们也并不强大。”葛清吸了吸鼻涕,翻个白眼。“现在心情好一点没有?”任长生歪着头想要看看他的表情,“心情好了就一起回去吧?葛淼刚刚发了消息说在家准备好晚餐,就等我们回去呢。”被任长生这么一打岔,葛清显然冷静下来不少,提起葛淼的话题,倒是难得含糊地扭开头:“这个事情,要不等等吧?我跟若木先回宾馆去。”任长生很有些不解,不由得抱怨起来:“为什么啊!昨天就是,我让你稍微留一会等葛淼回来,你非说自己忙得很先回宾馆去,今天难不成也忙得很?葛淼都等着找你吃饭两天了,你就是不肯见她,到底是有什么原因啊?”“什么什么原因,就,没有原因行不行!”葛清抱怨了一句,扭开头小声嘀咕起来,“之前拜托他们帮忙介绍的那个人,差点把小淼都害死了,你眼下叫我怎么去面对她啊?”“那个事啊?葛淼都说只是意外了,她又没怪我。”葛清摇摇头,神态有点闪躲怅然:“不是这个原因——我一直以为,我这个做哥哥的能够为自己的妹妹谋划她最好的未来,但是眼下看来,我不仅仅没有给她指明一条路,反而还让她差一点出了更大的意外。”“哎呀,你这人真不干脆,都说了是意外,谁也不知道,你怎么还在纠结。”葛清显出几分不安和局促:“我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小淼,要是我没有办法给她指引正确的路,那……”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接着便显出很疲倦的模样,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若木从背后赶上来,看着两人有些奇怪:“怎么不走?”任长生倒没在意他,只是有点嫌弃又不解地望着葛清,最后只能无奈地摆摆手:“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家的事情我可说不清楚……”葛清最终还是和任长生在路口分别,葛清有些犹豫地望着不远处一栋民宅,二楼窗户上正贴着一排红字“不夜城工作室”。他远远望了片刻,还是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开了。若木跟在葛清背后半步之遥的位置,也不多问也不多看,只是垂着眼挺直背脊跟随着,走到半道上,葛清回过头忽然望着他:“福泽万民那帮人可不是你想象中的善良人,他们龌龊的手段可比你能想象到的更加可怕恶劣。”若木脚步停顿了片刻,随即摇摇头:“主人您可知道,在草木看来,人的伪善和义愤都是没有区别的。”几个小孩子奔跑着绕过他们,一路嬉笑地跑过去,其中一人随手掐了几片叶子,朝前面的孩子抛掷去,那欢快的笑声就这么渐渐远去了。若木走到路边,手掌覆在那灌木断枝处,一阵毛茸茸的微光自他手心亮起,映着那在晚霞里逐渐沉入黑暗的脸颊。那里生出新的嫩芽,在风里招摇着摇晃。若木放开手,重新放下手:“您瞧,能动的生灵伤害不能动的生灵,这样理所当然,他们甚至记不得自己伤了他。你们都说,人类是万物灵长,是天地呵护的生灵,那我们这样的草木之身,便是供养你们的养料么?”葛清被他说得哽了一下,有些难以回答,垂下眼不知道如何作答。“你反对那些人,为的也只是人类的利益罢了,你可曾想过,一旦那种药真正做出来,仙草定量的原则也就被破了,从此昆仑山那些经历百年才能长出些许嫩芽的仙草将再也没有集会成长修炼,往往一旦冒芽就被采摘。”“比苦,是比不完的,看过了弱的还有病的,照顾了病的还有动不了的,动不了的后面还有连声音也发不出的,怜恤可怜之类的说辞,从来都达不成。世间万物不断流转,不必拘泥你我,也不用太过在乎生死。”“你们人类太怜惜自己的性命了,自己造了文明,以妥帖的说辞自以为得了自己合该天下最珍贵的道理,实际上你们向善也好,行恶也罢,于天地万物都是不要紧的。”若木的眼神格外坦然诚恳,他的脸背对夕阳,面目因为黑暗有些模糊。葛清忽然有些怕,他脚步往后微微退了半步,面上还要强撑着些主人的面子:“任老板叫你跟在我身边稳定我的病情,我不愿意伤害你才不愿意借助她的力量,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若木无声地笑了笑,目光里透出几分年长的狡黠和傲慢,却也没有继续出言反驳,只是顺良地低下头,示意葛清可以回酒店去了。 第九十二章人脑藏着最小的天地(9) 第二日集合的时候,任长生刚到就拽着葛清,表情都带着几分不堪其扰:“今天是你在云梦泽开会的最后一天吧?那你今晚必须要跟我回一趟工作室,昨天晚上葛淼提着我耳朵嘀咕了俩小时,我要是没办法把你带回去,那我最近都别想有清净日子过了。”提到胞妹,葛清还是有几分局促,大约是看任长生表情的确有些不堪其扰,不由得生出些许心虚,只能点点头含糊答应。任长生见他态度缓和,长舒一口气,大约是总算可以和葛淼交代了,心也就自然放了下来。依照安排,葛清今天应该去参观福泽万民私有的药田,但是大概是由于他与王列当交谈的不顺利,今天王列当并没有亲自来带三人去参观,而是安排了一部车送三人去往预定好参观的草药园。司机沉默寡言,闲聊几句便问出并非什么要紧的人物,只是福泽万民制药公司跑运输的第三方物流公司的一个普通司机,今天临时被安排带三人去往平时运货的药田:“那个地方不大,条件不是很好,你们到了以后要跟紧我,不能乱跑,万一掉进冰川夹缝里面,就是有仙气护体也活不了多久的。”车辆停在昆仑山南边登山点的停车场,下来之后才意外地发现,王列当居然已经等在原地,甚至换好了全套的陪同登山探查的装备。他一见到葛清,便又仿佛昨天的不愉快没有发生过那样热络地迎了上去:“葛所长!真不好意思,早上公司临时有点事情,实在没办法去接您,只能提起到这里等待了。”葛清有点意外,不过还是伸出手礼貌性地与王列当握了握:“没事,工作需要——您那边要是忙碌,也可以让司机师父带我们去看看的。”“老谢虽然了解这里的地形,但是仙药的品种和功效他也不知道,还是我带您去看看吧。”说着话,王列当叮嘱身后的秘书准备三人需要使用的登山工具和相应的衣服及保暖装备。仙药田一般位于海拔五千米以上的高原,昆仑山长年积雪覆盖,无论什么季节,山上的温度一般都在零下二十度以下,体感温度则还要更低一些,除了严寒,普通人还需要应对这里常见的缺氧和高反,随身携带氧气瓶和药品。乍一看,这里似乎只是不适合普通人前往,而对修仙者没有什么威胁。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修仙之人在昆仑需要警惕另一种生理反应,稍有不慎,甚至可能道行全废,走火入魔——那种类似普通人高反的生理反应也被叫作‘醉仙’。昆仑山脉位于天梯下方,长年累月受九重天仙气荫蔽,故而万里雪山灵气充沛,仙气几乎充盈在这里每一寸空气之中。修仙之人本质上修的是体内的仙骨,而仙骨本质上是一个储存仙气的器物。它存储容量的大小,基本上也就决定了一个人修仙天赋的高低。一般来说,修仙者体内仙气自然的储存量为仙骨容量的六到七成,一旦耗尽乃至于降低到三成以下,就会引发仙骨的萎缩和枯败,被称为“枯败”。而一旦体内仙气的存量超过八层,就会引起“醉仙”,修仙者会出现身体发胀、神志不清、皮肤内部发光之类的古怪症状,如果不能及早治疗,最终仙气超过仙骨容量,仙骨就会被挤碎,无法再恢复。一般自然环境中,虽然有少量仙气在空气里游走,但是纯度较低,吸收难度较大,修仙者都不一定能感知到,更不要提刻意去吸收。但是昆仑山脉仙气过于充沛,在这里,仙气通过空气,几乎以无孔不入的方式不断挤入仙骨之中,稍有不慎就可能仙骨满溢破裂。这也是位于昆仑之上的白玉京需要建设复杂的防护罩的原因之一。“所以世事真是奇妙,人受不了的地方,仙草却很喜欢,而且是仙气越浓烈的地方,那些仙草的品质就越好。”王列当趁着换装备的功夫给几人科普起来,任长生被分到两片白色的药片,而葛清则提前服用了防止高原缺氧和突发脑溢血的药。那两片白色的药品没有名字,任长生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看。大约是见她犹豫,王列当连忙科普:“这是防止出现醉仙的药,我们这里负责照顾仙草的工人每一次上去照顾仙草都要吃,连我上去也要吃的。不然万一发生醉仙,在昆仑山上弄不好就要丢了性命。”他说着,从任长生手里拿回那两颗咀嚼片,直接丢进自己嘴里,又倒了两颗新的递给她:“真人,你虽然是金丹期,但是这里毕竟是昆仑山,万事还是小心啊。”任长生这次倒是没有拒绝,把两颗药片仰头丢到嘴里。王列当看着她吃下去,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回头叮嘱了一句:“这个,上山过程中有任何不舒服,都要和我说,咱们安全第一。”任长生心里虽然有些不以为意,然而心里多少也知道安全对普通人和普通修仙者都绝非儿戏,所以也没有太过于纠结,吃过药之后便依照安排穿好了登山装备,又带上了求生用的信号弹,别在包侧面的水壶袋里。五人乘坐雪地车来到海拔四千五百米左右的第二个登山中转站,在这里又测量了一次身体数值,并且在王列当的带领下参观了人工培育仙草的温室。大约上午十一点左右,接近正午,正是一天中最温暖的时刻,在工作人员确认了当天温度适宜之后,五人便踏上了去往药田的登山之路。他们此行的终点,是一片在海拔五千一百多米处的药田,是福泽万民购置的用于专门种植瑶草的实验田。药田背后依靠着一大片亿万年不断封冻升高的冰川,在这皑皑白雪和近乎透明的世界中,一小片嫩绿色的药田极为突兀地出现在冻土之上。 第九十三章人脑藏着最小的天地(10) 不管在上山之前有如何的想法,在看见那片自己研究多年的药田的时候,葛清还是感到了一种身心都进入宁静和忘我之中的惊喜。透过浅褐色的防风墨镜,他几乎可以说看见了这个人间最为奇诡的迷幻的美景,再一想到那一片小小的绿色居然就是他努力研究多年的仙药,便更觉得亲近和喜爱:“这附近除了这里都是雪原,他们到底怎么长起来的?”若木本来就是昆仑出生,回到这里仿佛回到家一般舒服:“仙气以生命为载体,一旦融合便会共生,这些草木吸收了昆仑山取之不尽的仙气,人间的严寒酷热早已奈何不了它们。植物和你们这些动物不一样,尽管需要很多年才能修炼出行动力,但是因为与土地联系紧密,所以植物体内仙气可以不断从根部排出,也就是无论多少仙气都不会影响植物的生长。”这个知识倒是有些新鲜葛清转头望向若木:“那你修炼成人形之后,也不会被影响吗?”“草木刚刚修行为人的数百年之间自然会存在类似这样的不适应,一般都不能长时间保持人形,但是我已经有数千年修为,形态对我而言已然不重要了。”任长生在旁边踩着雪悠悠然走过,飘过一句:“我看未必。”若木有些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上次差点被烧死的事情,他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隔着护目镜盯住任长生。葛清去拍照并且在王列当的指导下剪了几片仙草的叶子保存在无菌袋里准备带下去看看情况,几人在药田周围晃了一圈,在晃到冰川那一侧的时候,任长生忽然发现冰川上有几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其中有一道被雪掩埋,等她稍稍挖开积雪的时候,顺着冰川之间的缝隙看过去,就发现里面黑黢黢一片,看不见底。王列当从后面走过来,好心提醒:“这是冰裂缝,您离他远一点,掉进去了就是修仙之人多半也要殒命于此。”任长生手放在裂缝出口上晃了晃,居然感觉到一阵浓烈仙气带来的微风从那深渊之中吹出来,就好像底下连通着另一个世界一样:“这地下,好像有一个仙气更加充沛的地方?”“仙气充沛是好事,但是充沛到一定程度就是灾难了。如果真的从这里掉下去,一般人基本很快便死了,我们这样的修仙者,在咀嚼片有效的时间段内还好,但是一旦超过药物有效期,基本仙骨就会瞬间破碎,然后变成普通人死去。”王列当说着,招手示意任长生快点离冰裂缝远一点。任长生又伸手探了探,回头退了几步,离开刚刚危险的区域:“这么看起来这附近还挺危险的?怎么选了这片药田?”“其他都差不多,仙草种植本来就是世界上几乎最危险的产业了。”王列当不由得抱怨起来,“这里每次上来都是提心吊胆的,就是做足了准备,但是一年还要发生不少意外……没办法,在昆仑山,自然是不讲道理的。”几个人坐在原地休息了一会,任长生等三人还好一些,葛清就是做了再多保温设备,此刻也已经冷得不行,喝了一些热水之后,又趁着正午时分阳光充足采集一些样本,任长生便提议差不多可以准备下山。王列当听到这个提议,倒没有一时应下,只是忽然问道:“真人可是感觉有些不舒服?”任长生有些疑惑,抖了抖手脚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舒服还是不该不舒服,最后只能照实说:“我倒是没有什么,就是觉得葛所长毕竟是文弱书生,这里天气极端,还是应该量力而行。”葛清难得有机会直接接触这些药田,此刻虽然冻得有些发抖,但是也没有想要下去的意思:“天气这么好,这边这么暖和,就是多待一待也不要紧的。”听到他说这话,王列当便指着冰川后面说:“如果所长精力充沛,不如从这条路往后面去?后面还有另一片试验田,大约就在前面五十米左右。”葛清心里喜欢这些仙草,连忙答应了。王列当俯下身笑了笑,又扭头询问任长生:“真人,身体可还适应这昆仑气候?是否需要去旁边休息一会?”这下任长生是真的有些犯嘀咕了:“我没事,葛教授普通人还没有什么反应呢,我这修仙之人怎么可能已经扛不住了?”王列当连忙道歉:“是我冒昧了……只是真人从前可能不知道昆仑山对修仙之人的凶险,我实在是有些担心。”任长生大约是听着有些烦了,朝他摆摆手:“王经理放心吧,这昆仑山什么样子,我比你们都清楚多了,就是不吃那个药,我也出不了问题的。”王列当愣了愣,神态倒有几分惊喜中透着不知所措:“真没想到还是高人在身边,真人怎么会到过这苦寒之地?莫非您说的是白玉京?不过您既然是散修,不在十二仙门之内,又怎么会去过白玉京?”任长生含糊着顺嘴编了几句瞎话:“我虽然是个散修,但是当年白玉京也没有这么多规矩,大家都是有修炼之心便自行上山修行。因此缘故,我多少学了些野路子,虽然不谈如履平地,但是在此地自保总是没有问题的。”王列当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到底是我见识短浅了。”任长生也不跟他多纠结,指了指高处的药田:“药田可是在那里?葛教授没有问题的话,我们这就出发吧?”王列当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一句,连忙带着几个人朝高处的药田前进了。大约是嫌弃人类的服装过于拘束,若木已经把防风装备脱了一层下来,走到高处对葛清伸出手,示意他拽着自己的手臂,这样比较好往高处走去:“主人,这附近有许多冰裂缝,您一定要紧跟着我,不能走丢。”葛清点点头,对若木道了声谢。等到向导回来之后,几人便跟随着他踩出来的路缓慢往高处继续攀行。 第九十四章人脑藏着最小的天地(11) “他们肯定藏着什么小阴谋……”任长生嘀咕了一句,从内衬口袋里掏出背后帮着暖宝贴的手机,对着太阳的方向举起来,看着里面昏暗的信号塔,只能无奈地撇撇嘴:“搞什么啊,这里怎么一点点信号都没有。”王列当从背后走过来,他笑眯眯地靠近任长生背后:“这里哪里打出去电话呢?大本营都需要设置信号塔还得等天气好,才勉强可以打个电话。”“这么不方便啊?”任长生有点嫌弃地把手机塞回去。“这里要修建基站可不方便啊,一般必要的时候只能依靠携带信号扩大发射器。”王列当热络地走上来,上下打量一番任长生,“真没有想到您还有这样的本事。”“什么本事?”“就是可以忍受昆仑山这种极端气候的本事,您这份才能实在是太宝贵了,要不是您是葛教授的私人保镖,我们真想要雇佣您成为这里的管理员。”任长生本来已经有些无聊了,她自知药物早已经失效,但是这对她并没有什么困扰。昆仑山丰沛的仙气源源不断地从她的口中呼入,又经由身体游走后,又被如同草木吞吐灵气一样缓慢地排空。这种呼吸一般只有飞升期的修仙者才能学会,而且需要摈弃凝神,保持吐纳自然均匀。大约是修行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任长生已经并不需要任何外部辅助,就能以一种仿佛与万物并生的方式融入整个大自然。任长生总觉得这人今天仿佛憋着坏水,听他这么说,也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句:“这里有什么意思,这些仙草又不需要人灌溉施肥,它们吸收天地灵气,自会长大,你们何必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看着它们?”“哈哈,真人说笑了,现在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就是这仙草望天收,到底还要防着被人惦记。