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深渊：重生为清廉老爸平反！》 第1章 先别急 天海市皇家花园901的房间里非常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厉元朗粗重的呼吸声。 再次看了眼万年历，厉元朗终于确认，自己重生了，回到2006年的6月17日，自己人生中，非常重要的分水岭。 就是今天，厉元朗的父亲，天海市最具有书卷气的常务副市长，厉兵，一步一步，花了半个小时，从地下车库走上十八楼的天台，然后又用了两秒钟，回到地面！ 厉市长一命呜呼后，虽然组织停止对他的调查，但畏罪自杀的风言风语，却也在天海市传的沸沸扬扬。 刚退伍，本该被分配到市公安局治安大队的厉元朗，也受传言影响，最终被分配到，天海市下辖罗宁县，再下面土岭乡的派出所，成了个小小的警员。 半辈子蹉跎在基层，处理邻里纠纷，直到因为积劳成疾，最终胃癌去世，终年四十六岁…… 上辈子，无数次午夜梦回，厉元朗都想不明白，明明是很开朗，内心强大的父亲，为什么会选择自杀？难道背上黑锅去死，是件很荣耀的事情吗？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亲自去问个答案！厉元朗拉开房门，快步的往天台跑去。 望着已经打开的门，厉元朗深深吸了口气，希望一切都没晚，都还来得及…… 刚上了天台，厉元朗就听到声中气不足，却又歇斯底里的怒吼：“有心杀贼，贼不死，无力回天对谁言……” 顺着声音望去，就看到面色惨白，浑身湿哒哒，非常狼狈的厉兵。他站在天台的边缘，身躯佝偻，大声的喊着不知所谓的口号，好似在发癫，又好像是在为自己壮胆。 “爸！爸……”厉元朗第一声喊得很大，却又怕惊到父亲，第二声立刻变得轻柔。 厉兵缓缓转头，看到是厉元朗，脸上露出个很苦涩的笑：“我的儿，你来了。” “爸今天嘱咐你两句！好好生活，照顾好你妈！以后不管做什么，都不要做官……” 说完这些话后，厉兵仿佛没了力气，身躯缓缓的摇晃，脚下踉跄了半步。 望着摇摇欲坠的父亲，厉元朗感觉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老天让自己重生，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跳楼，难道这就是无法更改的宿命？ “爸！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你说出来，我帮你想想办法！” “要是你就眼睛一闭，跳下去！那我也不活了，跟着你也往下跳。” 厉元朗说的非常认真，如果不能改变这个人生的重大转折，倒不如也死了痛快！ 这番话仿佛是打开厉兵的情绪开关，刚刚还哀大于心死的厉兵，立刻激动起来：“市里成立了调查组，要查我的经济问题。” “我在经济上根本就没有问题，是有心人往我身上泼脏水……” 厉元朗无语：“既然是脏水，那跟调查组说清楚，不就好了吗？为什么非跳楼？” 情绪原本就很激动的厉兵，一下变得更加激动：“孩子，你不懂政治！为什么早不调查，晚不调查，偏偏在这么关键的节骨眼上调查我？” “不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们不是要对付我，而是要对付曲省长！” “那可是我的老领导，老上级，有知遇之恩的伯乐！今天，我就是死，也不能连累他更进一步！” 曲省长？厉元朗稍加思索，便明白厉兵说的人是谁。 汉中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曲江！只比厉兵大了五岁，但却是厉兵的老学长，厉兵还给曲江当过五年的秘书，两个人亦师亦友，曲江也算是厉兵在官场上的领路人！ 关键的节骨眼？其他人也许听不懂，厉元朗稍加琢磨，便知晓了厉兵在说什么。 汉中省的省委副书记年龄到了，最近会退居二线，最有希望接任，也是呼声最高的人选就是曲江。 这个时候调查曲江过去的秘书，动机并不单纯，不只充满恶意，而且指向性非常明显。 仔细回忆上辈子，厉兵跳楼后，曲江果然受到影响，并没有接任省委副书记，而是到了某个全国知名的大学当书记，一直干到了退休。 上辈子做梦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就都通了！ 厉元朗悲哀的发现，自己只是一条城门失火后，被殃及的小虾米！连条鱼都算不上！！ “爸，我知道你想死，但你先别死。事情我大概听懂了！最近曲省长有可能被提拔为副书记，有人通过诬陷你，想阻止他升迁！” “你也知道他们是诬陷你，但一时半会又讲不清。为了不耽搁曲伯伯升迁，你决定以死明志？” 望着厉兵点头，厉元朗无奈的说：“原本就不复杂的事情，你非要是头脑一热，选择走极端！” “您死了，倒是求仁得仁，有了个痛快！但大家伙会不会觉得，这是畏罪自杀？” “这风言风语的一传播，被上面的领导听到，你说，曲伯伯还能升官吗？这不就成了黄泥掉进裤裆里，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爸，你也不想因为你的死，让曲伯伯抱憾终生吧！” 厉兵原本迷茫的眼睛，逐渐变得清晰，一时情急钻了牛角尖，百口莫辩后破罐子破摔的降智消散。 厉兵有点错愕的望着厉元朗：“难道我错了？跳下去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增加问题？” “对了！死并不能证明你的清白，反而会成为诬陷曲伯伯时，莫须有的罪名！” “爸，你有事别总藏在心里，说出来，我帮你想想办法。” 厉元朗轻声的说着，慢慢走到厉兵的身前，趁着他思索的时候，把他搀扶了下来。 “说不清，根本就说不清！” “搞煤矿的刘长卿，送了我一尊千里马摆件，我原本是不想收的，但他非要放在我的办公室里……” “我看出是铜镀金的工艺品，没想到调查组的一来，居然变成了纯金！” “那可是二十公斤的纯金！价值两百四十万的赃物，就这样公然摆在我的办公室里！” “我被这帮丧心病狂的人，坑惨了！” 金的密度跟铜不同，按照厉兵的常识，能够分清楚纯金或者铜镀金！现在铜镀金的工艺品，变成纯金的赃物，能够进出厉兵办公室的人，都有嫌疑。 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不管是谁来，一时半会还真说不清，但却难不倒重生而来，拥有着二十多年派出所工作经验的厉元朗。 第2章 整理思绪 刘长卿曾经是个煤矿工人，后来赶上国企改革，他带着十八个工人，一起出资承包了东山煤矿。 恰好踩着华夏加入WTO，电力缺口大，煤炭涨价的风口，刘长卿发了财，完成了东山煤矿私有化，然后又在旁边的山里发现新的煤层。 想要扩大生产，就要拿到审批手续。而厉兵的工作恰好是分管旧城改造，土地划批跟矿产资源整合。 刘长卿通过关系，想要跟厉兵成为朋友，甚至还想输送一些利益。 厉兵洁身自好，不喜欢这种迎来送往，让刘长卿走正规的审批程序，至于那尊成为证物的千里马，也是在推脱不了的情况下，让秘书代收，然后随意的摆在了办公室里。 “所以，是刘长卿实名举报了你？依据只有口供？物证只有一张照片，跟摆在你办公室里的那匹纯金的千里马？” 厉元朗了解过细节后，感觉大脑有些缺氧。 这证据链也太单薄，稍微聪明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不是真的想查贪污受贿！这就是借着查经济问题的由头，通过厉兵去敲打曲江。 稍微花些时间，就能查清楚所有问题。根本就无伤大雅，甚至不会影响大局。 说穿了，这就是一步恶心人的闲棋，如果厉兵不跳楼，顶多给曲江添添堵，让他颜面无光。但如果厉兵跳楼了，那可就坐实贪污受贿，曲江的脑袋上至少要被扣上一顶，识人不清的帽子！ 一个连自己身边秘书都看不清的领导，又有什么资格走向更高的领导岗位？ 厉元朗的眉头皱起，望着面色惨白的厉兵，很忽然的问：“好好的，怎么就想起了以死明志？” “调查组找我了解情况，然后我的秘书小吴，主动承认错误。说是他的工作没做好，影响了我的官声，然后就开始要死要活的闹自杀……” 厉兵话说一半，忽然间觉察到不对，这个小吴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 黄铜镀金的工艺品，不可能变成纯金的。必然是有人进了厉兵的办公室，完成了两件物品的调换。 有作案嫌疑，并且有作案动机的，也就是小吴了！ 厉元朗想的更深，如果仅仅是言语暗示，还不可能让厉兵情绪低落走上极端！ 如果小吴真有问题，那么…… “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从精神，到身体上的异常？” 厉兵眉头皱起：“我失眠，但却精神亢奋……，茶杯，我的茶杯呢？” 能够成为常务副市长，厉兵的智商在线，逻辑思维缜密，只是一时间被一叶障目，一旦跳出预定的思维陷阱，头脑立刻清醒起来。 厉元朗扫视了一圈，然后指着旁边的保温杯问：“是这个吗？” 厉兵拿起茶杯仔细端详：“这茶叶绝对有问题，我每次喝过后，都感觉心跳加速，然后失眠亢奋，情绪却非常低落……” 一切都说得通了！ 厉兵之所以会选择走极端，不止是因为有心人的暗示，还有药物的作用，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巧合，那可就…… 厉元朗仔细回忆，上辈子查厉兵的是省纪委三处的处长曲子峰，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曲江的侄子，亲侄子！ 好脏的套路，如果不能快刀斩乱麻，耽搁久了，还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管谁来看，那都是一坨屎！ “走吧！去找专案组，把这件事说清楚！”厉元朗倒是自信，仿佛能够轻而易举的解决这个难题。 厉兵也没说什么，默默跟在厉元朗身后，望着高大的背影，忽然间发现儿子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抱在怀里，扛在肩上，需要照顾的小孩子！ 市委纪委的会议室被临时征用，成为了省纪委三处的临时办公室。接到实名举报后，曲子峰就来了，先从侧面了解情况，然后刘长卿主动上门自首，亲口承认他给厉兵市长送了一尊重达二十公斤，纯金的千里马。 曲子峰原本也是半信半疑的，直到真在厉兵的办公室里，找到了这尊纯金的千里马！然后就是跟厉兵的谈话，厉兵思维非常混乱，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甚至还有些愤世嫉俗…… 按照办案的程序，在谈话后，可以根据现有的证据对厉兵采取措施，但曲子峰却没有对厉兵采取措施。 因为曲子峰也希望厉兵尽快调整好心态，能够彻底把这些问题讲清楚。毕竟现在就是鱼跃龙门的关键期，所以曲子峰选择了网开一面。 然后就等来了厉兵，还有厉兵的儿子，厉元朗！ “曲处长你好，之所以跟着我父亲来拜访你，是因为我父亲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我初步怀疑，是有人给他下药了！” 随着厉元朗的话音落下，厉兵把茶杯放在了曲子峰的面前：“我最近精神亢奋，失眠后又情绪低落，原本我以为是压力太大，但经过元朗的提醒，我怀疑是有人在我的茶叶里动了手脚。” 曲子峰默默点头，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厉兵。 这个怀疑虽然有一定的合理性，却不能作为直接的证据。毕竟茶杯是拧开的，下药的也许是别人，也许是厉兵自导自演。 在没有证明厉兵是被陷害的之前，曲子峰对这些说辞，都是半信半疑。 厉元朗仿佛猜到曲子峰的想法，便继续开口：“茶杯就在这里，只要化验里面的茶水就能确认药物的成份。” “然后再根据药物购买记录去侦察，肯定会有所收获。” “毕竟栽赃陷害应该是临时起意，仓促之间，肯定会留下破绽。只要认真的查下去，绝对能揪住狐狸的尾巴……” “查下去？说的轻巧，做起来却很费时间！如果不能在一周内查清楚问题，即使最终查出了真相，我们也失去先机……” 有句话说的非常应景，不胜而胜，不败而败！ 现在的情况是，真相虽然很重要，但莫须有同样的重要。如果不能在任命下达之前，证明厉兵的清白，那么必然会影响到曲江的升迁。 毕竟，没有人会冒风险，带病提拔一个干部！ 哪怕最终花费时间，证明了厉兵的清白，曲江也败了！ 厉元朗倒是很自信：“听说举报材料中，还有一张照片，能给我看一看吗？” 第3章 自证清白 这个要求有些突兀，甚至还有点不合理。毕竟厉元朗不是涉案人，按照办案流程，曲子峰可以拒绝厉元朗的要求。 但望着满脸期许的厉兵，曲子峰默默打开文件夹，把照片推到厉元朗面前。 按照办案流程，需要向厉兵展示物证。当着厉兵的面，四舍五入一下，擦个边，也算是符合办案程序。 拿起那张薄薄的照片，厉元朗仔细的端详。 两辈子了！ 终于看到这张照片！！！ 上辈子厉兵跳楼自杀后，调查组解散，一些重要的物证被封存。厉元朗的级别太低，没路子接触到这些物证。 所以这就成了厉元朗想不通的事情，甚至还有些意难平。 现在终于看到这张照片，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厉元朗嘴角缓缓上扬，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看似天衣无缝的布局，这张照片却是最大的破绽。 照片里，刘长卿跟吴秘书一左一右站在办公室桌前，桌上摆着非常醒目的台历。刘长卿左手拿着千里马，吴秘书的右手虚伸，要去接这个工艺品，两个人都笑盈盈，这个瞬间恰好被相机定格。 好扎实的物证，好用心的巧思！ 有了时间，有了地点，有了人物，还有了物证。如果厉元朗没有上辈子的刑侦经验，也会觉得，这是足以把厉兵锤死的铁证！！！ “曲处长，物证在哪里？就是那尊二十公斤重的纯金千里马？” “那是重要的证物，又非常贵重，已经上交到省纪委的物证科……” “曲处长，我看你身型健硕，应该是常年健身吧？” “这个问题跟案件有关吗？” 曲子峰虽然竭力保持平静，但眉宇中有些许不悦，觉得厉元朗是在东拉西扯，胡搅蛮缠。 厉元朗却不生气，而是伸手敲了敲照片：“曲处长，我大胆的猜一下，你今年将近三十岁，是个常年健身的运动达人。我有个关于健身问题想请教你……” “你能单手举起二十公斤重的哑铃，并且很轻松的，递给其他人吗？” 曲子峰错愕了两秒，脸上的不耐烦，一下全都消散，眼睛瞪得好像铜铃般，看向厉元朗推过来的照片。 看着照片里，刘长卿单手侧伸，斜举着的纯金千里马，曲子峰的嘴角上翘，怒极而笑。 黄金跟黄铜的密度不同，同样的尺寸，会有不同的重量。 一个成年人，单手拿起二十公斤的重物，都会非常的吃力！刘长卿已经五十多岁了，他不可能单手拿起二十公斤重的纯金千里马！ 厉元朗看到曲子峰的笑容，知道他明白这里面的门道，便继续说：“先控制人证，必须分开审，省的他们串供，然后再去查物证！” “这可是一尊重达二十公斤的纯金千里马，这么大的价值，经手人必然会印象深刻。” “栽赃陷害绝对是临时起意，所以纯金马的浇筑时间，肯定会晚于照片拍摄时间，有了这个逻辑不能自洽的地方，那就能佐证这是一起栽赃陷害案。” 一直发蔫的厉兵，现在眼睛开始发亮：“不用这么麻烦，只要刘长卿亲口承认，是他栽赃嫁祸，就能还我清白。” 曲子峰虽然很心动，但却非常冷静，不由泼了盆冷水：“想让刘长卿开口，恐怕不容易！” 厉元朗却非常自信：“那就让刘长卿情景重现，让他单手拿起二十公斤的哑铃，还要跟照片里一样云淡风轻！” 纪委办案虽然不能像公安办案，使用大记忆恢复术。但纪委在办案的过程中，可以使用的强度，一点也不比公安低，甚至有些时候，还强过公安。 要不然，一些罪大恶极的贪官，也不会如实的交代问题，甚至谈及纪委就开始色变。 曲子峰缓缓点头，他听出厉元朗话里的意思：“这个情况，我需要先向曲省长汇报……” 栽赃天海市的常务副市长，并且在茶里下毒！这件事的严重性已经超过曲子峰职责。 看到的，遇上的，行事都如此肆无忌惮！那还没看到，隐藏在黑暗中的，又该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厉元朗低声说：“曲处长，这张照片能多复印几份给我吗？” 曲子峰不解的看向厉元朗，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刘长卿这帮喜欢造谣的小人，已经在天海制造流言蜚语，为尽快平息事端，必须要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毕竟，我们要跟时间赛跑。”厉元朗说完，丢给曲子峰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很多时候，上不得台面的小道消息，一旦广为传播以后，也会成为能影响事态发展的舆论武器。 现在这种情况下，出一份官方通报，至少要半个月，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 所以厉元朗决定利用非常规的小道消息，尽快把事情平息。 曲子峰又打开文件夹，从里面拿出三张照片，交给厉元朗。重要的物证，特别是照片，影音资料这样的证据，办案的时候，都会多复制几份，现在倒是省了一些功夫。 原本慌乱的厉兵，已经彻底平静下来，望着厉元朗问：“元朗，你想怎么办？”此时，厉兵双眼中充满了欣赏，忽然有种吾儿初长成，可堪大任的快慰。 “先把照片当成谈资通过小车班，市井大妈的渠道传播一番，把你身上的脏水彻底暴露在大众面前。等着舆论高涨时，通过问政对话栏目组，进行澄清……” 2006年，年初的时候，天海市电视台为了响应舆论监督，联手金牌主持人，搞了档名叫问政的对话栏目，采用直播的形式，让群众跟政府官员直接对话。 群众在直播的时候提出问题，官员在直播的过程中当场解决，甚至还会邀请上级部门的领导，来栏目中充当观察员。 因为栏目紧贴民生与时政，所以收视率非常的高，在百姓中的口碑也非常好。 厉元朗的法子非常简单，先放小道消息造舆论，既然大家都在传厉兵贪污受贿，那就踢爆这个话题，然后利用糊涂人向问政栏目施压，最后厉兵在栏目上澄清…… 人们只希望看到，他们自以为看到的就是真相，那就先利用照片把舆论引爆，让大家伙的情绪都高涨后，再进行彻底的澄清。 只有这样，才能用一把快刀，斩断所有的乱麻！ 第4章 问政 专业的事情，就要给专业的人去做。已经活了两辈子的厉元朗，做起事来更喜欢因势利导，借力打力。 被人踩着鼻子，欺负成这样！如果再不反击，还真会让外人觉得，厉家人都软弱可欺！ 把照片交给厉兵的司机张峰，并且跟他说清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然后又跟家里的阿姨，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一番交代。 原本就已经有些零星的传言，立刻如潮水般喷涌。也就是一夜功夫，厉兵市长贪污受贿，收取二十公斤纯金马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天海。 特别是有照片的佐证下，有的人仿佛亲眼所见，在茶余饭后，眉飞色舞的讲述厉市长的骄奢生活。 甚至有些脾气火爆的人，往厉兵家门前扔垃圾，丢烂菜叶，砸鸡蛋……，还有些老干部，给市委市政府打去电话，性子急的亲自登门，问一问这个常务副市长是否贪污受贿？ 民间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在舆情达到顶峰的时候，电视台问政栏目组预告，将在今晚八点，邀请厉兵厉副市长的儿子厉元朗到栏目中做客，就最近的传言进行回应。 原本邀请的是厉兵，但厉兵因情绪大起大落，突发晕厥。 在他的茶水里，查出能让神经亢奋，血压升高的药物！好在发现的早，还没伤到根本，静养一段时间就无大碍。 计划已经走到这一步，根本就停不下来。厉元朗不得不从幕后走到台前，换了身得体的西装，坐到摄像机前。 主持人叫何欢，是个三十来岁的女性，走着温婉知性的主持风格，在天海市周边小有名气，再过上几年，凭借过硬的专业素质，获得主持界的金话筒奖。 问政没有固定的直播厅，有的时候在公安局的会议室，有的时候在工委的办公厅，还有的时候直接露天摆上几把凳子，讲究的就是一个真实，并贴近群众。 这次直播的地方，选的是市委大礼堂，一千一百多个座位上全都坐满了人，既有热心的群众，又有市直机关，厂矿企业派来的代表。最前面两排，有白发苍苍的退休干部，也有在职的领导，以及省直机关的观察员。 台上，工作人员很忙碌的布置现场，何欢低声的跟厉元朗沟通流程，那张照片何欢也看到过，她隐隐意识到不对，毕竟照片里只有刘长卿跟吴秘书，虽然是在厉兵的办公室里，用这个作为指责厉兵贪污的直接证据，多少还是有些牵强。 厉元朗清楚，有些人可以敌对，但有些人必须要争取，何欢就是要必须争取的人。问政是以主持人为导向的栏目，如果把主持人推到对立面，即使能够让口碑翻转，但在主持人刻意的引导下，也会给大家留下极为不好的印象。 所以面对何欢的问询，厉元朗笑着说：“何姐，你的皮肤真好，水灵灵的好像二十来岁的姑娘。身型也没有电视里看的那么胖，很匀称，真不愧是天海第一大美女！” 有些话，明知道是假的，但也必须要说出来。客套的夸赞一个女人皮肤好，身材瘦！你也就是随口一说，她也就随耳一听。 大家都不会当真，却能很快拉近两个人的距离。就跟后世随口喊美女，效果是一样的。 何欢果然很受用，嘴上谦虚着：“哪有，我都三十多了，皮肤没有小姑娘的水灵！”嘴上虽然谦虚，但上扬的嘴角显示出她现在非常开心。 厉元朗拿出一叠文件：“何姐，一会能把这些资料，都投影到大屏幕上吗？还有个观众互动的环节，需要使用器械……” 何欢翻看着资料，眉头开始上挑，低声说：“原来是这样！”好在栏目组准备充分，市委大礼堂本身就有投屏的功能，何欢把资料交给了工作人员。 19点40，节目正式开始，何欢声音轻柔：“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欢迎大家收看天海电视台的问政栏目，我是主持人何欢。” 掌声如同潮水般响起，原本还有些喧嚣的大礼堂，直接安静了下来。 “最近天海市有个传闻，东山煤矿的刘长卿，向常务副市长厉兵行贿一尊二十公斤重的纯金千里马，这则传言在社会上引发影响极为强烈的讨论，为此我们专程邀请到了厉兵市长的儿子厉元朗，由他对大家关心的问题进行回应。” 厉元朗连忙站了起来，对着所有人微微鞠躬，从何欢的开场白，厉元朗就感觉到了善意。 “厉先生，请问传言属实吗？” 厉元朗连忙摇头：“传言并不属实，这是对我父亲的诬陷……” “你在撒谎！”一个脾气火爆的观众，直接站了起来，高声的斥责：“刘长卿在厉兵的办公室里，送给吴秘书一尊纯金的千里马，这张照片我亲眼见过。” 面对这忽如其来，并且充满恶意的指责，厉元朗微微示意：“你说的是这张照片吗？” 工作人员连忙把照片投影到了大屏幕上，所有人都看到了刘长卿单手斜举千里马，吴秘书伸手要接的照片。 “就是这张照片，纪委人员在你爸的办公室里，也找到了这尊纯金的千里马，重达二十公斤，贪污受贿的证据确凿……” 原本安静下来的现场，立刻又吵嚷了起来，甚至有些被愤怒支配的观众，已经开始脱鞋，扬起来就要砸厉元朗。 “大家安静，大家先安静……”何欢出面安抚现场的观众：“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们要给厉元朗申辩的机会……” 厉元朗站了起来，看向那名脾气火爆的观众：“我尊重你表达观点的权利，但也请你给我一个发言的机会。” 喧嚣的现场逐渐安静了下来，前排领导们极为隐晦的交换着眼神。在厉兵的办公室里，厉兵的秘书收了这件赃物，省纪委的人又在厉兵的办公室里，扣押了这件赃物。 如果厉元朗说厉兵不知情，那可就有些牵强了！毕竟有了照片，就意味着有真相。 不管怎么说，赃物都是从厉兵的办公室里找到的，他不可能不知情，更不可能无辜！ 那么综合来看，厉兵就是个隐藏在官员中，已经被财色侵蚀的腐败分子！ 第5章 彻底翻转 孤零零的站在台上，被上千双的眼睛注视，这些眼里或是带着愤怒，或是带着审视，或是有些意味不明…… 如果厉元朗不是活了两辈子，早就被这无形的压力压垮了！ 但现在，被注视的厉元朗，不但没有紧张，反而镇定自若，轻声开口：“正式澄清以前，我想做一个实验，需要现场的几位观众配合……” 厉元朗说着故意转身，指向投影里的照片：“男性，年龄大概在五十来岁，身高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二之间，体重一百五十斤到一百七十斤左右，请符合这些条件的观众……” 这番话还没说完，又有人发出一声怒吼：“贪官的儿子，你这是在耽搁时间，故弄玄虚，想要戏耍大家吗？” 厉元朗非常的平静：“如果我的心里真有鬼，就不会站在这里面对大家。” “既然我来了，那就是问心无愧！” “所以，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做完这个实验，证明我父亲的清白，可以吗？” 何欢帮腔：“大家既然来到这里，都想知道事情真相。反正只是做个实验，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还请大家配合。” 原本还有些喧嚣的观众席，逐渐的安静下来，然后人群中符合条件的人，缓缓举起手。 厉元朗随意挑选五个人，请他们都上台，然后继续说：“栽赃我父亲贪污受贿的重要物证有两个，一个是重达二十公斤的纯金马，一个是这张照片……” “看似确凿的证据，却有一个极为明显的破绽！” “刘长卿，一个五十来岁将近六十岁的老年人，他真能一只手就拿起重达二十公斤的纯金马？” 观众们原本就瞪圆的眼睛，立刻瞪得更圆，二十公斤那就是四十斤重，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头，真能单手举起来吗？ 厉元朗觉察到大家眼神里的思索，继续往下说：“栏目组的工作人员，找了个二十公斤重的哑铃，这五位的身高、体重、年龄跟刘长卿相似，现在请他们模仿刘长卿的动作……” “大家伙都看一看，他们能不能用一只手，举起二十公斤重的哑铃，还跟照片里刘长卿一样的轻松！” 两个工作人员，费力的抬上来了个有些夸张的哑铃。一般人健身，即使能用到二十公斤的哑铃，那也是二十公斤一对，一对就是两个，平均一个十公斤。 现在这一个就有二十公斤，比常规的大了一倍，黑乎乎的一坨铁疙瘩，放在地上的确蛮夸张的！ 在厉元朗的示意下，第一个人走到哑铃前，慢慢蹲下身体，单手握住哑铃，咬牙用力才把哑铃拎起来，试了几次，都没能举起，只能无奈的苦笑摇头，把哑铃放在地上。 另一个人紧随其后，他比第一个人有劲，直接单手把哑铃拎起来，然后用力的举过头顶，想要学着刘长卿，把手臂斜伸的时候，却没有成功，哑铃下落差点没砸到他的脚。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结果都不言而喻，这是一帮五十多岁，将近六十岁的老头，十斤或者二十斤，还有可能斜举，四十斤对他们来说，的确是有些太重了！ 原本还安静的大礼堂，逐渐又变得喧嚣，大家伙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刘长卿虽然是个挖煤的，即使天生神力，也不可能单手斜举二十公斤吧？” “黄金的密度比铁大，应该更好举……” “拉倒吧！哑铃好抓，都举不起来，黄金马的形状不规则，抓起来更费力。” “难道，刘长卿送的不是纯金马？他是在栽赃嫁祸厉市长？” 有些事情就好像窗户纸，没捅破之前，大家只能看到这层纸，一旦被捅破以后，那可就看到了真实的世界。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厉元朗继续让工作人员投影，然后指着上面说：“这是六福珠宝的供词，他们承认在6月5号时接受委托，在6月14号制作出一尊二十公斤重的纯金千里马。” “大家回忆一下，照片拍摄的时间是几号？是5月21号。也就是说，在我父亲办公室里的纯金千里马，6月14号以前，一直都是工艺品，6月14号以后，才被替换成纯金。” “刘长卿向纪委实名举报的时间是6月15号……” 有了这条时间线，刘长卿险恶的用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大部分人都看明白了，这就是一起处心积虑的栽赃嫁祸，为了就是扳倒厉兵。 …… 市委大院的书记办公室里，电视机正在播放着天海电视台的问政，五十岁的市委书记季长安，把手里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呆呆的出神半晌，嘴角才浮现出一抹无奈的苦笑：“厉兵这家伙，倒是好运气，生了厉元朗这个好儿子。” 旁边的白秘书，帮着递上茶杯，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这孩子，乍一看是个聪明人，但细想想终究还是太年轻。” “都证据确凿了，可以证明厉副市长无辜，没必要再抛头露面。” “这般的锋芒毕露，这般咄咄逼人，好似个小丑般上蹿下跳，很不稳重……” “不！”季长安喝了口水：“这小子是故意的，他要控制舆论，用最短的时间，洗干净厉兵身上的污水，也把这件事平息。” “多好的一步闲棋，眼看着要有浑水摸鱼的机会，没想到被这个小猴子搅合了，又要多蹉跎几年……” “小白，我记得这小子今年刚退伍，要分配工作了吧？” “既然是有能力，有想法，有担当的年轻人，那就多给他加一加担子！毕竟玉不琢，不成器！” 白秘书跟在季长安身边多年，自然能听懂领导的弦外之音，连忙说：“基层公安警力一直缺乏，特别是全市最穷的土岭乡！” “厉元朗是一块好钢，肯定要用在刀刃上。面对组织上的安排，哪怕是厉副市长，也没话说。” 季长安赞许的点头，然后把茶杯放在桌上，只是放的时候没控制好力道，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极为刺耳的声响。 白秘书本就灿烂的笑容，笑的越发意味深长。 命运就是如此的奇妙，好似充满了不可抗力，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上辈子的轨迹…… 第6章 远虑 在天海市引起轩然大波的案子，在大家伙的关注中，迅速的结案了。 刘长卿亲口承认，因为厉副市长没在审批手续上给予优待，所以他故意设局，诬陷厉兵贪污受贿。 本案中，吴秘书扮演极为关键，也极为不光彩的角色。在纪委对他进行问询的时候，吴秘书从市纪委的办公楼顶楼，一跃而下，带着无数的秘密，结束了他较为短暂的一生。 天海市第二人民医院，高干病房里传出个有些气闷的声音：“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那么多办案人员，就眼睁睁的看着小吴跳楼？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相对于满脸愤怒的厉兵，厉元朗的神情倒是非常平静：“爸，别发火。你的身体还需要静养！” “我刚刚接到退伍军人安置办的电话，工作落实了，去土岭乡派出所。” 厉元朗看似不经意转移话题，实际上却是在以隐晦的暗示厉兵。 “落实了就好……”厉兵话说一半，立刻觉察到这份暗示：“把你分配到土岭乡？他们难道不知道你跟我的关系？” “前些日子，不是说好是公安局吗？” 厉兵越说声音越小，他觉察到不对。所有人都知道厉元朗是厉副市长的儿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会做这么出格的事情。 但现在，他们不但做了，而且还做的如此肆无忌惮，再加上吴秘书在纪委自杀，厉兵愤怒的脸，一点点开始变得惨白。 难道是那一位出手了？细想想，还真有可能！ 厉元朗揭晓答案：“对，如果曲伯伯不能更进一步，那也只能离开汉中省，到时候上面空降一位省委副书记，省委班子也就出了空缺。” “按照年龄，资历跟能力，老季的确是较好的人选，绝对能更进一步，成为省委常委。” 一开始厉元朗也没猜到，幕后的黑手是季长安。直到吴秘书跳楼，再结合上辈子的记忆，才终于确认。 上辈子，季长安就是在曲江离开汉中省后，进了省委班子，虽然排名比较靠后，但那也是省委常委。 天海市在汉中省，经济排名靠前，只要上面出现空缺，天海市的市委书记，大概率会出任省委常委。 至于这个机会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为制造的，其实并不重要，大家伙在意的只有结果。 厉兵的眉头皱起，眼底甚至还有些慌乱：“那麻烦大了，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影响力，又或者是政治手腕，我都不是老季的对手。” “以后他再给我使绊子，我又该如何面对？” 厉兵这个人，有个较为稀缺的特质，那就是他对自己有较深的理解，知道自己的能力上限在哪里，不会盲目的狂妄自大。 “的确是个大难题，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厉元朗的眼珠一转：“好在省委班子的调整，最近就会尘埃落定，曲伯伯成了省委副书记，就该没有人敢使绊子！” 望着面色稍微轻松一些的厉兵，厉元朗又继续说：“爸！我建议你先养病，然后再申请去党校学习。” “贪腐案虽然没有涉及到你，但吴秘书却深陷其中。他可是你的随身秘书，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出了问题，上面的领导又会怎么看你？” “这次虽然有惊无险，但曲伯伯心里肯定会有点不舒服。你要先示弱，最好能远离天海，等曲伯伯把不安分的人，都敲打一番后，你确认安全了，再回来。”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毕竟厉兵还不适合独当一面，能力是有的，但面对阴谋诡计的时候，缺少应变能力。大部分时间只会找自身的问题，情急之下还会走极端。如果季长安再出手，厉兵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最近正好有个党校学习的名额，我会主动申请，先离开这个是非地。”厉兵望着厉元朗双眼：“倒是你，要去土岭乡，那可是天海市，乃至汉中省最穷的地方，我不放心啊！” 相对于厉兵的忐忑，厉元朗倒是非常的乐观。 上辈子，父亲跳楼后，厉元朗孤身前往土岭乡，周围大部分的人，或是冷嘲热讽，或是恶意满满，懵懂无知到惊慌的厉元朗，拿到的可谓是天崩开局。 这辈子虽然还去土岭乡，但厉兵还活着，只是要暂时去当党校学习。曲江又坐在省委副书记的位子上，厉元朗不止是市里有人，省里也有靠山，谁敢小瞧他！ 更何况重生了，对土岭乡的未来，厉元朗提前知晓了先机，明白哪些人是敌人，哪些人是朋友，再去土岭乡工作，不说如鱼得水，至少也不会像更参加工作的新人那样，被撞的满头包。 所以厉元朗非常的乐观：“爸，你就放心吧！我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真遇到无法处理的问题，我会给你打电话，或者求助曲伯伯。” 话虽然这样说，厉元朗的心底也有三分的野望。父辈给的是背景，自己打下来的才是江山。上苍既然给了这样一个机会，厉元朗肯定也想打下大大的江山。 土岭乡，或者说土岭乡派出所，对厉元朗来说可谓是刻骨铭心，上辈子大部分的时间，都被蹉跎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别人高升，自己却好似钉子般，牢牢的钉在那里，一点点的生锈，腐烂…… 如果人生是一场考试，上辈子，厉元朗是个不及格的差生，这辈子既然有机会重新做这份卷子，厉元朗也想努努力，看看自己能不能拿个满分。 危机是什么？不就是危险中的机遇吗？ 在别人眼中，土岭乡是全省最穷的乡镇，但换个角度，在最穷的乡镇里，不管做出怎样的成绩，用数据去衡量，那可都是个奇迹。 让月薪一万的人，增长到两万的月薪，可谓非常的难。但让月收入只有四百的人，增长到两千，那就是百分之五百的增幅！就是在放卫星！ 厉兵见厉元朗已经打定了主意，便也没在劝，思量半晌后，声音压低：“我有个老同学是罗宁县财政局的局长，你从家里拿两盒茶叶给他送去。” “小事别麻烦他，遇到危及前途的大事，你去找他准没错……” 厉元朗的脸上浮现出三分喜色，县官不如现管，现在又多了张底牌，本就自信的厉元朗，变得更自信了！ 第7章 土岭乡派出所 站在土岭乡派出所的门口，厉元朗伸手摘掉脸上的口罩。土岭乡之所以穷，是因为这里的自然环境非常恶劣。 特别是即将进入夏季的六月，随着气温上升，空气变的干燥，稍稍来点风，便能吹起漫天黄沙。 再过几年，随着中央注重环保，罗宁县在土岭乡修建三座水库，又种下六十公顷的杨树，才大大缓解这里恶劣的自然环境。 望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派出所，厉元朗的感觉非常复杂，说熟悉，是因为在这里呆了将近二十多年，对派出所里的一草一木都有感情。 说陌生，又是因为现在是2006年，也是厉元朗上辈子，情绪最低落的时间！上辈子刚来到陌生的土岭乡，一整年都浑浑噩噩，这一段的记忆非常的模糊。 “哎！干什么？一直在门口发呆，你是想报案，还是想投案自首？”一个五十来岁，面容赤红，却有着满口黄牙的老头，上下打量着厉元朗。 望着年轻的老方头，厉元朗从兜里拿出烟盒：“我是新分来的厉元朗，以后大家都是同事，还请多多指教。” 老方头接过了烟，并没有点燃，而是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软中华！小伙子，你花钱大手大脚，家里可真够阔的！” “这烟是拿我爸的，刚上班，想给大家伙留个好印象。”厉元朗笑容灿烂，知道老方头也是退伍军人，嘴巴虽然臭，但心眼不坏。 “于所长跟马指导员在二楼的会议室开会，要不你先在一楼等会？”老方头知晓了厉元朗的身份，便示意他自便。 厉元朗笑的很温和，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等着。 土岭乡派出所非常有年代感，红砖堆砌的三层小楼，有一个大大的院子，每层有八间办公室，二楼最东边的房间就是所长室。 现在的所长叫于建军，明年会调任治安队，指导员马光明会接替所长的位子，一坐就是九年，直到因为经济问题，被纪委双规，好像被判了十六年。 厉元朗对于建军的记忆非常模糊，毕竟相处的时间太短，就隐约记得于建军的绰号好像叫于孟尝，是个非常讲义气，朋友也很多的场面人。 至于马光明，那印象可就非常深刻了！ 这家伙就是个非常阴毒的笑面虎，表面上笑呵呵的，仿佛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睚眦必报的阴险小人。 爱记仇，爱翻旧账，还爱给人穿小鞋！ 上辈子，马光明当所长的那九年，厉元朗没少被欺负…… 就在厉元朗陷入回忆的时候，楼上忽然传来声呼喊：“楼下有谁？送壶开水上来。” 老方头伸手一指：“那个小厉，于所长要开水，正好你给他送上去。” “好嘞！”厉元朗没推脱，拎着一壶开水就上了楼，推开会议室的门，被屋子里的烟味熏得直咳嗽。 “把水放桌上就行！”马光明说完，上下打量厉元朗：“你是谁？我好像没见过你。” 厉元朗把水壶放在桌上，然后自我介绍：“您好，我是刚分来的厉元朗……” “既然是新来的同志，那正好，留下来开会吧！”马光明倚老卖老，理所当然的吩咐：“看看谁的杯子里没水，你帮着添水。” 这番话马光明说的随意，其实却充满了恶意，如果换成是刚参加工作的人，肯定会落入陷阱！ 在体制内，是很注重论资排辈的。很多时候，光座签的安排，就会让很多人感觉到头疼。谁应该坐在哪个位置，谁的面前应该摆什么东西，谁应该第几个发言。 这些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却有着一套非常严谨的逻辑，一旦安排出现了错误，就很容易丢掉印象分，甚至会无端的树敌。 就以现在为例，会议室里一共坐了六个人，先从给谁添水？后给谁添水？ 如果是个菜鸟新人，会先入为主的给马光明添水，但他只是个指导员，级别跟职务都低于于建军。 厉元朗真这样做了，即使于建军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会有些不舒服，会给厉元朗贴上难堪大任的标签。 能够进入体制内，肯定都要提前做工作，不说提前了解领导的喜好，至少要提前知道单位里领导的职务跟相貌，这样的人才会有光明，并且璀璨的前途。 厉元朗觉察到了马光明的恶意，但却什么都没说，而是笑盈盈的举着水壶：“于所长，你好！马指导你好，周警官你好……” 厉元朗准确的认出了所有人，并且叫出了对方的职务，按照职务的高低，帮着大家添好了水，然后大大方方的坐在了末座。 于建军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厉元朗说：“是个用心的年轻人，的确是当警察的好料。” 马光明冷笑着说：“不愧是厉市长家的公子，家学渊源啊！” 这番话让原本还有些喧嚣的会议室，猛地一静，大家又开始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厉元朗。原本还以为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却没想到是个有身份的公子哥。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法则，对惹不起的人，他们会选择敬而远之。因为他们清楚，一旦跟这样的人起了冲突，不管对错，那都是以卵击石！ 厉元朗的眉头微蹙，不明白马光明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这般的恶意。说话夹枪带棒，处处挖坑，表面上看似在捧自己，实际上却是想要孤立自己。 “马指导，你这夸得我，都有些无地自容了！”厉元朗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满脸笑容的继续说：“我爸是我爸，我是我。父辈给的身份，我没法选择。但我相信，未来我能做好分内的工作。” “如果有的选，我也不想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但现在事已至此。我会在大家的帮助下，争取也成为巨人。” 厉元朗说完这番话后，发现大家伙都陷入沉思，每个人的面容都阴沉不定。厉元朗立刻发觉，自己把调子起高了。 连忙开始找补：“我的话没别的意思，以后大家伙遇到问题，不管是子女教育，还是父母生病，如果非常的棘手，有不能解决，你们跟我说，我帮想想办法。” “多个朋友多条路，遇到了困难，大家伙齐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厉元朗说完后，发现大家伙还在沉默，不由得调侃一句：“不鼓鼓掌掌，欢迎一下我这个新同志吗？” 会议室里终于响起热烈的掌声，跟马光明眼神交汇的时候，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充满了敌意，甚至毫不掩饰恶意，但厉元朗的心里清楚，较量并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第8章 于建军 如果还是上辈子，厉元朗会想办法遮掩住自己的背景，以普通人的身份跟大家相处。但现在被马光明揭穿身份，厉元朗也就不再隐藏，直接明牌了。 上辈子在基层打拼多年，让厉元朗明白个极为浅显的道理，人跟人之间关系非常复杂，很多人都是见人下菜碟。 家世不好的人，即使非常努力，也会承受莫名的恶意。只要肯吃苦，就有吃不完苦。不管是在单位，还是在社会上，活总是要有人去干，能使唤别人做，总好过自己做。 这就会让一些人，想方设法的去打听其他人的家世，遇到惹不起的就供着，遇到能拿捏的就用着。 不是别人非要欺负你，而是你暴露出自己平平无奇的家世后，别人不由想要拿捏你。 厉元朗的这番话，有着两层意思，首先承认父亲是厉市长，等于是变相告诉其他人，自己不好惹。 其次，这番话里又充满了暗示。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谁也不敢说自己一辈子顺风顺水，总会有个马高镫短，时运不济的时候。 认识市长家的公子，也算是多了一条路，万一真出事了，自己没办法解决，说不定去找厉元朗，就有法子了！ 很多想通这番潜台词的人，全都用热切的目光看着厉元朗，细想想，人活在世，活的就是人脉，厉元朗的市长父亲，也许是他们能抱到，最粗的大腿！ 于建军轻轻的咳嗽了声：“大家伙继续开会，接下来我来安排工作。” “根据县公安局的指示，因最近飞车抢夺案多发，飞车党猖狂，影响极为恶劣，全县各乡镇在主要路口设卡，重点排查无牌、套牌摩托车。一旦发现对方有涉案嫌疑，可以先行扣押……” 乡镇派出所的工作非常的繁杂，不止要处理邻里纠纷，还要打击犯罪，像这种设卡查摩托车的工作，在没有禁摩之前，基本上三五个月就要开展一次。 每次虽然都能查到一些无牌无照的摩托车，但从打击盗抢的效果来看，可谓是收效甚微。 因为飞车党都是流动作案，如果罗宁县设卡，他们就流窜到其他城市。哪怕运气不好，被堵在罗宁县，只要忍上十天半个月，等着卡点撤了，这帮飞车党依然可以逍遥法外。 “还按以前的排班，咱们两人一组，三天一轮，下面的联防队员四人一组，两天一轮。因为小厉刚来，需要熟悉环境，就不给他安排工作。” 于建军说完，看了看大家：“如果没有不同的意见，那就散会？” 这番话看似在征求大家的意见，其实更多的是走了个过场，没有人会在这个场合，公开提出对于建军的质疑。 即使肚子里有牢骚，也会私下来，找于建军单独聊。毕竟于建军是所长，是领导！ 马光明深深的看了厉元朗一眼，然后离开会议室。剩下的人要么冲着厉元朗点点头，要么对着他展颜一笑，竭力的释放出善意，然后也三三两两的离开会议室。 “去我的办公室里聊！”于建军很热情，态度拿捏的非常好。 厉元朗拎着水壶跟在后面：“于所长，我虽然刚转业是个新人，但也有一定的刑侦经验，你有什么工作，可以安排给我，保证完成任务。” 这番话与其说是立功心切的毛遂自荐，倒不如说是在表明态度。厉元朗的心里清楚，不管自己有怎样的背景，于建军都是自己的领导。 他给厉兵这个市长面子，厉元朗的日子才能好过些。于建军要是不爽，就是不给面子，有的是法子挖坑，甚至能坏了厉元朗的前程。 毕竟山高皇帝远，哪怕事后能从于所长的身上找回场子，厉元朗吃到肚子里的亏，也吐不出来。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对于所长恭敬一些，花花轿子人抬人，厉元朗敬于所长一尺，不求他还一丈，能还半尺也是极好的。 于建军的办公室非常的简单，一张办公桌上摆着一摞摞的卷宗，紧挨着桌子的地方摆着两个会客沙发。 “小厉，坐！我比你年长些，以后你就喊哥，别拿我当外人……”于建军拿出茶叶盒，帮着厉元朗泡了一杯。 “土岭乡是个穷地方，环境非常的艰苦，不管是生活还是娱乐，肯定没法子跟天海市相比。”于建军看了厉元朗一眼：“你这边有什么打算？” “既来之，则安之！于所长，我当过兵，比土岭乡还艰苦的环境，我也呆过。”厉元朗目光炯炯，望着于建军的双眼：“我希望能在您的领导下，取得一些成绩，成为独当一面的人，成为我父亲的骄傲。” 于建军对厉元朗非常的满意，他先强调土岭乡环境艰苦，然后隐晦的问厉元朗，是走个过场，镀层金就走？还是脚踏实地的工作？ 厉元朗回答，要在于建军的领导下，取得成绩，成为父亲的骄傲。这就是意味着，不是走过场，是真的要在于建军手下，干上一段时间的工作，还要干出一些成绩。 一旦厉元朗成为厉市长的骄傲，作为厉元朗的直属领导，于建军肯定也会收获满满。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两个人相视一笑，彼此默契的心照不宣。 于建军把门关上，神情无比的正式：“小厉，既然话聊到了这里，那么哥哥这个老刑侦，就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基层工作说好做也好做，说难做也难做，关键是要把握好尺度。” 厉元朗的精神一震，开始侧耳倾听，非常的虚心，还一副很受教的样子。 不管于建军传授的经验，对自己有没有用，但领导既然开始掏心窝子，传授不传之秘，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尊重，都要表现出很虚心受教的样子。 “说是干工作，琢磨透以后，你就会发现，这就是人情世故。正所谓，权利不用过期作废，人情不卖，资源浪费！” “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一定要硬。当警察，既要维护好关系，又不能怕得罪人。” “如果我们是猫，那帮嫌疑人就是老鼠，不抓人，我们怎么完成指标？不树立起威信，又如何去震慑住罪犯？” “所以咱们俩要打配合，你来唱白脸，罚钱拘留，我来唱红脸，卖人情，拉关系……” 听着于建军的理论，厉元朗惊讶的发现，哪怕自己活了两辈子，在于建军的面前，依然像是个新兵蛋子。 有些老油条，能在体制内混的如鱼得水，不止情商高，智商高，为人处世之道，也非常的有可取之处！ 第9章 邵洪宝 厉元朗一副很是受教，豁然开朗的样子。 毕竟是多活了一辈子的人，稍加思索便明白于建军为什么要关上门说话，摆出一副掏心窝子的样子！ 于建军说的对不对，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说出来后，厉元朗配合不配合，会不会去执行！ 说穿了，这就是一次服从性测试，于建军需要一个唱白脸，充当恶人的手下。这个人顶在前面，对嫌疑人进行严办。 于建军好去唱红脸，卖人情，把有限的权利，置换出最大的利益…… 厉元朗虽然不齿于建军的做法，但也笑着应下。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法则，想要不被所有人记恨，就要学着不出挑，只有和光同尘，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于建军很满意厉元朗的态度：“咱们土岭乡派出所没有宿舍，需要你自己去找房子，我让洪宝带你先去宾馆落脚。中午别乱跑，给你张罗一桌接风宴……” 厉元朗很欢喜的点头：“让所长费心了！以后我就是你手下兵，你指哪里，我就打哪里。” 已经觉察出马光明的敌意，又知晓马光明的人品！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非要站队，厉元朗肯定会站在于建军这边。 于建军拉开了门，对着楼下大声的喊：“洪宝，上来一趟。” 不大的工夫，从楼下跑上来个人，三十来岁，头发油乎乎的贴在脑袋上，身形干瘦，四肢却非常修长。 两个眼睛非常的小，塌鼻子，嘴巴却有些大，而且嘴唇非常的厚，开口有些结巴的说：“所……，所长，你……，你……，喊我？” “洪宝，这是新分来的民警厉元朗，是个很有实力，也很有背景的人！”于建军指着洪宝，向厉元朗介绍：“邵洪宝，联防队员，也是我的外甥。” 厉元朗伸手跟邵洪宝相握，发现他的手臂非常细，有种皮包骨的感觉。 “洪宝，小厉还没地方住，你带着先去宾馆。如果周围有合适的房子，也带着他转一转，租房的钱所里出。” 听着于建军的安排，厉元朗跟着邵洪宝下了楼，因为要在土岭乡常驻，所以厉元朗的行礼比较多，两个行李箱跟一个背包。 邵洪宝帮着拎箱子，示意厉元朗跟在后面。 望着邵洪宝的背影，厉元朗仔细回忆上辈子，好似刚来没几天，就有个联防队员，为了救落水的儿童，溺毙在河里，虽然给评了见义勇为，但也留下了嗷嗷待哺的孩子。认真端详邵洪宝的相貌，两张脸逐渐的重合。 厉元朗低声问：“洪宝，会游泳吗？” 邵洪宝摇头：“不……，不会……，我……，我……，怕水……” “那不行，我们是警察，为了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跟财产安全，要能应对各种突发的情况，回头你找个车胎，我教你游泳。” 既然赶上了，厉元朗决定改变邵洪宝的命运。一个怕水的人，面对落水的儿童，能够战胜心里的恐惧，这样的英雄，不该溺毙在河里。 “行……，谢谢……你……”邵洪宝很努力，但却依然说不出一段完整的话。 “你这个口吃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形成的？看没看过医生？” “打……，打针打……坏的，治不好……” 走到一家宾馆门前，邵洪宝示意到了。 望着宾馆的招牌，厉元朗的眉头却皱起来，没想到邵洪宝会把自己带到星光宾馆，如果没记错，这是马光明岳父的生意。 “这附近有房子出租吗？出售的也行，我会在这呆上几年，可以长租，或者直接买个小院子。” 现在是2006年，厉元朗记得在土岭乡派出所每个月工资加上绩效是1602元，联防队员的工资是400，土岭乡的物价不高，单门独户的小院，应该只要三万多。 “有……，有……”邵洪宝把手一指：“秀秀家，房子……要卖……” 跟着邵洪宝又往前走了几十米，看到了个稍显破败的小院。木质的篱笆墙上爬着绿色的蔷薇，院子里的地面上，虽然铺着青砖，但砖缝里却长着不知名的草木。 院门上挂着出售的牌子，篱笆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脸上是小麦色的皮肤，一双眼睛很大，也很黑，仿佛会说话般。 “秀秀，他，要……，要……，买房子。”能看得出来，邵洪宝已经很努力的想把话说清楚，但却依然结巴。 “能进去看看吗？要是价格合适，我今天就能付款。”厉元朗说完又指了指两个箱子：“要在这里工作好几年，所以需要个落脚点。” 秀秀对着邵洪宝点了点头：“房子是瓦房，三间正房，两间厢房，院子大概一百平，可以种菜养鸡，或者把车停在院子里。” “别看这里草多，那是没收拾！”秀秀说着，还用脚踩了踩砖缝里的草。 “房产证有，可以过户。我在城里买了房，以后不回来了！你要是诚心买，看在洪宝的面子上，给你算两万八……” 走进了院子里，厉元朗观察整个院子，越看越是欢喜。青砖堆砌的墙体，上面是一片片的红瓦。左边的两件厢房，一间是厨房，一间是杂物室。 院子很大，靠墙的地方，有三十多平的小菜园。虽然现在杂草丛生，但只要花点心思收拾下，也别有一番景致。 三间正房的年代虽然久远了些，但里面的家具都还算齐全，拎包就可以住。 “行，我给你三万，这些家具都给我留下，家电你可以搬走。” 秀秀倒是干脆：“那行，你现在给钱，下午我们去办手续。” 厉元朗从兜里拿出张银行卡：“银行在哪里，我给你转账……” …… 与此同时，派出所里，马光明把办公室的门关好，然后神神秘秘，拿出手机打了出去：“邱哥，厉元朗来到土岭乡。我刚跟他打个照面，那小子狂的没边，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老于这个人，拜高踩低，立场很不坚定，你要是有空多敲打敲打他……” “这几天我会找个由头，给厉元朗难堪，他要是识趣，主动离开土岭乡最好。要是不识趣，那别怪我对他不客气，把他永远留在土岭乡……” 第10章 接风宴 土岭乡派出所的对面有个小饭店，看起来不大，却胜在干净卫生。 于建军带着厉元朗走进包间，其他人早就等在这里。 还不等其他人开口，马光明就对厉元朗白了一眼，然后说：“听说你在这里买房了？” 厉元朗似笑非笑：“马指导，你的消息真灵通！无恒产者无恒心，我这也是为了更好的扎根基层……” “真不愧是厉市长家的公子，花钱就是大手大脚。两万八的房子，说买就买，这钱的来路正吗？”马光明说完，还极为不屑的冷笑。 厉元朗还没开口，于建军便很不爽的反驳：“老马，你也是个老警察，说话有没有过脑子！以后这种无凭无据的事情，不要说。” 面对于建军强硬的指责，马光明无奈的笑了笑：“我这不是想着活跃气氛，开个玩笑，好增进感情吗！” “你的玩笑，并不好笑，至少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笑。”于建军说完，慢慢坐在凳子上，一点也没给马光明面子。 包厢内气氛有些凝滞，厉元朗稍加琢磨，便明白于建军为什么这般强硬的，替自己出头。 买房的时候，邵洪宝跟着，他是于建军的外甥。现在消息走漏，于建军用强硬的态度向厉元朗证明，消息不是从他这边走漏的。 厉元朗也清楚，邵洪宝不会乱说，因为他是个结巴。哪怕就是想传小话，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况且，马光明说的金额是两万八，不是三万！大概率是看到厉元朗进了秀秀家，有了猜测后，进行的唬诈。 四十来岁的周凯，伸手揽住厉元朗的肩膀：“元朗，今天你有口福了。老毕收了两只野鸡，炖砂锅山珍汤，那可是大补。” 于建军面色缓和给厉元朗介绍：“这位是周凯，人稳重，资历也够，再过两年就该提副所长了！” “这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叫徐夏，管着内勤跟户籍，也参与值班。” “这两位一胖一瘦，胖的叫方耀祖，是咱们所里最能打的，曾经赤手空拳，降服过三名歹徒。瘦的叫张峰，比你早到半年，虽然是新人，但却是正经公安大学毕业。” 厉元朗挨个跟他们握手，虽然都是上辈子认识多年的老伙计，但现在却要假装刚认识的样子。 “下午还要设卡跟值班，中午就不喝酒了。反正以后都在一个单位里，日子还长着呢！”于建军说完又看向马光明：“有些同志倚老卖老的性子，也要改一改。以后不利于安定团结的话，我们不喜欢听，你也最好不要说！” 马光明悻悻的低下头，遮掩住眼底的不爽。看来拉拢大家伙，孤立厉元朗的计划是走不通了，那就再换个路数，总有办法折腾厉元朗。 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五十来岁，长得又白又胖的老毕，端着砂锅走了进来：“各位领导好，这是我最擅长的山珍锅……” 砂锅放在桌上后，老毕对着厉元朗点了点头：“你一定就是想来的厉元朗，以后还请多照顾小店的生意，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厉元朗伸手跟老毕相握，笑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大家围着桌子坐下，砂锅打开后，一股独属于山鸡的馨香，混杂着松子、板栗、竹笋的味道没在包厢内蔓延。 于建军用汤勺搅了搅：“老毕的手艺一如既往，大家伙趁热尝尝鲜。” 山鸡精瘦，身上没有多少油，所以汤汁奶白，再加上混合野生的松子、板栗跟竹笋，一口下去，还真充满了大自然的味道。 马光明的眼珠转动，对着周凯说：“下午在哪里设卡，我听说旁边的西兴乡，一上午抓了六十多台摩托车，每台至少罚两百，创收了好几千块。” 2006年的时候，土岭乡派出所罚没款交到上级部门后，会以办案经费的名义返还，一般返还比例是一半。 这笔钱要么用来当做补贴发放，要么是购置各种警械，比如警用摩托车，以及平日里的差补。 周凯用力的嚼了两口，把嘴里的竹笋吞下后，才低声说：“罚款不是目的，主要还是抓那几个飞车党，其中有一个公安部的B级通缉犯，悬赏六万块，听说就在这附近！这要是抓住了，至少是个人二等功，集体三等功。” 于建军把声音压低：“周凯的消息倒是灵通，这次重点排查的对象叫朱建设，公安部B级通缉犯，老家就在罗宁县边上，靠近土岭乡。” “六年前，因邻里纠纷，失手杀死了邻居。然后畏罪潜逃去了羊城。在那边参与飞车抢夺，听说上个月前抢了大学教授，他的公文包里有涉密文件，然后羊城拉网排查，朱建设却消失了……” B级通缉犯？大学教授，涉密文件…… 厉元朗的眉头皱起，脑袋中灵光一闪，一下就想起了西兴乡派出所抓捕朱建设，并且在他的老家找到被抢的涉密文件，然后受到省公安厅的嘉奖，办案的直接个人二等功，半年后提拔成西兴乡派出所的所长。 厉元朗不由得吸了口气，把掌握的线索先捋一捋，按照这个时间线，朱建设应该就藏在老家，还没流窜到西兴乡，如果在这里把他抓了，那岂不是…… 就在厉元朗出神的时候，马光明拍着厉元朗的肩膀：“小厉，你也是来自大城市，见过大世面的人，对咱们所里下一个阶段的工作，有什么建议？” 望着马光明那张不怀好意的脸，厉元朗摆着手：“我相信，在于所长的领导下，我们都有更美好的未来。难道马指导，不愿意被于所长领导？” 马光明的面色一变，没想到会碰上软钉子，却也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小厉，别滑头，正好下午没事，要不带你在乡里转转？” 一计不成，马光明又生一记，既然在派出所里没法子整治厉元朗，那就换个地方收拾他。 毕竟马光明在土岭乡经营多年，不说是头面人物，至少也有三五个故交，只要厉元朗敢跟着巡街，马光明有的是办法磋磨厉元朗。 厉元朗正想找个理由去朱建设家准转，没想到马光明就递来台阶：“不劳马指导的大驾，下午跟着洪宝，一起转转。耀祖，要是没事，咱们一起？” 方耀祖倒是干脆，直接点：“行，正好下午不值班。” 有了方耀祖这样的猛将跟着，厉元朗的嘴角上扬，仿佛已经抓到了朱建设。 第11章 巡街 土岭乡派出所，只有一辆面包车，车况非常的老旧，甚至车门上还有几处锈迹，差点就把车门锈穿。 拉开车门，厉元朗坐在副驾驶，方耀祖握着方向盘，邵洪宝从器械室跑出来，他抱着三套警械。 方耀祖不解，看着厉元朗问：“只是随便转转，不用这么正式吧？” 厉元朗打开协查函，望着朱建设家的地址，仔细回忆一番后，才轻声说：“有枣没枣打三竿，这可是六万块的悬赏，要是抓住了，咱们哥仨每个人能分两万。” “一……，一……，一万！”邵洪宝很着急的纠正，但他一着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方耀祖笑了笑：“要是真抓住朱建设，咱们每个人能分一万，另外三万要给所里。” “对，对，咱们是个大集体。”厉元朗说着，从邵洪宝的手里拿过橡皮棍：“先在街上转两圈，然后去朱建设的老家。” 方耀祖发动面包车，一脚油门后，面包车晃晃悠悠的离开土岭乡派出所。 马光明站在楼上，愤恨的啐了口唾沫，眉宇阴鸷的想了会，然后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土岭乡并不大，只有一条L型的老街，大概五百米长，顺着路往南，还有三个自然村。 道路两边种着阔叶的梧桐树，本该绿油油的树叶，全都灰扑扑的，上面落满了尘土。 街边的铺子生意并不好，整条街上没多少的行人，偶尔有几条家养的土狗，成群结队的在路边疯跑，踏起一片片的烟尘。 整条街转了个来回，也才花了二十分钟，方耀祖一转方向盘，面包车往土岭乡的最西边开去。 整个罗宁县就好像是一条抽象的鱼，鱼头朝西，鱼尾朝东，土岭乡恰好就在鱼尾，想要去罗宁县，就要往西开。 车厢内大家都不说话，显得有些沉闷，厉元朗打开车载声音机，郑智化独特的声音在大家的耳畔响起：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 厉元朗情不自禁的跟着唱：“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唱着，唱着，厉元朗忽然觉察到不对，面包车里除了自己跟郑智化的声音，还有其他人的声音。 看了一眼专心开车的方耀祖，厉元朗发现唱歌不是他。那么…… 慢慢的回头，厉元朗就看到邵洪宝正开口唱着：“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结巴唱歌，居然不结巴了？ 这是为什么？难道邵洪宝的口吃，只是心理上的，不是生理上的？ 疾驶的面包车速度逐渐慢下来，方耀祖沉声说：“把警械穿戴好，前面就是朱家村。” 汪汪汪！ 望着远处灰扑扑的村子，然后传出一声声的犬吠。村里的狗子们成群结队，聚集在村口对着面包车不断的狂吠。 方耀祖倒是不怵，伸手按着喇叭，然后猛踩油门，面包车发出一阵阵的唔鸣，对着狗群冲了过去。 刚刚还爆款狂吠的狗子受了惊吓，往四周逃散，甚至有的夹起了尾巴，没了刚刚嚣张的气势。 “呵呵！狭路相逢勇者胜，面对狗的时候，我们要有一往无回的气势，面对犯罪分子的时候，把他们当成狗就行了！” 面对方耀祖的理论，厉元朗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拇指，给他点了个赞。 面包车一直往里开，穿过了两个路口后，最后停在一家泥土房子前，方耀祖看了看门牌号：“就是这家。” 厉元朗已经穿戴好防弹衣，右手拎着橡皮棍，左手是小号的防爆盾牌。邵洪宝拿着防爆叉，方耀祖的身型高大，防弹背心穿在他的身上，好像个马甲。慢慢的戴好防刺手套，然后把伸缩棍别在腰上。 “有人吗？”厉元朗竖着盾牌走在最前面，透过玻璃观察四周。土坯做的房屋有了些年月，墙壁因为沉降，已经露出手指粗的裂缝，如果不是用几根圆木顶着墙，这房子早就塌了！ “谁啊？”从黑洞洞的屋子里，走出来了个人，大概六十岁的年纪，头发花白，满脸的皱纹。正是朱建设的父亲，朱立文。 看到院子里站的全是警察后，朱立文有些慌张：“这位长官，你有事吗？” “朱建设是你儿子吧？”看着朱立文点头，厉元朗继续问：“他在家吗？” “不在，他已经跑了好多年……”朱立文虽然说得笃定，但眼神却有些闪烁。 厉元朗觉察到了异样，但却表面不动声色：“家里还有谁？” “没人了，就我自己，老婆子身体不好，在县里住院，我来家拿些东西，马上就走。”朱立文说完，不由自主的搓着手。 厉元朗对着方耀祖示意：“进去看看，注意安全。” 方耀祖抽出伸缩棍，示意邵洪宝打开防暴手电筒，两个人进了屋。 厉元朗一直观察朱立文的表情，见他强装镇定，假装不紧张，便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不大工夫，两个人从屋里出来，邵洪宝还对着厉元朗摇了摇头，示意一无所获。 厉元朗走向屋边的垃圾桶，伸出橡皮棍，搅了搅里面的垃圾：“八宝粥、无骨凤爪、香飘飘……” “朱立文，你的口味挺独特，吃这么多高油高糖的食品，就不怕肠胃受不了吗？” “我身体好，就爱这一口……”朱立文的狡辩，没有丝毫的说服力，越说声音越小，也越心虚。 这几样可不像是老年人爱吃的东西，方耀祖的眼里闪烁着狂喜，他已经意识到，这次绝对抓到了大鱼。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既然找到了这里，就是有确凿的证据！” “现在主动交代问题，我算你投案自首，量刑的时候还能享受优待。” “要是你还冥顽不灵，非要包庇犯罪分子，不只他会被重判，你也是包庇罪！” 看到厉元朗的言语攻势，已经让朱立文动摇，方耀祖不由得帮腔：“别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找不到朱建设！” “现在就申请支援，让他们带着警犬来，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朱建设缉拿归案。” 朱立文的心理防线终于崩塌：“我说，我说，我们家建设，就藏在红薯窖里……” 第12章 朱建设 朱家村的土质很差，并不适合种小麦，倒是很适合种红薯，所以家家都挖红薯窖。朱立文说人躲在红薯窖里，厉元朗是相信的。 但抓朱建设并不是最终目的，这个案件的关键，还是那份涉密文件。 “朱建设潜逃回来，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厉元朗目光炯炯的盯着朱立文，就是要趁着他心神慌乱的时候，彻底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没……，没……”朱立文原本是想撒谎的，但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带回了一个背包，里面有五万块钱，还有几件换洗衣服……” “先把背包拿出来，还有朱建设带回来的所有东西，哪怕是一张纸，都要找出来，给我！” 厉元朗咄咄相逼，彻底震慑朱立文。他转身进了屋子，厉元朗紧随其后，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 屋子内有些黑，还弥漫着一股子怪味，厉元朗打开手电筒，看着朱立文从床下拉出个双肩包：“东西都在这里面。” “打开，一样样的拿出来，动作慢一点……”厉元朗把手电照在背包上，看着里面的衣服被一件件拿出来，当一个牛皮纸袋被拿出来的时候，厉元朗屏住呼吸，正准备去接的时候，就感觉一团黑影，忽然从床下冲了出来。 下意识的把手往上一抬，嘭！一声闷响，厉元朗就感觉一股蛮力砸在了防爆盾牌上，震得的厉元朗往后退了半步。 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满脸的凶厉，手里拎着根铁棍，举过头顶，对着厉元朗又砸过来。 手电筒落在地上，光柱翻滚的时候，厉元朗看到，床下又钻出，一个又一个黑影！ 狼狈躲闪时，肾上腺素不断飙升，头脑越发冷静，同时灵光一闪，想不通的，一下全都想通了！ 朱建设的确躲在地窖里，只是朱立文家的地窖，在卧室里也有个出口。 嘭，嘭！ 连续两铁棍，都砸在了防暴盾牌上，厉元朗就感觉半身酥麻，完全落于下风。 卧室内的空间非常的狭小，随着朱建设跟飞车党的人越来越多，厉元朗清楚，再留在屋里，有可能会被他们劫持。 双手握着防爆盾，用力往前一顶，推的朱建设一个踉跄，厉元朗往后退了两步，离开屋子，同时嘴里大喊：“耀祖，堵门！” 方耀祖的战斗经验丰富，早就听出动静不对，看到厉元朗退出来后，立刻抬起他那双穿着四十三码警靴的脚，对着追出来的黑影就狠狠的踹了上去。 嘭！刚冲出来的人，还没在外面站稳，便往屋子里倒飞了进去。砸到后面的人，稀里哗啦，传出一阵阵的异响。 “怎么办！要叫支援吗？”方耀祖抽出了甩棍，好似怒目金刚般堵在门前。肥硕的身躯，还真有万夫不当之勇！ 邵洪宝的身形虽然单薄，但也没怂，举着防爆叉对着门口，嘴巴紧闭，一副要拼命的样子，神情说不出的肃穆。 厉元朗望着黑洞洞的门，冷声说：“往后再退几步，我把他们赶出来！”说完之后，就抬起脚，直接踹到顶墙的原木上。 随着顶墙的原木滚落，原本就裂开的缝隙，居然开始呼扇呼扇，好似一张正在说话的嘴。 方耀祖跟邵洪宝，都猜到了厉元朗要做什么，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砰砰，又踢倒了两根原木，本就倾斜的墙壁，开始剧烈的摇晃，然后在三个人的注视下，轰然砸在地面上。 午后的阳光，穿过墙壁倒塌的空间，驱散了屋子里的黑暗，原本正在爬窗的人们，全都目瞪口呆的望了过来，恰好迎上厉元朗冷冰冰的目光。 吱吱呀呀！刺耳的木质变形声响起。随着墙壁倒塌以后，原本就不坚固的屋顶，变得摇摇欲坠。 屋子里的人，全都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动作大了，会让屋顶崩塌。 厉元朗发出一声暴喝：“朱建设，你已经被包围，我劝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要不然……” “闭嘴！老子情愿死，也不……”朱建设很有气势的怒吼，只是还没吼完，房顶就塌了。 剧烈的轰鸣声，掀起一阵阵的烟尘！所有的嫌疑人，包括重要的物证，全都被压在屋顶下。虽然大家伙都有些狼狈，但这也算是变相的一网打尽。 厉元朗对着方耀祖示意：“耀祖，一会打地鼠，不管谁冒头，对着脑袋狠狠砸！” 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必须要下重手了！ 把先冒头的打死打残，或者打的头破血流，自然也就震慑住了其他人。 看着方耀祖点头，厉元朗又拿出手机，打给于建军：“于所长，快些带人来朱家村，我们堵到了朱建设，正在他家准备抓捕……” 稀里哗啦，瓦片颤动的声音响起，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忽然从瓦砾下钻了出来。 方耀祖也没客气，直接冲了过去，抡起伸缩棍，对着脑袋就砸。这个时候，对罪犯仁慈，就是在对普通百姓残忍。 稀里哗啦…… 又有一个人从瓦砾里钻了出来，邵洪宝举着防爆叉，对着那人的脖子，直接就插了下去。那动作，那神情，像极了语文书里，画过的闰土！ 厉元朗刚松口气，正准备继续讲电话时，忽然看到一道黑影，顺着墙根想往外溜。厉元朗直接冲了过去，一脚踹在那个人背上，然后抡起橡皮棍就是一通的猛砸。 不管多桀骜的罪犯，在惊魂未定又力竭的情况下，都扛不住三警棍！更何况打的还都是要害部位。 “别打了！别打了！我投降，我自首，我认罪，我愿意伏法……”朱建设哀嚎的举起了双手，任由手铐扣在手腕上。 公安部B级逃犯，以及他的飞车党小伙伴，还有那个包庇他的朱立文，全都落了网。 把所有的人犯都铐起来后，厉元朗小心的清理废墟，终于从废墟里，找到那个带有绝密的牛皮纸袋，厉元朗的悬着的心慢慢放下，这一把绝对是稳了！ 警笛声响起，于建军带着人冲过来，望着灰头土脸的朱建设，看着厉元朗手里的文件袋，于建军笑了，笑的好像个二百来斤的孩子。 有福之人不用忙，坐在办公室里，功劳主动就送上门了！ 于建军龇着牙，对着厉元朗傻乐，还伸手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家伙，真的是好家伙！” 第13章 保密协议 四个飞车党，加上朱立文跟朱建设父子俩，一共六个嫌疑人被押送到土岭乡派出所。因为这次设卡的目的，是为了缉捕朱建设，现在人犯抓到，卡点自然也就撤销了！ 所长办公室里，于建军双眼放光的看着那份，印有绝密的牛皮纸袋，朱建设之所以成为B级通缉犯，跟这个纸袋里的文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好奇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如果得不到满足，便会跟猫爪挠的一样痒。 于建军把声音压低：“这可是一辈子都见不到的绝密文件，要不，我们打开看一看？反正封条已经破损，这屋里就咱们俩人！” 厉元朗缓缓摇头：“于所，我劝你最好不要乱来。” “咱们俩都是警察，任何案件只要想认真查，有的是法子还原真相。” “看过就是看过，没看过就是没看过。上面对这个案件这么重视，说不定会动用国安的力量！” “如果咱们耍了小聪明，你说上面会不会用上测谎仪？或者吐真药剂？” 公安跟国安虽然算是半个同行，但却不同属一个系统，按照这份文件的保密级别，接触过的人，肯定会被隔离审查，甚至会用上特殊手段。 于建军呆愣了两秒，然后用力的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小厉，你可真是好样的，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对自己放松警惕！” “幸好有你提醒我，要不然真的就酿成了大错！” 从普通的警员，熬了小半辈子，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才成了所长。如果因为一时的好奇，把这泼天的功劳，变成不守纪律的大过。 那可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看过就是看过，没看过就是没看过。嘴上说的不行，真要是国安介入了，有的是办法查真相。 轰隆隆，轰隆隆！ 办公室外忽然传来奇怪的声响，拉开门往外看，便看到了一架迷彩涂装的直升机！ 这边刚上报，抓到了朱建设，找到文件，那边就派出一架直升机，这保密的级别，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望着缓缓落在地上的直升机，于建军这时候才知道怕，甚至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罗宁县公安局的局长张亚洲，陪着两个身穿藏青色军装的男人，快步的走了过来。 于建军带着厉元朗迎上去，还差五步远的距离，厉元朗跟着于建军，一起对三个人敬礼。 三个人连忙回礼，张亚洲为双方介绍：“这位就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所长，于建军。这两位同志来自海军。” 大家伸手相握，戴眼镜的姓李，另一个姓周。五个人回到了于建军的办公室里，于建军连茶都没泡，便开口说：“元朗，总算见到正主，快把保密文件移交给海军的同志！” 这老小子倒是鸡贼，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后，连个指纹都不想在文件袋上留。 厉元朗把保密文件交给李军官：“从朱建设的家里找到文件后，我们还没来得及查验。正好遇到你们，现在移交。其他更具体的情况，还需要提审朱建设。” “请各位转身回避一下，我需要清点里面的文件。”李军官说着，还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对着办公室里照了一圈，确认办公室里没有监控跟监听装备。 “应该的，应该的！”于建军率先走到窗边，往外面眺望着。 厉元朗跟着站在于建军的身侧，同样往外眺望，同时还听到于建军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张亚洲跟周军官就站在两个人的身后，然后大家都听到纸张摩擦的声音，大概过了五分钟，李军官才开口：“好了，确认文件无误。两位地方的同志，请签署这份保密协议。” 厉元朗跟于建军同时转身，从于建军的眼底，厉元朗看到了如释重负的庆幸。 保密协议的内容非常的简单，不允许泄露今天的事情，与文件的任何内容，如果不遵守协议的约定，将会被军事法庭审判。 厉元朗干净利落的签上名字，于建军紧随其后。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圆满结束时，没想到李军官又开口：“稍后国安的同志，还会单独跟你们谈话，同时对你们进行保密培训。希望你们不要抵触，好好配合。” “不抵触，不抵触，一定配合！”于建军满口答应，恨不得现在就把忠心表了。 厉元朗慢慢点头，准备配合国安的工作。 “嫌疑人在哪里？我们去看一看。”面对周军官的提议，于建军连忙在前面带路。 大家来到了审讯室，看到灰头土脸，被拷在墙上的朱建设。 仿佛已经猜到即将大难临头的朱建设，忽然发出一阵怒吼：“不就是从臭老九那里，抢了一份文件吗？你们至于这样大张旗鼓的抓捕吗？” “还发布六万块的悬赏，弄了个B级通缉令！吓唬谁啊！” “你们这样故弄玄虚，不就是想买高价钢缆，然后吃差价，还让教授研究数据，蛀虫，全都是蛀虫……” 嘭！ 看似文质彬彬的李军官，直接飞起一脚踹在朱建设的胸膛上，把朱建设踹的挂在墙上，直接昏了过去。 “既然嫌疑人已经看过保密文件，没法子在地方审判。请移交给我们军方，他将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张亚洲满口答应：“没问题，我这就配合你们办手续！”仿佛朱建设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厉元朗却抓住关键点，保密文件，钢缆，海军，这些元素加在一起，那可就太有意思了。上辈子就看过很多关于这个梗的网络段子！ 工业大摸底，一摸一个不吱声！ 原本还以为被外国卡了脖子，没想到是毛衣穿反了！ 既然事情遇上，那就要拉一把。如果能让最可爱的人，少走些弯路，自然是极好的。 “好东西，自然是好价格！今时不同往日，华夏制造享誉全球，物美价廉，什么都造的出来。别的不说，就说有家民企，居然能用碳纤维做鱼竿，那鱼竿不止轻，还非常的坚韧，钓鱼佬买了以后，一钓一个不吱声！” “还有一家做油漆的民企，研究出什么高科技车漆，给汽车涂装上以后，测速雷达都测不到。那帮司机恨不得站起来蹬，把脚踩进油箱里。” “至于什么钢索，听说国内有家上市公司就在做，美利坚都买他家的货，说在机场四周设置缓冲带……” 原本还满脸平静，当成闲话来听的李军官，听到钢索拦飞机，神情不由得激动，抓住厉元朗肩膀问：“你说的是哪家公司？” “好像叫什么大力，还是什么大巨！”厉元朗抓了抓脑袋：“我建议你们搞一次工业大摸底，说不定还真能摸出点东西。” “对对对！我现在就写报告，申请搞个大摸底，发动群众的力量，说不定高手真的在民间！”李军官跟周军官对视一眼，茅塞顿开后的满脸狂喜。 第14章 唱话 李军官跟周军官都走了，押送着朱建设上了直升机。 张亚洲也有押送任务，剩下五个人犯，全都被套上头套，会先移送到天海军方，在保密文件涉及的技术，没有被正式解密前，这些人会被关在监狱里。 张亚洲非常的开心，离开时还重重拍了拍于建军跟厉元朗的肩膀：“惊喜，绝对是大惊喜。老于、小厉，你这是可是给我挣脸了。” “保守是个二等功，如果真摸出点东西，说不定能提一等功。” 于建军开心极了，嘴角上扬，满脸幸福。真是人在办公室里坐，功劳就落在脑袋上。 至于厉元朗，倒是满脸风轻云淡，作为重生者，抓个通缉犯，还不是So easy！ 因为厉元朗提了工业摸底的建议，又说明国内有公司能做拦飞机的钢索，所以国安的人只是来走了过场，没有对两人用高科技。毕竟谁是战友，谁是敌人，大家伙还是分得清。 高兴，真的是太高兴了！ 等着人都走完后，满脸激动的于建军，伸出双手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然后又情不自禁，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元朗，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兄弟，以后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肉吃。” “谁敢给你穿小鞋，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在土岭乡，哥别的没有，就是有面子，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跟我说。” 望着情绪激动的于建军，厉元朗笑而不语。 人在情绪激动时给出的承诺，跟醉酒后许下的诺言一样，听听就好，如果认真了，不止别人会尴尬，自己也会尴尬。 情绪释放了一些，于建军终于回过了神：“元朗，上级嘉奖还要些时间，我也不给你玩虚的，先给你放三天假，趁着这个功夫，你把刚买的院子收拾一下。” 厉元朗很是高兴：“那可真是太感谢了，只是我在土岭乡，人生地不熟的，能不能让洪宝跟着我，打打下手。” “没问题，这小子能跟在你身边学东西，那是他的造化！”于建军原本就高兴的脸，立刻变得眉飞色舞。 外甥有口吃的毛病，一直只能当个联防队员。现在跟着厉元朗，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转正可就有希望了。 于建军越看厉元朗，越觉得他就是个福星，是老天派过来让自己兴旺发达的人。 …… 带着邵洪宝又回到小院里，邵洪宝有些扭捏的开口：“谢……，谢……” 因为有口吃的毛病，所以大部分时候，邵洪宝都不主动讲话，只有在别人问，自己又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才会磕磕巴巴讲上两句。 像现在这样主动开口的情况，可谓是非常的稀少。 “洪宝，你跟我之间就不用客气。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却好像老朋友般。”厉元朗说着，换了身衣服，从杂物间里找出把镰刀，开始收割院子里的杂草。 邵洪宝虽然不善言谈，但干活却是一把好手。拿了一把铁锹，帮着把杂草铲出院子。 原本还有些破败荒凉的小院，就这样一收拾，还真有种田园风情的雅致。 趁着干活休息的间隙，厉元朗丢给邵洪宝一瓶水：“洪宝，我发现你唱歌的时候，说话并不磕巴。” “是……？是吗？我……，我，不知道……” “咱们做个实验，跟着我一起唱？”厉元朗双眼亮晶晶的望着邵洪宝：“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像……” “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永远……难忘记……” 厉元朗满脸的赞允：“对，对，继续往下唱！” “年少的我……，喜欢……一个人……在海边……” “卷起裤管……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 邵洪宝虽然唱的不流利，但也算不上磕巴，能完整的唱出歌词来。 厉元朗情不自禁的拉着邵洪宝的手：“洪宝，我可以确认，你的口吃不是身体原因，而是心理原因，只要能克服心理的不适，你就能说话。” 望着满脸茫然的邵洪宝，厉元朗继续说：“你能唱歌，虽然每次都是两三个字，最多四个字，但你肯定能完整的唱出一首歌，这就意味着，你也能完整的说出一段话。” “只要你先想好词，再以熟悉的旋律，你绝对唱出来这段话。” 邵洪宝只是口吃，其他方面正常，智商也在线，稍加琢磨便明白厉元朗的意思。 在厉元朗目光的鼓励下，邵洪宝张开嘴：“厉元朗……，我没病？只是……，要唱歌！” 带有水手旋律的话，就这样被邵洪宝完整的唱了出来，虽然还是有点怪，但却比吐出两个字，磕巴一下好很上多。 如果正常人说话，好似一个车轮，平滑的往外输出。那么口吃的邵洪宝说话，就像车轴上安装了几根长短不一的木棒，虽然也能表达出意思，但却磕磕绊绊，高低起伏。 现在邵洪宝尝试找旋律，就是在木棒之间填塞了弧线，虽然是个有些诡异的椭圆，不是个正圆，但也比长短不一的木棒好上许多！ 至少不再磕巴停顿，只是语调显得有些怪异，却能听懂他说的意思。 “对！就是这样。以后你要多练习，说什么之前先想好怎么唱。”厉元朗很欣慰的拍了拍邵洪宝的肩膀，既然已经介入了他的命运，厉元朗便想彻底帮他逆袭。 天逐渐的黑下来，小院里扯来了灯，厉元朗跟邵洪宝挥汗如雨，眼看着就收拾的差不多，望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汉子，厉元朗由衷的感慨，还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邵洪宝这种有颗金子般心的好人，没道理英年早逝！那些大奸大恶的坏人，凭什么颐养天年。 “洪宝，今天先这样！咱们浑身都脏兮兮的，先去河里洗个澡，然后去吃饭。”厉元朗说着，还抛给了邵洪宝两个电瓶车的内胎。 邵洪宝想了一会：“去澡堂，好不好？河里危险，淹死……过人！” “没事，我们就在岸边洗，不去深水区。”厉元朗知道循序善诱的道理，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只要让邵洪宝不那么的怕水，说不定就能改变他的命运。如果邵洪宝会游泳，那命里本该出现的劫数，将会变成他飞黄腾达的功勋！ 第15章 沙土河 土岭乡的境内，贯穿了一道蜿蜒的沙土河。河水常年浑浊，不适合人类饮用，自来水厂都是在河岸旁打深井，然后向全乡供水。 天气进入六月后，虽然还不燥热，但却没有了冬日的寒冷，长满植被的河岸边，偶尔会有半大小子，跳进河里抓鱼捞虾。 别看沙土河的水浑，但里面的河鲜堪称一绝，尤其是鲫鱼，别的地方鱼背都是黑背，沙土河里的鲫鱼，脊背是黄背，甚至还有传说中可以化龙的金背。 而且沙土河里的鲫鱼，没有腥味，煮汤的时候不用放葱姜，有着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鲜美。 上辈子，厉元朗可没少吃这条河里的鲫鱼，现在天虽然黑了，但一轮圆月如玉盘般，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晚风轻拂，河岸边枝条摇曳，偶尔还会有几条鱼从河里跳出来，轻拍水面，溅起一片片的水花。 望着在银月映照下，如同玉带般的沙土河，厉元朗按耐不住了，脱掉上衣，又脱掉裤子，就穿了条四角裤，对着邵洪宝催促：“别傻站着，脱衣服，下水！” “不行，不行……，我……，没穿内裤！”邵洪宝急了，居然唱出了腾格尔般隐形翅膀的曲调。 “真没穿？”看着邵洪宝点头，厉元朗无奈的苦笑：“你这个习惯可不好，以后不能再光着了！” “现在把鞋子脱掉，裤腿卷起来，我给你用别针先固定！”厉元朗从衣服上，拿出了两根别针。 可不要小瞧了这些不起眼的东西！如果被犯罪分子劫持，厉元朗可以用这两根别针，开手铐，开门锁，甚至发动汽车。 重活一辈子的老警察，手里多少都有些绝活。毕竟在工作中，能遇到三教九流的人，只要虚心学习，总能学到一些真东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邵洪宝自然没办法拒绝，只能把裤腿卷起来，然后用别针固定。 望着已经在水里扑腾，开始扎猛子抓鱼的厉元朗，邵洪宝不由得抱紧电瓶车的内胎，然后小心翼翼的下了河。 水好凉，凉的邵洪宝打了个冷颤，好在水下面不冷，蜷缩在水里后，邵洪宝感觉到肌肉僵硬，打从心底觉得不踏实。 哗啦啦，厉元朗从水里钻出来，把一条半尺长的黄背鲫鱼，塞进了邵洪宝的手里：“抓住了，晚上我们就吃它！” 鲫鱼是野生的，能长这么大，也是有着一身的蛮力。刚离开水面，便拼命的挣扎，邵洪宝虽然用尽全力，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鲫鱼从自己的手里挣脱，又钻进了河里。 “跑了！跑了！它……跑了！”着急的邵洪宝，有些懊恼的拍了拍水面。 “没事，我能抓一条，就能抓第二条。”厉元朗倒是自信，再次钻进了河水里。 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哪怕身上有游泳圈，泡在河水里也是紧张的！鲫鱼浑身滑腻，邵洪宝肯定是抓不住的！ 明知道邵洪宝抓不住，厉元朗依然把鲫鱼给他，这样做就一个目的，分散邵洪宝的注意力，只有不紧张，肌肉跟四肢才不会僵硬，怕水的人，才能慢慢的学会游泳。 消除恐惧最好的方式，就是面对恐惧。 又抓了一条将近一尺的大鱼，厉元朗塞进了邵洪宝的手里，邵洪宝这次抓紧了，生怕鱼跑了，还把鱼抱进了怀里。 扑棱，扑棱！ 鱼尾不断地甩动，水花四溅，邵洪宝终于忘记了恐惧，甚至双腿还试着踩水。 学游泳并不难，只要不害怕，不在水里瞎扑腾，就不会呛水！ 邵洪宝怀里的两个车胎，给他提供足够的浮力，抓住的大鱼又转移他的注意力，所以邵洪宝无师自通的学会狗刨。 “救命！救命……”安静的夜晚，忽然传来一阵阵的呼喊，河岸边，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惊恐的大喊。 厉元朗寻声望了过去，就看到河里有个人影正在拼命的扑腾。浮浮沉沉的，很是凄惨。 邵洪宝有些着急：“厉元朗，救……人……，救他……” 厉元朗并没有着急，而是先把邵洪宝拉上了岸：“救溺水的人，一定要冷静，同时选好时机。” “比如说现在，他刚落水，浑身都是劲。会抓住身边任何的东西，如果现在去救他，不但不会成功，反而会被他抓住。” “那样，溺水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望着水里的人，越挣扎幅度越小，厉元朗从邵洪宝的身上，拿过了车胎：“现在时机成熟了，但我们也要做好准备。” “救人是好事，但也要做好自身保护。你也不敢保证，救人的时候，自己的腿不会抽筋！结果白白耽搁了救人的时间。” 厉元朗说完，便把两个车胎套在肩膀上，然后双脚踩水，直接冲了出去。 天空上的月亮很大很圆，月光皎洁，玉带般的河面上，厉元朗好像是一条大鱼，迅速的冲到溺水人的身边，塞给了他一个车胎，然后拉着他的衣服，把他往岸边拖。 邵洪宝站在岸边，呆呆的看着，随着厉元朗离岸边越来越近，邵洪宝悬着的心，终于慢慢的放下来。 看到人到了岸边，邵洪宝伸手帮着把人拖了上来。 “智维，智维……，你怎么可以这么冲动，这么的傻！没了你，我可怎么活……” 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 “别哭了！人没事！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给他做人工呼吸……”厉元朗推了推还有些愣怔的小伙子：“别发傻，再装可就不礼貌了！别怪我抽你！” 一直发呆的智维，终于回过了神：“我没死！谢谢，谢谢……” 厉元朗看向了小姑娘，发现她已经哭花了脸。不由得半开玩笑的说：“你们俩是小情侣？没满十八岁的未成年？这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们开心一下！” 这话说的很不正经，不管是小姑娘，还是叫智维的小伙子，全都一呆。 邵洪宝帮腔：“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警察……” 这奇特的唱腔，怪异的断句，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16章 小鸳鸯 智维姓智是个较为冷僻的姓氏，最近这些年智姓能算上名人的，也就是在港岛拍电影，后来嫁给国际巨星的那位。 智维的年龄并不大，刚满十六岁，在罗宁县第一中学上高二，正在哭的小姑娘，就是他的同学，叫马苗苗。 两人的关系，如果非要确切的量化，原本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但经过了刚刚的事情，就这么一催化，两个现在应该是恋人关系。 在土岭乡厉元朗虽然是个生面孔，但邵洪宝已经当了多年的联防队员，智维虽然不认识，但马苗苗却认出了邵洪宝。 “洪宝叔，我是苗苗，我爸是马光明……” “马指导家的闺女！”厉元朗的眉头皱起，这事难办了！ 少男少女本就心思难猜，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走上极端。特别是这种牵扯到感情的事情，真比乱麻还乱。 原本救了人，应该算是好事。但救的是马光明闺女的男朋友！按照马光明对自己敌对的态度，厉元朗感觉后背凉凉的。 仔细回忆上辈子，关于马光明家千金的记忆，还真想起来点事情！！！ 好像也就是下个月，马光明给马苗苗办了转学，以高考移民的方式，转到了东北。那边参加高考的人少，同样的分数，能上更好的大学。 站在这个时间节点，以亲历者的角度再看上辈子的转学，忽然间觉得充满了问题！ 如果没有厉元朗这个重生者，说不定智维跟马苗苗之间的友情，会在今晚乍然而止，智维葬身在沙土河，连朵浪花都没溅起来。 又或者说，哪怕智维以及智维家的人们，能够闹出滔天巨浪，但马光明能用滔天的权势，把这一切都压得风平浪静。 斟酌好词汇后，厉元朗低声说：“不管你是谁家的闺女，又或者是谁家的儿子，按照办案流程，亲历者都需要带回派出所里做个笔录。” “当然，你们俩也别抵触。这样做也是为你们好！” “我可以给你们二十分钟的时间，让你们俩商量，是你们都去，还是只去个男孩子。” 做事必须要张弛有度，这是厉元朗活了两辈子，才学会的道理。万事留一线，不止是为了将来能相见，也是为了让对方不那么的抵触。 假如现在，厉元朗非要带着马苗苗跟智维去派出所，那就是厉元朗跟马苗苗之间产生直接的矛盾。 但现在厉元朗让马苗苗跟智维选择，谁去派出所，这样不管是马苗苗还是智维，都不那么的抵触。 因为厉元朗把矛盾转移，给马苗苗跟智维选择权，所以没站在马苗苗的对立面。 这就好比，一个大人问一个孩子，可以把你的糖果都给我吗？答案显而易见，孩子肯定是不同意。 那么换一套说辞，孩子，你是愿意给我一颗糖果，还是两颗糖果？ 在大概率的情况下，孩子会给一颗糖果，因为跟两颗相比，一颗明显是少了！ 智维跟马苗苗已经商量出了结果，智维跟着回去做笔录，甚至就连应该怎么说，都想好了套词！ 按照办案流程，马苗苗可以置身事外，虽然智维是因为她跳的河，但又没有确凿的证据。现在形成的事实，跳河的不是马苗苗，救人的也不是马苗苗，这件事表面上看跟她没关系，马苗苗实现了完美的隐身！ “洪宝，你先送马苗苗回家，然后再去所里。记住，今天我们只救了智维一个人，马苗苗不在现场。” “为什么？她在现场，我……，我这样说，不是……，在做伪证！”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女孩子脸皮薄，还要注重名声，我们应该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而不是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 望着还想说话的邵洪宝，厉元朗不得不强硬一些：“一切都是为了人民群众，你，理解就这样执行，不理解，也要这样执行！” 邵洪宝终于闭上了嘴，看着马苗苗，示意她走！ 马苗苗倒是个爽利的性子，一点也不扭捏，直接转身跟着邵洪宝离开。 智维痴痴望着马苗苗背影出神，厉元朗不得不拍了拍他肩膀：“别傻愣着，跟我走。” 因为牵扯到了马苗苗，厉元朗必须把一切都做的无懈可击。用后世公务员的体系标准，这样做叫事过留痕。 不出问题自然最好，出了问题也能说清楚。 土岭乡派出所的灯是昏黄色，老方头弄了张凉椅，躺在上面，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嚼着油炸的花生。 紧闭的铁门被推开，厉元朗很熟络的跟老方头打招呼：“老方，喝着呢！我那有个用不到的收音机，你要是想听，回头我拿给你。” “那感情好，老头子一个人孤单，明天你给我送来！”老方头说着看到厉元朗跟智维都湿哒哒的：“你俩这是下河抓鱼了？” “不是，这个倒霉孩子掉河里，正好我给他救了！现在联系他家人，顺便做个笔录，也算是我来土岭乡派出所，出的第一个警。” “那真是太好了，这不止是好人好事，还造了七级浮屠！”老方头对着智维说：“小子，快点联系你家人，这可是救命之恩，怎么也该给送个锦旗……” 要是上辈子的厉元朗，肯定出声阻止，当面问人要锦旗，这样的事情厉元朗可做不出。 但现在，厉元朗却闭上嘴巴，如果智维家真送了锦旗，那么这件事就形成完美的闭环，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要送的感恩，收的开心，看的高兴，看热闹的鼓掌，一举多得的事情，为什么要抵触？ 一个人在漫长的人生里，就是在不断地学习。不同的时代，不同的阶层，会形成不同的价值观。 上辈子，厉元朗是个没了父亲，也没了靠山，只能被钉在土岭乡派出所，生锈发烂的钉子。这辈子，一切都改变了！厉元朗忽然发觉，如果真有人给自己送锦旗，也没什么不好的。 毕竟，智维活了，没躺在冰冷的河水里。马苗苗也不用去东北高考了！ 万一两个人擦出来了火花，厉元朗这也算是做了一件，改变了很多人命运的好事！ 智维也觉得老方头说的有道理，等着父亲来了，一定要让他们给厉元朗送个锦旗。毕竟厉元朗不只救了自己，还让马苗苗置身事外，这绝对是帮了自己大忙的恩德！ 第17章 智能 口供录的很顺利，毕竟智维早就跟马苗苗想好了说辞，所以背起来非常流畅。无非就是学习压力太大，出来透透气，结果失足掉进河水里，然后被冲到土岭乡，再被厉元朗救起。 至于智维为什么从罗宁县被冲到土岭乡，厉元朗也没深究这里面的合理性，走了个过场，让智维签了字，厉元朗给智维倒了杯热水。 虽然现在天热了，但湿哒哒的衣服穿在身上，还是有些不舒服，好在电话已经通知智维的家人，不大的功夫，一辆红色涂装的捷达出租车，快速的冲了过来，然后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个身高大概一米六，苍老版的智维出现在土岭乡派出所。 上下打量了儿子一遍，确认他只是衣服湿了，没有缺胳臂，更没有少个腿，智能悬着的心才放回到肚子里。 “警官你好，我是智维的父亲智能，真的太感谢你了！救了我儿子……”智能很激动，伸手握着厉元朗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份感激。 老方头一直都心直口快：“感激的话先收一收，现在带着你儿子去医院里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再找个时间，给土岭乡派出所的厉元朗，厉警官，送上一面锦旗……” “方叔，你这话说的不合适。为人民服务，是我们警察的天职！” “况且，救他孩子的人，又不只我一个，还有咱们所的联防队员，邵洪宝！就是那个召字旁加个搭耳，洪水的洪，宝贝的宝，那个邵洪宝！”厉元朗的声音很大，却摆出毫不在乎的样子开口拒绝。 智能是个出租车司机，社会阅历丰富，尤其擅长察言观色。 如果厉元朗真的闲麻烦，想要拒绝送锦旗，肯定直接就否了，但他现在重点介绍了邵洪宝，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应该的，应该的！”智能从兜里拿出一包烟，塞给老方头说：“大爷，劳你费费心，把两位恩人的名字，单位的职务，全都写给我，这两天我就来送锦旗。” 老方头很喜欢这种氛围，赠人玫瑰手余香！这可是救了智能孩子的命，收包烟怎么了！要个锦旗怎么了！！！ 反正老方头已经土埋到脖颈，也不想着进步了！但厉元朗还年轻，只要有机会，肯定要把他往上推一推！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也许厉元朗的发迹之路，就是从这一面锦旗开始。 厉元朗虽然心里高兴，但表面上依然云淡风轻。把问询笔录放在智能的面前，示意他这个监护人阅读后签字，再把手印按在笔录上。 今晚的夜格外漫长，送走智能父子，邵洪宝也回到所里，厉元朗跟他在所里洗了个澡，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找了个地方开始吃晚饭。 与此同时，汉中省的省委三号院，书房里亮着暖黄色的灯，一个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的男人，正握着一杆粗大的狼毫笔，沾满了墨汁以后，在书桌前挥毫泼墨。 厉兵小心的陪在一边，连大气也不敢喘，等着那人把字写完后，才轻声的说：“老学长，您的笔力好强，最近又上了一层楼，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看这一撇如刀，一捺藏锋，明明是个忍字，却有着不动如山的意境！” “给我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任而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曲江把毛笔放在笔架上，用毛巾擦了擦手说：“大道理你都懂，说起来还一套套的，怎么做起来就犯糊涂了呢？” “能被人策反了秘书？你就不怕别人趁着你睡觉的时候，摘了你的脑袋？” “哎！”厉兵叹息一声，满脸的无赖：“老学长，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心思单纯，以诚待人，做不出那些阴谋诡计的事情。” “当时愧疚掺杂着懊恼，就差那么一点点，我都想用死以证清白！” “幸好你没死，要不然我可就更说不清了！”曲江无奈的看着厉兵，人是个好人，也足够忠心，可惜能力有限，无法独当一面。 这次如果没有厉元朗出名，曲江已经不敢幻想，事情会糟糕成什么样。 “所以你决定了，去党校里学习，先当个逃兵？” 看着厉兵点头，曲江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自己这个学弟，倒是个知道进退的聪明人。该取得时候取，该舍的时候，也能舍得！ 曲江原本是想跟厉兵保持距离，毕竟这样拎不清的人真没法用，偶尔来个惊吓，心脏真的受不了。 所以当厉兵希望晚上约个时间，曲江原本是不想答应的。但后来听到了一个消息后，便改了主意。 “厉元朗是你的儿子吧？”看着厉兵点头，曲江继续说：“那小子不错，刚去了基层，就帮助军方抓了个通缉犯，追回了涉密的文件，省厅的老廖，向我打听了他的情况，对你儿子赞不绝口，期望可谓是非常的高。” 厉兵的脸上满是笑容：“长江后浪推前浪，平日里看起来呆呆傻傻的，我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机灵。” “希望能成为厉家的千里驹，拥有更好的未来。” “我听子峰说，也是元朗把你从天台上劝下来的？还是他帮着你，力挽狂澜？” 曲江无奈的叹息一声：“你的运气可真是太好了！不是我帮你，就是你儿子帮你！如果你不努力，不只对不起我，也对不起厉元朗。” “先去党校学习吧！等回来后，我看看省里有什么适合你的位置！你这样的大才，必须放在我的身边，要不然，我不放心。” 这番话看似在夸赞，实际上却充满了浓浓的调侃。既然厉兵不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却又有着可以舍生求死的决心，给他安排个合适的位子，就成了曲江要面对的难题。 如果职位安排的太低，会寒了忠心耿耿的人心。如果太高了，又怕成了个无法控制的炸弹。好在还有些时间，足以慢慢的思索，究竟放在哪个位置。 曲江的心里对厉元朗产生了好奇，刚从部队转业来的小年轻，做事滴水不漏，谋划尽善尽美，就连下了基层，破案也犹如神助！ 这样有气运的后生晚辈，必须要好好的提携，毕竟未来是老年人的，也是年轻人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年轻人的。遇到有潜力，有气运的后生晚辈，肯定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万一多年之后，位置变化，留下这份善缘，也许人走了，那杯茶也不会凉。 第18章 送锦旗 乡下的生活不止是悠闲，还能感受到纯正的大自然。 早晨，在大公鸡一遍遍的打鸣声中，厉元朗睁开了眼睛，张口往外吐了好几口唾沫，才吐干净嘴里的沙土。 土岭乡的环境太差，这样的日子恐怕还要持续一些时间，好在上辈子已经适应，现在倒也不觉得难以忍耐。 隔壁院子的小孩，嬉戏着追逐打闹，厉元朗蹲在院子里刷牙，体味这难得的人间烟火。 小院的门忽然被敲响，邵洪宝急匆匆喊着：“元朗，有人……，给你，送锦旗！” 厉元朗连忙漱了漱口，然后把门拉开：“那个什么，开出租车的智能，给我们送锦旗？” 邵洪宝把头一点：“对，对……” 早饭都不来不及吃了，厉元朗跟在邵洪宝的身后，快步往派出所的方向跑去。 离派出所老远，就听到了百鸟朝凤的唢呐声，转过了街角，能看到土岭乡派出所的门前，乌泱泱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一辆出租车拆掉了顶灯，车厢上面趴着一头被屠宰后，收拾干净的整猪，后备箱里装着音响，正在播放百鸟朝凤。 智能的手里举着锦旗，正在跟于所长寒暄，看到厉元朗后，便对着厉元朗挥手。 幻想过，智能会整个大场面，却没想到场面搞得居然这般大，又是锦旗，又是头整猪，也太隆重了！ 人群主动让开一条路，智能有些激动的对着厉元朗鞠躬：“感谢厉警官，感谢邵警官，救了犬子的狗命。” “大恩不言谢，请让我用罗宁县最崇高的礼节，对你表达最真挚的敬意。” 厉元朗连忙伸手把他扶了起来，望着锦旗上写着：智维感谢厉元朗、邵洪宝救命之恩。智能、智维敬上。 邵洪宝连忙接过了锦旗，平日里不善言辞的人，今天脸蛋涨红，非常的激动。 “心意我收到了！猪你就拉回去吧！毕竟，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面对厉元朗的谦让，智能直接摇头：“不行，这是我的心意，还请你务必收下。” 双方不断地客套，就在这时，罗宁县公安局宣传科的人来了，手里还拿着单反相机：“于所长，你带人维持一下秩序。” “你们几个，站到出租车的前面，别挡着后面的猪！表情自然一点，我拍个连同土岭乡派出所的全景……” 智能站在中间，厉元朗站在右边，邵洪宝站在左边，手里还拿着锦旗。三个人全都笑的露出八颗牙齿，在闪光灯下，把这个瞬间定格。 马光明从二楼走下来，望着闹哄哄的人群，还有人群中的厉元朗，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 想要拿捏一个人，就要在刚认识的时候，探清楚他的底，然后不断的进行服从性测试，直到把对方改造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厉元朗的父亲是厉兵，天海市的常务副市长，如果有的选，马光明也不想得罪他。 但县公安局的邱刚，邱政委，给出了足够的承诺，只要把厉元朗赶出土岭乡，最好赶出公安队伍，马光明就能够更进一步，成为土岭乡派出所的一哥。 不想当所长的指导员，不是个好指导员！ 一直有上进的马光明，眼睁睁的看着厉元朗起势，昨天抓了通缉犯，得到了军方的青睐。今天就有人上门送锦旗，还给了一整头猪。 打压肯定是来不及了，那就要换一个路数，也许可以试一试捧杀？ 马光明的眼珠一转，立刻有了坏主意：“这可是一大幸事，警民鱼水情，绝对要好好的宣传，一定要大书特书！” “那个叫智能对不对？我代表土岭乡派出所，感谢你的到来，请到所里喝茶！也欢迎你以后，多对我们所里的工作进行监督！” 马光明很自然的接过了主导权，把人往所里领。 厉元朗极为不解，看了看马光明，又看向了于建军，发现他也满脸的不解，甚至还带有些许的不爽。 马光明这样做，这是要喧宾夺主，挑战所长的权威吗？ 厉元朗见于建军没说什么，他也没再说了！刚进了办公室，就看到马光明正在写捐赠书：今收到罗宁县出租车司机智能，自愿捐赠的生猪一头…… 做梦都没想到，马光明这个派出所的二号人物，兜了这么大的圈子，居然是为了那头猪？ 于建军终于憋不住火气：“马光明，你还有没有组织，有没有纪律，居然收群众的东西，这样影响极为恶劣……” 马光明不慌不忙：“于所长，话可不能这样说。首先这头猪是智能自愿捐献的，我们不能白了他的好意！” “其实，所里六个正式民警，加上厉元朗七个，还有十二个联防队员，也需要改善生活，打打牙祭。” “最后，我打算拿出半头猪，以智能跟土岭乡派出所的名义，捐给敬老院。” “不知道我这样的安排，于所长是否觉得，有哪里不妥？” 好一个巧舌如簧，好一个偷换概念，好一个扯着虎皮做大旗！ 马光明这样的口才，这样的机智，不去当律师真是可惜！留在派出所里当指导员，也真是屈才。 至少于建军被怼的哑口无言，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呵呵！”厉元朗发出一声冷笑：“马光明，你的手，伸的是不是太宽了？于所长才是我的直属领导，面对给我送锦旗的人，这头猪该不该收，收了又该怎么用，我听于所长的！” “至于你，马光明，马指导员！我建议你最好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别总想那些有的没得！” 原本都要签字的智能，立刻把手收了起来，差一点点就拜错庙门。既然是给厉元朗送锦旗，那谁也别想抢走这份功劳，更不能被人摘了桃子。哪怕这个人是个指导员，那都不行！ 智能眼巴巴的看着于建军：“所长，你说签在哪里，我就签在哪里。你说需要怎么配合，我就全力配合。” 于建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邪恶的趣味：“这头猪一切两半，一半留在所里，给大家打打牙祭，一半送给敬老院。” “既然马指导员这么劳心费力，把猪尾巴切给马指导，希望他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守好自己的本分，别总做那些费力不讨好，还容易让人误会的事情！” 马光明的脸一点点的黑了！整个胸膛气的一起一伏，但却敢怒不敢言！ 第19章 敬老院 于建军能坐在所长的位子上，肯定有他的道理。至少对马光明的打压，就让厉元朗大受启发。 所有的民警跟联防队员，都收到于建军亲手切的猪肉，在所有人都得到好处，知道谁是大小王的时候，于建军再次亲手割掉猪尾巴，郑重其事的交给了马光明。 赤裸裸打脸来的就是这么的霸气，这么的明目张胆！ 所有人都用看好戏的眼神，打量着马光明，马光明的脸上充满了无奈，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虽然不爽，但也只能拎着那条猪尾巴，感谢于所长的恩德。 难怪人人都想当官，当大官。正职打压副手，副手明明很生气，却也只能赔笑脸的样子，真是太解恨，太让人神清气爽了！ 可别小瞧了这半级，可能就是能困住很多人一辈子的天堑！ 一头猪切了一半，还剩下另外一半。于所长给宣传科的同志送了点，然后喊着智能一起去敬老院。 一开始厉元朗也不明白，收了捐赠后，为什么非要送去敬老院？ 但在公路上行驶时，望着道路两边一双双的眼睛，还有路过的一个个单位，厉元朗忽然就懂了！ 这头猪，就好像是烫手的山芋，如果被土岭乡派出所独吞，必然会被耻笑吃相难看。一个强力执法部门，居然只顾着自己的私欲，不止影响不好，形象也非常的不好。 如果拿出来给其他的单位分享，土岭乡虽然不大，但该有的政府部门一个都不少，如果全给，一个部门分不到多少肉。如果挑着给，给谁？不给谁？都是个大问题！ 给了的，顶多得到一句口头上的感谢。不给的，虽然表面嘴上不会说什么，但谁知道他们的心里，会不会记恨自己？ 所以不管是马光明，还是于建军，面对这种情况，首先想到的就是敬老院。做慈善可不是简单的件小事，是能够得到好名声的大事。 既显得土岭乡派出所有爱心，又让土岭乡派出所的民警跟联防队员，都落到了实惠！还能让其他的部门的人无话可说。 慈善是必须要做的，有的时候，有的人拿慈善当遮羞布。有的时候，有的人拿慈善当防弹衣。还有的时候，有的人用慈善扬名立万。 厉元朗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还真是活到老，学到老。不经意间，奇怪的知识就这样进入了自己的大脑。 罗宁县敬老院就在土岭乡卫生所的旁边，曾经是土岭乡农机厂，后来倒闭了，被乡里收回，改成了敬老院。 院长是个五十多的老人，头发全白，穿着有些脏兮兮的白大褂，名叫金泰，曾经是罗宁县第二人民医院的副院长，后来因为脾气太坏，经常跟人吵架，才发配到土岭乡敬老院，成了这里的院长。 金泰对于建军的态度并不好，只是敷衍的握了握手，直到看见出租车上的半扇子猪肉，表情才生动了一些。 “你就是捐赠人吧！感谢你的仁心善举，我代表整个敬老院里所有老人，对你表示最真挚的谢意。” 智能虽然健谈，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司机，但现在这种情况，他还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金泰的热情让人发憷，就好像是一只饿红眼后，忽然盯上猎物的狼。 特别是金泰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上下打量自己的时候，智能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只要被抽筋拔骨的羔羊。 还是宣传科的同志会找镜头：“大家伙都往中间站一站，都看向我，我好给你们拍个，带土岭乡敬老院的全景。” “让捐赠的同志站中间！”金泰非常的有经验，伸手把智能拽过去，然后示意于建军站在另一边，于建军表现出谦让，让厉元朗、邵洪宝跟智能站在一起。 大家一起望着镜头，宣传科的相机仿佛找到感觉，连续拍了好几张。 相机一收，金泰立刻耷拉下来脸，对着于建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老于，不是我想催你，而是我这边就要等米下锅。今天我们既然遇上了，你给我个准话，案子什么时候可以破？” 原本还笑容灿烂的于建军，整张脸不由得垮下来：“这么高兴的时刻，你怎么能说这样让人不开心的话。” “我们所里已经用尽了全力，但就是找不到破案的线索。” 三个月前，敬老院的财务室失窃，丢了一只保险箱，里面装着上面刚拨下来，足足十三万现金。 在2006年，对一个乡镇级别的敬老院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一笔能够让很多人，锒铛入狱的巨款。 出事之后，金泰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去了土岭乡派出所报案，于建军带着马光明亲自勘察了现场，又怕乡里派出所的刑侦手段不足，还向罗宁县刑侦大队求援。 整个现场被保护了起来，刑侦大队勘验一番后，同样一无所获。案发时下了一场大雨，冲刷掉了外面的痕迹！ 财务室里面，也没找到有用的线索，所有可能出现指纹的地方，都被人精心擦拭过！ 没有证据，也没有线索怎么查？只能用笨办法，拉网式排查，假设熟人作案的方式，挨个问讯一遍，然后又向社会公开征集线索。 就这样三个月过去了，一无所获，整个案子成了悬案。 金泰的脸直接冷了下来：“于大所长，我不想听到什么尽全力，却没线索的话。我想要的是钱，如果再不把这笔钱找回来，敬老院都要断粮了！” “到时候，我也没办法，只能把这里的老头，老太太，都送去派出所，让你管饭了！” 于建军无语，眨动眼睛说：“你这个老家伙不能不讲理，是小偷作案，偷了你们的保险箱，我们只是没抓到小偷……” 金泰愤愤不平，半晌憋出一句：“抓不到老鼠的猫，就不是好猫……” “不是好猫，不是好猫！”于建军好似哄小孩般敷衍着，然后问：“最近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最近经常听到院子里的狗叫，有的时候一夜叫上两三次，有的时候能叫一夜。”金泰说着，面色猛地一变：“敬老院里，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这话说的，还真让人不好接。虽然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但还没有人能走到科学的尽头，所以尽头究竟是什么，还要存疑。 厉元朗忽然低声说：“我能到现场看看吗？说不定运气好，能发现新的线索！” 于建军倒是眼睛一辆：“对，元朗，你去现场看一看，我相信你的能力！”这也是急病乱投医，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让厉元朗去试试，说不定还真的有奇效。 第20章 财务室 敬老院的建筑有些年头了，全都是上个世纪的红砖房，只是窗户是新换的，不是木质的窗户，而是不锈钢窗。财务室在敬老院的左侧，旁边就是围墙。 厉元朗仔细观察了围墙，特别是上面的砖缝，全都留下非常自然的痕迹，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既然没有攀爬跟翻新的痕迹，这就意味着小偷没有翻越这面墙。 “保险箱大概有多大，多重？平日里财务室都有人值班吗？” 面对厉元朗的问题，金泰倒是对答如流：“保险箱不小，高大概一米五，四四方方的好像个冰箱。重量有至少一百公斤，防火防水，一般两个壮劳力都抬不动！” “财务室里没人值班，管财务的大姐姓李，比我还大上两岁，体重不到一百斤，一直都兢兢业业，口碑极好，我觉得她没有作案动机，更没有作案能力……” 金泰的思路清晰，指着财务室的门问：“要进去看看吗？” 厉元朗却不着急，慢慢摇头说：“我先在这四周转转，我总觉得这里有问题，但却一时半会说不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厉元朗望着财务室门前的花园出神，一时之间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同时大脑不断的回忆，仔细在上辈子的记忆里找寻，有没有关于土岭乡财务室失窃案的线索。 仔细寻思了半晌，还真找到了一条。这个案子是被马光明破的，时间是在三个月后。马光明之所以能破案，并不是因为他有能力，而是因为他有运气。 三个月后，进入了九月末，十月初，土岭乡忽然下了一场大雨，这可是百年一遇的内涝，全乡上下都开始抗洪，土岭乡敬老院里的老人重点转移。 就在转移的过程中，洪水冲塌了围墙，把花园里的树木跟泥土冲走，等着洪水褪去，马光明协助金泰，重建敬老院的时候，在花园里找到了失窃的保险箱，只是保险箱里空了，什么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厉元朗双眼放光的看着眼前这个花园，同时想起刚刚金泰说，夜里听见的狗叫，好像有了点灵感，仿佛抓到了真相！ 上辈子虽然找回了保险箱，但却没有抓到贼，更没有找到失窃物，这个案件依然还是未破获案的悬案！ 这辈子，厉元朗忽然觉得，也许可以试一试，追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贼抓住，彻底破了这个悬案。 于建军一直沉思的厉元朗，情不自禁的问：“想什么呢？这么久了，是不是想到什么？” “有点头绪，正在对嫌疑人进行画像。”厉元朗蹲下去，拿起树枝在在地上刻画：“在常规的情况下，两百斤重的保险箱，想要移动至少需要三到四个人。” “但犯罪分子不会循规蹈矩，所以我们往团伙作案的思路上去想，压根就是错误的，是被误导的。我猜测，犯罪分子不是团伙，说不定只有两个人，甚至是一个人，独狼式的作案。” 金泰听到厉元朗的分析，不由嘲笑说：“你在开玩笑嘛？一个人作案，犯罪分子是大力士吗？能够悄无声息的抗走两百斤重的保险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离开敬老院？” 听到金泰的反驳，厉元朗并没有理睬，而是围着财务室转了两圈，尤其重点观察窗户跟门前的地面。 受到厉元朗的启发，于建军也跟着看，忽然指着一块草皮说：“不对，其他的地方的草皮都是深绿色，为什么窗户下面的草皮是浅绿色。” “有的地方土质好，得风得太阳，所以草木生长旺盛。有的地方土质差，背风背太阳，草木矮小，所以就是浅绿！”说完这些后，金泰好似自问自答：“这有问题吗？这没问题，很正常的好不好！” 厉元朗没理会金泰，站在窗户旁，往财务室里面眺望。大概十平方的屋子里，摆着一排排的文件柜，一张办公桌，三把办公椅，陈设可谓是非常的简单。 “小同志，你可以进去看看。案发都已经过去三个月，现场保护了半个月，我见一直没有进展，就让人正常办公了！” “那岂不是说，即使里面存在有案发时的痕迹，也早就被破坏了！”厉元朗的眉头微皱，却也推开了财务室的门。 金泰倒是不以为意：“于所长带人查了一圈，怕遗漏了线索，又让刑警队的人来查，他们又是拍照，又是提取指纹，还做痕迹比对，结果什么也没查到……” 厉元朗在财务室里转了一圈，很忽然的推开隔壁办公室的门：“这里是做什么的？” “杂物间，一些废旧桌椅，不用的物品，都堆在这个房间里……”金泰不以为意的想往里面走，却被厉元朗拦住了。 厉元朗看向于建军：“于所，这里面提取过物证吗？” “没有，我们只提取了案发现场的物证，然后大量走访群众，以熟人作案的方向，对可能有作案动机的人，进行了问询。” 厉元朗摆了摆手：“通知刑警队的人来提取物证吧！如果我猜测的没错，这里面堆放的桌椅里，就有作案用到的工具。” “你这个猜测准吗？这么多经验丰富的警察，都没看出这里面有作案工具。你就站在这里扫了一眼，就大言不惭的说有工具，你不会是在胡扯吧？” 面对金泰的指责，厉元朗忽然看向金泰的眼睛：“老金，我帮你找回保险箱，解你的燃眉之急，你不但不配合我的工作，反而处处拆我的台，你这样心虚的表现，让我对你有所怀疑。” “老金，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什么？我有什么好害怕的？老子行的端，坐着的正，一身的正气，两袖的清风。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 望着欲盖弥彰，强行解释的金泰！哪怕后知后觉的于建军，都觉察出了不对。 一个正常人面对一个跟自己没有关系的案件时，不说敬而远之，至少也是独善其身，生怕会沾染上自己。 像金泰这样，处处使绊子，以挑衅的语气，想要干扰厉元朗办案思路的人，还真不多见！ 这个金泰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 厉元朗倒是没客气，直接把铐子亮了出来：“老金，现在承认，我还能算你自首，要是再死硬对抗下去，那可就别怪我对你用手段了！” 第21章 蛀虫 金泰满脸无辜的看着厉元朗：“年轻人，你说什么，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难道你怀疑，是我偷了保险箱，这是诬陷，我要告你诽谤！” 厉元朗已经不想再听金泰辩驳，直接用手铐把他铐上：“金院长，敬老院是你的地盘，去找一把铁铲，跟着我一起去刨土。” “就挖窗户前面，那片浅绿色的草坪！” 金泰一直古井不波的脸，终于变了颜色。但却依然强撑着：“小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不用你听懂，我都听懂了！元朗怀疑你把保险箱埋在窗户前面的土里，你可以自己挖，我也可以帮你挖。”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金泰，你是愿意坦白从宽，还是非要抗拒从严？” 面对于所长的提问，金泰的身躯开始微微的颤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踌躇，然后一颗颗悔恨的泪水，开始不断地往下滚落。 “我后悔啊！我当了一辈子好人，怎么临近退休时，就做了这样的糊涂事！” “我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 “你们枪毙我吧！我不活了……” 就在金泰情绪开始释放，在悔恨里不断宣泄的时候，厉元朗忽然开口：“钱全被挪用了？” 金泰眐楞了一会，宛若泄气的皮球般，直接坐在了地上，双眼无神的慢慢点头。 于建军的脸上满是欣喜，用肩膀撞了撞厉元朗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心虚的人话多，话密，而且话里有话，总是想误导我们。”厉元朗说完，看到于建军满脸的茫然，厉元朗便继续解释：“老金总是误导我们，是团伙作案，保险箱太重，两三个人搬不动。” “还误导我们，是外人作案，每天晚上都有狗叫，还会叫一夜。甚至还猜想，是否有不干净的东西！” “这就出现了一个极为明显的漏洞，假如这边经常有狗叫，一直噪音扰民，派出所里肯定接到投诉，你这个所长一定有印象。” “但你对这事一无所知，那么就可以假定金泰在说慌，往深处再想一层，金泰为什么要说慌？” 于建军抢答：“为了遮掩住，他就是罪犯。” “对了！在这个思路下，我们就有假定金泰是罪犯的前提，然后推导，如果只有金泰一个人犯罪，那么他会怎么做？” 全程旁观的于建军有了个模糊的猜测：“金泰在财务室的窗户下面，挖了个至少一米五的深坑，然后拆掉窗户，利用杂物间里的东西，一点点的把保险箱垫了起来，最后从窗户处把保险箱推了出去……” “把土回填，再铺上草皮。然后言语上进行误导，这就成了一起无法勘破的悬案。” “对的，很完美的犯罪，如果金泰闭上嘴，按照现在的刑侦手段，真的很难破案。谁能想到那么重的保险箱，并没有被拉走，就埋在窗前的土里。” 厉元朗说完再次看向了金泰：“钱都用到了哪里？” “炒股了！我感觉牛市就要来了，就想拿着笔钱做个短线。一开始也没敢全动，只是动了两万，结果那只股票居然套我，连续三个跌停板，钱少了三分之一……” “没有办法，我只能连续补仓，越补窟窿越大，钱挪用的越多，直到……” 厉元朗接着金泰的话往下说：“直到你发现，这个窟窿你遮不住，索性把保险箱埋了，就说钱全丢了！” 金泰的脑袋低垂，好似个鹌鹑般，一个字也不想往外说。 事已至此，金泰的心里清楚，自己完蛋了，这辈子都完蛋了！这么大的金额，又是监守自盗，起步就是十五年，顶格要判二十年。下半辈子，在铁窗里，还要端上铁饭碗，继续吃公家饭。 厉元朗拉着金泰走出了财务室，指着窗台说：“挖吧！要是你能把保险箱挖出来，那就是你一个人作案，要是你挖不出来，那就是团伙作案。” “老金，你说实话，这事是你一个人做的吗？”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由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人！”金泰说着，挥动了铁铲开始铲地上的草皮。 “别铲了，这么精细的活，你一个人干不了。从你下铲子的角度跟力度，一看就不是擅长挖坑的人！于所，从金泰的社交圈开始查，重点排查他的亲戚。” 金泰终于开始慌了，瞪圆眼睛看向厉元朗问：“小同志，你是魔鬼吗？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一说一个准？” “因为我是猫，你是老鼠。我可以放心大胆的猜，哪怕错了一百次，只要能对一次，就能把你抓了！” “而你是见不得光的老鼠，不管你对了多少次，只要错了一次，那就是万劫不复。” “给你坦白从宽的机会，你不珍惜，我也没办法！只能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给了你体面，既然你不要，那我只能帮着你体面！！！” 金泰无语至极，浑身瘫软的坐在了地上。在他的眼中，厉元朗就是魔鬼，能够看穿他心思的魔鬼。 于建军揽着厉元朗的肩膀，由衷的夸赞：“厉害，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以前总是听说，某些人是神探，我总觉得传言有些夸大，甚至还有演绎的成分，但今天看到你破案，那可真是惊为天人！” “同样是脖子上顶着颗脑袋，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别夸了，再夸我可就骄傲了！”厉元朗非常的谦虚，也必须要谦虚，如果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仅凭现有的线索，还真有可能被金泰糊弄过去。 要怪就怪金泰心虚，又不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 “大家伙往我这里看，对，就保持这样的姿势，一二三……”宣传科的同志，看到了这个瞬间，情不自禁的按动了快门。 随着闪光灯闪烁，笑容灿烂的厉元朗，满脸敬佩的于建军，还有坐在地上，戴着手铐，抱着铁铲的金泰，这个瞬间又被定格！ 相信用不了多久，土岭乡多了一个神探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罗宁县，甚至天海市，乃至汉中省…… 第22章 案中案 在窗户的下面，果然挖出倒扣在坑里的保险箱。面对铁一般的事实，金泰没法子再狡辩，直接把自己的小舅子供了出来。 刑侦队的人也来了，没想到一直找不到的保险箱，居然就藏在窗户下面，出于对办案流程的严谨，要求金泰跟他的小舅子把场景重现。 于是保险箱又被送进财务室，金泰跟他的小舅子，从隔壁的储藏室拿出来很多废弃的板凳面。 先把窗户上的玻璃窗拆掉，然后用板凳腿垫在玻璃窗的滑轨两旁，再铺了两个板凳面，把保险箱的背部对准窗户。 小舅子站到保险箱的左侧用力推，露出保险箱右侧的底部，金泰蹲在地上，往下面塞板凳面，连续塞了三片，把保险箱塞的歪斜。 小舅子又站在保险箱的右侧用力推，露出保险箱的左侧底部，金泰这次往保险箱下面，塞了六片板凳面。 就这样来回的折腾，不大的功夫保险箱被垫了起来，甚至还跟窗户齐平。 然后小舅子半蹲在前面，金泰把保险箱往小舅子的方向推，两个人协力把保险箱放在了窗台上，稍稍用力就推到了外面的坑里！ 这心思可真够巧的，要是用到正道上，说不定早就发财了！可惜用在了歪门邪道上！ 案件被移交给刑警队，人犯也做了移交。土岭乡敬老院的悬案，终于被破了！ 于建军开心的好像个孩子，用力的拍着厉元朗的肩膀：“元朗，你就是我的福星，大福星！就这么简单的看了一眼，困扰我的难题，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厉元朗笑着谦虚，如果不知道后世的秘闻，也没法子猜到金泰做的小动作。如果非要做个比喻，那可真是时也！命也！运也！ 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智能，忽然对着厉元朗使个眼色，厉元朗虽然感觉奇怪，却也跟了过去。 “厉警官，有个情况我想跟你反应一下。金泰的小舅子我认识，他叫马永刚，绰号瓜皮，在罗宁县算是有些名气，却是那种混的比较差的小混混。” “大概是去年，又或者是前年，马永刚坐我的出租车的时候，当时喝高了，不断吹嘘他找了条财路，以后要过人上人的生活。” 厉元朗被吸引注意力，不由得问：“财路是什么，他有说吗？” “他说卖老头，老太太的眼珠子！”智能说着，还不由得缩了缩脑袋：“我一直以为他是喝多了乱讲的，但今天我总觉得这事不对！” 厉元朗愣了好一会，大脑中雷暴不断的唔鸣，一道道的雷电仿佛击碎了黑暗，让厉元朗的头脑逐渐的清醒，甚至抓住了一抹的灵光。 “于所长，快快快！兵分两路，去马永刚跟金泰家，控制家里的嫌疑人，同时进行搜查。”厉元朗说着对着邵洪宝招手，然后示意方耀祖一起。 于建军有些弄不明白：“啥意思？” “我去马永刚家，你带人去金泰家，如果再遇到新的嫌疑人，一定要控制好，同时封锁住现场。我预感，我们抓到了大鱼，这两个混蛋，应该贩卖了去世老人的眼角膜。” “不会这么丧心病狂吧！”于建军被震惊，这事光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原本应该颐养天年，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的敬老院，居然成了器官买卖的地方，这也太邪恶了！ 当服务变成了生意，原本就缺少自理能力，并且少人关心的老人，被摆上货架，那么所有人的生死，都将受到人为的干预。 这里不再是阳光照耀的地方，而是地狱！ “我就说嘛！为了十三万，金泰不至于这么神神叨叨，草木皆兵的样子，好像惊弓之鸟。还欲盖弥彰的废了那么大的功夫，就是为了藏起来一个保险箱！” “原来，钱只是障眼法，他想毁掉的是，敬老院的台账。” 年龄大的老人，什么时候入院，什么时候离世，送去火化的，都有台账记录。如果这里真成交易的地方，那么死亡率必然会异常的高。 2006年，所有的数据还没有完全上网，或者说即使用了电脑办公，也没有并网，大部分地区多数还是用传统的纸质台账，然后敬老院再向上面报数据。 土岭乡敬老院，不知道收了多少孤寡老人，又或者重症不能自理的老人！数目大到了金泰害怕，自导自演了失窃案！ “挖，必须要往下挖！”猜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后，于建军跟着刑警队一起，去了金泰家。 智能知道马永刚的住处，直接开着出租车，把厉元朗等三人拉了过去。 马永刚还没结婚，一个人独居在绿洲雅苑。这里也算是罗宁县的高档住宅小区，每平米的房价达到3600块，一百五十平就是五十四万！再加上装修，至少上百万。马永刚没有正经职业，没经商，更没有能啃的有钱老爹。 哪怕金泰的老婆是个扶弟魔，按照金泰的收入，也没能力给马永刚买房，除非他们还有不为人知的黑色收入。 面对紧闭的房门，方耀祖深吸了口气：“你们让开，我来踹门！” 望着跃跃欲试的方耀祖，厉元朗拉了他一把：“不用这么暴力，我带的有钥匙！”说着就从衣服上拿起两个别针，一个顶进门锁里，一个弯曲成钩子，然后开始拨弄门锁。 也就是二十秒多点，大家就听到咔吧一声，门锁开了。 方耀祖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还会开锁？” “艺多不压身，以后的工作中，难免会遇到方方面面的问题，只要我们多掌握一些技能，就能降低一些办案的难度。” 房门缓缓的打开，里面的陈设暴露在大家的面前，奢华！真的是太奢华了！ 一般人的家里多是铺地板砖，讲究一些的会铺木地板，但马永刚的家里，地面上铺的是地毯，看花纹还是最昂贵的手工地毯。 因为是复式建筑，所以客厅里吊着一盏巨大的水晶灯，样式非常的繁杂，每颗灯球都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样子。 客厅中央摆着红木做的桌椅，靠墙的地方还有红木的家具。一种被金钱渲染的奢华，闪瞎了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用厉元朗分析，大家都觉察到，这里面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 第23章 玻璃珠和玩偶 “怎么办？”见识过厉元朗的能力后，大家不由自主以他马首是瞻。 厉元朗把手套跟鞋套发了下去，同时嘱咐：“大家分区先粗略的找一找可疑的物件，尤其是保险箱，或者账本之类的东西！” 看到方耀祖跟邵洪宝点头，三个人穿戴整齐后，才走进了屋子里。 因为是复式楼，所以不止有二层，还有地下室，三个人做了分工，邵洪宝去楼上，方耀祖去地下室，厉元朗在一楼碰碰运气。 房子里的摆设透着一股充满金钱的味道，审美可能不在线，但却给人一种很贵，就是有钱的样子。 客厅的电视柜上，摆着一台日立的五十寸等离子电视，旁边还有音响，功放跟DVD，这一套价值不菲的家庭影院，保守估计价格要三十万，光那台电视机，就要十五万！ 沙发是欧式的风格，伸手摸上去，是真皮！马永刚这个家伙，还真会享受！ 厉元朗有些懒散的坐在沙发上，用审视的目光，一寸寸的打量这个客厅，同时把心境带入马永刚，假如自己是他，会把秘密藏在哪个隐秘的地方？ 天花板？墙角？还是地板下？？？ 就在厉元朗思索的时候，忽然看到茶几上摆着一对花瓶，左边的花瓶里，装着很多五颜六色的玻璃珠。右边的花瓶里，装着一些塑料玩偶。 对比整个奢华的家，花瓶里装的东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就好比在一桌满汉全席里，忽然混进来了一盘，平平无奇的炒黄豆芽。 很突兀！非常的不和谐了！ 难道罪大恶极的马永刚，还有这般的童真童趣，喜欢这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厉元朗拿起右边花瓶，端详里面的塑料玩偶，发现全都是人形的玩偶，并且在不同的身体部位上，有着用记号笔画的印记，有的在胸膛，有的在腹部，有的在后腰！ 有的画了一道，有的画了两道，最多的画了五道。 慢慢的放下这个花瓶，厉元朗又去端详另个花瓶里的玻璃珠，很普通，也很廉价的玻璃珠，全都圆溜溜的，里面有着奇异的纹路，就是小孩子的玩具。 这些玻璃珠都很新，上面没有划痕，更没有被磕碰过！ 要知道玻璃珠的硬度非常低，如果被人把玩过，必然会出现磕碰，肯定在表面上留下小白点，但这些玻璃珠都很新，也就是说，这些玻璃珠一直都被放在瓶子里！ 难道只是装饰，又或者说还有别的用途？ 脚步声响起，邵洪宝从楼上走了下来，抱着一个大大的箱子：“没有发现有用的东西，就找到了这些色情杂志！” 方耀祖也从地下室走了出来，对着厉元朗摇头：“我这边也是一无所获，下面只有一些烟酒跟奢侈品，现金有两个密码箱，大概有一百多万。” 没有发现直接的证据，这对厉元朗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正在厉元朗沉思的时候，电话铃声很突兀的响起，厉元朗把听筒放在耳边，就听到于建军满是亢奋的声音：“元朗，我们在金泰的家里，搜到了账本。” “这个王八蛋不止非法摘取眼角膜，还参与器官买卖。我们抓了一条大鱼！” “眼角膜！器官买卖？”厉元朗的眉头皱起，好似抓到了什么，不由得问：“他们一共卖了多少眼角膜？” “我看一看！”听筒里传出纸张翻阅的声音，然后于建军说：“二十六。” “稍等！”厉元朗把花瓶里的玻璃珠，全都倒了出来，然后一颗颗的数，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六颗！ 如果这些玻璃珠代表了眼球，那么这些塑料玩偶，是不是就代表了人体？上面的道道是器官，画在胸膛上的是切了心脏，画在腹部的是切了肝脏，后背的是肾脏…… 越想越有可能，按照马永刚的恶趣，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大概率是用这种方式记账！ 厉元朗声音低沉的说：“在马永刚的家里，我也发现了物证，让刑警队的同志们来办一下移交。” 挂上电话后，厉元朗望着屋子里富丽堂皇的装修，忽然间无奈的叹息一声，这些奢侈品不止是用钱堆出来的，也是用人命铺出来的。 “罪大恶极，罪该万死，丧心病狂啊！”厉元朗无奈的叹息一声，没想到只是无意间发现的小小线索，居然解开了上辈子都没能解开的大案。 上辈子，不管是金泰，还是马永刚，都逍遥自在，甚至还移民到了海外，过起了富家翁的生活。 好在这辈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不大的工夫，刑警队的人来了，先是拍照，然后把两个花瓶里的物证封存。确认屋子内没有其他的线索后，在门上贴了封条。 厉元朗带人来到了刑警队，然后在审讯室里看到面色灰白的金泰。 “原本我以为只是抓到了一条大鱼，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一条吃人的大白鲨！” “在你家里我们已经找到了账本，这些年你利用敬老院的掩护，公然贩卖人体器官，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金泰张了张口，然后声音干涩：“钱赚的越来越多，我的胆子也就变得越来越小，一开始只敢卖濒死老人的，后来我从邻近的县市抓流浪汉……” “夜路走多了，总怕遇到鬼，最近就想着金盆洗手，又怕那些人不放过我！” “于是我故意制造了失窃案，让警察不停的调查我，让那些魑魅魍魉不敢接近我！” “哪怕进去蹲号子，关上几年，出来后也是个富家翁！” “眼看着就要成功了，没想到居然遇到你这个搅局的……” 望着金泰的眼睛，厉元朗可以确认，金泰不是愧疚后的忏悔，而是后悔没把这一切做好，没能逃过法律的制裁。 有些人，天生就是恶人。心是黑的，血是冷的。在他们的眼中，同类只是耗材，是他们往上攀爬的阶梯。 厉元朗恨得牙根痒痒，真的很想做点什么，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于建军拉了出去。 “元朗，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想别气。这个案件太大，县局都已经办不下，接下来肯定要移交给市局。” “而且不可能公开宣扬，毕竟影响极为恶劣！如果传播出去，恐怕会引起社会动荡！但我保证，这些恶人肯定会接受法律的审判。” 于建军说着，揽住了厉元朗的肩膀：“算哥求你了，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咱可不能节外生枝！” 厉元朗默默的看着于建军，知道他是为自己好，最终无奈叹息一声，缓缓把头点动。 第24章 铁玫 随着不断的深挖，整个案件越发触目惊心。马永刚跟金泰丧尽天良，不止对孤寡老人下手，还把罪恶的手伸向流浪人员。 难怪罗宁县的周围，原本还存在的流浪人员，忽然间少了。不是他们都跟家人团聚，而是被图谋不轨的人害了！ 为了遮掩住罪行，金泰勾结了火葬场，一一炉双尸，甚至三尸的火化，那段时间火葬场里的记录上，会经常会焚烧一百八九十斤，甚至两百多斤的胖子。 后来业务加大，马永刚去外地采购了两个大型的宠物焚烧炉…… 再后来，业务大到金泰跟马永刚都害怕，两个人想要金盆洗手，却又怕无法脱身，这才自作聪明，上演了贼喊捉贼！ 现阶段也只是浅浅的挖了一铲子，挖出来的东西，就让人触目惊心！ 县局已经没法再办这个案子，只能向市局申请支援！市局阅卷后成立了专案组，异地调警，异地审讯，异地关押，于建军跟方耀祖代表土岭乡派出所，加入了专案组。 原本于建军是想带厉元朗进专案组的，但被厉元朗拒绝了！ 望着金泰那欠收拾的脸，厉元朗真怕自己收不住火气，直接把这两个人打死，所以选择了眼不见为净！ 反正是厉元朗发现金泰是元凶，顺藤摸瓜预判是案中案，立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等案件宣判后，肯定会对厉元朗进行嘉奖，所以没必要再进专案组。 邵洪宝跟着厉元朗又回到土岭乡，两个人的假期被延长，继续收拾厉元朗的小院。能用到的电器都被留下，用不到的送了人。 录音机跟一大包歌曲卡带，被一股脑的送给了老方头。从此，土岭乡派出所的门房里，有了电波声，老方头的生活里也多出了别样的滋味。 收拾小院的过程中，厉元朗没少假借洗澡的名义，教邵洪宝游泳，原本怕水的旱鸭子，经过这几天的训练，对水已经没那么抵触，虽然游的不好，但也不会像个秤砣般，直接沉入河底！ 经过三天的努力，小院可是大变样，过户的手续已经完成，厉元朗拿着房本，望着已经焕然一新的小院，忽然充满了归属感。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人的适应能力非常的强，只要在一个地方活的足够久，便能够适应这个地方的环境。 上辈子，厉元朗从被分配工作，直到死都一直呆在土岭乡。早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现在有了自己的小院，感觉自己的根扎在了土岭乡。 叭叭叭…… 汽车喇叭声响起，一辆白色的奥迪A4停在了院门前，车窗玻璃下摇，露出了一张明艳的脸。 有的女人是小家碧玉，有的女人明艳张扬。奥迪车里的女人，就好像一朵盛开的玫瑰，五官立体，皮肤白皙。双眼非常的亮，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心。 一看就是一个有主见，并且非常要强，能为自己人生负责的大女人。 “元朗，你这浑身脏兮兮的，都在忙什么？” 厉元朗回头，看到了那张曾经非常熟悉，现在近乎遗忘，但却又能瞬间从记忆深处拉出来的脸。 “铁玫姐，你怎么有空来土岭乡，难道是专门找我的吗？” 厉元朗跟铁玫是同一个大院的，铁玫比厉元朗大了三岁，她的父亲是政法委书记，爷爷曾经是汉中省副书记。 厉元朗从小就喜欢跟在铁玫的身后，别看铁玫是女孩子，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甚至用炮仗炸茅坑的事，铁玫都做过。是大院里知名的孩子王，大家伙都喜欢跟着她玩。 “想什么呢！自作多情！”铁玫从车上下来，情不自禁的捂住口鼻：“这里的环境可真差，难怪要搞绿化。” 厉元朗稍加思索，便明白了，铁玫在西林市有个苗木公司，承包了三千亩的荒滩育苗，每年都能培育出几十万株苗木。 这些苗木里既有经济林，又有果树。以前都是销往大西北，最近随着各地注重环保，对苗木的需求加大，铁玫便也开始接汉中省的绿化项目。 上辈子，厉元朗被分配到土岭乡，浑浑噩噩的那一年，铁玫来看过厉元朗几次，后来在天海市出了交通事故，被一辆油罐车追尾，直接撞进前面的大卡车里。 厉元朗专程请假，去参加了铁玫的追悼会。因为那时候，铁家已经失势，所以追悼会非常的冷清…… “想什么呢！那么的出神，在乡里呆傻了？”铁玫倒是自来熟，伸手推开了小院的门，自顾的往里面走。 厉元朗连忙跟了上去：“姐，既然来了我的地盘，我请你吃野味……” “不用那么麻烦，乡里中午有安排，我听说你买了房子，特意来认认门。”铁玫里里外外打量了一圈，然后又开始上上下下的打量厉元朗：“士别三日，刮目相待！这才几天没见，你小子变化很大！” 厉元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人总要长大，总要开窍，不能一直都浑浑噩噩的，毕竟我也老大不小了！” 很多道理，真的需要自己去悟。有些极为浅显的道理，有的人想了一辈子，都不可能想明白，只有把脑袋撞得头破血流，知道痛了，明白再不改变，还会继续痛下去，才能够把那个道理想通。 “还真是玉不琢，不成器！没想到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你居然一下成熟了！” “不错，不错！中午要是没事，姐带你去见见世面。” 面对铁玫的邀请，厉元朗自然不会拒绝，把头一点：“好啊！我就跟着玫姐一起开眼界。” 与此同时，乡政府的乡长办公室里，快四十岁的谢强，揉了揉早就发福的肚子，然后慢慢的伸了个懒腰。虽然他的身高只有一米六，但体重却达到了一百九十斤，肚子里堆积脂肪至少有六十斤。 “小卫，看一下，中午有什么安排？” 一个二十多岁，戴眼镜的年轻人，翻看了工作笔记后说：“中午西林苗业的铁玫铁总，约你一起吃饭，她想在土岭乡水库旁边投资做个育种基地。” “铁玫？那个满身花香的美女老板？”谢强想到铁玫的脸，情不自禁的笑了笑：“帮我通知一下派出所的马光明，还有供电所的余宝平，就说中午有条美人鱼……” 小卫陪着笑脸，然后去打电话…… 第25章 甲鱼馆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些小地方的特色馆子，绝对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就比如土岭乡第二水库旁的甲鱼馆，味道就非常好，尤其是药膳甲鱼汤，堪称是一绝。 传言，药膳甲鱼汤的方子，是祖上传下来的，不光滋阴补阳，还能强身健体，甚至有些不孕不育的，喝上一个月，就能达成所愿。 所以二库甲鱼馆的名气很大，人送外号，水库送子观音，不管是在土岭乡，又或者是在罗宁县，甚至天海市，都有人慕名而来。 今天中午，铁玫在这里定了个包厢，选了1288的席面，诚心诚意的招待谢强，谢乡长。 不要小瞧了这小小的乡长，在这片土地上，谢强绝对是一人之下，甚至有些时候，在很多事情上，都能做到乾坤独断。 铁玫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知道该怎么跟这些人打交道。阎王虽然好见，但小鬼一样难缠。被社会敲打一番后，自然懂了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 来到了土岭乡，铁玫要拜码头，打点上下关系。在礼数上，要做到让人无可挑剔。 厉元朗站在窗户前，望着远处如同碧玉般的水库，有些赞叹的说：“没想到，土岭乡居然还有这样的美景。” “土岭乡的土地并不是荒地，只是这些年滥砍滥伐，造成了水土流失，才会有这般恶劣的环境。” “只要上面愿意改造，最多三年，就能让土岭乡大变样……” “什么大变样？大变什么样？”包厢的门被推开，谢强背着手走了进来，双眼从下到上的扫视铁玫，然后又从上到下，盯着铁玫的那双长腿。 铁玫被盯得不舒服，但也没计较，笑着说：“我们正在畅想，土岭乡被绿化后的样子，到时候就没有这漫天的沙土，成为了鸟语花香，绿意盎然的地方。” “这还真是个好想法！”谢强敷衍了一句，然后看向了厉元朗：“这位小同志面生啊！” “您好，我是土岭乡派出所新来的民警，我叫厉元朗，也是铁玫姐的发小。”厉元朗说着，还伸出了双手，去跟谢强相握。 谢强很矜持，只是伸出了四根手指，跟厉元朗浅浅的握了一下，然后自持身份的说：“那还真是巧了，今天我也约了你们所里的马光明，一会他就到。” “借着铁总这朵解语花，你可要多敬马光明两杯！” 这话说的，虽然乍一听没毛病，但细琢磨却让人非常的不舒服。仿佛厉元朗成了利用铁玫裙带，往上攀爬的小人。 厉元朗笑了笑，装作没听懂的样子，默默的站到了铁玫的身后。 “老谢，我来了！你说的美人鱼在哪里？”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面容黑亮，戴着金丝眼镜，但却很像屠夫的余宝平走了进来，双眼放光的盯着铁玫：“美，真的美！皮肤细腻，身材窈窕，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 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跟谢强玩到一起的余宝平，也不是个好东西。 铁玫虽然早有思想准备，猜到了乡镇级的素质不高，但没想到居然低成了这样，早知道就应该带个中间人一起了！ 铁玫的父亲虽然最近退居二线，她大小也是个二代，懂得衙内圈的玩法。也知道越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越是无法无天。 厉元朗的父亲虽然是常务副市长，但却因为位置太高，不是谢强的直属领导，不能够影响谢强的升迁，他不一定卖面子。 铁玫搜肠刮肚，终于想起了个合适的人选，立刻看向了厉元朗。 “元朗，罗宁县的县委书记，好像是张海滨，他儿子就是你同学，最近还联系吗？”铁玫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却能让包厢里的所有人都听到。 原本还满脸坏笑的余宝平，笑容缓缓收敛，眉头微皱，看向了谢强。 谢强微微吸气，自然听懂了铁玫话里的意思，眼底的色欲缓缓消散，用审视的目光再次打量铁玫，同时思索中间人是如何介绍铁玫的。 只是说很有实力，很有背景，但更具体的东西却没说，难道这个好比玫瑰花般美丽的女子，也有着一身锋利的刺？ 同学这个关系非常的微妙，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关系好的能算上人生三大铁，可以比肩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还一起朴国昌！ 关系不好的，顶多算是个点头交，甚至关系能够恶劣水火，老死不相往来。 谢强只能收敛心神，静观其变！作为体制内的老油子，他可不想用自己的前途，去赌别人的关系。赌赢了只能论证别人的亲疏远近。赌输了，自己这些年努力的进步，可就一下化为乌有了！ 如果是上辈子的厉元朗，肯定听不出铁玫的弦外之音，但重活的厉元朗，立刻明白了铁玫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想要借势，敲山震虎吗！ 于是厉元朗拿出了手机，拨打了个号码，还故意按动了免提。 谢强跟余宝平对视了一眼，然后都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厉元朗，同时伸长了耳朵。 “耀子，猜猜我在哪里！” “还能在哪里！听说你被分到了土岭乡派出所，我就想不明白，你这个市长家的公子，真能吃得这个苦？” 嘶…… 一阵抽冷气的声音响起，不管是谢强，还是余宝平，全都被震惊了！ 经过厉元朗跟铁玫的铺垫，张耀的身份已经被二人知晓，现在通过县委书记家公子的嘴，侧面了解厉元朗的身份，不由得感觉到震惊！ 有些话，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要比自我介绍，更有说服力。 厉元朗倒是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而是切入了正题：“铁玫姐，你还记得吗？她要来土岭乡投资，今天正好遇上了。她大发慈悲，给你一个请客吃饭的机会，你看晚上安排到哪里？” “铁玫姐来了！那可是太好了！就是土岭乡那个地方太偏，要不你让她来罗宁县，我知道有家私房菜的味道不错，晚上我们去尝尝。” 厉元朗看向铁玫，见到她点头，便回道：“铁玫姐答应了，回头你把时间跟地址发到我手机里，晚上我们一起聚一聚。” 在寒暄中挂上了电话，反正目的已经达到。望着满脸震惊的余宝平跟谢强，厉元朗确认，这两个家伙，应该是不敢再有其他的心思了！ 第26章 翻脸不忍 包厢内的气氛有些尴尬，余宝平闭紧了嘴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本以为是个能够随意拿捏，任意调戏的美人鱼。 却没想到，是个钢牙利齿，背景通天的食人鱼！ 一点好处没捞到，就因为轻浮的几句话，直接把人得罪了！这顿饭吃的可真闹心，早知道就不来蹚这浑水！ 谢强笑的非常尴尬，正思索着应该用哪种委婉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歉意，既能得到铁玫的原谅，又不会失了自己的面子。 没找到台阶的时候，服软的话还真是难以启齿，真不好开口！ 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春风得意的马光明，快步走了进来，同时大声的喊：“兄弟们，今天给大家伙介绍位贵客……” “我的老领导，也是我的好哥哥，咱们县公安局的邱刚，邱政委……” 马光明热情洋溢的介绍完，然后主动鼓掌，就在这时他发现不对，屋子里非常的安静，谢强跟余宝平都面露尴尬，如坐针毡，如芒在背，一副恨不得用脚指头抠出三室一厅的尴尬。 对面坐着一个很陌生，但容貌却很艳丽的女人，应该就是谢强说过的美人鱼！ 女人的旁边，坐着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厉元朗，马光明的眉头微皱：“厉元朗，你怎么会在这里？” 厉元朗对着马光明点了点头：“马指导好，我跟铁玫是朋友，她带我来见世面。” “市长家的公子，还要别人带着见世面？”一个有些矮胖，面容白净，戴着金丝框眼睛的人走进来，看到厉元朗后，又故作惊讶的样子：“厉老弟，你的面色这么差？” “我可是记得，前些日子，你在天海大出风头，不管是谁，提到市长家的公子，都要挑起大拇指由衷的称赞一句，麒麟儿！” “听说你爸已经去了党校学习？下一步莫非是要高升到省里？找个清水衙门，开始坐冷板凳？” 余宝平跟谢强的心情，就好像是过山车，知道得罪了市长家的公子时，他们感觉天都要塌了！听到市长要去清水衙门坐冷板凳，悬着的心才稍稍好了一些。 恶意就是来的这么赤裸，让厉元朗有些措手不及，已经在记忆里仔细的思索，并没有关于邱刚的记忆。 厉元朗可以确定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没有得罪过他，那他为什么要这样针对自己呢？ 本身脾气就不好的厉元朗，还做不到唾面自干。面对邱刚的挑衅，厉元朗反驳：“对我家的事，你这么关心，难道是暗恋我？” “可惜，我是个直男，喜欢女的，不喜欢男的。你就别白费功夫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邱刚的面色微变，双眼极为不善的盯着厉元朗，仿佛遭受了奇耻大辱。 “实话实说，没别的意思！”厉元朗故意强调：“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 “元朗，不管怎么说，邱刚都是你领导，你用这种语气说话，非常的没有礼貌！” 谢强见马光明开了口，便也跟着帮腔：“年轻人，不要这气盛，更不能口不择言，要不然，你是会吃亏的。” “年轻气盛怎么了？年轻人不气盛，还是年轻人吗？”厉元朗极为不屑的耸了耸肩膀：“难道都要学你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唾面自干？脑袋缩在壳里面，好好的人不当，学着当乌龟吗？” “你们要是都有这样的爱好，我虽然不理解，但尊重并祝福！” “至于像我这样的年轻人，你不要跟我哇哇乱叫，更不要跟我阴腔阳调，这样的气，我是受不了一点！” 余宝平的心里也升腾出火气，对着厉元朗嘲讽：“厉元朗，我劝你做人还是低调点，别以为跟县委书记家公子是同学，就有了大靠山。” “说的对！这里是土岭乡，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马光明瞪圆眼睛，对着厉元朗开始威逼：“现在道歉，给我们每个人都磕三个响头，我可以原谅你，把你当成个屁给放了！” 以前厉兵还是天海市的市长时，马光明还有些忌惮。但现在知晓了厉兵已经失势，马光明也就没了顾忌。 特别是当着邱刚的面，马光明急于表现自己，他已经知道了邱刚的靠山是白秘书，那可是在天海市，一人之下的白秘书！能够代表至高人意志的白秘书！！！ 马光明很愿意抱这条大腿，并且主动递交投名状！ 已经闹成了这样，这顿饭看来是没法吃了！铁玫能预感到，如果不把这几个人扳倒，在土岭乡投资将会变得寸步难行。 好在投资只是个意向，没有签合同，更没有打款，基本上没什么损失。 “这话说的，我就有些不爱听！”铁玫说着，慢慢的站起来，在大家的注视下，走到包厢门前，伸手把门反锁。 然后转身，好似跳舞般踢掉了高跟鞋，白皙的手掌前伸，抓起两个啤酒瓶，声音忽然冷冰：“两个年轻人，打你们四个老男人，优势在我！” 铁玫的选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谢强怒极而笑说：“铁总，你没开玩笑吧？你们两个想打我们四个国家公职人员，你是脑袋进了水，还是搭错了筋？” 厉元朗瞬间就明白铁玫的意思，默默站在她身前：“确切的说，是你们四个国家公职人员，意图对已经退休的省委铁书记的孙女意图不轨，被我撞见后，开始了见义勇为。” “忘了告诉你们，我爸还是天海市政法委书记！你说打起来后，他是听你们的，还是听我的？”铁玫笑的很飒，直接一酒瓶砸在地上，任由碎玻璃飞溅。 铁玫还故意对着谢强挑了挑眉，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这事还真难办，邱刚伸手在腰间摸了摸，发觉出来的太急，没带枪。 面对健壮的厉元朗，还有好似玫瑰般，浑身带刺的铁玫，哪怕工作经验丰富，已经成为县公安局政委的邱刚，都感觉非常的棘手。 只要打起来，不管赢不赢，肯定会挂彩。到时候因为什么打起来，根本就说不清。 更何况，铁玫跟厉元朗都不是普通人，他们都有上层的关系，除非下了狠心，并且有十足的把握，能让他们永远都开不了口，否则跟他们冲突，肯定会吃亏的。 原本还喧嚣的包厢，忽然间变得安静，大家面面相觑，都在思量着，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第27章 罚酒 想给屋子加扇窗的时候，周围人都冷嘲热讽，各种阻止，各种的不配合！ 真把屋顶掀开的时候，周围人又开始同意，愿意让屋子加窗户！ 人性就是这么怪异，甚至有了点拧巴，不撞上南墙，总觉得自己的脑袋比墙硬。真撞上后，立刻就开始喊疼，开始哭天抹泪了！ 谢强，仔细衡量一番后，终究是理性战胜了感性！ 作为今天包厢内的半个东家，他胖嘟嘟的脸，逐渐充满笑容：“现在的年轻人，脸皮薄，开不起玩笑。你们看看，这才说了几句让他们不开心的话，一下就急眼了！” “铁总，别这么激动。我们都没有恶意，你也别紧张，快把瓶子放下来！” 有的时候，面子是面子。但还有的时候，面子就是鞋垫子！ 都已经闹成这样，谢强已经不在乎丢不丢脸，会不会没了面子，主动给铁玫台阶，就是想要大事化小。 铁玫没开口，而是看向了厉元朗，曾经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现在长高了，也长壮了，好似一座山峰，挡在自己的面前，给了铁玫十足的安全感。 厉元朗笑了，笑声非常奔放：“谢乡长，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侮辱我跟铁玫的时候，各种高高在上。发觉是踢到了铁板，又开始说是在开玩笑？是你们傻了，还是当我们是傻子？” “现在都已经翻脸，再说这些有意义吗？” “只要我们发生了冲突，就能扒了你们的皮。虽然我也不能呆在体制内，但跟着铁玫姐，还能当个富家翁。” “倒是你们，一个个的脑满肠肥，屁股铁定不干净，这些年没少搜刮民脂民膏吧！” “我可是会到纪委，挨个举报你们，让你们下半辈子，依然能端起铁饭碗，去监狱里吃国家饭。” 在体制内，如果没有掌握碾压的绝对优势前，不管是大官，还是小吏，都讲究一个斗而不破。 私底下搞些小动作，使使绊子是可以的，但不能撕破脸。哪怕想让别人死，也是要用委婉的方式，不能脏了自己的手，更不能被人揪住小辫子！ 像现在这种情况，那可是极少的！甚至像厉元朗这种，两眼一瞪，就准备拼命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小厉，你可别冲动。你找到这份工作不容易，大家生活也不容易。”余宝平把姿态放的很低：“今天的事，是当哥的不对，我自罚三杯，希望你能大人有大量，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 余宝平只是土岭乡供电所的小所长，从基层一步一步走上来，什么样的苦都吃过，如果罚酒三杯能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对他来说，那可是极好的。 毕竟，大丈夫能屈能伸，今天的场合不对，哪怕是受了委屈，也只能先忍下来，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厉元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过了眼前这一关，现在遭受的屈辱，必然会十倍，百倍的奉还！ 桌上摆着六瓶剑南春，余宝平拧开一瓶，然后摆上三个一次性的杯子，一瓶恰好倒满了三杯，余宝平端起杯子，一口一杯，一杯一口，最后深吸了口气，咬着牙灌下了第三杯，然后还对着厉元朗亮出空空的杯底！ 一般情况下，三杯一瓶的赔礼方式，恩怨也就化解了！ 但今天的情况不一般，除了余宝平以外，还有三个难缠的家伙，如果谢强是狼，马光明跟邱刚就是虎。如果今天不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他们必然会报复。 “余宝平，你都这么敞亮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先坐下吧！”厉元朗说完之后，又故意的看向了谢强。 有些话不用明说，只要留出足够的空间，对方哪怕是猜，也能猜出个大概。 谢强秒懂了，伸手拧开了酒瓶：“今天这件事，是哥做的不对，现在就吹一瓶，给你俩道歉，希望所有的不愉快，都跟这就一样！” 酒精考验的谢强，不说有海量，还真有一口吹下一瓶的实力。 就看着谢强打开酒瓶盖，对着嘴巴，噸噸噸！ 也就是十五秒，顶多十六秒！ 五十三度，五百毫升的剑南春，被谢强一口气吹完了！ “坐下来吧！早就听说谢乡长海量，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厉元朗跟谢强寒暄完，然后默默的看向了马光明跟邱刚。 小小的包厢里，原本还剑拔弩张的两帮人，现在被分化成了三帮。喝下酒的余宝平跟谢强，仿佛都已经置身事外，睁着醉醺醺的眼睛开始看热闹。 从四对二，变成了二对二，攻守易型了！ 这下压力全都给到了邱刚，让他一时半会有些难以接受。 事情跟他幻想的完全不同，都说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厉元朗的父亲都已经要坐冷板凳了！他为什么还可以这么狂？ 按道理说，不应该夹紧尾巴做人，小心翼翼的处理四周的关系，连个大气都不敢喘吗？ 厉元朗怎么还敢嚣张，难道是破罐子破摔？知道自己好不了，所以拉别人一起死？ 马光明以邱刚马首是瞻，邱刚不表态，他也不吱声，包厢内的气氛一下变得更诡异了！ 大概过了五分钟，厉元朗忽然开口：“我在等他俩醉，你们在等什么？” 厉元朗的双眼中充满了戏谑，笑容非常的坏：“等他们俩醉倒后，可就要变成我们两个，打你们两个，优势依然在我们这边！” 从小玩到大的铁玫，一下猜到了厉元朗想做什么，于是开口帮腔：“别说我们没给过你机会，敬酒不想喝，罚酒不愿吃，那我们也只好亲自动手了！” 拼，还是不拼？ 邱刚忽然发觉身陷到了泥潭里，四个人的时候还有一拼之力，现在只剩下了两个，还能拼的赢吗？ 况且，只是喝瓶酒，就能化解这个矛盾。没必要动手吧？ 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没道理说别人喝瓶酒，就降低了仕途的风险，自己还要头铁的去撞南墙？ 有了对比，就有了选择！然后开始衡量得失，最终会选择最符合自己利益的路。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能过了眼前这个坎，以后有的是法子收拾厉元朗！ 邱刚跟马光明对视一眼，然后两个人都拿起了酒瓶…… 第28章 侮辱一下 华夏文化源远流长，特别是酒桌上的文化，早就自成一脉。 一桌人坐下，喝同样的酒，被人恭维的叫敬酒，向人赔罪的叫罚酒，被人捏着脖子往下灌的，那叫自作自受后的敢怒不敢言！ 邱刚很久没训练，马光明也早就不是当年的俊后生。真对上身强力壮的厉元朗，肯定会吃亏的。 都说烂船还有三千钉，厉元朗的父亲只是去坐了冷板凳，又不是死了。更何况还有铁玫，她可是天海市政法委书记家的掌珠！ 在这种情况下，低个头，认个错，不算丢人的事情！ 邱刚做好了心理建设，举着酒瓶对着马光明示意。 马光明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主动找了个台阶：“好久没跟邱哥一起喝酒了，今天恰好遇上，喝的又是剑南春，我敬你！” 两个人都打开了酒瓶，带着彼此的默契，对着瓶就开始吹，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下了三分之一，歇了歇，然后继续喝！ 等着两瓶酒都被喝下以后，谢强开始鼓掌，并且大声的叫好：“海量，两位这酒量，可真都是海量！” 余宝平也开始充当气氛组：“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土岭乡的山美水美，人更美！尤其是这么多好朋友聚集一堂，这剑南春一喝的，我感觉整个人都有些上头了！” 酒量再好的人，喝酒的过程中也需要配菜，最好边喝边聊，慢慢的稀释体内的酒精。 像现在这样一口气喝下一斤，没吃任何配菜，任由酒精在体内循环，肯定会感觉到有些上头的。 邱刚就感觉双腿发软，太阳穴突突的跳，没敢强撑，直接坐在了凳子上。 马光明虽然稍好些，但双手也按在椅背上，让身躯不再那么摇晃。 就在大家伙都以为眼前这关过去了，甚至就连铁玫都穿上高跟鞋，准备离开的时候。 厉元朗却默默拿出手机：“各位，你们的歉意，铁玫姐已经收到，并且很大度的表示既往不咎！那么接下来，该我们好好的算一算账了！” “马光明，刚刚就你喊得最欢。要我跪下来给你磕头？” “我忽然间觉得，你的提议很好，不如你现在跪下，给我先做个示范？” 马光明的面色变了，眉头皱起，极为不悦的看着厉元朗：“你什么意思？都跟你说了，刚刚是在开玩笑。酒也喝了，事也平了，你怎么还揪着不放？” “老子是为顾全大局，才给你面子！你要是再胡搅蛮缠，别怪老子跟你翻脸！” 桌子被拍的啪啪响，所有人都用愤怒的眼神，瞪着厉元朗。他们不喝酒的时候，都气焰嚣张，现在酒意上头，自然不把厉元朗放在眼中。 厉元朗笑了，笑的很邪恶：“铁玫姐，你先出去。我给他们松松筋骨，顺道拍几张裸照！” 这事打从一开始，喝酒赔罪就是个伪命题，厉元朗不是圣母，压根就不相信，一切都在酒里，相逢一笑就能泯恩仇！ 重活一辈子后，厉元朗明白一个最质朴的道理，那就是要么把对方打疼了，打怕了，要么抓住对方把柄，对方才能够怕你。 否则，全是会反咬自己一口的恶犬，对他们仁慈，就是给自己留下后患。 “你小子，还跟小时候一样的蔫坏。他们四个，你对付得了吗？” “姐，你就放心吧！四个喝高了的酒蒙子，他们站都站不稳，我一只手就能把他们都收拾了！” 做事情讲究一个顺理成章，保留证据，也要有内在逻辑！ 四个上了年纪的醉汉，在包厢里衣冠不整，被人拍了私密照片，说他们有超友谊的关系，这合理吗？这非常的合理！！！ 铁玫终究不是没见过市面的小姑娘，而且打小就义气，再说这件事也是因她而起，自然不会临阵脱逃。 “弄吧！姐的手机摄像头高清，帮你拍照！” 厉元朗倒是不扭捏，仿佛看到绵羊的饿狼，走到马光明的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老马，你是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一巴掌把马光明打懵了，捂着脸身体往后瑟缩着。 谢强有些怯懦的说：“厉元朗，你不讲武德，说好的喝酒赔礼，你怎么还要拍裸照？” “都不是小孩子，就别那么天真了！我要是犯了傻，今天这事就这样被你们糊弄过去，等到了明天，你们会放过我吗？” “既然我现在占尽了上风，自然不介意赢得更多！” “脱不脱！”厉元朗怒吼一声后，反手又是一个耳光，直接打在马光明的脸上。 反正已经撕破了脸，与其害怕被他们报复，倒不如直接揪住他们的小辫子。 做人就是不能太循规蹈矩，要不然会被吃的连个骨头渣都不剩！ 面对这帮老江湖，全都是掌握实权的现管，厉元朗能做就是一次把他们都打疼。 让他们以后想起今天，想到厉元朗这个名字，都会浑身颤抖，甚至噩梦连连！ “你混蛋！”马光明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厉元朗一脚踹在马光明的肚子上，把这个上辈子不断打压自己，这辈子恶意满满的混蛋，直接踹倒在了地上。 “既然你不脱，那我就帮你脱！”厉元朗走到马光明的身前，双手拽着他的衣服，用力往上一扯，直接扒了下来。 对君子，肯定要敬重。对小人，就不用那么客气！ 上辈子，厉元朗非常清楚，马光明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奸佞小人，对付起来自然毫不手软。至于另外三个人，能跟马光明成为朋友，肯定也是蛇鼠一窝。收拾起来，毫不客气！ 不大的工夫，包厢里多出来了四个半裸的男人，在厉元朗的要求下，摆出了各种暧昧，而且又销魂的姿势。 铁玫手机上的闪光灯不断闪烁，一张张的照片被存进内存卡里。 厉元朗忽然发现，这样做虽然很没有道德，但却非常的爽。而且只有把对手的把柄，抓到自己的手里，才会让自己人生变的安全。 确认所有照片都保存好以后，厉元朗带着铁玫轻飘飘的走了！ 包厢里留下四个衣衫不整的大男人，每个人的脸，都被气成酱紫色，想要发火，却又怕别人听到，最终变成了无可奈何。 屈辱啊！屈辱！却又不敢跟厉元朗翻脸，一旦这些照片流传出去，那后果根本就不敢往下想。 第29章 成长的代价 白色的奥迪车里，铁玫把照片都转存进内存卡，上下打量厉元朗后，开始啧啧称奇。 “以前乖巧的小兔子，现在变成吃人的老虎！我是真没想到，你不止罚了他们酒，还要拍他们裸照，这一手可真够脏的！” 厉元朗笑的很平和：“姐，酒不是我罚的，而是他们主动喝的。再说了！我也没办法，下面的人斗起来，比上面的人狠多了！” “各种不体面的招数，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得万劫不复！” “我不愿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别人，更不想每天都活的提心吊胆。所以我只能让自己狠起来！” “让别人怕我，总好过被人当成软柿子，捏了！” 铁玫把内存卡塞到厉元朗手里：“你能这样想，那是极好的。但也要注意安全，毕竟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规则！” “你今天落了他们这么大的面子，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报复回来的……” 厉元朗好笑的看着铁玫：“都已经闹成这样了，你觉得我还会放过他们？” “开车吧！去罗宁县找张耀，但愿今天就能把这帮人都清算了！” 铁玫好似刚认识厉元朗般，打量一番：“从一开始翻脸的时候，你就没打算放过他们。” “顺水推舟，默许喝酒赔礼，是想降低他们的抵抗力。” “再然后的拍照，不完全是想抓住他们的小辫子，还计划着把他们都送进去？” “如此的环环相扣，你小子够狠的！” 厉元朗笑了笑：“原本我也不想这样做，是他们太过分！假如今天我们不翻脸，按照他们的秉性，你会被灌醉后吃大亏，而我大概率会被他们羞辱的体无完肤。” 厉元朗说着，捏住内存卡：“既然抓住了这么大的把柄，那就让土岭乡的天变一变，让土岭乡的人民早些享受绿水青山。” 不查处处是鲜花，一查全是豆腐渣。厉元朗非常的笃定，马光明这帮人，只要进入了高层的视野，只要被公允的查了，肯定能发现问题。 至于内存里的照片，只是个引子，引起高层注意的引子。乱搞男女关系是大事，乱搞男男关系，还是聚众的四个人，那可是惊世骇俗的大事。 必要的时候，厉元朗可以踢爆这件事，形成舆论，成为罗宁县群中茶余饭后的谈资，即使有人想要保邱刚、邱政委，也要仔细掂量一下，这样做会不会引火烧身！ …… 罗宁县第一中学，教师办公室里，张耀把教案放在桌子上，心情很好的哼着歌。 大学毕业后，张耀就回到了罗宁县教书，虽然也能见到几个当年的同学，但关系好的却很少见到。 特别是像厉元朗这种，从小一起在机关小学就认识，在一个大院里疯玩的好朋友。还有假小子铁玫，一想到晚上就能见到这俩好朋友，张耀的嘴角不受控制上翘。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智维走了进来：“张老师，您找我？” 张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表格，交给智维说：“下周有物理竞赛，我帮你争取到一个名额，好好努力，如果能获奖，大概率会被保送。” 智维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而是低声的说：“张老师，我想考大学……” “傻小子，高考那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虽然你平时成绩不错，但谁能保证，你一定就能发挥正常？万一出现了意外，岂不是要抱憾终生？” “既然现在有更稳妥的选择，作为你的老师，我还是建议你，先冲一下保送，如果不理想，再努力高考。” 张耀帮着智维分析利弊，发现他低头不语，便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是不是有了心上人，想要从校服到婚纱，所以就想跟着她考同一所大学？” 智维原本就低垂的脑袋，一下垂的更低，被人看破心思的羞耻感，让他不敢跟张耀对视，甚至害怕张耀会喊家长。 都是从年轻时过来的，望着智维的小表情，张耀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作为智维的班主任，也是欣赏他的老师，张耀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对智维进行引导：“智维，我只比你大上几岁，不止是你的老师，还是你的学长。” “现在让我抛开老师的身份，以学长的身份跟你聊上几句。” “每个人在青春期的时候，如果能够遇到心悦的人，并且能够跟她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携手共度余生，那将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首先我要祝贺你，遇到了你喜欢的人，但对方喜不喜欢你，你们的这份感情能够经受住现实的考验，会不会得到家人以及亲朋好友的祝福，我暂时还持谨慎的态度。” 智维终于抬起了头，很慎重的说：“我们已经约定好，考同一所大学，等着大学毕业后，我们就结婚……” “很好的约定，那么结婚以后呢？住在什么地方？是老破小的旧城区，还是正在建设的新城区？要不要给她买漂亮的衣服？春夏秋冬四季，每个季节都是买上两套吧？” “要不要给她买化妆品，给她买金银首饰？要不要生孩子？要不要给孩子报补习班？” 这些问题对智维来说有些超纲了，毕竟只是个十六岁，刚刚进入青春期，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孩子。 张耀把声音放的轻柔：“爱不是索取，是奉献！虽然我也知道，在你这个年龄谈钱很俗，但我想告诉你，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 “可能接下来的话，对你来说有些残酷，但作为你的老师，我希望你能认真听。” “物质基础决定了上层建筑，在这个比较现实的社会里，金钱可以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难题，剩下的百分之一，需要付出更多的钱！” “你现在努力学习，去上一个好的大学，是为了将来能够找到一份好的工作。有了好的工作，才能有好的经济基础，最终给予你爱的人，更好的生活。” “假如，你为了现在的爱情，放弃了更好的学校，那么你将错失美好的未来！” 张耀说到最后，不由得拍着智维的肩膀：“智维，为了你爱的人，以及爱你的人，努力吧！拼搏吧！把未来抓在自己的手里！” 智维用力的点头：“张老师，你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望着智维离去的背影，张耀笑呵呵的握紧拳头，成就感满满的用力一挥：“YES！” 第30章 铺垫 在第一中学的门口，张耀见到厉元朗，还有依然英姿飒爽的铁玫。 “元朗，你黑了，也显得更老了！以前就不招小姑娘喜欢，现在又丑了这么多，恐怕找不到对象，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张耀习惯性的拿厉元朗打趣，要是放在上辈子，厉元朗肯定要反驳，但现在厉元朗并不想浪费时间，而是切入正题：“耀子，能找到安静的地方吗？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单独聊！” “另外给我们准备点午饭，我跟玫姐还没吃饭！” 都是多年的朋友，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什么。 张耀瞬间秒懂：“被人欺负了？哪个不开眼的敢惹我们家元朗，说出来，我帮你骂他。” 这番话虽然是以玩笑的口吻说出来，但这里面蕴含了真挚的情义。县委书记家公子，自持身份肯定不能亲自动手，但帮着骂骂人还是可以的。 铁玫轻声说：“就是土岭乡的乡长，还有县公安局的政委，他们言语轻佻，作风下流！幸好今天有元朗在，要不然我可就吃大亏了！” 这番话倒也算实事求是，铁玫的义气大家伙都知晓！不管是张耀，还是厉元朗，在铁玫的眼里，那都是小兄弟，不管跟谁发生冲突，铁玫都帮亲不帮理。 其次，这件事厉元朗决定追究到底，铁玫肯定要帮他达成所愿。所以先在张耀这边吹风，然后再去影响张海滨。 张耀看了看表：“正好，我爸在家，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彼此之间是非常了解。厉元朗不是冲动的人，铁玫虽然已经进入了社会，但做事非常的稳重。 既然两个人都这样说了，张耀肯定是无条件的相信。恰好今天张海洋在家吃饭，张耀把两个人都带回家，一来是叙旧。二来当着父亲的面，反映了问题，也好解决问题。 “去家里？”铁玫往四周打量：“我去买点水果！” “姐，不用这么客气，又不是去别人家，咱们之间没外人。”张耀想阻拦，却被厉元朗拉住：“让她买，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人情世故还是要讲的。” 望着铁玫走远，厉元朗拿出了烟盒，塞给张耀一根说：“基层存在很大的问题，特别是有些官员，手里有了点小权利，就任性妄为，以为自己是土皇帝……” “没办法，人员素质良莠不齐。很多时候，教育能够分辨出学渣，却甄别不出人渣。” 张耀无奈的叹息：“特别是有些人，伪装的很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没暴露真实嘴脸以前，感觉还是个好人。一旦卸下了伪装，都不配当人。” 厉元朗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把声音压低：“土岭乡的袁强，袁乡长，县公安局的邱刚，邱政委，他们聚众滛乱，问题都很严重。你要不先跟张叔通个气，如果张叔感觉到为难，就当这事我没说。” 求人办事，要有求人办事的态度，尤其要懂得潜规则。 不管要办什么事，都要提前打招呼。让别人的心里，早些有个思想准备。 如果一见面就冒冒失失开口，不管别人答不答应，别人的心里都不舒服。能成为领导的人，都不喜欢被人压一头，或者被胁迫绑架。 况且，体制内讲究站队。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有些表面上不对付的人，私底下却好成了兄弟。有些大家伙表面上都认可的弟兄，私下里却恨不得弄死对方。 不管是谢强，还是邱刚，都这么的嚣张，肯定是有靠山的！ 那么，他们的靠山会不会是张海滨？提前跟张海滨打个招呼，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而不是冒冒失失的忽然上门，张口就开始提要求。 铁玫去买水果，只是个托词，创造厉元朗跟张耀独处的机会，然后厉元朗再向张耀点明，要对付的人是谁，让他先跟张海洋通个气。 张耀虽然活在象牙塔里，但人很聪明，情商高，智商也高，一下就听明白厉元朗话里的意思，立刻拿出手机：“牵扯到人都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职务，犯了什么错，你又掌握什么证据，先给我爸发条短信……” 三言两语讲不清楚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发一条短信。文字类的东西，能够表达出更精确的信息，又不需要及时的回馈，的确是最为有效的沟通方式。 厉元朗倒是没客气，把内存卡插进了手机里：“你看看，这照片辣不辣眼睛，四个大男人搂搂抱抱，衣冠不整！” “幸好我提前觉察出了不对，把铁玫姐拉出了包厢。要不然可就要出大事了！” 一张张大尺度的照片，让张耀感觉到震惊，都是男人就乱成了这样，如果铁玫没离开，岂不是羊入虎口。 确认四个人的名字跟职务后，张耀把短信发了出去，也就过了三十秒，就收到回复，让张耀带厉元朗跟铁玫回家吃饭。 这可不是简单的吃饭邀请，而是张海滨支持的态度。名单上的四个人，都不是张家的人，这下就好办了！ 对着旁边水果店里的铁玫招了招手，铁玫拎着两箱苹果走了过来：“这是我们西林市的特产，也是我们公司培育的树苗，特级红富士！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却营养均衡……” 张耀率先拉开奥迪车门：“铁玫姐上车，咱们去县委大院。” 厉元朗帮着把苹果放在后座，事情基本上成了，期望着别出意外。 县委大院了，张海滨放下老花镜，对着家政阿姨说：“把冰箱里的红烧肉做了，另外再烧个螃蟹，一会张耀带朋友来这边吃饭。” 家政阿姨去忙碌，张耀的亲妈，何雯望着张海滨：“有心事？” “来得是厉家的厉元朗，还有铁家的铁玫，他们俩跟下面的人起了冲突，现在来我这里告状，这事牵扯的人有些敏感，是在给我出难题。” 何雯笑了笑说：“别头痛，这个世界上，没有么多难题！只要你公事公办，有法可依，该头痛的是别人。” “这个主意好，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张海滨转移了话题：“铁家那丫头你也见过，虽然是个假小子，但现在也是个大姑娘，你说张耀这么热心，不会是对她有意思吧？” “这可说不准，等中午我们看一看。阿耀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何雯笑了，双眼微弯，露出雪白的牙齿，越发的期待中午这顿家宴。 第31章 实名举报 因为罗宁县的县政府一直没有搬迁，也没有翻新，所以罗宁县的县委大院，还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物。 青砖红瓦，木质玻璃窗，非常的有年代感。如果不是墙上挂着空调，装着燃气表，还真有种回到上个世纪的感觉。 张海滨的秘书叫楚泽丰，今年三十四岁，在县委坐了多年冷板凳，机缘巧合下得到张海滨赏识，写了几份材料，逐步了解，确认真有才华后，才被提拔成秘书。 现在他就等在一号院门口，看到铁玫的车，确认副驾驶上的是张耀，楚泽丰才迎上去：“哪位是厉元朗？请跟我来！这件事，张书记让我跟进，罗宁县纪委的同志一会就过来。” 厉元朗没想到张海滨这么有效率，连忙推开车门，伸手跟楚泽丰相握：“你好，我就是厉元朗，您是？” “你好，你好！”楚泽丰非常热情，伸出双手相握：“我是张书记的秘书，楚泽丰，比你大上几岁，托大一点，你可以喊我楚哥。” “张书记的意思是，先让纪委的同志们看一看材料，不会耽搁太多的时间！” “如果可以采取措施，下午就能安排谈话。如果不行，那就再补充。” 听话听音，尤其是最后一句，如果不行，那就再补充。这话说的就很有意思了！ 张海滨就是旗帜鲜明的告诉厉元朗，他站在厉元朗的身后，如果这次不能搞定这四个人，那就接着整材料，直到把这些人搞定为止。 厉元朗自然听出弦外之意，立刻热络的说：“我听楚哥的安排。” “张耀，张书记跟何医生在家等你，等厉元朗见过纪委的同志后，我带他去一号院。” 张耀见楚泽丰安排的如此稳妥，便也没在说什么，示意铁玫继续开车。 铁玫看了厉元朗一眼，见到他微微点头，便也放了心，踩上油门后缓缓的转动了方向盘。 一号院的外面，有一排简易的办公室，一般都是内勤在这里休息，偶尔也会有文职人员临时办公。 征用了一间办公室，楚泽丰带着厉元朗走了进去。 “证据带在身上吗？是否做好了备份？”楚泽丰指着桌上的电脑：“在正式移交给纪委之前，我建议，你多备几份。” 这话说的乍一听没毛病，仔细琢磨却充满了玄机。 张海滨已经调到罗宁县快两年，但一直都没能打开局面。现在听到楚泽丰这样说，厉元朗一下就明白，纪委的个别领导，对张书记不太尊敬！ 原本厉元朗想借着张海滨的威势，狐假虎威一番。却没想到，张海滨想要借题发挥，借着这件事情发难，这是要拿厉元朗当成刀使。 明白这个道理后，厉元朗不但不生气，反而非常的开心。能被人利用，就证明自己有价值。在体制内，不能光麻烦别人，也要能给别人带去利益。这样路才能越走越宽…… 电脑旁摆着三张内存卡，厉元朗又把照片复制了三份，交给楚泽丰两份，一份自己留着，另一份准备交给纪委。 接过厉元朗递来的两张内存卡，楚泽丰忽然把声音压低，凑到厉元朗的耳边说：“袁强姓袁，作风强硬的袁县长，也姓袁。” 厉元朗终于知道了，袁强为什么这么狂，原来有个当县长的本家。 一辆白色的长安面包车，缓缓停在了门口，两个穿着藏青色修身西服，胸前别着党徽的人走了进来。 年龄稍大些的开口：“楚秘书，我是纪委二科的科长陆军……” 楚泽丰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对着厉元朗示意。 厉元朗直接打开了电脑上的文件夹：“我是土岭乡派出所的厉元朗，现在实名举报，罗宁县公安局政委邱刚，土岭乡乡长袁强，土岭乡派出所指导员马光明，以及土岭乡供电所的所长余宝平，他们乱搞男男关系……” 望着电脑屏幕里的大尺度照片，哪怕是见过大世面的陆军，也不由得吸了口冷气。 太辣眼睛了！这帮混蛋究竟要饥不择食成什么样，居然都…… 当着纪委两位同志的面，厉元朗把文件拷贝进内存卡里，然后交给了陆军。 又在楚泽丰的见证下，陆军对厉元朗进行问询，同时让厉元朗手写了份举报材料，举报的流程才算走完。 留下了厉元朗的电话后，陆军带着另一位同志先走了，下午先过会，如果确认采取措施，会再跟厉元朗联系的。 楚泽丰抬手，看了看腕表说：“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去一号院。” 厉元朗跟在楚泽丰的身后，正想着该如何套近乎的时候，忽然听到楚泽丰说：“你的父亲是厉兵吗？你就是前些日子，在天海市大出风头的厉元朗？” “也不算是大出风头吧？只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迫不得已的无奈反击。”厉元朗小心翼翼的解释，然后又反问了一句：“楚哥，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 在没有搞清楚，楚泽丰对自己的看法之前，厉元朗能做的就是先收缩，后试探。 人跟人的交往，从陌生到熟悉，或者升级到仇怨，更像是一种不断博弈试探的过程。每个人都有至少两张面具，大家总是不断试探对方面具下的底色。 在没有搞清楚，楚泽丰的底色前，厉元朗不会，也不敢过多的暴露自己。 “我很欣赏你快刀斩乱麻时的果决！虽然你很年轻，但做事却非常的老成。”楚泽丰很认真的拍着厉元朗的肩膀：“在年轻一辈里，我最看好你。这是我的电话，以后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里，遇到了难以解决的事情，都可以联系我。” 楚泽丰是张海滨的秘书，他这样做，也代表了张海滨的态度。 厉元朗很欢喜的接下这份善意，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楚泽丰打了过去，然后当着楚泽丰的面备注上了楚哥。 楚泽丰也很给面子，直接在厉元朗的名字上，备注了厉弟。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在有心结交的情况下，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彼此无话不谈，仿佛认识了很多年。 这还真是缘分！志同道合的缘分！！！ 第32章 家宴 两箱苹果放在门旁，铁玫就坐在沙发上，虽然张海滨笑的很和蔼，何雯也很热情，但铁玫总是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以前在机关小学上学时候，我经常跟你妈一起，去接你们放学。” “我还记得，有一次，张耀跟别人打架，是你帮他出头，追着几个坏小子打，还把一个孩子，逼得爬到树上，不管怎么喊，都不愿意下来……” 铁玫的脸，一下就红了。这些年她已经竭力的做个淑女，不断的告诉自己，大姑娘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冲动。 却没想到，遇见了何雯，一下又被揭穿了老底。 “这一眨眼，小玫都长成大姑娘了！小玫，谈对象了吗？” 何雯看似闲话家常的聊天，漫不经心里带着小心的试探，在不经意间，就能问出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没谈，我感觉，我还小，自己还是个孩子……”铁玫终于觉察到不对，现在这种情况，怎么搞得好像是在相亲？ 抬头看到，坐在旁边一直傻乐的张耀，铁玫知道必须要用体面的方式，把这个问题绕过去，尽量不形成误会。 “小耀，谈对象了吗？我记得，我上五年级的时候，你才二年级，就开始给小姑娘递纸条，全班二十二个小姑娘，你给递了二十个，还有两个没收到，生气后去告诉老师，你被老师罚站……” 尴尬并不会消失，但却可以转移！ 刚刚还看戏的张耀，没想到话题会聊到自己身上，一种无法形容的羞耻感，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铁玫却不想放过张耀：“小耀，二十二个女孩子，你为什么只写了二十张纸条？当时，你是怎么想的？”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大家伙都看向了张耀。 张耀意识到如果不把这件事说清楚，这个笑话将会跟着自己一辈子，于是声音压低：“我原本是想写二十二份，但写完作业，又开始写纸条，的确是太累，头晕眼花就数错了！” 这个看似荒诞的说辞，却是最真实的结果。 一个上二年级的小朋友，作业都不想写，还一下写二十二个纸条，肯定会出错的。 大家都笑的很开心，何雯跟张海滨互换了个眼神，铁玫虽然没有明确的拒绝，但态度已经说明了问题。 至少在铁玫的心里，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还是把张耀当成儿时的玩伴，没想过要当男女朋友。 院子的门被敲响，阿姨把门打开，厉元朗快步走了进来。 “张叔叔好，何阿姨好！”厉元朗微微鞠躬。 厉家跟张家的关系并不亲近，顶多算是老邻居。但张海滨却非常的热情：“元朗，有些日子没见了，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高了！” “前些日子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老厉真有福气，有你这个敢担当的儿子！他又懂得急流勇退，真是让人羡慕！” 这话还真不好接，厉元朗傻呵呵的笑着：“都是赶鸭子上架，也没其他的办法。” “这都中午了，我们先吃饭！”张海滨掌握谈话的节奏，带着大家坐到了餐桌前。 张耀望着桌上的饭菜，笑着说：“元朗，你今天有口福了。我们家阿姨，做的红烧肉，那可是一绝！” 厉元朗笑了笑，很恭敬的坐在了凳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脊背挺直。 虽然是家宴，但不能真的把这里当成是家里。张海滨毕竟是罗宁县的县委书记，厉元朗只是罗宁县下面，土岭乡派出所里的一个小警员。所以该有的恭敬，还是要有的。 何雯看出了厉元朗的拘谨：“小厉，放轻松。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来到了家里，还跟以前一样。” “我可是记得，有次你跟张耀考试没考好，你们俩离家出走，让我们好找。” “后来还是你爸在车站找到了你们，如果不是钱没带够，估计你们俩早就跑到外地了！” 听到小时候的糗事，厉元朗伸手抓了抓脑袋：“那时候还小，不懂事。不想吃学习的苦，结果没考上好的大学，只能去当兵。现在开始吃生活的苦！” “有时候，我也很羡慕张耀，考了个好大学，回来当老师。每天作息规律，还有寒暑假……” 当着领导的面，硬夸领导有些太肉麻，但却可以委婉一些，夸领导的孩子。 果然听到这个说辞后，大家伙都非常高兴，除了张耀有些不好意思。 “吃饭，吃饭！”何雯笑的很恬静，用公筷帮着铁玫夹了一只螃蟹：“罗宁县虽然地处偏僻，但这里的水产资源比较丰富。像沙土河的金背鲫鱼，土岭乡的水库螃蟹……” 铁玫笑着说：“土岭乡是个好地方，就是自然环境差了一些。原本我是想在那边弄个苗木育种基地，但却被袁强给搅合了。” 虽然是告状，但铁玫知晓点到为止的道理。该上眼药的时候，上一下就行，不能一直上。 张海滨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只是何雯看铁玫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的惋惜。多好的小姑娘，可惜跟自己的儿子不来电，现在不是包办婚姻，又不能乱点鸳鸯谱，真的是可惜了！ 午饭吃完以后，张海滨站了起来。厉元朗很有眼力劲的跟了过去，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书房。 张海滨掏了根烟，丢给了厉元朗：“说说土岭乡的问题。” 这个问题非常的宽泛，一般人还真不好回答。如果厉元朗不是重生者，而是刚分到土岭乡派出所的新人，面对这个问题，恐怕就被难住了！ 好在厉元朗重活了一辈子，面对这个问题，厉元朗很自然的回答：“土岭乡的环境恶劣，民风虽然淳朴，但却透着彪悍。” “基层大部分同志都是好的，极个别的同志，存在有官僚主义，习惯的作威作福，甚至漠视法律……” 厉元朗说到这里，忽然间想起一件事，面色微变说：“前些日子，我听到一个传言，袁强挪用了县里下拨的水利专项资金。并没有疏通河道，加固水库，马上可就要到雨季了！” 沙土河是罗宁县的母亲河，也是一条给罗宁县人民留下苦难的河！因为河沙淤积，河床抬高，每年雨季之前，都要重点治理。 如果专项资金被挪用，又赶上大雨滂沱，那…… 第33章 准备调研 张海滨的脸也变了，望着厉元朗寒声问：“传言可信吗？” 厉元朗倒是果决：“张书记，我现在就去土岭乡的水库跟河道看一看！疏通过的，跟没疏通的肯定不一样。” “我跟你一起，如果真有人胆大包天，敢中饱私囊，打水利专项资金的主意，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望着面色冷白的张海滨，厉元朗知道他动了怒。仔细回忆上辈子淹了土岭乡的大水，厉元朗可以肯定水库有问题。 “那我们现在就去！不过，张书记，您最好带上几个知根知底的人，我怕有些人拎不清，脑袋一热，狗急跳墙！” 张海滨仿佛听到了个笑话：“袁强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还敢对我动手？” 厉元朗满脸的为难：“有些人当惯了土皇帝，狂妄自大惯了，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之所以这样说，倒不是完全为了告状，厉元朗忽然想起，上辈子纪委要对袁强采取措施的时候，他就组织过群众，围堵了纪委的执法车。 如果不是罗宁县公安局防暴大队出警及时，把纪委的人解救出来，要是晚了，结局还真不好说。 张海滨不是莽夫，也是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对基层工作人员的行事风格，也是有所了解。 早就听说袁强的工作方式粗暴，作风蛮横霸道。真把他逼急了，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出现厉元朗说的这种情况。 张海滨拿出了电话：“泽丰，协调一下行程，再通知一下班子里的其他成员，跟着我一起去土岭乡调研。” 这一招秒啊！厉元朗一下就领悟到张海滨这样做的目的，让大家伙都跟着，大张旗鼓的调研，其中肯定会有袁强的靠山，袁县长。 如果真发现了问题，即使袁强想犯浑，袁县长也会按住他。如果只有张海滨一个人，说不定袁强有铤而走险的勇气。 但整个罗宁县班子都去了，除非袁强敢自立为王，袁县长又愿意陪着袁强胡闹，否则，小小的一个乡长，不管他怎么蹦跶，都翻不了天。 就在厉元朗开口准备拍马屁的时候，手机很突兀的响起，看了一眼是陌生的号码，厉元朗正准备挂断，却听到张海滨说：“接吧！万一是群众有急事找你。” 厉元朗按下了接听，然后就听到：“你好，我是纪委二科的科长陆军……” 听到这个自我介绍后，厉元朗果断的按下免提：“纪委的陆科长你好，我就是刚刚向你实名举报，土岭乡袁强等人的厉元朗。” 这个自我介绍，不止是说给陆军听的，也是向张海滨点明来电人的身份。 听筒里传出陆军的声音：“厉元朗，你的举报材料，我们已经上会讨论。虽然证据单薄，但我们依然会对袁强等四人进行谈话……” 只是谈话？这个结果不止厉元朗不满意，张海滨也不满意，这可是他亲自交办的任务，就然就被这样敷衍了？ 张海滨把手一伸，示意厉元朗把手机给他，厉元朗立刻把手机捧了过去。 “陆军同志，我是张海滨。下午我将会带着班子成员去土岭乡调研，你带着纪委二科的同志，也一起随行吧！” “具体的事宜，我会让楚秘书通知你。” 陆家没想到，接电话的人会忽然变成张海滨，细想想却又非常的合理，连忙应承了下来，并且表示会主动联系楚泽丰。 电话挂上后，张海滨很生气，板子已经高高举起了，结果却轻轻的落下，这不是在糊弄厉元朗，这是在糊弄罗宁县的县委书记。 “元朗，你先回土岭乡，把有问题的地方查清楚，然后告诉楚秘书。下午我们到了地方后，直接去现场。” “好，我这就回去！”厉元朗也知道时间紧，任务重，直接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望着厉元朗急匆匆的背影，张海滨很满意，是个急性子，也是个能办大事的人，希望能给自己带来惊喜。 …… 罗宁县委县政府的办公区是一片三层高的小楼，县长的办公室在三楼最东边，透过窗户，就能看到县委的小楼。 袁斌的办公室装修的非常简单，唯一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就是办公桌前面的花架上，摆着两盆绿萝。 这两盆绿萝生机盎然，叶子绿的发翠，特别是用喷壶喷上水后，有一种翡翠般的质感。 袁斌并不喜欢侍弄花草，但他却喜欢看落满水珠的绿叶。特别享受那种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感觉。 办公桌上，红色的电话响起，袁斌拿起来放在了耳中，听了一会后，又把电话挂上。 在罗宁县，袁斌算得上是比较强势的县长，因为他的确是从基层走上来的干部，有着一帮故交好友，叔伯兄弟！ 而且袁姓，在罗宁也算是个大姓，仅次于罗姓跟宁姓，所以袁斌的消息非常的灵通。 当厉元朗实名举报袁强的时候，袁斌便得到消息，甚至看过了举报材料里的照片。 望着辣眼睛的四人组，袁斌的评价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绝对的难堪大任！ 如果不是看在是亲戚的份上，动了袁强就是在打袁斌的脸，这样的破事，袁斌真的不想过问。 刚跟纪委那边打过招呼，然后秘书就来通知，县委书记下午会带着班子成员，去土岭乡调研。 就在袁斌思索着，张海滨是真的去调研，还是想敲打袁强的时候，纪委那边的电话又响起，张海滨要求纪委的人跟着一起去调研。 这下不用猜了，就是冲着袁强去的！ 伪装了这么久的张海滨，终于不装了！这是要借题发挥，想要通过袁强的事，跟自己掰腕子吗？ 袁斌仔细的梳理，发觉如果只是这件事，张海滨没多大胜算，莫非他还有后手？ 拿起了电话，正准备打给袁强，袁斌却没有拨号。张海滨逼得这么紧，肯定是发现了袁强有问题！ 如果贸然通知袁强，万一真查出问题，会不会连累到自己？ 无伤大雅的小事，还可以替他遮掩一番！如果触及到了根本，触及到了原则，再替他出头，那可就不智了，并且很容易便会连累到自己，这样做就有些得不偿失。 要不要明哲保身？要不要静观其变？袁斌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念头，坐山观虎斗。 袁强是根难啃的骨头，既然张海滨想去啃，那就让他啃。 第34章 分派任务 厉元朗开走了铁玫的奥迪，原本铁玫要跟着一起，却被厉元朗拒绝。 都说穷山恶水多刁、民，土岭乡虽然不能算穷山恶水，但这件事终究还是太危险。如果被袁强发觉，恐怕会有一番的恶战，带上铁玫不只不方便，而且还非常的危险。 铁玫没说什么，对厉元朗比划有事打电话的手势，然后目送奥迪车远去。 张耀站在铁玫的身后，很忽然的问：“铁玫姐，对厉元朗的事这么上心，难道你对他有意思？” 铁玫错愕的回头，望着张耀，缓缓摇头：“瞎想什么呢！在姐的眼里，你跟元朗都是小孩。大家从小一起长大，太熟了，真下不了手。” “要是真跟你俩谈了，亲嘴子的时候，我就能想到你俩光屁股，满大院跑的样子，还真下不去嘴！” 张耀被击败了，彻底击败了！ 真不愧是大院里的大姐头，女汉子铁玫。这话说的不止扎心，而且让人无法反驳！ 别人都是月老牵红线，成就好姻缘，像铁玫这样的钢铁直女，估计要月老给她扯根螺纹钢，才能绑住她的姻缘。 …… 奥迪车在公路上飞驰，厉元朗给邵洪宝发了条短信：来沙土河码头，有任务。记得开车！ 在土岭乡派出所，厉元朗能信任的人，也就邵洪宝了！ 刚把马光明收拾了，厉元朗不敢直接回派出所，只能换个地方把邵洪宝约出来。 土岭乡里一共有三条河，沙土河，泥河跟二浪河，还有两个蓄水的水库跟一个已经废弃的水库。 厉元朗一个人，没法子一下看完三条河跟三个水库，只能把邵洪宝喊来。 沙土河蜿蜒曲折，里面的水虽然浑浊，但却是一条货运繁忙的黄金水道。黄褐色的水面上，经常有一艘艘的货船冒着黑烟行驶。 偶尔还有几艘采砂船，把吸取的河沙喷吐到河岸上。县里虽然进行过几次非法采砂的专项整治，但收效甚微。毕竟一条船每年都是几十万，上百万的收益，这些利益盘根错节，暗地里输送之后，就会有人通风报信，有人帮着撑伞，还有的人大开方便之门。 沙土河在土岭乡转了一个将近四十度的弯，在水流稍缓的地方，修建了座小型码头，平时会转运一些货物，虽然年代久远，但规模也不算小。在整条河流里，能挤得上前五。 厉元朗把车停好后，却没有看到所里的面包车，又等了一会，才看到邵洪宝，他骑着一辆摩托车。 “车，被马指导，开……，开走了！”邵洪宝解释完，又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 天越来越热了，偶尔还能听到知了的鸣叫，夏天越来越近，雨季也快要来了！如果不想土岭乡再被水淹，那就要尽快找到河道没有清淤，水库没有加固的证据。 厉元朗把手往东边一指：“县委书记张海滨，下午要到土岭乡调研！” “他给我下达了秘密任务，让我看一看土岭乡的水利有没有进行疏通！” “我去看泥河跟西面的两个水库，你去看看二浪河，跟河流尽头的废弃水库，如果发现河道没被疏通加固，甚至还有淤塞溃塌的风险，你就给我发短信。” “行！”邵洪宝一点头，转身就要走。 厉元朗从兜里拿出两百块，塞给邵洪宝：“既然不是所里的车，这钱你拿去加油。” “不……，不能要……，我……”邵洪宝越激动，越说不出完整的话。 “给你就拿着，这是办案的补贴，别跟我客气！”厉元朗拍了拍邵洪宝的肩膀：“该吃饭，吃饭，该加油的时候加油，咱们都是为了工作，不能让你个人自贴腰包。” 邵洪宝见推脱不过，便也没再坚持，把钱塞进兜里。摩托车是借的，里面的确没多少油。邵洪宝的兜里，也的确没钱了！ 等着邵洪宝走远，厉元朗才上了车。之所以给钱，是因为厉元朗看出邵洪宝的窘迫，他的耳朵上夹着一根，抽了一半的烟。 一根烟不舍得一次抽完，只是抽两口过过瘾，然后又把烟掐了。等这半根烟抽完后，如果还想抽，就只能去捡烟头了！ 连买烟的钱都没有，又怎么会有钱加油？ 联防队员的工资本来就低，邵洪宝还要养家，再让他搭钱加油，真有些于心不忍。 厉元朗一脚踩在油门上，奥迪车沿着土路往前冲，旁边就是沙土河，望着高低错落的河岸，还有褐黄色的堤坝，厉元朗可以确认，没有任何的修葺迹象。 转过路口，上了乡道，厉元朗往第一个水库开去，并没有注意到，后面有辆锈迹斑斑的面包车，正悄咪咪的跟着。 马光明的脸很红，因为气的，也是因为恼的。在土岭乡他大小也算是个人物，一直都是他欺负别人，还从来没被人这样欺负过！ 今天这个亏吃大发了！居然被人逼着，去亲男人！！！ 牙都快咬碎了！如果不是余宝平会劝人，马光明都想弄把枪，直接把厉元朗打死！ 欺负人，真的是太欺负人了！ 邱刚坐在后座上，面容虽然赤红，但五官却非常的冷硬：“今天的事，谁也不准往外说。如果让我听到了任何风声，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袁强用手揉了揉脸，然后重重的吐了口唾沫，拿起矿泉水灌了一大口。为了让脑袋清醒，刚刚进行了催吐，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原本以为今天中午有艳遇，却没想到自己被调戏，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泄，听到邱刚的威胁，反驳说：“邱政委，大家伙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就别吓唬大家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厉元朗，把那些照片弄回来。如果这个小子不识抬举，我们可以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土岭乡不是天海市，这个地界他说话不好使！” 余宝平忽然惊讶的说：“白色的奥迪车，西林市的车牌？铁玫那娘们的车？” 袁强立刻从后座探出了脑袋，透过前挡玻璃，仔细端详了一会，咬着牙说：“就是铁玫的车。光明，跟紧点，找个人少的地方，把她逼停。” 邱刚在车上摸索着，找到了一副手铐：“兄弟们，一会给这个娘们点颜色看看，再拍几张裸照！我就不信了，这两个小比崽子，还能在罗宁县反了天！” 余宝平轻轻的咳嗽两声：“兄弟们，反正都要拍裸照了，不如大家伙爽一爽，姓铁的娘们身材可真好……” 面包车里，没有人搭腔，但却相互对视一眼，马光明用力踩动了油门。 第35章 撞车 上辈子，厉元朗在土岭乡生活二十多年，对这里的道路河流，都非常的清楚，现在已经可以确认，沙土河沿岸并没有被加固，河岸里的沙土也没有被清淤，只有几艘挖沙船在盗采河沙。 正准备去泥河看一看的时候，厉元朗就感觉有一道黑影从车窗外穿过，然后打横了四十五度，直接拦在道路中央。 厉元朗一脚踩在刹车上，身躯往前冲了，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透过前挡玻璃往前眺望，厉元朗的眉头皱起，这是？这是！派出所里的面包车？ 轰隆隆，面包的车门打开，醉醺醺的四人组从车上冲了下来。特别是邱刚，左手拎着手铐，右手拿着橡皮棍，看到车的是厉元朗，直接一棍子砸在奥迪车的引擎盖上。 望着满脸恶气的四个人，厉元朗不但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嘴角开始上扬，抬起了刹车后，一脚重重踩在油门上。 嗡呜！停下的奥迪车，立刻发出一声的咆哮，顶着邱刚就往前冲，直接撞上了面包车！ 轰！ 也是邱刚的运气好，他被左边的车头顶着，恰好避开了右边的撞击。整个人好像个酒桶般往后倒飞，摔在了土路上，砸起一片的烟尘。 厉元朗把车钥匙装进兜里，然后才推开车门走下来。也想多踩几次油门，把这帮混蛋都撞死撞残，但理性却提醒厉元朗，不能这样做。 撞击一次，还可以解释为受到惊吓后，错把油门当成了刹车，这才造成意外。连续的撞击，还刻意打方向，瞄准人撞，那杀人的意图可就太明显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生的关系，厉元朗的性格变得豁达，面对看不惯的，或者可能会影响到他的，厉元朗没有容忍，而是直接就干！ 反正都重活了，只要占理，那就跟他们杠到底。 忽然的撞击，震惊到所有人，邱刚躺在地上发出一声声的哀嚎。 马光明急的跳脚：“你完了！你完蛋了！居然敢撞邱刚，邱政委！这下你死定了！” 厉元朗却没理会马光明，而是看向了袁强：“你们都喝酒了吧？谁开的车？这是醉驾，你们知道吗？” “一个个都是体制内的公务员，不说严以律己，居然还知法犯法！” “我现在就打电话到纪检委，我要举报你们！” 厉元朗是故意这样说的，就是想看一看，有没有纪委的人，提前给袁强打招呼。毕竟纪委那边的态度，给厉元朗一种很偏心到护犊子的感觉。 听到厉元朗这样说，袁强脸上满是不屑：“年轻人，别以为进了体制内，认识了几个人，就觉得自己是个人物！” “老子今天就教教你，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在土岭乡这片地方，谁的话好使！” 当着厉元朗的面，袁强拿出电话：“交警队吗？我是土岭乡的袁强，袁乡长，值班的领导是谁？” “你好，马局长，我是袁强。在沙土河路旁边，土岭乡派出所的厉元朗，撞伤了公安局的邱刚，邱政委，他要逃逸，被我们拦下了！” “请你们的同志来勘验现场，追究责任……” 挂上电话后，袁强得意洋洋：“厉元朗，你死定了！我不只要追究你的责任，还要扒了你的皮，洗干净屁股，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说完了吗？”厉元朗把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按掉了录像，然后对着袁强嘲讽：“老袁啊！你也算是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 “如果不放那么多的狠话，铁了心诬陷我，我想解释清楚，还真要费点功夫！” “可惜，你这样的蠢货，说了这么多的废话，让我有了你们诬陷我的证据。” “该去坐牢，要被扒掉衣服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们这帮王八蛋！” 做梦都没想到，厉元朗会录像，但袁强并不害怕，反而目露凶光，捡起地上的橡皮棍，指着厉元朗的脑袋说：“兄弟们，别傻站着，动手了！” 在包厢里的时候，因为牵扯到铁玫，他们都被束缚住手脚。现在可是在路边，厉元朗又撞伤了邱刚，只要抢走厉元朗的手机，就能陷害厉元朗，给他定罪。 哪怕抢不到手机，只要能找来关系，让勘验现场的人站在自己这边，也够厉元朗喝一壶的！所以现在三打一，新仇加着旧恨，肯定要给厉元朗个教训。 面包车里装的有警械，余宝平拿着个防爆盾牌，马光明的手里握着防爆叉，三个人都目露凶光。 马光明更是对着厉元朗威胁：“我劝你就不要挣扎了，乖乖的把手机交出来。念在以往的情分上，我还能对你客气一些！要不然，别怪我打断你的腿。” 感谢铁玫是个女汉子，不爱红装爱武装，车上有些武器装备。 厉元朗从奥迪车里，拉出一根半米长的铝合金棒球棍，指着对面的三个人说：“就你们这三个歪瓜裂枣，还想打断我的腿？谁给你们的勇气？梁静茹吗？” 趁着对面三个人愣神的功夫，厉元朗直接冲了出去，一脚踹在防暴盾牌上，身躯借力腾空，双手握着棒球棍，对着马光明的肩膀就砸了上去。 马光明连忙把防爆叉往上一举，哐！ 棒球棍砸在防爆叉上，嘣出了火星子，震得马光明龇牙咧嘴！ “去死！去死！去死……”袁强挥动橡皮棍，对着厉元朗就是一通的猛砸，三棍都打在厉元朗上肩膀上，疼的厉元朗面色微变，但却可以忍受。 终究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看似肥胖的袁强，其实没有多少的力气。 狭路相逢勇者胜！到了这个时候，可不能怂。 厉元朗忍着疼，发出一声怒吼，双手握紧了球棒，往上狠狠的一戳。 嘭！球棒戳到了袁强的下巴上，刚刚还在发狠的袁乡长，往后退了三步，撞到了鼻子，两个鼻孔不断的往外流着血。 猜到了厉元朗很凶，但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的凶，一个打三个，完全不落下风，而且越打越勇。 余宝平缩在防爆盾的后面，声音颤抖的说：“厉元朗疯了，马光明，你的枪呢？打死他，快些打死他……” 马光明脸色非常难看，仿佛吃了翔一般，如果真有枪，他早就拿出来，把厉元朗干掉了！ 厉元朗的嘴角浮现出冷笑：“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现在投降，我算你们自首！如果还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36章 颠倒黑白 “你还能有多不客气？”马光明斜举着有点弯曲的防爆叉：“最多十分钟，交警队的支援就会赶到，你就是再能打又有什么用？难道你还能对抗整个国家？” 这番话如同强心剂般，让余宝平跟谢强都振奋起来，甚至就连躺在地上哼哼的邱刚，也慢慢爬起来，好似恶狗般眼珠血红的盯着厉元朗。 “我就想不明白，明明没有得罪过你们，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恶意？” 这个问题还真是个好问题，大家伙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默默地看向了邱刚。 邱刚的眼珠一转：“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你爸，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所以，你最好主动点，离开土岭乡，离开罗宁县。” 邱刚这样说，也有小巧思的。现在公然跟厉元朗撕破了脸，即使现在占到上风，谁又能保证以后厉元朗不会报复回来。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邱刚这样说，一来是展露自己也是有靠山的人，二来也希望厉元朗报复的时候，去找后面的人。 这就是很纯粹的，既想要好处，又不想承担责任，也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懂了，全都懂了！ 能让邱刚心甘情愿的做鹰犬，并且不惧怕常务副市长，那么这个人的级别肯定不低，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只是有一点厉元朗还想不明白，那么大的人物，为什么要为难自己，难道他就不怕迎来对等的报复，让本就暗流汹涌的天海，变得风高浪急吗？ 这个时候，容不得厉元朗多想，望着对面的四个人，最后一次劝说：“现在放下武器，不再抵抗，我可以帮你们向领导求情。” “如果还冥顽不灵，我也只能把你们一个个的绳之于法……” 不等厉元朗把话说完，邱刚对着厉元朗就开始扔沙土：“兄弟们，跟他费什么话！弄他，把他的腿打断！” 厉元朗往后退了两步，手臂横在眼前，才没被沙土迷了眼睛。 望着已经冲过来的马光明，厉元朗把球棒轮圆了，对着防爆叉就砸！ 哐！防爆叉被砸的震颤，直接落在了地上。 厉元朗也没留情，球棒高高的举起，重重的落下，直接砸在马光明的肩膀上。 嗷！ 马光明发出一声痛呼，五官扭曲着都变了形！ 疼真的是太疼了！没想到厉元朗居然真的敢下手，肩胛骨应该是断了！马光明躺在地上，刚想放两句狠话，就看到一只皮鞋，在瞳孔里迅速放大，然后重重踢在马光明的脑袋上。 哀嚎的声音戛然而止，马光明躺在地上，仿佛死了一般。 原本还想往前冲的余宝平，立刻收住了步子。君子不立危墙，眼看着厉元朗已经杀红了眼，这个时候再去寻他晦气，自己恐怕会受伤。 就算事后找回了面子，受的伤痛也没法子再还回去。看一眼还在流鼻血的袁强，就能猜到他应该很疼。 就在余宝平踌躇犹豫的时候，警笛声响起，一辆警用涂装的桑塔纳，停在了路边，车门打开，从上面走下来四个交通警察，带队的正是值班领导，马跃，马副局长。 看到了马跃，袁强好似看到救星，擦掉了鼻血：“马局长，你可算是来了！嫌疑人逞凶，撞伤了邱刚，又打伤马光明。” 马跃的眼睛一瞪，从腰间拿出电棍指着厉元朗：“快把凶器放下，现在自首还来得及！你已经伤了人，不能一错再错。” 厉元朗仔细的观察马跃，猜测着他跟袁强的关系。如果马跃跟袁强穿一条裤子，那现在投降，真会被他们联手坑死。 “马局长，在你劝我自首之前，我想给你一个建议。” “现场一共两辆车，加上我，一共五位嫌疑人，其中四个都喝了酒，浑身充满酒气。” “你要真是秉公执法，是不是应该先对大家，进行一下酒精测试？” 这个建议说出来以后，所有人都不由得一呆，特别是谢强，整张脸都变了颜色。 2006年已经开始查酒驾，特别是前几天，某位武打明星，因为酒后挪车，就移动了五米，结果被交警部门抓了个现行，然后拘留十天，罚款1800元，驾照扣12分。 不管是谢强，还是邱刚，又或者是马光明跟余宝平，他们都是体制内的干部，在各自的单位里都是小领导。 一旦被确认了醉驾，只要被拘留，哪怕是三天，工作肯定是丢了！ 按道理说，开车的是马光明，谢强不用维护他。但彼此相交多年，利益勾连，如果把马光明卖了，一旦马光明绝望后开始攀咬，每个人都落不得好。 再说了，现在都到这个份上，谢强觉得厉元朗没法子翻盘，所以做事难免嚣张一些，也霸道很多。 所以不等马跃开口，谢强便抢先说：“厉元朗，你就不要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了！我们喝酒了吗？我们没喝酒！！！” 余宝平一愣，但也立刻声援：“对！对！对！我们没喝酒，你就是血口喷人！” 厉元朗并没有理会两个人，而是看向了马跃。这就是一个小小的试探，如果马跃秉公执法，厉元朗自然全力配合。 如果马跃不公正，睁着眼睛说瞎话，厉元朗就要想其他的办法了。毕竟把希望寄托在魑魅魍魉的身上，可得不到想要的公道。 马跃愣了两秒，然后瞪着厉元朗：“不要再搞其他的小动作，现在就把凶器放下！” “也不出门打听打听！交警队的马跃，出了名的大公无私！在我的面前，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都收一收！” “还敢诬陷别人醉驾，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黑与白，就这样被颠倒了！ 虽然猜到了马跃会跟谢强蛇鼠一窝，但却没想到他真的睁眼说瞎话！现场这么重的酒气，居然还敢说谢强他们没喝酒？ 厉元朗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机会我已经给你了，但你不中用啊！” “既然马局长选择了弃明投暗，我也无话可说。希望当着领导的面，你还能像现在这样是非不分！” 厉元朗说着，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低声说：“楚秘书，现场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实名举报的四个人醉驾，马跃局长袒护嫌疑人……” “在您跟张书记到达之前，我会维持好现场。” 楚秘书、张书记？这两个能凑在一起的组合，也只有…… 原本还面色红润的马跃，脸一下就白了！！！ 第37章 大难临头 由始至终，厉元朗都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怜悯上。所以结束录像后，先给楚秘书发了短信，然后又接了楚秘书打来的电话。 “你说的张书记，是罗宁县的张海滨，张书记吗？”马跃看到厉元朗点头，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原本还觉得，袁强是个聪明人，卖给他个人情，总归是不会亏的。却没想到，厉元朗居然喊来了县委书记张海滨。 这是要干什么？杀鸡用牛刀吗？ 有这样的关系，倒是早说啊！藏着掖着不爽快，不声不响的来了个大的！ 马跃的心里虽然后悔，但表面上却还在强撑。不能厉元朗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万一厉元朗是在虚张声势呢？ 袁强的小眼珠转动，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马光明，张开嘴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 余宝平先开口：“马局长，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虽然喝了点酒，但却没开车。” 就连夫妻这种同林鸟，大难临头的时候都各自飞。余宝平跟马光明只是泛泛之交，自然不会跟他同生共死。 喝酒肯定是不能开车的，只要酒后开车就是酒驾，如果测出来酒精含量高，那就是醉驾。 但喝酒坐车没问题，哪怕喝的再多，也不会被追究责任。 袁强见到余宝平抢先做了切割，立刻也开口说：“这事跟我也没有关系，开车的人也不是我！” 四个人，有两个置身事外，那么剩下的两个人都有嫌疑，大家伙全都看向邱刚。 邱刚立刻就急了：“都看我干什么！我又没开车，这是土岭乡派出所的车！” 这话在撇清楚关系的同时，还充满了指向性。马光明成了唯一的嫌疑人，并且是车辆的拥有者，所以他醉驾的嫌疑最大！ 马跃并没有偏听偏信，而是指着昏迷的马光明，大声问：“这辆车，真是马光明开的吗？” 三个人同时点头，生怕点慢了，自己又成了嫌疑人。 “既然是醉驾，那就按照交通法执行。拘留十天，罚款1800元，驾照扣12分……”马跃说这些的时候，故意看着厉元朗，见他没有表态，这才松了口气。 “一个个的别傻站着，快点把人带去医院，先抽血固定证据。”马跃对着身后的交警，使了个眼色。 这里已经成了是非之地，早些离开，才能不沾染这份因果。 就在两个交警，想要把马光明架起来的时候，却被厉元朗拦住：“等等，在张书记没来之前，谁也不准走。” 马跃的眉头皱起：“厉警官，你这样做不合适吧！马光明还昏迷在地上，如果出了意外，这个后果，不管是谁，都无法承担。” “现场我们可以拍照，处理交通事故，最好是去交警队，毕竟我们是专业的。” 厉元朗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的坏笑：“马局长，你这话说的，可就让人不爱听了！” “什么叫你们是专业的？你是想表达，你的工作能力，要比楚秘书，要比张书记更强，更专业吗？” “如果你真这样想，那我无话可说。一定会如实把你的意思，转达给楚秘书与张书记。” 马跃急了，直接就跳了起来：“厉元朗，你怎么可以这样，凭空辱人清白。我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你可不能乱讲！” 在体制内，特别是走上中层领导的岗位后，不只要懂得站队，还要学会谨言慎行。 完成领导交办的十件工作，领导都记不住你的好，因为这些都是应该做的。但让领导听见，你说了他一句坏话，他肯定会记恨你很久，说不定还会拿个小本本，把你记在本本上。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现场一共有九个人，如果马跃不解释，任由厉元朗污蔑，天知道最终会传出什么样的风言风语。 如果真传到张海滨的耳朵里，他又真的记在本本上，轻则无法升迁，重则被处处针对，早晚都要锒铛入狱。 所以马跃不敢轻举妄动，同时心底打定主意，一定要严办马光明。既然厉元朗跟马光明不对付，那就帮厉元朗出口气。反正死道友，又不死贫道。 香槟色的考斯特缓缓的停在了路边，楚秘书率先走了出来，四周看了一圈后，才帮着拉开车门，然后引领着一众领导，往现场走来。 原本就有点小紧张的马跃，现在小腿肚子不自主的抽搐起来，来的不止张书记，还有在罗宁县的常委班子成员。 要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 袁强的表情倒是很有层次感，从一开始的惊恐，到后来的淡然，还擦干净了脸上的鼻血。之所以有这样的变化，是因为袁强看到，张海滨身后站着的袁斌。 一笔写不出两个袁字，自家人肯定要跟自家人亲近。 按照以往的经历，只要事情不太难办，袁斌肯定会无条件的支持袁强。如果事情很难办，袁斌会想办法支持袁强。 所以看到了袁斌后，袁强忐忑的心，逐渐变得安定。 张海滨在现场旁边站定，看了看面色赤红的三人组，还有躺在地上晕厥的马光明，满脸不悦的问：“纪委的同志来了吗？工作时间饮酒，应该怎么办？” 陆军已经竭力的缩小身体，降低存在感，但依然被点了名，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根据公务员法第六十一条跟六十二条的规定，情节轻微的经批评教育后改正，可以免予处分。情节严重的，记大过、降级、撤职或开除。” 厉元朗倒是会见缝插针：“邱刚跟马光明，不完全适用公务员法，他们俩的身份是警察，还要依照公安部五条禁令执行。” “参照禁令的第三条，跟第四条，严禁酒后驾驶机动车，违者予以辞退。造成严重后果的，予以开除。以及严禁在工作时间饮酒，违者予以纪律处分。造成严重后果的，予以辞退或者开除。” “邱刚跟马光明已经严重违反，还请纪委的同志秉公执法。” 邱刚立刻喊冤：“这酒不是我们自愿喝的，是厉元朗逼着我们喝的。” 袁强跟余宝平正要声援的时候，就看到厉元朗笑呵呵的问：“你有证据吗？” 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他们的身上。到了这个时候，这帮人才后知后觉，由始至终，厉元朗都没要求他们喝酒，是他们主动自罚，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息事宁人。 第38章 采取措施 望着面面相觑的三个人，厉元朗声音拔高：“所以你们没有证据，这就是在血口喷人。” “我可是有你们四个在饭店包厢里，乱搞关系，大尺度的照片，要我现在就公开吗？” 邱刚真的很想大声的喊冤枉，但却不敢再惹怒厉元朗。工作时间饮酒，这件事可大可小，关键还是看有没有造成恶劣的影响。 只要没有造成恶劣影响，顶多就是个纪律处分。只要还能留在体制内，按照自己跟白秘书的关系，稍稍打个招呼，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想通这些后，邱刚决定忍一时之气，立刻脑袋低垂，好似鹌鹑般，不敢反驳厉元朗。毕竟再闹下去，厉元朗把照片爆出来，那可真要脱警服走人了！ 袁强跟余宝平也都好像鹌鹑般，脑袋低垂，尽量的缩小存在感。反正他们又没有开车，只是在工作时间饮酒，按照公务员法，最多是批评教育。 至于马光明，只能期待他聪明点，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只要马光明足够聪明，牺牲他一个，幸福大家伙，以后大家还都是兄弟，会从其他方面进行补偿的。 陆军见三个人都偃旗息鼓，便示意工作人员上前采取措施，手机肯定是要收缴的。然后每个人的身后，站着一个纪委的人员。 按照职务高低，开始押着他们上了纪委的车。 就连马跃都受到了牵连，虽然没被押解，但也上了车，要去纪委做情况说明。 厉元朗的手机发出叮咚一声，低头一瞧，是邵洪宝发来的短信：二浪河没有任何疏通，废弃水库有溃坝的风险。 看到这条文字后，记忆越发的清晰。厉元朗终于想起来，上辈子就是雨季涨水，沙土河的水位高过二浪河，然后倒灌进废弃水库，最终溃坝，淹了大半个土岭乡。 厉元朗立刻看了楚泽丰一眼，然后把短信转给了楚秘书。 楚泽丰从厉元朗的眼神里，读出点东西。然后听到手机的响声，便低了头。看过里面的内容后，立刻走到张书记的身边，对他一通的耳语。 张海滨的眉头微蹙：“陆军同志，把袁强留下，有几个问题需要现在问他。” “你也留下来，旁听的同时做好记录。” 陆军立刻从车里，把袁强拉了下来，然后拿出纸笔就准备记录。 张海滨看了看周围人一眼：“今天之所以临时带着大家来到土岭乡调研，是因为我忽然间想起再过两个月就要进入汛期，带着大家想要来看一看沙土河的防洪防汛工作。” “袁乡长，县里划拨的水利专项资金，一个月前就已经到了乡里，那么我想请问你，土岭乡的防洪防汛工作，是否已经落实？” 原本被喊过来，袁强还以为是袁斌出手，要从轻发落自己。袁强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笑容，毕竟自己大小也是个乡长，工作时间喝酒，又不算什么大事。 袁强都已经开始幻想，板子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的场面，甚至都开始幻想，晚上去哪里庆祝！一定要多喝两杯，好好的压压惊！ 却没想到，张书记居然开口问防洪防汛的事情！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钱都已经分完了，活一点都没干！难道实话实说，就赌今年的天气干燥，没有雨季，防洪防汛不存在？ 又或者把心里藏得最深的话说出来，真溃堤或者溃坝了，袁强还带头抗洪抢险，展露出别样的风采，带领土岭乡的群众，众志成城，说不定就能评上先进集体或者先进个人？ 衡量一番后，袁强嘴巴张开：“张书记的问题是个好问题，我们土岭乡的领导干部，已经深刻学习，并且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在未来的工作里，我们所有领导跟党员，将会发挥模范带头作用，排除万难，迎难而上，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袁强说了一通车轱辘话，然后看了看张书记，发现他满脸的不悦，立刻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袁斌，希望这个本家亲戚，能帮着说上两句，帮着自己度过难关。 袁斌好似魂游天外般，没理睬袁强的求助。能够从基层一步步往上走，成为一县之长，袁斌的政治嗅觉，以及政治智慧都非常的高。 张海滨不会莫名其妙，忽然拉着常委班子里的成员，跑到土岭乡搞调研！那么张海滨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目标是什么？ 现在已经可以确认，目标就是袁强！！！ 虽然刚刚听到一段车轱辘话，但袁斌可以确认，县里发下来的水利专项资金，肯定是被挪用了，而且防洪防汛的工作，大概率是一点都没做！ 如果工作已经做了，或者钱还在账户里，袁强不会说车轱辘话，而是会非常硬气的拍着胸脯：工作已经落实请领导检阅！又或者，钱还在账上，真金不怕火炼，欢迎领导查账。 但现在袁强非常的没底气，甚至还在说车轱辘话，袁斌自然不想介入袁强的因果。如果袁强真挪用公款，贸然的介入只能给袁斌带来麻烦。 袁斌虽然强势，却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可以适当的维护自己人，但却不能被别具用心的人连累了！ 张海滨一直盯着袁强，其实也想等袁斌开口，等了一会，见袁斌不吱声，张海滨便不客气了：“袁乡长，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现在当着所有常委的面，你只要明确的告诉我，防洪防汛的工作你落实了吗？水利专项资金还在账户里吗？” 这两个问题，还真是难以回答。袁强的身躯开始颤抖，脑袋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最大的靠山不发话，袁强忽然间觉得，自己就是暴风中的枯叶，风稍稍大一点，就能把自己撕碎。 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现在就承认了，当着这么多县委常委的面，事情就没了转圜的余地，必须要糊弄过去，或者拖延下去。 想到了这里，袁强立刻计上心头，眼珠晚上一翻，肥壮的身躯好似颗球一样，直接砸在了地上。 昏了！土岭乡的乡长，身型健硕的袁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假装昏倒了！ 张海滨错愕了两秒，然后极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纪委的同志，对袁强采取措施。同时让审计部门的同志，对土岭乡的财务情况，进行专门的审计……” “水利部门的同志来了没有？我们一起看一看，土岭乡有没有落实防洪防汛的工作……” 调研虽然还在继续，但明眼人都能感觉到，土岭乡的天要变了！ 第39章 周副所长 随着审计部门进入土岭乡，立刻就查出了问题。不只水利专项资金被挪用，还有其他的各种资金都成了账面数字。 粗略估计，被挪用的总金额超过百万，袁强就是一个隐藏在大家伙眼皮子低下的蛀虫。 常委会召开了，张海滨面沉如水，袁斌的脸色也不好，这次会议就是公开讨论土岭乡的问题。 按照张海滨罗宁县委书记的身份，他在罗宁县应该是说一不二的。 但袁斌太过于强势，又是从罗宁县基层升上去的官员，所以有时候，还需要征询袁斌的意见，一旦两个人意见相驳，张海滨说的话，有可能也不好使。 这次，关于袁强的处理意见，袁斌跟张海滨难得统一战线。毕竟事态清晰，土岭乡并没有开展防洪防汛工作，水利专项资金也真的被挪用了，面对这样的贪官污吏，如果还袒护，很容易会被连累，甚至还被被人怀疑存在利益输送。 所以袁斌不止独善其身，还大义灭亲。常委会最终的决议是，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纪委的陆军，在会上也做出了汇报，查出余宝平存在经济问题，已经移交到了检察院，按照余宝平贪污的金额，大概率是五年起步。 公安局的张亚洲局长，也在会议上做出了深刻的检讨。没做好队伍廉政建设，让贪腐分子混入了公安系统中。 马光明不遵守公安部颁发的五条禁令，醉酒后驾驶车辆，造成极为恶劣的后果，依法予以开除。邱刚不遵守公安部颁发的五条禁令，工作时间饮酒，并打砸社会车辆，降职为普通警员，并记大过处理。 马跃执法不公，被记大过，三年内不考虑提拔升迁。 土岭乡的天变了，供电所换了新所长，副乡长提成了乡长！派出所的马政委，被扒了衣服，直接开除公职。 唯一还算得上是好消息的，也就是周凯这个老警员，终于如愿以偿的被提成了副所长。 厉元朗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为帮铁玫出口气，居然在土岭乡引发了一场官场风暴。 虽然下台的级别都不高，最大的是袁强，乡长的级别是正科，但含权量却非常的高。如果他想使绊子，能把一个企业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现在袁强下台了，新乡长非常的上心，主动邀请了铁玫，再次考察土岭乡，经过不断的沟通，终于让育苗基地，落户到土岭乡。 …… 生活又回归了平淡，厉元朗依然是土岭乡派出所里的小警员，但所有人都不敢轻视他。 一个人只有展露出属于自己的锋芒，就会被人高看一眼。特别像厉元朗这种，有身份，有地位，有能力，还有心计的人。 谁敢得罪他？袁强领了一帮人，都没落得好处。不愧是市长家的公子，硬碰硬吃亏的都是别人。一般人仔细掂量后，也就不敢对厉元朗使绊子。 周凯对厉元朗的态度非常好，遇到有些案子的时候，都是跟厉元朗商量着来，比如现在，周凯就拿着保温杯，走到厉元朗的办公室里：“元朗，现在有时间吗？上坡村跟下坡村，又因为沟渠水源发生了纠纷。” “听报案人说，双方都聚集了不少村民，我怕会双方会械斗，继而引发群体事件。” “你要是有时间，咱们一起去看看。” 现在，整个土岭乡忙了起来，好像个大工地，不断的疏通河道。 上坡村跟下坡村都依靠二浪河灌溉农田，随着二浪河清淤，水流变小，水源一下成了稀罕物，特别是上坡村截流后，下坡村就没水了。 都是靠天吃饭的庄稼汉，一年的收成就指望那几亩田。下坡村的人见上坡村截断了水源，立刻愤怒了，吵嚷着要抽生死签。 村与村之间的仇怨，简单又纯粹，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就是因为几分地，或者一弯水，闹的不可开交，甚至生死相搏。 听到周凯这样说，厉元朗站起来：“周所，走啊！多喊几个人，咱们去现场看看。希望他们还没打起来，要不然咱们就要吃挂落了！” 上坡村跟下坡村之间，不说是世仇，至少也有着极为复杂的矛盾，就以流经两个村的二浪河为例，仅仅是取水的矛盾，两个村就没少发生械斗，死亡的人数超过了二十人。 上一次械斗，还是十五年前，那可是1991年，两个村一千多人打起来，闹出了三条人命后，矛盾持续升级！ 双方开始使用枪械，甚至还用了土炮，如果不是驻军来得快，下坡村都已经开始往皮卡车上焊钢板，准备了步坦协同。 周凯还真有些小惊喜，见厉元朗如此的给面子，立刻说：“洪宝已经去开车了，我也联系了两个村的村长，咱们去就是走个过场。” “两个村子积怨已久，咱们去也不是化解恩怨，而是维持已经激发的矛盾，不再继续激发。元朗，你处理这样的工作没有经验，到现场多看少说话。” “所以，我去只是帮个人场？壮一壮声势？”看着周凯点头，厉元朗可以确认，这个新上任的副所长，没有什么坏心思。 就是小心的试探，用心的均衡各方关系，生怕有一个方面处理不当，无端的树敌！ 毕竟从周凯的角度，厉元朗是个新警察，没办法处理错综复杂的基层关系。但出警的时候，不喊厉元朗，又怕他会多想。把他留在所里，又怕厉元朗会搞出什么事情。 所以，最妥善的办法，就跟带孩子一样！出警的时候，把土岭乡派出所身份背景最高，情绪可能不稳定的人，牢牢的带在身边。 终究是重活一辈子的人，自然也知道周凯的患得患失，厉元朗不会让他为难，很自然的把头一点：“周哥，我听你的。到了现场什么都不说，就站在旁边看着。” 之所以给这样的回答，就是为了安周凯的心。上辈子，土岭乡没有河道清淤，所以两个村子没有因为水源问题械斗。 现在历史出现了偏差，厉元朗有责任，也有义务，把这偏差的主线摆正。不能因为自己这只小小的蝴蝶，煽动翅膀后，就改变了两个村子里，很多人的命运。 第40章 积怨 二浪河是一条有些年头的河，也是沙土河的主要支流之一，蜿蜒曲折，恰好从上坡村跟下坡村的农田中穿过。 田间沟渠阡陌，这片土地上的农民，多会从二浪河里取水，灌溉周围的农田。毕竟土岭乡的自然环境非常恶劣，想要有不错的收成，就要不断的浇灌。 现在上坡村跟下坡村的交界处，聚着两帮人，手里都拿着粪叉、铁锨，甚至还有人的手里拿着红缨枪。 两个村的村长，虽然竭力的安抚，但却并不能安抚住，逐渐暴怒的村民。 一辆警用涂装的面包车，晃晃悠悠的开了过来，车门打开，周凯连续咳嗽着吐了几口带有沙子的唾沫。 厉元朗摘掉了口罩，用手在脸上揉了揉，把脸上的灰土揉掉，然后望着还在对峙的村民。这里的民风一如既往的彪悍，一言不合，就准备上手。 两个村的村民，见到警察来了，不但没有惧怕，反而吵得更凶。 周凯倒是有经验，从车里拿出个大喇叭：“安静，都安静，每个村的村长，带两个村民代表，我们先简单的聊一聊。” “如果聊不出个结果，你们打生打死都跟我们没关系。毕竟该调解的，我们派出所都调解了，你们不听劝，我们也没有办法。” “到时候，谁犯罪，我们抓谁。该怎么判，听法院的。” 下坡村的村长，是个五十来岁的汉子，姓罗，叫罗长生。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后来回到家乡，因为做事公道，所以被选上村长，脾气一直都非常的火爆。 “周所长，这事不能怪我们下坡村。是上坡村把二浪河堵了，偷了我们下坡村的水！” “已经有些日子没下雨了，田里全都干了，我们需要弄水浇地。” 上坡村的村长，四十来岁，面容白净，胖乎乎的，姓宁，叫宁鹏。看似和善，却长着一双倒三角眼。在上坡村开了个小卖部，后来生意红火，又开成了超市。 手里有钱后，以前不联系的远亲，也可以常常走动，结果发现有个堂叔在县里当个小领导。想要光宗耀祖的宁鹏，经常跟这个堂叔走动，一来二去，就成了上坡村的村长。 “罗长生，你这话说的，就是在颠倒黑白。什么叫我们堵了二浪河？明明就是泥沙淤积，抬高了二浪河的河床！” “再加上最近从上游来的水少，所以二浪河断流了！” “我都已经表过态，你们下坡村如果觉得，哪个地方被堵了，你们可以去疏通，但压坏的庄稼，需要照价赔偿……” 罗长生的脸，一下变得赤红：“你这不是扯犊子吗？让我们找挖掘机，去挖河道里的淤泥。压坏河岸边的庄稼，还要每亩赔八千！” “你这就是在讹诈，你们田里种的是小麦，不是金豆豆！” 宁鹏同样的生气：“这钱又不是我跟你要的，是河岸边村民的诉求。你们有分歧可以谈，谈不拢打官司，不能造谣……” 毫无疑问，宁鹏的口才，远远好过罗长生。但罗长生的武力，要高过宁鹏！ 眼看着说不过对方，罗长生急了，开始挽袖子，准备用拳头跟宁鹏掰扯掰扯。 周凯伸手拉住罗长生，这个事情的确很棘手，从双方的表达来看，罗长生是在无理取闹。但从事实的结果来看，下坡村的确吃了大亏。 应该怎么调解，周凯也没了主意，庄稼缺水，周凯凭空变不出来水，这可是个大难题。 厉元朗在旁边听了个大概，因为河道清淤，所以有些地方水流小了，上坡村把水引走，造成了河道断流，却怪河里的淤泥多。 上辈子，在土岭乡派出所里工作时，厉元朗没少跟宁鹏，以及罗长生打交道，知道两个人的脾气。 宁鹏就是个奸商，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所以他说的话，不可以全信。罗长生倒是个实诚人，就是脾气太坏！ 再加上两个村积怨已久，甚至能算的上是世仇。在缺水的年月，想要让两个村子和平相处，如同痴人说梦。 就在厉元朗沉思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一双眼睛，正烁烁的看向自己。厉元朗抬头，就看到周凯求助般的眼神。 面对这样的大难题，按照周凯的能力，的确短时间内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一旦发生了大规模的械斗，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群体事件。 周凯还没焐热的副所长位子，恐怕又要换人了！所以周凯急了，才会看向厉元朗，向他求助。 好主意真没有，但馊主意倒是有一个。厉元朗对着周凯眨了眨眼睛，周凯心领神会，对着厉元朗微微点头。 两个人形成默契，厉元朗先开口：“周所长，这事咱们管不了，毕竟两个村是世仇。” “反正他们都要械斗，倒不如让他们每个村交出三个人，咱们也好判刑拘留。” “每个月所里都有拘留的指标，这下拘留六个人，也算是对局里有了交代。” “至于这两个村，死了多少人，残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只要他们对外宣称是自然死亡，那就跟我们没关系。” 这番话说的可谓非常的冷血，甚至都没有把两个村的村民当人！如同一盆冷水般，一下浇熄了所有人的怒火。 这种原理就跟劝正在吵架的小情侣，越劝两个人不要吵，两个人反而吵得越凶。索性顺着他们，让他们吵，大家伙喝茶看戏，小情侣反而就不吵了。 周凯觉察到厉元朗的意图，立刻神色一正，对着宁鹏跟罗长生说：“如果你们非要走极端，那我也就不劝了，每个村给我交出三个人顶罪。” “但丑话说到前面，我不要上了年纪的棺材瓤子，也不能拿身体残疾，或者智商残疾的人糊弄我！” “另外，打完之后，不管死多少人，都说是自然死亡。这一点，你们两个村长，必须给我写书面保证。” 宁鹏见周凯说的认真，眼珠子不停转，原本还满是愤怒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为尴尬的笑容。 罗长生充血的眼睛，也逐渐变得清明。手心手背都是肉，况且大家伙乡里乡亲。先交出三个壮劳力顶罪，然后再械斗又会死，会残很多人。 这个结果罗长生无法承受，但心里终究是不忿：“难道就让我们下坡村的田都旱死吗？” 第41章 馊主意 罗长生的问题，还真是个好问题。问的周凯哑口无言，因为这一题，他是真不会！ 但厉元朗却会这一题，对着跟来的四个村民挥了挥手：“你们先回去，刚刚听到话不要乱说！现在我们开始研究名单……”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只有一个人知道，出于私心，说不定还能闭口不言。但现在却有四个人知道，那谁也守不住，这个公开的秘密。 随着消息传播而开，听到消息的村民们，必然会恢复理智，谁也不想成为倒霉孩子。哪怕心中有滔天恨意，在触及到自身利益后，也会逐渐的冷静下来。 这就是厉元朗故意放四个人回去的用意，先让那些狂热的脑袋，全都冷静下来。不再冲动，自然也就不会做傻事。 现场还剩下，宁鹏跟罗长生，厉元朗从兜里拿出烟盒，每个人给了一根，等着大家伙都点上后，厉元朗才轻声说：“河道清淤是张书记安排下来的工作，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有困难，我们就克服困难，可以巧干，但不能蛮干！” 罗长生瞪了厉元朗一眼：“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下坡村地里的庄稼，如果都旱死了，我们都吃什么？” 宁鹏在旁边看好戏，满脸的轻松。 厉元朗望着罗长生的双眼说：“老罗，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觉得下坡村没水的原因，是上坡村把水节流了？” 罗长生把头一点：“上坡村那边我去看过，他们在二浪河上扒开八个口子，水都流到他们地里了！” 宁鹏有些不乐意：“罗长生，你可不能胡咧咧，那八个口子早就有了！顶多算是历史遗留问题，又不是我们现在扒的！” “打住，都打住，你们就是吵到天黑，也不能解决问题。”厉元朗把烟头弹出了窗户，望着罗长生问：“你这么着急，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为了下坡村所有百姓的肚子？” “当然是为了下坡村所有百姓的口粮！我的面子无所谓，只要能让地里的庄稼不旱死，大家都有口饭吃，就是现在让我向宁鹏这个狗东西磕头，我都愿意去做。” “不要血口喷人，更不能道德绑架，我不吃你这一套！”宁鹏的嘴上说的大义凛然，脸上却充满了小人得志。 厉元朗的眼睛一瞪，对着两个人说：“别吵吵了，我帮你们想个好主意。” “回头，我去找张书记，帮着你们打个报告，把上坡村跟下坡村的村长互换。” “以后宁鹏就是下坡村的村长，罗长生是上坡村的村长。” “因为情况特殊，村民的损失，由村长承担！” “如果下坡村粮食歉收，所造成的损失由宁鹏赔偿。如果上坡村粮食减产，所有的损失由罗长生赔偿。” “以后你们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定要精诚合作，相互扶持，别一见面就掐架！” 这主意不止馊，而且还非常缺德。让两个存在世仇的村子，互换村长？并且让村民的财富跟村长绑定，避免了人在曹营心在汉的龌龊。 这何止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是把两个人绑起来，丢到同一个火堆上烤。 “我反对，你这个主意太缺德！我是上坡村的村长，做不好下坡村的工作。” 厉元朗看着宁鹏，直接摇头：“反对无效，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做工作不能挑挑拣拣，更不能拈轻怕重。” “你就是小小的一块砖，哪里合适就往哪里搬！如果你觉得，自己不能胜任，那就主动辞职吧！换成其他能胜任的人，来当这个村长。” 这话说的有点狠，一下就把宁鹏说沉默了！他还有些自闭的低下了头，开始思索，厉元朗会不会真这样做！ 好不容易选上村长，如果被拿下去，面子往哪里搁？以前尊敬自己的老少爷们，以后还会尊敬自己吗？ 为了这点水，犯得着闹成这样吗？ 罗长生的心态完全变了，心里开始假设，如果自己成了上坡村的村长，那完全就是在躺赢，毕竟上坡村不缺水，哪怕自己在下坡村的田，真因为干旱歉收了，也有宁鹏兜底！ 这种百益而无一害的事情，没有道理不同意。 于是罗长生把头一点：“没问题，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我愿意服从领导的安排。” “我不同意，你们这是拿我当傻子耍。”宁鹏有些激动，瞪着眼睛看向罗长生问：“如果你成了上坡村的村长，八个豁口，你会堵上几个？” “我为什么要堵？好不容易有点水，缓解了旱情，我吃饱了撑的，去堵豁口！” 望着罗长生理所当然的嘴脸，宁鹏气的浑身发抖：“老罗，你这是要我死，要我家破人亡啊！” 厉元朗帮腔说：“罗长生只是做了你正在做的事情，怎么就让你家破人亡了？” 宁鹏眨动小眼睛，自觉失言，面色僵了三秒后，又换了副笑脸：“这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地道，要不我堵上三个豁口，给你们留点水。” “再说，除了二浪河，还有田间地头的机井，大家伙从井里抽点水，也能稍微缓解眼前的旱情。” “为了表达歉意，我愿意以上坡村的名义，向你们捐赠1000斤柴油，协助你们抗旱。”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用那么的麻烦。因为他们分得清利弊，知道应该怎么选。 遇到该割舍利益的时候，就要果断的割舍，如果自己不想体面，别人帮着自己体面的时候，那将会变得非常的不体面。 周凯偷偷的对着厉元朗竖起了大拇指，这么难的题，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解决了？真不愧是市长家的公子，的确是见过大世面的。 厉元朗坦然受之，这虽然是个馊主意，但也是个大阳谋。厉元朗不去赌宁鹏的能力，而是去赌宁鹏的人性。 既然无法让宁鹏感同身受，那就让他去设身处地，然后再以己推人，宁鹏自然就软了，不敢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罗长生的善良。 再看向远处，有些闹哄哄的人群。厉元朗的嘴角上翘，他知道这一架打不起来，当责任到人以后，大家伙都会为自己的利益谋划，谁也不会自己心甘情愿的，把家财奉献。 第42章 偃旗息鼓 宁鹏的退让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厉元朗看向罗长生：“既然上坡村给了这么大的诚意，下坡村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 罗长生是个爽快的汉子：“只要有水了，庄稼不会旱死就行，其他方面，我没意见！” 就在这个时候，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发出一阵阵的喧哗，原本还剑拔弩张的两帮人，都缓缓的往后退，生怕一个眼神对上，再打起来。 后退一段距离后，人群开始裂变，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开始叽叽喳喳。 很好，原本一个村拧成一股绳，再加上心底的气跟骨子里的血勇，只要被有心人，稍加的撩拨，就会有人脑袋一热，去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但现在，随着小道消息的传播，拧成一股绳的人又被分化成很多股，又没有人敢保证，自己不是倒霉孩子，所有人都开始忐忑，自然不会有人去做傻事。 哪怕现在有人去撺掇，去带节奏，也不可能有人去做事，毕竟人心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周凯给厉元朗一个眼神，示意这件事由他全权负责。 厉元朗心领神会，对着宁鹏说：“现在上坡村跟下坡村之间的矛盾，该怎么处理，你的心里比我更清楚，不要怕遇到刺头，谁敢炸刺，你可以把人交给我们派出所。” 宁鹏乖巧的好像个孙子，点头哈腰的下了车，然后威风凛凛的去做工作。 厉元朗又看向了罗长生：“老罗，你是个好人，但却不是个好村长。遇到事情只知道蛮干，不知道巧干。” “如果我们不出警，你是不是就带人跟上坡村拼了？” 罗长生抓着脑袋，赤红色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无奈：“我这也是没办法，总要给老少爷们一个交代！” “我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能耐，唯一能拿得出手，也就是态度！” “不能没本事，还没脾气！毕竟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只要我敢跟上坡村拼命，上坡村也就不敢再卡下坡村的水，更不敢欺负下坡村！” 这种法子，也是罗长生认知里最好的法子。毕竟都是土地里刨食的泥腿子，谁也不比谁高贵，上坡村的村民，真把下坡村的村民欺负狠了，少不得血溅五步。 厉元朗无奈的叹息一声：“罗长生，你的出发点虽然是好的，但方式跟方法却都是违法的，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 “如果你不能合理合法的为村民谋求利益，而像个法外狂徒般，总想着用非法的手段，达成你的目的，那我真的要劝你，最好不要当村长。” “我这也是没办法，真有能耐的，都出去打工了，看不上当村长的这点工资。真有威望的，年龄都大了，想为村里做点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我的年龄也不小了，也想去县里跟着儿子一起生活，领着退休工资，过上几年安生的日子。” “但，这不是找不到合适的接班人吗？” 罗长生说的情真意切，一双眼睛里充满无可奈何的情绪。 厉元朗什么都没说，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我问问县里，有没有大学生村官，支援你们下坡村，多做一做普法教育。” “人穷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们脑袋里没有法。一个个跟法外狂徒般好勇斗狠，我真怕哪天，你们把天捅个窟窿。” “去做做群众的工作吧！如果遇到了刺头，直接推给我们。我们在审讯室里，给他们讲一讲道理，做一做普法教育。” 罗长生也下了面包车，迈着步子走向下坡村的村民。 这次的工作很好做，因为上坡村答应支援1000斤柴油，还愿意堵上三个豁口，这样下坡村不止找回面子，还落得实惠。 再加上有可能成为替罪羊的威胁，哪怕心气高的村民，现在也都偃旗息鼓，跟在罗长生的身后，开始往下坡村走去。 原本还充满火药味的对峙现场，一下变得冷冷清清。除了地上满是杂乱的脚印，还有乱丢的垃圾，已经看不出，这里刚刚差点发生大规模械斗的样子。 周凯对着厉元朗，由衷的夸赞：“元朗，你可真的是牛！就这么三言两语，就把这么大的恩怨给化解了？” 厉元朗却缓缓摇头：“不能说是化解，只能讲暂时安抚住他们，如果以后两个村再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两个村依然会闹起来，还是会发生命案。” 周凯听出厉元朗的悲悯，无奈说：“终究是贫穷闹得！土岭乡的土地太贫瘠，在别的地方，能亩产八百斤的麦子，在这里只能亩产五百斤。” “一些人熬不住这恶劣的自然环境，只能去外面打工。剩下的人，为了点蝇头小利，不得不变得浑身是刺，一旦触及到利益，便会走极端。” 厉元朗给周凯丢了根烟：“县里对这里的情况真不了解吗？就没有想出什么法子，彻底化解两个村的恩怨？” “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这些年，县里没少往这边派扶贫干部，也一对一结了帮扶对子。但扶贫先扶志，有些人已经没了跟贫穷宣战的斗志，躺着摆烂……” 周凯无奈的叹息一声：“有的人甚至吃掉了种粮，就连小猪仔都拿了下酒。” “有的人活成了烂泥，别说糊墙了，看一眼，你都觉得恶心！” 周凯是个老警察，基层办案经验丰富，对土岭乡的情况也比较了解，所以有种了如指掌后，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无奈。 厉元朗望着已经干涸的二浪河，对着邵洪宝示意：“往尽头开，去看看废弃的水库。” 周凯很是不解：“看那玩意干嘛？”却也没阻挡邵洪宝转动方向盘，踩了油门。 “周哥，你说的很对，扶贫先扶志。既然这件事，让我们遇到了，那就帮着想一想法子。” “万一真想到了好主意，带着他们脱贫致富，不止能化解了两个村的世仇，还减少了我们维持治安的警力，那可是一件大功德！” 周凯笑着说：“元朗，我也希望你能想到好主意，光上岭村跟下岭村，每年都有将近十起斗殴案件，虽然没有恶性到杀人，但因伤致残的至少有三起。” “如果真能化解两个村子的世仇，我给你记一大功。” 厉元朗笑了笑，并没言语，而是开始思索，上辈子上坡村跟下坡村，是因为什么而脱的贫…… 第43章 废弃水库 上辈子，也就是三个月后，十月初，九月底的样子，一场暴雨袭击了罗宁县，暴雨提高了沙土河的水位，原本就比二浪河高的沙土河，直接倒灌二浪河，把废弃水库填满后决堤。 百年一遇的洪水，把土岭乡洗刷一遍，汹涌的河水不止冲刷大地，退潮后还留下厚厚的淤泥，让土岭乡贫瘠的土地，一下变得肥沃。 县里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又挖了几个水库，并且开始植树造林，防风固沙，一点点改变了土岭乡恶劣的自然环境。 至于上坡村跟下坡村，也是抓住了这次契机，才完成了脱贫。上岭村开始养牛，农田种粮食不能丰收，却很适合种苜蓿草。一下成了远景闻名的饲料源头工厂。 下岭村种了三千亩的西林红富士，甚至跟农科院的博士站达成了合作，采用特殊育种的方式，培育出红壤的苹果，一下享誉海内外。 曾经两个穷的响叮当的村子，一下成了全国知名的富裕村。一起富裕后，相互仇视的两村子，也逐渐成了文明标兵村。 车停了，厉元朗的回忆也乍然而止，望着年久失修的水库，厉元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上个世纪，特殊的年月里，有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那时候大炼钢，勒紧了裤腰带想要赶美超英，这个水库就是修建在那个特殊的时代。 利用地势跟二浪河的天然流向，堵住一头的出水口，人为造成淤积，再打了两道土坝，这才有了这个半人工的水库。 只是后来，罗宁县又组织人手修建了两座新水库，加上二浪河的河床不断抬高，本该蓄水的堤坝，因为年久失修，逐渐废弃了下来。 曾经人工修葺的土坝上，出现了巨大的裂缝，最大的地方能够并排站上两个人。幸好里面水不多，要是真有了水，冲开土坝后，肯定会淹了半个土岭乡。 邵洪宝很努力的说：“这里，要加固，否则会……，溃坝……” 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口吃的毛病好了一些，虽然说话还有些结巴，但却不太明显，也不影响正常的交流。 而且，厉元朗惊讶的发现，邵洪宝越锻炼，越自信，再过上一些时间，恐怕真的能正常的跟人交流。 “这个水库已经存在快半个世纪里，里面的淤泥还是蛮多的！”周凯有些无奈的说：“土岭乡风沙大，裹带的泥土也多。如果河道不清淤，很容易会决堤。” “水库也一样，用不了几年，不清理就很容易废弃。” “这次县里倒是下了决心，但过不了几年，淤泥又都会回到河里。治标不治本，如此循环往复，也是没了办法！” 如果不改变土岭乡的地貌，水土流失的问题，的确是个大难题！ 但厉元朗又不能放任水库决堤，眼睁睁的看着，洪水淹了半个土岭乡。厉元朗不是水利专家，除了知道八月中旬到九月底，整个汉中省大半个区域会连降暴雨，其他的方面给不出跟好的建议。 拿出车里的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厉元朗忽然指着旁边一堆堆的泥巴问：“这是什么？” 在水库的旁边，有着一堆堆的黑色淤泥，每个都脸盆大小，成队列的排在地上，在太阳的炙烤下，逐渐变得僵硬，好像大号的巧克豆。 “这些都是河里的淤泥，周围的农民把这些淤泥弄到岸上，利用太阳炙烤进行风干，然后丢到田里，作为补充的农家肥。” 周凯倒是见多识广，一下就看出了这东西的用处。 厉元朗不由得追问：“这次河道清淤出的淤泥，都运到了哪个？统一处理了？还是留给周围的村民当肥料？” “好像是拉到低洼处，填坑了！我记得就在这边不远处，有个天然形成的大坑，有渣土车把淤泥都堆到那边。” 厉元朗拍了拍邵洪宝的肩膀：“去大坑那边看看！” 三个人又上了面包车，不大的工夫，便来到大坑旁。两辆渣土车，正排着队，往大坑里倾倒黑色的淤泥，整个坑非常的大，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败的腥臭味。 “浪费啊！如果把这里的淤泥，倒在土岭乡贫瘠的土地上，会不会改善这里的土质？” 厉元朗的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有个极为大胆的想法。既然河道已经治理，不可能再爆发洪水，那么能不能利用这次清淤出的淤泥，跟将来要下的暴雨结合在一起，人为的改变土岭乡的土质，为将来种植苜蓿草跟苹果树打下基础。 越琢磨，越觉得有可行性，于是厉元朗把电话打给铁玫，约她来到下坡村，先看这里适不适合种苹果树。 罗长生听到厉元朗的想法后，用看白痴的眼神打量厉元朗：“你的意思是，先在荒地上挖个坑，然后往里面装淤泥，等到来年的植树节，在淤泥里种苹果树？” 望着厉元朗点头，罗长生直接摇头：“这件事，想都不要想。种地不是这么种的，淤泥虽然有肥力，但也有病菌，你不能脑袋一热，想当然的就自以为是。” “下坡村的村民，大部分都很拮据，算得上手不动，口不食。种果树的周期太长，等不到苹果丰收，大部分人都饿死了！” 虽然未来很美好，但今天却很残酷。如果让下坡村的百姓，指望苹果树的收益过生活，恐怕大部分人都撑不到明年开春。 铁玫倒是很有兴趣：“元朗，你的想法很好，但却有些保守，为什么只是挖坑呢？下坡村的荒地适合大型机械作业，为什么不挖沟渠，然后堆淤泥？” “每条沟渠宽两个铲斗，深八个铲斗，长度随意，然后用铲车把淤泥都推进沟渠里，等着下雨自行往下渗透，要不了多久，这些荒地真的能变成良田。” “到时候不一定非要种果树，只要他们想脱贫致富，就可以种任何的经济作物！” 真不愧是专业的，思维就是比业余的开放，厉元朗只能想到人工挖坑，铁玫想的是直接挖沟渠。全机械化作业，看似代价更高，其实成本更低。 毕竟机械作业只烧油，人工作业牵扯到人力调度，一个人工再便宜，每天八十块也是要给的，一个月就是两千四，五十个人挖的工作量，肯定还顶不上一台挖掘机。 厉元朗对着铁玫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决定去找楚秘书。 第44章 借汛肥地 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铁玫的想法虽然很好，但却还缺少权威的论证。 从农科院找了位研究土壤的专家，根据土岭乡独有的土质，出具一份论证报告，楚秘书看完觉得没问题，才带着厉元朗跟铁玫，去见了张书记。 这次会面的地方是办公室，双方穿的都很正式，戴上花镜的张海滨，认真的把报告看完，摘掉了眼睛，用力的揉了揉太阳穴。 “丫头，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真想改造土岭乡的环境，还是借着这个计划书，搞什么金融运作？” 计划书里的远景很宏大，西林苗业承包上坡村跟下坡村三千亩荒地，利用河里的淤泥进行土壤改造，然后借助雨季对荒地进行深度改造。 明年开春后，上坡村将会先种上两千亩的苜蓿草，下坡村会先种上一千亩的苹果树。后续如果涨势喜人，还会扩大规模。 一年内，罗宁县水利部门，需要帮着把废弃水库翻新，同时修建一个新水库。 三个月后，罗宁县商业银行，将为整个计划，提供六千万的低息贷款。 罗宁县农委还要帮着申请各种农业补贴…… 这个计划真是个好计划，但借鸡下蛋的意图太过于明显，除了一开始西林苗业，三百万的承包费，跟两百万的土地平整费，其他的都是用贷款。 五百万跟六千万，差了整整十二倍！这种杠杆率，夸张到丧心病狂！ 面对这个问题，铁玫倒是早有准备：“西林苗业是个很成熟的苗木公司，已经在西林市拥有两块育种基地，成熟的管理团队，跟更加成熟的销售渠道。所以从播种到销售，没有任何的问题。” “土岭乡的环境恶劣，也就靠近水库的地方可以进行育苗培育，如果想要彻底改变土岭乡的环境，就需要加大投资。” “苜蓿草不止是好的肥料，还可以跟养殖业深度绑定，利用生物循环，彻底改变一个地区的生态环境。” “综合考虑，这个项目，是个成功率很高，模式成熟的农业项目，跟金融运作扯不上任何的关系。” 厉元朗见到张海滨沉吟，便帮着说了一句：“既然要用商业贷款，肯定也要接受正规的监管与审计。只要确保每一分钱，都花在土岭乡上。” “不管这个项目的远景如何，至少土岭乡的环境能够得到永久的改变！而且还能带动上坡村跟下坡村的村民就业。” “况且，铁总是个很成熟的商人，有利可图她才会做。如果风险很大，铁总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这番话说的倒是很有道理，让张海滨非常的满意。毕竟西林苗业贷的款，切实花在土岭乡的土地上，只要地貌出现了变化，人们的工资有了增长，那就是大功一件。 哪怕最终这个模式走不通，那也是西林苗业的负债，跟张书记没有任何的关系。 以前追求G/DP，为了招商引资，不惜污染环境。现在风向变了，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 所以这份计划书里描述的宏伟远景，太招人稀罕了！ 而且清淤工作不能停，挖出来的淤泥又关乎后续的土壤改造，张海滨最终伸手，跟铁玫握在了一起。 厉元朗虽然只是见证者，却又感觉大脑里，仿佛属于命运的齿轮开始了转动。上辈子，雨季决堤的洪水，改变了土岭乡贫瘠的土地。 这辈子，厉元朗要靠着疏通河道的淤泥，加上漫长的雨季，来改变土岭乡，让已经改变的世界线，再回到原本的轨道上。 铁玫开始了忙碌，跟上坡村与下坡村签好荒地承包协议后，弄了一批挖掘机开始在贫瘠的土地上挖沟渠。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种树改造环境，跟教书育人是一样的，都需要徐徐图之，一点也急不得。 现在万事俱备，就等雨季。已经偏离的世界线，应该还能被人为的推到原本的位置。 …… 厉元朗功成身退，又回到派出所里，安安静静当个小警察。前些日子，于所长打回电话，案子已经收尾，最近就会送检，一个二等功基本上是没跑了！ 再加上抓的B级逃犯，厉元朗很有可能打破天海市，乃至汉中省的记录，在一年内荣立两个二等功。 就在厉元朗坐在办公室里，整理卷宗的时候，邵洪宝跑了过来：“出……出……出事了！星光宾馆……” “星光宾馆？马光明岳父开的宾馆？”厉元朗的眼睛瞪大：“招贼了？还是见血了？” 宾馆能发生的案件，无非这么多！客人东西丢了的失窃案。言语不和，发生冲突的伤害案。又或者只是发生口角，还没升级的纠纷。 邵洪宝却摇头：“跳楼，马……，苗苗要跳楼……” 厉元朗知晓了案情后，立刻往外走。只是跳楼就不用带警械，还是以安抚为主。况且，这种特殊的情况，不只警察会去，消防部门的同志，也会赶到现场。 星光宾馆是四层自建房，小楼每层净高三米，总高超过十二米，如果人从上面跳下来，即使摔不死，也有可能摔成残废。 厉元朗赶到现场的时候，就看到小楼的下面围了一圈的人。马苗苗披头散发的坐在四楼的窗户外沿，随时都可能跳下来。 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站在下面苦口婆心的劝着，四周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人。 “干什么的！看热闹的往后退！洪宝，从这里拉个警戒线，谁敢过了线，立刻拘留。” 厉元朗说完这些后，又看了周围人一眼：“都闭嘴，如果上面的人，因为你们的喧哗，情绪激动跳了楼，我会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 原本还喧嚣的场面，一下安静了许多。大家伙虽然觉得厉元朗很霸道，但也不敢跟他对着干。 厉元朗这样做，也是没办法。地面离楼顶太近，下面说话大点声，楼上的人都能听到。如果看热闹的人里面，有拎不清的，开口嘲讽，火上浇油，上面的人想不开，直接跳了下来，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在没有对当事人进行疏导之前，厉元朗先控场，再消除杂音，剩下的就是见招拆招，如果能把人劝下来，自然是极好的。如果劝不下来，那就在保证当事人安全的前提下，施展一些特殊的手段。 毕竟厉元朗跟马苗苗也算是见过，刚上高二的女孩子，压力本来就大，家里又摊上了这样的变故。 让她的情绪宣泄一番，希望理智能够重回她的大脑，不会在冲动的情况下，做出无可挽回的傻事。 第45章 少女的心事 消防员还没来，宾馆的门口就站着两个焦急万分的老头、老太太。 厉元朗不得不站出来：“两位老人家，你们都别急，跟我说说情况。” 岳金凤见到厉元朗，仿佛看到了救星：“这位同志，你帮我劝一劝我们家苗苗，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受了气，来到我这里就是哭！”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就想打电话给她妈。孩子不让，老头子说了她两句，然后她就开始寻死觅活！” 厉元朗听出了个大概，矛盾的根源不在岳金凤身上，而是在马光明的岳父身上，于是厉元朗看向了乔庚。 乔庚气的面色发白，嘴唇直哆嗦：“现在的孩子，气性怎么就这么大，我不过是说了她两句，她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还在我这里寻死觅活，我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只是说了两句？没动手？”厉元朗盯着乔庚的眼睛，果然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慌乱。 “气急了，好像抽了她一巴掌……，或者是两三巴掌……” “我是她的外公，她妈我都打过，她这样不听话的孩子，只抽几巴掌……”乔庚越说声音越小。 厉元朗无奈的叹息一声：“为什么打她？” “她现在的情绪很激动，我必须要知道事情的起因，才能想办法化解。” “上面离地面至少有十米，如果摔下来，不死也残废。你也不想看着你的外孙女伤残，你也不想让你的女儿，恨你一辈子吧？” 这番话不止戳心窝子，还如同一盆冷水般，直接浇在乔庚的脑袋上，让他有些狂躁的大脑，慢慢冷静下来。 年纪大了的老人，都盼着子孙满堂，家和万事兴！如果马苗苗真在这里跳楼了，酿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那自己以后的日子，铁定不好过。 于是乔庚有些急了，对着马苗苗大声的喊：“苗苗，外公错了，真错了，你……” “别说话，这个时候你就别火上浇油，刺激她了！”厉元朗拉了乔庚一把，然后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消防车。 最近整个罗宁县都在防洪清淤，有些路段上跑起了泥头车，这种超载的公路霸王，速度不快，其他的车也不敢催，所以道路没有以前那么通畅。 消防队出警的速度，自然也就没以前那么迅捷。 听到厉元朗的训斥，乔庚闭紧了嘴巴，倒是岳金凤激动问：“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救救苗苗，你可一定要救她……” 厉元朗大约估算了一下：“把你们店里的被子、枕头都拿出来，先垫在下面。能垫多厚，垫多厚，希望能起点作用。” “我上去跟她聊一聊，如果她能不做傻事，那自然是最好。” 两位老人有事情做，立刻忙碌了起来，厉元朗沿着楼梯上了四楼，望着敞开的房门，不由得慢下了脚步。 午后的风非常的温柔，既有春末的清爽，又有夏至的燥热，吹在马苗苗有些单薄的身体上， 扬起了她黑色的发丝。 “哎！马苗苗，我们以前见过，上次你那个叫智障的同学掉河里，是我给救得……” 厉元朗知道，掉河里的叫智维，他爸叫智能，印象这般的深刻，是因为值班室里挂着他俩送的锦旗。 之所以喊错名字，就是问了起个话头，好跟马苗苗聊。 “他不叫智障，叫智维。”马苗苗说着，转头看向了厉元朗：“我知道你是谁，把我爸送进监狱里的厉元朗。” 这天聊得，稍微有些尴尬！ 厉元朗伸手摸了摸鼻子，从兜里拿出了烟盒，战术性点了一根，深深的抽了一口，在马苗苗即将不耐烦之前，连忙开口：“这事不能怪我，是你爸违反了五条禁令，酒后驾车，赶上常委班子调研……” “再说了，大人之间的恩怨，跟小孩子无关。我跟你之间，又没有矛盾！” 趁着马苗苗思索的时候，厉元朗果断转换话题：“抽烟吗？要不要来一根，缓解你的尴尬？别装乖乖女，你是个老烟枪，手指甲都熏黄了，所以你才涂了红指甲！” 说完这些后，也不等马苗苗回答，厉元朗把烟盒跟火机放在电脑椅上，然后双手一推，把电脑椅推了出去。 谈判也好，疏导也好，必须要因势利导，不说牵着别人的鼻子走，至少也要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厉元朗已经活了两辈子，看似二十来岁的皮囊里，住着一个四十多岁，将近五十岁的灵魂，面对马苗苗这个十六七岁，还没成年的小姑娘，自然能牵着她的鼻子走。 电脑椅就停在马苗苗的身前，马苗苗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厉元朗。 “怎么了？在家人的面前不敢抽烟？你可是连死都不怕的马苗苗，不要再压抑自己的天性了，想抽就抽！” 这番话好似带着魔力，双腿搭在窗台外的马苗苗，屈起膝盖，一条腿放在了窗台里，姿势转化成跨坐在窗台上。 厉元朗松了口气，这样的坐姿，比刚才安全多了。但嘴上却什么都没说，而是对马苗苗举了举烟头，示意她也抽一根烟。 马苗苗伸手拿起烟盒，点了根烟，甚至还很熟练的吐了个烟圈。 “你怎么看出来，我会抽烟的？仅仅是因为我的指甲盖？” “味道！抽烟的人身上有一股烟草味，特别是手指，哪怕洗的再干净，也有一种烟熏火燎的肉香。” “你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味道不会骗人，所以我知道你会抽烟。原本我是想假装不知道的，但这今天不是情况特殊吗！” 马苗苗笑了，笑的很张扬，原本并不出奇的五官，忽然间变得很明媚：“其实我最讨厌，就是你们这帮当警察的，观察的那么细致，我们这些普通人，在你们面前，仿佛没有任何的隐私。” “怎么了？早恋被你爸发现了？但他现在都已经进了监狱，你应该高兴啊？” “难道是因为，那个叫智障的人，要跟你分手了？” 厉元朗很小心，也很巧妙的转移话题，试图打开马苗苗的心扉。 想要化解这个矛盾，总要先知晓症结在哪里，然后再试着去化解。所以厉元朗引导马苗苗说出来，然后才好对症下药。 第46章 吊桥效应 马苗苗沉默了一会，倒也打开话匣子：“他是学霸，我是学渣。原本我在学校，无忧无虑也挺好。” “我没想过考上多好的大学，只要是本科，那怕是三本，我爸都拍着胸脯，向我保证过，肯定能给我找到份体面的工作。” “后来智维转到我们班，开始追求我。我是看不上他的，除了成绩好，他一无是处。” “上次我来土岭乡找我爸，他也跟了过来，就在河边向我表白，还说如果我不答应，他就跳下去。” “我当时很烦，根本就不想答应，于是敷衍说，只要他敢跳，我就做他的女朋友。然后他真跳河了，我就被感动……” “我们刚确认关系，说好了考同一所大学，然后他又告诉我，他被保送了！” “这不是耍我吗？” 厉元朗用力的眨动眼睛，终于把这一切都厘清了！原来不是两情相悦，而是有着种种的阴错阳差。 “马苗苗，你知道吊桥效应吗？就是说，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同时出现在危险的吊桥上，两个人经历生死的时候，女人会对男人产生依赖，有点像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当然，如果你没听过这里面的名词，我可以讲得更直白一点！”厉元朗搜肠刮肚：“网络小说，那些言情课外书你有看过吗？” “智维用跳河的方式逼迫你，让你觉得，你喜欢他。其实他就是利用人性的弱点，让你混淆了情感，把本性中的善良，误解成了爱意。” “就跟一些言情小说里，主角用自残的形式表达爱意，然后让女主角感动的桥段一样。你并不是爱上了他，而是出于善良，在怜悯中误以为这是爱。” 厉元朗说的很认真，双眼直直看着马苗苗。这一刻，厉元朗仿佛是个满级的恋爱大师，哪怕他活了两辈子，一段恋爱也没谈过，但这并不妨碍他以心理学家的身份，去劝导别人。 马苗苗见厉元朗说的好像是真的，她的脸上也冒出些许疑惑：“难道我只是同情智维，不是爱上了智维？” 看到厉元朗点头，马苗苗又不解的说：“那我为什么听到他被保送后，心里就特别的不舒服，心脏很痛，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好似小丑一样的难受？” “这就对了！证明你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子！”在马苗苗不解的眼神中，厉元朗继续往下说：“面对别人的错误，你并没有去惩罚别人，甚至都没有报复别人的念头，你选择了惩罚自己。” “你这样的女孩子，难道还不善良吗？” 原本已经钻进牛角尖的马苗苗，忽然间发现，这件事不对啊！明明错的不是自己，为什么要自己承担后果？ 为了一个不爱的人，寻死觅活的跳楼，显得自己非常的傻。甚至还会让自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马苗苗虽然是个学渣，但也是要面子的。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以后说什么的都有，那可就彻彻底底活成了失败者。 想到了这里，小姑娘直接把烟头按灭，从窗台上跳下来。一双眼睛亮亮的：“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我又没有错，凭什么跳楼？” “对啊！错的又不是你，凭什么你跳楼？”厉元朗调整了马苗苗的语序，赞成了她的观点，这就形成了心理上的强暗示。 一个人自我的观点，可能存在偏差，甚至是错误的。但两个人都赞同的观点，那么错的只能是被讨论的人。 年轻小女孩的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 特别是觉得，这件事她没有错，而是别人有错的时候，脑袋中的颓废、失落、自我反思、伤春悲秋的负面情绪，一下全都消失不见了！ 厉元朗也松了口气，刚上高二的女孩子，就好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本该一天天的长大，然后盛开惊艳世界。 如果在这个年龄，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而凋谢了，那可真是个大大的悲剧。 急匆匆的脚步响起，一个四十来岁，穿着灰色西装的女人，快步的跑了进来。看到马苗苗后，立刻扑了上去，抱着她就开始嚎啕大哭：“苗苗，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这样冲动？如果你做了傻事，让妈妈一个人该怎么活？” 厉元朗原本想离开，但又怕矛盾继续升级，于是声音压低：“苗苗妈，孩子高二了，下学期就是高三，学习压力本来就很大，再加上周围全都是风言风语。”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给孩子换个环境，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未来。” 这番话说的入情在理，苗苗妈立刻点头：“对，是我对孩子关心的不够，我这就给她换个环境……” “以后跟孩子沟通，多注意方式方法，毕竟是个大姑娘，不是个小孩子了！自尊心重，不能跟你爸一样，一言不合就动手！” 这番话，厉元朗是故意这样说的。一来是转移苗苗妈的注意力，二来是怕乔庚拎不起，继续摆大家长的架子！ 好不容易把钻牛角的人劝了出来，厉元朗可不想，再被乔庚给逼回去。 “你外公打你了？”苗苗妈仔细端详马苗苗的脸，先入为主的以为，马苗苗想不开，是因为被乔庚打了！ 带着马苗苗就下了楼，找上老父亲，原本还想吵上一架。但看到老人家面色雪白，满头满脸的汗水，最终化为无奈的叹息。 不管怎么说，终究是自己的亲爸！ 厉元朗就跟在后面，默默的看着马苗苗。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无辜！ 这件事不能完全怪乔庚！ 所以厉元朗在等，如果马苗苗不主动道歉，厉元朗会要求她向乔庚道歉。毕竟调解问题是要从根本上解决矛盾，而不是把委屈从孩子的身上，转移到老人的身上。 马苗苗对着乔庚鞠躬：“外公，对不起，是我惹你生气了……” 乔庚有些感慨：“也不能全怪你，是我一时之间着急，才打了你。以后肯定不动手了！” 一家人把话说开了，自然也就没了误会。原本还存在的隔阂，一下子消散虚无。 厉元朗也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现场，只是消防队的人还没赶到，看来罗宁县的交通，不止是一般的拥堵，而是特别的拥堵。 第47章 生财之道 刚回到所里，就看到一辆黑色的东风日产蓝鸟，这车停的很霸道，大概斜了三十度，压在两车位中间，派出所的面包车，反而没地方停了。 厉元朗拉开车门走下去，伸手敲了敲车窗玻璃，看到了一张很熟悉，却又很意外的脸：“张耀，你今天怎么有空？” “前几天刚拿了驾照，我就买了辆新车，四处瞎逛。”张耀说着，推开了车门：“要不要上来兜兜风？” 望着崭新的蓝鸟，厉元朗眼中闪过一丝的艳羡。虽然上辈子也开过更好的车，但一个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会有不同的实力，也有不同的追求，最终活出了不同的人生。 就好像还上小学的时候，那时候觉得，能有一台游戏机，是一件非常酷炫的事情。到了中学，追求变成随身听的CD机，然后高中时讲究穿衣打扮，想要好的球衣球鞋。至于上大学，那肯定是手机电脑。最终走进了社会，开始追求名表名车。 每个不同的人生阶段，会有不同的追求，如果在大学的时候，拥有了小学时梦寐以求的游戏机，说不定会高兴几秒钟，但不会一直高兴。 毕竟，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那就永远错过了！ 2006款的蓝鸟，是今年刚上市的新车，虽然不是豪华品牌，但做为刚毕业参加工作的男人来说，已经是极好的选择。 别人还骑着电瓶车，或者自行车淋雨吹风的时候，有车一族已经坐在驾驶室里，把窗户一关，就可以无视外面的风雨。 上辈子，厉元朗刚转业的时候，也想过买一辆车，看中的也是蓝鸟，却因为厉兵的意外，彻底改变了人生轨迹。 这辈子，又见到崭新的蓝鸟，眼中也不由闪烁热切：“把车调个头，拉我兜一圈。” 张耀满脸无奈：“你们所里的地方太小，我转了几圈都没能调头……” “菜就多练，难怪一辆车占了俩车位！”厉元朗接过了钥匙，挂上倒挡后，三把方向盘，把车调了个头。 张耀倒是不尴尬，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上：“温柔点，这可是我刚买的新车！” “知道，比你老婆还金贵的新车！”厉元朗嘴上说着，脚上踩了下油门，车子缓缓的驶出了派出所，沿着公路往水库的方向开去。 新车的减震真不错，这样坑坑洼洼的路，面包车开在上面肯定颠簸，但蓝鸟却很平稳，甚至碾压石子的异响，都没传入耳朵。 张耀往车窗外看着：“这里的环境可真够恶劣的！元朗，你说在这里真能种出千亩果林？” 厉元朗的眉头微皱，忽然发觉自己还真是轻视了张耀。他这次冒昧来访的动机不单纯，绝对不是炫耀新车。 “怎么了？心里忐忑了？对铁玫姐的生意，没信心吗？”厉元朗缓缓把车停在路边，又把车窗开了条缝，从兜里拿出烟盒，递给了张耀一根。 张耀拿出火机，帮着厉元朗点火，然后说：“我倒不是对铁玫姐没信心，而是步子迈的太大，我爸的年龄不小了，我怕他的血压受不了。” 厉元朗深深的吸了口烟，然后悠悠说：“聪明人能进体制内的，都进了体制内，按道理说，铁玫姐不管是智商，情商，都不比我们低，家事也很不错。” “现在你是有编制的老师，我是有编制的警察。那么她为什么没有进体制内，而是做了生意，干的还是绿化苗木呢？” 这番话的核心就会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支撑铁玫选了这个行业，又是什么原因，让她的生意一直都这么的红火？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一个被张耀忽略的问题。以前总觉得铁玫很能耐，几千万的生意，仿佛随随便便就谈下。 现在反向思索，用宏观的角度回望，就会发现这里面有着很多不同寻常的东西。 “国家提倡环保，林业公司只要上了规模，就能申请到国家补贴。甚至西北环境恶劣的城市，为了完成绿化指标，在订购苗木的时候，还会提前打款。” “这是个符合政策，并且站在风口，还能够福泽后世子孙的行业，只要不踏错，跟上层部委保持良好的关系，生意做起来不止一帆风顺，而且生财有道！” 厉元朗用了前面大段的铺垫，就是为了引出最后这段话，就看张耀有没有悟性了！ 张耀眨了眨眼睛，忽然吸了口凉气：“我记得铁玫有个姑姑，嫁到了首都，他姑父在国家环境保护总局，听说最近好像在筹备新部门……” 每个不惹事，并且拥有清晰自我认知的二代，都不是简单地人物。平时跟别人闲聊的时候，能够接触到别人所接触不到的信息。 只要肯下功夫，能够留意别人不知晓的细节，稍加联想便成猜出个模糊的大概，继而知晓未来的走向。 “你的消息很灵通，总局要升格为部委，国家对这一块看的很重，为了保护环境，恢复生态平衡，财政上必然会有所倾斜。” “那时候，补贴是补贴，业务是业务，特殊的贡献，还会有特殊的奖励。” 厉元朗越说越兴奋：“我给你举个例子，塔克拉玛干沙漠知道吗？如果铁玫提供的耐旱苗木，能把整个塔克拉玛干沙漠围起来，好似衣服一样，给锁个边。” “你知道这会引起多大的社会轰动，又会带来多少的财富效应吗？” “用树木围着沙漠，造一个绿色的长城？”张耀还真闭上眼睛，努力的畅想一下：“元朗，你喝假酒了吧？