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冬天里的一把火》
1. 第 1 章
唐人街在哥谭是最特殊的存在,本地人除了消费之外很少涉足这块神奇的土地,甚至那些经常在搞事情的帮派分子和阿卡姆精神病犯也很少选择这里作为目标区域。
背后的原因当然十分复杂,一切的一切还得回到这片区域刚刚形成的时候。
唐人街,顾名思义,里面居住的大多数是华人。其他城市或许是华人占多数,本地人占少数,但在哥谭,华人与白人的比例达到了惊人的99%,很少能在唐人街内见到白人面孔。
哥谭这座城市以超高犯罪率闻名全美,暴力、犯罪、凶杀在这里司空见惯,小偷小摸和拦路抢劫相比之下都显得上不了台面了。
当然,哥谭人民绝对不是束手就擒的存在,如果有相关比赛,那么哥谭人民绝对会拿到侦察、躲避、反击这几项的冠军。
一个合格的哥谭人能读懂抢劫银行的罪犯是求财还是和阿卡姆里的那群神经病有关系,前者就见机行事,抓住任何一个能反击的机会群起而攻之。至于后者嘛,那还是乖乖等待蝙蝠侠和助手罗宾的救援吧。
尽管新闻报道和人们口耳相传之间哥谭都堪称是人间地狱,但这里的经济发展得还不错,名列前茅,多亏了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和几代老钱家族的建设,所以这里吸引了无数的人前来“淘金”。
有的人赚够就走,有的人则因为这个或那个原因留了下来。留下来的人最好的选择就是抱团取暖,尽量以群体为单位在哥谭活动。
唐人街最初的形成原因就属于后者,一群相同国籍的人来到这里,然后像鼢鼠一样一只带一只留了下来。
掌握技术的男人就去干一些技术活,没有技术但有力气的男人在码头当搬运工,两者都没有的男人和做完了家务活的女人们就在住处附近只一个小摊,卖一些吃的和特色工艺品,这就是哥谭唐人街的雏形。
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自然会想着别的赚钱手段,那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阶段了。
就这样祖辈打拼,一代又一代的唐人街居民成功地在哥谭落脚,然后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正因为“勤劳致富”的淳朴家风街风,所以即使在将近七八十年后的今天,新一代唐人街居民依然相信双手创造财富的朴实观点,有着极强的自我管理意识和竞争意愿。
在哥谭区分普通居民和唐人街居民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眼里有光神情坚定、咒骂老板应该被挂到路灯上面但是工作仍然十分认真的百分百出身唐人街。
哥谭唐人街居民的毕生夙愿就是搞钱,搞很多的钱。
可能是因为最初的第一代居民因淘金而来,这样的渴望由血脉流传,深深篆刻进这里人们的DNA中,经久不绝。
在职场,工作最努力的卷王同事除了来自唐人街和最底层飞出的金凤凰之外别无可能;在学校,成绩实习社交三手抓三手硬的百分百来自唐人街;生意场上,产品质量最好、提供的服务最优、价格大部分时候也最低的多半来自唐人街。
各行各业,几乎能看到的业界精英里绝对不会少的就是华人面孔。
因为一心搞钱,所以很少有时间搞七搞八。没有了参与那些活动的基础,自然很难走上普通的哥谭民众最容易走上的违法犯罪道路,所以如果有犯罪率地图,那唐人街片区绝对是毫无争议的犯罪率低谷。
虽然总是调侃哥谭大学向哥谭输送了包括稻草人、哈莉和毒藤女在内的诸多超级反派,但它的科研实力和学术水平实际上并不容小觑,甚至能认为在国际上都能占一席之地。
也可以说正是因为她超强的实力才诞生了那么多超级反派,一些地狱笑话。
近年来哥谭大学凭借其来自布鲁斯?韦恩“心血来潮”的资助和韦恩集团“兢兢业业”的后续基金设置,吸引了众多华国留学生求学深造。
这些留学生中流传着一个十分神秘的文档,蝙蝠侠曾经好奇,点了一系列链接一度怀疑这是什么新型诈骗手段之后看到了这个文档,像是,不对,根本就是某种哥谭怪谈。
规则一:午夜时分会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地面上移动,不要害怕,也不要回头看。
规则二:哥谭没有蝙蝠妖精。
规则三:如果见到人型猫耳男,不要好奇他的猫耳朵。
……
规则十:唐人街是唯一不受蝙蝠妖精管辖的区域,可前往居住。
虽然人型猫耳男本人对于这份文档像是吃了一口以为是榴莲结果是屎的东西,但是那些鸡仔似的留学生根本就将其奉为圭臬,严格执行。
那份文档后来成为蝙蝠家族成员“真心话大冒险”游戏中输家选择“大冒险”时必读的文案,每读一次蝙蝠侠就当众处刑一次,所以后来大家争着读这个文案。
总而言之,因为这种传统,哥谭大学的华国留学生也集中居住在唐人街里。
蝙蝠侠会严格审查每一个申请哥谭大学的留学生的背景,非意志坚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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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留。入学后也会密切观察一段时间,直到确定ta没有危险并且也没有被哥谭的环境所影响为止。
蝙蝠侠在华国留学生身上闹的乌龙不止神秘文档那一件,可能蝙蝠侠天生和华国留子群体有些八字相冲。
最开始有华国留学生好奇哥谭的帮派斗争,做了一个违背怪谈的决定:他去围观了一场火并,然后成为了那场火并由蝙蝠侠致伤以外的唯一伤者,伤处是,屁股。
是的,他被一颗因为见到蝙蝠侠紧张之下发出的子弹,狠狠地伤到了,屁股。结果这件事在华国留学生群体间流传的最终版本是:蝙蝠妖精觊觎那位同学的屁股,那位同学抵死不从,蝙蝠妖精愤怒之下开枪。
蝙蝠侠:谁为我发声?
不止蝙蝠侠,蝙蝠家族的其他成员同样似乎和这个群体犯冲,很少的几次黑历史都因为他们产生。
商场疑似发现炸弹,警察疏散人群,红头罩接蝙蝠侠指示前来排爆,在人群中逆行。他被一位善良的华国留学生当成经济拮据只能戴头盔的盲人,一路扶着他逃离爆炸中心。不得已之下红头罩只能迷晕那位同学回去继续拆弹,所幸那是小丑的一枚“迷雾弹”,因为拆解及时完全没有造成任何伤亡损失。
其实还是有损失的,红头罩的尊严有损失,在其他人那里被嘲笑了一周。
罗宾也没能逃脱,夜巡中和蝙蝠侠分头行动,被误认为是和家长走散的马戏团演职人员还试图带他去警察局报警。
女孩子们相比之下就要甜蜜得多,芭芭拉被帮忙推轮椅虽然她没那么需要,因为轮椅其实非常智能,而且那名留学生不敢闯红灯,硬生生等待了一分多钟;卡珊德拉被怀疑是需要帮助的哑巴少女带去了警局;史蒂芬妮莫名其妙被“打赏”十几美元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
家里唯二逃脱的是红罗宾和阿福,远在布鲁德海文的迪克都曾经在极少次数的哥谭夜巡中因为胡安和吉姆被蛐蛐是不是色情明星或者穿的奇装异服是不是在完成某些主人的“任务”。
因为华国留学生的存在,蝙蝠家那本夜巡笑话合集足足厚了几页,为他们之间相互攻讦创造了诸多抓手。
总的说来,抛开这些乌龙事件不谈,华国留学生群体简直就像一群小羊一样让蝙蝠侠放心,再没有比他们更省心的存在了。
他们统一居住,大部分时间结伴行动,日常出现地点除了学校就是超市和住处,连开派对都只是最原始的吃吃喝喝,多么乖巧!
2. 第 2 章
至于哥谭的超级反派,这里指的当然是阿卡姆的那群“优秀”病友们,他们之间似乎也遵循着某条默契的规则,那就是最好不要碰那群活动于唐人街中的小鸡仔们,如果不想惹上更大的麻烦的话。
一是因为那群精神病罪犯们不喜欢和“正常人”们玩耍。在哥谭,无论有没有走上犯罪道路,多多少少都沾点欲念。如果按神秘测的观点来说,哥谭这块土地本生就滋养着欲,源源不断的人欲又时时刻刻反哺着这块土地,源源流转,生生不息。
所以哥谭人民习惯斗争,擅长斗争并且极度排外,这座城市中不止蝙蝠侠会说“滚出我的哥谭”。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超级罪犯和哥谭人民就是这块土地酝酿出的一种特殊play,所以他们从阿卡姆逃离出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操旧业,然后继续被抓回去。
唐人街居民就像是风带来的卷柏,九死还魂,然后扎根壮大,但始终带着和这块土地格格不入的气质。既没有被这块土地的欲影响,自然不会吸引进入特殊play,也就被那群精神病所忽略。
唐人街的人一点儿不疯,过于正常以至于被精神病所瞧不起,就是这么简单。
二来嘛,这其中也有唐人街神秘组织同心会的作用,这是一个十分神秘的团体组织,只有几位老人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其他人对它只是久闻其名,不见其影。
同心会主要流传的功能是守护居民财产安全,对于这群“死要钱”来说,这就是头一份的天大功劳。
同心会行动非常隐秘,只要居民产生财产损失,大额如数讨回,小额则由同心基金补偿损失,钱物深夜归还。
没有人知道同心会如何产生,只知道这个同心基金是一位最早在哥谭落脚并创立一大笔家业的企业家留下来的,那位前辈无儿无女,也没有知心人,死后索性留下这些钱造福后人。
这笔钱当然没有变成账上的死钱,由大家投票选出的专人负责经营,价值已经翻了好几番。
某种程度上,唐人街算是哥谭城区为数不多的几片净土,人们安居乐业,社区秩序稳定,既没有打架斗殴,也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污糟事。
鉴于唐人街这种特质,生性多疑的蝙蝠侠观察之后也对这里放下了几分心,默认除了了解具体情况以外不主动踏足唐人街。
对于蝙蝠侠这种控制欲极强,什么都想抓在手里的,超级刑期在身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弥足珍贵的巨大让步。
在哥谭,除了阿福,还没有什么能获得蝙蝠侠如此巨大的信任。你以为自己获得的是谁的信任,是蝙蝠侠的!
当然,神通广大的蝙蝠侠怎么会不调查神秘的同心会和同心基金呢?
同心基金是放在明面上的东西,蝙蝠侠里里外外查了个底儿掉,完全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账目明晰、足额纳税、热心公益慈善、投资工厂提供众多就业岗位间接挽救诸多潜在的犯罪预备役,这分明就是良心基金会啊,值得颁发哥谭好人勋章!
因为蝙蝠侠完全没有从同心基金的帐目中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他只能又从同心会下手。
第一次去约好的地点,只有一个颤颤巍巍拄着拐杖一句一咳看上去十分孱弱的老头等在那里说要和他介绍同心会的基本情况。
蝙蝠侠不语,只是一味皱眉,这个皱眉由于头盔的遮挡也并没有被看见。
这次严格说来并不是没有获得想要的信息,但是蝙蝠侠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肯定还有没有发现的秘密。
第二次去没有提前告知,蝙蝠侠总是这样。
还是那个地方,上次没有仔细检查,这次蝙蝠侠想要在里面自行细细勘察一下。
这个建筑使用的还是华国传统的木质窗框,需要从外面一点一点拨开里面的插销才能打开窗户。从窗户翻进去的一瞬间,蝙蝠侠就是一个震惊。
那里提前等候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头,昏暗的光影下和之前的那位老人一样又不一样。老爷子看上去比上次虚弱得多,咳嗽都是有气无力。
“客人不请自来倒显得主人家没有礼数了,可是上次的信息有什么缺漏?”
蝙蝠侠很少会这么尴尬,这个时刻简直可以评为布鲁斯扮演蝙蝠侠生涯中排名前三的尴尬时刻了。
“之前的信息不完整,主人家吝啬,我只能不问自取了。”
老人用的是中文,布鲁斯自然不会没有掌握这门最多人数使用的语言,也用同样的语言回答。
“没有的信息当然是是难以告知,体谅个中的难言之隐吧。”
“我不希望哥谭出现别的可能造成社会危害的群体。”
“这当然不会发生,我向您保证。”
“希望如此。”
布鲁斯翻出窗外,除了因为这种传统窗户过窄在窗框上磕了一下以外,一切都很完美。
但其实当初最开始给出的第一份资料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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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健全,布鲁斯完全可以凭借那份资料对唐人街里的情况掌握得七七八八。
问题就在于那份资料十分之完美,按照那份资料显示,同心会也和同心基金一样,是哥谭淤泥里生出的两朵一尘不染的并蒂莲花,它们都不仅不涉足任何违反法律和道德伦理的行业,每年还拿出很大的一笔钱注资各大福利院,那是一笔很大的金额了。
无论怎么调查都没有办法再知道任何的一丝一毫,想到唐人街已经在哥谭屹立多年,在此之前也并没有相关案件发生,蝙蝠侠向唐人街及其附属组织给出一个金水。
蝙蝠侠夜巡每两周去一次唐人街片区,起初还会有外来人口在那里犯罪,后来可能是同心基金在其中做了什么,来往的底层混混也不在那里继续开展自己的犯罪事业。
唐人街真正意义上成了一块净土,一块哥谭里的净土。
其中的这些弯弯绕绕只有蝙蝠侠本人十分清楚,后来的罗宾们并不完全知晓。
他们只能从最终的结果推测可能的原因,比如可能唐人街被神秘的华国法术保护,再比如那里生活过蝙蝠侠曾经的爱人,两人生离死别,蝙蝠侠悲痛欲绝立下誓言不会随意插手唐人街具体事务;又或者那里其实隐居着一位掌握华国法术的人,他向哥谭施加了忽略法术,于是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忽略了唐人街的存在。
这些原因当然不止是蝙蝠助手们讨论,同样的疑问也流传在蝙蝠论坛里,甚至那些原因不少都流传甚广并被一些人深信不疑。
你问蝙蝠侠知不知道这些?那当然是不可能不知道。他相当于默许了这些言论,只要蝙蝠侠的人设越丰富,那么能将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联系起来的人就越少,这个身份就越安全。
就在当事人蝙蝠侠的默许和其他蝙蝠助手的推波助澜下,“蝙蝠侠与哥谭唐人街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成了蝙蝠论坛十大未解之谜,每年都有大量新帖讨论这个谜题。
与之相并列的是“蝙蝠侠与超人到底有没有一腿”“新晋□□头目红头罩是不是第二任罗宾”“蝙蝠侠是不是人”等等。
作为世界第二侦探的红罗宾,提摩西?德雷克在还没有成为罗宾的时候就对哥谭唐人街十分好奇,去过那里好多次。在后来的种种机缘巧合之下成为罗宾之后更是好奇心疯涨。
除了咳嗽和“我爱你”隐藏不住以外,当事人红罗宾还要说,好奇心也是忍不住的。
他终于还是决定行动了。
3. 第 3 章
哥谭的冬夜向来不吝啬于展示它的刻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冰粒,将街边的招牌刮得哐当作响。唐人街入口处标志性的灯笼在风中摇摇欲坠,红光照在结霜的青石板上,映出几分诡谲的暖意。
火是从“福满楼”后厨窜起来的。没人知道是油锅失控还是电线老化,总之浓烟腾起的瞬间,整条街的狗吠声便撕破了寂静。
远离故土这么久,只能把居住的地方修剪成记忆里的模样,慰藉那颗失去了水源总归有些干涸的心灵。
唐人街的居民从睡梦中惊醒,裹着衣服冲出门时,火舌已舔上了隔壁的中药堂。
“找消防!快!”
有人用粤语嘶喊,但话音未落便被打断——哥谭的消防车鸣笛声已由远及近。效率高得反常,毕竟这里是连抢劫犯都要掂量三分的唐人街。
消防员们扛着水枪冲入火场时,红罗宾正蹲在对面茶楼的柱子后面,裹着一件在夜色中非常低调的外套,没有欲盖弥彰地带着面具,努力假装自己只是一个误入的路人。
夜巡途中撞见浓烟纯属意外,繁重的夜巡任务固然辛苦,但放弃这种窥探唐人街的机会?绝无可能。
火势在木质结构的建筑间蔓延得极快,除了专业的消防人员,唐人街的秩序更快。
男人们自发排成长队,阻止突如其来的大火继续大规模蔓延;女人们将孩子塞进厚毯,又转身去库房抢搬货物。没有尖叫,没有推搡,连八十岁的阿婆都拎着小壶到处查缺补漏,仿佛这不过是场突发的社区演练。
“见鬼,他们连灭火都这么……高效?”
红罗宾嘀咕着,趁乱溜进一处着火点。浓烟中,他瞥见几个身影在火光边缘穿梭——应该是那个神秘的同心会的人。他们沉默如鬼魅,手中并无工具,却总能在消防水柱抵达前将火势逼退几分。
“化学阻燃剂?还是什么东方秘术?难道传言是真的?”
他能这么想,显然是对论坛上流传的说法有所耳闻,也不奇怪,红罗宾怎么会不了解目标对象的背景呢。
提姆刚摸出微型探测器,想进一步浑水摸鱼,却被身后的一声咳嗽惊得僵住。
转角处,一位拄拐的老人正眯眼看他。老人穿着藏青长衫,袖口绣着褪色的花纹,仿佛从旧照片里踱出来的一般。“后生仔,”他慢悠悠道,“火场危险,莫要乱闯。”
提姆的喉结动了动。老人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闽南腔,却让他想起蝙蝠侠某次失败的潜入——同样的窗户,同样的咳嗽,同样的、令人窒息的尴尬。
那一次潜入虽然是蝙蝠侠的单独行动,但是好奇心驱使下提姆和杰森联手突破了储存行动记录的重重阻碍,看到了那份被藏起来的蝙蝠侠黑历史。
“我……我来帮忙!”他晃了晃刚才顺手拿的水壶,演技拙劣得自己都想翻白眼。
老人笑了,露出缺了一颗的牙齿。“帮衬可以,莫要‘帮衬’过头。”他意有所指地敲了敲拐杖,转身消失在烟雾中。
消防队长此时正对着对讲机咆哮:“水源不足?开什么玩笑!这破井难道通的是大西洋——等等,水压怎么突然上来了?!”
提姆缩在阴影里,盯着探测器上飙升的湿度数据。普通供水不可能有这种流量,除非地下管道被临时改道……或者,干脆就是有什么东西在“借”水。
他想起老人拐杖上模糊的纹路,他们对于这些陌生领域的知识点有所耳闻,不过到底也不是很清楚更详细的内容,只能做出一些猜测。
火终于在凌晨三点被扑灭。焦黑的梁柱冒着白汽,居民们已经开始清扫瓦砾,红罗宾蹲在废墟边,指尖蹭过一块未烧尽的符纸,朱砂字迹依稀可辨——“水官解厄”。
“蝙蝠洞数据库该更新了。”他喃喃着,将符纸塞进腰带。
皮革的凉意突然刺得他指尖一颤。他下意识转身,消防栓喷溅的水雾恰好漫过街角,在蒸腾的白烟里,有人影撞碎了最后一片朦胧。
那人正弯腰将水桶递给搬运队,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脖颈,发梢还在往下滴水。厚实的羊毛外套明显是胡乱裹上的,扣子错位了两颗,露出里头靛青色的丝绸睡衣——领口绣着暗纹莲花,随着呼吸在火光余烬里若隐若现。
提姆的视线不受控地顺着水痕攀上去,看到一截被烟熏红的喉结,再往上,是沾着灰痕的脸。
灰是斜斜的一道,从眉骨划到颧骨,像工笔画师故意在雪宣上甩的墨。可偏偏衬得那眉眼愈发惊心,睫毛垂落时在眼下投出的阴影,比哥谭教堂彩绘窗上的天使更稠丽。
提姆感觉腰带里的探测器在发烫,或许是他自己的耳根在发烫——毕竟当那人直起身的瞬间,他居然荒谬地想起布鲁斯收藏的那尊宋代白瓷瓶,冰裂纹里沁着月光的那种。
“后生仔,”对方突然开口,声音比睡衣的丝绸更滑,粤语混着烧灼过的沙哑,“你腰带上沾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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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姆猛地按住腰带。该死,果然摸到了一手的脏东西,还偏偏被这个人看到了。
他手忙脚乱调整时,那人已经走近两步,袖口掠过他手腕,带起一缕沉香混着焦炭的古怪暖意。
“新来的?”
男人从外套口袋摸出块素帕,不是搭配西装的那种方巾,而是更加具有陌生风情的帕子,慢条斯理擦着脸颊灰痕。
提姆这才发现他指甲缝里也沾上了黑灰,指尖却被帕子衬得莹白如玉。
“刚才在火场窜来窜去的是你吧?”
帕子下传来闷笑,灰痕擦净后,提姆发现他眼下居然还有以颗淡褐色小痣,“阿公最讨厌外人碰符阵,没被他用拐杖敲脑袋算你走运。”
提姆的喉咙发紧。他该警惕的,这人对符纸和唐人街如此熟稔,可当对方忽然倾身凑近时,他居然在数那人睫毛上凝结的水珠——总共有五颗,颤颤巍巍晃晃悠悠。
“小心。”
男人突然伸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他耳廓。提姆浑身肌肉绷紧的刹那,对方已经拈着一片焦黑符纸退开,残破的朱砂在他掌心洇出血似的痕。
“沾到脏东西了。”他眨眨眼,那颗泪痣跟着晃了晃,“要赔礼道歉的话,哪天请我饮早茶?”
消防车的警笛恰在此时响起,盖过了提姆骤然加快的心跳。等他再抬头时,只看见那人裹着外套逆光走远的背影,湿发在晨雾中散开,像宣纸上晕开的一笔宿墨。
腰带里的符纸突然发烫,提姆按着它,突然希望蝙蝠洞的数据库永远查不到这个人的资料。
那人走向的铺子挂着块乌木匾额,火燎烟熏后,“悬壶居”三个鎏金大字反而被衬出几分古意。
昨夜的火舌曾攀上隔壁福满楼的飞檐,却在这间中药铺门前诡异地打了个转——焦黑的痕迹止步于门槛三寸外,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掐灭了最后的火星。
“小许医生!饮碗姜汤先啦!”
卖云吞面的阿嬷捧着粗瓷碗追上来,碗沿还粘着片紫苏叶。被唤作小许医生的男人摆摆手,袖口滑出的银链在晨光里一闪——提姆眯起眼,看清那是个缠枝莲纹的怀表,表盖上却刻着八卦方位图。
沿途不断有人从废墟里探出头。服装店老板娘隔着熏黑的雕花窗递来一包茯苓饼,饼上墨字尚新:“驱寒补气”;玩滚铁环的小孩子往他口袋里塞了把烤糊的南瓜子;连那个神秘的老人都停下扫灰的竹帚,冲他打了个招呼。
4. 第 4 章
提姆把身体往消防车阴影里缩了缩。
他现在能闻到中药铺飘来的气味了,不是预料中的苦味,而是陈皮混着雪松的冷香。铺门吱呀推开时,二十八个黄铜小抽屉在晨光中列阵,每个抽屉把手上都悬着枚小铜钱,在风中叮啷作响。
悬壶居挂了一个聊胜于无的门帘,布帘还在晃动,老掌柜的惊呼已穿过晨雾砸了出来:“哎哟祖宗!袍子都燎出洞了还嬉皮笑脸!”
提姆借着收拾水管的动作侧耳,听见布料窸窣坠地的轻响,混着许医生拖长的尾调:“陈伯,这是隔壁王婶推荐的今年最时兴的镂空刺绣——”
“刺你个头!”
紫砂药碾咚地砸在柜台上,二十八个黄铜抽屉跟着叮当震颤,“后头隔间有干净衫裤,红豆杉柜子第三格。”
老掌柜的布鞋底啪啪拍着青砖地,提姆从布帘子缝隙里看见老人正举着鸡毛掸子追打一团水汽氤氲的影子,“湿头发要绞干!姜汤在铫子上煨着……”
许医生的轻笑像枚银针,穿透雕花窗棂清凌凌钻进提姆耳膜:“您老当是在熬孟婆汤?当归三片,紫苏两钱,还偷偷加了半勺百花蜜——”
话音未落就挨了记掸子,老掌柜的怒吼惊飞了檐角避寒的无辜麻雀:“把舌头捋直了说话!当自个儿是百乐门的周璇?”
提姆的扳手突然卡在水管接头。他当然知道周璇,布鲁斯的黑胶收藏里有整面墙的《夜上海》。
此刻隔街传来的哼唱却比留声机更鲜活,许医生踩着木楼梯的吱呀声哼“天涯呀海角”,某个高音故意唱得摇摇欲坠,惊得老掌柜又骂了句“小赤佬”。
当那件月白长衫重新晃进前厅时,晨光恰好漫过药柜顶端的八卦镜,帘子也被勤劳的老先生挂了起来,药铺里面一览无余。
提姆看着许医生斜倚柜台吹姜汤,袖子滑落露出的腕骨上缠着串奇楠沉香,蒸气晕开他眉梢昨夜残留的灰烬,像是冬日里一束横斜的梅枝。
老掌柜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一个手炉,絮叨着往他怀里塞,然后被他用两根手指推回去:“陈伯,您是想让我喝汤还是端着这个手炉啊?”
“嘿你个混小子!”
提姆的喉结动了动。
消防队长的大嗓门突然炸响:“那个实习生!发什么呆!去把云梯收起来!”
提姆的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消防栓的金属螺纹,掌心莫名渗出一层薄汗。
晨雾中,许医生倚着中药铺的门框清点水桶,月白长衫的袖口沾着一片焦黑的灰烬,随他抬手动作簌簌落在青石板上。
提姆注意到他数数的节奏很特别,每隔三下会用指节轻叩门框,像是某种无意识的计数强迫症。
“少了一只?”
许医生忽然抬眼看向消防车,眉梢微挑的弧度让提姆想起曾经见过的一位古籍修复师的动作——精准,克制,带着某种纸张脆弱般的谨慎。
老掌柜的算盘声在背后噼啪作响,提姆低头避开那道目光,却瞥见对方裤脚被烧出的小洞,边缘焦黑的纤维下露出苍白的脚踝。昨夜零下十度,这人赤脚套着皮鞋就冲进了火场。
消防车的警笛撕裂晨雾,提姆借着噪音掩护观察悬壶居的门楣。乌木匾额被熏黑了一角,但整体完好得反常。隔壁福满楼的招牌已经焦脆卷边,而这间中药铺的雕花木门连漆皮都没起泡。
很可疑!
“实习生同志。”
许医生的声音突然贴近耳畔。提姆猛地转身,险些撞到消防车。对方不知何时绕到了消防车右侧,递来的搪瓷缸里姜汤泛着琥珀色光泽。
“驱寒的。”他笑得温和,可提姆看见他虎口指根关节处处有一圈淡白的茧——像是长时间用弓留下的痕迹。
姜汤的气息钻进鼻腔时,提姆的喉结动了动。浓烈的姜辣里混着一丝陈皮香,这让他想起圣诞夜阿福会做的的热红酒。
但当他接过搪瓷缸时,指尖触到了对方冰凉的皮肤——昨夜火场温度极高,任何参与救火的人都该有轻微灼伤,可许医生裸露的手背上连半点红肿都没有。
“多谢。”
提姆用的也是中文,他将搪瓷缸捧在掌心,热气氤氲了他的眼睛。
指尖被搪瓷缸温得发麻,却不敢移开分毫——许医生的脸近在咫尺,近得能看清他睫毛上凝结的晨露。
许医生的眼型生得很漂亮,眼尾微挑却不显轻佻,末梢收束处还沾着未干的金粉。昨夜火场的灰烬凝在他鬓角,衬得皮肤愈发冷白,仿佛中药柜顶层那罐窖藏二十年的雪蛤膏。
“当心烫。”
许医生伸手虚扶了一下缸沿,腕骨擦过提姆的手套。他说话时下唇有道细小的裂口,大约是救火时被热浪灼的,此刻浸了水光,像是刻意点染的胭脂痕。
晨光从街顶斜切进来,将他侧脸镀成羊脂玉的质地,连鼻梁上喝急了姜汤生出的细微的汗珠都成了玉器包浆般的光晕。
提姆的喉结动了动。他从未见过有人能把狼狈穿出这般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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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感——许医生的长发还半湿着,肯定没有听那位陈伯的话擦干头发,几缕碎发黏在颈侧,随呼吸扫过松垮的衣领。
领口第二颗盘扣不知所踪,露出小片泛红的锁骨,那里印着道浅淡的压痕,像是长期佩戴某种饰物留下的印记。
老掌柜的算盘声突然密集如雨,许医生闻声轻笑,睫毛垂下时在眼下投出鸦羽状的阴影。
提姆注意到他右眼尾有颗极小的痣,位置恰好在泪腺下方,仿佛造物主画完这张脸后,不慎抖落的一点松烟墨。
“姜汤要趁热。”
那人忽然倾身,中药柜飘来的苦香混着他衣襟间的不知名香味,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提姆看见他领口内绣着暗纹,像是缠枝莲的图样,针脚细密得近乎诡异——那些蜿蜒的茎叶在晨光中竟显出不同色阶,仿佛真有一株莲花在他衣料下生长。
提姆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搪瓷缸的牡丹花纹,釉面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布鲁斯书房里那套景德镇茶具——去年春节时阿尔弗雷德特意布置的,结果被杰森吐槽像殡仪馆的陪葬品。
方才许医生递过搪瓷缸的动作让提姆突然想起某句支离破碎的中文诗。那是某次杰森炫耀中文学习成果时念的,说什么“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他还嘲笑迪克把李清照记成了陆游。
此刻蒸腾的水汽模糊了许医生的眉目,倒真让提姆恍惚看见了课本里“和羞走,倚门回首”的意境——虽然眼前人倚的是消防车而非门,回首时眼里也没有少女的羞怯,只有经年累月被药香浸润的从容。
老掌柜的咳嗽声惊碎了这片刻恍惚。提姆慌忙低头啜饮滚烫的姜汤,被辣得舌尖发麻。
该死!这简直是暗器!
“不合口味?”
许医生忽然开口,惊得提姆手一抖,耳尖倏地发烫。他从眼前这位许医生流转的眼波里品出了危险的旖旎。
悬壶居的沉香在鼻端萦绕,他忽然意识到这些纷至沓来的陌生的文化意象,不过是大脑在过度紧张下胡乱抓取的碎片——就像当年初为罗宾时,他在枪林弹雨中总会想起《爱丽丝梦游仙境》的荒诞情节。
此刻许医生衣袖轻扬带起的风,让他同时想起布鲁斯收藏的仇英扇面与唐人街廉价旅游手册上的水墨插画,所有关于东方的朦胧想象都在这个清晨错位地重叠。
提姆在明暗交界处惊觉——自己居然在试图用零碎的中文词汇为这人拼凑注解,就像用蝙蝠电脑解析未知毒素的分子式。
5. 第 5 章
消防车的鸣笛刺破凝滞的空气,提姆后退半步,搪瓷缸里的涟漪映出许医生骤然放大的瞳孔。那一瞬间,他错觉对方眼里闪过狩猎者的精光,可再定睛时,只余两泓含着笑意的春水。
“明天请我吃饭?”
提姆很少有这么窘迫的时候,这位许医生怎么这么自来熟,完全没有含蓄内敛,只能借由喝姜汤的动作回避这个问题。
搪瓷缸沿磕到牙齿的瞬间,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抖。姜汤不烫,一路滑过喉管,丝毫浇不灭耳后蔓延的热意。
他近乎狼狈地仰头灌完最后一口,琥珀色液体顺着下颌淌进衣领,在锁骨处烙下一道狼狈的湿痕。
“还您。”
他匆忙将空缸塞进许医生手中,指尖擦过对方掌心时像被火钳烫到般缩回。老掌柜的算盘声突然停了。
提姆倒退两步,靴跟碾碎了一块结冰的泥浆,裂纹蛛网般在青石板上炸开。
许医生的轻笑追着他的脚步:“明天早上……”
后半句消散在晨雾里。提姆几乎是小跑着穿过废墟,他不敢回头,却能清晰感觉到那道目光仍黏在后颈——像中药铺里陈年的艾灸条,明明已经熄灭,余温却渗进骨髓。
许医生拎着搪瓷缸晃进悬壶居时,檐角的铜铃恰好被晨风撞响几声。陈伯的鸡毛掸子破空而来,却在离他肩头半寸处硬生生刹住——老人瞪着他衣襟大敞的模样,活像见了被野猫挠乱的药柜。
“成何体统!”
陈伯的掸子尖戳向他锁骨处的湿痕,“二十七八的人,还当自已是弄堂里滚铁环的猢狲?”
许医生顺势倚着药柜讨饶,长发扫过称药的小铜秤:“陈伯心疼我就直说。”
他指尖灵巧地系着盘扣,靛青丝绸掩住那片泛红的皮肤,“您年轻时不也翻墙给婶子摘玉兰?我记着那堵墙……”
“闭嘴,显着你了!”
老掌柜的耳根泛起可疑的红色,转身去拨弄算盘珠。
许医生笑着将搪瓷缸倒扣在柜台上,釉面映出他尚未敛去的笑意:“您不觉得那后生有趣?眼睛亮得像新淬的银针,偏要扮成呆头鹅。”
陈伯的算盘珠重重一磕:“消防队的愣头青有什么稀罕?上个月来修水管的小张……”
“小张可不会盯着我的扣子发呆。”
许医生突然从袖中摸出颗珍珠母贝纽扣,正是他衣襟上遗失的那颗,“那孩子逃得急,还没见过这颗扣子呢。”
他将纽扣抛起又接住,金属光泽在指缝间流转,“您没瞧见他那副模样?”
老掌柜从老花镜上沿瞪他,镜片后的目光却软了三分:“你就可着劲欺负老实人。”
“哪能呢。”
许医生忽然正色,指尖抚过磨药的白玉杵,“昨天晚上那几只小猫可多亏了他,还有阿香婆的三坛腌梅子——这样的老实人,”
他转身从药柜顶层摸出个青瓷罐,罐底藏着去年酿的桂花蜜,“在哥谭比百年野山参还稀罕。”
陈伯的冷哼混着揭盖舀蜜的声响:“那你还欺负人家,什么毛病。”
“就不能是我喜欢他?”