几年了也就能产出这么点储量,要是震出了点什么意外,那经济损失可就大了。”这话却有些让人听不懂:“惦记?都到了这边了还有人来偷?”“人倒是其次,关键是那些畜生啊!”说起这件事情,王列当不由得喊起苦来,“昆仑这地方邪门得很,咱们人上来费这老大劲,一不留神还会有性命之虞。倒是有些什么开明夔牛之类的畜生,在这里生活得格外舒适,也不见他们不舒服。”“这些动物里数夔牛最是可恶,别看他们吃草,但是力气大得很,而且吃得多,要是被他们啃过一口,这一大片药田可都要废了。”任长生抱着胳膊,对此不知可否:“这草药生长在昆仑之上,夔牛吃仙草,开明捕食夔牛,鸾鸟啄食开明的眼睛,最后大小妖兽生灵又死在这皑皑白雪之中,灵气滋养新一轮仙草。这本是世间轮回更迭的自然之法,谈什么可恶呢?”王列当笑了起来,嬉皮笑脸地应付着任长生:“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眼下修仙时代,万事万物还是要以咱们人的利益为优先。仙草本就稀少,眼下不紧着修仙之人食用,还要分给这个牲畜,实在是供不应求啊。”这话说得很没道理,任长生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顶了几句:“别跟我说那些废话。夔牛、开明都在这里守了几万年,他们又不是第一天吃仙草,怎么偏偏如今不够用了?说到底还不是贪念作祟——修仙是修自己的仙,眼下这世道,修仙就跟填鸭似的,恨不得把仙草当催产素喂,这样仙草够用才有鬼呢。”王列当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打马虎眼似的这里哪里含糊了几句。这边正有些尴尬,背后却忽然听到一声惨叫。两人猛然一回头,就看见若木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指着脚边不远处一处被雪掩埋的冰裂缝,语调里难得透出几分慌张:“不,不好了!葛清教授掉进去了!”此刻别说任长生,连王列当也是猛然一怔,随即快步走上前,一把扯住了若木的袖子,焦急得几乎破音:“怎么回事!”“积雪覆盖在这条冰裂缝上方,刚刚教授一脚踩在上面,不慎掉下去了!”任长生小跑过来,探头往黑暗的缝隙看去,随后咬牙盯着若木:“你故意的!”若木一句辩解的说辞也没有,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任长生也不与他纠缠,俯下身对着裂缝大喊:“葛清!葛教授!能听到我说话吗?”黑暗中,没有一丝回应。在冰川的缝隙中,潜藏着太多危险和不确定,也不知道葛清是掉入其中晕过去,还是已经摔断了脖子,又或者是被冰川下隐藏的暗河冲走。任长生不再犹豫,扭过头忿忿地瞪了一眼若木,随即纵身一跃,跳入冰川缝隙之中。当任长生也消失在那狭窄的黑暗之中时候,王列当才松了一口气,走过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若木的肩膀:“哎呀哎呀,就是再怎么厉害的人物,在面对自然威胁的时候也不过蚍蜉撼大树。我看,他们俩都回不去了。”若木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望着那黑色的缝隙,好一会,松散的雪地下隐隐传来一声闷响,他这次松了一口气,移开了视线。王列当心情非常好似的,他迎着刺目的白色太阳,有些愉快轻松地活动着身体:“眼下葛清总算死了,外面肯定要非议一段时间,但是说到底葛清就是再聪明,也不过是个人类,就是可惜也可惜不了多久——等到事情尘埃落定,我们就着手让您接替葛清的位置,到时候,我们的合作可就轻松了。”若木跟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走着,两人走出几步之后,他忽然没头没尾地问道:“王经理,我想和您确认一件事情?”王列当完成了一件大事,此刻高兴得甚至有些发晕:“您说?”“你说,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毫无情义可言的人间,是不是弱者就应当像这些草芥一般,予取予求,万般不由得自己。”王列当有些意外,扭过头望着若木,许久,在些许隐约的不安中,他笑了笑:“哎呀,您这话说得……太裸露些。” 第九十五章人脑藏着最小的天地(12) 任长生跳入冰裂缝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居然是一股暖风仿佛从地心喷涌上来,她踩着垂直的冰面借力蹬了几步,等到俯身看到葛清的帽子挂在一块冰棱柱上,她才凝结出稍许仙气,倒挂着一把捞住葛清的衣服,将他拽到自己怀里,依靠着几块从冰面中刺出的棱柱,以一个别扭而局促的姿势固定在这不上不下的缝隙中央。任长生倒是并不紧张,只是这冰缝隙并非寻常地方,稍有不慎就会崩塌破碎,两人失去借力,大概率要随着碎冰往更深处坠落,纵使她不要紧,葛清估计也活不下来。任长生贴在冰壁上,以仙力从下方支撑住身体一部分重量,确保姿势暂时可以维持之后,伸手用力拍了拍葛清的脸颊:“喂!醒醒,你瘫我身上我不好用力。”葛清身上并没有明显外伤,大约晕厥也不过是身体不适应加上猛然间惊吓过度。他悠悠然转醒后被这突如其来的处境吓了一跳,好悬没有什么突然的反应,任长生手一捞的功夫,他也似乎明白了现状:“刚刚,若木把我推下来了?”任长生见他醒过来松了一口气,开始抬起头以跌落的那一点遥远的亮光为终点,规划自救的线路:“嗯,我早就说过,跟妖族交往要多留几个心眼,你就是不相信。”“……你说妖族不可信,那你们工作室的那个狐妖,不也是妖族么?”“池狸?我没说他可信啊。”任长生一边思索着逃离的方法,还有几分余裕跟葛清说话,看起来半点不像被困在冰裂缝之中的样子。“他既然不可信,你为什么要用他?”任长生低下头,有点疑惑地望着葛清:“可信才能用?那你们普通人也用不了了啊。”葛清被这一句话噎住,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我们,毕竟是人啊。”“呵呵,真有意思,那他们还是妖咧。要说可信,人的信誉度最低了,不过你看看你也在工作,所以可信不可信这个事情其实不重要。”任长生一边说着,一边左右试探着冰层的厚度,有些为难地皱起眉。葛清一时说不出话反驳,陷入含着几分羞愧的沉默之中。——仙气护体这种事情自然是不用发愁的,最让任长生左右为难的是这个力气到底要怎么控制,才能既不引起雪崩或者冰裂缝塌陷,又能安全把自己和葛清送出去。“这冰面到底够不够结实啊……一会万一我力气使大了,别说我俩,就是靠近的实验田和低洼处的营地都有可能被波及。”“嗯。”葛清答应了一声,黑色口罩里呼出一小片白气,“对不起……”任长生本来在算到底哪里落脚借力比较适合,闻言低下头看了一眼:“嗯?你道什么歉?又不是你故意踩空的,是若木把你推下来的。”葛清哽了一会,却没有解释,只是摇摇头。接下来,就仿佛为了转开话题一样,他扭过头观察起来:“这里好深。”“因为我们现在卡在冰裂缝的正中央嘛。往下可能还有个几百米呢。”任长生还有闲情雅致和葛清开个玩笑,“到时候掉下去了,就是东一片西一片地落在地心里,落在山怀里,等到千年过去,说不定就成了神啦。”这笑话不好笑,尤其在生死面前,不过葛清还是给面子地扯了扯嘴角:“若木会想要现在杀我,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我以为,起码会是更适合的地方。”“非也非也。若木虽然骗了你,但是他可不是想杀你。”任长生却罕见地帮忙解释起来,“他要是真的想杀你,起码不会在我面前。你们见识短浅,朝生暮死,它可不是。姑且是活了几千年的老树,就是脑子笨一点,见识也不可能这么短浅。既知我在,他如何敢杀人?”“你……你好大的口气。”葛清不由得笑了起来。任长生没有反驳,只是挑了挑眉头,沿着冰面缓慢调整着姿势,示意葛清抱住她的脖子:“我要准备上去了,你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自然的压迫和恐惧中,对于强者的依赖和顺从都被无限放大。葛清小心地调整了下姿势,抱着任长生的脖子紧紧闭上眼睛,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他的听觉变得更加敏锐,那些冰川内部细微的破裂声应和着脚步和空洞之中的风声,让他仿佛置身于一个易碎又短暂的世界。在本能的恐惧里,他闭紧了眼睛,牢牢抓住自己的手臂。“葛淼的哥哥,你知道吗?你们人啊,太短暂了。你们总觉得山在那里,海也在那里,这个世界是不变的大舞台,任由你们泼洒颜料发挥才能。正因为你们这样地短视,你们才会在乎一株草一棵树,在乎面前的蝇头小利。”“你们的不可信不是源于不真诚,或者说我早就放弃在你们身上寻找所谓真诚。想想也是,你们一生如此短暂,倘若恰好生于冬日,如果再不自欺欺人,骗自己身处在春日暖阳之中,或者骗自己明日一定春暖花开,难不成要你们承认自己一生可能都要在风雪中度过吗?”“那对你们也太残忍了。”任长生的话语带着一种宽容的平静与温和,在越来越快的风声之中,葛清忽然感到一阵失重的眩晕,仿佛有一束强光落在他身上,透过皮肤,照亮了黑暗的视野。“睁开眼看看。”他依言睁开眼睛,就看到在云层之上已经可以看到近乎墨蓝色的一层天空,那缥缈的幻影似的琼楼玉宇仿佛海市蜃楼般藏在隐约的一轮仿佛有些变形的太阳之后。天地仿佛水墨似的泼洒在眼前,又镀上一层缥缈的光。“这是……九,九重天?”任长生无声地笑了笑,两人开始往下掉,坠落许久后速度渐缓,最后两人稳稳地落在地上:“你没有什么必须和我道歉的,你已经尽力做到人类能做到的极限了。纯粹的亲情、强大的责任心、不错的智慧还有坚韧的良知。余下的不是你应该想的事情,你也不需要为此承担任何责任。” 第九十六章人脑藏着最小的天地(13) 这话说得葛清一愣,他先是下意识以为任长生读懂了他的歉意,然而在仔细看过那张脸之后,他却只能读出一种一无所知的宽容。这个发现让他有些庆幸,更多的,则是怅然。“……算了,他们呢?”终于回到地面的葛清扭头开始寻找起来若木和王列当的踪迹,眼神中透出几分警惕,“他们如果发现我还没死,一定会不择手段要杀了我的。我们得小心。”“是他,不是他们。”任长生左右看了看,却没有见到人影,便走出几步,从低处隐约看见两个靠近的身影,“王列当的确想要杀了你,但是若木不是。”葛清还在疑惑,然而见任长生健步如飞,只能先着急跟上去,看到不远处的人影,不由得倒吸一口气:“是他们!”“不用害怕。”任长生安慰了他一句。也不知道为何,葛清总觉得任长生此刻的话语中透着几分兴奋和好奇,她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嘀咕着:“难怪呢!难怪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若木一定要动手,为什么它非要在我在这里的时候演这一出。”“原来是这样啊,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任长生顺着一个雪坡滑下去,朝若木的方向疾步走去,语气里甚至带了几分调侃的笑意:“这么饿?这你也吃得下去?我从前可不知道,金乌住的居然是一棵嗜血树。”若木转过身,王列当的身体往前倒去,扑通一声砸在雪里,居然已经冻成了硬邦邦的冰棍,手腕露出一截已经变为青紫色的皮肤。葛清紧随其后跟着任长生小跑过来,看见王列当倒在地上的身影,不由得吓得倒退一步,随即倒吸一口气:“你,你杀人了?”若木抬起下巴,沿着嘴角用拇指擦去已经冻住的血迹,齑粉似的暗棕色碎屑从他指尖落在地上:“杀,不,我是吃人了。”他表情有一种草木式的木然,平静到仿佛是天下最理所应当的事情:“人不是天天都在吃仙草吗?草木怎么就吃不得人了?”冰川雪原上是一望无际的白色,忽有一阵风从不知道哪个方向吹来,吹起了一些砂砾似的白色飘沫,其模样仿佛深海之中的海洋雪一般零星而自在。片刻后风便停止了下来,眼下依旧是晴朗的天色,落在冰川上的身影却少了一条。葛清觉得四肢发冷,他望着倒在若木背后的尸体,只觉得一阵反胃,几乎下意识地捂着口罩:“你,你把他吃了?你把他的血吸干了?”若木的视线微妙地摇晃了一阵,温和地垂下眼笑了笑:“你们不是这么做的吗?剥离那些仙草的仙气外膜,然后把剩下的残骸再转手卖给其他人……是因为仙草不会尖叫吗?仙草不会挣扎吗?所以你才在听到他们的计划的时候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若木弯下腰,它袖子里伸出一条藤蔓似的粗糙枝条,从地上裹起王列当的身体,最终甩入了任长生和葛清刚刚爬出来的那条裂缝之中,掉落的声音渐渐变小,伴随着几声撞在冰面上的闷响,最后隐约可以听到一声几乎微不可察的落水声。任长生侧着头仔细辨别了很久,无奈地撇撇嘴:“完了,地下有暗河,要是明年开春暗河流到山下,你打算怎么解释这具毫无外伤全身没有血液的尸体?”“放心,它到不了下游的。”若木走过来,枝条一点点便会人手的形状,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树的审美,它似乎格外迷恋人类身体上因为苍老而逐渐加深的各种纹路,连手指上也变化出一些仿佛树皮似的粗糙的皱纹。“吃人的树又不止我一棵,顺着水源流下去,对它们来说就跟流水席一样。”任长生哈哈地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什么好玩的笑话似的,顺手在若木肩上拍了拍:“不错不错,那你吃饱了吗?”“我们也不必要吃人。”若木脸上罕见泛着鲜活的血色,居然比在山下的时候看起来仿佛更像是活人,“这人以吃仙草为业,如今被仙草吃了,也算他的命。”“那你该吃的人可多了,福泽万民仙药公司里面人人都该死。”若木带着几分畅快地笑了笑,微微扬起脖子,任由冰冷的阳光落了一身。三人下山之后,葛清便将王列当不慎掉入冰裂缝的事情很快上报上去,救援队和条狼氏迅速抵达了现场,为了找到王列当失踪的地方,任长生只能再次陪同上山一趟。临行前,她还特地扭头叮嘱:“葛教授,你们先回工作室去,今天可不许跑了,不然葛淼要跟我闹死了。”傍晚的云梦泽裹着一层晚霞,等到两人下山之后,天气便骤然变得阴沉起来,街道上风呼啸而过,空气里弥散着雨前的水汽,街上行人多在疾步赶路,想要在下雨前赶回屋内。不远处天际线传来闷响,迅速堆积起来的云层里隐约闪过暗紫色的光。葛清在背后跟着若木,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面对条狼氏的时候,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若木杀了王列当的真相,这让他内心隐约有些不安,又觉得自己仿佛是很可耻的。若木忽然站住脚步,仰起头望着天空,随即,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从疏到密,最后砸出一片连绵的雨声,他从包里拿出雨伞递给身后的葛清:“主人,您的雨伞。”葛清一时间没有接过伞,只是捏着拳头:“为什么?”若木的手悬在雨中,他目光躲闪了瞬间,随即抬起头望着葛清:“没什么为什么,你们吃仙草,仙草吃你们,这是理所当然的。”“你可以告发我,但是你告发我,我只要被带走,你的骨僵无法压制,你还是会死。”若木说着话的时候,以目光不断探究似的地望着葛清,“你们人类已经是朝生暮死的虫豸,这样短促的生命何必妄谈正义?自然循环,因果轮回,有什么可纠结的?” 第九十七章人脑藏着最小的天地(14) 雨下得更大了,仿佛一道水帘似的:“……我不以为你是这样的?我知道你本性不坏。”“您本性也不坏,但是您差点害死了你的妹妹葛淼。”若木垂下眼,随即不由得笑了笑,笑容里倒是透出几分沧桑的狡猾,“说着骨肉情深,最终我们却差点做了一样的事情,如此看来,这未尝不是你们所相信的某种‘缘分’。”葛清哽了哽,没有解释,眼眶却逐渐泛起一圈殷红:“我……我从没有想过害她!我只是觉得,我只是觉得……”他越说声音越小,最终所有解释都化为暴雨,落了一地。“你只是为了那个女孩好,你是天下最希望她好的人。”就仿佛是替他叹息一般,若木发出一声沉重的呼吸,“可惜啊,你只是人,你再怎么聪明,你寿数有限,你能力有限,你就根本做不出什么正确的决定。”“你想让她以你以为好的方式生活,但是在修仙的时代,你们普通人能想出什么好的生活?”葛清仿佛被这句话刺痛了似的,猛然直起腰,吸了一口气,眼睛又红了些许“你们以为因为你们天生命短,未来便成了所谓遥不可及之畅想,自诩的对未来的设想便统统成了说辞和借口,成了你们活不好、不真诚、怯懦而狡猾的托辞。”“我在这世间看了数千年,你们是什么东西,我比你们都清楚。不要继续沉浸在万物灵长的美梦之中了。人类天生不配长命——终日拿未来做托词之人,不配有未来。”