这个景象也太疯狂了！” “不过，如果真的能做到，那也太酷了！” “会有这么一天的！我相信！”厉元朗说着，把烟头弹到了外面：“所以，西林苗业大有可为，市场远景也非常可观。你就别患得患失了！” 张耀慢慢的点头：“元朗，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做点什么？这么伟大的事业，不参加，真的很可惜。” 厉元朗疑惑的看了张耀一眼：“你也要育苗？” “我又不傻，没技术，没关系，肯定不会冒冒失失的胡来。”张耀从车后面找到个文件袋：“里面有个好项目，你肯定感兴趣。” 第48章 肉苁蓉 文件里有张打印的照片，照片上是一种特征很明显的植物，厉元朗眨动了眼睛后，终于想起来是什么：“这是肉苁蓉？被誉为沙漠人参的中年男人加油站？” “元朗，没想到你居然还懂这个？莫非是用过？”张耀开着玩笑，还用放肆的眼神，上下打量厉元朗。 厉元朗倒是没介意，而是继续往下翻看资料，很快就弄明白了张耀想干什么。 “你不是教物理的老师吗？怎么想起来种肉苁蓉，还想着后期深加工，建药厂？” 张耀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我不止教物理，还懂生物，前些年钻研了药物制剂，后来做实验的时候，从肉苁蓉里提炼出一种天然的植物精华，用在小白鼠的身上，然后听了半宿的老鼠叫！” “正经点，少吹牛，说正事。”厉元朗对张耀还是了解的，别看这家伙表面上看起来很正经，其实私下里也是个大号的芒果，外面看起来黄，里面更黄。 “原本我是想跟着导师，继续往这个方向研究，结果导师中风了，我没办法才回来教书。” “前些日子，在我爸那看到土岭乡土质改造计划，我也期望铁玫姐能成功，就想着把这份资料给她。” “但刚刚听到你这样一说，我改主意了。” “也许，咱哥俩可以投点钱，拉着铁玫姐，把这份事业做大，做强。” 厉元朗仔细盘算这件事，忽然发现还真有机会。西林苗业培育过耐旱树苗，红柳、沙柳、沙棘、梭梭树这些，不止可以用来防风固沙，改善自然环境。还是肉苁蓉寄生的主体，既有药用价值，也有经济价值。 单独种植梭梭树，无法形成经济收益，但有了肉苁蓉的寄生，就形成了可持续的经济循环。把原本没有回报的绿化，变成了可以长期做的生意。 这个计划的最核心，就是张耀的实验数据，从肉苁蓉里提取植物药性，然后进行深加工，做成各种药物与保健品，对外销售。 用上辈子的眼光来衡量这份计划书，虽然有些地方还很青涩，但可行性非常的高，成功率也不低。 张耀见厉元朗一直不开口，便小心翼翼的问：“你没兴趣吗？咱们可以先从小规模的做，每家投个十万，先摸索出经验，培育出良种后，再扩大规模……” “兴趣是有，我在想从哪里弄钱！”厉元朗说着，又点上了一根烟。 这段时间太忙了，总想着弥补上辈子的遗憾，却忘了人生在世，想要活的舒服一点，就要有一定的财富。 毕竟在这个改革开放后，逐渐商业化的社会里，金钱可以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矛盾，剩下的百分之一，需要更多的钱。 “你不会没钱吧？”张耀掰着手指头开始给厉元朗算账：“你妈给你在天海买了一套房，你有转业费，还有从小到大攒的零花钱。随随便便挤一挤，十万块肯定是有的。” 厉元朗把烟灰弹到窗外：“钱有，但不多，所以我在想，怎么做才更稳妥。” 投资这东西分为短线跟长线，厉元朗很仔细的回忆，上辈子经历的事情，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投资的商机，结果却很无奈的发现，并没有记下什么彩票号码，或者股票代码。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从现在到2007年的股市，会有一波大牛市，但哪些股票会涨，却又都没印象。 用手敲了敲脑袋，厉元朗感觉上辈子的自己，真的是个渣渣，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总幻想着为父亲洗刷冤屈，结果却忘记拥抱大大的世界。 人，真的不能太执着，总陷在一件事情里，最终并不能改变什么，也把自己搞丢了！ “哎！哎……”张耀伸手在厉元朗的面前摇晃：“别装深沉，你就说这个生意能不能做？” “肯定可以做，估计还需要长期投资。我的建议是，咱们出点钱，做个小股东，一切还是以铁玫姐为主。” “那当然了，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我们都是外行，只提建议，不去干扰内行工作。”张耀说着，看向了外面：“铁玫姐在土岭乡吗？” “应该在下坡村，我们现在去看看！”厉元朗再次发动了汽车，望着外面黄蒙蒙的世界，心慢慢往下沉，厉元朗感觉自己原本还很纷乱的人生，忽然间变得有些条理。 忽如其来的重生，让厉元朗一直疲于奔波，甚至有种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无奈。也想着迅速立功，快速提升，但却对自己的人生缺少了长远的规划。 想要什么？该怎么做？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又该怎么样去克服！ 没被触动之前，厉元朗只是想着走向更高的位置，只想了目标，自以为按部就班就能得偿所愿。 但人生没有那么多理所当然，不是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所以要有方式，还要讲方法。多赚一点钱，将来成功的几率更大，可选择的方向也更多。 黄蒙蒙的地平线尽头，几辆挖掘机好像玩具般，挖起一铲铲的黑色，抹在了黄色的世界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原本满是土黄的下坡村，多了一道道黑色的沟渠。 张耀捂着鼻子说：“这味道可真大，你说，铁玫姐这样一个大姑娘，怎么就能受得了？” “她从小就跟我们不一样！”厉元朗推开了车门，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又被晒黑了一个度的铁玫。 穿着蓝色工作服，长发挽成了个发髻，被压在白色安全帽下，铁玫没有了前些日子的精致，大大咧咧的挥动手套，冲着张耀跟厉元朗打招呼。 “你们俩大忙人，今天怎么来我这里？想姐了？” 张耀不好意思开口，便对着厉元朗示意。 厉元朗笑着说：“姐，我们俩，今天是找你来谈工作的。” “既然是谈工作，那就要称呼职务！小厉警官，小张老师，你们好，我是西林苗业的铁玫，你们可以称呼我为铁……”铁玫话没说完，便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张耀拿出了文件袋：“我跟元朗打算拉着你，一起研究肉苁蓉，从种植到深加工一点点的来。” 铁玫接过文件袋，伸手指了指：“去办公室。” 第49章 投资 临时办公室是用集装箱改的，旁边还有一排简易的铁皮屋。 铁玫打开一间会议室，没客套的说：“喝水自己倒，我先看看，你们给我带来了什么样的惊喜。” 厉元朗打量这个会议室，大概十多个平方，地上铺着木地板，圆形的会议桌周围，摆着一把把的椅子。 桌子上的东西很杂乱，有吃过没收的饭盒，也有打开后还没合上的文件。 张耀也没客气，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喝了一小口后说：“罗宁县的水质，我真的喝不惯，总是有一股子没法形容的味道。” “水质太硬了，钙镁等阳离子含量超标，长期饮用很容易脱发。”铁玫说着，已经合上了文件，然后用好奇的目光，上上下下，不断的打量厉元朗跟张耀。 “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厉元朗有些不自然，伸手摸了摸脸颊。 铁玫又笑了：“你们两个都是没做过生意的大男人，忽然间想种肉苁蓉，这跨度有些大，让我感觉到非常的陌生。” “人不是一天就长大的，而是一天天长大的！不要觉得我们陌生了，而是我们都长大了，开始明白钱的重要性了！” 厉元朗说着，还指了指外面：“就张耀刚买的新车，如果他手里的资金充裕，肯定不会买蓝鸟，而是会买帕萨特。” “那肯定的，帕萨特十七万多，蓝鸟才七万多，不到八万。如果不是钱不够，我肯定买德国车。” 铁玫的眼中闪过欣慰，望着厉元朗问：“这生意，你俩打算怎么做？” “我跟张耀都看好肉苁蓉的市场远景，愿意出点钱，当个小股东。不决策，也不参与运营，如果能赚到钱，给点分红就行。” “这条件可真够优厚的，让姐姐都有些感动了！” 铁玫说着伸了个懒腰：“项目是个好项目，就是我这边的事太多，根本忙不过来……” 不等铁玫把话说完，厉元朗便开口：“铁玫姐，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是不是对当老板有什么误会？” “你是西林苗业的董事长，应该抓的是经营管理，抓的是资金销售，而不是像个包工头一样，天天跑现场。” “事事亲力亲为虽然好，但你的精力有限。哪怕浑身都是铁，又能打几颗钉？” “你要做的是，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然后根据他们的表现，给出合理的报酬。有功就赏，有错就罚。” “掌握大的发展方向，通过管人来实现管事，而不是一门心思的趴在这些琐事上。” 厉元朗越说越激动，把手往外一指：“别的不说，就说出行！像你这样的大老板，哪个不配司机？” “司机帮你开车，你坐车里可以思考未来，可以电话联系商机。这样创造的效益，是不是要比你亲自开车，创造的价值更多？” 厉元朗的情绪有些激动，说到司机的时候，厉元朗忽然间想起，上辈子的时候，也就是最近，铁玫出了车祸。 现在世界线虽然乱了，但不知道因果线会不会改变。所以厉元朗想要借助这个机会，彻底帮着铁玫，改变这个因果。 “你小子，这一套套的说辞，都跟谁学的？还真是让姐姐刮目相看！”铁玫说完，看向了张耀：“你打算投多少钱？” “十万，我跟元朗，一人十万。”张耀说完，又怕铁玫觉得少，连忙解释：“前期投资小一点，先确认这个模式能跑通，然后再根据需求，加大投资。” “行，这个项目我投了，初始资金一百万，你俩一人百分之十的股份，我出八十万，拥有百分之八十的股份。” 铁玫很爽快，拿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这是让法务准备一份合同，同时申请营业执照。 “以新公司的名义，给你配个专业点的司机。”厉元朗特意走到铁玫的面前，望着她的双眼，很认真的说：“你开车，我真的很不放心。” 人在打电话的时候，很难一心二用，面面俱到。哪怕像铁玫这样的人女强人，也被厉元朗带偏了，对着电话吩咐：“行！帮我再雇个司机……” “女司机，最好能干一些文秘的活……”既然是救人，那就救到底，厉元朗帮着向电话那边提要求，铁玫也没反对。 等着挂上电话后，铁玫这才意识到，自己稀里糊涂多了个司机！ “中午就在我这边吃吧！庆祝我们三个人的小公司，正式成立了！”铁玫发出了邀请，见两个人都没有拒绝，便安排厨房开始做饭。 厉元朗跟张耀凑在一起抽烟，很忽然的问：“如果我知道股市要来行情了，但我却不知道哪个股票要涨，我该怎么做？” “这个简单，直接买股指。比如大盘现在1600点，如果你买入后，涨到1760点，你的100块就会变成110块……” “就这么简单？”厉元朗看到张耀点头，心狠狠的动了。因为他想起来上辈子，股市曾经涨到过6000点，然后在2007年国庆节的时候，发生了股灾。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马光明也炒股了，股灾以后他的心情非常的差，把一个小偷打了个半死。如果不是厉元朗拦着，马光明都没机会提所长。 “而且买股票还可以配资，比如你拿出100块，让股票经纪给你配资1000块，如果涨了百分之十，那你的收益就是百分之百，如果跌了百分之十，你的100就赔光了！” 张耀说完，又开始上下打量厉元朗：“怎么？你也想炒股？” 厉元朗摸了摸鼻子，否认说：“不想，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重活之后，厉元朗明白一个一句古话里的道理：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君。几事不密则成害！ 事情没做成之前，不能大着嘴巴四处乱说。如果做成了，别人只会羡慕你运气好。如果做不成，必然会被人嘲笑。 厉元朗这只小小的蝴蝶，煽动翅膀后，已经能够改变一些人的命运，跟一些事的轨迹。面对股市这种金融搏杀的市场，厉元朗不清楚，自己的翅膀会带来什么，但最好是谨言慎行，尽量不影响世界线！ 只有世界线按照上辈子的轨迹运行，厉元朗这个重生者，才能利用先知先觉的优势，提高自己人生的胜率！ 第50章 炒股 一个基层小警员，社交面其实很窄。每天的时间都被琐碎工作填满，能见到的人，也就是辖区内的那些。每天处理的，大部分是邻里纠纷的琐事，工作时精力稍稍专注些，很容易便会跟社会脱节。 一个普通人的社交圈，其实也非常简单，无非亲戚、朋友、同学、战友、同事…… 既然决定了炒股，厉元朗仔细的思索，应该如何入手，仔细想了半晌，还真从脑海里找出了个人。 拿出手机，打开QQ，找到个栀子花头像的女孩子，厉元朗打字：在吗？最近忙不忙？ 天海证券的办公室里，一个穿着黑色职业装，戴着金丝眼镜，梳着单马尾的女孩子，刚把报表保存好，然后就听到了QQ的提示音。 打开后看到厉元朗的留言，原本还很平静的小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的激动。 江萍的手指在键盘上不断的敲打，写下一行文字后，又觉得不太妥当，选择了删除。就这样的删删改改，最终变成了一行字：不太忙，你是想请我吃饭吗？ 等着这条信息发出去以后，江萍眨了眨眼睛，才意识到自己发了什么！原本就白净的脸，一下涨得通红，伸手不断的揉搓。 “冷静，一定要冷静！矜持，必须要矜持！江萍，你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了！” “不能这样的大大咧咧，不淑女。会吓到别人的！” 江萍跟厉元朗是高中的同学，只是厉元朗因为成绩太差，没有参加高考。江萍上了一所财经大学，毕业后进入了证券公司。 一起上学的时候，厉元朗高高大大的，江萍对他有莫名的好感。后来虽然分开了，但也从其他的渠道，打听过厉元朗的消息。 这是一种很朦胧的喜悦，就好像是想买一张绝版的CD，但却总是差之毫厘，隐隐约约能听到各种线索，忽然间，这个CD主动跳出来了！ QQ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江萍看了一眼，立刻发出声欢呼，厉元朗居然答应了自己，要和自己一起吃饭！ 还真是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原本就开心的江萍，不由自主的哼起了歌曲。 “干什么！大呼小叫的，一点也不稳重！”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板着一张好似扑克的脸：“江萍，这个月你的绩效没有达标，如果下个月还排在最后，我希望能收到，你主动上交的辞职报告。” 江萍立刻乖巧的站直身躯，对着男人点头说：“好的，主管。” 等着主管转身离开，江萍咬牙切齿的，对着他的背影挥了挥小拳头。 但一想到，马上就要见的人，满脸愁苦的江萍，脸上又浮现出浓浓的笑容。 …… 坐在西餐厅的凳子上，厉元朗总感觉自己跟周围格格不入，仔细打量了一圈，终于发现了问题，这是一家以情侣为主题的餐厅，是年轻男女约会的地方。 把江萍约在这里，恐怕有些不妥。而且，这个环境不够私密，不适合谈事情。 就在厉元朗思索着，要不要换个地方的时候，蹬蹬蹬！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香槟色连衣裙，头发自然披散，妆容精致的女孩子，走到了厉元朗的身前。 “老同学！你怎么黑了这么多？”江萍眨了眨眼睛，没想到白净的小奶狗，居然变成了黑黝黝的，甚至还带点磨砂的小狼狗！ “当了几年兵，风餐露宿的没那么精致！”厉元朗笑了笑，然后习惯的客套：“你变得更美了，也更漂亮了！” 江萍非常的开心，捂着嘴巴笑了笑，然后坐在凳子上：“听说你去了基层派出所，怎么没留在天海？” “一言难尽，分配工作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意外，等我想要去纠正错误的时候，却已经晚了，也只能错有错招。”厉元朗并不想闲聊，而是把话题往江萍的身上引：“听说你现在参加工作，还是在金融公司？” “不是金融，是证券，就是前面那家，天海证券！”江萍说着，还故意用涂满指甲油的手，指向远处的天海证券公司。 “厉害啊！上学的时候，你学习就好，毕业了，还找了这么体面的工作，真的是让人羡慕。”厉元朗直接切入正题：“老同学，我想炒股，你能教教我吗？” “炒股？”江萍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的看向厉元朗。 在这个充满浪漫氛围的西餐厅里，听着舒缓的钢琴曲，空气中仿佛飘荡着粉红色的泡泡，有的人在送玫瑰花，有的人帮着切牛排。 一个个眼波流转，甜甜蜜蜜！ 到了江萍，没感受到任何的浪漫，厉元朗居然想要学炒股？这是什么新型的话术吗？ 江萍试探着问：“炒股，你开户了么？”望着厉元朗的摇头，江萍的心里升腾出一丝的窃喜。 “我打算炒指数，还需要配资。”厉元朗说着拿出一张银行卡：“钱带了，接下来怎么做？” 望着表情认真的厉元朗，江萍的脸上浮现出尴尬。看来这个是真的想炒股，不是聊天的话术，自己的妆造是白做了！ 战术性的笑了笑，掩饰住眼底的尴尬：“这卡里有多少钱？” “六十万，我打算再用五倍配资，然后全部买成股票指数。”作为重生者，既然知道未来的大趋势，厉元朗肯定会下重注。 “这么有魄力？”江萍错愕的再次打量厉元朗，早就听说他的家世好，但却没想到居然这般的有实力。 这可是2006年，房价还没有飞涨，大部分人的工资还在一千六七，一下拿出来五十万炒股，并且用上了五倍杠杆。 江萍真的很想提醒一句：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却又怕引起厉元朗的误解，只能假装淡定，战术性开始喝水。 厉元朗笑了笑：“今天能办好吗？” “能办！一会吃好午饭，我带你去公司里办。”江萍说完，又把声音压低：“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 “我买的是股票指数，哪有什么内幕消息？”厉元朗微笑着说：“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消息，我相信这个国家会越来越好，最近的股市肯定也会越来越好。” 江萍笑了笑，慢慢的点头，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如果单买几个股票，可能是有内幕消息。但厉元朗买的是指数，是整个大盘，这种大趋势，牵扯不到任何的内幕！ 第51章 天海证券 中午这顿饭，吃的不咸不淡，甚至还有点微微尴尬。毕竟周围都是谈恋爱的情侣，厉元朗跟江萍没有任何亲昵的举动，就仿佛是混进天鹅群里的两只丑小鸭。 好在江萍摆正心态，只要自己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曼斯条理的吃完这顿饭，然后带着厉元朗去了天海证券。 一般的银行、证券、保险公司，为彰显实力，基本上都会自建，或者租下一整栋办公楼。天海证券作为天海市资历最老，也是业务最大的证券公司，自然是财大气粗，整栋十七层的楼，都是天海证券的办公室。 江萍的工位在六楼，开放的办公区坐满了办公人员，每个都穿着得体的西装，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江萍，然后用审视的目光，不断打量厉元朗。 “元朗，你先坐。我给你拿些资料，然后协助你开户。”江萍带着厉元朗来到她的办公桌前，然后开始在电脑上摆弄。 工位并不大，小小的格子间里摆着几盆多肉，还有一个白色的小熊造型的茶杯。 扑克脸的郭主任在办公区里巡视，看到江萍后，立刻冲了过来：“江萍，工作的时候，为什么不穿工作服？” 江萍连忙解释：“主任，中午的时候，约了这位大客户吃饭，他要求开户，我便把他带了过来……” “大客户？能有多大的资金？”郭主任上下审视厉元朗，上衣没见过，衬衫几十块，裤子脏兮兮，脚上的鞋子，也是不值钱的运动鞋。 郭主任是从基层一步步升上来的，待人接物有一套自己的逻辑，甚至一眼就能看出来，一个人的身家，甚至每个月的收入。 只是这样简单的扫了一眼，郭主任就可以确定，厉元朗不经商，也不是家资殷实的富二代，更不是开矿或者搞农场的大老板。 跟大客户根本就不搭边！ “六十万，要配资五倍……”江萍越说声音越小，在动则大几百万，上千万的证券交易所里，厉元朗的这些资金，的确不算是大客户。 郭主任眼里的轻蔑，不由得又重三分，爹味很重的对厉元朗说：“年轻人，投资不是赌博，别脑袋一热，把老婆本都赔了！” 厉元朗笑盈盈的点头，并不想跟郭主任多说。 郭主任却打开了话匣子，好为人师的指点：“想买哪支股票？说出来，我给你提提建议。” “毕竟，我可是炒股多年，实盘三次获奖，盈利超过百分之九十六的同行。能得到我的指点，绝对是你祖上积了大德……” 这种拎不清的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嘴巴开阖的全是噪音，好似苍蝇般惹人烦躁，真的很想一巴掌把他拍死。 强忍心底的怒火，厉元朗低声说：“买股指，五倍做多。” “买股指才能赚几个钱？真是个棒槌！”郭主任极为不屑的一笑，然后傲慢的抬起了下巴：“小伙子，我这边有内幕消息，两万块一条，包你赚钱……” “谢谢，但不用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厉元朗摆了摆手：“这位主任，你先去忙吧！别打搅我开户。” 郭主任的面色一冷，然后冷哼一声：“不识好歹的家伙，早晚亏死你。” 就在这个时候，一群人走了进来，领头的男人穿着一身红色的西装，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前走着。 郭主任看到后，立刻变了脸，笑着伸出双手：“谢经理，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谢长俊很矜持的伸出了手，跟郭主任浅浅的握了一下，正准备敷衍两句，忽然看到了旁边站着的厉元朗。 谢长俊不由得一愣，然后满脸的狂喜，伸手把郭主任推到一边，点头哈腰的凑到厉元朗身边：“厉少，我是小谢，谢长俊。” “上次在问政栏目组的现场，我可是一睹过厉少的风采！” “厉市长去党校深造，这次回来后，肯定就要高升了吧？” 厉元朗虽然不知道，跟谢长俊在哪里有过一面之缘，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见他已经伸了手，便也伸手跟他相握：“你好，你好！” 至于其他的问题，理都不用理，因为根本就没办法回答。 郭主任的脸仿佛成了调色盘，从惊讶，到茫然，然后思索，再恍然后又惶恐！！！ 伸手拍着自己的脑门，无比懊恼的说：“居然是这位爷，我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刚才说了这么多，不会把他得罪了吧？”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卖，郭主任肯定会买下一大瓶，全都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明明是个抱大腿的好机缘，居然就被自己搞糟了！ 要不要，再抢救一下？ 郭主任的大脑飞快的转动，立刻往前走了两步：“厉少，谢经理，VIP室还空着，不如我们去那边聊。” “需要办什么业务，全权交给小江，这里人多嘴杂，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厉元朗往周围扫了一眼，虽然大家伙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但厉元朗能感觉到，这帮人都用余光观察自己。 毕竟前些日子，厉市长被诬陷的案子，在天海市闹得沸沸扬扬，厉元朗上电视进行澄清，大家伙多少也有点印象。 留在这里被人围观，的确有些不合适，万一再被人恶意解读出什么来，恐怕又会给父亲添乱。 “行！”厉元朗把头一点，然后看向了谢长俊：“喝杯茶，聊聊天？” “荣幸之至，里面请！”谢长俊有些小激动，带着厉元朗往前走。 人这一辈子，能把握住的机会并不多。想要过得好，就要向上社交。努力抓住比自己强大的人，试着让自己也变得强大。 常务副市长家的公子，这可是谢长俊能接触到的最大人物，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跟厉元朗成为朋友！ 郭主任的心也在狂躁跳着，在大人物的眼中，自己就是个小小的蝼蚁。既然都已经得罪了大人物，那就要想办法化解这个恩怨。 如果惹得大人物不高兴了，他伸出小拇指就能把自己碾死！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讨好厉元朗，把刚刚的不愉快，全都擦掉！ 第52章 谢长俊 郭主任只是个小小的主任，谢长俊才是天海证券的经理。虽然只是个副经理，但谢家在天海的金融系统内，非常的有能量，谢长俊又长袖善舞，虽是个二代，却没有那些坏毛病，在天海大小也是个人物。 即使不能算是顶级衙内，也属于胸部，第二梯队的衙内。再给他一些发展空间，按照他的情商跟智商，只要不出事，说不定就能成为头部，成为第一梯队，甚至最顶级的衙内。 VIP室里，谢长俊帮着倒了杯茶，然后满是惋惜的说：“厉少，你的事我们都听说了。大家对你的评价很高，说你为了大局观，牺牲了自己。” “就这份能上能下的气度，将来绝对是个人物。” 会说话的人，跟不会说话的人，在遣词造句上，有着极为明显的不同。 就以刚刚谢长俊说的这番话为例，明明就是厉家斗争失败，厉元朗被发配到了土岭乡，但谢长俊非说厉元朗顾全大局。 还有这个能上能下的气度，一般人会说能屈能伸，虽然会有同样的意思，但却会让厉元朗不爽。 曲什么！伸什么？ 明明就是吃了闷亏，还屈屈伸伸，这不是在揭厉元朗的伤疤吗？ 能上能下就用的比较传神，特别是语序，先上后下，这就是在说，困难只是暂时的，现在下了，将来肯定会上去的。 所以看似普通的一句话，处处透着小心思。不止照顾厉元朗的情绪，还充满了高情商。 厉元朗倒是没在意这些小细节，端起茶喝了一口，思索着该找个什么样的话题，好敷衍谢长俊。 人个人相处，存在有极为复杂的关系。特别是对方带有目的，准备向上社交的时候，如果给别人期望，却又不能满足这种期望，那反弹起来，可真的会如天崩一般。 郭主任见缝插针：“没想到，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厉少。是我狗眼看人低！还请你大人大量，把我当个屁……” “不过我这里真的有内幕消息，听说有只股票要大涨，大家伙都等着盘前打新……” 既然是道歉，就要拿出足够的诚意。 郭主任不觉得，自己的脸面很值钱，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让厉元朗原谅自己！ 所以郭主任很果决的在纸上写出那支股票的名字，眼巴巴看着厉元朗：“只要买进，保守赚百分之三十，如果顺利的话，大概率会赚百分之百。” 在股市里，涨过百分之十，就会涨停。人们把这个称之为涨停板，每周五个交易日，只要涨停了，便会停盘一天。 郭主任的口气不小，一开口就是三个涨停，甚至翻倍的承诺，看来他对这个股票真的很有信心。 厉元朗的心狠狠的动了一秒，然后又化为了止水。有捷径的时候，每个人都想走捷径。但谁又能保证，所谓的捷径不会变成陷阱？ 投资也好，做人也罢！活了两辈子的厉元朗，总结出了一个规律，慢就是快，做概率最高的选择，宁可错过，也不能选错。 赚钱说穿了就是从0到1，从一无所有，到身家不菲。面对投资的机会，一定要选概率最高的，而不是偏听偏信所谓的内幕消息。 在确认赚钱的前提下，无非是赚多赚少。从1变成1.2或者1.5。但如果选了所谓的内幕消息，一旦错了，那可就是要亏钱的，手里的1很有可能变成了0，再想积累成1，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谢长俊见厉元朗不感兴趣，便半开玩笑的说：“老郭，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地位！当内幕消息都能传达到你这个阶层，不说是三手，也是四手了！就是个大号的韭菜！” “厉少肯定是不感兴趣，说不定早就听到了风声。” “以后这样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我劝你最好不要听，说不定哪天就被坑个狠得！到时候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谢长俊说完这段话后，还深深的看了郭主任一眼。最后这句话，可是一语双关！ 如果郭主任拎不清，还在这里叽叽歪歪，都不用别人坑他，谢长俊现在就能让郭主任哭得找不到北。 郭主任自然听出言语里的威胁，果断的闭紧了嘴巴。既然没法跟厉元朗修复关系，那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刚刚看到，江萍跟厉元朗的私交不错，如果找她进行说和，说不定还有些机会，能把关系缓和。 反正人已经得罪了，接下来尽人事，听天命。看厉元朗的样子，也不像难搞的人。 再说了，大人物每天都日理万机，见到的人多，忙得事情也多，说不定时间长了，厉元朗就把自己给忘了！ 就在郭主任不断脑补的时候，厉元朗开口了：“谢经理，我这次来是开户炒股，只买股指，顺道开个五倍的杠杆，所以还会用一些配资。” “厉少，你能来这里开户，那是看得起我。我有五百万额度的权限，可以给你使用。” “放心，亏了算我的，赚了全是厉少的……” 有心跟厉元朗结交，谢长俊把姿态摆的很低，甚至心底升腾出一股子期望，厉元朗能把五百万亏光了更好。这样他就会欠自己一个人情，然后就可以拉进彼此的关系。 在别人眼中，可能需要一辈子才能赚到的财富，在谢长俊的眼里，只是个数字！甚至还是可以随时舍弃的数字！ “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厉元朗慢慢坐直身躯，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谢长俊：“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可不想掺杂太多的铜臭味。” “况且，我现在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警察，但也算是在体制内。不管做什么都讲究一个四平八稳，不能有任何的瑕疵。” “所以，公事公办就好！”厉元朗说到公事公办的时候，四个字还是平音，就好两个字用了颤音。 郭主任没听明白，谢长俊却听懂了！ 这个好处厉元朗想要，但却不喜欢谢长俊送好处的方式，必须要有更稳妥的办法。 怎么稳妥呢？ 五倍的杠杆！这可真是个有趣的东西。 谢长俊眨了眨眼，然后笑着说：“这还真是巧了，我们交易所正在测试新的系统，可以使用十倍，甚至二十倍的杠杆，但却只要承担五倍杠杆的风险。” “厉少，不知道你是否能够赏脸，帮着我们测试一下新系统？” 第53章 恪守 什么新系统，不过是变相输送利益的说辞。 就以厉元朗六十万开五倍杠杆为例，实际的杠杆金额是三百万，但进入这个系统，谢长俊会帮着出六十万做保证金，可以开到十倍的杠杆，表面上杠杆资金变成六百万，但只要涨跌不超过百分之二十，就不会让厉元朗爆仓。 虽然六十万的十倍是六百万，但有了谢长俊提供的六十万保证金，所以总金额是一百二十万，实际杠杆依然是五倍，自然可以承受百分之二十的波动。 至于二十倍的杠杆原理，跟这个相同。六十万二十倍杠杆，变成一千两百万，但谢长俊会补上一百八十万作为保证金，实际依然是五倍的杠杆。 这是一种很高明的送礼方式，厉元朗只要承担六十万的风险，却能凭空得到一百八十万的收益。 郭主任听到之后，都对谢长俊满是敬仰，难怪谢长俊是经理，这脑子就是好使。以测试新系统的名义，给了厉元朗方便，在心照不宣的情况下，把人情用到了明处。 高明！真是非常的高明！ 厉元朗却把眉头皱起，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谢长俊，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向自己示好？难道是别有目的？ 只要是个政治嗅觉敏锐的人，都能看出来，厉兵现在失势了，就好像是丢街亭的马谡，也就曲江心软，换成其他人，早就打发到清水衙门，一辈子把冷板凳坐到死了！ 哪怕厉元朗把局面彻底翻转，但依然没有让谢长俊表达这般诚意的资格。毕竟厉元朗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察，还是呆在鸟不拉屎的土岭乡。 等了好一会，茶都喝了两杯。厉元朗没答应，也没反对，理论上可以视作默许。但如果真是默许，不管是表情，还是聊天的氛围，都应该有所改变，但现在不管是表情，还是气氛都非常的诡异，没给出足够的信息，让谢长俊感觉到厉元朗的默许。 “老郭，你出去看看，外面的手续办的如何？”谢长俊对着郭主任摆了摆手，然后又看了身边人一眼。 大家伙立刻心领神会，全都离开了VIP室，给谢长俊跟厉元朗，留下单独谈话的空间。 厉元朗疑惑的看着谢长俊，不明白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谢长俊倒是开诚布公：“厉少，我知道，可能我这样做，会让你觉得很突兀。但我只是想表达这份善意，想把心交给你。” “正所谓做对事赢一次，跟对人才能赢一世。虽然厉叔现在有些坎坷，但我觉得他不止吉人天相，还会一飞冲天。” “所以，厉少，我想进步，我要站队，我觉得跟着您，一定能飞黄腾达！” 望着谢长俊双眼中往外喷涌的野心，厉元朗的终于明白谢长俊的心思。这是看中了曲江这一脉的资源，想要烧冷灶！ 政治除了博弈，还有投机。每当有大事发生之前，总有些人想要拜入门庭，或者改换门庭。期许着能够越过龙门，金鳞化龙。 厉兵虽然败走天海，但曲江却成了汉中省的省委副书记，只要曲江不疏远厉兵，早晚还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谢长俊是聪明人，知道雪中送炭的道理。一直都想跨越阶层，但却没有这样的机会，好不容易遇上厉元朗，肯定想抱紧这条大腿。 明白了谢长俊的心思后，厉元朗索性开诚布公：“人有上进心是好的，都想走到更高的位置，但你能保证，现在违规操作的事情，将来不会变成让你尸骨无存的隐患？” “我只想让你在权限所及，又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加以照顾。比如手续费上给予优惠，又或者大客户享有什么权益，没想让你用违规的手段，对我进行违规的照顾。” “我的每一步，都会走的非常稳，不可能让你，在我干净的履历上，留下点黑墨。” 言辞拒绝后，厉元朗的大脑却飞速的旋转，天海市的政坛，肯定出现了变化，这才会让谢长俊如此的迫不及待。 要知道，站队可不是说说而已。如果把一个派系，比作是一张凳子，那么现在曲江就是最大的凳子面。但一个凳子不可能只有凳子面，还要有撑着他的凳子腿。 山高皇帝远，谢长俊这种二代，不可能触及到凳子面，那么只能去抱凳子腿，但现在厉兵这条凳子腿已经被废了，没办法给谢长俊照拂。 如此浅显的道理，不止厉元朗知道，谢长俊也清楚，但他依然选择站队，那么新的凳子腿是谁？ 厉元朗思索的时候，忽然间想到了个人，如果那个人下派了，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铁书记提了副市长？新来的政法委书记姓曲？” 厉元朗的大胆猜测，得到了谢长俊的印证：“铁书记虽然要退二线，但也提了副市长，虽然排名靠后，但级别也提上去了。曲子峰成了天海市政法委副书记，但谁都能看出来，他早晚都会接铁书记的班。” 果然是这样，一切都还在曲江的掌握中。虽然天海市的政坛，还是市委书记季长安一家独大，但铁市长加上曲子峰，再加上还在学习的厉兵，就有了跟季长安掰腕子的资格。 况且，上面还有一个曲江，汉中省委副书记，整个汉中的三号人物。真掰起来，恐怕季长安都不能赢。 这次不就是如此吗？大家心照不宣，季长安让厉兵吃了个哑巴亏，曲江就把本该退居二线的铁书记，退休前提一级，同时让曲子峰成为天海市政法委书记，不止给天海市委加了沙子，还打了季长安的脸。 极为明确的告诉所有人，曲江的政治艺术依然炉火纯青，哪怕在季长安的大本营，曲江依然可以贯彻他的政治意图。 难怪谢长俊想着改换门庭，恐怕存在有这样心思的人，不再少数。毕竟季长安已经老了，又一直没能进常委班子。 曲子峰却如此的年纪，还有这么硬的靠山，按部就班，快则五年，慢着十年，又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政坛新星。 一瞬之间，想明白这些后，厉元朗深深的出了口气，然后对着谢长俊说：“我喜欢交朋友，但我希望我的朋友能恪守本分，不会自作聪明，更不会让我为难。” 谢长俊全都听懂了，对着厉元朗点头：“一定不让你为难！” 第54章 默契 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大家都明确的知道，红线在哪里，边界在哪里。然后恪守自己的本分，不贪功，不冒进，不自作聪明。 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的照顾。在规则不反对的情况下，给予一定的照拂，自然就是极为稳定的关系。 毕竟这是在体制内，没有人敢公开的拉帮结派。那些喊出什么，汉大帮，秘书会的人，最终下场都非常凄惨。 VIP室的门被敲响，江萍抱着一摞资料走进来，厉元朗在上面签了一些字，户头终于开好了，六十万的存款进了股票账户，五倍杠杆配资到三百万后，在1600点，厉元朗全都买成了股指。 江萍成了厉元朗的股票联络员，每周会通过QQ给厉元朗发送一次账户详情，特殊情况电话联系，还会根据厉元朗的要求进行操作。 只要跌幅不到1280点，厉元朗的账户就不会爆仓。虽然不知道顶部在哪里，厉元朗决定5980点的时候离场。不贪婪，不凑整，就在明年的国庆前撤退！ 一年的时间上千万的收益，这些钱厉元朗来说，已经足够了！ 谢长俊知情懂趣，并没有再纠缠厉元朗，跟他握手后，恭送厉元朗离开。 望着厉元朗远去的背影，江萍的心里忽然升腾出无尽的感慨，曾经年少不可得，现在长大了，依然不可得。 毕竟月亮就是高高挂在天上，白月光永远都是白月光。 就在江萍感慨万千的时候，郭主任把江萍喊到办公室，望着每天都臭着一张脸的领导，江萍非常的忐忑，正思索着该如何应对的时候，郭主任的表演开始了！ 如同扑克般僵硬的五官，忽然变得鲜活，曾经高高在上的眼睛，也开始软化，甚至有了些许的讨好。 “小江，刚才外面人多。让你受委屈了！我这个人笨嘴拙舌情商低，以前有什么言差语错的地方，在这里，先向你道个歉。如果那些话让你不高兴了，还请多多包涵……” “以后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里，遇到了什么困难，你尽管跟我说。” “我这个人别的能耐没有，就是特仗义……” 望着忽然的热情，甚至还有些伏低做小的郭主任，江萍很不适应，甚至身躯开始往后瑟缩，脑袋里冒出乱七八糟的想法。 “老郭，你的年纪也老大不小，年龄都快赶上我爸了！” “我可警告你，不要总想那些有的没得！” “我的职位虽然低，但行的端，坐得正，你可不能对我有乱七八糟的心思！大不了，这份工作，我不干了！” 听到江萍愤怒的指责，郭主任眨了眨眼睛，立刻开始喊冤叫屈：“误会，误会，这真的是误会！” “您是厉少的同学，我只是个小小的主任，哪敢对你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就是刚刚我对厉少不够恭敬，所以才想通过你，在他的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这里千万不要有误会，你我之间，也不能有误会……” 听到郭主任的解释，江萍大概明白郭主任的小心思。望着曾经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现在对着自己奴颜婢膝，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舒爽，让江萍的心情大好。 也许男人跟女人之间，不一定非要成为男女朋友。只要能保持足够的私交，就能在生活中拥有超乎旁人的便利，那便是极好的！ 江萍仿佛被打通任督二脉， 不止开始审视跟厉元朗的关系，还开始思索自己的人生。 既然月亮不可得，那么为什么不借助月亮，让自己飞的更高呢？ 有的人长大就在一瞬间，成熟跟天真就差了一张窗户纸。 现在江萍就是这种情况，她明白了自己跟厉元朗的差距后，便没了不该有的小心思，然后开始借着厉元朗的势，抬高自己的身份。 “郭主任，你的意思我清楚，以后只要机会合适，我肯定会帮你美言的。” “就是我在组里垫底，您能不能不辞退我？” 江萍故意这样说，就是为了刺挠郭主任，也有些敲打郭主任的意思。 “小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工作没做细致。厉少是你的同学，你在天海证券就是屈尊，我哪敢给你排座次。” “以后不管你的业绩如何，只要能跟厉少保持良好的关系，那就是大功一件。” 听到自己想要的，江萍终于笑出了声，这种被人恭维的感觉，可真是太好了！希望以后自己能保持下去，永远都被别人恭维着。 …… 在天海市纪委的旁边，有一间相对隐秘的茶楼。厉元朗推开了门，就看到曲子峰正坐在里面品茶。 “曲哥，对不起，我来晚了！”厉元朗连忙告罪，然后快步的走到曲子峰的对面，拿出烟盒开始敬烟。 “恭喜，恭喜，刚听说你来到了天海，这里的地不平，还走的惯吗？” 面对厉元朗的关心，曲子峰笑着说：“小叔让我下来，我能怎么办？哪怕地不平，也只能强撑。” “倒是你，听说去了土岭乡，干的是风生水起，连破大案，最近就要对你进行嘉奖了！” “运气好，运气好！”厉元朗谦虚之后，切入了正题：“季长安的秘书姓白，是个极为阴损的家伙，哪怕我到了土岭乡，他还在后面使绊子。” “既然你来了天海，那以后可要谨慎小心，别被他给阴了！” 这个时候，说这件事情，倒也不完全是告状，而是在提醒中表明态度。 曲子峰自然听懂了，眉头微皱说：“天海市的班子以稳为主，我听到了消息，老季还想站好最后一班岗，但如果他想进常委，就必须有所舍弃。” “他舍不得，绝对舍不得！”有了上辈子的经验，厉元朗清楚的知道，季长安是既要又要还想要的人，不可能放弃天海市委书记的位子。 “那就没办法了，我们陪他几年。”曲子峰嘴上的轻松，但眼底闪烁着幽光。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五十来岁，面色黝黑的男人，慢步走了进来。 厉元朗看清楚来人后，立刻恭敬的站了起来，对着他微微鞠躬，然后伸出了双手：“铁叔，您好！” 铁峰伸手跟厉元朗相握：“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厉兵养了个好儿子！” 第55章 共同的敌人 厉元朗正准备客套两句，又听到铁峰继续说：“玫玫在土岭乡的事情，她都跟我说了，幸好你挺身而出，才没让她吃亏。” “你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叔，要谢你！”铁峰说完，还郑重其事的拍了拍厉元朗肩膀，然后对他微微一鞠躬。 “使不得！我也受不起！”厉元朗连忙搀扶铁峰：“我跟铁玫一起长大，她就是我亲姐。” “况且，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她。如果不是有人下黑手，也起不了这么大的冲突。” 铁峰点头：“事情的梗概我都听说了，白秘书这个阴险小人，处处都有他的身影！” “小曲，咱们要想个法子，拿这个家伙祭旗，也好打开局面！” 干了半辈子的纪检工作，铁峰虽然现在提了副市长，但依然是铁面无私，眼里不容沙子！ 而且铁峰这样说，等于是向季长安宣战，毕竟动了白秘书，就是在打季长安的脸。把人得罪狠了，以后铁峰只能站在曲江这边。 “上面希望斗而不破，贸然动白秘书，不合适吧？”曲子峰微微皱眉，满脸的为难。 铁峰却有不同的意见：“任何事情都要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我可是在政法系统呆了十七年，当了八年的政法委书记。” “我知道有些人，是人！有些人，是鬼！还有些人虽然披着人皮，但却不人不鬼！” 铁峰拿出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一叠举报材料，摆在桌子上：“这个白秘书，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入股了从天海到中海的客运线路，虽然只是个小股东，但每年的分红保守估计，不低于六百万。” “为了实现垄断经营，这帮人涉黑涉恶，已经组成了黑恶势力团伙，拥有土枪等危险品，以打砸等方式，逼迫其他城市的客车，不敢跑天海这条专线……” 在私家车没有普及，滴滴之类的顺风车更不存在的时候。人们跨区域的长途，一般都会选择大巴车。而这些大巴车，一开始大部分都是由客运公司管理。 后来引入市场经济，个人可以承包客运线路，这就让有些背景复杂的人，染指了这个生意。特别是近些年改革开放的如火如荼，有些地方经济发达，有些地方经济欠佳，还有些地方经济落后。 经济落后地方的人，涌向了经济发达的地方讨生活。这个人力转移的过程，让一些掌握客运线路的人赚的盆满钵满。 后来客运线路升级为专营线路，有些特别赚钱的专线，就成了印钞机。被一些有实力的人掌握在手中，他们为了独享这个生意，还组织了一些社会闲散人员，成立了护客队。 一共七份举报材料，目标直指宋扬车队，这是一个拥有三十二台客车，近乎百人的涉黑团伙，为了垄断天海到中海的专线，这些年无恶不作，以暴力的手段，致使两人死亡，八人残疾，轻伤者不低于二十人…… 天海市公安局曾经侦察过宋扬，但最终却不了了之。 因为宋扬的老婆姓白，是白秘书的堂姐。白秘书一个电话，就能把天大的恶事，也遮掩成无关紧要的小事。 宋扬居然是白秘书的姐夫？这还真出乎厉元朗的意料之外，上辈子天海市客运集团发生过很多事情，但却总是不了了之。时间长了，就成为了天海的都市传说。 后来随着私家车普及，以及滴滴顺风车之类的软件，稀释掉了大巴车的客源，让日进斗金的专线，变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宋扬平安无事，听说他儿子还在加利福尼亚留学。白秘书更是平步青云，在沿海的某个市里当书记…… 原本还以为是凭本事吃饭，靠能力升迁，家底干净清白的两个人，却没想到居然脏成了这样！ 车匪路霸，欺行霸市！！！ 厉元朗很想拍桌子，但却忍下了，而是默默的看向了曲子峰！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发一发威，造一造声势，上面的人不放心，平级的人不在乎，下面的人不会怕！ 曲子峰必须要烧三把火，必须要立威，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曲子峰是天海市政法委的副书记！ 所以铁峰这个老书记，来给曲子峰递刀了，而且选的目标还是白秘书！这是要让曲子峰跟季长安死磕！ 面沉如水的把所有举报材料看完，曲子峰悠悠的叹息一声：“铁市长，你是在给我出难题啊！” “像我这样，手里没兵，根基不牢的人，第一把火就烧白秘书，难度是不是太高了？” 铁峰并没有回答，而是笑盈盈的看向了厉元朗：“元朗，给你曲哥打打气。” 厉元朗没想到，这一脚会把球传给自己，望着同时看过来的两个人，厉元朗笑着说：“曲哥，你就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白秘书是地头蛇，天海市政法系统都要卖他面子。但你也有自己的长处……” 厉元朗把手指着举报材料上的中海两个字：“你可是省纪委下派到天海的干部，人脉广，能力强。” “既然在天海不好动白秘书，那为什么不异地用警，把这帮无法无天的坏人，全都弄到中海，让他们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 有道理，非常的有道理！ 既然在天海的这池水里，不好抓白秘书这条大鱼。那就把他弄到中海，好好的折腾他。 毕竟宋扬团伙垄断的是天海到中海的客运线路，天海有侦办权，中海也有！在天海季长安说一不二，到了中海，季长安哪怕喊破了喉咙，也没人听他的。 曲子峰的心动了，但他却没敢轻易答应，而是说：“给我点时间，让我衡量一下得失，再计算一下难度。” 铁峰跟厉元朗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笑了。他们都听出了，这是曲子峰的托词，什么衡量得失，计算难度，不过是想拖延时间，向曲江请示。 虽然看穿了曲子峰的小把戏，但厉元朗跟铁峰都没有拆穿。狭路相逢勇者胜，都被人骑脸输出了，如果再不反击，那就是一辈子的窝囊。 可以打不过，但真不能怂。面对强敌的时候，如果连剑都不敢亮，那还不如撒泡尿把自己溺死！ 第56章 拦车喊冤 天海虽然是汉中省的省会，但经济最发达的城市，却是中海。因为地理优势，加上历史原因，各种原材料的成本相对低廉。拥有发达的交通网络，中海市不只商业繁荣，还是远近驰名的物流集散地。 因为有了财富溢出效应，所以这里也就成为了劳动力输入的主要地方。 虽然还比不上一些超一线城市，但也算是二线城市里的排头兵，努努力就能上到一线城市的阵列里。 天海跟中海的高速站口，中海市委书记商耀武，带着班子成员，早早的等在这里。 不大功夫，六辆警用摩托车开道，后面跟着雪佛兰涂装的两辆警察。稍后的地方，是一辆黑色的奥迪车，车顶闪烁警示灯，紧随其后才是丰田考斯特。 最后还有两辆黑色的帕萨特，组成了一个很庞大的车队。 原本还有些懒散的人们，全都站直了身躯，精神抖擞的看着缓缓驶来的车队。 商耀武伸手理头发，然后又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确认没有瑕疵，才露出了标准的笑容。 考斯特缓缓停下，商耀武小跑两步，虽然没有开车门，但却很恭敬的站在车门旁。 都在体制内，可不要小瞧了这忽然往前小跑的两步，这不止是商耀武对来宾的态度，也是一种表达热络的方法。 一个经济全省领跑的市委书记，能够在这样重要的场合里，表达出这样的态度，可见来人在他的心目中，有着非比寻常的地位。 车门打开，曲江从上面走了下来，伸手跟商耀武相握：“老商，你这搞得太隆重，让我真有些受宠若惊。” “不隆重，都是应该的！”商耀武笑着介绍：“都是中海市常委班子的成员，大家听说您要来，全都感觉特别的激动。” “毕竟，你是中海的老书记。在你的带领下，中海抓住了历史机遇，实现了产业升级，从普通的三线城市，一跃成为强二线城市，经济领先全省……” “这还是我封锁了消息，要是让一千五百六十万中海人知道你要来，肯定会夹道欢迎，他们可是打从心底的拥戴你！” 随着商耀武的话音落下，掌声也跟着响起，所有人都用热烈的眼神，炽热的看着曲江，看着这位从中海市高升到省委的副书记，也是未来汉中省书记的最好人选。 “不要搞形式主义，更不能劳民伤财。这次我不批评你，但也不鼓励。” “老商，下来如果还这样，那我可就要给你记大过了！” 曲江说完，就看到商耀武满脸的恭敬，一副任由处置的样子。曲江也没法再说什么，对着周围人摆了摆手：“上车，先去市委。” 商耀武陪着曲江上了车，坐在旁边，很欢喜的介绍中海的发展：“经过这些年改革开放，中海市的人均居民可支配收入，今年比去年又增加百分之十六，最低工资标准会再提高八个点……” “社会治安良好，人民幸福指数……” 车队继续往前行驶，下了道口往中海前进的时候，原本迅捷的车队，忽然间慢了下来。曲江的眉头皱起，往车窗外看去，就看到有两个上了年岁的老人，穿着破旧的衣服，跪在地上，双手拿着白色的棉布，布上面用红颜色写着一个大大的冤字。 那冤字写的很扭曲，横不平，竖不直，甚至还有些狰狞。 那红颜色不正，却非常的刺眼，仿佛是鲜血。 “怎么回事？”曲江的脸寒下来，指着几个抬老人下路的警察，怒吼：“他们在什么？” 坐在旁边，一直都满脸笑容的商耀武，身躯都僵直了，面色一变再变，从赤红变成了紫黑，然后又变成了雪白。 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双手握成拳后，又压在心口上，慢慢吐了口浊气说：“曲书记，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我先向你检讨……” “我不要听检讨，更不喜欢亡羊补牢。现在！立刻！马上！查清楚，这两位老人受了什么冤屈，不能让老百姓有冤无处申，更不能坏人逍遥法外！” “是，我现在就去处理！”商耀武抓着座椅靠背，咬着牙，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站起来，往外走的时候，步伐还有些踉跄，好在下车后逐步走稳了。 为了迎接曲江的视察，商耀武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不管是街道的清扫，还是行程的协调，以及调查要走的线路。 所有可能出现纰漏的地方，都被检查了，原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结果却出现了这么大的错误。 公安局是怎么做的？法院的法官都是吃干饭的吗？ 商耀武越想越生气，拳头攥紧后硬了，本还踉跄的步伐，逐渐变得有力。然后就看到了满脸惶恐的中海市政法委书记，靳强。 “靳强，这件事，你必须要给我一个解释！”商耀武气的眼睛圆瞪，原本以为这次能平步青云，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 靳强的脸上满是痛苦：“商书记，这事不怪我！这两位老人提前得到了消息，昨天晚上就躲在了排水渠里……” “这不是重点！你现在立刻去搞清楚，他们为什么喊冤？如果真的有冤屈，那就立刻开个现场会！” “我们当着曲书记的面，帮他沉冤昭雪！” “希望能把坏事变成好事，哪怕变不成好事，也不能再继续坏事。” 靳强连忙躬身：“是是是，我这就去办。” 望着靳强远去的背景，商耀武杀人的心都有，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掉链子！如果这次自己出了事，肯定要把靳强这个家伙撸到底，甚至给他送进去！ 靳强拦住了警察，问了几句话以后，又接了一份材料，然后满脸喜色的跑了回来。 “商书记，虚惊一场！不是中海的问题，是天海的问题。拦车喊冤的事，跟咱们中海市没有任何的的关系！” “啥玩意？闹乌龙了？”听到这个消息后，面色阴沉的商耀武开始多云转晴，翻看资料后发现真的跟中海市无关，嘴角开始不受控制的上扬。 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这件事能讲清楚，不会连累到自己，商耀武真不怕把天捅个窟窿！ 第57章 狗拿耗子 “什么意思？两位老人的儿子，被车匪路霸打了残疾？居然求告无门？中海公检法的人，脖子上长得都是肿瘤吗？” 曲书记很生气，在市委会议室里，把桌子拍的震天响。所有参会的市委常委，全都缩着脑袋，乖巧的好似鹌鹑。 “回答我！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了蛀虫，究竟是哪些人，尸位素餐？” “这不是渎职，也不是职务犯罪，这是贪污，这是腐败，这是跟犯罪分子同流合污！” 曲江很愤怒，面色涨红，一扫平日里的温文儒雅，就好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 “你们虽然都是官员，但也是人民的公仆，是人民的儿子！如果不能为民做主，那就尽快从位子上下来，换更有能力的人上去。” “靳强，做为中海市的政法委书记，你是不是应该给大家一个解释？” 靳强颤颤巍巍额度站了出来，伸手擦了擦额头：“尊敬的曲书记，以及在座的各位领导，请容许我简单的汇报一下，目前掌握的案情。” “犯罪嫌疑人为天海市奔马客运为首的宋扬团伙，掌握了天海至中海的客运专线经营权。为了实现垄断，宋扬团伙纠集社会闲散人员，对途径这条线路的其他客运车辆，进行恐吓！” “并且以车辆截停，打砸围殴等方式，破坏其他客运公司的车辆，殴打驾驶人员……” “根据被害人材料供述，被害人为西林市长风客运公司的吴小兵，2005年1月24日，吴小兵驾驶客车行驶到距离中海市高速公路分界处一公里处，被宋扬团伙内的黄廷伟驾车别停。黄廷伟一行四人，持有砍刀、钢管等凶器，对吴小兵进行殴打。” “致使吴小兵肋骨断裂两根，双臂骨折，伤情鉴定为伤残九级……” “吴小兵的父亲，曾经去天海市公安系统报案，却被告知因存在互殴，故不予立案，建议双方私下自行调解……” 随着靳强的案情汇报，原本就安静的会议室，一下变得更加安静了！ 原本都以为捅了个大篓子的中海市常委们，没想到居然是吃了个大瓜！丢人的不是中海市，而是天海市！！！ 曲江的眼睛微眯，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下巴，他也听出来了不对。 商耀武轻咳一声：“曲书记，有件事我需要补充一下。” “从天海通往中海的高速公路，是由双方城市各自出钱修建，因为中海市的资金充裕，工期进展顺利，所以一不小心，修长了五公里。天海市不愿出这部分费用，于是两市分界一直存在争议。” “如果按照旧版城市勘定的界限，案发地属于天海，但如果按照高速公路修建后的分界，案发地也可以属于中海。” “在这里我跟您表个态，如果天海市的公检法没能力给老百姓一个公道，我们中海市的公检法，很愿意接过这个案件的管辖权，还老百姓一个乾坤朗朗！” 这番说辞连消带打，既出了心底的一口恶气，又表现出了担当，当真是漂亮极了！ 曲江的眼睛眯起，看向了靳强问：“如果让你侦办，你打算怎么做？” “请省公安厅协助，让中海市的公安，进入天海市先抓捕宋扬等人！” “因天海市同行不作为，我建议秘密行动，先抓捕以宋扬为首的团伙骨干成员，然后对漏网之鱼进行通缉，同时向社会公开征集宋扬涉黑团伙的犯罪证据。” 曲江缓缓点头，对靳强的安排还算满意：“你联系省厅的老廖，先成立专案组，秘密调查这个犯罪团伙，时机成熟后再统一抓捕。” “其他同志是否还有不同的意见？如果没有需要补充的，一会在会议记录上签字，大家伙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 商耀武的眼中充满了热切，声音铿锵的说：“请领导放心，中海市常委班子成员，一定竭尽全力，为百姓讨个公道，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掌声如雷鸣般响起，每个人的心里都憋着口气。踩着别人的脑袋上位，这种感觉真的非常爽。 …… 天海市奔马客运集团，四十来岁的宋扬，穿着一套花衬衫，留着很扎眼的鸡冠头，圆滚滚的脖子上，挂着小拇指粗的金项链。 长满络腮胡子的嘴，正大张着往外哈气，如同胡萝卜般粗的无名指上，套着一枚金灿灿的戒指。 宋扬往戒面上哈一口气，在袖子上擦了三下，又哈了口气，再擦三下。如此反复，原本就闪亮的戒面，现在变得金光灿灿。 现在光鲜的生活，让宋扬感觉到不真实。所以他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擦戒指，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擦去心底的不安。 年轻的时候，宋扬是个混不吝的性子，打架斗殴的事情没少做。愣是靠着不怕死，在道上闯出了赫赫威名，只是没有来钱的路数，兜里比脸还干净。 后来，跟白娟谈了恋爱，有了孩子，不得不找份稳定的工作，结果成了客运站的大巴车司机。再然后赶上客运站改革，从大集体变成承包制，宋扬承包了跑中海的线路，然后…… 敲门声响起，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老大，今天十五号，该给白哥送茶叶了！” 宋扬抬起了头，打开旁边空掉的茶叶箱，然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叠现金，全都塞进了箱子里。 一叠是十万，五叠五十万！原本还空空的箱子，一下被塞得满满堂堂。 年轻人用胶带把箱子封好，然后抱起来离开了办公室。 宋扬望着关上的房门呆呆发生，脸上露出一丝的怅然若失。 然后情不自禁的笑了笑，然后接着往戒指上哈气，继续在袖子上擦戒指。只要能把这个戒指擦亮，宋扬不在乎有多少的损耗。 既然选择了光鲜亮丽，那就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一旦光芒黯淡，那么这枚戒指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与此同时，那个年轻人，敲了敲一辆黑色的大众宝来车的车窗，车窗降下，茶叶箱塞进了车里。 开车的是个戴着墨镜的年轻人，摸样跟白秘书有六分相似，伸手推了推箱子，确认里面的分量后，车窗慢慢关上，车子缓缓的汇入车流，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58章 山雨欲来 赶上了周末，厉元朗没回土岭乡，而是歇息在了天海市。恰好厉兵的党校培训结束，做为天海市的常务副市长，厉兵也回到了天海。 见到了厉元朗后，厉兵的第一句话就是：“瘦了，黑了，但也精神了！” 厉元朗拘谨的笑了笑，然后问：“喝点？” 厉兵点头：“小酌二两，不可贪杯！” 厉元朗拿出天海特曲，帮着倒了两杯，桌上摆着早就做好的家常菜，两个人举起杯，厉兵先开口：“元朗，你已经参加了工作，以后就是大人了。” “爸不盼着你成龙，只希望你在工作的时候，能多长个心眼，别被有心人利用！” “稀里糊涂的成了替罪羊，不只死的不明不白，而且还窝窝囊囊！” 这番话绝对是有感而发，平时厉兵虽然没说过什么，但多少还有些得意的！却没想前些日子马失前蹄，差点就被人坑死了！ 厉元朗把酒饮下，望着厉兵的眼睛：“爸！你是了解我的，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你的出发点虽然是好的，但终究跟不上这个时代。有的时候，你想要一团和气，但他们却总是蹬鼻子上脸，如果你不反击，就会让人觉得软弱，他们还不停的欺负你。” 厉兵默默看着厉元朗，发觉孩子真的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也开始有自己的棱角。不能算是坏事，但也不属于好事，静观其变吧！ 厉元朗帮着厉兵斟酒，然后把声音压低：“曲子峰成了天海市政法委的副书记，铁峰提了副市长，他们俩把第一把火烧向了白秘书。” “啊？”厉兵脸上的漫不经心，一下子全都消失了，非常错愕的看着厉元朗，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把白秘书选为目标，这是要跟季长安掰腕子了？ “他们两个是不是太冲动了？曲子峰年轻，不知道这里面的深浅，铁峰都已经快退二线了，怎么就没拦一下？” 厉元朗继续说：“因为我已经替你，答应了曲子峰，现在是你们三个，一起跟季长安掰腕子。” 厉兵眨动了两下眼睛，然后开始用手揉了揉脸颊：“不是说好了，让我去省里找个清水衙门吗？” “爸！曲子峰来了，曲伯伯会让他单打独斗吗？” “你可是曲伯伯的老部下，又在天海打拼了多年。前些日子，你出事的时候，又是曲子峰帮着忙前跑后。” “你在这个时候调到省里，恐怕名声上会不好听吧？” 有些事就需要摆开了，揉碎了，才能说的清楚。 就好比现在，厉兵就想离开天海这个是非地。但正如厉元朗所说的那样，曲子峰来了，又跟铁峰形成了统一阵线，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走了，那岂不是成了逃兵？ 况且，厉元朗已经帮自己答应下来，如果这个时候首鼠两端，那可就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人了！ 厉兵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温和，其实内心非常的固执，而且特别的认死理。一旦让他做出了选择，九头牛都拉不回。 再次端起了酒杯，厉兵对着厉元朗示意，一饮而尽后，厉兵把酒杯放在了桌上，声音低沉的问：“说说，你们想怎么做？” 望着厉兵的表情，厉元朗便知道父亲已经有了决定。这绝对是件好事，虽然退一步能海阔天空，但这毕竟是在体制内。 都已经成了常务副市长的厉兵，如果有机会往上更进一步，那还是要去争这个上游。 “天海市公检法存在有很大的问题，一旦暴露出来，必然会上常委会，到时候不管结局如何，你只要态度鲜明就好。” 厉兵听出了弦外之音，这就是用白秘书打窝，给季长安下套。如果他维护了白秘书，那就很有可能会被牵连。 如果季长安不维护白秘书，以后还有人敢跟他吗？一个老大不维护自己的手下，而且还是这样的心腹。出事以后，只是忙着做切割，会寒了多少人的心？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队伍，一下子就散了！ “所以，这次抓住白秘书的问题，是为了放大天海市公检法的问题。而我这个常务副市长，在常委会上的表态，就是为了暴露出更多的问题！” 厉兵目光深沉的看着厉元朗：“这法子是谁想出来的？你们年轻人下手没个轻重，如此的不讲武德，这下绝对够季长安喝一壶了！” 酒意涌上厉元朗的脸颊，他笑着说：“有些人高高在上惯了，把人民赋予给他们的权力，视作自己的私利。” “任意妄为，无法无天。如果再不给放任的权利收一收缰绳，那一位早晚都会酿成大错！” 厉兵的眼睛开始发亮，他的性格虽然软，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记仇，刚吃了大亏，差点就没了命，现在见有这样的好机会，不由得问：“有几分的把握，把季长安拉下马？” “至少六成！”厉元朗仔细回忆上辈子天海市的官场，再结合现在的情况，分析着：“季长安霸道惯了，常委会成了他的一言堂。” “这些年白秘书是他的臂膀，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白秘书可是全都知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关键的时候，老季会向市公安局施压，你只要旗帜鲜明的反对，这官司就有的打。” “到时候，自然有人出手收拾他。” “不怕老季叫的欢，就怕老季忽然清醒。端正自己的态度，摆正自己的位置，忍住这一时之气，那时候我们可就难办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厉兵摇头：“别人不了解老季，我对他还是非常了解。” “这家伙宁折不弯，一口气也咽不下。收拾了白秘书，就等于打他的脸，老季肯定会着急，肯定会上火，肯定会口不择言。” 季长安的年龄大了，属于老派的干部，骨子里有一种大家长的做派。否定一个人，会从精神到肉体！ 批判一个人，也会全方位，无差别的攻击。 让这样一个人，在他最擅长的领域里低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厉兵越来越期待这次的常委会，希望能有个火星撞地球般的大画面。 望着斗志昂扬的厉兵，厉元朗松了口气！铺垫了这么久，终于有了想要的结果。 厉元朗虽然知道厉兵不适合官场，但却又不甘心让他就此退居二线，这才因势利导，费尽心思的让厉兵振作，彻底的支棱起来。 以前在天海，厉兵单枪匹马，步履维艰！现在有了铁峰跟曲子峰，说不定还真能把局面打开。 第59章 抓人 中海市汽车站，车站管理员看到几辆悬挂汉T牌照的大巴车，挨个通知他们去会议室，接受交通安全培训工作。 售票员跟司机都没多想，排着队便来到了会议室，培训的老师没见到，倒是看到了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 靳强亲临抓捕现场，抓捕人犯后，便开始分开审讯。重点关注一些主要头目的活动区域，然后抓捕小组开始行动了！ 天越来越热了，人也越来越躁！ 宋扬第三次伸手揉了揉脑袋，太阳穴总是突突的跳着，一种没来由的心神不宁，让他非常的不安。 上次这般的心悸，还是第一次跟着老大去站场，一开始只是凑个人数，壮壮声势，没想到居然打了起来。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做某些事，就比如宋扬，打起来的时候，他的身躯不受控制颤抖！甚至腿脚都开始不协调，差点就摔在了地上。 后来肩膀上挨了一棍子，疼痛并没让宋扬难受，反而让所有的不适应，一下都消失了，整个人变的非常兴奋，特别是宋扬也抡起棍子，去击打别人的时候，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放，彻彻底底的征服，给了宋扬前所未有的享受。 也让宋扬就此走上了不归路…… 轰！剧烈的撞击声在耳畔响起，宋扬有些惊恐的缩在桌子下面。 以前敢打敢拼，那是因为，过的是穷日子，不拼就要一直苦下去。现在混成老江湖，不只身娇肉贵，而且胆子也小了许多。 总觉得自己从瓦罐混成了瓷器，开始自持身份，不会再去跟瓦罐碰。 所以听到撞击声，宋扬下意识的以为，是有人来寻仇。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躲避，不想硬碰硬。 凌乱中又透着整齐的脚步声响起，宋扬眉头皱起，伸着脑袋往外看，就看到一队队荷枪实弹的警察。 宋扬的大脑疯狂旋转，立刻拨打了个号码，看见接通后，便大声的喊：“你们是谁？为什么闯入我的办公室？” 带队的警察四十来岁，五官线条冷硬，双眼炯炯里带着些许杀气：“我是中海市公安局刑警队大队长，黄晓阳，现在有个案件，需要你的配合。” “中海市的公安？”宋扬的眼珠一转：“黄队长，你不要唬我，没有天海市的警察陪同，哪怕你是中海的刑警大队长，在天海也没有执法权，更不能抓我。” “没想到你还懂法！”黄晓阳的声音中透着不屑，往前冲了两步，抓住宋扬的手腕，看到他手里的手机，还在通话的界面。 宋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黄队长，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能不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我看各位兄弟都远道而来，我这个人，就喜欢交朋友，不如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黄晓阳笑着从衣服里拿出逮捕令：“我是兵，你是贼！我可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逮捕你不需要天海市的同行陪同，有了省厅颁发的逮捕令，我这个中海的刑警队长，哪怕是到了天海，也依然有执法权！” 咔吧！出示过逮捕令后，黄晓阳用手铐，铐上了宋扬的手腕，然后还故意对着电话说：“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砰！手机从宋扬的手里落下，摔在地上，外壳飞了，电池掉了，四分五裂的样子，像极了宋扬狼狈的人生。 望着手腕上银光闪闪的手铐，再看着手指上金光闪闪的戒指，宋扬忽然发觉，那戒指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刺眼。 不管多么的光鲜亮丽，都有黯淡谢幕的一天。 原本还矮胖的宋扬，仿佛没了骨头，如同被抽走精气神般，直接软在了地上。 嘴里不断低喃：“不至于，不至于！我就是个开车的小瘪三，又没十恶不赦，搞得天怒人怨，犯不着用这么大的阵仗抓我……” “噩梦，这一定是在做噩梦……” 哪怕宋扬已经被塞进了警车里，他依然不愿意接受现实，想要挣扎，想要从噩梦里醒来。 直到电棍捅上他的腰眼，噼噼啪啪的电流声中，宋扬不断的打着摆子，整个世界才陷入极为诡异的安静。 与此同时，天海市委书记办公室外面的办公桌前，白秘书的面色煞白，身躯不断地发抖，他的手里还握着手机，保持着听电话的样子。 哪怕现在听筒里全是忙音，他依然在呆呆的出神，大脑里仿佛酝酿了一场十级风暴！ 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或者再精确一些，刚刚都听到了什么？ 中海市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来到了天海市执法，抓走了宋扬！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中海市公安局没有跟天海市公安局打招呼，而是从省厅直接拿了逮捕令！！！ 这个信息量太大了，光想一想，就让白秘书感觉到脑仁疼！ 现在宋扬落到了中海市公安的手里，如果宋扬的嘴松了，那结果…… 白秘书已经不敢再往下想，感觉到一阵阵窒息，就好像离开水以后，被活活渴死，并且清晰知晓，是如何被晒成了鱼干的鱼！ 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白秘书的眼珠转了转，逐渐从迷茫变成了狠利！ “孙局长，你好，有个重要的消息需要向你通报。一帮假警察，绑架了知名企业家宋扬。他们正在向中海市的方向逃窜，还请孙局长设卡拦截！” 有些人是自己人，有些人是熟人，还有些人是能用的人！ 不想束手就擒的白秘书，终于决定了放手一搏。给孙局长打完电话后，他从抽屉里，拿出另一部黑色的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现在，我说你听。老鹰已经暴露，情况非常危急，送一程，让他永远的闭嘴！” 挂上电话后，白秘书仿佛脱力般瘫在办公椅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整个人发出一阵阵，压抑至极，却又满是无奈的喘息。 这一天怎么就来了呢？ 顺风顺水的白秘书，以为自己的身份、地位、财富，会如同滚雪球般越积越大。结果却并非如此，现在居然出了意外。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了纰漏？ 这次的目标，究竟是宋扬？还是自己？又或者是…… 第60章 车祸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厉元朗虽然知道计划已经执行，但却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执行。开着车正往土岭乡赶的时候，手机很忽然的响起！ 接通后，便听到周凯的声音：“元朗，刚接到县局的通知，要求我们在省道上设卡，你赶得到吗？” 因为要回天海，所以厉元朗跟周凯调了班，并且对行程进行报备。周凯知道厉元朗今天会赶回土岭乡，如果来得及，可以直接去省道卡点集合。 厉元朗隐隐有了点猜测，为了求证，便多嘴问了一句：“要穿防弹衣吗？” 这个问题透着小心思，表面上是问警械的使用情况，实际上却是在委婉的问案情，继而推测是不是计划已经执行了。 警察办案在不涉及到保密的条例下，肯定会做简短的案情通报。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让办案人员，提前做好思想准备。 面对穷凶极恶的罪犯时，早一些有思想准备，办案的成功率，警察的生存率，都会呈指数级的提升。 面对携带匕首的罪犯，肯定要穿防刺服。面对有枪的罪犯，不只要穿防弹衣，还要带上枪械，甚至呼叫特警队来支援。 所以厉元朗的问题并不突兀，周凯回答的非常自然：“有一伙人，冒充中海警察，挟持天海的企业家，特警队的狙击手已经就位，我们虽然是打辅助，但防弹衣也给你留了一套。” 天海市通往中海的道路一共有两条半，一条是双方一起修建的高速，一条是穿过罗宁县，马上要设卡的省道。还有半条，是年久失修，已经被废弃的老路。 那条路坑坑洼洼，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摩托车在上面都不好跑，底盘低的轿车上了路，直接就拖底，所以只能算是半条路。 厉元朗转动方向盘：“我往省道开，你把位置短信发给我。” 通话结束后，厉元朗嘴角浮现出一抹的笑容，一切都在按照预定的轨道发展，不得不说，白秘书还真是个人才，绝对的胆大包天！ 是不是中海的警察，白秘书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居然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究竟是乱了方寸，还是想把季长安也拉下水？ 就在厉元朗思索的时候，就感觉一团阴影从车窗外闪过，一辆打着双闪的油罐车，仿佛失控的野兽，喇叭不断唔鸣着，向前面的路口冲去。 厉元朗原本漫不经心的脸上，忽然充满惊诧，就在前面的路口，厉元朗看到了白色的奥迪A4，而且悬挂的还是西林的车牌号！ 奥迪车的前面，居然停了一辆大卡车。如果放任油罐车就这样撞上去，小小的奥迪，哪怕车身再坚固，在庞然的巨力下，也会被挤压成铁饼。 难道，这就是躲不开的剧情杀吗？哪怕厉元朗这只小蝴蝶，都已经用力的煽动翅膀，又帮着铁玫请了司机！ 难道，她依然躲不开，车祸殒命的意外吗？ 不！不对！既然厉元朗都能重生，并且拯救厉兵的仕途，那么命运还是可以被改变。 况且，上辈子，铁玫发生车祸时，厉元朗缩在土岭乡，一个人默默的舔着伤口。现在厉元朗不只亲眼目睹即将发生的车祸，做为现场的一份子，厉元朗也有机会，改变这场车祸的导向。 一脚油门轰下去，蓝鸟车的引擎发出一声咆哮！握紧方向盘后，已经被热血充斥的大脑，逐渐的冷静了下来。 油罐车打了双闪，还在不停的按喇叭，那就意味着油罐车没有刹车，它只能依靠惯性往前冲，不管前面有什么挡着，都将会被撞成碎渣。 厉元朗是没能力让油罐车停下来，哪怕把车撞上油罐车，也没法跟这个庞然大物抗衡。 但厉元朗却可以，利用蓝鸟车的速度优势，迅速超过油罐车，冲到奥迪车的旁边，提醒铁玫下车。 毕竟厉元朗的最终目的是拯救铁玫，既然不能让油罐车停下，那就让铁玫离开奥迪车！ 幸好今天不年不节，路上没有多少车辆。双向四车道足够的宽敞，厉元朗的驾驶技术也非常的过硬，百米就把车速提高到了四挡，然后方向盘往左打死，一脚踩在油门上，原本疾驶的蓝鸟，直接漂移着打横，停在了奥迪车后面，大概三十米的地方。 刺耳的刹车声，足够引起所有人注意。厉元朗打开车门，双手挥舞，大声喊：“快跑！” 铁玫看到厉元朗，也看到失控的油罐车，立刻推开车门想下车，但身体却被安全带束缚住了！ 忙中出错，铁玫总想着拉开安全带，但不管怎么用力，该死的安全带，牢牢的卡在里面，根本就无法挪动分毫。 轰！油罐车撞上了蓝鸟，崭新的汽车瞬间碎了一半，轮胎跟底盘摩擦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噪音，仿佛末世降临。 铁玫无能为力，只能绝望的看着正在冲来的油罐车！ 就在这个时候，厉元朗跑到铁玫身前，把她往座椅上一按，先松了点安全带，再把安全带拉长，然后绕过铁玫的脑袋，把她拽出了汽车。 觉察到铁玫在发呆，厉元朗发出一声呼喝：“跑啊！” 半抱半拖着，厉元朗把铁玫抱到另一条车道，为了安全起见，还攀爬过应急车道，直接离开高速的栅栏。 轰！ 刹不住的油罐车，直接撞上奥迪，然后把两辆小汽车都怼进了大卡车的轿厢里。 望着已经变成铁饼的驾驶室，铁玫的身躯不由得发抖，就差那么一点点，如果没有厉元朗，那后果铁玫已经不敢再往下想。 油罐车顶着大卡车，还在往前冲。好在大卡车司机的经验丰富，不断的点刹给失速的油罐车降速。 油罐车的司机终于回过了神，利用这个机会开始减档，速度慢下来后，拉上手刹，关了钥匙，失控的巨兽慢慢的停在了路上。 没有人员伤亡，只是撞坏了两台车！油罐车的司机松了口气，特种车辆都买了高额的意外险，只要不牵扯人命，剩下的都是保险公司的事情。 就在大家伙伸长脑袋，远远看热闹的时候，从天海到中海的方向，有三辆中海市的警车快速接近，三辆警车的后面，还跟着七八辆天海市的警车…… 第61章 巧了 这里是天海市前往中海的高速路分流口，前面大概两公里的地方就是收费站。 双向四车道的公路，原本应该是很宽敞的。但因为发生了车祸，所以整条路都显得非常拥堵。 特别是前面的路口，大卡车撞在了分离岛上，油罐车虽然刹住，但驾驶室却变了型，车身歪斜着，随时都有侧翻的可能。 蓝鸟跟奥迪被撞成了铁饼，油箱破裂，地上湿哒哒的形成一片片的油洼，幸好没遇到明火，如果烧了起来，再把油罐里的汽油引燃，在场的所有人，全都会被烧死。 厉元朗非常的冷静，对着铁玫说：“在这里等我。” 铁玫已经回过神，虽然嘴唇颤抖，但却依然坚强的问：“你要干什么？” 厉元朗指着远处湿漉漉的地面：“地上全是油料，油罐车又快侧翻了，如果不做处理，恐怕会有灾难！” “我跟你一起！”铁玫往四周看了看：“这里没有水源，但可以先向地面泼洒干粉，然后再等待救援。” 厉元朗望着铁玫的眼睛，原本不想让她跟着冒险，但从铁玫的眼里，厉元朗看到了执拗，没有办法只能说：“行，别乱跑！” 因为是回土岭乡，所以厉元朗穿着警服，伸手敲开一辆车说：“把灭火器拿出来，人先离开高速公路。” 车上的司机很热络，打开后备箱，拿出了灭火器说：“要帮忙吗？” 空气中弥漫着，极为浓重的汽油味，厉元朗也知道耽误不得，于是大声的喊：“退伍军人，党员干部，有消防经验的年轻人集合，其他人请先离开车内……” 随着厉元朗不断的呼喊，陆陆续续站出了七八个人，还有一些人站在不远处看着热闹。 “现场的情况非常的危急，油罐车随时都有可能侧翻，地上的油料也有可能遇到明火后自燃……” “大家伙先收集灭火器，把地上的油料覆盖住，然后等待官方的救援。” 人类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特别是三个人聚在一起后，很容易就会诞生出一个点子王。现在十来个人凑在了一起，穿着警服的厉元朗，直接就成了大家伙的主心骨。 面对随时都有可能侧翻的油罐车，大家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老弱妇孺被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三百米远的位置也立起警示牌。 沿途的车辆上都有灭火器，厉元朗带着大家伙往前喷，白雾茫茫中听到了警笛声。 回头看了一眼，厉元朗脸上的喜悦消散。中海市的警车，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所有的事都赶到一起了！ 只是这个时机赶得不是那么巧，如果擦枪走了火，那可就是轰动全国的安全事故，别说市长跟市委书记，恐怕省长都会被记过。 厉元朗连忙往前跑了两步，伸手拦住了中海市的警车，对着副驾驶上的黄晓阳说：“前面发生交通事故，一辆油罐车满载油料，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侧翻。” “我们已经对地面上的油料进行清理，但还需要支援。” 黄晓阳看了看灰头土脸的厉元朗，能看到他身上的干粉，便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再回头，看到天海市追来的警车，黄晓阳把手一指：“这位同志，很抱歉！我们车上押解着极度重犯，没法子提供支援。” “但你可以向后面的警车申请支援，我相信，他们很愿意提供帮助。” 安全无小事，特别是这种牵扯到很多人性命的交通安全事故，一旦人数超过一定的数量，就要向全国通报，主要岗位的领导，还要承担领导责任。 厉元朗自然知道这里面的规则，也没在这里纠结，而是往后跑了两步，拦住了天海市的警车。 “你说什么？前面有一辆满载的油罐车，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侧翻？” “里面至少装载了三十吨的汽油？” 孙局长的眼睛瞪大，感觉天都要塌了！正追捕假警察，居然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望着堵起来至少有两公里的公路，还有路边正看热闹的人，孙局长就感觉太阳穴突突跳着。 如果真发生了意外，自己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不！确切的说，天海市的官场，又要发生大地震，自己的日子不好过，领导们也没有好日子过。 “还等什么！疏散群众，联系消防，让公路局快些联系重型车辆，帮着油料转移。”孙局长的肚子里，还是有东西的，他分得出轻重缓急。 今天这把火烧不起来，大家伙还能戴稳脑袋上的乌纱帽，如果烧起来，一大帮子人要跟着丢官。 至于这几个假警察，反正他们又不会飞，全都被堵在路上，等把危机解除了，再慢慢的收拾他们。 随着孙局长的号令，追来的警察们立刻分成了两组，一组去疏通四周的群众，另外一组，把车横在路上，堵住了中海市的警车。 厉元朗跟在后面，正往前走的时候，忽然发现前面的警察把手放在腰间，他想干什么？ 然后看到那个警察拔出枪，对着中海市的警车就要扣动扳机，厉元朗怒喝：“住手！” 身躯往前一冲，抓住警察的手腕就往上抬。 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子弹呼啸着往四周飞去。 厉元朗就感觉肾上腺素飙升，浑身充满力量。脑袋往后一仰，然后重重往前一砸，一个头槌结结实实的撞在这个警察的鼻子上。 鲜血不断的喷涌，警察发出一声的痛呼，厉元朗趁机反剪他的手臂，同时一脚踹在他的腿弯上，这才把他制服。 “干什么呢？撒开，快撒开！”孙局长竭力的保持平静，但他双眼里却透着些许颤抖。 厉元朗按住了还在挣扎的警察，然后把枪往旁边踢了踢：“他忽然掏枪射击，如果我不阻止，已经打死人了！” 孙局长看了看地上的枪，又看了看还在挣扎的人，怒吼：“贺黑子，给我个解释。” 贺黑子没有回答，车窗却慢慢的落了下来，黄晓阳满脸嘲讽的说：“孙局长，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贺黑子想干什么，你真不知道？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就是杀人灭口的小伎俩！” 孙局长的身躯微微颤抖，他已经有不好的联想，这次恐怕被人当枪使了。 铁玫的声音忽然响起：“元朗，不好了，油罐车被流弹打穿了……” 第62章 逆行者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意外紧接着意外。 贺黑子开枪的时候，虽然被厉元朗阻止，没有打中车里的宋扬，但流弹却打穿了远处的油罐车。 幸好油罐车的罐体经过特殊的处理，只是被打穿，没有产生出火花，要不然，几十吨的燃油炸开，这里绝对会变成人间炼狱。 “铐子呢？快点把人铐起来！”厉元朗有些急了，伸手摸了摸后腰，并没有摸到手铐。 好在孙局长丢来一副，厉元朗直接把贺黑子铐了起来。 揪起地上的贺黑子，厉元朗并没有交给孙局长，而是看着黄晓阳问：“这个人犯可以交给你吗？” 这个问题问的很突兀，一下让黄晓阳有些好奇：“为什么交给我？” “怕他被人灭口，交给你们，他还有一线生机。” 听到厉元朗这样说，原本还在挣扎的贺黑子，也不挣扎了。他也想到这个问题，天海市公安局的水太深了，落到中海市同行的手里，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 孙局长的脸上满是不悦：“小同志，要注意你的身份。” 厉元朗对着孙局长笑了笑说：“孙局，你让咱们的人，把这三辆车围住，一切还在你的掌握中。” 厉元朗这样说，可不是为了把一碗水端平，谁也不得罪。 而是为了拖延时间，毕竟曲子峰是天海市政法委的副书记，是孙局长的顶头上级，只要曲子峰来到了现场，一切还会按照计划进行。 现在要做的是维持现有的局面，消除火灾隐患。 孙局长听到厉元朗这样说，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事情的发展已经超过他能掌控的范围，接下来，肯定是更高层面的博弈。 只要这三辆车不离开，功劳是不指望了，至少错误也没有，还算是孙局长能承担的结果。 厉元朗见大家伙都没意见，便开始脱身上衣服，很快就把上衣脱了，然后开始脱裤子。 周围人都看向了厉元朗，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忽然间就抽风了，这是要果奔吗？ 孙局长拉住厉元朗的肩膀：“你干什么？为什么脱衣服？” “化纤的衣服容易产生静电，在油气大的地方，一点火花就能酿成火灾。” “我要去堵油罐车上的洞，必须要做万全的准备……” 厉元朗非常的坦然，衣服脱完，袜子没了，浑身上下就穿了一条四角裤，然后往油罐车的方向走去。 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默默的看向了厉元朗。这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只想着别人，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人。 “等等，我跟你一起！”孙局长有些激动，开始脱衣服上的扣子。 厉元朗转身对着孙局长摆手：“孙局，这个时候就不要意气用事，油罐车随时都有可能侧翻！我只是个小兵，可以去堵枪眼！” “你却是现场的最高指挥，必须要冷静，尽快协调消防跟特种车辆，早一点排除危险，对大家都好。” 厉元朗说完不等大家回答，便义无反顾的走向了油罐车。 此时，太阳高挂，六月底的风带来些许的燥热，却没能吹散空气中宛若实质的汽油味。 赤裸的身躯，沐浴在骄阳下，小麦色的肌肤里包裹着一块块的肌肉，仿佛来自流落在人间的神邸。 孙局长拿出了电话，打给了消防队：“我是孙局长，高速公路入口处发生严重车祸，请求立刻支援……” “公路局的值班领导是谁？快些帮我协调一辆油料车，如果没有，那么协调一辆洒水车也行，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大型火灾……” 相对于孙局长的焦急，黄晓阳的脸上满是钦佩：“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年轻的时候疯多了，也更有担当！” “这么好的小伙子，应该去更高的舞台，释放他的璀璨！” “靳强书记，我是黄晓阳。人犯已经成功抓捕，但在回队的路上遭遇突发状况，请求公路局以及消防队的支援……” “这里有一辆三十吨的油罐车发生了泄漏，随时都有可能成为火灾现场……” 就在两边都在求援的时候，铁玫默默看着厉元朗背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铁玫总觉得厉元朗能够力挽狂澜。 在别人眼中，如同奇迹般的事情。在厉元朗的手里，应该是能够轻易解决的小难题。 毕竟这个男人，总是在创造奇迹，就在完成别人以为无法完成的事情，总是在创造不可思议的神话…… 厉元朗的脚掌踩在地上，能感受到干粉混杂汽油后，比较奇怪的质感，就好像是干面粉混杂了半湿的面粉，踩上之后不是很舒服。 空气里气味的味道很重，不只是刺鼻，仿佛吸进去的不是空气，而是汽油。 以前觉得汽油味好闻，甚至燃烧后的尾烟，也可以接受！但不管什么东西，太多了都会腻，就比现在，厉元朗总觉得肺里都有了汽油。 一步一步的走到油罐车的后面，厉元朗看到严禁明火的标记，其中火字的左边一点上，被流弹打了个洞，汽油好像是喷泉般往外不断的喷涌。 地上已经有了一小洼，还在蜿蜒曲折的往外流动。 这个高度非常尴尬，哪怕厉元朗垫起了脚尖，也没法子摸到漏洞。 好在地上散落有蓝鸟车的配件，厉元朗把轮胎搬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然后踩着轮毂才能勉强碰到弹孔。 先把食指塞了进去，一直漏油的油罐，终于不漏油了！ 厉元朗开始观察四周，想要找个合适的东西，先把这个窟窿堵上。 就是厉元朗往四周观察的时候，忽然间听到吱吱呀呀，非常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原本倾斜三十来度的油罐车，忽然间倾斜的角度更大了！ 不会这么倒霉吧？ 厉元朗就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好不容易重生了，难道就是为了死在这里？ 不可能束手待毙的厉元朗，眼珠飞快的旋转，很快便有了好主意，先把从座椅上扯了快棉布，用力的塞进弹孔里，然后厉元朗跑向油罐车还没倾斜的地方…… 第63章 放气 永远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因为能看到的只是部分，不可能是全部，更何况，这还是个活了两辈子的警察！ 看似浑身赤裸，只穿了一条四角裤的厉元朗，伸手往手腕上一拉，便拉起了一块跟皮肤同色的胶布，然后从里面拿出两根曲别针。 可不要小瞧了这个小细节，那就是一些人参悟一辈子，都想不通的绝活！就跟一些表演魔术的人，喜欢带的拇指套一样！ 小小的一个道具，就存在有千变万化，给人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惊艳。 作为一个经验老到的警察，肯定也有几手压箱底的绝活。就比如在手腕上贴胶布，如果遇到被犯罪分子劫持，或者需要换人质的时候，这块胶布里粘的东西，那就是保命的底牌！ 毕竟警察这份工作很特殊，就是在刀口上跟犯罪分子赤搏。 看似不起眼的曲别针，可是有大用处的，可以开锁，能够改衣服，必要的时候还能充当工具，给轮胎放气。 现在油罐车已经出现倾斜，左边高，右边低，整个驾驶室撞成了废墟。如果再不加以干预，很快油罐就会侧翻。 厉元朗蹲在轮胎旁，找到了气嘴，把曲别针拧成螺旋状，往气嘴里顶，噗呲！轮胎里的气，顺着气嘴往外喷，原本坚硬的轮胎，很快就软了下来。 如法炮制，把另外几个轮胎都放了气，原本已经开始倾斜的车身，终于放缓倾斜的角度。 危机暂时得到了缓解，却并没有完全解除。空气中不只有汽油味，还有一股股的焦胡味。 绕道车头前，就看到变形的驾驶室，正往外冒着黑烟，应该是电瓶线短路了，如果再不处理，等着电瓶烧起来，那可就麻烦了！ 油罐车的车头，撞进了大卡车的尾部，蓝鸟只剩下了一半，奥迪成了铁饼。 厉元朗伸手在缝隙里摸索，找到了灭火器，拉出来对着冒烟的地方就开始喷，希望先把明火灭掉。 一瓶灭火器喷完干粉，厉元朗看向车头，发现黑烟虽然淡了，但却依然在往外冒。 慢慢的躺在地上，望着已经被干粉充斥的车头，终于在最右侧看到有个地方正在发红，正在燃烧。 果然是电瓶线短路了，如果不能把这个险情排查，电瓶一旦爆炸了，后果不堪设想。 厉元朗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双腿曲起来往地面上蹬，后背擦着地上的干粉，慢慢的挪到车子的下面。 望着开始发红，并且冒烟的线路，厉元朗把手伸上去，刚触摸到电线，便感觉半个身体酥麻，如果不是强撑着把手指拿开，身上的肌肉很可能会在电击中痉挛。 蛮干行不通，又没有趁手的工具，厉元朗的眉头皱了起来。望着越来越红的电线，越冒越多的黑烟，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一辆汽车主要部分是钢铁，也有些部分会用到塑料件。钢材是导电的，塑料件却不导电，厉元朗在地上看到了汽车的内门把手。 双手拿着穿过了电线，然后用力往下狠狠的一拉！ 啪！红色的电线终于被拉断了，火灾的隐患被移除，厉元朗还没松了口气，就看到原本还四四方方的电瓶，忽然间开始膨胀，黑色的电瓶里仿佛有着红色的光亮。 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危险，充斥着厉元朗的全身，他立刻身躯蜷缩，往旁边挪。 噗！呲…… 电瓶变了形，先是往外面喷气，然后温度不断的上升，从橘红变成了赤红，然后开始往外喷明火！ 这一切仿佛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厉元朗感觉世界开始缓慢，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难道又要死了？ 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对？ 望着开始外喷的火焰，厉元朗的心中充满惋惜，就差那么一点点，如果早些下手，不知道这个结果会不会改变。 赤红色的火焰，在车头绽放，引燃了车内的坐垫跟塑料件，然后形成火流往地上滴，直接把地面上的油洼引燃。 就在厉元朗躺在地上，望着湛蓝色的天空，很忽然的想，如果再死了，会不会继续重生？ 兰花草的音乐声，忽然间响起，银亮的水柱从天而降，一道、两道、三道…… 地面上的火焰被扑灭，车厢里的火焰也被扑灭！ 厉元朗抬起了头，就看到对向车道里，三台消防车，两台洒水车正不断的往外喷吐水柱，红色的火焰消失，就连空气中浓郁的汽油味，也消散了许多。 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消防的人来了，环卫的人也来了，汹汹的火势被控制，就连地上的油洼都被水柱冲散。 厉元朗看着他们接管了现场，对向车道的栅栏被砸开，两辆稍小一些的油罐车开了过来，通过管路开始转移油料。 一场可能会震惊全国的灾难，在大家伙的齐心协力下，被彻底的解决。 发自内心的喜悦把厉元朗包裹，事实证明未来是可以被改变的，哪怕这个概率非常的小，只要用心去做，就有机会成功。 危机解除后，人们发出一阵阵的欢呼，甚至还有几个消防兵把厉元朗抬了起来。虽然厉元朗是个警察，但面对如此危险的事情，不是所有的警察都有这般的勇气。 而且在危急的情况下，厉元朗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能够想起脱掉衣服防静电，光这份专业的冷静，就超过了很多人。 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厉元朗的妥善处置，为救援争取到黄金的时间，那么这一场灾难将无可避免。 “好小子，真的是好小子！”孙局长走过来，用力的拍着厉元朗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我要给你请功！” “我是土岭乡派出所的，厉元朗。”此时的厉元朗，笑容非常的真挚。 孙局长却猛然一愣，望着厉元朗说：“你就是那个一个月内，两立二等功的厉元朗？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 厉元朗并没有跟孙局长继续客套，而是看向了远处的曲子峰，对着他挥了挥手：“曲书记好！” 车祸危机解除了，接下来还有人质危机！真假警察这一关，就要看曲子峰的政治智慧。 第64章 移交 油罐车里没了油，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修车厂的拖车把汽车残骸拉走，一台牵引车拉着失去动力的油罐车离开了路口。 拥堵的公路，再次恢复畅通，原本被围起来的警车，也在双方的协调下，开向收费站旁边的服务区。 孙局长的表情很复杂，面对曲子峰的时候，他的心底充满了不服：“曲书记，你刚来天海市，对基层的工作不是很了解。” “别的工作我不清楚，但咱们干公安的，讲的就是一口气。如果今天把人交给了中海公安，那就是在打我们天海公安的脸。” “毕竟，他们作为同行，来天海市办案，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曲子峰有些烦躁的握了握拳头：“孙局长，你也是老同志了！有些纪律我不想跟你强调，但有件事我需要提醒你。” “宋扬案是省厅督导，为什么不跟天海打招呼？说穿了，那就是不信任我们！” “一开始我也觉得，这是在打咱们天海公安的脸，但贺黑子居然想杀宋扬，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你是真看不明白吗？” 连续两个问题，赤裸裸的如同两记闷棍，直接打在孙局长的脑袋上，把他打得嘴巴大张，完全的无话可说。 这样的场合，按道理说，厉元朗是不能插嘴的，但看到孙局长的尴尬，厉元朗也只能给他递了个台阶：“孙局，是谁告诉你，中海的同行，是假警察的？” 虽然很不情愿，但孙局长却说了实话：“市委的白秘书……” 反正都被人当刀使了，孙局长很快便摆正自己的位置，神仙打架的时候，远远旁观就好，可不能凑上去当那个遭殃的小鬼。 厉元朗故作惋惜的说：“这个白秘书做事有些不合宜，不能因为宋扬是他的堂姐夫，就这样袒护。” 该说的，不该说的，厉元朗全都说了，按照孙局长的智商，他肯定能听得懂。 坐在旁边，一直没开口的黄晓阳，发出一阵的冷笑：“孙局长，把人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吧！不牵扯任何的利益，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情，我们肯定把这个案子，办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孙局长已经知道这里面水深，早就打了退堂鼓，现在听到黄晓阳这样说，他没同意，但也没反对，而是闭紧了嘴巴。 默许可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万金油，只要意见保留了，后续可以根据事态的发展，选择利于自己的说辞。 况且，现场职位最高的是曲子峰，作为天海市政法委的副书记，他都不反对，自己这个小小的公安局长，自然也无话可说。 曲子峰的手跟黄晓阳握在一起，不只宋扬案的所有人，被移交给了中海市公安，就连贺黑子也被移交了出去。 望着中海市的警车过了收费站，厉元朗跟曲子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非常清楚，天海市官场要地震了！ …… 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人心悸，呼吸不畅后还有种手脚冰凉的麻木。况且，白秘书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腿肚子正在抽筋，非常疼，额头上浮现出一层冷汗。 人没被孙局长拦住，就连动手的贺黑子，都被中海市公安抓走了！ 虽然白秘书没到现场，但白秘书对现场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现场除了曲子峰，还有厉元朗。理智告诉白秘书，这一切都不是巧合，那么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后，这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 怎么办？怎么办！一种天都塌了的感觉！！！ 白秘书仔细思量后，伸手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听到一声进来，白秘书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走了进去。 “老板，我给你闯祸了！”白秘书斟酌词汇，没有添油，更没有加醋，对着季长安实话实说。只是在描述的过程中，稍稍颠倒了一些事情的顺序。 季长安是很有大将风度的，默默的等着白秘书说完，然后问出了关键的问题：“贺黑子开枪了？是因为你吗？” 不管是中海市跨区域执法，还是曲子峰全力配合，这些在季长安的眼中，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真正激化矛盾，甚至有可能形成错乱的，就是贺黑子开枪。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动枪了，那就意味着事态升级，如果这个点理不顺，季长安可不会轻易下场。 如果季长安嗅到危险的气息，说不定他还会主动一点，直接就把白秘书斩了！ 毕竟别人的生死，自己的名声，跟远大的前程相比，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白秘书咬了咬牙说：“这事跟我没关系，我只是出于大局观考虑，让孙局长关注了这件事。至于贺黑子为什么会自作主张，我是真的不清楚。” “那你是从什么渠道，知晓了这件事？” 季长安默默的看着白秘书，双眼古井无波，仿佛能看穿尘世。 “被抓的宋扬，是我的堂姐夫。”白秘书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继续说：“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非常的惊诧。确认公安局没有收到协查函，还以为对方是假警察……” 撒谎的最高境界，不是九真一假，对最关键的信息进行顺序篡改！是利用蒙太奇的手法，说的全是真话，但却调换的语序，最终把结果修改成自己想误导的样子。 毫无疑问，白秘书是个超级高手，成功的误导了季长安，还挑起了他的火气。 “吃相真的是太难看了！”季长安用力的拍了桌子：“我给老曲面子，才对他处处忍让，没想到老曲居然蹬鼻子上脸……” “既然小曲软弱无能，那我就给他好好的上一课！” “通知下去，召开常委扩大会议，把曲子峰跟孙局长也扩大进来！” “我倒是要问一问，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居然还唾面自干？” “还有中海市的老商，他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要不然我现在就开始封锁高速公路，让他知道，咱们天海市虽然穷，但也不是好惹的！” 第65章 常委扩大会 白秘书的动作很迅速，会议被定在了晚上六点，那时候大家伙都刚下班，恰好不耽搁已经安排好的工作。 除了在外地考察，或者下了基层，的确无法赶回来的人，但都会以电话在线的形式参加，其他在市里的常委，全都会出席这次扩大会议。 厉兵换上深蓝色的西装，用绒布擦了擦胸前的党徽，今天少不得有一场恶仗。不说人类里的权力斗争，就举例狮群里的新老更替。 老狮王可不会心甘情愿的交出手里的权利，恭贺新王登基！毕竟老狮王只是老了，又不是死了！新王想要登基，就要击败老狮王。 赢了登基，输了死亡！不管怎么样，都少不了一场恶斗！ 今天的常委扩大会，多少也有点这样的意思，作为新旧交替的首次交锋，厉兵这个性格温润的人，也知道自己必须要顶在前面，不管能不能赢，都要表明态度，力挺新狮王。 市委小会议室内，保洁已经打扫好了卫生，把茶杯都摆好，确认足等间距，每个杯柄都歪斜四十五度后，保洁们开始退场。 白秘书虽然竭力的保持镇定，但他不断闪烁的眼睛，依然能显露出心底的紧张。 现在宋扬已经被抓，如果不能短期内把他捞出来，等他心里崩溃后，不断的攀咬，将会让白秘书万劫不复。 事已至此，白秘书只能放手一搏，希望季长安能够用余威把这件事平息，至于后面的余波会不会巨浪滔天，已经不是白秘书能考虑的问题。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天海市组织部长张克宁跟着宣传部长罗薇一同前来，两个人跟白秘书都有不错的私交。 罗薇看着白秘书的脸，很是惊讶的说：“小白，你最近是不是熬夜了？黑眼圈好重，眼里还全都是血丝。” “工作是做不完的，要注意劳逸结合！如果你病倒了，季书记岂不是少了左膀右臂？” 张克宁没寒暄，而是切入了正题：“白秘书，今天这个常委扩大会，为什么把公安局的扩大进来，莫非政法系统出了问题？” 白秘书笑的很矜持，人畜无害的说：“具体的事情，我也不能说，一切都要听书记的安排。但张部长真是赛诸葛，猜的八九不离十。” 张克宁跟罗薇相互对视了一眼，忽然间发觉，这次的会议没那么简单，两个人找了位置坐下，开始思索该如何自处。 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铁峰走在最前面，厉兵紧随其后，曲子峰站在厉兵的身后，最后跟着六神无主的孙局长。 四个人都很沉默，坐在了会议桌的远端，甚至为了接下来的硬仗，铁峰还开始闭目养神。 铁峰是政法委的老书记，天海市常委，现在虽然升为排名靠后的副市长，但依然保留了常委的席位。 倒是曲子峰，刚从省纪委调任到天海，出任的还是政法委的副书记，不是天海市常委，也只有在扩大会议的时候，才有出席的资格。 至于孙局长，那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能开常委会的人，每个级别都比他高。 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四十来岁，温文尔雅的男人走了进来，扫视一圈后，对着大家伙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厉兵：“厉市长，你的党校培训结束了？” “廖秘书长好！培训刚结束，原本想明天销假，结果今天接到会议通知，便赶过来了！”厉兵站起来，跟廖荣波握手，然后随口问：“朱书记跟李市长呢？” “他们俩去西部考察，今天是赶不回来了，但会以电话在线的形式参加。” 天海市的市长李剑，市委副书记朱平，两个人去了西部的革命老区，也是天海市的兄弟城市考察，今天是赶不回来了。 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临近十八点，厉兵扫视了一眼，随口问：“纪委的老赵，统战部的小周，还有军分区的马政委，也都没空吗？” “老赵去了省里，听说在办大案。小周下了基层，短时间也赶不回来，至于马政委，军分区有演习任务，肯定没法子参加。” “不过他们三人，都会保持电话在线。” 这就是天海市常委班子的具体情况，一共十一名常委，五名电话在线，六名能够开现场会，加上扩大的曲子峰跟孙局长，参会的人数是十三人。 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天海市委书记，季长安，迈着步子慢慢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拎保温杯跟公文包的白秘书。 季长安扫视了会议室一眼问：“人到齐了吗？” 廖荣波立刻回答说：“报告季书记，天海市常委班子十一名成员，到达会议室六人，线上在线五人，两位扩大成员已就坐。” 季长安接过保温杯，然后坐在白秘书拉开的椅子上：“那就开会，白秘书，你，负责会议记录！” 天海市最骄傲的狮子，终于坐上了属于他的王座。用睥睨的眼神扫视了大家一圈，然后忽然发难：“孙局长，听说中海市的公安，在没有出具协查函的情况下，抓走了我们天海市的企业家，这件事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这个消息还没有被广泛传播，至少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现在忽然听到季长安提起，有些人都用惊诧的目光，看向了孙局长。 没有协查函，那就意味着没有执法权！如果放任，岂不是等于说，天海市的领导班子，失去了对整个天海的管辖权？ 孙局长感觉到了亚历山大，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悠悠的说：“季书记，各位领导，中海市刑警大队的大队长黄晓阳，跨区来到天海市执法。” “我虽然提出了质疑，但对方拿出了省公安厅的通缉令……” 孙局长说到这里，果断的闭上了嘴，然后默默的看向曲子峰，剩下的压力需要脑袋更大的人去扛。 曲子峰果然没让孙局长失望，开口说：“当时我就在现场，确认了黄晓阳的手续没有问题，又跟省厅的领导进行沟通，确认宋扬涉案，我才予以放行。” “因为我刚来天海市，对公检法系统不太熟悉。但我有个疑问，省厅在下达通缉令前，为什么没跟天海市沟通？是什么原因，让省厅对天海市公检法系统失去了信任？” 这番话，仿佛往会议室里丢了个炸弹，炸得大家伙全都闭了嘴。 年轻人可真是太勇了，这不是直接指着季长安的鼻子就开始骂吗？ 第66章 防守反击 季长安也没想到，本该是他出面兴师问罪，结果却反被曲子峰将了一军。形势逆转，从追究责任变成了自证清白！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就跟小女生忽然被分手，潜意识里觉得是渣男出轨，实际上却要开始自我检讨，是不是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好。 一般人恐怕会掉入这种自证陷阱，但季长安却不会，他可是斗争经验丰富，打的一手好太极，听到曲子峰的问题，立刻看向了铁枫：“铁市长，你之前一直都是政法委书记。” “现在由你来回答这个问题，为什么省厅对天海市公检法系统失去了信任？” 这已经不是推诿的问题，而是甩锅。把针对天海市常委的问题，变成铁峰个人的问题。 如果换成其他人，面对这忽然一脚的传球，恐怕会有些手忙脚乱，但铁峰可不是普通人，他对着大家伙展颜一笑，尤其是看向了白秘书。 “关于天海市公检法系统的问题，我需要向大家检讨，一直以来，出于对领导的尊敬，默许了领导的身边人，对司法的干预！” “出于大局观的考虑，没有严以律己，更没有严于待人！” “就以本次被省厅督办的宋扬为例，他是白秘书的堂姐夫！这些年，白秘书没少打着领导的旗号，让我们从大局出发，对宋扬高抬轻放……” 如果说，刚刚曲子峰是正面打脸，那么现在铁峰就是在背刺，当着所有常委的面，光明正大的针对白秘书，多少有点背刺季长安的味道。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白秘书好似被踩到尾巴的猫，连续的否认，然后对着铁峰说：“铁市长，你可要为你的言行负责，你有证据吗？” 原本还漫不经心，霸气侧漏的季长安，双眼微眯，闪烁着隐忍跟警惕！ 还真是图穷匕见了，这是要通过宋扬的问题针对白秘书吗？这是想通过白秘书的问题，针对季书记！！！ 铁峰已经忍了好多年，作为汉中省较为知名的官二代，他不只有政治手腕，还懂得隐忍，以前不吱声，不是和光同尘，而是在等风来！ 现在曲子峰来了，虽然级别很低，但背景不容小觑。还有学习归来的厉兵，这可是个强援！有了这样的铁三角，铁峰终于无所畏惧。 “白秘书，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否打着领导的旗号，跟公检法打招呼，递条子？” 铁峰的眼睛缓缓微眯，同时把声音提高：“公检法部门比较特殊，工作时谨慎，而且讲究一个事过留痕。” “我今天既然在常委会上，公开讲这个事情，就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 “白秘书，我劝你最好迷途知返，这样也能算坦白从宽。” “如果你一错再错下去，那不只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欣赏你领导的不负责。” 这番话不只是要杀人，而且还进行诛心，一下就把白秘书跟季长安一分为二。明确的告诉了白秘书，铁峰的手里有过硬的证据。 如果白秘书还信口雌黄的狡辩，试图对抗组织审查，那不只是对自己的前途不负责任，也对不起季长安的栽培之恩。 这个常委扩大会，开的非常怪，以前总是闭口不言，仿佛吉祥物般的铁峰，升任副市长后忽然发难，不止打的季长安措手不及，其他人也有些错愕。 甚至李市长还捂住了话筒，认真的打量电话，确认连接没有错误，嘴角浮现出一抹的笑容，继续听了下去。 不管是谁，跟季长安这个老书记搭班子，都被压的有些不舒服。毕竟季长安的强势，那可是闻名天海。 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了个敢叫板的人，大家自然听之任之，默默的观察。 白秘书终于有些慌了，以前走的太顺，狐假虎威惯了，错把平台当成了能力，多少有些颐指气使，恐怕真被人录了音。 现在面对铁峰的发难，又该如何的辩驳？越是在体制内，越是身处高位，越是知道体制的力量是何等的强大。 一旦认真起来，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体制不能解决的难题。 白秘书的沉默，等于变相承认铁峰的指责。季长安就感觉太阳穴突突跳着，一股无名的怒火燃烧而起。 不只恨拎不清的白秘书，还恨铁峰这个阴险小人。以前不敢说的事情，现在敢摆在常委会上说，不就是找到了靠山，又觉得天海不再是季长安的一言堂了吗！ 一种英雄迟暮的羞恼，让季长安恨得牙齿咯吱作响，轻轻的敲了敲桌子，然后慢慢的看向白秘书问：“铁峰说的都属实吗？” 一直挖坑，准备坑人的白秘书，没想到眼睛一睁，自己居然落到了坑里。 此时任何的辩驳都显得苍白，只能把头一低，检讨说：“是我疏于对家人的管教，又失去对自己的自省，才会在稀里糊涂中犯了大错。” 铁峰可不想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在中海市公安抓捕嫌犯的时候，天海市公安局的贺黑子，意图枪击宋扬。” “白秘书，贺黑子是否受你的指使？” “没有凭据的事情，可不能乱说！”白秘书有些急了，瞪圆了眼睛：“老铁，你既然是老政法，就该知道办案的规矩。” “既然你怀疑，贺黑子开枪跟我有关系，那你拿出证据啊！” 别的事，白秘书说不清，但这件事，白秘书做的足够小心，联系贺黑子的电话是新号码，吩咐事情的时候，又用的是代号。 哪怕贺黑子录了音，也不能定白秘书的罪。 可惜这是开常委会，不是公安局审讯，白秘书虽然喊得大声，但大家伙都听出了白秘书的心虚。 只能说这件事他做的滴水不漏，不能说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 铁峰把该说的话都说完，然后对着曲子峰使个眼色，曲子峰心领神会：“既然天海市公检法存在有严重的问题，我建议开展为期三个月的整风运动……” 曲子峰年轻，而且懂一个极为浅显的道理，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既然不想被季长安牵着鼻子走，那就不能光防守，还要反击后进攻。 第67章 反击 季长安的面色阴沉，对着白秘书说：“现在，你主动前往市纪委，如实的交代问题。不隐瞒，不夸张，实话实说，要相信组织。” 这话说的可就有讲究了！既有敲打白秘书的意图，又给出了足够的幻想，什么叫实话实说？不就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吗！ 至于相信组织，那也是更好理解了！组织可以是个群体，也可以具象成个人，在天海市最大的季长安，给出了相信组织的暗示，白秘书自然听懂了这里面的暗示。 老老实实的站起来，乖巧的离开了会议室。 这件事季长安既然是管了，肯定会管到底。不管是出于怎样的目的，白秘书的下场都不会差，因为这不只关乎于白秘书能不能平安落地，还是季书记的面子，以及他对天海的官场掌控力！ “会议继续，罗薇，罗部长，你负责一下会议记录。”季长安非常的强势，很自然的掌控了会议的主导权。 “既然曲子峰同志，说到了天海市政法系统，那么我们就研究一下，天海市政法系统存在的问题。” “铁峰，作为天海市的老政法，没提副市长之前，你一直都在负责政法工作。” “除了白秘书有这种乱打招呼，乱递条子的问题，其他人是否也存在有这样的问题？” 反击！季书记开始反击了！ 先跟白秘书划清界限，然后开始针对铁峰！作为天海市的市委书记，季长安习惯当领导，很自然的给其他人打分，然后有功的赏，有过的罚。 这就是季长安作为书记，最擅长的舒适区。做相对应的工作，可能他不够专业，但知人善任，绵里藏针，那可是季书记最擅长的事情。 铁峰虽然觉察到了危险，但也没太在意，毕竟这一切早就在计划中，见到季长安的发难，铁峰悠悠的说：“天海市的政法系统，的确需要开展一次严打。” “至于还涉及到谁，我也没有掌握详实的数据。但白秘书肯定是置身其中！” “我建议，以宋扬案为突破口，公开向社会征集线索，让群众们监督公检法。” “同时，开展内部自查自纠，发现一起，查处一起。” “为了不影响正常的工作，可以邀请省公安厅与省纪委组成联合工作组，进驻天海市纪委，对主动交代问题，并且危害并不严重的同志，予以改过自新的机会！” 铁峰知道季长安想要做什么，自然不会让他如愿，而是直接进行了反击！把主动权交给了更上一级的部门。 如果说，季长安的目的是，通过攻击铁峰这一个点，来维护自己的威信。那么，铁峰就是以自爆的形式，要给整个天海市的屋顶都掀翻了！ 到时候上面派下来了工作组，发现的问题越多，季长安的脸上就越没有光泽。 好好的一个天海，原本干净清廉的政法系统，现在变得乌烟瘴气，特别是季长安的秘书还涉案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又是谁的问题？ 答案显而易见，肯定是季长安的领导出了问题，他肯定是要负领导责任。 疯了！铁峰绝对是疯了！在季长安的视角里，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如此急不可耐的掀开天海市政法系统的盖子，不止季长安会丢脸，铁峰这个曾经的政法委书记，也会遭受牵连。 毕竟这些问题，都出自他的任期！哪怕有人假借领导的名义打了招呼，也是铁峰没能抗住压力。 而且，申请上级部门介入？ 这事好说不好听，上级领导把工作安排了下来，没能把工作做好，还把上级领导喊了过来善后？ 这是把工作当成了儿戏？把官场当成是学校，当成是象牙塔吗？ 季长安深深的吸了口气，不断的告诫自己，在这个时候不能生气，不能拍桌子！ 厉兵跟铁峰对视一眼，直接开口说：“我赞同铁市长的提议，既然天海市的公检法系统出现了问题，我们不能回避，不能护短，更不能捂盖子。” “正所谓，当你在屋子里看见一只蟑螂的时候，其实蟑螂已经爬满了屋子。” “我相信，在天海市，有问题的不只白秘书！” “让我们自己人查自己人，根本就解决不了最根本的问题。” “就以宋扬案为例，如果中海市不请示省公安厅，这个为非作歹的黑老大，依然会被某些别具用心的人，好好的保护着。依然披着企业家的光环，继续作威作福！” “所以我们必须要壮士断腕，请求上级部门帮助，主动向恶疾开刀。” “当然，也要秉承治病救人的方针，给予一些涉恶不深的同志，改过自新的机会。” 厉兵的忽然发言，一下打乱了季长安的节奏，然后开始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厉兵。原本还以为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也有二两的硬骨头！ 看来这次常委会，早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自己不止是中了计，还被人打了伏击。 怎么办？怎么办！！！ 季长安尴尬的发现，他正在失去对天海市的掌控力。难道真要到了新旧交替，新王准备登基，自己这个旧王，就要黯淡离场了吗？ 无形的暗流把季长安包裹，他很清楚的知道，如果今天不能把这几个反叛者镇压，以后他将会离权力中心越来越远。 现在局面，毫无疑问，如同一步死棋，不管如何挣扎，季长安的胜算都不大。毕竟出问题的是他的秘书，有没有涉及到他，给大家留出了足够的想象空间。 有心算无心，季长安觉察不到丝毫的胜算，自己就好像是一条落入渔网里的鱼，如果顺水推舟，至少表面上还能做得一团和气，面子能保下来。 如果拍了桌子，那不光没了实惠，也丢了面子，那可就全输了，这样的事情可不能做！ 作为一个成熟的政客，不说能唾面自干，至少也能忍一般人所不能忍。 这笔帐先记下，以后有机会再慢慢算。 季长安低声说：“既然如此，那就表决吧！同意的举手……” 不等大家伙表态，李剑的电话先传出了声音：“我同意……” 大势已去，天海市的班子，苦班长久已，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肯定要把握住！ 所以天海市的市长，第一次旗帜鲜明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意图，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第68章 嘉奖 常委扩大会在悄无声息中落幕，虽然季长安很不情愿，但也遵守游戏规则，少数服从多数。毕竟白秘书已经被纪委留置，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季长安只能邀请上级部门进驻天海。 随着白秘书失势，宋扬也很快摆正位置，主动交代问题，希望能算自首，最好还能戴罪立功。 天海市政法系统的风暴开始了，有些人负隅顽抗，有些人主动配合，还有些人努力的检举揭发，希望能够更进一步。 天海市体制内一时间风声鹤唳，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写辞职报告了！ 在所有的坏消息中，终于有了个好消息，天海市下辖的罗宁县，将召开表彰大会，对厉元朗等人进行公开表彰。 这个年轻人参加工作后，在短短的时间内，连续荣立二等功，不止打破了汉中省的立功记录，放眼全国也是绝无仅有。 也算是为风雨飘摇的天海，带来一缕清风，证明公检法系统，不全是蛀虫，也有人全心为民，一心为公！ 罗宁县委大礼堂，公检法的代表，以及县政府的观察员聚集一堂，大家都用热络的眼神，看着年轻的厉元朗。 穿着崭新警服的于建军，双手捧着荣誉证书，郑重其事的交到了厉元朗的手中。 掌声如同潮水般响起，还有知情人的议论纷纷。 “一下颁发两份个人二等功，这可真的是绝无仅有。以后罗宁县的政法系统里，厉元朗要领头了！” “有能力的人，跟我们普通人就是不同。我可是听说了，前些日子，厉元朗又处置了一起安全事故，听说天海市局正在给他申请个人一等功。” “两个二等功，一个一等功！这才参加工作多久？这样立功，应该要破格提拔了吧？” …… 破格提拔的事，厉元朗并不太关心，毕竟现在资历尚浅。倒是于建军这次走了狗屎运，被提拔到县里，出任治安队的大队长，含权量一下提了个台阶，在罗宁县也算是个人物了！ 治安队的大队长，级别虽然跟派出所长平级，但含权量却不可同日而语。毕竟乡镇派出所才能管多少人！治安队那可是管了整个县的治安！！！ 表彰大会进入了尾声，领导依次跟厉元朗握手后退场，于建军却没走，而是望着厉元朗问：“对未来有什么想法？” “是继续留在土岭乡，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下走。还是跟着我来罗宁县，只要我能吃上肉，肯定不让你喝汤。” 这番允诺，倒也不是纯煽情。于建军很欣赏厉元朗的能力，稍稍有点迷信厉元朗的运气。 不管是哪个当领导，都喜欢既有能力，又有运气的人当自己的手下。不只能够完成自己交办的任务，还能偶尔带来惊喜。 如果厉元朗愿意跟着于建军，解决副科，再被提个股长什么的都不是大问题，可不要小瞧了股长这个职务。 虽然不在公务员的体系内，但也算实权的职务。有些偏远的派出所的所长，就是属于股长级，是管理几个人，负责一个小科室的小领导。 厉元朗自然听出了于建军的暗示，也知道这份招揽中，包含了浓浓的善意，虽然很让厉元朗感动，但厉元朗却选择了拒绝。 重生者最大金手指就是先知先觉，在没有拥有足够的背景与财力之前，还是呆在熟悉的环境里，才能够让利益最大化。 反正未来还很长，厉元朗一点也不着急，等着父亲走上更高的位置，等着在股市里完成逃顶，然后再换个环境，一展宏图。 现在还是稳住不浪，猥琐发育就好。 厉元朗的拒绝，仿佛也在于建军的意料之中，他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选择了投桃报李。 “我调走后，周凯会顺利接班。因为马光明被开除出警队，所以所里还缺个指导员，我会向上级领导建议，但你的资历尚浅，大概率不会直接任命，应该会在副指导员的位置上先呆半年……” 如果用公务员的体系类比，厉元朗现在的级别是普通科员，如果能出任指导员，那就等于是提了副科。 可不要小瞧了科员跟副科之间的差距，有些人蹉跎了一辈子，都被卡在这个关口上，等到退休的时候，才提了副科。 厉元朗才参加工作多久？满打满算也才小半年，虽然一年后才能提副科，但却已经提前享受副科级的待遇。 如果说别人的晋升都是爬楼梯，厉元朗这种晋升速度，已经不能算是坐电梯了，而是坐上了直升机！ 面对于建军递来的橄榄枝，厉元朗很开心的笑纳，这时候不是展现高姿态，故作清高立人设的时候，升迁一道，如同逆水行舟，一步快了，才能步步快。 毕竟年龄优势，学历优势，这些都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慢慢消失，只有抓在自己手里的，才是属于自己的。 于建军很开心，又分享了一个消息：“这次天海市公检法自查自纠，发现了很多问题，也空出了很多，很关键的位置。” “元朗，如果你上进心强，我建议你早做准备，不止要在工作方面积极，学历方面也要早些提升。” 这番话还真提醒厉元朗，现在最大的短板就是学历。如果在同等竞争的环境下，两个年龄相同的人，竞争同一个岗位，肯定学历更高的人，胜算更大。 厉元朗高中毕业后去当的兵，在部队里没有提干，也就没有深造学历，转业回到了地方，学历上依然是高中。 如果放在十年前，这个学历倒是很尽量十足，但放在2006年底，那可就有些不够看了！ 听人劝，吃饱饭。更何况厉元朗年轻的皮囊里装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灵魂，自然知道怎么选才能让自己少走弯路，才能把利益最大化。 “于所长，感谢你的提醒，我这就联系学校，好好的提升自己的学历。”又有了新目标的厉元朗，开始思索着应该报个什么班。 好在最近成人大学已经开班，函授的大学专科，跟本科学历也承认，甚至还有些地方搞起了电大，就是为了弥补公务员团队的学历问题，只要想上学，还是有地方深造的。 第69章 学历 华夏是个人情社会，不管做什么都讲究一个人脉。既然决定了提升自己的学历，厉元朗能触及到教育的人脉，也就是张耀了！ 去拜访张耀之前，厉元朗先去了一趟保险公司，被油罐车撞坏的蓝鸟，保险公司照价赔偿，厉元朗又添了点钱，买了一辆2005款的大众宝来。 日系的车虽然省油，但却太薄脆了，相对来说德系车用料又扎实一些。之所以没有买新款，是因为4S店里没有现车。 把车停在罗宁一中的门口，不大的功夫张耀便跑了过来，看到崭新的大众宝来，眼中闪过一抹的异色。 前些日子的油罐车危机，各种传言可谓是沸沸扬扬，再加上厉元朗的名字比较特殊，稍加联想便能猜出来个大概。 “我的宝贝蓝鸟，撞碎了？”张耀的声音有些颤抖，双眼里却充满希冀。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没了皮薄的蓝鸟，给你一辆更敦实的宝来！”厉元朗是会安慰人的，直接把钥匙塞进了张耀的手里。 很多时候，朋友之间，不用说那么多的废话，更不需要道歉，车既然撞坏了，那就再赔一辆新的。 再精美的语言，也无法改变，给张耀造成损失的事实，所以照价赔偿或者加价赔偿，才是最好的弥补。 “撞坏了我的蓝鸟，你给我一辆宝来？”张耀虽然知道宝来的价格，但却依然补了一句：“这外型，也真是太丑了！” 德系车的线条，的确没有日系的好看，蓝鸟的外型也的确比宝来更讨人喜欢。 厉元朗却一句话就掰正张耀的思维：“车，只是载人的工具，蓝鸟虽然好看，虽然省油，但却没有宝来结实，关键的时候，能保命！” 张耀立刻闭紧了嘴巴，默默的坐进了车里。厉元朗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后也没客气：“带我去电大报名，需要提升一下学历。” “你这个看书就困的人，居然还想提升学历？”张耀嘴上虽然这样说，手上却转动了方向盘：“罗宁县成人函授，又被承认的学历，只能去中央广播电视大学。” 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又名国家开放大学，也就是大家口中的电大，针对社会上有学历需求的人进行函授。 一般体制内，或者国企、央企，有学历需要的人，多会选择这里深造，颁发的文凭也受国家承认。 厉元朗倒是开诚布公：“以后推崇干部年轻化，学历也会有所要求。我提前做准备，等到了要紧关口不吃亏。” 学历这东西，可以用不到，但不能没有。就跟木桶理论一样，一个桶能装多少的水，取决于这个木桶里最短的板。 厉元朗可不想还跟上辈子一样，吃了没学历的亏。趁着现在还不严，抓紧把学历提升起来。等着以后严格了，想再提升学历，那可就难了！ 早期的电大考试，有些地方采取开卷考试。大部分时候，都是走个形式。就跟考驾照一样，在没有使用电子考官之前，人为的因素多，弹性就会变得非常大。 一旦采用了电子考官，过了就是过了，没过就是没过，没有任何的人情可讲。 张耀在教育界的人脉还是可圈可点的，一个电话便喊出来了一个主任帮着报名，厉元朗很快就成了插班生。 拿到了书籍后，又留下了电话号码，接下来就开始等通知，然后来考试。 张耀拆开一包烟，点燃后很忽然的说：“铁叔更近一步了？” “不是坏事，但也不能算是好事，毕竟还在博弈，也是在走钢丝。”厉元朗也点起了烟，然后吐了个烟圈。 在外人的眼中，以曲子峰为首的少壮派，压制住了季长安为首的守旧派，看似大获全胜，厉元朗却知道，这里面的暗流汹涌。 一时间的胜利，不能算是胜利。毕竟季长安在天海市经营多年，门生故吏，千丝万缕，不可能就这样轻易认输。 之所以现在偃旗息鼓，是因为李剑的表态，打了季长安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看似大好的局面，其实却隐藏了个致命的缺陷。曲子峰终究还不是政法委书记，只是个副书记，如果季长安想要反击，从内部提拔，或者从外部空降，直接摘了曲子峰的桃子，看似坚固的联盟，一下就烟消云散。 厉元朗已经把自己的担忧，全都说给了曲子峰听，最终鹿死谁手尚未得知，但厉元朗已经尽了人事，接下来也只能听天由命。 张耀却看不懂这些，而是对着厉元朗说：“玫姐，前几天来了罗宁县，把肉苁蓉公司注册好了，然后把实验室建立，让我最近就开始研究。” “这是好事，早些出成果，也能早点产业化，大家伙能不能发财，就看你的了！”厉元朗说着，还拍了拍张耀的肩膀，同时仔细回忆张耀上辈子的轨迹。 上辈子，张耀成了老师，也是罗宁县最知名的衙内。只是后来张海滨站队错误，最后被调任到天海市档案局，虽然级别很高，但含权量却很低。 张耀的生活不能说顺风顺水，但也古井无波！找了个同样是老师的女朋友，然后结婚，又生了两个孩子，本该幸福的过完一生，却发现两个孩子跟他都没有血缘关系。 这就是个没做坏事，但却倒了霉的倒霉蛋！离婚的时候，还被老婆发了一张好人卡！ 厉元朗望着张耀黑黝黝的脑袋，仿佛已经看见未来生机勃勃的大草原，不由得问了一句：“谈恋爱了吗？” “还没有，家里催的急，最近会开始相亲。” “听哥一句劝，你要是真想结婚，就要找性格互补的，千万不要找同行，社交圈重叠，很容易出问题。” 张耀的脸上满是好奇：“能出什么问题？” “你的身板太弱，很容易戴上原谅色的帽子！”厉元朗见话说到了这里，索性加大的力度：“你的性格太软，就应该找一个性格泼辣火爆的，而一般这样性格的人，都不会当老师。” 张耀缓缓点头：“我也想找个铁玫那样的，但不是找不到吗？” “让铁玫姐给你介绍，说不定还真有！”厉元朗真的想拯救张耀的命运，不由得把希望寄托在铁玫的身上。 第70章 鸳鸯谱 铁玫虽然是个女汉子，但也是个女人，平日里看起来雷厉风行，实际上也有一颗充满八卦的心。 帮着介绍女朋友，还真是她喜欢做的事情，特别是听到张耀想找个性格泼辣的，想对自己的性格进行互补，一时半会还真想到个合适的人选。 “我有个同学，别看个子小小的，但脾气特别的火爆，动不动就劳资蜀道山，绝对跟你互补，回头我就问一下，如果还没有对象，就给你介绍。” 铁玫把张耀的事情安排好，又看向厉元朗：“你小子也老大不小，想找个什么样的？” 厉元朗原本也是跟着看热闹，没想到八卦之火会烧到自己身上，连忙摆手：“我的工作特殊，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有的时候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就不去连累别人，让别人提心吊胆了！” 厉元朗这番话，倒也是大实话。毕竟警察这个行业很特殊，也很危险，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出现意外。 跟警察谈恋爱，或者结婚是很辛苦的，不只时间上没法固定，就连安全上也没法保障。 如果放在油罐车没出事前，铁玫会以为厉元朗是在夸大事实，但真经历过生死考验以后，铁玫知道厉元朗说的都是真的。 有事，真要上，而且还必须顶在第一线！ 运气好，才平安无事。运气差那么一点点，那可就尸骨无存了！ 但铁玫的消息也非常的灵通：“基层警员的确危险，但我听说你可是要提副指导员了，一步一步成了高层，难道你还要身先士卒的冲一线？” “另外，我可是记得，职务达到一定的级别后，特别是走上重要的领导岗位时，婚姻状态也是组织重点考察的方面，所以先成家，后立业，你就不要害羞了！” 这些都是真的，正所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说的就是在体制内，有些关键的岗位，必然要交给相对成熟的人！ 而一个人如何才能算成熟，肯定是已经结婚了，最好有了自己的孩子。 厉元朗忽然发现，自己对另一半，还真没有过幻想。上辈子被踩到了泥潭里，自怨自怜蹉跎半生，把一切都耽搁了。 现在既然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那肯定要好好的谋划。 现在面对铁玫的问题，厉元朗很直接的回答：“这事，我也说不好，要先听一下我爸的建议。” 婚姻不等于爱情，特别是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的厉元朗来说，爱情太奢侈了，与其选择一个喜欢的，不如选择一个合适的。 听到了厉元朗的回答，铁玫终于可以确认，这个年轻人真的成熟了！ 一个男人的一生分为三个阶段，男孩、男人、老男人！ 当这个人还是男孩的时候，他考虑所有问题，都会以自我为中心，并且愿意为了莫名其妙的情绪，去对抗全世界。 仿佛只有坚持自己是对的，才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哪怕这件事，会让自己遍体鳞伤，甚至有可能毁掉自己的前途，那也在所不惜。 在男孩的世界里，爱情是神圣的，为了爱情是放弃一切，甚至生命的。 在厉元朗身上，铁玫看不到少年感，甚至望着厉元朗的双眼时，偶尔还能看到一缕经历过世俗的沧桑。 所以铁玫确认了，厉元朗是个成熟的男人，甚至偶尔还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男人。 这样的男人不奢求爱情，甚至把婚姻当成了筹码，再做选择之前，肯定要听家里的建议。 面对如此成熟的厉元朗，铁玫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劝了，有时候太懂事了，也不好，会让人心痛的。 就在场面有些尴尬的时候，张耀忽然开口说：“元朗，你也笑一笑，别总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咱们都这么的年轻，不说风华正茂，至少也是如朝阳般冉冉升起，你这样老气横秋的很不好。” “我老吗？”厉元朗伸手揉了揉脸，手指触碰到眼角的时候，并没有摸到鱼尾纹。感受到这具身体内充满的活力，厉元朗辩驳说：“我这个叫少年老成！” “在基层工作，不老成一些，没有七八个心眼子，会被人坑的连渣都不剩，没办法，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厉元朗刚抱怨完，就听到手机发出叮咚一声，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谢长俊发来的短信，约厉元朗晚上一起吃饭。 天海证券的经理，虽然明确站队，但也只是君子之交，厉元朗想不到一起吃饭的理由是什么，除非谢长俊遇到了难题，有所求！ …… 天海市公检法自查自纠的风愈演愈烈，终于吹到了谢长俊的身上。 作为天海市知名的二代，欺男霸女的事情虽然没做过，但仗势欺人，打架斗殴的事情，谢长俊可是没少做。 以前有些事做了，也就做了！只要屁股擦得干净，民不举，官不究，这件事也就算了过去了！ 但现在不行了，随着省纪委的工作组入驻了天海市纪委，并且公开向社会征集违法犯罪的线索，帮谢长俊打伞的人，扛不住压力，主动向工作组承认了问题。 这家伙也是个狠人，手里有个账本，哪年哪月做了哪件事，收了谁多少的好处，他可是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谢长俊进入了工作组的视线，毕竟是天海证券的副总经理，算不上一条大鱼，也比其他的小虾米块头大。 工作组找谢长俊谈了一次话，虽然还没有采取措施，但也让谢长俊慌了，这才想起了厉元朗，准备借着关系试一试。 还真是搂草打兔子，大的小的一起抓。 厉元朗原本是不想蹚这摊浑水，但又想到自己还在天海证券开了户，就准备明年财务自由，如果现在就被人搅合了，多少有些不甘心。 于是厉元朗开着铁玫新买的宝马，又回到了天海市。并没有立刻去参加谢长俊的饭局，而是先去了政法委。 工作组来天海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曲子峰能收拢公检法的人心，用不好就会造成人心惶惶，然后被别人摘了桃子。 厉元朗不敢再置身事外，决定给曲子峰提个醒，这么大好的局面，可不能被逆转了！ 第71章 炙烤 以前总听人说，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曲子峰现在是深有体会，天海市公检法系统风声鹤唳，不说人人自危，至少大部分人都开始恐惧。 事情有些超出掌控，甚至违背了曲子峰最初的本心，一种来自内部的倾轧，如同聚众后失控的踩踏般，已经出现了不理性的相互攀咬。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厉元朗推门走了进来，望着曲子峰有些愁苦的脸，厉元朗笑着问：“最近的压力是不是很大？特别是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下，感觉局势就要失控了？” “何止是失控了，有些像上个世纪的特殊年代！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特别的疯狂！”曲子峰回忆今天看到的文件，无奈的摇了摇脑袋：“铁峰成了他们重点攻击的对象，甚至有些人开始相互攀咬，交代出了一些子虚乌有，甚至胡编乱造的东西。” “看来我们的对手开始反击了，标靶就是铁峰。”厉元朗坐在曲子峰的对面，自顾的倒了杯水：“被人架在炉子上炙烤的感觉，很不好受吧？” “何止不好受，简直都快把我烤成标本了！”曲子峰丢给厉元朗一根烟：“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帮我想一想？” 厉元朗把烟点了，深深的抽了一口，慢慢的吐出烟圈后，才低声说：“现在就是在跟时间赛跑。天海市的局面为什么这么乱，是因为季长安的影响力大，他在给我们使绊子。” “只要能撬开宋扬的嘴，固定白秘书违法犯罪的证据，再击溃白秘书的心理防线，让他心甘情愿的交代问题。” “现在所有的乱局，都将不攻自破。” 还真是因果关系，季长安就好像是垂死挣扎的人，想要把水搅混，这样才能给白秘书足够的心理暗示，让他用时间给季长安换取腾挪的空间。 “难啊！白秘书在市纪委，纪委的赵鹏书记，又是季长安亲手提拔上来的……”话说一半，曲子峰就变了脸色：“真不愧是老狐狸，天海政坛的不倒翁。” “季长安让白秘书去纪委交代问题的时候，就算好了这一步，让白秘书一直都在他的手掌中。” “天海市就这样乱下去，白秘书不会被自杀吧？” 被自杀，这可真是个好词。一个人的结局也就三种，自然死亡跟非自然死亡，在非自然死亡中，又包含了自杀跟他杀。 如果是一个手法高明，并且行事老道的罪犯，是能够做到把他杀伪装成自杀的。这种又被称之为，被自杀。 远的不说，就说最近的厉兵案，吴秘书的跳楼就充满了疑点，谁能保证是吴秘书主动跳的，还是被人丢下来的？ 面对这个忽然被提出来的问题，让厉元朗也是猛地一愣，如果白秘书…… 电话铃声很突兀的响起，曲子峰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后，把电话放下，然后对着厉元朗低声说：“白秘书在厕所，用碎瓷砖，割断了颈动脉……” “又是在纪委里自杀的？”厉元朗的身躯缓缓颤动，猜到季长安会很疯，但却没想到他居然可以这样疯！ “线索断了，没法子烧到季长安的身上！但季长安以后的升迁之路，也就这样断了！” 厉元朗稍加琢磨，便明白了曲子峰话里的意思，死的不止是季长安的秘书，还有季长安的前途。 上面的领导，不会也不敢，提拔一个行为存疑的干部。 “不应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厉元朗苦思冥想，都想不通，季长安为什么会出这样的昏招。 弄死了白秘书，以后谁还敢继续跟着季长安，难道他不想再往上冲，只想原地踏步，或者平安落地吗？ 厉元朗开始仔细回忆，上辈子季长安的命运轨迹，认真的想了又想，忽然间脑袋中灵光一闪：“快查宋扬的儿子，是不是在外国留学？” “然后再通过宋扬儿子的海外社交圈，筛选一下，有没有一个姓季的朋友。” 曲子峰诧异的望着厉元朗：“季长安的年龄，应该没有还在上学的儿子吧？” “婚生子没有，但私生子有！”厉元朗非常的笃定，因为他忽然间想起，上辈子宋扬移民，宋扬的儿子在加利福尼亚留学时，就跟一个叫季雨的关系非常好。 这个季雨虽然表面上是季长安的侄子，挂在季长安弟弟的户口上，但传言这个季雨，就是季长安的私生子。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所有想不通的，一下全都能想通了！ 季长安之所以出这样的昏招，是因为他感受到压力，迫不得已才快刀斩乱麻。 那么压力来自哪里？肯定不是国内，天海虽然乱，但一切还在他的掌握中。白秘书比较聪明，嘴巴闭的很紧，只要熬过这一段，那就一切照旧。 但宋扬的日子可不好过，没了靠山，又面对中海市的审讯，他还能坚持几天？ 这下压力给到了宋扬的家人，从国内传到国外，又漂洋过海的传回来。 觉察到压力的季长安，不得不自保，只有他不落马，才能维持现有的一切。那么知根知底的白秘书，就成为不稳定的X因素。 只要排除掉这个不稳定的因素，季长安就能不胜而胜，继续坐在天海市委书记的位子上等退休，尽可能的保全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哪怕宋扬涉黑涉恶，被量刑后没收全部非法所得。只要季长安还在这个位子上，就能让宋家继续富贵荣华。 厉元朗大胆的猜测：“白秘书应该不是被自杀，而是主动求死。” “季长安应该会展露出悲情的一面，说我们逼死了他的秘书。” “把没理，落下风的事情，搅合的即使不占上风，也会拿一些同情分。即使不能往下走，也会平安的退休。” 曲子峰无奈的锤了下桌子：“老狐狸，真的是一只老狐狸！都到了这个份上，居然还能翻盘。” “不着急，笑的最后的，才能笑的最好！”厉元朗倒是智珠在握：“先休战，然后秘密的调查，慢慢的找机会。” “宋扬那边应该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宋扬的儿子，以及私生子那边，说不定是新机会。” 厉元朗知道，天海的天真要变了，现在水面上的博弈会下沉到水下，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会更加的凶险。 第72章 创造机会 很多人以为，装修豪华的，比较出名的饭店，都是高档的场所，实际上却并非如此。越高档的饭店，知晓的人越多，越是龙蛇混杂，越上不了档次。 真正高档的场所，都是需要会员制的私房菜。或者是只有极少人知道，小圈子，或者小范围的私人会所。 不同的圈层，代表了不同的阶层。就以天信楼为例，谁又能想到，表面上看起来，好像个写字楼般的场地，实际上却是娱乐场所。 不只可以洗浴桑拿，还能唱歌吃饭！里面的消费非常高，奢侈的程度，也超过了一般人的幻想。 在最高楼的包厢里，谢长俊穿着一身比较低调的行政夹克，对着江萍吩咐：“江萍，你的小心思，我清楚，你也清楚！别说我没照顾你，今天晚上我请厉元朗吃饭，机会可是给你创造了，至于最终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全看你的把握。” 江萍原本以为，只是个比较平常的招待会，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藏彩蛋。 被谢长俊一下子喊破了小心思，江萍的情绪非常复杂，羞恼里带着气恼：“谢经理，你就别开人家的玩笑了！” “我虽然跟厉元朗是同学，但姿色并不出众，身世也不出挑，厉元朗怎么会看上我？” 谢长俊放肆的打量江萍：“你傻不傻？女追男隔层纱！更何况，你又不是小姑娘！” “既然知道厉元朗的出身不一般，你的美貌花期最多五六年，那为什么不利用同学的关系，发展成超友谊的关系？” “我知道，这样说可能有些残忍。但我总觉得，你是个聪明人！” “人一辈子，能遇到跨越阶层的机会不多，不要总被一纸婚书局限了！” “毕竟人跟人之间，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如果你能达成超友谊的成就，再生下一儿半女，即使没扯证，看在孩子的份上，厉元朗指甲缝里漏一点，你也能过上好日子！” 谢长俊现在很像个拉皮条的，鼓动三寸不烂之舌，鼓噪着江萍下水。只有让厉元朗开心了，谢长俊所求的事情，才能够办成。 江萍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谢长俊说的，跟平时在学校里，老师教的完全不同，甚至跟自己平时所坚持的也不一样。 道德水准这东西，在象牙塔里总能维持到较高的地位，一旦走出象牙塔，开始处理吃喝拉撒那些琐事以后，就开始不断的降低。 甚至有些人开始觉醒，沉迷在吃人或者被吃的游戏里，更有甚者，以自身为棋子，明知道被人利用了，却愿意一步步的往前走，试图从棋盘内走到棋盘外，实现逆天改命。 谢长俊看出江萍的犹豫，于是开始说：“我们推演一下，假如你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那么你要打拼二十年才能买得起房，然后在厨房里，在菜市场，在每天都要接送孩子上下学的路途上，一点点的变老，皮肤一点点的粗糙，身材一点点的走样……” “只能在午夜梦回时，不断的后悔，自己当年为什么没有选择另一条路……” 一个好的说客，总是能用很平实的画面，击中最真挚的灵魂。 江萍本就动摇的心，一下变得更加动摇，低声说：“这事，光我同意还不行……” “所以今天请厉元朗吃饭，然后跟他喝酒，等着他喝高兴了，你跟他先来点小暧昧。” “只要你主动了，厉元朗不反对，你就可以更进一步。” “如果他反对，我就说你喝多后真情流露。即使厉元朗不开心，以后也会高看你一眼。” “毕竟，爱这种东西，没法子理性！哪个男人会恨一个暗恋自己，并且愿意不计名分，也要跟着自己的女人？” 谢长俊的智商不高，但情商非常的高。尤其是对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可谓是研究的非常透彻。 这番说辞，彻底的打动了江萍，让她面对一个赢了有天大好处，输了却没有丝毫坏处的赌局。只要有点小野心，都想要试一试。 当厉元朗来到了天信楼，就看到了眼睛亮亮的江萍，还有笑容非常的灿烂，近乎于谄媚的谢长俊。 “元朗，请上座。最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联络感情，但却一直没遇到好机会。” “正好听说天信楼这边，刚来了一批顶级的海鲜，这才约你来这里尝一尝。” “澳洲的龙虾，象拔蚌，还有顶级的鲍鱼，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再点一些？” 厉元朗把菜单推开，神色一正说：“先聊正事，后吃饭。我看你短信里说的挺急，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谢长俊也收起了嬉皮笑脸，低声说：“我这也是没办法，火烧眉毛了，又不知道该往那座庙里送礼。” “其他的想法不敢有，只想着事态平息。” 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总会经历好几个阶段。从最初的懵懂无知，睁开眼睛对世界充满好奇，再到什么都想要尝试，遇到不顺心的，便想着改变对方，甚至自己还无所畏惧。 经历过碰撞摔打，知晓了潜规则跟显规则，便想着活好自己，顺应世界。 前些日子，谢长俊就是无所畏惧的状态，喝酒泡妞，打架斗殴。遇到头铁的，那就使用钞能力。遇到背景硬的，那就摆开车马碰一碰…… 就这样利用金钱，利用关系，谢长俊没少欺负人，直到天海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主动投案自首，曾经的保护伞，变成指正谢长俊的人证，谢长俊这才慌了！ 面对谢长俊的要求，厉元朗缓缓点头：“专案组最近就会撤离，如果你想要把事态平息，我可以教你个法子，先取得几份被害人的谅解，然后降低自己的犯罪权重。” 犯罪权重是个很好的词，每一起案件里，都有主犯跟从犯，量刑的时候，主犯肯定重一些，从犯必然轻一些。 只要谢长俊能证明自己是从犯，再取得受害人的谅解，基本上也就是记过处分，耽搁一到三年的升迁，这件事也就算处理了。 遮掩肯定是没法子遮掩的，既然事情已经暴露出来了，那就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谢长俊自然是听懂了，但他没敢立刻答应，而是对着江萍使了个眼色。 江萍穿着素色旗袍，衬托出窈窕的身材，凑到厉元朗的身边：“先吃饭，其他的事情，吃好再聊。” 第73章 香味 在江萍的身上，厉元朗嗅到淡淡沐浴露的香味。再看一眼老同学，厉元朗发现她不止洗了头，还画了淡妆。原本只是小有姿色的女同学，居然也成了八分姿色的美人。 男人跟女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也是有很多潜规则的。 如果一个女人戴着帽子，并且没有化妆，很坦然的去见一个男人，那就证明她不来电，甚至没期许发生点什么。 不洗头，没化妆，自然也没洗澡！只是单纯的吃顿饭，甚至连拥抱都不想有，没任何的非分之想，自然也就不存在任何可能，只是一种出于礼貌的应付。 如果这个女人，不止洗了头，还洗了澡，甚至又换了一身，能够展露出她身材优势的衣服，不介意在肢体接触上，显露出特别的亲昵，那这里面可就存在有无限的可能。 厉元朗的心中警铃大作，身躯往后退了一些，眉头微皱看向了谢长俊。 送礼也好，送其他的也罢，一定要送个心甘情愿。给的开心，收的舒心，这才是一次完美的社交。 现在厉元朗皱起了眉头，谢长俊微微一愣，还以为厉元朗是抹不开面子，便对着江萍说：“小江，你去后厨催催菜，也让厨师们上点心。” 等着江萍出屋后，屋子里只剩下了谢长俊跟厉元朗两个人，谢长俊把声音压低：“元朗，你这个人哪都好，就是太严肃了！” “人生在世，一定要活得通达，该逢场作戏的时候，就要随波逐流。” “江萍这丫头，我看出她对你有情义。还是个知进退，懂尊卑的解语花。” “咱们这样的身份地位，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要不，给她个机会，毕竟知根知底。” “男人风流，有上三五个红颜知己，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有些自己不方便出面的时候，让红颜知己出面也是极好的。” 谢长俊说完这番话后，很是警觉地看着厉元朗。试图从厉元朗的表情里，读出厉元朗最真实的想法。 人生三大铁，谢长俊不可能跟厉元朗再同窗，再扛枪了，那只能剑走偏锋，给厉元朗送女人。只要能让江萍跟厉元朗发生了超友谊的关系，并且良好的保持下去，江萍可就有机会帮着谢长俊吹枕头风。 能够在二代口中有着良好口碑，又有不俗影响力的谢长俊，可不是个简单人物，他可是太懂该如何送礼，并且试探对方的真实意图。 厉元朗默默的看着谢长俊，然后笑了，声音不紧不慢，但却充满了力量：“小谢，你就用这样的法子考验干部？” “我跟江萍是同学，早就认识了，如果真想发生点什么，早就发生了，犯不着让你来牵线搭桥。” “况且，上次我早就提醒过你，我的履历必须要干净，不容许出现任何的污点。” “你现在这样搞风搞雨，让我很难办！不得不重新审视，咱们俩的关系。” 这番话里面的信息量可是非常的大，谢长俊一下就听懂了。如果厉元朗真想跟江萍发生点什么，不用谢长俊做工作，厉元朗也能心想事成。 “哥！是我错了！好心办了坏事！” “其实也没其他的意思，就是看着江萍一个人太孤单，才想帮着点个鸳鸯谱。” “既然不合适，那就当我没说。” “事，就按照你说的办，我这几天就去弄谅解书，然后做好主犯们的思想工作。” 聊到这里，该说的都说了，宴无好宴，厉元朗自然不会再留在这里。 如果厉元朗不是重生者，面对有些光环的江萍，厉元朗说不定就越界了。 但厉元朗毕竟重活了一辈子，乱搞男女关系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真默许了江萍，那就等于送给谢长俊一个把柄，厉元朗可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后世很多贪官落马，并不是因为纪委的审查，而是来自情妇的举报，因为自利益而产生的关系，必然会因为利益而出现分歧。 好不容易重生后，有了问鼎更高，更远的机会，厉元朗可不想还没出发，就因为下三路那点事，就被按死路上。 厉元朗走了，包厢里只剩下了谢长俊。他闭上了眼睛开始沉思，仔细复盘今天所经历的一切，有些懊恼的敲了敲桌子，终究还是心急了！ 火候不到，就做了让人误会的事情，自然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一团茉莉花的香味在身边萦绕，谢长俊睁开了眼睛，望着神情有些失落的江萍。 “别看了，厉元朗走了！他看不上你。”江萍的神情有些黯淡，谢长俊的脑袋中却灵光一闪：“小江，我倒是看中你了，谈恋爱不？结婚的那种！” 信息量有些大，把江萍震惊的连续眨眼睛，仿佛大脑要短路了一般。 谢长俊却牵起了江萍的手，生怕她跟害羞的小鹿一样逃走。 等着江萍回过了神，谢长俊才说：“我看好厉元朗，短短时间就立了两个二等功，还有曲江这样的大靠山。未来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说不定成为封疆大吏。” “所以我需要跟他建立特殊的关系，而你恰好是他的同学。长得虽然不出众，但也算是小家碧玉。” “如果我不答应呢？”江萍有些忐忑。 谢长俊倒是果决：“那你最好换一份工作，既然不能为我所用，留在身边也是尴尬。大家好聚好散，省的以后不愉快。” 江萍有些不乐意：“你这不是以权谋私吗？” 谢长俊抓着江萍的手，微微用力，便把她压在了地上，俯视着江萍的眼睛：“我真想要以权谋私，现在就可以潜规则你。吃干抹净以后，依然能踢你出局。” “现在之所以跟你好商好量，是想要有更好的合作关系。” “厉元朗的女同学，肯定不只你一个，我没时间哄你开心，所以是留下来，做我的女朋友，还是立刻就离开天海证券，你尽快给我的答案。” 一个人的心理防线，是非底线，不会一下子被拉低，却可以一步步的拉低。当江萍已经决定不要名分，也要委身厉元朗的时候，她已经丧失了底线。 面对谢长俊的威胁，很容易便选择了屈服。 第74章 检讨 一个压抑至极的灵魂，忽然间伸展开，自然会有一种由内而外的开心。 当厉元朗推开房门的时候，就听到厉兵正在哼唱：“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 已经步入中年的厉兵，穿着米色的休闲服，踩着一双布艺拖鞋，唱着歌在屋子里跳着不知名的舞蹈。 看到推门而入的厉元朗，厉兵有些小尴尬，在儿子的面前，他一直都在扮演慈父，一直都很严肃，做事也很严谨，忽然让儿子看到自己如此奔放的一面，厉兵的确有些不好意思。 厉元朗却理解厉兵的心情，当过曲江的秘书，然后做的也都是副职，这些年不是在吃亏，就是在吃亏的路上。 现在好不容易打了个翻身仗，肯定是开心的，只是开心早了点。 “爸！曲子峰没给你打电话吗？”看着厉兵摇头，厉元朗又问：“你就没听到，什么风声吗？” 厉兵又一次摇头：“公检法系统消息满天飞，曲子峰说一切都在掌握中。” “白秘书在纪委自杀了，割断了自己的颈动脉，身体已经凉透了！” “季长安应该要打苦情牌，开始转守为攻！” 消息有些太过于震撼，让厉兵有些难以接受：“在这个风口浪尖，季长安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难道他就不怕上面的人，对他有不好的看法？” “老狐狸，之所以是老狐狸，是因为他比我们更聪明，更懂得取舍，在我们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断尾求生！” 厉元朗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曲伯伯那边，需要你给他打个电话，看看他有没有其他的指示。” 厉兵虽然有能力，但却没有大局观，更没有七窍玲珑心，遇到这样忽然的变故，他没有应对之策，只能静观事态的发展。 如果厉元朗不提这个建议，厉兵肯定想不到给曲江打电话，那样可就彻底落于下乘。 领导对你再有感情，印象再好，也不可能一直忍着。如果厉兵总像个算盘珠子，不拨不动，一次两次，顶多三次五次，也就被曲江疏远！ 那么多有上进心，可以自己动的算盘珠子不用，非要去用一个拎不清的吗？ 听到厉元朗的提点，厉兵拿起电话，正要拨号，却又看向厉元朗：“我该怎么说？” “检讨自己的错，同时把锅甩给季长安。不管白秘书因为什么死了，季长安都不清白了！必须有他来承担这份恶果。” 厉兵点头，然后又摇头：“我错哪了？”甩锅季长安，厉兵能想通这里面的逻辑。但检讨自己犯错，厉兵却摸不到头脑。 厉元朗没想到，厉兵都已经官至常务副市长，居然还单纯的好像个新兵蛋子，不得不帮他剖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没能让白秘书接受法律审判，都是你的失职！” “哪怕纪委的赵鹏书记，是季长安一手提拔起来的！哪怕吴秘书就是在纪委跳的楼，你没能做好领导的安排，都是你的错。” 厉兵的眼睛从迷茫到聚焦，并且慢慢的亮了起来，然后就拨通了曲江的电话。 “老学长，对不起，白秘书自杀了！我没想到赵鹏的胆子这么大！陷害我的吴秘书，在市纪委跳楼自杀，现在白秘书居然也自杀了！” “虽然赵鹏是季长安一手提拔起来的，但他们这样做，已经无视了党纪国法！季长安在天海的影响力，堪称只手遮天！” 厉兵的态度很诚恳，而且没少给季长安上眼药，表面上是在检讨，实际上却是在给季长安挖坑。 在厉兵打这个电话之前，曲子峰已经打过了电话，厉兵虽然说得是重复的内容，但对曲江的恭敬却不存在重复。 一个电话打了七分钟，厉兵满脸笑容的挂上了电话，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厉元朗，很忽然的说：“你小子，怎么忽然开窍了？” “而且，我有个发现，应对这些事情，你比我还如鱼得水？” 厉元朗倒是坦荡，伸手揉了揉鼻子：“部队是个大熔炉，哪怕一块凡铁进去，经过四年的锤炼，也能变成一块好钢。” “我也是慢慢学的人情世故，一窍通，百窍通……” 厉兵倒是信了，然后说：“早些长大了也是好事，这次要是没有你，我可就做了错误的选择。” …… 与此同时，天海市委一号院里，季长安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拿着一把斧子，来到了后院。 别人家的后院都是小花园，季长安的后院是个用遮阳棚搭的暖房，里面并没有种花草，而是摆着一根根篮球般粗细的木材。 没进入体制内之前，季长安跟着父亲学了木匠。老辈人的观念质朴，总觉得学会一个手艺，就饿不死。 结果季长安考上了大学，然后从基层一步步，成为的天海市的市委书记。随着官越来越大，木工活并没有拉下。 每当他心神不宁，或者需要换换脑子的时候，季长安就会做个小凳子，或者小桌子。 这段时间季长安失眠了，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一闭上眼就会梦到吴秘书，今天又多了个白秘书。 伸手拉起地上的木材，季长安用足了力气，手中的斧子对着木头就是一通的狂砍，很快三米长的木头被砍成了半米长。 打开了电锯后，季长安把半米长的圆木一分为二，然后顺着木质的纹理，开始不断的修饰，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尘归尘，土归土，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 “再说了，你们只是丢了性命，却耽搁了我升入省委，更进一步的机会。” “所以，你们都该死！” 做木工活的季长安，简单而纯粹，双眼炽热充满最原始的渴望。五官因用力而狰狞，嘴里不断念叨，好似为自己祈福，又好像是在给别人送葬。 随着手上不停，各种工具翻飞，器物逐渐露出了雏形，居然是两个小号的棺材。 在上面刻上了吴秘书，跟白秘书的名字。 季长安低声的念叨：“棺材，官财，现在我已经不想升官了，总该让我发财了吧？” 等着两个名字刻好后，季长安把两个都丢进火炉里，望着跳跃的火苗，季长安的五官随着阴影不断变化，像人又像鬼，还有些不人不鬼…… 第75章 不动如山 父亲跟儿子的关系，总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变化，以前需要俯视，需要帮扶的孩子，仿佛在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成了可以跟自己并肩而行的大男人。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既欣喜后继有人，又为自己到了暮年而惋惜。 厉兵就是这样的矛盾，面对天海市如雾似幻的局面，有心想要向儿子讨教，却又因为父亲的包袱，而不好意思直接开口。 厉元朗看出了厉兵的纠结，直接开口说：“爸，天海市的局面从明争转化为暗斗，接下来表面上看，强度好似降低了，实际上却变得更加凶险。” “白秘书的死，看似终结了一切的纷争，实际上却是季长安彻底疯狂的导火索。” “赵鹏这个纪委书记，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在纪委连续出现命案，都证明纪委的内部问题多多，作为领导，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赵鹏都不适合再呆在这个位子上。” “没了赵鹏的帮衬，就等于断了季长安一臂。老狮子不可怕，受伤的老狮子才可怕。” 听到厉元朗如此的分析，厉兵的眼睛慢慢眯起，然后说：“按道理说，季长安反扑的时候，首要的目标，应该是铁峰？” “不，大概率是你！”厉元朗缓缓的摇头，继续往下分析：“正所谓烂船还有三千钉，铁爷爷虽然退了，但他还有一些门生故吏。” “把铁峰当目标，对季长安来说，即使赢了，也是个惨胜。付出跟回报不成正比，所以像季长安这样的聪明人，可不会做如此的糊涂事。” “至于曲子峰，更不合适。他叔叔就是曲江，曲书记！况且，曲子峰只是个政法委副书记，季长安做事老派，如果以大欺小，少不得被人耻笑。” “而你，我的父亲，天海市常务副市长，没有背景，官阶不高也不低，恰好可以承受季长安的怒火。” “只要给他一个使绊子的机会，就能直接把你坑进监狱。” 原本还漫不经心的厉兵，听完厉元朗的分析后，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政治斗争，虽然看不到刀光剑影，但却尤为的凶险。 一个不慎，不止会满盘皆输，还有可能会有杀身之祸。 意识到其中的凶险后，厉兵望着厉元朗问：“那我该如何应对？继续去党校学习？” 已经学成归来的厉兵，肯定没法子再去学习，毕竟有些事情可一不可二，一开始去学习还能说是遵循上级领导的安排，现在如何还去学习，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再说，季长安也不会同意的，都已经磨刀霍霍了，哪还能给厉兵退让的机会。 厉元朗根据上辈子的记忆，开始帮着分析：“组织部长张克宁，是季长安的另一条胳臂，加上市委副书记朱平，季长安有了绝对的话语权。” “这次常委扩大会，也就是打了季长安一个措手不及，才让他落于下风。” “我倒是觉得，李剑可以争取，廖荣波跟周双喜是墙头草，罗薇虽然管着宣传部，跟谁的关系都不错，但却轻易不站队！” “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动如山，合纵连横！” 厉兵皱眉：“合纵连横我知道，就是联手李剑，争取墙头草。这个不动如山是啥意思？” “以后的工作，只听李剑的安排，如果感觉工作很危险，你可以装病。该签字的文件，多看几遍，必要的时候，可以向曲伯伯请示，可不能被季长安钻了空子。” 法子是个好法子，却让厉兵感觉到烦躁，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现在的季长安，危险的就好像是悬在头顶上的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如果不能尽快解决，厉兵不光提心吊胆，还寝食难安。 厉元朗看出了父亲的忐忑，便把声音压低：“曲子峰正在查季长安的私生子，传言这个叫季雨的孩子，还跟宋扬的孩子搅合在了一起。” “宋扬案正在深挖，只要拔出了这个大萝卜，肯定能带出泥来！” “季长安现在虽然闹得凶，但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听到厉元朗这样说，厉兵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只要有盼头，那就是极好的，怕就怕无休止的等待。 ……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像季雨这样不穷的孩子，也早早的离开了家人，在加利福尼亚留学，成为了外人口中的小留学生。 因为母语是汉语，哪怕从小学习了英语，却因为奇特的口音，而在学校里处处受到歧视，本该上8年级的年龄，结果却还在上6年级。 季雨的朋友并不多，宋念强算是其中最要好的朋友。季雨不光住在宋念强的房子里，花的也是宋念强的副卡，平时宋念强对季雨非常的恭敬，就好像是个小跟班。 人在陌生的环境里，心底会有那么一点点恐惧，但只要有人挺自己，陌生感跟恐惧都会缓缓的消失。 只是最近这几天，宋念强的情绪有些不对，一开始有些不安，然后惶恐中带有忐忑，再然后就是有些歇斯底里。 宋念强逼着季雨给他的二伯打电话，非让他诉说生活费不够用。 季雨虽然不理解，却也把电话打给了季长安。 然后通过其他的渠道，季雨知晓了，宋扬，也就是宋念强父亲被抓的消息。 虽然这件事跟季长安没有关系，但季雨总能感觉到，宋念强对自己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不止是行为上不再恭敬，甚至就连肢体接触上都开始了冒犯。 季雨偷偷的把这些，告诉了在加利福尼亚开出租车的马宾。马宾是父亲的战友，也是季雨在海外的唯一人脉。 再然后，宋念强的态度又变了，看自己的眼神里，居然有着些许的恐惧！ 季雨的年龄虽然不大，但却比较早慧，大概也猜到了，宋念强的态度，之所以有这样的改变，应该是二伯出手了！ 小跟班就是小跟班，不收拾，是分不清尊卑的。只有教训了一顿，才能让他明白尊卑有序，才能让他摆正自己的位置。 但季雨总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好似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第76章 污点证人 在多米诺骨牌的游戏里，随着第一块骨牌推倒后，其他的骨牌也会跟着倒塌。哪怕不愿意倒塌的骨牌，也会随着前面已经倒塌的骨牌，不得不继续往下倒塌。 随着赵鹏被免去天海市纪委书记的职务，并因为渎职，而被检察院起诉的时候。原本一直低调的李剑，逐渐的开始强硬。 甚至就连好好先生的厉兵，面对季书记安排下来的工作，也开始推三阻四，公开声明只接受李剑市长的领导。甚至时不时的病一下，摆明了不给季书记面子。 所有人都觉察到，天海市委的空气很干燥，好似随时都会有电闪雷鸣。 中海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知晓了白秘书已经死亡，贺黑子崩溃后，终于开始招供，就是白秘书的吩咐，他才会铤而走险，枪击宋扬。 每次跟白秘书通话，他都会录音，录音带就保存在他卧室的床架里。 迟来的证据虽然也能算是证据，但线索断了，白秘书的自杀，让贺黑子的口供变得死无对证。好在这份口供，还可以去找宋扬求证。 毕竟宋扬是白秘书的堂姐夫，有了这么重大的发现，肯定要跟他说，况且两个人沾亲带故，白秘书居然想要了堂姐夫的命，于情于理都要跟宋扬说清楚。 录音被反复的播放，确认宋扬听清楚了。效果出奇的好，不止击碎了宋扬的抵抗意志，也击溃了宋扬的求生意志。 这个纵横了天海市多年的黑老大，居然开始了绝食。不吃饭，不喝水，呆呆的坐在后悔椅上，一心求死。 这个变化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连主导审讯的黄晓阳，都有些措手不及。如果宋扬带着秘密死了，这对所有人来说，将会是一场灾难。 是不是罪犯，光掌握了证据还不行，还要通过法院的审判。如果嫌疑人在侦察的过程中，非自然死亡，不但不能给他定罪，参与审讯，以及负责审讯的人，还会被追究责任。 公检法本身就是一个极为特殊的部门，尤其是一线的警察，立功很困难，出错却很容易。 望着面色越来越白，只能依靠打吊瓶，往体内输白蛋白续命的宋扬，黄晓阳有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无奈。 好在天海市的曲子峰，在梳理社会关系网的时候，又有了新发现，黄晓阳看着新送来的文件夹，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希望天海市的同行，能够提供援助，一起审宋扬。 反正宋扬都想死了，拉来天海市的同行，能撬开嘴最好，撬不开也有人分担压力。 这个提议得到靳强的赞同，直接向曲子峰发出了邀请。 曲子峰欣然答应，然后带着厉元朗就来到了中海，当两个人看到了，只能依靠吊瓶续命的宋扬，曲子峰惊讶的问：“你们打他了？” “没有，就是给嫌疑人播放了贺黑子跟白秘书的通话录音，然后他就开始绝食求死！” 厉元朗也没想到，宋扬居然还有这样刚烈的性格，这与他的人设完全的不符。 既然介入了审讯，肯定要给同行露一手，于是厉元朗坐在了审讯桌前，拿出一份文件，打开后露出里面青涩的照片：“审计部门的同志，对奔马客运集团的账目进行了审计，发现每年都有大笔资金汇往海外……” “经过资金追踪，发现这些钱被注入了一个叫惠丰信托的产品里，而这个产品的最终受益人叫宋念强。” 听到厉元朗说出这些后，原本眼睛紧闭的宋扬，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想要说话，嗓子却只能发出干涩的声音。 “祸不及家人，厉警官，你这样做可就有些过分了！” 厉元朗笑的很温和：“祸不及家人的前提是惠不及家人，这些年你在天海市为非作歹，欺行霸市，双手不说沾满了血腥，也是作恶多端。” “就你这样的人，也好意思说祸不及家人。” 厉元朗用力敲了敲桌子，然后双眼瞪圆，直接注视宋扬双眼：“我告诉你，不要觉得一死便能了之，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你的老婆白娟已经收监，正在侦察她的问题。至于你觉得，神通广大的保护伞，也已经进入了我们的视线。” “跟宋念强关系很好的季雨，是不是保护伞的私生子？” 既然决定要攻破宋扬的心理防线，厉元朗放出了一个又一个，震撼十足的消息。 望着宋扬本就惨白的脸，一下变得更加惨白，厉元朗继续爆出猛料：“我们已经联系了海外警方，对惠丰基金进行冻结，必要的时候，会将季雨跟宋念强引渡回国……” 宋扬有些慌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犯的错，做的恶，跟我的儿子没有关系。这可不是万恶的旧社会，你们是警察，不能搞株连……” 厉元朗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的笑容：“话不要讲的这么难听，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你都开始闹绝食，想要一死了之！我们只能从外围开始侦察，对所有怀疑的对象都进行甄别。” “至于谁清白，谁无辜，谁有罪，要看证据，而不是听你说他无辜，我就信他无辜。”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扬也不蠢，听懂了这里面的威胁，沉默了一会忽然问：“如果我现在检举揭发，能算是自首，能做污点证人吗？” 黄晓阳的眼中，闪过一缕的精光。早就知晓厉元朗有能耐，却没想到能耐居然这般大，这才交锋一轮，就击溃了宋扬的心理防线。 在审讯的过程中，不怕嫌疑人讨价还价，也不怕嫌疑人满嘴跑火车，就怕嫌疑人眼睛一闭，嘴巴一闭，不闻不问，不理不睬，极度的不配合。 现在宋扬都开始想做污点证人，离他彻底交代问题，也差不多了！ 曲子峰倒是很有经验，作为审讯室里级别最高的，直接给出确切的承诺：“我是天海市政法委副书记曲子峰，只要你如实交代问题，我可以保证，你和你的家人，会得到公正的审判。” “如果你在检举揭发的过程中，有重大的立功表现，我可以证明你有自首情节，甚至转为污点证人。” 有了曲子峰的许诺，宋扬的嘴巴张开，开始了竹筒倒豆子…… 第77章 迟暮 随着宋扬开口，季长安的政治生涯进入倒计时。一个老派的政客，滑腻的好像一条鲶鱼，就目前所掌握的证据，还真没法子给季长安定罪。 虽然知道季长安有问题，但他却从来没有直接收钱，或者直接进行司法干预。钱都是白秘书收的，事也都是白秘书干的，而且，白秘书已经死了！ 就连给季长安送女人的时候，都是白秘书出面，先把人带进招待所里，然后给人戴上眼罩，双手绑在床头，等着季长安开心离开后，白秘书再出面，帮女人松绑。 如果不是百密一疏，这般缜密的心思，真的很难定季长安的罪！ 巨大的黑板上，厉元朗在画思维导图，现在已经摸清楚宋扬犯罪集团的资金导向。巨额的资产通过地下钱庄流往了海外，成立了汇丰信托，受益人表面上看是宋念强，实际受益人是季雨。 国内表面上看，白秘书充当奔马客运的保护伞，遇到真不卖面子的，还是要季长安出面打招呼。 看是一心为公，全心为民，刚正不阿的季书记，私下里却是个喜好渔色，贪恋享受的腐化分子。尤其喜欢未经人事的处子…… 季雨虽然上了季长安弟弟的户口，实际就是季长安的私生子，而季雨的母亲在生季雨的时候，还未满十五岁，也就是说季长安跟一个未满十四岁的女孩，发生了关系！ 当这个结论被推导出来，不止曲子峰被震惊，就连黄晓阳也被震惊了！ 中海市刑警大队的大队长，什么样的罪犯没见过，但像季长安这种职位如此的高，又这般丧心病狂的，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厉元朗仔细回忆，终于把一切都梳理串联，季雨的母亲叫马小玲，马小玲的父亲叫马宾，在加利福尼亚开出租车，马宾还是季长安弟弟的战友…… 也就是说，季雨喊得马宾叔叔，实际的身份是他的外公！！ 按照辈分季长安应该喊马宾岳父，虽然他只是弟弟的战友，但辈分摆在了这里！ 这关系已经不是一般的乱，而是特别的乱，如果马宾不知情，一切还能强行解释为阴错阳差。但马宾是知情的，这就显得有些毁三观的炸裂了！ 把一切都理顺后，中海市上报了省公安厅，省厅秘密的成立了专案组，对季雨、马宾、宋念强，进行了引渡。 马小玲虽然已经移民到了港市，通过港市警方的协调，也被押送回了国内。 只要对季雨的DNA进行鉴定，确认他生物学上的父亲是季长安。再确认马小玲生季雨的时候，年龄不到十五岁，那就能推断出，季长安跟未满十四岁的马小玲，发生过关系。 最终不管两个人是情投意合，还是权钱交易，季长安都会被认定为强奸未成年。 季长安的政治生涯不止被按了暂停键，也开始进入了倒计时。 天海市委一号院，季长安难得休息，没有在后面摆弄木材，而是拿着纸笔正在写着什么，嘴里还不断的低喃：“本台刚收到最新消息，原天海市，市委书记季长安涉嫌严重违法违纪，正在接受纪委审查跟监察调查……” “经查证，季长安同志，在任职天海市委书记期间，目无法纪，贪图享乐，大搞钱权交易，乱搞男女关系……” 这不是罪己书，而是落网后的新闻通稿。 自从上午市委非常突兀的安排体检，季长安被采了血，他就预见到，自己的下场不会好，因为马宾已经失踪！ 为了能对海外人员进行遥控，季长安让马宾当了出租车司机。 每天都会跑固定的线路，即使有事情不能出车，也会跟公司请假。但马宾已经失踪了一周，没有请假，出租车就停在加利福尼亚的家里。 宋念强跟季雨也消失了！ 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让季长安惶恐，却又带着一缕的释然。 对，就是释然！ 当大权在握后，就会妄自尊大。然后就觉得自己可以享受一切，再然后，那种忐忑不安跟罪恶释放的情绪交织，让季长安深陷其中，欲罢不能！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翼装飞行时，发现了自己的降落伞坏了。即享受现在的速度与激情，又担忧没了降落伞，无法平安落地。同时还期许，能够出现草堆，遮阳网之类的地方，可以让自己平安落地。 直到现在，终于不用忐忑了，一切都失控了，接下来就是撞向地面，变成一堆碎肉。 跑是不可能跑的，当惯了人上人，习惯了吃人，又怎么会甘心，去当阴沟里的老鼠，被人奴役，还不敢见光呢？ 季长安不恨自己做错了事，只恨自己站错了队！早知道曲江的手腕这样硬，自己就不该去招惹厉兵！ …… 李剑虽然已经四十岁，但身形非常的结实，肌肤黝黑，一看就是个喜欢跑基层，不喜欢坐在办公室里的务实派。 此刻在厉兵的办公室里，李剑把一盒茶叶放在桌上：“厉市长，我可是听到了风声，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经过这段时间的捶打，厉兵虽然还没有八面玲珑，但整个人也变得聪明许多，面对如此突兀的问题，厉兵推诿说：“一切我都听领导的安排，不敢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李剑拿出烟盒丢给厉兵一根，然后说：“最近天海市太乱，总是动荡不安的不好。我要是能成为市委书记，肯定要保持班子的稳定性。” “为了能够尽可能的团结大家，大家伙都可以往前一步走。” 这话说的，厉兵的心还真是动了！常务副市长往前一步，那可就是市长了！铁峰能从副市长上常务，曲子峰也能从政法委副书记的位子上，转成政法委书记。 李剑这番话近乎于明示，这是想进步，想走曲江的门路。 在没搞清楚老学长是否有其他的安排之前，厉兵可不敢轻易的给承诺，万一好心办了坏事，那可就不好了！ 但厉兵也会向曲江转达，李剑想靠拢的意思，至于曲江接不接受，接受后又如何安排，那是曲江的事情，厉兵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安稳度过震荡期，那就是极好的。 第78章 卖地没卖路 同样一件事，在有些人的眼中，觉得是黑天鹅，是偶然的小概率事件。在有些人的眼里，却是灰犀牛，是必然发生的大概率事件。 当省纪委的领导，从市委办公室里，把季长安带走的时候，哪怕是反应再迟钝的人，也发觉到，天海市的天终究是变了！ 不理会天海市的刀光剑影，厉元朗又回到土岭乡，接受副指导员的任命。现在土岭乡派出所的所长是周凯，厉元朗这个一级警员，被破格提了三级警司，先挂职副指导员，等半年后，个人一等功颁发的时候，再破格提拔为二级警司时，厉元朗这个副指导员才会转正。 可不要小瞧了这连续的破格提拔，要知道二级警员提拔为一级警司，每晋升一级需要四年，即使特别优秀，想要从一级警员提拔为二级警司，至少也要六年。 哪怕厉元朗连续立了两次个人二等功，一次个人一等功，连续破格也需要两年。学历上没有优势，只能用功劳拼。 随着清淤工程的结束，拥堵的罗宁县又恢复了通畅，厉元朗倒了些水，刚洗掉脸上的尘土，就听着门卫室里，传出了千年等一回的戏腔。 随着收音机搬进门卫室，平日里脾气火爆的老方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生活就要有奔头，要不然活的太单一，不止自己不开心，也会让别人不舒服。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邵洪宝快步的跑进来，对着厉元朗说：“出……，出事了！上坡村……，下坡村……，闹事……” 厉元朗把毛巾放下，诧异的问：“两个村子又争水？准备械斗了吗？” “不，不……，不是！”邵洪宝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腮帮子，真的很想说一整句话，但这该死的嘴，就是说不清楚。 邵洪宝拿出手机，在上面打出一行字，然后摆在了厉元朗的面前。 厉元朗小声的读着：上坡村跟下坡村的村民，堵了土岭苗业的路，闹事要钱，理由是承包了土地，但没承包路。 这还真像是两个村能做出的事，也符合村民跟外来企业纠纷时，选出来的由头。 知晓了事情的原委后，厉元朗倒是不着急，站在院子里，对着楼上喊：“周所，下来，准备出警了！” 周凯从所长室走出来，望着厉元朗问：“哪里出事了？” “上坡村跟下坡村的村民，把土岭苗业围了，应该是想讹点钱，我们先去现场看看。” “这俩村子的民风就是彪悍，没理搅三分，这是又盯上了土岭苗业。”周凯说着往楼下走，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望着厉元朗问：“那个铁老板，好像是你朋友吧？” 厉元朗倒是没隐瞒这里面的关系，把头一点说：“是朋友，张海滨，张书记家的公子，在土岭苗业里也有股份。”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浅尝即止就行了。周凯能从普通的小警员，熬成副所长，这次又成了所长，不止是能力，而且还有态度。 周凯似笑非笑：“这帮刁、民真的是无法无天，方耀祖，快快快，我们一起出警，别让这帮浑人做了糊涂事。” 邵洪宝去开车，上次颁奖的时候，奖金也发了下来，厉元朗、邵洪宝跟方耀祖每人一万，土岭乡派出所分了三万。 所里把老面包车卖了，又加上这三万买了一辆新面包车。 方耀祖从器械室拎出来几根警棍，坐在了后座上，嘟囔着：“对这帮人就不用客气，抓上几个，好好的收拾一顿，他们也就怕了！” 周凯却有不同的意见：“耀祖，做工作的时候，要注意方式方法。我可是听说了，前些日子，你在专案组，就跟嫌疑人动了手，要不是上面帮忙压下来，你可就要被处分了！” 方耀祖的面色一板，明显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原本他也算是立功，应该是有嘉奖的。结果就是因为没忍住自己脾气，稍稍抽了两耳光，结果就功过相抵了。 厉元朗帮着岔开了话题：“新车就是好，不光开的稳，而且动力足。” “周所，要我说，你再申请点办案经费，买几辆警用摩托。毕竟有些地方路太烂，面包开不进去，咱们需要摩托车。” “上面也没钱，我是好话说尽了，一点用没有。”周凯抓了抓脑袋：“大家伙帮忙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开源的路子？” 邵洪宝专心开车，方耀祖认真的研究橡皮棍。厉元朗见气氛有些尴尬，不得不找补：“咱们都是警察，又不是生意人，从哪里开源。” “除非周所，你把土岭乡派出所承包了，以后打架斗殴的，谁出的钱多谁有理，谁给的钱少，就抓谁……” “拉倒吧！还承包收礼，我要真这样做了，不用半个月，你们就要去监狱里看我。”周凯说出了自己的主意：“我寻思着，要不要搞几次扫黄打非，抓赌抓嫖的专项行动？” “这主意好，我听说上坡村有人开设赌场。回头我问问线人，知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方耀祖的双眼放光：“如果消息属实，我们打掉这个赌场，连抓现行，再罚款，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周凯满意的点头，对着方耀祖吩咐：“那你可要盯紧了，所里能不能买摩托车，全看你这条线索了。” 绕过了前面的岔路，车速慢了下来。本该通畅的乡道上，一群人在地上，摆着一根根的树桩。 一辆装满树苗的货车，被村民堵在了路上。凶巴巴的铁玫，手里拿着一根铁棍，很倔强的跟村民对峙，对面的村民一个个的嬉皮笑脸，甚至还有些人满脸的猥琐。 厉元朗的眉头微皱，往人群里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上坡村跟下坡村的村长。 周凯对这些倒是门清：“别找了，罗长生跟宁鹏都是聪明人，只会躲在后面使绊子，要好处，不会冲到前面。” “他们这个胡搅蛮缠，一般的企业还真惹不起。毕竟承包合同里只写了土地承包，肯定没写道路的使用权。” “就是摆明了讹人，一般还都是调解为主。”周凯说的漫不经心，好似在介绍情况，又好像是在做厉元朗的思想工作。 这事很棘手，因为没道理可讲，即使有理也说不清！ 第79章 连唬带吓 听话听音，做事看形。有时候，有些话说起来没那么好听，但真做起来，却要按照那个尺度进行。 法律虽然可以审判违法的人，但有的时候，有些人就是游走在法律的边缘，想要对他们认真处理，却又够不上量刑。 就以今天为例，即使厉元朗强硬的把这些人都抓了，以寻隙滋事追究责任，却不能根本的解决问题。 这帮年轻力壮的被抓走后，他们换上一些上了年纪的老棺材瓤子，或者连学都没上的孩子，他们依然可以把路堵上。 所以这里的表面矛盾是堵路，深层次的矛盾是敲诈勒索。想要彻底的解决问题，只能出一笔买路钱。或者让闹事的人承诺，以后不收买路钱。 铁玫看到了厉元朗，不由得松了口气，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虽然铁峰高升副市长，但毕竟山高皇帝远。 土岭苗业毕竟是打开门做生意，前期已经投了这么多钱，如果路一直被堵着，不止前期的投资没法收回，就连贷下来的款都没法偿还。 领头的人，四十来岁，一张嘴就露出满嘴的黄牙，脸上的笑容很猥琐，没开口前先咳嗽了两声，然后吐了一口黄澄澄的浓痰。 “周所长，我是这帮人的头，既然你来了，我们认打认罚。”宁强倒是很爽快，主动走到周凯的面前，还特意把双手往前一伸。 “离我远点，你这个痨病鬼。”周凯厌烦的对着宁强摆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是不是又没钱治病了，想进看守所里，让国家给你治病？” 法律审判一些人，需要进行劳动改造的时候，有些患有传染病，或者已经进入病症晚期的，需要特殊照顾。 不能让一个犯人，传染一群犯人，也不能让犯人在服刑期间病死。 这就让一些有传染病的人，成了滚刀肉。他们没钱治病，便开始想法子犯罪，或者去替别人顶罪。就想着被关进监狱后，享受免费的医疗。 宁强就是这样的滚刀肉，最初得了肺结核，结果他却不配合治疗，还继续抽烟喝酒，最终现在恶化成肺癌，而且还是晚期。 前些年犯事进了监狱，结果在体检的时候被诊断出来。没让家人申请，看守所主动给他办了保外就医。 每个月都要去土岭乡派出所报道一次，也算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混不吝。 “这位就是厉警官吧！”宁强对着厉元朗点头哈腰，嬉皮笑脸的看似恭敬，实际上却充满了挑衅。 厉元朗的眉头微皱，并没有理睬宁强，而是看向铁玫问：“车上拉的都是什么？” “刚培育出来的果树苗，再堵上半天，这些幼苗可就全干死了！”铁玫有些着急，以前在别的地方，跟当地政府合作，也会遇到不怀好意的人，但像上坡村跟下坡村这样无法无天的，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你看看你，会做生意，却不懂法！”厉元朗故意把声音提高：“这些幼苗都是你用银行贷款买的吧？” “如果被他们堵住了，干死了！你跟他们打官司啊！只要把所有人的脸都固定了，银行会找他们的麻烦，到时候牵牛扒屋，那也是他们活该。” “如果不把钱赔了，全都算成是老赖。子孙后代都不可能当兵，考公务员，连好的大学都不能上！” “谁让他们，知法犯法的呢！” 铁玫跟厉元朗非常的熟，看到厉元朗眨眼，便明白厉元朗这样说的意思，于是很配合：“对对！对！我这就安排人用摄像机，把堵路的人全拍下来。” “这车幼苗价值六千万，全都是从银行贷的款。要是死了，正好由他们还银行的钱。” 压力不可能消失，却可以转移。 面对一帮黑了心的无赖，就要比他们更无赖。不是想讹钱吗！那就走他们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 这法子虽然治标不治本，但却能帮着铁玫，先出了一口心里的恶气。 看着铁玫真架起了一架摄像机，对着大家伙就开始拍，宁强有些慌了：“你开玩笑吧！车里拉的是什么，就值六千万？” 厉元朗抱打不平：“你管车里拉的是什么？只要铁老板能拿出发票，这些幼苗就值六千万！只要这些幼苗死了，请来的专家能证明，是要因为你们的干扰才死的。” “就能通过法院向你们索赔，别以为家里没钱就不用赔，没钱你们不还有房子有地吗？这些都赔上，如果还不够，可以背负债成老赖，你们这辈子是完蛋了，但你们的儿孙，也好不了！” 这一番杀人诛心的话，哪怕再厉害的滚刀肉，只要没断子绝孙，就有软肋，有所顾及！ 如果土岭苗业只是个普通的公司，自然可以搓扁揉圆。但现在知道了，土岭苗业欠了银行六千万，还想把这口锅扣在大家伙的身上，混不吝的宁强也开始往后退了！ 还有几个人，原本想要躺在地上撒泼，却被铁玫用摄像机怼在了脸上：“你们家值六千万吗？” “别被人几个小钱就收买了，脑袋一热被人当枪使，到时候闯下弥天大祸，那时候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聚众闹事赌的是法不责众，现在铁玫认了真，就是想把六千万贷款的黑锅，扣在出头鸟的身上。 撒泼的人仔细衡量后，果断从地上站起来，缩头缩脑的跑回人群中，生怕被拍下来。 周凯见厉元朗跟铁玫控制住了局面，便高声的喊：“都别在这里杵着了，快把路让开。” “难道你们真想让这车幼苗干死，然后赔铁老板六千万？” 面对如此巨额的赔偿，原本就已经站位稀松的人，立刻往两边站了站，让出了一条路。 堵了大半天的车终于动起来，缓缓的开向土岭苗业，铁玫让人准备水，先对这些幼苗进行喷淋，希望还能来记得。 但眼前这一关过了，以后的关可不好过，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这帮人铁了心使绊子，那还真是件难事。 铁玫也想到了，眉头不由得微皱，开始思索应该如何破局。 第80章 毁你很简单 土岭苗业的办公室里，铁玫无奈的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得罪了谁，为什么非要给我使绊子。”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闹事了，前些天就有人砸了办公室的玻璃，我带人追出去，却没抓到人。” “现在沟渠都已经挖好，里面装填了淤泥。按照计划，要开始栽种苗木，跟草皮。” “如果不能跟两个村缓和关系，他们在暗地里使绊子，那可就麻烦了！” 老话说的好：帮你不容易，毁你很简单。 指望别人拉你一把，助你成事，是很难的。但要是想毁掉你，坏你的事，却非常的简单。 就以土岭苗业为例，草皮也好，幼苗也好，栽种在土里，又不能一直守着。如果有人想使坏，浇开水，撒除草剂，甚至把幼苗都给拔了！ 只要抓不到人，就成了无头的案，土岭苗业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望着有些颓废的铁玫，厉元朗不由提醒：“买路钱不能给，这就是在试探，只要给了这一次，就等于是向他们服了软，很快就会有下一次。” “他们会不断的敲诈你，而且胃口会越来越大，直到搅黄你的生意。” 周凯把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这帮人都贼精，贼精的！为什么一开始承包的时候，他们不动手，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一来，是你们已经做了前期投资，一旦撤场，将会遭受巨大的损失。二来，马上就要到雨季了，农时耽误不得。他们就在赌你们耗不起。” 这是个难题，很难解决的大难题！ 如果厉元朗是个新兵蛋子，说不定还真就被这道题难住了！ 但厉元朗终究是重活了一辈子，不说基层经验丰富，大部分的套路都见过，自然知道应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周所，你先把罗长生跟宁鹏喊来，我先跟他们聊聊。”厉元朗抛给周凯一根烟：“咱们了解个大概后，再一起想法子。” 周凯点头，拿着烟走出了办公室，他去给罗长生跟宁鹏打电话。 厉元朗拿起手机，飞速的按了一行字：周凯最近来没来你这里？他反常吗？ 不要小瞧了，一个基层警员的直觉。从一开始到刚刚，周凯的立场都有问题，不断的强调铁玫的投资，看似在劝铁玫大事化小，花钱消灾。 但却给厉元朗一种拉偏架的感觉，这就引起了厉元朗的怀疑。一个老警察不说会摆正自己的位置，至少也会公正的看问题，但周凯的立场是歪的，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但却被厉元朗察觉到。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多年的小警员，一下熬成了管理整个土岭乡的所长。一直被掩饰的野心肯定会膨胀，手里的权利必然会拿出来耍一耍！ 说不定还会想方设法的制造机会，然后以裁判的身份，一手托两家，吃了原告，吃被告，实现权利变现！ 听到厉元朗的提醒，铁玫的眼中闪烁过一抹的厉色，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很快打出一行字：前些日子，他来过一次。什么都没说，就是让我平时注意防火防盗。 厉元朗把手机收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的烦躁。如果说一开始对周凯还只是怀疑，现在却是有了八分的把握。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那么多的无缘无故，很多事情既然做了，肯定是有这样做的道理。 周凯不是一个很勤奋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巡视土岭乡的企业！既然来了，肯定就有目的，大概率是铁玫没有单独表示，周凯才撺掇着罗长生跟宁鹏，给土岭苗业使绊子。 至于另外两分的把握，要看周凯能不能喊来这两个村长，如果一喊就来，那可就是早就挖好了坑，就等着坑铁玫的。 有些人能共患难，有些人却不能共富贵。 上辈子没这么快升任所长，一直被马光明压着的周凯，那可是个好人。借用大家伙的评价，周凯就是一头老黄牛，吃进去的是草，贡献出来的是力量。 但现在刚提了所长，上面没人压着，立刻就变形了？ 厉元朗真想撕开周凯的画皮，看看他的内心，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他这么的膨胀。 就在厉元朗沉思的时候，周凯快步的跑了进来：“人约好了，半个小时到。我倒要问问这两个混账，究竟是怎么管的村民。” “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这是县里的重点项目，是张书记亲自抓的点吗？” 这话听起来可就有意思了，周凯在这个时候，强调张海滨，这是不把县委书记放在眼里，还是故意提醒铁玫，想让她向张书记告状？ 县委书记没办法直接管村民，只能通过两个村长，去向上坡村跟下坡村的村民施压。而且为官一任，最怕的就是群体事件。 只要闹起来，县委书记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武力镇压，而是息事宁人。 毕竟出了人命，或者被媒体曝光，张海滨的仕途也就到头了，他可不会做这样愚蠢的选择，两相其害取其轻，只要土岭苗业跟村民产生了矛盾，又可能酿成群体事件，他肯定会让铁玫受委屈。 即使，事后处理了罗长生跟宁鹏，那也不会怀疑到周凯的身上，他可是一直都是完美的隐身在幕后，好处不少拿，风险一点也不承担。 厉元朗跟铁玫交换了个眼神，两个都选择静观其变，倒要看一看周凯今天能摆出什么样的龙门阵。 不大的工夫，一辆摩托车突突突的跑进了土岭苗业的院子，宁鹏先下了车，罗长生把车停好，看到厉元朗后，面色浮现出心虚的笑容。 “来者是客，先坐吧！”铁玫倒是冷静，毕竟什么风浪都见过。 “误会，误会，这里面有误会！”宁鹏打着哈哈：“你们也知道，这帮村民的文化程度不高，甚至有些还是我的长辈。” “我说话也不好使！拦了，却没能拦得住。这事可不能怪我！” 罗长生也摆着手：“群众的工作不好做，我虽然是村长，但有时候也管不住他们。” “好在今天，厉警官赶来了，控制住局面，这帮人才没酿成大错。” “以后我一定多做大家伙的思想工作，希望他们不再乱来，不会耽搁铁老板的工作。” 这话说的真有意思，口头上表示愿意帮忙，却又不给出明确的承诺。 厉元朗的眼睛微眯，对着铁玫使个眼色。 第81章 有限公司 铁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然后示意大家伙都交出手机。厉元朗不只是配合，还帮着检查了另外三个人，确认大家伙的身上都没了手机，这才对铁玫点了点头。 铁玫拿出了个装营养剂的箱子，把这些手机都装了进去，然后笑容恬静的说：“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管是上坡村也好，下坡村也罢！你们当村长的管不好村民，说出去谁信啊！” 铁玫摆手，示意罗长生跟宁鹏先不要辩驳，然后继续往下说：“今天正好周所长，厉指导员都在，门又关上了，我就说一点在外面不能说的话。” “在你们的眼中，我是大肥猪，你们觉得时机成熟的时候，可以从我这里弄好处！其实在我的眼里，你们才是大肥猪，从你们的身上，我才能弄出来好处。” 这话一说，不管是罗长生，还是宁鹏，都泛起了迷糊，两个人交换了极为不解的眼神，然后看向了周凯。 周凯也想不明白，便望着铁玫问：“铁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铁玫把营业执照扯下来放在桌子上，用手指着有限公司说：“土岭苗业的注册金额是一千万，前期我已经投了五百万。” “从银行里贷了六千万，现在只要我能找到一张六千万的发票，证明今天拉来的树苗价值六千万。哪怕土岭苗业现在就破产，我也不用承担任何的责任。” 这段话的信息量很大，冲击着大家的大脑。 厉元朗是会总结的：“也就是说，土岭苗业虽然贷了六千万，但只要证明是周围的群众，让企业破了产，铁总就不用负任何的责任？” 铁玫洋洋得意：“那当然了！辛辛苦苦的创业，面对各种各样的意外，哪有直接就宣布破产来的钱快？” “再说了，我又不是无缘无故的破产，是当地的群众给企业使绊子。企业不得不破产，这六千万的坏账，我可以认一千万，剩下的五千万该怎么平摊，那是你们罗宁县的事情，张书记可以发火，会打人板子，但跟我没关系。” “我只是个被上坡村跟下坡村老百姓们欺负的，完美受害者！” 这个情况，跟大家伙商量的可不一样！ 原本以为铁玫想扩大生产，只要大家伙的要求不过分，铁玫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却没想到，铁玫直接掀桌子，不玩了！ 从卑劣的人性出发，如果设身处地的去想，不创业就能拿到六千万的贷款，哪怕花了注册资金一千万，还能赚上五千万。 那为什么还要去创业呢？就是为了受窝囊气？ 原本还想打秋风的宁鹏跟罗长生，忽然间发现这次玩砸了，如果铁玫真掀了桌子，她肯定能拿钱离场，自己的好日子可就要到头了！ 厉元朗还故意补刀：“原来这就是有限公司的意思，只要肩负一千万的责任，剩下的五千万，恐怕就要有上岭村跟下岭村背了。” “一个村分两千五百万，十个二百五十万，十万个二百五！” “凭什么上坡村分两千五百万，这钱我们又没花一分，凭什么让我们背债？” “就是，就是！下坡村的人本来就穷，还让还两千五百万，你就是把全村都卖了，也没有这么多的钱。” “更何况，这钱不是我们下坡村借的，凭什么让我们还？这不公道！” 厉元朗笑了，笑的很邪恶：“什么叫公道？我就问问你们，土岭苗业是不是承包了上坡村跟下坡村的土地？” “土岭苗业，是不是被你们上坡村的村民，跟下坡村的村民逼走的？” “这个钱，你们不还，谁还？” 这番话里绝对是存在有逻辑鬼才，乍一听充满因果关系，仿佛很有道理的样子，让人无从反驳。 但细想想，全都是歪理邪说。一点羊肉都没吃到，只是对着羊吼了一声，结果羊死了，不怪吃肉的，不怪杀羊，让吼一嗓子的去抵命，荒诞，真的是太荒诞了！ 就在罗长生跟宁鹏词穷的时候，周凯帮着打圆场：“铁老板，你也别生气。穷乡僻壤的农民，见识本来就少。” “什么买地没买路的歪理，也就他们那缺氧的小脑袋瓜，才能想到。” “回头让罗长生跟宁鹏多跟他们的村民普普法，以后他们肯定不会犯浑。” “铁老板，你是干大生意的人，就别跟这帮斗升小民一般见识！生意该做还要做，不能因为一时的困难，就耽搁了美好的明天。” 厉元朗有些好笑的看着周凯，忽然间发现，这个老警察的身上充满了复杂性。想占便宜的时候，会各种的投机取巧。 一旦发现没便宜可占，便会果断的更换目标。不知道是该说他不够坚定，还是该笑他不自量力。 铁玫却没接话茬，而是双眼微眯，仿佛陷入了思索。 厉元朗又开口帮腔：“铁总，我知道你在算账，现在放手至少赚五千万，接着干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被上坡村跟下坡村的村民给坑了。” “这的确是个难以抉择的事情，要不！宁鹏，你先代表上坡村，给铁总做个保证。” “正好我跟周所长都在，也好帮你们做个见证。” 之所以让宁鹏先表态，就是知道宁鹏比罗长生难缠。只要搞定了宁鹏，罗长生也不会再说什么，事情就成了一大半！ 只要让周凯作见证，就是在暗示周凯，不要再搞小动作。真掀了桌子，吃亏的不会是铁玫，毕竟土岭苗业只是个有限公司，哪怕全损失了，也损失有限。 “要不，我就表个态？”宁鹏的眼珠不断的转动，嘴上这样说，却偷摸的瞄周凯。 周凯的面色很难看，虽然他强绷着，但却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尴尬，无奈的对着宁鹏挑了挑眉，也算是认栽了。 “铁总，以后我一定对下面的村民严加看管，谁再敢乱来，我把谁的家砸了！” “要是你还不放心，我现在就能给你立军令状，以后但凡土岭苗业少了一棵苗，我赔你两颗！” 宁鹏这番话，也算是掷地有声。 罗长生连忙表态：“俺也一样，可以立军令状。” 第82章 劳务派遣 打一巴掌，就要给个甜枣。除非现在翻脸，以后不想打交道了！ 说了这么多，也就是权宜之计，无非就是想调低他们心里的贪婪。毕竟掀桌子也只能震慑住他们一时，不可能唬住他们一世。 厉元朗可是重活了一辈子，有了上辈子处理事情的经验，再来看这辈子的难题，一切都变得简单。 “光立军令状还不行，最好你们能成为利益共同体！只有这样了，你们才能劲往一处使，相互监督，谁也不敢搞小动作。” 厉元朗见大家伙都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便又继续说：“劳务派遣你们听说过吗？” “不管是上坡村，还是下坡村，都可以成立劳务派遣公司。然后土岭苗业把一些活外包给你们的派遣公司。” “比如挖坑种树，土岭苗业愿意出一万块，种一千株苗，你们两家把活接过去，然后趁着农闲的时候，分给下面的村民去做。” “只要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土岭苗业自然会把钱给你们，至于你们给下面的人分多少钱，那是你们的事情，跟土岭苗业没关系。” 这个提议还真让人眼前一亮，所谓的劳务派遣，其实就是劳动外包，等于是把一些需要雇佣正式工的活，分给了一些临时工。 这样做好处多多，不用给员工买社保医保，只看进度，不看人数。有了活只跟外包公司对接，验收合格后打款，能够省去很多的繁琐。 宁鹏的呼吸已经有些急促，他是做生意的，知晓这里面有多少的利润，什么劳务派遣，不就是包工头赚差价吗？只要平衡好彼此的关系，那就是躺着赚钱。 按照土岭苗业的规模，以及贷款的金额，后续外包的活肯定少不了，一顿饱跟顿顿饱，宁鹏肯定分得清。 罗长生虽然笨，但也被社会敲打过，分得出轻重。这个提议，比敲诈勒索一笔买路钱高明的多！以后种果树，树苗大了，总要施肥吧？果子熟了，总要有人采摘吧？ 还有草皮，听说是苜蓿草，不管是收割，还是打包，又或者转运，这里面需要干的活太多了。这些可都是可以捞钱的！ 罗长生双眼放光的看着铁玫，只是现在铁玫还没表态，他也不好说什么。 周凯也想通了这里面的弯弯绕，只要铁玫同意，以后可就有了一条稳健的现金流。干活的拿五成，村长拿三成，自己拿两成，大家伙其乐融融！ 铁玫已经在社会里打拼多年，各种应对的经验丰富。只是一时间急了，才乱了方寸。现在整个人冷静下来，智商回归，一下就明白厉元朗这样做的意图。 周凯也好，罗长生、宁鹏也罢，都是一条条饿急眼的狼崽子，在不能掀桌子的情况下，只能往他们的脖子上套链子，不断的喂骨头，尝试着把他们都驯化成狗。 “法子倒是个好法子，毕竟打开门做生意，有些活总要有人做。而且，土岭苗木的活恰好跟农忙岔开，倒也能给老乡们增加一些收入。” “就是，这个劳务派遣公司，你们真能开的好吗？让你们挖矿栽树，别到时候树都死了！我花了钱，却没能把树种活。” 这个担忧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有些人出工不出力，有些人没有责任心，还有些人只想着发工资，不想着干活。 厉元朗的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我觉得这事很好解决，毕竟是劳务派遣的外包公司，肯定要有一定的门槛。” “假如没有门槛，上坡村能外包，下坡村能外包，那别的村也能外包，到时候包不上的村，岂不是会眼红，会坏了大家的好事？” 听到厉元朗这样说，宁鹏跟罗长生都露出好奇的眼神，就等着厉元朗继续往下说。 “你们两个村，一起凑五万块，放到土岭苗业的账户上，不承包的时候可以退。铁总还对外就说，押金门槛费是十万。” “钱在哪里，人心就在哪里。你们每个村实际只付出了两万五，就有了分包资格。别的村想干活，要先交十万，这不就是两全其美了？” “既让铁总安了心，如果有人干活不细致，苗木死亡率高，有了押金可以扣。其他的村子听到十万块的门槛，也不敢来抢这里的活。” “回头你们可以跟干活的人说，因为干活不细致，被扣了村里的押金，需要由干活的人补齐，这里面的伸缩性跟延展性，你们自己把握。” 这个世界一直都是存在两套规则，一套是显规则，可以摆在台面上。一套是潜规则，必须要藏在台面下。 厉元朗的这个主意，绝对是均衡了各方面的利益，每个人都受到了钳制，每个人又都获得了利益。 更何况，崽卖爷田心不疼！又不是从罗长生跟宁鹏的兜里拿钱，只是让他们把村里的钱，交给西林苗业当押金，然后把好处揣到自己的兜里。 特别是，花这点钱，就能实现垄断。看似无理的要求，却成为了摆脱其他村子的妙招。 精于算计的宁鹏，直接把头一点：“应该的，这些都是应该的。我没问题，完全同意。” 罗长生虽然不聪明，但也不蠢，见宁鹏都答应了，便也立刻点头：“俺也一样。” 周凯的眼珠转了又转：“这可是好事啊！必须要办的圆圆满满，我建议搞个签约仪式，再让电视台的记者来拍一拍画面。” “既显露出两个村的积极向上，又能彰显土岭苗业的社会担当，这可是大好事啊！” 厉元朗一眼就看穿了周凯的小心思，他之所以要这样做，就是为了把这件事广而告之，让铁玫不能够反悔。 主动权回到了铁玫的手里，一切又都在她的掌握中，面对周凯的小心思，铁玫自然没在说什么，而是把头一点点：“可以呀！回头我联系罗宁县的宣传部，你们也准备准备，到时候我们办个签约仪式。” 还真是花花轿子人抬人，相互成就，相互吹捧，不止钱来了，政绩也来了，宁鹏笑的好像个傻子，罗长生的嘴角都快要翘上了天。 周凯虽然竭力的保持冷静，但他攥成拳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手心里全是兴奋出来的汗水。 学到了，这次真的是又学到了。以后不入流的小动作不要做，多用些这样的阳谋。 第83章 耍威风 周凯走了，带着罗长生跟宁鹏走了！ 厉元朗并没有跟着，而是留在铁玫这里，因为厉元朗知道，他们三个人肯定要开个小会，确认怎么分利益。 铁玫的脸上，有着一言难尽的无奈，嘴里啧啧称奇：“我是真没想到，看似道貌岸然的周凯，居然是这幕后的黑手。” “何止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厉元朗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要不是他眼底的欲望太浓，我都被他骗过去了！” “这人啊！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以前有人压着他，他就是个好人。” “现在没人压着了，周凯这是要把多年受到的委屈，全都释放出来，好好的捞一票。” 铁玫伸手敲了敲桌子：“既然发现了问题，那就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需要我出点力吗？” “再等等，先看看再说。希望周凯只是一时的贪婪，不是从根子就坏了。” 毕竟上辈子相处多年，如果周凯愿意改，厉元朗也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马上雨季就要来了，派出所也要忙起来。虽然河道都被清淤，但防洪防汛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如果这个时候贸然调整所长，来一个好说话的，那万事大吉。要是来了一个刚愎自用，处处想压人一头的。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先以不变应万变，等着雨季过去以后，再观察着看。如果周凯还拎不清，还是一滩无法上墙的烂泥，那厉元朗不介意把他打下十八层的地狱。 …… 宁鹏超市的二楼，宁鹏确认窗户已经关好，屋子里也没人，三个人凑在了一起，开始了嘀嘀咕咕。 “小宁，老罗，老子说的没错吧！” “只要给铁玫上上强度，这娘们就会拿钱孝敬我们！” “虽然堵路没拿到钱，但却有了承包商这条财路。原本还想讹一笔，现在好了，直接有了一头能挤出奶水的现金牛！” 周凯眉飞色舞，有些霸气的拍着桌子说：“这个主意是我帮你们想的，这个生意也是我帮你们谈的，我要两成纯利不过分吧？” 宁鹏跟罗长生对视了一眼，宁鹏开口说：“不过分，不过分。只要我们俩赚到了钱，每人给你抽一成，也是应该的。” 周凯没有往日的和气，曾经的唯唯诺诺，更是一扫而空，眼睛一瞪：“什么叫每人抽一成？我要的是每人抽两成！” 罗长生抓了抓脑袋，有些不解的问：“周所长，你这个两成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不明白了？” “铁玫给你100块，干活的拿50块，你拿30块，我拿20块。有问题吗？回答我！”周凯瞪圆了眼睛，怒视着罗长生。 罗长生瑟缩着往后退了退，感觉没毛病，正准备点头的时候，宁鹏却开口了：“周所，帐可不是你这样算的。” “假如土岭苗业今年的外包费用是两千万，我跟老罗每人干一半的活，人工总支出是一千万，我跟老罗每个人三百万，你可是拿了四百万！” “我跟老罗，既要盯着工人，又要打点关系，还要承担风险，累死累活才拿了小头，你却什么都没做，直接拿了大头，这不合适吧？” 罗长生也回过了神，直接把头点动说：“对对，周所，你拿大头不合适。毕竟合伙做生意，讲究个细水长流，你这样的吃相，很容易没朋友！” “没有老子想到这个主意，你们有机会赚这个钱吗？” “做人不能太贪心，老子既然能帮你们成事，也能想法子坏你们的事。” “总而言之一句话，给还是不给！” 周凯的身上，有着一股痞气，仿佛他不再是派出所里的所长，而是混江湖的混混，而且还是大混混。 “行！我们给，给！”被痞气震慑到，罗长生果断的低头，还不忘伸手拉了拉宁鹏。这么好的生意，不能因为这一时之气给搅合黄了。 只要有肉吃，罗长生不介意大块小块，毕竟自己也当不了几年村长，趁着最后的时间，能捞多少，是多少。 宁鹏见罗长生都低头了，他也不敢死犟。毕竟得罪人的事情，能不做，还是不要做。 “呵呵！”周凯笑的非常冷，伸手拍着宁鹏的脸蛋：“既然都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你们倒是笑啊！” “别一副死了爹的样子，总觉得老子占了你们的大便宜。” “我还就告诉你们了，老子的付出不比你们少。如果铁玫耍赖了，尾款是不是要老子出面帮你们讨？” “如果有人出工不出力，或者闯了祸，是不是要老子出面，帮你们要赔偿？” “妈的！一帮鼠目寸光的玩意，还大头，小头的！老子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没了老子，你们连根毛都赚不到，吃屎去吧！” 周凯越说情绪越激动，终于遏制不住心底的恶，一巴掌重重的抽在宁鹏的脸上，把他打的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周凯还不解气，又重重的踹了宁鹏一脚：“老子这是在教你做人，以后机灵点，别总惦记着三瓜俩枣，要想着赚大钱。” 周凯重重的啐了口唾沫，然后推开门走了！ 当上所长后，周凯越来越没有了耐心，不喜欢跟人商量，更喜欢直接通知。特别是面对级别比他低的，又比他笨的，周所长最喜欢的，就是教他们做人。 宁鹏从地上爬了起来，还伸手捂着脸。耻辱啊！奇耻大辱！ 已经多少年，没被人这样羞辱了！ 胸膛上的疼痛让宁鹏身躯颤栗，仿佛憋了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罗长生是会安慰人的：“小宁，别气了，气坏了身体还要自己花钱医。” “胳臂又拧不过大腿，听我一句劝，先忍着，看看情况再说。” “虽然周所长讲话难听，但他的话也有点道理。这个生意想做成，还真需要周所长的照顾。真遇到了解决不了的刺头，他能帮我们出头。” 宁鹏的牙齿虽然咬的咯吱作响，但他依然把头点了，示意自己能忍下这口气。 钱难挣，屎难吃。如果真能一年赚上三百万，到时候再想办法，一定要出了这口气！ 第84章 雨季 眨眼间，时间来到了九月末，一直等的雨季就要来了，虽然比平时晚了一些，但空气开始湿润。 上坡村成立劳务派遣公司，下坡村也成立劳务派遣公司，两家村子都成了土岭苗业的分包商，一群群的人，扛着铁锹，开着农用车，拉着一车车的树苗，在土黄色的山岭上挖树坑。 “一个坑五块钱，一个人工三十块，你还别嫌这钱少。” “在家里呆着晒太阳，没人给你一个大子，现在有活干，你就偷着乐吧！” “大家伙都上点心，划片包干，谁种的树死了，还要给土岭苗业赔偿。” “既然别人给了这碗，就要端稳了，不能对不起好心人。” 宁鹏说到口干舌燥，拧开茶杯，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的浓茶。 望着黄土坡上，一个个忙碌的人，嘴角忍不住的上翘，笑容比AK还难压！ 三天，最多三天，整个山坡就能种满树，只要死亡率不超过两成，自己就能收到十万块的工钱。 分给大家伙五万，上供给周凯两万，装进自己兜里的有三万。平均一天赚一万，这赚钱的速度，比抢钱还快！ 哪怕死亡率超过了两成，那也跟自己没有关系，反正划片包干，责任到人，谁种的树死的多，就由谁赔钱。 哪怕别人把祖坟地都赔光了，跟自己有关系吗？ 当一人的眼睛是黑的，他的心就是红的。要是眼睛红了，心变成黑的！那时候，能赚钱的钱更多。 下坡村里除了种果树，还开始种草籽，一个个的枯草在地面上扎成草方格，然后往格子里撒草籽。即使到了雨季，这些草籽也不会被暴雨冲走。 等待明年开春后，这里必然会变得绿草如锦，漫山遍野的长满苜蓿草。 时间不紧不慢的走进了十月，期待已久的雨季终于来了，今年的雨季虽然比往年晚，但却比往年更加的狂爆。 豆大的雨珠砸在褐黄色的土地上，黄土地先变成深黄，然后随着四处流淌的水流，一点点的开始泥泞。 甚至有些水洼处，嘟嘟嘟，往上冒着气泡。这片土地干涸了太久，地下水空了，迫切的需要雨季的雨珠，填补地面下的空虚。 挖出的沟渠里堆满了淤泥，随着暴雨不断地冲刷，黑色的泥水钻进褐黄色的土地里，有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变化，正在悄然的发生。 一枚枚卑微如蝼蚁般的草籽，随着雨水的浸泡，在随波逐流中逐渐的膨胀，这个世界上最不起眼，也最柔弱的生命，伸展出根须，吸食黑色泥水里的营养，往褐黄色的土地里扎。 一颗颗刚种下的苹果苗，原本耷拉着脑袋，枯黄的叶子仿佛风一大就会被吹走，现在贪婪的吸食着雨水，枯黄的叶片里塞满了勃勃的生机。 大地上的水流汇聚到一起，流淌进河流里，原本干涸的河道，水流逐渐的丰沛，水位不断的提高，很快就逼近了安全水位的警戒线。 周凯穿着雨衣，脚上踩在胶鞋，对着厉元朗说：“这该死的天气，雨越下越大，咱们要成立个防洪防汛小组，顺道分个班。” “我服从领导的安排，就是有个小小的建议。”厉元朗指着水位越来越高的沙土河：“你看，河坝两边虽然被加固过，但却没有人值守。” “如果雨就这样下，肯定要派人巡堤，甚至还要留人观察情况。” “咱们所里的人手毕竟有限，要不要向乡里，或者县里申请些支援？” “什么意思？？”周凯有些不解的望着厉元朗：“这样，不是在小题大做吗？” “谁告诉你这是小题大做了？河面水位已经接近历史最高水位。如果没决堤，那自然最好，如果决堤了，你有几个脑袋？” “再说了，我这叫慎重！防洪抢险无小事，谨慎小心一点总没错。” 虽然河坝被加固过，但谁能保证就能抗住这次的暴雨？上辈子，厉元朗可是记得清楚，沙土河的倒灌二浪河，冲塌了水库淹了半个土岭乡。 不知道这次的局部特大暴雨还会不会来，厉元朗不敢赌，也赌不起。更不会把土岭乡百姓的身家性命，都交给好大喜功的周凯。 周凯却想歪了，愣了半晌后，拍了拍厉元朗肩膀：“你小子果然有一套，难怪年轻轻的，就当了副指导员，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主意。” “小题必须要大做，情况说的越危险越好，这样只要堤坝没事，大家都有功劳。” “要是我什么都不说，大家伙守着堤坝无事发生，没有功劳，最终大家伙只能收获疲劳，其他的什么都得不到。” “我这就给水利局打电话，让他们支援给我们一些人手！” 周凯越琢磨，越觉得有搞头，把声音压低：“元朗，你说到时候我们动点手脚，然后咱们手拉着手，跳到缺口里堵窟窿，会不会？” 疯了！周凯绝对是疯了！ 厉元朗错愕的打量着周凯，感觉这个疯子已经没救了！ 为了确保土岭乡群众的生命跟财产安全，厉元朗不得不泼了盆冷水：“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因为太危险！” “你有上进心，我很欣赏。但人只有活着，才能享受荣华富贵。” “如果你非要逞英雄，那我给你收尸，到时候嫂子，我一定替你好好的照顾。” 这盆冷水，终于浇熄了周凯的疯狂，大道至简，做这么多，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吗？如果人死了，那可就什么都享受不到了！ “不堵窟窿，不堵！能好好的活着，没必要去玩命！”周凯望着沙土河奔流的河水，仿佛泼天的富贵唾手可得，情不自禁的唱了起来：“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加上蹩脚的粤语发音，没有丝毫的美感，就好像是一只被雨淋傻了的野猫。 厉元朗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天若使人灭亡，必先另其疯狂！曾经那个尊卑有礼，团结同志的老大哥，已经死了！死在了副所长的任上！ 现在活着的，是一个穿着周凯皮囊，已经利益熏心到丧心病狂的伥鬼！ 要不要提前收了他？这可真是个难以抉择的大难题！ 第85章 局部暴雨 随着雨珠不断地落下，天地间一片雾蒙蒙的，曾经尘土飞扬的土岭乡，现在湿漉漉的，仿佛刚出浴一样。 空气中没有了让人咳嗽的土腥味，水汽弥漫，吸进鼻子里，感觉整个肺都湿哒哒的。 因为土岭苗业贷了那么多的款，所以张海滨比较注意土岭乡的情况，周凯的报告，刚到县里的水利局，就被转到了张海滨的案头。 张海滨看完之后，便要求水利局的同志陪同，一起前往了土岭乡。毕竟铁玫的计划太过于宏大，绝对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张海滨是打心眼里希望铁玫能成功。 雨水不停，仿佛天裂了个口子，原本值班的厉元朗，被喊去了土岭苗业，然后就看到了穿着雨衣的张海滨。 铁玫跟在旁边，张海滨蹲下，从地上捧起褐黄色的泥水问：“借汛肥地的计划，走得通吗？” “课题组的专家，在周围设了六十个观察点，不断的取样分析。目前可以初步确认，土质已经有了改变。” “等到汛期结束，原本不适宜种植的黄土，因泥水而改变土质，虽然无法像黑土般肥沃，但至少不在贫瘠，可以种植一些果树，最好铺上一层草皮。” “快则十年，慢则十五年，整个土岭乡的土地，将会有质的改变。五十年承包结束后，整个土岭乡，必然会变成塞上江南。” “好好好，真好！”张海滨是由衷高兴，只要能确认这条路能走得通，再把可行的法子归纳，往外推广，政不政绩的先不提，最起码为环境恶劣地方的群众，做了一件切实的好事。 伟人曾经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厉元朗却没那么乐观：“沙土河的水位暴涨，已经逼近了历史最高水位。如果局部出现暴雨，很有可能决堤。” “而且，根据土岭乡的地势，二浪河的位置明显低于沙土河，如果沙土河的水位继续暴涨，随时都有可能倒灌二浪河……” 张海滨脸上的笑容收敛，他非常务实的说：“走，去现场看看。” 大家伙站在沙土河旁，望着逐步提升的水位，面色都不由变得慎重。 虽然前段时间对河里进行疏导清淤，但这水位高涨的有些不像话。如果真绝了堤，或者发生了倒灌，那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要知道水往低处流，并且会形成水位，不管地面是多么的参差不齐，只要被水注入了，就会形成一个平面。 如果水流足够多，高位往低位喷涌的时候，会形成洪峰，将摧毁所有挡在它前面的东西。 “楚秘书，问一下气象局，最近的降雨情况，尤其侧重沙土河上游，以及上游涉及的支流地区。” “水利局的谁来了？”张海滨往身后看去，此刻他这个县委书记亲临一线，事先又做了那么多的准备，非常的有自信，觉得能扛过这个雨季。 “张书记，我是水利局的袁三明。”一个四十来岁，穿着行政夹克的男人，打着伞就跑了出来，干干净净的黑皮鞋，踩在泥水里，一下就变成了屎黄。 两个裤腿被泥水浸湿，湿哒哒的裹在小腿上，让袁三明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沙土河全境的堤坝，都被加固，水位虽然高，但还能坚持。” “沿河水闸已经全部提起，按照目前的情况，最多八小时，水位就会下降……” 张海滨目光阴冷，上下扫视袁三明说：“袁局长，你这准备的很不充分。” “让你来看现场，不是坐办公室。雨衣没有？胶鞋也没有？就打了个小伞，你是来走过场的吗？” 这话说的极重，直指袁三明的工作态度。如果这话被有心人听去，再稍加运作，水利局长的帽子肯定会被拿去，发配到某个更冷清的衙门，开始坐冷板凳。 “我这就换！这就换，一定深入群众，扎根一线，牢牢的钉在大坝上，直到汛期结束。”袁三明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给出了保证。 张海滨正准备再敲打两句，楚秘书的面色很差，低声说：“书记，气象局给出回馈，上游突增局部暴雨，降水量超过了300毫米，因为降水的范围很广，雨水都往沙土河汇聚……” “保守估计，水位会在现有的基础上，再提升百分之十六……” 别人听不懂这些数据，袁三明却是懂了，惊恐的说：“多少？你说多少？百分之十六？现在已经逼近历史最高水位，再提升百分之七，都有可能溃堤，居然还要提升百分之十六？” “沙土河沿岸所有的地方，都有可能决堤……” 这番话一说，让所有人都不由的瞪圆了眼睛。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发抖，这可是决堤，会形成大洪水的！ 都说水火无情，谁也不想汹涌的洪水，把自己家淹了！况且，大灾之后，必然有大疫 张海滨倒是冷静：“不保守的情况，水位会上涨多少？” “百分之二十一！” 现在的堤坝连百分之七都扛不住，如果再往上提百分之二十一，那岂不是要把整个土岭乡都给淹了？ 厉元朗的眼中闪过了难以置信，上辈子只有倒灌，这辈子做了这么多，为什么情况没有好转，反而更糟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望着面若寒霜的张海滨，再看向诚惶诚恐的袁三明，厉元朗的脑袋中灵光一闪：“疏通河道前，开闸放水，腾库容了吗？” 这个问题都不用袁三明回答，光看着袁三明那张好似死了爹般的脸，厉元朗就能猜到了答案。 张海滨也有所察觉，怒目圆睁：“为什么不开闸放水，腾库容？” 如果沙土河真决了堤，首先要处理的，就是袁三明。面对张海滨的怒火，袁三明也没挣扎，实话实说：“为了保证通航需要，为了满足最低发电标准，我才没敢把水库腾空。” 现在没有这些库容，面对即将暴涨的水位，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大家伙都觉察到，一种即将大厦将倾，天崩地裂的感觉。 第86章 时间差 就在大家伙沉默的时候，楚秘书继续说着坏消息：“根据市水利局发来的最新消息，第一波洪峰会在四个小时后进入罗宁县，如果沙土河还继续保持这个水位，大概率要决堤。” 所有的人，都看向张海滨，张海滨深深的吸了口气，怒目圆睁，望着袁三明：“现在全县还能腾出多少的库容？又能下降多少的水位？” 袁三明的身躯颤抖着，整张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血色。县里让腾库容时，他当做是耳旁风，现在真要用到，一下抓了瞎。 “全县最低的地方就是土岭乡，既然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那就联系军区，动员民兵，我们打一场大仗！” “既然水位有可能提高百分之二十一，那我们就把堤坝加高，我坚信，人定胜天！” 张海滨的眼中闪过了坚毅，既然没办法巧干，那就花力气蛮干。 只要把堤坝抬高了，能扛过这一波的洪峰，那就是胜利。毕竟水一直往下游去，上游也不可能一直下暴雨。 只要顶过这一波，那就平安无事。 张海滨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土岭乡用了六千万的贷款，如果这里决了堤，贷款收不回来，有了这个污点，被有心人针对，那仕途可就到头了！ 所以不管如何，张海滨都要死保土岭乡，期待着土岭苗业能够做通研究。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厉元朗忽然站了出来：“二浪河的尽头，那个废弃的水库可以承担一些库容。” “泥河的旁边，新挖的水库已经打好围堰，虽然还没深挖，但因为那里是洼地，也能承载一些库容。” “与其等水位高涨后，沿着这两条河倒灌，倒不如我们现在主动纳入库容，把水位降低。” 正常的思维都是为抗住洪峰，主动开闸放水。但当流出的水，小于流入的水，必然会形成内涝。甚至有些低洼的地方，低洼的河道会被倒灌，继而引发更多的灾难。 厉元朗的这套说辞，倒也另辟蹊径。 与其等着水位高时倒灌，倒不如趁着洪峰没来之前，主动把水位降低，这样打了个时间差，用时间换空间，说不定就抗住洪峰。 张海滨并没有点头，而是看向袁三明问：“能行吗？” 袁三明也知道，这时候的抉择，关乎自己的帽子，立刻把头一点说：“能行！” “我记得土岭乡还有一片洼地，就是那个堆淤泥的烂泥塘！如果再往那边引点水，也能把水位降低。” “那还等什么，快些动起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张海滨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冷冰冰的雨水甩在了地上。 “我就呆在这里等洪峰，堤在我在，如果这片大堤没了，我也不活了！到时候，你们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此时此刻，张海滨真情流露。他是以自己为棋子，逼一逼下面的人。 有些人毫无责任心，有的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有的占着茅坑不拉屎！ 如果不给他们紧一紧发条，任由这帮人胡搞瞎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堤坝决堤。 听到张海滨这样说，袁三明的面色立刻就变了，嘴里连忙喊着：“不至于，不至于。你是县委书记，是总指挥，怎么可以亲自上堤！” “我是水利局的局长，我在这里守着！张书记，县里离不开你，统筹全局也需要有主心骨！” 如果真让张海滨守在堤上，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都成全了他的名声。罗宁县其他的官员，特别是主要位置上的领导，可就显得坐蜡了！ 这其中最为尴尬的，就是袁三明这个水利局的局长！ 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谋其政，还要让上级领导帮着擦屁股！ 一旦这些传言形成风潮，袁三明的政治生涯，可就彻底完蛋了！ 望着满脸固执的张海滨，厉元朗知道袁三明很难劝住他，于是开口说：“先搭帐篷，在这里建立临时指挥所。” “现在每一秒都很重要，四个小时后洪峰到来。我们必须要多管齐下，降低水位。” 张海滨也知道，时间耽搁不得，于是把头一点：“行，就按照刚刚说的办，两个水库，一个洼地。” “袁三明，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能不能守住大坝，就看你能不能降低水位。” “张书记，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袁三明清晰的知道，自己的仕途已经跟堤坝紧紧的绑在了一起。 一旦有了方向，又知晓法子，还有人愿意承担责任，动起来还是非常快的。 二浪河的提灌站，主动打开闸门，沙土河本就高涨的水位，开始往二浪河里倒灌，直到二浪河的尽头。 原本紧闭的闸门再次打开，空空的水库开始吞噬汹涌的河水。 泥河的水闸同样开启，埋在地下的引水管道，利用水位落差，不断的把水引进刚修好的水库里。 虽然只是打好围堰，但只要不把水库装满，这个半拉子水库还是很能装的。 此刻的袁三明，也开始拼命了！ 大号的波纹管丢进了烂泥塘旁边的河水里，一头绑着巨石，一头用铲车拉着，确认管子里充满了水，铲车拖着往外拉。 就这样一根根的波纹管，成了自流管，把河水引到了洼地里。 就这样多管齐下，一直居高的水位，终于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降。虽然还没有挺过洪峰，但大家伙已经能看到胜利的曙光。 厉元朗仔细回忆，上辈子土岭乡大水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只温故能知新，从已经发生的事情里找出脉络，就能提前预判，顺道查遗补缺。 想了半天，厉元朗忽然间想起，上次洪水时因为管涌，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沙土河的河床下面，还有自来水厂的取水的暗管！！！ 原本湿冷的空气，让厉元朗觉察到莫名的燥热，这可是个大隐患，如果不提前把取水点的闸门关上，依然会重演上辈子的悲剧。 想到这里，厉元朗立刻跑进了临时指挥所的帐篷里：“张书记，我记得自来水厂那边有个取水点，有可能会成为安全隐患。” “那就先关了，等着洪峰过去后，再打开！”张海滨说完，看向了楚秘书：“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第87章 齐心协力 罗宁县自来水厂的取水点一共有三个，一处就在土岭乡。为了让水源尽可能的干净，自来水厂在沙土河的河床里铺设了管道，利用压差把水取进处理厂。 沉淀后过滤，然后再进行杀毒杀菌，净化处理，最终通过加压水塔，输送进了千家万户。 厉元朗开着车，拉着楚秘书往自来水厂赶，楚秘书有些疑惑的问：“元朗，你这么着急，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在没有确认发生之前，谁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只有发生以后才能够确认。 但厉元朗现在急迫的感觉，给人一种必然会发生，或者已经要发生的感觉。 能给领导当秘书，本身就心思细腻，多少懂一些察言观色。 厉元朗的反常，让楚秘书有了个大胆的猜测，甚至还怀疑厉元朗已经提前知晓了，一些别人所不知道的东西。 厉元朗一愣，然后摇头：“我又不是先知，怎么可能提前知晓什么。” “就是我跟张耀的关系好，都往土岭苗业投了点钱。万一决堤了，血本无归，我忐忑，我输不起！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原来是这样！”楚秘书缓缓点头，又很忽然的问：“张耀入股是代持，还是直接持有，这件事跟张书记打招呼了吗？” 说完之后，又怕厉元朗误会，便解释：“元朗，你爸是市长，张书记是县委书记，在体制内，到了一定的级别后，个人每年都要做财产申报，如果配偶及其子女，有大额入股，必须要提前说明。” 这事厉元朗清楚，大额收入必须要能说清楚来源，如果讲不清，光大额资产来源不明这一项，就能让很多官员落马。 “光明正大的投资，肯定是光明正大的持股。每人十万块，研究肉苁蓉提纯。现在规模还小，注册资金才一百万，等着上了千万后，肯定要做报备。” “那就好，那就好！我会在恰当的时间，提醒一下张书记。”楚秘书说完，幽幽叹息：“元朗，你也在体制内，应该也有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位置越高，盯着的眼睛就越多。” “也就是咱们得关系亲近，我才跟你说这些。换个旁人，我只会把这些话，都烂在肚子里，毕竟跟他们不交心。” 这般推心置腹，真的让人感动。如果厉元朗没重生，会觉得楚秘书是个值得深交的人。但厉元朗重生了，自然明白这也是社交话术的一种。 但厉元朗却装作一副被感动的样子：“楚哥，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让我少走很多的弯路。” “以后咱们俩一定要多亲近，我也要在你的身上，多取取经。” 面包车冲出了雨幕，碾压着有些泥泞的土路，终于停在了自来水厂采水点的前面。 因为来之前就打过电话，所以采水点的人就等在了这里。 负责人三十多岁，叫时程，面容黝黑，微微一笑时，露出满嘴发黄，发黑的牙齿。看到了楚秘书，立刻点头哈腰：“领导你好，我已经让工人开始关闭采水点，就是咱们库存的水，只够用三天。三天后，恐怕会影响居民的正常用水。” 厉元朗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不是说一共有三个采水点吗？” 时程连忙解释：“两个采水点从沙土河取水，一个是地下打的深井。害怕出现管涌，两个采水点都关了。” 楚秘书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离洪峰到达还有一个半小时，走一步，看一步！” “取水点关闭，也只是暂时的，如果沙土河的水位，下降到了安全水位，采水点可以恢复，到时候不会影响居民用水。” 厉元朗对着时程说：“县里成立的抗洪抢险指挥部，张书记是负责人。在没有的到他的命令之前，谁也不准擅作主张。” 时程连连点头，楚秘书把手一挥：“既然来到了现场，我们就去闸门处看一看。” 一行人往采水点里走，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过滤池，在靠近沙土河的地方看到了一节黑粗的铁管。 时程介绍说：“铁管从沙土河里面引水，能够避免一些河面上漂浮的杂物……” 厉元朗望着铁管四周的土地，眉头慢慢的皱起：“这不对吧！” “怎么了？”楚秘书也不解的看向地面上。 厉元朗走过去，用脚往地上踩了踩，原本就褐黄的泥土，立刻变成了深黄色，而且水汪汪，好似一大块果冻。 厉元朗微微用力，就感觉脚掌陷入了泥土里。 “快！快！伸手拉我一把！”厉元朗把手伸向了时程，在他的帮助下，把脚掌拉了出来。 楚秘书终于看出了不对：“这里的土怎么软成了这样，难道是铁管破裂了？” 水势无形，往哪里流，全凭水压！ 有时候，只是蚂蚁在堤坝上挖了一个小小的蚁穴，水流顺着这狭窄的空间，就有可能形成管涌，继而把水坝冲塌。 现在采水点虽然关了阀门，但这里的土地泥泞成这样，谁也不知道下面是个什么情况，万一有道小小的缝隙，这里也是会形成管涌的。 厉元朗还算冷静：“问问袁三明，出现这样的情况，应该怎么办。” 楚秘书立刻把电话打了出去，不大的功夫，便来了一帮施工队，确认这里存在有管涌的风险后，便沿着铁管四周开始施工。 发现的管涌不可怕，偷偷流水的管涌才可怕。手指粗细的水流，会在不知不觉中越流越大，直到整个堤坝决堤。 这里的险情也给其他地方提了个醒，民兵跟志愿者被动员起来，打着电筒开始巡堤。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流逝！ 齐心协力中，传来了好消息，沙土河的水位降低了六十多公分，堤坝全线，经过检查没有发现管涌。 大家伙刚松了口气，坏消息接踵而至，洪峰来了，原本下降的水位，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了起来。 泥河水闸关闭，二浪河水闸关闭，烂泥潭的所有管子都被拉出了水面。 大家已经尽了人事，接下来就要看天意。 第88章 洪峰 随着人类进入了现代化，可以依靠各种的科学仪器，对天气有了如脉络般的掌控。说什么时候有洪峰，就什么时候有洪峰。 平静的沙土河，水位原本已经降到了合理区间，随着唰唰唰，剧烈的流水声响起，已经下落的水位，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起。 不用别人说，大家伙都清楚，第一波的洪峰，也是最危险的洪峰来了！ 河岸被一寸寸的侵蚀，水位越来越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极为浓郁的土腥味。 天空中豆大的雨珠往下砸落，一阵阵呼啸的风，推动原本就呼啸的洪峰，形成了白色浪，不断的拍打在堤坝上。 厉元朗跟楚秘书，已经回到了临时指挥所，陪着张海滨站在暴雨中。楚秘书的心中已经发了狠，哪怕土岭乡真被淹了，也要保护张海滨的安全。 只有活着的县委书记，才能给自己带来荣华富贵。如果死了，哪怕身后名再高大，也不能给自己带来一分钱的好处。 所以保护张书记的安全，就是保护楚秘书的前途。 厉元朗默默站在雨中，他已经做好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就连上辈子出现管涌的地方，都提前做了安排。 这场雨能下多久，厉元朗已经记不清了。但厉元朗知道，洪峰也就在这几天，只要能撑过去，那就是帮着土岭乡，完成了逆天改命。 铁玫的心情很复杂，猜到经济欠发达地区，创业会非常的不易，却没想到，真做起来后，居然这么的难！ 各种意想不到，夹杂着不可思议轮番的出现，幸好自己有颗大心脏，要不然，早就被折腾崩溃了！ 张海滨默默的望着汹涌的洪水，个人的意志终究还是太渺小，面对汹涌澎湃的大自然，根本就无能为力。 袁三明站在张海滨的身后，安静的好似一只鹌鹑，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后悔药，他一定买上三瓶，一股脑的全都塞进嘴巴里。 以后再也不敢自作聪明了！这次的教训非常的深刻，甚至还有些刻骨铭心。如果真被洪峰冲破了堤坝，自己就是千古罪人。 大家伙就默默的站在岸边，好似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手机铃声很突兀的响起，楚秘书放在耳边，聊了两句后，对着张海滨说：“张书记，采水点出现管涌，因为早做准备，所以局势得到控制。” “其他地方已经巡视了三次，没有发现任何的意外，目前局势可防可控。”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但却没能让张海滨松口气，毕竟现在最大的难题还在，抗不过洪峰，所有的努力都等于零。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雨珠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如同沉重的心跳。厉元朗感觉到湿漉漉的空气，忽然有些凝结，甚至还有点窒息。 咔嚓！天空中忽然一道闷雷响起，连续的雷电闪烁，一道道扭曲的闪电，划破了黑暗的夜空，也照亮了大家的瞳孔，只是大部分人的眼底，都闪烁着绝望。 “难道，难道这是天要亡我吗？”张海滨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绝望，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再来一场暴雨，沙土河沿岸的河堤绝对扛不住。 就在大家伙都心头沉重的时候，袁三明却忽然发出一声怪叫，然后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 难道，这是扛不住压力，疯了？ 就在厉元朗准备，让袁三明清醒一些的时候，就听到袁三明坏笑着说：“你们看看，打雷的地方在哪里？” 大家疑惑的看向电闪雷鸣的地方，却没能看出点什么。 好在袁三明直接揭露谜底：“打雷的地方是下游，哪怕下暴雨，也影响不到我们上游。” “天空上就这么多雨云，都跑到下游，那么上游很快就能天晴。” “况且，咱们上游的堤坝都快扛不住，下游再加上暴雨，肯定也扛不住！” “到时候下游堤坝被冲垮，我们上游的水位会连续降低，我们的大坝彻底保住了！” 听完这一番话后，张海滨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住脸上的笑意。这番话政治非常的不正确，应该批评教育，但张海滨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厉元朗轻轻的咳嗽一声：“袁局长，你是不是发烧了，快去医院治一治。” “我没病，真没病！”袁三明指着沙土河说：“你们看，水位降低了，下游应该是绝……” 厉元朗连忙伸手捂住袁三明的嘴巴：“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毕竟是领导干部，政治觉悟不能这么低。不利于安定团结的话，以后不能说。” 能当上水利局的局长，袁三明也是有政治觉悟的，被厉元朗捂上嘴以后，发烫的头脑才慢慢恢复清明，这才后知后觉，知晓了自己说了多少的混账话。 原本还红润的脸颊，一下变得惨白！ 袁三明拿开厉元朗的手后，非常郑重的对着厉元朗一鞠躬：“元朗，我欠你个大人情。以后但凡有能用上我的地方，你尽管吩咐。” 像沙土河这种泥沙较大，高于地平线的悬空河，又流经了多个县市，非常考验当地的防洪防汛。 如果工作做得好，河水穿市而过。如果工作做得差，河水冲垮了堤坝，必然要有一大帮的官员负责。 毫无疑问，罗宁县这次做的非常好，哪怕地势最洼的土岭乡，都经受住了考验。 至于下游其他的县市，张海滨只能说，管不了，也不能管。 黑沉沉的天空，逐渐亮了起来，正如袁三明预想的那样，下游大雨倾盆，上游的天空终于变得晴朗。 望着沙土河越降越低的水位，袁三明要准备腾库容。 张海滨原本还想要阻拦，问清楚了后续几天的天气预报，便无奈的叹息一声。 义不掌财，慈不掌兵。既然坐在这个位子上，就要为一方的百姓负责，不能有妇人之仁。 只要能守护好土岭乡，守护好罗宁县，其他的地方，张海滨也管不到，更不想管。如果因为一时的错判，让罗宁县遭受了灾难，张海滨绝对会自责一辈子。 沙土河的水位再一次慢慢上涨，随着各大水库的库容释放，袁三明已经有决心，也有能力，带领全县度过这个雨季。 第89章 命运的齿轮 雨季过半，防洪防汛的工作已经能看到胜利的曙光。常态化的巡堤，变成了轮岗制，从县委各机关，及其事业单位抽调人员，以沙土河全岸为基准，一千米一个人，每人值班两天后换岗。 县纪委成立了督导组，不定期的抽查各个岗位的人员是否在岗。同时各派出所组织巡逻力量，为各岗位的人提供安全保障。 邵洪宝开着车，厉元朗坐在副驾驶上，新买的面包车音响比较不错，正播放着难念的经：参一生，参不透，这条难题，吞…… 厉元朗跟着轻声的哼唱，忽然间发现邵洪宝也在跟唱，虽然偶尔会丢掉几段，但却也能跟得上节奏。 口吃的人，居然能唱这么难的歌？ 厉元朗不由的好奇：“洪宝，你连这歌都能唱，按道理说口吃应该早好了！” “我……，说话，不能想，一想就，磕巴……” 厉元朗愣神了一会：“我大概是懂了，歌唱熟了，形成了肌肉记忆，不过脑子你就能唱出来。” “一旦这段话需要过脑子，你就开始磕巴！” “没……，没，没办法……”邵洪宝一脚踩在刹车上：“撒……，撒尿……” “去吧！去吧！”厉元朗摆了摆手，同时开始思索，该怎么做，才能让邵洪宝说话不过脑子。既然证明不是生理上的口吃，那就应该是心理上的问题，要不要，带着他去看一看心理医生。 最近的事情有些多，纷乱繁杂！好在有些头绪，一点点抽丝剥茧，一关一关，倒也能慢慢的过关。 点上根烟，难得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厉元朗惬意的躺在座椅上，望着远处蓝天，望着银白色的河水，望着河水里两个黑点不断的挣扎，溅起了一朵朵的浪花。 厉元朗猛然一惊，推开车门大声喊：“洪宝，救人！” 原本一喊就应声的人，今天却没了声音，厉元朗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邵洪宝的影子，再往河里一看，两个挣扎的人里，其中一个就是邵洪宝。 “这棒槌！”厉元朗无奈的叹息一声，撒开脚就往河岸边跑。 有些人，必须要经历某些事，才能够实现蜕变！ 说是宿命也好，说是坎也行，说是桎梏也罢！原本只是下车撒尿的邵洪宝，看到了有人落了水，他就急了！ 提着裤子往前跑，还伸手在车身上拍了两下。自家人知道自己事，就他这结结巴巴的嘴，等把事情说清楚，人早就淹死了！ 所以邵洪宝以为，自己拍了这两下能够提醒厉元朗。却没想到，车里放着难念的经，拍的那两下，恰好契合的节拍。再加上厉元朗想着事情，并没有注意邵洪宝的提醒。 跑到了河岸边，邵洪宝见落水的人浮浮沉沉，随时都有可能被湍急的水流湮没，他脑袋一热，直接跳进了水里，然后用着并不熟练的狗刨，往前游去。 平时的河水不这样，游在并不湍急的水流里，花不了多少的力气。但现在是汛期，水流非常的湍急，推在身上就好像有无数双小手，不断的推搡身体，让力量一点点的流失。 费了好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游到了落水人的身边，刚想要伸手，那人就好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拉着邵洪宝的手，怎么都不撒开。 原本对游泳就很不在行的邵洪宝，这下可是慌了，他就感觉大腿有些抽筋，身体不自觉的往下沉，然后在水里挣扎的人，从一个变成两个。 幸好厉元朗往河里多看了一眼，要不然邵洪宝肯定会被淹死。 河岸边一千米就有一个驻点的人，身上穿着救生衣，手边还有游泳圈。厉元朗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有一副好嗓子。 如果河里只有一个人，厉元朗也就直接往河里跳了，但现在河里有两个人，厉元朗立刻大声的喊着：“有人落水了，快些救人！有人落水……” 在厉元朗呼喊的时候，他还把身上的衣服给脱了，可不要小瞧了这个细节。如果衣服的袖子跟裤腿非常大，在游泳的时候，会凭添很多的阻力，继而浪费很多的力气。 所以游泳之前，必须要做好准备，如果时间充裕，最好拉伸一下，否则大腿很容易就会抽筋。 随着厉元朗的呼喊，岸边驻点的人，也都看到河水里浮浮沉沉，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有的已经开始往救生圈上绑绳子，然后往河里丢。 水流太湍急了，两个人也太惊恐，早就迷失了方向，而且越挣扎越小，不断的往河床下面沉。 驻点的人都跑到了落水的地方，厉元朗拿起个救生圈，又让旁边的人扯紧了绳子，一个猛子便扎进了水里，然后推着游泳圈往前游。 刚下水厉元朗就后悔了，湍急的水流太过于汹涌，十分的力气至少要浪费一半，这样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就是别下水。 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邵洪宝淹死，厉元朗只能咬着牙往前游，幸好有救生圈提供的浮力，让厉元朗轻快了一些。 随着邵洪宝跟溺水人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厉元朗游到邵洪宝的身后，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拽出了河面，然后把游泳圈塞进邵洪宝的怀里。 “还有意识吗？”厉元朗说着对着邵洪宝的脸，就是一耳光。 邵洪宝咳嗽了两声，这才回过了神。 “抱紧游泳圈，先上岸！”厉元朗说着，对着岸上挥了挥手。 随着绳子被收紧，两个人被拉着往岸上拖。厉元朗也跟在后面，邵洪宝虽然是个好人，但却没什么能耐。如果今天不是厉元朗在，恐怕邵洪宝就要留在河里喂鱼了！ 随着岸边越来越近，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人拽到了岸上，邵洪宝指着晕厥的男人说：“救他，救……救……他!” 厉元朗很熟练的把人翻过身，用膝盖顶在他的腹部，原本晕厥的男人，开始一口一口的往外吐水。 望着开始起伏的胸膛，厉元朗也松了口气，看来这个人也算是救下来了！ 周围的人全都松了口气，人性本善，见到美好的事情，总是愿意祝福，毕竟这可是救人一命，用佛家的话来说，等于造了七阶浮屠。 第90章 抓赌 雨季来得快，去的也快。也就这样忙碌了两个星期，原本高涨的水位，一点点的落了下去，天空变得碧蓝，时间也来到了十月中旬。 除了下游的县遭了灾，罗宁县没受到任何的损失，甚至沙土河里的泥沙，被冲走了许多，至少十年内，不用再清淤。 原本全是黄色的土岭乡，居然多出了一些黑褐色，如果凑近看，还能看到泥土里冒出嫩绿的翠芽。 一些刚种下的果树，也在树梢处，冒出碧绿色的叶尖，一副生机盎然的欣欣向荣。 张海滨站在黄土坡上，望着地面上冒出的嫩草，低声的问：“事情成了？” “成一半！”铁玫保持住了谨慎：“如果今年冬天，这里不下冻雨，所有的树苗都能熬过去，那才能算是成功。” 楚秘书翻看文件夹看了看说：“最近十年，下了两次冻雨，一次是2005年，还有一次是1999年。因为离冬天还早，气象部门没法给出准确的预测。” “我们现在假定有冻雨，你们这边有什么应对的措施？”张海滨收起了乐观，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先买农业保险，然后对果树进行过冬保护。至于那些草坪，只能祈祷不会被冻死。” 厉元朗仔细的回忆，上辈子的2007年，开春的时候有没有下冻雨？认真想了很久，并没有关于寒冷的记忆，看来这些树苗都能活的很好。 张海滨也没再说什么，毕竟给这些树苗都买了保险，至少能确认不会亏钱，如果不下冻雨，那这条路就算是走通了。 人类也好，动植物也好，适应环境都需要一个过程。就以这些小树苗为例，栽种进泥土里，生根需要时间，发芽也需要时间。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树苗也一样，同样一种橘树苗，生南国为橘，生北国则为枳。 任何事物都需要一个过程，必须循序渐进，一点也急不得。 急匆匆来的张海滨，又急匆匆的走了。 铁玫对着厉元朗说：“这边的事情即将告一段落，我也要去大西北呆一段时间，周凯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处理？” 厉元朗掰着手指算着说：“邵洪宝跟我又立了功，如果没有意外，最近会嘉奖。邵洪宝大概率会被特招入警，我打算等这件事尘埃落定后，再动周凯。” 前几天，厉元朗跟邵洪宝跳水救人的事情，恰好被罗宁电视台拍到，这已经不完全是见义勇为的好人好事，在全县抗洪的紧要关口，两个人做出舍己为人的事情，这是典型，是榜样，是能够感动全国的优秀人士。 经过宣传口的报道，很快在罗宁县就形成，向厉元朗跟邵洪宝学习的风潮。罗宁县公安局向上级部门打了申请，通过以后才也开始走特批程序，帮着邵洪宝转正。 如果在这个紧要关口，厉元朗向周凯发难，说不定会让这件事出现波折。当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在身上的时候，再小的小事，也会被无限放大成大事，就很有可能出现，无法控制的变故。 铁玫倒是理解，刚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厉元朗的手机响起，放在耳边就听到方耀祖有些亢奋的声音：“元朗，上坡村，抓赌！” “收到！”厉元朗回答的也很干脆，挂上电话对着铁玫挥了挥手，厉元朗开着车离开了下坡村。 …… 人逢喜事精神爽，随着权力越来越大，兜里的钞票越来越多，周凯由内而外的出现了变化，给人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锐利。 都说贵气养人，当一个人自信起来，他的眼睛会不由自主发亮，一种别样的精神不受控的往外洋溢，仿佛在他的眼中，就没有无法解决的难题。 为了这次抓捕，周凯特意报了一辆小巴车，大家伙都化了妆，外面穿的是便服，里面穿的是警服。 小巴车里还堆着一些杂物，猛地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方耀祖继续汇报案情：“上坡村的东头，有个养猪场，前些年闹猪瘟，所有的猪都死了，那里也就废弃下来。” “前段时间，有个叫宁长城的人，江湖绰号叫好汉，把养猪场盘了下来，饲料仓库改造成了赌场。每天参赌的人有三十多，流水破百万。” “宁长城？”周凯思量半晌后说：“这个人我有印象，年轻的时候在沿海混社会，听说替帮派老大蹲过几年牢。” “后来回到罗宁县，便开始以老大自居。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一言不合就断人手脚，心狠手辣，在罗宁县也算是一号人物。” 方耀祖却满脸的不在乎：“周所，只要你点头，我今天就废了他！” “最多三脚，我就能踹断他一条腿！混社会的再是个人物，也见不得光。只要咱们给他上点强度，他就个屁！” 周凯没同意，但也没反对，而是低声问：“对方有枪吗？” “我没问！”方耀祖说完这句话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尴尬，伸手抓了抓脑袋：“应该没有吧？” “如果有呢？一个弹夹里有七发子弹，咱们一共十三个人，平均两人分一颗？” 周凯的眉头皱起，对方耀祖的工作非常不满，这么重要的情报，居然没问出来个准数。看来抓捕行动，要进行修改了。 一辆面包车停在小巴车旁，厉元朗上了小巴车，凑到周凯的身边：“什么时候行动？” 周凯无奈的摇头说：“情报不完善，耀祖居然忘了问，对方有没有枪。” 方耀祖辩驳了句：“线人没说，我也忘了问。但我猜测，大概率是没枪。” “光猜可不行，万一对方有呢？我不能拿同志们的安全开玩笑。”周凯虽然说的大义凛然，心底却全是小九九。 抓住一群赌鬼，最多罚点钱。如果对方有枪，打死了个警察，那就是自己失职，说不定会丢了官帽子。 这么简单的选择题，周凯可是清楚应该如何选择。 厉元朗仔细想了一会，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周凯的小心还真是对的，上辈子，就是上坡村的小赌场里，马光明联合防暴队，不光抓了一帮赌鬼，还查出了两杆猎枪。 幸好没冒冒失失的冲进去，要不然真的会吃枪子！ 第91章 宁长城 不到长城非好汉，宁长城出生的地方靠近长城，不知道该怎么起名字的父母，索性以地名叫了人名。 后来宁长城混社会，因为名字比较好记，一来二去，得了个好汉的绰号。宁长城还非常的骄傲，最起码这个绰号非常的好听，而且让人印象深刻。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充满了无奈。宁长城不管在外面如何的努力，终究融不进当地的帮派，在大部分人的眼里，他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烂仔！ 既然融不进，那就不强融。苦窑也蹲了，人也清醒了。带着从外面打拼来的钱，回到了家乡。为了不被人欺负，宁长城也只能继续当混混。去欺负人，总好过被人欺负。 为了不坐吃山空，宁长城精挑细选后，决定开赌场！并且做了全新的升级，以前他是看场子的，现在成了开赌场的老板。 买下了养猪场，又把饲料仓库进行了升级，虽然看起来还有些简陋，但已经能招揽客户，抽水提成了，每天都有了进项，那自然是极好的。 就是最近宁长城总感觉心神不宁，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难受，里里外外瞅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异常，宁长城跑进办公室里，从衣柜里拿出两柄老式的猎枪，摸着胡桃木的枪柄，手指感受到扳机的冰凉，宁长城躁动的心，才慢慢的安静下来。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宁长城抽了根烟，好似又好像是在问自己，心头却已经有了个模糊的猜测：“难道是因为没拜码头，老子被人盯上了？” 有些生意需要特种经营许可证，有的生意经营者还需要接受特殊的培训，还有的生意，需要特殊的部门审批。 至于像宁长城开设的赌场，属于上不得台面的营生，一旦露头，必然会遭受打击，这样就需要多交几个内部人员，一旦有了风吹草动，能够及时得到消息，提前做好准备。 宁长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忐忑的心慢慢的恢复平静，思索着应该走哪边的门路，去拜谁家的码头。 与此同时，小巴车上，厉元朗斩钉截铁的说：“宁长城的手里有枪，而且不止一把，但他有没有开枪的勇气，那可就不好说了！” 周凯极为不解的看向了厉元朗，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仔细回忆上辈子看到的情报，厉元朗低声的说：“宁长城被打击处理过，所以非常的害怕警察，对坐牢也非常的抵触。” “如果我们采用常规的法子，把宁长城逼急了，他肯定会选择鱼死网破。” “但如果我们用委婉一些的路数，说不定就能以不可思议的法子，拿捏住宁长城的七寸，直至把他绳之于法。” 周凯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元朗，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总绕圈子。你也知道，我是个大老粗，听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 厉元朗忽然间觉得，眼前就是个好机会，虽然不能把话挑明，但却能敲打一下周凯。 “宁长城既然开了赌场，必然迫切的想要保护伞。而周所，你刚刚上任，正是脾气性格，不好琢磨的时候。” “与其我们搞突然袭击，倒不如大摇大摆的直接上门。” “宁长城是聪明人，自然懂得该怎么孝敬你。然后我们先固定证据，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把他们一网打尽。” 周凯摩挲着下巴：“元朗，你的意思是，让我上门索贿？充当黑恶势力的保护伞？” 厉元朗立刻开始找补：“周所，你这话说的就不合适。” “你是为了工作，上门跟犯罪分子虚以逶迤，是忍辱负重，是为了土岭乡百姓的幸福安康，舍弃了小我，成全了大我。” 花花轿子人抬人，好听的话还真是百听不厌。 至少周凯现在听了就非常的舒服：“我真有这么伟大？” 厉元朗可不会接这个问题，而是抛给了其他人：“大家伙说一说，咱们的周所，伟大不伟大？” “伟大！伟大……”周凯是大家伙的顶头上司，只要脑袋不犯浑，都会顺着说。就连粗枝大叶的方耀祖，都不敢犯浑，也跟着喊伟大。 被人捧着的感觉就是好，最起码现在周凯就非常的爽，虽然明知道大家伙这样说，有些许夸张的成分，但只要他们说了，就可以当成是真心的。 “那我就勉为其难，带着大家伙去当卧底，顺道耍一耍威风！”最近周凯越来越膨胀，有种权利不用，过期作废的紧迫感。 有些事情只能偷偷摸摸的做，但现在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周凯肯定要认认真真的去做。毕竟整个所里的人都可以给自己作证，这种光明正大的欺负人，光想想就觉得爽！ “那还等什么，全体都有，把警服都亮出来，咱们出发。” 土岭乡派出所的四名警察，带着十名协警大摇大摆的走向了养猪场。 原本在外面放哨的小弟，立刻就惊了，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宁长城。 既然做的是灰色产业，肯定有应急预案，确认警察是冲着养猪场来的，宁长城立刻让人收拾了饲料仓库。 所有的赌客都假装在封包，赌具都被丢进火炉里销毁。钱成了货款，摆在了保险柜里，或者装在赌客的身上。 确认万无一失后，宁长城在四楼的办公室里，拿着望远镜不断的打量，看到了最近风头最盛的厉元朗，也看到了土岭乡最能打的方耀祖，还看到了，刚当上所长周凯。 这帮人怎么就盯上了养猪场，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周凯似乎有所察觉，抬头就看到了握着望远镜的宁长城，周凯也没客气，对着宁长城摆了摆手，示意他下来。 宁长城也不敢托大，快步的下了楼，对着周凯点头哈腰：“周所长，您好。” “我不好！”周凯非常嚣张，伸手抓着宁长城的脖子：“听说你很不安分，想要给我找麻烦？你是不知道我的脾气跟手段吗？” 这话说的，还真不好接。 况且，没搞清楚周凯的意图之前，宁长城也只能装傻充愣。 “周所长，冤枉，我可是良民，大大的良民！” 周凯笑了，笑的很阴森，伸手拽着宁长城的头发，望着他的眼睛：“谁家的良民开赌场，还特码的吃独食！真当老子是死人吗？” 第92章 狐狸尾巴 这话说的，还真有意思！什么叫吃独食？难道让周凯也当股东，就不是吃独食了？ 一个赌场如果能拉一个所长入伙，那所产生的价值跟收益都将不可估量。 宁长城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听到周凯这样说，心里有了个极为大胆的猜测，立刻满脸赔笑：“周所长，是我不懂规律了，忘了去拜您的码头。” “正好，今天您大驾光临，不如赏个面子，中午一起吃顿饭，我也好多敬你几杯。” 华夏有很多看不见的潜规则，其中就有源远流长的酒桌文化。 有些人喜欢微醺的感觉，有些人觉得通过酒品，能看清楚人品。还有的人，喜欢上了酒桌再谈事，最终落实的力度，要看喝酒的态度。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一起喝酒！”周凯很轻蔑的拍了拍宁长城的脸，然后对着厉元朗挑了挑眉毛：“带着兄弟们，盘一盘他的底，看看他的屁股干净不干净！” 宁长城虽然很生气，但却敢怒不敢言。本身就是社会底层的烂仔，被派出所长看不起，也是应该的。 如果宁长城是老鼠，那么警察就是猫，周凯的身份相当于黑猫警长，别说不把宁长城放在眼里，就是踩在脚下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饲料仓库早就被收拾过，自然不会留下什么线索。就连那两杆枪，都被藏了起来，大家伙也就一无所获。 倒是保险箱被找了出来，望着厚实的柜门，周凯踢了踢宁长城：“把箱子打开。” 宁长城脸上有些为难：“人太多，不合适吧？毕竟这里面有一些私密的东西！” “要不，周所，你带两个人留在这，我一定配合，把柜门打开。” 周凯认真的想了想，也接受了宁长城的提议，毕竟自己是来当卧底的，可以高调，但不能太无脑。 原本挤满人的财务室，只剩下了四个人，宁长城把柜门打开，对着周凯说：“周所长，这里面的现金都是养猪场的公款。” 厉元朗对着方耀祖使了个眼色，方耀祖戴上白手套走了过去，把里面的钱一叠叠的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其他的东西也都被摆了出来！ “现金三十六万，账本一个，金条两根……”如果是前些日子，面对这么多财富，说不定周凯早就动了心。 最近，上坡村跟下坡村都给了周凯提成，兜里有了票子，腰杆也变得硬棒，再看这些钱，周凯非常的淡定。 面对现在的局面，倒是让厉元朗啧啧称奇。真不愧是在大城市里，见过大世面的大混子，表面工作还真是做的像模像样，查出来的物证全都中规中规，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就这一份小心翼翼，已经超过了八成混江湖的人。 周凯敲了敲桌子说：“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有什么问题，你现在交代，我还能算你是立功自首，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周所长，你可不能污人清白。我就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违法犯罪的事情，我可不敢做……” 宁长城嘴上这样说，双手却没闲着，拿出一张报纸铺在桌上，然后把六叠现金摆进报纸里，然后用报纸把钱包了起来，然后再塞进黑色的塑料袋里，冷不丁的一看，好像一条烟。 如此这般，宁长城包了两条烟，剩下的找了个公文包，全都塞了进去，双手捧着：“周所，你的包。” “二位兄弟，抽烟，抽烟！” 真特马是个人才，上进心绝对是满级。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敢做这样的事情。宁长城也是在赌，赌赢了就有个靠山！赌输了，完全可以矢口否认。 三个警察，一个普通百姓，呆在财务室里面对那么多的现金，究竟是公然索贿，还是行贿受贿，这里面可以说道的空间，那可就非常的大了！ 周凯挑了挑眉毛：“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物归原主！”宁长城开始推心置腹：“周所长，我一见到你就倍感亲切，你看看能不能让我高攀一下，以后跟你成朋友……” 就在两个人拉扯的时候，厉元朗一直都在观察财务室，仔细回忆上辈子马光明特别行动的时候，是从哪里搜到的猎枪。 财务室的面积并不大，只有两张办公桌，一排文件柜，还有一个保险箱。 当时第一遍搜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还是后来有人举报，才在天花板上发现了端倪，然后…… 厉元朗昂着头开始观察天花板，财务室的天花板是用芦苇做的房顶，乍一看好似充满的年代感，但仔细分辨却能看出来，有些地方的芦苇，明显是后来加上去的。 “耀祖，把他先铐起来！”厉元朗吩咐完，便蹲了下去，果然在地面上看到了办公桌移动的痕迹。 警察，特别是一线警察，逻辑思维能力跟反应速度，都超过了很多普通人。 厉元朗的话音刚落，方耀祖就把宁长城按在地上，顺手给他上了背铐。周凯蹲到了厉元朗的身边，看了看地上的痕迹，又看了看天花板上的芦苇，直接把桌子推了过来。 周凯正要上桌子，却被厉元朗拉住：“戴手套，别破坏了物证上的指纹。” 从兜里拿出白手套，周凯慢慢的推开了芦苇，看到了两柄老式的猎枪悬在天花板上，其中一把已经上膛，处于随时都能击发的状态。 慢慢的把枪拿了下来，周凯的脸上满是喜色。大鱼，终于被自己抓到了一条大鱼。 如果只是简单开了个赌场，罚点钱，关上一段时间，人就要放了。 但现在找到了枪，还一下两杆，只要往下挖，肯定还有其他的管制刀具、筹码赌具。这是什么！这就是个黑社会团伙！ 打掉这样一个团伙，功劳肯定是没的说，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了自己。 周凯一直都是有野心的，发财的目的是为了升官，毕竟在他的思路里，只有升官了才能发财，没当所长之前，一直都压抑住心底的欲望，当了所长之后，才慢慢的放飞了自己。 现在有了立功的机会，那就意味着能够当更大的官，也就能发更大的财。 第93章 检举揭发 原本还对未来充满幻想的宁长城，一下好似被抽走脊梁骨。这来的不是靠山，而是把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判官。 曾经帮人顶罪，在监狱里呆过，里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不只没有了自由，而且还没有了人权。再说的露骨一点，呆在里面的人，不止低了正常人一等，甚至都不能算是个人。 按照现在的事态发展下去，宁长城感觉自己还会被关进去，幻想着还能再抢救一下，宁长城苦笑着说：“周所，这里面有误会！我真的想跟你处朋友，不能因为这两个道具，就定了我得罪。” “咱们可以聊，可以谈，可以试着相互认识。然后你就会发现，我这个人很好相处，也很够意思。跟我成朋友，能让你少了很多糟心事。” 周凯似笑非笑的看着宁长城：“你真想跟我成为朋友？” 看着宁长城点头，周凯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那就好了！我刚当上所长，手里还没有能拿出手的案子，恰好遇到了你。” “不如就借你们这个黑恶团伙的脑袋一用，让我立上一功！” 宁长城终于丢掉了所有的幻想，无比认真的看着周凯，发觉对方没有开玩笑，宁长城这才意识到，自己完了，真的完了！ 就在周凯开心的时候，厉元朗忽然开口：“请求县局的支援吧！这个案子太大，咱们所里办不下。” “怎么就办不下了？”周凯话说一半，忽然间醒悟。不管能不能办下，都不能吃独食，毕竟最近天海市的政法系统震荡，大家伙都忐忑不安。 如果这个时候太出挑，很容易就木秀于林，到时候必然会被嫉妒，甚至中伤。 想在体制内走的更远，活的更久，要么有别人所没有的能力，要么和光同尘，善于分享。 人要敬一尺，我必还一丈。就这样相辅相成，才能成为常青树。 况且分润功劳的时候，可以自己挑选小伙伴，跟谁的关系近，就拉谁一把，存下一个人情，以后说不定还能用得上。 周凯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元朗，你这个指导员提醒的很及时，有了你，我如虎添翼。” 周凯出去打电话，厉元朗掏出烟盒，分给了方耀祖一根。 宁长城的眼珠转了又转，忽然抬起了头，挣扎着喊：“报告政府，我要检举，我要揭发，我要戴罪立功，我有重要的情报线索。” 厉元朗跟方耀祖对视一眼，然后用脚尖把宁长城踢了个翻身，原本昂首如龟的宁长城，直接躺在了地上。 “检举揭发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不是你戴罪立功时要谈的条件。现在交代问题，不是帮我们的忙，而是在帮你自己。” 厉元朗望着宁长城的双眼：“我再给你个机会，重新把语言组织一下，我倒要看一看，你的狗嘴里能不能吐出象牙。” 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耍威风，而是为了打乱宁长城的思维节奏。这也是审讯技巧的一种，如果在办案的过程中，被嫌疑人牵着鼻子走，不光会落于下风，还会被嫌疑人误导，说不定就办了冤假错案。 厉元朗的经验很丰富，知道必须要把主动权抓在自己的手里。反正宁长城已经被抓了个现行，他爱自首就自首，不想自首减刑，那就按照现在的罪行判他。 不能因为听到似是而非的线索，就被带乱了节奏。要知道犯罪分子是抓不完的，只要抓住现有的证据，想要减刑的嫌疑人会主动的攀咬，还不敢乱提条件。 厉元朗的反应，完全出乎宁长城的意料，嘴巴嗫嚅了几下，最终无奈的叹息一声：“我听说有人卖孩子，那个家伙就在外面。” “消息靠谱吗？不会是你为了立功，现在瞎编的吧？”厉元朗的眉头微调：“如果核实后发现不存在，你可就要罪加一等了！” “真的，比真金还真！” “那孙子在我这里输红了眼，说可以帮我偷个儿子来抵赌债。” “一开始我也不信，但他跟我说了，上坡村就有家买了孩子，这件事他就是经手人。” “我就跟他聊了两句，这小子为了吹嘘自己的能耐，把老底都交代了！” 什么叫惊喜！还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原本只是一次普通的行动，没想到还能扯到案中案。这就叫惊喜！ “那小子有什么体貌特征？”方耀祖沉不住气，凑过来望着宁长城。 宁长城开始拿乔：“我要是把这个人说出来，算是戴罪立功不？” 方耀祖的面色阴沉，砂锅大的拳头，捏的噼啪作响。 厉元朗连忙伸手拉住方耀祖，没理会宁长城，而是重重的抽了几口烟。 “你们就说，我这样……，哎呦！烫……”原本还打算继续谈条件的宁长城，没想到厉元朗嘴里的烟，直接掉了下来。 滚烫的烟头先是落在下巴上，然后顺着脖子滑到了后脖颈里。 原本就不老实的宁长城，被烫的吱哇乱叫，烟头烫脖子的痛苦，一般人还真受不了。 “特码的老实点，别乱动！”厉元朗踩住了宁长城的胸膛，故意挠了挠脑袋：“我烟呢？你给我藏哪去了？” “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居然还不学好，偷我抽过的烟头！” “你要是想抽烟，可以跟我说！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给你呢？不能因为害怕我不给你，就偷我抽过的烟头，毕竟那可是明火。” “烫到你倒是没什么，毕竟皮糙肉厚的！要是烫到花花草草，那可就非常的不好了！如果引发山林大火，罪责可就大了！” “毕竟，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在厉元朗的絮絮叨叨中，终于在宁长城的脖子下面，找到了已经被宁长城，用脖子按灭的烟头。 至于脖子上那一圈被烟头烫伤的烟疤，厉元朗只能用夸张的语气：“原来你要烟头，是为了烫烟疤，我可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爱好。” 感觉自己被玩坏了的宁长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厉警官，别搞，我服了，真服了！” “那小子叫温青松，长着一张马脸，下巴上还有一颗痦子，穿着条纹西装，一抓一个准……” 第94章 人贩子 有了嫌疑人的体貌特征，再去筛选那就快多了！ 让邵洪宝带个联防队员在这里守着宁长城，厉元朗带着方耀祖来到了饲料仓库。 张峰带人控制住了现场，不管这些人是不是赌客，全都双手抱头，蹲在房子的正中央。乌压压的一片人，保守估计有三十多。 厉元朗跟方耀祖一左一右开始仔细甄别，穿条纹西装的人就一个，但却不是马脸，而是圆脸，下巴上也没有痦子。 倒是条纹西装旁，有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长着一张马脸，下巴上还有个痦子。厉元朗走了过去，望着这个正在发抖的男人，忽然开口说：“你就是温青松？” “我不是，真不是，您认错人了！”温青松把手连续的摆动，竭力的否认，原本就颤抖的身躯，现在变得更抖了。 “你既然不是温青松，那身体为什么要发抖？”厉元朗说着，伸手拉了拉温青松的背带：“你的背带裤，怎么也是条纹状，跟旁边的西装好像是一套……” 话还没说完，厉元朗就感觉眼前寒芒一闪。刚刚还手脚无措，如同兔子般的温青松，双眼中闪烁狠利，指缝里夹着刀片，对着厉元朗的脖子，便抹了过来。 如果是个普通的新警察，说不定就中招了，厉元朗可是重生后，经验丰富的老警察！ 跟嫌疑人相处的时候，厉元朗一直都会留意对方的眼神，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心里想什么，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如果这个人想行凶，大脑酝酿这个指令，在身体执行前，眼神必然会变得狠利，直直的盯着想要加害的位置。 厉元朗就觉察到温青松的眼神变化，身后往后退了半步，然后手里的橡皮棍抡起来，对着温青松的手臂就是重重的一下。 啪！ 橡皮棍打在温青松的手臂上，痛的温青松一个哆嗦，手里的刀片也落在了地上，五官不由得皱在了一起。 厉元朗的牙齿咬紧，橡皮棍对着温青松的脑袋、肩膀、胸膛不停的砸，在温青松不断的躲闪中，厉元朗还飞起了一脚，对着温青松的小腿，重重的踢了上去。 啪！这脚踢的非常瓷实，温青松直接跪在了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厉元朗把橡皮棍抡起来，对着温青松的腮帮子，直接砸了过去。 嘭！温青松被打的脑袋上扬，晕厥后，直接进入了梦乡。 “别动！说的就是你，双手抱头！”厉元朗用橡皮棍，指着那个穿着条纹西装的人：“慢慢的站起来，一步步的走过来！你叫什么名字，说说你跟温青松是什么关系？” “我叫邓瞻，跟温青松没关系！这几天刚认识，最多算是点头熟！” 厉元朗笑了，笑的非常冷：“先把西装脱下来！快点！” 方耀祖已经走到了邓瞻的身后，并且摆出了架势，只要邓瞻有异动，方耀祖一定会用穿着四十三码警靴的脚，踹断他的肋骨。 邓瞻的脸上满是无奈，慢慢的把手举起来，然后开始脱条纹西装，露出里面的淡蓝色毛衣，毛衣上有一朵已经盛开的罂粟花。 看到温青松的那张脸时，厉元朗的脑袋里就有一段记忆冒了出来，那是一张公安部的通缉令。 汉中省严打的时候，破获了一起妇女儿童拐卖案，涉案人虽然大部分都被抓了，但却有两名骨干外逃。 温青松，绰号如玉，公安部B级通缉犯…… 邓瞻，绰号罂粟花，公安部A级通缉犯…… 是的！邓瞻是温青松的上级，也是整个拐卖案的首脑之一，后来以走线的方式潜逃到东南亚，A级通缉令也跟着升级成了红色通缉令。 厉元朗重生之前，邓瞻依然在外国逍遥法外，这个恶贯满盈的人贩子，既然被厉元朗遇上了，肯定不会放过它。 “跪下，双手抱头……”厉元朗盯着邓瞻的眼睛，只要他犯浑，厉元朗不介意教他做人。 邓瞻倒是很平静，身躯往下蹲，只是动作非常的慢。 “快点！耳朵塞驴毛了！”方耀祖倒是急性子，一脚踹在邓瞻的腿弯上，强迫他跪在了地上。然后反握邓瞻的手腕，直接用铐子把他的双手都铐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又发现了大鱼？”周凯拿着电话走进来，他没想到出去了还不到五分钟，屋子里就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 厉元朗看着邓瞻，故意说：“发现了两个人贩子，先抓起来，然后慢慢审。” 邓瞻原本还有些光的眼，彻底的暗淡了下去。甚至都没精力喊冤叫屈，因为他知道，自己完了！ 周凯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惊喜，没想到还有买一送一的意外之喜。原本对让出一些功劳，心里还有点不爽，现在这点不爽全都消失了，整个人就感觉神清气爽。 只要功劳足够大，来的人再多，也分不走。 温青松虽然昏迷了，但也被戴上了手铐。厉元朗下手很有分寸，橡皮棍打在腮帮子上，又没有打到太阳穴，最多让人陷入昏迷，却不足以致命。 这样也好，倒是省的两个人串供。 可不要小瞧了这个细节，人跟人之间交流的方式有很多，并不完全依靠语言，有时候一个眼神，或者稍稍挤眉弄眼的摇摇头，就能传达出足够的信息量。 现在厉元朗既有上辈子的经验，又从物理上完成了对两个人的隔离，厉元朗有信心，也有能力，挖出整个人贩子团伙。 不大的工夫，警笛声响起，多日没见的于建军，穿着崭新的警服，带着治安队的人接管了现场。 周凯喊来的外援，就是土岭乡派出所的老所长，也是现在治安队的大队长，于建军。 这样做也是有小巧思的，首先，周凯了解于建军的脾气跟秉性，老领导虽然小心思多，但也算是个敞亮人。只要对他好，不说投桃报李，也会在其他方面有所回报。 其次，周凯要立个人设，正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周凯之所以成为了土岭乡派出所的所长，那是因为于建军的力荐。 现在周凯遇到了功劳，首先想到的就是老领导，有了这样的人设，不说官路亨通，至少在遇到关键提拔的时候，上面的领导也会不由自主的向周凯倾斜。 不管是谁，都希望自己提拔过的手下知恩图报！ 第95章 联合办案 “好好好！！非常好！我果然没看错你！”望着送上门的功劳，于建军笑的非常开心，伸手拍了拍周凯的肩膀，然后看向厉元朗：“介绍一下案情。” 厉元朗没兜圈子，直接揭晓了谜底：“抓住了大鱼！还是两条，打掉了一个涉黑涉赌的黑恶势力团伙，抓到了两个人贩子……” “人贩子？什么规模？”于建军的眼睛瞪圆，开始发亮。 随着华夏因人口众多，而执行计划生育后，有些人开始铤而走险，为了打击这方面的犯罪，华夏制定了非常严苛的法律，尤其针对贩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只要能够抓住，并且证据确凿，那就是重罪，同时会想法设法的解救受害者。 每找到一个受害者，并且成功解救，就等于挽救一个破碎的家庭。 厉元朗慢慢摇头：“暂时就抓住了两个，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但根据情报能确定，应该是条大鱼，回头分开审一审。” “行，这个案件就交给你来审！”于建军很给力的说：“我给你做个保证，放心大胆的去查，需要那个部门配合，我会帮你协调。这类的案子，摇人无上限！” 人口贩卖跟贩毒在华夏都是零容忍的案件，一旦有了确凿的证据，办案的时候有所需求，大部分部门都会配合。 毕竟人是高级动物，不是低级货物！贩卖人口进行交易，这本身就罪不容恕。 于建军是很会端水的，又看向周凯说：“黑社会团伙案，交给你去办。别嫌案子小，案子简单，毕竟你现在是所长，要负责统筹全局。以前那种冲锋陷阵，事事为先的性格要不得。” 周凯伸长了脖子，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一定会拿出纸笔，认真的记录于建军的金句。 当然，记录并不完全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表明自己恭敬的态度。 在体制内能用到的关系并不多，老表、老乡、老同学、老领导…… 这些能够瞬间拉近关系的称呼，平时不显山，也不露水，一旦需要用的时候，立刻便能展露出特别的力度。 于建军也很欣赏，周凯此刻展露出的态度，很多体制内的人，特别是领导岗位上的同志，最大的担忧就是人走茶凉。 明明在这个部门里服务多年，不说功劳有没有，至少也是有感情有疲劳的，结果离开这个部门，就立刻被划清关系，不理不睬，不闻不问，从感情上就难以接受。 现在周凯接了于建军所长的位子，于建军又走上更重要的领导岗位，周凯对于建军的恭敬，是一份香火情，也是一种情感的投射，还是权利上的延续。 “当领导其实就是做厨子，盐多了加水，水多了加盐。只要能做出一锅饭，即使味道不那么的美味，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但你一定要记住了，这锅饭可不能夹生。要是让上面的人吃坏了肚子，肯定会摘掉你的帽子！” “您说的对，绝对是金玉良言，我一定牢记于心，好好学习。” 沟通的很顺利，气氛也非常的好。治安队一车车往外拉人，全都扭送进土岭乡派出所。 派出所的旁边，就是曾经的土岭乡财政所，后来盖了新的办公楼，这里便废弃了下来。 于建军非常的有远见，找人安装防盗窗，又换了门，还在室内安装了几个大号的铁笼。偶尔拘留室的人犯关不下的时候，会把这里当成临时的拘留点。 一排十八间的大瓦房，现在全都派上了用场。 所有涉赌的嫌疑人，被挨个甄别轮流审讯，确认是赌客的身份后，起步便是没收全部赌资，罚款五千，治安拘留十五天。 如果有过硬的关系，或者愿意多交罚款，还是有弹性的，毕竟认罪态度良好，跟认罪态度恶劣，必然不可同日而语。 邓瞻被拷在后悔椅上，关进了大铁笼里，厉元朗并没有着急审他。让邵洪宝盯着他，不让上厕所，也不给水喝，先晾上一些时间再说。 温青松虽然昏迷，但也被拷在了后悔椅上，一盆凉水浇在温青松的身上，能看到他身躯微微的颤动，眼珠在眼皮下面打转，但他就是闭紧了眼睛，继续装昏迷。 