“随你,快别偷懒了,来帮忙!”
“诶!”
今天悬壶居的门槛简直要被踏破了。
晨雾还未散尽,裹着绷带的阿婆已经抱着熏黑的腌菜坛子坐在长凳上候诊,坛底还粘着半张焦黄的“福”字。陈伯握着竹镊子清理她掌心的碎玻璃碴,药酒气息混着隔壁工地飘来的水泥味,在晨光里酿出股奇异的硝烟气。
“小许医生,我这咳得厉害,晚上睡都睡不好。”
海鲜摊主老林挤到柜台前,指缝里还嵌着昨夜抢运冰柜时冻伤的青紫。
许医生穿着整齐,神情认真,一看便是靠谱的医生样子,三根手指压在寸关尺的位置。
“没什么大问题,川贝枇杷膏含服,忌烟酒。”
许医生抽回手,钢笔尖已在笺纸上走龙蛇。老林盯着药方上飞舞的墨字发愣:“嘿!还是你这好使。我老婆非让我去医院照X光,我说不去不去,非叫我去……”
话音未落,柜台后突然爆出一声痛呼。金发碧眼的年轻人龇牙咧嘴地从针灸床上弹起,后背颤巍巍插着几枚银针,活像只炸毛的刺猬:“上帝啊这和维基百科说的不一样!”
他同伴举着手机录像,镜头差点怼到正在施针的陈伯脸上。
“坎贝尔先生,”许医生头也不抬地包着药膏,“您要是再乱动,下次只能去医院体验电击疗法了。”
墙角煎药的红泥小炉噗噗冒着蒸汽,将警告蒸得半真半假。
隔壁福满楼的电钻声恰在此刻炸响。戴安全帽的工人扛着钢筋穿过脚手架,裸露的混凝土横梁上还留着消防水枪的渍痕。穿唐装的监工叉腰站在起重机旁,冲着对讲机里爆着西班牙语脏话,手上像模像样戴着串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佛珠。
晨光刚漫过韦恩庄园的尖顶,达米安已经在一丛看不出形状的干枯植物旁挥动武士刀。刀锋劈开空气的声响惊起几只早起的麻雀,晨练服上沾着露水,却丝毫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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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他精准的劈砍动作。
提姆拖着步子穿过长廊时,正撞见阿福端着银质咖啡壶从厨房转出,老管家的围裙口袋里露出一截报纸边角——上面只给昨夜唐人街火灾预留了一个聊胜于无的小方块。
“提摩西少爷,您的黑咖啡。”
阿福将骨瓷杯轻放在雕花木桌上,杯底与托盘相碰的脆响让提姆一激灵。
他盯着杯中晃动的液体,忽然想起许医生递姜汤时微翘的小指——那人的指甲修剪得过分整齐,连指缝都寻不到半点污渍。
达米安完成了每天的锻炼份额,翻进餐厅的动作带进一阵冷风。
“德雷克,”达米安将武士刀倚在壁炉旁,刀鞘上凝的霜花簌簌落下,“你看起来像被急冻人吹了口气。”
达米安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调侃,紧接着就拿起餐叉戳向煎蛋,蛋黄淌出的速度让提姆莫名联想到昨夜火场流淌的焦油。
咖啡呛进气管的瞬间,提姆终于意识到许医生那些似有若无的触碰意味着什么。
他狼狈地抓起餐巾捂住嘴,达米安的疯狂嘲笑混着阿福递水杯的声响砸在耳膜上:“需要我呼叫戈登局长吗?哥谭阔少被咖啡谋杀的头条一定精彩。”
“小D,我只是……呛到了。”
提姆攥紧湿透的餐巾,布料又让他想起了许医生拿着的那方素帕。阿福换上新咖啡杯的动作优雅流畅,老管家的目光掠过他泛红的耳尖:“难道,您昨天晚上碰到了别的事情?”
达米安也好奇地看过来,他们自然是清楚昨天晚上夜巡之后红罗宾去了唐人街。
岂止是红罗宾,他们连同蝙蝠侠在内的人都对那个神秘地方有着极其浓厚的兴致,只不过蝙蝠侠是第一个行动的,红罗宾是第二个。
还来不及打听昨天晚上得到了什么消息,今天早晨红罗宾的异状已经肉眼可见了。
不提一向对于这群“不省心”的大人小孩情绪感知十分敏锐的阿福,就连这方面有些迟钝的达米安都感觉出来了,看来昨天晚上一定发生了大事,唐人街果然名不虚传!
“不,不,没什么事情,只是正好碰到火灾,搭了把手,所以今天的会议就要拜托布鲁斯去了。”
100%的谎言很容易被拆穿,真假掺半才更能瞒天过海。
下意识选择将昨天晚上的事情遮掩过去的提姆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态度。
“他们还没有淘汰木建筑?”
达米安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没有再追问昨天晚上的细节。
6. 第 6 章
达米安的叉尖在煎蛋上戳出个规整的十字,蛋黄缓缓渗入白瓷盘底。
“所以唐人街还在用那套老掉牙的木制结构?”少年掀起眼皮,嘲讽像刀刃上的寒光,“火势肯定顺着房梁窜得什么都要快。”
提姆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骨瓷杯沿,杯底残存的咖啡渣勾勒出模糊的漩涡。
“那倒不是,”他迅速用银勺搅碎倒影,“福满楼,哦,就是那家最大的餐厅,内部早换成了钢筋框架,外立面做旧用的都是普通涂料。”
“毕竟哥谭的保险公司可不会给全木构建筑批保单——去年保险协会刚修订过古剑赔付条款。”
“说起保险,上个月码头纵火案的理赔员,甚至把泡水的走私雪茄算作‘文化遗产损失’,猜猜承保方是谁?”
达米安的冷笑,“不会是那个替企鹅人处理脏钱的湾流保险吧?”他故意将叉子插进松饼塔中央,“听说他们连蝙蝠镖造成的玻璃破损都敢拒赔。”
“正是。”提姆趁机努力将话题引向别处,“他们在义警相关的免责条款上玩了文字游戏,所以我才……”
“所以昨晚你才溜去当消防义工?”达米安突然倾身,晨光将他睫毛的阴影烙在提姆手背,“德雷克,你转移话题的手段真蹩脚。”
阿福擦拭银质咖啡壶的动作顿了顿,壶身映出提姆绷紧的下颌线。
“这一点确实是,”老管家十分淡定地继续擦拭,“某些新兴保险公司开始将‘罗宾披风勾挂损伤’列为特殊险种——当然,理赔条件包括提供监控录像作为凭证。”
晨风突然撞开半掩的窗,卷进一丝外面的冬天的味道。提姆的喉结动了动,那气味让他想起许医生衣摆沾着的复杂味道。
达米安的鼻翼微微翕动,看着提姆的眼神十分疑惑:“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火场烟尘而已。”
提姆迅速截断话头,指尖无意识蜷进掌心。昨夜那个许医生靠过来时,袖口掠过留下的的药香此刻像烙铁般灼人。
他端起凉透的咖啡一饮而尽,苦味却压不下喉间翻涌的慌乱。
提姆反手锁上房门时,金属锁舌的轻响像一记闷棍敲在敏感的神经上。厚重的羊毛窗帘将哥谭的冬晨滤成灰蓝色,他把自己摔进摇椅的动作一下子吓到了本来在地毯上随地大小睡的阿尔弗雷德猫。
但是善良、大度、心胸宽广的猫猫大人并没有和这个居然敢惊扰自己的信徒计较,只是生气地冲提姆“唔哩哇啦”叫了一连串,然后悠闲地走了,一看就是准备再换一个地方续上这一觉。
“我的错,欠你一个罐头,怎么样?”
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单方面定下一个罐头作为赔礼,看着当事猫原始袋一晃一晃从阳台那边飞檐走壁离开,才终于开始思考自己的事情。
这张摇椅是他最近淘到的一件新东西,目前还和它处于“热恋期”。外表流畅的曲线、朴素的橡木质地、完美适配的人体工学,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随着他后仰的动作发出的干涩吱呀声,但在此时却像极了昨天夜里福满楼被寒风刮动的窗棂残骸。
阿尔弗雷德猫走的是属于自己的小门,现在可能是没有完全关闭,能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填不满此时室内的空寂。
提姆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繁复的挂饰波光粼粼,闪烁间变成了许医生的模样——素帕角扫过下颚时,那人喉结的微动,睫毛上凝着冰晶融化的水珠。
他猛地扯开高领毛衣,比体温稍低一点的空气灌入脖颈,却压不下耳后那片因为想起许医生便盘踞不散的灼热。
想不通,许医生给自己施了什么东方魔法吧,不然自己怎么老是想起他的样子?这一定是魔法测的问题!
提姆决定用整理内务平息现在有些激荡的内心,抓起方才被自己随手扔下的外套,上面沾着的灰渣连带着木屑之类的东西已经全部掉在了地上,又给阿福增加工作量了。
不忍心老管家的任务加重,提姆草草拿了卫生纸把地板上的东西团吧团吧卷起来,然后直接扔进垃圾桶里了事。
又把衣服扔进脏衣篓,复又窝回躺椅里。
作为红罗宾,他本该复盘火灾中每个可疑细节:唐人街居民过于有序的救援、中药铺完好无损的门楣、许医生虎口处不似医者的茧——可当他闭眼,视网膜上残留的却是那人转身时长衫下摆翻卷的弧度,原来中文里说的“谦谦君子芝兰玉树”是这样的。
摇椅突然卡顿,橡木扶手翘起的一根细小木刺突然扎进他手指。提姆嘶声抽气,疼痛终于拽回些许理智。
窗外飘起了细雪,阿福和达米安给花园里的植物盖上防寒布,不过这一招对高处的就没有用了,只能由它们自行发挥。
枝桠的阴影恍惚间也成了许医生垂落的发丝,那人救火时长发半湿,几缕黏在颈侧,随动作扫过松垮的衣领,提姆无意识蜷紧手指,身上仿佛还带着中药铺飘来的药香。
“只是疲劳之后的幻觉。”
正午的悬壶居飘着药膳鸡汤的香气,许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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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在柜台后揉着发酸的手腕。
今天一上午已经接诊了十几个冻伤患者、几个烫伤的小孩子,还有三个非说自己从网上查了之后“五行缺火”要来扎针的哥谭本地人。
陈伯端来青瓷碗,今天中午喝鸡汤配油酥饼,油酥饼是那家老字号的,酥香掉渣,他又想起某个在火场里假装笨拙躲闪的身影。
“吃饭还走神?”
陈伯的竹筷敲在碗边,惊散了画面。许医生低头喝汤,热气氤氲了镜片,却遮不住嘴角的弧度。
“哼!你不说我都知道,又在想那个傻小子吧?”
许医生的汤匙在碗底划出无意义的弧线。
他想起提姆半跪着给阿婆包扎时,外套袖口被火星燎出的破洞——焦黑的纤维下露出泛红的手腕,像雪地里滚落的山楂。
“我不信你没看出来那个小子的魂魄,跟个电灯泡似的,亮得吓人。”
“所以你就看上啦?”
陈伯端起碗,满眼好奇揶揄,非常想知道他的想法,然后分享给海那边的老家伙们吃第一手瓜。
许医生可半分没有要满足他和那些老家伙们的好奇心的慈悲心,飞快几口吃完手里的油酥饼,冲陈伯笑一笑,“你猜?”
“下午要出诊。”
他起身,新换的靛青棉袍扫落案角的艾绒。
“给南巷李师傅复查烫伤?”
“是,”许医生将血压计揣进仿古药箱,铜锁扣合时清脆一响,“再顺路把那批药物和衣服送去福利院,地方腾出来之后好做一批新的。”
“行,你去吧,我看店。”
玻璃橱窗外飘起细雪,许医生笑着将围巾绕上脖颈,羊绒料子掩住骤然泛红的耳尖,“您再帮我备一份药呗,治烫伤的,用最好的。”
“不知道他会不会用……”
尾音散在推开的门缝里,寒风卷着雪片扑进来,吹散室内的温度。
“去去去!就知道使唤我,自己弄!”
“注意安全!”
看见许医生的身影远去,陈伯掏出手机,和自己的老朋友们分享这边的最新进度。
“有情况有情况,@所有人”
“小许,终于遇到那个人啦!糟老头子算的还蛮准的嘛。”
“从昨天到现在,嚯!那个样子你们没见到真是大损失,还好我有先见之明,跟着来了这边。”
两位当事人都不知道正在被跨洋“蛐蛐”,一个冒着细雪出诊,一个假装想通了美美入睡。
7. 第 7 章
晨雾裹着油条香钻进巷口时,提姆正坐在开过来的车里。他第三次调整领带结的位置,羊绒围巾掩住的下颌线绷得发疼——这身特地翻出来的高定西装此刻像层不合身的铠甲,连袖扣折射的光都格外大张旗鼓。
他确实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就答应了请那个许言秋吃早茶呢?
提姆终于知道了许医生的原名,许言秋,嗯,是通过特殊手段知道的。
昨天一觉睡到下午,晚上轮到他留守蝙蝠洞做后勤支援,于是顺便查了一下那个唐人街里的许医生。
调查工作没有丝毫难度,直接就弹出了哥谭大学教职工名录的某一页。
许言秋,特聘中医教授,xx年入职。简历干净得令人起疑——海对面知名大学本硕连读,师从著名中医学者,发表多篇被SCI收录的针灸临床研究论文。
最离谱的是聘书附件里布鲁斯·韦恩的电子签名,落款日期恰是两年前韦恩集团注资哥谭大学医学院的日子。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近几年古老的中医水涨船高,布鲁斯当初就定下了引进计划,看来他是当初来的那一批。
“先生,要昨天的晚报吗?给你打五折。”
卖报老头敲了敲玻璃,惊得提姆差点碰翻旁边的咖啡。
拒绝过老头后十几米外的悬壶居门口,许言秋终于出来了。
挡风玻璃上凝成了蛛网状的水痕,提姆的指节无意识敲击着方向盘。车载香薰是布鲁斯偏爱的雪松味,此刻却被车窗外飘来的艾草气息搅得支离破碎——许言秋正蹲在悬壶居的台阶前,用一串小鱼干逗弄那只玳瑁猫。
门口这只玳瑁猫放荡不羁爱自由,怎么也没有办法被家养,只能在门口屋檐下给她安了一个小窝。
许言秋今天换了件鸦青棉袍,袖口滚着银灰云纹。车里的提姆觉得他起身时发梢扫过青石门槛的模样,比任何商业版头条都蛊惑人心,就像那本无聊的《聊斋》里的精怪。
某种程度上世界第二侦探真相了。
“提摩西先生是在等我吗?”
许言秋俯身时呵出的白雾在玻璃上晕开,琥珀色瞳孔隔着水汽更显幽深。他袖口翻折处沾着猫毛,“这个天气呆在车里,还是要注意安全啊。”
提姆解锁车门的动作比预设慢了半拍,皮革座椅的暖意裹挟着雪松香涌出来,许言秋却选择倚着车门站立:“前面巷子车进不去,咱们步行过去正好,这个点虾饺刚出笼。”
“要是再晚些,莲香居的蟹粉汤包该卖完了。”
专门做的仿古青石板路在晨雾里泛着釉色,早市卖报老头的声音与油锅沸腾的滋啦声此起彼伏。
许言秋领路时总和提姆并排走,偶尔驻足给提姆介绍两边的商铺和其他居民。路过糖水铺时他突然开口:“昨夜你救的那窝小猫,陈伯给取了名——那只三花叫小呆。”
“小呆?”
提姆从下车之后到走这段路都是十分懵逼的状态,许言秋就这么自来熟的拉着自己一路招摇过市,这才是他们见的第二面!
而且,目前摆在面上的情况,他甚至都没有告诉自己他的名字!
哼!
提姆的鞋子假装在结冰的路面打滑,被许言秋虚扶了一把。那人掌心温度比预想中暖,大拇指处薄茧蹭过他腕骨时,带来让人心痒痒的粗糙感。
“小心。”许言秋伸出和收回手的动作太自然,仿佛刚才只是拂去肩头落雪。
莲香楼的朱漆牌匾下悬着鎏金灯笼,跑堂掀开棉帘的瞬间,陈皮红豆沙的甜香混着蒸笼白汽扑面而来。
两人最后选了一处临窗位置,能望见远处的哥谭湾,来来往往的巨轮和码头上忙碌的工人几十年还是这个样子,但是当初位于同样位置的华人已经拥有了他们的一处落脚之地。
“试试这个。”
许言秋用公筷夹起晶莹的虾饺,澄皮透出粉嫩的虾肉,“后厨李师傅揉了四十年面皮,摔面的节奏比报时的钟还准。”
他腕间的珠串随动作滑落,撞在青瓷碗沿发出清响,惊醒了提姆恍惚的神经。
提姆的筷子用得很好,能够掌控最精密武器的手对于这种餐具肯定是手到擒来。茶楼跑堂端着木托盘穿梭,刚出笼的烧卖在提姆眼前腾起白雾。
许言秋忽然倾身,递过来另一方素帕,指一指脸颊左侧,“沾了东西。”
帕子上沾染的艾草香钻进提姆的鼻腔,与昨夜火场的场景微妙重叠。
提姆望着许言秋斟茶时低垂的睫毛,突然觉得这场早茶没有任何试探与算计——那人只是认真地将萝卜糕切成均匀的菱形,又为每块点心配上不同的蘸料,仿佛对待最严肃的医学实验。
“许教授常来这里?”提姆戳破流沙包的脆皮,金黄的咸蛋黄缓缓漫过青瓷盘。
两人方才交换了姓名,提姆终于不用担心自己失误叫出他的名字暴露了调查过他的事实。
“每周总有那么几天是陈伯不想做饭的时候。”许言秋用筷尖挑起渔网状的炸春卷,“这里能听见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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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的粤剧票友吵架——”他忽然模仿起柜台的争执声,粤语混着戏曲腔调,惊得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提姆不由得笑出声。
然后水灵灵被叉烧包的酱汁呛到,晨光穿过冰花密布的窗棂,在那人侧脸投下细碎的虹彩,连袖口沾着的一根猫毛都像是专门放上去的搭配品。
哥谭湾船舶启航声渐密,他却恍惚听见雪落在悬壶居瓦当上的轻响——原来哥谭的冬天,也会有这样清透的早晨。
蟹粉汤包的余温在青瓷盏上凝成水珠时,许言秋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靛青瓷罐。冰裂纹釉面在晨光里泛着幽蓝,被他推过来:“救火时你手背蹭到了热油,这个比西药管用。”
提姆的指尖悬在瓷罐上方。三天前火场里,他确实匆忙之下徒手扶正了倾倒的油锅——几滴滚烫的菜籽油溅在手上,但只是轻微表皮灼伤,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许教授当时好像没在那里吧?”他拧开罐盖,乳膏的薄荷味混着苦涩的药香涌出,还不忘继续试探。
“难道是后来查了监控?”
许言秋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低头搅动杏仁茶,袖管滑落半寸,“不经意间”露出一截小臂上新鲜的烫伤。水泡边缘泛着红肿,在冷白皮肤上格外刺眼。
“许教授胳膊上怎么也伤到了?”
“试药时走神,一不小心就给自己也弄了个同款伤口。”他舀起半勺茶汤淋在瓷碟边缘,液体蜿蜒成不规则的图形,“紫草油沸点比文献记载低七度,倒是意外发现。”
“这种低级失误不像哥大教授的水准。”
“哎呀,我一时疏忽嘛。”许言秋抽手的动作刻意放缓,让那道伤完整地在提姆眼底暴露三秒,“陈伯说老砂锅熬药更入味。”
“反正只是小伤。”
冰裂纹瓷罐在提姆掌心发烫,“其实不必……”
“就当抵了你救小呆。”
他眼尾扫过提姆僵住的手指,忽然轻笑出声,“别皱眉,伤口明早就消了。”
提姆挖了块药膏抹在手背,这个举动十分大胆,毕竟是这种没有经过检测的药品。
“下次熬药叫我。”提姆将瓷罐收进西装内袋,羊绒布料掩住急促的心跳,“毕竟观摩教授翻车——”他故意拖长尾音,满意地看着许言秋的筷尖在空中顿了半拍,“是一个不错的娱乐项目。”
许言秋的镜片蒙上新的蒸汽,唇角却扬起更深的弧度:“那我得先收门票钱。”
尾音散在端来的杨枝甘露里,甜得恰到好处。
8.第 8 章
晨光漫过悬壶居的黄铜药屉,提姆坐在靠窗的藤编圈椅里,笔记本电脑搁在雕花小几上。
药铺的空气浮着淡淡的艾草香,混着陈伯刚端来的凤凰单枞茶气,竟让他处理韦恩集团邮件的效率比在蝙蝠洞时还高三分。
许言秋在诊室屏风后为老人针灸,银针破风的轻响与键盘敲击声微妙地交错,像古老与现代截然不同却配合十分默契的和弦。
“核桃酥,配碧螺春,希望您没有坚果过敏。”
陈伯的布鞋底无声息地滑过地板,描金漆盒里码着六边形糕点,每块都嵌着完整的琥珀核桃仁。老人布满皱纹的手稳得不像话,斟茶时一滴未溅——这让提姆突然想起阿福总能把红茶倒出精密仪器的水准。
诊室传来一阵轻笑,“王伯,您这腰痛是抱孙女累的,不是撞邪。”许言秋的声音裹着药碾子的滚动声,“每日倒走半小时,比喝符水管用。”
提姆的视线从财报数据上移开一点距离,瞥见许言秋新换的月白长衫的袖口卷到手肘,小臂上那道烫伤已覆了层透明的药膜。
陈伯又往他手边推了碟腌渍金桔,接着转身去整理药柜,提姆注意到他总把最常用的当归放在触手可及的第三层——阿福也会将自己爱喝的咖啡豆存放在厨房一个类似的位置。
“小许医生,我的膏药贴总翘边!”卖花阿婆扯着嗓子抱怨。
“用蜂蜜调点温水抹四角。”许言秋头也不抬地写药方,钢笔尖在纸张上沙沙作响。
提姆看着那人用左手压住纸卷的姿势,突然想起布鲁斯批阅文件时固定纸张的铂金镇尺——都是将实用主义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药铺的铜铃又一次响起时,提姆已回完上午的十几封邮件。陈伯默默替他的茶盏续了一次水,候诊区的老式座钟滴答摇摆,阳光穿过窗棂,在提姆的键盘上烙下细碎的光斑。
他惊觉自己竟适应了这种喧哗中的宁静——没有通讯频道紧急的呼叫,只有药碾与捣臼的节奏作背景音。
许言秋送走上午倒数第二位病人时,提姆刚合上电脑。诊案上的青瓷碗里凝着半碗冷掉的药汁,那人执起碗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的弧度又牵动了谁的那颗心呢?
铜炉上的药吊噗噗冒着热气,提姆望着陈伯佝偻的背影在药柜间穿梭。老人正将晒干的橘皮串成帘,逆光中的剪影与记忆里修剪玫瑰丛的阿福重叠成双。
这一刻他突然确信——有些人的温柔不必靠血缘维系,就像中药铺的暖意终会渗进哥谭最冷的裂缝。
许言秋还有一位病人,提姆索性开始现场围观他工作。
老裁缝的肩周炎发作得厉害,左臂僵硬无比。许言秋撩起患者衣袖的力道轻到不能再轻,食指沿肩髃穴一路滑至曲池穴。
“可能会有点酸胀。”话音未落,银针已没入皮下半分,针尾微微震颤如蜻蜓点水。
“陈伯,取一罐艾绒。”
许言秋头也不抬地吩咐,左手仍按在老裁缝突起的骨节上。陈伯佝偻着背从药柜顶层摸出青瓷罐,倒出的艾绒带着陈年普洱的沉香气。许言秋将艾绒捻成麦粒大的柱体,轻轻套在针尾点燃,青烟笔直如线,丝毫不呛。
老裁缝龇牙咧嘴的表情逐渐松弛。“神咧!”他试着抬臂去够茶杯,半月未动的关节发出脆响,“许医生你这手还是这么管用!”
悬壶居的老座钟敲响十二下时,提姆才惊觉晨光早已褪成蜜色。许言秋正将最后一根银针收入鹿皮卷——那人收拾器具的动作像在演奏乐器,金属碰撞声透出一股韵律。
药柜旁的榆木小几上,陈伯不知何时悄然布好了碗筷,青花瓷盘里腾起的热气在阳光中织成蛛网,勾着人的胃袋发紧。
“今天吃腊味煲仔饭,这是陈伯的拿手好饭,你可要多吃几碗。”
许言秋用长柄铜勺轻敲砂锅边缘,焦香的锅巴脆响如冰层碎裂。他挽起的袖口下,烫伤处已覆上薄如蝉翼的草药贴。
视线掠过对方手腕的旧茧,却被骤然涌入鼻腔的香气截断——陈伯端来的白瓷盅里,腌笃鲜的咸香混着莴笋的清气,恍若将江南春色凝成一盅。
提姆舀起一勺蟹粉豆腐,金黄的蟹油在嫩白豆花上晕开涟漪。舌尖触到温热的瞬间,他忽然理解为何哥谭的□□头目们都爱来唐人街谈判——任谁尝过这口鲜甜,枪管抵在腰眼时都能多三分耐心。
“这道开水白菜,吊了六小时的瑶柱高汤。”
许言秋用筷尖挑开白菜芯,琥珀色的汤液如熔金淌过青瓷碗。提姆的侦查本能仍在运转:那人执筷时的力度和角度看起来绝对能用筷子当作武器。
可当清汤滑过喉管,所有有的没的都碎成浮沫——鲜味从舌尖直冲天灵盖,仿佛有支交响乐团在味蕾上奏响《欢乐颂》。
陈伯又端上来一道冰糖肘子,琥珀色的糖壳在冬阳下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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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琉璃光。提姆的叉尖戳破脆皮时,听见油脂与肉汁迸裂的轻响,像极了夜巡时踩碎哥谭小巷冰面的动静。
软糯的肘子皮入口即化,里面的瘦肉一点不柴,提姆隐约间在酱香里居然尝出些许波尔多红酒的层次感——这发现让他叉子顿了顿,抬头正撞见许言秋镜片后狡黠的笑。
“陈伯年轻时在和平饭店掌过勺。”许言秋舀了勺翡翠虾仁到提姆碗里,“他做的龙井虾仁,香掉眉毛。”
药铺后院的竹帘被风掀起,露出檐下风干的火腿与腊鸭。提姆望着油光水滑的鸭皮,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目的。
他强迫自己的视线回到许言秋的医师袍上——那人襟前别着枚素银胸针,造型是缠绕的藤蔓,却在某个转折处锐利如蝙蝠镖的刃。
“尝尝这个。”陈伯突然开口,端上的杏仁豆腐颤巍巍如凝脂。老人枯槁的指尖点在碗沿,“最近发现的一棵山杏,用杏核磨的,清火。”
“陈伯……不要乱吃东西啊。您忘了之前那几个留学生,把水仙认成韭菜的事了?差点命都没了。”
陈伯见自己的识物能力居然被质疑了,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掏出一个杏核,就差塞进许言秋的眼睛里了。
“你看你看!这怎么可能是别的东西嘛!清清楚楚,你居然污蔑我!”
许言秋真的拿到眼前辨认了一下,确定就是普通的杏核之后才移开了盖在碗上的手,同意提姆尝尝那碗杏仁豆腐。
提姆从善如流,瓷勺陷进奶冻般的膏体,薄荷脑的凉意直冲天灵盖,瞬间浇灭所有猜疑的火星。
许言秋起身添茶时,衣服下摆扫过提姆膝头,带起一缕混着沉香的药气。那人腕间的檀木珠串与桌沿碰撞,发出叮叮咚咚的闷响。
提姆的观察日志刚准备在脑中自动生成,却被陈伯新上的一碗酒酿圆子截断思绪。糯白团子浮在琥珀色甜汤里,桂花碎如金箔点缀其间,暖意顺着食道熨平所有警觉的褶皱。
当提姆发觉自己第三次主动夹向龙井虾仁时,许言秋正用绢帕擦拭工作时候带上的眼镜。
室外的阳光透过水汽朦胧的镜片,将那人眼尾的泪痣晕染成模糊的墨点,却比任何监控画面都真实生动。
悬壶居门口的铜铃在风中轻晃,提姆忽然希望这顿午餐永无终章——至少在此刻,他甘愿做被龙井虾仁收买的侦探,将哥谭所有阴谋诡计暂搁在酒酿小圆子的碗底。
9.第 9 章
悬壶居的铜铃在夜晚响得格外清寂,许言秋拉开门时,檐角灯笼的暖光正巧漫过提姆湿透的西装肩线——昂贵的羊毛料子浸透了雨水,还有揉乱的领口下透出的龙舌兰香在这个夜晚也分外明显。
上次一别,两人除了在手机上联系之外,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现实当中见面。
“提摩西先生走错片场了?”许言秋倚着门框,匆忙套上的棉麻睡袍腰带松垮系着,领口间还能看到下面穿的深灰睡衣,“酒吧在三个街区外。”
提姆将镶钻袖扣甩进他怀里,金属表面特意蹭了酒渍:“司机说这附近……嗝……只有你家的灯亮着。”
他踉跄半步,径直往里走,手肘差点撞翻拐角的青瓷花瓶,那只听见动静的三花小呆也哒哒哒跑出来,毛茸茸一团看着这边不知道做什么的人类。
檐角灯笼的暖光漫过门缝时,许言秋像一轴被夜雨洇湿的古画骤然展开。棉麻睡袍松垮地裹在身上,衣带在腰间潦草打了个结,露出一截冷白的锁骨——那里沾着一截细小的棉线,看得提姆直想替他揪下来。
他扱拉着一双拖鞋,踝骨处有道浅疤隐入阴影,像是被岁月磨去棱角的瓷器裂痕。发梢乱翘着,白日里梳得齐整的长发此刻毛茸茸地蓬在耳后,连眼尾那粒泪痣都蒙了层睡意的雾气。
落在许言秋眼中,门外的哥谭知名贵公子像被暴雨揉皱的油画。西装浸透了雨水,却仍能辨出刻意揉乱的衣领下藏着的试探——领带结松垮却未歪斜,酒气刺鼻但没有其他气味。
许言秋的视线掠过,更不要提他踉跄时扶墙的姿势都带着某种格斗训练留下的肌肉记忆。
醉鬼不该有这般清亮的瞳色。
湿发黏在那人额角,水珠顺着下颌滑进衬衫领口,许言秋忽然想起实验室里那些密封在福尔马林中的标本,完美无瑕却死气沉沉。而此刻的提姆·德雷克,是标本架上突然振翅的蓝闪蝶,鳞粉簌簌落进他装了多年中药的鼻腔。
许言秋的视线掠过他过分整齐的裤线,忽然轻笑出声。两分钟后,提姆被按在诊室的湘妃竹榻上。
“装醉该用多种酒,”许言秋的指尖碾碎案头薄荷叶,“龙舌兰的后调太干净。”
砂锅在红泥小炉上咕嘟冒泡时,提姆的演技已从八分醉意褪成三分慵懒。他斜倚着扶手看许言秋切姜丝,那人握刀的手势与执针时别无二致,砧板上每片姜都薄如宣纸。
“陈皮老姜蜂蜜饮,”许言秋将青瓷碗推过桌面,“专治演技过载的失眠症。”
要命,那人方才转身煮汤时的背影,衣料透出肩胛骨的轮廓,像宣纸上晕开的墨鹤,翅尖还沾着灶火的暖光。
夜雨在琉璃瓦上敲出密匝的鼓点。提姆抿着甜辣的汤水,味道不算好喝,但是很温暖。
余光扫过许言秋松散的衣襟——锁骨处的棉线已经消失,上面还有道浅淡的月牙疤,像是被什么东西擦过的旧伤。
他突然用勺柄挑起对方垂落的发丝:“许医生救人时也这么爱拆穿病人遮掩的受伤原因?”
“我只拆不致命的局。”
许言秋的银匙在瓷碗边沿敲出清响,“比如往西装泼廉价酒——”他忽然倾身,鼻尖距提姆的领带三寸处停住,“下次试试82年的拉菲,苦艾酒调的龙舌兰骗不过药铺主人的鼻子。”
第二次夜访时,哥谭正值倒春寒,雨点又变回了细雪。提姆裹着寒气撞开悬壶居的门坐下之后,手里一贯伴随出现的黑咖啡被换成了陈伯煨的桂圆红枣茶。
雪粒扑在窗棂上的簌簌声填满了沉默。提姆发现药柜暗格里多了盒瑞士莲巧克力,看包装日期还很新鲜。陈伯的脚步声从后院由远及近,老人家对于提姆的喜好记得很清楚,托盘里的酒酿圆子蒸腾着白雾。
可能这一辈人就喜欢投喂他人,提姆觉得这段时间已经在这里吃到了喝到了各种东西,体重似乎都略有增长。
但愿不会影响到夜巡时候红罗宾的灵活性。
第三次夜访是一个十分阴沉的夜晚,提姆拎着印有集团Logo的铂金礼盒踏进悬壶居,西装革履的模样像是来签并购协议的商业精英。
礼盒里躺着支嵌满碎钻的钢笔——蝙蝠洞出品绝对精品的窃听器藏在笔夹处,他对此的称谓是“答谢醒酒汤的回礼”。
“韦恩医疗准备进军传统医学。”
提姆将投资企划书摊在浸着药渍的诊案上,指尖有意无意敲着“中医药研发中心”的预算条目,“许教授若能担任顾问,年度慈善晚宴的头条就有了。”
许言秋忽然俯身,医师袍的沉香气息笼住提姆,“布鲁斯·韦恩知道您拿他的基金会当幌子吗?”
