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超A诡王契约后》 1、001 印记 普通而平凡的一天，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冉宿梦陷入出租屋的沙发内，疲惫地打开手机随意点了一份外卖，便抬手遮住自己眼睛，闭目获得片刻的喘息。 一直到敲门声传来，她才拖着沉重的身躯打开房门，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便接过外卖，关上门后坐回桌边，将外卖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放好，而后在手机里随意找了个视频点开播放，一边吃一边看着。 吃过饭，她将桌面简单收拾了一下，将外卖连同垃圾一起打包放至门口，而后便再次躺在沙发上，侧身刷着手机。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客厅的白炽灯明亮且刺眼，冉宿梦一直刷了两个小时，坐起后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躯，只觉得又这么度过一天。重复、枯燥乏味的一天。 周末是要回家一趟的，爸妈说煲了汤，要她回家喝。其实工作这么累，冉宿梦周末只想一觉睡到大晚上，但每次真这么做了以后，起床看着窗外昏暗的天色，她心中总会升起一股无力感。 太颓废了。她想，这样平凡的生活，重复的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将她这辈子全都看完了。 她拿起床上的睡衣走近浴室，很快便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等收拾完一切躺在床上时，冉宿梦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打开床头的小夜灯，朦朦胧胧的黄色微光将一小片区域点亮，她就这么靠在床头，望着窗帘之间的小小缝隙，窥得三分天光。 挺没意思的。冉宿梦心想，她一点点滑入被子，从枕边又摸起手机打开，指尖滑动间，便又消磨掉一个小时。 只要一想到醒来后就得急匆匆赶去上班，开始重复了不知多少次的一天，冉宿梦就不想入睡。 ……明明她才毕业两年而已，或许真该听爸妈的话，早点考个公？或许她该去学点什么，再多考点证件来。曾经倒也不是没有学过，只是总坚持不下来，就如同她大学四年办了三次健身卡……总是一时兴起，又无疾而终。 太安静了些。 冉宿梦将闹钟定好，将手机放至枕边，翻了个身，闭上眼去。 或许，她只是太孤独了。等这份工作稳定些，就养只猫吧？养狗得每天去溜，她可能没太多时间。 她沉沉睡去，意识好似雨滴，直直地下坠、下坠、不断下坠，最后融入大海，黑暗、深沉而一望无际的大海。 她四散开，又聚拢起，仿若踩在云端。层层的迷雾在她眼前荡开，冉宿梦意识昏沉，只跌跌撞撞地前进着，她一点点剥开迷雾，正要继续向前，便是一觉踏空，骤然跌落—— 一道深红色的光芒在雾中绽放，它直直朝坠落的冉宿梦冲来，仿佛化为漫天光华融入她的身躯。在骤然惊醒之前，冉宿梦眼前一片耀眼的红色，看着它逐渐凝聚为一道深红的印记。 她并未看清具体纹路，只依稀觉得这印记好似一个圈。 仿佛重重下坠回到床上，冉宿梦骤然清醒。这种坠崖感她在小时候倒时常梦见，据说是在长高。但她如今都二十四了，怎么都不可能再长高了吧？而且，好像做了奇奇怪怪的梦，没头没尾的…… 冉宿梦擦了擦额间不知何时渗出的冷汗，平复着急促跳动的心脏，好似自己刚刚真的完成了一次蹦极。她拿过床头凉水喝了几口，看了一眼亮起的天色，刚打开手机，闹钟便恰好响起。 “……”冉宿梦本想再叹息一声，或哀嚎一句，但她最终什么都没做，只认命地起身更衣，快速跑到洗手间里进行洗漱。今天起床没有拖延，没有让后面几个闹钟响起，或许她今天可以悠闲一点吃完早餐再去公司？ …… 昏暗的宫殿内，一身白衣的女人蹲下身子摆弄着地面上的阵法，她指尖上还有残红遗留。 在一道道复杂纹路交汇的地方原本摆上了许多晶石或草药及其他物品，由她的血液填满纹路，连接这一切。但在大阵亮起一道红色光芒之后，所有的物品包括她的血液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她最先绘制的阵法纹路。 失败了？她低眉捻起指腹，血迹擦去之后，原本深深的割痕早已不见踪影。她面上并未有什么波动，只捡起放置一边的石碑，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复杂的刻字。 “教主，三护法叛乱，我将他杀了。”宫殿之外，一道清丽声音传来。伴随着轻缓的脚步声，来人逐渐显出身形。 她穿着一身黑色劲装，高高的发髻扎起，一双眼眸是诡异的暗紫色，脸颊上有溅上的血液——也许身上也有，只是沾染在黑衣上看得并不清楚。她单手拎着一个面目狰狞的头颅，那头颅还在往下滴着液体。 白衣女人目光仍盯在石碑之上，只随意应了一声，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手下护法的死活，也不在意叛乱一说。 那黑衣女子撇了下嘴，将头颅抛起，她身后霎时浮现出一道巨大的黑色影子，那影子对半裂开，好似将嘴大张起，在头颅落下的瞬间骤然扑起，将之瞬间吞下。 “这一路的痕迹，记得清理一下。”她这时才拿着石碑站起，侧身扫了一眼，轻声嘱咐。 黑衣女子一时气短，沉默片刻才回道：“……我知道了。” “教主，你研究这阵法又失效了？要我说，就别把精力放在研究这不知道什么作用的阵法上，更何况它字迹残缺，你连这阵法的作用都不知道，怎么可能靠推测就把材料复原？”她很快重新打起精神，朝内走了两步，来到白衣女子身侧，“教主，我都没见过您出手呢。” “我呀，向来都不擅长打打杀杀的。”白衣女子将石碑收起，露出温柔的微笑来，她看向这人，语气温婉，仿佛发自内心，“虞之野，如果你想当教主，也不是不可以哦~” “哈哈，您说笑了。”虞之野干笑两声，回想着那些传闻，并不敢将这话当真。她本是想将教主的注意力从石碑上吸引过来，但当教主真正看过来后，虞之野反而有些发憷，只摸了摸鼻尖，扫了一眼那石碑，“刚刚清理得匆忙，我去收拾一下现场。”所谓叛乱，其实也就是那三护法瞧上了副教主的位置，不过技不如人，被她杀了。 也许在星灵界（新灵界）的其他势力中，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在他们玄水一教却是再正常不过。 毕竟，据传闻，他们如今这位教主白从霜，便是杀了前任教主，靠着杀戮成为了新一任教主。而这一切，发生在新灵界之初的混乱时期，而白从霜，便是旧灵界生灵。 虞之野收敛了心思，见白从霜没有任何异状，这神秘阵法也与之前失败的模样没有任何区别后，便直接告辞。 若不是她解决三护法后感应到教主这里有轻微的波动，也不至于如此匆忙过来查探。 待虞之野离开，白从霜才半阖着眼眸，将那石碑重新拿在手中端详，良久后，她忽地用力，长长的方形石碑便化为齑粉抖落一地。 微风将粉末吹拂纸阵纹之上，白从霜拉开袖口，看向手腕上浮现而出的深红印记。这印记似剑似盾，似首尾相衔的命运之蛇。 遥远的、近乎虚无的感应从这一端达到另一端，如果不静心认真感应，很可能会将这未知的感应忽略。 “呵。” 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传来，白从霜走出宫殿，每一步走得极稳，她身形挺直，若非风吹，发丝也不会有丝毫晃动。她微眯着双眼，回忆着这石碑是如何辗转来到她的手中…… 巧合？陷阱？这显然并非普通阵法，可能是效果未知的上古之阵。旧灵界时期的？ 去一趟玄枵宫吧。 ……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公司洗手间里，冉宿梦将手腕放至水龙头下狠狠冲洗，可无论怎样用力搓揉，哪怕将附近皮肤搓得通红近乎破皮，也无法将那深红印记洗去。恶作剧？贴纸？纹身？可她根本没有任何印象！她总不可能昨晚睡着后梦游出门去纹身了吧？手机里也没有金钱支出啊！ ……那个看不清的梦？ 不，那只是梦而已！就算她依稀记得梦里确实有出现过红色的光，似乎也确实有个圆圆的……和手腕处十分相像的印记，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就算这印记真的出现在了自己手腕，也、也…… 冉宿梦长叹一声，认命地放弃了搓洗动作，而是将冷水泼上自己脸颊，令自己清醒、冷静。马上就到周末了，周日回家喝汤，那她周六就……就去寺庙上个香吧，到时候问问那边的和尚们看他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嗯，如果能见见主持就更好。或者，找个解梦的大师？但那些更像是骗钱的。 待会查一下这个图纹有什么象征吧，或许网上也有人跟她一样多了这么个印记呢？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能有什么事呢？像她这样一点都不爱出门，只想在家瘫到地老天荒的废物，根本没有外出涉险的机会嘛。 冉宿梦安慰着自己，将水擦干，稍作整理后立刻回到工位，继续工作。魔/蝎/小/说/m/o/x/i/e/x/s/.c/o/m 2、002 拜访 “麻烦通报一下好么？就说是，玄水圣教的教主有事与你们宫主相商，还请一见？”白从霜依旧一袭白衣，她微微眯着眼，露出看成温柔的友善微笑。 玄枵宫的看守愣了一瞬，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是谁，他紧张得结巴起来：“是！是！还请您稍等片刻，我们立刻通报上去……啊不，请您跟我们来，可以在贵宾室休息片刻。”他听到自己的蠢话时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又害怕这位怪罪下来。毕竟像他这样的守门小鬼别说触怒玄水圣教的教主，就算冒犯了人家护法，在强大的实力之下，也是可以轻易杀死他的。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令他意外的是，这位教主的脾气似乎出乎意料的好，她依旧保持着那温柔的微笑，轻轻对他点了下头，似在安抚，便让他带路。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他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胡乱说了一气，等脑子追上来时，他又觉得这样的回答不算太好，但这位教主似乎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他没再乱说话，只快步将人带去贵宾室，并告知贵宾室的接待员，将消息上报上去的同时让接待员拿出相应规格的款待。 交代完这些，他朝这位教主告退。然而才刚走出贵宾室朝玄枵宫大门走去，便察觉到一阵外泄的威压，一阵疾风卷过，玄枵宫宫主便直接来到了贵宾室门口。这位宫主并未施舍给他一个眼神，只在门口停顿稍许，整理了一下衣着，便迈步进入。 “都退下吧。”一声令下，抬手施加上一层禁制，玄枵宫宫主才稍微放松下来。她看向优雅而坐的白从霜，“您因何事拜访？” 白从霜……如今知晓这位过去的大概都是各宫宫主之类的人物了吧。毕竟如今星灵界已经发展了好一段时间，对他们这样寿命漫长的存在而言，也有几百年光阴了。再加上……仅凭这一人就屠尽玄水圣教上下，而后才接任玄水圣教教主，将这势力继续发展下来的存在，无论新旧灵界时期，也就出了这个一位。 疯狗？恶鬼？恶魔？凶兽？……私底下，那些大人物倒是总如此称呼她。 大概也只有对她一无所知的新生代才会轻信她的伪装，以为她真是什么救死扶伤的大善人吧？该死，说到底，这煞星为什么突然找上门了？她近百年不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研究那什么神秘阵法的吗？ 等等，难道是因为阵法的问题？玄枵宫宫主忽然记起，那记载残缺阵法的石碑，似乎还是她作为恭贺白从霜成为教主的大礼献上的呢…… “看来您已经明白我的来意了。”白从霜依旧笑着，似乎没有任何威胁，也不曾显露任何锋芒。 但玄枵宫宫主可不会被这副姿态骗过去。说起来，这百年来的时光，倒是将白从霜身上的戾气磨去了许多，接手玄水圣教的事务后，她似乎也变得能与人正常交流了啊。她忍不住在心里如此感慨着，嘴上还是十分认真地解释道：“那石碑乃我机缘巧合得到，也不知道上面的阵法有什么作用。” “北宫主，仔细算算，你也是从旧灵界时期活下来的老人了呀。”白从霜看向她，依旧是那副温和的微笑表情，“活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吧？” “……”北程诗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来应答这种挑衅的话，如果她实力在白从霜之上，倒是可以直接将人打发出去，但……“星灵界早就不兴打打杀杀这一套了。”她也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怎么看都有几分勉强。 “那是你们十二宫的共识。” “您成功把阵法弄出来了？阵法生效，出了什么意外吗？”北程诗在心底叹了口气，将话题转过来。那种残缺的古阵本就危险万分，也就只有白从霜这种不怕死的另类才会感兴趣、敢肆意研究。谁知道那残缺阵法到底有什么作用啊！万一是杀伤力超强的灭鬼大阵呢？“那石碑，我在赠与您的时候就告知过您，无论是它的来历还是它上面的古阵，我都一概不知。” “但你将这东西送给我，不就是想让我试试么？反正这东西你留着没用，送给我，说不定我自己就把自己玩死了呢~”白从霜轻笑着，“但您应该早早想到，在我死前，是会请人陪葬的呀。” 这恐怕不是“请”…… “我会想办法弄清那石碑的来历，但时隔已久，您得给我一些时间。”北程诗无奈道，“您如果逼得太急，我也不会束手就擒，或许没法与您同归于尽，但其他势力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到时候您也得不偿失，不是么？我看您如今状态极好，那阵法应该没对您造成太大伤害？” “这个啊，我已经虚弱得快要死掉了哦~北宫主不如来试试？杀了我，您可就能吞并玄水圣教了呢。” “哈哈，您可真幽默啊。”北程诗发出笑声，但没有丝毫笑意。 白从霜并未久留，也没规定具体的时间，只说了句“尽快”，便起身离开了。北程诗看着她的背影，仍无法感知到白从霜的威压。这家伙，到底受伤了没？如果她此刻正处于虚弱期……呵，想什么呢，以这家伙的能力，恐怕根本不会存在虚弱期。 不死……真是个令人羡慕的能力。 …… 好累，这个班真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在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时接到临时开会的通知，绝对是最令人愤怒和疲惫的事了。冉宿梦看似认真实则放空地听着主管在上面画大饼，脑子里除了困扰下班吃什么之外，还在想手腕的印记该怎么办。 虽然这一天下来，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改变。好像就只是单纯多了一个纹身而已。 半个小时之后，主管终于意犹未尽地停下了话头，宣布散会。 冉宿梦放空的魂一下就回归身躯，她坐直身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收拾好的小包一拿，确认手机在口袋后跟着人群起身，正式下班。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那就放肆一下吃顿炸□□！果然在这种压力大的时刻，炸鸡配冰镇可乐才是绝佳的放松方式！ 至于这印记的特殊含义……冉宿梦无论在网上如何搜索都得不到结果，也只能暂时放弃。 “希望不是什么绝症的初期表现……”冉宿梦叹息一声，对此无能为力。如果真是什么绝症……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救，医保能报销多少呢？或许她该给自己买个保险。 人生啊，似乎总是这样。在读书时人们常说上大学就好了，冉宿梦便相信了。而上大学后，人们又说工作了就好了。如今工作了，人们又说成家了就好了。她猜，成家之后，人们就该说生儿育女了就好了。等儿女们长大了就好了，等孙辈长大就好了，等死后火化就好了……反正时间会解决一切。如果解决不了也不要紧，反正人死如灯灭，有再多问题与苦难，也无法继续纠缠了。 冉宿梦快步回到家中，将外套往落地衣帽架上一挂，换了拖鞋便窝在了沙发里。 “啊，真想直接睡过去。”她打起精神打开外卖软件，如愿点了炸鸡和可乐，而后闭目在沙发上放松休息起来。一直到门口响起敲门声，她才懒洋洋喊了一句“外卖放在门口就好，谢谢”，而后坐直身子。 等她拿回外卖开始享用炸鸡与可乐时，终于又燃起几分激情来。她正一边吃着一边看着视频，一条消息就弹了出来。 [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最近还好吗？] 陈歆雪，大学寝室长，是个责任心很强且很热心肠的好人。嗯，也是冉宿梦的好友之一。 她此刻发消息过来，倒不是有事相求，而是单纯在问冉宿梦是否还好，确认一下冉宿梦是不是还活着。毕竟冉宿梦是个没什么社交热情的家伙，宅且不爱动弹，佛系得很。 冉宿梦面无表情回了个“很好”过去，附带一个小狗叼花的表情包。 [那就好。我最近有点忙，没空去看你。等过段时间空闲了，叫上大家一起约一约吧？群里聊天你也不冒泡，大家都挺想你的。] 想她么？……冉宿梦想到大学四年的生活，想到朋友们的热情与照顾，倒是有些不自在起来。 [我最近也很忙，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约的话，你们有空告诉我就好，我可以的。生活比较无趣也不知道可以分享什么，所以也没在群里说话，我也很想你们]打字到这里，冉宿梦盯着这句话，抿了下唇，耳尖一点点变红，她咬着唇将最后那句话删掉，犹豫过后继续打字，[不用特意来看我，希望你工作、生活一切顺利。] 将这段话发送出去，冉宿梦打开表情包，想了想发出一个小狗送花的表情。 [哈哈，你还是这样可爱。等我有空就去你家找你，不打扰你玩了，记得早点睡。] 冉宿梦认真回复[好的]二字，确认陈歆雪没有再发送消息的意思，才又放松下来，返回到视频界面，继续看起来。魔/蝎/小/说/m/o/x/i/e/x/s/.c/o/m 3、003 入梦 在以前，冉宿梦还是会看一些文学作品、一些名著或引人思考的书，也会认认真真看上两个小时的高分经典电影。但现在，当繁重的压力沉沉地将她躯体榨干，她的灵魂似乎也随之枯竭，再也没多余的心力去汲取“有价值”“有意义”的东西，只想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就这么将时间消磨过去。 她看似在玩手机，实则只剩下躯壳躺在这里，灵魂早早放空，麻木地不知去哪休息了。 真不想睡觉啊，这一天除了工作，好像又什么都没干，可这么一天过去，她竟然这样疲惫。 她又滑了两条视频，最后叹了口气坐直身子，三两下将剩下的炸鸡块吃完，把垃圾认真打包完毕，将桌子和手机屏幕都喷上消毒酒精擦过一遍后，走进卫生间洗了洗手，又转身去阳台取下了干净的换洗衣服与毛巾，收拾一下后走进了淋浴间。 等她洗完澡出来，时间其实不算晚，窗外天色黑了，家家户户仍灯火通明。晒毛巾时，冉宿梦忍不住在阳台站着发了会儿呆，看了会儿万家灯火，脑子里其实什么都没想。而后她便走回房间，将自己藏进被窝，重新摁亮手机解锁。 周末就要回家喝汤了，这周不知道是鸡汤还是萝卜汤？海带排骨汤倒也不错，可惜如今还没到喝藕汤的时节。冉宿梦一边刷视频一边分心想着，随后点进一个三分钟教做菜的视频看了一分钟，又默默退出换到别的类别。 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在有了些许困意后果断返回主页去确认闹钟没出问题，便将手机放置枕边，翻了个身闭眼睡去。 这一瞬，冉宿梦意识逐渐轻轻飘起，一阵恍惚间，她依稀再次看见那红色纹路，这道纹路在缓慢而稳定地旋转着、旋转着，将她意识彻底吸了过去。 冉宿梦出现在全然陌生的宫殿之内。 做梦吗？这里是哪里？明明是做梦，但冉宿梦还是保有清醒的头脑，她打量着周围场景，一面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另一面又忍不住好奇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些。明明她最近也没有看过古装片啊。 她站在大殿中央，看着殿内柱子全然没见过的特殊纹路，看着一桩桩精致的家具摆设，忍不住来回踱步了几下，而后迟疑地想要离开殿内去外面看看。 这个梦很空旷，她都没有遇见人。难道这是一座荒废的宫殿？啊，梦境根本不需要任何逻辑，没有人也正常，只是不知道这梦什么时候才能醒。冉宿梦如此想着，就朝外走去，她沿着石子小路走着，而后看见眼前又出现一处看起来十分恢弘的院落。 就当她走入院中，推开殿内大门的刹那，世界骤然颠倒，陷入无尽的黑暗。 冉宿梦猛地从床上坐起，她瞳孔有着些许的扩散，无意识的冷汗浸透全身，在那无穷的黑暗与说不出的压抑感觉之后，她缓慢地、一点点地抬起手，抚摸上自己的脖子—— 为什么，她在那一瞬间，感觉到脖间一凉，而后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粘稠血液喷涌而出？她、她感觉到了剧痛，就好像她被……被斩首了一样。 明明她只是推开了一扇门而已！ 等等，梦里的事情，她居然还记得？冉宿梦久久地坐在床上，胸腔心脏剧烈跳动着，让她大口大口喘息着、汲取着氧气。久久的，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动了动略僵直酸痛的身体，摸出枕边的手机——清晨六点？ 明明那个梦那么短暂，她竟然一觉睡到了六点吗？啊……不行，不能再乱想，赶紧继续睡一会！她可不想这么早就起床上班。 …… “……”在沉默中，白从霜抚摸过自己的脖子，她冷眼看着那尸体慢慢不见，连同着血迹也逐渐消失。 那皎白如月的长剑散发着些许荧光，没被方才的血色沾染分毫，若不是手腕上是深红印记隐隐发热，且那斩断瞬间同步过来的痛感是那样真实……白从霜也许真会怀疑自己出现了某种幻觉。 阵法……契约么？而刚出现便是契约之人？白从霜轻嗅着空气中若隐若现的残留血腥味：原来，是个人类呀。 那么，这阵法，是否能与另一方世界连通呢？她与这契约之人通感的，除了死亡刹那的感觉外，还有什么呢？契约另一端的人类，在这次死亡后，会更换还是……仍是这一位呢？ 在沉默中，这位玄水圣教的教主嘴角微微勾起，浮现出一个温和至极的微笑来。她那黑色的瞳仁微微颤动一瞬，而后那双眼眸便微微闭上，似乎在平复心绪。 “有意思。” …… 昨天晚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冉宿梦在洗手间用冷水洗着脸，看着手腕上似乎更加鲜艳的奇诡纹路，隐隐直觉昨晚的梦并没有那么简单。而且、而且…… 她忍不住摸上自己的脖子，梦醒瞬间的感觉，实在是令人心悸。这让她有一种、一种她真的死掉的感觉。 所以，今晚也会做梦吗？冉宿梦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焦虑。这种焦虑伴随着极致的不安，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明白为什么是自己遇到了这样事情。是因为风水不好吗？可那屋子已经住了那么久了。她最近也没有去过什么偏僻地方……以她这种性格，也根本不可能去其他地方，她只想回家躺着。 尽管焦虑，但冉宿梦仍没有太多办法。她焦虑地离开洗手间，焦虑地坐回工位上，焦虑地继续工作着。 等到下班回家，她拿出手机查了一下打车去寺庙所需的时间，在心中纠结良久，最后还是打算再等一天看看。万一昨天只是单纯做梦而已呢？也许她最近压力大了，所以突然做了这毫无头绪的噩梦也说不定。梦中的感觉遗留到现实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毕竟她小时候也会做坠崖惊醒的噩梦，醒来时不也会感到残留的失重感与心悸么？ 虽然冉宿梦总觉得生活无聊无趣，也觉得日子一天天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除了不得不去的上班她还真是一点都不想出门。她只是，一边觉得自己过于颓废，一边又不愿做出任何改变，想着就这样无波无澜的过下去也挺好。 是夜。 冉宿梦微仰着头让花洒的水流从面颊流下，浴室里热气氤氲，她沉默的淋了好一会儿水后，才开始正式洗澡。轻柔的泡沫覆上手腕间的红色纹路，好像它就能不存在一般。只是当水流冲刷而过，显露出的红色纹路似乎更加清晰了。 那么，今夜…… 冉宿梦穿上睡衣，一遍遍抚摸过手腕上的纹路，她叹息一声，此刻又觉得自己应该去一趟寺庙的。这纹路突然出现显然根本就不正常，更别提昨晚她还做了那样的梦。那种感觉……真实到她仿佛真的死了一次。 她本想和以往一样刷刷手机消磨时间，但心中的烦躁却一点点堆积起来，让她什么都看不进去。这原本该是她枯燥生活的唯一乐趣，可她现在心中只剩下焦虑与烦恼，无法再沉浸进去。 算了，还是，验证一下吧。 昨夜的梦境，手腕的纹路，这复杂的、深红的印记……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或许，如果她今夜能再回到那处院子，在推开门后活下来，就能得到答案。 她将手机放下充电，整个人笔直且安详地躺在了床上。她紧闭着双眼，尽力将大脑放空、放空……放空到仿佛能听见自己体内血液流动的声音，她的灵魂似乎也自由了，漂浮着一点点向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着。 一个小时后，冉宿梦烦躁地猛地坐起身子，起身去接了杯温水。 ——为什么她会遇到这种倒霉事情？网上也一点都查不到，好像这个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突然出现了这种纹路。 或许，也许她是生病了。这纹路是身体上的表现，而昨晚的梦则是这病在精神上的压力。 冉宿梦坐在床边慢慢将这杯温水喝完，她叹息一声，再次躺倒在床上，用被子裹紧全身，被柔软被褥包裹全身，这令她逐渐升起不少安全感，身体逐渐放松，缓慢地进入了睡眠。 而这一夜，无事发生。 生活似乎又变回了原样。冉宿梦在寻常一日的下班后打车去了寺庙，认认真真掏钱上了柱香，也成功请到了开过光的护身符。 花了钱后，冉宿梦终于安心许多，也不再充满焦虑，对于手腕上的红色纹路也能平静看待，将之看作影响不大的纹身。 “生活，还是很平静的嘛。”魔/蝎/小/说/m/o/x/i/e/x/s/.c/o/m 4、004 预感 “玄水圣教的那位，最近是吃错药了吗？”鹑火宫一长老看着近几日的情报，忍不住疑问出声，“还是说……新灵界有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新变化？三圣教那边又有了什么新的布局？” 别说三圣教，就连他们十二宫在近百年都没怎么活动。那玄水圣教的教主突然这样四处转悠，甚至亲自清理了几处梦魇巢穴……简直是难以想象之事。 “也不一定，玄水圣教那位教主，本就与其他二教不同。与我们十二宫宫主也不一样。你也知道，那位……是前任玄水教主傲慢的产物。”另一位长老说到这里，止不住打了个寒战，他眼底有着深深的忌惮，显然想到了旧灵界那日的尸山血海。 “……”最开始感慨的长老立刻便沉默下来，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而后低声慨叹，“好在，那位去的是玄枵宫。” 如此的沉默与感慨在其他宫同样上演，但凡知道那过去事件的人，就不可能不在意白从霜这突如其来的动向。甚至于，与玄枵宫关系友好的其他势力还会旁敲侧击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北程诗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石碑到底是什么来历，到底有什么作用？白从霜是否将那古阵复原，她到底得到或遭遇了什么——北程诗想知道得都快要疯掉了，在白从霜那次拜访后，她甚至比任何人都想要知道白从霜如今的实力状态。 每过去一天，北程诗就多一份焦虑，她总觉得某日夜晚惊醒时，白从霜就会笑盈盈地出现在她的床头，而她视线翻转，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脑袋出现在白从霜手里，而她从自己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安详躺在床上的尸身——以白从霜的性格以及展现过的治疗能力，是绝对做得出这种操作的！ 但奇怪的是，白从霜竟没再来找过她。 “是已经知道那阵法的效果了？还是说……发生了什么引起她兴趣的事？”北程诗暗自思忖着，又想到白从霜清理了梦魇巢穴和几个不识趣鬼怪的事儿，一时竟想不通白从霜到底发现了什么，而这家伙之后……还会像之前那样不与外界接触，继续沉寂下去吗？ 不知怎的，这位玄枵宫宫主莫名不安起来。她望着新灵界泛着浅淡紫蓝色的天空，总有一股风雨欲来的预感。 …… “咱们这位教主啊，真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虞之野简简单单吃下不知道哪个势力派来的探子，略精致地擦了擦手指上的血渍，轻声喟叹。 不过，如此活动起来，也是好的。太过低调，总会遇到某些不识趣的东西。 星灵界大大小小势力繁多，但从旧灵界传承下来，称得上名号的，也只有十二宫与三圣教了。这十二宫分别为：星纪、玄枵（xiao）、娵訾（juzi）、降娄（jiànglou）、大梁、实沈、鹑（chun）首、鹑火、鹑尾、寿星、大火、析（xi）木。三圣教则为：始天、元地、玄水。 可以说，除了玄水圣教这位教主的上位方式略显独特，其他宫与圣教都是传承接替，举办过接任仪式的。 虞之野作为没经过旧灵界时代的新生代鬼怪，虽然也听说过许多关于白从霜的传闻，但却没真正见识过白从霜的实力。这位教主如今表现得极为佛系、无害，甚至还会热心治愈教内受伤的弱小鬼怪，惹得不少天真鬼怪以为玄水圣教是医疗派系，甚至还会有别的小势力备足贵重礼品上门拜访，求白从霜治疗。 “您似乎很开心？”大护法看了这位副教主一眼，低声问。 “自然，这样才足够有趣。”虞之野露出一个极为明艳的笑容，“这种表面上一团和气的局面实在是太无趣了，什么新灵界的和平……要我说，就该狠狠打起来！一家家冠冕堂皇地说着不许残杀同类，不许吞噬鬼怪，私底下的杀戮与交易可从没停过，不如直接摆在明面上。” “战斗、杀戮。只有疯狂与血液才是独属于星灵界的底色。” 大护法略沉默片刻，没去看虞之野此刻神情。他挺直着脊背望向远方，脑海中确实浮现出星灵界关于这位副教主的各种传闻。这位副教主似乎是突然出现在玄水圣教的？许多人猜测着她与教主的关系，但他是知道，这位副教主……应当是教主从某个地方捡回来的。 而那时，虞之野只是一个破破烂烂的、神魂几乎泯灭的虚弱小鬼。 那一段时间新灵界倒是十分混乱，十二宫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但星灵界有太多的普通鬼怪，甚至形成了一定规模的村落。在那一段时间，是有许许多多的村落被不明势力屠戮一空——连半分属于鬼怪的神魂气息都不曾留下。当时这动静还引起始天圣教与元地圣教出手，只是最后不了了之，没人知道到底是哪方势力做的，也没人知道那大批大批神魂俱灭的鬼怪们到底被用作了什么…… 是某个献祭大阵？又或是单纯某位大能需要吞噬鬼怪突破？……谁知道呢。 虞之野，也许就是其中一位幸存的小鬼。她的幸运之处，自然在她凑巧遇上白从霜心情好的时刻。 这家伙是从玄水圣教底层最弱小的小鬼一步一步杀出如今的地位。在她弱小时，就有不少鬼怪好奇她的来路，毕竟她是由教主捡回来的，实在令人好奇。可那时候依旧没有任何鬼怪能从虞之野口中问出任何关于她的信息，那些对虞之野态度恶劣的鬼怪，最后也全都化为她实力的一部分，到了如今，却是没鬼怪敢问她这些问题了。 真是……他如此努力当上大护法一职，分明就是为了轻松养老的呀。他深深叹了口气，周身若隐若现的鬼怪虚影仿佛也跟着疲惫起来，他对虞之野行了一礼，暂且告退。心里却许愿着星灵界一直这样和平无事才好。 …… 冉宿梦几乎以为自己的生活已经恢复了正常。 距离那个梦已经过去了三天，冉宿梦获得了三日的安眠。而今天是愉快的周五，冉宿梦打卡下班时整个人都是愉悦至极的。明日一早她就打车回家，见见爸妈，等到周日下午提早吃过晚饭后她再回到这间屋子，为新一周的工作做准备。 本该、本该是这样普通、这样寻常，如此正常地度过一个还算平凡的周末的。 直到那层层的迷雾再次将冉宿梦包裹，那道红色的纹路在她眼前、在她脑海放大了数倍，缓慢地旋转了起来——她的意识、她的灵魂都被吸了进去，而后便是熟悉又陌生的下坠感。 冉宿梦的意识在这一瞬间惊醒，可这“醒”却并非令她醒在了现实世界。她再一次的，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幽深的过道两侧没有任何人影，冉宿梦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这里。她惊愕的站在原地一动未动，数息之后果断下狠手掐了自己一把！除了疼痛，没有任何变化。 为什么？冉宿梦看着自己这一身睡衣，请来的护身符却没有同步出现在手中。那不是开过光的吗？还花了她一大笔钱，怎么会没用！沉默片刻，冉宿梦迟疑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并没有触摸到任何伤痕，她微微抬眸打量起四周来，犹豫片刻后，抬起手摸上两侧墙壁…… 一切正常。她，目前也还活着。 过道两侧皆昏暗，中间也没有任何照明器物。冉宿梦略定了定神，想到上次那模模糊糊被斩首的噩梦与刺痛，努力令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大不了就再死一次……”也就是那一瞬间的痛苦和骤然放大的恐惧。如果要从噩梦中醒来必须经历这些，那就来吧。 只是，如果这梦在未来不断重演，那她也绝不能过于消极。这个地方，这个梦境，这手腕的红色纹路……她总要弄明白的。还有上次的痛苦，那瞬间的死亡是否是人为？或许，这“梦”中也有可以交流的生灵。 各种各样的念头在冉宿梦脑中闪过，而后她坚定地迈出一步，开始这次梦境的探索。毕竟，在她醒来后，可是要回家的啊。 静。 太静了。 冉宿梦能清晰听见自己努力放缓放轻的呼吸声，也能听见自己努力放轻的脚步声。她一点点扶着墙壁朝前走去，浑身不自觉紧绷着，期望能在异变突生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最起码、最起码她得看清是什么东西杀死了她。最起码，她得在这次死掉前知道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在一个转角后，前方出现了柔和的光亮。冉宿梦本能咬了下唇，在原地踌躇片刻，仍迈出步伐朝那光亮处走去。她走出过道，就发现这似乎是一处空旷的大厅？用以照明的是冉宿梦没见过的白金色球体，那东西挂在墙壁高处，散发着柔和光芒，冉宿梦努力想要看清构造却无法看清，她猜测这是某种宝石，又或许是“夜明珠”一类的东西？ 死亡仍未到来。冉宿梦轻轻松了口气，她略放松下来，突然注意到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浅淡的香甜气息，但这股香甜气息却与食物的香甜气息不同？魔/蝎/小/说/m/o/x/i/e/x/s/.c/o/m 5、005 迷乱 这是什么味道？ 冉宿梦的疑惑刚冒出来，就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被蒙上了一层白纱。但意识的稍微远离似乎为她带来五感上的敏锐，冉宿梦在这瞬间似乎听见了遥远了声音，嗅到了那香甜气息之下掩藏的某种味道，她的皮肤在瞬间浅浅激起一阵涟漪，而后很快抚平—— 还不等她细细体会，如梦似幻的白色雾气不知不觉笼罩住整个大厅。冉宿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潜意识告诉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她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但这意识与身躯之间的连接似乎被什么遮挡住了……这令冉宿梦在第一时间竟没有任何反应。她略显呆愣地站在了原地，看着白雾之后那宫殿的大门逐渐打开，露出内里灿烂的金色光芒。 好似在邀请她进入。 危险，危险！太危险了！在这刹那，冉宿梦的灵魂仿佛离体，高高在上俯瞰着自己的肉身，整个灵魂都在发出凄厉的尖叫，并为之本能战栗着。可她眼神混沌，躯体缓慢而坚定地迈出一步、两步，她朝着光亮走去，走入门中。 朦朦的白雾无处不在，将房间内大半设施遮掩，冉宿梦虽然踩在坚实的地板，却又仿佛踏在云端，在那香甜气体的干扰下，竟恍惚着有一种误入仙境的错觉。 冉宿梦茫茫然朝前走着，陡然发觉这似乎是一处卧室。她看着眼前可以称得上做工精致的床榻，思绪似乎愈发浑噩起来。她整个人身体发软，鼻息间那股香甜的气息似乎改变了些许……她似乎闻到了浅淡的血腥味。 就在冉宿梦想要认真捕捉那股味道时，轻柔的白色丝带倏地从她眼前扫过，她愣了一瞬，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而去。她的目光追逐着那丝带，很快落在了那白色宽大的袖袍、落在那被浅金色腰带束起的腰肢、落在那披散而下的万千青丝上……很快的，她对上那略显清冷的眉眼，坠入那墨色的双眸之中。 只一刹那，于她心底溅起万千涟漪，所有的思绪与危险在这一瞬间被横扫一空，她痴痴地陷进去，看着那墨色的双瞳泛起浅淡的笑意，看着那位如谪仙般的存在慵懒地朝她一勾手指，白色的丝带轻柔地束缚在她腰间，一个轻扯便叫她落入温柔乡中。 ‘不，这不正常！这不对劲！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个梦——’ 微凉柔软的触感落在冉宿梦眉眼，细碎且轻柔地下移，最后落在她唇角，深吻下去。 ‘不、不对、不……这个人很危险，她眼底根本没有任何情绪！’ 冰凉的指尖从后背下移，轻抚着她腰间，只一个恍惚，那身睡衣就散在了床榻之下。 可她没法反抗，也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她的一切感官都被放至最大，只是一个普通的抚摸都能令她浑身战栗。陌生的感觉袭上心头，冉宿梦面色潮红，身子微微颤抖着依在这谪仙般的女人怀中，发出泣音般的喘息。 那纤长如白玉般的手指微抬起，略拂过她迷离至极的眉眼，拨开她的唇瓣，浅浅抵住她的舌尖。 房间内的白雾似乎愈发浓重了，层层叠叠交错着，让冉宿梦看不太清，感官却不断放大。 她再也无法思考，被拖入无法挣脱的情丨欲泥沼，不断坠落。 “呵。” 冉宿梦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她被陌生的情潮层层裹挟着，如误入大海的小小木筏一般被不断颠覆，她几乎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颤抖，脆弱又天真地交付出所有情感。在又一波海浪即将冲击而来时，她于迷离之际抬眸，恍惚瞧见无处不在的白色雾气尽数化为血红之色，那层层叠叠的白色丝带与床帷在这刹那变为漆黑的、不断扭动的未知物体……更大、更可怖的影子将一切笼罩，而她却无法窥见这身影的冰山一角。 她瞳孔猛地收缩一阵，在情潮翻涌而来几乎击穿她意志的瞬息，胸口处同样传来致命刺痛。她的目光从那幽深不可窥视的恐怖中移至身上那位“谪仙”，在这一片猩红之中，她看见那被鲜血染透的手掌，看到被握在手中、仍不断跳动着的心脏—— 啊，这就是……她的心吗？ …… 精致又脆弱的鲜活人体在眼前逐渐消亡，手掌与指腹间还残存着鲜血的温热，跳动心脏的手感依旧残留，那独属于鲜活人类的气息仍在空气中萦绕，黏腻潮湿的喘息声仿佛仍在耳畔回响。 只有死亡瞬间的感觉得以共通。 除此之外，任何的情绪、任何的感受，哪怕情丨欲快感达到巅峰、哪怕无限惊惧，也无法传达到她这里一丝一毫。 只有死亡的刹那，只有死亡瞬息的痛苦。 白从霜眼眸低垂，房间的白色雾气逐渐一点点散去，那不可窥视的黑影与不知名层叠交错的存在也一并消散。她近乎漠然地一点食指，鲜活人类的血液轻沾上她唇角，晕出艳丽的红。而这时，她才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 这手腕红纹对应的另一方，是来自另一方世界的人类。活着的、不死的、会因不知名原因来到这个世界、传送到她身边的人类。 这消息如果传出去，大概会引起星灵界震荡吧。毕竟，这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星灵界能与另一方世界共通，那个世界的存在既然能够来到星灵界，那么通过改良那阵法，说不定也能使星灵界的存在前往另一方世界。如果那个世界全都是如此孱弱、不堪一击的普通人类……那么，那个世界大概将成为鬼怪狂欢的游乐园。 可惜白从霜对此并不感兴趣。她将现场清理一空，而后描绘着手腕那深红印记，从梦幻模糊的剑与盾抚摸至缠绕交错、首尾相衔如蛇一般的图案，开始深思那石碑上的阵法在最初到底是什么作用。 又为什么，会被摧毁得如此彻底？彻底到在旧灵界时就没有半分信息遗留。 如果有任意势力的鬼怪知晓那阵法的作用，只要它们知道那能与另一处世界连接，这爆炸性的消息绝对会传遍整个灵界。 她不断试验、努力修复的阵法，真的是这阵法原本的样子吗？还是说，她在不经意间进行了某些改动，才令这阵法从某种召唤或传送的连接变为了与异世某一个人特定的连接，并拉扯那人类来到这方世界。那么，她是否能通过阵法、通过这深红印记前往另一处世界呢？ 几乎是想到这里的瞬间，白从霜身形直接消失在殿内。 过去了这么久，北程诗那边总不该一丁点消息都没调查出来吧？ …… 无言的震撼与恐惧久久萦绕在冉宿梦心头。当胸口巨大的痛楚从梦中世界一直传递到现实，冉宿梦仍像一条被开膛破肚的鱼，感受着剧痛与死亡久久在灵魂深处萦绕，带着这副完好的肉丨体也跟着一齐痛苦着、恐惧着、战栗着。 冷汗将睡衣浸透，冉宿梦双目无神地仰躺着，嘴唇微张甚至无法在第一时间大口喘息。她缓了好一会儿，发麻发僵的四肢才逐渐回暖、逐渐属于她。 冉宿梦瘫在床上，疼痛的感觉渐渐散去，她才慢慢活了过来。那个梦……梦中，世界？那个女人……？不，女鬼？又或是别的什么存在？ 她想到一开始奇怪的味道，想到自己鬼迷心窍般大胆放肆地踏入全然未知的房间，而后则是那全然十八禁的深入交流。难道是那个世界特有的生物？虽然拥有绝美的面庞与人类的样子，但同时亦是致命的——怪物？在猎物高丨潮时肆意下手，而后饱餐一顿什么的。又或是吸人精气的妖怪……啊，但她是女人。 啊，也许妖怪并没有性别之分。 不、不对，重点难道不应该是她在梦里跟那妖怪做了那种事情，而且还被杀了吗！她被掏心了啊！ 冉宿梦猛地坐起，一想到这些她的心脏再次隐隐作痛起来。也就是这时，床头的闹钟铃声响了起来。 ——再一次的，醒来便是清晨。她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认真消化一下，就要起床准备回家了。 好在冉宿梦向来有设多个闹钟的习惯，而这只是第一个闹钟而已。所以她有充足的时间去冲个澡，顺便看看现实中自己的身体是否完好、手腕的印记是否有什么变化。 她拿起手机关掉后续一系列闹钟，就看到静静躺在枕边的开光护身符来。冉宿梦眉头微跳，一想到为此花掉的存款，这现实世界体内的心脏仿佛也被无形的手再次掏抓了似的。她将护身符一并拿起放入手机壳里，下床走向浴室。 她该怎么办？ 冉宿梦看向镜中的自己，镜中人看起来憔悴极了。这幅样子，她待会回家……爸爸妈妈看到一定会担心的吧？不过她可以推脱说是工作繁忙，自己没休息好。啊，或许她该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而是这手上除不掉的深红印记，以及那…… 不知何时就会再次将她拖入诡异世界的梦境。魔/蝎/小/说/m/o/x/i/e/x/s/.c/o/m 6、006 周末 冉宿梦靠在出租车后座，只觉得空气沉闷，她努力呼吸着窗外的空气，在两侧呼啸的风与汽车轰鸣声中逐渐回忆起昨晚的种种细节。 从她踏入房间，到见到那“人”，而后是随后发生的一切…… 她的灵魂仿佛又战栗起来，那层层叠加到的陌生情潮、那微凉的触感……冉宿梦几乎记得所有细节，每想到那人触碰的一处，对应的肌肤就发烫起来。 但她的脸色却愈发苍白，像濒临崩溃的虚弱病人。她颤抖着将窗户开得更大了些，不可抑制地发出一次干呕。 “小姑娘，晕车啊？”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我给你把窗户打开。”他说着，将前后的窗户全都开到最低。 “……谢谢。”冉宿梦咽下那股恐惧，努力让自己思绪放空，不再陷入回忆。她一遍又一遍搓着手腕上的深红印记，愈发确定第一次的梦境她是被人斩首后得以退出。只是进入梦境与被杀死的时间太短，才令她有些不确定。 只是，她不知道第一次的梦里是谁杀死的她。是这次这个操纵人心骗她“身心”的怪物，还是梦境世界的另一种生物？……或许这并不重要，因为对比起梦中世界的怪物，她太弱小，且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忽然，一阵铃声响起，打断冉宿梦思绪。她拿起一看，入眼便是“妈妈”二字。也就是这瞬间，冉宿梦的表情舒缓了不少，她很快调整情绪接听起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至极：“妈妈啊？我在车上了咯，马上就到家啦~” “是吗？大概多久呀？妈妈现在就开始炒菜好不好？汤已经煲好了，你回来可以直接喝的咯。” “好啊，大概还有二十来分钟吧？我回来肯定喝两大碗，我在外面可想你煲的汤啦。”冉宿梦眉眼愈发柔和，她露出真心的笑容，声音里都忍不住带上了些许撒娇的意味，“我好想你们哦。” 那股萦绕周身挥之不去的惶恐不安与焦虑，终于消散了不少。冉宿梦轻声与妈妈通着话，浅笑着说只要妈妈做的我都爱吃，而后又说自己打算买点水果带回家，问妈妈有没有想吃的水果等。通话时间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却让冉宿梦的精神状况逐渐稳定下来。 在通话结束后剩余的路程中，冉宿梦安静下来，她放松身体靠在靠背，无意识地一遍遍抚摸过那深红印记，眼神却逐渐坚定起来。 无论如何，她得找到答案。 冉宿梦提着两大包满满当当的水果来到了家门口，她将水果放在地上，深吸口气后敲了敲门。急促的脚步声很快赶过来，几乎没要三五秒时间，大门就被打开。几乎是看到妈妈的瞬间，冉宿梦便前跨一步，猛地抱住了妈妈。 “哎哟、哎哟哎哟，这是怎么了啊？”妈妈被这力道冲击得倒退了一步，但还是第一时间回手将冉宿梦抱住。她轻拍着女儿的背，梳理着女儿身后的发丝，一直到冉宿梦将泪意压下直起身子，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转而摸着女儿的胳膊感慨，“都说了在外面吃点好的，一日三餐都要吃，你看你又瘦了。休息别整天关在房子里，多出去转转，多联系你那些朋友们，多出去玩。” “你们两别在门口抱了，快进来洗洗手，吃饭了。”穿着围裙的爸爸从厨房走出，他一边解着围裙一边开口，在冉宿梦转身提起水果走进来时快步过来接了一把，将那两大袋水果拎进去，“确实瘦了……买这么多水果干嘛？拎着也不嫌累的，你爸妈要想吃知道买，你过来带张嘴只负责吃就行。” “少说两句，女儿的心意。你不爱吃别吃。”冉妈妈抬手拍了冉爸爸一下，而后拉过冉宿梦让她先去洗手，“多喝点汤，妈妈熬了可久。” 冉宿梦笑着应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保持正常，快步走进洗手间关上门后才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她打开水龙头快速洗了把脸，确认看不出异常后才又认真洗了次手，将水渍擦干，扬起笑容走向餐桌。 …… 北程诗抬手抽出一根通体金色的长香，抬指一点，荧红火光便在一头亮起，她将这长香插入桌案专为贵客拜访的香炉中。这点燃的一头很快便散发出袅袅细烟，烟雾呈现出朦朦淡紫之色，那纯金色的香身上也逐渐爬上不规则的红色纹路，仿佛激活了某种咒文。 北程诗微眯起双眸，又是肉痛又是享受地深吸了一口，只觉魂体安定，心情舒爽。她做完这些，又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白从霜一眼，浅笑着开口：“这石碑本就是残缺的东西，又是上古遗留，机缘巧合才到我手中，我也没研究过，正逢您上任教主，便将它送给了您。您如今追究它的来历……这短短数日，我也是有心无力呀。” “怎么，这短短数日，北宫主倒是与其他宫达成共识了？”白从霜轻嗅着这紫色细烟，整个人略放松地向后仰靠。 “哈哈，怎么会呢？”北程诗不是没想过寻求其他宫的帮助，但石碑的事她是真搞不懂，也不清楚白从霜到底从中发现了什么。白从霜盯上的是她，其他宫可无性命之忧，只是看热闹罢了，可不会为她效死。再说，能让白从霜这家伙再次在外活动的残缺石碑……难保其他宫对此不感兴趣，到时候想从她这儿知道些什么的恐怕还不止一个白从霜。“我可不想破坏星灵界平衡。” “你该多给我些时间，或者给我透露些石碑的秘密。”北程诗轻声说道。 白从霜平淡看向她，而后挥手散开一片浓重黑雾，雾气翻滚变化，很快凝聚成那石碑模样，连石碑的磨损、缺口与上面残缺的阵法也一并呈现。 下一瞬，桌案那正燃着的金色长香瞬间化为齑粉，飞向那黑雾凝成的石碑之内。 北程诗瞪大眼睛，还未来得及阻止，浓重的黑雾便消散不见，那借助【三生】香凝形的石碑就来到她怀中。 “那么，北宫主继续查下去吧。”白从霜轻笑一声，优雅行礼，“我就不打扰了。” 北程诗还未来得及说话，这突然拜访的人就再次突然消失。 【三生】香，这可是她的珍藏啊！就这样浪费了？！北程诗看着手里的石碑几欲发狂，她将石碑翻来覆去来回翻看，确认自己的香是没法再提炼出来，这才悲痛欲绝地将石碑放在桌案上，认真观察起上面的残缺阵法与石碑纹路。 “该不会……是某位上古大能留下的藏宝图吧？”北程诗看着那复杂残缺的图纹，又不是特别确定这是某种残缺阵法了。她思忖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纸扔出。 这纸张落地便起，化为一个纸人，晃晃悠悠朝院内而去，不多时便拖来一个册子。北程诗将册子拿起，这纸人便“嘭”地一下化为白纸又落在地上，打了个圈儿飘回北程诗手中。 “地图的话……似乎确实有点相似？这里……”北程诗认真比对着，很快便觉得自己找到了新的方向——或许白从霜最近发现这是一张藏宝图，所以才找到自己？真是，什么话都不说清楚，还要她自己来猜。北程诗将册子合上，利落起身将石碑收好，而后快步朝外走去。 那么，第一件事就是得去找到旧灵界时的大陆地图了。