若木后退几步,在近乎狂风骤雨风卷残云似的以言语刺伤葛清之后,他仰起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狂乱的雨丝扎在他畅快大笑的脸上,拍出一层湿润的水汽,他就仿佛一棵高大的植物沐浴着风雨,沐浴着上天给予的灌溉和恩赐。葛清望着他,在模糊的雨雾之中,针一样的雨一点点扎透了他的衣服,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湿漉漉的脚板一直冻到了天灵盖。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人,尽管若木的脸依旧是人类的脸,他的四肢和躯干依旧是人类的四肢和躯干,他鬓角那几缕甚至是精心设计过的白发都透着活人的气息。然而葛清依旧觉得自己不是在面对人,而是在面对树木、神祇、自然和世界。“主人,你的那些实验、你的发现和研究、你的探索和好奇,最终会被你们人类变成一把可以裁剪所有不合心意的剪刀,你最终会被这些人剪碎,就像剪碎其他不合心意的东西一样。”“你可以对我说你不害怕这些,你可以说你在实验室里没有人理解也可以救人,你也可以说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你是一个变态,你只是迷恋那些你们人通过我们血肉造出来的所谓知识。”“但是,人类,渺小的人啊……”“你做的一切,在更高更长远的我看来,都是无用的。文明会毁灭,得胜的种族会更迭,浸泡在肉香与鲜血里的赢家最终还是会倒在我们脚下,化成泥,化成肥料,化成我的枝枝蔓蔓。从万年前到如今,从刀耕火种到水泥森林,你们总把自己想得太可怕了。”“仙草即使被采光,害怕的也不是仙草,而是需要仙草的人。等到需要仙草的人死绝了,仙草自然会重新复苏。”葛清许久没有说话,他静默地肃立着,望着若木那近乎讥讽的笑容。若木打开伞,走到葛清身边,凑近了些许低声说道:“我会吃了你的,就像今日吃了王列当一般。不过区区数十年,对我们来说只是弹指一瞬间的事情。”葛清有几分心乱如麻,但是还是跟随着若木缓慢走着。两人站在工作室楼下停住,葛清望着二楼透出光亮的窗户:“我从前总觉得,自己能以人类的身份坐到不比那些修仙者差,是我能力的证明,我是家里唯一能为所有人谋划的人。小淼性格柔弱,她容易被骗,需要我为她做主。”“然而,在今天,在这个云梦泽,或许正在需要改变的人,反而是我……”若木说话有些不近人情:“这件事情只能怪你是人,倘若你有些其他天赋,有个仙骨,那么无论如何你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就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二楼的窗户猛然拉开,葛淼从里面探出头来,看到楼下的葛清,惊喜得眼睛都瞪大了,朝哥哥急切地招招手,瞬间消失在窗口,脚步声一路响着朝门口去了。葛清有点感慨地望了一眼窗户:“虽然在今日的云梦泽,做人有万般不好,但是我还有他们,还有我的家人。如果能有选择的机会,我还是想要做如今这样的人。”说罢,他默默瞟一眼若木,着急地扶着楼梯上楼去了。若木一时站定,大约是树妖的习惯延续下来,他背脊挺直,许久静止不动,浸泡在湿润的空气里,仿佛正在生长。天色昏暗下来,一辆车在不远处听住,还没下车就听到车里传来熟悉的让人本能一阵刺挠的声音:“长官,长官,我真的不知道!”若木有点嫌弃地啧了一声,扭过头去,就看到任长生从后排下了车,跟雪猊隔着车窗讨价还价,“长官啊,你们怎么能欺负小老百姓呢?这事儿我真不知道。不信,你们去问葛教授嘛!葛教授他们看着那个人掉下去的,那种地方我也不敢贸然下去啊!”雪猊不为所动,一只手从车窗里伸出来:“两周内来条狼氏总部做笔录,保持手机开机,不然我们就上门抓你。”条狼氏的专车绝尘而去,带起一路水花。任长生站在路边,背影都写满了无语。许久,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扭过头就见到若木笔直地站在门洞前面,仿佛一棵行道树:“他上去见妹妹了?”若木点点头:“人到底是这样,爱也好恨也好,迷茫也好踟蹰也好,都是不彻底的,时间一旦变动他们也随着变化。”任长生走到他身边停下:“没办法,时间对他们来说太珍贵了。”若木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夜色中昏暗的街道:“经过这番昆仑之行,我现在总算猜到你是谁了。守夜人,你看到我把葛清推下去,现在你要重新把我人形烧去吗?” 第九十八章人脑藏着最小的天地(15) 任长生无声地笑了笑,伸了个懒腰:“怎么?做了几天人,觉得还是做草来得舒服?眼下希望我再把你烧成那个样子,不去应付这个世界了?”她随即摆摆手:“不过,我眼下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已经把你的缰绳交到葛清手里,他只要不发话,我就不干涉。修仙的第一步就是要遵循自然,而不是自作主张。你和他之间的因果,他和阿淼之间的因果,都是你们各自的事情,我可没有什么事情都要管的闲情雅致。”任长生也不急着回去,与若木并肩立于屋檐下,扭头观察着他,那侧脸带着岁月沧桑又显出几分虚伪的文雅气质:“不过,我有一件事情倒是有些好奇——”“我一开始揣测,你将葛清推入冰裂缝,是为了将我支开好单独面对王列当,以确保我不会打扰你的大好计划。但是我刚刚在车上忽然意识到,你其实知道我不会阻止你吧?”“你是若木,是万木之长,你自然有你的立场。在你眼里他们那样料理仙草,就好像我们看到修仙之人被提取仙骨,尸体再做成商品出售,是切肤之痛,彻骨之恨。你分明知道我的脾气和行事作风,你怎么会觉得我会阻止你杀了王列当呢?”若木低下头,并没有回答。“所以你要支开的并不是我,而是葛清——你知道我能救葛清,所以把他丢在冰裂缝里面,要从冰裂缝里面保护着一个人攀出来,饶是我也要花一点功夫。这样在你杀人的空隙里,葛清就不会来打扰你了。”任长生抱着胳膊,语气里透出几分调侃:“可是,你为什么要支开他呢?支开我倒还有点必要性可言,但是葛清这样的人,孱弱而无力,飘摇而犹疑,有什么好躲避的?”她伸手在若木肩上拍了拍,笑容颇有些意味深长:“如此看来,不光是人,任何生灵只要有了人形,便注定了又复杂又踟蹰。”说罢,她便小跑着上楼去了,隔着一层楼还能听到任长生抱怨的声音:“你们还是人吗?都不等我就开动了?也不想想我今天是为了什么才会这么晚回来的!”第二天,葛清并没有能按照原定计划要离开云梦泽,复杂的审理持续了大约一周。或许是回到了人类社会的缘故,葛清随即变得才思敏捷,谎话说得任长生都要被他说服了,几人最终除了留在最后一站大本营的司机,余下三人说辞一致,只说王列当不慎踩到了埋在雪下的冰裂缝掉下去,几人不敢贸然施救,只能回到大本营求救。经过了一个星期的轮番审理,简短的说辞依旧是处处可以对应的。王列当的尸体虽然还没有找到,但是在昆仑山上掉入冰裂缝可是再正常不过了,葛清和王列当之间并没有什么大众可知的怨恨,动机也说不通,眼下也只能当作意外事故先作处理,在王列当的尸体被找到前,大约案件也无法继续下去。既然已经定性为意外事故,葛清三人的调查令便也收回了。耽搁许久,葛清也打算回到岳州去了。临行前一天,葛清把任长生单独约出来又谈了一次,这次见面的地点是葛清选的,是云梦泽一家颇负盛名的老字号本帮菜,环境优美菜品新鲜,价格十分昂贵。坐下来,葛清便将一个厚实的信封推给任长生:“这是这次的尾款。”任长生眼睛亮了一瞬间,拿到手里刚要打开,葛清连忙叫停了:“你这就打开了?你不要录个视频?或者我下午陪你去银行点钱。你这样收尾款,万一人家少给了,你到时候都说不清是谁的责任。”任长生不管他许多,摆摆手拆开信封开始乐呵呵地点钱:“不要紧!你妹妹还在我手里呢,你怎么敢骗我!”她这话说完,周围飘过来一圈狐疑的目光,葛清干咳了几声,微微提高声音:“小淼给你打工就是你的员工,什么叫还在你手里?”任长生数着钱格外乐呵:“都是小事,不要在乎这些细节。”葛清看着她那不靠谱又有些混不吝的德行,本能想要出言规训几句,最终却罕见闭上嘴,踟蹰片刻后轻声说了一句:“我要为我之前的事情道歉。”“什么?”任长生点着钱,头都没有抬。“我以自己的经验觉得你这里没有前途,我一意孤行地认为小淼应该去更加稳定,更加安宁的环境里面生活,我总觉得只有这样,她这一生才能有保障。我总觉得跟随你,并不符合我眼里所谓安稳的标准。”“你们呀,就是太希望这个世界给你们一个保障了。天下事倏忽间瞬息万变,你今日觉得仿佛一切应当如此,明日倒不一定。与其去到处乞讨一个所谓保障,还不如认认真真地活着,不辜负自己地感受生命。”葛清点点头,赞同道:“是啊。”任长生总算点完钱,满意地塞回信封里面:“所以你现在决定倾听葛淼心里所想的,不再做一个封建大家长了?”葛清摇摇头:“不是的,我是理解了她到底要什么,我理解了她能够在这里获得什么,所以我不会阻止她了,她走的是我不知道的路,但是我能够窥见这条路有多么吸引人——今后我还会有委托交给您的,也麻烦您对小淼多照顾些。”有了钱,任长生高兴得仿佛欢喜佛似的:“好说好说,今后您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们,价格好商量,您是员工家属,可以给您内部优惠价。”葛清客气地笑了笑,接着有点局促地摩擦着手心,语气忽然一转:“福泽万民仙药公司的事情估计还没有结束,我们学习研究仙药,绝并不是为了做这种事情。如果今后还有这方面的消息,就要拜托老板了。”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血性和气势,任长生心里满意,点点头摆手:“好说好说,我们的宗旨就是一切以客户需求为第一位。” 第九十九章回家吃顿热乎饭(1) 方圆提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太太出现在任长生门外的时候,任长生还没睡醒,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一身星之卡比的睡衣,身体上还散发着被窝刚刚钻出来的热气。活像一只刚从冬眠中醒来的熊。她脑子有些迟钝眯着眼先看看方圆,又低头看了看那个大约一米六左右长相淳朴的女人:“这位阿姨是?”那位阿姨看起来五十岁多一些,穿着体面,头发在脑后绑了一根低马尾。她身材富态,容貌呈现自然的衰老,大约是因为有些胖,反而看起来似乎更加年轻健康一些,脸颊泛着充满生命力的红晕,整个人看起来自然又粗糙,好像田间地头随处可见的涨势汹涌的杂草。方圆打了个哈切,看起来困得不行:“老板,我就把这位阿姨交给你了,剩下的全部都拜托你了,拜拜。”说罢,她匆忙摆摆手,将那阿姨往任长生门口一放,随即便一溜烟跑了没影。任长生与那中年妇人面面相觑,许久,那上了年纪的阿姨露出一个有些和蔼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闺女,你眼睛上面有眼屎,扣一扣。”任长生张开嘴愣了愣,还没睡醒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好家伙,听口音还是个东北人。“我来看我儿子,他很出息哒,自己修炼然后去了白玉京。后来嘛我们收到通知,说我们儿子很出息,已经通过了筑基期。你们也知道嘛,这个人一旦修炼到筑基期,就要跟家人分离,尤其我跟他爸都是农民出生,所以呢,我们就签了协议,说这个孩子以后就归委员会了。”大娘很是自来熟,说着话的功夫已经给任长生剥了一个水煮蛋,放在她面前,自己又熟门熟路地剥了一个:“我们也能理解,这个人呢,一旦修炼到一定程度,他这个寿命就跟我们不一样了,据说什么结婚生子跟我们这种小老百姓也不太一样。”大娘说着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抄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一边牛饮一边诉苦水:“其实老实说,我们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出了一个白玉京的弟子,这个补贴的钱其实还挺多的,每个月都能领到,但是说到底也是自己家的孩子,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又在身边养到了十几岁,你跟我说就不管他,随他去吧,我也做不到。”中年女人说着,叹了一口气:“如今他离开家已经有十二年了。我们家另一个孩子今年正好是高中毕业,家里的负担也轻了不少。”“正好前几天,家里麦子刚刚收好,我跟他爸年纪都大了,种完这一季就打算把地租给村里另外一家。闲下来之后,我总还是会想起他,所以我就想,我应该来一趟白玉京,来这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我家那个小孩。我呢,也不去打扰他,就远远地看一眼就好。”女人说完,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似乎说起的并非是母子分离的事情,而只是一件稀松平常到不行的小事。任长生对现在白玉京的修仙者管理制度有所耳闻:伴随着修仙人数越来越多,白玉京的管理制度也越来越严格,在这种修仙越来越炙手可热的环境中,签订“自愿放弃亲缘关系协议书”成为了所有普通家庭培养出“白玉京修士”之后必须要面对的一件无奈又光荣的事情。由于人类寿命与修仙者寿命不一致,加上经过科学研究表明,人类在权力面前会表现出难以控制的贪婪欲望与低道德感,所以如何防止普通人家的孩子成为修仙者之后,利用自身能力为家庭谋取私利,就成为了白玉京管理必须考虑的一点。而那些老仙长们左思右想,最终得出的答案就是——想要去往白玉京修行的普通人家出生的修仙者必须要签署“自愿放弃亲缘关系协议书”。“如果所有人都要签署就算了,凭什么只有我们这种人家要签署,那些父母修炼到筑基期以上的就不用签署呢?真是太不公平了。”妇人抱怨起来,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呜咽了几声。“我家大宝离开家的时候才十六岁,十六岁的小孩懂个屁啊!这么多年也没有人照顾他,我这些年想起来都心疼得要掉眼泪。”任长生听着,有些同情地拍了拍妇人的肩膀:“所以您这次委托我,就是希望我能帮您找到您的儿子吗?”女人点点头,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开始积极地翻找起来,最终终于找到了一张清晰度几乎难以辨认的胖娃娃的一寸照:“这是我家大宝四岁的时候幼儿园拍照留下的。当时我们签那个协议之后,就来了人让我们把大宝所有照片和资料都交上去,我们吓坏了,就全部交上去了。”“这个照片是当时他弟弟二宝,那个时候在地上爬嘛,就淘气,偷偷把这个照片塞在床后面,我们都不知道。两年之后打扫卫生才翻出来。我也舍不得上交,一直留到现在。”任长生看着照片里那虎头虎脑脸圆圆的小孩,照片的油墨都已经晕开,看起来就好像是老式海报里的年画娃娃一样,额头中间还极其充满刻板印象地点了一颗红彤彤的痣,哪怕这么模糊都能看出被画得跟个猴子屁股似的:“……这小肉脸长得,他确定现在还长这样?”“大差不差吗!这孩子打小就像我。”女人说着,自信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看看这大脸盘子,是不是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任长生看看女人,又低头看看那个小孩,不由得露出肃然起敬的神态:“还真是,这就是等比例放大啊……但是就这个讯息也没有办法寻找啊?还有没有其他信息?”“有!怎么没有!”女人将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摊开递给了任长生,“这个是我家大宝的生日,还有他的名字,他名叫树大宝!” 第一百章回家吃顿热乎饭(2) 女人和任长生一前一后走在路上,今天的白玉京格外热闹,马路上到处都是穿着打扮充满个性的年轻人,甚至难得能够在白天看到一些没有变为人形的妖兽正在慢悠悠地散步。女人哪里见过这个阵仗,被吓得一阵激灵又是一阵激灵:“哎呀!那个小姑娘穿得是啥哟,那大白胸都要露出来了!”“你看你看,那个东西嘴里是不是牙?哎哟给吓死人了。”“哎哟,你看那个男的,大马路上剔牙!真不文明,我们老家都没人这样!”任长生受不了了,把中年女人从身后提溜到前面:“阿姨,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好好好,我安静,我安静还不行吗!”女人这么说完之后,也不过安静了三分钟,又扯着任长生的衣服开始嘀嘀咕咕,“这个街上是不是人有点多啊?