提姆的喉结在衬衫领口下滑动,面上的笑意却慵懒得恰到好处:“商业机密总要有些浪漫的巧合。”
陈伯端来茶点的脚步声成了最佳掩护。提姆顺势将窃听器粘在桌底,嘴上却抱怨着股东大会的枯燥:“那群老古董根本不懂中医的收藏价值,还不如早点卖了股份拿钱走人。”
“这可真是一个美好的计划。”
哥谭大学光秃的梧桐枝桠上凝着冰凌,提姆呵着白雾推开阶梯教室的后门。暖气片嗡嗡作响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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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言秋的月白长衫外罩着件银灰棉袍,袖口露出的羊绒内衬沾着星点未化的雪粒。
他执激光笔的指尖泛着冻红的痕,光斑游走在投影幕布的三阴交穴示意图上,像给苍白的经络图点染早春的生机。
“冬主封藏,春应升发。”
许言秋叩了叩解剖模型冻得发青的“足三里”,冰晶簌簌落进不锈钢托盘,“此时施灸要如融雪煮茶,火候欠则寒凝不散,过则伤及肌理。”
前排学生裹着羽绒服埋头记录,笔尖划破结霜的窗纸,漏进一缕裹着梅香的冷风。
提姆的羊绒围巾堆在膝头,他余光瞥见许言秋棉袍下摆的泥渍——那是清晨踏雪采药留下的印记。
“请位勇士来演示隔姜灸。”
许言秋从保温箱里取出鲜姜片,白雾腾起模糊了镜片。
他显然看到了来旁听的提姆,目光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不会真要点我吧?他应该清楚我只是来旁听的吧,不能真的点我吧?
提姆正欲低头,激光红点却掠过他发顶,停在第三排打瞌睡的卷毛男生桌子上:“马里奥同学上周的论文里说,艾绒该用陈年雪水浸泡——不如实践检验?”
满堂哄笑声中,提姆的钢笔在纸页洇开墨渍。他望着许言秋握住学生颤抖的手,羊皮手套隔着手背引燃艾柱,青烟在冻僵的模型上袅袅升腾。
窗外忽有灰雀撞落檐角的冰挂,脆响惊得艾灰扑簌簌落进许言秋的棉袍褶皱,像撒了把早春的星火。
下课铃混着融雪滴答。提姆拢紧大衣穿过回廊,却在转角被药香截住脚步。许言秋倚着暖气片剥开油纸包,蜜渍金桔的甜香裹着热气漫来:“陈伯非要塞给我的,说能防倒春寒。”
他鼻尖冻得发红,镜片蒙着层水雾,整个人像幅被呵化边缘的水墨画。
医学院中庭的残雪堆里,几丛默笙植物倔强地吐着嫩芽。提姆咬破金桔的糖衣,酸甜在齿间炸开的刹那,许言秋忽然指向玻璃穹顶:“看。”
冰棱折射的虹光正巧穿透他掌心的艾柱余烬,在灰砖地上投出斑斓。三个裹成球的学生嬉闹着跑过,雪球砸碎光影的瞬间,提姆听见自己胸腔传来冰壳破裂的轻响。
“实验室新培的紫苏抽芽了。”许言秋呵暖冻僵的指尖,白雾描摹出模糊的邀约,“要不要看看韦恩集团捐赠的恒温苗床?”
融雪顺着排水管叮咚成曲,提姆踩碎最后一块薄冰,忽然希望这场倒春寒永无尽头——好让悬壶居檐下的冰挂慢些消融,让那人棉袍上多沾会儿雪色,让他不必承认此刻的心跳快过解冻的溪流。
10.第 10 章
悬壶居檐角的冰棱滴着化雪水,许言秋倚在门框剥松子,看提姆又一次“顺路”来查看唐人街灾后重建进度。那人剪裁精良的西装与斑驳砖墙格格不入,却偏要俯身检查新砌的防火砖缝,袖口蹭的灰渍比防火涂料更扎眼。
“韦恩总裁对建筑材料的兴趣让我怀疑它是什么历史悠久的古董。”
许言秋将松子壳撒进喂麻雀的竹匾,看着那群灰扑扑的小家伙啄食提姆锃亮皮鞋边的碎屑,“上回那批阻燃杉木,听说把哥谭建材市场的价格抬高了四成?”
提姆的笔尖在平板上顿了顿,屏幕里映着许言秋漫不经心的侧脸:“优质投资需要全程把控。”
他屈指叩了叩墙面,震落几丝积年陈灰,“比如这砂浆比例——”
“比如陈伯晒的陈皮被无人机拍过三次?”
许言秋突然从棉袍口袋摸出枚微型镜头,金属外壳似乎都被熏上了中药柜的檀香,“下次换广角镜头,能拍到更多晒药笸箩。”
暖阳融化了两人之间的冰晶。提姆接过镜头时,腕表折射的光斑掠过许言秋眉骨,像某种隐晦的警告。
那人却只是笑着掸去衣襟上的松子碎,从药柜顶层取出个雕花锡罐:“尝尝新焙的决明子茶,专治焦虑症——特别是操心三条街外包子铺用哪家面粉的总裁病。”
后院的忍冬藤开始抽芽,嫩绿卷须攀着晾药架生长。提姆每次来都会带些稀奇玩意儿:鎏金珐琅的熏香炉说是测试新产品,实则内胆藏着监听芯片;羊皮封面的《本草纲目》号称绝版收藏,书脊却嵌着微型传感器。许言秋照单全收,转手就将熏香炉摆在接骨木盆栽旁当装饰,古籍则垫了药碾子防滑。
“您对唐人街的关怀,快赶上对韦恩集团股价的关注度了。”
某日许言秋替提姆斟茶时,指尖点了点他袖口暗绣的W形纹路。茶水在青瓷盏里打着旋,倒映出两人模糊的轮廓,“上周捐的消防车涂装太招摇,连阿公都在问,要不要给车头镶金边?”
提姆咽下舌尖的清苦,十分淡定地回应许言秋的调侃:“慈善事业需要适当的视觉标识。”
窗外的冰棱突然断裂,惊飞了檐下避寒的麻雀。
最冷的倒春寒那几夜,提姆带着满身董事会扯皮的疲惫劲儿撞进悬壶居。许言秋正给冻伤的流浪汉施灸,艾绒暖香中抬眼看他松垮的领带:“又和哪个老古董抢地皮了?”
他棉袍袖管卷到手肘,小臂上还沾着为孩童包扎冻疮的紫草膏,却精准指出提姆虎口新鲜的红肿——那是三小时前夜巡时被喷火器燎的。
“高尔夫球杆震的。”提姆面不改色地扯谎,任由许言秋用冰镇药膏裹住伤处。那人指尖的温度比雪水还凉,调侃却带着暖意:“下回去球场记得戴手套,韦恩先生这双手投保金额,够买下半条唐人街了。”
陈伯的脚步声从后厨传来,托盘里的杨枝甘露是他最近的得意之作。许言秋忽然用小指勾住提姆的衬衫袖口,上面的金属冷光在两人之间摇晃:“其实您大可以直说——”
他眼底映着药柜的幽幽暖光,像看透所有伪装却又装作不知,“就说喜欢看老伯们打太极,也比扯什么‘社区安全评估’可信些。”
提姆第一反应是许言秋知道了自己的另一重身份,他一向看不透这位神秘的中医,只是和他相处实在舒服,所以才不自觉来了这么多次。
是的,距离提姆和许言秋第一次见面还不到一个月,冬天里的一把火把两个人拴在一起,然后迅速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在白天和晚上见了很多次。
融雪顺着排水管叮咚作响,提姆望着窗台上那盆被监听器熏香炉烘蔫的绿萝,突然希望时间再漫长些。
至少在此刻,他甘愿做许言秋眼里那个控制欲过剩的幼稚总裁,而非阴影里永远绷紧神经的义警。
悬壶居的铜炉腾起最后一缕青烟时,许言秋正倚着药柜擦拭针匣。暮色漫过窗棂,将满室浮动的药香染成琥珀色。
他摘下雾蒙蒙的眼镜,目光掠过候诊区的芸芸众生——那些灵魂在他眼中是斑驳的色块,或如蒙尘的琉璃,或似将熄的炭火,偶有锐利的暗红一闪而过,多是刚行过恶的凶徒。
提姆推门带进的寒风惊碎了这幅灰调图景。许言秋的指尖微微一颤,银针险些扎进指腹——那人裹着咸蛋黄似的夕阳踏入的刹那,整个药铺仿佛被探照灯扫过。
他见过太多权贵的灵魂,金玉其外者如镀铬的刀鞘,内里却腐锈斑斑;而这位韦恩总裁的魂魄,是烧熔的琉璃裹着熔岩,光焰灼得他眼眶发痛。
“许教授在看什么?”
提姆解开沾雪的羊绒围巾,袖口暗绣的w&w纹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今天来谈隔壁社区诊所的捐助项目,结束之后提脚又来了店里。
许言秋将针匣咔嗒合拢,藏起眼底的不明神色:“在看您新换的袖扣——蓝宝石切面比上周的祖母绿更衬瞳孔的颜色。”
他信口胡诌,实则被那团炽光逼得偏过头。提姆的灵魂太亮,像把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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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的剑插在阴翳里,连呼吸都带着星火迸溅的灼热。
诊室里传来孩童的哭闹。许言秋借机转身施针,却从铜镜倒影里窥见提姆安抚受惊孩子的模样。那人丝毫不顾及,弯腰递出一颗裹着金箔的巧克力,西装裤被小脏手抓出皱痕也浑不在意。
光焰在他周身流转,将孩童浑浊的灰雾照得透亮——许言秋突然理解为何同心会的老人们总说“小韦恩总裁来后巷口街灯都亮些。”
深夜煎药时,许言秋故意将药吊子碰歪。提姆几乎瞬移般扶稳陶罐,丝毫看不出其实是一个明面上久坐办公室的总裁。
“身手不错。”他搅动汤药轻笑,看那人灵魂的光焰因紧张骤缩成刺目的白核,“布鲁斯先生该给您额外再开一份保镖费。”
提姆的喉结在阴影里滚动,借口滴水不漏:“哥谭治安差,总裁需要防身课,必要时候只能自救。”
许言秋盯着他后颈——那里有缕光焰挣脱了衣领束缚,像熔岩从火山口溢出来,温柔地漫过药柜的暗角。
融雪顺着瓦当滴成珠帘时,提姆的灵魂简直要将悬壶居的阴翳烧穿。许言秋开始看诊,却仍会在偶然的午夜梦回时,被那团光灼醒。他摸着心口陈年的伤疤想——或许这世上真有人,生来就是要把黑夜烫个洞的。
悬壶居的晨光总裹着药香,许言秋将新采的忍冬藤铺满竹匾,藤尖的嫩芽还沾着化雪的水珠。
提姆进门时,正巧撞见那人正在取药柜顶层的紫苏籽,月白长衫下摆扫过青花瓷罐,荡起一阵清苦的风。
“提摩西先生来得正好。”许言秋头也不回地抛来把铜秤,“三钱夏枯草,要去年霜降前收的。”
提姆的西装袖口卡在黄铜抽屉把手上,昂贵的布料顿时蹭出道灰痕。他认命地翻找药材,发现每个抽屉都贴着泛黄的便签——“XX年秋分采、“XX年小满制”。
陈伯端着新煨的梨汤晃进来,白瓷碗底沉着朵绽开的杭菊。“小许昨天念叨,说晒药架该刷遍桐油。”
“又得麻烦韦恩先生啦,我这把老骨头是做不了这个活了。”
“没问题,我来做就可以了。”
一转头,许言秋已经取下了需要的东西,正倚着药柜笑眯眯看他手忙脚乱翻找药材。
小呆这段时间胖了不少,看起来有向一辆小咪方向发展的趋势,她也在看着着急忙慌的提姆,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
提姆恍惚之间觉得怎么已经过上了老公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11.第 11 章
迪克第三次在夜巡地图上标出重叠的坐标时,终于忍不住把咖啡杯磕在蝙蝠洞的控制台上。屏幕蓝光映着他拧成结的眉头:“小红这个月‘失踪’了八次,每次都消失在唐人街的监控盲区——别告诉我他在那里还有一个家!”
“或许他终于疯了。”达米安蹲在吊灯上荡来荡去,这个原本属于迪克的这个风水宝地最近他很喜欢,“昨天午餐时,他居然说最近认识的一个朋友和阿福很像,改天介绍他们认识。”
杰森从试验台底下摸出个微型追踪器,金属外壳还粘着中药渣:“我放在他战靴里的,猜猜信号最后消失在哪?”
他弹开全息投影,悬壶居的雕花门匾在蓝光中旋转,“许-言-秋?这名字听着像存在于上个世纪的发明。”
迪克的手指在全息地图上划出一道莹蓝弧线,哥谭的监控网络在他眼前织成密密麻麻的光网。三块屏幕分别定格在韦恩大厦地下车库、跨海大桥收费口和唐人街边缘的便利店——提姆开的那辆车像被施了魔法,总在即将进入悬壶居三个街区时从所有镜头中蒸发。
“他肯定又更新了车载系统,”迪克咬着笔帽嘟囔,“连蝙蝠卫星的热感成像都能骗过。”
迪克盯着蝙蝠电脑上循环播放的监控录像,突然一巴掌拍在控制台:“小红这个月已经在唐人街吃了四顿早茶!监控显示他每次吃完都要对着垃圾桶摆蝙蝠侠同款沉思pose!”
全息屏非常适时地弹出了提姆被一个灌汤包烫到跳脚的慢动作回放,旁边的许言秋还在十分亲昵地搭着他的肩膀笑得前俯后仰。
“老天!还有这个看起来非常多汁的,包子?这好像是那个许言秋给小红带过来的。”
“看看德雷克的蠢样子哈哈哈哈!”
达米安已经从吊灯上跳了下来,监控屏里的影像还在进行——画面里提姆和许言秋正挤在悬壶居的厨房,活像两只偷油老鼠。
提姆笨拙地举着菜刀切冬瓜,刀刃卡在瓜皮里拔不出来,许言秋用手指戳他手背:“我已经点了你的穴位,此穴主掌厨艺,扎完能切出米其林三星薄片!”
结果提姆手一抖,冬瓜块飞进天花板吊扇,砸出一场“蔬菜流星雨”。
这个摄像头并不是唐人街原有的东西,是他们三个人在调查到提姆最近常去悬壶居之后千方百计留下的。
至于许言秋有没有发现这个东西,那当然是肯定的了。不过他不在乎,反正不能被看到的东西也不会被这种纯粹的科技产物拍到。
“这已经是本周第二次厨房灾难!”
杰森叼着棒棒糖狂拍控制台,“第一次他把许医生的药碾子当擀面杖,包出来的饺子长得像屎,煮开后馅儿糊了半锅,那个老头举着漏勺追了他三条街!”
达米安冷着脸调出药铺后院的监控——这个摄像头是他负责安放的。提姆系着碎花围裙给小呆做“中医按摩”,手指按在猫爪肉垫上,结果被挠得满手血道子。
许言秋边涂紫草膏边憋笑:“小呆还是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
提姆顶着满脸创可贴,用艾草条给猫咪编了顶迷你斗篷,屏幕上飘过一行弹幕(迪克偷偷加的):《哥谭阔少の驯猫记》。
迪克笑得从椅子上滚下来,顺手截屏做成表情包——提姆手上犹带伤痕,迪克配文“莫伸手,伸手必被抓”,他最近在另外一篇互联网上快乐冲浪,烂梗也是活学活用,可惜玩的好像是几年前的互联网。
这张图瞬间成为没有蝙蝠侠的群聊新宠,连阿福都偷偷点了收藏。
唯二受伤的是表情包当事人和被其他人“孤立”的老父亲布鲁斯。
迪克顶着一头乱翘的金毛假发,蹲在唐人街的糖画摊前,指着龙形糖画大喊:“老板!我想要一个蝙蝠形状的!”
摊主大爷手一挥,糖丝成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圆胖蝙蝠,“小伙子,有眼光,蝙蝠来福,你要福临门啊!”
达米安裹着臃肿的北极熊连体衣,仅剩的尊严被带着的能遮住半张脸的熊猫墨镜倔强兜住,手里还被迪克塞了一个刚刚路边买的印着“I love Gotham”的帆布袋。
该死的迪基鸟居然还想在那块愚蠢的路标下面拍照打卡,我今天就是死,也不会拍这种照片!
“小D,看镜头,比耶!”
拍完照恼羞成怒的达米安把手里举着的糖葫芦直接插进雪堆,然后被旁边的婶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只能再去把糖葫芦捡起来扔进造型复古的垃圾桶里。
杰森戴着能遮住半张脸的麋鹿毛线帽,边走边啃烤红薯,结果被烫得直哈气,白雾糊在平光镜上瞬间结霜,眼前一片朦胧:“这鬼地方连红薯都这么麻烦?!”
达米安死命拽着快要拖地的超长围巾——那是迪克强行给他系的,此刻围巾末端被路过的风吹起,始终不肯乖乖呆在它应该出现的位置。
他黑着脸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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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围巾,旁边的迪克和杰森都在哈哈大笑,还在实时和其他人直播达米安的窘态。
悬壶居已经开始营业了,陈伯正举着铁锹铲雪,嘴里骂骂咧咧:“小许!你再把药渣倒门口,今晚就把你塞进泡药酒的坛子!”
许言秋缩在羊羔毛大氅里,像个移动的毛绒团子,拿着扫帚装模作样划拉两下,结果把雪扫到旁边跟着的小呆头上。
三花猫瞬间炸毛成一个彩色蒲公英雪球,“嗷呜”一声蹿上屋里的药柜,撞翻一罐干姜片,噼里啪啦下起“辛辣味人工降雪”。
许言秋跟在这个捣蛋鬼背后乐呵呵给她收拾残局,顺势逃离门口的扫雪工作。
“欢迎光临——”许言秋转身招呼的瞬间,小呆从药柜上飞扑而下,精准降落在他头顶。他踉跄两步,大氅上的毛领糊了满脸,像被彩色八爪鱼袭击的圣诞老人。
小呆造成的伤害显然不止这一点,另一罐决明子哗啦啦滚了满地。迪克试图展现“热心市民”风采,结果踩到圆溜溜的药材,劈叉滑跪着铲飞了达米安。
杰森憋笑去扶人,却没想到对小呆有致命吸引力,直接从许言秋头顶跳到他肩头,爪子紧紧抓住杰森不放。
场景就这么陷入了一言难以描述的混乱当中,没有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只能看到四仰八叉的几个人和站在杰森肩头深藏功与名的小呆。
迪克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头顶粘着几片不明形状的药材。杰森被小呆猫的爪子死死扒住肩膀,试图用烤红薯引诱它松爪,结果猫爪一勾,红薯“啪叽”糊到地上的达米安的熊猫墨镜上。
达米安瞬间石化,举着黏糊糊的镜片怒吼:“该死的陶德!我要把你的头塞进药酒坛子!”
事实证明许言秋和提姆见的第一面那副光风霁月公子世无双的样子至少有三分是装出来的,他现在的行为可完全不像一个那样,正坏心眼地看笑话呢。
然后乐极生悲。
小呆突然从杰森肩头弹射起飞,精准撞翻蜂蜜罐。黏稠的金色液体“哗啦”浇了迪克一身,迪克的大叫和达米安的嘲笑一瞬间充满整个药堂。
陈伯闻言进来,看到满屋狼藉后血压直冲脑门:“小许!今晚你不许睡觉!”
“等等!我可以解释!”许言秋一把揪住想溜的小呆,拎着后颈皮递到陈伯面前,“罪魁祸首在此,清汤大老爷明鉴啊!”
小呆无辜地眨眨眼,“喵呜”一声。
12.第 12 章
陈伯举着铁锹的手在颤抖,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小许!这蜂蜜罐子这么重!她就是一只小猫,她能做什么!”
小呆缩在许言秋臂弯里抖了抖耳朵,粉爪垫轻轻搭在他手腕上,发出声甜得能滴蜜的“喵呜”。
“不是,您看,这爪子还沾着蜂蜜呢!”许言秋捏着猫爪往陈伯眼前凑,小呆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像是被许言秋的动作捏疼了爪爪,连尾巴尖都透着虚弱。
许言秋真无辜啊,他怎么会对小呆下重手,这个戏精猫!
“造孽啊!”
陈伯一把夺过猫搂在怀里,“自己干了坏事还想屈打成招,你当我老糊涂了?”转身从药柜随手抓了本册子就扔进许言秋怀里,“今晚把《千金方》抄三遍!”
达米安顶着黏满红薯泥的墨镜冷笑,小声嘀咕:“老家伙比德雷克还瞎。”
话音未落就被杰森戳了后腰制止。
“请问我能借用浴室吗?”迪克揪着黏在衣服上的蜂蜜举手,蜂蜜把他那件骚包的紫色卫衣糊成了琥珀艺术品,“我发誓我用完之后会打扫干净的!”
许言秋努力憋着笑十分同情地指了指二楼,带他们上去浴室里打理自己。
三人组挤进悬壶居的浴室时,杰森对着墙上的不锈钢淋浴喷头吹了声口哨:“好现代的产物,我以为这里会出现一个电视剧中的大桶。”
“德雷克最好已经冻成标本!”
今天这起突发事件中最倒霉的达米安暴怒的踹门声震得置物架上的沐浴露直晃,杰森在隔壁隔间哼着走调的《铃儿响叮当》,把残渣扔进垃圾桶时。
许言秋蹲在抄经的案几前,笔尖突然被毛茸茸的尾巴卷住。小呆叼着块蜜渍梅干蹭他手背,爪子上哪有半点不对劲,连胡须都翘着得意洋洋的弧度。
“演技派啊。”
他戳了戳猫鼻子,窗外突然传来迪克的惨叫。
热水器选择了最朴实的报复方式——在达米安满头泡沫时彻底罢工,冰水浇得他原地蹦出一段即兴踢踏舞,而迪克正被突然爆开的浴球糊了满脸泡沫,像被棉花糖怪袭击的圣诞树。
楼下陈伯的咆哮震得瓷砖缝都在抖:“许!言!秋!”
小呆窜上沙发深藏功与名。
浴室的热气在二楼凝成白雾,迪克顶着一头乱翘的湿发陷进懒人沙发,手里捏着许言秋扔过来的毛巾嘟囔:“这印花怎么又是小猫咪啊?”
杰森占据了窗边的吊椅,两脚搭着暖气片晃悠:“总比你那条奇形怪状的好,你的品味真的令人担忧。”
许言秋慢悠悠斟着罗汉果茶,余光扫过三人头顶——迪克发梢泛着暖金色的光晕,杰森肩头盘踞着暗红雾霭,达米安连后脑勺翘起的呆毛都裹着翡翠色荧光。他在哥谭见过的灵魂多半蒙着灰黑锈色,眼前这三团亮得能直接挂悬壶居当霓虹灯。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几个人居然也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本来十分生疏的关系也变得熟稔起来。
“所以你们是来打探消息的,因为提姆最近和我关系很好?”
迪克擦头发的动作微妙地顿住,毛巾下传出闷笑:“是,我们小红性格不是很开朗,朋友比较少,难得有你这个新朋友,大家都很好奇。”
因为提并没有暴露他们的另一重身份而且此时也不在场,所以迪克充分发挥个人才能,肆无忌惮地胡说八道。
在提姆都不知道的地方给他各种各样的人设,包括但不限于“性格孤僻”“家中最不省心的”“爱在心口难开”等等。
许言秋真的没感受到提姆原来是这种性格,但是这三位和提姆有实打实的亲缘关系,没有什么必要来胡说八道……吧?
由于此时许言秋并没有遮掩自己内心的想法,迪克能轻而易举地读出上面的信息,他突然有些词穷。
“东方人都像你这么……”迪克比划着找不到词。
“像你这么缺心眼。”达米安把雪花酥嚼得咬牙切齿,“这么没有戒心!”
许言秋望着三人身上越发璀璨的灵魂光晕,任由小呆在身上踩奶。哥谭当然不是圣地,但拥有三缕灼灼燃烧的异色灵魂的人,怎么也不算是坏人。
而且拥有超凡力量的人总会显得没有那么有戒备心,就像一般会发出大叫的往往是小型犬,沉稳的大狗狗才不会随地大小叫。
迪克换到了另一个藤椅上晃悠,指尖捏着片从盆栽揪下的薄荷叶:“所以小红每次翘班都来这儿看报纸?”
杰森瘫在吊椅内,靴跟有节奏地摇晃,新闻报道的杂音里混着他带笑的嘀咕:“还偷偷背着我们吃了那么多次早茶?”
“他总说韦恩大厦的落地窗反光刺眼,所以有时候也会在这里办公。”
“确实。”达米安突然从《哥谭蘑菇图谱》后冒出脑袋,水沾湿的额发贴在眉骨,“等我继承了一切之后一定会换掉那个不知所谓的落地窗。”
迪克的笑声差点掀翻屋顶,“上周小红抱回来个会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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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的石头,说是从朋友那里赢的赌注,那个朋友是你吗?”
“是我,我们打赌谁能先教会小呆按门铃。”许言秋往达米安杯子里添奶茶,“他输了七局还不肯停,最后往门铃上涂了猫薄荷。”
达米安突然被奶茶呛住,有些羞耻地踩了脚地面:“德雷克果然是个蠢货!”
“但他教会小呆开冰箱了。”许言秋指了指另外一边,三花正用尾巴卷着酸奶盒往外拖。
达米安捏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茶汤映出他抽搐的嘴角。杰森把棋子啪地按在窗台:“德雷克还折腾过什么?”
“非说红木椅的雕花影响工作效率。”许言秋努努嘴,指指旁边放着的垫子,“喏,上周扛来的,据说是什么符合人体工学的坐垫。”
迪克突然被热茶烫到舌尖,杰森战术性转身研究起窗户外的天际线,达米安盯着茶沫浮沉的纹路。
小呆趁机把爪子伸向迪克晃悠的怀表链,街角传来卖豆浆的梆子声,伴随着陈伯在楼下中气十足地吼:“小许!晒药材了!”
“我很好奇的是韦恩集团的调研项目都这么……”
许言秋拎起竹筛走向阳台,晨风卷起他袖口的墨香,“别出心裁?”
“是吃饱撑的。”达米安把空茶杯放在桌子上,“那家伙连挑钢笔都要先测试书写流畅度。”
日光在外面的瓦片上淌成蜜色,许言秋望着为“紫砂壶和玻璃杯哪个更适合泡茶”争执起来的三人组,忽然觉得哥谭的晨光也能这般熨帖——迪克挥舞的手臂搅碎浮尘,杰森屈起的膝盖承接住窗棂分割的金斑,连小呆推着的草编蒲团都轻巧落在光影交界处,蓬松如新焙的龙井茶尖。
许言秋听着迪克试图向达米安解释“普洱与铁观音的区别”然后自己也被搅糊涂,忽然希望第四个总挟着晨露闯进来的家伙快点出现——好让他看看,究竟什么样的兄弟会在斗嘴时还记得彼此喝几分烫的茶。
许言秋拨了拨炭盆里将熄的余烬,忽然抬头望向“吵”作一团的三人组:“要试试围炉煮茶吗?”
迪克正用纸巾折的鸽子逗小呆,闻言立刻把纸鸽捏成一团塞进兜里:“煮茶还要生火?会更好喝吗?”
杰森斜靠在藤椅上剥橘子,果皮划出抛物线落进炭盆:“先说好,如果和泡茶没什么区别我就拒绝尝试。”
“有没有什么区别尝过再评价呗。”
“行吧。”杰森可有可无地点点头,看在迪基鸟脸上愚蠢的期待份上。
13.第 13 章
二楼的露台悬着竹帘,哥谭冬日的薄阳在屋顶洇出斑驳光影。许言秋拨开铸铁火炉中的灰烬,新添的枫炭噼啪爆出几点火星。
迪克拎着铜壶左右端详,卫衣袖口险些扫翻盛松子的漆盒:“这个东西看起来比警局茶水间的咖啡机复杂多了。”
“某些人连自动贩售机都搞不定。”达米安抱臂靠在竹帘边,发梢乱蓬蓬,脚尖悄悄将炭筐往火炉方向挪了一点点距离,难得露出些符合年龄的神情举止。
杰森斜倚着形态各异的榆木围栏,指尖转着枚花生:“先说好,要是喝完还得写品茶报告,我现在就跳下去。”
许言秋笑着往炉上架起铜壶:“韦恩集团的员工福利这么苛刻?”
水汽蒸腾间,他瞥见三人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原来许言秋以为杰森在韦恩集团工作啊。
一小团毛茸茸的影子忽然蹭过杰森靴边。三花猫蜷在火炉旁的矮凳上,尾巴圈住爪尖,金瞳半眯着打量这群陌生人。迪克蹲下身试探性伸手,小呆只是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她倒是比德雷克识相。”达米安哼了一声,接过许言秋递来的竹制夹子。
“请帮忙把这些东西放上去吧。”许言秋指的是放在一边准备好的梨、花生、栗子之类的。
又顺带制止了另外一边暗戳戳偷吃的另一位:“今天我们喝普洱熟茶和茉莉花茶,普洱熟茶最忌急火,就像有些人——”
他故意拖长尾音,瞥了眼正偷捏花生的杰森。
达米安完成第一项任务之后又被许言秋塞了柄蒲扇:“扇风,让火快点烧起来。”
这是达米安第一次被这么顺手地使唤起来,就像一个家庭中最普通的被父母安排做事的小孩子。
“你让我当人肉鼓风机?”傲娇本娇达米安的黑脸被炭火映成暖橘色,手上却诚实地摇出均匀气流。铜壶很快唱起细密的小调,水雾裹着茶香爬上房梁。
铜壶咕嘟声渐密,茶香混着炭火气在露台流淌。迪克举着手机录像,镜头扫过小呆被火光照亮的胡须:“小红要是知道我们背着他这么幸福,估计会把整个蝙蝠——整个办公室翻过来。”
他及时咬住舌尖,差点说漏嘴。
“这叫凤凰三点头,”许言秋手腕轻旋,茶汤在空中划出弧线。
“我最近新学的技能,今天第一次实战。”
杰森接过茶盏嗅了嗅,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脸上满满的困惑:“这玩意儿真的没有添加香薰剂?”却在抿了口后盯着杯底沉浮的嫩芽发怔。
炭火噼啪爆出颗火星,惊得小呆从假寐中睁开一只眼睛。许言秋慢悠悠烘着桂花糕:“急什么,还有烤橘子。”
“橘子还能烤?”迪克用铁签戳起一个小小的柑橘,“上次小红在家里用微波炉热蛋糕,结果炸出朵完美的蘑菇云。”
许言秋拎壶点茶的手顿了顿。沸水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注入四个白瓷杯,聊起了另一个话题:“听说韦恩大厦不许养宠物?”
“啊?哦哦是的,因为布鲁斯对猫毛过敏。”杰森面不改色地胡诌,指尖摩挲杯沿,反正甩锅给布鲁斯一点心理压力没有。
达米安突然咳嗽起来,扇子“不小心”就抡到了杰森腿上,然后很不走心地道歉,“抱歉。”
许言秋装作没看见他们之间的纷纷扰扰,往炉边又埋进两枚橘子。小呆的尾巴尖轻轻拍打凳子,炭火将她蓬松的皮毛镀上金边。
“你们常做这种……”迪克比划着找不到合适的词,橘皮烤裂的甜香适时漫过露台,“有益身心健康的社交活动?”
“偶尔,你知道的,在如何生活得健康这方面,我们尤其擅长。”许言秋碾开橘皮,蜜汁滴进炭火滋起青烟,“哪怕是在大洋这边的陌生土地上,人们总能找到和之前相似的生活方式。”
一阵适时出现的北风掀起帘子,卷着不知道从哪里带过来的雪粒子。许言秋往迪克杯里添茶时,露台门被猛地推开。
看见来人,小呆终于起身伸了个懒腰,尾巴扫过提姆僵住的小腿,接着慢悠悠踱到许言秋膝头团成毛球。炭火噼啪爆出颗火星,像谁不小心按下了暂停键。
“来得正好。”杰森往火堆又扔了颗开过口的栗子,“解释下你拥有了这么一位好朋友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们分享的事情吧。”
“?”
提姆在心里缓缓扣出一个巨大的问号,为什么要和他们分享许言秋,以及自己为什么还要就这件事做出解释。
一线稀薄阳光恰巧照亮提姆抽搐的嘴角,露台的茶釜咕嘟作响,许言秋膝盖上小呆的呼噜声混着杰森捏碎栗子的脆响,织成张暖融融的网,很好地缓解了提姆心中隐隐的急迫。
提姆的钢笔尖在财务报表上洇出第三团墨渍时,他终于把文件推向了桌角。韦恩大厦的落地窗倒映着哥谭灰蓝色色的天穹,手机屏幕上的定位地图刺得他眼皮直跳——一个熟悉的红点正安安静静呆在唐人街里,而那三个新增的红色标记,是他最近才放到家里那三位身上的。
“他们怎么凑到一起了?”他扯松领带,指尖划过地图上重叠的坐标。
四十分钟后,提姆的牛津鞋碾过悬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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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门前的青石板,提姆仰头望着二楼露台飘出的青烟,混着谈笑声飘下来。
“……所以提姆就连泡面都要计时?”
“那当然了,他是一个会严格按照说明指导进行操作的乖宝宝。”
“有点恶心格雷森。”
“是因为我没有夸你吗小D?”
“滚!”
提姆踩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时,正听见杰森懒洋洋的调侃。隔着一道门都能看见许言秋腕间的檀木串随着斟茶动作轻晃。腿上趴着一小团毛茸茸的影子——小呆安静地团成球,尾巴尖偶尔扫过“坐垫”的小腿。
“今天是什么属于韦恩的团建活动吗?”
许言秋往铜壶里添水的动作忽然一顿,感知到了另外一道熟悉的气息,“周内组团来药铺喝茶,也是很有兴致了。”
迪克正把烤栗子抛向半空,闻言栗子“咚”地掉进炭灰:“提宝来了吗?他今天居然翘班!”
提姆越过那道门的瞬间,炭火正巧爆出颗火星,一下子就听到了迪克的那句话。
“那你叫布鲁斯换了我啊?正好我可以休息一下,这个总裁换你来当,怎么样?”
迪克讪讪一笑,才不肯接这个话题。笑话,是布鲁德海文的小警察过得不幸福了吗非要去韦恩集团和那些人勾心斗角?
“你来得正好。”许言秋拎起咕嘟作响的铜壶,蒸腾的水汽模糊了眉目,“尝尝这块茶饼的味道?”