甚至，要更早之前…… ……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 冉宿梦吃着这顿提前做好的下午饭，看着客厅墙面上的时钟忍不住想到。 吃完这顿饭，她就要离开了。而明天则又是需要上班的一天……上班……唉。她叹了口气，起身又盛了一碗汤。瓷制的汤匙与碗边轻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浅舀起一勺汤水送入口中，冉宿梦瞥见手腕红纹，默默又叹息一声。 但好在，别人似乎都看不见这深红印记。起码爸妈是看不见的，昨夜冉宿梦忍不住搓这印记时，被妈妈看到了，妈妈还问她是不是家里进了蚊子，又给她拿了药来。 “工作上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多跟爸爸妈妈说。不想打电话就发消息。”也许是发现冉宿梦吃饭心不在焉，妈妈忽然开口说道，“我让你爸给你账上转了两千块钱，你一个人在外面住想吃什么就买，别舍不得。” “妈？我都毕业了，我不要你们给钱。”冉宿梦愣了一瞬，回过神来就打开手机，果然收到一条转账。她正要点进去，就被妈妈按着手拦了下来。 “干嘛？毕业了你也是我们的孩子。拿着，听话。”妈妈板着脸道，“你爸私房钱那么多，给你一点应该的。以后要是缺什么也跟我们说，妈给你买。妈最近也弄副业赚了点小钱，你要是这份工作做得不开心就辞职回来，妈再养你几年也是没问题的。” “……”冉宿梦吸了吸鼻子，最后只低了低头，“嗯”了一声。 “你这性子啊，也不知道随了谁……真怕你在外边被欺负也不回来说。”妈妈微皱着眉头忍不住抱怨着，但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敲了敲桌面，让冉宿梦认真吃饭。“快吃吧，吃完休息会儿早点回去，晚了不安全。” 冉宿梦捏着汤匙，又应了一声“嗯”。魔/蝎/小/说/m/o/x/i/e/x/s/.c/o/m 7、007 双月 楼下有些吵闹喧哗，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冉宿梦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再三拒绝妈妈说要送她上车的提议，“我打车就在门口，你干嘛费劲下楼一趟？” 好说歹说，冉宿梦一个人出了门。等家门关上，她才回头忘了一眼，一边在手机上打车，一边继续下楼。 ……好像是有人死了？冉宿梦来到楼下，猜测着发生了什么。警车停在另一栋单元楼下，不少群众在一旁围观，被拦着又无法靠近，只在一旁讨论着。 冉宿梦没多作停留，她向来不爱看这些热闹，只快步朝小区大门走去。 只是，当她快步离开的瞬间，正在观察案发现场的一位女警忽然抬头望向冉宿梦的方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异常？” “没，可能是错觉。” “你灵感很高，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错觉。”谢无眠说着，拿着探测仪器快步走了出去，然而小巧的金属制盘在她手心静静躺着，一点动静也没有。 “很奇怪，它明明一直待在沿阳区，再过几天也能自行消散，怎么会无缘无故跨区移动，还突然失控……”之前感觉到异常的女警许向晓仍不明白为什么这魂体会如此反常，好在它本来就不强大，因跨区移动更加虚弱，哪怕发狂也没有能量作恶，直接被迫消散。 只是这消散地点在居民区，魂体状态反常至极，所以她们特殊事件处理局必须重视，以免忽略某些细节酿成大患。即便这魂体只是特殊个例，她们过来处理一下魂体消散遗留的气息，为附近居民安神也在本职工作之内。 “被什么吸引……还是被驱使？”但没必要驱使这样弱的新生魂体才对？可如果是被吸引过来，那为什么这附近其他魂体没有被吸引到？ “魂体的诞生时间是……” …… 周一。 再次坐在工位上，冉宿梦还有些不适应的恍惚。不过这次的恍惚不仅是“两天休假就这么结束”，更是预感到今晚可能还会做梦的恍惚。 如果规律真的固定的话……每隔三天，她就会进入那个世界一次。 但哪怕已经做过两次梦，冉宿梦对梦中世界依旧一无所知。她死得实在是太快了，她甚至不知道这回到现实的必要条件只有死亡还是在那个世界生活过几天也可以自行返回。 这次……冉宿梦并不确定又会梦见什么，甚至绝望地考虑起自己又会是什么死法了。 当然，如果仅仅是不断体验各种各样的死法，体会死亡的痛苦，感受那些常人一辈子都只能体验一次的感觉……即使没有其他副作用，冉宿梦也不确定自己的精神状况能支撑自己体验几轮。第一次死得太干脆果断，冉宿梦倒没有太大感觉。但上一次…… 在家中时还好，昨晚回到出租屋的第一个晚上，冉宿梦就失眠了。等她好不容易睡过去，就被血色的噩梦惊醒，而在那梦中，心脏被扯出的感觉竟如当时一样真实，令她呆坐床上喘息了良久都没能回过神。 冉宿梦略有恍惚地打开文件夹，机械地开始工作。她坐在工位上，总觉得自己的心脏时而幻痛——在梦中世界的死亡，好像真的没有影响到这个世界的自己。嗯，但也可能是影响到了，只是自己并不知晓。 为什么是她得到了这个印记呢？为什么是她被拉入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是否有跟她相同处境的人？ 不、不能再想了，再想今天的工作就没法在下班前做完了！冉宿梦猛地坐直身子，正了正色，将那些思绪摒弃，专注于手头的工作来。嗯，希望这一版的方案能一次通过…… 为什么在今晚她很可能又要死一次的情况下，她还得在这里兢兢业业的上班啊？！ 这份工资，她真的需要吗？ 好吧，确实需要。 冉宿梦在心底叹了口气，认命地忙碌起来。 …… 梦境…… 回到家的第一时间，冉宿梦一改常态，第一时间收拾东西去洗了个澡，然后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运动服，穿上运动鞋，而后将护身符紧紧握在手心，而后才开始打开手机。 关于梦境一切以及手腕上的这印记，冉宿梦在网络上是一点消息都找不到。她思忖片刻，回忆了一下梦境中那宫殿的摆设，试着描绘出来搜了一下，依旧一无所获。 冉宿梦又搜索了一下十分貌美、喜好诱惑人类欢好，最后挖取心脏的妖怪……这倒是搜索出几篇小说故事来，她匆匆扫了几篇，就返回搜索栏开始发呆。 还有什么忽略的细节吗？ 白雾？障眼法？在最后、在她濒临死亡时，看到的似乎是血色雾气。然后，不明的扭曲？庞大到她看不清全貌的恐怖黑影？不，感觉这些关键词加在一起更加搜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很快，冉宿梦打开了娱乐软件，打算刷刷轻松有趣的视频调节一下心情，舒缓一下精神——为即将到来的死亡做好准备。 死亡啊……哈。冉宿梦自嘲一笑，没想到她这种平平无奇的打工社畜也会遇到这种玄幻般的事情。可惜她似乎并没有什么金手指，被卷入这种事情也无力反抗什么，甚至不知道如何解决……如何解脱。如果只是死亡的话，如果只是那一瞬间的痛苦和绝望，如果她能坚持下来、她的精神能承受住的话……应该，也不会对她的生活产生多大影响吧？ 希望不会。冉宿梦一边想着，一边点入下一个搞笑视频，她半是沉重半是放松，在惴惴不安的压抑中努力寻求一丝松懈。 谁能想到年纪轻轻的她已经体会过两次死亡了呢？ 也不知道如果她在这边死掉……现实死亡的话，会发生什么。是会结束那种梦，真正迎来她的死亡，还是说……她会直接去往那个梦中世界并且再也无法回来？如果她一直坚持不睡着又会发生什么？或许下次可以试试。 啊，但自杀这种东西，冉宿梦可不会尝试。那两次死亡已经足够痛苦了，她才不愿意在现实再死一次。虽说她之前一直觉得生活枯燥无趣，不知道自己活着到底有什么价值，不知道那无数个平凡又普通的一天给她带来了什么，但是……这些想法也只是在深夜里、孤身一人时才会出现，当她有结束这循环生活的想法时，脑海中就会想起爸爸妈妈，想起过去某些回忆片段。 而在这时候，冉宿梦就会觉得就这样过一天算一天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一个个视频看过去，房内的灯被关闭，只剩手机的亮度照亮这里。冉宿梦穿戴整齐、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在重复的过程中终于再也受不了，将手机闹钟设定好放在床头，自己则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数着自己的呼吸，努力令呼吸平稳而悠长，企图直接进入梦境。 时间被拉得极长。她能听到管道的声响，能听到小区楼下的虫鸣，能听到秒针走动，能听到自己规律的心跳，甚至在那规矩地、双手交握的姿势里，冉宿梦能感受到自己脉搏的跳动、血液的流动。 漫长的时间过去，她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就在冉宿梦迷迷糊糊即将步入梦乡之际，手腕印记骤然发烫起来，她的意识再次被裹挟进无边无尽的白雾之中…… 这是……夜晚？ 冉宿梦第一时间打量起周围环境来，这次却不是在那宫殿建筑之内了，这一次……她似乎在郊外？冉宿梦捏着这一次终于带进来的护身符，略稳了稳心神。 既然护身符可以带进来，那么下次或许可以试试带把刀之类的武器防身？不过这个世界的生物略有不同，直觉告诉她这些一般的武器或许根本没有用。或许，如果护身符有用的话，她就努力去买一些开过光的符箓？又或是佛珠、桃木剑、罗盘……什么道教、佛教的，只要她能买到、且买得起的全都来上。 这郊区荒凉极了，一个人影……一个生物的影子也看不见，她甚至听不见虫鸣。冉宿梦小心翼翼地穿过一小片树林，来到一个更为空旷的地方，就这么突兀地看到了天上一白、一红各挂在两边的月亮们。 如果这个世界也称它们为“月亮”的话。 当冉宿梦目光投射到血红月亮上时，原本被银白清辉轻洒的大地在瞬间披上一层暗红之色，无数在余光飞速闪过、却又无法捕捉到的黑色阴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扭曲着，她整个人僵住，仿佛陷入上一次濒死时的状态。 渐渐的，冉宿梦耳畔响起无数她听不清的混乱呓语，她甚至无法判断出那究竟是什么声音，也不知道该用哪种拟声词来形容，而这种难以描绘的声音就这么迅速侵占了她整个大脑。 冉宿梦痛苦地想要闭上眼睛，可浑身却不受控制了。她努力想移开视线，粘稠的血泪却从她眼眶蔓延而出，顺着脸颊流下。 也就是当这行血泪出现的瞬间，呓语也好、阴影也好，那些存在的、不存在的东西都寂静一瞬，而后更加疯狂地扑涌而来。 ——活的？ ——人类！魔/蝎/小/说/m/o/x/i/e/x/s/.c/o/m 8、008 再遇 无数呜呜咽咽的嘶吼仿若从地底发出，在冉宿梦无法移动的视角中，她余光窥得无数似人非人的黑影从地底飘出。她分明也没看见这些黑影长了双眼，可在这一瞬间，她有种被万千厉鬼盯上的阴森感。 她才刚来这里啊！冉宿梦几乎已经可以猜到自己今日会是什么死法了。 对了，她还有护身符！ 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冉宿梦感受着那些黑影的逼近，在那令人胆寒的阴森感中逐渐从手心内感受到一丝微薄的热度。 这微弱的热度逐渐从掌心传遍全身，冉宿梦僵硬的身体终于有所松动。她努力集中精力，猛地闭上眼睛，终于从血月的控制中脱离出来。 她夸张地倒退一大步，身形不稳在摇晃后还是失控跌坐在地上，冉宿梦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冷汗从额间浸透碎发，顺着下巴滴落。她几乎没有时间休息，手掌撑地就狼狈地、近乎连滚带爬地站了起身。 掌心的护身符微微发烫，亮起了浅淡的金色光芒，只是这光芒微弱极了，面对逐渐包围而来的无数黑影就像黑夜里的一点萤火，随时都会熄灭。 但这还是给了冉宿梦不少安全感，她环视四周，捏紧护身符，咬咬牙打算硬着头皮冲出这里。既然有那种宫殿建筑，说不定离开这片区域就可以获得暂时的安全呢？反正来到梦境总要以死亡结束，干脆利落地死掉总比被这数不清的不知道什么鬼东西们弄死要强得多吧？可恶，下次或许真要带点刀之类的进来了，即使这些常规武器对黑影没用也没关系，起码能让她自己决定自己什么时候死掉。 冉宿梦深吸口气，捏紧护身符猛地朝一个方向的黑影挥去，借着那微弱的驱散能力奋力朝前冲去。 她的身体穿过那些黑影，一股更深层次的寒意从骨子里发散开，直接令冉宿梦打了个哆嗦。她的动作被强制慢了下来，她努力挥动手中护身符，然而那些黑影只是略过浅淡金光的地方，发了疯似的朝她包围。甚至有些黑影拥挤在一块儿，不慎触碰到护身符时，也只是“滋滋”出浅淡的黑雾，令那一块黑影缩小了一点点，根本没能将它杀死。 冉宿梦瞬间就明白，这护身符虽然有用，但这作用——聊胜于无。 她拼了命地往外冲去，但身体却越来越使不上力气。冉宿梦的脸色越发惨白，体温不断下降，甚至嘴唇都变成青紫之色。而那些黑影见她逃跑挣扎却表现得更加兴奋，仿佛被激发起追逐本能一般朝她簇拥而来，甚至不再畏惧那几乎被无数黑影淹没、发不出多少光芒的护身符。 “……”冉宿梦闷哼一声，重重摔倒在地。她忍住几乎脱口的脏话，看着手中护身符逐渐黯淡至彻底发不出光亮，仍是咬牙爬起。 也就是护身符光芒消散的瞬间，那股被包围的阴冷感、那挥之不去的刺骨寒意逐渐升级为密密麻麻的痛感。 她的皮肤上出现细密的小伤口，然而血液还没渗出就被包围来的黑影们分食。冉宿梦努力想要挥散它们，却始终无法触碰到这些东西，只能眼睁睁看着部分吸食她血液的黑影浓度变高，似乎变得更加强大。 冉宿梦仍努力迈步，想要逃离这片区域。但这些黑影却怎么都甩不掉，好似黏在了她的身上，不断吸食着她的血液。逐渐的，冉宿梦再一次摔倒在地，而这一次，她却没了挣扎的力气。 虚弱、失血、无力、寒冷…… 冉宿梦努力想要睁大眼睛，可却连那两个月亮也看不见了。她的视线被无穷无尽的黑影覆盖，身体冰凉得失去最后一丝热度…… 漫长而绝望的死亡。再一次的，冉宿梦体会到濒死的感觉，而死亡的铡刀即将彻底落下。 在冉宿梦即将从梦中惊醒返回现实之前，一缕银白的月光突然就映入她眼帘。那无穷无尽占据她所有视线的黑影霎时如潮水般退去，与清幽月光一并照入她眼眸的，还有那一袭白衣。 女人踏空而来，在冉宿梦眼中就好似踩着月光走下。 冉宿梦不知道的是，之前放肆吸食她血液的黑影们此刻在仓皇逃命，恨不得瞬间钻入地底百米，它们一股脑挤着，逃跑时甚至还想将身边的其他黑影扔在后面当肉盾——即使令它们畏惧的存在此刻没有丝毫攻击它们的意图。 冉宿梦只能意识模糊地抬头望着这“女人”，看着那朦朦胧胧间也美得不似活人的脸，关于上一次梦境的记忆从心底翻腾，她无力地一动也不能动，就这么看着这“女人”居高临下般低头与她对视，而冉宿梦无法从那黑色眼眸里辨别出任何情绪。 “你呀。”一声轻叹，是近乎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就在冉宿梦即将因失血过度而闭上眼睛时，“女人”在她面前蹲下，冰凉的指尖按上冉宿梦眼睛，强迫般令她闭上了眼。 一股暖流将冉宿梦包裹，五脏六腑的阴寒被驱散，四肢也逐渐恢复知觉。差不多十几秒后，冉宿梦的脸色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正常。 但“女人”的手指还未移开，冉宿梦便不敢睁眼。她感觉到似乎被黏稠的未知物体包裹，手指微动甚至能感觉到那股湿濡的流体。但很快，这些感觉就消失了，冉宿梦触碰到粗糙的地面，那冰凉的手指也从眼皮上挪开。 睁眼的瞬间，“女人”那还未收回的手就那么自然而然地为她理了理脸颊上散落的碎发，亲昵地为她拢至耳后。 “你——”冉宿梦想要说些什么，但才脱口一个字，就不知该从何问起了。或者说，她对眼前这“人”、对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未知与恐惧。 “怎么了？你好像认识我？”女人笑起来眼眸微眯，看起来无害且温柔。所有的锋芒与危险似乎都不曾存在过，她适当地露出几分好奇情绪，轻声问着，“怎么一个人来到这乱葬岗了呢？这里对你这样的活人，可是很危险的呀~” “……我不知道。”冉宿梦不太明白这“人”的意思。又或者说，她不知道这家伙想做什么，难道是想再诱骗她一次？可这一次她似乎并没有那种被诱惑到的感觉，意识也十分清醒——她此刻应该是清醒的吧？ 冉宿梦不知道这“人”是如何出手赶走了那些黑影，但无论从哪方面看，这家伙显然都比那群黑影要危险得多。冉宿梦微垂下眼眸，并不想触怒她，无论这存在想做什么，顺从她演下去似乎是最合适的选择，“我一醒来，就在这里了……我很、我很害怕，谢谢你救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这里、这里是乱葬岗吗？真可怕……”也许怎么说是经过冉宿梦思考的，但表露出的恐惧与害怕绝不是表演，她是真心如此认为。不过比起乱葬岗，也许眼前这种存在才是更可怕的也说不定。 “哎呀，你是想报答我吗？”女人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但不知为何，冉宿梦感觉到几分危险。 她沉默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抿了下唇。 “怎么不回答我呢？”女人凑得更近了，她似乎想要看清冉宿梦的表情。又或者，她想看清的不止是表情而已。 冉宿梦忽然挣扎站起，猛地抓住“女人”手腕，而后好似虚弱到站不稳地栽倒在她身上，将脑袋埋入她怀中。“我好害怕……我好冷……能不能、你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冰冷，没有任何温度的身体。触碰到女人手腕的瞬间，比那群黑影更加恐怖的阴寒气息渗入冉宿梦身体，她几乎以为自己会瞬间暴毙。 但没有，那股恐怖的气息只存在了一瞬间，好似某种凶狠的野兽在玩弄猎物时一时没有控制好力道一样，“它”很快调整了过来。 “离开这里？好呀，反正我本来也只是路过。”冉宿梦不知道这存在此刻是什么表情，但语调听起来是温柔的，语速是平缓的。 “不过，我救了你，还要带你离开这里……你会为此付出什么呢？” “……”冉宿梦身体僵硬，心脏的跳动愈发剧烈，呼吸急促却有某种窒息感。 她能感觉到女人的冰凉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在这瞬间，她有种一把将“人”推开转身就逃的冲动，但她什么都没能做。她甚至没有从女人怀中抬起头，僵硬着、如同一樽不会动的雕塑，感受着那股冰凉从肩头下移，手掌似乎贴在了她的后背。 ……对应着她心脏的位置。 寂静。 “好啦，只是玩笑而已~不过顺手的事，哪里需要你付出什么呢？” 女人的手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轻快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也就是这时候，那遍布全身的麻痹感才稍微散去，冉宿梦陡然惊醒，才发觉自己因恐惧而不受控地泪流满面。 她努力想调整情绪不被看出什么异样，然而还没能开口说什么，就听见女人温和的声音慢悠悠继续响起： “跟我走了，可就不能再跟别人走了哦~”魔/蝎/小/说/m/o/x/i/e/x/s/.c/o/m 9、009 回教 尽管听到这样的话，但冉宿梦清楚，自己别无选择。她那不堪一击的护身符已经完全失去作用，当然，即使有作用也没用，它连黑影鬼都无法驱散，就别想要对这“女人”产生什么影响。 而且……她真的，非常想了解这个世界。她想知道那些黑影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还是说就是鬼。也想知道这女人又是什么东西，“她”的品种与那些黑影鬼显然完全不同，硬要类比的话，黑影鬼是猴子，“女人”就是人类。 冉宿梦如此想着，乖顺地点了点头，她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女人手腕，发现那里什么印记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冉宿梦总觉得自己与眼前这位有种莫名的联系。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直觉，没有任何依据，只仿佛有无形的未知线条将她们连接。 当然，不排除是错觉。也有可能这是这“女人”上次挖走她心脏的后遗症。谁知道这些鬼东西有什么能力，万一是拿她心脏做了什么邪恶的阵法呢？又或者直接吃掉了？这种联系……说不定是她与她自己心脏的联系。 “那么，就直接走吧。” 冉宿梦应了一声，那冰凉的手再次搭在她身上，无形的力量将她托举起来。很快，冉宿梦便体会到什么是“御风而行”。 …… 还未抵达玄水圣教，白从霜只轻轻用能力稍微刺激了一下冉宿梦，就令她在这过程中昏睡过去。 至于冉宿梦那想要窥探她手腕印记的动作，白从霜自然收入眼底。甚至，她极为自然地将两只手手腕不经意间露出，让冉宿梦看了个清楚——应付普通人，一个简单至极的障眼法就能糊弄过去。 这印记连接着双方，白从霜仍不知这联系背后掩藏着什么，也不知道除了共享死亡瞬间感受以外这印记还带来了什么。即便冉宿梦似乎不会真正死亡，死后过一段时间又会突然被连接拉回她身边……但她还是太弱了。温热的血液、跳动的心脏、鲜活的人类——对鬼怪而已，吸引是致命的。 这显然不属于鬼怪世界的人类因印记出现在此，背后藏着许多种可能。而这一旦被其他势力知道，显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冉宿梦的存在白从霜会尽力掩藏，但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不暴露自己与她的印记关联都是最佳选择。 白从霜以灵力包裹住冉宿梦全身，一丝一毫的人类气息都不会被泄露出去。她抱着人不再掩饰，速度快到几乎化为一道黑影，就这么消失在乱葬岗的上空——就如冉宿梦还未被传送来，她极为迅速地路过乱葬岗时一样。 “濒死状态下，无论多接近死亡，只要还未死亡，瞬间的感觉就不会共享。”白从霜在感应到联系出现时便赶往冉宿梦的方向。比起冉宿梦对联系那微弱的感应，作为阵法的主导者，白从霜显然也占据了主导地位。 尽管白从霜当时极度渴望体会到冉宿梦死亡的感觉，但她还是出手了。白从霜并不知道这契约带来的“死而复生”是否有限制。而依据上古流传下来的残缺记载，人类是非常脆弱的。 是的，上古流传下来的残缺记载。 如今的星灵界，乃至于旧灵界都没有任何人类存在的痕迹，哪怕是十二宫宫主恐怕也是没有见过真正鲜活的人类的。他们对人类的了解都源于上古，源于灵界起源的“传说”，源于另一个……属于人类的世界。那也是一部分鬼怪极为向往的世界…… 但奇怪的是，即便从未见过人类、从未了解过人类，当星灵界鬼怪遇到人类、感知到人类血肉的瞬间，本能会令它们明白眼前这就是人类，是活生生的、可口的人，这好似是灵魂上的烙印，只要接触就能知道。 上古阵法……另一个世界……人类…… 白从霜全都不在意。 那些不知情人对她能力的猜测，不过是她那强大到超乎想象治愈力溢散而出的一点能量罢了。从某种程度而言，她几乎是不死的存在。 而在如今的星灵界，她也不可能享受到畅快淋漓的生死之战，她感受不到死亡的威胁，几乎没有任何鬼怪能对她造成震慑。从诞生至如今，白从霜从未体会过恐惧、害怕、绝望这些情绪，哪怕当年斩杀玄水圣教教主时，白从霜浑身浴血，却也没体会到濒死的感觉。 死亡会是怎样一种感受呢？她给予太多鬼魂死亡，也见过太多鬼怪魂飞魄散时的痛哭流涕，可她从未经历过这些，也从未产生过这类情绪。 情绪……她可以伪装出来，可从未体会过这种情绪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但印记形成，冉宿梦被她斩首的瞬间，死亡的感觉同步传达到了白从霜身上。她甚至能品味出冉宿梦第一次死亡时的茫然——这人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而第二次呢？情绪是复杂的，是值得反复咀嚼与品位的。那一瞬间的痛楚，随之而来的巨大茫然与惶恐，恐惧与绝望几乎在同一时间攀至巅峰——在这浓重的痛苦与绝望里，意识一点点消散去，简直是绝妙的死亡体验！ 说起来，作为契约的另一方，这人类与她是极为契合的。她是“不死”之身，而这人类能够死而复生，多好啊。这简直就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 ——能带来无限死亡快感的绝妙礼物。 浓郁到几乎能令普通鬼怪暴毙的凶煞气息被毫不压抑地释放出来，白从霜就这么一路招摇地释放着自己的气息，瞬间回到了玄水圣教。她径直落入自己院落，巨大的暗影立刻将整个院落覆盖，从远处看仿佛是遮天蔽日的乌云一般。 原先在附近巡逻的、负责守卫的鬼怪们立刻撤走，最大限度地远离山顶院落。 “教主这是……被哪方势力触怒了？”大护法被那气息震慑得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他甚至不敢注视那一层黑雾，只压低声音忍不住去问虞之野。 “我怎么知道？”虞之野同样无法理解，但她认为绝不会是被触怒。以教主的性格……如果真被触怒，恐怕某个势力被屠杀的消息早就传遍星灵界了。如果那方势力是十二宫三圣教之一，战斗的声势也该是惊天动地的。现在这情况…… 震慑？警告？施压？虞之野想不通。她望向匍匐在院落之上的黑雾，只觉得那是某只并未完全显露身形的巨兽。她凝神想要再看清些，就见那黑雾翻涌，似乎有某种东西要苏醒过来—— 虞之野猛地闭上眼睛，扭头移开视线，她声音凌冽，果断道，“不要好奇关于教主的任何事，如有需要，她会吩咐的。” “……”大护法逄煌表情复杂，他古怪地盯着虞之野紧闭的双目，本想说些什么，就看到虞之野身后的黑色影子对半裂开，好似对他张开巨口……于是，他很快调整好表情，微笑道，“您说得对。” 玄水圣教实力为尊，作为大护法，他显然不敌副教主。 虞之野轻哼一声，一直到那股萦绕心头的危机感消散才缓缓睁开眼睛。她极快地扫了一眼山顶黑雾，便很快转身朝会议厅走去，“玄水山附近诞生的那些小鬼训练完了没？活下来几个？多训练训练，别到秘境里丢了玄水圣教的脸。” “还在训练，不过已经有十几个不错的苗子开了灵智，实力也是不错的。再养一养，总会出几个值得培养的。” …… 她怎么……睡过去了吗？这里…… 冉宿梦本有些迷茫的眼神在接触到那熟悉又恐怖的床帏时陡然一惊，她整个人清醒过来，一个激灵就直接坐起。 她没有回到现实世界！ ……对，她还没死。她还没死……所以必须要死亡才能返回吗？她睡了多久？她来到这个世界有一天了吗？这样的话，她回到现实世界那边时又会是怎样的时间点，依旧会在闹钟铃响之前吗？ “做噩梦了？” 冉宿梦差点没整个人弹出去——如果她身体真的有这么灵活的话。她瞪大眼睛，撑在床榻上的手忽然就被冰冷的手掌覆盖，那女人从她身后靠了过来，柔若无骨般贴上她的背，冰凉的气息贴着她耳廓，慢悠悠地吐出：“梦见什么了？” “……没，只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了。突然醒过来，来到这里，就有些没反应过来。”冉宿梦尽可能平静的回答道。她能梦见什么？这不就是她上次死亡地点吗？这女鬼带她故地重游还要故作不知地问出来，真该死啊！梦见什么？梦见某个不要脸的鬼在欢好后毫不留情挖了她的心！ “你身体好僵硬，是害怕我吗？”身后人并未因这个回答而有什么反应，不仅没有离开，反而与她愈发贴近，冉宿梦甚至感觉到那唇瓣若有似无蹭过她耳尖的触感。 冉宿梦暗自咬了咬牙，到底还是强行稳住了。她极力令声线不再颤抖，回答道：“……当然不是。只是我刚刚睡醒，没活动开身体，所以显得僵硬。”魔/蝎/小/说/m/o/x/i/e/x/s/.c/o/m 10、010 闲聊 冉宿梦也不知道“女人”到底信了这话没有。但那冰凉又柔软的躯体仍未从她身上移开，反而施加了些重量，似乎与她更加亲昵了。 说不害怕是假的。 冉宿梦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尽管嘴上说着厌倦了平凡普通枯燥重复的生活，但实际上还是一日日的生活了下去。骤然的改变，哪怕她在梦中死后还是会回到现实世界，这里的死亡似乎对她在现实世界的生活没有什么影响……但对她而言，疼痛是真的，恐惧是真的，绝望是真的，死亡的瞬间也同样是真的。 冉宿梦默默深呼吸着，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起码让身体放松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轻轻的、漫不经心的提问。 在这个世界暴露真名会有影响吗？冉宿梦不得不联想到自己那个世界的一些“玄学”理论。孤身一人在夜里外出时，如果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绝对不要应答也不要回头，再比如被鬼叫了名字应答之后会被影响命数与运气，会一直倒霉。 “不要骗我哦~那些试图欺骗我的鬼，可是直接被吞噬得什么都没留下呢。不过，你是人类呢？” 冉宿梦刚准备编的名字瞬间就咽回肚子里，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在这种非人生物面前……想要真正欺骗过去恐怕得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和演技，甚至还需要强烈的信念感。但她显然什么都没有。 哈，她可是人类啊……比起鬼魂那种直接魂飞魄散什么都留不下来，她甚至还是个会过一段时间自然复活的人类。这连着两次都遇到这女人，冉宿梦真的很害怕自己死遁后下次来到这世界又遇上这家伙。 为什么她要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在现实世界里精神从未如此紧绷过，哪怕是被老板压榨加班还不给加班费她都没有此刻这样有压力。这是一种无形的、沉闷的窒息，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迎来死亡。 冉宿梦想，她宁愿在周六的凌晨六点被主管打电话叫醒加班，而不愿意经受这“女人”的沉默与威胁。 哦，或许对这“女人”而言，这远远称不上是威胁的程度。 “那你会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冉宿梦抿了抿唇，声线带着轻微的颤抖，“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可以吗？” 女人似乎笑了起来，冰凉的气息喷洒在脖颈间上令冉宿梦不自在极了。女人的唇瓣几乎贴上冉宿梦的耳朵，仿佛已经轻咬上了，以极小的气音道：“当然可以，我叫白从霜。” 冉宿梦眼前突然就出现一片黑雾，猛地膨胀开、在空中微微鼓动、凝形，构成白从霜三个字。 ——而她竟然是看得懂的。 不可思议。 啊，不，她都能与这“人”交流沟通了。在冉宿梦的耳中，女人说的就是她所在世界的语言，甚至是她所在国家的语言。这显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冉宿梦这时候才意识到。 或许……并不是语言、文字相同，而是那印记带来了这种效果。那印记带她来到这个世界，相应的赋予她理解这个世界语言、文字的能力，似乎也是极为正常的。 在她思考的时间里，那凝出字体的黑雾逐渐消散开，但又没完全在冉宿梦的视线中消失，反而若有若无地将她包围住。而在那并不算浓郁的黑雾里，冉宿梦似乎透过黑雾又窥得那次死亡时看到的场景——仿佛从地底生长出来、一直长到天花板，甚至可能穿过了宫殿上方的黑色物体……一条条的、扭曲的、仿若活着的存在。冉宿梦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形容，她脑海中根本没有能够形容她所看见情景的词汇。在本能察觉到危险后，冉宿梦高声快速说道：“冉宿梦，我叫冉宿梦。” 她不知道该怎么将自己的名字写出来，“女人”……白从霜有能力，而她什么都没有。这里似乎也没有纸笔的存在。 白从霜的手顺着她胳膊一路抚摸下去，指尖蹭过她手腕，引得冉宿梦觉得那深红印记似乎闪烁了一瞬。但白从霜似乎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她就那么抓住了冉宿梦的手，教她伸出食指而将其他手指握紧，“哪三个字？” “……”如果白从霜同样是人类，如果此刻的情景不那么恐怖阴森，如果没有这样压抑、沉闷的压迫感，那么……她们现在的姿势或者说状态，应该是很暧昧的，甚至尺度有点大……好吧，这倒是远比不上上次死亡时的尺度。那一次冉宿梦可是什么都体验到了，无论从两“人”的亲密度还是血腥恐怖程度上……恐怕都不止是十八禁了。 她迟疑片刻，在白从霜伸出的手掌上轻轻写下自己名字的笔画。 “冉宿梦啊。”白从霜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并未再说什么。她依旧贴在冉宿梦身上，让这个格外脆弱的人类承受着自己的重量，感觉着自己的存在，并时时刻刻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之中。 饲养人类。 白从霜回忆着自己这段时间找到的各种关于人类的资料……这些资料除了上古遗留的信息，还有部分信息是旧灵界鬼怪根据一些上古痕迹编纂的，其中真真假假，甚至还有捏造的信息。这时候，白从霜还是很满意这人类能自己复活的，这样即便不小心养死也不要紧。 至于食物，这个世界是存在人类可以吃的食物的，鬼怪们虽然无法吸收食物里的能量，但是却可以品尝食物的味道。唯一的问题是，这里没有“活着”的存在。 人类，似乎需要荤素搭配？ 说到底，星灵界就不是一个适合人类长期生活的世界。 不过，或许可以潜移默化改变冉宿梦的体质，让她逐渐地去更好地适应这里。或许，那印记的存在就已经在做这样的事了。白从霜感受着冉宿梦的体温，低头感受着这人身上浓郁的、挥之不去的阴冷气息。显然，这份气息是属于她的。这股霸道的气息能很好的覆盖冉宿梦身上的“活人味”。 “人类的生命，据说很短暂？” “……啊？”突如其来的搭话，叫冉宿梦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想做些小动作放松自己，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只保持着原状略思考了一瞬，回答道，“也许，是的？如果一生足够幸运的话，是可以活一百年的。”但冉宿梦并不觉得这算短暂。 也许因为她现在还年轻，根本没有产生任何年龄上的焦虑感。又或者是因为她的生活除了父母之外并没有什么是特别值得她留恋的，总之，冉宿梦觉得百年太过漫长，她甚至无法想象自己五十岁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一百年……”真是短暂啊。白从霜握住了冉宿梦的手，五指握住她手掌，而后捏着她指尖把玩。她将冉宿梦整个圈在怀中，轻柔地抚摸着她。 然而，冉宿梦心中却没丝毫旖旎。她有些幻视自己曾经刷到视频里的猫，不过那些猫的主人倒是表现得要比白从霜疯魔许多。 是的，她莫名觉得，白从霜将她当成了某种宠物。又或者，人类对于这种存在而言就是宠物。 抑或食物。 冉宿梦是很想放松下来的，她知道自己这样僵硬、害怕的表现，白从霜一定感知得到。但冉宿梦根本没办法放松，她的精神时刻紧绷着，哪怕白从霜一下又一下地捏着她的手指，从指根摸至指尖，甚至摩挲她的手背，令她五指张开后轻触她的掌心——这种接触令冉宿梦一惊一乍，她能一直忍着不动，一直任由白从霜这样抚摸、这样贴近，已经耗尽了她毕生的勇气。 “你出汗了。”白从霜忽然说，“你很害怕我吗？” “……我，我只是不适应。”冉宿梦低声道，“我从没与其他人这样亲密接触……从没这样贴近过。即使、即使你不是人类，我、我也……我更加的……不适应。” “这样呀~那你可得快些适应了。”白从霜似乎又笑了一声，她握住冉宿梦的手，没再继续抚摸，只又开口问，“你那个世界，全都是人类吗？” “啊？” 冉宿梦不太确定白从霜这个问题想知道的到底是什么，她迟疑片刻后，认真回答道：“动物、植物……有很多生物、微生物，人类只是其中一员。至于像……” 冉宿梦纠结了一下到底说“你”还是“您”，最后直接略了过去，才继续说下去：“这个世界的黑影……呃，这些特色，我就不清楚了。应该是不存在吧？我之前从未接触过……我只是，我在我那个世界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甚至没有什么特色的平凡人。” “这样啊？”白从霜下巴蹭了蹭冉宿梦头顶，这令冉宿梦觉得自己更像是宠物了，但她还没来得及不自在，就听见白从霜十分自然的继续说道，“没关系，我也只是一个平凡鬼。” 冉宿梦：…… 我信你个鬼。魔/蝎/小/说/m/o/x/i/e/x/s/.c/o/m 11、011 死亡 不管信不信，冉宿梦都不会说出来。她沉默了一段时间，试探着问：“白……白从霜，你们这个世界的鬼，都习惯这样亲密吗？” 一开始冉宿梦还能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但她就是普通的社畜体质，除了上班连出门都不想出门，下楼拿快递都要做足心理准备，保持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还得稳住身形尽力不往白从霜身上施加一丁点力……冉宿梦几乎已经达到了自己极限。她此刻觉得自己腰酸背痛，恨不得立刻摊平躺下。 最重要的是，即使白从霜是鬼，可她顶着漂亮人类的外表，摸得到实体，说出的语言也是冉宿梦听得懂的……即使没有温度，这也太过亲密了。这早已超出冉宿梦心里的安全距离。 “亲密？”白从霜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当然……不会。” 星灵界中，特殊位置能量过盛会自然诞生的无意识暗影，这种暗影如果在本能的吞噬、成长中觉醒意识，自然就能成为星灵界大部分居民一样存在的鬼怪。而除了自然诞生之外，鬼怪也能进行“繁衍”，但这种繁衍与生物繁衍截然不同。 鬼怪能够自我繁衍——在自我割舍一部分能量，将它独立于自身之外，再进行一定时间的温养，令那新的能量催生出属于它自己的意识，一个新生的、弱小且脆弱的鬼怪便诞生了。不过这种繁衍方式会令鬼怪主体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虚弱中，这是很危险的。所以一般来说，鬼怪会与值得信任、值得相伴的另一位鬼怪一起切割能量，共同创造出一个新的鬼怪，这样需要消耗的能量较少，虚弱期也会大大减少。 当然了，在星灵界，愿意“繁衍”鬼怪的存在终究是少数。大部分鬼怪自身本来就没多少能量，自然不会去割舍。而那些极为强大的存在，相对的忌惮与顾虑便更多，进行“繁衍”的风险太大，自然极少选择。 “忠诚，臣服。”白从霜简单为冉宿梦讲解了一下鬼怪的“繁衍”后，便语气极为缓慢地吐出这两个词，“星灵界，弱肉强食，实力为尊。”那所谓的保护弱小鬼怪的协议，也不过是明面上的约束罢了。 无意识的暗影？那就是乱葬岗的黑影吗？那竟然是这个世界最低等层次的存在？而她请来的护身符甚至连这种层次的存在都没法驱散？冉宿梦无意识咬了下唇，她再一次意识到自己一个普通人做梦梦进这种世界到底有多离谱！ “这个世界……你口中的星灵界，是没有人类的吗？”冉宿梦迟疑片刻，很快注意到这一点来，“既然没有活物，没有人类，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是人类？”而且那些黑影似乎也很想……吞噬掉她。无意识的暗影，依靠本能行事，所以……鬼怪的本能就是吞噬人类吗？ 对，她好像因为凝视了那红色月亮而双目流血？是她的血液刺激了那些暗影吗？这样说来，白从霜上一次杀死她…… “本能。”白从霜耐心回答道，“我们可以很敏锐感觉到你是活的。当感觉到的瞬间，‘人类’这一认知就自然浮现。” “？？？”冉宿梦难以理解。她还要追问什么，白从霜就继续说下去。 “从上古遗留下来的资料、图鉴甚至石碑上，也有关于人类的信息与记录。只是，大多是残缺的而已。” 也许在上古时期，灵界是存在人类的。只是后来随着鬼怪的壮大，人类难以在此生活，被吞噬殆尽了也说不定。 “这样啊……” “那么，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关于你那个世界的信息了？” “我那个世界？”冉宿梦心里一惊，她微垂眸，努力露出一个笑容道，“我那个世界没什么特别的……很无聊，就是很普通的世界。出生、成长、上学、上班……然后结婚生子，忙忙碌碌百年时间就过去了。” “是吗？”白从霜抬手捏住冉宿梦手腕，拇指指腹在那深红印记上微微用力碾过，“可如果真那样普通，你怎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呢？”这是否说明，两个世界是有联系的？又或者…… 她与这个人类，拥有某种未知的联系。也许是某种特质？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总该有个因素影响了这一切才对。 全然的随机吗？白从霜不太相信。 “……我不知道。”冉宿梦是真的不知道，将手抽回，见白从霜并没有恼怒，便又试探着挪开了些距离，她坐直身子，“我只是做了一个梦，在梦里见到一个——深红色的印记，然后在之后的睡梦中，就被迫穿越雾气来到了这里。” “深红印记啊。”白从霜本想确认冉宿梦从死亡到重新来到这个世界需要多长时间，但她很快意识到这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是否一致也无从考究。倒不如她自己多次试验，寻找规律。“你们那个世界，说不定也存在着鬼怪呢。而你觉得没有，只是之前并不具备感应到它们的能力。” 在发现护身符真的有点作用时，冉宿梦就已经有过这种设想。不过，即使真的存在什么怪力乱神之事，应该也远没有这个世界的强大、可怕。 白从霜忽地起身下床，她不知从哪里找出一个木匣，从里取出一柄银色的匕首。这匕首锋刃闪着寒光，整体羽状纹路，刀柄则是褐色木质。她将这精巧的匕首交到冉宿梦手中，让冉宿梦握住刀柄，“它能对鬼怪造成伤害，送给你。” “你能将它带回你的世界吗？” “……我不知道。我没试过。”冉宿梦有些发愣，明明这人上一次才那般无情的……在引诱后杀死了她，怎么这一次竟这样好说话，不仅从乱葬岗救回她，还耐心地给她说了许多星灵界的事情，甚至、甚至愿意送她一柄可以对鬼怪造成伤害的武器？真是不可思议，还是说，她有什么其他的计划？ ……这家伙，不会是想借她去往现实世界吧？这样问她现实世界的事情，又对人类如此痴迷，这种鬼怪一旦进入现实世界……岂不是一场大屠杀？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冉宿梦定了定神，认真将匕首递出。尽管她确实非常需要武器傍身，这能伤到鬼怪的匕首也确实令她心动，但是，就算她拥有匕首也很难杀死白从霜这种鬼怪。如果接受这个世界的东西而给现实世界带去什么隐患……冉宿梦觉得自己不如真的死了算了。“我很感谢您的好意，但是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您刚刚才救过我，我实在是——”她尽量想将话语说得漂亮而不触怒这家伙。 但她的话还未说完，白从霜的眼神就变了。那双黑眸中的温柔与温和在顷刻间荡然无存，那冷漠的、疏离的、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令冉宿梦瞬间想到那个夜晚。 房间内的黑雾突然就爆发了。 “亲爱的，难道你认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白从霜嘴角微微勾起，似乎露出了一个笑，但这笑更像是肌肉的牵动而已。她低叹一声，“我们才第一次见面？真令人伤心呀，我还以为……我给你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她先装作—— 那匕首被白从霜塞进冉宿梦手里，叫她紧握住了。冉宿梦甚至还没来得及挣扎，喉间猛地一凉，瞳孔就溃散开。 “享受这一次的死亡吧，亲爱的~” 白从霜那张绝美的容颜出现在冉宿梦最后的视线里，她看着这人逐渐靠近，眉眼柔和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吻。 “下次，我会准备好你能吃的食物和水，好好让你适应这里。” 什么意思？这次死亡？下次？适应这里？ 冉宿梦彻底失去意识。 她的身体倒在床上，血液还来得及染上床榻，便被无边无际的黑雾吸收得一干二净。 白从霜伸手虚托着什么，一切消失得太快了，什么都没留下。但她有看见那双直到最后也不曾闭上的黑色双眸，充斥着着惊慌与疑惑的，却又固执地回望着她。 白从霜微微闭着双眼，很快，尸体消失，就像从未出现。她抚摸着自己的脖子，从灵魂中溢散出兴奋之色，她眼尾染上些许猩红之色，眼眶中的黑色瞳仁如水波般荡漾……不过这异常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她便恢复正常。 死亡。 白从霜略带迷恋般以那雪白长刀割开自己的脖颈，然而黑雾翻滚，类血液样的液体溅出，但实质上只是能量的溢散。她感受着这微不足道的疼痛，亲自割开的伤口甚至还没完全显形就恢复如初——她拥有可怕的治愈力，她是不死的存在。 走近死亡，享受死亡，追逐死亡。 她在床榻边驻足片刻，所有的情绪便再次消失。白从霜将这鲜活的人类气息彻底掩盖，而后直接离开宫殿。 接下来，是该好好学习如何饲养人类了。 愿她能带来更多的、更加美妙的死亡体验。魔/蝎/小/说/m/o/x/i/e/x/s/.c/o/m 12、012 如果 痛。 这是她的第三次死亡。 她两次都死在那个怪物手里！白从霜！ 冉宿梦仰躺在床上，柔和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房间，她浑身僵硬着，大脑与四肢有着无法动弹的麻痹感，在脑海中，她不可控制地一次次回想起那一刹那的感觉。 冉宿梦不知道自己躺了过久，一直到闹钟响起，她才迟缓地抬手试图去摸手机。也就是这时候，她发现她竟然真的将那匕首带了出来。 漂亮的羽状纹路遍布匕首刀身，冉宿梦拿起它，整个人都在颤抖。 这意味着什么？护身符可以带进那梦中世界，属于那个世界的武器竟然也能带来现实。 梦？灵界？星灵界……那个完全由鬼怪构成的世界，那个拥有数不清鬼怪的可怕世界…… 这一切要真的只是梦就好了，这要是幻觉就好了，这一切、这一切要全都是假的就好了。 冉宿梦颤抖着手将闹钟全部关闭，她坐在床上，整个人有些神志不清的恍惚感。她沉默地低下头，手指拂过这匕首，而另一只手则缓慢地抬起，摸向自己的脖子。斩首？割喉？冉宿梦甚至没看到白从霜是如何做的，明明她一直在看着白从霜。 或许，那无穷无尽的黑雾也是白从霜的一部分。哈，暗影？鬼怪…… 沉默着，冉宿梦走近洗手间。她打开水龙头，凉水从她指缝溢出，她很快捧了满捧，低头泼在脸上。 哗啦啦的水不断流着，冉宿梦抬起头，半湿的碎发贴在脸上，水珠从额头、脸颊滚落，她眼眶红极了，那双黑眸就那么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上。 “我是不是……应该结束这一切？”冉宿梦低声呢喃着，她目光下移，盯着那放在一旁的匕首，或许，只要她死掉，这无论真假的梦也好，另一个世界也好，都会消失。那个世界的鬼怪也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一切的隐患都将终结。 ——如果她真正死亡之后，这印记传递给另一个人怎么办？那将新的轮回，新的深渊，而她会将本不该承受这一切的人牵扯进来。一切会终结吗？这是未知的。 ——如果她在这个世界也不会死了呢？相对应的，在那个世界死亡回到这里，她在这个世界死亡，是否会回到那个世界？ ——如果现实世界，真如白从霜所说的……一直以来，都有鬼怪存在呢？只是曾经的她并不具备发现它们的能力。 冉宿梦捏紧了匕首，僵持许久后猛地将它放下。她骤然捂住脸颊，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且可怜。 极力压抑的呜咽断断续续响起。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会是她呢？她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她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她甚至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一直以来、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想过…… 她没有目标，没有志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又该干什么，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就只是这么平凡而普通的生活着而已。她只想每天应付完工作，打发打发时间，哪怕就那么无意义地消磨过去也好，在片刻的宁静与回味的枯燥中结束这一天，而后开始新的重复。 为什么啊？为什么是她？为什么这样对她？她明明是那么怕疼的人。 死亡，真的好疼、好疼、好疼啊。 可她没有勇气结束这一切。冉宿梦压抑的抽泣终于忍不住了，像是要将一切宣泄，将梦中压抑着的情绪全都宣泄出来，她无声痛哭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去，连耳朵都全部红了起来。在这过程中，她几次拿起那匕首，最后却没能刺下去。 直到又一个闹钟在外响起。 “别这样。别这样。”冉宿梦撑在洗手台上，她打开水龙头，再次将一切痕迹洗净。她看着镜子里狼狈至极的自己，再三地如此说道。 都已经死过三次了，没事的。 坚持下去，坚持下去。她还不了解那个世界，也不了解那个怪物，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希望的。 “不过是死亡而已。”一滴泪就那么从镜中人的眼角滑落，冉宿梦努力睁大着眼睛，如此说道。 那个世界……如果不可避免，那么她会努力去适应那个世界的。既然有能够对鬼怪造成伤害的武器……鬼怪也是可以被杀死的。就如白从霜说的弱肉强食一般，鬼怪吞噬鬼怪，她如果能变得强大，如果能杀死鬼怪…… 冉宿梦深吸口气，抓来一侧的毛巾将脸擦干。她快步走出卫生间，将已经响过的、及后面还没来得及响起的闹钟全部关闭，而后换上得体的工作装，洗漱、出门。 晨曦的阳光洒在冉宿梦身上，她在楼下包子铺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不急不缓地走到路边，在无人的长椅上坐下。 软乎乎、热腾腾的包子一口咬下，冉宿梦才有了一种自己仍活着的感觉。 她并不赶时间，还算是悠闲的将包子吃完，而后将豆浆一饮而尽。将垃圾扔进垃圾桶，冉宿梦才起身朝公司的方向走去。 时间还来得及，慢慢走过去应该也不会迟到。 是不是应该再去办一□□身房的卡？虽然是做梦，但那个世界的身体……似乎与这个世界一模一样，她的体力也好、反应力和速度也好，都与现实世界一致，既然如此，或许她应该锻炼一下身体。 健身？跑步？但她或许更需要去学习一下格斗技巧。但那个世界是鬼怪，正常来说根本没法对它们造成伤害，而冉宿梦唯一的武器甚至还是那鬼怪给她的匕首。