我看着好多年轻人好像在那个CospLAy,是不是什么节日啊?”任长生脱离时代多年,一时间也有点茫然,她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除了人多之外,街道路灯上还挂着一些彩带和小灯笼。甚至街道上难得可以看见异族情侣走在一起。她盯着路灯牌看了一会,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庆祝异族通婚法令颁布十周年?哦!今天是那个……三界和谐日!”三界和谐日,是最近十年才被法律确定的大型节庆,因为意义重大,所以备受重视。一年中有两个三界和谐日,每一次放假为一周,分别是代表人与仙和谐共存的白玉京建成日,和代表着人与妖互通有无的异族通婚法令颁布纪念日。不管什么时代,不管什么生物,大家都有一个最朴素的认识——能放假的节日就是好节日。休息时间很长,加上各种社会活动、花车游行、购物补贴,足以让一个之前毫无存在感的节日在短短几年内成为全民放松休闲、狂欢娱乐的节庆。“怪不得葛淼昨天跟我说要带池狸回一趟青丘,原来是回去过节啊。”任长生嘀咕了一句,带着那妇人继续往前走,顺便介绍起来,“我记得葛淼和我说过,异族通婚法令颁布纪念日是从法律意义上确定人类和妖兽可以通婚,也算是间接从法律意义上确定各种族在当今社会享有平等的生命权力。”女人对那些妖兽并不算友好,看神态似乎是有些害怕的。大抵因为年龄比较大,加上之前不曾在这样复杂的社会之中生活,女人对妖兽保留着上一代人那种天然的排斥和抵触:“乖乖,时代是不一样啊,这个人和妖怪也可以结婚啊……”“阿姨您说话注意点,我们眼下可是在异族通婚法令颁布欢庆游行现场,我不想在你被打的时候还要帮忙把你捞出去,那是另外的价钱。”“但是你想啊,好多那个猪妖、虎妖,乖乖,都是两米高,三米高,这个真的行吗?”女人从背后挽住任长生的手臂,小声蛐蛐,“而且我听说,那个妖族里面最有名的是不是龙族来着?那个龙哦,视频里面说他们有两个!你哈能想象啊?”任长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是谣传,龙族从来没有两个啊!只有少量蛇妖有两个,那些种族也不喜欢人类,基本都离城市很远。”女人松了一口气,随即疑惑:“你咋知道的?修仙也学这个?”任长生绕过了这个极为复杂的话题,对着成片的人群犯难起来:“坏了,我都忘记今天是公休日,本来还想带你去管理局查一查户籍信息,眼下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上班呢。”两人正在走着,一辆管理局的巡逻车在两人身边停了下来,车窗缓缓落下,冯夜郎打量了一会任长生身边的中年女人,转头问任长生:“新委托?你们工作室放假了也不休息?”“还不是方局!大早上我还在睡觉呢,就带着这个阿姨来找我!”任长生不由得抱怨起来,转头指了指身后的中年女人,“这个阿姨来云梦泽寻找亲戚,我正在帮她一起找呢。我们正打算一起去管理局查询一下能不找到相关信息。”冯夜郎表情有些意外:“你不知道今天正常窗口都休假么?公共业务窗口要七天之后才会开放,今天肯定查不到啊。”“这不是才想起来嘛。”任长生手扶在车窗上,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手势,压低声音,“冯局长,人家老阿姨刚刚从乡下来的,十几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了,她哪里知道今天还有什么节庆活动啊!”“您就通融通融,帮我们查一下吧!”冯夜郎眼神有点嫌弃:“窗口不开,你让我上哪里查?你就让她在这里多住几天,等假期结束之后再来排队。”“哎呀,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办事流程吗?你拿你的办公电脑一查,跟外面窗口查询的不是一样的吗?”任长生还在软磨硬泡。那中年女人似乎也明白过来情况,有点忐忑地凑上前,言辞恳切:“长官,我带的钱不多,住不了那么多天。您能不能帮帮忙,今天给我查一查啊?”冯夜郎看着她朴素的穿着,许久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哎,别喊长官,听着的怪奇怪的。就喊管理官就好。”他扭头跟驾驶位置上的下属嘱咐了几句,便打开车门下了车,对着中年女人点点头,顺便伸出手:“您好,我是夜鹭管理局副局长冯夜郎,欢迎您来云梦泽。”中年女人很是忐忑,缩着脖子连连说了好几句你好,许久,才局促地和冯夜郎握了握手:“噫,你个年轻人手咋比我还en?”冯夜郎客气地笑了笑:“修仙练剑都会如此——目前车辆还在巡逻,不能随便停下,你们真的着急查询信息的话,就跟我走到前面管理局去。我从后台帮你们查一下。”说着,冯夜郎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任长生,“只此一次。”任长生缩了缩脖子,左右摆了摆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第一百零一章 回家吃顿热乎饭(3) 冯夜郎走到电脑前面,打开了自己的工作台式机,一边熟门熟路调出系统,一边例行询问:“你们要查的人叫什么?” 中年阿姨有些忐忑地凑上去:“他叫……树大宝!” 冯夜郎直接将姓名输入了搜索页面,随即跳出来一百多条记录:“目前云梦泽有二百一十六人名叫树大宝——您这边还有什么信息可以缩小下范围吗?” 任长生在旁边提醒了一句:“对了阿姨,你还没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呢?你把你的名字输入进去,跟树大宝对一下家族亲缘关系不就行了吗?这可比帮萝卜找老公轻松多了。” 中年女人踟蹰了一会,有些为难地笑了笑:“我的名字,哎呀,你不要问我的名字了。” 冯夜郎也有些疑惑:“任老板说得不错,如果有您的名字,对应的概率更大。” “不是,我们当年签了协议书了……我们,不能见那个孩子。我再把我名字告诉你们,万一连累那孩子怎么办?”中年女人有点忸怩地摆摆手,“不要问我了……” 冯夜郎松开键盘,扭过头望向女人和任长生:“你的意思是?你要找的孩子已经和你脱离亲属关系了?他是云梦泽修士?” 女人有点尴尬,连连点头道歉:“真对不起啊长官……我,我不是要他接济我。我们家现在可好了,那孩子的弟弟也考上大学了,家里也有钱了。俺、俺就是说,这到底是我自己的娃儿,我就想远远看看他,就一眼!” 冯夜郎叹了一口气,转头无奈地望向任长生:“任老板,你怎么之前没有提过,她的孩子是云梦泽修士?” 任长生有点心虚地笑了笑:“一个中年阿姨,能干什么呢?再说了,如果真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那一视同仁,只要进入云梦泽就必须跟家里断联,这样倒也公平。但是眼下这个什么承诺书,就捡着那些家里没啥背景的普通人欺负,那不是有点过分吗?” 冯夜郎有点无奈了:“规定就是规定,既然已经签了自愿放弃亲缘关系协议书,那我按照规定也不该帮忙调查。” “规定是死哒,人是活哒,万物顺其自然才能发展……冯局你看看这个阿姨,看着多难过啊,她都五十多了,要是真想要依靠孩子,何必等到现在自己都半截入土了才跑来?”任长生进行了一个软磨硬泡,“您就,简单地帮忙查一下下嘛。” 大约是被求得没了脾气,冯夜郎最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回去:“不过我也提醒一句,大部分修士进入云梦泽之后都会改名,现在这孩子叫不叫树大宝还是个问题呢。” 任长生见他肯帮忙了,连忙凑过去:“先查查看嘛!我就知道咱们冯局是最站在老百姓这一边的了。” 冯夜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别给我戴高帽了,要不是因为你帮了不少忙,我可不想惹这种事情——还有什么其他线索吗?” 那阿姨见到冯夜郎又愿意帮忙,连忙挤上来:“他老家铜乡的!那孩子小时候身体不好,晚上闹死个人,大晚上狗叫他就哭,狗叫他就哭,整宿整宿地熬啊,真是没得命了!他们都说我生了个夜哭郎,就天生来索命的……哎呀,后面他爸,老树家那么多孩子,还就他最出息。” 任长生无奈了:“阿姨,眼下帮你查孩子呢,你给点有用信息啊!这档案里面也不记录孩子晚上哭还是不哭啊!” 冯夜郎一边打字一边接着话往下说:“出生地是铜乡这个信息也没有用,修仙者去过白玉京之后,户籍默认改为白玉京,之前的信息我们都查不到。” “我,我家娃儿A型血!” “金丹期之后血型无意义,知道他的灵根偏什么属性吗?” 中年女人老老实实地摇摇头:“不晓得。” “那知道他拜的是哪个仙门吗?” “也不晓得。” 冯夜郎有点无奈了:“那就没办法了,这个记录的白玉京修仙者中有七十五人叫树大宝,分散在白玉京各街区,还有些在外地。你们总不能一个个去查吧?” 中年女人着急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冯夜郎:“长官,我们这里还存了一张大宝小时候的照片。您看看对着照片能不能找到?” 说罢,大约是怕冯夜郎误会,中年女人连忙解释:“这个我们交委托书的时候把其他照片都交上去了!这一张是他弟弟舍不得哥哥,就把这个照片偷偷藏在墙缝里面,我是两年后打扫卫生的时候才发现的。” 解释着,她连忙摆摆手:“这,这真不是我们有意留下的……那孩子离开的时候都都十几岁了,我们就是留,也该留个靠近的照片啊。” 任长生无奈了:“阿姨你少说点吧,说多错多。” 冯夜郎接过照片看了看,打开档案一边做人脸比对,一边随口问:“他弟弟藏的?他弟弟当时几岁?” “他是十六岁离开家的,他弟弟当时六岁,正好是最不懂事的年纪!” “你要找的那个人现在多少岁?”冯夜郎一边比对,一边询问。 “他今年应该二十八岁!” 冯夜郎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那他弟弟今年就是十八岁……幸好六岁没有民事能力,就是追责问题也不大。但是你们还是要把照片收好,不要让其他人看到,否则会比较麻烦。” 女人连连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比对了接近一半,冯夜郎的鼠标忽然停住了,任长生和女人都看向屏幕,就看到屏幕上恰好显示着一个圆脸光头的魁梧青年,几乎就是那个年画娃娃等比例放大的模样。 冯夜郎似乎有点意外:“这是?” 那女人先跳了起来:“哎哟!长官,这,这看模样是不是就是我们大宝?任老板你也来看看,是不是跟我家大宝一模一样!” 任长生有些瞠目结舌,许久才嘀咕了一句:“乖乖,原来年画娃娃等比例放大之后,会变成社会大哥啊……” 第一百零二章 回家吃顿热乎饭(4) 女人高兴了起来,着急匆忙地想要知道更多消息,她正要挤上去看,却被冯夜郎用手臂拦住,借着,他示意任长生跟他过来一下。 任长生有点不明所以地跟着他走到走廊边上:“怎么了?” 冯夜郎的表情从刚刚就不是特别好,他烦闷了一会,还是没有忍住,,示意任长生跟着他走到吸烟角,接着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了一支,深吸了一口后咬着滤嘴开口:“我觉得那个人应该不是她要找的树大宝,你带她回去吧。” 任长生一愣,随即疑惑起来:“怎么就不是了?刚刚不是已经对上了吗?那小脸长得就跟一比一放大似的,没啥问题啊。” 冯夜郎没有说出话,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任长生觉得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便压低声音询问:“刚刚那个人怎么了嘛?” 两人还没说话呢,就听到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惊呼。等二人跑回去的时候,就看到电脑桌面停留在刚刚页面,中年女人控制不住地坐在地上,捂着脸几乎是瞬间便嚎啕大哭起来。 冯夜郎着急想要扶起她,任长生则走到桌面前看了一眼,就一眼,她便明白过来。 ——在那张喜庆又豪爽的照片旁边,是那位树大宝的个人资料,在备注一栏里面清晰地写着,三年前,因为事故导致仙骨破裂、右腿截肢,经伤残委员会与云梦泽第一医院联合会诊,被评定为伤残二级。 事情的急转直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任长生本来想着已经找到了女人的儿子,接下来只要陪她去远远看一眼那个男孩过得还算不错,这委托就算过去了。现在这情况要怎么办?原本的天之骄子因为意外事故而仙骨尽毁,眼下还成了一个断腿的残疾人? 这情况,换做是谁也受不了啊。 任长生察觉事情似乎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回头看向冯夜郎,就见到对方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此刻也顾不上指责女人看了自己的电脑,只能先想办法要把她扶起来。 中年女人跪坐在地上哽了一会,忽然浑身打颤,喉咙里发出赫赫赫的声音,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灰白。 这可把任长生和冯夜郎吓得不轻,连忙七手八脚把她匆忙扶到旁边沙发上。就看到女人艰难地指了指自己的口袋,任长生匆忙去翻找一番,果然发现了一瓶药片,她这边刚刚跟着女人的手势倒出来三片药片,那边冯夜郎就端来了一杯饮水机倒来的温水。 两人就这么看着女人把药片吃了下去,她拍着胸脯缓了很久,最终抬起头,说了一句让两人都并不意外的话: “我要见大宝,求求你们,我要见大宝。” 任长生和冯夜郎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均看见了浓烈的无奈之情。 下午两点十五,管理局门口,任长生带着总算稍许调整好情绪的中年女人,正在等待冯夜郎换班。任长生从来没有早到的习惯,然而大约是怜子心切,女人中午一直坐立不安,早早就催促任长生带她出门。 两点四十分的时候,已经换好一身深色运动装的冯夜郎从后门走了出来,他有点无奈地望着面前两人,指了指车库的位置:“走吧,我开车带你们去。” 早上那会气氛还是轻松的,然而眼下的变故却是谁都没有想到,三人上车之后都有些沉默,最后还是任长生首先憋不住:“冯局,辛苦你了,假日还要陪我们跑。” “……得了,别说这些客套话了。”冯夜郎一边开着车,一边对着地图确认方向。因为节日游行,有许多道路禁止通行,几人在城市里来来回回,走得十分缓慢。 “其实您可以把地址给我,我们自己去找的。” 冯夜郎哼了一声,似乎是对任长生得了便宜还卖乖行为的不屑:“我可不能随便把居民的地址给你们,而且我得看着你,省得你又弄出什么事情来。” “您这话说的,我能弄出什么事情来啊?” 说到这点,冯夜郎表情倒是严肃不少:“我知道从人伦的角度,这不过是很寻常的母子见面,但是在如今的云梦泽,签署过协议书的父母和孩子之间如果再见面,罪名还是很严重的。所以我带你们去,也是保证你们不会因此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上车之后便没有说话的女人此刻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往前排凑了凑:“长官,我跟您咨询个事情可以吗?” “我儿子啊,大宝,他那个仙骨不是断了吗?他是不是以后就是普通人了?跟我们一样会老也会死,那之前那个协议书,它还算数吗?” 这句话一问,驾驶位上的冯夜郎和副驾驶位上的任长生先是一愣,刚刚准备下意思反驳,又觉得好像说得有些道理。 那女人见两人并无回应,便再一次着急地凑近两人身边,一边看着二人脸色,一边小声解释:“那个,我虽然没啥文化,说得不对长官您指正啊。我们一开始签那个什么协议书,是因为大宝他去白玉京修仙,等他修仙之后,他就能活得很长,而且肯定会变得厉害,所以我们不能跟他接触,防止他为了我们做坏事。是不是这个道理?” “但是眼下既然大宝腿也断了,仙骨也没有了,就开了个小店维持生活,那他也帮不了我们什么了对不对?那我们现在跟他相认是不是可以?我能不能把他接回家照顾?依照规矩,是不是这事儿就说得通了?” “长官,我也不是要做什么事情,但是娃娃这老苦了,都是自己生的孩子,您发发好心,就帮我去问问看,能不能这样好不啦?” 冯夜郎开着车,神色有些复杂地沉默了许久。 半晌,车在黄貉街区一条烟火气十足的背街小巷停了下来,冯夜郎示意两人下车,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招牌,含糊地回答了一句:“这种情况有些特殊,我们之前也没有遇到过。