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道理相通，有些人耍小聪明，试图装晕来对抗审讯！别说浇了一桶水，就是再多浇几桶，他也会继续假装昏迷。 审讯的方式有很多种，不只言语上的交锋，还可以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实现这次审讯的目的。 今天跟厉元朗搭档的事张峰，刚从公安大学毕业的年轻人，正是有激情，没有被冷酷的现实打败，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年轻人。 张峰正要再次尝试叫醒温青松的时候，厉元朗却拉了他一把，然后还故意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张峰只愣了半秒，便猜到了厉元朗要用盘外招，便微微点头，示意自己会配合厉元朗。 “他睡了更好，一会我们俩把口供写好，然后拿着他的手按手印就行。” 张峰故意说：“这样不合适吧？他也太冤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那个叫邓瞻的是他同伙，都招了，说这个温青松就是主谋。” “咱们办案讲究的就是个效率，尽快把这个案子办结，也好办下个案子。” “你管他冤不冤，有了他同伙的口供，他一点儿也不冤！” 张峰绝对是故意的：“那还等什么，现在就用他的手按几张空白的手印，然后再根据那边的口供写这边的口供。” “咱们尽快把案子办完，也好尽快立功。” 厉元朗对张峰的表现非常的满意，对着他挑了挑大拇指，然后拿着印泥跟公文纸，走向了还在装晕的温青松。 就在厉元朗拿起温青松的手，按在了印泥里，正要往空白的公文纸上按的时候，温青松终于悠悠醒转，挣扎着说：“干什么，干什么！” “你是想屈打成招，平白诬陷我吗？？” 厉元朗似笑非笑的看着温青松：“你清白不清白，心里真没点数吗？” “还我对你屈打成招！你的底细，邓瞻都替你交代了，明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灰狼，就别装什么无辜的小白兔了！” 第96章 急于自证 “诬陷，这是诬陷！这是欺负老实人！”温青松有些急了，剧烈的挣扎着，眼睛瞪大瞪圆，一副目眦欲裂的样子。 哪怕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也不喜欢替别人背黑锅。有些罪是自己做的，那可以承认。有些罪明明跟自己没关系，凭什么让自己认！ 这就跟吃了几碗粉一样，吃一碗就给一碗的钱，明明只吃了一碗，却非要给两碗的钱，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厉元朗往后退了两步，跟张峰站在了一起：“我怎么就欺负你这个老实人了？” “邓瞻的口供里说的清楚，你就是主谋，是人犯集团的老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张峰很聪明，直接把录音机的开，还故意往前送了送，就放在温青松的嘴边。 “有，那可真是太有了！”温青松有些慌了，大声辩驳：“我只是个小小的马仔，根本就没干什么坏事，干坏事的是邓瞻，他才是老大。” 厉元朗见火候差不多，便低声说：“我们警察办案讲究证据，你现在这样的空口无凭，让我很难信你。” 张峰也在一边帮腔：“就是，就是！你手里有没有什么证据，如果有，那就快点拿出来，我们可以算你自首。” “这样，你不用蒙受不白之冤，还能够戴罪立功。” “有的，有的！”温青松努力的回忆：“邓瞻的本名叫邓木桐，江西九江人，因为跟邻居产生了口角，他打断了邻居的双腿，现在网上还有他的通缉令。” “去年他从四川那边，以招工的名义，骗了三个女孩子，全都转手卖到广德……” “今年，也就是三个月前，我跟他一起路过濮阳，他偷了个六七岁的男孩子，卖给了上坡村的宁老五，你们要是不信，可以直接去查……” 一下就交代了半个小时，张峰的手腕都写酸了，才算是记下了邓木桐犯下的罪。 厉元朗没再往下问，温青松虽然说了很多，但却还是有所保留的，毕竟有些案子不只涉及到邓木桐，也涉及到了他自己，肯定说的很保守。 人性还真是经不起试探，一有竞争，就开始争相交代，忙着自证清白。 目前虽然掌握的全都是口供，但想要查证并不难，可以向九江发送协查函，看一看邓瞻跟邓木桐是不是同一个人。 还可以去宁老五家，看一看有没有孩子，就可以知晓温青松是不是在撒谎。 让人守着温青松，让他不能自残，更不能自杀，厉元朗拿着卷宗就来到了所长室，看到了正在喝茶，正在聊天的周凯跟于建军。 “是不是有好消息？”于建军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喜滋滋的接过卷宗。 厉元朗如实汇报：“需要向江西警方发协查函，查一查邓瞻是不是邓木桐。” “另外就是，周所，咱们要去一趟上坡村，那里的宁老五，刚买了个孩子，按照口供，是邓瞻跟温青松一起拐的。” 听到案情有这样的突破，周凯的脸上一喜，拿上车钥匙说：“于队，我跟元朗去上坡村，所里你盯着。” 于建军已经拿起了电话，对着周凯摆了摆手，然后打给了县公安局。协查函如果走公文的形式太慢，好在现在公安系统都有电话，通过内线联系，倒也能提前问一问。 周凯把车钥匙抛给厉元朗，他先上了面包车。 厉元朗也坐上去，点火后很忽然问：“要不要跟宁鹏先打声招呼？咱们这样冒冒失失的上门，不会被村民堵了吧？” 这样说还是比较保守的，有些民风彪悍的地方，法律大不过宗族，别说是公安去查案，真惹急了当地人，他们都敢砸警车，也敢打警察。 很多的贩卖人口案，哪怕已经查到被拐人的下落，也会因为当地的民风，以及对法律意识的淡薄，全村抱团，阻挠办案，让案子没法结案，让坏人逍遥法外。 “你还真别说！就上坡村跟下坡村，那帮村民的素质，还真能干出暴力抗法的事情。” “我这就跟宁鹏打的电话，让他全程陪同。” 周凯很托大，使唤一个村的村长，就好像是在使唤他的儿子。 不过周凯也的确有托大的资格，这段时间通过劳务派遣，周凯没少捞钱，宁鹏也跟着赚了个盆满钵满，彼此的关系不说蜜里调油，至少也是相互帮衬的蜜月期。 当厉元朗把车开到上坡村的时候，就看到衣着光鲜，梳着油头的宁鹏。钱还真是英雄胆，这才几天没见，宁鹏不光腰杆直了，整个人也更自信了！ “周所，元朗。你们俩是跟上坡村死磕了？刚刚抓走了人，现在又来调查宁老五。” “这老头就是个可怜人，住的房子漏风，家里吃着低保……” 等着宁鹏喋喋不休的说完，厉元朗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最近，他家里是不是多了个孩子？” “是多了个孩子，去你们所里上户口了？”宁鹏大胆的猜测：“那孩子听说是宁老五拾荒的时候捡的，面黄肌瘦的一看就是个病秧子。” “看着有六七岁的样子，但却很认生，问他什么也不说，我都怀疑是不是个哑巴。” 真不愧是村里的村长，对村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周凯跟宁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随着宁鹏的指引，厉元朗把车停在宁老五房前。 这里居然还住着人？望着已经破掉的屋顶，好似废墟般的房子，厉元朗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宁鹏却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扯着嗓子喊：“宁老五，出来！派出所的人找你了解情况，给孩子上户口的事情。” 还算完整的厢房里，厚实的门脸被撩开，满脸都是皱纹，肌肤黝黑的宁老五，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对着厉元朗跟周凯点了点头，嘴唇张了张，却怯懦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厉元朗跟周凯对视了一眼，厉元朗开口问：“孩子呢？带着他跟我们一起去所里。” “要给他拍照办户口，没有户口就不能上学，也不能领低保。” 这个理由倒也正当，不管孩子是不是买的，先带回派出所再说。到时候跟温青松、邓瞻当面对质，是非曲直，谁在撒谎，一下就能分个清楚。 第97章 孩子 七八岁大的孩子，正是猫憎狗嫌的年纪，但这个孩子却安静的有些过分。呆愣愣的坐在座椅上，一双眼睛大大的，一眨不眨，仿佛只剩下了个躯壳。 宁鹏跟宁老五坐在孩子的两边，厉元朗一边开车，一边看了内视镜一眼：“这孩子多大了？知道具体的出生年月日吗？一会上户口用。” “还有，他现在这样呆呆的，不会是有病吧？” 这两个问题，可不是随意问的。首先问多大了，就是攻击宁老五内心最深处的记忆，如果孩子是他买的，他会主动回避这个问题。 如果真是宁老五捡的，他虽然会非常的忐忑，但会如实的回答这个问题。 所以看似两句话，问了两个问题，实际上只是一个简单的心理小测试。 宁老五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但也强装镇定说：“这孩子不傻，就是有点怕生。” “等再过些时间，环境熟悉了，就会活泼起来。毕竟半大小子，正是上蹿下跳的年纪。” 这个回答，在厉元朗的意料之中，看来温青松没撒谎，邓瞻的确拐了个孩子，还卖给了宁老五。 周凯摸了摸腰间的铐子，打算等下了车再动手。在人口贩卖的案件中，人贩子可恨，买家也同样的可恨。 毕竟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不管他们是出于怎样的私心，做出这样的事情，就不该被原谅，最好能接受法律的审判！ 面包车在土岭乡派出所里停下，厉元朗拉开了车门，示意宁鹏先抱孩子下车。 宁老五仿佛觉察到什么，嘴唇嗫嚅：“你们把我带到这里，应该不是给孩子办户口吧？”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孩子是不是捡的，你心里清楚。”厉元朗也没绕圈子：“我们今天在养猪场抓赌的时候，还抓到了两个人贩子……” 剩下的话已经不用再往下说了，宁老五虽然穷，但却不傻，听到厉元朗这样说，便知道被带到派出所里是因为什么。 “我年轻的时候，有过一个孩子，也是七八岁的时候就走丢了。” “那天我看到两个人贩子，正在打这个孩子，我一时心软，就花了两千块……” “多少，你说多少？”厉元朗瞪圆了眼睛，没想到这么大的一个孩子，在人贩子的手里，居然才卖了两千块。 厉元朗稍稍估算了一下，就知道，这个价格不对，这里面有问题！ 按照以往破获案件的经验，男孩子分为两种，男婴跟男童，身体健全并且健康的男婴价格在一万元到三万元之间，男童的价格稍稍低点，但也在八千元左右。 之所以形成这样的差价，是因为男婴不记事，可以当成自家的孩子养。男童已经有了记忆，万一养成白眼狼，那可就麻烦了！ 宁老五说两千块，不合乎常理，这里面有大的问题。 面对厉元朗的质疑，宁老五也知道空口解释不清楚，便指着男孩的短发说：“这孩子犟，打不服！”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被打的头破血流。脑袋上还有好几个伤口，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人快不行了，我觉得这也是条命，才发了善心。” 厉元朗看向那孩子的脑袋，果然在参差不齐的头发下面，看到了刚掉痂的伤口。 “所以他现在的痴傻并不是怕生，而是被打的？” “应该是吧！”宁老五点头，然后默默把双手伸出去：“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犯罪，但我愿意配合。只是孩子是无辜的，希望你们能对他好点。” 一直看戏的宁鹏，终于开了口：“元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宁老五在我们上坡村，一直都是个老实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我是不信，他会向人贩子买孩子！” “我们办案讲究证据，目前有人指证宁老五买孩子，如果他觉得自己被冤枉了，也可以提出反证。” 厉元朗说完，便看到宁老五的面色发白，身躯不断地颤抖，便出言安慰：“别紧张，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一会给你录口供，你实话实说就行。” 周凯跟着厉元朗一起，给宁老五录了口供。然后刚回到所长室，便看到传真机正往外吐着纸张。 厉元朗接过来看了几眼：“这是邓木桐的户籍表？” 每个人在公安局内部，不只有身份信息，还有户籍表。上面有照片、年龄、姓名，家庭成员信息，以及是否遭受过打击处理。 望着户籍表上邓木桐的照片，虽然是黑白的，但望着五官轮廓，厉元朗还是一眼就看出，这个人就是被关在审讯室里的邓瞻。 于建军站了起来，拿出一张公文纸：“我托朋友在系统内打听了一下，这个邓瞻大有来头，绰号罂粟花，前些年在滇缅周边贩过毒。” “后来他所在的团伙被打击覆灭，这个王八蛋便转了行，跟着一个叫梅姐的女人，做起了贩卖人口的生意。” 周凯翻看着刚查到的资料，眼睛里全是掩饰不住的喜悦：“那还等什么，现在就收拾他。” “给他上一上强度，让这个混蛋知道，咱们罗宁县的警察，也不是吃素的。” 于建军却没理会周凯，而是看向厉元朗问：“元朗，你打算怎么做？” 厉元朗沉思一会：“熬鹰吧！让邵洪宝他们三班倒，先熬上几天再说。” 面对罪大恶极的家伙，仅凭言语是没法攻破他的心里防线。所以要先给他一个下马威，然后在邓瞻，也就是邓木桐到极限的时候，再给他重重的一击，彻底的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大奸大恶之人，心理素质都要超过一般的普通人，有的三观已经扭曲，有的还会形成第二人格。 反正交代了是个死，不交代说不定还能活，那为什么不拼上一把呢？ 想要撬开这种人的嘴，就要使用非常规的手段。让这种人明白，交代了可以痛快的去死，不交代活的可一点也不痛快。 周凯有些犹豫：“既然知道邓瞻的上面还有人，如果我们审久了，梅姐会不会跑了？” “那就要从温青松的身上打开缺口了！我感觉这小子就是个软骨头，只要给他上上强度，梅姐也是瓮中之鳖！” 周凯的双眼放光：“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安排。” 第98章 梅姐 山难改，性难移！有些人是天生的软骨头，吃再多补药也没用，软趴趴的骨头，根本就成不了顶天立地硬汉。 当周凯给了温青松三棍子，然后又让宁老五出面指认温青松，证明他也参与打过孩子，原本就开始竹筒倒豆子的软骨头，立刻把亲历的，听说的，传言的，甚至就连捕风捉影猜测的事情，全都交代了！ 这其中就包括了梅姐的藏身地方，天海市第三妇幼保健院！！！ 厉元朗瞪大眼睛，确认没听错，再过上几年，就会被汉中省严惩的人贩子，居然藏在了妇幼保健院！ 这不是让老鼠进了米缸中，肆意妄为的吃个痛快吗？ “抓捕，现在就制定抓捕方案，我现在就联系天海市政法委的曲书记。”厉元朗有些愤怒，不只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就连拳头都攥紧，恨不得现在就把梅姐击倒。 与此同时，天海市第三妇幼保健院的对面，有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头发烫成大波浪卷，披散在身后。脚上穿着红色的高跟鞋，迈着稍带风情的步子，往妇幼保健院的里面走去。 医疗系统改革后，催生出了很多新兴的职业，这其中就包括了药代！有些人乍一听，不明白这是个什么行业，说穿了，就是医药代表。 这些人，有的代表制药公司，有的代表医用器械生产商，有的专门跑药店，有的专门跑医院，就是为了推销药品跟医疗器械。 改革开放这些年，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质量提高了，兜里的钞票多了，看病的花销也跟着水涨船高。 有些价格低廉，但却功效强大的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逐渐从医院跟药店的柜台里消失了。 取代的是一种种，价格昂贵，包装精致的新药。 以前三五块钱就能买到的感冒药，现在已经看不到踪迹。小小的一场感冒，吃上几天的药，想要痊愈至少要花好几百。 梅姐表面上的身份，就是个医药代表，推销一种产后恢复的保健品。实际上却是跟医院勾结，倒卖婴儿，顺道也卖一些出生证。 婴儿要上户口，就需要用到出生医学证明，通过这小小的一张纸，证明孩子跟父母的关系。不管孩子是不是亲生的，只要医院给了这份证明，那就能去上户口。 很多被拐卖的儿童，之所以难以找回，就是因为有些黑心的医院，勾结了明知有问题，但却假装不知情的户籍警！ 他们蛇鼠一窝，把偷来的孩子，漂白成合法的孩子。为打拐工作凭添了很多的难度！ 甚至在梅姐的穿针引线下，已经形成一个极为广泛的利益链条，甚至拥有了上下游，非常成熟的产业链。 天海市第三妇幼保健院的主楼高达九层，最上面一层是会议室，最东边的办公室，也是装修最奢华的，就是院长的办公室！ 梅姐敲了敲办公室的房门，听到里面的应允，才推开门走了进去，对着五十来岁，但保养的却好像四十来岁的苟院长甜甜一笑。 苟院长的全名叫苟春花，不管是喊她苟院长，还是喊她春花姐，都显得不合宜。八面玲珑的梅姐，自然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姐，你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梅姐从随时的小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露出里面淡红色的药剂。 望着上面的字母，苟春花沉吟一会后，眼睛一亮：“这是肾上腺素红？能够让人返老还童的神药？” “对，就是小孩子恐惧的时候，从他们的身体里，提取出来的肾上腺素红。”梅姐有些邀功的说：“就这小小的两支，至少能让你再年轻三岁。” 提取肾上腺素红的法子，并不是华夏医生研究的成果，而是从漂亮国的什么小孩岛上抄的作业。 人越老，越怕死。甚至就连有些身残志坚的科学家，为了益寿延年，都登岛求药。达成所愿后，大家伙这才发现，那药还真有效。 只是制药的方式多少有点不人道，但为了能让权贵们长寿，底层百姓都是耗材。 随着登岛的人越来越多，需求变得越来越大，一来二去，这个法子就成了公开的秘密。 做为医药代表，梅姐自然也听过这样的传说。恰好从特殊渠道，弄来了两瓶这种药，便借花献佛，来贿赂苟春花。 不管是多大年龄的女人，只要能让她变得更美，多抓一段时间青春的尾巴，她就愿意付出一些高昂的代价，甚至会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面对这两支肾上腺素红，苟春花的心重重的跳动，她是真想要，但却又怕办不成梅姐要求的事情。 “你这个小狐狸，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拿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想让我帮你做什么？”苟春花用了很大的毅力，才把视线从药瓶上挪开。 “姐，你可真是冰雪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前些日子，南方有个大富豪，重金想求一对龙凤胎。” “我听说你这里恰好有一对，我这不就来了吗！” 听到居然是这个要求，苟春花的面色一变：“你是不是疯了！平时偶尔用残疾孩子，换一个正常的孩子，稍稍费点心，倒也能遮掩过去。” “现在你居然想换龙凤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如果家属发觉了异常，闹起来了，我们都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每个孕妇在生产之前，都会做产检，在这个过程中，苟春花会留意孕妇的家庭背景。 发觉是单亲妈妈，或者没有什么背景后台的，便选择成为目标。 产检的时候便会做手脚，等着孕妇到了预产期，梅姐会从福利院里找个残疾孩子，带到妇幼保健院里进行掉包。健康的孩子，会拿到伪造的，但却是真的出生证明，彻底洗白到买家的手里。 而被换掉孩子的孕妇，一般情况下都经受不住打击，会选择把残疾孩子遗弃，然后梅姐再把孩子还给福利院。 如果真遇到头铁的妈妈，非要把残疾孩子养大，梅姐就会往奶粉里掺东西，让残疾孩子休克，然后由苟春花出面，宣布孩子死亡！ 两个人配合默契，无往不利。这就让梅姐的胆子越来越大，甚至把主意打到了龙凤胎的身上。 第99章 双生子 不是有钱人都迷信，只能说，赚钱来路不正的人，更在乎这些阴阳风水学。毕竟用原始积累的黑金，成就了绚丽的人生，肯定更害怕会失去这些。 所以有些民间大师，开始用玄学帮着有钱人缓解焦虑，又是八字批命，又是做风水局，还有找吉祥物，搞什么靠山石。 这位南方发家的富豪，现在虽然做着茶叶的生意，但却总觉得钱来的容易，恐怕会走的更快，于是专门找了个大师。 又是合八字，又是批命数，还去祖坟上看了看风水，最终找到了个绝佳的法子。养上一对龙凤胎，穷养儿子消灾祸，富养女儿能招财。 富豪居然真信了这套说辞，跟三个小蜜努力了小半年，孩子倒是造出来了，可惜不是龙凤胎。 望着日渐消瘦，还在努力耕耘的富豪，大师也怕出事，于是改了说辞，只要养龙凤胎就行，不一定非要亲生。 这下给富豪打开了思路，自己造不出来，可以买，如果买不到，那就往上加钱。如果五十万不够，那就一百万，如果还不够，可以加到两百万！ 国内找不到，也许可以去国外…… 梅姐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开始整合自己手里的关系网，确认真有这方面的资源后，立刻接了下来。 那可是两百万，两百万！！！ 望着有些惊恐的苟春花，梅姐笑着说：“姐，胆子可以大一点，步子才能迈的远一点。有机会一口吃成个胖子，我们为什么不做呢？总好过每天都这样提心吊胆。” 这话里充满了小心思，苟春花一下就听懂了：“对方出多少钱？” 梅姐伸出了根手指：“一百万，只要你做成这单，按照行规，我只抽两成，剩下的八成都是你的。” “那可是八十万，足足的八十万！” 梅姐的声音中透着诱惑，苟春花的心动了！ 每次换个孩子，才能赚上一到两万，一张出生证六千到八千！来钱慢，还提心吊胆的，辛苦一年不出事，也就赚个十来万。 现在有机会一下赚上八十万，苟春花真的很心动。而且她的年龄不小了，虽然看起来年轻，但按照档案上的岁数，也就这两年，就该退休了！ 如果能在退休之前，捞上一笔大的，为什么不做呢？ “说说计划？还是用残疾孩子掉包吗？” 梅姐的眼珠一转，立刻便有了主意：“反正月份也大了，我觉得可以在产检上做文章，就说她怀的是个畸形儿，提前剖出来。” 苟春花认真的想了想：“法子是个好法子，就是太冒险了。如果她不信这边的检查结果，去别的地方一检查，那我们这边，岂不是就误诊了！” 梅姐的脸上满是自信，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姐，你虽然懂医术，但却不懂人心。” “我看了这个产妇的资料，陪诊的是她的婆婆！老年人都想省钱，到时候我出面稍稍说几句带有引导的话，她们家为了省点钱，直接就在你这里做手术了！” “毕竟操弄人心，我可是专业的。” 梅姐满脸的骄傲，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仿佛拐卖孩子，欺骗别人是一件很让人骄傲的事情。 “行，产检的部分我来安排。家属的工作由你出面，如果不成功，那可不能怪我。” 梅姐满脸的自信：“我来办事，你就放心吧！” …… 曲子峰接到厉元朗电话的时候，还以为出现了幻听。一直以来，他都以及自己活在阳光灿烂的世界里，却没想到，这个世界的黑暗面，居然可以这么的黑暗。 有些人是个有良知的人，有些人，只是披了一张人皮！ 无法无天，丧尽天良，真的是没有了人性！ 曲子峰自以为，已经习惯了人心险恶，却没想到有些地方的人心，已经脱离险恶的范畴！让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一种对资源的浪费。 一个电话打了出去，不大的功夫，孙局长出现在办公室里。 把刚送过来的卷宗，推到孙局长的面前，孙局长看完后，身躯也在不断地发抖。 “曲书记，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孙局长说完后，又觉得力度不够，便立刻表忠心：“你指哪里，我就打哪里。” “先派人盯着，不要打草惊蛇。等着罗宁县的公安赶到后，再配合他们抓捕。” “既然线索是他们提供，理应由他们侦办。” “另外，天海市的政法系统动荡，急需要树立正面的形象。厉元朗这个人，运气一直都好。既然他有这样的机缘，我们理应成全。” 这里面的成全，包涵有三层意思。第一层是给厉兵面子，明眼人都能看到，随着季长安倒台，厉兵大概率要由副转正，仕途会更进一步。 厉兵的能力虽然不强，但运气却非常的好。体制内虽然不推崇玄学，但却是以结果为导向。有的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第二层是给厉元朗面子，他的级别虽然不高，但却一直在核心圈子里，扮演核心的角色。这几次大的变故，他都起到关键的作用。不说单骑救主，至少也是在关键转折中，起了关键作用。 这样的人，理应被高看一眼。逆风局的时候，有这样的队友，不管最终能不能逆风翻盘，最起码心里都踏实。 第三层就是出于对整个天海市政法系统的面子考虑，工作组虽然走了，但暴露的问题却非常多，想要在短期内改变形象，就需要树立出一个榜样式的人物。 厉元朗最近荣立两个二等功，前些日子还有个未颁发的一等功，最近听说又救了个人，大概率是三等功。 如此出彩的履历，如此出众的能力，的确能够代表天海市的政法系统。 况且，这个案子又是厉元朗侦办的，不管出于哪方面的考虑，都应该继续交给厉元朗。只要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不止是厉元朗的功劳，也是天海市政法系统的功劳。 孙局长稍加琢磨，便能明白曲子峰的良苦用心。天海市的政法系统，现在如废墟般，迫切的想要重建，厉元朗的出现，的确是个良好的契机。 “曲书记，你放心，我这就安排，并且让同志们配合好厉元朗的工作。” 第100章 抓现行 厉元朗赶到天海市的时候，上眼皮不断的攻击下眼皮，疲惫让他不停地打哈欠，哪怕灌下了两杯浓茶，但却依然想睡觉。 困，真的是太困了！ 在和平年代，如果给最辛苦，也最危险的工作排个名，首先上榜的应该是消防员，其次才是警察。 尤其是厉元朗这种，刚完成侦察，确定了线索，便开始跟时间赛跑的警察，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的重要。 如果让梅姐发觉到了不对，她潜逃了。再想抓住她，那可就难了！ 打着哈欠，还是来到天海市公安局，为了这次抓捕行动，孙局长腾空一个办公室，做为临时指挥所。 厉元朗任组长，孙局长任副组长，负责统筹调配全市的警力，必要的时候，曲子峰会出面，向省厅申请支援。 这样的班子，绝对是高配，让天海市公安局的局长给厉元朗打下手，这样的安排，彰显出曲子峰力挺厉元朗的决心。 孙局长已经进入他的角色，对着厉元朗说：“现在已经确认了梅姐的活动轨迹，以天海第三妇幼保健站为中心，半径不超过十公里。” “六组侦查员，化妆侦察，两组定点，四组轮流跟踪，确保万无一失。” “目前可以确认，梅姐的勾连对象是妇幼保健院的院长苟春花。她在婴儿贩卖跟出生证明贩卖的过程中，扮演极为重要的角色。” “另外在侦察的过程中，侦查员有重大发现，她们好似已经选定了新目标，最近就会下手。我的意见是再等等，抓现行。” 厉元朗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孙局长的安排非常老成。 捉贼拿赃，如果不在对方实施犯罪的时候把她抓获，那就会凭添很多的变故。 随着时代不断的发展，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再是一句口号。这样让有些无良的律师，开始为罪犯代理辩护，利用规则上的漏洞，或者证据上的瑕疵，帮一些罪犯脱罪。 所以，想要把梅姐钉死，最好就是抓她的现行。 “可以等，但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在梅姐跟苟春花的车里安装追踪器，同时对她们的电话进行监听。” “能抓现行最好，如果不能，一旦发觉嫌疑人想逃，就立刻实施抓捕。” 孙局长去安排，这么点技术手段，对一个市级的公安局来说，没有任何的技术门槛。 既然现在不抓捕，厉元朗立刻睡了起来。 这可是持久战，必须保持大脑的清醒。想要让智商回归，就需要有充足的睡眠。 …… 贪婪是一种原罪，当收益超过百分之三百的时候，法律条文对一些人没有丝毫的约束力。 更何况，现在摆在梅姐面前的，那可是两百万，即使给了苟春花八十万，梅姐还是能拿到一百二十万！ 要知道，这可是2006年底的一百二十万，苟春花的基础工资才1461元，哪怕加上绩效跟补贴，也才勉强够2000。 一百二十万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至少对梅姐来说，已经是可以丧了良心，铤而走险的巨款。 在妇幼保健院检察室的门前，梅姐今天穿的很保守，灰色的毛衣里揣了假肚子，看大小应该有六个来月。头发简单的盘在脑后，扎成了个丸子头。 戴着黑框眼镜，脚上穿了双平底鞋，一副温婉娴静的摸样，跟人贩子扯不上任何关系。 队伍排的很长，梅姐的前面有两个人，一个是六十来岁的妇女，一个二十来岁的孕妇，只是她的肚子非常的大。 梅姐从兜里拿出一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打量四周，很忽然的跟前面的孕妇搭话：“你这肚子好大，最近就要生了吗？” 小薇扶了扶肚子，还没开口，任庆梅便说：“还要两个多月，她怀的是龙凤胎。” “好福气，真的是好福气。”梅姐满脸的羡慕，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也想知道自己怀的是男是女，但医生就是不跟我说。” “现在不允许提前告知胎儿性别了，我们这也是情况特殊。”任庆梅自觉失言，便立刻找补。毕竟非法鉴别胎儿性别，是一种说大就大，说小也不小的罪。 梅姐又扶了扶眼镜：“现在的医生根本就不负责任，我们老家的卫生所刚发生了一起医疗事故，赔了人家好多钱，听说有个七八万！” 听八卦是人们的天性，更何况大家伙一直在这里排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特别是梅姐把兜里的瓜子往外散了一圈，一下打开了大家的好奇。 任庆梅果然好奇的问：“出啥医疗事故了？难道是把人医死了？” “不是！”梅姐见胃口吊的差不多了，便开口说：“那家医院也给产妇做产检，一直都说人家怀的是双胞胎。” “结果生出来的时候，居然是个两头四手的怪胎！都没活过半小时！” “家属肯定不同意，在医院里闹事。后来医院也没办法，赔了不少的钱。” “这庸医真的是害人不浅，如果早些发现，早些干预，孕妇也不会受那么大的罪，家属也不会那么的失望。” 任庆梅赞许：“就是，就是！这庸医真的是害人不浅。” 梅姐对着小薇跟任庆梅笑了笑，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如果遇到相同的问题，她们会潜意识的想到这件事，并且先入为主的代入。 检查的队伍缓缓往前移动，检查室里苟春花在电脑里不断的摆弄，一张合成的检查单出现在了电脑里。 今天能不能赚到钱，就看梅姐做的思想工作。给小薇的那些瓜子，可不是普通的瓜子，里面全都加了料，算一算时间应该会在检查之后发作。 如此的环环相扣，没有不成功的道理。 赚到了这一笔钱后，自己也可以收手了！听说挪威那边的福利待遇好，自己要不要移民到挪威。 至于国内，肯定是不能呆了！早晚都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早些离开这个是非地，省的出事的时候被拉清单！ 亏心事做多了，亏心钱赚多了，苟春花知道自己的去处，想要安享晚年，就要离开这里。 听说外面的世界很美好，空气都比这里的香甜…… 第101章 下手了 厉元朗睁开了眼睛，就看到孙局长正在下达命令：“一组跟进，一定要拍摄好犯罪证据，二组跟三组准备行动。” “另外几组，封堵住大门跟其他通路，别让苟春花跟梅姐跑了！” 厉元朗揉了揉脸：“要行动了？” 孙局长点头：“那个方耀祖也去了抓捕现场，如果没有意外，半个小时后，我们就能在审讯室里见到嫌疑人。” 厉元朗扫了一眼白板上的行动方案，眉头皱起问：“在妇幼保健院内部实施抓捕，如果嫌疑人反抗，并且劫持人质，我们怎么办？” “只是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女人，应该没有劫持人质的能力吧？”孙局长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里也不由得忐忑。 总觉得事情不应该这么的简单，好似有哪个环节，被自己忽略了！ “梅姐不是善男信女，她是穷凶极恶的人贩子。” “所以她的身边，一定跟着很凶悍的马仔！” “毕竟干的是杀头的买卖，多少有点自保的手段。” 孙局长也觉得，厉元朗说的有道理，连忙下达命令：“行动暂缓，仔细观察四周，是否存在可疑人员。” 厉元朗的双眉皱起：“有枪吗？给我一支，我去现场。” “没有必要吧？只是几个人贩子，犯不着用枪吧？”孙局长感觉不可思议，甚至还觉得是在小题大做。 别人不知道这伙人贩子的凶狠，厉元朗却根据上辈子的记忆，知道了个大概。 “邓瞻绰号罂粟花，真名邓木桐，曾在滇缅边境贩过毒，所以手里有枪。现在是梅姐人犯集团里的二号人物，如果我猜的没错，梅姐的身边，跟的就有邓瞻养的枪手。” 这绝对是个坏消息，让孙局长感觉到脑仁疼的坏消息。如果梅姐身边真有枪手，那么在妇幼保健院行动，是个非常坏的选择。 就等于是在满是瓷器古董的铺子里抓老鼠，能不能抓到两说，一旦碰倒了博古架，那损失都是不可估量，并且无法承担的。 “枪，防弹衣我都给你准备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孙局长非常的有担当，并且选择无条件的相信厉元朗。 “我去现场看看，到时候随机应变。”厉元朗开始脱身上的衣服，既然有防弹衣，那就要穿上。莽一些虽然看起来热血沸腾，但还是要安全第一。 毕竟厉元朗是个警察，只有做好自身安全防护，才能去保护更多的人民群众。 “我会安排特警跟进，狙击手会抢占至高点。”孙局长说完，又补了一句：“如果抓捕条件不成熟，可以暂缓抓捕。” “恐怕来不及了！如果我猜的没错，梅姐应该要动手了！”厉元朗穿上了防弹衣，又把枪别在腰间，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往妇幼保健院赶。 与此同时，小薇看到了那张被精心炮制的孕检单，苟春花满脸的惋惜：“姑娘，有个不幸的消息要通知你。” “你坏的不是龙凤胎，而是个怪胎，通俗一点讲，就是连体婴……” 小薇有些惊恐的往后瑟缩身体：“医生，不会弄错了吧？” 任庆梅也急了，开始吵嚷起来：“我们已经做过三次产检，每次你都跟我们说一切正常。现在怎么就成了怪胎？” “今天，你们医院必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随着任庆梅吵嚷的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越围越多。 原本就情绪激动的任庆梅，见人多了，情绪更加的激动：“大家伙给我们评评理！” “我们产检以来，一直都是龙凤胎，今天这个医生居然告诉我们查错了，实际上怀的是连体婴……” “今天必须要给我们说法……” 苟春花也有些不高兴，直接把桌子一拍：“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什么叫必须要给你们个说法？” “既然是科学仪器，肯定就有一定的误诊率！既然是错了，纠正就好。” “孩子在你儿媳妇的肚里，又不是我让她怀的怪胎，你冲我发什么火！” 苟春花这样说，绝对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激怒任庆梅，同时对小薇进行恫吓。 人类是一种很情绪化的动物，有的时候，情绪上的起伏会影响身体上的状态，甚至会造成一种心理上的错觉。 比如有些人明明身体健康，然后跟朋友一起吃了根冰棍，结果朋友的肚子疼，他也会觉得自己的肚子也痛。 现在误诊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小薇觉得自己肚子痛，不得不在这里做手术，然后才能实现狸猫换太子的最终目的！ 任庆梅果然被激怒了，双眼充血，指着苟春花就开始吼：“大家伙听听，她说的这叫什么话？居然还敢拍桌子！” “别吵了，一人都少说一句！”梅姐站了出来，关切的看着小薇：“你没事吧！脸怎么白了？” “难道是肚子疼？” 这话问的，充满了指向性。再加上瓜子被动了手脚，小薇就感觉肚子一阵阵的疼，原本就白皙的脸，一下变得更白了！ 任庆梅有些急，拉着小薇的手问：“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梅姐对着苟春花使了个眼色，苟春花故意说：“孕妇的情绪不能太激动，否则很容易引起胎停。” “况且畸形儿的基因，本身就存在有缺陷，猝死的概率非常的高……” “少说两句风凉话，快给她瞧瞧。”梅姐很自然的掌控了全局：“大家都别围着了，都散了吧！别影响急救！要是出现恶劣的后果，谁也承担不起责任。” 任庆梅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梅姐拉住：“老婶子，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我一看你就面善，咱们聊聊。” “聊什么？”任庆梅的脸上还有些不耐烦。 梅姐拉任庆梅拉到了屋外，声音压低说：“老婶子，这可是个机会。医院误诊了，怎么也要给你们点补偿。” “啥意思？”任庆梅的眉头微皱，好似猜到了什么，但却又不清晰。 “你们一直都在这里产检，畸形儿这么大的问题，医院居然没提前发现！” “孩子肯定是不能留了，但这段时间的营养费，马上要进行的手术费，还有手术之后恢复的费用，是不是应该由医院补偿？” 这个话题还真的很能延展，结合前面的铺垫，甚至让任庆梅的心底升腾出些许的贪婪。 当你拥有一个价值连城的花瓶时，内心肯定是喜悦。但这个花瓶被人打破后，你首先是愤怒，冷静下来以后，就会开始思索，如何挽回损失。 第102章 纹身 现在任庆梅的心情，就好像是在坐过山车，从龙凤胎的喜悦，转变成畸形儿的愤怒，然后在别人的点拨下，问医院索要好处来弥补自己的损失，也就变的理所当然。 梅姐见她有些意动，便继续劝慰：“这么大的事，问医院有个三万五万，他们肯定会给……” “我儿媳妇怀的可是龙凤胎，凭什么只要个三万五万？至少也要个二三十万，才能……”话说一半，梅姐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吃相非常的难看。 于是连忙改口：“至少二十万，才能给我儿媳妇补好身体，才能让我儿子没那么伤心！毕竟他没的可是一儿一女！” 梅姐笑了，笑的意味深长，笑的高深莫测，只要愿意谈，那就有的谈，事情一下就成了一大半！毕竟已经知道了底价，哪怕出现点意外，也在控制的范围内。 接下来就该是收获的时候…… 厉元朗已经来到了妇幼保健站，这里盯梢的警察立刻跟厉元朗接头。 一个三十来岁，面白无须，一看就是很老实，也很居家的男人，伸手跟厉元朗相握：“我叫姜戈，曾经在反扒大队里干过。” 这番自我介绍，可不是为了套近乎，而是为了展现能力。在移动支付没有普及之前，大家出门时都会带个钱包，小偷扒手们不只偷手机，也偷钱包。 在一些小偷猖獗的地方，公安系统专门成立了反扒大队，能够进入其中的警察，都是百里挑一，拥有极强的侦察与反侦察的能力。 厉元朗伸手跟姜戈相握：“发现有什么异常吗？” “经过你的提醒，我们发现了三个可疑人物，两女一男，其中女的看面相不像汉族人，很像滇缅那边的少数民族。” “在她们的锁骨处，都有玫瑰花的纹身，很像是某个奇怪组织的标志。” “至于男人，我怀疑他的身上有枪，枪套应该就在腋下，因为他总是在戒备的时候，把手藏在衣服里。” 虽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却没想到情况会这般的糟糕，梅姐的身边跟着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如果实施抓捕，咱们的同志有把握吗？毕竟这里的群众太多，如果他们劫持了人质，我们将会非常被动。” 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至少姜戈就没法子给出确切的答案。面对可能有枪的嫌疑人，不让他伤害百姓，那就只能让警察们用命去填。 就在姜戈无法回答的时候，方耀祖快步跑了过来：“元朗，那边已经准备动手了，我们怎么办？” “动手？要把人弄上手术台了？”看着方耀祖点头，厉元朗也感受到时间的紧迫。 锁骨处玫瑰花的纹身，上辈子好像在哪个案情通报里见过，厉元朗仔细回忆，终于想了起来，这是缅甸某个帮派的标志，最为出名的就是女杀手！ 这些女人擅长伪装，接近目标后，会利用各种的工具，对目标进行屠戮。手段极其残忍，在缅甸境内可谓是恶名昭著。 而且厉元朗知道，这些人一旦行动，那就是至少三个女人一组，有时会有六人或者九人，采用的是三三制，现在只暴露出了两个女人，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一个藏身在了暗处。 “行动吗？我可以对付那个拿枪的男人！”姜戈还是有担当的，虽然他也知道这样做会很危险，甚至会丧命，但他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 厉元朗缓缓的摇头：“锁骨上纹玫瑰花的女人不可能是两个，至少有三个，她们是缅甸火玫瑰的人。” “现在已经发现了两个，恐怕还有一个藏在了暗处。” 方耀祖有些急了：“那就接着找啊！重点关注脖子上有纹身的，或者穿着高领衣服的。” 厉元朗看了看妇幼保健院的构造，指着手术楼说：“检查室的人多，我们在手术楼行动。如果发生了意外，尽可能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 大家伙点头，然后开始准备，方耀祖把对讲机塞到了厉元朗的手里。 现场，厉元朗成了级别最高的总指挥，理所当然的承担起所有的责任。 …… 苟春华让小薇躺在了病床上，经过一番的检查后，用无比笃定的声音说：“确认了，是死胎！必须尽快把孩子拿出来，要不然会影响你的身体健康。” 原本就六神无主的小薇，被这样恫吓，再加上吃的瓜子起了作用，就感觉肚子里火火撩撩的疼。 苟春华让护士推动病床往外走，对着任庆梅说：“家属，快去交费，你儿媳妇体内的宝宝已经胎停，必须要做清宫。” 任庆梅的脾气立刻上来，掐着腰，斥骂：“庸医，你是不是……” 梅姐连忙拉了她一把：“老婶子，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你要跟医院谈条件！” “毕竟是他们的医疗事故，该赔偿，就让他们赔。孩子没了，但你要保住儿媳妇！” 任庆梅被带了节奏，满脑子都是该怎么挽回损失，现在听到梅姐的话，不由得抓住梅姐的手问：“大妹子，你说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手术费肯定是不交的，但命还要医院救。等你儿媳妇没事以后，再跟医院谈赔偿。” “对对对！”任庆梅把手恰在腰上：“要钱没有，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孙子跟孙女都死了，要是我儿媳妇再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拼命！” 苟春华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无奈：“先签字吧！费用的事回头再说，我先救你儿媳妇的命。” 手术风险告知书，摆在了任庆梅的面前，只要她在上面签了字，那一对龙凤胎就成了可以售卖的商品。 任庆梅有些犹豫，她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地方不对。 但梅姐不会给她考虑的时间，催促着说：“两头总要保一头，现在小的没了，你总要保住大的。” 这种就被迫二选一，虚构出根本不存在的假定场景，让任庆梅做出，表面上看最利于自己的选择。 实际上，不管怎么选，都进入了圈套。 当小薇被盯上以后，如果没有外力，她的结局已经注定，要么是误诊，要么是手术事故。这一单生意，梅姐接定了！ 第103章 行动 不知道是怎么了，厉元朗的脑袋里，好似有个正在倒计时的钟，滴滴答答的秒针不断转动，仿佛到了时间便会炸开，把这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彻底摧毁。 望着手术楼里行色匆匆的人，厉元朗观察对方的脖子，希望能从锁骨处看到第三个纹的玫瑰花的人。 一般的人纹身，即使纹了玫瑰花，那也是红玫瑰，或者是粉玫瑰，再另类一些，最多是蓝玫瑰。 但她们的玫瑰纹身很奇怪，有一种火焰在燃烧的感觉，那是种视觉冲击力很强，特别是她们缅甸的外貌特征明显，结合着纹身，给人一种很妖媚的感觉。 厉元朗穿着保安的衣服，站在手术楼的下面，能感觉到一缕缕血腥味扑面而来。 如果说即将到来的恶战是一场龙卷风，那么躺在病床上的小薇是风眼。随着苟春花的推动，拉扯着梅姐，以及一男两女开始往手术楼移动。 现场的人心都悬了起来，大家伙这才意识到，厉元朗将面临非常棘手的电车难题。 一辆飞驰的火车在铁轨上行驶，左边的铁轨上有一个人，右边的铁轨上有一群人，厉元朗就是那个能够左右火车走向的扳道工。 什么都不做，火车会撞死左边铁轨上的一个人！如果为了保护这一个人，把道口搬动，让火车进入右边的铁轨，又会撞死一群人。 现在厉元朗如果救了小薇，藏起来的火玫瑰，就有可能劫持人质。如果厉元朗任由事态发展，小薇肚子里的孩子就有可能遇到危险。 所以不管怎么选，都很难让所有人满意！ 一直以来，方耀祖的性格都嫉恶如仇，眼里容不下一点沙子。知晓了还有一个火玫瑰藏了起来，方耀祖便开始寻找。 缅甸长相的女人，锁骨上纹着一朵火玫瑰！看似不多的线索，却框定了个很小的范围。巡视到了停车场，在一辆雪佛兰的车里，方耀祖看到了个留着寸头的女人，顺着脖子往下看，锁骨处果然纹了一朵火玫瑰。 方耀祖立刻走了上去，伸手敲了敲车窗，亮出证件：“警察，请出示你的驾驶证，行驶证。” 这是故意在打草惊蛇，如果这个人真是外籍，那么就不可能有驾驶证。 寸头女人笑了笑，露出满嘴的白牙：“驾驶证没带，能不能通融一下……” 方耀祖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女人，就对她手下留情。听到她并不标准的汉语，并且满嘴参差不齐的牙齿，方耀祖立刻拽住了这个女人的手，同时双脚蹬在车门上，好似拔萝卜般，把寸头女人往外拽。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寸头女人的半截身体，被拽出了车门外。 女人的力气终究没男人大，又是有心算无心，寸头女人左手被方耀祖拽住，右手从腰间拉出一柄匕首，对着方耀祖就戳。 方耀祖不但不吃惊，反而满脸的惊喜，如果说拉胳臂往外拽，只是一种试探，那么对方亮了刀，就等于确认身份。 方耀祖的左脚往上一撩，踩在寸头女人的右手上，手臂直接撞在门上，寸头女人发出一声的痛呼，手里的匕首也掉落在了地上。 方耀祖的右脚用力往车上一蹬，把寸头女人从车里拽了出来。方耀祖的手用力一拧，直接给寸头女人上了背铐。 “元朗，元朗，我抓住了嫌疑人……” 与此同时，站在手术楼前面的厉元朗，望着越近越的人群，心脏开始了剧烈的跳动，一种窒息感把厉元朗笼罩。 怎么办？是应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小薇推上手术台，还是不顾及其他人的安危，先救了小薇再说。 就在厉元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对讲机忽然传来沙沙的电流声，然后方耀祖的声音响起：“元朗，元朗，我抓住了嫌疑人……” 这绝对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让人两难的选择题消失了，变成了可以单选，或者必选的题目。 没有了心里负担，厉元朗感觉到热血激荡，拿着对讲机下命令：“行动，立刻抓捕！” 命令下达后，厉元朗便往人群冲了过去，嘴里还大声的喊着：“趴下，快趴下……” 在大家的视角里，一个保安快速的冲了过来，嘴里还莫名其妙的大声喊，自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三个保镖倒是警觉，直接站到了梅姐的身前，穿黑西装的男人，依然把手伸进了衣服里，看轮廓果然是一把枪。 就在西装男人眼神逐渐变得凶狠，准备把枪掏出来的时候，姜戈从旁边冲了出来，双手按着他的肩膀，直接一个头锤撞到这个男人的脸上。 另外两个警察也神兵天降，一左一右，擒拿住了两个火玫瑰，直接一个背摔，就把她们降服了！ 行动顺利的出乎意料，厉元朗眉头微皱，但也对着梅姐亮出了证件：“梅姐，苟春花，有个案件需要你们配合调查……” 苟春花的面色一变，双腿开始发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些年缺德事做多了，一直都幻想会有这一天。 当这一天真的来了以后，苟春花后悔极了！她不是后悔自己犯了罪，而是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些收手，带着钱去国外逍遥。 梅姐倒是淡定，看着地上被按倒的三个保镖，出言嘲讽说：“准备的倒是很充分，你确认能抓住我？” 淡定到嚣张的犯罪分子，还真出乎了厉元朗的意料之外！ 梅姐究竟有什么依仗，才敢如此的嚣张。难道她还有什么后手？ 就在厉元朗忐忑的时候，就听到，砰！砰！两声枪响。然后就是几声短促又凄厉的惨叫！ 厉元朗的面色一变，方耀祖不是说，他已经抓住了潜伏的火玫瑰吗？ 那现在开枪的人是谁？ 梅姐把假肚子丢掉，然后伸手搀扶起了苟春花，对着厉元朗悠悠的说：“这位警官，你的功课没做好，现在我的手里有人质，你还要抓我吗？” 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望着已经乱起来的检查室，厉元朗的眉头皱起，三个火玫瑰都在这里，梅姐哪里还有保镖？ 望着地上还在挣扎的黑西装，厉元朗的脑袋中灵光一闪，终于想通了，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 第104章 斗狠 一脚踹在黑西装肚子上，看着他腰身弯曲，好似一只烫熟的虾米。 厉元朗伸手拽住他的衣领，用力一扯，就看到黑西装的肩膀上，纹了一只黑色的蜜蜂，这种蜜蜂又叫毒蜂，或者杀人蜂！ 这个男人也是火玫瑰帮派的人，按照三人一组的配置，那么至少还有两个人在劫持人质。 就在厉元朗思索的时候，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拽着个护士走过来，他们的手里都拿着枪。 护士的身躯软趴趴，如果不是被拖拽着，恐怕早就瘫坐在了地上。没见过大世面，更没经历过生死的小女人，面对凶悍的死亡威胁，肯定会脚软腿软的！ 厉元朗打了个手势，示意姜戈把三个嫌疑人拉了下去，虽然不想让事态发展成这样，但现在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厉元朗也不逃避，选择坦然的面对。 “现在投降，我还能算你是自首，否则……” “否则会怎样？你咬我？”梅姐非常的嚣张，甚至还有点歇斯底里。本身干的就是杀头的买卖，自然知道如果被抓后，会面对怎样的结果。 “现在如果是一场赌局，我的手里有的是筹码，你拿什么赢我！” 面对张狂的梅姐，厉元朗拿出了枪，指着对方说：“我劝你最好不要一错再错，现在迷途知返还来记得……” 嘭！枪声响了，子弹打在厉元朗的脚边，溅起一团泥土。 梅姐有些疯癫：“给我准备一辆车，再把我的人放了，要不然，我开始杀人质！” “我要是说不呢！”厉元朗非常强硬，同时调转枪口，对着地上三个人扣动了扳机。 嘭嘭嘭！！！ 三声枪响，子弹打中了三个保镖的腿，原本还在挣扎的三个人，全都抱着腿，发出一声声的哀嚎。 疯癫的梅姐面色一变，诧异的望着厉元朗问：“你什么意思？” “解救人质也好，强行拆迁也好，都是有一些可以承受的伤亡指标。” “如果，我把你放了，那就是我的失职，我要去蹲监狱。” “如果，我跟你发生了枪战，即使打死了几个人质，但只要把你击毙，或者把你抓了，我就是英雄！” “现在换成你是我，你说应该怎么选？” 厉元朗就是在打心理战，表现的越不在意，越急功近利，才能够唬住梅姐这样自私自利的法外狂徒。 厉元朗知道梅姐的秉性，这就是一个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托给别人的人。自私贪婪，阴险狡诈。如果梅姐让厉元朗准备什么，厉元朗就准备什么，真会被梅姐牵着鼻子走了！ 人的欲望无尽无休，要了汽车，如果厉元朗满足了，梅姐的胃口会变大，说不定开口索要直升飞机。 所以厉元朗从根源上，把梅姐的想法堵住，没得谈，自然也就不会有乱七八糟的狂想。 道理很简单，都不用掰开了揉碎了去说，看一眼就能看个明白。 梅姐忽然间感觉，自己有些失算，原本以为抓了人质，就等于有了王牌，却没想到厉元朗根本就不在乎人质。 “你唬我！”梅姐满脸不可思议，瞪圆眼睛，仿佛想从厉元朗的脸上看出破绽，结果厉元朗却不动如山。 现在尴尬了，是继续耍狠，还是…… 嘭嘭嘭！ 又是三声枪响，厉元朗打在三个保镖的另一条腿上，然后望着梅姐说：“我都已经动了手，你也可以动手了！” “原本只是想抓几个人贩子，现在只要你们杀了人，我抓的就是恐怖分子……” 这绝对是反向谈判的典范，厉元朗极限施压，毫不在乎人质的性命。 从梅姐自私自利的角度去想，别人的生死，肯定比不上自己的功劳。如果能用别人的死给自己加冕，那必然是极好的。 但梅姐还是想赌一把，把手一伸，指向了任庆梅，对着黑西装吩咐：“打断她的腿！” 嘭！ 枪声响了，子弹打在任庆梅的腿上，任庆梅呆愣了三秒，然后坐在了地上，抱着腿开始哀嚎。 嘭！ 枪声又响了，厉元朗一枪打在苟春华的腿上，让妇幼保健的院长，成为了跛脚虎，抱着腿在地上，发出一声声好似夜枭般的哀嚎。 “继续，下一枪，你可以打脑袋！”厉元朗非常的冷静，同时枪口指向了梅姐的脑袋。 压力如山般厚重，梅姐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输光筹码的赌徒。有心赌厉元朗是在虚张声势，却又承受不起赌输的后果。 嘭！ 枪声再次响起，梅姐就感觉耳畔一热，然后伸手去摸，原本垂在耳畔的耳坠消失了！ 厉元朗还满是懊恼的说：“不好意思，这一枪打歪了。下一枪我一定打准，保证不让你痛苦。” “疯子，疯子！你就是个疯子！”梅姐终于扛不住压力，有些疯癫的怒吼。 原本以为能够拿捏对方的底牌，结果却成为对方加官进爵的好牌，面对如此的废牌，梅姐终于慌了。 “放下，快些把枪放下，我们投降！” 望着六神无主，开始投降的梅姐，厉元朗终于明白了个道理，越是歇斯底里的人，越是在乎自己的性命。 能够在一秒钟内硬起来脊梁，也能在一秒钟内弯下去。 厉元朗手心里全是汗，幸好这一局赌赢了。之所以敢这样赌，是因为上辈子，厉元朗看过审讯梅姐的纪录片。 这个恶贯满盈的人贩子，之所以会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是因为她每次耍狠的时候，都取得了胜利。 在这个过程中，但凡有一个人扛住了压力，比梅姐更狠，更强硬，她早就沦为了阶下囚。 知晓了梅姐的心里底色，那就等于是在打明牌，厉元朗自然是无比的强硬，摆出了一副要拿梅姐脑袋立功的架势。 真遇到硬碰硬的，梅姐终于怂了！ 毕竟在人贩子的视角里，别人的人生轨迹，都可以变成自己的财富。那么用别人的脑袋，去追求更高的阶梯，也就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以己推人，梅姐不敢赌，也赌不起。 手铐铐在这帮人贩子的手上，厉元朗的身躯才开始发抖。这一次押上仕途的豪赌，幸好赌赢了！ 厉元朗在庆幸的同时，又开始苦恼，报告应该怎么写，毕竟任庆梅挨了一枪，需要给老人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反过来想，保住了她的龙凤胎孙子跟孙女，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因缘，也算是变相的解决了电车难题。 不扳道，就赌火车司机会刹车，火车能够稳稳的停在铁轨上。 第105章 突破防线 四天了，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邓瞻感觉自己到达了极限，喉咙非常的干涩，嘴唇早就干裂。 双眼无神的望着对面的邵洪宝跟方耀祖，邓瞻的脑袋里就一个念头，他们究竟是想要审讯自己，还是想看着自己被渴死、饿死？然后再宣称自己绝食，畏罪自杀？ 邓瞻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并没能让嘴唇湿润，反而感觉到了些许的血腥味。难道真要死在这里了吗？ 邓瞻的眼睛微眯，非常疲惫，很想闭上眼睛睡一会，双眼刚闭上就感觉刺骨的电流袭来，电的身躯颤抖，整个人又被强行精神振奋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邓瞻过了四天，九十六个小时，如果可以选，邓瞻真想现在就去死，总好过留在这里，继续被折磨。 无意间抬起了头，邓瞻微微一愣，这是出现了幻觉？ 费力的眨了眨眼睛，认真又仔细的端详，囚窗外站着的女人，居然真的是梅姐！！！ 用力的掐了掐自己手臂，疼痛是如此的清晰，终于可以确认，这一切都不是梦！！！ 之所以不交代，是觉得自己还有一线的生机，现在看到梅姐也被抓了进来，邓瞻知道自己必须要坦白从宽了！ 如果再不坦白，让别人抢先坦白，那么自己就成了别人获得从宽处理的业绩。 “水，给我水，我要交代问题。” 邵洪宝拿出个一次性杯子，先倒了四分之一的水，示意邓瞻慢慢喝，千万别呛着。方耀祖打了厉元朗的电话：“嫌疑人要主动交代问题。” 不大工夫，厉元朗来到了审讯室，望着异常憔悴的邓瞻，例行公事的询问：“姓名，年龄，籍贯……” “邓瞻，三十一岁，祖籍江西……” “认识一个叫邓木桐的人吗？”厉元朗打断后，用冷冰的眼神，审视着邓瞻。 邓瞻的脸上闪过一丝的错愕，然后又化为平静：“我的真名就是邓木桐，几年前在九江老家跟人起了冲突，我打断了对方的双腿，然后潜逃到了滇缅边境……” “在那边加入了火玫瑰帮派，杀过人也贩过毒……” “后来认识了韩梅，也就是你们抓的梅姐，我跟着她一起拐卖妇女儿童，还把几个流浪汉，卖到了黑心工厂。” “前些日子，我路过濮阳的时候，拐了个孩子……” “我犯下了很多的罪，一时半会只能想起这么多。如果想到了会继续交代，如果从其他渠道得到了线索，你们也可以向我求证。” 这已经不是竹筒倒豆子了！望着写满文字的公文纸，厉元朗感觉邓瞻这是在写回忆录，忽然的转变，让厉元朗继续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邓瞻。 邓瞻小口的喝着水，然后提要求：“有烟吗？给我来一根！” 厉元朗把烟点燃，然后放在了邓瞻的手里。 邓瞻美美的抽上一口，然后慢悠悠的说：“我这个人，非常的简单，赢得起，也输得起。当年打了人，离开了家乡，我就当自己死了！” “能够逍遥快活这些年，那都是赚的。” “现在既然落到了你们的手里，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与其让你们用尽手段，撬开我的嘴，倒不如主动一点，如实交代了，也省的受苦。” “反正都是个死，我想死的舒坦点！” 邓瞻说完以后，又美美的抽了口烟，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 这倒不是豁达，而是一种输光筹码后，需要面对罪有应得人生的无奈。 邓瞻倒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即使自己不交代，警方也有办法查。况且梅姐落网了，其他人也都被抓了。如果自己还死撑着，皮肉肯定要吃苦。万一别人先主动交代，自己的死撑毫无意义。 倒不如主动交代问题，哪怕不能减刑，至少也能活的舒服一些。 让邓瞻在口供上签字按手印后，厉元朗松了口气，现在有了口供，有了人证，也该对韩梅总攻了！ 梅姐的脑袋低垂，整个人好似都没了精气神，后悔椅坐的很不舒服，甚至冷冰冰的手铐，戴在手上，把手腕硌的有些疼。 虽然在梦里，无数次有过这样的幻想。但当这一天真的实现后，梅姐发觉自己还是没法子接受！ 当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厉元朗坐到了梅姐的对面，梅姐忽然间开口问：“不是说人民警察为人民吗？为什么你不在乎人质？” 这个问题还真是个好问题，厉元朗非常乐意回答。 “在当时的情境下，我跟你是生死相搏的对手，谁更了解敌人，谁的胜算更大。” “我了解你，你却不了解我！我知道你是个自私自利，贪婪成性的女人。” “你觉得你无比的高贵，不管是谁，都是蝼蚁。所以我非常的肯定，你不敢拿人质的命，去赌我是否仁慈。更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我会不会开枪！” “因为你输不起！” 梅姐呆愣了好一会，歪着脑袋，认真的看着厉元朗：“这位警官，我们是第一次见吧？你为什么这般的了解我？” “因为我抓了邓瞻跟温青松，对了！邓瞻的真名叫邓木桐，有了他们的口供，我肯定了解你，韩梅！” 厉元朗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为了击溃梅姐的心理防线。 偶然的抓捕，会让她有侥幸的心理。现在厉元朗就要击溃这一份侥幸，让梅姐清楚的认识到，事情并没有如同她所期待的那样，不会越来越好，只会越来越糟糕。 在这种心态下，梅姐的心理防线开始发抖，没有一开始那般的如钢似铁。 厉元朗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打开了录音机，调试到邓瞻的交代的话，厉元朗按动了播放：“现在既然落到了你们的手里，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与其让你们用尽手段，撬开我的嘴，倒不如主动一点，如实交代了，也省的受苦。” “反正都是个死，我想死的舒坦点！” 等着这段话播放完毕后，厉元朗看着梅姐问：“韩梅，接下来我们是走一下流程，你再交代。还是你学着邓瞻，痛快点，主动交代问题，我算你是自首？” 梅姐呆愣了一会，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无奈：“我交代，交代……” 根据梅姐的口供，厉元朗展开了抓捕，要不了多久，以梅姐为首的贩卖人口团伙，都将全部落网！！！ 第106章 抬猪答谢 卷宗被汇总后，居然有了半人来高。涉及到了三十四位犯罪分子，也算是个大型的贩卖人口团伙。 虽然厉元朗早就有了思想准备，但却也是非常的吃惊。因为涉及到的团伙规模，比后世大上了很多。 仔细回忆，便也找到了缘由。上辈子省厅督办进行抓捕的时候，梅姐团伙分裂过一次，好些人都成了江河里的冤魂。 现在团伙没分裂，也没有相互仇杀，抓捕后人数自然要比上辈子多上很多。 案件取得阶段性的突破，难得松了口气。跟治安队完成了移交，土岭乡派出所又变得空荡荡，厉元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忽然间发现茶水里居然没了土腥味。 再看一看远处的天空，一片湛蓝。没有了往昔黄色的风沙，土岭乡的风土果然被改变了，还真是人定胜天，土岭乡的治理比上辈子至少提前了五年。 放下茶杯，厉元朗往左右眺望，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忽然间发现，一直坐在屋檐下的孩子不见了！ “洪宝，那个孩子呢？就是从宁老五家解救的孩子！” “昨天……，找到……，孩子的家人，被……接走了！” 这段话虽然说得磕绊，但厉元朗却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孩子的家人找到了，然后就被接走了！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虽然孩子受了苦，但也一家人团聚。至于后续的事情，等着法律审判后，肯定会给恶人惩罚，还好人公道。 咚咚锵，咚咚锵…… 锣鼓点子很突兀的响起，厉元朗看向了窗外，就看到一群人敲锣打鼓走了过来，领头的是两头狮子，后面还有一群健壮的男人，抬着长条桌，桌子上摆着一整头猪。 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猜测，厉元朗对着楼上大声喊：“于队长，周所长，下来看热闹。” 因为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抬猪答谢，所以厉元朗喊得很保守。先下来看热闹，如果是来答谢的，再由这两位领导出面接待。 于建军跟周凯走下来楼，望着舞狮人舞动的两头金色狮子，便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周所，你站中间，毕竟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土岭乡派出所，我都不能喧宾夺主。”于建军很快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把周凯跟厉元朗往前拉了拉。 周凯虽然嘴上谦让，但嘴角早就笑成一朵花。因为他在人群里，看到电视台的记者，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 孩子的父亲姓韦，叫韦长军，双手拿着锦旗，对着周凯跟厉元朗一鞠躬：“感谢你们，感谢派出所，帮我找回了儿子……” 孩子丢了以后，韦长军便报了警，然后印了很多张传单，开始四处分发，同时还做了两面大旗插在摩托车的两边，开始了漫长的寻子旅程。 只要哪里出现了解救孩子的新闻，韦长军就往哪里跑，结果每次都是失望。虽然孩子丢的时间不算特别长，但每一分，每一秒对韦长军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现在孩子已经找到了，不管如何的感谢，对韦长军来说都是应该的。 周凯满脸笑容的接过锦旗，然后伸手跟韦长军相握，闪光灯不断的响起，照片把这个时间定格。 厉元朗在旁边陪着笑，望着老泪纵横的韦长军，心底升腾出一抹释然，幸好提前打掉了梅姐团伙，让很多家庭能够避免骨肉分离之痛。 就在这时，一辆警用涂装的别克，停在了派出所的门口，罗宁县公安局的张亚洲局长，带着一行人走了过来。 于建军立刻往前快走了两步：“张局！” 张局长跟于建军握手，然后看向了周凯：“小周，最近工作做得不错！我这是专程来给你们送证书的！” 周凯满脸的笑容：“也是局长你领导的好，我们这个班子才有这样的战斗力。” “这么热闹，邵洪宝呢！”张局长打开了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了三个红色的证书。 于建军大概猜到了什么，伸手拉邵洪宝从人群后面拉了过来，推到张亚洲的面前：“这位就是邵洪宝，不善言谈，有些口吃。” “小伙子不错，蛮精神的！”张局长拍了拍邵洪宝的肩膀，然后神色一正：“邵洪宝同志，鉴于你在工作中，态度认真，热情积极，屡次立功，特予以转正，聘用为正式民警……” 原本就满脸激动的邵洪宝，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本就赤红的脸，一下变得更红，情不自禁的对着张局长敬了个礼。 张局长郑重的把聘书交给了邵洪宝，然后声音微微拔高：“厉元朗、邵洪宝两位同志，在前些日子，面对落水群众，不顾个人安危，主动跳入湍急的河水里，勇救落水群众。” “经过公安局全体常委研究后决定，授予你们个人三等功……” 掌声如同雷鸣般响起，两份红色的证书，被一次放在了邵洪宝跟厉元朗的手里。 厉元朗原本就有些激动的心，变得更加激动。做工作是为了什么，不止为了群中的幸福，也是为了实现自己人生的价值。 重生的厉元朗，这段时间可谓是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都走的非常稳，取得了一些成绩，当然也得到了一些肯定。 张亚洲等着掌声稍微停歇后，便看向了周凯：“周所长，你可真是连续的给我惊喜。如此的人才，放在土岭乡有些屈才了！” “局里宣传科还有个位置，要不来局里帮我？” 这个邀请非常的突然，周凯原本还满是笑容的脸，逐渐变得有些僵硬。 刚胜任所长的周凯，如果去了县局，至少也应该跟于建军一样，是个实权的队长。结果却让周凯去宣传科，哪怕是科长，含权量也比不上于建军。 如果是副所长去宣传科，那还算是平调。但周凯已经是所长了，再去当宣传科的科长，那可就是降级了！ 周凯很不情愿，正要出言反驳，却听到厉元朗说：“张局，周所这是太高兴了，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谢！” 周凯有些发热的脑袋，立刻冷静下来，对着张局笑了笑说：“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既然张局说我合适，那我就合适。”周凯虽然还在笑，但却笑的很勉强。 第107章 直言不讳 急匆匆来的张局长，又急匆匆的走了，甚至都没有留在这里吃顿饭。 周凯倒是发了狠，任性的使用了所长的权利，让所有的记者都留下，还让看热闹的也别走，土岭乡派出所要摆流水席。 整头猪都被留在所里，院子里支起了两口大铁锅，屠户们忙着把猪扒皮抽骨，切肉下锅。再配上一些山菌蘑菇，不大的工夫派出所的院里便飘起了肉香。 周凯的面色阴沉，邀请了于建军跟厉元朗去所长室。于建军觉察到气氛的诡异，便提议说：“喝点？” 周凯斜睨了厉元朗一眼：“我不跟阴险小人喝酒！” 这话一出，仿佛点燃了火药桶，周凯的情绪再也没法自控，指着厉元朗的鼻子就开始吼：“厉元朗，你不够意思！老子拿你当兄弟，你却背后捅刀子！” “你是不是盯上了所长的位子，这才把我往局里赶？” “要是给我个副局长，或者是大队长，哪怕是副大队长，我都无话可说，你居然让我去宣传科，还是宣传科的科长……” “不对！”厉元朗善意的提醒：“宣传科的科长还没退，你去了也只是个副科长。” “你说什么！”周凯的眼睛瞪圆，胸膛气的一起一伏，手掌不断的颤抖：“欺人太甚，真的是欺人太甚，我可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所长，你凭什么降我的职？” 于建军也感觉厉元朗这样有些过分，便说了句公道话：“元朗，有上进心是好事。但这次的这件事，你的确有些过了。” “如果事情还有能挽回的余地，那就……” 厉元朗看向了周凯：“让你去宣传科当副科长是张局长的主意，如果按照我的要求，该把你送进纪委。” “土岭苗业是张书记亲自抓的点，你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居然敢使绊子？” “周凯啊！周凯！你真是钻进钱眼里，要钱不要命了！” “也就张局长仁义惜才，才把你保下来，要是公事公办，你不该在这里，应该在纪委。” 原本还盛怒的周凯，听到厉元朗这样说，立刻面色一变，整个人如同泄气的皮球般，直接坐在了凳子上。 心慌气短的无助，让他总想找点事情做，伸手掏根烟塞进嘴里，火机按了三四下，但却没能把火点上。 于建军默默的拿过火机，帮着周凯点上，看着他哆哆嗦嗦的样子，便知道厉元朗说的全是实话。 一根烟抽完，周凯这才定了神，望着厉元朗说：“这事我可以解释……” “别诡辩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以为自己聪明，能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别人都是大傻子！” “大家伙都是当警察的，这里的门门道道，都能看得清楚。” “已经给你留了脸面，只要安分守己，绝对能够平安的熬到退休。” “如果你不想要这份体面，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周凯呆愣了半晌，最终叹息一声。一步错，便步步错。 曾经满怀抱负，但却一直被压制的周凯，也想当个好警察，也想做出一番的成绩。 这一天真的到来以后，周凯成了所长，成为土岭乡派出所最大的领导，权利失去了监管，野心便随着滋生，继而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情。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安分接受上面的安排，还能保留最后的体面，如果不安分，那个后果不敢幻想，也无力承担。 “什么也不说了！能在一个单位工作，就是莫大的缘分。”于建军开始充当和事佬：“今天既然遇上了，那我们就一笑泯恩仇，一切都在酒里！” “我去安排几个菜，再让洪宝买几瓶酒。散伙饭也好，庆功宴也罢，和头酒也行，你俩给我个面子。” 不大工夫，四热两凉六道菜，再加上三瓶土岭大曲摆在了桌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自然没人会在说什么，周凯好似泄了气的皮球般，对着厉元朗点头：“元朗，这事是我做的不对，今天在这里，我向你道歉了！” 厉元朗也没揪着不放，而是对着周凯笑着说：“其实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是我的榜样。” “我也真的很想跟你好好学习，在我心目中，你就如兄长般！” “可能你是前期被压的太狠，后面又提得太快，所以才走了歪路……” 于建军很赞同：“周凯就好像是石头下的小草，有石头压着的时候，他非常的坚韧，所以生机盎然也不屈不挠！” “等着石头搬走以后，便开始了争分夺秒的野蛮生长！一不小心就长歪了！” “好在，错误被领导正视，也被及时纠正。” “周凯，你不能有怨气，更不会沉迷过去。要放眼未来，要好好的工作。这样才不能辜负张局长，以及大家伙对你的期待。” 周凯有些动情，默默的端起了酒杯：“幸好纠正的及时，让我不会一错再错，一切都在酒里，大家伙以后还是好兄弟。” 厉元朗端起了酒杯：“周哥，希望你说到做到，我可不想亲手抓你。” “喝酒，喝酒！”眼看着着缓和的气氛，再次陷入了冰冷，于建军连忙开始打圆场：“只要周凯犯了错误，不用元朗动手，我亲自去抓他。” 周凯笑了，虽然很尴尬，但却强撑着笑容。 喝下杯中的酒，周凯很忽然的问：“我调走了，元朗的资历不够，所长的位子不会一直空着。元朗，你知道是谁来接任吗？”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厉元朗还真想过，一般情况下，都是从其他的所里调个副所长过来，或者从县局空降个人。 但土岭乡的位置特殊，太穷、太偏僻、太落后了！全县就没有比土岭乡还穷苦的地方，不管是谁来，都有种被发配的感觉。 结合上辈子的记忆，厉元朗大胆的猜测：“应该是西兴乡的副所长老廖，他还有一年半就退了，在这里站好最后一班岗，也能解决他的退休待遇。” “老廖？那可是个脾气古怪的小老头，听说打过越战，喜欢养狼狗。你跟他搭班子，那可是有苦头吃了！”周凯越说越兴奋，脸上浮现出了幸灾乐祸。 于建军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古怪：“老廖的脾气很大，爱喝酒，醉酒后就喜欢骂人，应该有战后创伤综合征。” “元朗，你跟老廖搭班子，记得多长个心眼。” 厉元朗缓缓的点头，对老廖这个人，厉元朗还是了解的，看似狂爆的人，其实也有柔软的地方，只要能够找到合适的相处方式，那就是个可敬的小老头。 第108章 廖所长 天刚蒙蒙亮，土岭乡派出所的铁门，便被哐哐哐的敲响，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响起：“睡，睡睡！就知道睡，快些起床撒尿了！” 老方头很不乐意的打开了门，正要训斥两句，便看清楚了门外的人，还有他手里牵着的那条狗，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非常恭敬的说：“廖所长，你好！” 在一个单位里，消息最灵通的人，一定是看大门的。因为他们坚守在一线，能够得到众多的消息，并且快速的分辨出消息的轻重缓急。然后有针对的，对已知的消息进行集散。 周凯要调走的消息，那可是经过张亚洲局长亲口认证的，已经成为了无法更改的铁律。 那么谁会接替周凯的位置呢？ 就在大家腹诽猜测的时候，张亚洲局长去了西兴乡派出所，专门让廖建设副所长摆了一桌，庆贺他由副转正，出任土岭乡派出所的所长。 作为罗宁县资格最老，也是脾气最臭的副所长，终于熬成了所长，他当年带出来的很多徒弟，有的都成了所长，甚至成了刑警队的队长，廖建设临近退休了，才转成了所长。 老方头原本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却有人幸灾乐祸，主动给他打电话。老方头这才知道，廖建设成了土岭乡派出所的新所长。 “小方，不要见外，喊我老班长！”廖建设倒是和蔼，拍了拍老方头的肩膀，然后往所里走。 “值班的人都有谁？这么大的动静，也没醒！一个个睡得跟死猪一样。” 廖建设盯上了值班室：“老方，打盆水，把这帮小崽子们泼醒。” “不合适吧！他们平时工作也蛮辛苦的，现在天还没亮……”老方头原本还想求个情，但在廖建设逐渐冷厉的眼神里，慢慢收住了声音。 不管是在部队，还是在派出所，老方头都能摆正自己的位置，领导的命令，理解了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老方头打了满满一盆水，然后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值班室，望着床上躺着的人，老方头把盆举起，对着上面的人便泼了过去。 啊！哦…… 一阵的鬼哭狼嚎，不大的功夫，湿哒哒的方耀祖、张峰，带着四名联防队长，缩头缩脑的站在廖建设的对面。 廖建设有些昏黄的眼睛，冷冷的打量眼前的六个人：“看看你们，一个个颓废的样子，像人民警察吗？” “站没有个站像，立正！稍息……” 望着站直了的六个人，廖建设继续开喷：“都几点了？让你们在值班室里值班，一个个的居然睡大觉。如果外面发生了案件怎么办？” “人民群众遇到了危险，早一秒发现问题，说不定能多避免一起悲剧的发生。” “以前你们的纪律我不管，以后只要我还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所长，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 “现在所有人听令，在院子里跑三千米，预备，开始！” 大家伙虽然不情愿，但也在院子里开始了跑圈。 官大一级压死人，廖建设是大家伙的领导，天还没亮就闹这一出，是立威也好，是整顿纪律也罢，既然当领导的这样说了，大家伙也只能服从。 望着跑起来的年轻人，廖建设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的喜色：“这帮小伙子们的身体素质还真不错，那个关系户没值班吗？” 老方头愣了一会，才想明白廖建设嘴里的关系户是谁：“厉元朗今天没值班，你没来之前，所里只有五个正式干警，管内勤的户籍警，白天要坐班，所以不参与值班。” “剩下的干警，两人一班，每次值三天班，休息三天……” 廖建设从兜里拿出烟盒，丢了给烟给老方头：“那个关系户立的功都是真的吗？一下两份个人二等功，刚刚又拿了个人三等功，听说最近还要发个人一等功……” “他真当立功是大白菜，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在廖建设的角度，是不愿意相信厉元朗能立这么多功劳的。毕竟他当警察都快大半辈子了，才立了两份个人三等功。 人心中的成见，就好像是一座大山，不要幻想着能够在短时间内扭转。至少此时此刻，廖建设就是在用审视的目光，打假的心态，对厉元朗进行质疑。 老方头也是个人精，没有直接反驳，试图改变廖建设的成见，而是顺着廖建设的话：“廖所，你是不知道，厉元朗这个人非常的邪性！” “就以养老院的案子来举例，一开始他跟于所长去养老院送慰问品，然后金泰抱怨保险箱失窃案，结果厉元朗在养老院的找到了失窃的保险箱。” “先确认是金泰监守自盗，然后抽丝剥茧，找到了金泰跟他小舅子贩卖人体器官的线索。才将这两个人绳之于法……” 望着若有所思的廖建设，老方头继续：“再说，刚刚破获的梅姐贩卖人口团伙，一开始只是周凯带着厉元朗去上坡村抓赌，结果在赌客里发现了两个人贩子，然后厉元朗顺藤摸瓜，抓到了梅姐的人犯子团伙。” “所以我觉得，厉元朗这个小伙子，仿佛开了天眼般，能从细节里找到被我们忽略的东西，继而取得更大的战果。” “他才多大？满打满算不超过二十三岁，却有着比老刑侦还敏锐的洞察力，你说邪性不邪性？” 何止是在办案上邪性，在收买人心上也很有一套。 廖建设深深的看了老方头一眼，他虽然看似在抱怨厉元朗，实际上却处处帮着厉元朗说好话。 原本就好奇的心，一下变得更加好奇。廖建设往楼上走，同时对着老方头说：“等关系户来了，让他到所长室见我。” “行！”老方头望着已经撒开狗绳的狼狗，不由得问：“廖所，这狗怎么办？撒开跑，不会跑丢吧？” “什么狗，那是咱们的同事。” “你不用管它，等它跑累了，会来我的办公室。” “通知食堂，中午买上两只鸡，我们吃鸡肉，让它啃鸡骨。” 老方头望着毛光水滑的狼狗，这才意识到，廖所长养的不是一般的狗，而是有编制的警犬。难怪这么的神骏，这么的通人性。 只是廖所长对厉元朗的成见那么深，以后大家伙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第109章 关系户 当厉元朗来到派出所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的人都湿淋淋的，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还有一条非常神骏的大狗，蹲在不远处，黑溜溜的眼睛里居然堆满了不屑！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一派出所的干警，都被一条狗给俘虏了？ 厉元朗刚走进门，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被老方头拉到一边：“廖所长来了，让大家伙练体能！” “这条狗也有来头，说是大家伙的同事，我寻思应该是条警犬。” “就是廖所长对你有些看法，总觉得你是关系户，让你上班以后，去他的办公室。” “我是关系户？”厉元朗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确认没有听错以后，厉元朗非常的不解：“老方，你是了解我的，来到了土岭乡派出所这么久，你看我哪里像关系户了？” 老方头的脸上全是爱莫能助，正准备开口，就听到汪汪汪，连续三声的狗叫，然后那只大狼狗，撒开脚往楼上跑去。 上到转向台的时候，居然还停了下来，回头看了厉元朗一眼，然后又继续往楼上跑。 厉元朗居然从那双狗眼里，看到些许的鄙视，这畜生智商真的有这么高吗？感觉都快通灵了！ 二楼所长室里，忽然传出廖建设的声音：“关系户来了没有，让他上来！” 厉元朗不由得感觉到诧异：“老廖是怎么知道我来的？难道那条狗真通人性？” 老方头慢慢的点头：“有可能，毕竟那可是警犬！” 该来的总会来，想躲也躲不掉。 厉元朗上到二楼，走到所长室的门口，看到了廖建设，上了年纪的老人，身形有些佝偻，双眼昏黄，脸上皱纹层叠。那条神骏的狼狗，就坐在廖建设的脚边，歪着脑袋，也用黑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厉元朗。 廖建设昏黄的眼睛里带着审视，上下把厉元朗打量了一番，忽然拍了拍狗头问：“儿子，他是好人吗？” 那条狗摇晃着尾巴，然后汪汪，汪汪，汪的叫着。 廖建设原本黑沉的脸，逐渐多了些笑容：“关系户，我儿子跟我说，你不算坏人。” 面对如此的调侃，厉元朗哑然失笑：“廖所，你这是想给我下马威？” “通过贬低我，来震慑所里的其他人，好方便你开展工作。” “这个法子虽然好，但却太老套了！毕竟现在人都早慧，稍加思索便能琢磨明白。” “什么关系户，不关系户！我要真是关系户，躺着就能把功劳领，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冲锋陷阵的跑一线？” “既然上面的领导让我们搭班子，我可以尊重你，但也请你给我足够的尊重。” “要不然，我只能带头孤立你！让你尝一尝被人贴标签，被彻底架空的滋味。” 这番话说起来俏皮，实则充满了威胁。 老年人可以固执，可以看不惯，可以对自己熟悉的东西坚持。但不能装疯卖傻，更不能倚老卖老。 厉元朗自问，这辈子在土岭乡派出所，没享受过任何的特权，所有的功劳都是卖力拼搏下来的，所以关系户的帽子根本就站不住脚。 那么，廖建设为什么非要揪着不放呢？ 无非就是有他的小心思，想要敲山震虎，通过给厉元朗贴标签，达到想要掌控整个土岭乡派出所的目的。 毕竟廖建设是空降的所长，下面的人给面子，尊敬他，他就是所长！如果不尊敬，不买账，甚至不听号令，那就是一尊摆在上面顶雷的泥菩萨。 还有一年半就要退休的廖建设，可不想窝窝囊囊的退休，所以厉元朗就成了他攻击的目标。只是没想到，厉元朗居然这么的聪明，一碰面便看破了廖建设的谋划。 被厉元朗这样一怼，廖建设一下升起了好奇，望着厉元朗问：“你打算给我贴什么样的标签？” “肯定是老糊涂！”厉元朗倒是不客气，指着楼下还在跑圈的干警说：“上任所长第一天，把值班的干警体力全都浪费掉，再有了警情怎么办？” “所以，你不是老糊涂，谁是老糊涂？” “不会吧！一个个棒棒的小伙子，只是跑上三千米，就没体力了？”廖建设开始阴腔阳调：“他们没这么弱吧？” “大家尊敬你，可以跑上三千米依然精神抖擞。大家要是不尊敬你，跑上三百米，也可以气喘吁吁。”厉元朗说着伸出了手，很自然的落在了狗头上，伸手撸了撸。 “所以，尊敬是相互的。廖所长，收起你的小心思。以诚相待，我们才是个团结的，有战斗力的大集体。” 廖建设的眼睛微眯，上下打量厉元朗：“说的比唱的好听，只要是团结，为什么把周凯逼走了？” 原来这才是矛盾的根源，廖建设之所以对厉元朗这么大的敌意，是因为周凯去了县局，当了宣传科的副科长。 在廖建设的视角里，理所当然的以为，厉元朗斗走了周凯，请自己来当吉祥物。一身反骨，满是臭脾气的廖建设，可不会让厉元朗如愿。 厉元朗无奈的叹息一声：“老年人，想得多，晚上还能睡得着吗？” “你私下里问一问，周凯是我逼走的，还是他犯了错误，再不走就要进去踩缝纫机了？” “我知道，您年纪大了，经验丰富，可能对有些事看不惯，对有些人更看不惯。” “但我希望您老能先把脾气收敛了，多看少说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发现我真的是关系户，大家伙真的没能力，你再对我们发难。” 廖建设望着厉元朗依然在撸狗头的手，缓缓点头：“行，那我就先等等看！” 两个人终于打成了共识，厉元朗的嘴角浮现出笑容，抓了抓狗头问：“这狗不错，蛮通人性的，叫什么名字？” “五星，曾经缉毒队退下来的，按照它的级别，在这所里能当指导员。” 厉元朗看着廖建设说：“那级别定低了，按照五星的能力，我觉得它能当所长。” 一老一小相视而笑，两个人都不是肯吃亏的主。 五星吐着舌头，摇着尾巴，虽然它不知道两个人再说什么，但总觉得有种超越年龄的友谊，正在空气中交织。 第110章 排班 太阳越升越高，因为今天是廖建设第一天上班，所以所里能来的人都来了。 大家伙站在院子里，对着老廖行注目礼，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还有身边跟着的狗，每个人的脑袋里，都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我就是你们的新所长，廖建设，你们可以喊我廖所，也可以喊我老廖。” “这位是我的老兄弟，五星！大家伙别觉得它是条狗，其实它是大家伙的同事！” “缉毒队退役的警犬，荣立过三次三等功，是编制的功勋犬，我希望大家能像尊敬我一样，尊敬它！” “五星，你跟大家伙说两句，打个招呼。” 在大家的注视中，原本坐在地上的五星，居然站了起来，嘴巴张开：“汪汪汪，汪汪汪……” 就在大家目瞪口呆的时候，廖建设开口：“说的不错，大家鼓掌！” 这也太荒诞了！居然让狗发言，然后还要为狗叫鼓掌？大家伙都有些疑惑的看向厉元朗。 厉元朗苦笑着无奈摇头，然后带头开始鼓掌。 狗叫的是什么，其实不重要。这就是廖建设利用五星，再给大家伙做服从性测试。哪怕厉元朗明知道是这样，为了表面的和气，也只能配合廖建设。 大家伙见厉元朗鼓掌了，便也跟着鼓掌。 “好，收！”廖建设比划了个手势，然后说：“接下来，我给大家翻译一下，五星刚刚说了什么！” “五星说，你们太弱了，身体弱，精神弱，肩负不起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重任。” “但是没关系，以后它会监督你们，每天早上都跑上个三千米，陪着你们一起成长，一起变强。” 这个消息绝对是个坏消息，每天大家伙睡懒觉的时间是没了！ 五星说没说，大家伙的心理清楚。廖建设的翻译有没有毛病，大家伙也都知道。 也许上辈子，五星还是个人，但这辈子，廖建设是真的狗！ 望着目瞪口呆的大家伙，廖建设继续开口：“怎么了？一个个都高兴傻了？鼓掌啊！” 大家伙又都看向了厉元朗，这次厉元朗并没有带头鼓掌，而是开口说：“我来简单的讲两句。” “首先让我们鼓掌欢迎，五星跟老廖加入我们土岭乡派出所，让我们大家一起，用最诚挚的敬意，一起鼓掌欢迎。” 掌声如同潮水般响起，厉元朗的号召力非常的强，无形间给了廖建设一个下马威。 毕竟厉元朗刚刚的措辞，把五星放在了前面，并没有恭称廖所，而是喊了老廖。这就表明了厉元朗的态度，他也是有脾气的，面子可以给，但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给。 “现在我们所有正式干警七人，应该重新排个班，每个班三天太久了，我建议改成两天一班，三个班轮流。” “我跟洪宝一班，耀祖跟张峰一班，老廖跟五星一班，徐夏依然轮空，毕竟他要负责内勤跟户籍，每天都很忙。” “大家都没有意见吧？要是没有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大家伙鼓掌通过。” 掌声响起了，大家在鼓掌的同时，又都看向了廖建设，他还没有鼓掌，那就是要发表不同的意见。 但在民主的情况下，少数要服从多数，廖建设的意见得不到任何的支持，所以为了不自取其辱，廖建设最聪明的选择，就是鼓掌通过。 在大家的注视下，廖建设也只能跟着鼓掌。年轻人不讲武德，下手也没有个轻重，说把自己架空，就把自己架空了！ 厉元朗见廖建设识相，便继续说：“联防队员原本有十二人，但现在邵洪宝转正了，所以就空出来了一个空缺。” “在人员没有补充之前，我们班三个联防队员，另外两个班四个联防队员，大家都没意见吧？” “既然都没有，那就这样决定了，徐夏，回头你做一下排班表，散会！” 望着聚起的人群散去，廖建设嘴上没说什么，眼底却满是落寞，伸手拍了拍五星的头：“人老了，说话别人都不爱听了！” “老伙计，跟我一起上楼，我们当所长，站好最后一班岗！” 厉元朗回到了办公室里，邵洪宝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指导员……，这样……，会不会……，让所长记仇？” “他还记仇！如果我不出面兜回来，就老廖的风格，你信不信大家伙会炖了他的狗！” 老年人太固执，总是用自己的世界观，去对话现有的世界观，并且试图改造这个世界观！ 大家伙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早就拿着小本本，把这一切的不爽都记了下来。 表面上是不敢跟老廖对着干，但随着积怨越来越深，早晚都会爆发的，到时候五星首当其冲，真的会被扒皮抽筋，下锅涮肉。 按照老廖跟五星的感情，他真的能疼死！ “不会……，不会，这么出格吧！”邵洪宝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厉元朗把声音拔高：“咱们当警察的，训练吃苦也就认了，毕竟穿着这身警服，就要为人民服务。” “但那些联防队员们，可没有这么高的觉悟。每个月四百块钱的工资，加上一百块的全勤，到手才五百块。” “没有五险一金，也不给交社保。你让他们每天早上跑三千米？？？” “一天两天还能咬牙忍了，三五天后，你信不信，他们可不管五星有没有编制，真的敢把它下锅打牙祭……” 厉元朗的声音很高亢，在二楼的走廊里飘荡，传进了所长室，廖建设听得清清楚楚。 五星很乖巧的趴在廖建设的脚边，仿佛也觉察到了危险，尾巴夹起来，狗脸上全是乖巧。 廖建设的脸上满是后怕，顺着厉元朗的思路想一想，还真是有这种可能。毕竟联防队员的工资低，思想觉悟也不高。 哪怕是真的为他们好，他们也想不通这里面的弯弯绕。 毕竟都是年轻人，脑袋一热就能犯下错事，到时候廖建设是毫发无伤，但五星可就要重走轮回路了！ “难道，我真的是错了？” “我的老思想，真被现在的年轻人讨厌了？” 廖建设也开始怀疑自己，他也知道这番话是厉元朗故意说给他听得，但廖建设真的听进了心里，毕竟触碰到他的核心利益。 第111章 投毒案 不用办案，节奏一下就慢了下来。廖建设不作妖，安安分分的当所长，养养警犬，倒也算是个和善的老人。 心情好的时候，廖建设还会主动下厨，给大家伙做午饭。尤其擅长熬鸡汤，只是每次的鸡头、鸡爪、鸡下水，都被掺上玉米面煮给了五星。 饭后还有鸡骨头当零食，五星本就水亮的毛色，变得更加水亮。 这天刚吃完午饭，派出所的铁门便被拍响，一个面色黝黑，穿着深水胶鞋的男人，满头大汗，嘴唇颤抖的喊：“出事了！出事了！我家的鱼塘，被人投毒，所有的鱼都死了！” 厉元朗今天值班，所以理应由他来接警。厉元朗给报案人端了杯水，对着他安抚说：“别着急，慢慢说，鱼塘被人投了毒，你有怀疑对象吗？” “不知道，我脑袋很乱，今天一睁眼，就看到鱼塘里所有的鱼都翻了肚皮……” 在报案人絮絮叨叨的描述中，厉元朗了解个大概。 他叫钟志安，承包了下坡村的闲置鱼塘，因为有支流跟沙土河相连，所以鱼塘里的鲫鱼，有一定的概率黄背，虽然没有野生的色泽深，但也因不可多得而身价不菲。 今年汛期涨水，钟志安连忙加固了围挡，虽然鱼塘里的鱼跑了大半，但好在没全跑光。眼看着离元旦节也没几天了，正想着再买些饲料多喂喂这些鱼，在过年的时候赚上一笔，结果今天眼睛一睁，天塌了！ “走吧！先去看看现场，如果确认是投毒，你再写一份报案材料，我们联系县局的技术科对现场进行勘验，争取早日破案。”厉元朗说着往后看，正准备喊邵洪宝。 就看到廖建设带着五星走了过来：“我跟你一起去现场看看，也好领教一下厉神探，破案时的风采。” 望着廖建设眼底的挑衅，厉元朗倒是没说什么，拿起了车钥匙，示意他跟着上车。 面包车在有些颠簸的土路上行驶，钟志安就坐在副驾驶，厉元朗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着。 “老钟，我看你的面相，好像比我还大，是哪一年的？” “七零年的，今年都快三十七了！” “这么大，我还以为你只有三十。我看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怎么想起来去下坡村承包鱼塘？就没学个什么手艺？” 钟志安有些腼腆的说：“二十岁时谈了个女朋友是罗宁县的，原本想结婚，结果家里太穷，没能走到最后。” “年轻的时候淘气，没学什么手艺。后来遇到老板招工，就在这鱼塘里干活。” “老板的年龄越来越大，有些干不动了，就把鱼塘兑给了我……” 厉元朗继续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问：“今年的汛期水那么大，你的鱼塘该遭了灾！损失的大不大？” 听到是这个问题，原本一直眼睛微眯的廖建设，眼底闪过一缕的金光。 厉元朗问的这些都有指向性，从年龄到来罗宁县的原因，以及承包鱼塘的原委，看似闲聊，实际上却是在给钟志安的人生画像。 可不要天真的以为，报案人就是受害者，在没有抓到真正的作案人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这其中也包括了报案人。 钟志安倒是很淡定：“汛期来的时候，我立刻加高了围挡，虽然鱼跑了一半，但只要能在春节上市，就能把损失补回来。” “可这还没过阳历年，鱼全死了！” “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这话说的，不管怎么听，那可都是话里有话！ 厉元朗没浪费这个机会，望着钟志安眼睛：“一池塘的鱼，不可能莫名其妙全死了。” “要么是水被污染，要么是鱼饲料有问题，要么是传染病……” “但你一直说鱼塘被人投了毒，你是根据什么有了这个结论？又或者说，你跟谁结了怨，才有这样的猜测？” 钟志安很笃定的说：“直觉，我养了八年的鱼，一眼就能看出来，鱼是怎么死的。” “缺氧死，有缺氧死的样子。被污染死，有被污染死的样子！现在一池塘的鱼，全都翻了肚皮，一看就是被人下药，毒死的！” “被人下药毒死的？”厉元朗重复了这句话，然后看了后视镜一眼，恰好跟钟志安的眼神交汇，两个人都觉得这件事不对，但却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 下坡村，厉元朗也来过，在靠近沙土河的地方，看到了钟志安的鱼塘，这里离村子较远，光秃秃的鱼塘边，晒着几张渔网，砖混结构的老房子落满了灰尘，甚至屋顶上已经长出了一颗小树。 鱼塘边围了一些看热闹的村民，有个妇女正坐在地上哭嚎，那声音非常的凄惨，好似离巢后丧偶的孤雁。 厉元朗下了车，看了看鱼塘，发现水面上全都是死鱼。这些鱼里，有黄背的鲫鱼，也有好养活的草鱼，还有一些个头很大，能在饭店里当泡椒鱼头的胖头鱼。 钟志安也下了车，只是往鱼塘里扫了一眼，便惊恐的喊着：“这不对啊！这不对！” “死鱼少了！我走的时候，死鱼都把鱼塘塞满了，怎么现在少了这么多！” 坐在地上哭嚎的妇女，立刻爬了起来，对着钟志安大喊：“当家的，他们欺负人！” “你刚走，他们就来鱼塘里捞死鱼。我都跟他们说了，这些鱼都是被毒死的。他们不但不听，还打我！” 妇女越说越激动，又坐在地上哭嚎。 厉元朗离近了才发现，妇女的脸上有巴掌印，头发乱了，衣服上还有脚印，如此的狼狈，能猜到她刚经历过什么。 钟志安急的在地上转圈圈：“怎么办！怎么办……” “这些死鱼都中了毒，如果被人捡回去吃了，会死人的！！！” 厉元朗也觉察到问题的严重性，拿起手机，先打给了罗长生：“罗村长，你们村的鱼塘里的鱼全死了，可能是被人下了药。” “中毒的鱼被村民捡走，你在大喇叭里喊一喊，让他们注意，别吃死鱼再中了毒……” 电话挂上后，厉元朗又打给邵洪宝，让他带几个人过来，这周围全是看热闹的村民，总有想占便宜，而且不信邪的！ 还是先在鱼塘周围拉上警戒线，把这些人震慑住了再说。 第112章 百草枯 厉元朗蹲在鱼塘边，认真的打量鱼塘里的死鱼，一种腥臭味扑鼻，让厉元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些鱼的死状都很惨，甚至还有种让人不忍直视的狰狞。 厉元朗伸手想要捞条鱼上来，却被廖建设阻止：“还没弄清楚这些鱼的死因，我劝你最好不要直接下手。” 这番话说完，又指了指五星：“五星的鼻子比较灵，你看看它现在的样子，就该能猜到这里面的毒不简单。” 厉元朗看向了五星，就看到接受过专业训练的缉毒犬，两条前腿居然不断的颤抖。平时贪嘴爱吃的样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来这里面的毒，还真的非常毒，就连五星都害怕了！ 不一会儿，邵洪宝带着支援赶来，按照厉元朗的要求，在鱼塘四周拉起了警戒线。县局技术科的人，也赶到了现场，开始死鱼取样，并且采了一些水进行化验。 罗长生的声音，也出现在下坡村的大喇叭里，反复强调了被毒死鱼的危害后，还真有人听劝，把鱼又都送了回来。 毕竟现在罗长生的威望很高，想不给谁派活，就不给谁派活，直接拿捏住了大家伙的经济命脉，没有人敢去挑战村长的威信。 望着一池塘的死鱼，厉元朗感觉到头疼。这些鱼必须要尽快捞出来，进行无害化的处理。要不然，拖时间长了，这些鱼都臭了，那可就麻烦了！ 廖建设倒是很有经验：“找个挖机，挖个深坑，往里面撒上一些石灰，再把这些死鱼都丢坑里……” 厉元朗没反对，而是说：“先等化验结果，确认毒性不大，深埋后不会影响地下水脉，再进行深埋处理。” 手机的铃声很突兀的响起，厉元朗放在了耳边听了一会，面色不由得微变：“好的，谢谢，知道了！” 挂上电话后，厉元朗对着廖建设说：“毒性分析出来了，是百草枯！” “啥玩意？居然是百草枯！难怪五星吓成了这样，那东西粘上一点都没得救！”廖建设说完，伸手摸了摸五星的狗头。 百草枯是一种药性很烈的除草剂，对人类以及碳基生物来说，堪称是剧毒。只要是误服了，或者误触了百草枯，这种剧毒就会让人类肺部，开始不可逆的纤维化，无药可医，直到缺氧而死。 好消息是，百草枯在自然界降解的非常快，只要在紫外线下暴晒个三到七天，这些毒素就会被中和。 “怎么办？”廖建设故意问厉元朗，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找些网，先把这些死鱼都捞出来，就在网里暴晒个七八天，然后再丢进深坑里进行无害化处理。” “至于究竟是谁投的毒，也只能先走访摸排。”厉元朗说到最后，不由得叹息一声：“结果恐怕不乐观，毕竟线索太少，想要抓捕真凶等于是大海捞针。” 廖建设满脸的不屑：“就这么点本事？我还以为屡次立功的大英雄，是个神探！能够轻而易举的抓捕到真凶，没想到也是个混日子的关系户！” 厉元朗有些好笑的看着廖建设：“廖所，你有什么高见，不如说出来听一听。” “去查一查保险公司，如果钟志安买了保险，那就有可能是在自导自演。如果没有买保险，那大概是被报复，要从他的社交圈下手。” “一般情况下，仇恨、嫉妒等情绪，极其容易激情犯罪……” 望着侃侃而谈的廖建设，厉元朗缓缓的点头：“还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这个老刑侦的经验非常的丰富，提出来的建议，也都是真知灼见。” 厉元朗说着，对着廖建设晃了晃手机，上面有半个小时前发出去的短信，厉元朗让徐夏联系保险公司，问一问钟志安有没有买保险。 “你这个小狐狸，都想到了这些，为什么不说出来，难道是在耍我吗？”廖建设有些气愤，整张脸都红了。 原本想在厉元朗的面前装一波大的，却没想到，自己说的，却是厉元朗早就想到的。这下大的没装到，还差点闹了笑话，多少有点憋屈。 “这毕竟是怀疑，可不能说出来，走漏了风声，会打草惊蛇！”厉元朗对着廖建设笑了笑：“你也是老刑侦了，这点办案技巧，应该不用我来教。” 廖建设呆了足足三秒，终于明白自己中计了！厉元朗明明心里有了猜测，但却故意不说，并且预判了自己的预判。 这是自取其辱，还是自己伸出了脸，主动让厉元朗打！！！ 这个小混蛋，一点也不尊敬老年人！！！ 廖建设气的胸膛起伏，但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棋差一招，活该自己被戏耍。 汪汪汪！！！ 一直安静的五星，忽然间发出连续的吼叫，对着廖建设摆了摆脑袋，廖建设心领神会：“走着，五星发现了线索。” 厉元朗跟在五星的身后，大步的往前跑，在鱼塘旁边的矮树丛里，厉元朗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塑料袋。 戴上手套后把塑料袋打开，露出了里面农药瓶，标签上贴的就是百草枯。 “物证找到了，五星，你比有些老家伙强多了！晚上给你加餐，你啃骨头，我吃鸡……” 厉元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廖建设打断：“瞧瞧你那小气的样子，就不能你啃骨头，让五星吃鸡吗？” 厉元朗没理会廖建设，而是心事重重的说：“希望物证上有指纹，又或者通过溯源能够找到下毒者。” 警察破案，真的像大海捞针，在所有的可能下进行穷举，如果发现都不存在作案的可能，那就要对所有的不可能进行筛选。 运气好了，才能发现线索。运气不好，很多案件就成了悬案。 厉元朗也想把这个案件破获，但一切没那么的容易。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希望能有个较好的结果。 鱼塘投毒案，是个很偶然的案件，厉元朗对这个案件没有丝毫的印象，没办法从上辈子的记忆里得到帮助，只能通过两辈子的经验，尽可能的把这个案子侦破。 第113章 摸排结果 现场被警戒线拉着，一张张的大网洒进了鱼塘里，一网网的死鱼被打捞，然后就堆在了鱼塘边。 鱼塘里的鱼，被百草枯药死的消息，通过了大喇叭，很快传遍了整个下坡村，甚至上坡村的人也有所耳闻。那些把鱼拿走，准备下锅的人，终于被震惊了！ 百草枯这个东西，种地的人可是太熟悉了！那可比什么鹤顶红，砒霜都毒多了！哪怕再贪小便宜的人，也不敢无视百草枯，这死鱼看来是真不能吃了，留在家里也是个祸害，老老实实的又都送回到鱼塘。 现场发现的药瓶上，还真提取出了指纹，又根据生产日期，倒推出了售卖农药的药店。 居然是上坡村的农资店，缩小了侦察范围后，开始正式的摸排走访，上坡村所有从农资店买过农药的人，都被提了指纹。 比对可是一项大活，牵扯的人员广，耗费的时间长，如果采集的时候出现了疏漏，很有可能让这次比对无功而返。 厉元朗就在鱼塘边呆着，在百草枯没有降解前，这里还是极度危险的地方，必须要有人在这里守着。 毒死了鱼，顶多算是个伤害财产案，如果有人吃了这里面的死鱼，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保险公司的人来了，看了看现场，又从钟志安那边复印了立案通知书，便开始了走理赔程序。 厉元朗对理赔员招了招手，示意单独聊聊。理赔员是两个小年轻，一看就是刚从大学毕业，双眼里还闪烁着清澈的愚蠢。 “这个鱼塘是年年都投保吗？遇到汛期，鱼塘里的鱼跑了，会理赔吗？” 左边的理赔员，个子稍高，打开了文件夹仔细看了看说：“这个鱼塘投保断断续续的，01年投了，03年投了，今年也投了。” “至于鱼塘里的鱼，趁着汛期跑了，也会有一些理赔，但赔偿额不多，顶多赔偿鱼苗钱。” “像这种投毒案，赔偿的可就多了。按照市场价打上八折左右，虽然无法完全弥补损失，但也不能让养鱼的亏太多。” 厉元朗缓缓的点头：“那我多嘴问一句，像这种投毒案，多吗？” “不少，今年我们就处理过两起，一起是养鸡场，一起就是这个鱼塘。” “那么这个鱼塘被人投毒过几次？或者说，这个鱼塘被理赔过几次？”厉元朗已经有了个隐隐的猜测，但却拿不准。 “我们保险公司就一次，其他保险公司，我也不清楚。” 厉元朗笑了笑，拍了拍两个人的肩头，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廖建设带着五星走了回来，对着厉元朗说：“周围的村民，全都摸排了一遍，钟志安跟大家的关系并不熟悉。因为他的性格孤僻，所以没有参与村里的人情往来。” “倒是钟志安的媳妇，牛爱莲，上坡村人，性格非常的泼辣，喜欢早上起来骂街。” “最近鱼塘里经常丢鱼，钟志安养的两条看家狗，却被人下了药。钟志安守了几天，一无所获，然后就是今天，这里的鱼就全被毒死了！” 厉元朗沉思了一会，很忽然的问：“老廖，你觉得这个案子真这么简单吗？” 已经吃过一次亏的廖建设，这次非常的小心：“简单不简单我不管，咱们当警察的，查的是真相。” “所以，厉指导，你说这个案件的真相是什么？” “真相很简单，人心却很复杂，我还在等证据，也在想结果。”厉元朗说着，看向鱼塘旁的老房子，目光停留在那颗翠绿的小树苗上，多好的小苗子，可惜没长对地方。 电话再次响起，指纹终于被比对上了，那瓶百草枯上的指纹，跟宁强的指纹比对上了，是右手大拇指上的指纹。 宁强！那个癌症晚期，并且患有传染病的痨病鬼！ 邵洪宝带人，把宁强押了过来。 宁强蜡黄的脸上全是玩世不恭的无所谓，见到厉元朗后，还挑衅般说：“毒就是老子下的，鱼也是老子偷的，狗还是老子杀的！真有能耐，你们拘留我啊！” 这种坏事做尽的滚刀肉，发起狠来，还真让厉元朗一时半会，找不到对付他的方法。 廖建设发出一阵的坏笑：“宁强这样的人，打又打不得，拘留也没地方送，还真是个烫手的山芋。” “好在他承认了，鱼塘里的百草枯，是他往水里倒的，那就把他绑起来留在现场吧！” “至于钟志安原不原谅他，那是他们俩的事情，我们只是负责牵个线，搭个桥。他们俩之间的矛盾，还要他们俩自行协调。” 厉元朗用惊喜的目光看着廖建设：“还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老的这个主意，可真是高明啊！” 原本还如滚刀肉般的宁强，听到这番话后，他也有些慌了：“厉警官，你不能这样对我。把我交给了钟志安，他会把我打死的！” “没事！他把你打死了，我帮你抓他。就跟你把他的鱼毒死了，我帮他抓你一样。”厉元朗越说越轻松，把手往旁边一指：“捆到篱笆墙上，让当事人先聊一聊赔偿。如果实在聊不好，我们再介入。” “反正清塘还需要一周，你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谈。” 厉元朗说完这番话后，转身背着手走了。 廖建设跟在厉元朗的身后，五星的尾巴耷拉着，也没有了往日的活泼。 空气中飘荡着咸腥的恶臭，让人有些作呕！ 渔网里，一条条死不瞑目的鱼，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默默注视着宁强，仿佛一条条不甘的灵魂，正在控诉宁强的恶行！ 宁强有些惊恐，特别是看到了双眼血红的钟志安。混了多年的社会，让宁强明白一个道理，欺负人一定要有个度，不能太过分。 特别是欺负一些闷声不响的老实人，如果做得太过火，很容易会遭受反噬。毕竟越老实的人，发起火来就越冲动。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会给自己。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宁强知道自己把老实人惹急了，连忙开口求饶：“钟志安，你别冲动，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太过火，我可以给你道歉，你一定要冷静……” 第114章 抬高一寸 回到车里，廖建设把五星推到后座上，他主动坐上副驾驶。从兜里掏了掏，然后拿出个烟盒：“抽一根！” 厉元朗望着明黄色的烟盒，不由得诧异：“红梅，你这么大的所长，居然抽红梅！” 四块多红梅，档次的确低了一些。一般人抽的都是红塔山，好一些的抽利群。再上个档次，那就是硬中华或者软中华。 “这烟抽习惯了，也就懒得换了！”廖建设倒是很知足，拿起一根塞进了嘴里，自顾的抽了起来。 厉元朗也陪了一根，不管怎么说，廖建设都是所长，又这么大的年龄，不管是出于尊敬，还是出于人情世故，都不能把人得罪的太狠。 “小狐狸，这个案子，你想这样结案？”廖建设吐出烟雾，用手指敲了敲手套箱：“就这样把真凶放了？” 厉元朗往窗外弹了弹烟灰，然后说：“以前我听过一个故事，说二战结束后，美苏在柏林砌了个柏林墙，整个德国被粗暴的一分为二。有些亲人，骨肉被迫分离。” “于是就有些人开始翻越柏林墙，去另一边寻找自己的亲人。” “看守柏林墙的守卫遇到这样的情况，便向上级反映，上级让他开枪，击毙翻越柏林墙的普通人。” “于是这个士兵瞄准了那个人，然后扣动了扳机！” “枪响了，子弹并没有打中翻墙的人，而是打中了墙壁。” 廖建设抓了抓脑袋：“老外的枪法不准，一个个脑满肠肥，疏于训练，一看就是少爷兵。” 厉元朗把烟头弹了出去，低声解释：“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开枪是服从领导的命令。把枪口抬高三寸，不打人，是坚守做人最低的底线。” “我们虽然是警察，但也是个人。在基层办案的时候，既要遵循法律，更要注重人情。” 廖建设看了厉元朗好几秒，嘴角浮现出一抹的笑容：“所以，这个案子，你打算把枪口抬高三寸？” 厉元朗回望廖建设：“老廖，你也是老警察，难道你真信了，巴掌大的一瓶百草枯，就能毒死一池塘的鱼？” 两个人相视而笑，神情中带着些许的惺惺相惜。 “这个宁强，仗着自己一身的病，咱们不敢拿他怎么样，在村里一直为非作歹。” “钟志安养的两条狗，跟他超过八年，虽然不是家人，但却胜似家人。” “如果只是偷鱼，钟志安忍忍也就算了，但宁强不该把这两条狗毒死。更不该去鱼塘下毒，直接把老实人惹毛了。” “钟志安真敢把所有鱼都毒死，把事情闹大，就为了求一个公道。” 廖建设重重的抽了两口烟：“我也同情钟志安，但不鼓励他对宁强用私刑。” “毕竟，你跟我都是警察。如果矛盾升级了，事态难以控制了，钟志安只能一错再错，越陷越深。” 厉元朗笑盈盈的敲了敲方向盘：“老狐狸，你虽然很贼，但却跟这个时代有些脱节。” “这件事，我既然知晓了事情的原委，肯定不会让钟志安吃亏。” “钟志安不会对宁强动用私刑，最多限制他几天的人身自由。” “这几天，保险公司的人，会摸清楚宁强的财务状况。然后向法院起诉……” “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办。” 廖建设这才明白，厉元朗在打什么主意，好一招驱虎吞狼，恶人啊！就要交给恶人磨！！！ 因为厉元朗已经跟钟志安打过了招呼，所以钟志安并没有对宁强动用私刑，而是咬着牙说：“宁强，强哥，又来吃鱼了！” “那我可要好好的给你准备！一定让你吃个肚儿圆！” 钟志安带着胶皮手套，抓起一条条的鱼，就往宁强的身上砸。 宁强怕极了，一边躲闪，一边吼：“钟志安，你别发疯，这些鱼都有毒，你不能害我！” “毒也是你自己下的，哪怕把你毒死了，那也是自杀！”钟志安越扔越亢奋，心底憋着的那口气，随着不断的扔鱼，慢慢的消散。 望着狼狈无比的宁强，钟志安笑的畅快，这也算是给家里的两条狗子报仇了！ 宁强并不知道，他的人生即将走向失控的道路。 有了派出所的结案通知，保险公司赔偿钟志安以后，还会对宁强进行起诉，要求他来偿还这一笔损失。 保险公司可是有着完整的法务团队，还跟法院保持了良好的关系，通过正常的程序，就能把宁强拿捏。 宁强的病在法律面前没有任何的用，大家伙已经能够预见到，宁强会有怎样凄惨的未来。 …… 让邵洪宝在现场盯着，厉元朗跟廖建设回到所里，还没进门就看到有一帮人把派出所给堵了。 人群正中央，有个老太太，坐在了轮椅上，面色惨白惨白的，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死了。 厉元朗凝神一瞧，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最担心的麻烦事，终究还是来了！ 任庆梅坐在轮椅上，心底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的这一枪不能白挨，必须要让厉元朗给个说法。 这一枪至少让自己少活了五年，问厉元朗要个十万或者八万不过分吧？ 就在任庆梅还在做美梦时，就看到了面包车的厉元朗，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的潮红：“小子，就是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公道……” 站在任庆梅身后的家人们，听到任庆梅这样说，立刻把面包车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开始喊口号。 “黑心警察草菅人命，放任人贩子，残害百姓。” “出来，出来，今天必须要给我们个交代。” “不要当缩头乌龟，下车，下车，快下车……” 有的人情绪非常激动，已经开始哐哐哐的砸车门。 廖建设的眉头微皱：“小子，遇到麻烦了？要不要我出面帮你摆平？” 厉元朗的嘴角上翘，脸上全是自信：“不用，区区小场面，我一只手就能搞定！” 如果换成是其他的年轻警察，说不定就被这次的群体事件吓到了！ 但厉元朗毕竟是重生者，看到了这个场面，一点也不害怕，大脑里早就有了解题思路。 甚至灵魂里还有些亢奋，这就好比是学会了屠龙术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了一条龙，那种见猎心喜的感觉，棒棒哒！ 厉元朗推开了门，抓住砸车门男人的脖子，然后熟练的把他铐了起来。这才高声的喊着：“大家伙先静一静，有没有代表，让代表跟我沟通。” 第115章 送上门来 被铐上的男人，不断的挣扎，但却挣脱不开厉元朗的束缚。甚至还感觉到钳制他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这人的脸色不由变白，甚至发出短促的咳嗽声。 不管是寻衅滋事，还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暴力抗法，都有一个极为显著的特征。那就是人越多，嗓门越大的一方，一旦遇到对方强硬，自己这边的态度便会立刻软化下来。 就比如现在，厉元朗非常强硬的抓了人，好似抓牲畜般，把人的双手背铐，然后捏着脖子往下按，双眼瞪圆，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原本围在一起的人，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叽叽喳喳的喧嚣，一下变得平静。 甚至有些人的眼底，闪烁着不安，慢慢的低下了脑袋，仿佛不跟厉元朗对视，就不会被厉元朗盯上，就不用受这份苦。 坐在轮椅上的任庆梅，本就惨白的脸，一下变得更白，开始扯着嗓子喊：“警察打人，警察打人了！” “放了我儿子，有什么冲着我来！” “你都打了我这个老婆子一枪，那就再给我一枪，把我打死……” 面对污蔑，厉元朗并没有陷入自证陷阱，而是默默的把周围人扫视了一圈，所有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后，厉元朗高声断喝：“任庆梅，我还没找上你，你就主动送上门，现在还敢恶人先告状，你究竟要隐瞒什么？” 这一句不答反问，不光连消带打，还把自证陷阱抛给了任庆梅。 任庆梅一呆，一时间不明白厉元朗话里的意思，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张开嘴还想哭嚎。 厉元朗继续说：“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在妇幼保健站里，你为什么跟人贩子相谈甚欢？你是不是跟人贩子是一伙的？” 这个问题，就好像是往滚烫的油锅里，倒了一杯温水，油锅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任庆梅的脸上，表情五色斑斓。周围的人，全都神态各异的看着任庆梅，等着她回答。 全程旁观的廖建设，嘴角浮现出一抹的微笑。厉元朗这小子，还真是个人才。遇到胡搅蛮缠的老娘们，没有陷入自证陷阱，而是牢牢掌握话语权，牵着大家伙的鼻子走。 别看这里围得群众多，好似很团结的样子，其实也分为好几派，就以任庆梅为核心划分，应该有任庆梅娘家的人，也有任庆梅婆家的人，肯定还有任庆梅亲家的人。 厉元朗的这一个反问，直接把这些群众分化，至少任庆梅亲家那边，也就是小薇的亲戚，会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任庆梅。 任庆梅的婆家，也就是任庆梅儿子那边的亲戚，大概率是要作壁上观。毕竟任庆梅平时抠馊泼辣，没有洗清楚身上的嫌疑之前，大家伙还真不敢跟她走的太近。 几十号人，一下被分化了三分之二，还剩下三分之一，也不是无脑的相信任庆梅，而是等着她先给个说法。 “你血口喷人，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人贩子……” 厉元朗打断任庆梅：“抓捕的时候，全程录像，你跟人贩子走在一起，有说有笑，这一点你如何解释？” 厉元朗越说声音越大：“我们办案，一直秉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清楚后再回答我。” “你腿上的枪伤，究竟是我打，还是人贩子打的？” 压力如同山峦般，一下子压到任庆梅的身上。她原本只是想闹点医药费，没想到警察办案的时候，居然会全程录像。 如果继续诬陷厉元朗，会不会也被当成人贩子，直接抓起来？ 任庆梅就感觉脑袋里乱了，事情不应该是这样，不是说，谁闹谁有理！这些机关单位，最怕的就是群体事件吗？ 任庆梅求助般往四周看去，原本就不太亲近的亲戚们，现在避如蛇蝎，一个个装作很忙碌的样子，就是不跟任庆梅对视。 “当时的情形太乱，我太紧张，记不清了！”任庆梅努力的说完这段话，眼睛一闭，有种爱咋咋地的无奈。 “这么关键的信息，你居然记不清了！我有理由怀疑你聚众围堵公安机关，制造群体事件，意图为人贩子喊冤叫屈，影响办案的公正性。” “老廖，把这位老太太铐起来，我们慢慢审！” 廖建设倒是不客气，直接走到任庆梅身前，从腰间拿出铐子，把她铐了起来。 慌了！这下是真慌了！ 任庆梅颤声说：“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这一枪是人贩子打的，不是你打的，我想起来！这是误会，误会！” 厉元朗望着任庆梅的双眼，冷冰冰的问：“既然是人贩子打的，那你为什么带人围堵公安机关？” 面对如此强硬的态度，任庆梅知道，今天必须要给个说法，已经被逼到了墙角，任庆梅索性实话实说：“我老了，没有退休金。现在又中了枪，要花钱治疗，还行动不便！” “为了不让家里人嫌弃我，我就想找你讨个说法。如果当时你同意了人贩子的要求，我就不会中枪。所以我想你给我些赔偿……” 任庆梅越说，声音越低！在她独自的思维里，这套逻辑好像没问题。但在大庭广众，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出来，却又想不那么地道。 说完这番话后，任庆梅仿佛没了思想包袱：“错是我一个人犯下的，跟其他人无关，你把我儿子放了，我认打认罚。” “老太太，你以为法律是儿戏，可以讨价还价！”厉元朗的声音高亢：“我告诉你，你犯法了！敲诈勒索，我能把你送进监狱。” 吼完任庆梅后，厉元朗瞪圆了眼睛，看向现场其他的人：“我还要告诉你们，你们也犯法了，寻衅滋事罪了解一下！” “现在全都排好队，去所里等待处理结果，谁要是敢跑，我会发通缉令！”厉元朗说着，对着廖建设使了个眼色，廖建设推着轮椅就往所里走，同时告诉徐夏一会去所长室。 乌合之众，充满了从众效应，当头羊被抓住以后，后面的羊都会不由自主的跟着往前，同时心底升腾出一阵阵极为复杂的情绪。 怎么就脑袋抽了疯，闯下了如此大祸！！！ 第116章 事过留痕 任庆梅跟她儿子被关在值班室留置，三十多号亲戚在派出所的院子里排成队，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现在都充满了忐忑。 大家虽然都是亲戚，但现在仿佛正在等待命运审判的羔羊，甚至有些人的心底，已经打定了主意，该跟任庆梅断亲了！ 进了所长室，廖建设坐在椅子上，五星主动把头搭在了廖建设的大腿上，廖建设一边给狗顺毛，一边望着厉元朗问：“你打算怎么办？” “围堵国家执法机关，这件事可大可小！我要是认真了，可以拘留罚款。”厉元朗坐到廖建设的对面，拿出烟盒，丢了一根给廖建设。 等两个人都把烟点上，厉元朗才继续：“这件事必须要有个处理结果，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放过了他们，以后会不会有人效仿？” “所以我的建议文明执法，让他们二选一，要么行政拘留七天，要么罚款1000，打了不罚，罚了不打。” 廖建设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厉元朗这样做的意图。这是要给这件事定性，同时留下处理的文书。以后再遇到同样的情况，可以萧规曹随，有法可依。 “任庆梅跟她儿子也这样处理吗？”廖建设没反对，也觉得这样做挺好。三十来个人，就是三万多的罚款，上交后返还一半，派出所也能轻松一些。 “首犯肯定不能这样，任庆梅是组织者，拘留十五天，罚款3000元，鉴于她有伤在身，可以等她伤愈后再收监。” “至于任庆梅的儿子，罚款2500，拘留十天，如果愿意交罚款，就不拘留了！” 廖建设想了想，把头一点：“好，就按照你说的办。让徐夏给他们罚款通知书，不愿意交钱的全都拘留。” 坐在留置室里，双手都被铐上了手铐，任庆梅就感觉天塌了，这次绝对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按照派出所警察的态度，自己恐怕会被拘留。 代志宇也就是任庆梅的儿子，满是抱怨的说：“妈，你怎么可以这样！居然撒谎，把大家伙都给坑了。” “我这不也是想给家里省点钱吗！”任庆梅说完，又好似在给自己打气：“没事的，法不责众。咱们的人这么多，派出所也对我们没有办法……” 就在这时，院子里响起了徐夏的声音：“围堵公安机关，已经触犯了寻衅滋事罪，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的规定，你们将会被处以七日拘留或罚款1000元，愿意交罚款的，可以来我这里领取罚单。” “如果不愿意交罚款，将会被送进看守所拘留七天。” 徐夏说完就望着这帮人，然后看到所有人都开始排队，领取罚单。拘留七天听起来好似不重，但真经历了，那将是人生中一个无法回避的污点。 毕竟1000块也不多，一个月的工资。如果能花钱把这个污点洗掉，大部分人还是愿意花这笔钱。 任庆梅听到这个处理结果后，立刻就有些激动：“居然罚1000，怎么可以罚的这么多，罚的这样重，太过分了！” “不行，我要跟他们的领导谈一谈，不能这样……” “妈，你就别折腾了！难道你还嫌害的大家不够惨吗？”代志宇说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管怎么说，任庆梅都是他妈。 值班室的门被推开，徐夏走了进来：“代志宇，你毁坏公安器械，带头闹事，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规定，将对你进行拘留十日，或罚款2500元的处罚，请问你是愿意交罚款，还是愿意被拘留？” “交罚款，我愿意交罚款。”代志宇根本就不敢讨价还价，如果真被拘留了十天，工作可就没了。人生也毁了！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儿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尽管冲着我来！”任庆梅倒是很有担当，却用错了地方。 徐夏走到了任庆梅的身前：“任庆梅，你聚众围堵公安机关，公然散布谣言，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规定，将对你进行拘留十五天，罚款5000元，鉴于你有伤在身，会在你伤愈后再行收监。” “好好好，我愿意被拘留！关了我十五天，就不能罚我款了吧！”任庆梅慌了，根本没听懂徐夏说了什么。 代志宇无奈：“妈，别说话了。你是拘留加罚款，既然犯了错，我们认这个结果，你就别无理取闹了！” 任庆梅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说什么？我被拘留了，还要罚款？” “这不公平，我不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面对开始胡闹的任庆梅，徐夏开口说：“任庆梅，处罚意见是通知，不是商量。如果你对结果不满意，可以提交行政复议。现在继续无理取闹，我们会根据你的表现，追加对你的处罚。” “妈，别说话了！你又不懂法。就别再这里添乱了！”代志宇是真的怕了，对着徐夏说：“我们认罚，认罚！” 任庆梅终于认清了现实，自己算计了一辈子，不但没能把钱省下来，反而这次丢了把大的。不光面子没了，钱也没了！这以后的日子，恐怕是真不好过了！ 闹哄哄的土岭乡派出所，随着这些人交了罚款以后，又陷入了安静。 厉元朗有些疲惫的坐在值班室，廖建设带着五星下楼，望着空荡荡的院子问：“事情解决了？” 看到厉元朗点头，廖建设情不自禁的问：“会不会处罚的太严重了？”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行了！”厉元朗指了指桌上的卷宗：“任庆梅这种老人，如果再不敲打一下，早晚会闯出大祸。” “希望经过这次的教训，能让她明白社会运行的准则。不能凭借一己私欲就任意妄为！” 以前总听说，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 就任庆梅那种无理还要搅三分的性格，如果不重拳出击，任由她围堵派出所，那么法律的公正该往哪里搁？ 希望通过这次的敲打，能够让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明白，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存在谁弱谁有理，更不可能谁闹谁有理！ 第117章 女乡长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遇到案件，破获案件！ 日子过得有些平淡却很充实，时间不紧不慢的走到元旦，2006年彻底的成为过去，2007年到来了。 望着东升的朝阳，厉元朗就感觉豪情万丈，正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就看到廖建设从楼上走下来，他难得换了身崭新的警服。 “元朗，安排大家伙把所里的卫生打扫一下，新来的乡长要来咱们这里慰问。” 厉元朗立刻让邵洪宝带人打扫卫生，土岭乡最近乡长换的比较勤，副乡长刚转成了乡长，就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请进了纪委喝茶。 现在新来的乡长是位女同志，快三十岁，人民大学毕业，听说是省里的选调生，理论经验丰富，至于基层的工作经验，因为还没接触过，所以也不太了解。 九点一刻，派出所刚打扫干净，一辆有些年头的北京吉普，便开进了派出所里。车上没有司机，只有一个将近三十来岁，留着利落短发，穿着牛仔夹克，非常飒的女人。 车门打开，崔玮从车上跳了下来，小脚牛仔裤下是一双黑色的马靴，只是这双鞋子上满是泥泞。 崔玮用力的跺了跺脚，把鞋上的泥土震下来，然后对着廖建设打招呼：“廖所长，你好，我是刚来的乡长，我姓崔，叫崔玮。” “咱们乡的路，可真是太差了，晴天全是坑，雨天一身泥，也该修一修了！” 这话还真让人不好接，廖建设早就人老成精，一下就猜到了，崔玮这是来打秋风的。 厉元朗稍加琢磨，便也知道崔玮来这里的目的。如果猜的没错，应该是想让派出所捐点款，把乡里到村里的土路给修了！ 早在2004年1月16日，国家就下发了《农村通信普遍服务——村通工程实施方案》，也就是大家口中常说的村村通，这里通的不止是公路，还包括电力、生活和饮用水、电话网、有线电视网、互联网等等。 按道理说土岭乡的路，应该是在2005年末就该修通了！ 但在2006年汛期时，为了疏通清淤，有些泥头车超重，把一些村村通的公路给压坏了！ 从分管工作的方面来看，公路局应该负责维修，但县财政吃紧，一时半会拿不出钱来，支离破碎的公路，成了没人维护的状态。 崔玮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盯上了修路。既然县里没钱，她打算自筹资金。化缘的第一站，便选择了土岭乡派出所。 “人老了，总犯困！年轻的时候打越南猴子，落了一身的旧伤！”廖建设说着，打了个哈欠：“崔乡长，你跟我们所的指导员年纪差不多，你们俩应该有共同语言。” “我就先失陪了，去办公室里吃点止痛药，有事尽管喊我。” “小崔，中午就别走了！元朗，安排食堂切上二两肉，再炒个菜，让她尝尝咱们大厨的手艺。” 廖建设说完，也不等崔玮答应，对着五星摆了摆手，他直接上楼走了！ 毕竟是打过越战的老英雄，肯定有倚老卖老的资格。 厉元朗虽然对这个老滑头恨得牙根痒痒，但却不得不对着崔玮挤出笑脸：“崔乡长，屋里请，听廖所说，你要来这里慰问，同志们立刻开始打扫，整个所都焕然一新。” 这番话的重点，落在了慰问上。慰问是什么，是上级带着礼品温暖下级。是上级对下级工作上的肯定，也是体恤下级工作上的辛苦。 崔玮认真的打量厉元朗，发觉自己还真遇到了对手。 “今天来的匆忙，也没准备其他的，恰好我车里有文房四宝。厉指导，你找个大些的桌子，我帮你们所题个字。” 望着崔玮无比坦诚的双眼，厉元朗可以确认，这是针尖对上了麦芒，都是想占对方的便宜，看来眼前这一关，恐怕是真的不好过。 把值班室的桌子腾空，崔玮还真从车里拿过了笔墨纸砚，把宣纸铺在桌上，毛笔沾满墨汁，直接写下了一行大字：警民一家亲。 这充满暗示的文字，就差直接张口要赞助了！ 厉元朗虽然是看懂了，但却依然装作不懂：“这字写的可真好，横平竖直的好！” 崔玮连续的吃瘪，终于有了些脾气：“不会夸就别硬夸，横平竖直那是说小学生，我这种，以后你要夸铁画银钩，力透纸背之类的词。” “行，以后我知道该怎么夸了！”厉元朗笑了笑，然后示意崔玮在上面落款盖章。 “回头这幅字，一定装裱好挂在所长室，让每个来派出所的人都能看到。” 崔玮笑了笑，终于不想再兜圈子，直接切入了正题：“厉指导，我这次来，不止是慰问大家伙，还想连同着派出所，一起为全乡人民做件大好事。” “你说，我听。虽然我只是个小小的指导员，但只要能做好事，我肯定义不容辞。” 厉元朗虽然嘴上答应的痛快，但潜台词里充满了拒绝。就等崔玮开口提了要求，厉元朗一脚传球，就能推诿给廖建设，毕竟他是所长。 虽然已经听懂了厉元朗的潜台词，但崔玮却继续说：“乡里到村里的路都被压坏了，我想集资修一修。所以想让咱们所里带个头，一起把这件好事做了！” “没问题，你说什么时候修，我现在就动员所里不值班的，直接上路去帮忙。” “大概能动员六个人，崔乡长，你不要见外，我们全都是义工，水自己带，饭自己带，只要能给乡里做贡献，我们非常乐意。” “光出人出力还不行，你看所里是不是能捐点钱？毕竟要买砂石料，还要买混泥土。”崔玮说完，便看向厉元朗的眼睛，自己都已经开了口，厉元朗多少也该认缴一些。 “这事要问廖所长，毕竟他是所长，他管钱。我就是个小小的指导员！还是个副的！”厉元朗毫不客气，一个大脚就把球传了出去。 虽然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当真听到厉元朗这样说，崔玮还是有些不舒服。自己可是个乡长，都开了口，居然还得不到满足。 崔玮很是哀怨的看了厉元朗一眼，准备放个大招！！！ 第118章 崔玮 “厉指导，听说你是厉市长的儿子。我也在天海市府办呆过，见过厉兵市长，那时候我都是喊他厉哥，咱们俩要是论起来，你要喊我一声阿姨。” “现在阿姨来了土岭乡，就想给老百姓办点实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点支持？” 这……！这一下，可真的让人尴尬！ 又不是打斗地主，居然还来了个超级加辈！！！ 如果厉元朗真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面对崔玮这样的说辞，不只会很尴尬，还会哑口无言，甚至抹不开面子，顺了崔玮的意。 但厉元朗已经活了两辈子，面对崔玮的说辞，自然知道该如何应对。 “啊！你居然还认识我爸？这可真让我出乎意料，没想到，真的想不到。” “看你来的意思，应该是想从所里拉赞助，牵扯到钱的事情，咱们就要公事公办！但你又认识我爸，牵扯到了人情，所以按照规章制度，我必须要回避……” “邵洪宝，带着崔乡长去找廖所长！”厉元朗说完之后，对着崔玮笑了笑，然后转身就走了！ 想在辈分上占自己的便宜，厉元朗可不会吃这个闷亏。直接把崔玮当成了球，一脚传给了邵洪宝。 这一切进展的太快，让崔玮猛地一愣，望着厉元朗转身就要走，崔玮连忙拉住厉元朗的衣袖：“干什么去？” “回避啊！你认识我爸，还自称是我的长辈，又牵扯到资金，公事公办后，我肯定要回避的。”厉元朗故作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这个逻辑有问题吗？” 逻辑上毫无问题，甚至没有瑕疵。但崔玮却很不满意。原本提起厉兵，并不完全是想占厉元朗便宜，而是想借势压制，敲打厉元朗后好拉些赞助。 却没想到，厉元朗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这一下可就把崔玮整尴尬了！ 邵洪宝倒是执行了厉元朗的命令：“崔乡长，廖所……长，在……在，楼上……办公室，请……请……跟我来！” “你……你……你！讲话都是这个习惯吗？”崔玮感觉气不顺，差点就被邵洪宝带偏了，也跟他一样的口吃。 “小时候，打……打针，打坏了……，我……，我有点，口……口吃！” “知道了！走吧！去见廖所长！”崔玮感觉一个头有两个大，原本还觉得能拉些赞助，现在却感觉希望非常的渺茫。 等着崔玮跟邵洪宝都上了楼，厉元朗晃悠悠的走进了食堂，就看到老方头正在用料酒腌土鸡。老方头多才多艺，不光看大门，还是所里的主厨。 这段时间所里有了进项，伙食也好上许多，原本一周能吃两顿鸡，现在隔天就能吃一次。 “老方，别忙乎了！新来的乡长想打咱们的秋风，廖所说了，让你切二两肉，中午做的素净点，咱们留乡长吃饭。” 老方头连忙把鸡塞进了冰箱里：“这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就被人盯上了？乡里不说赞助咱们所里点钱，居然还想打咱们的秋风。” “我这就做些窝窝头，再烧一锅豆芽汤，然后把二两肉切成臊子，给大家打个卤……” 厉元朗点头，对这个安排非常的满意。 楼上的所长室里，崔玮已经快把嘴唇磨破了，廖建设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偶尔应上两声，有时理也不理。 邵洪宝倒是个很合格的倾听者，但他给不出有效的回馈。一旦邵洪宝想给回馈的时候，崔玮都有可能会被他带偏了，跟着也结巴起来。 就在气氛尴尬到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进行的时候，老方头喊了一声：“吃饭了！” 半睡半醒的廖建设，忽然睁开了眼睛：“吃饭，吃饭！小崔乡长，咱们一起吃顿饭。” 说完这些后，也不管崔玮答不答应，廖建设带着五星先下了楼。 邵洪宝没说话，只是对着崔玮拘谨的笑，然后单手往前一伸，做出恭请的样子。 崔玮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邵洪宝一起下了楼。 土岭乡派出所的食堂，就是在会议室里。说是会议室，其实也是健身房。没有会议桌，正中间摆着一张乒乓球台，开会的时候，可以充当会议桌，不开会的时候，就是食堂的餐桌。 如果有几个人需要锻炼时，拉上球网，拿着球拍，还能打乒乓球，算得上是一桌多用。 今天的饭很简单，每个人的餐盘里摆着三个窝窝头，倒了一勺肉末卤子，然后还有一碗豆芽汤。 邵洪宝端起了餐盘，吃的倒是香甜。小时候家里穷，没少吃玉米面的窝窝头，现在吃进了嘴里，忽然有种忆苦思甜的味道。 厉元朗也在嚼，这东西是粗粮，往下吞的时候，有些剌嗓子，厉元朗不得不端起豆芽汤碗，往下顺了顺。 这种感觉很奇特，如果崔玮不来，厉元朗还真不知道玉米面是这个味。 廖建设吃的很慢，他吃一口，还会塞给五星一口，一人一狗不分彼此，能看出来，廖建设对五星那是真爱。 望着闷头吃饭的大家伙，崔玮的心有些动摇，咬了一口窝窝头，艰难的吞下一口，不由得发问：“大家伙平时都吃这个？” “偶尔，偶尔！毕竟粗粮不能多吃，吃多了便秘。”老方头说完，还笑了笑，露出满嘴的黄牙。 “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早知道你们一线警察的伙食这么差，我一定会早些给你们解决这个问题。”崔玮说的真挚，甚至还拿出了工作笔记，郑重其事的记在了上面。 如果换成周凯，或者换成于建军，肯定会立刻澄清这个误会。但现在的所长是廖建设，还有一年半就退休的老警察，早就不在乎了面子。 “所里太穷了，我也老了！五星是条警犬，跟着我受委屈了！”廖建设故意把声音提高：“请小崔乡长放心，土岭乡的条件虽然艰苦，但我保证，从今往后，我吃什么狗吃什么。” 方耀祖见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不由得开玩笑：“廖所，如果大家没得吃，能吃狗吗？” 廖建设的面色一变，望着方耀祖说：“我跟五星是兄弟，如果大家伙真没得吃，只要大家伙不嫌弃，我这把老骨头能丢进锅里，给大家伙炖锅汤。” “至于五星，谁敢动我兄弟，别怪我不讲情面，跟他拼命。” 气氛有些僵，厉元朗出面打圆场：“好了，知道了，五星是你兄弟。以后哪怕没得吃，也不能吃兄弟！” 第119章 东山煤矿 一顿饭吃的很沉闷，崔玮一直在观察大家伙，不管是真穷还是装穷，大家伙都把窝窝头吃完了。这下还真让她没法子开口，继续从派出所里拉赞助。 但路又不能不修，崔玮是懂变通的，刚来到土岭乡，人生地不熟，遇到了困难，首先想到了警察，既然没法从派出所拉赞助，那就换个路数。 “廖所长，你老的经验丰富。咱们乡里到村里的路太差了，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崔玮看似把姿态放低，求教廖建设，其实就等在变相的给老同志戴高帽。一般的老同志，为了显露存在感，都喜欢指手画脚。 如果廖建设接了这顶帽子，他不光要为修路出谋划策，还要出工出力，必要的时候，有可能还会出钱。 廖建设早就活成了人精，自然不会接这顶高帽：“我老了，一直都在政法口工作，哪懂得什么修路。” “倒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脑子好用，视野开阔。你跟厉指导的年龄差不多，要不你们俩聊一聊。” “能擦出智慧的火花最好，如果擦不出来，能擦出爱情的火花也行。” 廖建设故意插科打诨，乱点鸳鸯谱。反正他的年龄大了，不管说什么，年轻人都要受着。 崔玮看了看厉元朗，眉头微微挑了挑：“厉元朗不行，我喊他爸哥，我们俩差了一辈。” “年龄不是距离，辈分不是问题。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 “再说了，现在流行各亲各叫，万一对上了眼，你俩各论各的，你喊小厉大侄子，小厉喊你老婆。” “还真别说，这可是个好姻缘！” 廖建设越说越兴奋，也不管厉元朗跟崔玮会不会尴尬，拉着五星，施施然的走了。 崔玮满脸的恶寒，身躯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开派出所。既然这里没法子，那就要从其他的地方想法子。 上辈子，村村通的路，虽然也被压坏了，但却没像现在这样破，但也耽搁了当地的经济。 厉元朗仔细回忆上辈子，土岭乡到村里的路后来是谁修的？ 认真的想了半晌，才想起来，这些路被重车压的越来越破，终于到了2013年，老百姓们忍无可忍，只能不断的给上级部门写信，汇报情况，其中一封寄到问政栏目组，记者专门来做了两期节目，才把这些路翻修。 既然老天让自己重活一次，总要为当地的百姓做点什么。 要想富，先修路。 现在这些路破成了这样，不止耽搁了当地人出行，也影响了当地人的经济。 好不容易，让土岭乡的环境变了，眼看着大家伙就能过上好日子，厉元朗可不想因为道路不通，折断土岭乡人民腾飞的翅膀。 想到了这里，厉元朗敲了敲车窗，望着崔玮问：“你真想修路？” 崔玮有些不耐烦的反问：“你有法子？” 厉元朗耸了耸肩膀，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说：“去东山煤矿。” 崔玮想了想说：“东山煤矿在东山县境内，虽然也归天海市管辖，但不可能拿钱帮着土岭乡修路。” “哦！我懂了！你不会是想挑着厉市长的名头，去东山煤矿敲诈勒索吧？” “我可是记得，东山煤矿的刘长卿，栽赃嫁祸厉市长，还是你出面还了你爸清白。” “元朗，听姨一句劝，违法犯罪的事，咱不干。” 听着崔玮的絮絮叨叨，厉元朗的眉头皱起：“先把嘴闭上，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如果你还想修路，就跟我去东山煤矿，我保证这法子合情合理合法。” “你要是还想倚老卖老的占我便宜，那我可就爱莫能助了。” 崔玮见厉元朗说的认真，便知道他真的有把握，于是立刻笑着说：“现在的年轻人，年龄不大，脾气不小。” “既然你不想喊我姨，可以喊我姐。” “就是这修路可不是玩笑，你真有把握从东山煤矿拉到赞助？” 厉元朗终于烦了：“开车，再不走，我可就下车了！” “走走走！年龄不大，脾气不小，我倒要看看，你用什么理由，能从东山煤矿拉来赞助。” 东山县最大的私人企业就是东山煤矿，每年都是县里排名靠前的纳税大户，开采出来的煤矿供不应求，常年都有大卡车在煤矿前的公路上排队。 只是最近，东山煤矿安静了许多，工人们都没有下井，领着最低工资无所事事，要么在厂里打牌，要么回家去干别的活。 公路上也变得空空荡荡，这里不产煤，自然也就没有排队的卡车。 小股东们全都愁眉苦脸，会议室每天都乌烟瘴气，大家伙凑到了一起，想要商量出个结果，但每次都无功而返。 毕竟刘长卿陷害的是厉市长，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栽赃嫁祸，这是政治斗争。如果白秘书还在，说不定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现在不光白秘书死了，就连季长安，季书记都被双规了！厉兵又从常务副市长，更进一步成了市长，李剑通过厉兵的关系，成了李书记。 东山煤矿的小股东们，有种大厦将倾的感觉。 刘长鹏脚步沉重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红头文件，有些挫败的说：“县环保局刚下达了文件，要求东山煤矿整改。” “重点处理那几座煤矸石山，如果不能彻底解决隐患，东山煤矿不能复工复产。” 这个消息，绝对是坏消息，让本就阴云密布的东山煤矿，更加的雪上加霜。 “县里这样做，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些年我们该纳的税一分没少，偶尔还捐款行善。现在出了事，他们不但不拉一把，还落井下石！” “东山煤矿开采了四十多年，才有了这几座煤矸石山，轻飘飘的一份文件，就让我们处理掉？我们拿什么处理？” “既然县里不讲情面，那我们也不用客气，真不能复产，那我们就申请破产。” 听着小股东们乱七八糟的怒吼，刘长鹏痛苦的揉了揉眉心，还真是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再这样吵吵下去，不但不能解决问题，恐怕还会吵出嫌隙，甚至生出仇恨。 该找哪家的门路，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化解眼前的困境？ 第121章 煤矸石山 厉元朗很矜持的跟刘长鹏握手，然后帮着介绍：“这位是土岭乡的乡长，崔玮。也是人民大学的高材生，还是省里来的选调生。” 崔玮虽然不知道厉元朗要做什么，但也非常的配合，端着架子，伸手跟刘长鹏相握，然后很拘谨，却又很得体的对着张嵩跟高建新点了点头。 觉察到刘长鹏眼底的殷切，厉元朗指着窗外的煤矸石山：“那座山是什么山？光秃秃的，黑黝黝的，看起来怪怪的。” 刘长鹏顺着厉元朗手指的方向看去，立刻解释：“那座山全是煤矸石，在地下采煤的时候，挖出来的矿产，有些是煤炭，有些是不利于燃烧，却跟煤炭很像的煤矸石。” “煤炭能卖个好价钱，煤矸石不好卖，只能堆在这里，日积月累，时间久了，就成了煤矸石山。” “还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见过煤块，还真没见过煤矸石。这么大的一座山，正好去长一长见识。”厉元朗说完后，又假装无意的看向刘长鹏问：“方便吗？” “方便，方便，那可是太方便了！”刘长鹏说完，又觉得不够恭敬，立刻开始拍马屁：“像厉警官这样惊艳绝才的人物，就应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我这就安排车，咱们一起上煤矸石山。” 一行人向外走，张嵩跟高建新落在了后面。 高建新忍了再忍，终究还是没忍住：“这个厉公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好好的为什么要去煤矸石山？那黢黑的煤矸石，有什么好看的？” 张嵩想了想，然后笑着说：“老高，你的见识可就浅了！如果你是厉公子，孤身来到了别人的老巢，提要求的时候，怕不怕被录音？怕不怕被录像？” “所以，你要掌握谈判的主动，找一个别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才能够安心的提要求。” 高建新琢磨了一番，把头一点说：“还真是这样，这个厉公子可真够鸡贼的。” “这是好事，好事！”张嵩满脸笑容：“不怕他开口，就怕他不开口。只要提了条件，那就意味着，一切都还有的谈！” “要是一点条件都不提，那可就要不死不休了！” 高建新恍然大悟：“对对对，不怕他提条件，就怕他不开口。只要能让煤矿复产，哪怕把刘长卿崩了，我都同意。” 张嵩笑而不语，示意高建新跟上，不要错过了这次能表现的机会。 煤矸石山非常的高，应该超过了七十米，因为还需要不断的往下倒料，所以还有一条斜长的简易路。 刘长鹏充当司机，开了一辆陆地巡洋舰，一脚油门就冲到了山顶，笑盈盈的帮着厉元朗拉车门，同时嘴里介绍：“这座煤矸石山是最高的，也是最大的，应该有七十三米，旁边两座只有三十来米，比这边小了很多。” 厉元朗站在山顶往周围眺望：“七十多米，都快赶上二十多层的高楼了！” “那一座煤矸石山的旁边，就是沙土河吧？如果连续下暴雨，造成那座煤矸石山滑坡，把沙土河堵上，河岸两边的百姓，可就要受苦了！” 崔玮觉得机会到了，立刻补了句：“那时候，东山煤矿的罪过可就大了！毕竟是你们的煤矸石山滑坡，才酿成这样的灾祸。” “市里肯定会追责，说不定省里也会让你们承担责任……” 崔玮这样说看似指出安全隐患，实际上是为了贬低煤矸石的价值。毕竟用这个东西修路，自然是越便宜越好。 刘长鹏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这番话的意思，但他依然顺着说：“对对对，崔乡长说的有道理。县里的环保局，也提出了，让东山煤矿对煤矸石山进行治理。” “我们这边高度重视，会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尽快消除这个隐患……” 这番话乍一听，好似很诚恳，但细琢磨却充满了敷衍。 高度重视！可行方案！尽快消除…… 这些词都是好词，但凑到了一起，大概率组成的结果就是敷衍。 厉元朗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蹲下拿起一块稍小些的煤矸石，故意对着崔玮说：“崔乡长，你看这料子，也蛮结实的，你能不能帮帮东山煤矿？” 崔玮眨了眨眼，她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但却依然顺着厉元朗的意思：“大家都是朋友，你说怎么帮？只要不违反原则，我一定出手相助。” 厉元朗指着沙土河旁边的煤矸石山说：“既然这两座煤矸石山，既不环保，又有安全隐患，我倒有个不成熟的法子。” “你把土岭乡通往各村的道路让出，让刘经理安排人去挖掘两米宽一米深的坑，把这些煤矸石倒进去，充当路基……” “等着路基弄好了，用压路机一压，再倒上混泥土，把下面的煤矸石全都遮住，这可就变废为宝，不再污染环境了！” 白嫖！居然是白嫖？？？ 而且还是让别人送上门，自带工具，自筹资金，自己挖坑的白嫖！！！ 崔玮慢慢的眨动眼睛，开始跟着厉元朗的思路往下说：“这事能办倒是能办，就是这天开始冷了，马上2月份就要过年，如果坑挖的时间太长，我怕老百姓们有怨言。” “所以动工时间，跟动工的规模都需要慎重，一定要挑一个完美的方案。” 土岭乡的规模虽然不大，但也下辖了11个村，现在刚过了元旦，春节前肯定是没办法把所有的路都修通，但却可以先修一条路打个样，如果没问题再陆续施工。 刘长鹏已经很努力了，却依然没搞懂厉元朗的想法，但可以确认，这些煤矸石是被厉元朗盯上了，他想用这些矸石做路基。 让东山煤矿帮土岭乡修路是几个意思？听这话里的意思，还要免费提供煤矸石，甚至还要贴补混泥土？？？ 刘长鹏生怕自己会错了意，没敢吱声，而是跟张嵩交换个眼色。两个人都泛起了嘀咕，从人性的角度出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从利己的角度谋划。 但现在厉元朗提的条件，他拿不到任何的好处，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假如按照厉元朗的吩咐执行，东山煤矿又能得到什么？能复产复工吗？ 第122章 两全其美 山顶上陷入诡异的安静，微风轻拂，吹在每个人的身上，虽然还不寒冷，但却让人有些不太舒服。 厉元朗轻轻的咳嗽一声，然后说：“大领导三令五申，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各地纷纷响应，出台了多种多样的环保政策。” “刚刚刘经理也说了，东山县环保局针对这几座煤矸石山，提出了整改意见，所以我就想，能不能帮你们矿区做点什么。” “我们既要发展当代的经济，又要为后代子孙留下良好的生存环境。” 话说到这里，厉元朗故意一顿，漫不经心看了崔玮一眼。有些话厉元朗不能一直说，毕竟要有人帮腔，否则就成了独角戏。 想要说服别人，就要有理有据。怎么才能显得有理有据？肯定是要有人提出质疑，然后又恰好被圆满解答。 崔玮很聪明，一下就明白厉元朗的意图，低声问：“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 “这里一共有三座煤矸石山，其中一大两小，小的因为靠近沙土河，所以我建议挪走后深埋。” “至于这个大的，那就覆土后种上根系发达的植被，再种上一些绿草，整座山包上几年，只要不深挖，谁知道这是一座煤矸石山？” “崔乡长，这可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现在需要你们土岭乡响应国家号召，同时发扬风格，全力支持东山煤矿。” 崔玮也知道，这是个好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厉警官，刘经理，我在这里表个态。既然这是一件功在当代的大事，也是一件利在千秋的好事，我肯定是全力的支持。” “我们土岭乡愿意捐出所有村村通公路的路基，如果挖一米深，两米宽，取得土还不够覆盖这座煤矸石山，那可以挖一米五深，三米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厉元朗看向了刘长鹏：“刘经理，你也表个态。对这几座煤矸石山的治理方案，你有没有意见？” 眼看着球被踢了过来，刘长鹏的眼珠一转：“这个法子好，真的是太好了！” “我来帮着大家伙理一理，咱们东山煤矿出车，去土岭乡挖路基土回来，覆盖这座大的煤矸石山，然后再把那两座小的煤矸石山拉去填路基。” “等工程进行的差不多以后，再用压路机把道路压实，然后铺上一层混泥土。这样就没有人能看出来，村村通的路基其实是煤矸石！” “这个法子好，这个法子妙，我们东山煤矿一下就治理了三座煤矸石山，既完成了绿化指标，又为将来的复工复产，腾出了场地。” “就是，我们东山煤矿得到了这么大的好处，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这番话说的既有字面意思，又有深层意思，重点是为了复工复产，腾出了场地，又问了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能够出任一座大型煤矿的总经理，果然不是草包，肚子里的确有东西。 厉元朗自然听懂了这里面的弦外之音，慢悠悠的说：“东山煤矿跟土岭乡互利互惠，至于谁占便宜，谁吃亏，你们俩可以单独聊。” “我这个人也就是个热心肠，看到了你们俩的难处，便很热心的帮着撮合一番。至于其他的细节，你们慢慢聊。” 这番话说的模棱两可，刘长鹏看向了张嵩，张嵩连忙站了出来，开始打圆场：“这件事的确不是小事，而是件大事。不只要从长计议，还需要形成一些书面的东西。” “崔乡长，我觉得你们土岭乡可以先进行可行性论证，然后再出份正式公函，比如涉及到多少村子，道路总里程有多长，需要办多少的手续？如果在施工的过程中，遇到了上级部门检查，又该如何应对。工期多久，倾倒的时候堵上了路，又该如何借道……” “这是件好事，我们东岭煤矿现在就可以表态，非常的支持，并且愿意全力配合。” “但咱们不能三言两语，脑袋一拍就把这件事定下来，必须要有可行的论证，妥善的方案，上级领导的审批，以及当地群众的支持……” 就在张嵩滔滔不绝的时候，刘长鹏连忙对他使了个眼色。张嵩立刻心领神会，话不能说太多，万一把厉元朗得罪了，那可就麻烦了！ “对，这番考虑的非常周全。回头崔乡长把这些准备好，等着论证通过后，再把该跑的手续都跑一跑。” 崔玮点头：“行，我知道了。回去就准备，今天时候也不早了，要不然咱们交换个联系方式，下次再约？” 刘长鹏望着逐渐西沉的日头，立刻开口邀约：“这天也快黑了，二位领导又是远道而来，不如在矿里吃顿晚饭，也好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 “对对！”高建新终于等到了机会：“我已经吩咐了食堂，就做一些农家菜，还有东山县的特色，瓦罐鱼……” 厉元朗却摆了摆手：“心情领了，但真不能留下来，晚上还有事。” “反正咱们都有了同一个目标，以后要打交道的地方还很多，下次找个机会再聚！” 刘长鹏见厉元朗坚持，便也没有再强留。毕竟万事都要有个度，如果做得过犹未及，那么好事也就变成了坏事！ 回到了停车场，就在崔玮发动汽车准备走的时候，刘长鹏又急匆匆的跑来，手里还拿着两个纸袋：“这是东山煤矿的纪念品，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 厉元朗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默默的看着刘长鹏说：“如果以后还想打交道，就不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是是是，您说的对！”刘长鹏没有坚持，这时候送礼本身就是一种试探。厉元朗没有严厉拒绝，更没有直接翻脸，那就意味着以后有无限可能。 既然还要打交道，那就不用计较这一时的得失。 刘长鹏挥着手，看着吉普车远去，忐忑的心慢慢放平，嘴角轻轻的上扬起来。 笼罩在东山煤矿上空的阴云，终于出现了些许的曙光。 第123章 维稳 吉普车在颠簸的公路上行驶，心情大好的崔玮不由得哼起歌：“元朗，还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歪才，居然能白嫖了东山煤矿。” “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什么叫白嫖？我们这是互惠双赢，那么大的三座煤矸石山杵在那里，污染不污染环境？” “现在我给他们提出了解决方案，顺道把那些无处堆放的煤矸石，找到了去处，这怎么能算是白嫖呢？” 面对着厉元朗的义正言辞，崔玮缩着脑袋，不断的点头：“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能耐。” “我要代表土岭乡所有的百姓感谢你！” 崔玮瞄了厉元朗的侧脸一眼，很忽然的问：“如此大恩不言谢，要是你没对象，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咱们俩试着相处……” “崔乡长，做人可不能这样恩将仇报，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还要把自己搭进去，那我岂不是很亏。” “再说了，我这样做，也不完全是为了土岭乡，也是为了东山乡，乃至整个天海市的繁荣稳定。” 崔玮有些不解，眉头微微皱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听不懂了？” 厉元朗拿出烟盒，点了一根，深深的抽了一口，然后悠悠的说：“马上就要过年了，东山煤矿的工人，有个大几千，如果他们闹起来，或者去市里静坐，那麻烦可就大了！” “所以在煤矿没有正式复工复产之前，我需要给他们希望。只要让他们觉得，日子还能过下去，生活还有盼头，哪怕现在辛苦一点，他们也不会走极端。” 崔玮脸上的漫不经心，一下消失殆尽，嘴里发出一声惊呼：“好缜密的心思，这不止是一石二鸟了，你这是一箭好几雕啊！” “厉元朗，你这么厉害，厉市长知道吗？” 厉元朗的鼻孔往外喷出两道烟柱：“我爸肯定想不到，但这不还有你吗！如果你想让东山煤矿免费帮你修路，就要把这里的情况，如实的告诉咱们的厉大市长。” 崔玮有些不解的看向厉元朗问：“这可是露脸的机会，你为什么不亲自去说，反而让我去说？” “我爸即使了解这里的情况，也需要由你出面，去推动落实。”厉元朗说着，还伸手拍了拍手套箱：“这种自下而上的自发行为叫政绩，既能为老百姓做实事，又能帮大家伙分果子！” “所以崔乡长，你现在告诉我！这件事是由我出面说好，还是应该由你出面去推动？” 崔玮的心情非常复杂，甚至不由得开始啧啧称奇：“元朗，你这个年龄，有这样的政治觉悟！还有这般谨慎的心思！又有这般滴水不漏的手腕。未来的成就绝非池中之物……” “好了，别夸了！我知道我优秀，不用你反复强调。你现在要做的是，抓紧成立一个工作组，做好前期论证，然后拿着结果去说服市里……” 崔玮又是不解：“不应该先拿着去县里吗？只有县里同意了，我们才能往市里报。” “你在市府办呆傻了？现在离过年还有四十来天，整个东山煤矿就好像个火药桶，等你逐级上报，这个火药桶早就炸了！” “再说了！这个计划不只涉及罗宁县，还有东山县，没有市里出面协调，仅凭罗宁县，能把这件事情办好吗？” “对对！你说的都对！”崔玮点了点头，然后白了厉元朗一眼：“厉元朗，你就真不考虑考虑我吗？” 厉元朗还真上下打量了崔玮，然后很认真的摇头：“不考虑。” “能给我个理由吗？” 厉元朗又深深的吸了口烟，然后说：“你这样的女人，是翱翔在天空的苍鹰，不会被束缚在锅碗瓢盆里。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敬而远之。” 望着崔玮脸上的得意，厉元朗松了口气。按照他两辈子经验得出来的教训，女人都是感性的，千万不要惹怒她，特别是在开车的时候。 就在厉元朗说不考虑的时候，能感觉到崔玮的脸色直接就变了。 能给我个理由吗？这短短的七个字，说的那叫个咬牙切齿。 幸好厉元朗想出了妥善的说辞，要不然，继续惹怒崔玮，天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吉普车在土路上飞驰，坑坑洼洼的跌跌宕宕，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土岭乡派出所。厉元朗逃似的下了车，同时心里暗暗的有个决定，以后再也不坐崔玮的车了！ 如果非要坐，那厉元朗要握方向盘，哪怕是当司机，也不能让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开车。 望着厉元朗的背影，崔玮情不自禁的叹息了一声，多好的男人，不管是外貌，还是内核，都是不可多得优秀。 可惜跟自己不来电，哪怕来了电，自己也比他大了好几岁，这是注定不可能产生结果的平行线！ 但不知道怎么了，崔玮就是想逗一逗厉元朗，这样做的时候，自己古井无波的心，还会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崔玮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声音低喃：“年轻真好！” …… 刚回到所里，厉元朗就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平时虽然不爱说话，但总笑呵呵的邵洪宝，现在面色板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其他人也都非常严肃，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怎么了？我刚离开了半天，你们一个个都这个表情，被人欺负了？”厉元朗率先看向邵洪宝：“说说吧！遇到了什么事情？” “宁……强的家人，来所里……，闹！还……，还……”邵洪宝的嘴巴，不断的打瓢，就是说不出完整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五星跑了下来，看到了厉元朗，便汪汪的叫，还脑袋不断的摇摆，示意厉元朗跟它一起上楼。 厉元朗拍了拍邵洪宝的肩膀，算是安慰了他，然后跟着五星上了楼，刚进所长室，便看到了满脸气恼的廖建设。 “保险公司到法院把宁强起诉了，宁强的家人来所里闹，对你进行了诋毁谩骂……” 厉元朗不解的抓了抓脑袋：“敢来派出所闹事，直接把人抓了啊！” “没法抓，宁强的老婆，也是那个病。我们抓了，也没地方送！”廖建设说着，重重的抽了口烟：“元朗，这件事，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一个干了大半辈子的老公安，居然开始反思，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 第125章 市府办 市府办的全名叫市政府办公室，最大的领导就是市长，下面分有多个科室，各司其职。崔玮以前在秘书三科挂职，负责各类文稿的起草。 再后来，崔玮主动申请挂职去了土岭乡，想要肩负起脱贫攻坚的重任。刚被组织部长送下乡还不到三个月，崔玮又回来了！ 再次来到市府办的时候，崔玮发现熟悉的面孔消失了大半。天海市政坛再次被洗牌，李剑成了市委书记，厉兵被提拔成市长，就连铁峰这位老同志，都在常务副市长的位子上发光发热。 市府办的改动也不小，最让人惊讶的就是，在秘书三科坐了多年冷板的秦朗，出任了市政府秘书长，绝对是黑马中的黑马。 崔玮虽然见过厉兵，甚至喊过他哥。但现在厉兵是市长，不说日理万机，也不是自己这个小小的乡长，想见就能见的。 好在崔玮认识秦朗，在秘书长的办公室里，崔玮看到了忙碌的秦朗。这才几天没见，曾经那个满身老态，郁郁不得志的男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的秦朗，穿着藏青色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整个人就好像是被打磨锋利的剑，不说锐气逼人，至少也是寒光闪闪。 “秦朗哥，好久不见！听说你现在可是飞黄腾达了！”崔玮走进办公室，主动说明了来意：“我现在分到了土岭乡，是那里的乡长。派出所的指导员叫厉元朗，我们俩研究出了个方案，涉及到了东山煤矿……” 崔玮知道秦朗的工作忙，自己又跟他没什么交情，直接切入正题。同时极为隐晦的点出了两个关键点，厉元朗跟东山煤矿。 作为市府办的秘书长，秦朗自然知道厉元朗是谁，更清楚东山煤矿在这其中，有怎样的分量。 伸手接过崔玮递来的文件，秦朗仔细翻看几页，眉头不由得皱起，他还没看出，东山煤矿无偿的帮土岭乡修路的理由。 “东山县因为环保问题，给东山煤矿下了整改通知书，勒令他们停工停产。” “东山煤矿也的确污染环境，两座煤矸石山，就堆在土岭河旁，一旦滑坡堵塞了河水，很容易造成上游内涝。” “所以让煤矿停工停产的整改，也是无奈之举。就是做法不是那么的周全，没有考虑矿场内近万名员工的生活质量，有些不利于团结稳定。” 这话说的很有水平，至少秦朗稍加琢磨，就能明白崔玮话里的意思。 刘长卿敢栽赃陷害厉兵，即使厉兵没有要求清算东山煤矿，下面的人为了自证清白，也是要出手对东山煤矿进行打压的。 就以东山县的县委班子来举例，在他们的辖区内，出现了这么大的一号反骨仔，如果他们还装作若无其事，任由东山煤矿继续生产，那是不是就可以证明，他们也参与了陷害厉市长？ 现在刘长卿被送进监狱，就算厉兵已经忘了这件事，下面的人为了证明自己跟这件事无关，也要去踩上东山煤矿一脚，哪怕这是东山县的纳税大户。 厉市长的儿子，应该是看到了这个问题，但却又不适合亲自出面，只能借助崔玮的手，帮着打一打补丁。 “稍等，我先去请示厉市长。”秦朗说完，急匆匆的走了，他虽然不是厉兵的专职秘书，但却是厉兵提拔起来的人，身上带着厉兵的烙印，绝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进了办公室，也就十来分钟，秦朗又急匆匆的走来：“厉市长要见你，二十分钟后，他还有个很重要的会，所以只能给你留十分钟。” 崔玮微笑着点头，然后默默的跟在秦朗的身后，来到市长办公室，就看到待客的沙发上，坐着很多，平时只能在下面区县的电视里，才能见到的大人物。 他们虽然已经成了区县级的头头脑脑，但现在一个个都正襟危坐，仿佛小学生般目不斜视，等待着厉市长的召见。 只有上进心强，并且进入领导岗位的人，才能明白跑部前进的重要性。工作不光要干得好，还要能让领导看得见，时不时的跑到领导的面前，能攀关系最好，如果不能那也要刷一刷脸。 只有熟悉了，或者做到简在帝心后，这样，上面出现空位，领导才能想到自己，才能提拔自己。 哪有什么从天而降的慧眼识珠，不过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恰好又赶上了合适的时机，这才有了平步青云。 崔玮收敛嘴角的笑容，挺直了脊背，目不斜视的从这帮人面前走过。推开了那扇月白色的门，然后看到了办公桌后面的厉兵，厉市长。 身居高位后，整个人都会出现截然不同的变化，这一点在厉兵的身上尤为明显。 以前还是常务副市长的时候，厉兵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知性，整个人往外发散着淡淡的温暖。 成为市长以后，厉兵的气势更加成熟，虽然还是那双眼睛，但却变得高深莫测，没了往日的温柔，甚至还有些许位高权重的压迫感。 “坐！文件我看了，想法很好，我非常的支持！”厉兵的声音很轻，默默的望着崔玮：“都说土岭乡穷苦，环境差，元朗在那边还过得惯？” “他过得很好，现在是派出所的指导员，听说刚被嘉奖过，跟同事的关系很和睦，领导也很看重他。”崔玮明明不紧张的，但不知道怎么了，只是在厉兵的注视下，不由自主的开始紧张。 “能适应就好，这小子从小就主意大！”厉兵笑了笑，然后把文件推给了崔玮：“市里没意见，会跟罗宁县跟东山县打好招呼，你们土岭乡最好成立一个工作组，多找一些有能力，有担当的年轻人，再把两个县的同志都吸纳进去。” “这是一件好事，但必须要做好细节，不能给群众的出行增加麻烦，更不能给厂矿增加负担，你们乡里的任务非常重，但我相信你能做好这些。” 崔玮听懂了暗示，又感觉一团热血在心胸中激荡，对着厉兵说：“保证完成任务，一定尽善尽美，让所有人都满意。” 厉兵点了点头，抬手看了看腕表。 崔玮很识趣，拿着批示好的文件，离开了市长办公室。 第126章 副组长 不管多硬的刺头，只要把他关进茅坑里，哪怕是已经闲置多年的茅坑，关上个一天一夜，刺头也就不敢再炸刺了！ 经过二十四小时的冷静思考，宁强跟牛萍，终于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老老实实的在悔过书上签了字，认真的接受了厉元朗的批评教育，并且给出了不再胡言乱语的口头承诺，然后两个人失魂落魄的走了！ 随着法律条款的不断完善，基层民警的确开始了文明执法，有些不懂变通的民警，遇到宁强这样的滚刀肉，还真没法子下手。 但宁强这次遇到的是厉元朗，这可是个活了两辈子的老警察，能够很妥善的处理执法边际，擦着文明执法的边，偶尔不文明的执一次法。 毕竟恶人还需恶人磨，当文明执法无法让嫌疑人认识到错误，厉元朗可以通过不那么文明的方式，让恶人对错误，有深刻的认知。 廖建设接了个电话，然后把厉元朗喊进了所长室，丢了一根红梅给厉元朗后，廖建设开门见山：“乡里成立了一个工作组，专门负责协调修路，希望咱们土岭乡派出所也出一份力，于是我给你报了个名，崔玮那丫头很开心，给了你副组长的职务。” “这不合适吧？”厉元朗的心底全都是拒绝，真的不想跟崔玮那个疯女人共事。 廖建设仿佛猜透了厉元朗的心思：“君子行事，论迹不论心。只要能让老百姓落得实惠，那就是极好的，毕竟我们要做的就是为人民服务。” “所以你放心大胆的去做，所里我帮你盯着。” 这番话说的很有意思，廖建设已经认可了厉元朗，并且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虽然还是所长的职位，但却愿意开始打下手，以厉元朗马首是瞻。 厉元朗自然听懂了廖建设话里的意思，有了这样的领导，以后的日子也能过得舒服一些。毕竟面子是人给的，也是自己争的。 既然廖建设如此的高风亮节，厉元朗自然要给他足够的体面：“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相信土岭乡派出所，在你老的领导下，一定能做出成绩。大家伙绝对用心，不给你丢脸。” 老狐狸跟小狐狸相视一笑，两个人达成了足够的默契。 …… 土岭乡政府是整个土岭乡里最高的建筑，在大部分都只有两层三层的房屋中，六层高的乡政府足够傲视群雄。 位于三楼的办公室，被改成了临时指挥部，崔玮的手绝对够巧，找了几个大纸箱，铺在会议桌上，她用粉笔画出了土岭乡的建议村道图。 然后写上了各自村子的名字，甚至还标记好了大约公里数。 当厉元朗来到会议室时，就看到崔玮正在拿计算器计算，还不断地在本上写着什么。 往笔记本上看了一眼，厉元朗便猜出来了个大概：“这是打算先修乡里到上坡村的路？” 崔玮抬起了头，看到是厉元朗，便解释说：“天冷了，土岭苗业没有业务，趁着这段时间把路修好，一来算是给其他的村路打个样，二来开春以后，不耽搁土岭苗业的运输。” “你真这样想的？”厉元朗笑了笑，直接戳破了崔玮的小心思：“你也听说了，再过些日子，张海滨书记要去土岭苗业视察的消息？” 崔玮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恼：“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你这样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以后我们还能当朋友吗？” 土岭苗业是张海滨亲自抓的点，上坡村跟下坡村又都种着果树跟草坪，这条路能不能走通，就看这个冬天会不会下冻雨。 张海滨很在意这件事情，毕竟土岭苗业还用着五千万的贷款。还真应了那句，钱在哪里，人就在哪里。人在哪里，心就在哪里。 上坡村跟下坡村栽种的不止是苗木，还是张海滨平步青云的政绩。 最近天海市政局动荡，市委常委出现了空缺，张海滨就是有力的竞争者，如果土岭苗业的这条路走通了，张海滨还真能更进一步。 厉元朗没在理会崔玮，而是认真的看向笔记本上的数据：“打算修一条三米八宽的路，深度挖到一米五，混凝土厚度不低于十五厘米……” 伸手挠了挠头，厉元朗奇怪的问：“宽度都写到三米八了，你为什么不写到四米？还有这个路面混凝土的厚度，我记得国家标准都是二十厘米，你怎么才写十五厘米？” “元朗，你是没混过体制内吧？我把报告交上去，如果写的尽善尽美，上面的领导怎么加码？他们不参与修改，如何能分到功劳？” “有些明显的错误，不是我看不到，也不是我想不到，而是我必须要预留出，领导发挥的空间。” “这就跟排队分果果一样，你不拿，我怎么拿？我不拿，上面的领导怎么拿？大家都不拿，事情办不成，你跟我还怎么进步？” 这里面的门道还真不是一般的深，而是特别的深。厉元朗无奈的摇头，原本还想说点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一会罗宁县跟东山县的代表都会参会，东山煤矿的刘长鹏也会列席。我会提出这份提案，到时候你可以反对。” 在乡政府的会议室里，仿佛进入了崔玮的舒适区，她变得无比自信，而且思维清晰。 厉元朗稍加思索，才能跟上崔玮的节奏：“你是想让我反对，却又不说为什么反对，好让这帮参会的人自由发挥？” 崔玮点头，很欣赏厉元朗的聪慧。 这就跟买东西一样，问价后并不立刻还价，而是说东西很贵，让商家先自砍一刀，然后才好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往下砍。 东山煤矿为了复工复产，哪怕要求再过分一些，也不会说什么，只会默默的执行，毕竟现在这个行情，挖煤就跟开印钞机一样。早一天复工，早一天印钞。 东山县的态度崔玮没法猜测，罗宁县的态度，崔玮不用猜测。总之，只要大家伙来到了土岭乡政府的会议室，那就是进入了崔玮的主场。 崔玮总是有种，优势在我，稳赢不输的自信。 第127章 很生气 今天中午，一天最热的时候，有一辆奔驰车开到东山县政府，刘长鹏亲自出马，点头哈腰的把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请上了车。 男人身高大概一米六，体重至少一百九十斤，皮肤黝黑，身形矮壮，脑袋非常的大，脖子也同样的粗，圆圆的脖子好似已经跟脑袋的直径相同。 黑色的行政夹克，包裹着肥大的肚腩，坐在汽车的后座上，肚子挤压了很多车内的空间。 刘长鹏跟在后面，笑的好像个孙子，帮着拎包拿水杯，关上车门后，声音压低说：“谢哥，路还远，要不你再睡一会？” 谢铭冷哼一声，斜睨了刘长鹏一眼：“刘经理，在你的面前，哪有我睡的地方！” “你这不声不响的，就抱上了厉市长的大腿，还真是有能耐啊！” 刘长鹏脸上的笑容更胜：“谢秘书，你这话说的，我冤枉啊！” “我是什么人，你是了解的！规规矩矩，本本分分，该守得规矩，我是一点也不敢破。” “一直忙在矿里的一亩三分地，没想到厉家的公子会找上门。” “完全就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原本就愤怒的谢铭，情绪开始激动，甚至面色变成了铁青，指着刘长鹏说：“编，接着编，厉市长家的公子，主动去东山矿场，就是为了帮你处理那两座煤矸石山？” “放你娘的狗臭屁！刘长鹏，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说实话！我告诉你，肖县长很生气，我也很愤怒……” “别气了，我给你备了薄礼！”刘长鹏说着，便跟谢铭握手，然后谢铭就感觉到掌心多了一块方方正正的东西。 偷偷瞄了一眼，看到了那一抹的金黄，便知道这是一块100克的金条。 原本愤怒的脸，立刻多云转晴：“算你小子有点良心！现在这里也没外人，你是通过的谁，走的厉公子的门路？又付出了怎样的孝敬？” 想要在体制内走的久，走的远，走得稳，就要尽可能的藏好自己的底牌，同时尽可能的问清楚别人的底牌。 谢铭是肖县长的秘书，也是肖县长的心腹，能坐在这个位置上，本身就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对任何的事情，都是反复的思量，不停的斟酌。 所以刘长鹏的说辞，谢铭连标点符号都不会相信，总觉得对方是在敷衍自己，把极为重要的信息给隐藏了！ 肖县长打压东山煤矿，那是为了跟厉市长表忠心，哪怕厉市长没看到这份忠心，只要清算东山煤矿的时候，不连累到东山县的县委班子，那也就算是胜利。 就是这样的机关算尽，现在却出现了差池。厉市长的儿子居然去了东山煤矿，并且以土岭乡的名义，发起了合作申请。 在普通人的眼中，这就是一份互惠双赢，甚至福泽后世子孙的普通合作。但在体制内的官员眼里，这份合作处处透着不普通。 官场上，牵一发而动全身，明明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事，经过了放大，总会变成了不得的大事！ 没有人会把这件事，当成是一件普通的小事，而是在进行各种角度，各种思路的解读，哪怕是过度解读，也要仔细思量。 不怕想得多，就怕想不到，在不知不觉中把人得罪了，无端端的树敌，那可就不好了！ 刘长鹏感觉自己非常的憋闷，甚至有种浑身张嘴也说不清楚的无奈，明明没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猜测，这里有什么？ 难道为了迎合他们，就必须要编造出，有什么的事情吗？ 还肖县长很生气，真有能耐去找厉元朗撒气啊！或者去找厉兵，把想问的都问出来，何必为难自己这个小人物。 当然这些话，也只敢在自己的心里腹诽，刘长鹏可不敢说出来，把肖县长，谢秘书全给得罪了！ 沉吟了半晌后，刘长鹏无奈的叹息：“谢秘书，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反正都快到土岭乡，马上就能见到厉少，不如你到时候旁敲侧击。” 觉察出谢铭的意动，刘长鹏又补了一句：“厉少很低调，在土岭乡派出所当警察，我都是喊他厉警官，您别喊错了。” 谢铭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哑然，然后笑盈盈的拍着刘长鹏肩膀：“长鹏，咱们可是自己人，你给老哥透个底，厉元朗有没有什么爱好，这第一次见面，我要不要有所表示？” “千万别，在东山矿场的时候，我给他拿了些土特产，他都坚持不收。现在大家还不熟悉，厉警官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 “不过土岭乡成立了工作组，未来的日子，我们要相处到小半年，有机会成为熟人。” 谢铭非常的满意，缓缓的点头说：“对对！这一切都急不得，反正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们可以慢慢的跟厉警官成为朋友。” …… 与此同时，罗宁县公路局，副局长的办公室里，杜三金的眉头皱起，看着桌上的文件，胸膛气的一起一伏，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乱弹琴，真的是乱弹琴。” “小小的一个土岭乡，居然成立了修路工作组，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乡政府不去管农民如何种地，居然开始张罗着修路，他们真以为这是在玩小孩子过家家吗？” 杜三金生气是有原因的，杜三金的哥哥叫杜志国，是罗宁县第三建筑公司的总经理，罗宁三建具备修桥修路的资质。 这些年杜家两兄弟携手齐心，同进攻退，没少修建罗宁县境内的公路，过手之后自然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现在居然有人绕过公路局，要把一个乡的路都修了！这想干什么？倒反天罡吗？ 连个招呼都不打，也不先问问修路该有什么样的规矩，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就想把路修了？还要杜三金这个公路局的副局长，亲自去保驾护航！！！ 这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跺跺脚就能让罗宁县公路震上三震的杜三金，可不是打掉门牙往肚里咽的主，他现在很生气，甚至没有半分的好脾气。 既然土岭乡的领导不走寻常路，杜三金不介意给他们好好的上一课，让他们明白，在罗宁县！在土岭乡！该守什么样的规矩。 第128章 下马威 开会的时间定在了下午三点，两点四十，东山县的代表就到了，刘长鹏很热情的向厉元朗跟崔玮，介绍了谢铭，同时强调，谢铭是肖宏运县长的秘书。 谢铭胖嘟嘟的脸上堆满了谄媚，哪怕他是县长的秘书，应该是会议室里，级别最高的人，但谢铭却把姿态摆的很低，帮着端茶递水，如果不是刘长鹏拉了他两下，他都恨不得帮厉元朗把脏了的皮鞋给擦了！ “土岭乡的路，的确该修了。这刚下了点小雨，车上溅的全是小泥点。” “我这个人就是有点强迫症，看不得黑色的东西上有黄色的泥点。” “厉警官，你这双鞋上也有些泥点，要不我帮你擦了吧！” 谢铭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从兜里拿出了湿巾，作势要去擦厉元朗的皮鞋。 不管厉元朗接不接受这一份好意，谢铭都要表达出这份心情，毕竟态度比行动重要，今天不管是谁来了，这个马屁，谁也抢不走，谢铭都拍定了！ 厉元朗立刻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拿过谢铭的湿巾：“谢秘书，你可真是太客气了！” “我这个人就是听劝，有什么看不顺眼的事情，只要你说，我肯定会改的，不用你这样的身体力行。” 湿巾拿起来，两下三下，把鞋上的泥点擦了，厉元朗指了指凳子：“先坐，喝茶。” “崔乡长已经写好了第一版的计划，你们先看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可以执行。” 谢铭张开嘴，原本还想直接同意，刘长鹏又拉了谢铭一把，然后把声音压低：“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 “再说了，他们写的，是他们想要的！我们加的，是我们想给的！如果你现在直接同意，我们还拿什么做人情？” 谢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开始认真的打量刘长鹏：“你小子，做事比我还周全！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个小机灵鬼呢！” 刘长鹏对着谢铭眨了眨眼睛，然后示意谢铭看文件。会议室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文件翻动的声音。 崔玮有些着急的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现在已经是三点一刻，也就是说罗宁县该来参会的代表，至少迟到了十五分钟。 一般像这种正式会议，特别是人数少的小会，很少有迟到的现象。哪怕不恰巧，真迟到了，参会的迟到者，也会主动的给主办方打电话，说明迟到的原因，协调会议的内容。 像现在这种迟到了，又没有人联系的情况，真的非常少。 厉元朗觉察出崔玮的着急，便低声问：“还有谁没来？” “罗宁县公路局的副局长杜三金，咱们如果要在罗宁县修路，还需要杜三金来协调一些部门，提供一些帮助。” 修路不是脑袋一拍就能修的，比如土岭乡到上坡村的路，如果真准备修，就要提前跟公路局打好招呼，公路局会封路，并且通过各种渠道，向社会通知，这条路为什么不能走。 然后公交集团要么提供过度线路，要么暂时停运这条线路的公交车，通知当地居民，更改出行方式。 修路的时候，还要用到各种工程车辆，甚至特种车辆，也需要公路局给予办理特殊通行证，同时还要协调各部门。 比如，挖出来的渣土要不要清运？回填的煤矸石要不要规定运输时间？混凝土罐车通行的时候，交通部门要不要一路绿灯。 想要把一条路修通，涉及到了方方面面，多部门协调，有一个部门没打招呼，只要这个部门想使坏，这条路就修不通。 既然是在罗宁县的辖区内修路，肯定要跟公路局打招呼，哪怕有了市里的手续，也要县公路局盖章。 毕竟山高皇帝远，县官不如现管。 崔玮拿出手机，找到了杜三金的号码，便拨打了过去：“杜局长，你好，我是土岭乡的乡长崔玮，就是跟你约好，今天下午三点开会的那个小崔！” 杜三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今天下午三点？我记得是明天下午啊！等等，我看看一下日历上的标记，没错，我记得是明天。” 崔玮的脸一下就白了，没想到杜三金会记错时间，看了一眼刘长鹏跟谢铭，崔玮的大脑有些卡壳，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因为老手机的听筒声音比较大，所以厉元朗听了个清楚，看到崔玮开始发懵，厉元朗便接过了电话，低声说：“杜局长，你现在有时间吗？东山县的代表已经来到土岭乡，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去公路局找您。” “现在？倒是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半小时后，我还要去县委开会，然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要不，我们明天再约？” 厉元朗的大脑飞快的转动，第一时间就猜到杜三金在撒谎，让他这个实权的副局长，代表公路局是经过张海滨同意的，为此楚泽丰还专门改动了杜三金的行程。 理论上，今天他是没有其他工作的。哪怕县委真的开会，也不会邀请杜三金。 那么杜三金为什么撒谎，是对崔玮有意见？还是对这份工作有意见？又或者是对整个土岭乡有意见？ 还是想凸显自己的重要性，故意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拿乔，给大家伙一个下马威，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 但现在却不能戳穿杜三金的谎言，只能顺着他的话说，厉元朗不假思索的接上：“不用明天约，今天就行了！” “正好东山县的代表，也要去县委拜访张书记，那我们就半个小时后，在县委见？” 这个回答，还真出乎了杜三金的意料，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颤抖：“这样不好吧！下午的会议很重要……” “没关系，崔玮已经给楚秘书发了短信，楚秘书答应会协调时间，安排见面。如果你那边没问题，我们现在就出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杜三金真的无话可说，只能用苦涩的声音回答：“那行吧！我在县委恭候诸位的大驾！” 挂上电话后，杜三金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原本还想给土岭乡的那帮人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现在自己反而受了个下马威。 既然约到了县委，那该怎么去说这件事？就说自己的车坏了，重新约了地方？ 又或者说在土岭乡的规格太低，怕拿错了主意，所以才来到了县委！ 头痛啊！头痛！ 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该敲打的时候，还要是要敲打的！ 第129章 杜三金 站在县委大楼的连廊前，杜三金的眉头不由自主跳了跳，仿佛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深深得抽了口烟，强行振奋起精神，杜三金继续眺望停车场的方向。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期许在领导还没觉察前，自己能够瞒天过海！ 四点零五，杜三金终于看到两辆车，一辆罗宁县牌照的吉普，一辆东山县牌照的奔驰。杜三金双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满脸假笑的迎了上去。 为确保万无一失，杜三金拿出手机，拨打崔玮的号码：“崔乡长，我是杜三金，刚看到你们的车进停车场，我正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对对，电话不挂，我在停车场的路口恭候大驾。” 杜三金已经打定主意，先把人接到，然后再把人忽悠住，至于以后的事情，可以慢慢来，总有机会收拾他们。 崔玮走在前面，厉元朗紧随其后，刘长鹏跟谢铭一左一右站在厉元朗身边，两个人笑容满面，落在厉元朗后面一个身位，好像是厉元朗的跟班。 “你就是崔乡长，还真是年少有为！”杜三金迎了上来，伸手跟崔玮相握，然后用疑惑的眼神打量厉元朗。 杜三金能在公路局当了副局长，一双眼睛早就锻炼的炉火纯青，只是扫了一眼，便发现这里面的不对。 刘长鹏穿着价格不菲的西装，手腕上的那块劳力士闪电针的绿玻璃，价格早就超过了七万。谢铭虽然很胖，五官并不出众，身材走样却把行政夹克穿的如此得体，局里局气的，至少也是个正科，说不定还是副处。 两个有钱又有身份的人，为什么跟在厉元朗的身后，多少显得厉元朗有些德不配位。 崔玮帮着介绍：“这位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指导员，也是工作组的副组长，厉元朗。” “这位是东山煤矿的总经理，刘长鹏！” “这位必须压轴重点介绍，东山县，肖县长的秘书，谢铭，谢大秘。” 谢铭立刻开始摆手：“崔乡长，你这是在捧杀我，在厉警官面前，我怎配压大轴！” 杜三金眼中的疑惑更胜，县长的秘书，等于是县里的头面人物，为什么要给一个小警察，这么大的面子？ 难道只是敬他这条地头蛇？ 这段时间，厉元朗在罗宁县也算是很有名气，连续的立功。给人一种运气很好，为了功劳敢拼命的即视感。 杜三金先入为主的以为，厉元朗只是一个没有背景，但却功利心比较重的人，没想到他是厉市长家的公子。 恰好厉元朗这个时候开口：“谢大秘，你就不要再捧我了！以后修路的活，我能做的肯定主动做，不给你添麻烦。” 就在谢铭还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崔玮先开了口：“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去会议室。” “对对，大家跟我走！”杜三金也想起来，一帮人围在停车场入口，多少有些影响不好。万一被人看到，可就没法子瞒天过海，连忙把大家伙往会议室带。 小县城就是个关系社会，体制内的人员分为两种，一种是本土长起来的本土派，一种是外面考进来，或者空降过来的外来派。 杜三金是土生土长的罗宁人，自然是认识一些朋友，再加上他又是公路局的副局长，很轻松便在县委，临时协调一间小型会议室。 公路局的小科员帮着端茶倒水，确认大家都落座后，便小心翼翼的离开了会议室。 崔玮作为组长肯定率先发言：“各位，今天咱们的议题是，帮助东山煤矿处理两座煤矸石山，关于取土与回填的初步构想。” “这份文件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还请大家看完后，多提意见。” 崔玮把文件又一份份的发了下去，谢铭跟刘程鹏看的装模作样，思索着一会该怎么加码，才能表达出东山县跟东山煤矿对厉元朗的善意。 杜三金看的无比认真，看完以后，嘴角微微上翘，双眼中闪过不屑，对崔玮说：“崔乡长，我这个人心直口快，喜欢实话实说，但绝对是对事不对人。” “这份文件我看过，有一些地方没看懂，还请你帮我解惑。” 崔玮有些诧异，缓缓的点头，然后看向厉元朗，发现厉元朗也在侧耳倾听，便知道杜三金的发言，厉元朗也不知情。 “修路是一件很专业的事情，不是随便挖个坑，倒点煤矸石，然后封上混凝土就叫修路！” “施工方要具备道路修建的资质，在修建的过程中要有监理，在修建完成后，还要有验收。这样才能责任到人，以后万一出现了问题，上面也好追究责任。” “崔乡长，我不是针对你个人，而是想说，你这份规划，一点也不专业。” 崔玮原本还想辩驳两句，却看到厉元朗缓缓的摇头，崔玮闭嘴后，厉元朗开口说：“杜局长，你说这份规划应该怎么改？” 觉察出杜三金有些许的敌意后，面对他的挑刺，厉元朗并不意外。毕竟杜三金说的也有道理，厉元朗很尊重他的发言，希望他能提出更多的真知灼见。 “修路，首先要有预算表，然后根据预算金额进行招标。让一些经验丰富，并且有资质的公司参与其中，同时监理监督工程的质量与进度，最后让上级部门验收。” 杜三金说完，便看向了厉元朗：“所以这次的工程，总预算是多少？” 厉元朗很坦诚的说：“没预算，土岭乡用路基土换煤矸石，然后东山煤矿把煤矸石铺平压实后，再送点混凝土。” “你开玩笑吧！这修的是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难道县里没批钱，又或者是你们想侵吞这些钱？” “罗宁县财政是个什么状态，杜局长你应该比我清楚。这条路，真的没批钱，完全就是公益性质的。”崔玮说完，又把市里的批示，翻给杜三金看。 杜三金眨了眨眼睛，胸膛气的一起一伏，他感觉自己被耍了，手掌拍在桌子上：“这不是乱弹琴吗？没有立项资金，没有招投标，以后怎么验收？” “出了问题谁负责？”杜三金把文件往前一推：“这个字，我没法签。” 杜三金说完这一番话后，站了起来，就准备离场。 第130章 明确反对 望着要离开的杜三金，崔玮有些急了。她是主动要求去土岭乡挂职，做梦都想做出点成绩，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些许的曙光，见到这个情况，肯定是想再挽救一下。 “杜局，这里面有误会，真的有误会！”崔玮连忙跑到杜三金的身前：“我们并不是重新修路，而是对已经修好的路进行修补，所以不需要那些手续。” 原本就面色不善的杜三金，皱眉打量了崔玮两秒后，忽然发怒说：“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性吗？究竟你是公路局的局长，还是我是公路局的局长！” “只要是在罗宁县修路，就要按照罗宁县的规矩办，这一点没得商量！” “我也没时间跟你在这里浪费，这份规划我反对，明确反对。” 杜三金越说越激动，甚至伸出了手，直接把崔玮推了个踉跄。 幸好厉元朗伸手，搀扶住了崔玮，才让她没摔在地上。 杜三金的情绪很奇怪，张牙舞爪好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看似愤怒的眉宇，眼底却闪烁着深深的惧意。 按照老警察的直觉，通过对方的表情，能看出对方真实的想法。厉元朗觉察到，杜三金的愤怒来源于恐惧，那么，修路这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为什么会让杜三金恐惧？ 是因为没有捞到好处，还是因为这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了这里，厉元朗连忙开口：“杜局长，你别激动。既然是反对，还请你做出批示，我们也好向张海滨书记汇报。” “毕竟还当着东山县同志的面，你总要把理由写清楚，然后咱们再试着找方案，如果确认无法解决，形成书面意见后，再向上级领导汇报。” 这番话说的入情在理，让激动的杜三金逐渐冷静下来。愤怒，吼叫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激化矛盾，毕竟这不止是罗宁县一家的事情，还牵扯到其他的县。 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杜三金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对着刘长鹏跟谢铭歉意的笑了笑：“二位，不好意思，刚刚有些小激动。” “毕竟修路我可是专业的，遇到了这样不专业的规划书，情绪难免激动了一些。” “但这也是对事不对人，我也想让这件事更加的尽善尽美。更加的妥帖！” 谢铭帮着打圆场：“理解，理解，毕竟隔行如隔山，遇到不专业的事情，专业的人难免会情绪激动。” “但这毕竟是领导交办的事情，咱们要把情绪收一收，杜局，你要用专业性提出指导意见，最好能给出标准答案。” 杜三金立刻就听懂了谢铭话里的意思，便笑着说：“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不容易也不容易。” “毕竟不管做什么，都讲究一个合情合理合法，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不出意外还好，如果出了意外，咱们也有手续证明自己的无辜。” 杜三金说着，看向了崔玮：“不管是修补也好，修路也好，既然是工程，就要有立项资金，就要交给专业的施工队，就要招投标，就要竣工后验收。” 这话看似在强调程序，其实重点是在立项资金上！崔玮也不是白丁，稍加思索便明白了杜三金话里的意思。 毕竟这是修路，修一条每天都有人走的路。如果忽然出现了个坑，造成了人员伤亡，那么这个责任需要谁来承担？ 如果不走上面的程序，肯定是谁签字，谁就要承担责任！ 但如果走了上面的程序，那就是施工方的责任，验收方也有责任！但签字同意的领导，没有丝毫的责任。 程序化就好像是一件防弹衣，抵挡住了多年以后，可能会射来的子弹。 就在崔玮沉默的时候，一直忐忑的刘长鹏，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由始至终，刘长鹏都不相信，东山煤矿只出一些煤矸石，再送一些混凝土，把路修好后就能够复工复产。 毕竟在这个过程中，没有真正的利益输送，或者说，厉元朗没捞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现在听到杜三金反复强调立项资金，刘长鹏悬着的心，终于放回到了肚子里，这样味道才对了吗！ 真不愧是市长家的公子，见过大世面的人，做事情就是慎重，环环相扣，布局巧妙，滴水不漏！ 也就是现在的关系还不太熟，要是熟悉了，刘长鹏真的要好好的夸一夸厉元朗，猛拍一通彩虹屁。 既然猜到了，这可能是厉元朗的主意，刘长鹏便主动开口：“杜局长，如果走正常的程序，立项资金需要多少？” 说完这番话后，刘长鹏发觉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便继续开口：“东山煤矿是个很有担当，也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既然愿意做这件事，肯定想做的尽善尽美。” “我在这里先表个态，如果立项资金不太夸张的话，我们东山煤矿可以适当的协助，解决一部分。” 因为还没摸清楚对方的胃口，刘长鹏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万一杜三金张口要个五千万，那刘鹏可就没办法答应了！ 任何事情都有加码，在合理的区间大家伙都开心，算是交个朋友。在不合理的区间，特别高或者特别低，那就很容易成为仇敌。 低了是收钱不办事的调戏，高了是不想办事的婉拒。 所以，如果真想办事，肯定会开一个合理的价格。 这个提议让杜三金的眼睛微眯，现在之所以反对，是因为有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这条路必须要由天海三建来修，这样才不会坏了规矩。 如果让东山煤矿解决一些资金，再让土岭乡自筹一些资金，那么所有的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想到了这里，杜三金仔细盘算一番后，缓缓的伸出五根手指说：“五百万，立项资金至少需要五百万。” “只要有了这么多资金，我可以在文件上签字，涉及到修路的所有手续，都由我来解决，涉及到的任何部门，我都可以协调。” “招投标跟竣工后的验收，也不用你们操心，都由我出面。保证大家都能分到功劳，不会承担任何的责任。” 这个价码并不低，毕竟现在才是2007年，刘长卿陷害厉兵的黄金马，也才价值二百四十万。 但这个价格，恰好在刘长鹏的心理预期，他张开嘴，正要答应的时候，就听到厉元朗开口：“等等！” 第131章 重新验收 厉元朗终于猜到，杜三金想要做什么，但却没有戳破，而是顺着杜三金的话往下说：“如果有了这五百万的立项资金，杜局长打算怎么操作？” “这事是能摆在台面上说的吗？”杜三金错愕的看着厉元朗：“厉副组长，你不会不懂规矩吧？” 修路这里面的水可是太深了，厉元朗上辈子就侦办过这样的案子，知道杜三金说的是什么，但却不由得问了一句：“规矩我懂，就是怕有些人不懂，吃相太过难看，让大家伙尴尬。” “毕竟土岭乡提供路基土，东山煤矿提供煤矸石，罗宁县公路局只是签几个字，开口就是五百万，这不是在吃白食吗？” 这话说得粗俗，直接让杜三金破防了！什么叫吃白食，讨饭的叫花子吗？ 自从当上局长后，哪怕是个副的，杜三金也习惯了被人捧着，已经没有人敢这样当面挖苦了！ 杜三金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小厉，你要是这样聊天，那我可就要，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愤恨的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杜三金把声音提高：“五百万的立项资金，我要拿走三百万，其中两百万交给罗宁三建，他们负责修路，五十万给验收方，他们负责手续合规，只要出事，这两方负责挡枪。” “他们是吃白食的吗？” “至于剩下的钱，再坐的各位看着贡献分。谢大秘，东山煤矿做出这么大的贡献，政策方面是不是要给与优惠？税务方面是不是应该进行抵扣减免？” “刘经理，矿场是大家的，好处是自己的。不管最终东山煤矿协助了多少资金，罗宁县的发票都给你多加百分之二十。你会努力落实资金吗？” “崔乡长，在修路的过程中，少不得协调当地的群众关系。这方面，你要把工作做细！如果遇到不开眼的，让小厉上出去撕咬……” “厉组长，你现在告诉我，这里面谁是吃白食的？谁没做贡献？” 望着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刘长鹏的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这个情况跟自己幻想的情况，怎么就不一样？ 明明是送肉认错，期望对方能高抬贵手，怎么就变成自己参与分肉，上桌拿好处了？ 这事不对啊！是不是哪个地方搞差了？ 谢铭也同样的摸不着头脑，潜意识里，他觉得杜三金是厉元朗的人，之所以兜圈子，是为了唱双簧。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两个人势如水火，从杜三金不分轻重的嘴脸，这就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混账。 为了赌一口气，跟刚见面的人，堂而皇之的谈利益，谈分肉。这个杜三金，究竟是太无脑，还是太愚蠢？又或者有通天的身份，才让他如此的肆无忌惮？ 面对如此的挑衅，厉元朗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从这番话里，听到杜三金的慌乱，他急了，真急了！才会如此的口不择言，试图通过巨额利益，把大家伙捆绑在一起。 刚刚的那番话里，还流露出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这条路必须要交给罗宁三建来修，为什么非要指定这家建筑公司？ 杜三金又想隐瞒什么？ 所有的线索被汇总，按照杜三金的逻辑稍加梳理，便能得出答案，土岭乡的村村通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一旦揭了盖子，就会有人丢帽子！ 毕竟修好的路就在那里，虽然已经通过了验收，但也被压的稀碎。一开始还以为是渣土车超重，现在来看，这条路本身就有问题。 一念至此，厉元朗故意问：“为什么非要用罗宁三建，其他的建筑公司不行吗？” “不行，修路不是其他的工程，用熟不用生，我跟罗宁三建合作习惯了，我用起来顺手，也非常的方便。” “当然，如果大家有其他的建筑公司推荐也可以，但只能是分包，总包只有一个，必须是罗宁三建。” 这天聊成了这样，还真没法子再进行下去。 厉元朗也有些烦躁，索性不再遮掩，直接问：“杜局，土岭乡村村通的路，是不是罗宁三建修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杜三金完全不耐烦，眉头皱起：“小厉，我提醒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同时还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这间会议室里，所有的人级别都比你高，分量也比你重。说话之前过一过脑子，是一团和气，大家都好，还是闹得很僵，谁也不好！” 杜三金的对着厉元朗挑了挑眉毛，开始了威胁。 厉元朗无奈的看着杜三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降智，但这样也好，幸好早就做了准备，倒也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慢慢的站起了身，厉元朗拉开会议室的侧门，两个人默默的站在门外，一个是县委张海滨书记的秘书，楚泽丰。还有一个是罗宁县纪委二科的科长陆军，陆军的手里还拿着，正在工作的录音设备。 从杜三金开始撒谎的时候，厉元朗就做两手准备，只是没想到杜三金情急之下，什么都敢往外说。 看到楚秘书以后，杜三金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睛，确认真是楚秘书后，身躯开始不断的颤抖。 “楚秘书，你怎么会来这里？” “还有这位同志，我看你好面熟，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楚秘书笑的很冷：“我帮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罗宁纪委二科的科长陆军，他的手里拿的是录音设备，已经把你刚才的话，全都录了下来。” “罗宁县纪委会联合审计等部门成立工作组，对土岭乡境内所有村村通公路，重新验收。并且会进驻罗宁三建，对五年内建设的工程进行审计……” 原本身体就开始颤抖的杜三金，直接软在凳子上，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被纪委盯上，还会进行审计，自己的仕途完蛋了。 陆军抓着杜三金的手腕，把他带离了会议室。 楚秘书对着刘长鹏跟谢铭笑了笑：“让二位见笑了，其实我们罗宁县的官员不这样，只是极个别的人，成了害群之马。” “规划书我已经看过，写的非常好，我会让公路局重新派个人来对接，一定把这件事情做好。” 谢铭笑的很木讷，他感觉思维有些跟不上。刘长鹏同样的尴尬，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一波三折，一时之间弄不明白厉元朗的意思。 离开了罗宁县政府，回到了奔驰车里，刘长鹏默默的抽着烟，谢铭也有些魂不守舍…… 第132章 烫手 奔驰车里是沉默，无穷无尽的沉默。 谢铭理了理身上衣服，忽然感觉胸前口袋里的东西非常膈应：“小刘，你送我的这个东西，我有些无福消受。” “要不，你还是收回去吧！”谢铭说着，便好似丢烫手山芋般，把金条塞给刘长鹏。 刘长鹏被吓了个激灵，立刻把东西塞回给谢铭：“谢秘书，你不要多想，也不能多想，现在的事情只是个意外。” “有些人拎不清，脑袋犯浑才被修理。咱们俩一直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没越界，更没有说乱七八糟的话，肯定不会被收拾。” “我这个人，别的能耐没有，就是喜欢处朋友。而且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更不会在乎一时半会的收益！” 刘长鹏说完，伸手拍了拍谢铭的口袋，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块金条已经不再是简单的金条，而是彼此关系的粘合剂。如果谢铭还了，刘长鹏收了，努力这么多年维系的关系，也就彻底断掉了。 更何况谢铭只是个秘书，他身后站着东山县的县长肖宏运。所以刘长鹏不敢得罪他，更何况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还收回来的道理。 谢铭的脸上全是忐忑：“虽然现在还搞不清楚，厉少想要什么？但这都不重要，只要配合厉少把路修好，先混个脸熟，即使没有功劳，那也有苦劳。哪怕没有苦劳，至少也要让厉少看到你的疲劳。” “厉少不简单，如果他不想拿利益，那就是想要政绩。毕竟升官发财，升官在前面，只要升了官，早晚都能发财，背靠厉市长这颗大树，他是一点也不着急。” 刘长鹏舔了舔嘴唇：“他不急，可是我们东山煤矿急，如果不能复工复产，每天还要发放人员工资，虽然这是最低标准，但也是难以承担的巨额损失。” 谢铭咬了咬牙：“先按照厉少画的线路走，等着煤矸石山处理好后，我会让东山县环保局公示合格的验收结果。” “只要没有人提出异议，你们悄悄的复产复工！只要上面不跟县里打招呼，县里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跟厉家的关系，需要你出面缓和，至于后续会有什么样的局面，全看你的表现。” 谢铭说的这番话，可不是他的意思，而是肖宏运的意思。毕竟，东山煤矿是东山县的纳税大户，如果一直停产，县里的财政收入也会少上一大截。 既然已经厉元朗已经出面，那么东山县也就顺水推舟。 反正该做的都做了，既表明了态度，又落了实惠，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东山县的班子都没有问题，甚至问心无愧。 刘长鹏有些感激，握着谢铭的手：“哥，真是太感谢你了，你这是给我们整个东山煤矿点了一条明路啊！” “话可不能这样说，我拿你当兄弟，你不能害我！”谢铭盯着刘长鹏的眼睛：“这些可不是我给你点的明路，而是你跟厉公子相处久了，自己的揣摩。” 就这样被谢铭盯着，刘长鹏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找补着说：“对对对，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揣摩。” 与此同时，罗宁县委，楚泽丰的办公室里，厉元朗正帮楚秘书点烟，由衷感谢：“楚哥，今天这事，真的感谢你，要不然我就被杜三金恶心死了！” 楚泽丰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元朗，跟我不要客气，今天这事，我还要好好的谢你！” “最近谣言满天飞，都说张书记好大喜功，让渣土车压坏了村村通。我就说这里面有问题，如果真是保质保量验收合格的公路，会这么容易就被压坏吗？” “这个杜三金真是无法无天，坐在交通局副局长的位子上，居然任人唯亲，跟罗宁三建的杜志国进行利益输送，就是隐藏在我们队伍里的囊虫！” 楚泽丰深深的吸了口烟，然后继续：“张书记想修路，但袁县长不同意，财政局那边才一直摇摆，整件事就这样耽搁了。” 厉元朗极为不解：“财政局长有这么大的胆吗？居然敢不听书记的？” “财政局的局长姓莫，跟你爸是同学，出了名的贼滑，大家私下里都叫他莫中立。不管斗争的人是谁，他都保持中立。” 厉元朗倒是想起来，厉兵曾经给过这张底牌，只是因为厉元朗是重生者，遇到难题随手就解决了，所以一直没用上这张牌。 楚泽丰见厉元朗沉默，还以为他担忧修路的事，便出言安慰：“纪委的人已经去了土岭乡，开始对村村通公路采样，三天就能完成证据固定。” “然后你该怎么修，就怎么修，那些手续我会帮你盯着。” “张书记很欣赏你这种借力打力，很期待能够在春节前把这条路修通。如果可以的话，合适的时候，张书记会去上坡村调研。” 有些承诺虽然没给出来，但却给足了暗示。 厉元朗自然是听懂了，连忙把头一点说：“过几天就能开工，肯定会在春节前通车。” 楚泽丰把声音压低：“前几天，张耀的实验室传出了好消息，说已经从肉苁蓉中，成功批量提取出活性物质，并且通过了小白鼠实验。” “如果你们的制药厂想上规模，我建议是最好提前做好财产报备。毕竟生物科技这种公司，一旦开始了商业化，财富如同滚雪球，我怕你们把持不住。” 这个消息厉元朗还不知晓，但楚泽丰提醒的却很及时。 如果真提取出活性物质，在活体上有理论的效果，量产后投入市场，真的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矿。 厉元朗看了看表：“谢谢楚哥的提醒，明天我就喊着张耀去纪委做财产申报，你看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实话实说就行，不用专门去纪委，我会跟陆军提前打招呼，让他特事特办，去张耀的实验室，不会耽搁们的时间。” 看到厉元朗同意，楚泽丰也松了口气。作为领导的秘书，必须要提前预判。 张海滨觉得这件事不好，却不能跟张耀直说，怕伤了父子感情。直接去找厉元朗，又怕他多想，让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 只能通过楚泽丰去委婉的提醒厉元朗，幸好最终有了确切答案，明天就能妥善的解决。 第133章 活性物质 张耀最近非常忙，有时昼夜颠倒，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镜片下也多了两个黑眼圈。 但精神却非常亢奋，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充斥他的全身，让他感觉整个人都燃了起来，就是要改变这个世界，顺道也把自己的命运给改变了！ 所以当厉元朗在实验室里，看到张耀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这个同学，现在有些中二，那双眼睛虽然里面有血丝，但却如初中生般明亮。 “元朗，我们成功了。成功了！从肉苁蓉里提取出活性物质，让白鼠服用后，唤醒它的原始细胞，延长了受孕过程，也提高了受孕几率。” “甚至，通过一段时间的喂养，让一些衰老的小白鼠，有了不符合年龄的健壮。” “通过基因切片可以确认，那些已经老化的细胞，居然又焕发了青春。”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等厉元朗回答，张耀便自问自答：“这意味着，只要长期服用，就能突破生命的桎梏，就能实现返老还童！！！”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最佳状态，毕竟提取只是第一步，走向临床还差很多步，现在只能说看到了一缕曙光。 但就是有了这缕曙光，会让这个公司的远景被无限放大，预期这东西充满一切的可能，也会把人性中的贪婪放的无限大。 望着玻璃瓶中有些微黄的液体，厉元朗认真的端详，仿佛从里面能看到澎湃的生命力。 张耀用肩膀顶了顶厉元朗，然后还对他眨了眨眼睛：“元朗，这东西是纯天然的，你要不弄点尝尝。” “如果虚了，能让你昂首挺胸！如果不虚，会让你更加坚挺！别以为自己现在年轻，就忽略固本培元。我可告诉你，有了这东西，男人致死，仍是少年！！！” 这个广告词真好，而且非常霸道。配合这个产品，真有成为爆款的潜质。 虽然厉元朗的文化程度不高，但他依然清楚的知道，这个词用在这个地方，那号召力不是一般大的大，而是特别的大。 原本张嘴想要拒绝的，但不知道怎么了，话到嘴边就变成：“要不给我弄点，我有个朋友，应该非常需要。” 张耀拿出塑料壶，从玻璃瓶中倒出五百毫升：“这东西特霸道，每次服用不能超过十毫升。这五百毫升省点用，能用两个月。” 把瓶子封好后，抛给了厉元朗，张耀很忽然的问：“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难道你也听到了乱七八糟的消息？” “楚秘书对实验的结果评价非常高，让我来看看。又约来了纪委的陆科长，他会帮我们做财产申报……” 张耀的脸上露出满满的不屑：“又是老爷子搞的小动作，他总疑神疑鬼，生怕别人往实验室里送钱，影响了他的清正廉明。” 厉元朗拿出烟盒，抛给张耀一根：“张耀，你是想成为巨人，还是想一直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既然你对成果如此自信，那为什么这样抵触财产申报？” “我就不抵触，而且非常的配合。因为我知道父辈给的叫背景，自己双手打下来的才是江山。” “为了证明江山的正统性，我肯定要做好财产申报，以后不管遇到谁，我都能说得清。” 张耀思索了一会，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有道理，是我钻了牛角尖。” “陆军现在来了没有，既然想让我们登记，那就登记，省得以后被人说三道四。” 在张耀身上，有着一种极为特别的特质，既像文人的风骨，又像纨绔子弟的执拗。一般人的说话他根本不听，总会固执的以为自己才是对的。 好在厉元朗说的话，张耀还能听进心里去，并且选择了采纳。 “来了，来了！”一直等在外面的陆军，见时机成熟后，立刻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公文包，脖子上还挂着个摄像机。 一般情况下，财产申报只要填个表就好，但现在的情况明显不一般。因为这家公司只有三个股东，一个县委书记的儿子，一个市长家的儿子，还有一个常务副市长家的闺女。 所以张海滨很慎重，陆军得到暗示后，也想做的尽善尽美。今天的申报，不光要主动填写，还会被摄像机记录。 填写申报表，再被摄像机记录下过程，整个过场也就不到十分钟，做完这些后，厉元朗看到陆军明显的松了口气。 张耀有些不屑的说：“你们这些当官的，小心眼就是多。前怕狼，后怕虎，是不是有迫害妄想症？” 陆军什么都没说，只是憨厚的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直接脚底抹油走了！ 厉元朗也离开了实验室，打算先回土岭乡。望着副驾驶上的瓶子，厉元朗有了个好主意。 …… 土岭乡派出所里，廖建设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的愁苦，五星软软的趴在地上，双眼有些无神，就连每天都摇晃的尾巴，现在也软趴趴的耷拉在地上。 廖建设打开一盒牛奶，全都倒进了不锈钢的狗盆里，往五星的面前推了推：“老伙计，我知道你没胃口，但你多少吃一点。” “虽然你老了，但不能服老。你看看我，年纪是很大了，也不招人待见，但我无所谓。该吃吃，该喝喝，遇事不往心里搁！” “这帮年轻人都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他们，但他们都拿我没办法，谁让我是所长，他们只是小兵呢！” 吱呀呀，所长室的门被推开，厉元朗笑盈盈的走了进来：“老廖，谁看不惯你，他的眼光可真好。” 廖建设见是厉元朗，也没有生气，而是笑呵呵的问：“你这个小狐狸，怎么没跟着修路？” “那条路涉及到贪腐，估计要歇几天！”厉元朗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塑料瓶：“别说有好东西，我没想到你。” “这是从肉苁蓉上提取的活性物质，对抗衰老有奇效。每次十毫升，固本培元……”厉元朗说着，倒了一瓶盖，然后加进了牛奶里。 “哎哎！这是什么东西？连个商标都没有，安全吗？”廖建设有些不放心，原本想把狗盆拿走，但看到五星开始喝牛奶，便也没伸手。 “纯天然的绿色食品，绝对的安全有效，你就放心吧！”厉元朗拍着胸脯，小白鼠吃了都嗷嗷叫，五星喝了也应该没问题。 廖建设望着五星眼底又泛出的神采，脸上有了些许的若有所思。 第134章 五星 随着纪委在土岭乡村村通的公路上固定证据，杜三金的仕途进入了倒计时。 随着审计部门对罗宁三建的所有账目进行审计，杜志国也被请进纪委，在详实的证据面前，杜志国开始交代问题。 横跨一年零六个月的贪腐案，浮出了水面。涉及到三个乡的村村通，经过取证后确认，全都是豆腐渣工程！ 杜三金以权谋私，杜志国利益输送，一个以公路局为核心，罗宁三建为执行人的贪腐团伙，被彻底扒掉了遮羞布。 罗宁县公路局换了新的副局长，新局长直接在规划书上签了字，并且开始协调各部门，为修路做好了前期工作。 东山煤矿得到了谢铭的点拨，便知道了转机在那几座煤矸石山。一下雇佣了三十辆渣土车，找了九十位司机，分三班倒，人休息，车不休息，疯狂的转运路基土，倾倒煤矸石。 原本还以为需要一个月才能修通的路，结果花了十三天，就把整条路都修通了！ 再等上几天，等混凝土彻底凝固后，便可以通车。等着这条路通过验收后，其他的路，会陆续的提上日程，慢则三个月，快则两个月，就能把这些路修通，也完成煤矸石山的环保治理。 原本还有些烦躁的煤矿工人，全都陷入了平静，特别是东山煤矿明确停工期间最低工资给与保障，工人们全都放下了心，有的开始准备过年。 虽然这个年过的可能不是那么富足，但未来的日子应该会非常的红火。 等待是可以等待的，但最好能有一个明确的期限，怕就怕，遥遥无期的等待。 一切都步入正轨，所有的人都开始按部就班。崔玮的能力非常强，把一切都安排的有条不紊。 厉元朗闲了下来，这几天一直呆在派出所里，每天都把活性物质喂给五星，原本衰老到尾巴都开始耷拉的五星，那条黝黑的尾巴居然又竖了起来。 五星变化最大的，就是那双狗眼。原本都开始黯淡无光了，现在忽然开始发亮，特别是到了晚上，不开灯的情况下，五星的双眼好似萤石般。 廖建设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值班的时候，就在所长室里支了张行军床，晚上睡觉的时候，廖建设习惯的去帮五星解开狗链，结果伸手却摸了个空。 原本应该拴在床上的五星，居然消失了，只剩下一根被挣脱绳套的链子。 “五星！五星……”廖建设有些着急，连忙披上衣服起了床，望着半掩的房门，廖建设的心一下子就悬起来。 推开门往楼下看，只能看到黑漆漆的院子，看不到那双闪着光的狗眼。 “五星！五星……”廖建设的声音里透着焦急，步伐踉跄的下了楼，值班室里的人都跑了出来，仔细找了一圈，大家伙确认五星并不在所里。 廖建设直接就慌了，仔细想了想，最近并没有得罪所里的联防队员，他们应该不至于…… 手掌颤抖的拿出手机，拨打了个号码：“元朗，五星丢了，你……！什么！五星在你家隔壁……” 确认五星找到了，廖建设立刻拿着电筒往厉元朗的小院赶，此时夜已深了，天气开始转凉，空气变得冷飕飕的，但廖建设的胸膛里全都是火热。 转过了路口，就看到正在抽烟的厉元朗，廖建设有些着急：“五星呢！五星呢？” 厉元朗把手一指：“宝刀不老，在那边正忙乎着呢！” 廖建设把手电一照，就看到五星骑在一只毛色灰白的哈士奇身上，不断的…… “不会吧！五星是一条九岁的德国牧羊犬，它这么大的年纪，还有这样的能力？” “都折腾快半宿了，一开始哈士奇不同意，五星直接锁喉，然后……！你说它有没有这个能力！”厉元朗把廖建设的手电关上，继续说：“隔壁邻居家的这条哈士奇，听说是赛级犬，身价上万。” “五星现在做了这样的事情，你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廖建设抽了口烟，喜滋滋的说：“明天我就给五星下聘，只要它喜欢，别说是赛级犬，就是赛级冠军，我也满足它！” “元朗，你说这德牧跟哈士奇的串，还能当警犬吗？” “应该能吧？”厉元朗也不确定，哈士奇只听说过拆家，还没听说过能当警犬。 就在这时，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迈着八字步，晃晃悠悠的走过来，看到了两个人影，不由的问：“哎！你们俩站我家门口干嘛呢？” 张威说着也用手电往门口照了照，看到狗骑狗，还不以为意：“狗打秧子有什么好看的，你俩无聊不无聊……” 话说一半，张威的面色一变：“哪里来的野狗，敢欺负我家的黑妞，我弄死你！” 张威从地上拿起一块板砖，就要砸五星的狗头。 廖建设连忙拦住张威，陪着笑脸：“别冲动，别冲动！这条狗叫五星，是有编制的警犬，是我兄弟！” “有编制也不行，快点让它下来，我们家黑妞差一个月才一岁，这要是怀上了，以后还怎么参赛。”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咱们俩找个地方慢慢谈！”廖建设拉着张威：“两个毛孩子既然有缘分，这又对上看了眼，依我的意思，不如让它俩在一起……” “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家黑妞身价一万三，如果能拿到冠军，至少两万打底。你们家的德牧什么档次，又老又丑，还想占我们家的便宜！” “生出来的串串，也不能参赛，我凭什么让它们俩在一起？” “别激动，别激动！我给你一万三，算是把黑妞买下来。等两条狗有了后代，可以再给你一条。” “别看五星其貌不扬，它可是功勋级缉毒犬，算是警犬中最厉害的英雄，它的后代很有可能也成为警犬。” “赛级犬算个嘚！如果你养的狗，能拿到编制，这个牛够你吹一辈子！” “这条狗，真的是缉毒犬？”张威认真的看了看，有些拿不定主意。 厉元朗不得不帮着一锤定音：“这位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所长廖建设，这条狗是他的战友，五星。” “如果你能促成这件好事，廖所长可就欠了你一个人情。一个所长的人情，你不会不珍惜吧？” 乡镇派出所里所长的人情，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很稀缺的资源。 张威虽然喝的多，但人却很清醒，立刻拉着廖建设说：“既然两个毛孩子自由恋爱，那我肯定支持……” 张威再看向五星的眼神，有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感觉。 第135章 前尘往事 廖建设绝对是个敞亮人，先给张威写下了一张一万三的欠条，然后等着五星完事后，才牵着这两条狗往所里走。 望着已经蒙蒙亮的天空，厉元朗也不睡了，跟在廖建设的身边。 清晨的露水很凉，吸进鼻孔里让人打了个冷颤，原本有些昏沉的大脑，一下就变得清明。 廖建设的心情大好，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走着走着，廖建华很忽然的转动脑袋，望着厉元朗非常认真的问：“你天天给五星喝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肉苁蓉里面提取的活性物质，能够固本培元，能够重振雄风，好像还能够返老还童。” “那东西，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我可是听说过，有些虎狼之药，会透支未来，有些虚不受补的，甚至还会猝死。” 望着廖建设满脸的关切，厉元朗无可奈何的指了指，活蹦乱跳的五星说：“你看它这活泼的样子，像是虚不受补，要猝死的吗？” 廖建设认真的端详了一番，然后把头一摇：“不像，一点也不像条老狗，倒是像极了情窦初开的狗仔子……” “元朗，你这个东西，人吃了没事吧？” “我有个朋友，总是腰酸背疼，失眠多梦，要是这东西有用，我打算……” 厉元朗用意味深长的眼神，默默地打量着廖建设：“老廖，告诉你那个朋友这个药还没上临床，只给小白鼠跟小狗用过，至于人用还需要一些时间。” “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可惜了！”廖建设的脸上满是惋惜，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很忽然的问：“元朗，你相信人真的可以返老还童吗？” 望着廖建设充满期待的双眼，厉元朗缓缓摇头：“我不清楚，也不知道，但很期待会有这一天。” 廖建设笑了笑，然后打了个哈欠：“人老了，精力不济了！熬了一夜，我真的是太困了！” “元朗，你今天辛苦点，我去补个觉。” 厉元朗接过狗绳，牵着黑妞继续往前走，五星跟在旁边，时不时的还往外吐着舌头，一副贼兮兮的样子。 …… 天越来越冷，年味也越来越重。如果说普通人都期望放假，好趁着休息跟家人团聚，那么警察，以及一些特种行业的从业者，最怕的就是放假。 因为他们要在别人阖家团圆的时候，依然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去应对人口大流动时，产生的各种问题，还要去化解因为小矛盾而产生的纠纷。 交警队的巡警，在土岭乡设了个卡点，检查往返车辆是否套牌，驾驶员是否酒驾或者无证驾驶。 偶尔还会遇到脾气不好的司机，跟交警发生口角，继而演变成肢体冲突，这时候就需要派出所的警察，把寻衅滋事的司机拘留。 今天轮到厉元朗值班，便牵着五星来到了卡点。望着堵成一条长龙的车队，五星有些亢奋，两条前腿往地上扒拉着，示意厉元朗往前走。 “你的精力是不是太过分了！看到什么都往前凑，这是汽车，后面的窟窿是排气管……”厉元朗拗不过五星，只能牵着它站到了车队旁。 带队的交警是个中队长，叫牛伟。三十来岁，矮矮胖胖，笑的时候，肥嘟嘟的脸上有两个酒窝，看到牵狗的厉元朗，不由问：“厉指导，这条狗是廖所长养的那条吗？” 廖建设养狗，在罗宁县可是出了名，私下里有人叫他狗痴。甚至还有人调侃，廖建设当所长是屈才了，应该去警犬大队当教官。 “就是老廖的养的那条，名字叫五星，是条带编制的功勋犬。”厉元朗跟五星熟了，知道五星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命令，于是对着五星说：“跟牛队长打个招呼。” 五星立刻坐在地上，抬起右边的爪子，放在脑袋旁，好似在敬礼。 牛伟啧啧称奇：“这条狗好像真通灵了，真不愧是缉毒队退役的功勋犬！老廖也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哪怕老方都已经走了好几年，他也把五星养的这样好。” 这里面有故事？厉元朗立刻嗅到，浓浓八卦的味道，从兜里拿出烟来，帮着牛伟点上，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原来廖建设跟方治国在部队里是战友，两个人都上过战场，也都打过南边的猴子，关系好的能穿同一条裤子，只是转业分配工作时，廖建设被分进派出所，方志国被分到缉毒队。 然后两个人在不同的岗位上，同样发光发热。时不时还会聚会，每次酒到酣处，都会引颈高歌，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在和平年代，缉毒警是死亡率最高的警种，方志国在一次缉毒行动，身中三枪，其中一枪打断了动脉，失血过多而死。 五星虽然咬断了毒贩的脖子，但却依然没能挽救方志国的性命。 廖建设听闻这个噩耗后，大哭三声，然后昏死了过去。醒来后帮着处理方志国的后事，然后领养了不吃不喝，开始闹绝食的五星。 再然后，曾经爱笑，爱喝酒，爱唱歌的廖建设，变成了个脾气古怪的小老头，不爱笑，但却依然的爱喝酒，只是醉酒后不再唱歌，开始絮絮叨叨，甚至会骂人。 不知道是不是廖建设的身上，也有方志国的味道，又或者是五星饿太狠了，被收养三天以后，五星也开始正常进食，默默的跟在廖建设身后，仿佛是在等人，又仿佛是在等时光走到尽头。 厉元朗还是第一次，知晓了这段故事，没想到五星居然这么厉害，咬断了毒贩的脖子！更没有想到，脾气古怪的廖建设，居然还有如此热血激扬青春。 牛伟伸手撸了撸五星的狗头：“这条狗，年龄不小了吧！被养的这么精神，看来廖所长不只重情重义，还非常的用心。” 厉元朗笑着说：“五星最近的日子非常好，顿顿有鸡架，天天喝牛奶。它的餐标比我们都好！老廖还给它找了条哈士奇配种，说不定过些日子，五星就要当爸爸了！” 原本还坐在地上，被人撸毛的五星，忽然站站了起来，对着一辆白色的本田飞度，不断的发出吼叫。 汪汪汪，汪汪！原本还温顺的眼睛，往外迸射着凶光，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四肢扒在地上，不断的往前冲。 链子被崩的笔直，如果不是厉元朗拉着，五星早就冲了上去。 第136章 百香果 “别激动，别激动！车上没母狗！”厉元朗说着，还伸手拍了拍五星的狗头。 虽然飞度上贴了玻璃膜，但厉元朗却透过前挡玻璃，看清了车里的情况。两个二十来岁的男人，一个穿着白色的T恤，一个穿着黑T恤，都有些紧张的跟厉元朗对视。 黑T恤在牛伟的指令下，缓缓的停车。 “请出示你们的驾驶证与行驶证。”牛伟很标准的敬了个礼，然后开始要证件，驾驶证是为了区分，是否无证驾驶。行驶证是为了查明，是不是盗抢车辆。 在黑T恤拿证件的时候，厉元朗望着两个人有些单薄的衣着，随口问了句：“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副驾驶上的白T恤陪着笑脸：“从汉南省出发，要到天海市过年。” 厉元朗的眉头微皱，现在的气温在五度左右，偶尔会降到零下，虽然不用穿羽绒服，但至少也要穿上冬衣。这两个人既然要到天海市过年，那衣服穿的也太单薄了。 五星用力拽着狗链，示意厉元朗跟它走，厉元朗顺着五星的力道，来到了车后面，看着五星把爪子搭在后备箱上，厉元朗对着牛伟示意：“让他们打开后备箱。” 白T恤连忙下了车，虽然被冻得簌簌发抖，但却低声的解释：“这位领导，后备箱里装的都是年货，没什么好看的。” “你看能不能通融！”说着还递上来了一包烟，眼里全是哀求。 “配合检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与义务！如果你不配合，我将会采取强制措施！”厉元朗的手，已经摸到腰间的警棍上。 随着厉元朗的厉喝，周围的交警跟警察也都围了上来，每次查车的时候，都会遇到几个拎不清的，脑袋一热，有的还敢暴力抗法，大家早就做了准备。 白T恤没了法子，只能默默地打开后备箱。里面还真装满了年货，有熏鸡，有腊肠，还有一箱箱的百香果。 五星对着后备箱汪汪的叫，甚至还想冲进后备箱里。 厉元朗觉察到问题，要知道五星可是缉毒犬，它现在这样的激动，难道是…… “把车上的东西，一样样的搬下来，快点！”厉元朗对着牛伟示意，牛伟让黑T恤下车，也来到了车后面。 两个人原本就惨白的脸，这下变得更白，甚至身躯开始不断的发抖。 牛伟也觉察出了不对，特别是看着不断吼叫的五星，便发出一声厉喝：“你们是不是运毒品了？现在交代，还能算你们自首！” “没有，真没有……”白T恤的男人虽然在辩驳，但却越说底气越不足。 厉元朗见场面已经控制住，便稍稍松些狗链，五星四肢用力，直接跳上了车，爪子扒开百香果的箱子，从里面咬起一枚百香果。 厉元朗有些疑惑的接过果子，然后就发现这枚果子上有一道深痕，没怎么用力，就把果子掰开，露出里面的锡箔纸。 “这是什么？”厉元朗双眼冷冰，望向了那两个穿T恤的男人。两个人同时脚下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黑T恤声音颤抖：“那是，那是，摇头丸……” 厉元朗撕开锡箔纸，果然在里面看到一粒粒粉色的药丸，再看箱子里的百香果，每一颗的里面都藏着毒品：“居然敢运毒，先把人铐起来，然后再联系禁毒大队。” 邵洪宝冲了上去，直接给白T恤来个背铐。牛伟也不甘示弱，把黑T恤也铐了起来，还不忘把电话打到了禁毒大队。 禁毒大队的人还没来，廖建设先跑了过来，看到地上的赃物，还有正在摇尾巴的五星，廖建设的脸上全是欢喜。 伸手揉着五星的脑袋，开心的说：“好五星，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回头我一定给你买两个大鸡腿，好好的给你补一补！” 厉元朗望着笑逐颜开的廖建设，不由得说：“光买鸡腿可不行，最近五星操劳过度，你可要给他买些羊腰子跟牛腰子，好好的补一补！” “给它补，给它好好的补！！”此时的廖建设，开心的就好像，儿子考上了大学一样。他跟五星的感情非常复杂，或者说在五星的身上，还有廖建设对方志国的感情投射。 只要五星还活着，还能抓罪犯，那么战友就还站在身边，兄弟就还没死！ 牛伟走了过来，伸手拍了拍廖建设的肩头：“老廖，还没退休享清福！” “还有最后一班岗，等到今年的年底，我就该退休了！好在元朗的能力足够强，把土岭乡派出所交给他，我放心！” 廖建设的心态越摆越正，不光准备退二线，还开始给厉元朗造势。要知道从副指导员到所长那可是差了一级，上面随时都有可能空降一位所长。 但现在廖建设不断帮着厉元朗摇旗呐喊，有些小心思的人，也不会去争这个所长。毕竟不管在体制内，还是在体制外，都讲究一个人情世故。 土岭乡派出所都明牌了，上下一心，认可厉元朗当新所长，谁敢来摘桃子，肯定会被收拾的灰头土脸，颜面尽失。 就在大家围着五星聊天的时候，不远处，一辆白色雷克萨斯牌的后座上，有个脸颊带着刀疤的男人，正拿着单反相机，隔着车窗玻璃偷拍五星。 确认已经拍摄清洗后，刀疤男拿出手机打了出去：“老大，猴子跟山鸡被条子抓了，一车的货都被没收……” “不像是被人点的，应该是缉毒犬嗅到的味道。” “另外，我发现那条狗，很像是咬死马老二那条狗，我拍了照片，明天就能给你送去。” “好的，好的，我把狗主人也拍下来，会查清楚这条狗归哪个大队……” 这些年随着改革开放，有些人先富起来，便开始追求刺激。有的人酗酒，有的人泡妞，还有的人自甘堕落，开始吸食毒品。 既然市场有需求，贩毒的回报又非常惊人，有些人成了毒贩，还有些人做大做强后，成为了毒枭。 天海市地下夜场里，一直都有关于小马哥的传说，传言他最初从金三角拿货，后来二当家死了以后，便开始研究致幻类药片，然后成为了新型毒品的王者，垄断了好几个城市所有娱乐场所的供货…… 第137章 郝勇 随着春节越来越近，大家伙也变得越来越忙。特别是五星，伙食改善后，每天都喝活性物质，原本昏黄的牙齿也开始一点点的变白。 张威跟廖建设成了忘年交，尤其是廖建设真给了张威一万三千元后，张威时不时的就往土岭乡派出所跑。 特别是张威发现黑妞开始嗜睡，甚至开始撕咬五星以后，张威可以确定黑妞怀了崽，连忙把家里的狗笼搬过来，把黑妞保护了起来。 一开始廖建设也不相信，但看到黑妞越来越大的食量，还有越来越粗的腰身，廖建设终于信了，立刻去了厉元朗的办公室，开始翻箱倒柜。 厉元朗正好回来，便看着好似做贼般的廖建设：“廖所，干嘛呢！” 廖建设满脸的尴尬，但又很快换成了笑容：“黑妞怀孕了，是五星的种！要知道五星都快十岁了，它能有这个能耐，一定跟你那个什么活性物质有关。” “所以……，所以……” 有些话还真是如鲠在喉，没法启齿。毕竟这知道这东西真的有效后，肯定特别的珍贵，自然没法再用有个朋友的说辞去糊弄人。 厉元朗仿佛猜到了廖建设的来意，从门后挂着的包里，拿出了一瓶活性物质说：“每次喝五毫升，如果发觉身体出现不适，立刻停止服用。” “没问题！”廖建设非常的开心，接过了瓶子，也渴望能够重新焕发青春。 就在这时，一辆香槟色的面包车开进了派出所里，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带头的男人方脸阔口，一双浓眉下双眼炯炯有神，把院子打量了一遍，非常的谨慎。 厉元朗低声问：“这几个人，好重的煞气。” “禁毒队的便衣，带头的是他们的队长，郝勇。”廖建设把瓶子塞进怀里，然后对楼下打招呼：“郝队长，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鸟不拉屎的派出所。” 郝勇对着廖建设招了招手：“老廖快把好茶，好烟备上，有个线索要跟你同步一下！” 一行人来到了所长室，廖建设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红梅，又拿出茶叶盒，晃了晃：“没茶叶了，元朗，我记得你那屋里还有红茶吧？” “有的，有的！”厉元朗倒是不在意，毕竟他也知道最近廖建设的日子过得拮据。全部的钱都给了张威，也就等发了工资，手头才能宽裕些。 郝勇大马金刀的坐在廖建设的对面，倒也没嫌弃红梅烟差，毕竟廖建设的资格摆在这里，整个罗宁县，甚至整个汉中省年龄最大的所长，的确有摆谱的资格。 “前几天，你们所抓的毒贩，就是运摇头丸的那俩混小子，现在都招了！” “他们是小马哥的手下，对！就是那个曾经从金三角贩毒，后来开始自己学着制毒的小马哥，他还有个弟弟叫马丁，就是被五星咬死的那个……” 原本还漫不经心，甚至有些懒散的廖建设，神情逐渐的严肃，眉头微皱，双眼开阖间好似有杀气闪烁：“有小马哥的线索吗？” “暂时没找到，但这两个小子交代了，当时他们来了两辆车，你们只抓了一辆。”郝勇说着，看向了厉元朗：“当时在现场，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异常？厉元朗的眼睛眯起，用力的回忆，仔细想了半天：“没有，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摇头丸上。” “可惜了！如果当时你们通过车牌联想，应该还能查到一辆白色的雷克萨斯，车上坐着小马哥的马仔，疤脸。”郝勇的脸上满是惋惜：“小马哥垄断了天海市软性毒品的市场，随着年轻人张扬叛逆，毒品吸食者的年龄逐步降低，市局希望我们能顺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挖！” 廖建设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线索都丢了，还怎么往下挖？难道现在把路封上，按照车牌一辆辆的查吗？” 郝勇望着廖建设的眼睛，斟酌词汇后说：“查获毒品的时候，五星的表现非常亮眼。应该会引起疤脸的警觉。如果他跟小马哥说了，按照小马哥睚眦必报的性格，五星很有可能会成为他的目标。” “所以我想带几个人，在所里守着，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廖建设看向厉元朗：“你是指导员，怎么想的？” 厉元朗想了一会，才对着郝勇说：“郝队长，我建议你分两步走，一部分留在所里等鱼上钩，另一部分沿着白色雷克萨斯的线索继续往下查。” “既然知道了车牌，那就根据车辆运行轨迹找人，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另一队人，已经跟牛伟那边接上头，正从高速公路，以及主要交通路口进行排查，虽然是大海捞针，但还是要尽力一试。” 郝勇又看向了廖建设：“既然廖所同意了，你看我们大家伙的食宿，该怎么解决？” 蹲守，特别是这种没有期限的盲目蹲守，更像是在撞大运，时间上很难安排，又牵扯到了那么多人员，肯定需要当地警方的支持。 “吃的话在食堂，你们交餐费。住的话，去乡里宾馆，你们挤一挤，六个人开一间房应该就行了！” 郝勇苦笑着说：“廖所，办案经费虽然不多，但也不用这么节省，我们六个人开三间房。” “行，一会让厉元朗带你们去开房。”廖建设端起了茶杯：“你们打算呆多久？” 郝勇盘算着说：“2月10号是小年，17号是除夕，我们呆到20号，大年初三。” “初三好，初三是方志国的忌日，也是马丁的死期，如果小马哥真盯上了五星，应该会初三的时候动手。” 厉元朗仔细回忆，忽然间发现，自己这只小小的蝴蝶，已经把现在弄得面目全非，上辈子廖建设没来土岭乡当所长，而是在副所长的位置上退了下去，五星应该是善终了！ 这辈子，不只廖建设成了土岭乡的所长，五星也焕发了青春，还娶了黑妞当老婆，现在又被小马哥这帮毒贩盯上，还真是祸福相依。 但既然遇到这件事，厉元朗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些小兴奋，毕竟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厉元朗的手里也握着猎枪！ 第138章 小马哥 汉南省因为山地丘陵较多，再加上靠海，气候湿润温和，并不适合种植农作物，反而很适合种植水果。 南陵县在汉南省的最北边，跟汉中省接壤，因为土壤适合种植甘蔗，早年有台商在这里创办糖厂，后来形成产业链，南陵县的冰糖成为远近驰名的商标。 星星糖厂是一个规模较小的糖厂，纳税处在下游，盈利不高，但老板却过得非常滋润，盖了别墅，买了豪车，还在银行里有几百万的存款。 此时，在别墅的地下室里，马科瞪着手里的照片，重重的抽了一口雪茄，疤脸小心翼翼的站在旁边，连个大气也不敢喘。 “是这条狗，就是这条狗，我记得清楚！就是它，咬死了马丁！”马科的眼睛慢慢赤红，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疤脸低声说：“这条狗，被养在土岭乡派出所，他们的所长叫廖建设，曾经上过战场，也是方志国的战友。” “这帮该死的混蛋，总是这样的阴魂不散，我都已经不再贩毒了，他们还耽搁我发财！”马科重重的抽了口烟：“查一查廖建设有没有家人，最好是十六七的未成年，想办法拉他们下水，让他们成为瘾君子。” “是！”疤脸答应以后，立刻离开了地下室。 原本就安静的地下室，现在只剩下了马科粗重的呼吸声：“该死，该死！该死！！！” “我以为，已经忘了这份屈辱！！！” “但重新看到这条狗以后，我还是那么的愤怒！” 马科慢慢的脱去身上的衣服，在他的肩膀上有一个弹孔，如果再偏三寸，就会打中马科的心脏。 “耻辱啊！耻辱……” 愤怒让马科的大脑开始发热，隐藏在深处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那是七年前，马科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毒贩，从金三角那边买了三公斤的海洛英，经过滇缅入境，正想着运回天海发财，却没想到被警察盯上了！ 就是那条该死的黑背牧羊犬，对着后备箱不断地犬吠，没有了办法，马科只能踩动油门强行冲卡，然后带着一帮警察在公路上狂奔。 马丁就坐在副驾驶上，两个人跑到一个废弃的造船厂，眼看着没了路，马丁主动要求殿后，让马科先跑。 马科原本是想留下的，但方志国开枪了，两声枪响，其中一枪打在马科的肩膀上，也把马科的傲气打散，他直接撒开脚跑了！ 然后枪战开始了，马丁开枪打中了方志国，那条该死的缉毒犬，咬住马丁的脖子。 马科虽然在往前跑，但他时不时的回头，然后就看到，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景象。 马丁一只手抓住缉毒犬的狗头，另一只满是鲜血的手，不断地摇晃，示意马科快些跑，快些离开这个现场。 然后乌泱泱的警察围上来，马丁没了气息，那些海洛英都被查获，方志国成了烈士！！！ 回忆乍然而止，面色赤红的马科，发出一声仿佛夜枭般的怒吼，从沙发下面拿出了枪，对着墙上挂着的狗型靶，不断的扣动扳机。 枪声如同雨点般连成一串，木质的狗头被打的支离破碎。 原本只有烟草味道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味。马科的脸上全是病态潮红，他的双眼微眯，脸上露出神经质。 那个被吓破了胆，活在恐惧中的马科消失了。现在站着的，是能够制造摇头丸，销往四省二十七个市的毒品教父，小马哥！ 随意的把枪丢在地上，然后拿起了手机，拨动一个号码：“阿豹，在缅甸呆的还习惯吗？” “我这边有一单很有趣的生意，你打算接吗？” “砸掉一个乡镇派出所，把里面的人跟狗都抓了，然后拉到废弃的船厂里，我要处决了他们……” “钱不是问题，定金三千万，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七千万，凑足一个亿！” …… 年越来越近，天气也越来越冷。只是今年的天气很怪，还没下雪，只是干冷。 随着禁毒队的六名便衣加入土岭乡派出所以后，派出所的警力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就连火力都有了质的飞跃。 缉毒警是最危险的警种，也是火力配备最齐全的警种，六个人六把枪，再加上土岭乡派出所的防弹衣，他们面对一般的毒贩，绝对是碾压。 知道可能有人盯上五星后，廖建设展露出非同寻常的人脉，先从县局申请了两把枪，然后又申请十枚催泪瓦斯。 危险如芒在背，廖建设整个人却亢奋起来，每天早上喝下五毫升的活性物质，带着五星在院子里跑圈。等到晚上，再喝五毫升继续跑圈。 甚至在后院搞了个简易的训练场，训练五星钻火圈，爬铁丝网，经过一些恢复训练后，原本就神骏的五星，一下变得更加神骏。 厉元朗倒是没在做什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老天爷让自己重活了，肯定不是来给别人当垫脚石的。 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后，厉元朗的脑袋里，有了极为清晰的思维，发觉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哪怕只是一只小小的蝴蝶，只要用力的挥动翅膀，也能扇起一阵飓风。 甚至在心胸中，还升腾出一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豪气！ 郝勇站在厉元朗身边，原本只是漫不经心的看廖建设训练，当看到廖建设跑了两千米以后，居然还开始在地上做匍匐训练，拿着扫把当枪用，郝勇终于忍不住：“元朗，以前老廖也这样吗？” “以前不这样，最近有点反常。不过他的姿势很标准，不愧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厉元朗认真观察后，发现廖建设的身体机能，正在一点点的恢复。 看似杂乱无章的动作，但只要用心观察，就能看出来，那些全是实战技巧，毫不拖泥带水。甚至随着时间沉淀，廖建设的动作更精炼了！ “我记得廖建设跟方志国，都是尖刀班的侦察兵，自卫反击战打猴子的时候，他们俩深入敌后，还去抓过俘虏。” 厉元朗惊讶的眨了眨眼：“老廖年轻的时候，这么猛？” “那当然了，如果不是战斗英雄，转业的时候，也不可能分到这么好的工作。” 望着还在训练的廖建设，厉元朗忽然间发现，他对这个领导的过去，知晓的并不多。 第139章 新路通车 天越来越冷，本该三天凝固的混泥土，铺上稻草，又压上麻袋做了保温，也足足等了五天，才可以通车。 崔玮是懂宣传的，确认混凝土已经凝固，能够跑汽车后，专门定了条幅，然后邀请了张海滨书记，以及县委常委班子里的成员来土岭苗业视察。 修的虽然是通往上坡村的路，但因为土岭苗业在上坡村跟下坡村之间，做为修路总指挥，崔玮用权力小小的任性了一下，让道路拐了个弯，成了个S型，恰好土岭苗业就在S的中间，这条路能把土岭苗业承包的荒地看个大概。 在修路的过程中，不管是宁鹏，还是罗长生，全部都全力支持，下面的村民也没有人敢说什么，毕竟工作都掌握在两位村长的手里，说不让谁上工，就不让谁上工。 有了劳务派遣公司以后，不管是宁鹏，还是罗长生，在村子里的威望跟号召力，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绝对的说一不二，一言九鼎！！！ 因为临近年关，班子里的常委都各司其职，分身乏术，但张海滨欣然应允，安排好了调研时间。 楚秘书已经从气象局拿到未来十五天的天气变化，以及随后两个月的气象预估，可以确认，今年虽然会下雪，但下冻雨的几率非常低，所以土岭苗业成功的概率，也就变得非常高。 只要这条路能走得通，并且产生了经济价值，那么张海滨将成为用第一产业带动百姓致富，既完成了环保有任务，又完成脱贫攻坚的标杆人物。 帕萨特平稳的在新修的公路上行驶，坐在后座上的张海滨，忽然叹息一声：“以前小时候，总是觉得过年好。能穿上新衣服，能吃上好吃的。” “现在长大了，特别是走上领导岗位后，却越来越害怕过年了！” “因为一过年事就多，事一多，就容易出错！” 司机把嘴巴闭紧，恨不得自己能隐身。副驾驶上的楚秘书，不得不接话：“张书记，今年的年会非常好！我相信，在你的领导下，未来的年，也会越来越好。” “就你嘴巴甜，就会哄我这个老头子开心！”张海滨说着，忽然转移了话题：“张耀弄得那个公司，做好财产申报了吗？” 看到楚秘书点头，张海滨夸了一句：“小楚办事我放心！”然后话题一转：“从肉苁蓉里提取的物质，真有市场远景吗？” 这个话题，还真让楚秘书没法接，只能望着张海滨问：“张书记，你在担忧什么？” 张海滨沉吟了好一会，才把声音压低说：“张耀一直活在象牙塔里，心思单纯，搞不懂社会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怕他被人骗了，毕竟土岭苗业的成分很复杂，既有天海市的厉市长，又有天海市的铁市长，他们都是有背景的人。” “不管生产的产品有没有用，只要有人想要讨好他们，一通的乱买，营业额将会非常的可观！” “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了事，我没有背景，最适合背锅。” 这种送礼的方式由来已久，以前古时候，位高权重的人，会开上一间书画店，挂上几幅不知名画家的字画，然后有人投其所好，花高价把字画买了，送给位高权重的人。 后来进入新世纪，套路有些翻新，可以是茶叶，可以是老酒，也可以是传家宝，底层的逻辑不变，依然有人高价买，依然有人低调收，依然在默契中把事情做了。 张海滨怕这个保健品公司，会走这个路子，到时候自己就是浑身张嘴，也说不清。 明白了张海滨的担忧，楚秘书低声说：“领导，有些人务实，有些人务虚。铁玫跟厉元朗你都见过，你觉得他们是只想捞好处的务虚派，还是踏实肯干，志向远大的务实派？” 张海滨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的异彩：“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浅显的道理。” 如果铁玫跟厉元朗只想捞好处，也就没必要在土岭乡搞这么大的动静。直接偷偷摸摸的躺赚就行，何必劳心劳力，承担风险的折腾。 正所谓投资就是投人，只要人靠谱了，项目就靠谱，项目靠谱了，自然也就没什么风险。 “张书记每天考虑的，都是整个县的大事，也就我喜欢瞎捉摸这些小事。所以您是智者，千虑难免一失。我是愚者瞎琢磨，偶尔才有一得！” 张海滨笑的很畅快，原本疾驶的帕萨特，速度缓缓的慢了下来，崔玮早就等在一边，见车停稳之后，连忙让人敲锣打鼓，甚至还把条幅打了起来。 车门缓缓的打开，张海滨笑容满面的走了出来，望着新修的公路，还有已经成了规模的果林，不由称赞：“小崔乡长，真不愧是高材生，你可是给了我惊喜。” “不敢当，惊喜谈不上，还是张书记的底子打得好。土岭苗业的理念很先进，只要一开春，就能看到成果。” “我也就是查遗补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为土岭苗业的腾飞，为土岭乡的崛起，做好前期的铺垫。” 这番话说的还真有水平，既赞扬了张书记的路线，又明确了自己的位置。既不贪功冒进，又会锦上添花，这样的乡长还真让人喜欢。 “小崔乡长真是谦虚了，我相信土岭乡在你的领导下，一定能欣欣向荣。一定能够带土岭乡的百姓们脱贫致富……” 一直拍摄外景的记者，这时候才赶了过来，立刻给张海滨跟崔玮一个特写，今天晚上的新闻素材有了。 今天晚上的电视里，应该能看到： 在上坡村跟下坡村，村民的掌声中，张海滨对土岭苗业进行的调研，并且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肯定了土岭苗业的发展，表扬崔玮这段时间的工作，尤其重点表扬她一心为民，真抓巧干，在不动用政府资金，仅仅依靠社会力量，便完成了村村通道路的翻修…… 崔玮也会在热泪盈眶中，向张海滨书记，以及全乡的人民做出承诺，一定要带着大家脱贫致富，走向美好的生活。 一定会让土岭乡，成为美好乡村，让每个人都吃得饱，穿得暖，盖上砖瓦房，生病不愁医药费…… 第140章 廖凯 离年关越来越近，有些学校开始了期末考试，为即将到来的寒假做准备。 罗宁县三中的后门有一家名叫快乐的网吧，现在正是上学的时间，却有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的孩子，从后门的墙上跳下来，抱着书包冲进了网吧。 “老板，给我开台机器！”廖凯说着，把十块钱拍在桌子上，然后找了台电脑坐下去。 肥嘟嘟的老板，把钱放进了吧台里：“小子，办卡一块五一小时，不办卡两块，你没会员卡，只有五小时。” “行！”廖凯的打开了电脑，登录了传奇，操纵着一个穿着绿色铠甲的小战士，拿着井中月，跑进了蜈蚣洞里开始砍钳虫！ 吼哈！吼吼哈…… 战士的攻杀、刺杀、烈火声交替响起，廖凯很快便沉迷在传奇游戏的世界里，他的双眼只能看到显示器里的游戏世界，整个人跟外界彻底断链了！ 疤脸穿着黑色的皮衣，长长的下摆到脚踝，脑袋上的头发剃光，加上那一道从眉间到嘴角的疤痕，还真有种混社会，当老大的狠利。 疤脸的身边，跟着天海市较为知名的混混，柴哥，柴哥拽过来了网吧老板，介绍说：“这是我的老大，疤哥，今天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最好实话实说。” 房钢立刻点头哈腰，陪着笑脸问：“疤哥，有什么你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并且言无不尽。”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老子不喜欢这样的人！”疤脸咬牙切齿，伸手拍了拍房钢的脸，见他表情严肃以后，才继续问：“常来你这边上网的，是不是有个姓廖，叫廖凯的小家伙？” “有的，有的。他就在那边砍传奇，要不要我把他喊过来？”房钢的大脑里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同时心底有了决定，打算对廖凯敬而远之。 “不用惊动那个小家伙，我看你这里有奶茶，恰好我这里有一些特殊的奶茶粉，不如你帮我一个忙，每天给这个小子送一杯奶茶！”疤脸说着，从兜里拿出个塑料袋，里面有很多独立的纸包。 只是看了一眼，房钢就猜到这些东西是什么，面色一变：“哥，那小子还是个孩子，如果他得罪了你，我可以帮着你打断他的腿……” 疤脸伸出了手，拍着房钢的脸：“我知道他是个孩子，也知道你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初一，一个是三年级！” 疤脸的声音转冷：“难道，你要为了别人家的孩子，害死自己家的两个孩子？” 被人这样威胁，房钢的面色一变，他虽然在天海市没混出头，但大小也是个人物，何曾被人这样威胁过？ 柴哥抓着房钢的头发，把他往下按，同时让房钢的脑袋歪斜成四十五度：“房子，别犯浑！疤哥的老大是小马哥，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别特码犯浑，或者自作聪明。要不然，我就让你全家齐齐整整的下地狱！”疤脸说的斩钉截铁，脸上的疤痕如蜈蚣般扭曲，一看就不是开玩笑。 房钢年轻的时候，也混过社会，打过架，砍过人，终究因为性格原因，没能混出头。也想跟江湖人一样讲义气，但在冷冰冰的现实面前，房钢忽然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的义气。 “行！疤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现在就给那小子下药！”房钢接过了塑料袋，拿出一个药包问：“一次一包是不是太少了？两包可以吗？” “不要自作聪明，我怎么说，你怎么做！”疤脸说着，对着房钢的肚子，重重的打了一拳，看着房钢身躯佝偻，五官扭曲，疤脸就感觉特别的舒畅。 “人活一辈子，就要找到自己的位置，不要总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那样你自己受委屈，别人也尴尬！” 在疤脸的敦敦教诲里，房钢点头哈腰，哪怕五官都扭曲了，但却依然陪着笑脸。 不大的功夫，一杯加了料的珍珠奶茶摆在了廖凯的面前，确认是老板免费送的，廖凯喜滋滋的喝了，然后整个人就莫名的亢奋，彻底的陷入了游戏的世界。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特别还是被有心人盯上以后，也就是一周，曾经阳光开朗的少年，现在顶着两个黑眼圈，成了面黄肌瘦，哈气连天的网瘾少年。 甚至被父亲拽出网吧后，廖凯还不断的在地上撒泼打滚，就要去上网，就要喝网吧里的奶茶。眼泪鼻涕一起流，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让廖建军有了极为不好的猜测。 廖建军是廖建设的哥哥，也是罗宁县中医院的医生，在他漫长的行医生涯中，积累了足够的经验，看到廖凯这个表现，便有了一种极为不详，但却又不愿意相信，更加难以接受的猜测！ 把廖凯锁在了家里，又取了他一些尿液，廖建军回到医院，开始了较为繁琐的实验，当三种截然不同的实验过程，都呈现出同一个实验结果后，廖建军就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然后天旋地转，摔在了地上。 居然是最坏的结果！！！ 廖建军的脑袋里闪过万千的念头，最终只剩下一个主意，既然已经一错，那就不能再错，哪怕儿子已经沾染上了恶习，为了他更美好的未来，必须要强加干预。 下定决心的廖建军，回到了家里，正准备拯救自己儿子的时候，却发现家里的窗户被砸破了，两条被单栓成了绳索，从二楼的阳台垂到了地上，廖凯消失了！！！ 一种极度的无力感蔓延全身，廖建军的情绪非常复杂，既有哀其不幸，又有怒其不争！好好的，活泼上进的儿子，怎么就堕落成了这样！ 怎么办？怎么办！！！ 依靠自己的力量，肯定没法子从茫茫人海里，把廖凯找出来。但又不敢跟公安局的联系，生怕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给廖凯定了罪。 现在信得过的自己人，也就剩下了一个，廖建军拿出了手机，打给了廖建设：“弟啊！我是你哥！” “我发现咱们家的小凯吸毒，正准备给他戒毒，他却消失了！！！” “建设，你说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摊上他真个孽种，我该怎么办啊！” 马上就要退休的廖建军，抱着手机哭了个稀里哗啦，委屈的就好像个孩子！！！ 第141章 快乐网吧 天越来越冷了，明天就是小年。天空有些黑沉，北风嗖嗖的刮着，干冷的空气中夹杂着些许水汽，看样子今天会下2007年的第一场雪！ 经过大半个月的训练，原本面色冷白，时不时还咳嗽的廖建设，现在头发黑了，脸颊上的肉也多了，把皱纹撑的消失了大半。 原本有些踉跄的脚步，变得非常迅捷。疾跑，匍匐，冲刺，甚至还可以翻跟斗，根本就不像是个即将退休的老头。 一般人老，都是先老腿，随着身体机能的退化，脚抬不高，腿迈不远，身上开始充斥老人味。 廖建设现在不像个老人，更像是四十来岁的壮年，给人一种厚实的安全感，仿佛在他的面前，哪怕是天大的难事，也能变成无关紧要的小事。 厉元朗看着廖建设的变化，对肉苁蓉提取的活性物质，有了更为直观的了解，这么逆天的东西，上辈子为什么没看到？如果真有返老还童的神药，那么这个世界存在的法则，可就要被彻底颠覆了！ 手机铃声急促的响起，廖建设接了电话，面色一变再变，原本还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点点的充满血丝，拳头重重的砸在办公桌上，整个人都在暴怒的边缘。 “老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厉元朗连忙劝慰：“别生气，别着急，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遇到了什么难题，你说，我帮你想办法。” “我侄子失踪了，他好像吸毒！”廖建设气的胸膛一起一伏：“他才上高二，还没满十八岁！究竟是哪个天杀的，居然拉他下水。” 厉元朗也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如此年轻的孩子，染上了这样的恶习，一辈子大概率是被毁了！ 拿起了车钥匙，厉元朗牵起五星：“老廖，我总感觉这件事不简单，不一定是孩子犯了错，大概率是冲你来的。” “咱们先找孩子，然后再从长计议！只要孩子不是主动堕落，那就还有的救。” 已经乱了方寸的廖建设，仿佛又找回主心骨：“对，对！我们先去找孩子。”拉开了保险箱，廖建设从里面拿出了枪，丢给厉元朗一把后说：“防弹衣也穿上，如果发觉到危险，可以先开枪。” 毒贩是目前所有犯罪分子中，最危险的存在，他们脑袋别再裤腰带上，干的就是杀头的买卖，所以遇到警察时，不会投降，还会剧烈抵抗。 两个人牵着一条狗下了楼，郝勇奇怪的问：“干什么去？” 因为还没有确凿的消息，所以没法把事情说出来，有可能会扰乱郝勇的布控计划，于是廖建设说：“家里的侄子逃学了，我跟着元朗去找一找。” 郝勇也没多想：“你把五星牵走了，我还怎么诱敌？” 厉元朗倒是有主意，指着院墙边的铁笼说：“找根链子，把黑妞拴起来。” 黑妞的肚子大了，毛茸茸的一团，看起来个头不比五星小。反正都是大型犬，猛然一看也差不多。 郝勇也没说什么，已经等了大半个月，一直平安无事，他也放松了警惕，觉得这条线钓不上来大鱼。便也没以前那么上心，只要有条狗就行，至于像不像五星，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 学校放假了，本该是网吧生意兴隆的好时机，但今天快乐网吧却关了。 房钢缩着脑袋，不断的揉搓着双手，明明屋子里开着空调，但他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感觉冷。 砰砰砰！网吧的卷闸门被人大力砸响，原本就心绪不宁的房钢被吓的直接跳了起来。 “谁，谁？”站在二楼往下看，就看到身形佝偻，衣衫不整的廖凯，这小伙子五官扭曲着，满脑袋的汗，眼泪鼻涕连同口水不断的往下滴，狼狈的不像个人，更像是个鬼。 “给我，给我……奶茶！我……”廖凯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剩下了生理上的渴望，得不到满足，便开始用痛苦宣泄。 不人不鬼的廖凯，用脑袋开始撞卷闸门。 轰轰轰！随着不断的撞击，原本还平展的卷闸门，居然被廖凯撞出了个坑，原本就癫狂的廖凯在不断宣泄的疼痛中，变得更加癫狂。 “别敲了！别砸了！我的小祖宗！”望着动静越闹越大，已经有人往这里看，房钢终于慌了，快步的跑下楼，打开了侧门，把廖凯拉进了网吧！ 廖凯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伸手在吧台上摸索，嘴里嘀咕：“我要奶茶，我要喝奶茶……” 双手颤抖着拿起一杯，也不插管，直接用牙齿咬开了就喝，褐黄色的液体进入了嘴巴，却没有预想中的振奋。 廖凯把奶茶砸在了地上，怒吼着：“我要喝奶茶！！！” 望着疯癫的廖凯，房钢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忍，但也没了法子，只能打开了钱箱，从最底层拿出那个塑料袋，找了个纸包递给廖凯。 有些东西不用交，有些人只要情景到了，便能无师自通。 廖凯打开纸包，望着里面的药粉，想要伸舌头舔，却发觉自己的舌头太短，于是把食指塞进嘴巴里，裹满唾液后粘上纸包里的粉末，然后再放进嘴巴里，不断的用舌头舔舐！ 就是这个味！！！ 廖凯感觉自己空虚的灵魂得到莫大的满足，整个人虚脱的躺在地上，如果忽略掉他脸上的笑，狼狈又破损的身躯，好像个破布娃娃，又像被家人抛弃的流浪汉。 望着廖凯堕落的摸样，房钢无奈的叹息一声：“作孽啊！” 虽然不知道那帮人要做什么，但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廖凯完蛋了！这个还没满十八岁的少年，这辈子都完蛋了！ 就在房钢思索着，要不要把廖凯推出去，忽然就感觉一团黑影冲了过来，然后就感觉手臂一疼，天旋地转。 啪嗒！！！ 腰酸背疼的房钢，看到了网吧的天花板，还看到了一个黑黝黝，又毛茸茸的脑袋，白森森的牙齿不断划过下巴跟喉管。 房钢不敢乱动，生怕触怒这条德牧，但手臂上却传来钻心的疼，房钢的脑袋里就剩下了一个念头：完了！遇到了疯狗，不会得狂犬病吧？ 第142章 房钢 “别动，把手举起来！”厉元朗用枪指着房钢，廖建设看了廖凯一眼，然拎着枪后冲进了屋子里。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找了一遍，确认没有敌人，廖建设才回到了吧台前。 厉元朗已经用手铐把房钢铐起来，然后戴上手套，拿起塑料袋，还剩下三个纸包，五星都不用嗅，便发出了一阵阵的犬吠。 “这是什么毒品？”廖建设虽然很克制，但声音中依然带着，难以抑制的火气。 “K……，K粉！应该是K粉！” “哪弄的？” “疤哥给的，让我混进奶茶里，专门给廖凯……”房钢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开始辩驳：“我是无辜的，我是个好人，我也是被逼的……” 厉元朗觉察到重要线索，连忙问：“疤哥？是小马哥的马仔，疤脸吗？” “对，对！就是他！”房钢生怕解释晚了，说不清楚这件事：“前些日子，柴哥把疤脸带到了我这里。疤脸让我给出廖凯下药，我不同意，他就要杀我全家。” “警官，我都是被逼的，我是无辜的。” “我虽然混过社会，但早就金盆洗手了！现在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我输不起，也不敢赌！” 房钢哭了，眼泪跟鼻涕混在一起，流过嘴唇边，充满了悔恨。 年轻的时候不喜欢学习，逃课出来跟一帮同样年轻的人，喝酒打架，惹是生非。 凭借着一股子狠劲，在所谓的道上也算站稳了脚跟，跟着柴哥四处浪荡，每天醉生梦死，好勇斗狠，日子虽然过得跌宕起伏，但却没存下什么钱。 后来年龄越来越大，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又发现力气有些跟不上。再加上比他年轻的人越来越狠，房钢便退出了江湖，娶妻生子，开了一家网吧！ 日子虽然不能说大富大贵，但偶尔也有些小幸福。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好，但现在自己却把一切都给毁了！ 情况是这么个情况，却跟猜测的有些出入，厉元朗记得清楚，小马哥曾经贩卖海洛英，后来自己开始造摇头丸，现在查到了却是K粉，难道小马哥的业务又拓展了？ 专业的事情，还要交给专业的人，厉元朗把电话打给了郝勇：“勇哥，快乐网吧发现了K粉，嫌疑人说疤脸给的货，小马哥有造K粉的能力吗？” “保持好现场，我带着兄弟这就去支援你。” “听说小马哥跟沿海的毒枭，搭上了线，双方有没有交换技术我不清楚，但可以确认，他们应该是以货易货了！” “因为，最近在天海市，跟罗宁县的娱乐场所里，发现了新型毒品K粉……” 挂上了电话，厉元朗又看向了地上的廖凯：“他怎么办？” 廖建设有些痛苦的眨动眼睛：“送进去戒毒，好在吸食的时间短，应该能戒掉……” “不行，我反对！如果把阿凯送进戒毒所，那他这辈子可就完了！”薛建军跑了进来，手掌颤抖的拍了拍薛凯，见孩子还有口气，便放下了心。 “戒毒所里都是吸毒的人，社会成分复杂，让阿凯跟他们在一起，我不放心，怕他继续学坏！” 廖建军的担忧实属正常，廖建设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没有反驳的立场。薛凯之所以会遭受这个劫难，大概率是跟自己有关。 这个时候，不管廖建设说什么，都是错的！毕竟如果廖凯不是廖建设的侄子，就不会被疤脸盯上，就喝不到加了K粉的奶茶。 厉元朗看出了廖建设的为难，便帮着开口问：“不送去戒毒，难道就把他放在社会上，放任他继续吸毒，继续违法？” “他还只是个孩子，虽然误入歧途，但只要矫正得当，必然还会有美好的未来。” 廖建军却摆着手：“不！不！我是医生，我的孩子是什么样，我比你清楚。” “把他关在家里，我帮他戒毒，最起码我不会害他！” “把他送进了戒毒所，谁能保证戒毒的人里面没有坏人，不会害他？” “在网吧里上个网，都有人给他喝加了料的奶茶，去了戒毒所，真怕我儿子，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虽然这番话里，都是对廖凯安危的担忧，但仔细听，就能听出来，也有对廖建设的指责。有了这个当所长的亲戚，一点好处没捞到，反而被坑的这样狠，现在廖建军还能保持住平静，已经是极大地克制与隐忍。 脚步声响起，郝勇带着人冲了进来，看到这个局面后，刚想要下令，却被厉元朗拉到一边，把这边的情况简单介绍。 原本还满脸欣喜的郝勇，表情不由得沉重了起来！ 有个词叫兔死狐悲，现在廖建设遇到的事情，太能让郝勇共情了！当上缉毒警，就等于向毒贩宣战，一般情况下，像郝勇这样的家人，都被保护了起来，只要郝勇不主动去接触，毒贩很难报复到他的家人。 但现在毒贩却盯上了廖建设，并且报复了他的侄子。这种行事的风格，很像小马哥的手笔。一个天真又无辜的孩子，就这样被断送了前程！ “要不先把人送到中医院，录了口供以后，再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郝勇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知晓了廖建军就在中医院工作。 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只要想进行照顾，有的是法子。 廖建设听懂了这里面的潜台词，握着郝勇的手说：“谢谢，真的是太感谢了！” 房钢被押上了车，还想着戴罪立功：“你们去抓柴哥，他肯定知道疤脸的下落，只要把这两个人都抓了，就能证明我是无辜的。” “你无辜！干尽伤天害理的事情，居然还敢说自己无辜，你可真不是一般的无耻，而是特别的无耻！”厉元朗说着敲了敲房钢的脑袋，把他拽上了面包车。 黑沉沉的天空开始泛红，随着北风不断的呼啸，一朵朵银白色的雪花缓缓的飘落，落在挡风玻璃上，变成了一颗晶莹的水珠。 2007年的第一场雪终于开始飘落，洁白的雪花尽可能的去埋葬，它所能理解的黑暗与罪恶…… 第143章 小年 2007年2月10日，十七点零三分，南陵县星星糖厂的大仓库里，一群人围坐在一口大锅旁，大锅里烧着开水，白雾升腾，一个个如同元宝般的水饺在水里浮沉。 马科拿着勺子，仿佛大厨般，非常热情的帮着大家伙盛水饺：“今天是小年，我们这边的习俗就是吃饺子，放炮仗！” “所以在这一天，动静闹的再大也没事，别人都会以为是在放炮仗。” 几个明显是缅甸长相的人，默默地接过了碗，他们不擅长用筷子，而是习惯了用手。伸手抓了几次，却因为饺子太烫，没法子拿起来。 一个面容黝黑，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浑身充满肌肉的阿豹，用不太熟练的汉语问：“几点动手？” “今晚八点，那时候全市都会放炮，恰好能掩盖住枪声。”马科很兴奋，猜到了阿豹下面的问题：“你们得手以后，把人带到废弃的船厂，那边我给你们安排的有渔船，你们坐渔船回到缅甸。” “剩下七千万的报酬，可以给你们玉石，黄金，美元，或者毒品。只要你们事情办成了，我会满足你们一切要求。” 阿豹笑了笑，望着马科的眼睛：“颂钵将军说要军火，要枪，要手雷，如果可以的话，还要火炮。” “颂钵将军？缅甸最近刚崛起的将军，是你的老大？”马科呆了两秒，原本只想画个大饼，用首付换阿豹的命，却没想到阿豹的后面站着的还有人。 看来这笔账是赖不掉了，好在七千万对马科来说，并不算是大钱，还是能负担的。 “行，我给你们准备军火，只要你把事情办成了，一周内，颂钵将军，就会收到价值七千万的军火。” 阿豹点了点头：“我们没把握全抓活的，如果有人提前死了，你不能赖账！” “人可以死，但那条狗，你必须要给我抓活的！”马科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我要活剐了那条狗！” 条件已经谈妥，阿豹开始询问细节：“枪准备了吗？知道敌人有多少个？又有怎样的火力配置？” “放心，先吃饺子，情况我已经帮你们摸了个清楚，到时候你只要这样，这样……” 阿豹见马科说的头头是道，但也信了他给的情报，然后捏起一个饺子，放在了嘴中。 咬破温热的面皮，尝到了里面的馅料，鲜香Q弹的虾仁，让阿豹非常的满意，对着马科挑起了大拇指。 “好吃你就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马科笑的非常阴鸷，双眼里寒冰闪烁。 有些债不能等到过年，必须要在年前就给讨了！！！ 反正离忌日没多少天了，早一天动手，早一天让马老二安息，不能让那群人，跟那条狗逍遥太久。 …… 雪越下越大，不只染白了房檐，铺白了大地，就连绿色的树梢，都变成了白色。 与此同时，土岭乡派出所里，老方头也煮了一大锅的饺子，拎着勺子对着食堂外面喊：“开饭了！” 今天值班的是方耀祖跟张峰，加上四个联防队员，一共是六个人。再算上禁毒队的便衣，原本也是六个人，但被郝勇带走两个去办案，现在还剩下三个。 九个人一条狗，围在桌子边，望着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饺子，看着外面已经开始飘落的雪花，大家伙在寒冷中，感受到一股年味。 老方头只要不喝酒，情绪不低落的时候，绝对是个好老头，他既是看大门的门房，又是派出所里的厨师，还是消息灵通的情报员。 现在所里指导员跟所长都不在，禁毒队的大队长也不在，做为年龄最大的老方头，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开口说：“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我来说两句。” “不管是禁毒队的兄弟，还是所里的同志，大家既然能坐在一张桌上吃饭，那就是缘分。” “大道理我不懂，也不会讲那些文绉绉的词，我就一句话，大家伙吃饱喝好，也提前祝大家伙新年快乐！” 值班的时候不能喝酒，但却可以喝饮料，一大桶百事可乐倒进了十个杯子里，大家伙举起了杯，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笑容。 就连原本有些拘谨的黑妞，都发出汪汪的叫声。 狗狗的嗅觉，比人类的更灵敏，它已经嗅到了饺子的香甜，怀了崽的黑妞，需要不断的补充营养，所以它也更容易饥饿。 不等大家开动，它先把脸埋进了狗盆里。稀里哗啦的吧唧嘴，吃的非常香甜。 随着时间逐渐来到了晚上八点，也到了家家户户开饭的时间，有些人家放起了炮仗，还有些人家点燃了烟花。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嗵嗵嗵…… 烟花冲天而起，绚丽的色泽照亮夜空。炮竹声阵阵，光芒不断地闪烁，好似一道道正在驱散黑暗的闪电。 年味越来越浓了，食堂里本就升腾的雾气，变得更加闷热，大家伙开始笑呵呵的吃饺子。 为了烘托气氛，老方头还把收音机打开，里面传出华仔的声音：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礼多人不怪…… 老方头笑盈盈的坐在凳子上，趁着没人注意他，偷摸摸从怀里拿出锡铁酒壶，用衣衫遮掩住，立刻喝上一小口。 小酒壶非常的精致，只有巴掌大小，银亮扁平，恰好能放进口袋。 老方头的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差，随着天越来越冷，他开始习惯喝温酒，就是把酒装进锡铁酒壶里，然后把酒壶放在靠近心脏的内衣口袋中，用体温把酒温热。 时不时的小小的喝上一口，这种从嘴巴暖到胃感觉，真的是美滋滋！ 梆梆梆！派出所已经被锁上的铁门，忽然间被人用力的敲响，老方头连忙喊：“来了，来了！别敲了！” 老方头站起来，正要往外走的时候，黑妞忽然抬起了头，原本耷拉的两个耳朵，一下都竖了起来，对着门外不断吼叫：汪汪，汪汪…… “别叫了，一会再给你煮饺子！”老方头拍了拍黑妞的脑袋，然后走进了院子里，此时整个院子被白雪覆盖，穿着黑色衣服的老方头，踩在白色的积雪上，孤零零的好像一颗饱经风霜，但却依然挺拔的老松。 第144章 枪火 如果俯瞰整个土岭乡，就会看到雪花把整个区域染白，在万家灯火的闪烁下，随着烟花炮竹不断轰鸣，瑞雪丰年中又透着歌舞升平。 派出所门口停着辆白色的面包车，六个身高腿长的男人，站在派出所的铁门前，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正拿着锤子不断的敲铁门上的大锁。 最中间的男人身型最高，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但眼神却如寒冰般冰冷。左手撩起衣襟，右手藏在衣襟的下面。 老方头虽然年纪大了，但眼不花，耳朵也不聋，看到有人砸门锁，立刻大喊一声：“干嘛呢！” 咔吧！随着锤子狠狠地一砸，门锁开了！ 阿豹也动手了，他的右手拉出腰间的大黑猩，对着老方头扣动扳机。 砰！枪声响起，焰火闪烁，呼啸的子弹打在老方头的胸膛上，打的他一个趔趄，直接躺在了地上。 虽然炮竹声不断，但方耀祖当过兵，枪声跟鞭炮声还是有所不同的。 鞭炮声更刺耳，也更清脆，而且连成一串，显得杂乱无章。枪声却声音尖利，而且沉闷短促！ 这绝对是枪声！ 方耀祖往外看去，就看到老方头躺在雪地里，生死不知。还有一帮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拎着枪正往所里冲。 “敌袭！”方耀祖发出一声断喝，身躯测滚冲到开关旁，直接把食堂里的灯关上。 劣势有所改变，这下成了敌明我暗！ 三个缉毒警立刻趴在地上，从腰间拿出了枪，对着门外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子弹呼啸，两个杀手被打中了腿，哀嚎着趴在了地上。 阿豹立刻往旁边翻滚，然后开始还击，枪声连成一串，子弹打碎了玻璃，打在墙壁上，擦出一片的火花。 张峰趴在地上，用力的掐了自己一把，发觉非常的痛，不是在做梦，满是不可思议的低喃：“他们怎么敢的！这可是在国内，居然持枪冲击派出所！” 方耀祖摸着黑，从案板上拿起一把菜刀：“大家伙不要慌，等的越久，我们的胜算越大。张峰，打电话求援。” 张峰立刻拿出了手机，立刻开始拨号，结果却发现听筒里全是忙音，原本满格的信号，现在居然全没了！ “手机没信号，电话还通不通？”张峰说着，匍匐前进到墙边，拿起了红色的电话机，结果听筒里没有任何的声音，电话也不通。 “对方这是有备而来，开了手机信号屏蔽器，又切断了我们的电话线，大家伙小心！”张峰的话刚说完，就感觉有个东西被丢了进来。 “小心，手雷！”张峰说着，就扑向了那东西，然后就感觉烟雾升腾，鼻子、眼睛、嘴巴，甚至身上的皮肤都开始刺挠，胸口也开始不断的升温…… 居然是催泪弹！ 张峰往旁边翻滚，同时飞起一脚，把催泪弹踢了出去。 全副武装的犯罪分子，又有如此缜密的计划，如果大家伙还缩在食堂里，恐怕全都会光荣牺牲。 “小苗，我把防弹衣脱下来给你，你往外顶一顶！咱们如果一直被动，真有可能全都光荣！”方耀祖说着，便把身上的防弹衣脱下来，丢给了缉毒队的副队长苗胜。 苗胜也没跟方耀祖客气，防弹衣往脑袋上一套，往外匍匐后，开始跪姿射击。苗胜的身上本身就穿着防弹衣，现在脖子跟脑袋上又套了件防弹衣，借助衣服的缝隙瞄准射击，苗胜好像是座临时碉堡。 另外两个便衣，缩在苗胜的身后，一左一右进行点射。原本被压着打的局面，一点点的扳了过来。 真实的枪战，不像是电影那般，不存在一枪带走一个敌人。相互射击，枪枪毙命，不管是哪一方，都会非常的紧张，动作难免变形，有时候打空一个弹夹，也没法击杀一个敌人。 现在就进入战略相持，阿豹无奈发现，对方的火力跟情报相同，但战斗力跟战斗意志却有着超乎寻常的强大。 不是说基层派出所的警察，全是战斗力为五的渣吗？ 怎么今天遇到的这帮人，居然这么厉害？ 拖得越久，成功的几率越低，看样子要用秘密武器了！ 阿豹用缅甸语喊：“往后退，我要用震撼弹。” 前压的枪手匍匐着往后退，他们都是缅甸的乱军，这些年没少打仗，早就形成了足够的默契。 两个闪着火焰的东西，被丢了过去，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然后发出剧烈的唔鸣。 仿佛能把人灵魂震出躯壳的气浪，在空气中不断地蔓延，原本还跪在地上射击的苗胜，好似个布娃娃般，被拍在了墙上。 厨房里的一切都变了，仿佛有一双大手，肆意揉搓，里面的人跟物品仿佛都经历了一场风暴。 就连早就躲到最深处的黑妞，都病怏怏的躺在地上，舌头歪斜的伸出嘴巴，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换麻醉弹，补枪！”阿豹说着，拿出了另一把枪，对着晕厥的人扣动了扳机。 噗噗噗！！！ 枪声响成一串，所有的人都被补了一枪，然后他们开始给警察们上手铐，好似运货物搬到了车上。 黑妞也被找到，拴上了腿，又绑上了嘴，也被丢进了车里。 原本就拆掉后座的面包车，一下被塞满了人，用力的把车门关上后，阿豹便指挥着倒车。 两个受伤的马仔，对着阿豹问：“废弃的船厂里有医生吗？” 阿豹看了看两人受伤的腿：“医生没有，但我会战地包扎，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帮你们处理伤口！” 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招惹的又是执法机关，阿豹可不敢久留。 见所有人都上了车，便立刻转动方向盘，晃悠悠的走了！ 大雪还在不停下，仿佛要遮掩住世间一切的罪恶。忽然一阵阵低哑的咳嗽声响起，仰躺在地上，已经盖了一层薄雪的老方头，有些痛苦的翻了个身，侧躺在地上，从怀里拿出锡铁酒壶。 望着上面已经变形的弹头，老方头又咳嗽了两声，吐出了一口带血的浓痰，然后从兜里拿出手机，哆哆嗦嗦的拨号，接通后便哭嚎：“元朗，出事了！有一群雇佣兵，冲击了派出所，把方耀祖他们，全都抓走了！” 第145章 仿制AK 从罗宁县中医院赶回土岭乡派出所，厉元朗一共用了四十三分钟，望着一片狼藉的派出所，厉元朗满是错愕的眨了眨眼。 