匕首，她该怎么去学匕首的技巧？ 找个老师还是看视频去学？老师的话，冉宿梦竟不知道该去找谁，拜托同学似乎也太过反常。又或者说，冉宿梦根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种事，也不想让其他人怀疑自己是否遇到了什么事情。 梦里的世界，在那个世界的死亡……她究竟能死多少次呢？这是否有次数上限？ 算了，等下班再想吧。按照规律，下一次入梦是三天后了。 冉宿梦叹了口气，将这些抛之脑后，认真调整了情绪后按下电梯。 现在，该上班了。 ……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的瞬间，冉宿梦脑子里再没了什么健身房不健身房的想法。 她直接往沙发一倒，直接就想不省人事昏迷过去。 虽然只是上班而已，但是累是真的，疲惫也是真的，这种感觉不仅仅存在于肉丨体上，更叠加在精神上。 太痛苦了，太折磨了，尤其对冉宿梦这种连家门都不愿意踏出的人来说，仅是每天必须出门的上班就能完全耗光她的所有体力。 就这么闭着眼躺了十来分钟，冉宿梦才叹了口气，认命地掏出手机点了份外卖，而后搜索了些匕首的教学视频，挑了一个播放起来。 技巧什么的，她也不求能玩出花来，只要能杀掉白从霜就行。那只鬼杀了她两次，她只还一次，这很公平。 嗯，当然，此时冉宿梦也只是将之作为催动自己学习的动力，只是想想而已。 …… 特殊事件处理局地方分局 “根据扫描仪显示，谓文市周边几个城市的魂体都出现了异常，它们全都在向谓文市移动。而谓文市……”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市区地图，上面有着明显的红点分布，随着许向晓的操作，很快那些红点开始有了移动轨迹。“魂体在朝沿阳区移动。” “沿阳区应该出现了某种吸引魂体的东西。”她分析道，“但我们没有检测到任何异常能量。大多数魂体在半路能量就耗尽、溃散，对此的收尾和清理工作一切正常，我们的人并未在现场发现任何异常。” “得找出吸引魂体的东西。”谢无眠抱臂站在许向晓身后，冷静看着屏幕上的轨迹以及各个消散点，“也许是被某个人携带的物品……古董？也可能是活物。” “嗯。” “那个跨区移动的异常魂体……那时候你似乎在一瞬间感应到什么，当时你看到了什么？”谢无眠看向许向晓，所有的魂体都在朝沿阳区移动，而在前些天她们才处理过一个从沿阳区前往守宋区的异常魂体。 “……我什么都没看到。”许向晓苦笑一声，她按了按太阳穴，“局长，我没那么神。” 谢无眠并没有什么表情，只静静看着她。 许向晓叹了口气，“真的，我什么都没看到，很奇怪，罗盘也好，扫描仪也好，当时也没有任何反应不是吗？但那一瞬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我被吸引了一瞬。本能？直觉？那个方向似乎有什么出现了，但我看过去，什么都没有，连那感觉也消失了。” “新的异常。”谢无眠点了下头，她抬手拍了拍许向晓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问题。抱歉，我当时什么都没感觉到。” “啊，您干嘛抱歉？倒是我，明明拥有这样高的灵感，您都带着我在沿阳区逛了这么多圈了，却什么都感应不到。”许向晓急急忙忙道，“我会继续监察下去的……今晚您还跟我一起吗？我想重新在各个街道感应一遍。那些魂体移动，就算消散得快，应该也会有一个方向指向。” “嗯。”魔/蝎/小/说/m/o/x/i/e/x/s/.c/o/m 13、013 尝试 三天时间……这中间要照常上班不说，冉宿梦甚至又被拉去加班开会了！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需要每天上班也能躺着拿钱的工作吗？冉宿梦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在熟悉的沙发上一躺，如此想着。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又会入梦，又会去往那个世界，又会……死回来。 三日短暂，一夜漫长。 她没躺多久，便努力振作起来。“那么，今晚就试试吧。” 通宵。 如果她整夜不睡，会发生什么？是强行让她清醒的时候入梦，还是入梦时间一直延迟到她下次睡着？而这个“睡着”的时间点是否会有变化，是只会在晚上出现，还是说她明天打瞌睡或不小心睡着时也会立刻被拉入那个世界？ 以及，这背后延伸出的另一个问题：当她的意识从梦中抵达另一个世界进行行动时，这个世界的身体会处于什么状态？ 咖啡，咖啡，还是咖啡！ 冉宿梦不仅网购了两盒超浓缩咖啡液，还点了咖啡外卖。 除了在咖啡上下功夫之外，冉宿梦还购买了提神醒脑清凉油和超凉薄荷鼻通！甚至为了能让夜晚时间过得不那么煎熬，冉宿梦还准备好了好几部高分电影，都是她之前一直想看但没做好准备开始看的。 一切，就在今天！ 如果这些还是无法抵挡困意……冉宿梦也已经做好一晚洗八次冷水澡的准备了。 点外卖、洗澡、吃饭、整理东西做好准备，冉宿梦端坐在桌前，身体坐得笔直，认认真真看着桌上两杯冰美式，视死如归般拿起其中一杯猛灌一大口—— “……”冉宿梦一脸的痛苦面具。想当初她可是连生病都不愿意喝药的人，如今却为了不睡觉而在这里猛灌与中药不分上下、难以下咽的东西，这可真是…… 冉宿梦深吸口气，大口大口将这浅黑色液体灌入肚中。那股苦味从舌尖扩散至整个口腔，叫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泡在苦涩里了。但不得不说，这样真的很提神。 冉宿梦擦了把眼角被苦出的泪，很快将目光移到剩下那杯咖啡，以及旁边做好准备冲泡的咖啡液上。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缓了三五秒后，视死如归般再次灌了起来。冉宿梦死死盯着自己手腕上那深红印记：她早晚得知道这印记是为什么选中了她！她非要找到这一切的根源，造成她如今惨状的罪魁祸首。 咽下满腔苦涩，冉宿梦调出电影，认真看了起来。 她平时是不会看这些的，电影太长了，而好的电影还是需要沉浸进去、是需要思考的，而作为社畜的她并没有这样多的精神与精力去做这些，她回家后就不想动脑子，只想放松。 但真正播放起来时，冉宿梦很快就投入进故事里。 第一部电影看完，冉宿梦缓了缓，冲了杯咖啡喝了一口，皱着眉头再次缓了会儿，继续看起第二部。 一部电影接着一部电影播放，房间里也逐渐被风油精的味道充斥。窗外的深沉黑夜光影转换，从黑色逐渐变为深蓝，而后颜色变淡……一直到第一缕阳光从窗户洒进屋内。 冉宿梦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打了出来。她暂停电影看了一眼时间，而后打开外卖软件挑挑选选点了份早点，继续看起来。 反正她还年轻，偶尔通宵一次也没什么。而这次实验显然也很成功，她如果不睡觉，就不会入梦，更不会进入那个世界。 ——但她不可能一直不睡觉。 那么，接下来就可以稍微印证一下了。午睡……或者当她不小心睡着，她会去往另一个世界吗？还是说必须等到晚上？这一次的时间已经改变了，那么下一次入梦的时间还会是三日后吗？ 冉宿梦如此想着，将剩下的电影看完，而后走进浴室冲了个澡。 总会验证的。 她再三确认自己已经请假成功，老板也没有给她发任何消息，而后才将新买的监控安装完毕，对准房间——准确来说是对准床上。 冉宿梦叹了口气，再次撕开一颗超浓缩咖啡液：接下来，就能熬就熬，尽可能不睡觉吧。 …… 熟悉的白雾笼罩，深红印记再次牵引而来。 冉宿梦已经能逐渐适应这“穿越”的感觉了。她心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但到底因为期待落空而有一点失落：要真能就此逃脱入梦该多好啊？哪怕她每三天后都得通宵一夜。 这一次来到这世界的位置……冉宿梦打量着周围建筑，觉得这与第一次梦境里的样式有点相似。她不会又是在白从霜附近吧？她不会这次又得遇见白从霜吧？冉宿梦直觉不太对劲，她一边打量周围一边在身上摸索，发现那匕首居然也一并带了过来。 也许是因为它本就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带过来也比较容易？冉宿梦将它握在手中，脑海中想了好几个最近学的攻击姿势，而后小心翼翼地开始探索。 ……希望她现实世界的身体没事。应该，也只是在床上睡死过去的状态吧？ 在冉宿梦捏紧匕首认真感应思考该往哪个方向走时，那之前朦朦胧胧极为微弱的联系在这一刻令她有了一个大概的方位：直觉告诉她，应该往东方走，这样会遇见什么。 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她死过三次，还是因为这匕首加强了她身上的某种特质？又或许两者皆有。冉宿梦闭上眼睛，专注感应着那股微弱的联系，她很快睁开眼睛，朝着联系所指的方向走去。 反正都是要死的，她必须看看这直觉到底指引了什么。 ——熟悉的石子小路。 又一次的，冉宿梦站在这里。她迟疑片刻，顺着小路走去，果然再次见到这看起来十分恢弘的院落。 第一次的梦境里，她推开了这扇大门，直接就死了。 开门杀么？那这一次……冉宿梦握紧了匕首，她能感觉到联系的另一端似乎就在门内。会是什么呢？是某个鬼怪，又或是某个特殊物品？难道是这梦中世界的镇界之宝？再大胆一些：要是能终结这一切、终结这深红印记的东西就好了。 要不要推门？ 冉宿梦冷静思考着，她对这个世界依旧不太了解，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即使继续朝四周探索……那同样充满着未知与危险。 推吧。下一次入梦……能不能再回到这个地方都说不定了。既然让她传送到了这里，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冉宿梦调整好心态，而后握紧匕首来到门口。当指尖接触到冰凉大门时，她略咬了咬牙，最后仍狠狠心，做着立刻死亡的准备，用力推开了大门—— 冉宿梦没死。 大厅内空无一人，华贵的花纹地毯从脚底铺就，入目是大厅墙壁上的巨大壁画：在血月照耀下，是无边无际的尸山血海。血雾充斥着整个墙壁，无数白骨堆砌着，密密麻麻形成一座大山！ 当冉宿梦凝神望去时，才发觉那山顶似乎有一道人影，但当她想要看清那人影时，双眼顿时出现仿佛被针扎一般的刺痛，令她不得不移开视线。 可当冉宿梦将目光从那巨大壁画移开时，余光里的壁画却仿佛活了过来：血雾在浮动，尸骨在增加，那高高在上的血月在凝视一切——包括画外的她。 她打了个寒颤。 太诡异了，就好像……这幅画是活的一样。就好像，她再继续看下去，她就会被吞噬，会成为画中的一具白骨。 除了这副画，其他的摆设倒还正常。无论是那一人多高的精致花瓶还是壁画下的桌案，以及桌案上摆着的紫金色香炉。在那香炉里，还插着一根并未点燃的香。 冉宿梦走近了些，发觉这香上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纹路，而这纹路如流水一般流动……发光？但并不是发光，就好像是某种特殊的物质？化学反应？啊不，这是梦中世界，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没法用常理解释。 冉宿梦没敢碰这里的布局，她绕过那看起来像是待客的桌椅，想了想很快遵循感应，看向旁边的侧门小屋。 这门依旧是关上的。 这一次，冉宿梦并没有太多犹豫，她走到门口，很快将手放上去，微微用力，将门推开。 令她惊奇的是，这门推开时竟然发出了“吱——呀——”声，好似将死之人的无力呻丨吟。 冉宿梦向里望去，只这么一眼，整个人霎时僵住，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浓郁的黑雾蔓延至她脚下，屋内三面都是书墙，数不清的书规整有序地被放入其中。当她向里望去时，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张堆放了纸笔的书桌，以及慢悠悠抬眸看来，与她对视上的人—— “白从霜。” 冉宿梦通体生寒，她猛地意识到——三次入梦，三次，她全都死在了白从霜手里。 那股未知的联系，那直觉的预感，一切的指向，竟然就是白从霜！ 甚至于，她每一次的传送，都会在白从霜附近！ 白从霜，白、从、霜！魔/蝎/小/说/m/o/x/i/e/x/s/.c/o/m 14、014 鲁莽 “我们又见面了。”那淡漠的表情忽然转变得鲜活而灵动，女人笑盈盈地凝视她，声音温柔至极，“你似乎不太高兴？” 任何人身处她这种处境，恐怕也没几个能高兴得起来。 冉宿梦盯着这女人，脑子里满是：她杀了我整整三次！甚至、甚至可能就是因为她我才会来到这个鬼地方！ 冉宿梦抬手将手腕露出，那明显的深红印记就这么暴露在白从霜眼前。冉宿梦直直盯着她，同样凝视回去：“你该给我一个解释。” “哦？”白从霜目光从那深红印记处扫过，嘴角的笑容似乎更盛了，她带着几分玩味之色，重复道，“我，该……给你一个解释？” “……”冉宿梦抿着唇，哪怕感觉到周遭的危险气息，察觉到白从霜那笑容背后的冷意，却固执地没有改口也没有求饶，只这么盯着她那双黑色的眼眸，一动不动。她身体挺得笔直，垂下的手已经握撑了拳，另一只手却仍将那深红印记展示出来，正对着白从霜。 白从霜站了起来。 冉宿梦看着她从书桌边走出，迈步朝她靠近。白从霜走得并不快，甚至每一步几乎都踩在冉宿梦心头，教她呼吸声愈轻，教她愈发紧张。 一直到白从霜站在了冉宿梦身前。 冉宿梦微仰着头，仍固执地与那双黑眸对视。 “你想要什么解释？”白从霜微低头看她，抬手捏住冉宿梦举起的手腕，她拇指指腹按在那深红印记上，“嗯？” “你……咳，你杀了我三次。”冉宿梦话刚一出口，便发觉自己声音竟带着颤抖，她很快清了下嗓子，努力镇定地质问出声，“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没有人类存活，我不该来到这里。而我每一次过来，都在你附近，都被你杀死。” “你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样啊……”白从霜轻笑着微微颔首，“召唤你过来，只是一个有趣的意外。” 有趣的意外？什么叫意外？她管这个叫有趣？冉宿梦自认不是容易动怒的人，但她此刻是真的感到愤怒。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她本该享受她那平凡的、普通的，哪怕她大多时候觉得枯燥无趣的人生，那才是属于她的人生！但现在，一切都被扰乱了！ 哈，对。杀死她大概很有趣吧？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有趣？ “我偶然得到了一个残缺的阵法，于是研究了……数百年？在一次尝试中，偶然激活了那阵法。”白从霜扯过冉宿梦手腕，令她不得不踉跄一步靠得更近了。她声音极轻，好似耳语，就这么凑近了冉宿梦，“当时并未出现异象，只是手腕多了一道深红印记罢了。但几天后……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入梦来到了这个世界，并且被这家伙开门杀。 残缺的阵法？实验？偶然激活？这激活的到底是不是原版阵法都不知道，谁知道这数百年的尝试中白从霜把原本阵法扭曲到了哪种程度啊！就这么偶然的事情，为什么偏偏就找上了自己？冉宿梦恼怒极了，她想要将手抽回，但她稍一用力，白从霜同样施加力道，将她手腕捏得生疼——冉宿梦绝不怀疑这“人”能轻松捏碎她的手腕。 “你认识我，知道我，却杀了我第二次、第三次。甚至对我做那种事情。”冉宿梦咬牙切齿，她只要一想到第二次发生的那一切就浑身不适。她不知道白从霜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但从后来这短暂的接触来看，她根本不是什么精丨虫上丨脑、需要勾丨引人欢丨好的鬼怪！到底是怎样的变丨态才会让人在攀至巅峰的瞬间挖取心脏？极乐瞬间与痛苦一齐到达，冉宿梦觉得自己以后都会有阴影了。 而且她是个人类！哪怕这只是入梦，只是在梦中世界，那她也不想跟一个鬼怪做那种事情！ “一点小小的实验。我总得知道这联结带来了什么。”白从霜轻声道，饶有兴致地瞧着冉宿梦表情的变化，感受着她情绪的波动，“你很在意这些？” “那你试出了什么？” “嗯……实验次数太少，或许还得多做几次尝试。”白从霜回答道，“暂时只能知道当你死亡时，我会同步收到你那边的死亡感觉——在你死亡瞬间。 “除了死亡，其他任何感觉……哪怕达到极致，也没能传达至我这里。” 冉宿梦微低下头，她能理智的思考，也明白对鬼怪而言人类或许只是“食物”一类的存在。白从霜或许根本就没将她当作平等的存在，也不可能将她视作平等的存在。哪怕有着这份联结，她也能毫不犹豫地杀死自己，以测试这份联结到底有哪些作用。 此时的冉宿梦并不知道白从霜是渴求着死亡那瞬间的感觉，并享受其中。 她单纯的分析着自己此刻的处境——实在没什么希望。 “那阵法到底是什么效果？” “阵法残缺，资料缺失，无人知晓。” 冉宿梦埋在了白从霜怀里，她想到之前那次掏心，想到上一次被这女人捧起头颅……而这家伙却还与她如此“亲密”，好似即将赐予她第四次死亡。 ——凭什么？她的命凭什么要被他人拿捏？ 但是，这“人”此刻似乎情绪稳定，所问皆有答。 不过，也不一定。人无法揣测鬼怪的想法，一切都可以是假象。 “你上次说，你会准备好食物和水？” “嗯。你随时都可以吃。” “我该怎样适应这里？” “从猎杀暗影开始。” 白从霜表现得非常有耐心，冉宿梦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也没有欺骗她的意思。 暗影，是乱葬岗的那些黑影。冉宿梦想，适应这里……就是杀死这个地方的鬼怪吗？她作为人类，难道也能吸收鬼怪的能量？那她会变成什么？不人不鬼的怪物？——哈，或许入梦以来，当这深红印记出现在她手腕，她就注定做不了什么普通人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非要从那些暗影开始。 “鬼怪也有性别吗？白从霜。”冉宿梦声音放轻，她抬起头来，那被白从霜握住的手腕微动，抬手抓住白从霜衣领——而这时候，白从霜松开了手，略有顺从的低下头来，整张脸与她离得极近。“第二次，为什么要与我做那种事情？对鬼怪而言，那拥有什么意味？还是什么都不代表……” 很美。哪怕这样近的距离，这张脸也没有任何瑕疵。鬼怪都是这样的吗？美貌点满，还能诱惑一些……心志不坚定的猎物？冉宿梦如此想着，松开白从霜衣领的手忍不住触碰上白从霜脸颊，她眼神略有迷离，仰头凑过去——“白从霜，我是女人。” 冉宿梦与那双黑眸对视着，窥探到那浅笑温柔下的漠然，她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另一只手翻出匕首，猛地刺出—— 狠狠没入身前“人”胸膛。 在这一瞬间，冉宿梦看见那黑色瞳仁似乎颤动一瞬，好似水珠滴落，诡异的有一种融化的趋势…… 可只是一眨眼，却又恢复了正常。 “亲爱的，你太鲁莽了。”白从霜轻笑出声，她抓住冉宿梦刺向她胸膛的手，握住那只手用力朝自己身体内刺入……匕首整个没入，冉宿梦甚至触碰到白从霜的身体。但白从霜并未放开她的手，然而强硬地握住冉宿梦的手在伤口处搅动起来。 浓郁的黑雾包裹住一切，冉宿梦感觉到手上似有粘稠液体渗出、甚至可以用喷涌而出来形容。但“杀这鬼怪一次”的快意却逐渐被白从霜近乎疯魔的举动击碎，冉宿梦再一次感受到那诡异到极致的恐怖。 冉宿梦整个人陷入一种僵硬的麻木中。 她看着这一切，一直到白从霜握着她的手、握着匕首从伤口抽出，刚刚才划开、那样严重、那样可怕的创口，却消失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胸口的衣衫被划得破碎，露出内里白皙的肌肤……半遮半掩半是凌乱，是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可冉宿梦只觉得浑身冰凉。 “你看，你都不了解我，就这样贸然出手……”白从霜叹息般的说道，她拢了拢衣衫，拉起冉宿梦那带有深红印记的右手。印记就这么烙在皮肤上，似剑似盾，似首尾相衔的命运之蛇。 她轻柔地落下一吻，吻上这印记。她嘴唇冰凉，却烫得冉宿梦猛地缩手。 白从霜并未阻止，她只是笑着：“但是，亲爱的，我喜欢你这份勇气。” 冉宿梦捂住手腕看着她，通体生寒，再一次地深切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恐惧。她咬着牙不愿发出战栗，努力挺直着腰背，镇定了声线开口道：“谢谢，我下次会吸取教训的。”她想，她的伪装一定非常拙劣，这份镇定简直是一触即碎，是怎么也掩盖不了她的害怕与恐惧。麻木，僵硬，害怕，颤抖，冉宿梦甚至想嚎啕大哭，她的精神濒临崩溃，却强自镇定地将一切压下。 “不过我不需要你的喜欢。以及，”冉宿梦深吸口气，脸色惨白如纸，却仍看向白从霜的双眼，看向那黑眸深处，“你现在可以杀死我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15、015 熟睡 英勇就义？悍然赴死？抑或是引颈受戮？ 冉宿梦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行为，但是，她确实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哪怕她对死亡依旧恐惧，依旧为白从霜那诡异而可怖的气息感到战栗，感到浑身颤抖甚至僵硬。 但她不后悔，起码她反抗过了。而她现在也知道了白从霜的特殊性，起码光凭这个匕首是没法杀死……不，甚至是没法伤害到白从霜的。尽管在当时匕首真的刺了过去，也真的让白从霜受伤，但她似乎拥有惊人的恢复力？哈，鬼怪似乎也不存在心脏之类的致命点？冉宿梦不确定自己到底刺中了心脏没有，但白从霜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在体内搅动的时候，冉宿梦是真的吓傻了。那种手感……只是回想都足以令她头皮发麻。 冉宿梦就这么直视着白从霜的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我为什么要杀死你？”白从霜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那张精致的脸演绎出精湛的诧异表情，她摇了摇头，微笑道，“我为你准备好了食物和水，你会适应这里的。” 白从霜看着冉宿梦流露出的疑惑表情，继续说道：“你应该也很想知道，你在这个世界生活久了之后，对你那个世界有没有影响吧？不妨与我实验一番。” 冉宿梦确实想对这“印记”和这个世界了解更多，也确实想要多活几天看看现实世界那边醒来的时间是否会发生大的改变。但是……这种话从白从霜嘴里说出，冉宿梦就十足十的警惕起来，总觉得这鬼怪有什么阴谋。 “跨世界传送并非易事，而你我的这份联结，也只是意外达成。”白从霜平淡道，“你能站在这里，而不是在地牢被多个势力代表剖开研究，就足以证明我的态度。再者，你能反抗么？” 冉宿梦本还想说她能自杀，但很快想到白从霜曾展现出的治疗能力，这能力也许与她那可怕的自愈力也有关系。当然，如果她能够快准狠，也不是一丁点成功的可能都没有。 只是，她如今能接受白从霜杀死她已是最大的勇气，当死亡真正来临时她一定还会有那些负面情绪爆发，她能够努力做好心理准备接受这一切，却不代表她真能下狠手果断地杀死自己。 “我是想说……我很好奇这个世界……星灵界的伙食。”冉宿梦略有磕磕绊绊地苍白解释道，“嗯，还有水。” 白从霜便笑了笑，温温柔柔地放过了她。 很快，一盘盘五颜六色的素菜被浓郁黑雾托着运送而来，白从霜令冉宿梦在大厅的桌边坐下，端起水壶为冉宿梦斟满一杯清澈的水，站在一侧等盯着她瞧，等她尝试。 “……”冉宿梦盯着这无色透明的水液，仅凭视觉也无法观察出它与现实世界的水有何不同。稍稍做了些心理准备，冉宿梦便面色郑重地将它喝下……无色无味，确实是水？这就是普通的水。 冉宿梦松了口气，她看向桌上的各种菜品，有不少倒是都能从她那个世界找到原型。又或许，各个世界的蔬菜大抵都是这么个样子，只是大小、颜色略有不同而已。 “绿菘。”白从霜指着第一道颜色绿得像翡翠，看起来像极了白菜的菜说道。 冉宿梦便夹了一筷子。叶子软嫩，菜杆脆而多汁，淡淡的咸口调味，甚至能尝出这绿菘自带的青菜甘甜。冉宿梦没忍住眨了下眼睛：这比一般的炒白菜好吃啊。 “落苏。” 冉宿梦想，这不就是茄子吗？只是皮没那么紫，更偏向黑色，个头个更大一些。她夹起一块来，发现这落苏裹满了酱汁，她一口咬下，发觉这茄子看着个头极大却一点都不老，口感嫩得出奇，内里果肉没有一丝纤维，就连皮也有极好的口感。 白从霜就这么站在一侧为她一一介绍这个世界的蔬菜，冉宿梦一一试过，终于忍不住感慨：“你们这个世界……竟然会有这样好的厨艺。” “鬼怪只是吸取味道，并不真正‘吃’下这些食物。”白从霜解释道，声音没什么起伏，“你喜欢就好。” 冉宿梦能有什么喜不喜欢的，这种情景她也很难全身心地沉浸在美食中，很难抛开担忧与杂念去品尝美食。她只低头囫囵将这些菜吃完，而后喝了两口水后十分注意地拿起桌面上白从霜放着的手帕，用它认真擦了擦嘴。 “你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随意走动，也能随意翻阅那些书籍，但最好不要离开这个院子。”白从霜说，“明日，我带你再去一次乱葬岗。你可以在这段时间内做好准备。” 冉宿梦心想，她能做什么准备呢？多练习一下她那拙劣的匕首技法？要是有其他的武器就好了，匕首的攻击距离未免也太近了些…… 算了，但它隐蔽且方便携带，这能方便她在现实世界也随身携带。反正她进公司也不会被搜身，上班不急的话徒步走过去也行。 至于不要离开这个院子也很好理解，鬼怪的世界嘛，也许这个院子就是属于白从霜这只鬼怪的领地，而其他地方会有其他鬼怪。她一个人类……就好似进了妖精窝的唐僧，没有鬼怪能抵抗住她血肉的诱惑。 “谢谢你。”冉宿梦对那些书确实很感兴趣，她说不定还能找到这“星灵界”的历史记载。 白从霜没再管她，只进入那书房在书桌前坐下，继续翻阅起资料来。 冉宿梦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她在门口站定，仰头一一扫过书架上的书籍。但奇怪的是，明明她之前能看懂白从霜凝聚而出的名字，而今看着那些书名，却又一种云里雾里的扭曲感。 冉宿梦皱起眉来，她随手抽了一本书拿在手中，封面上的书名却怎么都看不懂，一笔一划的字体竟在她眼前摇晃着扭曲起来，横折弯钩般衍化成一条条触手，下一秒就要勾住她捧书的手指—— “嘭”的一声，书摔在了地上。但那些触手却更加猖狂，顺着地面升起，朝着冉宿梦脚踝抓去—— 白从霜抬眸瞥去一眼。 什么触手，什么黑雾，什么扭曲都消失了。正正方方的字就那么印在书封上。 冉宿梦依然不认识字，但在看到那些字的时候，脑子里却自动浮现出这书名的大致意思：这是一本教人如何运用暗影之力去绘制阵法的书。 “看书，要集中精神。” 白从霜的声音依然没什么情绪起伏，冷冷淡淡的，跟她之前温温柔柔说话时判若两人。也许是她暂时失去了逗弄冉宿梦的兴趣，又或者她此刻懒得再做什么伪装。 “你害怕、退缩、意志溃散，它就会将你整个吞噬。” “……我知道了。”冉宿梦抿了下唇，“谢谢你。”她弯腰将书捡起，轻轻拍了拍，确认书并没有摔坏才松了口气。 集中精神吗？意志……她太紧绷了，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没有放松过，她的精神如果具现化，那一定是岌岌可危的，冉宿梦已多次濒临崩溃。而眼前那幻象……嗯，怪象？总之那触手一出现，作为普通人的冉宿梦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了害怕与慌张。 冉宿梦能感觉到白从霜此刻并没有注意她，那种被盯住的威胁也消散不少。她深呼吸几次，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 作为人类，她没有暗影之力，更别提运用了。这本学习阵法的书对她没有什么帮助。冉宿梦将书放回原位，犹豫片刻后，她靠着这面书柜墙坐下，“我能睡一会儿吗？我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太好。” “随意。” 于是，冉宿梦就这么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在这个世界休息。 闭上双眼，脑袋放空，很快便有一种灵魂在漫游的错觉。当她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周身其他感官便被无限放大了，冉宿梦沉下心来，努力让一切放空、放松，而后就可以顺利入睡，让大脑也休息一会儿。 忽然的，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似乎触碰了自己一瞬……但碰的并不是身体？ 她骤然睁开双眼，除了这房间本就弥漫着的黑雾以外什么都没看到。她抬眼看向白从霜，那女人连头都没抬，专注阅读着手上书籍。 错觉？ 但这种鬼怪世界怎么可能有错觉？ ……难道是她精神过于紧绷了？ 冉宿梦有些疑神疑鬼，她忍不住多看了白从霜两眼，而后继续闭眼尝试入睡。 似乎有什么东西摸过她的头顶，甚至绕起她一缕发丝把玩。 冉宿梦没再动弹，她继续放空着，直到一股微凉的奇特触感蹭过她脸颊。她陡然弹起，瞪大眼睛看向白从霜——那家伙还是一副专注阅读的模样。 冉宿梦没忍住咬了咬牙，但到底不敢质问什么，她换了个坐着的姿势，将自己抱成一团，脸也埋进膝盖里，再次入睡。 无论有什么东西触碰她头发的感觉，冉宿梦也都努力无视掉，直到她进入梦乡。 在她熟睡之后，那一直游移在她周围的黑色触手也略摇晃一瞬，隐入黑雾之中，彻底消散。魔/蝎/小/说/m/o/x/i/e/x/s/.c/o/m 16、016 记载 这一觉，令人意外的安稳。 冉宿梦醒来时，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她依旧惦记着睡之前的事，几乎是意识清醒的瞬间便朝白从霜看去。 女人手上的书换了一本，但仍在看着。冉宿梦虽然有些好奇，但没敢上去看一眼封面，也没敢问。 她转身看向这个书柜，一本本书扫过去，发现这一面墙的大多与阵法有关，无论是阵法基石还是阵法图解，又或是如何创建全新的阵法令它达成你想要的效果，抑或是上古阵法的逻辑与支撑是什么……最能让冉宿梦看明白的应该是那本阵法图集，它收录了灵界从上古到现在流传于世的所有阵法，不仅详细地绘制了出来，还在旁边标注了各个阵法需要的材料、基石以及“祭品”。但显然，冉宿梦就算看明白也没用。 阵法、符箓，以及这些对应的材料配比，关键时刻暗影之力该如何灌输，又该以怎样的力道灌输……冉宿梦在扛过那略扭曲的影响稳住心神后，阅读这些书对她来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她简单拿了几本书翻阅，就发现在这个世界无论做什么，似乎都需要运用到“暗影之力”，或许这股力量也能简单称之为“灵力”。 “我杀死那些……暗影？就是乱葬岗那些无意识的黑影，我能吸收它们身上的力量吗？”冉宿梦将书籍归还上去，犹豫再三后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 “不知道。” 不过试试就能知道了。冉宿梦如此想着，见白从霜既然愿意回答问题，便很快继续提问：“有关于这个世界历史的书吗？” “没有。”白从霜淡淡道，她以黑雾将书籍这页留下一个印记，而后将书合上，看向冉宿梦，“这里只有玄水圣教的历史。”但这历史没什么可看的。 “玄水圣教？”冉宿梦微微挑眉，圣教什么的……真是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的组织。为什么这里只有玄水圣教的历史？这圣教在星灵界一家独大，很可怕吗？ 冉宿梦是这样疑惑的，她自然就这样问了。 “星灵界如今没多少大势力，各个势力之间保持着相对的和平，实力……都也差不多。”白从霜简单回答着，随意为冉宿梦普及了“十二宫三圣教”的名称，而后抬手虚指向书柜一处，很快一团黑雾裹挟着一本书简飘了过来，落入冉宿梦手中。 这书简看起来似玉质，应当是星灵界特殊的材料制作，入手温润甚至微微发热，看起来更是十足十的贵重。 这封面下刻了一道小型阵法，一般鬼怪可将暗影能量注入，玉简内信息便可直接以意念呈现，不必逐一翻阅。且这是正反不一的双重阵法，这翻阅所注入的能量能够保存下来，当玉简遭受攻击时，翻面的防御性阵法就会触发，抵御伤害，最大程度将玉简保护下来。 可惜冉宿梦只是人类，所以她得将玉简摊开，一点点消耗精神阅读。 然而…… 这玄水圣教的历史到底记载的是些什么啊？ 第一页的内容翻译：玄水圣教第一任教主实力超群，英明神武，创建圣教后一日荡平数十家势力，收编小鬼无数。 后面则详细记载了第一任教主是怎么南征北战，四处吞并其他势力并增强自己的。每每记录下一件事后，总会有极为冗长的一段话极尽所能的去夸赞这位教主。 冉宿梦扫过那些被荡平的势力名字，微皱着眉头一路看下去，再有一次夸赞后，突然就换了一个字体。 实沈、大梁、始天三方设计围攻玄水教主岩，吾主重伤其二，斩始天教主一臂，终被分食。副教况槐受命接任教主一位，誓为教主岩报仇。 而从这一段往下的历史，就非常简洁明了。 幸不辱命，斩实沈宫主。 伏击大梁宫主，重伤之。 与元地教主共谈，达成合作。 元地圣教设宴，始天教主欣然前往。吾与卜娥联手，斩始天教主。 大梁宫主闻讯惶恐异常，退位隐居。吾友卜娥寻其踪迹，邀吾一同伏杀之。至此，前仇尽报。 这段话结束后，下面便又换了个字体？冉宿梦愣了一瞬，原来这第二任教主报仇结束后就直接引退，与他……她？“ta”的友人卜娥一块儿归隐去了。接下来就是第三任教主继位，但玄水圣教显然与大梁宫、实沈宫以及元地圣教结下了仇怨，第三任教主继位后很快死于争斗。 一直到第五位教主继任时，局势稍微稳定，再加上那位教主天赋异禀，终是将玄水圣教稳定下来，与其他势力达成了和解，开始了一段较长的和平时光。 这位教主甚至找到一位心上人，与对方一块儿自愿割舍一部分的实力，去孕育一个跟他们有关系的新生鬼怪，并且对这鬼怪极尽宠爱，将他一路培养成为教主。 说实话，冉宿梦看这之前的记录，差点以为这个世界的鬼怪也是很正常的。直到这一任教主的事迹出现在玉简上。 肆意荡平普通鬼怪的村落、私下抓来其他小型势力的鬼怪们关押在特殊建造的地底，并耗资建造了整个灵界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座角斗场，这角斗场可不是简单的一个大型擂台，而是一个真正的城市。 争斗，厮杀。所有抓来的鬼怪都被投入其中，而这位教主就喜欢看着这帮弱小的鬼怪竭尽所能地想要生存下来。他看着那些鬼怪在杀戮中吞噬其他鬼怪逐渐变强，一直到整个城市都屠杀得差不多了，他便直接下场收割，将存活下来的鬼怪杀死，吞噬能量。 如果发现了特别优秀且愿忠于他的鬼怪，这位教主心情好时也会愿意放这种鬼怪一条活路，让他为自己效命。 “为什么后面没有记载了？” “因为他死了，而下一任教主不想继续这种无聊的记载。” 这种教派的记载难道不是一种传承吗？居然可以不想继续就直接不继续的？冉宿梦愣住了，她看向白从霜，有些疑惑不解：“那，他是怎么死的？下一任教主不想记就可以不记吗？这个玄水圣教不是还有很多的护法、长老，甚至是副教主之类的鬼怪吗？” “都死了就没人管了。”白从霜眉眼略弯，露出一个温柔愉悦的笑容来，她笑着伸手点了一下自己太阳穴，声音带上了些许无奈，“哎呀，瞧我这记性。我们现在就在玄水圣教哦~” “……”不会吧？不能够吧？ “实在不巧，我当时不仅杀了前任教主，还将这玄水圣教杀得一干二净……这之前的传承嘛，已经断掉了。”白从霜对冉宿梦亲和的眨了眨眼睛，笑道，“所以我是新一任的玄水圣教教主哦~如今这玄水圣教的人，大多可都是年轻鬼怪呢~” “……”冉宿梦久久震惊，她欲言又止，沉默之后，挤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来，“您……真厉害啊。”在她短暂的一百年生命中，真的会有机会把白从霜杀一次吗？ 哈哈，做梦之我在异界绑定了boss。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呃，那你们……”冉宿梦刚准备继续问，话到嘴边很快换了一个词，“那我们玄水圣教和其他势力……就其他十二宫和两个教的关系怎么样？” “他们视我为异类，又畏惧我的实力。”白从霜那伪装出来的温柔温和瞬间消失，似乎失去了逗弄冉宿梦的乐趣，只恢复那平静的语气道，“如今，维持着那脆弱的表面和平罢了。” 冉宿梦点了点头。她想到这记载的那些教主传承……这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传承，下一任教主全都是自己人，那其他势力估计也是如此。像白从霜这样把人家势力上下杀得一干二净，然后自己将这地盘纳为己用创建自己新势力，甚至连名字都不改一下的，估计整个灵界都找不出第二家吧。 但是，白从霜得有多强才能做到这种地步？她杀尽玄水圣教时其他势力难道就没有一点消息？速度这么快吗？还是说其他势力反应了，只是没有重视，抑或是派出的帮手被白从霜一起杀了，根本阻止不了她？可白从霜大战后总会有虚弱期吧，她到底是怎么、怎么—— 怎么能活到现在的？ 鬼怪世界，实力为尊。 冉宿梦重新认识了这句话。 噢，虚假而脆弱的和平……或许其他势力也各有各的小心思，没人想为已经灭门的玄水圣教伸冤。当白从霜实力达到一定恐怖的地步，而其他势力都不想有所损失的时候，一切似乎就能解释得通了。那些势力不会相信对方也不可能真正团结，而这种对峙的局面再加上对白从霜的忌惮，让白从霜找到了机会也说不定。 冉宿梦不知道的，那些势力害怕白从霜、忌惮白从霜虽然也有这些因素，但最为本质的原因是： 白从霜就是个疯子。 她根本不怕死。 越是濒死，她越疯狂，越是享受其中，便越是可怕。 凡是见识过白从霜那个状态的，就绝不愿让她进入那种状态第二次。魔/蝎/小/说/m/o/x/i/e/x/s/.c/o/m 17、017 暗影 冉宿梦是跟着白从霜一块儿休息的。 白从霜带着她从一个宫殿去往另一处宫殿，将冉宿梦送进她分外熟悉的、死过两次的房间，告诉她可以睡在这里。 白从霜并没有在武力上指导她的意思，冉宿梦觉得这应该与自己是人类有关。再则就是她的身体素质实在……可能还没到一般人眼里的及格线，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喜欢偷懒不愿意运动甚至有点体虚的社畜而已。看白从霜这架势，显然是想让她在死亡与失败中自己成长了。 在这期间，冉宿梦又问了些星灵界各个势力的关系问题，白从霜也耐心为她解答了。相应的，白从霜也问了她一些关于那个世界人类的事，以及…… “你那个世界，有鬼怪存在吗？” “我不知道，我暂时还没遇到。”冉宿梦是这样回答的，虽然她已经隐隐觉得现实世界应该也存在鬼怪一类的东西，不过她那个世界的鬼怪与这星灵界的鬼怪性质应该不太一样，那应该就是死人魂魄？又或是人死后的执念、怨气一类的东西。所以对应的有寺庙的超度，有那可以生效的护身符。 “那，你们那边，有精通阵法一道的存在么？” 冉宿梦很想叹气，但在白从霜面前实在不敢这样放肆，只略沉默稍许，认真回答道：“……我在那个世界，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即使有，那种存在也不是我能够接触得到的。” “你以后会遇见的。” “啊？”冉宿梦愣了一瞬，“为什么？因为这个印记，还是因为你？……我沾染了你的气息？还是说我的体质会改变？”冉宿梦很快想到很多种可能性。不过白从霜并未对此做出回应，她便也止住了话，沉默地想：她的生活恐怕真的要彻底改变了。 现实世界的平静……也许，真的会被打破。当她真的能看见现实世界的那些鬼怪时，曾经的一切恐怕都要颠覆，她会彻底进入一个“新”的世界。 她倒宁愿像前二十几年一样循规蹈矩的享受平凡生活。 等等，这份改变会影响到她的家人吗？应该影响不到吧？她平时也不住在那边，只是偶尔过去一下…… 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冉宿梦叹了口气，她看了一眼白从霜，见这人真的没有指导她的意思，便回想着视频里学到的那几个招式，一个人在小角落里练起来。 她能感觉到白从霜似乎扫过一眼，但那人什么都没说，任由她自己练习下去了。 等到冉宿梦感觉到又累又饿又渴的时候，白从霜同样只是看了她一眼，很快食物和水就被黑雾托着送上前来。白从霜抽手摆出一张桌子，招手让冉宿梦过来。 “如果你需要上厕所或洗浴，按这里，这个暗门后面。”白从霜在墙壁上摁下，机关很快启动，墙壁挪移，露出后面的通道。 鬼怪是没有排泄需求的，而她这种实力的鬼怪，尘埃不染也是常态，一般也不会特意冲洗。只是偶尔放松会去泡泡温泉之类。 “里面是新建的。” “……谢谢。”冉宿梦倒是没想到白从霜居然会特意为她新建一个……呃，洗手间？也不知道这幻梦世界是泡澡还是怎样，看这个风格的建筑，应该也做不出淋浴来。 不是，谁在这幻梦世界还洗澡啊？她都要死了，谁还在意这个啊！ 或许，白从霜会嫌弃她？冉宿梦表情变幻，她默默记下那机关位置，埋头继续吃起饭菜来。 …… “居然，就这么平静的度过了一天。”明明是这样危险的世界……啊，也许最危险、最不稳定的因素就是白从霜本人。 冉宿梦一脸安详、浑身放松地躺在床上，认真被自己盖好了被子，正准备睡觉，余光就瞥见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白从霜推门而入，就那么流畅自然地脱下外衣，掀开被子躺在了她身边。 致命的寒凉之意传来，冉宿梦神经陡然绷紧，身体也不可控的因紧张而颤抖，她脑子里闪过太多画面，就在她鼓起勇气打算质问白从霜身为堂堂教主为什么要睡在这里时，白从霜竟然先开口道： “这是我的寝殿。” “……”冉宿梦本就不多的勇气瞬间被戳破。她僵直着身子，感受到白从霜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将手搭在了她的腰间，然后将她揽入怀中。 冉宿梦几乎以为自己今晚的死法是冻死，但让她没想到的是，真正被白从霜揽入怀中后，那股寒凉之意反而消散了不少，温度也没到她觉得难以承受的地步，白从霜的体温比常人要低上不少而已。 白从霜……似乎没有想要做些什么？她似乎只是单纯搂着她睡觉而已？ 冉宿梦模模糊糊有个古怪的疑惑：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把她当作平等的“同类”对待啊？ …… 乱葬岗 再一次的，冉宿梦来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天边看起来十分正常的一个太阳，而后问道：“你们看那血色的月亮时，会有什么特殊反应吗？” “特殊反应？”白从霜回忆着夜晚高悬于空中的两轮明月，回应道，“你精神力太低，又是人类，经受不住血月的精神洗礼，造成一些反噬也是正常。” 显然，血月对这个世界的鬼怪没有什么影响。他们对灵界拥有两个月亮这件事也没有任何异议，毕竟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东西。 “去狩猎暗影吧，你身上沾染了我的气息，如果它们畏惧不敢靠近你，可用血液引诱它们。”白从霜淡淡道，“我不会出手。” 体验一把被暗影杀死的感觉？……这确实是破天荒的死亡体验，如果不是冉宿梦，白从霜这辈子都不会有一丁点体验这种死亡的机会。 冉宿梦道了声谢，便捏紧匕首走入乱葬岗中。黑雾起起伏伏，地面也崎岖不平，她漫无目的一路深入进去，周围也只是淡淡的黑雾萦绕，那些暗影果然没敢出现。 这就是白从霜身上气息的震慑力吗？冉宿梦想着，将那匕首贴近自己指腹，略闭了闭眼，屏息间便割开一个血口，而后挤压伤口让血液不断滴落。 气场变了！ 冉宿梦发觉自己的直觉似乎灵敏不少，也不知是这匕首的缘故还是服食这个世界菜品的缘故，但对现在的她来说，这是好的转变。 在血液滴落的瞬间，焦躁的、渴望的、急切却又夹杂着畏惧与害怕的情绪喷涌而出，无数暗影半虚半现从地底探出身形，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冉宿梦静下心来，很快便感应到这些暗影的具体方位，她并不能感知太远的情况，但就她附近而言，暗影的数目起码也有三十来只。 不能散发太多血液，这会让乱葬岗的暗影疯狂，她会毫无反抗之力。冉宿梦如此想着，又挤出几滴血甩在地上，她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只能将指腹用力按在衣服上按压止血。周围的暗影似乎更加躁动了，甚至已经有几只按捺不住欲望，不由自主地朝着血液滴落的土地靠拢，小心翼翼地靠近着她。 没有意识，只剩下本能的暗影…… 凌冽的寒光猛地划过，冉宿梦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如此冷静、如此迅捷的时刻。在那只暗影依从本能试图靠近她、化为浓郁黑雾想要吸食她伤口血液的瞬间，冉宿梦一个箭步猛地上前去，锋利的匕首狠狠斩过黑雾——冰冷的寒意包裹住她的手臂，黑雾在瞬间被一分为二。恍惚之间，冉宿梦甚至幻听到古怪的哀嚎。 她握着匕首的手是那样的稳，接下来的动作也是前所未有的流畅。在第一只暗影死亡的瞬间，其他聚拢过来的暗影是半分影响也没受到，反而躁动得加速靠近，空气中的黑雾陡然浓郁起来，呜呜咽咽的空灵响声在耳畔回荡。很快，冉宿梦感受到熟悉的阴冷寒意…… 手中匕首不断刺出，冉宿梦不断调整着步法，尽可能不被黑雾缠绕而将它们尽数斩断。 由于她过于用力，指腹的小伤口又渗出血来，但冉宿梦显然不在意这些。反倒是那些渴望活人气息又畏惧白从霜气息的暗影，在不断有同伴死亡却又不见那畏惧气息本尊出现的情况下，一个个都胆大起来，不断靠近冉宿梦试探着，而后被本能驱使，前仆后继朝她冲去。 “……”冉宿梦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怎么都没想到，限制她发挥的不是精神也不是胆量，更不是她用匕首杀死暗影的技巧，而是她的体力。 她累了。手酸，腿酸，呼吸急促，渴望休息，甚至这一套剧烈的狩猎动作下来有些喘不过气。 算了，反正会死的。反正要死了才能回去。 冉宿梦咬咬牙，不管不顾狂乱挥舞着匕首，这时候的她就没有什么章法了，完全是感应到哪里暗影气息浓郁就往哪里杀去。白从霜给她的这柄武器是真的不错，起码对付这种程度的暗影是一击必杀。 无边无际的黑雾涌向冉宿梦，又随着她的斩杀而消散在空中。并不算强大的暗影能量就这么在空中溃散，而后被冉宿梦一呼一吸间吸入体内。又或是随着她的动作而落在她的身上、沾染她的皮肤，融入她的身体……魔/蝎/小/说/m/o/x/i/e/x/s/.c/o/m 18、018 夜晚 这些暗影似乎并不能对人体造成大的伤害，不能让冉宿梦瞬间毙命，只会不断地消耗她。 它们会依附在皮肤表面，造成看不见的伤口，并不断吸食冉宿梦血液。而被这些暗影包裹住时，属于鬼怪的阴冷之气便一层层渗入冉宿梦骨子里，令她行动受限，甚至还有些降低她的精神，让她紧张、出错，行动僵硬。 直到她精疲力竭无力反抗，而后一点一点失血致死。 白从霜没有出现，连气息也消失了。即使白从霜出现，冉宿梦也并不敢将希望寄托在这人身上。 要知道，她现在这种状态……白从霜很可能再杀她一次，然后还要在她濒死前温柔体贴地说“既然你这么累，那就回那个世界好好休息~好好体会这次的死亡感受，我们下次再见~”这种鬼话。 冉宿梦喘息着，此刻的意识已经有些浑浑噩噩了。哪怕是最近几日在现实世界跟练视频以及锻炼身体也没有这样累过。她费力地抬起匕首，将附着在自己左手手臂上的黑雾割去，然而这一团暗影刚被消灭，更多的、更为浓郁的黑雾便整个将她吞噬，不知有多少暗影将她整个包围，不断蚕食着她。 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继续反抗了。冉宿梦略有绝望地想到。她闭了闭眼，冰凉而颤抖的、因失血而惨白至极的手再度握紧了匕首。她能听见自己胸腔内心脏的跳动，能感受到那渗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的阴冷寒意，冉宿梦能感受到自己这一次的生命一点一滴缓慢地走向尽头。 在最后一丝力气也消失之前，冉宿梦终于下定决心，痛苦而挣扎地将匕首对准自己心脏，快速且用力按了下去。 冉宿梦整个人都痛得想要尖叫，但她已经没有叫出声的力气了。她能感受到匕首刺入自己身体的触感，身体又不断反馈出疼痛来。但当她决心这样做时，哪怕浑身颤抖，手却也是稳的，她亲手杀死了自己。 痛苦……这比白从霜杀死她时痛苦多了。因为她不熟练，动作也不够利落迅速，所以这死亡的瞬间也格外缓慢。再加上亲手刺入的这种感觉……冉宿梦感觉自己的精神状况摇摇欲坠，离彻底变成疯子也不远了。 疼……好疼……好疼啊。她的灵魂在尖叫，可动作却没有一丝犹豫与后悔，将匕首握紧着更用力刺下，感受着温热的血液从体内溢出，流了满手。 ……直到瞳孔溃散，身体瘫软在地，没了一丝动静。 白从霜的气息这时候才出现。她随意挥手，庞大而深不可测的黑影猛地爆发，一口将冉宿梦尸体附近的暗影尽数吞噬。那股可怖的力量让那些闻到血液气息的暗影来时有多疯狂，逃跑时就有多拼命。 白从霜静静站在冉宿梦的尸体前，看着血液从心口流出，美妙而迷人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而她只是微微垂眸看着那尸体，似在回味方才的死亡滋味，又似在……惊喜。 这孱弱胆小易碎人类竟会做出这种选择，分明在害怕，在恐惧，在抗拒着死亡，最后竟然选择了自我了结。最重要的是，这过程是十分不专业的，冉宿梦当时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能握紧匕首做出这事就已经算是极限，而在这过程里，她有很长的时间来产生后悔、怕死等情绪，可她没有。 白从霜甚至做好了冉宿梦出声请求，就帮她一把的打算——无论是救活还是直接杀死。 可冉宿梦，没有。 这就是人类吗？ …… 疼，疼疼疼……疼死了！ 冉宿梦将匕首丢至床边，捂着心口无声尖叫。她瞪大着双眼瞳孔扩散，就那么失神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一度认为自己上到了天堂——啊，或许下地狱都不会有如此折磨。 “不行，下次、下次一定要更提前一点，手法也得更加干脆利落些。”她虚弱地喘息着，复盘着自己那拙劣的操作。可以说，这次就是因为她对“自杀”的不熟练才造成了这样漫长的痛苦。 可匕首都已经刺进去了，是不可能拔出来的。血液将那帮暗影激发更加疯狂，冉宿梦当时恨不得自己力气更大一点，直接用匕首把自己捅个对穿，最好在0.001秒之内完成这一切，让她大脑都没反应到疼痛就结束。 就不该等到精疲力竭时才做这种事。她应该留足自尽的力气。 不，为什么就没有无痛的死法？在战斗中有无痛且能瞬间去世的死亡方法吗？就算把安眠药带过去吃估计也来不及。难道毒药？化学药剂？可那样死亡似乎更加痛苦，会感受到五脏六腑的溃烂？……哈，谁敢假定世上真有无痛的死亡方式？活着的人可都没体验过。 不过，虽然很痛苦…… 这一次，终于不是死在白从霜手里了。她掌控了自己的死亡。 虽然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冉宿梦在床上稍微缓了缓，而后才拿起那匕首来。清醒过来从梦中世界脱离，匕首上没有残留任何血迹，也没有暗影的气息。她稍微安下心来，才从床头打开手机看一眼现在的时间—— 下午六点？ 在幻梦世界过了一整天，但这个世界里只是到六点么？