总之我们先确认林大宝究竟是不是本人吧?” 第一百零三章 回家吃顿热乎饭(5) 面前是一家看起来颇为寻常的苍蝇小馆,小小的门头记在面条店和卤菜店的中间,红色热热闹闹的招牌上画着一个笑脸logo,旁边写着店名“大宝麻辣拌”。 此时是下午三点半钟,门口躺椅上一个穿着短袖的男人头上盖了一件衬衫,呼噜震天响,他左腿的裤子随着午后的微风被缓缓吹起,一旁倒着一根拐杖,鞋边还立着一条假肢。 ——任长生轻轻感知了一下,对方的仙骨就像是一个底部破损的漏罐子,俨然已经无法继续修仙,从那微微鼓起的肚腩和唇边的胡茬,以及那满身的辣椒气味也能看出,对方已经远离修仙者的生活很久了。 中年女人失神地走上前,走到躺椅边上,却忽然好像近乡情怯似的停下脚步,泪眼朦胧地望着那个老板。 过了一会,大约是感受到目光正在盯着自己,那男人扯下脸上的衣服,眯着眼睛喊:“米线面条炒饭,价目表就在墙上,辣不辣都有啊。” 他一开口,任长生和冯夜郎都愣住了——那一口纯正的铜乡话,就差没把户籍所在地纹脸上了。任长生嘀咕了一句:“好家伙,铜乡话还真的这么魔性啊。” 女人刚刚还能绷住,一听到那个口音不由得哇一声哭了出来,冲上去抱住了中年男人,两个人几乎形成了一道伟岸的墙壁:“大宝啊!我的大宝啊!这么多年你受苦了啊!” 那老板有些发懵,对着忽然扑上来的老太太连闪开也来不及闪开,下意识接住对方,极为茫然地看着她好一会:“不是,你谁啊?” 女人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闻言,把擦了鼻涕的手在树大宝肩上重重拍了一下:“臭小子,你老娘都不认得了!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独腿的树大宝被拍得一个趔趄,嘴里顺势骂了一句:“哎哟卧槽!”堪堪扶住扶手,好半天才从摇晃的躺椅上找回平衡,回过头满脸震惊。 女人眼含热泪,一行清鼻涕正在缓缓落下。 树大宝满脸疑惑,丢失的童年记忆似乎正在系统自动找回。 就在鼻涕快要走到嘴唇的上一秒,树大宝忽然拍着躺椅扶手大声嚎了一嗓子:“哎哟我去!妈耶!你咋来了呀!” 女人这下可算是憋不住了,哇一嗓子就哭出来了,撞在树大宝敦实的身体上,在他背后用力拍了几下:“哎哟,我再不来,自己家大宝断了腿,我就是闭上眼也不知道啊!” “妈耶!” “大宝!” 任长生肃然起敬地望着两座高山在自己面前一点点合并,组合成一座更加伟岸磅礴的山脉,不由得缓缓张开嘴:“好有气势的拥抱啊……” 冯夜郎在身边不置可否地抱着手臂,片刻后挠挠自己的头发:“我总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也太顺利了吧?” “这还有哪里不对劲啊?”任长生指着抱在一起用力拍着彼此背脊的母子俩,转过头望着冯夜郎,“你看这严丝合缝的,走路上都没人怀疑,说不是母子也没人信啊?” 总算结束了那个漫长的拥抱,树大宝兴奋地蹦过去穿假肢,还不忘大声地招呼三人:“妈!你带他们先坐下来啊!我给你们弄点粉先吃着!” 女人这边还没重新认识儿子几秒,那刻进骨头里的本能又一次苏醒,一边快步走过去一边抱怨起来:“你慢一点,这玩意要穿牢固点!你说你小时候咋比现在稳重呢?” “妈,妈,你甭管我!你带我弟弟弟妹进去坐着!我给你们下招牌的牛肉粉。” 任长生和冯夜郎对视一眼,任长生偷摸摸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冯夜郎。冯夜郎直接给她翻了个白眼,刚刚想要开口解释,就听到穿着假肢的树大宝嚎了起来:“他妈的,这么多年我们总算又团聚了,等会我让蛋他娘带几个菜回来,今晚我们一家吃饭啊!” “尤其那个卤大肠,今儿必须整个两斤陪牛跑山!” 任长生瞬间不纠结了,举着手就出去了:“大哥这怎么好意思呢!大哥我闻着你家牛肉旁边这个是啥啊?怪香的,是不是也能放粉里面啊!还有大哥,我喜欢吃猪耳朵,这附近有没有得卖啊!” 冯夜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连忙跟了上去:“你就不要跟在后面添乱了!” 大约十多分钟之后,树大宝端着最后一碗粉在位置上坐下,此时任长生正在快活地扒蒜,冯夜郎没吃蒜,中年女人扒了两头,想要给冯夜郎一头,被冯夜郎客气拒绝,倒是树大宝喊了一声:“妈,给我一头,这粉就要配着蒜才够味呢。” 四人挤在一张小桌子上面,各自捧了一碗粉吸溜,大约吸了两口之后,冯夜郎抬起头说话:“树大宝是吗?这位女士到管理局想要找到儿子的消息,我们顺着有限的信息找到你,请问你是铜乡人吗?还记得自己家住在哪里吗?” 树大宝有点犹豫,随即抱怨起来:“都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这玩意我当时一个初中生哪里记得啊?我就记得小学读的是铜乡二小。” “是咧,是咧。”女人连连点头,忽然忍不住抱怨起来,“你还记得你们那个小学有个修仙体验课,非要家庭养那个人面卜。我的妈,给我和你爸累劈叉了,天天回家就得给那个人面卜喂土,还要记录长势。” 树大宝憨厚一笑:“我的妈,当年处处都要养人面卜,等我家娃儿孵出来了,估计还得养,真是他娘的遭罪。” “你娃儿?”阿姨忽然一愣,扭过头望着树大宝,“大宝,你结婚了?” 树大宝似乎此时才意识到,刚刚那个蛋他娘一般人压根听不懂,露出憨憨的笑容点点头,脸颊泛红:“嗯呐,去年领证的。我刚刚给她发了信息让带菜回来了。” 女人格外兴奋,用力拍了拍树大宝:“哎哟!我家大宝老争气了!对方啥样的姑娘啊?好看不?妈这次也没带礼物,你看看闹的!” 第一百零四章回家吃顿热乎饭(6) 此次前去青冈城,余生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找一个高阶锻造师帮自己打造一下青龙戟,他已经怀揣许多升级武器的材料了,比如上次的雪蟒果,再比如从各种妖兽身上取下来的兽牙,兽脚,蹄子等等。周泽甚至还尝试给温泉池子放水然后进去泡了几次,发现哪怕自己把头闷进池子里,也依旧没办法离开这个区域,任何可能的方式,周泽都执行和尝试过了,也都失败了。看着别的孩子都有妈妈,他们都有,我强迫自己不去想她,还自己骗自己的为她辩解:家里穷,妈妈只是出去赚钱了,等她有了钱一定会风光的回来接我,一定会。每个石柱的距离相差许多,而且由于石柱的高低不同,重心往往会变化,导致杨承一直都失败。而后苏墨根据自己的心意,将被揉成一颗球的土灵根进行微调,让它看起来更顺眼一些。罗阳抿抿唇没说话,因为他明白,朱老头需要的不是同情,更不是安慰。不得不感叹木叶舟对消息的封锁能力,那么大的动静都能让外人无从知晓。赫尔墨斯说着,直接欺身上前,一只手搂住阿弗洛狄忒的纤腰,把她压在宽大的座椅上,朝着她性感丰满的香唇就吻了下去。不行,吸个毛的血,变僵尸那么多次了,腻味了。再说,为了以后着想,也不能再僵尸了,否则自己所有角色也太单一了一点。汗珠子,已经从安律师下颚位置滴落下来,一半是潮热的,一半是因为害怕。“没有人可以帮我,不渡、不渡,佛祖都不渡我了,已经抛弃我了。”佛不渡惨然道。王后转向了珂丝,她表示拜伦国王已经在前两天决定,让沃尔特在下个月迎娶她,给予韦伯斯特大公和德拉曼公国民众一个交代。林羽壮着胆子打开了第二页,这一页就开始出现了字了,只是那黑色的深邃死亡恐怖的字,让林羽心中胆寒。毕竟她之前就收到两人的邀请,只不过她想找叶风谈一下,所以就拒绝了。想起席间自己追问席暮瑶关于陈墨的事的时候,席暮瑶想了半晌,也只能这么描述他。“连生,万一有急事,就用这根青丝通知我!”佛不渡从慈悲拂尘上撤下一根青丝,递给连生。但杨冲忍住恶心用刀不放过任何线索的时候,尸体上颚破开的伤口,让杨冲更仔细的捅开。正想要将这个线索分享,杨冲见到忍者没有在意这边,闭上了嘴。“见过严珊长老。”苏无直和那赵星都是拱手问候,特别是赵星,丝毫没有先前的架子。“父亲,我们还是先回家再说吧,这里是教堂。”他看了一眼身后的修士,发现他一直在偷笑,看来他也已经早就知道自己的父亲躲在这里,打算捉弄自己。上了车,车内的众人目光再度齐刷刷的朝孙潜看来。当然,又是冲着他那一身“非主流”的打扮。连翘却是马大哈的性格,“有什么不妥的呀,你不也眼见着那个老太太怀上孩子了吗?你还担心什么呀。而且还连续击打三拳,难道他真的不想活了吗?窦林一脸惊慌的看着孙潜,在那老爷子身边多年,他自然了得这老头子手段凶残,威严十足,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挑战自己的权威。与方宇进入这扇石门之后,郑辰见到,石门内宽敞无比,前方有通往楼上的通道,而在洞内两边,墙壁上都镶嵌着明亮的晶核,以此来照亮整个石壁。“我死也不下来,你不要叫我师傅了。”酒剑仙抱着树干,看着下方的李逍遥,摇了摇头,高声呼道。“耗子说得对,龙域哪怕是龙潭虎穴,咱们闯不得,难道还逃不得么?”薛大彪开口说道。“啪!”其话还未说完,陈凡便是迅速的一个大嘴巴,狠狠抽在了其脸上。“前辈,我只是告诫而已。”秦宇说着又是一个巴掌扇去,直接将苍莽子满嘴牙齿都扇飞,这才如丢沙包一般丢在了一旁。“怎么回事?你们早上是不是谁出去了忘记关门了?”王强学长向着众人询问起来。即语荥现在想回家一趟,刚好乔米米也闲着,就让陆厉霆载着她们去即语荥的家,房子后来已经被宋辉卖掉了,那些钱不用想应该也是投到了那个总会里头去了。“而现在,我们将它改造了一下,现在直接放入零晶应该就能输出电力了。”说着,眼镜男一脸期待的看着陈征。苏如梦知道叶子不可能留着这么鸡肋的技艺,既然选择了这个技艺,那么一定会有选择它的道理。司马媚不由得大大心动,李逸航虽然不是蜀山派弟子,但自己早当他是最可依赖最亲密的人,当即伸嘴到清云松太师叔的耳边低声说起话来。就像陈征计划的一样,在第一批飞行员渐渐开始成军之后,其他种类的辅助人员招募也渐渐开始了。而田昭鑫他们的这个队伍,就是由大数据筛选出的最优秀的一批。“虽然这句说的也不错……但我想问的是上一句。”陈征笑了笑。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脸上缠满纱布满怀期待的轻轻轻声的问道。声音低的就连身边的人几乎都听不出来他是在说什么。江楠回头看着胡晓蝶,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到底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可是胡晓蝶的脸藏在灯光的背影之下,怎么都看不真切。“是的,那只剑齿猫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愚蠢的剑齿猫!”地精商人。 第一百零五章回家吃口热乎饭(7) 商定计策后,曹真又抓紧时间,一反常态的大肆操办王朗出殡一事。一片安静里,谁也没注意到,一行人从垂花门下走来,也找了个角落静静看着。我说,你们怎么回事?我可是我母亲她儿子,你们让我带这种话给她,是觉得我傻呢,还是觉得我傻呢?而商人重利轻别离,分别一年半载后,说不定又领回家一个更年轻漂亮的。她气急,直接动用了神力,但神力入他体内,竟如泥沉大海,不起一丝波澜。“妈,还没呢,还剩下一个菜。你先坐着休息会吧。”子衿回道。子衿并没有转过头看向母亲,而是在认真的炒着菜。那光着脚走路的衙役早已抢了座位,围坐在茶铺中,后方推着板车的车马行苦力,仍掉在十几米开外的后方。不过好在,痛苦之后是收获,此时此刻的姜镇,肉身的强度与之前相比提高了十几倍,修为也是达到了淬体境六重巅峰,距离周天境只有一步之遥。茶奈笑的更开心了,又亲了下她的眉心:“就是有点不乖,你如果再乖一点多好。”我就不生你的气了。这样想着,这些是被剩下的李家族人们,他们一个个的自然是心中欢喜。虽是新晋战队,但hoLd近些天的表现已经引起了许多公司的关注,犀利的打法,敢拼的风格,以及齐风本人对战术的运用,都给玩家们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圣火大帝早就看出了镇北王的野心,只是鉴于其半神级别的实力,不想让圣火帝国失去这么一个重量级的存在。况且又是自己的弟弟,所以一直没有出手对付。但是没想到他的一念之仁造成了如今的局面。秦亡汉兴,汉承秦制,汉高祖二年得陇西郡地,定西始为汉所有。楚鸣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强烈的战意,他不退反进,唰的一声,逆鳞刃直接出窍,随后唰唰唰,连续斩出三刀,每一刀碰撞在那龙傲天虚影之上都是直接破碎,根本阻止不了一息。此时蓝雪回头看了叶青一眼,两人顿时心照不宣。看来蓝雪也看出了对方的计策。那只是一个简单的计策而已,有经验的将军都能看出来。曲博蜷缩在一旁的树林,尽量让自己和周围的草地融为一体,此刻看着疯狂杀戮施法,他紧皱着眉头。李山听了,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刚刚跟人家领导飞行员说了,要人家继续战斗呢!现在突然就又要让他改变主意,他还真说不出口。楚鸣暗暗吃惊,同时心中暗道,当年陈踏雪没有暴露他原本的实力,看来对自己还是有一些忌惮或者是说疑虑在的,但这无妨,此刻在对方眼中,楚鸣没有看到贪婪。然而,仅仅知道他们是來申冤的是远远不够的,他们有什么冤情,如果这个事情不解决就等于无用。这样做虽然极度损耗魔力,但此时在对方身体中,魔力可谓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没事,我上次给你的灵米还有吗?可以蒸一点出来泡饭吃。”上次吃完炸酱面她便取了一大袋的灵米给他。“那你为何刚才说会被盘古斧约束,不能再次重回仙界?”长江刚才听的仔细,顿时抓住了漏洞。宇飞琪副盟长、诸葛翔、穆婉清三人都是面色凝重的记下狄筱绡交付的任务,她们的肩上的任务重,时间紧,可能和家人团聚,吃过年夜饭,没有太多的叙旧时间,就要匆匆投入工作了。名叫的宏森的人坐在轮椅上,他浑身瘦骨嶙峋,脸色极差,明明看起来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已经全白了。“好,我打它们。”长江说罢,扭头看着那些猛兽。奇怪的是,龙长江并未动手,那些猛兽见了龙长江,仿佛见了鬼似的,竟然纷纷后退,不敢前进。这令龙长江惊讶不已。随后夏仁想到,方斌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舍弃,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只见豹哥的腿好似一根钢鞭,狠狠地朝着南宫羽的方向,接连抽来。莉莉仰着头,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夏仁,表示自己完全是按照你给的指示做的,不能怨我呀。“在的。”秦总管从衣袖里拿出一卷竹简,那上面记载的是这些天耶律十四在范府内的一切动向。暧昧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房外无声的下雪,与房内的火热完全不一样。顾可彧躺在病床上没有回应他,只是抬起头来,慢慢的对着走廊里扫视了一圈,连平日里那些不跟她不太相熟的演员都来到了现场,但是唯独没有看见陆季延。“不过这火焰山留下来未尝不可。”白起眯着眼睛,在他眼中火焰山就是一个极好的修行之地。然而不想也正在这个时候,玄苦大师头顶的那金身罗汉,突然睁开双目,一道道金光,便自打那金身罗汉的双目射出。疼,身上就像是挨了鞭子一样,安宁醒来茫然的盯着屋顶,难道她没有死成?司碧晨面露疑惑之色,莫无风要炼制什么丹药,炼丹师公会都没有他想要的灵药?当年白起领军横扫六国,无数生灵死于其的刀剑之下,可谓真的让天下震惊,就是那些隐而不出的宗门强者,圣境存在亦是被震慑。。“事情没有成功,你自然也不配拥有那五十万,你以为我的钱都是风刮来的嘛?”李玲冷冷的说道。后坪再次行过礼后,同地藏王等人走了被邀请道城主府。围观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了,当即该干嘛干嘛去了。 第一百零六章回家吃口热乎饭(8) “叩叩叩,叩叩叩!”任长生闭着眼咂嘴,顺手抓过一个枕头,用力把自己埋在里面,努力无视那忽远忽近的敲门声。敲门声歇下没有几秒,就听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正在枕头边上,吓得她一个激灵:“哎哟烦死了!到底让不让人休假啊!这不是法定假日吗?”任长生闭着眼睛嘀嘀咕咕地接通了电话,就听到那边传来冯夜郎着急的声音:“情况紧急,别睡了,快来给我开门。”