提姆悄悄松了一口气,看起来他们相处得还算不错,至少没有起冲突,几个人还能坐在一块喝喝茶、吃吃东西。
但是自己居然没有第一个尝试这个新鲜东西,有点生气。
迪克突然跳起来揽住他的肩,卫衣上沾着的松子香扑进鼻腔:“我们在学习怎么用炭火烤橘子!小红你办公室那个智能恒温壶该淘汰了!”
提姆十分顺从地坐在许言秋旁边的位置,手里立刻被塞了一捧热热的花生。小呆跳上他的膝头,尾巴轻轻扫过手腕,仿佛在安抚他紧绷的神经。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雪。”许言秋突然递来盏茶,氤氲热气里眸光清亮,“这种天气,确实适合好多人围炉取暖。”
露台的炭火噼啪炸开,提姆看着杰森试图用夹子给年糕翻面却戳穿了三个,达米安的黑脸被火光镀成暖金色,因为夹子是从他手里抢过去的。
小呆是个性格很好的小姑娘,轻松的呼噜声混着炭灰簌簌落下的轻响,在茶香里织成张暖融融的网。哥谭的雪终于落下来,悬壶居的露台却像被某种温柔结界笼罩,连寒风都变得绵软。
14.第 14 章
内部悄悄改装过的黑色SUV碾过积雪的街道,杰森把暖气稍微调小一点,后视镜里悬壶居的招牌渐渐缩成一点暖黄。
达米安抱着胳膊缩在后座,发梢还沾着烤栗子的焦香:“那家伙绝对给茶里加了致幻剂,我居然觉得陈皮味不难闻。”
“承认吧小D,这位许先生就是这么一个有魅力的人,难怪小红喜欢。”
迪克瘫在副驾驶嚼着顺来的花生糖,糖纸被手指搓得哗啦作响,“不过说真的,他之前给那位迈克先生扎针时像在玩飞镖——哪有正经中医边哼歌边下针的?”
杰森单手转着方向盘拐进哥谭市区的大道上:“上周我在冰山餐厅见过他,跟个穿着十分传统的老头吃早茶。那老头手里盘着串佛珠,一看就是什么有突出地位的存在。”
“听上去像是什么神秘世家的标配。”
后座的达米安冷笑一声,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的搜索页面,“唐人街统一的官网上悬壶居页面挂着个白胡子老头照片,简介写着‘第七代传人许明德’——这位‘言秋’先生可没有在上面。”
迪克突然把座椅调直:“等等,他柜台上那尊青铜貔貅!我在哥谭拍卖行图册见过同款,去年成交价够买下半个犯罪巷。”
“所以就是个玩票的,只是很优秀而已。”
杰森按下车窗,冷风卷着雪粒扑进来,“穿着名贵衣物坐诊,药柜里摆着金贵的古董文玩——那位老爷子放他来唐人街这家店镀金的吧?”
“更能佐证的是他的年龄,坐诊中医平均年龄绝对比许先生大得多。”
后座传来平板电脑落在真皮座椅上的闷响。达米安盯着悬壶居的卫星俯瞰图:“二楼露台周围种的全是观赏性植株,连株像样的药用植物都没有。”
“但迈克的腰疼确实好了。”迪克摸出偷拍的视频:画面里暴躁老头正扛着麻袋上楼梯,“总不会是他花钱雇群演?”
杰森突然猛打方向盘避开冰面:“还记得他给小呆梳毛用的那把镶玉梳子?我在猫女的赃物清单里见过类似款。”
“还有这个随便放在柜子上的手表。”达米安放大监控截图,表盘边缘的钻石镶边在这么糊的照片里都闪烁着金钱的光芒,“百达翡丽古董表,足够抵普通中医十年诊金。”
车厢突然陷入沉默,迪克把芝麻糖咬得咯吱响:“可他给麦考伊太太扎针的样子……”
“像极了布鲁斯在慈善晚宴装模作样切牛排。”达米安关掉平板,“我拒绝相信这个许先生有真材实料,但他人还不错。”
韦恩岛入口在望,“他之前抓药时根本没看秤,纯凭手感——要么是天才,要么是骗子。”
“我加注五百。”杰森已经拐上了韦恩岛的林道,“一个月内,绝对有病人揭穿他抓错药。”
轮胎碾过结冰路面发出刺耳摩擦声,迪克望着车窗上凝结的冰花:“要是他真的是个天才呢?”
“那我吞了这枚定位器。”达米安把金属片抛向空中,“但若他被拍到在夜店泡吧——”
“我就亲自拆了那间网红药铺。”杰森拉下手刹,韦恩大宅的入口在雪幕中缓缓张开。
尾灯熄灭时,最后一点争执消散在风雪里。迪克摸着口袋里小呆抓坏的毛线球,上面还残留着温暖的、带着陈皮香的悬念。
悬壶居的铜铃在暮色中轻响,迪克三人的谈笑声随着车灯渐远。提姆站在药柜前帮许言秋整理就诊记录,直到许言秋端着竹编食盒从后厨转出来。
“茯苓糕包了桂花蜜,陈皮梅子饼少糖的。”食盒掀开时腾起温润的雾气,“加班时配红茶吃,比冷三明治强。”
提姆的指尖在食盒边沿顿了顿。他本想说作为哥谭福利最好的公司餐厅当然有二十四小时餐点供应,却在看到造型精致还带着热气的糕点时咽回客套话。
许言秋的手艺是非常不错的。
“而且,你这几天是不是又经常喝咖啡?”
提姆听到,提姆震惊,中医居然能厉害到这种程度吗?
“舌苔发白,眼下青黑——”许言秋用油纸打包糕点,麻绳系成如意结,“很难看不出来吧?”
小呆跳上柜台,尾巴扫落几粒枸杞。提姆低头藏住笑意——他这几天确实在熬夜,但不是公司的事,而是红罗宾又在行侠仗义了。
三花猫突然扒拉他的袖扣,提姆顺着她的动作就地给小猫来了一套泰式按摩,小呆又响了。
“其实我最近……”提姆刚开口就被塞了块温热的核桃酥,琥珀色的糖衣在舌尖化开甜意。
“周四海棠巷早市有新鲜百合。”许言秋转身整理晒药筛,背影被笼在渐暗的天光里,“你要是赶不上,我就改天再做百合粥,叫你吃点新鲜的。”
提姆咽下酥脆的核桃粒,袖口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蝙蝠群组弹出“加班”通知。他摸出手机假装查看邮件,屏幕反光里许言秋正往布包里塞了罐薄荷膏,标签写着“提神醒脑,忌空腹”。
“我们盯的那个目标已经……”
“久坐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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垫这个。”许言秋突然抛来个荞麦靠枕,“比你办公室那把人体工学椅的腰托软。”
风铃叮咚响起时,提姆已拎着食盒走到廊下。许言秋抱着小呆倚在门框边,猫爪尖勾着一片不知道是什么的植被的树叶——那是从提姆肩头拂落的,此刻正打着旋儿飘进暮色。
“熬夜别喝第三杯咖啡,该睡就睡吧,或者喝点我放在里面的甘菊茶,清心明目。”
坐上车没有第一时间启动引擎,提姆打开食盒。除了茯苓糕和陈皮梅花饼,许言秋还塞了山药枣泥糕在里面,猫爪状的点心躺在油纸上,酥皮印着极浅的纹路——细看居然还是小猫爪。
后视镜里悬壶居的暖光渐远,他咬开糕点,红枣香混着未说出口的“小心”一起咽进胃里,小呆的呼噜声仿佛还缠在耳畔,混着当归与时光在暮色里慢火细煨。
哥谭的夜雨在蝙蝠战机的玻璃上划出细密水痕,布鲁斯盯着监控屏上四个跳动的定位光标。夜翼的笑声突然刺破通讯频道的寂静:“赌小红今天被那只三花猫挠了?”
“那你肯定要输了,小呆今天很乖。”被蛐蛐的红罗宾本罗宾十分淡定地开口,“她在我的怀里简直就像个小摩托车。”
红头罩的摩托引擎在频道里轰鸣,他又黑进了通讯系统,其他人也见怪不怪。
“迪基鸟你今天又翘班,还打赌,你哪次赢过?”
“从来也没有支付过输了的代价。”罗宾的吐槽精准切入,四人同时爆发的闷笑震得通讯器滋滋作响。
红罗宾蹲在某处信号塔边缘调试监听设备时,频道里突然又蹦出夜翼带笑的气音:“说真的,提宝你今天道别时耳朵红得快赶上小翅膀的头罩了。”
“格雷森你是偷窥狂吗?!”红罗宾的钩爪枪在钢索上擦出火星,“那种时候居然还要偷看?!”
红头罩嗤笑:“你难道才知道我们这位夜翼是一个到处散发母爱以至于有些疯狂的人吗?”
“小翅膀,你是在吃醋吗?我也是很关心你的。”
杰森发出非常夸张的呕吐声,“别恶心我了,求求你。”
“嘻嘻,让我来给予你母爱吧小翅膀!”
“现在我真想问问他电视剧里演的那种点穴手法是真的吗,迪基鸟听上去很需要这个东西,我也很需要。”
蝙蝠侠的披风在三十米外的钟楼顶端凝成黑影。他听着频道里此起彼伏的拌嘴,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通讯器边缘。
怎么感觉孩子们好像有了一个共同的小秘密?
15.第 15 章
老父亲沉默地伫立在滴水兽上,都不用环境渲染,身上浓浓的怨气已经能复活五十个邪剑仙,如果哥谭有的话。
通讯频道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笑声,像细密的雨丝般钻进他的耳膜,蝙蝠侠突然有些忧伤。
“——小呆今天绝对最喜欢我,她在我身上停留了很长时间!”夜翼的声音轻快地跳跃着,钩爪枪的钢索在高楼间划出流畅的弧线,“还对我翻肚皮。”
什么小呆?夜翼你居然在外面还有猫?我要告到阿尔弗雷德猫跟前!而且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居然排挤我!
“理解小红,成为小红。”
“我也好想天天呆在那里啊。”迪克感慨,并且是发自内心地希望着。
布鲁斯的披风在风中纹丝不动。他听着这些零碎的对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通讯器的边缘——过去二十分钟里,所有的调侃、反驳和闷笑都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隔绝在外。
“南巷配电箱。”他沉声发出指令,嗓音比雨夜更冷。
“查过了。”红罗宾的回应快得近乎敷衍,“电路老化已标记,没有异常用电记录……”
蝙蝠侠的视线扫过下方巷口。热成像显示那里本该有两名拦路的劫匪,此刻却只剩夜翼蹲在消防梯上抛接蝙蝠镖,可怜的两位劫匪正在地上呻吟。
“神谕,调取通讯记录。”
“过滤完毕。”芭芭拉的声音带着克制的笑意,“你想要的东西已经发给你了。”
第二句话是私聊,发过去的是那几个人白天的行踪。
显然是那几人并没有对此遮掩的想法,毕竟连身上的定位器都没有去掉,这相当于直接宣告“欢迎来查”,所以芭芭拉毫无心理压力。
蝙蝠侠换到钟楼顶端蹲着,披风自然垂落成一个完美的弧度,通讯频道里流淌着年轻人轻松的谈笑,像夜风拂过生锈的消防梯发出的吱呀声。
“码头集装箱的追踪器返回了消息,”红罗宾的声音裹着汽笛的,“分析确认是普通机械零件——看来这批货还没到港。”
夜翼荡过高低错落的建筑群时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钩爪枪在钢索上擦出的火花都比平日温和:“这群老鼠果然很谨慎。”
布鲁斯的目光扫过河面驳船。几天前的情报显示有批轻武器偷渡入境,但拆解后的风险评估让他选择了静观其变——就像此刻放任红头罩把摩托停在海鸥栖息的栈桥旁,年轻人正用口哨逗弄着睡眼惺忪以为能整点薯条当作夜宵的海鸥。
“北区仓库的湿度数据传回来了,”芭芭拉实时通报进度,“没有发现目标。”
“看来我们今天要无功而返了。”
“神谕,调取港口监控记录。”
“正在过滤有效画面。”芭芭拉的声音带着电流都挡不住的笑意,“顺便提醒,迪克申请修改通讯频道的欢迎语。”
沙沙电流声后,机械音突然变成小猫的叫声,呼噜噜一团仿佛就在耳边,“喵嗷。”
布鲁斯有六点想说。
“停下,不要改。”
“当然没有,只是给你们试听一下。”
夜巡结束的蝙蝠洞泛着幽幽蓝光,迪克像条脱水的鱼瘫在椅子里,制服还粘着码头区的鱼腥味。杰森把头盔往武器架一丢,金属碰撞声惊得阿尔弗雷德提前放在桌面上的的茶碟一颤。
“那是我的加班慰问品!”提姆后背紧贴冰箱门,怀里死死搂着一个竹编食盒。夜翼像只金毛犬般扒在他肩头,努力从提姆手里掏着那个可怜的食盒。
杰森堵住提姆的逃生路线,蝙蝠系的默契感在这种时候体现得格外明显:“上周谁替你收拾了黑面具的烂摊子?”
“那是上个月!”提姆抬腿踹向地面借力从旁边滑开,“你明明收了黑面具三箱武器当报酬!”
布鲁斯摘下滴着雨水的面罩时,看见的就是这般鸡飞狗跳的场景。阿尔弗雷德正优雅地跨过地上打翻的凳子,把热可可放在控制台唯一干净的角落:“很久没看到少爷们这么开心了。”
“阿福,我也需要热可可!不过是等会儿。”杰森突然饿虎扑食般从一个方向冲向提姆,“交出来吧小红!”
提姆瞬间弹射到蝙蝠车后,战术走位躲过了杰森:“这是许给我做的加班储备粮!你们白天吃过了!”
迪克一个弹跳越过蝙蝠车截住提姆去路,直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上个月我替你值夜三回!”
话音未落整个人骑到弟弟背上,“交出手里的东西饶你不死!”
“你胡说!上个月你只回来了一次!”提姆死命护着食盒,两腿乱蹬时靴子在蝙蝠车上划出凄厉的惨叫,蝙蝠侠再次受伤。
达米安踩着武器架凌空跃下,匕首寒光闪过,打包绳应声而断。几枚猫爪状点心天女散花般炸开,杰森飞快凌空拦截,迪克也在多手齐发,提姆只能绝望地抓住最后一块茯苓糕塞进嘴里。
“吐出来!”三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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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同时掐住红罗宾的脖子。
布鲁斯沉默地站着,感觉自己的地位不保,余光瞥见主屏幕自动弹出的监控画面——几个小时前几个孩子们正在围着一个小炉子大快朵颐。阿尔弗雷德适时递上热茶:“看来这位不知名先生的厨艺颇受好评。”
“哼!”
老父亲不想说话。
突然爆发的肢体接触使得最后半块核桃酥正以完美的抛物线飞向蝙蝠电脑——被刚才还假装不在乎的老父亲凌空截获。
“这是属于我的战利品。”布鲁斯面不改色咬碎酥皮,甜香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主屏幕突然弹出芭芭拉的提示框:“许言秋:执业医师资格证/哥谭大学特聘讲师……”
蝙蝠洞的冷光映着全息屏幕上跳动的监控画面,迪克他们已经上楼休息了,而布鲁斯终于可以打开他想看的东西:迪克三人白天行踪的轨迹。
三个光点在同一时间段交叠在唐人街,最终汇聚于里面的标注着悬壶居的坐标。
阿福还在陪着布鲁斯,端着红茶出现在控制台旁,银托盘上的牛奶冒着屡屡热气:“看来年轻先生们找到了新的团建地点。”
“是安全隐患。”布鲁斯紧盯监控,并假装没有看到那杯牛奶。
阿福不语,继续把牛奶往布鲁斯那边推,直到布鲁斯避无可避。
“需要帮您预约明天上午十点的‘颈椎理疗’吗?许先生的诊疗室正好提供这种服务。”
布鲁斯盯着监控里四个儿子挤在药铺二楼露台傻笑的画面,内心有些小小的忧伤。
晨光温柔地漫过悬壶居的雕花窗棂,布鲁斯·韦恩推门而入的瞬间,药铺内陈旧的铜秤都仿佛亮了三度。
他一身石蓝天鹅绒西装,领口别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古龙水的气息强势压过满室药香,活像只误入中药房肆意散发魅力的孔雀。
“亲爱的,许医生?我最近听说了神奇的中医,慕名来体验。”
布鲁斯斜倚在柜台上,袖口的名贵宝石纽扣在晨光里折射出彩虹,仿佛这里不是一家古朴的中药铺,而是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布鲁斯推开悬壶居的木门时,铜铃轻响,药香裹着暖意扑面而来。晨光从雕花窗棂斜斜漏入,为木纹斑驳的柜台镀上一层金边。他的目光扫过整间药铺——东墙立着一排深褐色的檀木药柜,上百个抽屉整齐排列,每个铜把手上都悬着泛黄的标签,墨迹工整地写着药材名:当归、黄芪、茯苓……
16.第 16 章
另外一边摆着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桌,桌角堆着几摞线装医书,书页间夹着竹制书签。桌面上搁着一个脉枕,表面磨得发亮,显然是常年使用的结果。
桌旁的小炭炉上煨着陶罐,咕嘟声里渗出淡淡的苦香,混着艾草燃烧的轻烟在空气中交织。
西墙边的藤编屏风隔出一方诊疗区,素色布帘半掩着竹制诊疗床。床边的小几上摆着针包,银针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一旁的白瓷碗里泡着几根未用的艾条。墙角的老式座钟滴答轻响,节奏与煎药的咕嘟声微妙应和,仿佛时光在这里也放缓了脚步。
布鲁斯的目光掠过墙上的字画——一幅褪色的《神农尝百草图》,装裱的绢布边缘已微微卷起。画下挂着一串风干的药草,叶片蜷曲成深褐色,依稀认得出薄荷的轮廓。
柜台后的药碾旁堆着新摘的草药,根茎上还沾着晨露,泥土的腥气混着草叶的清香,在湿润的空气里弥漫。
是在哥谭采摘的吗?
许言秋从一堆就诊记录里抬起头,一眼便认出了这位声名卓著的哥谭甜心:“韦恩先生,普通落枕不需要喷半瓶香水来挂号。”
奇怪,这位韦恩先生的魂魄?真是奇怪。
你们韦恩家怎么回事?
“哦,我这可是工伤。”
布鲁斯夸张地转动脖子,镶钻腕表滑到小臂,“上周慈善晚宴跳探戈时扭到的——您不知道那些美丽的女士们有多热情。”
他故意扯松领带,超绝不经意展露哥谭甜心的个人魅力。
许言秋对此完全无感,只是开始准备工具。
布鲁斯仰躺在竹制理疗床上,后颈硌着硬实的艾绒枕,鼻腔里灌满苦中带甘的药香。
许言秋的指尖刚搭上他,这位哥谭甜心就夸张地倒抽冷气:“亲爱的,轻点,你这是要谋杀我?”
“韦恩先生的颈椎,”许言秋捻着银针在艾烟上燎过,“比哥谭大桥的钢索还僵。”
话音未落,三寸银针精准刺入,布鲁斯喉间溢出的闷哼硬生生拐成风流倜傥的轻笑:“没想到许医生喜欢这种调……嗷!”
许言秋无视他的调笑,指腹沿着脊柱往下按压。掌下肌理分明,可每处穴位都像藏着千钧重担,仿佛这人整日整夜扛着整座哥谭在行走。
最令他惊诧的是,布鲁斯周身浮动的灵魂光晕——暖金与墨蓝交织如星河,比之前见过的提姆的兄弟们还要璀璨三分。
“您经常熬夜加班?”许言秋故意加重拇指力道,满意地看着布鲁斯额角暴起青筋。
医生整治这种病人那更是顺手的事。
“不不不,我怎么会看财报呢?可能是因为我背负着哥谭万千少女的芳心,很沉重的啦。”
布鲁斯咬着后槽牙挤出招牌甜蜜笑容,冷汗却浸透了真丝衬衫。当艾灸罐扣上肩井穴时,他发誓听见了自己颈椎的哀鸣,比挨了贝恩两拳还酸爽。
药柜顶的铜镜映出许言秋微蹙的眉。他假装调整艾柱位置,实则仔细观察这位奇怪的病人,寻常富豪纵是功德加身,魂火至多如烛光明灭,可眼前人灵台澄澈如日照琉璃。
“许医生在看什么?”布鲁斯突然偏头,蓝眼睛在艾烟里雾蒙蒙的,“莫不是被我完美的肌肉线条迷住了?”
“那可不行,我的取向并不是您这样的性别。”
银针轻颤,许言秋难得有些失语,很长时间没有人敢当自己的面这么说了,这位韦恩真是胆大包天。
拔罐器在后背印出七枚紫红圆痕,布鲁斯扶着腰起身的模样像极了被揍懵的哥谭大小反派。
他拈起柜台上晾着的薄荷糖扔进嘴里,清爽滋味冲淡了满嘴的苦:“下次治疗能换点温柔的方式吗?我可以加钱……”
布鲁斯·韦恩这辈子挨过刀枪、断过肋骨,甚至被毒藤女的藤蔓倒吊在哥谭塔顶,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希望自己能被贝恩再揍一顿——至少那疯子不会在他后颈涂满黏糊糊的药膏,手法诡异,但是又疼又爽。
“亲爱的,你们中医都这么……热情似火吗?”他趴在诊疗床上,金贵的衬衫皱成咸菜干,后腰处扣着三个冒烟的艾灸罐,活像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骚包孔雀。
许言秋转动着玻璃火罐,漫不经心道:“韦恩先生最好还是纠正一下那个称呼,您的腰间劳损比码头搬运工还严重。”
火罐“啵”地贴上时,布鲁斯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昂贵的西装裤勒出大腿抽搐的弧度,“许医生你……嗷!”
“报纸上您的那些个人爱好可不会让竖脊肌纤维化。”许言秋的拇指按上某处结节,布鲁斯疼得连人设都崩了半秒,蓝眼睛里飙出两滴货真价实的生理性泪水。
若是叫杂志模特看到,这件悬壶居也要被围的水泄不通了。
艾烟缭绕中,许言秋眯眼打量眼前人浮动的魂魄——比韦恩大厦的霓虹灯牌还耀眼,暖金与冰蓝的辉光如极光流转。这不该出现在纵情声色的纨绔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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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像是……他忽然想起某夜瞥见蝙蝠侠掠过屋顶时,披风下惊鸿一现的璀璨。
“您信什么吗?”火罐突然被掀开,皮肉分离的“啵唧”声让布鲁斯条件反射颤抖,医生就是这样的魅力,谁都能制的服服帖帖。
“我信爱与和平。”布鲁斯扯出个虚弱的笑,手指死死抠着床沿,“特别是许医生手下留情的和平。”
许言秋将混着薄荷的膏药拍上他后背,冰凉触感激得阔少发出声短促的闷哼。
“最后一针。”银针在晨光中闪过寒芒。
布鲁斯看着那足有十几厘米长的凶器,终于维持不住风流假面:“等等许医生!我突然想起今天在公司还有一个会……”
话音未落,酸麻感如电流般窜上后脑。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地抽搐,昂贵的腕表磕在理疗床边“铛铛”作响。许言秋捻动针尾轻笑:“肌肉可比嘴硬诚实。”
当诊疗结束的计时终于响起时,布鲁斯扶着腰挪下床的姿势活像刚上岸的企鹅人。他后颈贴着张猫咪贴纸造型的膏药,怀里被迫抱着“豪华疗程赠品”——二十包印满医嘱的醒神茶包。
许言秋擦拭着银针,淡定地威胁着,“明天还有一个疗程,希望您按时出现,病人就应该谨遵医嘱。”
劳斯莱斯逃命般冲出路沿石,后座上艾草香混着薄荷味疯狂发酵。布鲁斯瘫在主驾,恨不得立刻飞回蝙蝠洞,回归自己黑暗但是温馨的巢穴,再也不要来这个药铺。
悬壶居的铜炉余温未散,许言秋独坐诊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方被布鲁斯压出凹痕的软枕。窗外树木的影子斜斜切过青砖地,恍惚间竟似蝙蝠展翼的轮廓。
望着香炉中最后一缕青烟消散,忽然起身推开雕花木窗——初春的风卷着哥谭湾的水汽扑面而来,眼底的疑云更浓。
许言秋踱至铜盆前净手,水面倒映的日光突然碎成粼粼金斑,宛如达米安治疗时周身浮动的翡翠色光晕。他想起少年人虎口的老茧:那绝非养尊处优的手,倒像是常年握刀留下的印记。
“咕噜咕噜——”
铜壶沸水惊破满室寂静,小呆突然跃上茶几,尾巴扫翻了一个瓷罐。
许言秋好脾气地弯腰捡起无辜受害的罐子碎片,只能把它扔进垃圾桶,“坏猫,又来捣乱,也不睡会儿。”
“跟那几个人一样,不省心!”
许言秋望着蒸腾的白雾,对于那几个人的身份有了一点猜测。
17.第 17 章
悬壶居的厨房飘着缕缕白汽,许言秋端出黑陶碗坐在临窗的老榆木桌前。
清炒芦笋碧如春山,嫩尖上凝着薄盐化开的鲜美,瓷碟边码着三块梅子腌渍的藕夹,琥珀色的糖醋汁浸得藕孔微微透光。
另一个碗里盛着莹白的茉莉饭,米粒间偶尔闪过淡青茶末——之前晒干的雨前龙井碎,被陈伯顺手撒进米缸。
“怎么又从国内带这些东西,婶子没说您?”
许言秋看着一边的陈伯打趣,他今天早上刚刚回来,哪怕是非人的存在,但是配合现在这副有一定年龄的形象,总让人觉得是在虐待老年人。
“哼哼,她才不会,你的话我一定会转告,叫她狠狠打你个小兔崽子!”
他舀了勺芥菜汤,银匙搅碎汤面浮着的菱角碎,绿生生的叶子裹着火腿茸沉浮,似池鱼逐饵。
窗棂漏下的光斑在汤碗边沿游移,映得黑陶碗壁上暗刻的流云纹忽明忽暗,像是要从上面跳出来一样。
筷尖挑起片糟熘鱼片,青花瓷盘里腾起淡淡酒香。鳜鱼肉雪白微卷,淋着琥珀色的糟卤,边缘焦黄处脆如蝉翼。
小呆也被香味吸引,爪尖勾住桌布流苏,一个劲儿想往桌子上爬。
许言秋挑了一片没刺的鱼过水,然后喂给翘首以盼的小呆,“只能吃这一片,不能再多吃。”
小猫咪哪里听得懂人类的话,小咪只知道这个东西香香。
许言秋盯着正在嚼嚼嚼的小呆,忽然福至心灵,彻底明白了韦恩家族和哥谭知名义警群体的关系。
“布鲁斯其实继承了上古御兽术,黑发蓝眼,就像《妖灵谱》里记载的西域驯兽师。”
“看布鲁斯的身体,恐怕签了不止一只灵兽。夜翼属金,红头罩属火,罗宾属木……至于蝙蝠侠嘛——一定是只万年猫精,那对耳朵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不定它们非常现代科技的外表全部是故意伪装出来的,反其道而行之,其实精密的装备下全是妖精的本体。
至此,完整的《韦恩家驭兽秘史》已经浮出水面:老管家是千年鹤精打理内务,蝙蝠车是机关兽傀儡……他怜悯地望着杯子里沉浮的茶叶:“可怜布鲁斯年纪轻轻,就要用阳气供养这么多灵兽。”
那其他四个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是了,功德荫蔽家人,而且他们可能也已经开始学习御兽了,等到布鲁斯老去,顺理成章继承这些灵兽。
一方找到了长久饭票,一方得到了超凡力量,完全互补的需求,自然可以长久合作下去。
许言秋随意呼噜起袖子,慢悠悠收拾着桌上的碗筷,陈伯已经回去了,这几天陈婶婶的生日快到了,陈伯正在密谋一件大事,就连许言秋也没有告诉。
“叮——”
筷子落进洗碗池的脆响惊飞了窗外麻雀,水流冲走最后一丝油腥时,他仿佛看见提姆在韦恩庄园给灵兽们分配食物的画面。
“养这么一群生物,还是包吃包住,这可不容易。”他擦着灶台暗自思忖,想象提姆半夜给闹腾的灵兽们煮夜宵的模样。
午后的穿堂风掀起窗帘,要说许言秋为什么对这个想法十分笃定,这中间也是有一些原因的。
在现代社会中,动物精怪虽因灵气稀薄而逐渐式微,但仍存在少数天赋卓绝者能够脱颖而出。
那边自然有专门的人负责和这种存在打交道,不管是继续隐匿山林或者是去打工都先登记造册,然后统一管理。
如果说早期还有一些选择自力更生,整日苦修以求大道,现在则更多选择依附人类生存,此类精怪多以“召唤灵兽”形式与特定人类缔结契约,以获取稳定的灵力供养与庇护。
契约通常表现为共生关系——灵兽以原型或化形姿态协助契约主,而人类则需提供食宿、灵力滋养及必要的掩护。
韦恩家族成员的情况恰与该模式高度吻合。许言秋基于观察得出推论:蝙蝠侠及其搭档们异于常人的战斗能力、昼伏夜出的习性,以及总在危急时刻爆发出的非人敏捷度,均符合古籍记载的“灵兽化形”特征。
尤其是其魂光异常璀璨的特质,更与古籍中记载“灵兽需以魂火为契”的记载一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自己是有任务在身,他们又是为什么?
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尽管现代精怪已鲜少以传统妖兽形态示人,但为适应人类社会,部分灵兽还是会做出这种行为,更何况只是用原型行侠仗义,他们当然不会拒绝。
布鲁斯的车碾过庄园林道的梧桐叶时,车载香氛都盖不住他后颈飘散的艾草味。他单手揉着发麻的肩胛骨,感觉全身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那中医的手法比贝恩的断背摔还凶残,偏偏酸痛里又透着诡异的舒坦。
“欢迎体验东方养生,老爷。”阿尔弗雷德拉开车门,镜片后闪过促狭的光,“哥谭小报的主编们刚联名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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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您三天没闹绯闻害他们销量暴跌。”
布鲁斯扶着车门缓缓挪出,每一步都像踩着棉花:“转告他们……嘶……我最近皈依养生教了……”
话没说完膝盖一软,差点跪在鹅卵石小径上。老管家稳稳架住他的胳膊,手法娴熟,一看就早有预料:“需要我通知瑜伽教练提前返岗吗?”
穿过玻璃花房时,布鲁斯瘫进藤椅的动静惊飞了白孔雀。阿福捧着茶盘飘然而至,茉莉香片旁赫然摆着罐印着悬壶居logo的药膏:“许先生特意嘱咐,提姆少爷这里有药膏,热敷能够改善您的体验。”
布鲁斯把膏药罐弹开三米远:“那个庸医还说什么了?”
“还有一个疗程,我会保证您准时出现在那里。”
“阿福!你难道不爱我了吗?”
布鲁斯十分甜蜜地看着阿福,可惜迷人的眼神用错了对象,在这件事上不留一丝余地的老管家就像没看到一样。
“您知道的,在您的健康这件事上,我是可以不‘爱’您的。”
布鲁斯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确实有些好转,现在是痛并快乐着,最了解他的阿福也能看出来明显好转的状态,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他送给提姆少爷的神奇糖蒜味道还不错。”老管家擦拭干净青瓷罐,“我正考虑把英式在腌黄瓜之外再增加这道食物——偶尔也需要给大家换换口味。”
夕阳染红大理石喷泉时,布鲁斯泡在温泉池里对着镜子数后背的拔罐印。七个紫红圆斑就那么趴在他的背上,提醒他明天还得顶着这身“勋章”参加董事会。
池边手机突然震动,弹出迪克的消息:“听说老蝙蝠被扎成筛子了?求现场照入股笑料库!”
然后很快被撤回。
温泉水雾氤氲,布鲁斯懒洋洋地靠在池边,后颈的酸痛随着热浪稍稍缓解。阿尔弗雷德踩着石板路无声走近,托盘上摆着冰镇葡萄汁和一条蓬松的热毛巾。
放下托盘,阿尔弗雷德状似无意地提起:“或许我明天该去唐人街买些新茶具——感觉之后喝茶的机会还有很多,正好多准备几套茶具。”
布鲁斯知道阿福对那位神秘的许言秋和陈伯已经十分好奇了,叠加上神秘的东方医术真的能有效舒缓布鲁斯的身体,所以阿福真的很想去和那两位交个朋友。
水面倒映的星空突然被搅碎,布鲁斯沉入池底前听到最后一句:“希望理疗后,您能准时出现在早餐桌边。”
18.第 18 章
悬壶居的晨光里浮着细碎的药香,阿尔弗雷德推开门时,铜铃轻晃的声响惊动了柜台上打盹的三花猫。
陈伯从账本间抬起头,老花镜滑到鼻尖,手里还握着半块芝麻糖饼。
“早啊,今天哥谭的天气很不错。”阿尔弗雷德摘下礼帽,露出熨烫妥帖的银灰鬓角,左手提的藤篮里飘出热乎的黄油香。
陈伯慢悠悠摘下眼镜,眼前这位客人一看就不是来看病的:“可不是,总算有个晴天了。”
眼角瞥见藤篮里露出的格纹餐巾,还是依照惯例询问了一句,“先生是来抓药?”
“来谢许先生的手艺。”阿尔弗雷德将藤篮轻放柜台,掀开餐巾一角:司康垒成小塔,边缘烤出均匀的金棕色,“自家烤的,之前提姆少爷带回来的糖蒜非常神奇,家里其他少爷们尝过也觉得十分不错。”
“比不得你们洋派的酸黄瓜。”陈伯拎出铜壶,壶嘴蒸腾的热气里混进一丝狡黠,“不过方法也很简单,等会儿给你抄个方子走,自己在家也能做。”
两人同时笑出声,皱纹里抖落的都是对付过任性主家的无奈。阿尔弗雷德接过递过来的杯子:“布鲁斯老爷若能有许先生半分勤勉……”
“勤勉?他就是个驴粪蛋子!”陈伯从抽屉摸出包盐渍梅子,“那小子昨儿把党参当柴火烧,说是研究‘药性熏蒸法''!”