看着地上已经融进雪里，并且冻成冰的血块，嗅着空气中还没有完全散去的硝烟味，厉元朗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 老方头裹着军绿色的大衣，抱着一杯热水，哽咽的说：“那帮人像是境外的雇佣兵，火力配备的很强，有催泪弹，也有震撼弹……” “其中有个人的腿上，还挂着几颗手雷弹。” “对方伤了两个，他们说要去什么废弃的船厂……” 就在老方头的絮叨中，五星从楼下跑到了楼上，又从院子里冲进了厨房，转了好几圈后，对着老方头不停的叫嚷：汪汪汪…… 廖建设看出五星的意思，帮着问：“黑妞呢？” “被抓走，这帮人用了震撼弹，又打了麻醉枪，把人跟狗都绑走了！” 厉元朗的眉头皱起：“不是说，初三才是马老二的忌日吗？小马哥怎么今天就动手了？” 在一般的思维模式中，肯定要选择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再用活人祭！！！ 今天只是小年，离初三还有十天，现在动手还真是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廖建设稍加思索，便猜到了原因：“小马哥成了大毒枭，钱多了，性格古怪，人也变得任性了！” “之所以选择现在动手，是因为他不想让我们多活一年！！！” 华夏很多人过生日，多是采用农历，因为牵扯到了属相，所以只要春节到了，属相换了，人就等于大了一岁，也就多活了一年。 小马哥成了大佬后，不只脾气渐长，性格也变得偏执激进，人手到位后，选择年前动手，就是不想让大家伙安稳的过年。 老方头终于把气喘匀，有些难以置信的说：“这也不对啊！” “小马哥有这么大的生意，他现在搞出这样的事情，肯定会被当成恐怖分子，只要国家盯上了他，这不是在找死吗？” 厉元朗代入小马哥的心境，然后说：“一个制毒贩毒的法外狂徒，早就不把法律放在眼中。现在又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大概率会离开国内，到国外成为恐怖分子。” 廖建设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我知道废旧船厂在哪里，现在就去救人。” 厉元朗不假思索，拿起车钥匙说：“我跟你一起。” 廖建设推开后院里的物证室，走到最大的保险柜前面，开始转动密码锁。 随着柜门缓缓的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厉元朗不由得吸了口冷气。 “这是什么！！！”厚实的保险柜里摆着好几把长枪，还有一些弹夹跟子弹，粗略估算怕是不少于三千发。 “前些日子人武部清仓库时，发现以前封存的枪支弹药，暂时交给咱们所里保管，原本还想着年后移交给局里，现在只能先征用了！”廖建设说着，从里面拿起一把泛着金属光泽的仿制AK冲锋枪，枪上面还折叠着一把三棱军刺。 廖建设的双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双手温柔的抚摸枪身，就好像是在握一位久违的老朋友。 厉元朗拿起了另一把，熟练的拆开了枪支，看到里面的枪油，又看了看完好的膛线，不由得咋舌：“这东西能用吗？” “一般弹药的保质期是三十年，枪械只要没坏，就可以用。这几支枪保存的非常好，弹药也可以正常击发！” 廖建设说着，眼中全是冷厉，拿起一个弹夹开始往里面压弹：“元朗，这件事其实跟你无关，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厉元朗也拿起了个弹夹，往里面压子弹：“老廖，看不起人是不是？你当过兵，我也当过兵，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咱们的心里都清楚。” “现在都被人打上了门，这不光是警察的荣誉，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如果就这样任由这帮犯罪分子跑了，咱们得脸都丢光了，我也会后悔一辈子。” 汪汪汪！汪汪…… 一直趴在地上的五星，也张开发出一阵阵的鸣叫，它那双眼睛里，闪烁着萤石般的光芒。 廖建设有些小感动，伸手撸了撸五星的狗头，又伸手拍了拍厉元朗的肩头：“好小子，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既然决定去阻击敌人，那么我宣布，我们两人一狗战斗小组，正式成立。” 厉元朗就感觉有热血在胸膛间激荡，一种无法抑制的豪情，从心脏用出四肢百骸，浑身上下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 “等等！”老方头踉跄的走了进来：“还有我，是三人一狗战斗小组！” “既然这帮缅甸猴子，没能一枪打死我，那我就要把他们打死！”老方头说着，也从保险柜里拿出支枪。 气氛都烘托到了这里，廖建设自然不会再说什么，翻出三件防弹衣，让大家伙穿上，然后又去所长室里打开了行李箱。 箱子里装着三样东西，一套虽然有些年头，但却依然绿莹莹的军装，一件黑色的警犬防弹背心，还有半瓶肉苁蓉里提取的活性物质。 这是方志国退伍时，带回来的军装，廖建设把衣服脱了，军装穿在了最里面，嘴里低喃着：“老兄弟，你没干成的事情，当兄弟的今天要替你完成。那些毒贩一个也别想跑！” “我们的兄弟，一个也不能少！”穿戴整齐后，廖建设深深的吸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拿着防弹衣跟活性物质下了楼。 厉元朗已经发动了汽车，同时把电话打给郝勇：“勇哥，小马哥带领一帮配备有重火力的雇佣兵，袭击了派出所，所有人都被他绑到了废弃船厂。” “我跟廖所长，以及老方、五星先去现场，请你向张局长汇报，为我们提供支援。” “你说什么？小马哥疯了吗？这是恐怖袭击，他怎么敢的！！！” 郝勇的声音颤抖，被这个消息震撼到。生怕厉元朗是在开玩笑，给缉毒队留守的三名队员依次打电话，却发现全都打不通，郝勇慌了！ 警察，特别是缉毒警察，手机必须二十四小时开着，一个人关机可能是没电，两个人关机有可能是信号不好，三个人都关了机，那可就是真出问题了！ 郝勇立刻把电话打给张亚洲，张亚洲也不信，打给厉元朗又核实一遍，确认情报无误后，罗宁县公安系统一级戒备，所有的警力全都被动员，并且装备了荷枪实弹。 到达土岭乡派出所，确认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张亚洲向驻军申请了支援。 第146章 最后的疯狂 北风越吹越冷，天上飘落的雪花也如鹅毛般，越来越大。 两辆面包车在雪地里疾驶，发生了侧滑后，不得不减慢了速度。 后面一辆面包车里，阿豹撬开了几颗弹头，把火药倒在一个马仔的腿上：“先帮你止血，等回到缅甸，再找医生取弹头。” 中枪的马仔，嘴里咬着匕首的握柄，慢慢点头，随着打火机咔吧一声，一团火焰在伤口上燃烧，马仔的身体扭曲，满头大汗，直接昏死了过去。 幽闭的车厢里，弥漫着一种烤焦肉的香气， 另一个中枪的马仔，明明很惊恐，但却装作一副很英勇的样子，咬住匕首的握柄，对着阿豹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阿豹同样把火药倒在马仔的伤口上，然后用火机点燃，这个马仔的身体素质，明显要好过上一个，他只是满头大汗，脱力般躺在了座位上。 虽然很虚弱，但却没有晕厥。 只是封闭的车厢里，肉香味更浓了！ 坐在副驾驶上的马仔，忽然用缅语问：“小马哥会遵守承诺吗？” 这个担忧很合理，在军阀混战的地方，礼崩乐坏，不守诚信，卸磨杀驴的事情经常发生。 要知道这可是价值七千万的悬赏，全都换成枪械，在缅甸能武装一个步兵团。 原本还嘴角含笑，觉得已经完成任务的阿豹，面色不由得凝重，毕竟这里是小马哥的地盘，如果他翻了脸，自己肯定会吃亏的。 伸手在身上摸索了一番，阿豹找出了个卫星电话，按动一串数字后，用缅语跟颂钵将军通话。 任务既然已经完成了，肯定要先买上一份保险。不管最终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多跟领导请示，必然不会出错。 另一辆面包车里，随着麻药的药效减弱，方耀祖慢慢睁开眼睛，头晕目眩的感觉一点点消散，方耀祖缓缓的蠕动自己的身躯。 下面躺着的是张峰，上面压着的是苗胜，旁边两个缉毒警只剩下了一口气。方耀祖的身躯来回晃了好几次，终于把苗胜弄到了一边，不再被压着，方耀祖开始了深呼吸。 手上有手铐，脚上有脚镣，麻醉剂的药效虽然减弱，但身体却依然酸软，方耀祖必须要让体内的鲜血，快速的流动起来，好让这具身体尽快恢复活力。 开车的司机，觉察到动静，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只能看到摞起来的人堆，并没有发觉异常，便继续踩动油门，车轮往前飞驰。 在废弃的造船厂里，马科带着一帮手下，挑了一间漏风不太严重的办公室，烧了个火堆，然后把这里布置成了灵堂！ 马科总觉得，自己这些年如履薄冰，活的不人不鬼，明明已经拥有了万贯家财，为什么还提心吊胆的呆在国内？？？ 最近终于想通了这个问题，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不甘心，是因为仇恨！！！ 马丁不能白死！！！ 如果马科只是个没实力的烂仔，那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丁死在他的面前。但现在马科是威名赫赫的小马哥，如果还不能给马丁报仇，那么这些年的努力，花了这么多钱，养了这么多人，可就成了笑话！ 今天是个好日子，该把一切恩怨都了结。等给马丁报仇后，马科也会离开国内，去外面当个富家翁，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 发动机的引擎声，打断了马科的沉思，两辆面包车缓缓的驶进了废船厂。 望着明显超载的面包车，还有正往下滴的血水，本就亢奋的马科，感觉整个人都躁了起来，甚至头皮上的头发丝，都一根根的欢呼雀跃。 车停在了空旷的院子里，车门打开，阿豹走了下来，拿着一沓证件：“一种抓了九个人，两个派出所警员，三个缉毒警，剩下的四个都是联防队员。” “这是他们的证件！按照约定，你该付款了！” 五本警官证交给了马科，马科随意的翻了翻，扔给了手下：“那条狗呢？” 阿豹不太在意，对着后面的人示意，两个人从车里，把黑妞抬了出来。 哈士奇特有的脑袋，加上灰色的毛发，在白色的雪地上份外的惹眼。 原本满脸笑容的马科，面色逐渐的僵硬，然后双眼一点点的阴冷：“阿豹，我让你抓的是警犬，是缉毒犬，不是哈士奇！” “派出所里，就这一条狗！”阿豹的面色也冷下来：“小马哥，你什么意思？人也抓了，狗也抓了，你是不是想赖账？” 马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对着阿豹晃了晃：“我让你抓的是警犬，是德国牧羊犬！” “不是这条哈士奇！！！” “那我不管，派出所里只有这一条狗，没有的德国牧羊犬！”阿豹拿出了卫星电话：“有什么，你跟颂钵将军谈！” 马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接过了卫星电话：“颂钵，我让阿豹抓警犬，不是随便找一条哈士奇来糊弄我！” 颂钵有些冷硬的声音响起：“小马哥，我的人，帮你抓了，九个警察，你为什么，非要纠结一条狗？” “难道九条人命，还比不上，一条狗命？” 马科的声音开始高亢，甚至带着些许的悲怆：“那条狗，咬死了我弟弟，我之所以还留在国内，就是想杀掉它，报仇！！！” “不管怎么样，我都帮你抓了人，这次行动，也见了血，于情于理，你都该，给我个交代。” “要不然，我不介意，给你个说法！送你下去，陪你的弟弟！” 颂钵的汉语不好，但说出来话的却非常的硬，而且颂钵也真有这样的能耐！ 小马哥虽然富可敌国，手下也养了一帮人，但杀人越货，颂钵可是专业的。 马科咬牙说：“行！以后大家还是朋友。三天内，七千万军火会送到你的营地。” 挂上电话后，马科的脸上浮现出凶悍：“把人抬过来，活祭之后，我们出海。”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马科也知道，国内是没法呆了。想要在海外讨生活，就不能，也不敢得罪颂钵！ 缉毒犬虽然没抓到，但抓到了三个缉毒警，用他们的命，也足以告慰马丁的在天之灵！ 第147章 打冷枪 就在方耀祖被人拽下面包车的时候，厉元朗已经把车停到废弃船厂的围墙旁，踩着车顶往里面眺望，然后就看到了疤脸，还有满脸凶相的阿豹。 “怎么办？”厉元朗看向廖建设，廖建设倒是不客气，拉动枪栓上膛，推动旋钮，把点射改成自动连射，还低声嘱咐：“这么好打冷枪的机会，可不能浪费。” “就这样打过去，会不会误伤自己人？”厉元朗虽然也拉动枪栓，但却不敢改成连射，生怕误伤了方耀祖。 “瞄准点，尽量对着那间亮光的房子打！”廖建设还怕厉元朗不懂，特意用手指了指，然后解释：“我们只有三个人，敌人至少三十个，抽冷子打上一梭子，先让他们怕，如果能让他们疑神疑鬼闹内讧，那就更好了！” 从衣服的外观能看出来，这帮人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缅甸那边的雇佣军，一个是马科的手下。 双方应该是相互提防，这个时候如果打了冷枪，大概率是会内讧的！ 廖建设虽然是个老警察，但现在觉醒了老兵的血脉，拖延时间就是任务，这段围墙就是廖建设的阵地，为了不让犯罪分子逃脱，廖建设可以承受一些损失，甚至愿意牺牲自己。 厉元朗明白了廖建设的用意后，也把点射改成连射，瞄准了疤脸，随着廖建设开火的命令，厉元朗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冲锋枪往外喷吐火舌，子弹连成一串，对着疤脸跟阿豹呼啸而去，有些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马仔，被直接打爆了脑袋。 呼啸的子弹射穿了墙壁，打碎了刚布置好的灵堂，碎片飞溅，甚至划破马科的脸，留下了一道赤红色的血槽。 疤脸的运气不错，他因为寒冷，无意识的跺了跺脚，脑袋也随之摆动，本该射中脑袋的子弹，擦过了脸颊，打碎了耳垂。 疤脸立刻趴在地上，捂着受伤的耳朵大声喊：“敌袭！！！” 阿豹的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一梭子弹里有两颗打中了他，一颗肩膀，一颗小腿，阿豹直接摔在了地上，然后往一旁横滚。 突兀的枪声，震慑到马仔们，他们或是缩头缩脑，或是趴在地上，就连拽着方耀祖的马仔，双腿都开始打哆嗦！ 方耀祖等着就是这个机会，摇紧牙齿，用足了力气，一个头锤撞在这个马仔的脑袋上，然后直接跳上面包车的驾驶室。 因为是背铐，方耀祖只能侧卧在座椅上，双脚踩着油门，手掌抓住方向盘下拉半圈，面包车的引擎唔鸣，画了个半圆往另一侧跑去。 忽然的变故让廖建设的眼睛一亮：“元朗，你去支援耀祖，我来进行火力压制。” 连射改成了点射，仿制的弹夹里有30发子弹，廖建设用电工胶布把两个弹夹粘在一起，就有了60发的容量。 再加上，廖建设宝刀未老，依然能够熟练的单手换弹夹，在子弹充裕的情况下，廖建设能保证火力不会间断。 三发一个点射，压的对面没人敢抬头，毕竟普通的小手枪，面对冲锋枪，完全被压制。 厉元朗立刻跳过围墙，往面包车冲去。五星非常的勇猛，跟着厉元朗也前下冲。 路边高大的路灯，往外发散出昏黄色的暖光，洁白的积雪上，一人一狗，跑着杂乱无章的S型，厉元朗翻滚的时候，也会补上几发点射，把对面的人压制。 小马哥缩在屋子里，再一次嗅到死亡的味道，心脏不断的狂跳，曾经的恐惧再次袭来，仿佛又回到那个被缉毒警追的日子。 “疤脸，来了多少个警察？”马科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萌生了退意，必须要在包围圈没形成前，离开这里。 疤脸非常的狼狈，别看他脸上有个疤，好似很凶悍的样子，这还是他第一次被枪打。 死亡笼罩过来的阴影，早就把他吓得六神无主。周围人也都跟没头的苍蝇般，或是趴在地上簌簌发抖，或是自以为是的不断躲闪。 听到马科的喝问，疤脸壮着胆子观察，然后颤声的喊着：“两个，或者三个，他们还有条狗！” 有条狗！！！ 这三个字，仿佛是个关键词，一下点燃了马科的怒火。原本脑袋中的惊恐被愤怒取代，马科对着疤脸怒吼：“他们就三个人，你们手里拿的是烧火棍吗？” “打他！”马科吼完，探出手臂，对着外面就扣动了扳机。不管能不能打到，先放两枪壮壮胆。 这一声的怒吼，仿佛让大家伙找回主心骨，他们举着枪对着廖建设反击，不管能不能打中，也是先打了再说。 阿豹很冷静的趴在地上，先是对伤口进行简单的包扎，然后举着枪默默的观察厉元朗，看着杂乱无章的跑位，阿豹终于猜到厉元朗要做什么，于是举着枪，等着厉元朗出现在面包车旁，果断的扣动了扳机。 子弹打在防弹衣上，巨大的冲击力差点没让厉元朗背过气去。 五星很给力，拽着厉元朗的领子往后拖，避让开了后续的攻击。 咳嗽两声，把气喘匀了，厉元朗问：“耀祖，没事吧？” 方耀祖低声回答：“没事，就是麻药的劲还没过去，现在有些脱力。” 厉元朗扯开手腕上的胶布，从来里面拿出手铐的钥匙，帮着方耀祖打开了手铐。 “还能开车吗？”看到方耀祖点头，厉元朗把手一指：“先往外面开，然后你自己找路去医院。” 方耀祖也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一车警察里，他是伤的最轻的，有的人伤口没处理，如果任由鲜血流下去，真的会要命。 面包车开始往后退，厉元朗趴在地上不断地射击，提供了火力掩护。 呼啸而去的子弹，仿佛是死神的镰刀，压得对面的人，全都不敢抬头。厉元朗的枪法虽然不太准，但却跟廖建设形成了交叉火力网。 谁敢开枪反击，谁就可能被集火。被两把冲锋枪瞄准后突突，即使能躲过一个火力点的子弹，也很容易被另一个火力点撕碎。 随着面包车开出了大门，趴在地上的五星，忽然发出一声唔鸣，然后开始匍匐着往前爬。 “五星，回来！”厉元朗伸手去拉，但却抓了个空。厉元朗打出连续的短点射，跟在五星的后面，然后看到了不远处的雪堆里，躺着的黑妞…… 第148章 超级五星 以前在警犬基地的时候，每一条受训的警犬，都有各科成绩排行榜。五星之所以叫五星，是因为它在五个科目上，都是断崖式的第一。 训练五星的教官，曾经预言过，五星将会是警犬中的王者，未来建立的功勋，可以媲美某些国家的上将。 后来五星跟方志国成了搭档，两个人相处了一年，再后来五星咬死马丁，虽然是因为五星想要保护方志国，但警队却依然让五星退居二线。 五星虽然是条狗，这些年，它一直都活在方志国牺牲的年初三，如果没有厉元朗提供的活性物质，它会在时光里慢慢老去，然后去另一个世界，弥补那一天的遗憾。 但现在有了活性物质，五星又回到全盛状态，还是那个每科项目都能断崖式拿第一的五星。这一次，它要拯救自己在乎的，惩罚那些该下地狱的！！！ 匍匐前进，再转身横滚，五星压低身姿冲到黑妞的身边，先用舌头舔了舔黑妞的鼻子，安抚住惊恐的灵魂，然后五星叼着黑妞的前腿，开始往后拖。 最近黑妞不只胖了，也重了很多。好在雪地蓬松，黑妞的毛足够顺滑，五星可以叼着黑妞往后倒退。 厉元朗看到后，打光弹夹里的子弹，然后火速换上个新弹夹，一个前扑冲到五星的身边：“五星，你还真疼你老婆。” 厉元朗说完，便伸手想要解开黑妞腿上的绳子，五星却用鼻子顶住厉元朗的手，然后慢慢的摇头。 望着继续往后拖拽的五星，厉元朗把短点射改成了长点射，跟着廖建设配合，压制对面的火力。 望着不断匍匐的五星，厉元朗忽然意识到，黑妞并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如果冒失的把绳索解开，惊恐的黑妞肯定会乱跑。 在这个流弹乱飞的战场上，并不是跑得越快就越安全，而是目标越小，被击中的概率就越低。 五星穿着防弹衣，又接受过专业的训练，所以它的选择是最正确的，就匍匐着往后拖拽黑妞，尽可能的让贴近地面，减少暴露的位置。 所以在面对战场极为复杂的环境，五星要比厉元朗更聪明，或者说，五星更清楚，应该怎么做正确的选择。 愤怒是一种情绪，恐惧也是一种情绪，当两种情绪遭遇以后，愤怒很容易便战胜了恐惧。 马科感觉自己的大脑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着，杀死他们，把他们全都杀光！ 一种无法抑制的愤怒，很快便充斥了全身，马科在屋子里站了起来，脑袋歪斜了四十五度，那个胆小怯懦的马科死了！ 现在站起来的人是，大毒枭，小马哥！ 看到远处雪地上的黑点，小马哥双手握着大黑猩，然后连续的扣动了扳机。 不断闪烁的枪火，照亮小马哥的脸颊，他的眼睛开始发红，嘴角微微上翘，脸上的表情不像是正常人，反而是一副神经质的样子。 五星后撤的身躯忽然一抖，它的嘴里发出一声哀鸣。厉元朗立刻看了过去，就看警犬防弹衣上，镶着一颗还在冒烟的弹头！ 厉元朗立刻把五星压在了地上，关切的问：“没事吧？” 五星看了看还有四五米外的围墙，很忽然的伸舌头，舔了舔厉元朗的手，原本耷拉的耳朵慢慢竖起，琥珀色的眼睛居然慢慢发亮。 “你要干什么！”厉元朗觉察到了不对，正想要伸手去抓五星，五星却往九点钟的方向跑了出去！！！ 狗的眼睛在黑暗中会特别的亮，好像两个小型的灯泡。 故意往小马哥那边看，就是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给厉元朗创造撤退的空间。 望着远去的五星，厉元朗的心中五味杂陈，只能拽着黑妞往后退，先把它放到墙后面，再想办法去救五星。 “是它！是它！！就是这条狗！”小马哥的声音颤抖，五星的外貌跟记忆中恶魔重叠，小马哥激动的身躯发抖！ 从手下那边抢过来个手雷，小马哥拔开插销，对着五星便扔了过去。 轰！手雷在雪地上爆开，绽放出橘红色的火焰，弹片跟钢珠横飞，五星趴在地上，发出一阵的哀鸣。 趁着这个功夫，厉元朗把黑妞拉回到墙后面，高声的喊着：“老廖，五星没事吧？” 廖建设没理睬厉元朗，而是大声的问：“老方，射击孔弄好了没有？” 老方头丢掉手里的锤子，大声的说：“好了，弄好了！现在就可以用！” 原本坚固的墙上，被老方头用锤子敲出了三个并不规则的孔，恰好可以当成是射击孔来使用。 老方头把枪伸了出去，然后扣动了扳机，呼啸的子弹全都打向有火光的屋子，把疯癫的小马哥，压制的又趴在了地上。 趴在墙上射击，虽然可以居高临下，但却要暴露上半身。偶尔流弹划过，真的会要人命。 廖建设已经被三颗流弹打中，如果不是穿着防弹衣，早就要丧失了战斗力！ 在墙上开凿个射击孔，整个人都隐藏在墙壁的后面，再加上穿的防弹衣，那就等于是有了一座，无法被攻破的碉堡。 老方头一共开凿出三个高度不同的射击孔，廖建设从车顶跳下来，也找了个孔洞射击。 “元朗，还行吗？要是可以，把五星接回来！” 有了这三个射击孔，再加上子弹充裕，廖建设有自信，把这些人都堵在废弃的船厂里，谁也跑不了！ 厉元朗把黑妞放在面包车旁，然后又趴回到雪地里，继续匍匐前进。 小马哥开始抓狂：“疤脸，想法子反攻，要不然，我弄死你！” 耳朵上的伤口，已经被冻的没了知觉，疤脸趴在地上，望着墙上不断喷吐的火舌，他很想拒绝这个任务，但却又很了解小马哥的秉性，忤逆了这个疯子，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于是疤脸连续的翻滚，爬到阿豹身边：“快想个法子，要不然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不断失血的阿豹，嘴唇开始泛青，但头脑越发的清明：“灭掉屋子里的火，再丢烟雾弹，变成敌明我暗后，想法子打冷枪……” 第149章 无处可逃 灵堂内的火堆熄灭了，空旷的院子里被丢了七八颗烟雾弹，随着白色的烟雾弥漫，所有的人都被遮掩住。 廖建设对着老方头喊：“长点射，别浪费子弹！” 因为看不到敌人在哪里，所以射击就成了碰运气，带来的子弹有限，又不知道支援什么时候能到，廖建设必须要谨慎射击。 烟雾笼罩在白色的雪地上，除了偶尔还能响起的零散枪声。 厉元朗趴在地上，不断的匍匐前进，冷冰冰的雪顺着衣领钻进脖子里，原本就满是汗水的身体，现在冒出的汗水更多。 小心的爬到五星身边，厉元朗看到五星侧躺在地上，耳朵被弹片划伤，连忙从口袋里拿出药瓶，洒在了五星的耳朵上。 五星伤的不重，手雷爆炸时，大部分的弹片打在防弹衣上，也就耳朵上有些擦伤，躺了这一会，舔些雪降温，被冲击波冲昏的脑袋，终于不那么晕眩，五星又抖了抖耳朵，然后对着前面龇了龇牙。 “有危险？”厉元朗也提高了警惕，手中的枪往前面瞄，却只能看到白蒙蒙的烟雾。 呜呜…… 引擎低鸣的声音响起，厉元朗觉察到危险，拉着五星往旁边躲，一辆黑色的兰德酷路泽从烟雾中冲了出来，粗大的轮胎碾过洁白的积雪，往海边冲去。 厉元朗转动枪口，正准备开枪，五星却好似离铉的箭，四条腿不断迈动，向车冲了过去。然后一个纵跃，跳上了酷路泽的车顶。 厉元朗也不敢开枪，生怕会误伤五星，正准备撒开脚去追的时候，又一辆白色的JEEP牧马人也冲了出来。 厉元朗对着这辆车扣动扳机，呼啸的子弹打中驾驶室里的疤脸，疾驶的牧马人歪斜着撞上院子边的大树。 “元朗，上车！”廖建设已经开着面包车，冲到厉元朗的身边，厉元朗跳上车问：“这边留老方一个，能行吗？” “张局已经带人来了，驻军也在外围拉了警戒线，然后开始地毯式搜索。这帮王八蛋，插翅难逃！”廖建设嘴上说的轻松，眼底却满是焦急。 五星追了上去，它怎么可以这样莽！！！ 船厂虽然废弃了，但道路依然通畅，马科虽然疯癫，但却知道进退，早就在船厂的旁边安排了渔船。 阿豹坐在副驾驶上，正用绷带缠伤口，然后眉头皱起，望着车顶问：“那条狗还在上面，要现在动手吗？” “不着急，等到了码头，我再收拾它！”马科咬牙切齿的说着，同时把车开的更平稳了。他可不想让五星在这个位置摔下来，还是等到了码头，再把这些年的账，一下做个了断。 雪逐渐的停了，一轮明月高悬，向地面上洒下银辉。整个罗宁县公安系统的人，全都动了起来，一辆辆的警车闪烁着警灯，把废弃船厂周围的路都围了起来。 迷彩色的军车，拉来了一车车荷枪实弹的军人，他们形成战斗小组，步步为营向废弃船厂冲来。 老方头继续躲在围墙后面打点射，随着烟雾散去，老方头看到大部分的人都缩进了房子里，有些聪明的想要跑，但却因为车辆有限，相互僵持不下，谁也跑不了，甚至有些人还开始了内讧！！！ 乌合之众永远都是乌合之众，全都是见利忘义的狗东西！ 天虽然冷了，雪把码头染成了白色，海水却没有结冰。 一脚把车刹停后，马科掏出了枪，对着车顶连续的扣动扳机。 嘭嘭嘭…… 枪声连成一串，车顶被打出六个透明的窟窿，银白色的月光洒下，马科却有些诧异，没有鲜血，也看不到狗的影子，难道它被甩下来了吗？ 阿豹推开了车门，踉跄着往海边跑，马科把枪丢了，也跟在阿豹的身后，刚跑了两步，就感觉后面有脚步声响起，然后就感觉手臂一痛，天旋地转的躺在了地上。 马科看到了五星黑黝黝的脑袋，感觉到温湿又粗粝的舌头，不断舔舐着自己的下巴，尖利的牙齿不断在喉管上滑动。 死亡的威胁，让马科一动也不敢动。因为马科亲眼看到过，五星咬死了马丁。现在情景重现，马科不再是旁观者，而是亲历者。 已经跑了的阿豹，没想到五星会抓到马科，没了办法只能再跑回来。毕竟马科还没有付尾款，如果他死在了这里，即使阿豹跑回了缅甸，颂钵将军也会把阿豹吊死。 吱呀！ 面包车停在了路边，因为刹的太急，差一点就发生了侧翻。 厉元朗跳了出来，举着枪对着阿豹比划：“把手举起来，要不然，就打死你！” 阿豹看了看厉元朗，又看了看马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选。 马科倒是硬气，大声的喊：“老子今天是栽了，但老子不服……” 五星直接咬在了马科的喉管上，牙齿顶着皮肤微微用力，马科的身躯开始发抖，不敢再吱声。 廖建设从车上下来，望着不愿意投降的阿豹，廖建设把刺刀转了过来，举枪往前一个突刺，杀！ 刺刀刺在阿豹握枪的肩膀上，阿豹往地上一软，手里的枪也落在地上。 “元朗，别发呆，铐人啊！”廖建设说着，大踏步的往前走，刺刀下斜，对着马科的肩膀刺下去。 三棱军刺在枪眼的旁边，直接洞穿马克的肩膀，廖建设拉了拉胸前的衣服，露出里面绿色的军装，大声的逼问：“投不投降？” “投降，投降……” 在死亡的威胁下，大毒枭终于落了网！！！ 等把两个人都铐上以后，廖建设软倒在了地上，厉元朗吓了一跳：“廖所，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些脱力！”廖建设说着，还拿出活性物质，往嘴里灌了一口：“这东西好是好，就是没味道，如果能加入酒里，那可就太好了。” 厉元朗望着快喝空的瓶子，又看向廖建设的脑袋，声音颤抖的说：“你今天喝了多少？” 原本头发灰白的廖建设，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头发已经变成了微黑，但现在廖建设的头发却全白了！ 而且已经有些肉的脸上，又多出了很多的皱纹，比下午时，老了至少二十岁！ 这难道就是活性物质的副作用？ “累了就喝，困了我也喝，怎么了？”廖建设摸了摸脸，感觉到皮肤的松弛，不由得苦笑：“我这是要死了吗？” “不会的！不会的……”厉元朗拿出了手机，打给了张耀…… 第150章 收网跟下葬 小年夜，公安系统全体出动，联合军方在废弃船厂抓捕绰号小马哥的毒枭，马科，以及六名境外身份的武装分子。 本次抓捕行动虽然圆满胜利，但却有两名缉毒警，一名联防队员死亡，一名派出所民警重伤…… 重伤的是张峰，他因为压住了催泪弹，胸膛被烧伤，后来在震撼弹的冲击波中，内脏受到冲击，脾脏被切除了一半。 至于廖建设，他脱力后身体各项机能飞速下降，张耀经过对细胞进行切片后发现，过度服用活性物质，细胞分裂达到临界点以后会迅速衰老。 人体最佳的吸收上限，是每天不超过一毫升，连续服用不能超过一个月…… 五星体内的细胞，徘徊在临界点，幸好廖建设在黑妞怀仔以后，减少了五星的用量，这才让五星避开了细胞衰老。 厉元朗知晓活性物质也存在有上限后，便明白了为什么上辈子，没见过活性物质畅销，原来存在有这么明显的缺陷。 当成保健品服用是可以的，不可能成为逆天改命，返老还童的神药。 在星星糖厂的地下室里，找到马科犯毒网络的账本，上报给省厅后，又经过公安部统筹，一举打掉了这个横跨四省二十七市的犯毒网络。 2007年2月13日，厉元朗推着廖建设来到了烈士陵园，廖建设的细胞衰老得太快，身体一下子就垮了，想养好至少需要小半年。 五星也受了伤，左前腿骨裂，三根肋骨骨裂。好在黑妞跟肚里的仔都没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今天的场合很特殊，是牺牲同志的葬礼，所以廖建设选择坐轮椅，让厉元朗把他推来。 郝勇跟苗胜站在陵园门口，苗胜吊着胳臂，他的手臂上中了一枪，至少需要三个月才能彻底痊愈。 当晚枪战的时候，三名缉毒警顶在了最前面，苗胜伤了手臂，另外两个中了流弹，然后被震撼弹的冲击，最终失血过多而死。 郝勇见到了厉元朗，以及轮椅上的廖建设，立刻跑过去帮着抬轮椅，等上了台阶以后，郝勇很郑重的对着廖建设敬了一礼：“廖所长，谢谢了！” 然后又对着厉元朗邀请：“元朗，要不要来禁毒大队帮我？” 廖建设冷笑一声：“郝勇，当着我的面，挖我的人，你可不厚道，” “廖所，厉元朗这样的虎将，留在派出所真屈才了！把他放在禁毒大队，最多半年就能做出成绩。” 厉元朗把头摇动：“感谢郝队长的赏识，我这个人性格有缺陷，不适合去禁毒大队。”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以后在工作上有什么需要配合的，你尽管开口，我全力配合。” 陵园门口一辆辆宇通大巴车停下，穿着警服的警察们下车排队，领头的是张亚洲局长，他的神情肃穆，带着队走进了陵园。 两名缉毒警跟联防队员都被评为烈士，统一安葬进烈士陵园。望着墓碑照片里年轻的脸，厉元朗感觉心头堵得慌。 “全体默哀三分钟，开始！”张局长说完，率先低头闭上了眼睛。 厉元朗也闭上眼睛，一时间感慨万千。前些日子还同吃同住的同事，现在却天人永隔！还真是人世无常，谁也不知道明天跟意外那个先来。 “礼毕！”张亚洲睁开了眼睛，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但看到下面有些警察的眼睛已经红了，最终什么也没说。挥了挥手，示意大家伙献花。 四个竹篓里装满了黄色的菊花，大家拿上三支走到墓碑前，依次放下。 张亚洲对着厉元朗招了招手，示意他把廖建设推过去，三个人来到了僻静的地方，张亚洲拿出烟盒，每个人让了一根烟。 “老廖，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把派出所交给了你，结果你却捅下了这么大的篓子。虽然抓到了犯罪分子，但你却在对方投降后刺杀……” 廖建设仿佛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下场，无所谓的说：“还跟以前一样，功过相抵，不赏不罚，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廖建设能忍下这个委屈，厉元朗却不能忍：“张局，你这样说就有失公允。” “犯罪分子冲击派出所，这是偶然事件，也是随机事件，是不可控的，跟捅娄子没有任何的关系，凭什么怪罪廖所长！！” 廖建设拉了好几次，却根本拉不住厉元朗。 张亚洲狠狠的抽了两口烟，对着廖建设说：“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徒弟？？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他居然还以为没错？” “那我今天正好给你说道，说道！” “派出所的房顶上，是不是有个六米高的信号塔，知道那东西是干嘛用的吗？那是无线电台呼叫的信号塔，可以直接呼叫指挥中心，平时没对你们做过这方面的培训吗？” “还有，一个所里十个人，全都挤在食堂里吃饭。你们没有仔细看过值班条例吗？值班为什么叫值班，有些岗位的人员不能离岗，即使上厕所也要换班，你们居然一起吃饭？？？” “别说了，别说了！是我失去了警惕性，居安没有思危，谁能想到毒贩居然这般的丧心病狂，从境外雇佣武装力量！” 廖建设很诚恳的看向张亚洲：“不管上面对我有什么样的处理意见，我都愿意接受。” “还请给这些年轻人们一个机会，毕竟这件事跟他们无关。” 张亚洲对着廖建设重重的点了点头，无奈的叹息一声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大家伙都觉得你是英雄，但在咱们系统内，觉得你就是个狗熊。” “老廖啊！老廖，你晚节不保啊！” 张局长说完，转身就走了。廖建设无奈的叹息一声：“元朗，这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 “不管规矩有多死板，多奇葩，多不可理喻。该遵守还是要遵守的！” “一旦出了纰漏，那可就是大纰漏！” 还有一句话，廖建设没有说出来，怕给厉元朗压力，但厉元朗应该能悟出来。 既然当了领导，不光要行驶领导的权利，还要承担领导的责任，一旦打了雷，第一道劈的就是领导！ 在这个以结果为导向的世界里，大家伙不看过程，哪怕这个过程很艰辛也很精彩，但导向不好，依然没有好结果！ 第151章 喜事 这个年所有人都过的不安生，甚至连点年味都没有！ 处理意见下的很仓促，建议廖建设主动内退。功过相抵后，能有这样的结果，对廖建设来说，那也是极好的。 反正是要退居二线，能在所长的位子上退下来，也算是顾全了廖建设的脸面。 接下来，罗宁县乃至整个天海市的基层派出所，开展了为期一周的防恐演练，尤其强调了值班制度跟岗位的重要性。 在看不到的地方，边境口岸加大检查力度，边境线也都加强了巡查力度。全国公安系统，也把这次事件形成的文字材料，进行了深入学习。 土岭乡派出所进行翻修，食堂改到二楼，所有的门都被改装成防弹门…… 全是亡羊补牢的坏消息，倒也有了好消息，黑妞下崽了，在温暖的狗窝里，一口气下了三只狗崽，一只纯白的，一只灰黑色，还有一只很像是五星。 五星高兴极了，围着狗窝来回的跳，甚至还时不时的叫上两声。大家伙虽然不懂狗语，但从快摇成螺旋桨的尾巴上，能看出五星的开心。 廖建设因身体原因，申请退休的报告交了上去，虽然还没批，但也不再担任所长的职务，还留在土岭乡派出所，却跟老方住在了一起，老方还是门房，廖建设的工作是照顾五星，毕竟五星有编制，让廖建设充当饲养员，也是理所应当。 一辆黑色的奔驰，开进了派出所里，很长时间没见面的谢长俊，挽着江萍的手臂走下了车，离老远就跟厉元朗打招呼：“元朗，你可真让我好找。” 厉元朗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谢长俊，不由奇怪的问：“谢经理，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两件事，三月二号我要江萍结婚，特意给你送张请柬！”谢长俊说着拍了拍江萍的手，江萍用双手把请柬送给了厉元朗。 “没想到，你们俩能走到一起，恭喜，恭喜！”厉元朗笑盈盈的静待下文，要知道谢长俊说的是两件事，那么第一件事是铺垫，第二件事才是重头戏。 “我跟江萍结婚后准备度蜜月，你在天海证券开的账户，你看？”谢长俊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却把意思表达了出来。 他想从这件事里抽身，毕竟那个账户里的资金已经涨的有些匪夷所思，如果不尽快抽身，真怕后续出了问题，好朋友也会变成仇敌。 炒股也好，做其他的投资也罢！只要没落袋平安前，赚的都是账面财富。 不管是金融市场，还是其他的实体产业，风口都可谓瞬息万变。就以厉元朗投资的股指为例，六十万的资金，五倍的杠杆，撬动了三百万的体量，1600点入市，现在已经涨到3049点，厉元朗的盈利达到两百七十多万。 百分之四百五的投资回报率，让谢长俊看的心惊，生怕股市回调了，让厉元朗心生嫌隙，到时候马屁没拍到，反而白白树敌。 很多人都是这样，赢得起，但却输不起！ 如果只是亏了六十万的本金，谢长俊咬咬牙还能帮着补上，但如果厉元朗想要回报最高时的收益，谢长俊即使有能力补上，也会觉得恶心，倒不如现在做个风险提醒。 江萍把账户的收益率打印在纸上，连忙拿给厉元朗，同时解释：“目前扣掉手续费，杠杆资金，你的收益达到两百七十万，加上本金，余额达到了三百三十万。” “因为我要度蜜月，恐怕没时间兼顾你的账户，再加上最近涨的太多，所以个人建议你先平掉杠杆……” “至于以后还做不做股指投资，还用不用杠杆，你再跟新的对接人商议。” 厉元朗认真的把报表看完，然后把头一点说：“行，先平仓。回头再给我安排个人，我跟他制定交易策略。” 谢长俊用手顶在鼻子下，轻轻的咳嗽一声，他今天来最真实的目的，就是想弄清楚，厉元朗对股市的看法，毕竟现在这个价格涨得，连谢长俊这种老炒家都有些心慌。 才会想方设法的劝厉元朗平仓，不敢承受市场剧烈震荡的可能。 但现在厉元朗坚定看好后市，这就让谢长俊非常好奇：“元朗，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才如此的笃定，股市一定会涨？” “就以你买的股指为例，从1600点涨到了3049点，近乎翻了一倍，市场里存在有那么多的获利盘，你就不怕获利盘出逃引发踩踏，继而由牛转熊吗？” 最近谢长俊的表现一直很好，又跟江萍结婚，还帮了厉元朗这样一个大忙，厉元朗也觉得应该跟他说道说道。 “谢经理，我这个人不懂投资，也没有什么内幕消息。但我经历的多，经常处理邻里间的纠纷，然后我就看到一些事情，悟出一点道理。” “在乡里，不管有钱还是没钱，只要是办人生大事，不管喜丧，都会展现出自己最光彩的一面。拿出压箱底的东西，想让别人对自己高看一眼！” “现在有了什么全球化贸易，地球都成了个村。明年的八月咱们家就要办奥运会，肯定会刺激到资本市场，然后有了一大波的行情。” 这个思路还真有些道理，谢长俊赞许的点头：“所以牛市会延续到明年的八月？” “不！”厉元朗果断的摇头：“所有人都知道明年会办奥运会，等着股市拉高以后，必然会出现踩踏，所以具体的时间我说不清，但我总有种预感，股指能上6000点。” 江萍非常的惊讶：“现在才3049点，如果真能上6000点，岂不是说还能涨一倍？” 炒股这种东西，加上杠杆以后，随时都能有百分之三百，甚至百分之五百的收益。 “炒股毕竟是零和博弈，我赚的就是别人亏得。谁又能说得清楚，一定会涨到多少呢！只不过是根据心里的预期，进行了投资。” “反正我六十万赚了两百七十万，继续三倍杠杆将近一千万，如果真能涨到6000点，我能赚一千两百多万，哪怕股市回调踩踏，我也只亏六十万！” 谢长俊很是心动，但却又什么都没说，毕竟厉元朗说的这些东西，臆想的成分太多，没有任何的数据支撑。 也只能先选择观望，现在才上3000点，等涨到3300点的时候，再追涨也不迟！ 第152章 三倍做多 匆匆而来的谢长俊，又匆匆的走了！ 眨眼间来到了二月底，恰好土岭乡派出所又空降一个新所长，厉元朗还没休年假，索性把年假休了，直接回了天海。 天海证券的大户室里，望着刚升职的郭副经理，也就是曾经的郭主任，厉元朗终于明白，为什么谢长俊要结婚，还非要让自己平仓。 郭经理笑的很谄媚，帮着厉元朗倒茶，然后介绍说：“长俊这个人哪都好，就是性格太暴躁，上次的事情虽然擦干净了屁股，但也被记了大过。” “好在长俊的路子野，平调到了油气集团，也算是高升，自然不愿意留在天海证券这间小庙！” “厉少，我对你的投资眼光，那可是非常的佩服。就你这种五倍杠杆做多股指，收益翻倍后再平仓的魄力，我能学一辈子。” 好听话，听多了，耳朵也会起茧子！ 厉元朗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先做正事，在哪里签字可以平仓？” 郭经理立刻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说：“您在这里签字。” 看到厉元朗签了字，郭经理立刻在电脑上操作，敲击了几下键盘：“仓位已经平了，你的本金六十万，收益二百七十万需要给你打在卡上吗？” “不用，三倍杠杆，继续做多股指，然后到5990点的时候，帮着我平仓。” 郭经理细声细气的问：“如果那时候行情非常的好，能够冲上7000点，你在这个位置平了，岂不是很亏？” 厉元朗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望着郭经理说：“你知道为什么，过了那么多年，你还只是个主任，最近才升任副经理吗？” “厉少，你说，我听着呢！有错我一定改……” “那是因为你喜欢自作聪明，甚至还有些自命不凡！”厉元朗望着郭经理的双眼：“每个人都希望有一个听话的下属，而不是处处卖弄，秀存在感的人。” “现在我让你三倍杠杆做多股指，5990点平仓有问题吗？回答我！！！” 活了两辈子的厉元朗，在基层打磨多年，最近又经历了那么多，身上有了一股子气势。 平时笑呵呵的，显不出什么，现在直接气场全开，一下就把郭经理压的没了脾气，毕竟身份的差距，以及阶层的压力，让本就患得患失的郭经理，一下变得诚惶诚恐。 “没问题，没问题！厉少，你的账户，你的钱，你说什么点位平仓，就什么点位平仓。” “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不会自作主张。一定紧跟你的脚步，学习你的精神……” 厉元朗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这些车轱辘话就不用说了，我也不喜欢听。” “现在该怎么签配资协议，你尽快，一会我还有事。” 郭经理立刻在电脑上敲打，不大的工夫，便把合同打了出来，看着厉元朗签字，郭经理把电脑屏幕转向厉元朗：“三百三十万，三倍的杠杆就是九百九十万，全部买入股指了！” 望着账户里的资金，以3100的位置上，买成了股指，厉元朗松了口气。再过上小半年，就能逃顶，到时候有了这一千多万，在物欲不重的情况下，也能活的非常舒服。 郭经理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从抽屉里拿出个茶叶盒，放在厉元朗的面前说：“厉少，有人给我送了罐茶叶，我也舍不得喝，今天见到了你，正好借花献佛。” “不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厉元朗原本还想把茶叶盒推回去，结果却感觉茶叶盒的重量不对。 伸手摇了摇茶叶盒，厉元朗的眉头皱起：“你这个盒子里，装的真是茶叶？” 郭经理的眼珠转动：“厉少，你说茶叶，那就应该是茶叶……” “什么叫我说，郭经理你这个人，就是喜欢耍小聪明。办事不爽利，处处透着心机跟算计！”厉元朗用手敲了敲茶叶盒：“现在把这个东西收起来，我还可以假装无事发生。” “要是你再不识抬举，那我可就要让纪委的人，跟你好好的说道说道了！” 郭经理都快被吓哭了，连忙摆手：“厉少，你是我认识的人里面，能抱上，最粗的大腿。” “我也想进步，也想有美好的未来。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表达出对你的忠诚。” “我知道今天这事做的有些心急，但不向你靠拢，我又怕以后没了机会。” “茶叶盒里全是现金，这钱来的干净，是我的工资。” “我不求你对我特殊照顾，只想以后在晋升关口，能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郭经理说的激动，还把茶叶盒打开，露出里面一叠叠鲜红的钞票。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遇到了机会，不只要胆大，还要脸皮厚。郭经理就非常的勇敢，直接把自己的内心剖析了出来。 这下可就把厉元朗给整不会了，一个人有上进心不是件坏事，为了野心拉下脸，开始用一些盘外招，也是可以被接受的。 想起上辈子，好似一颗钉子般，被钉在基层的自己，厉元朗虽然不能跟郭经理共情，但却能理解郭经理的心情。 “人跟人之间，不一定非要建立利益关系！”厉元朗把茶叶盒子盖上，然后塞进了郭经理的怀里。 “如果你觉得，你遭遇了不公，有很多法子能为你争取公平。而不是通过这种方式，去找个所谓的靠山！” “你这样做，不止让我为难，也轻贱了自己。如果你真想和我成为朋友，那就帮我盯好盘，不要给自己加戏，更不要自作聪明，只要确认5990的位置卖出，在必要的时候，在我方便的情况下，可以还你个人情。” 厉元朗故意说的这么笼统，甚至还有些模糊。就是怕郭经理会错了意，拿着鸡毛当令箭，胡搞瞎搞给自己惹来麻烦。 郭经理听懂了厉元朗话里的意思，立刻点头哈腰说：“好的，我一定谨遵厉少的教诲，站好这班岗，不逾矩，不妄为……” “每周往我的邮箱里发一封邮件，特殊情况给我打电话！”厉元朗拍了拍郭经理的肩膀：“我有能力把你拉到九天之上，也有能力把你打到九幽之下。” “了解，了解……”郭经理满脸的恭敬，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抱紧这条金大腿。 第153章 打黑除恶 离开了天海证券，第二站厉元朗来到天海市政法委，之所以来到这里，不是完全是叙旧，也想为廖建设再求求情。 板子不该落在这个老同志的身上，就当时那种情况，哪怕是战狼本尊，也要先被收拾一通，才有机会反击。 说是建议内退，其实就是变相免职，在公安口呆了这么多年，走的也不体面，厉元朗还是想帮着廖建设，去争这一份体面。 在曲子峰的办公室里，厉元朗看到了两个黑黑的眼圈，还有正在不断的灌浓茶，不断打哈欠的政法委书记。 “最近这么忙？连休息都顾不上吗？” 面对厉元朗的关心，曲子峰无奈的叹息一声：“你在土岭乡放了颗大卫星，连同着我们天海市的政法系统都跟着挨批。” “虽然大家伙都知道你无辜，但这件事总要有人来承担责任。要么是定的规章制度错了，要么是你们土岭乡没有照章办事。” “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我已经连续三天，没有睡一个安稳觉了！” 曲子峰说着，从文件堆里找出一份文件，放在厉元朗的面前：“从下个月开始，到明年的二月底，全国范围内将开展打黑除恶专项斗争，尤其重点侦破涉枪涉恐案，一些黑社会团伙，以及带有黑社会属性的小团体，都将会被重点打击。” 望着文件上红色的抬头，厉元朗满肚子的话都被憋在嗓子眼里。整个天海的政法系统，都受这次事件的牵连，甚至还要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一次打黑除恶专项斗争。 事态都升级成了这样，真没法子给老廖求情！！！ 曲子峰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解的望着厉元朗问：“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留在土岭乡？” “在基层的确更容易立功，但你现在功劳已经足够多，没必要还呆在乡里。” “你要对自己的人生跟未来，有较为清晰的规划。” 这番话说的可谓是推心置腹，至少在曲子峰的心目中，已经把厉元朗当成是自己人！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从两个方面考虑。 一来，厉元朗本身就很优秀，只要把握住人生关键的转折点，必然能青云直上，成为一方大员。 另一方面，厉兵已经坐在市长的位子，可不要小瞧了这阴错阳差的半步，很多人卡在这个位置上，丧失了年龄优势，甚至一辈子都没能得偿所愿。 随着厉兵的位置越来越重要，厉元朗的身份，也从无关紧要，开始变得紧要。 厉元朗思索这个问题，一开始留在土岭乡，是因为不甘心，上辈子，好似个钉子般，被钉在基层太久了。重生后，总要想要纠正这个被蹉跎的人生。 现在功也立了，仇也报了，还呆在土岭乡，的确不利于自己未来的发展。 这就好比是一条鱼，如果还是小鱼苗的时候，在鱼缸里依靠那么点营养，能够让自己健康茁壮。但随着这条鱼越长越大，小小浴缸里的营养，可就明显的不够用了！ 再结合刚刚曲子峰的精神状态，以及他拿出来的文件，厉元朗的脑袋里有了一个极为模糊的想法。 “要不我在罗宁县，加入打黑除恶工作组？”这是厉元朗能想到最好的办法，毕竟专项斗争要开展十个月，动作快一点，还是能依靠功劳继续往上升。 “留在罗宁县也行，像你这种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人，真不多了！” 曲子峰说的倒是实话，如果其他人有厉元朗这样的身份，肯定是要回天海，这样能更快的出成绩。 但现在厉元朗愿意留在罗宁县，把基础夯实在，这样也挺好！毕竟厉元朗屡次立功，虽然也被破格提拔，但却还是不能连续破格。 “扫黑除恶，是我们社会进程中遇到的新问题，但只要用心，必然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在工作中的过程中，一定要多听一听老同志的建议，他们虽然没有了年轻的体魄，但却有着丰富的经验……” 这番话里面也是有潜台词的，厉元朗一下就听懂了。立刻对着曲子峰点头，然后离开了政法委。 …… 厉元朗开着车，来到了天海市委二号院，厉兵为了更方便工作，不得不搬到这里。原本一号院住的是季长安，二号院是李剑。 季长安落马后，李剑从二号搬到了一号，厉兵顺理成章，也搬进了二号院。 把车停在院子里，厉兵早就等在这里，上下打量了厉元朗好几遍，然后用拳头砸了砸厉元朗的肩膀：“你这个混小子，可真是让我揪心！！！” “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境外佣兵，你怎么就往上冲呢？为什么不等上面的支援？” 厉元朗无奈的抓了抓脑袋：“当时太着急了，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就往上冲了！” “其实后来我也害怕，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不能蛮干，要学着巧干！毕竟你只是整个体系内，一颗小小的螺丝钉。” “抓住罪犯还好，无功无过。如果抓不住罪犯，就你那小脑袋瓜，绝对不够背锅的。” 厉兵这些话，也就在家说，出了门他可不敢这样的直白，说这些不利于团结的大实话。 “知道了，以后不再这样了！”厉元朗笑了笑：“爸，我的工作会调动，有可能去罗宁县，等再过一些时间，取得一些成绩后，再来天海投奔你。” “罗宁县好，莫立忠是我同学，张海滨是咱们的老邻居，有他们照顾你，我就放心了！” “前些日子，他还来过市里，你怎么没跟他联系？” 厉兵以为跟莫立忠打过了招呼，厉元朗会主动去拜访，结果厉元朗并没有去，这就让厉兵很是诧异。 “一直想去拜访，但却一直没等到合适的机会。毕竟土岭乡的情况太复杂，我一直都被拴在乡里。” 厉元朗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厉兵的电话响起，放在耳边听了会，低声说：“弟妹，你别急，我相信立忠是被冤枉的，我这就问一问情况……” 第154章 疏远 莫立忠被双规了，对厉兵来说可是个很坏的坏消息。 年轻的时候，厉兵跟莫立忠的关系非常好，两个人还在同一个宿舍，没有生活费的时候，可以吃同一包方便面，需要面试的时候，甚至还能穿同一条裤子。 这般的老交情，在厉兵的心目中，一直都把莫立忠当成是知己，打从心底不愿意相信，能够交心换命的老朋友，会因为经济问题被双规。 望着有些着急的厉兵，厉元朗开口说：“爸，你别着急，这件事，这里面有问题。” 厉兵错愕的看向厉元朗：“问题在哪里？” “莫立忠是罗宁县的财政局长，即使被双规，也是罗宁县纪委的事情，你只是天海市的市长，在罗宁县没有关系，最多认识张海滨。” “假如这是个陷阱，你知晓这个消息后，冒冒失失去打招呼，恰好被布局的人洞悉，你可就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 这个问题，让厉兵一愣：“这是偶然的事情，怎么就变成陷阱了？况且，即使我通过关系，跟张海滨打了招呼，也是希望他公事公办，不让莫立忠遭受不公平的待遇。” “我行的端，做得正，无愧于心……” “爸！你对莫立忠了解多少？怎么就这么笃定，他是被冤枉的？” “如果这个莫立忠不干净，这次被人拿住了把柄，又故意等你迈入陷阱，你知道这样冒失的冲进去，会承受多大的风险吗？” “爸！你要做的是风险隔离，就比如说这一次，哪怕你真想过问这件事情，也不能由你直接出面，而是要通过秘书，去联系张海滨的秘书，先了解情况，再下定论。” 望着侃侃而谈的厉元朗，厉兵的眼睛微眯：“元朗，你长大了，也成熟了。考虑事情这么的周全，还真让我刮目相看。” “是我乱了方寸，忘记了做风险隔离。这件事交给别人办，我也不放心，不如就交给你来办吧！” 厉元朗没想到，自己只是关心说上两句，居然就摊上事了。但细想想，又好像是老父亲对自己的考验。 好在这是关上门，处理自己家的事，厉元朗开诚布公：“莫立忠在罗宁县，有一个很响亮的绰号，叫莫中立！” “表面上看，他不偏不倚，谁的队也不站，实际上却把两边都得罪了！” “不管是张书记，还是袁县长，这两帮人没少斗法。莫立忠不可能一直骑墙，这一次被双规，应该跟最近罗宁县的政局动荡有关系。” 厉兵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他这个人书生气重，喜欢感情用事。并且跟朋友相处的时候，尤其喜欢先入为主。 比如莫立忠被双规，厉兵首先想到的是，莫立忠是无辜的，是被人陷害的，他要通过自己的关系，为对方伸张正义。 哪怕，莫立忠真犯了错，厉兵也要尽可能的护他周全，给他该有的体面。 这样的性格，如果在校园里教书育人，绝对是个好老师！但放在官场，那可就很容易被人针对，甚至还会有人利用这种性格上的缺陷，坑他一个狠的！ 厉元朗拿出电话，直接打给了楚泽丰，等着接通后，便笑呵呵的说：“楚哥，我是元朗，今天休了年假，刚回天海市，便听到了一个消息。” “听说，咱们县财政局的那谁被双规了！他是我父亲的同学，有人求情，求到我们家。” “我爸也没敢轻易答应，先让我了解一下情况。如果很复杂，就把对方给拒了。” 托人办事，一定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以及内在的关系，最忌讳的就是藏着掖着，一旦因为表达笼统，而让对方会错了意，那么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厉元朗有着两辈子的经验，自然明白这里面的道理，甚至在交流的过程中，都没有点莫立忠名，即使被别人听去，又或者被录了音，也没办法确认厉元朗说的是谁。 “好！知道了，既然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又是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我会如实转达，不让他趟这趟浑水！” “好的，等我休完假以后，回了县里，一定请你喝酒。”寒暄一番后，才把电话挂上。 厉元朗对着厉兵耸了耸肩膀：“纪委侦办别的案件时，嫌疑人主动交代，给莫立忠送过礼，并且拿出了确凿的证据。” “礼物虽然不贵重，但也达到了贪腐的标准。” “莫立忠抵抗审查，拒不交代问题，已经被纪委立为典型，决定深挖……” 事实如此的清晰，却冰冷的让厉兵有些难以接受：“小莫是个很阳光的人，虽然家境不好，但却一直自立自强，怎么就走上了这条路？” 厉元朗想了好一会，才低声说：“一个人拥有了权利，又没有被监管，当他被欲望裹挟，失去对法律的敬畏，很容易就会走错路。” “莫立忠已经错了，老厉，你可不能被他拖下水。” 厉兵点了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你喊我什么？老厉？你小子这样没大没小，就不怕我抽你！” “如果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去帮莫立忠，那时候我喊你的就老厉了，而是厉某……”厉元朗很坦然的看向厉兵，希望他能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 厉兵认真的看着厉元朗，自然明白这番话的意思：“放心吧！我永远都是你爸，不会变成厉某。” 话音刚落，电话铃声再次响起，看了一眼，发现是莫立忠老婆的电话，厉兵把手机静音，并没有接这个电话。 成年人的世界里，有很多的潜台词，有时候拒绝不用直接说出口，只要慢慢的疏远，就能够表达出拒绝的意思。 手机响了一会，被自动挂断后，又响了两次，见一直都没有人接，才终于停了。 厉元朗好奇问了一句：“你这样总不接，也不是办法。” 厉兵倒是很有经验：“一会我会回个电话，然后告诉她，最近忙，手机上交了，让她联系我的秘书。” “然后再让秘书告诉她，我在罗宁县没什么关系，跟张书记打了招呼，但却没用……” 这一套拒绝人的方式，还真非常的委婉，坏人都让秘书做了，即使以后峰回路转，也可以推脱工作忙，秘书没帮着落实。 厉兵这绝对是现学现卖，做了一次人情世故上的风险隔离…… 第155章 婚礼 天海市隆裕大酒店的客房里，江萍已经穿上了秀禾服，本就有些小家碧玉的容颜，在凤冠霞帔的映照下，居然也有了三分的美艳。 一群穿着粉色短裙的小姐妹，围坐在江萍的身边，她们是婚礼的伴娘，也是江萍从小玩到大的姐妹团。 染着金色短发的张乐乐，满是羡慕的说：“咱们姐妹里，就萍萍最幸运，嫁的最好。” “谢长俊那可是官二代，谢家在天海，也是有名有姓，有身份有地位的大户……” 长发的钱丽直接开口：“萍萍，你说实话，咱们的老同学，厉元朗今天会来吗？” “我跟长俊亲自给他下了请柬，应该会来吧！”江萍说完，又找补了一句：“不过厉少贵人事忙，万一不恰巧，也是没办法。” 张乐乐有些不满：“这个厉元朗是什么来头，居然敢不参加你的婚礼？他有多大的谱？还贵人事忙，难打他不知道，你嫁的人是谢长俊？？？” 钱丽冷哼一声：“厉元朗跟萍萍，还有我是同学，也是谢长俊的朋友，还是厉兵厉市长家的公子！” “你说他的来头大不大？平时忙不忙？” 张乐乐自然听出钱丽话里的嘲讽，非常不悦的说：“市长家的公子怎么了！难道就可以高高在上，看不起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吗？” 江萍连忙伸手捂住了张乐乐的嘴巴，钱丽继续嘲讽：“天天说话不过脑子，叽叽喳喳的惹人厌！” “也就大家伙是朋友，不跟你计较，还帮你遮掩。” “这要是风言风语传到厉公子的耳朵里，惹他不高兴了，他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蝼蚁。” 原本还愤愤不平的张乐乐，听到钱丽这样说，一下就偃旗息鼓。 在普通人的思维里，对官二代，或者富二代有着刻板的印象，性格乖张，喜怒无常。一言不合就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乐乐虽然没脑子，但也知道天高地厚，被钱丽这样一说，立刻闭紧了嘴巴。 钱丽的心情大好，拉着江萍的手问：“萍萍，咱们俩是不是好姐妹？” 江萍被钱丽突如其来的热情，弄的有些发懵，恍然的点了点头。 钱丽继续说：“你都嫁的这么好，这么的幸福，一定也想让好姐妹幸福吧！” 这话里有话的说辞，让江萍有了个隐隐的猜测，但却什么都没说，而是望着钱丽的眼睛，示意她继续。 钱丽继续往下说：“听说厉元朗还没对象，你看我合适不合适！” 江萍还没回答，张乐乐先发出了一声嗤笑：“哪里冒出来的癞蛤蟆，居然还妄想高嫁！”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市长家的公子，会看上你吗？” 钱丽极为不屑的对着张乐乐冷哼一声，然后默默的看向了江萍。 江萍知道今天是自己大喜的日子，不能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而搞的一团糟。 于是安抚性的拍了拍钱丽的手：“只要厉元朗来参加婚礼，我会帮你敲敲边鼓，但不保证一定能成。” 钱丽喜滋滋的点头，周围的伴娘们却开始各怀心思，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自己不比钱丽矮，身材还比钱丽好，肌肤更比她白，五官也比她好看。 她都敢觊觎厉元朗，那么自己是不是也有机会？ 大家伙虽然还在笑，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但暗流却早就开始涌动了。甚至有些妆容完美的伴娘，再次拿出小镜子，想让本就盛装的自己，变得更加完美。 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间里，谢长俊正在抽烟，时不时的往院子里眺望。 旁边站着的是伴郎团，也全是谢长俊的铁哥们。 “看什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今天结婚，难道还有前女友什么的会来抢婚吗？” 听到伴郎的打趣，谢长俊把烟头按灭：“我专门给厉元朗下了请柬，邀请他来参加我的婚礼，但马上婚礼都快开始了，却看不到厉元朗的踪影。” 隆裕酒店的大厅很大，不光能够举办婚礼，还能够容纳男方跟女方家的家人一起吃席。 也就是说，只要厉元朗决定出席，肯定会出现在隆裕酒店，但现在还看不到厉元朗，他不会放鸽子吧？ 袁青方奇怪的问：“厉元朗？厉市长家的公子？”看到谢长俊点头，袁青方低声说：“就是那个被分到乡镇的小警察？你怎么还邀请了他？” 谢长俊微微皱眉，看向了袁青方：“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厉元朗的父亲是厉市长，他又凭借自己的本事，进了体制内，前途绝对的不可限量，你居然说他只是个小警察？” “他就是个基层的小警察啊！除了是市长的儿子，也没有其他的身份。”袁青方非常的不解：“谢少，你邀请他，是给他面子，只要他头脑正常，智商没毛病，肯定会来参加你的婚礼！！！” 谢长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的无奈：“收起你坐井观天的小眼睛，哪家的小警察，能在半年内，荣获一个一等功，两个二等功？” “三十万的本金，五倍杠杆做多股指，小半年就赚了两百七十万？” “袁青方，你能做到这些吗？或者说，你认识的人里面，有谁能做到的？” “别总小警察，小警察的乱讲，要学会承认别人的优秀！以后要是让我在听到，你的嘴里没有把门的，别怪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袁青方的脸，从漫不经心，变成了慎重。他的家里也有背景，听到谢长俊这样说，便开始默默的盘算，如果换成是自己，想要做成这样的效果，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经过一番的深思熟虑，袁青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背景，还真没有能力，做到这样的程度，那可是一等功，需要打通多少的关键位置，才能得到承认？ 三十万变成两百七十万，在资本市场里，又需要怎样呼风唤雨的能力！！！ 这个厉元朗还真不是个小警察，而是自己需要仰视，甚至需要逢迎的大人物！ 抛开了高高在上的鄙夷，智商又在线以后，袁青方患得患失站在谢长俊的身旁，希望厉元朗能来，又怕厉元朗听到传言后，对着他乱来。 一时间冒出无数的小心思，老忐忑了！ 第156章 低调 原本厉元朗是不想来参加谢长俊的婚礼，但呆在天海又没有其他的事情，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来到了隆裕大酒店。 因为平时穿着都是警服，今天难得穿了一身便服，找了一圈，也没有在家找到合适的衣服，厉元朗只能穿了厉兵的行政夹克。 年轻轻的一个人，穿上老气横秋的衣服，不但不显老，反而给人一种锐意进取的锋利。 眼巴巴盼着的谢长俊终于看到厉元朗，立刻凑了上去，欢喜的递烟：“您能来，我可是太高兴了！” 厉元朗接过烟，但却没有抽，而是握着谢长俊的双手说：“能认识你，也是我的荣幸。今天是你的大喜的日子，我肯定要来。” “虽然，我跟江萍是同学，但今天是奔着谢长俊来的。” 厉元朗说完，还拍了拍谢长俊的肩膀，一副把他引为知己的摸样。 花花轿子人抬人，已经活了两辈子的厉元朗，自然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毕竟新郎官最大，既然来到谢长俊的婚礼，就是来给他送祝福的，而不是来给他添堵的。 袁青方很热情，甚至近乎于谄媚，伸出双手跟厉元朗相握，腰身微躬，脸上笑的全是褶子：“厉少，我是长俊的兄弟，也是他的伴郎袁青方，你喊我小袁就行。” “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今天一见果然非比寻常。特别是你这身衣服，那穿着可是非常的精神。” 有些人不会夸，但努力着硬夸。明明是在拍马屁，但却总拍不对地方。 好在厉元朗遇到过这样的人，倒也不会太计较，和善的对着谢长俊说：“你先忙，我先去里面转转。” “好好好，您自便！”谢长俊对着厉元朗微微躬身，等着他走远后，才对着袁青方的脑袋来了一巴掌。 “青方，不会夸，就别硬夸。厉少穿的是行政夹克，没有一定级别的人，穿上了只能闹笑话。” “而且，你别看衣服好似不是什么明牌，价格很是不菲，用料绝对的上乘。” “另外，没有一定的身份，以及一定的级别，想买也买不到。” 袁青方有些咋舌：“就是一件简单的行政夹克，居然还有这么多的门道！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哎！那几个女的，好像是伴娘吧？他们围着厉元朗想干什么？” 钱丽总觉得自己能嫁入豪门，过人上人的生活，所以看到厉元朗后，立刻围了上去，脸上的笑容，好像熟透的石榴。 “元朗，还认识我不？咱们是老同学，当年我就坐你前桌，你可没少扯我的头发！”钱丽说着，为了唤醒厉元朗的记忆，还抖了抖腰肢。 记忆如同潮水般袭来，记忆中那个喜欢扎两条辫子的女孩子，终于跟钱丽的脸重合，厉元朗微笑的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就在钱丽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张乐乐风风火火的跑过来，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杯奶茶。见到厉元朗后，张乐乐的嘴角开始发笑，故意装作脚步踉跄的样子。 染黄毛的不一定是不良少女，但思维开放，想要特立独行的人，总想展露出自己有别于常人的一面，甚至还会选择走捷径。 这些年言情小说，张乐乐没少看，一些甜宠剧也是她的心头好。两个身份差距巨大的人，怎么才能迅速的拉近关系？ 首先要留下一个极为深刻的印象，然后建立一种必须要见上两到三次的关系，这样一来二去，陌生人也就变得熟悉。 所以张乐乐决定剑走偏锋，泼厉元朗一身的奶茶，然后就能赔礼道歉，不管是洗衣服，还是帮着他买新衣服，只要有了交集，张乐乐很是自信，觉得依靠自己的手腕，准能降服厉元朗。 只是这杯奶茶没有泼出去，而是被江萍拦了下来：“乐乐，别胡闹。你知道厉元朗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吗？” 张乐乐满脸的不悦，但也回答说：“夹克衫呗！老气横秋的款式，他也没什么审美。” 江萍跟着谢长俊，也算是涨了些见识：“那件衣服叫行政夹克，体制内的官员，只有处级干部才能穿。” “别看款式很老，价格却不便宜，那一件衣服，估计顶你三年工资，千万别胡闹！” “啥衣服能那么贵？”张乐乐有些咋舌，同时也有些后怕。 钱丽笑着说：“这么冷的天，厉元朗却穿的这么单薄，你以为他是抗冻吗？” “那是因为行政夹克的内衬是貂绒，里面还有一些价格不菲的保温材料。” “你这种小脑发育不完全，大脑完全不发育的傻丫头，不会以为泼了别人一身的奶茶，就会跟他纠缠不清吧！” “厉元朗这是低调，又不是傻！你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他不弄死你，就算是仁慈，你还希望他能跟你暧昧？” “那你可真是言情小说看多了！能穿行政夹克的人，没那么傻！” 被这样夹枪带棒的训斥了一通，张乐乐涌起了一阵的后怕，同时心里升腾出一阵的庆幸，幸好没酿成大错。 既然这条路子走不通，那就换一条路子！ 张乐乐迈着猫步，走到厉元朗面前，娇滴滴问：“小哥哥，谈恋爱不？要结婚的那种！” 这般直白的表达，倒是让厉元朗好生的差异，认真的打量张乐乐，微笑着缓缓摇头：“不好意思，你不是我的理想型，所以不跟你谈！” 被拒绝的张乐乐，不但没有尴尬，反而越挫越勇：“那你说说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说不定我也能往哪个方向努力。” 站在一旁看戏的钱丽，有些暗恨的咬了咬牙，没想到张乐乐这样的直白，这样的不要脸。 “这样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对你这样的女孩子，真的没感觉！”厉元朗倒是实话实话，满头金发的张乐乐，虽然五官精致，身材也好，但厉元朗就是没感觉。 知晓了厉元朗的身份，张乐乐也不敢过分，气哼哼的转身走了。 这让钱丽觉得机会来了，她立刻上前笑盈盈的说：“老同学……” 不等钱丽把话说完，厉元朗缓缓的摇头。如果真来电，上学的时候就有了好感。现在大家都长大，见面之后一点感觉都没有，再往下聊，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 钱丽也猜到会有这种可能，于是也叹息一声，转身走了！ 第157章 撑腰 随着吉时已到，在激昂的婚礼进行曲中，谢长俊挽着江萍走上主舞台，一个个粉雕玉琢般的小花童，站在前面，不断把竹篮里的花撒向半空。 司仪站在主席台上，按照流程让人搬来几张凳子，示意谢长俊跟江萍的父母落座。 所有的人，或用羡慕，或是嫉妒，还有的是祝福的眼神，默默的看向这两位新人。 谁也没想到，天海市知名的花花公子，小号的混世魔王，居然娶了平平无奇的江萍。这个女孩子，没有家世，学历也不出挑，除了有点小姿色，其他的一无是处。 这样的女孩子，居然真的嫁给了谢长俊，还是让很多人诧异。 就在两个人走上主舞台，司仪准备询问婚礼誓词的时候，大厅的门忽然被推开，一群人走了进来，其中还有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很嚣张的说：“先等等！” “这么大喜的日子，没邀请我们这帮老朋友，谢长俊，你可有些不够意思！” 原本还满脸笑容的谢长俊，看清楚来的人是谁，面色不由得一变：“姜云松，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最好不要闹事！” “以前的矛盾，都已经算个了清楚，我也接受了惩罚！” “如果你是来喝喜酒，我欢迎。如果你想闹事，那建议你换个时间，不管你提出什么样的方式，我都接了！” 谢长俊的这番话，说的可谓是有礼有节，不卑不亢。毕竟今天是他结婚的大日子，只要没有不死不休的仇恨，姜云松都该退让一步。 “这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姜云松满脸不屑：“老子断了腿，你只是被关了几天，这就叫接受了惩罚？” “你这是在糊弄鬼呢！” 姜云松越说越激动，伸手指着谢长俊：“我就是知道你今天结婚，才特意来给你添堵。” “我没心情跟你改日再约，就今天把所有的账都算清楚。” 望着面目狰狞的姜云松，谢长俊知道自己躲不掉，便往前走了两步问：“你想怎么算？” “非常的简单，让我打断你一条腿，咱们的账就两清了！” “要不然，别怪我跟兄弟们，砸了你的婚礼！！！” 随着姜云松话音落下，跟着来的年轻人，不由得发出一阵阵的怪叫，一个个目光不善的盯着大厅里的其他人。 厉元朗一直冷眼旁观，同时思索着姜云松的底细，能够谢长俊玩到一起，并且成为仇敌的，身份肯定不相上下。 但在天海常委会里面，好像没有姓姜的，其他的关键要职，也没有姓姜的，那么这个姜云松的靠山究竟是谁？难道是省里哪位神通广大人物的子侄？ 这又说不通，如果姜云松真有这样的能耐，就不会被打断腿！ 就在厉元朗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袁青方冲了出来，指着姜云松的鼻子就开始骂：“姜云松，是不是给你脸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今天又是什么场合，敢来这里闹事，信不信，我把你的那条好腿也打断！” 隆裕大酒店是袁青方家的生意，袁青方也算是个有些背景，而且比较上进的二代。以前也跟姜云松打过交代，明白对方的底细。 今天姜云松打上门来，不只是让谢长俊难堪，也是不给袁青方面子，他肯定要站出来，必要的时候，还要跟姜云松碰一碰。 “哪里蹦出来个臭虫，你以为你是谁？还敢跟老子碰一碰！”姜云松很是不屑的吐了口痰，非常轻蔑的往前一指：“给我打断他的腿，让他知道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跟着来的黑西装们，跃跃欲试，一个个挥动手里的铁棍，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 伴娘们都被吓得花容失色，袁青方的面色微变，正要喊人的时候，厉元朗无奈的站了出来：“住手！” 原本闲事厉元朗是不想管的，但既然遇上了，肯定要帮一把。不管谢长俊跟姜云松之间，有多大的恩怨，在谢长俊大婚的日子，姜云松上门闹事，就是有些过分了。 谢长俊看到厉元朗站了出来，不由得松口气，这可是厉市长家的公子，如果给天海市的衙内排个号，那可是二号人物。 由他出面，不说直接摆平姜云松，至少今天的婚礼也能办下去。只要不在人生大事上丢脸，那就全了谢长俊的脸面。 之所以给厉元朗发请柬，谢长俊就有这方面的担忧，厉元朗来了，等于是给他的婚礼上了一道保险。 现在保险真的用上，谢长俊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姜云松只要智商在线，不敢不给厉元朗面子。 “你又是谁？穿了个行政夹克，你以为就是处级干部……”姜云松非常的不屑，正要继续往下嘲讽的时候，一个小弟凑到了他的耳边，嘀嘀咕咕之后，姜云松终于知晓了厉元朗的身份。 “原来是厉市长家的公子，以前没见过，刚刚还真是失礼了！”姜云松不得不低头，但也有自己的坚持。 “谢长俊打断了我的腿，我今天冲着他来，就是想讨个公道。” “这件事跟厉公子无关，还请行个方便，这份恩情我一定重重偿还。” 能够在社会上混的风生水起的二代，多少都懂一些人情世故，知道有些人踩了就踩了，有些人千万不能得罪。 姜云松的小姨是罗薇，也就是天海市的宣传部长，以前谢长俊的叔叔还在位的时候，即使姜云松被欺负了，也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但现在谢长俊的叔叔倒了台，他也从天海证券被发配到了油气集团，还在这个时候结婚，姜云松肯定要来给他添堵，甚至报仇雪恨的。 只是没想到，会在婚礼现场遇到厉元朗，市长家的公子，如果铁了心要给谢长俊出头，姜云松还真没有硬碰硬的魄力。 所有的人都看向厉元朗，等着他开口。是给姜云松行个方便，还是帮着谢长俊度过难关，这个选择牵动所有人的心。 谢长俊的心里清楚，只要厉元朗开口了，那就等于在自己的身上，打下了厉家的烙印，按照现在厉家在天海市牌面，三五年内没有人敢找自己的麻烦。 第158章 吃席 在众目睽睽之下，厉元朗终于开了口：“你们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不想管，也懒得管，毕竟这是你们俩的事情！我不是法官，分不出对错！” “但今天谢长俊结婚，请我来吃席，早饭都没吃，就等着中午吃天海菜，现在你要把这婚礼搅合了，让我没饭吃！！！” “你说，我该给你这个方便吗？”厉元朗说着，默默的往前走了一步，双眼烁烁的盯着姜云松。 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厉元朗身上有着一股莫名的气势，特别是前些日子抓捕小马哥的时候，经过连续的战斗，厉元朗身上有了些许杀气。 虽然现在穿的是行政夹克，显得厉元朗文质彬彬的，但却给姜云松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惊恐。 这位市长家公子，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应该也是个杀过人，见过血的主。 姜云松虽然没杀过人，但他认识的朋友里，有人是杀人犯，那种漠视生命的态度，以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杀气，跟厉元朗现在的气势一摸一样。 被这样的人盯上，绝对是个坏消息！ 他们喜怒不形于色，甚至能做到唾面自干，表面上非常大度，表示不会计较，但却把这份恨，记在大脑深处，只要有了机会，肯定会狠狠的报复回来。 二代圈子里遇到了分歧，动手之前会做多方面的衡量，比如先比拼背景，如果背景没对方硬，很多时候都不敢动手。 还有就是看对方的性格，如果是那种睚眦必报的阴险小人，不能把他彻底踩死，最好也不要动手。 毕竟，谁也不想被一个疯子盯上，在不明不白中吃一个大亏。 压力又都给到了姜云松，他舔了舔嘴唇，仔细衡量了一番，望着厉元朗黑白分明，毫无感情的眼睛，姜云松忽然间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蝼蚁，被厉元朗记恨上，然后被不明不白碾死的蝼蚁。 “哈哈！既然厉少说了，想吃这个席，我也是通情达理的人，自然不会扰了厉少的雅兴。” “看在厉少的面子上，谢长俊，我今天不为难你。” “三天后，城南废弃的车场，谢长俊，你敢来跟我碰一碰吗？”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姜云松可以退一步，但必须要撂两句狠话，要不然里子丢了，面子也没了，在天海更没法子立足了！ 谢长俊把头一点，朗声说：“行，我跟你约到三天后，废弃的车场，不见不散！” 忽如其来的人，又全都走了。 等着局面恢复安静后，一直在台上尴尬的司仪，终于找回了声音：“仪式继续，首先让我们祝福二位新人……” 谢长俊转身的时候，对着厉元朗拱了拱手，大恩不言谢，一切尽在不言中。今天这个局面，也就厉元朗能压住姜云松，换个人都没法子把他弄走。 厉元朗倒是不在意，对着谢长俊摆了摆手，然后找了个位子继续坐下。饿是真的饿了，胃里一阵阵的泛酸，厉元朗是真的想吃席。 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走到了厉元朗的身边：“厉少，今天的事，多亏了你！还请到包厢里上座。” 谢魁说完，还怕厉元朗误会，连忙介绍：“我是谢长俊的叔叔，谢魁。前些日子被人诬陷，正在接受组织调查，暂时赋闲在家，以前在省发改委工作。” 厉元朗伸手跟谢魁相握，也没客套跟着他来到了里面的包厢。脑袋里不断闪动，关于谢魁的记忆，汉中省发改委副主任，属于副厅级的领导。 这次出事，也不算是大事，有人实名举报谢魁在办公室里猥亵女同事，谢魁用了各种方法，但却没法子解释清楚，纪委谈话后只能先暂停工作，至于后续如何处理，要等最终的调查结果。 上辈子厉元朗听人说过谢魁的事，因为太过于离奇，所以印象深刻。 今天既然遇上，那自然是能帮就帮，厉元朗问：“有没有安静的地方，咱们俩喝喝茶，聊聊天。” 谢魁出面招待厉元朗，是因为厉元朗的身份，也是因为他帮了谢家的大忙。现在忽然听到厉元朗要找他私聊，谢魁隐隐有了个猜测。 “这里有间茶室，非常的隐秘，而且普洱茶非常的不错，正好能招待您这位贵客！” 在发改委工作多年，从普通的科员，一步步的成了副主任，不说宦海浮沉已经能够看穿人心，至少谢魁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已经能够分得清善恶。 坐在茶室里，谢魁很熟练的泡茶，红亮的普洱茶倒进杯子里，厉元朗端起茶杯，浅尝后说：“好茶！” “普洱跟别的茶不同，越放越香醇。只要保管的当，随着时间流逝，不断的陈化，茶水会变得更加香醇。” 厉元朗放下茶杯，望着谢魁问：“是不是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麻烦？” “何止是麻烦，而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的糟心事！”谢魁满脸的苦笑：“我的办公室里没装监控，女下属非说我在办公室里猥亵了她！” “还口口声声说，女孩子不会用自己的清白陷害别人，我可是就跟吞了只苍蝇般，别提有多恶心了！” 这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不能自证清白，严重了要被踢出公务员队伍，哪怕不严重，勉强留在体制内，以后也别想再升迁了！ 正是因为谢魁失势了，姜云松才敢跟谢家叫板。 别看谢魁只是个副厅级的干部，职务也才是个副主任，但所处的位子含权量非常的高，一般得市长想见谢魁，都要在他的办公室外面排队。 有的市长哪怕排了队，也见不到谢魁。 厉元朗笑着说：“这事其实也没那么复杂，首先你想，你跟女同事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陷害你？这里面肯定牵扯到利益。” “如果把你搞下去，最大的受益人是谁？这个谁又跟诬陷你的女同事，有什么关系？” “多跟上级部门沟通，说出你的怀疑，然后有针对的去查女同事的通话记录，以及短信内容，肯定能洗刷掉你身上的冤屈。” 厉元朗说的这些，正是上辈子谢魁洗冤的步骤！ 省发改委某位有上进心的副主任，为了能更进一步，拿情人打窝，诬陷同事，绝对的炸裂，绝对的离奇…… 第159章 窗户纸 有些事，就好像是窗户纸，大家都知道他冤枉，冤枉他的人也知道，他究竟有多冤枉。但就是没有人，愿意捅开这层窗户纸。 厉元朗说的这个思路，谢魁也能想到，问题就在于，谢魁找不到愿意帮着自己，捅破窗户纸的人。 有些矛盾虽然没有公开化，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里面的龌龊。大家伙之所以默不作声，是因为事不关己。 谢魁也挣扎过，但没有门路啊！ 虽然在发改委呆了多年，也经营了一张关系网，但当遇到同事处心积虑的算计时，还真是棋差一招，有口难言。 谢魁深深的吸了口气，斟酌一番词汇后说：“元朗，你这个思路非常的可行，但我却找不到有效的沟通渠道，毕竟你也知道，一旦办案人员用有色的眼光看待问题，甚至看待我这个人的时候，我必然会遭受不公平的待遇。” “哪怕我说的都是真话，也没有人相信，甚至不给我辩驳的机会！” 厉元朗安静的听着，谢魁铺垫了这么久，也该切入正题了！ “元朗，你跟长俊的关系好，我们谢家跟厉家也算是自己人。按道理说我这个当长辈的，不应该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但这不是没办法吗！” “能不能看在两家的关系上，帮我一把！” 别人请帮忙，跟主动去帮忙，那是两种概念。 主动帮忙，对方是不会承情的，甚至做得不合乎对方的心意，或者事情的结果不如他预计的走向，很容易会落埋怨，还有可能反目成仇。 但别人请帮忙，那可就不同了！根据事情的难易程度，以及对方的需求，经办人结合自身的实力，很容易便能得出结论。 帮还是不帮，帮成什么样子，想要达到怎样的后果，全靠平时的关系，以及对方能付出的代价。 厉元朗沉吟说：“这件事，原则上不行。因为我只是个小警察，没有能力，也没有关系帮你改变纪委的调查程序。” 原则上不行，这是个很有意思的说辞，谢魁一下就听懂弦外之音，笑着对厉元朗说：“我们肯定不能违背原则，但也要实事求是。” “毕竟，这件事情我的确冤枉，只是希望在不干扰正常办案的情况下，给我一个公平发声的机会。” 这个要求倒是合情合理，毕竟一开始谢魁说的不具体，只是帮一把，厉元朗也不清楚这一把要帮到什么程度，现在只是帮着谢魁，找一个公平发声的渠道，那可就太简单了！ 厉元朗给曲子峰发了条短信，不大的工夫就收到回信，看到上面的电话号码，厉元朗对着谢魁笑了笑。 谢魁是秒懂：“今天来的宾客太多，我去帮着招待，有什么事，你让服务员喊我。” 都是千年的狐狸，自然清楚办事的流程，既然要来电话，肯定要有办事空间，谢魁很自然的告辞，并且贴心的把门关好。 能不能过关，或者平安落地，就看厉元朗找的关系，能不能捅穿这层窗户纸。 厉元朗仔细阅读曲子峰回过来的短信，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跟一个名字，牛甜甜。其他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写。 没有职务，也不知道亲疏远近，不清楚年龄，甚至不知道性别，仅能从名字上猜测，应该是个女的。 在这种情况下，不是贸然的跟牛甜甜联系，而是把电话打给了曲子峰：“曲哥，这个牛甜甜，我该喊她姐吗？” 一句话问了两个问题，年龄跟性别。如果曲子峰让喊哥，那就证明这个牛甜甜是爷们，还是个比自己年龄大的爷们。 “她的年龄跟你差不多，该不该喊姐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确认她单身，如果你也单身，我倒是很乐意，帮你们牵线搭桥。” 曲子峰的声音里，透着漫不经心，厉元朗立刻笑着说：“我这也是没办法，今天来参加谢长俊的婚礼，谢长俊的叔叔就是省发改委的谢魁。” “谢长俊遇到了一些小麻烦，罗薇部长的外甥，来到婚宴上喊打喊杀，我没了办法，便帮着谢家说了两句。” 事赶事遇上了，厉元朗出手管了，但也要跟曲子峰说清楚。万一后面事态升级，曲子峰不明白事情原委，会觉得厉元朗拿自己当了枪使。 “宣传部的罗薇部长？那可是个不服老，而且脾气古怪，睚眦必报的老女人。” “元朗，你得罪了他的外甥，就不怕，罗薇部长找你算账？” 这番话里透露出的意思非常丰富，至少曲子峰表明了态度，他不喜欢罗薇，并且不害怕得罪罗薇。 仔细想想，却又有一定的合理性。 自从曲子峰正式接任政法委书记后，也进了常委班子，按照罗薇霸道蛮横的性子，肯定没少在工作上，跟曲子峰产生分歧。 曲子峰也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主，现在有机会给罗薇添堵，曲子峰肯定是非常的乐意。 知晓了曲子峰的态度后，厉元朗把话题绕了回来：“谢魁被下属诬陷，省纪委的办案人员，办案思路有些固化，我就想帮着换一条思路。” “这事你找甜甜准没错，她这个人别看是个女孩子，但特别的仗义，而且现在是省纪委一科的副科长，正是公平正义，有冲劲的好年纪。” 知晓了对方的职务，厉元朗心里有了准数，又跟曲子峰寒暄了两句，然后挂上了电话，在手机上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 不大的工夫，厉元朗的手机响起，然后一个爽朗的女孩子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聊工作可以，不谈感情，我讨厌那些假借工作名义的相亲。” 厉元朗直接笑了，笑的非常开怀：“牛甜甜同志，我是厉元朗，找你也只是为了反映问题，绝对没有乱七八糟的心思。”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带着当事人去跟你见面，我们只谈工作，不谈感情，就是很纯粹的为人民服务！” 反正都是要帮着捅破这层窗户纸，厉元朗倒也不在乎牛甜甜的看法， 毕竟心底无私天地宽！ 第160章 牛甜甜 约定好了见面的时间跟地方，厉元朗嘴角不由得上翘，帮着谢家解决个大麻烦，那些捧高踩低的人，应该不敢再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推开包厢的门，刚走了出去，厉元朗就看到谢魁站在旁边，满脸的忐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厉元朗倒是自来熟，伸手拍着谢魁的肩膀：“魁叔，人找到了，是省纪委的牛甜甜，听说还是个副科长，材料该准备的都准备一下，为了不打草惊蛇，下午单独约个地方，去拜访牛甜甜。” “好好！”谢魁满脸的喜色，遇到被冤枉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找不到喊冤的地方。 哪怕真有满肚子的冤屈，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渠道，找不对合适的人，真是喊破了喉咙也没有用。 谢长俊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看到厉元朗后，立刻伸出双手跟他相握，嘴里还满是感激：“元朗，今天的事可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没有你，我丢脸可就丢大发了！” “今天中午，你一定要上座，我一定要多敬你两杯。” 姜云松做的事非常下作，不管谢长俊怎么选，最终都是谢长俊丢脸！ 如果谢长俊跟姜云松打一架，赢了，得不到什么，好好的婚礼成武斗现场，来祝福的宾客必然会扫兴而归。 如果打输了，那可就更麻烦了，首先谢长俊会遭受羞辱，少不得皮肉受苦，说不定还会被打断腿。然后好好的婚宴现场，也会被砸的七零八路，谢长俊，乃至谢家都会成为天海市的大笑话。 从谢长俊动情的眼底，厉元朗能看出他的真心实意，伸手用力跟他相握：“酒先存着，我跟魁叔还有事情要做。” “如果一切顺利，就能洗刷魁叔身上的冤屈，对你们谢家来说，那可是双喜临门。” 这消息，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让谢长俊激动的浑身发抖，拉着厉元朗手，用有些变调的声音问：“要不要准备点低什么？我这就让人……” “别乱来，那可是纪委的工作人员。咱们走正常程序就好，你可不能画蛇添足，最终弄巧成拙。” 厉元朗嘱咐完，拍了拍谢长俊的肩膀：“你先招待其他人，我跟你的友情，后补！” 谢长俊为什么能在天海市的金融系统内如鱼得水，又为什么能调任到油气集团，还不就是指望着谢魁的面子吗！ 如果谢魁这颗大树倒了，对谢家人来说，将会是一场灾难。远的不说，就说三天后的约架，谢长俊肯定会吃大亏的。 但，如果谢魁挺过去，能够屹立不倒，那对整个谢家来说，将是天大的好消息。姜云松也要掂量掂量，他那个当宣传部长的小姨，能不能比得上，谢长俊在省政法委当副主任，以后很有可能，成为主任的叔叔。 …… 天慢慢的黑了，在省纪委旁边的咖啡厅里，厉元朗让服务员开了个包间。谢魁拿着准备好的资料，有些焦急的等在旁边。 按道理说，他这个年龄，这份阅历，不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至少也应该是有了养气的功夫，能够好好的把情绪遮掩起来。 但谢魁现在就是乱了方寸，喜怒哀乐全都挂在脸上，好像个刚进体制内的毛头小子。 “魁叔，你别紧张！你要是一紧张了，我也感觉到紧张。”厉元朗帮着谢魁斟茶，示意他放宽心。 谢魁端起了茶杯，望着里面的茶叶：“人生浮沉，我也知道自己到了紧要关口，说不紧张，那是骗别人。” “一步天王，一步死亡。有些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就是想要置我于死地！” 厉元朗继续安慰说：“没那么严重，斗争没你想的那么残酷，上面的领导也没你想的那么昏庸。” “如果有些人，靠着小聪明，轻而易举的就走上了领导岗位。那么周围人会怎么想，上面的领导又会怎么想？” 就在谢魁若有所思的时候，房门被推开，牛甜甜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看了看谢魁，又上下打量厉元朗：“你就是曲书记说的厉元朗？” 厉元朗微笑点头，然后把手一伸：“这位就是省发改委的副主任谢魁，前些日子，他被女下属诬陷性骚扰。” “他已经向办案人员提出了异议，要求彻查通讯设备的通话时长跟短信记录，但却遭到了无视……” 牛甜甜眼底的戒备，逐渐变成了好奇，望着谢魁问：“你案子的主办人是谁？” “萧迪，三十来岁，长得五大三粗，脸黑的好像锅底，脑袋上没几根毛了！”谢魁还想形容的更精准点，却被厉元朗拉了一把。 谢魁对萧迪肯定是有看法，并且带着点情绪的。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这么多，不太中性的形容词。 但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牛甜甜跟萧迪的关系，万一两个人的关系很亲密，谢魁就在不经意间，把人给得罪了！ “我知道这个人，省纪委二科的科长，老同志，有自己的脾气，有自己的主见，做事难免固执一些。” 牛甜甜开始翻看谢魁递来的资料，就是举报人跟怀疑人的身份信息，以及他们的联系方式，手机号码。 只要想调查，一封协查函的事情，就能把这件事查个彻底。 牛甜甜很认真的把文件收起来，给出了明确的承诺：“为了一视同仁，我会调查你的，以及这上面所有人的通讯记录。” “如果没有发现端倪，请你配合纪委的工作，如实的交代问题。” 谢魁带了点情绪，对着牛甜甜的说：“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这种主观的东西不用说，我们办案讲究的是事实，是证据。如果你还有其他能证明你清白的证据，请一块交给我。” 谢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一番，终于缓缓的摇头：“没了！” “那行，最迟明天晚上，我就能调取你们的通话记录，以及短信内容。”牛甜甜拿着包，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厉元朗看向谢魁，很忽然的问：“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总感觉你没有说实话？” 谢魁想了半晌，叹息一声说：“我撞见过那两个人偷情，就在办公室里。但我没有证据……” 第161章 萧迪 人证虽然很重要，但物证同样的重要。谢魁为什么浑身长嘴也说不清，就是因为在曹可欣的衣服上，检验出了谢魁的指纹。再加上曹可欣的口供，就成了谢魁无法辩驳的铁证。 谢魁虽然看到过曹可欣跟卢勇偷晴，但却没拍下照片，所以无法形成有效的证据，自然也知道，哪怕自己把证据说出来，却也没有丝毫的作用。 厉元朗明白谢魁的难处，考虑的却是另一个问题：“萧迪跟曹可欣，或者卢勇有关系吗？他在办案中，有如此明显的偏帮偏信，你觉得是萧迪的动机不纯，还真是性格使然？”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哪有那么多的心思单纯，无非是充满了算计的深思熟虑。” “虽然不知道萧迪的身后站着谁，但我有个预感，曹可欣应该跟萧迪有关系，而且还是很亲密的关系。” 与此同此，天海绿洲小区的地下停车场里，一辆黑色的本田飞度，虽然好好的停在车位上，但车身却以一定的频率，不断的震动。 如果离的近一些，还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叫声。 大概过了五分钟，车子停了，一个男人爬回了副驾驶，他大概三十来岁，面色很黑，脑袋上没什么毛，身材倒是比较壮实。 萧迪点上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悠悠的说：“这个事，很难办！听说谢魁也找了人，如果你没有其他的证据，恐怕这个局面要反转。” 曹可欣侧躺在后排，千娇百媚的瞪了一眼：“萧哥，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只要你想整谢魁，有的是法子！” “是不是，我的表现你还不满意？要不去我家，我那家里有很多，很有情趣的小道具！” “你这个狐狸精，别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进入贤者时间的萧迪，把烟头弹出了车外，然后伸手在曹可欣的胸脯拧了一把：“这件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就算我脑袋一热，帮你做了，其他人不服，还是能翻案的！” “所以，必须要有个稳妥的办法。要拿出切实的利益，让大家伙都觉得你委屈，才能站在你这边，才能帮你达成所愿。” 曹可欣咬着嘴唇，有些哀怨的看了萧迪一眼，算是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这是光占了人的便宜还不行，还想要拿钱！ 什么叫切实的利益，不就是拿钱交朋友，让人同情自己，站在自己这边吗！ 曹可欣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到萧迪的手里：“人家的人，是你的，这些钱，也是你的……” “滚犊子！”萧迪直接把卡摔到曹可欣的脸上：“你脑袋里装的是浆糊吗？居然给我卡，你是想暴露我们俩的关系吗？” “你要真想交朋友，可以买一些高档的滋补品，化妆品，或者贵重的，没有编号，不记名的奢侈品，直接拿现金封红包也行！” “你现在给我卡是什么意思？想让我去银行里取钱，被摄像头拍到，留下个把柄在你手里吗？” 面对忽然变脸，开始狂爆的萧迪，曹可欣有些怕了，哭得梨花带雨：“我没想那么多，卢主任给我的是卡，我就想都转交给你。” “卢主任？卢勇？”看到曹可欣点头，萧迪的面色微变：“你跟卢勇是什么关系？” “说实话，不要骗我！” 被萧迪这样一瞪，曹可欣的心慌极了，也不敢撒谎，选择实话实说：“跟他的关系，就跟你的关系，一样！” 萧迪就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脑袋。原本还以为自己老树开花，遇到了这飞来的艳福，却没想到居然是精心编制的陷阱。 羞恼跟不忿掺杂在一起，气的萧迪胸膛一起一伏，终究是没能忍住心底的怒气，一巴掌抽在曹可欣的脸上：“你这个混账，把老子害苦了！” 原本还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作风问题，却没想到被人当了枪使。现在又跟曹可欣发生了不可描述的关系，萧迪没了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曹可欣捂着脸蛋，用极为复杂的眼神，打量着萧迪，怎么都想不明白，刚刚还趴在自己身上，蜜里调油的男人，怎么就直接翻了脸？ “给卢勇打电话，让他现在就来见我！”萧迪的眼中充满了厌恶：“如果他敢不来，你们就死定了！” 面对萧迪的威胁，曹可欣怕极了，立刻把电话打给了卢勇，不大的工夫，一辆白色的奇瑞旗云开进停车场，卢勇小跑着过来，站到萧迪车旁，对着车窗开始点头哈腰：“萧科长，这里面有误会，你听我解释……” 卢勇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摆出什么样的态度。 现在的局面虽然大好，但让萧迪不爽了，局面随时都有可能翻转。 这就跟压弹簧的时候一样，压的越狠，反弹的时候越强。都已经跟谢魁成了敌人，卢勇可不会仁慈，更不想放谢魁生路。 “你解释什么？为了往上爬，故意陷害了谢魁！还让曹可欣勾引我！” “卢勇，你这个王八蛋，你的罪过大了！” 萧迪的眼睛瞪圆，心胸中充满了怒火。原本还以为曹可欣主动的投怀送抱，是因为自己的魅力，却没想到居然是别人的算计。 卢勇打开手里的公文包，把里面的牛皮纸袋塞给了萧迪：“不管是因为什么，让你产生了误会，我都要道歉，都要赔礼。” 看似普通的牛皮纸袋，握在手里却重的出奇，捏了捏里面东西的质地，萧迪便猜到，这是硬通货，而且还是块头很大的金砖。 原本愤怒的心，忽然也不是那么的愤怒了！ 毕竟有礼的跟没礼的，在心目中的分量不同，享受的待遇也不一样。 萧迪不介意被人当枪使，但也要当一个有价值的枪。既然现在已经拿到了对应的价值，萧迪不介意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看着萧迪脸上的表情，由多云转晴，卢勇也松了口气。怕就怕萧迪意气用事，揪着错误不放。 只要能用钱解决问题，那就不存在问题。卢勇忽然间觉得，自己的胜算更大了！ 第162章 短信记录 收了礼就要办事，屁股本就歪了的萧迪，决定让自己的屁股更歪一些。 这个世界上，蒙受不白之冤的人多了！再多一个谢魁，也不算多。 以前的岳武穆，能够因为某须有而含恨九泉。现在的谢魁，也能够因为证据链，而饮恨西北。 毕竟查案是一件主观意识很强的事情，在最终结果诞生的过程中，只要萧迪稍稍拉偏一点，就会出现截然不同的结果。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很骨干。 第二天，当萧迪兴冲冲的，拿着刚整理好的思路，准备给谢魁案盖棺定论的时候，牛甜甜却抱着一大摞A4纸走了回来，重重的放在萧迪的桌子上。 “老萧，你的工作做的很不细致，这么重要的线索，居然被你遗漏了！” “这是谢魁等人的通话、短信、以及社交网络的通讯记录。” “可以证明，卢勇跟曹可欣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并且在短信以及社交软件中，密谋了对谢魁的栽赃陷害……” 这些话明明，分开后都能听得懂，但怎么连在一起，就听不明白了呢？ 密谋对谢魁的栽赃陷害？这是事情的结论吗？ 萧迪深深的吸了口气，不断的告诫自己，一定不能慌，先看一看证据。不管是卢勇，还是曹可欣，就长得蛮机灵的，应该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看完短信聊天记录，又看了社交聊天记录，萧迪发现有些猪队友，还真是蠢出了天际。 本该遮遮掩掩，见不得光的事情，他们居然在短信里反复提及。这帮蠢货不会天真的以为，删除了短信记录，就等于没聊过这件事，就能够保密了吧？ 通讯公司也有服务器，会对一些关键的数据进行保存，通话记录能保存通话的时间，短信记录能保存短信的内容！！！ 萧迪吸了口气，用手揉了揉开始酸疼的太阳穴：“这事我清楚，这就向领导反映，一定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牛甜甜很是轻松的拍了拍手：“我已经在系统中，帮着你做了进度更新，这些证据都同步到了案件里。” “你也不要谢我，毕竟咱们都是同事，能帮的时候，我肯定会帮你的。” 萧迪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着牛甜甜点了点头：“谢谢啊！有空我请你喝咖啡。” 事情开始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既然谢魁是被冤枉的，那么曹可欣就是在诬告，按照目前掌握的证据，她这样做是为了卢勇。 以纪委办案的流程，既然冤枉了谢魁，那就肯定要给他一个交代！ 只是曹可欣跟卢勇，萧迪能处理吗？敢处理吗？ 萧迪的脑袋中，仿佛有了一个开始倒计时的炸弹，从办公室里，拿到了备用手机，给卢勇发了条信息后，萧迪拿着公文包，急匆匆的走了。 还是地下停车场，萧迪的面色很差，仿佛一条离开水的鱼。卢勇却满面春风，还以为能听到好消息。 萧迪直接把文件甩给了卢勇：“你们是不是傻？居然在手机短信里聊这些东西！” “你难道不知道，运营商的服务器里，可以存短信内容吗？” 卢勇的面色直接就变了，立刻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运营商怎么会存手机短信的内容！” 但当卢勇看清楚文件里的内容后，整个人都呆了，他跟曹可欣的聊天内容，真的被打印了出来，聊天的尺度堪称炸裂，内容非常的下流，甚至有些毁三观。 现在别说对付谢魁，自己能平安落地，就已经很幸运了！ “萧哥，你可要帮我。现在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旦我出了事，你也好不了。”卢勇咬牙切齿：“我要是进去了，肯定会拉你陪我。” 面对赤裸裸的威胁，萧迪恨得牙根痒痒：“这时候不要跟我放狠话，而是要想办法解决问题。” “去做一做曹可欣的工作，让她一个人把这些都扛下来。” “就说你不知情，是她拿着你的手机，发的短信，想要陷害威胁你！”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只要曹可欣认下了罪责，你就能平安落地。要不然，你们俩都会被追究责任。” 卢勇有些痛苦的抓了抓脑袋：“曹可欣那个娘们，自私自利，道德感极低，我也没有好办法，一定能说服她顶雷。” “我不管，软的不行，你来硬的！威逼不行，还可以利诱。大不了你给她写份保证书，承诺离婚后娶她。再给她一笔，能让她衣食无忧的钱，让她心甘情愿的顶雷。” “只要你们俩成了利益共同体，我相信曹可欣不蠢，一定能帮你渡过难关。” 萧迪说着，把牛皮纸袋塞给了卢勇，同时语重心长的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既然这一局落了下风，那就想办法去赢下一局！” 说完这些后，也不管卢勇能不能听得懂，萧迪走了！留下卢勇在地下车库里沉思。 只是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的捷达，厉元朗蹲在后排，拿着高倍相机，不断的偷拍。 萧迪果然有问题，卢勇也露出了狐狸的尾巴！ 既然决定出手帮谢魁，厉元朗肯定要把所有的敌人，全都计算到，然后一巴掌拍死。 牛甜甜为什么要把这些文件给萧迪，就是为了打草惊蛇。厉元朗跟在萧迪的后面，果然拍到了萧迪跟卢勇的私下交易。 给牛甜甜发了条短信，厉元朗的推开车门，走向了有些愣怔的卢勇，趁着对方发呆的时候，抓着他的脖子往下一按，同时用出了扫堂腿，直接把卢勇按在了地上。 啪，牛皮纸袋掉在地上摔破了，里面的金块四散而开，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与此同时，牛甜甜带着人，堵住了停车场的出口，然后在萧迪的目瞪口呆中，牛甜甜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个窃听器。 萧迪激动的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指着牛甜甜，半晌后，发出声无奈的叹息。 终究还是棋差一招，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出来，这下证据确凿了，等着自己的将会是牢狱之灾！ 第163章 风起云涌 萧迪被抓了，卢勇也被抓了，曹可欣自然也没能幸免。 当证据形成的证据链，摆在三个人的面前时，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攀咬开始了！ 仿佛只要指出别人的罪责，就能够给自己减刑，就能够证明自己的无辜！！ 既然曹可欣是诬告，那么谢魁也就证明了自己的清白，直接恢复工作，重新成为省发改委的副主任，还是下一届主任的重点考察人选。 随着消息不断的扩散，原本还有些暗流涌动的水面，逐渐变得平稳，泛起了淡淡的涟漪。 前些日子还大闹谢长俊的婚礼，吵嚷着要跟谢长俊碰一碰的姜云松，连夜买了飞机票，扛着轮椅就出国了！ 说是去外国治腿，但大家伙都能看出来，姜云松怕了，还是彻底胆寒的那种。 所有人都知道，谢长俊走了厉元朗的门路，天海市的市长厉兵，已经成了一颗粗壮的大树，开始抽枝发芽，自有一派的气运。 至于出手翻转局面的厉元朗，已经轻飘飘的走了，回到了罗宁县，见到了于建军。 “县里成立了打黑除恶工作组，你是副组长，组长是咱们张局长。” “因为没有独立的办公室，所以让我把治安队的办公室，给你们匀出来一层。” 望着一整层空荡荡的办公室，还有刚挂上去的牌子，厉元朗托着下巴说：“光给了我地盘，没说从哪里招兵买马吗？” “张局长说了，你可以从全县的公安系统内抽调，他帮着配合发函。但让我提醒你，不能抽调老廖。” “那我抽调五星呢？再给五星配个编外的饲养员？”厉元朗身上浮现出反骨，决定再努力一次，看看能不能帮到廖建设。 于建军倒是眼睛一亮，出口夸赞说：“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主。” “这个馊主意，倒是个好法子。再把方耀祖跟邵洪宝抽来吧！他们在派出所里的日子不好过！” 土岭乡换了个新所长，却是个喜欢固执己见的，这些年没少对着廖建设冷嘲热讽，廖建设不跟他计较，方耀祖跟邵洪宝却有些看不惯了。 为了树立权威，新所长没少敲打他们俩，听说把邵洪宝气的，都会私下里抱怨三字经了！ 再折磨一段时间，说不定邵洪宝口吃的病，还能够不药而医。 难怪当一个人，到了陌生的地方，最先学会的，一定是脏话。这种习性，还真是用天赋治口吃，歪打正着。 扫黑除恶办公室，需要从各个方面抽调人员，一来是因为，这个办公室本身就是临时性质的，二来从各个方面抽调，各人也有各方面的关系，一旦需要行动的时候，能够帮着协调关系。 想要迅速的开展工作，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熟不用生，厉元朗在协调函上写了五星，邵洪宝跟方耀祖的名字。 剩下的名单，让于建军帮着想，就在两个人研究名单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的吵嚷声。 “我要见厉元朗，我知道他在这里，你不要阻拦我，厉元朗，厉元朗……” 于建军满脸惊奇的看着厉元朗：“你睡了哪家的小姑娘？这是丈母娘上门来找茬了？还是不想努力了，直接睡阿姨？” “没啊！我一直都洁身自好，没睡过别人家的姑娘！更没有睡阿姨。”厉元朗也满脸的诧异，走到了门外，就看到了一个四十来岁，穿着橘色皮衣，烫着泡面头的女人。 她看到厉元朗后，立刻双眼一亮：“小厉，我是何君。跟你爸是朋友！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厉元朗已经很努力的回忆，怕出错，还把这辈子跟上辈子的记忆都想了个遍，但却依然想不出，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我老公是莫立忠，按照辈分，你该喊我一声何姨！”何君说着，便往前走了两步，拉着厉元朗的手，然后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的说：“我们家的老莫，命苦啊！” 厉元朗就感觉脑仁有些疼，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何君。当然，厉元朗的心中更加的疑惑，何君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治安队的？ 从她开口吵嚷点名找自己，这目的性非常明显，究竟是谁走漏了消息？ 把人请进了办公室，于建军原本要回避的，厉元朗却拉住了他，并且主动做了介绍：“这位是于叔，以前在土岭乡没少照顾我，现在是治安队的队长。” “这位是何姨，她的老公，就是我爸的同学，莫立忠，也是咱们县的财政局长。” 厉元朗拉于建军手臂时，还故意掐了一下，按照于建军的智慧，肯定能明白厉元朗打出的暗号。 于建军果然懂了，伸出双手握着何君的手说：“原来是弟妹，莫立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这么好的人，怎么可以这样的糊涂。当真是可惜了！” 这番话，于建军是故意这样说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夸大事实的难度，同时调低何君的心理预期。 莫立忠因为贪腐问题，被纪委调查，已经成为了罗宁县公开的秘密。于建军只花了两秒钟，就猜到了何君来这里的目的，也猜到厉元朗为什么为难。 何君的眼泪出来了，带着哭腔说：“我们家的老莫，是被人陷害的。” 厉元朗抽了些纸巾，递给了何君：“阿姨，这里没外人，我就实话跟你说了！” “纪委都找莫叔谈话了，肯定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这个时候主动退赃认罚，还能减轻罪责。” “你是莫叔的枕边人，你们家的经济状况，你肯定清楚。” “现在就需要你认真的想一想，莫叔的收入，能支撑你们家现在的消费吗？” “作为莫叔的家属，你觉得，什么样的办法，能够尽快把莫叔救出来？” 这个问题非常的犀利，问的何君呆滞，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嗫嚅半晌后说：“你爸是市长，张海滨只是个县委书记！让你爸给张海滨打电话，让张海滨跟纪委打个招呼，老莫不就能出来了吗？” 这段话说的好有逻辑，让厉元朗有些目瞪口呆，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何君。 至少站在她的角度，这件事就这样办，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就在厉元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于建军却直接就笑了！ 第164章 项庄舞剑 于建军笑了，笑的非常大声。当两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于建军身上，他才止住笑声：“弟妹，你把这件事想的简单了！” “前些日子，县里反腐，抓了杜志国，他亲口承认，给莫立忠多次送礼，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在家里也该见过杜志国。” 何君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咬牙切齿：“这个混蛋，我在家里见过，每次都脏兮兮的，浑身一股土腥味。” “就是他，害了我们家老莫？” 于建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酝酿了一番情绪后，继续说：“现在这个案件，证据确凿。如果莫局长能主动交代问题，那就是简单的经济问题，大不了不呆在体制内。” “以后出了监狱，有厉市长这个靠山，不管是进企业打工，还是自己创业，肯定是生活无忧。” “但如果按照弟妹你的安排，让厉市长给张书记打电话，张书记也帮着打了招呼。” “莫局长就算是出来，也不可能继续当局长。” “这件事必然会被有些人揪着不放，上面领导知晓了，莫局还要进去，张书记应该会被免职，就连厉市长都有可能离开体制内。” “等着十年八年，他们仨都刑满释放，让他们一起去当保安吗？” 这个问题问出来后，何君直接尴尬了！ 她的老公只是财政局的局长，级别不高，职位也不高。根本没法子跟县委书记，市长相提并论。 况且，何君也非常的清醒，莫立忠虽然跟厉兵是同学，但关系还没亲近到，能够为了救莫立忠，压上自己前途的程度。 所以再开口让厉元朗帮忙，何君真有些底气不足。 “那怎么办？我家，当家的一直都是老莫，他现在进去了，我真的是六神无主！”何君说完，还是想哭，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哭不出眼泪。 厉元朗倒是冷静了下来：“何姨，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主动去纪委交代问题，看看能不能，帮着莫叔减刑。” “要么什么都不做，在家里等着纪委宣布结果。要相信党，相信政府，一定能给莫叔一个公平公正的审判。” 何君有些失魂落魄，这个结果跟她幻想的完全不同，在她的记忆里，总觉得闹一闹，或者示个弱，就应该能得到特殊的照顾。 结果却并非如此，怎么就不灵了呢？ 于建军见何君犹豫，便低声说：“大妹子，老莫已经这样了，你可要清醒一些，人情留在关键处，以后才有大作为。” “要是你现在冒冒失失，提一些不可能实现的要求，让别人为难，也是在为难自己！不光人情淡了，也不可能实现你的要求。” 何君不蠢，相反非常的聪明，很会设身处地的去想问题。假如别人让自己去办一件事，可能会影响自己的未来，自己也肯定不会去办的。 想通这个浅显的道理后，何君失魂落魄的走了，甚至都没有跟厉元朗打个招呼。 望着何君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厉元朗才松了口气，有些诧异的问：“她是怎么知道，我来的治安队？” 这个问题好似无意识的自问，又好像是在问于建军。 于建军指着治安队的门房：“那里可是情报集散地，如果你想找那个人，给大爷塞条烟，半天的功夫就能找到。” “哪怕当天找不到，只要你愿意悬赏，早晚也能找得到。” 厉元朗恍然：“所以，我是被何君悬赏了？” “急病乱投医，她以为找到了你，就能把莫立忠捞出来！却想不到，事情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于建军拿出烟盒，递给厉元朗一根：“老莫的事，你爸真不打算管？” 这话说的，很明显就是话里有话，厉元朗不由得好奇：“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吗？” “那肯定的！袁县长的年龄也不小了，一直被张书记压着，他要是想要更进一步，肯定要有所动作。” “要么调到外面的县，谋求更高的位置。要么想办法把罗宁县的水搅混了，他才能往上更进一步。” “以前，张书记是空降的官员，虽然级别高，但能指挥的人少。算是个空架子，袁县长可以忍着。但现在张书记打了几场翻身仗，下面的人都开始站队，袁县长就急了！” 厉元朗重重的抽了口烟，还真是在体制内泡久了，有种特殊的直觉。一开始就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现在听于建军这样一说，才发现果然是个坑。 “既然是个坑，我不跳就是了！”厉元朗刚说完，便意识到了不对，袁斌为什么会挑上莫立忠？难道是想从他的嘴里扣出点什么？ “对喽！袁斌的目标不完全是莫立忠，也有你的父亲。” 厉元朗都被气笑了低声说：“这是三十六计中的哪一计？杀鸡儆猴，还是敲山震虎？” “你管他是哪一计，你就说你现在慌不慌！恶心不恶心？”于建军见该说的全都说了以后，施施然的走了！ 厉元朗极为不屑的轻哧一声，厉兵的履历非常的干净，在没人算计的情况下，肯定没有问题。 此时在纪委里，陆军再次坐在审讯桌前，依次把证据摆好，对着莫立忠说：“莫局，我希望你能主动交代问题，最好能戴罪立功。” “我们既然敢双规你，就是取得了确凿的证据。如果你再不坦白从宽，那我们就开始抗拒从严了！” 莫立忠四十多岁，狼狈的坐在后悔椅上，此时已经没有了财政局长的从容，非常狼狈的说：“该交代的问题，我都交代了。我愿意退赃，也愿意接受处理。” “你们还想让我交代什么？” 死硬的莫立忠，确认是因为杜志国的事情后，便主动的交代了问题，至于其他的，依然是只字不提。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莫立忠非常的豁达，知道自己的仕途已经完蛋了，便想着能少判几年。等出狱的时候，年龄还不大，还能安度个晚年。 陆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莫立忠，你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戴罪立功，主动交代问题。” 戴罪立功这四个字，咬的极重，莫立忠眨了眨眼睛，思维终于同频，意识到了陆军想要问什么，莫立忠的嘴角浮现出一抹不屑！ 第165章 打黑除恶工作组 县长办公室里，陆军好似个小学生般，很是恭敬的坐在凳子上。袁斌翻看面前的卷宗，看完之后无奈的叹息一声。 “这个莫立忠，究竟是嘴巴硬？还是你们没掌握好的方式方法，所以才没撬开他的嘴？” 陆军的脸上，闪过一丝惶恐：“我们已经很努力的尝试，多方位多角度的使用了多种方法，但莫立忠的意志很坚强，并不配合我们的工作。” “根据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已经足以把莫立忠送检……” 剩下的话，陆军已经不敢再往下说，因为他在袁斌的脸上，看到了不悦。 沉吟半晌后，陆军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试探着说：“在一线办案中，我们见过各种各样的犯罪嫌疑人。” “有些看似有着强大的心理防线，其实是因为，他想当然的认为，会有更高层面的人保他。一旦进入流程以后，发现本该保他的人，并没有出手，那看似强大的心理防线，会在瞬息间土崩瓦解。” “然后开始主动交代问题，甚至有些人还会以虚构事实的方式，报复曾经期许的人。” 袁斌拿着一杆笔，不断的转动，嘴里说着：“有点意思！” 然后把卷宗推给陆军：“就按照你说的去办，我希望能看到，我想看到的结果。” 陆军这才松了口气，连忙站起来，对着袁斌微微鞠躬，抱着卷宗慌忙离去。 秘书敲响了袁斌办公室的房门，把一份文件送了进来：“县里成立了打黑除恶工作组，张亚洲是组长，厉元朗任副组长，正在从公安系统内抽调人员……” “打黑除恶工作组？”袁斌随意翻看着文件，很忽然的问：“这个公安局的张亚洲，最近跟那位的关系，怎么样？” “他们走的很近，政法委的老书记住院了，那位力保张亚洲，在政法委提了副书记。” “现在罗宁县政法系统里，张亚洲说话很有分量，甚至在私下里，有些人已经不再喊他张局长，而是张书记。” 袁斌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他们俩都姓张，难怪走的那么近！原本还以为，那位是个好说话的吉祥物，没想到也是个有野心的。” “既然都把手伸到我的地盘，那也该给他们个教训。”袁斌说着，把名单上的几个人划掉，换了几个人，然后才签上自己的名字。 罗宁县原本就存在的暗涌，现在变得更加激烈，甚至在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泛水花。 打黑除恶工作组人员齐备后，终于正式成立了！张亚洲书记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跟厉元朗握手后，又勉励了他几句，谢绝厉元朗招待的客套，黑着脸走了。 满编十个人的办公室，厉元朗、邵洪宝跟方耀祖算是三个，五星虽然有编制，但跟廖建设都属于编外人员。 另外七个人里，厉元朗唯一认识的就是牛伟，罗宁县交警队中队长，他因为得罪了大队长，被发配到了这里。 至于剩下的六个人，全是陌生的面孔，或者说不是于建军建议的人选，也不是张亚洲想抽调的人员，而是要么姓袁，要么姓宁，要么姓罗的本土帮。 在一些小县城里，宗族势力错综复杂，形成了好似世袭制度般，父母都在体制内，孩子更容易端铁饭碗。 久而久之，如同印度教般形成了阶级，甚至有些人半公开的称呼这帮人，是县城里的婆罗门。 六个人里，职务最高的是刑警队副队长袁叁水，刚出生的时候，家里找人给他算过命，说他命里缺水，建议起名的时候加上三点水。 结果被听岔了，以为要叫的名是三水，所以袁叁水就因此得名，人生顺遂。 小的时候无忧无虑，成绩不高也不低，高考时压着分数线，就高了零点三分，考进了公安大学。 从小警员一步步熬到副队长，然后又被送到了打黑除恶办公室镀金，等着明年回到原单位，大概率是要提队长的。 三十多岁的袁叁水，年富力强，对很多东西也看不惯，尤其是厉元朗这个副组长。 人员齐备后，在首个工作会议上，袁叁水滔滔不竭的倚老卖老：“小厉，不是当哥的说你，干这个工作，你肯定没有经验。” “以前你在派出所，最多就是抓捕地痞流氓。在县里，那些黑社会你肯定没有经验，所以还是要听哥的话，先向社会征集犯罪线索，然后在秘密调查后，直接抓捕……” 望着倚老卖老，不断争夺话语权，开始指手画脚的袁叁水，厉元朗就感觉有个大号的苍蝇，不断在耳边唔鸣。 真的，很想一巴掌把他拍死！！！ 有些人善于心计的人，争权夺利时手腕高明，会用润物无声的方式，把别人架空，自己把权利装入囊中。 还有些自以为聪明的人，喜欢摆谱，喜欢装老资格，手腕非常的粗糙，吃相非常的难看，脸都不要了，开始争权夺利。 明明是贪欲作祟，还要摆出一副为大家好的样子。 厉元朗非常讨厌这样的人，甚至就连表面的和平都不想假装，直接撕破脸皮：“老袁，你的建议很中肯，作为整个组的副组长，也是主要负责人，我赞许了你的建议，现在就开始向社会公开征集涉黑、涉恶、涉枪的线索。” 原本还眉飞色舞，自以为高明的袁叁水，整张脸都僵硬了！明明是拿话语权的动作，居然被解读为下位者的建议。 在这么公开，并且重要的场合，就这样被下了面子？ 袁叁水有些难以接受，面色直接就变了，对着厉元朗嘲讽说：“光采纳建议还不行，还要抓住犯罪分子。你虽然是副组长，但不能官僚主义，必须要带着大家伙抓到黑社会！” “要不然，你这个副组长的位子，也该退位让贤了！” 厉元朗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袁叁水，发现这个人，是不是这些年走的太顺了，所以才会这么的天真。 完全就是个小孩子，喜怒全都摆在脸上，连装都不装了，就开始公然发难，为了反对而反对，这样的人究竟是走了多大的运，才能在刑警队，当上副队长。 第166章 乞讨儿童 当天下午，罗宁县电视台便派出采访车，加急采访厉元朗。关于罗宁县开展打黑除恶专项斗争，向社会公开征集线索的事情，登上了晚间新闻。 然后各种线索便以电话、短信、电子邮件、匿名信件的方式，出现在厉元朗的案头。 2007年的县城，民风还是比较彪悍，不管是车匪路霸，还是果霸菜霸，或者其他半黑不白，或纯黑的社会人，全都崇尚武力。 谁的拳头大，谁的嗓门高，谁说的话就有道理，占得生意份额，自然也就更高。 普通人受了欺负，基本上都是忍了。如果遇到特霸道的社会人，受欺负的还要向社会人道歉…… 不管是罗宁县，还是其他的地方，可谓是苦黑社会久已。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工作组要扫黑除恶，线索自然也纷至沓来。 厉元朗开始翻看这些线索，寻找最具有代表性的案件，这可是工作组开张后要打的第一枪，必须要成功，而且必须要打出声势。 轮椅转轴的声音响起，廖建设出现在厉元朗面前，看了看桌上的举报信，把声音压低：“袁叁水这家伙，不是个东西！” “他是袁县长的人，跟你不是一条心，就是来添乱。你可要小心！” 厉元朗的眉头皱起，无奈的说：“我知道他不怀好意，但也没有办法。” “按道理说，公安局是张局的地盘，他应该经营的是铁桶一块，怎么现在四处漏风，还被人掺沙子？” “张亚洲虽然是局长，但下面还有几个副局长。如果他们拧成一股绳，哪怕张亚洲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况且，张亚洲想进步，现在已经成了政法委的副书记，如果还想要更进一步，不光要张海滨点头，袁斌也要同意，所以张亚洲谁也不敢得罪。” 这局面还真是出乎厉元朗的意料之外，体制内站队，最怕的就是举棋不定，想要两边都讨好，谁也不得罪，结果却把两边都得罪了！ 张亚洲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开始走钢丝，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厉元朗从举报信中拿出一封，放在廖建设的面前：“既然情况复杂，那就先拿外来者开刀，让大家伙都吃上肉，再一点点的统一战线。” 廖建设认真的看着举报信，由衷称赞：“还真是个好方向，的确适合从这里下手。” …… 年过去了，也出了正月，天逐渐的暖了起来，罗宁县的年味也逐渐淡的淡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街小巷上，忽然多了一些乞讨的儿童，他们的年龄都不大，小的有个三四岁，大的应该有个十来岁，每个人都蓬头垢面的拿着个不锈钢碗。 有的沿街乞讨，有的固定在人流密集的商业街，还有的会表演一些把戏，什么钢枪刺喉，身体蜷缩钻铁圈…… 这些孩子多少都有些残疾，有的缺了只眼睛，有的少了个耳朵，还有的缺胳膊少腿，或者被毁了容。 大家伙出于怜悯，会施舍一些零钱，有的还帮着买一些吃的。 如果只有三五个孩子残疾，可能是他们的人生不幸，不得不抱团取暖。但现在这些孩子粗略估计，数量超过了二十，还有一些成年人参与，事情可就不简单了！ 罗宁中大街，比较热闹的步行街，方耀祖打着哈欠坐在驾驶室，厉元朗的托着下巴坐在副驾驶，后座上邵洪宝拿着相机，激动的说：“来……，来了！” 厉元朗看了眼腕表，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十五分，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缓缓的停在中大街口，车门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先从车里扯下一个滑板，然后把一个孩子抱在滑板上。 这个男孩大概八九岁的样子，双腿从膝盖下面截肢了，他嘴里咬着乞讨的不锈钢碗，身体趴在滑板上，双手在地上撑动，一点点的挪到了街边，然后坐在地上开始乞讨。 没牌照的面包车，继续往前开，又丢下了几个小乞丐，然后消失在了车流中。 “一共，二十……三个，孩子！玛德，这帮王八蛋！”邵洪宝也算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盯梢了三天，大概摸清楚了情况。 这些孩子不是天然残疾的，很像是后天因伤致残的，而且大概率还是人为致残的。 这种乞讨的方式并不新颖，有些地方把这帮人称之为流动的丐帮。几个有些身份的社会人，一开始可能手下只有几个孩子，随着去的城市越来越多，或是捡，或是偷，把队伍越搞越大。 这种残疾孩子很少能长成年，一般稍大一些，便会被卖给贩卖器官的黑市。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孩子大了，很容易会有自己的想法，不好管理！ 另外就是，将近成年了，各种器官也成熟了，只要配型成功，就可以活体移植。 放在2007年，其他的警察可能还没意识到，这个团伙的罪恶，甚至有些人为了不给自己的工作增加麻烦，遇到乞儿求助，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厉元朗却是重活了一辈子，对这样的犯罪团伙，那可是太了解了！如果流窜到别的县，他没有执法权，也只能无可奈何，眼睁睁的看着。 但现在，这帮人来到罗宁县，那眼里不容沙子的厉元朗，肯定要拿他们开刀的。 “这些孩子不重要，关键是要查到，咱们的队伍里，谁在充当这帮人的保护伞！”厉元朗的手指，敲击手套箱：“一辆无牌无照的面包车，在闹市区行驶了这么久！” “路两边的交警全都熟视无睹，究竟是谁跟他们打了招呼？” 如果是套牌车，或者是假牌，一般的交警没法分辨，倒也有情可原。 但现在，这是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在闹市区行驶了好几个月，这就有些说不过去，甚至有些过分了！ 打黑除恶不光要拍苍蝇，还要打老虎。处置黑恶势力的时候，一定要顺藤摸瓜，把保护伞也抓起来，要不然只治标不治本！ 就跟这次厉元朗把新型丐帮当成目标，如果只解救这些乞儿，并不能根本的解决问题，只要老板跑了，他随时能再偷一些孩子，继续这个充满罪恶的营生！ 想要彻底根治这个毒瘤，就要抓住幕后的老板…… 第167章 黑车 想要查一辆车的信息，就要从交警队入手，当厉元朗跟牛伟说出想法后，牛伟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元朗，这里面的水很深，我建议你最好别碰。” “如果你想查这帮人住在哪里，我可以帮你锁定目标。但如果你想查黑车的来源，我劝你最好还是别问。” 如果厉元朗是新警察，也许听不明白牛伟这番话里的意思，但厉元朗是个经验丰富，并且活了两辈子的老警察，自然听出这里面的潜台词。 “怎么了？涉及到了你们交警队的潜规则，又或者是涉及到灰色收入？” 交警们的收入构成非常的复杂，这里的收入，指的是灰色收入。有些地方的交警罚款不开票，还有些帮着驾照消分，或者在其他方面做手脚。 比如一些晚上出没的超重渣土车，只要交警想查，肯定能查出违规的地方，并且进行罚款。那么有些干土方的老板，为了不耽搁工程，便会主动跟交警队合作，直接罚款包月，并且不让开票。 反正都是超载违规，遮挡号牌，危险驾驶，闯红灯…… 也不用交警去查，耽搁大家的时间，去走这个过场，直接按月交罚款！ 这些不记账，不开票的收入，便成了交警们的灰色收入，每个月初分一次钱，让拮据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 除了这种简单粗暴，容易出事的方式。还有一些更为隐晦，或者说更潜规则的方式。 比如：租车，租一些没有牌照，即将报废的旧车。 不要看这些车的皮相不好，甚至马力也不足，但租赁费用可不低，有的每个月租金都能达到五万、十万，甚至更高。 这种破车唯一的作用，就是交警看到了不管也不问，就跟没看到一样。 当然，这些破车也要守规矩，到指定的地方修车，在固定的时间段出没。不出事还好，大家相安无事，一旦出了事，那就是大事，交警的棍子打身上，也非常的疼！ 其他人不了解这里面的潜规则，厉元朗却非常的清楚，所以看出牛伟的为难，厉元朗把声音压低：“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不光扫黑，还要除恶！” “这帮丧尽天良的家伙，把好好的孩子弄残废了，让他们乞讨。” “沾满血泪跟苦难的钱，你们收到了会心安吗？就不怕沾上了因果，生儿子没屁眼吗？” 牛伟有些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元朗，说话不用这么难听吧！大家伙都是同事，只是为了让生活过得更好，法子虽然脏了点，但也不能算是大错。” “只要我把这帮人揪出来，你能立功，何必在乎过程？” 厉元朗深深的看了牛伟一眼：“哥，你能被发配到工作组，肯定是不收这些黑心钱。” “但你这种敷衍工作的方式，让人非常的不安。” “我们做个假定，假如这次只抓黑手，不打保护伞，那么保护伞为了自保，会不会通风报信？” “黑手得到消息后，是继续呆着，老老实实等着我们去抓人，还是立刻就跑，不给我们抓捕的机会？” “这帮孩子们，都已经够苦了，你不能再让他们继续受苦！” “我知道，在乌鸦的世界里，白就是一种原罪。你想要跟他们同流合污，往身上加一些黑灰，做一只安静的灰乌鸦！” “但，你身上穿的是警服。国家赋予你执法权，是让你守护人民，而不是去做乌鸦！” 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把牛伟震慑的呆愣了好久。 终究良知未泯，更何况牛伟也没从租黑车上捞钱，便开口低声的说：“县里的黑车大概有个二十三辆，全都是有罗熙在管。” “罗熙是交警队后勤处的股长，跟大队长罗长春有亲戚。据传言，租黑车的大头，落进了罗长春的口袋。” 说完这些后，牛伟长出口气，看着厉元朗的眼睛，不由得又辩驳两句：“交警队的工资太低了，富二代、官二代来镀金的，倒是无所谓。” “指望工资吃饭，甚至想要赚钱养家的，必须要想其他的法子。” “正式交警的钱都不够花，那些协警，临时工……” 厉元朗拍了拍牛伟的肩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些钱能赚，有些钱不能拿。” “跟着我好好干，这次的解救残疾儿童案，只要破获了，肯定能带你立功，拿奖金拿到手软。” 给牛伟做好心理建设，厉元朗把罗熙跟罗长春，记上了黑名单。这两个家伙，大概率就是幕后黑手的保护伞，把他们先控制起来，没有人通风报信了，肯定就能一网打尽。 …… 交警队的后勤处，罗熙的心情很好，吹着口哨来到了卫生间里，找个空位蹲了下去，嗅到空气中的异味，便从兜里掏了烟，还有金色的都彭火机。 把烟点了，让尼古丁在空气中飘荡，驱散了些许的异味后，罗熙把玩着手里的火机，有些东西，贵有贵的道理。 就这种奢侈品火机，不光声音悦耳，而且金光闪闪，卟啉卟啉的，不管是在聚会的餐厅，还是在找乐子的歌厅。 只要拿出火机抽根烟，再装作漫不经心，把火机丢在桌上，那时候，自己就是最靓的仔。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罗长春走了进来，看到已经蹲好的罗熙，罗长春伸手在鼻子上扇了扇：“小熙，又快月初了，黑熊那边怎么说？” 罗熙立刻回答：“黑熊那边还是想继续租车，我寻思刚过完年，他们的生意不错，又添了三个新孩子，我打算从十万涨到十三万。” “问他要十五万，如果他敢说个不字，你给我打电话，我教他做人！”罗长春说完拉开了裤子：“最近小心点，县里成立了打黑除恶工作组，我总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罗熙试探着问：“既然感觉不好，要不先停了？” “为什么要停？我们只是租车，又没有涉黑，更没有涉恶。该我们赚的钱，少一分都不行。如果黑熊拎不清，你可以先把他收拾成狗熊！” “好的，叔。我一会就去办！” “以后低调点，别以为就你聪明，别人都是睁眼瞎！”罗长春说着，拿走了罗熙的火机：“就你那点工资，买得起都彭的火机吗？” “老子先帮你收着！”罗长春说完，迈着步子走了，留下了个心疼到面容扭曲的罗熙。 第168章 黑熊 罗宁县虽然不是历史悠久的文化名城，但也有一些晚清的建筑群。 在老城区有一片低矮的，破旧的老建筑，这里曾经也兴盛过，但现在成了贫民区。一些上了年岁的老人，或者没什么收入的人，租住在了这里。 因为没有统一的规划，所以这里的房子私搭乱建情况严重，本就逼仄的巷道，挤压的只能一人行走。 有些上了年头的房子，年久失修，上面罩了一层铁皮。一旦下雨，雨点乒乒乓乓的落下，很是扰人清梦。 就在老城区的最外围，天慢慢的黑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缓缓的停下，一闪老旧的木门打开，一个身高大概一米八，膀大腰圆，浑身都是肥肉的黑脸汉子，满脸凶相的走了出来。 开车的小伙子，立刻点头哈腰：“熊哥，所有的人都拉了回来。刚刚轻点了一下今天的收成，六千三百七十二块四，比昨天少了四百多，比上个月少了两千。” “咱们是不是要换个地方？” 乞讨也是一门学问，哪怕这个地方住的全是善人，三个月，五个月能够讨到钱，时间久了，也会慈善疲劳。 从这越来越少的善款就能看出来，虽然有些过年的关系，但罗宁县的爱心值也正在下降，的确需要换个地方了！ 黑熊咬着牙斥骂：“就赚这么点钱，今天晚上都不准吃饭。” “明天讨得的钱，如果比今天少，那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到时候讨钱最少的人，我一定会打断他的腿！”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倒有些可能是在放狠话。但换做是黑熊说，那可就是认真的。 他真能打断孩子的腿！ 望着一个个的乞儿被推搡进院子里，黑熊重重的吐了口唾沫。 做流浪丐帮的，跟那些放牧的，放蜂的没什么区别。他们或是追逐水草，或是跟随花期。黑熊这种要在一个地方的善心耗尽前，赶去另一个地方，继续利用人们的善心牟利。 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停在了面包车的旁边，喇叭按响两声后，车窗玻璃缓缓的降下来，露出罗熙那张有些小人得志的侧脸。 刚刚还满脸凶相的黑熊，立刻点头哈腰的跑了过来，满脸谄媚的对着罗熙打招呼：“熙哥，您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提前准备。” 罗熙缓缓的转头，望着腰身微躬的黑熊，眉宇间浮现出一抹的不悦：“再低点，我可不习惯，昂着脑袋跟你说话！” “低点，低点，再低点！”看着蹲在地上的黑熊，仿佛是一条黑色的大狗，罗熙终于满意了。 “上面的领导让我通知你，这个月的租金该交了。因为上个月是过年，所以你们的收成很好，我们领导的意思是涨到十五万！” 原本还满脸谄媚的黑熊，面容不由得一僵，然后满脸苦笑：“罗熙哥，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我这也是小本买卖，你这一下涨了这么多……” 啪！罗熙一巴掌抽在了黑熊的脸上，然后指着他的鼻子就开始骂：“你这个死脑壳，是不是进水了！” “我告诉过你，这是通知，不是商量！现在马上把钱拿出来，要是敬酒不吃，我可就给你罚酒了！” 罗熙的眉宇间，多了一些戾气。完全没有把黑熊当成人，仿佛是在看奴隶。 黑熊咬了咬牙，剧烈喘息两声后，终于压下火气，对着罗熙陪笑脸：“我这就给你准备，是我不懂规矩了！” 有些人真的没法得罪，捏着自己的小命，惹他们不爽了，真的会让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熊跑到院子里，不大的功夫抱出来了个纸箱，很是殷勤的放在车里，声音压低说：“罗熙哥，这是上个月的孝敬。” 罗熙打开箱子瞅了一眼，然后踩动油门缓缓的走了！ 望着远去的车轮，黑熊重重的啐了口唾沫！ 旁边的小弟关切的问：“老大，我们怎么办？这个月讨得钱越来越少，恐怕都没有十五万，全给了他们，我们吃什么？” 黑熊的三角眼里闪烁着凶残：“这几天看看情况，如果收入低于四千块，我们立刻换地方！既然此处不留爷，那么自有留爷处。” …… 打黑除恶工作组的办公室里，厉元朗正在整理卷宗，前期的摸排走访已经完成，想要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还需要获得张局长的同意。 袁叁水短期茶杯，重重的喝了一口，然后以非常夸张的样子，开始往外吐茶叶梗，嘴里还阴腔阳调的说：“有些人的脸皮就是厚，靠着关系上位，站着茅坑不拉屎！” “隔壁县都已经打掉了一个沙霸，抓了两个黑社会团伙！” “从上到下，大家伙都分到了功劳，领到了奖金，每个人都笑呵呵的成了英雄！” “我们这里倒是好，每天就是收举报材料，然后一跑就是一天，看似很忙碌，其实就是在磨洋工！” 袁叁水说着，看向了厉元朗：“副组长，我说的就是你，别假装听不到。” “你要是工作没经验，怕得罪人，可以退位让贤，我帮你去抓黑社会。” 厉元朗还没开口，轮椅转轴声响起，廖建设满身酒气的进了办公室，望着袁叁水就开怼：“一天天的跟个老娘们一样，别的本事没有，就会碎嘴子！” “天天不想着怎么去抓工作，就想着抢位置。你也不撒泡尿照一照，你有那个命吗？” 这话说的可谓是非常歹毒，把袁叁水气的胸膛一起一伏。 “老匹夫，这里可不是你倚老卖老，撒泼耍横的地方，你已经不再是警察，你只是个编外的饲养员。” 廖建设发出一阵冷笑：“你是警察，你就可以撒泼耍横，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倚老卖老……” 袁叁水气的脸红脖子粗，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却不敢动廖建设。这老头都坐轮椅了，一拳把他打死了，气倒是出了，但自己的仕途也就完蛋了！ 厉元朗见到廖建设没吃亏，才缓缓开口说：“老袁，要尊重老同志，毕竟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老廖的话虽然难听，但也是为你好，于情于理，你都该向他表示感谢。” “什么？”袁叁水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被廖建设这样损了，还要表示感谢？ 感觉快气爆血管的袁叁水，直接转起来，怒吼后的走了。他真怕再留在办公室里，会被气死！ 既然惹不起，那就直接躲起来。 第169章 秘密立案 张亚洲的头发白了，脸上的皱纹也深了。作为一个老公安，原本他以为，自己能够坦然的面对工作上的调动。 但当职位真到了政法委副书记，眼看着离书记的位置，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张亚洲发现自己不淡定了！那该死的心，真动了！ 这段时间，高层暗流涌动，甚至各种消息传的满天飞，有的人指着自己的鼻子，痛斥自己不作为！ 为了那个位子，张亚洲都咬牙忍了，毕竟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做工作，多做多错，特别是在罗宁县本土派跟外来派掰腕子的关键期，一旦一步踏错，张亚洲将永远失去这个机会。 厉元朗把卷宗摆在张亚洲的面前，他打从心底是抗拒的，试探着问：“元朗，这里面的情报，是不是夸大其词了？” 厉元朗望着张亚洲的眼睛，发现他眼底不断颤动的闪烁，便知道张亚洲在担忧什么。 “情报没错，甚至有些数据还是收敛着低估。” “如果你最近逛过闹市区，应该能看到那些乞讨的残疾儿童。这些孩子，可不是天生的残疾，而是后天的人为。” “既然全国开展了打黑除恶专项斗争，那么我个人觉得，把这个犯罪团伙列为目标，将会是很好的开门红。” 张亚洲拿起了笔，很想在文件上批示同意，但看到保护伞还涉及到交警队的罗长春，职务还是大队长，张亚洲的眼中闪过了犹豫。 厉元朗知道，张亚洲在走十字路口，如果能走通了，并且走顺了，那人生将会是康庄大道。如果走错了，或者原地踏步，张亚洲真能后悔一辈子。 就在张亚洲想要开口推脱之前，厉元朗率先开口：“张局，老话说得好，打铁还需自身硬。既然让你处在了这个位子，那就是打击罪恶的铁锤。” “如果你因为个人原因，瞻前顾后，甚至还想要粉饰太平。以为这样做就能更进一步，那么这里面有个大问题。” “一朵没有根基的花，即使摆在万众瞩目的位子上，开的再妖艳，又能开几天？” “不管到什么时候，身处什么地位，都要有听从号令的基本盘。” “张局，要是再这样摇摆下去，即使最终得偿所愿，你也失去了基本盘，哪怕坐上那个位子，就是个顶雷的吉祥物。” 这番话说的倒是非常深刻，至少让张亚洲直接陷入沉思，默默地看了厉元朗好大一会，张亚洲才低声说：“你在教我做事？” 虽然张亚洲的表面平静，但在他的眼底，厉元朗能看出一丝愤怒。老警察也是要面子的，更何况还是直属领导。 被小年轻戳破了小心思，不说恼羞成怒，至少也是有些不爽，肯定要在言语上敲打对方。让下面的人分清楚尊卑，知晓大小王。 厉元朗笑了，笑的没心没肺：“我哪敢教你做事，我是跟你商量怎么立功。” “只要有了功劳，不管到哪里都硬气。” “这个团伙太丧心病狂了，只要把他们打掉，肯定能在全国的政法系统内，放一个大卫星，说不定咱们罗宁公安直接出名……” 张亚洲有些意动，但却敲了敲桌子说：“案子可以立，但不能张扬，必须要悄悄的进行。” “你说的话也有些道理，但我有个很好的建议。去联系一下天海市的新闻媒体，跟踪报道一下这次的抓捕，反正都是一帮社会闲散人员，我要亲自去抓。” 望着已经燃起来的张亚洲，厉元朗算是清楚了，这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从一开始谁也不敢得罪，到现在要平等的创死所有人。 这样情绪的大起大落，虽然有些诡异，但对厉元朗来说，倒也算是一件好事，怕就是上面的领导不作为。 既然张亚洲想要做个秀，厉元朗不介意搭把手，送他一条青云路。 卷宗上局长意见栏终于签字同意了，厉元朗一个电话，天海市来了个调查记者，还是那种履历丰富的名记。 卧底调查过黑煤窑，假装精神病呆过黑心工厂，前些日子还参与过打拐，在新闻界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 厉元朗伸手跟他相握：“邵记者，早就听闻过你的大名，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厉警官，你就不要给我戴高帽了。究竟是什么样的新闻题材，你这边还神神秘秘，遮遮掩掩，如果是给你们的领导歌功颂德，那我可就不奉陪了！” 邵记者的全名叫邵帅，三十八岁，面容黝黑，脑袋上没有多少的毛，双眼却非常的亮，一看就是那种很精明，意志也很坚定的人。 厉元朗也没卖关子，开着拉着邵帅在县里转悠：“看到路边乞讨的残疾儿童了吗？” 邵帅出于记者的敏锐，仔细观察一番后，惊讶的说：“一个县里怎么有这么多的残疾儿童？还全都在乞讨，这不对啊！” “这是一伙有组织的乞丐，他们四处流窜乞讨。根据我的观察，这些孩子并非是天生残疾，而是后天人为造成的。” “丧心病狂，令人发指！”邵帅有些难以控制情绪，望着厉元朗问：“需要我做什么？” “经过我前期的摸排，发现了一件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这些流窜的丐帮并非个例，而是在全国各地，都有所出现。” “他们之间存在有一定的联系，或是亲戚，或是同乡！他们大多从一个村庄出来，在全国各地游荡。” “邵记者，你见多识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邵帅思索过后，便吸了口冷气，震惊不已的说：“这已经形成的产业链，为了利益，他们会放弃道德，甚至会走向犯罪的道路。” 厉元朗把车停在路边，塞给邵记者一支烟：“邵记者，我打听过，媒体圈都说你说最有种的男人，这件事非常的危险，你敢做吗？” 邵帅深深的吸了口烟，眉头皱起思索后仿佛有了个决定，望着厉元朗问：“你想我做什么？” “一旦我这边开展行动后，很容易会打草惊蛇，所以需要去黑梁子庄摸一摸底，等情报收集完成后，我这边会立刻采取行动。” “然后把这整条产业链都连根拔起，让这帮丧心病狂的人，全都得到法律的审判。” 第170章 黑梁子庄 从一开始，厉元朗就不是只想打掉黑熊这一个团伙，而是想打掉整个流窜乞讨产业链。 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厉元朗对这帮人的印象非常的深刻，说是全国乞讨，其实就是全国流窜作案。 别的不说，就最近黑熊手下多了三个残疾儿童，听口音，有川省的，有粤省的，还有一个被拔了舌头，只能咿咿呀呀，看不出是哪个省的。 这段时间过年，黑熊一直在罗宁县乞讨，那么这三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仔细梳理了案情，再结合上辈子的记忆，厉元朗终于确认，黑熊的老家，黑梁子庄就是犯罪的大本营。 这帮人全国流窜乞讨，看似不规则的流窜，其实早就划分好的势力范围，只在固定的区域作案。拐到儿童后会送回老家，经过一段时间，惨无人道的岗前培训，再把孩子送到其他的地方。 比如从川省拐卖的孩子，送到汉中省，这样就尽可能的避免，孩子会遇到熟人。 再说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折磨，有些孩子不光面容出现了改变，精神上也开始痴傻，又都有了身体上的残疾，哪怕被亲人遇到，大多数情况下，亲人也不敢，或者说不愿意相信。 总会心存侥幸的幻想，觉得这个残疾孩子，不是自己的孩子！ 邵帅也算是经多见广，丧心病狂的事情遇多了，还以为自己早就麻木，结果却并非如此。看过了现场，又查阅了卷宗，再看了厉元朗的案情分析后，邵帅感觉自己的心越跳越快，一种发自灵魂的愤怒，让他特别想吼出声。 “做为调查记者，早就跟罪恶、不公为敌，也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既然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黑暗，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看一看的。毕竟这帮人，已经不配再被称之为人！” 厉元朗伸手跟邵帅相握：“好的，同志！你收拾一下，做好准备，今天我们就动身去黑梁子庄。” “我们？”邵帅有些不解：“你又不是记者，没必要去卧底。” “黑熊团伙我已经完成了排查，接下来还要对犯罪分子团伙的老巢，进行最后一次摸排，一旦确认哪些人参与犯罪，审判的时候，我将对他们发起清算。” “清算？”邵帅没弄明白，追问一句：“你这是想用旧社会的连坐吗？” “不完全是，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厉元朗并不想说太多，跟廖建设打了个招呼，带着邵帅离开了罗宁县。 黑梁子庄在西部，因为那边的气候燥热，年降水量很低，所以适合种植高粱，又因为庄子里黑姓人比较多，就被人称为黑梁子庄。 越是气候干燥，环境恶劣的地方，人就越团结，一旦有一个人做某个营生发了财，首先会拖家带口，把亲人拉扯起来后，然后就是乡里乡亲的照拂。 就跟有些地方，早餐店都是某个县的人开的。做大做强的快递行业，最大的头部几家，全都认识。 全国用残疾儿童乞讨，也是这种情况。一开始是黑梁子庄的残疾老头，外出乞讨发了家，然后带着本家侄子出去继续讨生活。 手脚健全的本家侄子，悲哀的发现，自己讨的钱还没叔叔多，于是他发了狠，把自己的腿打断，终于有了可观的收入。 再后来，这个本家侄子发现，残疾的儿童，更容易得到同情，也更容易讨到钱财。 于是他开始寻找残疾儿童，一个，两个……，当一个营生开始规模化，甚至产业化以后，天生的不够，那就开始人造！ 黑梁子庄里的孩子不舍得，那就从外面买，或者偷…… 一辆黑色的捷达停在了公路旁，厉元朗默默的抽着烟，邵帅的脸上全是惊讶，望着一排排造型别致的小楼：“这真是个庄吗？” 这个村庄里全是五层小楼，要么仿古，雕梁画栋。要么走的是西欧风，圆形的穹顶，夸张的浮雕，好像个小教堂。 要么就是现代摩登的风格，外面罩着玻璃幕墙，甚至还有的贴着价格不菲的天然石。 现在可是2007年，一些乡镇的农民，还住着低矮的泥巴屋。有的还是芦苇加瓦片弄的斜顶，黑梁子庄的房子，修建的非常奢华，哪怕放到二十年后，都不落伍。 厉元朗声音压低：“黑梁子庄，一共有两千八百四十三户，常驻人口一万两千三百人，流动人口为零！” “什么！怎么可能？这个庄这么排外吗？”邵帅说完，又觉得用词不够精准，便又继续说：“庄里的干部呢？乡里县里的官员，就没发现这个庄的异常吗？” 一个庄不管大小，必然会有流动人口的！不管是货郎还是维修工，又或者是赤脚医生，肯定会有外来人，参与到当地人的生活。 但黑梁子庄的流动人口为零，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当地的官员，只要上点心，就会发现这里面的异常。稍稍的留点意，就不可能让这个毒瘤做大！ 厉元朗倒是看的通透：“现在的官员，全指望G、D、P升官，大部分人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假如你是这个地方的县长，你是愿意下面出个全国闻名的经济村，还是出一个臭名全国的恶霸村？” “所以这次暗访，我们不光要小心村子里的恶徒，还要小心当地的保护伞。”厉元朗说完转动方向盘，把车往常来县开去。 “哎！厉组长，我们不进村吗？好不容易都来到了他们的老巢……” “咱们这可是外地车牌，你跟我又都是外地口音，冒冒失失的进了村子，你就不怕出不来吗？”厉元朗无奈的看着邵帅：“你这个调查记者，都是怎么当的？” 邵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这不是一时间生气，一下子忘了吗！” “还是厉组长心细如发，想到了方方面面，真不愧是精英……” “马屁别拍了！你说的不闲肉麻，我听的都不好意思了！”厉元朗警惕的望向四周，然后说：“从现在开始，你喊我大壮，我喊你小帅。记住了，千万别喊错！” “好的，大壮！我叫小帅……”邵帅说完，觉得这两个绰号，还真是蛮顺口的。 第171章 收破烂 三月的天气已经开始回暖，太阳晒在身上，衣服稍微穿厚一点，就开始冒汗。 厉元朗骑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邵帅坐在车厢里，两个人都是破衣烂衫，脸上灰扑扑的，三轮车上拉着一些编织袋，邵帅的手里还拿着个大喇叭。 两个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了黑梁子庄，大喇叭里还传出邵帅的声音：“回收名酒瓶，回收名表包装盒，回收保健品……” 两个人刚进了庄子，就感觉到有七八个人打量着自己，甚至还有几个人形成了包围圈，把所有的路都堵上了！ 厉元朗踩住三轮车的刹车，拽起手边的塑料水管。 邵帅陪着笑脸，对着周围人拱了拱手：“各位哥哥好，走南闯北来到贵宝地，不知道该拜哪家的山头，还请抽烟……” 真不愧是资深的调查记者，这一手变脸的功夫，还真是快。 一盒白沙拆开，敬了一圈，却没有人接。到了中间那个三十来岁，有着酒糟鼻男人时，那个男人接过烟，顺势跟邵帅拉了手，捏了捏他的虎口，又看了看邵帅的食指，没有看到异常，才把烟夹在耳朵上。 “干嘛的？不知道黑梁子村不准外人进吗？”黑豹说完，还很嚣张的推了邵帅一把：“你叫什么名字，带身份证了吗？” “我叫小帅，他叫大壮。刚从南边过来，身份证就不给看了，毕竟捞的是偏门。”邵帅说着，从兜里拿出价目表。 “听说黑梁子村阔气，我们闻着味就来了！喝过的茅台酒瓶，回收价五十，连着酒盒给一百。五粮液的全套八十，剑南春六十……” “劳力士的表盒、保卡加上外包装六百，欧米茄的全套五百……” 邵帅还真是演什么，像什么，这滔滔不绝的样子，绝对是个制假贩假的奸商。 “停！停……”黑豹又推搡了邵帅一把：“还大壮，小帅，这是假名吧！我看你俩不像是收破烂的，倒很像是制假贩假的骗子。” 邵帅一个趔趄，躺在地上，非常狼狈的痛岔了气。 厉元朗笑着说：“这位大哥，你这话说的不全对！你们喝过的酒盒子，丢了也是丢，我们买过去，也算是帮你们增加收入。” “毕竟打开门过日子，还是要精打细算。再说，我们复装的酒，本身就比真酒便宜。买的开心，卖的舒心，你们的废品也能卖高价，咱们这可是三赢。” 这话说的还真没毛病，充满了小市民的奸诈算计。 两个收真包装，做假东西，并且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会是警察的探子吗？ 黑豹认真的想了想，感觉不可能，正准备把人赶走的时候，旁边的小弟忽然开口：“哥，这刚过年，家里还真有些酒瓶子，要不？” 没有人会嫌钱多，毕竟苍蝇腿也是肉。 那些酒瓶子，如果没人收，也就当成垃圾丢了，现在有人愿意买，那还真是变废为宝的好机会！ 黑豹见周围的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便把手一挥：“行，既然大家伙家里都有用不到的酒瓶，那就让这两个垃圾佬，在这里收一些时间。” “你们俩，在村口的岗亭旁边收，不准进入村子！”黑豹说着，还瞪圆了眼睛：“要是敢乱跑，我打断你们的腿。” 邵帅爬了起来，对着黑豹点头哈腰：“一定，一定！” 两个人在保安亭旁边停好，不大的工夫，便来了一群拎着酒瓶酒盒的老头、老太太。 不管村子有多富，人的欲望总是无尽无休，本该当成垃圾丢的酒瓶，居然还值了钱，肯定会有人动心的。 厉元朗把木板架在三轮车上，然后从车厢里拎出编织袋，邵帅拿出了纸笔，两个人眼巴巴的等人上钩。 “各位大爷大妈，下午好。我们哥俩要在这里收今天，大家伙先排队，不要急！家里有的瓶子、盒子，一定要找齐，我们只收真的，不收假的！” 在厉元朗的吆喝中，老头跟老太太排成了队，厉元朗先接过老头的袋子：“小帅，你记下数量，茅台酒瓶整套的五个，空瓶两个，五粮液整套的四个，剑南春空瓶一个……” “百达翡丽全套证书，加在一起一千两百六十块，大爷你看看有没有问题，如果没问题，你给签个名，我给你数钱。” 卖东西的大爷，手里握着笔，用极为不善的目光，上下打量厉元朗：“收破烂，不是这样收的吧？” “点数记账我可以理解，你让我签名，这可就有些没道理了！” 黑豹一直都没走，听到大爷这样说，也觉得不对，立刻带人围了过来，用手里的钢管指着厉元朗怒斥：“你究竟是收破烂的，还是警察的探子？” 厉元朗笑的很平和：“大爷，您年纪大了，我跟你说不清。” “这位大哥，首先这个生意是我跟我这位兄弟的，我点数、他记账、我再出钱，这没毛病吧？” 看到黑豹点头，厉元朗继续：“您看，排队的有年纪的大爷大妈那么多，他们的心都比较细。我是打开门做生意，如果不让他签字，他总觉得我少算钱，或者他多给了东西。” “我再花费时间去解释，如果只有一位老人还好，你看看这排队的都是老人，如果全都来找后账我该怎么办？” “所以签上名就是银货两讫，谁也不找谁。” “如果不愿意签名也行，大爷，你直接写门牌号。比如你住在六号，就写个六。” “你签字确认，我给你现金，事后哪怕真错了，咱们谁也不找谁，你看这样行不行？” 大爷仔细想了半天，把头一点：“行，我不写名字，只写门牌号。” 望着大爷在本子上签门牌号，厉元朗真把钱付了，黑豹也没再说什么，他虽然总觉得事情不对，但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化装侦查，并不一定非要深入敌人内部。只要能够通过方式方法，把敌人的情况进行了解，那就完成了侦察。 厉元朗之所以选邵帅做搭档，就是看中了他的伪装色。黑豹看到邵帅的手上并没有老茧，自然的认为厉元朗也不是警察。 现在开始收破烂，能卖出酒瓶的人，大概率是有问题的，只要掌握了他们的门牌号，到时候挨个上门核实，不错抓一个好人，但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第172章 铁证如山 黑梁子庄的老人们，开心了三天，两个垃圾佬收了五大三轮车，才把庄上的酒瓶收完，就在庄上的老人，准备从外地调酒瓶的时候，这两个造假酒的垃圾佬，居然消失了！ 于是黑梁子庄又多了一段传说，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乡人，想要收庄子里的空酒瓶造假酒，结果收了两天半，就被海量的库存吓跑了！ 就在庄子里的老少爷们，笑呵呵的谈天说地时，一辆黑色的捷达，领着一辆四米二的箱货车，并没有回罗宁县，而是直接开向了天海市。 邵帅不解的问：“大壮，任务都完成了，你还带这些酒瓶子干什么？” 厉元朗没好气的白了邵帅一眼，见他还在入戏，便顺着说：“小帅，这些可都是罪证，花了我九万七千多的经费，肯定是要实报实销。” 临时起意的摸底，自然没有带这么多的经费，之所以只收了两天半，拉了五三轮车，也是跟没钱了有关。 厉元朗带了十万元的现金，原本以为不少了，足够花一段时间。却没想到黑梁子庄居然这么的富！ 在收酒瓶的时候，趁着中午或者下午吃饭的间隙，厉元朗跟邵帅还都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用相机在庄子里拍了不少的自拍照。 因为大家伙都熟了，活动范围只在门岗亭旁，黑豹认准了厉元朗跟邵帅是造假酒的，便也没过问，这就让邵帅拍到了很多照片。 调查记者有着不俗的拍照功底，用的又是特殊的相机，推拉镜头中，一些藏在黑暗中的细节，逐渐的浮出了水面。 到了天海后，厉元朗去了政法委，邵帅跑到报社开始洗照片，同时把这段时间的见闻，以及从厉元朗那边拿到的资料，写成了内参。 这才几天没见，原本就疲劳的曲子峰，现在变得更疲劳了！健硕的身材也开始缩水，原本得体的衣服，现在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 “元朗，你最近的工作有些懈怠。目前其他的县市，都有了不俗的成果，罗宁县可是非常的落后，不声不响，如果一直都这样毫无建树，我也只能把你给免了！” 曲子峰的嘴上这样打趣，手上却丢给了厉元朗一根烟。 他也知道厉元朗面临的难处，现在罗宁县政法系统一团糟，做事的人很少，添乱的人很多。真不行，曲子峰都打算把厉元朗调到天海市。 离开那个泥潭，省的粘上一身黑。 厉元朗却非常的乐观，把卷宗推到曲子峰的面前：“这可是个大案，县里办不了，市里也不行，需要你通过关系去省厅，然后让公安部协调……” “好大的胃口，你这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就要放卫星！”曲子峰嘴上打趣，却也伸手翻开了卷宗。 脸上的漫不经心消失，开始不断翻阅里面的内容，看完以后，望着厉元朗问：“这里面写的都属实吗？” 按照曲子峰对厉元朗的了解，是不应该问这个问题的。但事情太大了，曲子峰又不得不确认一下。 跟厉元朗的这个卷宗一比，别人办的案子，顶多就是处理几个地痞流氓，车匪路霸！都是区县级的黑社会，即使形成了规模，那也是有限的。 这个案子，那就是个横跨全国的犯罪集团。如果真想办这个案子，那真要由公安部督导，别的不说，就光对黑梁子庄，就要异地用警，同时还要对着常来县的政法系统，进行连续的梳理。 “比真金还真，去黑梁子庄摸排的时候，我还带上了邵帅这位大记者，他不光写了文字材料，还拍了很多的照片。” “整个黑梁子庄就是个魔窟，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指望残疾儿童发家致富的人，已经不再是人，他们是魔鬼！是该下地狱的魔鬼。” 望着情绪有些激动的厉元朗，曲子峰非常的欣慰，干政法工作，就要有这样的热血，就要有嫉恶如仇的性格，就要有跟犯罪分子势不两立的勇气。 “让邵帅把照片拿过来，如果很有力度，我带你去找曲书记，想要办这个案子，还需要由他牵头。” 已经是省委副书记的曲江，分管的工作里恰好就有政法口，如果这个案子想要公安部协调全国统一行动，那还真的需要曲江出面牵头。 一个电话打了出去，不大的工夫，风尘仆仆的邵帅，直接赶了过来。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大号的牛皮纸袋，同时递给曲子峰一个放大镜，指着里面的内容开始介绍。 “曲书记，这是我们在黑梁子庄拍摄的照片，请看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一排的铁笼子，笼子里关的并不是猫狗，而是小孩子。” “再看这里，应该是庄里的医院，里面住的全是残疾儿童，仔细看这个位置还有断肢，应该是为了方便乞讨，故意人为制造残疾儿童。” “这个地方，全是穿着破烂，正在乞讨的孩子，应该是他们在做岗前培训。当乞讨成为产业化以后，为了能让人有更多的怜悯，也为了能获得更多的财富，所以他们用残忍的方式，击溃这些孩子们尊严……” “让他们开始乞讨……” 并非黑梁子庄的人做事不精细，把村庄内的流动人口都赶走，又不让陌生人进庄，他们已经做到了能做的一切，整个庄子如同铁桶一块。 再加上他们身处在那个环境下，对这些残酷的事情，早就熟悉到麻木，甚至有些熟视无睹，自以为万无失一，这才让厉元朗跟邵帅钻了空子！ 谁能想到警察去摸排，居然打着收酒瓶的名义，谁又能想到，警察的身边跟着调查记者，还用着最新款的相机。 这么多的阴错阳差，造就了如今的局面，望着如此扎实的材料，如山般的铁证，曲子峰咬了咬牙说：“这帮该下地狱的混蛋！” “走，我现在就带你们去省里，我们去见省委的曲副书记。” 有了曲子峰的力挺，曲江的介入已经成为定局。厉元朗长长的松了口气，终于可以解救那些残疾儿童了！ 一开始，厉元朗就想着，把所有的孩子都解救出来，彻底打掉以黑梁子庄，黑姓宗族为首的犯罪集团！ 第173章 0317大案 在曲江的办公室里，认真的查阅过所有照片，又听厉元朗介绍过案情后，曲江拿起红色的电话，跟上面沟通了二十分钟，曲江对着曲子峰吩咐：“立案吧！天海市局主办，省厅协助，公安部督导，20070317专案组正式成立。” “元朗，你任副组长，先把现有的证据梳理好，给犯罪分子画图后，公安部会让全国各地的公安进行摸排，然后等待时机成熟后统一行动。” 厉元朗非常的激动，对着曲江敬了个礼。之所以激动，不是因为要侦办这么大的案子，而是因为能解救那些还在受苦的孩子。 省厅开了间办公室，厉元朗成立0137专案组，把案情梳理完成后，上报给了公安部，然后一条需要保密的协查公告，发往了各省，要求各地公安在不惊动乞讨人员的情况下，摸排出辖区内残疾儿童的乞讨情况，最好查清楚数量。 …… 这段时间，张亚洲总感觉眼皮不停的跳，一会儿左眼，一会儿右眼，总是这样来回不停的跳动，说不准是要发财，还是要落难！ 当协查公告发到张亚洲信箱的时候，张亚洲捂住了眼睛，终于可以确认，这次跳的是财，而且还是青云之上的大财！ 拿起电话打给了曲子峰，商量了一下抓捕的计划，然后张亚洲又把电话打给了罗长春，不大的功夫，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罗长春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张亚洲丢给罗长春一根烟：“把门关上，再把手机交出来。今天办公室里就你跟我，有些话要单独跟你聊。” 罗长春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里虽然忐忑，但也把手机交给了张亚洲。 “小罗，你在交警队呆的时间不短了！提了大队长也有个两三年，虽然没功劳，但也没错处。现在有几个提拔的名额，让我很为难！” 罗长春的眼睛亮了，忐忑的心又开始变得活跃，对着张亚洲微微弯腰：“张局，我可一直以你马首是瞻。” “虽然在工作上是无功无过，但忠诚上一直奉你为主……” “便宜话不用说了！说得再漂亮，也没见你表现出来。”张亚洲敲了敲桌子：“嘘寒问暖的表忠心，不如拿出点实惠的物件，让我看到你的忠诚！” “我可是听说了，你跟你那个亲戚，叫什么罗熙的，最近可没少发财。” “还有你用的这个火机，我要是没看错，应该是法国的奢侈品，都彭吧？14K玫瑰金的外壳，光这个火机公价就超过了六万！！！” “小罗，你现在的日子都这么阔，怎么就没想过，要孝敬孝敬我？” 索贿，而且还是公然的索贿！！！ 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能控制罗长春跟罗熙，张亚洲把贪官的嘴脸扮演的淋漓尽致，反正都跟曲子峰报备过，一会收到了财物还要上交纪委。 把话挑明之后，罗长春的眼睛，亮的真像个灯泡。在体制内的人，最喜欢做的两件事就是升官发财，如果非要给这个词做个排序，或者做个因果溯源，那么发财的动力是为了升官，升了官以后，才能更好的发财。 现在话撵话都赶到这样，在罗长春的思维里，已经潜意识认为，只要花了钱就能够升官，最近罗长春赚了不少钱，所以按照这个理论往前顺，升官没难度了！ “张局，你有没有什么偏好。如果喜欢黄的，我现在就去准备纯金。如果喜欢红的，我也能弄到现金。要是喜欢绿的，我想想法子，外汇也是能搞得定。” 张亚洲见罗长春上钩了，便笑着说：“见样都准备一点，关键还是看你的诚意！” “另外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机会不等人，党校学习的名额，也是有截止期限，如果别人捷足先登，名单定下来，哪怕你再有礼，我也没办法偏帮你。” “晓得！晓得！了解，了解！”罗长春点头哈腰：“我现在就准备，三个小时就能搞定！” 张亚洲敲了敲桌子：“别光想着吃独食，把罗熙也带上，我可是听说，他对你那可是知根知底！” “另外，礼物我可是要收双份。” 罗长春只是呆愣了一秒，然后立刻点头：“晓得了，肯定不会吃独食，肯定会好事成双。” “感谢张局，您的车钥匙在哪里，我……” 送礼的规矩，张亚洲很懂，从兜里把钥匙拿出来，丢给了罗长春，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底气，有准备，有礼的人，总是更容易进步！ 说是三小时，结果罗长春只花了两个小时，就把一切安排妥当，然后喜滋滋的带着罗熙，住进了党校，开始为期十五天的封闭式学习！ 望着后备箱里的三个纸箱，张亚洲感慨万千。罗长春的实力雄厚，想进步的心很虔诚！ 纪委的人把这些物品扣押，然后也委派人员参与这次党校学习，算是把罗熙跟罗长春这两个涉案的保护伞，都塞进了兜里！ 只要等到时机成熟，可以立刻启动双规程序！ 张亚洲的重心转移到黑熊团伙的身上，他非常的上心，不光化妆侦察盯梢，还好心的往小乞丐的碗里丢过几次钱。 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出于怜悯！ 在盯梢的过程中，张亚洲了解到，如果残疾儿童讨要的钱财，低于一定的数量，会没有饭吃。 天气虽然回暖，但晚上依然很冷，这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孩子，如果再被冻上一夜，真怕会有个好歹。 出于怜悯，也是为了稳住嫌疑人，张亚洲施舍一些钱财，也能让孩子们吃顿饱饭。 随着全国范围内的摸排，掌握的情况越来越多，发现的线索也越来越多，甚至一些无法被侦破的悬案，有了这个思路后，又开始了柳暗花明。 张亚洲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该收网了！ 这帮丧心病狂的家伙，嘚瑟不了几天！这些可怜的孩子，最多再吃几天的苦，好日子就该来了！ 与此同时，省公安厅的办公室里，厉元朗望着越来越厚实的卷宗，对黑梁子庄的犯罪事实，越来越清晰，那个即将成熟的时机，也越来越近了！ 第174章 统一行动 2007年的4月1日，不光是西方的愚人节，也是0317案全国统一收网的时间。 在公安部的协调下，厉元朗再次来到了常来县，有别于上次形单影只的两个人，这次厉元朗得到了西部战区的支持。 四十辆军车，拉来了一个营的兵力，堵住了黑梁子庄进入的路，等着时间到晚上八点。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罗宁县，张亚洲穿上防弹背心，戴上钢盔后，再一次检查配枪，确认已经装填了子弹，能够正常击发，又看了看远处的木门，然后盯着手腕上的手表。 离统一行动的时间越来越近，张亚洲的心也越来越忐忑。坐在副驾驶上的袁叁水，倒是非常轻松：“张局，只是抓几个流浪乞讨的盲流子，你不用这么紧张。” “你把这帮丧心病狂的人贩子，当成是普通的盲流子？”张亚洲错愕后拍了拍袁叁水的肩膀：“你要是还这样大意，肯定会吃亏的。” 听到张亚洲这样说，袁叁水依然是不以为意：“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张局，你要是怕他们，我来冲一线！” 叮咚！手机订好的闹铃响起，看了眼时间，果然到了晚上八点，张亚洲还没开口，袁叁水先下了车，高声喊着：“行动！”然后他一马当先，踹开了那扇紧闭的木门。 因为这次行动，一直都有记者跟拍。袁叁水这样做，不只显得鲁莽冲动，不尊重领导，还有抢功的嫌疑。 如果没有摄像机，张亚洲肯定要把袁叁水骂个狗血淋头。但现在这口气只能憋着，跟在袁叁水的身后，冲进了院子里。 人在江湖，不只身不由己！久而久之，也就学会了好勇斗狠！ 毕竟当乞丐本身就是下九流，谁都能踩上一脚，或者欺负一下。如果不狠起来，讨再多的钱也没用，会被人都抢走的。 黑熊可不是乖顺的小猫，而是个阴险狡诈，甚至残暴的狂徒！有的是力气跟手段，还买了一把枪！ 听到有人踹开了门，黑熊还以为是有人抢劫。反正拜了罗长春的码头，就等于在罗宁县政法口有了靠山。 望着冲进来的人影，黑熊直接抄起了枪，对着那道人影，不断的扣动了扳机。 八点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橘红色的枪火，短暂的驱散了黑暗，也照在袁叁水那张惊恐的脸上。 狂妄自大的人，终于为他的无知买单。子弹打在防弹衣上，巨大的冲击力，撞的袁叁水非常疼苦，躺在地上昏死了个过去。 砰砰砰！ 张亚洲也开枪了，第一枪打中黑熊手里的枪，第二枪跟第三枪都打在黑熊的肩膀上，其他的警察一拥而上，把黑熊按在了地上。 扛着摄像机的摄像师，如实的拍摄下了一切，拍到了张亚洲的神勇，也拍到了其他警察的神兵天降。 当然，还拍到狼狈的袁叁水，他躺在地上，不断地呻吟，眼泪滚落，好似个丢了糖果的孩子。 罗宁县的团伙抓到了，其他县市的行动也非常的顺利，黑梁子村的总攻，却遇到了一些麻烦，黑豹带人在路上设置了路障，还劫持了一些孩子，威胁警察跟士兵。 见到是带枪的正规军，留在黑梁子庄的青壮，很明智的把枪收了起来。不漏家伙还能撒撒泼，把水搅浑！ 如果把枪露出来，那就是恐怖分子，那就都要死！ 上了年纪的老头跟老太太，拿着各种厨具或者农具，开始胡搅蛮缠！他们知道自己做下的恶事！还在自欺欺人，幻想着只要警察不进入村子，他们就没犯罪。 面对如此棘手的情况，做为现在级别最高的指挥官，大家伙的目光全都看向厉元朗。 在所有事件中，最难处理的就是群体事件。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黑梁子村的百姓，还没经过法律审判，顶多算是个犯罪嫌疑人。 虽然他们做的事丧尽天良，但还不能当成恐怖分子来对待…… 就在厉元朗陷入两难的时候，黑豹开始作死了！ “退出庄子，现在你们退出庄子，要不然我就捅死他！”黑豹见威胁起了作用，声音越吼越大，动作也越来越疯癫。 手里的匕首，甚至在挥动中，还划破了人质的肩膀。殷红的鲜血，跟孩子的啼哭，在原本就喧嚣的场地里，显得格外喧嚣。 原本没法选的厉元朗，现在终于不用选，直接把枪掏了出来，瞄着黑豹的脑袋：“把匕首放下，要不然，我可就开枪了！” 厉元朗这样说的时候，还伸手解开了钢盔，露出了自己的脸。 疯癫的黑豹，看清楚厉元朗的脸以后，面色不由得一变：“是你？” 砰！ 枪声响了！ 厉元朗趁着黑豹愣神的功夫，果断的扣动了扳机。他之所以要露出自己的脸，就是想让黑豹分心。 呼啸而出的子弹，直接打穿了黑豹握凶器的手臂，匕首落在地上的时候，两个士兵冲了上去，一个救孩子，一个用出了剪刀脚，把黑豹制服在了地上。 厉元朗大声的喊着：“立刻行动，如果遇到抵抗，可以开枪击毙！” 黑梁子庄的百姓，大部分都集中在村口，见厉元朗真敢开枪，士兵们也都动真格的。 刚刚还是是非不分的老人，现在全都丢掉了厨具跟农具，一秒变成了良民。 胳臂拗不过大腿，更何况这些当兵的手里握着荷枪实弹，确认他们真的敢开枪后，那就是真理！谁敢辩驳，就能把谁送上天的真理！ 没有了反抗，进展的非常顺利。这次不止是异地用警，还是异地联合办案！隔壁县专门在武警驻地的旁边，腾空了卫校的一栋舍楼，全都焊上铁门后，成了临时拘留所。 受伤的孩子在卫校里救治，这帮丧心病狂的犯人，会在临时拘留所里接受审讯。 厉元朗已经做好了前置工作，剩下的要放权到各地公安局，毕竟这是公安部协调督办的大案，不只要集中力量办大事，还要如端水大师般，不争功，不冒功，让所有参与案件办理的单位，都能分到果子…… 自打黑除恶专项斗争开展以来，0317案是最典型，也是规模最大的案件。不管是办案思路，还是打击效果，都出类拔萃的好。 做为主要经办人的厉元朗，在政法系统放了个大卫星，进入了一些领导的视线里，一等功肯定是没跑了！ 甚至还有可能，打开青云直上的天梯…… 第175章 清算 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任何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毕竟这帮犯罪分子拐卖的是儿童，伤害的也是孩子。 只要给这些孩子足够的救助，慢慢舒缓他们忐忑的心，就能把案情问出个大概，再加上有些人渴望戴罪立功，很快整个犯罪架构，以及涉及到的保护伞，不管大的小的，全都被查了出来。 常来县半个常委班子，加上四分之三的公检法系统，全都被调查。全国各地充当保护伞的官员，也都锒铛入狱。 黑梁子庄的人被盘查了一遍，一些没法作恶的老人，以及未成年的孩子，都被释放了出来。剩下的涉案人将会被集中送检，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法律的审判。 20070317大案进入办结程序，卷宗摞在一起，足足有三米高。做为案件的主办人，厉元朗亲笔写了一封建议信，在经过省委曲副书记的审核后，信件被送进了公安部。 大领导带上花镜认真的看了两遍后，拿出蓝笔在上面批示，同意。 有了这个批示，案件再一次提速，四月中旬一场全国直播的法院审判开始了，黑梁子庄犯罪团伙的骨干成员，被从严从重审判，其中七人死刑，十六人死缓，八人无期，还有很多二十年到九年不等的刑期。 没收全部非法所得后，为了警示犯罪者，也为了还受害人一个公道，法院裁定，对黑梁子庄所有利用犯罪所得建起的楼房予以拆除…… 这就是厉元朗亲笔信的建议，如果不能对违法者重拳出击，那么守法者会不会因为财富选择铤而走险？ 现在不光判死刑，没收非法所得，还对盖好的房子拆除。家人享受不到任何的利益，就连犯罪分子，哪怕刑满释放后，依然一无所有！ 做为活生生的反面教材，所有人都会沉思，既然犯罪的成本这么高，那么违法的意义是什么？或者开始反思，还有违法的必要吗？ 法院正式宣判后，厉元朗带着联合执法队，再次回到了黑梁子庄，按照登记的门牌号进行查封，所有能够变卖的东西，都会被拉走，可以二次利用的门窗，也会被拆除。这些物品被拍卖后，将会专款专用，照顾残疾儿童的后续生活。 人性经不起考验，一共解救了九百四十三名儿童，确切找到亲人的只有一百二十三人，最终被家人接走的，不到二十人。 大部分都是痛哭一场，然后留下身上所有的钱，默默的走了！ 没找到的时候，还有幻想，还觉得有希望。但真找到孩子，看到冷酷的现实，很多人都崩溃了！ 曾经天真可爱，懵懂看世界的孩子，现在变成了呆愣痴傻的残疾人，带回家就要照顾一辈子，在感性与理性的交织中，大部分人衡量一番后，无可奈何选择了理性！ 整个黑梁子庄从里到外都坏透了，居然没有一家无辜，望着奢华的装修，高耸的楼房，厉元朗仿佛看到，地砖缝隙里正往外渗血！ 一阵阵的寒风，穿过已经拆掉窗子的房间，空荡的房间里，仿佛有索命的冤魂，正在不停的嚎叫。 厉元朗见已经做好了前期准备，便选择在第二天联系电视台，在摄像机的见证下，开始拆除！ 随着黑梁子庄的豪华房屋，全都被拆成废墟，黑梁子庄犯罪团伙也成为了历史。 四月底，厉元朗回到罗宁县的时候，看到了已经能下地走路的廖建设，也看到了坐上了轮椅的袁叁水。 厉元朗很诧异的问：“身娇体弱，元气大伤不是传染病吧？怎么老廖都下地走路了，叁水，你还坐上轮椅了？” 袁叁水有口难言，最终无奈的叹息一声。 廖建设没给他留面子，直接嘲讽说：“有些人觉得机会来了，冒冒失失的去抢功，结果功劳没抢到，抢了三颗弹头。” “幸好穿了防弹衣，没要了命，却把肋骨撞的骨裂！” 袁叁水的面色涨红：“我没想抢功，就以为是去抓几个盲流子，一时间大意了！” “别解释，解释就是在掩饰，就是在编故事！”廖建设继续揪着不放：“张局带着记者，架着摄像机，就想拍他办案时的英勇！” “结果，你直接去踹门，还第一个冲进去，这不是抢功，这是干什么？替局长挡枪？” 看着面色已经被气的发紫的袁叁水，厉元朗也怕他被气出个好歹，便拉了廖建设一把：“老廖，你也少说两句，毕竟叁水现在是病人。” “叁水，你都坐轮椅了，怎么没去医院住院，或者回家休息？” 不等袁叁水开口，廖建设继续嘲讽：“张局怪他鲁莽，虽然没让他写检讨，但也没给他批假，所以叁水现在苦啊！” “但也是自找的！” 廖建设绝对是懂补刀的，就这种往伤口上撒盐的熟练程度，不去开个烧烤摊，那可真是屈才了！ 袁叁水大口的喘着粗气，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能生气，绝对不能生气，要不然痛的还是自己。 厉元朗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廖建设，发现这位老同志的眼里，一如既往的不容沙子。 别人的嘴巴都跟抹了蜜一样，一开口一个比一个好听！ 廖建设的嘴巴，绝对是淬了毒。怎么扎心窝子，怎么说！绝对的让人难受！ “叁水，不行的话，你也休息几天。毕竟骨裂不是开玩笑。你也别多想，张局肯定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厉元朗说着，又想到了什么：“你写个假条，我给你批。手续上绝对无可挑剔，谁敢找你的麻烦，你让他来找我！” 一直感觉备受排挤的廖建设，终于感受到了些许的温暖，嘴角浮现出了笑容，正准备说两句感激的话。 廖建设继续开口了：“写吧！写吧！抓紧写吧！” “反正工作组有你，没你都一样，留下还是个拖累，倒不如直接请个病假……” 厉元朗把廖建设拉到了一边，对着袁叁水满是歉意的笑了笑。 原本就感觉胸闷气短肋骨疼的袁叁水，终于扛不住了，发出一连串的咳嗽，整张脸都变成了绛紫色。 屈辱啊！屈辱！堂堂的刑警队副大队长，在罗宁县大小也算是个人物，平时都是他去羞辱别人，所有人都要卖三分的面子，何曾这样丢脸过…… 第176章 渣土车 人逢喜事精神爽，张亚洲红光满脸，终于得偿所愿。他现在不光是罗宁县公安局的局长，还是罗宁县政法委的书记！ 上了天海市电视台，被领导在大会上点明表扬，并且要求公安系统的同志们，着重学习张亚洲这种，身先士卒，不怕牺牲的精神。 天海市把张亚洲评为先进个人，把罗宁县公安局，评为先进集体。就连罗宁县的领导班子，都得到了，敢打硬仗，能打胜仗的评价。 罗宁县常委班子很高兴，县委书记张海滨在常委会上提议让张亚洲更进一步，由副转正，得到了全票通过，张亚洲得偿所愿后，终于明白，什么才叫打铁还需自身硬！ 坐在局长办公室里，张亚洲亲自帮厉元朗倒了一杯茶，又拿出一包烟，丢给了厉元朗：“可别小瞧了这包烟，这是我从袁县长的办公室里顺的。” “咱们县里都知道，袁县长那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人聪明，口才又好，想从他的手里讨便宜，那可真是不容易！” “也就我跟他混的输，才能从他的办公室里顺东西，其他的人都没有这个胆子，更没有这层关系！” 这番话说的可不无缘无故，包含有两次意思，第一层是想表达出对厉元朗的亲近，毕竟能有这泼天的富贵，大部分的功劳都来自厉元朗。没有他敏锐的洞察力，以及对事态的掌控力，也不能侦办0317案，大家伙更不能得到功劳。 第二层是想表达出，跟袁斌县长的关系也很近。袁斌可是本土派，袁姓在罗宁又不是大姓，他能一步步的从基层走上重要的领导岗位，这本身就是个传奇。 袁斌很有号召力，也很有人格魅力。至少张亚洲是很佩服袁斌的，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底牌，很愿意介绍给厉元朗。 就跟那种朋友的朋友，希望你们也能成好朋友的期许。 厉元朗听懂这番话里的小心思，却假装听不懂，端起茶轻轻的品了一口，然后由衷的称赞说：“好茶，真的是好茶！” 前些日子楚秘书给厉元朗通过一次电话，用极为隐晦的方式，提醒了厉元朗，纪委的陆军顶着莫立忠不放，大概率是要整针对厉兵的黑材料。 虽然不知道袁斌的动机，但厉元朗可以确定，这位袁县长目前是敌非友，自然不愿意展露出对他的亲近。 “既然你喜欢，回头我送你两盒！”张亚洲抽了口烟，然后望着厉元朗问：“接下来的工作，你打算怎么开展？” 人不能总躺在功劳簿上，在公安局长的位子上，取得了这么大的功劳。现在成了政法委书记，肯定想要开门红。 所以张亚洲才会这般的礼贤下士，希望厉元朗能够再创辉煌。 “工作组里收了不少的举报信，其中最多的就是晚上四处横行的渣土车。” “按照交警队给出的数据，仅仅去年，这些渣土车就制造了十二起非常恶劣的交通事故，造成了九死七伤的惨剧。” “你想动渣土车？”张亚洲的眉头微皱，满是担忧的提醒：“这里面的水很深！” 自从国家推动房地产改革，商品房入市后，房地产开发成了暴利行业。甚至有些地方政府，在招商引资的时候，尤其喜欢引进房地产企业。 首先，随着人民生活越来越好，大家都有改善住房的需求。其次，建筑行业属于深度密集行业，牵扯到产业链的上下游，一旦动起来，那将创造长长的利益链条。 政府在卖地的过程中，享受了土地财政的红利。银行也找到了放贷的通道，不管是放贷给开发商，还是帮着老百姓做按揭，在资金的流动中，银行能赚的盆满钵满。 然后就是承建单位，盖下一个小区，少说也要大几千的工人，各种工程车辆来来回回要忙乎好几年。 在这个过程中，砖瓦砂石混凝土，还有钢筋管道，电线绿化什么的，全都需要购买。 等着房子盖好以后，在这个房价逐年上升的轨迹中，有些人又把房地产当成了资产增值的重要标的物。 即使不炒房子，用来自住！要不要进行装修？入住之后，会不会盘活周围的商圈？ 所以在2007年，房地产行业是各地招商引资时，最喜欢引入的行业。而动工之后，牵扯到的土方生意，又是本地有势力，有背景的地头蛇，主要的营生。 如果动了渣土车，会不会让整个工地停工，一旦停了工，整个县的经济还要不要发展了？ 所以厉元朗只是提了个开头，张亚洲便想到了这么多。 厉元朗却不以为意：“只是抓几辆渣土车，让他们晚上开车别那么嚣张，应该没问题吧？” 张亚洲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帮着厉元朗把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说清楚：“元朗，如果你把房地产企业，看成是一个人，那么参与清运的渣土车，就是排泄通道。” “你去查这些渣土车，就等于把这个排泄通道堵上了，轻则便秘，重则要命！” “整个房地产行业，牵扯到了上下游，不光体量大，而且牵扯的关系深，一个不慎，恐怕张书记都保不了你！” 听出了张亚洲言语中的关切，厉元朗呆愣了好一会，才低声问：“难道就这样放任他们在公路上横冲直撞？视人命如草芥吗？” 张亚洲沉吟了好一会，慢慢的站起了身，先把办公室的门反锁，然后对着厉元朗说：“华夏经济开始改革开放以后，进入了浩浩荡荡的发展期，在这个激扬的大时代中，很多人成为了风口浪尖的弄潮儿。” “华夏特色的社会主义究竟是什么样？大家的心里都没数，大部分人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在这个探索的过程中，肯定会不断的试错，有些人也就成为了试错的成本。” 张亚洲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我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听起来没那么好听，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改革发展的过程中，不管是面对强行拆迁，还是需要严打的净网行动，都是有一定的伤亡、错漏指标。” “当然，这件事不会写在文件里，更不会由领导的口中说出，但这却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并且默许的潜规则。” “所以渣土车横冲直撞，只要不是恶意的制造交通事故。出现问题以后，只要能够获得当事人或者当事人家属的谅解，这件事并不是多大的事情，属于指标以内，可以忍受！” 这番话给厉元朗很大的冲击，哪怕他活了两辈子，自以为见多识广，甚至能够看穿人心了，却没有想到还能听见这般颠覆三观的事情？ 难道上辈子之所以没悟出这番道理，是因为没走上领导岗位，或者认识一个推心置腹的领导朋友？ 重重的喝下一口茶水，厉元朗依然感觉喉咙干涩，便用沙哑的声音问：“这样，会不会太冷血，太不公平了？” “五年前，我刚当上公安局长的时候，我也想整治一下歪风邪气，然后袁斌县长就跟我说了这么多！” “我也问过他，这样会不会不公平？” “他跟我说，能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本身就是一种幸运。如果当年你不是运气最好的那只蝌蚪，都不能来到这个世界。” “现在同样还是运气选择，不被眷顾的成为了伤亡指标！所以在这件事上不存在公平，只能说是他们的运气不好。” 这番歪七八扭的诡辩，还真是让厉元朗一时间语塞，总觉得这个逻辑不对，但却又说不出不对的地方！ 这种被歪理邪说摩擦智商的感觉，可真是太痛了！ 但话又说回来，按照这套逻辑往里面套，如果厉元朗铁了心想要整治渣土车，那么被他抓到的，是不是也可以归结为运气不好呢？ 在逻辑无法自洽的时候，也许可以试着用魔法打败魔法！！！ 第177章 先礼后兵 打定主意后，厉元朗什么都没说，而是向县里最有势力，也最有背景的三家渣土公司的老板，发去了请柬，邀请他们五月七号在治安队对面的怡景轩喝茶。 如果说厉元朗是猫，那么这些半黑不白的老板，就是阴沟里的老鼠。现在猫要跟老鼠一桌喝茶，这要是传出去了，肯定会惊掉一帮人的下巴！ 县城终究还是太小了，关系盘根错节，人跟人之间基本上没有秘密可言。 当请柬出现在三家老板的桌前，他们很快就知晓，厉元朗只约了他们三人。 袁庆武是袁斌的叔叔，虽然年龄差不多，但辈分大，也是三家渣土公司里，规模最大的一家。 年轻的时候，袁庆武也是个练家子，还开过武馆，教了帮徒弟。自创了无限制防卫技巧，能够熟练的利用正当防卫的规则，把一些生活中的物件，用成防守反击，正当防卫的利器。 有的徒弟还真在生活中试验过，情景一对四，战绩一死三伤，最后法院也给出了正当防卫的判决。 一时之间袁庆武声名鹊起，以武馆为核心，涉足了多种行业，生意越做越大，在罗宁县也成了个人物。 现在接到厉元朗的帖子，他的眉头都皱成个川字，把另外两家约过来，也没绕圈子，而是直接开门见山：“这个厉元朗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把我们也当成黑社会，全都给收拾了吗？” 这段时间，厉元朗可谓是声名鹊起，特别是侦办了0317大案，绝对是享誉全国。 顶着打黑除恶专项斗争工作组，副组长的名头，干的就是打击黑社会，惩治恶霸的事情，现在很忽然的给大家伙下了帖子，大家伙理所当然的以为，厉元朗要对他们动手。 宁吉祥是个四十来岁的胖子，肌肤黝黑，脸上全是横肉，从正面看，脸颊胖的都看不到两边的耳朵。 “应该不是吧！如果真想动手，他何必要下请柬？我倒觉得这是件好事，毕竟当警察一年才拿几个死工资？” “倒不如跟我们成为朋友，从我们的手里拿一些好处……” 罗俊五十岁了，是罗宁县资历最老，也是名气最大的混子，他剃了个光头，伸手揉了揉光秃秃的脑袋：“按照吉祥的说法，这个厉元朗倒是个懂规矩的，先给我们下帖子，这叫先礼，如果跟我们谈不拢，他会再动手，那就叫后兵。” 袁庆武端起茶杯喝了口说：“不管厉元朗是个什么态度，我今天请二位来，就一个意思，希望咱们兄弟能够同进共退。” “可不能被这石头缝里跳出来的年轻人，一个鸿门宴就给唬住，继而乱了自己的方寸！然后就失去了，该有的体面。” 这番话充满了敲打的意味，混江湖不止有打打杀杀，还充满了人情世故。虽然罗俊的资格老，宁吉祥的手段狠，但现在袁庆武的势力最大。 他既然都这样发话了，两个人又不想跟袁庆武撕破脸，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说：“一定以袁老大马首是瞻。” 袁庆武很开心，非常喜欢这两个人的态度，大包大揽的说：“既然你们喊我老大，这件事我管定了！” “不管这个姓厉的小子，在打什么主意，我都顶在前面，肯定不会让二位老弟吃亏。” 听到袁庆武这样说，原本面色不好的两个人，现在的脸上都多出了些许的笑容。 …… 怡景轩的名字虽然起得古气，但装修却非常的现代。 包裹式的懒人沙发，透明的玻璃茶台，再加上穿着超短裙跟小背心的茶艺师，画着有些楚楚可怜的淡妆，给人一种这里不太正规的既视感。 厉元朗倒是很热情，招呼三个人在布艺沙发上落座，然后对着茶艺师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等着屋子里只剩下四个人后，厉元朗才开口：“我对三位也是久仰大名，这还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小小的罗宁县，七成的建筑材料生意由你们三家垄断……” 袁庆武很不悦的挑了挑眉：“厉警官，你这话我可就有些不爱听！” “什么叫我们三家垄断，那是我们三家积极上进，锐意进取，守法经营！这才有了这么小小的一点成绩！” 打断别人说话很不礼貌，但袁庆武却是故意为之。他以为厉元朗说了那么多，是为了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于是袁庆武抢先开口，给厉元朗一个下马威。 厉元朗笑盈盈的看着袁庆武，然后一字一顿的问：“罗宁县的市场也不大，你们都占了七成，为什么不把剩下的三成也拿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袁庆武非常的谨慎，问完这个问题后，又跟宁吉祥、罗俊交换了个眼色，他们也搞不懂厉元朗这话是什么意思？ 厉元朗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然后摆出满脸陶醉的样子，吊足了大家胃口。 等着袁庆武不耐烦时，厉元朗才悠悠的说：“我是扫黑除恶工作组的副组长，最近接到了很多群众的举报，他们对横冲直撞的渣土车很不满。” “我对市场进行了调研，发现小小的罗宁县，居然有二十七家公司做建筑材料生意。” “有的守规矩，有的瞎胡闹！我也没工夫一家一家的去谈，所以我就想了个好主意！” “最近开展针对渣土车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严打，希望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理，在罗宁县做建筑材料的公司，能留下个两三家，这样既满足了民生，又方便管理！” 这话里绝对有话，既充满了浓浓的诱惑，又带着狠狠地威胁！什么叫能留下两三家，方便管理？ 剩下的二十多家都去了哪里？都被赶尽杀绝了吗？ 市场经济中，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都是从底层打上来的草莽，太清楚，抢生意，抢地盘，搞垄断的好处了！ 如果罗宁县只剩下三家，或者两家建筑材料公司，那可就是守着印钞机，躺着连哼哼都不用，一点劲不费，就把钱赚了！ 老江湖罗俊，非常识时务，站起来后微微鞠躬：“厉警官，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满足的，一定满足。” 宁吉祥也开口：“厉警官，我无条件的配合你的工作，谁敢不配合，我帮你抽他！” 袁庆武虽然一副吃了屎的表情，但也没敢吱声，伸长了耳朵，静待厉元朗的下文。能够垄断一个县城的建筑材料，光想一想，就觉得刺激。 刚刚还铁板一块的临时战线，一下子就分崩离析了！三个人虽然不情愿，但也被厉元朗牵着鼻子走。 第178章 要求 “我觉得，这个世界很公平，大鱼就是吃小鱼的。那么你们想要吃掉别人，就要成为比别人大的鱼，但这里又有个很现实的问题，你们该怎么做，才能比别人大？” 厉元朗直接给他们三个抛了个问题，看着他们三个陷入了沉思，厉元朗并不着急，而是悠哉的喝着茶。 宁吉祥想了半天，试探着说：“找他们约架，把他们打怕了，打走了，我们就是剩下的大鱼。” 罗俊直接摇头：“不可能，如果真这么简单，其他人早就做了，也轮不到我们！” “况且，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打黑除恶，你还这样乱来，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袁庆武目光不善的看着厉元朗问：“究竟是什么主意，你倒是说啊！别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卖关子！” 厉元朗倒也不生气，直接吐出四个字：“低价竞争！” 这个词倒也不陌生，三个人都听说过，但却也都搞不懂这里面的意思。 “做生意也好，做人也好，只要敢拉低底线，就能享受更多的便利。你们都是资金体量的大鱼，只要愿意主动降价，就能挤压小鱼的生存空间。” “别的不说，现在你们拉一车渣土收人家六百的处理费，如果你们降到四百，你看那些小鱼们跟不跟？” “只要他们不跟，最多三个月，全都会被饿死！！！” 罗俊追问：“要是那些小鱼要是跟了呢？” “那可太好了！”厉元朗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我让交警队联合公路局，开始查超重跟非法改装，只要你们不超重，不非法改装，我就让他们的渣土车，全都上不了路！” 宁吉祥也问了一句：“如果他们也不超重，也不改装呢？” “那就给渣土车发放合规的营运牌照，二十四小时都能跑，只有拿了牌照的才可以清运渣土，而整个罗宁县，最多三家能拿到牌照，其他的只能无休止排队，不说成功，也不说失败，就让他们排队。” 这计划一环套着一环，可真够阴损、龌龊的！ 但作为潜在的既得利益者，稍稍琢磨，却又感觉蛮爽的！ 垄断就在咫尺之间，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谁又能拒绝的了，这样的诱惑！ 袁庆武的性子，一如既往的焦急：“也别一二三步走了！直接三步一起走，我这就买新的渣土车，同时宣布运费降价。” 宁吉祥跟罗俊也同时表态：“我们也买新的渣土车，也降价。” 见鱼儿咬了钩，厉元朗非常的兴奋，但却强压住上扬的嘴角说：“那我就通知交警队跟公路局，成立联合执法队，三天后上街开始查超重跟非法改装，然后下周开始发放营运牌照！” 就在宁吉祥跟罗俊都笑呵呵的时候，袁庆武却盯上厉元朗：“厉警官，你出了这么大的力，一点好处都没有，这不合适吧？” “要不然，我给你两成的干股？” 这番充满试探的话，立刻引起了宁吉祥跟罗俊的注意。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的仇敌，只有永恒的利益！ 如果不能用利益把厉元朗捆绑起来，今天能用来对付别人的招数，明天就能用来对付自己！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厉元朗也拉上车。 宁吉祥跟罗俊，也觉得袁庆武说的有道理，于是都看向了厉元朗，就等他答应。 厉元朗愣了两秒，然后笑着说：“你们这是在恩将仇报，我帮你打击竞争对手，你们却想着拉我下水？” “就算我答应了你们，那么这又牵扯到另一个问题，如果我调走了，不在罗宁县了，你们打算怎么办？继续腐蚀下一任的官员？” “然后等着纪委，把你们跟后面的蛀虫，都一锅端了？” 袁庆武倒是干脆：“你不收钱，我们真不放心。万一买了新车，降了运费，然后你一下发出了二十家营运牌照，我们可都被你坑死了！” “所以想要一条心，那就必须上一条船！” 望着袁庆武充满认真的眼神，厉元朗微笑着说：“把情感投射在个体的身上，早晚都会吃亏的。但如果你把情感投射在群体的身上，那就不会吃亏了。” “我可以帮你们规划一条新路，比如你们每年可以向公安局捐赠一笔钱，形成潜在的门槛费，只有交了门槛费的人，才能拿到运营牌照。” “如果你们捐了十年的门槛费，其他人想要入场，就要补十年的门槛费！” “我们可以用规则限制别人，把一切都公式化，而不是把一切都放在某个人，在某个阶段中，掌握的某些权力上面。” “毕竟人都是善变的，人心也是经受不住考验的！” 这番话说的很有道理，让三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袁庆武缓缓的点头，然后带着另外两个人，离开了怡景轩。袁庆武都没跟另外两个人打招呼，直接开着车去了县政府。 在袁斌的办公室里，袁庆武按动了录音机，随着磁带不断地转动，刚刚在怡景轩里面的谈话，又被播放了出来。 刚刚的过程，都被袁庆武录了下来，他弄不明白厉元朗的意图，便交给了袁斌，让他来分析。 听完整盘录音后，袁斌由衷的称赞说：“这小子，还真有些歪才，为了整治渣土车，居然要给整个市场大洗牌。” “把灰色收入变成合法捐助，这小子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居然有这么多天马行空的好主意，真不愧是厉市长家的公子，天海市出名的麒麟儿！” 袁庆武并不在乎谁是谁的关系，而是更想要了解，自己能得到多少的利益。 “斌子，你说按照厉元朗说的做，我能垄断整个天海的建筑材料跟土方生意吗？” 垄断是个好词，哪怕现在不赚钱，只要形成了垄断，以后一车渣土收一千，只要罗宁县都是这个价，开发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望着袁庆武眼里的贪婪，袁斌知道，这就是阳谋，谁也无法阻止的阳谋。但凡自己现在说一句不字，袁庆武就能把自己看作是仇敌。 既然拦不住，那就不用拦！ 袁斌摆着手说：“可以试一试，哪怕不成功，你也没损失。要是成功了，那收益可就太可观了！” 第179章 一举多得 什么叫惊喜？翻看了厉元朗递交上来的文件，张亚洲发现这就是惊喜！ 打黑除恶专项斗争在开展的过程中，除了铁拳强压以外，又多了新思路！可以用引导，或者说利诱的方式，把一些不守规矩的灰产，改造成循规蹈矩的合法经营者。 张亚洲亲自给厉元朗倒了杯水，然后拍着桌子说：“你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居然会想出这么巧妙的法子，把不守规矩的渣土车，全都收编改造。一层层的枷锁套上去，全都变成合规的经营者。” 厉元朗看了张亚洲一眼，然后说：“我仔细想了很久，不断地问自己，既然大家都是人，为什么运气差的，就一定是普通的老百姓？” “虽然改革开放成为了大势所趋，甚至为了给发展让路，有些人成为了可以牺牲的指标。那么我们能不能换个法子，让另外一帮人运气不好，让他们做出牺牲？” 这番话说的很平和，但却发人深思。 张亚洲默默的抽了两口烟：“所以你没有蛮干，而是给这帮黑心商人，画了个垄断市场的饼，让他们陷入内斗，淘汰运气不好的。” 厉元朗摇头：“不只这些，还给这帮人设了个门槛，谁给公安局捐款多，谁能拿到合规的运营牌照，每年一审核，谁不听话，就踢谁出局。” “局里多了这笔捐款，也能让所有的干警都活的轻松一点，希望大家伙以后都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干好工作，别总想着捞钱。” 不管是派出所，还是交警队，甚至刑警队，都有一些灰色收入，只是有的可以被容忍，有的真没法忍！ 之所以会搞灰色收入，还是因为工资太低，没钱闹的！以后有了可观的捐款，如果还搞灰色收入，那可就有些说不过去，活该被收拾了！ 张亚洲把文件合上，认真的看了厉元朗一眼，然后由衷的说：“元朗，你比我强太多了！我都没有想到，事情还能这样做。” “如果当年，我能有你这样的政治智慧，也不会走这么多的歪路。” “时代跟位置，局限了我的世界观，幸好由你改变了这个世界，让弱者不再会因为运气不好，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只是这里面，还有一些合规性的难题需要解决！” 路要一步步的走，饭要一口口的吃。 厉元朗总想要通过自己的绵薄之力，把世界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 罗宁县的居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天晚上横冲直撞，引擎声爆鸣，超载到能够压碎路面，并且看不清楚牌照的渣土车，居然消失了！ 罗宁县的开发商也惊喜的发现，原本转运一车渣土的运费，从六百降到了四百！而且渣土不再晚上清运，白天也可以正常转运。 这样就不会被周围的居民投诉，晚上噪音扰民了！也不要给工人们夜班工资，白天就把活干完了！ 交警们也开始上路，在主要路口设卡，对往来车辆进行检查，尤其重点关照了渣土车。只要超载，或者非法改装，又或者故意遮挡、污染号牌，全都要扣车，然后进行重罚。 特别是，公安局接到了第一个月的捐款后，拿出总数额的百分之六十，均除后，分发给了所有在编干警。再把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均除后分发给了所有的协警。 罗宁县的警容警纪，出现了极为明显的好转。就连普通的老百姓，都觉察到了改变，亲自给县长热线留言，好好的夸了夸罗宁县公安局。 袁斌收到这个留言后，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呆坐了大半天，然后让秘书给厉元朗打了电话，约他在办公室里见面。 厉元朗跟张海滨的关系很好，跟袁斌也只是见过几面，现在忽然听到县长的邀约，虽然疑惑，但也欣然赴约。 县长的办公室很大，按规格应该是超标了！但却并不显得空旷，里面摆着一排排的文件柜，还有一排排的书架。 厉元朗只是扫了一眼，便看到了大概的分类，有经济类，有哲学类，还有经营管理类！一个县长，不看政治类，居然看哲学，还喜欢看经营管理？这就有些让人摸不清头脑了！ 袁斌非常的亲和，仿佛猜到了厉元朗的疑惑，笑着说：“我这个人看书非常的杂，加上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所以喜欢研究历史，也喜欢钻研人心。” 厉元朗矜持的笑了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毕竟袁斌的逻辑已经自成体系，五年前就能带张亚洲的节奏。现在忽然要跟自己聊，恐怕也是想洗脑。 袁斌的眼睛非常亮，仿佛能洞悉别人的内心：“别戒备，咱们之间没有矛盾，反而充满了渊源，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是很欣赏你的。” 一份卷宗被推到了厉元朗的面前：“这是纪委陆军刚送来的卷宗，是莫立忠的口供。里面有些非常敏感的内容，我觉得是攀咬，而且还是无意识的攀咬。” 忍了这么久，袁斌终究还是打出了这张牌。不过不是对付厉兵，而是为了拉拢厉元朗。 莫立忠的秉性很自私，他能咬牙忍上个十天半个月，就已经很英雄了！见真没有人来打招呼，真的被公事公办的送检，莫立忠有些破防了！ 他所谓中立，哪边的队也不站，其实不就是想着自成一派，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吗？ 现在莫立忠感觉自己被放弃，利益受到了侵害，他的心态立刻就开始失衡了，然后在陆军面前，如同闲话家常般，把自己亲身经历的，有所耳闻的，甚至大胆猜测的，全都交代了出来。这其中就涉及到了厉兵，以及罗宁县，天海市的一些领导。 反正只要莫立忠敢讲，陆军就敢记录，让莫立忠签字画押后，陆军并没有去核实，而是把这些材料，都交给了袁斌。 县长想要口供，陆军就帮着拿口供，至于口供该怎样去核实，最终会伤到谁，陆军并不在乎。 毕竟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陆军是小个子，这个案件还是要由袁斌这位县长去头疼！ 袁斌可不傻，他也知道这是个烫手的山芋，看到了厉元朗的政治手腕后，袁斌把这个难题，抛给了厉元朗。 第180章 敞开了聊 仔细看了卷宗，特别在莫立忠的口供，厉元朗惊讶的发现，有些人的脑仁，真的只有核桃大！不懂得感恩，而且非常的记仇。 哪怕对他好了九十九次，只要最后一次没对他好。前面的九十九次付出，全都被否定，从亲密无间的战友，直接变成了生死相搏的仇敌。 厉兵对这个老同学，不说是掏心掏肺，至少也是多加照顾。当年如果没有厉兵的关系，莫立忠还在地震局那个清水衙门里坐冷板凳呢！ 现在莫立忠被送检，然后他开始了攀咬，在他的视角里，厉兵就是个善于钻营，并且品行卑劣的小人。 上大学的时候，入党资格是从莫立忠手里抢的，优秀先进个人，是通过班长做的工作，拉了大家伙的票，才能够当选。 再往后还有十六条稀奇古怪的罪状，加一起一共十八条，虽然乍一看很荒唐，但细琢磨却等于是把厉兵彻底的钉在耻辱柱上。 厉元朗真的很难评价，默默地合上卷宗，又推给袁斌说：“做为被举报人的家属，我应该选择回避。” “但作为莫立忠同学的儿子，我想评价说，这个老家伙，可真不是个东西！” 袁斌很喜欢厉元朗这样的性格，看似只说了两句话，但却透露出两层意思。第一层，厉元朗守规矩，哪怕是市长家的公子，在私下的环境里，厉元朗依然恪守本心，不逾矩。 第二层，厉元朗嫉恶如仇，能够明辨是非。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在他心中，有着自己的评判标准。 这种既懂规矩，又亮獠牙的人，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沿着现有的放下走下去，将来的成就必然是不可限量。 “既然这个老家伙不是个东西，那我们就不聊他，说点其他的。”袁斌打开烟盒，丢给厉元朗一根，两个人吞云吐雾后，袁斌冷不丁说：“袁庆武跟我是亲戚，按照辈分，我还要喊他一声叔。” “你给他出的主意，虽然是个好主意，但却也太胡闹了！” “如果有人把这件事，举报到上级纪委，你知道会有多少人掉帽子吗？” 有些事能做，却不能说，只能是摆在台面下的潜规则！像厉元朗这种明目张胆，并且牵扯甚广的，在袁斌的视角里，却是有些莽撞了！ 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却不合乎规矩，天生就带着原罪。 只要有人举报，或者上面关注，那可就是一查一个准，然后能摘掉一串的官帽子。 面对袁斌的忽然发难，厉元朗倒是早有准备，笑盈盈的说：“任何事情从无到有都需要一个过程，现在大家都没有对渣土车以及建筑材料管理的经验。” “但只要这个模式能走下去，并且经过市场的检验，赢得老百姓的口碑，我们完全可以形成自己的模式。” “比如可以参照客车专线牌照的模式，以拍卖的形式，公开寻求合作方。只要他们能够遵循规章制度，依法纳税，自然是谁出的价格高，就由谁来持牌。” “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吗？现在的这三家，岂不是都被你坑了？”袁斌没想到，厉元朗会如此的无耻，但不知道怎么了，袁斌就是很欣赏厉元朗的无耻。 做人也好，做官也好。就是要杀伐果断，脸厚心黑，不能被条条框框束缚住，一定要多找对自己有利的角度。 “我又没收他们一分钱好处，何谈过河拆桥？”厉元朗笑盈盈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只要能为老百姓做件好事，区区骂名我担了！” “而且，我都不怕你跟袁庆武提前说，后续拍卖的事情，就是在用直钩钓鱼，这三家都会上钩！” 比阴谋更无解的就是阳谋，厉元朗用垄断的远景，画了一张超美的大饼，没有人可以拒绝，哪怕明知道以后会有变故，也会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 “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减少渣土车在罗宁县的事故率？”袁斌问完这个问题后，很认真的看着厉元朗，尤其重点望着厉元朗的眼睛。 “是，也不是！”厉元朗非常的坦然：“渣土车横冲直撞，噪音扰民，让普通的百姓没有安全感！甚至有些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已经被渣土车侵害。” “既然我国早就有了交通法，明文禁止超载超重，有着一整套的交通法，规范交通运行，那么渣土车凭什么可以凌驾在法律之上？” “所以，你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让渣土车遵守交通法？”袁斌说完这个有些荒诞的猜测后，便看到了厉元朗点头。 袁斌的眉头皱起：“元朗，你这样做有些妇人之仁啊！” “华夏经济开始改革开放以后，进入了浩浩荡荡的发展期，在这个激扬的大时代中，很多人成为了风口浪尖的弄潮儿……” 又听到袁斌开始卖弄幸运跟不幸的歪理邪说，厉元朗不得不打断他：“袁县长，我有个问题一直都想问你。” “改革开放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大国崛起？还是为了小民幸福？” “大国崛起？小民幸福！”这还真是两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全新词汇，袁斌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很笃定的说：“只有大国崛起了，小民才能获得幸福。” “这本身就是相辅相成的事情，就好像是唇齿，相互依存，共荣共生。” 厉元朗早就猜到袁斌会这样回答，于是声音压低：“那么按照袁县长的意思，在大国崛起的过程中，如果需要，是可以牺牲一些小民幸福。” “必要的时候，不只可以牺牲小民尊严，甚至还能牺牲小民性命。” 袁斌很坦然点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有些人是幸运的，有些人的命运充满了不幸……” “那如果我们能够想到个法子，既能让大国崛起，又兼顾了小民尊严，那么你说这样两全其美的法子，我们要不要去尝试？” 厉元朗满脸的笑容，仿佛一个偷鸡成功的小狐狸：“最多三个月，就能看出改革的功效，如果这条路走得通，渣土车运营牌照的事情，还需要袁县长在常委会上提一提。” 袁斌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被绕进去了！做为罗宁县的县长，袁庆武的侄子，由他出面提渣土车运营牌照，不管是县里，还是袁庆武那帮人，大概率都会接受！ 这可真是一头，难缠的小狐狸！ 第181章 圆环套圆环 难怪厉元朗不收钱，而是让袁庆武那帮人，把钱捐给公安局。 从一开始画饼的时候，厉元朗就想到了拍卖，想到了渣土车运营牌照！ 不同的高度做不同的事，如果这件事，让公安局或者政法委主导，只能接受捐助。但如果让县长在县委会上提，通过常委会讨论后同意，是可以下个红头文件的。 在现阶段，很多事情都是在摸石头过河，任何地方都可以研究一些具备地方特色的政策。只要上会讨论通过，即使以后在发展的过程中，验证了这条政策不合适，也可以被推翻，没有人会因为制定不合宜的政策，而被追责。 袁斌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厉元朗问：“从一开始，我就是你计划的一环吗？” 一个新的决议，想要通过常委会，不只要张书记同意，还要袁县长同意。厉元朗一开始画饼的时候，就是想通过袁庆武去影响袁斌。 所以现在袁斌说，他也是计划中的一环，倒也没毛病！ 只是厉元朗不会承认这件事，而是拔高了角度：“用哲学的思维，我们每个人都是改革开放中的一环，有责任，也有义务，为华夏民族的伟大复兴，老百姓的安康生活，贡献自己的力量。” “既然出租车可以发营运牌照，客运线路也可以被拍卖。那么针对横冲直撞的渣土车，出一条政策，也是理所当然的。” 袁斌端起茶杯，笑容非常的灿烂。一滩死水的罗宁政坛，终于有了不同的声音，希望这个小狐狸，能够给罗宁县的政坛，带来不同的颜色。 随着袁斌点头，整个渣土车改造计划，也算是形成了完整的规则，合情、合理，还合法，任何人都挑不出错来。 哪怕以后纪委用放大镜研究，也挑不出错漏。毕竟一人为私，二人为公，这上了常委会讨论，并且被通过的事情，在小小的县城里，那就叫政策。 打黑除恶除了强压，还有巧干，厉元朗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个指挥家，可以根据不同的曲谱，不同的乐器，去协调他们，演奏出一曲自己想要的音乐！ 如果说0317案让厉元朗打响了名声，那么渣土车案，就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厉元朗的政治智慧，跟政治手腕。 就在厉元朗思索着，应该从哪个方面继续打黑除恶的时候，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起，水果批发市场发生了枪击案！ 厉元朗让邵洪宝开车，带着方耀祖就要去现场，一直趴在狗窝旁，被狗崽子咬耳朵的五星，也跟着跑上了车。 伸手撸了撸五星的狗头，厉元朗惊讶的发现，五星瘦了好多，仔细端详了一番：“五星，怎么开始脱毛了？” 方耀祖倒是知情：“最近五星的胃口不好，帮着黑妞训练几只狗崽子，你可别小瞧了那三只串串，都太聪明了！” “虽然还在吃奶，但却会匍匐前进，甚至还懂飞扑……” 三只小奶狗，厉元朗都见过，个头不是很大，毛茸茸的一团，但眼睛却非常的亮，很机灵，很讨喜，是工作组的吉祥物。 已经有好几拨人，上门求狗仔，特别是知道它们的父亲是五星，传奇级别的功勋缉毒犬，甚至有人已经开价到8000，但却都被廖建设给顶了回去。 这三只狗在廖建设的眼里，已经不再是普通的狗，更像是能够传承五星的生命延续，虽然五星还活着，但总感觉它活不了多久。 厉元朗仔细观察五星，发现它的皮肤开始松弛，掉毛的地方，并没有长出新毛，而是变得有些斑秃。 看来活性物质并非神物，虽然能够提高细胞的活性，但细胞分裂也是有上限的，一旦超过了那个上限，依然还是会衰老。 车子停在了水果批发市场南门，西关派出所跟刑警队的人，已经封锁了现场。 厉元朗下了车，就看到物证科的同志，拿着金属探测仪，正在地上探测。 “找什么呢？”方耀祖自来熟的打着招呼，物证科的抬头，很自然的回答：“嫌疑人一共打了八枪，我们却只找到了六个弹头，还剩下两个，怎么都找不到了！” 涉及到命案，特别是枪案的时候，每一条线索都非常的重要，有些经验丰富的警察，能够通过射击形成的弹孔，推测出弹道，然后固定嫌疑人射击时的位置。再根据位置猜出对方的身高，甚至体重！ 有些资深的画像师，还能够根据掌握的体貌特征，在根据目击证人不断地纠正，最终画出嫌疑人的相貌。 在摄像头还没有普及的年代，一线公安除了拉网式的排查，还掌握了不少的绝活。 厉元朗掏出了烟，散了一圈后，随口问：“现场是什么情况？发现了几名受害人？” 物证科的人正要开口，轮椅转轴的声音响起，袁叁水眨动着那双泛着贼光的眼睛说：“厉副组长，我知道你立功心切，但也不能捞过界！” “这里发生的可是命案，归刑警队管，咱们扫黑除恶就行，还是别趟这摊浑水。” 望着不断刷存在感的袁叁水，厉元朗的面色一寒：“叁水，我要提醒你，你现在是扫黑除恶工作组的组员，现在这番言辞，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在吃里扒外。” “什么叫捞过界？这个案件动了枪，就是这次专项斗争重点打击的对象。” “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这样无组织，没纪律，再说那些政治不正确的话，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官大一级压死人，哪怕只是个临时的工作组，只要惹了厉元朗不高兴，有的是办法收拾袁叁水。 更何况，最近袁叁水的地位直线下降，不光张亚洲不待见他，有一些以前在袁叁水手里吃过亏的人，现在也开始明里暗里给他使绊子。 袁叁水为什么非要冲出来，落厉元朗的面子，不就是为了刷存在感，为了证明自己还没有完全落难，还是有人可以踩的吗！ 只是这次袁叁水选错了时机，厉元朗不但没给他面子，还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第182章 两颗弹头 袁叁水这个人比较执拗，总喜欢用老眼光看新问题。在他的思维里，厉元朗的身份，依然是土岭乡派出所的副指导员。 却没想到，今时今日的厉元朗，早就不再是当年的厉元朗！ 随着不断的破获大案，不只在罗宁县，在天海市，在汉中省，甚至在全国，大部分人都听过厉元朗的名号，罗宁县公安系统内，大部分人也都很愿意卖厉元朗面子。 当袁叁水被怼的哑口无言后，蔡金刚走了过来，伸手跟厉元朗相握：“我是刑警队的大队长，蔡金刚！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客套的话听起来都差不多，说的顺口，听的随意，大家都在走过场，没有人会认真。 厉元朗伸手跟蔡金刚相握：“听说这里出现了恶性命案，我就带人来了。如果不方便，我还能把人带走。” “方便，那可是太方便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哪怕不方便，蔡金刚也要说方便，要不然显得情商太低，直接把人得罪了！ “凶手用的是大黑猩，现场发现八个弹壳，两具尸体，一具仰躺在地上，头朝东，脚朝西。身中两枪，一枪打中了脑袋，直接死亡！” “一具趴在地上，身中两枪，爬行了大概五米多，身中三枪，一枪打穿肺叶，一枪打断动脉，还有一枪打在肩膀上，内脏出血死亡。” “在他们开的车里，我们发现了一颗弹头。但剩下的两颗，怎么都找不到了！” 蔡金刚拿出鞋套，邀请厉元朗看现场。 如此热络的动作，引得袁叁水极为不满，他扯着嗓子喊：“蔡金刚，你可真没有骨气，上赶着去舔厉元朗……” 邵洪宝虽然说话不利索，但腿脚特别利索，推着轮椅的握把，直接把袁叁水带离了现场。在整个工作组里，邵洪宝最讨厌的就是袁叁水，没什么本事，还喜欢嗷嗷叫，特别的惹人厌。 厉元朗带着方耀祖进入现场，望着被打碎前档玻璃的大众高尔夫，厉元朗在汽车后座上，看到了弹孔。 整辆车还保持着被袭击的状态，左右车门被拉开，副驾驶后面的车门也被拉来了！ 厉元朗往四周看了看，然后问：“有目击证人吗？当时车里坐了几个人？” “这条路比较偏僻，案发时没有目击证人。但根据我的经验，车里要么是两个人，要么是四个人。” 蔡金刚说完猜测后，并没有卖关子，而是指着地上的车辙说：“左右轮子压出来的车辙，是一样的深度，也就是说车里乘坐的人，把重量均摊在了四个轮子上。” 厉元朗赞同蔡金刚的猜测，然后蹲下身体，开始打量地上的脚印，忽然发现有一道很奇怪的痕迹，就好像有人在这边地上打了个滚。 蔡金刚解释：“我也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痕迹，目前物证科的人，也没能提出合理的猜想。” 厉元朗沉吟后，低声吩咐：“五星，嗅一嗅这车上有几个人？” 五星倒是不客气，钻上传嗅了好一会，对着厉元朗开始叫：“汪汪汪！” “三个人？”厉元朗继续说：“嗅一嗅，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目标？” 五星倒是不客气，围着车转了一圈，然后把爪子放在了后备箱上。 这辆高尔夫是运动款，是两厢车，后面没有明显的后备箱。但经过五星的提醒，大家伙才觉察到不对，后备箱虽然关闭，却压着一件衣服的衣角。 厉元朗戴上手套，把手搭在后备箱上，方耀祖倒是机警，直接掏出了枪，站在厉元朗的身旁，指着后备箱。 “不用这么夸张吧！”蔡金刚嘴上说的轻松，身体却很诚实的拿出了枪，同样瞄准了后备箱。 随着厉元朗用力，后备箱被掀开，大家看到，后备箱里蜷缩着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穿着防弹衣的男人，昏迷在后备箱里。 “还有气吗？”厉元朗伸手摸在这个人的脖子上，感受到颈动脉的颤动：“人没死，只是昏迷。” 蔡金刚跟方耀祖，一起用力把人抬下来，在他的防弹衣上，果然看到两个弹孔。 “先把人送进医院，再查明死者的身份。元朗，这个案子如果工作组有兴趣，我可以移交卷宗。” 蔡金刚说的很诚恳，他这个人非常的识时务，能够分清楚大小王。知道在什么样的人面前，应该做什么样的事。 现在的厉元朗风头正劲，不管是从实力，还是能力，又或者是社会关系，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这样的人遇上了一定要想方设法的交好，而不是像袁叁水那样，处处跟厉元朗为敌。 厉元朗倒是不太在意：“转给我干什么？工作组又没有办案的能力！” “不过这件事既然被我遇上了，回头你把案情分析给我一份，如果我从里面看出了蛛丝马迹，往下深挖出了成果，算是跟刑警队联合办案。” 蔡金刚也是爽快：“行，就按你说的办！” 事情跟一开始幻想的有点出入，接电话的时候，只是听说这里发生了枪战，厉元朗想当然的以为，是两帮人发生了火拼。肯定是黑社会团伙之间的倾轧，自然应该由打黑除恶工作组接手！ 但看了现场后却并非如此，一把枪，八颗子弹里七颗打中了三个人，五颗子弹要了两个人命，如果不是躲在后备箱里的人，身上穿了防弹衣，他也要死！ 这样的枪法，这样的效率，以及视人命为草芥的心理素质，已经超过了普通黑社会的范畴，更像是职业的杀手。让刑警队的去侦办，倒也合情合理。 就在厉元朗跟蔡金刚寒暄的时候，躺在地上昏迷的男人苏醒了，他惊恐的喊着：“别杀我，别杀我……” 看到厉元朗后，立刻大声的喊：“厉警官，救我，我要举报，王省事要杀我，他要杀我！” 厉元朗伸手跟这个男人相握：“别激动，别紧张，有什么话慢慢的说。” “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找我？” “那个王省事又是谁？他是做什么的？” 因为惊恐到缺氧的樊林，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对着厉元朗说：“我叫樊林，是卖砂糖的，王省事也是卖糖的。我从他的手里进了一批砂糖，价格上比较低，然后……” 第183章 王省事 砂糖的全名叫白砂糖，也就是平时大家吃的食糖，是以甘蔗或者甜菜为主要原料。因为天气的原因，或者国际政局的变化，会造成砂糖的价格上下起伏。 比如，风调雨顺的时候，甘蔗跟甜菜大丰收，砂糖的价格就会往下降。如果赶上了灾年，甜菜跟甘蔗歉收，又或者国际政局紧张，砂糖的价格就会往上升。 王省事是罗宁县比较知名，也是规模较大的砂糖经销商。樊林的规模稍小一些，两家并没有恩怨，彼此之间算是点头熟。 一切要从2006年的上半年说起，那时候受到糖价影响，国际糖价连番上涨，特别是产糖大国印度，颁布了食糖出口禁令，砂糖的价格上涨到444.64美元每吨，相比2005年同期，上涨了73.75%。 王省事看好食糖的价格，觉得还会继续往上涨，一下进了两千吨的货，然后国家为了平稳价格，开始出售储备糖，受此影响，印度食糖出口禁令取消，再加上各大产区甘蔗丰收，国际炒家在伦敦交易所，大笔做空食糖。 价格雪崩，王省事手里的两千吨糖，一下亏了47%，身家一下缩水了一半。 王省事硬抗到了2007年4月，眼看着回本无望，便想着割肉。就在这个时候，来了个南方商人，要采购王省事手里的砂糖，双方稍加接触，便达成了协议。 王省事亏了45%，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糖，被拉到了樊林的仓库，只是过了20个小时，糖价上涨了60%，并且还有继续上涨的趋势。 到了这个时候，消息才传了过来，飓风摧毁了东南亚的万亩甘蔗园，产糖大国古巴，受到的制裁升级，今年将无法出口食糖。 国家储备出于战略层面的考虑，从印度进口了四千万吨砂糖…… 国际炒家闻风而动，在伦敦期货市场大肆做多，同时全球购买现货，仅一天的功夫便拉涨了60%，各方金融专家看好后市…… 厉元朗终于了解事情的原委，望着樊林说：“因为你买走了王省事的白糖，随着国际糖价暴涨，王省事恼羞成怒，然后雇凶杀人？” 看着樊林点头，厉元朗继续问：“死掉的那两个人是谁？” “一个叫周杰，是我的司机。另一个，在地上爬了一段距离的，叫段龙，是我的合伙人，也是这次跟王省事交易的南方人。” “开枪的是谁？你看到他的脸了吗？” “虽然没看到脸，但看体态应该是王省事。而且我听说，他的手里有枪。” “你为什么穿防弹衣？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厉元朗问出这个问题后，便一瞬不瞬的盯着樊林，直觉告诉厉元朗，这里面有问题。 樊林苦笑着说：“昨天，王省事让人给我送了一封信，信里面提了一个要求，让我给他补偿三百万。信封里还夹着一颗子弹！” “我心里感觉不舒服，却又觉得他不会这么疯，便穿上了一件防弹衣……” 这话乍一听很合理，但细琢磨却又处处透着不合理。樊林都穿上了防弹衣，为什么没跟另外两个人说？ 如果他们知道了，王省事给樊林寄了子弹，稍加警惕一些，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厉元朗有个很明确直觉，那就是事情没那么简单，樊林肯定是撒谎了！ 让人看住病房里的樊林，厉元朗来到了楼下的车里，蔡金刚拿出刚调查的资料，摆在厉元朗的面前：“段龙，的确从王省事的手里，买走了一千八百吨食糖的现货。” “按照购买时，跟现在的差价，已经超过了三百六十万人民币……” 厉元朗粗略扫过资料，然后低声说：“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樊林肯定是撒谎了。” “假设王省事亏了一半，有了三百多万的差价，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王省事的手里还有三百多万现金？” “一个身家至少三百万的富豪，会是穷凶极恶，一言不合就开枪的亡命徒吗？” 侦破案件的过程，跟鉴定古董差不多。只要发现一个地方不对，那么所有的地方都存在问题。 撒谎的最高境界，不是全盘的谎言，而是九真一假，篡改掉最关键的信息，对目标进行误导。 厉元朗反复嘀咕，王省事，樊林，段龙，为什么这三个名字，会如此的熟悉，究竟在哪里听过？ 翻开活了两辈子的记忆，厉元朗认真的思量，忽然间想起来，马科为了掩饰贩毒，开着糖厂做伪装，王省事跟樊林，这两个人卖的就是食糖，这里的糖是伪装，还是真糖？ 有了这个思维方向，厉元朗终于从记忆中找出了这两个名字！以及那个震惊全国的铲车行凶案！ 按照时间线，三年后，樊林会带人跟王省事械斗，落于下风的樊林，亲自驾驶一辆铲车，撞向了王省事。 王省事虽然有枪，但子弹却打不穿厚实的铲斗。王省事被铲中，血糊糊的在地面上留下痕迹，当场死亡。 樊林虽然潜逃，却在边境被抓住，因故意杀人罪、贩毒罪，聚众斗殴罪，等数罪并罚，被判处了死刑…… 根据上辈子的记忆，王省事虽然不干净，但这个樊林也不是纯洁的小白兔，而是憋着坏的大灰狼。 现在他是如此的无辜，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大概率是伪装，或者说就是阴谋！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蔡金刚手机响起，看了眼短信后说：“王省事跑了，已经不在罗宁县。” “两个方向侦察，一方面是人，盯住樊林，找到王省事。另一方面是货，查清楚，发生纠纷的标的物，真的是食糖吗？我怎么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做为刑警队的队长，蔡金刚的嗅觉足够敏锐，听到厉元朗这样说，便大胆的猜测：“难道，你怀疑是黑吃黑，食糖只是这批货的代称？” “嗯！必须要想法子让樊林说实话，或者找到王省事，又或者……”厉元朗话说一半，陷入了思索，好像不只这两个方面，还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来进行旁敲侧击！ 想到这里，厉元朗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第184章 樊林 厉元朗把电话打给郝勇，只问了一个问题，现在罗宁县，乃至整个天海市，还有人贩卖毒品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厉元朗的心中有个大概得猜测，然后让蔡金刚加派了人手，把樊林盯死。 樊林伤的不重，子弹被防弹衣挡住，身上只有两处淤青。只是受到了惊吓，精神上有些萎靡不振。 按道理说，这样的伤势，是不用住院的，但樊林被转了病房，甚至在病房外还安排了四名警察，两人一组，二十四小时都守在门外。 樊林原本还喜滋滋的脸，一下变得有些沉重，又在心里仔细盘算了一番，确认没有错漏，才心怀忐忑，在病房里住下。 厉元朗跟着蔡金刚，来到樊林的仓库，望着堆积如山的食糖，厉元朗有些感慨：“真不愧是做大生意的，光高卖低买这些食糖，就能大赚一笔。” “五星，干活了！” 又瘦了一圈的五星，迈着舒缓的步子，进了仓库，左嗅嗅，右嗅嗅，转了好几圈，但却是一无所获。 “这里是干净的！”对于五星的能力，厉元朗还是相信的。 蔡金刚皱眉说：“我总觉得，樊林是在用苦肉计，两位死亡的人，应该是真不知情。樊林倒是很有把握，所以，你说樊林这样自导自演，不会是为了杀人灭口吧？”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我们当警察的，就是要大胆猜测，小心求证，然后一切都要用证据说话。” 蔡金刚的手机再次响起，简单聊了两句后，对着厉元朗说：“在段龙的住地有了发现，查到了一批毒品。” “多重，什么成分？”厉元朗感觉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还在甄别，这帮毒贩也是煞费苦心，奶粉跟毒品混在一起，物证科的人采样后，根据含量推测总重。” “奶粉跟毒品搀在一起？这种运毒的方式很特别！”厉元朗隐隐有了个猜测，但却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走，一起去段龙家！”蔡金刚继续邀请厉元朗，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拍马屁，而是看重五星的能力。 刑警队办理凶杀案有经验，但毒品案的经验有限，好在五星是功勋级的缉毒犬，带着它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段龙的家是一辆六米二的厢式货车，车厢进行里改装，成了一辆简易的房车。 挂的车牌是沿海省的车牌，房车的空间虽然不大，但里面有厨房，也有卫生间，住人绝对没问题，随时都能来一场想走就走的旅程。 发现毒品的地方，是卫生间马桶的水箱里，一块好似砖头般大小的东西，被锡箔纸包裹，外面又缠了很多层塑料袋…… 厉元朗跟蔡金刚来到房车上，仔细打量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异常。 “五星，找一找问题！”厉元朗对五星越来越信任，使唤起来也越来越顺手。 五星也不客气，窜上车以后，转了三圈，先把爪子搭在了档杆上，厉元朗稍加研究，发现档杆是旋转上去的。 拧了两圈后，把档杆拧了下来，发现里面是中空的，藏着八个条状的毒品。 五星下了车，又把爪子搭在了灰水箱上，这里面全是生活产生的废水，倒是被大家伙忽略了。 仔细研究一番，找到了卡扣，把灰水箱起了下来，转移了里面的废水后，在水箱的夹层里，厉元朗找到了个防水袋，里面也是装满了毒品。 段龙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樊林的合伙人没有描述中那么的简单，就是不知道他是运货的马仔，还是销售毒品的小拆家。 这些被送去化验，然后根据数据归纳提纯，最终毒品的重量超过了八百克！如果段龙没死，这次被查到了以后，也是要被枪毙的！ 禁毒大队的郝勇，也来到了现场，看到八百克的毒品，以及那一包混合着奶粉的混合物，郝勇忽然的说：“测一下重量，看看这包奶粉是不是一千克？” 奶粉被放在称上称重，重量却有些出乎意料，不是一千克，而是九百九十克！ 就在郝勇纳闷的时候，物证科的人，把手里十克的取样，也放在了混合物上，重量达到了一千克。 厉元朗看到了这里，也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测一下混合物中毒品的含量，是不是百分之二十？” “如果是百分之二十，那这一切就都能解释清楚了！” 大家伙也都非常好奇，好在含量检测并不难，现场用试纸法就能做。当色泽停留在百分之二十的上面后，大家又都好奇的看向厉元朗。 “收货人收到一千克货物，然后起了贪心，偷走八百克，但为了能够交差，便混合了奶粉，生造出了这一千克的混合物。” 郝勇缓缓点头：“还真有这个可能，毕竟一千克的货物，价值超过了五百万。” “动一动手指，就能贪污四百万，一般人都经受不住这样的考验，会选择铤而走险。” 厉元朗见猜测得到了印证，心中越发的笃定：“樊林不能再住医院了，把他转进看守所。这家伙绝对是一条大鱼。” “如果猜的没错，这一切应该都是他在自导自演。” 面对厉元朗的猜测，蔡金刚无条件的相信，直接把电话达到了住院部，原本看守樊林的警察，立刻进了屋子，把樊林从医院，转移到了看守所。 当樊林穿上了囚服，戴上了手铐，坐在了后悔椅上，面对厉元朗跟郝勇的时候，樊林知道这次自己玩砸了！ “说说吧！为什么要杀害段龙跟周杰？”厉元朗说完后，为了增加威势，还伸手敲了敲桌子。 樊林满脸的无辜：“这位警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我也是枪击案的受害者，在你的嘴里，怎么就成了嫌犯呢？” 厉元朗望着樊林的双眼：“你知道什么叫百密一疏吗？子弹远距离射击，跟近距离射击的情况完全不同！” “开枪时会形成不同的弹道，也会造成不同的伤害。同时还会发出很大的声音！” “但这次枪击案居然没有目击证人，那么真相只有一个，案发的地方，不是第一现场！” 第185章 第一现场 作案行凶，致人死亡的地方叫第一现场。然后把尸体转运，故布疑阵，希望误导警察侦察方向的叫第二现场。 樊林非常的冷静，继续装傻充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不能因为没有抓到凶手，就诬陷我这个受害者，这样的丧心病狂，有些不合适吧？” 郝勇拿出一叠照片，丢在樊林的面前：“在段龙的身上，我们发现了吸毒的针孔。通过血液检测，确认段龙长期吸毒。” “他既然是你的合伙人，那我有理由怀疑，你也参与了贩毒，你们就是个以贩养吸的小团伙。”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樊林越发的轻松，对着郝勇耸了耸肩膀：“你觉得我吸毒，现在我就可以配合你做尿检。” “你觉得我贩毒，那么请问证据呢？” “我做过的事情，我认！我没做过的，谁也别想诬陷我……” 厉元朗敲了敲桌子，盯着樊林的眼睛：“你既然没有吸毒，那么你是怎么知道，验尿可以知晓你有没有吸毒？” “我看电视学的，有问题吗？” 望着满脸桀骜的樊林，厉元朗把声音提高：“那帮我解释一下，三米外射击，跟五米外射击，以及抵进射击时，子弹会形成什么样的弹道？” 法医已经对段龙跟周杰的尸体进行了尸检，很快便发现了不对，造成两人死亡的射击，距离不超过半米，也就是说他们俩是被近距离射杀的。 这就跟现场的痕迹，以及遗留弹壳的位置，对不上了！ 子弹被击发后，会形成一个初速，然后在不同的距离，会形成不同的杀伤，虽然这些痕迹很细微，但只要是经验丰富的法医，还是能看出来的。 另外射击的时候，底火引燃火药后，还会产生硝烟，随着距离蔓延，火药依附在衣物上的数量，也会产生不同。 比如射击手身上的硝烟残留最多，如果是远距离的射杀，被害人的衣物上，应该检测不出硝烟。 樊林的眉头微皱：“这个我没学过，所以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装傻是不是？”郝勇指着樊林的鼻子：“在他们俩的衣服上，我们检测出了硝烟的成分，并且确认，段勇跟周杰是被近距离射杀。” “说吧！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不潜逃？” 樊林不屑的冷哼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一副抵抗到底的样子。 “嘿！我这暴脾气，抽你丫……”郝勇就感觉怒火冲上了天灵盖，他最恨的就是毒贩。见樊林如此的不配合，直接就怒了，抬起手就要抽樊林。 厉元朗连忙把郝勇拉住：“冷静，一定要冷静！他就是在故意激怒你。” “这小子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就是想着激怒我们！” “如果我猜测没错，他肯定是得罪了王省事，才想躲进看所守里避难，咱们把撒出去的人都撤回来，也不要盯他的家人了！” 盯梢也是获取情报的一种，但有的时候，盯梢也能变相的保护涉案人，以及涉案人的家属。毕竟有警察跟着，大部分歹徒都不敢乱来。 现在不盯樊林的家人，就等于是把他们交给王省事的手里！ 原本还面色不屑的樊林，整张脸一下就变了！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结巴：“你不能这样做，你们是警察！” “我们是警察，肯定不当毒贩的保护伞。你搞了这么多的事情，不就是想打时间差吗？” “现在坦白，还能来得及，要不然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厉元朗说完便坐回了凳子，郝勇也坐到了厉元朗的身边，给他点了支烟。 审讯室陷入了静寂，但樊林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心脏也跳的越来越快了！ 就在这个时候，审讯室的门被推开，蔡金刚喜滋滋的跑了进来：“元朗，有发现！重大的发现！” 蔡金刚故意凑到厉元朗的耳边，跟着他一阵的嘀嘀咕咕，厉元朗立刻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樊林，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厉元朗的忽然发难。 “樊林，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跟王省事做的都不是正经的食糖生意，王省事是老毒贩，你是新毒贩，你们俩为了抢市场，没少明争暗斗吧？” “周杰跟段龙是不是出卖了你，所以你杀了他们，故意嫁祸王省事。” 樊林惊恐的摇头：“没有，没有！”虽然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但慌乱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我给你提个醒，城郊的仓库里，我们发现了几摊血迹，经过比对，可以确认段龙跟周杰的血。” “也就是说，城郊仓库是第一案发现场，水果批发市场，是你精心伪装的第二现场！” “证据呢！证据……”樊林的嘴虽然还是很硬，但底气却越来越不足。 蔡金刚拿出一叠照片丢在樊林的面前：“你太心急了，忙中出错，没有清理第一现场的血手印跟血脚印！” “另外我们还在柱子上，发现了枪械激发装置，可以证明，你穿上防弹衣后，通过绳索对着自己开枪……” 望着一叠叠照片，看着里面的证据，樊林的嘴唇开始哆嗦，身躯不断的颤抖，但依然强撑着：“诬陷，这些就是诬陷！” 厉元朗早就没了猜哑谜的心思，冷冷的看着樊林一眼说：“既然证据已经确凿，你的口供无关紧要。” “我们也不会在你家属的身上浪费时间，至于以后你会接受怎样的审判，还是抓紧自求多福吧！” “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你们可是警察！王省事他是毒贩！”樊林终于慌了，身躯不断的颤抖，甚至还想挣脱开束缚椅的束缚。 厉元朗却冷冰冰的说：“你说王省事是毒贩，那么证据呢？无凭无据的我们也没法抓人。” “我有证据，云水人间是王省事的据点，那里面肯定有他贩毒的证据。” “西郊的水库，是王省事的老巢，里面有一些重要的马仔，都躲在那边……” 为了自保，也为了让家人安全，樊林绝对是知无不言，并且言无不尽，生怕遗漏了什么，不能给王省事定罪。 厉元朗再次冷冷的打断樊林：“还是说一说，为什么要杀段龙跟周杰？不把这一点搞清楚，你说什么，我都不相信！” 第186章 无辜的 樊林的人生来到十字路口，向左走，还是向右走都是个大问题，终究还没成为十恶不赦的坏人，在良知未泯的情况下，樊林妥协了，选择实话实说。 “八年前，王省事开车撞伤了我岳母，我找他理论，他不但不道歉，反而羞辱了我！” “这个仇我一直都记在心里，直到前些日子，我听说糖要涨价了，便从他手里买了一批糖，也算是报了当年的仇！” “只是我没想到，糖里居然掺杂了毒品，足足两袋子，一百公斤！！！” “我当时又惊又怕，已经乱了方寸！我知道王省事做的生意不干净，却没想到居然是杀头的买卖。”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段龙找上了我，他撺掇我把这些货物卖掉。于是我就给了他一千克，让他试着卖一卖。” “毕竟一千克就能卖五百万，一百公斤那可是五个亿！这钱够我赚一辈子。” “货还没出手，王省事就找上了我，用枪顶着我的脑袋，威胁我说，三天内，如果我不能把货给他，他就杀我全家。” “我怕了，是真怕了！于是让段龙把那一千克货拿回来，好一起退给王省事。” 樊林的话有些多，嘴唇有些干涩，望着厉元朗问：“有水吗？给我来一杯！” 厉元朗帮着倒了杯水，看着樊林喝下后，示意他继续说。 “段龙来到了城郊仓库，他并没有带货来，而是带了一把枪。” “我们俩没谈拢，我让周杰开车走，段龙却开枪打在了副驾驶上，逼着周杰停车。” “我原本是想跟段龙好好的谈一谈，却没想到周杰跟他扭打在了一起。两个人在夺枪的过程中，周杰被打死，段龙也受了重伤。” “我从段龙的手里夺过枪，真想把段龙打死，但却不甘心！那可是五个亿！五个亿！” “于是我穿上了防弹衣，借助绳索对自己开了两枪后，然后布置了第二现场。” “因为段龙还有口气，所以他在地上爬了一段距离。我确认他死透了，才钻进了后备箱……” “我承认，我是贪心了一点，想要利用你们去抓王省事。只要他进去了，我赌他不敢说这件事，我就能发财！” “然后利用时间差，把毒品卖了移民！我是真没杀人，你们可不能冤枉我……” “枪在哪里？” “毒品在哪里？” 郝勇跟蔡金刚异口同声，但却问出了截然不同的问题。 其实这也是一种审问技巧，樊林竭力说明，自己非常的无辜。厉元朗并没有怀疑，而是任由郝勇跟蔡金刚去追问枪跟毒品的下落。 在审讯的过程中，不怕嫌疑人胡编乱造，就怕嫌疑人闭口不提。只要嫌疑人开了口，他说的越多，越需要自圆其说，来证明逻辑自洽。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所以不管樊林说什么，大家都先相信，然后让樊林拿出证据。 “在城郊仓库的旁边有一条河，河里有一艘小渔船，钥匙在我办公室里的抽屉里，你们打开渔船后，能看到九十九公斤的毒品。” “枪我拆成了零件，就藏在了仓库房顶的屋檐下，只要你们认真找，肯定能找到。” “厉警官，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王省事就是个大毒枭，我是无辜的！” 厉元朗看到郝勇跟蔡金刚在打电话，便又继续问：“你是怎么认识的我？为什么会觉得，我一定能帮到你？” 樊林的语速很急切：“最近电视台报道了你的事迹，打黑除恶工作组的副组长，只比公安局长低一级。” “又抓了那么多的罪犯，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王省事威胁我的时候，我还给你写过举报信，虽然还没收到你的回信，但我总觉得，你能给我提供帮助。” “你给我写过举报信？”厉元朗抓到了这个关键信息，连忙拿出电话，给邵洪宝发了条短信：“查一查，有没有樊林举报王省事的举报信？” 2007年，公安系统已经开始推行了无纸化办公，一些重要的数据会录入电脑里，汇总到局里的服务器上。 打黑除恶工作组成立后，所有的举报信都被分门别类，按照被举报人造册后，录入了电脑表格里。 邵洪宝接到短信后，在电脑上搜了三遍，这两个名字都没有出现，于是给厉元朗回了两个字，没有！ 这个消息让厉元朗皱眉，望着樊林问：“为什么我们查不到你的举报信？” 强装冷静的樊林，听到这个问题后，终于绷不住了。有些失控的怒吼：“为什么？还能为什么！王省事手眼通天，你们工作组里有他的保护伞！” “我为了引起你们的重视，连续三天以不同人的名字，投了至少十封举报信，你现在居然告诉我没收到？” “完蛋了！真的是完蛋了，你们这帮人跟毒贩蛇鼠一窝……” 望着樊林一副歇斯底里的神情，不像是作伪，厉元朗安抚说：“别激动，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内。” 然后又给邵洪宝发了条短信：“查一查，有没有人举报王省事？” 不大的工夫，短信响起，依然是两个字：没有！ 这下变得有趣了！工作组里还真出现了内鬼，现在发现的是王省事一个，没发现的还会有多少个呢？ 厉元朗已经开始在大脑里排查，能够拦截举报信的人，会是谁？不知道怎么了，厉元朗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袁叁水。这个家伙有能力，也有动机在举报信上做文章。 与此同时，两队警察开始行动，城郊仓库的刑警，在仓库的屋顶与屋檐下展开地毯式的搜索，很快便找到了，被拆解成零件的大黑猩。 缉毒警也顺着河摸排，查了三艘渔船后，终于在第四艘的渔船上面，找到了两个装白砂糖的编织袋。 两袋都开了封，一袋四十九公斤，一袋五十公斤。加一起恰好就是九十九公斤，高纯度的冰毒！！！ 大案！绝对是大案！2007年开年以来，汉中省破获规模最大的贩毒案。 如果能够确认这批货是王省事的，肯定要直接枪毙了这个老小子。 郝勇的眼睛瞪得好像个灯泡，对着厉元朗跟蔡金刚抱了抱拳：“二位，这次军功章上有我的功劳，也有你们的功劳！回头我摆上两桌，一定要好好的敬你们两杯。” “客套的话先放一放，趁着现在消息还没传开，抓紧申请逮捕令，抄了王省事的据点跟老巢。”厉元朗说着就按动了号码，打给了张亚洲…… 第187章 发现大鱼 厉元朗在电话里只说了两件事，第一，查到了王省事贩毒，并且锁定了他的据点跟老巢。第二，打黑除恶专项斗争工作组里面，出现了内鬼，而且级别非常的高。 张亚洲知晓这些后，便召集了防暴队，然后在第一时间，收缴了大家伙的通讯设备，然后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前往了西郊水库。 厉元朗跟郝勇，也开着车，来到了云水人间。 这是栋六层高的小楼，装修的是宫廷风格，在罗宁县算是比较高档的洗浴中心，只是原本生意兴隆的云水人间，现在门可罗雀。 就连原本灯火通明的大厅，现在都黑漆漆的，连个灯都没开。从外面往里面看，好像是只张开大嘴的怪兽。 郝勇的眉头微皱：“这个情况不对啊！黑灯瞎火的，不是说这里是王省事的据点吗？怎么在这里，我看不到人？” 厉元朗推开了车门：“走，去看看情况，有没有人不能只看表面，还要看细节。” 云水人间的旁边，就是整条街的配电房，里面立着一块块的电表，厉元朗从兜里拿出云水人间的表号，然后开始看表上的数字。 自从人类进入现代化以后，不管是点灯还是驱热，又或者是娱乐，都需要使用家电，自然也就让电表上的数字不断的转动。 所以看似黑灯瞎火的云水人间，究竟有没有人，眼看的不算，还要电表说的算。 望着电表上不断转动的表盘，还有正在往上增加的数字，厉元朗很笃定的说：“查一查，云水人间有没有地下室，说不定会有惊喜。我总觉得王省事没离开罗宁，如果没躲在老巢，大概率就藏在这里。” 在所有的警种里，缉毒警的路子最野，掌握的线人也最多，所以消息非常的灵通。稍加打听便有了确切的消息。 “云水人间有地下室，而是还是两层。以前是做人防工程，后来被改成了停车场。” “王省事买下以后，又在旁边买了块空地当停车场。他把这两层地下室改造成赌场，还有很多其他的娱乐设施。” “这段时间，王省事的保镖，还有云水人间的公关经理，都呆在里面，并没有出门。” 这些线索看似杂乱，其实却已经足够了！ 保镖那可是身边人，不说二十四小时跟着，除了睡觉以外，大部分时间都在，绝对的知根知底。 还有公关经理，说好听点是经理，难听的通俗一点，那就是妈妈桑。是王省事的情妇，是枕边人。只要把这个些人都抓住，再查到一些物证，依然能给王省事定罪！ “准备抓捕，我有个预感，这次会抓到一条，或者好几条大鱼。” 别人或许不了解王省事，但厉元朗通过上辈子的记忆，对王省事犯下的恶事，那可是记忆深刻。 贩毒只是王省事众多罪行里的一条，他是靠着拦路抢劫起家，有钱以后纠集了一帮社会闲散人员，两劳释放人员，在社会上好勇斗狠。 盘下了云水人间后，开始组织容留妇女卖淫…… 这样的混蛋，根本就经不起查！不查，大家伙都知道，他是个头顶上生疮，脚底板流脓的坏胚子。 一旦查了，坐实了罪名，就会发现，这就是个十恶不赦，该被送去枪毙的混蛋。 厉元朗之所以有这种预感，是因为了解王省事的作风，他放言要干掉樊林，绝不是一句狠话，更不是一句空话，而是王省事真有这样的实力。 后世的卷宗在，王省事就亲口承认过，为了扩张势力，他曾经收留过好几个通缉犯，甚至还有一个上了悬赏名单的杀人魔。 郝勇看到电表上正在上升的数字，也赞成厉元朗的猜测，既然云水人间的地下室藏着人，那么大概率是能抓到大鱼的。 随着短信发出，不大的功夫荷枪实弹的警员来到了云水人间的门口，厉元朗也穿上了防弹衣，戴上了头盔，参加这次的抓捕行动。 因为大部分人都是缉毒警，以及治安队支援来的同志，所以让郝勇当了现场指挥。 随着郝勇一声令下，行动队踹碎了玻璃门，就冲了进去。厉元朗紧随其后，跟着大家伙进了大厅。 一个穿着粉色浴袍的姑娘，站在走廊上，发出一声极为刺耳的尖叫！ 郝勇的人捂住她的嘴巴，等着厉元朗再去拉地下室的暗门时，却发现暗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 郝勇一时间没了主意，求助般的看向厉元朗。 要知道在抓捕的过程中，最大的问题不是如何抓捕罪犯，而是尽量避免人员死伤。 假如嫌疑人跑了，最多是通缉一下，多发几张通缉令。但如果有人因为行动受伤，或者致残，甚至丢了性命。 那么郝勇就要承担这个责任，面对受害人或者家属的时候，甚至会内疚半辈子。 所以原本计划好的突击，现在变成了强攻，郝勇是有些发憷的！他知道一旦开始了强攻，就会造成人员死伤，这个后果他真不想承担。期待厉元朗能有好主意！ 厉元朗看出了郝勇的担忧，虽然缉毒警是死亡率最高的警察，但在能不牺牲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死。 “既然这帮人想当老鼠，那我们就成全他们！” “你先把所有的出口都堵住，再去找几台大功率的风机，点上催泪弹后，用风机往里面吹……” “哪怕他们准备防毒面具，也没法做到人手一个，只要有人扛不住，这门就会被打开。” “不管多坚固的堡垒，都能从内部突破！不管多稳定的关系，就会因为利益而破裂！” 郝勇立刻让人准备，催泪弹准备的有，消防那边还有大功率的灭火风扇，找到了通风口后，就开始往里面丢，白色的烟雾，随着呼啸的风往地下室涌了过去。 不大的工夫，厉元朗就听到，有人砸门的声音。 可不要小瞧了，幽闭空间内催泪瓦斯的威力，那可是能让人眼泪跟鼻涕一起流，甚至还让器官跟肺叶火辣辣疼。 哪怕有了防毒面具，只要被液体沾染到身上，也会非常的难受！更何况，地下室里都是一群黑社会，肯定没有防毒面具，自然撑不了多久！ 第188章 瓮中捉鳖 亏心事做多了，肯定会在安全上下功夫。云水人间地下室的门，跟银行金库的同款，如果里面的人把门反锁，在外面哪怕使用暴力的方式，短时间内也没法把门弄开。 但现在却不同了，随着催泪瓦斯在密闭的空间内蔓延，不想被熏死的人，就要尽快从地下室里逃出来。 于是紧闭的大门打开了，下面的人不断咳嗽着，异常狼狈的往外冲！ 嘭！枪声响了！ 厉元朗先扣动了扳机，厉声呵斥：“双手抱头，要不然，我打爆你的脑袋！” 原本还往外冲的人，听到厉元朗的怒喝后，全都放缓了动作，把手抱在头上，老老实实的排着队。 能混出名号的人，都不傻，最起码识时务！知道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硬。 现在又是架枪堵门，又是往地下室丢催泪弹，只要脑袋不缺根筋的，都知道应该怎么办。投降还能活命，反抗？真的会死。 出来的人都被戴上了手铐，确认没有携带武器，便让他们蹲在一旁，然后十个人一组，先用绳子串起来，最后全都戴上了头套。 人对未知充满了恐惧，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一帮欺软怕硬的混账。 郝勇很开心，仿佛是赶上丰收的农民伯伯，正在从农田里往外拔萝卜，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随着最后一个人被戴上了手铐，厉元朗往四周看了看，高声问：“王省事呢？没出来吗？” 这个问题问的很突兀，厉元朗还是盯着几个人，然后才问的。这就让这些嫌疑人，都升腾出一缕的错觉，还以为厉元朗已经知道，王省事就藏在云水人间的地下室里。 有个染着黄毛的男人说：“王省事躲在办公室里，他的办公室里有制氧机……” 准备的还真充分，真不愧是大毒枭！ 厉元朗跟郝勇对视一眼，然后两个人很默契的戴上钢盔，郝勇还怕火力不够，从队友的手里，拿过一把冲锋枪。 厉元朗又盯着黄毛问：“下面还剩多少人？” “我不知道！”黄毛眨动着有些蠢萌的大眼睛，满脸的无辜。 厉元朗又换了个方式：“现在加上你，外面一共有三十三个人，里面还剩下多少人。” “六个！我记得每天都要准备三十九个人的饭，所以下面还剩下六个人。” 知晓了敌人的总数，下面的事就变得简单。 郝勇全副武装举着冲锋枪走在最前面，厉元朗站在郝勇的身后，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举着枪。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举着枪的警察，同样的子弹上膛，按照既定战术规则，一步步的往前走。 当催泪瓦斯在地下室蔓延的时候，王省事带着心腹，直接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堵上了所有的透气孔，然后打开了制氧机。 自从樊林陷害王省事，他便故布疑阵，给所有人一种逃到外地的假象，实际上一直躲在云水人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种感觉就叫灯下黑！ 原本仗着小聪明，还有些得意的王省事，现在却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小聪明要不得，一开始还是有机会逃到外地，结果却被困在了地下室，这下逃都没地方去。 小小的办公室里，呆着四个人，两男两女。男人长得又高又壮，还剃着光头，太阳穴高高的鼓起，一看就是高手。 这两个女人，肌肤很白，眼波流转中风情万种，是云水人间的公关经理，也是王省事的情妇。 “怎么办？你们告诉我，应该怎么办？”王省事仿佛是一头困兽，在小屋里不断的转动，双眼血红，他的肠子都快悔青了，但却又无可奈何。 没有人敢开口，生怕会触王省事的霉头。毕竟这个老大脾气暴躁，下手没轻没重。前些日子，刚来了个小姑娘，被王省事看上了，小姑娘也从了！ 只是在床上流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就让王省事愤怒，对着小姑娘拳打脚踢，差点没把人打死。 “奎勇，你说我们有机会杀出去吗？” 被点名的奎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表忠心：“老大，只要外面的条子没有枪，我们肯定能杀出去……” “要是他们有枪呢？”王省事的眼睛瞪圆，警察的安排很缜密，又是堵门，又是丢催泪瓦斯，怎么可能没有枪？ 王省事已经意识到，这次恐怕会凶多吉少！ 奎勇立刻挺起了胸膛：“哪怕他们有枪，想动我老大，也要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王省事已经是老江湖了，听到奎勇这样说，依然有些小感动，正想要勉励两句，就听到轰的一声！ 办公室的铁门毫发无伤，但铁门旁的墙壁，却被破门器砸出来个大洞。 王省事扯开嗓子：“跟他们拼了！” 刚刚还表忠心的奎勇，直接往前一扑！他并没有冲向门旁，而是冲到了王省事的身边，抓着他的手臂就开始往下压。 周围人都有些懵了，不知道奎勇要干什么！ 王省事也懵了！他没好气的说：“奎勇，你发什么疯！条子都打上门了，还在这里胡闹。” 奎勇却发出一阵的冷笑，然后对着大家吼：“还愣着干什么？趁着现在，戴罪立功！” 周围的人这才缓过了神，另一个保镖立刻按住王省事的另一条胳臂，两个情妇一左一右，拽住王省事不断踢踹的腿。 当厉元朗推开小屋的门，全神戒备的观察时，就看到了，一代枭雄，隐藏在罗宁县的大毒枭众叛亲离！好似离开水的鱼般，竭力的挣扎，却挣脱不开，曾经最亲近人的钳制。 王省事落网了，被戴上了手铐，也被套上了头套。 郝勇反复数了两遍，然后极为不解的问：“办公室里只有五个人，还少了一个！” 总人数三十九，上面抓了三十三，再加上办公室里的五个，这才三十八，的确少了一个。 厉元朗稍加琢磨：“上面抓了三十四，还要加上那个在走廊里尖叫的丫头。” 按照这个法子计算，的确人数够了！ 与此同时，厉元朗的手机响起，张亚洲发来了短信，上面只有两个字母，OK！ 这次的行动圆满落幕了！但工作组的内部的清洗，却刚刚开始！ 第189章 主动交代 王省事坐在后悔椅上，眼睛闭紧，一句话也不想说。既然做的是杀头的买卖，又享受了这些年的富贵，现在接受法律的审判，也算是遭了报应， 厉元朗真的很想给王省事，用上大记忆恢复术，但现在提倡文明办案，如果留下了明显的伤痕，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好在禁毒大队的经验丰富，对王省事这样的毒贩，有的是办法。 先用强光灯照上，不眠不休的熬个三天三夜，然后再一点点的撬开王省事的嘴。 …… 局长办公室里，张亚洲的面色很不好，虽然抓住了一些马仔，也算是大功一件，但经过厉元朗的提醒，张局长敏锐的发现，向社会征集了这么久的违反犯罪线索，为什么有些人的名字一直都没有出现？ 难道真是没有群众举报他们吗？不！是内部出了问题，有些人把涉及到某些人的犯罪线索，销毁了！藏匿了！ 作为罗宁县新上任的政法委书记，公安局的一哥，还是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工作组的组长，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望着面容由红转青的张亚洲，厉元朗柔声安慰：“树大有枯枝，这也是难免的事情。” “公安局在你的领导下，大部分人都是好的，变质的只是个别人。” 张亚洲抛给厉元朗一支烟，然后问：“有怀疑对象吗？我觉得袁叁水很可疑！” “我也怀疑他，但是还没查到证据。” “叄水是老同志，现在还受了伤，如果无凭无据的向他问责，恐怕会闹出很多的不愉快。”张亚洲思量后：“先批他三个月的病假，让他好好休息。然后，尽快把内鬼揪出来。” “不用三个月，一周我就能把人揪出来！”厉元朗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为能接触到举报信的人，就那么几个。 排除掉不用怀疑的，剩下的自然就是内鬼。 回到了治安队，厉元朗刚把车停好，就看到黑妞带着三只狗崽在墙根晒太阳。 三只狗崽的个头都不小了，站起来都到厉元朗的小腿高。 廖建设坐在凳子上晒太阳，最近他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加上不喝酒了，面色越发红润，双眼也变得有神。 “元朗，是不是来抓老鼠？”廖建设笑的好像只狐狸，从兜里拿出烟盒，把烟放在鼻子上嗅了嗅，最终没抽而是又放回到了盒子里。 “你老神通广大，这是发现什么？” “人老了，觉就少。经常半夜就醒了！然后能看到有些人鬼鬼祟祟，在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厉元朗把声音压低：“有袁叁水吗？” “就是这个王八蛋带的头！别看他坐了轮椅，但一包包的可没少往外顺东西。” “老廖，这我可就要批评你了！你都发现袁叁水有问题，为什么不跟我说？” 廖建设却笑着说：“你小子又想甩锅，推卸责任吗？” “袁叁水往外顺东西，我以什么理由阻止他？也只能用旁敲侧击，聊闲话的方式，悄悄的告诉你。” “要不然，这大热的天，我脑袋里有水，才在这里晒太阳！” 厉元朗这才恍然：“你老坐在这里，是专程等我的。” “要不然呢！”廖建设嘲讽完，又开始好奇：“是不是袁叁水从专案组里偷东西了？” 面对这个亦师亦友的老所长，厉元朗倒是没隐瞒：“他偷举报信了！充当一些黑恶势力的保护伞。” “这个王八蛋，怎么这么的糊涂！”廖建设有些惋惜，袁叁水在系统内也算是老同志，年轻的时候，还是有能力，有担当的！ 只是被这花花世界迷了眼，现在也走上了错路。 廖建设站起了身，走到旁边的屋子，拿出个文件袋，丢给了厉元朗：“幸好，我看出他有问题，在没惊动他的情况下，拍了些照片。” 厉元朗把文件袋打开，就看到银白色的路灯下，袁叁水推着轮椅，轮椅上装着个塑料袋子，里面乱七八糟的塞满了举报信。 一个老公安，都是优秀的侦查员，看到情况不对，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完成侦察，并且留存了证据。 有了照片，那事情可就好办多了！申请了一张搜查令，厉元朗带着人直接来到了袁叁水的家。 有些人既然不要脸，厉元朗自然也不会给他再留面子。 当把房门敲开，袁叁水望着门外站的人，脸上全是懵逼：“你们，你们要什么？” 厉元朗出示了搜查令：“袁叁水同志，你在打黑除恶工作组期间，玩忽职守，私自偷拿举报信，我有理由怀疑你徇私枉法，现依法对你的住处进行搜查。” “啥意思？不待见我，现在开始想法子诬陷我？整我？”袁叁水很快就镇定下来：“厉元朗，你这样搞可是在公报私仇……” 一张照片出现在袁叁水的面前，然后厉元朗用手一捻，一下变成了三张。每张上面都清晰的拍到，袁叁水晚上偷举报信的画面。 “我……，我……”袁叁水嘴唇嗫嚅在，想要说点什么，但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都被人抓了现行，任何的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 搜查开始了，袁叁水的家布置很简单，甚至还有些简陋，老式的家具，过时的电器，还有一个夸张的浴缸。 厉元朗就站在鱼缸前，认真的望着鱼缸里的假山。 袁叁水转动轮椅，陪着笑脸说：“厉组长，以前我们都是误会，我愿意赔礼，我愿意道歉，还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厉元朗发出一声极为轻蔑的冷笑：“叁水，你也是老警察了，肯定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 “我最后再给你个机会，你是自己主动交代问题，还是让我查出来你的问题？” 袁叁水真的很想犟一下，嘴硬的说自己没问题。 但心里却非常的清楚，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犯犟的好时候，厉元朗既然站到了鱼缸前，肯定是看出了什么。 沉吟良久后，无奈的叹息一声，袁叁水痛哭流涕：“我也是小时候穷怕了，长大后为了不继续受穷，所以才走了歪路。” “我也是人民的儿子，想要当廉洁的公仆，但这个世界的诱惑太大了，我也是一失足，才成了千古恨，真的没办法！” 第190章 悔恨的眼泪 袁叁水是个很自负的人，不管是学生时代，还是工作的时候，仿佛一直有双手，精心的呵护托举，让他顺风顺水的走上刑警队副队长的位置。 如果不出现意外，按照下面的节奏，他大概率会在2008年接任刑警队大队长的职务，再熬上几年，能提副局长，进入领导行列。 但现在出了这样的意外，不用别人说，袁叁水的心理清楚，他的仕途到头了，如果上面追究起来，恐怕还要进监狱。 人只有失去后才开始珍惜，眼看着就要没了自由，即将沦为阶下囚，一种发自灵魂的不甘心，让袁叁水懊恼，假如当年不收那个红包，现在的人生会不会变得不同！ 参加工作后，收的第一个红包，袁叁水记得非常清楚，还是从见习警员转正为二级警员的时候，工作关系被分配到罗宁县城关派出所。 跟着师傅巡街时，遇到了个扒手行窃！ 袁叁水的眼里容不得沙子，看到有人偷东西，直接冲了上去，一警棍砸在小偷的手腕上，然后一脚踢在小偷的腿弯，用出了擒拿手，干净利落的把小偷铐了起来。 师傅很欣慰的笑了，对着袁叁水挑起大拇指。那时候，袁叁水感觉自己又高又大，就是正义的化身。 只是回到所里，小偷的家人找了过来，找了指导员的关系，偷偷摸摸的塞了红包，然后把小偷领走了！ 就在袁叁水想不通的时候，师傅找上了袁叁水，把红包塞进了他的口袋里。钱不多，只有一百块！但那可是1995年，那时候袁叁水的工资也才两百八十块，一百块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钱。 一开始袁叁水是想拒绝的，但最后不知道怎么了，他稀里糊涂就把钱给收了！ 再后来跟在师傅后面，从最初的半推半就，到后来的默许，再到收不到就有些不舒服，甚至还开始主动索要…… 从最初收钱时的提心吊胆，到后来变着法子的想要更多，贪婪的胃口越来越大。 现在回望自己的前半生，光怪陆离，稀里糊涂，干的全是荒唐事，自己何止是一失足，而是早就摔进了泥坛里！ 厉元朗的脾气并不好，更不会被人带节奏，听着袁叁水哭嚎半晌，便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现在主动交代问题，还能算你自首。要是继续在这里满嘴跑火车，那我对你可就不客气了！” 袁叁水收起脸上的悲苦，用力的压制心底的悲伤，伸手指着鱼缸说：“别人送的金条，都在池水底部。” “那几块看似装饰的景观石，其实是开了窗的翡翠原石！” 厉元朗没想到，袁叁水还有这个脑子，伸手从里面拿起一块皮壳焦黑的石头，用抹布擦了擦，没了苔藓后果然在皮壳上看到了一抹，属于翡翠的光芒。 都说神仙难断寸玉，里面有翡翠的原石，在没有切开之前，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有些人花了大价钱，把原石买了回去，结果切开了却只能看到里面的石头。也有些人非常的幸运，一刀就能切出翡翠来。 那种全包皮的叫原石，也叫赌石。袁叁水买的这种，开窗的原石叫半赌料，因为已经开了窗，露出里面的翡翠，所以风险小了许多，但价格也同样高了好几倍。 又伸手从鱼缸里，捞出几块金条，厉元朗望着袁叁水说：“你这种藏匿贪污所得的手法，还真让我大开眼界。” “这些奇思妙想，你都是怎么想到的？” 袁叁水满脸无奈：“在刑警队呆久了，案件经历的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就知道了些。” “一开始别人给我送现金，我也不敢存，更不敢花，这些钱就这样丢在家里，我觉得早晚都会出事，担惊受怕睡不着。” “后来我不收现金，别人变着法给我送黄金，我也知不道放哪里，便丢进了鱼缸。” “再后来有人给我送开了窗的翡翠原石，知晓这些半赌料的价格后，我一下就有了好主意，用家里不敢花的现金，全都买成了翡翠原石，然后……” 厉元朗伸手敲了敲鱼缸：“应该不止这么多吧？剩下的藏哪里了？” 袁叁水指了指地下：“有些原石个头不大，我就用角磨机，把它们切成了明料，跟混凝土混在一起，铺在了地砖下。” “你可真是个人才！”厉元朗由衷的佩服，哪怕他都已经活了两辈子，但对袁叁水这样的骚操作，还真是打从心眼里佩服。 如果不是袁叁水承认，谁又能想到，摆在鱼缸里，充当景观石的东西，居然是价值不菲的翡翠原石，还是那种已经开了窗的半赌料。 既然袁叁水开始交代，厉元朗自然要扩大战果：“说吧！从工作组里，都拿走了谁的举报信？” 问完这个问题后，厉元朗盯上了袁叁水的眼睛：“除了王省事的举报材料，还有谁的？” “马伟明，黄锋……”袁叁水有些羞愧，把手往天花板一指：“那些举报信我都没敢扔，全都堆在上面……” 方耀祖踩着梯子，把上面的隔板顶开，然后就一袋袋的举报信，安安静静的躺在天花板上，伸手拿过一袋，捏着厚实的信封，方耀祖感觉这看似轻飘飘的信封，实则重达千斤。 随着一袋袋举报信被取下来，袁叁水本就冷白的脸，一下变得更加冷白，眼泪汪汪的望着厉元朗问：“厉组长，你说我这个算自首吗？能争取宽大处理吗？” 厉元朗拍了拍袁叁水的肩膀：“交代问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好好的配合我们工作，把问题都说清楚，最好能戴罪立功。” 拔出萝卜带出泥，工作组里有问题的不止一个袁叁水，至少还有两个嫌疑人。况且，袁叁水贪污这么多年，只要他想戴罪立功，肯定能攀咬出很多有问题人。 袁叁水听出厉元朗的弦外之音，却没敢立刻答应。毕竟都是多年的朋友，拿他们的前程，换自己的减刑，这事多少有些不厚道。 厉元朗倒没有继续强逼袁叁水，有些事情还需要他自己悟，只有心甘情愿了，才能配合工作。如果袁叁水只是表面同意，但内心依然还是很抵触，那就不可能戴罪立功！ 第191章 努力自证 固定了袁叁水的犯罪证据，又把工作组里另外两只害虫捉到，罗宁县政法委书记，张亚洲在内部讲话中，公开表示，希望政法口的同志们，能够严于侓己，公正廉明，不能因为一时的贪婪，而违法乱纪。 罗宁县政法口将开展为期一周的自查自纠，有问题的人员，最好能主动承认错误，否则被查处，将会被严惩。 就在罗宁县公检法又陷入风声鹤唳的时候，厉元朗终于撬开王省事的嘴，得到另外一条贩毒线路。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花绍琴就是罗宁县出名的大混子，一次跟人火拼的时候，砍死了三个人，连夜潜逃到了缅甸，这些年一直被通缉，也一直没回国。 花绍琴有个侄子叫花秀，从小就没学好，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家里人总想着给他娶个媳妇，等着生出孩子后，应该就能安稳下来。 却没想到花秀跟老婆拌了嘴，一怒之下，杀了妻子全家，也成了通缉犯，走投无路，投奔了王省事，成了金牌打手。 半年前，马科制毒贩毒团伙被一锅端了以后，多省贩毒网络被连根拔起，市场出现了空白。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叫花绍琴的老江湖，通过花秀的关系，找上了王省事…… 在抓捕的人员里，找到了花秀，却没找到花绍琴，这个老家伙又跑回到了缅甸。 在审讯室里，厉元朗见到了花秀，这是个三十来岁，满脸横肉，甚至还有些斗鸡眼的男人，脸上长满了雀斑，眉毛却很疏密，一看就是那种喜好渔色，并且鲁莽冲动的人。 厉元朗坐在花秀的对面，却看到花秀吊儿郎当的说：“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无非就是个死刑，我认了！” “大不了，十八年后，我还是一条好汉……” 这场面话说的倒是痛快，只是厉元朗看到，花秀的腿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嘴上虽然不屑，但心里依然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王省事已经交代了，他帮你从花绍琴的手里，买了一百公斤的毒品，按照我国法律，你会被枪毙……” “啥玩意！”花秀非常的激动，瞪圆了眼睛，对着厉元朗吼：“这是栽赃嫁祸，我一个马仔，没钱、没人、也没门路，买一百公斤毒品做什么？” “哦！我想明白了！你是不是收了王省事的黑钱，所以才故意栽赃嫁祸，陷害我？” “你们可是警察，不能这样是非不分，拿我顶罪。” “我虽然杀了人，该吃枪子。但做过的事，我认，我没做过的，我不认！” 望着情绪越来越激动的花秀，厉元朗装作无奈的说：“你灭了你岳父家满门，光这个罪状，就足以把你枪毙。” “反正都是要死的，又何必纠结，有没有贩毒？” 花秀的眼睛赤红，恨不得从椅子里窜出来，掐着厉元朗的脖子，把他掐死。 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 望着近乎发狂的花秀，厉元朗倒是满脸的轻松：“既然你都说这件事跟你无关，你倒是把证据拿出来啊！” “你光在这里吼有什么用？我要看到证据，才能证明你是无辜的，才能相信王省事撒了谎。” 这番话，就好像给落水的人，丢了一个救生圈，让花秀愤怒的脑袋，一下变得清明：“你找我叔，他清楚！这批货就是颂钵将军，让他卖到国内的。” “颂钵还想让王省事采购一些原材料，帮着一起制毒贩毒……” “去哪里能找到你的叔？如果不找到他，我也没法证明你的清白。” 如果按照正常的审讯方式，进行审讯，死要面子的花秀，肯定会嘴硬。一个字也不会往外说。 现在厉元朗换了个方式，直接一盆脏水泼在花秀的身上，摆明就是要让他顶罪。急于自证的花秀，掉进厉元朗的陷阱里，直接攀咬出了花绍琴的位置。 “我叔跑到缅甸后，投靠了颂钵，现在颂钵成了将军，在缅北有些势力。我叔就在边境口岸，开了一家旅店，你到了地方，提我的名字，肯定好使。” 厉元朗用笔把详细地址记了下来，花秀还生怕厉元朗找不到花绍琴，又多说了几个藏身地点，以及花绍琴的情妇。 有了第一手的情报，抓捕花绍琴的成功率，被提高到了百分之七十。 拿着卷宗找上了张亚洲，张亚洲并没有第一时间批示，而是认真的打量厉元朗：“去边境城市抓捕罪犯，危险系数非常的高，我个人不建议你去。” 张亚洲说着，拿出另一份文件，放在厉元朗的面前：“因为你最近工作能力突出，已经引起了市局的关注，他们有意把你提拔到市局，让我先征求你的意见。” 厉元朗接过文件，仔细翻看，便看到这是天海市打黑除恶专项斗争的简报，没有看到任何的成绩，全是各种内部失误，内部处理的检讨。 “天海市的公检法都是棒槌吗？”厉元朗指着其中一条：“把犯罪嫌疑人抓捕归案后，嫌疑人居然在办公室里上吊自杀？审讯人员都是吃干饭的吗？” “天海市的情况复杂，政局不稳。听说李书记辞职了，厉市长也被人举报了几次，虽然没能查出什么，但天海市的官场堪称人人自危，甚至还有点波云诡谲……” “那我更不该去天海了，我要是……”厉元朗的话说了一半，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调自己去天海，恐怕不是去救火，是把厉元朗当成引燃炸药包的引信。 “恐怕由不得你，我听说天海市组织部，已经跟罗宁县组织部打了招呼，最近就会协调你的组织关系……” “那你更应该批准我去抓花绍琴了！毕竟我外出办案，哪怕组织部下了调令，我的案件没办完，人不在罗宁，也没法去天海报道。” 厉元朗嗅到了危险，还有处心积虑的阴谋。被人牵着鼻子走，那可不是厉元朗的风格，既然觉察到阴谋，那就先躲出去，然后再慢慢的从长计议。 反正花绍琴，厉元朗抓定了，抓多久，怎么抓，全由厉元朗说的算！ 第192章 波云诡谲 天海市的政局真的是波云诡谲，一直形象很好的李剑，居然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辞职了！ 时间回拨到十天前，天海市公安局，接到举报电话，说有人在宾馆内卖淫嫖娼，指挥中心让巡警大队出警，敲开了宾馆的门，然后发现了一位四十多的女同志，还有一位不到三十岁的男同志。 这情况很诡异，带队的领导要求查看两个人的身份证，结果却遭到了拒绝。 年轻的男同志非常的嚣张，指着带队领导的鼻子就开始骂，甚至还动手推搡对方。上了年纪的女同志，态度倒是很好，在一旁打电话，还把手机递给了带班领导。 然后一切开始了改变，带队领队的态度出现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正要带人收队的时候。好巧不巧，天海市电视台恰好在旁边采风，把这一切都直播了出去。 天海市千家万户的百姓，通过电视机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甚至还有些见多识广的人，认出来了，嚣张的男人是天海市地震局的小科长，上了年纪的女同志，是李剑书记的夫人！ 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在宾馆里又能做什么？懂得都懂！不懂得，在别人的意味深长中，也懂了这里面的意思。 天海市的书记，脑袋上居然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居然还被电视台直播出来，成了整个天海市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究竟是无心之失的巧合？还是有心人，处心积虑的算计？ 李剑很生气，甚至都动了离婚的念头！李剑的夫人痛哭流涕，下跪道歉，并且愿意痛改前非，跟那个人断掉。 望着哭成泪人的老婆，李剑心软了，原本想着打个申请，调到其他的地方重新开始，哪怕是坐冷板凳，也算有个好归宿。结果却出了意外，男小三出于自保，生怕李剑会找他算账，开始了自爆！ 男小三在地震局上班，按照资历顶多也就是个副科，不该被提拔为科长，是李剑的老婆走的关系，打着李剑的旗号，才被破格提拔。 这个消息一经传播便沸沸扬扬，甚至引发了社会舆情，甚至有人还往纪委写信，要求严惩这种歪风邪气。 面对如此汹汹的民情，天海市的纪委不得不下场，查了男小三，然后又约谈了李剑的夫人，结果又查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李剑颜面扫地，虽然他没有违法违纪，收受贿赂，违规提拔下属。但对自己的家人约束不严，瓜田李下，还真说不清楚。 仔细思量了三天，最终李剑向上级部门递交了辞呈！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这么多的巧合，在宦海浮沉这些年，自然明白这里面的刀光剑影。 被人逼到这个份上，主动一点还能留些体面，如果不主动！让别人帮着体面，那可就没了体面，会非常的丢脸。 在李剑把辞职信交上去的第三天，男小三在纪委里胡乱的攀咬，甚至还臆造出厉兵给李剑送了三十万现金的事情。 虽然经过纪委的查询，确认这件事就是臆造，是出于嫉妒的攀咬，但也让天海市官场人人自危，让李剑丢了个大脸，也败光了他所有的威信，跟路人缘。 就在厉兵有些愁眉不展的时候，推开家门，看到了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厉元朗。 “这不年不节的，你小子，不在罗宁县呆着，怎么有空回天海？”厉兵把公文包放在了沙发上，伸手松了松领带，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慢慢变得平和。 不知不觉中，曾经承欢膝下的孩子，现在变得能独当一面，甚至还能够顶门立户，成为家中的顶梁柱。 厉元朗在厉兵的心目中，分量也越来越重。 “这不是刚抓了一帮毒贩，过些日子要去边境办案，提前请了两天假，回家来见见你，然后再继续去忙工作。” 厉元朗说完，把菜都端了出来，然后拿出一瓶五粮液，帮着厉兵斟酒。 望着越来越成熟的儿子，厉兵有些担忧：“开始喝五粮液了？你这消费习惯跟工资不匹配，花钱大手大脚，不会开始贪污腐败了吧？” 经济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作为盼儿成才的老父亲，看到以后，肯定要提醒，甚至要敲打。 毕竟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一旦习惯了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再想往回用差的，那可就不习惯了！ “前些日子炒股赚了些钱，大概有一千多万，又入股了一家生物制剂公司，这些我都做了资产报备。” “我的钱，都来的干干净净，绝对不会因为经济问题，而产生其他的问题。” “炒股来钱这么快吗？”厉兵抓住了问题的重点：“家里还有七十多万存款，要不你也帮着炒一炒。” 面对这个儿子，厉兵是越来越看不透了，但这并不妨碍，厉兵对厉元朗的信任。 “这点钱就别买股票了，毕竟风险太大。你要是真想投资，我建议在帝都，或者魔都买一套房子养老。” “为什么要到大城市养老？在天海市不好吗？” 厉元朗笑着解释：“随着经济不断发展，大城市会形成虹吸效应，不管是教育资源，还是医疗资源，都会向这些大城市汇聚。” “要知道，这两个资源都是稀缺资源，现在帝都的房价刚一万出头，魔都的房价也才八千多，随着经济越来越好，全国精英往这两个地方汇集，说不定这些房价还能涨个十倍，甚至二十倍！” 厉兵好笑的看着厉元朗：“你小子这口才，不去买房真可惜了！是不是谈了个大城市的女朋友，所以才忽悠老爸，去大城市买房？” 厉元朗没有深究这个话题，而是端起了酒杯，对着厉兵示意，两个人饮下一杯后，厉元朗低声问：“平白无故的，李剑为什么会出事，是不是谁盯上了他的位子？” 终究是活了两辈子，厉元朗有着极其敏锐的政治嗅觉。一个市委书记，因为家里那么点破事，被本地的电视台曝光，造成了社会性死亡。 这里如果没有点阴谋，那才叫见鬼。 厉兵深深的看了厉元朗一眼，然后用手指沾了点酒，在桌面上写下了一个姓氏：赵…… 第193章 赵公子 华夏经过百年屈辱，终于打败侵略者，建立了新国家。就跟游戏开新服一样，存在了一些开服就开始奋斗的老玩家。 而赵公子的爷爷，就是这群人里的一员，现在虽然已经退休，但还有一帮门生故吏，在某些领域的影响力还在。 赵公子的父亲早年当兵，参加过两山轮战，后来转业分到大西北，今年工作调动，来到了汉中省，成了赵省长。 赵公子也跟着父亲来到汉中省，一眼就看中了天海市的棉麻三厂，打算把整个厂区都买下来，然后整体搬迁到市郊。 就是这买厂的钱，全用的银行贷款。棉麻三厂搬迁到市郊后，产能会缩小一大半，这就意味着，至少有一半的工人下岗。 赵公子利用棉麻三厂的地皮，盖一个小区，当然全部的资金依然由银行承担！ 花团锦簇的企划书，摆在李剑的面前，被李剑给否了。然后李剑的老婆就在天海新闻中，被直播了出轨。 厉元朗弄清楚这些原委后，眉头不由得皱起：“刚来的赵庆喜省长，就是赵公子的父亲？” “宣传部的罗薇，是不是已经跟赵公子，搅合到了一起？” “在省里，曲伯伯跟赵省长没少顶牛吧？” 厉元朗连续问出了三个问题，基本上把这件事的脉络梳理了个清晰。赵公子不是蛮横的人，他这样做不完全是为了赚钱，也是为了立威。 敲打了李剑，以后在汉中省不说横着走，至少没有人敢轻易触他的霉头。 那可是一个市的市委书记，说被搞掉了，就被搞掉了，其他人都要点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对上赵公子如果没有胜算，那就没必要开战。 “目前还好，上面没有撕破脸，只是有些摩擦。下面虽然有暗流，但大部分人都在观望。