就好像晚上去那个世界，哪怕过去推门就死，醒过来就是清晨六点一样。 下次，在那边多生活几天看看吧。 冉宿梦在洗手间捧起凉水洗了把脸，总算是又活了过来：现实世界……真好呀。 她如梦游一般飘飘忽忽洗手间出来，身子一歪躺在床上，懒洋洋地将外套什么一脱，很快便拉过薄被子给自己一裹，略蜷缩着睡了过去。 而这一次，没有入梦。 …… “银行卡放哪里了？拿出来，都拿出来！”深夜，喝得酩酊大醉的赤膊男人摇摇晃晃地走进家门，一把将妻子准备搀扶他的手挥掉，根本不在意妻子那已十分明显的孕肚。 “你特么的，藏哪里去了？之前嫁妆不是还剩……剩个几万没花完吗？都给老子，快点！老子明天就要！”他酒气冲天地冲进卧室，拉开衣柜就是一通乱翻，而后便是挨个的翻箱倒柜，“钱呢？钱呢！” “那都是给孩子留的！都是奶粉钱，你不知道现在生孩子有多贵！万一生个病……” “放屁，吃什么奶粉，吃你的奶就行。把钱给老子拿出来，他们可等着老子明天翻盘呢！”男人一把将抽屉完全抽出摔在地上，乱七八糟的日常用品摔了一地，巨大的声响吓得妻子一个哆嗦。 但她还是开口道：“你上个月才拿走八千，上个星期又拿走三千。前天你说这是最后一次，我才最后给你拿了两千！我怀孕不能工作，手上本来就没有多少积蓄，嫁妆嫁妆，嫁妆不是都被你花了吗？你之前明明说好——” 她抱怨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男人就像被戳到痛处一样咆哮起来：“给老子闭嘴！”他指着女人鼻子暴怒，“你再说一句试试？” “没钱！一分钱都——” “啪”地一声又重又响，这巴掌将女人身形打得栽倒过去，若不是旁边有墙扶了一下，恐怕要直接摔倒。 “你竟然打我？你——” “老子打的就是你！”男人脸部通红，一双眼珠似鱼一般凸出来，脸上横肉与青筋颤着，二话不说便又是一巴掌挥过去。女人顿时就崩溃起来，她又哭又喊地想要反抗，然而拳头还没怎么捶上两下，男人的拳头就砸落下来，狠狠打在她的背上、胳膊上。 哭喊、斥骂。哀怨的，愤怒的，后悔的，不可置信的。女人嚎啕大哭，头发凌乱地散下，这下真的像一个疯子了。但她如果是疯子，那么这个男人就是没有理智没有人性的野兽，是畜生，是魔鬼。 不知是牵动了哪里，女人肚子突然痛起来，她整个人痉挛抽搐着栽倒在地，双手护住腹部，叫喊愈发凄凉，仿佛濒死。然而那男人仿佛喝酒彻底喝醉了，从“人”变成了其他的什么东西，连伪装也无。他继续怒骂着，不光是骂女人，还骂女人那一家看不起他，骂他们当初要那么多钱，骂嫁妆不交到他的手里，骂今天手气背，就是家里有这个丧门星。在这一刻，他好像将自己这一生的不顺与失败都怪在了眼前这个女人身上，不顾一切地对她拳打脚踢着，甚至扯起她的头发又给了她一巴掌。 一直到女人躺在地上连哭喊也微弱下来，他才愤愤不平般啐了口唾沫在地上，转身就要进卧室继续翻找，不过才走了一步，就又折返转身，给了女人一脚后才罢休。 “妈的，早晚杀了你这个贱丨人！”他的怨气仿佛比谁都重。 卧室被翻砸得宛若被入室抢劫，他却还没找到那藏起来的银行卡和现金。但也许酒劲上来了，也许是彻底撒过火，他嘟嘟囔囔地往床上一躺，鼓着肚子就这么睡了。 没过几秒，打雷似的鼾声也响起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19、019 误会 什么声音？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莫名其妙的动静在身边不断晃着，好像离得极近。 男人皱起眉，胡乱拍了一下，那声音不仅没消失，然而愈演愈烈，离得更近，也更加猖狂了。 什么东西？他m的，那死女人在干嘛！男人心头一股无名火起，立刻就没了睡意，他猛地蹿下床，在黑暗里骂骂咧咧地打开卧室的灯。 但那声音还在耳边响着。 窸窸窣窣…… 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好近，好近啊。 好像有人在用尖细的、拉长脖子的声音在笑，不断地笑，是在嘲笑他吗？嘲笑他失败的人生？该死的！ 这声音又近又小，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哪里哪里哪里哪里哪里哪里哪里发出来的！ 男人猛地踩碎地上一盒之前摔落的棉签，又猛地踹飞之前拉开后放在地面的抽屉，他像暴怒的狮子来回踱步，双目赤红着搜寻猎物：到底是哪里发出的声音！ ——呀，原来是从我肚子里发出来的。 他忽然站定了，低头看向自己圆滚滚的啤酒肚。那窸窸窣窣的尖笑并未因他发现而收敛，反而再度响起，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呵，原来在这里啊……具体在哪里呢？找一找吧。 他抓向自己的肚子，五指接触到圆鼓鼓的肚皮，面目狰狞地用力，拼命用并不长的指甲往里挖去，不断抓、挖着。他那眼睛要红得滴血了，喉间发出愤怒的喘息，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地上的他忽然咧嘴笑起来，他的手整个抓进肚子里，不断翻找起来。 “在哪里？到底藏在哪里了！” 皎洁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湿濡的血液混着肠子淌了一地。 …… 加班，谁又是自愿在周六加班的呢？冉宿梦在工位上咬牙切齿，然后偷偷拿出手机摸鱼。 昨晚有人死了？ 冉宿梦看着手机上推送的本地新闻，她愣了一瞬：今早上班路上，好像也确实有看到警车和救护车……居然是往她那个小区去的吗！ 冉宿梦正想认真看看，余光瞥见主管似乎往这边溜达来了，立刻便将手机一关，双手放上键盘，双目直视文档，一副正在认真工作的模样。 “下班之前，必须把方案交出来！” “今天做完工作可以提前下班！” …… 等她午休时间有空认真去看这件事时，这起死亡案件已经上了热搜。评论里的人一个说得比一个邪性玄乎，好像全都在现场似的。 冉宿梦将这些信息全部过了一遍，大概了解发生了什么——一个集酗酒、赌博、家暴于一体的丈夫，在赌博输钱醉酒回家后殴打了自己怀孕七个半月的妻子，将妻子打得昏迷过去。 妻子一直到早上才醒过来。 浑身疼痛，她觉得自己要流产了，肚子非常不舒服，还伴随着阵阵抽痛……她还能活着醒过来已经的平日里身体素质还行加上幸运的结果了。她挣扎着拿出手机报了警，又给自己叫了救护车，等做完这一切她才想起丈夫要钱的事，但她实在是爬不起来，所以没法确认钱还在不在。而在进门玄关那个位置，是没法看见卧室里的情况的。虽然妻子闻到了血腥味，但她以为这是她自己身上、是她肚子里孩子不太好了，并没有将之联系到丈夫身上。 直到警察和救护车赶来……发现了卧室里坐着的诡异至极的尸体。 血液将卧室大半地板浸泡，一截截肠子被扯出，还混杂着不知名的肉块组织。男人双手全是血，指缝里还有自己的皮肉碎。他就那么坐在地板上，双手在肚子里翻找着什么，双目突出几乎要瞪掉下来，脸上甚至还带着兴奋的笑。 哪怕是见过不少场面的医护人员和警察，骤然目睹这种现场时心脏也不免停跳一瞬。 更诡异的是，客厅是有监控的。监控清晰记录下了男子是如何对怀孕妻子进行家暴的，也记录下男子回到卧室后的鼾声。一直到后半夜……鼾声消失了，整个房间陷入诡异的寂静，没有一丁点声音发出。 直到妻子醒来。 在监控里，妻子是一直昏迷着的。可以说，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男子都是自杀。 喝醉了酒？找现金和银行卡找到了自己肚子里？——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哪怕没有真正看到现场，冉宿梦稍微想了一下那场景，也不免起了鸡皮疙瘩。 嗯，虽然但是……这可能就是报应吧。她摇了摇头，很难不觉得是“活该”。看完这个，她又看了几个相关热搜，想从中看看妻子和那肚子里的孩子情况怎么样，结果一搜就搜出一些“肯定是妻子搞的野男人藏在卧室杀了人”“肚子里的野种是谁的都还不知道”“可怜的老实男人”的逆天言论。 本来加班就烦！ 冉宿梦晦气极了。没有妻子的后续新闻，那应该还在医院里。希望没有事吧？七个半月……这孩子就算引产也会对母体造成很大伤害。但那种家暴的渣滓……唉。 冉宿梦没再继续看这些，而是想到这其中的“诡异”之处。如果在以前，她肯定会阴谋论，猜测合理而科学的死亡可能，但现在嘛？说不定还真是鬼搞的。 但为什么要挖肚子呢？幻觉？让男人以为自己在找银行卡？鬼好像确实能影响人的感官，这应该是一种基于精神、理智上的影响。案发现场就在她租房那个小区，她要不要下班顺路去附近看看？反正那匕首她一直随身带着，就算真遇见鬼也不怕。 这次在幻梦世界杀了那么多普通暗影，冉宿梦感知到自己身体似乎产生了一些变化，只是她尚不明确这变化具体表现在哪里。或许，她如今可以看见鬼了也说不定。 替天行道还是看不下去男人这种行径？现实世界的鬼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吗？冉宿梦有些好奇，她看的小说里那些鬼倒是因为执念或是什么，是人死后不远离世的魂体，绝不是星灵界那些鬼怪一样的存在。 冉宿梦惦记着这事儿，等到下班的点便利索地离开了公司，回家的步伐都加快不少。她一走进小区，只在几个楼栋附近看了一眼，很快发现仍有警车停留的那栋楼。 据说，那一户直接被封锁了起来，电梯和楼道附近都会有警察守着，不让其他居民过去看热闹，也不让靠近。但回家还是可以照常回家的。 冉宿梦若无其事地走近那栋单元楼，站在楼下抬头望去，明明她不知道那一层是案发楼层，但当她一眼看过去时，直觉就锁定了一个方位。 “就是那里”脑子里的声音坚定响起，却不可能有其他可能。 冉宿梦看了一眼时间。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不可能去看什么热闹，更不会关心着是否与鬼怪有关，但现在…… 冉宿梦叹了口气，认命地走进单元楼，从楼梯间往上走。倒不是说她不想坐电梯，主要她不知道具体是几楼，也只能这样靠近去感觉。 即使到了准确楼层后警察拦着不让她靠近，以楼梯间到那户人家的距离……她应该也能感应到一些东西。这次入梦杀了那么多暗影后，她的敏锐程度……或者说“精神”？“理智”？冉宿梦不知道具体该如何形容，反正她有了不少提升。 爬楼，真累啊。啊，这次……这几天，她真的要健身，要锻炼身体了。夜跑也好晨跑也罢，她必须做点什么增强体质，就算是挥动匕首毫无章法地乱杀也要挥动得久一点吧。 冉宿梦如此想着，在半道没忍住停下喘了口气，而后才继续往上走。 越来越近了，就是这个方向……冉宿梦注意力瞬间集中起来，她稳了稳呼吸，刚上了几阶楼梯，忽然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是朝她这个方向？ ——一个人影就那么跑着出现在上方楼梯口。 一身利落制服的女警推开楼梯间半掩的门，就那么低头与下方正处于楼梯转角的冉宿梦对上了视线。 糟糕！不会被误会吧！冉宿梦表情一僵，她本能举起手来：“那个，我只是路过……” 啊啊啊！这是不是更可疑了！？哪个正常人会从楼梯间路过啊！可她真的跟命案无关啊！ “我只是……”来看热闹？但这样说好像也不对吧！ “你身上的气息，好特殊。”许向晓看出冉宿梦身上的局促，主动开口道，“你是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所以过来看看吗？……等等，你没有进行过登记，野路子？还是自学？自然觉醒？”许向晓感受着从冉宿梦身上传来的气息，这就是上次她感受到的那股特殊气息！她的灵感竟然是准确的！ “在周末是不是去过守宋区？你去哪里做什么？” 冉宿梦原本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这位在讲什么，直到她问出守宋区……“你怎么知道我去过哪里？……我父母在那边，我只是周末回家住。”冉宿梦警觉起来，整个人甚至有些紧绷。难道、难道她早就被注意了吗？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难道、难道他们都知道深红印记的存在，也知道另一个世界？冉宿梦如此想着，对着许向晓伸出手腕，露出手腕上的深红印记。 “你别紧张，我没想拷你。”许向晓根本看不到深红印记的存在，见冉宿梦伸手还以为她误会了，便解释道，“你身上气息很独特，我在守宋区感觉到一次，但以为是错觉……你有门派吗？有师傅吗？” 显然，许向晓也误会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20、020 感知 就连能抓鬼收拾鬼的人都看不到这印记吗？ 冉宿梦微微垂眸，苦笑道：“……我没有，甚至在不久之前，我还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来这里是因为看到了热搜，觉得这命案可能有些变故，而我又能感应到一些……嗯，所以过来看看。” 普通人？许向晓有些意外，“你是遭遇过什么灵异事件吗？半道觉醒，难怪你控制不了自身的气息…… “即使你能感应到邪祟气息，以后也不要贸然孤身前往，这太危险了。” 冉宿梦略有迟疑，但还是点了下头。她摸着自己的手腕，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说出来。“您是……警察吗？警察也管抓鬼吗？” “看来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算了，你先跟我过来。”这楼道显然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许向晓略打量冉宿梦一会儿，最后目光略在冉宿梦藏在衣服里的匕首处停顿一瞬，并未追究什么。 “我们是特殊事件处理局的，专门处理与邪祟、鬼怪有关的事件，消除它们对现实世界造成的影响，维持世界稳定。”许向晓一边领路，一边细致观察着冉宿梦的动作，她虽然能感受出冉宿梦没作恶过，也没背负什么冤魂，更没有被影响到什么，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就这么找过来，怀里还藏着拥有特殊气息的武器……“介绍一下，我是许向晓。这位是我们局长，谢无眠。” “你好。”谢无眠对着冉宿梦微微颔首，而后看了许向晓一眼，只一个眼神，她便明白过来，“你可以运用你的感知观察一下这个房间，能‘看’或‘感觉’到什么吗？” “呃，你们好？”社恐且不善言辞的冉宿梦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社交，她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是冉宿梦？嗯……那我、我感觉一下？” 说着，冉宿梦便集中精神，认真感知起来。 谢无眠略沉默着，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箓，捏了一个手印后，这符箓自燃消散在空中，飘散的余烬指向许向晓的方向。 她平淡地看着冉宿梦，意识却凭借着刚刚符箓的联系与许向晓交流起来：“天赋很好？” “看她能感觉出什么就知道了。我认为很好，她是最近才觉醒，却能感知到这些，被吸引前来这里。至于觉醒……这个年龄觉醒确实少见，不排除遭遇灵异事件的缘故，但这些都可以调查。”许向晓同样以意识回复道，“而且，我们处理局不是很缺人手么？近几年也没有新人入职。” 这个世界上拥有特殊体质的人终究还是少数，而在这少数人中，天赋高的更是屈指可数。 更重要的是……在本就稀少的人中，大部分人是不愿意加入特殊事件处理局的。虽然这处理局严格来说并不归属于军队，甚至不属于国家机构，但对比那些民间或隐居的门派，她们就算是半个“官方”了，与官方也有相当密切的合作，甚至有明确的管辖区。 工资不高，资源还少，时常加班，工作时间极不稳定就算了，一出外勤就可能遇到危险……虽然有五险一金和加班费，但始终没有那些门派来得自由。 最近两年上面倒是想要加强对这些门派的管控，也让一大批有灵感的人登了记。但是，依旧没有合适的人加入。 “即使天赋再好，也得认真考察。”谢无眠如此回复，在心里默念了一下冉宿梦这个名字，打算回局后便加班将冉宿梦的个人信息以及从小到大的履历都看一遍。如果一切合适，那么还得让冉宿梦进行一个全面的体检，再略精准地测验一下灵感高低，然后还得先让她度过一个月的实习期，但实习期里，她必须独自完成三次以上对异常能量/现场痕迹的清理，且清理后的能量残留检测评价必须要在a以上…… 这些都完成后，还得购买一份特殊的人身保险，明确知晓未来可能遇到的种种危险并有了牺牲的觉悟后，才能正式入职。 以上，是加入特殊事件处理局必要的流程。在此之后，冉宿梦的个人档案会层层加密，交由国家保管。 …… 在沉浸式的闭眼中，冉宿梦的精神力仿佛脱离了躯体，朝外扩散去。她感受着房间的家居布局，很快感知到玄关处的能量。那无形好似存在又不存在的精神力靠了过去，脑海中便浮现出漆黑的夜里。 哭喊、求饶、尖叫、呻丨吟……微弱的气息，被殴打的疼痛，体内传来的阵痛…… 以及，疑惑、不解的情绪。 “什么东西藏起来了？” “要找到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这样难受，为什么要让妈妈疼？这是一种怎样的表达方式？” “我好像要离开了，为什么？好疼啊。我和妈妈都很疼，爸爸应该也需要这种疼痛吧？” “爸爸，我要藏起来了。” “爸爸，你来找找我吧。” “嘻嘻，我从妈妈的肚子里，藏进了你的肚子里哦~” “真好呀，爸爸找到我了，爸爸也知道疼啦！” 冉宿梦猛地倒退一步，她骤然睁开眼，额间已渗出细细密密的薄汗。 “我……感知到了。是肚子里的孩子？”情绪只是单纯的疑惑，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并不明白爸爸对妈妈做了什么，它是疑惑的，不解的。但是、但是它天真地将它和妈妈感受到的痛苦让爸爸也体会了一遍，藏起来……另类的捉迷藏游戏吗？是因为那个家暴男想找藏起来的银行卡吗？ 冉宿梦一开始还猜测过是不是路过的孤魂野鬼，比如还没投胎转世但心怀正义的鬼魂，撞见这种事后挺身而出，以鬼怪的方式残忍地解决了男人。她也有想过是那未出世的孩子，但她没有想到整个过程中竟没有丝毫的“愤怒”情绪。 冉宿梦略沉默了几秒，调整好思绪，简单讲了一下自己刚刚感受到的一切，而后才继续问道：“它、它……是要被超度还是？” 这样的鬼怪，会怎样处理呢？ “超度，送它重新投胎。”谢无眠顿了顿，如实道，“如果真的有投胎一说。”反正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做，也是这样说的。至于那些鬼魂真正到底投胎成功了没有……也没人知道。 “它已经去投胎了，只是残余的能量还没清理干净。”许向晓补充道，她看着冉宿梦的表情，想了想解释道，“这种鬼呢，一般来说，刚诞生的时候可能会保有生前的意志，像婴儿或是未出生的孩子，它们就像一张纸一样。但如果不及时处理，它们就会吸纳一些……不太好的东西壮大自己，而后失去理智，依循本能去做出一些破坏，或无意或有意去伤害更多的人。所以要尽最大可能去处理这些存在，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我明白的。”冉宿梦点了点头，鬼怪……已经与人类不是一个“物种”了，“清理能量是什么？是我刚刚感知到的那些吗？” “算是，我们能感知到的都是它们残留下来的能量。在鬼怪进行活动，运用特殊能力时，一般都会散发出能量波动，但有些鬼怪能隐藏住这些。当鬼怪投胎以后，它们魂魄体积蓄的能量就会溃散开，会残留在原地，如果不管甚至会朝外扩散。这些能量……会影响到普通人的气运，甚至可能改变普通人的体质，让他们突然看得到鬼或更容易卷入灵异事件、被鬼怪缠身。”许向晓刚解释完，就发现局长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她本能闭上嘴，但该说的也都说完了。 ……不，冉宿梦这家伙实在是……无论是看起来还是灵感感知上，她都太干净、太纯良无害了。而许向晓灵感太高，也习惯于依靠灵感，一不小心就……啊！不行，今晚回去一定要加班把冉宿梦的背景资料查出来认真看一遍。如果没问题的话，绝对要把这人骗进来！ 冉宿梦识趣的没再问这方面的事情，只将那些话记住，“我……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不用回避。”谢无眠说着，从怀里取出几张以鲜红朱砂绘制的符箓，她低声诵出口诀，双手迅速结了几个印，一串符箓便漂浮而起，朝那些能量浓郁的卧室、玄关处飘去，自燃起来。 在灰烬落下间，冉宿梦能明显感知到那些能量的减弱，直至彻底消散。 “回去休息，放松，不要想这些。感知耗费精神，你需要休息。”谢无眠做完这些后看向冉宿梦，继续说道，“超凡、灵异这类事不要对普通人透露，会害了他们，颠覆他们的人生。我们之后会找你。” 不能对普通人透露吗？难怪她从她能接触到的任何渠道都找不到一丁点消息，就算有那么些模棱两可的帖子，也完全难辨真假。她能听出谢无眠的好意，便认真回道：“我知道了，谢谢你们。”至于之后会找她……也许是有需要处理的事？啊，是，她现在也不算是普通人了，或许是需要登记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 20-30 第21章 021 梦境 /离/谱/的/猜/测/ 冉宿梦很快理解一切， 只是在离开之前，她不知道该不该询问梦中世界的事……她们看不到印记。而冉宿梦不知道她们会不会相信自己。如果在以前，她肯定不会说， 那样只会被当成精神病人，说不定还会让爸妈担心， 被关进精神病院。但现在……鬼怪是真切存在的， 她们刚刚才解决完这些。 “那个， 如果方便的话……我还有点问题。”冉宿梦犹豫着，到底还是开了口。如果、如果有跟她同样处境的人呢？如果现实世界已经有了解决这事儿的办法呢？以前没有寻求警察帮助是她根本没有想到这种灵异事件也会有专人去管，也有没有途径的关系在里面，但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不抓住实在可惜了。 “你问。”谢无眠看向她，等待冉宿梦提问。 “我……有了这特殊感知能力，是从一个梦境开始的。”冉宿梦犹豫片刻， 隐瞒了深红印记在自己手腕的事， 做了一些模糊处理， “我梦见了一个奇怪的图形， 然后在又一次梦境里被人杀死了。而后， 断断续续就会做梦，梦见自己进了那梦中的世界……一次又一次地见到一个女鬼，又被她杀死。至今，我被她杀死了三次。” 见这两人陷入沉思，冉宿梦又继续补充道：“那个世界很真实，就像真的存在一样。而且， 我在那里的认知、触感……无论什么都很真实。就好像我在梦里穿越进了那个世界一样。” “那个女鬼，你认识吗？”许向晓想了想，问道， “又或者，你在现实世界曾经见到过她吗？” “……不认识，完全没有见过。她就像生活在那个特殊的世界一样，而且那个特殊的世界没有活人，全是鬼怪。”冉宿梦回答得很认真。 “……或许是前世姻缘也说不定呢？”许向晓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冉宿梦看起来也不像是被女鬼缠上的样子啊？阳气挺足。但如果是因为这个梦才能感知到鬼怪，有了灵感的话，这梦肯定也不是什么寻常梦境。而频繁梦到同一个女鬼，这就很有指向意味了。 许向晓看向谢无眠，就见局长也沉默着，显然也没听过这种情况。 “有多频繁？” “我差不多每隔三天就做一次梦，到现在已经做过四次了。”冉宿梦抿了抿唇，叹息道，“每一次，都有那个女鬼。”第一次虽然没有见到白从霜，但也是死于白从霜手里。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拥有灵感才只有半个多月？！”许向晓略有震惊，“等等，那你怀里那……那特殊的防身东西是从哪里来的？祖上传下来的还是在古董摊上买的？又或是，那个女鬼给你的？”冉宿梦这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显然不可能有渠道特意去购置防身物品。只从那气息看，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是真正拥有震慑鬼怪能力的，这种东西是非常珍贵的，炼制起来也特别麻烦。许向晓之前只当是冉宿梦可能有些底子，但现在想来…… “……”冉宿梦略沉默两秒，如实道，“那女鬼给的。在梦里。但醒来，出现在我怀里了。”她语气沉重。居然能感觉到匕首的气息吗？她真是太大意了。不知道会不会给她惹来麻烦……但是，她想要知道解决办法，就不能欺骗她们。 “你怎么敢在梦里接受一个鬼给你的礼物？！”许向晓满脸震惊，“这、这她原本跟你没有什么紧密的连接，你收下她的礼物，甚至还随身携带，这不就跟她建立连接了吗？是什么东西？不会是什么定情玉佩、玉簪？甚至是同心锁吧！” “你不会已经跟那女鬼结阴婚了吧！”许向晓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不过很快稳定了情绪，只是面色复杂地问，“你知道什么是阴婚吧？” “不！不是的啊，我没有！”冉宿梦整个人同样也不好了，这、这怎么会联想到这里来啊？“是匕首，是防身用的匕首。那个女鬼给我防身的普通匕首！”她说着，从外套里掏出藏在里面的被包好的匕首，解下她略拙劣包裹的报纸，将匕首露出来。 许向晓：居然用报纸包东西。 啊，不，现在不是注意这个点的时候。许向晓接过匕首看了一眼，确认上面没有什么结婚惯用的吉祥图纹，也没悄悄刻什么囍之类的字，才稍稍松了口气。她看完这个，又递给谢无眠检查，确认没问题后才将之归还冉宿梦。 “同心酒、交杯酒没喝吧？也没有交换头发吧？” “真没有。”冉宿梦说起这个其实还有些心虚，毕竟在第二次的梦里……呃嗯，不提也罢。 “这就很奇怪了啊。那女鬼又杀你，难道你前世负了她？但照理说以现在的天地灵气，再加上我们如今的巡查力度，很难遇到这种百年老鬼啊。”而且只在梦里相会，没有影响到冉宿梦现实，甚至没有吸取她的阳气，没有影响到她的气运，只是让她拥有了灵感，还送她匕首…… “会不会，只是单纯在做梦？会不会——” “许向晓。”谢无眠微微皱眉，打断了许向晓不负责任的猜测，“我们会查一下这方面的资料与记载，或许能发现什么。等查到结果，我们会找你。” 她说着，拿出手机，给冉宿梦展示了一串号码：“如有紧急情况，可以找我。” “啊，好的！谢谢您。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冉宿梦很快反应过来，将手机号存入联系人。她刚刚还以为要加上这位局长的私人联系软件了呢。 冉宿梦郑重道谢后正准备离开，但走了两步后心里还是不太踏实，总觉得自己没有表述清楚。除了她自己的安危等问题，她真正想要说的明明是——“那个，虽然有些不可思议。我还是觉得那个世界像另一个独属于鬼怪的世界。而那个女鬼，我觉得……她应该很想来到我们这个世界，现实世界的。” “我觉得，有些危险。”冉宿梦转身过来，略有局促但认真地说。 “我明白了。”谢无眠点了点头，“我会注意这方面的信息。如果你之后再做梦，有特殊之处可以给我说。平时心理压力不要太大，所有与人类建立联系的鬼怪都会想要靠近那个人类，亲近那个人类，直到与那人彻底融为一体。那女鬼表现得想要靠近现实的你，或许也是出于本能。但她还没出现，或许本体正被封印在某个地方，暂时不需要太过忧虑。”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冉宿梦说了，但谢无眠的这个回答，好像并没有意识到她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但这种潜藏的威胁显然没办法证明，她也没有证据。仅凭她一面之词，甚至只是梦境的猜测就让人家警戒另一个世界的鬼怪？也太匪夷所思。何况，如何警戒另一个世界还没过来的鬼怪也是问题。 冉宿梦在心底叹了口气：完全，能理解。 她转身离开，这一次，她按下电梯按键，不再走楼梯。 “好好休息。”谢无眠的声音再次响起，冉宿梦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谢无眠与许向晓已经再次进了屋子，应该是要继续处理这个房间残留下的某些影响。 但好歹，她也算是真正接触到现实世界这些关于灵异事件的处理人了。原来她一直以为的平凡、枯燥生活的角落，竟然就这么默默发生着足以打破大多数人世界观的事情。 这是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的事。 世界的另一面么？冉宿梦自嘲一笑。遇见这些事……呵，哪里称得上是什么幸运。 普通人只需要体验一次死亡，一辈子只用死一次就够了。而她？冉宿梦想到自己那拙劣的自杀技巧，略闭了闭眼，不愿回忆，只快步走出电梯，朝家里赶去。 …… “沉稳点。她刚接触这一领域，什么都不懂，向我们倾诉时内心是不安的，而我们需要让她安心，而不是进行漫无边际的猜想与推测。”谢无眠点燃两张符箓，彻底将整个房间的气息净化，而后才对许向晓说道。 许向晓乖巧点头，不敢顶嘴。 特殊事件处理局……虽然跟官方只是合作关系，但立场是正派的。 “但她说的那些真的很像啊。鬼找活人结阴婚什么的，又是入梦又是送东西，虽然她说那鬼还杀了她三次，但相爱相杀嘛。做久了鬼理智本来就不多，依循本能，再加上种种复杂感情的加持，杀死很大程度只是激烈情绪的衍化。鬼怪没法表达，它们的表达就是‘融为一体’‘吞吃入腹’‘死后同穴’等等，这不都是有记载的嘛？”许向晓说着，忍不住摇了摇头，“唯一奇怪的就是，为什么她身上没有鬼怪和灵异的气息。她生活在这片小区吧？我也没有感觉到鬼怪存在的气息。” 被封印住的鬼？但没听说谓文市有什么大型封印啊。即使有，封印在，那鬼也没法联系上活人，还入梦人家吧？冉宿梦最近难道拜过那女鬼的坟？——上错坟了？ “冉宿梦的背景、履历，与哪些人联系比较密切，以及她最近去过哪里……我回去就查。”许向晓认真起来，“至于她梦里的那些事，您找人问问？”至于个人隐私……在这种特殊情况里，是不存在的。当然，她们不会随意探查普通人的隐私，也绝不会去做泄露隐私的事。 “嗯。”谢无眠点了下头。 第22章 022 查询 /冉/宿/梦/信/息/ 不知道那特殊事件处理局的人什么时候才会找上门来。 希望能在她再入梦之前就能找到解决办法……希望吧。 但总觉得希望不大。冉宿梦叹了口气， 更让她有些忧愁的是，她不知道下一次入梦的时间会不会改变。万一晚上睡觉不入梦，非要等到中午午睡才入梦， 然后一觉醒来到了下午六点直接下班……那就有意思了。或许她根本不需要下班，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同事和老板们紧急送医， 醒来正躺病床也说不定。 ……如果到时候夜里真不能入梦的话， 那她那天就得从醒来后一直熬到下一个夜晚， 期间绝不能打瞌睡睡过去。 真麻烦啊，人为什么要上班？ 这个世界，竟然真有鬼怪。按那位……许向晓问的那些问题来看，这个世界除了特殊事件处理局， 还有其他的门派势力，也是抓鬼、精通灵异的。这让冉宿梦恍惚想起自己之前看过的一些抓鬼综艺，还有什么“壹国未解之谜”“壹国通灵之战”以及夜间探险、遇鬼驱鬼之类的节目， 也许其中是有假的、演的， 但现在看来， 说不定也混进去了几个真的？ 还有符箓！谢无眠手里的符箓看起来也好好用的样子。不知道能不能花钱买到？下次问问吧。就是看谢无眠用那符箓还得结印， 那结印结得实在是太快了， 冉宿梦眼睛看见了脑子却没记住，现在回忆起来也难以复刻更别提私下偷偷练了。啊，但这种……偷师显然是不对的。那她能拜谢无眠为师吗？ 冉宿梦略畅享了一会儿抬手祭出千张符箓，潇洒将它们甩白从霜脸上的情景，而后便打开手机点了份外卖，收拾好东西走进淋浴间洗浴。 想象的东西……畅享一下心里爽爽就可以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自觉多用匕首， 多用多练，然后锻炼身体，把自己体力提升上去——起码得多杀几轮暗影才行。 她的反应力和速度也很差， 除了多练也没办法。之后每天还得多加一个拉伸的练习，她现在身体僵硬得很，柔韧性也不好，有些动作总做得不标准，太突然还会扯上自己，扭到自己。 太难了，她这分明完全就是普通人的配置啊！为什么会解锁地狱难度的冒险啊？ 白从霜，你真该死啊！闲的没事非得每天修复那个什么破阵法，修复也不知道修复正确，莫名其妙就弄成这种契约，连累一个普通人在活了二十多年后不得不打碎世界观重组，还得为了活下去而努力。啊！明明她之前，每天只是上班、只是生活就已经很累很累了，她是真的真的不想体验这种变动啊！ 平凡的、枯燥无味的重复生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烦恼、抱怨，所有的情绪都在狭小的浴室里倾泻出来，冉宿梦仰头感受着水流喷洒，整个人都在发出无声的尖叫。所有的不甘、愤怒与怨怼等负面情绪都随着水流一并冲洗而下，流进地漏。 会变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平凡的日常也好，她期望的生活也好，一切都会到来的。现在，不是已经遇见特殊事件处理局了吗？会有希望的。 一个酣畅淋漓的热水澡，冉宿梦换好衣服精神充沛地从浴室里走出来，利索地晒好衣服后又简单擦了擦头发。而在这个过程中，她竟然没有嫌累就想在床上躺一会儿等待会再继续，她竟然没有拖延。 成长？如果这也算的话。冉宿梦自嘲一笑，搜出匕首视频就跟着练习起来。没练习一会儿，外卖就到了，她简单吃过晚饭，很快又投入练习之中。 明天周日休息，就直接去跑步吧。去江边跑跑步锻炼身体，也算是散心了。不过之后上班时该怎么锻炼呢？跑回家？啊，算了，反正也没人认识她，就跑着回来，然后在小区里继续慢跑几圈吧。 …… 另一边，许向晓与谢无眠也回到了局里，提交了报告，而后进行了一个查阅申请，在上面批复下来后，查阅起冉宿梦的背景资料来。 等到第二天中午，冉宿梦的一切就被查得清清楚楚。 从她是在哪个医院、什么时间出生的，到她上小学、初高中一直到大学毕业工作……冉宿梦从小到大的轨迹都被查得清清楚楚，其中还包括冉宿梦从小到大拿过什么奖项，比如“三好学生”？小到班级优秀学生，大到市区作文大赛，凡是冉宿梦参与过的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高中……一直以来政治的分数也很高，嗯，高考的分数也不错。”许向晓看了眼冉宿梦的高中成绩单，又看了一眼冉宿梦大学四年的学分绩点，“虽然不算特顶尖特优秀的，但也学得不错啊，怎么她没考研呢？” “她四级报名了三次，前两次都缺考，只有最后一次去了，一次过，分数也很高。”谢无眠看着资料说，“但她没报名过六级。” “学生会和社团也没参与过……真懒啊。我还以为新生刚进大学都会被抓进各个社团呢，原来还有漏网之鱼吗？”许向晓大概明白冉宿梦是个什么性子了，再看看这后来小区里调出来的监控，稍微筛选一下就能发现，冉宿梦除了上班和拿快递几乎就没出过门，而拿快递也是一次拿很多。 “很宅啊……啧，真是令人幸福的生活。”许向晓忍不住感慨，“要是她没卷入灵异事件，这一辈子应该能躺得很舒服吧。” “交友也很干净。与她有关系的人都没有异常。”谢无眠认真看过所有资料，而后看向许向晓，“可以招募。” “但她现在好像有工作？”许向晓有些不确定道，“我们这算不算撬墙角？无眠姐，我没什么经验……要不，让段姐去？” “我去。”谢无眠淡淡道，“准备登记用的材料，还有实习期的合同，注意事项、福利和危险都标注清晰。” 至于那份特殊的终身制人身保险倒也不急，得等冉宿梦过了实习期之后才需要。 “……她不一定会加入我们。”许向晓有些困扰，“我们也不好太强势吧？”她们谓文市的特殊事件处理局分局一共也才六个人，两两一组，各个区域管辖轮换，忙得要死。 “你们在谈关于想招那新人的事儿？”一穿着简单休闲装的青年走进来，他略整理了一下鬓边短发，而后摘下墨镜，露出眼底明显的青黑之色，“看看、看看我！最近我都熬成什么样了？头发都不知道掉了多少！局长，得涨工资！”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抽出一沓符箓轻轻摔在桌上，都没发出多大声音。 荀书君，在符箓一道上颇有天赋，制作各种符箓成功率极高，可以说是信手拈来。与他配合的队友是钟圣松，精通各种经文超度，会设阵、破阵、解阵，只是阵法一道需要的富有灵气的特殊材料太多，而处理局经费不足，所以他并不能完全发挥自己的长处，只能被迫精通经文超度。 而另外两名成员则是段吟怀与闵怜双，这两人体质较为特殊，不容易被阴气、鬼气影响，枪法一流，比较擅长“火力驱鬼”。可惜局里并不能实现加特林自由，一般只能支配手丨枪。除此之外，闵怜双还会一手冷兵器附魔，为武器进行加持，令武器能攻击、伤害到鬼怪。而段吟怀则很简单粗暴的自幼习刀，环首刀用得一绝。 “今天没什么突发任务吧？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睡觉了……”荀书君打了个哈欠，是真的又累又困。鬼知道他昨晚是怎么头悬梁锥刺股地为组织批发制作符箓的。他倒是想劝局长省着点用，但实在不敢开口。“您要是不知道怎么劝新人，就看她有什么需求，给她说说局里有什么保障嘛。” “我会符箓，老钟会阵法，段姐会刀，闵妹会附魔。”他笑嘻嘻地继续开口说着，“您更是十项全能，什么都会，还能统领大局。哎哟，副局这个天赋高就没办法了，学不来的。” “给你放天假，回去睡吧，有任务也不通知你。”谢无眠摆摆手，让荀书君先走，“明天记得再交二十张符箓上来。” “……”听到放假的张狂笑容甚至还没完全笑出来，荀书君就听到二十张符箓的事儿。不是？这放假还带留作业的？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敢说出什么话来，“是，我知道了。明天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他将墨镜一戴，遮住那浓重的黑眼圈，很快离开局里。 谢无眠拿起那一沓符箓点了点，而后数出五张符箓放在一边，其余的则交给许向晓放入局内的物资储备库里。“先准备资料吧，今晚……等冉宿梦下班就去她家。” 至于冉宿梦很在意、不断提起的梦境一事……谢无眠是怎么查都查不到与她类似的案件。她私下里也请教过一些其他门派的好友，却没人了解这些，更别提有什么意见了。 倒是有不少人与许向晓想法一样，觉得被鬼缠上那人说不定是在不经意间与鬼怪达成了某种联结，有了什么关系。而这关系中……姻缘、阴缘，结阴婚的猜测是最多的。 但就算真是结阴婚也很奇怪，这虽然能解释为什么那人能一直梦见这个鬼，但却没法解释为什么这人身上不带有一丝那鬼怪的气息。甚至她还没被吸走阳气，气运也没被影响。 ……或许，得找机会问问那些前辈才行。 第23章 023 入梦 /熟/悉/的/院/落/ 如果入梦时间不变， 按照夜晚那来算，那么今天就是第三天，今晚……就是入梦时刻。 冉宿梦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想今晚入梦还是不想， 但比起明天中午入梦，她宁愿今夜就过去。 什么是天选打工人？天选打工人就是白天在公司打工， 晚上在梦里打工， 都是迫不得已， 身不由己。 冉宿梦工作一天后，咬着牙坚持拖着疲倦的身体在楼下跑了两圈，而后才近乎虚脱地回到家里。她喝了两口凉水稍微歇息一会儿，便点上外卖收拾衣服去洗浴， 没像曾经那样拖延。 等她洗完澡晒好衣服还没在沙发上躺一会儿，门就被敲响了。冉宿梦愣了一瞬：外卖不是备注了放门口就行吗？她看了眼手机，外卖软件显示骑手就在附近。虽是如此， 她还是认命地起身， 前去开门。 “你好。”门外， 是谢无眠与许向晓二人。 “……”啊， 难道是印记有结果了？冉宿梦眼睛一亮， “二位晚上好，这么晚还来跑一趟，真是麻烦你们了……是、是那个梦的事，有线索了？” “你遇到的情况比较特殊，暂时没有线索。”谢无眠说，“我们这次来， 是为了另一件事。”她一个眼神，许向晓便抽出信息登记表递给冉宿梦，然后又递出一份合同。 “你需要做个登记， 以后也能方便点。然后，你可以看看这个，如果愿意，可以加入我们处理局。”许向晓将资料交给冉宿梦，而后笑了笑，“要不，进去再谈？” “啊，好、抱歉，是我没想到。请进，请进。”冉宿梦表现得有些呆，她忙侧过身邀请这二位进来，想了想又憋出一句，“招待不周，还望包涵”来。 就在冉宿梦准备关门时，一抹亮色急急冲过来：“等等！您的外卖！” “谢谢。”冉宿梦忙快步出门接过外卖，而后拎着外卖进屋，将它放在桌上，“那个，二位随意坐……我这地方不大，嗯，你们喝水。”冉宿梦说着，又从厨房拿了两瓶矿泉水递过去。 “是我们打扰你了。谢谢哈。”许向晓双手接过矿泉水，“你先登记一下吧，给你笔。” “好。” 冉宿梦拿起登记表看了一眼，倒也没让登记太过离谱的事情。简单的姓名、年龄、性别、联系电话、常居省份……连什么时候遭遇灵异事件/获得灵感/遭遇怪事这一行，需要填写的时间也只需精确到年而已。 她很快将登记表填写完毕，交还给许向晓之后开始阅读那份合同。 加入……特殊事件处理局吗？ 一个月的实习？！噢，工资与正常上班一样，加班还有加班费，那没事了* 。 要做一个全面的体检？这个，她上个梦里身体似乎在那些暗影能量的影响下发生了一些变化，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什么，而且她这次去显然还得待在乱葬岗继续斩杀暗影练手的。嗯，做一个灵感高低的测验？这也简单。独自完成三次以上对异常能量/现场痕迹的清理，评价必须在A及A以上？ 就是谢无眠烧符箓那事吧？但她也没符箓啊。不知道拿匕首刺那些能量区域有没有效果…… 等等，五险一金？正式入职后还能有终身的特殊人身保险？工资根据任务量与完成量决定，但这底薪？？？ 冉宿梦忍不住揉了下眼睛，她没看错吧？这底薪比她现在这个狗屁工作多一倍啊！ 许向晓看见冉宿梦这反应，她想了想，很快补充道：“如果没有外出任务，你留在局内可以包饭。早中晚三餐都能包，加班我们会送你回家，如果打车你开发票也能报销。如果不忙，下午可以有下午茶，零食、小吃、奶茶，都可以点。” 果然，冉宿梦看向了她。 许向晓想到冉宿梦的性格，很快又补充道：“除任务之外，处理局一般不会有任何额外的团建活动。而且谓文市我们目前就只有六个人，你也不用担心与同事关系的交际问题。” “因任务而受伤会有休假与补贴，因任务而消耗过度可以批带带薪休假。” “但是全年无休，是轮班制？是怎么轮班法？”冉宿梦很快注意到合同上标注的其他点，便问了出来。 “我们暂时都是两两一组出任务，除非灵异事件频出、世界末日到来，否则每周一般都能轮到两天休息。只是休息时间不一定在周末。”许向晓说，“你实习可以跟着我和无眠姐，我们带你。也可以跟其他人……等你之后见过他们再说。” 谢无眠就这么安静听着，结果冉宿梦与许向晓交流许久，硬是一句关心自己安危的话都没问过。她终于站起，来到冉宿梦身侧，指向合同内标注出的各项危险：“尽管日常处理的鬼怪都不会有异常，但对灵异事件总要报以敬畏之心。这份工作，是可能付出生命代价的。 “当你因此死去，你的贡献不会被人知晓，你所做的一切也没人知道。你的父母家人都不能知道你真实的死因，甚至你的灵魂……灵体和骨灰等也要进行特殊处理。 “不要侥幸，认真思考，做好觉悟。” ……侥幸，觉悟吗？冉宿梦看着那些加粗标注的各项危险，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一声：或许在这个世界死了一切就结束了呢？又或许在这个世界死亡才是她去往那梦中世界的开始？总之，当她手腕上多了这块清除不掉且除了白从霜没人能看得见的印记后，她早就没有什么侥幸了。 觉悟，是死亡的觉悟吗？那她已经被迫做好了。甚至已经体验了四次死亡。 “嗯，我知道了，谢谢。”冉宿梦认真道谢后又认真浏览了一遍，确认了这份工作的福利与危险后，又问道，“那我明天就去提离职申请？可能还要交接一下工作什么的。”她们单位应该不至于不让她走，只要交接好，不出意外应该会同意提前离职，毕竟她也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存在。 “不急。你那边解决好后联系我就行。”谢无眠点了点头。 就这样，冉宿梦签下了这份实习协议。等实习期后转正，到时候则再签正式合同。 “这是五张符箓，你拿着防身。”谢无眠说，“随身携带，对一般魂体有震慑作用。至于结印启用符箓……等你开始实习了教你。” 许向晓跟着点了个头，补充道：“当然，如果你都快死了，可以把血滴符箓上，这样也能激发出符箓内的能量。”在某些危机关头，她们甚至会以结印配合自身血液一起催动符箓。 说完这些，谢无眠与许向晓便没过多打扰，毕竟冉宿梦还没吃上那份外卖呢。她们礼貌收拾好东西，很快与冉宿梦道别，离开她家。 冉宿梦在沙发瘫软成一团，手里拿着那份给她留着的协议反复又看了几遍。 离职啊…… 真是，要开始她的全新生活了。虽然这根本就不是她所期待、盼望的新生活，但她没办法，只能被迫迎接。 连工作都与普通人的工作不一样了，她可真是……回不去了吧。冉宿梦莫名伤感起来，她深深叹了口气：自从被那该死的白从霜绑定，被烙上印记，她就再没什么自由平凡可言。一切都像是在被人推着走。 冉宿梦没将符箓随身携带，她可不想把这五张符箓带去幻梦世界。这被白从霜发现了不好解释，主要是这符箓对白从霜那种鬼怪作用估计也不大。另外则是……要是这次入梦要是带着符箓，恐怕这五张符箓得全军覆没，之后实习谢无眠想教她结印，冉宿梦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得放远一点，先藏进床头柜里吧。之后上班倒是可以随身携带，跟匕首一起藏在外套里绑着。 收拾好符箓后，冉宿梦光速打开外卖，还好还没凉。她大口大口快速吃起来，等解决完温饱问题后再进行最后一步的刷牙洗脸。略躺在床上刷了会儿手机放松放松脑子，凌晨一到，冉宿梦便去上了个厕所，然后安详至极地笔直笔直躺在床榻上。 她双手交握，一起握住那匕首，规规矩矩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而后调整呼吸，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入睡。 今晚，能入梦吗？ 冉宿梦忐忑不安着。 直到困意席卷而来，意识抽离，灵魂开始上升、飘荡，那虚浮的轻飘感再次出现，无边无尽的白雾包裹住她。 在那白雾的中央，深红色印记不断旋转、流动，吸引着她、指引着她坠入另一方世界。 她入梦了。 冉宿梦略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这次的降临地点与上次差不多，只是需要走一段山路才能上到白从霜那处书房的院子。她没多想，直接迈步朝上走去。白从霜就带她转过这么些地方，冉宿梦想不记得都难。 看来即使推迟入梦的时候，下一次入梦的时间也不会因此改变或有任何推移。 固定的么？死后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似乎都是六点——凌晨六点与下午六点。 冉宿梦琢磨着这其中的规律，而后只摇了摇头。不过，未来如果新工作碰巧遇上入梦时间，那她可以通过熬夜来完成工作，等工作结束之后的休息时候再来入梦了。时间规律也好，方便她做好规划。 真是熟悉的院落。 冉宿梦扯了扯嘴角，这一次，她没什么犹豫，直接推开大门，而后敲了敲侧边小门，推门走了进去。 “早上好，白小姐。” 白从霜略向后靠了靠，身子放松，带着浅笑纠正道：“下午好，冉小姐。” 第24章 024 突破 /乱/葬/岗/修/行/ 冉宿梦略沉默少顷， 直接问：“什么时候带我去乱葬岗？” “现在就可以。”白从霜站起身来，从冉宿梦身侧走过，“这次， 不必急着自尽。” 冉宿梦倒是没问出“你会救我？”之类的话。显然，白从霜是想让她在这个世界多活一段时间， 多次地去乱葬岗杀死那些暗影。她乖巧跟在白从霜身后， 忍不住想：难道这鬼真就杀不死吗？可就算杀不死， 她应该也能感觉到疼痛吧？毕竟白从霜之前亲口说在自己死亡瞬间，她也能体验到一样的感觉。 冉宿梦只有两次死亡是看着白从霜死去的。但以那两次的经验……她实在没从白从霜脸上看到面对死亡时应有的痛苦表情。 或许她不该以人类的视角与感受去揣测这个世界鬼怪的想法。 冉宿梦没再深思，因为白从霜已轻松将她抱起，赶往乱葬岗。 这两次过来时， 白从霜都在那个书房待着。她是不是……算好了时间，在特意等自己？ “去吧。两小时后，我接你休息半小时。”白从霜将冉宿梦放在地面， 便将自身气息隐藏掉， 以免那些暗影不敢出来。“等至夜间， 便回教进食、洗浴、休息。” 显然， 白从霜早已备好冉宿梦需要的食物和水。 夜间……？冉宿梦看了眼天色， 也不知到夜间需要多久。反正至少够她打两轮了。 冉宿梦捏紧匕首，义无反顾冲进了乱葬岗深处。 对比上一次杀进来，冉宿梦在一开始面对这些暗影时显然游刃有余了不少。虽然她对匕首谈不上什么精通，但现在起码知道怎么刺、怎么挥动时能让自己更加省力、更不容易力竭。 她好像确实吸收了不少这些暗影的力量。改造了她的身体吗？可她的体力似乎也没有变得特别好。精神提升了么？或许是，她感官确实更加敏锐了些。冉宿梦一边体会着自己身体的变化，一边努力甩着匕首上挑下刺， 这匕首实在是太小太小，用来清理铺天盖地被血液与气息吸引而来怎么都杀不尽的暗影，效率实在是太低了。但冉宿梦只有这柄匕首， 所以哪怕整条手臂都酸痛难耐也得咬着牙继续挥动，她甚至还会换上一会儿左手。 当这些暗影吸附在冉宿梦身上时，冉宿梦也会本能地想要跑开、想甩掉它们。可是这些东西是甩不掉的，无意义的挣扎只会浪费她的体力，倒不如用匕首尽情切割那些贪婪吸附在自己身上的黑影。 只是，这两个小时，竟然还没到吗？ 一个小时而已，乱葬岗的人类就近乎力竭。白从霜凌于半空俯视而下，能将冉宿梦的力竭后无力却又拼命至极、突破自己的挣扎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倒是比上次连半个小时不到就自尽要强得多了。 白从霜看着冉宿梦在无边的浓郁黑雾里奋力挣扎，哪怕她再怎么力竭，却还是能以匕首带走一两只暗影。那些暗影已完全被本能控制，在尝到活人血液的甜头后，连死亡也不惧了。哪怕冉宿梦以匕首将它们不断切割，它们也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只想贴在冉宿梦身上，吸尽她最后一滴血。 该死的……白从霜……不会又在骗她吧？两个小时难道……真的这么漫长，还没到吗？浑身被无数暗影贴紧、包裹，寒凉刺痛全身，配合上大量的失血，冉宿梦此刻连意识都有些不太清楚了，就连想骂白从霜都是断断续续的。 她不会……马上就要被迫死回去了吧？啊……冉宿梦瞳孔逐渐放大，她努力想看清身上的黑雾，艰难地抬起酸痛到近乎麻木、不属于她的手臂，狠狠刺下。她的五指紧紧握住那匕首，此刻已经僵硬得怎么都掰不开了，就好像匕首冻僵、黏在了她的手中一样。 真快啊，回到现实世界……就是万恶的周一……万恶的……还好，她要辞职了，她要辞职……迎接未知的…未知的新生活…… 黑雾将眼前的一切都遮蔽，连一丝光亮也无法照进。冉宿梦终于坚持不住，整个人笔直直地栽倒在地，可就连这摔落的过程，不仅没有用手撑地缓解，还抬手又挥动了两下，好像没察觉到自己已经摔倒了。 她狠狠砸在了地上，手臂带着匕首刺下，又送走几个黑影。 这帮黑影还没来得及兴奋，甚至还没来得及多喝两口，突如其来的恐怖气息便碾压一切。巨大的鬼怪虚影在上方显形，如旋涡般将这帮黑影全都吸入，而后甩回乱葬岗深处。 白从霜没再碾死这帮暗影。毕竟她下手没轻没重，万一一不小心将乱葬岗清理得一干二净，仅半个小时这里可难以生成那种规模的暗影。 冉宿梦啊。白从霜还挺想逼着她不断突破极限的。 记载里，人类不是很脆弱的生物吗？现在看来，似乎也没那么脆弱。 