阿福听懂中文完全没有问题,但对于这种俚语还是有些陌生,不过结合上下文也能大概猜出这句的含义,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小呆跳上藤篮偷玩司康碎屑时,两位管家已挪到临窗茶座。
阿尔弗雷德摆弄茶匙的姿势像在调整古董钟摆,陈伯切司康的刀法叫许言秋来看完全就是他年轻时切药材的利落。
“这蜂蜜渍柠檬片,解腻。”
“您尝尝这梅子,配司康的黄油倒别致。”
阿福提前把给许言秋的和给陈伯的分开打包,此时两人就各自在大快朵颐,一个小型的点心文化交流会就这么开起来了。
晨光斜斜切过两人之间的茶桌,阿尔弗雷德袖扣的反光与陈伯老怀表的铜壳在某一瞬交叠,晃得小呆眯起眼跌跌撞撞去抓那个光斑。
后院忽然传来许言秋捣药的“咚咚”声,陈伯摇头:“听听,活像拆房子的。”
阿福已经知道了陈伯和那位许先生之间的并不是简单的关系,明面上比之于自己和布鲁斯老爷之间都差不了多少。
“热闹点才好,”阿尔弗雷德抿了口茶,“家里只有布鲁斯老爷在时除了小动物没有别的声响,除非少爷们回来。”
其实是有的,比如超人从窗户直接飞进来的声音,家庭成员随机触发的两两或者多人拳击/机械/冷兵器搏斗,又或者什么新研发的武器能改装到蝙蝠车上。
其实还是挺热闹的,吧?
阿尔弗雷德端起骨瓷杯时,陈伯正往青花碟里添了块山楂糕。
“提姆少爷,咖啡当水喝。”阿尔弗雷德轻吹茶面浮沫,袖口金线刺绣随动作微闪,“去年声称要给自己煮夜宵,然后把煎蛋烤成了炭块,还非说是‘哥谭新式舒芙蕾’。”
其实是夜巡回来众人饥肠辘辘,一个没看住就把布鲁斯放进了厨房,他果然不负众望第四次用普通的烤箱炸掉了厨房。
阿福本不应该直接将“雇主”家中的事情宣之于口,但今日泄出的琐碎日常,不过是他为未来可能需要的“问诊”预存的善意筹码。至于那些真正要紧的秘密?它们仍锁在韦恩庄园最深处。
而且,想起这段时间提姆的状态他也是看在眼里,阿尔弗雷德终于让笑意渗入眼纹深处——能把那个孩子纵容至此的,断不会是什么危险角色。
陈伯的茶匙“当啷”磕在碟沿:“许小子之前心血来潮出诊,然后和别人吵起来了!”
不止是吵起来,直接大打出手,波及范围非常大,
小呆跳上桌偷舔蜂蜜罐,尾巴扫翻了糖盅。两人同时伸手,分工明确,一个人教育小呆,一个人收拾战场。
“我家少爷们打翻的花瓶加起来已经是天文数字了。”阿尔弗雷德也跟着吐槽家里不省心的“老老少少”,“上周布鲁斯老爷带着他们穿着中世纪盔甲玩躲避球,碎了三扇彩绘玻璃。”
其实是达米安和杰森又又又打起来损坏的。
“好歹没把盔甲炖了。”陈伯从抽屉翻出本泛黄笔记,“看这儿——许小子十六岁时往我药酒里泡恐龙模型,说是研究‘化石入药’!”
其实泡的真是龙,后来苦主都差点打上门来。
阿尔弗雷德镜片后的蓝眼睛难得弯成月牙:“布鲁斯老爷至今无法正常使用烤箱。”他从怀表链上解下枚微型螺丝刀,“他十二岁时塞进烤火鸡一个类似的‘检验装置’。”
铜壶咕嘟声里,两人交换了个同病相怜的眼神。
“熬夜看文件?许小子能三天三夜不睡。”
“至少您不用等待布鲁斯老爷赖床四五个小时。”
陈伯忽然起身掀开后厨布帘,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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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个缠满纸条的陶罐:“瞧瞧,那小子非说这个破罐子‘有灵气’,拿糯米浆糊补了十八道!”
灵气是真的有,因为里面压着东西。但是陈伯看这个罐子不顺眼很久了,许言秋总说还能用还能用才保留下来。
阿尔弗雷德从包里抽出叠照片:水晶吊灯上挂着迪克用领带编的绳梯,杰森在古董油画旁焊机车零件,达米安踩着《独立宣言》真迹够书架顶层的武士刀。
“要不咱们换换?”阿尔弗雷德弹了弹照片边角的咖啡渍。
“可别!”陈伯往他杯里续上第三道茶,“许小子还是比较好养活的,换了你家那几个真不一定。”
陈伯见过那三位韦恩家的少爷,笑着打趣:“倒是可以把提姆送过来,怎么样?”
“不行,您把许先生送过来呢?”
两人对视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下午三点提姆准时推门而入,纸盒里的甜甜圈险些撞上晃动的铜铃。他今天穿了件灰蓝格纹衬衫,不像是坐在办公室里掌握哥谭多半以上生杀大权的总裁,反倒像个普通的大学生。
“许医生,行政部推荐的‘哥谭最佳甜甜圈’——”提姆把纸盒往柜台一搁,黑眼圈在镜片后泛着青,“他们说巧克力榛子味能续命。”
许言秋正给当归称重,一抬头就瞥见提姆眼下的乌青,让他瞬间脑补出画面:月黑风高夜,某只化形不完全的灵兽幼崽被契约主拎着后颈皮,手忙脚乱收拾打翻的咖啡杯。
“噗嗤——”
药秤上的铜盘突然倾斜,药片撒了满桌。提姆茫然地看着医师突然背过身去,肩膀可疑地抖动:“我脸上沾了东西?”
“没有没有。”
“那你笑什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
……
“我看过那部电影。”
许言秋尴尬,然后转移话题,瞥见提姆后脑勺翘起的两撮呆毛,突然想起昨晚小呆被蜜蜂追得炸毛的模样。他强行压下嘴角:“听说你有一次在茶水间睡着,被人画了满脸乌龟?”
提姆推眼镜的手僵在半空:“达米安干的——那小子溜进公司装什么实习生!”
“还说什么‘社会调研’,根本是来捣乱的!”
“不过你最近黑眼圈快赶上大熊猫了。”他往提姆手边推了杯红枣茶,“韦恩集团是打算把你这个总裁熬死?”
不待提姆回答,许言秋又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今天韦恩庄园的阿福先生来拜访了。”
19.第 19 章
提姆捏着咬了一半的甜甜圈僵在原地,糖霜簌簌落在柜台青石板上。许言秋擦药秤的动作顿了顿,余光瞥见年轻人喉结滚动了一下——那是个吞咽不安的小动作。
“阿福没事吧?”提姆故作轻松地转着杯子,杯底在木纹上磨出细小的吱呀声,“难道也颈椎疼了? ”
许言秋将当归片扫进黄铜药罐,叮叮当当的响动里混着一声轻笑:“他说来学习陈伯的糖蒜配方,顺便交流一些大家长的心得体会。”
药柜顶的小呆突然打了个喷嚏,两只前爪揉弄完鼻子然后又继续揣起来。
提姆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纸盒边角,阿尔弗雷德会特意拜访陌生人?除非哥谭明天就要火山爆发——不,就算火山爆发老管家也只会优雅地给逃生舱铺上蕾丝坐垫。
“他们聊了四小时零七分钟,从腌黄瓜聊到福建老酒,最后陈伯送了他半罐二十年陈的枇杷膏,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提姆现在是真好奇了,阿福真的很少有这么直白的情感外露,是因为自己吗?阿福……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提姆?”许言秋的银勺敲在青瓷碗沿,惊碎满室寂静,“你的红枣茶要凉了。”
年轻人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的手指正神经质地敲击着柜台——红罗宾分析情报时的习惯动作。他慌忙把手塞进裤兜,却摸到之前许言秋塞给他的安神香囊,薰衣草混着柏子仁的气息丝丝缕缕渗入掌心。
“我突然想起……”提姆抓起西装外套就往门外退,左脚绊到门槛踉跄半步,“集团还有个并购案要……”
“并购案在周四。”许言秋头也不抬地切着黄芪片,刀刃精准地切断药材的纹理,“而今天是韦恩科技新品发布会的日子——布鲁斯先生此刻应该正对着镜头背诵你写的演讲稿。”
提姆的后背抵上冰凉的门框。铜铃在头顶叮咚作响,他忽然觉得许言秋垂眸时的侧脸像极了审讯时的蝙蝠侠——那种明明看透一切却非要等你自首的压迫感。
小呆跃下又跳起来,精准降落在他肩头。猫爪勾住领带轻轻拉扯,琥珀色瞳孔里映出他泛红的耳尖。
“喵呜。”三花猫舔了舔他鬓角的汗,毛茸茸的尾巴扫过突突跳动的颈动脉。
“我只是……”提姆抬手给小呆顺毛,指尖陷进温暖的皮毛里,“担心阿福会向那些狗血小说里的剧情一样。”
原本想说的话在舌尖换成了一句玩笑,许言秋有时会看那些流行的网络小说,提姆也跟着瞟过几眼,才能在这个时候安然转换。
许言秋终于抬头,阳光在他睫毛上凝成细碎的金粉,像是完全没听出提姆的停顿:“我倒希望可以这样,拿到的钱再转手给你,我们继续交往,才不管他们。”
他忽然倾身越过柜台,中药柜的阴影笼住提姆半张脸,“嗯?”
提姆的呼吸滞了滞,小呆的尾巴扫过他鼻尖,柑橘混着沉香的药香扑面而来。
提姆几乎是落荒而逃。直到车辆驶出三个街区,后视镜里仍晃动着许言秋倚门挥手的剪影。那人月白长衫的衣角被春风掀起,像是一个蝙蝠洞里永远抓不住的疑点。
韦恩庄园的黄昏浸在红茶香气里。提姆冲进厨房时,阿尔弗雷德正在给烤鸡刷第四遍蜂蜜,金黄的油滴坠入炭火滋起青烟。
“阿福!”提姆的袖口还沾着悬壶居的艾草灰,“你今天——”
老管家优雅地旋开肉桂粉罐:“您要先尝尝我带回来的陈先生新腌的糖蒜吗?”
镶金边的骨瓷碟推到他面前,蒜瓣晶莹如琥珀,正是今天从悬壶居带回的那罐。
提姆的询问卡在喉间,赤诚的不加以遮掩的关怀总是让人动容的,尤其是来自家人的关心。
又想起许言秋切脉时微凉的指尖,想起小呆窝在膝头打呼噜的震颤,想起晨雾里那人哼着不知名小调晾晒药材的背影——所有这些画面突然被镀上暖金色的光晕,像老电影里永远定格的慢镜头。
“布鲁斯老爷需要朋友。”阿尔弗雷德突然开口,银餐刀利落地打开烤鸡,“您也需要。”
“更亲密一点的也未尝不可。”阿福意有所指地加了最后一句话,提姆哑然。
油亮的鸡皮裂开瞬间,迷迭香的馥郁汹涌而出。提姆望着香料塞满的鸡肚子,突然想起许言秋药柜里那些标注着具体日期的千奇百怪的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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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好像都擅长把时光熬煮成治愈的秘方。
窗外突然传来机车轰鸣。杰森拎着头盔晃进来,皮衣上还沾着夜巡的硝烟味:“听说老家伙把迪基鸟的飞行翼扣押了?”他伸手去扯鸡腿,被阿尔弗雷德轻敲手背。
“是借展。”老管家给鸡翅刷上最后一道酱汁,“哥谭博物馆的城市变化主题展——里面有一个义警部分,正好能把最原始的飞行翼送过去。”
迪克从旋转楼梯滑下来,居家毛衣的袖口勾着几根猫毛:“小红你绝对猜不到,许医生给B背上弄的火罐印有多丑哈哈哈哈!”
“不许冒犯父亲!”
“这不是冒犯,我只是说出了事实!难道布鲁斯背上没有圆圆的痕迹吗?”
达米安梗住,不再继续和迪克争辩,只一味强攻,迪克不得不上蹿下跳。左右躲避。
水晶吊灯在拳风里叮当作响,达米安的短刀擦着迪克耳畔掠过,“唰”地钉进墙上的毕加索真迹。
“格雷森!我会给你背上也留下痕迹的!”达米安踩着茶几腾空跃起,刀劈开迪克抛来的天鹅绒靠枕。羽绒像雪花般纷扬落下,全部炸开在空间里。
迪克一个鹞子翻身躲到杰森后面:“小D你冷静点!这明明是——嗷!”话音未落就被达米安甩来的苹果核砸中额头。
杰森本来站在一边狂笑,见到达米安突然调转刀锋,刀眼见要架上杰森咽喉,战火瞬间燎原。
迪克抄起壁炉旁的铁艺烛台当长棍,达米安刀尖挑飞茶几上的马卡龙塔,粉色的甜点炮弹般砸向红头罩。杰森翻身跃下栏杆时扯落了整幅天鹅绒窗帘,深红色布料如血瀑倾泻。
阿福瞧见这满室狼藉,微不可见地轻叹一口气,又要找人来处理了,这次编什么借口呢?
布鲁斯的声音突然从楼上传来:“我听得见。”
此时坐在桌边的“乖乖仔”提姆正在独享一整只大鸡腿,望着叉尖颤抖的烤鸡,突然无声笑起来。
暮色顺着彩绘玻璃流淌进来,将那些未出口的疑虑染成温柔的橙红。
或许阿福早就知道——在哥谭的阴影与天光之间,总有些东西比秘密更值得珍藏。
20.第 20 章
夜风掀起屋内的窗帘,初春的晚上还有些许凉意,提姆蜷在转椅里盯着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是许言秋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明天陈伯要做春饼,来吃呀。”
句尾跟着个小猫歪头的表情——是上周他偷拍小呆的照片。指尖悬在回复键上迟迟未落,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滚动,仿佛那行字是滚烫的烙铁。
笔记本电脑自动播放着相遇时身上的摄像头拍下的录像,许言秋被火光照亮的侧脸在屏幕上反复闪现。那人转身指挥居民撤离时,淋湿的衣服紧贴着腰线,整个人都在热浪中泛着冷光。
提姆突然扣下屏幕,漆黑的液晶屏映出自己发红的耳尖。
抽屉深处的手套沾着中药柜的檀香味。上周帮忙整理药材,许言秋握着他的手腕教辨认草药,掌心温度透过棉质手套灼烧皮肤。
“这是洋甘菊,”那人低沉的嗓音擦过耳廓,“茶包里就有它,安神效果好,你应该需要。”
提姆清楚地记得当时药柜第四排第三个抽屉有七道斑驳的木纹,却恍惚已经忘记了许言秋给自己讲解的其他任何药材名称。
熟了之后就知道许言秋看似单薄的外表下丝毫不显脆弱——随着施力的动作绷出山峦般的肌理,不是健身房里浇铸出的块垒,而是古卷里走出的铸剑师,经年累月抡锤淬炼出的流水形制。
许言秋总爱穿着过分宽大的棉麻衫碾药,可当白玉杵撞上铜臼的刹那,小臂线条会在绸料下倏然隆起,如同宣纸上晕开的苍劲笔锋。
上周替他拾捡散落的银针时,提姆“不慎”擦过那人肘弯,绷紧的肌肉在触碰的瞬间轻颤,像弓弦将射未射时的震颤。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精装书烫金的书脊,烫印的拉丁文在昏暗中泛着幽光。提姆突然想起许言秋教他执笔写药方,字洇开墨痕,每道褶皱都藏着那人转身时衣袂翻飞的弧线。
窗外飘来夜巡前的细雨,雨珠顺着彩绘玻璃蜿蜒成泪痕。提姆把脸埋进羊毛毯,织物纤维间蓦地窜出缕若有似无的沉香味。
座钟的铜摆晃过第九下时,提姆忽然攥紧椅背。真皮表面被抓出五道月牙痕,让他想起许言秋虎口处的旧疤——那夜在哥谭湾追查走私案,浪涛声里那人替他包扎伤口,就像在给自己系上一道羁绊。
咸涩海风卷着药香钻进领口,他在对方指尖触到锁骨时谎称要接通讯,落荒而逃的脚步声想起来仍在耳膜鼓噪。
夜风掀起窗帘,雨丝混着土地的腥味涌进来。提姆走到窗前呵气,他曾在无数个这样的夜晚幻想——如果当时许言秋的指尖再向上挪几厘米,是否会摸到他脉搏里疯长的荆棘?那些刺早已扎穿血管,随着每次夜巡时的心跳,将带着药香的血泵向四肢百骸。
雨声渐密,敲打玻璃的节奏和悬壶居捣药的声响异曲同工。提姆无意识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那夜许言秋替他挑出手心的碎玻璃,棉签蘸着药酒划过伤口的刺痛,他忽然嫉妒起那些被碾碎的药材,能在白玉杵下与那人的掌心亲密无间。
房间没有开灯,阴影里,提姆看见自己蜷缩成十几岁的模样。那时他刚成为罗宾,在蝙蝠洞处理伤口时总咬着纱布不发一声。可现在光是想到许言秋药箱里银针的冷光,喉间就泛起潮湿的呜咽。
他憎恶这种软弱,却又在每次踏入悬壶居时,故意让鞋底多沾上一些草药碎屑——仿佛那些零星的痕迹,能在他与那人之间织出一张逃不脱的网。
雨水在玻璃上流淌成河,提姆重新蜷缩在房间最深的阴影里,指尖反复摩挲着青瓷茶盏的冰裂纹。这是上周从悬壶居“失手”带回的物件。
杯壁残留的茶渍早已干涸,却仍能嗅到许言秋指尖沾染的淡淡药香——像极了幼时母亲梳妆台上那根口红,总在他试图打开时在指缝间断开。
外面突然炸响一声春雷,惊得他手背青筋突起。这具训练有素的身体记得所有危机预兆,却对心口的钝痛束手无策。
提姆盯着电光出现过的方位,忽然想起许言秋教他辨认哥窑开片时的神情。那人说“残缺亦是造化”,可当他试图触碰展柜里的宋瓷,许言秋扣住他手腕的力度分明带着他不懂的感情——就像此刻他隔着衣料按住左胸,生怕心跳震碎这具自欺的躯壳。
雨声又起,提姆将额头抵上温热的茶盏,任记忆如潮水漫过理智的堤坝。
那日火场,许言秋单臂擎着摇摇欲坠的药架,湿透的后襟紧贴脊柱,肌理起伏如哥谭湾暗涌的浪。他本该上前帮忙,双脚却像扎进青石板的葡萄藤——早在初见的背影里,就埋下了令他溃败的毒。
“德雷克总裁该是完美的人偶。”
提姆对着窗外的雨幕低语,呵出的白雾模糊了倒影中泛红的眼尾。西装革履是凯夫拉纤维外的第二重战甲,红罗宾面具则是烙在灵魂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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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许言秋用银针挑破他掌心的血泡,某种更尖锐的东西刺穿了所有伪装——不是疼痛,是那人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的影,比蝙蝠洞最幽深的隧道更令他眩晕。
书架暗格里藏着未送出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装饰的星图。提姆总在深夜描摹那些星座连线,幻想能拼凑出命运仁慈的预示。
可每当他鼓起勇气走向悬壶居,总会被突如其来的警报拽回现实——就像那年等来的父母的噩耗。
有些渴望生来便带着诅咒,越是紧握越成掌心荆棘。
雨声中又混进几声闷雷,提姆怔怔望着外面,惊觉自己竟徒手捏碎了茶盏。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毯上绽出暗红的花。
此刻他忽然明白,对许言秋的缄默何尝不是另一种自毁:宁肯让爱意在沉默中腐化成疤,也不敢赌一句“你是否也……”
警报红光突然响起,提姆在跃上窗台的瞬间回头望了一眼。雨幕中的房间像被泡散的墨迹,而他终于承认——自己不过是个在蝙蝠面具与西装革履间流浪的鬼魂,唯有许言秋碾药时的剪影,是穿透浓雾的引魂灯。
当凯夫拉纤维裹住最后一丝体温时,他放任自己想象:若当时在火场重伤,那人替他缝合伤口的手,是否会颤抖得比他此刻的心跳更剧烈?
雨幕中的哥谭只有高高低低错落的黑暗,提姆在楼宇间腾跃时,突然想起那个宿命的午后。许言秋转身,火光穿透亚麻衬衫勾勒出腰窝的凹陷——米开朗琪罗也难以绘出的精美曲线。
此刻追捕目标的喘息近在咫尺,提姆又看见许言秋碾药时低垂的脖颈。汗珠顺着脊椎滑进衣领的轨迹,比他今夜追踪的逃犯更难以捉摸。
当钩爪枪卡在生锈的消防梯上,他突然放任自己下坠——就像八岁那年从老宅阁楼跃下,只不过这次幻想接住他的不是稻草堆,而是那人永远妥帖挽起的袖口下,看似清癯却蕴着千钧力的臂弯。
许言秋调配药散时总说“剧毒亦是良药”,可他自己现在分明是饮鸩止渴的愚人——每个借口去悬壶居的时刻,都在用锋利的匕首将渴望雕刻得更深。
许言秋呢?他会不会也……会不会……
肯定不会吧。
许言秋这个人身上总有一种奇特的安心感,给身边的人提供依靠的同时也难以被动摇,像是无言的山峦,又怎么会因为微小的人类而有些许波动?
21.第 21 章
晨光穿透悬壶居的雕花木窗,在宣纸上织出菱形的光斑。许言秋执笔的手悬在半空,狼毫尖端凝聚的墨汁将坠未坠,恰似那夜悬在提姆眼睫的水珠。
第一笔落得太急,在生宣上洇出个突兀的圆点。
提姆经常在这里对着电脑处理韦恩集团的财报,青年总裁的蓝眼睛被数据流的冷光染成冰川色,可当他咬住钢笔尾端思索时,睫毛忽闪的节奏又透出少年气的狡黠——像极了以前药圃里那只偷啃人参的雪貂,明明带着利爪,偏要装成人畜无害的团子。
“你的茶,歇会吧,缓一缓。”
许言秋将青瓷盏轻放在案角,目光掠过对方松开的领口。昨夜红罗宾制服留下的勒痕若隐若现,在苍白的皮肤上蜿蜒成淡蔷薇色的溪流。
提姆道谢时喉结滚动,声线却平稳如常。许言秋送完东西就继续之前手里的工作:碾药。
许言秋偶尔会用余光描摹提姆执笔的侧影,钢笔尖悬在那些复杂的财报上方,像极了针灸时银针将落未落的瞬间——明明该是杀伐决断的架势,偏偏被睫毛垂落的阴影柔化成水墨画里的孤鹤。
他忽然想起之前夜里撞见红罗宾制伏劫匪的画面,那人膝压暴徒后颈时绷紧的腰线,与此刻撑着下巴苦恼蹙眉的弧度,竟奇妙地重合在晨光里。
难道这就是物似主人形?
有时药杵撞击铜臼的声响惊飞了檐下麻雀,提姆闻声抬头,沾着墨迹的指尖无意识蹭过唇角,在苍白的皮肤上拖出道滑稽的黑痕。许言秋忍不住笑了出来,成熟的总裁先生难得流露稚气,惹得他也失却了医者的从容。
狼毫笔尖猛地一颤,在宣纸上斜斜划出锋利的弧度。
提姆上腹部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内里也有所缺失,但在面对提姆时,许言秋觉得他越是通透脆弱,越能显出凛冽的,圆和的锋芒。
有时候会随机刷新出蜷在藤椅里睡着的、窝在吊椅里的人——提姆的卫衣帽子歪在一边,额发凌乱地翘起几缕,手里还松松攥着半根没吃完的蛋白棒。
事业上无比精明的韦恩总裁在生活小事上轻易就能弄巧成拙,在诊所帮忙时总是笨手笨脚。偏偏每次闯祸后,那双蓝眼睛从乱发后望过来时,许言秋到嘴边的话总会变成一声叹息。
“许医生早。”
门被推开,带进街角面包店的黄油香。提姆今天套着件灰蓝色连帽衫,袖口蹭着块不明污渍,鼻尖被晨风冻得发红。他熟门熟路地摸到桌边,熟门熟路打开茶叶罐,他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喝茶而不是咖啡。后腰露出一截白色衣边,随着动作在晨光里忽隐忽现。
不过提姆总学不会茶艺,只能勉强用热水冲开,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青瓷盖碗,像摆弄精密仪器般小心翼翼。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青年摘下眼镜擦拭时,眼下淡淡的青黑在晨光里愈发明显。
“又熬夜?”许言秋把温好的药膏推过去。提姆含混地应了声,脖颈后新添了道浅红擦痕——昨夜红罗宾制服劫车匪徒的新闻正在早间播报。
提姆休息了一会又去和烘干机较劲,亚麻布在他手里拧成麻花,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帆布鞋上。许言秋抱臂倚着门框,看青年因用力而绷紧的小臂线条。这种鲜活的生命力与财经新闻里凌厉的韦恩总裁判若两人,同样让他移不开眼。
没有病人时,提姆会歪在候诊长椅上看漫画,小腿悬空晃悠着,帆布鞋尖时不时蹭过地板。许言秋配药时瞥见他后颈翘起的衣领标签,像只不驯服的鸽子翅膀。他给小呆“按摩”的时候也是这样,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
暮色渐沉时起了风。提姆缩在沙发里核对账本,笔杆在虎口转出残影。许言秋添茶时发现他右耳戴着枚黑色耳钉,细小银环在灯下偶尔闪动。青年抬头道谢时耳尖微动,那点银光便落进许言秋眼底,成了夜班时碾药声里挥不去的星子。
夜雨来得突然。许言秋站在檐下看提姆冲进雨幕,连帽衫很快洇成深灰色。青年转身挥手道别时,街灯在他周身镀了层毛茸茸的光边,如初春新绽的柳芽。
雨丝斜斜穿过光柱,许言秋忽然觉得,或许有些心动不必宣之于口,就像悬壶居檐下悄悄结网的蜘蛛,在晨光里默默编织着朝露点缀的银丝。
转头,许言秋看到了旁边放着的特殊事务管理局特制的监测玉镯。鎏金纹路在月光下泛起涟漪,像极了三年前管理局会议室的灵力投影——那日上百名玄学顾问围坐在太极图前,卦象显示他的红鸾星正落在太平洋彼岸。
“哥谭市,韦恩庄园。”
白发苍苍的局长推了推老花镜,将命理报告投影在会议室中央大家都能看得到的地方,“我们为你准备了语言教师和跨国医疗执照。”
老人指着屏幕上黑发蓝眼的青年影像,笑得像个月下牵红线的老狐狸:“这孩子的生辰八字与你完美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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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言秋当时正摆弄着新研发的安神熏香,闻言差点打翻香炉。作为多个血统的混血后裔,他早就习惯了管理局的过度保护——每月一次的妖力稳定检测、手腕上实时监测情绪波动的玉镯、甚至每次出诊都有专门的风水师调整诊所布局。
但这次连姻缘都要被安排,着实让他啃了一半的桂花糕噎在喉头。
“我看起来像需要相亲的样子?”他晃了晃玉镯,腕间坠着的五帝钱叮当作响。
“你上个月失控冰封了整条商业街。”
局长调出监控录像,画面里暴风雪中的许言秋长发翻飞如银瀑,“虽然及时消除了民众记忆,但我们需要更根本的解决方案。”
老人突然切换屏幕,提姆·德雷克再度出现,“你命里就缺他,我们也不是什么食古不化的糟老头子,不就是个男孩子嘛,咱啥没见过,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吧!”
另一个慈祥的老太太也开口劝说,“是啊是啊,山里有我们给你照看着,去玩吧。”
记忆在这里停住,管理局每周的加密通讯如约而至:“这个月怎么样啊?局里这边看你好像稳定了一些。”
“不是错觉,我的灵力确实稳定了,你们总算干了一件好事。”
屏幕那头的老局长笑呵呵和许言秋聊天,背景里十几个工作人员忙忙碌碌。
这个场景许言秋见了无数次,知道那些人干的是真正重要的大事,就把矛头对准了老局长。
“您怎么不去帮忙?堂堂局长不能这么偷懒吧。”
“嘿!你个混小子,我辛苦干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我可从来没见过。”
插科打诨结束,局长指着监测数据,原本格外引人注目的玉镯变成了一根项链戴在许言秋身上,仍然兢兢业业检测着他的灵力和情绪波动,“上前几天甚至出现了妖力波动归零的记录,这可是创下了管理局成立几十年来的最佳……”
许言秋突然切断通讯,不愿继续和别人讨论自己与提姆的感情进展,即使是如师如父一直十分亲近的老局长也不例外。
“半妖”就是这样,既没有办法完全融入妖,也没有办法完全变成人。唯一能够彻底拥有的只有配偶,在配偶的事情上没有一丝一毫可让步的余地。
看着黑掉的屏幕,老局长习以为常,这群危险分子都是这样,他自然是大人有大量,不和这帮人计较!
22.第 22 章
潮湿咸腥无法分辨的复杂气味混着浓烈的柴油味灌入鼻腔,红头罩一脚踹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机车车灯迸发的刺眼白光照亮成堆的墨绿色箱子。
红罗宾贴着生锈的货架无声移动。月光从破碎的天窗漏进来,在水泥地上织出蛛网般的裂痕。
达米安蹲在横梁上甩出三枚蝙蝠镖,割断几根高处垂落的绳子时疑惑:“红罗宾,你确定这堆发霉的破铜烂铁是企鹅人的新货仓?”
“热成像显示七点钟方向有热源。”提姆的战术目镜泛起数据流的蓝光,“红头罩正面突破,罗宾负责——”
箱子背后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企鹅人的尖笑刺破寂静:“你们果然来了,等你们好久了!”
话音未落,六七个戴面罩看不清的壮汉从阴影中扑出,武器的火光瞬间点亮仓库。罗宾如黑猫般掠过横梁,飞镖精准打偏两把枪口,铅弹在周围的墙壁上凿出冒烟的孔洞。
“九点钟方向!”
红罗宾的抓钩钉住天花板横梁,凌空踢翻举着砍刀冲来的打手。长棍扫过敌人膝窝,金属碰撞声混着骨裂的脆响。
另外三个持匕首的打手包抄而来,罗宾的披风卷住最近那人的脑袋,借力跃起时靴尖正中第二人肩膀,把对方踢倒在地。
企鹅人的眼镜片在二楼栏杆边反射过一道亮光,红罗宾刚要冲上铁梯,头顶突然坠下几个圆球,他侧滚躲过的瞬间,红头罩凌空一蹬,巨大的惯性将两个偷袭者砸进废料堆。
“小心!”
罗宾的警告晚了一步。红头罩踩中暗藏的钢丝绳,天花板瞬间坠下十几根钢管。他贴着地面滑铲躲过,钢管插入水泥地的闷响震得耳膜发痛。左肩传来撕裂感——锋利的铁片划破皮衣,血液瞬间迸出,浸透了里面那件T恤。
那批杀伤性小的武器果然放松了他们的警惕性,本以为这次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却没想到差点阴沟里翻了船。
红罗宾的长棍绞住两个打手的胳膊,过肩摔将他们砸向堆满油桶的角落。罗宾踩着倾倒的货架跃向二楼,武士刀快要劈开栏杆的瞬间,企鹅人却十分反常的一躲不躲。
“你们以为我今天没有准备吗?哈哈哈哈哈哈等死吧!”
爆炸声盖住了企鹅人的狂笑,冷冻液从破裂的管道喷涌而出,瞬间将地面凝成镜面。企鹅人的尖笑从扩音器炸响:“欢迎光临极地主题乐园,小鸟们!”
又是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打手滑出阴影,链锯的轰鸣震落顶棚铁锈。达米安翻身躲过飞溅的冰碴,武士刀劈开迎面袭来的电击网:“红头罩!你的破枪是摆设吗?”
“对你来说足够了!”
红头罩甩出钩索荡到集装箱顶端,毫不犹豫瞄准那些飞速移动中的冰刀,自上而下压制战场形势。
提姆的抓钩枪钉进钢架,后空翻躲过横扫的冰锥,自腰间弹出微型电磁脉冲器,“该死!”他撞进堆满鱼腥味的泡沫箱,左腿传来撕裂的剧痛——暗处的强力捕兽夹咬穿了护甲。
“三点钟方向塌陷!”
达米安的声音混着金属撞击声传来。杰森骂了句脏话,□□在空中划出赤色弧线。冲天火光里,提姆看见企鹅人紫色燕尾服的身影在二楼栏杆后面晃动,然后迅速消失。
五道钢索从天花板射下,带着高压电流的金属网兜头罩来。提姆咬牙掰开捕兽夹,带血的战术手套握住冷冻管喷口,将围上来的那群打手逼退。
达米安的飞刀精准切断连接线,却在落地时眼见就要踩中暗藏的弹簧刀阵。
“tt,低级的把戏。”
罗宾踩着刀尖跃起,又轻点两个打手的脑袋当缓冲。提姆拖着伤腿攀上通风管,鲜血在生锈的金属表面拖出蜿蜒的痕迹。
当最后一个打手被达米安钉住时,企鹅人已彻底溜之大吉。几个义警现在也无心继续抓住企鹅人,他跑的了现在跑不了蝙蝠侠。
杰森扯下面罩擦去额角的血:“医疗包呢?小红你的腿伤看起来有点严重。”
“感觉需要缝合,有点严重。”提姆扶着集装箱起身,突然看到了前面一处正闪烁着猩红光芒。
“趴下!!!”