没有人敢轻易站队，大家伙都在等天海市委书记的新人选。” 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厉兵也算是收获满满，对一些事情也能看个七七八八，自然也就明白，前些日子，为什么会有人以莫须有的名义，来举报自己。 无非就是想把水搅混了，让厉兵这个市长，没法子顺序接班，然后曲江跟赵庆喜开始斗法，谁能把自己人推上天海市委书记的宝座，谁在汉中省就是一人之下。 毕竟汉中省的省委书记，年龄已经到站，只是因为明年要开奥运会，出于领导班子稳定团结的大方针，才让他多站了一班岗。 现在谁在汉中省拿到了话语权，很有可能会在明年奥运会后再进一步，成为真正的封疆大吏。 赵庆喜为什么来汉中省，就是带着目的来的。已经坐在省委副书记位子上的曲江，早就没了退路，哪怕不想跟赵庆喜硬碰硬，也要跟他掰腕子。 赵庆喜家的赵公子！ 厉元朗仔细回忆，上辈子有没有关于这两个人的记忆。 赵公子的全名叫赵金鹏，名字虽然起的俗气，人却长得文雅，总喜欢以文化人自居，没事的时候喜欢品茶作画，时不时还会给脾气相投的人，画上几幅墨宝。 虽然没进体制内，但却在慈善基金会挂名，经常会参加一些公益活动，特别是天灾人祸的时候，赵公子还会亲赴灾区，帮着当地群众抗震救灾。 不管是在社会上，还是在二代圈子里，那可谓是名声非常的好。 如果厉元朗不是重生的，说不定就被这一层画皮伪装给欺瞒了，但厉元朗可是重生的，自然知晓赵金鹏的底细。 这个官三代非常的高明，或者说行事风格非常的阴损。做事都是看似堂而皇之，实际上却隐藏着无数的小心思。 就以这次的事情举例，表面上是赵金鹏的公司购买棉麻三厂的厂房没成功，然后李剑出事了，主动请辞。 实际上，李剑出事的过程，跟赵金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果没有人给罗薇撑腰，李剑老婆出轨的事情，不会闹得那么大！男小三更不敢实名举报厉兵。 上辈子，赵庆喜也调任到了汉中省，那时候曲江已经到大学里当书记。汉中省的官场都默许了赵庆喜接班，赵金鹏就成了第一衙内。 别说买下棉麻三厂，就是借鸡生蛋，买下半个天海市，只要赵公子高兴，自然有下面的人办妥。 而现在，赵庆喜不是唯一的人选，李剑又是个臭脾气，不卖赵金鹏面子，赵家想要在汉中省立足，不只要烧三把火，还要杀只鸡来儆猴！ 记忆中赵庆喜最后高升中枢，赵金鹏也成了富甲一方的商人，甚至还成立了风投公司，投中了几家独角兽企业。 然后在赵庆喜退休后，移民到了海外，买了个海岛，过上奢靡的退休生活。 就以现在发生的事情来看，赵金鹏的手脚不干净，行事风格狠辣，不说双手上沾满血腥，屁股肯定是不干净的。 把好好的一个汉中省，交给这样的父子，光想一想，就替汉中省的百姓们捏了一把汗。 厉元朗原本是想劝厉兵，离开这个是非地，神仙打架，不能当那个倒霉的小鬼。 但想到了赵金鹏的吃相，便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做点什么。毕竟这里的百姓无辜，至少天海市湛蓝的天空，不应该被阴霾笼罩。 “爸！！要不你去争一争市委书记的位子？” 厉兵一愣，然后笑着说：“年轻轻的，酒还没喝，就开始说胡话。市委书记的位子，不是想争就能争的，要看领导的安排。” 厉元朗笑着说：“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如果你的表现非常突出，哪怕别人拦着，你也会脱颖而出，被领导委以重任。” 厉兵很了解厉元朗，既然他这样说，就肯定有把握，于是望着厉元朗的眼睛问：“说说你的想法。” “欧美的劳动力成本越来越贵，有些企业开始产业转移。我听说一些半导体公司，有意转移生产线，希望由内地接手。” 重生就好像开了个全图视野，对未来的大势，以及精准事件的走向，有着精准的了解。 半导体那可是高科技含量的行业，一条生产线就能养活一个企业，甚至联系上下游，衍生出很多的配套厂。 厉元朗就是要借助先知的优势，帮厉兵截胡产业转移，推着他坐上那个位子！ 第194章 半导体 2007年国内的半导体还在蹒跚学步，那时候可是外资的天下，有些企业不加工，只是出图纸，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有一些想转型的企业，随着技术跟管理理念的注入，再加上承接了产业转移，直接扭亏为盈，成为了一些市里，甚至省里的支柱企业。 美利坚的华尔街迷恋上了资本游戏，产业开始空心化，底特律都要成为铁锈带，更何况半导体行业。 与其让那些装备在时空中生锈，不如弄到国内，让它们发光发热。 被厉元朗盯上的生产线，是美林科技，世界五百强之一，全球最大的半导体方案供应商，能够提供，DRAM、NAND闪存S影像传感器、其他电子元器件及内存模块等，广泛应用于先进的计算机、消费类、网络及移动产品领域。 这是一家技术先进，不缺乏市场，也有完整上下游产业的集团，如果能够引入天海市，光这份功劳，就足以让厉兵扶摇直上。 美林科技有意转移芯片封装生产线到国内，最近正在跟某些省会接触，一旦谈拢了，首期投入资金，不低于两点五亿，而且还是美金！ 要知道这些高科技企业，不是单打独斗，只要能引入一个龙头，其他的配套企业，上下游有关联的都会紧随其后，纷至沓来。 这可不是普通的招商引资，这个资产规模，跟产业效应，足以做个产业园。 厉元朗越想越心热，对着厉兵说：“美林科技有意在国内修建生产工厂，至少会搬来一条生产线，如果能让他们落户天海，至少能形成一个前期投资不低于十亿美金，涉及到上下游配套的产业园。” 厉兵也很动心，望着厉元朗问：“怎么引进？需要找谁谈，又该给出怎样的政策，才能够让他们动心？” “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有竞争对手吗？” 厉元朗仔细回忆上辈子，关于美林科技的信息，今年六月开始考察，明年二月便签约落户，对方的诚意很足，如果想要截胡，那就要尽快下手。 “美林科技的国内代表叫莱昂纳多，优先考虑的是有高校，并且运输方便的省市，好像已经通过外交部，向汉中省递交了考察函。” 半导体行业建厂，肯定需要一些流水线工人，这些人最好有一些半导体知识。 美林科技的莱昂纳多算是半个中国通，他知道在华夏，大学生都是天之娇子，大学越好，学生越骄傲。 所以莱昂纳多没敢去高校云集的省市考察，而是把第一站选在了汉中省的中海市，那边有几家专科学校，里面开设的有半导体课，恰好符合后续的招工要求。 只是中海市没有重视这次考察，只是当做一般的外宾接待，带着莱昂纳多，在几所大专里转了转，展露出了当代学生的风貌。 甚至还组织了缤纷多彩的文艺汇演，让莱昂纳多看直了眼。 莱昂纳多想要看到，学生们的专业技能。而不是看着学生们，穿着不得体的衣服，化着不得体的妆容，用着不流利的英语，去表演什么悲惨世界！ 这就跟，一个人想看胯骨轴子，一个人非给别人看波棱盖子。鸡同鸭讲的无法沟通，自然也就没有了后续。 厉兵这个人虽然是个君子，但不古板，是个懂得方式方法，甚至愿意在特殊情况下，使用极端方式的人。 通过厉元朗的描述，他已经意识到，拉来一家半导体行业，会有怎样的好处，同时也明白，在他的主导下，能够诞生出一家十亿美金级别的产业园，对他的仕途又会有怎样的助益。 知晓对方已经递交了考察函，连忙把电话打给了曲江的秘书。既然是考察团，去哪里不是考察？ 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让自己去占这个便宜！ 再说了！就商耀武那短浅的目光，给他机会，他能把握得住吗？ 恰好趁着现在，天海市没有了市委书记，大家伙都人心惶惶的时候，正是厉兵大发神威，去当最靓的仔。 聊了大概十分钟，厉兵喜滋滋的放下了电话，对着厉元朗比划了个OK的手势：“搞定了，后天考察团先去中海，呆一天后再来天海。” “咱们这也不算截胡，算是公平竞争！”厉兵嘴上说的大义凛然，心底却泛着小九九，多少有点儿心虚。 先去中海？厉元朗盘算后说：“这样也好，有了对照组，才能显出他们的尸位素餐，咱们这个珠玉在后，能在对比中，让莱昂纳多有更好的选择。” “那需要注意什么？”厉兵完全相信厉元朗，如果不是他提醒，自己也争取不来这个机会。所以听厉元朗的，大概率能成事。 “先做规划，比如说从别的城市发展中，借鉴一个半导体产业园。突出天海市有自己的火电厂，能够稳定供电！” “可不要小瞧了这个亮点，对于半导体行业来说，稳定的供电就是半导体的血脉，有个火电厂，已经领先了其他潜在的竞争对手。” “然后再让各大高校做好准备，让他们的老师跟同学多演练几节关于半导体的公开课，最好能配备几个英语翻译。” “让考察团能看到，天海市高校，在半导体行业中的潜力，这样他们才能放心落户。” “毕竟想让生产线动起来，首先需要稳定的电源，其次需要懂些半导体知识的工人，有着这两条，他们没道理不落户。” 厉兵也觉得，厉元朗说的有道理。反正有了机会就去争取，成功了获益良多，失败了也没有什么损失。 每年迎来送往，少不了上级的检查，多动员几次就是了，厉兵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强度。 厉元朗的眼珠一转：“这件事，你别瞒着曲书记，最好让曲子峰全程跟着，负责所有的安保问题。” “一旦这件事有点眉目，就尽快跟美林科技签署意向书，最好搞个签约仪式，让曲书记也出席！” “这段时间，曲书记的心里，肯定也堆满了怨气，如果有机会让他撒出来，他一定会非常的乐意。” 厉兵心领神会，开心的点头，然后说：“就按照你说的办！” 第195章 中海之行 莱昂纳多是纯血的昂撒人，有着湛蓝色的眼睛，还有满头金色的头发。他四十来岁，身形高大，穿着得体的西装，给人一种很像电影明星的感觉。 美林科技虽然是世界五百强的企业，但最近的发展也遇到了瓶颈。2005、2006两年的财务报表，出现了连续的亏损。 经过审计公司的审计，发现亏损的部分与员工高福利重叠，如果不能拉高利润，那么2007年以后的年报，都将出现亏损。 做生意不是开善堂，既然出现了亏损，肯定要想办法盈利，要么开源，要么节流。半导体市场的竞争非常的激烈，在不能开源的情况下，那也就要想办法节流了！ 在董事会的要求下，莱昂纳多开始考察东亚市场，日韩的生产成本同样居高不下，东南亚的成本虽然低，但文化程度也低，没有办法承载精密的半导体行业转移。 于是莱昂纳多来到了华夏，第一站是沿海，发现那边很契合产业转移，但却要面对高昂的建厂费用。毕竟先富起来的沿海地区，那里的土地不说寸土寸金，至少已经有了房地产兴盛的苗头。光拿地建厂，就要支付一笔不菲的费用。 没有办法，只能把目光看向内陆，中海市是第二站，顺道看一看天海，如果在汉中省没有合适建厂的地方，也只能往再内陆一些区域去碰一碰运气。 商耀武今天穿着得体的西装，他很重视这一次的接待。毕竟对方是世界五百强，首期投资不低于两点五个亿，而且还是美元！ 如果能让美林科技落户中海，未来三年的招商引资指标，都不用愁了！ 靳强站在商耀武的身边，低声的说：“商书记，为了这次接待任务，政法口的所有人员全部在岗，不会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整个中海市，海晏河清，一片祥和……” 秘书快步走了过来，低声说：“商书记，考察团这次重点考察中海职校跟中海技高，我已经通知了两个学校的书记与校长，让他们做好接待的工作。” “并且让教育局的范局长，提前走了一遍流程，确保接待环节万无一失。” 商耀武缓缓的点头，然后做出重要的批示：“通知过去，考察团到达学校的时候，一定要做好接待的场面，准备鲜花，烘托好气氛。” “一定要让国际友人，感受到我们发自肺腑的热情，也要展露出我们新时代的风貌。” 秘书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站在旁边的招商局的局长，张开了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三年一个代沟，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时代的记忆。 商耀武终究还是老了，在他的思维里，自以为能够展现出热情的形式，恐怕有些跟不上这个时代。 但这个醒，却没有人敢提！ 毕竟，按照商耀武的指示，大家完成了接待任务，哪怕招商不成功，他们没功劳，但也没错误。 如果在这个时候，全盘否定了商耀武的安排，谁又能保证，按照自己的安排，就一定能招商成功？ 万一不成功，那就要承担全部的责任，按照平日里商耀武的行事风格，以后绝对有坐不完的冷板凳，穿不完的小鞋。 所以聪明人都闭上了嘴巴，一切听从商耀武的安排，即使招商不成功，那也是外商的问题。中海市的全体官员，在商耀武英明的领导下，没有丝毫的错误。 万众期待中，香槟色的丰田考斯特缓缓停在了高速路口，省招商厅的副厅长，热情洋溢的为双方引荐：“商书记，这位就是莱昂纳多先生，美林科技亚太区总裁，也是华夏区代表。” “莱昂纳多先生，这位就是中海市的市委书记，商耀武，商书记，也是中海市职务最高的领导！” 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商耀武有些动情的说：“莱昂纳多先生，我代表一千一百万中海人民，欢迎你。” “我们中海人热情，好客，对朋友有着一种发自肺腑的真诚。” “今天我已经让招待所，备下了极具中海特色的菜肴，以及中海市特有的美酒，还请莱昂纳多先生，务必赏光。” 莱昂纳多笑着说：“商，很感谢你的热情，但我们要先去学校里看一看。” “行，我们现在就出发！”商耀武很热情的带着考察团，先去了中海职校，一场堪称接待灾难的事情，正在悄然间发生。 中海职校的师生们，已经在学校门口摆好了队伍，男生拿着荧光棒，女生拿着塑料花，看到考察团的车后，立刻在老师的指挥下，整齐划一的喊出来：“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面对这样的阵仗，莱昂纳多有些发懵，但也从善如流的接过学生们献上来的鲜花。跟着引导员来到大礼堂，首先是商耀武热情洋溢的讲话，然后是校长热情洋溢的讲话，再然后是学生代表，同样热情洋溢的讲话！ 甚至，莱昂纳多都被请上了台，也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 紧接着就是观看了一场有些无聊的文艺演出，等着演出结束后，时间已经到了中午，考察团又被拉到中海市委招待所，商耀武拿出中海人的热情，让莱昂纳多喝了半斤白酒，晕乎乎的进入了梦乡！ 下午的参观形成被取消，商耀武却感觉非常的满意，在他的思维里，能把贵宾喝趴下，那就是招待到位了！ 只是商耀武想不到，他用酒桌文化，浪费了如此珍贵的机会，就这样跟美林科技失之交臂，错过了这泼天的富贵。 招商厅的副厅长，只能无奈的叹息。有些老同志固执己见不听劝，如果说出来了，他不但不会虚心的接受，反而会过度解读，甚至倚老卖老。 好在中海不是唯一的选择，还有个天海市，希望能带来惊喜。 做为省招商厅的官员，他的诉求很简单，只要美林科技能够落户汉中省，那就是他的政绩，至于最终会落户在哪个市里，他还真无所谓！ 第196章 天海的准备 确认考察团一行人，会来天海后，厉兵立刻忙碌了起来，让园林跟环卫的人，把苗木修葺一遍，又把街道打扫干净。 同时让曲子峰来到了市长办公室，想要做好接待，还需要借助政法口的力量，哪怕曲子峰现在的号召力不高，但给下面的人上一上发条，还是可以的。 当曲子峰推开市长办公室的房门时，不只看到了厉兵，还看到了厉元朗。 “元朗，你来到了天海，怎么不去找我？”最近忙的焦头烂额的曲子峰，也需要一个智多星，帮着想想法子。 厉元朗帮着把门关上，然后又给曲子峰一个大大的拥抱：“情况我已经了解，仔细衡量过，决定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既然赵庆喜要跟曲伯伯掰腕子，还要以天海市委书记的位置定输赢，我觉得举贤不避亲，我爸就很适合更进一步。” 曲子峰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直接亮了起来，望着厉元朗问：“你打算怎么做？” 最近赵金鹏太嚣张了，不只拉拢了罗薇，就连天海市组织部长张克宁，也倒向了赵家的阵营。 原本就对政法口掌控不力的曲子峰，接连吃了两个暗亏，公检法三个口丢了两个，如果不是他死保孙局长，恐怕公安口也要丢失，被彻底的架空。 现在见厉元朗有了主意，曲子峰自然是非常的开心。 “不管最终由谁来接任市委书记，一切还要以政绩说话。” “恰好世界五百强的美林科技，要在国内建厂。首期投资高达两亿多美金，只要能争取让这个项目落户天海市，这个份政绩足以让厉兵成为市委书记，甚至进入省委常委……” 厉兵又补了一句：“如果一切顺利，我觉得能以美林科技为核心，打造一个总投资超过十亿美金的半导体产业园！” 曲子峰的心热了起来：“需要我怎么做，我现在就去准备。” “让公安口的兄弟们，全都在岗，把社会上的歪风邪气打扫一下。不能说，考察团来了，结果却看到乌七八糟的市容市貌。” “这事好办，我这就让孙局长安排人员上路巡逻，再把容易滋生事端的KTV，迪厅，溜冰场，桑拿房等等，先给关上几天。” “只要有人敢不开眼，我就让他尝一尝，来自公安口的铁拳。” 厉兵拿出一份文件，推给了厉元朗：“这是天海新区的规划，原本是想建造一个物流产业园，我让规划局连夜改了规划，改成了半导体产业园。” “唯一的亮点就是，离火电厂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三公里，哪怕其他地方都停了电，产业园也不会停电。” 厉元朗翻看一番后，又在产业园图上画了个四方格：“在这里建造一个蓄电站，一旦火电厂停电了，蓄电站的电源，可以提供半小时的供电。” “然后启动备用的供电机组，能够让产业园继续生产。” 厉元朗虽然不了解半导体生产线，但厉元朗懂停电后，会给正在生产的流水线，带来多大的损失。 至少正在流片的芯片，全都会报废。这样的额外损失，会让生产企业非常的恼火。 规划便捷只是一个方面，态度是更重要的另一个方面。能够想别人之所想，急别人之所急，未雨绸缪，提前落子，必然会增大胜算。 “我这就让规划局的同志们补充，争取在今天就完成初稿。”厉兵倒是很自信，反正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升级，加上原本就有这样的经验，做起来并不难。 “半导体产业园只是一颗光秃秃的梧桐树，能不能引来美林科技这只金凤凰，还要看天海附中的准备工作。” 天海市一共有四所大学，三所本科，一所专科，而天海附中不属于大学，属于职高，六年一贯制的职业高中。 初中就开始学习专业技能，到了高中加深这些技能，高二或者高三还有实习，当别人还是大一新生的时候，天海附中的学生，有的已经是一年工龄，或者两年工龄的老工人了。 厉元朗仔细思索，决定另辟蹊径，以天海附中为突破口，让这些还未满十八岁的孩子们，成为这次招商引资的胜负手。 厉兵绝对的实干派，听到厉元朗这样问，便拿起公文包说：“走，我们去现场看一看，前天就已经跟校长打过了招呼，他们应该有所准备。” 曲子峰也很赞许的说：“小心无大错，毕竟兹事体大，去看看也好。” 三个人带着秘书，开了两辆车，来到了天海附中，就看到有一群孩子正搬着梯子，开始大扫除，甚至还有人拎着油漆桶，给学校的标语上色。 听到消息的书记跟校长，早就带着一帮人，等在了这里。热络介绍学校的情况， 厉元朗望着红色的标语，忽然有了灵感：“给那个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之类的标语，加上对照的英文翻译。” 旁边的校长有些犹豫，没弄清楚厉元朗的身份前，不知道是应该点头，还是摇头。 曲子峰帮腔：“按照他说的办，这位可是厉市长请来的高参。” 校长立刻吩咐：“教导主任呢？把这个建议记下了，在今天晚上之前，一定要落实。” 一行人在校园里走着，望着来来往往的孩子，厉元朗的心情也变得大好。 厉兵还是有些忐忑，低声的问：“要不要组织欢迎仪式？我听说美利坚人都喜欢这种仪式化的东西。” 厉元朗把头一摇：“他们是来挑选生产基地的，不是来看马戏的。他们想看到利于后续生产的细节，其他华而不实的东西，我们做的越多，他们越是害怕。” “所以，我的建议是不搞欢迎仪式，就带着他们逛一逛校园，看一看老师给孩子们上课的场景。” 曲子峰往前走了两步：“那招待宴走什么风格？川鲁粤扬？还是……” “不用搞这么复杂，明天行程非常满，要带他们去看火电厂，还有开发区，以及学校，哪有功夫设宴招待。” “回头联系肯德基或者麦当劳，给他们每人一个全家桶，先把正事办了，如果小过很好，晚上可以找机会再搞商务接待。” 这样搞能行吗？厉兵虽然怀疑，但却依然选择相信儿子，就陪他疯这一把！反正输了也没损失。 第197章 务实 能做的，厉兵都做了。站在高速路口，迎着初升的朝阳，厉兵的心逐渐趋于平静。 现在的情况，就好像是苦学多年的学生，终于要上考场，反正书也看完了，卷子也写了，交上去等着看对错。 厉元朗站在厉兵的身后，他今天的角色非常的重，是主要的宣讲人。厉兵虽然口才好，终究没有后世的经验，对半导体行业没有深刻的了解。 想要说服莱昂纳多，让美林科技落户天海市，就需要有厉元朗这样的人，充当奇兵，用超越这个时代的经验，把这个逻辑说通。 香槟色的丰田考斯特，缓缓的停在了高速路口，莱昂纳多坐在凳子上，用力的揉着太阳穴，仿佛这样才能让脑袋没那么疼。 昨天喝了一场酒，虽然当时很开心，但今天醒来以后，他已经不开心了。如此重要的合作，居然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这让莱昂纳多怀疑中海市政府的诚意，当然更怀疑的是能力。 如此重大的项目，交给这样一帮人，真能做好吗？ 就在莱昂纳多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就看到西装革履的厉兵跟厉元朗上了车，因为有中海市的失败经验，对天海市的考察，他已经不再抱有什么希望了！ 之所以还跟着参观考察，更像是一种为了完成任务，照顾各方面子，而不得不做的妥协。 在副厅长的介绍下，伸手跟厉兵握手寒暄，正想要嘱咐两句，自己不喝酒，这个时候车内的广播声响起。 “大家好，我是厉兵市长的临时助理元朗，现在将由我为大家介绍，接下来的行程。” “首先我们要去参观的是，天海市火电集团，兴建与上个世界九十年代，是附近规模最大的火电集团，拥有三座六十六万千瓦的发电机组，每天消耗一点五万吨煤，能够稳定发电四千七百五十万度电！” “我们大家伙都知道，能源是工业的血脉，特别是在半导体生产行业。拥有火电厂的天海市，必然能够稳定的为整个行业，提供丰沛的动力，托举出稳定的生产环境……” 行家一出口，就知道有没有！ 厉元朗这番质朴的发言，直接搔到了莱昂纳多的痒处，让他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眼神，一点点的开始发亮，对本次的考察有了些期待。 最起码，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并且能够为了解决难题，而提前做好预案，光这用心的程度，就让人很有好感，完全碾压了中海市的敷衍。 当车子在公路上疾驶，穿过一片荒凉的沙地时，厉元朗指着外面的土地，继续说：“各位远道而来的贵客们，请往左边的车窗看去。” “这是一块大约五百亩的土地，离火电厂的直线距离是三公里，这里已经被规划为半导体产业园。” “靠近电场的位置，也就是这一块滩涂，会建造一座蓄电站，一旦火电厂停电，蓄电站的电源，会提供半小时的供电。备用发电机组迅速运转，提供出让产业园继续生产的电力。” 莱昂纳多不只是个纯血的昂撒人，也是个纯血的资本家。哪怕生产线在美利坚，每年都会有几次，因为停电而浪费一些原材料。 现在这个产业园居然想到了这个小细节，不管最终做的怎么样，至少这个态度就很让人舒服。 考察调研不是游山玩水，而是选择一块富裕的土壤，让商业模式茁壮成长，能够给整个企业带来源源不断的利益。 就目前的第一印象来看，天海市的姿态摆的很正，一副在商言商的感觉，非常的专业，也非常的讨喜。 考斯特停在了火电厂的门口，早就有七八个高层等在了这里，没有繁文缛节的寒暄，更没有哗众取宠的欢迎仪式。 火电厂的厂长，给要参观的人，每个人发了个安全帽，说清楚了参观事项，便带着大家伙在火电厂里转了一圈。 有些数据光嘴上说还不行，还必须要带着人到现场去看。三座高耸巨大的冷凝塔，在大家的面前，非常的有视觉冲击！ 一车车的煤炭被运送进焚烧炉中，随着火焰升腾，白色的水蒸气驱动六十六万千瓦的发电机组旋转，现代工业的血脉，随着轮机转动而产生，然后顺着高压电线，输送到千家万户。 站在焚烧炉前，感受到灼热的气浪。早就没了感情，成为冷静无比资本家的莱昂纳多，居然也有了一种热血激荡的感觉。 要知道，美林科技虽然是世界五百强，但还没强横到，让美利坚的市长，专门从火电厂拉一根专用电源线，保证生产线的运转。 光这份诚意，就让老牌的资本家有些动容，甚至有点感动。 在火电厂参观了一番，大家上了考斯特，在莱昂纳多的要求下，大家又来到了半导体产业园的规划区。 厉元朗准备的非常充分，拿出地图为莱昂纳多介绍：“产业园的地理位置非常好，离天海机场的直线距离是十五公里，毗邻两条高速，一条铁路，甚至在三十公里内，还有一座客运码头……” 地图上产业园的位置被标红，重点的道路，也被标注出来，透过一张规划图，再看面前的荒地，虽然没有什么直观的东西，但却给人无穷无尽的联想。 望着正悬在头顶的日头，厉元朗感受到三分的燥热，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经十二点了，便对着大家伙说：“因为下午还有参观任务，所以天海市在中午没有准备宴席。” “而是为大家伙准备了，肯德基跟麦当劳的全家桶，大家先吃一些垫垫肚子。” “稍作休息后，我们会去参观天海附中，以及天海专科学院。” “等今天的参观任务完成后，晚上天海市政府，在天海大酒店准备了招待酒会，采用自助餐的方式，还请大家务必赏光。” “另外谁有哪种食物过敏，还请提前告知，我们也好屏蔽掉过敏原……” 务实、细致、周道、尊重，这是天海市领导班子，给莱昂纳多的第一印象，原本就很好的好感，现在更好了！ 也对接下来的行程，更加的期待。 第198章 摩尔的定律 考斯特车上冷气很足，厉元朗跟厉兵的秘书，给大家分发全家桶，同时记录一下大家伙的过敏原。 老外的身体进化不完全，存在有各种各样的缺陷，有的不能吃芒果，有的不能吃花生，还有的对坚果过敏。 严重的皮肤起红疹，嘴巴肿，特别严重的会引发呼吸衰竭，直接死亡。 细心一点总没错，这是一次招待外商，厉元朗可不想搞成外交争端。所以把过敏原都征集好，能避免的尽量避免。 等着晚上自助餐的时候，还会在每样菜品上，写清楚成分，让这帮老外们，按照自己能吃的取用。 副厅长凑到厉兵的耳边，低声问：“请一帮老外吃快餐，不合适吧？” 按照华夏人正常的社交逻辑，只要是请客，肯定是大摆宴席，上一些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然后还要准备一些好烟好酒。 一定要让客人宾至如归，如果能喝的醉了，那自然才能算是最好。 厉兵缓缓摇头：“老外跟咱们不同，不讲人情，只讲利益。” “他们来华夏是赚钱的，不是来吃席的。别说我给他们准备全家桶，只要我能给他们带去利益，哪怕让他们啃窝窝头，他们也是高兴的。” “你就这么有把握？”副厅长说完，又看了看外宾们，他们一个个戴上了一次性手套，然后开始了大快朵颐，还真有种风卷残云的既视感。 “山猪吃不了细糠！既然他们喜欢吃快餐，那就让他们吃！”副厅长说完，默默的在工作笔记上记下了一笔。 以后再遇到这样的外交招待，也有了应对经验。 午餐吃得很迅捷，甚至还透着轻松。毕竟外国没有酒桌文化，不可能为了谈工作去喝酒，还要喝的酩酊大醉！ 外国人把喝酒当成是休闲娱乐的方式，找个酒吧，听着音乐，或者看着球赛，喝一些低度的鸡尾酒，又或者喝啤酒。 像昨天那样喝高度白酒，还要在酒桌上谈工作的情况，还真是非常的少。 今天的午餐就让老外们很舒服，首先没有喝酒，其次不管是肯德基，还是麦当劳，他们都有着统一的品控，味道都大差不差，很容易被他们接受。 吃完午饭后，厉元朗让司机把车停在树荫下，车上用空调换气，如果感觉气闷，还可以去路边休息。 路边早就准备好了帐篷，还摆着一个个的躺椅，支起一个个大大的太阳伞，还真有种野炊的放松。 老外们很喜欢这样的招待方式，距离不远不近，在工作的间隙里，还有休息的时间。 厉兵有些着急，很想趁着工作的间隙谈一谈工作，却又想起厉元朗的嘱咐，便强忍了下去。抱着毯子在车上小憩，下午才是重头戏。 莱昂纳多戴上了老花镜，拿出钢笔在笔记本上写画，中海市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已经被淘汰了，不会考虑落户中海市。 天海市的名字后面，画了个问号，同时写下了6分的字样。满分是10分，得分越高，便会直接落户，得分低了会被踢出竞争行列。 目前莱昂纳多对天海市的印象很好，这里的硬件设施非常不错，官员们很务实，也很有效率。如果下午软件方面没问题，人员素质很高，可以做为流水线的工人，那么，美林科技的生产线，大概率要落户天海市了！ 毕竟天海市的优势太明显了，火力发电厂，半导体产业园，这里面不光充满了诚意，还有充满前瞻性的布局。 莱昂纳多对下午的考察，充满了期待，希望这里的学生们，能够给他个惊喜。 时间悄然流逝，厉元朗稳坐钓鱼台。已经放下足够多的鱼饵，就跟打窝般，不相信这帮人不上钩。 资本逐利，更何况是莱昂纳多这样的资本家。只要让他们看到足够多的利益，哪怕用巴掌赶，他们也赶不走，也不会离开。 两点一刻，时间到了，停在路边的考斯特，车轮继续转动，往天海附中的方向驶去。 上课铃已经打响，年轻的教师穿着的得体的西装，站在阶梯教室的讲台上，望着下面年轻的学子们，然后在黑板上写下四个大字，摩尔定律。 “哪位同学，可以帮大家回忆一下，什么叫摩尔定律？这位男生，你说。” “集成电路上可以容纳的晶体管数目，在大约每过18个月到24个月，便会增加一倍。换言之，处理器的性能，大约每两年翻一倍，同时价格下降为之前的一半。” “通俗一点，假如现在单核CPU卖800元，最多24个月后，双核的CPU会被研究出来，它的售价依然是800元！” “那么单核CPU的价格会受到冲击，降到400元……” 在这一问一答中，把摩尔定律解释的清清楚楚，那么的通俗易懂，所有人都听了个明白。 这其中也就包括了，坐在最后一排的莱昂纳多等人。 半导体行业的从业者，对摩尔定律自然是非常的熟悉。而且目前半导体的发展，依然在遵循摩尔定律。 年轻的教师却开口说：“任何定律都不能死记硬背，在数值还小的时候，可能会遵循这个定律，一旦数值大了，不管是出于市场考虑，又或者科技原因，就很有可能打破这个定律。” “所以我希望大家伙能够在遵守定律的同时，用辩证的眼光去看问题，既要尊重客观事实，又不能墨守成规……” 这番发言非常的大胆，学生们没人敢反驳，莱昂纳多却举起手：“老师，能不能把这个问题详细的说一说？” 年轻的教师并不怯场：“我们就以硬盘举例，这是一块160G的硬盘，假如遵循摩尔定律，到了2009年，就会有320G的硬盘，2011年是640G硬盘，2013年是1280G，我们取整算1T，2015年是2T，2017年是4T，2019年是8T，如此类推……” “那么就有一个问题，普通的家用电脑，2T的硬盘够不够用？堆料到了8T，普通家用用不到，那么生产的意义是什么？” “我觉得当电脑配件生产到一定的性能以后，将会跳出摩尔定律，出现新的质变。比如那时候人们会不会不再选择机械硬盘，而是选择读取与擦写速度更快的存储介质……” “所以摩尔定论的存在，就是被用来打破的，就像光驱取代了软驱……” 第199章 展望 这番论点很新奇，完全吸引了莱昂纳多的注意，他继续追问：“所以，你的观点是。当硬件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后，因为市场原因，出于性价比的考虑，而不再遵循这个规律，甚至会有新技术，彻底替代规律内的硬件。” 坐在前排的一个学生，帮着补充：“又或者说，摩尔定律只是一个基础定律，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后，会被打破。比如，当电脑硬件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后，遇到难以突破的瓶颈，或者堆料出匪夷所思的性价比，然后就会转向其他的平台，比如手机。” 这又是一个新方向，莱昂纳多非常的有兴趣，作为世界五百强，优秀的半导体供应商，美林科技享尽了台式电脑，以及工程板的红利。 不管是内存条，还是CPU又或者是硬盘，控制器。这些都是台式电脑上用的东西，如果以后的未来是手机，那就要考虑配件小型化。 跟聪明人聊天，会在不知不觉中，实现灵魂上的同频共振，至少现在莱昂纳多就有这样的感觉。 可能只是学生的一种猜测式的景愿，但却让莱昂纳多获益良多，甚至对未来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请大家继续今天的课程，其他的等我们课后再说。”老师很自然的把话题掰了过来，因为这些话是厉元朗教他，再多的他也不懂，说多了真会露怯。 莱昂纳多意犹未尽，跟着大家伙离开了阶梯教室，很突然的问：“未来的半导体会越来越小吗？” 这个问题大家伙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都是体制内的官员，对半导体行业，完全的陌生。 厉元朗倒是懂一些：“历史虽然不会重复，但会惊人的相似。” “最初计算机被研究出来的时候，用的还是晶体管，占地面积巨大。但现在来看，计算机的尺寸非常的小，就好像是个行李箱。” “未来的计算机说不定会更小，屏幕跟键盘聚合在一起，巴掌大小，再能够打电话，可不就是个手机吗！” 莱昂纳多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思路，说不定未来这是这个样子。” 红色的条幅上写着白色的汉字，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Ten years of trees，a hundred years of tree people！”莱昂纳多沉吟了好一会，然后说：“华夏人非常的聪明，说出来的话，也充满了哲学。” “我在这里看到了一群眼里有光的孩子，如果你们的半导体产业园，规模能够再大一些，说不定能成为东方的硅谷。” 这可是一种美好的祝福，至少大家伙的脸上都浮现出浓浓的笑容。 参观考察还在继续，大家伙前往了天海市专科学院。依然是没有接待，大家伙直接进入校园，因为这里都是大学生，不只有理论课，还有实践课。 所以校长带着大家伙，看了学生的实践课程，焊接收音机的电路板。虽然是很简单的课程，但良品率却不高，只有百分之六十七。 如果按照学分制，满分一百，六十七分及格。但按照资本家的良品率，这样的结果，是很难让人满意的。 毕竟有百分之三十三的产品不合格，也就是说，三个产品里，就有一个不合格，这样的数据很难让人接受。 莱昂纳多微微的皱眉，然后问：“这里有多少学生？” 厉元朗打开文件夹看了一眼后说：“一万一千三百人。” “如果我们只雇佣及格的人，那也有七千五百七十人！这个数字倒是满庞大的！”莱昂纳多算出这个数据后，面容轻松了一些，又问：“一般这里的人员，月薪是多少？”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因为不同的行业，有不同的薪资标准。但我知道美元跟华夏币的汇率是一比七点五，大概两百美元以内，就能雇佣一个工人。” 厉元朗用了一个小花招，故意没说一个人的具体工资是多少，而是进行了巧妙的换算成美元。 “多少？你说多少？两百美元，月薪？”莱昂纳多果然被冲击了，如果按照美利坚的薪酬，在那边雇佣一个工人的工资，在华夏能够雇佣十五个工人。 在不能开源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节流。 而现在华夏工人的薪酬，给了他特别的冲击力。如果能够雇佣同等数量的工人，那么就能省下百分之九十三点三！ 接下来的参观，莱昂纳多有些魂不守舍，并且推掉了晚上天海市的招待酒会，下榻到天海市招待所后，要求把国际长途电话跟传真机放到他的房间里，莱昂纳多要趁着两国的时差，开一场跨国电话会议。 望着忙起来的莱昂纳多，厉兵满是担忧的问：“连晚饭都没吃，这件事不会是黄了吧？” 厉元朗却满脸欣喜的摇头：“没黄，反而是有了大收获，这件事大概率是成了！” 曲子峰疑惑不解：“怎么就成了？我真没看出来。” “如果莱昂纳多这帮人，连晚饭都不吃，连夜走了，那就证明他对天海没兴趣！”厉元朗智珠在握：“但现在，莱昂纳多连饭都顾不得吃，就在里面开电话会议，你说他这是为了什么？” 还真是拨云见日，一语点醒梦中人。 如果真不在乎，自然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但现在莱昂纳多连夜开会，美林科技的高层们，也介入其中，那么这可就近乎于明牌了！ 莱昂纳多对天海市很有兴趣，说不定美林科技真有可能会落户天海。 厉元朗把声音压低：“牵扯到两点五亿美元的投资，兹事体大，手续肯定繁杂。但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 “如果美林科技真有合作意向，可以跟他们签下意向书，再让他们注册一个分公司。只要达成了意向，拿到了地，那自然就代表招商成功。” “至于以后会不会出现波折，肯定就需要，你这个第一责任，全方位的保驾护航！” 厉兵听懂了，只要签了意向书，买了地，厉市长就会变成厉书记。 曲子峰也听懂了，只要美林科技在天海落户，并且成功投产，厉书记就会多一个头衔，厉常委，汉中省的省委常委！ 这一切都聚焦到了美林科技上，厉元朗总有个预感，这件事大概率是要成了！ 第200章 激动万分 华夏晚上九点，恰好是美利坚的早上九点。随着莱昂纳多打来的电话，原本就还安静的办公室里，忽然传出来了一声惊呼：“哦！我的上帝啊！莱昂纳多，你没开玩笑吧？华夏的工人居然200美元一个月？” “能把这些人拉到美利坚吗？对！我们这边有工会，还有那该死的劳工法，不能让外国人抢了本国人的工作。” “这帮又懒又蠢，而且自私贪婪的混蛋，总是自以为是的索要高工资，享受高福利，我真的很想用靴子，狠狠的踢他们的屁股！” “你把那边的资料传真过来，我会紧急召开董事会……”查尔斯挂上了电话，立刻在办公室里转圈。 早就听说过，亚洲的劳动力便宜，却没想到这样的便宜。 现在美林科技每年要发的薪水在三十亿左右，还有三亿要上交给工人工会。如果把生产线搬到华夏，岂不是说每年发两亿薪水就行了？还不用给工人工会送钱。 也就是说，每年三十三亿的支出，一下能省下三十一亿，这可就变成了纯利润！ 如果能把现在这份糟糕透顶的财务报表，换成新的财务报表，不只股东们能多分钱，资本市场上看到这份报表后，必然会追捧，到时候股价会涨到匪夷所思的高度。 传真机不断的工作，很快把那边的情况传真了过来。查尔斯看着莱昂纳多已经翻译好的资料，立刻拨打了秘书的电话：“开会，通知所有股东开会。” 美林科技的总部就在硅谷，虽然也在其他的地方设有办事处，但留在总部里的股东，以及股东代表随时都可以参会。 硕大的会议室里，大家伙围在会议桌前，传阅刚刚得到了资料，查尔斯满脸红光的高声说：“我觉得，世界的未来在东方，梅林科技的未来在华夏。” “大家伙仔细想一想，要不要抓住这一次财富转移的机会？” 资本逐利，如果利润能够达到百分之三百，那些资本家们会出售吊死他们的绳索。 现在面对如此庞大的利益，所有的股东都选择了赞同，抓住这一次前往东方的财富列车。 华夏时间凌晨三点，莱昂纳多依然没有睡，握着电话听着大洋彼岸的讨论声，一切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面对如此低廉的工人工资，没有股东能够抗拒。 最终形成了决议，可以先跟天海市政府接触，多了解一下半导体工业园的规划，在确认方针政策的同时，一定查清楚当地人员工资的实际情况。 有了这个决议后，莱昂纳多留在了天海市，开始四处乱跑，对天海市的情况进行摸底，一切进展的都非常顺利，还有两位老外来到了天海市棉麻三厂，对里面的工人工资，以及管理层的工资，进行了摸底。 棉麻三场的位置真的太好了，就位于天海市中心，与电影院背靠背，离市政府的直线距离只有一公里。 如果俯瞰，整个棉麻三厂就好像是天海市的心脏，赵金鹏是越看越喜欢，一直惦记着这片厂房。 只要拿下这片厂房，就可以开发房地产。资金由银行兜底，然后以按揭的形式，卖给老百姓。至于盖房子，转包给工程队，他们才是专业，自己这个外行就不添乱了！ 牵扯到房地产开发、预售的手续，全都是一个电话的事情，赵金鹏还有些面子的，只要愿意打招呼，需要的手续自然有人开开心心的送来，还生怕送晚了，惹得赵公子不高兴。 上面的角力已经接近尾声，目前赵庆喜占优，曲江虽然是个老资格，但身体内流淌的血液，终究没有赵庆喜的鲜红。 有些人不只根正，而且苗红。说起话，办起事来非常的硬气，不止朋友多，而且关系网非常的全面。 目前汉中省的政局，就是赵庆喜全面压制住了曲江，只要拿下天海市委书记的人选，那么赵庆喜在汉中省，就是一人之下。 坐在奔驰车里，赵金鹏美滋滋的抽着烟，仿佛他已经成为了汉中省第一纨绔，小小的棉麻三厂，轻松便可拿捏。 “赵公子，你看！有俩外国人！！”司机有些惊讶还把手往外指了指。 2007年国内环境还没有彻底开放，国人走出去的少，外国人走进来的更好。特别是天海市这种，并不发达的城市，猛不丁看到两个外国人，还真有些像，看到了稀罕物。 “外国人？”赵金鹏坐直身体，透过车窗玻璃，果然看到了两个金发碧眼的老外，正从棉麻三厂里面走出来。 一种很不爽的感觉，从赵金鹏的身体里溢出。就好比有人觊觎自己的东西，很不开心，特想发火。 “去厂里问问，这俩老外是什么身份，来这里干什么？”赵金鹏说完又补了一句：“态度好一些，别惹事。” 一个纨绔，在势力范围以内，蛮横一点也是可以被容忍，甚至理所当然的事情。 怕就怕，这个纨绔拎不清，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把事情闹大了，然后去承受，无法承受的后果。 2007年的外国人，跟濒危的保护动物一样，受到了非常严苛的法律保护。只要在国内发生了意外，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会形成外交事件。 所以赵金鹏明白，涉外无小事！有的时候，该低头，就必须要低头，哪怕是条龙，也要盘着，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司机点了点头，跑进了棉麻三厂，不大的工夫，又跑了出来，面色有些慌张的说：“这俩老外是什么世界五百强，美林科技的员工。他们问了工人工资，还问了工厂规模，又从厂里拿走了一本工人花名册！” “赵公子，你说这俩老外是不是也盯上了棉麻三厂？想要在这里开发房地产？” 赵金鹏思量一番后，果断的摇头：“房地产不是谁都能玩得转，没有关系，没有路子，光动迁这一关，他们就过不去。” “美林科技，还世界五百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们在天海想要做什么？”赵金鹏的眉头微皱，拿出电话打给了省长办公室！ 第201章 赵庆喜 汉中省，省长办公室里，赵庆喜端坐在大班椅上，如同剑锋般的眉头挑起，听着秘书小声的汇报。 行伍出身的赵庆喜，不只有杀伐果断的性格，还以作风刚硬，行为古板，眼里不容沙子而著称。 这里的眼里不容沙子，更像是睚眦必报的另类解读。毕竟这些年，不管是在军队，还是在地方主政，赵庆喜都习惯了发号施令，也习惯了大权独揽。 在汉中省已经上任了三个月，工作局面并没有全面打开，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尴尬，是因为汉中省有个曲江。 这位同志比赵庆喜小了三岁，具备年龄上的优势，而且工作风格温文尔雅，加上在汉中省扎根多年，有了一帮门生故吏，还有知己好友，当真很难对付。 赵庆喜没想到，能在天海市打开局面，正想着从西北省份，调来一位市委书记，彻底解决这场战斗，却没想到，又出现了这样的变故。 “美林科技，首期投资两点五亿美元？商务部重点招商项目！”赵庆喜的手指，轻叩桌面，低喃着：“都已经快大局落定了，为什么还要有这样的变故？” “这帮外商，对天海市的印象如何？” 作为赵省长的心腹，小秘书自然清楚，赵庆喜想问什么，连忙说：“他们在中海市考察了一天，却在天海市停留了三天。” “而且还不断的前往各区调研，就连曲副书记都亲自去作陪了半天。商务部的刘副部长亲自陪同。传言，落户天海的概率很大。” “刘副部长？刘援朝吗？”望着小秘书点头，赵庆喜低喃着：“他们怎么会搅合到了一起？还真有些让人头疼！” 赵庆喜很不开心，或者说有些不安，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曲江搞出来了这么多小动作，自己却毫无察觉。 如果这是在战场，自己恐怕已经被抓了俘虏！ 幸好曲江只是想着招商，没想着反击，但这样做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既然能瞒着你搞大动作，也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挖个坑，把你给坑死！现在之所以不坑人，不是因为善良，而是出于大局观的考虑！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夹杂着既生瑜，何生亮的无奈，让赵庆喜惴惴不安。 如果美林科技真落户了天海，那第一轮交锋自己可就输了，以后再想开展工作，再想拿到话语权，那可就难了！ 省长虽然也是正部级，但含金量终究还是要低于省委书记！ 可不要觉得，曲江只是省委副书记，现在的级别只是副部级，赵庆喜就能压他一头。目前，也有省委副书记直接绕过省长，被提拔为省委书记的先例。 眼瞅着到嘴的鸭子，有可能会飞了，赵庆喜有些急躁，但他清楚，越到关键的时候，越不能着急，必须要稳住。 开弓没有回头箭，当赵金鹏想法子，把李剑弄掉以后，就等于赵家开了第一枪，不只要分出高下，还要决出生死。 既然美林科技如此的重要，那想法子截胡，如果不能截胡，要不要出手，把这件事搅合黄呢？ 要知道，让敌人没了政绩，陷入原地踏步的境遇，也是自己往前进步的法子！ 如果是在战场上，这样做自然无可厚非，只要能击败敌人，什么样子的法子都可以用。但这毕竟不是在打仗，如果做得悄无声息，那自然也就没什么。如果被人知道了，那可就违反了潜规则，也犯了众怒！ 撬自己人的墙角，打自己人黑枪的事情，如果暴露了，会被人不齿，甚至影响名声，弄不好还会影响未来的路。 既然没得谈，又不能使绊子，那就继续打，想法子把这个美林科技，抢下来就是了！ 就在赵庆喜拿起电话，打算打给老爷子，让他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把这个结果稍稍改变一下的时候，保密电话率先响起。 汉中省超龄在岗的余书记，向赵庆喜发出了邀请，在他的办公室里，开一场不正式的小会，人员只有三个，除了赵庆喜，还要加上曲江。 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把赵庆喜笼罩，好像最不愿意接受的事情，大概率是要发生了！ 越是私密的事情，越需要考虑周全。越是人少的不正式小会，越是要决策重大的问题。 当别人都已经确定了会议人选，再通知自己去开会，那么结果自然不能像自己所料想的那样如意。这样的会议，更像是一场伏击战！ 推开省委书记的办公室门，赵庆喜嗅到浓浓的烟草味，正在交谈的两个人，一起转首看过来，这一刻，赵庆喜越发觉得，自己就是个外人。 “庆喜来了，快坐！”余书记笑的很温和，从烟盒里抽出根烟，递给赵庆喜说：“这是万宝路，味道不如玉溪，甚至都不如三五。” “但却能当个稀罕物抽一抽，毕竟是国际友人带来的礼物，礼轻情意重。” 接过余书记递过来的香烟，赵庆喜发现这抽的不是烟，而是一种被宣誓的主权，看来招商引资已经尘埃落定了！ 用火机把烟点上，赵庆喜重重的抽了一口，然后慢慢的吐了出来，尼古丁在鼻孔里，给赵庆喜一种别样的刺激。 “庆喜，你刚来汉中省，对这里的情况不太了解。所以工作上不要着急，可以慢慢来。明年就要办大事，能献礼最好，如果不能，那也要守着安定团结，毕竟全国上下一盘棋。” 这话虽然没挑明，但却充满了敲打的意味，赵金鹏做的事情，不只打了曲江的脸，也打了余书记的脸。 赵庆喜缓缓的点头，他虽然没有说话，但也猜到了余书记的意思。作为这个小团体的大班长，功劳他要，稳定他也要，如果下面的人搞小动作，影响了稳定，余书记肯定会出手，敲打不安分的。 曲江一直没说话，也没表态，就是安静的抽烟。他也不是好脾气的，被人这样欺负上门，没有直接反击，就已经是很克制了！ 余书记继续说：“你们也都知道，我的年龄已经到了，这是我的最后一班岗。卸任之前，我会写工作笔记，从心的给予大家伙公正的评价。” “至于谁能更进一步，我只有建议的权利。但不让谁进步的否决权，我还是有的。” “所以我也希望大家其乐融融，站好这班岗！” 随着余书记的话语，汉中省的高层暂时风平浪静，大家伙还会保持着表面的和气。但不管曲江还是赵庆喜，他们的心里都清楚，更大的暗涌开始滋生，下一次的碰撞必然会更加的猛烈！ 第202章 意向书 美林科技的执行力，比厉元朗料想的更强。也就是三个工作日，他们就完成了前期调研，然后在天海市申请了一间办公室。 第四天，查尔斯坐着飞机来到了天海，他的公文包里，还有一份全体股东通过的投资意向书，美林科技首期在天海投资建厂的规模，不再是两点五亿美金，而是翻了一倍增长到了五亿美金。 同时提出了附加条件，要求天海市政府连同汉中省政府，成立一个特别办公室，协助美林科技在一年内建设到国内工厂。 这笔投资绝对是创纪录了，不管是资金规模，还是企业领先的科技，一旦成功落地，将会填补国内的多项空白。 所有人都知道，计算机的时代到来了，随着信息自动化不断的普及，各行各业，方方面面都对电子产品有了需求。 而华夏在半导体行业明显落后于发达国家，现在随着美林科技的落户，很好的弥补上了这一个短板。 在查尔斯提出要求的时候，不只惊动了汉中省常委会，还惊动了商务部跟发改委。两个部门都明白美林科技的重要，责令汉中省立刻成立特别办公室，务必配合好天海市工作，促成美林科技的产业转移。 有了上级部门的敦促，汉中省的执行力被拉满，曲江亲任特别办公室的组长，厉兵出任副组长，两个人携手帮着美林科技转移生产力。 有了这层保障后，在天海市委办公厅，由曲江出面，厉兵作为签约代表，跟查尔斯正式签订了意向书。美林科技的公司账户，转入了首期资金五千万美金。这笔钱将用来购买地皮，设计规划等前置费用。 在意向书签订的同时，组织任命也随之下达，拟令厉兵出任天海市委书记，开始进行公示。两周内如果没有人举报，公示期满后，厉兵将出任天海市委书记。 望着满脸红光的厉兵，厉元朗便知道大局已定。 转身便坐上了，前往边境的大巴车。厉兵就是厉元朗的退路，也是他的大后方，只要厉兵稳步向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魑魅魍魉都要统统靠边。 在天海市耽搁了五天，好在也没耽搁查案，方耀祖跟邵洪宝已经提前去了边境，对花绍琴的情况进行了摸排，还真揪住了这头老狐狸的尾巴。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了江湖就存在老江湖。 花绍琴虽然投靠了颂钵将军，但在边境口岸，也算是个老江湖，因为手下有了一帮弟兄，表面上是开旅店的，私底下却也吃的很开，被人尊称为花叔。 边境口岸是戒备最森严，也是禁毒力度最高的地方，这里每年都有禁毒警察因公殉职，这里也每年都有毒贩被抓。 花绍琴之所以能够混成老江湖，是因为他足够聪明，既是颂钵将军的手下，又是一些警察的线人，偶尔还会充当一下走投无路马仔的贵人！ 多种面具不一而足，长袖善舞！就在这夹缝中，居然成就了花绍琴，让他成了大家伙都认可的花叔。 方耀祖没有租住旅店，而是跟邵洪宝一起租住了家民宅，没有通知当地的警方，而是以玉石商人的身份，逛了好几次翡翠市场。 边境口岸靠近缅甸，那边又是翡翠原石的供应基地，所以这个身份很具有欺骗性。每年都有很多妄想通过赌石暴富的人，所以方耀祖跟邵洪宝并不惹眼，反而非常的正常。 侦察并不是盯梢，而是通过多种渠道的旁敲侧击。当证据准备充分以后，需要统一抓捕的时候，才会找人盯着嫌疑人，采用盯梢的方式，就是怕他跑了！ 现在还是摸排期，抓捕花绍琴的时机并不成熟。厉元朗的野心非常大，相对于抓捕花绍琴，厉元朗更想要找到，颂钵将军从缅甸到内陆的运毒通道。 要知道这次查到了一百公斤的毒品，肯定不是凭空变出来的，究竟是哪些人，充当了毒贩的帮凶？ 如果找不到这些为虎作伥的混蛋，现在即使抓到了花绍琴，以后肯定还会冒出来个李绍琴，或者黄绍琴！！！ 抓毒贩最好就是连根拔起，找到运毒的通道，把这帮人一网打尽，才能实现长治久安。 按照目前掌握的情况，边境线肯定是某个环节被渗透了，内陆的禁毒大队，应该有人变了节，充当了内鬼。 方耀祖的收获很少，毕竟他不善言辞，邵洪宝没法说话，让这俩人充当侦查员，还真是充满了迷惑性。唯一的收获，就是融入了当地的社会，没有人怀疑他们有问题。 按照一般的思维，哪怕让花绍琴去想，公安派来的侦查员，也该是口条顺畅的人，这俩不善言辞，不管怎么看，都不像公安，更不像侦查员。 当厉元朗风尘仆仆的来到边境口岸的时候，就看到又黑又瘦的方耀祖，带着邵洪宝，正呲着雪白的大牙傻乐。 厉元朗拎着行礼走到了方耀祖的身边，伸手吹了吹他健硕的胸膛：“怎么瘦了这么多？水土不服？还是饮食不规律？” 方耀祖摇头：“有点上火，总觉得事情应该很简单，但真做了却发现没那么简单……” 厉元朗对着方耀祖使了个眼色，出门在外，人来人往的，如果口无遮拦，被人听了过去，说不定就埋下了悲剧的恶果。 一个优秀的侦查员，在陌生的环境里，必须要保持足够的警惕性，不能因为自以为是的安全，就什么话都往外说。 这方面邵洪宝就做得很好，他默默的走到厉元朗的身边，帮着他拉行李箱，然后走向了刚买的八手普桑。 坐进了脏兮兮的驾驶室里，厉元朗埋怨说：“怎么买了这样一辆破车，除了喇叭不响，我看其他的地方都叮呤咣啷！” “就给我批了一万块经费，这点钱肯定要省着花，我也没办法！”方耀祖发动了汽车：“咱们直接回出租屋，听说你把秘密武器给带过来了？” 厉元朗慢慢的点头：“洪宝，我的箱子你可要拿好了，里面有两块开了窗的翡翠原石。” 为了更好的伪装身份，厉元朗从物证科借来了两块品相还算不错的开窗原石，因为都是从袁叁水家查抄的，只要能够还回去，也没什么事情。 在办案的过程中，特别是这种危险系数很大的化装侦查，手续都比较宽松，张亚洲更是一路绿灯！ 如果不是为了顾及同行的面子，张亚洲恨不得，能批给厉元朗一支冲锋枪！ 第203章 察猜 摸排的方式有很多，可以低调的跟踪，也可以是高调的炫耀。 在边境口岸，想要以合法的方式让人知道自己暴富，过程最快的法子，就是赌石！ 在这个充满物欲的市场里，有些人一夜暴富，有些人倾家荡产，各种各样的都市传说，总是那么的吸引眼球。 厉元朗这次过来，就要当一个高明的钓手，稳稳的坐在钓鱼台上，静待目标上钩。毕竟花绍琴贪婪成性，知晓厉元朗的手里有好东西，肯定会打厉元朗的主意。 邵洪宝帮着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那两块开窗的原石，一块大概台球般大小，侧面透着一缕碧绿，邵洪宝这几天也算恶补了些知识：“帝帝帝……，王绿？，玻玻……，璃种？” “没那么绿，顶多算是个正阳绿！也不是玻璃种，但却是高冰种。也算是不可多的好料子，价值不低于三百万。”厉元朗这段时间，也没少恶补关于翡翠的知识，既然选择了个身份做伪装，那就要扮演好这个角色。 便衣侦查危险的程度，比卧底小不了多少，不像演员，表演的时候感觉不对，还能够喊咔，重新再来一遍！ 当卧底，或者便衣侦查的时候，一旦错了，那就要面对杀身之祸，可没有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 另一块保龄球般大小，打上光就能看到，开窗的地方露出紫色翡翠，里面还有一些好像飘花般的东西，非常的美。 “这叫什么，紫翡翠？”方耀祖抓了抓脑袋，他虽然已经很努力了，但却记不住这个翡翠的种水。 “冰种飘花紫翡翠，因为颜色稀有，飘花漂亮，所以价格不菲，光这小小的一块就价值千万。”厉元朗拍了拍籽料：“耀祖，去买个保险箱，这东西要是搞丢了，咱们都要下岗。” 有些人傻，但却就是有傻福！别的不说，就说袁叁水，如果他这次不偷举报信，而是见好就收的申请内退，他也能做个平亿近人的富家翁。 当年翡翠还没被热炒的时候，他买下了这些籽料，现在有的涨了十倍，有的涨了二十倍倍，就这块冰种飘花的紫翡翠，至少涨了五十倍！ 可惜袁叁水没这个命，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这辈子也算是一直都吃公家饭。 “保险箱我已经买了，我们的证件跟家伙都藏在里面。”方耀祖推开床头柜，指着里面的保险箱说：“六位数的密码，机械锁，三百斤重，一般人都打不开，也偷不走。” 望着有些敦实的保险柜，厉元朗的脸上满是赞许，把籽料锁进去后，才松了口气。 …… 花绍琴用手按住自己狂跳的眼皮，总感觉心神不宁，但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仔细寻思了半晌，给花秀打了个电话，并没有人接！ 又打给了王省事，居然关机了！！！ 花绍琴的面色一变再变，贩毒虽然是暴利，但也有成本价。生产时用到的原材料要不要钱？运输中牵扯的环节，要不要花钱打通？自己这么辛苦的跑来跑去，要不要吃饭喝水？ 王省事的货，只收了个定金！如果王省事不付尾款，那麻烦可就大了！ 仔细想了一会，花绍琴给一个朋友打去了电话：“青子，我是老花。好久没联系了，最近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青子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别提了，这日子真没法过了！全国都在打黑除恶，一些道上的人物，被抓走了好多。我也是运气好，早些日子收了山，要不然这次也被抓了！” 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是大环境不好！这个情况有些出乎花绍琴的意料，他沉吟后换了个话题：“你们那边，最横的王省事，最近的日子怎么样？” “王省事那小子，栽了！被打黑除恶工作组盯上，现在已经抓进了监狱里。” “听说他不只涉及到了命案，还从他的老巢里，查到了枪支，甚至还搜到了毒品！” 随意敷衍了几句，结束了通话。花绍琴的面色惨白，捏电话的手，不由得一紧，身躯缓慢的摇晃。 最怕的事，居然就这样发生了！王省事被警察抓了，货也被收，没收的货款该问谁要？ 颂钵将军想要重新开辟国内市场，王省事这条线，是花绍琴通过花秀打通的，现在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他也要承担一些责任。 就在花绍琴愁眉不展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一个身高在一米五左右，肌肤黝黑，明显就是缅甸长相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叫察猜，是颂钵将军的小舅子，也是花绍琴的上级。 花绍琴虽然跟了颂钵一些年头，但还没完全取得颂钵的信任。况且一百公斤的毒品，也是一笔很大的财富，所以花绍琴来开辟国内市场，察猜就跟了过来。 花绍琴原本就惨白的脸，一下变得更白，疑惑的看了看男人，又看了手里的电话一眼，恍然大悟：“你监听我？” 察猜虽然不高，但身手却非常的好，一拳头打在花绍琴的肚子上，花绍琴张开嘴巴，好似大号的虾米般，身形佝偻，蜷缩在地上。 “花绍琴，你跟我姐夫保证，能够打开国内市场。我也帮你把货运到了内地，结果你却把货弄丢了！” “造成这么大的损失，你说，该怎么办？” 花绍琴面容扭曲，大口喘着气，终于把气喘匀了，然后低声说：“我会想办法，弥补这个损失。请相信我，给我这个机会。” 察猜俯视着花绍琴：“你打算怎么做？” “喜欢赌石的人都有钱，我们可以在巡逻盲区的边境，私下开个赌石盘口，让他们去那边赌石。” “然后把这些人全都绑了，弄到颂钵将军的地盘，让他们交赎金！” 察猜想了好一会，缓缓点头说：“行，就按照你说的办。如果这件事你做不成，别怪我切下你的脑袋！” 察猜的笑容很阴鸷，加上脸上的肌肤黝黑，所以显得牙齿特别的白。 花绍琴惊恐的耸了耸肩膀，他真的很害怕，却也陪着笑脸！ 这个察猜的手段真的是太狠了，曾经当着花绍琴的面，活生生的剥下了一个人的头皮！绝对是满手血腥的刽子手！ 第204章 赌石 瑞丰的地势很特别，如同一个尖角般，刺进缅甸的腹地，三面都是国境线，边防的压力很大，整座城市里鱼龙混杂，这里的人物欲很高，道德线相对较低。 厉元朗带着邵洪宝跟方耀祖在翡翠市场里打转，三个人已经做好了分工。厉元朗是老板，方耀祖是保镖，跟在后面的邵洪宝，扮演的是秘书的角色。 翡翠市场里的人很多，档口一个接着一个，这里被分为了三个区。 最靠近市场外围的，是一些翡翠饰品批发店，这里销售的都是打磨好的翡翠成品，售价一般比国内的便宜。 有些没有品牌的小店，也会从这些档口里拿货。算是国内规模较大的，翡翠饰品集散地！ 中间的区域，销售的是翡翠原料。就是刚从原石里切出来，但却还没有进行深加工的翡翠明料。 在这里，能看到成片的明料，一眼就能看出翡翠的色泽与种水，购买者可以根据明料的大小，色泽，种水，以及价格，去构思该加工成，怎样形状的翡翠制品。 是做佛牌，还是掏手镯。是雕佛像，还是车珠子！ 玉石商人跟玉石匠人，会最大程度的利用这些料子，创造出最多的价值。 每年，这里的明料贸易，都高达数百亿。甚至有着，瑞丰市场跺跺脚，翡翠市场抖三抖的说法。 最里面的，也是最靠近国境线的地方，是一个露天的大场地，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一块块，造型奇异的翡翠原石。 这些石头都有着跟石头一样的皮壳，有些皮壳上还有绿色或者黑色，又或者其他颜色的癣，这些癣也是翡翠原石的特征之一，有些翡翠就藏在癣的旁边，有些癣会坏掉整块原石。 所以赌石的人，对这些癣又爱又恨！毕竟神仙都难断寸玉，谁也不知道厚厚的皮壳里面，包裹的是什么。 厉元朗从饰品区逛到了明料区，然后又到了赌石区。望着一块块的石头，装作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方耀祖嚼着口香糖，嘴里嘀咕：“这些石头里，真的有翡翠吗？” 厉元朗的笑容很灿烂，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多看少说话，万一露馅了，大家都危险。” “目目……，标……！”邵洪宝吐出三个字后，伸手拉了拉厉元朗。 然后厉元朗就看到，一个二十来岁，染着红毛的男人，笑呵呵的迎了上来：“老板，要赌石吗？我知道有个摊位里有新上的好料！” 夏园，绰号红毛，是跟了花绍琴五年的马仔，算是心腹之一，也是本次摸排的目标。 厉元朗虽然很想接近对方，但却又保持着足够的克制，笑着说：“没什么钱，我只是小玩，虽然运气好，切出来过两个明料，但还没出手，所以越玩越小。” 这番话是一种特别的话术，故意说出来，既有无形间炫富的意味，又好像鱼钩般，试着开始钓夏园。 通过他把这些话传到花绍琴的耳朵里，才显得更加可信。毕竟冒冒失失的忽然接近，很容易让人心生警惕！ 所以最精明的猎手，往往会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在捕食者自以为可以下手的时候，出其不意的把对方反杀。 “小玩怡情，说不定能创造奇迹！”夏园有些自来熟，揽着厉元朗的肩膀，往旁边走，为了让彼此的关系熟络，还顺着厉元朗的话说：“都切出来了什么料子？” “都开了窗，切涨后就没敢继续往下切。一块高冰种的正阳绿，大概台球大小。还有一块就厉害了，冰种飘花紫翡翠，跟保龄球一样大！” 厉元朗也很热情，从公文包里拿出两张照片：“我一直想出手，价格却一直都不合适，如果你能帮我找来合适的买家，我给你抽一成的水。” 夏园接过照片随意瞄了一眼，眼睛不由得瞪圆：“这料子，好啊！想卖什么价？” “小的四百万，大的一千两百万，如果你有路子，随时都能看料子！”厉元朗很热情，从兜里拿出根烟，就敬给了夏园。 夏园接过烟，但却没抽，而是夹在了耳朵上。 厉元朗跟方耀祖对视了一眼，方耀祖故意望着夏园的眼睛：“你小子有些不上道！我老大给你的烟，你怎么不抽？是不是不给面子？” 在社交的过程中，一方递烟，另一方接了，那就意味着给了这个面子，肯定要在一起吞云吐雾的！ 像夏园这种把烟接了，不抽也不吱声的，情况非常的少，甚至还有点羞辱的意思。 夏园倒是笑了笑：“各位老板，一看就是第一次来瑞丰。这里靠近缅甸，鱼龙混杂，别说是陌生人，哪怕是朋友之间，都不会相互敬烟。” “打开的水，只要瓶子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我们是不会再去喝的！” “毕竟这里的情况复杂，大家都小心一点，也希望各位老板能理解！” 厉元朗装作恍然的样子：“还真百里不同俗，千里改规矩。既然到了瑞丰，就守这里的规矩！” 之所以搞这样一出，也是为了对夏园的性格进行测试，如果能牵着鼻子走，那自然最好。如果不能，那就徐徐图之。 现在的局面，就好像是在打猎，谁先开枪谁就暴露，所以在没开枪之前，一定要尽可能的让敌人暴露，这样才能创造出一击必杀的机会！ “各位老板，原石都在这里，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你们尽管跟我说！”夏园没忘记此行的目的，开始推销这里的原石。 照片并不能说明什么，厉元朗的谈吐也没能完全让夏园相信，毕竟混江湖的，最常见的就是骗子，虽然现在没把厉元朗当成骗子，但也当成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人！ 厉元朗望着一块块的赌石，自然明白夏园在打什么主意。 一个人有没有实力，不要看他说什么，而要看他做什么，真有那两块料子的人，肯定没少赌石。 如果换成别人，现在恐怕就露怯了！但厉元朗可是活了两辈子，心理素质跟见识，那都是一顶一的强大。 站在摊位前看了半晌，厉元朗的嘴角开始上翘…… 第205章 冲突 原石分为两种，一种是山料，一种是水料。山料都从深山里开采出来，所以皮壳的颜色都比较浅，但却跟其他山里的石头，有着极为明显的区别。 还有一种是水料，因为长期被溪水浸泡，所以外型比较像鹅卵石，颜色稍深一些，有的上面有青苔，还有的会被河水冲刷开外面的皮壳，露出里面的翡翠。 这种两种料子的特征，都非常的明显，哪怕厉元朗只是恶补了一些知识，也能看出来，这个摊位上所谓的原石，其实只是普通的石头。 伸手拿起一个棒球般大小的石头，厉元朗斜眤了夏园一眼：“这位小兄弟，我是拿你当亲兄弟，你却拿我当傻子耍！” “呵呵，这石头真的是原石吗？” 夏园的表情僵了两秒，但却也强撑着说：“这石头怎么就不是原石了！” “那我们打个赌，就这块石头，我说里面没翡翠。如果有了，我吃下去，如果没有你吃下去。你敢吗！”厉元朗说完往前走了半步，方耀祖如同猎豹般往前一冲，攥着夏园的领子，直接把他拎了起来。 “放手，放手！”夏园有些慌，挣脱了几下，见无法挣脱，便开始怒吼：“你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居然敢在华叔的摊子前闹事！” 一群汉子快速的跑了过来，形成了个圈，把厉元朗三人围在了中间。 方耀祖把夏园放在地上，从腰间拿出匕首，顶在夏园的腰上，只要他敢乱动，那肯定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朋友，是哪路的神仙？想干什么！敢在我这里闹事！”花绍琴戴着墨镜，有些老大的派头，身边跟着一帮马仔，手里拎着钢管、西瓜刀，一个个满脸凶悍的样子，还真的很社会。 厉元朗把手臂前伸，然后慢慢的伸开了手掌：“我在赌石区里买赌石，这位小兄弟把我拉到了这个摊位。” “让我买这里的石头，然后我就跟他打了个赌。” “如果这块能切出翡翠，我把这块石头吃了。如果切不出来，他就把这块石头吃了！” “然后，他就急了！” 花绍琴摘掉了墨镜，深深的看了夏园一眼，然后又看向了四周，发现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他们三五成群，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凑到一起，小声的嘀咕。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都是在这个市场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玩家。不说都有双火眼金睛，至少也能看出来，什么样的山体，会产什么样的石料，又会有什么样的皮壳。 原石有原石的色泽，普通的石头有普通石头的样子，拿普通石头冒充原石，这事做的还真是很不道德！ 人前一副样子，人后一副嘴脸！哪怕现在杀人的心都有，但花绍琴现在必须要装作很大气的样子。 “误会，误会，这里面有误会！”花绍琴满脸的笑容，对着厉元朗打躬作揖：“是下面的人嘴笨，没把话说清楚。” “我现在就向大家伙道歉，并且愿意给出足够的赔偿。” 随着花绍琴的话音落下，察猜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厉元朗的身前，递上了一捆的现钞。 厉元朗伸手去接，忽然看到察猜左肩一抖，厉元朗下意识的去挡察猜的右腿，结果却看到他的双腿牢牢的站在地面上。 虽然没有交手，但仅凭刚刚这个瞬间，厉元朗便明白了察猜的深浅。这个家伙虽然长得很矮，但却是个高手。 把钱接过来，厉元朗跟方耀祖交换个眼神，看到方耀祖紧皱的眉头，厉元朗的心中了然，他对上察猜，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既然打不赢，那就换个方案。对着方耀祖挑了挑眉，方耀祖收了匕首，把夏园推到了一边，然后很警惕的站在厉元朗身后。 厉元朗对着花绍琴笑了笑：“花叔，我听过你的名号，也相信你的人品。既然都是误会，那我们相逢一笑泯恩仇！” 望着厉元朗主动伸出来的手，花绍琴非常的开心，感觉自己很有面子。 老江湖不只胆子小，虚荣心也特别的重。喜欢摆老资格，也喜欢戴高帽。尤其被年轻人恭维的时候，花绍琴的脸上堆满了褶子。 “大家都是江湖人，有什么矛盾说开了就好。毕竟没仇没怨，你不能坑我，我也不会害你！”花绍琴握着厉元朗的手，身躯挺拔，一副很大度，既往不咎，提携后辈的样子。 厉元朗开始执行备用计划，对着夏园招手：“我给你的照片呢？快些拿出来让花叔给掌掌眼。” “我这个人运气不错，切出来了一块高冰种正阳绿，又切出来了一块冰种飘花紫翡翠，一直想出手，却一直没路子。” 惊魂未定的夏园，听到厉元朗的吩咐，立刻把照片递了过去。 花绍琴看了眼照片，又错愕的看向厉元朗：“这些货真在你手里？” “如假包换！”厉元朗说完之后，又补了一句：“我骗谁，也不敢骗您。你可是瑞丰闻名的花叔。” 这一记马屁，拍的花绍琴很受用，把照片递给了察猜，然后问：“想卖多少钱？” “小的正阳绿，想卖四百万，大的飘花紫翡翠，想卖一千两百万！” “花叔，听说你路子广。只要能把这件事撮合成了，我给你十五个点的居间费。” 花绍琴一副苦恼的样子：“这个价格有些高啊！我回头问一问，看看能不能撮合！” “正好，这几天我定了一批原石，到时候有一帮大老板，我给你撮合一下。不过，到时候你必须要把货带到现场，我可是要验货的。” 花绍琴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既然都准备绑票收赎金了，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管他手里有什么样的东西，只要能带来利益，那就一网打尽。 在边境线上，黄金是硬通货，美元是硬通货，华夏币是硬通货，原石也是硬通货！ 既然厉元朗找上了自己，那就是在给自己送钱，哪有往外推得道理。 厉元朗也同样笑的意味深长，做梦都想跟花绍琴搭上线，现在既然已经认识了，那以后就可以借着卖翡翠的由头，一点点的接近他。 早晚能把这些，贩毒制毒的混蛋，全都一网打尽。 第206章 黑蝎 回到了租住屋里，邵洪宝把周围看了一圈，确认没有没有人跟踪，也没有人偷听，才对厉元朗比划了个安全的手势。 厉元朗长长的松了口气：“鱼儿终于上钩了！就是那个黑脸的小矮子，好像很难对付。” “脖子很粗，身上有着肌肉的轮廓，拳头上还有厚厚的拳茧，莫非是什么泰拳高手？” 方耀祖的声音很低：“我应该不是他的对手，他的脚踝上纹着一只蝎子，一只黑色的蝎子，他应该是黑蝎会的打手！” 随着颂钵将军崛起，一些纵横在边境的组织，也被进行了洗牌。有些臭名昭著的被灭杀吞噬，但黑蝎会却逃过了被吞噬的命运。 越是蛮荒的地方，律法越不健全，当地人越推崇丛林法则。 当一个大型的黑恶势力崛起，为了迅速壮大自己，必然要吞噬其他的黑恶势力。这样做有两个目的，第一个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自己都能做大了，万一其他的黑恶组织有样学样，那岂不是养虎为患。 第二个是，在吞噬其他黑恶势力的时候，可以吸纳对方的人员，还可以掠夺对方的财富，在极短的时间内壮大自己。不止人多了，钱也多了。兵强马壮以后，谁也不敢轻视。 在颂钵将军吞噬边境黑恶势力的过程中，黑蝎会成为了幸运儿，不但没有被吞噬，反而吸纳了一些散兵游勇，壮大了许多。 察猜就是这个时候，加入的黑蝎会，纹上黑蝎子以后，直接成了副会长。听说黑蝎会的会长，还是个长相妖艳的女人！ 察猜打得一手好算盘，不只要权力，还想要美女。 知晓这里面的隐情，厉元朗说：“莫非这个黑蝎会，就掌握着颂钵往国内运送毒品的通道？”只有这个猜测，才能把不合理的地方，全都说得通。 方耀祖仔细回忆，这几天摸排出的情况，很惊讶的说：“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看了今天这个小矮子，我才想到件事情，黑蝎会的成员，身高都不高。” “身高，都不高？”厉元朗小声的嘀咕，然后开始从记忆里寻找，上辈子在公安内网中，好像还真看到过这样的案例。 边境警察在例行巡查时，发现国境线某处出现了违背自然规律的塌陷，立刻把塌陷区扒开，解救了几个被困人员，然后经过勘察，发现了一条长约三点四公里，横跨两国的地道。 经过对被困人员的审讯，发现这是一批矿工对废旧矿井改道，开辟的地下走势通道。 黑蝎会的成员，以勾结缅甸边防，腐蚀国内社区干部的形式，长期利用这条地道走私贩毒…… 厉元朗的眉头缓缓舒展，所有的不合理，一下都变成了合理，并且形成了闭环。黑蝎会不是普通的帮会，而是掌握了走私地道的帮会，那个小矮子，为什么那么矮，就是为了能够钻地道。 毕竟是在地下挖通道，如果挖个一米八或者两米的高度，的确有些夸张，倒不如挖上一米四，一米五的样子，这样既安全又省工。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方耀祖伸手在厉元朗的脸上晃了晃：“我们要不要申请支援？咱们三个人，哪怕有枪，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方耀祖观察的非常仔细，在小矮子的身上，不止有杀气，他的腰间鼓鼓囊囊，应该是有枪。其他的马仔手里，虽然都拎着冷兵器，但在一些人的身上，也是有枪的。 如果当时发生了冲突，即使没被乱刀砍死，也有可能会被乱枪打死。 厉元朗却摇头：“只是摸排，咱们三个足够了！” “能不动手的情况下，尽量不要动手，毕竟他们的人多，真动起手来，我们肯定是要吃亏的。” “大家一定要记住，我们是找线索的，如果能查到运毒或者走私的通道，那就已经完成任务了！” 虽然根据上辈子的记忆，猜到了黑蝎会参与贩毒，但厉元朗并不清楚地道的入口。如果想要把这帮人一网打尽，那就还需要继续摸排。 与此同时，花绍琴的办公室里，花绍琴继续端详那两张照片：“虽然只是开了窗，但却是上好的料子，切出翡翠的几率非常的高！” “夏园，你是从哪里遇到的这几个肥羊？” 原本惊魂未定的夏园，现在已经回过了神：“我就是在赌石区拉客，看到这几个面生，便把他们拉过来碰碰运气。” “然后那个老板，就开始推销他的籽料，还说帮他卖掉了，就可以给我提百分之十的居间费！” 夏园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够精确，便开始补充：“花叔，他只给我看了照片，没给我看实物，你说他不会是骗子吧？” 赌石这个行当的水非常的深，不只有人切原石，亏得倾家荡产。还有人以卖明料的方式，进行诈骗。 有的用化学药剂，可以短期内让普通的翡翠料，变得更晶莹剔透。有的会注胶，或者直接用塑料冒充翡翠。 还有的造假手法非常的高明，用真的翡翠，切片后贴在原石上，冒充开窗的原石，试图卖个高价。 这个行业离钱太近，整个市场鱼龙混杂，从业者良莠不齐，时时刻刻都充斥着，有人一夜暴富，有人倾家荡产，还有人被骗的血本无归！ “骗子？还真不好说！”花绍琴仔细回忆，今天跟厉元朗交手的过程，总觉得对方有些不对，处处透着古怪。 但想一想自己要做的事情，却又怪笑着说：“只要我不花钱买的籽料，哪怕他是个骗子，他又能骗我什么呢？” 花绍琴已经打定主意，把厉元朗也喊到边境线，然后让颂钵将军把他也绑了，到时候不光要抢了籽料，还会索要赎金！ 哪怕这伙人真是骗子，也从自己的手里骗不到什么。 倒是察猜一直端详照片说：“这块冰种飘花紫翡翠，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如果我的记忆没错，六年前，黑蝎会曾经卖掉过这样开窗的翡翠，我记得当时卖了二十万，对，就是二十万！” 花绍琴的关注点明显不同，他瞪大眼睛说：“真有这样一块料子？那发财了，真的发财了！这块料子很稀有，遇到懂货的行家，有机会卖上一千五百万！” 眼中闪烁着无法抑制的贪婪，花绍琴决定，连人带货全都要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第207章 验货 确认真有这样的一块料子后，花绍琴的心开始热了，同时脑袋中有了个疑虑。那小子可是说，这料子是被他切出来的，但现在听察猜说，那料子曾经转手过。 这下可就变得有意思了！ 不知道是察猜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又或者是那几个小子有问题。 花绍琴对着夏园吩咐：“再去见一次那几个小子，拿着我们的相机，多拍几张照片，顺道验验货，如果那两块料子是真的，记得告诉我。” 夏园有些忐忑，却又不敢忤逆花绍琴，连忙出了办公室，对着下面的人招手：“那几个人盯上了吗？有没有摸到他们的落脚点？” 一个染着白毛的小弟，立刻凑到夏园的身边：“园哥，好几个兄弟盯着他们仨个，人没跟丢，他们住在庆丰街，我们的人就在外面守着。” “走，我去会会他们！”两个人往外走，两颗脑袋一红一白，还真充满了社会人的气息。 …… 方耀祖租住的地方，类似于老小区的大杂院。下面有宽敞的地方可以停车，却也鱼龙混杂，住户非常的多。 你搭个厨房，他搭个卫生间，原本还算不错的规划，随着私搭乱建严重，开始显得乱糟糟的。 当夏园带着人来到小院的时候，厉元朗已经做好了准备。 有些人的身上有正气，有些人的身上有匪气，还有的人吊儿郎当，亦正亦邪，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邪气。 此时厉元朗故意把胸前的纽扣解开，露出腰间的枪柄，叼着一根烟，对着夏园挑了挑下巴：“夏兄弟，你这找上了门，是为友还是为敌？” 这种很江湖的做派，让夏园隐隐有了个猜测：“还没请教，这位兄弟的高姓大名！” “花叔让我来给那两个料子，拍几张照片，顺道验一验货。” “毕竟是上千万的生意，光凭你的两张照片，恐怕难以让人信服。” 这个要求也在情理中，厉元朗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我姓厉，看得起我的朋友，都会尊称一声厉少。” “想看料子可以，但只能你一个人看。” 夏园跟白毛对视了一眼，夏园点头：“行！厉少，我跟你去看！” “上天台等着！半个小时后，我去找你！”厉元朗也有颗玲珑心，不会给夏园贪婪犯错的机会。 人跟人相处，特别是牵扯到可能存在的利益，随时会让关系紧张的时候，一定要谨慎小心，不能大大咧咧，给别人可趁之机。 如果夏园知道，原石就藏在这间屋子里的保险箱里，他会不会心生贪念，继而选择铤而走险？ 人性最经不起考验，想要避免考验，就不给对方犯错，甚至贪婪的机会！ 有的时候，社会人也很讲道理，毕竟混江湖要的就是面子。有些腌臜的事情，只能偷偷摸摸去做。 厉元朗的要求并不过分，夏园也无话可说，只能老老实实的上了天台等厉元朗。至于其他人，被白毛带着去了院子外面。 白毛还是有些小聪明，踮起脚尖往院子里眺望，就看到厉元朗三个人，居然分开往三个方向跑，过了一段时间后，厉元朗拎着个鼓囊囊的公文包，上了天台，然后打开了公文包。 这个时候太阳还没下山，夕阳斜挂在天上，洒下金黄色的余晖，随着厉元朗拿出了籽料，就看到那一抹翠绿，非常的亮眼。 夏园的眼睛一亮，伸手就想去拿籽料，厉元朗直接拔出了枪，并且上膛：“小夏，你这样做，可有些不太规矩。” “说好的拍照，现在却想上手，干什么？想当着我的面，耍小动作？” 夏园立刻往后退了半步，双手抬起，解释说：“厉少，别冲动，我就是看到这么好的料子，有些欣喜，才想上手看看真假。” 说完又慢慢举起相机：“我可以拍照吗？” 毕竟被枪指着，夏园也怕会引起厉元朗的误会。对面这个家伙，满脸的杀气，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 恐怕这两块料子，也不是他切出来的，而是他杀人越货，抢来的！ “拍吧！但别耍花样，子弹可不长眼，你最好，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一定，一定！厉少，你也把枪举高点，那东西万一走了火，我死的可就冤枉了！”夏园对着籽料开始拍照，为了不让厉元朗误会，需要换个角度的时候，他都是小心翼翼。 流了一身的汗，终于把这张照片拍好，夏园又示意厉元朗，接着摆第二个。 “往后退，再退！”厉元朗看到夏园，退到足够的安全距离后，才先把高冰种正阳绿的料子收起来，然后摆上冰种飘花紫翡翠。 夏园又拍了几张照片，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试探着问：“这块大一些的料子，我可以上手吗？” “毕竟照片只能证明，这块料子的外貌，具体的细节，我还要打灯看，有人用拼接的原石诈骗……” 厉元朗倒是从善如流，把枪顶在夏园的太阳穴上：“我只给你一分钟，多一秒都不行！” 说完这句话后，厉元朗便开始看手腕上的表，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混江湖的暴发户，厉元朗还特意斥巨资，买了一块黄金劳力士。 金光闪闪的戴在手腕上，听着机械表秒针一下下，转动的喀嚓声，仿佛真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夏园深呼吸定了定神，然后从兜里拿出强光手电，顶在切窗口往里面打光，就看到强光把紫色的翡翠点亮，顺着强光的纹路，仿佛能看清楚翡翠的走向。 如果是贴片料，翡翠只有薄薄的一片，强光没法子打进原石内部。不可能像现在看到的，那么深邃，那么的通透。 料子是真的，厉元朗的身份大概率也是个悍匪！就他这样的行事风格，根本不像是做生意的样子。 慢慢的把籽料放下，夏园主动的邀约：“厉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花叔想跟你聊聊。” 因为这里是边境，彼此之间相互提防，所以没有人会邀请吃饭，或者喝茶，最多就是找个地方聊一聊。 厉元朗倒是从善如流：“可以，我最近都有空，随时都能跟花叔聊一聊！” 第208章 贵客 花绍琴的脑袋里，就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搞钱，搞大钱！ 毕竟察猜在旁边盯着，这位爷可是真敢杀人，真见过血的主，惹他不高兴了，自己的性命堪忧。 夏园快步的跑了回来，把新洗的照片摆在花绍琴的面前：“花叔，可以确认了，料子是真的！那小子自称姓厉，让我喊他厉少，我寻思，这应该是个假名。” “这个厉少非常的凶，手里有枪，应该是见过血的主。” “这两块料子，肯定不是他切出来的，大概率是他抢的！” 花绍琴笑的很开心：“我就看那小子的眉眼，不像是吃草的，更像是吃肉的！” “难怪察猜见过冰种飘花紫翡翠，果然是他抢的！这小子还真是好运气，居然能抢到这样的好货！” 花绍琴脸上堆满贪婪：“没想到他的手里还有枪！夏园，如果让你去对付他，你有几分的把握？” 夏园又想起，厉元朗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脑门上又有一阵阵刺痛，仿佛又被枪给顶上！夏园不由得吞下一口唾沫，有些惊恐的说：“我不行，不是这小子的对手。” “花叔，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是真不行！” “你就是个废物！”花绍琴嘟囔了一句，却也没再逼迫夏园。毕竟做事要有一个度，不能总逼着手下，去做能力之外的事情，要不然，不但不能成事，反而会坏事。 比如说西游记里，让小钻风去抓孙悟空，这不是任务，这是想让小钻风去送死，小钻风但凡有点智商，都不会去执行这个荒唐的任务。甚至有可能反水，举报布置任务的上峰！ 见花绍琴改了主意，没有为难自己，夏园才松了口气，很恭敬的微微鞠躬，然后转身就要离开办公室。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直板着脸的察猜，居然笑盈盈的走了进来：“花绍琴，找几个靠得住的人，跟我一起去迎接贵客！” 花绍琴对着夏园招手：“再去找两个靠得住人，然后去车库等我。” 夏园走远后，花绍琴凑到夏园的身边问：“贵客能有多贵？是大人物吗？” “不该问的别问，你只要知道，这是一位非常尊贵的客人，就连颂钵将军见到他，都要表达出尊敬。” “让你们的人小心伺候着，如果谁敢冒犯了贵客，别怪我扒了你的皮！” 这番话如果换个人来说，顶多是威胁人放出来的狠话。但是由察猜来说，那可就是能执行的真话。 花绍琴立刻赔上了小心，对着下面的人又嘱咐了一遍，然后才跟着察猜去见贵客！ …… 天逐渐的黑了，一轮弯月挂在半空，几辆被雨布包裹的卡车，缓缓的停在了泥泞的土路上。这里并不是常规的公路，而是因为有人经常走，而且踩出来的土路。 车上的人拿着望远镜，不断的观察国境线，因为经常跑这条路，所以早就摸清楚了巡逻时间。 副驾驶上，一个非常年轻的男人，重重的抽了口烟，然后用非常不耐烦的声音说：“人到了没有？老子最讨厌的，就是没有时间观念的人！” “金鹏，别着急。跟他们约好了时间，我们来早了！”尚语贤放下望远镜，满是担忧的说：“这条线，我经常跑，你真不用跟着！” “毕竟你的身份特殊，万一有个意外，我也没法跟庆叔交代。” “老尚，你这个人哪都好，就是嘴巴太碎！”赵金鹏的脸上全是漫不经心：“你虽然给我爸当过警卫员，但现在已经转业到地方，不要总是杞人忧天！” “再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我交朋友，从来不看对方的出身，只看他能不能给我带来利益。” 就在这时候，三辆丰田汉兰达疾驶而来，然后停在卡车的旁边，察猜推开车门走下来，旁边跟着笑容满面的花绍琴。 江湖越老，经验越丰富。花绍琴只是扫了赵金鹏一眼，就大概猜出对方的身份。这是一个出身很好的世家公子，从小锦衣玉食，过惯了人上人的生活。 虽然没有展露出颐指气使的样子，但从赵金鹏的身上，花绍琴能感受到，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尚语贤很戒备，从兜里拿出半颗象棋的棋子，对着察猜伸了过去，两颗棋子拼在一起，这是象棋里的马，一匹红色的马！ 见信物对上了，察猜立刻笑容满面：“两位贵客，请继续往前开，颂钵将军已经在边境线摆好了宴席，静候二位的大驾光临。” 赵金鹏极为不屑的轻笑着说：“你们这帮穷乡僻壤的人，还真是没见过世面！” “手下只有几百个乌合之众，就敢自称将军，还真是大言不惭！” 尚语贤伸手拉了拉赵金鹏，不想他节外生枝。毕竟对方是付钱的，属于理论上的甲方，轻易得罪不起。 察猜并没有暴怒，而是非常的克制：“贵客你说的对，我们的确不适合自称将军。” 花绍琴生怕双方闹僵了，连忙打圆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跟我们来！” 赵金鹏见对方识趣，便也没说什么，跟着尚语贤上了车。原本停在土路上的车队，继续往前开，恰好趁着两队巡逻的间隙，穿过了边境线。 缅甸境内多山，道路坑坑洼洼，好在颂钵的营地离边境线不远，当一排排高耸的木栅栏出现在车灯前时，赵金鹏又极为不屑的点评：“就这样的营盘，也好意思称王称霸！” “少说点，别乱来！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我虽然来过几次，但这些人跟没开化一样，脑子一热，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会有什么后果，真的敢乱来。” “毕竟这里不是国内，这帮人野惯了！脑袋里就一根筋，做事全凭喜怒！如果你受了伤，或者发生了意外，哪怕庆叔想帮你找回场子，也需要一些时间，耗费很多的功夫！” 赵金鹏虽然狂，但也不傻，自然明白尚语贤说的有道理。明白了对方不好惹以后，赵金鹏冷哼了一声，虽然没再说什么，但态度上明显好了许多。 第209章 销毁的军械 颂钵的个子也不高，大概只有一米六，穿着土黄色的军装，站在那里笑容灿烂。在这么黑的环境里，之所以知道颂钵在笑，是因为他的牙齿非常白。 尚语贤伸手跟颂钵相握：“东西都送来了，还是老规矩，只要黄金跟现金。” 颂钵点头，却对着察猜示意：“去验验货！” 卡车上的雨布被扯下来，露出一个个的长条木箱。察猜用撬棍打开木箱，便看到里面堆满了黄澄澄的油纸包。 油纸包上写着1965，打开一个纸包，便看到黄澄澄的子弹，全是7.62毫米的大杀器！ 再撬开旁边的木箱，就看到一杆杆有着岁月痕迹的仿制步枪，拿起一杆往里面压了几个子弹，察猜举着枪，往旁边射击。 砰！砰……，咔嚓！砰！砰…… 一共打了五枪，只有一颗哑弹，这批库存子弹的质量，还真是没的说。 赵金鹏脸上闪过一丝的讶异，他知道尚语贤在走私，但没想到走私的是军械。 “尚哥，贩卖这东西，真没事吧？” 尚语贤摇头：“肯定没事，这些都是要被销毁报废的军械。” “我们根据公式测算出，销毁后会有多少的铜，多少的铁，然后再把这些原料上交到另一个部门，再由他们卖出去。” “整个账是平的，数据上没有任何的问题。所有的环节，都是我们的人！” 然后再把本该报废的军械，拉出来卖给缅甸的将军！ 赵金鹏还真是第一次发现，尚语贤的路子，居然这么野！ 销毁军械时能赚一笔，卖掉军火的时候，能赚另一笔。难怪自家的老爷子，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赚下如此大的身家。 颂钵对这次的子弹很满意，示意察猜去查其他的车辆，这次不只买了枪械，还买了一些木柄手雷弹。 可不要以为，这是过时的产品。 在混乱的缅甸，占山为王的将军们，还属于菜鸟互啄阶段，有的还用着鸟铳，能用上枪，有手雷的团体，已经算是很厉害的军阀了！ 轰轰！轰轰轰！轰轰…… 连续的手雷爆破声响起，黑沉沉的天空，亮起一团团橘红色的火焰。 察猜小跑回来说：“十颗炸响了七颗，下面的人正在点数。” 尚语贤从随身的包里拿出货单，在上面标注：子弹打八折，手雷打七折。 临近报废的军火，里面肯定有哑弹，所以没法按照整体数量销售，而是根据抽检时的激发数量，再去定折扣。 这样对谁都公平，不会因为哑弹问题产生矛盾。 不大的工夫，数量跟货单上的数量一致，按照定下来的折扣，颂钵让人开始往外搬黄金。 赵金鹏很好奇，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个巴掌大的金锭，这种并不是银行里的金条，没有光洁的色泽，也没有规整的形状。 很粗糙的梯形长条物，甚至有些地方，还有尚未完全融化的半截戒指。 黄金这种贵重金属，自古以来就是硬通货，不管是怎样来路的黄金，只要融成金锭，那变现的渠道，可就多了去了！ 尚语贤对颂钵也不是完全放心，跟车来的司机，有懂黄金鉴定的，帮着抽查了几块金锭，确认无误后，才把箱子拎进了驾驶室。 尚语贤伸手跟颂钵相握，由衷的说了句：“合作愉快！” 颂钵指了指营寨内说：“知道来客的身份尊贵，已经在里面设下了宴会。还有很多文艺演出，其中有的节目非常攒劲……” 尚语贤原本想拒绝，却被赵金鹏拉了一把，尚语贤原本是不想说的，但看到赵金鹏坚持，便低声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但颂钵先生，你也该知道，我们外出任务期间，是不能喝酒的。” “了解，了解！只吃饭看表演，不让你们喝酒，也不会让你们为难！”颂钵说着，还极为隐晦的看了赵金鹏一眼。 一行人进了营寨内，就看到一堆堆燃起篝火，篝火的正中央用木头搭建了个临时的舞台。 一排排的长条桌，摆在舞台的对面，颂钵示意大家伙坐下，然后便有人送上来一个个，盛满食物的托盘。 里面有色彩艳丽的水果，还有香味扑鼻的烧烤，以及充满地方特色的油炸虫子。 赵金鹏看着有趣，伸手就想去抓，却被尚语贤拉住，然后示意身边的人检查一下，毕竟这里不是国内，颂钵还是大毒枭，谁知道他有没有往食物里放东西！ 面对尚语贤的谨慎，颂钵不以为意，而是对着花绍琴点了点头，花绍琴立刻心领神会，驱赶一帮女孩子上了台，然后开始跟着音乐跳舞。 艺术有的时候很艺术，有的时候也可以很下流。在特定的环境下，下流的行为，大多都是假借艺术的名义。 一个想展露自己特色的地方，能拿出手的东西，无非那三样。能震慑人心的财富，最先进的科技，或者最古老的性！ 缅甸这个穷乡僻壤，颂钵也只是个刚站稳脚跟的草头王，自然没法子炫富，更拿不出先进的科技，只能让手下舞团的女孩子，去表演那些最原始的东西。 一群穿着白色纱裙的女孩子，站在舞台上，迎着篝火开始跳舞，只是跳着跳着纱裙越跳越少，还对着尚语贤等人开始了搔首弄、姿。 这就是攒劲的节目？满是期待的赵金鹏，有些大失所望。 确认果子没毒后，便随意吃了几颗果子，然后对着身边人也使了个眼色。 有些人到场，只是为了表达出想合作的意向，不会去谈具体的事情，甚至不会深入的敲定细节。 毕竟自持身份的人，做腌臜事的时候，为了自身的安全，都会戴上副手套，有的手套为了安全，甚至也会戴上手套。 不事发大家伙发财，一旦出了问题，那都是下面的人乱搞！就算追究法律责任，也只能追究到手套的身上，跟正主没有丝毫的关系。 身边人得到赵金鹏的信号后，主动找上了察猜，两个人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很快便达成了合作。 然后又有几个人，抬着个小箱子，鬼鬼祟祟的送上了大卡车！ 第210章 碰红线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表演结束了！赵金鹏打着哈欠，跟在尚语贤的身边，离开了这个非常简陋的营地。 颂钵非常的热情，跟尚语贤握手后，又伸出双手，腰身微躬跟赵金鹏相握，哪怕看到卡车远去，还非常殷勤的招手！ 花绍琴有点明知故问，凑到颂钵的身边：“将军，对方的来头很大吗？” 颂钵倒是没隐瞒，把花绍琴当成心腹：“来头的确不小，如果能讨好他，我们又能重新打开华夏市场。” “我听说，你找的代理进监狱了？把我的货也个搞丢了？” 花绍琴有些紧张，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老大，这个错误，我正在想办法弥补。” “最近我会在边境线上搞一次原石拍卖，然后会把那些人绑来，从他们的身上压榨赎金，来弥补这次的损失。” 颂钵笑了笑，然后伸手拍了拍花绍琴的脑袋：“机会我可以给你，但只有这一次，如果你办不好，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讨厌别人耍我，更讨厌没有能力，还敷衍我的人！” 花绍琴连续的点头，整个身躯都不断地颤抖。 …… 几辆大卡车，又是很轻易的穿过了国境线，尚语贤默默的转动方向盘，整张脸都板着。 如果说去的时候还欢声笑语，那么回程的车上，气氛则显得有些沉闷。 “金鹏，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庆叔说过，有些红线不能碰！如果他知道，你敢碰毒品，真会把你毙了！” 赵金鹏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老尚，你夸张了！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我已经长大了，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做什么生意才能一本万利？” “一开始我想开发房地产，但在这个过程中，总是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于是我就换了方向，打算填补汉中省，以及西北省的空白。” 尚语贤看了赵金鹏一眼：“金鹏，听哥一句劝，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让庆叔知道了，即使他不大义灭亲，也要打断你的腿！” 赵金鹏拿起烟种种的抽了一口，然后极为不耐烦的看向尚语贤说：“老尚，别总上纲上线的。你们都是老思想，我也不傻！” “别总觉得纸里能包住火！就你现在干的杀头买卖，不出事万事大吉，万一出了事，你是愿意被审判，还是想着跑到国外，荣华富贵的过完下半生？” “我现在这样做，就是给大家伙留一条退路！毕竟有些事只要沾上了，一辈子都甩不掉。老爷子身体硬朗的时候，别人会给三分的面子，一旦老爷子不在了，早晚会被清算！” “如果我爸不能在三年内越过龙门，那国内就没法呆了，所以我要趁着现在，多捞些钱，然后去国外过上富足的日子！” 猜到了赵金鹏早慧，却没想到，他这般的有大局观！ 再结合最近汉中省动荡的政局，赵庆喜不再是那个位子的唯一选择，凭添出了无穷的变数，还真需要未雨绸缪！ 于是尚语贤低声问：“你打算怎么做？” 赵金鹏早就打定了主意：“缅甸的气候适合种植罂粟，颂钵的身份，也适合做这样的事情。我打算先把他扶持起来，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取而代之！” “说说你打算怎么做？我又能帮你做什么？”确认没有了退路，尚语贤终于下定了决心，跟赵金鹏上同一条船。 计划非常的简单，甚至还有些简陋。 华夏每年都有一些士兵退伍，有的天生就是兵王，回归社会后，根本过不惯和平的日子。这其中就包括，赵庆喜曾经的警卫员，也是最相信的心腹，尚语贤。 赵家不缺这样的兵王，赵金鹏打算把这些人组织起来，寄生到颂钵将军的军队里，等到合适的时候，取而代之。 听完赵金鹏的全盘计划后，尚语贤的眉头皱起：“所以，最近这几年，你要成为华夏最大的毒枭？这就是在犯罪！” “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募资。然后武装颂钵的队伍，最终让大家伙都有美好的未来！” 赵金鹏想了想，又开始画大饼：“老尚，你想一想，如果有一天我们成了缅甸王，然后再带着整个缅甸回归华夏，成为华夏的一个省。” “你说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是犯罪，还是忍辱负重的立功？” 赵金鹏是会诡辩的，至少尚语贤被说服了！ 反正都上了贼船，如果能让心里没有那么多的负担，哪怕明知道这个大饼是假的，但尚语贤还是愿意相信。 骗骗自己也好！至少灵魂上，自我感觉不是那么的卑劣！ …… 日上三竿，天越来越热了！ 厉元朗带着邵洪宝在翡翠市场转悠，没看到花绍琴，甚至没看到夏园那个小红毛。倒是看到了白毛，厉元朗自来熟，对着白毛挑了挑下巴：“花叔呢？他要跟我谈谈，我也来了，他人呢？” 白毛打着哈欠，漫不经心的说：“花叔跟夏哥还没醒，昨天晚上招待贵客了，大家伙都忙了通宵。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这可是套话的好机会，厉元朗装作满脸不屑的问：“贵客，能有多贵？赶得上我那两块翡翠籽料吗？” “切！坐井观天的蛤蟆！别以为有了两块翡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贵客的身份尊贵，拔根毛都比你的腰粗。”白毛把声音压低：“他们卖的可是枪支弹药，还有手雷弹。” “你，算个卵！” 平时聊天的时候，有些话可能是添油加醋的吹牛。但现在开始抬杠了，对喷时候说的话，肯定是真的。 能够搞来枪支弹药，还有手雷弹的神秘人，这神通也太广大了吧！ 还真是不扒不知道，一扒吓一跳，随着情报越扒越多，厉元朗的心越来越惊！在漫长的国境线上，果然有些地方被腐蚀，有些人利用特权大肆获利，这个人究竟是谁，怎样的级别，又有多大的能量？ 就在厉元朗思索着，该怎么继续往下问的时候。 邵洪宝磕磕巴巴的质疑：“吹……，吹……！吹牛！”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却是由一个结巴说出来的，嘲讽的意味拉满，让白毛有些受不了。 “王八蛋，你说谁吹牛呢！老子昨天晚上可是拍了照！”急于自证的白毛，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以后把屏幕怼到邵洪宝的脸上。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有没有吹牛？” 手机上小小的彩屏里，还真拍了卡车上拉的军火…… 第211章 白毛 “真的假的，你这不是从电视机上拍的吧！”厉元朗嘴上表示不屑，眼睛却瞪大瞪圆，想要看清楚照片里的细节。 白毛却把手机收了起来，推搡着邵洪宝，不断的叫嚣：“道歉，道歉，快跟老子道歉。” 邵洪宝的拳头硬了，真的很想给这家伙两下子，让他长长记性。 厉元朗却对邵洪宝使个眼色，然后伸手抓住了白毛的手腕：“我这个兄弟是个结巴，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当然，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你俩产生了分歧，那我就给你摆上一桌，让他给你斟酒道歉。” 白毛的性格虽然乖戾，但却非常的要面子。毕竟是从小看着古惑仔长大的问题少年，脑袋里全是江湖场面，哥们义气！ 现在见厉元朗服了软，便很嚣张的吹了声口哨，周围的人立刻围了过来，把厉元朗跟邵洪宝围了起来。 “别用什么摆酒活头的话术敷衍我，真想道歉，现在就拿出两千块赔礼，老子心情好了，才会原谅你。” “要不然，别怪老子不讲情面，现在就把你们砍成十七八段，丢进河里喂鱼！” 望着面目可憎的白毛，厉元朗发现他不止是无法无天，而且还非常的嚣张，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于是厉元朗笑着说：“钱可以给，但不是两千！我这个兄弟的性格比较硬，如果拼酒，你能喝过他，我给你四千。” “如果你喝不过他，那可就一分钱也没有。谁让你没本事，大家伙也只能相逢一笑泯恩仇！” 说完这番话后，厉元朗望着白毛的眼睛：“你不会是怕了吧？混江湖的人，居然不敢喝酒，你不会不行吧？这要是说出去，你可就丢脸了，大家伙会不会认为，你就是个娘们！” 请将不如激将，厉元朗就是用了这个策略。既然白毛是个容易热血上头的年轻人，那就要用他最在意的东西，去赌他热血上头，被牵着鼻子走！ 白毛果然被激了，混江湖的年轻人，把面子看的比命还重，哪可能被人质疑不行，甚至还被侮辱是娘们！ “比就比！老子从小到大，打牌没输过，打架没输过，喝酒也没输过！！” “惹上了老子，你可是踢上铁板了！” 见白毛已经上钩，厉元朗从兜里拿出叠钱：“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拼酒！” 邵洪宝倒是不怕，不管自己会不会醉，只要能拿到白毛的手机，把里面的照片复制出来，那就是胜利。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原始交易市场的外围，这里有着小吃一条街！南北走向的街道里，南边是大酒楼，北边是普通的大排档。 厉元朗把手一指：“去北边，那边宽敞！” 白毛倒是很亢奋，看着身边跟来的十来个小弟，还真有种当老大的感觉，把手一挥：“走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进了大排档。 厉元朗往货架上看了一圈，把手一直：“先来六斤六十五度的闷倒驴！” 这种烈酒的酒精度数达到了六十五度，那一口喝下，跟喝酒精差不多，能够从嗓子眼一直烧到胃里面。 白毛的面色微变，但也强撑着。一开始他还以为，拼酒会喝啤酒，或者喝当地特色的低度酒，却没想到厉元朗居然选了闷倒驴。 但输人不输阵，哪怕心里开始发憷，但嘴上却依然在强撑。 “不就是六十五度的酒吗！老子高兴的时候能喝三瓶，不高兴的时候能喝五瓶……” 邵洪宝沉默寡言是个行动派，见白毛开始吹嘘，便拿过一个能装汤的小盆，把三瓶酒都拧开，然后全都倒进了小盆里，又对白毛比划了个邀请的手势。 这下可是把白毛架在火上烤，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 嘴上说的再牛也没用！真牛，倒是跟着倒酒啊！ 白毛咬紧了牙，没想到邵洪宝居然这么的虎，三斤六十五度的闷倒驴，全都倒进了汤盆里，刺鼻的酒气在空气中弥漫，还没开始喝，白毛就感觉喉咙火辣辣的疼，甚至胃里还在不断的往上反酸水。 周围跟过来的小弟们，什么都没说，默默地看向了白毛。 这个时候如果白毛怂了，他的面子，以及可能存在的江湖地位，都将会烟消云散！ 人生在世，又走上了江湖路，活的就是个面子，既然事撵事赶上了，肯定不能怂，只能往下顶！ 白毛站在邵洪宝的对面，也拿了个大碗，把三瓶闷倒驴都倒了进去。 就在白毛想要放两句狠话的时候，厉元朗便高喊一声：“预备，开始！” 然后就看到，邵洪宝端起了汤碗，对着嘴开始噸噸噸的一通狂喝！ 感觉被比下去的白毛，也端起了汤盆，就开始喝里面的酒！ 周围的小年轻们，全都是爱凑热闹的主，见两个人真端起汤盆就开始喝，都开始鼓掌，开始起哄，开始叫好！ 现在喝下肚子里的是酒，可不是水。随着辛辣入腹，酒精开始在血液里循环，然后进入了大脑。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看到邵洪宝虽然装作大口吞咽的样子，实际上他汤盆里的酒没少多少。倒是白毛汤盆里的酒，已经少了一半！ 有些人泛起混来，能迸发出超乎寻常的韧性，继而干出异于常人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白毛强忍着胃里的不适，直接把三斤闷倒驴全都喝了下去，然后好似胜利的大将军般，举着喝空的汤盆，迎接四周的欢呼。 厉元朗悄悄的踢了邵洪宝一脚，邵洪宝立刻剧烈的咳嗽起来，嘴里的酒，喷的哪里都是，汤盆里的酒还洒了大半！ “输了！他输了！”酒意上涌，白毛明显是喝高了，有些激动的高举双手，在大家的起哄声中，白毛甚至跳上了桌子。 邵洪宝对着白毛拱了拱手，然后用手指沾酒，在桌上写了个字：服！ 厉元朗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四千元钱，对着白毛喊：“我兄弟服了，我也服了！你真是太厉害了！” “既然赌了，那就愿赌服输，这是四千块，是你的了！” 厉元朗说着把钱塞给了白毛，在他欢呼的时候，厉元朗的手划过了白毛的口袋，那个有照片的手机，落到了厉元朗的手里。 第213章 露出獠牙 别人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赵庆喜这边，是兵马未动，情报先行。 只有知己知彼了，才能百战百胜！ 赵庆喜在部队里，就很注重情报工作。转业到了地方后，赵家特科就是赵庆喜组建的情报部门，并且对有价值的目标，进行重点的监视、监听！ 因为赵金鹏在天海市开局不顺，赵庆喜跟曲江在天海博弈又吃了个闷亏，所以赵庆喜加强了情报部门的工作，监听范围由省级下降到了市级，尤其重点监听，天海市常委班子成员的电话。 为了更好的监控这些目标，赵庆喜亲自给这些人编号。 厉兵是十六号，曲子峰是十七号，罗薇虽然倒向赵家，但依然也在监听名单中，排在了第十八号…… 为了方便管理这些秘密部门，赵庆喜采用了三层组织架构，他跟秘书处的机要秘书属于最高层，下面有一个参谋部，属于第二层。一线监听的人员，属于第三层。 所以当十七号的异常通话，被一线监听人员捕获，小组长经过分析，觉察出了异常，很自然的汇报到参谋部。 “元朗，瑞丰，大白鲨，伯伯？” 这些关键词被提炼出来，参谋部的人便开始查询，很快发现赵金鹏去了瑞丰，最近尚语贤还贩卖了一批要被销毁的军火，出了国境线跟人交易。 已知十七号目标叫曲子峰，是天海市政法委书记，叔叔是汉中省委副书记。打电话的人叫厉元朗，罗宁县打黑除恶办公室副组长，父亲是天海市委书记。 最近厉元朗在瑞丰办案，是有概率遇到尚语贤，甚至看到赵金鹏的。所以电话里的伯伯，指的就是曲江。那么符合大白鲨标准的，也只剩下了那位！ 参谋部推导出危险的信号后，立刻跟秘书处联系，确认了赵庆喜的行程后，直接便找了过去。 最近赵庆喜非常的忙，不断的去下面视察，时不时还会在电视上，发表公开讲话。每天的行程都非常的满，时间也非常的赶，一点点在汉中省的土地上，留下属于他痕迹。 在高速公路的入口，参谋部开的的汉兰达，终于追上赵庆喜的车队，然后赵庆喜下了二号车，坐上汉兰达。 汇报工作的叫司徒强，三十来岁，曾经是某部的参谋长，因为思维缜密，能力很强，所以深受赵庆喜的信任，赵庆喜转业地方的时候，司徒强便跟了过来。 按照司徒强的级别，足以出任副处级虚职，熬上一段时间，依靠赵庆喜的影响力，说不定也能在仕途上取得成就。 但司徒强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反而愿意当一个影子，在秘密战线上，为赵庆喜冲锋陷阵。 “老板，如果参谋部推演的没错，厉元朗应该是掌握了一些证据，所以让曲子峰亲自去取，而你就是被他们盯上的大鲨鱼！” 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文件，赵庆喜的面色无悲无喜：“我已经卖了余书记面子，他们为何还要这般的咄咄逼人？” “既然曲江这个老匹夫不守规矩，那也别怪我不讲情面。” “司徒，去把这个隐患处理掉！做的自然一些，别让人起疑！” 司徒强恭敬的点头：“我亲自去，保证完成任务。” 高速公路的应急车道上，二号车缓缓停稳，赵庆喜从汉兰达车上下来，还伸手拍了拍司徒强的肩膀。 车队扬长而去，汉兰达驶进了服务区，加满油后开向了最近的军用机场，那里停了一架小飞机，会带着司徒强往瑞丰的方向飞去。 …… 与此同时，厉元朗带着方耀祖来到电脑批发市场，逛了一圈后，厉元朗来到一家电脑店，指着一台笔记本问：“多少钱？” “这是IBM的办公本，最新型的处理器，最近正在做活动，可以打八折！”店员满脸的热情，说完之后看了价签一眼：“打完折后是12888，我们还会送你一个鼠标垫！” “太贵了，有没有便宜些的？国产的就行，我就是看看新闻，炒炒股，不玩游戏，不办公！太贵的用起来不合适。” 店员倒是经验丰富：“那你买神州笔记本，一共有两个版本，低配的3999，高配的5999，送上网卡，耳机，外接键盘跟鼠标。” 店员把生意压低：“我们可以帮你预装WINDOS的XP系统，还可以帮你拷贝6个G的种子，全都是攒劲的小视频……” 厉元朗有些无奈，伸手揉了揉脸，怀疑自己是不是单身太久了，外貌看起来很饥渴吗？ “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要装，就装个系统就行。另外，我看你这里卖的有手机内存卡，我买你3999的电脑，你不送几张内存卡吗？” 手机内存卡在2007年，还是个稀罕物。一般都是128M，稍大一些的是258M，能有512M的内存卡，已经是非常大的了！ 店员满脸的不解：“你都有电脑了，为什么还让送内存卡？” “我不还价总觉得吃亏，还了价又怕你不高兴，给我使绊子。所以就想让你送两张258M的内存卡，让我找一找平衡。” “你这人，说话倒是很有趣。”店员盘算了下利润，又减去了自己的提成，发现还有的赚，便笑着说：“我现在就能给你开票，需要让工程师预装系统吗？” 开票的意思是，让厉元朗交钱。预装系统的潜台词，就是一旦装了系统，新电脑就变成了二手的旧电脑，哪怕厉元朗不买了，也要给足折旧费。 厉元朗倒是没管这些小套路，直接把钱拿出来，又数出来了4000，反正都是花绍琴的赔款，花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开了票，装了系统，厉元朗把笔记本电脑装进包里，然后挑了两张内存卡，才带着方耀祖往外走。 离开了人群，方耀祖才低声问：“想买内存卡，你直接去买吧！怎么还兜这么大的圈子，又买了个笔记本电脑？” 厉元朗倒是没隐瞒：“这几天，我总是心绪不宁，总感觉要有坏事发生。” “所以我们谨慎小心一点，准没错！” “另外，这个笔记本电脑不白买，还是有用处的。” 厉元朗说完这番话后，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望着金灿灿的表盘，原本就不安的心，一下变得更加忐忑了！ 第214章 新仇旧恨 瑞泽县就在瑞丰县的隔壁，这里有一家以退伍军人为主的老兵货运公司。 尚语贤的公开身份，就是老兵货运公司的老板，这里也是赵家在边境线上，布局的重要节点之一。 把卡车开进地下车库，尚语贤从角落里拉出个小推车，把装满黄金的箱子，一个个的搬上了小推车。 赵金鹏也没闲着，帮着往下搬东西。特别是搬到一个蓝色的绒布箱子时，赵金鹏脸上露出非常诡异的微笑。 老兵货运公司的总部靠近瑞泽县的山区，这里曾经是大三线的兵工厂，在上个世纪跟北边邻居关系紧张的时候，领袖大胆的提出了换家战术，瑞泽县便是几个重点建造的城市之一。 真动起了手，鸡蛋不可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到时候不只要搞老大哥，还可以搞一搞不听话的小兄弟。 那时候的人，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在坚硬的花岗岩山体上，开凿出长长的防空洞。可以屯兵，也能够躲避第一波核打击。 后来跟邻居的关系缓和，华夏开始改革开放，特别是进入九十年代后，庞然的老大哥，居然解体了！ 全国很多防空洞被废弃，有的成为旅游景点，有的开放供百姓纳凉。还有的被公司买下，或者承包了过去。 尚语贤就是把这个防空洞，以及周围一百亩的山林，全都承包了下来。 卡车可以直接开进地下，然后要通过三道金库级别，能够防御核弹的铁门，才能进入老兵货运的核心区距。 望着铁门上如同船舵般夸张的转盘，赵金鹏错愕的说：“要不要这么夸张，这种能够防御核弹的铁门，你居然装了三个！” “小心驶得万年船，既然你爸拿我当心腹，我必然不能辜负他的这份信任！”尚语贤说着，开始转动转盘，十六圈后才把厚实的铁门打开。 里面是黑洞洞，并且阴森森的通道。 尚语贤走在前面，把灯打开，同时对赵金鹏嘱咐：“别乱跑，跟紧我的脚步。这里看似普通，其实有六个二氧化碳高压喷嘴，一旦踩错了地方，触发了机关，后面的铁门会立刻关上，然后高压喷嘴释放二氧化碳，让这里面的人，全都缺氧而死。” “这么歹毒？”赵金鹏跟在尚语贤的身后，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还真看到了几个好似高压水枪般的莲蓬头。 赵金鹏站在铁门前，继续转动铁门：“这里也是庆叔的钱袋子，肯定是怎么安全，就怎么设计。” 随着机械锁簧连续的咔嚓声，厚实的铁门被缓缓打开，赵金鹏跟着尚语贤，来到了最后一个铁门前。 铁门上黑色的摄像头缓缓的亮起，同时天花板上，露出了两个黑洞洞的射击口。 尚语贤介绍说：“最后一道门，是人工验证，如果监控室的人，发现是外来者，便会按动操控台上的射击按钮。” “两挺机枪会形成交叉火力，任何心怀不轨的人，都会被打成肉泥……” 赵金鹏有些惊恐的耸了耸肩膀，第一次发现，自己离死亡居然这么的近。 吞咽下一口唾沫，然后低声问：“我爸知道这里吗？” “当然知道了！有些强大的安保措施，还采取了他的建议。所以这里，绝对的万无一失！” 随着赵金鹏的话音落下，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缓缓响起。第三道铁门打开，然后灯光亮起，赵金鹏就看到了里面的金光灿灿！ “这是？这是！黄金屋？”赵金鹏重重的喘息着，感觉心脏都跳快了几拍。 尚语贤把小推车拉了进去，然后指着一人来高的黄金墙说：“这里一共有三吨黄金，那边的货架上有九亿华夏币，还有一亿美金！” “其实钱这个东西够用就行，我真不建议你贩毒，毕竟太危险！” 尚语贤了解赵金鹏的性格，但依然想再劝一下。 赵金鹏慢慢的摇头说：“这些钱看似很多，但想要养起一支军队，却远远不够！更何况我们还要颠覆一个国家的政权。” “更何况，坐吃山空的思想要不得！我们要开源，要创造出自己的现金流。这样才能可持续的发展……” 赵金鹏说完之后，眼珠转了转：“老尚，这样的金库，我爸还有几个？” 尚语贤想了好一会，才缓缓的摇头：“这是最高机密，如果你爸不说，我也没法告诉你。” 赵金鹏伸手拿起一块金砖，正想要豪情壮志的发表一番演讲，忽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司徒强快步的走了进来，军靴踩在地面上，发出一阵阵的声响。 “司徒强，你不在参谋部，来我这里做什么？” 司徒强对着尚语贤，露出一枚赤红色的徽章，这是由金色麦穗交缠为外圈的小盾牌，内圈刻了一个赤红色隶书的赵。 “尚语贤，赵金鹏听令！”随着司徒强的一声令下，尚语贤立刻站的笔直，赵金鹏愣了一下，也学着尚语贤的样子，把身躯站直。 “尚语贤、赵金鹏，你二人在军火交易中，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引发天海市政法委书记，曲子峰的关注，上峰有暴露的风险……” “现命令，你二人完全配合我，消灭这个隐患。” “是！”尚语贤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对着司徒强敬了个军礼。 赵金鹏却如遭雷击，啥玩意？自己暴露了，甚至有可能连累到自己的父亲。 “情报可靠吗？”赵金鹏从司徒强的手里，接过了文件夹，看清楚里面的内容后，恨得牙根痒痒，怒吼着：“厉元朗这个王八蛋，连续坏我的好事，我还没去找他的麻烦，他倒先来找我的晦气！” “既然是这样，那就让他死！” “不要激动，情绪化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问题复杂。”司徒强望着赵金鹏的眼睛：“我现在需要你们仔细回忆，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尚语贤仔细回忆，但却没能想出个子丑寅某来！这条线经常跑，那些人也一直打交道，一直都没有问题，早就放松了警惕，甚至有些麻木。 现在面对司徒强的忽然询问，尚语贤自然想不出什么。 赵金鹏仔细的回忆，忽然间眼睛一亮：“我有印象，在颂钵的营地里，好像有个老头在偷拍我们！” 经过赵金鹏的提醒，尚语贤也有了印象，低声说：“或者他不是老头，而是染了一头的白毛？” 第215章 严刑拷打 发现了问题，又知晓了方向，解决起来那可就很迅捷了！ 尚语贤只是打了个电话，然后花绍琴就把白毛亲自绑来。 白毛最近春风得意，虽然后来吐了个昏天黑地，差点去医院挂水。但酒醒之后，白毛抖了起来，并且越来越高调。 兜里有了钱，兄弟面前又赚足了脸面。白毛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如果自己努努力，是不是能取代红毛，也成为花叔的心腹？ 当花绍琴给他打电话，让他去办公室，白毛想都没想，直接推开了门。然后就被套了麻袋，一棒子打在脑袋上！ 花绍琴亲自下手，好像绑猪般把白毛捆了起来，丢进了后备箱里，把人拉到了瑞泽县。 刑讯逼供，司徒强是专业的，找了间审讯室，把白毛吊起来，一桶冷水泼上去，然后用鞭子就开始不停的抽打！ 晕乎乎的白毛，被冷水泼醒后，就感觉疼痛如潮水般袭来，鞭子打在身上，不只衣服破了，而且还皮开肉绽。 “疼！疼……” “你是谁？我在哪？” “别打了！别打了！要死了……” “这位大哥，你想干什么，快点说，我一定……” 啪！一鞭子抽在了白毛的脸上，把他打的龇牙咧嘴，然后司徒强不理会白毛的哀求，继续抽他，足足抽够了三十鞭，看到白毛遍体鳞伤后，司徒强才停手。 吊在屋子里的白毛，此刻鲜血淋漓，好像是一条离开水的鱼，浑身上下没有好皮肉，想要挣扎，但却没了挣扎的气力。 司徒强又打了一桶水，然后当着白毛的面，撕开了一包盐，全都倒进了水里，拿着个大水瓢就开始搅。 白毛怕极了，他可是清楚往伤口上撒盐，会有怎样的苦痛。 立刻用沙哑的声音哀求：“别这样，我服了……” “如果我在哪里得罪了你，我给你赔礼，我给你道歉，我错了！” 雪白的精盐在水里化开，司徒强挖起半水瓢，伸到白毛的面前：“舔一舔！” 虽然没弄明白司徒强的意思，但白毛依然很配合，把舌头伸出来，开始舔水瓢里的水。 看着白毛狼狈的样子，司徒强很忽然的问：“咸吗？” 白毛不断的点头，生怕反应慢了，会触怒司徒强。 司徒强的脸上，露出极为恶劣的微笑，把水瓢抬高：“喝，不喝，我就泼你身上。” 看似很无良的举动，其实也是一种审讯技巧。 首先不言不语，不断的殴打，就是增加白毛的恐惧阈值，让他明白司徒强的心狠手辣。 然后又是舔盐水，又是让他喝，就是不断的做服从性测试，在不知不觉中，降低白毛的抵抗意志，让他在惊恐中知无不言，并且言无不尽。 喝盐水？这个要求虽然怪，但也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相比于肉体上痛苦，喝点盐水真的没什么。 白毛张大了嘴巴，开始大口的喝着盐水，只是司徒强的手越抬越高，水瓢倾斜的角度，也越来越高。 水渍顺着白毛的嘴角往下流，流过了下巴，流过了脖子，流到了胸膛上。 伤口碰到了盐水，疼的白毛身体扭曲，但却不敢挣扎，只能继续大口的往下吞咽。 一瓢水大半都灌进了白毛的肚子，白毛被撑得直翻白眼。 “你现在身上有伤口，肚子里又喝了这么多的盐水，细胞修复伤口的过程中，越来越需要水，如果不能尽快救治，你的伤口无法愈合，整个人会在极度缺水中，活活的渴死。” 白毛怕了，真怕了！在他的思维里，司徒强就是疯的，什么也不说，一味的折磨自己。这种随时都有可能死亡的感觉，真的是太要命了！ 就在白毛的惶恐，达到极点的时候，司徒强开口问：“前几天，夜里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什么要偷拍贵客？” 终于找到问题的原因，白毛有些欲哭无泪：“我当时就是想，既然是贵客，那肯定身份不凡，我偷偷的拍下来，也是一种炫耀，说不定吹牛的时候，还能被人高看一眼。” 司徒强从兜里，拿出白毛的手机：“我看过了，这里面没有偷拍的照片。说说吧！你把照片藏哪了？” “我的内存卡坏了！前几天跟人打赌喝酒，一下赢了四千块！然后我就请客，还喊人狂欢，等我醒酒以后，就发现内存卡坏了！” 精通审讯的司徒强，钻研过微表情分析，通过观察白毛的面部表情，便知道，他没有撒谎。难道，内存卡是真坏了！ 那么这又有逻辑不通的地方，如果内存卡真坏了，曲子峰来拿的证据，又出自哪里？ “好好想一想，拍照以后，你跟谁炫耀过？” “假如有人出卖了你，你觉得这个人应该是谁？” 这个问题，才是司徒强想要问的问题。一个队伍，就要保持纯洁性，就必须要清理出队伍里的蠢货跟内鬼。 现在白毛是明面上暴露出来的人，谁又能保证，队伍里没有内鬼？ 所以司徒强就用了些手段，让白毛开始联想，开始怀疑，然后再等他给出答案。 “应该没有人出卖我吧？难道是夏园，就是那个染着红毛的家伙？” 司徒强继续提醒：“那你再好好的想一想，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厉元朗的人？” 赵家特科的情报能力非常的强，司徒强的记忆力也非常的强，已经记下了厉元朗等人的资料。 “厉元朗！我知道，他的朋友跟我拼酒，还输了我四千块！”白毛的脸上满是迟疑：“我虽然向他炫耀过，但手机一直踹在兜里……” 剩下的话已经不用再问了，司徒强大概能猜出来真像！如果无所图，厉元朗不会跟白毛产生交集。 结果他们不但拼了酒，白毛的手机内存卡，还是在拼酒后坏了，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巧合。 那么大概率，这一切都是厉元朗设的局！白毛手机里的内存卡，肯定是被厉元朗掉包了，所以厉元朗才会发现这里面的问题，并且要交给曲子峰。 想通这些后，司徒强拿起对讲机，冷冷的吩咐：“准备个汽油桶，再弄些混凝土，把这小子装进去沉溏！” “不要，不要啊！求求你，放过我……” 白毛的哀求非常凄厉，但司徒强却无动于衷。接下的时间非常宝贵，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第216章 被监听 曲子峰开着一辆雪佛莱科鲁兹，来到了瑞丰县，副驾驶上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曲子峰开心的介绍：“他叫范鹏飞，是我从警队里挑出来的帮手。” 伸手跟范鹏飞相握，感受到范鹏飞手上厚实的老茧，厉元朗惊讶的问：“天海市的打黑除恶斗争，严峻到了这个程度了吗？” “还行吧！前些日子有人打了老孙黑枪，如果不是他穿了防弹衣，就该去见马克思了！” “我也是怕了，才从警队里，挑选了身手最好的范鹏飞。” 听到曲子峰这样解释，厉元朗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都穿了防弹衣，范鹏飞的身上，还配了一长一短两把枪。 曲子峰说完，也上下打量厉元朗，发现他虽然没穿防弹衣，但双腿一直微弯，这是一种要发力，但却还没发力的状态，一旦遇到了危险，可以迅速的躲避。 “这里很危险吗？”曲子峰虽然问的漫不经心，但却开始猜测，厉元朗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让他如此的戒备。 “边境口岸不比内陆，这里的民风彪悍，而且有些人的手里，真的有枪。” “咱们还是小心点，才能驶得万年船！” 厉元朗把两个人带进租住的房子里，让范鹏飞跟方耀祖守在外面，厉元朗才拿出了手机，开始播放视频跟照片。 曲子峰认真的看了三遍，满是惊讶的说：“难怪你说抓到了一条大白鲨，如果我没认错，这个应该就是赵庆喜家的公子，赵金鹏吧？” “倒卖军械，赵金鹏可真是胆大包天，他就不怕东窗事发，被拉清单吗？” 厉元朗低声说：“这事没那么简单，赵金鹏只是马前卒，真正的黑手就是赵庆喜。” “毕竟私下里贩卖军火，那可是要有通天的关系，不是我看不起赵金鹏，就凭他这个草包，没本事，也没资格去运作这件事！” 曲子峰也觉得厉元朗说的有道理：“我现在就回天海，你把内存卡起下来，我带回去。” 厉元朗把自己的手机关机，然后拔出了内存卡。同时对着曲子峰伸手：“手机拿出来，我把卡塞进你的手机里。” “行，这样不会丢！”曲子峰把手机拿了出来，开始按动关机。 曲子峰用的是摩托罗拉RIZR Z3，一款滑盖手机，主打的就是音乐播放，也可以添加内存卡。 随着手机关机的声音响起，厉元朗居然听到了吱吱的电流声，虽然很细微，但厉元朗的确听到了，而且可以确认，这个声音很突兀，不像是这台手机，正常时该有的声音。 在政法系统内打拼多年，曲子峰有着极为敏锐的观感，一下就看出来厉元朗的神情不对：“怎么了？有问题吗？” 厉元朗拿过曲子峰的手机，拆出电池后仔细观察手机上的螺丝：“手机最近修过吗？或者丢过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手机有问题？”曲子峰仔细回忆后说：“半个月前，手机进过一次水，我让秘书送去修理过！” 厉元朗拿起个小螺丝刀，开始拆手机的外壳，随着一个个的螺丝被拆下，里面的电路板也漏了出来。 在话筒的位置上，厉元朗挑起一个纯铜的金属薄片，指着上面的飞线说：“兄弟，你被监听了！” 监听的方式有很多种，其中最简单，也是效果最好的，就是通过硬件植入的方式，对目标进行监听。 别小看了这好似薄薄一片的东西，实际上却能把曲子峰的所有来电，所有短信，打出去的所有电话，都一个不漏的窃听。 “我被监听了！”这个消息虽然很荒唐，但事实如此，曲子峰也不得不接受。 看着曲子峰想拆上面的小薄片，厉元朗连忙阻止：“不能拆，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既然你已经被监听了，那么他们大概率是知道你来到了瑞丰，如果你还想平安回去，就不能轻举妄动！” 厉元朗有些后悔，没想到事态会升级，不应该把曲子峰牵扯进来。 曲子峰却想的更多：“你怀疑，这个监听装备，是赵家人装的？” 厉元朗不答反问：“在汉中省，谁有这个胆子监听你？或者我们换个角度，监听你的人，能从你的身上，获取到什么样的利益？” 这两个问题，绝对是好问题，一下就让曲子峰回过了神。在汉中省，有动机又有能力做这件事的人，也只有赵家的那对父子。 “怎么办？”曲子峰一时半会，也没有好主意。 这次要面对的对手，绝对是手眼通天，而且还心狠手辣！最为关键的是，曲子峰并不清楚，曲江有没有被监听，如果他也被监听了，那么自己可就孤立无援了！ 厉元朗比较淡定：“走，我们现在就走，兵分两路，我坐你的车，拿你的手机，在明处。你拿着内存卡，跟邵洪宝、方耀祖走暗处。” “暂时不要联系天海，或者汉中省的关系，回去后秘密的去见曲伯伯，没弄清楚有没有被监听前，手写文字交流。” 厉元朗很冷静，说的话语条理清晰，甚至还非常的轻松。 但曲江却清楚，如果自己被赵家盯上了，那么替代自己的厉元朗，将会非常的危险，说不定有杀身之祸。 “不行！还是我坐车回去，他们毕竟要对付的人是我……” 厉元朗却拉住曲江的手：“正是因为他们要对付你，只要没把你抓住，我们都是安全的。如果把你抓住了，他们真的敢，把我们都灭口！” “所以，就按照我的计划执行！我在明，你在暗！” 曲江见无法说服厉元朗，便也不再坚持，只能握着他的手说：“多保重，我们天海见！” 厉元朗重重的点了点头，也重重的握了握曲江的手。 把内存卡又换了回去，厉元朗拿着曲江的手机往外走，曲江对着范鹏飞仔细的吩咐，面对如此危险的任务，范鹏飞不但不害怕，反而非常兴奋。 坐上了科鲁兹车里，厉元朗开始检查枪械，确认子弹都上了膛，厉元朗转动保险，等着范鹏飞也做好准备后，厉元朗打开了手机，同时低声说：“发出！” 科鲁兹的车轮转动，往瑞丰县外疾驶…… 第218章 车祸 被封闭的，并且拥有四条车道，中间被植被分隔开，出入都有收费站的叫高速公路。没有封闭，不收费，各种车辆都能跑的叫国道。 像现在这种，只有对向双车道，要超车时，还要进入对向车道的，叫县道。因为各县的财政良莠不齐，所以有的县道修的非常平整，有的县道修的坑坑洼洼。 瑞丰县到瑞泽县的路，虽然不是很破，但也并不平整。九十码的车速不得不降低到六十码，范鹏飞高度的紧张，时不时观察前后左右的情况，生怕从犄角旮旯里，蹦出来个人，对着自己打黑枪。 厉元朗倒是淡定：“别紧张，我觉得他们不会现在动手，毕竟光天化日，来来往往的还有那么多行人！他们真想搞小动作，也要等到天黑以后！” 县道恰好绕过瑞泽县，经过一个不知名的庄子时，路上的大卡车多了起来，尤其是到了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范鹏飞发现前面停了至少三辆大卡车。 “在公路上，遇到这样的卡车最好离它远点，一定要留出足够的安全距离！”厉元朗目测离卡车还有十米远，便让范鹏飞踩了刹车。 “停车以后，再把方向盘往左打死！可不要小看了这个小巧思，如果发生了追尾……” 轰！厉元朗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躯一震，巨大的推背力，推着他的身躯撞在椅背上。 幸好范鹏飞很听话，真把方向往左打死！！！ 黑色的科鲁兹，好似被撞出去的变形乒乓球，后备箱扁了，车头擦着前面卡车的尾灯，冲到了对面的车道上。 “打方向，松刹车，挂档，踩油门！”厉元朗一只手按着手套箱，把身躯固定住，另一只手握在方向盘上，帮着往右转。 失控的科鲁兹，立刻改变了方向，画出一个S型，避免了冲出县道的悲剧。 范鹏飞只是愣了一瞬，随着厉元朗的大吼，很快便回过了神，方向盘转动回正，松开了刹车就开始踩油门，同时挂上了档。 科鲁兹的发动机剧烈的唔鸣，前轮疯狂旋转，整辆车好似一只大青蛙，迅捷的冲过了十字路口。 只是后备箱扁了，挤压着车胎，冒着黑烟，发出满是聒噪的嘶鸣。 坐在驾驶室里的赵金鹏跟尚语贤，亲眼目睹了一切，眼瞅着是必死的杀局，没想到科鲁兹居然逃了出来。 “追上去，不能让他跑了！”赵金鹏有些激动，伸手从车座后面，拉出一杆冲锋枪，一拉枪栓就上了膛。 尚语贤踩着油门，同时说：“冷静点，这里人来人往的，最好不要动家伙！” “科鲁兹的屁股已经被撞扁，剐蹭着后面的轮胎，你就是让他们跑，他们也跑不远。” 听到尚语贤这样说，赵金鹏又把枪放了回去。路上的确有着不少人，发生了车祸还可以说是意外，拿出枪来射击，那可就真的是谋杀了！ 虽然赵家在瑞泽县有些势力，不说手眼通天，至少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但哪怕真是黑的，也不能黑的太夸张，太明目张胆，如果引起了舆情，想要平息，还真是要耗费一些功夫。 尚语贤踩动油门，大卡车紧紧的跟在科鲁兹的后面。同时拿出了手台，沉声吩咐：“前面还有谁，抽准机会，急刹做个障碍！” 不远处，一辆大卡车，刹车灯连续亮了两下，同时手台里响起一个沉闷的声音：“收到！” 厉元朗猜到了赵庆喜的势力很大，却没想到居然这般的大，触角都延伸到了边境线！敢在县道上动手，肯定有了当地的高层关系。 如果今天不能逃脱，那么真会死在这里。 “冷静，一定要冷静！速度再提高一些，先把后面的尾巴甩掉！”厉元朗发了狠，同时推开了手机的滑盖，在通讯录里找到曲江的号码，厉元朗按动了拨号。 与此同时，司徒强的手机响起，司徒强按动了接听，便听到了厉元朗的声音：“曲伯伯，我是元朗，你跟曲子峰的手机，都被监听了！” “嗯？”这个消息太过于小儿科，让司徒强发出一声嘲讽的冷哼。 厉元朗听出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声音，脑袋转了半圈，低喃着：“你不是曲江伯伯，你是谁？赵金鹏，还是赵庆喜？” “我是谁不重要，你要猜一猜，为什么曲江的电话，会在我手里！”司徒强跟厉元朗交锋，在形成心理优势的同时，开始挖掘思维陷阱，想要扰乱厉元朗的心神。 如果换做其他人，说不定还真被司徒强给唬了！但厉元朗活了两辈子，不说见多识广，至少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也见过一些。 稍加思索便寒声说：“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让瑞泽县的基站，更改手机呼出号码的号段。看来，赵家没少在瑞泽县布局！” 手机一般都是一串十一位的数字，前面三位代表了运营公司，比如移动运营的号段是139，联通运营的号段是130。 中间四位，类似区号，不同的县市，都有不同的号段，非常容易区分。最后四位，才是手机号的唯一码！ 所有的手机号，都遵循这个模式，当需要打电话的时候，你的手机号通过无线网络，向基站发出需要跟另一个手机号通话的请求。 这个时候，在正常的情况下，只要另一个手机号同意通话，那就可以接通电话。 但如果情况不正常了，有人在基站里锁定了你的手机号，并且进行了功能篡改，可以让你打不出电话，也可以让你呼出的所有电话，都被转移到指定的号码。 看似神通广大的事情，只要了解后面的原理，也就显得平平无奇。 “你很聪明，但聪明的人都不长寿！”司徒强威胁了之后，主动的挂上电话。 麻烦了！真的麻烦了！ 虽然现在还能跑，还没失去自由。但厉元朗总觉得，自己就是网里的鱼，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开束缚，好似被那种叫宿命的东西缠上了！ “小心！”范鹏飞发出一声的惊呼，连续的转动方向盘，疾驶的科鲁兹又是一个大角度的变向…… 轮胎剧烈的摩擦着地面，然后，砰…… 第219章 爆胎 范鹏飞没当过兵，但却学过几年武术，拿过省级散打大赛的亚军，凭借这个特长被特招入警，经过这些年的训练，不管是反应速度，还是身体素质，都有了超乎强人的敏捷。 所以，当前面的卡车变道压线后，忽然一个急刹车，后面的卡车也加速撞了上来，眼看着变形的科鲁兹，就要被撞成铁饼的时候。 范鹏飞把油门踩到底，科鲁兹又是一个S型转弯，擦着卡车的尾部，冲到了辅路边，直接撞开了路边的护栏。 县道的下面是鹅卵石铺的护坡，坑坑洼洼的非常颠簸，已经烧起来的车轮，碾在鹅卵石上，直接就爆了胎。 科鲁兹的地盘擦在石头上，迸射出一串的火花。 车厢里的两个人，被颠的不断跳动，脑袋撞在车顶上，非常的痛，厉元朗在头晕眼花中，还咬到了舌头，嘴里弥漫着血腥味。 卡车刹停在了路上，赵金鹏望着冲下路基的汽车，啐了口唾沫说：“还真邪性，车胎都爆了，居然还不翻车！” 尚语贤倒是懂行：“开车的人很冷静，臂力也非常的强，抓住了方向盘，稳住了汽车。” 车辆在高速行驶的过程中，车胎如果爆了，车身会不断的发抖，继而影响轮胎的走向，方向盘如果握不住，随着轮胎不断地摇晃，车辆很容易就会翻过来。 赵金鹏继续问：“那接下来怎么办？动手？” 叮叮咚，叮叮咚…… 手机铃声很突兀的响起，尚语贤拿起来放在耳边，听了两声后慢慢的点头：“好，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后，尚语贤从后座上拿起了枪：“金鹏，你在车里守着，我带人去抓厉元朗。” “厉元朗？”赵金鹏还以为出现了幻听：“我们抓的不是曲子峰吗？” “两个人调换了汽车，厉元朗拿着曲子峰的电话，冒充了曲子峰。”尚语贤说着，跳下了汽车，对着旁边的人扬了扬下巴。 旁边的人立刻围了过来，甚至还在公路的两端，用大卡车做成了路障，不让看热闹的人，靠近事发地。 科鲁兹撞在一颗柳树上，车头变了形，里面的防爆气囊全都炸开，车窗玻璃碎裂，车门也张开着，油箱还往外流着汽油。 “这美国车也太破了，一点都不安全！”望着落难的厉元朗，赵金鹏的心情大好，拿出一根烟点上，就要弹到地上的汽油堆。 “别乱来，上面让我们抓活的。”尚语贤说着，用枪戳了戳厉元朗的肩膀：“这小子，可是钓曲子峰的鱼饵。” 赵金鹏便把烟弹到另一边，正想着伸手去抓厉元朗，好羞辱他时，一直闭眼的厉元朗，忽然间睁开了眼。 能够抵抗眩晕的法子只有一个，那就是疼痛！ 恰好刚刚咬破了舌头，让厉元朗有了片刻的清明，看到尚语贤跟赵金鹏赶了过来，厉元朗便开始假装昏迷，同时解开了安全带。 赵金鹏伸手去抓厉元朗的时候，恰好挡住了尚语贤，厉元朗看似闭眼，其实眼睛一直眯着，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战机。 左手扬起，抓住尚语贤的枪管，往前一顶，同时往上举。 空手夺过冲锋、枪的人都知道，在别人握着枪的时候，如果你拉着枪管，想把枪夺下来，那大概率会被打成筛子。 因为对方的食指就压在扳机上，你抓着枪管往前一拉，他的食指恰好就扣动了扳机。那突突突的一梭子弹，可不就把人打成了筛子。 所以正确的夺枪方式，就是握着枪管往上举，同时往前推，这样会抬高射击角度，通过推动的力，让握枪的手无法完成射击。 即使对方扣动了扳机，也打不到你，最多就是被枪声震到耳膜，被枪管烫到手掌。但这些跟死亡相比，可就要好多了！ 厉元朗上辈子就有夺枪的经验，现在又面临死亡，迸发出了潜力，不说万无一失，至少敢去拼上一拼。 一切变化的太快，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赵金鹏就看到，本该昏迷，任由自己处置的厉元朗，居然睁开了眼睛，左手抬高枪管后，右手从腰间拉出一柄枪，对着自己就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三声枪响，橘红色火焰闪烁，黄铜的弹壳飞走，赵金鹏就感觉自己的胸膛，仿佛遭受了雷击，一股子钻心的疼痛，让他无法喘息，身躯不由自主的佝偻，双脚离地后开始倒飞。 尚语贤觉察到不对，立刻用腰腹顶住枪托，同时双臂用力，试图转动枪口。 在两股力量的作用下，枪响了！ 突突突突…… 连射模式的冲锋、枪，在极短的时间便打光了一梭子弹。 厉元朗的面色变了又变，仿佛他握着的不是枪管，而是一根烧红的铁管。太烫了，也太热了！ 但却只能咬着牙忍着！ 厉元朗调转枪口，对着尚语贤，扣动了扳机，同样打了三枪。 砰砰砰！ 三颗子弹都打在了尚语贤的胸膛上，只是尚语贤穿着防弹衣，中枪的地方并没有飙血，而是往外冒着一缕白烟。 这两个混蛋，居然都穿着防弹衣！！！ 就在厉元朗准备对着尚语贤的脑袋补枪时，就感觉后背猛地一疼，仿佛被人砸了一锤。 厉元朗立刻往下缩脑袋，同时转身，对着开枪的人扣动了扳机！ 这是一帮训练有素，而且准备充分的人，不只穿着防弹衣，而且枪上装着消音器，这才让厉元朗没听到枪声，被人打了冷枪。 厉元朗的射击准度很高，压得对面的人，一时间抬不起头。 就在这个时候，范鹏飞也醒了过来，看到有人对着厉元朗打冷枪，范鹏飞从后座也拿出了一把冲锋、枪，对着那边的人，就扣动了扳机！ 突突突…… 子弹呼啸着往前，打在大卡车上，溅起一片片的火花，有个司机的运气不好，被打中了肩膀，立刻痛的缩到了卡车后面。 厉元朗跟范鹏飞制定好了策略，如果能悄无声息的离开最好。要是遇到了狙击，那就放开手脚的还击！！！ 不要怕把事情闹大，就怕事情闹得不够大！ 毕竟赵家还做不到一手遮天，更不可能堵住悠悠众口！！！ 第220章 枪战 死亡是什么？赵金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小到大，依靠着身份背景，他仿佛是活在蚂蚁王国里的神邸！ 站在人生的制高点，俯视下面的苍生，看谁不顺眼，跟生活秘书稍稍说上两句，最多两天，那个人要么消失，要么会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希望得到自己的谅解。 赵金鹏的心态，就好像是蚂蚁王国里的巨人，想把谁碾死，伸出手指就能把谁碾死。 今天心境却大不相同了，居然被人打了三枪，如果不是出于谨慎，穿上了防弹衣，就这三颗子弹，绝对能要了赵金鹏的性命。 都说人死如灯灭，如果活在困境中，每天都要遭受痛苦的人，渴望死后去到另一个世界，来世能舒服一些。 那么赵金鹏这种，泡在蜜罐里，活成人上人的世家子，那可是太想要活着了！ 所以被枪击后，赵金鹏整个人都懵了，呆愣愣的躺在地上，不只怀疑人生，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尚语贤虽然退了伍，但一直没放弃训练，见厉元朗跟那边交了火，便拽着赵金鹏的衣领，匍匐着往后退。 他们俩的运气不会一直都这样好，这次是厉元朗大意了，只打中了防弹衣！就凭厉元朗那双眼睛里充满的杀机，如果再给他机会，肯定会打脑袋！ 县道的路边是鹅卵石铺垫的护坡，在护坡边缘，还有一个个裹着明黄色警示步的防撞墩。 费了一些力气，才把赵金鹏拖到水泥墩的后面，尚语贤剧烈的喘息着，终究不年轻了，完成这一套的战术动作，花费了他大半的力气。 赵金鹏涣散的瞳孔，终于开始缓慢的聚焦，一股子来自灵魂的羞恼，让他非常的愤怒。从小到大，没吃过这样的亏，更没有丢过这样的脸。 人类的情绪，很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刚刚还惶恐不安的赵金鹏，一下又变得愤怒无比。 从防弹衣里摸索了一番，从里面摸出来了个木柄手雷！ 从小就生活在军营里，虽然承受不了正规军事训练的苦，但赵金鹏对枪支手雷之类的军械，非常的熟悉。 现在都已经发生了枪战，也不怕把事情闹大，赵金鹏拧开木柄手雷的旋帽，把拉绳拉断后，卯足了劲，把手雷对着趴窝的科鲁兹，砸了过去。 厉元朗躲在车的后面，恰好跟倒车镜形成了夹角，就看到有个冒烟的小飞棍，划着弧线飞了过来。 连忙转头看了一眼，把厉元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快躲，有手雷弹！”厉元朗说着，冲到范鹏飞的身边，伸手拽着他的肩膀，把他拉出了车。 两个人踉踉跄跄往前跑了几步，然后全都趴在了地上！ 轰！ 手雷弹滚到车底下炸开，橘红色的火焰在空气中绽放，各种零件往四周飞溅。 幸好厉元朗跟范鹏飞卧倒的及时，才没被伤到。但现在局势非常的危险，前面没了阻挡物，后面还有随时可以偷袭的敌人。 “怎么办？”范鹏飞咬了咬牙：“要不我帮你吸引火力，你跑吧！” 厉元朗倒是冷静：“往哪里跑？他们既然敢选在这里动手，那肯定是有所依仗，咱们的两条腿，跑的再快，也没有他们一个电话喊来的人多。” “那怎么办？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范鹏飞越琢磨，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于是开始放大：“列祖列宗在上……” 厉元朗却拉了范鹏飞一把，既然到了这个局面，那只有置死地而后生了！ “突围，往回走，我们回瑞丰县！那里可是边境县，赵家还没能力做到一手遮天！”厉元朗说完，便调转了方向，沿着沟渠开始跑S型！ 范鹏飞出于对厉元朗的信任，也跟着在后面跑，同时还把枪架起来，利用火力的优势，对敌人进行压制。 尚语贤从地上捡起了冲锋枪，开始往里面压弹，同时对着赵金鹏说：“还有手雷吗？再给他们来一下子！” 赵金鹏在防弹衣里摸索，又拉出另一个手雷，拉开了火绳后，再次丢了出去。 轰！ 这次的运气没那么好，灼热的气浪，裹带着弹片跟鹅卵石，打在厉元朗跟范鹏飞的身上，范鹏飞的运气比较好，因为上半身穿着防弹衣，所以只是感觉有些痛。 厉元朗的运气可就不好了！左腿被石头打中，右腿被弹片划伤，原本还在跑的S型，现在步伐开始踉跄，甚至都有点站不稳。 范鹏飞拉了厉元朗一把：“没事吧！” 厉元朗摇头，指着前面的卡车说：“冲过去，我们抢车！” 对面虽然也有几个卡车司机，但他们都没带枪，手里握着扳手钢管，都缩在卡车的旁边。 原本尚语贤的计划，是利用人数优势，活捉了厉元朗跟范鹏飞。却没想到两个人的火力居然这般猛，而且战斗力都不俗。 一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看着厉元朗跟范鹏飞逃出了包围圈。 此时，子弹已经压满，尚语贤半跪在地上，采用跪姿开始瞄准，只要能打中厉元朗的腿，那就能把他活捉。 “我来，我来，打死这个鳖孙！”怒火中烧的赵金鹏，抢过尚语贤手里的枪，枪托顶在自己的肩膀上，三点成一线，开始秒厉元朗的脑袋，然后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子弹忽高忽低，忽左忽右，要么擦过厉元朗的头皮，要么擦过厉元朗的脑袋，一梭子弹打完之后，最后一颗打在了厉元朗的肩头。 巨力袭来，厉元朗的身躯在地上翻滚，天旋地转中，厉元朗看到了赵金鹏，于是对着他也扣动扳机！ 砰！ 枪虽然只响了一声，但子弹却划着一条直线，冲着赵金鹏的脑袋打了过去。 也该他的命好，子弹打空以后，赵金鹏便把枪放下，脑袋恰好往旁边挪了几公分，然后就感觉耳朵一热。 这才觉察到呼啸的风声，跟淡淡的血腥味。 “趴下！”尚语贤差点就惊掉了下巴，那颗子弹打掉了赵金鹏的耳垂，就差那么一点点，就会打爆赵金鹏的脑袋。 生跟死的距离，真的就差了一线！ 赵金鹏捂着耳朵惊呆了，自己究竟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一直在鬼门关门口来回的跳，就差一点，就跳进了鬼门关！ 第221章 回瑞丰 范鹏飞大概有一米八八的身高，一百九十斤的体重，身高腿长，手臂上全都是肌肉！ 生死之间，肾上腺素不断的分析，奔跑起来，看到挡在身前的人，直接一个大脚踹了出去，把那人直接踹飞了！ 能在老兵汽贸当司机的人，都当过兵，也都有些血勇，爬起来原本还想围攻范鹏飞，却看着他举着枪，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脱膛而出，打飞了一个人手里的扳手，已经杀红眼的男人，什么都没说，就用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瞪着眼前的人，用满是尘土的枪口，遥遥的指着面前的司机，然后晃了晃。 一切尽在不言中，面对死亡威胁，所有的人都怔愣一瞬，终究不是在军队，每个月虽然有不菲的工资，但大家伙却不会为了这么点钱去拼命。 有信仰的军队，才会无所畏惧。没信仰，因钱而聚集的人，也因为利益分崩离析！ 虽然这帮人都领着尚语贤发的工资，但就那点钱，真不值得玩命！ “滚！”范鹏飞把枪往前一指，对面的人群一哄而散。范鹏飞快跑两步，拉开了卡车驾驶舱的车门，转身对着后面的枪手火力压制，同时大声的喊：“元朗，走啊！” 厉元朗就感觉天旋地转，摇晃了几下脑袋，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没敢往前跑，而是趴在了地上，开始匍匐前进！ 刚刚那一枪，有没有打到赵金鹏？如果打到了，又该怎样平息这件事？ 毕竟这里发生了枪战，有这么多人看到，事情已经闹大，不说不死不休，自己现在已经没了退路。 厉元朗很想理清楚思绪，但脑袋乱的好像浆糊。 好在这次是兵分两路，一明一暗。厉元朗已经吸引了赵家人的注意，又拖延了这么久，希望走另一条路线的曲子峰，能够平安的回到汉中省！ 毕竟赵庆喜是空降到汉中省，没有在关键的位置上，安插自己的人，应该还做不到只手遮天！可能在暗地里有些干脏活累活的人，绝对不敢堂而皇之的为非作歹。 冲上了卡车，厉元朗伸手把范鹏飞拉进了车里，范鹏飞把枪塞给了厉元朗，然后发动了卡车！ 轰轰！轰…… 这辆卡车如同愤怒的巨兽，撞开前面小车开始往瑞丰的方向行驶，厉元朗也没闲着，举着枪，对着路边的卡车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短点射连成串，把路边的车胎全都打爆，厉元朗确认没人能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 …… “醒醒！醒醒！”尚语贤不断的摇晃赵金鹏，见他一直不能回神，便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直接让赵金鹏回过了神，他惊恐万分的大吼：“疼！疼疼，我没死吗？” “没死，只是被打掉了耳垂。”尚语贤松了口气，只要赵金鹏没死，没疯，那就是个好消息。 尚语贤说完这番话后，有些气恼的叹息一声，默默地拿出手机，开始拨打司徒强的手机。 “强哥，出事了！撞车后发生了枪战，金鹏还用了两颗手雷弹，厉元朗受了伤，但他非常的贼滑，往瑞丰县那边跑了！” 原本还以为能等到好消息的司徒强，没想到听见了天大的坏消息，他在电话里咆哮：“你们都是废物吗？这么多人，这么强的火力配置，居然抓不住他们两个？” 尚语贤也有了火气：“情报有问题，开车的人是个高手。装备了防弹衣跟冲锋枪，你让我们拿什么跟他打？” 司徒强有些不耐烦：“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必须要解决厉元朗这个问题……” 尚语贤很讨厌司徒强的态度，高声的提醒：“金鹏受伤了，被打掉了耳垂！” 如果还在部队里，尚语贤不会多说这一句。但现在毕竟不是在部队，彼此之间不只有上下级关系，还牵扯到了人情事故。 哪怕真把厉元朗抓到，追回了物证，只要赵金鹏死了，那也是一次失败的任务。 好在一切都还可控，赵金鹏虽然伤了，但却没有性命之危。 司徒强虽然方正，但也知晓，现在毕竟不是在军队，赵家父子的关系，更像是王朝。如果说赵庆喜是皇帝，那么赵金鹏就是太子，而且还是唯一的孩子。 赶上了计划生育，赵庆喜的身份特殊，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自然不敢违背计生政策。 只是生出来的这个儿子，不只不争气，而且运气还很不好。 带着这么多人，拿着那么多枪，还有手雷弹这样的大杀器，居然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跑了！而且还被打了一枪，打掉了耳垂！ 究竟是厉元朗太强，还是赵金鹏太弱？ 只是想了两秒，司徒强就可以确定，大概率是后者，毕竟赵金鹏就是个纨绔，一直生活在温室里，不知道社会的残酷。 “你带着金鹏去治伤，我亲自去抓厉元朗。”司徒强说完这句话后，又觉察到了不对：“有曲子峰的消息吗？” “没有，我总觉得他们会兵分两路，不会继续选择这条路！” 尚语贤的猜测，非常的有道理。厉元朗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甚至最后又冲向了瑞丰县，不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吗？ 司徒强默默的挂上了电话，然后开始看瑞泽县跟瑞丰县的地图，公路网非常的密集，既有畅通全国的大环线，又有把两个县联通的县道，还有铁路跟河运。 想要从这广袤的土地上，四通八达的公路网里，把一个人找出来，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所以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抓住厉元朗，用厉元朗的性命，去威胁曲子峰！希望他顾念旧情，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但这件事太大了！司徒强的脑袋，顶不住这么大的帽子，他一面往外走，一面把电话打给了赵庆喜：“领导，没有好消息，全是坏消息。” “你说，我听着呢！” “曲子峰没上车，而是跟厉元朗换了交通工具！现在，曲子峰消失了，厉元朗没抓到，就连金鹏都中了枪，被打掉了耳垂。” 把一个最坏的消息，隐藏在一堆坏消息里，就会显得这个坏消息，也就没那么的坏了！ 所以司徒强是懂语言艺术的，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性命无忧吧？只要还能跑得动，就让他去抓人，如果人抓不到，国内也不用呆了！” 虽然赵庆喜很克制，但在他的声音里，司徒强依然听到了担忧。 难道这条大船，真的要倾覆了吗？ 第222章 失踪 有些消息既然瞒不住，那就要不瞒了！ 瑞泽县警方，很快便发布了通缉令，2007年7月13日，瑞泽县郊区发生枪战，涉案两人身份不明。嫌疑人A，身高约190厘米，上身穿蓝色外套，下身黑色裤子，脚上一双黑皮鞋。嫌疑人B，身高约180厘米，上身穿黑色外套，下身黑色裤子，右腿上有伤。 两人都是外地口音，携带有武器，请有线索的群众，跟瑞泽县公安局联系，线索核实后有现金奖励。 通缉令上除了文字，还有厉元朗跟范鹏飞的画像，虽然只有七分像，但也画出了两个人的神韵。 好一个春秋笔法，既达到了目的，又遮掩住了目标人物的身份，有着两张通缉令，在厉元朗跟范鹏飞没有自爆身份之前，他们就是在逃的通缉犯！ 哪怕厉元朗跟范鹏飞自爆了身份，那也是嫌疑人，在案件没有彻底查清楚之前，厉元朗跟范鹏飞，也要被控制起来。 司徒强亲自出马了，以特别观察员的名义，参与了这次抓捕，通过关系协调了两架直升机，沿着公路开始找卡车，一小时后，在公路边发现卡车，只是卡车上的人早就没了踪影。 “查，拉网式的排查！”望着空空如也的车厢，司徒强的声音里带着颤抖。自以为掌控一切的棋手，忽然间发现，事情有些失控了！ 这种感觉让他非常的不舒服，想要调动更多的力量，却因为瑞丰县是边境，真的有驻军，可以做一些小动作，没法子明目张胆的搞出大动静！ …… 厉元朗的面色赤红，额头滚烫，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范鹏飞从药盒里拿出退烧药，又用棉签帮着厉元朗清理伤口。 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厉元朗有些茫然的问：“我这是在哪里？” “医院，你在军区医院！”范鹏飞往旁边侧了侧身体，露出了不远处的曲子峰。 厉元朗用力的眨着眼睛，确认自己没做梦，有些无奈的说：“老曲，你怎么没走！我们现在都被困在这里……” 话说一半，厉元朗住了口，他忽然间想起，自己住在军区医院，不由得有了个恐怖的念头：“难道我们都被抓了？赵家有这么大的势力吗？” “想什么呢！不要总自己吓自己！”曲子峰伸手帮着厉元朗拉好被角。 “这里是军区医院，军方出手了，轻舟已过万重山！” 厉元朗的眼睛微眯，望着曲子峰认真的思索，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自己疏漏了！ 想要破解监控，输送情报的法子有很多，厉元朗这种蛮干式的冲关，算是一种解题思路，曲子峰这种巧干式的破局，又是另一种思路。 厉元朗掌握的证据，只能证明赵金鹏跟尚语贤涉案，只能当成线索上交，这把火还烧不到赵庆喜的身上。 当厉元朗提出，他要往回赶充当鱼饵的时候，曲子峰发觉，这就是个引蛇出洞的好机会。赵金鹏没有多少的号召力，如果真有人敢在国内动手，那肯定是得到了赵庆喜的受益。 所以曲子峰没有回到天海，而是把电话打到了中纪委！ 在政法系统内工作多年，肯定会有一些至交好友，既有党校学习的同学，又有以前一起工作过的同事。 所以曲子峰打了这个电话后，又用电子邮箱发去了照片跟视频，同时说了赵金鹏跟赵庆喜的关系。 线索很清晰，信息量很大，引起了中纪委的重视，知晓了曲子峰被监听，又通过特殊的方式，检查了曲江的手机，发现他也被监听了。 范围扩大后，发现汉中省省委，下辖的一些市委，都被监听了，这下可就让中纪委震惊了！ 然后，这个案子被一分为二，纪委跟国安接手政府工作人员被恶意监听案，军委接手了倒卖军火案。 部队不是地方，人事关系更清晰，执行力也更强。当曲子峰跟着军方的人，去解救厉元朗的时候，他已经抢了卡车，往瑞丰县跑来。 只是路跑了一半，车抛了锚，曲子峰这才把厉元朗转运到了军区医院。 听曲子峰说完这些原委后，厉元朗抓了抓脑袋：“居然还可以这样？” 不同的高度，会有不同的视野，遇到事情后，也会有不同的处理方式。 当热血上头后，厉元朗能想到的就是以命搏命，血溅五步，用满腔的血勇，去拼这人世间的不公。 毕竟面对的是赵庆喜，汉中省的省长，哪怕厉元朗是重生者，在没有提前准备，事态紧急万分的时候，也想不到好法子。 面对举重若轻，随手就把事情解决的曲子峰，厉元朗满脸的苦笑：“早知道你有这样的关系，我就不拼命了！” 曲子峰却肯定了厉元朗：“这个命没白拼，当时军方的观察员，就在一旁看着。看着那些曾经在部队里屡立战功的人，退伍后为了一己私欲，成为了权贵的爪牙。” “军方已经开始内部审查，并且通过自查自纠的方式，查出了好几个蛀虫，勒令一批人退伍，现在边境线上的风气，一下好了许多。” “最高层刚刚开了会，要求对赵金鹏等人进行严惩，如果查到了赵庆喜的问题，也会送他去该去的地方。” 这个消息多少有些震撼，厉元朗情不自禁的问：“赵家的老爷子会同意吗？听说他在外交部呆过，有着一帮门生故吏……” “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别说赵老在外交部呆过，他哪怕现在还没退休，只要我们掌握了扎实的证据，他再能耐，也不能大得过法律！” 这番话不止是掷地有声，而且还底气十足，厉元朗稍加琢磨，便明白了曲子峰的底气所在，应该是更高的层面介入了，赵庆喜这次犯得错太大，赵老爷子也兜不住！ 就在厉元朗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敲响，然后一个穿着军装的人走了进来，对着曲子峰一敬礼：“曲书记，我们团长让我跟你说，人没抓到，赵金鹏失踪了！” “你说什么？赵金鹏跑了？知道他去了哪里？有没有潜逃到国外？”曲子峰有些着急，捉贼要捉赃，如果抓不到赵金鹏，就没法给赵庆喜定罪。 按照华夏国内现行的法律，只有法院才能审判定罪，在没有审判之前，所有的罪犯都统称为嫌疑人！ 赵金鹏居然跑了！厉元朗想到了自己打出的那一枪，还有察猜矮小的身体，难道…… 第223章 地道 计划果然没有变化快！不过话也说回来，这帮人的鼻子可真灵，也真够果决的！ 一觉察到了不对，便立刻就跑了！ 厉元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等着那人走远后，厉元朗便想开口，但又怕这里有窃听器，于是拿出纸笔，在上面写：赵金鹏为什么会跑？难道军方的内部，也出了内鬼？ 曲子峰摆手，然后写下：没有内鬼，是瑞泽县公安局，根据举报的线索查到军区医院。然后，他们就觉察到了不对！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仔细观察，通过蛛丝马迹展开联想，很容易便能猜到事情的真相。 两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还没留下任何线索，这种不符合逻辑的事情，本身就存在有问题。 随着通缉令被贴到了瑞丰县里，很快便有人拨打了举报电话。 当司徒强接到电话，确认厉元朗跟范鹏飞都住进了军区医院，一点也不避讳人的时候，司徒强便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究竟有怎样的背景，怎么样的靠山，何种的底气，才敢在枪战后，这般肆无忌惮的住进医院？难道就不怕瑞泽县的公安进去抓人吗？ 有了这个思路，再回望种种的不正常，一下所有的事情，变得不那么简单。 甚至司徒强还高看厉元朗一眼，觉得这就是厉元朗故意布局，想要把敌人都吸引出来。 在司徒强的视角里，曲子峰发现了自己被窃听，又掌握赵金鹏走私的证据后，于是跟厉元朗演了这样一场戏！ 毕竟现在已经是网络时代，QQ可以传输文件，邮箱也能够发送文件，那些视频跟照片，不用装进内存卡里，专门送到相关部门！有的是方法跟渠道！ 经验主义害死人！ 老思想没跟上新时代，司徒强虽然已经能够熟练的运用一些新技术，但却被监听的内容误导，继而踏足到这个陷阱中！ 毕竟监听这件事，很难掌握实质性的证据。但司徒强来抓曲子峰，却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方跟厉元朗交火，这下不只暴露瑞泽县的关系网，还把老兵货运这个据点暴露了！ 赵家这下绝对是，损失惨重！ 撤退，必须要立刻撤退，能拿走的全都带走，带不走的就地销毁！ 出了国还能活，如果继续留在国内，那可就真完了！ 如果厉元朗知道司徒强会这样想，一定会很认真的跟他道个歉，只是一时情急，才会有了这样错误的选择，不过也算是错有错招，一不小心，便拔掉了赵家，藏在缅甸边境的势力！ 病房里，厉元朗沉思后，继续写：我怀疑，赵金鹏已经跑到了国外。 曲子峰依然较真：理由呢？ 厉元朗的下笔非常流利：花绍琴的手下，有个叫察猜的缅甸人，他也是黑蝎会的副会长。黑蝎会在缅甸边境，挖了一条可以往返两国的地道。 看到了这行字后，曲子峰的身躯微微颤抖，脸上全都是喜色，伸手想要抱一抱厉元朗，却又怕弄痛了他。 郑重其事的在本上写下一行字：你可是我的大福星，有了这件功劳，说不定我还能更进一步。 厉元朗无奈的耸了耸肩：但我不知道地道的具体位置。 曲子峰的眼睛放光，情不自禁的说：“没关系，只要有方向，只要有线索，哪怕掘地三尺，我们也能把地道挖出来。” 这番话曲子峰说的很大声，毕竟反贪需要证据，反恐需要名单，而平叛只需要坐标！ 现在，厉元朗就需要提供，这个地道的大概位置坐标，自然会有专业的人，去做这专业的事。 仔细回忆上辈子看过的新闻，厉元朗认真的思索，终于想到了个名字：“前坡村，就是前坡村！” 之所以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是因为当时新闻报道的时候，主持人反复的提及，这个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参与了地道的挖掘，甚至就连村子东头的景观山，也是从地道里挖掘泥土堆砌而成的。 曲子峰对这个情报，非常的信任，还以为是厉元朗通过侦查获取的。 厉元朗也没多说，早些抓到赵金鹏，对谁都好。 有了这个重要的线索，军方立刻组织特别行动，然后在前坡村，便发现异常，有几辆贴着黑色车膜的面包车，鬼鬼祟祟的停在农户家的院子前。 有枣没枣打三竿，现场指挥的连长，立刻让排长带人冲了过去！ 边境的军人，要面对比其他地方更大的风险，所以他们的枪里装着实弹，遇到敢抵抗的人，他们真的会开枪。 小院里坐着几个司机，他们正惶恐不安的搬箱子。看到全身装备的士兵们，宛如神兵天降，一个个很果断的举手投降。 所有的人犯都被带上了铐子，箱子打开，便看到了成捆的现金，成捆的外汇，还有一块块的金条。 货物都堆在牛棚旁，往里面找了找，果然在干草堆旁，看到了一个地道的入口。 排长倒是没冒进，把情况如实的汇报给了连长。根据掌握的情报，地道的另一头就在缅甸境内，如果冒冒失失的冲过去，很容易造成两国纷争。 连长也拿不定主意，只能把情况转告给上级。如果真需要钻地道，那就要申请跨境执法权，不光要耗费一些时日，还需要很多部门审批。 难度不是一般的高，而是特别的高！ 在医院里，得到消息的厉元朗，不顾还没痊愈的身体，跟着曲子峰便赶了过来。望着黑洞洞的洞口，一时间有些着急。 “抓住的人犯呢？都审了没有？有没有什么收获？” 连长大跨步的走过来，看着手里新鲜出炉的审讯报告：“这些人，都是老兵货运的司机，也都是退伍军人！” “他们参与了赃物转运，我们扣押的是第三批，之前已经转运走了两批……” 厉元朗见一直都没落到重点上，不由得问：“赵金鹏呢？是不是已经出了国？” “已经出去了，按照这些司机的口供，赵金鹏离开了至少四个小时！” 厉元朗的脸上露出些许的颓废：“最大的鱼，终究还是跑了！” 忽然，厉元朗又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说：“不好，赵庆喜恐怕也会跑，快通知上面，别让坏人跑了！” 第224章 逮捕 人是群居生物，通过各种方式跟渠道，跟这个世界建立了联系！ 赵庆喜是个很固执，但也很自信的人，毕竟是经历战火，看惯了生死的指挥官，他不在乎过程，更注重结果。必要的时候还会放下一些是非观，只要能胜利，甚至都能拉低道德的底线。 理所当然的以为，在某些时候，是可以牺牲某些人的某些利益，也包括了牺牲某些人！ 一直成功的人生，让赵庆喜觉得，自己这样做没错。能够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所以当赵庆喜坐在车里，看到前面的出租车顶部的LED屏，闪烁出一行字母：AN QUAN CHU GUO，脸上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别人可能一下看不懂这行字母的意思，赵庆喜却一眼看了个明白，这行字母是拼音，组合在一起，那就是安全出国。 赵金鹏已经出国了，没有了这个软肋，也是事实上的关键人证，就没有人可以审判自己。 十分钟前，还有些忐忑的赵庆喜，立刻又变得心如止水，就连不通达的念头，一下都变得通达起来！ 车子刚回到省府，就看到省纪委的陆良平，正陪着汉中省职务最大的余书记散步，两个人仿佛是在专程等赵庆喜，陆良平看到赵庆喜以后，还对着他招了招手！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赵庆喜迈步走了过去，招呼说：“余书记，陆书记，你们俩散步呢？” “现在春光正好，不冷不热的，正是亲近大自然的好机会！” 赵庆喜说着，还连续做了两个扩胸运动，打量着四周的景致，才发觉省府大院的绿化做的非常好，有种园林式的设计。 余书记笑了笑，然后对着陆良平微微点头。 得到示意后，陆良平望着赵庆喜的双眼：“庆喜，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不用称职务！” “我跟老余就是在这里闲逛，见到了你，便想聊一聊家常！” 体制内的老狐狸，做事讲究滴水不漏。看似故作亲近的说辞，又铺垫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给接下来的谈话，留足弹性的空间。 “聊家常好，我最近过得也很不顺心，特想跟两位老哥，倒一倒苦水！”赵庆喜说着，便掌握主动权，不管是当官，还是当兵，赵庆喜推崇的是，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与其等待别人发问，倒不如自己掌握主动，牵着别人的鼻子走！ “咱们常委班子，还有下面的几个市委班子，都被人监听了，居然有人说我是主谋，还说我儿子参与了军火倒卖！” “甚至还有人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我家里有成吨的黄金，一面墙的现金！” “风言风语满天飞，别说外人了！我自己都信了，在家里找了半小时，黄金没找到了，现金不超过五千……” 赵庆喜大倒苦水的同时，还对着陆良平说：“老陆，你们不能光抓干部风气，也要管一管社会舆论。那帮居心叵测的小人，居然堂而皇之的造我这个省长的谣，这里面有很大的问题！” 陆良平看向了余书记，嘴角浮现出一抹无奈的苦笑，以前总听人说恶人先告状，现在见到了赵庆喜，发觉还真是这样！ 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外面的传言为什么沸沸扬扬，不就是因为赵庆喜不干净吗？ “庆喜，别激动！我跟老余是愿意相信你的，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人言终究可畏。” “有些日子，没见你的儿子，金鹏了！不如你让他出面，帮着你也做个澄清。” “就跟前些日子，厉兵书记的情况类似，那时候他只是个常务副市长，也是被谣言所困，然后由他的儿子厉元朗出面，帮着做了澄清。” 这番话看似在劝赵庆喜，实际上却是给了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希望他能迷途知返。 身处高位以后，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没有到罪大恶极的程度。哪怕触犯了法律，也不会被判处死刑！ 最多终身监禁的无期徒刑，顺道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刑不上大夫，看似不给位高权重者死刑，却又限制了他们的人身自由，让他们用悔恨的下半生，去为错误的上半生赎罪。 听着陆良平把话说完，赵庆喜的眼角闪过一丝的讥讽，他还真听出了弦外之音。但却没有顺着话往下说，而是直接顶了回去：“我儿子不行，不成器。他能照顾好自己，我就自求多福了！至于我的事，我不想让他管，他也管不到！” 这话说的不客气，而且表明了不合作的态度。赵庆喜之所以敢这样的硬邦邦，就是因为自己没有把柄，落在别人的手上。 陆良平有些无奈，对着余书记苦笑：“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再劝了，希望清者自清，流言早些平息。” 余书记有些失望的看了赵庆喜一眼，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这一时的嘴硬，让他究竟失去了什么！ 如果赵庆喜愿意把赵金鹏喊回来，那就可以被视作自首，是可以适用于地方法律的，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呆在监狱里。 现在赵庆喜对抗到底，自然不再适合地方法律，那可就要上军事法庭了！ 毕竟军方已经采取了行动，严加审查之后，很快便发现了问题，虽然集中销毁的军械，能够提供对应的废料。 但，这些废料的纯度，不符合那批军械制造的时代！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工艺，以前采用土法冶炼，杂质上难免良莠不齐。如果这些军械真被销毁了，那么上交的原料也应该是纯度不高的杂料。 只是随意抽检了几次留样的原料，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纯度对不上，然后一整条被腐蚀的人员链条，直接被揪了出来。 随着余书记跟陆良平转身离去，赵庆喜还没得意两秒，就看到四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亮出逮捕证后，把赵庆喜押上了军车。 赵金鹏跑了，自己也都已经转业了！为什么还要上军事法庭？？？ 赵庆喜现在开始后悔，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路是自己选的，虽然说跪着也要走完，但是如果能重选，赵庆喜还是希望能站着，毕竟军事法庭可比地方法庭要严格多了！ 留在地方，大概率是终身监禁，上了军事法庭，有可能会被枪毙的！ 第225章 新家主 人生的起伏充满了不可预见性，昨天还是高高在上，省长家的公子，赵家的接班人，今天就成了丧家之犬！ 在暗无天日的地道里弓着身奔跑，随着汗水不断的流淌，体力迅速的消失，肺叶也开始火辣辣的疼！ 脚步越来越重，双腿越来越酸，腰好像是断了一般。 赵金鹏的脚步开始踉跄，速度也慢了下来，气喘吁吁的说：“跑不动了，真的跑不动了！让我歇一会！” 跑在前面的司徒强，不得不停下来：“金鹏，现在还不能歇，我们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他们已经发觉到了不对，随时都有可能追来，到时候你就会成为瓮中的鳖！” 司徒强双手捧起赵金鹏的脑袋，望着他的双眼：“告诉我，你是愿意去缅甸，当缅甸王，还是愿意留在这里，当阶下囚？” 赵金鹏早就没了雄心壮志，厉元朗的那一枪，不只打掉了赵金鹏的耳垂，也打断了他的脊梁。 人因为无知，才会无畏！ 真被社会敲打后，所有不切合实际的幻想，都会在瞬息间烟消云散，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半天前，赵金鹏豪情冲天！现在已经没有了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活着就好！ 尚语贤见赵金鹏无动于衷，便也帮着鼓劲说：“金鹏，这个时候不能放弃。黄金、现金跟美金，我们已经运过去了不少！” “如果你愿意留在这里蹲苦窑，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监狱里的那些人，可是喜欢你这样细皮嫩肉的，要不了几天，你会习惯蹲着上厕所！” “但如果你去缅甸，那就是当人上人，每天玩一些攒劲的节目，甚至，可以让别人蹲着上厕所！现在，站起来，跟着我继续跑！” 赵金鹏缓缓的站起了身，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跑！ 骄傲了半辈子，当惯了人上人，让赵金鹏进监狱吃那些苦，还不如直接一头撞死。 地道狭窄而逼仄，在尚语贤跟司徒强的拉扯下，赵金鹏终于穿过了长长的地道，爬上了缅甸的土地。 用力呼吸了几口，火辣辣的肺叶才慢慢的好转。 望着茂密的原始丛林，听着鸟叫跟野兽的嘶鸣，赵金鹏好像是在问别人，又好像是在问自己：“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还真难以回答，尚语贤求助般看向司徒强，毕竟，司徒强的级别比他高，知道的内情比他多，视野也更开阔。 司徒强拿出军用水壶，拧开盖补充了一些水分，然后对着赵金鹏说：“金鹏，虽然现实很残酷，但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 “华夏是回不去了！庆叔的仕途也到头了，国内的人员跟物资，会在短期内出海，有的去了东南亚，有的去了欧洲。” “这些都将独立运营，但却遵守你的号令！”司徒强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那枚赵家的徽章，放在赵金鹏的手里：“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赵家的新任家主。” 一切变化的有些快，甚至没给赵金鹏缓冲的时间，来不及做任何的思想准备。 “我这就成了赵家的新家主了？以后我爸，我爷爷，都要听我的？”赵金鹏的思维已经跟不上，开始了胡思乱想。 尚语贤不得不打断赵金鹏：“以后赵家一分为二，你是海外赵家的家主。如果庆叔在国内又有了孩子，那个孩子就是国内赵家的家主。” 虽然已经猜到了，赵庆喜的结局可能不会太好，但为了让赵金鹏安心，尚语贤还是选择了另一番说辞，希望能够转移赵金鹏的注意力。 赵金鹏倒是不在意，而是看向司徒强问：“强哥，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是呆在缅甸，还是去东南亚？” 在没有依靠的情况下，司徒强就是最好的依靠。这个人虽然脾气很臭，但能力很强。 司徒强想了想后说：“先去投奔察猜，看一看情况。毕竟瑞泽县还有很多物资没有运出来，我们在等几天。” 三个人又站了起来，继续往丛林的深处走，尚语贤落在后面，对着司徒强使了个眼色。 按照约定，第二批货物转运后，接下来还有第三批，以及第四批……，但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了缅甸，本该出现在这里的运输队，并没有出现，这就让尚语贤有了极为不好的猜测。 司徒强缓缓的摇头，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毕竟赵金鹏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好不容易让他振作起来，如果坏消息太多，会把他吓到，又会多出很多，不可预测的结果。 物资够用就行，赵家这些年早就布局了海外！况且，国内不可能全暴露，物资还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往外转运。 就以瑞泽县为例，那里的物资被分成了五份，只要能够运出来五分之一，就能让赵金鹏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如果能够全运出来，足以拉起一个三千人的队伍。 现在已经运出来了两批，哪怕剩下的全都被查抄了，也在可承受的范围，算不上大事。 司徒强拍了拍赵金鹏的肩膀，他之所以惶恐，是因为，他对赵家的力量一无所知。 丛林里的路不好走，好在颂钵早就安排好了人手，到了指定的地方，便看到了等候多时的骡马队。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穿着一条墨绿色的长裙，赤着脚，露出白皙的脚踝，白皙的皮肤上，纹着一只黑色的蝎子。 尚语贤为大家介绍：“这位是黑蝎会的会长，提亚！这位是赵家的家主，赵金鹏。” 提亚对着赵金鹏鞠躬：“察猜将军让我在这里等您，请随我来！”说完也不等赵金鹏回答，便翻身上马，走在了前面。 望着提亚的背影，赵金鹏有些不解：“这是要对我用美人计吗？就是这个美人的年龄太大了，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不学无术的人，大多数都没心没肺！ 虽然赵金鹏很努力的扮演，赵家家主的角色，但终究还是太年轻，不管是见识，还是阅历，都配不上他现在的身份。 司徒强帮着解释：“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个提亚可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她还是缅甸第一女杀手！” “颂钵让她来，有着示威的意思！” 第226章 提亚 茂密的丛林里，不只有郁郁葱葱的植被，还有很多隐藏起来的杀机。 就比如现在，不知道提亚从哪里抽出了一柄匕首，往前一挥，一条绿色的毒蛇，直接被砍成了两截。 赵金鹏虽然竭力的保持镇定，但不断抽搐的眼角，证明了他此刻忐忑的内心。 “我们都是森林的孩子，是这里的生灵哺育了我们！” “当然，森林也是严厉的，他会惩罚每一个，对他失去敬畏的人。” “希望你也能热爱这片森林，不会背弃这里的生灵！” 提亚说完，骑着马继续走在前面，看似单薄的背影，却又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肃杀。 赵金鹏望着远处的树木，忽然间发现这片树林，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美好。 司徒强的声音很低，但却恰好能在赵金鹏的耳边响起：“这是下马威，你可不能被唬住了。接下来我们进入了颂钵的军营，一步都不能踏错！” “现在你是赵家的家主，必须要拿出赵家的风骨，不能被人看轻，更不能无端的树敌！” 赵金鹏无奈的抓了抓脑袋，要做的事情那么多，该死的头皮开始发痒，好像真要长出个新脑子了！ 压力就是前进的动力！ 以前，赵金鹏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每天无忧无虑的，要做的就是享受人生。现在的赵金鹏，没了靠山，必须要学着独当一面。 风骨这东西源自底气，会不会无端树敌，那要看智商跟情商。 仔细思量了好一会，赵金鹏无奈的摇了摇头：“强哥，我的能力有限，没法子带领大家伙功成名就，还是你多费费心吧！” 司徒强缓缓的点头，对着尚语贤说：“小尚，以后我主外，你主内，照顾好的金鹏！” 尚语贤用力的敲了敲胸膛，一切尽在不言中，以后的日子大家伙抱团取暖，绝对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穿过林间的小道，司徒强忽然往前冲了两步，手掌往前一甩，手心中多了一柄手枪，连续的扣动扳机。 砰砰！ 一只伪装成枯木的鳄鱼，直接从石头上掉了下来，两只眼睛往外流着鲜血。 提亚用异样的眼神打量司徒强：“好枪法！” 司徒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初次见面，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条鳄鱼送给你做皮包。” 提亚很忽然的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三十多岁的女人，就好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没有了女孩子的青涩，多了一种少妇独有的炽热。 白皙的手掌抚摸着司徒强的肩头，然后顺着衣领解开了胸前的纽扣，司徒强虽然看起来身材纤细，实际上胸膛鼓鼓囊囊，肌肉线条非常的好。 提亚开始打量司徒强心脏的附近，果然看到了圆形的纹身，一头狰狞的狼。 “你是丛林狼小队的狼头！”提亚终于记起了这张脸，身躯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十年前，华夏为了打击毒品走私，军区特战队成立了丛林狼小队，以实战替代训练，深入金三角，对毒枭们进行狩猎。 提亚的第一任丈夫就是毒枭，被丛林狼围捕，然后被一柄匕首割喉。 虽然那张脸涂满了油彩，但现在逐渐跟眼前的这张脸重合，提亚可以确认，司徒强就是丛林狼小队的队长，绰号头狼。 司徒强伸手，把提亚抱在自己的马背上，双手扣住她细嫩的腰肢，嗅着提亚的头发，然后开始亲吻她的耳坠。 同时轻声低喃：“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那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成为我的人。” 提亚的身躯颤栗，活在弱肉强食世界里的女人，有着慕强的底色。在提亚的眼中，司徒强就是无法超越，必须要仰视的高山。 现在听到他提出这样的要求，提亚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开始酥麻，但却依然口不对心的说：“但是，我已经结婚了！” “那就把你变成丧偶！”司徒强非常的霸道：“谁敢跟我抢女人，我就把他弄死！” 这番话特别的无脑，但却击中了提亚的心，面对三寸钉，察猜的纠缠，提亚也想换一个靠山。现在来看，这帮过江龙，倒是个极好的选择。 …… 瑞丰县营房里，厉元朗见到了这次军方的代表，同时知晓了赵庆喜已经被抓，等待他的将会是军事法庭的审判。 小小的会议室里，一共坐着六个人，级别最低的就是厉元朗，但大家都殷切的看着厉元朗，等着他继续阐述案情。 “种种迹象表明，赵金鹏等人，已经潜逃至缅北，跟颂钵武装力量合流，抓捕难度非常的大！” “根据现有情报可以证明，近期内国内售卖的毒品源头，就是来自颂钵武装力量！” 完成阶段性的陈述后，厉元朗对着周围点头示意，然后坐在了凳子上。 国外终究不是国内，出了国境线，就需要联合执法权。 所以现在摆在大家面前的有两种方案，要么继续缉凶，申请执法权。那么阶段性完成任务，向上面申请结案。 驻军领导无奈的说：“缅甸混乱，军阀割据，执政党经常政变，光去年，城头就换了三次大王旗。” “如果我们申请跨境执法权，不只耗时久已，还有可能会找不到对接的政府……” 听完这番甩锅的言论后，厉元朗还以为，这件事会阶段性的结束，便听到驻军领导说：“这次的时间非常恶劣，是我们军队内部出了问题。” “为了修正这个错误，经中央军委同意，西南军区将再次组建丛林狼小队，对颂钵为首的毒枭进行斩首行动，同时会想方设法的摧毁，外流的军火！” 这个结果还真是出乎了厉元朗的意料之外，军方的态度这么硬吗？一言不合就杀上门去，给面子通知了拿执法权，不给面子直接斩首行动。 就在厉元朗感慨万千的时候，驻军领导继续说：“但这样又面临另外一个问题，我们对颂钵武装力量的情报一无所知，还需要地方提供一些情报支援。” 这番话仿佛充满了召唤，厉元朗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对着大家伙说：“我带人去搜集情报，如果可以，我愿意化妆，进颂钵的军营里卧底！” 第227章 卧底 卧底可不是一个好伙计，在陌生的环境里，四周面全都是敌人，不说十死无生，至少也是九死一生。 厉元朗之所以这样说，不是他好大喜功，而是他知道，这件事必须要有人去做，如果不提前收集情报，后续行动时，很容易会造成士兵的死伤。 如果换成别人去，说不定没把情报传送回来，就暴露了，然后死于非命！ 所以这件事，厉元朗最合适，也最有把握！ 曲子峰张开口，就想要阻拦，却看到厉元朗充满坚毅的眼神，千言万语终究化为无奈的叹息。 虽然跟厉元朗认识的时间短，但曲子峰了解厉元朗的性格，只要打定了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曲子峰知道，自己哪怕是劝了，也没有用。 驻军领导看了厉元朗一眼：“军中无戏言，厉元朗同志，这件事危险万分，我希望你慎重考虑，然后再给我一个答复。” 厉元朗身躯站的笔直：“我已经考虑清楚，我跟赵金鹏交过手，也调查过颂钵，还跟花绍琴认识，这件事由我去办，成功率最高。” 大家伙见厉元朗打定了主意，便也没有再劝，给厉元朗留下一台军方新研制的卫星电话，然后带着厉元朗走进了隔壁的营房。 军营里的营房功能很多，其中有的营房里立着铁栅栏，里面关着刚从边贸市场里，抓来的人犯。 花绍琴双手背拷，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看到了厉元朗的时候，面色不由得一变：“你是军官？” “不，我是警察！”厉元朗也不想绕圈子，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是汉中省，天海市，罗宁县打黑除恶工作组的副组长厉元朗。” “前些日子，抓捕王省事后，在他的手下，发现了一个叫花秀的男人……” 剩下的话已经不用说太明，给出的信息已经足够了。 还真是没有家贼，招不来外鬼。这个侄子，真是个好侄子，当年刚出生的时候，就该劝他爸，把他淹死！ “花绍琴，你是在逃的通缉犯，身上背负着人命。按道理说，我该把你送上法庭，直接枪毙了你！” “但现在，我可以代表军方，跟你谈一个交易。” “如果你愿意将功赎罪，只要完成了任务，就可以得到一份特赦令，华夏法院对你的罪责既往不咎，并让你改头换面活在境外。” 被抓到后，自以为必死无疑的花绍琴，没想到还会有这般的峰回路转。望着厉元朗好一会儿，确认对方没有开玩笑，花绍琴舔了舔嘴唇：“想让我做什么？” “带着我去缅甸，混进颂钵的营地中。” 计划非常的简单，如果厉元朗能混进营地里，确认颂钵的位置，只要呼叫空军支援，帮着做红外引导就行。 如果没有人做这件事情，那就需要普通的士兵拿命去拼。虽然也能做到万军从中，取上将的首级，但死亡的数量一定不小。 虽然对方只是个夜郎自大，外加自吹自擂的将军，但终究是个有着七八千人，装备有枪械跟手雷弹的队伍。 跟这样的草台班子发生冲突，很可能会出现剧烈的伤亡，毕竟乱拳也能打死老师傅。 花绍琴紧张的身躯颤抖：“你想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颂钵，你想去卧底，就不怕他弄死你吗？” 厉元朗笑了，笑容非常的灿烂，甚至还从兜里拿出盒烟，点上一根后，塞进了花绍琴的嘴里：“老花，你的年龄也老大不小了，咱们不见外，我就跟你掏两句心窝子！” “老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眼前就是有这样一个机会，抓住了飞黄腾达，抓不住下半辈子都要蹲苦窑，你说该怎么选？” “前几天，你把红毛绑了起来，送到老兵汽运，你就不好奇，那帮人的身份？” “还有就是，为什么你这些年在边境口岸一直都相安无事，大家伙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现在忽然就把你抓了？” “归根结底一句话，你惹了不该惹的人，牵扯到了神仙斗法里，要么你反咬一口，带着我去灭掉他们。” “要么，你去下十八层地狱，成为被别人舍弃的替死鬼。” “所以该怎么选，你现在告诉我？” 这是选择题吗？这是送命题！留在国内，被审判后，大概率会被枪毙！ 去缅甸对付颂钵！听听，这是什么话？那可是血手将军，杀人狂颂钵！不是泥捏的菩萨，如果被他发现了，抽骨扒皮都是轻的！ 血手将军，有的是手段，能让背叛的人，生不如死！后悔投胎做了人，恨不得重新轮回去做家畜！ 沉吟半晌后，花绍琴苦笑着说：“那你还是把我送进监狱里吧！我是没胆出卖颂钵将军，他是个疯子，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望着满脸恐惧的花绍琴，厉元朗不得不换一个说辞：“别激动，事情没你想的那么恐怖！” “又不是让你去刺杀颂钵，也不是让你去偷重要的情报，而是让你把我带进颂钵的营地，剩下的事情我来做。” 这个要求乍一听还真简单，至少花绍琴是心动了，望着厉元朗的眼睛问：“真这么简单？” 厉元朗无比笃定的说：“就这么简单！” “那行，现在就把特赦令给我……” 望着花绍琴伸出来的手，厉元朗又好气，又好笑的说：“想屁吃呢！任务还没完成，怎么给你特赦令！” 其实也没什么特赦令，就是撤销花绍琴的通缉令，同时注销花绍琴的户籍。从此以后，在理论上，花绍琴就是个死人了！ 只要他不回国，四处嚷嚷自己是通缉犯，自然可以在国外，安稳的活着。 厉元朗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特制的手环，套在花绍琴的手上：“我知道，你的小心思多，为了防止你耍花样，我特意准备了炸弹手环。” “采用高浓缩TNT，引爆后能把你炸成块块！千万不要自作聪明的拆卸，里面的装置很特殊，会自爆的！” “为了防止你自残，以为砍掉手臂就能活命，我一共准备了四个自爆手环，现在全都给你套上！” 花绍琴呆呆的看了看四肢上的手环，又看了看厉元朗，忽然间发现，自己也许不是人，但厉元朗是真的狗！ 第228章 立威 随着军方开始行动，边境口岸已经戒严，特别是揪出一批蛀虫后，口岸检查的强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一些试图想要浑水摸鱼的人，全都被揪了出来。 花绍琴顶着一张苦瓜脸，满肚子的欲言又止，如果有的选，他真不想去缅甸。 厉元朗跟在后面，换了一身土黄色的衣服，又在脸上粘了些胡子，为了跟以前的形象区分，还特意剃了个光头。 一般熟悉的人，要花费很多功夫，才能把厉元朗认出来。只有一面之缘的赵金鹏，恐怕也认不出厉元朗。 排着队，等着出了关，花绍琴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望着厉元朗问：“国外不比国内，丛林茂密，野兽出没！推崇弱肉强食，有些民风彪悍的地方，杀人不犯法！” “你现在冒冒失失出了国，没有执法权，也没有支援，如果被察猜认了出来，他真会干掉你！” 厉元朗倒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然后撩起衣襟，露出里面的电子设备：“这是生命体征探测器，连接着你手腕上的自爆手环！” “如果我的生命体征消失，又或者情绪忽然间大起大落。自爆手环就会启动！” “所以，境外危不危险，那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如果你想活命，就要帮我解决好一切的难题！” “你真怕察猜认出我，那就想个法子把他干掉！” “毕竟，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死了，也要拉着你陪葬。” 面对不同的人，要掌握不同的方式，有些人需要跟小孩子一样，宠着哄着，有些人却可以像对付倔驴那般，不只不能给他好脸色，还要时不时的敲打一番。 在厉元朗的眼中，花绍琴就是倔驴，好说好讲他是不会听的，用力的敲打一番，也就能让他放弃那些不切合实际的幻想，老老实实的安分守己！ 花绍琴想要说点什么，终究什么都没说，无奈的叹息一声，有些贼船只要上了就下不去，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可真是太要命了！ …… 与此同时，赵金鹏再次来到了颂钵的营地，这次的心境跟上次完全不同，甚至望着木制的栅栏，心底居然升腾出三分的亲切。 终于不用再左躲右闪了！也不用在雨林中风餐露宿，一直都爱干净的赵金鹏，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块馊掉的肉，很想泡个澡，再喝上一杯，然后睡上几天。 司徒强的面色却带着凝重，虽然这几天他要了提亚的身子，也对颂钵这边有所了解，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一切恐怕有些不太乐观。 如果对方真有诚意，那就应该带人在营帐外迎接，但现在却静悄悄的，没有人迎接，营帐的门开着，好似一张血盆大口。 尚语贤也觉察到了不对，凑到司徒强的身边问：“怎么办？” “既来之，则安之。哪怕前面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闯一闯。”司徒强说着，率先进了营帐。 颂钵自封的将军，更像是地方武装力量，手下良莠不齐，尤其擅长打顺风仗。 最中间，也是最大的营帐里，颂钵端坐在正中央，两边围满了满脸凶悍的士卒，看到赵金鹏等人后，立刻发出一阵阵的怪叫。 唰！ 一道白光闪烁，一柄锋利的匕首，带着呼啸的风声，很突兀的出现在赵金鹏的面前，如果赵金鹏躲避，必然会狼狈不堪，如果赵金鹏不躲，就看这柄匕首飞来的方向，恐怕会射穿他的胸膛。 尚语贤往前踏了一步，左手往前一抓，直接抓到了刀柄！然后对着扔飞刀的人，挑了挑眉毛，然后把刀扔了回去！ 唰！ 锋利的飞刀，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接刺入了对方的脖子。 刚刚还满脸凶悍，不断挑衅的人，现在成了一具尸体，不断往外喷血的尸体。 尚语贤露的这一手，绝对是技惊四座。空手抓飞刀，不只要有不俗的眼力，还要有超凡的反应能力，看清楚飞刀飞行的轨迹，提前做好预判，然后跟手配合，直接抓住刀柄。 这一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简单！ 更何况，尚语贤的反击不止见了血，还要了命！ 颂钵有些不高兴，发出了一声冷哼察猜主动站了出来：“来者是客，你这样做，很不给我们面子……” 司徒强却摇头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们的人敢向我们扔飞刀，就要承担这个后果！” “我们的人能把飞刀接住，他却接不住。只能怪他技不如人，该死！” 这番话说的不留情面，不只颂钵不高兴了！就连察猜的面色都开始变化，特别是看到提亚跟司徒强眉目传情，感觉被带了绿帽子的察猜，立刻发出怒吼，一个箭步便冲向司徒强！ 精通泰拳的察猜，依仗的并不是拳脚功夫，他的手指，手肘，膝盖上，都有隐形的暗器，第一次跟他交手，不明白情况的人，很容易会吃暗亏，继而丢掉性命！ 司徒强不只得到了提亚的心，解锁了很多姿势，还从提亚的口中，问到了察猜的秘密。 这个小个子，在身上贴了跟肌肤相似的胶布，胶布的下面是坚硬的金属。一般人跟他对拳，或者对肘对膝，肯定是要吃亏的。 知道了这个秘密后，司徒强自然不会再吃亏，看似同样在挥拳，实际上司徒强的手里却藏着一把匕首。 就在察猜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忽然间见到司徒强的掌心寒芒一闪，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拳头发出钻心的疼！ 鲜血如同喷泉般，不断的往外喷涌！ 察猜的脸由红变黑，再疼的发白，不得不握住自己的手腕，然后拉出一根绷带，缠在了伤口上。 司徒强亮出双手里的匕首，一个正握，一个反握，正握在身前，反握在身后，双腿扎马，对着察猜说：“还切磋吗？即决高下，也分生死！” 察猜非常的尴尬，有心退让，却又怕丢了面子。死犟下去，按照司徒强的身手，真有可能会死，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察猜有些下不来台的时候，颂钵开口了：“来者是客，哪怕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 “既然你们都认识了，我就不再帮你们相互介绍！” “美酒呢？美人呢？美食呢？让我们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颂钵喜欢读三国，自以为是个枭雄，所以面对眼前这个情况，他动了爱才之心，选择了忍让！ 毕竟烂船还有三千钉，这可是赵家的公子，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自己就是缅甸王！ 第229章 宝藏 酒宴开始了，赵金鹏胡吃海喝，要把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全都补回来。 司徒强却浅尝即止，草草的喝了两杯酒，然后跟着颂钵来到了一间密室里。 见这里没有其他的人，司徒强脱掉了外面的衣服，然后撕开夹层，拿出了贴身保管的地图，缓缓的在桌面上摊开！ 这几天，司徒强不只在提亚的身上卖力，还通过她向颂钵传递了一个消息，这也是颂钵能够容忍司徒强放肆的原因，哪怕把察猜伤到，颂钵都不在意。 这是一张有些年代的地图，颂钵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只一眼便看了出来：“这是金三角！” 在越南、缅甸跟老挝三国交界的地方，有一个三不管的地界，那里曾经被国民党残部占领，因为气候适宜，而被选择种植罂粟，巅峰时，能够产出全球三分之一的毒品。 后来随着国际形势变化，残部退走弯弯，华夏出面邀请周边国家，搞了几次联合行动，金三角安生了几年，再往后各种小毒枭层出不穷，华夏军方组建了丛林狼小队…… 这幅地图，就是司徒强在一次行动中截获，原本是上交给了赵庆喜，但却被他藏匿了起来，成为了赵家的私产。 颂钵用手指捏了捏地图：“有些年头，看质地是羊皮，很像是五十年代的东西！” 在金三角有着各种传说，其中就包括了李弥的宝藏，或者再精确一些，也可以叫做709团的宝藏。 传说，国民党残部退回弯弯之前，为了以后还能反攻大陆，便在某个地方，留下了军火，黄金跟鸦片膏。只是很多人找了很久，但却一无所获。久而久之，传说依然是传说！ 直到现在，颂钵看到了这幅羊皮地图，还在黑色线条里，那颗代表藏宝位置的红点。 宝藏这东西，都是宁可信其有，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 “这个地方好眼熟，应该是吞钦的地盘，好像是个居住了两千来人的小镇子！” 还真是大隐隐于市，谁也没想到宝藏居然就藏在了镇子下面。 颂钵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甚至都开始思索，如果现在把司徒强干掉，自己独吞宝藏的概率又有多少。 望着颂钵滴流乱转的眼睛，司徒强自然猜出了他的想法：“这可是宝藏，不是那种随便挖个坑，把东西埋进去的土坑。” “里面有机关，也有自毁装置。如果你自作聪明，那可就……” “轰！把一切都炸成飞灰！”司徒强说的时候，还故意把双手打开，比划了个爆炸的动作，还真吓到了颂钵。 仔细想想，也觉得司徒强说的有道理，那么隐秘的宝藏，大概率会有各种机关，甚至还有自毁装置，现在就撕破脸那可不是好时机。 于是颂钵又伸手，给了司徒强一个拥抱：“我们合作，我可以出人，出枪，你能出什么？我们又该怎么分？” 能够从小军阀里厮杀成大军阀，颂钵肯定是有一套的，不说特别的智慧，至少也有一些小聪明，例如现在他不开价，而是让司徒强开口。 赵家遭遇巨变，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司徒强之所以找颂钵合作，就是看中了这一点。短期内想在境外聚拢实力非常的难，所以需要找个势力依附。 面对颂钵要求的分成，司徒强伸出三根手指：“你三，我们七！这次合作，不是你跟我的合作，而是海外赵家，跟你的合作。” “我们在东南亚，等地区还有自己的势力，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深度合作！” 赵家的势力颂钵有所了解，以前只知道在国内权柄显赫，至于国外还真没听说过。现在听到司徒强的分账提议，颂钵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而是看着司徒强问：“赵家的海外实力如何，你们打算用哪种方法展示？” 谈生意也好，处朋友也罢，关键要的是平等互惠，不可能司徒强说什么，颂钵就信什么。况且三七分也有些侮辱人的感觉，颂钵连还价的兴趣都没有。 “后天，会有一架运输机机，给我们空投一些补给，如果颂钵先生不介意，我可以让飞机把物资空投进你的营地！” “这次空投的物资，不只有探险用的装备，还有一门迫击炮，跟十六发迫击炮弹。” “不知道这样的物资，能不能证明我们的实力？配不配跟你以后深度合作？” 颂钵的脸上全都是贪婪，作为武力起家的草头王，太清楚武器的重要性了！ “你们能搞来迫击炮，那么重机枪，或者装甲车有没有门路搞到？” 缅甸的将军，大部分都用着万国造的武器，就以吞钦为例，他为什么能霸占住金三角，还不就是因为他的手里有炮吗？ 哪怕只是两门上了年头的青铜炮，用的是黑火药，发射的是实心弹，在关键的时候，装满钢珠，一炮也是能改变战局的！ 颂钵只是搞了一批手雷，就能在缅甸称王称霸，如果能搞来重火力，那岂不是能平推整个缅甸，成为缅甸王？ “装甲车能搞到，就看你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司徒强很强势的把手一伸，默默的看着颂钵的眼睛。 这个时候就要主动一点，强势一些，必须要牵着别人的鼻子走。毕竟手里的牌不多，能唬得住一时，时间长了肯定会露馅的！ 颂钵却没有跟司徒强握手，一旦握了手，那就意味着缔约，就需要遵循三七的分成，现在飞机没看到，空投没看到，就连迫击炮也都没看到，颂钵肯定是不会轻易表态的。 “既然马上就有飞机空投，可以把营地当成空投区，我也好看一看，海外赵家的实力！” 已经成精的颂钵，绝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他不相信司徒强说的，甚至都不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他只相信自己拿到手里的。 如果海外赵家的实力很强大，足以带飞自己，那自然是极好的，颂钵不介意让出一些利益。但如果海外赵家虚有其表，颂钵不介意要的更多！ 毕竟，这里是缅甸，讲究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没有伦理道德，弱就是一种原罪！ 第230章 监听 当厉元朗跟着花绍琴来到颂钵的营地，便感受到这里怪异的氛围，然后就听到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坏消息是，明天有运输机飞这里，给赵金鹏空投。好消息是，察猜受伤了，去了外地的医院里治疗，短期内回不来。厉元朗暴露的风险降低！ 花绍琴在营地里，还是有些面子的！毕竟他的性格不错，再加上跟颂钵认识的够久，周围人对他都还算比较尊敬，甚至花绍琴有一间自己的营房。 厉元朗小心的观察营帐，发现这里不止卫生条件差，人员的素质也非常低。有特权的可以肆意践踏普通人的尊严，大部分人的兽性要大于人性！ 花绍琴的营帐并不大，也就能摆下三张床，而且就是个简易的木质帐篷，毫无隐私可言。 花绍琴没有形象的躺在床上：“总算是把你带进来了，我的任务是不是完成了？特赦令什么时候给我？” 厉元朗把脚上的靴子脱掉，然后弄了盆水开始泡脚：“老花，你是天真，还是在装傻，我们不把任务完成了，谁给你特赦？” “明天就有飞机空投，颂钵肯定也在，要不趁着人齐，你把他们一勺烩？”花绍琴越琢磨，越觉得这个主意好。 别人能空投，华夏的军方也可以，只要完成了斩首，缅甸这边也不敢追究。哪怕真有头铁的政客，想要个说法，就跟他们说是误炸，也就搪塞过去。 厉元朗没同意但也没反对，而是拿出了卫星电话开始编辑短信，同时把自己的坐标共享了出去。 就在花绍琴打算再劝一劝厉元朗的时候，简陋的木门被推开，提亚走了进来，上下打量厉元朗后，又对着花绍琴吩咐：“将军要见你，跟我走！” 花绍琴的心里虽然怕极了，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对着厉元朗的使了个眼色，然后跟着提亚离开了营房。 厉元朗见屋里没了人，立刻拿出一个好似收音机般的东西，拉出长长的天线，对着花绍琴离开的方向。 为了方便控制花绍琴，厉元朗不光装了自爆手环，还在花绍琴的身上，安装了窃听器，只要信号正常，厉元朗能听到花绍琴都说了什么。 提亚并没有把花绍琴带到中间的营帐，而是带到了私密性较强的仓库里。 颂钵很惬意，正抽着雪茄，看到花绍琴后，冷哼一声：“我的货你带走了，钱呢？” 花绍琴立刻惶恐的跪在地上，惴惴不安的说：“将军，我把货交给了王省事，让他代销，结果他被警察抓了！”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花绍琴还拿出一份报纸，上面正是王省事案件的说明，尤其表明查获了九十九公斤的毒品。 颂钵也能看懂中文，而且还有自己的情报系统，自然知道花绍琴没有撒谎，之所以给他下马威，就是为了让花绍琴摆正自己的位子。 做老大，一定要恩威并施，既要让下面的人怕你，又要让下面的人死心塌地，外加心服口服的追随你。 颂钵见压迫的差不多了，便摆了摆手：“既然是无心之失，这次就不罚你！但以后做事仔细一些，如果再犯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花绍琴连忙磕头谢恩，跟着一个喜怒无常的领导，日子过得提心吊胆，还真怕一不小心便掉了脑袋。 颂钵抛给花绍琴一根雪茄：“今天找你来，有事情要问你。我记得你是华夏人，曾经去过金三角，李弥的宝藏听说过吗？” 贪婪这东西，一旦冒了头，就跟野草一样，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能拔光。对与司徒强的话，颂钵依然是半信半疑，这才把花绍琴喊过来，进行求证。 认真的想了一会，又仔细观察颂钵的表情，花绍琴有了个极为大胆的猜测：“李弥的宝藏传说早就存在了，他在金三角当了几年土霸王，过手的财富不计其数，传言他还特意修建了一处藏宝地。” “里面不只有二战时的枪械，还有卡车，甚至装甲车。成吨的黄金、银元，听说还有一批刚炼制好，却没来得及销售的鸦片膏。” “那东西，可是提炼海落英的主要原材料！” “如果将军能够得到李弥的宝藏，哪怕那些枪械弹药不能用了，仅凭黄金跟鸦片膏，也能让你成为缅甸王。” 本就满脸笑容的颂钵，一下变得更加开心，用力的抽了一口雪茄，然后吐出一道烟龙：“如果那些枪支弹药还能用呢？” “那你直接可以扩军，把现在这些政府军都打成乌合之众。”花绍琴拍完马屁后，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将军，莫非你已经得到了李弥的宝藏？” “不该问的不要问！”颂钵斜睨了花绍琴一眼，然后问：“如果李弥的宝藏真存在，里面会有机关或者陷阱吗？” 这个问题，才是颂钵最想知道的问题，不能司徒强说什么，就是什么！总要通过自己的渠道进行求证！ 花绍琴仔细回忆，然后低声说：“传言李弥征调了一千民夫兴建藏宝洞，竣工以后把这些人全都杀了！” “根据李弥副官的回忆录，里面有清晰的记载。李弥亲自把自爆装置，加入弹药中，如果强行开启，只要自爆装置没失效，弹药正常，那么整个藏宝洞真会自爆。” 流言经过验证后，颂钵的表情里有了些许的索然无味，难道就要接受三七分，这种很无力的分法？ 没打开藏宝洞之前，还不能翻脸，但打开藏宝洞以后，是不是就能够翻脸了呢？ 颂钵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的笑容，对着花绍琴摆了摆手：“下去吧！管好自己的嘴，不要乱讲。要是让我听到了风言风语，我一定会扒掉你的皮！” 花绍琴连忙点头，然后往自己的营帐跑，这可是个重大的消息，一定要跟厉元朗说，毕竟那可是李弥的宝藏，如果能分上一杯羹，下半辈子绝对要当富家翁！ 推开门以后，就看到厉元朗正在收天线，花绍琴这才后知后觉：“你监听我？” 厉元朗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纠正说：“怎么叫监听呢！我这叫保护，提前对你危险进行预判，一旦发现你有可能身处险境，我也能提前出手帮你！” 望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厉元朗，花绍琴无奈的叹息一声：“颂钵可能知道李弥的宝藏，怎么办？还按原计划进行吗？” 厉元朗慢慢摇头：“等指示！”这里的情报都已经汇报了上去，至于要不要斩首，听指挥部的。 第231章 空投 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只是一次简单的斩首行动，却没想到，越往下深扒，得到的情报越多，原本定下的计划，也就出现了变化。 李弥的宝藏只存在于传说，跟颂钵产生了联系，是在赵金鹏等人到达缅甸以后，所以这个情报被获悉后，千里之外的审讯室里，穿着军装的大校，再次提审了赵庆喜。 地方上会用的大记忆恢复术，军方这里有升级版，作为体制内的上位者，赵庆喜很清楚体制的力量。 吃了些苦头，发觉自己真吃不下去以后，赵庆喜把能说得全都说了。毕竟藏宝图还没经过验证，究竟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在赵庆喜的思维里，都排不上优先级，犯不着为了这件虚无缥缈的事受苦。 之所以让司徒强用李弥的宝藏当鱼饵，是为了尽快在缅甸打开局面。如果不找一个共同的话题，引诱着颂钵往前走，那么颂钵全部的注意力，都会落到赵金鹏的身上。 到时候，赵金鹏打不开局面，甚至都没法在缅甸扎根。所以司徒强投其所好，拿出了李弥的宝藏，不只勾起了颂钵的贪婪，还牵住了颂钵的鼻子。 审讯的情报，很快便回馈到前线指挥所，藏宝图居然是真的，司徒强的身份也曝光了，他就是丛林狼小队的队长，传说中的头狼！ 消息还真出人意料，谁能想到，传奇兵王居然投靠了赵家，还跟着赵金鹏去了缅甸！！！ 情况一时间有些棘手，赵金鹏的优先级开始下降，不管怎么说，这小子只是个不成器的二世祖。如果真让颂钵得到了李弥的宝藏，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打败其他的小军阀，甚至击溃政府军，成为新的统治者。 这样的结果，不利于华夏的利益。一个好邻居，就应该是陷入内乱，自顾不暇，而不是大一统，还兵强马壮！ 所以厉元朗的任务更新了，验证李弥宝藏的真伪，如果不能把宝藏带回，那就想办法摧毁。毕竟，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现在厉元朗跟花绍琴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两个人又生活在一起，很多事情是没法子隐瞒的，所以当任务更新的短信，出现在卫星电话里，花绍琴也看到了！ 这些天都病怏怏的老小子，一下就精神起来，双眼亮的像灯泡，凑到厉元朗的身边：“既然没有了斩首行动，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也能分一杯羹？” “放心，我这个人不贪，只要给我一成的分红就行，那可是李弥的宝藏！” “我不要军火，给我黄金，或者鸦片膏都行！” 花绍琴开始畅想，找到宝藏后，自己应该如何度过富足的下半生！按照传说里的规模，别说一成，就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也够自己舒服的活上很久。 厉元朗并没有反对，而是托着下巴说：“这可是个大活，如果让我后面的人参与，不管找到了什么，都是要充公的！” “你想分这杯羹，有人手吗？” 有些事情，必须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上面正在组建新的丛林狼小队，在这个空档期，如果厉元朗想要有所作为，就必须要另辟蹊径。 跟聪明的人聊天，有些话真不用说的那么明白，至少现在花绍琴已经听懂了厉元朗的弦外之音：“人手我能找到，而且还是二号人物！” 别看察猜的个子小，但野心一点也不少。现在之所恭顺，是因为上面有颂钵压着，如果有机会取而代之，察猜肯定会立刻出手。 更何况，司徒强当着颂钵的面，把察猜伤了，颂钵居然没给察猜出头，两个人之间，肯定会生出嫌隙。 所以花绍琴很有把握，把察猜拉到自己的阵营里。 反正厉元朗要对付的是颂钵，是赵金鹏，跟察猜没关系，这颗大树眼瞅着就要倒了，自己提前选一条退路，即使被人知道了，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厉元朗默许了花绍琴的选择，如果颂钵武装团伙铁板一块，那么自己也没有腾挪的空间，现在他们有内斗的可能，厉元朗肯定要推波助澜！ 花绍琴悄悄的离开了营地，却找察猜，厉元朗躲在营地里，继续收集情报。 天逐渐的黑了，硕大的营盘内燃起一堆堆的篝火，今天是约定空投的日子，不只颂钵关心这次空投，就连厉元朗都举着望远镜，在天空中搜寻。 随着日历走进了八月，天气越来越热，赵金鹏穿的衣服也越来越少，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不修边幅。 穿着背心裤衩，有些懒散的坐在颂钵的身边，打了个哈欠，望着尚语贤问：“还要多久？”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成了赵家海外家主后，赵金鹏没了约束，整个人不止颓废了，还好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每天就是喝酒，喝开心了就开始玩女人！ 如果不是尚语贤看的紧，说不定赵金鹏已经染上了毒瘾。 尚语贤虽然干着急，但却也没办法，毕竟赵金鹏是赵家的家主，自己也只能顺着他。 听到询问后，看了看表：“还有十五分钟，运输机正在往这里飞！” 随着科技不断的发展，飞机也从以前的螺旋桨叶运输机，变成喷气式，甚至有些飞机已经能够实现超音速飞行。 所以飞机在大部分人的眼里，都是高科技，高大上的代名词。 哪怕赵家这次找来的运输机，只是一家小型的螺旋桨飞机，但在晚上谁也看不清楚，只要能把物资空投下来，颂钵也是要高看赵家一眼。 这就是为什么，运输机不在视野好的白天飞，偏偏选择在晚上飞的原因。 看着逐渐黑沉的天色，司徒强伸长了耳朵，听到远处传来螺旋桨叶颤动的声音，拿出了信号枪，对着天空扣动了扳机。 嘭！ 一团橘红色的火焰在天空上绽放，份外醒目的照明弹，如同小太阳般驱散了黑暗。 一架银色涂装的运输机，冲着营地飞来，然后舱门打开，一个个包裹带着降落伞，从天空中往下坠落。 颂钵的眼中全是炽热，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底蕴吗？如果自己也有运输机，丢下来的不是物资而是炸弹，那么盘踞在宝藏上面的吞钦，就是一帮土鸡瓦狗…… 第232章 迫击炮 从颂钵炽热的眼神里，司徒强读出了敬畏。司徒强的心情大好，这些小心思果然没白费，时不时，假装不经意的秀一秀肌肉，就能让贪婪的人，目光重新变得清澈。 运输机一共空投下来了四个箱子，上面不光挂着降落伞，还有绿色的LED灯，在黑暗中特别的醒目。 今晚没风，空投都降落在营地四周，不大的工夫便都被拉到火堆旁，望着四个结实的木条箱子，颂钵的眼中全是贪婪。 司徒强找出带有标记的箱子，打开后露出里面的东西，一门绿色的迫击炮，带着十六颗绿油油的炮弹，一摆出来，就引起周围人的一片哗然。 颂钵更是失了态，冲过来摸着冷冰冰的炮管就开始傻笑。这可是重武器，颂钵梦寐以求的重武器。 十六发炮弹，120毫米的迫击炮弹，颂钵就想上手，恨不得现在就打上一炮。 司徒强却拦住了颂钵：“这可是重型迫击炮的炮弹，如果磕到碰到了，产生了自爆，我们可都完蛋了！” 迫击炮的口径不同，威力也不相同。一般打游击战时，用的都是60毫米的小口径迫击炮，有的时候还生产过80毫米的迫击炮，一旦上了120毫米，那就是重型的迫击炮！ 不管是射程还是威力，口径越大的威力越大，像现在这种120毫米的，已经可以媲美一些小口径的火炮。 颂钵非常的惜命，听到司徒强这样说，立刻把手收了回来，同时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们驱赶：“都走开，别围在这里了！” 等着人都走远后，颂钵望着司徒强的眼睛：“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司徒强拆开另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把狙击枪，往四周瞄了瞄，然后上膛说：“只要你准备好了，我随时都能动手！” 颂钵有些不屑：“就你们这三个人？其中还有个扶不上墙的废物？” 赵金鹏等得无聊，拿出了随身的锡铁酒壶，往嘴里灌了几口，又开始傻呵呵的笑。都说一醉解千愁，赵金鹏这几天已经习惯了，把自己灌得晕乎乎的感觉！ 司徒强没说话，而是把手指放在嘴唇里，用力的吹响了一声口哨。 然后颂钵就看到，二十多个伪装极好的男人，很突兀的出现在自己的周围，他们荷枪实弹，每个人的脸上都涂装迷彩，身上挂着伪装网，如果不是主动暴露，都已经跟黑暗融为了一体。 “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颂钵惊讶之余，便想的更多，如果这些人没有潜伏，而是暗杀自己，那么自己会不会在半夜丢了脑袋？ 特别是看到有两个战士，熟练的摆弄迫击炮的时候，颂钵忽然间发现，人这一辈老尴尬了！眼睛一闭再一睁，一天过去了！眼睛一闭睁不开，一辈子就过去了！ 想了那么多，颂钵不只眼神清澈了，就连那点不该有的小心思，一下都收敛了许多。以后一定要多带些人，最好培养出一批精锐，让他们去干脏活累活。 厉元朗的脸上却全是慎重，事情开始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别的不说，就光这些忽然冒出来的士兵，就给他一种很强悍的感觉。 都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要知道这也是大浪淘沙的过程。有些沙子被铁打的营盘过滤掉，最终剩下的金子汇聚到了一起，然后成了赵家的私军！ 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在赵庆喜都已经被抓了，赵金鹏跑到了缅甸，整个赵家如同失控的列车，不但没有脱轨，反而以惯性继续往前冲，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拿出卫星电话，继续编辑短信，把这里的情报发送了过去，厉元朗感觉宝藏任务执行的难度已经拉满，想要完成的概率，降到最低。 看来，只能等着总部来支援了！ …… 人只有为了自己利益奋斗的时候，才会不知疲倦，甚至义无反顾。 在崎岖并且坑洼不平的公路上，花绍琴忍着骨骼被颠簸的酸痛，终于在医院里看到了察猜，然后当着察猜的面，来了一段堪称教科书般的变脸。 花绍琴站到察猜的面前，等着他抬头的时候，脸上故意流露出怜惜，然后是茫然，最终变成了痛心疾首。 各种情绪过了一遍，花绍琴这才用愤愤不平的声音说：“察猜兄弟，听说你受了伤，我立刻来看你，没想到你居然伤的这么重，身边却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颂钵这个将军很不称职，做兄弟，也不够义气！” 这番话才是花绍琴的核心意思，他故意用递进式的表演，替察猜觉得不值，然后才开始了挑拨离间！ 察猜不只个子矮，而且心眼小，特别是这次受伤后，肯定对颂钵是有些看法的，听到花绍琴的话已经开始了动摇。 花绍琴继续挑拨：“颂钵做的的确不好，胳臂肘往外拐。居然撮合提亚跟那个司徒强一对，他们俩般配吗？” “在我的心目中，你跟提亚才最般配！颂钵这样做，就是在乱弹琴！” 人生最难过的坎，就有杀父之仇跟夺妻之恨！哪怕察猜再能忍，面对这样的绿帽子，也是有些忍不了的！ “司徒强真的是欺人太甚，我跟他不共戴天！”察猜的拳头捏的噼啪作响，整张脸都变得青紫，脸上肌肉不受控制抽搐，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气的。 花绍琴见火候差不多了，把声音压低：“我最近听到了一个消息，拿你当自己人，这才告诉你。” “李弥的宝藏听说过吗？” 察猜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却又充满了迷茫：“听说过，那不是个传说吗？” “传说是真的，司徒强的手里就有藏宝图。他们想利用颂钵将军，得到这个宝藏，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头脑简单的察猜，理所当然的说：“把他们都杀了，然后把宝藏拿下来！” 花绍琴却摇头：“如果杀人就能解决问题，颂钵将军早就动手了！” “你要动一动脑子，咱们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望着察猜满是迷茫的眼睛，花绍琴索性把话挑明：“让颂钵将军跟着司徒强一起去找宝藏，然后我们跟在后面，等着时机合适的时候，再动手！” “到时候，仇人是你的，女人是你的，宝藏是你的，将军也是你的……” 花绍琴越说声音越低，察猜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一种满是野心的火苗，在察猜的眼底不断的跳跃！ 第233章 吞钦 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吞钦的眉头皱起，不知道是有人在想自己，还是有人惦记上了自己！毕竟吞钦的地盘在金三角，拥有着三个国家里最肥沃，也是经济价值最高的土地。 而且这里民风非常彪悍，有些人从一出生就开始打仗，死亡已经成为了习惯，他们也许不知道土地该怎么耕种庄稼，但一定直到枪械的各种用法。 只要能够得到当地人民的支持，便能招募最精锐的兵员！ 吞钦并不是金三角土生土长的人，但却娶了个当地的女人，成了金三角的女婿。 一开始他也想好好的过日子，但这里是金三角，抓起一把泥土，能找到三枚弹头，种庄稼是不可能种庄稼的了，吞钦也只能拿起了枪，捡起了种植鸦片的手艺。 在后续的战争中，吞钦的岳父死了，小舅子也死了，稀里糊涂，在老婆死了以后，吞钦成了当地的老大。他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懂得苟起来，搞种植。遇到了冲突，也只是结硬寨，打呆仗。 在金三角修葺高耸的城寨，把自己的势力范围，经营成了铁桶。只要他不出去浪，呆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将会非常的安全。 特别是从边境，偷了两门古董青铜炮后，威名不说显赫，至少没有人敢再看轻他。久而久之，都知道了，金三角的吞钦是一块硬骨头，不好啃，自然也就没有人再来啃。 只是这几天，吞钦总是感觉不舒服，好似有一双眼睛，正在不断的窥探自己，想要找出不对的地方，那双眼睛却又消失了！ 善于总结，更善于隐匿的吞钦，号令下面的人关紧寨门，然后他当起了缩头乌龟，开始盘算着，最近都得罪了谁，又或者是以前得罪的谁？ 不远处的山头上，司徒强有些无奈的收起了狙击枪，这已经是他潜伏的第三天，只看到了吞钦两次，一次没有射击角度，另一次吞钦暴露的时间太短，根本没有射击的机会。 所有人都知道，吞钦的营寨易守难攻，所以司徒强制定了A跟B两个计划，A计划就是用狙击枪干掉吞钦，然后趁着对方群龙无首的时候，把对方拿下。 B计划就是正面硬攻，就跟榔头砸核桃一样，直接硬碰硬！ 吞钦虽然有两门青铜炮，但射程太短，准度太低，打的还是实心弹。只要迫击炮手能够顶住压力，用迫击炮把两门青铜炮干掉，最多两个冲锋，就能把营寨拿下。 只是B计划需要牺牲一些炮灰，按照司徒强对颂钵的了解，如果不能拿出让他足够动心的利益，恐怕很难让颂钵做出牺牲！ 三七分的方案，颂钵还没有同意。这几天颂钵又征集了一些人，组建了特战连，开始了特训。一种无形间的紧迫感，压在了司徒强的身上，想要在缅甸打开局面，就必须要拿下吞钦的地盘。 望着已经躲起来的吞钦，司徒强思索着，要不要让人先打上一炮，不管能不能打中，先让吞钦内部乱起来！ 就跟狮子捕猎一样，让猎物们都跑起来，这样自己才有下口的机会！ 颂钵的手下，可堪大任的人，就那么几位，察猜是心腹，又有亲戚关系，算是一个。花绍琴年龄大了，虽然忠诚度很高，但能力有限，顶多算是半个。 自从见到赵金鹏的手下，有着一个加强班的战士，颂钵的心直接就热了，非常眼馋的也想拥有，然后就让察猜回来，亲自挑了两百名心腹，组建了个特战连。 这些人全都是最强壮的士兵，每个人都有着丰富的经验，可能体能不好，又或者枪法不好，但都没关系，只要有身体底子，这些可以慢慢练。 察猜知晓了李弥宝藏后，跟花绍琴的关系突飞猛进，不说两个人好的能穿同一条裤子，至少特战连组建后，察猜是一号人物，花绍琴是二号人物，两个人一起负责训练这些士兵。 花绍琴还以察猜的名义，组建了个26人的预备役，如果特战连的人扛不住训练的压力，将会被淘汰，由预备役的人顶上。 只是没有人发现，预备役的下伙子们，全都剃着寸头，肌肉鼓胀，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双眼在开阖间，似乎还有杀气潋动。 厉元朗也改头换面，呆在了预备役里，是26个人中，唯一一个剃了光头，留着胡子，脸上满是麻子的异类。 军方经过了这些天的选拔，终于优中选优，筛选出了丛林狼小队，带队的队长叫也不简单，真上过战场，真杀过人！被人尊称为老大！ 这里的老大不是调侃，而是发自肺腑的恭维。 二十六岁，全军体能副教官，格斗第一，障碍越野第一，枪法第一，军事指挥综合排名第一。 曾经带队在越南的雨林里击杀过毒枭，也曾率队前往亚马逊丛林，在全球军事大比中荣获第一。不管是扮演猎人，还是扮演猎手，都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被外国人尊称为，红魔！ 这个绰号，既有对强大的崇拜，又有对强大的无奈！ 红魔的真名叫莫虹，按照国外人的发音的确是名在前，姓在后。再按照通假的音译，起个红魔的绰号，倒也很合宜。 莫虹知道司徒强这个大前辈，刚入伍的时候，司徒强虽然已经退伍，但莫虹没少听他的先进事迹。 现在要跟司徒强交手，莫虹的思绪有些复杂，这就跟要击败一个偶像，一个榜样那样的感觉。既充满了期望，又有些些许的惋惜。 惋惜司徒强选错了路，一身的能耐，本该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居然甘心做了赵家的鹰犬。 厉元朗跟莫虹凑在一起，把掌握的情报汇集：“如果猜的没错，吞钦的营寨，就在李弥宝藏的附近。按照司徒强的行事风格，他大概率要刺杀吞钦。” 莫虹非常的干脆：“我们的任务是，夺取李弥的宝藏，或者把它们摧毁。我还想把任务难度升级，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对颂钵、赵金鹏，以及司徒强进行斩首。” “因为情况的特殊性，我们可以呼叫空军支援，必要的时候，铁榔头团会来善后……” 听到莫虹这样说，厉元朗发觉他还比较冷静，没有大言不惭的说出，活捉赵金鹏，或者司徒强，让他接受法律审判的鬼话。 第234章 炮击 莫虹并不了解司徒强，或者说，有时候司徒强都不了解自己！ 作为曾经的传说，甚至很多人的榜样。司徒强原本会有一个非常光明的未来，但却因为他的不甘心，或者说不忿，司徒强错失了自己本该光明的人生。 一切还要从那次提拔说起，司徒强不管是资历，还是履历，都符合提拔的标准，结果就是卡在副团级的位置上，怎么都提不上去。 看着样样都不如自己的人，坐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位置，司徒强的心态彻底失衡了！于是他主动打了转业报告，想要转业去地方。 当时，赵庆喜就是司徒强的领导，自然清楚他的能力。这样一柄利刃，怎么可能蒙尘。于是，赵庆喜开始拉拢，让他成为了赵家的私军。 司徒强一开也有些不甘心，但后来想了想，发觉成为影子也挺好。这些年活在军营里，总是游走在刀锋的边缘，不再习惯被世俗的法律束缚，一个过惯了刀口舔血生活的人，肯定不可能再去做个普通人。 原本，司徒强还以为，赵庆喜能成为自己的伯乐，依靠赵家的关系，一步一步，成为封疆大吏。到时候，自己也能成为得道飞升者身边的忠犬，跟着飞升，继而光宗耀祖！ 但却没想到，赵家居然败亡的如此之快，也就是瞬息之间，自己还真成了丧家犬，这个结果司徒强根本就没法子接受。 好在跑到缅甸，还有李弥的宝藏可以肖想，如果一切能够按照计划执行，说不定这手烂牌，还能够打赢。 又等了二十个小时，司徒强终于决定，不等了。 把几个过命的兄弟都喊到身边，司徒强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图：“经过我的观察，发现吞钦的作息规律，每天中午时，他都会睡午觉，大概一点三十睡，两点钟醒。” “我们的行动时间是一点四十五分，到时候我会出手狙击守卫，并且制造混乱，你们把炮架起来，对着这个位置轰两炮！” 司徒强说着，在最大的营帐上画了一个×。 见所有人都明白以后，便继续说：“老九跟老七，你俩陪着我打狙击，吞钦的照片你们都见过，能打中最好，如果打不中，那就打死几个职务高的，先让他们乱起来。” 张思敏的身高将近两米，方脸阔口有着一把力气，是主炮手，他忽然问：“十六发迫击炮弹里，有四发燃烧弹，要不要用一下？” 燃烧弹分为两种，一种是白磷弹，一种是凝固汽油弹，这种炸弹一旦发射出去，在战场上被点燃，形成的火焰很难被扑灭。只要沾染到了身上，目标大概率会被烧死。 司徒强摇头：“留着当底牌，吞钦难对付，我们就是先打上两炮，制造一下气氛，然后等着晚上，再给他上正式的大餐。” 既然吞钦这家伙，是属乌龟的，缩进了龟壳里，让人无从下手！ 那司徒强不介意用些手段，一点点的砸开龟壳，让吞钦明白，不是躲在里面就安全。 而且，司徒强也有顾及，万一凝固汽油弹，把藏宝洞给烧了，引起了里面的弹药殉爆，那么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虚有，统一缅甸的梦想，也终将成为泡影。 所以锤子砸核桃，不但要砸开外壳，还要控制好力道，不能砸坏了里面的果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中午的太阳很热，大家伙草草的吃了午饭，等到了下午一点，也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张思敏带着另外两个炮手，穿上茅草编制的伪装网，然后开始往前匍匐前进。 120毫米的迫击炮，自重达到了275公斤，再加上两颗炮弹，重量达到了惊人的600来斤，被装在低矮的小车上，两个人在前面拉，张思敏在后面推，三个人小心翼翼的移动。 司徒强带着两个人，找了个制高点，构建了狙击阵地。因为知道吞钦的营地里没有狙击手，所以司徒强只是简单的用布袋装土，做了个简易的工事，把枪塞进缝隙里，就可以跟狩猎猴子般，对守卫进行点名。 另外两个狙击手也有样学样！可不要小瞧了布袋装土，在没有混凝土浇筑工事之前，土袋或者沙袋，就是最好的掩体。 一般的子弹，根本就打不穿！如果多垒上几层，或者拓宽一些，那防弹的效果要超过防弹衣，甚至一些狙击枪都打不穿这样的掩体。 不大的工夫，三个堆满布袋的临时工事修好，三把狙击枪远远的瞄着对面的岗哨。 一个狙击手问：“要不要用消音器？” 在战场上，一个狙击手想要更多的狙杀敌人，就要更好的隐藏自己！如何的伪装，如何悄无声息的消灭敌人，便成为了重中之重！ 所以大部分情况下，狙击手都会挂伪装网，配观察手，用消音消焰器，甚至还会打一枪，或者打几枪，换一个地方。 但现在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司徒强这边有狙击手，对面没有！甚至司徒强还要吸引火力，自然不需要躲避，甚至还要高调一些。 “不用，就这样打，最好让他们能看到我们，这样才能给张思敏的小组，创造炮击的机会！”司徒强说完，看了看手表：“还差三分钟，大家伙准备！”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草丛里，张思敏带着另外两个战友，爬到了一丛低矮的灌木旁，仔细打量对面的栅栏，还伸出拇指进行测距，目测距离在九百米，风速是西南风三级。 把迫击炮的底座先钉进土地上，然后张思敏跟另一个人利用支架，慢慢立起了炮管，开始调整角度！ 然后大家伙各司其职，是观察手，小心的看着对面的敌人，数学好的正用量角器，根据风速与距离，计算出迫击炮的仰角。 随着现代工艺的普及，火药装填已经能精确到克，火药也能做到同等的纯度，所以在同等装药的情况下，不管是迫击炮，或者其他的枪炮，已经能够做到一定的准度。 换言之，也就是在能保证弹道的质量下，考虑到风速，是能够算出来炮弹的落点！ 所以只要数学好，炮也打的一定好！ 刚把支架按照一定的角度固定，然后张思敏便听到，砰砰砰！ 连续三声，极为清脆的枪声！ 哨塔上的守卫，脑袋炸开后摔了下去。营寨内发出一连串的惊呼，然后刺耳的防空警报声响起。 张思敏双手抱起一颗迫击炮弹，很熟练的丢进了炮膛，然后就听到嘭的一声！ 三十多斤的炮弹腾空而起，对着目标飞去！ 第235章 大喇叭 迫击炮的工作原理很像是二踢脚，放在炮管里，撞针激发了底火，给了炮弹一个上升力，依靠着尾舵不会偏移，呼啸着砸向了目标。 三十多斤重的炮弹，乍一听不多，但跟一些榴弹炮相比，这个重量已经不轻了！更何况迫击炮弹的内部，都装填有烈性的炸药，一旦落在地上触发了引信，那爆炸开的威力，真的不得了。 张思敏的任务很简单，打完就走，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 于是把炮架起来后，连续丢进了去了两颗炮弹，就听到，嘭嘭！连续两声的闷响。 然后炮弹在天空中拉出长长的怪啸，也许过了两秒，也许是三秒。 张思敏就看到，两团橘红色的火焰，在目标区域升腾，吞钦的营盘内，也是最大的目标，好似变成了玩具，被橘红色的火焰，直接撕裂成了好几片。 然后，张思敏才听到，两声极为刺耳的爆炸声。 张思敏情不自禁的嘀咕：“果然在空气中，光传播的速度，要比声音快！” “别发呆，快走！”另外两名炮手，立刻开始拆迫击炮管，固定在小车上，便开始转移。 张思敏跟着跑了两步，然后就听到一阵嗖嗖嗖的鸣叫，一转身，便看到刚刚躲避的灌木丛，被子弹打得七零八落。 张思敏不由得涌起些许的害怕，幸好转移的快，要不然光这一梭子弹，就足以要了他们的命。 三杆狙击枪，继续喷吐火焰，不断的收割可疑目标的性命。 躲在布袋掩体的后面，即使有流弹打来，也破不开掩体的防御，司徒强叼着烟，不断的扣动扳机，拉动枪栓，就好像是在玩狩猎游戏。 打死的不是缅甸的人民，而是一只只进化不完全的猴子！ 看着他们的脑袋，或胸膛在子弹下炸开，司徒强没有任何的负罪感，仿佛这是一种涂鸦的艺术，用鲜红掺杂着雪白，在褐黄色的土地上，谱写一篇对死亡的礼赞。 一直谨慎小心的吞钦，没有住在最大的帐篷里，所以这次的炮击，并没有伤害到他，只是让他感觉到了惊恐。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心绪不宁，觉察到危险后，吞钦便一直藏在了营寨的栅栏后面，那里挖了一个半潜式的地窖，虽然住着不舒服，但却非常的安全。 望着营地中间被炸开的弹坑，还有一个个忽然被狙击的士兵，吞钦知道这次是遇到硬茬了，敌人不管是火力配备，还是人员素质，都高出了自己一大截！ 不光有迫击炮，还有狙击枪，甚至说不定，已经在外面埋了地雷，就等自己这边主动出击，他们好打一场伏击战！ “隐蔽，隐蔽！”吞钦喊了两嗓子，见没有人听自己的，便拿起旁边的话筒：“隐蔽，全都隐蔽！” 在营寨最高处，挂着几个大喇叭，恰好能把吞钦的声音扩大到整个营地。 随着吞钦的命令，原本还好像无头苍蝇般乱窜的人们，慢慢的都安静下来，仿佛找到主心骨般，开始就地隐蔽。 就在吞钦以为自己掌握了主动权的时候，就听到砰！砰砰…… 枪声连续响起，子弹打在大喇叭上，把一个个的喇叭打成了废铁！ 这种看不到敌人在哪里，却随时会要了自己姓名的感觉，可真是太要命了！ 吞钦的营寨里的武器，最先进的是AK47，火力的确强劲，但准度差强人意。大部分时候，都是随缘枪法，打中了就是打中了！打不中，那就多打几枪。 这样的士兵素质，面对司徒强这样的退役兵王，完全就是被虐菜，还真有点大人打小孩的即视感。 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谈了！ 又想不起来对方究竟是谁，更不清楚在什么时候得罪过对方，吞钦觉得要先把这件事搞清了，然后再对症下药。 在司徒强对着营地射击了三小时后，终于停止了射击，然后就看到对面的营地里升起了一面白旗，一个又瘦又高的男人，从营寨内走了出来，为了表示诚意，他只穿着一条短裤，然后双手高举着，一步步的走向司徒强的狙击阵地。 克利曾经是个留学生，去过华夏的春城，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回到缅甸后，原本应该进入外交部，结果克利的家族被清算，他这样的核心成员，如果不想死，就只能逃亡。 稀里糊涂的来到了金三角，阴错阳差的成了吞钦的手下，如果有的选，他真不想来见司徒强！在克利的眼中，这就是个杀人魔王！ 就刚才那几个小时的袭击，营帐内就死了六十多人，要知道整个营帐内所有的人加一起，也才勉强够一千。 如果不出来谈判，吞钦会立刻枪毙了自己。出来谈判后，至少还有一线生机。特别是看到司徒强的脸后，克利感觉自己活下去的希望更大了，毕竟按照华夏那边的规矩，两国交战，是不斩来使的！ “尊敬的朋友，不知道吞钦哪里得罪了你。他愿意向你道歉，并且愿意提供赔偿，还请你收敛怒火，别再滥杀无辜了！”克利说完，还对着司徒强深深的一鞠躬。 司徒强没绕弯子：“我看好你们的营地了，你去问一问吞钦，他愿不愿意让给我！” 这个问题还真好，一下就让克利哑口无言，吞钦这些武装头子平时已经够嚣张霸道的了，没想到司徒强比他们还霸道，开口就要抢别人的地盘！ “这位先生，你没开玩笑吧？”克利吞了一口唾沫，心底升腾出惊恐，生怕司徒强一个不高兴，便要了自己的命。 “你觉得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吧！”司徒强伸出了三根手指：“给你们三个小时的时间考虑，如果不答应，那我可就要继续炮轰你们了！” 克利也知道，这事他做不了主，只能连滚带爬的跑回了营帐。 司徒强也没闲着，根据藏宝图上的位置，画定了个大概的区域，只要炮击的时候，避开这些地方，就不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反正是钝刀子割肉，如果杀六十个的时吞钦不同意，那就再杀六十个，如果他还不同意，那就再多杀上几轮，直到把人都杀光，那时候没了手下，吞钦也只能同意！ 第236章 反击 吞钦有些呆滞的眨了眨眼睛，然后还用手揉了揉脸，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听，更没有幻觉才诧异的问：“对方是想要我们的地盘？” 看着克利点头，吞钦有些愤怒：“凭什么，他们要，我们就给？” 克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他只是个传声筒，只能把看到的，听到的，如实的转达给吞钦。 泥人还有三分的土性，更何况吞钦虽然胆小，但也是有脾气的！知晓了对方的意图后，他的想法也出现了改变。 “对方有多少人？有没有携带重武器？比如装甲车，或者直升机之类的装备？” “我就看到二十来个人，最多不超过三十个！没有重武器，只有一门很粗的迫击炮！不过他们的火力比较强，狙击枪有好几把！长的都像华夏人，汉语说得很流利！” “外面埋地雷了吗？” 在缅甸的丛林或者战场里，埋了非常多的地雷，这些地雷的种类很繁杂，既有二战时的古董货，又有两伊战争没用完的库存。 可不要小瞧了这些东西，这可是无差别攻击的大杀器。如果一不小心进了雷区，不管你有多少人，都会被炸成碎肉块块。 吞钦之所以对地雷非常的敏感，是因为吞钦的小舅子，就是踩到了地雷，被炸断了一条腿，然后伤口没法止血，活活疼死的。 “没埋雷，我没看到他们埋雷。直接走过去，也没触发地雷！”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吞钦眼睛亮起来：“去把老阮喊过来，我有事找他。” 不大的工夫，一个三十来岁，脸上有疤，还倒三角眼的男人，快步跑了进来：“老大，你找我！” “今天发生的事，你都看到了！外面有二十来号人，仗着手里有枪有炮，欺负上了门！这口气我忍不了，你能忍吗？” 阮琦的脾气本就火爆，现在被吞钦这样一激，立刻上了头，拍着胸膛吼：“我不能忍，我要把他们都干死！” “那就好！前些日子，我买的大杀器，你都带上，给那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一些颜色看看！” 阮琦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的狞笑，默默的退出地窖，开始准备。 一个怕死的人，又干着最暴利的行业，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更没有花钱的地方。那么赚到的钱都会花到哪里呢？ 肯定是买一些保命的武器！ 比如毒刺防空导弹，比如M2重机枪！如果不是找不到驾驶员，吞钦真的很想买一架直升机，居高临下的把别人给突突了！ 面对同样的战争，在不同的地方，会有不同的打法。 就好比现在，天逐渐黑了，月亮高挂在天空上，营寨的侧门打开，阮琦牵着一匹骡子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十好几个人，每个人都牵着一匹或者几匹的骡子！ 金三角的土地比较原生态，山高林密，都是一些仅供骡马通行的小道，没有人造公路，所以重型车辆无法展开。 要么使用直升机，要么就是这样的骡马队！这些骡马的身上驮着武器弹药，能够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给敌人意想不到的打击。 骡马队并没有走远，而是在营寨的射程范围内停下了，然后也学着司徒强的样子，开始在地上挖土装袋，修建临时工事。 还真是吃一堑长一智，阮琦学的非常快，见这个法子好用，便直接学了。 随着一袋袋的沙土堆成了临时工事，阮琦让人开始卸装备，然后从一个背包里，拿出了热能探测仪。 看似黑暗的夜，一下就变得清晰，特别是远处发热的人体，好似成了黑暗中的火炬，非常的耀眼，也非常的醒目。 阮琦打开了另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架好似火箭筒般的东西，但却又比火箭筒先进多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毒刺导弹，可以打击直升机，甚至低速飞行的螺旋桨飞机。也可以对地面上的坦克，或者混凝土碉堡进行攻击。 作为吞钦的心腹，也是整个营寨内最有种的男人，阮琦接受过训练，已经能够熟练的使用毒刺导弹。 他把毒刺扛在肩上，瞄准对面人最多的地方，然后扣动了扳机！ 嗖！刺目的光焰在黑暗中绽放，然后毒刺导弹呼啸而出，对着既定目标飞去，然后炸成了一团的焰火。 刚刚在热能探测仪里，还闪光的人体，喷出一滩滩的液体后，逐渐失温，最终消失在了热能探测仪里。 阮琦拿起另一架毒刺导弹，对着另一个方向，也扣下了扳机…… 黑夜给很多东西披上了伪装色，也让一些东西变得更加强大，哀嚎声不断的响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死亡！ 三公里外的一颗树上，两个人蹲在树干上，身上披着隔热毯，在热能探测仪里，这两个目标，就好像是两只鸟。 张思敏声音压低：“老大，要出手吗？再让吞钦的人炸下去，颂钵的手下可就快要死光了！到时候，我们也没办法跟他们交代！” 司徒强放下手里的夜视仪，同样把声音压低：“这些人死光了最好，如果我们打的太轻松，颂钵还以为事情很简单！” “这几天他又有了二心，正好借着吞钦的手，好好的敲打一下！” 聪明人布局，向来是滴水不漏！ 白天给吞钦制造了恐慌，司徒强便猜到，晚上吞钦肯定会报复！于是把营地移交给了颂钵的手下，恰好借助吞钦的手，收拾颂钵的人，同时摸清楚吞钦的底细，也好消耗他的弹药。 好一个借刀杀人，一石二鸟！ 等着颂钵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司徒强拿起了手台，低声的吩咐：“动手！” 砰砰！砰砰！砰砰…… 树林边早就挖好了一个个的土坑，坑里趴着几个狙击手，他们的身上盖着隔热毯，握着狙击枪瞄准阮琦！ 在大家伙的眼里，阮琦就是个莽夫，缩在临时掩体的后面，打了几发毒刺导弹后，架起了M2重机枪，压上弹链后，就是一通的突突！ 随着司徒强的命令下达，狙击手们扣动了扳机，刚刚还喷吐火舌的机枪，一下就哑了火。随着狙击枪不断的响起，下午刚体会的恐慌，又在黑暗中了滋生，大部分人又开始变得惶恐不安！ 第237章 攻陷 爆炸声响了半个小时，枪声却响了一个小时！其中二十分钟的M2机枪声，四十分钟的狙击枪声。 然后就是一个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开始打扫战场，遇到还有气的便补上一刀。原本还有些哀嚎声的战场，逐渐又安静了下来。 在战场的另一端，厉元朗就趴在地上，双手握着夜视仪，低声的赞叹：“司徒强还真是老谋深算，用颂钵的人钓鱼，然后他打防守反击！” “这一波估计是把吞钦给打疼了，压箱底的装备都缴获了。看样子吞钦坚持不了多久！” 莫虹没有搭话，而是拿起一颗子弹，正在用弹头在土地上刻画，同时嘴里念叨：“毒刺防空导弹四具，M2重机枪一挺，狙击枪至少四把，装备的有单兵夜视仪跟热能探测仪……”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已经把司徒强当成了目标，莫虹自然要做万全的准备！ 战场上也能做情报收集，至少莫虹已经根据，司徒强在战场上曝光的装备，以及马上要缴获的装备，大概估算出司徒强那边的火力配置。 作为一线的战地指挥官，莫虹的大脑开始飞速的运转，开始假设如果对上了这样火力配置的小队，应该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取得胜利，才能避免死伤！ 厉元朗看着地上的文字，便能感受出莫虹的压力，低声说：“有了毒刺导弹，直升机不能用，装甲车也危险，我们只能特种作战，短兵相接！” “危险系数很大，可能会造成很大的伤亡！”莫虹思量后说：“计划需要再次调整……” 轰！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营寨，忽然冒出一团橘红色的火焰，在黑暗中特别的醒目，厉元朗跟莫虹都看了过去，然后莫虹一拍大腿：“司徒强果然非常的狡诈！” 厉元朗端起夜视仪，往对面看去，就看到木质的营门被炸出个大洞，鲜血流了一地，甚至还能看到，几头骡子的半截身体。 这是！ 稍加琢磨，厉元朗便明白了！ 都说老马识途，骡子也一样。哪里是它的家，这些骡子分得清楚！ 司徒强让人把遥控炸弹，绑在骡子的背上，然后驱赶这些骡子。它们本来就受了惊，被人这样一赶，自然是往营盘里面走！ 等着骡子靠近了门，守门的人也没有经验，见没有敌人，便把门打开，骡子刚进了门，就有人按动了按钮，遥控炸药被引爆了！ 连续的爆炸，不只炸死了骡子，还炸死了门边的人，又把营寨的大门炸坏，原本就惶恐的人，一下变成了惊弓之鸟。 躲在营寨内，都会被狙击枪狙杀，现在营门被炸开，大家的安全感降到了最低，甚至有些人扛不住，恐慌的撒开脚，就开始往外跑，仿佛藏进了黑暗，就能得到庇佑！ 这种心态非常的像鸵鸟，只要把脑袋扎进沙堆里，便能躲避开危险。 但司徒强可不能善男信女，早就让狙击手们在四周埋伏，要么戴着夜视仪，要么戴着热能探测仪，在高科技装备的作用下，这些人可要比黑夜中的萤火虫亮多了！ 砰砰砰…… 枪声继续，跑出来的人全都被击杀，司徒强已经掌握了主动，拿出电话打给了颂钵：“营寨的门已经炸开，里面的人死了大半！” “现在冲进去，吞钦这些年攒的家底都是你的，我只要宝藏！” 财帛动人心，这些年吞钦虽然不声不响，但大家伙都知道，他的确是富得流油！ 颂钵之所以不想跟吞钦硬拼，就是怕拼的两败俱伤后，别人来坐享渔翁之利！现在司徒强已经把吞钦打了个半死，颂钵是很愿意去捡这个便宜。 不过在同意之前，颂钵又提了个要求：“要么宝藏五五分，要么你们去冲锋，我的人跟在后面。” 这也是一种讨价还价的小手段，颂钵一直没还价，就是等今天，原本颂钵也是想着三七分，只是由他来拿七，司徒强拿三。 但因为有了吞钦这个变数，所以颂钵没有提出这个方案。现在都快尘埃落定了，颂钵不得不退了一步，提出了五五分的要求。 毕竟司徒强的人手太少，如果颂钵不出手，还真拿不下吞钦这根难啃的骨头，哪怕真找到了宝藏，凭借不到三十人的队伍，也搬不走！ 司徒强沉吟半晌后，综合分析了一番利弊，终于开口说：“行，那就五五分。让你们的人快些动手！” 司徒强之所以做出这样的让步，就是怕夜长梦多，万一吞钦觉得人生没了希望，他在营寨内放一把火！ 不光会把吞钦多年的积蓄付之一炬，还有可能烧到李弥的宝藏，让大家伙的期望都落空！ 条件谈拢后，双方便开始了各司其职，察猜早就等在了旁边，不止特战连跟来了，还有一千多的士兵，也都双眼泛红。 按照毒枭之间的战斗规矩，一旦冲进了对方的营地内，所有的缴获，能装多少，就装多少，实在装不下了，才上交充公。 现在吞钦的营寨已经被炸开了大门，里面人心惶惶，早就没了抵抗力。 随着察猜的一声令下，习惯了打顺风仗的士兵们，全都冲了出去！他们的双眼泛红，仿佛不是去打仗，而是去抢劫！ 黑暗中，枪声四起，吞钦的营帐陷入了混乱，有的人主动投降，双手高举，祈求能有条生路。 有的人殊死抵抗，但却被乱枪打成了筛子。还有的人，趁着乱，拿了些钱，想要逃离这个是非地！ 但却被早就等在外面的狙击手瞄上，一枪一个，一个一枪，不大的工夫，这些人全都被打死，这其中就包括了，一直都苟起来的吞钦！ 天亮了，察猜带着人，彻底占领了吞钦的地盘，颂钵很满意这样的战果，让俘虏在旁边挖坑，打算把所有的尸体都深埋。 克利投降了，在抬尸体的过程中，发现了吞钦，立刻抬到了司徒强的面前，司徒强极为不屑的啐了口唾沫：“敬酒不吃，吃罚酒，真该死！”说完以后，又怕吞钦是假死，掏出枪补了一梭子弹，然后才挥手，让克利把吞钦拉走。 厉元朗跟莫虹混在人群里，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同时帮着善后。 有了藏宝图，又拿下了吞钦地盘的司徒强，应该是要找藏宝洞了！ 第238章 发现藏宝洞 致富最快的方式是什么？如果现在去问花绍琴，他会很笃定的回答，不是制毒，也不是贩毒，而是干掉一个大毒枭，并且抢到了他的金库！ 厉元朗跟莫虹，跟在花绍琴的身后，为了显得自己没那么突兀，也只能入乡随俗，学着别人的样子，把金银珠宝，甚至鸦片膏都揣了一兜子。 每个人的兜里，甚至衣服中都塞满了战利品！ 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或者说有些军队擅长打顺风仗，那是因为胜利后，得到的收益超乎寻常，甚至能够让一些人的命运发生改变！ 毕竟，财帛动人心！大家伙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是为了寻开心，更不是为了找刺激，而是为了发财，为了能有更好的生活，为了成为人上人！ 计划虽然推进了一大步，但不稳定的因素也增加了很多。莫虹对着厉元朗使了个眼色，然后又看了看花绍琴。 没钱的时候，这个老小子也许会因为贪婪，为了荣华富贵拼命！现在有了这么多的财富，这个老家伙还有上进心吗？ 不会反水吧？ 厉元朗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拉着花绍琴往外走，花绍琴还有些不愿意：“干什么！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按照缅甸的规矩，谁先抢到的东西，那战利品就该归谁。” “谁能看得起这刚抢的仨瓜俩枣，我是把你带出危险的地方，先把这些财物藏起来！”厉元朗说着，还把手往外指了指：“大家伙都等在外面，财物统一管理，你不会想特立独行，搞什么特殊化吧？” 花绍琴原本是有些不情愿，但看到厉元朗眉宇间的杀气，还有周围人目光里的不善，花绍琴立刻选择了从善如流。 能够在江湖里浪荡多年，甚至能混成老江湖，花绍琴靠的就是随波逐流般的识时务，有的时候被人骂，不要想着还嘴，而是要陪着笑脸，万一对方的手里有家伙，咔咔给自己几下，那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厉元朗早就在外面挖了个小营地，扎了一排脏兮兮的帐篷，跟周围的情况差不多，唯一不同的便是，最中央的营帐地下，有个金属的大箱子。 其他人抢的战利品，已经放在了箱子里，厉元朗对着花绍琴挑了挑下巴，他虽然不情愿，但也把东西都放进了箱子。 帐篷里一时间有些冷清，甚至还有些尴尬，花绍琴没话找话说：“元朗，咱们现在都有钱了。你跟你的那帮兄弟们，也有了交代。” “要不，咱们撤退吧！我怕再走下去，会有性命之忧！” “毕竟，颂钵真不好惹！司徒强惹不得！他们的心都狠，手也黑，我们真不是对手！” 莫虹的担忧实现了，花绍琴果然是个胸无大志的混球，看到了手里握着利益，他便开始了退缩。 “这事恐怕由不得你！即使我同意了，察猜也不会同意。” “现在都已经箭在弦上了，你居然打退堂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老老实实的，别胡闹，更不要耍小聪明，要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花绍琴的脸上堆满了苦涩，本就凹凸不平的脸，如同苦瓜一般。 就在花绍琴还想要准备一番说辞，说服厉元朗的时候，莫虹急匆匆的跑进来：“藏宝洞找到了，察猜让你去探路。” 这个消息喜忧参半，找到了藏宝洞，那就意味着有无限财富，花绍琴去探路，又意味着有无穷的危险。 内心不断的颤动，在抗拒跟贪婪之间摇摆，就在花绍琴举棋不定的时候，厉元朗跟莫虹，一左一右架起了他，直接来到了人群的中间。 吞钦的营寨如果从高空俯视，好像十号左右的月亮，就是那种比较饱满的半月，两头恰好卡在两个山峰的中间。 当然这里所谓的山峰，也不是很高的山，而是个三十来米的石头堆，上面又掩埋了一些土，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原始形成的山，实际上却是个人造山。 至于造山的材料，肯定是从藏宝洞里掏出来的。所以在这座人造山的侧面，有一座不起眼的木质小房子，是吞钦用来养骡子跟马的马厩！ 李弥的宝藏入口就藏在马厩中间的石槽旁，几个有力气的男人，用钢钎把一块石头撬起，几个人用绳索捆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这块石头抬到了旁边。 花绍琴有些惴惴不安，察猜对着他使了个眼色，花绍琴只能走上去，对着颂钵一鞠躬，然后说：“以前我盗过墓，对这样的环境，非常有经验……” 这句话倒是真的，成为通缉犯后，好好的工作没法找，只能干一些下三滥的活计，甚至还跟着一些土夫子打下手，真盗过几个墓。 只是运气不太好，要么是早就被盗过的，要么是没什么值钱的文物。 现在局面仿佛陷入了僵局，随着花绍琴的到来，局面开始了松动。 李弥藏宝洞的入口找到，颂钵就带人封锁了这里，并且跟司徒强形成对峙，谁的人先下去，谁就有了先手，颂钵是缅甸人，可不放心司徒强这个华夏人先下去。 司徒强也不放心，这些缅甸人先下去，一个个跟没开化的动物般，做事毛手毛脚，万一把藏宝洞里的自爆机关触发，那可就麻烦了！ 赵金鹏也跟了过来，他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手下没什么人，总觉得太出挑了不好，劝着司徒强忍一忍。 于是双方达成了妥协，让花绍琴下去。毕竟他的年龄大，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会毛手毛脚，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这也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大家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倒是把花绍琴架了起来！ 花绍琴往洞里丢了根火把，看着正在燃烧的火焰，一点点的熄灭，花绍琴连忙说：“要找几个鼓风机，再找一些长管子，往里面灌一些新鲜空气。” “里面的死气太多，空气太少，冒冒失失下去，人会被闷死的！” 颂钵倒是相信花绍琴，毕竟这样的问题没必要撒谎，以前也听说过，盗墓者死在墓道里的传说，虽然不懂得原理，但找来了几台鼓风机，连接上了管子，对着下面就是一通的吹。 察猜把花绍琴拉到一边，低声吩咐：“听说里面不止有金银珠宝，还有枪支弹药跟装甲车，你要是发现这些东西，提前把装甲车控制起来。” 花绍琴惊讶的合不拢嘴，对着察猜抱怨：“假如里面真的有装甲车，在里面也停了有五十来年，你确认不大修，还能发动起来吗？” “这时候，应该成立一个汽修班，把这些人攥在手里，以后装甲车修好了，全都是你的。” 看着察猜点头，花绍琴继续忽悠：“我总觉得，一旦确认宝藏在这里，分赃的时候双方肯定会动手，你可要提前做好准备，必要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察猜的眼中闪过凶狠，他对司徒强的恨都快凝成了实质，肯定不会放过报复他的机会。 现在各种恩怨汇聚到了一起，整个金三角地区，仿佛成了一个大号的火药桶，一个不处理不当，就有可能引爆。 第239章 小心思 四台鼓风机连同着管子，往里面吹了小半天。花绍琴又丢进去个火把，看到火焰可以正常燃烧后，这才放了心。找个根绳子绑在腰上，然后拿着手电筒，跳进了藏宝洞里！ 洞口不大，就是五十公分边长的正方形，但却很深，一眼望不到头，高度也不低，足足有两米多，花绍琴不只能站直身体，哪怕伸手都摸到天花板。 虽然被吹进来不少的空气，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一股子很难形容的怪味，很臭，非常的臭，特像很久没清理的茅坑！ 往前走了几十步，用灯光往前一照，花绍琴看到了一个较为宽敞的坑洞，洞府的地面上还铺着一层白骨。 仔细结合传说，花绍琴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里会那么的臭！ 李弥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把参与修建藏宝洞的工匠，全都杀了，然后把尸体都堆在藏宝洞的通道上。 随着手电筒的光亮，花绍琴不止看到了森森的白骨，还有不断跳跃的磷火。 这里不清理，没法往前继续探险。好在花绍琴也只是来打前站，用相机把这里的情况拍下，然后花绍琴又回到了地面。 把下面的情况一说，颂钵非常的失望，司徒强却非常的兴奋。 寻找宝藏的过程其实跟考古差不多，不是拿着一张图，找到了地方，然后推开一扇门就能得到里面的财宝。 随着时代变迁，沧海桑田，谁能保证这张藏宝图里的地貌，还是当年的摸样。要知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旦位置错了，永远不可能找到正确的答案。 所以在颂钵的眼中，这是个坏消息！但在司徒强的眼里，这却是个好消息。能够佐证宝藏的确存在，并且找到藏宝洞的好消息。 驱赶了一批俘虏，下到藏宝洞里收敛骸骨，司徒强亲自带人守在了洞口。如果这些俘虏不老实，司徒强真不介意，直接送他们上路。 花绍琴悄悄的来到了秘密营地里，拉着厉元朗就开始诉苦：“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要钻洞子，还要第一个去冒险，我可真是太委屈了！” “我不想干了，现在就想走！” “除非你们加钱，给我的分成从一成变成两成，要不然，我根本就没动力！” 贪婪是花绍琴的本性，特别是真找到了藏宝洞，离宝藏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花绍琴总觉得，自己冒了这么大的险，就应该得到更多！ 莫虹很讨厌花绍琴这种漫天要价，得寸进尺的人，要知道欲望是永远都无法被满足。在这种情况下，野心会不断的滋生，继而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厉元朗伸手，拍了拍莫虹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后用冷冰冰的眼神，默默的看着花绍琴：“你没开玩笑吧？”同时伸手，撸起花绍琴的袖子，指着上面的炸弹手环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即将找到宝藏的狂喜，一下被冷冷的死亡威胁浇熄。花绍琴从厉元朗的眼中，看到了冷冰冰的杀意，便知道对方没有开玩笑，而是真动了杀心。 花绍琴笑了，但却笑的非常勉强：“我这不是开心，就想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气氛吗！” 如果说一开始花绍琴还想着戴罪立功，撤销通缉令后，在国外过完下半生。现在花绍琴的想法彻底的变了，从吞钦的营地里，搜刮了一些战利品，撑大了他的胃口，他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 虽然刚刚开口的试探，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甚至还被敲打了一番，但花绍琴并没有放弃，而且心头又有了个主意。 合作方不可能只有厉元朗这一个，还可以去找察猜，甚至去找颂钵，只要谁给出好价钱，那就跟谁合作。 经过这几天的排查，花绍琴已经从身上找到了窃听器，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把窃听器拿下，避免被厉元朗监听。 花绍琴灰溜溜的走了，厉元朗拿出了卫星电话，把这里的情况编辑成短信，发送了出去。然后很快就接到了指挥部的回馈，看到了上面的内容，厉元朗的眉头皱起。 “铁锤子团以训练的名义，在边境集结，只要我们需要，他们可以在三小时内穿插过来。” “上面希望我们确认情报，探明究竟是不是李弥的宝藏。” 莫虹仔细回忆：“那些骸骨我见到了，应该是歪摆子机枪打的，当年李弥接收过一批东瀛投降时的武器，这一点对的上。” 歪把子机枪，又叫大正十一式轻机枪，是东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配备到班级使用的机枪，6.5毫米的口径，多种弹夹供弹，火力非常了得！ 厉元朗有些好奇：“只看骸骨上的伤口，你怎么能看出来，是哪种枪械。” 莫虹从口袋里拿出个满是锈渍的弹头，放在了厉元朗的面前：“帮着收敛下葬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个。” “再根据当年的时代，以及武器的威力，很容易便能推测出枪械的型号。” 厉元朗赞许的点头：“那么这里是藏宝洞的可能性，已经达到了八成。接下来我们要监听好花绍琴，可不能让他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闹出幺蛾子来。” 莫虹把下巴抬了抬，然后用手比划了个炸开的手势：“要是不听话，就他把炸死。反正现在情况敏感，炸死他以后，说不定还能让他们狗咬狗！” 厉元朗点头，故意看向营帐的门缝，那里面的阴影终于消失了！ 一直偷听的花绍琴落荒而逃，生怕跑慢了，被厉元朗发现，直接报销了自己！ 原本就不稳定的合作关系，现在终于出现了裂痕。花绍琴极度的惶恐不安，生怕哪里惹到厉元朗，让他不高兴了，直接结果了自己的小命。 跑的太着急，一下撞到了察猜。 别看察猜的个子矮，但他的下盘却特别的稳，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倒是把花绍琴弹得摔在了地上。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察猜皱起了眉头：“下面清理的差不多了，颂钵让你继续去探宝。” 矛盾日积月累，不会逐渐消弭，反而越来越大。 察猜已经不再喊颂钵将军了，直呼其名。随着李弥的宝藏逐渐浮出水面，如果真有巨额的利益，恐怕察猜真的会对颂钵下手！ 第240章 青铜门 花绍琴张了张嘴，但摸到衣领夹层里的麦克风后，立刻换了个说辞：“我也是听说，下面清理的差不多了，就着急想要去藏宝洞看看。” “依我看，这个宝藏不应该只有这么小的洞口。” “如果里面真的有装甲车，甚至大卡车，你说这些东西是怎么运进去的？”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察猜也不想浪费脑细胞，直接望着花绍琴问：“你说，这些东西，是怎么运进去的？” 花绍琴指着人工堆起来的山说：“如果通道的尽头真的是宝藏，那么这座人工山就要移走，要不然里面的大型装备出不来。” 当年不管是卡车，还是坦克，那都是完好的。现在封存了那么久，大部分都该不能用了。想要把这些东西清出来，少不得进行一场浩大的工程。 察猜却听不懂了，他的脑袋里虽然不是一根筋，但也智商有限，望着花绍琴直接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花绍琴往左右看了看，既然决定把察猜当成是备选，自然要替他多考虑一点：“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手里的人多，底气就足。兵强马壮了，跟谁讲话都硬气。” “如果真的要搬这座人造山，你可以把这个活揽下来，不管最终干成什么样，至少你手下的人多，不管对上谁，你都有底气。” 察猜终于听懂了：“就是要人夺权呗，只要我的人多，以后看谁不顺眼，我就能把他给灭了！” “对极了！我就是这个意思！”花绍琴揽着察猜的肩膀，两个人又回到了藏宝洞前。 颂钵把一张照片递给花绍琴：“下面清理的差不多了，又发现了两扇青铜门，你看看能打开吗？” 照片拍的很清晰，甚至还因为光线的原因，显得有些阴森。 一扇有些铜绿的青铜门，出现在通道的尽头，青铜门是传统的双扇对门，门上有着一对铜环！ “这是金门兽环？这里果然是藏宝洞！”花绍琴开心的手舞足蹈：“往下再伸一些管子，继续往里面鼓风，这扇门后面肯定有宝藏！” 在古时候，金银铜是主要的货币，所以用青铜做门，那就意味着这是藏宝洞，而不是墓穴，一般的墓穴都是用石头做门，门上还会刻画镇墓兽，甚至用铭文写满诅咒。 简而言之，墓穴石门是关了便不想再打开，青铜门是常来常往的藏宝洞。只要推开那扇门，就能得到里面的财宝。 司徒强走了过来，看着照片说：“青铜门可以强行打开吗？” “最好不要，我怀疑后面连接的自爆装置！”花绍琴看向了司徒强：“你只得到了藏宝图，就没得到其他的东西？” 颂钵也看向了司徒强，忽然想起司徒强说的话：“你知道开门的方法？” 司徒强这次倒是没卖关子，直接把头一点：“左边的门环拉出来，插在右边拧一圈，右边的门环拉出来，插到左边拧两圈。然后门就开了！” “就这么简单？”花绍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司徒强很认真的点头：“就这么简单！毕竟李弥修建藏宝洞的时候，有重兵把守在这里，没必要把一切搞的太复杂。” “万一有人蠢笨，引发了自爆装置，那所有的财宝岂不是化为了飞灰！” 颂钵觉得司徒强说的有道理，对着花绍琴命令：“你去试试！” 花绍琴的心理虽然忐忑，但也重新来到了藏宝洞。 一直监听花绍琴的厉元朗，跟莫虹交换了个眼神，莫虹把声音压低：“如实上报，让上面的人，也好早做准备。” 厉元朗开始编辑短信的时候，花绍琴已经站在了青铜门前，按照司徒强的说法，莫虹把手搭在了门环上，没怎么用力，连着后面的门环兽椒图一起拉了出来。 然后左边的插右边，右边的插左边，按照固定的圈数转动之后，就听到了机械齿轮的咔嚓声。 关闭快半个世纪的青铜门，缓缓的打开，花绍琴没敢直接往里面进，而是用强光手电往里面照了照，然后就看到个，大概有七八个篮球场大的空间，里面用防水的雨布，罩着一堆堆的东西。 这！应该就是李弥的宝藏！ 花绍琴有些紧张的吞了口唾沫，然后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因为太久没有人打扫，所以地面上落了一层厚实的灰，甚至有的雨布因为年代久远而腐蚀，露出了一节黑洞洞的炮管。 “找到！终于找到了！”抑制不住的狂喜，让花绍琴喊出了声，却又不敢继续呆在这里，毕竟太黑了。 回到了地面上，把好消息说出去后，颂钵看了看狭窄的洞口，让人往里面扯电线。就算花绍琴说的天花乱坠，颂钵也还是半信半疑，不亲眼去看一看，他是不放心的。 司徒强松了口气，尚语贤开心不已，已经发出欢呼，伸手抱着赵金鹏：“金鹏，我们找到李弥的宝藏，终于在缅甸站稳了脚跟。” 赵金鹏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很忽然的问：“就咱们这些人，真能拿走一半？”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毕竟承诺就是用来打破的。当实力无法匹配利益的时候，即使匹夫无罪，怀璧就成了罪！ 司徒强倒是很自信，拉着赵金鹏的肩膀说：“放心吧！我早就做好了安排，不怕颂钵翻脸。只要他敢乱来，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随着电线拉入了藏宝洞，一盏盏的灯光驱散了黑暗，李弥的宝藏也一点点的显露出了真容，所有人都看到了，曾经金三角的王者，有着怎样的底蕴。 老式的装甲车七辆，大卡车十五辆，M116式75毫米的榴弹炮五门，M1935式210毫米重炮四门，也就是大家口中常说的意大利炮！ 轻重机枪八百挺，步枪三千把，手雷弹两万枚，各类枪械子弹，炮弹加一起需要卡车拉上近百次，足以打一场中型战役。 军火只是这些财宝里的一部分，在角落的陶罐里，找到了封装好的鸦片膏，保守估计，至少有三吨。 另一边还有成箱的金砖，成箱的银元，这些财富加在一起，足以武装一个三千人的军队，颂钵的眼睛开始发亮，仿佛他已经看到自己成为缅甸王的样子。 第241章 飞行团 十个人能有一百个小心思，更何况，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特别是这么多的军火，足以颠覆一些小国的政权。 就在大家伙都狂喜的时候，花绍琴跟察猜交换了个眼神，得到了察猜的默许后，花绍琴开口：“颂钵将军，宝藏虽然找到了，但我们没法运出去。” “还需要征集民夫，把这个挡住出口的人造山挖开，才能把这里面的宝藏，全都运出去。” 察猜立刻开口：“给我八百人，只要一个月就能挖开这座人造山。” 颂钵正要答应的时候，司徒强开口说：“不用那么麻烦，我在老挝那边，有一个飞行团，里面有几架重型直升机！明天就能吊装一些挖掘机，铲车过来，只要油料能跟上，最多一周就能把人造山挖开。” 司徒强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着察猜：“时代不同了！不需要费那么大的功夫，更不需要拉那么多的人！” 极为明显的嘲讽，让察猜非常的愤怒，牙齿咬紧，喉咙里发出一阵阵的怒吼，如果不是被花绍琴抱着，他就要去厮打司徒强。 司徒强不但没害怕，双眼里反而全是跃跃欲试。趁着现在跟察猜打一架也好，不只能挫一挫他的锐气，如果能再把他打伤了，也能剪掉颂钵的爪牙。 望着闹哄哄的一群人，颂钵终于拿出了将军的气度：“这里是动手的地方吗？周围全是军火，全是易燃易爆物！” “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是先把这里面的东西弄出去。” 颂钵说完，让人封锁了藏宝洞，然后等着司徒强的直升机吊装工程机械。 毕竟海外赵家究竟是个什么实力，不能光听他嘴上说，还是要亲眼看一看！如果真有实力，跟他们合作利益大于风险，颂钵很愿意分赵家一半。 毕竟在缅甸当个草头王，有很多的资源都需要外界供给。有一个背景通天的合作商，不管是销售鸦片，还是其他的毒品，又或者是购买枪械，都需要关系。 司徒强对着察猜比划了个挑衅的手势，然后带着赵金鹏走了。 徒留下不断怒吼，但却被花绍琴抱住的察猜。 “冷静！冷静！”花绍琴附在察猜耳边：“宝藏还没运出去，现在还不能翻脸。” “等着宝藏运出去后，你把坦克修好了，再把那些弹药复装，别说小小的司徒强，那时候，你就是缅甸王！” 巨大的利益充满了巨大的诱惑，哪怕察猜这种智商不高的，也逐渐的冷静下来，把这些屈辱，全都忍了下来。 伸手拍了拍坦克坚实的护甲，又摸了摸意大利炮的炮管，察猜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的狰狞。 …… 天黑了，不安的灵魂辗转反侧，惴惴不安后，终于有了选择。 都说富贵险中求，如果能富甲天下，谁愿意只做个四处躲藏，生活困顿的流浪汉？ 花绍琴找到了老虎钳子，把衣领伸进去，然后猛地一用力，就听到咔吧一声，衣领里的窃听器碎了！ 与此同时，一直监听花绍琴的厉元朗，就感觉耳机里忽然发出尖锐的爆鸣，然后就是剧烈的沙沙声。 窃听器坏了？是自然损坏？还是人为损坏？是无意损坏，还是故意损毁？ 一种无形的压力，一下把厉元朗笼罩。 稍加思索，厉元朗便明白花绍琴在打什么主意，这是要用他自己的一条贱命，绑架整个丛林狼小队，加上自己的命！ 身处在敌营，如果花绍琴莫名其妙的被炸死了，做为花绍琴的手下，肯定会被重点怀疑。到时候大家伙都成了嫌疑人，再想脱身那可就难了！ 哪怕丛林狼小队的成员都是兵王，再加上莫虹这个战神级，也不可能打穿三千人的营帐。 所以破坏窃听器，就是花绍琴在释放信号，他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如果厉元朗启动了炸弹，那花绍琴就拉着大家伙一起死。 莫虹从厉元朗的脸上看出端倪，同时也嗅到了危险。拿出卫星电话，发送了一条短信，然后对着厉元朗说：“铁锤子团开始机动，大概三个小时候后，会抵达这里。” “我们也要准备，打一场硬帐了！” 厉元朗张开嘴还想劝莫虹两句，却听到莫虹说：“在大是大非面前，没有任何谈判的余地，不能耍小聪明，更不可能妥协！” “花绍琴已经成为了失控的X因素，我们可以牺牲，但任务必须完成。” “从现在开始，进入战时状态。厉元朗同志，你被编入了丛林狼小队，接受我的领导。” 厉元朗就感觉热血上头，情不自禁的对着莫虹敬了一礼。 莫虹虽然没做任何的改变，但双眼中的冷芒闪烁，整个人的气势大变。 “现在我们要撤出营区，静观其变！必要的时候再主动现身，吸引火力。” “遵命！”厉元朗对着莫虹再敬一礼，然后跟在他的身后撤离。 既然注定了要短兵相接，那就拼个痛快。 在厉元朗的心目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接到了这个命令，有条件要完成，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完成。 突突突…… 天空中传来螺旋桨叶的轰鸣声，四架大型运输机在天空中飞行，直升机的下面还用钢缆吊装着工程车辆。 赵金鹏满脸的倨傲，看着周围人发出一阵阵的惊呼，不由得亢奋：“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大型运输机！打仗的时候下面能吊装坦克……” 直升机降低飞行高度，吹起一阵阵的沙尘。因为工程车辆太重，没法挂伞空投，只能降低飞行高度空降。 随着直升机越飞越低，呼啸的风把周围人吹的非常狼狈。 当直升机下降到一定的高度后，驾驶员按动了投放的按钮，钢缆被断开，工程车辆落在了地上，又引起了周围人一阵阵的惊呼。 花绍琴站在察猜的身边傻乐，有了这四辆工程车，开挖的进度将会被大大的提高，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翻脸了！ 这么多的宝藏，拿个两三成不过分吧？甚至还感觉有些少了！ 就在所有人都被直升机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厉元朗跟着莫虹，还有丛林狼小队的其他成员撤到了外围，又藏身到丛林中。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将非常的关键，只要铁锤子团到了，这些人都将成为瓮中的鳖！ 第242章 激将 挖机开始挖了，动力非常的足，把人造山上的石头挖下来，装载到卡车上，就可以往旁边转运，因为已经知道藏宝洞的确切位置，所以只要挖出一条通道就行。 铲车也帮着推石头，看目前的工程量，还真不用一周，最多三天就能挖出一条通道。 在这忙碌的工地上，忽然多出了一道墨绿色的身影。 提亚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也是个小心翼翼的女人，她非常的聪明，还很善于观察，甚至能从别人的目光中，感受到善恶。 比如现在，察猜的眼神里透着凶厉，一副恨不得把自己碎尸万段的样子。还有那个花绍琴，他总斜眼瞄自己，仿佛自己成了砧板上的肉。 但这些提亚根本就不怕，甚至还用挑衅的眼神，回望察猜跟花绍琴。然后走到了司徒强的身边，低声说：“刚刚，我看到有一帮人离开了营地，就藏在不远处的树林里。” “他们好像都是特战连的预备役，全副武装，还带走了个大箱子。” 司徒强的眉头皱起，作为半职业的军人，大半辈子都在刀口上舔血的人精，他觉察到了异常，也意识到危险。 真正聪明的人，有了不祥的预感后，不会进行拐弯抹角的试探，而是单刀直入的直接。 司徒强带着人直接走向了察猜，又对着花绍琴挥了挥手，等着人都到齐以后，司徒强开门见山：“刚刚提亚看到，你们特战连的预备役，全都跑到了旁边的林子里，还抬走了个大箱子！”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看着找到宝藏后，准备打我的黑枪吗？” 司徒强之所以这么强硬，也是有所依仗的，有了直升机运载工程车，就吃定了颂钵不敢翻脸。 毕竟直升机都能运载重型车辆了，那么挂上几枚空对地火箭弹，再安装两挺重机枪不过分吧？ 有了重火力，也就有了敢跟人叫板的底气。毕竟，只要对方给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司徒强就可以把桌子掀了，不给任何人留情面。 察猜不知道司徒强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花绍琴却惊了，望着提亚问：“你说什么？他们跑到了树林里，还抬走了个大箱子？” 前些日子，攻入吞钦的营地后，花绍琴可没少捞好处。后来把那些财物集中，交给了厉元朗，就是装进了箱子里。 现在提亚这样说，那岂不是意味着，厉元朗这帮人，把属于自己的财物也带走了！！ 花绍琴立刻往预备役的营地跑去，进了营地后便发现，这里面空了！晾晒的衣服没有了，生活物资消失了！枪支弹药也都没了踪影，就连原本埋箱子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一个空荡荡的大坑！ 花绍琴直接坐在了地上，抓着脚腕子开始哭嚎：“完了！完了！全完了！” 这份伤心非常的真挚，既有对错失财富的惋惜，又有对未来的担忧，还有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悲哀。 重提分成是一种试探，捏碎窃听器，是另一种试探。 在花绍琴的思维里，总觉得双方要拉扯一番，讨价还价几次后，最终能够得到比较合适的条件。 却没想到厉元朗不按照牌理出牌，直接把桌子掀了！ 就跟打斗地主，花绍琴出了一张三，厉元朗直接王炸，根本不给反驳，甚至讨价还价的机会！ 望着哭天抹泪的花绍琴，司徒强会错了意：“你的人，居然带着财宝跑了！” “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还真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要不要我帮你找回场子，只要你跪下给我磕几个头，喊我一声大哥，我就帮你把那些财宝都抢回来！” 花绍琴还没表态，察猜先受不了，瞪着眼睛对司徒强吼：“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不就是几个逃兵吗！我随便带上几个人，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都抓回来。” 花绍琴连忙抱住察猜：“大可不必，这件事没那么严重。” “人各有志，不强求！既然他们要走，那就让他们走！” “钱财毕竟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还是以宝藏为主，那才是重中之重！” 这种情况下，花绍琴还能够分清楚主次，不敢让察猜，或者司徒强去寻厉元朗的晦气，毕竟自己的小命还捏在厉元朗的手里，这个时候乱来，肯定会出事的。 察猜也觉得花绍琴说的有道理，正要偃旗息鼓的时候，司徒强却不想错过，消耗察猜的好机会。 “如果这是战场，那几个逃跑的人，就是逃兵！放任他们跑了，其他人有样学样，军容军纪还有吗？再面对其他的士兵，威信从何谈起？你们俩的面子又该往哪里搁？” “不是组建了个两百人的特战连吗？是骡子是马战场上看！” “两百打二十多，这么大的优势，你们不会是怕了吧？” 煽风点火，司徒强绝对是专业的，阴腔怪调后，继续嘲讽：“要是你们真不行，全是没家伙的娘们，跟我说，我带人去剿灭他们！” 听着司徒强的嘲讽，特别是站在提亚的面前，一种极为羞恼又特别愤怒的情绪，一下就把察猜给拿住了。 伸手推开了花绍琴：“什么都不用说，这些人我杀定了！” “老花，我知道你心善，心也软。但善良不能用错地方，既然这帮人当了逃兵，那就别怪我心狠！” “特战连的爷们，有一个算一个，跟我走！”察猜振臂一呼，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往营寨外走去。 司徒强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的嘲笑，内心全是优越感！ 有些人就是没脑子，三言两语撩拨一下，就能牵着他鼻子走。 这样的人，哪怕爬上再高的位置也没用，智商不够，注定是可以被驱使的棋子，是被踏在脚下的踏脚石。 花绍琴坐在地上，呆愣了两秒后，哭得更大声了！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莫虹那帮人虽然没动过手，但花绍琴能感受到他们的杀气。 别说刚组建的特战连，哪怕再凑八百人，凑整成一千，恐怕也不够他们杀的。 完了！完了！全完了！ 杀掉了察猜，厉元朗腾出了手，就该收拾自己了！ 第243章 交火 新组建的丛林狼小队，人均能够达到兵王的配置，厉元朗稍弱一些，顶多算是个打了折的优秀士兵。 但顶不住莫虹强大，被国外军官尊称的为红魔的兵王，平均一下，也就拉高了被厉元朗降低的平均值。 所以当察猜带着特战连的人找过来的时候，便被外围的岗哨发现。莫虹直接下达了作战命令。当过兵的都懂，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的道理。 只有主动出击，才能把一些人不该有的小心思，全都给打散了！ 丛林狼小队的人，立刻进入了战斗模式，隐蔽，架枪，有的还架起了榴弹发射器。 在有些影视作品里，总会宣扬一些个人英雄主义，把一些正规军团队，贬低的一无是处，总会败给带光环的主角团。 实际上，在现实中，训练有素，并且配置完善的兵王小队，能够轻易击杀十倍，甚至二十倍与己方的敌人。 莫虹趴在厉元朗的身边，眼睛盯着瞄准镜，对着厉元朗说：“元朗，我从你的身上，觉察到了杀气，你的手肯定沾过血，身上也背过人命！” “现在我们是在战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跟战友残忍。既然握住了枪，最忌讳的就是妇人之仁！” “元朗，我们是战友，现在你来开第一枪！” 厉元朗才发现，莫虹的口才如此了得。光这份动员能力，都能在军队里当个政委。 这番话很质朴，也都是大实话。厉元朗自然不会有妇人之仁，这些可都是满手鲜血的毒枭，把他们杀掉，那不是杀孽，而是行善。 有了惩恶扬善念头的厉元朗，也架起了狙击枪，把十字花对准冲过来的敌人，然后果断的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 噗噗噗！轰轰轰轰…… 随着一声枪响，子弹打碎了一个人的脑袋，莫虹的等人也扣动了扳机，还有几个人用榴弹发射器，发射了几发榴弹！ 就这一轮的射击，一下把对面的人，打死了三十多，将近四十人！ 察猜立刻趴在地上，没想到对面的这帮逃兵，枪法居然这么准，枪枪都打在要害上，只要中枪的，全都没救了！ 还有那一颗颗被击发而出的榴弹，有的在地面上炸开，有的凌空就爆炸了，一下又有很多人成了伤员，躺在地上不断哀嚎。 砰砰砰……，噗噗……，轰轰…… 枪声继续响起，榴弹不断轰鸣，刚组建的特战连伤亡惨重，完全就是被压着打，不只武器装备上有代差，人员训练上也差了一大截。 别的不说，光这些兵王们不间断的火力输送，枪枪打要害的准头，以及榴弹凌空爆破形成的火力网，就让这些特战连的士兵们，觉得自己就是新兵蛋子。 察猜被打懵了，甚至还有些怀疑人生，只是二十六个，或者二十七个逃兵，他们的火力有这么猛吗？ 还有，他们是在哪里训练的，为什么枪法这么准！ 旁边那个人，已经躲到大石头后面，却依然被凌空爆开的榴弹，形成的弹片击杀！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那些人的运气，也不可能一直都这么好。那么归根结底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些人不是运气好，而是真的有实力！ 想通这个问题后，察猜的身躯一僵，高声的喊着：“撤退，快撤退！所有喘气的，跟着我一起撤退！”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察猜已经成了一些人的主心骨，他发出的命令，大家伙还是愿意听得。 更何况现在大部分人都被打懵了，早就乱了方寸，现在忽然听到察猜的命令，早就吓破胆的人，开始往后逃。 运气不好的，刚转身就被打爆了脑袋。运气好的，倒是聪明，匍匐着往后退，时不时的还滚上两圈。 就这样一点点的，离开了射击范围，捡回来了一条小命。 察猜非常聪明，他虽然下了撤退的命令，却没有冒冒失失的跑，而是等着别人都开始撤退，他才跟着往后爬。 出了伏击圈，仿佛从地狱爬回到了人间，望着身边还剩下七八个残兵游勇，察猜有些欲哭无泪！ 那可是两百人的特战排，这才过去多久，不到二十分钟，一百九十多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人间。 又惊又怒的察猜，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去，现在就回去！一定要找花绍琴问个清楚，这帮逃兵究竟是从哪里招募的，居然这么能打！ 如果能把他们再招募回来，那可就…… 望着察猜带着溃兵撤退，莫虹并没有带人去追，而是拿出对讲机吩咐说：“一队负责补枪，不管有没有气，统统补一枪！二队负责警戒，只要发现问题，立刻解决问题。” 厉元朗有些诧异的问：“都已经死了，就没必要再补枪了吧？” “这可是战场，如果有人装死，或者有人只是昏厥，过段时间又苏醒，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有人会对你打冷枪！意味着你的战友暴露在危险里！