那么，冉宿梦能做到哪一步呢？试试看吧。 …… 半个小时后，冉宿梦陡然惊醒。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就这么躺在地上，抬头是幻梦世界的天空，以及……居高临下般俯视她的白从霜。 冉宿梦立马就爬了起来，她刚刚、刚刚居然没死？她都昏迷过去、都闭上眼了啊！这样白从霜都能把她救回来？冉宿梦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五指灵活也不再僵硬，四肢都回了血，没那种冻僵麻木、不属于她自己感觉。啊，那股失血的晕眩似乎也消失了，白从霜还能补她的血？ “去吧，希望你这次能坚持一个半小时。”白从霜语气温和，摆了摆手。 冉宿梦便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碰自己肩膀，把自己往前推了两步。她猛地回头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她刚刚连一个半小时都没坚持到吗？……不是，这女人怎么尽有些稀奇古怪的能力？到底随便什么鬼怪都能这样，还是这家伙比较独特啊！冉宿梦有些无语，但她也确实没精力去关注这些了。她大步朝乱葬岗内走去，熟练地先用匕首再手臂割了一刀，挥了挥手让血液气息散开，而后便进入战斗模式，应付起那闻着味再次扑来的暗影们。 哪怕它们在半小时前才被白从霜震慑过，但再次闻到活人的气息，这种只剩本能的东西在没感受到白从霜的威胁后，根本不会记得刚刚的震慑。它们眼里只有那鲜活的人与温热的血液。 挥动、刺出……这一套动作几乎已成为本能。冉宿梦不知疲倦地挥杀着，好似已成为了一个机器。 直到她再次力竭昏迷，被无穷无尽的黑影包裹。 “还是没到一个半小时啊。”再次醒来时，白从霜平静地看着她，冉宿梦分辨不清她到底是个怎样的情绪和态度，“什么时候你才能达到两个小时的练习标准呢？” ……是对她不满意了？ 可恶啊，她又没偷懒！是她不想杀足两个小时吗？她恨不得连白从霜一起杀了！ 冉宿梦憋着一股劲冲进乱葬岗。 在一个半小时后又昏迷不醒躺着出来。 当她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冉宿梦望着暗下的天色，看着两边若隐若现的月亮，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现在回去？” 白从霜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我好像，能稍微看一会儿那血色月亮了。”冉宿梦迟疑道。也许是这月亮还未完全出现，天还没彻底黑下来？也许，她的精神力真的提高了不少。 “有不少鬼怪会在夜间望月修炼。”白从霜看着冉宿梦，说，“对你而言，尚早。” “……”冉宿梦当然知道，因为她只是看了一会儿就觉得脑袋刺痛，眼睛也不舒服了起来。再看一会儿恐怕她又得七窍流血，脑子爆炸。 “我明天，应该就能坚持两个小时了。”冉宿梦抿了抿唇，忽然说道，“我很弱，体能不行，不会战斗……这些对我来说都是从零开始。我不是什么天才，只是一个普通人，在人类中，我是最为普通的那个。” 白从霜看向她。 “我只能代表我自己。”冉宿梦说，“在人类这个大群体里、在我那个世界里，我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员，我就好像是你这个世界的暗影。你不要因为我的孱弱与无能而去觉得人类都是如此。” 白从霜安静注视着她，并未对这段话做出什么反应，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或情绪。缓慢地，白从霜眨了下眼睛，“现在，回去吗？” “回去。”哪怕白从霜治愈了她的伤，半个小时的休息也让冉宿梦体力恢复不少，但她的消耗是实实在在的，她是真的又累又饿，恨不得立刻躺在床上睡死过去。所以，她直白道，“我饿了，还很渴……我还需要上个厕所。” 突然的，白从霜猛地凑近冉宿梦。 冉宿梦根本没反应过来，那冰凉的手指就抚摸上她的脸颊。冉宿梦头皮一麻，整个人都僵住：这是怎么了？是、是她说得太不客气，太像使唤了吗？她、她该说敬语？ “你似乎，没之前那么怕我了。”冰凉的指腹一寸寸抚摸过冉宿梦脸颊，是稍微用了一点力道却又不会弄疼她的。 冉宿梦几乎屏住呼吸，她抿了下唇，还没开口说什么，那手指便按在了她唇上，禁止她开口说话。 “这样很好。”白从霜露出些许笑意来，她说，“我等着你来杀死我的那天～” “只是在那之前，你恐怕得先死在我手上——”白从霜贴近了她的耳朵，嘴唇有意无意轻轻蹭过耳尖，微凉的触感令冉宿梦实打实打了个一个寒颤，“无数次。” 第25章 025 夜谈 /过/去/的/回/忆/…… 正常人很难理解白从霜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如冉宿梦仍不明白白从霜对待她的态度会是这样。奇妙的， 难以捉摸的，读不懂的。 冉宿梦躺在床上，白从霜的手就那么随意自然地搭在她的腰间， 传来阵阵凉意。这距离，也太亲昵了， 冉宿梦在大学时都不会跟舍友睡一个床。 这样的距离， 对她来说是不舒适且不适应的。可惜此时强行拉进距离的白从霜， 冉宿梦没办法反抗。 在这寂静的夜里，冉宿梦在洗浴之前是很困的，但此刻躺在床上却又没了那般困意，她望着顶上床帏， 忽地开口：“我好像从没见过玄水圣教的其他鬼。” “他们不会贸然踏入我的领地。”白从霜平静回应。 或许在之前，副教虞之野是会的。但最近白从霜表现得分外反常，毫不避讳地在院落散发自己的气息， 这股威压恐怖至极， 哪怕是虞之野也不会在白从霜情绪不那么稳定的时候贸然打扰。 “你想见见他们？” “……也不算。我只是没见过除你以外的其他鬼怪。”冉宿梦略思索片刻后如实回答， “我在想， 你与其他鬼怪的差别是不是很大。” “或许。” 白从霜这回答敷衍极了， 冉宿梦没再追问这个，而是问起她想知道的另一个问题：“在你成为玄水圣教教主之前……嗯，你是做什么的？” “想知道我的事？”白从霜低笑一声，“怎么不给我先说说你这短短二十几年是怎么过的？” “……”二十几年还短啊，冉宿梦一阵无语，她想了想自己这二十几年， 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能怎么过嘛，像普通人类一样活着就行了。我的世界可不比现在， 在接触你之前，我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说说你那个世界，你在那个世界的生活。” 冉宿梦瞬间警惕起来，她翻身看向白从霜：“你别想通过这什么印记……或者再修复那个阵法去往我的世界。那里不属于你，不属于你们这个世界的任意一只鬼怪！” “你又无法阻止我。”白从霜低笑一声，“我现在对那个世界可没那么感兴趣。但你如果藏着掖着不说……我说不定会更加好奇。” 确实，她对这印记的原理一无所知，而修复阵法一事……她的确没法阻止白从霜。也许白从霜没法将那阵法修复或创造成连接她那个世界的大门，也许白从霜没法通过两人联系的印记去往另一世界……冉宿梦只能将这些寄托在“也许”和“希望”上。 而现实世界那边的特殊事件处理局对这事……暂时也没有办法。或许，下次见到谢无眠时，她该直接将印记画出来问问？但这会不会太危险太暴露，会不会给她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但想要知道什么，总是要承担一些风险的。 又一次的，冉宿梦想，如果她在现实世界死亡会发生什么。 “好吧，但我想先问你，如果我在我的世界死了……我是会真的死掉，还是会回到这里，然后在现实世界复活？”冉宿梦问，“又或者，会发生什么变化？我手腕上的这个印记会出现在另一个人的手上吗？通过随机无规律的梦境或是其他的什么？” “很好的问题。”白从霜说，“不如你直接试试？” 看来白从霜也不知道。不过看她表情，显然她对这问题也很好奇，很想知道答案。 “你在你的世界死亡，我还能同步接受到你死亡瞬间的感受吗？真好奇呀。”白从霜声音轻柔，与冉宿梦贴得更近了，“试试吧？” 冉宿梦下定决心，她在现实世界里一定要老实苟命！哪怕成功跳槽正式入职特殊事件处理局她也要以自身安危为上。不为其他，就为她身上绑了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未知炸丨弹！ “我在我那个世界算不上优秀也算不上太差劲，我的家庭算不上贫困潦倒也算不上富裕，都是很普通很平凡的，跟绝大多数人一样，只是在努力生活而已。”冉宿梦好似从没问出那个问题一样，强硬地将话题扭转，自顾自地陈述起来，“人类出生是婴儿，然后慢慢长大，学会说话、学会走路，一点一点地学习，然后是幼儿园、小学、初中……” “幼儿园？” “进行学前教育的地方，一般三岁就能上幼儿园。”冉宿梦有些无奈，她觉得白从霜还要问学前教育是什么，干脆就直接解释了什么叫做童年，什么叫做基础教育。连后面的小学、初中、考试、升学等等概念也一并也解释了。 “因为百年短暂，所以会从出生就忙碌到死……这就是人类么？” ？！哪里就从出生忙碌到死了啊！而且百年哪里短暂了！冉宿梦有些不服气，她开口说：“哪有，小时候不是很轻松吗？只是学学玩玩，什么压力都没有。” “是么？” 这么一问，冉宿梦却又不是那么肯定了。她回忆起自己幼年时光，还是觉得那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当然，这“无忧无虑”是对比之后生活的。 小学……其实也还好吧？她的爸爸妈妈也没给她报过补习班、兴趣班，但有时候没考好，压力还是有的。因为小学的学习简单，所以她当年读书时要求都是语、数双百，后来又多了英语，就连英语也得考满分。 初中，好像就开始有晚自习了。 高中的周末补课更是家常便饭，高三几乎没有什么节假日，不存在什么彻底放假。那时候的念头都在高考结束就好了，高考结束……好像一切就结束了，再也不用这样吃苦这样忙碌学习了。 但事实呢？人生绝不只是一场高考而已。那只是一个选择，甚至不是必选项。 大学也从未轻松过。呵，甚至大学还没彻底毕业，只是大四时就要忙着找工作了，在大学四年的假期期间也是得进行各种实习的。忙忙碌碌、忙忙碌碌……似乎真没有什么真正轻松的时刻。 冉宿梦没说话了。她想，工作会结束吗？退休年龄似乎又提高了。如果按照大多数人的人生经历，后面也许就是恋爱、结婚、生子，人们忙碌着平衡家庭与工作，忙碌着抚育下一代、操心下一代的学习、恋爱、生活，即使彻底退休之后，也有不少老人是操心着下下一代，直到自己失去自理能力什么都干不了，直到彻底死去。 “或许，忙碌的感觉就是活着的感觉吧。”冉宿梦有些疲惫地说。普通人的一生总是忙碌而急促的，无形的手推动着他们不得不一直往前、一直忙碌，好像一旦休息下来就会生锈，零件会坏死，机器会故障，人会死掉。 白从霜似乎嗤笑了一声。冉宿梦听见了，但又没听太清。不过她不在乎这些。 “我都跟你说了，你总该告诉我你的过去了吧？” “当然。”白从霜轻声道，“不过我的过去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我诞生于一处远古秘境之内，是自然生成的鬼怪，觉醒了自我意识。”白从霜语气平淡地说着无人知晓的过去，“那秘境很古老，且处于封印状态，无人开启。但在我逐渐蚕食、杀死秘境内其他那些无意识的鬼怪、将秘境守卫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吸收后，封印就不存在了。” “那秘境应当是某位远古大能的墓冢？反正与我没有任何干系，那墓冢里所有能吃掉的东西都被我吃掉了。”白从霜语气愉悦，“依循本能去杀戮、去吞噬、去享受一切、去追寻疼痛与死亡，在生死之间濒死作战……多美妙的过去啊。可惜在不断的成长中，我的自愈能力越来越强了。” “你离开那秘境后，去屠了普通鬼怪的村落？”冉宿梦记得白从霜提过这个世界普通鬼怪有会形成村落一事，它们也在努力生活。 “我为什么要杀死那帮没什么能量的家伙？”白从霜奇怪地瞥了她一眼，搭在冉宿梦身上的手轻拍了下，“我只需将我的气息与能量大摇大摆地散发出去，就会有与我能量差不多或高于我的强大鬼怪想来杀死我这只名不见经传的新生鬼怪。” 噢对，她还追寻疼痛与死亡。不知为何，冉宿梦略松了口气。 “那你是怎么被抓去玄水圣教的？”冉宿梦又问，“你没打过抓捕你的人？” “前任玄水教主的私人角斗场——杀戮之城可不算什么秘密，他已举办过好几轮了。”白从霜略想了想，“也许有百年？当我刚离开秘境时，我就略有听闻，但那时不能理解很多知识，也不懂这是什么。” “但在后来，在放出气息也没太多鬼怪愿意尾随我进入乱葬岗后……我了解到那里，才发现原来那才是我该去的地方呀。” 白从霜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愉悦与兴奋，她似乎回忆起当时的感觉，“真好呀～不过那座城内的鬼怪没什么意思。要杀要战，也该会会那位建造这座城的家伙，狠狠斩下他的头颅，将他的暗影能量吸食一空才对。” “于是，我就这样做了。在我作为从角斗场内唯一杀出的鬼怪，被前教主亲自召见时，我对他出手了。” 白从霜那时其实没想将玄水圣教杀得一干二净的，起码她对碾压那些弱小鬼怪是没什么太大兴趣的。可惜那时候她太过激动也太兴奋，进入那特殊的战斗状态后杀红了眼，自然也就没能保留太多理智。 等她清醒过来，玄水圣教就只剩下她一个了。 第26章 026 凝视 /第/五/次/死/亡/ 这场漫长的夜话一直持续到冉宿梦有了困意， 逐渐睡去。 等第二日醒来，洗漱用过早饭后，便继续前往乱葬岗进行练习。 逐渐的， 能坚持的时间从一个半小时慢慢提升，直到她能持续战斗两个小时为止。 当然， 如果没有白从霜， 冉宿梦根本没法长效高频地进行这种训练， 她在第一个两小时就会累趴。光凭她自身，根本不可能在半小时之内恢复如初。但白从霜可以做到。 “你一直陪我在乱葬岗练习，真的没关系吗？”又是一个休息阶段，冉宿梦难得地没有昏迷， 她感受着白从霜以她那特殊的能力为自己疗伤，自己则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她想了想开口问，“玄水圣教不需要管？” “不需要。”白从霜平静道， “平时我也不会管。” 虞之野是十分贴心且全能的副教主， 不仅能管理好玄水圣教上上下下， 还能收拾一下叛变的家伙。 “为什么没有其他鬼怪出现在乱葬岗？”冉宿梦问， “我的人类气息要是被其他势力的鬼感觉到， 应该会很麻烦吧？” “乱葬岗有太多暗影，这本就是个特殊的地方。乱葬岗内的一些气息是会被掩藏的。”白从霜耐心解释道，“而乱葬岗外，有我的气息。”或许那些门派的探子会好奇、会在附近监视，但他们绝不敢贸然靠近，更别提进乱葬岗看看了。 “或许过几日， 会有其他势力的人进乱葬岗看我到底在做什么吧。但这几日，你大可肆意练习，好好成长。” 冉宿梦还以为这乱葬岗是长期的新手练级副本呢， 原来这只是个限时副本？“那、那之后我去哪里练习？其他乱葬岗？” 这个世界总不可能只有一处乱葬岗吧？又或者……“我可不想去屠无辜鬼怪的村落！” “你口中的无辜鬼怪，一个能打十个现在的你。”白从霜语气平静，陈述事实，“而他们再无辜，在察觉到你的人类气息后，也有七成可能克制不住本能，将你撕碎。” “……”冉宿梦彻底沉默住了，她还以为、她还以为……明明她感觉到有不少提升了啊* ！明明她也吸收了不少暗影能量啊？乱葬岗的这些存在就真的这么弱？ 或许，如果将幻梦世界比作副本，这些暗影就属于是新手村的“蚂蚁”了。而那些无辜的、在村落生活的普通鬼怪，战力类似于新手村的“鸡”、“鸭”之类的家禽，再强一些就类似于新手村的“狗”，当然，其中也会出现较为强大的存在，类比郊外的“狼”。 而冉宿梦，依旧只能踩踩“蚂蚁”。甚至一不小心还会被“蚂蚁”围殴而死。 也是，要是真的杀两天这种暗影就能达到普通鬼怪的强度，这乱葬岗也不至于无鬼问津了。 “你还挺乐观的。”白从霜忽然如此评价道。 冉宿梦“啊？”了一声，怎么都没想到白从霜还会面无表情地打趣她。嗯，这应该算是打趣吧？揶揄？调侃？ “……我只是个普通人类，刚来到你们这个世界，我的基础是0，而这些暗影的实力恐怕都有5。”冉宿梦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而我现在提升到了5，甚至可能是7？我会有自己变强很多的错觉是正常的。毕竟我的参照物除了这些暗影就只有你了。”白从霜的战力或许是100。 然而白从霜只是淡淡注视着她。 冉宿梦略不自在起来，她抿了下唇，没再说什么，只坐下休息，并将目光投向白从霜，注视了回去，直接与那双黑眸对视。 于是，她们好像就玩起了谁先眨眼、谁先移开视线就输了的游戏。冉宿梦强撑着双眼一动不动，盯着那双黑眸，越看越不服气。 终于，冉宿梦没忍住眨了一下，顿时干涩地闪出泪花来。真是，她就不该跟一个鬼怪较这种劲！但是……“你不要看我。” “嗯？” “……很不自在，很……让人放松不下来。”被看着、被注视、被观察、被了解、被凝视……一举一动都被她捕捉在眼里，一切都被她观察着、掌控着，而白从霜的注视总给她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她们之间并不平等。是的，她们并不平等，这很显然，她是那个猎物。 “你也在看我。”白从霜走近她，略弯下腰，她明显察觉到冉宿梦紧张起来，身体紧绷了，坐姿也调整了些许，冉宿梦似乎想要站起来，但自己的快速靠近没有给她足够的空间。 白从霜就这么微低下头，注视着冉宿梦双眼。 冉宿梦似乎又有些害怕她了。但身体上表现出的情绪似乎又不仅仅是害怕，这似乎是复杂的……人类的情绪似乎总是很复杂，连死亡瞬间时的感受也分外丰富。 白从霜抬起手来，手指伸出，缓慢地靠近冉宿梦的眼睛。她食指指尖仿佛就要触及冉宿梦的眼球……太近了。冉宿梦的睫毛紧张地微颤着，但她却强行地、努力地睁着双眼，就这么盯着白从霜的眼睛。 “很漂亮。”白从霜轻声夸赞。她微垂下手，反手以手指背部抚摸过冉宿梦眼睛，轻拭去冉宿梦闭眼时眼角溢出的泪花。 “半个小时到了，继续去吧。”白从霜站直身体，退了一步，给冉宿梦让出空间。 冉宿梦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她紧紧握着那匕首，指节早已泛白。 ……她根本搞不懂白从霜在想什么！冉宿梦发誓，在刚刚那个瞬间，白从霜绝对有一瞬间、绝对冒出了挖出她眼睛的想法！但好在，白从霜没有这样做。 漂亮？这种夸赞从一个强大鬼怪的口中说出，可真是令人后怕。尤其这夸赞还是针对她某个身体部位时。冉宿梦转身朝乱葬岗深处走去，并不想再继续深想这些她暂时无力改变的事情。 “等你足够强大，你可以挖出我的眼睛，让我不能看你。”白从霜似乎在笑，她的声音从冉宿梦身后响起，冉宿梦不能确定她到底是怎样的表情。但冉宿梦也不想回头看。 “而那时候，你可以注视回来。” 注视回去？冉宿梦抿了下唇，她才不会做这种幼稚的事情。她只想挖出白从霜的心，将白从霜赋予她的死亡如数还回去。她的步伐越发快了，也愈发坚定。 …… 这次入梦，她在乱葬岗待了四天。 战斗。匕首使用技巧似乎已经化为她本能的一种。无论暗影出现在冉宿梦的任何方位，冉宿梦本能就能以最方便、最迅捷的动作将它消灭。 冉宿梦已不知道自己到底消灭了多少只暗影了，这是一个未知的数字。但乱葬岗的暗影似乎还是有很多很多，她斩杀的效率对比整个乱葬岗而言似乎并不高，而且对她而言的显著提升在那些暗影眼中似乎不过如此。毕竟那些暗影每次冲上来都没有犹豫、踌躇过。 第五日，冉宿梦已不能再去乱葬岗了。 “已经有人注意我的行踪了。”白从霜坐在一边，微笑注视着冉宿梦，看着她一口一口吃下那些蔬菜，“你该回去了。” “……那我下次回来，该去哪里？” “乱葬岗。”白从霜轻声道，她看着那双黑色眼眸，表现出十足的耐心，“不过，大概只能待一天？之后我会带你去狩猎一些游荡的幽魂。有点意识，但意识不多的家伙。幽魂没法变成鬼怪。” “……为什么还可以去一天？你、你在我离开的、这个世界的几天里，你会做些什么？”冉宿梦不确定道，“你要清理那些监视你、对你感兴趣的人……鬼吗？” “怎么这样说？只是一些小小的警告而已。”白从霜轻叹一声，“如此关注一位教主的行踪，十分冒犯呐。” 冉宿梦便没继续问了。白从霜现在表现得情绪稳定、耐心十足，但在她离开后说不定就要在幻梦世界发疯。 ……嘶。真可怕，她居然有一点好奇到时那腥风血雨的画面。 就在冉宿梦吃完饭菜，拿出匕首准备尽可能快速、高效地进行一个“返回”时。白从霜忽然对她笑了一下。 绽放一般，迷人的笑容。 冉宿梦心神被吸引一瞬，而就是这么一瞬，浓郁的黑雾骤然出现，如猛兽一般将她整个吞噬！无数飘摇的扭曲触手凭空出现，冉宿梦脖子一紧，她本能挥动匕首想要切割什么、挣扎逃离，但很快，她的手腕、脚踝……多处地方都出现那被紧缚的感觉。 她无法动弹，无法挣扎。其他地方的触手似乎只是限制她的行动，但脖间的那根却在不断收紧、收紧…… “睡吧。”白从霜声音轻柔。冉宿梦视线逐渐变暗，但脸上似乎出现了冰凉的触感。白从霜轻柔抚摸过她的脸颊，好似真的在哄她睡觉一般。 逐渐、逐渐收缩的黑暗。 无法呼吸，无法挣扎，无法逃避，无法反抗……黑暗，将一切侵蚀。而她，迎来死亡。 黑雾与触手消失得一干二净，而那之前被黑雾包裹的人类也随之消失。白从霜的手停滞半空，仍保持着那抚摸什么的姿势，她低笑着收回手，露出些许兴奋与陶醉的疯狂神色。 “虞之野。”白从霜的声音直接传入虞之野耳中，“守好这里。” 瞬息间，她消失在寝殿。那玄水圣教附近隐蔽藏起的其他势力鬼怪甚至还没感知到白从霜的离开，身体就突然爆破、碎裂开。 在这些鬼怪的暗影能量都消散后，白从霜的气息才骤然爆发开，直直朝乱葬岗而去。 第27章 027 离职 /休/息/的/两/天/…… 白从霜发疯了？！ 当白从霜气息毫不掩饰发散而出的刹那， 汇聚在乱葬岗内正在进行搜索的鬼怪们一个个大惊失色，四散而逃。 然而，浓郁的黑雾扩散而至。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逃离乱葬岗， 从黑雾中疾斩而出银白刀芒便直追而上，将他们核心斩碎。 白从霜提着双刀， 悠然自得若闲庭散步， 将被黑雾笼罩不得逃脱的鬼怪们一一斩杀。 无论这些鬼怪来自哪方势力， 又是什么背景，哪怕是“纯属意外”，“不小心”、“恰巧”在此刻出现在乱葬岗内……当白从霜收敛气息返回玄水圣教时，乱葬岗已无任何鬼怪气息， 连同他们死后溢散的暗影能量也被吸收得一干二净。 玄枵宫。 北程诗收到白从霜将各个势力派去玄水圣教附近的探子以及悄悄送进乱葬岗区域的鬼怪清理一空的消息时，不仅没有如其他势力一般暴跳如雷或感到被冒犯，反而松了一口气。 是的， 她松了一口气。 北程诗直觉认为， 白从霜沉寂这么些年后突然的反常与她送出的那块石碑有关。准确来说， 是与白从霜修复了这么多年， 不知道修复成什么效果的那个阵法有关。 所以， 当白从霜再三拜访她，但她查不到什么资料给白从霜后，北程诗就很自觉地没有在玄水圣教设有任何布局，甚至为了避嫌，严禁宫内鬼怪路过那片区域。当她前段时间听说白从霜老去乱葬岗里待着，不知道在秘密做什么事情后， 连乱葬岗也列入了玄枵宫这段时间的禁地。 效果就很明显。要是白从霜杀鬼时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玄枵宫从始至终都没参与进去，这就是诚意与示好。 “不过， 白从霜每日都去乱葬岗，但夜间又会回去……实在反常。除了钓鱼之外，应该也确实做了些设置。难道在实验阵法效果？”北程诗莫名有种预感：白从霜这把火迟早烧到自己身上。 真是…… 希望白从霜没修复出什么了不得的阵法吧……发疯就随意发疯，只要别杀上玄枵宫什么都好说。北程诗略带无奈地想，她还想多活个千百年呢。 不过，如果那阵法真有什么……她这个给了白从霜石碑的人恐怕难以脱身，更别提白从霜还接连上门拜访过她。到时如果白从霜真挑起什么大战，她不想参与……说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十分无辜，会有人信吗？ 北程诗叹了口气，想着在不久后可能到达的未来，陷入深深的担忧之中。 如果北程诗只是对未来担忧，那么那些派出探子的其他宫宫主已经开始发怒了。 “乱葬岗又不是玄水圣教的？她怎么敢！”实沈宫宫主怒发冲冠，气得来回踱步，“她这样打破和平协议，主动出手，就不怕十二宫联合平了她玄水圣教？” 实沈副宫主面色复杂，语气稍弱但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可是，玄水圣教没有参与和平协议……” “她一个新生鬼怪，怎么敢这样嚣张！？当初要不是我们十二宫放了她一马，她能坐上玄水圣教教主之位？”实沈宫宫主气得咬牙切齿，“我早就说不要管什么传承、不要管什么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三圣教变成两圣教又有什么关系？始天元地本也是一种平衡！现在好了，当时不除去那祸患，她如今愈发强势，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 副宫主：可您当初听说玄水前任教主被一小鬼斩杀，可是笑得合不拢嘴，将珍藏的【轮回】【冥关】【三生】香全都点了，一连点了七天不曾断过，说要给那狗东西过头七呢。 “你这是什么表情！”实沈宫主回头瞥见副宫主那脸色，气愈发涌上心头，脑袋上甚至不可抑制地冒出阵阵黑雾。 “我在为宫主扼腕叹息。宫主大人英明神武料事如神，对如今局面早有判断，可惜其他十一宫不知好歹目光短浅，连那始天、元地两圣教尽是缩头怯懦之辈，被那小小女鬼震慑，以致今日养虎为患！”实沈副宫主目光坚定，神情沉重，说至最后，长叹一声，只差再挤出两行清泪。 实沈宫主：“……”不至于、真不至于…… 总之，各个势力虽然为白从霜这般毫无顾忌的“清理”感到愤怒，但也仅仅是愤怒。 就这么平静过去几日，竟没有任何势力主动找上玄水圣教讨要什么说法，更别提有什么后续了。 在玄水圣教日日磨刀随时准备大杀特杀的虞之野：“……”真想骂鬼。 …… 白从霜！白从霜！！！—— 冉宿梦从床上猛地坐起，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她双眼略失焦，好半天才平复过来，逐渐摆脱那股残留的窒息感，感受到她仍活着。 在她本准备杀死自己时，白从霜竟然杀了她！还是用那种、那种无耻的、漫长的、痛苦的手段……她被不知名的东西缠绕，身体被束缚，没有丝毫反抗之力，所有感官集中于一点，被迫感受着那“触手”的缩紧。 被勒死。 冉宿梦的手中仍握着那匕首，她将匕首放在一边，然后狠狠发泄似的捶了两下床，捶出惊人的两声巨响。 ……等等，她的力量，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冉宿梦吓得脑袋一木，忙起身掀开床单查看床垫和床体，确认并没出现什么裂纹和故障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虽然她的力量似乎有点提升，但还没达到那种夸张到离谱的地步。 这也算是杀死那些暗影的增益吗？她的身体正在被潜移默化般改造？除了灵感，力量也在增强？或许增强的还有身体素质，只是这些方面的增强不如灵感上那么明显。 等等！待会儿不会有邻居上来骂她吧？冉宿梦心里骤然一紧，顿时紧张起来。她快速收起匕首，换上上班穿的衣服后走进洗手间快速进行了一个洗漱，然后飞速出门去买早餐。 想点好的，想点开心的事……对，今天是她离职的好日子！不管处理局那份工作怎么样，即使比她现在这份工作还要忙也没关系，总之，今天是她离职的大好日子！ 很好，今天吃卷饼，吃卷饼豪华全家福！再加一杯豆浆！冉宿梦看了一眼距离上班打卡的时间，意气风发走进卷饼摊，正式开启今日的美好清晨。 “虽然今天是个好日子，但白从霜还是该死。”冉宿梦坐在路边长椅上咬着卷饼，还是没忍住愤愤想到，她在心底大骂着，“白从霜！坏事做尽！丧尽天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 而后大口大口艰难地将卷饼吃完，收拾干净后起身朝公司走去。 等工作一天等到临近下班，冉宿梦便找到主管，提了离职的事，将写好的离职通知一并交了过去。 离职通知很成功，主管虽然也挽留了几句话，但当冉宿梦说自己生活上遇到了一些困难，没法兼顾工作后，也没有再强行挽留什么，只说知道了，这个月工资按天数结，明天她就可以不用来上班了。 是的，冉宿梦这工作居然还没有交接的必要？也可能是公司最近没招新人？不过这都不是冉宿梦该考虑的事。 她，成功离职了！ 回家的步伐也变得轻松轻盈，冉宿梦甚至精力充沛地在小区慢跑了两圈才上楼。 啊，虽说这离职离得这样轻松，但她还不想这么快就去干新工作。冉宿梦觉得自己自从进了那梦境，真是饱受折磨，连一个好觉都没怎么睡过。 奢侈一把，给自己放两天假吧。 下个入梦回来，再去联系那特殊事件处理局，到时候再进行一个实习生涯试试。 至于实习期不过这种情况，冉宿梦是完全没有考虑的。在她看来，现实世界的鬼怪、魂体似乎完全没有幻梦世界的可怕。尤其当她去乱葬岗乱杀了这么几天后，整一个信心倍增。就之前那由谢无眠超度的婴儿鬼魂，如今冉宿梦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靠匕首莽一波。毕竟她身上还有符箓护体，即使不会用，那鬼魂也难以上她的身。 这几天，冉宿梦也不打算看那什么匕首技法视频了。而真正在战斗时，什么技法都是多余的，根本不会有时间去让冉宿梦思考什么招式，而那帮暗影也没什么招式、拆解可言，它们甚至一拥而上不给冉宿梦任何喘息机会。所以，视频练习技法固然有点效果，但还是不如花时间提升一下她的体能。 冉宿梦灵感加强，精神方面也敏锐了不少。应对那些暗影如今全靠本能与条件反射，而限制她战斗力的就是她的体力。 “不过这些，都是之后再考虑的事。”只一进家门，冉宿梦将手上东西一放，便双手打开，一个后倒让自己摔进沙发，整个人便陷进去再也不想动弹，连点外卖的想法也无。 “明天，绝对要睡到自然醒！”今晚说什么也得狠狠熬夜玩一次手机了！冉宿梦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个更为舒服的方式，整个人都懒散下来。 特殊事件处理局……整个谓文市只有六个人来处理么？就算不可能每天都发生灵异事件，一共也有三组人轮班。怎么看，都会比较忙吧？而且现实世界的鬼怪，应该跟幻梦世界不一样，这个世界的鬼怪应该跟冉宿梦之前脑子里的认知差不多，它们在夜晚会得到某种加强？那么未来的夜班或许会很频繁也说不定。处理能量残余什么的……啊，之后工作，真能有悠闲吃下午茶的时间吗？ 第28章 028 矛盾 /最/好/的/报/答/…… 熬夜一时爽， 一直熬夜一直爽。 在久违地体会了熬夜晚睡——看到太阳——睡到自然醒——醒来天黑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天后，冉宿梦吃着外卖忍不住怀疑起自己：她当初为什么会觉得平常的生活枯燥无趣？ 好吧，那是因为她那时候还得每天去上那该死的、朝八晚六的班。偶尔还得在下班时开个会听听废话不说， 加班甚至还没有加班费！ 但没办法，不上班是没有钱的， 没有钱是没法在家躺平的。 “啊……总之， 明天是最后一天了。”冉宿梦将枕头抱在怀里， 在床上打了个滚，有些提不起兴致。 她一方面觉得这是自己最后的自由、放纵时光了，对于明天既期待又害怕，一方面则是想到马上又要入梦， 冉宿梦就烦躁得很。入梦又要见到白从霜，说不定到时候自杀失败又得死这女鬼手上。 不，不要想晦气事情。得开心， 最后的欢快时光， 绝对不允许去想那些烦躁痛苦的事！ 冉宿梦又翻滚回来， 强自打起精神， 思考明天做什么。 依旧是睡到自然醒， 但今晚就不熬那么晚了。醒来之后干嘛呢？继续玩手机？那也太无趣了。啊，去江边走一走，坐在那边看看夜景和月亮吧。冉宿梦想到幻梦世界那两轮月亮，就记起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放松惬意地欣赏过风景了。她似乎总是很忙，却不知道到底在忙碌什么。大概这就是生活。 在这最后的平凡的一天，冉宿梦只想放松下来， 安静地走一走，看看自己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而错过的那些景色。 …… “晚上好，白小姐。”再次来到那间书房， 冉宿梦已经开始适应这个世界。 “晚上好，冉小姐。”白从霜抬眉看向她，“冉小姐似乎情绪不佳？” “……还好，算是彻底与过去的平凡生活做了个告别。”冉宿梦没想到白从霜居然看得出来，难道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或许她还得学学如何隐藏情绪、控制情绪。 冉宿梦觉得自己情绪不佳的主要原因应该就是白从霜本身。看到这女鬼就想到上次窒息而死的感觉，想到那一瞬间漫天的黑雾与无数……扭曲的触手。 为什么白从霜会有那种东西？！鬼怪身上怎么会有触手啊？这到底是哪门子的鬼怪？这幻梦世界的“鬼怪”居民就不能给自己另外取个其他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吗？这跟她现实世界的鬼怪都不是一个品种了。 冉宿梦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将这段心理活动问出来。 “所以，我这次还去乱葬岗吗？然后你再带我去狩猎幽魂？”冉宿梦问，“对了，你真把监视你的那些鬼怪清理了？” “嗯。”白从霜应了一声，“你跟我走就是。至于那些鬼怪，不值一提。我本以为会激怒某些势力，然而他们一点动静也无。”亏她还有点兴奋，在玄水圣教坐等别人打上门了，想着能光明正大地大开杀戒了。 啧，真是没意思。 也许是那些派来监视的鬼怪并不重要也没什么地位，他们也没有监视到什么有用的情报，被清理也就清理了。冉宿梦如此想着，跟在白从霜身后走出大门、顺着小路往下走，回到白从霜寝殿。 “要吃东西吗？” “不用，才来不饿。”冉宿梦在现实世界也洗过澡了，不过睡前大概还是需要简单洗漱一下……呃，幻梦世界的刷牙与否似乎并不能影响到她现实？算了，不刷睡不好。 冉宿梦没再纠结这个，她接过白从霜递来的干净睡衣，熟练地打开暗门在里面换上。 “过几日，我命人按你这套衣服款式，也一并给你做几件。”白从霜将冉宿梦换下的外套等衣物接过，“睡衣尺寸合适？” “……很合身。”冉宿梦表情复杂，她低头理了理衣服。这睡衣完全就是她第一、二次入梦时的样子！已知她第一次死得飞快，那么白从霜对这睡衣的记忆点显然出自第二次。 呵，尺寸能不合适吗？ “看来我让你想起不好的回忆。”白从霜微微垂眸，看起来竟还有几分柔弱可怜，哪怕冉宿梦明知道这皮囊下是个什么性子，在那一瞬间也不可避免得略愧疚一瞬…… 但她有什么可愧疚的啊！ “我还以为……那晚你的体验很好？”白从霜看起来愈发忧郁了，淡淡的黑雾笼罩在她周身，那纯黑色的眼眸透过黑雾看过来，仿若带着些微的水光。在对视的瞬间，冉宿梦又感觉到那股眩晕与迷醉感，即使她立刻闭上双眼，心底却泛起涟漪。 “谢谢。谢谢你的衣服，很合身，我很满意。谢谢。”冉宿梦一连说了好几个谢谢，她双手合十，一脸虔诚，“没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只是我毕竟是普通人，我是害怕死亡、害怕痛楚的。”至于白从霜故意提起的话题，冉宿梦权当听不懂。 “是么？可你都不睁眼看我。” 冉宿梦能感觉到逼近的冷意，以及白从霜故意为之的吐息。也许是强大的鬼怪总会有一些恶趣味，又或许如此戏弄她格外有趣？冉宿梦心中烦闷，但在这僵持之下，她最终还是睁开了双眼—— 近在咫尺。 白从霜的鼻尖几乎触碰到她的，好似下一秒就会深情吻上。那双黑眸离得极近，也就是这般近的距离，让冉宿梦发觉白从霜的瞳仁似乎、似乎有点不对劲？ 在颤抖、在融化，似乎要一分为二，但眨眼再看，又没有任何异常。 不不不，白从霜眼睛是纯黑色的吧？错觉？幻觉？为什么她刚刚似乎看到、好像看到了金色残影？ 就在冉宿梦一脑子问号，几乎忍不住想要问出来的时候，白从霜突然就触碰到了她。 极微小的距离也不复存在，微凉的触感覆上她的唇，冉宿梦整个人猛地一个激灵，甚至还没来得及反抗，白从霜就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真是，好想看看你的心呢。”白从霜语气里尽是遗憾，她抬手以指尖触摸冉宿梦染上红晕的脸颊，而后点上刚刚一触即分的唇瓣，手指逐渐下移，冰凉的触感好似要将冉宿梦从中间剖开……但白从霜并未这样做，她只是点上冉宿梦心脏处。隔着衣服与皮肉，感受活人心脏的跳动。 可惜，她不能肆意着赠予冉宿梦死亡体验了。人类的成长速度比她想象中要慢得多……哈，不过也不怪冉宿梦，毕竟那些暗影又能有多少质量呢？ 即使冉宿梦不会死亡，但以她目前的实力，也无法以血肉之躯去对抗一般的鬼怪啊。 “……怎么，上次您没看仔细吗？”冉宿梦身体略有僵硬，但白从霜这动作与话语令她再次想起……四次！她死在白从霜手里四次了！而且上一次她明明已经准备自尽了！这股烦闷令冉宿梦没忍住冲动开口，讥讽道，“您是在预定我这次离开时的死法吗？” “是呀，消失得太快了，很难看仔细的。”白从霜轻声笑着，完全没将冉宿梦话语的里的小刺放在心上，她又抬手摸上冉宿梦眼睛，“冉小姐，你生气时的眼神很漂亮。当然，或许是您的眼珠漂亮。”可惜她并无这种收藏癖好。 “您真是矛盾呀。畏惧我、害怕我，恐惧中却又夹杂着愤怒与不甘，您总是很不服气。啊，您在心里已经开始计划未来如何杀死我、报复我了吧？可惜您的成长速度令我失望……您还是这样弱小、无力。”白从霜依旧是轻笑着的，她没有说什么我碾死你就跟人类呼吸一样轻松这种类型的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您看，您是还需要仰仗我变强，需要我为您提供庇护的，怎么？无论未来，在此刻，您难道不该讨好我吗？” 白从霜就这么自然地学着冉宿梦用起了“您”这种敬称。 “……”冉宿梦没再说话。 是的，她确实很矛盾。面对白从霜时的情绪也是复杂至极的。白从霜有在帮助她变强，还为她提供了庇护，甚至没让这个世界的其他鬼怪知晓她的存在——这一点非常重要。白从霜遮掩了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件事，深红印记的事没有第二个鬼知道，而她来自另一世界、一个人类世界的事也就被保护下来了。 毕竟，谢无眠至今未给冉宿梦任何消息。冉宿梦如今对现实世界的人抵御幻梦世界的鬼怪、或者能想出解决办法这些事……不太看好。 或许，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解决了她。尽管死亡后可能也会有新的绑定者，但万一……她死掉，联系就彻底结束了呢？ ……冉宿梦暂时还不想死。她对于现实世界仍有诸多留恋与牵绊，哪怕她一个人在外租房，可懒惰如她，一个月也总会抽时间回家两次看看父母。 而且，她都没来得及为爸妈做些什么。 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冉宿梦咬了咬牙，真是一不注意她的思绪莫名就发散出去。是的，她害怕、畏惧、恐惧着白从霜，因为她的实力，因为她的鬼怪身份，因为她的所作所为。她因此愤怒、不甘、不服气，但这种情绪除了对白从霜以外，对她自己也有。她为自己的弱小无能而愤怒。 但冉宿梦无法否认，她却也是感激白从霜的。在无法反抗的差距之下，在现实世界可能受到威胁，她在鬼怪世界一旦被发现就会引起轰动的种种前提下……哪怕白从霜有私心、有其他目的，甚至杀了她四次，但白从霜确实庇护了她，还给她成长的机会。 冉宿梦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以为，能让您未来死在我的手上，就已经是对您最好的报答了。” 第29章 029 幽魂 /普/通/的/人/类/ 冉宿梦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她是鲜活的、普通的。喜怒哀怨惧她都有，会为白从霜的美色所惑，有在意的、割舍不下的事。她是矛盾的、复杂的、多面性的， 甚至她自己都不是完全了解自己。 说实话，冉宿梦对自己精神状况良好、还没疯掉这一事实非常惊奇， 她本以为她那脆弱的神经早该承受不住这一切， 彻底崩溃了呢。而她不仅坚持了下来， 还能在这里面色如常地应付白从霜，甚至有勇气在幻梦世界自主决定自己的生死……就连现实世界，她也彻底改变了。 哈，尽管是被迫的。但她还是活着， 她没有放弃，没有绝望。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白从霜的话语将冉宿梦思绪拉回。白从霜笑着， 似乎对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冉宿梦垂眸下去， 叹息道， “最为普通、再寻常不过的人类。就与您这个世界的暗影一样， 是微不足道的。” “以前或许是。”白从霜说， “但现在不是。” 冉宿梦望向她，白从霜却没再继续这一话题。她走到床边坐下，拍了拍床榻，便看向冉宿梦。 “……”冉宿梦在心底叹了口气，再次理了理睡衣，走了过去。 ……* 次日， 白从霜便带着冉宿梦去了乱葬岗。继续两小时一轮的“修行”。 第三日，白从霜带着她寻找“幽魂”。 幽魂，唤作“游魂”也可。是幻梦世界一种特殊的鬼怪， 居无定所、四处游荡，有人形，可化作实体，并不似大多数鬼怪一样运用暗影之力，而是使用另一体系的力量。 部分鬼怪望月修炼，便是从幽魂这里获取的灵感。 “我该、该怎么做？像杀死暗影一样杀死它？”冉宿梦看着在不远处山丘间慢悠悠飘动的白色人影，有些紧张。 幽魂的颜色是白色的，近处认真看会发觉它还带着一点浅浅的蓝色，但其实很难看清楚。等到了夜间月光照射，月光的颜色变成了它们的颜色。 它们上半身成人形，并没有衣物概念，但人形似有“男女”区别，从身形上也可以分辨，有长发，头发也似雾一般，与它们全身一个模样。人形一直持续到腰间处，腰部以下则是扩散性、无规则的白雾，好似不规则的、极为飘逸的长裙一般，朦朦胧胧的白雾散开，拖着它们飘动。 乍一看，还挺像穿着“裙子”的白雾人。 “我真的可以……应该杀死它吗？”冉宿梦有些不确定地问，她握紧着匕首，只觉得这幽魂看起来无害极了，甚至、甚至称得上“唯美”“梦幻”。那幽魂就那么安静的在山丘处漫无目的的游荡，如果是在月光下，看起来也许会像精灵一般。 冉宿梦望着那道游荡的身影，看见那人仿佛也回望过来，白色的雾气涌动着……明明她看不清的，可冉宿梦觉得那幽魂在对自己微笑，它在亲切友好地对她打招呼，在邀请她过去一起嬉戏…… 微凉的触感缠上冉宿梦手腕，她怔然一瞬，浑身一个激灵，低头就看到那触手从黑雾间浮现，弯曲着扣住她的手腕，覆上那深红印记。 “集中精神。”白从霜淡淡道，“心神合一。” 莫名其妙的唯美浪漫滤镜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微笑？打招呼？邀请？全都没有，那幽魂只是在游荡着、游荡着……吸引自投罗网的猎物而已。 “不是，你确定它比一般鬼怪都弱？那它的食物是什么，总不可能是暗影吧？”冉宿梦清醒后很快觉得不对劲极了：这白从霜眼里的一般鬼怪和她理解的一般是不是不太一样啊？ “你想要屠村么？”白从霜看向她，语气平静，陈述道，“活人气息明显，一个村子的范围太小，为求保密，就得清理干净。你一个人可以吗？” “……” “它确实不如一般鬼怪。”白从霜又说，“玄水圣教刚刚加入的成员都能杀死它。” 冉宿梦着实得不到什么安慰。她看向那继续游荡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幽魂，终于深吸口气，捏着匕首靠了过去。 反正，她不会真正死亡。在幻梦世界，她也是不死的。 她有很多机会，很多很多机会…… 幽魂游荡的身形停了下来，它真正朝冉宿梦望了过来。一团白雾的人体就那么转过身，看向冉宿梦，也看到远处的白从霜。它似乎有些戒备，但随着冉宿梦的靠近，它显然也感知到了鲜活的人类气息，这陌生又拥有致命吸引力的气息令它开始躁动，下半身如裙一般散开的白色雾气剧烈鼓动着。 终于，当冉宿梦靠近到一定距离后，它再也顾不上远处那注视着这一切的白从霜，猛地扑了上去。 白色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逼近，冉宿梦甚至还没来得及放血，幽魂就主动对她发起了攻击。淡淡的白雾弥漫开来，冉宿梦有了之前的经验，此时根本不敢分心，全神贯注凝视着这幽魂。紧接着，冉宿梦就瞧见这幽魂从它下半身白雾里抽出一长条白雾，就那么一甩便朝冉宿梦抽来。 啊？不是？您还自带武器的？！ 冉宿梦抬匕首欲挡，那白雾鞭子却骤然抽回，猛地转向狠狠甩出，倏地打上冉宿梦左臂。 瞬间的剧痛甚至让冉宿梦手臂略麻木了一瞬，所有的感官仿佛都放大了，在疼痛过后，冰冷的寒气顺着鞭子浸入身体……但冉宿梦根本没时间喘息，幽魂的攻势又急又快，噼啪的破空声不断甩下，冉宿梦本能想要躲避，甚至想以匕首抵挡，却毫无招架之力。手臂、腰间……甚至在她狼狈地摔在地上试图侧滚躲避时，背上也被狠狠抽了几下。 “……”冉宿梦疼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到冉宿梦根本没有准备好，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落入下风。而且，她完全没有想到幽魂会用武器，甚至还是这种灵巧的武器。长鞭……天知道匕首怎么打长鞭，没办法近身不说，以她那笨拙的反应与闪躲甚至连防御也做不到。 但如果一点反抗都做不到，就这样被杀死，还是在白从霜的注视下……冉宿梦不甘心。 她在又一鞭子落下之际，冉宿梦咬牙抬手，以匕首狠狠刺入自己大腿，而后用力拔出。剧痛令冉宿梦浑身颤抖，她硬是没发出一声惨叫。而血液很快蔓延而出，白雾被沾染，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空间。 即将落下的又一鞭子顿住了。幽魂上半身那凝实的白雾状人体隐隐颤抖，终于，它发出一声尖细的叫声，甩出长鞭缠住冉宿梦脚踝，将她整个人拖向自己。 甚至还没完全靠近，幽魂手中长鞭就消散了，它猛地扑了上去，大口大口撕咬起冉宿梦大腿上的伤口，将那涌出的血液全都吞入肚中。 它白色的身形逐渐染上活人的鲜红色，在尝到血肉之后，幽魂的本能再也压抑不住，它脑子里再无其他任何事情，只顾埋头进食起来。 直到那锋利的匕首猛地刺入它埋下的脑袋，狠狠竖着斩下，将它白雾似的脑袋一分为二。幽魂身体下的白雾瞬息爆开，就要将冉宿梦整个笼罩在内，它抬手欲要抓住冉宿梦那匕首，然而冉宿梦迅速将匕首贯入它的胸口，双手交握着用力划下，将它整个剖开。 幽魂是没有骨头的。白雾似的身体，哪怕上半身是实体，在这匕首锋刃之下也没有任何抵抗力。 尖细的、难以形容的尖啸猛地刺入冉宿梦精神！这声音仿佛直接入脑，将冉宿梦刺得生疼，但她身上的剧痛太多太多了，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疼的，她的精神濒临崩溃……或者，已经崩溃了。 冉宿梦的动作没有任何章法，在尖啸声中甚至愈发狂乱起来，她奋力挥动着匕首，大腿上已是血肉模糊，仔细看甚至能看到伤口似乎已经见骨。 在凄厉的尖啸声中，白雾逐渐溃散，一部分消融在这幻梦世界，一部分则融入冉宿梦身体。 在密集且剧烈的痛楚中，冉宿梦甚至分心感觉到白从霜的靠近。她双目赤红着，没有回头也没有起身，握住匕首就那么直直刺入自己咽喉。 在冉宿梦死亡瞬间，她眼前已是一片漆黑，只感觉到温暖的能量包裹住她全身，那些痛苦逐渐被抚慰…… 她精神逐渐舒缓放松，陷入更深层次的黑暗。 现实世界的早上六点，冉宿梦躺在床上，从幻梦归来，继续沉沉睡去。 …… 白从霜注视着冉宿梦，看着尸体与血液全都消散，人类的气息消失在空气中。 她简单抹去那幽魂残留下来的气息，在原地站立片刻，便在此间消失，回到玄水圣教之中。 冉宿梦，普通人？ 这真是…… 她竟失手了，她竟没能救活她。 明明第一次自尽时的那样笨拙，犹犹豫豫甚至还需要做很长一段心理建设。 面对幽魂时也是，白从霜当时已经认为冉宿梦要死在幽魂手里了，结果她竟没有。甚至想到以自身血肉为引，牵动幽魂本能，让它丧失理智被血肉彻底吸引…… 普通人类？那她可真是，越来越喜欢普通人类了。 “教主，您最近似乎很忙？”虞之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有事？” “……不。只是如若教主有什么计划，属下能为你分忧。”虞之野望着白从霜背影，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她高声道，“教主，我们什么时候杀上十二宫？” 白从霜：？ 第30章 030 学习 /上/班/第/一/天/ 白从霜确实享受势均力敌、生死之际的极致战斗， 享受战至濒死的感觉，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个蠢货，想无故送死， 以一敌十二。噢，或许还得加上另外两圣教？ 她可没想成为星灵界公敌， 不然她也不会将冉宿梦藏得这样严实。 “我不是神。”白从霜摆摆手， “等你能一次杀六个宫主的时候， 再找我杀上十二宫吧。” “那教主您最近有什么计划吗？属下可以配合您。”虞之野表现得非常积极，她说完这段话又问道，“您是不是想引出十二宫对您有意见的人，令他们怒而打上玄水圣教， 这样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将来犯者尽数杀死了？” 白从霜这才回身看向虞之野，她这个副教的杀心同样很重，而且还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那种性格。不过， 这只在针对十二宫时会这样。白从霜并不想此时将所有势力的目光吸引过来， 毕竟冉宿梦的存在并不好暴露。但她近日活动太过频繁， 已经引起那些势力注意， 倒不如误导一下他们， 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多年不曾动手，手痒难耐、杀心难抑。 更何况，她确实已经很久不曾酣畅淋漓地大杀一场了。 “你有办法？” “属下有不少暗探，可以埋伏进那帮势力里。教主，我们先从实沈宫下手如何？”虞之野记得玄水圣教与实沈宫是宿敌，尽管白从霜并不在意这些， 但实沈宫说不定非常在意，选择他们……或许比较容易激怒？“或者从鹑火宫下手也行，他们这一代宫主脾气很是不好。” “随意哪一宫都可。”白从霜微微颔首， 语气平淡，仿若陈述事实，“只要他们胆敢踏入玄水圣教，便叫他们有来无回。” “是，那属下就放心大胆去挑衅了。”虞之野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说实话，虞之野此举其实还有想瞧一瞧白从霜真正实力的私心在。她确实是白从霜捡回来的，但白从霜并未教导过她，自从她来到玄水圣教，也不曾见过白从霜全力出手。那些传闻中的可怖姿态……就连教内较早一批进来的鬼怪也不曾见过，全是听闻。 疯子？恶鬼？杀戮机器？……真想亲眼瞧一瞧，到底有多强啊。 …… 冉宿梦一觉醒来，已是中午。 窗外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照亮整个房间，冉宿梦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没在早上六点惊醒，而是继续睡了过去。 是因为太累了吗？还是杀死那幽魂给她的身体带来了某种变化，令她不得不在现实世界也休眠……睡了一会儿？ 灵感上大概有不小的强化。冉宿梦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回忆起与那幽魂的战斗细节来。 