气浪掀翻整个仓库的瞬间,杰森扑倒提姆滚进一根柱子后面。达米安也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扑倒在地,爆炸的火光将他的瞳孔映成熔金色。
三十秒后,焦黑的废墟里传来压抑的闷哼,提姆的右腿同样被飞溅的钢筋贯穿,鲜血顺着皮肤表面滴落在地。
“小红你现在真的要坐上轮椅了。”爆炸造成的伤害没有想象中的严重,看着提姆煞白的脸,杰森还有心情调侃一句。
因为杰森的伤处在肩膀,指望达米安也不太现实,提姆只能动作十分干脆利落地替他和自己止了血。
感谢氪星科技,氪星出品,必属精品。
蝙蝠车的操作面板在黑暗中泛起幽蓝,蝙蝠侠的轮廓在通讯屏幕上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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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剪影。红罗宾已经用绷带和止血敷料裹住了伤口,面罩滤过的声音带着失血后的沙哑:“企鹅人应该往3号码头方向逃了,那几个手下的身份信息也已上传……”
“红头罩带红罗宾回巢穴。”
蝙蝠侠打断汇报,瞳孔里映照着哥谭港的实时监控画面。达米安在车外发出嗤笑,罗宾镖在指尖转出寒光:“父亲,我能独自完成追捕。”
频道里突然切入另一道声音,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像熨过褶皱的丝绸:“许先生的诊所距离当前位置仅1.3公里,或许比蝙蝠洞更适合。我从家里出发,在那里和你们汇合。”
红罗宾的呼吸停滞了半秒,战术手套无意识摩挲右大腿的止血贴,杰森无所谓地彻底脱下一片狼藉的皮衣,上面沾染的血液在真皮座椅上晕开:“老头,你这车该换套消毒系统了。”
蝙蝠侠的沉默在通讯频道里蔓延,提姆数着自己的心跳,十几秒后就看到蝙蝠车AI自动切换导航路线,他知道这是蝙蝠侠默许的信号。
“储备箱已打开。”机械女声响起,车内暗格弹出两套便装。杰森骂咧咧地在血腥味浓重的T恤外面套上外套,早春还带着寒意的温度下他已经是T恤+皮衣的搭配了。
红罗宾简单套上牛仔裤,感谢急救措施,不仅能止血,还有一些附带的麻醉和止疼效果,足以无感撑到韦恩庄园,更不要说是更近的悬壶居。
加急伪造的检查记录也出现在了提姆手里。
“午夜生产违规操作检查。”
阿尔弗雷德在频道里提醒,背景音是韦恩庄园车库的自动门开启声,“混凝土搅拌机故障导致钢筋架坍塌,两位工程师不幸……”
“被工作榨干的倒霉蛋总裁?”
杰森用矿泉水洗手,觉得阿福给的这个借口显得韦恩总裁格外勤劳敬业。
蝙蝠车在悬壶居街角熄火,青砖墙上的灯笼投下暖黄光晕。提姆撑着车门站稳,牛仔裤下的绷带已渗出新月形血渍。杰森将染血的战术手套留在车上,努力清理干净身上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铜门环撞击声响起时,在静静的唐人街主街格外刺耳,不知道是哪家养的小狗警惕地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几声犬吠遥遥传来。
蝙蝠车悄然滑入阴影,最先进的自动驾驶系统将这项任务完成得很好。不待提姆第二次叩响门环,面前的门已经被打开,看得出是匆匆过来的许言秋已经出现了两人面前。
23.第 23 章
铜门环第一下叩响时,许言秋正在给提姆准备的安神香突然滑落。手中的药碾停下动作,他嗅到夜风里裹挟的薄荷气息混着铁锈腥甜——那是提姆惯用的须后水与新鲜血液交融的味道。
来不及穿上外套,奔过回廊,靛青家居服的衣带扫落桌上未阖的休闲读物,泛黄书页在带起的风里簌簌翻动。
门扉洞开的瞬间,暖黄灯光将两道纠缠的影子投在屋外的青砖地上。提姆半个身子倚在杰森肩头,腿上牛仔裤被暗红浸透,帆布鞋尖在地面拖出断续的血珠。杰森左肩布料完好,只是血迹同样渗出。
虽然看不见这两人的伤口是如何翻卷,从骇人的血渍也足以窥见些许。
“嗨,许医生,晚上好!”
杰森还有心情和许言秋调笑般打招呼,“愤怒”的医生本人只好大手一挥压制住不省心的两个病人,让他们赶紧进屋。
杰森歪倒在候诊长椅上,左肩伤口随着呼吸渗出血珠,却冲许言秋挑起嘴角:“许大夫,你们中医馆今天晚上能收留倒霉蛋吗?”
他指了指旁边的提姆,“大总裁半夜去摸排,结果光荣负伤,连带着我也被殃及,真可怜啊。”
暖气驱散寒意的速度赶不上血腥味的蔓延,提姆靠在诊室那张椅子上,因为他之前说过一次凳子太硬,此时身下还有陈伯专门准备的软垫,冻僵的指节终于恢复知觉。
他后颈贴着椅背仰头喘息,冷汗将黑发黏在额角,好奇地询问:“陈伯呢?怎么没看见他?”
“去大都会见老朋友了,还带了一盒新刻的象棋炫耀。”
许言秋摔开消毒柜的玻璃门,金属器械的碰撞声里掺着罕见的焦躁。杰森正在艰难地脱衣服,闻言好奇:“什么朋友啊?陈伯在隔壁还有朋友吗?”
“不清楚,陈伯走之前没有交代。”
许言秋端着自己需要的东西走过来,火盆中橙红跃动,将许言秋的侧脸镀成冷玉色。
他剪开杰森浸血的T恤肩部,暴露出狰狞的撕裂伤——高速飞溅的金属片在肌肉上犁出三指宽的豁口,边缘泛着不自然的青紫。
“幸运儿。”镊子夹着碘伏棉球压上创面时,杰森疼得倒抽冷气,许言秋的声音却带着冰碴,“再偏两厘米就伤到动脉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提姆蜷在诊椅里假装继续用手机处理工作,丝毫不管牛仔裤右腿早已被血浸成暗赭色。
“我觉得理论上这也算工伤,应该给我自己一份工伤补……”
声音在许言秋骤然转身的目光里消弭——那人现在是前所未见的严肃神情,少见的锐利。
“杰森的伤口比较简单,马上就处理好了。”
许言秋丢掉沾血的棉球,银针在杰森肩颈连落几处止血。绷带缠绕的动作看似粗暴,其实落下去时十分精妙,没有造成任何额外的不适。
杰森龇牙咧嘴地活动肩膀:“手艺不错啊许医生,考虑兼职吗?”
“谢谢您的赞美,但是不必了。”
“该你了。”他走到提姆面前,靛青家居服下摆还沾着杰森的血。没等对方回应,手臂已穿过青年腋下——常年捣药练就的臂力轻易将人托起,提姆悬空的帆布鞋在月光里晃出苍白的弧线。
帘幔拂过后颈的触感像某种审判前的序章。提姆被安置在榻上时,听见自己过快的心跳震天响。许言秋单膝跪地撕开他右腿裤管的动作利落又小心,裂帛声里暴露出贯穿伤的惨烈——钢筋在腿侧撕开拳头大小的裂口,翻卷的皮肉间隐约可见森白骨茬。
帘幔将外间的灯光滤成朦胧的溪流,不算大的诊疗区顿时充满浓重的血腥与酒精交缠的繁复。
许言秋的手掌横亘在提姆腰侧,掌心温度透过单薄布料灼烧着肌肤,贴心地隔开医用剪刀的金属冷意。
提姆下意识想要躲避,布料经纬断裂的声响似乎就在耳畔炸开,像某种隐秘的仪式正在剥落最后一层岌岌可危的屏障。
“别动。”
低沉的警告混着温热吐息,许言秋起身时发梢扫过提姆扬起的脸。染血的衣物如蜕下的蛇皮委顿在地,暴露的皮肤骤然接触冷空气泛起细密颗粒,又被对方骤然逼近的体温烘出薄汗。
剪刀尖挑开最后粘连着伤口的布料时,提姆喉间溢出声压抑的抽气。许言秋忽然用虎口卡住他膝窝制住了后缩的动作,防止不当动作导致伤口进一步撕裂:“马上就好了,就好了。”
这话是在安慰提姆,也像在说服自己,额角碎发垂落遮住眼底翻涌的暗潮。
夹着棉球清理创口的瞬间,提姆还是没忍住仰头靠在后面。旁边的镜子中许言秋正十分小心地包扎伤口,随着缠绕绷带的动作,家居服领口荡开的缝隙间,锁骨上一粒小痣时隐时现。
缠着绷带的手掌绕过伤处固定纱布时,医用胶带撕拉的声响都裹着粘稠的化不开的薄雾。
“冷吗?”
许言秋忽然开口,未等回答,他已扯过原本搭在旁边的羊毛毯,俯身时那股暖融融的药香又笼罩下来。提姆被困在对方臂弯之间,看着近在咫尺的喉结随吞咽动作滚动,忽然觉得刚止住血的伤口又开始突突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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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
毯角被小心地避开伤口又尽可能包裹住他,暖意袭来,提姆有些昏昏欲睡。
小呆突然从旁边的柜子上跳下来,那里是她最近喜欢的地方,落地时出现一声稍显沉重的闷响。
这声响似是惊醒了悬在窗棂的铜铃,夜风卷着帘幔拂过许言秋的后颈,将他束发的绸带挑开半寸。
青丝如瀑垂落的瞬间,提姆的手比意识先动了。指尖陷入凉滑发丝时,两人俱是一震。许言秋撑在榻边的手臂暴起青筋,却放任那只手顺着发梢的动作。
提姆的指尖缠着几缕凉滑的发丝,后知后觉的羞赧从耳尖烧到颈侧。他慌忙蜷起手指,却被许言秋一把握住手腕,将他的手重新按回散落的乌发间。
“摸吧,同意给你摸。”
许言秋低头继续缠绷带,提姆的指腹陷进绸缎般的□□里,随着对方处理伤口的动作,发丝如活物般在指缝间游走。
外间传来杯盏轻碰的脆响,杰森懒洋洋的嗓音穿透帘幕:“小红腿上的伤口没事吧,不需要送他去医院?”
许言秋回答了杰森的问题,语气淡定:“没事,我能解决。”
提姆的喉结动了动,许言秋正俯身给他的小腿伤口裹上绷带。垂落的发梢扫过内侧未受伤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他忍不住并拢膝盖,却似乎给许言秋的动作造成了一些障碍。
“放松。”
许言秋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笑意,提姆望着那人晃动的发顶,慢慢的真的如他所说的放松下来。
杰森突然提高声量:“小红你该不会晕过去了吧?”伴随木椅拖地的刺耳声响,脚步声朝着帘幕逼近。许言秋猛地直起身,提姆尚未收回的手扯痛了他的发根,几缕断发缠在青年指节上,像被月老匆忙系上的红绳。
“马上好了。”
许言秋扬声阻止,指尖划过提姆脚踝内侧的旧疤。那里有块皮肤比周围更苍白,是多年前某场爆炸留下的印记。
提姆的呼吸骤然紊乱,碰翻了案头的艾绒罐,灰烬纷纷扬扬落在两人交叠的衣摆上。
外间的杰森却没有如他们两人所想的继续进来,他只是佯装走过来,实际还是留在原地几步的距离内。
也就是那两人心里有事才被哐住,不然这个临时起意的计策不会奏效。
许言秋拦住提姆想要帮忙收拾灰烬的手,按在榻上,他腕上的玉镯反倒撞出声响清冽如冰。
外间流泻的光恰好照透许言秋的睡衣,心口处隐约浮现的朱砂纹路如藤蔓缠绕,随着急促呼吸明明灭灭。
24.第 24 章
提姆的目光无意间掠过许言秋松开的领口,一抹暗红色的纹路在心口处若隐若现。那图案像是藤蔓缠绕的几何图形,边缘泛着细微的灼痕,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炙烤过。
他本能地伸手想去触碰,却在半空被许言秋突然攥住手腕。
“别摸。”
许言秋的声音比平日低哑几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提姆的腕骨。提姆敏锐地察觉到许言秋体温异常升高,那片红色纹路正随着呼吸起伏逐渐加深,像是皮下埋着即将苏醒的活物。
外间传来陶瓷茶具轻碰的脆响,阿尔弗雷德温和的询问穿透布帘:“杰森少爷的伤口后续需要特殊护理吗?”
老管家到达悬壶居,带来了家里的医疗箱,正关切地看着杰森。
“第三层最右侧的银色盒子您记得带走。”
里间的许言秋答得很快,他松开提姆的手腕继续处理腿伤,方才的旖旎暧昧像被一阵风吹开的满室暖香,余下淡淡的温馨。
“许先生需要帮忙吗?”
阿尔弗雷德的声音近在咫尺,皮鞋尖已经抵住布帘边缘。许言秋猛地扯过薄毯彻底盖住提姆裸露在外的伤口,动作太急又碰翻了酒精瓶,刺鼻液体顺着滴落,在地面汇成小小的镜面。
“我这里可以,先不用您了。”
许言秋背身挡住阿福可能的视线,手指飞快绑好绷带。提姆注意到他颈间渗出的薄汗正顺着胸前滑进衣领,将那抹红色纹路晕染得更深,像是雪地上蜿蜒的血痕。
外间突然传来杰森夸张的痛呼:“阿福你是消毒还是上刑?”
阿尔弗雷德从容的回应混着镊子放入托盘的轻响:“或许您该庆幸除了肩膀以外其他地方的伤口并不多。”
提姆试图起身时,许言秋的手掌突然撑在他耳侧的靠背上。之前洒落的尚未干透的酒精在空间里蒸腾,青年医生垂落的发丝扫过提姆锁骨,提姆还能看见那片红色纹路在他敞开的领口下剧烈起伏。
“别让阿尔弗雷德先生久等。”许言秋低声说着,指尖动作却与口中言语不相协调,流连在提姆刚刚包扎好的绷带边缘。诊室里经久不变的药香突然被某种更粘稠的氛围取代,直到外间传来脚步声——老管家正靠近布帘。
诊室的灯光在许言秋的调整下变得柔和,昏黄的壁灯映照出提姆略显苍白的脸。他裹着薄毯坐在榻上,剪破的牛仔裤堆在一旁,露出缠着绷带的小腿。夜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些许凉意,提姆不由得缩了缩脚趾。
许言秋站在一旁,手里抱着一叠干净的毛毯,目光落在提姆裸露的腿上,随即又迅速移开。他轻咳一声,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你的裤子……恐怕没法穿了。我这里没有合适的衣物给你换上。”
提姆现在已经彻底恢复镇定,看见许言秋这副模样,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反倒笑了笑:“那我今晚是走不了了。”
当许言秋终于掀开帘幕时,阿尔弗雷德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他微乱的衣襟上,还有坐着的提姆此时脸上略有些不自在的神情。
阿福手里提着药箱,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带着几分微妙的了然。
他温和地说道:“杰森先生已经上车了,他的伤口需要定期换药,我得带他回庄园处理。提姆少爷,您的情况恐怕不适合移动,不如在这里休息一晚?”
提姆下意识地看向许言秋,后者微微点头,在阿福面前维持着一派淡定:“楼上有客房,陈伯定期有打扫,可以住在那里。”
阿尔弗雷德微微一笑,将药箱放在桌上:“那就麻烦许先生了。”他说完,转身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诊所的门轻轻关上,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间诊室里此时只剩下两人,空气突然变得安静而微妙。许言秋走到提姆身边,将毛毯递给他:“夜里可能会冷,多盖一层。”
提姆接过毛毯,指尖不经意间触到许言秋的手,两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许言秋迅速收回手,飞快对提姆说:“客房在楼上,我抱你去。”
提姆没有答应,只是扶着竹榻边缘站起身,腿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刚迈出一步,身体便有些不稳。
许言秋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手臂,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提姆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药香,混合着一丝清冽的竹林气息。
“小心。”许言秋的声音低而轻,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来。提姆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耳尖微微发烫。
许言秋俯身,一手揽住提姆的背,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膝弯,轻松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提姆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抓住了许言秋的衣襟,整个人僵在他的怀里。
“你——”提姆的声音有些慌乱,耳尖的红晕迅速蔓延到脸颊。
方才还可以说事急从权,现在经过了一番插曲,再抱起来又别有一番心中感受。
“楼梯有点陡,你抱紧我。”许言秋的语气依旧平静,仿佛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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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动。他的手臂稳稳地托着提姆,步伐稳健地朝楼梯走去。
提姆的视野突然颠倒,世界在失重的瞬间化作一片模糊的光影。许言秋俯身的动作带起一阵清苦的药香,发梢扫过他的鼻尖,像被风拂动的鸦羽。
视线聚焦时,他最先看到的是对方绷紧的下颌线,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在冷白皮肤下滑动,领口松开的纽扣间隐约露出半道暗红纹路,如同雪地上蜿蜒的血痕。
许言秋的手臂托在他膝弯与后背,隔着衣料传递来的体温比想象中更灼人。提姆的指尖无意识揪住对方肩头的棉麻布料,褶皱间浮着细小的无法分辨的药物碎屑——应该是他白天捣药时沾上的吧?
提姆被迫仰起头,从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许言秋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楼梯边的壁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面上,随脚步起伏纠缠成暧昧的音符。许言秋的呼吸掠过他额角,带着薄荷与雪松交织的气息,每一步踏在台阶上的震动都透过相贴的胸膛传来。
“抓紧。”
许言秋突然收拢手臂,提姆的鼻尖险些撞上他心口。旋转楼梯拐角处的铜镜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他凌乱的黑发衬着许言秋衣袍,如同宣纸上晕开的墨痕箔。
许言秋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腕骨内侧淡青血管随心跳搏动,仿佛某种无声的暗语。
提姆依言紧紧抓住许言秋的衣襟,指尖能感受到对方胸膛传来的温度。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许言秋松开的衣领上,那片暗红色的纹路已经没有刚才那般显眼,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像是某种神秘的图腾,带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楼梯并不长,但每一步都让提姆的心跳加快几分。许言秋的气息近在咫尺,混合着药香和一丝清冽的竹林味道,让他的思绪有些混乱。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衣襟,转而搭在许言秋的肩上。
二楼走廊的夜风卷起纱帘,月光泼洒在许言秋侧脸,将他抿成直线的唇镀上银边。提姆的余光瞥见对方耳后碎发下泛红的皮肤,像是被某种情绪蒸腾出的雾霭。
许言秋推开客房的门,将提姆轻轻放在床上。房间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床头柜子上放着一盏小台灯,暖黄的光线洒在灰蓝的床单上。
“你需要什么就叫我,我就在隔壁。”许言秋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提姆注意到他的耳尖还带着没有消下去的胭脂色。
“好。”
25.第 25 章
提姆答应了许言秋,目光还是不自觉地落在许言秋松开的衣领上。那片暗红色的纹路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像是某种神秘的符号,带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他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许言秋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拢了拢衣领,语气依旧温和:“早点休息吧,伤口需要静养。”
他说完,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提姆靠在床头,听着传来的细微响动——许言秋没有去睡觉,似乎在楼下整理药柜,偶尔传来瓶罐碰撞的清脆声。
夜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远处哥谭湾的喧嚣,却衬得房间里的寂静更加深邃。
提姆闭上眼睛,脑海中还在不断浮现许言秋抱起他时的神情,还有那片若隐若现的红色纹路。他轻轻叹了口气,拉过被子盖住自己,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楼下,许言秋站在药柜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的位置。那片纹路正在皮肤下微微发烫,像是某种无声的警示。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提姆身体的温度。
夜渐渐深了,诊所里只剩下壁灯微弱的光和两人各自的心事。
方才看到提姆半边身子倚在杰森肩上,裤脚渗出的血渍在青砖地上拖出断续的痕迹,他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去,扶住提姆摇摇欲坠的身体。
青年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脆弱。许言秋的指尖触到提姆手腕时,脉搏的跳动快得让他心头一紧。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暗自为提姆止了血,然后迅速给杰森包扎完,最后还是没忍住把提姆抱到了帘子后面。
剪开牛仔裤时,他的手罕见地有些发抖。刀刃第一次失了准头,险些划破自己的手。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剪刃——这是他用惯了的老家伙,此刻却有些难以驾驭。
提姆因疼痛轻颤的膝盖擦过他手背,像火星溅入冰湖,激得他险些失手。
“忍忍,马上就好了。”
许言秋低声说,这话不知是在安抚提姆,还是在安抚自己。他强迫视线聚焦在伤口上,可余光总被绷紧的线条流畅的肌肉牵走。
青年因失血泛青的血管在薄汗下若隐若现,随着呼吸起伏的弧度起伏翻涌。
发梢扫过提姆敞开的膝窝,青年咬住下唇的模样像极了某种倔强的动物——明明疼得发抖,偏要装作若无其事。这念头刺痛了他某处柔软,指尖鬼使神差抚上对方小腿肚安抚,又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触电般撤回。
外间传来阿尔弗雷德与杰森的谈笑声,此刻听来却像隔着层水幕。许言秋机械地收拾着现场,余光瞥见提姆蜷在榻上的模样:领口歪斜露出半截锁骨,湿发黏在泛红的眼尾,整个人像被风雨打落的玉兰,脆弱又固执地绽在他最熟悉的属于自己的领域里。
药箱铜扣“咔嗒”合拢,许言秋闭了闭眼,转身,青年仰起的脸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痕,蓝眼睛映着跳动的灯光,像暗夜海面上浮动的月光。
夜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远处街道的喧嚣,却衬得诊室里的寂静更加深邃。许言秋站在药柜前,那片暗红色的纹路又开始在皮肤下微微发烫,因为刚刚的悸动。
而“罪魁祸首”本人现在就在上面。
二楼本已没了声响,窗外的路灯透过雕花木格在青砖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却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震动。
许言秋的手顿了顿,小铜秤“当啷”砸在柜面。他仰头望着天花板,老木结构的房梁传来极轻的窸窣声,像是有人翻了个身。
小呆从窗台跃下,尾巴扫过他的小腿,鎏金竖瞳里映出他微微蹙起的眉。
此刻的客房里,提姆正缩在被子里,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得他鼻尖发亮。名为“今天继承蝙蝠披风了吗”的群聊炸开了锅,消息瀑布般冲刷着屏幕。
机车火花带闪电:听说有人被公主抱上楼了?@总裁不想加班需要我送套睡衣过去吗?带蕾丝边的那种。
布鲁德海文第一警:现场照片换蝙蝠车使用权一周!我赌小翅膀偷拍了!
键盘是第二条命:之前医疗监控显示某人心率异常哦?需要我远程指导急救吗?
总裁不想加班:只是借宿,别发疯
提姆咬牙切齿地打字,希望把这一趴快速糊弄过去。
手机又震了一下,特别提示音响起——是达米安私发的消息:“德雷克,你最好没把口水流在别人枕头上。”
楼下的捣药声突然停了。提姆警觉地竖起耳朵,手指飞速敲击屏幕:“都闭嘴!他就在楼下!”
群里安静了三秒,随即被杰森的表情包刷屏。迪克发来张陈年旧照:十五岁的提姆裹着蝙蝠披风在蝙蝠洞摔得四仰八叉,配文“当年抱抱教学没白练”。
提姆正要锁屏,芭芭拉突然甩出段监控截图:许言秋抱着他上楼的背影,像素糊得恰到好处,刚好保留了两人之间暧昧的氛围。群聊瞬间被“般配”“好甜”的起哄表情包淹没。
“当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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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传来药杵砸地的闷响。提姆手一抖,手机滑进被褥,亮着的屏幕正对着天花板。许言秋的脚步声停在楼梯转角,他慌忙翻身装睡,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轰鸣。
手机又震了一下,特别提示音响起——是达米安私发的消息:“枕头记得放匕首,防身,不要丢韦恩的脸。”
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许言秋握着杯温水站在门口,背后的光堪堪照亮青年蜷缩的背影。他目光扫过床边微微鼓起的被褥——那里分明藏着部亮屏的手机,消息提示还在疯狂跳动。
“需要安神茶吗?晚上可能会有点痛。”
提姆的脊背肉眼可见地僵住,装睡的睫毛颤得像风中蝶翼。许言秋的嘴角无意识勾起,故意将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清脆的碰撞声惊得青年指尖一颤。
手机突然炸响视频通话的铃声,甚至被贴心地远程接通,杰森的大嗓门穿透静夜:“小红你能不能分享一下——”
提姆一个猛子扎进被窝,手忙脚乱按掉通话,然后继续装鸵鸟。
羽绒被边缘被他揪得皱成一团,许言秋身上清苦的药香随着俯身的动作漫过来,他感觉自己的耳尖烫得能煎蛋,索性把脸又往被子里缩一缩。
“小心压到伤口。”
许言秋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带着点无奈的轻笑。提姆感觉到床垫微微下陷,对方的手隔着羽绒被虚虚按在他腰侧,热度透过几层布料仍然灼得他脊椎发麻,只能死死闭着眼,祈祷此刻能有外星人攻打地球彻底毁灭。
手机在掌心又震了一下,不用看都知道是那群发来的新消息。提姆咬牙把手机塞到枕头最深处,布料摩擦的响动里混着许言秋整理药箱的细碎声响,他紧绷的肩线不知不觉松了下来。
许言秋站在床边看了会儿那团鼓起的“茧”,伸手将台灯调到暗档。暖黄光晕里,青年露在外面的一缕黑发乱翘着,似乎能窥见他后颈泛着未褪的薄红,像雪地里落了几瓣西府海棠。
夜色渐深,诊室楼下的暖炉发出细微嗡鸣。提姆在药香织就的网里越陷越深,梦里没有哥谭阴冷的雨夜,也没有硝烟与血腥气。他恍惚走在悬壶居晒药的庭院,八角木架上铺满的当归与甘草在阳光下蒸腾出暖雾。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蹭过手背,应该是小呆叼着毛毯来陪睡。
他无意识地将脸贴上枕边微凉的丝绸——那里残留着许言秋束发用的绸带,靛青色缎面浸着许言秋身上的香味,把往日纠缠他的疼痛与噩梦都熨成了平缓的呼吸。
26.第 26 章
蝙蝠洞里照旧流淌着冰蓝色光晕,布鲁斯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密集的声响。
阿尔弗雷德将红茶轻放在操作台边缘时,瞥见屏幕上滚动的加密档案——青底金边的华国电子印章下,许言秋的证件照泛着冷调的光,青年医师的眉眼沉静如古井,一如方才见到的样子。
“档案现在才拿到手,这位许先生真是深藏不露啊。”
布鲁斯调出层层叠叠的操作记录,密密麻麻的行动踪迹一直排到页面最下方,“让我惊讶的是他的档案居然属于特殊事务管理局而不是其他单位,里面的档案加密级别很高。”
阿尔弗雷德同样对这个结果感到一丝诧异,他早年的经历也对这个神秘部门有所了解:“看来这位许先生不只是个普通中医。”
转头又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不过我以为您至少会先派人去盯梢两周,而不是直接让提摩西少爷留宿。”
“因为这个。”
布鲁斯调出另外一个东西:泛黄的《许氏医案》扉页盖着朱红家印,落款是嘉庆年间的某位太医院院判。
“医师协会的百年传承名录,许家七代行医的记录完整到每一张药方。”他放大某页泛黄的出诊记录,看得出岁月痕迹的蝇头小楷写着“许氏第十三代传人赴外治时疫”。
阿尔弗雷德的目光掠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历代名医画像:“这种级别的医术传承肯定能照顾好提摩西少爷。”
“而且,”布鲁斯示意阿福去看下一样文件,“上个月有一例稻草人恐惧毒气的就诊记录。”
“最终连后遗症都没有。”布鲁斯关掉界面,蝙蝠洞陷入深海般的幽蓝,“他比医院的医生更擅长对付神经毒素。”
老管家端起空茶碟走向电梯,和布鲁斯一起进入金属门,电梯上升的嗡鸣里,“明天作为一个慈爱的老父亲,会亲自去接受伤的孩子回家吧?”
“那是自然。”
华国特殊事务管理局的档案室里,老局长正对电脑啜着最近新得的普洱茶。屏幕上显示着哥谭唐人街口的实时监控,看起来就十分高级的蝙蝠车驶入悬壶居所在的区域。
他慢悠悠地放下青瓷杯,指尖在键盘上轻点几下,调出一份标着“特级观察对象”的档案。
“小许那边进展不错啊。”老局长眯起眼,看着监控里许言秋抱着提姆上楼的画面,“果然这就是命定的姻缘吗?”
旁边的年轻助手推了推眼镜:“老大,我们这样泄露档案真的没问题吗?上头不是说……”
“哪有上头?我不是你的直系领导?咱们要主动给小许创造便利。”老局长打断他,从抽屉里摸出包瓜子,“你以为那些加密档案是随便就能破解的?我们可是特意把防火墙调低了三档,还留了条明晃晃的线索——”
“要是这样他还破解不了,那我看蝙蝠侠也不过如此嘛。”
老局长笑得像只老狐狸:“韦恩大概还在纳闷,为什么华国的档案这么好查。”他敲了敲桌面,“这叫欲擒故纵,懂不懂?”
助手若有所思:“所以许医生的真实档案……”
“还锁着呢。”
老局长指了指上面,“那里才是真正的‘惊喜’——比如他之前在昆仑山单挑末代青鸟的视频,还有在南海降服妖龙的记录。”
这么一想,老局长咂咂嘴感慨,“要是让蝙蝠侠知道了,怕是连夜把小许打包送回来。”
监控画面恢复平静很久了,老局长眯起眼:“不过现在这样挺好,让他们慢慢发现小许的‘普通’之处。”
他关掉投影,“等时机成熟了,再给他们看真正的‘惊喜’。”
助手默默擦掉额角的冷汗,心想这哪是创造便利,分明是给蝙蝠侠挖了个深不见底的坑。老局长却已经哼着小曲儿去泡新茶了,仿佛刚才谈论的不是什么惊天秘密,而是今晚的晚饭该吃什么。
天边犹带着鱼肚白,悬壶居后厨的窗棂已漫出袅袅炊烟。许言秋将长发随意绾在脑后,玫红棉麻围裙的系带在腰后打了个利落的结。
灶台上紫砂药膳煲咕嘟作响,党参乌鸡的醇香混着红枣的甜润,顺着蒸汽爬上房梁,惊醒了楼上半梦半醒的人。
提姆的鼻尖在被窝里动了动,梦里那缕若有若无的奇香突然化作实体,诱得他悠悠醒转。
昨天晚上自己的鞋子不知道被许言秋放到了哪里,索性也不管了,赤脚踩上微凉的木楼梯,受伤的腿被药效镇着也不觉得疼痛,循着香气跌跌撞撞摸进后厨,正撞见许言秋用竹筷试蒸笼里的不知名美味糕点。
“醒了?”
许言秋头也没回,手腕轻抖将糕点翻了个面,“去洗漱。”他指了指角落的房间,从门缝处能看见里面应该就是这个屋子的卫生间了。
提姆呆立在门框边,看那人背影在晨光里镀了层金边。许言秋的围裙带随着搅粥的动作轻晃,露出一截灰黑里衣的衣角,袖口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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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着几点面粉。
他旁边的小罐子里抓出一把晒干的玫瑰花瓣,雪花片一样落进粥锅,惊起一团甜香的热雾。
“再发呆粥要糊了,嗯?”
许言秋转身时,提姆才注意到他脑后别着支白玉簪子,玉兰花似的格外雅致。青年医师指尖还沾着糯米粉,忽然抬手抹了下提姆睡翘的刘海,“有点翘,替你压一压。”那语气仿佛在说一味药材的剂量,动作自然得让提姆忘了躲开。
卫生间里摆着整套未拆封的洗漱用具,牙杯上居然印着韦恩集团的logo,是提姆用惯的那一款。不过韦恩庄园里属于他的那个可没有这个格外显眼的logo,韦恩总裁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提姆盯着镜子里自己确实有一处翘起的黑发,听见外间传来瓷勺轻碰碗沿的脆响。薄荷味的牙膏在舌尖泛起一点点甜意,混着厨房飘来的馨香,就像一个普通家庭的平凡早晨。
等他再次慢吞吞挪回餐厅时,八仙桌上已摆开阵仗:青瓷盅里浮着一点点玫瑰花瓣点缀的红豆粥,盘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水晶虾饺与豆沙卷,杯子里盛着的琥珀色蜂蜜梨膏水,连佐餐的小咸菜都得放进精美的莲花盏上盛起来。
许言秋正在剥看起来就热气腾腾的刚出锅板栗,一粒一粒剥好放在碗里,抬头时发间的玉簪映着晨光晃了提姆的眼。
“先喝这个。”
青瓷碗推到手边,当归黄芪的苦香里藏着丝丝奶甜。提姆抿了一口,温热的羊乳混着碾碎的黑芝麻滑入喉管,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药味。
他刚要开口,嘴里突然被塞了块蒸得透亮的山药糕,桂花蜜在舌尖炸开的甜让他忘了所有问题。
“你连虾饺都会包?”提姆盯着饺皮上十八道匀称的褶子,“这和我们之前在粤式茶楼吃的一模一样。”
许言秋搅了搅红豆粥让它快速凉下来:“陈伯教的,练习了很长时间才包成这个样子,得你一句夸赞也就不亏了。”
小呆也在桌子边拥有一个座位,不过喵喵大神对于桌子上吃的东西可不感兴趣,正在享用属于自己的美味罐罐。
两人的影子在地板上渐渐交叠。许言秋说起幼时在自家药圃捉迷藏,总藏在一个之前用来养荷花的老缸里;提姆谈起大学时躲避疯狂的布鲁斯粉丝,被教授以为是故意逃课差点挂科。
一旁药炉上的铜壶咕嘟声渐弱,晨雾在玻璃上凝成水珠一束一束滑落,留下蜿蜒婉转的道道痕迹。
27.第 27 章
吃过饭时间不长,悬壶居的铜铃便发出清越的声响。布鲁斯·韦恩站在门槛外,剪裁精良的深灰西装一丝不苟,连袖扣都严谨地扣到最顶端。
阿尔弗雷德落后半步,手里提着已经熨烫妥帖的提姆的衣服,鼻内嗅到了掠过诊室里十年如一日缠绕不散袅袅升腾的药香。
许言秋站在柜台后面,手里用着非常复古的算盘劈里啪啦,算盘珠子相撞的清脆声响突兀停止,他笑着和进来的两位打招呼:“韦恩先生来得真早,不如先喝杯茶?”
布鲁斯的目光扫过通往二楼的楼梯:“我是来接提姆回家的,昨天晚上多谢您的照顾,不过现在提姆需要更专业的护理。”
“当然,”布鲁斯好像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话里其他的意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并不是对您的医术有什么意见,只是做家长的,检查过才能更放心。”
他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像在谈判桌上十拿九稳的敲定一桩并购案。
“提姆刚用过早饭,现在出门容易受风,还请稍等些时间吧。”
许言秋转身取来茶壶,滚水冲开茶叶的瞬间,清苦的香气漫过三人之间的空隙。青瓷杯被推到布鲁斯面前时,水面隐约映出二楼栏杆处闪现的一道人影,正是吃过饭就回到二楼的提姆。
阿尔弗雷德向前半步:“许先生,这是提摩西少爷日常穿惯的衣物,可否由我送上去呢?”