说罢,直接挂断了电话,留下任长生一个人眯着眼睛无语地望向手机,满脸困倦地打了个哈切:“这些人真的好冒昧啊……大过节的能有什么事情啊。”“他骗了我们所有人。”冯夜郎这次连寒暄也没有,开门见山地将一份文件递过来,神态极为严肃地望向任长生,“昨天我们见到的树大宝根本不是真正的树大宝。”任长生眯着眼睛还有些没睡醒,听到这句话,迟钝的脑子转了好一会,才缓缓瞪大眼睛:“你说啥?谁骗人了?”冯夜郎示意她看面前那份文件。“树大宝原名叫牛育才,是铜乡边上的五里村人,他初中以前并不在铜乡生活,更没有上过铜乡二小。在他12岁那年,父母因为车祸去世,他举目无亲,只能投奔舅舅家,也就搬到了铜乡。后来在铜乡附中上学上到初一的时候,他觉醒了仙骨,在初二上学期,与同期三四个孩子一起去了云梦泽。”“我擦?”任长生读完了简历,惊讶得目瞪口呆,“他根本不是树大宝,也不是铜乡人?”冯夜郎严肃地点点头:“他根本不是树大宝,却冒名顶替了树大宝的身份,我们得去阻止他。”“你,你等会!”任长生一把拦住冯夜郎,“我脑子有点乱!你先让我理一理——昨儿那个人不是树大宝?他改过名?树大宝是他后来改的名字?”冯夜郎点点头。“那他改名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跟我一样,都是刚刚去白玉京时候的事情。”冯夜郎有点焦躁地用手指尖敲着茶几,“我们签了协议书之后不是都要改名吗——先别管这个事情了,你还记得昨天那个阿姨,她买了那么多金首饰今天要去补送给他们家,但是她还不知道,那根本不是她的儿子。”“我们应该快些赶过去把那些金首饰追回来,那些东西对普通人来说值不少钱呢。”冯夜郎炸得任长生脑子嗡嗡的,她本就不擅长思考的脑子此刻就像是自己缠了个亚历山大结一样,此刻满脑子就一个想法,她怎么就随口放葛淼陪小狐狸度假去了,眼下外置大脑消失,凡事还要自己思考:“等一下,等一下!你让我捋巴捋巴,这事儿不对劲啊!”“怎么不对劲?”任长生表情疑惑:“树大宝改名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这么巧合的事情也能算得到?而且昨儿那个阿姨,她们家虽然还挺温馨的,但是非要说做局就为了骗她的钱财,那也太说不过去了——甚至还是人妖通婚。这事情肯定有问题!”冯夜郎叹一口气,皱着眉看向任长生:“那你说怎么办?”任长生心里发嘀咕,心说这个跟她有什么关系?委托反正都完成了,儿子找着妈了,妈也找到儿子了,皆大欢喜,这种事情难不成还要她来售后?然而面对自己街区副局长尖锐的目光,她也只能无奈地说:“怎么办,我也说不好……我那脑子不是陪我家小狐狸去度假了吗?要不然,干脆给他们打个电话吧?”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一个戴着狐耳发箍的葛淼出现在镜头里面,她大约人正好在外面,背后能隐约看见青丘的蓝天与树林。大约是玩得真的很不错,她声音里面都透着雀跃和兴奋:“老板,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结果等到葛淼低头看了一眼屏幕,瞬间吓得一哆嗦,任长生蔫头巴脑地歪在沙发上,背后站着个面目严肃的冯夜郎,吓得葛淼一把把头箍摘下来,匆忙喊了一句:“冯局——我们老板是不是又犯事了?”“你到底怎么看待我的啊!”任长生抱怨起来。冯夜郎缓了缓表情,对葛淼摆摆手:“抱歉打扰你休息了。任老板没有犯事情,是我们有事情现在解决不了,希望能听听你的建议。”葛淼诚惶诚恐地点点头:“没有打扰,没有打扰,等我稍微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等到冯夜郎和任长生你一句我一句把事情来龙去脉讲清楚,便一起看向屏幕那边的葛淼,似乎等着对方给出一个结论。任长生耐不住,先做了点判断:“冯局非说那个树大宝不安好心,我觉得不一定,谁也没有闲工夫对付这么一个老太太,人家估计没啥想法。你觉得呢?”葛淼思考了一会,开始分析:“那位中年阿姨家里并不富裕,假冒人家儿子骗钱,实施成本很高,而且他如果真的要骗钱,把自己弄得惨一点,在断腿上面做些文章,不比现在弄几个金首饰来得方便?所以我觉得,这个树大宝他的目的肯定不是要骗这位阿姨的钱。”“但是冯局说的不无道理,树大宝的确说谎了,所以他一定有他的目的。”葛淼低下头思考片刻:“我个人认为,这件事情的关键在于,那位假的树大宝能够给出一个关键信息,就是真的树大宝上的是铜乡二小这件事情——能够从许多信息里挑出这一条使用,这也就证明了,这个假的树大宝一定认识那个真的树大宝,知道真的树大宝的这段经历,不然他怎么能给出这么准确的信息呢?”“既然认识真的树大宝,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可以绕过那个阿姨,直接去询问树大宝,他和那个真的树大宝是什么关系,他又为什么要假冒对方。只要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一切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第一百零七章 回家吃口热乎饭(9) “闺女,妈妈跟你说昂,你不要觉得麻烦好不好?这个家里人是很重要的,我们人、人类啊,特别特别重视家庭,这个家呢,就是我们最后的依靠。所以,这个娃娃啊,不是破壳就可以的,你们还是要好好养育他们,要关心他们的身体,要爱护他们的心理……” 听了快一个小时的碎碎念,饶是蛇也有点受不了。玄蚺一边无奈地点着头,一边还得时不时附和一句,此刻困得都快睡着了。 她手腕上已经戴上了昨日买的金镯子,那镯子是任长生选的款型,就好像一条蛇盘在手腕上,此刻缠在她粗壮有力的手臂上,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力与美。 树大宝在她们身后看着,又好笑又有点害怕,生怕自己一句话也要被拉过去教育。哪里想到他就是这么笑了一声,便被捞过去:“对了,儿子,你还记得老家那些个亲戚吗?咱们好不容易重新见到了,你要不要回家去看看?” 树大宝慌忙摆摆手:“妈,虽然我这样了,但是我们姑且也签过协议书,在协议书正式作废之前,我们还是不能这么公然违反规则。妈你也要注意,别回去大声扯扯!这万一让人家知道了,那可就不好了。” 女人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说的是!妈一个高兴给弄晕乎了……”她就这么犹豫了一会,继续问道,“就是,妈也不是随便提家里人的——你还记得你三叔家那个孩子吗?” “三叔?”树大宝愣了愣,“三叔家……孩子?咋啦?” “你记不记得?他也是二小的,小学跟你一个年级,也叫树大宝。”女人翘起腿,有点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后来咱家不是去市里上初中吗,你三叔家就留在村里上的。他后来跟你就差一年,去的白玉京。你都还记得不?” 树大宝愣了愣,许久也只能摇摇头:“记不清了……” “哎哟,你那时候小,那孩子淘气,你不乐意跟人家玩。”女人抱怨了一句,随即叹了一口气,“你三婶去年查出来那个胰腺癌,现在家里钱大多都拿来买那个瑶草,维系着嘛。但是这几年听他们说,那仙草疗效越来越不行,她可能也就剩下一两年了。” 说着,从来都爽朗的女人难得露出几分沉痛的神色:“我问你啊,主要就是想问问你,跟那个孩子还有联系不?要是不是特别麻烦,我们不是真要联系上,否则大家都不好办……就,你三婶太想孩子了。” “我来之前,她都快不能动了,就我走那天她居然起来一直送我到车站啊!”说着,女人眼眶红了一圈,“她难受,她比我还想孩子……” “没办法,这事儿没办法,你们有能耐,出去闯荡,咱们做爸妈的不能拦着你们,非要你们跟我们一块这么蹉跎一辈子,这没有爸妈能这么自私。但是……还是想啊!尤其是当妈的,你狠心那一瞬间倒是好办,后面一想就难受,一想就心口疼。” “所以你还记得那孩子不?就,就跟我说说他现在还好吗?我起码回去能给个话。” 树大宝有些为难地摇摇头:“妈,我真的不认识他……我们没有任何联系。” “真没有?”“真没有!白玉京上几十万人修行,分了十几个仙门,我们真的不认识。” 中年女人有点难过地叹了一口气,许久才放弃了般抓过男人的手拍了拍:“你们这样也好,也好,不要去什么白玉京,你们没体会过骨肉分离的感觉,这是真的疼啊。” 就在这个有些哀伤的时候,树大宝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在看到短信内容之后,树大宝脸色僵硬了一些,随即表示自己要出去一趟。 他走出去的时候,玄蚺抬起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树大宝把手机塞到口袋里,朝她摆摆手:“没啥,送货的有点问题,我去跟他谈谈就好。” 玄蚺点点头,也不纠结太多,扭头对中年阿姨笑了笑:“阿姨,你别哭了。昨晚上大宝列了好些地方想要带你去逛逛,你先来看看你想要去哪里好不?” 树大宝走到门口,就看见任长生和冯夜郎在一旁等着他,他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对他们指了指马路对面一家茶水铺子:“两位领导,咱们对面聊吧。” 黄貉街区的烟火气很足,这种老式茶铺其他很多街区都已经找不到了,然而在黄貉街区却几乎每条街都有一家。冯夜郎点了一壶茶,出了点包厢费,三人便被老板带上楼,顺着木梯爬到二楼一个低矮的包间里坐下来,一时间倒有点像交流机密。 冯夜郎开门见山:“牛育才,我们已经确定你不是树大宝了。你为什么要骗人?” 牛育才叹了一口气,挠了挠自己的板寸,似乎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只是哑然地重复了一遍:“你们都知道了啊……” 冯夜郎抿紧的嘴角透出几分愤怒:“这些普通的老人活得很辛苦,你为什么要骗她?” 牛育才脸上露出为难又着急的神态:“哎呀!你们说说这件事闹得!就是我知道她过得很辛苦,所以才必须得这么说!” 任长生有点疑惑:“什么意思?” “因为真正的树大宝,真正的树大宝!已经死了!”随着牛育才发泄似的提高了声音,任长生和冯夜郎都愣住了。 “死了?”冯夜郎重复了一遍,似乎有点难以置信。 “我跟树大宝是同乡,又一起白玉京,后来还一起被分到九流门,关系铁得不行。大约七年前,昆仑山北坡出现出现雪崩预警,惊动北坡一些妖族,情况紧急,九流门在弟子中选了二十个人成立特别行动队,要带领北坡一些普通百姓撤离到安全区域。那次行动很惨烈,我们死了四个队友,树大宝也是其中之一。我在行动中被妖族扯断了腿,昏迷后被埋在昆仑山山腰碎石里面,七八天才获救。可惜我的仙骨早就因为‘醉仙病’彻底破裂了。” 第一百零八章 回家吃口热乎饭(10) 这个开展任长生是一点也没有预料到,尽管目前她依旧对人类的死亡缺乏正确认识,然而跟葛淼相处这么久之后,起码有一个道理她是明白的——人类是一种很珍惜生命的生物,尤其珍惜与自己相关的人的生命。 “真正的树大宝已经死了?”冯夜郎重复了一次,忽然仿佛想起来什么,“原来如此……所以你为什么会叫树大宝?” 提起这个,牛育才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哎呀,不是进入白玉京首先就要改名字嘛!我倒是无所谓,我爸妈都没了,家里就舅舅舅妈,他们也不会费心特地找我的。但是树大宝不一样,他跟他爸妈关系特别好,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就老难受了。” “所以,我就想了个法子,我俩呢把名字换过来,我叫树大宝,他叫牛育才,这样万一以后家人找到我们,还能凭着名字找到点踪影。即使家人不来找我们,我们看着彼此,也永远能记得,我们当初被迫丢掉的那个名字!” 牛育才说到此处,不由得喟然一声叹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谁能想到了,大宝就这么莫名其妙走了,说好的一块活着,如今就剩下我一个人这么苟延残喘,连仙骨都没了。” 冯夜郎叹了一口气,隔着桌子拍了拍牛育才的肩膀:“所以,你是不愿意那位女性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没了?” “我这人,爸妈走得早,他们活着的时候也就那样,感情不深……后来辗转在每家都住几天,处处看人脸色,吃多点都要被嫌弃。我知道,不会有人来找牛育才的。” 他有些怅然地吸了一口气,瘪瘪嘴:“但是大宝不一样,你们看见了吧?他妈妈多好啊,就是看到我媳妇是蛇妖,她都这么接受了,还特地买了那么大的金镯子。我认这么好的人做妈妈,我不亏,我真的不亏!” “昨儿我看到她,我可算知道大宝那混蛋当年为啥天天我家我家地喊,还说什么自己压根不想来白玉京,就想在铜乡开个小店找个老婆,热热闹闹这么过一辈子,结果他老娘拿笤帚给他打上白玉京的,还骂他怎么这么没有出息。” “我当时觉得这人可假了!怎么会有人不想成仙,反而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我现在才渐渐明白,我有这样的妈,我也不乐意走,我有玄蚺那样的老婆,我也不稀罕长生不老。” 冯夜郎有些感慨地叹了一口气,沉默着帮他添了一杯茶。 牛育才大概是情绪上来了,捂着眼睛啜泣几声:“管理官啊,我真不怕你笑话,我昨儿见了大树他妈,我晚上睡不好,我钻我媳妇怀里我难受。我问她咋就是我活了,大树死了呢?那这么好一个妈,她咋能没儿子呢?” “你也不能这么说,你这样好的人,不该轻贱自己的生命。玄蚺姑娘是不会愿意听你说这种话的。”冯夜郎此刻已经放下了敌意,轻声安慰他。 “哎……”那男人摇摇头,随即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您倒是没说错,她听我这么说,抬手就给了我一嘴巴,那家伙,我直接睡到今天早上。” 任长生眉头一挑,抬眼打量着牛育才脸上不太明显的一片浮肿。 几人就这么喝了几口茶,气氛也好了不少,任长生看俩人大约是没有什么打起来的打算了,便下楼去买糖葫芦,留两人继续喝茶。 茶壶见底的时候,冯夜郎抿了最后一口茶,放下陶瓷杯子,也算是最后确认了一遍:“所以,你就打算这么把这个身份认下来了吗?” “哎,就这样吧,对谁都好,毕竟树大宝他……一定也不希望自己老娘好不容易找过来,却发现自己的儿子早就——” “我儿子早就咋了!”随着一声期期艾艾的声音,两人吓了一跳,就看到一个老太太正好从扶梯冒了个脑袋,看表情却似乎听到了全部。 两个大男人吓了一跳,伸手就要扶,还是底下的玄蚺更加靠谱,一把抱住了要往下倒的老太太,对上面斥责了一句:“你们说话不知道小点声吗?快下来解释!” 两个人一下都有些尴尬,顺着楼梯爬下来,就看到玄蚺已经老太太刚刚安顿在沙发上,回头给了两人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走到边上坐下。 树大宝挠了挠裤腿,有点难过地走上前,老大一个人就这么蹲在老人腿边,声音都透着几分心虚和胆怯:“妈,对,对不起。” “我都听到了,我不是你妈妈……”老人没忍住,还是哭了出来,“我打从一开始就觉得好像有点问题,你小时候也没有这么重的口音啊,还有,你记忆力明明不错,咋不记得家住哪里呢?但是我见到你高兴,我就只当是我多想了……” “我……”树大宝难受了好一会,刚刚开口要解释,随即又闭上嘴。 冯夜郎有点看不下去了,张开嘴刚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那中年女人继续说道,“大宝,我知道你是三婶家的,我家大宝没了,你怕我伤心,就冒充你表哥——可你妈妈也没有几天了!你不能这样!我也不能假装你是我家儿,这对你家太不公平了!” 冯夜郎和树大宝均是一愣,正不知道怎么解释,倒是任长生从门口举着个糖葫芦进来就 看到这颇具冲击力的一幕:“哎?这又是咋啦?” 几人没有开口解释,倒是玄蚺作为局外人,好心给任长生解释了几句:“大宝冒充他表哥的事情被发现了——他俩说话声音一点也不躲着人,结果倒好,被妈妈听了个正着。” 树大宝有点疑惑,正要开口的时候,就听到冯夜郎忽然插进来,说的话也有点让他听不懂:“谁说另外一个树大宝已经死了?他还活着呢!” 玄蚺一把抓住了树大宝,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扭头看向正准备解释的冯夜郎,似乎已经明白了过来。 第一百零九章 回家吃口热乎饭(11) 冯夜郎卡了一会,带着几分自信笑着说:“我也不瞒着你们了,实话说吧,修仙者判定死亡是有明确规定的。在我们能够查到的死亡名单上,是没有树大宝的,也就是说,树大宝根本没有死。” “啥意思?大宝没死?”