匕首……真的很不方便，也许是她不熟练，也没有对敌经验。面对一个类长鞭似的武器简直是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还得依靠幻梦世界对于人类血肉的渴望去破解。但如果以后遇到拥有意识的鬼怪，显然就没办法靠这招取得太大成效。她也不能每遇到一次敌人就自残一次吧？ 但那视频里的匕首技法真的毫无学习价值，或许她该去新工作那儿看看有没有精进的办法。对了，特殊事件处理局应该能配枪吧？她或许可以用现代的热武器给白从霜一点颜色看看。 冉宿梦想着，从床头柜里取出那五张符箓，小心叠好放入手机壳内。而后打开通讯录联系谢无眠。 ——“喂？” “谢局长，我是冉宿梦。”冉宿梦略有紧张地开口道，“我已经辞职完毕，明天……可以入职实习吗？” ——“可以。我把地址发你，你明天随时可以来报道。”谢无眠略看了一眼值班表，明天是段吟怀与闵怜双工作的日子，她不用出任务，可以在局内等冉宿梦来报道。顺便给她进行一下简单的教学。 “好的，谢谢您。”电话很快挂断，冉宿梦收到一则短信，上面注明了特殊事件处理局谓文市分局的详细地址。 “梁丰区……”冉宿梦打开地图软件简单看了一眼路线，打算明天打车过去。 一共六个同事么？还真是简单的人际关系。她想着正式入职后需要购买的终身保险，略作犹豫后，打开网页查了查意外险。她这种情况，大概得选择侧重于意外身故的保险类型，医疗保障和伤残倒是不怎么需要考虑。短期……长期意外险也可以购买，或许她可以多重购买？毕竟壹国的意外险津贴是可以累计赔付的。 下次休息，她大概得回一趟家，给爸妈说一下工作变动的事。毕竟之后休假都不是常规的周末了，提前说也可以免得他们担心。至于保险的受益人，除了父母也没有其他人可选。这大概是她最后能为家人做的事情了。 在进入幻梦世界时，现实世界的身体是处于睡眠状态的，而且是怎样都不会清醒的状态。尽管现在返回的时间十分稳定，但冉宿梦不确定未来多次进入幻梦时候，两者时间流速是否会有变化。如果时间拉长，她在现实世界的身体是否就对应成为了植物人？一觉不醒？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刻，冉宿梦不知道爸妈会怎么办。 她总得做些什么，毕竟父母年纪大了也不适合要二胎。钱？房子？黄金？保险？……起码，假如未来某天她消失不见，父母也能有一个完满富足的晚年。 …… 梁丰区特殊事件处理局分局 对于冉宿梦所说梦境一事，谢无眠这边拜访了不少门派的前辈，却都没听闻这种事例。还有前辈想要见冉宿梦一面，当面算算，让谢无眠暂时婉拒了。 至于谓文市封印的女性鬼怪……谢无眠也查了一圈，所有封印都没有松动的迹象。至于曾经的一些古墓也检测过，没有任何的能量溢散，一切正常。 另一个独属于鬼怪的世界……想打通来到现实世界的门户么？谢无眠闭上眼，脑海中便浮现出冉宿梦说这些话时的细微表情。这是很荒谬的事，平行世界也好，其他位面世界也好，虽然历来也不是没有人提出过各种猜测，但从未证实。 危险……表里世界？说起来，壹国境内的失踪案例似乎越来越多了。 谢无眠思忖着，到底是没将冉宿梦所担忧的提醒上报上去。冉宿梦如今只是一个实习期的新人，贸然卷入这种层阶的事件过于危险，也容易突遭意外。 冉宿梦站在所指的地址前，看着牌匾上的“丧葬一条龙”和门口摆放的花圈陷入沉思。她推门进去，店内空无一人，正对门处摆着一樽和田玉质地的地藏菩萨像，供奉的圆形香炉内仍燃着三根香烛。 两侧墙壁，一面墙柜摆放着各式材质的骨灰盒与各式纸钱香料，另一侧则从顶上垂下一条黑幕，将之掩藏。冉宿梦拉开那黑色布料，却发现这是实打实的墙壁，并无什么玄机。而供奉的菩萨像两侧也并无什么后室通道。 就在她一边担忧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一边摸索这里是否有什么暗道时，黑幕后的墙壁发出“咔哒”“咔哒”几声异象，仿佛某种机关被启动。 但黑布后仍是那不变的墙壁？冉宿梦犹豫着伸出手试图摸上去，墙壁上忽地荡开水波似的纹路，一只手就那么穿了过来，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进去。 是谢无眠。 “这是，机关和……障眼法？”不似丧葬店的昏暗，内里亮堂极了，灯光甚至亮到有些刺眼。冉宿梦稍微适应了一下，回头看向那墙壁，试探着伸出手，果然就这么穿了过去。 “嗯。也有其他的出入口和机关。”谢无眠应了一声，转动墙壁边用作装饰的花瓶，那机关的响动声很快再次出现。冉宿梦再搭上手去，触感便与墙壁无异了。 “局长，我今天需要干什么？”第一天上班说不紧张是假的，冉宿梦略有忐忑地跟在谢无眠身后，直到谢无眠将她领进一个房间，然后将几本书放在了桌上。 “学习。”谢无眠从储物柜中取出记事本与笔，将它们一并放在冉宿梦身前，“先把局内的地图记下来，各处机关都有注明。你可以四处走走，边试边看。” “这是荀书君……也就是符箓制作者编纂的符箓效果与结印步骤，有图，你可以先记一下。上面记载的都是他能画的，如果未来他学会新的符箓，他会继续写上去。” “这一本是钟圣松写的阵法心得，可看可不看，你感兴趣可以学学。” 冉宿梦一本本看过来，这些明显都是手写而成。符箓结印图甚至是以黑色中性笔绘制的，其中有画错的图，就那么直白的打了个“X”划去，在下面接着重新画了一幅正确样本。 “鬼怪手册？”冉宿梦翻看一眼，发现这里面记载的是处理局清理的那些异常事件，标注了每一个事件的时间以及鬼怪异常。她翻到最近的记录，很快便找到守宋区的那一条来。本该待在沿阳区的魂魄忽然跨区移动，并发生了暴动，好在它能量不足本就即将消失，并未造成影响。溃散能量也清理完毕。 这就是许向晓说感应到自己的那次？沿阳区的鬼怪……移动到守宋区？这个移动时间点，怎么、怎么这么像是跟着自己走的？ 冉宿梦摇摇头不去多想，她应该没有这种影响力才对。这是现实世界啊，她没道理吸引鬼怪的。她将这手册合上，开始认真看起符箓教学来。魔/蝎/小/说/m/o/x/i/e/x/s/.c/o/m 30-40 第31章 031 结印 /整/天/的/学/习/ 冉宿梦如愿吃到了免费的午饭， 并且得到了一杯奶茶和一份冰镇西瓜果切。 而她坐在局里，只需要认真地去背、去记这些知识，去看她们记录下来的清理样本， 去不断练习各种结印。甚至她学累了，可以随时起身四处走动走动， 拿着地图去参观局内布局， 去看各种暗道机关具体地点。 谢无眠全程十分安静， 只有在冉宿梦问她时才会为她解答。冉宿梦四处转转时她就安静跟在冉宿梦身后，防止冉宿梦走错或迷路，又或是被机关困住。等到了饭点，她便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冉宿梦让她任意点餐， 等到两点的下午茶时间，又会主动去问冉宿梦需要什么。 最重要的是，在冉宿梦看过排班表后， 发现谢无眠和许向晓今日休息。也就是说， 谢无眠是自愿“加班”来局里带她的。 “……局长， 您不休息加班来带我， 会有加班费吗？”冉宿梦忍不住问， “还有这包的一日三餐和下午茶，不会都是您个人出资的吧？” “每个月会额外发下来一笔活动经费和补贴。”谢无眠回答道，“加班费会登记申请，在下个月批复下来。一日三餐和下午茶属于成员福利，花费会从活动经费与补贴款项里扣除。” 这就好。冉宿梦松了口气，没再有心理负担地继续享用起下午茶来。 下午茶时间后， 便又是一轮紧张刺激的学习时间。冉宿梦反复练习了各种结印手法，确认自己没有什么大的失误后，就来到谢无眠身前开始展示自己的学习成果。 局内如今一共有五种符箓可随时供应， 分别是清心符、除煞符、同心符、破障符和除尘符。 清心符作用自身，起到一个清心凝神、不被邪力侵扰的作用。除煞符则是她们最常用的符箓，用来清除能量残留和鬼怪痕迹，也能对鬼怪魂魄进行攻击，可用来超度。同心符则是谢无眠与许向晓用过的符箓，可以与指定对象心神相连，以意念交流，但会消耗双方的精神力。破障符则是专门用来破除幻象迷障的符箓。至于最后的除尘符……则是日常生活中会用到的符箓，如字面意思，它能召来清风之力，清除灰尘、血迹、垃圾等等一类的东西，打扫卫生、清理现场必备。 除了这五种常用符箓外，符箓大全上也记载了一些如五雷镇邪符看名字就很高级的符箓，这也有对应的结印技法，只是底下有“符箓稀少，谨慎使用”的贴心备注。 谢无眠认真看冉宿梦挨个结了一遍印，每结完一种，如有错误之处谢无眠直接上手给她纠正过来，再给冉宿梦示范一次，直到冉宿梦结印成功。 “上次给你的便是除煞符。”谢无眠提醒道，“符箓产量有限，非必要不得随意使用。” “我知道了。”冉宿梦应了一声，想了想，将怀里那匕首拿了出来，“局长，这个……这个对鬼怪有效果吗？用它防身或者做任务，可行吗？” 见冉宿梦拿出匕首，谢无眠也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她略点了下头，回答道，“可行。匕首上有含有特殊气息，我暂时无法分辨，许是锻造时用了某些特殊材料或手法。它能对鬼怪直接造成伤害。只是这气息太过明显，灵感一般的人都能有所察觉，鬼怪也会感应到气息，会避开你。” 所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呃，做清理任务的话，会不会打草惊蛇？但如果气息能震慑鬼怪，那她在现实世界应该会很安全……啊不，她都加入特殊事件处理局了，也不需要这份安全吧！ 谢无眠略沉思片刻，便继续开口说道：“闵怜双能给普通武器附魔，她应该会有遮掩你匕首气息的法子。她今日出任务了，晚些回来给你看看。” “好的！谢谢你。”冉宿梦说起这个还有些不太好意思，“那个……我这刚加入，还什么都没做，就老麻烦你们，真是、真是……我一定会努力的！” “你是新人，什么都不懂是正常的。实习期本就是学习期。”谢无眠似乎有些微怔，显然没想到冉宿梦反应这样大，“同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处理局加上你一共七人，大家各有所长。” “可是我好像……没什么能够帮到你们的？” “你灵感很高，天赋很好，未来不可限量。”谢无眠说起这个时格外认真，“许向晓跟你类似，她当初刚加入处理局时也是什么都不会，还因灵感过高饱受困扰。她也是从实习期学习过来，如今已能担任副局长一职。” “这几日过去……你灵感似乎又提高不少？”谢无眠略感应着冉宿梦身上的气息，从她见到冉宿梦时谢无眠就有些怀疑自己的感应，但与冉宿梦一同待至下午，谢无眠认为自己感应到的应该没有错误才是。 可，这时间也太短了啊？谢无眠不由露出几分困惑来，斟酌着开口问道：“你最近有去过什么地方吗？” “……我依旧做了那个梦境。”面对这个问题，冉宿梦同样有些犹豫和迟疑，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出自己的遭遇，毕竟谢无眠这边根本查不到相关的任何信息。直觉告诉冉宿梦在现实世界频繁去提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不是什么好事，尤其在那个世界尽是强大鬼怪的前提下。“在梦里，我杀了一些弱小的鬼。” “这样么？也许这是一种梦境的、潜意识中的修行。从那梦境醒来后，你的身体是否有异样？”谢无眠点了点头，随后满是歉意道，“你的梦境，我问了不少高人前辈，但依旧没有详细信息。抱歉。我会继续留意的。” “不不，梦境这种东西本来就很难捉摸，没有消息是很正常的，您已经帮我很多了，不需要对我感到抱歉。”冉宿梦连连摆手，她可担不起谢无眠的道歉。至于那修行一说倒还真有几分贴切，让谢无眠这样认为似乎也不是不行。“异样的话……我没什么不舒服的，嗯，我的五感似乎更加敏锐了，力气也有增加一些？啊对，我最近也在努力锻炼。我之前太懒，不爱动弹，身体素质不太行。” “锻炼一事慢慢来就好，不必着急。”谢无眠说，“锻炼过度肌肉不适时不要强忍，该去医院就去。嗯，你得新建一个银行卡作为工资卡，工资会在每月一号打过去。你准备好后可以将卡号给我……或给任何一位成员，他们都能帮你登记。” “嗯嗯，我知道了。局长，我之后……是直接来这里，然后与其他同事认识吗？”冉宿梦以为谢无眠至少会引荐一下？ “抱歉，暂时没有团建活动。”谢无眠顿了顿，又说，“他们都很好相处，你不用紧张。” ……这不是说不紧张就能不紧张的事儿啊。冉宿梦有些无奈地想，还好除去谢无眠和许向晓以外，只剩四个同事了。刚刚在学习时，她就了解到符箓一道的荀书君与阵法一道的钟圣松，至于段吟怀与闵怜双，她也在排班表那边看过名字了。 “嗯，那，我什么时候能够开始任务？”冉宿梦很快又问，她已经把结印都记住了，剩下的回家多加练习形成肌肉记忆就没有问题。至于阵法……她以后有时间再慢慢看慢慢学吧。处理局内部机关她也差不多都过了一遍，可能不是很熟，但多进出两次也就能记住了。至于其他的那些资料……冉宿梦觉得自己日常没事也可以过来多看多学。 实习期就是学习期嘛，谢无眠说得很对。 “下次出任务，我会短信通知你。”谢无眠说，“你如果方便，可以直接过来。我和许向晓会在一边帮你，如果你基本能上手不出错，下次可以让你独自完成。” 接下来，冉宿梦便又问了问符箓等装备的领取事宜，便得知领取时需要登记领取的东西和数量，在使用后还得写一个使用报告，简单说明用在哪些地方、消耗多少，上交使用报告后就可以继续领取新一轮的装备。 除了符箓之外，局里也是有配枪的，对应的还有特殊子丨弹。只是持枪需要持枪证，冉宿梦没有碰过这种武器，得从零开始学。地下一层是有专属射击场的，仅对正式成员开放。等成员能熟练使用枪支之后，就可以进行考核了。 “射击场内是真枪，仅限正式成员使用。你的话……未来转正后使用射击场需要还有人在旁边教你如何操作，保证你的安全。”谢无眠说，“练习免费，但枪支都有编号，你领取时得进行登记你所使用的哪一款枪支，消耗的子弹也会有计数。” 冉宿梦认真记下，又是一轮道谢。 这一天……真忙啊。说累倒也谈不上，但挺充实的。冉宿梦继续练习起那些个结印手势，只觉得脑子里灌满了知识。 啊，真是久违的体验啊。天知道她有多久没这样认真学过东西了？ 不知道现实世界的鬼怪好不好清除。第一次见到谢无眠她们时，那小孩的鬼魂冉宿梦只是感知到残留的能量，也看到她们用符箓清除残余能量的过程，却没有看到她们超度的过程。嗯，但符箓这么靠谱，危险性应该也不会太高？ 按记录里写的，这应该是较为常见且危险性不高的清理任务了。 冉宿梦认真看着资料，谢无眠则走到外面打了个电话。 “闵怜双她们还有一段时间才回来。”打完电话的谢无眠走进来，将手机递给冉宿梦，“晚饭，你来点吧。” 第32章 032 夜晚 /这/是/真/鬼/啊/ 冉宿梦其实还不饿， 毕竟她中午吃完饭，两点又有下午茶。这一天什么活也没干，就光看书和练结印了。 “局长， 我现在还不饿。”冉宿梦想了想说，“我待会自己买吧， 不麻烦您。” 谢无眠也觉得这样很麻烦， 但包三餐是许向晓主动提出的招人补贴， 也不能把人骗进来就取消掉。她略算了算，便提议道：“你可以不要一日三餐，每个月工资多给你1500的餐补。下午茶照常。”平均算算，这三餐的每一餐都是二十左右的标准了。 “好的， 我愿意的。”冉宿梦原以为这儿的包一日三餐是食堂类型，结果没想到是拿人家局长手机点外卖……这要她自己来点，在价格上总是不自在， 谢无眠这么一说， 冉宿梦反而还轻松不少。她拿出手机， “那、那我把中午饭钱转您？” “不用。”谢无眠拒绝后， 怕冉宿梦多想， 又补充一句，“请你。” 说完这话，她便安静在一旁坐下，继续等待起来。 冉宿梦也不敢浪费时间，继续练习结印。 下午六点四十分，机关响动。 处理局大门打开， 两位身穿制服的女警走了* 进来。 “谢局，这是新人？”段吟怀抬手打了个招呼，她个子高挑， 扎着高马尾，举手投足间颇有一股江湖女侠风范。闵怜双站在她身侧，略比她矮上半个头，留着不规则的刘海，齐肩短发蓬松可爱。 “嗯。”谢无眠点了下头，为冉宿梦指了指，“这是段吟怀。这是闵怜双。” “二位好，我是冉宿梦。”冉宿梦忙站起身行了一礼，“那个，我什么都不太懂。嗯，那个，以后请多指教！” “哪里哪里，你可是天赋型选手，进步可快了。”段吟怀笑着摆摆手，看出冉宿梦的紧张来，“你有点认生的样子啊？不过没关系，局里一共就我们几个人，早晚能混熟的。对了，你不是有个特殊匕首需要遮掩气息吗？”段吟怀说着，将闵怜双拉至身前。 “嗯，是的。”冉宿梦很快将匕首双手捧出递上，“那个，麻烦您了。” “……不麻烦。”闵怜双愣了一瞬，同样以双手接过匕首，简单观察了一下匕首材质与它身上散发的气息，沉吟道，“我没见过这种材料。锻造技法……炼器？是把好武器。”她说着，来到茶几前站定，将匕首先放置在茶几上，而后从怀里掏出好挤支颜色各异的瓶瓶罐罐，又取出透明小杯，将那瓶瓶罐罐的液体挑挑选选，一滴一滴按照特殊顺序滴入那透明杯中。 有点像化学实验？不过更像女巫炼药。这就是附魔吗？这种特殊技能她还只在游戏里见过，而且游戏里附魔一般都是镶嵌宝石或卡片，令武器拥有特殊属性，反正没有像这样现场调制炼药的。 闵怜双倒也没用什么特殊仪器，什么量杯、滴管全都没有，就连搅拌也只是拿起那透明杯略摇晃了几下就算搅拌了。 就在冉宿梦以为闵怜双要将药剂倒上匕首就完成时，闵怜双神情忽然认真起来。她就那么站定，周身却仿若有风扬起，将她发丝吹动。这杯调配好的药剂就那么被她泼至空中，她紧紧盯住空中药剂，双手迅速捏了个诀，轻微细小的声音以极快的语速念过一连串冉宿梦没听清的字眼，空中的液体就那么定住了一瞬。 以手为笔，于半空作画。 晦涩复杂的图纹被闵怜双在空中绘下，药水就那么被指引着形成类似符箓上那种图纹的模样，而后猛地“飞”向匕首，消融进去。 冉宿梦不自觉张开了嘴巴。 “好了。”闵怜双表情放松下来，她利落地将那堆瓶瓶罐罐盖好收入口袋，又将透明水杯清洗擦干，一并收好。“应该可以维持很久。这锋刃上的淡蓝色光晕如果消失了，你可以再来找我重新附魔。” “真的谢谢你！非常谢谢！”冉宿梦其实是非常不好意思直白地去夸奖别人的，但在犹豫后她还是发自真心开口道，“您真的非常厉害！” “……啊。”闵怜双看起来不自在极了，她眼神略有飘忽，“只是一点不值一提的小技法。” “真是麻烦您了！” “……只是同事之间的相互帮助。”闵怜双声音愈发小了，她说完这话，紧张地看向段吟怀，鼻尖甚至渗出细汗来。 “好了好了，感谢到此为止。”段吟怀无奈地抬手结束这轮感谢，她看了一眼耳尖微红看起来忐忑又紧张的冉宿梦，又看了一眼乖巧木讷此刻浑身僵硬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闵怜双，到底没忍住朝谢无眠感慨，“还好她们没在一组，不然我都没法想象那该是个多客气的场面。” 谢无眠将匕首交给冉宿梦，并不接段吟怀的话，只说道：“好了，下班吧。” “Ok，那我们就先走了。工作报告我晚上写好发您。”段吟怀对冉宿梦摆摆手，“那么新人，下次再见咯～” 闵怜双默不作声跟在段吟怀身侧，也对冉宿梦挥了挥手。冉宿梦立刻回以同样的挥手告别。 看着那两人离开，谢无眠将桌案上的资料等东西收拾好归还原位，“你也可以回家了，路上注意安全。” “嗯，好的。”冉宿梦点点头，猜测谢无眠应该是要善后的，比如说局内关灯断电，又或是开启某些保护装置？她没多猜也没问，乖巧地按照记忆中的机关，从丧葬店那原路返回。 这每天打车上下班也不是办法啊。地铁离得也有些远……买辆代步车吗？早高峰照样会堵车。嗯，或许她可以试试买辆电动摩托车？ 打车的话，如果不堵车大概需要25分钟的时间。电动摩托车……半小时左右？壹国在这方面没有管控，连摩托车都不禁，电动摩托车就更不用了。电动车甚至不需要特意去考个摩托车驾驶证。至于牌照之类，卖这些的店就能帮忙办理，只是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冉宿梦略盘算了一下，觉得买个电轻摩应该可行。她如今身体反应能力提高了不少，力量也有所增强，就算比较大型的电轻摩也不存在扶不住车的情况。 嗯，过几天有空，就去买辆吧。 “还没打到车？”谢无眠已经收拾完一切，从局里走了出来。 冉宿梦微怔一下，她低头看上打车页面，“暂时还没司机接单……可能是下班高峰期？” 谢无眠点了下头，留下一句“等我一下”转身离开。冉宿梦眨了眨眼，有些不太确定谢无眠的意思，结果没过一会儿，谢无眠便将车开了过来，摇下车窗让她上来。 这、这多不好意思啊！这局长可真贴心啊，一点局长架子都没有。冉宿梦想，这特殊世界处理局里的人还都怪好的。她没让谢无眠多等，快步小跑着上了车，并第一时间系好安全带，“谢局长，真的谢谢你。您送我回去不会很麻烦吗？万一堵车，今天我看您好像本来也是休息的，我这、我……” “不用这样客气。”谢无眠熟练地发动起来，她甚至没问冉宿梦地址，便朝冉宿梦家的方向开去，“你似乎很喜欢说谢谢？” “因为你们的人都好好，而我……我好像除了说谢谢，暂时也没有能回报你们、能帮得上忙的了。”冉宿梦不好意思道，她坐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自己没说地址。但她略看了一眼窗外，发现谢无眠已经在朝她家开了。 啊，是。案发那次就在她那栋楼旁边，谢无眠记得也是很正常的。更别说后来登记时也写明了居住地址的。 谢无眠一直将车开到冉宿梦那栋单元楼下，等冉宿梦下车后，她留下一句“早些休息”，便驱车离开了。 冉宿梦甚至没来得及再说一次谢谢。 这新工作同事之间的人际关系……似乎也没那么难处啊。冉宿梦乘坐电梯回到家里，头一回下班不觉得浑身疲惫只想立刻躺平，她换好鞋子往沙发一坐，想了想又结了几次除煞符的手印，而后才点了份外卖，起身去洗澡。 实习第一天，一切顺利。 冉宿梦吃过晚饭后又练习了会儿结印，而后又在客厅里对着空气狠狠挥动了一个小时匕首进行一个练习，等到有些疲惫便躺在床上，打开手机刷刷视频放松一下。 明天……明天不知道谢无眠还在不在，或者是其他的同事？谢无眠什么时候联系她出任务呢？啊，明天得认真看看那些任务，主要认真去看一下不是寻常清理能量的那种任务。 将匕首和符箓一起放于枕下，冉宿梦闭上眼睛，很快沉沉睡去。 ……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还能活，我能活……活着……”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饿好饿我好饿啊！” 阴冷的风吹遍全身，耳边阵阵呓语。冉宿梦又做梦了。 她梦见白从霜那张床，她躺在床上，周身是无边无际的黑雾，浓重得似乎要令她窒息，而她也确实感受到了窒息与阴冷。层层叠叠交错的阴影在旁边摇摆着，如同扭曲的水草……噢，那是白从霜的触手？是触手吗？或是不可名状的其他东西。为什么鬼怪会有触手这种表象呢？简直不可思议，这根本不属于鬼怪范畴，这应当是另一个系列的特征才对。 幻梦世界，真是离奇啊。 好冷，好冷，好冷……要呼吸不上来了。冉宿梦迷迷糊糊“看见”眼前黑影，仿佛白从霜那次将她束缚，以触手令她窒息而死。但这一次，她好像是可以动的？……嗯？可以动？ 等等，这黑影？不是，她没去幻梦世界啊，她应该在正常入睡啊！ 这、这是个真鬼啊！ 第33章 033 超度 /第/一/次/任/务/…… 鬼压床， 它想掐死自己？！ 冉宿梦猛地一个激灵，整个人彻底清醒。在她清醒的瞬间，这鬼魂对她的压制力顿时减弱几分， 冉宿梦本能摸出枕下匕首，瞬间前送刺出， 直接就要刺穿这人形鬼魂“心口”！ 就这么一刹那， 这魂体骤然溃散一瞬， 而后在床边重新凝聚人形。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它似乎已经完全没有生前的记忆，只被冉宿梦身上的气息吸引，不断重复着这个词，在冉宿梦游移不定时猛地前扑上去， 在即将接触那匕首时再次溃散后撤——如此往复。 被冉宿梦吸引，想要吃掉冉宿梦是它的本能。躲避危险，不被匕首杀死似乎也是它的本能。而这鬼魂……似乎过于敏捷， 后撤后出现的位置并不固定， 所以要抓住它溃散的那一瞬间……把握住时机， 倒也不是不能杀死它。冉宿梦稍微冷静下来， 很快明白此刻局势。但那瞬间实在太快太短暂了， 有什么办法能干扰到这鬼魂呢？ 她盯紧眼前这鬼魂，极为缓慢地调整姿势在床上坐起。这鬼魂每一次靠近都会被匕首击退，她冷静观察着这鬼魂那低声呢喃的状态，寻找其中攻击的规律…… 在那鬼魂再一次飞扑上前时，冉宿梦猛地甩出枕下除煞符，这鬼魂瞬间溃散开， 而它的身形刚刚在床尾凝形，只见寒光一闪，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掷出， 锋刃直接穿过它的心口部位，狠狠扎在地板上。 尖细的痛苦哀嚎直接在冉宿梦脑中响起！冉宿梦被刺激得精神恍惚一瞬，狠心一咬舌尖以痛楚令自己清醒过来，迅速抓起床上刚扔出的那张除煞符丢了过去，而后双手飞速结印！ “噌”地一下，符箓在半空燃起，甚至不需冉宿梦指挥，它便顺着鬼魂的气息直接贴了上去。 符箓燃烧间，那鬼魂再也无法逃跑，随着飘散的符灰与火焰发出凄厉的哀嚎，在原地不断挣扎着，而身形则逐渐消散…… 冉宿梦翻身下床，冲过去捡起地上匕首，便狠狠对着空中那逐渐消散的鬼魂身形不断刺下、切割，那魂体接触到匕首的部位直接被切割开，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溃散、消失。 等确认鬼魂已彻底被“超度”，冉宿梦也懒得关心这种莫名其妙来她这儿要杀她的鬼有没有去投胎转世，她认真擦了擦匕首，而后又捏起一张符箓准备结个印，将房间内的残余能量清理干净…… 等等，她好像一个人清理了一只鬼？这能不能算在实习期的任务指标里？ 想到这一点，冉宿梦立刻停止了手中动作，她快速解锁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后便没打电话，而是编辑了一条短信给谢无眠发过去。 结果没过几秒，谢无眠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对不起！我以为您在睡觉所以才发的短信，您、我……我是吵醒您了吗？” ——“没。我在和许向晓处理夜间突发任务。我们现在在往你家赶。”谢无眠声音极为平静，也不像熟睡被吵醒的样子，她解释完这个，很快问道，“那只鬼魂，你已经独自超度了吗？” “呃，是的。不过还有残余能量没有清理，我想着也许可以作为我实习期的一次任务指标？如果把能量清理干净的话好像就、就没有能证明的了？” ——“我明白你的顾虑。你做得很好，等我们过来。”谢无眠说，“我带了检测能量的仪器，之后独自清理完残余能量后，这次任务计入你的第一次实习评分。” 啊，真好啊。冉宿梦挂断电话躺在床上，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没有出门，在家睡个觉就完成了一个任务，这工作可太适合她了！ 不过仔细想想，为什么那鬼魂会出现在自己家里啊？不是说一般这种死去人的鬼魂会自然消散吗？而且那鬼魂看起来也不像刚死不久还有意识的样子，是从别的地方跑过来的？啊，她匕首刚隐藏了气息，就有鬼魂半夜站她床头了…… 好饿，她什么是有什么吸引现实世界鬼魂的地方吗？大家都是活人，应该一样的才对。难道是因为她去了幻梦世界？ ……不会是因为她杀了暗影和幽魂，身体吸收了它们能量，而这份能量的气息虽然谢无眠、许向晓这些人类感觉不到，但对鬼怪来说格外诱人吧？鬼怪能吸收这种能量变得强大，这很合理。可，她在现实世界岂不是跟移动的经验包一样了？ 冉宿梦猛地惊坐起，情绪没能绷住，泄愤似的轻捶了下床——床是房东的，捶坏了还要她花钱买新的。 她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这辈子才这么倒霉啊？入梦就算了，进入另一个世界算了。好不容易有了变强、自保的方法，结果在现实世界成经验包了？呵呵。在幻梦世界当鬼怪唐僧肉，在现实世界做鬼怪经验包，她可真是受鬼怪欢迎呢。 冉宿梦颇为头痛地再次倒在床上，只感觉浑身无力彻底失去了灵魂。 直到门铃声将她唤起。 “你受伤了吗？”谢无眠看到冉宿梦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而后追问道，“身体是否有不适？” “没，没受伤也没有不适。只是我醒来时它想要吃我……呃，鬼压床？当时半梦半醒间没法动，浑身冰凉，但意识到这不是做梦是我真的遇到鬼了以后，这种感觉就减弱了，我趁机拿到匕首和符箓，它就没能再靠近我。我趁它不注意用符箓干扰，然后将匕首当作暗器……投掷物打了出去。”冉宿梦认真回答了问题，顺便将谢无眠和许向晓最想听的过程也讲了一遍。她侧身将两人迎进来，许向晓闭目感受了一下鬼怪遗留下来的残余能量，证实冉宿梦说得全是真的。 “天呐，你这也……一点都不像是新人。我们真是捡到宝了！”许向晓表现得很是兴奋，她睁开眼，很快从背包里翻出测量的仪器来，“你可以做剩下的清理了！” “啊，好。”冉宿梦拿起那张符箓抛至半空，而后迅速结印，她闭目凝神，很快发现自己精神居然能与这符箓产生联结？这是？她试着以意念控制，这本要落下的符箓就这么晃晃悠悠又漂浮起来，燃烧着飘向那能量残余地点。 “？”谢无眠与许向晓同时愣住。 “你、你就……你灵感……灵力，你、你就能以意念控制符箓了？”许向晓脑袋上的问号几乎都堆不下了，她看起来非常的怀疑人生，“天，我以为我已经很天才了，我入职学习一周后才在无眠姐的教导下学会意念控制……你这？” 冉宿梦也愣住了，她这么一分神，符箓便失去了控制。好在它已经燃烧完毕，符灰在空中飘荡，将最后一丝能量痕迹净化。 不，她根本不是什么天才。她灵力增长迅速是因为在幻梦世界杀了不少暗影，还杀了一只幽魂。意念控制的尝试也是在看到闵怜双那神乎其技的附魔过程后冒出的想法。 “你做得很好。”在震惊过后，谢无眠很快调整好情绪。她眼睛微亮，显然为冉宿梦天赋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看来你很快就能度过实习期了。” 她取出这次夜间任务携带的除煞符，递给冉宿梦两张，而后又抽出除尘符，简单结印后将冉宿梦房间打扫干净。最后抽出一张清心符和一张破障符交给冉宿梦。 “你很吸引鬼怪。”谢无眠略思忖片刻，很快继续说道，“跨区移动的案例，可能是受到你周末回家的影响。记载中会有这种特殊体质的人，在鬼怪眼中，你也许是大补之物。之前你有匕首傍身，但匕首气息附魔后，那些鬼怪就敢靠近你了。” “嗯，我也这样觉得。”冉宿梦点了点头，她刚刚就想到了这一点。当然，这不是因为她是什么特殊体质，她就一普通人啊！这都是因为幻梦世界的特殊能量……“不过，还是将匕首附魔吧。我已经是特殊事件处理局的一员了，本就要处理那些鬼怪。它们被我吸引过来，总比在外面危害普通人的安全，改变普通的人命运要好。”毕竟，被鬼怪这些能量影响的普通人，气运会下降，未来可能会频繁遇鬼、吸引鬼，如果没人帮助，还可能变成倒霉蛋。 反正她已经是超级大倒霉蛋了，能让这个世界的小倒霉蛋们少一点，就少一点吧。 “这样很危险。”谢无眠微微皱眉，“你的实力不足以应对所有危机。而且你是人，你需要休息。” “嗯……我睡觉也会将符箓都放在枕头下，那些鬼怪没法真正伤害到我的。也不可能每天晚上都有鬼怪来找我吧？即使是吸引，也会有范围限制。再说这附魔也是有时间限制的，我实在受不住会去再找闵前辈帮忙的。”冉宿梦想了想，说得很是诚恳。 谢无眠皱着眉头，显然还想要劝说，但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劝，她看向许向晓，就见这人乐呵呵地在检测残余能量。 “哇！没有能量残余了，这次清理圆满完成！给你优级评价。”许向晓拿起实习期那人物表，挥手就给冉宿梦第一行评价处盖了个“优”字的章。 “局长，你就让她尝试嘛～她这么有天分，又刚入这一行，这样有责任感有期望是好事。人总是要试试才能知道自己到底能做到哪一步的。”许向晓接受到谢无眠的视线，忙收好表格和仪器认真道，“而且，我们可以在她家附近装一个警报器，这里鬼怪能量一旦超标局里直接响起警报。真要出了什么意外，也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能立刻救援。” 第34章 034 手串 /同/事/见/面/礼/…… 冉宿梦觉得许向晓的提议非常好， 非常完美。 她立马转头看向谢无眠，谢局长略沉默两秒，“危险都是突发的， 不可能时刻都在掌控之中。立即救援也需要时间。” “局长，我知道的。这些在合同上都写了。我很明白这份工作的危险性， 也知道我未来会遭遇到什么。”冉宿梦认真道， “在知道这个世界不是我曾经想象的那样平凡后， 我就想要变强。我不想让那些鬼怪危害到我的家人、朋友。局长，我刚刚杀死那只鬼怪，好像也吸收到它身上的一部分能量，我感觉自己的灵感有些微的提升。” “这种提升是很慢的。”而且在现实世界的她们眼中， 依赖这种消灭鬼怪来提升自己并非长久之计。在更多的门派看来，比起外力提升，自身的灵性与修行更为重要。 过于沉迷力量的提升而失了心性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天才灵性高天赋好， 未来不慎走上邪道造成的危害也就更大。 不过谢无眠到底是没再劝说什么， 只提醒了冉宿梦一句她现在还在实习期， 暂时还没有签订那份终身保险。 冉宿梦自然是记得的， 她还准备等某个周末休息的时候回家一趟，说说离职换工作的事顺便去办理一下各类保险。她已经做好了功课，知道办理的大概流程以及需要写什么资料，这些她也都准备好了。只等一个周六或周日的休息时间。 毕竟她爸妈还没退休，他们也得在周末才有空白天在家。 “你今晚没休息好，明天……给你放一天假？”谢无眠看着冉宿梦脸色， 虽然冉宿梦看起来毫无异样，但这好歹也是她第一次正面遭受真正的鬼怪。说不定此刻只是强撑镇定，等到她们离开， 冉宿梦独处时才会后知后觉感到害怕与不安。 “不用不用，我完全没问题的。而且我现在上班……实习期什么忙都帮不上，我过去就是学习去的。”冉宿梦连连摆手，谁会第二天实习就请假啊！而且她是真不觉得这有什么，这鬼魂甚至还没乱葬岗的暗影可怕呢，更比不上那幽魂。她都死过这么多次的人了，只是小小的一次见鬼而已，哪能让她担惊受怕。“啊，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周六或周日休息一天，我得回一趟家。嗯，我爸妈还不知道……这些事，我也不打算告诉他们，但是、但是以后休息不固定了，得给他们说一声我换工作了。”换什么工作也不需要说得太详细，直接说自己跳槽就好了。毕竟如今这份工作无论是工资方面还是福利待遇方面都完全碾压上一份工作，至于不稳定的休息时间？这种事根本不值一提嘛。 “可以，那你周六不用过来。”谢无眠答应得十分爽快，“这不算请假，是你正常休假，不必担心全勤与工资的事。”她甚至很了解社畜的心理，免了冉宿梦不必要的担忧。 谢无眠与许向晓再次确认冉宿梦这边没有别的危险后便直接离开了。冉宿梦一直将她们送出家门。 这份工作……还真挺好。冉宿梦再次躺在床上，觉得自己以后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自动送上门的业绩。啊，警报器什么的也不用她操心，下次有同事在附近任务时就直接过来安装了，甚至不需要冉宿梦在家里，直接装在楼道就行。这警报器直连处理局内仪器上，也不会吵到附近居民。 等等，人家大老远跑过来一趟，她好像连杯水都没让她们喝上一口？ 冉宿梦猛地坐起，记起谢无眠进屋第一句话就是关心她来。啊！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啊，这不是很呆吗？而且后来一切清理完毕后也没请人家坐下聊天，更没想到倒杯水的事……虽然谢无眠和许向晓好像也没注意这些更不会介意，但骤然想到这一点的冉宿梦狠狠懊悔起来。 ……因为对方是很好的人，所以冉宿梦也想回报以同样的善意。 继续睡到早上，冉宿梦略打了个哈欠起身洗漱，准时打车来到那无人的丧葬店。明明这也才第二次上班而已，但冉宿梦已经完全适应好一切，熟练地摸索找到机关开启，便走入处理局内部。 她认真将机关还原，而后熟练地找到昨日谢无眠放回那些资料的地方，挨个将那一本本“学习素材”取出放在桌上，便准备开始一天的学习。 也就是这时候，机关启动。一名穿着简单休闲装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形挺拔，举手投足间格外端正有礼，进来见到冉宿梦时，本能便行了一礼：“在下钟圣松，想必阁下便是冉宿梦了。” “啊，钟前辈您好。”冉宿梦忙站起身，学着他那模样回了一礼。等做完这个，冉宿梦只觉自己满脑袋问号，还有，为什么这同事明明头发看起来这样茂密，她却总有一种他脑袋反光、头冒圣光的错觉啊！“听闻您精通阵法？” “……”钟圣松看起来也不太适应“前辈”与“您”这种称呼，他看起来颇有些不自在，显然也不擅长进行社交。他略沉默片刻，微低头谦逊道，“略懂一二。您、你……阁下若是有什么不懂之处，尽可问我。我在经文超度、诵念一道上也小有心得，如若有需要，我也能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嗯嗯，谢谢前辈好意。只是我还没学到那些、这种深奥的地方，如果未来我有了困惑，一定多多请教您。”冉宿梦显然也发现钟圣松不太擅长交际，“您不必在意我，我、我就是过来学习的。” 钟圣松似乎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接话，便沉默下去。他在原地站了几秒，而后才迈步去书柜里找到这两日的新增的工作流程报告，简单翻看后归还原处，而后才不知从哪个暗格里取出了一本纸质泛黄、看起来十分古朴的经书以及笔墨纸砚。他熟练地来到局内一偏僻角落支起桌椅，布置好一切，便誊写起经文来。 不知道为什么，冉宿梦悄悄看过去时，总觉得钟圣松应该是光头，且身泛金光。她甚至能想象出这位同事转动佛珠低头诵念的模样……啊，这样一深想下去，脑海中甚至还能浮现出这位同事手持金刚杵的样子。 特殊事件处理局是怎么把人家招进来的啊！这个世界不是有门派吗？她记得许向晓说过的啊？这、这佛门那边没把人抢走吗？ “我不是佛门弟子。”忽然的，钟圣松开口解释道，他讲话声音总是很稳很慢，拥有一股令人安定的奇妙气场，“我不曾受戒。” 冉宿梦震惊，她难道不小心问出来了吗？这，难道钟圣松还有读心术？ “因为许多人都对我有所误解，所以我提前与你解释。”钟圣松的声音依旧慢吞吞的，他的手稳稳下笔，并不因说话而有任何停顿，一气呵成写下一连串梵文，“把我当作寻常同事就好。” 抄录经文时，钟圣松情绪平稳、平和，整个人都沉淀下来、沉静下来。他不再感到紧张或局促，也没有不知所措的情绪。 “我幼时常遇鬼，分不清人鬼之别，旁人皆以我为异类。”钟圣松说到这里，似乎察觉到自己说话别扭，停顿了一下，“有人说我装神弄鬼，有人说我吸引不好的东西，有人觉得我真能看见鬼……但他们看不见，所以他们害怕我。鬼与鬼之间也有不同，有的是执念太深不愿离开，有的是世上事未了，不能离开。还有的，只是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死亡，在照常生活，又疑惑为什么家人朋友无视了自己……” “但他们存在世间的时间越久，就越难以保持理智。鬼怪本能是暴戾的，会被活人的血肉吸引，越是生前在意、渴望的人，死后理智消失后就越渴望那些人的血肉。当他们的作为人的灵魂失控，只留下鬼怪的躯壳时，就会犯错。所以，需要我们超度鬼怪，在他们犯下错误前指引他们前往他们该去的世界。” “昨晚，你做得很好。那鬼魂被你吸引而来，或许因你体质特殊，又或许你身上有他在意的气息……或渴望吞食你的血肉，吸收你身体里的能量。总之，在那种状态下，他已经与生前时的‘人’截然不同了。是你超度了他，你功德无量。” 冉宿梦认认真真听了下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钟圣松大概是在宽慰她？啊，也是，一般新人第一次超度鬼，应该会很不适应吧。毕竟现实世界的鬼生前都是活生生的人，与幻梦世界那完全不同。 是的，完全不同……她好像，被幻梦世界影响了。冉宿梦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她在幻梦世界死了那么多次，说实话，虽然她依旧害怕死亡时的痛苦与那复杂的感觉情绪，但是、但是……她似乎没有那么害怕、那么畏惧死亡了。在面对幽魂时，她甚至可以毫不犹豫通过伤害自己寻找一丝反杀的希望。 “谢谢你。”冉宿梦认真道谢。 “……”钟圣松笔势不停，一直到最后一笔结束，才小心将笔放好，将镇尺挪开。 他从怀中取出一串金丝楠木手串，并未出手，这张满是经文的纸便浮空而起，无风自燃起来。青烟与灰飞消散在空气中，唯有经文仿佛镌刻融入手串之内，为手串增添一缕金芒。 钟圣松走近冉宿梦，将手串递出：“见面礼。气息已经遮掩过了，不会吓跑鬼怪。”但能在鬼怪攻击冉宿梦时，被动抵御阴气。 第35章 035 回家 /一/切/皆/顺/利/…… 见面礼？居然还有见面礼的吗？原来钟圣松一进来就去练字……啊不， 是誊写经文！他竟然是在准备这份见面礼？ 冉宿梦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才好，她双手接过这礼物，“这、我都没有准备什么……真是多谢、多谢钟前辈。” “不必客气。也不必回礼。你继续做你的事吧。”钟圣松说完这些， 本要转身坐回去，忽然又想起什么， 停步问， “下午茶……你有想吃的* 吗？” “我都可以的。您、你……前辈一般吃什么， 就点什么吧，不必顾忌我。” 一般？一般没有下午茶。钟圣松面色凝重，却也没再问冉宿梦，他见冉宿梦与自己交谈多有紧张， 便快步离开冉宿梦视线，让她不必分心过来，可以专注学习。等钟圣松在角落坐下后， 犹豫再三打开通讯软件， 给荀书君发出消息。 下午茶一般吃什么？ ——冉宿梦在十二点抽了半个小时吃了顿外卖， 便一直学到下午两点。 她是不怎么饿的， 也做好了吃点小水果的准备。 直到钟圣松给她拎过来一份八寸的千层蛋糕。 一盒麻薯泡芙。一盒肉松小贝。一份酸奶水果捞。一份大杯五分糖的奶茶。 冉宿梦整个人呆住， 她就这么看着钟圣松一趟趟将这份“下午茶”布置好，然后转身就要回到他那小角落继续坐守本局。 “等、那个，前辈，你不吃吗？”这不会是给她一个人准备的吧？她怎么可能吃得完？！ “我没有下午茶的习惯。”钟圣松见冉宿梦表情，略犹豫一瞬，补充道， “你可以打包回家的。若是、若是不合口味……” 他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些既然是荀书君提议，那么搭档应当也喜欢这些小甜品， 便继续道：“便由我下班带走吧。”他给荀书君送回去也行。 冉宿梦没忍住摸了摸那手串，便犹豫着问道：“那，前辈比较喜欢吃什么？” “不必在意我，你能吃就吃。若合胃口，下班打包带回去也可以。”钟圣松开口道，“我不爱甜食。” 但纵使打包回去，冉宿梦也是吃不完这些的。这一杯奶茶和水果捞显然是单给她点的，说实话，光吃完这两份她下午茶就完全饱了。冉宿梦想了想，将较为甜腻的麻薯泡芙留下准备下班带走，又中规中矩切下八分之一的千层作为下午茶之一。那剩下的千层与偏咸甜口的肉松小贝就交由钟圣松打包带回吧。 今日的学习依旧一切顺利。 临至下班时，冉宿梦忽然开口问道：“钟前辈，如果、如果我想学符箓一道，可行吗？” “符箓一道需沟通天地灵气，以自身为引，将灵气绘于符纸之上。”钟圣松并未直接说可不可行，“天赋……你应该有。但具体怎么学，得问荀书君。” 冉宿梦认真记下，正准备道谢，就听钟圣松补充道：“如果你实在想学，可以先私下临摹符箓纹路。”这样，如果未来荀书君愿意教导，学得也快一些。 钟圣松觉得，以荀书君的性子，应该不会拒绝收个符箓一道的徒弟。他估计巴不得让冉宿梦赶紧学会除煞符，每天量产二十张符箓替他交差。 冉宿梦应下，再次道谢。 就这样，第二天的工作也完美落幕。 明日周六，谢无眠允了她的假期，冉宿梦一下班便与妈妈打了个电话，说了明天上午回家的事儿。然后她便打开地图，找到之前看好的地址，去购置了一辆高续航的电动摩托车。 虽然给处理局掩饰的地方是个丧葬店，但这附近也是有小区的，专门搭设的充电棚离丧葬店也就三分钟的路程，完全没问题。而冉宿梦小区那边自然也不缺充电的地方。依照这新车的续航，上班开个来回根本不成问题。 当然，回家就算了。回家还是打车吧……冉宿梦也不想骑那么久的车。 至于牌照的事儿，店里也能帮忙办，钱都算在买车钱内了，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等老板那边办理好，就可以联系冉宿梦过来取，也方便。至于头盔和雨衣，冉宿梦也一并置办齐了。 …… 今天显然不能留在家过夜了，毕竟今晚就是第七次入梦。哪怕前几次什么意外也没有，冉宿梦也不想有一丝的意外让爸妈担心。 当然，理由也好找：她有了一份新工作，新工作休假不定，她周日还得过去上班呢（这也是事实）。 冉宿梦拎着一袋时令水果，就这么愉快地回到了家。只刚放下东西，她便迫不及待给了妈妈一个拥抱。 “我换工作啦！我找到一个特别好的工作，待遇福利都非常好，甚至还有加班费！在新工作里我能学到很多东西，而且同事们也都非常好相处。”冉宿梦表现得十分兴奋，她简单列举了一些“下午茶”“包三餐”“加班费”“太晚回家打车报销”等等一连串福利，最后才说道，“就是可能会有点忙，我以后的休息时间不固定了。但我会尽量等周六周日这两天休息时候回来看你们的！”她回来也得抽爸妈都在家休息的时间嘛。 冉宿梦以为妈妈会很高兴。事实上，妈妈确实也跟着她开心了一下，但很快就问：“会特别忙吗？每周能有一天休息时间吗？” “嗯……有的，有的。你看我这实习第三天，也给我放假让我过来看你们了嘛。”冉宿梦笑着宽慰道。她不想说得太细，也不想把新工作说得太好，毕竟福利待遇摆在这里，如果一旦都不忙，与上家公司工作量差不多，那别人也没道理招你嘛。即使冉宿梦说自己在学习也没用。她隐藏的关键是这份工作需要承担的危险性，而这份危险也是她不可能让爸妈知道的。 至于保险办理不让爸妈知道也没关系，反正她现在加入了特殊事件处理局，要是未来正式入职后真出了意外，也有终身保险理赔。以谢无眠的处事能力，冉宿梦自己购买的其他保险她应该也会认真帮忙善后。 “哎呀，你不用给自己这么大压力的。爸爸妈妈对你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期望，你就开开心心活着就可以啦。没钱给妈妈说，妈妈给你打钱。”冉宿梦的妈妈拉着冉宿梦的手忍不住一次次抚摸着，越看冉宿梦越觉得她瘦了，“你看看你，本来就不会照顾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又瘦了。这么拼干嘛？随便找个工作混日子就好了，这房子难道不是你的吗？你爸那车子你想要你就拿去开。再不然，你看上哪里的房子，不说全款拿下，首付加房贷我们还是能帮你负担的。” “真不用，真不用。我没想……啊，我真没有很拼很受累。”冉宿梦连说两个不用，拒绝后情绪上来到底没忍住眼眶一红，她略低下头，声音就哽咽起来。但在心底长叹一声，她还是打起精神认真道，“是我自己想拼搏一下，这么好的工作和机会，我不想放弃。我、我以前是喜欢躺，不想上进，对什么都没兴趣，但现在……我还年轻，我想再试试。”只是这些话真真假假，她自己恐怕都不信。如果能躺平，她才不想努力。 “……我不想太依赖你们，也不想成为你们的负担。爸妈，我都已经成年了。”这句话，却是真心的。 “说什么呢？哪有孩子是爸妈负担的道理？”但冉宿梦妈妈可听不得这话，她顿时板起脸来，表现得被伤了心一样。惹得冉宿梦连连道歉抱着她手臂撒娇哄了好一会儿才糊弄过这个话题。 不管怎么说，爸妈都接受了她换新工作这儿事，也知道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假都不规律了。 冉宿梦也久违地享受了一下在妈妈怀抱撒娇的感觉。嗯，虽然现实世界里距她上次回家没过多久，但架不住她入梦还在幻梦世界待了不少时间。近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也太频繁，根本没给冉宿梦好好适应、逐渐放松的机会。所以当她被妈妈抱在怀里，感受着那股温暖与关切时，差点就情绪崩溃大哭起来。 ……但她还是咬牙忍住了。她才不想让妈妈担心。 冉宿梦算好了时间，吃完午饭陪妈妈坐了一会儿就要走。她还得去办理各种保险呢。 “你的新工作虽然好，但妈妈可真喜欢不起来。”妈妈想冉宿梦送至门口，到底没忍住开口抱怨，“本来一个月就见你两回，长大了也不黏着妈妈了。现在可好了，以后一个月还不知道能不能见上你一面呢。” 冉宿梦顿时双手合十，但还没来得及撒娇，就被妈妈轻拍了一下手：“做什么？快回去休息吧。你一天天也够忙的——再怎么忙也要记得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知道没？少熬夜，要是要你熬夜加班能推就推掉，有加班费也别做。” “知道啦，知道啦。”冉宿梦笑着一一应了，才跟爸妈挥手作别。 冉宿梦一出电梯走在小区里就没忍住哭了鼻子，她抽出纸巾认真擦了，稍微收拾下情绪，便赶着去弄保险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当房门关上时，妈妈也没忍住掉落了泪。 “孩子大了，外面什么委屈、压力也不愿意开口说了。”作为妈妈，怎么可能没看出冉宿梦情绪不太对呢？人瘦了是真的，精神也与以往大不相同。这躺了二十多年，根本没什么上进心的孩子，如果不是遭遇了什么挫折，怎么会突然上进呢？ 第36章 036 礼物 /特/殊/的/礼/物/ 冉宿梦并未发现爸妈察觉到什么， 她甚至还有些如释重负。这种情绪在她办理完各个保险时格外明显。 终于……该做的都做完了。应该也没有漏掉什么。 那么，如若未来她不幸遭遇不测……哈，对现在的她来说， 这种“不测”可真是频繁的。如若未来她无论现实世界也好、幻梦世界也好……什么世界都没了她冉宿梦这人，爸妈在悲戚之余， 总能得到一些物质上的补偿的。冉宿梦坐在出租车后方捏着手机， 犹豫着点开谢无眠的号码， 思忖着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这样一大笔财富，有谢局长帮忙，应该能如实到达爸妈手中，令他们安度晚年。冉宿梦略算了算这笔钱， 如果她能活得稍微久一点再死，这一大笔钱说不定还能令他们颇为潇洒滋润地度过剩下的年月。 如果他们能走出晚年丧女之痛的话。 总之，忙碌了一整天的冉宿梦回家沐浴之后躺在床上， 竟难得的没有拿出手机， 而是就这么望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今夜入梦， 不知又会遇到些什么来。即便再去杀那幽魂， 冉宿梦也多了几分果决与经验了。 第七次入梦…… 明明这变故发生还不到一月啊。冉宿梦很难分辨出自己心底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她只叹息一声，将手串、符箓等物品小心放置在一旁不与自身接触，而后才闭上双目，将思绪收敛，准备入睡。 …… 冉宿梦在现实世界换了新工作，将身后之事都置办好的这段时间里， 幻梦世界倒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虞之野是真心想要开战，渴望战斗，渴望变强的。星灵界就是这样， 闷头修炼虽有收益，却远不如战胜同阶鬼怪将之吞噬来得爽快。她这种新生鬼怪战意凛然，可那传承已久，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们却不这样想。 鬼怪再怎么吞噬同类汲取能量，也是有天赋上限的。这种上限便是无形的桎梏，他们一开始并不会发现，但活到了一定年岁回头发现自己已不知多久没有丝毫进展时，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达到了目前的上限。 