意味着在国内，年迈的父母，年轻的孩子，可爱的妻子，望眼欲穿等的人，永远都回不去了！” 厉元朗原本还想再说两句，就听到在不断响起的枪声中，还真有尸体跳了起来，却在落荒而逃时被二队射杀。 有些人能成为兵王，绝对不是运气，而是真有那个实力。 特别是莫虹这种，能够被尊称为红魔的一线指挥官，经验丰富的令人发指，心思也细腻的令人发指。 枪声很快又停息了，所有的尸体都被补了一枪。 莫虹又拿起了对讲机：“检查枪械，补充体力！” “开胃菜已经吃完了，接下来是一场硬仗。要对付的是前辈，大家伙有没有信心！” 对讲机里传来大家伙比较轻松的笑声，面对前辈时，最大的尊敬就是全力以赴，用子弹告诉这些前浪们，后浪很强！前浪就该拍死在沙滩上！ 厉元朗也被这轻松的氛围感染，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还差两个小时，铁锤子团就到了！我们一定能赢！” 莫虹熟练的检查枪械，同时重重的点头说：“我们一定能赢！” 厉元朗的眼珠旋转：“我们要不要给司徒强送一份大礼？” 莫虹仿佛想到了什么，同样满脸坏笑的说：“那就送！” 第244章 前浪 狼狈，非常的狼狈，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的狼狈！ 灰头土脸的察猜，带着残兵回到营寨内，看到花绍琴后就是一拳，然后骑在花绍琴的身上，不断的挥拳头，甚至把手卡在脖子上，想要把他掐死。 “住手！住手！”原本还在看戏的颂钵，发现察猜真下了死手，连忙开始阻拦。 不管怎么说，花绍琴都是一条好狗，虽然年岁大了些，但足够好用，也足够忠诚。如果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掐死，多少都有些可惜！ 不知道是用光了力气，还是给颂钵面子，狼狈的察猜躺在了一边，气喘吁吁，脸上全是愤懑。 花绍琴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不断的咳嗽着，满脸赤红，一副要死却还没死的样子。 一直看戏的司徒强，忽然觉察到不对：“你们组建的特战连呢？怎么就剩下这么点人？一个个都苦着脸，还跟死了爹一样，说话啊！” 颂钵这才看出了不对，拉着察猜的衣领，瞪圆眼睛问：“人呢？精挑细选的两百特战队员呢？” 光从他们这些人狼狈的样子，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但没有察猜的亲口承认，总还有个念想，万一发生奇迹了呢！ 察猜的脑袋垂下，用悲伤的声音说：“死了，全都死了！” “我们中了埋伏，被那帮逃兵偷袭，他们的火力配置很强，然后就回来了我们这几个！” 察猜越说声音越小，直到最后，脑袋低了下去，嘴里也没了声音。 颂钵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震碎了，双手抓着察猜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两百多精锐，去抓二十开个逃兵，然后被人杀的还剩下这几个？” “你没喝假酒吧？居然说出这样的醉话！” “哪怕你们是两百头猪，二十多个人想要杀光你们，也要费一些功夫。更何况你们是人！是训练有素的特战连！你们手里拿的是武器，不是烧火棍！” 面对颂钵的咆哮，察猜终于找到了发泄点：“这事不怪我，是那帮逃兵有问题，他们太强悍了，枪枪爆头，居然还有榴弹发射器！” “是花绍琴有问题，这些预备役都是他招募的，他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一开始察猜只是想找个发泄的渠道，但随着他吼完，便发觉自己吼得有道理！ 毕竟人是花绍琴招募的，怎么就那么凑巧，居然全是高手，怎么就那么凑巧，全都叛变了？怎么就那么凑巧，躲在树林里，专门等着打伏击！ “花绍琴，你必须要给我们一个解释！”察猜吼着就想要去抓花绍琴。 已经被吓破胆的花绍琴，立刻爬了起来，撒开腿就往外跑。不管跑到哪里，先逃了再说，留在这里肯定会生不如死。 然后所有人就看到，正在奔跑的花绍琴，忽然四肢闪烁出刺目的白光，然后橘红色的火焰弥漫，把他的身躯吞噬。 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响起，刚刚还鲜活的人，一下被炸成了一堆的碎肉！ 营地外的某颗树上，厉元朗放下了手里望远镜，收起了遥控器有些惋惜的说：“花绍琴但凡能强硬一点，说不定还能多炸死一个察猜。” 莫虹却满脸慎重的说：“准备撤退了，司徒强已经发现了我们，接下来是一场硬仗。” 两个人虽然隔得很远，但却也对视上了眼神，这是一种强者跟强者的气息锁定，确认树上有人后，司徒强根本没客气，一秒出枪，对着那棵树便扣动了扳机。 莫虹早有防备，带着厉元朗跳下来树，然后开始往后面的树林里跑。 战书已经下达，于情于理，司徒强都该应战。毕竟前浪有自己的骄傲，总觉得还不老，还能再领风骚几十年。 忽然的爆炸，不只震慑住了察猜，也让颂钵惊恐！这可是人体炸弹，如果花绍琴不是往外跑，而是往他们的身边冲，那会有怎么样的结果，还真不敢再往下幻想。 然后就是忽然响起的枪声，不说摄人心魄，至少也是让本就成了惊弓之鸟的人，一下变得更加惊恐！ 颂钵直接趴在了地上，对着旁边高声喊：“警卫，警卫！” 一群又高又壮的男人跑了过来，以人肉盾牌的形式，团团把颂钵围住。 周围密不透风后，颂钵这才发现，司徒强不是对着自己射击，而是在打外面的树，再确切一点，是树上逃走的人。 颂钵的脑袋终于灵光一回：“是他们杀了花绍琴？” 司徒强见人已经跑远了，便把枪收起来，对着颂钵说：“麻烦大了，让你们的人快些行动起来。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是华夏的军人，现役！” 现役这两个字的分量很重，属于华夏意志的延伸。只有在部队里呆过的人，才会知道华夏现役军人的意志有多强。 司徒强对着尚语贤使了个眼色，尚语贤冲着他比划了个OK的手势，然后去找赵金鹏。 飘在外面总会做多种预案，如果一切顺利，自然想法子争权夺利。如果出现了危险，那就要想法子规避。 毕竟命是自己的，自由也是。可以在有把握的情况下，去争取荣华富贵。没把握的时候，最好是离开是非地，学着独善其身！ 二十六个人，杀了将近两百个人！这样的战斗力，在司徒强的记忆里，也就只有华夏的特种军人。 既然他们已经来到了这里，那就去跟他们碰一碰。无关乎输赢，不牵扯利益，只是前辈对晚辈的提携。 而且司徒强心里清楚，如果不把这帮人干掉，那就要在逃亡的路上带着个小尾巴！那可是二十多个擅长丛林作战的现役军人，司徒强自问没有通天的本领，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利用颂钵的力量，以多打少，给二十来人的小队一个教训，然后再带着赵金鹏逃亡。 听到对方是华夏军人，还是现役，察猜的眼睛瞪圆：“将军，给我一千人，不！两千人，我去把他们都杀了！” 颂钵没理睬察猜，而是看向了司徒强：“你有把握吗？” 司徒强耸了耸肩膀：“肯定有把握，但为了万无一失，再给我一千人，我帮你们，灭掉他们！” “行，现在就出发，我希望能听到你们凯旋的消息，我还想看到，他们的脑袋！”颂钵说完对察猜点头示意，察猜带着人跟在司徒强的身后。 第245章 识别系统 张思敏小跑着跟在司徒强身后：“老大，听说遇到了正规军？我们这样做，不合适吧？” 司徒强斜睨了张思敏一眼：“能在这个时间，出来执行任务，又是二十多个心狠手黑的杀才，你想到什么？” 张思敏脱口而出：“丛林狼小队！” “对啊！咱们可是前辈，现在来了一帮后辈，不管叫不叫丛林狼，都该给他们上一课！”司徒强从地上抓起一根狗尾巴草，拉出核心叼在嘴里说：“让这帮蠢货缠住他们，咱们把他们打痛了，才能全身而退。” 从司徒强的声音里，张思敏听出了浓浓的疲惫：“去哪里？老挝，还是东南亚？” “没想好，但要先离开缅甸，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司徒强把狗尾巴草丢在地上，有些话他没有明说。 大家伙虽然成了赵家的私军，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但都不是无根的浮萍，只要上面人愿意查，还是能查出跟脚。 了无牵绊时，大家伙能上山捉虎，下海擒龙。如果有了牵绊，那可就畏首畏尾，甚至还有可能要接受法律的审判。 所以司徒强的思路非常清晰，让对面的人知晓自己这帮人不好惹，虽然老了，但还能拎的动枪。不想鱼死网破，就别追的太紧！ 嘭！一声枪响，所有人都趴在地上隐蔽。这还没进林子，怎么就有人打冷枪？ 司徒强连忙拿起望远镜，往林子里眺望。 天热之后，植被长得郁郁葱葱，特别是有些地方，草木碧绿，枝繁叶茂。根本就看不起什么！ 仔细回忆刚刚的枪声，司徒强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的冷笑：“思敏，对方有狙击手，而且数量不少。你隐蔽点，把炮架起来，打上两发燃烧弹，先让这些年轻人，跑起来！” 打仗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敌暗我明，如果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就意味着自己成为了活靶子！ 既然想给后浪们上一课，司徒强可不想成为靶子。 张思敏立刻往后匍匐，同时拿出工兵铲开始在地上挖坑。迫击炮除了在地面上立起来打，还可以在地上挖个炮坑，竖在坑里往外打。 这样的好处是更隐蔽，不会因为站起来，成为敌人狙击的目标。 跟着司徒强的兄弟，都已经知晓了，对面是一群新兵蛋子，自然想给他们传授一些经验。 “老张，角度是不是稍大一些，别真把这帮小子给崩死了！”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他们要是被崩死了，那就怪他们学艺不精！”张思敏的牙齿咬紧：“现在可是实战，容不得人情！我们对他们留手，他们可不会放过我们！” 另外几个人，也都把脸上的笑意收敛。这可是在战场上，一个不慎就会丢了性命，留手是不可能再留手了，毕竟这是生死相搏！ 态度端正后，迫击炮被调整好了仰角，先打了一炮，然后仰角收一个度后，又打了一炮！ 两发燃烧弹在林子里炸开，橘红色的火焰把一些枯叶点燃，继而烧着了几根藤蔓，不大的工夫便燃起了灰烟。 火焰不只惊起几窝鸟雀，几只走兽，还吓跑了几个挂着伪装网的狙击手！ 虽然莫虹没打算跟司徒强打阵地战，只想着放冷枪后，边撤边退开始打游击战，却没想到司徒强直接来了两发燃烧弹。 凝固汽油弹炸开后，温度最高能达到1200度，别说点燃了这片林子，就是黄金也能烧成金水！ “大家伙都没事吧？”莫虹清点人数，发现并没有人落单，尤其厉元朗毫发无伤，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大声的喊：“二号计划，往后撤，继续游击战，接着打冷枪！” “如果队伍被冲散，就往集结点撤退，实在没办法突围，那就想法子坚守，我们的援军很快就到，坚持住，胜利属于我们！” “现在开始，开启通讯系统！” 不止铁锤子团来了，天空上有颗卫星变轨，就悬停在这个区域，不光可以提供图像跟声音，还在雷达上点亮了敌我识别系统。 这套系统乍一听好似很厉害的样子，实际上就是个热能探测器，把配备有识别器的人，识别为友军，渲染成绿色。所有没有识别器的人形生物，标识都被渲染成红色。 可不要小瞧了这个小小的巧思，就跟游戏里的全图视野一样，很是厉害。 而且航空兵已经登机，战机挂实弹在边境线游弋，只要这边需要支援，立刻可以飞过来，提供火力支援，消灭那些被标红的敌军。 自从美利坚在海湾战争中，对伊拉克采取了沙漠风暴行动以后，让全世界看到了什么叫现代化的科技战争。 这一仗仅用了四十三天，便彻底击溃了一个主权国家，也让一些大国在忽然间惊醒，现代化的战争可以指挥到军事末端的士兵，华夏紧随其后开始了军改。 这次铁锤子团的行动，更像是一次现代化的练兵。敌我识别系统，首次运用在实战里，目前来看情况还是比较不错的。 厉元朗也打开了耳机，便听到一个干净爽朗的声音：“我是小薇，是你的战场助手，你可以无条件的相信我，现在请按照战术布置，跟着莫虹往后退。” 厉元朗跟在莫虹的身边，很警惕的后退，莫虹还为厉元朗解释：“天空中有颗卫星悬停，把这里的情报发送到了指挥中心。” “指挥中心的参谋，把信息共享给我们，等于是给我们开了一双天眼！”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小薇的声音：“请注意，在你十点钟的方向，有六个敌人正在快速接近……” 厉元朗跟莫虹把枪指向了十点钟的方向，一看到敌人露头，便果断的扣动了扳机。 六个想要立功的敌人，根本想不到，他们没看到敌人，却被呼啸而来的子弹，打爆了胸膛，眼睛瞪圆躺在地上吐血沫，死不瞑目啊！ 按道理说，自己看不到敌人，那就意味着敌人也看不到自己，结果却被看不到的敌人打爆了胸膛，这跟谁说理去，难道要举报敌人开挂吗？ 这样的场景，不断在战场中上演。丛林狼小队的队员们，越打越自信，开了全局视野的感觉真的是太棒了！ 这就好比是玩游戏，开了透视挂，丛林狼小队的人，能看到敌人，敌人却看不到丛林狼小队。 料敌先机，哪怕只领先半秒，都能分出生死。现在通过战场识别系统，能够提前三秒，这就跟敌人往枪口上撞，这仗打的也太轻松了吧！ 司徒强感受到了压力，特别是有两个兄弟也被打死以后，司徒强把私军聚拢在一起，然后示意占领制高点。 不就是打冷枪，以前又不是没打过！ 第246章 围点打援 丛林中最高的地方在哪里？肯定是这一颗颗高高大大，并且郁郁葱葱的树木！ 山羊跟黑娃的手脚都很麻利，两个人直接爬上了树，然后拿着望远镜开始四处端详。 狙击手射击之前，都需要知道目标的大体方位，然后抱着枪，用瞄准镜把敌人找出来。一般情况下，狙击手都会配备一个观察手，用来快速发现目标。 比如发现目标在正前方，那就是用表盘的方式呈现，十二点钟方向，正后方就是六点钟方向。用时间刻度，把目标框在区域内，这样也更方便狙击手的击杀。 现在情况比较紧急，找不到观察手了，只能让黑娃跟山羊自己找目标。他们俩可都是精英级别的狙击手，也在丛林中执行过很多次任务。 “十一点方向，有三个，打不打？”山羊很快便发现了目标，直接夹起了枪。 黑娃也瞄向了十一点的方向：“老规矩，围点打援，我左你右！” “三！二！一！” 砰！砰！ 枪声几乎同时响起，瞄准镜里，那两个正在射击的新兵，左腿同时被贯穿，两个人直接躺在了地上，发出一阵阵的哀嚎。 中间的士兵正想要拖着他们两个往后撤，枪声再次响起，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胸膛，他躺在了地上，嘴里开始往外喷吐血沫。 现代化的丛林作战，狙击手可选用的战法非常的多，其中最阴狠，也最歹毒的，就是故意把对手打残，然后以伤残的对手为饵，去钓对方的队友。 只要对方想要救这队友，就需要不断的使用添油战术，就会被不断的消耗！ 厉元朗跟莫虹同时听到：“警报，四点钟方向，对方狙击手击上了三名队友。建议躲避，往九点钟方向移动。” 莫虹把手一指：“元朗，你往那边走，我去这边。” 厉元朗有些不解：“你想干什么？一个人逞英雄吗？” 莫虹错愕的看向厉元朗，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阻止自己，难道他贪生怕死？又或者是冷血无情？ 就在莫虹疑惑的时候，厉元朗一字一顿：“我们是兄弟，是家人，是战友！不抛弃，不放弃！” “所以，我们俩一起！” 厉元朗说着，率先猫着腰往前走。虽然他是丛林狼小队的临时队员，但他也曾经是个军人，在这种情况下，放弃队友，独自逃走的事情，厉元朗真做不出。 莫虹无奈，苦笑着摇头，嘴里嘀咕着：“没想到，还是个满腔热血的硬骨头。” 事实证明，司徒强捕捉战局的嗅觉非常灵敏，随着黑娃跟山羊为敌人制造出伤员后，司徒强便让察猜带着人往伤员那边运动，并且跟他们说清楚了，不要击杀伤员，而是攻击救人援军。 现在的局面，就好像是两个高手过招，一开始莫虹占据上风，压着司徒强，把他打得灰头土脸。 然后司徒强发现了莫虹的破绽，便开始围绕着这个破绽发力，直接把莫虹逼到了墙角。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千打二十六的战役，如果莫虹的腿脚灵便，边打边跑，司徒强还真没办法奈何莫虹！ 但现在有队员受伤了，哪怕上面发出了明确的撤退命令，莫虹也会救起队员再撤退。所以这些伤病就是绳索，拴住了莫虹的腿！ 司徒强拿起对讲机，对着山羊跟黑娃吩咐：“再制造几个伤员，让我们的晚辈们知道，特种作战不是这样打的！” 冷冰冰的下达完这个命令后，司徒强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年前，那时候他带着丛林狼小队，击杀了一个毒枭，却在撤退的路上，队员无意间跑进了雷区。 后面还有追兵，正在快速逼近。跑进雷区的三名队员，为了能让整个小队迅速撤离，他们拉着手主动踩响了地雷…… 从那以后，司徒强连续做了一个月的噩梦，然后从一线的外勤，转为了内勤，再然后…… 用力的摇了摇头，司徒强赶走了这乱七八糟的情绪，这个时候可不能胡思乱想，会死人的！ 当年自己没有做好这道题，就看看现在的年轻人，会如何破局！ 他们会对自己人补枪吗？ 当厉元朗赶到地方的时候，就看到地上躺着六个小队成员，一开始三个人中枪，后来又一队赶过来，也有三个人被击伤。 两个穿胸，一个断腿，全都躺在了地上。 断腿的叫尤勇，还有个弟弟叫尤谋，是部队里罕见的双胞胎。 现在尤勇就躺在地上，对着旁边的另一帮人大声的喊：“弟，给我一枪。告诉咱爹咱娘，我不是孬种！” 趴在另一边的尤谋，早就满脸的泪水，枪口左右摇摆着，内心里全是天人交战。 从私心出发，尤谋肯定是想救他哥的，但从大局观出发，现在受伤的六个人，成了困住整个小队的锁链，如果再耽搁下去，整个小队都会被连累。 就在尤谋准备给自己的亲哥一个痛快的时候，莫虹开口了：“先等等，我们人多，你们掩护，我单兵凿阵再冲一次，如果还不行，那就撤退。” “等我们走了，尤勇，你们六个可以投降……” “不！华夏军人，只有战死，没有投降！”尤勇吼着，从腰间拿出一颗黑漆漆的手雷，然后用牙齿咬住了拉环。 这是，光荣弹！ 光荣弹跟手雷弹差不多，但却又不同。 手雷弹里面安装的有延时引信，拉开拉环后，会延迟几秒钟后再爆炸！ 光荣弹则不同，里面没有延迟引信，只要拉了，会立刻爆炸…… 所以，很多勇士在重伤的时候，在子弹都打完的情况下，又不想要当俘虏，大部分都会拉响光荣弹。 当尤勇拿出光荣弹的时候，莫虹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毕竟以身殉国，死得其所，尤勇的选择也算是壮烈！ 尤谋虽然满脸泪水，但也高声的喊：“哥，你放心，爸妈我给他们养老，一定不会让他们受苦！” “以后，我要是有了孩子，一定过继给你一个，延续你的香火……” 远处一直旁观的司徒强，通过望远镜，看着尤勇手里的光荣弹，嘴里低喃着：“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年轻的时候，狠多了！” “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就在尤勇要拉响光荣弹的时候，厉元朗开口：“先等等，不至于，我们还有的是法子，还没山穷水尽！” 第247章 空中支援 厉元朗突兀的发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伙都错愕的看向他，不明白都已经快被包了饺子，怎么就还有法子？ 现在大家伙觉得，能不被抓俘虏，就是最好的结局。 厉元朗却对着麦克风：“指挥中心，请求空军支援，请求空军支援！” 这番话，一下把所有人都警醒了！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不再是孤立无援的地狱尖兵，而是背靠祖国，能够呼叫铁锤子团，能够呼叫战斗机增援的丛林狼小队！ 华夏军改，正尝试让终端部队也纳入体系，跟当年的美利坚部队一样，一线士兵也能呼叫空军的火力支援。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已经初具雏形。这次的任务，也算是练兵。现在的场景，正是呼叫空中支援的好时候。 莫虹眐楞的一瞬，嘀咕着：“我们也可以呼叫空军支援了？不用再单兵凿阵了？” 迷茫之后，脸上一喜：“兄弟们坚持住，我们给你们打掩护！” 刚刚还有些悲壮的丛林狼小队，立刻爆发出了强悍的战斗力！甚至莫虹还凭借丰富的经验，找出了山羊跟黑孩的位置，连续打了四枪，虽然没能击毙这两人，但也逼着他们，不得不换位置。 耳麦里也传来指挥中心的声音：“四架歼十战斗机，挂在空对地导弹，正在向你方机动，大概三分钟后抵达战场，请提前做好准备。” 这个回答如同强心剂，一下让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 厉元朗更是从后腰上拿出两颗烟雾弹，咬开了拉环就丢了出去。不大的工夫，伤员的周围弥漫起了白色的烟雾。 士气这种，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却真实的存在。 就好比现在，司徒强明显能感觉到，对面的士兵好似打了鸡血般，一下子全都亢奋了起来。他们没有选择放弃队友，而是全都留下来，开始坚守！ “一帮废物，继续冲，杀死他们！”司徒强骂的很脏，双眼里满是狠利，逼迫颂钵的手下继续往前冲。 心里的情绪很复杂，既有鄙夷，又有羡慕。都说慈不掌兵，作为指挥官，对面的队长非常的不合格！ 但作为一个纯粹的军人，司徒强又很羡慕他们，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做出这个决定。这等于是为了一小撮人的生命，把整个小队的前途，都置于危险的境地。 颂钵的手下们亢奋极了，嘴里叫嚷着，冲过去，活捉华夏兵！ 望着大好的局面，张思敏舔了舔嘴唇，他已经打出火气，见对面的新人如此顽强，不由得说：“老大，要不要再打上两炮，让他们明白，口径就是正义！” “打！打完了我们就撤退！”自以为掌控全局的司徒强，已经没有了再待下去的心思。反正作战目的是重伤，或者吃掉这个小队。 既然战略目的即将达成，那也就没有了再待下去的必要。 “好嘞！”张思敏再次架起了炮，高声的说：“我要把他们，全都轰回姥姥家。” 砰砰！砰砰…… 迫击炮弹四连发，一发燃烧弹，三发普通弹，呼啸着向丛林狼小队飞去。 迫击炮弹在天空中飞舞时，会有刺耳的唔鸣，因为炮弹的速度没有超过音速，所以莫虹察觉到了不对。 “小心，躲避炮击！”莫虹吼完，拉了厉元朗一把，把他拉到旁边的坑洞里。 迫击炮弹，或者其他的炮弹，都是靠着弹体落地，或者在半空中爆开时产生的弹片杀伤。 大家伙的身上都穿着防弹衣，还戴着头盔，只要蜷缩好身体，大概率都是能躲避开弹片的袭击。 轰轰轰！轰隆…… 三声爆炸，弹片横飞。 还有一声沉闷的爆鸣，橘红色的火焰往四周迸射，点燃了树木，点燃的了藤蔓，甚至还有些落在了队员的身上，大家伙倒是冷静，旁边的队友立刻用工兵铲，把泥土糊在燃烧的防弹衣上，希望能够灭火，希望能够降温。 望着炮弹造成了预期的效果，司徒强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的冷笑：“一帮乌合之众，居然也敢深入敌后，执行任务！” 张思敏也在旁边帮腔：“那是！现在的年轻人，学了三脚猫的能耐，便不知道天高地厚。” “也就老大善良，不跟他们计较。要按我的性格，再打上几炮，绝对能把他们团灭……” 张思敏的话说一半，便伸长了耳朵，嘴里嘀咕：“这声音？这声音，怎么就那么耳熟？” 几道极为刺耳的爆鸣，在天空中响起，不只张思敏听着疑惑，就连司徒强也有些愣神。 抬起了头，就看到湛蓝的天空上，金色的阳光中，四架银色的战鹰突破了音障，然后对着地面发射了十六枚空对地导弹！ “快跑……”司徒强的嘴比脑子快，话喊了一半，便觉察到来不及了，直接趴在了地上，为了躲避爆炸时的冲击波，还拉了一具尸体，垫在了自己的身上。 轰轰轰…… 空对地导弹在半空中炸开，弹片形成了死亡的铁幕，把这个范围内所有的生命体，全都摧残成了物质体。 张思敏躲闪补给，被弹片削成了两半。 那一门120毫米的迫击炮，也被炸成了废铁。甚至还引发了地面上迫击炮弹的殉爆！ 刚刚还耀武扬威，发起冲锋，想要活捉华夏兵的颂钵手下，全都被被空对地导弹炸成了肉酱。 处在爆炸中心的丛林狼小队，全都摇晃脑袋，吐出嘴里的尘土，有些茫然的看向四周。 刚刚还喧嚣无比的战场，现在显得分外的静寂。只有偶尔的伤员，发出一声声的痛呼！ 完全不利于自己的局面，就这样被十六枚空对地导弹彻底改写了！ 这就是现代化战争，人海战术已经不行了，高精尖的现代化武器，随时都能够改变战局。 莫虹大声的喊：“集合，就地构筑防御工事，同时对伤员进行救治！” 厉元朗匍匐着冲到尤勇的身边，见他已经闭眼，便伸手摸了摸他的颈动脉，发觉还在跳动，便惊喜的说：“还有气，只有晕厥了！” 尤谋也爬了过来，帮着厉元朗一起救治他的亲哥。 莫虹却好似鹰隼般，冷冷的盯着一个方向：“把手举起来，要不我就开枪了！” 第248章 后浪 一具尸体被丢到了一边，司徒强摇晃着脑袋坐了起来，望着莫虹黑洞洞的枪口，他并不害怕，而是展颜一笑：“丛林狼小队，曾经的队长，司徒强。” 莫虹挺了挺胸膛：“丛林狼小队，现队长，莫虹！” “刚刚飞过去的是歼十吗？好快的速度，好强大的空对地导弹。”司徒强慢慢的站起了身：“现在，步兵也能呼叫空中火力支援了？” 莫虹把头一点，却又纠正：“确切的说，现在海陆空三军已经可以在末端配合。必要的时候，能够实现手术刀般的精准打击。” 司徒强没再理会莫虹，而是盯上了厉元朗：“你太弱了，不是现役的军人，你究竟是谁？” “罗宁县公安，打黑除恶工作组副组长，厉元朗！”厉元朗说着也把枪对准了司徒强：“司徒强，你被捕了！” “你就是厉元朗？”司徒强上下把厉元朗打量，然后苦笑着说：“谁能想到，你这样一只小小的蝼蚁，居然绊倒了大象。” 厉元朗满脸的不屑：“你们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自比大象！” “不过是一群趴在人民身上吸血的蛀虫，是一群见不得光，只敢呆在阴沟里的老鼠！” “现在赵庆喜已经受到了审判，接下来该你们了！” 司徒强极为不屑的笑了笑：“就凭你们，也想审判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对我进行审判！” 司徒强动了，身躯往旁边躲闪，同时双手扬起，把一团东西抛了过来。 莫虹扣动了扳机，同时大声的喊：“隐蔽！” 三颗子弹打穿了司徒强的胸膛，与此同时，两团泥巴摔在了地上！ 曾经丛林狼小队的队长，威名赫赫的兵王，赵家私军里一人之下的司徒强，双眼无神的躺在了地上，嘴角还正往外流着鲜血。 时代不同了，曾经那个单打独斗的地狱尖兵，现在变成了体系化的作战。 当歼十出现在天穹上，司徒强在恐惧之余又有些许的欣慰。反正自己都要死了，不管以后洪水滔天，至少自己的这一生，活的很用力，活的很努力，也活的很卖力。 “为什么？就为了逃避法律的审判？”厉元朗非常的不解，低声的问着司徒强，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莫虹倒是能理解司徒强的心境：“他已经一错再错，早就没了回头路，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要么成功，要么死！” “按照司徒强的性格，他是不会成为俘虏，被关进监狱里，等死。” 这一仗虽然打赢了，但也是惨胜，重伤了七人，轻伤三人，烧伤两人，整个小队伤了一半，好在颂钵的手下，都被空对地导弹吓破了胆，要么躺在地上呻吟，要么跑出了林子，去向颂钵报信。 察猜的生命力旺盛，顽强的超乎想象，在这样规模的空袭下，他居然毫发无伤，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望着远处的丛林狼小队，嘴角浮现出一抹的狞笑。 不远处的脚边，有着一架毒刺导弹，察猜晃悠悠的往前走，就想要拿起地面上的武器。 厉元朗的耳边，响起小薇的声音：“两点钟方向发现敌人，注意隐蔽。” 战场上死人铺了一层，热能探测器原本探测不到察猜，偏偏他从死人堆里钻了出来，那就显得非常突兀，甚至在探测仪里显得特别耀眼。 厉元朗立刻架枪往两点钟的方向看去，然后就看到了扛起毒刺导弹的察猜，厉元朗果断的扣动扳机。 砰，嘭…… 子弹呼啸而出，打在了毒刺导弹上，蓄势待发的导弹，直接炸开，橘红色的火焰往四周升腾，同时吞噬了察猜。 爆炸形成的冲击波，直接把察猜的身体，撕扯的四分五裂。 充满罪恶的肉体消失，恶贯满盈的灵魂，真的会下地狱。 轰隆隆，轰隆隆！ 发动机的唔鸣声响起，茂密的丛林里，忽然多出一辆辆迷彩涂装的小汽车，这样的车造型很怪，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四个轮子，也不是履带式。而是六个巨大的轮子，碾在地面上，不断的往前冲。 不管是崎岖泥泞的小路，还是凹凸不平的山石路，又或者是半人深的水潭，这辆车无视这些地形，直接冲了过来。 厉元朗下意识的举枪，但看到车辆上挂着的红旗，以及团旗上的铁锤子，便猜到了这些人的身份。 盼了那么久的铁锤子团终于赶到了！ 望着六个轮子的怪车，厉元朗好奇问：“这是什么车，怎么可以无视地形，还跑的那么快。” “学名叫山猫全地形车，可以无视任何地形，装载士兵突击。私下里，大家伙都喜欢喊它，猫猫车！” 莫虹招手拦下一辆，然后望着厉元朗问：“你是跟着伤员去后方，还是跟着我去前线？” “肯定是亲眼去看一看李弥的宝藏，如果能抓到赵金鹏，那自然是最好了！” 李弥的宝藏肯定能看到，至于赵金鹏，厉元朗已经不抱期望了！ 就以司徒强精神的性格，以及面临绝境时，放手一搏的勇气，厉元朗都能猜得到，赵金鹏大概率已经转移。 还真被厉元朗猜中了，赵金鹏跑了，跟在尚语贤的身后，两个人骑着骡子，顺着林间的小道，即将离开的时候，却又看到了墨绿色的身影。 提亚把玩着匕首，冷冰冰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感情，不言不语，好像是一台机器。 “让开，快让开！”尚语贤把枪掏了出来，对准了提亚，甚至为了表达他敢开枪的决心，还率先扣动了扳机。 嘭！子弹呼啸而出，打在提亚的脚边，溅起一道泥泞。 尚语贤咬牙切齿：“你再不走，我真的会杀了你！” 提亚根本就不害怕，把手放在嘴里，吹了声口哨，然后很多黑蝎会的人冒了出来，长枪短枪全都瞄准尚语贤，只要他敢犯浑，就立刻把他崩了！ 毫无疑问，尚语贤是个识时务的俊杰，见提亚人多，果断的放下了枪，然后双手高举。同时又把醉醺醺的赵金鹏，拉到自己的身后，这才敢望着提亚问：“你想干什么？” 提亚笑了笑：“李弥的宝藏我分不到，但赵家的宝藏，我想分一杯羹！” “你们是主动点，把钱交出来，还是让你们的皮肉受点苦，我们走一个过场？” 第249章 足够的诚意 这个情况，有些出乎尚语贤的意料之外，在他的思维里，提亚都已经跟司徒强睡在了一起，不说喊她一声小嫂子，那也是自己人！ 谁又能想到，现在自己人居然翻了脸。口口声声的要利益，这是拿自己当肥羊？ “提亚，你跟强哥的感情姑且不论，我们可是颂钵请来的贵客，你现在这样搞，就不怕颂钵秋后算账吗？” 提亚笑了，笑的很魅惑：“察猜死了，司徒强也死了，现在颂钵自身难保。他拿什么跟我算账？” “言尽于此，你是想喝敬酒，还是想吃罚酒？”提亚说完打了个响指。 一个高壮的汉子，立刻扣动了扳机，子弹打在尚语贤的脚边，同样证明了提亚不是在开玩笑，她真的会让人杀了尚语贤。 事情很棘手，也很让尚语贤为难。当天空上出现歼十战斗机时，尚语贤就清楚，颂钵完了！只是没想到司徒强会死。 如果猜的没错，地面部队很快就会赶来，那么留在这里必然会被清算。 想通这个道理后，尚语贤对着提亚说：“这里不是讨价还价的地方，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可以！”提亚倒是果决，对着身边人示意，然后他们就用绳索把尚语贤跟赵金鹏绑了起来，然后消失在了树林中。 与此同时，铁锤子团冲进了金三角，就在吞钦的营寨外摆开阵势，原本就惶恐的颂钵，这下更加的不安了！ 望着外面训练有素，装备齐整的军人，颂钵再次发现，自己的手下的这些人，真是一帮乌合之众！ 就在这时，逃回来的手下，给他带来了一个噩耗，察猜死了，司徒强也死了，派过去的那一千人，除了回来的，其他人也全都死了！ 对方不止有摩托化的步兵，还用战斗机发射空对地导弹，都不用猜了，就差没把正规军三个字顶在脑袋上！ 这让颂钵用什么抗衡？哪怕长出九颗脑袋，也不够对方杀的！ 但刚找到了李弥的宝藏，正是要大展宏图的时候，这还没开始有所动作，就被人按在了地上，这种感觉可真是太糟糕了！ 投降肯定是不能投降的，至少颂钵觉得，还能再去谈一谈，毕竟那么大的宝藏，不是一家人就能独吞的。 更何况这里是缅甸，这些华夏军人的吃相，不能太难看。哪怕他们把肉吃了，总该给自己一口汤喝。 有了这个念头后，颂钵把刚发现的人才喊来，望着又高又瘦的克利，颂钵在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克利再次挑起白旗，来到铁锤子团的临时营地。 团长没有出面接待，毕竟这次是临时拉练，他们都去掉了军衔，不方便暴露自己。 厉元朗跟莫虹站了出来，就在临时的营房里接待了克利。 “尊敬朋友，你好，我是克利！曾经在华夏留学过几年，特别仰慕华夏的文化！”客套话开场后，克利望着厉元朗说：“颂钵将军让我给您带个话，李弥的宝藏足够多，缅甸的地盘也足够大，两家分了也很富裕，以后共同发展，这片土地能容得下。” 颂钵的求和是在意料之中，只是关于宝藏平分的提议，厉元朗不敢擅自答应。毕竟上面也没说清楚，这些该被淘汰的枪械，究竟应该是缴获还是摧毁！ 如果选择了缴获，那么又该往哪里运？ 没有得到明确指示的厉元朗，立刻转换了个话题：“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办事要拿出办事的诚意。” “不是你小嘴叭叭这样一说，我们就会同意。所以你的态度呢？你的诚意呢？” 连续两个问题，问的克利非常的尴尬，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他只是个传声筒，没法子替颂钵做决定。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问：“那您的意思是？” 厉元朗看了看手腕上的金表：“回去告诉颂钵，我给他三个小时的时间考虑，如果拿不出足够的诚意，我们会立刻开火。” 等着克利走远后，莫虹有些不解的问：“为什么不直接让颂钵投降？” “不能逼得太狠，要一点点的掐住他的脖子，让他慢慢的绝望。”厉元朗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如果逼的太狠了，我怕颂钵会狗急跳墙，给我们凭添无端的伤亡。” 铁锤子团以演习的名义来到了境外，如果能毫发无伤，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万一出现了伤亡，甚至伤亡过重，那后果可就有些难以承担了！ 毕竟现在丛林狼小队已经伤了一半，唯一的好消息是没有出现死亡。 莫虹继续问：“如果颂钵不识抬举怎么办？我们继续强攻？” “远程打击，火力覆盖就行！”厉元朗说的很轻松：“曾经我们有钢铁般的意志，现在我们有了足够多的钢铁，希望颂钵也能有钢铁般的意志！” 克利小心翼翼的回到营帐内，对着颂钵说：“将军，对方没有答应你的请求，但却让你表达出足够的诚意。” “如果在三个小时内，不能够让他们满意。他们会对这里发起攻击！” 足够的诚意？这是一个很模糊，甚至涵盖范围很大的词汇，让颂钵愣了好一会，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近虽然进账不少，但付出也很多。特别是刚死了一千名手下，再加上两百个特战连，光着一千两百人，就需要好大一笔安家费。 这个钱，如果能不花，颂钵也不想花。但却必须要做给还活着的人看，毕竟兔死狐悲，如果死了的人得不到这笔钱，那么活着的人肯定会有顾虑的。 况且在缅甸，特别靠近金三角的区域，必须要有个好名声，只有名声好了，才能募兵，而不是拉壮丁！ 奔着自己来的，跟被强拉来的，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 颂钵为什么能成为将军，不只因为他有几个好手下，还因为他有个好名声，能够一呼百应，能够东山再起。 思量了好一会，颂钵终于下定了决心：“把库房里的黄金，银元，还有鸦片，见样装一车，给他们送去。” “如果他们不满意，你把车开回来，再见样装一车……”颂钵嘴上说的轻松，其实心里却在滴血。 克利还很没眼色的问：“如果送了第二趟，他们还不满意呢？” “那就跟他们打，跟他们拼刺刀！”颂钵怒吼着，眼睛瞪圆，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他是真的怒了！ 第251章 克利将军 野心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却真实的存在。而且好像小火苗般，一旦烧起来，不管怎么压制，都不能让火苗熄灭。 克利见过世面，当过人上人，不说心比天高，至少也是有野心的。 如果没机会，他虽然不愿意，但也只能蛰伏在底层，现在有了机会，那可就要拼一把了！ 回去后给颂钵带去了个好消息，让颂钵放松了警惕，然后克利就开始搞串联。 因为外面有铁锤子团，所以整个营帐内人心惶惶，特别是察猜死了，又减员了1200多人，目前颂钵的手下还剩下八百多。 吞钦的手下六百多，全都成了俘虏，关在正中央大房子的废墟里。克利的级别虽然不高，但他的嘴巴甜，加上知识渊博，所以有着较强的社交能力，大家伙跟他都是面熟。 可不要小瞧了这一点面熟，能够很快拉进彼此的关系，让陌生的人变得熟络，甚至比其他人更容易取得信任。 吞钦的势力扎根金三角，有着跟其他势力最大的不同，那就是宗族宗亲比较多，要么是一个姓的叔伯兄弟，要么是外姓的连襟表弟。 因为人心惶惶，所以看守比较松散，要么是在喝酒，要么是在玩女人！ 克利带了些吃的摸进了废墟，很快就找到吞钦老婆的姑父，扎瓦台。 一包吃的摆在地上，随着香气弥漫，一双双冒着红光的眼睛亮起，周围人都围了过来，拿起了食物，吃的狼吞虎咽。 年龄最大，也是威望最高的扎瓦台，吃了下三根香蕉，然后又啃了一块玉米饼，才感觉不那么饿，默默的看向了克利。 克利深吸了口气，知道胜败在此一举，把声音压低：“老叔，出事了！颂钵要把你们全杀了！” 周围人都不由得一惊，能活着谁也不愿意死，更何况他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特别是外面神秘的武装力量围了上来，他们以后即使没有荣华富贵，至少也能在某个地方卑微的活着。 怎么现在就要被杀了呢？ 为了取信于人，也为了绝了这些人的退路，克利继续撒谎说：“外面是华夏的正规军，他们是过来剿匪，杀毒枭！那边的长官说了，需要五百个人头！” “于是颂钵决定，把你们的头，都送到那边的军营里。” 这番话说的还真是入情在理，至少吞钦的人都信了大半，毕竟杀良冒功的事情，虽然还没做过，但以前也是听说过。 同样的选择题，如果摆在扎瓦台的面前，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况且，他们本身就占据金三角，即使被摘掉脑袋，那也是对号入座，没有任何的错！ 一股极度不安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这帮人可不是束手待毙的善男信女。 听说颂钵要自己的脑袋，有些人已经开始找武器，不管是粗实的木棒，还是碎开砖头，又或者是漆黑的菜刀！ 每个人脸上的恐惧开始消散，然后都浮现出一抹极度癫狂的杀气！ “安静，都安静！”扎瓦台把手往下压了压，然后看向了克利：“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金三角可不是个好地方，这里的人都不长寿。像扎瓦台这样年岁大的，早就成了人精！ 毕竟刀子砍不到克利的身上，如果克利没有其他的目的，只要冷眼旁观就好。但现在克利却主动站了出来，那事情可就有意思了！ 克利也没绕弯子：“我可以帮你们向那边说情，甚至可以通过关系疏通，让华夏的正规军支持我。” “但我要杀死颂钵，收编颂钵的手下，还要做你们的将军！” 克利说到这里，又觉得不够精确，便继续说：“我要先当金三角的将军，然后再当缅甸王！” “好大的野心！居然想当将军，那我以后是不是要称呼你为克利将军？” 面对扎瓦台的冷嘲热讽，克利一点也不生气：“我在华夏留过学，我认识那边部队的领导！” “今天六车财宝都是我送的，只要我愿意给出更多财宝，他们肯定愿意支持我！” “只要杀掉了颂钵，你们就不再是俘虏，而是我克利将军的手下。” “做还是，不做？你们尽快选择！” 既然话撵话赶到了这里，克利也就不再隐瞒，直接瞪圆了眼睛，默默的看向了扎瓦台。 所有的人也都屏住了呼吸，也都默默的看向了扎瓦台，他的决定将会影响大家的命运，所有人都在等，他最终的选择。 扎瓦台看向了克利：“小子，你说你跟华夏正规军的关系好，我是半信半疑的，我也不给你出难题，想让我们帮你，很简单，给我们搞来枪支弹药，我们就帮你！” 扎瓦台的想法很简单，枪杆子出政权，先把家伙弄到手再说，不管帮不帮克利，有了枪械总是能自保的！ 这个要求不止不过分，而且还非常的合理，甚至克利早有准备。 对着外面吹了声口哨，三辆小货车缓缓的开了过来，拉开上面的防水布，露出里面血迹斑斑的枪械。 旁边的树林里，莫虹带队，配合空战，解决掉了1200多人，这些人的枪械全都被收缴了起来。 虽然有些已经损毁，但架不住数量多，挑挑拣拣，还能凑出600把枪。 看到这些枪械后，扎瓦台眼睛一亮，伸手拿了一把AK47，熟练的拉出了枪栓，看了看里面真有黄腾腾的子弹，扎瓦台的眼里闪烁着疯狂。 没枪的时候还需要忍气吞声，现在枪也有了，还忍什么？没直接给克利一梭子，就已经是扎瓦台很克制了！ 克利望着扎瓦台的双眼：“今天上午，四架歼十往林子里，打了十六发空对地导弹，颂钵派出去的1000人，全都成了亡魂。” “老叔，就以你的身板，能扛得住几发空对地导弹？”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直接泼在了扎瓦台的脑袋上，所有的野心，所有的炽热，在这一个瞬间，全都消散虚无。 扎瓦台咬了咬牙说：“杀颂钵，杀颂钵……” 克利很满意扎瓦台的态度，于是也举起了手，高声的喊着：“杀颂钵！杀颂钵……” 声音从压抑一点点变得嘹亮，然后引起了大家伙的共鸣，如同宗教狂热的口号般，开始往四周扩散。 当克利带着人冲向颂钵的营帐时，原本颂钵的手下，不管是情愿，又或者是不情愿，全都被克利裹挟着，往颂钵的营帐冲去。 第252章 政治部 这个世界上塞满了聪明人，也充满了荒诞！当铁锤子团在外面摆开阵势，1200多人阵亡的消息传回到营地，颂钵的手下陷入惶恐不安，甚至还有些人，升腾出对颂钵的埋怨。 如果他不来招惹吞钦，是不是就没有现在的苦难？如果大家伙老老实实的呆在边境旁，是不是那些人就不用死？ 这个世界上充满了假设，但也有着无限的可能，就好比现在，随着杀颂钵的喊声越来越高，原本有些不知所措的人，全都跟着喊，然后拎着枪，跟在了后面，站到了颂钵的营帐前。 一两个人喊叫噪音，十来个人喊叫牢骚，一两百人喊那是建议，现在将近两千人的营帐里，有至少一千八百人都在喊，杀颂钵！ 这就叫民心！ 当克利把颂钵揪出来的时候，民意达到了极点，整个营寨内，所有的人都在高声喊着：“杀颂钵，杀颂钵……” 不管是颂钵的心腹，还是颂钵的亲属，又或者曾经得到过颂钵恩惠的人，现在都在喊着同样的话，并且越喊越大声。 如果不想落得跟颂钵一样的下场，那就要跟周围的人同流合污！ 这个时候的特立独行，不但不能换来任何的好处，反而有可能会跟这颂钵一起，堕入同样的深渊！ 人性向来如此，趋吉避凶，唯利是图！！！ 嘭！枪声响了！克利扣动的扳机，颂钵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还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荒诞，真的是太荒诞了！ 刚刚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将军，怎么就这么眼睛一眨，下面的人全都叛变了呢？ 曾经那些找到自己，不断表忠心的人，怎么现在都变成了吃人的凶兽？白眼狼们是平时隐藏的太好，还是自己根本就不值得忠诚的手下？ 就在颂钵陷入沉思的时候，扎瓦台走了过来，抡起一柄长刀，直接砍掉颂钵的脑袋，然后高高的把脑袋举起，大声的喊：“克利！克利！克利！将军！将军！将军……” 周围陷入了短暂的安静，然后吞钦的手下开始喊：“克利将军，克利将军，克利将军……” 颂钵的手下只是愣了几秒，然后也都跟着喊：“克利将军，克利将军……” 旧王陨落，新皇登基！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不管个别人是否愿意，全都要被大部分人裹挟。 克利成为了新的将军，然后他在人群里找寻，揪出了颂钵的铁杆手下，一枪一枪又一枪，把他们都送了上路，克利这才坐稳将军的宝座。 与此同时，铁锤子团的军营里，厉元朗坐在椭圆办公桌的尾部，望着正在开会的一群人，感受到了什么叫大国底蕴。 穿着黑西装戴着红领带的人，慷慨激昂：“既然有机会扶持自己的势力，那就要对这个势力进行改造。” “首先，李弥的宝藏是个契机，必须要扩军，尽快把这些人武装起来。用黄金，银元从国内换粮食，尽快形成战斗力！” “其次，肯定不能再把种植鸦片销往大陆，我建议扩军后，打下旁边的港口，利用海运，把这些出口到墨西哥，甚至北美……” 嘭，桌子被拍响，戴绿色领带的人，怒目圆睁：“请注意你的身份，你是政治部的成员，一言一行代表整个政治部！” “出口鸦片到墨西哥，还到北美，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的的话，是你能说的吗？” “明明就是眼睁睁发展中地区的同志，向资产阶级输送超标的农作物，我们无能为力，我们痛心疾首，我们……” 厉元朗终于绷不住了，噗嗤一声就笑了！ 早就听说有些高级参谋面冷心黑，没想到自己还能亲自遇上。听听他说的这都是什么话，虽然加了包装，但依然充满了祸心。 莫虹见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便帮着厉元朗解围：“情况并不复杂，但也不能太理想化。” “毕竟克利只是留学生，他在现在的阶层，现有的际遇，对我们心怀善念。” “以后如果换了身份，又改了际遇，这样的善念还能保留多少？” “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押注在不稳定的因素上，我们要确定的掌控全局。” 红领带倒是很自信：“做政治工作，我们非常拿手。回头完成收编后开始训练，我们会对基层军官进行思想改造，同时通过地方关系，在边境口岸设置自贸区，允许改造完成后的军官子女上学，家属在那边生活就医。” 绿领带点头：“是的，我们要发挥部队的优良传统，对小兄弟们实施传帮带。反正近期也没有战斗任务，正好对他们进行好好的改造。” 什么叫传帮带？言传身教，手把手的帮扶，在关键的时候，表现出带头人的作用。 这就意味着，一大帮基层官兵会来到克利的手下，跟着他们同吃同住同训练，不只要完成思想上的改造，还要完成军事化的训练。 有了这几板斧，快则一年，慢着三年，这边就会多出一个听话好用，关键时候能看扛事的小兄弟。 政治部的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对着莫虹说：“莫队长，请你回避，现在我们有一些话，需要单独跟厉元朗聊。” 莫虹很理解，直接站起了身，对着厉元朗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紧张，然后走出了房间。 厉元朗坐在凳子上，非常的坦然，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既然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自然是希望能够有皆大欢喜的结果，然后自己也好功成身退。 “根据最新掌握的情况，克利已经杀掉了颂钵，成为了克利将军。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但还需要另一半的配合。” 听着绿领带把话说完，厉元朗的眼中满是好奇，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厉元朗，土岭乡派出所副指导员，罗宁县扫黑除恶办公室副组长，因工作能力突出，被提拔到了副科级……” “如果再次破格提拔你，让你成为正科级，出任瑞丰县公安局长，兼职副县长，你是否能完成组织交给你的特殊任务？” 厉元朗缓缓的眨动眼睛，明明只是来打个配合，走个过场就行了，怎么最终自己还成了主力？ 正科级的公安局长，兼任副县长，这个职务对厉元朗充满了诱惑，当然风险也同样的不容小觑。 第253章 收编 谁能想到，只是好心帮着布局落子，结果却从辅助一步步变成了主力。 表面上是瑞丰县公安局的局长，兼任瑞丰县的副县长，实际上还要另外一层身份，是政治局部跟克利之间的缓冲，政治部不适合做的事情，由厉元朗去做。政治部不方便背的锅，由厉元朗去背。 看似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但厉元朗却成了风险隔离中，风险最高的一环！ 这是个很难做的抉择，厉元朗有些犹豫，毕竟在他的人生规划里，并没有这地方，甚至都没有这个环节。 如果继续留在天海市，那就等于呆在舒适区，剩下的事情只要按部就班就好，就以曲江跟厉兵的关系，自己一步一个脚印，不说青云之上，至少也能成为封疆大吏。 就在厉元朗犹豫的时候，红领带轻声的说：“人生其实充满了机遇，我们总想去选最好的，但我还是想建议你，选最利于国家的。” “毕竟一个人，一辈子，能为国家做点事的机会不多。” 厉元朗必须要承认，红领带的感染力，要远远的高过绿领带。如果说绿领带能够说出事情的本质，那么红领带总是能鼓舞人心。 至少在这一刻，厉元朗就被触动了！ 他缓缓的点头：“我很乐意做，但却需要些帮手。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一边熟悉工作，一边还要开展秘密工作！” “当然可以，手续我们帮你协调。你看需要带什么人，只要他们没意见，我们会让瑞丰县接收。” 边垂小镇，特别是这种跟外国接壤，有驻军需要守国门的小县城，军队的话语权要高过内陆省份，甚至有些地方，就是军权管理。 比如一些地方的建设军团，在那边犯了法，是要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有了红领带的承诺，厉元朗把心放回到了肚子里。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一个人，一辈子，能为国家做点事的机会不多！ 两双大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志同道合的感觉可真好。就在绿领带想继续给厉元朗打气的时候，房门被敲响，莫虹的声音响起：“克利来了，还拎着颂钵的人头。” 红领带对着厉元朗示意：“元朗，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人，你就是克利的直属上级，我们俩会跟你保持单线联系。” “莫虹会负责基层官兵的训练，希望我们四个携手，能够在边境线外，做出一番事业。” 厉元朗什么都没说，而是默默的对着大家伙敬了个礼。 房门被缓缓的打开，红领带跟绿领带默默的退了出去。他们是秘密战线上的同志，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如果因为意外死亡，那就会有新的绿领带跟红领带…… 就在厉元朗出神的时候，莫虹低声的提醒：“克利来了，他身上的气势大变，我怕你压不住他。” 厉元朗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不用管他，先晾一晾，给他一个下马威！” “气势再变也没用，毕竟我们的身后站着的是国家，是用钢铁铸就的洪流！” “克利算个什么东西？如果他真拎不清，那就把他换了！” “在缅甸这个地方，不缺人，更不缺将军！” 这番话，是厉元朗故意说的，而且还说的很大声。就是说给克利听的，毕竟这个家伙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失去了原本应该有的恭敬。 站在远处的克利，脸上的凶悍一点点消散，忽然间觉得，杀掉颂钵，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毕竟铁锤子团可以逼死颂钵将军，那就也能逼死克利将军！ 真话听起来很难听，但却真的很提神醒脑，特别是有些膨胀的克利，一下就变得冷静。 老老实实的呆在外面等，一直等到中午，炽热的阳光照在了身上，让他头晕目眩，也让他饥肠辘辘。 厉元朗背着手走了过来，望着有些萎靡额克利，故意开口问：“头脑冷静了吗？” 克利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连忙点头：“冷静了，冷静了！以后再也不敢拎不清，一定以您马首是瞻。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厉元朗不以为意的额摆了摆手，然后望着颂钵的脑袋：“你说说，他大小也是个枭雄。结果却被人摘了脑袋，你说颂钵死的冤，还是不冤？” 克利佝偻着身体，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思量了半晌后笑着说：“小的也不清楚，但小的觉得，你让颂钵死，他便死了，倒也是个知情懂趣的妙人。” 厉元朗见敲打的差不多，便切入了正题：“人员收编的如何？” 克利强打精神说：“小的带一千九百六十五人，愿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便宜话就不用再说了，现在把颂钵的财物跟李弥的宝藏登记在册，我会联系人帮你购买粮食，训练军队，希望你争气一些，早些在缅甸打出威风！” 这也算是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厉元朗给出了确切的承诺，并且画了一张克利梦寐以求的大饼。 克利果然喜滋滋的应下，然后就去统计这些物资。 厉元朗跟着莫虹，还有政治部的同事，来到了藏宝洞，望着二战时的枪械，红领带拍了拍炮管：“这下好了，国内那些老古董，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华夏是个幅员辽阔的人口大国，如果按照人均计算，显得平平无奇，但把很多数据聚合起来，真能惊呆别人的下巴。别的不说，就每年销毁到期的枪支弹药，都是一个让人震惊的天文数字。 过时的军械销毁了浪费，放在库房里又有安全隐患。现在有了李弥宝藏的由头，以后不管在缅甸出现多少二战时的武器，都可以推脱出自李弥的宝藏，而不是国家层面的支持。 这也是为什么，当厉元朗提出废物利用的计划时，立刻得到了军方大佬的首肯，顺道下了一盘大棋。 毕竟再不给基层军官们找些事情做，他们想要建功立业的心，已经到达无法抑制的程度，再抑制下去，很容易会伤了一些人的上进心。 恰好趁着这个机会，清理库存装备，给年轻的士官们找些事情做，顺道在境外打下一颗钉子，一举多得的事情，肯定要做。 况且，这一切的负责人是厉元朗，哪怕事情败露了，也跟军方无关，那就是地方官员自作主张！ 有了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一颗种子在缅甸悄然发芽！ 第254章 老古董 铁锤子团不可能一直呆在境外，当克利跟扎瓦台都戴上炸弹手环后，铁锤子团回到了境内，厉元朗却跟莫虹，还有教导团留在了缅甸。 缅甸也向华夏发过外交照会，被拍电影误入境外这个理由给搪塞过去了。 为了制衡克利跟扎瓦台，客克利留在了吞钦的营地，扎瓦台去了颂钵的营地，原本战乱的边境线，一下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随着工程车辆不断的工作，人造山终于被挖出一条通路，沉寂了半个多世纪的军械，被缓缓的拉了出来，重见天日后，在阳光下发散出幽冷的光芒。 “这是小本子的豆丁坦克？”莫虹打开了坦克盖，往里面看去，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小鬼子的身材矮小，我太高了，当不了坦克兵。” 豆丁坦克的正式名字叫94式超轻型坦克，车载两人，装甲厚度4-12毫米，装载7.7毫米的机枪，或者37毫米的火炮。 因为迷你的尺寸，说坦克有些夸张，更像是移动的钢铁地堡！ 在没有重火力的情况下，面对轻步兵，豆丁坦克也算是个大杀器了！ 厉元朗围着坦克转了两圈：“这东西，我只在军事博物馆里见过，还能修好吗？” 跟随来的汽车兵，早就拆开前挡板，看了看里面的情况后说：“发动机要大修，全部线路都要更换。齿轮需要重新收拾，锈蚀特别严重的，恐怕要重新制造。” “硬修倒是能修，但这东西没有修的价值吧？” “随便往汽车上焊接一些八毫米的新型钢板，不管是性能，还是防御力，都超过这老古董，这东西真没有修的必要！” 厉元朗却双眼放光：“修，必须修！就这老古董，国内博物馆里才一辆，我们这里一下发现了七辆，如果全给修好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莫虹倒是耿直：“意味着挡不住狙击枪的钢芯弹，挡不住RPG的火箭弹，更挡不住空对地导弹的开盒！” “不，不！虽然没有了战术价值，但却有经济价值。毕竟想让克利发展起来，不能光输血，还要试着造血。” “瑞丰县的土地都已经很紧张了，如果能往外扩，再依靠这些有年岁的装备进行爱国教育，那么就能实现经济自循环。” 厉元朗已经提前进入了角色，思考问题开始从大局出发，不再是简单的打黑除恶工作组的副组长，而是公安局长，是瑞丰县的县长。 正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厉元朗未来的职务，表面上是瑞丰县的副县长，实际上还要管着克利这边的武装组织。 不可能一直从瑞丰往境外输血，那就要尽快发展经济。 如果是别人，面对这样棘手的问题，肯定会非常的挠头，毕竟这件事太难了！ 但换成了厉元朗，这事可就不难了！毕竟他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后世的经验丰富。 别的不说，就光这些二战的坦克，就能玩出花来。 再过上几年流行文旅共创，沉浸式体验，有的地方都开发出了跟着团长打县城的红色文化活动！ 要知道，那些人手里拿的可都是道具！ 现在如果能把这些真家伙全都修复好，是不是沉浸感更强？到时候来个跟着县长端炮楼，那节目效果肯定会拉满！ 只要能够开发出文旅项目，那就能用旅游业带动其他的产业，不管是住宿，还是吃饭，又或者瑞丰当地的特色翡翠文化。 只要能够拉住游客，那就能发展经济，继而影响边境村落。 由始至终，厉元朗都不赞同金三角继续种植鸦片，哪怕这些毒品会销售到国外，但没有人敢保证，一点都不流入国内。 所以为了国民的安全，也为了不让缉毒警继续流血，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其它产业，替代鸦片种植产业。 强压不能解决问题，那就换个法子慢慢来。毕竟老百姓种植鸦片也是为了吃饱饭，不让他们种，他们会饿死。那就找个能吃饱饭的法子，再明说，谁种了就枪毙谁，自然也就没有人敢铤而走险。 所以这几辆豆丁坦克不止是武器，还是让人怀旧，推开文旅大门的钥匙。自然是要不计成本的修好，最好能再复装一下弹药，不按弹头，就打空包弹。 就在厉元朗沉思的时候，一辆辆老式卡车也被拖了出来，同样因为年代久远，需要大修。 厉元朗把手一挥：“修，全都修！” 随着这些东西被运走，接下来可就是重头戏了！ M116式75毫米的榴弹炮五门，掰开炮口的封堵物，清理掉里面的黄油，再把炮衣清理，五门炮保存良好，没有锈渍，甚至在时光的沉淀中，更加的稳定。 M1935式210毫米重炮四门，同样被保存的很好。外罩的炮衣里填充了石灰粉，能够吸取周围的潮气，炮管被塞住，里面装填着黄油，能够避免锈渍。 莫虹的心情非常不错，从弹药箱里找出了三枚210毫米的炮弹，熟门熟路的拧开弹头，看了看里面的发射药说：“保存的还行，看样子是受潮了！” 把三枚炮弹都拧开了弹头，放在太阳下暴晒，然后莫虹往旁边指了指：“这两门青铜炮，都说是明末清初的，但我不管怎么看，都感觉好像是民国的。” 在吞钦的营寨上面，立着两门好像是雪茄般造型的青铜炮。上面有着斑斑铜锈，但经常被人触摸的地方，非常的光亮。 厉元朗立刻有了好主意：“别管它究竟是哪个年代的，文物总跑不了，让汽车兵们动动手，把这两个文物拉回去。” “千万别磕着碰着！放好以后，这东西就是两个聚宝盆！” 莫虹已经不想再说什么，看炮弹内的水汽被晒得七七八八，便把弹头拧了回去，然后塞进炮管，拉动炮闩。 轰！ 沉寂了半个多世纪的火炮，再次发出唔鸣，呼啸的炮弹在空气中摩擦出橘红色的火焰，然后在对面的林子里炸开。 拿起望远镜，望着原本绿草如茵的地面上，多出一个土黄色的弹坑，周围的树木也都被弹片炸得七零八落。 莫虹满意的点头：“这炮的火力不错，关键的时候来一下，绝对能改变战局。” 厉元朗却有些担忧：“这样的大杀器，使用权不能在克利的手上，如果这小子犯浑，造成的后果，我们都无法承担。” “回头我让人成立炮兵班，思想不成熟，政治立场不坚定的，不能成为炮兵。” 第256章 前途 男人跟男人之间，没有什么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去洗个脚。 当宿醉后的厉元朗睁开眼睛，便接到了厉兵的电话，原本还微醺的酒意，一下子消失了大半，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爸，我应该会来瑞丰县工作，就是跟缅甸接壤的瑞丰县。担子倒是不重，就是责任很大，如果能做好了，以后不只利民，而且还利国。” 以厉兵的政治素养，一下就抓到了这句话的重点，原本利国利民只是一个客套话，现在倒装了，那可就饱含深意了。 “是组织上的任命，有政治方向的要求吗？”厉兵问的小心翼翼，然后又加了一句：“如果不方便回答，那就别说。” 厉元朗沉默了一会，然后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对这个问题进行了回应。 “危险吗？要不，我也去，毕竟老爸的年纪大了，经历的多，遇到明枪暗箭的时候，能帮你一把……” 舔犊之情，仿佛能够通过话筒传递过来，厉元朗心暖暖的，但也乱乱的，深吸口气，压住胡思乱想的情绪：“不用了，我在瑞丰呆不了几年，你最好能留在天海，万一瑞丰需要招商引资，或者需要对口帮扶的城市时，你留在那个位子上，能帮的更多。” 这番话，已经是厉元朗结合两辈子智慧，说出来最妥善的方案。毕竟按照厉兵的级别，贸然来到了边境，也没有合适的位子。 倒不如留在天海，关键的时候，拉厉元朗一把。毕竟现在发展经济，改善民生，不只需要政策，还需要资金。 天海市的经济体量在全国虽然跑不进第一梯队，但在第二梯队也是佼佼者。如果能够向瑞丰输出落后产能，甚至结成互帮城市，那将会大大降低厉元朗开展工作的难度。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厉兵自然不会再说什么，毕竟风险跟机遇同在，厉元朗如果真能在瑞丰县干出些成绩，那可就有了年龄上的优势，对厉元朗的未来，将会大有裨益。 挂上了电话，厉元朗出来洗漱，就看到方耀祖光着膀子正在练功，真不愧是土岭乡派出所最能打的男人，溜光水滑的脂肪下面，是一块块肌肉的轮廓，这就是传说中的脂包肌。 很多人有个误解，觉得肌肉块块分明，腹肌好像巧克力般的男人最能打。实际上，最能打的是脂肪包裹着肌肉，这样的人不只有爆发力，还有耐力。 古代的很多大将军，有着万夫不当之勇，都是这样的体型。 方耀祖打了一趟拳，然后用毛巾开始擦身上的汗水，对着厉元朗说：“元朗，我想好了，跟着你来瑞丰县。” 厉元朗很开心：“回头让你去刑警队，先当副队长。我也知道你没有经验，但没关系，反正老廖要退了，让他跟着你，帮你操操心。” “老廖的身子骨能行吗？”方耀祖有些担忧。 廖建设过度服用肉苁蓉的活性物质，身体陷入了衰败，养了一段时间，最近才有些起色。 “只让他动动脑子，出出主意，又不让他去一线，肯定是没问题。” “而且这边的气候好，适合养生，让老廖把五星跟黑妞都带过来，还有它们的三个崽，稍加训练就是好帮手。” “我……，我……，我呢！”邵洪宝的眼里全是期盼，他也想跟过来，却因为口吃，又怕给厉元朗添乱。 厉元朗倒是不在意：“来，回头当我的助理，毕竟我除了是公安局长，还是副县长，每天肯定都很忙，需要有人帮我盯着公安局。” “洪宝虽然话说的不利索，但嘴巴严，这不是缺点，是优点。” “以后有事给我发短信，也能把事情说清楚。到时候咱们哥几个，一起努力，共同进步！” 年轻就是好，无忧无虑，头脑简单，明确目标后，无所畏惧！ 随着厉元朗说服厉兵，厉兵把电话又打给了曲江以后，属于厉元朗的命运齿轮，开始了转动。经过几个部门的协调，调令发到了罗宁县，毕竟厉元朗的人事关系还在罗宁，又需要让厉元朗选一些人，现在开始走手续，按照流程，还要有一次组织谈话。 厉元朗风尘仆仆的赶回了天海，也不是完全为了这次谈话，而是有一些琐事需要处理！ 在天海证券的经理室里，厉元朗见到了郭主任，发现他胖了一圈，原本还有些稀疏头发的脑袋，现在更亮了。 “厉少，按照你的吩咐，我已经对你的账户进行了平仓，扣除手续费后，你的资金总额达到了八百一十七万。” “如果这笔资金，你没有其他的用处，我建议你继续购买股票。” “目前行情非常的好，昨天我坐出租车的时候，出租车司机都在跟我聊股票，基本面良好，民心可用……” 厉元朗摆了摆手：“别人贪婪时我恐惧，别人恐惧时我贪婪。市场就这么大，连开出租的都开始研究股票，那么下一棒传给谁？” 金融游戏不管粉饰的有多花团锦簇，本质上都是击鼓传花的游戏。在这个过程中，不产生任何的生产力，只是为了把价格炒高，好传给下一个人。 最终的结果就是，吹起了一个大大的泡泡，直到泡泡碎裂！ 提前离场的人赚的盆满钵满，来不及抽身的人，血本无归。都是为自己的贪婪买单，也怪不得别人！ 下一棒，传给谁？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低买高卖需要新鲜的血液，如果没有下一棒，再大的牛市也会成为空中楼阁！ 原本还满脸自得，自我感觉良好的郭主任，愣了好一会，连忙站了起来，对着厉元朗深深一鞠躬说：“厉少，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的提醒，我还会继续买下去，等着股灾的时候，我的身家性命可就全没了！” 人在看到利益的时候，会忽略风险，就好比现在的郭主任，只看到了赚钱的牛市，忘记了没有永恒的牛市。 当新进来的人，无法托举上面人的收益时，最终会形成崩塌。 郭主任之所以听劝，是因为他经过几次牛市转熊市，自然知道这里面的恐怖。 厉元朗看着钱都转进了卡里，便也没再多说，离开了天海证券，回到了天海市委大院。 第257章 深聊 今天虽然是工作日，忙得好像陀螺般的厉兵，却难得请了个假，坐在阳台上看报纸，一个三十多的男人，正在厨房里忙碌。 厉元朗推开门的时候，就嗅到了饭香。 厉兵放下报纸，给双方介绍：“邱长乐，我的秘书。厉元朗，我的儿子！” 邱长乐对着厉元朗笑了笑：“元朗，你好。菜还要十分钟，如果你饿了，茶几上有已经洗好的水果。” “谢谢！”厉元朗点头致意，然后走向了茶几，望着上面的天海日报，厉元朗在头版头条上，看到厉兵视察半导体产业园的照片。 厉兵倒是很自得：“随着半导体产业的发展，天海市的纳税上了一个台阶，已经成为了第二梯队的领头羊。” “最近省里有了风声，如果没有意外，再过上一些时间，我应该是省委常委。” 权利是最好的补药，厉兵虽然上了年纪，但脸上却焕发出年轻人才有的神采。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更年轻了，眼睛也更亮了！ 邱长乐把饭摆在餐桌上，然后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厉书记，女朋友约我看电影，我就不打搅你们父子团圆了！” “忙去吧！小邱辛苦了！”看着邱长乐远去，厉兵笑着说：“这个小邱也是个妙人，原本是开发区的副区长，却非要进秘书处，我也惜才，便留在身边，能力的确非常强！” 厉元朗仔细回忆，发现这个邱长乐还真是个人才，上辈子没有遇见厉兵，却靠着季长安的赏识，一步步成为了天海市的副市长。 还真应了那句，是金子，早晚都会发光。厉兵能遇到邱长乐，倒也是件好事。 “的确是个人才，给他多加一加担子，以后肯定能独当一面。”厉元朗说着拧开了酒瓶，就要给厉兵斟酒。 厉兵却摆手：“下午还有个会，酒就不喝了！” “今天主要是想问问，如果你去了瑞丰，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该做些什么！”厉兵默默的看着厉元朗，他的神情很真挚，儿子是父亲生命的延续，此时此刻，厉兵不止是厉元朗的父亲，还是天海市的市委书记。 只要厉元朗提出了要求，他会想方设法的满足。 “那边的风景很美，气候很好，很适合开发旅游区。”厉元朗从兜里拿出银行卡：“我把股票的钱抽了出来，打算在那边搞一个影视基地。” 厉兵思索后说：“这倒是个好主意，打算弄哪种？国外著名建筑？还是仿古园林？” 厉元朗摆手：“不，这些造价都太高了，我负担不起。打算结合当地的特色，搞红色爱国主义的影视基地，主要拍摄抗战剧。” 现在可是2007年，风靡大江南北的电视剧，就是抗战题材的亮剑。随着这股风，同类型的题材，市场需求大增。如果建设的足够快，还真有机会吃上这波红利。 厉兵思索着，然后说：“我认识一些企业的老板，他们也想转嫁生产成本，如果……” “这个先不着急，必要的时候，我会带着县委班子的成员，来天海招商。毕竟上赶着不是买卖，如果刚一开始，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他们不但不会感激我，反而会觉得理所当然，这不利于后面开展的工作。” 听到厉元朗这样说，厉兵认真的打量着厉元朗，发现儿子不只长大了，在政治上也非常的成熟。 厉兵很满意的点头：“打算带哪些人去，我可是听说了，上面对你的支持力度很大，给了你至少十个名额！” 让厉元朗去瑞丰县，也算是非常的巧合。因为边境走私军火的事情，整个瑞丰县官场连续的地震，人员被反复清洗了几次，职位出现了大面积的空缺。 这就意味着，厉元朗能够带自己的班底过去，在权利真空的间隙，把瑞丰县改造成，他想看到的样子。 瑞丰县的官场，现在还在岗位上的，不说人人自危，至少也有的成为了惊弓之鸟。 厉元朗空降过去，又带了那么多自己人，明显就是得到了上面的力挺，自然没有人愚蠢到，去给厉元朗使绊子。 “人选有些难，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呆在政法口，认识的人不多。而且带过去了级别又很低！” 厉元朗是瑞丰县的副县长，虽然兼任公安局长，但政法委书记的位子不在厉元朗的手里，所以看似放权，其实还是有所制衡的。 其他的像招商局，文旅局，宣传部，这些部门虽然有空缺，厉元朗却没有合适的人选，终究还是起点太低，活动的范围太窄。 另外就是瑞丰县在边境，不像内陆那么安全，不是所有人，都有厉元朗的孤勇，可以放下一切去用青春拼。 面对厉元朗脸上的苦闷，厉兵却笑了：“不要被一叶障目了，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不是全知全能的神。” “肯定会有明显的优势，也会有明显的短板。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你就要多跟那些社交面广的老油条聊一聊，让他们给你出一出主意。” 老油条！ 不知道怎么了，听到厉兵这样说，厉元朗的脑袋里，首先想到的，就是于建军，于孟尝的那张脸。 如果让他帮着物色人选，应该能找到合适的，甚至于建军就是瑞丰县公安局，副局长最好的人选。 他的业务能力虽然不强，但人足够圆滑，可不要小瞧这八面玲珑的本事，只要把他摆在那个位子上，要不了多久，他就能生根，甚至发芽。 望着厉元朗脸上的色彩变化，厉兵知道厉元朗这是想通了！孩子大了终究还是要放手的，不管怎么说，都是要主政一方。 虽然只是个副县长，但含权量很高，特别是兼任着公安局长，如果年龄再大上五岁，是可以跟县委书记拍桌子，甚至掰腕子的强权人物。 这顿饭不只吃的其乐融融，还让厉元朗如醍醐灌顶般获益匪浅。真的是，仨人行必有我师。厉元朗虽然活了两辈子，有着别人所不能比拟的经验，但在细枝末节处，需要学习的地方也有很多。 知道该往那个方向发力后，厉元朗的嘴角上浮现出了浓浓的笑容！ 第258章 支援边疆 回到了罗宁县，望着远处已经开始发绿的土坡，嗅着没有黄沙的空气，厉元朗的脑海里，只剩下四个字，人定胜天！ 按照原本的时间线，这里还要等上好几年，才会有绿水青山。 但现在随着张海滨大力发展种植业，让罗宁县的风土出现根本的质变，听说上面的领导，非常赏识张海滨，他很有可能会被调到其他的地方，被委以重任。 毕竟人与环境和谐发展，是一件说起来很容易，但做起来却很难的事情。既然张海滨这里有成功的经验，上面的领导自然希望可以复制，甚至可以推广。 厉元朗第一站去了治安队，毕竟打黑除恶办公室里，厉元朗还是外派状态，需要更改，做工作跟做人一样，都要善始善终。 面对忽然出现的厉元朗，倒是让于建军非常的欢喜，直接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开始抱怨：“你小子，不声不响，就开始放大卫星！刚提副科没几天，又要提正科。” “还要当公安局长，既然副县长！请客，必须要请客，大家伙的眼珠子，可都要羡慕绿了！” 人跟人是真不能比，厉元朗才多大就正科级，还当了副县长，要不了多久，就该转正成县长，然后提成副处级…… 已经不敢再往下幻想，还真是一步快，步步快。年轻就是好，拥有无限的可能！ 厉元朗拦着于建军的肩膀，望着他的眼睛问：“就这么想让我请客？” 看着于建军点头，厉元朗把话题一转：“要是你请我喝一场大酒，把我伺候高兴了，我倒是可以带你去上任，级别没法提，但职务可以是副局长。” “真的吗？”于建军的双眼更亮了，烁烁的盯着厉元朗，就好像是看到羔羊的大灰狼。 于建军虽然不小了，但也是有野心的。现在是治安队的大队长，再忍上几年，退休前是能成为副局长，但那时候的含权量可就非常低了！ 如果现在能刚进一步，说不定…… 毕竟在陌生的环境里，下意识都是用熟不用生。厉元朗去了瑞丰县，肯定更相信自己带过去的兵。 更何况，厉元朗除了是公安局长，还是副县长，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如果于建军跟着去，那在公安局里可就是一人之下，虽然挂着副局长的职务，但却行驶着局长的权利！ 于建军承认，他的心动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真会后悔一辈子的。 “想喝什么，我现在就安排，肯定把你喝的尽兴！”于建军握紧厉元朗的手：“但你也要保证，走的时候带上我，这个副局我当定了！” 招揽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厉元朗拉着于建军，走到僻静的地方：“这次去的时候瑞丰县，跟缅甸接壤。情况非常的复杂，所以担子很重。” 于建军倒是很能理解，把头一点：“我懂，风浪越大，鱼越贵！想要有大收益，就要冒大风险。” “我的身体还年轻，但经验丰富，又是个老警察。不管是人情世故，还是面对魑魅魍魉时该有的手腕，我都够应付。你就放心吧！” 见于建军有了如此的决心，厉元朗倒是非常的开心，还真是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有了于建军这个老油条，接下来的事情可就简单多了！ “上面给了我十个名额，你一个，洪宝跟耀祖，这加一起，算是用去了三个，虽然廖建设也会跟着，但他年纪大了，要走内退程序，不算名额。” “还剩下七个，帮我物色，物色！” “你这个副县长，权利有这么大吗？”于建军在咋舌之余开始狂喜，厉元朗的权利越大，自己的权利也会得到增幅。 “有个事我想问问，咱们去瑞丰县，人事关系怎么算？如果是调任，那么可能会有人会有顾虑，但如果是以支援边疆建设的名义借调，那么可活动的空间，那可就大多了！” 这还真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提议！ 这几年挂职非常的流行，保留原单位的职务，到其他的地方重新肩负新的职务。 甚至还出台了针对边疆地区的专门政策，这就会打消很多人的顾虑。毕竟不是扎根边疆，只是支援边疆，那就更容易接受一些。 厉元朗拿出了手机，给莫虹发了条短信，这个应该不难办，最多征求一下大家伙的意见，愿意挂职的借调，不愿意挂职的那就走正常的手续调动。 看着厉元朗忙乎了一会，于建军接着说：“张书记要走了，楚秘书大概会留在县里，但现在没有适合他的职务，大概率会被下放到乡镇。” “如果你跟他打个招呼，应该愿意跟你去瑞丰。” 张海滨要走的消息，早就不是秘密。楚泽丰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了！原本是应该跟着张海滨一起离开，但张海滨的级别不高，还没有跨区域调秘书的能力。 想要帮着楚泽丰找个好去处，但袁斌并不买张海滨的账，这下楚泽丰就尴尬了。 要知道在体制内，特别是工作调动安排的时候，想要整治一个人，完全能够做到悄无声息，甚至还能让被整治的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只能老老实实的吃下这个哑巴亏！ 除非，有更高层面的力量介入，又或者又更好的机会出现。 所以，让楚泽丰去瑞丰县挂职，成为某个部门的领导，就是最好的选择。 对与楚泽丰的能力，厉元朗非常的了解，对人品也非常的放心，恰好就缺这样的人手，厉元朗也不怕冒昧，直接拿出了电话：“楚哥，听说你最近的日子不好过，有没有兴趣，跟着我换个地方打天下？” 楚泽丰爽朗的笑声传来，然后是压抑不住的喜悦：“总算是等到你的电话了！只要元朗不嫌弃，天涯海角我都跟着去。” 老领导升迁，走之前的确会把下面的人安排好。怕就怕有些人不讲规矩，非要搞针对！甚至搞株连！ 一直被压着的袁斌，不讲面子，不守规矩！楚泽丰也没办法，又不能一直忍气吞声，如果厉元朗不打这个电话，楚泽丰都准备离开体制内，直接下海经商了！ 毕竟被袁斌盯上，以后的日子不只不好过，还有可能进监狱！ 第259章 招贤纳才 终究还是没让于建军请客，中午就在治安队的食堂里简单吃了点，然后就看到了风尘仆仆的楚泽丰。 他刚从下面乡镇赶回来，头发有些乱，一副脏兮兮的，裤腿上还有泥，完全没了平时温文儒雅的样子。 于建军知道楚泽丰的日子不好过，早就让厨房里给他留了饭菜，见到于建军后，也没客气，招呼他先吃饭。 然后还帮着解释：“小楚最近被穿小鞋了，分到了农委，全县乱跑去核实农机补贴。” “明明能一天就核实的事情，非要分成三天问，还必须要到场。有些乡村虽然通了路，但却故意不给小楚配车，就让他骑着摩托四处转悠。” 虽然早就猜到了，楚泽丰的日子不好过，但却没想到被人针对成了这样。 “袁斌这样搞，做的这么绝，就不怕老张有意见？就不怕他走的时候，别人也跟着有样学样？让他也体会一下，什么叫人走茶凉吗？” 于建军冷笑两声，然后说：“老张把袁斌压的太狠了，自从传出老张要走的消息，袁斌就横了起来，一副很嚣张的样子，仿佛成了罗宁县的土皇帝。” 于建军忽然满脸的坏笑：“元朗，你有高层关系，知不知道谁会来罗宁县当书记？如果不是顺序接班，恐怕袁斌能气死。” 后续的人选，厉元朗还真没留意。毕竟县委书记属于省管干部，一般人还真没有消息跟渠道去打听！ 就算是厉元朗有渠道，也不会因为好奇，去打听这些事情，大家伙都是成年人，做任何事情都要从利益出发。不可能因为想要满足一时的好奇，就去做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那样不只会白白的浪费人情，也会让人觉得不成熟，甚至还有点小孩子气。 楚泽丰把饭吞进肚子里，然后又喝了些水，喘了口气才说：“袁斌好像疯狗般揪着我不放，是因为他的小舅子，前些日子醉驾撞了我的车，我要求交警队公事公办，把他送进去了！袁斌以为我落了他的面子，所以才处处针对我！” “你当时是咋想的？那可是袁斌的小舅子，按道理说，你该给他这个面子！怎么就把人得罪死了！” 于建军很敏锐的捕捉到，这里面有隐情，而且还是深仇旧怨！ 一直脾气好的楚泽丰，忽然有些小激动：“那小子无证驾驶还逆行，差一点就撞上了正放学的孩子。” “如果不是我的车挡在前面，罗宁县又要上新闻了！” “我都做出这么大的贡献，按道理说，袁斌应该感谢我。结果这个王八蛋好赖不分，居然还处处给我穿小鞋！” 看得出来，楚泽丰的确是气急了！所以才会丧失冷静，甚至还爆了粗口！ 厉元朗大概了解的事情的原委，袁斌的小舅子，无证驾驶，还在学生们放学的时候逆行，幸好楚泽丰开车顶了上去，这才没酿成大错。 按道理说，袁斌如果了解事情的原委，应该对楚泽丰感恩戴德，毕竟如果没有楚泽丰的阻拦，那将会酿成群体事件，甚至是无法遮掩的丑闻。 不光张海滨会被处罚，袁斌也会被追责。 但现在袁斌不但不感激，反而恩将仇报。这样的行事准则，已经不是三观炸裂了，而是屁股歪到了姥姥家，有点好赖不分了！ 厉元朗无奈的摇头，终究还是要走的，没法子管这件闲事。毕竟袁斌混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厉元朗都知道，袁斌就是个公私不分，好赖不分的混蛋。 等着楚泽丰把话说完，于建军帮着准备了茶水，三个人聚在了一起，厉元朗开门见山：“上面对瑞丰县很看重，给的权利也很大。” “现在瑞丰县权利真空，我虽然是名义上的副县长，但上面没有县长，也没有书记，只有一位即将退休的县委副书记。” “我已经跟老于说好了，公安局这一块交给他，他以后虽然是副局长，但却行使局长的权利。” “县政府这一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楚哥能帮帮我。我会给你争取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的职务，帮着我负责全面工作，以及招商引资。” “而且我有信心跟天海市结成友好城市，并且接受对口帮扶！” “关上门说话，天海市的市委书记是我爸，所以他肯定会全力支持我的工作，甚至说句政治不正确的话，他都能把自家的墙拆了，给我搭个灶台。” 楚泽丰笑了，笑的很轻松。厉元朗这番话虽然说得俏皮，但却非常的真实。 “上面一共给了我十个名额，现在已经用掉了四个，大家伙再想一想，还能从那个方面网罗出人才来。” “可以走人事调动，也可以挂职个三四年，这样更灵活，也更有吸引力。” 厉元朗说完这些，感觉有些口渴，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楚泽丰的眼珠转动后说：“瑞丰县我从侧面了解一下，知道自然环境丰富，但却经济落后。虽然翡翠行业独树一帜，但却品种单一，起伏较大。” “所以我建议从两个方面入手，一个是教育，一个是宣传。” “不管是瑞丰县，还是旁边的瑞泽县，没有好的幼儿园、小学，也没有好的中学，所以我就想能不能搞一个三加九一贯制的学校。” “采用双语教学，跟国际接轨。就请国内外的名师，幼儿教育专家。里面的孩子穿着小西装，一口伦敦腔，国内国外参加各种大赛，荣誉贴满一面墙。” “这样的幼儿园，一年收多少学费合适？一个月一万，还是美金。你别闲贵，没有过硬的关系，根本就不收你……” 这思路不止是一般的刁钻，而是特别的刁钻！让厉元朗都有些惊艳，甚至啧啧称奇。 “至于宣传，那就更应该好好的抓一抓。都说白纸好作画，瑞丰县的风景独特，民风淳朴，正是应该大力宣传……” 厉元朗惊喜的发现，楚泽丰虽然不是重生者，但他的肚子里真的有东西，就这一番的见解，不比自己这个重生者差，甚至有些地方还超越了自己。 人才啊！还是不可多得的大才，必须要牢牢抓在手里，带在身边，跟着他一起共襄盛举！ 第260章 袒露心声 厉元朗原本是想要去拜访张海滨的，毕竟不管怎么说，他跟张耀是同学，在罗宁县的日子里，没少受张海滨的照顾，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拜访。 只是厉元朗还没走到张海滨的院子，就看到了个熟人，袁斌穿着一身西装，毫无形象的坐在路边的花坛上，正惬意的抽着烟，不管是从神情，还是从姿势，都很像电影里的反派。 最近大权在握的袁斌，的确是很春风得意，甚至都有些嚣张。 见到厉元朗后，便招了招手：“聊聊？” 厉元朗倒是无所谓，反正都开始走手续，人事关系不属于罗宁县，跟袁斌聊聊，倒也没什么。 袁斌打开烟盒，示意厉元朗自己挑。 大红鹰的烟盒有些年头了，里面装的烟乱七八糟，既有玉溪红梅这样的烟，还有红河、利群，甚至还有万宝路！ 厉元朗从烟盒里挑了一根，没有冒失的点火，而是瞄了几眼，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伸手捏了捏烟丝，确认没有问题，才放在嘴里。 “你小子倒是够谨慎！真不愧是在边境呆过的，光这份警惕心，就超过了一般人。”袁斌把烟盒揣进了兜里：“我也是从小科员一步步熬上的，年轻的时候穷，兜里常装两包烟。” “一包红塔山，见到有身份的人，敬上一根。还有一包红梅，遇到没什么身份，却需要寒暄的人，拿出来请他们抽一抽！” “一开始我是不抽烟的，但敬了别人总要陪上一根，久而久之，也就有了烟瘾。” “但我的工资低啊！如果全买了烟，放开了抽，我可就没钱吃饭了！” “于是我就有了好主意，每天帮着打扫办公室，把这些别人敬的，却没来得及抽的烟散烟，全都收集起来，然后慢慢的抽。” “久而久之，我发现这样挺好。什么烟，我都能抽，也没什么忌口，反倒是专抽一种烟，会非常不习惯。” 袁斌自我刨析后，望着厉元朗说：“我真的特讨厌你们这些官二代，还有那些一点苦没吃，就能青云直上，就能走捷径的狗东西！” “凭什么，老子辛辛苦苦，熬了那么久，才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你就能轻轻松松的跟我平起平坐。” 厉元朗可以确认，袁斌没有喝酒，但他的精神状态非常的不对！ 一个成熟的政客，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不说胸中有城府，有沟壑，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愤世嫉俗。 在袁斌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的心态如此的失衡，甚至演都不演，公然的收拾楚泽丰？ 厉元朗隐隐有了个猜测，便大胆求证：“张书记要调走了，他并没有向上面建议，由你来接任罗宁县委书记？” “你应该是已经知道，跟那个位子无缘，于是你开始了自暴自弃，甚至还迁怒了他人。” 这番话如同一柄刀，直接割去袁斌所有的伪装，把他最为不堪的一面，直接暴露在厉元朗的眼前。 袁斌下意识的把手竖起来，挡在脸前，却又把手放下来，强撑着：“你是不是从哪里听到了消息？” “这消息还用去听吗？全都写在你脸上了！” “又是铺垫你的不容易，又是指责我占了多少的便宜，归根结底，不就是没拿到你想要的，故意当着我的面抱怨出来。” “难道，你以为，能够通过我，去实现你的野心？” 袁斌看着厉元朗，理所当然的问：“难道不行吗？” 厉元朗眨了眨眼睛，忽然意识到，袁斌对楚泽丰的打压，应该是为了铺垫跟自己见上一面的伏笔。 也许这次调任瑞丰县，甚至能够带上一帮人去，已经给大家伙造成了误解，甚至会有人以为，厉元朗的爹都是市委书记了，那么他的爷爷是不是省委，甚至更高级别的存在？ 要不然，怎么能斗赢赵庆喜，要知道赵庆喜的父亲，那可是开服的老玩家。能战胜赵家的，也应该有同样的背景。 “县委书记，那可是省管干部。不可能带病提拔，更不可能违规提拔！” “在你的思维里，默许了顺序接班，但这个结果并不能让你如愿，上面也有上面的考量，没有人会为你承担风险。” 这番话倒是让袁斌很意外，他以为厉元朗会提出条件，或者敷衍自己，没想到厉元朗居然开始分析。 自以为一直工作勤恳，没有错漏的袁斌，不由得喊冤叫屈。 “我这些年在罗宁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以为勤勤恳恳，对上面交办的工作，没有任何的疏漏！” “凭什么别人都升上去了，我却要连续的原地踏步？” “这不公平，这不合理，这就是在欺负老实人！” 人只有在破防的时候，才会真情流露，才会袒露心声。 “袁斌，难道你真不知道，你的问题在哪来吗？”张海滨从巷子里走了出来，他接到了厉元朗的短信，便往外走，恰好听到了袁斌的独白。 “这些年你虽然勤恳，但却一直维护你们袁家人，如此的公私不分，是非不明，光我收到了举报信，就不亚于三十份！” “就你这样的风评，哪个领导敢提拔你，敢把一个县交给你？” 这番掷地有声的话，一下就把袁斌震慑到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居然这般的差，甚至都有人开始写举报信了！ 仔细想想，自己也没有违背什么原则啊！ 不就是帮着袁家人说说情，或者在关键的时候维护一下，这样的事情，不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吗？ 望着有些发愣的袁斌，厉元朗知道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提醒说：“袁县长，可能你是干净的，但谁能保证，你的亲戚都干净？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打着你的旗号，钻法律的空子，逼着基层司法机关徇私枉法？” “有些无辜的群众，因为你的原因受了委屈，你说他们是告你，还是告你的亲戚？” 张海滨揭晓了答案：“他们是连着袁斌跟袁家人一起告了！” “有些人卖袁县长面子，或者怕袁家的势力，选择了忍气吞声，有些人可没那么好脾气，从县里告到市里，甚至告到了省里。” “袁县长，难道你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袁斌好似一只斗败的公鸡，缩着脑袋脸上全是失魂落魄。这就跟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他以为不是大事，却没想到影响了自己的升迁。 第261章 品茗 望着袁斌有些失魂落魄的背影，厉元朗没有说什么，甚至觉得这样的人都不值得同情。 做人不能既要又要！都已经选择了帮亲不帮理，站在了人民的对立面，弄得怨声载道，民生非常的不好，就不可能奢望官运亨通。 张海滨由衷的评价说：“袁斌这个人小心思很多，还有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这辈子能当县长，都是祖坟冒了青烟。” “再往上走一步，上面没有人管着他，肯定会闹出，无法收拾的大事情！” 权利需要监管！但在一个县里，纪委书记可没有监督县委书记的权利，所以县委书记的身上没有多少的约束力。 在这种情况下，权利经常会出现小小的任性！ 曾经有记者采访过某位贫困县的县委书记，他很质朴的回答，当了县委书记后，哪怕只是做梦梦到过，只要说出来，下面的人便会立刻帮着办妥。 要知道，华夏是个人口大国，县委书记的管辖范围，少则几十万人口，多则几百万人口，这要是放在国外，不亚于一个小型的王国。 一套县委班子，如果拿到国外，完全可以当成一个国家班底来用，所以县委书记的份量，等同于一些国家的总统。 张海滨的评价倒是非常中肯，厉元朗很赞同的点头：“心术不正的人，拥有的权利越大，对人民的伤害就越深。” “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元朗，走！家里聊！张耀知道你要来，正往这里赶，还说实验室出了成果，让我提前告诉你。” 张海滨不说，厉元朗都快忘了实验室，肉苁蓉这东西不知道还能研究出什么成果。 厉元朗这次来拜访张海滨，也没空手来，从车里拎出两盒茶叶：“叔，瑞丰县的气候适合种植茶叶，尤其是红茶，我给你带了两盒，你尝尝。” 张海滨推脱了一下，然后不得不收了，嘴上却说：“以后来我这里，就跟到自家一样，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用带了！” 人跟人交往，嘴上的客套听听就好。君子之交可以淡如水，但这水里加一些茶叶，那就是一件雅事。 进了张海滨的书房，张海滨把茶叶拆开，烧了壶热水，然后泡进了茶叶。 看着茶汤一点点变得红亮，嗅着红茶特有的馨香，都不用喝，张海滨就可以确认，这茶叶不错。 给厉元朗斟了一杯，等着温度降低后，张海滨品了一口，然后称赞说：“好茶！” “叔，等我在瑞丰县站稳脚跟，以后给你多寄一些茶叶。毕竟边疆不像内陆，物产没那么丰富。你要是觉得好，多帮我宣传，宣传，我也好带着当地的群众脱贫致富。” 望着越来越成熟的厉元朗，张海滨有些羡慕的叹息一声：“这一眨眼，元朗都要独当一面了，我也老了！” “最近会到南林市，职务应该是副市长，帮着当地退耕还林，治理荒山……” 觉察到张海滨的情绪低落，厉元朗不由得问：“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啊！张叔，你怎么还有些失落？” “工作上倒是没什么遗憾，就是感觉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真怕哪天眼睛一闭睁不开！” “张耀还没结婚，也没有孩子……” 吱呀呀！房门被推开，张耀把脑袋伸了进来，无奈的说：“爸，我跟你说过，我有对象。最近就是太忙了，等我的研究出成果，然后就结婚，最多两年，准让你抱上孙子或者孙女……” “你能研究出什么，面膜吗？”张海滨气哼哼：“瞎胡闹，我看你是脑袋里进水了！” 张耀这次倒是硬气：“我这可是搞科研，怎么叫瞎胡闹呢！” “妈！妈！你来让我爸看看，我的科研成果。” 吱呀呀！ 房门再次被推开，何雯站在外面，伸手揭掉脸上的面膜，然后比划了舞蹈动作，嘴里还很俏皮的配音：“铛铛铛……铛！” 自信的人最美丽，何雯虽然上了年纪，但由内而外的发散着优雅。 特别是脸上的皮肤，白里透着红，晶莹玉润的仿佛能发光，不像个小老太太，更像是个年龄稍大的姑娘。 厉元朗由衷的夸赞：“何姨，你的气色好，皮肤也好，一下至少年轻了十岁。” 何雯倒是自信，把头点动说：“我也感觉年轻了不少，皮肤也比以前顺滑，毛孔细了，就连老年斑都淡了！” 张耀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份文件交给了厉元朗：“这是肉苁蓉活性提取物，运用在面膜上的功效。” “不只能有效的补充水分子，还能祛除皮肤里的沉淀色素，同时补充胶原蛋白，起到美白皮肤，收缩皮肤的功效。” “会让人的脸蛋，更加的美白，也更加的紧致。” 人一老，脸上的皮肤松弛，就会形成皱纹跟鱼尾纹。仿佛被时光这把刻刀，雕琢出深深的印记。 现在肉苁蓉的活性提取物，居然有这样的功效，那就意味着能够打开美妆市场。在商家的眼里，女人的钱最好赚，其次是小孩子，然后是宠物的，最后才是男人的。 如果肉苁蓉提取物，真的能通过活体实验，那就意味着推开了一扇千亿级别的市场。 厉元朗一目十行的看完文件，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专利申请了吗？一定要建立好护城河，可别让人钻了空子。” 张耀点头：“玫姐已经安排人做了，甚至雇佣了一队保镖，就守在实验室的外面，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原本是想着，等拿到完整的实验数据，能够申请商标以后，再向你报喜，没想到你居然来到了罗宁，顺道我就跟你说了！” 望着激动的两个人，又看了看明显年轻的老婆，张海滨依然半信半疑：“这东西，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强，真有那么大的市场。” 看着张耀点头，张海滨不甚在意。看到厉元朗点头，张海滨的脸上，出现了小激动：“既然这样，儿子，你去西林市办厂，我给你争取最优惠的政策！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 厉元朗原本还想争一争，但忽然警觉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现在瑞丰县的硬件设施达不到，强行落户智慧事半功倍，倒不如落户西林市，以后自己的手里，也能多一张牌。 第262章 教育专家 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就好比现在，张耀就在实验室里，研究出了可喜的成果。 当然这也有误打误撞的成份，知晓肉苁蓉活性物质能让细胞年轻，但却又存在极为明显的副作用后，张耀并没有气馁，而是开始假定，应该如何开发产品，终于想到，能不能从内服改变成外擦？这样对细胞的刺激，会不会轻上许多。 无意间用活性物质擦了擦手，然后发现手背上的黑斑居然一点点的变淡，这就从皮肤联想到了脸，然后是面膜！ 却没想到稀里糊涂，踢开了美妆的大门，这可是一片蓝海，是价值数百亿，甚至上千亿的朝阳行业！ 不管是张耀，还是铁玫，他们办事厉元朗都是放心的，特别是张海滨开口招揽以后，厉元朗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放权。 晚饭就在张家吃的，张海滨还忆往昔峥嵘岁月，潸然泪下时，握着厉元朗的手，让他一定要对楚泽丰好一点。 都说人走茶凉，张海滨还没走，这杯茶就已经凉了，下面的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曾经说话好使的县委书记，现在说话也不好使了！ 面对张海滨的要求，厉元朗满口答应，毕竟楚泽丰可是人才，这样的人肯定要好好的用。 晚饭后，厉元朗跟着何雯闲话家长：“何阿姨，听说你认识竹青贞，她最近身体好吗？” 竹青贞，算是国内知名的教育家，年轻的时候留学德意志，回国后一直从事教育工作，这些年勤勤恳恳，培养出了诸多天才。 有的被中科大少年班录取，有的被清华北大录取，可谓是桃李满天下，在教育界是金灿灿的活招牌。 更难能可贵的是，竹青贞的老公叫叶子胜，也是知名的教育家，尤其擅长幼儿教育与学前教育。出版过多部著作，被人称为教育界的神雕侠侣。 前些日子，竹青贞的身体不好，办理退休后回老家养老，叶子胜陪在身边，两个人在罗宁县深居简出，也就何雯这种打小就认识，身份又不高不低的，才能去拜访。 “竹子的身体调养的差不多了，前些日子我还跟着她去爬山，那腿脚可利索了！”何雯说完看向厉元朗问：“你是想请她出山？” 张海滨稍加思索，便试探着建议：“边境地区教育资源薄弱，想用这个法子破局，恐怕会非常的难。” 厉元朗笑着说：“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就是因为边境地区的教育薄弱，所以才更需要好的教育资源。” 竹青贞跟叶子胜，这可是两块活生生的金字招牌，只要能说服他们，那么瑞丰县的教育计划，将会变得水到渠成。 何雯看了看手表：“还真是巧了，今天竹子会去医院复查，她体内良性的肿瘤被切除后，各项指标恢复的都不错。只要这次检查没问题，她再养一养就能痊愈！” 张耀是知道该怎么打配合的，看了厉元朗一眼，然后对着何雯说：“妈，这么大的好消息，你看是不是该给竹子阿姨庆祝一下？我去买束花？” 何雯倒是懂了张耀的小心思，望着厉元朗邀请说：“元朗，你要是没事，那就一起吧！” 厉元朗自然不会客气，更没有推脱，直接把头一点：“行，我跟着你一起，去看望竹子阿姨。” …… 罗宁县人民医院，叶子胜陪在竹青贞的身边，两个人虽然都上了年纪，但衣服一尘不染，头发一丝不苟，皮鞋也擦得非常亮。 一看气质，就知道这是很有文化的高知分子。 “竹子，我看过了你的报告，身体恢复的不错，肿瘤切片也是良性的，你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再养一养，至少还能再活五十年！” “再活五十年，我都一百多了，那不成了老妖怪！”竹青贞笑的很腼腆，也知道叶子胜在跟自己开玩笑。 “不老，不老，在我的眼里，你一点也不老！”叶子胜说着还很时髦的对着竹青贞，比了一个心。 竹青贞又好气又好笑，刚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就看到何雯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的小伙子。 “竹子，听说你这次检查的结果非常好，我特意选了一束康乃馨，祝你从此以后百病不生，身强体健。” “谢谢了！”竹青贞接过了花，然后交给了叶子胜。 何雯继续介绍：“这位是我儿子，有个小实验室，最近捣鼓出了一款面膜，效果非常的好，等哪天有样品了，我给你拿几片，让你试一试！”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哪怕竹青贞这样的大教育家，也没能免俗，认真的端详何雯的脸，由衷的说：“难怪你的气色这么好，整张脸看起来，好像年轻了十岁。” “家里还有面膜吗？我跟着你现在就去取！” 张耀连忙说：“竹子阿姨，面膜还需要一些时间，因为还没取得批号，所以没开始量产。” 何雯指了指厉元朗说：“这位是厉元朗，他爸叫厉兵。前些日子去了瑞丰县，也不知道怎么了，稀里糊涂就成了副县长。” “这次央求我来见你，是想请你重新出山。” “瑞丰县？这个地方在哪里，我怎么好像听说过，却又记得不太清楚。”竹青贞看向了叶子胜，叶子胜倒是博学：“缅甸跟咱们国家接壤的县城，听说那里的经济发展非常落后，教育水平也不高。” 竹青贞对了厉元朗笑了笑说：“小厉，好意心领了！我的身体状况还不是很理想，需要恢复一段时间。” “毕竟马上就要九月了，新学期开学有的忙，你还是考虑其他人吧？” 语言是一种艺术，会说话的人，总会站在别人的角度，替别人考虑。就好比现在，竹青贞虽然拒绝了厉元朗，但却替厉元朗考虑，不会让他不舒服。 厉元朗却不想放弃这个好机会，连忙解释：“竹子阿姨，学校还没开始筹备，所以暑期不招收学生。哪怕正式运营，也要在寒假以后。” “这次冒昧找来，是有些办学理念希望能跟你探讨一下。” “有个问题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我们国家建了那么多希望小学，派遣了那么多乡村教师，耗费了这么多的人力，这么多的物力，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263章 文明 竹青贞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叶子胜。 叶子胜对着厉元朗笑了笑：“生而为人，每个人都有追求知识的权利。” “圣人曾言，有教无类。而今，华夏正走向伟大的复兴，需要很多的人才。也会让很多的人才，通过学习的知识，走出原本逼仄的生存环境。” “国家耗费了这么多的人力，这多么的物力，就是为了托举出每个生活在文明世界，但却没能享受文明的人，让他们都看到文明发出的光芒。” 这番话的立意很高，甚至显得有些不接地气，有些空中楼阁般的虚无夸大。 竹青贞笑着说：“我帮子胜翻译一下，国家之所以做这些，是为了选拔出精英，好让他们守护普通人。同时也是让普通人，能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有追求幸福的能力。” “通过教育，虽然不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但却有可能改变一些人的命运。这就是教育的意义，也是国家的目的。” 厉元朗很赞许的点头，然后继续说：“瑞丰县跟缅甸接壤，那里的自然风光很好，气候适宜，但经济发展相对落后！同样，师资力量也非常薄弱。” “有些孩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享受到义务教育。然后他们有了孩子以后，如此往复循环。” “我就在想，能不能通过教育的方式，把他们彻底改变！让毒贩的孩子也能上学，用文明的力量，把金三角万亩的罂粟田，直接改成水稻田。” 这倒是个很新奇的出发点，一下就让所有人陷入了沉思，甚至竹青贞的眼睛开始一点点的发亮，她打从心底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让她动心的好主意。 文明是什么，有教无类，知礼仪，懂尊卑。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文明就好像是驱散黑暗的火种，可能一开始还有些微弱，但随着文明不断的播散，很快便会形成光明，直到把黑暗彻底驱散。 叶子胜也很有兴趣，望着厉元朗问：“国家打算拨款多少去做这件事情，如果扶持的力度非常大，我倒是很愿意……” 厉元朗不得不打碎叶子胜的幻想：“国家没有拨款，也没有政策倾斜。我没打算从社会募集资金，而是打算用教育的力量，彻底改变那片土地。” 叶子胜的脸上闪过失望，觉得厉元朗是在大放厥词，根本就是在吹牛的时候，竹青贞却双眼放光的看着厉元朗问：“你打算怎么做？” “请名师，办贵族学校，收一成学生十成的学费，然后用这些学费，助寒门学子们腾飞。”厉元朗的双眼放光：“如果能办到，这就是文明的力量，也是知识的力量。” 这番话说的虽然很隐晦，但大家伙都能听得懂。叶子胜的面色有些不好，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听到竹青贞开口：“小厉县长，我对你说的事情非常有兴趣，不知道你对瑞丰县的影响力有多大？又有多大的信心，能够推动这件事落地？” 厉元朗还没开口，张耀便帮腔：“瑞丰县官场大地震，元朗被上面点将，派过去当救火队长。教育破局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其他的组合拳。” 这番话如果是厉元朗说出来，就会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但现在换成张耀说，既显露出了实力，又不显得刻意，倒是个不错的助攻。 竹青贞笑呵呵的：“看来我们在小厉县长的计划里，有很重的分量。那我就比较好奇，各地政府都没法子做到专款专用，各种摊派挪用就是一笔糊涂账。” “我们俩都已经老成这样，早就不在乎功名利禄，就是想踏实的做点事。” “谁又能保证，你现在说的跟你将来做的，不会出现差错？” 这是要权，或者要保证！ 竹青贞终究不是天真的小姑娘，不可能厉元朗说什么，她便信什么。万一只是想用自己的旗子，去做一些过份的事情，那么最终的结果还是自己的名声受损。 “这件事其实非常好办，申请一个慈善基金账户，瑞丰县只监管，不支取。竹子阿姨跟子胜叔叔可以成立慈善团队，邀请教师们去边疆支教，我也会申请相应的正在，让大家伙在献爱心的同时，又不会影响原本的生活轨迹。” “最终我们用文化滋润边疆，用教育巩固边防，甚至用文明拓土开疆。” 这番话的立意非常的深远，一下就让竹青贞觉察到了什么，望着厉元朗的眼睛问：“你觉得咱们华夏跟周边的关系如何，又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处理这份关系？” 厉元朗沉思，知道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只要能回答的让竹青贞满意，这一环就将完美的闭合。 “我觉得国跟国之间的关系，就跟邻里之间的关系差不多。” “在不牵扯利益的情况下，大家伙能维持表面上的和气。一旦牵扯到了利益，肯定会凭生出很多的嫌隙。” “远的不说，就以美利坚为例。他们觉察到有利可图，或者自以为利益受损的时候，他们便会主动攻击对方，就好像是用锤子去砸冰块，非要把对方砸的四分五裂。” “而我们华夏却不同，我们不会用锤子去砸，而是用身体去温暖这些冰块，让他们变成水，彻底跟我们融合在一起。” “要知道，哪怕用锤子把冰砸碎了，冰依然是冰！但用体温把冰融化了，那冰可就彻底变成了水，甚至会成为我们身体的一部分。” “华夏文明源远流长，有着无与伦比的政治智慧，所以我觉得利用文化教育延展华夏文明，最终不战而屈人之兵！” 听到了这里，竹青贞非常的满意，明白了厉元朗要做什么，不就是搞文化入侵吗！或者再委婉一些，利用文化自信，去同化别人，这可比单纯的教育更有成就感。 叶子胜能看出竹青贞的动心，便抢先说：“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准备，等着竹子把身体养好后，我们会亲自考察。” “如果各项都能让我们满意，那我们再后续的细节。” “行！”厉元朗的笑容灿烂，虽然没有当面答应，但也没有当面拒绝，这就意味着有无限的可能。 第264章 班底 楚泽丰的动作很快，执行力也非常的高。只是用了半天的功夫，就找到了一帮合适的，并且有野心的人才。 华夏经过多年的基础教育，再加上从小的耳闻目染，都有着对政治的敏感性，很多人有政治抱负，也有野心，自然不甘心久居人下。 所以只要有了机会，很多人会主动出击。 因为最近袁斌有些喜怒无常，所以今天见面的地方比较隐秘。毕竟还不能确认，厉元朗真会把他们带走，所以大家伙都还比较拘谨，甚至有些小顾虑。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能跟楚泽丰亲近的，都是张海滨派系里的人，在没确认能跟厉元朗离开罗宁县之前，没有人会轻易暴露自己。 小小的茶室里，坐着七个人，最低的级别是副科，在乡镇当乡长，最高的级别是正科，财政局的副局长。 每个人的身上，都多多少少有着一些特质，或者说自己固有的对政治的坚持。 楚泽丰帮着介绍：“这位叫严光北，是教育局的主任，但因为局长更换频繁，光北一直是教育局的中流砥柱，从小小的科员干到了股长，然后胜任为副科。” 厉元朗伸手跟严光北相握，同时提醒说：“有件事我要提醒大家，边疆的环境没有内陆好，我说的环境不只是居住环境，还有生存环境，有的时候光治安问题，都很让人头疼。” “我大概能猜出来，大家想要一展所长，但又怕大家伙失望，发现那个地方跟幻想的不一样，所以我才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人生就是没有归期的旅程，厉元朗也想带很多朋友上路，但却很敏锐的发现，很多时候带朋友上路，真不如在路上找朋友。 比如这次去瑞丰县，如果有些厉元朗的朋友，冲着这层关系找过来，那么只要遇到了挫折，就肯定会抱怨，假如当时不这样做，又会有怎样的未来。 久而久之，不管多好的关系，都会被消磨殆尽。因为人会在潜意识里，把错误归结到别人的身上，仿佛只有这样，就能遮掩住自己的无能。 至于在路上找的朋友，那可就截然不同了。大家伙原本就有同一个目标，现在一起往一个方向奋斗。遇到了问题后，首先想到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相互抱怨。 大家伙凑在一起，群策群力，只要能够把问题解决了，必然会在欢喜之余，变得更有凝聚力。 既然厉元朗把话挑明了，大家伙都看向了周松伟，他是财政局的副局长，也是大家伙里级别最高的。 他的一言一行，对大家伙有很深的影响力，甚至能够左右一些人的决定。 周松伟主动站了起来，伸手跟厉元朗相握：“元朗，你的名字我可是如雷贯耳。我跟泽丰是朋友，没少听他提起你。” “现在既然见了面，我也就不藏着掖着，大家伙之所以想去瑞丰县，既有想证明自己的念头，也有人生长远的规划。” “大家伙都是成年人，也经历过苦难的日子，别说边境乱，再乱能乱过上个世纪的车费路霸吗？如果没有几轮严打，没禁枪，咱们这里的治安，比外面好不了多少。” “既然决定去拼前程，那就是做好了思想准备，所以这一点毋庸置疑。” “今天既然有缘分，大家伙聚集在这里，我的年龄稍大一些，可以替大家表个态。” 随着周松伟的声音拔高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就连厉元朗都被他吸引。 “以后大家伙同舟共济，谁敢生二心，大家伙一起出手，把他给收拾了！” 这番话说的非常粗鲁，但却很容易引起大家伙的共鸣，同时让厉元朗的心里升腾出些许的警惕。 在体制内可以搞小团伙，但圈子不能大，人不能多，而且彼此的身份跟地位都差不多，这才能形成长期并且稳固的关系。 想到了这里，厉元朗清了清喉咙：“这话说的可就 “怎么还一起出手？难道你们还想滥用私刑？” “我这个人做事讲究一个堂堂正正，只要你有能力，能给瑞丰县带去改变，我肯定愿意捧你，让你在更高的位置上发光发热。” “但如果你的小心思太多，总想着耍小聪明，甚至贪赃枉法，试图拉拢同僚下水，那可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厉元朗说到这里，还对着楚泽丰使了一个眼色。能够当领导秘书的人，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稍加琢磨便知晓厉元朗的意思，连忙帮腔：“松伟，你失言了。大家伙都是体制内的官员，不是梁山上的土匪。” “真犯了错，有党纪国法处置，不用你来喊打喊杀！” 周松伟立刻微微鞠躬：“是我没用好词汇，一时间激动了！有些言语无状，但我的心是诚恳的，也是想跟着元朗一起，去瑞丰县，干一番事业的。” 周松伟能在财政局当这么多年的副局长，早就有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他刚刚的表态，就是故意的。之所以这样说，既是为了表忠心，也是一种试探，看一看厉元朗究竟喜欢哪一种类型的手下。 这东西就跟送礼一样，领导可以不收，但你不能不送。送了礼，即使领导真不收，最多斥责两句。但如果不送礼，领导把你记在小本本上，以后升迁的机会没有，还被处处针对穿小鞋，那日子可就非常的不妙了！ 厉元朗表明态度以后，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双眼放光，默默看着屋子里的七个人，声音拔高问：“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大家伙都已经知晓了，最后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谁还有顾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如果开始走手续，谁再后悔，那可就来不及了！” 楚泽丰开始上价值：“我愿意追随厉县长，在祖国的南疆发光发热！” 严光北的眼珠一转，他并没有卖弄学识，而是说：“俺也一样！” 屋子里剩下的五个人，都把手举了起来，厉元朗正式组建好了自己的班底，准备在瑞丰县大展神威。 第265章 调任 因为是上面点的将，所以这次的规格非常高，罗宁县甚至组织了一场欢送会，天海市的组织部长张克宁，代表市政府，出席了这次欢送会。 面对着一张张还算年轻的脸，张克宁笑着说：“十一个人，都够组成一个足球队了！” “希望你们到达边疆后，能够带领瑞丰县百姓脱贫致富，让他们安居乐业。” “同时要牢记，你们不只代表了你们自己，还代表汉中省，代表了天海市，代表了罗宁县！要牢记使命，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掌声如雷鸣般响起，哪怕袁斌不情愿，也要跟着拍手。 现在已经基本确定，县委书记的位子跟袁斌无缘了，他大概率会被调到市里的某个清水衙门，剩下的日子都要坐冷板凳了！ 但如果对比他做过的错事，能够平安落地，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张克宁单独跟厉元朗聊了聊，别人不清楚厉元朗的能耐，张克宁的心里知晓，厉书记的儿子，能够跟赵家掰腕子，并且大获全胜的传奇人物。 这样的人只能交好，不能招惹，如果发现在无意间惹到了对方，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道歉，省的被收拾。 张克宁的姿态摆的很低，甚至有些像下属见领导。如果厉元朗只是个普通的二世祖，只知道吃喝玩乐，打架闯祸，张克宁倒是可以轻视厉元朗。 但实际上厉元朗非常的争气，不但在体制内站稳了脚跟，还连续斗赢了一些很强大的敌人，这就让张克宁不得不高看厉元朗一眼，甚至卑微的把自己，摆在较低的位置上，希望能够修复细微的裂痕！ 在体制内，特别是走上了重要岗位以后，最关键的选择就是站队，当然这还要有个前提，那就是要先做好本职工作，这样才有上桌的资格。 在天海市，张克宁跟罗薇的关系非常好。所以当罗薇倒向赵金鹏的时候，张克宁也在职责可控的范围内，小小的推波助澜了一把。 只是张克宁没想到，如日中天的赵家，居然就稀里糊涂的垮台了！ 更没有想到的是，赵庆喜居然胆大包天，对省委常委，以及一些关键位置上的市委委常委进行了监听。 罗薇完蛋了！虽然还在岗位上，但职业生涯进入了倒计时。要不了多久，就该有纪委的干部对罗薇进行约谈，然后…… 眼看着船就要沉了，张克宁肯定要早做打算。连续找了厉兵几天，但却被厉兵的新秘书挡了回来。 一种憋屈的无力感让张克宁敢怒不敢言，只能想到曲线救国的法子，兜了一个大圈子，求到了厉元朗的面前。 “元朗，还真是英雄出少年，我是一直都敬佩你，如此的年轻，又如此的老成，还真让人佩服！” 厉元朗笑了笑，大概能猜到张克宁的目的，但厉元朗却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只想本本分分的做一些事。没你说的那么高尚，所以就别谬赞了！” “哈哈哈！”张克宁虽然在笑，但笑容却有些勉强，机会就在眼前，如果错过了，那可就彻底错过了！ 于是张克宁咬了咬牙：“元朗，我这个人就敬佩你这样有能耐的年轻人，你看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一般情况下，托请的事情都应该由对方开口。 但现在的情况不一般，张克宁也只能抢先开口。虽说上赶着不是买卖，但只要能解决问题，张克宁真的不在乎面子，只想要落点实惠，最好能保住眼前的利益。 “这话说的，咱们都是为人民服务，哪有什么谁帮谁？”厉元朗继续装作不知情，同时脸上浮现出一抹的不耐烦。 该有的脾气，还是要有的。省的让对方以为，自己软弱可欺。 察言观色是基本功，张克宁很敏锐的捕捉到厉元朗的不耐烦，立刻说：“别误会，我是想改旗易帜，站在厉家的门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所以才显得有些口不择言，但我的心是诚的，我的人也是有点用的！” 厉元朗有些无奈的看向张克宁：“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只是罗宁县即将外派的干部，到了瑞丰县虽然是个副县长，但也跟你差了级别。” “至于我爸那边，我说话真不好使。所以这事你找我，真的是找错人了！” 听出厉元朗言语里的推诿，张克宁有些急了，他把这一次当做是最后的机会，连忙说：“元朗，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我这个人没其他的能耐，就是懂进退，知感恩。” “只要你拉我一把，以后我就是厉家门下的忠犬……” 好烦！真的好烦！最讨厌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拎不清，故意纠缠的人！ 厉元朗往后退了两步：“张部长，冷静，你要是再这样不冷静，丢的可不是你自己的脸，要注意你的身份！” 这番话说的可谓是极重，完全不给张克宁留面子。甚至还有些威胁的意味，如果张克宁不想体面，厉元朗不介意帮他体面。 觉察出厉元朗话里的冷意，张克宁也清楚，再纠缠下去，自己肯定会吃亏的，虽然不情愿，但也慢慢的站起了来。 如果走不通厉元朗的路子，那么接下来张克宁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按照罗薇的人性，不管是出于戴罪立功的心态，还是出于嫉妒心，她都会把张克宁咬出来。 既然是这样，那不如…… 张克宁咬了咬牙，便下了决心，对着厉元朗说：“厉少，我要举报，举报天海市的宣传部长罗薇，她贪污受贿，充当黑恶势力的保护伞，非法侵吞国有资产……” 原本有些不耐烦厉元朗，听到张克宁这样说，立刻就感兴趣了。毕竟跟罗薇也算是老相识，既然有机会收拾她，那肯定要尽快动手，总好过被别人收拾了！ 厉元朗在身上摸索，发觉没拿笔，也没拿录音机，便掏出了烟盒，丢给张克宁一根烟：“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慢慢聊。” 这一切变化的太快，原本来调研，顺道给援疆干部们打气的组织部长，身份一下子就彻底变了！ 第266章 主动交代 曲子峰给了厉元朗一个大大的拥抱，没想到都要换个地方上任的老朋友，还能给自己送上这样一份大礼。 上面已经对罗薇采取了监视，因为掌握的证据并不充分，又牵扯到打黑除恶，所以还没有对罗薇采取措施。 姜云松社会团伙已经被扫黑除恶工作组盯上，正在收集证据，固定犯罪嫌疑人，只要完成前置工作，就可以抓人。 现在最尴尬的是，知道罗薇是姜云松的保护伞，但却还没查确凿的证据。知道罗薇违法违纪，但也没拿到切实的证据，所以只能先监视这两个人，等着他们俩慌乱后，自己暴露出马脚。 姜云松这些年，仗着罗薇的势力，在天海市没少为非作歹，特别是罗薇投靠了赵金鹏以后，姜云松常常以天海市第一衙内自居。 不只垄断了天海到四周的客运线路，还利用权势整治了一些黑老大，彻底拿下了整个天海市的砂石料市场。 一时之间姜云松的名声大噪，隐隐成为了天海市最成功的社会人，甚至还有些人开始吹捧，说姜云松就是天海市的太子爷！ 好日子也过了几天，直到赵家倒台，然后姜云松就成了惊弓之鸟。前些日子还对谢长俊，横挑鼻子竖挑眼，现在姜云松彻底老实了起来。 不说夹着尾巴做人，也是每天惶惶不可终日。特别是想出国，买了飞机票，结果却被告知，自己被边控了。 那种感觉感觉糟糕透了，就好像是溺水的鱼，明明还在水里，但却感觉到无穷无尽的窒息。想要挣脱，却发现根本就没法子挣脱。 于是姜云松开始享受，每天都醉生梦死，能快活一天，就快活一天，省的以后失去自由，蹲了苦窑以后，没地方享福。 罗薇虽然表面上镇定，每天都照常上班，一副自己很无辜，洁身自好的样子，实际上却惶恐不安，每晚都做噩梦。 人生最大的折磨就是心怀侥幸，明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却希望对方没查出马脚，强装镇定的遍求漫天神佛，希望会有奇迹。 就好像是等待靴子落地的小老太太，不希望靴子落地，又怕靴子不落地，就这样在漫长的时间里默默的等待。 好在，靴子就要落地了！在罗宁县的审讯室里，当着厉元朗跟曲子峰的面，张克宁开始交代，关于罗薇的问题。 “大概是三年前，那时候罗薇在宣传部还只是个副部长，面对晋升的机会，她主动找上了我，并且给我送了一尊纯金的弥勒佛坐像……” “去年八月的时候，她想让自己的外甥，跨系统调动，从副科转成正科，因为她已经打点好了关系，所以我帮着开了绿灯。” “今年二月的时候，她又找上了我，让我跟城管所的所长打个招呼，高抬贵手放姜云松一马。因为我管着全市的干部审查，虽然不能提拔人，但却能在程序上，把人卡住！” “所以大部分时间，大部分的人都会卖我一个面子！” 曲子峰又等了好一会，发觉张克宁不说话了，曲子峰的眉头不由得微皱：“老张，你这个人有些不诚实！交代的问题全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关键的部分，你是一个字都没说。” “我可是听说了，你跟罗薇存在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甚至还非法入股了姜云松公司？” “老张，做人要坦荡一些，既然想戴罪立功，你就如实的交代问题。如果还想耍小聪明，展露小心机，那可就打错算盘了！” 张克宁的面色不断的变化，没想到曲子峰居然已经掌握了那么多线索，如果再不坦白，那可就真要被连累的下马了！ “这事也不能完全怪我，虽然罗薇的年龄大了，但毕竟风韵犹存。咱们都是男人，很难拒绝那些即主动，又放得开，还有些放浪的女人……” “我承认在男女关系方面，疏于对自己的约束。但我可以保证，我没有入股姜云松的公司，只是喝醉酒以后，被他拿走了一张银行卡……” 组织部长在常委班子里虽然排名不靠前，但含权量却非常的高，甚至在有些人的眼里，那可是顶天立地，能够左右仕途的大人物。 有些部门不一定卖罗薇这个宣传部长的面子，但一定会卖张克宁这个组织部长的面子。毕竟组织部可是负责干部的升迁与考察，如果让张克宁不开心了，有的是法子折腾人。 只要还有点上进心，没彻底躺平的干部，基本上都不敢得罪张克宁！ 随着张克宁的心理防线被突破，他真把能说的全都说了出来，还有些不能说的，之所以还没说，是因为还有些侥幸心理。 但这些情况已经足够给罗薇定罪了，这个天海市的宣传部长，一路走来，手段狠辣，违法犯罪的事情可没少做。甚至还买凶伤人，已经把党纪国法视作无物了！ 天海市纪委介入了调查，甚至还跟汉中省纪委打了个招呼。当省纪委二科的科长，带着两名科员，敲响罗薇办公室门的时候，罗薇的面色一变，然后只剩下了坦然。 一直揪心的靴子，终于落在了地面上，罗薇很想装作很镇定的样子，但是她的手臂跟腿，就是不受控制，僵直后不断的颤动，好像个四肢僵硬的机器人。 幸好她没穿高跟鞋，要不然肯定会崴脚，很狼狈的摔在地上！ 随着罗薇被纪委从办公室里带走，然后天海市打黑除恶工作组也开始了行动，在姜云松的家里，抓到了醉醺醺的姜云松，天海市新冒头的黑社会老大，这段时间又胖了一大圈！ 望着来抓自己的干警，姜云松没有抵抗，而是把手伸出了出来，配合着对方，给自己戴上了手铐。 没头没脑，很忽然的冒出来了一句：“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 表面上看起来，非常风光的姜云松，私下里骄奢淫逸，横行霸道，给天海市的普通百姓，带去很多的伤害。 按照他犯下的罪行，虽然不是死刑，至少也是二十年有期，下半辈子的大部分时间，都要呆在监狱里，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好好的赎罪了！ 第267章 赴任 2007年8月20日，一辆罗宁县牌照的考斯特，开到了瑞丰县境内，刚下了高速路口，就看到有一群人站在路边等候。 天空上的太阳很大，也非常的热，等在路边的人们全都汗流浃背，哪怕脑袋上已经全是汗水，但每个人的嘴角都挂着非常得体，并且无可挑剔的笑容。 考斯特缓缓的停下，一行人快步的迎了上来，眼巴巴的看着考斯特的车门。 车辆停稳后，车门打开，厉元朗先下了车，楚泽丰紧随其后，怀里还抱着个大箱子。 下面的人三十来岁，却显得非常年轻，肌肤黝黑，一笑便露出洁白的牙齿：“厉县长你好，我是县委办公室主任，季爱华，代表瑞丰县欢迎你。” 两个人把手相握的时候，季爱华把声音压低：“柳副书记原本要来亲自接您，但他的血压太高了，刚下了县委楼，没站稳，结果崴了脚，现在人还在医院里。” 厉元朗拍了拍季爱华的手背，示意自己知晓了，然后看向大家伙说：“瑞丰县的热情我感受到了，但我也要批评大家两句。” “这么热的天，没必要都在这里等我。毕竟天太热了！很容易中暑！幸好我给你大家准备了冰可乐！” “这可不是要浇熄大家伙的热情，而是给大家伙的头脑降降温，既能抵抗这上火的天气，又能让大家伙保持工作时的冷静。” 楚泽丰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冰镇可乐，不管喝不喝，都挨个的发给了大家。 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所有的人都不知所措的看向季爱华，毕竟现在职务最高的就是他，该给个什么样的反应，大家伙都等着季爱华。 季爱华愣了一会，然后直接把可乐拧开：“谢谢厉县长，这天太热，我是真想喝冰可乐。”说完以后，便举起了瓶子，咕嘟嘟开始喝了起来。 其他人也都有样学样，不管是喜不喜欢喝冰可乐的，还是本身有病，不能喝甜的，都开始喝起了可乐！ 毕竟这是县长给的，谁不喝，谁推脱，那就是不给县长面子。 哪怕血糖真高，真不能喝可乐，也要拧开，放在嘴边，装作是喝了的样子。 厉元朗很满意这个局面，如果说柳副书记崴脚是下马威，那么厉元朗就对所有人进行了服从性测试，目前来看效果不错，没有刺头！ “走吧！先去县政府，我们开个会，也跟大家伙都认识一下！”说完这些后，厉元朗看向了季爱华：“稍晚一会，我们一起去医院拜访柳书记。” “好的，好的！”季爱华连忙点头，然后坐上车开始往县政府带路。 厉元朗又坐上了丰田考斯特，这次过来的人都坐在车里，周松伟低声说：“这个柳副书记，脚歪的可真不是时候！” “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去住院，这是想干什么？摆老资格，还是给我们甩脸子？” 虽然厉元朗不想承认，但目前十一个有罗宁县背景的人，已经成为一个小集体，自发的抱团取暖。 楚泽丰开口：“老周，话可不能乱说，毕竟这里是瑞丰，如果有些话说错了，不只会让你丢脸，还会给大家伙惹来麻烦。” 周松伟尴尬的笑了笑，然后闭紧了嘴巴！ 能够混上财政局副局长的人，肯定不只有智商，还要有情商。有些话必须要有人去说，既然没有人当这个出头鸟，周松伟也只能顶上。 厉元朗沉思后说：“先观察，多看少说话，毕竟我们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的，能拉拢的尽量拉拢，真有不能拉拢的，那就先敬而远之。” 还有半句话，厉元朗没有说出来，毕竟火候还不到，万一说错了，大家伙又领悟错了意思，一时间有些激进，不光会无端树敌，还很容易得罪人，不利于开展后续的工作。 考斯特停在了县政府门口，在季爱华的引领下，厉元朗一行人走进了县委大礼堂。 掌声如同雷鸣般响起，并且久经不息，参会的人员们都竭力表现出该有的热情。 坐在台上，望着台下的人们，厉元朗一时间有些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前些日子，还只是个派出所的副指导员，刚解决了副科级的小人物，现在就成了正科级的公安局长，甚至还兼任了副县长。 虽然还没有明确厉元朗的分工，但瑞丰县没有县长，也没有县委书记，唯一的县委副书记，还在医院里住院，现阶段厉元朗就是瑞丰县最大的官。 等着掌声出现了间隙，季爱华拿起了话筒：“今天是个好日子，阳光灿烂，风和日丽，就连天气都有些燥热，就跟咱们瑞丰县人民的热情一样。” “大家伙日盼夜盼的厉县长，终于来到了瑞丰县，现在让我们用最热情洋溢的掌声，欢迎厉县长进行讲话。” 掌声再一次响起，并且持续了五分钟，哪怕厉元朗伸手往下压了两次，掌声依然在持续，直到厉元朗往下压了第三次，掌声才慢慢结束。 事情果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这帮人表面上看起来很热情，其实内心却很抵触。别的不说，就这幅阳奉阴违，听调不听宣的样子，就知道这些人不服自己。 厉元朗却不在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发言稿，对着话筒：“在正式发言之前，我先宣布几个任命。” “楚泽丰，任命为瑞丰县政府办公室主任。” “周松伟，任命为瑞丰县财政局长。” “严光北，任命为瑞丰县教育局长。” “于建军，任命为瑞丰县公安局副局长。” “方耀祖，任命为瑞丰县刑警队大队长。” “邵洪宝，任命为瑞丰县长助理……” …… 一共十条人事任命，全都被安插到关键的位置，厉元朗用强硬的态度，告诉所有人，瑞丰县变天了，厉元朗不是光杆司令，而是拿了至少一半常委的实权副县长，甚至强势到可以压着一些书记的程度。 不管大家伙是口服心不服，还是打定了主意要阳奉阴违，厉元朗用这十条人事任命，强硬的告诉所有人，在瑞丰县属于厉元朗的时代，已经到来了！ 想要体面的，厉元朗能给留些体面。如果不想要体面的，厉元朗也只能帮着他们体面。 第269章 商贸公司 有些事能做但却不能说，毕竟瓜田李下的牵扯太多。 丛林里结不出机枪大炮，沙漠里也挖不到高超音速导弹，全都是有秘密战线的工作者，冒着杀头的风险在默默的奋斗。 不出事最好，出了事，不管多大的后果，都由当事人扛了！哪怕把天捅了个窟窿，这个天也是当事人捅的。 既然是干脏活，肯定有干脏活的法子，厉元朗的卡里还有些钱，一下就有了主意。 “我会找人在瑞丰县成立一个商贸公司，做一些进出口贸易。粮食药品这些都会通过正规的手续走出去，你让克利那边做好接收的准备。”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意识形态，一种是官方的态度，一种是民间的态度。 只要不是官方在做这件事情，那就是没有干涉他国内政，只是民间的个别人，为了赚钱而做的错事。 两杯酒下肚，厉元朗跟莫虹的脸上，都浮现出一抹的薄红，说话也逐渐放开，不再藏着掖着！ 厉元朗抓起一把花生丢进了嘴里，咬的咯吱作响时，还看向莫虹问：“都打了几场仗，你就没搞个以战养战？” 莫虹有些诧异：“什么叫以战养战？我怎么就没听明白？” “既然打了胜仗，是不是抓了很多的俘虏，这些人你把他们都关在集中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吗？” 莫虹摇头：“每天就管一顿饭，不能让这些人吃的太饱，要不然又会生出很多的事端。” “浪费啊！真的很浪费！”厉元朗有些痛心疾首：“回头我给你送过去几千条铁链，你把这些俘虏，三个人一组，全都把脚锁起来。” “然后让他们开荒，种水稻，顺道把路修了！” “我再给你们准备一些混泥土跟钢筋，你们再修一些炮楼。” “反正就别让这些俘虏们闲着，只要他们能创造价值，那就是极好的。每天剥削他们的劳动力，让他们没时间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样对待战俘，会不会有些不太合适？毕竟日内瓦的公约……”莫虹话说一半，就闭上了嘴，这才想起，这些人只是克利武装抓的俘虏，跟军事大国没关系。 厉元朗满脸的不屑：“还日内瓦！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二战结束的时候，苏联可没少抓小本子，运去西伯利亚了种土豆。” “那些人一个个饿的瘦骨嶙峋，也没人提日内瓦公约。” “所以想要把这颗钉子埋好，就不能太善良，更不能心慈手软！” “不要怕出什么有伤形象的后果，毕竟天塌了，也还有克利顶着。” 望着满脸坏笑的厉元朗，莫虹苦笑着说：“你这些计策可太毒了，要是放在古代，一定是个毒士！” 厉元朗笑而不语，对着莫虹又举了举杯，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以及临时的联系方式后，莫虹默默的站了起来，消失在人群中。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在黑与白之间，还有灰色！ 在灰色的地带里，有一些没留下姓名的人，默默的负重前行，这才有了乾坤朗朗之下的岁月静好。 厉元朗再次举起了杯，对着莫虹离去的方向，也对着万家灯火，默默的喝下了杯中的酒。 一辆黑色的别克，停在夜市的旁边，车牌并不出奇，车也不是新车。 邵洪宝默默的坐在车里，眼睛一直远远的盯着厉元朗，他的腰间配着一把枪，一把装满子弹，随时都能击发的枪。 边境城市，民风彪悍，龙蛇混杂，特别是喝完酒以后，有些平时温婉的人，也会在酒精的作用下放浪形骸。 最近的天气越来越热，已经有一些年轻人，喝了两杯酒以后，开始光膀子，甚至对着旁边的女孩子吹口哨！ 有些胆小的，落荒而逃，引来这帮年轻人哈哈大笑。有些胆大的，会瞪回去，甚至脾气不好的还会咒骂两句。 都是被酒精点燃的热血，又都在不肯低头，不愿吃亏的年纪。两帮人很快就聚集到了一起，彼此开始对峙，空气中飘荡着火药味。 随着叫骂引发的火气，彼此间开始了推搡，大战一触即发！ 厉元朗把手举起来，对着邵洪宝挥了挥，邵洪宝立刻心领神会，小跑着站在厉元朗的身边，然后把短信发给了于建军。 新官上任都要烧上三把火，厉元朗也没想到，会在夜市打响第一枪，既然让自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那就什么都不说了，先把这些头脑简单，却喜欢惹是生非的小流氓，全都收拾了再说。 手腕上的手表，秒针一针针的走着，六十下就是一分钟，三百秒就是五分钟！时间足足过去了七分钟，才看到一辆辆的警车开进了夜市。 此时，双方已经扭打在了一起，有些桌子被掀翻，有些碗碟落在了地上，碎成了片。整个小摊可谓是一片狼藉。 邵洪宝好似门神般，挡在厉元朗的身前，他已经掏出了枪，冷冷的注视着周围，谁敢犯浑，他真的敢开枪。 随着厉元朗把嘴里的食物咽下，于建军终于控制住了局面，满脸忐忑的跑到厉元朗的面前，敬礼说：“报告局长，瑞丰县公安局，副局长于建军前来报到，请指示。” 原本还喧嚣的夜市，在这个瞬间，一下变得有些安静，谁也没想到新来的公安局长，居然也在夜市里吃饭，还亲眼见证了一场斗殴。 厉元朗曼斯条理的擦着嘴：“按照规定，接到报警后，必须在五分钟内抵达，结果你花了七分钟，足足晚了两分钟，你这个副局长，非常的不合格！”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规矩就是规矩，既然错了，那就要认，扣你一个月的奖金，你心服吗？” 于建军挺着胸膛说：“心服！” “既然心服那就好，接下来我就要对你，对瑞丰县公安局提要求了！”厉元朗也把声音拔高：“从现在开始，瑞丰县公安局开展为期三个月的严打，并且组建特殊行动小队，你有信心，完成这项任务吗？” 于建军立刻点头说：“我有信心完成这项任务。” 望着两个人的一问一答，有些聪明人，已经明白了过来，这俩人不会是在先礼后兵的演双簧吧？ 不管旁人怎么想，属于瑞丰县公安局的风暴，开始酝酿…… 第270章 搭台唱戏 于建军一直都野心，他为什么擅长社交，不就是希望有机会走的更高吗？ 让下面的兄弟佩服自己，让上面的领导能记住自己，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殚精竭虑的走到了今天，每一天都如履薄冰！ 现在好不容易，成了实权副局长，又是一人之下的狠角色，谁敢耽搁于建军飞黄腾达，于建军就敢把谁的祖坟都刨了！ 在体制内经过这些年的浮沉，让于建军明白一个极为浅显的道理，人生就好像是一台戏，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主角，有些人不管怎么努力，都只是个配角。 遇到这样的情况，千万不要嫉妒，更不能抱怨，因为这样做根本就没用！ 反而要珍惜，如果能跟主角成为朋友，那自然最好！如果不能，也没关系，但一定不能成为敌人，这样就能安稳的过完下半生！ 然后在漫长的生命里，把握好每一次登台亮相的机会，虽然不是主角，但也会有几段闪光的生涯，只要能把这几段把握好，何尝不是这个阶段的主角呢？ 现在厉元朗已经搭好舞台，在公安局的一亩三分地，于建军必然会唱好这台大戏。 都没有等到第二天，当天夜里，于建军就在公安局召开了临时大会，要求在瑞丰县的所有所长、指导员、队长、副队长及其职级相近的领导干部，必须要到场。 路远的派出所领导，以及外出的领导干部，也要参加电话会议。 原本还安静的瑞丰县，忽然间变得繁忙，警灯不断的闪烁，一辆辆的警车在公路的飞驰，凌晨一点的公安局灯火通明。 不管给不给于建军面子，不管情愿还是不情愿，在瑞丰县里的，公安系统的领导干部，全都穿戴好警服，汇聚在了会议室里。 因为于建军还没来，所以讨论声此起彼伏。有些不服的刺头，更是一肚子的怨气。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官二代？直接空降成公安局长，还带来了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他真以为有了个好老子，就能只手遮天吗？” 厉元朗来瑞丰县的阵势有些大，一下带来了十个人，还全都安插到了关键的位置上，就差没把我有背景这几个字，刻在脑门上。 这种做派很嚣张，就好像是在打斗地主，抓到好牌的人，直接明了牌，其他人虽然看着不舒服，但却又没法子，别人的牌就是好，心里再不服，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嚣张。 “白局长，我真替你不值。兄弟们，原本都以为，你这次能升上去，却没想到被人截了胡！还有这个刚来的于副局，一看就是厉县长的心腹，以后你的日子恐怕会不好过了！” 这番话说的很有意思，挑事的意味十足，一般人都能听出这里面的怪味，不一般的人，甚至还能猜出这个人的目的。 白局长四十多岁，人长得矮矮胖胖，脸是四方脸，却有着一双浓眉，眼睛虽然不大，但却非常的有神。 听到别人好似在替自己鸣不平，实际上却是在给自己挖坑，白局长笑了笑，然后不以为意的说：“老皮，别总撺掇我往前冲，你要是真看不惯，一会开会的时候，你跟新来的局长拍桌子。我一定站在你的身后，全心全力的挺你！” 枪打出头鸟，特别是新来乍到的官员，真有拎不清的拍桌子，真的会被收拾！ 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想立威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式，那就是收拾刺头！ 皮昆揉了揉鼻子，尴尬的笑了笑，然后闭紧了嘴巴！原本还想拿白局长当枪使，既然对方不中计，皮昆也不会去当这个出头鸟。 整齐的皮靴声响起，原本还有些喧嚣的会议室，一点点变得安静。 于建军穿着崭新的警服，带着刚组建的特殊行动小队，整齐的走到了大家的面前，一水的防弹衣，战术头盔，制式冲锋枪，全都戴着黑色的口罩，黑色的墨镜，往那里一站，不言不语的还真有些慑人。 于建军倒是好脾气，高声的喊着：“立正，敬礼，礼毕，稍息！” 一共三十五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整齐划一的做完动作后，默默的站在了于建军的身后。 于建军站在台上，默默的注视这台下的警察，此刻他沐浴在阳光中，深蓝色的警服显得有些发黑，警徽跟警衔泛着金光。 特别是他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面仿佛有火焰在闪烁。 “同志们，今天晚上让大家集合在这里开会，是因为新来的厉局长，也是咱们县的厉县长，在小吃街吃饭的时候，看到了两伙流氓在打架斗殴！” “早就听说过，瑞丰县的民风彪悍，却没想到治安已经坏成了这样！” “厉县长对瑞丰县的治安非常的不满意，扣罚了我一个月的奖金，并提出了两点要求。” 于建军说着，拍了拍身边特警的防弹背心：“首先组建一支，敢打硬仗，能打胜仗的特殊反应小队，难啃的骨头，都将交给他们。” “从今天开始，他们将是瑞丰县人民手里最锋利的矛，将会对罪恶发起宣战。” “其次，在瑞丰县开展为期三个月的严打！现在全国都在打黑除恶，我们瑞丰县也不能落于人后。” “这段时间，我们将重点打击黑恶组织，以及涉恶团伙。重点破获那些陈年的旧案悬案，并且对一些在逃人员进行追捕。” “我希望在这为期三个月的特别行动里，能够看到先进的个人，更能够看到先进的集体。同时还要涌现出一批的标兵，一批让大家学习的榜样。” 于建军说到这里，缓缓的扫视了下面的人员一眼，确认能让下面的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的正脸。 “所有的所长，必须遵循公安部颁发的五条禁令，在岗期间不能饮酒，不能无故脱岗。出警时间必须控制在五分钟以内，有一些较远的地方，可以开设临时值班岗位，每天必须要安排至少两次巡逻……” 听到于建军说的内容，有些人的脸上已经挂上不开心，做工作就跟上发条一样，以前大家伙都只上一半的发条，工作生活两不误，开开心心的得过且过。 现在于建军一下把大家的发条给拧满了，甚至还要多拧上半圈，有些人不开心了，有些人蠢蠢欲动。 第271章 讨工资 白局长忍了好久，不断的在内心里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当出头鸟，但忍了半晌，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于局长，我有几句话想说。”白局长站了起来，见于建军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状，便开口：“你的出发点是好的，这样做也能给老百姓带来安全感，我相信再坐的所长们，队长们，也愿意拥护于局长的决定。” 一般铺垫的都是好词，转折都放在后面，要么是个但是，要是是其他的过度词，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就在于建军的注视下，白局长口中的转折，终于开始了！ “在较远的地方，开设临时值班岗位，这一点倒是好对付，现在的天气比较热，大家伙可以睡到车里，咬牙忍忍也就过去了。” “但是，这里面有个极为现实的问题。加班的时候，夜宵钱从哪里来？皇帝都不差饿兵，让大家伙饿着肚子巡逻，恐怕不好吧！” “还有就是，巡逻的时候，肯定要用到各种的车辆，这些车都是要加油的，油钱谁来出？” 随着白局长开了口，皮昆也紧随其后的站了起来：“于局，我也有几句心里话，不吐不快。大家伙都是凡夫俗子，都有妻儿老小要养，全局上下所有的兄弟，好几个月都没领到基础工资，奖金从去年开始就停发了！” “现在你让大家伙严打三个月，大家伙打从心底是支持的，但现实里的经济实力根本就不允许！” “有些同志虽然是所长，但下班以后依然要跑摩的。还有不会骑车的，要么帮着老婆卖炸串，要么去火车站擦皮鞋！” “于局长，兄弟们的日子，过得非常憋屈。如果真搞三个月连轴转的严打，有些人的家里，真的会断粮。” 随着皮昆的发言停止，议论纷纷的声音响起，有抱怨的，有叫苦的，还有开始要工资，要奖金的。 能当警察的，大部分人家里都没有万贯家财，日子过得跟普通人差不多，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 前些日子，瑞丰县官场的地震，不光让一些官员锒铛入狱，公检法系统也被抓进去了一小半人。 现在能留在这里开会的，都是比较胆小，也比较清廉的，没有那么多的野路子。 大部分人的生活花销，都指望那么点死工资。 好好的会议室，一下变成了菜市场，听着大家伙的抱怨，于建军把手往下压了压：“大家伙先安静，听我说两句！” 等着会议室重新安静以后，于建军把声音抬高：“大家伙关心的问题有三个，一个是工资，一个是奖金，一个是加班费！” “但归根结底只有一个，那就是钱！！！” “我虽然刚来瑞丰县，以前的情况不清楚，但我对以后的工作有担当，尤其是大家伙的工资问题。” “现在我就表个态，从这个月开始，工资正常发，奖金也正常发，至于加班费，同样正常发。” “至于以前拖欠的，等我了解清楚原委后，再一步步的帮大家伙解决。” “当然，为了让大家伙安心，也为了证明我不是在敷衍大家伙，现在你们选出两个代表，跟着我一起去财政局。”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都要新来的财政局长，给我们公安局一个明确的答复，并且给出有力的保证，如果条件允许，我争取让财政局提前发了这个月的工资，解了大家伙的燃眉之急。” 这番话不只铿锵有力，而且还非常的坦诚。正所谓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好话说再多也没用，哪怕耳朵都听的起茧子了，也没法解决饿肚子的问题。 于建军就非常的务实，愿意带着大家伙去讨工资，不管这件事最终有没有办成，至少跟大家伙共情，心连心的感觉是真挚的，让大家伙心里生出很多的好感！ 都不用推举，白局长跟皮昆就成了大家伙的代表，在公安局里，白局长的威望最高，做事公正，大家伙都愿意相信他。 皮昆的资格最老，他虽然性格古怪一些，总喜欢耍小聪明，偶尔还挑拨别人内斗，但却是个不撒谎的刚硬性子，丁是丁，卯是卯！ 瑞丰县公安局的配车，是一辆有些年头的桑塔纳，车里有着一股很浓郁的劣质皮革味道，空调还是坏的！ 于建军无奈的摇下了车窗，对着白局长抱怨：“公安局一直都这么穷吗？” “倒也不穷，就是前些日子官场大地震，纪委参与办案后，把一些涉案的资产封存后全都扣押了！” 于建军有些气哼哼的说着：“县里财政的钱，也被扣押了吗？” “听说有一些被挪用了，有一些被扣押了！但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知道，毕竟我们没涉案，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工作。” 白局长说完，从兜里拿出烟盒，刚想抽，却看了看里面的香烟，又塞进了兜里！ 车子里坐到都是老烟枪，一个动作就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就白局长这种，想抽烟却又没抽的情况，那只有一个！ 烟盒里的烟不超过三根，车子里却坐了三个人，不给谁就把谁得罪了，倒不如先忍一忍，直接不抽了！ 于建军拿出了烟盒，给两个人都散了一根，然后语重心长的说：“大家伙都是成年人，面对可能是机会的空缺，结果却被别人占了先机，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但我希望大家明白一个道理，瑞丰县假如是一块蛋糕，现在只有六寸大，如果我们能做成十八寸，然后功成身退的交还给你们，是不是就有了更大的收益？” 这倒是个很别出心裁的提议，让白局长跟皮昆的眼里，都闪烁着若有所思。 “我们是援疆的干部，只是来挂职几年。跟你们没有利益冲突，只是帮着建设边疆。当瑞丰发展的足够好以后，我们还是会离开的，管理瑞丰县的依然是你们。” “所以由始至终，我们都是朋友，不是敌人！” 于建军说完这些后，把手伸了出来，跟白局长握了以后，又跟着皮昆相握，两个人的眼里，戒备消弭了许多。 第272章 财政局 夜已经深了，但财政局的大楼依然灯火通明。这注定是一个忙碌的夜晚，也是一个不眠之夜！ 刚进了财政大楼，于建军就听到了周松伟的咆哮：“2006年的资金被挪用，2007年的资金也被挪用了？谁签的字，这笔钱在哪里？” “我不想听过程，我只要看结果，明天早晨，必须要把这笔资金的去向找出来，否则，我只能请纪委介入，好好的查一查财政局，究竟哪些人是家贼……” 办公室的房门被重重关上，于建军还帮着小声的解释：“松伟的性格没这么暴躁，应该是有些事违背了原则，触及到了他的逆鳞，所以他才急了！” 白局长跟皮昆都很理解的点头，毕竟他们是一帮的，相互熟悉，彼此了解，相对来说，自己也只能算是个外人。 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听到进来的声音以后，于建军推门而入，对着周松伟便切入正题：“松伟，厉县长在小吃街吃饭的时候，遇到了两伙小流氓！他非常的生气，觉得瑞丰县的民风不好！” “现场要求我，在瑞丰县开展为期三个月的严打！” “我立刻响应领导的安排，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公安局的资产大部分被纪委查封，下面的兄弟们已经好几个月没领到工资……” 剩下的话已经不用再说了，因为周松伟已经听到其他的部门抱怨过，甚至教育局已经压不住下面的老师，各大学校都已经串联好了，随时都能够停课！然后还能游行后围堵县政府！ 一旦爆发了群体事件，那就不是小事，到时候别说周松伟压不住，就连厉元朗都要丢官帽子。 周松伟也知道情况紧急，有些部门必须要提前安抚。假如事态真失控了，这些警察就是维稳的主力，如果连他们的工资都欠，他们出工不出力，或者直接袖手旁观！ 那些停课闹事的老师们，直接脑袋缺根弦，冲击了政府机关，大家伙别说前途了，小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现在的瑞丰县，就好像是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柳杉、柳副书记为什么装病，还不就是感觉到情况不对，立刻脚底抹油躲起来了吗！ 所以面对要安抚的公安局，周松伟直接说：“我可以给你们特批一笔款子，但你要确认，每一分钱都发到了基层干警的手里，包括哪些联防队员。” “不能再被蛀虫们中饱私囊！先把人心稳住再说。厉县长已经跟纪委的同志在沟通，希望尽快解除那些不合理的扣押！” 治病不光要治标，还要想法子治本！瑞丰县的问题很多，但归根结底来自两个方面，一个是纪委执法过严的问题，完全就是眉毛胡子一把抓，完全的不讲道理！ 还有一个就是人心的问题，刚被清洗过，人心惶惶，不管是政府的公信力，还是体制内剩余人员是否奉公克己，都被人用有色眼睛打量着，一旦压力超过了阈值！ 要么公务员团队出现问题，要么引发大规模的社会舆情。 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重塑公信力，同时帮着公务员们解压，一点点让整个县城回归到正轨里。 见周松伟开始写条子，于建军还没开口，白局长便关切的问：“能发多少？够一个月的工资吗？” 周松伟无奈的苦笑摇头：“财政局现在能用的钱就那么点，我现在全县上下撒葱花。” “看在建军的面子上，先给你们半个月的工资，其他的部门我都是按人头，正式工给两百，临时工给一百！” 于建军连忙签字：“不少了，不少了！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现在财政困难，咱们拿的比其他部门多，就要应该知足了！” 虽然于建军答应帮大家提前预支一个月的工资，现在只拿到了半个月，但跟其他的拿一两百的比，幸福多了！ 也算是，能给所有的兄弟们一个交代。虽然钱不多，但却比其他人多。这就会形成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而且，不管是于建军，还是周松伟，又或者是厉元朗，都在切实的解决问题，他们没有回避，没有推诿，用有限的资金，稳固大局。 就这种负责任的态度，就很让大家伙满意。至少白局长无话可说，就连性格一直都挑剔，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喜欢阴腔阳调的皮昆，这次都没说怪话。 拿着条子去到了财务室，换到了现金后，三个人走出了财政局。 于建军看了看手表说：“正好各县区派出所的领导都在，现在就把钱分了，明天发到干警的手里，还有联防队员们，也都要给到位，谁要是敢在这件事上伸手，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白局长把胸膛拍的啪啪作响：“于局，我服你。这件事，我帮你盯着，谁敢耍小动作，那就是跟整个公安系统作对，我肯定帮你收拾他！” 皮昆也跟着表态：“既然财政局给了咱们公安局这么大的面子，大家伙肯定会把这件事办好，谁要是丢了人，或者有其他的小心思，那就跟整个系统为敌，有的是法子收拾他。” 跟聪明人在一起做事，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于建军很放心大家伙，等着赶回到公安局，发现大部分人都在会议室里休息。 反正天气热，会议室里有桌子，趴着上面眯一会，倒也不会太难受。 毕竟于建军答应了，帮大家伙要工资，有些快揭不开锅的人，都眼巴巴的等着，希望于建军能说到做到，给大家伙带来惊喜！ 钱真的摆在桌子上的时候，安静的会议室里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 当领导的，画的饼再大，再圆也没用，毕竟那东西不顶饿，没有真金白银来的实惠。 说到做到的于建军，在瑞丰县公安系统的威望值，从零直接攀升到了八十。特别是大家伙知晓了，厉元朗正在纪委，跟那边要求返还涉案财物时，又是一阵阵的欢呼响起。 只要案件不办结，就不能退还扣押的财物，就意味着，公安局所有的干警，以及联防队员都是嫌疑人。 这种悬而未决的感觉，让每个人都不舒服。 如果真能结案了，那可真的是，漫天的乌云全都散了！ 第273章 拍桌子 厉元朗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脾气好的，却没想到今天的火气居然也这么大，忍不住！真的忍不住！望着油盐不进的纪委书记，厉元朗终究还是爆发了，情不自禁的，非常用力的，狠狠的拍了桌子！ “严书记，你不只是懒政，还是乱作为。整个瑞丰县，财政一团乱，公安局、教育局、商务局，就连县委都停发了工资，人心惶惶，如果发生了群体事件，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严翔愚，五十来岁，面容黝黑，戴着黑框眼镜，梳着大背头，只是头发有些花白。面对厉元朗的指责，甚至还被拍了桌子，严翔愚不急不恼，还曼斯条理的喝了口茶水。 “厉县长，这事的根，不在我身上，是上面的领导给的压力，甚至还暗示我，最好开展同级监督。但我顶住了压力，没同意，当然也没敢反对。” “我也知道现在瑞丰县一团乱，体制内的人有小半年没领工资了！我家里也快揭不开锅，但我真的没办法！” “一级压一级，上面要求这样做，我能怎么办？再说了，所有的财物都被上级部门扣押，他们就是想给我们使绊子，我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番话说的倒是没毛病，但推诿的意味非常足，厉元朗的怒极而笑：“严书记，既然你没办法，那我也不说什么，反正我今天刚来上任，手续还没走完。” “教师们要闹，我也不拦着了，反正天塌了，由高个子顶着！这口锅不管怎么甩，都落不到我的头上。” “我倒是觉得，让这个矛盾爆开了也好，反正上级部门会追根溯源，究竟是谁在乱作为，他们肯定能查清楚。” 厉元朗说完，耸了耸肩膀，拿起烟盒抽了根烟，然后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累！真的是太累了！一整天连轴转，大脑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终究不是铁打的人，哪怕厉元朗的精力再旺盛，现在也感觉有些疲惫了！ 望着开始闭目养神的厉元朗，严翔愚终究是有些不淡定了，现在柳杉请了假，厉元朗刚来，如果在这个时候闹出了群体事件，上面肯定会追究责任的！ 一旦查清楚了缘由，是因为纪委粗暴办案，冻结各大机关的财物导致，那么板子大概率会打在自己的身上。 严翔愚只想要话语权，刷存在感，如果能更进一步那自然最好，绝不想成为替罪羊。现在觉察到事情有些失控，严翔愚不得不继续解释：“厉县长，这事真不怪我，是市里领导的意见……” “那行！找人去跟那些老师们解释！” 听到厉元朗这样说，严翔愚还没高兴两秒，又听到厉元朗继续：“冤有头，债有主，既然问题出在市里，那就让这些教师们去围堵市政府！” 严翔愚的笑容，全都僵在了脸上，没想到厉元朗是这般的滚刀肉，一言不合直接掀桌子！ “不至于，不至于……”严翔愚手脚无措，都快要哭了！ “呵呵！”厉元朗发出一阵的冷笑，然后瞪着严翔愚说：“都是聪明人，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来瑞丰县，是挂职，提高的是行政级别！不管是待一天，还是呆一年，我的级别已经提起来了！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有些人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更别想着给我使绊子！我现在拍拍屁股走人，我的级别还是副县长！至于某些人，辛辛苦苦爬到这么高的位置，会不会鸡飞蛋打，成为了落架的凤凰，甚至会不会锒铛入狱，跟我有关系吗？” 把话挑明之后，厉元朗更加的肆无忌惮，满脸嘲讽的看着严翔愚，甚至还把双脚翘在了办公桌上。 能在体制内，爬到副处级的位置上，肯定有两把刷子，而且还有着极为敏锐的嗅觉。 细想想厉元朗的话没错，刚从副科提了正科，挂在副县长的职务上，行政级别已经提上去了，不管在不在瑞丰县工作，厉元朗已经赢了！ 所以，如果这里的情况很复杂，他真的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不蹚这一摊浑水。 麻烦了，真的麻烦了！调子起的太高，原本以为能够拿捏厉元朗，没想到对方直接掀桌子了！ 如果这些臭老九真去市里闹事，不光自己的乌纱帽不保，上面的大领导，也会丢掉辛辛苦苦打拼来的位子！ 所以面对撂挑子的厉元朗，严翔愚有些急了，甚至都开始抓耳挠腮，很想组织一番合理的说辞，但却发现根本就没有用。 怎么办？是眼睁睁的看着事态发展到无法收拾，还是想想办法，又或者学着厉元朗的样子，撒手不管，把球传出去？ 严翔愚只思考了三秒，便有了主意，对着厉元朗笑了笑：“失陪，我肚子疼，要去上个厕所。” 厉元朗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示意严翔愚自便，毕竟这里是纪委，是严翔愚的办公室，厉元朗也不能做的太过分，更不能喧宾夺主。 跑到另一间办公室里，严翔愚哆哆嗦嗦的拿出了手机，也不管现在是几点，直接把号码拨了出去。 连续打了两遍，才听到个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小严，干什么？难道瑞丰县的天塌了？” 严翔愚的声音里透着恐惧：“现在还没塌，但快塌了！” “县里没领到工资的教书匠，要去围堵市政府！” “厉元朗这个新来的副县长，也不组织，当起了甩手掌柜。” “领导，这种情况下，如果再不做点什么，这个天可就真塌了！” 听筒里的声音忽然透着严厉：“你们基层政府都是吃干饭吗？他们想围堵就围堵？还讲不讲政治立场了？” “现在的公安局长是谁，让他立刻设卡劝返，谁敢不听话，就不要客气……” “公安局长也是厉元朗，基层警员们的工资，已经有小半年没发了，哪怕我拉下老脸去安抚，也只能让他们做到不闹事，不可能去设卡劝返那些老师。” “情况有这么严重吗？”严厉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的紧张。 “瑞丰县体制内的工资，最长的有五个月没发，最短的有三个月，全县上下透着股戾气，就好像随时都会爆炸的火药桶……” “压不住，根本就压不住啊！”严翔愚的声音中，透着委屈还有些许的不甘心。 原本还想着，借助这个机会更进一步，现在来看根本就不可能！ 沉寂半晌后，威严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结案吧！做好人员安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听筒里传来嘟嘟声，严翔愚摘掉了眼镜，用力的揉了揉脸。 输了，一败涂地的输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够赢厉元朗一次！ 第274章 天亮了 瑞丰县的天亮了，吃公家饭的所有人，加上临时工，都收到了最少一百，最多两百的过度金。公安系统是最多的，全都拿了半个月的工资。 原本像火山般即将喷发的舆情，逐渐的冷却下来，只有暗流正在不断的涌动。 好消息只要出现了一个，很快便会有第二个，毕竟好事成双吗！ 就在大家伙开心不已的时候，瑞丰县纪委宣布，反腐倡廉取得阶段性的胜利，扣押的财物将会在三天内返还到各县局单位…… 这个消息，就好像是叼着橄榄枝的和平鸽，一下子抚平了大部分人的大部分情绪！治病除根，听话听音，很多人之所以领不到工资，是因为纪委把大家的钱给扣了，现在财物在三天内返还，那就意味着以后自己的工资、奖金、加班费是可以正常发放的。 能进体制内的人，不只聪明，而且求稳！最大的不安因素被排除后，大部分人都非常的满意，只有一小撮的人还有些不爽。 教师们正常上课了，公交车也正常的营运，交警上路，民警开始巡逻，原本气氛有些微妙的瑞丰县，现在氛围一点点开始变得正常。 厉元朗回到了办公室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泡了杯浓茶想顶住困意，但却依然感觉眼皮沉重。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楚泽丰快步走了进来，打开小罐子，递给厉元朗一根朝天椒说：“吃吧！这东西特提神。” 厉元朗也没多想，接过来后便咬了一口，一股子辛辣从口腔蔓延整个颅腔，甚至顺着喉管温暖了胃。 厉元朗不停的吸着鼻子，就感觉眼里有生理性的泪水，鼻子还往外涌鼻涕，脑门上全都是汗，困意一下子全都消散了！ 喝了两口冰水，才压住了辛辣。厉元朗佩服的对着楚泽丰挑起了拇指：“这法子管用！” “管用，也不能多用！也就是趁着咱们现在年轻，偶尔用一下！如果年龄大了，或者经常用，身体肯定是吃不消的！” “所以，该睡觉的时候，还是要睡觉，不能一直都硬熬。” 厉元朗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把小罐子辣椒收在了办公桌的抽屉里。 楚泽丰把声音压低：“经过摸排，已经确认严翔愚的后台，是墨林市的市委副书记，周晓鸽！他前些年是瑞丰县的县委书记，在任期间好大喜功，没少挖坑！” “传言，他挪用公款弄出来了个大窟窿，这些年一直没填上。这次之所以让严翔愚扣押各部门的财务，有两个目的。” “一个是想安插自己的人上位，另一个就是想浑水摸鱼，试着平账。” 厉元朗点头，然后拿出了工作笔记，认认真真的在上面写上了周晓鸽的名字，然后打了个括号，在里面写，墨林市委副书记！ 然后又在周晓鸽的名字下面，写上了严翔愚的名字，同样画了个括号，瑞丰县纪委书记。 楚泽丰看的清清楚楚，不由好奇的问：“你打算对他们动手？” “暂时先观察，如果他们循规蹈矩，我也不想节外生枝。但如果他们不识抬举，那我也没办法，只能想法子把他们都给办了！” 厉元朗说完，合上了工作笔记，然后用毛巾擦了擦脸：“危机暂时度过了，但接下来的日子恐怕真不好过，泽丰，你多跟季爱华聊一聊，看看能不能把他争取过来。” 在县委书记空悬，县委副书记病假的时候，季爱华这个县委办公室主任，可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如果能把他争取过来，厉元朗就能彻底掌握瑞丰县的话语权。举个很简单的例子，下面需要针对的人事调整，只要私下里征求厉元朗的意见，厉元朗就能左右整个瑞丰县的大局。 “我试试，但不一定能成！”楚泽丰说完，又怕厉元朗误会，连忙解释：“季爱华是个老油条，表面上看他好似没有原则，跟谁都关系不错，实际上这样的人，最难相处。” “而且很容易给人挖坑，一个不小型，就能把别人弄进坑里。” 厉元朗慢慢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就在这时，手机传来叮咚一声，厉元朗看到是邵洪宝发来的短信，连忙站起身：“泽丰，县里帮我盯着点，我秘密的任务，需要去处理。大概需要半天的时间！” 楚泽丰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自己知晓了！ 现在最大的雷已经被拆开，瑞丰县政坛陷入短暂的平静，大家伙私下里说的罗宁帮，算是站稳了脚跟，也打响了第一枪。 短期内，没有不开眼的，敢给厉元朗找不自在。 县政府的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科鲁兹，全车都贴了防窥膜，挂的是瑞丰县本地的牌照，不扎眼，也不冒尖，平平无奇的仿佛融进了环境里。 厉元朗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邵洪宝发动了汽车：“准……，准备，好了！” 为了顺利发音，邵洪宝开始说单字，或者两个字的词组，这样虽然偶尔还有些磕巴，但整体上好了许多。 厉元朗点了点头，拿起电话开始发短信，后面停着的九辆大卡车，缓缓的跟了上来，每辆车上都满载货物，外面用彩条布包裹的严严实实。 邵洪宝虽然口吃，但能力非常的强。昨夜就把商贸公司的手续弄好，然后上午组织好了货源，装好车后，现在就可以去边境。 一路上畅通无阻，前面混进来了两辆军车，后面也跟着两辆军用吉普，就连出关都走的绿通，检验人员也只是走了个过场。 毕竟缉毒犬嗅了嗅，没闻到毒品，X光穿透也没看到枪械！ 只是一些食物，药品，生活物资，唯一奇怪的是好几千条铁链，好几千把锁，但想一想缅甸落后的生产力，倒也觉得可以理解。 货车出了边境口岸，往前跑了二十多公里，然后进入了克利新修的临时营地。 这里是炮兵的驻地，也是个大号的汽修厂，坦克跟货车都在这修，偶尔还有边军会来这里巡逻。 前些日子局势复杂，克利都躲到了这里，没有任何将军的架子，偶尔还帮着修车。浑身都脏兮兮的，不像是个将军，倒像是个修理工。 第276章 刑警队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方耀祖被分到了刑警队，火线提拔成了刑警队长，下面全是一帮刺头，明里暗里没少跟方耀祖碰一碰，确认他真的很能打以后，这些人就开始使绊子！ 如果刑警队长，只是脑袋里长得都是肌肉的方耀祖，说不定还真被人给阴了。但廖建设跟了过来，他可是老江湖，稍加观察，就知晓了哪些人有敌意，哪些人是朋友。 整个刑警队，一共六十三名刑警，一百零七名联防队员。负责全县的刑事案件，方耀祖的权利很大，肩膀上的分量也非常的沉。 看似平静的刑警队，廖建设看出这里面的水很深。他并没有让方耀祖怀柔，而是让方耀祖，展露出前所未有的强硬。 把下面的一个中队长免职后，又准备拿小队长开刀，毕竟刑事案件在侦破的过程中，只要办案人有点倾向性，或者主观性，就很容易影响案件的走向。 不一定非要针对某一方，只要刻意的忽视，或者对某些证据方向不采纳，不采信，就能够达到倾向性，并且实现目的！ 按照方耀祖的经验，他是看不出这里面的猫腻，但廖建设可是个老警察，专门找卷宗，认真的研究，很容易就能找到对方的错漏。 抓到中队长的错处，把他收拾了！又找到小队长的马脚，正要穷追猛打的时候，小队长怂了！果断选择投降。当着大家伙的面，公开向方耀祖道歉，并且旗帜鲜明的表态，愿意拥护方耀祖的领导。 有了这个带头羊，其他人又都见识了方耀祖的手段，再难搞的刺头，在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偃旗息鼓。 就这样，方耀祖暂时拿下了刑警队的控制权。 厉元朗来到刑警队的时候，就看到廖建设正在跟看门的大爷聊天，俩老头年岁差不多，都当过兵，打过小猴子，现在两个人越聊越亲近，甚至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五星趴在一边吐着猩红色的舌头，黑妞领着三个狗崽子，正在旁边转悠。这三条狗已经有了大狗的骨架，就是眼神过于清澈，显得非常稚嫩。 五条狗见到厉元朗以后，立刻摇晃尾巴凑了上来。厉元朗挨个摸了摸狗头，这种感觉非常的好。 廖建设看到厉元朗后，把手一伸：“厉县长好！有烟吗？给我拿一包！” 厉元朗无奈的苦笑，从兜里拿出一包中华，抛给了廖建设。 廖建设并不是真想抽这包烟，而是通过这个要求展露出，他跟厉元朗亲近的关系，同时也是在无声的炫耀。 人跟人相处，关系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毕竟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大家攀比吃喝，比较穿着，就连孩子争气不争气，身体健康不健康，都可以拿来比较。 现在，廖建设就是在不经意间，装了波大的！向看大门的大爷，展现出自己的社交圈，县长够不够牛的？还不是自己问他要烟，县长主动给了！ “尝尝，这可是厉县长给的中华！他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小子机灵，绝非池中之物！现在果然如此，一下成了县长……” 廖建设把烟拆开，给了刚认识的老兄弟一根，然后自己喜滋滋的抽了起来。 门房大爷由衷的佩服：“廖哥，还是你牛啊！县长主动给你敬烟，还敬一整包！这面子，牛波咦！” “基本操作，不用羡慕，我都习惯了！”廖建设说的很轻松，但嘴角都快裂到耳后根了！ …… 敲了敲大队长办公室的门，听到了进来的声音后，厉元朗推门走了进去，就看到方耀祖好似棕熊般坐在凳子上，上半身没有穿警服，而是穿了个小背心，肌肉一块块的隆起，整个人显得壮硕而凶悍。 方耀祖看到来人是厉元朗，立刻站了起来：“老大，你怎么会来我这里？” “有事！”厉元朗说着，看向方耀祖的办公室，发现这里的陈设非常老旧，物品摆的也非常杂乱。 在这种环境里工作，很容易出纰漏的！ 有了被赵家父子监听的阴影，万一这里也有窃听器，那将毫无秘密可言！ 厉元朗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对着方耀祖招了招手：“去我车里说。” 方耀祖也没多想，拿起了警服就站了起来，跟在厉元朗的身后往外走：“洪宝呢？他没跟着你？” “你现在都是县长了，就没配个司机或者秘书什么的？” 方耀祖好像个好奇的宝宝，嘴里不停的问题。 厉元朗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着，两个人来到了车里，看到了驾驶座上的邵洪宝。 拉开了车门，厉元朗示意方耀祖上后座，邵洪宝主动站到了车外面，负责警戒。 接下来的谈话非常重要，邵洪宝要确认，除了厉元朗跟方耀祖外，没有第三个人听到。 见到了这个阵势后，哪怕是大心脏的方耀祖，现在也有些紧张：“老大，你神神秘秘的，想干什么？” 厉元朗满脸的慎重，拿出了公文包，在打开之前望着方耀祖问：“耀祖，这是一项非常危险的任务，在告诉你之前，我需要问你个问题！” “我可以相信你吗？” 面对厉元朗的郑重其事，方耀祖也板起了脸：“老大，我是跟你来博前程的，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我要是眨了下眼睛，你可以把我毙了！” 厉元朗打开了公文包，拿出了那个厚实的文件袋：“在瑞丰县地下，有个制毒工场，他们用鸦片制作海落英，而且规模很大……” 望着卧底冒着生命危险，偷拍来的照片，方耀祖的牙齿咬的咯吱作响：“这帮该下地狱的王八蛋，我现在就带人开始一个村一个村的找，一定把他们挖出来。” 出发点是好的，但做法却非常的鲁莽。 厉元朗不得不纠正：“做工作必须要巧干，而不能蛮干！你这样大张旗鼓的侦察，岂不是在打草惊蛇？” “如果这帮犯罪分子跑了，再想找到他们，那可就难了！” “找上几个信得过的人，先秘密的侦察，等有了确切的头绪后再下手，千万别好心办了坏事，更不能连累了里面的卧底。” 方耀祖缓缓的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这可是刚来瑞丰县，就要办的大案，如果办成了，那就是增光添彩，如果失败…… 方耀祖有种想要以死谢罪的冲动！ 第277章 秘密专案组 厉元朗已经成了县长，不说日理万机，每天也是非常的忙，不可能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这个案子上。 所以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方耀祖，或者更确切一些，是方耀祖的体魄加上廖建设的经验，还有于建军的统筹。 现在于建军在公安系统内的威望非常高，由他出面帮着方耀祖协调关系，肯定没有问题。再让廖建设帮着出谋划策，应该能揪住狐狸的尾巴！ 经过厉元朗的提醒，于建军跟方耀祖都严查了自己的办公室，不知道是他们的级别太低，还是瑞丰县的官场风气很正，并没有发现窃听器！ 知晓了案情的复杂性，于建军在公安局里腾空了一间办公室，让方耀祖把资料放在里面的保险柜里。 然后三个人把门关上，开始了案情讨论。 “首先，这是一个大型的制毒团伙，拥有至少三吨鸦片提纯海落英的技术，那么就需要一个很大的场地，这样才能够把这些装备展开。” “同时，在制毒的过程中，会产生很多有毒有害气体。如果周围有人，必然会引起其他人的警觉。这里可是边境，人民群众的防范意识很高，觉察到不对，肯定会报警的！” “所以我觉得，制毒工场，应该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以鱼塘或者家畜养殖基地伪装，还有可能是酿酒的工厂。” 于建军说完自己的猜测后，廖建设立刻提出不同的意见。 “于局，你的想法有些太过于想当然，如果这个制毒工场，真在这些位置，恐怕早就被查出来了！” “要知道边疆的禁毒力度非常大，群众举报也是有奖励的。这么大一个制毒工场，又存在了这么久，不可能没露出过马脚。”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制毒工场是流动性的，比如安装在几个货柜车里，在流动的过程中制毒。又或者大隐于市，打通了某些关节，用一些伪装，就藏在闹市区。” 听到不同的意见，于建军坚持己见：“如果在闹市区，那就面临两个问题，污水怎么处理？污染的漂浮物，怎么处理？” “假设是流动的，同样也有问题。要知道边境对车辆的检查非常严格，不只有人工排查，还有缉毒犬，所以流动车辆很容易就会被识破。”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制毒工场以制药厂，或者化工厂的形式存在，不管是产生的毒烟又或者废水，都被做了无害化处理。所以才没露出马脚！” 两个人，两种意见，而且还都坚持己见，有种往左走，往右走的割裂感。 原本脑袋就不好用的方耀祖，感觉大脑更不够用了！ 但方耀祖非常的冷静：“别吵了，厉县长提了要求，让我们行动的时候，务必小心，千万不能打草惊蛇，里面还有我们的卧底。” 这可是个重要的线索，方耀祖居然现在才说。 两个人重新看向档案袋，终于在里面找到了关于卧底的情报，上面有联系方式，当然不是直接联系卧底，而是联系卧底的上级。墨林市的公安局长，鞠建义！ 卧底这种高危险的职业，都是跟上线单线联系。毕竟知道的人越多，暴露的风险越大。就以这个卧底为例，他的上级是鞠建义，鞠建义为了确保，自己不会因为发生意外，而让卧底彻底失联，会把这层关系报备到自己上级那里。 绿领带跟红领带，之所以能够拿到这些情报，是因为国安盯上了这伙毒贩，特科也盯上了他们，两帮人马都派去了卧底，然后卧底失联了！ 政治部这才介入，通过秘密渠道，对线索与资源整合，最终把任务落到厉元朗身上。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要是冒冒失失联系鞠建义，不但不能得到支持，反而适得其反，引起鞠建义的不爽跟警觉。 三个人沉默半晌后，廖建设提议说：“要不我们先对全县的大型工厂，养殖基地进行摸排，如果依然一无所获后再让元朗跟对方联系。” 于建军点头：“是的，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就去联系鞠建义，会不会显得我们特别的无能？只要我们努力过，哪怕结果不尽如人意，再去求援，也只是我们的运气不好。” 脑袋瓜子嗡嗡的方耀祖，见大家伙终于统一了意见，便把头一点：“行，就这么办！我现在就让刑警队的人，进行厂区摸排。” 廖建设却摇头：“这活不适合你做，还是让建军发一张公函，让下面的派出所去做，既不显得突兀，又那么的合情合理。” 看到于建军同意了，方耀祖无奈的说：“那我做什么？” 廖建设指了指档案袋：“既然有两个卧底失联了，那么大概率就是死了！” “一个大活人，哪怕变成了尸体，也不可能凭空消失。你从最近的凶杀案，或者无人认领的尸体案下手，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两个卧底。” 这倒是个不错的思路，方耀祖欣然接受，毕竟凶杀案是重案，也是刑警队的职责范围，查起来不逾矩，不突兀，很适合方耀祖。 回到了刑警队，一头扎进了档案室，方耀祖开始翻看最近半年的档案，并且乐在其中。 只要有了目标，明白为什么奋斗，就会感觉精力满满，而且时间过得非常快！ 眨眼间天就黑了，方耀祖拿出了个卷宗，这是一个半月前，在蓝月亮宾馆里发生的斗殴案，乍一看好似平平无奇，但留了个心眼后，就会发现这里面的蹊跷。 两帮人在宾馆里发生了口角，继而演变成了械斗，然后双方各死了一个人，死状还出奇的惨！ 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当警察赶到现场后，两帮人马都消失了，只留下了两具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的尸体。 因为不知晓这两个人的身份，所以被编号为200706A跟200706B，虽然刑警队已经发布了认尸通告，但到现在依然一无所获。 仿佛就是凭空多了这两个人，然后他们死后又变得无声无息！ 但方耀祖有个预感，这就应该是那两个卧底，那两帮人马应该认识，械斗不存在，这就是在抛尸！ 第278章 英雄 警察当久了，坏人见多了，就会形成一种近乎于第六感的直觉，不说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但也能看个七七八八！ 就好比现在，厉元朗站在停尸房里，望着的200706A跟200706B，脑袋中有一个非常强烈的念头，这就是要找的那两个卧底！ 于建军的声音有些沉重：“两位遇难者在死前遭受过至少半个月的折磨，肋骨全部断裂，小腿骨跟大腿骨同样断裂。” “口腔内没有一颗牙齿，指甲全都被扒光，指纹遭到破坏，无法提取指纹……” “致命伤是颅内出血，两位遇难者的头部，面部遭受钝器击打，颅腔受损，五官也出现了移位……” “而且经过法医鉴定，发现两位遇难者的面部肌肉遭受破坏，甚至有些部分出现了缺损，就好像是故意这样，让我们没法进行面部画像……” 于建军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微微发颤，他也有了个猜测，感觉这两个人，就应该是那两个消失的卧底。 “能确认死亡时间吗？”厉元朗无奈的摸了摸鼻子：“做好DNA比对，然后弄清楚死亡时间，回头好刻墓碑。” 有的人活着，当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但他永远的活着。 如果200706A跟200706B真是那两名卧底，他们会入驻烈士陵园，厉元朗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们固定好卒年。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方耀祖快步跑了进来：“在DNA库里进行了比对，找到了这两位的信息，但保密级别非常的高，我没法子调取。” 厉元朗点头，拿出手机打给了绿领带：“发现了两具无名尸体，数据已经进入DNA库，查询是保密级别，请你们确认他们的身份。” 电话那边传来忙碌的声音，不大的功夫绿领带的声音响起：“是我们的同志！” 挂上电话后，厉元朗默默的摘掉了帽子，方耀祖跟于建军也开始整理警容，然后对着两具盖了白布的尸体敬礼。 贩毒是杀头的买卖，制毒也是如此！所以毒贩都极其凶残，面对缉毒警的时候，都是殊死抵抗，甚至知晓缉毒警的家人，还会下杀手报复。 如果知晓了谁是卧底，那各种折磨人的手段，真的是层出不穷！甚至心狠手辣，会让卧底死无全尸！ 不大的工夫，两辆灵车便来到了瑞丰县刑警队，两位烈士归队了！ 绿领带没来，来得是红领带，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个人，厉元朗想了好一会，终于猜到这个人是谁。 “厉县长你好，我是墨林市公安局长鞠建义，恭喜你，通过了我们的考验！” 短短的一句话，满满的信息量，厉元朗眼睛微眯了好一会，终于意识到，鞠建义说的是什么，用有些不舒服的眼神，看向了红领带：“这一切，你都知情？” 红领带无奈的笑了笑：“情况特殊，我也没办法。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场合。” 厉元朗默默的点头，跟在红领带的身后，来到了一辆依维柯的车里。 这辆车被改过，别的不说，光车门的分量，就能感觉到分量不一般，应该是防弹的。 坐在车上后，红领带拿出个箱子，示意厉元朗把手机，以及其他的电子产品，都放进箱子里。 见他们俩也这样做了，厉元朗倒也不抵触。毕竟是秘密战线上的同志，在说重要情报的时候，谨慎一些总是没有错处。 箱子被关紧后，鞠建义先开了口：“鞠鹏失联了，他是我儿子，也是制毒工场里的制毒师，还是我派去的卧底！” 鞠建义是墨林市的公安局长，那么鞠鹏也是警察吗？ 就在厉元朗疑惑不解的时候，红领带帮忙解释：“鞠鹏是化学系的博士，原本是要进国家实验室的。” “但听闻，瑞丰县有一个制毒工场，便主动要去卧底！一开始建义局长是反对的，但鞠鹏已经跟对方接上了头，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默许了这次行动。” “鞠鹏是三个月前打入敌人的内部，我们的卧底是两个月前失联，鞠鹏也是在那个时间，跟我们断了联系。” 听到这里，厉元朗看向鞠建义问：“你怎么确认，鞠鹏还活着？” 鞠建义拿出一包白色的粉末：“以前，在墨林市销售的海落英，纯度只有百分之八十七，现在这一包的纯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六！” “海落英提纯是一项非常难，也是非常专业的知识。鞠鹏就是这样的人才，除了他，我想不起来还有谁，能把海落英提纯到百分之九十六。” 这点线索倒也能佐证鞠鹏还活着，毕竟制毒师难找，特别像这种能把海落英提纯到百分之九十六的高级工。 厉元朗又想到另一个问题：“既然有了三个卧底，也都接到过他们传回来的消息。那么，你们还没找到制毒工场的老巢吗？” “没有，对方非常的谨慎。一直都在外围游荡，哪怕让鞠鹏制毒，也是在货柜车里。”鞠建义仔细回忆，自己得到的情报：“他们的货柜车里，有制毒需要的工具跟原材料。他们把车停在郊外，让鞠鹏小规模的制毒……” 厉元朗不得不打断鞠建义的回忆，小声的问：“这里面有个问题，不管是瑞丰县，还是墨林市，已经实现了常态化的检验，各地区都有设卡，缉毒犬每日参与抽查，为什么没查出这样的车辆。” 红领带满是疑惑的说：“这也是我们纳闷的地方，按照常规的思路，应该是能查出流动制毒的车辆。” “但现在居然差不多，所以我们就在想，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是人的问题，还是狗的问题？又或者的确是这些毒贩们棋高一着。”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厉元朗也不敢轻易下结论，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鞠建义低声说：“我总觉得，警犬基地的木朗有问题，现在培训的警犬，没有以前专业。或者说，有人故意让一些不合格的缉毒犬，流入了警队。” 禁毒的法子就那么几种，要么是X光拍摄，要么是依靠缉毒犬的嗅觉，又或者是线人打了举报电话…… 所以在这几个环节里，一旦缉毒犬出了问题，那就是大问题。 第279章 警犬基地 整个南疆省最大的警犬基地在瑞丰县，行政级别非常的高，属于省公安厅直管。也就是说，哪怕厉元朗是瑞丰县的县长，也没有对警犬基地指手画脚的权利。 甚至警犬基地的负责人，木朗，警衔是三级警监，级别是副厅级！比厉元朗的级别，那可是高多了！ 红领带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瑞丰警犬基地，一共有六十名训导员，一百二十名辅警，每一期训练一百条警犬。成材率是百分之六十一。最近几年共向警队输送了三百条警犬……” “这数量不对，墨林乡公安局只接收到了十五条警犬，而且我在私下里做个实验，只有三条警犬能嗅出毒品，勉强算是合格的缉毒犬。” “另外，有些警犬，业务根本就不达标！很像是未及格的淘汰犬，甚至有可能就是用社会犬顶替，就是在以次充好！” 从鞠建义的发言中，厉元朗能听出来，他的意见很大，甚至还有些许的情绪。 仔细看完文件后，厉元朗发现一个问题：“这些警犬上岗后，丢失跟退役的是不是太多了？每年培训一百条警犬，成材率六十一，一共输送了三百条，然后丢了将近五十条，退役了一百一，在岗率还不到百分之五十？” “每年财政给警犬基地拨多少的款子？”厉元朗又往后翻了翻，然后看到了一个数据：“七千万，每年居然有七千万？” 这么多钱平均到警犬的身上，每条的身家超过了七十万！这个数据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还真是不查处处是鲜花，一查全是豆腐渣！ 都不用亲自去现场看，光这些数据，就藏着很大的问题，一个正规的警犬基地，不应该有这么高的淘汰率，更不可能出现这么多的丢失！ 那可是警犬，有编制的警犬，居然丢了五十条，按照七十万一条，那就等于丢了三千五百万，巨额资产严重流失！ 按照鞠建义的思路，是因为警犬基地的问题，才造成了瑞丰县毒品泛滥的事实，想要除根，就要严查深究警犬基地！ 说不定，警犬基地的负责人，木朗，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这个思路倒是可取的，厉元朗也比较赞同。在没有线索的情况，只能采取穷举的方式，既然没法子去查车辆的来源，那么就要从系统本身找原因。 所以瑞丰县警犬基地的思路，不但没有停歇，鞠建义反而要求深究，最好是从木朗的身上打开缺口。 至于鞠鹏的安危，鞠建义并不担心。只要没有人主动暴露鞠鹏是卧底，短期内，鞠鹏就是安全的。 还有至少三吨海落英需要提炼，鞠鹏的用处非常大，可能会失去自由，但肯定性命无忧！ 厉元朗看了看鞠建义，又看了看红领带，忽然间意识到，对方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所以，我的任务是调查警犬基地？” 望着后知后觉的厉元朗，红领带笑着说：“你从罗宁县带来五星，那可是一条功勋级的警犬。虽然不是在瑞丰县训练的，但由你出面跟木朗接触，显得不那么突兀。” 难怪如此，红领带找上厉元朗，给了第一个考验，如果厉元朗能够完成，才会触发这个任务。 五星是个很好的话题，那三条狗崽子，是很好的由头。 厉元朗慢慢的点头，开始思索应该通过谁的关系，去跟木朗接触。这件事必须要做的水到渠成，不能显得突兀，引起木朗的警觉后，那可就适得其反。 寻思了半晌，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人，季爱华！ ……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随着厉元朗在瑞丰县大展拳脚，不只县政府的口碑好了，就连县委的压力都小了许多。 季爱华的职务并不高，如果瑞丰县的政坛是一间房子，季爱华当不起承重墙，最多是不承重的墙壁上，开窗的下半部分！ 因为有他的存在，所以窗子才是窗子，如果没了他，再把窗户拿掉，那面墙壁上，就多了一个门洞。 所以季爱华的处境很尴尬，说重要，他不承重！说不重要，缺他又不行！ 就比如现在，楚泽丰找上了季爱华。楚泽丰是很懂礼数的，虽然刚来瑞丰县，但待人接物很有一套，不管是谁，只要跟楚泽丰相处，都会夸赞一句谦谦君子。 季爱华看到了茶叶，立刻推脱：“泽丰，不用这么客气，更不用这么见外。” “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一些罗宁县的特产。”楚泽丰不以为意的说完，然后切入了正题：“厉县长喜欢养狗，在刑警队那边养了两大三小，一共五条大型犬。” 季爱华的大脑开始疯狂旋转，展开联想，猜测楚泽丰想说什么。 “其中一条是退役警犬，所以三只小狗都有警犬的血统！” “有些事，领导不好说，咱们这些当下属的，应该把工作做到前面，如果等到领导开了口，那咱们可就被动了！” 季爱华秒懂，但却又不确定，于是试探着问：“给这三只小狗入编？” 瑞丰县能拿出手的东西并不多，唯一值得称道的，也就是警犬训练基地了！ 楚泽丰的脸上满是不悦：“爱华，你这话说的毫无道理！厉县长满身正气，两袖清风，会贪图这么点便宜吗？” “对对，对！是我考虑不周，说话用词不当，厉县长肯定不会贪图这么点便宜，是我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季爱华有些急了，连忙解释，生怕楚泽丰会误会。 楚泽丰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只是，我个人觉得，这三只小狗，有当警犬的潜质。听说你跟警犬基地的木朗很熟。” “我个人觉得，能不能跟那边打个招呼，让这三只狗先去试训！有了些成绩后，再邀请厉县长去看一看。” “至于最终能不能成为警犬，要看小狗的潜质，也要看厉县长跟木朗的关系。” “咱们只负责牵线搭桥，其他的顺其自然。”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而且环环相扣，咬死了个人建议，哪怕季爱华录了音，也拿不到楚泽丰的错处。 毕竟楚泽丰没有提要求，只是争取了个机会。 季爱华秒懂，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小事，小事，我来安排，明天就能给你个准信……” 第280章 木朗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季爱华深谙此道，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既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的道理。 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要付出什么。毕竟等待交换，不可能全指望别人的一厢情愿，来成就自己的欲望。 认真的想了半晌，季爱华把电话打给瑞丰县三中的校长，吩咐的了一番后，才把电话打给了木朗。 “木厅，我是瑞丰县委办公室的季爱华，刚刚在瑞丰县三中调研，三中的校长最近一直发愁，没有好的苗子。” “我这个人也是多嘴，便说您家的公子有才华，如果能在三中就读，一定能给他们增光添彩。” “三中的校长也很心动，求着我联系你，请求让贵公子去三中读书，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只要三中能满足的，他们一定满足。” 木朗家的儿子，正是上高二的年纪，不学无术，好勇斗狠，甚至霸凌同学，然后被学校开除了！ 这半大的小子，可不能让他在社会上晃悠，万一跟不三不四的人学坏了，那这孩子可就是白养了！ 木朗的级别虽然高，但社交圈比较窄。一个养狗的，也就只能认识一些狐朋狗友，大家伙在一起吃吃喝喝还行，但想安排孩子上学，那可就遇到了盲区。 在体制内，特别是跨系统的时候，即使在本系统内掌握了百分之百的权利，但只要跨了系统，这些权利会以指数级锐减。 如果别人有需求，或者有意结交，再加上事情并不难，才会卖这个面子。要是不牵扯上面的因素，便会直接回绝，一句原则上不同意，就能避免很多的麻烦。 正为儿子头疼的木朗，没想到季爱华会忽然递来橄榄枝，一下解决了他的大难题。毕竟县官不如现管，木朗这个副厅的面子，的确比不上季爱华这位县委办公室主任。 人跟人交往，想要走的长远，就必须要等价交换。如果木朗装傻充愣的应下，那么这件事只能成为口头上的谈资，不能变成落地的实惠。 木朗的声音里透着热情：“季主任，这事真的让你费心了，也是解决了我的一个大难题！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孩子去拜访你！” 如此的上道，这般的懂行，倒也让季爱华少兜了些圈子：“朗哥，你这是什么话！是你家少爷帮了我大忙，哪能让你来拜会我，应该是我主动去拜会您。” “早就听说，警犬基地是个好地方，恰好咱们县里，新来的厉县长也是个爱狗的人，要不，我组个局，借您的宝地，让你们双方认识一下。” 铺垫了这么就，终于听出了点眉目，但却还没听到确切的事情，所以木朗还是比较保守：“这是好事啊！我这个人就喜欢交朋友。” “这样，你跟厉县长什么时候来，提前打个招呼，我让下面的人打扫卫生，挂上条幅，一定把牌面拉满，全程都由我来安排。” 这番话看似说的热情洋溢，实际上也是充满了试探。首先表明木朗愿意结交的态度，其次便是愿意付出代价的心情。 跟聪明人聊天，就是有一种同频共振的感觉，至少到目前为止，季爱华都比较舒服，便进入了正题。 “不用搞那么夸张，低调！低调！”季爱华回忆楚泽丰提要求时的说辞，便开始了复述：“厉县长虽然没结婚，但却养了五只毛孩子，两大三小都是大型犬。” “这次去警犬基地，就是想参观，顺道让你看一看，那三只小的，有没有天赋！” 听到是这个要求，木朗把心放回到肚子里：“这事好办，你说怎么办，办成什么样，我亲自来办！” 这句话的重点，就是最后一句。木朗说的是亲自来办，而不是亲自安排！可不要小瞧了这个词，亲自来办这就意味着责任到人了，全程由木朗来操作，这是自己人才能享受的待遇，不会出现任何的纰漏。 亲自安排，虽然也能把这件事办成，但却多了很多的环节，至于最终会有怎样的结果，没有人能给出确切的保证。 大家伙都在体制内，自然能够从言语中听出话里的意思。 “我这就跟厉县长汇报，然后咱们再约时间。”季爱华说完，又补了一句：“朗哥，你那边留个心，如果三中校长给你打电话，还请你务必卖我个面子，也给他们个机会，让贵公子去三中读书。” “好好，爱华，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木朗的声音中透着亢奋。 人跟人交往，想要形成稳固的关系，就是要你利用利用我，我再利用利用你！ 季爱华跟木朗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体系，不同的权职，不同的社交圈，通过事情，相互认识了，就等于在漆黑的地图里，点燃了全新的路灯，能够把人际关系网跟权利，延伸到完全陌生的领域。 季爱华挂上了电话，在办公室了巡视了一圈，把楚泽丰带来的茶，泡上后品了几口，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条小熊猫的烟，塞进了公文包里，然后敲响了楚泽丰办公室的门。 可不要小瞧了这个细节，人情往来讲究一个大差不差。经常喝茶的季爱华，能够品出茶叶的大概价格。然后挑了一条价格差不多的香烟，作为回礼。 价格如果太低，会被人看轻。价格如果高了，并不会让人觉得被尊重，反而容易被过度解读。 大家伙之间的人情往来都是五百，哪怕到了纪委，摆在桌面上，也能说得清楚。 结果别人给你五百，你直接还了五千，那就明显的不对了！ 所以，在小圈子里，有小圈子的规则，如果连这么点规则都不懂，也不配成为别人的座上宾，活该被小圈子淘汰。 “泽丰，我最近咳嗽，正好有条烟抽不掉，就给你拿来了！”季爱华把烟放在办公桌上，又往楚泽丰面前推了推。 “这么客气，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楚泽丰倒是没推脱，一副自己人的样子，把烟收进了抽屉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没必要绕圈子，两个人都知道，这条烟只是铺垫的话题。 “事成了，刚跟木朗通了电话，你看领导什么时候有空，随时都可以去。” 楚泽丰笑了，虽然不知道厉元朗为什么要去警犬基地，但他只要把这件事办妥就行。 第281章 训狗 2007年9月2日，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开进了警犬基地，之所以选择今天，是因为昨天各大学校都开学了，木朗那个不省心的儿子，终于进入了瑞丰县三中，成为了那里的学生。 木朗心头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心情不由得大好。甚至还有些感恩，自然愿意好好的招待县里的领导。 所谓的官场规矩，在一些人的思维里，就是迎来送往！利用公家的资源，去编织自己的关系网，最好能够实现自身的利益最大化，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确认厉县长到来的时间后，木朗决定采用最高的接待规格。整个警犬基地都被动员了起来，所有的狗舍都被清洗了一番，所有的警犬，也都被清洗了一番。 能修剪的树木，都进行了修剪。能打扫的地方，也都进行了打扫！ 整个警犬基地焕然一新，就连原本的怪味都消散了大半，虽然还是臭臭的，但至少比前些日子好上了许多。 木朗带着心腹等在路边，看到商务车停稳，连忙往前走了半步。这半步是很有讲究的！毕竟他的级别最高，不能展现的太过于谄媚。 但对方又的确帮了自己大忙，必须要展露出足够的热情。所以这往前迈的半步，恰好均衡了身份跟热情之间的距离。 车门打开了后，先下车的是季爱华，他恭敬的伸出了双手：“朗哥，太隆重了！不打搅你工作吧！” 木朗以前见过季爱华，也伸出了手，跟他相握：“爱华，今天我的工作，就是照顾好各位贵客。希望你们不要见外，咱们一定要宾主尽欢。” 车上开始陆续下人，季爱华连忙给双方介绍：“各位，请让我向大家伙介绍。这位就是警犬基地的最高负责人，木朗，木厅长！全省的警犬都出自这个基地，他的权力不是一般大，是特别大！” 私下场合里介绍，都是口头上提半级。副厅长统称为厅长，副县长也自然统称为县长。 掌声响起，木朗笑的温和，先是对着大家伙笑了笑，然后还敬了一礼。 “这位是瑞丰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楚泽丰。别看年轻，做事那是滴水不漏，我打从心底佩服，前程不可限量！” 楚泽丰双手合十对着木朗轻轻鞠躬，然后谦虚说：“爱华，不会捧，别瞎捧，万一我当真了，也骄傲了，你可就把我害苦了！” 这番话让本就轻松的气氛，一下变得更加轻松。 “这位是廖建设，经验丰富的老民警。虽然现在已经退休，但依然在发光发热，是厉县长的高参，也深得厉县长的信任。” 廖建设对着大家伙挥了挥手，也算是打过了招呼。他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多看少说好，如果能发现马脚最好！ 如果不能，廖建设还要在警犬基地住几天，陪着三只小狗一起受训。 铺垫的差不多了，终于要切入正题，季爱华的声音高亢：“请允许我用最隆重，也最诚挚的方式介绍，这位就是瑞丰县的县长，也是瑞丰人民最爱戴的人，厉元朗，厉县长。” 厉元朗往前缓缓的走着，笑容灿烂的同时，伸出了双手，去跟木朗相握：“早就听说瑞丰县有个警犬基地，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木朗已经习惯了寒暄，两个人聊天的时候，他还看向厉元朗的身后，在这个时候，不管怎么夸厉元朗，他肯定早就习惯到免疫了！ 那就要换个方式进行恭维，要知道很多时候，大家伙并不是讨厌拍马屁，而是讨厌拍马屁的方式不对，位置不好，力度也不行。 今天厉元朗来的目的，是为了训狗，所以想要恭维厉元朗，夸狗总没错！ 要知道，在有些人的心里，狗并不是狗，而是毛孩子，甚至在有些人的思维里，狗的分量，要比人重的多。 “这五条狗长得都不错，特别是那条德牧，血统一看就很纯，虽然年岁大了些，但应该是受过训的。” “哈士奇的外型也不错，不会是赛级犬吧？” “还有这三只小家伙，精力可真够旺盛的，一看就不简单，是个当警犬的好胚子！” 这些情报，木朗早就知道了，之所以还要说一遍，就是为了找话题的切入点。 厉元朗果然很上道，乐呵呵的接过话茬子：“老狗叫五星，快十岁了，曾经当过警犬，后来退役，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 “这三只小狗，是五星跟黑妞的串，我总觉得它们有可能成为警犬，就让老廖对它们进行了简单的训练。” “目前虽然有了点成果，但因为一直都是闭门造车，再加上老廖也不专业，所以才想请你这位大咖，帮着长长眼。” “大咖不敢当，但狗养多了，眼力还是有点的。”木朗围着三条狗，仔细看了好一会：“的确都是好狗，你看它们的眼睛，那么明亮，那么通人性，一看就有成为警犬的潜质。” “老廖，你既然已经训了一段时间，那展示一下，让我们看看成果，我也好做评估。” 廖建设倒也不怯场，往四周看了看：“能去训练场吗？” 行家一开口，就知道有没有。如果是普通训狗的，最多就是坐下，站起来，打滚，握手！ 但廖建设一开口，就要去训练场，这一看就是很自信，对这三只狗，有过复杂的针对训练。所以才需要借用专业的场地，进行展示。 木朗在前面引路：“走，咱们去小训练场。正好今天那里闲置，很适合展示。” 车辆重新启动，然后往小训练场开去，大家伙都瞪大眼睛，小心的观察四周。想要得到精确的情报，就要多渠道，多角度的挖掘观察。 虽然知道警犬基地出了问题，甚至木朗也有问题，但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之前，这些只是怀疑的线索，不能成为定罪的证据。 整个警犬基地，占地三百多亩，道路宽敞，基础建设齐备，不只有个标准的足球场，还在足球场的外围修建了塑胶跑道！ 完善的配套设施，一看就不是给狗训练的，大概率是给人用，并且牵扯到贪腐的。 大兴土木，修建楼堂馆所，面子工程，是贪腐案多发的重灾区…… 第282章 小五星 小训练场虽然叫这个名字，但规模一点也不小，每次都能训练十条狗，只是设备相对少了一些。 常规的训练项目有障碍跑，爬铁丝网，钻火圈，冲独木桥，跳坑跟攻击犯罪分子。 木朗介绍完以后，便示意厉元朗自便。在木朗的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测，他以为厉元朗找过来，是想给这三只小狗办警犬证，然后挂在某个派出所或者治安队里。 这样就能多领三份工资，等着厉元朗快升迁离开这里的时候，再让这三只狗失踪，或者死亡，到时候还能领三笔抚恤金！ 毕竟跟人相比，狗可就太金贵了！撞到了脑袋或者鼻子，就会影响警犬的技能，甚至伙食出了问题，警犬都可能送命！ 要知道，用人去吃空饷，那风险太高了！但用狗就不一样了！ 只要做好风险隔离，一切手续都做的无懈可击，不管是从证据上，还是从资金流上都无法牵扯，再加上狗又不会说话，也活不了几年，只要不太过分，大家伙都默许。 要不然报表上，那些失踪或者退役的数据从哪里来？如果不是因公殉职的报告真的不好写，那些不合格的警犬，早就殉职了！ 厉元朗倒是没多想，对着廖建设说：“老廖，让五星先跑一圈，也好给那三只小崽子打个样。” 廖建设伸手，解开五星脖子上的绳套，拍了拍五星的狗头，往前指了指！ 五星最近老的厉害，双眼无光，毛色也没有以前鲜亮，得到了老廖的示意后，五星摇了摇脑袋，然后往前小跑了几步。 就这简单的几步，能看出五星极为明显的疲态。曾经功勋级的缉毒犬，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五星，只是跑了这两步，就有些气喘。 五星望着曾经熟悉的训练场，没有再往前跑，而是坐在了地上，缓缓转动脑袋，对着三只小狗发出了一阵阵的吼叫。 小白、小灰跟小五星立刻冲了过来，它们越跑越快，好像离弦的箭，坑坑洼洼的障碍，在它们的四条小腿下，宛如平地一般。 接下来的贴地铁丝网，因为三小只的体型还小，所以钻的非常轻松。紧接着，便是连续六个燃烧的火圈！ 要知道，因为犬类身上都是毛发，所以特别的怕火焰，不只因为火焰燃烧的温度，还因为燃烧时气味非常的刺激嗅觉。 好在平时廖建设没少训练三小只钻火圈，所以它们虽然害怕，但还是义无反顾的冲向了火圈。 因为这是针对成年犬训练的火圈，所以尺寸比较大，高度也比较高，相对于了三小只来说，就有些难了！ 小白跳了一下，勉强过了火圈。小灰没能跳过去，擦着火圈的下沿落在地上。至于小五星，这个家伙非常的贼，连跳都没挑，直接跑了过去。 之所以会设置六个火圈，是因为第一个火圈的助跑最多，后面的依次缩短距离，很考验狗子的爆发了跟勇气。 原本小白还准备接着往下跳，但看到小五星至极跑了过去，它也跟着直接跑。至于小灰也是有样学样，三小只很顺利的钻过了六个火圈。 接下来的独木桥基本上没难度，四条腿的平衡力还是很出众的。至于后面的深坑，对与普通的狗来说是没难度，跳下去很快就能跳上来。 对与还没长成的三小只来说，难度却显得太高了！所以小五星很聪明，直接溜着边跑了过去。 另外两小只，也有样学样，溜着边往前走，然后三只都扑向了最后的人形靶！ 小白咬住了人形靶的左手，小灰咬住了右腿，小五星倒是很活泼，直接跳起来咬住了人形靶的脖子。 一整套训练下来，虽然意外频出，但结果却也大差不差，小白是合格的，知道咬手臂，限制犯罪分子。 小灰肯定不及格，它咬的是腿，如果犯罪分子手里有武器，很容易就要了小灰的性命。 至于小五星，会被直接淘汰，聪明有余，杀心太重！直接就是锁喉，如果咬死的真是证据确凿的犯罪分子，那还没什么。 万一不是，或者证据不够确凿，那可就惹上了大麻烦了！ 办案机关真的不好再善后，所以哪怕警犬不及格，也不能招这种，上来就锁喉的小狗。 廖建设从口袋里拿出哨子，吹响之后，三只狗快步的跑了回来。 五星看到三只崽，无奈的耷拉下脑袋，甚至还用爪子捂住眼睛，一副没脸看的表情。毕竟这里是警犬基地，按照五星的智商，这三只的表现，的确非常的差。 廖建设从口袋里拿出肉干，一次塞进三小只的嘴里。 厉元朗对着木朗笑了笑，然后装作很随意的样子问：“这三只小狗，有当警犬的潜力吗？” 木朗倒是实话实话：“厉县长，我跟爱华的关系亲如兄弟，也就不见外，跟你说了实话！” “这三只小狗的潜力是有的，但的确跟正规的警犬苗子还有点差距！虽然原则上不建议走这条路，但只要您想走，咱们就能人定胜天。” 这话说的很有学问，既点名了关系，又捧了厉元朗一把。什么叫原则上不行，木朗就是原则，只要厉元朗开了口，那就是能得到三张警犬证，就是入编的好警犬。 厉元朗笑的很温和：“我这个人不信命，也不信天，喜欢一个水到渠成！” “既然能跟木厅相识，那肯定就有缘分。要不让老廖带着五条狗，在这个警犬基地待几天，也让这三小只接受一下训练。” “万一它们开悟了，是当警犬的材料，那岂不是一件大好事！” “当然，如果这几天，它们的确没天赋，咱们也不勉强！” 这话说的非常漂亮，反正话都被厉元朗讲了，既不怕被录音，又经得起推敲，大家都懂这里面的门道！ 什么呆上几天！什么开悟！什么没天赋！什么不勉强！ 全都是托词！ 季爱华能把打架斗殴的坏学生，说成是积极上进，必须争取的好学生！如果木朗懂规矩，这三只狗，就一定是能够开悟，并且万里挑一的好警犬，天生就是入编的材料！ 木朗伸手跟厉元朗相握，两个人笑的非常欢快，一切都在心照不宣中。 第283章 超标接待 因为有厉元朗的关系，再加上季爱华跟木朗的心照不宣，廖建设被允许，带着五条狗留在了警犬基地。 为了表现出重视，木朗在餐厅里安排了丰盛的午宴，席面非常的奢侈，不只有山珍海味，还有一些明令禁止的野生保护动物。 酒是年份茅台，而且还是生效系列，因为是警犬基地，所以全都狗年限量款。 烟抽的是，没有印刷外壳的特供烟，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牌子，但看了看里面的烟丝，感受一下抽进嘴里的尼古丁，就可以确认这是特级的香烟。 “太隆重了！真的是太隆重了？”厉元朗一副很惊喜的样子，然后往左右看了看，甚至还看向了包厢的角落。 楚泽丰立刻明白厉元朗的意思：“大家伙都不是外人，为了让大家伙尽兴，请把手机跟电子设备，都交给季主任保管！” 楚泽丰说完，先把自己的手机，交给了季爱华。然后踩着凳子，用卷纸，把摄像头包了起来。 厉元朗故作不悦的说：“泽丰，你这样不合适，毕竟是木厅长的地盘！” 中央三令五申，不允许大吃大喝，公务接待宴请也有标准，就这一桌子席面，肯定是超标了！ 但好在厉元朗还没有入席，即使拍到了厉元朗，也说不明不了什么。只要不被拍到吃东西，那就说不明不了任何的问题。 而且让季爱华这个双方都认识的人，负责收缴电子设备，厉元朗这边不抵触，木朗那边也不会反感。 木朗一开始是不悦的，但看到楚泽丰遮掩摄像头，又看了看这个席面，便有些恍然！同时心中升腾出些许的佩服。 真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当县长，光这份谨慎与小心，就值得自己学习。 如果不出事，自然是很普通的接待。但如果被有心人拍了，向纪委举报自己，那可就是一件不大也不小，但却足够恶心的事情。 重则断了自己的青云路，轻则也要在档案中记上一笔，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看来是最近的生活太过于安逸，让自己失去了警惕。 木朗连忙拿出了手机，交给季爱华说：“失误，这是我的失误！没想这么周全，今天真的是学到了！” 季爱华把手机装进了提前准备好的箱子里，楚泽丰也站了过来：“大家伙入座吧！我今天客串一下服务员，咱们把包厢的门一关，一定要宾主尽欢。” 木朗感慨说：“楚主任，来者是客，哪能让你来当服务员？我去喊个心腹来，让他来服务，一定让大家伙宾主尽欢！” 还真是活到老，学到老。有些人之所以能成功，肯定是有他成功的道理。木朗也算是大开眼界了，打算下次有机会宴请自己的朋友时，一定要用这些法子，给他们也开开眼。 看着木朗离开了包厢，厉元朗立刻拿过木朗的手机，开始查看里面的内容，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通话记录，然后开始看里面的短信。 木朗用的是诺基亚N95，滑盖手机，塞班系统。在短信箱里，每一条短信上面是号码，下面是短信开头的文字。 快速的往下翻看，违法犯罪的证据没看到，勾结毒贩的证据也没看到。但却看到了，木朗跟情人聊天的暧昧短信！ 厉元朗连忙记下这个号码，然后把手机又放了回去。 季爱华这才后知后觉，厉元朗不是为了给三小只找出路，而是为了抓木朗的把柄。现在季爱华已经上了厉元朗的贼船，即使不情愿，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跟在木朗的身后，木朗对着大家伙介绍：“这位是我的助手，也是警犬基地的后勤负责人，周天宇。” 周天宇对着大家伙敬了个礼，然后开始忙着斟茶布菜。 华夏人请客喜欢讲究一个排面，一开始桌子上摆的菜，不一定是散席时，桌面上剩的菜。 为了展露出热情，也是为了显得尊重，菜品分为冷热酸甜，有加热的锅子，还有汤。 所以在吃饭的过程中，菜会陆陆续续的上，的确需要一个信得过的服务员。 季爱华没了退路，往前走了一步，主动打开了箱子：“天宇，喝酒的时候不工作，今天大家伙都要敞开喝，还请你上交通讯设备跟电子设备。” 来之前木朗就打过了招呼，周天宇没有任何的抵触，主动把手机放进了箱子里，然后开始斟茶递水布菜…… 一方有心结交，一方有意靠近，双方不说如胶似漆，也有点郎情妾意，甚至狼狈为奸的味道。 酒下肚后，不光包厢内的气氛好了，血液也开始滚烫，为了扮演好热情好客的角色，厉元朗彻底放开了，拿起两根筷子，往三个瓷碗里倒了些酒，然后用筷子开始敲碗。 同样一个碗，装入不同深度的酒，能够奏鸣出不同音节的声音，随着厉元朗的敲击，居然还真有了些音律的感觉。 大家伙都看向了厉元朗，便听到他高声的唱：“滚滚长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这可是三国演义的主题曲，又是改编杨慎的临江仙，大伙都看过电视剧，哪怕没看过，也能哼唱两句。 随着厉元朗开嗓，楚泽丰立刻跟着鼓掌，当然也不是乱鼓，而是跟着厉元朗的敲击打节拍，廖建设也有样学样。 季爱华跟木朗交换了个眼色，也跟着节奏拍手。就连后知后觉的周天宇，也跟着节奏拍，甚至满脸的陶醉。 什么叫雅？高山流水遇知音，喝到了酣畅处，情不自禁的引颈高歌，这就是雅！ 随着客人放开了，木朗这个主人家，自然也要跟着放开，他也跟着厉元朗的曲调，跟着合唱。 包厢里本就热闹的气氛，一下变得更加热络，原本还有些陌生的心，也逐渐靠的更近。 一曲罢，厉元朗端起面前的酒碗，最多的给了木朗，第二多的给了季爱华，然后自己端起最少的，便开始说祝酒词：“二位哥哥，我们满饮此杯！” 气氛都烘托到这，别说大半碗，就是一整碗木朗也会喝下，毕竟这气氛，可真是太好了！ 三个人都把碗里的酒喝下，然后还对着大家伙亮出了空空的碗底，然后还发出一阵阵的开怀大笑。 木朗喝多了，周天宇喝高了，厉元朗的眼里闪烁着金光，该做正事了！厉元朗揽住两个人的肩膀，开始唱沧海一声笑…… 楚泽丰拿出小型的摄像机，偷拍木朗的手机，然后再偷拍周天宇的手机。 第284章 狗粮 烟雾弥漫，酒香四溢。一场酒从中午喝到了晚上，绝对的宾主尽欢。 婉拒了木朗的再三挽留，把廖建设跟五条狗留在警犬基地，厉元朗挥着手，离开了警犬基地。 周天宇帮着忙前跑后，让木朗在办公室歇下后，又开始给廖建设安排房间，同时给五条狗准备狗粮。 当廖建设看到两个不锈钢盆里，装着两盆泔水的时候，有些难以置信的问：“就给狗吃这个？” 泔水里虽然有骨头，但却能看出来，就是厨余垃圾。不只混杂着酒味，还有啤酒瓶盖跟碎玻璃碴，如果狗子贪吃，吞下了玻璃瓶盖或者碎玻璃碴，那可就麻烦了！ 周天宇看了看泔水，还以为廖建设嫌弃里面有异物，便从兜里拿出两盒烟，塞进了廖建设的手里：“老叔，今天厨房的人太忙，没来及分拣泔水。” “你多费费心，把里面异物捡走。” “整个警犬基地，都是这样的标准，有些不听话的狗，连泔水都没得吃！” “就是一帮长毛的畜生，没必要对它们太好。” 廖建设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然后开始捡泔水里的异物，等着周天宇走远，廖建设打开了行李箱，从里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狗粮。 把好好的警犬基地，交给这帮不负责任的人，肯定会出现很多乱七八糟的事。 廖建设住的地方，隔壁就是犬舍。此时天已经黑了，两个联防队员开着三轮车，把一桶桶的泔水倒进了食槽里，一条条大型犬从犬舍里跑了出来，开始吃这些泔水。 甚至有的没吃上，还开始吼叫。 廖建设打开烟盒，从里面拿出烟卷，给两个联防队员每人让了一根：“这些狗，一天喂几次啊？” 两个联防队员见廖建设面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廖建设。 廖建设连忙解释：“我是厉县长家的人，找关系进来，帮着训厉县长的狗。” 两个人这才恍然，异口同声的说：“关系户！”看到廖建设点头，他们才接过廖建设递来的烟。 两个人看了看盆里剩的泔水，又看了看正在吃狗粮的五条狗，左边稍矮一些的说：“县长家样的狗，不说顿顿吃鸡，至少也是顿顿吃肉，这里的伙食吃不惯吧？” 右边的稍高一些的说：“如果吃不惯泔水，你可以给它们开小灶，就是这个需要你来意思意思，我们也好帮你安排！” 还真是上行下效，上面的人只想着捞钱，下面的人吃相也就变得难看。原本应该正常安排的狗粮，现在居然成了他们牟利的工具。 廖建设倒也不计较，毕竟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上面的关系，是上面交情。不可能为了这么点狗粮钱，搞的双方都尴尬。 更何况廖建设是带着任务来的，不怕对方不要钱，就怕对方不开口。 从兜里拿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两张红钞，挨个塞进两个人的口袋里：“我跟这几条狗，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还请二位多费费心。” “毕竟是县长家养的狗，伙食上我受点委屈没什么，要是这几天狗有个好歹，那可就是大麻烦。” 矮个的满脸不屑：“老哥，你这个人就是太实在，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四条腿的狗到处都是。” “有个好歹怎么了？你再给他买一条差不多的就是了！” “毕竟这玩意是畜生，虽然长了嘴，但却不会说话，还不就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有个三五天不见，县长能分清楚，哪条是他的狗吗？” 这话说的底气十足，一看就是经验之谈，看来这样的事情，这俩人没少做。毕竟一批选了一百只警犬，最终有多少能活到训练结束，还真是不好说。 廖建设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妙啊！这么好的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 高个的继续卖弄：“养狗不能对它们太好，伙食差点没关系，如果给了不吃，那就饿上一顿，如果还不吃，那就饿上一天。” “等着狗饿的时候，别说是吃泔水了，给它们屎，它们都会吃的津津有味！” 有些狗是真的狗，但有些人却不是人！ 廖建设猜到警犬基地的水会很深，但却没想到居然这般的深，就连最下面的人，对狗都是这般的而态度，上面的人的态度可想而知。 至于在这里受训的大型犬，连温饱都成问题，又可能随时丧命，自然学不到什么东西。 随着泔水吃的差不多，犬舍里的狗发出一阵阵唔鸣，没吃饱的跟饿着的狗开始对峙，眼看着混战就要一触即发，廖建设连忙端起那两盆还没吃的泔水，倒进了食槽里，避免了即将发生的恶战。 矮个的人吐了个烟圈：“你这个人，倒是心善。” 廖建设无奈的苦笑：“倒也不是心善，而是年纪大了，不想要见血。毕竟没几天活头，现在行善积点德，希望下辈子能投胎到富贵人家。” 高个的人坏笑着说：“富贵人家是夜总会，你要是投胎到了那里，只能当小……” 矮个的拉了拉高个，高个子也发觉失言。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不管怎么说，廖建设都是县长的人，哪怕只是个养狗的，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反正钱已经收了，没必要节外生枝。回头从打包的泔水里挑一些，加上玉米面煮一锅，这种在警犬基地里，那就是高档的伙食。 望着远处的两辆三轮车，廖建设无奈的叹息一声。原本以为瑞丰县官场风暴，能够吓一吓这些不安分的贪腐分子。 却没想到，该贪污的依然在贪污，该索贿的还是在索贿，整个警犬基地搞的乌烟瘴气，这样的环境肯定培养不出合格的警犬。 廖建设在小本本上重重的记下了这笔，同时心里打定了主意，接下来的几天，不只要查木朗可能涉毒的证据，还要记下整个警犬基地存在的问题。 希望能趁着联合办案的契机，把这些贪腐分子们一网打尽。让这里的警犬们，能过上该有的日子，接受应有的训练，补充警队的力量，成为禁毒战线上不可或缺的尖兵！ 第285章 周天宇 拍摄到物证的袖珍相机，被厉元朗交给了红领带，也就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红领带便出现在瑞丰县公安局。 “有发现，而且是大发现！”红领带把一叠照片放在会议室的桌上，厉元朗翻看这些照片，很快便明白红领带说的是什么。 木朗养了个情人，是艺术大学的舞蹈生，声娇体软，非常讨木朗的欢心，所以木朗给这个女孩子买了一套房子，并且每个月还给大笔的生活费。 周天宇有个女朋友，同样是艺术大学的舞蹈生，也是声娇体软！ 对！周天宇的女朋友，就是木朗的情人，这层关系，周天宇知道，木朗却不清楚。木朗之所以能认识这个舞蹈生，还是周天宇帮忙牵的线，搭的桥！ 这个结论三观很炸裂，但细想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周天宇太年轻，他又不是二代，也不是学霸，想要往上爬，只能干一些别人所不齿的脏活累活。 为了得到木朗的信任，成为警犬基地一人之下，周天宇献祭了自己的女朋友，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看完这些资料后，厉元朗由衷的钦佩：“这个周天宇，浓眉大眼的，没想到还是个狠人。” 红领带却拿出另一份资料：“事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我们调取了周天宇的档案，并且根据他的经历询问过一些知情人，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这个周天宇不是原本的周天宇……” 一张青涩的证件照，放在了厉元朗的面前，仔细看着照片里人的五官，再对比现在已经成熟的周天宇的五官，厉元朗终于发觉了不对。 “照片上的眉眼，要比周天宇柔和，两个人虽然有七分的相似，但我可以确认，他们不是一个人！” “对！照片上的这个人叫周天宇，现在的周天宇，其实叫童渊，他在高考后，冒名顶替了周天宇的成绩，进入公安大学，毕业后成为了警犬基地的小科员。” 越来越有趣了，厉元朗拿起童渊的资料，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童渊曾经因为故意伤人罪，被判刑入狱三年。 红领带继续说：“再往下挖，我们又发现，童渊的家世普通，没有关系，也没有财力帮他运作冒名顶替的事情！” “于是我们又扩大了侦察范围，发现童渊加入过帮派，之所以入狱，就是为了给一个叫亮哥的人顶罪。” “而这个亮哥是金沙帮的成员，金沙帮贩卖的毒品，恰好跟鞠鹏研制的毒品纯度一样，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童渊就是金沙帮派往警队的卧底！” “而金沙帮，就是隐藏在瑞丰县，活跃在边境口岸的大毒枭！” 信息很有冲击力，让厉元朗一时半会有些难以接受：“这才过了一夜的功夫，你是从哪里查到的这些资料？” “国家的力量，远远要比你看到的，或者想到的强大。以前各部门，各自为政的时候，可能会形成盲区，或者无法触达的情况。” “现在联合办案，我拥有了最高权限，国安、网安、特科、公安加上社区网格，只要想查你，我能查出你的脚底板上，有没有三颗痣！” 在特有体制之下，集中力量就能办成大事！一旦被盯了，只要这台机器转起来，再有一帮愿意认真分析的人抽丝剥茧，就没有查不清的案子。 厉元朗听完之后，低声说：“没想到只是下了一步闲棋，却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接下来怎么办？抓捕这个假的周天宇吗？” 红领带缓缓的摇头：“暂时还不行，金沙帮三年前被打击处理过，成员大部分都被判刑，没落网的也都在通缉中。” “亮哥去了泰国，我们虽然已经发了红色通缉令，但这个家伙好似失踪了一般！” “按照以往的经验，金沙帮剩余的成员，已经由明转暗，甚至完成了洗白，还掌握毒品销售的渠道，但制毒工场已经成为了正经工厂，大概率还藏在瑞丰县，但我们却没有任何的头绪。” “所以我的建议是，开始盯梢周天宇，同时对木朗，舞蹈生，他们三个的电话进行监听。” 厉元朗托着下巴，很突然的问：“为什么还称呼他周天宇，不应该喊童渊吗？” “童渊已经成长为周天宇，如果不能击碎他的面具，在正式审判之前，还是喊周天宇比较合适！” 厉元朗稍加琢磨，便明白了红领带的意思，童渊只是个小混混，现在卧底到警队的周天宇才是要打击，甚至剜除掉的毒瘤。 “我这就安排人盯梢，希望能有所收获。”厉元朗说着拿起电话，发了条短信给邵洪宝。 来到瑞丰县后，厉元朗才发现，口吃的邵洪宝越用越顺手，不管多难的活，只要交给他，他准能给办成了。 邵洪宝为了不错过厉元朗的消息，专门把手机设置成了震动，就装在胸前的口袋里，靠近心脏的位置，只要有了消息，便会有感觉。 成为县长的特别助理，又是行走在黑暗中的影子，邵洪宝也招揽了一些人，其中还有曾经的丛林狼小队的成员。 上次负伤的队员，把伤养好以后，有的留在了部队里，有的选择了退役，厉元朗立刻递出橄榄枝，把他们招进特殊部门，归邵洪宝直接领导。 表面上是瑞丰县政府办的编制，实际上还要负责克利武装的事情。属于一套班子，两块牌子，一块光明正大的挂了出来，另外一块藏得严严实实，跟谁都不说。 得到了厉元朗的指示后，邵洪宝立刻做出了安排，一共九个人的盯梢小组便撒了出去，六个人开三辆车轮流跟踪。 另外三个人，以摊贩、快递员跟咖啡师的身份，盯在胡晶晶的别墅外。 胡晶晶就是那个舞蹈生，木朗的情妇，也是周天宇的女朋友！ 经过两天的盯梢，邵洪宝总结出了个规律，木朗跟周天宇错峰出行，两个人虽然耕同一块田，但却没有撞在一起。 哪怕真遇上了，胡晶晶联手周天宇，也能给木朗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位副厅级的领导，居然还信了！ 不知道该说木朗天真，还是这对小鸳鸯伪装的太好！又或者，木朗已经知道他们俩的关系，故意装作不知道，这样自己不尴尬，别人也不尴尬！ 第286章 胡晶晶 每天的早晨都是从中午开始，站在独栋别墅的木地板上，感受着中午阳光穿过大大的落地窗，晒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可真是太好了！ 只是隔三差五，晚上都要被丑鬼压一次，哪怕心里不情愿，却要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假装出享受的样子，让胡晶晶有些恶心！ 喝上一杯牛奶，再吃两片抹了草莓酱的面包，然后在舞蹈室里练一练基本功，现在的生活，绝对算得上是幸福。 胡晶晶站在衣帽间前，想着今天出门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手机很突兀的响起，看到上面的名字，胡晶晶把手机放在了耳边，嗯嗯啊啊几声后，便挂上电话，然后换了身T恤加牛仔短裙，穿了双板鞋，拿着帆布包，开着一辆红色的本田飞度，离开了小别墅。 因为今天没有其他的工作，所以邵洪宝亲自盯梢，看到了胡晶晶离开别墅，便踩动油门也跟在了后面。 瑞丰县的县城不大，也没有什么景点，或者大型的商业体，所以能玩的地方并不多。 红色的本田飞度，慢慢停在路边，一个戴着墨镜跟渔夫帽的男人拉开了车门，然后坐上了后座。 有情况，果然有情况！ 已经盯了三天梢的邵洪宝，立刻把早就编辑好的短信，发了出去。 办公室里的厉元朗，接到短信后，立刻站了起来，对着方耀祖招呼：“走，来活了！” 因为这次是秘密行动，所以级别非常的高，为了保密，大部分时间都是用代号。 就像邵洪宝给厉元朗发的短信：啄木鸟开始吃虫。 如果不懂得缘由，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发错了，又或者是恶作剧。 方耀祖立刻开着车，载着厉元朗一路往西，瑞丰县的西面是水库，全县的饮用水都来自那里。 因为环境不错，又加上水库里的鱼肉质鲜美，所以很多钓鱼佬喜欢去那里钓鱼。 水库的边上全是绿油油的柳树，随着夏风轻拂，柳树枝条摇曳。 在碧绿色的间隙中，一辆红色的飞度停在林间，车身正在按照诡异的弧度震动。 邵洪宝看到是厉元朗，对着他挥了挥手，然后递给了厉元朗一个望远镜。 厉元朗拿起来端详，就看到，车里关着一对野鸳鸯，男的是周天宇，女的是胡晶晶。 还真是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几天就想着如何打开突破口，没想到周天宇居然主动送上了门。 “耀祖，洪宝拿着照相机，把人抓了，记得多拍几张照片，必须要拍清楚他们的脸。” 邵洪宝跟方耀祖发出一阵坏笑，两个人迈着谨慎的猫步，溜溜藏藏的来到了车边，邵洪宝绕到了车头，方耀祖跑到了汽车后门，同时从腰上抽出了甩棍。 两个人都做好准备后，邵洪宝伸手敲了敲前档玻璃，等着周天宇跟胡晶晶同时看过来的时候，邵洪宝按动了快门！ 咔嚓！闪光灯把车厢内照亮，同时也照在了两个惶恐的肉体上，在这两具肉体里，是同样惶恐的灵魂。 就在两个人愣神的功夫，方耀祖伸手拉了拉车门，发觉被从里面反锁了，立刻用甩棍砸开了车窗玻璃，伸手从里面打开了车门，同时嘴里暴喝：“别动，再动开枪打死你！” 人在面对极端的情况，头脑会短暂的发懵。有些接受过特殊训练的人，也许能好一些，但不包括周天宇！ 等着周天宇回过神，想去发动汽车逃逸的时候，方耀祖已经揪着周天宇的脖子，把他拽出了车，邵洪宝也打开了另一边的车门，毫无风度，也没有任何的怜香惜玉，揪着胡晶晶的头发，把她拽了出来。 两个光溜溜的人，全都跪在了地上，胡晶晶恐惧的往周天宇的怀里钻，周天宇强自镇定：“二位兄弟，如果你们是求财，我包里还有些现金……” 方耀祖亮出了警官证：“刑警队的，姓名，年龄，在这里干什么？” 看清楚了方耀祖的证件，周天宇明显的松了口气：“同行，咱们是同行！我是警犬基地的周天宇，前几天还跟厉县长，楚泽丰主任，以及季爱华主任吃过饭！” “我的衣服里有警官证，我的手机里有季主任的电话！” “大家伙都是同行，你看能不能高抬贵手？” 一般情况下，如果无冤无仇，同行之间要互相维护，能给予人情的时候，一定要给予高抬贵手，哪怕公事公办，在容许的范围内，也会尽量给些方便。 方耀祖却没给面子，而是指着胡晶晶：“你跟她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在这里，做有伤风化的事情？”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毕竟关系不是一般的复杂，而是特别的复杂。 好在周天宇的脸皮够厚，心理素质也足够好，对着方耀祖说：“咱们都是年轻人，肯定想要刺激一下。” “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们俩是高中同学……” “你扯淡吧！”方耀祖伸手拽着胡晶晶的头发，露出了她的脸，故意装作思索，然后恍然的样子：“我想起来了，她是木厅长的女人！” “你小子，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勾引厅长的老婆！”方耀祖说完，一棍打在周天宇的脊背上，打的他发出一声痛呼。 想要击溃周天宇的心理防线，就要打乱他的思维节奏。只有让周天宇处在惊恐万分的状态下，才能从他的嘴里问出想要的答案。 所以击打的不只是周天宇的身体，还有他的灵魂。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胡晶晶跟周天宇，顶多算是对野鸳鸯。一个能给有妇之夫当情人的女人，又能有多少的道德。 所以看到周天宇挨打，胡晶晶不但没有阻拦，反而往后瑟缩身体，心里暗暗祈祷着：打了周天宇，就不能打自己了！ 望着狼狈的周天宇，邵洪宝帮腔：“奸夫，淫……妇……，一起，游街……” 这主意歹毒，如果真这样办了，不只胡晶晶会身败名裂，周天宇也没法子在体制内混了，不只会成为木朗的眼中钉，也会成为大家眼中的笑话。 咬了咬牙，周天宇发了狠：“别打啦！别打了，我给你们钱，我给五十万，每人五十万！” 现在可是2007年，大家伙的工资才四位数，周天宇张嘴就是五十万，还每个人五十万，加一起那可就一百万了！ 这可就有意思了！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第287章 钓鱼执法 方耀祖的眼睛亮了，装作一副很贪财的样子，揪着周天宇的头发问：“你说的，都是真的？每个人都能拿到五十万，华夏币？” 因为这里靠近边境，所以货币的单位很重要，如果是缅币，那就没必要再聊了，接着收拾周天宇就好。 “华夏币，真的是华夏币！”只要有的谈，那就可以谈。周天宇的身躯虽然颤抖，但他却满脸真诚：“让我打个电话，最多半个小时，就有人把钱送来。” “然后你高抬下贵手，从今往后，我没见过你，你们也没见过我。” 两个人花一百万，这样的诱惑非常大，如果换成别人，说不定就动心了，可惜周天宇遇到的是方耀祖。 方耀祖对着邵洪宝使了个眼色，邵洪宝从车里找到周天宇的手机，放在了他的面前，还威胁：“别……，别耍……，花样！” “要不，要不然……，弄……，弄死你！” 别看邵洪宝口吃，等他瞪圆眼睛，板着脸，结结巴巴的放狠话时，还真有种让人胆寒的阴冷。 “不敢，不敢！”周天宇嘴上说着，眼底却闪过一道厉色，手指在键盘上按动，打出了一个没存在通讯录，但却牢记在心的号码。 为了取信方耀祖，周天宇还按动了免提，通话响了两声便被接起，周天宇抢先开口：“哥，我是小童，现在需要一百万。” “你装在两个手提袋里，尽快送到西边的水库。” “半小时能赶来吗？这边等的还挺急！” 扩音器里，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行，我现在就去取钱，马上给你送去。” “半小时应该差不多，别着急，我立刻过去！” 电话被挂断，周天宇对着方耀祖笑了笑：“哥，咱们真的是同行，你看我朋友马上就把钱送来了，能不能先让我把衣服穿上？” 望着不为所动的两个人，周天宇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打个商量，能不能让我对象，先把衣服穿上，她这么大个姑娘，光溜溜的不好。” 方耀祖发出一声冷哼：“再叽叽歪歪，老子还抽你。都开始偷情，当小三了，还想要脸面？” “真有道德，你们别在车里找刺激啊！” 就在方耀祖训斥周天宇的时候，邵洪宝又给厉元朗发了条短信：鱼儿上钩。 厉元朗收到短信后，又打了个电话，不大的工夫，四辆全贴膜的面包车，停在了路边，稍稍挪一挪，便能恰好能堵住两头的路。 到时候，特殊行动小队下车，形成战斗小组后，绝对能够瓮中捉鳖！ 审讯的方式有很多种，在办公室里击溃嫌疑人心理防线，是一种法子！正面激怒嫌疑人，让他口不择言，或者主动现身，也是一种法子。 还有现在这种，明知道周天宇喊出两个人一百万，就是为了喊援军，而故意跑出来的鱼饵，厉元朗却很乐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并且很配合的咬钩！ 猎人跟猎物的关系并不恒定，如果周天宇喊来的援军多，那么邵洪宝跟方耀祖就是猎物。如果特殊行动小队足够强，那么周天宇跟他的援军就是猎物。 电话打完了，手机被没收，周天宇坐在地上，胡晶晶又钻进了他的怀里。两个人紧紧相拥，抱团取暖。 望着虎视眈眈的邵洪宝，还有稍许兴奋的方耀祖，周天宇的心开始往下沉，整个人慢慢的冷静下来。 这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 方耀祖亮出警官证，自称是刑警队的，但却心狠手黑，公然索贿！故意不让自己跟胡晶晶穿衣服，行事作风好像土匪！ 还有结结巴巴的邵洪宝，他虽然盯着自己，一副好像是在占胡晶晶便宜的样子，但周天宇能感觉到，这个结巴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 这种眼神很平和，没有任何的感情，只有赤裸裸对功勋的渴望，这种眼神让周天宇很不舒服，甚至隐隐有些极为不好的猜测。 为什么，今天的事怪怪的，遇到的这两个人，同样怪怪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走够了1500秒以后，引擎声在耳畔呼啸，一辆黑色的悍马，带着一辆丰田霸道，快速的冲了过来。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几个壮硕的男人，拎着钢管跟砍刀，迈着嚣张的步子走了过来。 正中间的男人，大概一米六左右，矮矮壮壮，脖子上带着大金链子，手里拿着一把猎枪，迈着方步，枪口向天，嘴里呼喝：“我倒要看一看，究竟是哪帮不开眼的王八蛋，居然敢惹我兄弟。” “跪下，给爷爷磕三个响头，我只打断你的双腿，还能饶你一命！要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望着黑洞洞的枪口，方耀祖坏笑着问：“你还能对我怎样的不客气？” 邵洪宝把手指放在嘴巴里，吹出一声极为嘹亮的口哨，引擎声再次唔鸣，四辆面包车冲了过来，车门打开特殊行动小队鱼贯而出。 全副武装的厉元朗，直接拔出了枪，对着大金链子扣动了扳机。 嘭！枪声响了，子弹呼啸而出，直接打在他握枪的手臂上。 大金链没想到，厉元朗会直接开枪，手臂受伤后，枪也握不住，直接落在地上。 方耀祖也把枪掏了出来，顶在大金链的脑袋上：“把手举起来，要不然，我可要打爆你的脑袋！” 刚刚还耍狠的大金链，立刻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的说：“投降，我投降，你可别开枪。” 其他的社会人，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还有肃杀的特殊行动小队，全都乖乖放下武器，然后整齐划一的举起了手臂，投降，他们全都投降了！ “把他们都带走！”厉元朗发号完命令后，故意看向了周天宇：“那个光屁股的年轻人，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面对明知故问的厉元朗，周天宇再迟钝，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厉元朗挖的坑，要不然这一切不会那么的巧合。 回过神的周天宇，心底又升腾出一阵阵的惧怕，厉元朗对自己究竟了解多少？是在第一层，还是第二层，又或者是第三层？ 想到这里，周天宇瑟缩了下身体，但却依然硬着头皮打招呼：“厉县长，我是周天宇，前几天咱们在警犬基地见过……” “哦！”厉元朗装作想起来的样子：“是你，的确见过！就是现在这不穿衣服的造型，我还真不敢认！” “他犯了什么事？”厉元朗故意看向了方耀祖，就是要明知故问。 第288章 攻破防线 听到厉元朗的提问，方耀祖立刻帮腔：“也没摊上什么大事，就是有伤风化，乱搞男女关系。巨额资产来源不明，意图贿赂办案人员。跟黑社会勾结，充当黑恶势力的保护伞……”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方耀祖成长了许多，不只变得蔫坏，就连这扣帽子的水平，也开始老道熟练，一顶顶的压下去，绝对让周天宇有口难言。 望着有些懵的周天宇，厉元朗故意望着他的双眼问：“小周，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这还怎么解释？现在连衣服都没穿，乱搞男女关系是事实！至于巨额资产跟贿赂办案人员，倒是可以诡辩一下，但万一方耀祖的身上有录音设备，那局面将会更加的不利。 至于跟黑社会勾结，充当保护伞，都被抓了现行了，也是铁证如山，现在不管说什么，肯定都是错的。 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周天宇无奈的叹息一声，忽然间发现，认识厉元朗，不但不能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好，反而有可能变得更糟。 厉元朗认识木朗，这件事，厉元朗不知道，还可能遮掩一下，现在被厉元朗知道了，他肯定会告诉木朗。 按照这段时间，周天宇对木朗的了解，这个心狠手黑的混蛋，肯定会落井下石，甚至会跟厉元朗勾结在一起，想方设法的收拾自己。 望着沉默的周天宇，厉元朗故作为难的说：“小周啊！你可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 “你是老木的兵，这个案件，于情于理依法都要向木朗通报，你有没有什么要跟你们厅长说的，我最后帮你一次！” 这番话虽然是说给周天宇听的，但厉元朗却一直看着胡晶晶，尤其在木朗、木厅长的时候厉元朗把声音咬的特别重。 原本低垂脑袋的胡晶晶，果然抬起了头，她也陷入了两难的选择。 如果这个时候再不说点什么，等着木朗来到这里，看到了什么，那现在荣华富贵的生活，可就要彻底的消失了！ “警官，我要举报！”胡晶晶很勇敢的抬起了头，好似小学生般把手举了起来：“我跟周天宇是同学，曾经还谈过，但后来已经分手。” “他总用以前情侣时拍的亲密照威胁我，违背我的意愿，让我配合他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满足他变态的癖好……” 还真是越亲近的人，越知道往哪里捅刀子最伤人！ 随着胡晶晶的指控，周天宇的罪名又多了一条，违背妇女意志，并且还是多次！这可是大罪！ 周天宇怒目圆睁，诧异又惊恐的看向胡晶晶，做梦都没想到，最亲近的人，会背刺自己，并且还给自己安上了这样的罪名。 “没有，我没有，她这是在诬陷我……”周天宇想要辩驳，却发现自己拿不出证据，如果把一些聊天记录拿出来，不但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反而会牵扯到更多的问题。 周天宇就好像是一个装了一肚子委屈的闷葫芦，咬牙认下这口锅，最多判十年，如果非要把底裤亮出来，那可就要被判二十年，甚至无期。 两害相遇取其轻，周天宇哪怕心里不爽，也只能闭上了嘴巴。 这次是栽了，彻底的栽了！ 周天宇被押上了警车，厉元朗坐在副驾驶上，开车的依然是邵洪宝，方耀祖就坐在周天宇的身边，伸手握着他的手铐。 车厢内有些安静，方耀祖忽然故意开口问：“你既然是警犬基地的周天宇，那为什么刚刚打电话的时候，非要自称什么小童？” “还有这些黑社会，你是怎么认识的？把他们都关进了监狱，这些黑社会老大，不会怀疑你出卖他们了吧？” 方耀祖故意说的茶言茶语，让周天宇皱起了眉头。原本还没想到这个问题，但现在被方耀祖一提醒，周天宇发现这个问题还真的非常棘手。如果不能解释清楚，自己在监狱里的日子，真的会生不如死！ 一直沉默的厉元朗，忽然开口说：“小周，你居然自称小童，是不是姓童啊？我看你这个年龄，再看你的面相，不会是顶替别人的名额，上的大学吧？” 这番话虽然说得轻飘飘，还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但里面的内容，却让周天宇心惊胆战，甚至就连面部表情，都出现了扭曲。 厉元朗却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继续说：“看来我真的需要，看一看你从小学到现在的档案，再发函到你的老家，查一查你的血型……” “别说了！别说了……”心理防线本就不坚固的周天宇，终于崩溃了！ 周天宇并不笨，相反还非常的聪明。又在警校里接受过专业的训练，见识比普通人强上很多。 今天遭遇的种种的不可思议，如果单独来看，可以说是巧合，但一桩桩，一件件都赶到了一起，再说巧合可就有些说不通了！ 特别是现在，厉元朗近乎明示的暗示，终于击溃了周天宇的心理防线，如果他继续装傻，那可就是抗拒从严，不但不能糊弄过去，还会吃大亏的。 倒不是周天宇的内心脆弱，恰恰相反，周天宇的内心非常强大，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今天经历了这么多，到现在都光溜溜的没穿衣服，恐怕早就崩溃了！ 周天宇能强撑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知晓了厉元朗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戴了多年的面具，开始一点点的碎裂，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望着痛哭流涕的童渊，厉元朗并没有丝毫同情。在这个严谨又现实的世界，不是谁哭谁有理，也不是谁后悔了，就能够得到原谅。 既然走上了岔路，又为虎作伥那么多年，就应该接受法律的审判。要不然，被欺负的普通人，岂不是很悲哀？ 一直都遵纪守法的老实人，岂不是很委屈？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能让守法者委屈，更不能让违法者逍遥法外。 厉元朗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通过童渊这个鱼饵，钓出了这么多的大鱼，顺着线索往下查，肯定能找到曹亮的踪迹，哪怕金沙帮藏到了水下，厉元朗也有信心，把这些人都一网打尽！ 第289章 童渊 因为胡晶晶指认周天宇强奸，所以胡晶晶成了受害人，穿上了衣服，哭哭啼啼的坐在值班室里，由两位女警帮着取证，顺道做了口供。 刑警队的审讯室，迎来了特殊的嫌疑人，一丝不挂的童渊被锁在了后悔椅上。反正已经击溃心理防线，厉元朗也不遮掩，拿出文件袋，重重的摔在了审讯桌上。 “童渊，说说吧！你是怎么冒名顶替周天宇，上的大学？” 还真是开局就王炸，一句话打碎了童渊所有侥幸的心理。原本就崩溃的童渊，身躯蜷缩在审讯椅上，用满是哀求的眼神，看向厉元朗，祈求说：“能给我一杯水吗？” “不能！现在交代，我算你主动自首，如果你再拖延，再耍花招，那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厉元朗怒瞪童渊，并且步步紧逼，让童渊没有任何侥幸的心理。 要知道，对面坐着的，可是童渊，年纪轻轻就顶替别人身份，打入进入公安系统内部，并且在警校里，接受过系统训练的卧底。 拥有着极强的侦查意识，跟反侦察意识。在天时地利与人和的情况下，才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眼瞅着就要大功告成了，厉元朗可不想因为给他喝了水，再凭添出无穷的变数。 人类的大脑，会在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时，每一刻，都诞生出全新的念头，并且会在莫名其妙中，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 现在狼狈的童渊认命了，有可能实话实说。如果让他喝了水，然后又有了新的念头，那一切可就麻烦了！ 在厉元朗强大的气势下，童渊没坚持太久，干干的咽下一口唾沫，然后用干涩的声音说：“年轻的时候，我头脑简单，老大砍了人，我跟兄弟们抽生死签，我抽中了死签，便替老大背锅。” 厉元朗打断了童渊：“你的老大叫什么名字？” 童渊忍了一会，缓缓的开口：“亮哥，真名叫曹亮，现在化名叫曹英科……” 厉元朗松了口气，只要童渊开始交代，那一切就好办了！从心理学的角度，嫌疑人如果心理防线固若金汤，他是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 现在突破了心理防线，只要交代出一个问题，不管是出于自暴自弃，又或者是其他的心理，接下来就好像是决堤的洪水般，不断的往外奔流，交代的问题只会越来越多。 “你跟金沙帮是什么关系？或者再确切一点，你们跟金沙帮贩毒集团，是什么关系？” 厉元朗问完这个问题后，便死死盯着童渊的眼睛，就看到童渊的眼底全都是绝望，嘴唇蠕动两次后，才嗫嚅着说：“亮哥是金沙帮的新龙头，在……，在……” 望着欲言又止的童渊，厉元朗知道，离心理防线全部崩塌，就差一个契机！ 于是厉元朗语重心长的说：“童渊，你也当过警察，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 “现在留给你自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你还有妇人之仁，把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的身上，等着法院重判你后，别人不会夸赞你义气，只会说你傻，说你缺心眼！” “凭什么你要在苦窑里受罪，曹亮却可以在外面逍遥自在，就因为他是你老大？” 这番话绝对是充满了挑拨离间，并且成功激起童渊心底的不平衡！ 只要蹲过监狱的人，都知道失去自由，被劳动改造的日子不好过。 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已经替曹亮蹲过监狱，现在凭什么自己还要替他顶罪？凭什么自己要受苦，曹亮却可以吃香喝辣的享受自由？ 这不公平！！！ 愤怒逐渐充斥童渊的大脑，也让他恨得，把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然后愤愤不平的说：“曹亮已经把自己洗白，化名曹英科，成为了东鸣化工的董事长。” “在化工厂里制毒，甚至还发明了流动制毒运毒车，为了不让警队发现他的秘密，曹亮还让我腐蚀木朗，用普通犬替换警犬，甚至把常规的寻毒课程，改成了其他的课程……” 把心底最大的秘密说出来以后，童渊长长的松了口气，软倒在审讯以上，还不忘讨价还价：“我现在这样做，算不算自首，能不能成为污点证人？” 厉元朗把东鸣化工这四个字记下来，然后对着童渊说：“我会替你向法官求情，但你最终能得到怎样的判决，要看你做了多少的错事。” 童渊沉默了，半晌后低声说：“能不能给我找件衣服，再给我一杯水。” 想喝水，口渴只是原因之一！更多的是，童渊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凉透了，现在迫切的需要温暖，哪怕这个温暖是从水里汲取的。 该说的都说了，厉元朗自然不会再为难童渊，让方耀祖给童渊找了身旧衣服，又用纸杯给他弄了些水。 为什么不穿童渊的衣服？谁知道他有没有在衣领里，或者袖口做文章，在衣服里弄点毒药，童渊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其他的办案人全都要受牵连。 至于为什么用纸杯，因为纸杯吃到肚子里，不会割伤肠胃，如果童渊一心求死，看似平平无奇的塑料杯，却是能够完成自杀的大杀器。 厉元朗可是活了两辈子的老警察，都已经胜券在握了，自然不给童渊节外生枝的机会。形形色色危险看多了，已经形成了下意识的预防。 刑警队的停车场里，停着一辆白色的依维柯，厉元朗上了车，就看到正襟危坐的红领带，以及有些坐立难安的鞠建义。 厉元朗把询问笔录往前一推：“问出来了，曹亮化名曹英科，是东鸣化工的董事长，也是在东鸣化工里制毒！” “如果猜的没错，鞠鹏应该就被关在了东鸣化工！” 一直听坏消息的鞠建义，终于听到了一些好消息。仿佛是被关在黑暗里的人，终于看到些许的亮光。 红领带盘算一番后说：“异地用警吧！曹亮既然在瑞丰县经营多年，肯定没少腐蚀拉拢各级官员，说不定公安局已经被他渗透成了筛子，如果贸然行动，他肯定会听到风声。” 鞠建义立刻表态：“我没有意见，作为公安局长，我无条件服从领导安排。作为卧底的父亲，我希望能尽快解救我儿子。” 厉元朗也表态：“我也没意见，无条件服从上级安排……” 第290章 东鸣化工 改革开放让一部分人先富了起来。有些弄潮儿赚了大笔的财富，有的大兴土木修建家园，有的批地盖产业园，忙的不亦乐乎！ 但花无百日好，人无千日红！既然能从这个市场里赚钱，肯定也有亏钱的时候。 有些人一夜返贫，还有些人锒铛入狱。 曾经辉煌的工地陷入沉寂，曾经热闹的产业园，也回归了静寂，甚至开始生出很多的杂草，显得非常破败。 这其中，就包括了，曾经的东鸣化工！ 七年前破产，曾经瑞丰县的明星企业，一下资不抵债，董事长不只成为了老赖，还被关进了监狱。 进入破产清算程序的东鸣化工，一下就成了老大难，一年，两年，三年！！！ 每次上了拍都流拍，所有的人都知道这里面的水深，不敢轻易的招惹，生怕把自己也赔进去。 直到两年前，归国华侨曹英科出手，拍下了东鸣化工，然后开始组织复工复产，经过这两年的努力，东鸣化工终于恢复了元气，又成了拥有三百多名员工的大厂。 曹亮改了名字，现在叫曹英科，穿上了西装，又戴上了金丝眼镜，不再是那个拎着西瓜刀，一言不合就砍人的混混，而是成功的企业家。 穿着铅笔裙的秘书，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小心的凑到曹英科的身边：“环保局给我们下了函，要求我们整改污水处理系统，最近排出去的污水，各种指标都超标……” “超标了？”曹英科很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这几天，已经启动了污水处理系统，排放之前，已经做好了处理，为什么还会超标呢？” 小秘书很紧张，往门外偷瞄了两眼，确认没问题，才把声音压低：“孔副经理负责的排污，他让人直排！还说出了问题，他负责！” “什么？”曹英科直接站了起来，胸膛气的一起一伏，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整个东鸣化工是谁的地盘？你们这帮蠢货，是该听老子的，还是该听孔二愣子的？” “听你的！听你的……”小秘书被吓得花容失色，身躯颤抖着，差点就摔在了地上。 曹英科愤怒的往桌子上拍了一巴掌，把手一指：“去把孔二胜喊来，我亲自跟他说！” 等着秘书离开了办公室，曹英科才好似脱力般坐在了凳子上。别人不清楚东鸣化工的情况，曹英科却非常的清楚，有些污水可不能乱排，如果被有心人盯上，那可真要掉脑袋。 噔噔噔，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然后拉开了一道缝，孔二胜的脑袋伸了进来，五官非常的鲜活，挤成了个灿烂的笑容。 “老大，您找我……”孔二胜虽然竭力的在笑，但声音里却透着一股子小心。 曹英科重重的抽了口雪茄，然后手指对着孔二胜勾了勾：“进来！” 孔二胜关上了门，满脸谄媚的凑了过来：“老大！” 曹英科伸手揪着孔二胜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压在办公桌上：“听说你最近很嚣张，连我的话都不放在眼中！污水不处理，就直接排了？” “误会，误会！”孔二胜有些惊恐，但却依然努力的解释：“前几天污水处理器坏了，过滤棉没到货。” “储水罐又满了，如果等着过滤棉到货，必然会影响正常的生产，所以我才让人晚上开了排水管，偷偷的排了一些……” “现在过滤棉已经到货，天黑之前，我一定能修好污水处理系统……” 这番解释，并没能平息曹英科的怒火！自己为了不暴露污水的问题，已经用尽全力的遮掩。结果这个蠢货，居然灵机一动，把污水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排出去了！ 幸好排的是储水罐里的水，不是这几天生产那东西的水，要是被环保局的查出来了，自己的命，可就要丢在孔二胜的愚蠢上了！ 越想越生气的曹英科，捏住手里的雪茄，直接在孔二胜的脸上按灭！ 一股子凄惨至极，却又份外压抑的哀嚎声，在办公室里响起，孔二胜怕极了，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上了曹英科，真怕他一怒之下，要了自己的性命！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子焦香的肉味，曹英科心里的火，也消散了大半。 居高临下的望着孔二胜，冷冰冰的说：“以后自作聪明的事情，最好不要做。要不然，我真有可能把你杀了，然后丢进锅炉里！” “一定，一定！我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孔二胜连声的答应，然后狼狈无比的爬出了办公室。 心神不宁的感觉，让曹英科非常的不舒服，他站起了身，走进了电梯房，从西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特殊的卡，贴在电梯上，然后电梯便开始了往下运行。 最早的时候，东鸣化工也是有地下停车场的，结果被曹英科接手后，地下停车不对外开放了，甚至还把入口跟出口都堵上了！ 想要进入地下停车场，只能够通过特殊改造的电梯，而拥有电梯卡的人，只有曹英科！ 电梯门缓缓的打开，守在门口的马仔，看到是曹英科后，立刻站了起来，很是敬重的喊了声：“亮哥！” 金沙帮被打击后，残余的成员全都转到了地下，随着曹英科的回归，逐步又聚拢到了他的麾下。 就比如现在守大门的这两个，那都是深的曹英科信任的老兄弟！ 一般新人，比如孔二胜，只知道曹英科有黑帮背景，却不知道他就是亮哥！ 曹英科从兜里拿出了烟，丢给两个人说：“科学家这几天安份吗？” “安份，非常的安份，前几天还不老实，我们哥俩把他收拾了一顿，现在可老实了！” 两个人说着，就在前面引路，整个停车场已经被清空，摆放着各种制毒工具，还有一箱箱的原材料。 靠近最中央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铁笼子，笼子里有床，床上睡着一个人。 曹英科用脚踢了踢笼子，高声说：“醒醒，快醒醒！” 睡着的人慢慢的坐了起来，看到了曹英科后，不由得说：“老大，我都已经帮你把毒做出来了，你为什么还不信我？” 曹英科笑着说：“光造出来还不行，我要配方，要制作流程，只要你把这两样都写出来，交给我，我就信你是自己人。” 沉默，无穷无尽的沉默，原本就安静的停车场，一下子变得更加安静了！ 第291章 鞠鹏 鞠鹏从小就不是个勇敢的人，虽然父亲是警察，但鞠鹏一直内向，上学的时候，甚至都不敢跟女生说话。 因为沉默寡言，所以鞠鹏给人的印象是高冷，特别是他学习成绩不错，总是年纪前三，偶尔能拿个第一，有很多女同学暗恋他。 上了高中以后，鞠鹏也有了暗恋的人，情窦初开时，一切总是那么的美好。在充满书卷气的象牙塔里，鞠鹏真的幻想过，两个人的天荒地老。 直到有一天，那个如同百合花般的女孩子，居然消失了！再见她的时候，是父亲那黄色的，牛皮纸袋的卷宗里！ 曾经如鲜花般娇艳，会在未来时光里绽放的女孩子，居然凋零了，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十七岁！ 鞠鹏大病一场，知道她是在放学途中，被瘾君子盯上，抢劫的过程中，失手杀了她！ 一切都是那么的猝不及防，明天还没来，意外先来了，让鞠鹏有些难以接受，甚至不愿意相信。 年轻人的爱，总是那么的简单，又炽热！在最热血张扬的青春里，遇到了这样极致的黑暗，肯定会改变原本既定的人生路径。 原本想当医生的鞠鹏，选择了化学，并且对一些毒品的提纯尤其感兴趣。 既然这辈子没法子跟曾经的月亮走到最后，那就用自己的方式，多送几个毒贩上天堂，好过他们继续祸害人间。 就这样阴错阳差，鞠鹏成为了制毒师，并且被金沙帮盯上，曹英科确认鞠鹏真的有能耐后，便动了贪婪的心。 有些事情就好像是窗户纸，如果没捅破，那么一切显得非常神秘，如果捅破了，并且把原理吃透了，一切都会变得简单，甚至能够规模化，批量化，甚至如同流水线般产业化。 曹英科对这件事看的很透，靠山，山崩！靠树，树倒！靠人不如自强，与其跟鞠鹏处好关系，倒不如直接逼问出配方跟工艺，把这些都吃透了，记在脑子里，这就是自己的东西，是自己的手艺！ 望着油盐不进的鞠鹏，曹英科有些愤怒：“小子。我给你面子，才跟你好说好讲，你要是一直都这样不识抬举，那可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鞠鹏倒时很像个滚刀肉，望着曹英科问：“你都把我关起来了，还要怎么不客气。” “把我杀了？我觉得你不会这样做，毕竟那批货，我只帮你提炼了一半，另一半没提炼好之前，你肯定不会杀了我！” 就鞠鹏的水平，别说整个华夏，哪怕放眼全球，也能排进前五！如果放在墨西哥，至少是大型帮派的二当家，甚至能够独自成立帮派，垄断南美的种植园…… 曹英科无奈的歪着脑袋，明明肺都已经快气炸了，但却依然要忍着，鞠鹏说的有道理，货没做完之前，不敢动他一根指头，哪怕货做完了以后，为了将来货源的纯度，依然不敢收拾鞠鹏！ 这还真有种狗咬刺猬，没法子下嘴的无奈！ “大家伙都是聪明人，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曹英科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提纯技术太重要了，我必须要握在自己的手里……” 鞠鹏直接打断：“老板，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傻！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见多了，我可不会给你过河拆桥的机会。” 望着油盐不进的鞠鹏，曹英科不得不换一种方式：“年轻人，你很聪明，但咱们之间必须要相互信任，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建立你跟我的信任？” “让我先洗个澡再晒晒太阳，如果有红酒的话，给我来一瓶。”鞠鹏伸了个懒腰：“等我休息好了，可以带两个徒弟。” “我会倾囊相授，至于他们能学多少，就要看他们的造化。” 鞠鹏这样说也是有目的，教徒弟是为了让曹英科暗心，洗澡晒太阳，是为了观察周围的环境。 蒙着脑袋进来，又一直呆在地下室里，鞠鹏并不知道自己身处的位置，所以打算出去逛逛，再找机会传递消息。 曹英科看了鞠鹏好一会，终于把头一点说：“行，我就让你洗洗澡，再晒晒太阳。但你要保证，不会耍花样！” 望着鞠鹏点头，曹英科把手一挥：“你们盯紧他，如果敢乱来，那就把他废了！” 只要不把鞠鹏弄死，能留一口气就行，到时候上一些手段，肯定能把配方逼问出来。但也怕鞠鹏自暴自弃，满嘴谎言。 所以能让鞠鹏心甘情愿的教徒弟，那就是最好的选择！ 在曹英科的默许下，鞠鹏终于离开了关押自己的铁笼，跟着三个人上了电梯，直达顶层总裁室。 曹英科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更注重私密性，不管是最底层的地下室，还是最顶层的办公室，都只有他的卡才能打开，其他人都不得其门而入。 顶楼不只有休息室，还有淋浴房，鞠鹏好好的洗了个澡，把这些天身上的赃污，还有异味洗了个干净，然后从酒架上拿了瓶红酒，穿着浴袍就坐在窗户边晒太阳。 甚至还毫不客气吩咐：“那个谁，给我弄点吃的，这几天没睡好，也没吃好，太苦了！” 知晓了鞠鹏的身份，以及重要性以后，自然没有人敢触他的霉头，毕竟还要只要他来教毒品提纯，万一能学会这门手艺，那下辈子可就吃喝不愁了！ 不大的工夫，几盘特精致的小吃，摆在了茶几上，鞠鹏晒着太阳，喝着酒，一副很惬意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在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 这里没有特别醒目的标志性建筑，仅仅依靠太阳的角度，跟对应的时间去测算自己身处的位置，有些太难了！ 但经过大概的估算，鞠鹏可以确认，自己应该还在瑞丰县，看周围建筑物的外型，以及植被覆盖率，应该是在工业区。 就在鞠鹏默算自己的方位时，高跟鞋的声音响起，怯生生的小秘书，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走到了鞠鹏的身前，然后用白皙的小手，不断触碰鞠鹏的腿…… 这是什么？美人计？还是投名状！ 鞠鹏身在虎穴，能动用的法子不多，如果拒绝了，岂不是暴露了自己？ 望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鞠鹏的手抓住了秘书的脖颈，然后没怎么用力就把她按的跪在了地上…… 收音机里，舒缓的蓝调声响起，鞠鹏的手指，随着音乐打着节拍，骨节分明的手指上，金黄色戒指偶尔还有红光闪烁。 人生，就是那么的混账，那么的狗血，那么的索然无味！ 第292章 定位器 建筑物分有多种的材料，有砖混的，也有夹芯板材的，还有钢筋跟混凝土弄得剪力墙！ 在不同的建筑物里，会屏蔽不同的信号。比如，在钢筋跟混凝土的剪力墙里，大部分的信号都会被屏蔽，尤其是在地下，哪怕有定位器，也没法子固定位置。 所以确认地停车场里没信号，鞠鹏便把戒指里的定位器关了，等上了顶楼办公室，确认这里能收到无线电波，才把定位器打开。 与此同时，瑞丰县公安局的依维柯车上，鞠建义的电话响起，他接听后说了两句，然后面容复杂：“鞠鹏身上的定位器出现了，位置就在东鸣化工！” 猜测得到了印证，但却让鞠建义更加的揪心。 如果不知道鞠鹏的位置时，迫切的想要见到儿子，现在定位器信号出现后，又怕只能找到定位器，找不到儿子！ 红领带已经协调了外地警方，甚至通知了驻军，现在定位器的忽然出现，打乱了原本的布置。 厉元朗帮着问：“老鞠，你有什么想法，现在说出来。我们提前做个预案，如果你什么都不说，那我们也只能公事公办了！” 从工作上，鞠鹏是卧底！从感情上，鞠鹏是鞠建义的儿子，他肯定想要有更妥善的法子。 鞠建义沉默了好一会，无奈的摆了摆手：“按照计划进行吧！我相信，我的儿子福大命大造化大，肯定不会出事的。” 红领带看出鞠建义的犹豫，便对着厉元朗点了点头，厉元朗心领神会说：“我建议采用特种作战的方式，先渗透进东鸣化工，如果能解救鞠鹏最好，如果不能，那再统一行动。” 红领带赞许的点头：“可以试一试，毕竟我们具备了斩首的能力。” 鞠建义很感动，厉元朗却听懂了弦外之音。 “你是从军方那边，拉到大腿了？”厉元朗的眉头微皱，试探着问：“莫队长也参与这次行动？” “让你猜对了，惊喜减半！”红领带倒是没隐瞒：“莫虹在这边休整，又接了个新任务，恰好跟这次的契合，我就把人借调过来。” 车门被敲响，红领带帮着打开，又黑了一个度的莫虹，快步走了进来。 虽然他穿着干净得体的衣服，但身上却还有着很浓重的硝烟味！ 厉元朗的嗅觉灵敏，甚至还嗅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看来克利武装的日子不好过，尤其是李弥宝藏暴露以后，最近莫虹又打了好几场胜仗，抓了不少的俘虏，当然，也受了不轻的伤。 会议室里的人数由三个人，增加到了四个，红领带准备的很充分，在小桌上摊开了东鸣化工的平面图。 鞠建义用红笔在办公楼上点了个点：“定位器现在的位置，就在这里。因为精度问题，只能确认大概方位，没法确定具体楼层。” 定位器采用的是GPS技术，因为精度并不准确，所以有了三十米的误差！ 这种误差是很难搞的，特别是高耸的楼房里，三十米的高度，等于十层的高楼，那么多的房间，如果一间间的找，需要耗费很多的工作，在这个时间里很容易发生意外。 莫虹观察平面图：“这个厂房的占地面积可不小，至少有两百亩！办公区域位于厂房的正中间，周围还有巡逻队，想要潜入非常的难！” 厉元朗指着左边的区域说：“东鸣化工是一家化工厂，里面肯定储存有各种危险的化学物品，如果发生了泄露，又或者爆炸了，那可就难办了！” 厉元朗所担心的，正是鞠建义想说的：“我们面对的是一帮穷凶极恶的毒贩，他们丧心病狂，罔顾法律，把人命视作草芥。如果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可能遇到了危险，真的会做出一些没有底线的事情。” “所以这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如果冒冒失失的冲进去，毒贩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很有可能造成大规模化学品的泄露！” 红领带有些头疼的敲了敲桌子：“统一行动的时间，定在了后天，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毕竟那么多的警力调动，不可能悄无声息。而且还牵扯到驻军，按照曹亮的嗅觉，肯定能发现这里面的问题。” 莫虹指向东鸣化工对面的山坡说：“我这次测试的装备，具备热能探测，雷达声波跟激光测距等功能，可以对三公里外的生物，进行定位探测。” 厉元朗也有了主意：“东鸣化工的人员构成复杂，我们除了执行特种作战以外，还可以进行化妆侦察。” “能不能通过社会关系网，对一些可能策反的人员进行收编，同时让我们的人混进去，对基础情况先摸一摸底。” “假如这几个储藏罐里，没有危险的化学品，我们也可以放开手脚，而不是畏首畏尾！” 厉元朗的这个建议，倒是非常的中肯，而且可执行性特别的高，红领带直接采纳了，开始让多部门行动，对东鸣化工的人员筛了一遍。 曹亮既然用东鸣化工作掩护，那么知晓这件事的人肯定不多，这就有了策反的空间！ 厉元朗又看向了鞠建义：“我会亲自潜入，假如遇到了鞠鹏，应该怎么确认他的身份，又该怎么跟他接头？” 鞠建义立刻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放在厉元朗的面前说：“我儿子，大概有一米七五的身高，不胖，体重一百四十来斤，白净，戴个眼镜……” 鞠建义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以后，依然不放心，不由得说：“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厉元朗直接拒绝：“你去，肯定不行！金沙帮的余孽都在东鸣化工里，你又是公安系统的老人，如果被认出来了，那可就麻烦了！” “如果是这样，那你也不能去！”鞠建义习惯的反驳：“你可是瑞丰县的县长，也是最近刚冒头的大红人，大家伙都认识你！” 厉元朗拿着一副黑框眼睛戴上，又往嘴唇上粘了两个小胡子，然后望着鞠建义问：“这样你还能认出我吗？” 还真是怪哉，只是多了一副眼镜，又贴了两根假胡子，但整个人的形象，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还真是让人好生的惊奇。 第293章 求援 随着国家机器转动起来，家世清白的，跟被打击处理过的，泾渭分明的出现了差异。再次缩小调查范围，很快东鸣化工二车间的车间主任，便出现在了可以策反的名单上！ 在瑞丰县公安局的警务室里，厉元朗见到了何正刚，这是一个五十来岁，眉宇刚毅的男人，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参军提了连长，一个在上学，已经考了博士。 女儿也刚大学毕业，正在瑞丰县中医院当护士，最近就要结婚，何正刚的人生比较圆满，也比较幸福。 这种拖家带口的人，有所顾忌，肯定不会跟着曹亮制毒贩毒，毕竟生活已经很甜蜜了，没必要再去冒风险！ 何正刚伸手跟厉元朗相握：“我认识你，新来的副县长，还是咱们县的公安局长。” “找我有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让我都有些紧张！” 厉元朗环视了警务室一眼，发现这里已经做过检查，不存在被窃听，或者偷听的可能。厉元朗才把声音压低：“老何，冒昧的找你是因为情况很紧急。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东鸣化工制毒贩毒，需要向你这个老同志了解一些情况。” 制毒，贩毒？ 这可是很重的罪名，至少何正刚听到以后，整个人都有些发懵，确认厉元朗没有开玩笑，体内禁毒的基因被激活了！ 在华夏，所有人的脑袋里，对禁毒有着根深蒂固的执念。为什么华夏会有百年屈辱，为什么会被人喊做东亚病夫？ 不就是因为，晚清的时候，鸦片流入华夏，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全都成了瘾君子！虽然有识之士，意识到了危险，奋起反抗，搞了虎门销烟！ 但鸦片战争打碎了执政者的脊梁，然后就是不断动荡，军阀混战…… 对毒品的深恶痛绝，仿佛刻在了大家伙的基因里，再加上这些年的教育，只要遇上了，大部分的华夏人都会举报瘾君子，或者举报毒贩。 何正刚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眼睛一瞪：“我早就说过，曹英科这个家伙，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虽然穿西装，打领带，喷香水，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人渣味……” 何正刚已经干了很多年的化工，一直都在东鸣化工上班。这些年跟曹英科相处，自然没少闹矛盾！ 现在知晓了曹英科是毒贩，便火力全开的嘲讽！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厉元朗既然信了何正刚，自然也就不再遮掩。 拿出了东鸣化工的平面图，直接问：“假如曹英科制毒，你觉得会在哪里？” “肯定是办公大楼啊！”何正刚说完，用手指向平面图：“你看，大楼的下面是人防工程改建的停车场。曹英科接手以后，把出入口都给堵上了！” “想要进入，只能走电梯。但电梯上面没有进入地下车库的按钮，只有刷卡才能进入！” “这里面要是没鬼，那才叫见鬼！” 厉元朗很赞同的点头，然后继续问：“东鸣化工的仓库，或者其他的地方，有没有存储危险的化学品？”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直接关乎了后面的行动计划。 如果真的有危险的化学品，会形成爆炸，又或者是泄露，形成了生态灾难，造成了人员死亡，这个后果没有人可以承担。 危险的化学品？何正刚认真的想了想，缓缓的说：“既然是化工厂，存储的化工原料肯定是有毒有害的，甚至用到的一些高温材料，也是易燃易爆……” 说到了这里，何正刚才意识到什么，嘴里低喃着：“曹英科不会这么疯狂吧？” “做最好的计划，但也要做最坏的打算。”厉元朗把笔塞到了何正刚的手里：“你在平面图上标注一下，哪里有危险品，又是什么样的危险。” 知晓了事态的严重性，何正刚也满脸的慎重：“我想想，我现在就认真的想。” 让邵洪宝陪着何正刚画图，厉元朗又上了依维柯，这辆改装的中巴车，就是这次行动的指挥车，莫虹正在调试一些奇形怪状的装备，一看就给人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觉察到厉元朗的好奇，莫虹便解释：“这是军方最新的研究成果，单兵作战终端，是上次那套系统的升级版。” “除了热能探测，又多了雷达探测，再加上一些黑科技，让普通的终端士兵，拥有更强大的战斗力。” 厉元朗半信半疑，戴上了战术头盔，忽然间发现平平无奇的护目镜，居然有液显功能，而且上面多了个十字花。 “这东西是什么？”厉元朗拿起了枪，忽然间发现，随着枪口的转动，十字花也跟着转动，不由得开始猜测：“难道这个是辅助瞄准？” “也可以这样理解！”莫虹帮着校正：“枪口安装了激光瞄准镜，只要被激光照到，就是可击中的位置……” “有了这套东西，岂不是说，每个人都是神枪手？”厉元朗啧啧称奇，以前想要训练百分百中的神枪手，不只需要天赋，还需要后天的努力。打上几千甚至几万发子弹，才能培养出最基本的枪感。 现在有了辅助瞄准系统，只要手不颤，普通的士兵，稍加训练，就能成为神枪手！ 莫虹指了指耳麦：“除了可以辅助瞄准，指挥部也会配合你行动，帮着你甄别出危险系数最大的目标。” “这个我知道，料敌于前！前些日子，咱们在丛林里用过！” 厉元朗兴冲冲的说完，却看到莫虹缓缓的摇头：“上次能有那样的效果，是因为我们的优先级是最高级，上面让动用了卫星。” “以后的作战中，不可能每次都是最高级，也不可能每次都动用卫星。所以工程师们研究出了地面探测发射车，而我们这次要在实验中，对探测器进行试验。” 在厉元朗疑惑不解的时候，莫虹拍了拍依维柯的方向盘！厉元朗这才后知后觉，难怪整辆车改装的好像个小坦克，原来是刚研发的黑科技！ 而且旁边停着的那辆金杯面包车，也是配套的车辆，打开车门后，厉元朗就看到一块块的电池组安安静静的摆在里面，用线路并联后逆变，可以给旁边的依维柯提供能源！ 这俩车放在一起还真挺好，厉元朗的耳边仿佛听到了奇怪的旋律：依维柯大金杯，拉完…… 第295章 标记 东鸣化工的厂区很大，但生产车间里的工人却不多，一共三条生产线，只开了一条，所以原本应该配备三班的工人，现在只有一班！ 何正刚指着旁边的仓库：“以前计划经济的时候，这个厂子里生产的洗发膏，洗衣粉，非常的畅销。” “后来，进入了市场经济，产品有些滞销了。好在上一任厂长的脑袋活，想起来做洗洁精，能够洗碗，还能够清理油污，厂子又兴盛了好几年。” “再后来，就不行了。年年亏损到资不抵债，没有办法，只能破产。曹英科接手后，虽然还在生产这老三样，但销量一直不好，也只能维持鼎盛时期，三分之一的规模。” 厉元朗笑而不语，曹英科本来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他之所以接手东鸣化工，也是为了制毒打掩护，还能保持三分之一的生产力，已经到达了极限。 毕竟生产出来的产品不好卖，有的不但不赚钱，还会亏损一些，曹英科早就想停掉生产线，但却又怕被警察盯上。 两个人走进了生产车间，一个大概有一米八的壮汉，用极为不善的目光，上下打量厉元朗，同时恶声恶气的问：“老何，这小子是谁？” “霍经理，我本家的亲戚，算是没出五服的堂弟！年轻的时候当过化学老师，最近刚办了内退，所以我就带他来这里看看，能不能找一份工作。” 霍鸣山往厉元朗的身前走了两步：“你是化学老师，会做什么东西？” “我会做除污剂，能够清除油烟机上的油污。还会做除锈剂，能够消除一些铁器上的锈迹……” 来之前，厉元朗专门恶补了这方面的知识，再加上有莫虹这个后援，面对霍鸣山的询问，厉元朗倒是自信满满，没有露怯！ “没想到你还是个人才，会提纯蒸馏一些特殊物品吗？”霍鸣山有了惜才之心，也动了招揽的念头。 这段时间，霍鸣山是看到了鞠鹏的能耐，也是一瞬间知晓了，知识就是财富的意义。 要知道鞠鹏还只是个博士生，这个人可是化学老师，如果能把他也招揽了，那岂不是…… 厉元朗虽然猜到霍鸣山的意思，但却装作不懂的样子：“特殊物品是什么？能有多特殊，一般情况下，我带着学生完成过很多实验，有些成功了，有些失败了。” “毕竟做化学实验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试错的过程，如果你们出得起实验器材，又容许我试错实验材料，那么我觉得，就没有无法蒸馏提纯的特殊物品！” 霍鸣山笑了笑：“不错，是个有文化，也有能耐的人。”他把这件事记下了，打算等明天，找个机会说给曹英科听。 不管最终能不能招揽厉元朗，曹英科都会感念霍鸣山的好。当老大的，都喜欢手下处处为自己着想。 给霍鸣山做了标红以后，厉元朗跟在何正刚的身后，继续在车间里参观，把潜在的敌人标红后，厉元朗看到办公楼前停着的汽车，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拎着从饭店里打包的饭菜，急急忙忙的往楼里跑。 何正刚见厉元朗发呆，便帮着解释：“顶楼一整层都是曹英科的办公室，通往顶层的电梯，只有他有卡！” “这几天好像是在招待贵客，不光从酒店里打包菜，我看到还往上面，搬了好多箱的酒，全都是非常昂贵的红酒。” “传言，曹英科的秘书，给贵客当了情人……” 小道消息虽然不一定保真，但一定足够炸裂！ 同时也让厉元朗了解到想了解的情报，如果贵客是鞠鹏，那就意味着他还活着，并没有死，这就是一个绝佳的好消息。 至于只能达到顶楼的电梯，这件事倒是很好办，莫虹征调的有直升机，到时候直接空降就可以了！ 仔细观察了周围，厉元朗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伸手敲了敲耳机：“加密频道，把红领带也拉进来……” 莫虹倒是从善如流，直接开了个三人会议室。 厉元朗直接开口：“已经标记了大部分敌人，但现在有个问题。我没法子进办公楼，更不知道顶层有没有敌人，也不清楚地下有没有敌人。” “但我可以确认，他们都是通过电梯进出。如果整个东鸣化工停电了，是不是就意味着，电梯要停运了？” 听到厉元朗的主意，莫虹便开始补充：“如果把电话线剪断，2G、3G网络干扰了，那么金沙帮的成员们，就会成为没头的苍蝇，即使想干坏事，也不敢去干！” “好主意，我现在就协调电信部门跟电力部门，就按照这个计划安排。” 大战经验丰富的莫虹，低声说：“先把人喊到地方，不要告诉他们做什么，确认行动的时候，收缴他们的通讯器材，然后提前五分钟再告知。” 厉元朗见一切都安排妥当，便又低声问了一句：“统一行动的时间是几点？” “原计划凌晨四点，但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我打算过了十二点就行动。”红领带说完，又补了一句：“现在是晚上九点，离行动时间还有三小时。” 为了确保统一行动的保密性，一般情况下只有最高指挥官，才清楚行动时间，下面的人都是在原地待命。 如果有了更好的战机，是可以提前行动的。虽然凌晨四点，目标人物疲惫，但参与行动的人员，也同样的疲惫。 既然能够断电，又能断掉通讯，来一场瓮中捉鳖，红领带肯定把时间提前，好打这一场有把握的仗。 确认了行动时间，厉元朗自然没有意见。原本打算回到车间里，结果却看到一个黑影从办公楼里跑了出来。 这个时间，没在楼里吃饭喝酒，这个人想干什么？ 厉元朗悄悄的跟了上去，就看到那个人瘦瘦小小的人，跑进了花园里，身体蜷缩在假山的后面，然后捂着嘴巴开始哭。 这是谁？是敌，是友？ 大约二十来岁的女人，穿着铅笔裙，踩着小高跟，因为跑得太快，一只鞋跑掉了，一瘸一拐，踉踉跄跄，很是狼狈。 第296章 小冯秘书 有些情绪来的就是那么莫名其妙，原本冯丽总觉得自己很坚强，不管人生糟糕成什么样，哪怕不能笑着面对，至少也不会痛哭流涕。 可惜幻想的很好，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当曹英科要求冯丽，给大家伙跳个脱衣舞助兴的时候，冯丽才悲哀的发现，原来自己只是个玩物，是个可以被任意羞辱的玩物！ 那种要命的感觉，不亚于世界观被击碎，至少冯丽感觉自己的心碎了，尊严被践踏的彻底粉碎！ 厉元朗等了好一会，见冯丽终于不哭了，才走上去一副和蔼慈祥的样子：“小姑娘，怎么哭的那么伤心？” 冯丽擦干了眼泪，用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厉元朗：“你是谁，我为什么没见过你？” 东鸣化工的规模并不大，冯丽能记住大部分的人，厉元朗的外型特点很明显，现在很少有人会留胡子，只要见过肯定印象深刻，所以冯丽一下就觉察到了面生。 “我是何正刚的堂弟，以前是个化学老师，现在内退了，来这边找工作！”厉元朗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冯丽：“擦擦吧！你的眼影，口红都花了，整个人看起来很糟糕。” 冯丽从兜里拿出小镜子，看到自己真的成了花脸的小猫，立刻有点不好意思，接过纸巾就开始擦脸，同时小声的说：“谢谢。” “遇到什么伤心事了，你跟叔说。叔吃的盐比你吃的米多，可能没法子帮你，但却有法子劝你！” “看你现在的状态不好，真怕你一时间想不开，选择走极端。” 冯丽擦掉了脸上的化妆品，露出青春的脸蛋，如果说浓妆艳抹时，给人一种妖艳的感觉，那么现在的冯丽，就有种小家碧玉般的端庄。 “我没事，就是忽然间有些伤心，现在哭一哭，已经好了！” 望着情绪逐渐稳定的冯丽，再结合刚刚何正刚的说辞，厉元朗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这个丫头不会就是，给贵客当情妇的秘书吧？ 如果真是她，那也就意味着，她有可能，见过了鞠鹏？ 厉元朗在身上摸索着，很快拿出了烟盒，自己先点了一根，然后把烟盒对着冯丽，示意说：“要抽吗？” 之所以这样做，首先是为了取信于人，证明烟没有问题。毕竟大家伙刚认识，还没建立信任，冯丽不一定敢抽厉元朗的烟。 其次是，烟是一种拉近关系，也是延长时间的媒介。如果不给冯丽烟抽，她收拾好心情，可能直接就走了！ 想要通过旁敲侧击的形式，把情报问出来，那就要有个前提，不能让冯丽走了。 而且人在抽烟的时候，会稍稍放松一些警惕，厉元朗就是要利用这个机会，问出自己想要问的问题。 冯丽原本是不想抽的，但看到厉元朗把烟递了过来，给了她一种别人所没给的尊重，于是冯丽碎掉的尊严，仿佛又凝结在了一起，于是冯丽接过了烟。 厉元朗帮着点上，冯丽抽了一口，然后就开始了咳嗽。 终究是没怎么抽过烟的女孩子，呛的非常不舒服，又用纸巾擦了擦眼泪，抱怨着说：“这烟怎么那么难抽？” “其实烟真的不好抽，男人之所以喜欢，是因为烟草的味道，能够遮掩身上的汗味。” “疲惫的时候抽上一根，还能够缓解些疲劳……” 这番言论倒是让冯丽很赞同：“说的也是，男人喷香水太怪了，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倒也不那么突兀。” “你男朋友抽烟吗？”厉元朗问完这个问题后，便连忙找补：“别多想，我是看你的年龄，比我的女儿大不了几岁，我就想了解一下，你们年轻人的爱情观。” “有的时候，我真的怕，忽然冒出来一个黄毛，把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拐走了！” 厉元朗说的很认真，一副女儿奴的摸样，一下就打消了冯丽，心底的戒备。 “我还没有男朋友，但我觉得，女孩子考大学，最好不要学文秘，或者公关之类的学科。不只工作难找，还要当牛做马。” 厉元朗见冯丽打开话匣子，便追问一句：“你们的曹老板，脾气怎么样？如果我能应聘到这个厂里，那以后咱们就是同事，我也想在老板面前，好好的表现。” “曹老板……”冯丽的神情非常复杂，甚至还有些咬牙切齿，忍了好久以后，才低声说：“大叔，这里的防护不好，做久了身体容易出问题，最好别来。” 听到冯丽这样说，厉元朗便感觉有戏，拿出手机，给莫虹发了条短信，让他查一查冯丽，然后说：“谢谢，幸亏你提醒了，要不然我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叮咚，手机提示音响起，莫虹把资料发了过来。 厉元朗看着短信，很忽然的问：“你叫冯丽？”看着冯丽点头，厉元朗继续：“冯丽，几年21岁，大专学历，老家是瑞丰县十里磙村四队的村民，半年前在东鸣化工实习，毕业后被提拔成了秘书。” “家里父母尚在，还有一个正在上高中的弟弟……” 冯丽有些惊恐，诧异的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资料？” 通过冯丽的生平，厉元朗已经可以确认，这也是一个可以策反的人，于是厉元朗决定冒一次险：“你没见过我吗？我可是新来的县长，厉元朗！” 厉元朗说着，摘掉了严谨跟胡子，露出了那张曝光度极高的脸。 县长的身份，在普通人眼里，有着很强大的分量，至少冯丽就有些不知所措：“厉县长，真的是你！” “是我，今天来这里摸底，是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方便吗？”厉元朗嘴上虽然是在询问，手上可没闲着，拉着冯丽的手就开始往何正刚的车上走。 之所以敢亮出底牌，厉元朗也是有八分的把握，能够在冯丽吼叫之前，把冯丽打晕。 冯丽被厉元朗的身份震慑，这些天可没少在本地新闻上，看到厉元朗的身影。 等着冯丽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跟着厉元朗坐到了车上，然后就听到厉元朗问：“曹英科制毒，你知道吗？” 第297章 寻找鞠鹏 冯丽就感觉大脑遭受了剧烈的震荡，一下有些回不过神来，最近接受的震撼有些多，一时半会都失去了表情管理。 “什么！曹英科制毒，我真不知道！”冯丽解释完以后，又觉得这样说不够精确，便继续解释：“最近，曹英科正在招揽一个高材生，想要从他的嘴里，知道什么秘方，还有制造流程……” 剩下的话，冯丽没法再往下说，毕竟曹英科对冯丽，不只有利诱，还有威逼，也是冯丽的社会经验不足，一下子没撑住，便选择了妥协，然后开始了堕落。 