女人被两句话一说,都有些糊涂起来了。 别说她,连面前这个树大宝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倒是任长生似乎忽然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玄蚺用眼神确认,后者则对她小幅度点点头。 冯夜郎还在解释:“依照常理判断,您儿子那位树大宝,应该是还在白玉京,有可能他升到更高的阶段,也有可能他去执行了什么秘密任务,总之,他肯定没有死,死了的话修仙者死亡名单里面一定会有他的。” 女人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似乎还是有点费解,抬起头望向冯夜郎:“长官,您,您这话,不是专门为了哄我吧?” 冯夜郎没说话,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这种大事怎么能哄骗群众呢?” 任长生扭头看去,就看到管随风带着一贯的爽朗笑容走进来,背后还跟着一个满脸写着加班如此沮丧的方圆。他昂首挺胸走到女人面前,微笑着对她点点头:“您好,我是夜鹭管理局局长管随风。” 管随风这人虽然做派随和,然而大约是出生高贵加上天赋过人,自带的就是一股上位者天之骄子的气场,他往这里一站,女人都不由自主懵懵懂懂地站起来,局促地点点头:“您好,您好,我那个……” “我知道,昨天我接到我们冯局长的电话,他想要问问我怎么处理伤病修仙者和家人恢复联络的事情。今天我给白玉京去了电话,描述了一下这个事情。树大宝的情况比较特殊,目前他仙骨已经破裂,寿命和能力都回到了普通人的阈值,并且他受伤也是因为任务。所以白玉京那边综合考虑了一下,认为可以取消树大宝和家人之间的委托书——不过你要去跑下手续,等会我告诉你怎么做。” 他说完,现场气氛都好了很多,刚刚还哭泣的女人破涕为笑,拽住树大宝的手腕用力拍了拍:“太好啦,大宝,你还能回家看看你妈呢!她看到你,说不定精神都好多啦!” 树大宝也松了一口气,憨憨地一笑:“谢谢管局长。” 管随风客气地笑了笑,转头看向女人,语气柔缓不少:“阿姨,至于你的儿子,另外一个树大宝,我恰好认识他。他眼下不仅活着,而且混得还挺好的,具体细节涉及到协议书的内容,我也不能说,希望您可以理解。” “不过您放心,他活得很好,他的修行也非常顺利,人也很踏实靠谱。” 大约是管随风自带一股让人信服的气质,女人松了一口气,破涕为笑:“他好就好,他好就好,我知道他好就好。长官,谢谢你啊,还愿意告诉我这么多。” “阿姨这话说得,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管随风对着女人笑了笑,随即直起身,笑着建议起来,“这样,机会也难得,不如我们拍几张照片呗?” 女人有点茫然,管随风凑近她耳边,偷偷说道:“我没法带您去找大宝,但是咱们一起拍一张大合照,我把这照片拿给大宝看看总是可以的。” 女人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哎哟,您就是我的恩人咧!” 任长生莫名其妙也被挤进了大合照,不由得抱怨起来:“别人就算了,为啥我也要拍啊?我跟这事情到底有啥关系啊?” 方圆站在旁边附和:“我也觉得,为什么我也在里面啊……” 不过抱怨归抱怨,几人还是认认真真地摆了半天造型,最终在一片有点僵硬的笑容里结束了这张莫名其妙的合影的拍摄。 拍了照,女人便跟几人商量起来,说想要尽快离开云梦泽,她着急要赶回去,赶紧把找到了侄子的消息把消息带给三婶。而树大宝这次倒也没有挽留,他正打算最快速度去办理委托书失效证明,好以树大宝的身份赶回家看看自己的“老娘”。 就这么,管随风开车送女人去了火车站,顺便将洗好的照片交给对方,隔着车窗跟对方摆摆手:“阿姨,路上小心。” 女人笑了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她走到车窗边,望向后座的冯夜郎:“这次我真的要谢谢你们,尤其要谢谢冯检察官你,这次没有你帮我,我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冯夜郎笑着对她点点头:“应该的。” 女人刚回过头,又扭脸笑着补充了一句:“其实啊,我也姓冯!我叫冯玲,我俩说不定还是本家呢!你说有缘分不?” 冯夜郎眯着眼睛笑了:“那是挺巧的——您回去路上小心啊。” 女人敦实而带着些许佝偻的背影消失在进站口,冯夜郎隔着车窗又望了很久,最后才叹一口气,默默垂下眼。 管随风笑了笑,从包里掏出另一张照片递到后座:“这张是给你留的,树大宝。” 方圆坐在旁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哎呀师兄,你这人就是太纠结了,你就是真的认了妈妈又怎么样?亏我特地把阿姨送到任老板那里去,这么好的机会你都抓不住。反正闹出什么事情不是还有管师兄解决吗?” 冯夜郎接过照片,无奈地笑了笑:“违反委托书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今日图一时之快母子相认,明天又怎么办?且不说违反委托书的代价,就是管理官这份工作中遇到的那些不好对付的家伙,万一他们绕过我,盯上她。我又要怎么办?如果有一天我在任务里死了,那她岂不是还要遭受一遍丧子之痛?这种痛还不能明着说,还要压抑在心里……我想想,也不能告诉她。”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与其偷偷摸摸相认,从此后担惊受怕,害怕秘密曝光。还不如努力继续推进委托书这个规定能够早日取消,堂堂正正和他们想见,才好。” 管随风无奈地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是啊,那个委托书到底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冯夜郎无声地看向进站口,默默靠在车后座上。 十二年修仙,足够让一个脸颊通红肉乎圆融的健康小胖子,变成如今成熟英俊的男人,甚至连自己的母亲也没有办法认出自己的样貌。 然而,很多事情却依旧是留在他的心中的。 比如四岁那个夜晚,他哭得睡不着,扒在母亲胸口非要她哄着睡觉,彼时被折腾得气息奄奄的冯玲一边拍着他一边念着那首自创的哄睡歌。 “天惶惶地惶惶,冯玲养了个夜哭郎,白天不睡晚上闹,猫嫌狗厌熬死娘。” “夜哭郎夜哭郎,聪明的娃娃都这样。多吃牛奶多吃蛋,长大以后做栋梁。” 第一百一十章这么近那么美周末到河北(1) ,最快更新云梦泽诡异事件簿! 现在他还在天云市中,只不过,他以一个旅游者的身份在天云市呆着。 他心中虽然疑惑,但并没有任何对阴师不善的想法。因为王天在这里,他相信王天不会害自己,所以阴师知道自己的身份,那肯定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隐情。 “我们这就去找燕青侠!”草屋外传来了念无大师渐行渐远的声音。 这两姐妹睡得是双层的行军床,安宁睡在上铺,而安静睡在下铺。溜进来之后,秦川就先观察了一下她们俩有没有睡着。安静倒是天然呆一个,早就睡得稀里糊涂了,但是安宁显然有点紧张,这会儿还在床上翻来覆去。 和其他队员聊天,默夜不会给什么压力,因为无论杜云峰还是下路的方海宇和秦佑,都属于心态比较一般的选手,承受太多很可能顶不住。 “还有,叶离你的直播合同谈好了,换个平台没意见吧?”江林抽出几张A4纸。 如果这两种底牌都被消耗掉,帝老又在沉睡之中,那他恐怕真的会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把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和家境优渥根本没有直播打算的人排除在外,留给黑白猫的还剩几个? 然而,看到他的双手和肚子,左彤雅、格雷斯等人全都脸色大变。 帝弘的眉宇间露出一抹不耐烦,他微微抬眼,正巧与帝九的目光对视。 随后,先锋军马上就进城了,并立刻开始抓捕剩余的倭军士兵。而这些倭军残兵也是非常自觉,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们只要不想死,不自觉都不行,于是纷纷放下枪,抱头蹲在了地上。 suho眼珠子咕噜一转,张嘴,含住了月璃饱满的耳垂,用舌尖轻轻的挑逗着,温热的鼻息不时喷到月璃的脸颊上,弄的月璃痒痒的。 月璃发现,在她不在的这六年里,慕容晨曦比以前变了好多,变得开朗了好多。 此时非但是丰华越战越惊,包括罗飞章在内的所有人,都早已目瞪口呆。 月璃出去以后,瑾言脱下善良可爱的外衣,像老大一样坐在沙发上。 “高级情报员,我们这里现在只有一位。您说这个厉不厉害?”那人笑道。 卿玉兰那样惹火的身材,绝美的脸蛋,雪白的肌肤,要说杨明没有非分之想,那是骗鬼的。 空中的噬魂鬼族在节节败退,激光炮发挥了强大的战力,一些手持烈阳剑的军将,都不用再参与战斗。 心电监护的数据在屏幕上显示出来,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惊,那是一条直线,而且现在血压也测不出来。 墨客微微点头,对于黄老口中的这位武林高手,他也十分的好奇,相比起黄老和郭丽,显然郭丽的爷爷,对于如今的武林更加的清楚。 AC米兰所有人全部退守本方四十米以内,马德里竞技则几乎全部压了上去,可压上去又能怎样呢?AC米兰很干脆的放弃了球权,那么马竞的逼抢战术就发挥不了作用了。 然而更不可思议的还在后头呢,就在他摸着弹夹准备新一轮攻势的时候,脖子上突然贴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以及一个冷的让他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浑身发抖的声音。 “是今归仁城的人来了,咱们靠岸的地方离今归仁城最近,这里的城主我很熟,就由我来交涉吧。”郑海主动请缨。 少顷,就听“轰”的一声,圆球炸裂,顷刻间就化作无数道漆黑烟雾,射向了四面八方。 之前与西口山那些衙役的一战就足以说明了这一点,柳山七圣虽然还算讲情义,可心有余而力不足,童言又岂能真的完全将安危寄托在它们的身上呢? “马上就走了,多看一眼是一眼。”祁峰微微挑着嘴角,带着坏笑说道。 童言也只能这样回答,毕竟他对其中的细节毫不知情,为了不暴露自己,才只能这样模棱两可的答复。 陈志凡却是笑意盈盈间,又噙住她柔嫩的粉色唇瓣,吸舔咬含,一通狂吻。 他之前已有所观察,看到了席尔瓦就在他的后面,所以才刚大胆的做出这样的举动,不过席尔瓦好像没有料到料到梁希然会有这么一手,有些所料不及,在意外之下接到的球也停得有些大,被洛卡特利把球抢走。 这在段时间中,辽国完成了对“燕云十六州”的整合,不只是让“燕云十六州”的百姓心向辽国,甘为之所用。在吸收了“燕云十六州”的汉人科技后,无论治铁、耕作还是铸兵或造甲都有了明显的进步。 身体上的疲惫,貌似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因为他的心里清楚,这若是放在以前的话,他的身体和精神定然都会感觉到疲乏。 当卫周等人离去后,那两批怨魂再一次大战在一起,仿佛它们都不知道疲惫一般,每一个怨魂都仿佛是打了鸡血一般,无比的精神,空洞的神情,身上确是强悍的灵魂力量波动。 他可是很清楚墨蓝的实力,对方能沟壑真真的个半步圣尊阶的强者抗衡,真真正正的能够越级战斗,实力强悍无比,灵力舞动起来,仿佛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 最终,三十多具古尸横空杀出,各自迎上了对手,除此之外,还有七八具古尸守护在少年两人的身旁。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这么近那么美周末到河北 当时一时同情给对方挖下的坑,如今全部反噬回到自己身上。葛淼此刻多少有点后悔,更多是一个头两个大——我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员工,大城市打工仔,这群狐狸难不成觉得我真的能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了? 青丘多是美人,这句话就从眼前这些所谓赤狐长老就能看出来,在会议室里此刻正在争执吵闹的诸狐妖,女性俱是妩媚动人媚骨天成,男性多是高大英俊貌若好女。衣服上若有若无的香粉充斥在狭窄的屋子里,熏得葛淼晕乎乎的,仿佛根本不是在开会,是她这个穷书生误入了什么销金屋。 葛淼就这么缓了一会,才抬起头,僵硬地绕过一排大白腿,走到ppt面前,跟那个性缩力拉满的视频暂停页面对视良久,最终总算是乏味的工作页面里找到了自己熟悉的节奏,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她扭过头不敢跟眼前众人对视,直接低着头开始说起来:“我先说一下我的见解。我个人认为这个宣传片观感不是很好,主要有三方面的原因——首先,这个宣传片形式千篇一律,根本没有展现出青丘与其他地方有别的旅游特色;其次这个画面多使用仰角和空镜,但是青丘以人文风光和休闲旅游为卖点,这些特点都没有体现出来;最后一点,这个宣传片的配音使用的是Ai配音,活人感不足。” “总结来说就是,这个宣传片看着问题不大,实际上却是流水线产物,并没有能够对青丘的现有旅游资源做出最合适的展示,所以各位才会感觉它对于宣传能够起到的效果十分有限。” 葛淼说完,才窃窃地抬起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面前几人:“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些建议,如果说得不好,还请各位见谅……” 涂山绛狸最先反应过来:“不,没有!你做得真的很好!我们只是不停地抱怨,但是完全没有族人提出过这些切实的建议,你这么一说问题就很清晰了。” “族长,下午和人类开会,不如带上这个人类去吧?”另一位美艳女子走上前建议道,“我们怎么也说不过那些人类,总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只要有这个女孩在,我们一定不会再和前几次一样什么都改变不了就草草结束!” 底下传来一片附和声,似乎这个决定获得了大部分人的肯定。 涂山绛狸严肃地点点头,转头望向葛淼,满脸都是期待:“妹妹,你听到了吧?能不能拜托你和我们一起去和人类开会?有你在的话,这次那些人类怎么也不能糊弄我们的。” 她这话一出,随即另外几个人便反对起来:“这明明是我们涂山一族内部的事情,怎么能让一个刚刚来的人类插手。”“而且族长,这个女孩不是才二十几岁吗?二十几岁的生物能干什么?他们能提出什么建议。”“人类不是以男子为尊吗?这个女孩真的可以吗?他们会听她说的话吗?” 众人各执己见叽叽喳喳地喧嚣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涂山绛狸一拍桌子:“都安静些!找你们开会是来出主意的,不是来添乱的!我们自己又不是没有开过会,最后结果呢?他们随便几句话就敷衍过去了,我们发怒也没有用,我们生气也没有用,他们就拿着那个只有人类能看懂的合同,再说几句什么技术受限,价格就是这样。我们就什么也做不了。” “难道这次你们还想这样吗?” “你们现在说凑钱凑钱,但是如果人类一直这个质量,我们有多少钱能填进去?这位妹妹当时在根本不知道池狸是谁的情况下都愿意帮他,我信得过她,我愿意请她来帮我们,你们如果有其他办法,就在这里说出来吧!” 话音落下,会议室一片寂静,门口开了一条缝,池狸偷偷冒出一个小脑袋:“你们在吵什么?葛淼肯定是好人,我作证。” 见众人都不再反对,涂山绛狸这才柔和了表情,她坐下拉住葛淼的手:“妹妹,我们狐族到底是妖族,说话都是直来直去,你别介意……如今你可愿帮帮我们?” 葛淼虽然也被刚刚那阵争吵吓了一跳,然而绛狸的态度倒也着实暖心,她自觉也没什么必要继续犹豫,于是点点头:“我当然愿意在能力之内帮助大家,开会、交流诉求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依照人类的思维建造出来的,我们当然会更加擅长一点。” 听到她如此干脆的回答,涂山绛狸不由得放心笑了起来:“今天下午两点半,正好是委员会分管涂山一片的那个王部长要来,因为我们之前和拍摄宣传片的团队闹得非常不愉快,他说今天要上门帮忙调解。今天下午,就麻烦你帮忙替我们说话了。” 葛淼自觉任务重大,点点头,从包里取出纸和笔,又掏出眼镜盒戴上低度数的黑框眼镜:“族长,既然我要去,那么有几个问题我想先和您确认一下。