他手中提着的袋中露出绣着暗纹的衣物,每一道褶皱都透着老钱家族特有的规整,看着确实像提姆之前穿过的衣服风格。
“当然,您自便。”
二楼客房内,提姆正对着镜子系领带。
之前穿的是许言秋备好的靛青棉袍,正搭在椅背上,袖口绣着的如意纹被晨光镀成暖金色。他伸手抚过衣料,清雅的香气从纤维间渗入指腹,恍惚又回到昨夜被抱上楼梯时——那人发梢扫过锁骨,还有和身上的肌肉完全不相符的“君子”气度。
“提摩西少爷。”阿尔弗雷德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他手一抖,领带散开滑落在地。
老管家站在一旁,目光扫过努力保持整齐但仍然十分凌乱的床铺:“您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提姆的耳尖泛红,匆忙套上挺括的西装外套。布料摩擦窸窣,他听见楼下传来布鲁斯低沉的追问:“许医生在哥谭大学的实验项目有需要投资的吗?韦恩集团可以支付一笔定向捐赠……”
“我目前的项目并没有这种需求,多谢韦恩先生关心。”许言秋笑着斟茶,“不过我知道其他的一些项目确实不错,比我更需要投资。”
“说起这个,韦恩先生您上次的疗程可没有结束,医患配合才能最大程度保证最终的治疗效果,阿福先生觉得呢?”
最后那句话是对已经下楼的阿福说的,提姆和他正沿着楼梯一步步走下。
西装裤完美遮住提姆腿上的绷带,唯有苍白的脸色泄露出几分虚弱。许言秋的目光掠过他扣到顶端的衬衫领口,不动声色想起几小时前另一身装扮的提姆。
“父亲。”
提姆的称呼礼貌而疏离,仿佛昨夜蜷在暖香里的人只是幻影。阿尔弗雷德已为他拉开大门,哥谭阴郁的天光倾泻而入,将悬壶居的暖意割裂成两半。
许言秋突然按住提姆的手腕,从袖中摸出个黄铜制的玲珑球。六层镂空雕花相互嵌套,轻轻一晃便发出清脆的铃响。
“拿着,”他将小球抛给提姆,“韦恩总裁开会无聊时,可以消遣消遣。”
车门关上的瞬间,提姆从后视镜看见许言秋仍站在原地。晨雾漫过他月白的衣角,三花猫蹲在肩头舔爪,悬壶居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像团不肯熄灭的火。
手里的金属球表面还残留着许言秋的体温。他指尖拨弄最外层的花瓣雕纹,发现每片花瓣背面都刻着极小的祝福语:喜乐、安宁、如意……
大都会的清晨与哥谭截然不同,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街道上,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新鲜面包的香气。陈伯站在大都会中央公园的长椅旁,手里握着一个古朴的葫芦,葫芦表面刻着繁复的纹路,隐约透出一丝微弱的金光。
“乔纳森,”陈伯低声对着葫芦说道,“我们到了。”
葫芦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里面的“住客”在回应。陈伯笑了笑,拧开葫芦盖,一缕淡淡的金光从葫芦口飘出,凝聚成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乔纳森。
乔纳森看起来是个普通的老人,穿着老式的工装裤和格子衬衫,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草帽。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带着一种久违的兴奋。
“这里……这里就是大都会啊!”乔纳森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飘到长椅旁,伸手摸了摸椅背,虽然手指穿过了木头,但他还是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我好像很久没回来了。”
虽然乔纳森心里还是对这个地方还是有些许陌生,但他很快安慰自己是因为离开太久了所以记忆模糊,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记忆中的地方不是这里的可能性。
陈伯坐在长椅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花生米,慢悠悠边剥边吃:“你不是说想看看那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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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吗?带路吧。”
乔纳森点了点头,飘在前面带路。他的身影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偶尔有路人经过,却没人注意到这个特殊的“导游”。
“那块地就在前面,”乔纳森指着远处一片开阔的空地,“我以前总想着在哥谭种玉米,可是哥谭的太阳不够好,我怕种不出来。”
陈伯眯起眼睛看了看那片地,阳光正好洒在土地上,泛着金黄色的光芒。他点了点头:“这里的阳光确实比哥谭好多了,晒得人暖洋洋的。”
乔纳森的身影在空中转了个圈,像个孩子一样兴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里能种出来!”
陈伯笑了笑,从葫芦里掏出一把小铲子,蹲下身在地上挖了个小坑,又从口袋里摸出几粒玉米种子,小心翼翼地埋了进去。
“你这是……”乔纳森飘到他身边,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
“种玉米啊,”陈伯头也不抬地说道,“虽然你看不到它长大,但至少你知道它在这里生根发芽了。”
乔纳森愣住了,半透明的身影微微颤抖。他低下头,看着陈伯粗糙的手掌将泥土轻轻压实,阳光透过他的身体洒在地上,仿佛给那片土地镀上了一层金光。
“谢谢你,陈,”乔纳森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以为……我以为再也没机会看到了。”
陈伯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谢什么,咱们是朋友嘛。”
乔纳森的身影在空中晃了晃,忽然飘到陈伯面前,认真地说道:“陈,你真是个好人。我从来没想过,死了之后还能遇到像你这样的人。”
陈伯摆了摆手,笑道:“行了行了,别肉麻了。咱们再去别的地方转转,你不是说想去看看大都会的街道吗?”
乔纳森点了点头,身影飘在前面带路。陈伯跟在后面,手里握着葫芦,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乔纳森的身影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仿佛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陈伯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趟旅行或许比想象中更有意义。
“乔纳森,”陈伯忽然开口,“等你看够了,咱们就回哥谭。悬壶居的院子里还有块空地,咱们可以试试种点别的。”
乔纳森回过头,半透明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啊,陈,还有我的孩子……”
“你还有孩子?!”
这一点确实是陈伯不知道的,他只能看出乔纳森身上的功德金光,但是看不出他的亲缘线。
“我的孩子……对,我的孩子!我忘记他了!我怎么能忘记?”
28.第 28 章
乔纳森的身影突然停滞在半空中,原本温和的金光开始剧烈波动,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搅动。
他的面容扭曲,半透明的双手紧紧抱住头,声音颤抖而破碎:“孩子……我有个孩子……可是我……我想不起来!”
陈伯的脸色骤变,腰间的葫芦微微震动,他迅速掐了个手诀,低声喝道:“乔纳森,冷静!”
但乔纳森已经陷入了疯狂,他的身影在空气中剧烈扭曲,金光变得刺眼而混乱。
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原本明媚的阳光被一层阴云遮蔽,公园里的树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响声。路过的行人裹紧了外套,低声抱怨着天气的突变,却看不见那个在空中肆虐的魂魄。
“乔纳森!”陈伯的声音提高几分,手里重新拿着的葫芦泛起一层淡淡的青光。另一只手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铜钱,指尖一弹,铜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奔乔纳森而去。
铜钱穿过乔纳森的身体,金光被短暂地压制了一瞬,但很快又反弹回来。乔纳森的身影变得更加狂乱,他的声音带着癫狂:“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
陈伯眉头紧锁,知道再这样下去,乔纳森的魂魄可能会彻底失控,甚至伤及无辜。
他叹了一口气,咬破指尖,一滴鲜血滴在葫芦口。葫芦表面的纹路瞬间亮起,青光化作一道锁链,缠绕住乔纳森的身影。
“乔纳森,听我说!”陈伯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威压,“冷静下来!否则你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别人!”
乔纳森的身影在青光中挣扎,金光与青光交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但依然带着痛苦:“我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他的名字……和他的样子……”
陈伯叹了口气,手中的青光锁链稍稍放松了一些。他走近乔纳森,声音放缓:“乔纳森,记忆是可以找回来的。但你现在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相信我,我会帮你的。”
乔纳森的身影渐渐稳定下来,金光不再刺眼,而是恢复了最初的柔和。他抬起头,眼中带着迷茫和痛苦:“陈……你真的能帮我想起来吗?”
陈伯点了点头,收起青光锁链,将葫芦重新盖好:“当然可以。不过现在,你得先回到葫芦里待一会。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想办法。”
乔纳森的身影缓缓消散,化作一缕金光钻入葫芦。周围的阴云逐渐散去,阳光重新洒在公园里,温度也恢复了正常。路人们松了口气,仿佛刚才的异常从未发生过。
陈伯握着葫芦,眉头依然紧锁。他知道,乔纳森的记忆缺失不是偶然,而是一个需要解开的关键谜题。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低声自语:“看来,还是得去找许小子帮忙。”
克拉克坐在大都会中央公园的长凳下,手里拿着一杯刚买的咖啡,假装在晒太阳实则耳朵密切关注那位从一开始就一直自言自语的老人。
他原本只是路过,听到陈伯对着空气说话,怀疑对方可能是精神障碍患者,便多留了几分心思。毕竟,作为超人,他总是不自觉地关注那些可能需要帮助的人。
然而,当乔纳森的魂魄开始失控时,克拉克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虽然看不见乔纳森的存在,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但那股无形的力量却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空气仿佛被某种未知的能量搅动,温度骤降,连他的超级感官都捕捉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
更糟糕的是,他手腕上的检测装置——由蝙蝠侠友情提供的异常能量监测器——开始疯狂报警。红色的警示灯闪烁不停,屏幕上跳动的数据让他意识到,眼前的情况绝非寻常。
“先生,”克拉克眨眼间出现在陈伯面前,语气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刚才发生了什么?您需要帮助吗?”
陈伯抬起头,目光在克拉克身上的奇装异服停留了一瞬,随即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你就是超人?你感觉到了,对吧?”
克拉克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他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陈伯手中的葫芦:“是的,我感觉到了一些……异常。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陈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葫芦小心地收进怀里,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有些事情,即使你不是普通人,也不能知道。所以,恕难从命。”
就在这时,克拉克的通讯器里传来蝙蝠侠低沉的声音:“超人,我收到了报警信息,什么情况?”
克拉克侧过头,低声回应:“不太妙,我遇到了一个老人,他似乎……掌握着某种未知的力量。刚才的能量波动就是他引起的。”
蝙蝠侠的声音冷静而迅速:“稳住他,我马上到。”
克拉克重新看向陈伯,语气更加坚定:“先生,无论您是谁,刚才的能量波动已经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为了大都会的安全,我希望您能配合我们,解释清楚您的目的。”
陈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年轻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件事不是你们能插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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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果您不配合,我恐怕不能放您离开。”
陈伯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铜钱,轻轻一弹。铜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克拉克的掌心。克拉克低头一看,铜钱上刻着繁复的纹路,隐约透出一丝微弱的金光。
“拿着吧,”陈伯说道,“我还会来找你的。”
说完,陈伯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步伐稳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克拉克想要追上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克拉克,”蝙蝠侠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走了?”
克拉克看着陈伯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低声回答:“是的,他走了。但他留下了一个神奇道具。”
蝙蝠侠沉默了一瞬,随即说道:“注意安全,我马上到。”
今天新开的沉稳款豪车缓缓驶离唐人街巷口,提姆坐在后座,手里握着许言秋塞给他的玲珑球,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黄铜花瓣。
布鲁斯的目光扫过后视镜,注意到提姆的沉默,但他没有多问——现在不是讨论私人感情的时候。
突然,车载屏幕上,克拉克传来的数据流疯狂跳动,能量波动的峰值已经超过了常规监测范围。
“超人,保持距离,不要轻举妄动。”布鲁斯的声音冷静而迅速,“我马上到。”
提姆抬起头,表情同样凝重:“需要我帮忙吗?”
布鲁斯摇了摇头:“不,你回去休息,我自己去。”
说完,他按下方向盘上的一个按钮,车辆顶棚缓缓打开。布鲁斯已经换上蝙蝠侠的盔甲,黑色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按下通讯器:“闪电侠,我需要你。”
几乎是瞬间,一道红色的闪电划破夜空,停在了蝙蝠车旁。巴里的声音带着一贯的轻松:“嘿,B,有什么急事?”
“大都会,超人身边,立刻。”
巴里点了点头,伸手抓住蝙蝠侠的手臂:“抓紧了!”
话音未落,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提姆坐在车里,看着空荡荡的驾驶座,握紧了手中的玲珑球。
大都会中央公园,克拉克依然站在原地,手中的铜钱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他抬头看向天空,感觉到一股熟悉的能量正在接近。
下一秒,红色的闪电划过,蝙蝠侠和闪电侠出现在他面前。巴里松开手,笑嘻嘻地说道:“任务完成!B,下次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我今天是工作日。”
29.第 29 章
蝙蝠侠没有理会巴里的调侃,目光直接锁定克拉克:“情况如何?”
克拉克将铜钱递给蝙蝠侠,语气凝重:“那个老人留下的。他掌握着某种我无法理解的力量,刚才的能量波动就是他引起的。我试图拦住他,但他……似乎能控制我的行动。”
蝙蝠侠接过铜钱,指尖轻轻摩挲表面的纹路。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对于这个未知的危险心中的警惕彻底拉满。
巴里凑过来看了看铜钱,眨了眨眼:“哇哦,这玩意儿看起来像是古董店里的东西。克拉克,你不会又惹上神秘学的敌人了吧?”
蝙蝠侠没有回答,而是迅速将铜钱的数据扫描上传到蝙蝠电脑,在最先进的数据库中逐个筛查。
“超人,”蝙蝠侠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你现在能追踪到那个老人的踪迹吗?”
克拉克脸色有些凝重:“不行,我完全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蝙蝠侠的目光扫过四周,沉声说道:“闪电侠,搜查整个公园,超人,你跟我来,我们需要追踪那个老人的去向。”
巴里耸了耸肩,身影瞬间化作一道红色闪电,开始在公园内高速移动。克拉克则跟在蝙蝠侠身后,低声问道:“布鲁斯,你觉得这件事和卢瑟有关吗?”
蝙蝠侠的目光深邃,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我不这么觉得,我现在有另一个怀疑对象,稍后你送我去哥谭的唐人街悬壶居。”
既然搭档这么说那就是已经有把握了,克拉克好奇的是另一间件事情:“悬壶居?那是什么?挂着水壶的地方?”
蝙蝠侠没有回答,不想和这个没有知识的外星人说话,只是示意他和自己朝公园外走去。
巴里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B,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涂鸦,像是……某种诅咒的痕迹。你要不要来看看?”
蝙蝠侠的脚步一顿,目光中闪过一丝锐利:“诅咒?具体位置。”
“东侧喷泉附近,”巴里回答道,“不过这些痕迹正在快速消散,你得快点。”
蝙蝠侠和克拉克对视一眼,迅速朝东侧奔去,还要叮嘱闪电侠离那些痕迹远一点,不要轻举妄动。
而在远处的街道上,陈伯握着葫芦,慢悠悠地走进一条小巷。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低声自语:“年轻人,好奇心太重可不是好事。”
葫芦微微晃动,乔纳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陈,我们接下来去哪?”
陈伯笑了笑,目光望向远方:“回哥谭。有些事,得找许小子商量商量了。”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的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克拉克的超级视力率先锁定公园长椅下那片发光的“涂鸦”,“我先去看看。”克拉克的披风刚飘起来就被蝙蝠侠拽住。
“超人,”蝙蝠侠用不赞成的目光扫过符文,“退后,我来扫描。”
巴里蹲在旁边咔嚓咔嚓嚼着芝士蛋糕:“B,这玩意儿看起来像是游乐园的彩绘哎,会不会弄错了——”
话音未落,那片符文就发光了。
一道粉紫色的光柱冲天而起,伴随着遮挡视线的白雾,就连超人都没办法第一时间掌握里面的动向。
当光芒消散时,原地只剩下个拇指大小的黑漆漆团子,以及滚落在地的蝙蝠镖。
“噗——”巴里的薯片喷出三米远。
超人死死咬住嘴唇憋笑,颤抖的手小心翼翼捏起那个正在骂骂咧咧的小蝙蝠侠:“布鲁斯?你……你现在变得好Q。”
“把我的通讯器捡起来!”迷你蝙蝠侠的声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细中带着一丝破音,“现在!立刻!马上!”
可能是变小了心智也受到了影像的缘故。
克拉克努力绷着脸,用热视线精准地把自己手里的咖啡杯切成一个临时操作台,小心翼翼地把气到跺脚的小蝙蝠侠放上去。
迷你蝙蝠侠的披风在风中狂舞,像条迷你抹布,而他本人正试图用牙签大小的蝙蝠镖撬开掉在旁边的通讯器——结果蝙蝠镖卡在了通讯器的缝隙里,拔都拔不出来。
巴里已经笑到在地上打滚,蛋糕碎屑撒了一地:“哈哈哈哈B你好像我的钥匙扣周边!还是限量版的那种!”他掏出手机疯狂拍照,“我要发到联盟群里——”
“闪电侠!停止!”迷你蝙蝠侠大喊出声,想制止巴里的动作,“超人!联系扎塔娜!立刻!”
克拉克单膝跪地,努力睁大眼睛,试图帮迷你蝙蝠侠操作通讯器:“可是你的通讯器比米粒还小,需要我帮你发信息吗?我可以帮你敲键盘,哒、哒、哒——”
他故意用指尖在咖啡杯操作台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让迷你蝙蝠侠在震动中前后踉跄。
“超人!再笑我就把你的真实身份卖给星球日报!”迷你蝙蝠侠挥舞着牙签,试图威胁克拉克,结果一个重心不稳,直接从操作台边缘滚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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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眼疾手快地用两根手指接住他,结果迷你蝙蝠侠的披风缠在了他的手指缝里,整个人像只被网住的迷你蝙蝠,挣扎着怒吼:“放开我!我不是你的玩具!”
就在这时,巴里突然指着天空尖叫:“B!鸽子!快跑啊!”
一只肥硕的鸽子正俯冲而下,目标直指迷你蝙蝠侠。克拉克下意识地打了个喷嚏,结果迷你蝙蝠侠像颗被弹弓射出的豌豆,“嗖”地飞了出去,钩爪枪射出的纳米绳索在空中乱甩,最后缠在了克拉克的头发上,把他挂在了半空中。
“超人!我要扣光你的联盟津贴!”迷你蝙蝠侠在空中荡来荡去,披风被风吹得糊在脸上,像条被晾晒的抹布。
当扎塔娜匆匆赶来时,看到的画面让她差点把法杖掉在地上:
超人正用热视线帮挂在树梢的迷你蝙蝠侠烘干被露水打湿的披风,结果不小心把披风烤焦了一个角,迷你蝙蝠侠气得跳脚。
闪电侠用薯片盒子做了个临时蝙蝠车,还用番茄酱画了轮胎纹路,正试图说服迷你蝙蝠侠试驾。
而全世界最恐怖的黑暗骑士……正站立在克拉克的小卷毛脑袋上拽着超人的头发努力保持身体的平衡和表情的严肃。
“其实这样挺可爱的,”扎塔娜憋笑掏出手机连拍十张,“布鲁斯,考虑出一个同款蝙蝠侠Q版周边吗?正义联盟今年的经费就靠你了。”
迷你蝙蝠侠从克拉克的脑袋上跳下来,被克拉克用纸巾接住,整个人陷在柔软的纸巾里,像个被包起来的寿司卷。他挣扎着露出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扎塔娜,立刻解除这个魔法!”
扎塔娜检查了一下符文,耸了耸肩:“抱歉,B,这不是魔法,是某种……科学?玄学?总之我解不了。你要不要去找一下那位布下这个阵法的人?”
“而且,虽然不太清楚具体的原理,但是你记得不要打喷嚏哦。”
“打喷嚏?”克拉克疑惑地问道。
“对,”扎塔娜忍着笑解释,“每打一次喷嚏,体型就会缩小一点。所以……B,你最好祈祷自己别感冒。”
迷你蝙蝠侠的脸色瞬间黑得像他的披风。
正义联盟的群聊里,巴里上传了一段视频:迷你蝙蝠侠在咖啡杯操作台上站立不稳,背景音是超人憋笑到破音的“哒、哒、哒”。视频标题是《震惊!黑暗骑士竟沦为指尖玩具!》。
布鲁斯·韦恩默默地把巴里的联盟津贴扣到了下个世纪。
30.第 30 章
悬壶居的后院里,陈伯坐在藤椅上,手里握着那个古朴的葫芦,目光若有所思。乔纳森的身影从葫芦口飘出,半透明的身体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梦中醒来。
“小许,”陈伯冲着里屋喊了一声,“出来看看这个。”
许言秋从药柜后转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本泛黄的线装书。他的目光落在乔纳森身上,眉头微微皱起:“这位是?”
“乔纳森,”陈伯简单介绍道,“我在哥谭遇到的。他身上有些问题,你给看看。”
许言秋放下书,走到乔纳森面前,指尖轻轻一划,空气中浮现出一道淡淡的金光。
那光芒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缓缓缠绕在乔纳森的身上。许言秋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功德金光?这么浓郁……他生前做了什么?”
陈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我本来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的有功德的魂魄,带他去大都会就是了却最后的残念,谁知道在那受了刺激,差点酿成大祸。”
陈伯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许言秋,“那什么,你给看看呗,我是看不出问题来了。”
许言秋起身走到乔纳森面前,指尖轻轻一弹,一缕淡淡的青光从指尖溢出,环绕着乔纳森的身体,那一身金光顿时变得更加明亮。
他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什么,片刻后睁开眼,语气笃定:“他的记忆被封住了,这种封印不是人为的,更像是……他自己为了保护什么而主动封闭的。”
乔纳森的身影微微晃动,声音带着一丝迷茫:“你说的是真的吗?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许言秋点了点头:“你的功德金光非常特殊,只有生前做过极大善事的人才会拥有,这种力量让你得以驻留人间。”
“至于你的记忆,是你主动选择的。”
“你下意识选择了封闭关于孩子的所有记忆,所以我没有办法用外力直接解决,只能依靠你自己。”
陈伯皱了皱眉:“问题是,他连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怎么办?”
许言秋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个青瓷盘,盘底刻着繁复的符文。他将盘子放在桌上,又从乔纳森身上捻出一缕金光,轻轻抛入碗盘中。
金光在盘底旋转了几圈,最后才慢悠悠停下来。
许言秋的目光落在那个位置上,眉头微微皱起:“奇怪,线索指向大都会……你们今天还碰到别的东西了吗?”
“嘶……说不好。”
陈伯想起了今天遇到的那个外星人,局里之前自然也是对这些存在有所研究,甚至取得了一些成果,足以做到第一眼辨认出他们的出身。
但是乔纳森确定无疑是个普通人,又怎么可能生出一个外星人呢?这说不通啊。
算了,还是再跑一趟吧,问一问到底是怎么个事。
唉,那人身上的泼天功德其实就是预示着麻烦吧,都怪自己这双眼睛,怎么就那么尖看见了乔纳森!
蝙蝠洞里,阿尔弗雷德正悠闲地擦拭着蝙蝠车的轮胎,完成每天的保养任务。突然,一道蓝光闪过,超人、扎塔娜和……一个拇指大小的蝙蝠侠出现在他面前。
“老爷?”阿尔弗雷德愣了一下,随即放下茶杯,推了推眼镜,“看来今天的下午茶需要准备一些……迷你尺寸的餐具了。”
“阿福,立刻准备检测设备,我要检查身体。”迷你蝙蝠侠站在咖啡杯里,声音细小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阿尔弗雷德立刻开始行动,转身走向控制台:“当然,老爷。不过在此之前,您是否更换一套衣服吗?”
迷你蝙蝠侠的脸色瞬间黑得像他的披风。
几分钟后,迷你蝙蝠侠被放在一个特制的检测台上,周围是各种精密的仪器。克拉克和扎塔娜站在一旁,阿尔弗雷德则熟练地操作着设备。
“生命体征正常,能量波动稳定,除了体型缩小之外,没有任何异常。”阿尔弗雷德看着屏幕上的数据,语气平静。
“我就说嘛,B,你除了变小之外,什么问题都没有。”克拉克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扎塔娜也点了点头:“看来那个符号只是单纯的恶作剧,并没有其他副作用。”
迷你蝙蝠侠站在检测台上,双手抱胸,尽管体型缩小了,但气势依旧不减:“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那个老人的身份我有一个猜测,但是他的目的不明确,需要立刻去询问调查。”
“布鲁斯老爷,您现在这个情况,亲自前往调查怕是有一些难度。”
“阿福!”迷你蝙蝠侠的声音尖细中带着一丝无奈。
克拉克和扎塔娜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蝙蝠洞里回荡着轻松的笑声。尽管情况有些滑稽,但至少他们知道,布鲁斯除了变小之外,并没有其他问题。
“好了,B,你先休息一下,我和扎塔娜去调查。”克拉克笑着说道,伸手轻轻戳了戳迷你蝙蝠侠的头——结果力气还是用大了,蝙蝠侠直接被戳倒,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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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人,如果你再敢碰我,我就把氪石库存全部捐给卢瑟。”迷你蝙蝠侠咬牙切齿地说道。
克拉克立刻收回手,讪讪地笑了笑:“好好好,我不碰。”
布鲁斯站在蝙蝠洞的控制台前,眉头紧锁。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然而,他的体型缩小后,连键盘都变得像钢琴一样巨大,每次按键都像是在弹奏一首滑稽的曲子。
方才超人和扎塔娜想去悬壶居被他制止,目前这件事还不确定,那两人去反而会打草惊蛇。
“阿福,我需要去悬壶居一趟,查查那个陈伯的底细。”布鲁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阿尔弗雷德站在一旁,手里端着一杯红茶,嘴角微微上扬:“老爷,以您现在的……状态,恐怕不适合亲自前往。而且,提摩西少爷似乎也不太方便,毕竟他腿上还有伤。”
布鲁斯叹了口气,目光转向通讯器:“那就只能叫杰森了。”
杰森正躺在安全屋的沙发上,睡得正香。突然,通讯器疯狂震动,把他从美梦中惊醒。他迷迷糊糊地抓起通讯器,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起床气:“谁啊?大早上的吵什么吵!”
“杰森,我需要你立刻来蝙蝠洞。”布鲁斯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努力维持一直以来的沉稳可靠。
杰森愣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老头子,你是不是按错键了?怎么声音这么奇怪?”
“少废话,立刻过来!”
杰森揉了揉眼睛,嘟囔着从沙发上爬起来:“行行行,我这就来。不过你要是没什么大事,我就把你的蝙蝠车开走。”
半小时后,杰森抵达蝙蝠洞,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烦躁:“老头子,你最好真的有重要的事,不然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控制台上的迷你蝙蝠侠身上。杰森眨了眨眼,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老头子,你这是……你这是怎么了?被魔法变成手办了吗?”
布鲁斯的脸色黑得像他的披风:“杰森,闭嘴!”
杰森笑得直拍大腿,手里的机车头盔都掉在了地上:“不行不行,这太好笑了!我得拍张照片发到群里!”
他说着掏出手机,对着迷你蝙蝠侠就是一顿狂拍。布鲁斯试图用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蝙蝠镖阻止他,结果被杰森用一根手指轻松挡开。
“老头子,你现在这个样子,连我的一根手指都打不过。”杰森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不行,我得叫其他人来看看,这简直是年度最佳笑话!”
31.第 31 章
布鲁斯咬牙切齿:“杰森,你敢?”
杰森完全没把威胁放在心上,一边笑一边在群里发消息:“紧急通知!老头子变成拇指姑娘了!速来蝙蝠洞围观!”
几分钟后,提姆和达米安几乎是同时冲进了蝙蝠洞。提姆的腿上还缠着绷带,但丝毫不影响他举着手机录像的速度。达米安一脸严肃,但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西昂发。
“布鲁斯,你这是……被施了缩小咒吗?”提姆一边录像一边憋笑,“我给你你买芭比娃娃的衣服?大小应该合适。”
布鲁斯的声音尖细中带着一丝无奈:“不,我想我并不需要。”
达米安则是一本正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迷你蝙蝠车模型,放在控制台旁边:“父亲,这个临时座驾给你,蝙蝠车就交给我继承吧。”
迷你蝙蝠车是韦恩集团开发的正义联盟周边套装里搭配的,没想到还有能被正主使用的一天。
布鲁斯看着那个比他高出两倍的蝙蝠车模型,再看眼中的期待已经这都遮不住的达米安,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起来了。
杰森笑得直拍大腿:“老头子,你现在这个样子,连达米安都能欺负你了。”
提姆则是一边录像一边提议:“布鲁斯,你真的不要试试其他的衣服吗?送过来很快的。”
“德雷克!”布鲁斯的声音尖细中带着一丝愤怒。
在杰森、提姆和达米安的嘲笑声中,布鲁斯终于忍无可忍地跳上了控制台,用他那尖细的声音喊道:“够了!笑够了就给我正经点!”
三人这才勉强收敛了笑意,但嘴角依旧挂着掩饰不住的弧度。杰森揉了揉笑疼的肚子,靠在蝙蝠车的引擎盖上:“老头子,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谁施了魔法?”
布鲁斯深吸一口气,尽管声音依旧细细小小,但语气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超人在大都会遇到了一个老人,他留下了一枚铜钱。之后,我就变成了这样。”
提姆皱了皱眉,放下手机:“铜钱?什么样的铜钱?”
布鲁斯指了指控制台上已经被隔离起来的那枚刻着繁复纹路的铜钱:“就是这个。我怀疑,这件事和悬壶居的许言秋有关。”
“许言秋?”达米安挑了挑眉,“怎么又和他扯上了关系?他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
杰森隔着玻璃仔细打量那枚铜钱,然后耸了耸肩:“老头子,你是不是想多了?这个东西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小的缘故,布鲁斯感觉自己的情绪有些难以控制。
“你们居然因为他质疑我?!”
……
似是没想到布鲁斯居然会说出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不怪他们,任谁看到家里一直沉稳可靠的边牧变成狂叫不止的泰迪都会这样。
布鲁斯也沉默了片刻,随即粉饰太平说起了本来的话题:“这就是我叫你们来的原因。我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亲自去调查。所以,杰森,你去一趟悬壶居。”
杰森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老头子,你这是求我帮忙吗?”
“杰森。”
杰森耸了耸肩,无奈地摊手:“行吧行吧,我去就是了。不过,老头子,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布鲁斯警惕地问道。
杰森咧嘴一笑:“等我回来,你得让我再拍几张照片。”
布鲁斯的脸色瞬间由阴转雷阵雨:“杰森,如果你敢——”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杰森打断他的话,转身朝电梯走去,“我这就去悬壶居,看看那个许言秋到底有什么猫腻。”
悬壶居的门前,铜铃在微风中轻轻作响。杰森推开木门,迎面扑来一股浓郁的药香。许言秋正坐在柜台后,手里握着一卷古籍,听到门铃声,抬头便看见了杰森。
“杰森先生?”许言秋微微一笑,语气温和,“今天怎么有空来悬壶居?”
杰森大咧咧地走到柜台前,随手拿起一个药罐看了看:“许医生,我有点事想问你。”
许言秋放下书卷,好整以暇准备回答杰森的提问:“哦?什么事?”
杰森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铜钱,放在柜台上:“你认识这个东西吗?我最近帮人收集古钱币,他就喜欢这个样式的。”
杰森拿的是蝙蝠洞里3D打印出的同款,来试探许言秋和今天的怪事是不是有联系。
许言秋低头看了看铜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如此。看来,蝙蝠侠先生已经见过陈伯了。”
杰森没想到许言秋会提起蝙蝠侠,第一反应就是老头子的身份暴露了,但看许言秋脸上的神情又不像挑明身份,挑了挑眉:“你知道了?”
许言秋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们放心。”
自觉杰森说的就是蝙蝠侠和其他义警的精怪身份,同样出自这一背景的许言秋当然会在无伤大雅的时候为他们保密。
而杰森没有试出许言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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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知道了多少,也不好继续询问反倒被他试出深浅。
就听得许言秋继续开口,“是我给陈伯的。他最近在帮一个朋友,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所以我给了他这枚‘避劫钱’。”
杰森眯起眼睛,“许医生,你到底是什么人?”
许言秋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一丝深意:“我只是个普通的中医,杰森先生。不过,我大概能猜到蝙蝠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蝙蝠侠先生想恢复原状,恐怕得亲自来一趟悬壶居。”
杰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它现在这个样子,过来不方便。”
“叫提姆带过来也可以,总之这个问题只能在这里解决。”
杰森耸了耸肩,转身朝门外走去:“行吧,我这就回去告诉老头子。不过,许医生,你可别耍什么花招。”
许言秋目送他离开,嘴角微微上扬:“放心,杰森先生。看在提姆的份上,我是绝对不会的。”
“老头子,许言秋说,你得亲自去一趟悬壶居。”杰森靠在控制台上,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麻雀都能叼走诶。”
提姆和达米安站在一旁,努力憋着笑。提姆清了清嗓子,提议道:“布鲁斯,要不我陪你去?”
布鲁斯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可以。”
达米安一脸严肃:“父亲,我会保护您的。”
布鲁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达米安,如果你敢再提‘保护’这个词,我就剥夺你的夜巡权利。”
杰森笑得直拍大腿:“老头子,你也有今天,我越来越喜欢那个许先生了。”
“哼!”
“小红你哼什么?”
听着上方的吵吵闹闹,布鲁斯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行了,别废话了。我们这就去悬壶居。”
于是,蝙蝠家族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悬壶居。布鲁斯被杰森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达米安则跟在后面,脸上依旧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悬壶居的门前,许言秋已经早早等待,目光扫过杰森,最后落在他手中的迷你蝙蝠侠身上,嘴角微微上扬:“蝙蝠侠先生,欢迎光临。”
布鲁斯努力保持严肃:“许医生,我们需要谈谈。”
许言秋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一条路:“请进。”
悬壶居的门缓缓关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起,杰森和蝙蝠侠“跟”在许言秋身后,再次走进了这座充满神秘气息的中药铺。
32.第 32 章
悬壶居内不知时间流逝,许言秋坐在诊室的藤椅上,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迷你蝙蝠侠。布鲁斯被杰森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尽管体型缩小了,但那双锐利的蓝眼睛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医生,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许言秋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当然,蝙蝠侠先生。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确认一件事。”
他说着,指尖轻轻一弹,一缕淡淡的青光从指尖溢出,环绕着蝙蝠侠的身体。布鲁斯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青光已经将他包裹其中。
“你在做什么?”