厉元朗拿出鞠鹏的照片，放在冯丽的面前：“是这个人吗？” 冯丽只是瞄了一眼，立刻愤恨的说：“是他，就是他！化成灰我都认识！” 确认鞠鹏还活着，厉元朗的不由得松了口气，然后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我听说，上顶楼需要特殊的电梯卡，而那张卡只有曹英科有，你没有卡，是怎么上下顶楼的。” 冯丽指了指胸前佩戴的员工牌：“这里面有电梯卡的芯片，可以使用电梯。” 厉元朗有些心动，随着计划不断的完善，最大的变数就是鞠鹏！一旦曹英科没了依仗，他会不会发疯，会不会在穷途末路的情况下铤而走险？ 那时候，鞠鹏很有可能会面对死亡的威胁，甚至有杀身的危险！ 所以，拯救鞠鹏迫在眉睫，潜入进去，好像也是个非常可行的计划。 在警队里，或者在特别行动部门，一般的卧底都会被人高看一眼，而鞠鹏这种，主动以编外身份，到毒枭身边卧底的，更应该被重视。 厉元朗的身上，升腾出无穷无尽的使命感，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让鞠鹏全身而退。 厉元朗深深吸了口气，从冯丽的脖子上，拿走了员工牌，然后低声说：“一会，警察就会封锁这里，然后进行搜查，如果你不想惹麻烦，最好离开。” 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厉元朗一直都紧紧盯着冯丽的眼睛，看到她点头，就打算把她送出去，但莫名的心悸，让厉元朗的心头很不舒服。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厉元朗能活这么久，并且一直顺风顺水，自然有他的道理。 心里开始不舒服，那就要刨根问底！ 厉元朗盯着冯丽的眼睛，然后把手一伸：“手机给我！” 一直面容平静的冯丽，面色终于变了，她很抗拒，甚至张开了嘴巴，好似要喊叫的样子。 厉元朗很果决，直接把枪抽了出来，塞进了冯丽的嘴巴：“把手机给我，要不然，我就打爆你的脑袋。” 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厉元朗，身上有着一股子杀气，直接把冯丽震慑住了！她颤颤巍巍的拿出手机，然后放在了厉元朗的手里。 手机已经被解锁，通话选项停在曹总的名字上，冯丽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这个家世清白的女子，居然要给曹英科这个大毒枭，通风报信！ 如果不是厉元朗足够机警，恐怕已经暴露了！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好好的人不做，为什么要跟毒贩同流合污？”厉元朗不断的逼问冯丽，然后一个手刀砍在了冯丽的脑袋上，把她砍晕了！ 耳机里，传来莫虹的声音：“菜鸟，情况远比你幻想的还要复杂，不能一厢情愿的以为，好人就是单纯的好人，坏人就是单纯的坏人，” “有些人可能会因为利益，选择助纣为虐，甚至同流合污！” 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法直视的东西。特别是牵扯到利益以后，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利益，倒逼着人做出莫名其妙的选择。 特别是那些莫名其妙的小人物，总会在不理性的情况下，自以为是的选择出，他们以为最利于自己的结果！ 这个时候，他们不会在乎正邪，甚至不考虑是非，只想着如何捞取更多的好处。 曹英科做什么，其实不重要。在冯丽的思维里，只要能够给曹英科报信，就能让他逃避惩罚，然后继续领工资，甚至比以前领的更多，对与冯丽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分析完冯丽的动机后，厉元朗不由得叹息一声，然后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老莫，在探测器里，能看到我上升的高度吗？” 莫虹不明白厉元朗要做什么，不由得问：“你想怎么做？” “现在是十一点四十分，等到五十五分的时候，我会前往办公楼，利用冯丽的卡上顶楼。等到电梯开门的时候，你切断电源，我好趁黑摸进办公室……” “太危险了，你生还的几率很低，没必要做这样的牺牲。”莫虹拒绝完，又觉得太过于生硬，便委婉了一些：“出发点是好的，我也能理解。但这样做非常的不理性，假如，你没能救出鞠鹏，反而被抓住了！” “你说我是救你，还是不救？如果不救，你是县长，还是公安局长，我没法跟上面交代！” “如果救了！就要放走曹英科这个大毒枭，统一行动这么大的阵仗，又是这么高的规格，最终成了笑话！” “所以，我个人的建议是，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办，行动的时候，空降兵会从直升机上进行索降，由他们出面去营救鞠鹏……” 听完莫虹的长篇大论后，厉元朗就回答了三个字：“我坚持。” 莫虹沉默了，红领带沉吟半晌后说：“按照厉元朗的计划执行，但我要提醒你，一旦行动开始后，你不再是瑞丰县的县长，也不是瑞丰县的公安局长，你只是个小兵，如果出了问题，我们可不会对你特别照顾，更不会去救你！” “行！”厉元朗回答的干脆，把枪检查了一遍，又摸了摸腰间的两个备用弹夹，确认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把车门反锁后，厉元朗一步步的靠近了办公楼。 厉元朗不是个冲动的人，这次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鞠鹏是高知分子，他的份量超过了曹英科！这次行动，如果抓到了曹英科，但鞠鹏却失踪了，很快就会有第二个大毒枭。 所以，只有找到了鞠鹏，行动才算是圆满，否则就是一直留着大大的隐患！ 既然做了，那就想方设法的做好，厉元朗可不想按下葫芦再起瓢，既然有机会把这件事彻底了解，那就一次性全都搞定！ 第298章 顶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厉元朗顺着阴影，慢慢的来到了办公楼，这里并没有什么看守，毕竟顶层跟底层，只有专用的电梯卡才能进入，其他的人就是想进去，也没法子。 十一点五十四分，厉元朗打开了电梯门，然后把冯丽的员工卡，贴在了电梯上，停滞的电梯缓缓的向顶楼升起。 与此同时，依维柯指挥车里，莫虹看着属于厉元朗的光点，正在往顶楼升腾，等着厉元朗踏出电梯门后，莫虹立刻吩咐红领带：“断电！断网！” 已经就位的电工跟网络工程师，同时动手，拔线的拔线，拉闸的拉闸，原本灯火通明的厂区，一下陷入了黑暗。 厉元朗趁着黑，溜进了顶楼的办公室，把枪拔了出来，屏住呼吸，小心的藏在暗处。 现在这种情况，大家伙都在黑暗里，谁先亮灯，谁危险。按照卧底暴露后，可能会招来报复，只要曹英科想对付鞠鹏，那么曹英科就会暴露。 “老大，停电了！”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然后不远处亮起一团湛蓝色的光。 一个马仔，看了眼手机，然后打开了闪光灯，同时嘟囔着：“手机也没信号，看来是全城大停电！” 借着这一抹的亮光，厉元朗看了清楚，不远处摆着一张圆桌，桌上坐着四个人。三个上了年纪的老登，还有一个二十来岁，面容冷白，好像大学生般的年轻人。 厉元朗把身躯压低，缓缓的匍匐前进，同时对四个人进行画像，穿着西装的应该是曹英科，另外两个大概率是马仔。 还剩下那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就是鞠建义的儿子，孤身入虎穴的卧底，鞠鹏！ 曹英科摇晃着脑袋：“停电就停电呗，前些日子电荒，开发区可没少拉闸限电。就是今天这电停的有些突然，没提前通知。” 2007年，电力供应没有后世那么丰富，特别是天热，进入用电高峰期的时候，总会出现电力荒，这个时候就只能拉闸限电。 像曹英科这样的企业，停电之前都会得到通知，提前做好准备，才不会影响正常的生产生活。 鞠鹏没搭腔，表面上好似喝的醉醺醺，实际上内心非常的冷静。 刚把定位信号发送了出去，这边就开始停电，大概率是有所行动。鞠鹏要做的就是警惕，如果真有了队友，那就配合着完成撤退。 “喝酒！喝酒……”就在马仔招呼大家，继续喝酒的时候，天空中忽然传来螺旋桨叶的声音，巨大的探照灯刺破了黑夜，然后是喊话声。 “所有人注意，呆在原地不要动，东鸣化工已经有军方军管，违反规定者，就地击杀！” 探照灯的光束不断在天空中闪烁，不只照在了地面上，甚至还照进了办公楼。 曹英科有些惊恐，站起来跑到窗边，看到东鸣化工的大门被撞开，一辆辆警车冲了进来，还有一辆辆的军车，车门打开，全副武装的士兵很快围堵住了整个厂区。 哪怕真有人心怀叵测，面对这样的武装火力，也会选择当一个顺民。 “老大，怎么办！我们不会暴露了吧？”马仔惊恐万分，曹英科的酒也醒了大半。 原本就因为喝酒而充血的眼睛，现在变得更红，忽然瞪圆了看向鞠鹏：“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你出卖了我？” 作为一个枭雄，曹英科绝对的冷静，也足够的聪明，面对忽然发生的变故，首先怀疑就是鞠鹏。 鞠鹏自然喊冤叫屈：“老大，我都帮你做了那么多的海落英，眼瞅着就要过好日子了！我为什么要出卖你？” “虽然你贩毒是杀头的罪，但我制毒也是杀头的罪啊！” 六神无主的曹英科，还真信了鞠鹏的说辞，两个人也真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就在曹英科要相信鞠鹏的说辞时，忽然间发现，鞠鹏的手指上，好像有红光闪烁：“你的手上，戴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把鞠鹏问住了！ 戒指里的定位器，鞠鹏记得已经关了，却没想到现在还开着！ 如果周围的灯亮着，即使定位器上的红灯闪烁，也不会显得那么突兀。但现在就是停电了，只有手机的闪光灯亮，那么一切就显得非常显眼了！ 就在鞠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时候，厉元朗站了出来，用枪指着曹英科说：“别动，把手举起来！” 马仔的手机往这边照，大家伙都看到了拿枪的厉元朗。 曹英科不但没有丝毫的惊恐，反而身体早早的做出了反应：“卧倒！” 身体下伏的过程中，曹英科从后腰上把枪抽了出来，然后对着厉元朗扣动了扳机！ 厉元朗也往旁边躲避，同时对着曹英科开了火。 毒贩，特别是曹英科这种大毒枭，早就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被抓了，铁定是个死，现在挣扎一番，指不定还能活。 哪怕不成功，如果被打中了，也能求个痛快。 这些年，荣华富贵也都享受过。哪怕现在就死了，这辈子也算是没白活。 毕竟曹英科的本名是曹亮，是老金沙帮的小头目，同时代的混混，要么在蹲苦窑，要么已经被打了靶。就曹亮这些年做的那些事，真的是死不足惜！ 枪声连成了一串，黑暗的办公室里，橘红色的火焰不断的闪烁！ 与此同时，一架直升机飞了过来，几个大兵直接索降，踹开了玻璃，来到了顶层办公室。 马仔们怂了，直接高举双手，顺从的如同羔羊一般。 随着探照灯的光芒，驱散了办公室里的黑暗，负隅抵抗的曹英科，徒劳的扣动扳机，早就打空弹夹的枪口，再也射不出子弹。 行动开始了！ 半个小时后，行动结束了！ 在新型装备，以及莫虹这个实战指挥官的指导下，整个行动如同铁锤砸核桃，大人打孩子般，没有丝毫的悬念。 行动从开始到结束，也就曹英科开了几枪，其他人都在发懵的状态下选择了投降。 毕竟大家伙都是血肉之躯，即使有人对曹英科愚忠，面对压倒性的装备，也会变得冷静，四架直升机上，都挂载着12.7毫米的舱门机枪！ 要是被那枪打中，可不是青一块紫一块，而是东一块，西一块，血肉模糊的，下手去捧，都捧不起来。 第300章 霜林书苑 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严光北成了教育局长后，忽然间发现，这个位子做起来也没那么舒服，眼睛一睁就要是找钱，尤其是知道了厉元朗的教育计划以后，严光北都快把脑袋上的头发薅光了，依然没能找到生财之道。 进了办公室里，严光北有些垂头丧气：“厉县，瑞丰的情况很复杂，没有教育改革的空间。这里的校舍老旧，场地狭小，不可能往贵族，甚至高档的方向靠拢。” “想要多收费，就要走贵族，精英的路数，就需要高档的硬件设施。不说欧式的建筑，至少也要有宽敞的校园。” 难题就是这么的现实，而且无法回避。严光北努力过，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要兴建一个上规模，上档次的学校，投入的资金绝对是天文数字。 厉元朗默默的喝茶，原本还以为能听到好消息，却没想到，全都是坏消息。好在早就有了思想准备，面对这样的结果倒也不算是失望。 “新建是没资金，也没时间新建了。有没有适合办学的地方，我们拿来就用？” 厉元朗的提议，让严光北迷糊，楚泽丰想了一会，便小声的提议：“瑞丰县有一座霜林书苑，曾经培养过一名状元，十一名进士，举人跟秀才无数，在这里非常的有名。” “就是被文旅局征用，改成了旅游景点……” 厉元朗的眼睛微亮：“每年卖门票，能卖多少钱？” 楚泽丰立刻去翻财政报表，找了一圈后，回答说：“六万五，最近十年里，最高的是十一万，最低是三万七，去年是六万五……” 2007年旅游行业还没有兴盛，霜林书苑的名气并不大，也就是历史悠久了一些，每年接待不了多少的游客。 “停掉，不对外开放了！霜林书苑的归属权，重新划给教育局，老严，我会跟松伟打招呼，专门给你批一笔款子，你把书苑改造好。” “我只给你两个月，年底之前，你必须要把霜林书苑，改造成食宿一体的校园，首期三个年级，幼儿园小班，一年级跟七年级！改造的过程中，一定要把风放出去。” 严光北虽然没能完全了解厉元朗的意图，但这并不妨碍他执行厉元朗的命令。毕竟大家伙是一条船上的人，哪怕厉元朗说霜林书苑里有外星人，严光北都要坚定不移的相信，并且想方设法的把外星人找出来，证明领导英明神武，高瞻远瞩，言之有物。 教育产业化的理念，还是太超前了，一般人根本就想不到，甚至有些人能想到，也顶多是想着在学校里经营个小卖部。 绝对不会像厉元朗这样，直接想要把教育，打造成支柱产业，甚至是经济发展的主要发动机。 望着严光北有些发懵的眼神，楚泽丰生怕他会错了意，便对着厉元朗建议：“厉县，要不你去霜林书苑看一看现场，也好提出整改意见。” “顺道让文旅局长也跟严光北见一面，明确了职责归属，省得他以后偷偷的使绊子！” 教育局长含权量不低，谁家都有孩子，都想望子成龙。早早晚晚都能用到教育局长，所以会卖这个面子。 但现在把一个旅游景点改成学校，如果不能给文旅局一个说法，即使表面上不说什么，背后使绊子，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厉元朗也知道，事情分有轻重缓急，如果不能当众，并且旗帜鲜明的表明态度，那么很容易发生一些龌龊的事情。 厉元朗看了看表：“通知文旅局的局长，一个小时后，在霜林书苑开个现场会。” 楚泽丰立刻去安排，厉元朗带着严光北来到了霜林书苑。 因为瑞丰县地处南疆，又跟缅甸接壤，所以地形多山，山上长着郁郁葱葱的树木。 霜林书苑之所以起这个名字，并不是因为自然环境，而是因为书苑的创办者叫谢霜林，是明末的大教育家。 书苑坐落在半山腰，占地大概两百亩，各种古树参天，还有一些珍稀的苗木，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厉元朗刚下了车，就感觉这个地方不凡，空气清新，山风清爽，让人的精神都不由的一震，还真是个读书学习的好地方。 有些景区游人如织，有些景区空旷的没有游客。只有一个个的景区员工，坐在屋檐下晒太阳。 望着无所事事的人们，厉元朗无奈的叹息，想要改革一个地方，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如果把这里改成学校，这些人又该怎么安排。 严光北的经验倒是丰富，只是看到厉元朗皱了眉头，便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办学不光需要老师，也需要一些后勤人员。如果他们能胜任，那自然最好，要是不能，那就把他们都换了！” 厉元朗缓缓的点头，这也是个路子，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就这样办！ 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快速的开了过来，车门打开，穿着藏青色西装，脚踩旅游鞋的陆锡明，快步的跑了过来，离老远便把手伸出来：“厉县，我是文旅局的陆锡明，听说你在霜林书苑，我便立刻赶了过来，请问你有什么指示？” 厉元朗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这才过去了半个钟头！从楚泽丰通知，到陆锡明到场，还真是接到通知，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抛开工作能力不谈，光这份工作态度，就已经很值得推崇。 在体制内想走的长远，就要明白哪些是敌人，哪些是朋友。既然陆锡明表现出了这样的态度，厉元朗自然也要给予对应的尊重。 “锡明，我刚看了霜林书苑的财报，一年不如一年，好好的书苑当景区真浪费了！所以我把光北喊了过来，打算把这个景区改成学校。” 景区改学校，不只出乎了陆锡明的意料之外，还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尴尬的笑着，不敢表达出任何的意见，在没有搞清楚厉元朗的真实意图之前，赔笑脸，默许就是最好的答案。 谁也不敢保证，景区改学校，是厉元朗找来敲打文旅局的由头，还真的是灵光一闪？ 望着陆锡明越笑越僵的笑容，严光北帮着打圆场：“教育这个行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厉县长能想到这个好主意，绝对的高瞻远瞩。” “对对！高瞻远瞩！”陆锡明应和着，同时眼巴巴的看着厉元朗，等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第301章 校区也是景区 厉元朗虽然来到瑞丰县不久，但却做了好几件大事，也为体制内的人们，做了不少好事！让瑞丰县原本岌岌可危的官场恢复正常，同时也定住了惶惶不安的人心，让整个政体能够继续运转。 现在厉元朗的威望已经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如果陆锡明犯了混，想要跟厉元朗叫板，那么结果显而易见，陆锡明轻则去坐冷板凳，重则会落马，甚至锒铛入狱！ 面对厉元朗要把景区改学校的提议，陆锡明不但没有被分走蛋糕的愤怒，反而是开始思索，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让整个蛋糕变得更大。 并不是陆锡明想要弄些政绩，而是陆锡明害怕，如果自己不能旗帜鲜明的表达出对厉元朗的拥护，一旦被他划归到对立面，就自己这个小身板，绝对扛不住厉元朗的碾压！ 思虑再三，陆锡明小心翼翼的开口：“厉县长，严局长，听到二位的真知灼见，真的让我茅塞顿开！还真是，听君一下话，如读十年书！” “让景区变成校区，我绝对赞成，甚至举双手双脚赞成！”陆锡明表完态度后，开始尝试展露自己的价值：“其实，文旅局跟教育局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就以外面的一些名校举例，他们既是校区，又是景区。不光能教书育人，还能接待八方来客！只要我们做好时间规划，我坚信！” “霜林书苑在厉县长的领导下，在严局长的执行下，必然能够名扬四海，到时候以学风带动文旅，那时候，上课的时间是校区，放假的时候就是景区！” 这番话表明了陆锡明的态度，又体现了他的价值，同时还对霜林书苑的未来，进行了祝福！一番连消带打，绝对让人印象深刻。 下级跟上级相处的时候，不说要时时刻刻注意拍马屁，至少也要给足了情绪价值！ 这一点陆锡明就做的很好，让人无法挑剔，甚至还非常的佩服。 至少厉元朗就很满意这套说辞，好一个校区也是景区，既保留了文旅局的面子，又让教育局落到了实惠，这个陆锡明，还真是个妙人！ 三个人漫步在霜林书苑里，原本还有些懒散的工作人员，看到了顶头上司，立刻就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全都动了起来。 望着周围聚过来的人，还有他们脸上的患得患失，厉元朗摆了摆手：“让他们都散了吧！我们随便看看就行！” 陆锡明连忙对着周围的人摆手：“就按照厉县长说的办，你们都散了吧！我陪着厉县长走一走！” 这番话，情商的含量很高，介绍了厉元朗的身份，又表达出对厉元朗的尊敬，周围人一下就散了，同时也明白谁是大王，谁是小王！ 在接待的工作中，面对一帮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为了防止他们好心办了错事，必须要点明来宾的身份。 省的有人自作聪明，给陆锡明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尴尬！ 三个人漫步在青石板路上，霜林书苑虽然冷清，但历史沉淀跟氛围感很足！就单说这脚下的地板，每一块都有几百年的历史！ 远处还有碑林，木制的阁楼，明末的书堂，以及民国时期风格的建筑物，站在这里，仿佛身在历史的剪影中！ 厉元朗指着周围的屋子说：“在保护古建筑的同时，也要做到与时俱进。先以修缮为主，然后再进行现代化的改造。” “比如照明用的灯光，降温用的空调，因为是托管，所以还要解决食宿！”厉元朗站在霜林书苑最高的藏书阁，指着不远处的空地：“不行的话，就在那边搭建几栋临时建筑，先满足学生与老师的基本生活。” “等着教育这条路走通以后，再以霜林书苑为中心，建造一个现代化的，大型学校。” 经过这一番的说辞，严光北终于明白了厉元朗的意思，既要保持古色古香，又要兼顾现代化生活。 搭建的临时建筑，后期还要拉走，在不破坏现有景致的情况下，把学校运营起来，然后一点点的扩建学校。 心里有数后，严光北盘算一番后说：“两个月，最多两个月我就能把这里弄好！” 办学不是其他的行当，硬件是一方面，名师是另一方面，有了这两个，才算有了准入的门票，然后就是教育出成果，再开始大力的宣传。 这些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一点都不容易。 在厉元朗的计划中，2007年的年末，必须要搞好硬件，2008年一开年，就邀请竹青贞跟叶子胜夫妇来参观！ 只要能够让这两位大拿满意，那么瑞丰县的教育，就有了腾飞的契机！虽然答应了对方，教育资金专款专用，但这里面，可操作的空间非常的大！ 假如，学校最终落户到了霜林书苑，并且结出了累累硕果，那么在霜林书苑周围，建一片住宅小区，当成学区房来卖，这点没毛病吧？ 光土地财政，就能大大的缓解瑞丰县的财政赤字。更何况还能发展旅游业！ 甚至学校的名气足够的大，成为一位难求的贵族学校，到时候光名额就足以成为硬通货！ 不只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还是一本万利，所有人都会满意的朝阳产业！ 有了严光北的保证，厉元朗心头的忐忑，不由得松了几分。 全程旁观的陆锡明，不但不敢使绊子，反而会在职责所在的范围内，尽可能的满足严光北的需求！ 这件事办成了，对大家伙都好！这件事要是出了纰漏，那么大家伙可都要挨板子了！ 这次的调研，彻底解决了霜林书苑的归属，同时明确了下一个阶段的工作，不管别人怎么想，至少厉元朗很满意这次的工作。 就在大家伙走出景区的时候，忽然看到公安局的警车，停在了霜林书苑下面的村里，厉元朗有些好奇，便坐了过去，然后看到了带队的于建军！ 瑞丰县公安局的副局长，亲自带队跑现场，看来这又是一起大案，厉元朗不由得猜测，这小小的村庄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引发了这么大的阵仗！ 第302章 丢失的界碑 于建军看到是厉元朗，便过来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了厉元朗去看现场。 霜林书苑因为地势较高，所以林间的溪流蜿蜒而下，在村庄前弯了个几字型的弯，下面的村庄因此而得名，就叫下湾村！ 有水的地方土地就会肥沃，物产也会变得丰富，然后非常的宜居。 一条小溪蜿蜒而过，环抱着下湾村，一直流到了国境线外。 缅甸那边的村子，也是沿着水流而建，因为两个国家存在有争议地区，所以没有正式划分国境线，只有一块民国时安放在田地里的界碑！ 界碑很大，长一米二，高两米，厚大概有个四十公分，为整条青石雕刻，重量大概有个四吨左右。 虽然只是近代的物件，但因为年代足够久，加上是界碑，也算是一件珍贵又特殊的历史文物。 只是现在，原本安放界碑的地方，只余下一个窟窿！原本高大醒目的界碑，居然消失了！ 于建军烦躁的直挠头，围着坑转了两圈：“这个案件该怎么立？偷窃历史文物？还是危害主权跟领土完整罪？” 厉元朗看着地面上的痕迹，车辙印非常的清晰，界碑是被人偷到了境外！好好的人，偷界碑做什么？ 就在厉元朗疑惑的时候，脑袋中灵光一闪，仿佛触发了历史事件般，一段记忆开始不断地闪烁。 华夏这边搞了村村通，修路通水电，甚至有些地方，还进行了科技帮扶，让一些贫困的村子，一下子富裕起来，很多人都脱贫致富，奔了小康。 有很多事情在国人眼中，看起来习以为常，国外人看起来，却感觉特别的不可思议。尤其是村村通！ 国家帮着修公路，通水电，甚至还帮着脱贫致富，那可真是为所未闻！ 边境上生活的村民，有的是血亲，有的通婚，甚至还是同一个民族，结果分到华夏境内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留在华夏境外的，日子就过得紧紧巴巴！ 这不公平！！！ 穷则变，变则通！ 老百姓能有什么坏心思，他们就是质朴！ 认真的想了想，为什么别的村子，能够享受这么好的待遇？自己的村子却享受不到？ 不就是因为界碑的位置…… 就在厉元朗沉思的时候，突突突，突突突…… 远处拖拉机单杠发动机唔鸣的声音响起，两个面容黝黑的老农民，跑过来跟厉元朗打招呼：“领导，你们是来修路的领导吗？” 厉元朗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但却装作不知的说：“有事吗？” “我是林叶村的村长，我们村的村村通还没修，你们是不是给测量一下？”加蓝说着又用手指了指：“就是界碑旁边的那个村。” “啥玩意？”正着急上火的于建军，听到有人提起了界碑，不由得瞪圆了眼睛：“界碑在你们村？” 加蓝把头一点，大言不惭的说：“那可不，都在我们村立了几十年，我是看着界碑长起来的。” “那这里的坑……”于建军感觉大脑有些不够用，刚接到了报警，说下湾村的界碑丢了。结果林叶村说界碑在他们那边，还有了几十年。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厉元朗缓缓的开口：“林叶村好像不属于瑞丰县管辖……” “你这位小领导，这样说就不对！”加蓝开始纠正：“界碑在哪里，国土就在哪里！既然现在界碑在林叶村，那么林叶村的土地，就是华夏的土地，林叶村的百姓，就是华夏的百姓。以前瑞丰县没有管辖权，现在界碑就在林叶村，这个管辖权可以有！” “有道理！这话没毛病！”于建军居然附和着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 厉元朗不得不拉了于建军一把：“老于，你可是多年的老公安，这里面有没有问题，难道你真看不懂？” 于建军把声音压低：“元朗，这可是和平年代，开疆拓土的机会不多。既然林叶村把界碑挪了，那我们就顺水推舟，错有错招！” 厉元朗的脑袋里，灵光一闪，忽然间明白了于建军在打什么主意。 挪界碑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往大了说，有可能会引起两国摩擦，往小里说，普通百姓，心向华夏，如此质朴的挪动界碑，想要过上更美好的生活，这有错吗？ 作为公安局长，发现了这件事情，向上级部门打一个报告，要给这些人发户口，这有问题吗？ 厉元朗这个副县长，在县长跟书记都空缺的情况下，召开一次常委会，专门研究林叶村的问题，给予这些质朴的百姓，向往的美好生活，这有毛病吗？ 既然大家伙都是一心为公，那么不知不觉，开疆拓土，报道了上级部门，有功无过，谁也不能说什么。 甚至每一级的官员，都会竭力的促成此事，这可是开疆拓土的功劳！这可是民心所向的政绩！这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能够写进历史书的荣耀！ 瞬间把这些道理都想通了，厉元朗在心里由衷的称赞，老狐狸，真不愧是老狐狸！ 明明心里什么都清楚，却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厉元朗仔细回忆上辈子，移动界碑的结果，发现这还真的是个好机会，于是他也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对着加蓝说：“行，我们去看一看，界碑！” 跟着的拖拉机，前往林叶村！ 厉元朗对着楚泽丰摆了摆手，楚泽丰点了点头，示意刚刚的一切，都拍进了摄像机里。在争议的国境线活动，这件事可大可小，厉元朗的身份特殊，既然做了这样的选择，那就要做好对应的风控。 刚刚的录像足以证明，前往林叶村是加蓝的邀请，至于会出现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全都要由加蓝承担，跟厉元朗没有任何的关系。 毕竟外交无小事，虽然现在缅甸内乱，但也是个主权国家，如果因为其他的原因，造成了厉元朗的被动，按照红领带的人性，铁定会放弃自己。 厉元朗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哪怕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境地，也要有放手一搏的能力。 第303章 基础设施 有些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留在国境线内，一开始厉元朗还没有注意，等出了边境，在泥泞的道路上不断的颠簸，这时候厉元朗才明白，为什么加蓝要开拖拉机！ 这路不是一般的破，而是太破了！国内的公路在村村通的改造下，都已经完成了硬化，没有坑坑洼洼，即使再破也不可能破成这样！ 通往林叶村的路，却破出了新高度，如果不是有拖拉机用钢索拉着，就厉元朗开来的丰田普拉多，恐怕早就趴窝在烂泥坑里。 加蓝对着厉元朗，满怀歉意的笑了笑，他知道厉元朗的身份，期盼着能够改变家乡。 有些话虽然很通俗，但真的有道理！ 比如，要想富，先修路。一开始，加蓝对这句话还没有什么感觉，但看到随着下湾村的道路修通后，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他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穷则变，变则通！痛定思痛以后，为了也让林叶村富起来，加蓝做了个违背祖宗的决定，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带着人把界碑挪到了林叶村。 足足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了两小时，穿过了一片阔叶林，才来到了林叶村，这是一个大概有九百多人，三百来户，好似散开的蒲公英，错落有致的洒在碧绿色的草甸上！ 还真是给人一种，极为原始又极为自然的风貌，就好像是童话王国里的伊甸园。 哪怕见多识广的陆锡明，看到这里的风景都不由得夸了一句：“好美丽的地方，就好像是传说里的天堂。” “如果能把这里开发成景区，绝对是国内独一份的原始村落，我觉得至少能评为4A级！” 远山如画，木质的房子既有匠心的巧妙，又有历史的风貌，完美的融入大自然里，真的给人一种人在画中游的质感。 加蓝却摇头：“风景再美也没用，又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当酒喝。大家伙都苦哈哈的过穷日子，早就厌倦了现在的生活。” “要是能跟下湾村一样，过着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日子，那才叫生活。” 还真是不同的人，羡慕不同阶段的生活。陆锡明喜欢这里的原生态，加蓝却羡慕，下湾村进入的现代化。 厉元朗没有介入讨论，而是带着人在林叶村转悠，惊喜一波波的不断浮现，看到了民国时期修建的水车，还有清末时打造的牛漕，甚至就连村口召集村民开会的大钟，都是康熙年制的古董货。 未被污染的地方，如同璞玉般，处处给人惊喜。 特别是在村西头，大家伙看到了下湾村丢失的界碑，就好好的矗立在那里，如果不是周围的泥土都是新的，厉元朗还真以为，界碑一直都在这里，已经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于建军围着界碑连说了三声好，只要这东西没丢，那就不用立案，最多是下湾村跟林叶村扯皮，跟治安案件，以及刑事案件没关系，可以建议两个村子走诉讼程序。 陆锡明也围着界碑，连续说了三声好！ 作为经验丰富的文旅局长，陆锡明发现，林叶村的潜质，不比那些传说中的香格里拉差，甚至只要推广的好，必然能成为新的旅游胜地。 在村子里转了两圈，所有的村民都表达出足够善意，甚至还有些村民拿出平时不舍得吃的食物，摆出来作势要招待厉元朗。 厉元朗看了看表，谢绝了村民的好意，让于建军留下一个组的人，开始给这些村民登记身份信息，安排好这些后厉元朗就开始往回赶。 原本只是想把霜林书苑改成学校，却没有想到，还有林叶村的惊喜，既然是民心所向，厉元朗肯定要因势利导，顺应民心。 因为有了公安在林叶村做户籍登记，加蓝还以为很快就能心想事成，木叶村也能跟下湾村一样过上好日子，便组织村民们配合登记。 让其他人开着拖拉机，把厉元朗拽回了瑞丰县，站在下湾村口，回望通往木叶村的路，还真是同一片天空下， 有着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于建军目光烁烁的盯着厉元朗：“干不干？这一票可是大的，一旦干成了，那可真的能光宗耀祖！” 厉元朗胸有成竹：“可以干，但却要注意方式方法。能巧干，决不能蛮干。能以常委班子的名义干，不能个人一冲动，就开始瞎干！” “所以这件事急不来，一点点的循序渐进！成功了大家伙都有功劳，假如失败了，板子也不能打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于建军缓缓的点头，发现厉元朗的政治态度越发的成熟，作为一个政客，既要有捕捉战机的敏锐，又要有立于不败之地的机警。 “大家伙来瑞丰县也有些日子了，班子会还没开过，也是时候，开一次常委会了！”于建军非常支持厉元朗，成熟的政客就要有这样的滴水不漏。 厉元朗缓缓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但在开常委会之前，还需要征求一些同志的意见，这么好的事情，可不能刚上常委会，就被人给否了！ 拿出了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了柳杉，这位跟泥鳅一样的老滑头，一直住着院，虽然没有介入瑞丰县的洪流，但却拥有举重轻重的角色，想要把这件事办成，肯定要得到他的支持。 一直在病房里养病的柳杉，接到厉元朗的短信后，他还以为自己花了眼，认真的看了又看，甚至都戴上了花镜，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的手掌开始颤抖。 当然，不是高兴的，而是怕的！ 都快要退休的老同志，求得就是一个平稳落地！一辈子大风大浪，该闯的时候，也都咬牙做过选择。 眼瞅着就要熬到退休了，却没想到厉元朗这边又来了个大的！ 开疆拓土的功劳听起来好听，但也有一些无法承受的后果，如果由此引发了两个国家的战争，这个后果还真是无法承担。 至少柳杉希望稳妥点，他可不想再有大风大浪！但又不敢直接拒绝厉元朗，柳杉的眉头皱起，苦思冥想，想要找个好法子…… 第304章 想病退 还是那间病房，还是那张病床，床上躺着又胖了一圈的柳杉，他龇牙咧嘴，满脸的痛苦。看到厉元朗后，立刻发出无意识的呻吟：“元朗，都说人老先老腿，我以前不懂，现在算是深有体会了！” “这身体一天比一天沉，腿脚也没有以前灵活，甚至伤口总是疼，我感觉，已经不能胜任现在的工作……” 柳杉铺垫了那么久，终于说出目的：“我想病退了！年龄也快到了岗，身体又不好，与其拖累你们，不如早些把岗位让出来，给更适合的同志！” 厉元朗仔细观察着柳杉，在他的眼底，能看到一抹的不甘心，还有深深的恐惧。 人在不同的年龄段，会有不同的追求，年轻的时候，总想着怎么样才能一飞冲天，随着年龄不断的增长，也在天空上飞了一段时间，在身体机能不断消耗的情况下，考虑更多的是该如何平稳落地！ 站在柳杉的视角，他的年龄到岗了，哪怕真开疆拓土，也是要退休的。但如果出了意外，作为班子里的主要成员，肯定会被追究领导责任，那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通这些事情后，厉元朗缓缓的开口：“以前别人总问我，做选择的过程是什么？” “我想了很久，然后才发现，做选择就像是在出石头剪刀布，我们有三个过程，然后对应三个结果。” “要么赢，要么输，要么和！” “老柳，你的年龄大了，不想要进步，也不想再做选择。但下面的兄弟们还很年轻，还是想进步的！” “人是群居生物，活在社会的体系中。别总想着独善其身，还要想着，如何才能够留下三分的善缘，最好是人走了，但茶不凉。” 柳杉的脸上满是不悦，望着厉元朗问：“你是在教我做事？” “不！”厉元朗很认真的摇头：“我是在告诉你一个很冷酷的事实！明天我就会召开常委会，最多三天常委会的内容，就会在瑞丰县内传播。” “如果你在这个关键时刻当了逃兵，即使我不说什么，你的门生故吏，对你会不会有看法，以后你的退休生活，还想不想喝上这杯热茶？” 病房里一时间有些沉默，面对厉元朗的咄咄相逼，让柳杉皱起了眉头，虽然厉元朗说的有些道理，但也有夸大的成分。 望着厉元朗的眼睛，柳杉无奈的叹息一声：“元朗，你是年轻人，我知道你有一颗建功立业的心，我也知道开疆拓土对大家伙意味着什么。” “但你根本就不清楚现在的国际形式！” “明年国家就要办奥运会，肯定是以稳为主，你在这个时候贪功冒进，如果缅甸那边不较真还好，如果较了真，争议地区的归属，将会让上面的领导头疼！” “家里正要办喜事，你把隔壁邻居得罪了。假如你是大家长，你说是功多，还是过多？” 听到柳杉这样说，厉元朗不由得笑了：“老柳，你这个人就是把自己拔的太高，总想着站在更高的位置，想当然的去考虑问题。” “我又不会蛮干，首先林叶村的人被界碑拉了过去，要求我们给他们搞村村通，这就让我们师出有名。” “其次，我让公安系统的同志，先给他们搞户籍登记，愿意接受我们领导的，我们给办户口，这就叫自由民主。” “最后，我们可以分为两步走，建立一个新的林叶村！虽然土地有争议，但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民，可以去争取他们落户的国家，这一点没有争议，而且毋庸置疑！” “到时候，哪怕邻居急了眼，我们也是按照规矩办事，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在国际，都是以人为本，自由民主，我们有错吗？” 连续的反问，把柳杉问的有些发懵，沉默半晌后才说：“你这是步步为营，徐徐图之！不是脑袋一热的蛮干！” “谁告诉你，我这是脑袋一热的蛮干？”厉元朗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柳杉，没想到他会这样看待问题。 确认了厉元朗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步步为营，柳杉在嘴里低喃：“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厉害吗？” 确认这件事真的有搞头，又是徐徐图之，短期内能够看到成果，长期的等待才会有结果。恰好柳杉能够享受短期的成果，却又不用承担长期的后果！ 原本保守谨慎的柳杉，一下变得非常激进，联手厉元朗召开了常委会，对着瑞丰县崭新的常委班子，柳杉火力全开，要求大家伙尽快落实，林叶村百姓的落户问题。 同时展开摸底，最终帮着他们完成土地确权，让他们享受到高科技带来的生活便捷。 能够坐在会议室里开会的常委，全都是人精，都不用琢磨，就明白了，这是要拓土开疆，虽然过程慢了些，但的确增加了瑞丰县的人口，甚至还会增加瑞丰县的面积！ 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除了确认升迁无望，没有了进取之心的人，才会不言不语。其他的人，但凡有点上进心，全都瞪圆了眼睛，投了赞成票。 常委会形成决议后，恰好公安系统的同志们，也完成了初步的统计，然后厉元朗把这些文件一式二份，一份交给了墨林市委，一份交给了红领带。 当墨林市委秘书处，接到这份文件后，还以为哪里出现了错漏，反复确认里面的内容，又跟瑞丰县委沟通了三次一次，才把这个情况，以简报的形式放在了墨林市委书记，兰凯南的案头。 “什么？”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市委书记，第一次失了态，摘掉老花镜揉了揉眼睛，然后又认真的端详文件上的内容，确认没有看错，不由得哑然失笑。 华夏自古以来都是天朝上国，周围的人以成为华夏人为荣，也就是他们赶上了好时候，华夏人爱好和平，才会选择搁置争议，共同发展！ 这要是换成三十年前，早就把他们给灭了！ 现在既然有人仰慕华夏的荣光，把界碑都拉了过去，那为什么不给他们个机会呢？ 况且，瑞丰县徐徐图之的方式很温和，完全符合现有的国际法，只是批一点专项资金，就能有这么好的效果，没有不批款的道理！ 兰凯南在文件上写下批示：资金总额上浮百分之二十，立即落实，要求专款专用！ 做完批示以后，兰凯南拿起了红色电话，打给了南疆省府…… 第305章 风云际会 如果说兰凯南这边是走正常程序，那么红领带那边，可就是在走特殊渠道了！ 当厉元朗的文件，出现在红领带的案头，他看到里面的内容后，立刻让驻扎在瑞丰县休整的丛林狼小队，前往了林叶村摸底，确认了界碑真的被挪到了那边。 然后又走访了一些群众，发觉他们真的想加入华夏，享受村村通的便利，以及脱贫致富的待遇，红领带立刻把这里的情报，通过加密的渠道，汇报给了最上级的部门。 这份文件很快就出现在了中央军委办公室，放在了卢书记的办公桌上。 头发银白的卢书记，一目十行的看完简报，开心不已的拍着桌子：“好家伙，真的是好家伙！这小子还真是个大福星，不声不响的，总是能带给我惊喜。” “让铁锤子团……，不，让第七野战旅往林叶村方向机动，谁敢影响老百姓的自由民主，那就送谁去见马克思！” 何止是下面的人想要建立功勋，有时候，就连上面的人，也想着能够更进一步！ 恰逢其会的机会难求，顺水推舟的事情稍纵即逝，伟人曾说过，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别人看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卢书记却看得清楚。只要那个地方的人是华夏籍，那里的土地，就是华夏的土地！ 什么叫争议区？不就是以前没功夫搭理他们，也没腾出手，还要在乎国际影响，所以才搁置争议吗！ 现在有了闲工夫，又把手腾了出来，必要的时候可以不在乎国际影响力，一些存在争议的地方，可以好好的盘一盘总账。 现在既然有了这样的机会，又是人心所向，不管是按照东方的自古以来，还是按照西方的自由民主，这块地方都属于华夏。 地方的官员都开始登记林叶村民的资料，作为华夏军方自然不可能掉链子！至于会不会形成外交争端，那是外交官的事情。 而且，卢书记一直都明白，真理只在大炮射程范围以内，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更拿不到！ 随着第七野战旅开始机动，原本就有些风声鹤唳的边境线，一下变得风起云涌，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牛鬼蛇神，全都偃旗息鼓，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考虑金盆洗手的事情。 这其中就包括了提亚，还有黑蝎会的一些骨干成员！ 小溪穿过了林叶村，又往南流了几十里，然后围着桑榆镇转了两圈，消失在了山涧里。 桑榆镇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小镇子，实际上却是黑蝎会的总部。因为旁边是山涧，所以挖了很多的山洞。 有些是为了储存粮食，有些是为了关押犯人。比如，赵金鹏跟尚语贤，就被关押在山洞里，每个人都戴着手铐跟脚镣，每天只有一个馒头，赵金鹏饿成了皮包骨。 都说越美丽的女人越危险，提亚虽然长得不算传统美，但却真的很危险，而且极度的心狠手辣。 就在赵金鹏跟尚语贤都被饿的眼冒金星的时候，提亚带人走了过来，高高在上的说：“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愿不愿意花钱买命？” 提亚是个很纯粹的人，抓到这两个人后，由始至终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敲诈勒索。 赵金鹏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要是真有种，现在就杀了我！” 提亚笑了，笑的风情万种：“瞧你这话说的，我有这么残忍弑杀吗？” “林叶村移动了界碑，现在华夏的警方，正在那边登记人口！”提亚说着，拽起赵金鹏的头发：“我总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如果我们也把界碑挪到这里，是不是也能被登记，成为华夏人？” “到时候，把你们当成见面礼直接交上去，你说，我能不能成为桑榆镇的镇长？” 这个威胁充满了可行性，至少按照这段时间对提亚的了解，还真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别人坏都是有些底线的，提亚的坏，没有底线，就是单纯的坏，为了往上爬，可以不顾一切！ 别说献祭赵金鹏跟尚语贤，如果说能给提亚高官厚禄，她能不假思索，直接把自己的亲爹给卖了！ 赵金鹏有些发懵，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没想到提亚会选择移动界碑。 尚语贤倒还算冷静，低声说：“吃惯了肉的狼，可不会去吃草，更不可能去做温顺的小绵羊。” “合作吧！跟我们结盟，你能得到更多！” 提亚松开了手，看向了尚语贤：“把你的诚意拿出来，让我看一看，你们值不值得！” 尚语贤跟赵金鹏交换了个眼神，看到了对方点头，尚语贤低声说：“我们的手里，还有一批军火，坦克车有两辆……” 提亚的眼睛虽然亮了，但却强忍着，示意尚语贤继续往下说。 “我可以带你们去寻这批军火，但你们必须要给我们明确的承诺。” “可以！”提亚答应的倒是爽快：“只要你们能带我找到坦克跟那一批军火，以后你们就是我们的座上宾，是战略合作伙伴！” “先给弄点吃的，还有洗澡水，我们先从普通的朋友做起！”尚语贤开始提要求提亚自然开始满足。 等着提亚带人离开山洞后，赵金鹏低声问：“我们把武器交了上去，提亚会信守承诺吗？” “不清楚，但我们只能赌！毕竟我们手里没牌了，如果没有价值，他们真的会把我们交出去！” 好不容易，从国内跑到了国外，如果再被送回来去，那可就真成了个大笑话。 而且，按照国内的量刑标准，赵金鹏跟尚语贤，大概率会把牢底坐穿，所以在提亚失去耐心前，必须要体现出自己的价值，希望能够成为合作伙伴。 随着林叶村的神来之笔，整个边境线各种暗流涌动。有些人下开始下注，有些人计算着投机，还有些人，思索着该如何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厉元朗好像是盘踞在网中央的大蜘蛛，不断接收周围的信息，仔细衡量得失，随着上级批下来的两笔款子，每一笔厉元朗都专款专用！ 明面上的拨款，大力建设林叶村，私下里的拨款，大规模的操练克利武装。 厉元朗感觉时间很紧张，一分钟恨不得摆成两分钟来用，非常的忙，但却忙得很有价值。 第306章 底蕴 一个大家族都有底蕴，一个国家自然也有深厚的底蕴！ 华夏自从立国以来，没少跟周围发生摩擦，特别是在一些特殊的年份，华夏搞了备战备荒，用来应对第三次世界大战。 当然，在华夏人的思维里，世界只有两级，一级是华夏，一级是外国，一旦发生了最坏的局面，那就是要对抗全世界！ 所以不管是备战，还是备荒，应对的标准，都是对抗全世界！ 而赵庆喜在部队里呆过，又经历过军改，在那个千头万绪的大时代，稍稍动一动台账，烧掉一些原始的数据，有些备战备荒的物资，就成了赵家的物资。 尚语贤是经手人，又在边疆深耕多年，自然知道一些物资藏匿的地方，原本这些应该是赵金鹏起家的资本，现在却成了保命符。 赵金鹏是人质，尚语贤拿着定位器，带着提亚在丛林里转悠，确认了经度，又确认了维度，然后在林叶村不远的地方，找了个山洞，走到最里面，尚语贤指着厚实的岩壁说：“把这里砸开，后面全是军火跟军粮。” 提亚倒也没客气，对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抡起手里的铁锤，对着岩壁就是一通的猛砸，十锤之后，还真砸出了个窟窿。 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的提亚，让人先别砸，用强光手电往里面照了照，确认真的有弹药箱，便让人在外面架起鼓风机，先往里面灌一些新鲜的空气。 一些密闭的空间里，空气太久没流通，如果不换气，冒冒失失的进去，很容易会因为缺氧而死亡。 就在提亚带人忙碌的时候，天空上的卫星，发现了这里的异常，让驻扎在林叶村周围的暗哨，去那边侦察，好确认情况。 也就是过了两个小时，情况被确认，不是特务渗透，而是地方武装力量，正在挖掘储备物资，从物资的外观来看，很像是华夏早期的储备物资！ 正在霜林书苑调研的厉元朗，被莫虹一个电话，喊回了县政府，在加密的办公室里，厉元朗通过红色的电话机，了解的情况。 因为南疆军委升级了信息化系统，通过照片比对，很快就从数据库里，确认了对方的身份，黑蝎会的会长，提亚。 还有一个男人，很像是尚语贤。之所以不太敢立刻确认，是因为这个人苍老了很多，好像差了十来岁，甚至一代人。 再加上数据库刚刚运营，还没法子百分百确认，需要刑侦专家辅助辨识。 听完情况后，厉元朗有些不解：“老莫，既然发现了黑蝎会的成员，抓他们啊！” 莫虹想要的更多：“我觉得，这是不是一次放长线，钓大鱼的机会？” 边境线上有几种人，危害最大的是军阀，其次的是黑帮！军阀灭绝人性，黑帮为虎作伥，而这其中最出名，也是危害最大的就是黑蝎会。 莫虹也想把他们打掉，但却一直找不到他们的老巢，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莫虹肯定是想找到他们的老巢，再把他们一锅端。 厉元朗无奈的眨了眨眼睛：“既然你都有了决定，为什么还要问我？” 这绝对是个好问题，莫虹也给出了好答案。 “兄弟，只是打掉个涉黑的小团伙，这不能算是大功劳！” “但，如果是一帮境外武装力量，对华夏人民造成了威胁，甚至制造了生存困扰！你说，该不该把他们一锅端？” 厉元朗眨动眼睛，这才弄明白莫虹的心思。随着林叶村回归被提上了日程，任何牵扯到这方面的事情，都会被放大一级！ 不只上面的人，希望厉元朗能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厉元朗也需要证明，这个选择是对的，所以现在送上门的功劳，显得尤为重要。 明白了这里面的缘由之后，厉元朗自然也就懂了莫虹的良苦用心，由衷的感谢说：“兄弟，谢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跟我还客气什么，让你那边的特殊行动小队做好准备，当我们抓到人以后，还需要他们押送！”莫虹说完这些后，便挂上了电话。 人跟人之间，除了相互利用，还可以相互成就。 莫虹绝对够意思，也真心把厉元朗当战友，面对这样的情况，愿意把即将到手的功劳分出去。 厉元朗自然也不会推脱，真正的兄弟之间，不用计较的那么清楚。毕竟现在要分清楚主次，埋钉子的事情要做，根据界碑划定区域的事情，也要做！ 堵住山洞的石墙被砸开，露出了里面的物资，轻重机枪，各类弹药二十吨，两辆重型坦克，还有近百吨的压缩军粮。 军粮这种东西，虽然口感不好，甚至有的保存时间超过了保质期，但还是能吃的！ 毕竟都到了需要军粮充饥的关口，口感已经不用再幻想，只要能填饱肚子，不吃出问题，那就是好东西。 有些铁皮罐头的保质期是二十年，其实并不是指里面食物的保质时间，而是铁皮罐头外包装的保质期。 看到堆积如山的物资，提亚非常的高兴，立刻让人把这些物资都转运到桑榆镇。 有了这些军火，还有这些压缩军粮，提亚的心彻底定了。 心情好了，可以武装下属，称王称霸。心情不好，也能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至少这些军粮不会让自己饿肚子！ 更何况，提亚有个预感，尚语贤没有完全交代，按照赵家的体量跟底蕴，这样的物资点，肯定还有很多！ 以后多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早晚还能把这些物资逼出来。 感觉日子会越来越好，也越来越有盼头的提亚，押着尚语贤回到了桑榆镇，她并没有发现，两千米的高空上，有一架侦察机，正在不断的盘旋，一张张的高清照片被拍摄，然后传回了莫虹的指挥部！ 一直都在找寻黑蝎会总部的莫虹，终于等到了这个好消息，望着一车车的物资被拉进了桑榆镇，这个地方大概率就是黑蝎会的总部。 坏人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冒出来，更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消失。 在边境作恶多年的黑蝎会，为什么没有被发现，就是因为他们善于伪装自己！ 现在找到了老巢，就等于剥去了所有的伪装，是时候一网打尽了！ 第307章 特殊行动 打击犯罪跟治病除根的过程是一样的，首先确认病情，然后找到根源，直到最后，猛药一剂，争取把病根给除了！ 厉元朗的保密房，成了临时指挥部。侦察机拍摄的照片，被共享了过来。 莫虹有心考教厉元朗：“假如这一仗让你来打，你打算怎么打？” 照片被等比例放大，六十四张恰好组成了桑榆镇的俯视图。一共有三十多个重要的建筑物，镇子的正中央，是一个圆形的建筑物，很像是放大版的炮楼。 桑榆镇的历史也算是悠久，二战时曾经被日寇占领过，这里是日寇的临时指挥部，所以有些建筑物真的是碉堡，非常的坚固，而且易守难攻。 如果这里真的是黑蝎会的大本营，那么总部肯定就是中间的炮楼。 “被拉回的物资，堆到了哪里？”厉元朗说完，莫虹便用笔在西北角的地方，画了个圈：“军火堆在了这里，食物堆在了这里！”说完以后，又在西南角，也画了个圈。 厉元朗沉思后问：“我们有没有空中火力？能不能把这里先围起来，然后先来一波轰炸，把弹药库炸掉？” 莫虹缓缓的点头：“想法不错，就是动静太大了，上面不会同意的。” “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如果动静闹得太大，引起不必要人的注意，会让很多计划，凭生很多的变数。” 厉元朗无奈，抓了抓脑袋：“那这件事蛮难的，我们不敢闹出大动静，黑蝎会的可没顾及，这不就是等于绑着镣铐跳舞吗？” 话说一半，厉元朗忽然瞪圆了眼睛：“等等，我们不方便出手，克利武装却可以……” 以前总觉得，埋了颗钉子，早晚都有大用处！ 却没想到一切来得这般快，现在就能用到这颗钉子！ 克利武装已经成为，仅次于政府军的武装力量，M116式75毫米的榴弹炮五门，M1935式210毫米重炮四门，轻重机枪八百挺，再加上源源不断的淘汰军械，早就把克利武装培养成了小霸王。 望着终于开窍的厉元朗，莫虹很欣慰的点头：“对了！就是要戴上手套跟他们打，哪怕把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那也是他们内部的战争，跟我们没关系！” 望着最新的情报，厉元朗有些头疼的说：“他们刚弄到了两辆重型坦克，有了这两块铁疙瘩，事情可就难办了！” “没事！国内新型武器送了过来，正好借着这次实战的机会，好好的练练手。”莫虹说着，又拿出一个文件，放在了厉元朗的面前。 打开后看着里面的照片，厉元朗眨了眨眼睛：“这是，这是空中三蹦子？” 照片里，是一架小型的直升机，只有前后两个座位，但却配备了两挺RPG发射器！ 用大炮打坦克，难度非常的高。毕竟坦克能移动，大炮打固定靶比较准，打移动靶却有些难！ 而小型直升机打坦克，那可就非常容易了，就跟用开启器，开罐头一样。 瞄准后射击，从高空给坦克车来个灌顶！绝对是一打一个准，直升机本来就是坦克的天敌。坦克的装甲一般都是加固在顶部或者侧面，很少加固在顶部。 一般传统的攻击，也打不到坦克的顶部，所以这里的装甲比较薄弱，一旦空中三蹦子飞了过去，只要没有防空火力，重型坦克就是铁皮棺材。 “这是最新研制的简易空中直升机，经过三年研发，已经通过了内部测试。” “这次将接受实战检测，如果没有问题，未来会进行量产。” 战争打的就是产能，也是性价比！ 如果造价几万块，量产会变得更便宜的空中三蹦子，能够轻易灭掉造价几百万的重型坦克，这将是新型战争武器，对老式战争体系的颠覆。 有了两辈子经验的厉元朗，自然知道未来的趋势，也明白空中三蹦子的能耐！ 确认了装备数量后，厉元朗的信心大增：“宜早不宜迟，最近就可以开始行动！” 莫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今晚九点，克利武装能逼近桑榆镇外围。凌晨两点，轻型直升机就位。” “等到明天早上六点，日出的时候，我们会发动总攻。” 莫虹指了指桑榆镇的平面图：“要到现场去涨涨见识吗？” “去，肯定要去！”厉元朗毫不犹豫，还真打算到现场好好的看一看。 莫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抛给了厉元朗：“你开金杯，我开依维柯！” “行！”厉元朗答应的毫不犹豫。 实践出真知，实战也一样。 武器好不好，理念行不行，不能靠嘴巴说，要真的上战场，接受实战的检阅。 单兵开始体系化，那么武器能不能现代化？ 所以这次莫虹不只要测试指挥系统，还要看一看多兵种配合，以及轻型直升机，面对重型坦克时，会不会如同天敌般完成猎杀。 天开始黑了，两辆大车在山道上缓慢行驶，后面还跟着两辆后勤保障车。如果遇到非常糟糕的山路，保障车会把车里的钢板扑在地上，然后用卷扬机拖着指挥车往前走。 毕竟战场上的情况千变万化，不可能全是好路，所以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也算是临近实战，面对的过程越复杂，解决的越艰辛，未来在实战中，遇到的困难就越少。 厉元朗非常乐观，别人不清楚空中三蹦子的威力，厉元朗可是太清楚了！ 这小东西，虽然看起来简陋，但实际上战斗力却非常的强悍。因为体型小巧，所以非常的灵活，拥有高空的火力压制，完全就是划时代的产品…… 想到了这里，厉元朗不由得往深又多想了一层，未来可是无人机的时代，作为重生者，有了先知先觉的能力，要不要涉足无人机领域？ 当然，厉元朗没想着自己造无人机，而是打算入股上辈子的龙头，大D，他们才成立一年，正是需要研发资金，也是自己入股的好时候！！！ 想到了这里，厉元朗立刻拿出手机，在短信箱里做了个备注，打算过几天，就跟大D无人机的团队联系，如果能入股，那可一定要入股，不能错过这只独角兽企业！ 第308章 攻击 厉元朗赶到桑榆镇的时候，克利武装已经把整个镇子包围了起来，因为是特种作战，所以没有惊动里面的人。 也是最近安生的日子过惯了，让提亚失去了警惕，再加上刚刚收获一批军火跟军粮，所有的人都陷入欢喜中，这才被钻了空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越来越深，天越来越黑，随着天空中传来螺旋桨叶的声音，六架空中三蹦子快速的飞了过来。 飞行器的外观非常的简陋，用的还是摩托车的发动机，驾驶舱一前一后，完全开放式。前面的驾驶员戴着风镜，后面的驾驶员手里居然拿着望远镜。 因为造价便宜，所以空中三蹦子没有挂载雷达，只能依靠副驾驶配备的观察员。再加上，只有悬挂的两门火箭筒，后面的观察员，还要客串火力手，对地面目标进行输出！ 六架三蹦子，其中三架是火箭筒，另外三架挂的是重机枪，恰好形成两个战斗小组，可以对任意地面目标，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早就呆在依维柯指挥车里的莫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拿起了通讯器：“降低飞行高度，下来加油后，检查弹药。” 空中三蹦子缓缓往下落，地面上早就用钢板封好了一条临时的跑道。 虽然采用直升机的设计，但在起飞跟降落的时候，还是要加一些助跑。因为体型小，重量轻，所以稍稍增加一点升力，便能让三蹦子飞起来。 六架三蹦子依次落下，厉元朗望着指挥系统里的探测图，只是花了两个小时，指挥车里的探测系统，就给桑榆镇里符合人类体温的目标，挂上了红色的标记。 现在开始分发信号源，所有参战的人，以及装备都会被标绿。 望着一个又一个亮起来的光点，厉元朗满脸惊奇的说：“有了这套装备，战争越来越像是游戏！” “战争可比游戏难多了，毕竟我们指挥的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要在实现作战意图的过程中，尽可能的减少人员伤亡。” “毕竟游戏输了可以读档，实在不行重开一局，要是人死了，那可就真死了！在我们余下的生命力，再也不会出现。” 这番话说的很沉重，让厉元朗似乎有些察觉，不由得看着莫虹问：“最近你都经历了什么，忽然间有这样的感慨？” “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只能看到红领带，绿领带消失了？” 忽然间转换的话题，让厉元朗一愣，不由得看向莫虹问：“你知道什么？” “前些日子，绿领带被人打了冷枪，抢救了一段时间，但却没能救过来。新的绿领带正在培训，但我们认识的那个，永远都回不来了！” 这个消息比较突然，让厉元朗错愕，甚至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有些人就好像是流星，忽然间照亮了全世界，然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跟人的关系非常脆弱，有可能在某个寻常的日子，说了一句再见，就有可能是再也不见。 就在厉元朗还感慨万千的时候，莫虹已经收拾好了心情：“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是想你尽快成长起来。” “大家伙对你的期望都很高，不管以后你是留地方，还是来军队，我都希望你是个复合型人才，能够抗住压力，能够在关键的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就目前厉元朗所展露出的特质，已经让一些人注意。毕竟想要做事情，不只要有能力，有手腕，还要有运气！ 厉元朗的运气非常好，所以上面的人对他期望也越来越高。 把心情收拾好，也到了太阳升起的时间，厉元朗站在莫虹的身边，看着他行使指挥权，六架完成补给的轻型直升机，又飞了起来，其中两架加了料，上面装满了蝴蝶雷！ 这种小型的地雷，因为造型像收拢羽翼的蝴蝶，虽然只有烟盒般大小，塑料的外壳，但里面填充着TNT，采用触发设计，一旦踩上就会引爆，里面的钢珠会三百六十度，无差别的攻击。 空中三蹦子飞到足够高的高度后，开始往下撒蝴蝶雷，不大的工夫，不管是地面上，还是楼顶都布满了翠绿色的地雷。 另外四架三蹦子低空飞行，故意刮起地上的尘土，给这些小地雷，增加一层伪装色。 所有地雷都被洒出来后，进攻开始了，六架三蹦子对着中间的炮楼开始攻击，同时克钦武装的火炮，也开始喷吐火焰。 第一轮攻击持续了二十分钟，随着坚固的圆形炮楼，被炸开了一个角以后，六架三蹦子又悠哉的飞了回去。 在这个过程中，也有人想要救援提亚，但都被地雷给逼了回去。毕竟那东西是塑料外壳，一不小心踩到就会立刻爆炸，一个个的人被炸的缺胳臂少腿，躺在地上不断的哀嚎。 大部分人的血勇，都被驱散，全都躲在屋子里当起了缩头乌龟。 正规军打黑社会，真的很像是大人打孩子，不管是使用的武器，还是训练强度，都是两个不同的量级。 提亚在绝望中，如同输红眼的赌徒，直接押上了全部，随着柴油机不断的唔鸣，那两辆重型坦克从库房里开了出来，被精心保养的炮塔缓缓转动，然后…… 空中三蹦子发威了，火箭弹画出长长的尾烟，炸在炮塔的顶部，橘红色的火焰升腾，顶盖没能承受住火箭弹的攻击，直接炸成了残骸！ 时代不同了！ 传统的武器，面对新型的装备，以及更新型的战法，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 哪怕陆战之王的坦克，暴露出弱点后，如同罐头般，轻易的被人开了盒。 望着刚刚还神武的坦克，现在变成了残骸，提亚的眼神一下变得清明，原本因为上头而消失的智商，一下又都回来了！ 很果断的打起了白旗，甚至还让人抓住了尚语贤跟赵金鹏，打算借他们的脑袋，换自己的荣华富贵。 全程目睹战争从开始到结束的厉元朗，忽然深有体会，想要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成就，哪怕是狮子博兔，也要用尽全力。 不轻视任何对手，用全力让他们绝望，自然也就能做到兵不血刃。 第309章 又见面了 投降之后，事情就好办了。先解除提亚等人的武装力量，再以大碉堡房为中心，让提亚那帮人开始帮着抓俘虏！ 以夷制夷的策略，不只是简单，而且还非常的粗暴，绝对是传统文化里的瑰宝。只要把黑蝎会的成员分级，然后告诉高层，抓捕底层的人员就是戴罪立功！ 接下来什么都不用做，也就是小半天的功夫，黑蝎会的所有成员，都成了俘虏。望着用绳捆起来的人串，厉元朗又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 “瘦了，老了，也丑了！”厉元朗认真端详后，给出了中肯的评价：“曾经汉中省第一公子，赵金鹏，你现在好狼狈，好像是一条狗。” 赵金鹏有些愤怒的看着厉元朗，真的很想骂他几句难听的，却因为身上没有多少的力气，连张嘴都有些困难。 如果说昨天，在尚语贤的劝说下，赵金鹏还幻想美好的生活，现在赵金鹏已经绝望了！ 尚语贤还是比较忠心护主的，他往前走了一步，对着厉元朗说：“成王败寇，我们认了。但也请你别太过分，毕竟，士可杀，不可辱！” 原本厉元朗也不想说难听的，但看到尚语贤这幅满身傲骨的样子，厉元朗不由得嘲讽：“就你们这俩依靠特权，剥削百姓，享受民脂民膏的坏东西，还敢自称为士！” “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你们就是蛀虫，就是该千刀万剐的蛀虫！” 随着厉元朗不断的嘲讽，不管是尚语贤还是赵金鹏，全都低垂下了脑袋！真话不只是不好听，还非常的伤人！ 看着俘虏被押远，莫虹有些不解的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以前我总觉得，不管是尚语贤，还是赵金鹏，都成了丧家犬。没有的价值，自然不需要重视！” “但经过黑蝎会的事，让我明白了，他们肯定贪污了不少的军械物资，如果能把这些东西挖出来，我们肩上的担子，会轻松很多。” 莫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开始行动了，秦城监狱那边，连夜提审了赵庆喜，这边也会突击审讯赵金鹏，只要他们任何一方出现了缺口，我们都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而且，上面安排了人手，从档案室开始排查曾经的底册，并且询问一些当年参加过大三线，以及备战备荒的老同志，只要存在有蛛丝马迹，肯定能找出来。” 望着滴水不漏的安排，厉元朗由衷的松了口气，这件事这样做就非常的好，不用撬出所有的物资，只要再找出来两三个物资仓库，就足以站稳脚跟，甚至打开局面。 桑榆镇这边打的乒乒乓乓，自然引来了缅甸驻军的注意，只是他们还没靠近，就被第七野战旅挡了回去。 反正这边又没有什么矿产，也不是战略要地，既然不让过来，他们努力之后，便也不再过来。 林叶村的加蓝听到消息后，立刻开着他的拖拉机，带着一大帮人赶了过来，其中还有些人的手里拿着土枪。 都开始做登记了，他们也把自己当成了华夏人，现在见有机会表现，肯定是愿意露一手的。毕竟按照传统的人情世故，新加入的，总要交上一份投名状。 加蓝见到了厉元朗，立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同时双眼中凶光闪烁：“小厉县长，你就放心吧！我们都是你的兵，你指哪里，我们就打哪里！” 厉元朗笑而不语，别看加蓝长相憨厚，其实却有着七窍玲珑心。毕竟，真正质朴的人，也干不出偷拉界碑的事情。 被厉元朗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加蓝指了指桑榆镇说：“这里曾经是小鬼子的指挥部，小时候，我听爷爷说过，这里面有地洞，里面还藏着很多书籍。” 又是宝藏传说？ 厉元朗对这些已经没有多少的兴趣，毕竟黑蝎会盘踞桑榆镇多年，假如真的有宝藏，也早该被黑蝎会的人拿走了！ 加蓝见厉元朗并没有兴趣，便更想证明自己的价值：“那些东西虽然不值钱，但却是重要的历史文献。而且还有对现有争议地区的原本归属，我觉得那就是无价之宝！” 还真是屁股决定了脑袋，如果留在缅甸能过上好日子，加蓝对这些资料，肯定不上心。现在去了华夏，才能过上好日子。 加蓝就要想方设法，证明自己是华夏人，证明这片土地，自古以来，就属于华夏。 听到这番说辞后，不只厉元朗感兴趣，就连莫虹都觉得，这还真是无价之宝。毕竟不管是金银翡翠，这些都是有形的资产，而土地是无形的资产。 不管是土地上经济作物的产出，还是自然风景的壮丽，又或者是作为战略屏障所带来的战略价值，这些可都无法用经济指数去估量。 经过加蓝的回忆，再加上新型装备的探测，很快就在镇中央的枯井里，找到密室的入口。 锈蚀的铁门被推开，露出里面一箱箱的文物，既有翡翠玉器，又有书画古籍，还有一些现代文献，其中就包括了小日子入侵时的战略意图，以及当年的边境线划分时的重要情报。 之所以没有金银细软，是因为那些属于方便携带的硬通货，小日子战败后，把那些都带走了，这些不方便携带，又不好估价的东西，都被封存在了密室里，恰好留到了现在，成了厉元朗的战利品。 望着一箱箱的文物，还有现代文献，厉元朗忽然间觉得，这些东西，都可以留在瑞丰县，专门建立一个博物馆。 旅游景点除了天然的美景，还有人造的人文景观，这其中就包括了，装满文化瑰宝的博物馆。 莫虹也赞成厉元朗的想法，毕竟克利武装也需要一个强大的后方，不能一直都靠上面拨款，如果厉元朗这边能够自己造血，那自然是极好的。 只要在厉元朗的领导下，瑞丰县越来越强大，对克利武装的支援越来越多，假以时日…… 两个人对视一眼后，一切尽在不言中，物品都被装上了军车，小心翼翼的拉回瑞丰县，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直接送进了边防总队，进行了军管。 第310章 进展神速 有了这批现代文献的佐证，厉元朗原本就可行的计划，现在变得更为可行了！ 原本只有两辆挖掘机在修整道路，现在增加到六辆，速度直接快了三倍，原本一天只能平整六十多米，现在加点油，能够快到两百米，甚至偶尔还能加速到两百三十米。 投入加大就意味着，上面的拨款花的更快，同时原本保守的建设方案，也要被推反，更激进的方案，摆在了厉元朗的桌前。 第一批拨款快花完了，现在加快了进度，又升级了方案，肯定需要更多的拨款。 厉元朗无可奈何的拿起了公文包，让邵洪宝开车，来到了墨林市。 因为有提前的预约，厉元朗在书记办公室里，见到了兰凯南，这位五十多岁的市委书记，很亲和的抛给厉元朗一根烟：“小厉，听说你又发现了一些很重要的文物？” 厉元朗倒是没卖关子，直接点头：“发现了一些很重要的历史文献，可以证明现今一些模糊的争议地区，原本就属于华夏。” “正在安排学者们研究，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出研究成果，在国内跟国际上发表。” 厉元朗把这些文件放在办公桌上，然后继续说：“林叶村的开发必须要加速，希望能够通过对林叶村的投入，让周围的村镇明白国家的政策，继而做出合理的选择。” 这话听着可就有意思了！ 财帛动人心！如果仅仅是因为挪动了界碑，就能过上好日子，那么林叶村能挪，其他的村子，为什么不能挪？ 况且，两国边境，少数民族较多，彼此之间沾亲带故，只要林叶村的生活出现了质的飞跃，那么其他村子肯定会有所行动。 特别是第七野战旅挪动了驻扎地，如果一头雄狮般，虽然安安静静，但却震慑住那些心怀叵测的人，还真没有人敢有坏心思。 兰凯南看着手里的文件，稍加琢磨就明白厉元朗要做什么，这是要逐步把周围的几个村落同化蚕食！ 好小子，好大的胃口！好大的野心！ 看着后面翻倍后又加了一个零的资金规模，兰凯南摘掉了眼睛，又认真的看了看，然后问：“这数字，你没写错吧？” “没错，想要把瑞丰发展起来，就需要这么多的投资……”厉元朗越说声音越小，甚至都不敢正面去看兰凯南。 其实厉元朗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就是想着漫天要价，遍地还钱，要个二十倍，哪怕兰凯南砍一半，也有十倍的收获。 兰凯南悠悠的说：“想法很好，规划很大，但却有些不切合实际。毕竟墨林市的财政预算也很有限，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厉元朗立刻伸长了耳朵，等着兰凯南继续往下说。 “想要振兴一个地方的经济，不能全依靠财政，还要借助民间的力量。特别是一些回本周期长，但却有稳定现金流的……” 一般情况下，去向上面的领导提要求，大概率在不反对的情况下，会给予两种方案，要么给资金，要么给政策。 现在兰凯南的态度很明显，要资金没有，但却可以给政策。 有时候饼画的太好，也是一种罪过。为了得到兰凯南的支持，厉元朗在文件里，大篇幅的描述，把瑞丰县打造成旅游圣地的远景。 现在兰凯南相信了厉元朗，让他依靠这个饼来招商，这下麻烦可就大了！ 都是先栽梧桐树，再招金凤凰。基础硬件都没搞好，现在就让厉元朗去招商，这不是在强人所难吗？ 但饼是厉元朗自己画的，又不能再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尴尬的笑。 原本以为提了那么多要求，兰凯南砍砍价，厉元朗也能有些收获。却没想到兰凯南根本就不接招，一脚把球又传了回来。 这下尴尬了！老尴尬了！ 旁边的秘书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暗自提醒厉元朗，书记的时间很宝贵。 见也聊不出什么，厉元朗尴尬的站了起来，对着兰凯南笑了笑，然后伸出双手相握，离开了办公室。 等着门被关上后，秘书才有些不解的问：“书记，不是说以开发林叶村为第一准则吗？” 兰凯南慢慢的摇头：“年轻人心急了，如果只是一个或者两个村子，上面的人打打嘴仗，说不定能大事化小。” “现在他越搞越大，我真怕局面失控了！” 还有些话，兰凯南没有说出来，历史文献，近代记录，如果国家强大了，对面肯定会认得，但现在的华夏，还没有公认的强大。 即使邻居想认下，其他人恐怕也会插上一脚，非要闹出点动静。 所以兰凯南开始谨慎，希望厉元朗能够收敛一点，别把步子迈的那么大，省的连累到大家伙！ 厉元朗自然不懂兰凯南的良苦用心，一开始打的就是东边不亮西边亮的主意，资料不光交给了市里一份，厉元朗还给了红领带一份。 只是那一份资料还没传回来消息，但兰凯南给出的建议，厉元朗倒是认真的想了想。 如果真想把瑞丰县打造成旅游城市，或者影视城，的确需要借助民间的力量，毕竟财政拨款有限，而且市里就一碗水，不可能无尽无休给瑞丰。 也许开个招商会，邀请天海市商会来瑞丰县参观，就应该是个很好的主意。 只是计划没赶上变化，就在厉元朗准备让楚泽丰做个邀请流程的时候，两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瑞丰县…… 站在霜林书苑的山门前，厉元朗看到了红光满面的竹青贞，还有满脸怜爱的叶子胜，这两位教育界的神雕侠侣，居然不请自来了。 厉元朗伸出双手，热烈欢迎，同时诚惶诚恐的说：“二位远道而来，我可真的是诚惶诚恐，书苑装修刚刚开始，我原本是想等着装修完成以后，再邀请二位。” 叶子胜伸手跟厉元朗相握：“我们俩都是闲不住的人，在学术圈也有一些人脉！听说了你最近做的事情，特别是你又搞到了一些近代文献，我们就不请自来了！” 竹青贞说话，永远都是那么的曼斯条理：“专程邀请也看不出什么，突击检查才显得真实，霜林书苑的名气很大，你们改造的也很用心，我看到了满满的诚意。” 第311章 口碑 一直陪在旁边，帮着接待的严光北，听到竹青贞这样说，就感觉一股子暖流，一下就弥漫了全身。 都说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口碑，在教育系统打拼多年的严光北，见过各种各样的教育专家，这其中口碑最好，咖位最大的，就是竹青贞跟叶子胜。 能够得到他们两个如此高的评价，这段时间吃住都在霜林书苑，一直盯着装修改造的严光北，忽然间感觉，这段时间的疲惫，值了！ 厉元朗把安全帽分发好，然后带着两个人进入了霜林书苑。走进指挥部，面对硕大的沙盘，严光北开始讲解。 “瑞丰学院会以霜林书苑为骨架，然后往外衍生出六块如梅花瓣般的教学区域，同时尽可能的保留霜林书苑现有的风貌。” “我们将严格按照厉县长的要求，在不影响古建筑的情况下，增加现代化的设备，最终形成华夏一流的高等学府……” 叶子胜学过建筑，一眼就能看出这里面的小心思，指着山下的预留地问：“这里想要做什么？” 厉元朗倒是没隐瞒：“靠近山坡的地方，是未来配套的商业区，一期就会兴建一个足以容纳五万人的综合体，二期跟三期后，将会形成一个能够容纳十五万人生活娱乐建筑群。” “很宏大，也很宏伟构想！”竹青贞肯定了厉元朗的构想，然后看了看外面的古树，漫不经心的问：“这里都是林地，全是几百年树龄的古树，如果在这里兴建学院，会不会造成生态灾难？” 这个问题问的比较委婉，毕竟林业保护法有明文规定，对一些林地，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古树，是不可能私砍滥伐！ 尤其是这几年开始注重环保，如果按照厉元朗的规划，这片山林将会大变样，上面真的会容许厉元朗这样做吗？ 功课做的足，底气也会非常足。 听到这个问题后，都不用厉元朗开口，严光北便顶了上去：“我们给每颗古树都进行了编号，设计的时候，尽可能的不移动古树。如果非要挪动的，会在开工之前会对这些树木进行移栽。” “同时对损坏不足年份的树木进行补种，这些已经跟林业局达成共识，一旦开工以后，我们将会在他们的监督跟指导下，完成整个过程。” “确保古树死亡率不超过百分之五，补种率不低于百分之两百！” 这个问题的回答，还真让竹青贞满意，百年甚至几百年的古树，都已经有灵了！学的越多，懂得越多，敬畏就会越深。 叶子胜也很满意严光北的回答，便提出要求说：“这里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听说古籍都已经被妥善保管起来，现在我们能去看看嘛？” “当然可以，这是瑞丰县的荣幸！”厉元朗立刻安排车，带着两位教育专家，前往了边防总队。 在车上，厉元朗也提出了构想：“瑞丰县也是个历史悠久的县，人文元素稍显不足。正好找到了这些文物，我打算在瑞丰县开一个博物馆，主要展示传统文化跟现代文化。” “我希望能够在牢记历史的同时，发扬传统文化，同时给瑞丰县，增加一些人文元素，也算是为文化事业尽一份力。” 年轻人的脑袋就是灵光，总是能在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却又找到极为巧妙的联系。 归根结底，厉元朗发展瑞丰县的心是诚的，按照这些计划往下走，如果真的走通了，对瑞丰县百姓来说，必然是一大幸事！ 叶子胜跟竹青贞交换了个眼神，从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对厉元朗的欣赏。 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在面对同样事情的时候，会做出不同的选择，继而会形成不同的后果。有些人是君子，虽然铁了心想办好事，但却因为能力、眼界跟方法，穷极一生，却不能达成所愿。 有些人是小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卑鄙下流，无所不用其极。幸运的最终达成目的，但却被人唾弃。不幸的，直接被钉在了耻辱柱上，一辈子都沦为了笑柄。 还有一种，底线非常灵活，该君子的时候君子，该小人的时候小人，既有君子的坚持，又有小人的方法。 这样的人能够成功，并且能够走的长，也走得远！ 车子停在了总队的仓库前，在专人的引导下，大家伙进入了仓库中。望着一箱箱的古玩，还有文献，竹青贞的眼睛亮了起来。 “小厉，我有个想法。”竹青贞指着箱子：“这么多的古玩，以及文献，要仅仅依靠瑞丰县的专家，恐怕至少需要五年，甚至更久！” “能不能，由我们出面，邀请各领域的专家，尽快完成鉴定，形成学术成果后，也能更好的为瑞丰县扬名？” “当然可以了，你那边报个大概人数，我这边也好提前做好接待准备。”厉元朗感觉心开始发热，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如果能够让这些学术大咖都来到了瑞丰县，必然能够让瑞丰县文化教育产业，再上一个新台阶。 严光北见厉元朗答应的干脆，不由得伸手拉了拉，低声提醒：“没钱了，前几天周松伟就跟我抱怨，县财政没钱了！” 厉元朗倒是胸有成竹：“没关系，我回头去让于建军从公安局里挤一些。曹亮案已经办结，按道理说，罚没的资产里，能够充公一部分！到时候，先划到县财政，足够招待这些专家跟学者。” “借着专家学者都在的东风，再让陆锡明全程跟进，多往市里甚至省里跑一跑，看看能不能把博物馆的钱，跑出来！” 有时候可不要小瞧了文化人的力量，特别是这种高规格的研究会，在研究开始的时候，就要介入宣传，特别是研究出成果后，绝对能吸引大家伙的眼球。 趁着瑞丰县有名气的时候，多去化化缘，肯定能混个脸熟，说不定上面看到瑞丰县的声势，就把款子批了！ 毕竟能够全国露脸的时候，大家伙都想装一波大的，而不是拉一波大的！ 第312章 学术研讨 事情定下后，厉元朗又亲自在霜林书苑里呆了一天，确认了工程进度后，决定把学术研讨会就定在霜林书院，时间是2007年的11月11号。 这还没有什么光棍节的说法，就是恰好赶在那个日子，能够把霜林书苑装修好，各位专家教授，以及学术大拿都有时间。 这件事确定下来以后，厉元朗就开始往外放风声，工作做的好是一方面，宣传也同样的重要。 毕竟酒香也怕巷子深，正好趁着这批文献资料，厉元朗要好好的吆喝吆喝，争取把瑞丰县的名气打出去，有了名气，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事半功倍。 就在厉元朗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楚泽丰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刚刚接到天海市委办的电话，天海市委书记厉兵，会带一个商务考察团来瑞丰县参观，请我们这边协调时间，做好接待。” 这些消息非常的突然，甚至让厉元朗发懵，立刻拿出电话打了过去，还没开口就听到了厉兵满是维护的责备：“元朗，你这个人哪都好，就是太要强！” “那么危险，又那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要不是我在党校的老同学，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你遇到了困难，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过这样的日子……”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厉元朗耐着性子听完，终于明白了原委！ 兰凯南这头老狐狸，居然跟厉兵是党校的同学，他拒绝了厉元朗的拨款申请后，又给出了招商引资的建议，等了几天见厉元朗没有动静，便主动帮着厉元朗，联系了厉兵。 当然，兰凯南也说的很隐晦，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把厉元朗的困境，当成是闲聊的谈资，说给了厉兵听。 之所以这样做，兰凯南也是有自己的算盘。厉兵这个人性格保守，理论知识非常高，政治嗅觉敏锐。让他给厉元朗把把关，两个人凑一起合计一下拓土开疆的事情，按照厉兵的性格，肯定能给他较为合理的建议。 省的年轻人做事没个轻重，步子迈大了，直接扯到蛋！ 稍加琢磨便明白了兰凯南的良苦用心，厉元朗也没办法，只能顺水推走：“打算发展瑞丰县的文化教育产业，同时大力发展旅游业！” “并且会把一些边境地区的特色小镇，打造成新时代的香格里拉……” 厉兵知道这些地方，指的是哪里，便直言不讳：“是不是争议区的那几个小镇？元朗，你把一切都想的太美好了！” “两国之间一旦摩擦了，没有那多的光明正大，全都是龌龊恶心的事情，到时候，真够你头疼的！” 华夏人经历改开后，在和平中呆了太久，所以在厉兵的思维里，先入为主的以为，厉元朗没有经历过铁和火的考验，不清楚全面战争的凶险。 厉元朗也不想多说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固有的认知，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思维体系，想要得到一个人的认同，或者改变一个人的思维，是很难的事情。 既然改变非常难，厉元朗也不想做无用功，索性什么都不说，而是换了个话题：“正好11月11号，会在霜林书苑召开学术研讨会，不如商务考察团，也在那个时间过来，这边也好一起招待了！” 厉兵倒是爽利：“行，我让邱长乐跟楚泽丰一起聊细节，如果没有突发的情况，我会亲自带团……” 厉元朗有些犹豫：“这不好吧！不会被其他人说三道四吧？” 能够取得现在这些成绩，厉元朗是很珍惜的，真不想被其他人误解，以为厉元朗就是个拼爹的纨绔。 厉兵倒是洒脱：“年轻人，别多想。咱们都行的端，坐得正，不用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胡言乱语。” 电话被挂上，厉元朗又仔细的盘算，原本一百人的接待规模，还要继续往上提，霜林书苑至少要承担三百人的接待任务，再加上原本就要配备的服务人员，霜林书苑的总人数应该会超过五百人。 指望严光北，厉元朗还真不放心，于是又把电话打给了于建军：“老于，在霜林书苑开设一个警点，最近派人去那边巡逻。千万保证，不能让工地出了乱子！” “另外，11月的时候，多派一些人手。招商会跟学术研讨会都在那边召开，一定要做好安保，同时保护好文物。” 听到厉元朗提的要求，于建军就知道兹事体大，容不得半分闪失。 “厉县，你放心，我现在就带人去看现场，会提出对应的安保意见，肯定不会出现任何的闪失。” 见铺垫的差不多了，厉元朗便兜了正题：“曹亮案都办结了，罚没返还到账没？周松伟跟我抱怨，县里的财政没钱了！” “接下来不管是改造霜林书苑，还是开会，都需要花钱！” “老于，你给表个态吧！” 于建军不只情商高，智商也高，并且能够摆正自己的位置。 按照级别，厉元朗不只是副县，还是公安局长，是于建军的顶头上司，他兜了这么大的圈子，以征求意见的口吻跟于建军商量，这就是在给于建军面子。 假如厉元朗直接行使局长的权利，让于建军拨款，他哪怕不情愿，也只能同意。只是这样做，会让两个人的关系形成嫌隙。 于建军听懂这里面的潜台词，立刻笑着说：“厉县，我们公安局，跟我个人，都以你马首是瞻。马上我就跟周松伟联系，让他走对公手续，同时确保专款专用，肯定不会耽搁11月的大事。” 跟聪明人聊天就是省心，厉元朗只是提了个话头，于建军就把后面的事都安排好了！ 厉元朗来到瑞丰县，虽然做了一些事，但还没给老百姓带来切实的好处，正好现在把招商会跟学术研讨会都开了，只要有几家落户，那带来的工作岗位，能够给一些家庭带去确定的实惠。 于建军跟厉元朗都属于援疆干部，肯定想着抱团取暖，共同进步，更何况现在厉元朗已经领先了一大步，谁都能看出来，这个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 别人想攀附还没门路，于建军这么聪明的人，肯定不会去做糊涂的事情，自然会好好贯彻厉元朗的命令，实现大家伙的政治意图。 第313章 震惊学术圈 竹青贞跟叶子胜在教育界扎根多年，两个人都是高知分子，认识的朋友也都有身份，有地位。 套用一句古诗词，那可真的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圈子，交往的也都是阶层差不多的人！ 教育家最喜欢的就是有教无类，如果能够通过教育的方式，促进民族大融合，甚至能够拓土开疆，那对这个教育家来说，绝对是人生一大幸事。 不说被尊为万世师表，至少在以后介绍历史的时候，也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这次来瑞丰县考察，不只要看霜林书苑的硬件，还要看厉元朗的决心。如果厉元朗只是在嘴炮，想要拿着竹青贞跟叶子胜的名头做文章，那么这两位教育家，会对厉元朗敬而远之。 但现在看了一圈，却发现并非如此。厉元朗真的想做实事，真的想通过教育改变边境的问题，甚至还已经做出了些成绩。 这就对了两个人触动很大，尤其是厉元朗从桑榆镇搬回来了这么多的历史文献，通过对文献的分析，不管是叶子胜，还是竹青贞，都发现自己肩头上的责任重大。 既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那肯定要帮国家做点什么。于是教育界的神雕侠侣，开始广撒英雄帖，邀请国内外知名的专家学者，邀请他们来到瑞丰县，一起参与对这些文献的研究。 为了让这些文献更详实，两个人从外面调来了高精度的扫描仪，把一些史料扫描制作成了电子文档。 同时也对一些古玩字画，甚至翡翠玉器进行了多角度的拍照。然后把这些电子照片，扫描文档，发给了各个领域的专家学者。 北大古籍研究院，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正往烟斗里塞烟丝，他是华夏小语种学的教授，泰斗级别的人物，就连他带的研究生，都能成为小语种里的权威，能够胜任某些院校的教授。 张富临刚抽了两口烟，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急火火的说：“老师，刚刚收到叶子胜的电子邮件，他们在瑞丰县，发现了一批刻有小语种的玉简，上面的文字，很像是已经失传的古夜郎文……” “夜郎？就是那个夜郎自大里的夜郎吗？”看到自己的学生点头，然后开始摆弄电脑显示器，张富临连忙戴上了老花镜，为了看得更清楚，他还找出了放大镜，对着屏幕上的照片开始端详。 这是刻在青玉上的文字，青玉被磨成了拇指般粗的薄片，用金丝缠绕，上面刻着古朴的文字，很像小篆，但却要比小篆古老许多，就像是介乎于象形文字跟小篆之间的文字。 哪怕张富临见多识广，也没见到过这样的文字，确认了几遍，发现真的是古董，不是现代人仿冒的臆造，张富临立刻拿出电话，打给了叶子胜。 嘟嘟嘟…… 一阵阵的忙音，电话根本就打不通。 倒是学生了解情况，解释说：“老师，叶子胜一共发出了六十三封邀请函，应该是非常的忙，没时间接你的电话。” “那就给他发邮件，让他把这些宝贝保护好，我们现在就找车，立刻赶过去……”张富临很着急，仿佛是看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学生连忙解释：“研讨会要在11月11号举办，下榻时间是11月10号。在此之前，我们要做好研究前的准备。” 一个崭新的课题出现，特别是这种研究物品有了明确的归属以后。想要去研究，就要成立对应的课题组。 这样不只要出差，还牵扯到后续划拨的科研经费，以及科研成果的归属。 叶子胜为什么提前给发来电子版，就是让张富临申请课题用。 毕竟单人研究，没法调动科研力量，很难形成研究成果。只有成为课题后，才能得到大力的支持，才能得到广泛的认可。 张富临自然懂得这里面的门道，立刻对着学生吩咐：“开始写申请，把能带的设备都带上，让院长多批一些经费，我们常驻瑞丰县。” 与此同时，华清考古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对着显示器啧啧称奇，显示器里同样有几张照片。 很古朴，也很沧桑的玉盘，不像是上周的，也不像是商周的，应该还在这个年代之前，还有一张照片里，是玉制的琮，看风格很像是良渚时期的。 再加上另外几件玉器，光看沁，就能确认是老物件，但却又分属在不同的时期，那么这就有一个大问题。 一般古董分为两种，一种是家传的，这种传承有序，能够找到出处。另外一种就是随葬，或者窖藏。 比如挖开了某位大将军，或者诸侯王的墓，在里面出土了众多随葬品。又或者找到了某位历史名人的藏宝库，里面有着各种的奇珍异宝。 但这些东西时间跨度很大，从良渚到满清，甚至有个物件很像是民国仿的明朝玉蝉，这可就有问题了！ 王曾在考古界被尊为王一眼，这个绰号既有对他能力的肯定，又有大家伙对他的尊敬，意味着王曾鉴定古董，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同时，王曾也是古玉鉴定专家，是华清大学的博士生导师，不管是学术，还是地位，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现在这样的大拿，看到了这么的东西，也开始发懵，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叶子胜，好在运气不错，一打就通。 “老叶，东西的照片我看到了，很多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品，你从哪个地方，把这些宝贝寻觅出来的？” “什么？小鬼子从华夏搜刮的！这帮该杀千刀的畜生，当年就该多丢几颗原子弹，把他们都炸死。” “好好好，我这就跟学院报备，成立一个研究小组，我亲自带队，肯定从这批历史文物中，研究出一些成果来。” “那我们就11月中旬见……” 挂上电话后，王曾脸上浮现出一抹的笑容：“还真是天佑中华，这些国宝没有流失海外，要不然，那可就太可惜了！” 随着专家学者们，收到电子照片，一场来自学术圈的风暴，正在缓缓的酝酿，大有一触即发的样子。 第314章 发扬风格 时代变了！真的变了！ 虽然陆锡明不愿意承认，但现在瑞丰县已经被打上厉元朗的烙印，别人也许看不懂，或者感受不到厉元朗的意图，但作为瑞丰县的文旅局长，陆锡明能清晰的感觉到，厉元朗这样做的野心。 文化一直都是文旅的软广，不管是唐诗还是宋词，一句烟花三月下扬州，就能让扬州名扬天下，成为很多人一生必去一次的执念。 还有近代的文旅奇迹，金老先生的武侠小说里，一句天下武功出少林，再加上那么多电影跟电视剧的助推，原本已经门可罗雀的寺院，一下又兴盛起来，成为享誉国际的佛门圣地。 正是因为陆锡明是搞文旅的，一下就明白厉元朗要做什么，通过这批古玩字画，加上近代文献，这是要搞文化学派的节奏，再加上霜林书苑里的学校，这样邪门的路数，说不定还真能被厉元朗走通了！ 所以这些文物必须要留在瑞丰县，博物馆也要建在瑞丰县，所以不只陆锡明往市里跑，他还拉来了文物局的局长，蔺陂。 两个人一起，再次把市文物局的邹局长，堵在了办公室里！ 蔺陂笑着说：“邹局，咱俩可是驾校里的同学，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可不能这么见外，看到我就躲！” 人生三大铁，同窗之谊在现代社会被无限放大，不管是真在一起上过几年学，还是一起考过证，又或者一起接受过函授教育，甚至一起学过车，都当得起一句老同学。 邹飞伸手跟蔺陂相握，然后对着陆锡明抱怨：“你们俩就别给我出难题了！文物局本身就是个清水衙门，以前日子过得冷清，现在随着你们瑞丰县出土的文物，一下又变得热闹。” “远的不说，就说最近几天，不光你们找我，上面的领导也在找我。让我做你的思想工作，希望你们能主动把文物上交……” 邹飞说着，还对着蔺陂挤了挤眼睛：“老蔺，要不你就发扬风格，把到嘴的鸭子让出来，这个博物馆由我们墨林市建？” 这番话说的，那可就有意思了，一下让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原本是想来市里拉一些赞助，却没想到这批文物也被市里盯上了！ 潜在的队友，变成了竞争对手！这下该怎么办？ 陆锡明立刻打着圆场：“邹局长真会开玩笑，虽然说这批文物属于瑞丰县，但整个瑞丰县都属于墨林市，博物馆建在墨林只能是锦上添花，要是建在我们瑞丰，那才是雪中送炭。” 邹飞笑而不语，大家伙都是聪明人，有些场面话听听就好，谁也不会认真。 更何况，彼此都有自己的立场，谁也不能站在对方的位置，跟对方共情，所以这件事在墨林市肯定是找不到答案了，想要有所收获，看来需要寻求更高层面的帮助。 瑞丰县尴尬的地方就在于，县里还没有自己的书记，因为没有省管干部，所以欠缺跟省里对话的渠道。 毕竟建博物馆，这是要争取资金的，如果不能走公事公办的手续，很难把这件工作推进下去！跑了几天，刷了那么多脸，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陆锡明有些挫败感，倒是蔺陂的眼珠转动，一下就有了好主意：“陆局长，有句老话你有没有听过，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想让别人得到。” “既然墨林市这条线走不通，我建议去省里，直接找省文物局，也不说其他的，就是邀请他们进入瑞丰县，协助这次的研讨会！” “绕开市里，直接找省里？”陆锡明有些犹豫：“这样做，不合适吧？” “什么叫合适？什么叫不合适？”蔺陂有些气恼的说：“市里都把事做绝了，咱们县里肯定要表态的！” “这一批文物就是我们的王牌，省里也有博物馆，他们难道就不想对我们直接领导？他们难道就不想，偶尔借几件文物展出？” “而且咱们即将召开的研讨会规格非常高，说不定真能出一些研究成果，难道省文物局就不想以指导单位的形式，获取一份功劳？” 连续的反问，让陆锡明错愕后恍然，双眼中金光一闪，感觉到事情出现了转机。一切正如蔺陂说的那样，如果得到了市里的支持，那就要向省里伸出橄榄枝。 毕竟功劳就那么多，市里不想要，省里一定会很乐意。 陆锡明把牙一咬：“去省里，现在就去。我还就不信了，没有市里的这般官老爷，咱们县里就建不成博物馆！” 就在陆锡明跟蔺陂前往省里的时候，于建军带着几个安防专家，来到了霜林书苑。于建军是个很纯粹的人，既然有领导让他办这件事，他肯定会办的妥妥当当，漂漂亮亮。 仔细思考了半晌，于建军终于发现了，整个任务中最容易出现纰漏的环节，那就是安保问题，或者再精确一些，那就是这些古玩字画跟现代文献，应该如何存储，如何展览，又该如何研究！ 假如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物品被损毁，或者丢失，又该如何怎么处理？如果能抓到小偷，那自然是最好，如果没抓到，那麻烦可就大了，所有人都是嫌疑人！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些，于建军决定在安保上做文章，自己做好安保，不给别人犯错的机会，这样就能变相的减少，可能会出现的风险。 霜林书苑最大的殿堂被清空后加固，然后开始做为堆放古董，以及研究的地方，虽然严光北也在安防上下了一些心思，但终究还是太业余，有着极为明显的漏洞！ 于建军没了法子，只能亲自接过了布置安防的任务，大殿依然可以使用，但所有的古玩跟史料，都被堆放在了大殿前的集装箱里，然后拉上了监控，确认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然后把研究区编号，摆上六十三个集装箱，只能在里面研究。 同时采用责任到人，确认每个团队，每次只能借出一样，归还后才能更换另一样。确认借用后，由瑞丰县工作人员负责把东西送进集装箱里，研究结束后，再由专人带回安全库房里，由瑞丰县的专家鉴定后入库。 因为已经有了扫描仪，所以瑞丰县的专家，就能完成物品的鉴定跟甄别！ 有了这些措施后，安全系数直线上升，严光北一开始也不理解，但亲身体验一次，又把道理掰碎了，揉开了体验一番后，终于也明白了这样做的好处。 第315章 博物馆 不管是陆锡明，还是蔺陂，两个人大小都是领导，也算是个体面人。只是现在的穿着有些邋遢，显得不那么体面！ 因为是临时起意来省城，所以走的太匆忙，没带换洗的衣服，再加上想要速战速决，也没洗漱，便直愣愣的来到了省博物馆。 陆锡明想的很简单，到了这里直接见院长，跟他说出现在的困难。以那批文物的分量，只要院长有点上进心，就能分得清楚轻重缓急。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两个人来到博物馆，却没见到院长，按照办公室主任的话说，院长去了省立大学，去拜访某位老教授，想要搞到一份什么邀请函。 这下可就尴尬了，一门心思的来到省博物馆，以为能拉来援军，结果却连面都没看到，不管是陆锡明，还是蔺陂肯定都是不甘心的，问清楚了对方教授的名字，两个人转动方向盘，决定去省立大学。 南疆省的大学并不多，因为教育资源贫瘠，所以省立大学是唯一所双一流的高校。这里的教授虽然名声不显赫，在某些细分的领域里，却有着极为权威的分量。 金东坡就是这方面的专家，在近代史的研究上，在国内可谓首屈一指，尤其是对少数民族的研究，被誉为金泰斗。 金东坡的办公室里，一个穿着唐装的老人，端着茶杯笑呵呵的说：“老金，就凭咱们俩的关系，这次开研讨会，你可一定要带上我！” “我这个人，你是了解的，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欢研究瓷器。我可是听说了，这批古董里有十二件青花瓷，其中两年是天青色的……” “天青色？汝窑？”金东坡瞪圆了眼睛：“老郑，你没开玩笑吧？不是说汝窑传世的也才七十来件，这个地方一下发现了十二件？” 郑思定摇头：“不是汝窑，是明青花，明朝的青花瓷，虽然比不上元青花，传世的很多，但也相当的珍贵。” “我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去开开眼，但没想到，他们居然定向发送邀请函，没有邀请函的进不去！” 金东坡满脸的难以置信：“这不可能吧？你可是省博的院长，他们居然连这个面子都不卖给？” 聊到这个话题，郑思定有些气恼的拍了拍大腿：“一开始我也以为，他们会给我发邀请函。结果紧等慢等没等到，于是我主动给墨林市文物局的邹飞局长，去了电话。” “你猜猜他怎么说？他居然说名单上没我，所以没给我发邀请函！” “这不是看不起人吗？不拿我这个省博的院长当干部！” 金东坡听说郑思定没有邀请函，不由得心中暗喜，一股子优越感油然而生，但嘴上也附和：“就是，就是，这也太不把领导当干部，不拿豆包当成干粮了！” “老金，无论如何，你这次都要帮我。带着我去开研讨会，就说我是你的助手……” “这不好吧！”金东坡含笑推诿：“就你这老胳臂老腿，还能干伺候人的活？别助手还没当好，先把自己累着了！” 平日里两个人关系好，可没少开玩笑。一直以来，都是郑思定占上风，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压他一头的机会，金东坡肯定要好好的用一用。 就在郑思定打算委曲求全的时候，敲门声忽然响起，两颗大脑袋从门缝里挤了进来，陆锡明跟蔺陂都笑容灿烂。 “您是金东坡教授！”陆锡明看到金东坡点头后，又看向了郑思定，试探着问：“你是博物馆的郑思定，郑院长吗？” 郑思定缓缓的点头，满是不解的看向陆锡明，然后就听到他喜滋滋的自我介绍说：“郑院长你好，我是瑞丰县文旅局的陆锡明。” 蔺陂挺起胸膛，也跟着自我介绍：“我是瑞丰县文物局的蔺陂！” “瑞丰县？那个要召开研讨会的瑞丰县？” “找到了那么多古玩字画，玉器珠宝，还有很多很重要文献的瑞丰县？” 看到陆锡明跟蔺陂点头，郑思定情不自禁的仰天大笑：“我就说，连老金头都能收到邀请函，我这样的瓷器专家，怎么会没有邀请函。” “原来是让你们亲自送过来！”郑思定仿佛得到糖果，迫不及待想要炫耀的孩子，当着金东坡的面，高声的说：“快把你们的邀请函拿出来，我跟老金头的比一比，看一看是不是一样。” 那得瑟的样子溢于言表，如果在郑思定的屁股上装一条尾巴，他铁定能摇晃起来。 陆锡明跟蔺陂交换了个眼色，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可以确认，这里面绝对有误会！现在有求于郑思定，哪怕被误会了，也要捏着鼻子认下。 反正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只要自己不说这是个误会，那这就是个机会！ 只是这套说辞必须要斟酌，郑思定没有邀请函，金东坡可是有邀请函的，如果完全顺着郑思定的话头，那就要得罪金东坡！ 但如果实话实说，那可就把郑思定完全得罪死了，原本就希望渺茫的博物馆，那可就更没有希望了！ 陆锡明的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郑院长，你是省里的领导，是咱们南疆省文物体系内的娘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至亲至亲！” “对外，我们发了邀请函，对自家人是没有邀请函的，但却由我这个瑞丰县文旅局长，以及蔺陂这个瑞丰县文物局的局长亲自邀请你。” “你要是觉得礼数不周，我俩现在就去准备邀请函！” 这话说的不是一般的漂亮，而是非常的漂亮。 什么叫娘家人，什么叫血脉至亲！ 这样的一段话，直接把郑思定捧了起来，让他由内而外的发散出舒爽，鼻头冷哼一声：“老金头，有邀请函了不起？我可是娘家人……” 陆锡明连忙拉了郑思定一把：“郑院长，你这样跟金教授讲话，可就不礼貌了，毕竟咱们自家办事，你可不能这样！不管怎么说，金教授也算是半个娘家人！” “对对对！”郑思定细想想，也觉得太小人得志了也不好，于是对着金东坡：“咱们下个月11号见！” 金东坡笑而不语，他可是人情练达，自然看出了陆锡明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为了套路郑思定。金东坡也没点破，只要郑思定开心就好！ 第316章 峰回路转 既然有了误会，那就只能顺着郑思定的思路走，陆锡明很快便在脑袋里想好了说辞，等到了省博院长办公室里，陆锡明对着郑思定微微一鞠躬：“郑院长，因为瑞丰县没有接待这些学术大拿的经验，也没有组织研讨会的经验。再加上，因为文物归属问题，跟墨林文物局生出了嫌隙。” “瑞丰县迫切需要个定海神针，我跟蔺陂这才厚着脸皮，冒昧来找您。” “因为不知道您的态度，所以没敢通过官方渠道跟您打招呼。只要你同意，我们这边会立刻配合出手续……” 这番话说的入情在理，但也被郑思定抓住了重点：“墨林文物局跟你们有嫌隙？我就说邹飞那个狗东西，说话阴腔阳调的让人不舒服，原来是在故意使绊子！” “小陆，你放心，既然我是娘家人，肯定支持你们的工作。按照工作流程发函，我带自己的团队过去，帮你们迎宾，肯定不会让这次研讨会出现纰漏……” 陆锡明对着蔺陂使了个眼色，蔺陂立刻心领神会：“郑院长，邹飞之所以给我们使绊子，是因为瑞丰县想建博物馆，虽然现在这个过程很崎岖，但瑞丰县人民的心是诚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邀请您，出任瑞丰县博物馆的荣誉馆长……” 这个诱惑可真是太大了，要知道这可是荣誉馆长！虽然不直接管理这些文物，但所有的人都要卖自己这个面子。 就相当于有了一张烫金的荣誉卡，而且还不用肩负任何的责任，这也太划算了吧！ 当然，这一切都是假定在瑞丰县博物馆能建立的情况下，省文物局侧重的是保护文物，而不是博物馆建在哪里。 郑思定不假思索的说：“你们收拾一下仪表，我带你去省文物局，虽然不保证一定能成功，但我们可以试着争取，毕竟有志者，事竟成。” 陆锡明跟蔺陂眼里，闪烁着狂喜的光芒，他们虽然想到会有这个可能，但却没意识到，一切居然这般的顺利。 两个人约好时间，立刻开了间房开始收拾。 与此同时，厉元朗跟在于建军还有严光北的身后，开始参观被改造的霜林书苑。整个书苑更现代化，也更宜居，同时安保系数也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于建军走在前面，给大家介绍：“所有的古玩字画，历史文献，都被登记造册后，分门别类的装进了这十个特制的集装箱里，每天晚上封存时，会被抽成真空状态，开启式必须要往里面注入空气。” “在注入空气的过程中，里面的警报器会不断发出警报。也就是说，只要有人想开启这些集装箱，不管是非法还是官方，监控室都会收到警报提醒。” “研究室一共六十三个集装箱，也是特制的，只能从外面打开，里面的人无法打开。一共设置有三个摄像头，在研究时，由我们的人，把古董跟文献送进去，需要更换的时候，再由我们的人送回总库房。” “鉴定没有问题后，才会更换新的古董或文献……” “安保队伍一共两班两百人，一班到岗是一百人，责任到人，每个都配备对讲机，上一休一，能够保证他们的状态。” “外围还有从周边派出所抽调的流动岗哨，一旦霜林书苑发出警报，他们会封堵主要交通路口，同时刑警队跟特殊反应小队，会在五分钟内，赶到霜林书苑外围，拉网式进行排查，确保安防万无一失……” 这套方案做的非常棒，可谓是考虑到了方方面面，哪怕有人想搞小动作，破坏力也非常的有限。 把风险控制在可控的范围内，这种安保的策略非常的棒！ 至少厉元朗就挑不出毛病，直接给于建军点了个赞，有了这样负责人的局长，何愁大事不成！ 看到厉元朗心情好，严光北凑了上去：“厉县，既然这次是瑞丰县的盛会，我们就要做好方方面面的准备，这上千人聚在一起吃喝拉撒，需要协调多个部门，我建议成立筹备组，好跟各个部门对接。” 这话说的很隐晦，如果不是厉元朗了解严光北，还真会以为他想拉着大家伙分功劳。从罗宁到瑞丰，严光北就不是善于顾全大局的人，他现在说这样的话，大概率是遇到难题了！ “说吧！哪个部门不配合，我帮你找他！” 严光北没绕圈子，直接说：“环卫这一块真的很难搞，一千多人产生的生活垃圾需要处理，厨余垃圾，以及那么多的废水污水，这些如果处理不好，那将会是一个灾难！” 厉元朗稍加思索，就明白了这里面的门道。 假如说以前，环卫工们只需要干瑞丰县的活，现在多了个霜林书苑，如果不增加人手，又没有涨工资，就等于他们的工作量增加了！ 如果没有筹备组，责任到人，那么环卫局的领导，只有责任，没有功劳，他们自然也就不乐意。 官场一道，最主要的就是分果果。 不能光让别人干活，不给别人好处，这样不合宜，也不符合人性！ “环卫局的局长是谁？让他来一趟！”厉元朗对着楚泽丰吩咐完，又对着严光北说：“筹备组需要那些部门配合，你抓紧列个名单，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有些没时间走暗管的地方，你就开始走明管，先把研讨会跟招商会办了再说，其他的以后慢慢来。” 厉元朗说完，还拍了拍严光北的肩膀，也算是理解了他的难处。 士为知己者死，严光北不怕委屈，甚至不怕牺牲，怕就怕做了这些，不被厉元朗理解。毕竟他只是个教育局长，现在肩头上的担子太重了，真的怕辜负了厉元朗的信任！ 不大的工夫，环卫局的局长，钱进就小跑了过来，对着厉元朗陪着笑脸，然后解释：“厉县，我跟严局长说过，这事不能完全怪环卫！” “这里原本就有垃圾处理点，就有污水处理点，但规模太小了，无法肩负起这么多人的使用……” “县里的人手紧张，我这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第317章 克服困难 抱怨听多了，厉元朗已经不想再听。于是对着钱进摆了摆手：“老钱，在其位，谋其政！既然把你放在领导岗位上，那就是信任你的能力！” “如果你说，你无法胜任，那我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去挑选可以胜任的人。” “另外，县里会针对这次招商会，以及研讨会，专门成立筹备组，如果你想要跟着大家伙一起解决问题，那么我邀请你，加入筹备组，为这次的大会保驾护航。”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潜台词就是非友即敌！ 如果钱进还拎不清，那他就是敌人，不配坐在环卫局长的位子上。 钱进不假思索的说：“厉县，我愿意加入筹备组，为瑞丰县，为这次大会贡献力量。” “我们环卫局全体同仁，一定会克服困难，同心协力，一起为整个大会贡献绵薄之力！” 这番话说的没惊喜，但也没错处，属于中规中矩。 厉元朗倒也没在为难钱进，而是对着楚泽丰说：“等着严光北写好筹备组名单后，通知他们开一次动员大会。”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谁敢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我就拿掉谁的官帽子！” 压力太大了！瑞丰县的经济能不能腾飞，就看这一次了，如果谁敢在这个时候添乱，厉元朗真不介意把他扫地出门！ 下面的人看到厉元朗认了真，也全都收起了嘻嘻哈哈的笑脸，毕竟这件事大家伙也是有所预感的。投资这么大，又花了这么多心血，还赶上了这样一个好时候，如果不能做出点成绩，厉元朗肯定会找人撒火的。 谁也不想成为那个，被收拾的倒霉孩子！ 名单草拟的很快，涵盖极广，不只有公安消防，还有公路电力，甚至就连园林环卫水务都牵扯其中。 这些人都聚齐了，如果劲往一处使，绝对能重建一个小规模的瑞丰县。 厉元朗也没客气：“下午三点开会，不在瑞丰的必须电话参会，告诉他们，这不是通知，是命令。” 随着厉县长的一声令下，瑞丰县七八个局级的头头脑脑，全都变得忐忑不安，毕竟厉元朗的手段他们都见识过，不知道接下来的会议，他们会遇到什么。 相对于要参会的忐忑，没参会的，则变得更加不安。 毕竟，什么都是小圈子，说好听点，这是为了开会临时建的筹备组，但这些头头脑脑可都是跟着厉县一起工作，只要表现稍稍突出一些，是不是就留下了个好印象？ 以后如果上面出现了空缺，需要提拔的时候，会不会率先想到他们？ 现在的情况，就好像是一部有些名气的小说里写的，大概的意思就是，生活是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要进去，里面的人想要出来。里面的人羡慕外面的人，外面的人也同样羡慕里面的人。 不管大家伙怎么想，到了下午三点，会议准时召开，除了公路局的局长在外地赶不回来，但他会以电话的形式参会，其他的局长们，全都在会议桌前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厉元朗也没兜圈子，直接说：“一个县，想要招商引资，就要具备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不容许任何意外出现。” “可能有些人不理解我，甚至不明白这次研讨会的意义，那我在这里表个态，不明白的没关系，可以先做再了解，一切以大局为重。” “希望大家能够同心协力，不要因为一己之私，耽搁了整个瑞丰县发展。谁也不能当这个罪人，否则，不光我不放过你，就连瑞丰县的老百姓，也不能放过你。” 最近厉元朗开始改造霜林书苑，大家伙都是有所了解，现在听到这些话，倒不如说，是厉元朗在向大家伙表明态度。 就在大家伙沉默的时候，厉元朗开始点将：“严光北，你先说一说，现在还有那些困难？” 一直负责这件事的严光北，立刻拿出一份文件，开始照本宣科的念：“首先，就是公路问题，毕竟霜林书苑的位置靠山，属于县郊，道路狭窄，经常堵车，为了保持交通顺畅，需要公路部门加宽，交警部门负责疏导……” “其次就是园林跟环卫，随着人流增大，天气转凉，必然会有一些树木需要修剪，一些垃圾需要处理，这方面需要两位局长多费费心……” 就在严光北开始汇报困难的时候，楚泽丰凑到了厉元朗的耳边，小声的说着最新的进展。 等着严光北发言完毕后，厉元朗接过了话头：“我不需要你们表态，而是要看到各部门的通力合作，这些问题在一周内，能不能解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没人敢触霉头，全都开口保证能解决！ 常规的情况下，一周有五个工作日，每个工作日工作八个小时，加一起就是四十个小时。 但现在不常规，那就是一周有七天，每天都有二十四个小时，加一起就是一百六八个小时，等于以前的二十一个工作日。 只要统筹协调的好，肯定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厉元朗见火候差不多了，该表态的也都表明了态度，便宣布了个好消息：“文旅局的陆锡明局长，跟文物局的蔺陂局长，在省里邀请到了省博物馆的郑思定院长，他将协助本次研讨会的会务。” “同时在郑院长的协调下，省文物局会派遣工作组，前往瑞丰县市场，如果各方面都达标，省文物局将批准瑞丰县修建博物馆，这批文物跟文献，都将留在瑞丰县。” 这绝对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大家伙之所以不热心，总觉得会给别人做嫁衣，毕竟这批文物太重要，太珍贵，也太多了！ 作为瑞丰县的上级，墨林市不会坐视不管，如果不是因为瑞丰县还没有县委书记，恐怕他们早就派人来接管文物了！ 现在省文物局给出明确的承诺，这就等于是确认文物的归属，原本还有些不情愿的人们，这下没有了其他的理由，只能跟着厉元朗一起往前走，希望能走出一条奇迹之路，希望能给瑞丰县的百姓，带来富裕的小康生活。 第318章 邀请 瑞丰县工作都安排的差不多，厉元朗带着招商局的局长卫牧林，去找了柳杉。 柳杉的脚虽然还没拆石膏，但已经穿上了行政夹克，见到了厉元朗后，便拍着胸膛保证：“厉县，你放心，轻重缓急我分得清。县里我帮你盯着，一定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因为瑞丰县还没有县委书记，所以招商引资的重任，落在了厉元朗的肩头。天海市商务团想要来瑞丰，瑞丰县可不能傻愣愣的等着他们主动上门，而是要去邀请天海商务团来瑞丰县考察。 虽然大部分人都知道，厉元朗跟厉兵的关系，当然很多人也都清楚，这次邀请就是去走个过场，但该有的手续必须要有，该走的过场，也必须要走。 所以厉元朗要带着卫牧林，前往天海市发出邀请函，邀请天海商务团11月12日来瑞丰县参观。 之所以选择比研讨会晚了一天，是因为，研讨会的那些专家学者，也是被商务团参观考察的一部分。 就等于是，这些专家学者，变相的为瑞丰县站了台。前些年，可能这些专家学者的分量无足轻重。现在却不同了，经过改革开放，有些先富起来的人，不只有物质上的追求，也有精神上的追求。 所以曾经被人看轻的臭老九，现在又变得吃香，甚至有些暴发富，为了附庸风雅，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还请人写自传，希望能够得到文化艺术界的认可。 尤其是，改革开放成果突出后，盛世古董，乱世黄金的思潮随之而来，古董市场开始发热，这方面的专家，更是受到了资本的追捧。 这些专家学者，来给瑞丰县站台，绝对是重量级的存在，也是无法忽视的存在。文化虽然是软实力，但也是实力的一种。 毕竟一帮文化人夸你，不一定能把你夸成一朵花。但一帮文化人骂你，肯定能把你骂成一坨翔！文化人的嘴，得罪不得！ 所以把时间错开一天，并且开在研讨会后面，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柳杉这个人虽然滑头一些，但在关键的时候，还是能分得清楚大是大非，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厉元朗已经表明了态度，有祸厉元朗去扛，有功劳大家伙一起分，摊上这样一个好搭档，只要柳杉不犯浑，他大概率会在退休前，由县委副书记转正为县委书记。 然后在这个位子上呆上两年，都不用劳心耗力，当一个吉祥物就好！等着厉元朗这个副县长平稳的过度到县长，再接任瑞丰的县委书记。 可能在别人眼中，如同天堑般的难题，在厉元朗身上，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三步走。 人跟人，还真的是没法比，更没有可比性！ 愚蠢的人只会嫉妒，聪明的人，会想方设法的搞好关系，哪怕没机会被拉一把，但那也不能被惦记上，成为将来有可能被收拾的对象。 厉元朗很满意柳杉的态度，能力不强没关系，没有上进心，甚至很贼滑也可以，但一定不能够拖后腿。 一个人能力再强，也终究有限，力气也有使尽的时候，肯定是需要帮手的。摆正位置的柳杉，就是这样的好帮手。 两个人重重的握了握手，然后厉元朗坐上了瑞丰县牌照的帕萨特。因为是正式的邀请，不只县政府派了车，就连公安局跟县委也都各派了一辆车。 三辆车上了高速，不大的工夫就离开了瑞丰县…… …… 厉兵端起了茶杯，喝下了今天上午的第三杯水，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就是感觉口渴，胸膛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 哪怕连续喝了三杯冷茶，都无法浇熄胸膛里的火焰。 邱长乐没说什么，默默的帮着厉兵斟上了茶水，甚至还很贴心，把茶杯往里面推了推。 就在邱长乐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厉兵忽然开口了：“长乐，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次我做错了！有些太感情用事，不顾及影响了？” 最近天海市传出了风言风语，说厉兵以权谋私，看不得儿子吃苦，故意带着招商会，去给厉元朗的仕途铺路。 传言来的很突然，甚至都找不到源头，就是这么莫名其妙，一下传的街知巷闻。 厉兵很恼火，但却没办法，毕竟嘴长在别人的身上，想说什么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邱长乐也听到了风言风语，自然知道厉兵为什么火气大，现在忽然听到了这个问题，邱长乐很果断的回答：“领导，谣言止于智者，一帮是非不分的人，想说什么随他们去，我们可不能因为别人的冷嘲热讽，就耽搁了自己的工作。” “不过该回避的还是要回避的，毕竟公事公办了，工作该怎么做，还要怎么做，其他人也就没有了造谣的土壤。” 打从心底，邱长乐是不想让厉兵出任何的问题，毕竟两个人强绑定，绝对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回避？公事公办？”厉元朗拒绝这两个词，虽然知道是最优答案，但却缓慢摇头拒绝：“长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件事，我有不得不做，以及必须要做的理由！” “元朗这小子，打小就自强。主意大，有韧性，不管做什么，都能够做成。” “我这些年忙于工作，错过了他的成长，也对他亏欠很多！” “现在眼看着他长大了，也能独当一面，甚至主政一方！如果我再不出面，帮他一把，那些捧高踩低的小人，继续给他使绊子，我真怕他会踩到坑里！” “如果我拉下了脸，能够让元朗的路走的更顺，丢掉的这么点名声，其实不算什么！” 望着有些动情的厉兵，邱长乐这才后知后觉，厉兵首先是厉元朗的父亲，其次才是天海市的厉市长。 如果能够让厉元朗走的更顺，厉兵不介意名声上受点损失。 “既然是这样，那你可以更进一步。去天海市的路口，接元朗！” “长江后浪推前浪，既然你想牵马坠蹬送一程，那就做到极致。” 做事情最怕的就是遮遮掩掩，既要又要。反正风言风语都传成了这样，那索性直接摊牌了，就是要用老子的名声，护儿子周全！就是要用老子的肩膀，推儿子上位！ 如此的坦荡，反而没有人会再说什么，甚至会夸赞上一句，虎父无犬子！ 第319章 高速路口 天海市高速公路的路口，一辆白色的别克车停在路边，厉兵没有带秘书，也没有穿行政夹克，就是穿着普通的圆领毛衣，手里拿着个保温杯，像大学教授，不像是权柄一方的市委书记。 厉兵亲自开的车，今天他要以个人的身份，来迎接自己的儿子。 很多时候，不适应或者说不舒服的感觉，都源自于道德感。一旦突破了道德感的压制，就会有截然不同的心境，就比如说举贤不避亲，既然自己的儿子有这样的能耐，那为什么不托举呢？ 别人想要徇私，想要牵马坠蹬，还没这样的机会。 厉兵搜肠刮肚后终于找到个合适的词汇，不招人妒是庸才！自己家既然有这样的条件，肯定要大大方方的亮出来，遮遮掩掩的只能让人乱猜。 因为早早通过电话，所以当瑞丰县的车队赶来时，领头的警车缓缓的降下了车速，后面的帕萨特直接在远处停稳，厉元朗下了车，快步向厉兵跑了过去。 一般情况下，高速接车都是有讲究的，一般接待上级，是接车的人小跑着向前，这样既表达出了诚惶诚恐，又显得非常尊重。 如果是平级，那就是车门恰好停在接车人的面前，车门打开的时候，两边最大的领导，能够恰好的握手！ 可不要小瞧了这个细节，越是看重规矩的地方，越是讲究礼节，很多时候，细节之处，才能看出最基本的反应力。 厉元朗小跑到厉兵的面前，然后没有握手，而是给了厉兵一个大大的拥抱。厉兵也用力的抱了抱儿子，这才开始上下打量，半晌后说了一句：“黑了，也瘦了。但更成熟了！” 厉元朗笑了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上车？” 周围虽然没有人围观，但厉元朗能感受到，总是有着一道道似有似无的目光，正在悄然的打量着自己。 这里的确不是谈话的地方，厉兵把钥匙抛给厉元朗：“你来当司机，就咱们俩，好好的聊一聊。” 这段话很短，但厉元朗却嗅到了意味寻常的意思。看来厉兵不是一般的忙，而是特别的忙，也就现在有时间。 其次，周围应该有人在不断窥探厉兵的隐私，也就车里这种特殊的幽闭空间，才能让他畅所欲言。 厉元朗接过了钥匙，主动帮着厉兵拉开了副驾驶的门，然后好似司机般，一手贴着车顶，一手搀扶这厉兵上车。 随着厉元朗握住的方向盘，停滞的车队又缓缓上路，依然是警车开道，厉兵的车被放在第三位，后面有一辆车跟着。 厉元朗在中控台上摆弄，收音机发出沙沙的声音，调到一个放歌的电台，双骨龙的声音在喇叭里响起：北京欢迎你，为你开天地…… 厉兵低声的说：“你小子，有眼光，我听了你的建议，在北京买了两套房，价格涨了快百分之三十。” “就是花大价钱，买的那个四合院，到现在还没涨，我就考虑着，是不是卖掉，换个学区房，万一以后你有了孩子，也能用得上……” “别，千万别。四合院留着就挺好，毕竟高楼大厦不接地气，还是老院子住着舒服。” “再说了，首都的高楼想盖多少层都行，但四合院，那可是卖一套少一套。特别是皇城根的那几套，那可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听到厉元朗这样说，厉兵笑了笑：“我买的院子，就在皇城根，站在院子上能看到红墙，走上五百米，就是金水河……” “那可更不能卖了，有价无市的宝贝，能被你买到，那也是运气爆棚！”厉元朗开心的嘴角上翘：“我的钱，都已经投资，要不然我也想去首都买四合院。” 华夏是个人口大国，造富奇迹中，最让人惊讶的就是房地产，尤其是一线城市，稀缺地方的房产。 这其中就包括了首都的四合院，那绝对是千倍的回报率，造富中的传奇。 厉兵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投资了什么？影视公司吗？” “计划出现了变化，先做了个商贸公司，跨境买卖一些生活必需品。然后等着时机成熟后，再开始搞影视城。” 大几百万看起来很多，用起来却不多。好在克利武装那边用战俘开荒，各种物资需求量大，哪怕只是赚一个固定的差价，每个月多跑几趟，那也是不菲的收入。 邵洪宝很好用，也很负责任，嘴巴严，把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让厉元朗非常的放心。 沉寂了一小会，厉兵开始斟酌词汇：“边境问题，一直都是敏感问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做，难道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问完这个问题后，厉兵就一直观察厉元朗的神情，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明白了，这个县长不好当，还是个副的，难怪会被上面点将。 副县长的职务非常尴尬，就好像是需要背锅的实习生，有了功劳是大家伙的，出了纰漏，需要处理人的时候，就会拿副县长祭旗。 厉元朗倒是无所谓，笑了笑说：“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相对于那些走在黑暗里，抛头颅洒热血的秘密工作者，我轻松多了！” “前些日子，有个政治部的朋友，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的代号，他就牺牲了！” “新人会继承他的代号，继续他未完成的事业。跟他相比，我做的这些事，微不足道。我承受的危险，微不可查……” 以前的猜测终于得到了印证，厉兵忽然间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哪怕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但对比厉元朗做的这些事情，这点私心又算的了什么，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再歪一点。 “要不，我把重型机械场带过去一个，让他们在那边落户，开始生产重型机械。不管是经济建设，还是秘密作战，有个重工业的重型设备场，总好过全是第三产的服务业。” 厉兵可是太清楚了，枪杆子出政权的道理。在和平年代，不动用坦克的情况下，铲车，挖掘机，就是简配般的坦克。 支援边疆几个重型机械场，也算是让厉元朗手里多一张底牌，真有了马高镫短，也能协调支援。 重型机械？厉元朗的脑袋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也许可以在这个方面做文章！ 第320章 微型挖机 作为重生者，就好像是知晓了正确答案后，开始推导解题过程，厉元朗被重型机械挑起了话头，便想到了这个灵感。 “爸，你知道在城镇化演进的过程中，各地区都开始了大拆大建，这时候大家伙最缺的是什么吗？” 已经执政一方多年，并且有着丰富基层经验的厉兵，不假思索的说：“工程机械，尤其是重型的，大型的工程机械！” “以前建造房子，依靠人力又慢又不安全，建造的高度还受到局限。现在有了塔吊，有了挖掘机，甚至还有各种工程车辆……” “千里良田变成了高楼林立的城市，道路阡陌交措，人民安居乐业，华夏人民终于摆脱了农耕生活，可以好好的享受现代化生活的便捷。” 等着厉兵说完，厉元朗低声问：“这只是第一层，你有没有想过第二层？” “城市建造好以后，不会一直崭新，都会随着时光而老去。那时候休整的环境不再是沃土千里，而是逼仄的，甚至存在有严重私搭乱建的狭小空间。” “由重型机械，大型机械建造的建筑物，又该怎么休整呢？指望大型机械不现实，用人工又不可能，所以最终还是要依靠机械，但却不是大型的，而是小型的。” 厉元朗说到了这里，又补了一句：“生产大型机械的场太多，技术壁垒也很难突破。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找一个即将破产的小厂，把他引进到瑞丰县，专门生产小型，或者微型挖掘机。用于城市后期的修补，也算是差异化竞争的一种。” 这是一种很理性的思维，明白自己的优缺点，在已经成熟的市场里，去做更为细致的细分领域。 厉兵用欣慰的眼神，默默的打量厉元朗，没想到孩子已经走得这么远，居然能够想到差异化竞争。 “这样的厂子还真有，而且市值也不高。”厉兵沉吟后说：“既然你有这么好的主意，我给你个建议，不如把厂子买下来，这样即使出了成果，也在可控的范围内，不会被人摘了果子！” 人在社会里打拼多了，经历多了，各种人心见得多了以后，总会在起起落落中看遍形形色色。 不想被伤害，也不想伤害别人，那就要提前做好准备，有些东西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厉元朗缓缓点头：“这几天会看一看，如果合适就买下来。我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能够信任的人，不够用啊！” 这句话绝对是实话，不掺杂任何的其他意思。有些事想要做成，就要交给一些人去做，有的人值得信任，有的人却无法信任。 这个话题，厉兵倒是很有发言权：“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值得信任的人。现在能够信任的，随着利益出现了变化，可能以后就不值得信任。” “所以我觉得，没有绝对的信任。只有相对的信任。不能用感情把人捆绑了，倒是能够用利益驱使他人。” 有点意思，厉元朗缓缓的点头，似乎有些感悟。就好比做这个微型挖机，找不到绝对信任的人，可以找一个相对信任的，用股份，或者用年薪把他捆绑住，达到一定的指标后，就给予一定的奖励。 哪怕是陌生人，在利益的体系内，也能给出大家伙都满意的结果。 厉元朗感觉视野非常的开阔，缓缓的点头，示意自己收到了！ 车队缓缓的开进了天海市招商局，招商局的头头脑脑，全都等在院子里。虽然厉兵是以个人身份迎接厉元朗，但厉兵在大家伙的眼里，那就是天海市的市委书记。 现在天海市的政坛暗流涌动，厉兵成了市委书记后，市长的位子空了下来，由副市长铁峰接任。前些日子又发生了小地震，罗薇跟张克宁下台，厉兵借机调整了领导班子，原本以为能让班子更团结，却没想到出现了岔子。 为什么现在风言风语传的这么凶，还不就是有人觊觎厉兵的位子，毕竟半导体产业园的成绩太亮眼，全国都能排的上字号，只要一开省委会，厉兵大概率要进省委班子了！ 如果现在不能跟他掰腕子，那以后就更没有胜算了！ 招商局的副局长，李文曦满脸的不也：“厉书记这也太公私不分了！就这样明着维护自家的孩子，就不怕小报记者乱写吗？” 在政治倾轧中，如果不能从工作上找问题，那就要从私德上下手，乱搞男女关系，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候，给予沉重的一击。 只是厉兵洁身自好，没法子在这个问题上做文章，于是有些人就盯上了厉元朗，老子市委书记，儿子副县长，虽然跨了省，但厉元朗才多大！才参加工作几年？ 就有了这样的成就，如果说这里面没有问题，那才是真有问题！ 平时隔得太远，没法子把两个人联想在一起，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同框的机会，肯定是要大做文章的！ 招商局的周泰，用惊讶的目光，上下打量李文曦：“文曦，你想死，别拉着我！今天我可是按照规章制度接待，公事公办的处理工作，不能被人当枪使，更不会参与莫名其妙的斗争里。” 见周围的人，主动往四周退了退，周泰把声音压低：“你想向新来的副书记投诚，大家伙可以理解，但我们可没有抱大腿的习惯！” “别总觉得就你自己聪明，其他人都是傻蛋。很低劣的挑拨离间，如果你真不分场合的乱来，那我可就要按照规矩，对你采取措施了！” 听到李文曦这样说，周泰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阴谋诡计之所以是阴谋诡计，是因为这么点小心思上不得台面。 现在被人点破了，周泰尴尬的直摇头，那么点小心思，也在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些话只能背后说，或者挑拨着别人说，让他去冲锋陷阵，周泰是没有这个胆量的。毕竟神仙打架，稍稍一个眼神，自己这样的小鬼，就会魂飞魄散！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奥迪车，缓缓的开了过来，车门打开，一个四十来岁，矮矮胖胖的男人，拎着个保温杯，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周泰看清楚他的脸，立刻快步跑了过去。 第321章 刘书记 “刘书记大驾光临，真的是让招商局蓬荜生辉！”周泰点头哈腰的凑了上去，对着大家伙介绍：“这位就是刚来的省委副书记，刘波。他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刘黑山……” “哎！介绍就介绍我，介绍我的父亲做什么？”刘波虽然表面上不悦，阻止了周泰，但却又在等周泰说完，这番的欲拒还迎，还真有意思。 李文曦的面色微变，在重要领导岗位上，叫刘黑山的领导，也就是最近从国家部委调任到汉中省，出任省委副书记的那位了！ 还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原本大家伙都以为，曲江会顺序接班，却没想到，现在又多了刘黑山，一些人的心又开始了不安分，又动了！ 毕竟尘埃没有落定之前，谁都有机会。作为下面需要站队的小虾米，如果站对了，那自然是鸡犬升天，但如果站错了，那可就要落入九幽之下，这辈子难以翻身了！ 所以面对刘波，李文曦的感官很复杂，既想要上去打招呼，但却又怕被他人过度解读，毕竟李文曦是招商局的局长，不像周泰只是个副局长。 李文曦思量了几秒，对着刘波微微点头：“刘书记好！” “好！好！”刘波笑的很阴鸷，伸手跟李文曦相握。空降的干部就这一点不好，主动靠过来的都是副职，正职的都很腼腆，还有种待价而沽的矜持。 周泰很热情：“厉书记亲自去了高速路口，以父亲的身份，迎接了厉副县长。” “听说这个厉元朗，在瑞丰县干的风起云涌，出了好大的成绩！” “这就让我有些想不通，他都这么大的能耐了，怎么还来天海搬救兵？” 周泰说完这通后，又对着刘波谄媚一笑，毕竟他能讨好刘波的方式，也就这么点口舌之利了！ 刘波故作不悦的看了周泰一眼：“影响安定团结的话，以后不要说！” “厉书记既然这样做，肯定有他这样做的道理。理解了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毕竟他是我们的领导，哪怕有那么点不该有的小心思，也是可以被包容的。” 李文曦笑而不语，不敢搭话。这样说明显带有陷阱，如果接过话茬，那就意味着对厉兵的领导有异议。 就在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车队来到了招商局的门口。车门打开，厉元朗从驾驶室下来，然后帮着厉兵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厉兵下了车，对着大家伙挥了挥手，然后居然开着车走了！ 这番的做派，不只出乎了厉元朗的意料，也出乎的大家伙的意料。 就连刘波都愣了好几秒，然后说：“好一个公私分明的厉书记，说去接儿子，就去接儿子。你说他公私不分吧！却又没影响下面的工作。” 周泰低声说：“厉兵也就是运气好一点，工作能力，政治手腕，还是比不上……”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刘波满脸的不悦，直接打断了周泰。虽然明知道他是在拍马屁，但却没法子让他继续再往下说。 再说下去，那马屁可就要拍在马腿上了！到时候不光刘波会尴尬，也会把暗地里的小动作，直接弄到明面上，让大家伙都下不来台。 有些事，可以在私下里，偷偷摸摸的去做，可不能光明正大的摆在台面上。如果真这样摆在了台面上，矛盾公开化，心思龌龊的人，讨不到好！ 周泰尴尬的笑了笑，反正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就是要抱好刘波这条大腿。如果站队厉兵，不管怎么样，自己都是原地踏步。 但如果站队刘波，刘黑山恰好成了汉中省的一哥，那么周泰将会有极为丰厚的收获。 没工夫理会周泰的小九九，李文曦迎了上去，主动把手往前一伸：“厉县长，天海市欢迎你！” 虽然厉兵公事公办，完全的置身事外，但李文曦可不敢真把厉元朗当成是个普通的县长。 毕竟前些日子，关于厉元朗的传说，还在不停回荡。为什么会出现跨区域的调动，是因为大领导亲自点的将，别人不清楚这里面的分量，李文曦可是太清楚了。 在体制内，想要取得大成就，就要做到简在帝心。厉元朗又如此的年轻，已经进入了高层的视野，即使没有厉兵的关系，未来的成就也不可限量。 跟这样的人，就是要处好关系，而不是把他得罪了！ 厉元朗也伸手跟李文曦相握：“李局长，冒昧打扰，还请勿怪。我这也是没办法，瑞丰县太穷，好在天海是娘家，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能来化缘了！” 李文曦笑而不语，但却把手一伸：“里面请！”大家伙往里走，路过刘波身边的时候，李文曦介绍：“这位就是新来的市委副书记刘波，他的父亲，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刘黑山。” 虽然这番话跟周泰说的差不多，但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意境。 周泰给人的感觉是炫耀，李文曦这样说，就是为了提醒。 厉元朗自然感受到了，连忙把双手伸了出来：“刘书记，您好。我是瑞丰县的副县长，厉元朗，你喊我小厉就好。” 这个称呼倒是没有问题，从年龄上，厉元朗比刘波小。从关系上，刘波是厉兵的同事。厉元朗恭敬一些，总是没有坏处。 同时厉元朗的心里升腾出了警觉，为什么会有那么的多风言风语？大概率是跟刘波有关系。他没来之前，天海市风平浪静，他来了之后，冒出了这么多的暗涌，还真是来者不善。 “好好！比我家那个臭小子，有出息的多！”刘波夸赞着：“年纪轻轻就主政一方，这段时间，我可是没少听到你的事情。” “如果我家那个臭小子，能有你一半的出息，那我就真的要烧高香了！” 刘波、刘黑山还有个刘家的第三代？厉元朗仔细回忆，结合上辈子的记忆，忽然间发现刘波嘴里那个不成器的臭小子，大概率就是法外狂徒，刘果果。 看来天海市的日子，又要变得不安静了！ 至于刘波跟刘黑山，大概率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等着刘果果闯下弥天大祸，有的是人收拾他。 第322章 后浪 虽然大家伙都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但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尤其是当着刘波的面，肯定要把事情做得无可挑剔！ 厉元朗的心思很细腻，尤其敏感，见到厉兵后，再结合最近听到的天海市里的传闻，稍加思索便明白，谁是幕后的黑手。 其实这个事非常的简单，或者说一点也不复杂。不要被那些杂音影响，只要确认一个点，如果厉兵倒下了，那么谁会获益，确认了这个人选，他就是幕后黑手。 哪怕，不是他，也是跟他利益相关的群体。毕竟谁是既得利益者，谁的身上就有嫌疑。 既然知晓了对方不是朋友，反而有可能是敌人，厉元朗对刘波的态度，自然也就没那么的在意，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是恭敬，实际上却早就把对方当成，必须要敬而远之的敌人，或者说是不用理会的陌生人。 一行人进了接待室，等着大家伙都落座后，李文曦主动开口：“瑞丰县递交的资料，我已经看过，大概明白了你们的诉求。” “想要引进天海市溢出的产能，最好是文化旅游业，以及其他的第三产业。” “最近随着天海市半导体产业园的兴盛，的确挤压了一些其他行业的发展空间。同时也有一些创业成功，身家不菲的老板，想要开创新的产业。” “这是有意向的名单，你们可以选择邀请一些，然后我们来撮合成行……” 一摞摞的文件被抱了出来，摆在了办公桌上，楚泽丰跟季爱华连忙把文件搬了过去，他们会根据这份文件，拟定邀请名单。 就在厉元朗想要开口的时候，刘波又先起了话头：“元朗啊！既然天海市的半导体行业发达，你为什么不引进几家半导体厂？” 这话说的，看似是在给厉元朗建议，实际上却是在给厉元朗挖坑。 厉兵能够青云直上，就因为主抓了半导体产业园。如果让厉元朗把别的企业引进走，可以推脱淘汰落后产能。但如果让厉元朗把半导体企业引进走，那可就是以公肥私，公然的挖墙角了！ 厉元朗自然看出了这里面的险恶用心，笑了笑说：“半导体行业的门槛太高，不是我能肖想的。瑞丰县的底子太薄，连稳定供电都没法满足，就算我去邀请，恐怕也没有企业愿意去，就不做这个无用功了！” 刘波见厉元朗不中计，便又继续说：“既然瑞丰县的底子薄弱，要不要请天海市的银行系统，给予一定程度的帮扶？” “毕竟招商引资也好，基础建设也罢，万变不离其宗，都是一个钱闹的！” “如果天海市的金融系统，能够施以援手，就能在根本上解决问题，省的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 这还真是一计不成，又是一计，里面充满了恶意！ 从天海市的银行系统弄钱？以什么名义？如果是借款，那么抵押物是什么？担保人是谁！ 还上了还好，最多说厉兵公私不分！如果还不上，那可就是一颗大雷！ 别说厉兵只是个市委书记，哪怕进省委成了常委，光经济问题，也能让厉兵喝一壶，甚至会被追责，大概率落马。 面对刘波的恶意，厉元朗也索性把话挑明：“中央三令五申，扶贫不能单纯扶贫，而是要扶志。为什么有些地方，越扶越贫，就是因为我们的基层领导，人浮于事，流于表面！” “只想着完成自己的工作，而没有设身处地的为当地百姓，谋一条生路。” “在体制内当官员，不能总高高在上，要试着俯下身去，深入群众之中，要帮他们彻底改变困境，而不是单纯的给钱。” “不知道，刘书记对大领导的指示，是否有不同的意见，又或者还有其他更高明的见解？” 刘波的嘴巴张开，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怎么反驳，说大领导定的方针不对？还是自以为是的临时相出一些更好的法子？ 哪怕真能想出来，也不能说出来！在公开的场合质疑大领导？不是疯了，就是喝假酒了！ 刘波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战术性的喝茶，忽然间觉得，厉家的小子果然不简单，居然这么的聪明，觉察到自己挖的坑，并且给予了反击！ 看到刘波吃了瘪，周泰可就有些不乐意，对着厉元朗说：“厉县长，我有个地方想不明白。瑞丰县跟天海市，又不是友好城市，也不是帮扶对象！” “你千里迢迢的来到天海市，想要寻求帮助，难道是因为，你的父亲是厉兵，厉市长吗？” 周泰是个小人物，或者说，周泰是个赌徒。既然选择了站队，就要旗帜鲜明，不能犹豫，更不能首鼠两端。 只有放下一切，才能发出最强一击，毕竟风浪越大，鱼越贵！ 随着周泰的话音落下，原本就安静的会议室，一下变得更加安静，甚至都有些落针可闻。 有些事情是公开的秘密，大家伙心知肚明，但却不能说出来！ 现在周泰就好像是个刚参加工作的白板科员，把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一下子讲了出来，这下所有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呆愣愣的看了看周泰，又看向了厉元朗。 刘波的嘴角上翘，很满意周泰的表现。上位者收小弟，不就是希望，在自己不方便开口的时候，有人能够主动冲上前，对着敌人进行撕咬吗！ 气氛有些诡异，周泰的脸上还带着得意。厉元朗倒是不急不慌，对着周泰展颜一笑：“我也在天海市工作过，厉兵是我的父亲，这件事不是秘密。” “至于，为什么来天海寻求帮助。我的想法很简单，首先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大家伙应尽的责任与义务。其次，天海市发展的较为领先，瑞丰县经济较为落后，作为从天海市走出去的官员，我能想到的就只有天海市。” “最后，只要在不伤害一方利益的情况下，又能够给一方百姓带去切实的好处！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毕竟我的清誉，远远没有上百万瑞丰百姓的小康生活重要。” “周副局长，不知道我这样的回答你是否满意。我还想送你一句话，心底无私天地宽，作为领导干部，只要心里装着百姓，能够带领他们脱贫致富，就不用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尤其是那些，有色的，甚至充满恶意的！” 第323章 成团 周泰就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胸膛里似乎有一团气，上不来又下不去。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没了刚刚的气势。 完蛋了，真的完蛋了！ 原本还以为冲锋陷阵后，能够让刘波高看自己一眼。却没想到厉元朗的言辞如此犀利，在他高大光辉，甚至有些伟岸的形象下，周泰被衬托的完全就不是个东西！ 如果这番话传播出去，都不用厉兵动手，光周泰展露出的政治觉悟，都能在清水衙门里，坐冷板凳，直接坐到死！ 周泰有些慌了，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刘波。刘波却没理睬周泰，低垂着脑袋，非常认真的观察，桌面上的茶杯。 仿佛那浮浮沉沉的茶叶里，有着崭新的世界，又或者不一样的乾坤。 这是被放弃了吗？刘波这个市委副书记，就这么的自私！冷血！无情！没担当吗？ 确认没法子从刘波那里得到帮助，周泰终于开始怕了。 站队的奥义，就是得罪了一帮，就能得到另一帮的帮助，在关键的时候，队长还会为自己拍桌子！ 现在这结果，却跟幻想的完全不同，周泰真的很想挺起胸膛，强硬一会，但现在的局面，根本不给他强硬的资格。 愣了两秒后，周泰尴尬的笑了笑：“厉县长说的对，也算是解了我心头的疑惑，同时向全市人民，宣告了为人民服务的最低标准，那就是一心为民，心底无私天地宽！” 周泰干巴巴的说完，然后开始鼓掌，还对着周围的人说：“别傻愣着，为厉县长，以及厉市长的大公无私，鼓掌啊！” 掌声稀稀拉拉的响起，然后逐渐变得热烈。哪怕不情愿的刘波，也跟着鼓起掌来。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新收的马仔小弟，就这样跳到了别人麾下，开始对着别人献媚，这种感觉可真的是太糟糕了！ 想说点什么，却没有合适的立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发生，这种感觉很糟糕，但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厉元朗这个家伙，开口就占着大义，跟他辩论，很容易就会被绕进去。 望着明显在认怂的周泰，厉元朗笑了笑说：“总结的很好，但我建议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总结了！” 周泰尴尬透了，强撑着笑脸，同时在心里有了个论点，有些人之所以上不得台面，那是有原因的！ 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站队，一定要擦亮眼睛，不光看背景，还要看能力，以及这个人做事是否仁义。 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毕竟在大家的思维里，像周泰这样的投机者，原本就是不能上台面的蠢东西。现在被收拾了，也是在情理之中！ 见气氛有些尴尬，李文曦主动接过话题：“虽然刚跟厉县长接触，但却能感受到，厉县长是一位务实的，也是一位一心为民的好领导。” “我代表天海市招商局表个态，一定会竭力促成天海市商会，对瑞丰县的帮扶。” 掌声再次响起，因为有厉元朗带头鼓掌，所以掌声比上一次还要热烈一些。 见火候差不多了，厉元朗主动站起了身：“既然资料已经拿到了，那我们先告辞，等回去做好选择，再来跟李局长沟通详细名单。” 李文曦伸手跟厉元朗相握，然后说：“这都快中午了，要不留下来，吃顿便饭？” 这种公式化的客套，李文曦也就这样一说，厉元朗听听就好，大家伙都不会当真，但却又要经历这个过场。 “感谢李局长的盛情，但今天的行程安排的很满，接下来还有两个地方需要参观，饭就不吃了，等以后有机会，我请你。” 两个人相视一笑，然后携手离开接待室。 刘波满脸不爽，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却看到周泰低着头走了，这下让原本就生闷气的刘波，更加烦躁了！ 今天不但没能落下厉家父子的面子，反而丢了这么大的脸，以后自己在天海市，还能抬起头吗？ 周泰这种投机的小人，居然躲着自己走，这下自己的威信可就要扫地了！ 必须要想个办法，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要不然以后在天海市官场，更难立足了！ …… 坐在车里，厉元朗揉了揉有些痛的太阳穴，今天的收获很大，尤其是发现刘波跟刘黑山父子的恶意，好在他们有个大破绽！ 从来不打无准备仗的厉元朗，在手机上摆弄，不大的功夫便编辑好了短信：查一查刘果果，他是刘波的儿子，刘黑山的孙子。 短信发出去不到三秒，就有提示音响起，打开一看，是曲子峰的回复，就很简单的一个字：好！ 两个人已经培养出足够的默契，都不用说目的，曲子峰便猜到了，厉元朗要做什么。 在市委办公厅的临时会议室里，厉元朗见到了邱长乐，还要他身后站着的几个年轻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浓浓的书卷气，眼睛非常的清澈，一看就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邱长乐为双方介绍：“这位就是厉元朗县长，也是要投资你们的投资人。这些是大D团队，研究无人机拍照，无人机飞行的团队。” “你们好！”厉元朗非常的热情，伸手去跟他们相握。这些看似青涩的年轻人，都是未来的亿万富翁，在无人机这个赛道，开辟出千亿级甚至万亿级的市场。 特别是毛熊跟棕熊两国打仗的时候，愣是把民用无人机，打成了军需用品。甚至面对美利坚制裁的时候，不但没有屈服，反而选择了正面硬刚，甚至直接出口管制。 “我很看好无人机未来的市场，尤其是在航拍方面，当然如果非要把这个话题展开，那还有飞行控制跟飞行表演……” 厉元朗拿出一个文件夹，却没有打开，而是说：“这是我对无人机的一些见解，跟对未来市场的构想。” “如果能够入股贵公司，我是很愿意拿出来，跟大家伙分享。” 望着厉元朗满脸的笃定，有些人信了，有些人抱有怀疑的态度。毕竟他们是做无人机的，现在忽然冒出来个人，自称是无人机大拿，有一套自己的想法！ 这不是拿自己的业余爱好，挑战别人的专业技能吗？ 第324章 入股大D 原本还有些平和的会议室里，忽然升腾出些许的火药味。一个带着眼睛的人，望着厉元朗说：“我们都知道，无人机分为大型无人机跟小型无人机。” “我们这边研究的就是小型无人机！最近团队内产生了分歧，有的想要研究单轴小型无人机，有的希望能研究多轴旋翼无人机，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 这问题还真是个好问题，厉元朗不假思索的回答：“肯定是多轴旋翼无人机，这种才是未来的大势所趋，尤其是四轴旋翼无人机，那更是未来发展的刚需。” 这番话引起大家伙的兴趣，不由得相互对视一眼，然后示意厉元朗继续往下说。 厉元朗却闭紧了嘴巴，他可是活了两辈子的重生者，很多事情就好像是一层窗户纸，一旦捅破了，就会有另外一番天地。 关于未来的发展大势可以说，但却不能直接说，而是要说给自己人听，不能被心怀叵测的人，白嫖了！ 邱长乐很懂厉元朗，对着大家伙说：“先讨论入股问题，厉县长对你们大D公司的估值是1000万，他将以200万的现金入股，得到20%的股份，同时会无偿献出他思索的经营思路。” 这份报价很有诚意，甚至充满诱惑力。虽然大D公司成立一年，但却一直陷入路线之争，没有畅销的产品，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成果，所以市值一塌糊涂。 现在居然有人捧着200万的现金要入股，甚至还把整个公司估值1000万，这勇气比大家伙都大多了，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用看冤大头的眼神，看向了厉元朗，甚至还觉得，有钱人有些怪癖，说话不着四六，看在钱的份上，倒是可以忍了！ 这就跟有个笑话里说的情景相同，一个普通人去水果店里买水果，拿着一个西瓜去结账，结果收银员非说是苹果，普通人正要争论，却知晓西瓜五元钱一斤，苹果两元钱一斤。为了自己少花钱，也只能违心的指着西瓜说是苹果。 不是真分不清西瓜跟苹果，也不是非要争论个是非对错。而是以苹果的价格买西瓜，那种差额可真是太香了！让人无法拒绝！ 现在厉元朗愿意出200万入股，哪怕他的想法跟坨翔一样，大家伙觉得，看在钱的份上，也能够忍的。 “如果没有异议，那我们就签约，签约后立刻打款。然后我们开始研究，我写出来的这些灵感。”厉元朗笑的春风满面，就好像是一个诱惑小红帽的大灰狼。 签，必须签！光天化日之下，这样的冤大头，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就在有些诡异的氛围中，双方签署了投资入股协议，厉元朗立刻让邵洪宝打款，确认对方收到了以后，让他们出具了资金到账确认函。 邱长乐拿着手续，去让工商变更，等着股份真的出现了变动后，厉元朗这才带着大家伙走进了会议室。 拿着黑笔在白板上画了四个圈，然后厉元朗对着大家伙说：“相对于其他的飞行器，多轴旋翼无人机，有着一种其他的无人机没有的优势……” 厉元朗故意做了个停顿，见没有人回答，这才继续说：“对，就是稳定性。因为有四台马达，根据智算系统调节电流，达到不同的转速，多轴旋翼无人机，能够稳定的飞行在要求的高度上。” “有了这样的性能，不管是拍照，还是灯光秀，都有了领先其他无人机的优势。” “首先我们说一说拍摄这个市场，不管是商用还是民用，又或者是普通人自用，无人机能够提供自拍杆所无法提供的视角。” “假如，能够开发出一种算法，锁定拍摄者，是不是就能实现跟拍？如果以拍摄者为主角，设定好飞行路线，进行模拟轨道拍摄，会不会就有大片的氛围？” “随着生活环境越来越好，我觉得传统互联网，必然会进入移动互联网的时代，那时候每个人都有成为主角的契机，都可以让其他人看到自己的生活。” “那时候，无人机拍摄将会成为刚需，而我们要研究的就是这方面的技术。” “稳定飞行算法，稳定拍摄的云台……” 这是一条在上辈子，就已经被证明过，能够走通的路。需要大D团队，反复试错，最终证明可行。 现在却被厉元朗直接拿过来，提前教给了大D团队。 有些人听完以后，若有所思，仔细琢磨，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还有些人并不赞同，觉得厉元朗这就是理想主义，想当然的预设了一个市场。 当然，大部分人把厉元朗当成了甲方，毕竟他给了两百万，按照他的要求开发产品，也是能够接受的事情。 只要大家伙能正常发工资，在哪里不是打工。在这里还能顶着创始人的名头，万一成功了，自己可是有股份的。 所以，就按照厉元朗给的路线往前冲，有百利而无一害，成功了就是大家伙的功劳，失败了只亏厉元朗的钱，这生意可以做，而且能大做特做。 在三分之二的人赞同，三分之一的人，看在钱的份上，不敢提不同意见的情况下，会议室的气氛逐渐的和善，甚至在有些人的特意引导下，气氛开始了热烈。 厉元朗继续开始讲解，关于无人机灯光秀，甚至关于无人机运输等方向的建议，反正就是把上辈子见过的东西，搬到这辈子来。甚至有可能，原本就是这些人的发明。 只是让这些天才的构想，提前出现在他们的思维里，这样就能少走很多的弯路，也能尽快占领市场。 气氛越来越好，眼看就到了中午，厉元朗看了眼文件夹，发现才说了一半，换个地方吃饭，恐怕会把良好的氛围搅散，便让邱长乐帮着定了些盒饭，大家伙就在会议室里边吃边聊，吃完以后，休息了半个小时，然后会议继续。 所有参会的人，以及厉元朗，都没有想到，这一次临时起意的会议，会在不远的将来，彻底改变无人机行业，甚至让大D公司取得无法撼动的地位，成为垄断的整个市场的头羊。 后人为了纪念这次会议，把这个称为，入股悟道！ 第325章 挖掘机 站在路边，对着远去的汽车挥手，厉元朗满脸亢奋，就好像送成材的大儿子去上大学。 厉兵走到厉元朗的身后，望着双眼放光的儿子，不由得问：“看重人家团队里，哪个姑娘了？” 华夏的父母都这样，等着孩子大了，就开始催婚，恨不得今天相亲，明天结婚，后天就能抱娃。 但他们却忘记了，上学的时候反对早恋的也是他们！孩子一毕业步入社会后，催孩子立刻就找对象结婚的还是他们。 好矛盾！！！ 厉元朗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如实的说：“团队里没有姑娘，全是精神小伙，他们将会颠覆一个行业，甚至改变世界！” 厉兵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什么，而是从怀里拿出一张名片，塞给厉元朗说：“合宜重工要破产了，我认识他们的老板。” “已经帮你约好，就在今天下午见面，他们的总工比较年轻，是个很有想法的女同志，学历高，年龄恰当，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多跟她聊一聊。” 厉元朗伸手掏了掏耳朵，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听，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不是去收购工厂吗？怎么搞得跟相亲一样。 厉兵不给厉元朗询问的机会，转身离开了这边，倒是邱长乐低声的提醒：“元朗，现在是下午两点，你们约的是三点，合宜重工离这里的距离需要四十分钟的车程，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厉元朗招了招手，邵洪宝把车开了过来，然后往合宜重工的方向疾驶。作为重生者，每一步都要做的稳妥，既然有机会提前布局落子，肯定要做好准备。 而且从厉兵费尽心思的安排上，厉元朗能猜到这里面有问题，即使这次躲过去了，难保不会又处心积虑的安排下一次。 既然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厉元朗也就不再躲了，直接去看一看，究竟是怎样的虎穴龙潭！ 合宜重工的日子很不好，因为不是名牌，所以销量很低。作为重型机械，销量低了就会陷入恶性的循环。 毕竟机器买回去后，不可能不坏，这就需要有人去维修。这就是为什么一些汽车厂商，会在全国开设那么多的网点，推行4S店。不只是单纯的为了卖车，还是为了提供售后，可以修车。 而销量惨淡的店面，为了维持基本运行，就需要承担人员工资与场地租金的亏损。越不好卖的车，亏得越多。越不能提供售后，销量就会越惨淡！ 这是一种死亡螺旋，只要触发了一个前置条件，然后就会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那样，连续不断的崩塌。 合宜重工就陷入了这样的死亡螺旋，上个月关闭了最后一家直营店，现在工厂已经停产，如果哪里再有机械坏了，只能让当地的汽车工帮着修，然后厂里会根据需求提供零件。 因为人心散了，所以工厂内的草都长了半人来高，偶尔会有一两只狸花猫，在草丛里潜行，忽然扑出来，抓些鸟雀打打牙祭。 车子停在了院子里，厉元朗推门下了车，就看到一个四十来岁，浓眉圆眼方脸的男人走了过来，声若洪钟的问：“你就是厉元朗吗？” 这样的样貌，像极了样板戏里的主角，哪怕上了些年龄，依然满脸的正气。 厉元朗伸手跟他相握，发现他的手掌满是老茧：“我就是厉元朗，您是？” “我叫江强，是合宜重工的老板！我们厂曾经是村办企业，生产出了天海市第一辆拖拉机，后来改革开放时改制，成了私营企业。” “前些年生产各种工程车辆，一开始销量还蛮好的，后来各大建筑公司开始人品牌，我们合宜牌太小，逐渐遇冷，现在已经快被淘汰出市场。” 江强很坦然：“我明年就要退休了，放心不下这个厂，如果你能买下，给大家伙一个前程，价格好商量。” 觉察到江强眼里的殷切，厉元朗没敢立刻答应，而是望着有些落败的厂房问：“有样品吗？我先看看产品质量。” “有的，跟我来！”江强在前面带路，把厉元朗领进了库房，推开厚重的大门，就看到一辆辆的重型机械，安安静静的停在库房里。 江强伸手敲了敲挖掘机的大臂，仿佛是在抚摸自己的孩子：“别看这些机械，没有那些场子里生产的大，但干活都是一把好手。” 厉元朗仔细观察，发现这台挖掘机的尺寸，的确比正常的小上一号。就跟一些奶茶里的大杯跟中杯的区别！ 看似在差异化竞争，但却又差异化的不够彻底，还把通用配件这条路给堵死了，无形之中加大了维修成本。 这就属于是那种，想变通，却把路走岔了，甚至把路走死了，但却还不自知的人。 轰隆隆！ 引擎声轰鸣，江强发动了一辆铲车，微微的举起了铲斗，对着厉元朗示意，满脸荣耀的样子，有种生不逢时的无奈。 厉元朗也没说什么，而是跟着江强上车，然后兜了一圈，确认车辆都没有问题以后，厉元朗才让江强熄火，然后很认真的问：“这种车辆，比正常尺寸的便宜多少？” “比正常尺寸的能够便宜两成，给一些经销商，能够做到七五折。” 望着江强满脸的得意，厉元朗继续问：“尺寸还能做小吗？比现在还小，最好是正常尺寸的一半，价格压到四成左右。” “还小？那不是玩具吗？”江强有些不解的望着厉元朗，然后语重心长的说：“价格战不是这么打的！尺寸小了是能挤压成本，但也限制了功率。这种尺寸的还能做工，如果再小一点，真成了玩具，铁定没有市场。” 从这番言辞里，厉元朗能觉察出江强的固执，好在厉元朗也没想让他继续发光发热，毕竟想要改变一个人固有的思维，真的非常难。 所以厉元朗只做选择，不做改变。 “我们不一定非要生产，只是做一个技术层面的假设。哪怕就是高档的仿真儿童玩具，只要能让工厂继续生产，我们为什么不进行尝试呢？” 江强呆愣愣的看着厉元朗，满脸的不可思议，然后对着不远处招了招手：“闺女，你过来，这小子跟你有共同语言！” 第326章 江瑶瑶 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戴着白色工作帽的女孩子，一步步的走了过来，她的身高不高，最多一米五，站在厉元朗的面前，瘦瘦小小的，好像个大型的手办。 江瑶瑶倒是落落大方，伸手跟厉元朗相握：“厉县长你好，我是江瑶瑶，也是合宜重工的总工程师。毕业于华北工业学院，并且在西雅图理工深造过……” 这份履历堪称豪华，就好像是山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让厉元朗不由得高看了江瑶瑶一眼，然后发现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极为强烈的野心。 “我跟江厂长在讨论，生产小型机械的构想，他说你比较有想法，不知道是关于哪方面的？”厉元朗的态度很谨慎，微型挖机这个构思，并非厉元朗独创，况且又跟厉兵说过，所以厉元朗很好奇，江瑶瑶的方向是什么。 江瑶瑶倒是落落大方：“正常尺寸的三分之一，或者更小。但必须要形成一定的规模，因为我们都知道，配件只有上了规模化，才能降低造价，才能把整机的价格打下来。” “这样在市场里，才有竞争力！” “因为我们主要的应用场景是农村，是一些用不起大型挖机，适合使用小型挖机的地方。只有低廉的售价，才能形成低廉的工时费……” 这倒也是个方向，或者说，被厉元朗忽略的方向，同时让厉元朗想起了另一套东西：“想法不错，但你为什么不根据现有的农械，额外提供配套装备，比如轮式挖掘一体机？” 跟聪明人聊天，还是有好处的，有些东西一点就透。 就比如现在，江瑶瑶就大受启发：“根据现有的拖拉机，提供外挂配件，比如推土机的铲斗，或者挖掘机的大臂！” “从拖拉机里接出电源控制装置，但……” 江瑶瑶想到了个很重要的问题：“但我们没办法解决，拖拉机三百六十度转向的问题！或者可以设置一个基座，但这样就要采用半固定式……” 越琢磨，越觉得这个法子好！如果再往前想深一层？ 江强能够当厂长，自然不是草包，他就又往下想的深入一些：“如果这些外挂，真能保准化生产，那么通用适配的拖拉机，将会是畅销品。” “毕竟，买了一台拖拉机，就可以挂载多种外设，能够当铲车，能够当挖掘机，还能够耕地，这样的拖拉机肯定会成为抢手货。” 原本已经走上绝路的合宜重工，仿佛又迎来了峰回路转。 厉元朗举起手里的文件袋：“合宜重工估值1000万，我拿出200万入股，要求占有20%的股份，同时会提供一些想法跟思路，还有南疆省，以及汉中省的市场。” 这个条件在半个小时前，是比较优渥的。但现在有了思路以后，就变得不那么优渥了！ 但江强却不假思索的答应了，毕竟他的道德感比较强，不可能因为假定的未来，就否掉了真实的现在。 江瑶瑶却看开口：“200万入股，算你30%的股份，因为刚刚你提的那些想法就值100万，况且，你还能带来两个省的市场，不管怎么看，都是我们占了便宜。” 有些话就是要说在明处，这样才合作才能够长久。 江瑶瑶很聪明，她觉得江强已经不再适合领导合宜重工，那么厉元朗就是比较好的人选，让厉元朗占股多一些，以后真遇到分歧的时候，江瑶瑶的话语权也能大一些。 江强愣了一会，没想到自己的小棉袄，居然胳臂往外拐，这是看中了这个叫厉元朗的家伙了？ 用挑剔的眼神看了好一会，发现这个臭小子，还真是自己不喜欢的那种臭小子，有心说点什么，最终无奈的发出一声叹息！ 随她去吧！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厉元朗并不知道江瑶瑶的小九九，也没看懂江强的内心戏，面对江瑶瑶递来的橄榄枝，倒也坦然接受了。 江强去准备合同，江瑶瑶对着厉元朗说：“有件事我需要提前跟你打好招呼，因为股份给你涨到了30%，所以你的股份只有分红权，没有决策权，我会给你出具一份，一致行动人承诺书，以后你的股份表决权属于我，不影响你分红。” 厉元朗稍加琢磨，便明白了，江瑶瑶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是在提防江强！或者说穿了，就是在篡班夺权。 “你爸，没有几年就要退了，你现在这么着急吗？” “老思想，老观念，我是一天也忍不了！如果换成我当厂长，合宜重工也不会到今天这样！”江瑶瑶倒是自信：“听说你看好挖掘机小型化，你觉得最小能做多小？” “四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一，适合在一些城市巷子里面使用。还有一些摩天大楼顶部使用！随着高楼越建越高，没法子承载重型机械，纯人工又承受不了拆迁与装修的强度，所以我觉得，未来还是需要小型的机械。” “跟我想的差不多，我原本是想缩小尺寸，降低售价，让普通的农民也能买得起重型机械，但却因为产量上不去，配件的价格太高！” “如果你真能打开两个省的市场，量产以后，规模上来了，造价也能降下去。” 厉元朗缓缓的点头：“先定产品方向，等有了可靠的产品，再去打市场。趁着大厂还没意识到这个细分领域，我们需要迅速的发展壮大。” 厉元朗打开了文件，就放在引擎盖上，跟着江瑶瑶一起讨论。就在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江强回来了，他先重重的咳嗽一声，然后把文件放在了厉元朗的面前。 制式的入股合同，非常的简单，倒也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厉元朗简单签了名字，便让邵洪宝转账。 等着江强去查账的时候，江瑶瑶这个小机灵鬼，又悄悄的拿出一份补充协议，让厉元朗继续签，随着名字写上以后，厉元朗名下的股份只有分红权，没有表决权。 从今天开始，合宜重工正式进入2.0时代，按照厉元朗的思路，加上原本合宜重工就沉淀的技术，挖掘机这个行业里，必然会出现一种新的流派，别看微型挖机个子小，但将来市场的占比肯定小不了。 第327章 刘果果 在天海市酒吧街里，最豪华的云顶天宫，最尊贵的999包厢里，一个穿着西服，戴着墨镜的男人，嘴里叼着个大雪茄，身后站着几个手下，一副黑社会大哥的做派，满脸不屑的望着对面坐的人：“你就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对面的男人笑了笑，他叫方诺，曾经也混过江湖，在天海市道上大小算是个人物。 最近几年收心，在酒吧街开了云顶天宫，也算是洗白上岸的成功人士。 方诺自然知道刘果果的身份，也清楚刘家在天海市，乃至在汉中省的能量。 面对忽然上门的刘果果，方诺陪着笑脸：“刘少，我就是个台面上的话事人，大老板另有其人，不知道你今天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酒吧开的不错，我非常的喜欢。所以打算接手，你跟你身后的老板，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 这话说的很有意思，只谈喜欢，不说价格，这是羞于谈钱，还是想要巧取豪夺？ 方诺自然不敢得罪刘果果，但也怕闹出误会，便试探着说：“现在生意不好做，这么大的门面，每个月光租金都要十五万，这边营业额才二十九万，扣掉人员工资、房租跟水电，每个月也剩不了几个钱。” “那是因为你没本事，这个生意由我来做，没有人敢收房租！水电也能全免！甚至全市的有钱人，都会哭着喊着来我这边消费。” 刘果果说着，重重的抽了一口雪茄，然后面容阴冷：“给你身后的人打电话，我现在就要听到准信。” “没问题！”方诺笑呵呵的拿出手机，装作漫不经心的问：“刘少，你打算给多少的转让费？” “转让费，你居然敢问我要转让费！你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居然敢问我要转让费！”刘果果越说越愤怒：“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这里封了！” 方诺慢慢的放下电话，然后一字一顿的说：“刘少，既然你今天把话放在这了，我肯定尊重你的选择。” “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如果就凭你轻飘飘的张了嘴，我身后的老板也不会轻易的屈服。所以你最好展现下神通，然后让他去求你，这样不光能拿到云顶天宫，你还能拿到其他的利益。” “还望刘少大获全胜后，能赏我一口饭吃，到时候，我也跟着你打天下。” 方诺说完，对着刘果果拱了拱手，然后离开了包厢。 跟聪明人说话，有聪明人的方式，跟蠢人就没必要在意那么多。 方诺是个聪明人，如果不聪明，也不可能把生意做得这么的红火。刘果果则显得有些蠢笨，甚至还有些狂妄自大。 一言不合，就开始大放厥词，仿佛天海市委是他家的一样，能够做到一手遮天。如果不知道底细，还以为刘波是市委书记！知晓底细后，方诺清楚，刘波跟刘黑山，就是根基不稳的空降干部。 所以，方诺没时间陪着刘果果演戏，更不会虚以逶迤，直接就离开了包厢，让刘果果有多大的能耐，就使多大的能耐！ 能在酒吧街，干这么大的生意，方诺不是白丁，也是有跟脚的！ 愤怒在刘果果的胸膛内积郁，没想到，小小的酒吧经理，居然不拿自己当人物！老虎不发威，还真的是把自己当成了病猫？ 刘果果抓起了烟灰缸重重的砸在电视机上，依然无法平息心里的怒火，又拿起桌上的酒瓶，砸的乒乒乓乓…… 就在刘果果准备把桌子也砸坏的时候，旁边的手下拦住了他，低声劝着：“老大，这里可是敌人的地盘，好汉不吃眼前亏。” “什么意思？方诺有胆子捅我？”刘果果拍着胸膛：“在天海市，没人敢动我！” 手下把本就很低的声音，继续压低：“老大，方诺不敢动你，但谁敢保证，没有喝高了，不开眼，犯犟发疯的手下！” “万一他给了你一刀，或者打你冷枪，兄弟们难辞其咎。” “你可是玉器，哪能跟这些瓦罐，碰！” “咱们先离开这里，然后想法子给你出气。到时候一定能让方诺低头，让这背后的老板，给你敬茶赔礼，下跪道歉。” 这番话还真说到了刘果果的心坎里，他虽然狂，但却不傻。如果一直拎不清，早就被人捅了！ 现在琢磨一下，还真是这个道理。自己就带了四个手下，如果方诺抽了疯，又或者下面的人犯了混，自己肯定落得不好。 仔细衡量后，刘果果很果断的说：“撤退，回头再来收拾他们。” 五个人离开了云顶天宫，在手下看不到的地方，刘果果微不可查的松一口气。今天真的是太冲动，现在才想起来后怕，如果当时真发生不可控的事情，那后果还真是不敢往下想。 惧意退散后，心头又升腾出无穷无尽的愤怒。 有些人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不能再对他客气，直接给他点颜色看看，也算是对方诺的教训。 刘果果拿出了电话，直接打给了刘波：“爸，我被人欺负了！云顶天宫的方诺，居然敢不给我们刘家面子！” “骂我是废物，骂你是蠢货，还骂爷爷是老不死的……” 很低劣的挑拨离间，但就是有人吃这一套！ 刘波的眼睛瞪圆，鼻孔里发出一阵阵愤怒的喘息。什么时候，就连阿猫阿狗，都看不起刘家，开始嘲笑刘家了？ 原本在招商局就受了气，现在又被刘果果这样一挑拨，刘波的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挂上电话后，打给了消防队，要求对酒吧街的消防措施进行安检，尤其重点关照云顶天宫！ 按照刘波在县委里的座次，他是仅次于厉兵跟铁峰的三号人物，他既然发了话，下面肯定是要执行的。 于是一场针对娱乐场所的消防检查开始了，还真如刘波吩咐的那样，重点照顾了云顶天空。多项消防措施检查不合格，正要给云顶天宫下达勒令整改通知书的时候…… 方诺连忙走了出来，举着电话让带队的领导接电话，沟通了半分多钟，然后带队的领导走了，所有不合格的措施，也忽然变得合格！ 第328章 响了 刘果果原本就不顺的气，一下变得更加不顺了！ 方诺的身后果然有人，而且还非常的有能量，居然能够影响到消防局，甚至为了那个人，不惜得罪刘波，那可是天海市的三号人物！ 还有没有王法了？讲不讲，法律了！ 从小到大，一直横着走，没受过委屈，甚至没受过冷眼的刘波，居然在天海市被人驳了面子！ 这件事，最奇葩的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给刘波打个招呼，或者有人跟他通个气，告诉他，云顶天宫是谁的产业！ 居然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人打了脸，这也太魔幻了！甚至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荒诞的好似在做梦！ 现在不管是刘波，还是刘果果，都像是被冒犯的人，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的把面子找回来。 怎么办？刘波一时半会没了主意，想要让下面的人听话，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首先要对下面的人进行接触，拉主动靠拢的一把，把不愿意靠拢的，直接打到九幽之下。 但现在根本就来不及，因为刚把主动靠拢的周泰给卖了个干净，再想靠拢来的人，都在掂量，会不会也被卖了！ 刘果果却很简单，也更粗暴，直接发了一条短信，然后笑呵呵的对着刘波说：“爸，你就放心吧！我的人已经去把这件事，办妥了！” 刘波很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刘果果，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谁说只有厉家才有麒麟儿，就刘家果果为父分忧的心态，就已经胜过了厉家的元朗！ 伸了个懒腰，出了胸口一团恶气。刘波单手掐腰，原本想慷慨激昂的说点什么，忽然间意识到个细节：“果果，你是怎么把事平了的？” 刘果果很自然的说：“我手下有个叫老六的人，他家是开矿场的。正好车里有一捆雷管，我让他点燃了，丢进云顶天宫的大堂里……” “哦！点燃了雷管，丢进云顶天宫的大堂里！！！”刘波复述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由得瞪圆了眼睛：“你让人往云顶天宫里丢炸药？” 望着刘果果点头，刘波就感觉脑袋里有根弦，一下子就断了。这么无法无天的事情，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吗？ 哪怕刘波成了天海市的市委书记，真能做到了一手遮天，也不敢这样目无法纪，毕竟这样做，也太荒唐了！ “你疯了！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居然敢用炸弹！快点，让那个什么老六，快些停下！不要做蠢事！”刘波的声音，因为焦急，甚至都变了腔调。 刘果果却不以为意：“怕什么，出了事，也有下面的人兜着，只要咱们照顾好他们的家人，有的是人为刘家卖命。” 只是在刘波越来越冷的眼神里，刘果果不得不拿出手机，然后准备拨打老六的号码，正要拨号的时候，手机发出叮咚一声，进来了一条短信。 刘果果打开一看，就两个，响了！只能无奈的对着刘波说：“爸，事已经办成了，老六把云顶天宫给炸了！” “你说什么？”刘波仿佛被抽空了力气，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睛：“你的人，把云顶天宫给炸了？” 看到刘果果点头，刘波的身躯开始摇晃，然后寒声说：“快，打电话给他，让他躲起来，最好出国，不能再留在国内了！” 望着父亲越来越严厉的脸，刘果果虽然不情愿，但也开始拨打老刘的电话，但还真的是怪了，刚刚还能发短信的手机，现在居然关机了！ 听到听筒里，不断传出：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刘果果满脸不以为意：“应该是手机没电了，等我明天见到了他，再让他躲出去。” “会不会被抓了？又或者是在逃跑的过程中，跑掉了手机？”刘波虽然没什么能耐，但对危险的嗅觉一流，一下就觉察到了不对。 “老六可是老江湖，不会这么倒霉吧？就是悄悄的炸了个酒吧，这就被人抓了？难道还有人一直盯着我？” 刘果果说的随意，刘波却非常的机警：“天海，你别呆了。去省里找你爷爷，让他出手，必然能扫平天海市的障碍。” “不用这么夸张吧！”刘果果还有些不以为意，但刘波却已经急了：“再不走，我抽你！” 刘果果无奈的离开了市委大院，坐上了早就等在外面的加长悍马，对着小弟吩咐说：“去省里！” 一辆加长悍马，一辆丰田霸道，还有一辆切诺基，三辆车组成的车队，刚出了市委大院，就被一辆辆的警车跟上，然后在下个路口被截停。 坐在车里的刘果果，看着外面不断闪烁的红蓝灯光，脑袋里就剩下了一个念头：老六这个靠不住的老家伙，这是把自己供出来了？ 就在刘果果准备给刘波打个电话的时候，冷冰冰的手铐，铐在了刘果果的手腕上。 眼看着他们还想往自己脑袋上套头套，刘果果终于绷不住，高声的喊着：“干什么，干什么！我爸是刘波，我是刘果果，你们居然敢这样对我……” 嘭！一枪托结结实实的砸在刘果果的胸膛上，让他岔了气，不断的咳嗽着，然后被套上了头套，好似拖思狗一般，拖上了警车。 一直跟车的曲子峰，默默的收起了摄像机，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收获，拎不清的人，一辈子都拎不清，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背景，居然还大声的喊出来！ 如果刘波真的好使，真的能让曲子峰顾虑，曲子峰也不会来抓刘果果了！ 德不配位，必受灾殃。既然有些人命中不该有这么高的地位，那就把他送到该呆的地方，至于刘波跟刘黑山，报应来了，自家的孩子，以前都能兜着底，现在受点苦，被牵连了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他们俩本身也不干净！ 看着警察们接管了车队，曲子峰拿出了手机，按动一个号码：“有时间没有，出来聊聊。” 厉元朗爽朗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出来：“曲书记相邀，哪怕真的没时间，我就是挤，也要把时间挤出来。” “别贫了，来天海市的酒吧街，这里有一家叫云顶天宫的，我等你……” 第329章 狐假虎威 厉元朗穿了个T恤，下面穿着牛仔裤，整个人一下年轻了五岁，不像是瑞丰县的副县长，倒有些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推开了车门，看着灰扑扑，好似废墟的云顶天宫，厉元朗不由得惊奇：“这么好的位置，现在就开始装修？” 曲子峰走到厉元朗的身边，拿出烟盒，递给了他一根烟：“这可是天海市装修最豪华，也是吸金能力最强的酒吧！” 曲子峰说着，还对旁边一个人招了招手：“这就是云顶天宫的经理方诺，你认识吗？” 厉元朗上下把方诺打量，然后遍寻两辈子的记忆，缓缓的摇头：“虽然看起来很面善，但我真没印象！” 方诺倒是认识厉元朗，点头哈腰的打招呼：“老板，我，小方！谢长俊的婚礼上，我们见过。您还给我散过烟！” 虽然有个模糊的印象，但却没办法把这张脸匹配到认识的熟人里，厉元朗只能无奈的缓缓摇头，满含歉意的说：“不好意思，真的想不起来了！” 曲子峰看完以后，心里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也没绕圈子，直接把话题挑明：“方诺虽然是云顶天宫的经理，但谢长俊是大老板！传言，你是谢长俊的老板！” “也就是说，云顶天宫！其实，是你的产业！” 厉元朗有些震惊，错愕的看着曲子峰，然后又看向了方诺，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才压住心头的火：“给谢长俊打电话，让他现在就来这里，就说，我要见他。” 方诺可是个人精，遇到这个情况，都不用别人提点，他自己就清楚，今天的事有些出乎意料，至少他是没法子处理，只能让谢长俊亲自来。 趁着方诺打电话的间歇，厉元朗对着曲子峰解释：“老曲，如果我说，是有人打着我的旗号，在这里为非作歹，胡搞瞎搞，你信吗？” 曲子峰缓缓点头：“我信，毕竟你的为人我了解。如果真想捞钱，没必要去瑞丰县。” “倒是这里的情况比较复杂，刘果果无法无天，让人用雷管，把云顶天宫炸了！” 这消息真不是一般的震撼，而是特别的震撼，居然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这是脑袋缺根筋，还是真以为，刘家在天海市，在汉中省，能够做到一手遮天？ 厉元朗压制住心里的喜悦：“小刘这次做的太过分了，但你掌握的证据确凿吗？能不能把中刘跟老刘都拉下马？” 由始至终，刘果果都不是厉元朗的目标，藏在刘果果身后的刘波跟刘黑山，才是厉元朗的目标。这要把这两个老家伙都狩猎了，哪怕只搞掉刘波，以后刘黑山也要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再幻想，不属于他的位置。 “丢炸药的朱慕华被抓了个现行，他绰号老六，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并且指认了刘果果！现在我们刚把刘果果抓住，正在走程序。” 厉元朗看了看曲子峰，又看了看被炸坏的云顶天宫：“然后，你就在这里询问我。如果发现云顶天宫真是我的产业，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依法依规，如果你也涉案了，那我只能把你也抓了！”曲子峰说的坦然，目光平和的看向厉元朗：“现在可是关键期，任何人都不能出错。” 厉元朗听出了弦外之音，不光是曲江更进一步的关键期，也是厉兵进入省委常委的关键期，一旦一步踏错，看似大好的局面，将会如多米诺骨牌般倒塌。 谢长俊来了，身后还跟着已经有了孕像的江萍。谢长俊的面色雪白，额头上不断的流淌冷汗，双腿甚至还有些颤栗。 “元朗，你来天海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招待你……”谢长俊说到最后，声音非常的小，如蚊鸣般！ 厉元朗笑的很阴冷：“谢长俊，老子拿你当兄弟。你却打着我的旗号，狐假虎威。” “今天正好，当着曲子峰的面，你给我说清楚，云顶天宫是不是我的产业？我有从这里分过一毛钱？还是帮你跟人打过招呼？给你打过一个电话，或者写个条子，说要云顶天宫的股份？” 连续的质问，让谢长俊无法回答，只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色如土。 江萍不得不站了出来：“元朗，你先消消气。这事的确是长俊做的不妥当，但这也是没办法！” “你离开了天海，想走厉书记门路的人，不知道怎么了，都找上了长俊。一开始长俊也不想介入这个漩涡，但大家伙都知道，他跟你的关系好。” “于是就这样阴错阳差……” 这番满含推诿的话，半分的诚意，全是推卸责任的说辞！ 厉元朗可不会信这番鬼话，默默的看向谢长俊：“别总躲在女人的身后，今天这件事，你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 谢长俊见糊弄不过去了，只能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元朗，你是了解我的。这些年，我做梦都想当老大，当天海市最大的纨绔！” “但我没有这个命，幸好认识了你，这才被人高看一眼。然后厉兵成了书记，你又去了瑞丰县，别人都想通过我，跟你形成良好的关系……” “是我没能经受住金钱的诱惑，还有名誉的考验。一不小心，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段时间赚的钱，都在这张卡里，我愿意全都交给你……” 不等谢长俊把话说完，厉元朗便冷冷的打断了他：“明明就是打着我的旗号，想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要在那里自我感动，更不可能感动我。” “今天我就在这里把话撂出来，以后谁敢打着我的旗号，胡搞瞎搞，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至于你，谢长俊！我能做的就是不恨你，让曲书记公事公办，希望你在监狱里，能够好好的改过自新。” 谢长俊本就惨白的脸，一下变得更白了，嘴唇哆嗦着，想要求情，但却又没有脸开口。 江萍哭着说：“元朗，你跟长俊可是朋友啊！” “他打着我的名头，狐假虎威的时候，可没把我当成朋友！”厉元朗看向了江萍：“公事公办，已经是我能尽到最大的仁慈，你不会想让我动用关系，对谢长俊严判吧？” 不是厉元朗心狠，而是这样的事情，发现之后必须要严惩，否则一而再，再而三，总有人打着厉元朗旗号，那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第330章 统一战线 虽然厉元朗不愿意承认，但目前的情况，厉元朗就是天海市实际意义上的第一衙内。 正所谓，义不掌财，慈不掌兵。厉元朗本身就不是一个心软的人，更何况谢长俊这次是犯了原则上的错误，触动了厉元朗的逆鳞。 现在谢长俊敢挑着厉元朗的名义，在外面做生意，甚至迎来送往。有的人知情，有些人不知情。如果厉元朗忍了，这就会让人错误的以为，厉元朗就在做这样的事情，不只坏了厉元朗的名声，也坏了厉兵的官声。 毕竟，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如果还不旗帜鲜明的反对，并且给予雷霆一击！ 那么以后，会不会有更多人来冒充厉元朗的身份，又或者直接把做下的恶事，算到厉元朗的头上？ 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都不可能放过谢长俊，所以这次他死定了！ 江萍见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便也没有在劝什么。毕竟她现在还怀着孕。而且，江萍的心里，还有些许的窃喜，江萍跟谢长俊的身份差距太大。 如果谢长俊被判刑，并且没了工作，江萍又给他生下了孩子，两个人之间的身份，是不是就能差距没那么大？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谢长俊也在想，既然不能跟厉元朗好好相处，那以后敬而远之就好。只希望他能看在，跟江萍是老同学的份上，只追究个人，不追究谢家，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 乱哄哄的闹剧，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结束了，曲终人散后，只剩下了呆呆愣愣的方诺，哪怕他是老江湖，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有些束手无策，最大的靠山居然是假的！ 这个消息对与方诺来说，多少有些震撼！特别是看到破损不堪的云顶天宫，再结合刚刚听到的消息，方诺整个人都麻了，居然站在厉家跟刘家斗法的风眼，虽然现在还没出问题，但早晚都会出大问题。 一个手下急慌慌的跑过来，对着方诺问：“老大，要联系施工队吗？” 方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先联系，但不要动现场，让工人用装修板把门脸先遮掩住。通知大家伙，先放假一周……” 老江湖懂得生存之道，既然现在还没分出胜负，那就想等等看看再说。 而且云顶天宫遭受了袭击，肯定是要报案的，尽可能的保护现场，也是为将来索赔做准备。如果厉家赢了，那就要让刘家赔钱。 如果刘家赢了，再把刘果果请来，当着他面，喜滋滋的把现场打扫干净，把云顶天宫双手奉上。既给了刘果果面子，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又让刘果果落到实惠，这样做还不会让方诺太被动。 就在方诺打着小九九的时候，厉元朗已经回到了市委家属院，厉兵坐在电脑前，正在跟人下象棋，看到是厉元朗，便问：“有没有见到江瑶瑶，那丫头不错，以后你多跟她聊聊。” 厉元朗笑着说：“那姑娘，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我200万买了30%的股份，但只有分红权，没有决策权。她就是想把她爸架空！” 厉兵有些楞，却依然夸赞：“这姑娘好，主意大，是个独立的好姑娘！” “刚刚，曲子峰把刘果果抓了！就是刘波书记的儿子，这小子胆大包天，居然让人把云顶天宫炸了，恰好被抓了个现行。” “这还真是个大问题！”厉兵说着，关上了电脑，然后拿起烟盒点燃烟说：“刘黑山来到汉中省后，给曲省长的压力很大……” 厉元朗知道厉兵在担心什么，作为已经站队的人，面对这样的机会，肯定要果断出手。 但厉兵的性格上有缺陷，不想陷入这种纷争里，或者说，厉兵并不想跟人发生冲突，哪怕对方已经展露出了恶意，厉兵依然想忍一忍，能不能就这样算了！ 在为难别人的事情上，大部分时间，厉兵都是选择委屈自己！ “现在人已经抓了，不管你是想主动应战，还是被动接战，结果都不会改变，我们必须要打上这一场。” “而且必须赢，如果输了，所有的布局都将化为飞灰。按照刘黑山的秉性，如果他真上了位，肯定玩了命的踩你！” 听着厉元朗分析出的利弊，厉兵咬了咬牙，终于下了决心：“那就跟他们打，反正我们占理！我还就不信了，咱们的正气，压不了他们的邪气。” 下了决心以后，厉兵拿起了电话：“子峰，拿到刘果果的口供没有？好，来我这里一趟，我们一起向曲省长，做一个简单的汇报。” 该通的气，必须要提前通。不能全指望默契，还是要走程序。毕竟，随着对抗不断升级，说不定在常委会上都会产生交锋，如果不提前跟曲江说，如果刘黑山在常委会上发难，曲江却不知情，那可就被动了！ 不大的功夫，曲子峰来到了，手里还拿着刘果果案的卷宗。虽然刘果果的嘴巴硬，但周围人的嘴巴可不硬！ 特别是那个叫老六的，跟刘果果通话的时候，开启了录音机，把刘果果的命令都录了下来。再加上平时这些手下，没少干脏活累活，实心眼的做了也就做了，机灵点的会留下证据，方便以后脱罪。 所以，进了审讯室，坐在后悔椅上，所有的人都扛不住压力，把该交代的，全都交代了个干净。 望着证据确凿，并且铁证如山的卷宗，厉兵非常的高兴，拿起了电话，打给了曲江：“曲省长，有个情况我需要跟你汇报一下，就在刚刚，刘果果指使社会闲散人员，炸掉了云顶天宫，已经被抓了起来。” “他就是刘波副书记的儿子，也是省委刘黑山书记的孙子……” 接下来的话，已经不用再明说，按照曲江的政治智慧，应该会知道怎么做。 曲江沉默了好一会，只回了三个字：“知道了！”然后又做出重要的指示：“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让基层办案人员放开手脚，不要有顾虑，该怎么执法就怎么执法，不能因为嫌疑人的身份特殊，而畏首畏尾。” “有压力跟我说，只要我们一心为民，一直牢牢站在普通百姓这边……” 第331章 正面硬刚 愤怒！刘波真的愤怒了！想过天海市的水很深，但却没想到水居然这般的深！自己的儿子，刘黑山省委副书记的孙子，在大马路上，没人打招呼，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被抓走了！ 刘波赶到了公安局，指名道姓要见孙局长，结果却吃了闭门羹，孙局长没见到，却见到了政法委书记曲子峰，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厉元朗。 “刘书记，你在这里气哼哼做什么？”曲子峰绝对是明知故问，走到刘波的身前，故作恍然：“我想起来了！你是刚抓来的嫌疑人，刘果果的父亲！” “现在你主动来到公安局，是想要检举揭发，还是要投案自首？” 在天海市，如果说谁不惧怕刘波，那么曲子峰绝对能排上字号。特别是现在作为政法口的一哥，又抓了刘果果，原本就看不起刘波，现在更是不拿他当人物了！ “曲子峰，我知道你小子一直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你不舒服。有什么直接冲着我来，别总躲在后面搞小动作。” “居然敢抓我的儿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假公济私，是在公报私仇，就是在……” 曲子峰掏了掏耳朵，满脸的不耐烦：“差不多就行了，小词一套套的，你还想考研？” “你……”刘波气的胸膛一起一伏，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如果不是真打不过曲子峰，恐怕刘波会亲自动手。 “消消气，都消消气！”厉元朗出面开始充当和事佬，对着曲子峰说：“子峰，你也是成年人，对待老同志要表现出足够的尊敬。” “虽然实话很真实，但却不那么好听，有些老同志不一定能受得了，所以你在说这话的时候，一定要过一过脑子，必须要学着委婉一些！” 这话乍一听，仿佛是替刘波说话，但细琢磨却还是在讽刺刘波，刘波自然听出了这里面的嘲讽，望着厉元朗有些不乐意的说：“你是怎么说话的？什么叫说实话很难听？什么叫老同志？我有这么老吗？” “你老不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儿子，也就是刘果果！他有没有涉黑，有没有涉恶？有没有在你的纵容与包庇下，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厉元朗说完，直视刘波的眼睛：“曲子峰不会卖你这个面子，孙局长也不会！公安局办案的方针，一直都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曲子峰也站了出来：“刘副书记，如果你是来坦白自首，我们大力欢迎！我甚至可以代表天海市公检法系统，感谢你的大义灭亲。” “如果你怀有其他的目的，我劝你还是省省吧！我们不吃你这一套！” “你！你们……，哎！”刘波愤怒的面容扭曲，原本以为自己亲自到了公安局，怎么都能把刘果果捞出来，却没想到，直接吃了这么大一个钉子。 这是把刘波的脸，甚至把刘家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曲子峰，你这样做，就不考虑后果吗？”刘波的双眼里迸发出愤怒，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曲子峰早就已经千疮百孔。 “执法为民，一心为公。我这是在秉公执法，惩治恶人，要考虑什么后果？”曲子峰逐渐变得强硬，正面硬刚刘波。 如果刘波是天海市的本土派，曲子峰说不定会惧怕，甚至卖他个面子。 但刘波是空降的，在天海市没有势力，哪怕想要调整曲子峰，也需要耗费一些时间，甚至浪费一些功夫。 在这个过程中，曲子峰早就撬开了刘果果的嘴，直接就能把刘波拉下马。 见曲子峰是铁了心不卖这个面子，刘波气哼哼的走了！ 既然自己的面子不好使，那么抬出刘家的老爷子，曲子峰总要卖一些面子吧！ 直到现在，刘波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他的思维里，总觉得刘果果会铁骨铮铮，只要没有口供，没有签字画押，任何人的任何形式的指正，都将是诬告。 哪怕真是刘果果做下的错事，也可以是诬告！只要刘黑山想，就能拿到大势，就能让案件按照他所构想的未来发展。 望着刘黑山的背影，曲子峰悠悠的说：“比赛开始了，我们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开刘果果的嘴。” 厉元朗撸起了袖子：“那就让我们会一会，汉中省新上任的大衙内！” 曲子峰坏笑着看着厉元朗：“元朗，你知道吗？在天海市，或者说在汉中省，你有了个新绰号，你知道是什么吗？” 看到厉元朗不解的摇头，曲子峰不紧不慢的说：“他们都喊你是衙内杀手，上一个赵家的衙内，可是被你搞的家破人亡。现在又对上了刘家的衙内，大家伙都在打赌，猜测他能撑几个回合！” 厉元朗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这话说的，还真有些夸张了，我有大家伙说这么疯狂吗？” “盛名之下无虚士！你绝对当得起这份荣耀，甚至我还觉得实至名归！”曲子峰说着，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刘果果穿着囚服，戴着手铐，脚脖子上还挂着三公斤重的脚镣。脑袋已经被剃成了光头，孤零零的坐在后悔椅上，面红耳赤的，好像一头发了情的豺狗。 “放开我，快些放开我！曲子峰，你知道我的身份吗？你居然敢这样对我……”原本就激动的刘果果，看到曲子峰后，变得更愤怒了！ 如果不是被手铐跟脚镣控制着，刘果果恨不得冲到曲子峰的面前，直接把他咬死。 “安静，安静！老子让你安静！”厉元朗训斥了两声，见刘果果并不配合，直接拿起审讯桌上的电棍，顶在后悔椅上，按动了开关。 滋滋啦啦！硅蓝色的电流顺着后悔椅，蔓延了刘果果全身，他的身躯颤抖着僵直，好像离开水的鱼，扑棱扑棱的颤抖，然后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厉元朗关上了电棍，等着刘果果把气喘匀了，才低声问：“现在能好好的说话了吗？” 刘果果的身躯不受控制的颤抖，眼里却充满了惧意，呆愣愣的看着厉元朗，然后很木讷的点头。 不配合不行，毕竟厉元朗是疯的，一言不合就用电棍，一点规矩都不讲，这样的人最好不要忤逆他！ 第332章 先扛着 “姓名，年龄，民族……”厉元朗连续问了三个问题，刚刚还如疯狗般的刘果果，现在闭紧嘴巴，甚至闭上了眼睛，一个字也不往外说。 这是要用沉默来对抗审讯了！看来刘果果的经验很丰富，甚至他还非常的笃定，刘波或者刘黑山，肯定会来救他。 厉元朗跟曲子峰交换了个眼色，两个人早就有了默契，曲子峰打开了录音机，然后塞进去了一卷磁带，然后老六的声音响起：“刘果果就是我老大，云顶天宫就是他让我去炸得！我车上有录音的磁带，能证明我没有撒谎……” “2006年，刘果果看上了个小妮，是艺术学院的学生，那小妮子居然不从，我带人把她围起来，压住以后，刘果果当着大家伙的面，把人给办了！还有……” 随着老六不断的讲述，又穿插了一些其他人的供词，刘果果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在无意间，做下了这么多的错事。 就在刘果果愣神的时候，厉元朗用电棍敲了敲桌子：“大家伙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 “你就是个社会闲散人员，没有能力，也没有能量，犯下这么多的恶事后，依然逍遥法外。所以你的父亲，或者你的爷爷，肯定充当了黑恶势力的保护伞。” “就按照你现在犯的罪，即使不枪毙，也要被判无期。所以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是要对抗到底？还是戴罪立功？” 刘果果看着厉元朗，缓缓的吐了口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戴罪立功？我有罪吗？我没罪！全都是他们诬陷我！” “还有你们，就是想要对我栽赃陷害，就是想要拉我的父亲，拉我的爷爷下水！” “你们这不是在办案，是在搞政治迫害，是想弄权利倾轧！” 这小词一套套的，看来平时没少做这方面的排练，不止有着极强的反侦察能力，就连面对刑讯时，该如何得体的回答，都专门的培训过。 厉元朗知道该如何，击溃刘果果的心里放心，他现在最大的依仗就是刘波，如果让他没有这份依仗，刘果果内心会迅速崩溃的！ “不要卖弄你这一知半解的法律知识，我们既然找上了你，肯定已经掌握了你的犯罪证据，别以为你爸，刘波就能保你，你看看外面的人是谁？” 厉元朗说完，把审讯室的窗户，打开了一道缝！刘果果顺着缝隙往外看，就看到一个上了年岁的老人，穿着囚服，同样剃着光头，傻愣愣的从外面走过。 那张脸，刘果果万分的熟悉，那就是自己的父亲，刘波！ “爸！爸……”刘果果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却挣脱不开后悔椅的束缚。厉元朗又把电棍搭在后悔椅上，按动了开关，刘果果被电的打起了摆子。 审讯室的窗户又被关上，等着颤巍巍的刘果果，回过了神，厉元朗望着刘果果：“机会只有一次，犯罪事实我们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 “你交代，你戴罪立功。你爸交代，你爸戴罪立功。我对你们父子情深的戏码没兴趣，所以，你是再等等，还是现在交代？” 刘果果的底色就是个纨绔，如果他足够聪明，早就上大学，有个高学历，可以当专家，当教授，当学者，甚至当一个艺术家。 或者去做做小生意，依靠家里的资源，不说垄断，至少也能富甲一方！ 结果刘果果就是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甚至耍横的纨绔！仗着手下有一帮人，一直为非作歹。小聪明有点，但却没有大智慧，更没有铮铮的铁骨。 亲眼看到刘波已经换上囚服，甚至还剃了光头，刘果果的信仰，在这个瞬间，彻底崩塌了！特别是听到厉元朗的询问，刘果果呼吸一点点变得粗重！ 自己还这么年轻，如果就这样死了，那可真的是太可惜了！哪怕真被判了无期，至少还有个盼头，只要表现好就还能减刑，无期可以变成二十年，二十年再减到十五年，说不定运气好，十二三年就能出狱…… 刘果果的心里已经有了选择，但嘴上却说：“我可以配合你们交代问题，但我还有个要求，我要见我爸一面。” 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刘果果还没有完全相信，所以打算再见一面，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戴罪立功。 厉元朗极为不屑的笑了笑：“你想屁吃呢！你们父子俩都成了阶下囚，居然还想着见一面，怎么？还想当着警察的面串供？你们的胆子可真不小！” 曲子峰慢慢的站了起来：“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逼你。我先跟你父亲聊聊一聊，如果他什么都说了，你可就要吃枪子了！” 审讯室的门慢慢的打开，发出一连串吱吱呀呀的声音，听起来让人牙疼。 厉元朗对着刘果果说：“你还这么年轻，可千万不要犯糊涂。如果真把所有的罪都扛了起来，我怕你看不到明年的太阳。” 刘果果难得硬气了一次：“见不到我爸，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那随你，反正被枪毙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倒要看看，你还能逞几分钟的英雄！”厉元朗说完，便开始看报纸，故意不理睬刘果果。 原本就安静的审讯室，一下更加的安静。此时刘果果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脑袋里不断的闪烁着各种各样的念头。 这也是审讯方法的一种，通过故意留白的方式，让刘果果在自己的大脑里，虚拟出一个对手，利用未知的情报，一点点放大刘果果的恐惧。 人吓人，还真吓不死人！但自己吓自己，说不定就能把自己吓死！ 看似审讯室里安安静静，仿佛大家伙都在沉默，实际上刘果果的大脑里，可热闹了！各种念头如同走马灯般不断的闪烁，刘果果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快炸了，真的快炸了！ 神经如果崩的太紧，也会崩断的！到了那个时候，不管多硬的硬汉，一旦陷入自我否定的怪圈，也会成为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就在刘果果即将崩溃的时候，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曲子峰气哼哼的走了进来，手里的录音机，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第333章 全交代 “怎么了，居然气成了这样，刘波骂你了？”厉元朗明知故问，还拿起了桌上的录音机。 曲子峰咬牙切齿的说：“刘波这个老东西，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既然他敬酒不吃，那我们就用些手段，罚酒给他一大壶！” 刘果果听到了这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只要父亲没交代就好，自己还有…… 就在这个时候，厉元朗按动了录音机的播放键，刘波的声音在审讯室内回荡：“曲子峰，我知道你小子一直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你不舒服。有什么直接冲着我来，别总躲在后面搞小动作。” “居然敢抓我的儿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假公济私，是在公报私仇，就是在……” “刘副书记，如果你是来坦白自首，我们大力欢迎！我甚至可以代表天海市公检法系统，感谢你的大义灭亲。” “如果你怀有其他的目的，我劝你还是省省吧！我们不吃你这一套！” “曲子峰，你这样做，就不考虑后果吗？” “执法为民，一心为公。我这是在秉公执法，惩治恶人，要考虑什么后果？” “你！你们……，哎！” 录音戛然而止，最后一声哎，充满了浓浓的无奈！ 这段录音是真的，刘果果跟刘波朝夕相处，记得老父亲的声音。现在所有的侥幸心理被打碎，在刘果果的思维里，已经有些信了，刘波也被抓了的事实。 厉元朗故意看着刘果果：“果果，现在你爸也被抓了。他一把年纪，肯定扛不住，主动交代是早晚的事情。” “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是主动交代？还是继续铁骨铮铮？” “如果你非要冒充汉子，那我也只能配合你演出了！”厉元朗说完这段话以后，手指按动了电棍的按钮。 噼里啪啦！硅蓝色的电流闪烁，把刘果果的脸，照的一明一暗，极尽扭曲！！！ 人性都是自私的，更何况，刘果果这样的纨绔。从小到大都是个自私的人，哪怕生吞钢铁也不可能有铮铮铁骨！ 如果说，刚刚被抓以后，刘果果还幻想着，等着刘波或者刘黑山来搭救自己，现在刘波也被抓了，那么刘家倒台就成了早晚的问题，刘果果肯定要想方设法的让自己利益最大化。 “我说，我全交代……”终究没能抗住压力，刘果果开始交代问题，希望能够戴罪立功，免于死刑。 厉元朗跟曲子峰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的嘴角，都浮现出一抹的笑意。 这就是个局，从厉元朗跟曲子峰，主动呆在公安局里，等着刘波上门的时候，这个局就已经布下了！ 吵架的时候直接录音，通过话术引诱刘波说出想要录的东西，再通过颠倒语序，剪辑出最终的版本。 再安排一个跟刘波身型样貌都相仿的人，通过化妆的方式，把七分像，化妆成九分像，故意冒充刘波，反正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鱼目混珠的概率非常大。 连续的心理攻势，终于击溃刘果果的心里防线，知道没了靠山以后，刘果果肯定要自私一点，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 收获满满，绝对的收获满满！有了刘果果的证言，加上一些主动交代的物证跟人证，刘家完蛋了！ 别的不好说，至少刘波已经被装进了棺材，并且钉上了好几根棺材钉，哪怕刘黑山亲自下场，也没法子把刘波拽出来。 …… 汉中省的办公大楼里，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眉头深深的皱起，面色冷然的挂上电话，嘴里嘟囔着：“有些人，就是这样的不成器，不管怎么用力捧，都是一滩上不了墙的烂泥。” 刘黑山今年五十来岁，脸上有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皱纹。他年轻的时候上过战场，后来为了照顾战友的遗孀，主动跟嫂子组成了家庭。 刘波只能算是刘黑山的继子，刘黑山比刘波也只大了一旬。如果不是贪图个好名声，以及能从刘家借势，刘黑山真的不想管刘波。 在刘黑山的计划中，只要按部就班的等待，大概率自己能接一号的位置。上面对汉中省的政坛并不满意，余静耀只是守土之臣，曲江的弱势也很明显，习惯的任人唯亲。 上面一直想整治汉中省的官场，刘黑山就是打过来的钉子，结果钉子还没发力，就开始主动自爆了！ 刘果果炸了云顶天宫，被人抓了个现行，现在已经被关进了监狱。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切割，而不是去求情，更不是把脸送上去让别人踩。 糊涂的人只会做糊涂事，怎么教都教不会，该放弃的时候不放弃，犹犹豫豫活该这次被人抓了错处。 刘黑山在办公室里，苦思冥想了十分钟，终于拿起电话打了出去：“小桃，中午做我的饭，告诉夫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谈。” 挂上电话后，刘黑山又对着秘书吩咐：“下午的会全给我推了，重要的工作延期，实在延不过去的，安排在晚上，下午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秘书连忙点头，在小本本上记录，然后把工作安排了下去。 刘黑山没有住在省委家属院，而是在旁边的小区里买了一套大平层，小保姆已经做好了午饭，一个头发纯白，脸上都是老人斑的女人，坐在了餐桌旁。虽然她竭力的假装优雅，但黝黑的面庞上如沟壑般的皱纹，证明了她年轻时，日子过得并不顺畅。 刘黑山坐在凳子上，拿起饭就开始吃，小保姆很有眼色，直接离开了餐厅，并且很妥帖的把门关上。 刘黑山放下了碗，低声说：“大姐，果果跟刘波遇到事情了，我兜不住。” 鞠素华揉了揉眉心：“这次惹到谁了？又犯了什么错？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好，如果能不打搅他，最好不要打搅他。” “果果用炸药把一间酒吧炸了，幸好没造成人员死伤。但却被曲江这派的人揪着不放！”刘黑山叹息一声：“已经把果果抓进了监狱，如果猜的没错，下一步就该动刘波了！” 鞠素华的面色一变再变，嘴唇不受控制的哆嗦：“不就是炸了间酒吧！我们赔钱就是了，又没有杀人，他们凭什么抓果果？这也太欺负人了！” 第334章 他叫果果 这次的材料很扎实，不只有音频，还有视频，以及刘果果亲自画押的证言。这些材料送到曲江的手里，他真的是如获至宝！ 直接敲响余静耀办公室的门，然后说：“老余，出大事了。刘黑山的孙子，在天海市闯了大祸，刘波就是他的保护伞。” 翻看曲江递来的卷宗，余静耀的眉头高高皱起：“他叫刘果果？” “对啊！”曲江点头后，似乎也察觉到不对，望着余静耀问：“怎么了？难道你认识他？” “我倒是不认识他！只是忽然间想起来，刘黑山不是刘波的亲爸，刘波的亲爸，好像是京城刘家那个谁的小儿子。” 言尽于此，还真不需要说的太明，曲江眨了眨眼睛，然后也吸了口凉气，自以为胜券在握的眼底，全都无可奈何！ 在顶级豪门的内部，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如果后代不从政，就会起上叠字，加上姓氏就是个ABB的组合，比如叫什么果果，既显得亲昵，又非常的醒目。 只要叫了叠字，不管上一代打的如何激烈，都不能牵连到孩子的身上。因为他是不从政，只享乐的局外人。 刘果果既然叫了这个名字，也是ABB的叠字组合，那就意味着不参与政治斗争！ 就在曲江还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起，曲江原本还想要回避，余静耀看清楚了号码后，对着曲江摆手，示意他不用回避。 按动了免提，余静耀的声音里透着热气：“老领导，你的身体还好吗？” “好，非常好！小余，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听说我重孙犯了事，被下面的人抓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余静耀舔了舔嘴唇，然后说：“老领导，刘果果虽然有问题，但刘波同志的问题更严重。这些年他对刘果果疏于管教，默许甚至纵容了刘果果罪行……” “就在你给我打电话之前，天海的市委，已经决定对刘波同志采取措施，我扣着还没同意，正要给你打电话请示，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办？” 这番连消带打，绝对是充满了政治智慧。 原来老同志是来兴师问罪的，就是要保他的重孙，结果余静耀挑明了，孙子也有问题，两个选一个，该保那一个？ 电话里是无穷无尽的沉默，瞪了半晌后，有些愤怒的声音响起：“刘黑山是怎么做的父亲？居然放任刘波跟刘果果闯下这般的大祸，刘黑山要负主要责任。” “我一定会严肃批评他，并且会让他在常委会上，做出深刻的检讨……” 老同志都给出了态度，余静耀低声说：“老领导，现在稳定大于一切，汉中省的班子很团结，我们一定要集中力量办大事。”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根本不用说的太明显，大家伙都知晓了彼此的意图。对方抛出了刘黑山，余静耀也趁机提了条件。 挂上了电话后，一切都在默契中。 余静耀收下了卷宗，对着曲江说：“刘波同志已经不再适合担任一切职务，我会把这个情况反映给陆良平书记，同时会委托他，把天海市的具体情况，向更上一级的领导部门反映。” “不管怎么说，哪怕刘黑山只是刘波的继父，他的问题都无法回避，更不容忽视……” 听到余静耀给出了承诺，曲江终于满意了！刘黑山的到来，给曲江带来了无穷的压力，现在终于能把他赶走，没有人来争那个位子，曲江真的感觉到了神清气爽。 回到了办公室里，就看到等在里面的三个人，厉兵悠闲的喝着茶，如果不是了解他的秉性，还会以为他有大将风度，已经做到了喜怒不形于色。 曲江却清楚自己这个小学弟的脾气，就是个淡泊名利的人，不推着他往前走，他就习惯的原地踏步。 至于另一个，曲子峰，那是自家的子侄，有能力，能吃苦，就是运气太差。好在最近的运气不错，连续能拿到好的结果。要不了多久，便能更进一步，成为副厅级的干部！ 最后一个厉元朗，曲江真的看不透，这个年轻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斗志，还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哪怕在别人的眼中，是山穷水尽的困境，他都能把握住万分之一的机会，愣是扭转乾坤。 上次的情况如此，这次的也是这样，真的是个大福星！ “情况已经汇报过了，刘波同志解除一切职务，案件移交给汉中省纪委，陆良平书记会向更高一级的部门汇报，同时会让刘黑山在常委会上做出深刻的检讨。”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做出深刻的检讨，这就意味着断了刘黑山的升迁之路，曲江顺序接班的概率，再一次大大的提升！ 这个结果，对大家伙来说，绝对是个好结果。 厉元朗却有些好奇的问：“刘果果怎么办？也移交省纪委吗？” 曲江很自然的点头：“同样移交省纪委，由他们再移交给更上一级的部门。” “毕竟，刘果果姓刘，他叫果果……” “这跟叫什么名字，有关系吗？难道……”曲子峰有些不解的追问，却被厉元朗拉了一把，就在曲江强调刘果果姓刘，他叫果果的时候，厉元朗忽然间想起来了，上辈子的传闻。 人生充满了无可奈何，难道就因为出身不同，刘果果就能超人一等，逍遥法外了吗？ 等等！这里有个逻辑不通的地方，为什么上辈子，刘果果接受了法律的审判？ 仔细想了想，终于想到了另一个秘闻。刘果果案发的时候是2010年，那时候刘家的老爷子，已经去见了马克思。 人走茶凉后，刘家也就不再享受超然的待遇，自然也就没有人遵守超然的规矩。 那时候别说刘果果叫果果，他就是叫果果果果都没用，依然要把他给办了！ 所以现在时机不对，努力白费！ 眼睁睁看着恶人因为超然的家族，能够逃避法律的制裁，厉元朗就感觉心头堵了一块大石头，非常的不舒服！ 要不要做点什么？试着用魔法打败魔法？ 厉元朗的拳头不由得握紧，眼睛缓缓亮起，逐渐有了个好主意。 第335章 用魔法 天海市看守所里，大家伙站在操场上放风，有些人蹲在墙角抽烟。 刚被关进来的谢长俊，因为在天海市混得早，为人仗义，虽然是个二代，但在江湖里有比较响亮的名号，被关进来以后，很快就拉起一帮兄弟，成为了这里面的大佬！ 监狱里也是分阶层的，有些是牢头，有些是狱霸，像谢长俊这种，有身份，有地位，还有钱的被人尊称为大佬！ 谢长俊就好像是个骄傲的狮子，在自己的领地内巡视，看到了刚进来的新面孔，不由得走了过去，伸手摸着对方的光头：“叫什么名字，犯什么事进来的？” 刘果果也是桀骜惯了，见有人敢这样冒犯自己，便伸手打开了谢长俊的手腕，还顺势推搡了他一把，然后指着谢长俊的鼻子叫开始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摸老子的脑袋！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 狂，真的是太狂了！ 谢长俊错愕了两秒后，笑了，伸手打了个响指：“兄弟们，帮他松松皮子！” 一帮人立刻围了过来，在刘果果要开口喊叫的时候，塞住了他的嘴巴，推推搡搡间，把刘果果推倒在地上，然后就是一通的拳打脚踢。 原本刘果果还想还手，但双拳哪能挡的住群殴，被打疼，也被打怕了的刘果果，不得不蜷缩身躯躺在地上，护住要害，祈祷着殴打尽快结束。 就在刘果果脑袋晕沉，以为自己就要被打死的时候，人群逐渐散去，谢长俊蹲在了刘果果的身边，居高临下的问：“叫什么名字，犯什么事进来的？” 同样的问题，在不同的心境下听到，会有截然不同的态度，甚至还会有截然不同的答案。 刘果果感觉浑身上下都疼，躺在地上望着谢长俊的下巴说：“我叫刘果果，我爸是刘波……” “没想到还是个官二代！”谢长俊伸手拍了拍刘果果的脸颊，语气轻佻的说：“别人起的名字都威武霸气，你这倒好，叫什么果果！” “一脚就能踩碎的东西，难怪成了阶下囚！” 谢长俊说完，狠狠的一巴掌抽在刘果果的脸上，然后站了起来，用脚踩住刘果果的胸膛：“记住，老子的名字叫谢长俊，又长又俊！” “以后见了老子一定要恭敬点，要不然，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把你打成烂果果！”谢长俊说完，对着刘果果的脸啐了一口唾沫，然后带着人很嚣张的走了！ 不管是霸凌也好，又或者是心理暗示，以及心理引导，都需要强烈的心理暗示。 刘果果恨得牙根痒痒，但却又无可奈何。用袖子擦了脸上的唾沫，然后慢慢的爬了起来，茫然的望向四周，就看到周围人正用嘲笑的目光看着自己。 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感，蔓延全身！ 刘果果踉跄的跑到看守面前，激动的说：“有人打我，你们还管不管了？” 两个看守正在抽烟，听到刘果果这样问，便神色一正：“谁打你了？” “谢长俊，就是他！”刘果果说着，把手指了过去。 谢长俊挤眉弄眼的发出一声怪笑：“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我打你了！有证据吗？明明就是你自己摔的，你可不能这样胡乱的攀咬我！” “大家伙给我做个证！烂果果身上的这些伤，究竟是我打的，还是他自己摔的？” 听到谢长俊的鼓噪，周围的囚犯立刻开始起哄，舆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这个烂果果，就是自己摔的。他看到谢老大人缘好，所以诬陷他。” “难怪要叫烂果果，心是坏的，就会胡乱的攀咬。” “如果真是长俊哥打的，你为什么不喊救命？回答我！look in my eyes，tell me why！” 面对大家伙的七嘴八舌，刘果果发觉自己根本就没法子辩驳，毕竟众口铄金啊！ 两个看守也无可奈何，用警棍指着刘果果的鼻子开始斥骂：“不要耍小聪明，更不要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要不然，我们现在就抽你！” 真相有的时候，真的没那么重要。 在这里当狱卒只是一份工作，在两个看守的眼里，这些囚犯就跟养在猪圈里的猪一样！ 两头猪发生了矛盾，看守门并不想去分谁对谁错，如果打了一只能够平息事端，他们会果断的出手！ 如果打了一只还不行，那就两只都打了！ 反正在人的思维里，只会在意自己的工作顺不顺利，不会在乎猪有什么样的心情，会不会委屈。 刘果果都快委屈炸了，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低垂着脑袋，回到了牢房里。 这个时候，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凑到了刘果果的身边：“这位小友，我看你的五官是大富大贵之像，也应该是个大富大贵之人，怎么会沦落至此？” 听到有人这样问，刘果果仿佛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对着老人开始诉说自己最近的遭遇，从天亮说到了天黑。 老人终于做出了总结：“归根结底，你的命好，但是名字起的不好，叫什么果果，一点也不尊贵，一看就克你。” “你最好改名，比如叫刘坚果，一听就非常的坚硬，不好惹！” “而且你换了名字后，刘果果犯下的罪，跟你刘坚果有什么关系？下半辈子依然可以大富大贵！” 这话里，蕴含了一个非常奇葩的逻辑。就跟网络上的段子：来抓鲁迅，跟我周树人有什么关系？ 仿佛换名就能重开，一切都能重头再来一样。 刘果果就仿佛是溺水的人，一下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这番歪理邪说，他还真听进去心里，非常赞同的点头：“你说的对，刘果果犯下的罪，跟我刘坚果有什么关系？” “我要改名，不再叫刘果果，也不做烂果果，从今往后，我要叫刘坚果！” 老人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又补了一句：“想法子跟外面联系，让你的家人帮忙，把名字改了，再加急把身份证办出来！” “只要有了新身份，从今往后，刘坚果的荣华富贵，必然是不可限量……” “对，对！我现在就联系我奶奶，让她帮着我改名字，办新身份证！”刘果果越说越激动：“只要办出来刘坚果的身份证，刘果果犯的罪，凭什么关我，刘坚果！！！” 第336章 坚果 鞠素华很着急，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老爷子的面子也不好使，刘果果依然被关在监狱里，就连刘波都失联了，听说被纪委请过谈话，按照他们的意思，恐怕是凶多吉少。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电话打进了家里，然后听到大孙子，刘果果的哭腔，原本就揪起的心，一下子被揪的更高了！ “果果别哭，奶奶正在想办法。不就是炸了一间酒吧吗！奶出钱，帮你把酒吧买下来！” “什么？你要改名字，不叫果果，叫建国？这名字太土，叫什么建国，当年你爷爷就叫建国，结果却是个短命的！” “哦！坚果，坚硬的果子。这还真是个好名字，的确比果果好听，比果果大气。” “对对对！只要你改了名字，办了身份证，刘果果犯的罪，跟你刘坚果没关系。就是这么个理！” “奶奶这就找人，这就想法子帮你办，肯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最多两天，准能给办出来新的身份证……” 絮絮叨叨聊了小半个钟头，鞠素华才把电话挂上，细琢磨刘果果说的事，还真非常的可行！如果有人非揪着刘果果的身份不放，那就再找个人，冒了刘果果的身份，去服刑就是了！ 只要出得起钱，别说是无期，哪怕终生监禁，或者吃枪子，都有人抢着去！！！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的，鞠素华拿起了电话，打了出去：“小尤秘书吗？我是你素华阿姨。我那个孙子，刘果果，他觉得名字不好，要改成刘坚果，就是坚强的坚，果实的果。”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尽快办，办好了就把身份证给我送过来！” 小尤是刘黑山的秘书，肯定也是有一些人脉。现在还没开始处理刘黑山，正是小尤打着领到旗号，为领导办事的好时候。 面对鞠素华的要求，小尤并不感觉到意外。毕竟有钱人家，有权人家，都信这个东西。前些日子有个影帝的儿子，就是名字起的太大了，根本压不住，犯事后背关进了监狱里，刚出狱就改了名。 听说这里面的改动，还非常的讲究。如果无法无天的，像那种自以为天下第一的，最好加个宝盖头，就跟打上伞一样，不光能被保护，还能压一压性子。 刘果果改名刘坚果，倒也算是这种改名的范畴，毕竟果果这个名字，听起来的确非常儿戏，改了说不定会有不同的际遇！ 领导的秘书，跟领导是强绑定的关系，一般情况下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说主辱臣死，至少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肯定会力保领导。 只有领导好了，自己才能好！只有领导青云直上了，自己才能鸡犬升天，才能享受荣华富贵！ 改名字，办身份证，完全就是一件小事！ 尤秘书很上心，亲自到了户籍所，让人提了刘果果的户籍，然后一路的电话，也就是小半天的功夫，便拿到了刘坚果的身份证。 亲自把身份证送到了鞠素华的手里，尤秘书开始暗暗祈祷，祈祷刘黑山能逢凶化吉，刘波能遇难成祥，成功改名刘坚果的刘果果，能够柳暗花明又一村！ 天黑了，天又亮了！ 天海市监狱的会客厅里，谢长俊坐在凳子上，望着玻璃外面的厉元朗，笑着说：“刘果果改名了，现在叫刘坚果。” “干得不错，我给你记一功！”厉元朗赞许的点头，同时对着谢长俊挑起了拇指。 谢长俊笑的很温和，望着厉元朗的眼睛，很忽然的问：“以后，我们还能是朋友吗？” “大概率是不能，因为我这个人在感情上有洁癖，一次不忠，终生不用。所以我不会强迫别人，更不会为难自己。” 听到厉元朗这样说，谢长俊的脸上全都是苦笑：“一失足成千古恨，我也没想到，我会做这么糊涂的事情！” “后悔啊！在梦里都在后悔！但事已至此，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以后，你不记恨我，当个陌生人也挺好。” 谢长俊还是有小心思的，虽然跟厉元朗成不了兄弟，只能当名义上的陌生人。但江萍依然是厉元朗的同学，只要关系还在，谢长俊即使用不到，以后孩子长大了，也是能用到的。 只要厉元朗不恨自己，是打上引号的陌生人，以后不说拉近关系，至少在同等的条件下，会被高看一眼。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现在刘果果改名成了刘坚果，不再ABB的名字，而是ABC的名字，自然不应该再受潜规则的保护，厉元朗很期待，能够看到犯罪的人，接受法律审判的样子。 在这片神奇的国土上，能够打败魔法的，也只有魔法了！ …… 余静耀的办公室里，三个人围着桌子抽烟，陆良平的眉头皱起：“曲省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天海市的同志，只移交了刘波，并没有移交刘果果，这样让我很难办，也很被动！” 原本还在抽烟的余静耀，面色不由一变，那双还算和蔼的眼神，忽然闪烁一抹的寒光。 前些日子，省委对曲江的工作进行了调整，保留省长职务，却让刘黑山接任了省委副书记的工作。 这里面的潜台词非常的明显，最终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曲江的确受了委屈。 所以余静耀理所当然以为，曲江现在正在闹脾气，或者说，正在展露自己的羽翼。 被议论的曲江，此时倒是淡然，悠悠的说：“有个最新的情况，需要向二位领导汇报。在押的刘果果忽然提出异议，上交了张刘坚果的身份证。坚称自己叫刘坚果，不叫刘果果！” “所以，刘果果犯下的罪责，跟他没有关系！” “办案人员对身份证进行查验，发现是真的身份证，办证日期是昨天，改名也是在昨天！” “经办人是小尤，就是刘黑山的秘书！” 这番话的信息量好大，归根结底，在押人员完成了改名，并且领取了身份证，全程都由省委副书记的秘书跟进！ 这合理吗？这违法了！ 余静耀深深的看了曲江一眼，知道这是曲江的反击，无奈之下，只能对着陆良平说：“陆书记，接下来的事情，还要麻烦你。” 陆良平知道这里面的水深，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苦笑着应下。 一直被搓扁揉圆的曲江，终于露出了发自肺腑的微笑，谁说胳臂拗不过大腿，只要厉元朗略微出手，胳臂就拗过了大腿。 第337章 敲警钟 就在汉中省电闪雷鸣的时候，厉元朗很果断的选择了离开，毕竟只放火，不灭火的感觉，那可真的是太爽了！ 潜规则，之所以是潜规则，不光是因为上不得台面，还因为大家伙都默默的遵守，甚至会主动去维护这个规则。 如果谁敢违背了规则，那就是跟所有人为敌！ 厉元朗没敢去挑战潜规则，而是攒动谢长俊去找刘果果的麻烦，在潜移默化的诱导中，让刘果果改名成了刘坚果。 既然潜规则不可破，那就破了刘果果享受的待遇。现在刘果果变成了刘坚果，如果刘家继续维护，那就违背了潜规则。 没有了刘家的庇护，恶人自然也就有了恶报！这个结果，才是厉元朗想要的结果。 至于在这个过程中，会有多少人头疼，厉元朗是不在乎，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也离开了天海这个是非之地。 虽然没有深入的了解，但厉元朗能猜到个大概，曲江受了委屈，还受到了很不公正的对待。要知道，一般情况下，省长都会兼任省委副书记！ 汉中省的情况比较特殊，余静耀手腕老辣，把两个职务拆开，拉拢一个，打压另一个，驾轻就熟的玩转汉中省的官场！ 按道理说，曲江跟余静耀是老相识，甚至余静耀已经把曲江当成是接班人，为什么还要在最关键的时候，插曲江一刀呢？ 曲江不好跟余静耀翻脸，那也只能由厉元朗出面，帮着曲江找回面子了！ 毕竟老虎不发威，还真会被当成病猫！ 余静耀的办公室里，他的眉头皱起，做梦都没想通，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明明都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为什么还要在这关键的时候，横生枝节？ 瞒是瞒不住的！毕竟那可是个大活人！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也只能实话实说，然后公事公办！ 怀着上坟的心情，拨通了老领导的电话，跟生活秘书自报了家门，然后就听到了老领导有些苍老的声音：“小余，有事吗？” “老领导，事情出现了变故，原本我是不想跟你说的，但事太大，不说又不行，还请你帮着拿个主意。” 余静耀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刘黑山的秘书，把刘果果的名字改了，改成了刘坚果！” “坚定的坚，果实的果！” “这下，一切可就都变了！下面的人扣着刘坚果不放，我也没法说什么！上面的人盯着刘黑山不放，我也没法说什么！” “我真的是想不明白，好好的果果不叫，为什么非要改名叫坚果？难道就因为，有外面那层坚硬的壳？” 这番话的重点，就是这最后一句，看似在问壳，实际上却是再说规矩。一旦坏了这个规矩，别说叫坚果，就是叫铁果，也扛不住法律的审判。 “改名字？我帮起的名字，居然被改了？为什么没人告诉我？”难以置信的语气里，带着三分的愤怒，两份的失落，还有五分的苍老。 “小余，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公事公办吧！儿孙自有儿孙福，给你添麻烦了！” “老领导，你这样说，那可是折煞了我。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身处在什么地方，我都是你手下的兵……” 客套寒暄中挂上了电话，余静耀伸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事情解决了，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好在，更没有罪过。 唯一看走眼的，就是曲江。原本还以为他是个好相处的，没想到也是个面冷心黑，一出手就往死里下手的狠角色。 如果再年轻五岁，不！哪怕只有三岁，余静耀也要好好的跟曲江掰一掰腕子，但现在余静耀老了，还有十个月就退休了，没了斗志，为了安定团结，也只能笑看云起了！ 刘黑山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感觉心惊肉跳，情不自禁的打了三个喷嚏，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让他坐立难安。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刘黑山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起：“陆书记来了？我现在就去会议室。” 虽然不清楚陆良平的目的，但刘黑山还是快步的走进了会议室，望着陆良平的扑克脸，刘黑山便知道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 “刘黑山副书记，接下来我们的谈话将会被记录，希望你配合，实话实说！” 刘黑山满口的应允：“我一定实话实说！” 陆良平拿出一张身份证，推到刘黑山的面前：“刘果果完成了更名，并且办出了身份证，在办理的过程中，尤秘书全程跟进。” “对与这个情况，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望着身份证里刘果果的照片，还有已经改成刘坚果的名字，刘黑山就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用假身份证，陷害自己！ 但陆良平说了，尤秘书全程跟进，那就意味着，这个身份证是真的，尤秘书也是知情人。 那么根据这一点来倒推，能让尤秘书心甘情愿去做这件事，又跟刘果果有利害关系的，只剩下了一个蠢货。 想到了这里，刘黑山的嘴角浮现出无奈的苦笑：“这件事我不知情，最近一直都在调研，没有回家。” “在我的思维里，有动机，又有能力做这件事的，只有我的爱人，鞠素华！” “这一点，你可以通过对尤秘书的询问，来进行佐证。” 陆良平认真的看着刘黑山：“事实如何，我们会进行调查，在调查期间，希望你能保持通讯顺畅。” “不管如何，这件事的影响都很恶劣。余书记希望，你能主动，在常委会上做出检讨！” 说完这番话后，陆良平一直盯着刘黑山的眼睛：“刘波涉案，已经被暂停了一切职务。我再次正式的询问你，是否给刘波与刘坚果这对涉黑父子，充当过保护伞？” 这番话打破了刘黑山心底残存的所有侥幸，这是已经给事情定了性！没有任何，能挽回的余地了！ 刘黑山咬紧了牙齿：“我没有给刘波父子提供过任何的便利，至于他们有没有打着我的旗号，去捞取好处，这一点我也无从得知。” 陆良平缓缓点头，让书记员把问询记录拿了过来，让刘黑山签字画押。然后都没有握手，就这样直接走了！ 刘黑山有些颓废的坐在凳子上，天塌了！真的塌了！ 第338章 招商成团 不管外面如何的狂风暴雨，天海市这边依然安静祥和。在瑞丰县招商局提交最终的邀请名单后，天海市又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不管最终会不会投资瑞丰县，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遍，而且还非常的正规。 眨眼间就来到十一月初，厉元朗再次来到霜林书苑，就发现这里还真是大变样，一排排由集装箱改建的实验室，已经通过的防盗测试。 甚至于建军还专门做了三次防盗演习，一次定点，两次随机，最终的结果都让人满意，抓到盗贼，并寻回了文物。 唯一的担忧就是，如果贼人不是偷盗，而是恶意损毁，那就会很麻烦，需要在风控方面加码，让文物只出现在固定的区域，只在研究人员的面前，不给小偷接触的机会。 严谨的安全条例，洋洋洒洒又加了七八条，凑在一起非常的完善，至少于建军就很满意，觉得短期内没有人能从霜林书苑，把东西偷走。 就在于建军完善安防系统的时候，严光北的工作，也干的有声有色。生活区被重新打造，一排排的集装箱，堆叠在一起，让住宿条件有了质的飞跃！ 原本让人头疼的污水处理问题，现在也被解决，为了不污染当地环境，环卫处在合适的位置，挖了六个坑，丢下去了十二个不锈钢的灰水箱，彻底解决了污水问题。 至于垃圾转运，那就更简单了，找了几辆垃圾车，每天跑上两趟，绝对能让霜林书苑干干净净！ 现在唯一进展缓慢的，就是园林局，古树移栽没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有些树木不光枝繁叶茂，而且还树大根深。 想要完整的移栽，并且保持存活率，还真是个难题。经过讨论后发现，可以通过修剪树枝的方式进行移栽。 为了提高存活率，必须要在二十四个小时内完成。往下挖树根的时候，尽可能多的挖掘，能带多少原土，就带多少原土。 然后迅速转运，立刻栽下，能够把成活率提高到九成，细心一点，移植四十颗，存活率能够达到了三十八颗。 竹青贞很满意园林局的进度，毕竟上百年的古木，已经如生灵般，对未知多一些敬畏，也是一种发自灵魂的善良。 卫牧林拿出文件，放在厉元朗的面前：“厉县，天海市招商局给了回馈，我们名单上的企业，百分之八十确邀出席，确认无法出席的企业，天海市进行了更替。” 瑞丰县向天海市发出招商申请，天海市根据名单进行邀请，确认成行的定下，不确定的替换，然后把名单发给瑞丰县，如果瑞丰这边没有意见，那就会向确邀的企业发邀请函。 按道理说，这样的小事，卫牧林自己就能办，他为什么还要向厉元朗请示，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大的变动？ 厉元朗一目十行的看完，果然发现了问题。名单上被替换的企业，都是以汉中省开头的企业，也就是说，整个招商团升级了！ 一般的企业都是以当地的地名进行命名，比如天海商贸，这样清晰好记，而且容易区分。 现在冒出来了七八个汉中畜牧，汉中能源……，这一看就是曲江的手笔！ 在体制内，最大的默契就是投桃报李。不能把别人的好，当成是理所当然，如果真有那样的心思，路会越走越窄的。 必须要在能力可控的范围内，给予对方正向的回报。 厉元朗这次天海之行，最大的成就是经过巧妙的布局，不只帮曲江出了一口恶气，也保住了他岌岌可危的排名。 曲江可是心思玲珑的人，自然懂得应该如何投桃报李。加上几家汉中省的大企业，摆明了要帮助厉元朗，振奋瑞丰县的经济。 厉元朗合上了文件，对着卫牧林吩咐：“就按照这份名单，发邀请函吧！另外我要提醒你，这次的考察团的规格很高，不光有天海市的商人，还有来自汉中省的商人，你可一定要做好接待，千万别出纰漏。” 卫牧林立刻保证：“我会全程跟进，一定让这些尊贵的客人们，感受到宾至如归。” 陆锡明跟蔺陂又找了过来，两个人的脸上全是喜色：“厉县，省文物部门的领导五分钟后会来到霜林书苑，你看是不是也参与接待一下？” “走！”厉元朗非常的务实，一边往外走，一边开始整理身上的衣服，又找了个镜子看了看自己的仪表。 接待无小事，不光要在对方的心里留下个好印象，因为还代表了瑞丰县的脸面。所以厉元朗必须要做好细节，可不能闹出笑话，否则就是在丢瑞丰县的脸。 陆锡明在旁边介绍：“省博物馆的郑思定院长，这次可是出了大力气。我已经邀请他为本次研讨会的荣誉主席，他将协助我们接待文化艺术界与学术界的名人。” 蔺陂又补了一句：“这次省文物厅来的是一位副厅长，听说在书法上有很深的造诣，而起擅长鉴定书画作品，被人尊称为，慕容半张！” “就是夸他鉴定字画，不需要看全幅作品，只要看半幅作品，就知道真假。” 可不要小瞧了这看似闲聊的几句话，接待谁，对方是个什么脾气性格，哪些人是自己人，这可都是很重要的情报。 厉元朗的心中已经有数，跟着陆锡明，以及蔺陂站在霜林书苑的门口，不大的工夫，在三辆警用摩托车的引导下，一辆金龙大巴车缓缓的驶来，车门打开，郑思定率先走了下来。 厉元朗三人往前走了两步，陆锡明为双方介绍：“郑院长，这位就是我们瑞丰县的厉元朗，厉县长。” “因为县里没有书记，所以他就是最高长官，不只负责全面工作，还是这批文物的第一发现人。” 这番介绍很有必要，如果不了解瑞丰县的政治生态，厉元朗的职务很容易被人轻视，但加上了这番介绍后，不管对面来的是谁，都要重视厉元朗。 毕竟，在现在这个阶段，厉元朗就是瑞丰县这片土地上，级别最高的官员。亲自来接待，也就体现出了绝对的重视！ 第339章 十七帖 郑思定伸手跟厉元朗相握，虽然他的行政级别比厉元朗高，但含权量却低了不少。又是在瑞丰县，肯定还是以厉元朗为主。 厉元朗也伸出双手，热情的跟郑思定相握：“郑老，早就听说你急公好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我要代表瑞丰县百姓，以及所有政府人员，向你表达最真挚的感谢。” “当不起，使不得！厉县长，我刚来瑞丰县，还没做出任何的贡献，就被你这样夸，真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就在这时，车上下来一个四十来岁，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他的五官很秀气，有种男生女相的感觉，身上的衣服是白色，鞋子也是白色，就连头上戴的鸭舌帽，也是白颜色的。 整个人，站在日光里，居然给人一种闪闪发光的感觉。 “慕容厅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厉元朗，厉县长，也是瑞丰县最高级别的领导，还是这批文物的第一发现人。” 慕容春城对着厉元朗展颜一笑，露出满嘴白皙的牙齿，然后伸手跟厉元朗相握：“文物在哪里，听说里面有一副临摹王羲之的十七帖，我很想看一看。” 临摹贴并非毫无价值，要看是谁临摹的。毕竟王羲之被尊称问书圣，历代书法大家，多会照帖临摹，试图理解书圣的笔锋与笔意，还有那种张扬的洒脱。 真迹很珍贵，但如果是某位书法大家的临帖，上面又有名人收藏的印章，那么临摹的帖子也同样珍贵。 听到慕容春城的要求，厉元朗并没有拒绝，而是把手一伸：“里面请，正好里面的安保系统已经开始启用，我们帮着走一遍流程，也好查漏补缺！” 如果说省文物厅的工作组是来考核的，那么从他们踏足这片土地上，考核就已经开始了！ 厉元朗没有把他们当成是上级领导，而是用平常心接待，把他们当成是普通的客人。至于慕容春城提出的要求，更像是出考题。 想要建成博物馆，不只要有硬件，还要有足够细致的管理。文物这东西，赶上了盛世，一件的价值都能超过千万。 如果不能妥善的保管，没有严密的安保。今天碎一件，明天丢一件，那可不是博物馆，而是成了大笑话。 “各位领导请随我来，这里是临时储存文物的地方，一共九个集装箱，为了能够更妥善的保护文物，分门别类后每个集装箱都被抽成了真空，想要从里面拿出文物，需要经过三级确认。” 厉元朗说着从前面拿出文件夹：“首先是研究人员提出要求，比如慕容厅长需要调取未知书法家临摹王羲之的十七帖，这就需要你在上面签个名。” 慕容春城倒是很配合，拿起笔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就是值班领导来签字确认，今天的值班领导是谁？”厉元朗游目四望，就看到严光北高高举起的手掌。 挥手让他过来签字，完成这两道手续后，一个集装箱开始旋转如同潜艇门般的转轮，空气缓缓注入集装箱里。 刚刚还安静的地方，响起了好似轮船般汽笛鸣响的声音。刚刚还安静的院落，立刻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不大的工夫，一群全副武装的保安，把这里包围，全都面色不善的看着大家，直到严光北亮了工作证，保安们才往后退了几步，但依然观察着四周。 随着集装箱的门被打开，严光北戴上了手套，然后拿着个密码箱走了进去，把十七帖装进密码箱里，走出来交给了护送文物的专职人员。 厉元朗介绍：“每一件文物配备两名安全员，他们负责把文物护送到指定的工作室。” “工作室里安装的有监控设备，看到安全员出现在监控区域后，才会发送密码箱的密码！现在大家伙请跟我转场到工作室。” 在厉元朗的指挥下，两名安全员走在最前面，大家伙跟在厉元朗的身后，来到了只能从外面开启，从里面无法打开的集装箱工作室。 安全员把箱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对讲机里响起严光北的声音：“6636。”输入这四个密码以后，箱子被打开，十七帖被放在了桌子上。 厉元朗解释：“这就是安保的第三步，整个工作室，就好像是个大箱子，两个安全员离开后，大家伙都被关在箱子里。” “只有把文物重新装回到密码箱，大家伙才能离开这间工作室。” 郑思定夸赞说：“好严谨的安保措施，不错，不错，很用心！” 其他人也都赞许的点头，一个小县城里，能够想到这般严密的安保措施，的确是费了一些心思。 慕容春城也陪着笑了一会，然后看向十七帖说：“让我们鉴定一下，究竟是哪个朝代的书法大家，临摹的十七帖！” 厉元朗很专业，拿出了手套跟口罩，示意慕容春城戴上。字画不比瓷器，如果手上有汗，或者在鉴定的过程中，忽然间打了喷嚏，都会对字画自称不可逆的伤害。 既然是大考，那就要做好每一个细节，慕容春城并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觉得厉元朗这样做，非常的专业。 戴好口罩跟手套，慢慢的打开了十七帖，慕容春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副放大镜，仔细看着上面的文字。 郑思定虽然不擅长字画，但多少懂一点点，远远的看着，然后猜测说：“看纸张应该是元代的字画，大概率是赵临十七帖……” 元代的书法家赵孟頫，没少临摹王羲之的十七帖，所以传世的不少，如果是真的，也算是一件大开门的东西。 “不对！不对！”慕容春城却摇头：“纸张虽然的元代的，墨也是元代的，但这装裱的手艺很像是明代的。” “而且……”慕容春城盯着一处松雪道人的印章，缓缓的说：“这应该是明代人做假的十七帖，而且已经到了能够以假乱真的程度，如果没有这一处的破绽，我也被他瞒了过去！” “这是个高手，书法一途的造诣，不比赵孟頫差，如果不是这一方的印章，我都被骗了！” 第340章 造假 文物鉴定的过程中，能遇到真的，肯定也会有假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只要是假的，就没有价值。 文物古董之所以价格昂贵，是因为存在的时间比较长，有的存世几百年，有的甚至能传承上千年。 在古董文玩这个行业里，不只有现代人会造假，古代人也会造假。就好比现在这副十七帖，大概率是明朝人造的假，如果放在明朝自然是赝品，但这又过了几百年，当年的赝品，也成了现在的文物。 跟着来的大部分是专家，听到慕容春城这样说，便都想往前凑，厉元朗摆了摆手：“有投影仪，现在就可以把原件投影放大。” 工作人员打开了设备，白色的幕布上，出现了十七帖的细节。 大家伙凑了过去，开始仔细的端详，然后议论纷纷。 “这字写得还真不错，至少按照我的眼力，感觉很有王右军的神韵！” “不管是笔锋，还是纸张的材质，都能对的上赵孟頫的年代，我看像是真的，怎么却成了假的？” “松雪道人的印章有问题，难道这方印章，是由后人假冒的？” 厉元朗仔细回忆，发现上辈子没有关于这件文物的记忆。甚至都没有这批文物出土的消息，不知道是还没被发现，又或者是某些人发现后，把这些文物私吞了。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郑思定把手往下压了压：“安静，大家伙先安静，听一听慕容半张的理由，他既然说是假的，那肯定有他的道理。” 所有人都看向了慕容春城，他也没有再卖关子，而是直接揭晓答案：“造假者很聪明，知道仿照王羲之的十七帖太难了，于是他另辟蹊径，盯上了赵孟頫，造假出了一份赵临十七帖，一般人看到临帖，再对比纸张跟笔锋，以及松雪道人的印章，大概率会觉得，这就是一份赵临十七帖！” “毕竟有这样的水平，完全可以造假王羲之的十七帖，现在搞一份赵临十七帖，就是在多此一举。” 慕容春城说着，从兜里拿出了激光笔，指着投影仪上松雪道人的印章说：“造假者聪明一世，但却糊涂一时，他用了元朝的纸张笔墨，甚至印油都符合当代的特性。” “哪怕装裱有出入，也可以解释原作传世太久，出现了损毁，不得不进行重新装裱。” “这样的说辞，不但不会引人怀疑，反而会让人越发相信。” “但他错就错在，不应该用松雪道人的印章，而是应该用鸥波的印章！” 慕容春城满脸的自信，如数家珍般：“书法家在不同的年岁，会有不同的笔力，使用不同字号的印章。” “这幅赵临十七帖，笔锋苍劲有力，线条舒缓飘逸，符合赵孟頫壮年时期的笔锋，但松雪道人却是赵孟頫晚年时的印章。” 原来如此，居然是这样！ 随着真相被揭露，大家伙恍然大悟。稍加结合，便觉得慕容春城说的有道理！ 三十多岁的作品上，盖了五十多岁才有的印章，赵孟頫不可能返老还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幅作品是假的。 文物鉴定，不管是瓷器，还是字画，又或者其他的器物，只要有一个点不合乎常理，那么整个物品都会被鉴定为假的。 这是一番很有说服力，也很具备洞察力的观点，非常的精彩，让人不由自主的鼓掌，精彩，真的是太精彩了！ “盛名之下无虚士！早就听闻慕容厅长，被人尊称为慕容半张，今天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厉元朗夸赞之后，又开始征询意见：“下一步，您还有什么计划？需要参观哪里，我来安排。” “客随主便，我们就是随便来看一看，你们只要展露出最真实的一面就好。” 慕容春城虽然说得随意，但厉元朗却不敢真随意接待。毕竟瑞丰县博物馆的批文还没有落实，必须要尽快这件事定下来。 “这也到饭点了，霜林书苑准备了招待宴，自助餐的形式，肯定不超标准，而且著名的教育家，竹青贞跟叶子胜夫妇，也都在霜林书苑，他们已经确邀出席。” “不知道各位，能否赏个脸，一起吃顿饭，也好为下面的研讨会，多提一提意见。” 这个邀请的理由很正当，甚至都没有拒绝的空间。毕竟瑞丰县发现了文物，竹青贞跟叶子胜张罗着开研讨会。 省文物部门肯定要列席的，甚至还需要提出一些指导性的意见！ 大家伙都看向慕容春城，工作组里他的级别最高，大家伙肯定要征求他的意见。 慕容春城缓缓点头：“如果在餐标不超标的情况下，我们还是很乐意出席这样的聚餐。就怕下面的人把餐标搞的太夸张，然后又被别具用心的人，搞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我亲自做陪，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一点可以保证！”厉元朗说的很认真，也让大家伙很安心。 慕容春城的意思很简单，他是个有追求，有上进心的人，不会为了一顿饭，葬送了自己的名声。毕竟接待宴上各种意外层出不穷，什么美女作陪，什么品酒陋习。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是一点也不想沾染！ 厉元朗听出了这里面的潜台词，立刻保证自己会全程参与，不会让慕容春城为难，一切都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形成这样的默契，大家伙才移步宴会厅。在华夏这个人情社会里，人情往来非常的复杂，跟什么样的人，吃什么样的饭，又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还是很有讲究的。 因为弄不清大家的口味，再加上人数太多，不方便安排座次，所以严光北很聪明，采用了自助餐的形式。 喜欢吃什么自己夹，喜欢跟谁坐一起，自己找。喜欢喝酒的，准备了各种酒水，不喜欢喝酒的，也准备的有各种饮料，以及矿泉水跟茶水。 绝对是照顾到方方面面，也考虑到所有的边边角角，不说能让每个人都满意，至少大部分人都会满意这样的安排。 第341章 奇思妙想 文化界跟教育界一直都走的很近，有很多专家学者，本身也是某些方面的教育专家。 慕容春城的级别虽然很高，但年龄较轻，见到竹青贞跟叶子胜的时候，立刻表现出了足够的尊敬，腰身微躬，伸出双手去跟两位老人相握。 竹青贞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我知道你叔叔是慕容枫，他也是我的学生。” 原本就很恭敬的慕容春城，一下变得更加恭敬了，叔叔的老师，按照辈分应该尊称一下师奶。 叶子胜笑着问：“工作忙吗？如果不忙，就留在这里帮帮忙，毕竟这么大规模的研讨会，应该是最近二十年规格最高，人数也是最多的，我们俩真忙不过来。” “对了！慕容枫也会来，代表港大出席。” “还真是巧了，最近的工作安排就在瑞丰县，我也是很久没见到叔叔了！前些日子他还向我抱怨，最近没有新的课题。这批文物的出土，倒是个很好的契机。”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自吹自擂不出盛世，还要看文化艺术界的传播，以及民间的力量。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毕加索的一幅向日葵，在佳士得拍卖会上，能够拍出两点三亿美元的天价，华夏的艺术品，最高的也才拍出了六千万美金。 从文化自信到文化自强，再到通过金融的方式，把华夏千年传承的瑰宝，震撼全世界，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远的不说，就说这次研讨会，只要能从这批文物跟文献中研究出一些成果，就能在国际上提升华夏的文化软实力。 有些国家没有历史，偏偏要生编硬造，人为的制造一些所谓的历史遗迹。还有一些国家，恬不知耻，剽窃别国的传统节日，还堂而皇之的拿到联合国去申遗！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还不就是为了提高文化自信，提升软实力，继而好享受超国民的待遇吗？ 是不是盛世，自己说的不算，还要别国的认可，只要华夏的文化艺术品被奉为瑰宝，在拍卖市场受到追捧，那就是大家伙都愿意看到的盛世。 厉元朗听到这里，很赞许的点头：“这批文物跟文献的出现，不只是文化艺术界的盛世，也是学术界的盛世。” “要知道，一些心怀叵测的国家，总是否认侵华。现在我们拿出了文献，就等于让所有人都看到，历史的真相，谁也无法辩驳的真相。” 竹青贞说：“文物出土的地方，必须要建一个纪念馆，最好是复原出当年鬼子侵华时的情景，一定要长期的开展爱国教育，让年轻人勿忘国耻，不忘仇恨……” 这番话给厉元朗很深的触动，他开口说：“这段时间，我就在想，怎么样才能让爱国教育更加的生动丰富，能够让人更沉浸，也更印象深刻！” “经过这段时间的思索，我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厉元朗用手在桌上画了个圈：“能不能把发现文物的桑榆镇，改造成侵华鬼子的大本营，然后开展主题的爱国教育之旅，比如：跟着团长端炮楼！” “就好像是全实景的舞台剧，只不过不放在舞台上，而是放在现实里，大家伙都穿着当年的衣服，拿着道具武器，跟着县里招募的演员，吃上一顿粗粮饭，走上几公里泥巴路，再钻铁丝网，然后打炮楼……” 这主意还真与众不同，但却又显得别出心裁，甚至越琢磨越觉得有搞头。传统的爱国教育，多采用宣讲的形式，根据文字材料，或者传承文物进行单调的知识传播，远远没有这种沉浸式的更让人记忆深刻。 慕容春城年轻一些，率先表态：“厉县长，没想到你还有这样深邃的思维，寓教于乐，绝对让人印象深刻！这样高屋建瓴的主意，真的很妙！” 每个人，在人生中能遇到的机会有限，能遇到的贵人不多！ 经过短暂的接触，慕容春城很惊讶的发现厉元朗的潜力巨大，绝非池中之物！ 如果是实力相当，年岁相仿，遇到能力比自己强的，必然会羡慕嫉妒恨！但现在遇到了一个如此年轻，未来不可限量的人，肯定要好好的跟他相处，拉好关系，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借来华光。 叶子胜也感觉很有趣：“最好让大家都穿当年的粗布麻衣，打绑腿，穿草鞋。吃南瓜饼，红薯干，喝小米粥……” “当年可没有这么好的条件，既然要忆苦思甜，接受爱国教育，就要让他们明白革命先烈们，当年面对的是怎样的苦难！” 听到竹青贞的反驳，叶子胜有些不解：“不吃这些，那吃什么？窝窝头吗？” “饿着，饿到胃里全是酸水，却还要继续行军，哪怕受了伤，也要咬牙坚持着！”竹青贞说道最后，也觉得自己提的要求有些过分：“哎！现在的独生子女，恐怕都吃不了当年的苦了！”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教书育人一辈子的竹青贞，太想让孩子们明白人间疾苦，迅速强大起来了！ “一点点慢慢的上强度，可不能一下子就把孩子们吓哭了，也把他们吓跑了！”厉元朗见这个话题了得太深入，便把手一指：“吃饭，先吃饭。”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开好研讨会，至于其他的慢慢来！毕竟瑞丰县底子太薄，从无到有需要一个过程，从有到精，又是另一个过程。” “所以咱们饭一口口的吃，路一步步的走！” 厉元朗这种不疾不徐的态度，非常讨喜，很很容易让人安心。毕竟谁都希望合作方，或者领导是个志向远大的人，而不是一个鼠目寸光，急功近利的人。 竹青贞很赞许：“小厉县长，我对你描述的未来，越来越期待。我也相信，瑞丰县在你的带领下，一定能够脱贫致富，瑞丰县的百姓，全都能过上幸福的日子。” 叶子胜帮着竹青贞剥虾，然后对着慕容春城说：“我个人建议，文物由出土的属地保管，最好能就地兴建博物馆。” “但却可以跟省博形成战略关系，文物互借，也是一件雅事！” 有些话，厉元朗说不合适，竹青贞自持身份，也不合适，那也就只能让叶子胜帮腔了！ 还真是宴无好宴，慕容春城早就猜到，今天的这顿饭，不可能是只是单纯的吃顿饭，结果还真如此，一点也不单纯。 既然竹青贞跟叶子胜都开了口，慕容春城也没有推诿，而是满口的答应下来，一定会竭尽全力促成此事，至于上面领导批不批，还真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反正先答应下来再说，毕竟面对师爷跟师奶，还是很有压力的！ 第342章 人工降雨 当一件事开始被理顺以后，剩下的事情也都会跟着顺起来。时间不紧不慢的过着，眨眼间就来到了11月10日。 厉元朗换上厚实的保暖衣，然后在外面穿了一件行政夹克。柳杉穿的比较厚实，本就肥胖的身材，显得有些臃肿。 见厉元朗打量自己，便解释说：“人老了，没有年轻的时候火力壮。穿的厚一点才不觉得冷！” 柳杉说着，看向了天空：“这天阴沉沉的，不会要下雨吧？” 瑞丰县的十一月，天已经有些冷了，气温在零上五度左右，如果下了雨，那些上了年纪的专家学者，肯定是扛不住的。 别的不说，就竹青贞的身体，如果被冷雨淋到，说不定真会有个好歹。 本来举办开幕式对瑞丰县来说是件大喜事，如果有专家学者，因为天气的原因，病了或者死了，那喜事可就要变成丧事，会被人诟病的。 就好比乾隆年间举办的千叟宴，原本是想让长寿者聚集一堂，显露出上位者的仁慈。 结果却赶上了大雪，让长寿的人在雪里冻了小半天，大部分都得了病，甚至还有些与世长辞。原本彰显圣恩的宴会，却成了催命符！ 厉元朗现在面对相同的问题，望着逐渐黑沉的天空，厉元朗嘀咕着：“还真是好事多磨！让气象局的同志们，注意天气情况，明天如果天公真不作美，那就把室外的仪式全都取消。” “那怎么能行！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说不定会载入瑞丰县的史册。”柳杉也是有主意的，思量后说：“要不然现在就往天空上打几发催雨弹，把雨云都打下来！” “只要明天开幕仪式的时候不下雨，我们就给瑞丰县赢得了牌面。” 厉元朗点头：“试试看，不行就改室内。” 柳杉也不是非要露这个脸，而是霜林书苑研讨会跟招商会，兴师动众了这么久，各种资源砸下去，如果不举办个仪式，没法子跟老百姓交代，更没法子跟这些忙碌的工作人员交代。 说的再细致一些，筹备组的人忙了这么久，等着研讨会跟招商会结束以后，还要开一场表彰会。 该给的荣誉要给，该给的奖励也要给！大家伙忙碌了这么久，就应该收到了回报。如果这次草率了，什么都不给！那么下次再遇到需要动员的工作，又该如何的号召大家？ 你糊弄下面的人，下面的人肯定也要糊弄你！你奖赏了下面的人，下次再动员的时候，下面的人才会继续为你卖力！ 所以这次的开幕式，不只是让领导们露脸，也是对现阶段工作满意的总结，还是将来给大家伙结算奖的勋章。 柳杉一个电话打给了气象局，气象局长还是很愿意卖这个面子的，但瑞丰县毕竟在边境，气象局长也不敢直接发炮。 随着华夏进入改革开放，国内唯一能够接触到高射炮这种重型装备的，也就只有气象局了！如果把全国气象局所有的高炮都集中在一起，那个数量绝对能在全球排进前五。 国内的县想要高炮降雨，也就是县委打个招呼的事情。但在边境的瑞丰县，还需要跟驻军打一声招呼。 要不然乒乒乓乓的一通炮响，军方还以为是外敌打了过来，立刻开始反击，那么边境线外的生灵，死的也太冤枉！ 气象局通知了边境驻军，驻军又向县委求证，确认了降雨的原因，才同意了这次人工增雨的任务，顺道告知了边境线外的驻军，让他们不要大惊小怪。 手续齐全后不大的工夫外面便响起了隆隆的炮声。高射炮把含有碘化银的炮弹打进雨云中，让原本积蓄的水汽，化为雨点落在了地上。 为什么会下雨？因为天空上有雨云！ 如果提前把雨云打下来，是不是就能控制下雨的时间段？毕竟天空上没有了雨云，自然也就不再下雨。 如果在一个区域提前布置好高射炮，发现有雨云要过来，提前把雨云打成雨水降下来，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个区域内就不会下雨？ 人类虽然无法控制天气，但却可以控制降雨的时间跟降雨的范围！ 有位专家站在屋顶，看到不断轰鸣的高射炮，还有不远处正在落下来的大雨，忽然间心有所感，对着助手说：“你现在就去气象局，要他们的气象数据跟人工降雨数据……” 在助手不解的眼神中，专家大声大说：“我想，我找到了，奥运期间晴空万里的方案。” 厉元朗跟柳杉并不知道，只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的无心之举，居然会启发了参会专家，最终形成了首都奥运期间，晴空万里的壮举。 雨云不多，只下了四个钟头，等到了半夜，天空上没了云彩，只有漫天的星星，跟一轮耀眼的皓月。 嗅着空气中，雨后独有的草木香，厉元朗不由得再次深深吸了口气，由衷的感叹，瑞丰县的空气真不错，就这植被覆盖率，都快赶上一些知名的天然氧吧…… 氧吧！想到了这个词，厉元朗的眼睛不由得微微一亮，又想到了下一步可以发展的重点。 随着城市发展，有些地方空气污染严重！甚至会让一些人，感染上一些呼吸道疾病。 于是在一些空气清新，风景优美的地方，开始兴建度假村，具备医疗条件的，还会升格为疗养院。 恰好这次来的专家学者的年龄都不小了，而且霜林书苑的环境很适合疗养，要不要在研究之余，给他们调养一下身体？ 厉元朗越琢磨，越觉得这件事可以做，毕竟夕阳产业是个朝阳产业，随着老年人退休，他们的退休金足以支撑他们的生活。 如果能够给他们提供便利的安宁的养老生活，他们肯定愿意留在瑞丰县！ 没有重工业，也没有其他支柱产业的边陲小城，能够打的牌太少，能够使用的资源也不多！但文化产业跟养老产业，绝对是两张胜率很高的牌！ 只要打得好，肯定也有弯道超车的机会。 厉元朗连忙把这些都记在手机的备忘录里，等见到了楚泽丰，再让他去联系这方面的人才。商业逻辑只要能跑的通，那就可以进行商业化运作…… 第343章 研讨会开幕 朝阳初升，霞光万丈，漫天的云彩都散了，瑞丰县的天，蓝的发亮！ 微风轻拂，湿润的草木香气萦绕在大家伙的鼻孔，虽然有些微冷，但也让人精神一振。 厉元朗穿着崭新的行政夹克，站在霜林书苑的门前，昨天邀请的专家学者都已经办理了入驻，因为有些来的早，有些来得晚，所以厉元朗也只见了个大概。 现在专程等在这里，就是为了混个脸熟，尽量跟每个人都打个招呼。虽然他们是看在叶子胜跟竹青贞的面子来的瑞丰县，但厉元朗不能把人情当理所当然，该展露瑞丰县的热情，瑞丰人的好客，还是要展露出来的。 陆锡明陪在郑思定的身边，看到厉元朗，郑思定便热情的打招呼：“厉县长，吃了吗？” 厉元朗伸手跟郑思定相握：“吃了，郑院长，瑞丰的早点，合口吗？” 郑思定缓缓的点头，然后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人，便立刻招手：“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省立大学的金东坡教授，在近代史的研究上，堪称是大拿。尤其擅长少数民族的研究！” “经过他粗略的鉴定，这批近代文献里，藏着日寇当年侵华时，留下的电台通讯记录，如果能完整的破译出来，将会成为那段历史里，最为严谨的史料。” 厉元朗伸手跟金东坡相握，嘴里寒暄着：“金教授辛苦，这几天我们将会提供一些生活助理，将会从健康养生的方面，给大家提供专业的调养。” “金教授一定不要见外，在这里调养好身体，有了好身体，才能研究出好的学术成果。” “太客气了！真的是太客气了！瑞丰县人杰地灵，又有厉县长这样的好领导，我相信这里的百姓，一定能安居乐业！” 就在大家伙寒暄的时候，又有两位老者走了过来。 郑思定继续为大家伙介绍：“这位就是北大估计研究院的张富临教授，古籍研究方面的专家，堪称是泰斗级的人物。” “这位王曾，人称王一眼，是华清考古系的教授，尤其擅长玉器的研究。” “荣幸，真的是太荣幸了！老教授，老专家，都是国宝级的大人物，平日里见到一个都很难，现在大家伙齐聚瑞丰，绝对是一大幸事。”厉元朗的嘴角上翘，脸都快笑成了一朵花。 张富临叼着烟斗，对着厉元朗说：“安保措施做的不错，一定要坚持不懈，并且坚定不移的贯彻下去。” “这些古董文献，不只价值不菲，学术研究层面重要。还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文化瑰宝，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把这些瑰宝传承下去。” 王曾也帮腔：“很多东西我大概看了几眼，的确符合当年鬼子侵华时，搜刮的文物。但我有一个地方想不通，传言当年他们搜刮了很多青铜器，为什么没在这里出现？” 这还真是个很重要的线索，厉元朗的眼睛立刻瞪得好像铜铃般：“过两天，我亲自带人，去文物的发现地，地毯式的再摸排两次，希望能够找到这些青铜器。” 郑思定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我个人的看法，应该是鬼子在败亡撤退的过程中，因为青铜器笨重，所以他们藏匿在了某个地方。” “然后退到了藏宝地，发现局势岌岌可危，于是藏起了这批文物，然后带着金银细软，狼狈的逃回到了鬼子国。” “所以，我大胆的猜测，青铜器或者其他笨重的大件文物，埋藏的线索，大概率就藏在在那些历史文献中。” 金东坡认真的看着郑思定，发觉他说的很认真，便提醒了一句：“你这个想法，还真的很能想！” 在学术界，或者在文物鉴定界，最忌讳的就是把话说满。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在文物鉴定的过程中，如果都是熟人，或者是学术界的，那自然可以直言不讳。但如果牵扯到了陌生的鉴定人，哪怕对方拿的东西是假的，但出于自我保护的原因，都不能说是假的，而是要说：看不准，或者拿不准！ 大家伙都是人精，自然听出金东坡在帮着郑思定找补。厉元朗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而是把手一伸：“里面请，一会开幕式就要开始了，没有文艺会议，没有冗长的繁衍，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更像是誓师大会，不耽搁大家伙的时间。” 如此简洁明了的安排，倒是让大家伙对瑞丰县高看了一眼，毕竟文山会海已经成了习惯，有些领导的发言稿，好像是缠脚布，又臭又长，让人无法忍受！ 像瑞丰县这样的，还真是非常的少见。 之所以这么简单，是因为闹了个乌龙！ 厉元朗以为柳杉安排了文艺表演，柳杉认为是厉元朗安排的，结果等到了今天，才发现没有这个准备。 既然不能热热闹闹的办，那就走极简风。厉元朗立刻修改了发言稿，只要能有个电视画面就行！ 随着人越聚越多，眨眼间时间来到了九点，就在有些喧扰的气氛中，集结号嘹亮的声音响起，原本有些喧嚣的会场逐渐安静下来。 厉元朗大步的走上了台，没有用发言稿，直接脱稿：“首先感谢各位专家，学者能在百忙中莅临瑞丰县，我代表全体瑞丰县人民，向你们表达最真挚的感谢。” 台上的厉元朗，对着大家伙深深的了一鞠躬。掌声如同潮水般响起，这个开场白中规中矩，不丢分，但也不惊艳。 厉元朗继续说：“大家伙之所以不远万里来到瑞丰县，是因为这里发现了一批文物跟历史文献，这些文物是鬼子侵华时的战利品。这些文献里记载了，鬼子侵华时的铁证。” “希望各位专家学者，能够多出研究成果，把当年的历史还原，让更多的人知晓当年华夏人经历的苦难。” “最后，我宣布，研讨会正式开始，让我们齐心协力，正视历史，不忘屈辱，警示后人！” 随着厉元朗的话音落下，冲锋号的声音响起，一种来自灵魂的震颤，让所有人都热血激昂！虽然有些专家教授，都已经垂垂老矣，但他们的血脉被唤醒，眼睛开始一点点的放光。 号声一转，熟悉的旋律响起，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第344章 新发现 开幕式很简短，却也足够让人印象深刻。如果把这个看成是异常动员大会，绝对的提振士气，振奋人心。 九点钟开始，九点半所有的科研人员，便都进入了研究集装箱，开始了一天的研究，午饭都是由专人送进去，等到下午四点来钟，便传出了第一个好消息。 厉元朗来到了十一号研究室，然后就看到了竹青贞跟叶子胜也在这里。 慕容春城陪在一个四十来岁，满脸儒雅的男人身边，见到厉元朗后，便开始介绍：“这位就是港大的慕容枫教授，也是我的叔叔。” 厉元朗伸手跟慕容枫相握，然后说：“这里破译了鬼子的电报码？” 慕容枫点头，指着旁边一摞摞的文件说：“金东坡教授的团队，按照时间线甄别出了第一批电报，让我帮着破译。” “随着二战结束，特别是岛国宣布投降后，一些加密电码被解密。” “但我发现，这些加密的电报码并没有对应的密码本，于是我又试了一些方法，进行反向破译，然后就有了惊喜的发现。” 一般情况下，加密电报多是由发报机发送，根据摩斯电码实现，一般都是发送0到9这些数字，再根据早就约定的密码本，然后进行破译。 因为加密的原因，密码本可以是任意的书籍，或者字典，又或者事先约定的东西。 比如发送第一组1873，那就有可能是第1本书，第8页，第7行，第3个字！ 如果准备了10本书，就用这样的方式进行加密，想要破解如同大海捞针，所以在没有知晓密码本的情况下，反向推理出来的概率非常的低。 慕容枫却笑着说：“时代不同了，我把所有已经解密的密码本，都上传到了电脑上，又让学生写了个程序，这样就等于有了个大型的词典。” “然后再把电报秘闻输入进程序里，根据最终的结果进行反推，然后找到了最合适的密码本，对所有的电报进行了破译。” 一叠A4纸被摆在了桌子上，上面黝黑的文字，仿佛还有些温热的温度。 破译的电文里，还真藏了一个秘密，跟郑思定猜的差不多，这一批宝藏最初有十六辆军车，后来随着战事吃紧，六辆车上的物资被藏在了西峰乡的山洞里。为了方便以后寻宝，电报里还记载了精确的经度跟纬度标…… 虽然过去了几十年，有些乡镇的名字已经换了，但坐标不会骗人，只要按照这个位置找过去，肯定会有所发现。 青铜器在文物中可是货真价实的重器，珍贵的如青铜剑，编钟，每一次出土都能让人梦回春秋战国，如果能够发现一些，带有铭文的青铜鼎，那就回到了商周，甚至更早的历史。 在竹简普及之前，一般都是在甲骨上刻字，遇到了重大的事情，才会铸造青铜礼器，并且在上面篆刻铭文。 现在面对六卡车青铜器的线索，厉元朗的心狠狠的动了，如果能够把这些宝藏都找过来，并且都放在瑞丰县的博物馆里，那么瑞丰县绝对能够名扬华夏，甚至享誉全球。 就在厉元朗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叶子胜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元朗，这件事很大，也很重要。我个人的建议是，让慕容厅长先跟省文物局的打个招呼。” “当然，为了防止走漏风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可以让瑞丰县的公安，先封锁坐标位置的山洞。” 竹青贞考虑的更多：“让省文物局，省博，以及研讨会方面，各派一个工作人员盯着，到达位置后，记得拍摄当地的画面。” “对，就这样做，把这次宝藏发掘当成了一次特殊的考古，我们县全力支持。”厉元朗立刻赞同，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谁知道山洞里还有没有东西。 再说了，这边人多嘴杂，如果谁往外发了短信，被人捷足先登了，到时候瓜田李下，还真说不清。 所以竹青贞跟叶子胜提的方案，是最稳妥的方案！如果宝藏还在，大家伙都能分功劳。作为首先发现线索的瑞丰县，并且已经派人守住了现场，获取这批青铜器的概率非常高。 哪怕最终交给了省博，那瑞丰县也要记首功，毕竟瑞丰县的确出力了！ 如果那里没有宝藏，又或者出现了其他的意外，板子也不会打在瑞丰县的身上，所有的行动都符合流程，谁也没办法说什么。 况且，今天是11号，明天就是12号，天海市的考察团就要来了，研讨会上犯的错误，可不能在招商会上再犯了！ 如果说招商会是确定收益，那么六车青铜器，就是不确定的收益。厉元朗肯定会拥抱更确定的收益，而不是去寻找，那些历史尘埃里的宝藏。 想通这些道理后，厉元朗点头：“先选代表，我这边就让瑞丰县刑警队的方耀祖带队，然后前往坐标处。” “慕容厅长，我个人的建议是，您向上面先口头汇报。如果确认那一批青铜器还在山洞内，再写上文字的材料。” “毕竟，现在只是宝藏的线索，还没有找到宝藏！” 厉元朗提出这样的建议，不只是为了留出工作弹性，也是为了多给瑞丰县争取一些功劳。守住藏宝洞，顶多算是个小功劳，如果能够进入藏宝洞，发现青铜器，那么瑞丰县的功劳可就大了！ 慕容春城自然会卖厉元朗这个面子，当着大家伙的面，慕容春城打出了电话：“韦厅长，我向你报喜。” “我在瑞丰县，港大的教授整理这批文件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牵扯到当年鬼子侵华时，运走的六车青铜器。” “虽然只有一个模糊的坐标，但我依然要求，瑞丰县公安局派人前往坐标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又选出了三个代表跟着。” “如果有发现，我会继续向你汇报。同时建议省文物厅，再派一些文献方面的专家，来到瑞丰县，加大对这批文献的解读力度，争取发现更多的线索。” 历史是什么？就好像是被埋进黄沙里的时光，人们通过文物，以及历史记载，还有当年的自然环境，进行多角度的解读，尽可能的还原当年的情景。 现在有了这么大的发现，慕容春城可不能独吞这份功劳，必须要分润出去，让更多的人加入进来，这样才能尽快还原出当年的史实，也让他的青云路，走的更稳，也走的更远。 第345章 考察团 时间如同流水般，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卫牧林急匆匆的走过来，对着厉元朗说：“厉县，该去高速路口，等着迎接天海市的贵客了！” 一般情况下，这种规格的考察团，那可都是香饽饽，有些地方为了招商引资，无所不用其极，有的地方还会干出半路拦车，邀请去本地参观的戏码！ 好在这次天海市的考察团，没有人会搞小动作，因为大家伙都知道，厉兵跟厉元朗的关系，之所以会有这次考察团，就是因为有厉元朗这碗醋，厉兵才专门包了这顿饺子。 别的地方想截胡，根本就办不到，甚至还有可能得罪了厉兵跟厉元朗！ 得罪了厉兵倒是没什么，毕竟山高皇帝远，汉中省的市委书记，就是再有能耐，也管不到南疆省的事情。 得罪了厉元朗，那可就不好办了！传言厉元朗是上面点的将，背景不说通天，也是很得大老板的信任。 所以考察团的大巴车，在公路上疾驶，大家伙都很默契的旁观，没有人敢搞小动作。 厉元朗在高速路口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天海牌照的金龙客车。 一般情况下，如果是短途，多会采用考斯特。如果是长途，为了让大家不累，会选择大一些的金龙，这样空间更大，也更安全，不再是座椅，而是卧铺般的软床，乘车的人不会太疲惫。 车辆缓缓降速，厉元朗立刻小跑着往前走了两步，等着车门打开，便看到了有些疲惫的厉兵，身后还站着另一个大人物，汉中省的省长，新上任的省委副书记曲江。 原本厉兵是不想领团的，但曲江点醒了厉兵：举贤不避亲，既然事情已经做了，那就大大方方的。 汉中省的风云停了，刘坚果涉黑，大概率要被判无期。刘波被免职，将接受劳动改造，不会低于二十年。 至于刘黑山，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涉案，但他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总是有人打着他的旗号，在关键的时候，跟关键位置上的人打招呼。 最终刘黑山被双开，灰溜溜的离开了汉中省。省委副书记的位子还没焐热，又还给了曲江，绝对是年度悲情人物！ 余静耀仿佛老了五岁，原本的精气神一下都垮了。原本还想最后卖给老领导个人情，结果却闹出这样大的乌龙，余静耀知道，自己积攒多年的官声，在这个瞬间被败了个干净。 厉元朗并不知道，天海市的风云已经落幕，看到了曲江，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然后化为了狂喜。 “曲伯伯，你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跟上面打报告，让他们安排一下……” 经济发达省份的省长，来到经济相对落后省份，当地肯定也要搭配同等级别的进行接待，毕竟这不是私人身份的旅游，而是公干。 曲江却笑得很洒脱：“汉中省的事情太多，太劳心，也太劳力。我就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来这里看看，顺道换一换脑子。” “就不要搞得那么兴师动众，给大家伙添麻烦了，我也能落得个清静。” “我可是听说，你这边搞了个研讨会，各种文物跟文献都非常的珍贵，我就是来看看。” 汉中省虽然晴天了，但余震依然存在。作为斗争的胜利者，曲江的确不适合留在汉中省，倒不如出来几天，给大家伙一点缓冲的时间。 毕竟，余静耀在汉中省执政多年。曲江好不容易赢了他一次，如果表现的太过于高兴，会被人说幸灾乐祸。如果表现的不那么高兴，又会被人说虚伪。 索性离开是非地，不见那些说是非的人，换一换心情，也能更好的面对后续的工作。 厉元朗也是个爽朗的人，便跟着曲江，厉兵，上了金龙客车。 车上全是来自汉中省跟天海市的企业家，厉元朗刚上车便听到如同潮水般的掌声，大家伙都用钦佩的眼神打量着厉元朗。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小道消息，那更是满天飞。 厉元朗没回天海招商的时候，省里刘黑山压制着曲江，市里刘波能跟厉兵掰腕子，结果厉元朗回了天海市，三下五除二，刘家三代人全都接受了法律审判。 要说这里面没有厉元朗的手笔，大家伙是不相信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更没有幸运到极致的运气。一个人能够连续的成功，不只是因为他有实力，还因为他有势！ 势这个东西，没法子用语言解释的清楚，但却又真实的存在。这就好比是在考试的时候，考的全会，蒙的全对。很无解的东西，就好像能把猪都吹起来的风口，不管做什么样的选择，都能够顺应大势，都是正确的！ 在很多人的眼里，都觉得在厉元朗的身上，有着这样的大势！就好像是沿海地区，那些有信仰的人，创业之前在祠堂里抛掷茭，连续九次都是圣杯。 周围的人会主动借给他钱创业，哪怕最终亏了钱，也不会怪创业者，反而会觉得，是自己的运气不好，连累的创业者没有成功！ 感受到考察团里的热情，厉元朗对着大家伙鞠躬，厉兵把麦克风塞给了厉元朗：“跟大家伙说两句。” 厉元朗望着一双双满含热切的眼睛，开口说：“首先感谢大家的远道而来，在这里，我代表瑞丰县的百姓，对大家伙表达最诚挚的敬意。” 在掌声中，厉元朗继续：“既然我把大家伙邀请过来，那么我不说瑞丰县的困难，也不谈现在有些问题，而是要给大家伙描绘出未来的远景，以及可能涉及到的商机。” “瑞丰县未来将有三大板块，首先是教育，我们已经邀请了竹青贞跟叶子胜两位教育界的大拿，他们会组建教育界的天团，在霜林书苑开展贵族教育，未来瑞丰县的教育资源，将会冠绝南疆省，甚至在西北五省没有对手。” “其次是文旅，瑞丰县的山美水美，还发现了大批的文物，以及重要的历史文献，就在昨天，国内与国际知名的专家跟学者，已经下榻霜林书苑，开始了研究，不远的将来，将会在瑞丰建造南疆省规模最大的文史馆跟博物馆。” “最后是养老行业，我们将利用现有的资源，加大这方面的投入……” 活了两辈子的厉元朗，可是太知道该怎么招商了，不要说困难，更不要说问题，就说远景，把想同行的同伴都拉上车，形成利益共同体后，大家伙才能携手共创美好的未来。 第346章 招商晚宴 车队直接开到了县委招待所，这里已经被特意腾空，只用来招待天海市的考察团。 只是原本安排好的房间，需要再次进行调整，最好的房间从厉兵的名下换给了曲江，其他的房间倒也没有依次顺延，而是给厉兵又找了个合乎规格的新房间。 柳杉今天穿的很精神，站在招待所的门口，肥胖的身躯好像是一杆标枪，特别是听说，汉中省的省长、省委副书记曲江同志，也在考察团里，原本就挺直的身躯，一下挺得更直了！ 这可是省长，而且还是经济强省的省长！ 如果不是因为厉元朗，这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大人物。柳杉开始思索，该怎么做才能让得体，才不失分。 至于更进一步的念头，现在已经淡了很多。相对而言，他更希望能够跟厉元朗处好关系，毕竟厉元朗如此的年轻，又相识于微末，只要厉元朗以后发达了，到时候一个电话，就能解决很多，别人眼中难以登天的难题！ 车门缓缓的打开，柳杉快走了两步，看到先下车的是厉元朗，他便主动的站在了厉元朗的身后。 虽然按照职务跟资历，柳杉应该站在厉元朗的身前，但柳杉很自觉的站在厉元朗的身后，心甘情愿的充当绿叶。 厉元朗先下了车，然后站在了车门边，搀扶着刚下车的曲江，然后就是厉兵。 后面的车门也打开了，邱长乐快步走了过来，他已经跟楚泽丰做好了对接，知道下面的流程安排。 