咱们今天下午开会,主要的目的和诉求是什么?” 此话一出,周遭又是一片沉默。 池狸仗着比大家多在大城市待了几天,偷偷移动到会议室里面,小声跟狐妖们解释:“阿淼的意思就是,我们今天想要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 “就比如这个视频做得不好,希望能退还部分费用之类的?”葛淼接着解释了一句,她见众多狐妖都是一脸茫然,,也慢慢反应过来,“要不然,你们先把合同给我看下吧?我把你们可能想提出来的需求列出来,给你们过目。” 绛狸连忙让人去取合同。 涂山池狸凑过来,有点担忧地靠到葛淼耳边嘀咕:“葛淼,你能不能行啊?他们这个都是有律师的,你真的能对付他们吗?” 葛淼打开手机,晃了晃一个证件:“法律方面的事情不用担心,我大二那年因为要参加一个为期一年的竞赛所以没有时间去管培,为了排解无聊,我就去考了个律师资格证。尽管我只是个新手,但是绝对谈不上对此一无所知——我会加油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么近那么美周末到河北(3) 中午十二点半,葛淼抱着标书和文件回到了会议室,扶了扶眼镜:“我已经看过这份标书和最终签订的合同了,这份合同里面的确有很多坑,而且因为缺少对交付产品的质量管控要求,所以眼下如果仅仅根据合同内容,很难找到他们违反合同内容的明确证据。” “——但是,虽然标书他们做了风险规避,他们提交的标书,和应该是委员会帮青丘做的招标文件上却存在着明显的漏洞。”葛淼一边说着,一边根据便签翻到对应页面,“你们看,在招标需求上,有明显的要求说‘视频要求风格鲜明、能够展现出青丘特色’,这个要求就是一个非常主观的软性要求,一般情况下,不当真的时候,两边就这么含糊过去了,但是一旦较真起来,这一条就能拿来卡喉咙。” 涂山绛狸似懂非懂,只是肃然起敬地含糊一句:“原来如此。” “我怀疑他们是直接拿类似的标书修改了格式就用的,而这个做视频的公司,很有可能也只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关系单位做的,甚至很有可能,委员会那帮人在中间老了不少好处。所以我目前根据信息暂时拟定出两条路径,第一条就是终止后续合作,因为我看按照官网挂出来的招标公告,委员会还希望继续通过这种方式从涂山薅狐狸毛。” 绛狸听得晕晕乎乎,脑子里已经只剩下一些拟声词在缓慢爬行,勉强在其中抓到了一个并不重要的词语:“这是一种,那另一种呢?” “另一种我不一定能做到,但是我会争取……就是我们可以把尾款要回来,毕竟这笔钱,已经超过他的服务太多,说被骗了也不为过。” “然后把这笔钱用在更加迫切的地方,等到收入富裕一些,再想办法做这些比较昂贵的媒体宣传。”葛淼说完,坐在绛狸的对面,又谦逊而温和得低下头,“不过这些都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具体怎么做还是看您。” 她这一番话听得涂山绛狸满脑子只剩下一头雾水—— 尽管涂山狐妖已经是最接近人类的妖族,然而接近终归只是接近,在玩心眼和比智商方面,他们对上那些真正的野心家和阴谋家也只能被骗得裤衩都不见。 毕竟即使是最会骗人的妖怪,起码还要以身入局,然而人类法则似乎已经衍生出一套极其复杂而刁钻的规则,可以通过秩序本身控制事情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而自己则躲在最后,甚至哪怕秩序坍塌也不会影响真正受益者的安危。 涂山绛狸陷入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惶恐之中,在葛淼刚刚的解读中,她似乎才意识到当时随手签下的这个所谓“合同”的东西,居然有着如此多的意义。一旦签下它,所以秩序似乎都会围绕这些白纸进行,而如果想要离开这些白纸,那么就必须回到人类秩序的保护之外,那边只有雪猊那种妖兽疯子。 ——涂山一族的处境是如此尴尬,无论往前还是往后,似乎都没有安稳的路可以走。 思及此处,涂山绛狸有点戚戚然地叹息一声,接着有些可怜地望向葛淼:“妹妹,我与你坦诚说吧,我没大明白你到底说了什么……你要不然,再说一遍给我听吧?” 涂山绛狸模样明明是即为艳丽魅惑,此刻神态里却流露出几分艰难追赶时代的老年人才会露出的尴尬表情,这反而让葛淼觉得亲切很多,甚至好像回到了第一次教父母如何使用手机的时候:“没事,这个一时半会听不懂很正常——您只要告诉我,您相信我吗?” “我肯定信你呀。” “那就可以了,那您就告诉我,您想不想要拿回一部分钱?” 绛狸有点忐忑地点点头:“那肯定是想的啊……但是,但是钱都交过去了。” “不要紧不要紧,我们多努力看看。”葛淼看着面前有点手足无措的狐妖,甚至生出几分怜香惜玉的情节,“那我开会的时候可能会凶一点点哦。” “凶一点?”绛狸有点狐疑地打量了一番面前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又弱小又乏味的人类姑娘,难免生出些疑惑,“你要怎么凶一点?杀人可能不太行,因为如果真的把人杀了,委员会来追责会很麻烦。” 葛淼连连摆手,心里暗自吐槽怎么每个人上来都那么极端:“不是那种凶,不是那种,只是单纯地耍耍嘴皮子而已!您不用担心,因为谈判桌上本来就是说什么都有可能的,所以到时候如果您看到我们吵起来,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一切都是可能的。” 涂山绛狸听到那句话的瞬间,第一反应居然是想笑。这么小小弱弱的一个人类,她能发什么脾气,还说要把钱要回来,真是的天方夜谭。 然而葛淼眼神看起来很真诚,笑容也很可爱,这种积极帮忙的态度也叫她极为感动,所以哪怕只是无用功,绛狸也愿意让对方去试试,也愿意发自内心地道一声感谢。 然而,事情会如此发展,饶是见多识广如涂山绛狸,那也是真的没有想到。 葛淼跟在几位涂山长老身后走进会议室,进门便看到桌子对面已经坐了三个人,其中两人头也不抬,最后余下的一人对着他们敷衍地笑了笑,坐在会议室主桌上那位委员会的“王部长”也不曾起身,只是客套地笑了笑:“族长来了啊,来了就坐吧。” 对面几个人坐姿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两人低头玩着手机,另有一人敷衍地笑了笑,不耐烦的脸色基本都已经写在脸上了,就好像这个场景是什么孩子在胡闹,他们既不当回事,也不能直接拒绝,便只能拿出人类最好的武器。 ——敷衍。 葛淼缓缓将文件放在桌上,双手撑着桌面,语气温和地笑了起来:“今天,我们首先想跟各位聊一聊视频质量的问题。” 那些埋着头的人,终于在瞬间齐刷刷抬起了头,疑惑地望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类女性。 第一百一十三章这么近那么美周末到河北(4) 当然,这不代表着他可以在蜃龙国无敌,但人家都不会留在这里,能不能在蜃龙国无敌又有什么意义,同时,只要让他继续在他国修炼几年,蜃龙国无敌也是迟早的事情。 在一声大喝中,已然对着陈星宇直接轰出了三记又凶又狠的重拳。 纳兰这个时候自然也是一样,她早就感觉到了,早已经坐下来修炼了。 而这个少年身上是背着大物品的,这让他们更加肯定,应该就是这个少年偷了他们的龙翼。 “大王,外臣不知长安君在说什么,秦国对此一无所知!”王稽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不与长安君废话,矢口否认。 而且,我更加要证明自己,和高手对战,有好处。好处是提高自己的能力。 “是这样么,看起来家族里面也不是平静的噢。”竟然敢把他可爱的夫人用来当做结党营私的筹码,还真的是不知所谓,不可原谅了。 这洋洋洒洒的诡异大雪,不仅可以穿透修士的护体灵气,也能无视任何遮蔽隔绝的防御性法阵,甚至,连神器十伤伞,在这片空间之内,也成了四处漏雪的“破伞”,根本拿那一朵朵巴掌大的雪片没辙,情况十分棘手。 没有购买的另外两个茶叶罐是无法拿下来的,这也是之前系统所说的。不付钱的话,是拿不走茶叶罐的。 孰料,今日他刚将那事提了个头,吕不韦却表现得十分大方,虽然依旧是一脸难为情的样子,好说歹说,还是将之前死不松口的高价,往下稍微让了让,让到了工尹署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场中,无数白芒在柳子桑身上渐渐幻化成一头带有犄角的白色巨兽!巨兽赫然睁开双目,沧桑悠远的远古气息瞬间爆开,目光带有王者般的至高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数次打听之后,柳子桑知道了告示栏的位置——晚枫镇中央广场,一株五人合臂才能抱住的千年老枫树下,所谓的告示栏其实就是老枫树,一张张写着各种稀奇古怪内容的纸张就贴在粗壮树干之上。 确认没有错漏,叶子洛轻轻地飘落到人鱼们修建地海洋神殿中,近距离地观察神柱。 而旁边的5个男生一齐向他们的头看去刚才他们表现得很是懦弱心中有感到很惭愧现在只要薛忠杨一句话他们就冲上去一齐对付唐劲。 就在苏离恨刚刚整理完微乱的衣襟而庐绯烟才在软毯下藏好身形时,房门轻启之下,柳芳情已经见到了门外的来人。 诸葛亮先拿刘表开刀,他利用司马徽、蒯家等门阀的本土关系,大打感情牌,分化刘表军内部,拉拢刘表手下的大将。同时用武力相威胁,逼迫刘表和刘备决战。 庞大的舰队排成纵列,按照一定的曲线前进。除了少数高级军官,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吕家兄弟和冯家兄弟被徐盛叫到了旗舰上。待屋的人都离开后,徐盛这才恭敬的施礼。 这里是美国,不是日本人的地盘。一场经济危机使得美国人对日本非常眼红,而日本人利用这场危机在美国大肆购买、扩张,也使得美国人都把他们看成是暴发户。 「林!」宋震远只觉得脑子中轰地一声,人整个懵了。几乎想也不用多想,他就能猜到在这个字背后所透露出的可怖信息。玄恕真人的伤口都在身前,普天xià能全凭真实本领将他格杀当场,又姓「林」的人,能有几个? “抱歉,您刚刚说到可转换债券?”王总第一时间跟回了现实世界的进程。 专用装备和制式装备之间的区别是什么?并不是性能,而是特长,是符合使用者个性、习惯、特点,真要说在技术上,两者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就连投入的成本,某种程度上来说,都相差无几。 ‘白雕’也不知为何原本只要找到猎物就能有肉吃,现在却要看到那些庞大的人才有的吃,不过聪明的白雕也记住了那些比兔子大的太多的人才是他的目标。 街道上,两眼漆黑的高平,带着一瘸一拐的手下怒骂着朝城中走去,此刻他心中不但没有半点悔意,而且想的还全是复仇之事。 “末将胡言!主公莫怪……”作为亲卫统领,祖茂深知孙坚之心,一见怒色,赶紧行礼赔罪道。 德国今晚的夜色格外浓郁,席耀司扭头望向车窗外。微微眯起眼眸,这才发现竟然连月亮都没有,黑暗里行走的神偷? “成仙之道!万年前仙界劫难之后天玄大陆的成仙之道已经被彻底封闭,就连灵气也被抽离了十之八九。难道试炼天路曾是通达仙界的道,这里藏有成仙的秘密。”尘风长老惊叫道。 几人看到王哲的新车路虎揽胜,愣了一下,没说什么,接着,五人分开上了王哲和王建鸿的车。 因为昏睡之中的童天爱,没有反应能力。无数次,粥汤都顺着她的嘴角流淌而下。仆人又是擦试,接着继续喂食。 听陈贤宏这么一说,司空长庭感觉自己真的待不住了,推开门直接就走了进去。 我对我姥爷说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计划,以后能找个上五休二,早九晚五的工作就好了。我是没有什么大志向的。当然,这不代表着他可以在蜃龙国无敌,但人家都不会留在这里,能不能在蜃龙国无敌又有什么意义,同时,只要让他继续在他国修炼几年,蜃龙国无敌也是迟早的事情。 在一声大喝中,已然对着陈星宇直接轰出了三记又凶又狠的重拳。 纳兰这个时候自然也是一样,她早就感觉到了,早已经坐下来修炼了。 而这个少年身上是背着大物品的,这让他们更加肯定,应该就是这个少年偷了他们的龙翼。 “大王,外臣不知长安君在说什么,秦国对此一无所知!”王稽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不与长安君废话,矢口否认。 而且,我更加要证明自己,和高手对战,有好处。好处是提高自己的能力。 “是这样么,看起来家族里面也不是平静的噢。”竟然敢把他可爱的夫人用来当做结党营私的筹码,还真的是不知所谓,不可原谅了。 这洋洋洒洒的诡异大雪,不仅可以穿透修士的护体灵气,也能无视任何遮蔽隔绝的防御性法阵,甚至,连神器十伤伞,在这片空间之内,也成了四处漏雪的“破伞”,根本拿那一朵朵巴掌大的雪片没辙,情况十分棘手。 没有购买的另外两个茶叶罐是无法拿下来的,这也是之前系统所说的。不付钱的话,是拿不走茶叶罐的。 孰料,今日他刚将那事提了个头,吕不韦却表现得十分大方,虽然依旧是一脸难为情的样子,好说歹说,还是将之前死不松口的高价,往下稍微让了让,让到了工尹署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场中,无数白芒在柳子桑身上渐渐幻化成一头带有犄角的白色巨兽!巨兽赫然睁开双目,沧桑悠远的远古气息瞬间爆开,目光带有王者般的至高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数次打听之后,柳子桑知道了告示栏的位置——晚枫镇中央广场,一株五人合臂才能抱住的千年老枫树下,所谓的告示栏其实就是老枫树,一张张写着各种稀奇古怪内容的纸张就贴在粗壮树干之上。 确认没有错漏,叶子洛轻轻地飘落到人鱼们修建地海洋神殿中,近距离地观察神柱。 而旁边的5个男生一齐向他们的头看去刚才他们表现得很是懦弱心中有感到很惭愧现在只要薛忠杨一句话他们就冲上去一齐对付唐劲。 就在苏离恨刚刚整理完微乱的衣襟而庐绯烟才在软毯下藏好身形时,房门轻启之下,柳芳情已经见到了门外的来人。 诸葛亮先拿刘表开刀,他利用司马徽、蒯家等门阀的本土关系,大打感情牌,分化刘表军内部,拉拢刘表手下的大将。同时用武力相威胁,逼迫刘表和刘备决战。 庞大的舰队排成纵列,按照一定的曲线前进。除了少数高级军官,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吕家兄弟和冯家兄弟被徐盛叫到了旗舰上。待屋的人都离开后,徐盛这才恭敬的施礼。 这里是美国,不是日本人的地盘。一场经济危机使得美国人对日本非常眼红,而日本人利用这场危机在美国大肆购买、扩张,也使得美国人都把他们看成是暴发户。 「林!」宋震远只觉得脑子中轰地一声,人整个懵了。几乎想也不用多想,他就能猜到在这个字背后所透露出的可怖信息。玄恕真人的伤口都在身前,普天xià能全凭真实本领将他格杀当场,又姓「林」的人,能有几个? “抱歉,您刚刚说到可转换债券?”王总第一时间跟回了现实世界的进程。 专用装备和制式装备之间的区别是什么?并不是性能,而是特长,是符合使用者个性、习惯、特点,真要说在技术上,两者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就连投入的成本,某种程度上来说,都相差无几。 ‘白雕’也不知为何原本只要找到猎物就能有肉吃,现在却要看到那些庞大的人才有的吃,不过聪明的白雕也记住了那些比兔子大的太多的人才是他的目标。 街道上,两眼漆黑的高平,带着一瘸一拐的手下怒骂着朝城中走去,此刻他心中不但没有半点悔意,而且想的还全是复仇之事。 “末将胡言!主公莫怪……”作为亲卫统领,祖茂深知孙坚之心,一见怒色,赶紧行礼赔罪道。 德国今晚的夜色格外浓郁,席耀司扭头望向车窗外。微微眯起眼眸,这才发现竟然连月亮都没有,黑暗里行走的神偷? “成仙之道!万年前仙界劫难之后天玄大陆的成仙之道已经被彻底封闭,就连灵气也被抽离了十之八九。难道试炼天路曾是通达仙界的道,这里藏有成仙的秘密。”尘风长老惊叫道。 几人看到王哲的新车路虎揽胜,愣了一下,没说什么,接着,五人分开上了王哲和王建鸿的车。 因为昏睡之中的童天爱,没有反应能力。无数次,粥汤都顺着她的嘴角流淌而下。仆人又是擦试,接着继续喂食。 听陈贤宏这么一说,司空长庭感觉自己真的待不住了,推开门直接就走了进去。 我对我姥爷说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计划,以后能找个上五休二,早九晚五的工作就好了。我是没有什么大志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