许言秋没有回答,而是专注地凝视着青光中的蝙蝠侠。片刻后,他收回青光,有些失笑:“原来如此……我之前的猜测,完全错了。”
“什么猜测?”
“没什么。”
许言秋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本以为蝙蝠侠是布鲁斯的契约精怪,毕竟他的灵魂光晕太过璀璨,不像是普通人能拥有的。但现在看来,蝙蝠侠根本就是布鲁斯·韦恩本人。
那提姆呢?
布鲁斯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尽管体型缩小了,但那股压迫感依旧不减:“许医生,你知道得有点多了。”
许言秋摆了摆手,语气淡然:“放心,我对你的身份没有兴趣。我只是……有些意外。”
杰森站在一旁,忍不住插嘴:“还是先谈谈今天的正事吧,许医生,你能帮他恢复原状吗?”
许言秋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递给布鲁斯:“这是‘解咒钱’,你拿着它,默念三遍‘解’,就能恢复原状。”
布鲁斯接过铜钱,由于大小限制,犹豫了一下,把它举过头顶,按照许言秋的指示默念了三遍“解”。
瞬间,一道金光闪过,布鲁斯的身体迅速恢复到了正常大小。
“呼……”布鲁斯活动了一下手脚,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低沉,总算正常了。
“许医生,今天的事情希望你能保密,最好不要说出……”
许言秋摇了摇头,打断了布鲁斯的话:“你们的秘密,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是个中医,悬壶居也只是个普通的中药铺。”
布鲁斯沉默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许医生,感谢你的帮助。”
许言秋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深意:“当然,蝙蝠侠先生。悬壶居的秘密,也希望你们能保密。”
布鲁斯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锐利:“悬壶居的秘密?”
许言秋没有回答,而是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木盒,递给布鲁斯:“这里面是一些安神的药材,算是我的谢礼。”
布鲁斯接过木盒,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许医生,你到底是什么人?”
许言秋笑了笑,语气淡然:“我只是个普通的中医,蝙蝠侠先生。不过,如果你们以后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来悬壶居。”
布鲁斯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许言秋的身份远不止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本就是确定的事情,现在也不过是被挑明了而已。
蝙蝠侠和杰森没有停留很久,离开悬壶居后,杰森忍不住问道:“老头子,你就这么相信他?”
布鲁斯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深思:“许言秋的身份确实不简单。不过,至少目前来看,他对我们没有恶意。”
杰森也点了点头,尽管只见过这位许医生两次,但给他留下的印象十分不错,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许医生确实是个神秘的人,不过我相信他的医术和为人。”
耳麦里达米安询问,“父亲,我们需要加强对悬壶居的监控吗?”
布鲁斯已经在监控和视觉死角换下了蝙蝠侠的装备,摇了摇头:“暂时不用。他既然选择帮助我们,就不会轻易与我们为敌。”
悬壶居内,许言秋站在窗前,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钻进车里,转身回到诊室,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正收拾着诊室里的茶具,门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吱呀——”
木门被推开,陈伯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正是乔纳森的魂魄。
“小许,出事了!”陈伯的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青玉葫芦。
许言秋放下茶壶,眉头微蹙:“陈伯,您不是去大都会了吗?怎么……”
“哎,别提了!”
陈伯一屁股坐在藤椅上,将腰间的葫芦往桌上一放,“这乔纳森在大都会突然发狂,差点把整个中央公园都给掀了!”
乔纳森的魂魄飘在一旁,神情恍惚:“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突然想起我的孩子……”
许言秋快步上前,指尖泛起淡淡的青光,在乔纳森魂魄周围画了个圈。青光如涟漪般扩散,将躁动的魂魄暂时稳定下来。
“陈伯,您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伯抹了把汗,将大都会之行的经过一一道来。说到超人突然出现时,他重重地拍了下大腿:“那个外星人还想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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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老头子我反应快,现在你怕是要去那个什么,哦正义联盟,捞我了!”
许言秋听完,若有所思地看向乔纳森:“所以,您是因为想起孩子才失控的?”
乔纳森痛苦地抱住头:“我只记得……我应该有个孩子……孩子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我怎么也想不起一些具体的事情……”
“小许,这事儿你能帮帮忙。乔纳森身上的功德金光你也看见了,他这样的善人,不该受这种苦。”
乔纳森的魂魄在悬壶居内飘荡,半透明的身影在药柜间来回游移。他时而停在晒药的竹筛前,时而飘到煎药的炉灶旁,在这些陌生的场景中寻找着记忆的灵感碎片。
“我明明记得……”乔纳森的声音飘忽不定,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有个孩子……”
许言秋坐在诊案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陈伯端来一杯安神茶,热气氤氲中映出老人担忧的面容。
“老乔啊,”陈伯叹了口气,“你再仔细想想,是儿子还是闺女?叫什么名字?”
乔纳森的身影突然剧烈波动起来,金光忽明忽暗:“我、我想不起来……”他的声音里充满痛苦,“只记得小小的手掌……软软的头发……”
许言秋突然起身,从药柜取出一把不知名干草。将草药碾碎,撒入一盏青铜灯中。青烟袅袅升起,在空中勾勒出模糊的图案。
“乔纳森先生,”许言秋的声音温和而坚定,“看着这些烟。”
乔纳森茫然地望向青烟,在他的眼中,烟雾中隐约浮现出一个农场的轮廓——金黄的麦浪,红色的谷仓,还有一辆破旧的皮卡车。
“这是……”乔纳森的声音颤抖起来。
“您记忆中的地方,”许言秋轻声引导,“想想看,谁在那里等您回家?”
乔纳森的魂魄突然剧烈闪烁,金光如涟漪般扩散:“放学回家……小书包……”他的声音忽远忽近,“蓝色的眼睛……”
陈伯紧张地攥紧了拳头,许言秋不动声色地又往灯中添了一撮草药,烟雾顿时浓了几分。
“蓝色的眼睛吗?”许言秋继续引导。
“像……像堪萨斯的天空……”乔纳森喃喃道,“那么蓝……”
突然,烟雾中的景象变了。一个黑发小男孩出现在农场门口,怀里抱着几本厚重的书。他抬头微笑时,眼镜后的蓝眼睛闪闪发亮。
“克拉克!”乔纳森突然大喊,魂魄爆发出耀眼的金光,“我的儿子!克拉克·肯特!”
33.第 33 章
许言秋迅速掐灭灯盏,但为时已晚。乔纳森的记忆如洪水般涌来,魂魄因承受不住而开始扭曲变形。悬壶居的药罐剧烈震动,晒药的竹筛纷纷坠落。
“糟了!”陈伯急忙打开葫芦,“老乔,快回来!”
许言秋一个箭步上前,咬破指尖在空中画出一道血符。红光与乔纳森身上的金光交织,勉强稳住了即将溃散的魂魄。
“大都会……”乔纳森在消散前最后说道,“他在大都会……”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的魂魄化作一缕金光,钻回了葫芦中。悬壶居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两个沉默的人。
许言秋很长时间没有这么狼狈了,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向陈伯手中的葫芦:“他的执念太深,强行唤醒记忆很危险。”
陈伯反倒没有了最开始的心焦,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知道那个孩子的名字了,是叫克拉克吧?”
“问题是,”许言秋走到窗前,望着大都会的方向,“只知道名字的话,找起来也不是很容易啊。”
“这个时候就怀念以前的好处了,唉。”
许言秋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微蹙:“克拉克·肯特……这名字在大都会怕是有几百个重名的。”他叹了口气,“找起来像大海捞针啊。”
陈伯接过了许言秋刚才的活,把那些用过的茶具收拾起来,闻言突然嘿嘿一笑:“要老头子说啊,你这不是现成的门路吗?”
他促狭地挤挤眼睛,“那位韦恩集团的总裁,手指动一动就能解咱们的燃眉之急,怎么样?”
许言秋的指尖微微一顿,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薄红。他故作镇定地端起茶盏:“陈伯说笑了,人家堂堂大总裁,我怎么好意思用这种事情麻烦呢。”
“哎哟,还装?”
陈伯把茶巾往桌上一搁,拍着大腿笑道,“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看不出你那点心思?每次人家来,眼睛都要粘上去了!”
“那是礼貌。”许言秋垂眸为自己争辩,至于到底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陈伯突然变戏法似的摸出个智能手机,划拉两下递过来:“喏,人家账号条条不落,真当老头子不玩这些啊?”
屏幕上赫然是提姆几天前发的动态,其实就是日常转发的韦恩集团的博文,第一条评论就是许言秋留的。
“……茶具收拾好了吗您就在这打趣我。”
许言秋袖子一甩转身就走,身后传来陈伯中气十足的笑声:“快去!人家小总裁可不会等着你!”
二楼的房门被重重关上。许言秋靠在门板上,掌心贴着发烫的脸颊缓了会儿,才摸出手机。
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上次提姆发来的“明天想喝陈皮红豆沙”,他当时回了句“好”,然后就在晚上看到了受伤的某位大总裁
指尖在屏幕上方悬停许久,终于落下。
许言秋:在忙吗?有件事想求助。
发完立刻把手机扔到床上,像是捧着块烫手山芋,害怕看到那边发过来的信息。不到十秒,提示音就响了。
提姆:不忙,你说。
后面还跟着个猫咪歪头的表情包——正是许言秋上次偷拍的小呆。
许言秋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上那个表情,嘴角翘起又迅速压平。他斟酌着打字。
许言秋:想在大都会找个人,叫克拉克·肯特,父亲名字是乔纳森。有什么办法能快速查到详细资料?
这次回复来得更快。
提姆:巧了,星球日报有一位记者和他父亲的名字正好满足要求,不过……
提姆:许医生突然找这个人,是有什么事?(小猫探头.jpg)
手机那边的提姆本来正在处理公务,是的,我们韦恩总裁就是这么兢兢业业。
看到许言秋发过来的信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超人克拉克·肯特,不动声色询问许言秋想要做什么,心中的警惕已经拉满。
许言秋看着那个圆滚滚的猫头表情,眼前浮现出提姆说这话时狡黠的蓝眼睛。
许言秋:帮一个人寻亲。如果麻烦的话……
提姆:不麻烦,我能问问是什么人吗?
许言秋:如果我说是乔纳森你相信吗?
提姆:……
提姆:五分钟。
许言秋:如果可以的话,给我一张那位克拉克的照片吧。
提姆没有继续回答,许言秋想他应该是去调资料了,也把手机放在一边,琢磨起了乔纳森的事。
方才自己试探提出乔纳森,提姆没有直接回复,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会觉得自己是什么江湖骗子吗?
不过红罗宾的话,应该也见识过一些灵异事件吧?
嗨呀,早知道出国前就看几眼那个文件了,当初“要自己了解”的嘴硬现在全部变成了纠结焦虑。
楼下传来陈伯干活时的哼歌声,不知道有没有暗示许言秋的意思,“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三分钟后,一份档案就传了过来。许言秋点开文件,星球日报记者克拉克·肯特的证件照跃入眼帘——圆框眼镜后的蓝眼睛,依稀看得出烟雾中那个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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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姆:是你要找的人吗?
许言秋:还不知道,我问问。
重新回到楼下,许言秋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那枚青玉葫芦。指尖在葫芦口轻轻一叩,一缕金光便飘然而出,在诊室中渐渐凝聚成乔纳森的半透明身影。
“乔纳森先生,”许言秋的声音比平时正经得多,“请您务必保持冷静。”
说着,他指尖在空中迅速勾勒出一道镇魂符。青光如流水般环绕住乔纳森的魂魄,形成一层薄薄的光茧。陈伯也赶忙放下手中的药碾,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在乔纳森脚下摆成三角阵势。
“老乔,这回可不能再失控了。”陈伯紧张地盯着那团金光,“小许为了找你这儿子,连美男计都使上了……”
许言秋一个眼刀甩过去,陈伯立刻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
待魂魄稳定后,许言秋将手机屏幕转向乔纳森:“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孩子?”
屏幕上,克拉克·肯特穿着格子衬衫的证件照清晰可见。他对着镜头腼腆微笑,额前一缕小卷发不听话地翘着,圆框眼镜后的蓝眼睛像是盛着整个堪萨斯的晴空。
乔纳森的魂魄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金光如潮水般涌动。许言秋立刻掐诀加固镇魂符,却见那金光并非失控的征兆——而是无数细碎的记忆光点正在重组。
“克拉克……我的小克拉克……”乔纳森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半透明的手指虚抚过屏幕。
光茧中的魂魄突然向前倾身,仿佛要钻进照片里。陈伯赶紧按住地上差点被带起的阵:“老乔!稳住!”
金光瞬间暴涨,悬壶居所有的药罐都开始微微震动。乔纳森的声音里带着十二年的思念与愧疚:“想……每一天都想……”
许言秋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根红绳,迅速在乔纳森手腕上系了个结:"“明天我带去大都会,但您必须保持稳定,不能再暴动了。再来一次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好,好,我一定稳定,我不动,我不动。”
乔纳森的身影在金光中渐渐平静下来,他望着照片中已然长大的儿子,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许言秋的手机突然亮起。提姆又发来一条消息:明天我去找你,要喝上次的奶茶。
后面跟着个小猫wink的表情。
许言秋的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回复道:“确定了,就是这位克拉克记者。”
“我会记得给你的奶茶加红豆的。”
放下手机,檐角铜铃又在风中轻响,像是为这场跨越生死的重逢提前奏响的序曲。
34.第 34 章
提姆一整晚都没睡好。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许言秋那句“如果我说是乔纳森你相信吗”。
——乔纳森·肯特。超人的养父,早已去世多年的人。
许言秋为什么会突然提到他?
他翻了个身,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点开克拉克·肯特的资料又关上,反复几次后,终于忍不住给迪克发了条消息:“你觉得……世界上会有灵魂存在吗?”
迪克秒回:“???小红,你终于被工作逼疯了?”
尽管这个家里有不少人都死去活来过,大剌剌谈及灵魂的存在还是一件颇具挑战性的事情。
提姆:“……”
他面无表情地退出聊天窗口,决定不再指望这群不靠谱的兄弟。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窗外天色刚刚发白,熬夜人最怕听到的鸟叫声响起,提姆就已经换好衣服,轻手轻脚地溜出了韦恩庄园。
他的腿伤还没完全好,走路时仍有些隐隐作痛,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
——他必须弄清楚许言秋到底在搞什么。
悬壶居的门前,提姆刚要抬手,里面的人就像是提前知道了他站在门外一样,木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许言秋站在门内,手里拎着一壶还冒着热气的奶茶,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我就知道你会一大早来。”
提姆眨了眨眼,目光从奶茶移到许言秋脸上:“你……在等我?”
“不然呢?”许言秋侧身让他进来,“你昨晚发消息的时候,我就猜到你今天会按捺不住。”
提姆轻咳一声,假装没听出话里的调侃,跟着许言秋走进悬壶居。药味扑面而来,混合着奶茶的甜蜜,让他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些。
“所以,”他坐到后面的椅子里,单刀直入,“乔纳森是怎么回事?”
许言秋将奶茶倒进杯子里,推到他面前,语气平静:“字面意思。”
提姆盯着他:“我没记错的话,那份资料上显示肯特记者的父亲已经去世了,索尼你是说……你见到了乔纳森·肯特的……灵魂?”
“嗯。”许言秋点头,“他一直在哥谭游荡,直到前几天被陈伯发现。”
提姆的手指微微收紧,努力表现出一个普通有钱人听到这种事情的好奇畏惧:“这……不太科学。”
许言秋轻笑一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提姆,堂堂韦恩总裁穿着制服夜巡这件事,好像也没多科学。”
提姆:“……”
第一反应不是身份暴露的紧张,而是,刚才白装了。
一时语塞,耳尖微微发烫,低头端起杯子凑进嘴边,奶茶里面还加了十分有嚼劲的芋圆,牙齿咬合产生的微妙阻力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
“所以,”他咽下奶茶,抬头看向许言秋,“你是想让我带你去见克拉克?”
“对。”许言秋点头,“乔纳森想见他,但以他现在的状态,直接出现在大都会可能会引起骚动。”
提姆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这就是你和陈伯的另一重身份吗?兼职活人医生以外还要和灵魂沟通?”
许言秋笑了笑,目光温和:“偶尔会有一些寻求帮助,不过这次比较特殊。”
“为什么?”
“因为……”许言秋顿了顿,用纸轻轻擦掉提姆手上沾到的奶茶渍,“是你帮忙找到的人。”
他的指尖温热,触碰的瞬间,提姆的心跳陡然加快。他下意识地抓住许言秋的手腕,脱口而出:“许言秋,你到底是什么人?”
许言秋没有挣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浮动着提姆看不懂的情绪。
“一个因为你来到这里的人。”他轻声说。
提姆:“……?”
他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许言秋却已经自然地抽回手,转身从药柜里取出葫芦:“走吧,路上我再跟你详细解释乔纳森的事。”
提姆:“……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许言秋回头,冲他眨了眨眼:“你猜。”
提姆:“……”
今天沉默的次数格外多呢。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放过这个话题——反正,他有的是时间慢慢问清楚。
事实是当许言秋早晨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心情并不如他面上表情那样的淡定从容。
提姆今天穿了简单的深蓝色连帽衫,黑发微乱,眼下还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一夜没睡好。晨风从敞开的门缝灌进来,吹得他衣角微微掀起,勾勒出腰线流畅的轮廓。
许言秋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他的身形——乍看单薄,肩线却利落挺拔,袖口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指节修长有力。
这样的身形,在夜色中飞檐走壁时,一定轻盈得像只黑猫。
——红罗宾。
这个念头在许言秋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心头微微一跳。
知道了提姆的身份,他的那些习惯突然就有了解释,那双蓝眼睛里偶尔闪过的警觉和锐利,无意间露出的下意识行为——比如走路时脚步轻得几乎无声。
但此刻,看着他站在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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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里,因为腿伤而微微重心偏移的样子,许言秋心里突然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个在哥谭夜空中穿梭的身影,脱下制服后,也会因为疼痛而皱眉。
“许医生?”提姆见他没反应,疑惑地歪了歪头,“你发什么呆?”
许言秋回过神,轻笑一声,将杯子往他面前推了推:“没什么,只是在想——你腿伤还没好就到处跑,是不是该给你扎两针?”
提姆立刻警惕地后退半步:“……你没有权利这样做。”
许言秋挑眉:“所以我们韦恩总裁是怕疼?”
“不是!”提姆耳根微红,“我只是……对针灸有心理阴影。”
许言秋看着他炸毛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放心,我的技术很好的。”
他的掌心温暖,动作轻柔,提姆一时愣住,竟忘了躲开。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两人之间洒下细碎的光斑。许言秋看着提姆微微睁大的蓝眼睛,忽然觉得——
红罗宾也好,韦恩总裁也罢。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只是提姆。
而他喜欢的,也正是这样的提姆。
虽说要走,可临行前许言秋又想起另一件事,和提姆来到悬壶居的后院,掏出那个青玉葫芦。
提姆的表情介于怀疑和好奇之间,压低声音,像是怕惊扰到什么,“所以……乔纳森·肯特的灵魂真的在里面?”
许言秋轻笑,指尖在葫芦口轻轻一拂,一缕淡金色的微光便如烟雾般飘出,在晨光中缓缓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
那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人,穿着老式的格子衬衫,眼神温和却带着一丝焦急。他的身影浮在空中,脚下没有影子,却莫名给人一种踏实感。
提姆的呼吸一滞。
尽管他见过魔法、外星科技、甚至复活池的奇迹,但亲眼目睹一个已逝之人的灵魂站在面前,还是让他脊背微微发麻。
“……肯特先生?”他试探性地开口。
乔纳森的魂魄转向他,微微点头,嘴角扬起一个怀念的笑容:“你是……布鲁斯家的孩子吧?克拉克提过你。”
提姆瞳孔微缩——这声音虽然飘忽,却真实得不可思议。他下意识看向许言秋,后者正倚在门框上,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现在信了?”许言秋挑眉。
提姆抿了抿唇,突然伸手去碰乔纳森的胳膊——他的手指却径直穿过了那团金光,只感受到一丝微凉的触感。
“别费劲了,”许言秋走过来,顺手往他掌心拍了一张黄纸符,“用这个。”
35.第 35 章
符纸触到皮肤的瞬间,提姆只觉得指尖一热,再抬手时,竟然真的握住了乔纳森的手——触感像是握住了一团温暖的雾气。
“这……”他难得露出呆愣的表情。
许言秋忍不住笑出声:“红罗宾也会有震惊到说不出话的时候?”
提姆立刻回神,耳根发烫:“这种挑战常识的事情不震惊才是奇怪吧!见到早就已经过世的人……”
“你有想见的人吗?”许言秋凑近一步,直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询问。
提姆卡壳了。
晨风吹过庭院,乔纳森的身影在光晕中微微晃动。老人看着两个年轻人,忽然笑了:“年轻真好啊。”
提姆:“……???”
许言秋轻咳一声,收回符纸,乔纳森的魂魄也随之重新化作金光回到葫芦中。
“没关系,我就在这里,可以慢慢想。”
“走吧,”他拎起早已准备好的背包,里面装着提前准备好可能会用到的其他器物和那枚青玉葫芦,“再耽搁下去,克拉克该去上班了。”
提姆跟上他的脚步,忍不住又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个符纸……”
“家传手艺。”许言秋没有细说,却在门口突然转身——提姆猝不及防差点撞进他怀里。
两人距离骤然缩短,提姆能闻到许言秋身上淡淡的药香,混合着晨露的清新。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不过,”许言秋低头看他,眼里带着狡黠的光,“如果你真想知道,可以用一个秘密来换。”
提姆眯起眼,斟酌这句话中的分量:“什么秘密?”
“比如……”许言秋的指尖轻轻点在他胸口,“你为什么会选择成为一个义警。”
“我也会很想了解你,只有你知道我的事情,这不公平。”
提姆:“……”
许言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太犯规了——长发美人微微低头,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抿着,像是被欺负了似的。明明是个能单手掐诀镇魂的高手,此刻却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
提姆的耳尖悄悄红了。他别过脸,假装整理背包带子:“就……没什么特别的。布鲁斯需要帮手,我就去了。”
“就这样?”许言秋不依不饶地凑近,发梢几乎要扫到提姆的脸颊,“那为什么选择红罗宾这个代号?”
提姆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带。明明并不久远但是很长时间没有想起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他偷偷跟在蝙蝠侠身后,衣服被消防梯卡住时狼狈的样子。但更清晰的,是第一次从滴水兽上跃下时,哥谭的夜风掠过面罩的触感。
“我……”他张了张嘴,却在抬眼对上许言秋专注的目光时,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阳光透过许言秋的发丝,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他等待答案的样子太过认真,提姆甚至能从他漆黑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我们该出发了,”提姆突然转身推开门,晨风趁机涌入,吹散了他发烫的耳尖,“现在过去正好能赶上克拉克的午休时间。”
许言秋站在原地,看着提姆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轻笑了。他慢条斯理地跟上去,在跨出门槛时突然说:“我现在知道小呆偷吃鱼干被抓到的样子像谁了。”
“许言秋!”
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两人的影子在晨光中渐渐拉长。许言秋看着走在前面的提姆通红的耳尖,心想——
没关系,他们有的是时间。总有一天,他会让这只警惕的小鸟,心甘情愿地对他敞开所有秘密。
许言秋拉开驾驶座车门时,提姆还站在原地没动。
“上车。”许言秋朝后座方向偏了偏头,“你坐后面。”
提姆挑眉:“我以为副驾驶是默认选项?”
“对于休息充足的乘客来说,确实是。”许言秋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但你现在的状态,先睡会儿吧,我开车。”
提姆下意识摸了摸眼下,嘴硬道:“我还没有那么弱。”
“是我心疼你。”许言秋从储物格里拿出一条薄毯扔到后座,“要么自己上去,要么我抱你上去——选一个?”
提姆的耳尖瞬间红了。他瞪了许言秋一眼,乖乖拉开后门钻了进去。
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很安心的香味,座椅的角度恰到好处,提姆刚靠上去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强撑着精神问:“你什么时候买的车?我以为你们这种职业都不会开车的。”
“不要有职业歧视啊。”许言秋调整后视镜,从镜子里对上提姆困倦的蓝眼睛,“后座可以放平,睡吧。”
提姆还想说什么,但车子启动的瞬间,一阵舒适的暖风从脚底升起,混合着安神的薰衣草气息。他这才注意到许言秋不知什么时候在出风口挂了个小小的香囊。
“安心躺下吧。”许言秋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轻柔得像是在哄小呆睡觉,“到大都会至少两小时,到了我叫你。”
提姆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皮越来越沉。朦胧中,他感觉车子开得异常平稳,连哥谭那些坑坑洼洼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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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平坦。
后视镜里,许言秋看着提姆渐渐放松的睡颜,嘴角微微上扬。他关掉了导航提示音,将车速保持在最平稳的区间。阳光透过天窗洒进来,他甚至还特意绕开了几个可能会遇到红灯的路口。
提姆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毯子,一缕黑发垂落在额前。许言秋从镜子里看到,忍不住伸手想去拂开,又想起自己在开车,只好默默把空调调高了一度。
公路在车轮下延伸,许言秋听着后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觉得就这样一直开下去,似乎也不错。
“提姆,到了。”
轻柔的呼唤像羽毛般拂过耳畔,提姆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车窗外的景色已经从哥谭灰蒙蒙的建筑变成了大都会明亮的玻璃幕墙。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到底睡了多久——明明感觉只是闭眼小憩了片刻,怎么转眼就到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一觉醒来,连日来的疲惫像被抹去了一般,他活动了下肩膀,连腿上的伤处都不再隐隐作痛,整个人轻盈得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深度疗愈。
“这也是你的魔法吗?”提姆掀开毯子坐直身体,怀疑地看向驾驶座。
许言秋正解开安全带,闻言回头一笑:“我不告诉你。”
提姆也被他感染,变得有些幼稚,“哼,那我也不想知道了。”
推门下车,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许言秋愣了两秒才跟上去,脚步格外轻快。
“别呀,我告诉你,我告诉你。”
“我不听。”
两个人“吵吵闹闹”朝不远处的星球日报所在处而去,大楼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刚走进大厅,就听到电梯“叮”的一声——克拉克·肯特抱着一叠文件匆匆走出来,眼镜后的蓝眼睛在看到提姆时非常明显地出现了震惊、不可思议等情绪。
“提姆?”克拉克惊讶地推了推眼镜,“你怎么会来大都会?布鲁斯知道吗?”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许言秋身上,职业本能让他立刻注意到这个陌生人的特别之处——那种沉静的气质,还有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这位是……?”
许言秋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到下班时间了吗?换个地方聊可能更加合适。”
克拉克不明所以,转头去看提姆的表情,提姆对此当然没有意见。
正好到了午休的时间,克拉克把手里的文件暂时放到前台,然后带着提姆和许言秋离开了这栋大楼。
36.第 36 章
克拉克的公寓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为简朴的家具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咖啡还是茶?”克拉克走向厨房,十分热情地招待这两位不在计划中的客人,“还有一些玛莎寄来的苹果派……”
提姆伸手拦住他:“克拉克,先坐下吧。”
许言秋已经站在客厅中央,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个青玉葫芦。克拉克这才注意到——那个葫芦明明有成年人的小臂那么长,可许言秋刚才从外套里取出来时,衣服竟然没有丝毫鼓胀的痕迹。
“肯特先生,请做好心理准备。”
他的指尖在葫芦口轻轻一旋,一缕金光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在阳光下渐渐凝聚成形。克拉克的超级视力甚至能看清那些光点是如何一点点勾勒出熟悉的轮廓——
格子衬衫,微微驼背的姿势,还有那双永远充满智慧的眼睛。
“爸……爸爸?”
克拉克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的膝盖突然失去力气,重重地撞在茶几上,但他浑然不觉。乔纳森·肯特站在他面前,半透明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中,嘴角带着克拉克记忆里最温暖的笑容。
“小克拉克,”乔纳森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响在心底,“很长时间没见哦。”
克拉克的眼镜雾气氤氲。他颤抖着伸出手,却穿过了父亲虚幻的身体,只触到一缕带着麦田气息的微风。
许言秋非常适时地递来一张黄纸符:“用这个。”
当克拉克的手指碰到符纸的瞬间,奇迹发生了——他真切地握住了父亲的手。那触感不像血肉之躯,却有着实实在在的温度,就像堪萨斯夏日的暖风。
“这……这怎么可能……”克拉克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我亲眼看着您……我……”
乔纳森用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儿子的脸,尽管无法真正触碰,但克拉克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死亡不是终点,孩子。我一直想告诉你这个。”
提姆悄悄退到窗边,给这对父子留出空间。许言秋也站到了他身旁,两人的肩膀几乎相贴。
“你有想过会这样吗?”提姆低声问。
许言秋摇摇头,长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因为执念留下来的人,左不过就是这几个原因,爱情、亲情、恨。”
阳光透过两人的间隙,在地板上投下交织的影子。提姆看着克拉克跪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抱着父亲痛哭的样子,突然觉得胸口发胀。
他偷偷瞥了一眼许言秋的侧脸,发现对方也正在看他,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
“谢谢你。”提姆轻声说。
许言秋只是笑了笑,手指悄悄勾住了他的小指:“不客气,提姆。”
就在这时,克拉克卧室的门突然被顶开一条缝,一只毛茸茸的白爪子先探了出来。紧接着,一只通体雪白、耳朵泛着淡蓝色光泽的大狗小心翼翼地钻出,湿润的黑鼻子不停抽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许言秋。
“小氪?”克拉克还沉浸在重逢的情绪中,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出来了?”
外星犬没有像往常一样扑向主人,而是保持着一种奇特的戒备姿态,慢慢向许言秋靠近。它的尾巴微微下垂,却又忍不住轻轻摇晃,显示出矛盾的情绪——既被许言秋身上某种特殊的气息吸引,又本能地感到警惕。
许言秋挑了挑眉,蹲下身平视这只外星生物:“哟,还有意外收获。”
小氪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它歪着头,突然打了个喷嚏,从鼻孔里喷出几点冰晶——这是它紧张时特有的反应。
“别怕。”许言秋轻声说,从袖中滑出一颗闪着微光的丹药,“尝尝?”
丹药散发着奇特的香气,像是混合了月光和晨露的味道。小氪的鼻子疯狂抽动,终于忍不住凑上前,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下一秒,它的尾巴立刻像螺旋桨一样转了起来,整只狗扑到许言秋腿上,前爪扒着他的膝盖,舌头耷拉在外面哈气。
“叛徒。”克拉克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宠物。
许言秋揉了揉小氪的脑袋,手指在它耳后某个位置轻轻一按,外星犬立刻舒服得咕噜一声,直接翻出肚皮躺倒在地。
“它很聪明。”许言秋抬头对提姆笑道,“比小呆好哄多了。要不我们也养一只?这样就猫狗双全了。”
提姆已经自助了一杯美味咖啡啜饮,闻言差点呛到:“我们?”
“怎么,不愿意和我一起养宠物?”许言秋故作委屈地眨眨眼,手上却不停,正用指节轻刮小氪的下巴,惹得外星犬发出享受的呜呜声。
提姆的耳尖又红了。他假装专注地研究杯子上的花纹:“……小呆会吃醋的。”
“那就再养条鱼,分散它的注意力。”许言秋一本正经地提议,“或者养只乌龟?我认识一个卖千年灵龟的……”
克拉克看着他们斗嘴,又看看身边父亲半透明的身影,突然觉得这个本应充满悲伤的午后,莫名变得温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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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纳森似乎察觉到儿子的情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尽管手掌穿过了身体,但那份心意真切地传达到了。
“他们很相配,是不是?”乔纳森小声说。
克拉克推了推眼镜,看着提姆嘴上嫌弃却偷偷用手机拍下许言秋逗狗样子的举动,微笑着点点头:“是啊,就像……”
“就像你和露易丝。”乔纳森接话,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克拉克的脸顿时红得像他的披风。
阳光为公寓里的每个人(和狗)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小氪已经彻底沦陷,正四脚朝天躺在许言秋腿上打呼噜,而提姆已经拜托助理去做一些养狗前的准备工作了。
克拉克和乔纳森转移到在窗边的沙发上,低声交谈着。克拉克的手紧紧攥着那张黄纸符,仿佛那是连接两个世界的唯一纽带。
他的声音时而哽咽,时而轻笑,讲述着这些年农场的变化、玛莎的近况,以及他在星球日报的工作。
提姆收回目光,转向正在逗弄小氪的许言秋,压低声音问道:“所以……之后怎么办?乔纳森总不能一直这样留在人间吧?”
许言秋的手指停顿了一下,轻轻挠了挠小氪的下巴,若有所思:“若是在国内,事情就简单多了。”
“怎么说?”
“那边有完整的轮回体系,”许言秋解释道,“亡魂在阴司登记后,根据生前功德安排转世。像乔纳森这样功德深厚的人,通常会有很好的去处。”
提姆皱眉:“但这里是美国。”
“没错。”许言秋叹了口气,“你们这里的的灵魂归属体系……很复杂。尤其是近几个世纪以来,信仰的力量重塑了这里的规则。”
小氪似乎察觉到气氛的变化,抬起头蹭了蹭许言秋的手心。
许言秋微微一笑,继续道:“各种宗教轮番出场,每种信仰都在这个世界的灵魂法则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而现代人多元化的信仰,甚至无神论的盛行,更让事情变得……”
“一团糟?”提姆接话。
许言秋同意了提姆的评价:“差不多。所以像乔纳森这样的情况,很难走标准流程。”
提姆看向窗边——克拉克正红着眼眶听乔纳森说话,表情像是要把这十几年没说完的话一次性补回来。
“那乔纳森会怎样?”提姆问,他是真心想要给这件事一个好结果的,所以甚至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交付给了许言秋十分珍重的信任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