曲江站在车前，游目四望，然后评价说：“瑞丰县的经济虽然落后，但自然环境真的很不错。” “元朗，你可要好好的工作，要带领这里的群众们脱贫致富，不能让大家伙失望。” 厉元朗很郑重的点头：“会的，我会完成这个目标，不让大家伙失望。” 一共邀请了二十八家企业，两个民间组织，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大家伙开始办理登记入住。 厉兵对着旁边的人招手，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走了过来，厉兵为双方介绍：“这位是天海市旅游协会的会长，顾志远。这位是汉中省总商会的于博新。” “他们俩虽然没有公职，但都是人中龙凤，是改革开放的弄潮儿！” 厉兵的夸赞，让顾志远跟于博新都红了脸，连续的摆动手掌说：“使不得，当不起，厉书记，你是把我们捧得太高，受之有愧！” 厉元朗伸手跟他们相握，能够成为民间协会的会长，那可都是能人。首先自身要很有实力，其次周围的人都要很服气，最后在人情世故上，做的无可挑剔，才有成为会长的荣幸。 顾志远率先表了态：“厉县长，来之前我就做了功课，知道瑞丰县是全国最大的玉石交易市场，这里的自然风光也很有特色。我先实地考察，寻摸出一个大概的线路，然后再带导游们走一次，如果没有意外，最多三个月，我就能把这条旅游专线开发出来。” 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叫旅游，其中一些出色的区域叫旅游景点，把这些景点串联起来的线路，叫旅游专线。 顾志远可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很想把这件事做成。毕竟旅行社也想开发新的景区，新的专线。 如果能够利用协会的资源，打好自己的关系，那就等于赢了两次。 于博新也开口说：“我们商会里一共有三百多名成员，涉及到了各行各业，方方面面，我这次来也是向探探路，会在这里呆至少两周，摸清楚瑞丰县需要什么，然后再尝试让老板们来这里投资建厂。” “我本人就是做连锁餐饮酒店的，也做房地产。等着心里有些谱以后，会有针对的在瑞丰县投资。” 真诚是必杀技，更何况两个人都说的非常质朴。 合作的前提是双赢，如果他们什么都不看，来了就送钱，然后开始提一些匪夷所思的要求，那么大家伙也没法子合作。 现在他们考虑到方方面面，这就让厉元朗很安心，也很放心，毕竟坦诚是一切合作的必要基础，大家伙都有诚意，那么合作就是早晚的事情。 楚泽丰走到厉元朗的身边：“后厨让我问您，晚饭怎么办？开席，还是自助？” 这还真是个难题，一旦牵扯到了开席，就需要安排座次，哪些人坐主桌，又该是什么的位置，可就让人头疼的！ 柳杉看出了厉元朗的为难，声音压低：“招待所里有三十人的大圆桌。我的建议是，所有老板坐席，随从人员自助。” “行！就这样安排！”厉元朗咬了咬牙：“老柳，我知道你是海量，今天晚上放开了打主力，其他的事情，我帮你兜着。” 柳杉肥嘟嘟的脸上，冒出三分士为知己者死的狂热。这么重要的场合，让柳杉打主力，这就意味着他会大大的露脸，当然也会喝高了，甚至醉的不省人事。 “给我批三天假，我今天豁出去了，肯定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瑞丰县爷们的风采。” 虽然喝酒是个陋习，是传统糟粕。但在有些时候，还是展现热情，联络感情的主要手段。气氛都烘托到了，肯定要喝上几杯。 晚宴开始了，望着服务员要往桌上端酱香，季爱华连忙拦住，耳语一番后，服务员清了一张桌子，然后又搬来了几箱矿泉水。 就这样当着大家伙的面，堂而皇之的把水倒掉，然后把里面的酱香倒进矿泉水瓶了！ 不大的工夫，一股醇正的酱香在宴会厅里弥漫，却也让很多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要搞什么飞机？ 也有些聪明的人，一眼就看出了瑞丰县这样做的目的。 按照规定，接待用酒不能超过一定的标准，但这么隆重的场合，又不能标准太低。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能用到这个办法。 既让大家知晓了，今天用的是飞天酱香，又不会公然违抗规定。 毕竟这么大的活动，肯定要拍照，肯定要宣传，如果拍到桌上的酱香，会招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只能做这样的妥协，但却又让客人们都看到妥协的过程，既表达了尊敬，又遵守了规矩。 大家伙的心目中，已经达成了共识，瑞丰县的这个领导班子有原则，却又不固守原则，懂得变通，应该是个好的领导班子。 晚宴开始了，柳杉表达出了足够的敬意，大家伙感受到了瑞丰县的热情，也算是宾至如归…… 第347章 茶室密谈 厉元朗只是浅尝了几口，没敢多喝。毕竟现在主政一方，必须要保持清醒。一旦有了突发状况，或者群体事件。 喝的醉醺醺的负责人，哪怕最终把事情摆平了，也是大错一件。 曲江跟厉兵也比较克制，倒是下面的商人跟柳杉比较放得开，一瓶瓶的矿泉水，一杯杯的往下喝。 特别是在曲江、厉兵跟厉元朗这三位领导离席后，原本就有些喧嚣的宴会厅，一下变得更加热闹。 招待所的顶楼，最私密的会客厅里，曲江坐在主位上，厉兵帮着烹茶，对老学长，厉兵还是知道的，这就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甚至喜欢古风古韵的中年人。 听雨、品茶、赏雪都是曲江的爱好，厉兵现在帮着烹茶，不大的工夫，屋子里便飘起了阵阵的茶香。 厉元朗坐在曲江的对面，并没有丝毫的拘谨，反而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面色有些赤红，原本就亮晶晶的眼睛，现在变得更亮，往外逸散着智慧的风采。 曲江见茶水已经煮开，便先开了口：“元朗，你知道斟茶之前，为什么要洗茶吗？” 厉元朗猜测说：“为了洗掉烹制茶水里的灰尘，以及茶叶上的农药？” “这只是其中之一的功能，但却不是最主要的功能！”曲江指着从公道杯里倒出的头道茶说：“其实是为了仪式感，也是为了散香。” 散香？ 这是个很陌生的词汇，至少厉元朗是第一次听说，望了一眼满脸迷茫的厉兵，厉元朗便清楚，这个词大概率是曲江为了借喻，刚发明出来的。 “喝茶需要氛围，也需要仪式感。不管是古筝演奏，还是洗茶，都是为了加深这个仪式感，让人觉得喝茶是一件很风雅的事情。” “有些人喜欢在品茗的时候点燃檀香，有些人则喜欢通过洗茶，尽可能的激发茶叶里的香气。” “就好比这空旷的屋子里，茶香这东西，虽然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却真实的存在，真的飘荡在半空中，真的把这屋子塞满，让仪式感变得更重。” “让不懂行的人，哪怕不问也清楚，这是在干什么！” 厉元朗缓缓点头，然后帮着斟茶。毕竟厉兵是厉元朗的父亲，烹茶厉元朗不懂，但斟茶这样的体力活，厉元朗还是可以代劳的。 曲江的谈兴正浓，见厉元朗点头，便又继续说：“其实当官也跟洗茶一样，想要管理好一个地方，就要用自己的气味，把这个地方塞满。” “你比我料想的还要聪明，做的比我期望的还要好。有没有什么困难，现在说出来，让你爸帮你解决，如果你爸都不行，没关系，还有你曲伯伯！”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厉元朗终于明白了，曲江要做什么。千里迢迢来到了瑞丰县，还打着散心的旗号，其实就是来还人情的。 重新拿回省委副书记的职务，等于半只脚踏进接班人的序列，再加上刘黑山铩羽而归，只要没有人敢再惦记余静耀的位子，曲江接班的概率达到了九成。 如此大的恩情，绝不是牵根线，搭个桥就能还清的，所以曲江亲自来了，只要厉元朗的要求不过分，曲省长会想办法满足他。 哪怕这个要求过分了，曲副书记也会努努力，提升自己后，再满足厉元朗。 厉元朗笑着说：“瑞丰县百废待兴，我这边缺人，缺能用的人。” 有些人的思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虽然厉元朗现在强行推进自己的执政方针，下面的人迫于厉元朗的威信，理解就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但长此以往，早晚都会出问题的。 所以厉元朗迫切的需要一批能沟通的中层干部，帮着彻底贯彻他的意志，这样上下一心，才不会把好路走歪了，或者有些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走偏了！ 曲江的眉头皱起：“这还真是个难题，如果在汉中省，我想想办法，倒是能把人手问题解决了。但这里是南疆省，对着别人的内务指手画脚，恐怕不那么方便。” 厉兵也皱眉说：“我倒是跟兰凯南有些交情，但就算他偏向与你，也没法子立刻解决人事上的安排……” 厉元朗嘴角露出狡猾的笑容：“我倒是有个馊主意，不知道行不行。” 在曲江跟厉兵的注视下，厉元朗继续说：“既然我们援疆干部，能够来瑞丰县挂职，那么瑞丰县的干部，能不能也到天海市，或者罗宁县挂职学习？” “我打算在县里公开考试，提拔一些副手，能者上，平着也不让他们让，而是弄到外面挂职学习上几年，等着瑞丰发展起来后，再让他们回来！” 这可真是好大的野心，还真是无解的阳谋！ 有些人思想固化，油盐不进。占着茅坑不拉屎，已经成为了发展的阻碍。 如果把他们都踢走了，那就显得厉元朗太霸道，甚至还有可能影响了瑞丰县刚刚平息的官场。但不把他们弄走，这些人又阻碍了瑞丰县的发展！ 于是厉元朗想到了个好说辞，挂职学习！ 通过公开考试提拔一些人成为部门的副手，再把一些部门的老顽固，送到罗宁县挂职，如此的兵不血刃，还真是非常的高明。 “好一个不换思想就换人！”曲江兴奋的掏出了烟盒，每人让了一根，点上后说：“厉兵，你儿子的脑袋究竟是咋长得，年纪轻轻就如此的聪慧！” “如果我们跟他同岁，铁定被他耍的团团转。” 厉兵笑而不语，有种吾家儿子初长成的骄傲！ 厉元朗连忙借着喝茶的功夫，遮掩住脸上的尴尬。毕竟是重活了两辈子的重生者，这么点手段还是有的！而且厉元朗的脑袋里，有着丰富的斗争经验，只要需要，随时都能想出十七八种的馊主意，兵不血刃的达成他想要的目的。 曲江有了爱才之心：“厉兵，这事你能办吗？要是不能，给我打个报告，我来亲自安排。” “能办，小事一桩！”厉兵连忙答应：“挂职到罗宁县，第一批十个名额，如果不够，再弄第二批。” “抓紧申请友好城市，这样有来有往，相互支援，必然会传为佳话。” 厉元朗欣喜的点头，最大的难题终于被解决了。以后谁的脑袋不灵光，就把他挂出去。 第348章 问策 曲江的心态很复杂，最初的时候，只是把厉元朗当成后生晚辈，需要照拂的时候，稍稍照拂一下，也算是有了些香火情义。 再到后来，厉元朗帮着厉兵扭转战局，不只挽救了厉兵的仕途，也让曲江没错过更进一步的机会。 正是因为那关键的一步，才有了今天靠前的排名。曲江一开始还以为，厉元朗只是运气好，直到前些日子，亲身经历以后，曲江才确认，厉元朗不只运气好，而且真的有能耐。 曲江跟余静耀共事至少十年，一直都被压着，从来没讨到便宜。刘黑山来到了汉中省，曲江立刻被调整了工作，心头全都是火，但却又无可奈何。 然后事情的发展，就有些魔幻了，还真应了那句，能吃的苦的人，就有吃不完的苦，受惯了委屈的，就会一直委屈下去。 眼看着余静耀越来越偏袒刘黑山，曲江打算写报告，换个地方的时候，厉元朗又一次化腐朽为神奇！ 三下五除二，砍瓜切菜一般，直接把刘家父子三代人，齐齐整整的赶出了体制内，该判刑的判刑，该双开的双开，很是痛快！ 曲江也从可有可无的选择，变成了独一无二的选择，甚至还是唯一的选择。 庆幸之余，又有些惶恐，毕竟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让曲江感觉不真实，还有些迷茫。所以他来到了瑞丰县，希望厉元朗能够畅所欲言，最好能帮着他答疑解惑。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哪怕有血缘关系，也要讲究一个付出跟回报比，要么提供物资基础，要么提供情绪价值，不可能只付出不求回报！ 茶室里有些安静，厉兵恰当的开口：“元朗，现在你曲伯伯已经是省长既然省委副书记，绝对的二号人物。” “余书记退休的日子也定下了，就是明年的九月一号！” “我多嘴替你曲伯伯问一句，你觉得汉中省还会出现变动吗？毕竟我现在也是汉中省的省委常委，肯定关心汉中省的政局。” 曲江绝对够意思，在常委会上不只把刘黑山双开，让曲江重新坐上省委副书记的位子，他还拉了厉兵一把，要求兑现早就许下的承诺。 已经有些英雄气短的余静耀，自然没有再推诿，直接通过了厉兵成为省委常委的任命。 如果说以前的厉兵，只是曲江的学弟，那么现在的厉兵，就成了曲江的战友，而且还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权利是让男人迅速成熟的催化剂，原本更像个教书匠的厉兵，现在也有些厅里厅气，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开始圆滑，甚至有些滴水不漏了！ 见曲江不好意思开口，便主动问了曲江想要问的问题。 厉元朗不假思索的说：“曲伯伯这些年绝对是一步一个脚印，走的非常坚定，也非常的坎坷！” “从常务副省长，到省委副书记，再到省长，但却被拿掉了省委副书记！然后再到现在的省长加省委副书记！” “明明在其他的省份，大部分省长都兼任省委副书记，为什么到了汉中省，约定俗成的东西，就变得那么难呢？”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个问题，绝对是好问题，至少大家伙都心知肚明，就是余静耀为了揽权，为了制衡，把习以为常的规则打破，造成了曲江履历上的不同寻常。 厉兵也想到了这一点，眉头皱起问：“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曲伯伯来说，不算好事，也不算坏事。但对余书记来说，那可就不是件好事了！” 听到了这里，曲江才恍然，自己的存在就是别人的污点，为什么刘黑山会来汉中省摘果子，还不就是余静耀想揽权到最后吗？ 这就跟谈恋爱一个，跟一个女孩子谈了八年，最终却没有结婚，而是娶了个通过相亲刚认识三个月的女孩子！ 如果想结婚，早就结了，自然也不用登上八年！ 曲江重重的出了口气：“那我该怎么办？就这样眼睁睁的等着，别人来选择？” 厉元朗缓缓的摇头，然后斩钉截铁的说：“不能再这样被动，必须要趁着现在，余书记还没想好怎么做之前，要尽快的拿到主动权。” “毕竟现在全国上下一盘棋，就是要以稳为主。汉中省空降的官员连续的折剑沉沙，究竟是他们本身有问题，还是汉中省的班子有问题，又或者是带队的班长出了问题？” “余静耀越是要低调的时候，你越是要高调。上面的人，自然能从你身上的问题，看到汉中省的问题，继而想到余静耀的问题。” “归根结底，斗争很重要，团结也重要，但能够给老百姓带来安康生活的最重要。” 厉元朗的这番话，仿佛是洪钟大吕般，在曲江的脑海里回荡，原本有些看不透的问题，一下就看透了，也想通了！ 以前就是顾虑太多，一味的想要通过委屈自己，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但这样做不但不能达成目的，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 既然自己没错，那就无所谓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原本还有些脑袋昏沉的曲江，一下就变得念头通达！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有种急病乱投医的感觉，却没想到还有如此这般的收获。 曲江对着厉元朗吩咐：“跟上面的人打个招呼，就说我陪着考察团来瑞丰县调研，明天的招商会开幕式，延迟到下午四点。” “没问题！”厉元朗点头，然后看向了厉兵：“爸！随车的记者呢？让他们也动起来，联合着省宣传部，把这里的情况报道回汉中省。” 厉兵也是聪明人，稍加思索后说：“回头把挂职学习的消息，也宣布出去，既然要帮一下，那就堂堂正正，毫无保留！” 三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原本就默契的关系，一下变得更亲近，也更紧密。曲江看厉元朗的眼神，完全的变了！ 不再是看后生晚辈，而是在看跟自己平级的人。有些人就是这样少年老成，明明年龄不大，但却有着不符合自身年龄的成熟。 思维敏捷，谋划深远！ 这样的人必须要处好关系，将来他能一飞冲天时，说不定还会拉自己一把！ 第349章 连升 谈话结束了，曲江跟厉兵可以睡下，厉元朗却还不能睡，首先把电话打给了兰凯南的秘书，告诉他汉中省的省长兼省委副书记曲江，会出席明天下午的招商会，至于墨林市委是如何的兵荒马乱，就不是厉元朗该关心的事情。 按照流程，还要汉中省办公厅，向南疆省办公厅发份公函，厉元朗也怕曲江这边出现疏漏，便跟邱长乐打了个招呼，让他提醒曲江的秘书。 曲江这次来瑞丰县，并没有带司机跟秘书，毕竟汉中省不安生，总要留下一些耳目，随时传递消息，万一有个意外，也不会措手不及。 忙完这一切，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厉元朗打着哈欠，也不管外面是怎样的风起云涌，厉元朗先睡下了。 毕竟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管最终能不能招商成功，至少开幕式必须要热热闹闹的。 一夜无梦，仿佛刚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天就亮了！ 楚泽丰早就穿戴整齐，拿着公文包走到厉元朗的身边：“昨夜突发情况很多，幸好我们做了万全的准备，全都有惊无险。” “霜林书苑灯火通明，有些团队彻夜未眠，也有一些心怀叵测的人，冒充记者，想要偷盗古董，却被我们的人识破，已经扭送到了公安局。” “方耀祖那边传回来了消息，在坐标的位置并没有发现山洞。经过对当地村民的询问，那片区域曾经因为泥石流发生过坍塌，初步怀疑山洞被掩埋。” “联系了地质勘探跟考古专家，正准备对那片区域进行探测。” “柳杉书记醉的太狠，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把他送到了医院，并且进行了催吐，经过点滴辅助治疗，恢复的状态很好，能够出席今天的开幕式。” “我让人专程照顾了醉酒的客人，目前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只是有些人宿醉后头疼，已经给他们安排了醒酒汤。” 望着楚泽丰有些血红的双眼，厉元朗缓缓点头：“泽丰，你先睡，记得把季爱华喊过来。今天下午还有一场硬仗，你可要把精神养足了！” 楚泽丰也没客气，他的确太疲惫了！昨天熬了一个通宵，现在就感觉两个眼皮非常的沉重，如果不是年轻，又喝了两杯咖啡顶着，楚泽丰早就想睡觉了！ 厉元朗随便拿了两个包子，又把茶杯里装满热水，推开了招待所的门，往楼下走！ 招待所距离霜林书苑还有些距离，厉元朗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发现时间上还来得及，便走慢了几步，开始吃包子。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季爱华快步走了过来，见到厉元朗后，便帮着他拎包，同时小声的说：“墨林市的兰书记，今天九点就会到。” “省里分管经济的连副省长，已经乘车往这里赶，按照车程，大概率是下午一点。” 季爱华把声音压低：“牛省长有些不高兴，要负责全面工作，所以没来。葛书记去了首都，也没办法出席。原本省里是不想派代表列席的，还是连副省长听到这个消息后，推掉了安排好的工作，主动请缨，愿意出席。” “连副省长？连升？”看到季爱华点头，厉元朗开始回忆关于连升的传闻。 有些人的姓氏不常见，加上名字以后，连起来读会给人很惊艳的感觉。 就好比连升，这个名字就非常的好记，甚至还有些好彩头的味道。特别是在体制内，有了这样令人印象深刻，又寓意吉祥的好名字，肯定更容易被领导记住。 可不要小瞧了这一点点的优势，很多机会就发生在这不经意间。比如领导手下有两个人，一个叫连升，一个叫牛二。 遇到一个提升的机会，在同等能力，同等社交的情况下，会优先考虑谁？肯定是名字更好听的，兆头寓意更好的，得到的机会更多。 一个好名字，在同一起跑线上能够领先别人半步，可不要小瞧了这半步，只要这个人够上进，能力不差，必然能够从领先半步，变成步步领先。 连升就是这样的人，一步一步，关键时刻总有贵人相助。现在虽然只是个副省长，分管经济跟招商引资，但有年龄上的优势，再加上能力不错，是南疆省潜力较大的干部。 厉元朗倒是没狂妄自大到，以为连升来瑞丰县，是照顾自己的面子。如果猜的没错，应该是奔着曲江，或者厉兵来的。 天海市考察团来瑞丰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只要能够吸引来投资，就是连升任期内的政绩。以前是自持身份不好意思出面，现在曲江来到了瑞丰县，不管说什么，连升都要来露露脸，尽一下地主之谊。 想通这些后，厉元朗对着季爱华吩咐：“跟连省长的秘书通个气，招商会的开幕式，定在了下午十六点。” “顺道问一问，连省长有没有什么忌口？我们这边也好安排午餐。” “我这就联系连省长的秘书！”季爱华说着，便拿出了手机，开始发短信。 与此同时，三百里外的高速公路上，一辆别克警车打头，两辆丰田考斯特随后的小型车队，正在公路上疾驰。 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对着连升说：“连省长，瑞丰县发来消息，确认开幕式的时间是下午十六点，并询问您是否有忌口的，他们好准备午饭。” 连升虽然已经五十来岁，但面白无须，好像才四十出头，听到秘书的询问，便抬手看了看腕表：“我们大概多久能到达瑞丰县？” “如果不堵车，应该是下午一点半，如果堵车了，那就不好说了！” “联系高速公路方面，让他们保持公路的畅通。”连升沉吟之后继续说：“午饭我们自己解决，至于晚宴，我们没有忌口，以天海市客人的口味为主。” 既然赶不上午餐，那就保住晚宴。毕竟连升去瑞丰县，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工作。 厉元朗跟厉兵的关系，连升是知道的，所以厉兵来瑞丰，连升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曲江居然也来了！ 汉中省虽然不是经济特强省，那也是经济领先的省份，而且传言曲江大概率会接班。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连升肯定想搭上关系，不管能不能合作，先混个脸熟再说。 第350章 尽在掌握 墨林市的早晨静悄悄的，兰凯南摘掉鼻梁上的眼睛，然后开始吃桌上的早餐！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醒着，每天至少要保持七个小时的睡眠，一般情况下，兰凯南都是晚上十一点睡，早上六点钟醒，如果条件允许，中午还要午睡半小时。 六点到八点这个两个小时，除了洗漱跟吃早餐，还要收看早间新闻，以及夜间值班人员制作的简报。 各类突发事件全都汇聚到简报上，看完这些在吃早饭的时候想一想，兰凯南便对整个墨林市，有了极为直观的概括。 早餐很简单，两个煎蛋，一碗小米粥，还有一小碟泡在芝麻油里的腌萝卜，非常的清脆，也非常的爽口。 兰凯南小口的咀嚼着萝卜，脑袋飞速的运转，大方向还在计划中，但细节处却发生了偏差。把信息透漏给了厉兵，兰凯南就猜到，厉兵会护犊子。 但却没想到，不只厉兵来了，就连汉中省的省长，省委副书记曲江也来了！ 按照公开的关系，只清楚厉兵是曲江的学弟，按道理说，曲江没必要这样做，毕竟厉元朗只是个小小的副县长，值得做这么大的投资吗？ 这就跟带着十公斤的金条，去小饭馆里吃面，然后拿出来结账一样的奇葩。 不同的阶层需要对接不同的资源，只是个小小的副县，就拉来省级的大佛，这做法虽然很涨脸，但却也显得有点缺心眼。 早饭吃完以后，用纸巾擦了擦嘴。秘书快步走了进来，语速极快的说：“查清楚了，厉元朗回天海市招商的时候，把刘氏父子送进了监狱，造成了刘黑山被双开。” “双开之前，刘黑山是省委副书记，是曲江的政治对手，传言，刘黑山还跟京城刘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曲省长这次是跟着考察团来瑞丰县调研，同时会深入研究瑞丰县跟罗宁县结成友好城市的可能性。” “厉兵市长提出了，要让双方相互派遣基层干部挂职学习，并且给出了首批十个名额！” 兰凯南眉头微皱，声音低沉的说：“老厉对小厉可真好，舔犊之情让人羡慕！” “摆出挂职这么大的一根萝卜，瑞丰县以后，恐怕是没有人敢跟厉元朗唱反调了！” “而且这又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这手段，这计谋，这布局，这心胸，还真是被厉家父子玩的明明白白，让人好生佩服。” 这话说的听不出褒贬，小秘书也猜不到兰凯南的意思，只能低声问：“领导，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备车，既然瑞丰县已经搭好了戏台，我肯定要去看一看，要不然可就错过了这一出，父子情深的好戏！” “让市里的人都精神点，连省长也会去瑞丰县，如果他在市里停留，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我可饶不了他们！” 小秘书连忙点头，然后去安排这件事情。毕竟上级领导从这里路过，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有些拎不清的，就那么寸，直接撞到了枪口上，丢的可是大家伙的脸。 板子如果打下来，一级压一级，所有人都别想独善其身。 随着命令不断的下达，原本还安静的墨林市，立刻就动了起来，环卫工人上路，打扫街道。交通警察执勤，舒缓交通。 就连文明委都开始在街上巡逻，把小商小贩都赶进市场里，不让他们在街上游荡。 原本就整洁的墨林市，一下又干净了三个度，仿佛上满发条的小火车，呜呜呜的继续往前冲。 …… 洗了澡，又换了一身衣服，柳杉虽然强打精神，但面色依然有些雪白，嘴唇上甚至没有多少的血色。 厉元朗伸手跟他相握：“老柳，昨天辛苦了！” “今天上午，你继续在医院里调养，开幕式的时间，调整到下午，你一定要以最好的状态去亮个相，今天开幕式的级别很高，连省长会来，墨林市的兰书记也会出席！” 柳杉缓缓的点头，然后开始表忠心：“元朗，我没想到，你能把工作干成这样。” “一下来了这么多的专家学者，还有这么多的投资商。再加上这么多高级别的领导，绝对是瑞丰县建成以来，级别最高的盛会。” “以后我这将近两百来斤的体重，就是你手下的兵，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有些话虽然说起来很肉麻，但却又必须要说，毕竟很多时候，别人在乎的就是一个态度，而不是模棱两可的理所应当。 厉元朗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柳杉的肩膀：“咱们一起努力，共建美好瑞丰。” “一起努力，共建瑞丰！”柳杉笑容很灿烂，仿佛遇到了名主。 季爱华小跑过来，低声提醒：“兰书记的车已经离开墨林市，需要去高速公路迎接吗？” 厉元朗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到了八点十五，如果想要去迎接，现在就要出发。 但仔细想了想以后，厉元朗缓缓摇头：“让县公安局派辆车在高速路口等着，一旦车队到了，直接开道，引导到霜林书苑。” “你跟兰书记的秘书说，我在霜林书苑安排工作，一时半会走不开，还请他多多海涵。” 季爱华领命而去，柳杉舔了舔嘴唇，低声说：“元朗，你可能不了解兰凯南，他是南疆省出了名的老狐狸。” “不只老谋深算，而且心眼特别的小，给人一种睚眦必报的感觉！” 厉元朗无奈的叹息一声：“我也知道兰凯南不好惹，但现在已经把他招惹了！县里要建博物馆，还要建开发区。” “市里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兰凯南的心理肯定不舒服，也不会给我好脸色！” “既然都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我也不会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索性从现在就表明态度，让他知道我无所求，自然也就不敢对我提要求。” 如果有的选，厉元朗也想跟兰凯南搞好关系，但现在被利益驱动，只能站到兰凯南的对立面，厉元朗倒是不在乎，反正已经这样了，爱咋咋地！ 第351章 记仇本 通往瑞丰县的高速上，两辆汽车急速奔跑，领头的是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车牌是墨林市的1号车，后面跟着一辆丰田考斯特。 小车里的气氛有些凝重，秘书小心翼翼，把声音压低：“厉副县长刚回了消息，他在霜林书苑走不开，但却在高速路口安排了警车，会引导我们直接前往霜林书苑。” 按照行政级别，瑞丰县归墨林市管辖，兰凯南就是厉元朗的顶头上司，于情于理都应该来迎接自己，结果现在却只派了一辆车。 这是在做什么？想给自己下马威吗？又或者是仗着靠山来了，就看不起自己了？ 原本就有些小情绪的兰凯南，这下更加不开心了！ 不尊重自己，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当着客人的面，还有下午就要赶来的连省长，厉元朗这样不给自己面子，兰凯南感觉自己的威严，遭受到了挑衅。 怎么办？现在就把不爽发泄出来，会给所有人留下一个，自己不顾大局的形象。但不发泄一通，心底又特别的不爽。 面对厉元朗这样有后台的人，还真没什么好法子。 这就跟开公司的时候，雇了一个比自己有钱的员工。该使唤他干活，或者训斥他业绩不达标的时候，总是有些底气不足。 哪怕真鼓起了勇气，说几句难听的时候，却还要观察他的脸色，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让对方不高兴，然后发生无法控制的冲突。 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又是如此敏感的地方，哪怕兰凯南不爽，也只能先憋着。 毕竟厉元朗是救火队长，他没来瑞丰县之前，瑞丰县已经烂到了根子里，人浮于事也人心惶惶，现在厉元朗不只站稳了脚跟，还给瑞丰县的百姓带去了希望。 又有曲江这样的靠山，如果在这个时候，兰凯南落厉元朗的面子，都不用厉元朗告状，连升都会给兰凯南记个大过！ 咬牙忍了又忍，兰凯南摆手说：“算了！不！先记下来吧！等以后有了合适的时机，再敲打厉元朗。” 小秘书拿出一个牛皮纸封面的小笔记本，熟练的在上面书写，2007年11月12日早上，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兰书记去瑞丰县调研，负责全面工作的副县长厉元朗，没有在高速路口迎接…… 小本上密密麻麻，写了很多文字。格式很像是日记，但内容却不是。更像是升级版的记仇本，写清楚了事情缘由，写清楚了对方身份。 每一条都写的清清楚楚，每个人都写的非常详细，每件事都非常的传神！ 兰凯南从小就记住一句话，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有些人，有些事就是那么的让人不爽，兰凯南遇到没法处理的，只能默默的自我排解。 遇到了不需要忍让的，自然要发泄出来。如果当时的场合不对，那就先忍一忍，等到合适的场合再爆发。 为了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为了提醒自己为什么生气，所以记账就成了刚需。 兰凯南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好，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当小科员的时候，受了窝囊气，也只能忍了。 现在好不容易成了市委书记，如果受了窝囊气，还忍了！那这个书记岂不是白当了？ 况且，兰凯南是讲道理，都把别人的错误记了下来，根据对方犯下的错误，再展开对等的报复。 如果不讲道理，根本就不用记得这么详细，直接权利任性一下，岂不是更加念头通达！ 畅想间，原本疾驰的车速，缓缓的慢了下来，挂着瑞丰县牌照的警车，开始在前面开路，望着道路两边有些萧瑟的树木，兰凯南本就糟糕的心情，一下变得更加糟糕。 有时候，下面的人太强，靠山太硬，对领导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华夏毕竟是个讲人情的地方，如果有靠山没能力，顶多算是个关系户。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厉元朗这种，靠山硬还能力强的，如果能为之所用，那就是一把锋利的刀。 如果不能使用，还给自己添堵，那就是一根插进胸膛里的刺！！！ 疾驶的车速，再一次慢下来，霜林书苑的山门直入云霄，穿着行政夹克的厉元朗站在台阶上，身后还站着，穿西装的厉兵。 兰凯南用手揉了揉脸，把脸上的僵硬跟不爽全都揉掉，揉出了一副极为灿烂的笑容。 车门打开，兰凯南笑容满面的走了出来，伸出双手绕过了厉元朗，就要跟厉兵握手，嘴上说着：“老同学，好久不见了！” 厉兵却让开了兰凯南伸过来的双手，而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介绍说：“我儿子，认识吗？年纪轻轻，就当了瑞丰县的副县长。” 兰凯南虽然在笑，但笑容却显得有些勉强。看似只是从握手变成了拥抱，实际上，却是双方极为隐晦的交了一次锋！ 为了表达出不爽，兰凯南故意无视了厉元朗，主动跟厉兵握手。这样做也没什么，毕竟厉兵的职务更高，两个人又是同学关系。 在兰凯南的视角里，厉元朗顶多算是一个下属，被无视，甚至被轻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厉兵敏锐觉察到这里面的不对，按照官场的规矩，厉元朗都站到了前面，他可是瑞丰县职务最高，负责全面工作的人，不管怎么说，都是绕不开的！ 不说招招手，哪怕点点头，给个眼神，也算是打了招呼。像兰凯南这样直接无视的，也就显得太刻意！ 既然欺负到自己儿子的身上，厉兵肯定是要为厉元朗出头的，故意用炫耀的语气，极为正式的向兰凯南介绍了厉元朗。 这样也就没法子再装无视了，兰凯南只能笑着看向厉元朗：“早就听说，你的儿子是个千里驹，前些日子见到，便感觉名不虚传。” “谬赞，都是谬赞！”厉元朗把手一伸：“曲省长正在古树下烹茶，如此雅事，还请兰书记快走几步，一同风雅。” “行！”兰凯南跟着厉兵往前走，虽然他还在笑，但笑容却显得有些勉强，还有些僵硬。看来记仇本上，还要给厉兵跟厉元朗这父子俩，再记上一笔了！ 第352章 撒芝麻 11月的风吹在身上，虽然不冷，但却有些凉，好在大家伙都穿的比较厚实，倒也不惧这山间的风。 一颗参天巨大的银杏树，伸展着如同巨龙般的树枝，金黄色的树叶已经落了大半，给人一种很苍凉，很萧索的感觉。 树边有个八角凉亭，凉亭里有个石质的桌子，一个陶瓷烤盆放在桌上，铁质的烧烤架挡在火盆上。 方形的格栅里，可以放一些瓜果，靠近火盆的边缘，有着一个正在冒白烟的小水壶。 曲江也穿了一身行政夹克，坐在火盆旁，看到了兰凯南并没有站起来，而是挥了挥手：“小兰来了，快尝尝我刚烤的桔子。” “这天一凉总是容易咳嗽，而且痰特别的多，有个中医国手告诉我，烤上一些桔子，能够清热化痰，润肺止咳。” 因为不是正式的场合，再加上曲江的级别，他喊上一声小兰，倒也没错。 兰凯南不但不会生气，反而还要喜滋滋的答应：“曲书记，你可真的是太客气了，哪能让你亲自烤橘子。” “私下里见面，不要称职务！就咱们几个，私下里聊聊天。”曲江笑的很温和，拿起已经烧开的小水壶，往茶壶里倒上了热水，怡人心脾的茶香，在空气中飘荡，大家伙都笑呵呵的围着桌子落座。 兰凯南坐在曲江的对面，厉元朗跟厉兵也是对面而坐。 厉兵先开口：“一开始我还以为，瑞丰县很贫穷，很落后。却没想到这里的经济还行，该有的行当也全都有。” “虽然没有沿海城市发达，但也有自己的特色。别的不说，就这如同水墨画的自然环境，真的很雅致！” 一片金黄色的银杏树叶，随着风缓缓的飘落。 厉元朗伸手接住叶子，也有些感慨：“大自然鬼斧神工，给了瑞丰县奇特的自然环境，也因为这里多山路不平，造成了经济落后。” “好在我会重点发展旅游业，同时以教育业为主要发动机，争取五年让瑞丰大变样……” “教育业？教育不都是义务吗？也能成产业？”兰凯南大为不解，以前还真没听过，现在忽然听到，情不自禁的问了出来。 厉元朗指着烤架上正在烘烤的桔子说：“兰书记，这里一共有两个桔子。一个就是普通的桔子，一个是由曲书记烤的桔子，你愿意吃哪个？” “当然是吃曲书记烤出来的桔子……” 兰凯南话说一半，便觉得这里面有陷阱，但却又没法子跟厉元朗争辩，只能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华夏改革开放几十年，有些人成了金字塔尖，有些人还在金字塔底部，还有些人不上不下位于腰部。” “顶部的人不可能一直在顶部，中间的人做梦都想往上爬，底部的人也在幻想顶部的风光。这时候，如果有一家推崇精英教育，并且实行高额收费，但师资力量都是全国顶尖的学校，开始招生了！” “兰书记，你愿意不愿意，让你的孩子在这里就学。跟着其他金字塔尖人的后代，成为同学，为他的未来铺路，奢求他也能在塔尖享受风光？” 兰凯南不傻，相反很聪明，他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但却也只能顺着厉元朗的逻辑：“远景很美好，但你怎么能保证，你的学校，就是最好的学校？” “有了好的校园，再加上最好的老师，还有超高的学费，这样的学校，肯定就是最好的学校！” “而且这里将打破传统的应试教育，因材施教，推崇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用国际视野，尽可能的让学生们有更多的选择……” 之所以走德智体美劳的路数，是因为分数这东西很直观，一百分就是一百分，五十分就是五十分，哪怕说出一朵花来，不及格就是不及格！ 因材施教可就取巧了，德智体美劳涉及的范围非常广，可以是绘画，可以是跳舞，甚至可以是弹钢琴，打高尔夫球！ 这些都是不直观的东西，世界各地，随时随刻都举办了这么多的比赛，只要愿意去参赛，多花一点时间，总会有所收获。 到时候一张张的奖状，一块块的奖牌，都写进履历里，大家只能看到成绩，不会深究这里面蕴含的水分。 兰凯南已经猜到了，但却又不能说出来，毕竟厉元朗是援疆干部，厉兵是他的父亲，曲江是他伯伯，当着这两个人的面，拆厉元朗的台，情商未免太低了！ “喝茶，喝茶！”厉兵见有些冷场，便招呼着大家伙喝茶。 茶温降下以后，入口芬芳四溢。 曲江放下茶杯说：“我忽然想起老首长的一句老话，未来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现在的年轻人，就像是七八点钟的太阳，有想法，有方法，有时候我虽然也不理解，但尊重。” 厉兵也开始帮腔：“大家都是为了忙工作，对事不对人。” “远的不说，就说瑞丰县建博物馆，建成也好，不成也罢！元朗能在南疆呆几年？三年还是五年？归根结底，这些文物还是全国人民的！”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终于绕到了正题上。瑞丰县要建博物馆的消息，兰凯南早就听说了，也知道墨林市的文物局拦了，但却没拦住，瑞丰县的工作人员，直接找到了省文物厅，听说工作组都派下来了，就在瑞丰县。 这种先斩后奏，大局已定的事情，现在还说出来做什么？难道是怕自己会对厉元朗秋后算账？ 就在兰凯南胡思乱想的时候，曲江开口说：“咱们都是当领导的，知道当领导的难处。” “两眼一睁，每天都要遇到那么多的人，遇到那么多的事，忙，乱，操心啊！” “以前我是什么都想抓，什么都想管。只要找到了我，我多少都要出些力。” “后来发现，真的没必要。工作又做不完，就跟撒芝麻一样，看似所有的方方面面都兼顾到了，实际上却全都没照顾。” “后来我想通了，人的精力有限，不能什么时候都管。况且，十根手指都不一样的长短，与其全都管了，倒不如重点培养一个。” “小兰，你说我这个法子对吗？” 兰凯南满脸的苦笑，发觉这就是个鸿门宴，轮番的点自己，不点头都不行！ 也许瑞丰县这个热闹，从一开始就不该来凑！ 第353章 被点醒 该表态的时候，必须要表态，推诿不掉，糊弄也不行，都是多年的狐狸，既然没法子兜圈子，那也只能实话实说。 “我跟厉兵是同学，拿元朗当子侄。我这个人说话不见外，一直都想上进，所以只要有了机会，肯定愿意往上爬。” “瑞丰县吃独食这件事，一开始我也是不开心的，但也没有情绪化，更没有使绊子或者想要强压，而是决定采用冷处理的法子。” “我这个人的身上虽然毛病有一堆，但优点还是有一个！那就是，遇到弄不明白的事情，我愿意等一等，看一看，想一想，然后再做决定！” 话虽然这样说，乍一听好似很有道理的样子。实际上，无非就是厉元朗拉来了厉兵这个大靠山，又搞了那么大的声势，震慑住了兰凯南，让他一时半会不敢下黑手。 厉兵却不想放过兰凯南，望着他的眼睛，追问：“那么你现在觉得，是继续撒芝麻好，还是单独发展一个地方好？” 厉兵很急切，就差没把维护厉元朗的表情，直接写在脸上了。 曲江也注视着兰凯南，同时施加压力：“厉元朗可是我们汉中省的千里驹，如果不能在这里一展所长，不如回我们汉中省，我来手把手的亲自带！”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压力也给足了，兰凯南知道自己必须要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 “南疆终究不是汉中省，这里的民风没那么开放！无数双眼睛盯着我，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哪怕是我，也没法子随心所欲。” “但既然元朗想走的这条路，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同意，也不拒绝，不支持，但也不阻止。” “静观其变，任由厉元朗在瑞丰县的土地上实验，我能保证就是，我不会给他添乱。” 这应该是兰凯南能做出最大的妥协，毕竟很少有记上了账本，却没有被报复的案例。能够把这笔账挂起来，不立刻清算，就已经是莫大的仁慈。 三个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厉元朗微微的点头，从始至终，都没想过从兰凯南的身上得到助力，毕竟瑞丰县穷，墨林市也不富裕。 大家伙都穷的很安定，不可能让他们拆了东墙来支持自己发展，只要不添乱就行了！ 看到厉元朗点头，曲江把手伸向兰凯南，跟他相握后语重心长：“说到可要做到，我今天是见证人，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一定，一定！”兰凯南满口的答应，曲江的面子该给还是要给的。 厉兵装作无意，仿佛刚想起来：“曲省长已经跟连省长通了电话，关于瑞丰县跟罗宁县相互挂职干部学习的事情，连省长非常的支持，专门跟葛书记汇报，这件事基本上能定下来。” “如果后续的效果好，天海市跟墨林市也能结成友好城市，说不定咱们同学俩，也能相互挂职。” 这话说的可就有两层意思了，既有画的饼，又充满了威胁。前面是萝卜，后面是大棒。 如果兰凯南能够兑现诺言，厉兵会推动两个城市成为友好城市，如果兰凯南阳奉阴违，胡搞瞎搞，曲江跟葛书记也会推动，两个市的干部相互挂职。 到时候，把兰凯南挂到天海市，那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仕途可就彻底蹉跎了！ 兰凯南自然听出了言语中的威胁，虽然心里不爽，但表面上没说什么。反正厉元朗是上面点的将，就让他在瑞丰县折腾。 有了功劳，兰凯南能分润。惹出了纰漏，让厉兵去兜底。这样想想倒也非常的不错，原本糟糕的心情，逐渐好了许多。 兰凯南整个人仿佛被点醒了，再看厉元朗，就好像是在看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主动背锅的老黄牛。 …… 太阳越升越高，已经到了中午十一点半。有了连升的吩咐，高速公路畅通无阻，只是因为某些路段的情况特殊，偶尔有落石，必须要限制速度。有些山道还因为高低落差太大，转弯太过于陡峭，司机也不敢开快。 车厢内的气氛有些沉寂，甚至还有人的肚子响起了咕咕声。 望着车窗外忽然出现的城市，连升看了看手腕上表：“这都中午到饭点了，外面是哪里？” 秘书仔细端详后说：“已经到了墨林市的地界，这里应该是墨林市的市郊。” “往前再开一开，去市里吃饭，兰凯南在墨林吗？” 秘书看了看手机后回答：“不在，已经去了瑞丰县。” 车队往前疾驶，不大的工夫，便来到了墨林市，望着干净整洁的街道，还有路上的执法人员，连升很满意的点头：“兰凯南这个老家伙，虽然古板了点，小心眼了点，倒也是个能干事实的。” “而且，他的运气逆天的好，居然遇到了厉元朗这样的猛将。要不了几年，这个老家伙就该进常委会了！” 一些排名靠前的市委书记，的确有成为省委常委的资格。而且兰凯南的资历足够老，能力足够强，现在就连经济这块短板，都由厉元朗帮着他补上。 所以，兰凯南进入南疆省的省委，已经是大概率的事情。 车辆缓缓的停在了市委招待所，早就等在这里的市委秘书长，立刻带着大家伙去就餐。 连升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次目的是什么，他才不会节外生枝，去搞什么微服私访。那样虽然能够体察民情，但也会耗费时间，很有可能把正事给耽搁了！ 提前联系好墨林市的人员，简单的吃一顿干净又卫生的午饭，不耽搁下午的行程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有了机会再去做。 官场的门道很多，规则更多。有些摆在台面上，有些放在台面下，大家伙都是聪明人，首先会问自己，为什么斗争，然后才是怎么样斗争。 连升又不想拿兰凯南开刀，况且，连升是为了结交曲江，帮着厉元朗站台，好拉来更多客商的投资，肯定没时间也没精力，浪费在墨林市上。 远在瑞丰县的兰凯南，不知道怎么，连续打了一长串的喷嚏，不知道这是有人在念叨自己，还是有人在惦记自己，又或者是有人在骂自己！ 第354章 接待连省长 太阳由东向西移动，原本还有些寒冷的空气，逐渐变得暖了起来。特别是到了下午两点，日头非常的热，但厉元朗依然带着人等在了高速路口。 兰凯南虽然不情愿，却也陪在旁边，嘴里小声的嘀咕：“连省长去了墨林市，下面的人没有胡搞瞎搞，惹上他吧？” 厉元朗开口安慰：“放心吧！如果真出了纰漏，你的电话早就被打爆了，现在还没响，那就意味着平安无事。” “但愿如此，希望如此！”兰凯南嘀咕完，有些不解的看向厉元朗：“别的人，都是害怕上面的领导忽然来视察，你怎么一点也不怕，甚至还有些小兴奋？” “有些人是想守着自己的位子，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得过且过，自然也就害怕上面的领导。我却是想要更高的位子，迫切的想做出成绩来，自然也就不怕领导。” “就好比现在，我不觉得需要仰仗你什么，甚至不需要从你的身上索取什么。反而是我把事做成了，功劳簿上不只有我的名字，也有你的！” 情商高的人，知道怎么说话才会让人舒服。就好比现在，兰凯南明知道厉元朗是在跟自己画饼，但不管怎么说，这番话听在耳朵里，就是舒服。 心底那么点不快，也在慢慢的消散。原本还是很计较，厉元朗不来高速路口迎接自己的事情，但现在兰凯南却尝试接受，并且劝慰自己。 有能耐的人都有脾气，只要能给自己带来切实的好处，有点脾气就有把，毕竟自己的手下，总该有一些能办事的人，不能全是溜须拍马的废柴。 白色的警车开路，闪烁的警灯提醒大家伙，车队来了！ 望着由远而近的车队，厉元朗开始整理衣服，顺道理了理头发。 兰凯南心情好，不由得多说了两句：“其实连省长跟我的关系非常好，以前我们都是市委书记，只是他比我大了两岁，运气好，上面有了空缺，他才快我半步……” 望着兰凯南有些傲娇的小表情，厉元朗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兰凯南的脾气古怪，心眼儿小了。原来是因为，有个快他一步的人存在，所以心气才会有些不顺。 人活着，争得就是一口气。 不能因为别人比自己大两岁，运气比自己好一点，坐上了自己一直都惦念的位子。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就仿佛买了一双很喜欢的皮鞋，结果却夹脚了！ 穿吧！脚疼！不穿吧！花钱了，感觉浪费，肉疼！ 就在这犹豫不决的时候，那双鞋出现在另一个人的脚上，对方穿起来显得特别的好看，而且还非常的合脚！ 那种羡慕嫉妒糅杂着恨的感觉，真的是一言难尽！至少兰凯南是非常的不舒服。 厉元朗笑了笑，并没有戳穿他的小心思，毕竟拆穿了自己也落不到好处，倒不如就这样心知肚明。 在体制内就好像是在黑暗森林中，谁想暴露了，谁就会陷入危险。暴露的越多，危险的系数越大。 谨言慎行，喜怒都不形于色的人，活的才够久，才能够走远。 车子停了下来，兰凯南先迎了上去，把手一伸：“连省长，欢迎您来瑞丰县。” 连升伸手跟兰凯南相握，然后夸赞说：“兰书记，你最近的工作可圈可点，让人大为惊艳。我可是听说了，葛书记在私下里，可没少夸你！” 能被领导夸赞，也是一种进步。毕竟夸着夸着，就该提拔了！ 为什么有些官员推崇跑部前进，不就是为了到领导面前都露露脸，关键的时候，也好更进一步。有些委婉的，会努力跟领导建立好私交，或者办好领导交办的事情。 有些不委婉的，会主动毛遂自荐，甚至开口索要对应的职位。 勇敢的人总是要比腼腆的人，更容易享受世界，毕竟勇敢的人更愿意表达，所以也就得到了更多的机会！ “这位青年才俊，应该就是厉元朗！”连升的笑容满面，主动把手伸了出来，去跟厉元朗相握，同时说：“我知道，你是个有想法，也有能力，还有志向的年轻人。” “主动请缨，扎根边疆。带着瑞丰县的百姓，脱贫致富。结果如何姑且不说，就这份奉献精神，很值得表扬！” 厉元朗伸手跟连升相握，真不愧是分管经济的副省长，就这漂亮话说的，让人非常的暖心。天海市考察团来到了瑞丰县，多少都会投一点。 连升抛开结果谈奉献，的确要比兰凯南更加的高明。 “连省长，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现在去霜林书苑。天海市的厉兵书记，汉中省的曲书记都在喝茶，我们需要去尽一下地主之谊。” “那走！”连升倒是从善如流，然后对着厉元朗邀请：“要不上我的车，咱们在车上再聊聊。” 厉元朗看了兰凯南一眼，见他并无不悦，便跟着连升上了车，原本停滞的车队，再次启程，往霜林书苑方向驶去。 车上很安静，不管是秘书还是司机，都很专注的望着车窗外。 厉元朗的笑容温和，等着连升开口。从这里到霜林书苑的路程，也算是两个人独处的时机，如果有些不方便被人听到的话，在这里说就非常的合适。 沉默了好一会，连升开口：“以后离兰凯南远点，那个家伙虚荣心重，嫉妒心更重。而且心眼特别小，跟他走近了，会被坑的！” 厉元朗笑了笑说：“感谢连省长的提醒，跟老兰相处了一些时日，也知道他的脾气秉性。现在我跟他的关系不远不近，彼此不会相互影响，公事公办的上下级关系，刚刚好。” 连升之所以提醒厉元朗，是为了拉进彼此的关系，现在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切入了正题：“元朗，你觉得南疆省适合搞高科技产业园吗？比如跟天海市差不多的半导体工业园？” 厉元朗猜到了连升的胃口大，但却没想到居然这般的大，开口就是半导体产业园，那可是对电力，以及工人素质要求极高的，当然产出也是极高的。 “恐怕有些不合适，毕竟南疆省是永久战备省，高投入的工业园，肯定要放在腹地，或者相对安全的地方。” “南疆省更适合开发旅游业，或者其他具备地方特色的产业！” 第355章 暗涌与竞争 连升的表情很微妙，看不出喜怒，而是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示意厉元朗继续往下说。 厉元朗倒也无所谓，直接开诚布公：“我们都知道，饭要一口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不同的省份，有不同的优势，我们不可能完全照着别人的作业直接抄，那样会出问题的，只能找一本适合我们的作业。” “就以天海市为例，他们有足够稳定的供电，加上足够多的高学历人才，能够快速的承接住，发达国家的产业转移。” “制作半导体的时候，需要一些专业的知识，甚至还要懂得一些英文词汇，能够有效的跟国外高管沟通，如果鸡同鸭讲，弄错了工序，或者造成了安全生产事故，那个后果是难以承担的。” 连升还真听进去了，缓缓的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是我心急了。南疆省的供电还不稳定，也没有那么多高素质的工人，的确没法进入高精尖行业。” 厉元朗纠正：“但南疆也有别的地方不具备的优势，如果非要在重工业上做文章，也是能下一番功夫的。” 连升脸上有了些许的兴趣，甚至拿出工作笔记，示意厉元朗继续往下说。 “我们都知道，电力是现代工业的血脉，是现代文明的象征。我们南疆省缺电，我们的邻居也缺电。” “如果在瑞丰县兴建几座发电厂，不管是水力还是火力，又或者是风力，我们可以把这些电自用，或者卖给邻居换资源。” “比如一度电的成本是两毛，我们可以卖给邻居三毛五，甚至五毛。只要他们想要发展工业，想要使用电器，想要享受现代生活的便利，就要用到电！” “如果他们表现好了，我们可以打个九折，如果表现不好，就让他们用高价电，或者直接拉闸断了他们的电。” “习惯了电灯电话电视机的人，一下没了电，会疯的！” 连升有些拍案叫绝：“这个主意好！如果我未曾看到光明，便不惧怕黑暗。给了他们光明，再剥夺光明，他们肯定就服服帖帖！” “有经济价值，也有战略价值！这新脑子就是好用，我佩服，真的佩服！” 车速缓缓的降了下来，霜林书苑到了，望着高耸的山门，连升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还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十年书！让我大受启发，也大为震撼！等这边忙好了，我们找个时间，再好好的聊一聊。” 厉元朗欣然应下：“等送走考察团以后，我会单独向您汇报，一定知无不言，并且言无不尽。” 连升很开心，用充满赏识的目光，默默的看着厉元朗。真不愧是大家族培养的继承人，就这样的国际视野，真的是让人难及项背。 望着其乐融融的两个人，兰凯南总觉得，心头有些发堵，这种味道像极了几年前，连升领先一步，从平级变成了上级！ 现在又有了这样的感觉，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连升认识了厉元朗，他会把这颗果子摘走了？ 越琢磨，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原本就有些焦急的脸上，一下变得更急！快走两步凑到厉元朗的身边，故意把两个人隔开，兰凯南展露出难得的温柔：“元朗，这几天辛苦了！要不，我从市里喊一些人过来，帮你开展下一步的工作？” 忽然变脸的兰凯南，让厉元朗很是诧异。不是说好了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吗？怎么一下就转了性？ 看了看兰凯南，发现他不像是病了。再看看连升，厉元朗大概是懂了！ 没有竞争的时候，兰凯南高高在上，一旦发现事情可能会超出他的掌控，原本高高在上的兰书记，一下子就急了！ 厉元朗笑而不语，然后指了指上面：“先去凉亭，跟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打个照面，剩下的事情，等忙完招商会开幕式再说。” 如果说，没有竞争的情况下，厉元朗要自己努力。现在有了竞争，那就意味着，厉元朗可以从中借力。 反正这次的功劳足够大，分出去一点也没什么。 三个人各怀心思，踩着青石台阶又来到了八角凉亭，曲江很懒散的晒着太阳，看到连升后，才慢慢的站了起来，伸出双手跟连升相握。 “连省长，久仰大名，今天一见，果然丰神俊朗！” “曲书记客气了，我对你那才是慕名久已，早就想去拜会了，但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我很是敬佩你带着棉麻公司改组，深挖生产力，转型做劳保服……” 望着侃侃而谈的连升，大家伙的心里都清楚，这是提前做了功课。棉麻公司改组是曲江仕途的起点，也正是因为棉麻公司改组的成功，曲江才得到大领导的赏识。 连升开口就从这个角度夸赞，肯定是来之前调查过曲江的履历。这样做有很多好处，知道什么话题能聊，什么话题不能聊。 还会让对方觉察到这份尊重，毕竟用心了解过往，并且投其所好，这样的体贴，肯定更容易建立友好的关系。 曲江笑了笑，示意大家伙落座。然后帮着连升斟茶：“我很喜欢瑞丰县的自然环境，这里的山美水美，人更美！” 连升笑着接过了茶杯：“来的时候，我还有些担心。毕竟厉元朗太年轻了，能做好这些大事吗？” “刚刚我在车上跟他聊了聊，发觉现在的年轻人，有能力，有想法，有韬略。真是不得了！感谢厉兵书记，能够把这员虎将，借调到瑞丰县。” “今天我在这里可以做出保证，肯定不让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在瑞丰县受委屈！” 都是修行多年的老狐狸，自然知晓对方想要听什么！ 千里迢迢的带着考察团来瑞丰县，真的是为了帮助这里的百姓脱贫致富吗？ NO！NO！NO！ 是为了给厉元朗的政绩铺路！是为了帮厉元朗一展抱负！ 所以在这种情境下，应该怎么做，那可就显而易见了！ 厉元朗深深的看了连升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有些吃惊的兰凯南。同样都当过市委书记，为什么连升能提为副省长，不光是因为年龄大，名字好，运气好，还因为连升的情商，以及对事态的把握，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第356章 招商会开幕 两个人相处的过程中，如果其中一个曲意逢迎，那么双方的交谈会变得很愉悦。不可能产生分歧，甚至会很快达成共识。 兰凯南非常的不爽，还有些看不起连升。大小也是个副省长，见到外省的省长，不就大了半级吗？怎么能谄媚成那样！ 当然，兰凯南的心里也清楚，这看似微小的半级，实际上却如同天堑，有些人穷极一生，也未能跨越！甚至对自己来说，还有些遥不可及。 兰凯南开始反思，自己的活法，是不是出现了纰漏，是不是应该有样学样，腰杆子别挺的那么直，也学着卑躬屈膝。 厉元朗冷眼旁观，看着兰凯南的表情变化，有些人能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上，有些人却有着一根宁折不弯的腰杆。 倒也没法子说谁对谁错，有傲骨的人，如果能够一直傲下去，一辈子不低头，倒也是个人物。 怕就怕那种，傲了半辈子，忽然间又开始学着低头，既有心理负担，又不能彻底弯腰，扭扭捏捏，弄成了四不像的尴尬。 茶喝了一刻钟，时间也来到了下午三点半，柳杉换了一身行政夹克，又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快步的走进凉亭里：“元朗，时间差不多了，你看？” 厉元朗看了看腕表：“各位领导，我先去会场安排一下，稍后会有礼仪小姐，来邀请你们列席。” 开这种会议，出场时间跟出场顺序也是有讲究的，级别越高，出场的时间越晚。只能让大家伙等领导，不能让领导提前来等大家伙。 一旦领导入席了，哪怕还没到开会的时间，再赶来的人，也算是迟到了！ 所以作为组织方，厉元朗先去现场，看一看有没有纰漏。等着三点五十左右，再让礼仪小姐们，邀请各位领导前往会场。 他们列席的时间，可以提前一些，也可以稍晚一些，最好是能够赶上四点整。 曲江对着厉元朗招了招手：“去吧！精神点，我看好你！” 这番话可不只是打气，还充满了暗示，厉元朗一下就听懂了！ 有些工作要做到台面上，有些工作只能做在台面下。看来曲江已经提前做好了工作，只要厉元朗不犯致命的错误，就能取得较好的结果。 会场还是昨天的会场，只是把条幅换了一根，从文化研讨会，改成了欢迎客商的迎宾会。有别于昨天的仓促，今天准备的有文艺演出。 厉元朗走进会场的时候，就看到主持人正在努力背诵着串词，旁边还有几个跳孔雀舞的女孩子，压着腿，准备一会的表演。 季爱华低声的介绍：“领导发言的时间大概有五十分钟，其中你发言的时间是七分钟，厉市长九分钟，兰市长九分钟，连省长的十二分钟，曲书记的十三分钟。” 以前厉元朗也不懂，领导发言又臭又长，有什么用。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厉元朗惊讶的发现，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领导的发言很有必要，甚至能够起到提振信心的作用。 聪明的人，能够从领导的发言中，提前嗅到政策动向，继而能够抢占风口，实现财富的递增。 不聪明的人，只知道埋头苦干，很容易就会被现实教育个头破血流。有些还是风口的企业，很有可能会随着一篇领导的讲话，一份盖了章的红头文件，一下就变成了天坑。 所以在招商引资的前提下，领导讲话很重要，不同阶层的领导，不同的发言时间，既是给商人们提振信心，又有可能提前透露出后续的风口。 因为厉元朗的职务最低，所以发言时间最短，曲江的职务最高，所以发言时间最长。 而且这些发言稿，已经在季爱华这边汇总，全都是高屋建瓴的真知灼见，季爱华佩服的五体投地！ 之所以要提前汇总大家伙的发言稿，就是为了避免大家伙出现雷同，如果大段的文字像是，内容相同，还是职位低的先发言，那么职位高的可就难堪了！ 一般情况下，只要发现了雷同，秘书处都会圈出来，并且注明，跟某领导的高度相似。然后让职位低的进行修改。 厉元朗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丝毫的异常，便问：“楚泽丰呢？” “楚主任去了招待所，正在通知参会人员坐车，如果一切顺利，十分钟后会到场。” 开场高级别的会议，特别是牵扯到经济利益，那难度如同打一场小型的战役，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很有可能因为某个方面做的不好，而彻底把结果扭转。 好在大家伙的经验都比较丰富，再加上有几尊真佛压着，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三点四十五分考察团的成员陆续进场，三点五十五分，原本有些喧嚣的会场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礼仪小姐们已经把曲江等人引导到会场外，三点五十九分，兰凯南走在第一位，厉兵是第二位，然后是连升，最后才是曲江。 随着大佬们步入会场，掌声便如潮水般响起了起来，四个人对着大家伙微微点头示意。在主持人的串场下，厉元朗开了发言。 照着稿子上的内容，一字一顿的读了下去，虽然没有让人惊艳的地方，但也中规中矩，描述出了一个美好的未来。 后面的发言也都可圈可点，大家伙的掌声不断的响起。随着曲书记总结性的发言，展望出对瑞丰县美好的畅想，掌声经久不息。 挨过了前面的五十分钟，厉元朗不由得松了口气，第一关算是过了，接下来就是文艺演出，等着演出结束后，就要举办招待晚宴。 明天开始参观，后天才知道会有多少投资。 看着一张张满是微笑的脸，厉元朗比较的乐观，只要有一半或者三分之一的人投资了瑞丰县，这对瑞丰来说，就是大功一件。 这片并不贫瘠的土地上，对发展经济渴望了太久，希望现在还不晚，能够给这片热土装上一双腾飞的翅膀。 第357章 建电厂 越是重要的事情，越需要开小会。头头脑脑先碰一下，形成统一思想后，再去说服其他的人。 就在大家伙都在看文艺演出的时候，曲江跟连升提前退席，顺道拉走了厉元朗，三个人来到霜林书苑的茶室，都没等到泡茶，连升便抢先开口：“元朗，你把建电厂，往外国卖电的事情，展开说一说，我觉得这是一种战略武器，应该大力发展。但却又说不出哪里好，还是想听听你的见解。” 老狐狸！绝对的老狐狸！ 南疆省缺电，或者再精确一点，2007年末，全国上下都缺电，特别是随着经济发展，老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各种电器越来越多，对电的需求也越来越大。 建电厂绝对是个一本万利的好买卖，但南疆省的底子太薄！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曲江，自然要让厉元朗说一遍电厂理论，期望能从汉中省拉到赞助。 厉元朗跟曲江已经看破连升的小心思，但却都没有点破，毕竟有些东西是双赢互惠的，大家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必要那么的认真。 “南疆省虽然经济发展落后，但自然环境却非常的秀丽，特别是跟外国接壤，如果能够在边境区域，特别是瑞丰县这种环境得天独厚的地方，修建发电厂，那么能源将会成为一种可以控制别国的战略武器。” 都说隔行如隔山，如果换一个人，肯定说不好这里面的门道。但厉元朗可是重生者，已经知晓后世的标准答案，再有针对的布局，肯定是一击即中！ “首先在瑞丰县兴建一座火电厂，至少安装一组六十六万千瓦的发电机组，能够提供稳定的供电。” “然后把兰江阻隔，在上面兴建水坝，安装几组发电机，把水电卖给需要电力的国家……” 随着厉元朗不断的描述，一张无形的大网，顺着缅甸边境往四周伸展，可以带去光明的电力，如果遇到不服管教，也可以变成无尽的黑暗。 曲江倒是听懂：“加价卖给周边国家，听话的电费打折，不听话的直接断电。”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的法子挺好，倒也是让边境长治久安的好主意。” 人们向往光明，崇尚文明。一个习惯了电灯电话电风扇的现代人，一旦没了电力，绝对会疯的。 “法子是个好法子，但困难还是有的！”连升对着曲江求援：“南疆省财政不富裕，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 “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办。如果让一帮外行人去做，好事也能变成坏事！” “我是想来又想去，觉得一事不烦二主，曲书记，你看？” 连升是知道进退的，只是用询问的语气求援，把选择权交给了曲江。 “这是好事，也是支援国家基础建设。我记得汉中省有水电集团跟火电厂，到时候让他们论证一下。” “看看是以援建的名义，还是以商业开发的名义，但援建的力度不会很大。” “毕竟我现在还只是个副书记，我们公事公办，你别让我难做，也别让汉中省吃亏，但该有所倾斜的时候，我会有跟他们打招呼。” 连升很满意的点头，他要的就是合作，就是双赢，他不觉得凭借自己的面子，或者厉元朗的关系，能够让别人无偿建设水电站跟火电厂。 该花钱的时候，就要花钱！ 毕竟钱是政府的，但通过基础建设，改变自然环境跟群众生活后，切切实实的政绩，却是属于全体班子成员跟连升的。 公事公办就挺好，这样哪怕在自己的任期内完不成，后面的接任者，也不会吹毛求疵，没事找事。 一般的官员任期都是五年，所以特别喜欢房地产这种立竿见影的项目。刚上任的时候，招商引资把项目立起来，然后经过两三年的开发，原本或是低矮的民宅，或是城郊的土地，一下变成商业综合体，或者办公CBD，又或者是住宅小区。 这样的变化，是不是切切实实的政绩？ 依次类比，发电厂也是政绩。如果说招商引资，只是年度报表上的数据，同比增加了百分之多少，环比增加了百分之多少，没法给人切身的感受。 那么发电厂就不再是简单的数据，而是老百姓能切实感受到的幸福指数。 以前家里只能开风扇，现在却能开空调。以前家里一个月要停电十天，现在一个月只停电两天，甚至不停电。 这样幸福指数是不是提高了很多？这样的政绩肯定能拿得出手！ 而且还牵扯到往国外卖电，这种润物无声的文明入侵，不止了不得，而且不得了。 面对一帮原始人的时候，除了暴力手段，没有其他的法子让他们屈服。有的时候，暴力手段还可能达不到想要的效果。但如果让这帮原始人，习惯了现代化的生活，那么收拾他们的法子，那可就多了！ 三个人很快达成了共识，厉元朗出地方，连升来推动，顺便研究对应的政策，曲江来促成两大集团的考察。 但至于最终能不能落地，还要看连升的能力，以及南疆省的诚意。 既然是公事公办的商业开发，自然是哪里的条件好，就跟哪里合作。如果南疆省的条件太过于苛刻，计划也只能是计划，没办法落地。 有了发电厂项目的保底，连升的心落了大半。有些民生项目，是必须要考虑的，而且这个项目做好了，还能绑定国防安全。 横想竖想，没有不通过的道理！ 只要这个方案提上去，不管能不能落实，都是连升的政绩。毕竟现在也是连升的关键期，他可是太想做出点成绩了！ 厉元朗也很开心，没想到只是随口一提的事情，居然还有这般的意外之喜。 招商会的晚宴还没开始，三个人就聊好了一个火电厂，一个水电厂，这两个的投资规模都小不了，一旦建成了，绝对能让瑞丰县，乃至墨林市，甚至南疆省有质的飞跃。 有了这样的开门红，厉元朗对下面的招商会，越发的期待了。不管有最终有多少人投资，都是在雪中送炭，这个人情厉元朗肯定会记下，带着他们跟瑞丰县一起腾飞！ 第358章 招商酒会 因为今天是正式场合，所以晚宴上该准备的，全都准备了！依然是用矿泉水瓶装酱香，只是今天参加晚宴的商人们，都非常的拘谨。 甚至有些人选择喝水，而没有喝酒。毕竟昨天只有瑞丰县电视台，草草的拍了几个镜头。今天媒体的阵仗有些夸张了！ 瑞丰县电视台，墨林市电视台，南疆省电视台，再加上天海市电视台跟汉中省电视台！ 为了壮声势，曲江的秘书又通过关系，邀请了一些官媒，新华社，人民网，甚至还有带着CCTV牌子的记者。 如此豪华的媒体宣发阵容，别说天海市的商人，就连汉中省的商人也开始发憷。酒什么时候都能喝，但绝对不是现在喝！ 万一喝高了，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情，那可就是把人丢到全国了！ 兰凯南伸手抓了抓脖子上的领带，那种心神不宁，仿佛重要东西要消失的感觉又来了！虽然不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兰凯南无比的确定，就是出了问题。 往四周看了一眼，厉元朗不在，连升不在，就连曲江也不在！他们究竟在密谋什么？ 兰凯南悄悄的走到了厉兵的身边，伸手跟厉兵相握，然后把声音压低：“厉市长，是不是除了这些客人以外，还有更尊贵，更具有分量的客人？” 这个问题很突兀，让厉兵有些不解，左右看了看后说：“没有了！都在这里，我记得考察团没再额外邀请其他人。” “那，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怎么曲省长跟厉元朗都不在这里？” 厉兵往四周看了看说：“应该是去了洗手间，或者再聊其他的事情。咱们俩就别胡思乱想了，该通知我们的时候，一定会告诉我们。” 厉兵云淡风轻，兰凯南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这种感觉很不好，甚至兰凯南都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厉元朗表现的不够亲热，让彼此的关系出现隔阂，所以厉元朗才对自己防备，有些话不跟自己说，有些事背着自己做。 就在这个时候，工作人员又开始了忙碌，居然在宴会厅的一角，整理出了一个临时的发言台，为了方便大家伙观礼，还拉开了几张桌子，并且邀请媒体的记者们率先入座。 开始了！果然要开始了！兰凯南扼腕叹息，预感是不会骗人的，有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将会在此刻发生，而自己却毫不知情。 话筒连通音箱后，厉元朗三人才鱼贯而入。发言台上，厉元朗站在中间，曲江在左边，连升在右边。 望着下面的记者们，还有不断闪烁的闪光灯，厉元朗清了清喉咙：“现在宣布一个消息，汉中省与南疆省达成合作意向，将会在瑞丰县兴建一座火电厂与水电厂……” 大家伙一片哑然，然后掌声如雷般响起。 以前想要开发一个地区，就要先修路，让天堑变成通途，自然能给一方百姓带去富足。现在进入了工业社会，光修路还不行，必须要满足当地的电力缺口。 要不然路修的再好，工厂兴建的再多，没有电，也没法子组织生产，更没有办法让当地脱贫致富。 所以招商引资不再是一句空话，而是要看究竟修建了多少配套设施。 甚至有些发达国家，已经开始以晚上城市亮灯的指数，来推测当地的繁荣程度。毕竟一个地方灯火通明，当地人生活的肯定富足。 一个地方黑灯瞎火，哪怕喊得再大声，晚上的灯光照明都没法子满足，也没有人相信当地过得富足。 在掌声中，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是笑容，唯独兰凯南，他的笑容很勉强，甚至都有些僵硬。 人跟人之间真的存在有差距，不管是从外貌，还是从思维。以前，兰凯南总觉得，自己跟连升的差距不大，连升也就是运气好了那么一点点。 但今天兰凯南悲哀的发现，两个人的差距非常大，当自己还盯着这帮客商，生怕厉元朗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时候。 连升已经盯上了曲江，开始跟他接触，一起开展惠及民生的基础工程！火电厂，水电厂，哪个投资都要几十亿！ 再把电线铺到千家万户，光想一想那个画面，再想一想自己跟这泼天的功劳失之交臂，兰凯南就感觉胸口发苦，一口气憋着，差点就憋出了内伤。 连升主动跟曲江握手，任由周围的记者们拍照。两个人都很默契，没有再次发言。只有这样做了，厉元朗才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晚宴开始了，聪明的人已经从这份意向中，嗅到了非同寻常。原本就炽热的心，一点点开始变得滚烫。 站在风口里猪都飞，一个不缺能源，风景秀丽，并且领导人有深厚背景的地方，太适合发展房地产了！ 只是还没拿到城市的数据，更没有实地考察，有这个想法的人，还不敢轻易下手。 如果脑袋一热，当着领导的面给出了确切的承诺，结果却不能够实现这份承诺，那时候不只丢脸，而且还会非常的麻烦。 即使领导不找自己的麻烦，谁又能保证，不会有想要讨好领导的人，给自己穿小鞋呢？ 晚宴开始了，大部分人的思维却没有停留在吃喝上，每个人都彬彬有礼，仿佛一下子就成了文质彬彬的贵族。 特别是一些聪明人，有了这些小心思以后，就变得很主动，找到瑞丰县的领导们，跟他们不断的攀谈，多角度了解瑞丰县，希望能达成合作。 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面具，有些人能把面具固执的戴一辈子，有的人会碎掉面具，找到更好的自己。 开窍仿佛就在一瞬间，就好比现在的兰凯南，他端着酒杯走到了连升的身边，对着他遥遥举杯说：“恭喜，恭喜！” 连升一愣，然后对着兰凯南举杯示意：“同喜，同喜！” 这本是客套的敷衍，却勾起了兰凯南的情绪：“何喜之有？” 这个问题还真让连升愣了一下，然后他不答反问：“难道瑞丰县不归墨林市管？难道瑞丰县出了成绩，墨林市分不到功劳？” 连续的两个问题，仿佛一盏小灯，点亮了兰凯南的心，他眐楞一会后，哑然失笑：“是我狭隘了！一直只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而忽略了，原本就存在的东西！” “现在明白过来，还不晚！”连升笑了，笑的意味深长。 第359章 大转变 开窍的人，也就在一瞬间，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甚至还有，这样做了会有怎样的后果。那样做了，能不能达成想要的目的。 兰凯南虽然思想包袱很重，但上进心更重。以前为什么找个小本本，把不痛快都记在本子上，然后让那些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人，更加的不痛快，甚至都有些不安生。 现在兰凯南想通了，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反正瑞丰县是自己的辖区！既然厉元朗已经开了好头，那就努力的帮着他走下去。 只要瑞丰县发展好了，在全国能排的上字号，作为厉元朗的直属领导，也是能得到好处。最起码会有个知人善任的评价。 心态改变以后，兰凯南把电话打回墨林市，等着天一亮，便带着邹飞来到了厉元朗的办公室。 “元朗，我带着这个混小子，来向你承认错误了！”兰凯南不光姿态摆的低，而且言语里非常的不客气。 “我没想到，下面的人居然这般的大胆，脸难看，事难办。总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全然不顾墨林市上下一盘棋！” 听着兰凯南的喋喋不休，厉元朗是有些震惊的，不知道平日里寡言少语，高高在上的市委书记，怎么就转了性？ 用力的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并没有酒气，这是没喝酒啊？再仔细观察兰凯南的神情，也不像是被威胁，或者被夺舍了！ 厉元朗都能重生，自然关注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望着愤怒的兰凯南，他的表情不像是作伪，厉元朗不由得开口问了一句：“兰书记，你想说什么？” 兰凯南便切入正题：“我也没其他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市里同意瑞丰县建博物馆，并且会让邹飞局长全力配合。” 邹飞的脸上，五官有些扭曲，甚至东奔西走，但却努力的聚在一起：“厉县长，是我的境界不够，没能领悟你的苦心。” “我已经在兰书记的面前，做出深刻的检讨。稍后我会配合蔺陂局长，一起把瑞丰县博物馆跟瑞丰县文史馆建设好。” 兰凯南也帮腔：“虽然市里的财政有些紧张，但我会尽我所能，给这两个场馆拨些资金，并且会跟审批部门大好招呼，肯定是一路绿灯。” 这态度转变的让厉元朗感觉不真实，甚至还有点无法接受。 “邹飞局长，要不你去跟蔺陂局长对接，我跟兰书记还有工作要谈！”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厉元朗自然掌握了主动权，开口把邹飞打发走以后，厉元朗望着兰凯南问：“兰局长，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就你现在的变化，让我有些害怕。” 兰凯南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的无奈，深吸了口气，做好心理建设后才说：“我能做什么！还不就是觉得胳臂拗不过大腿，以前我觉得，我是大腿，你是胳臂。现在我才发现，其实你才是我的大腿。” “既然拗不过，我就想着上车。毕竟做朋友，总好过当敌人。” 厉元朗原本还以为，按照兰凯南的性格，会一条道走到黑，没想到他还是个识时务者的俊杰！ 本身就没有深仇大恨，自然也就不牵扯什么仇怨。面对主动示好的兰凯南，厉元朗缓缓把手一伸，跟着兰凯南相握。 “兰书记，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相互关照！相互关照！”兰凯南很谦虚：“我也是刚想明白，你没来之前，瑞丰县也好，墨林市也罢，那就是一滩死水。” “你来了之后，整个形势大变样，不管是人事关系，还是未来发展，瑞丰县已经有了腾飞之势！” “其实我是借了你的光，如果再给你使绊子，那我的觉悟也就太低了！” “我这个人虽然脾气不好，但胜在坦荡！好赖不分的事情，我真做不出来。” “以后需要什么样的帮助，你尽管跟我说！” 听着兰凯南的大包大揽，厉元朗的眼睛一亮：“还真有个事，需要麻烦兰书记。” “火电厂的选址让我犯了难，如果太靠近边境线，会有一定风险，但不靠近边境线，又是开阔地的区域，那可就只能放在瑞丰县跟墨林市的交界处了！” “这好办，前期勘探的时候，地址随便选，不管占了多少墨林市的土地，这个发电厂都属于瑞丰县。” “元朗，你这个人办事，讲究啊！” 那么大的瑞丰县，难道就真没有适合安放发电厂的地方？厉元朗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为了投桃报李。 做工作不是分对错，而是要把敌人搞的多多的，把对手搞的少少的。 既然兰凯南已经主动释放了善意，厉元朗自然也不会揪着不放，而是拿出火电厂的选址，分给了兰凯南。 要知道，烟草跟供电这样岗位的编制，那可都是香饽饽，放在瑞丰县的地界，别人就是想做人情，上班也都成了难题。 现在放在瑞丰县跟天海市的交界处，那可就解决了大问题。 一旦建成以后，天海市的人到火电厂上班，也不算跨区域，没跑的太远。 兰凯南可是老狐狸，一下就明白了厉元朗的意图。跟这样的人打配合，真的很舒服。难怪以前的皇帝，总是喜欢用奸臣。就这样高情商的做派，没有不喜欢的道理。 望着满脸笑容的兰凯南，厉元朗也不由得松口气。能够化敌为友，也算是个好消息。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搞成一件事很难，但想要搞垮一件事却很容易。 不管怎么说，兰凯南都是厉元朗的顶头上司，如果他对厉元朗有了成见，那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好在现在成了朋友，兰凯南也接收到厉元朗释放的善意，接下来的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样已经齐备，瑞丰县大发展可以提上日程。 在厉元朗的计划中，六个月的时间，建好博物馆跟文史馆，然后让学术界的专家们去场馆内研究。 这样霜林书苑就被腾空了，可以在最近的时间招生，明年的九月份开学！当教育产业化，并且成为发动机以后，瑞丰县的发展将会一骑绝尘！ 兰凯南的示好，等于帮着厉元朗完成了最后一块拼图，接下来只要按部就班，功劳绝对小不了！ 第360章 霜林教育 第二天便送走了曲江跟厉兵，毕竟他们都是公职人员，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处理。能在百忙中，亲自来一趟，给厉元朗站台，也算是给足了面子，同时让所有人明白，厉元朗也是有背景，有靠山的人，不是任人欺负的白丁！ 因为兰凯南的态度转变，墨林市对着瑞丰县大开绿灯，原本被扣下的拨款，一笔笔的落实，原本被卡住的项目，一项项的通过了审批。 好的消息要么不出现，一出现就会接二连三，这就好比现在，考察团里十八家公司，其中有十家达成投资意向。 另外五家还在考察，他们不约而同的盯上霜林书苑旁边的土地，也就是现在的下湾村，打算在这个地方兴建一个能够容纳十万人的小区。 那可是个大工程，投资不下百亿。如果真的能做成，光这一单，就足以在南疆省放个大卫星。 当然一期工程没那么夸张，只是个普通的万人小区，然后二期三期陆续跟进，只要房子卖得好，规模不成问题。 现在一切都压在了霜林书苑上面，大家伙都在等，等着看霜林书苑的教师阵容。正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因材施教这一块，一个好的老师，特别是名师，那可真的是太重要了！ 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那可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很多家长实实在在的期望。 千呼万唤中，瑞丰县教育网上多了个公告，一行小字出现在电脑屏幕上：霜林教育集团审批通过，允许开展学前教育与九年一贯制教育，以及高中辅导。校长为叶子胜，书记为竹青贞。 公告公式期间，霜林教育集团的官网出现在了，参与教育的老师，堪称是天团，每个都是博士以上学历，在教育界深耕多年。 绝对堪称是桃李满天下！有一些是省状元，甚至还有的教师，教导出全国的状元。如此金光闪闪的配置，让很多知晓内情的人，惊讶的宣布，教育界要变天了！ 学前教育班，一年级，七年级跟九年级以及高一同时招生，采用小班教育，每个班级的学生不超过二十人。 首期增招一批高三生，霜林教育集团承诺，会辅导这些学生提升高考成绩，并且保证他们会考入自己梦想中的名校…… 如此强大的师资力量，自然也要有不菲的教育投资，每个学期的学费是五十万，食宿全包！家长还需要验资，存款低于一千万的都没有报名的资格。 随着越来越详细的招生简章被披露出来，仿佛往平静的湖面，丢下去了一颗深水炸弹。一下子就变得波涛汹涌，甚至泛起了一个又一个的话题漩涡。 教育原本应该是公平的，结果却用金钱对人们进行了分类，这多少让一些人感觉到不舒服。毕竟他们从小就被教育，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现在却发现，金钱可以学到更多的知识，这就让教育失去了公平的意义。 名师出高徒，现在教育力量往金字塔的顶尖汇聚，并且用价格形成壁垒，只提供给有钱人，这未免让教育失去了原本应该有的意义。 所以不管是网络上，还是纸媒上，发起了关于教育公平的大讨论，霜林教育集团虽然还没有正式招生，但却已经被舆论推到了风口浪尖。 就在所有人都开始谴责霜林教育集团的时候，霜林教育的官网上，又有了第二条公告。霜林教育将开启希望小学教育计划，无偿向边境地区的孩子们，提供教育资源…… 整个计划非常的庞大，参与支教的年轻人也都满脸朝阳。贫困山区，崎岖边境的学生们，都将接受免费的义务教育！ 风评一下转变了，所有的人都失去了声音，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原本以为只是象牙塔里贪婪的人，却没想到是大爱无疆的财富搬运工！ 喧嚣又归于平静，哪怕是最擅长抬杠的杠精，这下也没有了抬杠的理由，只能闭紧了嘴巴，静待事态的发展。 厉元朗很满意这个状况，之所以用这种先黑后红的方式，就是为了宣传霜林教育。在这个浮躁的世界，不怕有人骂，就怕没人理！ 套用娱乐圈的一句话，黑红也是红，如果没有曝光度，那就没有知名度！ 从无到有创立一个品牌，需要砸入大笔的宣发资金。更何况，已经进入了眼球时代，酒香也怕巷子深。 于是厉元朗亲自操盘，做了这次的营销宣发，效果非常的显著，刚刚成立的霜林教育，因为两位国宝级的教育专家，还有一众履历能亮瞎人眼的教育天团，当然也少不了，每学期五十万的天价学费！二十人的小班，一学期的学费就是一千万，一学年就是两千万。 如此的暴利肯定会引来所有人的口诛笔伐，这样就有了宣传效果，也给下面的翻转做好了铺垫…… 仔细回望这一次的操盘，厉元朗非常的满意，至于有没有宣传效果，很快就能见分晓！ 在霜林书苑的东北角，有一间装修好的办公室，十名穿着蓝色衣服的话务员，坐在电话机旁，等待着咨询电话响起。 教育是一种资源，而且还是非常稀缺的资源，假如霜林书苑想把年产值做到十个亿，那么只需要开五十个小班，招收一千名学生。相对于华夏十四亿的人口，这么点名额，的确显得稀缺。 要知道学前三年，一贯制九年，再加上高中三年，可就是十五年，一个孩子需要投入一千五百万，贵吗？ 对与一些普通家庭来说，那就是天文数字。但对与一些有钱人家，也许只是一年赚到的盈利。 要知道能够入学的都是身家超过千万的富豪家庭，同窗之谊，同校之谊。再加上老师原本就具备的关系网，光想一想就让人觉得，这钱花的很值。 要知道，有些老板为了加入一些高端会所，每年光交的会费都不少于百万。而现在只是花了一百万的学费，便能让孩子进入金字塔尖，跟其他的孩子一起成长，那可是太值了！ 就在大家忐忑的时候，电话铃声响起，拿起来放在耳边，便听到了财大气粗的咨询…… 华夏改革开放以后，有钱人如同过江之鲫，让他们先富带动后富，他们可能没有这个动力。但让他们培养自己的下一代成为精英，不把家产败光，他们的动力十足。 而且验资一千万这个设定非常的巧妙，看似放低了门槛，实际上却隐藏了大象。如果验资门槛是一个亿，很多真有这些钱的人，也会在心里打退堂鼓，毕竟在2007年，亿万富翁还是很扎眼的存在。 但验资的门槛是一千万，就会在无形间减轻他们很多的压力，一千万财富还是很多人有的，甚至有些在乡镇办企业的老板，都有可能是千万富翁。 能够坐拥这般财富的人，稍加琢磨便明白了霜林书苑的好处，纷纷联系霜林书苑，甚至有一些大点的孩子，还打算留级进入书苑。 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一时间大家伙也束手无策，竹青贞把这个难题抛给了厉元朗。 如果用年龄卡年级，根本就没用，毕竟能够坐拥至少千万的财富，在当地也是有势力，有人脉的，户口上的年龄，还不是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况且孩子还没有办理身份证，直接冒领同姓人的户籍就是了，大不了再把名字给改了！ 厉元朗倒是聪明，反正是二十人一个的小班，不管是二年级还是三年级，又或者是八年级，全都收了，然后再按照不同的年龄编班机。 反正都是因材施教，不同的孩子会选不同的出路，没必要非把他们聚合在一个年级。 竹青贞很聪明，看完厉元朗写的回函后，一下就明白了这里面的意思，也就是说，所谓的年级其实只是个概念，实际上是按照班机来确认年级。 假如是八年级的孩子，虽然编在七年级里，但所处的班机可以教八年级的知识。到时候就对外宣称跳级了！ 很简单很粗暴的主意，很却也完美的解决了现在所有的问题。接下来就是等待，看看会招收多少人，能有一百人，流水过亿就是胜利，能过十亿那就是大赢特赢！ 第361章 发现重器 时间进入了十二月，整个瑞丰县的发展进入了快车道。最大的一笔投资，终于敲定，瑞丰县把下湾村一百亩的荒地，以一百万一亩的价格卖出去了一个亿，终于享受到了土地财政带来的红利。 这笔钱也算是解了瑞丰县的燃眉之急，在县政府的对面，就是已经停产的植物油厂的仓库，这块地有二十多亩，被规划为临时的博物馆跟文史馆，这里被重新改造，安保系数成倍的上升。 至于文史馆跟博物馆的选址，也已经定了下来，就是整个废弃的植物油厂！这里将会被彻底拆除，然后兴建两座地标式的建筑。 整个工期原定计划两年，但厉元朗只给他们一年半的工期，承诺会优先打款，施工方的挖掘机，便开进了植物油厂。 这一刻，厉元朗就好像是个画师，在瑞丰县的土地上挥毫泼墨，把这个有些落后的县城，画成自己想要的摸样。 …… 方耀祖的身上全是尘土，脏兮兮的好像是一个泥猴。经过这段时间的挖掘，按照勘探出的方位，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再往前挖几米，便可以看到坍塌的洞穴。 因为已经靠近藏宝处，所以方耀祖带人亲自盯着，越靠近重型设备不能用，目前采用的是人工挖掘！ 随着探测仪不断的发出蜂鸣，一铁锹下去，便感觉挖到了很坚硬的东西，省文物厅的专家立刻跑了过来，对着泥土里的金属物端详半晌后，眼睛慢慢的亮了：“这应该是卡车的车头？再往旁边挖两铲子，别用太大力！” 铲子又从旁边铲走了些土，露出了金属的车头，因为在地下埋得太久，所以显得有些锈迹斑斑，有些地方已经变成了一团铁渣。 “是不是有发现？”方耀祖立刻跑了过来，看到锈蚀的车头，有些失望的说：“只是一辆坏掉的汽车？” “看车头的造型，符合小鬼子侵华时军车的特点，往前慢慢挖，看看车厢里有没有东西！”专家很兴奋，还生怕方耀祖不懂，便给他解释。 “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泥石流迸发的时候，让山洞产生了坍塌，把这些军车都压在了山洞里。如果藏宝的时间跟泥石流发生的时间相差不大，很有可能那批青铜器，就藏在这些卡车上。” “希望如此吧！”方耀祖嘴上说的随意，心里却升腾出了警惕，把人撒了出去，驱赶了周围看热闹的人，同时把枪上了膛。 这些年的工作经验，让方耀祖明白了一个极为浅显的道理，人性经不起试探，更经不起考验。 有的时候，只是几分钟的利益熏心，就会让一个人在冲动的情况下，干出无法挽回的错事。哪怕事后对他进行了惩罚，但错误已经犯下！ 方耀祖要做的就是未雨绸缪，不给别人犯错的机会。把犯罪的念头，遏制在萌芽状态。 “这是什么？”挖土的工人感觉挖到了东西，放下了铲子用手拨弄下面的泥土，然后发现一层如同牛皮般的东西，横亘在泥土里。 “这是，雨布？”专家也有些不确定，用手压了压，发现真的是雨布，不由得感慨：“真不愧是小鬼子的东西，在土里埋了这些年，居然还这般的坚韧。” “接下来怎么办？是划开雨布，还是顺着继续往下挖？”工人们聚到了一起，有的人想要干活，有的人想要看热闹。 还有的人眼珠乱转，开始打一些稀奇古怪的主意。 自从改革开放以后，有些工人下岗了，有些房子商品化了，在发展经济的大环境下，全民都开始搞钱，于是有些人开始打歪主意。 要知道古董这东西，那可是好东西，甚至有的人祖传一个碗，就能卖几十上百万，原本还没有多少钱的穷苦人家，一下翻身成了富户。 这些天大家在挖什么，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现在见真挖到了东西，有些人的心开始动了！如果有机会浑水摸鱼，那岂不是一波暴富！ 可惜方耀祖不给他们机会：“所有人，先往后退两步。文物厅的专家，你挑选三个人继续挖，其他的人往后退！” 方耀祖本就长大人高马大，一张脸黑着，非常的慑人，特别是他的手里还拿着枪械，还真没有人敢忤逆他！ 毕竟赚再多的钱，也要有命花！ 望着方耀祖黑掉的脸，原本有些发热的脑袋，都逐渐的冷静下来，听从方耀祖的命令，往后退了好几步，虽然都眼巴巴的看着，但却没有了浑水摸鱼的机会！ 沿着卡车的轮廓往下挖，不大的工夫，就挖了个向下的斜坡，露出卡车的屁股，虽然木质的栅栏已经腐朽，但褐色的雨布依然完好。 专家倒是经验丰富：“所有人先退后，车厢里太久没通风，可能会有毒气。” 财帛即使再动人心，也没有小命重要！听到专家这样说，大家伙连忙往后退，虽然还在看热闹，但眼底多出来了三分的警惕。 两个工作人员走上前，他们全副武装，脑袋上戴着防毒面具，双手上是胶皮手套，身上穿着白色的防护服，可谓是武装到牙齿。 伸手解开雨布外面的绳索，然后慢慢的揭开了车厢上的雨布。就看到里面横七竖八，摆着一套青铜编钟，还有两个青铜鼎。 虽然上面都是铜锈，但可以确认器物的大体形状，站在旁边的专家，双眼放光的说：“国宝，绝对是国宝！” 相对于专家的亢奋，方耀祖的心中警铃大作，他默默的打量四周，果然看到了一双双有些贪婪的眼睛，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里发现青铜器的消息，便会传的街知巷闻。 兹事体大，方耀祖也不敢耽搁，把电话打给了厉元朗，如实汇报这里的情况，要求协调警员，做好防护工作。 厉元朗倒是不敢耽搁，把这些青铜器，全都完整无缺的发掘出来，那就是大功一件。但如果出现了意外，青铜器丢失，或者被毁，那可就是过错！ 线索变成了国之重器，厉元朗也慎重对待，连忙打电话给当地的公安局，要求他们支援一些警力。为了防止当地不作为，厉元朗又把电话打给了兰凯南，让他也帮着协调一些警力。 随着两个地方的警力抵达，现场的警察超过了四十人，枪支九把，只要不是大规模的犯罪团伙，都无法造成混乱，发掘继续，好消息接二连三的传出，一件件的国宝青铜器，重见天日！ 第362章 国宝 青铜器的种类很多，有编钟，有三足鼎跟四足鼎，小件的有青铜剑，箭簇，还有一个好似虎符般的东西，采用青铜锉金的工艺，非常的精美。 一般的青铜重器都是礼器，用来祭祀的，所以有的会在上面篆刻铭文，用来记载大事，比如帝王的英明神武，或者改变历史的大事件。 就目前出土的青铜器来说，虽然非常的珍贵，但还算不上国宝，直到一尊不起眼的三足鼎，出现在专家的视野中，用毛刷刷去里面的尘土，然后就看到了里面刻着的铭文。 经过仔细的分辨，可以确认铭文一共二十七个字，写的内容居然是渑池会，内容跟历史上记载的差不多，但作为历史的见证文物，这件三足鼎，堪称是国宝。 当然，省文物的专家，也没有妄下断言，而是要等国家文物局的专家，由他们进行二次鉴定，一旦确认是国宝，将会移交给国家博物馆。 毕竟国家博物馆里有青铜器方面的专家，他们不光有专业的知识，还有现代科技，可以进行佐证。 用上碳十四进行检测，大概能确认存世的年月。毕竟，古董这个行当，从诞生之日便牵扯到利益，自然也就被有心人盯上，正是因为有了造假，所以才会进行古董鉴定。 厉元朗倒是不在乎最终的鉴定结果，而是很在意这些青铜重器的归属，按道理说这些国宝级的文物，都是由瑞丰县发现的，按道理说应该放在瑞丰县。 当厉元朗把这个想法，说给慕容春城听，然后慕容春城笑的前仰后合，甚至笑出了眼泪。 从慕容春城的表情，厉元朗便知晓，这件事很难，甚至有些异想天开，但既然有了机会，总要试一试。 在厉元朗的思维里，任何事情都要试一下，结果无非只有两个，要么失败，要么成功，所以面对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厉元朗是很愿意下注的！ 把气喘匀以后，慕容春城看着厉元朗，很认真的问：“你知道为什么有些文物，被称之为国宝吗？” “那就是国家的宝藏，别说瑞丰县，就是南疆省都不能保管这些青铜重器，除非……” “除非什么？”厉元朗还是不死心，总想要再试一试。 慕容春城倒是没绕圈子，直接说：“除非，你能证明，这些国宝原本就属于瑞丰县。然后再拿出足以匹配国宝的安保能力，上面才会考虑让这些青铜器留在瑞丰县。” 这种法子，就跟故宫一样。因为是历史文物，又传承有序，所以都是由当地管辖，并且负责维护与运营。 但现在这批青铜器，是鬼子入侵时，从各地搜刮的，藏宝地又不在瑞丰县，只是在瑞丰发现了宝藏线索，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都没法子把这些国宝留在瑞丰县。 等等！ 厉元朗的眼睛眨了眨，忽然有了个馊主意：“这些国宝不留在瑞丰县，我倒也可以理解，但毕竟是我们从文献里发现的线索，如果我要一份这些国宝的复制品，上面会同意吗？” “要复制品干什么？复制品属于现代工艺品，不能摆在博物馆里……” 话没说完，慕容春城便知晓了厉元朗的意图，复制品是不能摆在博物馆，却可以摆在文史馆。由始至终，厉元朗要的都是流量，是故事性，是能够引导旅客来旅行的趣味！ 既然国宝留不住，那就留下这一段国宝传奇，摆上复制品，依然能够让游客们参观。 “想法不错，我劝你主动一点，毕竟这样的馊主意，一般情况下，上面是不会同意的，但也不会反对。” 这话说的有意思，尤其是最后那一句，也不会反对！ 如果厉元朗不是重生者，恐怕也品味不出这里面的味道，但厉元朗就是重生者，自然听出了这里面的弦外之音。 不同意也不反对，那就是默许。但又没有领导，会为了这件事承担责任！ 毕竟每个地方都有可能出土国宝，如果每个地方都提这个要求，上面哪怕不忙死，也会累死。 想要谋求自己的利益，就要自己承担风险，并且不能伤害别人的利益。这就是后世很多人提倡的潜规则。 比如，在银行里取钱，如果取的是过世亲人资金，只要你不提，银行柜员是不会多管闲事的。毕竟他看只看手续，你拿了当事人的身份证，又提交了自己的身份证，手续齐全了，自然也就可以取。 但你非要吵嚷着，是过世人的银行卡。如果柜员不让你补全手续，那就是他工作上的失职，板子就会打在他的身上！ 他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利益遭受伤害，于是只能公事公办，不让你取钱。 厉元朗现在面对同样的问题，国宝肯定是不能留在瑞丰县，留一份复制品的要求，站在瑞丰县的角度上，看似完全没问题，但到目前为止，全国还没有这个先例，肯定不会有领导，冒风险给厉元朗开口子。 那么就只能自己搞了！ 厉元朗的眼珠一转，一下就有了主意，拿起电话打给了方耀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一通吩咐，然后方耀祖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当知道这些国宝都要上交国家的时候，方耀祖是有些失落的，毕竟这是瑞丰县掌握的线索，按照以往办案的经验，多少应该返还给办案机关一些！ 但现在是，一件不留的全拿走，这就让方耀祖稍微的有些不舒服了！但胳臂拗不过大腿，很多时候，很多命令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原本方耀祖开始消极，但随着厉元朗的命令，又让方耀祖开始变得积极。 穷有穷的办法，富有富的打法，既然上面不考虑下面的难处，那么下面自然要想下面的方法。毕竟方耀祖可是负责现场的安保，他要是想做一些事情，还非常的容易。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一个新的帐篷被搭建了起来，不光警力增加了一倍，各种各样的专业装备也被拉了过来。 一些特殊的警种，出现在发觉现场，每天都神神秘秘的，然后就传出了谣言！ “听说了吗？小鬼子不光运送了运送了青铜古董，还有芥子毒气……” 第363章 原始数据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传播速度最快的，肯定是谣言，甚至有些别具用心的聪明人，不但不会纠正，反而任由谣言四起，以便实现不可告人的目的。 现在整个挖掘现场被保护起来，简易的铁丝网树立在土地上。警察们围着铁丝网巡逻，甚至把周围十公里的区域，设定为临时禁区。 随着谣言愈演愈烈，原本顺利的发掘进度，逐渐变得缓慢，甚至已经没有人敢再往下挖。 省文物厅的领导，不得不找到方耀祖：“方警官，你看这个事闹得，要不要跟大家伙辟个谣？就现在的工作进度，领导很不满意。” 经过这段时间高强度的工作，方耀祖早就进化了，不光业务能力强，智商也高了许多。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跟什么样的表达，好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这事也怪我，没跟大家伙说清楚。但领导，你也要了解我的困难。” “我带着兄弟们，夜以继日的守在一线，吃喝拉撒都在这个地方，每天不说苦不堪言，至少也是活的不人不鬼。” “现在上面给我下了死命令，又让物证科的配合，全力配合！我这也是没办法，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个人！” “所以我能理解理解你，但也请你理解理解我！” 真诚绝对是必杀技，面对方耀祖的抱怨，文物部门的领导眼珠一转：“我有个提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我们俩谁跟谁！”方耀祖嬉皮笑脸，还拿出烟盒，塞进对方的手里。 “如果单独辟谣，未免显得太过于刻意。我就想着能不能把两件事，融合成一件事来办！” “比如你们在做登记的时候，就不要在帐篷里登记了，就在外面光明正大的登记。” 方耀祖抓了抓脑袋，很爽快的同意：“没问题，就按照老哥说的办，就是……” “我会跟库房那边打个招呼，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文物局的领导说完，深深的看了方耀祖一眼：“希望接下来的工作中，不会再有意外。” “只要我守着这里，就肯定不会有意外。”方耀祖说的很正式，还用力的敲了敲胸膛，给他比划了个安心的手势。 有了文物部门的配合，方耀祖让物证科的同志，在外面摆开了桌子，然后开始对已经发掘出的文物，开始登记造册。 物证科的同志，绝对是专业的，先是用电子秤进行了称重，并且精确到了克，然后再摆上尺子开始拍照，顺道录像，擅长素描的同志，还画了平面草图跟立体图。 望着文物科的人，就这样忙忙碌碌，给文物一件件的登记造册，并且分门别类还做了编号，旁边的工人们，终于忍不住好奇，围过来后开始了议论纷纷。 “这是干什么？好好的文物，为什么要拍照，还称重，我怎么感觉不简单！” 方耀祖笑呵呵的解释：“文物是咱们挖出来的，接下来还要移交给国家。但这里面有个非常难解决的问题！” 方耀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一下，见吊足了大家伙的胃口，才继续说：“同样都是四足鼎，咱们移交的就是从小鬼子车上挖的四足鼎。运到国家博物馆后，谁还能保证，入库的就是咱们挖出来的四足鼎？” “这里面牵扯到那么多的环节，还有那么多的经手人，只要有一个地方出现了纰漏，我们大家伙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甚至还会便宜一些心怀叵测的人，成为他们小金库里的私藏！” 听到了这里，大家伙恍然大悟。 “难怪每个都拍照，还称重，还编号，原来是怕被人换了！” “这样做挺好，就跟网上说的那样，有图有真相，谁也造不得假！” “真不愧是警察，做事就是细，我们都想不到可能会发生这样的问题，他们就想到了！” 在大家伙的议论纷纷中，方耀祖见火候铺垫的差不多了，便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于是有个嗓门很大的人，故意扯着嗓子问：“最近传的芥子毒气，是不是谣言啊？” 这个问题，绝对是大家伙比较关心的问题，毕竟关乎身家性命，原本有些吵嚷的现场，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大家伙目光烁烁的看向了方耀祖，等着他来说出真相。 “芥子毒气？这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你们也不动动脑子想一想，小鬼子车上拉着青铜器，拉着古董，他们会再拉毒气弹吗？” “万一在半路上，出现了磕碰，那岂不是说，所有的小鬼子，都要上西天？” “所以我非常的肯定，这就是谣言，而且还是非常低智商的谣言，谁要是信了，谁就是大笨蛋！” 这话说得，让很多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没有毒气弹就好。没有毒气弹就好，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工作了！ 望着原本有些乱哄哄的工地，又一点点的恢复了正常，文物厅的领导不由得松了口气，再次找上了方耀祖，开口就是感谢：“方队长，是我狭隘了！” “一开始还不理解，刑侦科的同志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现在我完全理解了！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么大的工程，这么多的国宝级文物，的确需要非常小心，并且特别谨慎的应对！要不然被坏人掉了包，大家伙岂不是都白忙活了。” “就这样做真好，重量精确到克！最好借来光谱仪，给每件文物都做个光谱分析，这些文物都有了成份构成，但却秘而不宣，只要有人造了假，咱们拿出原始的光谱分析，就能把造假者打入十八层地狱。” 方耀祖连忙点头，难怪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换个其他的人，也做不到这么的专业。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给每个青铜器，都上光谱仪，第一手的资料，我们都保存在瑞丰县博物馆，让谁也不敢乱来！” 原本就笑呵呵的方耀祖，一下变得更加开心。这下任务绝对是能完成了，而且还是超额完成！ 不是厉元朗定的计策高明，而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这般的配合。都没怎么发力，事情就办妥了！后续的二三四五六的计划，也就没必要再继续使用。 第364章 仿造 在文物这个行当里，随着科技不断的发展，有些东西造起假来，真能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有些造假的高手，特别是书画界擅长装裱的，他们有能力把一副真迹，揭成三层，然后重新装裱，一幅画就变成了三幅画。 那么这三件藏品，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又比如邮票，一些已经绝版的邮票，印刷工找到了当年的纸张，当年的油墨，当年的雕版，甚至还是当年的那批工人，重新印刷了一版一版，又一版！ 除了没用当年的电，其他的都是当年的东西，这个算是真的，还是假的？ 再举个古董钱币的例子，银元中流通最多，也最广的就是袁大头。结果有些神通广大的人，在日耳曼的铸币工厂仓库，找到了当年制作袁大头的铸币机，又用光谱仪研究出了袁大头里的成分。 然后按照成份配比，做了一大批袁大头，这一批的货，该说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所以在古玩这个行当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古董的详细数据，不允许公开，哪怕到了必须要公开的时候，也会真假参半，故意修改几个数据。 像方耀祖这样，把全部数据都记录的，还真是非常的少见。特别是利用专业的工具，把一批文物都记录上，如果落到造假人的手里，那绝对能骗上几个徒有虚名的专家。 …… 人才最多的地方是人才市场，人才冒泡到顶尖的地方，那就只能是监狱了！ 厉元朗需要找的专业人才，在瑞丰县还找不到，去了南疆省的省府，南疆市女子监狱，厉元朗才看到了那个年过四十的老太太。 头发花白，在脑袋上挽了一个发髻，满是皱纹的脸上，有着密密麻麻的黑点，这些点并不是斑，而是铜水飞溅时，落在脸上的烫伤。 童芸，家传渊源的盗墓贼，她的爷爷曾经盗窃过两座诸侯王的墓穴，他的父亲盗出过来过金缕玉衣。 到了她这一辈，因为天资特别的卓绝，擅长寻龙分金，便打破了盗墓这个行当，传子不传女的规矩。 童芸成了土夫子，甚至还是威名赫赫的大把头！ 埋在土下的墓，经过这些年被挖的差不多了！为了不浪费这一声的本领，也为了能够让利益最大化！ 童芸发挥了特长，带着家族转型，开始做假文物。尤其擅长青铜器，最为出名的就是青铜剑！ 毕竟从小到大，泡在文物堆里，见过的文物比一些专家还多。字画需要艺术造诣，瓷器需要秘密配方，这些的门槛都太高了，而且不易于保存。 毕竟字画容易受潮，瓷器可能破损，但青铜器不会，只要保存得当，可以传递几百年，甚至上千年。 从最初的伪造铜钱，然后试着做旧，也就是过了三年，童家做的假铜钱，已经可以媲美真铜钱，特别是茅坑腐蚀做旧法，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甚至有几枚假铜钱，还上了拍卖会，拍出了天价，在古币市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钱越赚越多，童芸的胃口也越来越大。既然铜钱可以做假的，那么铜发簪，或者青铜剑，可不可以也做假的？ 于是童芸开始学着造剑，还真造出来了几把精品…… 就在童芸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却被公安机关看出了马脚，抓捕之后，在她的家里不只找到假的青铜剑，还找到作案工具，以及销售假古董的台账。 犯罪事实如此清晰，童芸没有狡辩，而是供认不讳。经过法院审理，数罪并罚后，因为数额特别巨大，童芸被判了无期。 最近表现不错，才成功减刑，被判了二十年。但童芸人生中最好的年华，都被关在了监狱里。 厉元朗对童芸的能力，还是有所怀疑的，但现在又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试探着问：“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愿意尝试吗？” 一直耷拉眼皮的童芸，听到厉元朗这样说，不由得抬起了眼皮：“做什么？难道是检举揭发其他的犯人？告诉你，出卖别人的事情，姑奶奶不做。” 没想到这个女把头，还是个讲规矩，讲义气的人。 “没那么复杂，就是让你仿制一批青铜器。如果做得好，给你酌情减刑。” 童芸看着厉元朗，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忽然说：“能在青铜器上，刻出仿品两个字吗？” “当然可以了！本身就是仿品，加上这两个字，也能更好的区分，你可以刻的大一点，醒目一点。” 一开始，童芸还以为，厉元朗是想搞假古董，但现在听到厉元朗让刻仿品这两个字，童芸一时半会还真弄不清楚，厉元朗的真实目的。 既然用人不疑，那就疑人不用。 厉元朗索性开诚布公：“刚刚出土了一批国宝级的文物，基本上全是青铜器。肯定要送到国家博物馆！” “地方政府，打算做一批仿品，放进去展览，也算是招揽游客的手段！” 知晓厉元朗的目的后，童芸的眼珠转动：“做倒是能做，但能不能打个商量。” 厉元朗示意童芸继续往下说，然后就听童芸说：“能不能还把我的刑期改成无期，原本我可以老死在监狱里，结果现在给我改判了二十年。” “我已经习惯了监狱里的生活，把我放出去，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活着……” 望着童芸的眼睛，厉元朗发现她真没有开玩笑，已经习惯一种活法的人，上了年纪以后，特别害怕改变。 监狱在一些人的眼中，是剥夺自由的牢笼，但在童芸的心里，那就是已经习惯的家。等着她刑满释放的时候，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再重新踏足社会，真的没法子适应。 但立功后不减刑，反而加刑的事情，厉元朗还真做不出。哪怕就是想做，其他的部门也不可能答应。 思量了一会后，厉元朗说：“你的要求我办不到，但却可以给你另外一个承诺。” “等你刑满释放后，可以在文史馆里，青铜器仿品展厅里，给你找一份工作。到时候，你领着工资，还可以做一些青铜仿制纪念品，也能混个温饱。” “这样回归社会后，你凭借手艺，也能体面的活着。” “我还真找工作？还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看到厉元朗点头，童芸笑了，纯真的好像个孩子：“我愿意，我愿意戴罪立功。” 第365章 饼真香 邵洪宝最近非常的忙，不断的往返边境线，跟着长长的车队，从国内拉着生活物资，甚至生产材料去边境，然后再把一车车的蔬菜拉回来。 国内是安宁祥和的，边境之外最近却显得有些太过于风平浪静。 克利武装已经打出了名堂，特别是组建好炮营，并且用土办法改造成了自行火炮，已经没有其他的武装力量，敢来招惹克利武装。 自行火炮乍一听很高大上，实际上就是给越野的皮卡车挂上钢板，然后把后面的车斗改装成临时的炮台。 利用高机动型，抵进后发射霰弹，倒也非常的唬人。 毕竟，大部分武装组织，还只有轻型枪械，克利武装这边，已经有装甲车的雏形，一般情况下，还真没有人敢招惹他们。 莫虹打出威风后，抓了不少的俘虏，按照厉元朗的建议，三个人一组，全都绑了起来，让他们开荒种地，甚至开始做砖胚，准备烧砖建房。 华夏人的思维里，一直都有种地的基因。得到一块土地后，首先想到的是开荒，等着把荒地变成了耕地后，便开始安居乐业。 这时候会修路，会造房子，甚至还会把一些核心的区域，改造成集市。 因为莫虹是军人，他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在这些耕地上，修建了一座座二十来米高的炮楼。星罗棋布的摆在土地上，好似一枚枚的钉子。 炮楼上安排的有狙击手，在子弹充裕的情况下，可以把所有心怀叵测的人，都打成碎肉块。 如果有人敢围攻炮楼，炮楼的腰部还开了几个射击口，里面有机枪跟rpg发射器，绝对的武装到了牙齿，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现在让工人们做砖胚，就是为了修建二层小楼！ 经过这段时间的劳动改造，有些人已经摆脱俘虏的身份，成为了普通的百姓。 为了不让这帮人，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厉元朗建议莫虹采用积分制，给所有的俘虏跟百姓画了一张大饼！ 表现好的，攒够积分的，可以从俘虏升级为百姓。那么成为百姓以后，只要你表现的足够好，积分足够多，就可以用积分换钱，或者换房子。 可不要小瞧了这个大饼，安居后才能乐业，在很多人的思想观念里，房子就是他们的根！毕竟有恒产者才能有恒心！ 现在做的砖胚，就是建造福利房用的！当这个消息传播开了以后，原本就亢奋的人们，一下变得更加亢奋。 有些人住了半辈子的茅草屋，甚至还有住土窝子的，现在听到有机会住二层小楼，全都卖了命的干活，很舍得下力气。 甚至对砖胚进行高标准，严要求！谁也不想，以后自己的房子里，有孬砖。 当所有的俘虏都变成百姓，大部分百姓都换成房子后，厉元朗还有第三步的计划，给所有的百姓上医保社保，看病尽量不花钱，等到六十岁就可以退休。 把他们的利益深度绑定在一起，自然也就把他们都拉上了战车。 只要给他们都找了媳妇，生了孩子，那时候，如果有人告诉他们，克利武装是外来者，是侵略者，他们一定都不为所动。 如果再有其他的武装过来寻衅，都不用克利，或者莫虹动员，这帮人为了自身的利益，就能把那些心怀叵测的外来者，全都杀了！ 厉元朗由始至终都相信，与其花钱出人出力的去维系关系，以达到掌控的目的，倒不如直接造一个利益纠缠的圆环！ 只要帮住这个环完成自转，然后再引导这个环围绕华夏公转，那么这颗钉子，跟这片土地上的人民，都将成为华夏坚定不移的拥趸。 用火炮跟酷刑征服一片土地，奴役人民的时代过去了！用文化启蒙，搞****的那一套，在有些地方也行不通。 还不如厉元朗搞出来的这套利益共同体，只要能实现自转，再实现公转，那就能够生生不息。 为了能得到更多的积分，为了能早日拥有自己的两层小楼，加班已经成为了常态，甚至有些人每天只睡四个小时。 千呼万唤中，终于有人攒够了换房子的积分，成为了克利武装抓获的俘虏中，第一个从俘虏升级为百姓，又成功兑换房子的牛马。 邵洪宝再次来到克利武装的时候，就看到整个营地仿佛成为了欢乐的海洋，不管是这里的看守，还是已经成为百姓的人，又或者是俘虏。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由衷的笑容。 莫虹在前线盯着，后方交给了克利。恰好邵洪宝赶来了，情商满满的克利，便邀请邵洪宝一起观礼。 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邵洪宝也未能免俗，欣然接受了观礼的请求，然后坐在第一排，笑呵呵的看着克利给积分足够的人颁发钥匙。 篝火不断的跳动，橘红色的火焰把每个人的每张脸，都照的熠熠生辉！ 原本黑黝黝的脸蛋，现在变得红扑扑，甚至还有些人的眼睛，圆的发亮，对明天，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克利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所以他没有废话，直接拿出了一块黑板，首先写上换取二层小楼人的名字，然后又写上他的积分！ 再当着大家伙的面，用黑板擦把积分擦掉，然后画了一个钥匙形状的图案。 在文化教育普遍低下的地方，很多人只会写自己的名字。但大部分人都认识阿拉伯数字！ 克利的画虽然粗糙，所有人都能看得懂！ 人跟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沟通，只要沟通没有障碍，能够流畅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不会造成误解，那就是最棒的事情。 当象征房子归属权的钥匙，放在那双满是老茧的大手上，那个男人激动的身躯发抖，然后发出一阵又一阵亢奋至极的欢呼。 如果说摆脱俘虏身份，只是让他人格健全的第一步，那么凭借双手得到的这套房子，让他又找回了做人的尊严，也享受到了做人的乐趣。 用劳动换取一切物质，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丢人，还很值得推崇！ 橘红色的火焰继续跳动，一双双的眼睛继续闪亮，有一种叫希望的东西，在这片黝黑的土壤中，悄然的生根，悄然的发芽，悄然的改变着一切！ 第366章 改变策略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着，一眨眼2007年结束了，2008年1月1日，厉元朗没有留在瑞丰县庆祝元旦，而是把工作都托付给了柳杉，厉元朗坐上了前往边境线的大货车。 不来不行啊！ 按照厉元朗跟莫虹的约定，发展到一定的阶段后，就要有一个阶段的政策。从东拼西杀，到站稳脚跟，再到把地盘发展为根据地。 克利武装已经完成了吃饱这个层面，接下来想要吃好，还需要厉元朗进行二次的规划。毕竟厉元朗是瑞丰县的实际掌权者，克利武装所拥有的土地，更像是厉元朗在境外掌握的飞地，该如何发展，肯定要征求厉元朗的意见。 望着已经平整好的土地，还有碎石子铺成的路面，厉元朗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的笑容，一种浓浓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这就跟玩模拟游戏一样，辛苦了那么久，终究有了些成绩。 特别是看到平整的土地上，高低错落的建筑物，谁能想到大半年前，这里还只是茂密的雨林？ 望着一座座的炮楼，厉元朗忽然间觉得，影视城的计划应该提上日程了，瑞丰县现在虽然有了一些名气，但还没有在全国正式露过脸，也许搞个影视城，多拍一些抗战剧，说不定就能吸引大批的游客。 跟莫虹见面的地方，就在炮楼上。而且还是这片土地上，最大的炮楼。 站在三十来米高的建筑物顶端，厉元朗望着周围的土地，看着远处丛林的边际，再看向湛蓝色的天空，一种别样的情绪一下上了心头，厉元朗不由得长长出了口气。 “登高远望还真能舒展心胸！”厉元朗伸了个懒腰，然后坐在了凳子上。自顾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莫虹摘掉了帽子，露出光秃秃的脑袋，脑袋上有刚愈合的伤口，所以有些地方显得有些斑秃。 “受伤了？弹片崩的？”厉元朗仔细端详：“你大小也是个指挥官，怎么还搞身先士卒那一套？如果被流弹崩了，让这边的布局功亏一篑，你的罪过那可就大了！” 有的时候死并不可怕，甚至还会被一些人当成解脱。真正可怕的是，哪怕死了，也没有完成任务！ 莫虹伸手摸了摸脑袋，尤其是用手指按了按伤疤，然后说：“我也是运气不好，被人打了伏击，又恰好有个手雷在车外爆开。虽然当时穿了防弹衣，但钢盔被磕歪了，这才留了疤！” “我这段时间都忍不住想，这个仗，什么时候是个头？我都已经很疲惫了！其他的人岂不是更疲惫？” 克利武装的基层指战员，采用的是传帮带，骨干还是从国内派来的指战员，遇到顺风仗的时候，克利武装的人还能耀武扬威。一旦遇到了硬骨头，打了逆风仗，就需要基层指战员带头冲锋了！ 前些日子打了几场硬仗，出现了一些死伤，基层指战员虽然没有什么，但莫虹能清楚的感觉到，大家伙多少是有点厌战。 “锤子砸核桃的法子虽然好，但也不能常用，毕竟过刚易折！”厉元朗思索后说：“让同志们再坚持一下，你也可以打申请，要求补充人员。” “我最近会组织一些物资，然后你找个地方，开个相互贸易的集市！” 莫虹极为不解的看向厉元朗：“开集市？这法子管用吗？” 一看莫虹就是不读历史的差生，边贸集市，互有通无那可真的是太重要。不是每个国家都有完整的工业体，什么东西都能造出来。 重工业机械，轻工业棉纺，还有种子化肥，菜籽农药！这些在国内不起眼的小玩意，在国外可就是抢手的稀罕物。 “李弥的藏宝洞不是搬空了吗？把那里改成个大仓库，集市就设在吞钦的营寨处，多修几个炮楼，然后跟周围的武装力量开展贸易。” “既然光脚不怕穿鞋的，那我们就让这些人都穿上鞋，如此的恩威并施，自然也就没有人敢找我们拼命了！” 人跟人之间的关系很复杂，特别是在同一个阶层的情况下。比如，忽然知晓了邻居，或者同学买了辆新车，那当时的感觉肯定不是祝福，而是有些羡慕嫉妒恨！ 但如果是上市公司的老板，忽然间赚了一个亿，也只会感慨一句，这狗，命真好！只有浓浓的羡慕，没有任何的嫉妒跟恨！ 克利武装遇到的情况，跟这个比较类似。大家伙都是草头王，凭什么你能得到李弥的宝藏，鸟枪换炮后抓了那么多的俘虏，过上了好日子？ 如果把克利武装击垮，是不是就能取而代之？自己也能过上好日子？ 于是光脚的野心家，拿起了武器，一波又一波的冲过来，然后被击败，被抓了俘虏。 现在克利武装开集市，更像是在亮家底，让对方明白了彼此之间的差距，根本就没得比，也不是一个档次，一个阶层的，自然也就没有不开眼的人，再来这里作死。 道理被掰开了揉碎了说通以后，莫虹觉得可以试一试，但在试之前，又提了个要求。 “听说前些日子，你们县里搞降雨，高射炮弹打了不少，***也打了不少！”莫虹指了指外面大大的疆土说：“我现在地面火力够，却没有防空火力，你看能不能支援一点？” 面对莫虹的要求，厉元朗很自然的拒绝：“那些装备都是气象局在编的装备，我就是想挪也挪不动！倒是你，没跟家里提一提要求吗？” 克利武装虽然现在搞得风生水起，但却也有致命的短板，那就是没有防空武器。以前倒是缴获了几架毒刺导弹，但也用的差不多了！ 如果这个时候，其他的武装弄一台飞机，都不用太先进，老式的旋翼机就能压制克利武装打，所以防空装备已经迫在眉睫。 “跟老头子提了几次，国内的高射炮都被气象局拉去刷了漆。其他的大件给我又不合适，所以我就想从你手里挪几门。” 莫虹还怕厉元朗拒绝，伸出两根手指：“不用多，两门就行，我放在集市里，能让那帮心怀叵测的人忌惮就行！” 既然走的是贸易路线，不战而屈人之兵，厉元朗也觉得，这个时候必须要充一充场面：“我来协调一下，只是借调几天，问题应该不大。” 高炮放平，军事法庭！ 莫虹的手里虽然也有几门炮，但却还没有高射炮，如果真摆出两门，应该能让那些不理性的人，全都恢复理性！ 第367章 解决问题 再次回到吞钦的营地，厉元朗发现这里还真的是大变样，原本开垦出的罂粟田，现在都被种上了小麦。有些零星的地方，还栽种着果树。 因为吞钦的营地就在金三角的旁边，这里肥沃的土地上，最有价值的经济作物是罂粟，现在都种上了粮食，在一些人的眼中，肯定是暴殄天物。 难怪有一些武装力量，一直跟克利武装不对付，原来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守着这么多肥沃的土地，居然不种植高价值的经济作物，如此的暴殄天物，自然有人想要取而代之。 莫虹指着四周说：“这里原本就是四战之地，没有什么天险可守。” “如果不是我手里有几门炮，又打了几场硬仗，恐怕这里早就被人占去了！” 就在厉元朗观察四周的时候，嘹亮的号子响起，一群荷枪实弹的大兵，从远处跑了过来。每个人都背着被褥，腿上还打着绑腿，一看就是刚跑完五公里。 望着那一张张稍显稚嫩的脸，厉元朗把声音压低：“我看士气还行，没你说的那么疲惫。” 莫虹无奈的叹息一声：“这些都是好孩子，虽然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把一切都藏在心底。” “前几天，我巡营的时候，还看到几个年轻人，凑在一起哭，一问都是想家了！” 不同的环境下，会有不同的精神强度，特别是连续的实战，整个人绷的好像一张弓。偶尔闲暇的时候，如果有了乡愁，情绪上肯定会出现波动。 “一会把人都喊来，我给他们开个会。这时候人心不能散，要不然，队伍就不好带了！” 莫虹点头，把厉元朗带进了李弥宝藏里的会议室！因为现在还是战时，莫虹就被人打过冷枪，所以藏宝洞里比较私密，也比较安全。 一共还剩下六十二名队员，原本是满编八十人，现在已经死亡五个，伤退了十三个。 望着一张张年轻的脸，看着一双双坚毅的眼，厉元朗开口：“今天是2008年的第一天，我代表老家，来看望大家，并且代表老家的人民，由衷的向大家伙说一句，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回答的非常整齐，也非常的干脆，而且显得特别铿锵有力。 厉元朗对着大家伙微微鞠躬，表达敬意后继续说：“我听说，最近大家的情绪起伏很大，有些人很疲惫，有些人想家了！” “大家伙先不要否认，大家伙虽然都是铁打的汉子，但也是血肉之躯。中枪一样会死，挨打一样会痛，没有铁石心肠，偶尔想一想家，也是人之常情。” “我这次来，就是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我们的战略已经从四处征战，升级为恩威并施，不战而屈人之兵。大家伙再咬牙坚持几天，任务就快完成了！” 这个消息，还真让人振奋，但也让一些人疑惑。毕竟大家伙的任务，大家伙都知道，现在只是打下来了这些地盘，还没有彻底消化，那么任务完成又从何说起？ 望着一双双有些疑惑的眼睛，厉元朗仿佛猜到他们在想什么，便继续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你们都太辛苦了，也该调到后方休整。” “上面会派一批新人来轮训，继续把这颗钉子，钉在这片热土中。” “如果以后你们还想来这里执勤，可以打报告，等着下一批的轮训……” 会议室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有些人的脸上挂着开心，有些人却满脸不开心。想家只是一时的情绪，建功立业却是人生中最大的追求。 要知道华夏改革开放这么多年，已经很久没有打仗了！年轻人渴望军功的心，已经到了无法抑制的程度，现在被派到后方休整，让很多人都有些不开心。 铁汉虽然有时候会有些柔情，但铁汉终究是铁汉。有着建功立业的机会，现在却被轮休，自然会让人有些多想，好不容易拼出这么大的地盘，如果交给一帮新兵蛋子，他们要是守不住，大家的辛苦付出，岂不是全都化为泡影了吗？ 莫虹跟大家伙相处久了，都不用大家伙开口，仅从眼神跟表情，就能猜出大家伙在想什么，连忙开口说：“大家伙都不要多想，更不能乱想。别人不知道大家过得是什么日子，我心里却非常的清楚。” “连续大半年的高强度实战，大家伙每个人都非常的辛苦。这个时候休整不是否定大家伙的贡献，而是为了让大家伙在将来，有更好的状态去执行任务。” 望着眼前的局面，厉元朗不由紧张起来，幸好休整只是个还没请示上级的提议，还没有形成最终的命令。 还有挽救的机会：“既然大家伙不想休整，那就向老家申请兵员，扩编以后，大家伙分批到后方轮休？” 这个法子倒是可行，既能休息，又能老带新，不会把大好的局面葬送，大家伙的面色不由好了些。 “为了排解大家伙的心理压力，也为了让大家伙心里更加的健康，我们会向老家申请，开通心理咨询热线，每个人都可以向热线里的专家，咨询心理方面的问题……” 这次会议开的并不能算很成功，但也在掌声里结束了！ 厉元朗终于松了口气，哪怕他是个重生者，也没法做到全知全能，整个世界也没有按照他的意志运转。 所以该有的敬畏，还是要有的，要不然一厢情愿的规划未来，很容易撞得满头包。 莫虹这个人优势跟劣势都同样的明显，是个能打仗，打硬仗的猛将。但却做不好队伍建设，没法子帮着大家伙舒缓压力。 厉元朗虽然也没做好，但却用尽全力的去解决问题，目前来看效果还是有一些的，至少稳定住一些人，即将崩溃的情绪。 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如果问题存在了，不正视，而是一味的回避，那么最后的结果肯定不尽人意。 拿着会议记录，莫虹又成了行动派，把这里发现的问题，以及解决的办法，全都形成书面材料，递交给了红领带。 按照红领带的级别，应该能够很轻松，便解决这些问题。 只是厉元朗跟莫虹还不知道，有一双眼睛，已经盯上了吞钦营地…… 第368章 大肥肉 缅甸北部的情况非常的复杂，不光是华夏人，还有英吉利跟法兰西的人，就连老毛子，小鬼子，甚至白头鹰的特工，都在这片土地上活动。 为什么有些大国，能够影响小国的政局？不是因为大国足够大，不怒便可自威，让小国心悦诚服的跪舔。 而是因为大国的体量足够大，情报部门掌握的资源比较多，往小国渗透的足够深，才能很轻易的影响小国的政局。 克利武装的崛起，绝对是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特别是传言他们得到了李弥的宝藏后，又连续打了好几场的胜仗，那种很果决的行动力，以及很干练的战斗力，让很多人都看到了一位故人的影子。 既然打不过，那就先偃旗息鼓，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也是地面进攻少了，高空侦查多了，这一侦察，还真发现了不少的问题。 在克利武装西面，大概三百多公里的位置，有个大型武装力量，被人尊称为敏登武装。这里靠近海岸线，老旧的码头旁，还有个些年头的酒馆。 可不要小瞧了这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酒馆，这里是缅北情报的集散地，也是被所有武装都承认的永久中立区。 有些武装力量，发生矛盾以后，除了开战，还可以在这个小酒馆里谈一谈，如果能谈得拢，那就不用打！ 如果谈不拢，再动手也不迟！ 小酒馆的负责人叫斯蒂文，是个金发碧眼的法国人，他今年三十多岁，身材并没有发福，反而非常的健硕。 因为交友极广，所以周围人都卖他面子，又跟各个国家的特工关系好，斯蒂文偶尔还客串掮客，帮着走私买卖一些违禁品，以及牵线搭桥，撮合一些有野心的人，分掉没野心人的地盘。 小酒馆的二楼，是地中海风情的装修，一个三十多岁，肌肤黝黑的男人，大马金刀的坐在会议桌前，他的五官很是丑陋，特别是张开嘴巴时，能够看到满嘴的黄牙。 虽然长相并不出众，但却是敏登武装的领袖，被人尊称为，噬心狂魔敏登。传言中，敏登是个喜欢吃人心，并且无恶不作的军阀。 “斯蒂文，让你拍的照片，弄好了吗？”敏登说着，打开了一瓶龙舌兰酒，也没调配，甚至都没有倒进杯子里。 对着瓶，就往嘴巴里灌，咕咕噜噜，随着酒液入喉，原本还面目可憎的敏登，眉宇中浮现出一抹的温柔。 斯蒂芬拿出一叠照片，放在了桌上：“这是侦察机高空拍的照片，虽然他们遮掩的很好，但却也露出了马脚。” “应该是华夏人搞的鬼，总是有同一个车队给他们运送物资！我的人查了查，发现这家贸易公司在瑞丰县，老板叫邵洪宝……” 一叠叠的照片，跟一个文件夹被丢在桌子上，既有高空侦查的俯拍照片，又有抵近侦察的现场照片。 克利武装终究刚成立不就，还没法子做到铁板一块，更不可能把领地建设成铁桶。面对老牌情报贩子的侦察，直接被渗透成了筛子。 敏登有些贪婪的看着这些照片，指着一片绿油油的土地，有些痛心疾首的说：“金三角里最肥沃的土地，他们居然用来种小麦？这帮人的脑袋里，装的都是大粪吗？” 在乌鸦的世界里，白就是一种原罪。缅北这片区域，大部分已经习惯种赌！制毒！贩毒！可谓是从上到下，形成了一整条上下游的产业链。 现在克利武装占了金三角，却不种罂粟，等于断了其他人的原材料，这就是砸了大家伙的饭碗。 “我劝你最好不要冲动，克利武装不是乌合之众，而是经过训练的精锐！他们的火力配置非常强，又修建了很多的炮楼跟碉堡，如果你贸然攻过去，肯定会死的！” 斯蒂文苦口婆心的劝完，又无奈的叹息一声。没了罂粟，就不能制作毒品，斯蒂文的收入也少了一大截，同样的不爽。 敏登的眼珠转动，一下就有了坏主意：“我肯定不会乱来，更不会冲动，但别人会怎么做，那就不是我能控制的！毕竟，金三角里有最肥沃的土地，很多人都盯上了这块大肥肉。” “斯蒂文，你说，我们要不要把这些人都聚起来，商量一下，这块肥肉该怎么分？” “你是想借刀杀人？”斯蒂文也算是个中国通，一下就明白了敏登的意思。 “缅北这块土地，终究还是太小了！七八个武装势力，每个都管一点点的地盘，长此以往，也不利于跟政府军对抗！” “所以我要利用这次机会，让他们狗咬狗，然后我做缅北王！” 敏登早就把斯蒂文当成是自己人，自然不会遮掩野心。毕竟想吃下这块大肥肉，还需要斯蒂文帮忙。 斯蒂文沉思了良久后，开口说：“我可以帮你撮合这次会面，甚至还能介绍你认识史密斯专员，但你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望着斯蒂文伸出的两根手指，敏登试探着着问：“两百万？” “对，两百万美金，或者等价的烟土，黄金！”斯蒂文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不要翡翠，那东西真的很不好出手。” 翡翠最大的市场在华夏，而华夏又是个外汇管制的国家。想要把翡翠卖进华夏，再把钱带出来，一进一出至少要被扒层皮。 所以斯蒂文不要翡翠，而是要更好变现的黄金跟烟土，如果能有美金，那自然更好！ 这个要价可不低，但金三角的价值更大。况且还能见到史密斯专员，搭上这条线，那可就真的是未来可期。 史密斯专员不只卖军火，还卖关系网，在缅甸拥有强大的影响力，只要把这位老爷伺候好了！敏登这个小军阀，也能变成个小政党。虽然不执政，但也从上不得台面的军阀，洗白成了正规军。 “可以，但我要你帮我作保，让我从史密斯专员的手里，拿到军火，还有支持。” “成交！”斯蒂文伸手跟敏登相握，并且保证：“只要资金到位后，我会安排其他的武装力量，在这里开会，然后一起消灭克利武装。” 第369章 高射炮 天有些冷，厉元朗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感觉鼻头有点痒，连续打了三个喷嚏，才感觉稍稍舒服了一些。 莫虹站在厉元朗的身边，对着国境线的方向眺望，明明很紧张，但却装作很轻轻松松的样子：“你这身体不行，这也太虚了！还没变天就开始打喷嚏！回头我带你练练，每天跑个五公里，肯定让你身强体健。” 厉元朗揉了揉鼻子：“不是感冒，就是嗅到了花粉，鼻子有点过敏。” 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人还没来吗？” 不远处，两辆绿色的军车缓缓开来，车后面还拖拽着两门被炮衣包裹的高射炮。 莫虹的眼睛亮了：“来了，来了！这下我们也有防空火力了！” 不管怎么说，缅北都不是华夏的土地！厉元朗虽然是副县长，但也没能力让高射炮出国，而是以维修保养的名义，让高射炮进了边境维修厂，进行两周的常规保养。 然后再让丛林狼小队的队员，把高射炮拉到缅北，帮着莫虹充门面。 哪怕就是气象局的同志，发觉到异常，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们把炮交给了维修厂，如果失窃，或者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也是修理厂私自挪用，跟他们没有关系。 莫虹看到两门高射炮，又钻进了车厢里，果然看到了四个基数的高射炮弹，欣喜的拍着炮管说：“好，好好！” 哪怕厉元朗后知后觉，这时候也意识到不对。如果只是充门面，摆出两门炮就好，没必要再弄炮弹！ 望着一颗颗保养良好，随时都能击发的炮弹，厉元朗有一点点慌了：“老莫，跟我说实话，你究竟要干什么？” 莫虹的嘴角浮现出冷笑：“还能干什么，肯定是打苍蝇了！” “这几天你是真没感觉到吗？每天都有一只苍蝇，在天空中不断的盘旋，非常的讨厌……” 苍蝇？这是什么话？ 厉元朗仔细回忆，还真有了些印象：“你是说，每天在天空上飞的小飞机？” 没有完成现代化建设的地方，是非常宁静的，没有机械的轰鸣，没有城市的喧嚣，只能听到鸟类的鸣叫，偶尔还有水牛，或者骡子的吼叫。 唯一还能靠近现代化的，就是天空上时不时传来，发动机的嗡鸣声！ 站在炮楼上，厉元朗经常能看到，一架白色涂装的螺旋桨叶飞机，不断的在天空上盘旋。一直以来，厉元朗都以为，这架小飞机是哪个有钱人，或者飞行俱乐部玩闹的玩具。 但现在看到莫虹极为严肃的脸，厉元朗便知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也许这就是莫虹想要高射炮的原因。 “那不是普通的飞机，而是侦察机！虽然采用二战时老旧的科技，但配备有强大的光学镜头，能够把我们的秘密全都拍走！” “所以，你想把它打下来？”厉元朗看到莫虹点头，有些担忧的问：“有把握吗？如果一击不中，那可就是在打草惊蛇！” “应该没问题，我已经掌握了这架侦察机出现的规律，并且可以确认，我们的营地内有他们的内应。” “只要我们藏好高射炮，然后就可以等鱼上钩了！”莫虹很自信，也非常的笃定。 厉元朗也爽快：“那就干！把侦察机打下来，再把内奸抓了，我倒要看看，是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居然有这般的神通。” 夜色逐渐深了，大家伙把车停在营地外，然后砍下来一些树枝，给高射炮做了伪装，远远的看去，仿佛是一颗高大的树木。 …… 劳作一天的俘虏们，躺在营帐里，发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随着真有人从俘虏升级为百姓，然后又逆袭成功拿到房子以后，俘虏们就感觉生活越来越越有盼头，原本偷奸耍滑的人，现在干活也开始卖力了。 白天出的力多，身体自然是累了，然后晚上就开始困，自然睡得很香。 就在大家伙都睡着的时候，一个男人睁开了眼睛，他很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自己，伸手从床铺下面抠掉一团塑料布，悄默默的跑进了卫生间。 一层一层又一层，把塑料布拆开以后，露出里面的东西，这是一台手机！ 查颇很小心捂住听筒，然后按动开机键，虽然手机声音很小，但他却提心吊胆，确认没人发现厕所里有动静，然后在卫生间的门上摸索，确认门真的反锁后，才开始编辑短信：最近有大人物视察吞钦营地，目标正在兴建贸易市场，可能最近会有大行动。 短信发送出去，几分钟后才收到了回信：明天会进行侦查，如果可以，在不暴露的情况下，拍摄大人物的照片。 查颇的嘴角上浮现出一抹的苦笑，自从有人拿到房子后，大家伙热情高涨，好几次查颇差点露出马脚，如果不是查颇足够警觉，恐怕早就暴露了！ 拍摄照片？？这任务的难度有些超乎想象，查颇没敢答应，而是默默的关上了手机。 自以为把这一切都做的非常隐秘的查颇，并没有看到，有一双眼睛，一直都在默默的盯着他。 俘虏抓多了，肯定什么人都有。有听话的，必然有叛逆的，有忠心耿耿的，肯定也有内奸叛徒！ 自从发现天空上经常出现侦察机，并且每次出现的时机，都是那么的巧合，全都赶上克利武装出现大变化的时候，莫虹就知道队伍里出现了内奸，只是还不能确认，内奸的身份。 也许是武装人员，也许是俘虏，甚至还有可能，是被策反的军官。 所以当厉元朗提出要兴建集市的时候，莫虹并把这次机会，当成是引蛇出洞的计谋，并且弄来了两门高射炮。 现在内奸既然已经暴露了，莫虹自然也不会再留手，带着人直接把查颇抓了起来，把他挂在了审讯室里，望着他的眼睛，冷笑着：“说吧！你的主子是谁？” 查颇很是紧张，不断的吞咽着唾沫，声音颤抖的狡辩：“先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就听不懂！” “跟我装傻是不是？”莫虹摇晃着刚搜出来的手机：“要是再不配合，那我也只能给你一些苦头吃了！” 莫虹说完，高高的扬起了手里的鞭子，对着查颇狠狠的抽了下去。 第370章 开炮 原本查颇还以为，自己是铁骨铮铮的好汉，面对严刑逼供，总能撑上几天！ 谁知道第一鞭下去，查颇就感觉浑身的肉都在疼，第二鞭灵魂开始颤抖，第三鞭都不用打，他就主动招了！ 在指挥部里，厉元朗看到了查颇的口供，没想到还有个叫斯蒂文的情报贩子，盯上了吞钦的营地，当然更确切一些，是看中了金三角的土地。 斯蒂文把情报卖给了敏登武装的首领敏登，按照敏登的人脉，应该会联络其他的武装力量，联手攻击克利武装。 难题，绝对是个大难题。这还没过几天安生的日子，就有人来找不痛快！ 厉元朗把审讯记录推给了莫虹：“你打算怎么做？” “明天先把侦察机打下来，然后再向上面开口申请支援！”莫虹非常的笃定：“虽然是危机，但也是机遇。目前克利武装最大的短板就是防空，有了这两门防空炮，再加上那么多的弹药，我不怕任何的敌人。” 望着莫虹脸上的自信，厉元朗慢慢点头：“行，那就先把侦察机打下来。” 炮兵的噩梦是什么？肯定是来自天空的打击。在没有防空炮的情况下，炮兵们就好像是砧板上的肉，面对空袭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抵挡力。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侦察，侦察机上的驾驶员鲍比，无比的笃定，克利武装没有防空炮，所以自己非常的安全。 这是一架单螺旋桨，双翼侦察机，飞行的高度能达到一万四千多米，为了能让拍的清楚一点，鲍比平时只飞八千米高。 今天听说吞钦营地有异动，为了拍的更清晰，鲍比又把高度降下，飞在六千米的高空。然后启动了拍摄装备！ 为了能够把一些景物拍的更清晰，一些公司研发了更加尖端的光学器材，有的精密到，能在外太空的卫星上，把人脸上的毛孔拍清晰。 侦察机上的相机，虽然没有这么强大，但也能把一些建筑物拍的清晰，甚至能拍清楚路上行人衣服的颜色。 飞机上有个操纵杆，原本是用来投递炸弹的。只要拧开操纵杆上的面保护罩，手指按动里面的红色按钮，一颗颗的炸弹，便会从弹仓里被投递下来。 现在被改造成了拍照按键，按一下便能拍一张照片！ 按动时非常的有手感，就仿佛是在投递炸弹！ 鲍比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的坏笑，一边按动按钮，一边嘴里还配音：嘭！嘭嘭…… 然后满脸的陶醉，仿佛他已经把下面炸成了废墟。 在营地外竖起了一根根的木头，一群群的工人正在平整土地，同时又这些木头为中心，开始搭棚子。 “这是要干什么？”鲍比低声的嘀咕，为了能拍的更清晰，他改变了飞行路线，把角度加大，这样能拍的更清晰。 地上劳动的人，早就习惯了天空中的飞机，这段时间没少听到螺旋桨叶转动的噪音。大家伙都已经见怪不怪，唯一奇怪的就是查颇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昨天还好好的在宿舍里，今天居然消失了。 加大角度后，果然更清晰，虽然不知道这帮工人在干什么，但鲍比已经把这里的情况，都拍进了相机里！ 原本按照正常路线飞行的侦察机，恰好飞过了一片树林，只是这片树林里，有两颗树上的叶子，不是那么的翠绿，蔫巴巴的耷拉着，一副缺水的样子。 厉元朗跟着莫虹就藏在树林里，每个人的身上都穿着迷彩服，脑袋上戴着钢盔，还用茅草做了伪装。 莫虹已经坐在了高射炮上，还为厉元朗演示：“高射炮在打的时候，一定要打提前量。” “我们根据飞机飞行的速度，以及大概的飞行高度，测算出飞机的运行轨迹，然后把弹药给足了，轰他丫的！” 莫虹说话间已经完成了瞄准，把侦察机套在了瞄准镜上，又往前移了点角度，大声的喊：“开火！” 轰轰轰…… 高射炮发出怒吼，喷出红色的火舌！另一门高射炮紧随其后轰鸣，形成了交叉火力网。 侦察机的飞行高度是六千米，高射炮最高的射程能够达到一万八千米。两门炮打一架轰炸机，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侦察机逃脱的概率很低。 高射炮弹升空后，并不是直接打在飞机上，而是在天空中爆开，弹头里面的弹片，三百六十度的在天空中击打一片区域。 当第一颗高射炮弹在天空中炸响的时候，鲍比就感觉机身有些不规则的摇晃，当他好不容易控制好机身，就感觉一连串的气浪震荡，然后才听到爆破声，再然后鲍比就感觉飞机失控了！ 一颗弹片击中了邮箱，红色的火焰开始往外喷射。原本还很平稳飞行的侦察机，好像是被卷入暴风的小鸟，失控般往地面上坠去。 鲍比是个经验丰富的飞行员，连续拉了两次操纵杆，发现飞机不但没有被拉起来反而急速的往下坠，鲍比很果决的解开了安全带，拿着伞包就跳了下去。 “打中了！打中了！”望着飞机冒出来的黑烟，厉元朗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喜，再看到天空上多了一朵洁白的伞花，厉元朗立刻跳上了摩托车：“我们去抓俘虏！” 不管到了什么时代，飞行员都是很宝贵的人才，当然还要有个前提，这个飞行员没有死，更没有伤残。 莫虹看到天空上的降落伞，也是非常的高兴，对着周围的人吆喝说：“快些，动起来，别让这条大鱼跑了！” 一张大网撒了出去，克利武装的辖区内，拉响了防空警报，所有的人，不管是士兵，还是俘虏，又或者是百姓，全都亢奋了起来。 抓住活的飞行员，奖励一万分，死的一千分，这可比辛辛苦苦打工赚的多了！ 一场浩浩荡荡的抓捕运动，在辖区内开展，甚至成为了全民的狂欢。 当鲍比降落在地面上，望着四面八方围过来的人，鲍比很果断的高举双手，哪怕他的腰上有一把银白色的勃朗宁手枪，他也没有掏出来。 毕竟弹匣里才七颗子弹，这周围可是有好几百人，如果触了众怒，自己真有可能被碎尸万段！ 第371章 铁锤砸核桃 飞机的残骸找到了，跳伞的飞行员也抓住了！通过鲍比的口供，可以印证查颇的口供，确认了斯蒂文跟敏登就是幕后的黑手。 多日不见的红领带，又出现在吞钦的营地里，望着厚实的卷宗，无奈的叹息一声：“是不是老虎不发威，他们就当我们是病猫了？” 厉元朗很认真的回答：“一般情况下，就是这样的理解。如果我们真的很强，他们也不敢觊觎我们的地盘。” “那就搞掉他们，也算是给他们敲了个警钟！”红领带拿出一份文件，交给了莫虹：“让克利签，然后我来把这个麻烦解决掉。” 莫虹看了看文件，不由得咋舌：“不用这么激烈吧？” 厉元朗一开始还不在意，随意的瞄了一眼，然后还以为看错了，又认真的看了看，不由得吸了口冷气：“这有些夸张了吧？” “已经是2008年了，周边地区必须要安定团结。如果你们不能站稳脚跟，按照上面的意思，就要化整为零，负重前行……” 厉元朗听出了弦外之音，再结合后世的经验，便知晓了红领带为什么这么着急。 很多时候，大国跟大国之间，虽然不会明面上冲突，但会在私下里，或者台面下，会搞一些代理人战争。 虽然会出现死伤，但死的都是代理人，而且冲突的地方又不在国内，这样就会把危险系数降低。 哪怕外面把脑浆子都打出来了，只要封锁好国境线，歌照唱，舞照跳，一派的安宁祥和。 但如果不能速战速决，一直打战略相持，随着伤亡不断的增加，也会打出真火。 就好比现在的基层指战员，以及莫虹，他们都露出了疲态。如果这个时候发生大规模的战争，肯定会造成大面积的死伤，甚至有可能把战火烧到国内。 连续两份报告，让上面很重视克利武装的情况，他们就好像是边境线的缓冲区，现在自家的孩子被人盯上了，家里的大人肯定要给几件趁手的兵器。 莫虹倒是很兴奋，跑到外面找到了克利，让他签上字，又按了手印，然后就开始等天黑。 …… 天黑以后，海港的老酒馆里，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大厅里坐着几个壮硕的男人，敏登喝的红光满面，对着大家伙开始吹牛，因为是在敏登的地盘上，大家伙也只能陪着笑脸。 斯蒂文穿着黑色的燕尾服，手里拿着香槟杯，虽然在陪着笑脸，但眼底闪烁着隐忧。 侦察机失踪了，不知道是机械故障，还是偏离了航线，雷达上没有了侦察机的消息，无线电也联系不上飞行员，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很不好。 特别是，本来该晚上八点联络的内应，居然也失联了！ 这是巧合的偶然事件，还是串绕在一起的必然事件？ 斯蒂文总是感觉心惊肉跳的，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把他萦绕，好似有特别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敏登却浑然未觉，拿出了地图，摊在了桌子上，对着其他武装势力的领袖说：“克利武装霸占了金三角最肥沃的土地，耽搁了我们发财。” “我们必须要把克利武装铲除！每家出两千人，加一起就是一万人，克利最多能组织出六千人的士兵！” “一万打六千，优势在我！” 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托着下巴说：“要不每家多出五百人，加一起就是一万两千五，两个打一个，稳赢不会输。” 敏登见没有人反对，便点头同意：“那行，每家出两千五百人，彻底打垮克利武装。” 大胡子拿起一支记号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我要金三角五分之一的土地，大家伙没意见吧？” 望着黑色的圈，另一个穿军装的，直接反对：“你这里圈的是最好的土地，离水源近，这不公平！” 其他人也开始吵嚷起来，每个人都想要更肥沃的土地，原本就因利益凑在一起的乌合之众，都还没开始发力，就因为利益划分而变得岌岌可危。 望着拍桌子瞪眼，闹到脸红脖子的武装领袖，敏登不得不拍了拍桌子：“安静，大家伙先安静。我有个小小的提议，看看大家伙赞不赞同。” 所有的人，都默默的看向敏登，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大家想要土地的根本目的是什么？是为了种罂粟！” “但这些土地，有的肥沃，有的不是那么的肥沃，产出自然也就不同。如果任由大家伙这样争下去，争到猴年马月也不能争出个结果。” “所以，我的建议是，这些土地不分了。统一耕种，集中收割，然后把收割的罂粟一分为六，大家伙每人可以领一份，多出来的那一份，谁种植，就给谁当辛苦费。” 这还真是个好主意，既然土地没法分，那就分每年种出来的罂粟果。 原本松散的联盟又被聚合在了一起，至少现阶段还能保持表面上的和气。 就在大家伙商量细节的时候，一个服务员，走到了斯蒂文的身边，凑到了他的耳朵旁，嘀咕了好几句。 斯蒂文立刻咳嗽了两声，见敏登看了过来，便对着他招了招手：“史密斯专员来了，我们去迎接。” 敏登立刻整理衣领，又伸手理了理头发，确然外型没有问题后，跟着斯蒂文来到了老酒馆的外边。 明亮的车灯由远及近，一辆加长的防弹悍马，缓缓的停在了老酒馆的门前。 车门打开，率先下车的是，高大健硕的黑人司机，他拉开了后座的车门，穿着酒红色西装的史密斯专员，才把那双纯手工小羊皮的鞋子，踩在了地面上。 斯蒂文笑着说走了过去，给了史密斯一个大大的拥抱：“老伙计，好久不见了！看看我给你介绍了谁。” “缅北最大的武装组织，最有可能成为缅北王的敏登！” 史密斯上下打量了敏登一番，然后冷冰冰的说：“你打算买什么武器？” 敏登早就做好了功课：“我打算用矿山做抵押，买几辆坦克车。如果可以的话，还想要买阿帕奇直升机。” 史密斯脸上的不屑一顾，立刻如同冰雪般消融，原本以为只是个小单，没想到还有惊喜，土地矿山那可是好东西，还一下六座！ 热情的伸手跟敏登相握，正要寒暄几句的时候，忽然看向了夜空，然后面色微变。 第372章 吉祥物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早就签署了核不扩散条约，甚至就连出口的外贸版导弹，都遵守射程不超过四百公里的约定。 好在老酒馆的位置，距离吞钦营地三百多公里，属于有效的射程范围以内。 克利签署的是中短途***的购买合同，支付方式为克利武装范围内，以及跟敏登接壤区域内的六座矿山，其中包括了两座玉石矿，一座金矿跟三座铜矿。 随着克利签署生效后，六辆外贸版多管火箭发射车，缓缓的开进了营地，随着一通的操作，火箭发射仓缓缓的抬高，遥遥的指着黑暗。 红领带左右看了看：“去把克利找来，由他下达发射的命令。” 莫虹倒是不客气，直接让人去把克利请来。毕竟这里是克利武装，所有的命令都由克利下达，所有的后果，也该有克利来承担。 想要当一个吉祥物，不是那么容易的！不可能光享受，而不用做任何的付出，该背锅的时候，那个锅还是要背的。 厉元朗有些不解：“这样搞，不会出现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该亮剑的时候，就是要亮剑！”红领带满脸的轻松：“再说了，就算是出了问题，那也是克利要考虑的问题，跟我们有关系吗？” 莫虹笑了，笑的很开心，很是赞许的说：“对，这里是克利武装，出了问题自然由克利去扛！” 厉元朗看了看莫虹，又看了看红领带，忽然间懂了！不只基层的指战员有压力，就连高层也承受了压力。 秘密任务中出现了死伤，接下来可能还会有更大的死伤。虽然明白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但也不舍的让年轻人继续承受这样的血火。 所以该亮肌肉的时候，就要把肌肉亮出来！该亮剑的时候，就要把剑亮出来。要不然别人还会以为，你这边软弱可欺。 克利被请了过来，他的面色有些麻木，曾经的野心，甚至狡黠，一下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人性是复杂的，也是贪婪的。一开始克利只想要活命，后来，成为了克利武装名义上的领袖后，克利幻想过，自己能不能被诏安，成为政府军？ 连续打了几场仗后，克利又有了新的想法，就现在自己兵强马壮，百战全胜！下面又注重民生，开荒种田，团结群众！ 也许自己可以再造一个政府，自己所拥有的武装力量，其实就是政府军！ 一切都在往自己幻想的方向发展，直到刚刚签的那份文件，让克利在忽然间明白，自己并不是克利武装的话事人，只是一个傀儡！甚至还是背锅的替罪羊。 现在，让他来下达***发射的命令，克利打从心底是抗拒的！毕竟如果真这样做了，那可就把一切都坐实了，以后再想要遮掩点什么，可就太难了！ 莫虹张开了嘴巴，刚想要威胁两句，却被红领带拉了一把。有些话不适合由莫虹去说，毕竟以后两个人还要继续共事。 如果克利跟莫虹之间发生了嫌隙，吉祥物虽然没有兵权，却可以用其他的方式给莫虹添堵，这样做可就有些得不偿失！ 厉元朗很聪明，敏锐的领悟到了红领带的意图，于是他走上前，揽着克利的肩膀说：“这样做也是为你好！” “今天刚打下来的侦察机，属于情报贩子斯蒂文，他跟敏登武装的关系非常好。” “如果敏登再喊了一群其他的武装势力，那你就是砧板上的肉。” “所以我建议你先下手为强，干掉敏登跟斯蒂文，这样你才能安全。” 克利的脸上依然有些犹豫：“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后果？敌人被炸的下了十八层地狱，你却依然在人间好好的活着。克利武装，为什么非要叫克利武装，因为大家伙选择了你，克利！” “但如果，你犹犹豫豫，当断不断！那么大家伙就觉得你不合格，很有可能去选择别人，而不是你！” “到时候克利武装改了名，你会后悔吗？” 这番话乍一听没威胁，好像是在聊名字，实际上却充满了威胁！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一旦克利武装换了名字，不管新上任的人是谁，都不会容许克利再继续活着！ 克利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无奈的看着厉元朗，真的很想拒绝，但看到厉元朗无比认真的眼神，克利能够幻想到，如果自己拒绝了，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发射！发射！”克利有些自暴自弃，但却又充满了无可奈何，对着周围的人，发出大声的吼叫。 莫虹拿出文件，让克利签字后，还让人把这个过程拍了下来，确认万无一失后，便让人输入了坐标，然后开始点火。 嗖嗖嗖嗖…… 一枚枚的***，用尾焰点燃了夜空，然后对着订好的坐标，呼啸而去。 六辆火箭发射车打了三轮，打光了三个基数的***，还剩下三个基数，留在这里作为防空或者远程打击使用。 为了配合这些***，红领带还带来了两座军用雷达，有了这东西，就等于有了千里眼，只要有飞机进入防空区域就会被发现，再也不用只能瞪眼看了！ 厉元朗把声音压低：“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就为了拍几只小苍蝇吗？” 红领带果断摇头：“不，这么大的阵仗，可不是为了拍苍蝇，而是借题发挥打老虎！” “有些心怀叵测的人，一直在咱们国家周边搞风搞雨，我早就想动他们了！但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好机会，我自然要给他们送上一份大礼，让他们知道，在这片土地上，谁说话好使！” 跟红领带认识这么就，厉元朗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笑的这么阴险。甚至还往下想深了一层，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红领带不会对上面隐瞒了什么吧？ 正如厉元朗所猜想的那样，红领带知道史密斯专员去了老酒馆，但却把这个关键的情报隐瞒了，制定了针对斯蒂文跟敏登，以及另外四位武装组织负责人的斩首行动。 望着这漫天飞舞的***，红领带仿佛听到了钢铁洪流进行曲！这个暗亏，有些人吃定了，该收拾他们的时候，就不能手软。 第373章 天降正义 史密斯专员，这是一个充满遐想的代号，只要拥有了这个名字，那就意味着全球最强的国家，站在他的身后。 这些年，史密斯专员全球各地飞，去过中东的沙漠，也去过北非的草原，还去过南美的雨林。 这现在经手的军火生意，并不比那个战争之王里拍摄的少，甚至还颠覆了好几个小国的政权，史密斯专员被尊称为地下皇帝，无冕之王！ 现在被派遣到了东南亚，过着半退休的生活，如果不是跟斯蒂文是朋友，这么小的单子，史密斯根本就不想接。 当然，也有看在六个矿山的份上！在别人眼中，矿山只是简单的采矿，卖矿的生意。实际上却并非如此，这里面牵扯到了土地，有了这么大的地盘，又拥有了这么多的人口，要不要成立一个护矿队？ 有了武装组织，那么这块地方谁说的算？毕竟枪杆子里出政权，执政党如果敢犯浑，史密斯专员，就敢让日月换新天。 军火贸易是其次，往一个国家埋入钉子，扶持自己的武装力量，那可就成为了当下，最迫切需要做的事情。 所以史密斯专员来了，带着满满的诚意来了，就是他还没来得及商谈细节，就看到天空中飞来了一排排的亮点。 虽然距离很远，却因为缅北缺电，没什么照明设备，再加上天色足够黑，所以这些光点非常的醒目。 不像是车灯，也不像低空的卫星，更不像飞机上的光亮，倒有些像飞弹后面的尾焰！ 只是东南亚一直落后，没听说哪里打仗能用到飞弹？ 史密斯指着那些光点问：“谁跟谁在打仗，怎么用了那么多的飞弹？” 顺着史密斯手指的方向看去，敏登不太在意的说：“不清楚，没有哪个武装力量，有这么阔绰的能力，一下发射这么多的飞弹！” “莫非是政府军发射的飞弹？但看这个方向又不对，那边是克利武装的地盘，他们只有几门炮，几杆枪，没有飞弹这样的大杀器。” “再远一点，也只能是华夏了，他们为什么要发射这么多的飞弹？打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原本就心头不安的斯蒂文，现在变得更加担忧了！ 低喃着：“坏了，可能真是冲着我们来了的。” 看到史密斯跟敏登都看向了自己，斯蒂文解释：“下午我派去的侦察机在雷达上消失了，无线电也联系不上飞行员。” “于是我又跟潜伏的内线联系，结果发现他也失联了！” “所以我就怀疑，这是不是克利武装的报复？” “应该不是吧？克利武装虽然得到李弥的宝藏，但都是一些二战时的老枪炮，里面没有飞弹！”敏登还是不愿相信，总觉得忽然暴富的克利武装，搞不到飞弹这样的先进武器。 史密斯却非常的警觉，看了看远处闪亮的光点，又看了看老旧的酒吧，直接提议：“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心神不宁的斯蒂文非常赞成，把手往外一指：“要不，我们去海边。那里我有一艘游艇，里面的设备齐全，非常的安静，也非常适合谈一些，私密的事情。” 习惯小心的史密斯，立刻点头：“换个地方也挺好，我喜欢游艇。”说完便对司机挥了挥手，然后上了悍马车。 敏登虽然不情愿，但也被斯蒂文拉着上了悍马车，今天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至于酒馆里还在喝酒的四个武装势力的领袖，斯蒂文也没法兼顾太多，希望自己的预感是错的。 悍马车刚停在码头上，黑沉的夜空，就被一团又一团橘红色的火焰照亮，然后便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斯蒂文回头，就看到自己经营多年的老酒馆，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还有一颗颗从天而降的***，继续在火海中爆炸，把已经成为废墟的酒馆，彻底夷为平地！ 敏登惊恐的浑身颤抖，嘴唇打颤的说：“居然真是冲我们来的？”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敢再往下幻想，如果还留在老酒馆里，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史密斯的面色很差，胸膛气的一起一伏，望着斯蒂文：“你究竟得罪了谁？居然用飞弹轰你，这有多大的仇怨？” 这个问题斯蒂文还真没法子回答，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情报贩子，肯定没少得罪人！ 相对于谁更恨自己，斯蒂文有些不确定的说：“这些飞弹来自克利武装，他们从什么渠道，能弄到飞弹？或者说，这些飞弹是谁的？” 答案其实早就已经呼之欲出了，只是斯蒂文不敢往那个答案上联想。 敏登倒是很敢猜：“这还用说吗？克利武装的飞弹，大概率是来自华夏。至于他们为什么这么恨你，很有可能，你的侦察机，拍到了不该拍的东西，所以他们想要杀人灭口。” 史密斯对着斯蒂文说：“上车，带我们去安全屋。万一这四周有潜伏的特工，我们将会非常的危险！” “对对对！”斯蒂文如梦初醒，拉着敏登又上了车，然后指挥着司机往更僻静也更安全的地方开。 愤怒的敏登在车上怒吼着：“克利这个混蛋，居然敢这样做，明天我就要弄死他！” 史密斯却非常的冷静：“一共五个武装力量，现在一下死了四个首领，敏登将军，你就不想把另外的四股势力全都吞并了？” 这个提议还真是非常的诱人，至少敏登愣了几秒后，脸上浮现出了贪婪。 斯蒂文也把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想要击败克利，就需要更强大的武装力量。” “既然克利敢发射飞弹，炸掉我的酒馆，也就是杀害另外四个武装力量首领的凶手！敏登，你可要为他们复仇啊！” 这绝对是个好提议，满足了师出有名的要求。 扩大势力跟复仇并不冲突，甚至相辅相成，至少现在敏登就很动心，决定按照斯蒂文的建议执行。 “史密斯先生，我需要枪械，还需要武装直升机，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要买几辆轻型的坦克车！” 面对送上门的生意，史密斯很自然的答应了，并且拿出了缅北的地图，在上面开始选定要被抵押的矿山。 此时此刻，不光命运的齿轮转动了，就连历史的车轮，也跟着转动了！ 第374章 让火箭飞一会 看着火箭发射车开进藏宝洞，厉元朗跟着红领带就要离开，克利有些错愕：“这就结束了？不再干点什么吗？” “还干什么？”莫虹认真的想了想，一时半会没想到应该做的事情。该布置的，都已经布置好了。 “地面进攻啊！趁着这些武装力量，没有领导人的时候，我们打下他们的地盘，然后把他们的士兵都变成我们的俘虏！” 望着理所当然的克利，厉元朗不得不跟他解释：“我们只是发射了三轮***，究竟造成多少的伤亡，还需要战后评估。” “不管是消息传播也好，情绪传播也罢，这都要有一个发酵的过程。如果我们现在冒冒失失的冲上去，会吃亏的。” 望着克利懵懂的大眼睛，厉元朗知道，他绝对是没听懂。 莫虹不得不向克利普及知识：“我们冲到别人的盘上，人生地不熟，很容易被埋伏原本能打赢的仗，结果也打输了！” “倒不如等别人来打我们，在我们的地盘上，我们可以提前埋伏。这样有心算无心，稳赢不会输。” 克利这时候才恍然：“所以你把人都撒了出去，就是为了打伏击？” 战争看起来很难，实际上却也不太难，就好像是打拳击，你打了别人一拳，别人总会还你一拳。 这种就是有来有往！ 现在克利武装打了第一拳，如果一切顺利，应该是消灭了几个武装组织的领袖，但凡那些领袖有忠诚的手下，肯定会在这几天来报仇。 只要把这帮人都消灭了，自然也就可以高枕无忧！ 主动出击是不可能的，毕竟危险系数太高，一个不慎就会造成大量的伤亡。但等着敌人上门，那可就无所谓了！ 毕竟，莫虹在这片土地上修了那么多的炮楼跟碉堡，还有可以机动的火炮，消灭来犯的敌人，真的很轻松！ 克利终于听懂了，指着远处说：“所以这打出去的***其实是战书，是对敌人的挑衅？” “你把顺序弄反了！是斯蒂文挑衅的我们，我们迫于无奈，才选择了反击。”厉元朗揽着克利的肩膀：“你是个很聪明的人，应该能看懂现在的形势。我希望以后你多站在克利武装的角度，多为自己考虑，而不是替那些无关紧要，甚至想要你命的人操心。” 这番话虽然说得很质朴，充满了浓浓的建议，但克利却听出了浓浓的威胁。什么叫多站在克利武装的角度，多为自己考虑？什么叫不是替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操心？ 不就是变相的提醒克利，分清楚敌友，胳臂肘不能往外拐吗？ 吉祥物就要有吉祥物的觉悟，屁股应该摆在哪里，这一点克利应该很清楚。 毕竟再不清楚，吉祥物就该换人了！ …… 乱了，原本暗流汹涌的地方，一下乱成了一锅粥，一共临近的五个武装组织，五个领袖死了四个。扒开了废墟，都没法凑出完整的一个。 惨了惨了点，但该通知的还是要通知。几通电话打过去，警报声四起，然后便有一辆辆的悍马，连夜开了过来，对现场进行了核实。 面对一家家的代表，敏登正准备发表一番复仇宣言，想把大家伙拧成一股绳，好对克利武装宣战的时候，四家的代表居然又都走了，然后乒乒乓乓传出了枪炮声。 狼群里的狼王没了，为了角逐出新的狼王，谁也不服谁的情况下，肯定少不了一番的撕咬。 冲突的力度不断上升，原本四股武装组织，很有可能分裂出更多。 至于给老首领报仇？这件事的确要摆上日程，但却要有个前提，那就是先决出新首领，要不然名不正，言不顺的也不好。 敏登的如意算盘，就这样落空了，让他挑头去打克利武装，敏登也有些胆怯。这下可就尴尬了，难道真要等其他的武装组织，决出新的领袖？ 万一新领袖不想招惹克利武装，那又该怎么办呢？ 就在敏登犹豫不决的时候，斯蒂文提出了建议：“我觉得，武器该买，你还是要买的，哪怕不是用来对付克利武装，用来自保也是好的。” 回忆起从天而降的飞弹，敏登不由自主的发抖，幸好史密斯警觉，要不然自己也被炸死了！新武器必须买，哪怕不进攻，仅仅为了自保也是极好的。 “买，武器肯定是要买的。”敏登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接下来，我们对克利武装，应该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不远不近，不友好也不敌对，先冷处理吧！”斯蒂文没有底气的说完，又补了一句：“希望克利武装的领导人，不会再继续报复！” 相对于敏登的气愤，斯蒂文是惶恐的，毕竟是他派了侦察机，侦察了克利武装，也是他派了卧底，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潜伏。 结果整个老酒馆被炸成了废墟，斯蒂文大半的身家化为乌有。痛心气愤之余，更大的还是害怕，如果克利武装继续揪着不放，会不会对自己进行斩首？ 所以在没有确认自己安全以前，斯蒂文要牢牢的保住敏登的大腿，至于复仇这件事，可以先放一放，毕竟活着最重要。 在斯蒂文不断的撺掇下，敏登再次约见了史密斯专员，购买了一些轻武器，还有三辆轻型坦克，两架直升机，以及一个防空雷达。 有了这东西，不管是高空目标，还是低空目标，只要进入了识别区，就能被发现。至少能够提前三十秒预警！ 别的武器值不值，还真不好说，但这个雷达可真是太值了！ 能够提前三十秒预警，有了这三十秒的时间差，敏登不管是坐车离开，还是钻地下安全屋，都来得及！ 史密斯也非常的满意，选了几座靠近海岸线的矿山，并且在合同里注明，需要自治权，使用年限是九十九年，只要把队伍拉进去，那就是个封闭的小王国。 已经厌倦了东奔西走的史密斯，忽然间觉得在这里养老也挺好的，矿山的产出足以支撑自己的花销。如果实在无聊，还可以介入各大武装力量的纷争，未来的生活一定会很有趣，一点儿也不会寂寞。 第375章 互有通无 还真是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以内！ 克利武装亮出肌肉以后，那些窥测的目光一下消散大半，本该寻仇的武装组织，也在内乱中分裂，根本没有时间，甚至没有胆量来复仇。 红领带跟厉元朗深谈一次后，非常支持开设集市，敌对状态并不能改变现状，互有通无反倒利于破冰。 现在是体制跟体制的碰撞，就人民的幸福指数来看，克利武装内的人员，明显过得更富足，接下来就是要通过集市这个窗口，让外面的人有切身的体会。 有些国家为什么能够成为人类灯塔，就是因为他们懂得宣传，把自己国内的生活，美化以后，让外面的人看到，继而产生羡慕的情绪。 人类都是慕强的，对强者崇拜，甚至羡慕强者的生活！ 在近乎于蛮荒的这里，很多地方连电都没有，属于极为原始的状态。这个现代化的集市，就是要让生活在这里的人明白，外面的人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甚至还让他们能够看到，克利武装的人，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毕竟搞宣传，是红领带的老本行，隔着大喇叭喊上一个月，不如让他们切身的经历一次。 计划被送到上面部门，得到了大力的支持。为此上面也调拨给了克利武装一些库存，白糖，棉布，棉花，这些在这边也算是稀罕物。 经过了三天的布置，一个有些简陋的集市，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吞钦营地旁，虽然建筑物很简陋，但里面的货物琳琅满目。 为了针对这片地区的现状，主要货物是，二八大杠自行车，脚踏式缝纫机，干电池手电筒，收音机，布匹跟加了碘的食盐。 以及一些在国内已经不再流行的在小玩意，再加上针头线脑，林林总总摆出了三十多个摊位。 开业的时间定在了三天后，邵洪宝还专门从国内拉过来了十五个售货员，她们会对克利武装的姑娘进行培训，这帮人会是这个集市第一批的售货员。 一架架小型的飞艇，在天空中飞翔，上面用汉语跟缅语写着：克利集市，三天后开张。 飞艇上还有个小喇叭，有人录好了声音，不断的循环播放：“克利集市，三天后开张，有白糖，有盐巴，还有自行车跟收音机……” 小飞艇可以被遥控，飞到一些武装组织的上空，还会洒下一页页的传单，上面不只有价目表，而写清楚了，凭借这张传单，可以换一袋盐。 也就小半天的功夫，克利武装开集市的消息，一下在整个缅北传播开了。 敏登拿着传单，有些不解的望着斯蒂文：“克利武装是什么意思？刚用飞弹轰了我们，现在又开集市？他们究竟是想打仗，还是想和平？”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他们这样做，让我很疑惑，我总觉得他们没安好心。”斯蒂文用力的抓了抓脑袋。 “难道，他们炸掉我的酒馆，就是为了警告我们，不要乱来？那些打过来的飞弹，只是他们开业前放的炮仗？” 面对斯蒂文的猜测，敏登有些难以接受，低喃着：“我们的人，就这样白死了？” 斯蒂文真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说：“具体的，还要等集市开张后才清楚！回头让我们的人，去现场看一看，希望能看出克利武装的花招。” 经过现实连续的击打，敏登终于不再狂傲，赞许的点头：“去现场看看也好，没搞清楚之前，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还真是，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让对方印象深刻了！ 其他的地方，也都默默的关注克利武装。如果真如传单上写的那样，集市里还真有他们需要的产品。 没有电的地方，对电池，以及脚踏缝纫机有着强烈的需求。二八大杠自行车，那更是硬通货。 只要经过简易的改装，自行车就能成为运货的重要工具，不光能在公路上骑行，在一些崎岖的山间小道，也有用武之地。 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集市好奇，甚至就连陷入内战的几个武装组织，也暂停了冲突，万众瞩目里，三天时间一瞬而过，第一批需要购买棉布的人，抵达了吞钦的营地。 售货员们站成两排，见到有客人来了，立刻鞠躬：“欢迎光临，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 “棉布，我要买一些棉布！”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扎着两个乌黑的大辫子，有些手脚无措。 “请跟我来，棉布在这里！”售货员把手一挥，做出邀请的手势，然后介绍：“这里有白色，蓝色，黑色跟红色……” 还有其他人，跟在售货员的身后，走进了自行车的摊位，望着一排排的二八大杠，不由得伸手按动了上面的铃铛。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人们，也都走了进来，开始选购他们需要的物品。而且他们惊讶的发现，这些物品并不贵，甚至堪称是廉价。 黄金、玉石、缅币、美金、华夏币都可以支付，不同的价值，有不同的汇率，能够让每个人都弄明白，这里面产品的售价。 要知道，在这些人眼中都是稀罕物的产品，在华夏国内那可是滞销的，只是运到了缅北，摆在了货架上，一下就成为了枪手货。 不是哪个国家都能跟华夏一样，拥有全工业品类，可以生产所有的商品。 而且这里不光出售，还购买当地有特色的手工制品跟特产，这些拉回去还能够卖给游客，绝对是正循环。 站在炮楼上，俯瞰下面的人，一张张充满笑容的脸，红领带开心的拍着厉元朗的肩膀，赞许的说：“好小子，你可真是个好小子，又给我带来了大大的惊喜。” “用商品物资的形式，宣传了国家软实力，这可比枪炮带去的冲击，更加的持久，也更加的温和！” 这番话让厉元朗响起个词，华夏制造，一旦华夏制造进入了某个市场领域，必然能够很快颠覆，并且迅速占领。 如果用枪炮，能让人怕一阵子，一旦没有了高压，还会有逆反心理，甚至由惧怕转化为怨恨。 但输出的商品那就不同了！这些商品出现在千家万户的生活里，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他们的生活，他们在感慨物美价廉，皮实耐造之余，还会感慨华夏的工业强大，继而对华夏心生好感。 这种商品建立口碑的方式，的确比枪炮征服更加的高明！ 第376章 华夏制造 天慢慢的黑了，到了晚上六点，边贸集市的角楼上，一口大号的青铜钟被敲响，繁忙喧嚣的集市，逐渐恢复了平静。还没离开的客户，被邀请到旁边的木屋休息。 晚饭很简单，就是一锅锅的大米粥，米粥非常的厚实，插下筷子都不会倒的那种。每碗粥还搭配一袋萝卜干，以一小包纸袋的糖。 就是这样简单的饭食，让很多人都吃的香甜。甚至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文明是什么？是通过现代科技，具体呈现出的一种工业之光。 就好比现在，几个工作人员，在外面拉起了幕布，然后准备放电影。 很多人都是来自没有电的部落，别说电影，就连收音机都很少见到。确认可以去看，睡不着的人们，立刻凑了过去，或是盘腿而坐，或是把鞋子垫在脚下。甚至还有的人，搬来了小石头当凳子，大家围在幕布前，眼巴巴的看电影。 面对这样的宣传手段，红领带真的是满意极了！与其说这里是一个互有通无的集市，倒不如说是对外的窗口。 这边陷入内乱后，一直都是无政府的状态，原本还有些文明的影子，随着战争逐渐的消散。现在克利武装，就要重新点燃这个光芒。 克利在华夏留过学，稍加琢磨便明白了厉元朗要做什么，虽然嘴上说着不支持，但他打从心底知道，这是一条正确的路。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很多时候，看似无关紧要的群众，却能在关键的时候，成为左右胜负的关键。 这就是很多兵法大家说的，攻城易，攻心难！ 现在厉元朗跟莫虹，正在做的就是攻心，而且能看到，有了点效果。 就在这边看电影的时候，敏登缩在防空洞里，跟斯蒂文正在研究，屋子的正中间，摆着手下刚买来的商品。 华夏的产品有个极为显著的特点，那就是物美价廉，皮实耐用。不管是自行车，还是缝纫机，都给人一种很结实，能用很久的感觉。 按照汇率计算，缝纫机的价格是三百，二八大杠自行车的价格是一百五，这样的售价绝对能碾压缅甸制造。 也就是说，如果让缅甸人造一辆自行车，成本价都不会低于六百元！ 但华夏现在卖一百五十元，工厂跟销售方还有的赚！ 全工业所有门类齐备的华夏，在工业生产上有着无法匹敌的优势。有些商品一旦用上了生产线，原本就很低廉的成本，还有继续往下降的空间。 自产是一个门槛，批量上规模是另一个门槛，当行业跟行业之间，不存在壁垒后，产能开始溢出，行业进入了内卷。 有些来料加工的企业，可以利用晚上的廉价的电力，免费代加工，唯一的赢利点，就是加工时切削下来，不用的废料。 行业都卷成了这样，其他国家的同类型行业，自然也就没有了竞争优势，甚至在价格上被秒成了渣渣。 有些聪明的企业，开启了贴牌生产，从华夏进口一些产品，替换成自己国家的品牌，然后对外宣称全自产，倒也能赚上一些小钱。 斯蒂文只是个情报贩子，敏登也只是个军阀头子，两个对经济跟文化一窍不通的人，自然不明白这里面的深层逻辑。 “克利武装用飞弹轰我们，难道就是为了开集市，做生意？”敏登无奈的眨动眼睛，虽然不想接受，但好像这就是事实。 “不管他们真的想开集市也好，做其他的也罢！只要能跟我们和平相处就行！”斯蒂文已经被吓破了胆：“史密斯专员已经开始建设矿山，只要他愿意组建护矿队，以后，他就是你的靠山。” 敏登无奈的点头，选择相信斯蒂文的判断。自从知晓克利武装能拿出飞弹，背后可能站着华夏，敏登对金三角的觊觎，便开始一点点的消散。 有些东西可以惦记，但有些东西真的不能乱想，会要命的！ 集市就这样开了下去，随着华夏制造的商品，在缅北开始销售，很多人逐渐明白了华夏制造的含义。 清晨第一缕阳光辐照在大地上，当一个村庄的农民，把一串串的香蕉、榴莲，捆扎在二八大杠上，然后迎着清晨的寒风开始在公路上疾驶。 缅德彪的生活，也随着勤劳付出，以及二八大杠滚动的车轮，而变得越来越好！ 骑过二八大杠的缅德彪们，还会相互之间攀比，究竟是永久牌跑的更快，还是凤凰牌拉的更多。 缅德彪去运香蕉跟榴莲的时候，他们的老婆在家里也没有闲着，买到缝纫机跟布料的，开始根据图样做衣服，太复杂的样式做不出，但做个简单的裤子，或者外套，还是很容易。 原本捉襟见肘的生活，慢慢的开始变好，虽然不是传统的男耕女织，但也算的上是另类般的男主外，女主内。 当生活真有了盼头以后，铤而走险的亡命徒，就会逐渐的销声匿迹。日子只要能过下去，就没有人愿意拼命。 克利武装的处境，随着集市的扩大，也变得越来越好，厉元朗的悬着的心，终于放回到了肚子里。 上面之所以点将，就是想让厉元朗负责克利武装。如果按照莫虹的法子，继续东征西讨，那就还要继续面对死伤。 活了两辈子的厉元朗，从历史书里找到了答案。古代一些少数民族，反复用武力威胁中央政府，要的就是开启边境贸易。 能够用商业手段打通的地方，没必要继续用武力手段。而且物理手段只能威震一时，不能长治久安。 厉元朗仔细思索之后，终于决定用商业手段，进行怀柔政策，效果非常的显著，成果更是喜人，原本即将爆发的纷争，居然就这样消失了！ 红领带很开心，亲自向上级给厉元朗请功，如此这般的恩威并施，至少在九月之前，应该没有人敢再生事端。 莫虹跟基层指战员们，一时间感慨万千，原本都准备要去拼刺刀了，结果还有这样的峰回路转，还真是出乎了大家伙的意料之外。 朋友来了有美酒，敌人来了有猎枪。用商贸这张大网，把陌生人同化成了朋友，大家伙都喜欢这样的生活。 既然克利武装这边没了问题，厉元朗也该回瑞丰县，眼看着就要进入农历新年，县里还有很多的工作，等着厉元朗去处理。 第377章 棘手的难题 随着一个又一个商业投资的落地，瑞丰县百姓的生活，看似好了起来，但实际上却又没好多少，很多人的薪资待遇提高了，但却不敢跟着提高消费水平。 于是这就形成了一个怪圈，大家银行账户里的钱多了，但生活品质并没有显著的提高，每个人继续勒紧裤腰带，生怕现在刚好一些生活，又变回以前的苦日子。 赚到的钱如果不能花出去，存在银行里只是一个数字。经济想要好起来，形成正向的循环，就需要让大家伙敢花钱。 但已经形成固有的思想观念，不可能在短期内扭转。总不能挨家挨户敲门，然后劝解大家伙花钱。 这样做不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很容易适得其反，原本就不敢花钱的人，会被吓得更加不敢花钱。 所以柳杉没法子解决这个问题，幸好厉元朗回来了，柳杉便去找厉元朗商量。 望着柳杉肥嘟嘟的胖脸，还有那满脸的愁苦，厉元朗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为什么非要老百姓花钱？” 柳杉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书：“我最近在读经济的流动性，这本书里专家就说的非常好，在经济上升期的时候，必须要让财富流动起来……” 望着侃侃而谈的柳杉，厉元朗拿起了那本书，随意翻看几页，还真看到了，柳杉在书里做的批注。 有用黑笔写的心得体会，有用红笔画的波浪线，还有用红色记号笔，重点标注的内容。 由此可以看出，柳杉是很用心的在看，书是好书，人是好人，柳杉是想做成些事情，但也从侧面上证明，他把力气用错了方向。 “老柳，你这是只知其然，不知所以然！生搬硬套，这样可不好，很容易出问题的！” 望着满脸疑惑的柳杉，厉元朗解释：“就以瑞丰县为例，大家伙穷人乍富，都感觉这钱来的不真实，在这个时候，你催大家伙消费，就等于是强按牛喝水，站到了大家伙的对立面。” “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有些事只能引导，不能以行政的命令强制执行。” 柳杉好似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眨动眼睛满是茫然的问：“那怎么办？就让那些钱在银行里空转？什么时候，咱们县的经济指标，才能提上去？” “有些事真不能急，现在号召大家消费，这些钱能干什么？吃吃喝喝？还是改善生活？”厉元朗早就考虑到这个问题：“瑞丰县的几个楼盘已经开始建设，如果足够快，六月份就会有楼盘预售，九月份就可以交付。” “随着霜林教育集团开始招生，一些师资力量，会匹配到基层学校，那时候学区房会出现大大的缺口。”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为了下一代，一定会有人买学区房，到时候，一套房子几十万，加上装修好几万，然后买家具，买家电，这是一笔笔拉动内需的长线投资。” “大家伙会心甘情愿的把钱花出去，远远要比现在动员大家伙花钱的效果，好上很多倍。也温和很多倍！” 柳杉终于听懂了：“所以，瑞丰县的消费热潮，是今年的九月？” “更确切一点，是房地产开发顺利交房以后！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盯住房地产的老板们，尽量保交楼。” 用教育资源，推动学区房概念，以房地产为引擎，带动整个县的经济。这套理念虽然在上辈子已经得到了论证，但在这个时代还是太超前，不光瑞丰县的百姓看不懂，很多经济学家，甚至教育家也看不懂。 只有霜林教育集团，真的带出了一届，在国内跟国际上拿奖，并且拥有光明未来的孩子，才能引起大家伙的重视。 那时候整套商业逻辑，也就能跑的通了，所以现在根本急不来。因为理念没跟上，现在着急也没用。 柳杉虽然半信半疑，但却无条件的相信厉元朗：“那行，我们就盯着房地产公司，希望他们能提前工期，尽快交房。” 柳杉说完，又想起来一件新鲜事：“天海市旅游协会的那个顾志远，你还有没有印象？他在咱们这里注册了旅游公司，开发了三条旅游线路，光组织瑞丰跨年夜，就带来了四千多名旅客，养活了好十几家宾馆……” 柳杉说着在文件堆里扒拉，找出一个文件夹，推到了厉元朗的面前：“他建议少数民族村落里兴建特色的民宿，就是让当地的老乡，把自己家的房子出租。” “陆锡明拿不定主意，征询我的意见。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是好是坏，所以才等你来拿主意。” 开发民宿是好事！能给老百姓增加收入，这样的事情，怎么就拿不定主意了？ 厉元朗看了看文件，便发现了问题的根源，有些老乡家，想要达到接待客人的标准，还需要重新装修。 比如有的家庭是旱厕，洗澡都是去澡堂。这样的居住环境，肯定是不能用来待客的。至少也要弄个抽水马桶，再安装一个浴缸。 稍加改造就是一笔不菲的投资，虽然有些人已经从售卖纪念品上赚了钱，但还是不敢迈大步，直接把家装修成民宿。 万一钱花了，游客不来住，那岂不是白花钱了！ 有了两辈子的经验，让厉元朗明白，民宿是一条能够走通的路。面对别人的犹豫，厉元朗思索着应该怎么做才能推一把！ 稍加思索便有了好主意：“三条旅游线路，涉及到了九个旅游景点，每个景点上挑选两家人作为民宿试点。由政府出面，无偿提供三千元的装修款，但经营者必须保证，经营满三年，经营期间没有投诉，如果不满三年，或者被投诉，我们有权要求他们退回三千元的装修款。” 主意是个好主意，但却有个很现实的问题：“钱从哪里出？文旅局恐怕负担不起。其他的部门，肯定也不愿意出这笔钱。” “县政府先出这笔钱，但算是借给文旅局的。陆锡明这么聪明，肯定会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等着文旅发展起来后，文旅局也就有钱，自然可以偿还这笔债务。” 柳杉觉得厉元朗说的有道理，于是在文件上做了批示，让陆锡明去挑选试点。 第378章 试点 任何事情，只要牵扯到了限额、试点，紧随其后的便是补助，只要牵扯了政策，或者牵扯到了资金，很多人就会趋之若鹜，哪怕有些原本不屑一顾的，现在也会想着如何参与进来。 陆锡明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原本大家伙都对他不屑一顾，甚至到了一些景点，当地的官员都对他爱答不理。 毕竟只是个没有实权的文旅局长，没有执法权自然也就没有号召力，含权量如此的低，到了基层没有人待见他。 现在却不同了，因为手里握着名额，一下就成了香饽饽，曾经的爱答不理，现在差一点点就变成了高攀不起。 云崖苗寨村是三条线里，规模最大的景点，因为这里的民俗文化，传承的比较完整，不管是蜡染，还是特色银饰，都非常受游客欢迎。 所以苗寨里的村长，腰杆硬了起来，每天叼着个大烟袋，很神气的蹲在村口等游客。今天却是在等陆锡明！ 平日里用鼻孔看人的姜堰，看到陆锡明的时候，立刻挤出了笑脸：“陆局长，听说县里给文旅局发钱了？每个景点补贴六千？” “钱带来了吗？给我，我也好放在村委会里，回头组织几次篝火晚会……” 陆锡明摇头：“姜村长，县里是拨了一笔款子，却不是给村委的，而是用来做装修补贴。” “县里希望你们村的居民能开民宿，就是把自己家的客房，租给游客使用。” 姜堰用力的抽了口烟：“游客放着大酒店不住，住在我们村子里？他们能住得惯吗？” “各花入各眼，有的喜欢住酒店，有的喜欢住农家。更何况，只要装修的好，农家也能改造成酒店。” 陆锡明这段时间，一直在基层跑，知道老百姓的顾虑，也知道一些人之所以不愿意开民宿，还是因为有排外的情绪。 让游客们走马观花的来寨子里转一圈，卖一些小玩意，纪念品就好！让游客们住进来，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陆锡明看出了姜堰的犹豫，索性把话挑开：“老姜村长，我知道是个好人一直想带着村民脱贫致富。”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把握。” “一些老思想，老观念要不得！该改变的时候，就一定要改变，否则，可就要错过了这次腾飞机会。” 这番话，很明显就是话里有话，姜堰也算是活了大半辈子，自然能听出个好赖。望着陆锡明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经过我这段时间的观察，发现云崖苗寨村，并非不可取代。在这条线路上，还有两三个苗寨，如果他们愿意配合旅游公司开民宿，那么……” 话虽然没有挑明，但里面的意思却非常的明显，有种不换思想就换人的即视感。 姜堰有些犹豫，以前没游客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也就是种种地，实在不行的会外出打工。有的是小两口出门，老两口在家看孩子。孩子成了留守儿童，学习一塌糊涂，等着长大，再出去打工，如此的循环往复，仿佛这就成了命运，也成了个死循环。 还有的是，两口子留一个在家带孩子，两口子常年分居，久而久之，家就散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游客，大家伙在家门口就能赚钱，眼瞅着日子马上就要好起来，现在有可能会被其他的村子，把游客抢走！！！ 这个消息，让姜堰有些不开心，但却又不敢说什么，而是重重的抽了口烟：“陆局长，你说搞这个民宿，真的能挣钱吗？” 陆锡明知道，仅凭三言两语，想要改变一个人的固有看法，将会是非常难的事情，好在他也没想立刻扭转，而是帮着举例：“老姜，我问你个问题。如果你远房亲戚来了，你是带他住家里，还是送他去住宾馆？” “当然是住家里，送去住宾馆，那不显得外气？”姜堰说完，不由得一愣，仔细寻思这话里的意思。 陆锡明点头：“就是这个理，你把这些游客当成远房亲戚，他们来了，要住你家，家里没有抽水马桶，你是不是要装个抽水的马桶？” “客人想要洗澡，你是不是该给弄个浴缸？” “家里拾到拾到，墙粉刷一下，厨房重新装修一下，每天管上三顿饭，一个房间收一百，不贵吧？” “一百块也太多了！”姜堰有些咋舌，有些账就是怕细算，一旦算了，才发现是如此的暴利！ 一天一百块，一个月就是三千，一年三万六，十年那可就是三十六万！！！ 现在在瑞丰县买一套楼房，也花不了三十六万！ 陆锡明看出了姜堰有些意动，便又添了把火：“县里就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才愿意每个景点找两家做试点，每家支援三千元的装修费。” “这笔钱也是有附加条件的，三年内如果没有游客投诉，这笔钱就是无偿赠与。如果有了客户投诉，这笔钱还是要偿还的。” “老姜，你是村长，也是我的老大哥。要发挥模范带头人的作用，我个人建议，你来当这个试点。如果试点好了，能带动更多的村民发家致富，如果试点的不好，有了三千元的补贴，你也不会亏太多。”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你愿不愿意，迈出这一步？” 姜堰重重的抽了口烟：“光我愿意也没用，还要看我家那口子，同意不同意！” “毕竟，我每天都要忙着村里的工作，一旦开了那个什么民宿，就要由她来操持。如果她愿意，那我肯定同意。如果她不愿意，我也不能勉强她。” “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去你家，如果你爱人不反对，这事今天就能定下来。云崖苗寨村试点的名额，非你莫属！” 姜堰没了法子，只能把陆锡敏带回了家，然后见到了姜堰的老婆，玲花。 听说过试点的政策，尤其是确认了，如果建造好民宿后，哪怕没有客人，也不需要试点的地方承担责任，三千元不用退，玲花果断的签下了合同。 姜堰原本还想阻拦，却被玲花，骂了一通：“你傻不傻？钱给了我们，用来装修了房子。有游客，我们赚旅费。没游客，我们自己住着也舒服。” “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往外推？” 姜堰忽然发现，玲花这样说也没毛病，做试点的确有百益而无一害，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第379章 新项目 有些人一旦进入了某种状态后，根本就停不下来。哪怕别人用力的拉扯拖拽，都没法让他慢下脚步。 作为天海市旅游协会的会长，顾志远已经人到中年，事业发展也到了瓶颈期，原本也是看在厉兵的面子上，来瑞丰县走个过场，没想到一下就找到新的利润增长点。 知名景区的线路，已经如同烂大街的商品，是个旅行团，凑够一车人就能成团出行。甚至有些黑了心肠的旅行社，开始搞低价的购物团。 利用低价畸形恶意竞争，看似游客能得到便宜，实际上却进行了诱导购物，有的时候销售额不达标，还会对游客进行诋毁谩骂……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乱象，原本就竞争激烈的旅行社，口碑连续的下滑，甚至都臭了大街，被人贴上坑蒙拐骗的标签。 顾志远知道，旅游市场是刚需，随着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哪怕不跟团，也有自驾游的需求。那么一个品牌如果能够做出口碑，肯定就能成为行业内的标杆，继而成为常青树。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情怀，才让顾志远把瑞丰县，当成是自己人生的第二春。 望着如此原始，又这般质朴的旅游景点，顾志远仿佛发现尚未开垦的处女地。带团游玩了很多次以后，发现了很多的问题，也提了很多的建议。 恰好知道厉元朗就在县政府，顾志远拿着提案又来了，看着年轻的副县长，顾志远感觉瑞丰县的经济，肯定能够走上快车道。 厉元朗翻看着文件，先看到了标题《关于深挖瑞丰景区的建议》，厚实的文本里，充满了诚意，沉甸甸的花了不少的心思。 顾志远帮着讲解：“瑞丰县的景点很有特色，但却又太过于零散，哪怕使用大巴车串联成了线路，却又存在游玩时间过于短暂，项目同质化严重，缺少互动与沉浸式体验……” “我个人建议，加大投入，把一些景点升级为景区，开设一些游玩项目，就能增加可玩性，同时延长游玩时间。” “比如一些游乐园，就有花车游行，旋转木马，摩天轮，游客一天玩不尽兴，还需要在景区内食宿……” “所以我建议，结合当地的特色，兴建一座巨型的宫殿，比如天下第一苗家楼……” 厉元朗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但认真看了看文件里的内容，还真看到了关于天下第一苗家楼的建议。 总投资六百……亿！厉元朗还用手扣了扣，确认是六百亿，不是六千万，也不是六亿！ “打住，打住！老顾，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厉元朗手指点在‘天下第一’四个大字上：“兴建一座六百亿的大型景区，瑞丰县肯定拿不出来，如果从银行贷款，按照三分的利息，每年光偿还利息，就要十八个亿！” “本金也是要还的！假如按照投资回报比百分之十来计算，每年需要纯利润达到六十亿，毛利就需要做到两百亿左右，究竟是什么样的景区，每年流水能达到两百亿？每天的流水不低于七千万？” “全国上下，哪个景区能够做到单日七千万，全年两百亿？” 厉元朗说完以后，看着顾志远，都有些怀疑他的动机。这个天海市旅游协会的会长，不会还有个想建六百亿大项目的小舅子吧？ 顾志远愣了好几秒后，很古怪的笑了：“厉县长，你真的是太实诚了！” “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一万士兵就敢宣称百万，一问就是每个士卒都是百人敌，甚至还宣传一些将领，有着万夫不当之勇。” “这个工程报价，又没有一个定数。你自己寻思个数量，然后可以对外宣称六百亿，要不然也对不起天下第一的名头。” 厉元朗还真开了眼，没想到为了宣传，还可以整这样的幺蛾子。 但也把顾志远的心思摸透了，他是想让瑞丰县的一些景点升级为景区，最好能让游客在景区里玩上好几天。 如果抛开天下第一的噱头，那么能把景点升级为景区吗？ 厉元朗打开了地图，认真的研究，忽然间发现，顾志远已经开发的三条旅游线路里，就有一条非常的适合。 “现在有沉浸式的旅游景点吗？”望着满脸茫然的顾志远，厉元朗开始借用上辈子玩过的景区开始描述：“旅游景区里除了可以玩项目，还能够进行沉浸式的角色扮演。” “比如把整个云崖苗寨村，设定成三百年前，里面所有的村民都成为古代人，或者说npC，按照各自的剧本，以及各自的职责，进行古代社会生活的表演，然后让游客参与其中，跟这些npC进行互动。” 这个提议，在2008年，绝对是超前的。毕竟这时候电脑刚普及，互联网也才刚进入千家万户，没有剧本杀，也没进入移动互联网的自媒体时代。 所以一个全员扮演的古装互动景点，还真有些超乎想象。 但顾志远很快便接受厉元朗的假定，甚至找到了对标的形容词：“不就是跟电视剧，那个什么武林外传一样，搞个类似七侠镇的影视基地，让游客们都在里面当大侠吗！” “主意倒是个好主意，这个古装的电视剧特别火。就是不知道游客们接受不接受，毕竟很多人穿古装不好看。” 女孩子穿古装，都是又美又仙，哪怕微胖的女孩子，也有一种梦回大唐的贵气。 男孩子穿古装可就不行了，没有胡子，穿上以后，特别像大内总管。除非穿那种甲胄类，或者长衫类。 男士古装很挑人，如果搭配不当，就会非常的丑，甚至像小丑。 厉元朗不得不纠正：“只有当地村民穿古装，其他的游客不用换衣服。” “里面提供各种小吃，可以把现金换成银票。然后有各种文艺表演，甚至可以吃花酒，进赌坊……” “这样做，那可就好玩了！”顾志远赞允的点头：“如果每天能在演几场好像话剧般的表演，我感觉这个景区能火。” 大家伙千里迢迢来到陌生的地方旅游，景色只是其一，关键还是吃喝玩乐，吃喝指的是地方特色，玩乐就是娱乐项目。 如果说大部分景区都是蹦极、漂流这种游客自己玩的项目，那么全员扮演古代人，就又升级了一步，成为了大家伙陪着游客玩，这种的体验，应该会超过游客自己玩。 顾志远把这个点子记下来，打算找几个人聊一聊，先做个评估。 第380章 过年 2008年的2月6日是除夕，7日就是春节。以前人们都喜欢在家过年，毕竟平日里大家都在天南海北，想见都见不到！ 现在却不同了，有些人喜欢去大城市过年，或者去适合旅游的城市过年。 顾志远就策划了为期一周的彩云之南，春节七天乐。邀请了大概六百个家庭，两千三百多人，在罗宁县过年！ 为了照顾好这些游客，厉元朗没回天海市，而是留在了瑞丰县，带领值班领导，做好接待的工作。 于建军绝对的聪明，见厉元朗都没回去，自己自然也不好回去，其他援疆的干部，有样学样，但这样做也有些不近人情。 还是于建军，想了个绝佳的好主意，让援疆的干部，把亲人接过来过年，反正都是团圆，只要人齐了，在哪里不是过年？ 这绝对是个能够双向兼顾的好主意，厉元朗没理由反对，让楚泽丰统计了一下人数，愿意来瑞丰过年的，每家补贴一千元。 援助的干部，需要回家过年的，每位补贴五百元的差旅费。 留在瑞丰县坚守岗位的，每个人发三百的过节费。钱虽然不多，但也是好的开始，毕竟瑞丰县的财政，正在一点点的变好，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这里的变化。 三条旅游线路上，九个景点里的民宿试点，已经完成了装修，并且开始接待游客。 云崖苗寨村，村长姜堰的家里，迎来了四个大学生，他们两男两女，租下了两间屋子，每天每间房费是一百元，包三餐。 因为有文旅局的培训，所以食宿都是明码标价，每天早上是特色的早餐，中午跟晚上都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 如果游客想要加菜，可以根据公示的价格，支付对应的费用。 每天早上九点提供一次客房服务，玲花本身就是个爱干净的人，所以姜堰家的小院，得到了游客的称赞。 其中有个游客，还在天涯社区有账号，是个粉丝量超过三十万的小网红，她入住姜堰家的小院后，拍了不少的照片，上传到帖子里，一下就引起了很好的反响。 不管是小院的环境，还是玲花做的饭菜，又或者是，经常落在床边的小鸟，以及传统民俗时过年的气氛。 一下让很多人大开眼界，甚至心生向往。毕竟大家都向往这种慢生活，坐在橘红色的夕阳下，看着远山的苍茫，听着小鸟的鸣唱。 开心之余，洒下一把小米，这些叫不出名的小精灵，便会落在地上，不断的啄食地上的小米。 这种生活，才是惬意的生活。让人心驰神往，甚至渴望拥有。 姜堰忙碌了一天，回到了家里，推开门就看到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满脸笑容的玲花。 “孩子们呢？”姜堰环顾了一圈，发现自家的儿子，居然不在。 “我让儿子去我弟那了，今天这顿饭就你跟我。”玲花说着，还给姜堰倒了一杯酒。 姜堰有些惊恐的放下烟袋，对着玲花说：“有事你说事，别这样！我害怕！” 仔细的想了想，上次玲花这样温柔，主动给自己倒酒，还是十六年前，然后告诉自己，她怀孕了！ 现在又这样的温柔，难道又怀上了？ 不对啊！最近忙的脚不沾地，虽然睡在一个被窝里，但倒头就睡，根本没这方面的记忆，难道孩子不是自己的？ 姜堰的大脑飞速的旋转，差一点就想出一部关乎于伦理的大戏，牵扯到是非恩怨的小说。 幸好玲花没卖关子，直接说：“两房的客人把钱都给了，我算了算，成本也就四百块，也就是说，我们一周能赚一千块……” “多少？你说多少？”姜堰是震惊的，他的工资才五百，加上绩效六百五，这些钱他要忙乎一个月。 但现在开了民宿一周就赚一千块，这种金钱上的增加，对姜堰来说，是一种颠覆认知的冲击。 “小声点，小声点，财不露白！”玲花锤了姜堰两下子，还觉得不解气，又伸手去拧姜堰的耳朵。 姜堰被拧的龇牙咧嘴，但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双手作揖，向玲花求饶。 玲花也不是真想教训姜堰，还有正事：“我寻思着，两间客房就赚这么多，这要是把家里其他的房子都拾掇出来，我们是不是能赚的更多？”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姜堰点头，然后又问了一句：“这么多房间，要做这么多人的饭，你一个人能忙过来吗？” “先干干看，如果真忙不过来，让我弟媳，也就是小芹，饭点过来帮忙做个饭。到时候，每个月给她三百，她准答应。” “咱家的孩子也不小了，我就想着趁年轻，多赚点，以后他也能轻松点。” 姜堰抽了口烟，然后挠了挠头：“钱怎么办？不行我再去借点？” “借什么借？我都算好了，楼上六间房，全装下来大概要四千块。我现在赚了一千，家里存款两千。” “元宵节之前，还有一波客人，再赚上一千，四千块的装修费就够了！” 未来太美好，姜堰也情不自禁的幻想：“如果咱们家有八间房，一周就能赚四千，一个月……” 这个账还真没法往下算，至少姜堰光想一想，他的双眼就放光，端起酒杯重重的喝了一口，然后呼吸粗重的看向了玲花。 这眼神也太炽热了，仿佛一下回到了二十来岁。 玲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的娇羞，然后伸手锤了姜堰一把：“别乱来，现在正是干事业的好时候，我可不想再生个娃。” “明天，我给你买后悔药。”姜堰说着就凑上去，玲花却推了姜堰一把：“家里有客人，真不行！都老夫老妻了，你也成熟点！” 玲花把声音压低：“现在村里开民宿的就咱们跟支书两家，我跟他老婆打过来招呼，他们家过了元宵节也扩建。” “我们没别的要求，如果上面不问，你不要说民宿赚钱。如果上面问了，你先说不清楚，等着出了正月，再实话实说。” “我就想着，趁现在还没有竞争，多赚几天的钱。” 姜堰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无非就是出于慎重，所以求证数据的过程严谨，所以验证数据花的时间比较长。 再说了，不出正月，数据也没有可信性。上面的领导应该会理解，这都是小事。 第381章 春节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小心思。毕竟人心本来就长得歪，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大公无私，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有些小心思，也是可以被理解的。更何况，整个年非常的忙，防火、防盗、防溺水，各种安全教育宣传，甚至在巡逻的时候，还打掉了两个小偷团伙。方耀祖也没回家，还把家人接了过来！方耀祖今年的成绩斐然，别的不说，就光帮着考古队找回了六卡车青铜器，光这份功劳，就足以让方耀祖荣立一等功，甚至级别再往上提一提。当然，方耀祖居功不自傲，工作的时候，就陪在厉元朗的身边，开着车四处巡逻，来到了车站，望着被抓捕小偷们，不由得吐糟：“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偷钱包的小偷，全都抓完啊？”厉元朗笑了笑说：“要不了几年了，就没有这种偷钱包的小偷了！”方耀祖非常的好奇：“难道上面研究出了什么新型的防盗技术，能够提前发现小偷？”“没那么夸张！”厉元朗指了指街边正在加装的摄像探头：“随着科技发展，摄像头多了，不管谁偷东西，都会被拍下来。”“而且，你不觉得，现在的手机，越来越先进。到时候钱都存进电子钱包里，需要消费的时候，直接用手机付款，甚至手机里可以带证件。这样出门不用带钱包，只带个手机就行。”“小偷，偷不到钱包，手机有密码又打不开。哪怕，真偷了手机，又有摄像头拍着，很容易就抓住小偷。”“久而久之，这种偷东西的贼，自然也就少了！”方耀祖眨了眨眼睛，他总觉得这番说辞充满了假定，理论上就很难实现。但厉元朗是领导，不管领导说什么，都是对的。今年的春节，瑞丰县很热闹，不光外出打工的人回来了一部分，还因为旅游的人数增加，县里各大宾馆都住满了旅客。为了给旅客们较好的体验，甚至县招待所跟县委食堂都对外营业。不指望赚钱，也就是想赚个吆喝。文旅局联系了县里的文化艺术表演团体，组织了各种各样的民俗表演，甚至还联系了非遗传承人，也会进行一些公开的表演。当然，这些表演都是免费的，在开阔的场地，以集会的形式，公开演出。以后会形成定式，不光远道而来的游客能来免费看表演。十里八乡的本地人，也可以来凑热闹。原本春节大家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现在有了更好的去处，肯定会有人来看热闹。文旅局也加派了人手，虽然表演免费，但表演场内的一些摊位，却是可以公开拍卖。一些特色小吃，纪念品，甚至气球，小玩具，这些小商贩，都需要对摊位进行竞价。也算是把人流变现，以文旅的方式，为财政增收。当然财政局也会按照比例返还一些给文旅局，这样才能形成正向循环。原本古色古香的西门大街，现在变成民俗一条街，方耀祖带着厉元朗往前走，陆锡明看到厉元朗后，立刻也凑过来。街上围满了人，摩肩擦踵，人来人往。往前走上几十米，便是个三岔路口，有警察开始维持秩序，甚至还有人拿着大喇叭，不断的催促：“请家伙往后退，退到黄线外的安全距离。”“即将开始的是，打铁花表演，虽然非常的绚丽，但也非常的危险……”啥玩意？打铁花？厉元朗的脑袋里，立刻出现了极为不好的联想。上辈子上网的时候，就看过视频。一个人把铁水抛向半空，另一个人用木板把铁水打向人群。原本还看热闹的人们，一下被滚烫的铁水点燃了，有的被烧了头发，有的羽绒服被烧的全是破洞，还有的被烧伤了脸颊……厉元朗望着周围的人，发觉人挤人，虽然不像沙丁鱼，但也算得上拥挤，而且穿羽绒服的人还真不少，甚至还有几个卖氢气球的小商贩，也在顺着人流看热闹。这要是被铁水淋到了，引发了火灾，继而发生了踩踏事故，那可就喜事变丧事了！“黄线在哪里？”厉元朗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就看到了警示标志，发觉在黄线之前，还有好多人，超越黄线至少十米远。这下真的有安全隐患，只要把铁花打进人群里，哪怕不造成事故，也是极差的旅游体验。厉元朗清楚，必须要先暂停打铁花表演，但大家的情绪都已经被吊了起来，阻止是不可能阻止的，那就只能用更稳妥的方式。大踏步的走到了执勤的警察面前，厉元朗的伸手拿过了喇叭：“静一静，大家伙先静一静，表演想暂停一下，我来说两句。”厉元朗故意把大家伙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为了不造成恐慌，也没有说这里存在的安全隐患，而是先让自己成为人群里的焦点。“大家好，我是瑞丰县的副县长厉元朗，感谢大家能来瑞丰县旅游，我仅代表我个人，向大家发出新春的问候……”这番话有两层意思，一来是拖延时间，好想出更稳妥的解决办法。二来是调动情绪，让所有的人都知道瑞丰县的县长在这里，他要是再说什么建议，更容易被大家伙接受。掌声如同雷鸣般响起，厉元朗实现了控场的目的，也想出了解决难题的办法。“在打铁花之前，我们先举办一个放飞气球的仪式。卖气球的小贩，你把气球分发给周围的旅客，每个人一个，然后我们一起倒数十个数，再把气球放飞。”厉元朗说到这里，又把声音提高：“所有的气球，都由我买单。我数一数，一二三四，你们四个卖气球的，活动结束后，来找我拿钱。”这话说的极其漂亮，又引来大家伙一阵阵的欢呼，这个县长没有架子，真的是太亲民了！卖气球的小贩也高兴，把气球分发给周围人，原本一个个好似爆炸源的危险点，一下被均摊了！“十，九……”见气球分发的差不多以后，厉元朗开始带着大家伙倒数，等到数到一的时候，大家伙都松开了手，看着气球升空而去，人们又发出一阵阵的欢呼，这种经历真的是太少见了！也太难得了！厉元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危险品拆掉了一个，接下来还有另一个…… 第382章 打铁花 “大家伙都不要挤，我发现人非常的多，前排的能看清楚，后排的恐怕就看不到了！” “这还真是个大难题！” 厉元朗思索着，应该怎么破局，在人群密集，道路逼仄的地方，安排打铁花，组织者还真是个人才！ 如果不是需要安抚现场，又不能骂人，厉元朗肯定会指着组织者的脑袋，好好的口吐一番芬芳。 现在的难题是，打铁花表演要继续，已经迈过黄线的人，肯定不愿意往后退。再说了整条街上，全是人，即使想退，也没有地方退。 那怎么办？ 端详了半晌，厉元朗终于发现y字型的三岔路口，交叉处有一个二层小楼，如果让打铁花的人，上到楼上表演，并且控制铁花的角度，应该就能解决问题。 出来旅游的人，最希望的尽兴，而不是扫兴。打铁花都把大家伙的胃口吊起来了，取消是不可能取消的。 “大家稍等片刻，为了呈现更好的效果，为了能让更多的人看到打铁花这项非遗，让这两位师傅，在房顶上往天空打。” “带相机的朋友们，一定要拍摄好这火树银花的瞬间。” “没带相机的朋友们，也没关系，你们可以把这些铁花，当成是一闪而逝的流星，对着它们许愿，万一，就那么一不小心成功了呢？” 周围传出极为轻松的笑声，每个人都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县长，居然如此的诙谐幽默。 厉元朗也是嘴角带着微笑，他也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拿到了话语权，接下来那可就好办了，让打铁花的搬到二楼，打上半个小时，就可以疏散人群了！ 帮着开始搬东西，等着陆锡明上了二楼，看到周围乌泱泱的人，到了这个时候，陆锡明才意识到，如果在下面打了铁花，引发群体事件后，将会是怎样的后果。 陆锡明的面色一下就白了，双腿颤抖，差点就站不稳，对着厉元朗就道歉：“厉县，这事怪我，没能做好安全方面的措施，也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厉元朗摆了摆手：“先把铁花打好，再把群中疏散。想要检讨，等晚上再好好的检讨。” “是，是！”陆锡明连续点头，然后又对着两个铁花艺人，一番的嘱咐。 “必须要控制好角度，不能飞溅到人群中！最好往高处打，越高越好。这样铁花落下来，就不是火雨，而是一颗颗铁砂……” 铁花艺人连忙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打铁花的时候，为什么要设黄线，划定安全区，就是算到了燃烧的铁花在天空中飞行多久后，落在地面上才不会造成伤害。 经过一番的耽搁，却也没让大家伙等太久，在万众期待中，打铁花的表演终于开始了！ 因为有了反复交代，打铁花的艺人，直接把火红的铁花打向半空，没往人群的方向打。 望着夜空中，绽放出一朵朵好似烟花，却又比烟花璀璨的铁花，很多人都发出哇哇的惊叹。也有人举起了相机，对着夜空中的铁花不断拍摄。 很多人都望着天空，嘴里低喃着：“好美，好美！” 美好的东西，总是那么短暂，如烟花般一闪而逝，绚丽之后，便又消散。 等着表演结束后，在警察的疏导下，人群逐渐散去，厉元朗这才如脱力般，坐在了凳子上。好险，真的是好险！ 差一点点就出了踩踏事故，差一点点，就把青云路断送了！ 四个卖气球的小商贩，点头哈腰的走了过来，对着厉元朗笑着说：“厉县长，气球，我们的气球钱……” 厉元朗拿出了钱包，从里面拿出四张红钞，在给之前问了一句：“你们的气球里充的都是什么气？” 领头的男人理所当然的回答：“氢气啊！” “如果铁花打在气球上，氢气会爆炸吗？”厉元朗的问题一说出来，四个卖气球的都是一愣，然后面色开始变化，甚至出现了惊恐。 就刚刚那么密集的人流，如果气球真被铁花引着了，那画面光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气球钱每个人一百，同时我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明天全县的气球都不允许用氢气，只允许用氦气。” “如果你们足够聪明，今天晚上能找到氦气。明天县里卖气球的，就你们四个。” 华夏人的基因里，有一种做大做强的底色，哪怕只是在街角开了家小吃摊，都想着统一整条街的生意。 现在有机会垄断明天的气球市场，四双眼睛一下就瞪得好像是铜铃，亮晶晶的就跟塞了灯泡一样。 相对于这个消息，一百块的现金反而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但厉元朗依然把钱塞给了是个小贩，等着他们走远后，厉元朗看向了陆锡明：“开个现场会吧？” 陆锡明脑袋耷拉的好像鹌鹑，对着厉元朗说：“厉县，我检讨，是我在安排工作时，没有考虑突发问题，以及现场的实际情况，才会留下这么大的瑕疵……” “你这不叫瑕疵，这是渎职，这是在犯罪！”厉元朗很不客气，刚刚的场景，光想一想，就让他的心不受控制发憷。 “但现在，不是处理你的时候。接下来联合公安、消防开展安全教育，明天所有的氢气球禁售，人流量大的区域，必须做好引导。” “可能会引发危险的表演，不管是火灾，还是水灾，又或者涉及到高空坠物跟电力，全都要进行至少三次的安全排查。” “我不希望这次展示瑞丰县的窗口，结果却被抹了黑！” 陆锡明有了种，重任在肩的感觉，立刻对着厉元朗保证：“厉县，我一定做好这次的接待，让所有人都满意，不辜负瑞丰县的百姓，也不辜负你的期待。” 厉元朗什么都没说，已经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也没用。 只能希望大家伙都上点心，尽可能的发现问题，尽可能的解决问题。 只有把人民都放在心上，自己的未来才一片坦荡。作为活了两辈子的厉元朗，也算是看清楚了，应该怎么做才能把事情做好。 尽可能的避让开，那些上辈子，踩过或者见过，又或者听说过的坑！ 第383章 气球大佬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三叉小说] 天黑了，但四颗心却是滚烫的。领头的男人三十来岁，满脸的干练，正是干事业的好年纪。他叫朱亚培，是个上过大学，端过铁饭碗，又因为不甘心，而下海经商的弄潮儿。折腾了一番后，亏了个底掉。稀里糊涂来到了瑞丰县，然后发现这里的人多，便开始决定卖气球。另外三个人虽然都不认识，但这并不妨碍朱亚培做生意：“兄弟们，现在就是个机会，是我们赚大钱的机会，我想问问大家伙，都有什么想法？”其他人不解的看向朱亚培，既然知道明天不让卖氢气球，那就换成氦气球，还能有什么想法？从大家伙迷茫的眼神里，朱亚培知道大家伙都没意识到这个商机，如果不是朱亚培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多少的本金，真的很想自己单干。但现在不具备单干的条件，又不想错过这次商机，那就只能拉着大家伙一起上路了！毕竟商机这东西，就是一层窗户纸，没被捅破之前，可以一本万利，一旦捅破之后，那可就没什么钱赚了！朱亚培深深的吸了口气：“大家伙知道了别人所不知道的情况，就应该想着如何让利益最大化。光凭咱们几个人，就算是跑断了腿，也没法把明天的市场全吃下。”“如果动员亲戚朋友，必然会走漏消息。如果赚了钱，那还好，大家顶多在分钱的时候吃点亏，少赚一点！如果不赚钱，绝对会被家里人，笑话一辈子！”“咱们虽然是同行，但却不是冤家。反而应该抱起团来，把这笔横财赚了！”“既然有了这个机会，我觉得咱们可以搞批发。”这番话说的入情在理，大家伙都听了进去，然后望着朱亚培，示意他继续往下说。“这么好的垄断机会，零售是肯定不能零售的，咱们搞批发！只要多买几瓶氦气，然后在东南西北四个角，把气球充好气，然后开始卖给其他卖气球的小贩。”“咱们不赚多，只赚售价的一半，打的就是个时间差。如果一切顺利，明天所有卖气球的，都会给我们打工。”不同的高度，能看到不同的东西。仅凭朱亚培的格局，以及对时机的敏锐嗅觉，就让人心生佩服。一个地中海发型的小贩，低声问：“我们只有四个人，如果都在仓库里打气球，谁去送货？谁去收钱？”这个问题直接问到了核心，也给了朱亚培发挥的空间。“我们四个是老板，一起凑钱买氦气罐，买气球，找仓库。然后再雇佣四个小工负责打气球，我们去卖气球。”“不管赚了多少钱，都平分。”“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看重这份缘分，说不定咱们哥四个就此结缘，有了这第一桶金，以后能赚到更大的钱！”“干，还是不干？兄弟们给句准话！”朱亚培说着，把手往前一伸，然后便开始静静的等待。人一辈子，能遇到稳赚不赔的机会不多，特别是这种消息面的，如果能把大家伙都绑在一起，那么赚钱的概率就是百分之一百。如果掰开了，那就是多了三个对手，按照恶性竞争的思维，加上一瞬即逝的机会，这次赚钱的概率，将会变得极低。地中海发型的小贩，率先把手伸出来，压在朱亚培的手上说：“干了，如果生意不好，大不了，慢慢的卖。反正这个年还长，可以搏一搏。”“那就搏一搏，看一看单车能不能变成摩托！”另一双手，也放在了朱亚培的手上。四个人知道了消息，三个人决定入伙，然后齐刷刷的看向最后一个人，那个人也没了法子，只能把手伸出来，算是完成了入伙仪式。“那就不耽搁时间了，大家伙两人一组，我先去买八个氦气罐，然后你们俩去雇人，最好找四个交通便利的地方……”地中海打断说：“瑞丰县本来就不大，为什么还要去四个点，而不是在城市的最中心，弄一个仓库，然后辐射四面八方！”地中海说着，把手一指，大家伙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瑞丰县知名的烂尾楼，高达九层的辉煌大厦。朱亚培倒是懂变通，见辉煌大厦的位置非常好，便点头应允说：“行，就选辉煌大厦，我们去买气瓶，你们先把气球弄过去……”这一夜注定会很忙碌，大家争分夺秒的跟时间赛跑，跑赢了便能多赚一些钱，如果跑输了，那幻想的一切，无非是镜花水月。天黑了，但废弃的辉煌大厦却灯火通明，地中海用电瓶车的车灯照亮，四个气球小贩开始用氦气充气球。这东西成本价其实非常低，如果用氢气，利润能够达到十多倍。现在换成了氦气，虽然比氢气贵了好几倍，成本增加了，但只要明天能垄断，走了量，利润还是很可观的。忙碌了一夜，烂尾楼的房间里飘满了气球。天亮了，安静的城市又恢复了喧嚣。就在朱亚培带着他的三个小伙伴，走上路的时候，就看到一辆辆的巡逻车，正在街上巡逻：“广大的居民请注意，为了保证你的安全，请不要购买氢气球，所有氢气球的商贩，请自觉离开市场……”成了！真的成了！县里开始管控氢气球了！巡逻车停在四个人的面前，朱亚培立刻说：“我们的是氦气球，不信你可以用烟头烫。”说完以后，还主动递上去了个氦气球。巡逻队的队员，也觉得这个法子好，走的稍远一些，用烟头烫了上去。噗呲！气球被烫了个窟窿，还真没燃烧，的确是氦气，不是氢气。这个检验的法子好，简单粗暴！巡逻队员开始验证其他人的气球，只要用烟头一烫，炸成一团火的，那就是氢气球，要求要么销毁后离开市场，要么立刻放飞。眨眼间市场里卖气球的小贩，就剩下朱亚培四个人，一时间忙得热火朝天。朱亚培也没忘批发生意，找到没气球的小贩谈，没费多大的功夫，还真谈了下来。乍一听，卖售价的一半，是挺贵的，但换个角度，如果是代卖，等于没投资的无本买卖，无风险的赚百分之五十的利润，那可就太舒服了！一切正如朱亚培料想的那样，他们真的垄断了气球生意，仅仅今天一天，就卖出去了三千多个气球，小小的商业奇迹，铺垫出了未来的商业帝国…… 第384章 朱亚培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三叉小说] 人一旦走顺了，就很容易从一个胜利，走到另一个胜利。忙活了一天，四个人又凑到了一起，然后开始数钱，还真是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今天的款子居然超过了一万，扣掉买氦气跟气球的成本，每个人能分两千两百元。大家伙平时也卖气球，生意好的时候，能赚个五六十，不好的时候二三十，勉强能顾上温饱。现在一下赚了两千多，等于一天赚了两个月的钱。地中海有些难以置信，低声说：“这生意，明天还能赚吗？”朱亚培很肯定的回答：“明天应该是赚不到了！其他人知道这个消息后，也会去买氦气，这个生意还能做，但却不可能像今天赚这么多了！”“那你打算做什么？”地中海望着朱亚培，一下问出了大家伙的心声。人跟人是不能比的，有的人是吃肉的狼，有的人就是吃屎的狗。大家伙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却已经确认，跟着朱亚培走，就是有肉吃。“我要是一个人干，最多就是卖糖葫芦。要是大家伙还跟着我干，我想在这里卖烧烤！”朱亚培指着辉煌大厦：“这地方稍稍的拾掇一下，就能摆上很多桌……”“这可是烂尾楼，县里不会同意吧？”地中海有些犹豫。在一座城市里，有些地方是牛皮癣，有些地方是伤疤。牛皮癣可以清除，伤疤不好弄，要么是遮掩，要么是遗忘。现在瑞丰县迎接五湖四海的游客，等于是在家里办喜事，涂脂抹粉都来不及，哪有可能把伤疤亮出来。到时候，游客们会问，为什么这里有个烂尾楼，让瑞丰县的领导们如何回答？朱亚培也是无奈：“除了这里，哪里还有空间大，租金低，或者不要租金，适合卖烧烤，做大排档的地方？”朱亚培吃亏就吃亏在这里，他不是本地人，只能依靠看到的资源排列组合，继而尝试让利益最大化。地中海是个有主意的，认真的想了想说：“旁边有个预制板场，后来停产也就废弃了。我二大爷是门卫，里面有个自行车棚非常的空旷。”“车棚外就是大街，墙上开的有侧门，如果我们把车棚收拾一下，再把门头做的醒目一点，应该就可以营业。”地头蛇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什么都清楚，稍加思索，就能找到解决方案。朱亚培看着大家伙说：“敢不敢给句准话，如果大家伙继续做生意，那我们就卖烧烤。如果大家伙不同意，我就去卖糖葫芦。”地中海先把手伸了出来：“干了，反正这些钱，都是跟着亚培赚的，我相信，亚培能带着我继续赚钱。”另外两个人，也都紧随其后。人是一种盲从性的动物，尤其是男人，超过三个人后，会随机产生一个点子王。一旦这个点子王，展露出真正的能耐以后，大家伙便喜欢主动追随。只要这个点子王做事公正，没有私心，大家伙甚至有一种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的豪情。朱亚培感觉自己的人生，一下得到了升华，对着大家伙保证说：“我这个人，没其他的优点，今天在这里表个态，只要有我一口肉吃，兄弟们都能吃肉。”忙碌的生活，继续开始忙碌。朱亚培的小团队，就好像是大时代浪潮中的一小朵浪花，奋力的在这个时代里绽放，想要汲取到更多的利益。……厉元朗自然不知道，自己小小的一个消息，会改变几个人的命运。有时候，风来了猪也能飞来，更何况2008年，本就是个热血激昂的大时代。厉兵难得放松，穿着羽绒服，跟在厉元朗的身后，父子俩在街上闲逛，望着已经热闹起来的瑞丰县，不由赞叹说：“元朗，没想到你干工作还是一把好手。”“我一直以为，你只能在政法系统内，没想到让你负责全面工作后，还有这么大的惊喜。”厉元朗倒是不客气：“有些人是学会了再干事业，我是在干事业的过程中，不断的学习。”“我也没想到一切会这么的顺利，好在瑞丰县的官场刚经历过大地震，没有了那么多的派系，也就没人能掣肘我。”“更何况瑞丰县的底子本来就薄，没有那么多的坛坛罐罐，发展起来更容易。取得成绩，自然也就更简单。”厉元朗很想把这一切都归结于运气，但有的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没法子把这一切区分的太清楚。厉兵很赞同，瑞丰县不管是政治形态，还是金融生态，都有着独一无二，没有任何的可比性。但就是在这样独一无二的环境下，造就了瑞丰奇迹。不管是招商引资的规模，还是在国内外的曝光度，以及老百姓的幸福指数，都在南疆省****，甚至有些数据独占鳌头。虽然厉兵不在南疆省任职，但党校时的同学，兰凯南可没少给厉兵打电话，说瑞丰县的情况，不断的夸赞厉元朗。久而久之，厉兵对瑞丰县的政治生态，也就有了些了解。见周围的人少，便低声问：“等过了春节，你的职务就该往上动一动，由副转正了吧？”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厉元朗的工作，干的有声有色，周围自然有人恭维他，一来二去，便有人提前知道消息，也让厉元朗也提前知晓了下一步的人事安排。“我是要从副转正了，柳杉也更进了一步，会在正职上待到退休。”“上面的领导征询过我的意见，要不要把班子配齐，我给出了内部选拔的回答。”以前瑞丰县是个泥坑时，周围的人都避之不及。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厉元朗也怕上面的人，好心办了坏事。有的时候，并不是能力强的人，就一定能干好工作。而是要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子上，大家伙有了化学反应，才能干好工作。厉兵点了点头，有个少年老成的儿子，虽然不操心，但也感觉关系越来越远。错过了孩子的成长，原本想要在工作后帮着遮风挡雨，却没想到，厉元朗好像是顽强的小树苗般，自立自强，居然也成了气候。 第385章 百姓大食堂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一个春节，过得虽然提心掉胆，好在也是无波无澜。初八正式上班，游客也逐步下降，从暴满状态，转变成了平常的状态。统计局的同志们，迫不及待的核查数据，然后把数据递交给了厉元朗。仔细看了两遍数据，厉元朗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难怪人们总说白纸好作画，以前总觉得有些数据夸张，现在亲身体会后，才发现一点儿也不夸张。以前整个瑞丰县的旅游产业，收入不足一百万，现在仅春节前后，瑞丰县旅游业的收入，就超过了一个亿。带动就业人口，不低于七万人，整个瑞丰县人民，都过了一个富足的春节。每个人都笑呵呵的，幸福指数直线上升，大部分人的手里，都积攒了一些余钱，对未来的生活，有了更大的期望。甚至有个叫朱亚培的年轻人，联合另外三个合伙人，开始向县里咨询，盘下辉煌大厦需要多少钱。他们提出了一个很新颖的概念，向社会募资三分之一，向银行抵押三分之一，再自筹三分之一的资金，把辉煌大厦彻底盘活。厉元朗打开文件仔细看了两遍，总觉得这里有问题，于是让秘书把朱亚培喊了进来，然后直接问：“你这个向社会募资三分之一是什么意思？”朱亚培理了理并不合适的西装，这是为了见厉县长，专门向地中海借的。虽然很紧张，但却知道机会只有一次，朱亚培低声说：“在我们家乡有抬会，就是很多人在一起凑钱，然后先帮一个人实现价值，然后……”厉元朗就感觉脑仁疼，用力的揉了揉太阳穴，别人不清楚抬会，厉元朗可是太清楚了。毕竟上辈子就办过这样的案件，以宗族为纽带，相互扶持的金融组织。一开始的发心是好的，后来慢慢就变了味，成为了高利贷组织，然后被引爆，在社会上引发坍塌式的亏空。这种民间借贷行为，给社会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认真的打量了朱亚培一番，厉元朗很难从憨厚的外表下面，看出对方有没有祸心。但在厉元朗的治下，不会允许抬会这种组织存在。“辉煌大厦是历史遗留问题，这个问题的构成非常的复杂。不是仅凭钱就能解决的问题，所以买下辉煌大厦，并且进行盘活的可能性非常的低。”“那么我承包预制板场呢？”朱亚培倒是很善于改变目标，见A计划不行，立刻进行了B计划。“现在国家三令五申，不允许用预制板盖楼房，预制板场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与其让国有资产沉睡，不如承包给我，我改成百姓大食堂。”啥玩意？这个满脸厚道的人，刚刚说了什么？百姓大食堂？厉元朗没想到，在2008年，就有人能想到百姓大食堂这门生意。很多的小饭店，都是做单锅小炒，这样客单价会非常的高。而大食堂都是采用半自助的形式，大锅出菜，提前确认好菜单，让食客跟着菜品走。这样做有两个好处，首先厨师的工资不用给太高。其次，因为是大锅菜，所以客单价会降低。这就是介乎于在预制菜跟饭店之间的大食堂，不光普通的上班族觉得实惠，就连一般的老百姓都能消费得起。朱亚培觉察到厉元朗有兴趣，便解释说：“我看到很多瑞丰县的百姓，每天忙起来，中午都来不及做饭。”“我就想着卖盒饭，但盒饭的种类单一。于是又想到了做食堂，每天准备八百到一千人的饭食，必要的时候，可以增加窗口，一步一步，按照预制板场的空间，最终能解决六千到八千人的吃饭问题。”“如果有单位需要送餐，我们也可以配送，但需要提前一天告知，并且十份起订……”这绝对是个聪明人，而且脑袋非常灵光，居然想到了外卖配送，并且头脑清晰的对市场进行了预估。或许，他一开始，盯上的就是预制板场，而不是辉煌大厦。厉元朗在朱亚培写的申请上，批注了一行文字：转交给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局，公事公办。厉元朗，2008年2月15日。公事公办四个字，是厉元朗故意加上去的。有些人是属泥鳅的，给点阳光就灿烂，有个缝隙就能钻。就朱亚培这样的性格，如果不写上这四个字，厉元朗真怕他会趁着这点缝隙，挑着自己的旗号胡搞瞎搞。送走了朱亚培后，厉元朗让秘书查一查，他现在做的是什么生意。一周前，厉元朗可是记得清楚，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卖气球的小商贩。现在可以承包预制板场，开始搞百姓大食堂，这成长的速度未免也太不符合常理了？不大的功夫，朱亚培的资料出现在厉元朗办公桌上，这几天，朱亚培在预制板场里卖烧烤，每天的生意都非常的火爆。为了招揽客人，朱亚培还请了几个艺校生，在吃烧烤的地方，又唱又跳，还真招揽了不少的游客。每天的营业额，都轻松破万，一周的时间，大概率赚了四万块，成果非常喜人。难怪能想到做百姓大食堂的生意，甚至要把整个预制板场承包下来，的确是个有能耐，也有运气的人。……拿到了厉元朗亲自批的文件，朱亚培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局，开口就是要见局长，还自称手里有厉县长的批示。下面的办事员，自然不敢耽搁，直接带他来到了局长室，朱亚培亮出厉元朗的批示，并且着重的说：“厉县长特意叮嘱，这件事要公事公办，没有瑕疵。”尤其公事公办这四个字，朱亚培咬的特别重，给人一种意味深长，甚至意有所指的感觉。有些东西需要反复解读，就好比现在的公事公办。如果真的要公事公办，没必要写出来，还刻意的强调！这就好比单位内招聘人才，副总很高调的宣称，接下来应聘的人，有我的外甥女，按照规定我需要回避，还请诸位公事公办！结果显而易见，肯定是副总的外甥女被录取了！谁敢淘汰她，那不就是跟副总为敌吗！现在好像也是同样的情况，都强调了公事公办，局长拿捏不准朱亚培的背景，真的敢公事公办吗？厉元朗肯定是没想到，哪怕他打了补丁，还是被朱亚培钻了空子！ 第386章 辉煌大厦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有些病，只要想治，还是能治好的。毕竟，只要没有病入膏肓，就还有药到病除的一天。不管是城市的牛皮癣，还是城市的伤疤，只要影响了城市的发展，那就要想办法铲除，甚至进行刮骨疗毒般的救治。原本厉元朗也没想起来，还有辉煌大厦这个疤，但现在有人提到了，那么厉元朗肯定不会让这个疤继续存在。跟柳杉约定好了时间以后，厉元朗推开了他办公室的门，肥嘟嘟的柳杉笑容满面：“元朗，消息听说了吗？咱们俩都要更进一步了！”“淡定，越到关键的时候，越是要淡定。千万不能乱了方寸！”厉元朗丢给柳杉一根烟说：“小道消息虽然传的有鼻子有眼，但没有正式下达任命之前，我们都还要低调。”“万一以为高调，错失了这次晋升的机会，那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低调，低调！”柳杉很赞允的点头，然后把烟点了。大事开小会，作为瑞丰县委班子的两大巨头，厉元朗来之前，已经跟柳杉做过了沟通，他们俩都知道接下来要聊什么。柳杉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辉煌大厦的事情很复杂，当年这个大厦属于辉煌集团。辉煌集团的老板虽然也姓柳，但跟我没有丝毫的关系。”“大概是3年前，2005年的时候，辉煌集团从县里拿了块地，打算做总部，一开始要建十一层高的大楼，是墨林市最高的建筑物。”“后来建筑公司没有这个资质，想要建这么高的大楼，必须要从省里找施工队，报价至少要增加百分之四十！没了办法，这才修改设计方案，弄成了九层的辉煌大厦。”“那时候好像股票也是牛市，然后到了年底的时候，股市熊了，柳辉煌的资金被套牢，然后爆了仓，辉煌大厦的资金链也就断了，刚封顶就停了工。”“然后，大家伙才发现，柳辉煌不只欠了建筑公司钱，还欠了建筑材料供应商，上下游企业，以及各大银行的钱。”“甚至为了稳住杠杆不爆雷，柳辉煌还用了一些民间借贷。整个辉煌集团，早就已经资不抵债，就连辉煌大厦也就是个空壳，里面各方势力混杂纠缠……”厉元朗早就听说过，辉煌大厦的情况很复杂，但没想到居然这般的复杂。“柳辉煌在哪里？他是个什么态度？”厉元朗很关心柳辉煌，只要知道对方的态度，才能够对症下药。如果是个干事业的人，想法子让他试一试，也未尝不可。如果是个躺平的，那早些让辉煌集团破产，重打锣鼓，另开张，也能把这个烂尾楼盘活。“柳辉煌涉及到民间借债，加上欠了很多银行里的贷款，人已经被羁押进了看守所。这样做，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这样的法子，厉元朗倒是理解。有些人投资上了头，真敢拿身家性命去博前程，如果赚到了钱，他们仿佛成了投资圣手。如果亏了钱，那可就要哭天抹泪，整个人又都成了弱势的群体。这样的人，经历了大起大落，心态很容易出现问题，继而做出不理性的事情，所以把柳辉煌关起来，也能避免遭受这样的伤害。厉元朗对这样的事情，也算是有些了解，自然也不会说什么，而是继续追问：“那他的态度呢？是破产清算，还是继续创业？”其实当柳杉没有直接说柳辉煌的态度，厉元朗就明白这是话里有话。“他不想破产，也不想继续经营，而是想把辉煌集团卖给县里，他好当个小股东，安享晚年。”柳杉说完，又补了一句：“柳辉煌的年龄不小了，再过几年也该到了退休的日子。现在居然有这样的想法，多少有些天真。”毫无疑问，辉煌集团也好，辉煌大厦也罢，都成了烂摊子，没有人接手的烫手山芋。柳辉煌知道，自己没法子起死回生，便指望县里能够接过去。厉元朗望着柳杉的眼睛：“这不对吧！县里的财政一直都不好，也就最近才好一些，柳辉煌怎么会提这样的要求？”柳杉也怕厉元朗误会，连忙说：“柳辉煌虽然失去了自由，但却没断了跟外界的联系。他的老婆虽然跑了，小姨子却是律师，一直帮着他忙前跑后，没少出力。”“柳辉煌知道县里现在有钱了，他又没有了雄心壮志，找县里接手，也是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厉元朗好气又好笑：“所以他是盯上咱们县委班子了？老柳，你说我们像冤大头吗？”柳杉摇头：“确切的说，是盯上你了。在柳辉煌的眼里，你就是个有能耐的冤大头，这既是机会，也是阳谋。”“找人问问他，愿不愿意破产，如果愿意，县里给他走加快程序。”既然对方已经出招了，厉元朗也回了一招。毕竟这东西跟打牌一样，有来有往，不急不许的谈判。更何况，县里有权利把土地交给企业开发，就有权利把土地收回。柳杉自然听出厉元朗话里的意思，不由得问：“如果，柳辉煌不配合怎么弄？就这样僵着？”“还能怎么弄，按照正规的程序，把地收回来，至于地上面的建筑物，该爆破的爆破，该清理的清理，最后别忘了把账单，寄给辉煌集团。”有的时候，就要强硬一点，如果不露出獠牙，别人还以为你是可以欺负的羊，只有把獠牙亮出来后，才能证明，你是一只凶狠的狼。听话听音，柳杉知道了厉元朗的态度，同时也明白了，厉元朗的怀疑，因为两个人都姓柳，所以厉元朗并没有完全相信柳杉。毕竟在华夏，有血脉亲情，有同宗之谊，一笔写不出两个柳字，再加上柳杉的态度暧昧，立场不清楚，厉元朗有所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厉元朗没有在柳杉的面前藏着掖着，直接亮明了态度，省的柳杉去猜，去胡思乱想。这是最快，也是最节约成本的沟通方式，厉元朗直接把底牌亮了出来，不破产，就收地，省的还胡想瞎想。 第387章 柳辉煌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人活着，指望的就是一口气。或者说就是个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又的确存在的盼头。柳辉煌被关在瑞丰县拘留所里，没有睡大通铺，而是睡得单间，每天都有两小时会见小姨子的时间，还可以看报纸，看电视，甚至有了一台电脑，并且给拉了根网线。之所以会有这样超标准的待遇，是因为瑞丰县主要的几家银行的行长，都亲自跟拘留所的所长打了招呼。尽量让柳辉煌住的舒服，要注意他的身体健康跟心理健康，不能生病，更不能抑郁。为此，几大银行没少向拘留所捐钱，给柳辉煌装了空调，甚至还配了一台跑步机。这样做，也就一个目的，想要提前了解柳辉煌的状况，只要在行长调走之前，柳辉煌没死，这笔烂账就不能算到他们的头上。柳辉煌已经五十来岁了，身材微胖，面色红润。原本满头的白发，显得人特别的苍老，现在为了精神一点，特意剃成了光头。作为改革开放后，第一代下海经商的人，柳辉煌也阔过，算是有所成就的弄潮儿。辉煌集团最初做的是贸易，弄些批文，倒腾一些钢铁煤炭。又或者向苏联倒腾些物资，转两次差价。生意绝对是风生水起，赚的也是盆满钵满。后来开始做实业，想要开发一栋商业地产！又赶上股市红火，柳辉煌也开始只是简单的炒一炒股票，当成是消遣。后来输赢越来越大，用上了杠杆，甚至开始配资，全部身家都有杀进了股市。赶上了牛熊交替，柳辉煌没有办法，为了死保杠杆，只能想法设法的弄钱，一开始是挪用，后来是借款，最后都开始骗贷，甚至还用上了民间借贷……死扛了三个月，终究还是爆了仓，然后成功人士变成了负债累累的老赖，甚至只能躲进监狱里保平安。柳辉煌的老婆叫于菲菲，见于辉煌出事后，果断带着孩子出了国。现在帮着忙前跑后的叫于乐乐，是一位律师，也是于菲菲的妹妹！还就是大家口中的小姨子。于乐乐五官并不出众，组合在一起，却给人一种很精明，很干练的感觉。前些日子，于乐乐的表情上，还有些许的喜色！现在，于乐乐的脸上却满是担忧，坐在柳辉煌面前，低声说：“姐夫，事情很难办。县里回绝了我们的提议，并且给出了最后通牒。”“如果我们不主动走破产程序，他们将会收回辉煌大厦的土地，并且会对地面上的建筑物进行爆破。”“甚至，还要求我们来承担这笔费用！”柳辉煌用手揉了揉脸颊：“还真是如果我们不选体面，他们就帮着我体面。”“早就猜到这个厉元朗，是个铁血手腕的强人，没想到居然强硬到了这个程度。”“乐乐，我们是不是连谈判的资本都没有？”于乐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毕竟现在的情况很糟糕，等于是把柳辉煌往绝路上逼。毕竟辉煌集团的负债率达到了百分之三百，如果真选择了破产，那么那些债权人，不光会干掉柳辉煌，甚至还会挖了柳辉煌家的祖坟。“帮我约见几大银行的行长，就说我要盘活辉煌大厦，如果他们再不出手，我今天就死在监狱里，让他们也进来享受一下，没有自由的痛苦。”人在走上坡路，并且小有成就的时候，周围都是好人，没坏人。一些关系跟资源会主动找过来，平日里梦寐以求，甚至求而不得的关系，都将成为触手可及的东西。走运的时候，并不是柳辉煌想扩张，而是别人把无息的贷款，捧到了自己的面前，不用就是看不起他。没有了办法，都在一个县城里混饭吃，低头不见抬头见，面子总是要给的。一来二去，从无息用到了低息，后来跟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形成了依赖，不得不开始使用高息，甚至拆借民间借贷。现在的柳辉煌，就好像是一个输红眼的赌徒，他的手里已经没有了筹码，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赌下去。反正人生已经一团糟了，如果那些人不想让自己的生活，也跟着糟糕，就只能被柳辉煌裹挟着往前走。毕竟有句话，柳辉煌说的很对，他是没能力让别人飞黄腾达，但柳辉煌却有能力，把人弄进监狱里，让他们享受一下没有自由的生活。于乐乐的执行力非常强，或者说柳辉煌精准的拿捏到了一些人的软肋，下午提的意见，隔天就见到了六家银行的行长。柳辉煌倒是没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各位，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要我不想活了，就能够带着你们一起死，所以我希望大家伙能够齐心协力，携手共赢。”“刚刚，我向县里释放了信号，希望把辉煌集团捐献给瑞丰县。结果他们不但不同意，反而要让辉煌集团破产，甚至还要收回辉煌大厦的土地！”“这是要把大家伙往死路上逼啊！这口气，我是受不了，你们呢！”如此低端的挑拨离间，一般情况下是不用搭理的。但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么的不一般，哪怕不想搭理，也要给点回应。“县里的确是太不像话了！不管怎么说，辉煌集团都是县里的龙头企业，给县里交过那么多的税，哪能说破产，就破产？”“就是，就是，牵扯到那么多的员工，那么多的投资人，还有咱们这么多的银行！县里这样做，不是想把我们一棒子打死吗？”“必须要跟县里谈谈，新班子不能这么粗暴，更不能想当然……”就在大家伙引论纷纷的时候，柳辉煌继续开口：“欠你们的钱，我是真还不上。但如果把辉煌集团，卖给了瑞丰县，让瑞丰县兜底，这笔钱就能够还的上。”“辉煌集团破了产，那可就是蛋打鸡飞！如果你们愿意再贷一些款给瑞丰县，按照厉元朗县长的能耐，肯定能把这些贷款全还上。”“到时候，你们升官发财，我恢复自由。不知道大家伙，对我的提议，是否感兴趣？”在银行系统里，柳辉煌虽然还没有成为老赖，但他的信用连个棒棒糖都贷不到。如果换成了瑞丰县政府，那可就太好办了！一切贷款由财政兜底，大不了转移支付后，由国家出面收拾。更何况，瑞丰县已经有了能吃土地财政的苗头，如果能够把辉煌集团送给瑞丰县，那对大家伙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所有人的心，都动了！ 第388章 于乐乐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在县委办公室里，厉元朗见到了六家银行的行长，以及辉煌集团的代表，首席法务官于乐乐！还真是水浅王八多，小小的一个集团里，还有首席法务官。知道底细的明白，这是个资不抵债的空壳公司。名号叫的再响也没用，没钱就是没钱，不是起个洋名，就能凭空把钱变出来。望着合作意向书，厉元朗虽然竭力的忍耐，但终究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见周围人都看向了自己，厉元朗笑着说：“柳辉煌亏掉了自己的钱，又亏掉了股东的钱，然后还亏掉了银行的贷款，然后又亏掉了民间借贷？”“股东跟柳辉煌的资金是一个亿，银行贷款不算利息是一个亿，民间借贷的本金是一个亿。而辉煌集团名下的资产跟不动产，评估也是值一个亿！”“按照柳辉煌的计划，他希望政府出面用三个亿收购辉煌集团，然后给原有股东保留百分之三十三的股份，同时再注入一个亿，把辉煌集团盘活？”厉元朗又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去寺庙里烧香许愿，都不敢这样许愿，柳辉煌是不是在监狱里，脑袋呆瓦特了？”所有行长的面色都不好看，一开始他们只想着自己解套，没认真看柳辉煌的计划书，现在认真研究以后，还真发现了这里面额度天方夜谭！就在会议室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氛时，于乐乐忽然开口：“厉县长，我们都知道，你是个有远大志向的人，来到瑞丰县后真抓实干，让原本风雨飘摇的瑞丰县，逐渐的百废待兴。”“就以刚刚卖地的一亿现金，就能看出，在你的带领下，瑞丰县肯定会发展的越来越好。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你不会放任辉煌集团这个烂摊子，继续烂下去。”于乐乐指着文件：“我知道这份文件明面上看起来很魔幻，但时机上却很有可行性。辉煌集团的核心资产，除了辉煌大厦，还有六百亩的土地，这其中一百亩是工业用地，五百亩是住宅用地。已经做好了前期征收，随着瑞丰县发展的越来越好，这些土地一定会越来越值钱。”这套理论还真有些意思，厉元朗才发现，于乐乐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毕竟，随着瑞丰县发展的越来越好，这些土地的确能够增值，那时候的确能够覆盖这些欠款。“而且在计划中，购买辉煌集团的资金，并不需要县政府出，而是由六家银行负责。他们除了承担这部分的资金以外，还会提供，每家不低于一亿资金的额度授信。”听到这里，厉元朗终于是听明白了，这就是典型的腾笼换鸟，债务的存在是客观事实，不可能凭空消失，但却可以借新还旧，同时把好处给足了，把这笔不良资产，洗个澡，就漂白成优质资产。前面的计划都是个引子，真正的好处，是那至少六亿元的银行授信，有了这个授信就能从银行里贷出款。因为是政府贷款，所以即使出现了坏账，也怪不到行长的头上。如果厉元朗真是个好大喜功的人，说不定就被忽悠了，但厉元朗非常的清醒：“拿出价值一亿的辉煌集团，就想让瑞丰县背上十亿的债务，虽然自主支配有七个亿，但却有三个亿的窟窿……”于乐乐纠正：“窟窿只有两个亿，因为柳辉煌跟股东们保留了百分之三十三的股份，所以……”厉元朗脑袋中灵光一闪：“既然辉煌集团的未来无限光明，那为什么不债转股？”行长们的脸上露出苦笑，谁敢这样做，就辉煌集团现在的样子，跟一具死了多年的干尸差不多！这样做了，那岂不是让国有资产流失，承认贷出去的就是坏账？于乐乐的准备很充足：“民间借贷部分可以谈，大概率能促成，但银行贷款很难债转股，直接被卡在这里了！”“那就引入第三方啊！银行贷款给第三方，让他们用贷款入股，这样银行解了套，第三方也入了股……”厉元朗说到这里，发现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无奈的苦笑，这才恍然：“找不到这么还是的冤大头？”事情谈到了这里，仿佛又陷入了一个死结。六个行长已经被坑过一次，不可能为了这个错误，再去犯第二个错误。如果第三方不是瑞丰县政府，或者其他同样背景过硬的组织，六个行长不会再趟这个浑水。现在时态很清晰，只要偿还了银行的一个亿贷款，厉元朗就能从六个银行拿到至少六亿的授信，以及四亿的现金，偿还银行一亿后，可支配的资金达到了九亿，还要加上辉煌集团百分之三十三的股份。原本只是想盘活辉煌大厦，却没想到这张饼越摊越大，厉元朗的心狠狠的动了。毕竟瑞丰县太穷，太需要这笔钱了！如果厉元朗再无耻一点，把偿还日期延长到十年，甚至十五年后，那时候厉元朗已经离开了瑞丰县，该头疼的是下下一届政府，那时候可都是2023年了！但就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不是厉元朗的性格，而且瑞丰县政府承担的风险跟收益不成正比。“我觉得还是让辉煌集团破产更好，要知道，现在负债率百分之三百，如果县里接手这个烂摊子，还要给股份，那也太冤了！”谈判就是讨见还价，不怕厉元朗开条件，怕就怕厉元朗不感兴趣没得谈。于乐乐有些小心翼翼：“厉县长，你觉得给多少合适？”“捅了这么大的篓子，留下这么大的烂摊子，还想把包袱甩给政府，不判刑枪毙，就已经是行善积德了！”“柳辉煌跟股东们的股份不超过百分之三，民间借贷债转股的股份，不超过百分之五！”“你去跟他们谈，我只给你们一周的时间。如果不答应，你们就自求多福！如果答应了，我再上会，但需要六大行长给出书面的承诺。”“当然，也别为难，我个人还是倾向于，让辉煌集团走破产清算。”一个玻璃杯，哪怕脏点，黑点，也是个有点身价的杯子，如果摔在了地上，碎成了玻璃渣，那可就真的是一文不值了！早就猜到谈判会很难，但也没想到这么的艰苦。厉元朗果然很强势，百分之三跟百分之五，这条件也太苛刻了！ 第389章 说服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三叉小说] 别人谈生意，都是漫天要价，遍地还钱！到了厉元朗这里，倒是完全的变了。没有还价，而是直接上了屠龙刀，来了一刀脚踝斩。于乐乐没敢答应，如实的向姐夫汇报，甚至在描述的过程中，还带了一些情绪。“所有的原始股东加一起给百分之三，按照我持有百分之五十的份额，那我就能拿到新公司百分之一点五的股份？”“的确太过分了！即使辉煌集团最终回到三亿的估值，你的股份也只值四百五十万！”“四百五十万不少了！有了这些钱，我能安稳的过完下半生，而不是在监狱里当个阶下囚！乐乐，我不年轻了，没有能力收拾这个烂摊子，如果县里愿意接手，绝对是个好消息！”于乐乐还是有些不情愿：“还要再争取一下吗？说不定能提到百分之二，哪怕只是多一个点，也是一笔很大的钱。”“别自作聪明了，我们的时间不多。如果任由辉煌集团破产，别说四百五十万，就是四万五也捞不到，我要在监狱里呆到天荒地老。”“抓紧约人，明天股东，后天那些民间债权人，顺道让银行的行长们，也给大家伙做做思想工作。”“窗口期很短，必须要把握！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下个店了！”看着于乐乐满脸的不情愿，柳辉煌沉声说：“乐乐，这些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哪怕账面上的资金再多，那也只是个数字！”“只有变成了现金，装进口袋里，才是真正资金，而不是纸面上的财富！”柳辉煌对自己的现状，有着极为清醒的认知，就好像是一个只有五块钱的赌徒，结果输光之后又借了二十五块。按照他的能力，是没法子还这些钱的。按照这样的金额，大概率要在监狱里关一辈子！虽然现在过得日子还可以，除了没自由，其他的都跟外面差不多。但这些行长早晚都是会退休，甚至会进来陪伴自己。到了那个时候，没有了这些特殊照顾，光想一想那种生活，就让柳辉煌不寒而栗。现在有人愿意帮自己平账，还给了价值四毛五的股份，这对柳辉煌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该如何做这些股东们，跟债权人的思想工作。但经过了这几年的耽搁跟磨砺，应该有很多人，会接受这样的分配！毕竟辉煌集团已经资不抵债了，如果破了产，大家伙将会一无所有。现在能拿回一些，还算是不错的！于乐乐虽然不理解柳辉煌的选择，但却依然按照柳辉煌的描述执行，按照以前的电话，通知了股东们，明天上午来拘留所开会。时间一晃而过，第二天的早上，柳辉煌都没有吃早饭，就看到了四个股东，其中三大一小，三个大股东每人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小股东百分之五，这样大家伙凑在一起，就是持股百分百。小股东叫柳辉腾，是柳辉煌的亲弟弟，也是柳辉煌的一致行动人，有了这百分之五，柳辉煌的持股达到了百分之五十五，在股东会上有压倒性的优势。“诸位都是我的亲人兄弟，我也不绕圈子，辉煌集团资不抵债，除了大家伙的本金亏完了，还外欠两个亿的债务，如果还想要继续经营下去，大家伙还要凑两个亿还债。”“如果不凑这个钱，那就要走破产重组，也就是说大家投进来的钱，都将全部损失，变得一无所有。”这个开场很震撼，虽然大家伙早就有了心理预期，但却没想到事情会糟糕成这样！投进去的钱要没了，如果仅需经营还要承担两倍的债务，这也太让人无语了！唯一庆幸的就是，辉煌集团是有限责任公司，注册资金一个亿，大家伙实缴资金也是一个亿，只要让公司破产清算，倒也不会再承担债务。“现在事情有了转机，县里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我们的持股比例被压缩到百分之三，所有外债都由县里承担。”“也就是说，如果大家没有意见，我们都将成为县办企业的小股东，按照新集团三个亿的估值，大家伙的股份可以折算成九百万！”“虽然是被脚踝斩，但多少还能留点。所以我想问大家伙，是卖给县里，还是走破产清算？反正我是不想再继续经营了！”“我是真没钱了，要不然也不会躲在拘留所里！”坦白之后，心理上的压力轻了许多。以前这些话不敢说，全都是由柳辉煌一个人扛着，让大家伙错误的以为，辉煌集团只是暂时遇到了困难，还有转机，还能够起死回生！现在柳辉煌坦白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无非就是一二三，一共三条路，排除了最坏的一条，还剩下二三两条路。要么吃屎，要么死！不管怎么选，都不让人舒服。更何况柳辉煌的占股超过了百分之五十五，等于拥有了一票否决权，只要结果不能让他满意，他可以很果断的摇头，说不！还真是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奈！三个股东的面色悲痛，三个人，每人投了一千五百万，如果想要让辉煌集团继续营业，那就要每人再出三千万还债，然后再拿出一笔钱救辉煌集团！如果不想营业，每个人能拿回来一百三十五万！这样的落差，可不是一般的大，而是特别的大！就在大家犹豫的时候，柳辉煌继续说：“大家伙都是瑞丰县人，对瑞丰县最近的发展，应该不只有耳闻，而且还亲眼所见，甚至亲身感受。”“厉县长这个人，是个有大拿能耐，有大关系，能做大事的人！”“只要他愿意接手辉煌集团，大家伙的股份虽然少了，但蛋糕却做大了，又能搭上这样通天的关系，你们仔细想一想，这笔投资真会亏吗？”这套说辞很质朴，当然也是在画饼，别人怎么想，柳辉煌并不在乎，他要做就是化债，就是要甩包袱！没自由的日子，柳辉煌一天也不想多呆了，只要股东们都同意，再让民间借贷的人同意转股，银行里的债务轻轻松松就能摆平。柳辉煌虽然没有以前辉煌，但依然是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富家翁！房间内一时间有些沉默，柳辉煌也知道打铁趁热的道理：“既然犹豫不决，那就举手表决，同意稀释股份，让县里入股的举手！”柳辉煌说着，对着柳辉腾使了个眼色，柳辉腾很果断的举起了手。另外三个股东没了办法，也只能把手举了起来。柳辉煌也举起了手：“既然大家伙都没意见，那么就百分百，全票通过。都把字签了吧！”第一仗打赢了，明天还要再打赢第二仗，剩下的就靠行长跟厉县长了！ 第390章 债转股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民间借债可就非常的复杂，这里面既有手眼通天，黑白两道都有面子的社会人，也有不显山不漏水，但却背景深厚的二代。当然，还有一些，把所有存款都投进来，就想赚点利息，改变生活的普通人。金额也是从一百万到三千万不等，有的是柳辉煌亲自出面借的，有的是朋友带朋友投的，还有的是，下面的员工自己投，或者代亲戚投的。总而言之，这部分借贷的构成非常的复杂，很难在短期内找到所有的债权人，更不可能把所有人都邀请过来。好在于乐乐做事是非常妥帖，先约见了几个大的债券人，跟他们说了具体的情况，让他们亲自或者选取代表参加。然后让小的债权人，推举出三名代表，出席这次债转股大会。幸好柳辉煌被抓后，这些人成立了维权QQ群，里面有几个积极分子，恰好能成为代表，倒也方便了于乐乐的工作。而且于乐乐有小心思，见参会人员的资产超过了六千万，便不再邀请其他的参会者，但承诺会把会议纪要跟大家伙共享。已经近乎绝望的人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希望，对今天的结果全都翘首以盼。很多人已经没了暴富的幻想，能够把本金拿回来，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胜利。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本金亏损一些，也是可以忍受的。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贪婪的时候，极度的贪婪，恐惧的时候，又非常的恐惧。总会从一个极端，走上另一个极端。而柳辉煌想要平稳落地，就要利用人性中的极端，争取在两天内，把这件事定下来。小小的会议室里，坐着八个人，加上柳辉煌跟于乐乐，十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于乐乐只能站在柳辉煌的身后，帮着大家伙介绍：“今天参会的有，大户债权人代表两位，小户代表三位，以及两位银行系统的代表，现在有请柳辉煌董事长发言。”场面有些冷，甚至称不上友好。于乐乐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试探，或者说是在对大家伙做服从性的测试。通过这个小小的测试，能够知晓柳辉煌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继而好制定下一步的策略。如果大家愿意鼓掌，那就意味着柳辉煌还有些号召力，大家伙愿意卖面子，那就可以执行计划A，如果连掌都不鼓，那就是打从心底的抵触，甚至还有些敌对，那就要果断执行计划B了！鼓掌是不可能鼓掌的，没抽柳辉煌俩大嘴巴子，大家伙都是很克制了！柳辉煌眐楞了一会，然后无奈的叹息一声：“我对不起大家，因为我个人的原因，造成了大家的损失，首先我要跟大家说一声对不起。”说完这番话后，柳辉煌还真站了起来，对着大家伙深深一鞠躬，足足等了二十多秒，然后才站直了身躯。“辉煌集团的情况很糟糕，我撑了这么久，原本以为能有所好转，但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瑞丰县发展的速度。”“目前辉煌集团亏损三个亿，其中我们股东亏损一个亿，欠银行一个亿，欠大家伙，也就是民间借贷一个亿。”“县里希望辉煌集团走破产程序，同时会收回辉煌大厦的土地，并且爆破已经封顶的辉煌大厦……”“如果按照破产程序后，按照优劣等级，辉煌集团的残值会优先偿还银行贷款，然后才是诸位的欠款，如果还有富余，我们这些股东再分一分！”“但，辉煌集团的残值，恐怕不够偿还银行的贷款，也就是说，诸位的借贷很有可能会归零。”坏消息还真是不止一个，原本大家伙都做了最坏的打算，觉得多少能收回一些钱，却没想到居然是一点也没有！“在我的争取下，县里给了个机会，可以债转股！也就是说，你们的外债可以转化为股份。占总股本的百分之五，按照三亿元的估值，大约等于一千五百万！”“这里的三亿元，是政府承诺股改后会注资三个亿，也就是说，是实缴的部分，如果加上已经亏损的，其实大家亏得并不多！”如此的跌宕起伏，还真让人愣了好一会，但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什么债转股，不就是耍赖吗？”“一亿本金的欠款，一份利息也没有付。然后就这样赖成一千五百万的股份？”“柳辉煌，你亏心不亏心，就不怕生儿子没**，遭报应吗？”面对愤怒的债权人，柳辉煌非常的无奈：“冷静，你可一定要冷静！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一切都以法律为准绳。”“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去告我，但民间借贷的排序比较靠后，银行先行清算，剩下的也没多少钱，绝对没有这些股份有价值！”面对同样的问题，有的人极度不冷静，有的人却非常冷静，甚至还很认真的听完后，低声问：“你的意思是，县里愿意接手辉煌集团，并且且会实缴三个亿，用来后续的经营，我们这一个亿的外债，转化为百分之五的股份？”“这个提议，厉县长知道吗？”“什么，就是他的提议！他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愿意！我相信，厉县长能够再次创造奇迹！”做生意跟养鱼差不多，同样都是现金流，但也分死水跟活水！如果辉煌集团一直死下去，资金一点都不流动，那么大家只能被绑架在这条船上，跟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厉元朗如果接手了，那就意味着会有无限的可能，毕竟厉元朗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瑞丰县都被搞的这般有声有色，再让他来经营辉煌集团，肯定也能起死回生，再创辉煌！道理很浅显，都不用深究。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个好赖。一边是即将沉没的破船，一边是马上出港的新船，是跟着破船沉默，还是跟着新船出发，这个很好选！债转股的事情，就这样被定了下来，过程虽然曲折了一些，但结果却是非常好的。完成了这个前置条件，柳辉煌松了口气，其实他为了误导所有人，偷换了个概念，辉煌集团的估值不是三个亿，而是一个亿，毕竟只还了一个亿的银行贷款，大家伙的两个亿，被折算成了百分之八的股份。柳辉煌虽然心里清楚，但嘴上却一个字也不说，他肩膀上的担子太重，也被关的太久，做梦都想卸下担子，离开拘留所！现在已经完成了厉元朗的要求，接下来怎么做，就看县里的了！ 第391章 法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风险跟利益同在，厉元朗感觉，自己的面前摆着的就是一杯鸩酒！瑞丰县太穷了，想要快速发展，就需要大笔的资金投入。以前这些银行的行长们，全都作壁上观，让他们吆喝还行，真轮到他们出力的时候，一个个全都推三阻四，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现在好不容易，能把这帮人拉上一条船，厉元朗总感觉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大事开小会，现在柳杉是瑞丰县的县委书记，望着全套的材料，不由得啧啧称奇：“这帮人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真有人会为了偿还一亿元的贷款，再贷出十亿元的贷款？”柳杉没在财务系统里呆过，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当年这些银行愿意给柳辉煌贷款，肯定不完全是因为，柳辉煌英明神武，一定还有其他见不得光的原因。如果任由这笔钱变成烂账，那么上面查下来，这些行长的脑袋即使不搬家，也要把屁股洗干净了，进监狱里蹲着。但如果把辉煌集团，转手给厉元朗，哪怕再贷十个亿，只要一切手续正常，不管最终厉元朗，或者说瑞丰县能不能还上这笔贷款，大家伙都是一心为公！哪怕真还不上，最多也就是个监察不严，顶多记个过，或者在单位里内部警告一番。这样的结果，绝对是平稳落地，把上个错误彻底翻页，行长们肯定乐见其成，希望瑞丰县接手这个烂摊子。柳杉放下文件，揉了揉眼睛：“元朗，我看不懂了！你给我讲一讲，咱们付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如果这是一件大功，你全权负责，我给你打下手！”“如果这件事毁誉参半，有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那我来签这个字，反正都快退休了，我不怕麻烦。”这番话，柳杉绝对是发自肺腑！跟厉元朗搭了这么久的班子，对厉元朗的能力跟性格都非常的欣赏，甚至还有些佩服。柳杉也想为瑞丰县办点事，更希望厉元朗能走的更远。所以在这个时候，递出了橄榄枝，不管厉元朗最终会如何选择，至少这份善意，厉元朗能感受到，甚至这份人情，厉元朗也该记心里。“这件事没什么危险，反而收获很多！”厉元朗打开文件夹，指着上面的文字，开始计算：“这个账其实很好算，辉煌集团的所有资产，估值是一个亿，我们从银行拿了一个亿，还了银行的贷款，等于是自买自卖，这部分可以打平。”“然后，原有股东的股份减少到了百分之三，民间借贷部分是百分之五，加一起就是百分之八，按照一个亿的估值，这些就是八百万！”“也就是说，我们只花了八百万，就拥有了辉煌集团！一个没有债务的辉煌集团，唯一要兑现的承诺，就是往里面注资三个亿。”“但这三个亿也是银行贷款，只是会专款专用，用来盘活辉煌集团，涉及到辉煌大厦，跟开发辉煌集团的六百亩土地，建成之后，应该能赶上房地产大爆发，利润足以覆盖贷款产生的利息。”“我们的手里，还掌握了，六大银行承诺每家至少一亿的授信额度……”这事还真不能往细里琢磨，越琢磨越上头，诱惑力越大。对与想干事，想出成绩，想往上走的厉元朗来说，这就是充满诱惑力的阳谋！“有问题！还有个被你忽略的问题！”柳杉端详了文件好一会，继续说：“辉煌大厦在建设的过程中，让工程建造方垫资，甚至还恶意拖欠农民工的工资。”“这件事闹得很大，也很棘手。听说还牵扯到了工人跳楼跟工程质量问题，这一块如果不能解决好，辉煌大厦恐怕会变成钉子楼！”有些封顶但却停工的工地，为什么塔吊没有退场，就是因为开发商还欠着施工方的钱，按照他们签订的合同，塔吊在工地里一天，开放商就要支付一天的工程款。当然，塔吊在那里立着，也是一种谈判手段。旧施工方的塔吊还立着，新施工方的塔吊自然也就没法子进场。同时还会让新施工方联想，旧的施工方都没拿到钱，自己也能拿到钱吗？接手辉煌集团的最初目的，是为了修复辉煌大厦这个疤，现在一切问题又绕了回来，如果不能彻底解决辉煌大厦的问题，那么，买下辉煌集团，就有些像是个伪命题。如果把辉煌大厦拆除，分包商是可以站在废墟上拉横幅的，毕竟大厦的主体建筑，花的都是他们的垫资，还有拖欠农民工的工资！厉元朗又把文件翻了一遍，然后发现辉煌大厦的造价表虽然有，但却记载的非常混乱，而且财务数据绝对是注水的，一栋九层的大楼，造价都快赶上十八层的花销了！这里面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厉元朗不由得想起了一句名言，当在房间里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其实这个房间里，早就住满了蟑螂。现在只是看到了辉煌大厦的问题，其他的地方就没有问题了吗？柳杉倒是笑着说：“这事也好办，继续让柳辉煌担任辉煌集团的法人，并且以独立人的身份，负责以前的债务。”这一招可真是太损了，直接把柳辉煌推出去顶雷，他要是心里没鬼，自然也就会答应。要是这里面真的有猫腻，柳辉煌肯定会主动交代问题。厉元朗在文件上做了批注：辉煌大厦工程造价注水，各类款项需要重新审计。批注完以后，让季爱华来了办公室，厉元朗低声嘱咐：“把这些文件，重新还给于乐乐，要求他们对辉煌大厦的问题，做出进一步的说明。”“同时，你要亲口告诉柳辉煌，县里完成对辉煌集团的收购后，需要他继续充当辉煌集团的法人。解决完两亿欠债后，需要柳辉煌做出书面承诺，他将以独立人的身份，清偿辉煌集团历史存续的债务……”当季爱华把文件交给了于乐乐，并且按照厉元朗的要求，如实转达以后，柳辉煌的面色一变再变，然后直接软倒在了椅子上。原本以为找到了解套的机会，能够把厉元朗这个冤大头坑进来，没想到还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如果真按照这个法子走下去，柳辉煌想要当富家翁的想法，只能是一种妄想！ 第392章 终止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既然瞒不住，那就主动交代。柳辉煌也是个聪明人，知道现在是关键期，不能在耍小心机，而且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再错过了，那可就真的错过了！柳辉煌给厉元朗写了一份亲笔信，经过层层转交，最终落到厉元朗的手里，接到这封信以后，辉煌集团最大的问题，才暴露在厉元朗的面前。柳辉煌不只用了银行贷跟民间借贷，还以辉煌集团的名义，帮着几家企业，甚至个人做了贷款担保！具体的数额有多少，柳辉煌也不清楚，基本上都是人情套人情，关系找关系，喝酒喝到性情处，就把事情给办了！既有柳辉煌以集团名义给别人签的担保，也有别人帮柳辉煌签的担保，这些之所以还没暴雷，是因为都沉淀在银行系统中。如果说拖欠建筑商原料，让施工方垫资，甚至拖欠农民工的工资，只能算是小小的三角债，那么现在这可就是个大雷，一旦炸开了，会让辉煌集团万劫不复的大雷！当你摸到一根牛绳的时候，以为占了便宜，能够白捡一头牛，却没想到这头牛身上背负的隐性债务，要全倾轧到你的身上！难怪银行系统的那些行长们，会那么好心，又是提供四亿贷款，又是提供六亿授信。恐怕现在暴露出的债务，只是冰山一角，只要厉元朗接手辉煌集团，所有的债务才会彻底暴露出来，到时候瑞丰县真成了冤大头！事情聊到了这一步，总要想个法子解决，六位行长又被请进了会议室，他们来的时候全都笑呵呵的，当厉元朗把柳辉煌的亲笔信，交给大家伙传阅以后，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三分哑然，还有七分装出来的震惊。藏了那么久的大雷子，还是被厉元朗发现了！“一家一家的说，目前辉煌集团涉及的担保规模有多大？”厉元朗缓缓的环视大家伙一眼：“本次会议所有发言都会被记录，后续还需要大家伙签字。我希望大家伙都能畅所欲言，最好实话实说。如果出现了误判，责任到人，绝不姑息。”沉默，无穷无尽的沉默。大家都分属不同的系统，哪怕厉元朗是县长，也揭不开金融系统的盖子，辉煌集团的债务是债务，担保是担保。如果就这样一直半死不活，担保风险就不会触发，因为不具备向周围输血的功能。一旦辉煌集团又站了起来，形成水塔效应后，担保风险就会爆炸，曾经签下的一份份文件，就好像是一条条的血管般，开始抽取辉煌集团的血液！会议室里足足安静了半个小时，厉元朗见行长们已经形成了统一战线，即使问，也问不出什么，索性便也不再问了。“鉴于辉煌集团情况复杂，牵扯到了历史遗留问题较多，瑞丰县政府放弃这次入股，还请各位理解。”会议上的发言，是要被记录的，虽然行长们都很急，但却没有人敢乱说，毕竟说得越多，错的越多，以后还要承担责任。就在厉元朗要宣布散会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于乐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我们辉煌集团申请走破产程序……”这一嗓子，可真是要人命了！原本就面色不好的行长们，脸色直接就开始白了，甚至还有人的脸开始发黑，有的手掌颤抖，却也努力的吃速效救心丸。还有的腿抖，差点没掉到桌子下面。所有人都忽视了，如同吉祥物般的柳辉煌，发觉自己真不能脱困的时候，他在绝望中，也是有牌可打，这不！直接就把桌子掀了。行长们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经过一番的兵荒马乱，甚至还请医生来急救，终于让乱糟糟的会场，又恢复了平静。该吃药的吃药，该降压的降压，还有人喝了几杯水，才让慌张的心，逐渐的平复下来。会议室的门再次被关上，这次的参会者多了一个于乐乐，所有人的面色都变得不是那么好看。厉元朗敲了敲桌子：“那我们继续，因辉煌集团主动提出破产申请，瑞丰县政府停止本次入股谈判，以前谈过的所有条件，都将要废止，如果各位没有意见，请签字吧！”会议记录摆在大家伙的面前，这个字如何签了，前期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乌有。一旦辉煌集团进入破产程序，就跟退潮的海水般，裸泳的都会暴露！六个行长相互对视一眼，最终有人扛不住压力：“厉县长，里面的情况很复杂，我需要单独跟你汇报……”厉元朗却不愿意接招了，幸好自己足够机警，才没被坑到。万一再私下里沟通，天知道还会有多少的坑。“私下的沟通，那就没必要了！我们就在这里聊。你捡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你不要说，我也不想听。”“今天能把辉煌集团的问题解决了最好，如果不能，以后你们可以找季爱华主任，这件事我不再负责！”这番话更像是最后的通牒，虽然还留了空间，可以跟季爱华谈，但季爱华没有拍板的能力。最终还是要请示厉元朗，这就等于用推诿的形式，把这件事完全搁置了！破产就是掀桌子，那就意味着，所有人都落不得好！既然不能做厉元朗的工作，那就只能做柳辉煌的工作，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都已经被关进监狱里，居然还这般的不老实，逮着机会就咬人。会议室的会议又陷入停滞，但有个行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不大的工夫于乐乐接了个电话，也走了出去。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冷场，行长跟于乐乐又走了回来，然后于乐乐对着厉元朗说：“如果由我出任辉煌集团的法人，柳辉煌先生承担历史遗留的债务，瑞丰县是否愿意接手辉煌集团？”这个提议很突兀，但厉元朗却不敢再信任这帮人，目前最好的办法是不趟这摊浑水，但风险与机遇同在，既然有人愿意背黑锅，厉元朗不介意摘果子。“我没法给你们明确的答复，但可以上会研究。”厉元朗说着，指了指会议记录：“如果大家伙都没有意见，那就先在会议记录上签字吧！”虽然没同意，但也没反对，这也算有个盼头。大家伙把字签了，然后依次离开会议室，于乐乐却留了下来。厉元朗也清楚，她应该是有话要说。 第393章 坦白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厉县长，我姐夫让我替他向你道个歉。他也是没了办法，以为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所以才起了歪心思……” 活了两辈子的厉元朗，不说心智如铁，至少也是见过各种的阴谋诡计，但隔行如隔山，如果不是运气好，又特别的谨慎，这次还真会被坑死了！ 一旦入股了辉煌集团，然后那些担保好像炮仗般，乒乒乓乓的暴雷，绝对能让厉元朗头疼！到时候便宜没捞到，还惹得一身骚。 所以，面对于乐乐代为的道歉，厉元朗没有丝毫的回应。而是古井无波的看着于乐乐，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的人，想要成就一番事业，非常的难！我姐夫也是没办法，才左右逢源。曾经那些能拉一把的关系，没想到现在有可能，会把他拉下泥潭。” “好在他醒悟的还不晚……” 铺垫了这么久，于乐乐终于切入正题：“辉煌集团不破产，由我来出任法人，原本谈好的约定不变。” “柳辉煌在职期间签署的担保协议，以及他以辉煌集团名义提供的担保，都由他个人来承担。这一点会跟银行签署明确的责任书，肯定不会影响辉煌集团的正常运行。” 厉元朗稍加琢磨，就明白了，这是李代桃僵，或者说弃车保帅。 先用辉煌集团，把明面上的贷款化解了。再让柳辉煌成为老赖，去化解担保的风险。股份全都交到于乐乐的名下，如果于乐乐有良心，柳辉煌的晚年过得不会差。 “为什么柳辉煌这么信任你？仅仅是因为，他是你姐夫？”厉元朗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疑问。 “原因很复杂，两个人利益纠葛深了，捆绑深了，就会成为利益共同体，相处久了，还有无法回避的沉默成本。” “在这种情况下，反而不会考虑感情，只能从实际利益出发，去选择最利于自己的道路。” “其实男人跟女人之间，不光有超友谊的关系，还有深度捆绑超越亲情的纯利益关系。” 厉元朗想了一会，大概是明白，上班上不出感情，但却能跟工资培养出感情。于乐乐毕业后一直跟着柳辉煌，早就成了习惯，特别是这几年柳辉煌锒铛入狱，于乐乐成了辉煌集团的实际负责人以后。 前途、命运、利益各种纠葛在了一起，面对破产还是重生的大抉择时，肯定会做出更利于自己的选择。 “我不想了解缘由，也对动机不好奇，只看结果！”厉元朗把文件打开，指着辉煌大厦问：“为什么辉煌大厦的造价会如此的离谱？涉及到的债务，你又打算如何处理？” 既然于乐乐要成为法人，愿意收拾烂摊子，厉元朗肯定会把一切都理个清楚。 “辉煌大厦的情况很复杂，因为是垫资，所以给的费用高了一些，再加上老柳给款不及时，偶尔还会挪用工程款，所以让造价变得不匹配，甚至有些夸张。” “这方面，可以跟他们去谈，只要有解决问题的诚意，就肯定能把这个问题解决。毕竟现在大家伙的日子都不好过，拖久了，对谁都不好！” “两天内，我会协调辉煌大厦涉及到的利益方，然后拿出最终的方案，以合乎市场的报价，把这件事推动下去。” “但这方面，需要县里出面，解决一部分的资金。如果跟他们谈债转股，恐怕没法谈。” 信誉这东西，口碑好就是金灿灿的招牌，必要的时候，能够当现金用！ 柳辉煌最鼎盛的时候，绝对算得上一言九鼎，光刷脸签字，就能从银行里贷出来好几百万。现在柳辉煌把自己的信誉玩破产了，接下来大概率是个老赖。 于乐乐的面子根本不好使，虽然她是法人！ 那么大概率，还是要厉元朗或者瑞丰县政府出面，来盘活辉煌大厦。 厉元朗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想的更深远，很忽然的问：“那些行长能得到什么？” 辉煌集团虽然没破产，但却换了法人，等于是把担保的雷给赖掉了。原本提供的资金方案，银行方面还会同意吗？ “这就跟掉到悬崖下面，拉住了根绳子。直接放手不甘心，只能希望多撑些时日，然后祈祷着奇迹发生！” “毕竟还有腾挪的空间，这些行长们，已经被绑在了战车上，他们同意了，那还能多拖延几天！” “不同意！那现在就要承担责任！” “将心比心，厉县长，如果换成是你，在那个位子上，你甘心吗？” 还真应了那句，钱是银行的，工作是下面人的，位子是轮着坐的，享受却是自己的，能多裱糊一天，就多撑一天，总会有更大的饼来遮掩前面的饼。 厉元朗摆了摆手：“辉煌大厦的烂账尽快理出来，你跟行长们协调好，该怎么走账。” “一切都理顺后，我再上会。一旦开始走程序，谁也不能退出。” “所以留给你们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厉元朗说完这些后，忽然感觉非常的轻松。脑袋中莫名的冒出一句话，只要我没有道德，就没有人可以用道德绑架我！ 在这种大型企业改制的过程中，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那就要想办法，去牵着别人的鼻子走。 原本厉元朗只是想把辉煌大厦搞好，后来发现可以从辉煌集团上占个大便宜，虽然到了现在，过程曲折了一些，但看样子，一切都还在控制中，并没有失控。 但厉元朗已经警醒了，以后即使入股，也只会公事公办，不会再让自己涉险，毕竟隔行如隔山，这帮人坑起人来，真的没下限。 等着所有人都离开了会议室，柳杉推开了门，坐在了厉元朗的对面：“元朗，这摊浑水，你有多少的把握？” “危机就是危险中的机遇，既然他们都已经送了上门，我们肯定要把握机会。” “只要把不好的剥离，留下好的东西。对瑞丰县来说，绝对是一次可以腾飞的好机会，我打算试一试。” “那就试一试，我支持你！”柳杉的眼中闪着热切，如果真能把危机转化为机遇，那还真是一件大好事！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梁羽生小说] “厉县长，我姐夫让我替他向你道个歉。他也是没了办法，以为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所以才起了歪心思……” 活了两辈子的厉元朗，不说心智如铁，至少也是见过各种的阴谋诡计，但隔行如隔山，如果不是运气好，又特别的谨慎，这次还真会被坑死了！ 一旦入股了辉煌集团，然后那些担保好像炮仗般，乒乒乓乓的暴雷，绝对能让厉元朗头疼！到时候便宜没捞到，还惹得一身骚。 所以，面对于乐乐代为的道歉，厉元朗没有丝毫的回应。而是古井无波的看着于乐乐，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的人，想要成就一番事业，非常的难！我姐夫也是没办法，才左右逢源。曾经那些能拉一把的关系，没想到现在有可能，会把他拉下泥潭。” “好在他醒悟的还不晚……” 铺垫了这么久，于乐乐终于切入正题：“辉煌集团不破产，由我来出任法人，原本谈好的约定不变。” “柳辉煌在职期间签署的担保协议，以及他以辉煌集团名义提供的担保，都由他个人来承担。这一点会跟银行签署明确的责任书，肯定不会影响辉煌集团的正常运行。” 厉元朗稍加琢磨，就明白了，这是李代桃僵，或者说弃车保帅。 先用辉煌集团，把明面上的贷款化解了。再让柳辉煌成为老赖，去化解担保的风险。股份全都交到于乐乐的名下，如果于乐乐有良心，柳辉煌的晚年过得不会差。 “为什么柳辉煌这么信任你？仅仅是因为，他是你姐夫？”厉元朗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疑问。 “原因很复杂，两个人利益纠葛深了，捆绑深了，就会成为利益共同体，相处久了，还有无法回避的沉默成本。” “在这种情况下，反而不会考虑感情，只能从实际利益出发，去选择最利于自己的道路。” “其实男人跟女人之间，不光有超友谊的关系，还有深度捆绑超越亲情的纯利益关系。” 厉元朗想了一会，大概是明白，上班上不出感情，但却能跟工资培养出感情。于乐乐毕业后一直跟着柳辉煌，早就成了习惯，特别是这几年柳辉煌锒铛入狱，于乐乐成了辉煌集团的实际负责人以后。 前途、命运、利益各种纠葛在了一起，面对破产还是重生的大抉择时，肯定会做出更利于自己的选择。 “我不想了解缘由，也对动机不好奇，只看结果！”厉元朗把文件打开，指着辉煌大厦问：“为什么辉煌大厦的造价会如此的离谱？涉及到的债务，你又打算如何处理？” 既然于乐乐要成为法人，愿意收拾烂摊子，厉元朗肯定会把一切都理个清楚。 “辉煌大厦的情况很复杂，因为是垫资，所以给的费用高了一些，再加上老柳给款不及时，偶尔还会挪用工程款，所以让造价变得不匹配，甚至有些夸张。” “这方面，可以跟他们去谈，只要有解决问题的诚意，就肯定能把这个问题解决。毕竟现在大家伙的日子都不好过，拖久了，对谁都不好！” “两天内，我会协调辉煌大厦涉及到的利益方，然后拿出最终的方案，以合乎市场的报价，把这件事推动下去。” “但这方面，需要县里出面，解决一部分的资金。如果跟他们谈债转股，恐怕没法谈。” 信誉这东西，口碑好就是金灿灿的招牌，必要的时候，能够当现金用！ 柳辉煌最鼎盛的时候，绝对算得上一言九鼎，光刷脸签字，就能从银行里贷出来好几百万。现在柳辉煌把自己的信誉玩破产了，接下来大概率是个老赖。 于乐乐的面子根本不好使，虽然她是法人！ 那么大概率，还是要厉元朗或者瑞丰县政府出面，来盘活辉煌大厦。 厉元朗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想的更深远，很忽然的问：“那些行长能得到什么？” 辉煌集团虽然没破产，但却换了法人，等于是把担保的雷给赖掉了。原本提供的资金方案，银行方面还会同意吗？ “这就跟掉到悬崖下面，拉住了根绳子。直接放手不甘心，只能希望多撑些时日，然后祈祷着奇迹发生！” “毕竟还有腾挪的空间，这些行长们，已经被绑在了战车上，他们同意了，那还能多拖延几天！” “不同意！那现在就要承担责任！” “将心比心，厉县长，如果换成是你，在那个位子上，你甘心吗？” 还真应了那句，钱是银行的，工作是下面人的，位子是轮着坐的，享受却是自己的，能多裱糊一天，就多撑一天，总会有更大的饼来遮掩前面的饼。 厉元朗摆了摆手：“辉煌大厦的烂账尽快理出来，你跟行长们协调好，该怎么走账。” “一切都理顺后，我再上会。一旦开始走程序，谁也不能退出。” “所以留给你们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厉元朗说完这些后，忽然感觉非常的轻松。脑袋中莫名的冒出一句话，只要我没有道德，就没有人可以用道德绑架我！ 在这种大型企业改制的过程中，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那就要想办法，去牵着别人的鼻子走。 原本厉元朗只是想把辉煌大厦搞好，后来发现可以从辉煌集团上占个大便宜，虽然到了现在，过程曲折了一些，但看样子，一切都还在控制中，并没有失控。 但厉元朗已经警醒了，以后即使入股，也只会公事公办，不会再让自己涉险，毕竟隔行如隔山，这帮人坑起人来，真的没下限。 等着所有人都离开了会议室，柳杉推开了门，坐在了厉元朗的对面：“元朗，这摊浑水，你有多少的把握？” “危机就是危险中的机遇，既然他们都已经送了上门，我们肯定要把握机会。” “只要把不好的剥离，留下好的东西。对瑞丰县来说，绝对是一次可以腾飞的好机会，我打算试一试。” “那就试一试，我支持你！”柳杉的眼中闪着热切，如果真能把危机转化为机遇，那还真是一件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