至于这上限如何突破……他们若是知道，也不会贪恋这已经活得够久的星灵界生活，一味避免冲突维持着表面上虚假的和平，牢牢将权势把控在手中了。 鬼怪的欲念比人类来得还要深、重得多。 他们贪恋这样的生活，在没有十足利益的引诱下，绝不愿打破目前的局面。至于虞之野弄得那些个小把戏……无论是挑衅或激将，在没有切实损害到他们利益的情况下，当作不知道也不是不行。 毕竟白从霜近来动作频频，又默许手下肆意在实沈、鹑火宫旁游荡，甚至煽风点火…… 这只身一人便屠尽玄水圣教上下的疯子，显然有些耐不住星灵界寂寞，又想大开杀戒了。 没人想成为被她找到理由打上宫来的倒霉蛋。至于联合起来把玄水圣教杀了，将这祸患除掉？可以，那谁领头呢？谁冲锋呢？战斗时谁在正面抵抗谁又负责侧面辅助或袭杀呢？纵使真杀了这煞星，那玄水圣教又该如何瓜分呢？如若战中有势力损失惨重，其他得利的势力就不会觊觎更多的收获吗？他们这帮活了不知多少年的鬼怪，可经不起这些考验。 说到底，也就是利益与风险不对等罢了。 就如实沈宫宫主，他私下里可很瞧不上这等凶煞恶鬼，但发觉虞之野那些小动作后，身体却很诚实地选择了闭关修行。 那鹑火宫宫主虽没选择闭关修行，倒是在宫内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难道他看起来就真的像那些没脑子的家伙？那虞之野未免忒可气。去实沈那蠢货那边转头也就罢了，怎的还觉得他也会被激怒？ 好吧。如果虞之野身后不是白从霜的话，鹑火宫宫主恐怕二话不说就出去将那小鬼斩杀，将她头颅悬挂于宫门之上了。 是以，这段时间虞之野虽然在星灵界搅风搅雨，四处煽风点火，却没什么见效。越是她想要激怒的势力，反倒越发闭门不出越发低调。 气得虞之野隔三差五找那大护法对练。 气归气，她还真没打算放弃，准备多试几家瞧瞧。再不济，找找那除了十二宫、三圣教之外的大、中等势力碰碰运气。当然了，虞之野也十分诚恳地给白从霜告了罪。 白从霜倒没怎么在意这些。对她来说，有得打就当热热身了，没得打也无所谓。她如今也算是体会到了饲养“宠物”的乐趣。除却冉宿梦那个世界的人类衣裳服饰，白从霜还令玄水圣教的厨子们又研究起新型的菜式来。 虞之野这般张扬，反倒令冉宿梦不那么容易暴露了。 …… 深红印记浮现，冉宿梦坠入梦中，迈入幻梦世界。 她出现在院中，略一站稳，便发觉白从霜在外摆了一道棋盘，此刻正悠然自弈。 她一出现，白从霜便看了过来，“与我手谈一局？” 冉宿梦不会围棋，也看不懂这些。“我不会下棋，还是不冒犯您的好。”冉宿梦本能开口说完，就惊觉自己怎么给白从霜也用上敬称了？她此刻可没想阴阳怪气！ 冉宿梦对上白从霜眼神，她略想了想，又说：“不过我会五子棋，你要与我下一盘吗？” “五子棋？”白从霜略点了下头，“先手后手？” “先手吧。”冉宿梦执黑先手在中间落下一字，白从霜很快贴着她这一子落下。冉宿梦其实不怎么会下五子棋，但起码知道怎么玩。 反正就是五子连珠嘛。冉宿梦想到现实世界黑棋先手似乎还有禁手一说？但冉宿梦只是知道，并不了解其中深意，便不贸然开口。反正白从霜也没提到这个，权当没有了。 白从霜白棋贴她黑子贴得极紧，冉宿梦每每刚有机会就被封死。 就在冉宿梦一味进攻之时，白从霜那棋面不知怎么就连成了三子。冉宿梦赶忙封堵，转眼间攻守之势就转换过来。 白从霜接连以斜三阵成型，冉宿梦堵一端她便连一字长蛇。棋局叫人眼花缭乱，冉宿梦下着下着便有些烦躁起来，她疲于截住白从霜这进攻势头，却也有疏漏时候。等她反应过来时，已是顾此失彼，令白从霜四子连成，堵无可堵。 五子棋。五子棋！这可是五子棋啊！她怎么连这个也能输给白从霜？ 冉宿梦有些郁闷，却也不是输不起的。“是我输了。”她如此说着，倒是有些想再来一局，然而还没继续说下去，白从霜便挥手将棋局收了。 “游戏而已。”白从霜站起来，朝冉宿梦伸出手来。 冉宿梦迟疑一瞬，抬手放上去，便被白从霜握紧。 白从霜却也没做什么，只牵着冉宿梦的手，带她下山返回寝殿。 不是？这只是步行也没必要牵手吧？我跟你关系难道很好吗？冉宿梦一开始是不知道白从霜要干什么，等她反应过来时已是满脑袋问号。这怎么……一次入梦间隔不见，白从霜怎么越来越难懂了！ 冉宿梦盯着这交握的手紧盯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白从霜有什么反应，只得移开目光，认命地被牵着走下去。 就在即将走至寝殿时，白从霜忽地松开了手，她停下步伐转头看向冉宿梦，冉宿梦竟从那绝美容颜里瞧出几分楚楚可怜的委屈来。冉宿梦还没弄清白从霜这又是闹哪出，这位教主却故作幽怨地开口道：“我本为你准备了些礼物，可见你似乎不太乐意与我接触，料想也不愿接受的吧。” 冉宿梦：“……” 要下棋，下五子棋也陪了。你要牵手，再怎么也给你牵了，甚至还一路并肩走上来，亲密暧昧得跟什么似的，这临到进门就撒手翻脸，还故意说出这种话——好好好，白从霜，你喜欢这么玩是吧？ 冉宿梦是真的有些生气，白从霜这家伙总是能做出让她完全没想到的事情。堂堂教主，堂堂……鬼王？称她为鬼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竟然跟她一个普通人计较，还故意演出这种无聊的戏码，这是何等的恶趣味啊！ 冉宿梦盯着白从霜，紧抿着的唇略松了松唇角，将情绪按捺下去。她深吸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快速上前，一把将白从霜的手抓住、拉下、十指相扣，而后微仰起头：“普通人类生性腼腆，不太习惯于旁人亲密接触。但我突然想到，你不是旁人……人鬼之间应当也没什么暧昧与界限，我虽然还有些不适，但也在努力适应。” “您说这种话，难道晚上就不揽着我入睡了么？” 白从霜低眉看她。 冉宿梦也不甘示弱对视上去。 当然，冉宿梦知道鬼怪是可以长久不眨眼的，这种对视对她是很不利的。所以冉宿梦也没非要白从霜开口，而是略移开视线，低声道：“我很期待您特意为我准备的礼物。” “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白从霜眼角带着笑意，她似乎也确实是笑着的。她语气轻缓，“你常穿的衣裳服饰，厨师新研发的菜品……” 冉宿梦略皱了下眉，虽然没说话，但表情已经有：“就这？”的意思了。 “一柄趁手的武器，以及你想要的教导。” 冉宿梦表情瞬变，白从霜抬起被冉宿梦抓握住的那只手略点了一点自己胸口，笑道：“由我亲自教你。” “如何，喜欢这份礼物么？” 第37章 037 练刀 /入/梦/一/个/月/…… 这哪里还有不喜欢的选项？ “您待我可真是好极了！” 冉宿梦态度转变极快。新的武器！甚至还能得到白从霜的教导！这可比她在现实世界搜那些个技巧视频要强得多。白从霜什么水平啊？在鬼怪里都是一流的存在。不过冉宿梦很快想到白从霜这等实力应该是与她天赋有关， 也不知道这种“天才”教导起人来能不能让她学明白。 毋容置疑，这是一份非常好、令冉宿梦非常满意的礼物。 无论白从霜在玩什么把戏……即使要冉宿梦陪着她继续那五子或是陪她演戏，被她恶趣味捉弄也好……哪怕这次返回现实世界也由白从霜动手而已不要紧， 只要她能真切地学到一些东西就行。 “我可教你刀法。”白从霜声音轻柔，她将冉宿梦拉至怀中， 亲昵耳语， “双刀抑或长刀， 你可选一个。” 白从霜似乎用的是双刀？冉宿梦并未见过白从霜用长刀，但或许这两者有互通之处也说不定。只是这种武器就没法像匕首那样随身携带了，但出任务时用背包装起似乎也不是不行？至于处理局那边，大不了她说自己想学点新的武器。 “双刀。”冉宿梦很快决定下来， “我想学双刀！” 冉宿梦跟随白从霜回了寝殿，此时已近黄昏，显然是不好外出狩猎的。她以为最早也要等到明天白从霜才会给她双刀， 至于教学应该也是明日开始。 但令冉宿梦没想到的是， 她只刚刚踏入寝殿不久， 白从霜便拎着一对寒铁双刀递给了她：“适应适应， 随意玩玩。明日我再教你基本刀法。” “不过你力量不够， 反应力也不高，甚至灵敏也……”白从霜没有继续说下去，只低笑了声，“如若有心，私下就多练练马步，起码下盘得稳。” 冉宿梦对自己的身体素质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尽管这段时间对她而言已经有了不小的提升， 但顶多也就是从孱弱体虚的社畜变得比一般正常体能的正常人要强上一点这样。这其中的功劳甚至还不是每日回来跑圈锻炼的，而是在这幻梦世界杀那暗影、杀幽魂获得了能量，是由那能量对她身体潜移默化的改变。 “我会的。”冉宿梦认真应下， 只是她再怎么想要变强，终究也只是凡人之躯，与这鬼怪……到底是有着本质区别的。她接过双刀，一手一个略掂了掂这分量。 这可比匕首重了太多，冉宿梦挥动那轻巧匕首两个小时已是疲惫至极，这双刀……全力挥舞之下，恐怕一个小时都坚持不下来。冉宿梦双手抡起双刀毫无章法地对空气一通乱砍，差不多三五分钟后，她便明显觉得左手要比右手更加力不从心一些。而且这双刀……从手腕到手臂，在奋力劈砍之下，全身力量都得带动起来。 白从霜给她的这双刀材质虽然比匕首材质要略逊一筹，但仍算得上不错的好武器了。要是真学成了这个，再面对那幽魂的长鞭，冉宿梦也不至于像之前拿着匕首那般毫无还手之力。 “即使随意劈砍，也得带动全身，这样才有杀伤力。”鬼怪学习这些兵器对技巧的其实没有太大依赖，这都是未来精进时需要考虑的。毕竟鬼怪即使毫无技巧，在强大的力量以及优秀的反应力之下，将暗影之力灌注入武器之中，杀伤力照样惊人。但冉宿梦只是个人类，即使如今略有一点改变，但本质还是人类，脆弱且弱小。 白从霜本不想今日教她，但见冉宿梦满眼兴奋的模样，便靠近过来，按住冉宿梦腰身，教她基本的步法。而后带动她的手臂，细致教导她哪个动作该如何去发力。 冉宿梦学得格外认真，她觉得这些发力方法应该可以共通，步法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这些用在匕首上也不是不行。当然，一般擅长用匕首的人一定更加敏捷灵巧，可惜她还差一些，等未来提升了再说。 就在冉宿梦任由白从霜在她身后握着她手臂再次教导她双刀如何配合着攻伐时，白从霜的动作忽然就停了下来。冉宿梦还以为白从霜在思索接下来教导什么，她微侧扬起头想要开口询问，然而下一瞬白从霜便低头咬上了她的脖颈。 ——嘶。 牙齿刺入皮肉，鲜血从脖颈溢出。是没有丝毫留情、丝毫收敛的咬，且咬了一大口。 冉宿梦疼得就要挣扎，却被白从霜狠狠压制住。她呜咽一声，很快感觉到治愈的能量传来，白从霜也适时松开了口。 冉宿梦脑子里骂鬼的粗鄙之语还是忍下了。她猛地倒退两步，与白从霜拉开距离——一个对她来说相对安全的距离。冉宿梦捂住脖子，再三确认没有少块肉也没有留下什么伤痕，只有疼痛残留久久不能散去。 “你在干什么！？” “我赠予你礼物，冉小姐应当回礼才是。”白从霜说起这话时那叫一个理直气壮、那叫一个平静，她那表情没有丝毫波澜，就好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这件事一样。 “何况，冉小姐离我这般近，我一时忍不住也是有的。” 忍不住？白从霜还能忍不住？！冉宿梦烦闷极了，脑子里脏话转了好几圈，而后都强压下去。白从霜要真是忍不住，之前夜间共枕怎么没见她失控？偏偏就要在她认真学这双刀时发难。 冉宿梦总觉得白从霜仍将她当作什么玩物或宠物之类的存在，而这突然的动作也只是想看她炸毛、看她无能狂怒罢了。 她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再睁眼时，情绪已调理过来。 “你想喝血，与我说一声，我自然为你放血。”冉宿梦努力控制着声线，压抑情绪轻声道，“你这样突然，实在吓到我了。” “看来，这确是我的不是。”白从霜依旧带着浅笑，她瞧着冉宿梦这番表情变化，愈发觉得有趣。不过她很快拿出一套睡衣，将这个递给冉宿梦，“不过天色已晚，还是明天再练吧。你饿吗？” “不饿。”幻梦世界里晚上不吃也没什么，反正也饿不死，明早再吃也一样。冉宿梦虽然觉得时间还早她还能再练两三个小时，但白从霜这样说了，她是不能有异议的。“这一次，不去乱葬岗也不杀幽魂了吗？” “不急。这一次，你要待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冉宿梦略有不安起来。在白从霜眼里，百年时间也不过如此，这“很久很久”一说……她不会在这里待到老死吧？啊，或许只是与之前三两天相比是很久很久也说不定。 冉宿梦倒没太大担心。在这幻梦世界想活可能很难，但想死还是非常容易的。 这一待，便待了整整一个月。 冉宿梦虽然想要变强，但一开始也是没准备在这儿真待这么久的。但白从霜问她，难道不想知道在这待一个月后，返回现实世界会是什么时间吗？冉宿梦犹豫起来，想到现实世界那边暂时也都安顿好了，谢无眠也在家门口安上了警戒铃，纵使她昏睡个一两天……应该也不会有问题。而且以谢无眠对她的关照，她无故旷工谢无眠一定会亲自来她家里查看是否发生意外。 至于如果醒来后真在医院且过了几天，冉宿梦也好解释——她入梦被魇住了，无法脱身。反正谢无眠她们都知道自己经常做梦梦见那女鬼。她说得也都是实话。 星灵界的存在……直觉告诉她，现实世界确切知晓“星灵界”的存在是没什么好处的，毕竟知道与了解本身也是一种联结，这种探索不管怎么看都非常危险。所以冉宿梦都模糊掉，只以幻梦世界去形容。 种种考虑之下，再加上冉宿梦真的想要学习双刀，也明白自己锻炼不足，想变强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所以她便留下了。 留在这幻梦世界，在天不亮时便起来扎马步，一直练习双刀与步法练习到黄昏时分，且在这等高消耗之下，吃了整整一个月的素。 一个月，不是冉宿梦不想继续待下去，而是她觉得自己实在撑不住了。她以肉眼可见的没什么精神，哪怕肚子被填饱，但感觉手脚还是没什么力量。这星灵界的食物就那么些个，想要营养均衡简直是无稽之谈。怎么说呢，这确实是个减肥的好地方，差点减到没命的那种。 白从霜看在眼里，倒是对星灵界那些可食用植物稍微上了点心，命人去四处搜罗一些此地没有的在附近种植。没有肉给冉宿梦吃，但或许人类生存需要的一些元素在其他蔬菜里有呢？毕竟星灵界之前也没有人类，鬼怪向来是不在意这些事的。 没关系，未来慢慢尝试就行。 “现实世界的时间也只有三日而已。”冉宿梦对白从霜说道，“我下次来没有太多长进，不是我在现实世界偷懒了，而是时间不多。” 白从霜说教导她，这一个月来也算是尽职尽责，在练习上对她也十分严苛。这可不是什么坏事，冉宿梦还挺满意的。不过她准备回现实世界，这些也得给白从霜说一声。谁知道这鬼万一误以为她回去偷懒疏于练习后会不会给她加练或又弄出什么恶趣味的举动来。 白从霜应了一声，不甚在意。 “……还有件事。”冉宿梦抿了下唇，这一个月来她也多有犹豫，但想想，或许还是可以跟白从霜说说的，“我在现实世界也遇到鬼了。” 第38章 038 适应 /非/常/感/谢/你/…… 说起这个， 白从霜果然感兴趣起来。 “现实世界的鬼也很想吃掉我，我猜大概是……我杀了暗影和幽魂，身上有这个世界特殊力量的缘故。这份力量能让现实世界的鬼魂变强， 所以在它们眼里我就变成了香饽饽、经验包。”冉宿梦说起这些时还是没忍住在心底叹* 了口气。这一天天的，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啊？简直不能细想。“但我遇见的鬼都不怎么强， 所以没事。” “下次继续带你狩猎幽魂。”白从霜轻笑道， “一个月， 你刀法也算是勉强入门。重伤之后不要自杀，我会治你。” “嗯。”冉宿梦应了一声，她确实需要变得更强。尽管在这个世界吸收更多能量说不定会在现实世界引来更加强大鬼怪的觊觎，但她毫无退路。话已说完， 冉宿梦抿了下唇。匕首被她贴身收进口袋，双刀此刻便握在手上，她也做好了回去的准备， 那么……“你要杀死我吗？”还是让她自己动手？ 白从霜闻言露出一个笑来， 她走近冉宿梦， 在冉宿梦紧张地注视下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你来吧。” 冉宿梦倒退一步拉开距离， 既然白从霜这样说了，也就不会再打断她。冉宿梦略闭了闭眼，做好心理准备后横起右手的刀，引颈自刎。 …… 整整一个月的练刀生活。 冉宿梦躺在床上从自刎的痛楚中缓过神来，脑海中则回想起在星灵界一个月以来的生活。规律的，从早到晚的练刀， 扎马步、练步法……步法甚至还没到身法的程度，只是单纯配合双刀进攻或防守时的步法而已。除了吃喝拉撒外加睡觉这些必要的生理活动，冉宿梦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其他的娱乐时间， 每天睁眼就是练，晚上倒床就睡，疲惫至极。还在白从霜的能力带有治愈，甚至能治疗她因过度练习而导致的肌肉酸痛、拉伤以及其他负面情况。不然冉宿梦不敢想这一个月的后期该有多痛苦。 但因为有白从霜这一手治愈在，这一个月的苦练效率是出奇的高。 冉宿梦想到这里，翻身下床略打量了一下周围空间，便拾起双刀见到舞了两下，只觉这双刀拿在手中已没有当初那般陌生，很多招式动作自然而然就能瞬斩而出。 她简单练了一会儿，直到手机闹钟突然响起，冉宿梦才发觉自己竟然忘记看时间了！ 现实生活……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可她从幻梦世界回来，在现实这里仅仅过了一个晚上而已。 “时间，应该没变。我醒来时应该还是六点。”冉宿梦确认了时间，她在幻梦世界待了整整一个月，醒来仍是周日的清晨。在现实里，她甚至昨天才刚回过一次家，才看望过爸妈。 ……但是她又想妈妈了。一个月的练习生活，顿顿蔬菜且没有任何娱乐。冉宿梦闭了闭眼，只觉情绪上涌，如果妈妈在眼前，她一定会控制不住扑到妈妈怀里大哭。 也不知道幻梦世界的生活消不消耗她的寿命。她都在幻梦世界都死那么多次了，要是消耗似乎也说不过去。她在幻梦世界生活的话，时间还会往后移吗？冉宿梦实在搞不懂两个世界时间流速的关系。 她没多想这些没有结果的事，只将双刀在家中放好，而后去卫生间洗漱，换上上班所穿的衣服，而后认真戴上手串、收好符箓，确认匕首贴身携带，便启程出门。 戴上头盔，骑上新买的电动车，冉宿梦潇洒地驶出小区，在门口买了一份早餐吃完才继续往处理局赶去。 她来到丧葬店前摸索机关时，竟然还觉得有些陌生了。 一个月的时间果然还是太长了……不，但如果不影响现实世界流速的话，她应该多待在幻梦世界变强才对。毕竟无论是练习还是杀死幻梦世界那边的鬼怪对她的提升都非常大。 但是那种能量吸收多了后，她……她还能算是人类吗？ 机关启动，冉宿梦踏入处理局内，略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便来到资料柜前取出处理局内部各个机关的图示认真看了一遍，将记得不太清楚的地方重新记住，而后取出符箓大全练了会儿结印，才放下心来。 今日在处理局内值班的同事，是闵怜双。 其实按理说值日的本该是段吟怀，但许向晓觉得冉宿梦刚刚加入处理局，应该早早与话少腼腆的同事熟悉起来，这样未来合作起来也方便，所以劝段吟怀与闵怜双交换了值班日期。毕竟以荀书君和段吟怀的性格……根本不存在什么磨合期。 啊，冉宿梦这个性格……说内向好像也没有非常内向，但腼腆社恐也又是真的有点。下次再遇到合适的苗子，就抓进来给冉宿梦当搭档吧！不过看冉宿梦现在的表现，未来正式入职后暂时没有搭档似乎也能顺利完成任务，毕竟她遇到危险时的反应非常靠谱，入职第二天就能独自杀死鬼怪并完美清理能量了。——许向晓是这样觉得的。 正在认真看任务资料的冉宿梦听见机关响动，看到进来的闵怜双时，忽然就想到了自己那新获得的双刀——那两把刀的气息是不是也需要掩盖一下？但她没带过来！啊，但那种开了刃的刀具也不太方便携带就是了。“闵前辈，早上好。” “……不用称我为前辈，叫我名字就好。”闵怜双听见冉宿梦的招呼愣了一瞬，不太适应地开口说道，而后走向资料柜，同样取出一些书籍来，“早上好。” “谢谢你为我的匕首遮掩气息，效果非常好！”冉宿梦真诚地发出感谢的声音，进而感慨道，“附魔，真的好神奇啊。” “嗯……这个是有天赋限制的。不过关键在于药剂的调配与融合。”闵怜双抱着一大摞书站在原地，似乎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头想了想，开口说，“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给你一份药剂材料和药方，你试着玩……你来试试？” ……她刚刚绝对是想说试着玩玩。冉宿梦想了想，觉得自己暂时没什么精力分到附魔上面。光是匕首与双刀就够她练了，下班回去还得扎两小时马步呢。结印的速度也得时常练习才行，毕竟现实世界里用得比较多的是符箓。“不了吧，我就不浪费材料了。我就是有点好奇。” 冉宿梦笑着说：“可能因为我什么都没接触过吧。你不用太在意。” 闵怜双点了下头，她抱着书在冉宿梦对面坐下，而后将书一本本放置在桌面，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看起来。 过了三两分钟，闵怜双忽地开口：“你是不是……还有其他需要我附魔的武器？” 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冉宿梦愈发不好意思了，她放下那任务记录，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那个，我……嗯，是的。我确实还有需要隐藏气息的武器……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闵怜双略沉默片刻，小声道：“我瞎猜的。” “……”冉宿梦也随之沉默起来。 她们各自沉默对坐着，各自低头又看了会儿手上的书/任务记录。 “你没带在身上吗？武器。” “嗯，不太方便带出来。”冉宿梦其实也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这双刀是怎么来的，她犹豫着，觉得什么借口都容易被戳穿，倒不如坦白说出，“其实，这匕首还有我新获得的武器，都是我从梦里带出来的。是那梦中的女鬼送给我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梦中的东西能够带出来，但我一觉醒来……它们确实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鬼怪的赠予都有代价。”闵怜双似乎完全没有怀疑冉宿梦在说谎，她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相信了这哪怕在灵异区也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后认真对冉宿梦问，“那女鬼有说要你付出什么吗？” “付出？”冉宿梦想了想，“好像……没有？她想让我杀死她？嗯，让我变强以后杀死她？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在她手里多死几次，好像是这样。我在梦里也被她杀了好几次了。” “是想要被超度的女鬼吗？明明找不到……被封印居然还能锲而不舍入你的梦，给你赠送武器……”闵怜双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着冉宿梦，颇为抱歉道，“我不知道。” “啊，没事，这种事本来也非常匪夷所思，你能相信我就已经很好了，我很感激你。”冉宿梦连连摆手，觉得这些同事真是一个比一个友好。 闵怜双点了下头，不再想这事，低头又看了会儿书，略翻了两三页的样子，就再度开口：“下班以后，我去你家，帮你附魔？” “真的可以吗？我是说，好的，我非常、非常感谢你！”天呐，这到底是什么乐于助人的天使同事啊！“我、我是骑电动车来的没问题吗？或者我把地址发给你……啊，那个，我们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 “没问题。”在冉宿梦略有激动的反应下，闵怜双声音又小了下来，她低下头打开手机，略过了几秒，她将手机递过来，大大的二维码出现在手机屏幕。 “好的，我马上加！”冉宿梦快速打开手机扫码，没想到她第二个加上的同事居然是闵怜双……她一边发送申请，一边继续说道，“但这次想让你帮忙附魔的是双刀，这可以吗？对你的消耗会不会太大？啊，还有你的药剂材料需要多少钱，要不我转给你？” “可以。不大。不用转。”闵怜双一边通过好友申请，一边认真挨个回答了冉宿梦的问题。 第39章 039 任务 /跳/楼/的/鬼/魂/ 今天的工作依旧在学习中度过。尽管这才是冉宿梦实习上班的第三天， 但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出任务了。 啊，大概也快了吧。毕竟她独自解决了一次鬼怪，在谢无眠那儿， 她应该拥有执行接下来两次实习任务的能力了。 下班，冉宿梦跟着闵怜双一块儿关闭了总部的灯， 并将一些警戒设备开启， 布置好一切后开启机关离开， 最后将机关复原，彻底离开处理局。 也不是很麻烦嘛。冉宿梦认真将离开前需要做的事全都记下，毕竟她迟早也要独自总部值守。 “那，去我家里？” “嗯。”闵怜双应了一声， 从丧葬店货架下拿出一个头盔和一对手套，“我跟在你后面就好。” “这里还能放东西吗？”冉宿梦有些惊奇，“对了， 这丧葬店是、是我们局的吗？”这每天没人看店的， 真的能赚钱？ “能。是的。算是自助， 真死了人会打电话联系我们， 那时候再来处理。”闵怜双一一回答了冉宿梦的问题， 与她一块儿走出丧葬店。冉宿梦去车棚骑上自己的电动车，刚戴上头盔插上钥匙，就看见闵怜双戴好头盔、防具和手套，骑着一流线型机车呼啸而过，停在前方路边。 “……”没想到闵怜双居然是骑摩托车的。冉宿梦其实也想过买摩托，但她没有摩托车驾照， 去考又得耽误些时间，她实在懒得去。冉宿梦见闵怜双看过来，也不再耽搁， 快速开去前面带路。 …… “就是这两柄刀么？”因着段吟怀也用刀，且经常需要附魔，所以闵怜双对刀具还是有所了解的。当冉宿梦将这双刀拿出来后，闵怜双只一看就知道这两柄刀材质与那匕首一样特殊，且是不可多得的利器。“你那梦中女鬼，还挺大方。”赠予的武器还都能对鬼怪直接造成伤害。 “你是吸引鬼怪的体质吗？”闵怜双接过双刀略把玩一会儿，仔细观察上面的纹路，顺便问道，“说不定，你梦中那女鬼很担心你的安危。并不希望你死在除她以外的鬼怪手里。”阴缘什么的，闵怜双不是很懂，但听许向晓说了那么多，她也是有点印象的。 冉宿梦：“……”她不这么觉得。 白从霜巴不得她经历一千零一种不同的死法呢。 “大概，我是吸引鬼怪的体质。”即使以前不是，现在也是了，且未来的吸引力说不定还会越来越强。嗯，同步的，她的实力也会越来越强——这没什么，反正现实世界鬼魂的实力没那么厉害。 闵怜双认真端详完手中双刀，便打量起冉宿梦的房间来，她转了一圈，走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将双刀小心放下，而后拉开外套，从内里自缝上的大口袋里掏出一系列瓶瓶罐罐，开始药剂调配工作。 不多时，隐匿住武器气息的药剂便调制完成，被闵怜双扬手泼洒。她屏息凝神，精神力发散开，再度在空中将那股液体定住一瞬，飞速绘制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纹路，令它们分别没入两柄刀中。 “完成了。” 闵怜双略放松下来，她快速收好瓶瓶罐罐。“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好快，你也太厉害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真的谢谢你！”冉宿梦没忍住双手合十认真拜下，“你不留下来吃晚饭吗？啊，我请你出去吃饭也行？” “……不了吧？”闵怜双略有迟疑，她略沉默几秒，声音就微弱下来，“我回去自己做饭吃就好，不必麻烦。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不必太感激，不必记挂在心，这是我应当做的。” “嗯，有机会的话……再合作，嗯，我先走了。”闵怜双低头快步走至门口，抬起手对冉宿梦挥了两下，“下次还需要附魔，可以找我。再见。” “诶？——”冉宿梦赶忙跟上去，“那、那要喝点水吗？我请你喝奶茶？咖啡？”她确认自己带着家里钥匙，快步追了上去。只一出门，就发现闵怜双低着头走得更快了，几乎是一按下电梯，电梯门恰巧就打开了。 “等——” 电梯门在冉宿梦眼前关上。 不是？这、这到底是个什么发展啊！ 冉宿梦看着不断下降的数字，一时竟愣在原地。她在幻梦世界真的只待了一个月而不是十几年吗？这、现在同事之间的交往，都流行这种模式吗？虽说是社恐，也非常客气…… 就在这时，手机提示音响起。冉宿梦叹了口气，一边往回走一边打开手机 [闵怜双]：不用请我什么东西，只是同事之间正常的帮助，你不用特别在意。 [闵怜双]：（猫猫探头.jpg） [闵怜双]：下次有需要附魔的武器，直接在这给我说一声就好，我去你家帮你。 啊，这，显然闵怜双比较喜欢这种不需要面对面的文字交流。嗯，冉宿梦也喜欢。 她快速发过去一个可爱的“猫猫感谢”表情包，然后便是“我知道了！如果未来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事，你也不要客气！我一定全力帮你！” “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闵怜双]：（猫猫OK.jpg） 冉宿梦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走近家门，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也没那么社恐了……啊，也许有死了这么多次、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缘故在吧。当然，也不排除当一个社恐遇到另一个社恐时，她自己在社恐面前就能表现得不那么社恐了？ 冉宿梦点了份外卖，而后在看了眼茶几上的双刀，略想了想，拎起双刀在客厅挥舞了几下，回忆着白从霜教她的技巧，简单过了一遍流程，一直练到外卖上门。 等吃过晚饭，冉宿梦又扎了会儿马步才去洗浴。等穿上睡衣出来后，冉宿梦在看手机娱乐放松与扎马步练习下盘之间犹豫了一瞬，最后选择扎着马步刷手机。 练习的时间变少了，而且现实世界的诱惑好多……冉宿梦刷着手机略有焦虑地想到，不过幻梦世界隔三天就必须去一次……现实世界没那么忙碌危险似乎也很合理，毕竟她还是人类，精神不可能一直紧绷着，她是需要放松的。不然，她真的会疯掉。 深夜，冉宿梦将双刀放在床头柜上，匕首拿布条缠上锋刃和符箓一起放在枕下，手串戴在手上，安然入睡。 这双刀没有刀鞘一说，不然冉宿梦肯定要把双刀放在手边，抱着睡觉。 凌晨五点，冉宿梦被手机短信提示音吵醒。 谢无眠发来了一处地址。 是任务？！冉宿梦顿时清醒过来。局长怎么不直接打电话啊？万一她没听见，这不就错过了吗？……但看看这时间点，再想想谢无眠的性格，估计在她看来，是觉得错过就错过了，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任务吧。 冉宿梦飞速回了一句“我这就来”，直接跳下床换上衣服，简单用衣服把双刀一包然后塞进背包，拉链拉不上就尽量拉一半，反正不调出来就行。她将匕首放进口袋，抓起那把符箓，戴上头盔飞速冲出了门。 带着这么可疑的双刀，打车是不可能打车的。她一路跑进车棚，快速推出自己的电摩托，打开导航看了两眼，飞速赶往现场。 地点……是守宋区的一所高中。 这么晚，是有学生去学校自杀了？还是老师？又或者这学校前身是坟场？冉宿梦猜测着发生了什么，尽可能快速赶过去。 冉宿梦赶到的时候，学校门口已经拉起了封锁线，警车在外面停着，附近还有居民在张望，被警察拦下、劝离。 她该怎么进去？冉宿梦拿起手机给谢无眠打去电话，很快，谢无眠来到门口将她接了进去。 “是跳楼自杀。”谢无眠简单说着现场情况，“120已经确认死亡，警方联系上家属，尸体已经送往殡仪馆，现场暂时被封锁。这些事不需要我们插手。” “是……高三生？” “嗯。她死后变成了鬼魂，应该有相当大的怨气或执念。但现在还有自我意识，也能交流，所以暂时不会超度她。”谢无眠说，“我们的处理流程……如果鬼魂能够正常沟通且没有攻击意图的话，尽量在它们保有记忆与神智时试着去完成它们的遗愿。” “当然，如果它想杀人犯法就不行。在它彻底失控前超度掉它。”谢无眠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略停顿了一瞬，继续说，“当然，也有门派不讲究这个，只要人死后成了鬼就立马超度，力求让它们完全不知道自己变成过鬼就直接升天。或者看到鬼就直接超度的也有。但我们目前不采取这种方法。” 人道主义关怀？冉宿梦脑子里莫名就冒出这个词来，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像之前直接出现在她床头的鬼显然就已经失去了理智与记忆，直接超度非常合理。 “那、那个学生什么情况？她的遗愿是什么？”冉宿梦边走边问。 什么情况呢？冉宿梦一直以为那些炸裂的故事大多都是编造，如今是什么时代了啊？壹国已经如此发达，人人都能读书上学，科技都发展了几代了…… 怎么还有不让自家女儿上大学，要别人一毕业就立刻嫁人的家长呢？甚至连礼金都收了。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然而，命运总喜欢捉弄人。除了这令人窒息的家庭，这个女孩在学校里也只是个毫无存在感的透明人。 没有人跟她说话，没有人理睬她，好像她根本就不存在一样。孤立是一种氛围，当这个氛围形成，自然而然就传染下去，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不去靠近特殊的人。 第40章 040 接下 /最/后/的/时/光/ 孤独不可怕， 可怕的是被迫孤独。 她成了游荡在世间里无人在意的幽灵，没有人能“看”见她，没有人在意她本身。她变成了一个点到的名字， 一个生活在班级中的透明人。而回到家，她是需要承担起家务与照顾弟弟责任的“姐姐”， 是已经到手的那份礼金， 是别人家的妻子。她可以是任何东西， 但她不是她自己，她没有自我。 怨恨吗？却不知道该怨恨谁。恨老师？恨同学？但他们也没有做错什么。她每天脏兮兮的，被家人打骂，上学时总是很狼狈， 没有人愿意接近她很正常。她自己也不敢主动与同学交流，同学们又怎么可能主动靠近她呢？她没有钱，没钱交班费， 没钱和朋友去小卖部， 甚至没有朋友。就连资料费她都得再三去求爸妈， 挨一顿打骂， 一直拖到最后期限的最后期限， 才最后一个交上去。春游秋游？她总是不去的。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去，她或许内心是想的，但她不敢想，还要骗自己说不想。 其实在最初时，老师也不是没有想管过她，不是没有尝试与她爸妈交涉过， 只是当爸妈撒泼似的来学校闹了一通后，所有人就再也看不见她了。毕竟，她的成绩也不是很好。毕竟， 她不爱说话也不会说话。毕竟，她每天低着头，乱糟糟的头发是爸妈胡乱剪的，长长的刘海将她眉眼几乎都遮住，她的视线藏在了阴影里。 她整个人都藏在阴影里。 她是谁？她的名字是什么？她是“姐姐”，是“赔钱货”，是“丧门星”，是很多个她从小被骂到大，一开始根本不懂到后来慢慢明白了的各种词汇。 她一点都不想嫁给没见过的陌生人，据说那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三十多岁的男人，那是一个本可以做她叔叔年纪的人。她那么努力地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去学习，她做梦都想上大学，她想离开，想外出工作，她真是悄悄在外面打了零工，攒了一些钱—— 但留给她的只有破碎的存钱罐，只有“你吃我的用我的，什么叫你的钱？”，只有“你不用去高考了”这句话。 她想：活着，可真累呀。 如果有下辈子，她再也不想做人啦。 ——“陈子萱。” 茫然无措看着自己尸体的鬼魂呆愣愣地看过来，她眼神不适应的躲闪，左右看了看，而后抬手指向自己：“你、你看得见我吗？” “对不起，是我们来晚了。”谢无眠语气沉重，她走上前去，手指穿过陈子萱手臂。这女孩根本不像有十八岁的样子，她太瘦小了，头发乱糟糟的有些发黄，就连皮肤是不健康的蜡黄。生前，她一定营养不良。 陈子萱是略有些驼背的，毕竟生活的重压压在小小的她身上，从她出生时压到现在，她习惯性瑟缩着，总是没办法自信大胆的挺胸抬头。她看着谢无眠，这次夜间任务，谢无眠是没有换上局内配备的特殊警服的。但小姑娘的鬼魂悄悄打量她，而后小声问：“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我没事呀。姐姐，我应该已经死掉了吧？”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是变成鬼了吗？你看得见我……能帮我投胎吗？要是投胎，就让我做小猫小狗吧，我不想再当人类了。”她抬起头，常年被刘海遮住的眼睛黑亮黑亮的，她看向谢无眠，眼底生出希望的光。 ……这就是，冉宿梦赶来之前发生的一切。 这个学生，不知道她的遗愿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了鬼。 冉宿梦听完这故事气不打一处来，这种事真是——在网络上看到就已经令人心情很不爽了，没想到有一天居然就直接发生在她面前。她看了一眼正在与陈子萱交流的谢无眠，略后退两步来到钟圣松身边，小声问：“这种爸妈能得到惩罚吗？” “也许，舆论谴责、道德谴责？”钟圣松眼神温和注视着那女孩，手中长串佛珠转动。 “那我们能为她做什么？”冉宿梦心里有些难受，这小姑娘已经变成了鬼魂，失去自我意识只是时间问题，她忍不住问，“我们要看管她知道她彻底失控，然后再将她超度了吗？” “嗯。”钟圣松说，“不过，她还有几天时间保持神智。也许两三、也许三四天。” “一般来说，正常死亡的鬼魂会希望陪伴在亲人、爱人身边度过最后一段时间。”谢无眠这时候走了过来，她看着冉宿梦说，“但她显然不会想回去，也不会想待在这个地方。冉宿梦，你要接手这个任务吗？” “我需要做什么？”冉宿梦不是很明白，她这背后还背着那用衣服捆起的双刀呢……“我、我看管她几天？直到她彻底失控，然后我再将她超度掉，清理掉她的残余能量？” “是的。”谢无眠点了下头，肯定了冉宿梦的说法，“这个过程中不要刺激她，尽可能地安抚她、令她没有遗憾。这样，即使失去理智，她也不会有太大危害，能比较轻松地超度。” 冉宿梦犹豫了。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复杂的任务。好吧，或许这不是复杂，但这任务绝对会让她心里不好受。特殊事件处理局……冉宿梦在心底叹了口气，她原以为特殊事件处理局只需负责处理掉鬼怪呢。她倒宁愿去做几个危险的清理任务，去狠狠猎杀那些对她有恶意、想吞噬她的鬼魂。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那名叫陈子萱的小姑娘，鬼魂形态、半透明的女孩此刻也在悄悄看她，见她看过来后忙低下了头，好像被吓到。她真的很消瘦，一般十八岁的小姑娘不该这么瘦的，这……她的体重恐怕才七十斤左右。 她真的不擅长与人交流，也不擅长安慰、安抚别人，如今这个“人”换成了“鬼”……冉宿梦抿了下唇，自从出现那深红印记，她的生活简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连带着她的性格也……也被迫发生了一些变化。也许她本就有掩藏的一面，只是被懒惰和重重原因牵绊，让她不必去呈现那一面。 “……那，就让她跟着我，跟几天吧。”冉宿梦轻声道，“不过局长，星期二下午，你得把她暂时接走一会儿。我周二的晚上或许会入梦，不适合带着她。” “你那入梦……”谢无眠瞥了一眼冉宿梦背包那露出来包裹双刀的布料，闵怜双已经给她报告过了。在梦中得到鬼怪的馈赠，冉宿梦也真是心大，就这么接受了。但匪夷所思的是，这接受的礼物竟然不是单单存在于梦中，反而真的出现在了现实里。 难以解释。无论从科学还是玄学的角度，都没法解释。就根本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谢无眠只起了个头，便没再继续说下去，她点了下头，道：“周二下午，我去接她。但如果她在夜晚失控，我会为她超度，这样任务就不算你单人完成了。如果没有，周三早上我回将她送回，你继续执行任务，完成后计入实习指标。” “好，我没问题。”冉宿梦应下来，她看向那陈子萱，想了想又说，“那，我这几天还需要去处理局报道吗？” “可以不来。但她这样的魂体在白天是不方便活动的，太阳光会令她不舒服。”谢无眠似乎猜到冉宿梦想要做什么。 “嗯，我知道了。”冉宿梦朝陈子萱走过去，她认真看着这小姑娘的眼睛，抬手想要理一理她那长长的刘海，手指却穿透过去。“你好，我叫冉宿梦。” “接下来这几天，请多指教？”冉宿梦露出一个友善的笑，轻声说道，“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陈子萱盯着那伸过来的手，似乎有被吓到，她本能瑟缩一瞬，然后才反应过来。她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忍不住将视线投向谢无眠，而后才小声道：“嗯，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谢无眠与她们说超度之类的话并没有避着她，她显然也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在最后的、保有自身意识的时间里，她们不能直接去超度她，而需要看管她，直到她彻底失控，才可以进行超度。 她生前已经是很多人眼里的麻烦了，好不容易死了……没想到也得麻烦别人。不过，她会尽力配合的：“如果我觉得自己不太对劲了，我会告诉你的。” 说完那句话，陈子萱看着冉宿梦，本能让她觉得冉宿梦没有那么危险，然而还、还有些……莫名的吸引她？陈子萱表情有些复杂，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忍住小声问，“为什么……我觉得你身上……好香？” 冉宿梦：“……” 冉宿梦一下就给问沉默了，她微垂眸，到底还是解释起来：“嗯，因为我，体质比较特殊，嗯，比较受鬼怪欢迎。就是这样。你、你能控制住自己吗？” “我可以的。”陈子萱认真道，“如果我觉得自己要失控，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嗯，我相信你。” 清晨的阳光慢慢洒在操场，谢无眠撑起一把伞令陈子萱躲在伞下。钟圣松转身去与警方了解“灵异事件”的人进行一个简单的交涉，简述目前情况。冉宿梦则跟在谢无眠身后，与她们一起走出操场。 “* 你的车，电量还够吗？”谢无眠是开车来的，冉宿梦那电动车后面显然没法遮阳，且不说打伞危不危险合不合规，就陈子萱这个鬼魂也是没法自己打伞的，她的力量没那么厉害，刚刚诞生也没法影响到现实物品。所以，虽然是冉宿梦接下了任务，但需要谢无眠先将鬼魂送到冉宿梦家中。魔/蝎/小/说/m/o/x/i/e/x/s/.c/o/m 40-50 第41章 041 食物 /让/你/久/等/了/ “应该够……吧？”冉宿梦也不太确定， 但这可是新车啊，而且她足足配了六块电池！是店里最高配了。“没事，半路没电我就推着回去。只是要麻烦子萱你在门口等一下我了。” 冉宿梦没带过孩子， 也没有妹妹。十八岁的高三生啊，她的生命分明该拥有无限的可能， 却葬送在这冰冷的黑夜里。 冉宿梦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也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想法。她只是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最后这段时间， 她能做些什么呢？冉宿梦骑着车，默默思考着这个问题。她高三的时候想要什么？ ……放假，睡觉。 但陈子萱已经死了，鬼魂是没法睡觉的。 鬼魂能吃东西吗？应该与幻梦世界那儿差不多， 虽然不是真的将东西“吃”下去，但是可以尝到味道的那种？ 谢无眠应该是想让自己接下这个任务的，不然不会发短信等她这么久， 一直等到她过来问她想不想接。当然， 冉宿梦觉得自己要是真拒绝了谢无眠也不会说什么就是了。是想看看她怎么与鬼魂相处， 以及……等到鬼魂失控时， 能不能狠下心去超度掉吗？ 冉宿梦叹了口气， 看了眼路继续骑着。直到电量表开始闪烁红灯…… 啊？这就没电了吗！她明显感觉最大速度似乎慢了下来，马力没刚刚足了。但似乎还能坚持一会儿？ 就这么红灯的一格电，竟然一路闪烁到她平安骑到小区，甚至当冉宿梦慢吞吞滑到车棚里时，依旧是这最后一格红灯在坚持。 这最后一格电的潜力还挺大啊。冉宿梦利索地拿出充电器进行扫码充电，用钥匙锁车后快速往家里赶去。 这个点， 局长应该已经回去了吧？也不知道陈子萱一个人待在她家门口会不会害怕……啊不，那是个十八岁的少女啊！是成年人了，应该不可能害怕才对。但她看起来真的好小好小， 一点都不像十八岁的孩子。真不知道有些家长脑子里在想什么，养不起、不想养那就干脆别生啊，把人家生出来受苦，连正常长身体的营养都给不起，小小年纪就让别人当免费保姆，要她洗衣做饭照顾弟弟，甚至孩子刚成年就想把她卖了换钱——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这事儿就不能深想，一深想只能越想越气。问题是她还什么都不能做。这事儿应该很快就会上新闻吧？学校……家长……也不知道这对父母死了“摇钱树”会不会去学校大闹一场索要赔偿，但冉宿梦觉得应该是会的。至于这责任最后如何划分，她是不太懂的。 但料想谢无眠已经知道陈子萱这一路成长历程，那些警察也会知道。 电梯一开门，冉宿梦便冲了出去。她刚转过弯，就瞧见坐在门口缩成一团的半透明身影。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冉宿梦跑着过来，离得近了，她才发现陈子萱仰头在看她，眼睛亮亮的。她身上还穿着那有些脏破的校服，头发也被剪的乱七八糟，她的鬼魂应该是她坠楼前的模样。这样一个……瘦弱娇小的人，缩成一团仰头望向她，冉宿梦总觉得她的眼睛是湿漉漉的，有点像被丢在家门口的小狗。这令她心里一软，忍不住再次开口：“我那电动车实在太慢，真对不起。” 陈子萱略有慌忙地站起，她似乎才反应过来冉宿梦在对她道歉一样，显得十分无措。“不、不，我没有等很久，不用给我道歉的。” “我已经是鬼了，我本来也没有地方去，没有事情做，你愿意……你愿意陪我最后几天，不嫌弃已经死掉了，我已经、我已经很开心了。只是，这几天要给你添麻烦了。” “没什么麻烦的。”冉宿梦也不太擅长去安慰别人，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你都已经是鬼了，也麻烦不到什么。” 陈子萱似乎被安慰到，她笑了一下，乖巧站在一边。等冉宿梦将房门打开侧过身后，她才试探着跨入门中。 “嗯……不是很大的房子，因为我一个人住，也没怎么打理。啊，你将就一下。”冉宿梦略打量过自家，快速将茶几上的外卖袋子拿起放在门口，然后走进卧室收拾起自己之前匆忙换下的睡衣，“你随意，当成自己家就好。你，你先在这坐会儿？我下楼去买个早餐，你想吃什么？” “……”陈子萱明显的愣住了，她小声问，“我还能吃东西吗？” “能吧？虽然你没法把东西吃进肚子里，但尝味道应该是做得到的。” “还是……还是不要浪费钱了吧，我是鬼，吃东西就是浪费……” 冉宿梦抿了下唇，没有回这句话，而是问她：“你喝豆浆喝豆腐脑吗？应该喜欢甜的吧？我去买点油条，再带两碗牛肉面。你都是鬼了，应该不存在吃撑的问题，就都尝尝味道吧。鬼应该也不怕吃辣吧？你吃不吃香菜？” 陈子萱似乎很想说些什么，她的表情有明显的自责和不适应，但当冉宿梦一口气问了这么多，盯着她认真等着她的回答时，她一下子就不知道该如何去拒绝了。没有发火，没有觉得她这样很烦，也没有……没有其他任何的情绪，只是单纯的、就这么认真看着她，耐心等着她的回答。 最终，她低下了头，小声吐出“我不挑食”四个字。她确实不挑食，每天能吃饱就已经很不错了，有什么她就吃什么。在她的记忆里，最难忘的是初中封闭式管理时的食堂午饭，尽管那时很多同学都觉得食堂难吃，但陈子萱觉得那儿的午饭有菜有肉还可以去打汤，盛第二碗饭也不会有人骂她“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她可以吃得很饱很饱。 “好，那我就都给你加。你要是不喜欢那味道，到时候我再给你挑出来。”冉宿梦说着，喝了口水便再次起身，揣起钥匙带着手机准备出门，“你就在家等我，外面出太阳了，你不要乱跑。啊……等我把阳台和卧室的窗帘的给你拉上。”冉宿梦在玄关回头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她快步拉上窗帘，虽然还有光亮透进来，但房间已经暗了下来。 “你要是在外面待着不舒服，就去我被子里睡会儿。”冉宿梦将装着双刀的背包塞进衣柜，连带着将那些符箓也一并塞进去。只有匕首依旧放在怀里，“对了，我这个手串……你靠近我，会觉得不舒服吗？” “啊？没有。没有不舒服。”陈子萱看着冉宿梦忙忙碌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从来没人这样做过，从来没人像这样……关心过她。 现实世界的鬼魂……似乎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在失去自我意识之前，符箓与手串似乎……不会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或威胁？但要是认真催动符箓的话，应该还是会起效果。冉宿梦点了下头表示了解，就没有取下手串。她将衣柜关上，又嘱咐了两句，便匆匆出门。 ……按照以往的休息日，她绝不会主动下楼买早餐的。对冉宿梦而言，休息日没有早晨，只有睡到自然醒后的外卖午饭。 等冉宿梦拎着大袋小袋的食物小心翼翼走回家，陈子萱果然乖乖坐在沙发上。她见冉宿梦手上提满了袋子，一副害怕汤水洒出的样子，本能起身就想帮她接过一些。然而伸出手后，陈子萱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鬼，没办法触碰了。 “来坐，来吃。”冉宿梦招呼她坐下，将铺满了大片牛肉的面放在陈子萱面前。她拿起筷子略拌了拌，带出浓郁的辣椒红油，香辣味顿时溢满了整个房间。 两杯豆浆，两杯豆腐脑。冉宿梦将那一根油条分成两份，递给陈子萱一份。 “我、我该怎么吃？”陈子萱看着满桌热气腾腾的食物，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我也不知道。鬼不是可以吸食香火吗？你试着像吸香一样吃？或者、或者你就直接吃试试？”冉宿梦也没问过白从霜鬼怪是怎么吃饭的，她也没见过白从霜吃食物。 陈子萱看着这丰盛至极的早饭，是怎么都舍不得浪费的。她试探着张嘴对着牛肉面猛吸了一大口——无事发生。 冉宿梦有些失望：她还以为陈子萱能把牛肉面的魂也吸出来呢。 小姑娘似乎也有些尴尬，她盯着这碗面看了又看，最后伸手去触碰那油条——她的手指穿过油条，并没能将它拿起，但就在穿过去的时候，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她伸手对着虚虚一抓，手上虽然什么都没有，但她却仿佛拿住了那“油条”，将这团东西放入口中。 “居然……真的能尝到味道？”陈子萱的眼睛猛地就睁大了，显然没想到居然真的可行。她一口口将油条的味道吃下，没有任何饱腹感传来，只有味道久久不散。 “那这油条还有味道吗？我能尝尝吗？”冉宿梦有些好奇地问，等陈子萱点头，她才伸手将那半份油条拿起咬了一口——没有任何味道，但口感仍是油条的口感。只是失去了香味与味道后，吃这油条就好像在吃棉花了。 冉宿梦将油条放回，然后拿起自己那份咬了一口——果然，这才正常嘛！ “你吃得到就好，快吃吧！”这剩下的食物失去了味道也没什么，大不了她待会饿了蘸酱料吃也是一样。冉宿梦催促陈子萱赶紧开动，自己则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夹了片牛肉，大口吃起来。 第42章 042 从来 /一/整/天/游/玩/…… 冉宿梦吃饱喝足， 收拾完垃圾后在沙发坐下，她看向似乎并不能完全放开的陈子萱，想了想开口问：“嗯，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或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的。你、你不用管我的。”陈子萱不安地捏着自己脏兮兮的衣角， 她飞快偷瞄了冉宿梦的脸色一眼， 很快低下头， 小声说，“我会很乖不乱跑，不给你添麻烦的…… “你可以、你可以去忙你自己的事情。” “我没什么事要忙。”这是实话，毕竟冉宿梦也不能在人家鬼魂面前去练双刀吧， 这要不小心碰到了——可不就一下把人给超度了？冉宿梦坐在沙发上想了想，最后又拿出手机搜索了些什么，她开口问， “你去过游乐园吗？” “没有， 我不爱去那些地方。”陈子萱似乎猜到冉宿梦想要干嘛， 连连摇头。 “嗯……那海洋馆？植物园？动物园去过吗？这边还有个挺大的欢乐谷。”冉宿梦又将地图打开， 看着周边有什么游乐设施， 她追问道，“你会游泳吗？想不想去游泳？” “……赚钱很不容易的，我已经死了，不要把钱花在我的身上。”陈子萱语气里有几分哀求的意思，她显然承受不住这样的热情与善意。她浑身都不自在极了，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也不知道如何回馈冉宿梦的好意。甚至她连怎么接受这份善意都不知道。“太浪费了……” “好吧。”冉宿梦沉默下来，她点了下头，身子微微后靠， 手指滑动着手机继续浏览着什么。 陈子萱见她没再说话也没有起身的意思，才缓慢地松了口气：怎么可能会有人无缘无故，什么都不为，就想对她好呢？ 只是需要看着她、让她度过最后这段保有自我意识的时光而已。她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什么都不做，就让她独自待在这里也没关系。她不会乱跑，心里也没有什么爱或恨，就连遗憾也无，只想着……只想着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仅此而已。 ——但如果真是如此，她根本就不会变成鬼魂。冉宿梦无比确定这一点。 只是当她拥有自我意识时，她本能就去压抑自我，压抑情感，表现得什么都不在乎。没有期待，就不会受伤。但事实真会是如此吗？ 人啊，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那么理智地去控制自己的情感。 陈子萱并不知道冉宿梦在干什么，看样子似乎在与什么人聊天？她有点想蜷缩在一团，这样坐在沙发上让她非常不自在，但她又不太敢乱动，害怕冉宿梦看过来，害怕冉宿梦关心她。 突然的，冉宿梦站了起来。陈子萱有被吓到，但忍住没表现出来，她偷偷看过去，就见冉宿梦回房间取出了……一套衣服？ 冉宿梦在房间内转了一圈，才意识到自己不抽烟所以家里根本没有打火机。不过她很快想到办法，她在厨房拿出一个铁锅，然后打开燃气灶点火，将衣服一角点燃，整个丢进锅内，看着它燃烧殆尽。 “过来，拿一下新衣服穿上。”冉宿梦对陈子萱招手。这是她刚刚问谢无眠得到的办法。“是我没穿过的新衣服，尺码你应该也穿得上，希望你别嫌弃。” 新衣服，就直接烧掉了？！陈子萱站起身，她往前走了一步，眼眶有些发红，她转头吸了吸鼻子，才意识到她是鬼，哭应该也流不出真实的眼泪。火焰将整件衣服一点点烧尽，而她伸出手去，身上的那脏兮兮的校服顿时消失，变成冉宿梦烧掉的整套运动装。 “嗯，很好。”冉宿梦有些遗憾，“可惜家里没有帽子。当然，这一身你看起来也非常精神，非常好看。”她并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冉宿梦深深觉得，深红印记出现后的这段时间，真的让她性格发生了非常大的改变。她现在已经能认真说出心里的想法。要放在以前，很多话她都是说不出口的。但现在想想，死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大事了，还有什么能让她畏惧呢？ 现在是白天，就算不带武器出门，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冉宿梦犹豫片刻，想到出行可能会有的安检过程，还是回到卧室将匕首也放进了背包。不过她将那五张除煞符取了回来，叠成小方块塞进衣服内的口袋里。而后，她在厨房的储物柜里拿出一柄较为厚重的黑伞：这是她以前花高价买的伞，质量非常好，遮阳遮雨效果一流，还比其他的伞要大，伞骨也非常结实，刮再大的风也不会吹翻。 但拥有这么多优点的它，最致命的缺点就是太重了。 重到冉宿梦凭借一腔热情硬着头皮打着它出门了两三次后，就将它束之高阁。 但如今，她冉宿梦已是今非昔比。区区小伞……还不如双刀重呢。冉宿梦收拾好一切，转身看向陈子萱，发出邀请：“请问，你愿意陪我出门一趟吗？” 陈子萱看着她，这模样实在是有些呆愣。 冉宿梦见陈子萱没有回话，她莫名就想到白从霜的……一些优秀演技。她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微侧过头，低声道：“你知道的，我、我是个非常内向的人，一贯都是独处……我、我还没有……没有跟人一起出去看过电影。你愿意陪我去吗？” “……好、好的。那，那我们出门。我就算稍微晒一会儿太阳也没有关系的。” 等进入商场后，自然就不需要打伞了。陈子萱安静跟在冉宿梦身侧，来往的行人看不见她，也不会觉得冉宿梦有什么异常。冉宿梦进入影院时还购买了大份爆米花，让店员分成两份装。她买了两张电影票，虽然在其他人眼中看来她身侧位置的是空的，但陈子萱其实就坐在那儿。 ……原来，这就是电影吗？好像就是比电视上大了一点而已。其实在电视上也是一样看的，这里太贵了。就连吃的也贵。冉宿梦其实没必要花这个钱。陈子萱看着荧幕上的演绎，忍不住想到这些。但她很快又觉得，钱已经花了，她如果此时不认真看电影、不认真吃掉这分过来的一份爆米花，才是真正的浪费。 一场高分电影，在沉浸进去之后，从开始到结束会给人一种很短暂、意犹未尽的感觉。一直到散场彩蛋时，陈子萱才生出几分“电影院似乎确实有些不一样”的想法。但她并没有说，只安静跟在冉宿梦身后出去。 那么，现在该回家了吗？ “到中午了，吃顿午饭吧。”冉宿梦早就初步规划好了形成，她感慨道，“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在外面吃过了，一直也没有人愿意陪我。唉……要是有人愿意陪我吃一顿火锅或者烤肉该多好啊。你知道的，我这个人非常内向，也没有能够随时约出来的朋友……” 陈子萱：“……”怎么说呢，冉宿梦这次演的一点都不用心。 但冉宿梦要去吃，陈子萱也只能跟着。 “我从来没玩过密室逃脱，一直以来也没有人愿意陪我去玩……” “我从来没进过鬼屋，虽然我能看见鬼，但真正的鬼和人扮演的鬼还是不一样的。要是与人愿意陪我就好了……” “我从来没……” “我从来……” “我……” …… 从烤肉店出来时，已是晚上九点。 冉宿梦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心里微妙地升起几分感慨。她将黑伞随意拿在手中，此时倒是不必打伞了。她转头看向陈子萱：“我……” “已经很晚了。”陈子萱难得打断了冉宿梦的话，她表情格外认真也格外紧张，每个字都说得非常清楚，“我们回家吧？” 冉宿梦眨了眨眼睛：其实她刚刚想说的也是我们回家吧。但既然陈子萱这样说……“好的。”她笑眯眯地答应下来。 该说不说的，小姑娘的性格其实很好，乖巧、善良……其实还有懂事这种词语，但在这种情景下，冉宿梦觉得懂事并不是什么好词。 “买点糖炒栗子吧，我想吃糖炒栗子了。嗯，再来两串糖葫芦？”冉宿梦小声开口问着，但没等陈子萱回复，就已经走到人家店铺前，说出“称点糖炒栗子”的话了。 陈子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一直到冰糖葫芦面前，冉宿梦自己挑了一串，然后用眼神示意她选味道时，她才眨了眨眼，选了一份水果的。 她只吃过山楂的，没有吃过水果的。但买到后尝起来，这水果其实与一般的水果没什么两样，甚至已经很晚了，已经不太新鲜，就连糖浆也有些融化了。陈子萱侧头看去，发现冉宿梦看起来对这糖葫芦不太满意。 但是，但是—— 这是她吃过最甜、最好吃的糖葫芦了。 她的脸上没有眼泪流下，但心中却被一种形容不出来也说不出的柔软填满了。温暖的，酸涩的，将她的眼泪吸足了去，让她心里下了一场迟来的细雨。 “诶？这摆摊的栗子糕你吃过没？我以前觉得这是切糕，害怕得很，小时候都绕路走的。但是它看起来又确实很诱人。”冉宿梦本打算在路边打车回去，但忽然瞧见了小推车上金黄金黄的栗子糕。 “！”陈子萱顿时瞪大眼睛，她快步挡在那栗子糕的摊位前，甚至张开了双手，“别再买了，很晚了。该回家了。” 她认真说道：“你已经吃了很多东西了，晚上会撑得睡不着的。” 冉宿梦笑眯眯地应了，很快点开软件打车。——其实她吃过这个，在学校门口被狠狠宰了一笔。这玩意非常占重还不好吃，老板下刀甚至还会斜着切，给出的量让冉宿梦觉得足够那时的她吃三顿。可惜那时候的她太腼腆胆小，甚至不敢直接走人，只涨红着脸将钱付了。 第43章 043 游魂 /第/八/次/入/梦/ 第二日， 冉宿梦带着陈子萱去了欢乐谷，几乎排队将每个设施都坐了一遍。 划船，喂鱼。去花鸟市场转了一圈…… 冉宿梦带着她从白天逛到黄昏， 还坐了轮渡，似乎想再这几天里将她十八年的遗憾弥补， 带她尽可能去体验其他同龄人可能体验过的生活。 “谢谢你。”在等待谢无眠过来接陈子萱时， 陈子萱忽然对冉宿梦说， “这两天……我想我会一直记住的。” 冉宿梦愣了一下，抬手虚摸了摸陈子萱的脑袋，忽视掉自己穿过她头发的手，轻松道：“不是你陪我去这些地方的吗？干嘛要对我道谢。这两天， 我也玩得很开心。”……如果不是她去幻梦世界锻炼了整整一个月，这两天的运动量估计都能比得上她之前几个月的运动量了。别说坚持逛完，就逛到一半她都得累死。 但现在体力上来了， 带着鬼魂小姑娘去了这么多地方……怎么说呢， 体验也还挺好。主要看见陈子萱眼睛发光时， 冉宿梦便觉得自己在做有意义的事情。这令她升起几分满足感。 “你就去谢无眠那儿睡一晚上， 明天我们继续出去玩。”冉宿梦笑着说， “可惜你没有实体了，不然我还想带你去电玩城呢。不过也没关系，我预约了海洋世界的门票。等明天逛完海洋馆，我们就去吃自助铁板烧。” 陈子萱眼里亮晶晶的，恍惚间让冉宿梦觉得她还是活生生的小姑娘。 谢无眠很快将她接走，冉宿梦回到家， 也开始思考今晚入梦事宜。 上次一待就是一个月，这一次还不知道要待多久。要是待得久了，骤然回来她说不定还会不太适应。但这样或许也好， 要是真的一直与陈子萱待在一起，等她失控后，冉宿梦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下得去狠手超度。 但这，或许是特殊事件处理局必须面对的。那些亡故的鬼魂，或许有的是死有余辜、罪有应得，但有一些…… 会让人很不忍心。 冉宿梦回到家中，收拾出纸笔，她认真写下这两天带陈子萱去过的地方、带她吃过的东西，然后继续写下“明日”她即将要带她去看的东西与行程计划。 ……鬼魂，能保有自我意识，其实也就只有这几天了。如果不太稳定，两天就失控也是有的。冉宿梦写完这些看了两遍，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让陈子萱在她手上失控。 要是今晚陈子萱在谢无眠那边失控了……虽说这份任务就不算在实习指标里，但、但冉宿梦也觉得……她会松了口气。 她做完这些后将手串和符箓放好，然后拿出双刀和匕首放在床上。这两天都没机会练双刀，眼看快要到入梦时分，冉宿梦快速冲了个澡，换上一身方便施展的宽松运动服，便在客厅练习起双刀劈砍来。 如果有机会，或许她真该去学学经文超度。也不知道这个好不好学，她倒不需要学很多，只需要一点点的、足够超度像陈子萱这种类型鬼魂的经文就够了。毕竟……经文超度看起来比双刀超度要温柔多了。 …… 第八次入梦。 深红印记涌向她，烙进她的意识，带着她穿梭白雾，来到星灵界。 带着她，来到白从霜身边。 “下午好。”冉宿梦看向白从霜，她双手拎着双刀，来到白从霜身前，“白师傅。” “……”白从霜笑盈盈地本欲接话，忽然就听到这声白师傅来。她略顿了一瞬，便笑道，“乖徒弟。” 这下，便是冉宿梦略觉得有些微妙的不自在了。不过她并没品出其中有什么特殊，也许只是因为“师徒”相称没之前的“冉小姐”“白小姐”这种称呼揶揄？……平等？冉宿梦没继续想这个，她很快问：“今日剩余时间是练习刀法，还是外出狩猎？”上次离开时，白从霜不是说要带她继续狩猎幽魂吗？冉宿梦觉得自己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如今再对上幽魂，应当不会太过狼狈。 “都可。”白从霜平淡回答，“看你。” “那就先狩猎吧！”冉宿梦很快决定下来，她已经好长时间不曾实战，上次那一个月的练习成果，怎么也得在实战里才能看出来。她一决定，白从霜便动身带着她前往之前发现的幽魂游荡位置。 “星灵界，有经文超度一说吗？”被白从霜带着赶路期间，冉宿梦好奇问道，“佛经，和尚什么的？” “并无。” 也是，毕竟这是个全员鬼怪的世界。要是让鬼怪学习经文去超度鬼怪……那也太奇怪了。有一种“我超度我自己”的微妙感觉。 “接触到你那个世界的灵异人士了？”白从霜忽然问，“实力如何？” ……其实早就接触到了，只是她不说而已。冉宿梦其实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又想白从霜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告诉她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冉宿梦略斟酌了一下，回答道：“我见到的人也不多，而且……我那个世界的鬼怪也不强大。反正，她们超度本世界的鬼怪是很轻松的。但若战斗力，或许比不上你。” 那是自然。冉宿梦那个世界的人死之后化为鬼魂，能有自我意识地活过一星期的都少见，怎么比得上星灵界修行数百年的鬼怪？而人类……活至百年已极为少见。 白从霜没再问其他的问题，似乎对现实世界已没那么好奇。她领着冉宿梦越过一处小山，冉宿梦很快发现游荡于树林间的幽魂。 不用白从霜说，冉宿梦便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她双刀在手，轻手轻脚朝那幽魂靠近。 白色的影子很快察觉到冉宿梦的气息，它漫无目的游荡的身形停止，忽地朝冉宿梦方向冲来。这一次，白从霜不在附近也没发散出任何气息，是以幽魂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便朝冉宿梦发起了攻势。 人形身下如裙帐般的白雾大幅度鼓动着，浅淡的白雾随着它的冲锋在整片树林溢散。那标志性凝成的白雾状长鞭毫无预兆地破空而出，狠狠朝冉宿梦鞭笞而下。 近乎的本能地，冉宿梦右手长刀横起格挡，当那长鞭与刀刃触碰瞬间，左手长刀狠狠斩下。这长鞭瞬间被斩断一截，但很快又凝出新的。 破空之声不断抽响。这幽魂警惕地保持着一段距离，并不给冉宿梦贴身的机会，只以长鞭不断抽击。冉宿梦下盘极稳，一手攻一手防，不断在抵御鞭击瞬间反击斩下。 回到现实三日时间，再加上之前一月大部分也只在埋头练习，所以冉宿梦对双刀的运用其实不算特别熟练。但此时此刻，在幽魂地不断攻击之下，冉宿梦对双刀的运用越来越熟练。那长鞭每扬起一次，她都能精确找到落点，在瞬息以长刀格挡掉。 陪练。 眼前这只幽魂，是再好不过的陪练对象。以白从霜的实力，哪怕是教导下的过招也是碾压她的，纵使白从霜再怎么放水、再怎么压抑实力，也远不如眼前这与她半斤八两的幽魂。而且这幽魂显然还有些死脑筋，明明长鞭一直不起作用，它也没有转换其他的攻击方式。 冉宿梦翻转手腕，双刀简单舞了个刀花。她有感觉到手腕和手臂隐约发酸，但这种程度完全可以忍受。她耐下心来，开始尝试以最小的消耗与最短的时间去精确抵挡那一瞬间打下的鞭击。 对于时机的精确把握，攻势来临瞬间的反应能力……冉宿梦紧紧盯住这幽魂，稳定出刀将它每一次攻击都防御下来。 就在又一次鞭击后，率先不耐继续这无意义“陪练”的竟是这幽魂。也许它被人类气息勾丨引得静不下心消磨猎物的体力，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它忽地停手，仰天尖啸起来—— 同一时间，它周身弥漫的白雾凝滞一瞬，而后如浪潮一般朝四周猛地扩散开！ 无形的音波激荡而来，这幽魂身形骤然消散在白雾中，下一瞬，它于冉宿梦身侧出现，猛地扑咬而上。 “……这就急了。”也是，毕竟是靠本能行动的幽魂，也没太高的智商。冉宿梦抬手以横挡而下，冲击力道从刀身传至手臂，却无法撼动她倒退一步。她一个跨步前冲，提刀便斩，将白雾割裂开一道空白。 她出刀的速度还是太慢了，又或是这幽魂的反应太快，根本斩击不到。可恶，现实世* 界床头鬼怪那次也是一样……难道她必须放血降低鬼怪戒心？ 冉宿梦沉下心来，并不急躁。她总会找到机会的。 幽魂游荡在她的周身，白雾的浓度似乎在逐渐提升，它仗着自己的能力穿梭于冉宿梦周身，快攻快撤，多次让冉宿梦反击落空。 直到—— 尖啸声再度响起，幽魂似酝酿了许久，也摸清冉宿梦的防御规律。在音波涤荡开的瞬息，那白雾状的长鞭骤然出手，将冉宿梦右手长刀紧紧缠住，它以极快地速度佯攻冉宿梦左方，在冉宿梦防御之际骤然抽手，力道爆发于长鞭之上。 冉宿梦长刀骤然脱手，那长鞭直接在空中消散，转瞬凝成一条新的，缠上冉宿梦另一柄长刀！这幽魂，它居然懂缴械？ 冉宿梦虽惊异一瞬，却并未慌乱，她稳住下盘，用力握住左手之刀。在幽魂爆发巨力欲以长鞭将她手中长刀抽出的瞬间——一缕寒芒骤然脱手，直直贯穿幽魂心脏。 第44章 044 合格 /低/阶/的/秘/境/ 冉宿梦略喘息着， 感受着幽魂死亡后溢散出的能量，总有一种自己经验条在不断上涨的错觉。 她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走过去将飞出的长刀和刚刚甩出的匕首都捡回来， 然后原地坐下休息。白从霜很快落在她身边，以能力为她治疗， 缓解她的疲惫。 等冉宿梦稍微休息好后， 白从霜又领着她去乱葬岗杀了些这段时间新冒出的暗影们。一直临到傍晚， 白从霜才领着冉宿梦返回玄水圣教。 “我的进步速度，能算合格吗？”冉宿梦跟着白从霜走进寝殿，好奇问。 幻梦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时间一起加起来，距离她遭遇这事已过了两个月。两个月啊， 从她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了解这个世界，经历了几次毫无反抗的死亡，而后在白从霜的帮助下……一点点变强。而现实世界呢？如今似乎也好了起来。如果不出意外， 特殊事件处理局她是一定会加入的。同事们也都是很不错、很友好的人， 虽然可能不太擅长交际， 但个人能力十分过硬， 且各有所长。更重要的是， 同事们似乎一点都没有藏拙的意思，无论是闵怜双还是钟圣松，似乎都非常愿意教导冉宿梦去学“附魔”和“经文超度”。 她虽然才刚刚开始实习期，但已经完成了一个任务且第二个任务正在进行中了。而在与陈子萱的相处中，冉宿梦发觉自己似乎……与之前非常不一样了。她、她能够，也可以去帮助他人， 她似乎也有了温暖别人、帮助别人的实力。虽然相处时也会遗憾为什么偏偏在陈子萱死亡后她才了解这一切，她才能够去弥补这份“遗憾”，但是……她有余力和能量去温暖他人了。 “算合格吧。” “……”算？吧？冉宿梦一时无语， 但也明白白从霜根本没遇见过其他人类，恐怕也没有一个衡量标准。 冉宿梦没再纠结这个，“你们最近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白从霜想了想虞之野最近四处拱火却一无所获的行为，略摇了下头。不过……“有个低阶秘境要开了。或许你可以进去试试。” 低阶秘境？这词汇……还挺、挺玄幻哈？冉宿梦挠了挠头，但如果这个秘境是她理解意思的话……反正她不会彻底死亡，去了就是赚到。唯一的问题就是，“我是人类啊，这进去……”冉宿梦觉得她会变成其他鬼怪眼里的秘境宝藏。 “不错，这是你光明正大狩猎其他鬼怪的机会。”白从霜微微颔首，似乎完全没听出冉宿梦这欲言又止的意思。 冉宿梦：“……”不，这是其他鬼怪狩猎她的大好机会。 冉宿梦几乎已经能想象到那些鬼怪闻到人类气息后的癫狂了。一旦她在那儿受伤出血，恐怕会引起空前的大混乱……说不定会有八百个鬼怪冲上来想要分食她的血肉。但对她而言，确实是杀到就是赚到，毕竟就算她死了，只要能反杀鬼怪，就能吸收掉那鬼怪的能量，而她回到现实时，这股增强也不会消失。 “好吧，我会努力的。”到时候引发大混乱，她未必不能从中反杀几只鬼。冉宿梦思忖着，又问道，“这种低阶秘境应该有限制吧？弱小鬼怪才能进入？” “嗯。” “大概在什么时间，我下次过来？或者下下次？”三天或六天的时间，不知道够不够她在现实世界学会那经文超度。冉宿梦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佛性，她可不算真正无欲无求的人，她只是单纯的懒。 “时间不定。看你这次待多久。”白从霜周身黑雾溢散，很快，层层叠叠的触手簇拥着一盘盘饭菜而来，将之送上餐桌，“来吃。” “啊，好。那我这次不待很久。我想去我那边努力多学一点东西傍身。”冉宿梦点了下头，顺从地在餐桌边坐下。不知道为什么，这句“来吃”莫名就让她幻视一些“嗟，来食”的场面。她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认真吃了几口菜，“我要是学会了经文超度，我能试着对你用用吗？” “可以。”白从霜表现得非常平和，“但可能对我没有效果。” “我猜也是，但还是试试吧。”冉宿梦老实说，“就算对你没有效果，或许你也可以感受一下，以此推测这个能不能对进入低阶秘境的鬼怪们产生效果。”除了经文，其实还有符箓。但符箓这种消耗品用一张少一张，也不太好去处理局领取……那种看起来可能会对白从霜有点效果的符箓更是稀有品，完全不是冉宿梦这实习生能随便领用的。 “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遮掩你人类气息的办法？”突然的，白从霜这样问。 “……啊，还有这种办法吗？”冉宿梦愣了一瞬，她看过去，认真问，“那你有办法吗？” “没有。” 冉宿梦：“……”她手中筷子一僵，一时竟没继续吃下去。这家伙，怎么还变得幼稚起来了？这种拙劣的恶趣味也值得她特意说上一句。 “骗你的。我确实有遮掩你气息的办法。”白从霜话锋一转，又道，“只是如果你在这种情况下暴露人类身份，会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 “那，那还是算了吧？”冉宿梦也明白星灵界这种没有任何活物的世界突然出现了一个鲜活的人类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但在低阶秘境里，那些小鬼不能看出来。” “……所以，到底是什么办法？”这一波三折的断句……可真是幼稚极了。怎么看也不符合白从霜的性格。但说实话，冉宿梦并不排斥这个样子的白从霜。这带着一点恶趣味的捉弄，可比一言不合掏心掏肺要友善得多。 在当宠物和当死人之间，冉宿梦还是知道该怎么选的。 “一个遮掩的阵法。”白从霜低声道，“掩盖你气息的同时，将我的气息覆盖上去。” “不过这样一来，所有鬼怪都会关注你。从而走向两个极端——想要杀死你，或害怕靠近你。” 而在这种情况下冉宿梦要是真泄露了人类的身份，白从霜是怎么都摘不出去的。这绝对会是个大麻烦，还会牵连到玄水圣教的大麻烦。到时候，恐怕所有势力都想从白从霜这里知道“人类”的信息与下落，想从她这里得到关于人类的一切。 “没关系。但如果我受伤的话，是不是就会暴露？”冉宿梦觉得这方法或许不太靠谱。她如今每三天就来一次幻梦世界……在这种前提下，如果白从霜真成了世界公敌，冉宿梦觉得自己离被关实验室也不远了。如果幻梦世界有实验室的话？ “低阶鬼怪没有人类概念。”事实上，除了那些老古董，星灵界大部分鬼怪都不知道“人类”的概念。即使见到冉宿梦，也只是会本能被她血肉吸引，却不明白为什么。“有我的气息在，他们会以为你是什么特殊的体质，吃掉你大补。” “……”这不还是另一种包装的唐僧肉嘛。冉宿梦稍微权衡了一下，又问，“如果我不去那低阶秘境，一直狩猎幽魂或去乱葬岗，又或者只是在你这里进行练习，我什么时候能与你这儿的普通鬼怪一样强？” 白从霜略沉默几秒，她眨了眨眼睛：“总归……能在你老死之前吧？” “您如今还怪幽默的。”冉宿梦一时无语。但想想那些普通鬼怪都能解决幽魂，但它们却也没整体盯着幽魂或去乱葬岗狩猎，显然对它们来说，这种狩猎的收益远不如它们自己静下心修炼。那么，冉宿梦想要变强，通过这种狩猎能获得的收益显然也比较有限。“但这几日，还是麻烦你带我多多狩猎吧。”她太缺实战经验了。而且对目前的她来说，幽魂能量带来的收益也非常不错。 “你认识了几个特殊的人类？”白从霜点了下头算是答应，而后还是问起冉宿梦现实世界那边的状况，“他们愿意教你一些驱鬼的法子？” “啊，是。”冉宿梦眼神略有游移，不过她很快想到就算说了似乎也没什么，毕竟白从霜根本不了解这些，“不过一共就只有六个人，我还在实习期，没能正式加入。嗯，我那个世界刚刚死掉的鬼还是能保有一段时间生前意识的，之后才会失控。我现在接手了一个照顾这种鬼魂的任务，等她失控后我要把她超度掉，如果顺利做完这个任务，那我就只差一次任务了。” “照顾？” “……看守？毕竟如果她乱跑的话也会出乱子吧。而且这个、这个小姑娘的情况也比较特殊，不太好……也不能直接超度掉她吧？这样太不人道了。”冉宿梦说到这里，又觉得白从霜估计不能理解人道是什么意思。“你能理解父母对孩子的爱吗？学生、老师、家长……”冉宿梦试图解释亲情、友情等感情对人类成长的重要性，以及“喜欢”与“爱”对人类到底有多么重要。 她尽可能地将陈子萱的情况给白从霜说了。因为她还带有个人感情，所以也提到了十八岁对人类而言是个多么年轻的黄金年龄，也说了在普通人的一生中，高考、大学意味着什么。 她为陈子萱感到遗憾，和惋惜。 尽管冉宿梦说得声情并茂，但白从霜听到依旧没什么表情。她反问道：“既然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不反抗？” “……因为，杀人犯法？而且、而且那种环境成长起来，也很难对压迫她的对象反抗吧？” “她有反抗之心。”白从霜说，“如果她真觉得死亡就是解脱，那么她不会变成鬼魂。” 第45章 045 气息 /好/快/的/刀/啊/…… “不， 也许是有执念，或许是遗憾？总之，现实世界的人变成鬼魂的原因是有很多种的。”冉宿梦觉得白从霜不懂现实世界的鬼魂。冉宿梦倒宁愿陈子萱有反抗之心， 这样她也不会落得跳楼自杀的结局。死亡……又能威胁得了谁呢？她那父母难道还会后悔吗？冉宿梦说到这，忽然有了个想法， “你说， 我能不能把现实世界的鬼魂带过来？” “你可以试试。”白从霜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冉宿梦说的这些话， 至于冉宿梦这问题……“如果你们世界的鬼魂能被带来这里，那么，我是否也能被你带去你的世界？” “……”冉宿梦顿时就打消这心思，“我觉得……不太可行。你看， 你之前杀死我时，我不就是在你眼前死回去的吗？你还触碰着我呢。要是你可以跟着一起去，那不早就去了嘛。”毕竟她每次过来脑子里也没有“一定要带来匕首、双刀”这种意念， 甚至最开始， 她连匕首都不想带过去。但意念反抗无效。 白从霜瞥了冉宿梦一眼， 倒也没太多表情。反正她对冉宿梦那世界一杀就死的脆弱人类们没什么兴趣， 毕竟那些人类又没与她产生什么联结。至于冉宿梦那世界的灵异战斗力……光凭冉宿梦都能轻松杀鬼来看， 也就那样吧，没什么可期待的。 等冉宿梦吃饱喝足带着干净衣服洗浴完毕，白从霜便将人一揽，圈在怀里等冉宿梦入睡。 平淡的一夜过后，第二日清晨，冉宿梦便跟着白从霜来到了后山。白从霜慢条斯理地将阵法绘制完毕， 将富含能量的晶石摆在阵眼中央。“站上去，放平心态，不要动。” 冉宿梦倒是对这阵法有点好奇。不过幻梦世界驱动阵法需要的是白从霜身上的暗影能量， 而她这个人类……虽然能吸收能量用于强化自身，但想要像鬼怪那样运用能量暂时还办不到。至于现实世界的阵法，似乎绝大部分都依靠外物提供能量，所以消耗更大。 她倒没什么害怕的情绪，大大方方站上去，就看着白从霜凝聚黑雾激活晶石，看着地面上绘制的阵法纹路挨个被点亮。阵法的光芒将她整个笼罩，冉宿梦透过光亮与黑雾朝白从霜望去，就见她抬手抬手洒出一片血液，令它们融入阵法之中。 “放轻松，不要抵抗。”阵法发散的能量将冉宿梦整个包裹住，强烈的光芒令冉宿梦闭上眼睛。她倒是没什么不放松的，要是失败了大不了就提前返回现实世界嘛。反正她这次也要早些回去学学经文的。 就在冉宿梦感受着浑身被包裹的奇妙感觉时，一股阴冷之气从她身后逼近，遍布她全身。冉宿梦本能紧张一瞬，白从霜的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巴，控制住她的头颅，紧接着那冰凉的身体也贴了上来。 冉宿梦瞪大眼睛，白从霜的冰凉的吐息令她浑身僵硬，皮肤甚至起了一片小疙瘩。还未等她适应，刺痛便从脖颈间传来。治愈的能量很快出现，温暖与冰凉共存，疼痛与安抚同在。无穷无尽的黑雾包裹住她们，阵法的能量在此刻达到最大值——下一瞬，无数晶石皲裂、破碎。 “冉小姐……” “现在，你身上只有我的气息了。” 冉宿梦眼里有着因生理性疼痛而闪出的泪花，她眼神略有溃散，在意识混沌间，就听见白从霜如此耳语—— 虽然这是陈述句，也是非常正常的一段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冉宿梦的第一反应就觉得这有点别扭。她略定了定神，拉开白从霜半扶着她腰身的手，前走了几步与这鬼保持住距离，而后才回头看去……白从霜脸上倒没有什么揶揄或恶趣味的笑容，那么这话应该……只是她太过敏感，想多了罢。 “怎么了么？”白从霜朝她看来，眼中无太多情绪，表情也平淡至极，“效果如何？” “……没怎么，效果，应该挺好吧？我也不知道。”冉宿梦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感觉也没什么变化。不过她一个人类能闻出什么不同来呢？这阵法是为了防鬼怪的。“只需要一次阵法就可以吗？能维持多久？”有闵怜双的限时附魔在前，冉宿梦可不觉得这遮蔽的期限会是永久。 “不确定。毕竟之前没给其他人试过。”白从霜回答道。 啊，也是。这很合理。冉宿梦忍不住再次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那，真的生效了吗？我是人类，闻不太出来。” “生效了。”白从霜说，“如果害怕失效，那就每次来这里都找我巩固一下气息吧。” “只是巩固气息吗？不需要重新设阵法遮掩我的人类味道？” “嗯。需要遮掩时我也会为你重新布阵。” 这倒方便了。冉宿梦点了下头，稍微安下心来。不过一想到这巩固气息的方式，她就有些不太自在。冉宿梦抿了下唇，微皱着眉问：“这巩固气息……就非要咬脖子吗？别的地方行吗？” “什么地方？” “嗯……呃，手腕？”冉宿梦思索两秒，提议道。这脖子实在是太暧昧也太亲近了些，如果非要在动脉附近，那就手腕吧。 白从霜盯着冉宿梦表情略看了两秒，冉宿梦被盯得不自在极了，她没忍住躲闪开眼神，就在她以为白从霜不乐意时，这女鬼终于出声了：“可以。” “嗯、嗯……我也不是嫌弃你或者什么的，就是、脖子总归不太方便，手腕的话就很快嗯……啊，你说可以？”冉宿梦愣了一瞬，她确认白从霜似乎并未生气，才放下心来，“好，那就好。那我们现在去哪里，继续狩猎幽魂吗？” 冉宿梦觉得自己应付长鞭已经非常熟练，狩猎幽魂的效率一定能大大提高。而且在攻守之间，对她锻炼自己的反应力与耐力也很有帮助。 白从霜略看了一眼时间，“走吧。顺便试试阵法的效果。” 而这一次，那游魂感觉到冉宿梦气息的第一反应变成了逃跑。 尽管幽魂并不认识白从霜，也不了解什么势力，但对这种危险的“鬼王”气息它还是非常敏锐的。几乎不等冉宿梦摸过去，它就化为一缕白雾开始溃逃。 冉宿梦整一个人直接傻掉。这幽魂要是将这能力用来攻击她，她还是有办法反击并找机会反杀的，但幽魂用这个逃跑……冉宿梦只是个人类，她还真没办法追上这幽魂。 好在冉宿梦还没转头去看白从霜，白从霜便已经出手，以黑雾将四周封禁，令那幽魂无处可逃。 “战斗，或者死”这个念头被灌输入幽魂意识。这幽魂先畏惧地看了一眼真正散发出大鬼气息的白从霜，又看了一眼与白从霜气息相似，但仔细看去一点大鬼威势都没有的冉宿梦……它在原地僵持了很久，似乎在用几乎没有的大脑做最后的斗争。终于，它选择服从白从霜的指示。 虽然这个小鬼的气息真的很可怕，但它身上的味道却真的很诱人。幽魂向来是以本能行动的，当无法逃跑后，它主动朝冉宿梦发起了攻击。 看着那熟悉的白雾状长鞭出现，冉宿梦才松了口气：对嘛，这才对嘛！这才是狩猎正确的打开方式！ 对目前的她来说，狩猎的最好的方式就成为猎物。因为冉宿梦没法追上一味想逃跑的鬼怪。 …… 这一次，她在星灵界待了七天。 狩猎幽魂，狩猎暗影，练习刀法以及……在白从霜放出的一根触手中练习闪避。 是的，只是拙劣的闪避行为，还远不到“身法”的程度。不过就算白从霜放海，冉宿梦的闪躲成功率还是不止一半。这令冉宿梦总在半夜睡不着时愤愤感慨：人类的身体果然还是有极限的！ 她要是鬼怪，不就可以直接雾化、直接闪现了吗！还用得着这么辛苦地靠双腿躲闪？那迅捷密集的攻击真是不顾形象在地上打滚都没法完全躲过。 不过相对的，在这种充实的强压下，冉宿梦的进步也很明显。 “那么，下次再见咯？”冉宿梦收好匕首拿起双刀，确认自己没有遗漏什么，才对白从霜挥了挥手，“那么，这一次……我自己来还是你来？” “我来。”白从霜低笑道，“你那自刎手法，死得不是更痛苦么？” “……”第一次自刎肯定不熟练啊！冉宿梦一时无语，不过很快反应回来，“这不是会让你更兴奋、更享受么？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也想让你开心开心嘛。” 不管这话是否出自真心，但总归能稍微取悦到白从霜就是了。即使白从霜知道冉宿梦在见鬼说鬼话也无所谓——这么一段时间，冉宿梦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这脆弱至极的人类不仅没有崩溃，反而坚持了下来，甚至身体里的能量越来越多……白从霜真是喜欢极了。 “如果你想，可以试试把那鬼魂带来。”白从霜转了话题，忽然提起这事来，她眉眼弯弯，“放心，这联结可支撑不住我这种能量的鬼怪进行传送。”起码，短时间内是绝不可能的。 尽管白从霜如今也有点好奇冉宿梦长大、生活的地方，但这产生的好奇与兴趣，远不如她对冉宿梦本人的十分之一。 冉宿梦瞪大眼睛，她看向白从霜，还没来得及再问什么，寒芒一闪而过，冉宿梦视线飞转，痛楚和意识都慢了一拍才跟上那死亡瞬间。 白、从、霜！你的刀未免也太快了点吧！ 第46章 046 免费 /陈/家/人/后/续/ 明明已经死了这么多次， 但死亡瞬间的种种感觉冉宿梦还是难以适应。她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才从那种痛苦、绝望与无力感中回过神来。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慢吞吞从床上坐起。 今天， 要去把陈子萱接回来。既然谢无眠没有给她发消息，就说明没有意外发生。 而陈子萱……下次去往幻梦世界是三天后， 陈子萱能保有意识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白从霜说的那些话……她的意思是， 她愿意帮忙照顾陈子萱？但陈子萱生前是人类， 也在现实世界，她来幻梦世界真的好、真的能适应吗？这对她那种乖宝宝似乎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不是所有人都能保持理智的。而且、而且万一即使送过来，陈子萱依旧失去了自我意识呢？更重要的是，下次入梦是三天后。 冉宿梦叹了口气， 觉得自己矛盾极了。以白从霜的实力是没法通过联结到来的，那以陈子萱的能量就可以吗？将现实世界的鬼送入幻梦世界……听起来不是一个好归宿。这更像是将绵羊送入狼群。 为什么这种不知后果的决定权总是在她的手里，冉宿梦纠结极了。她僵坐许久， 而后泄气般地仰躺摔在床上， 深深地、再次叹了口气。 到时候再说吧， 反正……还有三天时间考虑。或许她可以直接去问问陈子萱的意思， 看她倾向于哪个选择。毕竟这事关陈子萱的未来， 她可没权力替代本人做出选择。 想完这个事，冉宿梦又疲惫于现实与幻梦世界的双重工作量来。当然，如今换了工作后，她已经没有那么累了，可累就累在也就是这段时间里，她在幻梦世界的劳累翻倍， 甚至几乎没有休息时间……此处的休息时间是指她坐着、躺着放松，而不是被白从霜简单粗暴地用能力驱散她的疲劳，然后继续让她练习或狩猎。治愈带来的效率确实很高， 节约了很多时间，但这放松的只有身体，她的精神是极度疲惫的！ 由于冉宿梦目前非常渴望变强，所以这些她都愿意忍耐，她愿意吃苦。但躺在床上大脑放空时，冉宿梦就忍不住去想：难道未来这几十年里，她都要这样吗？ 现实世界起码还有一个退休年龄的盼头。那幻梦世界呢？难道她七老八十了还得三天一入梦，去面对白从霜那个说不定一点变化都没有的女鬼吗？ ——不如死了算了。 冉宿梦翻了个身，将脑袋埋进床里，开始久违的emo时光。 差不多emo到七点多，冉宿梦便一个翻身利索下床，更换衣服进行洗漱。新的一天，新的开始！她努力让自己兴奋起来，将入梦前记的笔记看了一遍，很快想起今日行程。 很好，现在……就去谢无眠那儿接回陈子萱吧。 …… 谢无眠今日休息，冉宿梦便打车去往她家楼下，打算接了陈子萱便走，一点都不打扰局长的休息时光。 “昨晚又做梦了？”谢无眠打量着冉宿梦脸色，倒是不像那些被吸过阳气的人。反倒是因为换了工作后冉宿梦没再怎么熬夜，再加上开始锻炼身体了，所以她现在脸色比实习前还要健康许多。 “嗯，还是梦见那个……女鬼了。不过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冉宿梦挠了挠头，没想到谢无眠还挺关心自己的。不过既然说起梦中女鬼一事……冉宿梦看向陈子萱，“在我的梦里，那是个全都是鬼怪的世界。那个世界没有活物，鬼怪可以修炼，而且很强很强……说危险，也非常危险，鬼怪之间会杀戮会相互蚕食，但同时伴有变强的机会。你会想去那个世界吗？” “不是梦吗？”陈子萱似乎不太明白冉宿梦的意思，她看了看冉宿梦，又看了看谢无眠，见冉宿梦脸上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才认真思考起来……“不想去。” 不想承受期待，不想承受感情。这最后时光的相处，陈子萱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去回馈冉宿梦什么了，她已经做好了消失的准备。“而且那个世界，弱肉强食什么的，也不适合我。而且，全都是鬼怪的话……我还是很怕鬼的。” 冉宿梦愣住，鬼……鬼也会害怕鬼吗？好吧，这似乎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毕竟星灵界里害怕白从霜的鬼多了去了。冉宿梦叹了口气，既然陈子萱没有这个意思……那就算了吧。本也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事，要是她想去但最后发现根本带不走，那才是让人失望。冉宿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而后看向谢无眠：“局长，我想学经文超度。我可以去局里拿一本经书回来看吗？” “可以。进行登记，写明归还日期。”谢无眠点了下头，而后问，“你自学？我给你钟圣松的联系方式，你去请教他？” “啊……我可以麻烦他吗？”冉宿梦本来还准备在钟圣松值守局内时过去请教呢。 谢无眠拿出手机，解锁后点了几下，很快把钟圣松的联系方式给冉宿梦推送过去，然后给钟圣松编辑了一段话发送。“我给他说了，你有问题不懂直接问他就行，他会回你。以及， “不用进行无意义的寒暄与客套。” 冉宿梦：…… 这个，她还真做不到。 “好了，没事就走吧。”谢无眠摆了摆手，“我要回去休息了。” “好的！谢谢局长！局长再见！”冉宿梦几乎是本能地站直身子，毕恭毕敬地挥了挥手。 谢无眠：“……”谢无眠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只身进了单元楼。 送走谢无眠，冉宿梦撑着伞带着陈子萱走到路边开始打车，“所以，做好今天再畅快玩一整天的准备了吗！” “……”陈子萱呆了呆，才反应过来冉宿梦在跟自己说话。她略涨红着脸，到底是没好意思不搭理冉宿梦，便努力回了一句：“做好准备了。” 冉宿梦略闭了下眼，只觉得气氛开始变凉。果然、果然她一点都不擅长搞气氛。好在很快有司机接单，让她们不至于一直处在这微妙的沉默里。 “昨晚还好吗？应该没发生什么吧？” “嗯，谢姐姐人也很好，很照顾我，给我点了很多吃的。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陈子萱似乎也感觉到一晚上不见与冉宿梦之间的气氛有些冷场，便认真说了一长串话。 “那就好。今天也不要多想，快快乐乐只管去玩吧。”冉宿梦笑着，等的士来到身前，她撑着伞打开车门，让陈子萱先上去后才收伞坐进去，并系好了安全带。 …… 高中生跳楼一案上了当地报纸，本地新闻也进行了追踪报道，但这热度其实也是有限的，大概没几日人们就会忘却这件事。在事情报道的一开始，大部分人们都在惋惜如此年轻的生命，其中掺杂着一些“现在孩子真是越来越脆弱”的抱怨，并没有太多人去深入关注陈子萱到底为什么会自杀。 直到她那对极品爸妈在学校大闹一通，到处找记者媒体诉苦嚎哭，说什么都要天价赔偿后……陆陆续续开始有了“身边人透露”以及“知情人爆料”。 他们对这个女儿根本不怎么上心，也不止一次说过“有什么必要上大学？高中毕业嫁个好人才是最重要的”之类的话。甚至在与陈子萱“未婚夫”达成一致后，还对亲戚和邻居炫耀过那“未婚夫”大方给出的礼金。 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不透风的墙，当他们想要利用舆论索取更大的利益时，舆论也会将他们反噬、淹没。 一切朝着他们意想不到的方式爆发了。他们对陈子萱所做的一切，他们在陈子萱学校对老师发的疯、对孩子的打骂、苛待，以及极度重男轻女还毫不掩饰的种种行为，在各个人口中就* 那么传播了出来。 #不养为什么要生#、#做父母为什么不考试#、#原生家庭#…… 他们的假面被撕碎，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认识了他们。最可笑的是，他们一开始还会在围追堵截的媒体面前撒泼打滚，在地上哭诉“那可是我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啊！”来表示自己的难过与伤心，但很快“未婚夫”本人找了过来，开始索要起礼金来，场面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他们那宝贝儿子天真但恐怖的话：“姐姐都已经卖给你了，那钱是留给我未来买房子娶媳妇的！”小男孩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他就那么戒备地看着那想要讨回礼金的未婚夫，好像那人是强盗一般。 显然，这对父母不止一次在这孩子耳边说出这种话，给他灌输这些理念了。以致于在这种时候，他都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连那些采访的各路媒体都不免石化一秒。 这一家三口，就这么“爆火”了。他们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过街老鼠、反面教材，哪怕一直认为他们做得没什么，把宝贝乖孙看得比什么都重的老一辈都不敢再联系他们，只说他们做得实在是太过了。 他们一开始还不想搬家，毕竟赔偿还没到手，礼金又还了出去。但很快，他们发现他们没法在这里立足了。 就连儿子上学都受到了影响。他在学校里会被欺负、被嘲笑，可偏偏他是个被娇生惯养的主，脾气大得很，别人小孩不跟他玩他都会气得骂人，如今被集体孤立，哪里又能受得了这种委屈？ “谁家姐姐嫁人不要钱的？你家姐姐是免费的吗！”他气急了，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第47章 047 晚安 /平/凡/的/夜/晚/…… 在陪陈子萱玩的空闲时间里， 冉宿梦也刷了刷手机，自然看到了那一家人的近况。据说他们家的房子已经挂了出去，准备收拾行李搬家去其他地方重新生活了。 这一家人……可真是活该啊！虽说冉宿梦仍觉得有些不甘心， 觉得他们还没遭到真正的报应，但她不得不承认， 在如今这情况下， 他们这下场已经算是得到报应了。但他们会有后悔吗？冉宿梦觉得未必， 他们即使有情绪，估计也是恨陈子萱为什么这么容易想不开去自杀。说不定还会有“我辛辛苦苦把她养大，她还想要什么”之类的想法。有些家长是不会有把孩子当作独立、有尊严的人来看的。而更有一小部分的家长会选择将这种“不会”仅放在女儿身上。 “冉姐姐，你在为我生气吗？”陈子萱不知什么时候也回到冉宿梦身边， 她也看到了那些报道与评论，但她却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反倒感受着冉宿梦的情绪， 面有复杂地问出这样一句话。 很快， 陈子萱又安慰道：“不必因为我生气， 冉姐姐。我如今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这几天……我非常开心。能遇见你、遇见你们处理局的所有人， 我非常开心。” 但陈子萱越这样说，冉宿梦心里就越沉重。这世上总会有一些人，他们到死都不会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只会憎恨他人，憎恨这个世界。 “算了，不想这些不高兴的事儿。走， 姐姐带你吃烤鱼去！”冉宿梦关闭那些新闻不再关注，而是打开地图看了一眼这附近的店铺，很快打开导航确认路线。而后撑伞站起， 领着陈子萱朝烤鱼店走去，“这家店的绵绵冰和冰粉评价很高，还有套餐可无限续杯的茉莉冰豆浆也得到了很多好评，我们可以都尝尝。” 陈子萱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有出声扫兴。她深深看着冉宿梦侧脸，而后略带有泪光地垂下眼眸，乖巧应了声“好”。 这一日，也是玩得极为尽兴，一直到傍晚才打车回家的一天。 比起在幻梦世界的锻炼，今天应该算是放松了。只不过放松的是精神，疲惫的是肉丨体。冉宿梦回家后强撑着去洗了个澡，而后便拿着手机躺在床上，没刷两个视频就打了个哈欠，想要睡觉了。 “你也早点睡吧？今天也玩了好多地方……不知道鬼魂会不会累，总之你也早点休息，明天、明天再带你去吃其他的东西，去其他的地方。”冉宿梦强撑起身子，看向躺在沙发里的陈子萱道。 “嗯嗯，这几天冉姐姐一定很累吧？姐姐早些休息，我会很安静的。”陈子萱一脸乖巧。 “嗯……那我就睡了。”冉宿梦打了个哈欠，实在没忍住溢出的泪花。她是真的困了，虽然精神上很想再玩会儿手机不甘心就这么睡了，但身体实在遭不住。“晚安，好梦。” “冉姐姐晚安。” …… 凌晨三点。 冉宿梦是被手机铃声惊醒的。她几乎是一个哆嗦，心脏跳得飞快，慢了一拍才意识到是什么，打开手机就发现是谢无眠的来电。 这么晚，是有什么紧急任务吗？冉宿梦不敢耽搁，困意也去了大半，忙接听了。 ——“你门口的警报器有显示，陈子萱从你家离开了。” “怎么会？！”冉宿梦一惊，她立马从床上爬起，急得差点摔下来，她踉踉跄跄冲至客厅，沙发上果然空无一鬼。“怎么、她难道失控了？但不对啊，如果失控了她绝对会攻击我的。”毕竟她身上的气息那么诱人！就算她现在的人类气息被白从霜掩盖掉了，但暗影能量应该愈发浓烈了才对！这样子的她，应该更会激起现实失控鬼怪的食欲才对啊！ ——“鬼怪会有不甘、怨恨、执念……种种情绪。冉宿梦，这是你的任务，你该知道她会去哪，会做什么。”谢无眠语气平淡，她说，“你要去阻止她吗？” 冉宿梦呆立当场。她脑海里突然就闪过白从霜说的话：“她有反抗之心。如果她真觉得死亡就是解脱，那么她不会变成鬼魂。” 可是、可是明明……这几天，陈子萱是那么的乖巧无害，她明明那么的、她、她明明是受害者，她、她都没有反抗，她都、她都——冉宿梦脑子乱作一团，她忽然就想到陈子萱经常性的偷偷瞧她，而有时会露出复杂至极的神情。她一直以为这是因为她身上气息对鬼魂太特殊，以为陈子萱觉得自己无法承受她对她的好，以为、以为……很多种可能。 “……她是，从一开始就、就故意装得那么……那么乖吗？”冉宿梦嗓音干涩，她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身体却没傻站在客厅，而是转身走进房间取出那背包，将手串、符箓、匕首和双刀尽数整理好，带上钥匙快步朝外走去。“因为，如果反抗或者表露出……想要复仇的心思，会、会被处理局的我们处理掉？会被加强监管，会失去自由……还是因为什么？局长，您、你一开始就、就发现了端倪吗？” ——“不是每个自杀的人都会变成鬼魂。”手机那头，谢无眠如此回答。 冉宿梦闭了闭眼，几乎电梯一到一楼她就冲了出去，推出自己的车插上钥匙，冉宿梦飞速赶往……陈子萱的家中。 这个地址在当地已经几乎没人不知道了。 在行驶途中，这三天的种种细节在冉宿梦脑海中飞速闪过。她以为自己会愤怒会失望会情绪激动或者崩溃，又或是感觉到被欺骗、被背叛等等……但她都没有。她竟是出奇的冷静，冷静到开始反省自己为什么会没能发现。明明白从霜也说了，她为什么没有相信白从霜？鬼怪才最了解鬼怪……她实在是、实在是太好骗了。 她从来没有、一分一毫都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凌晨的道路几乎没有什么车，冉宿梦一路疾驰，两侧的风将她长发吹乱，她穿梭过一盏盏路灯，在明月的注视下赶往陈子萱的“家”。 …… 明月清辉，这本该是个平凡普通的夜晚才对。 陈父陈母几乎是难得睡得安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舆论的走向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发展到如今这个局面，他们不后悔是假的，但后悔也只是后悔之前太过张扬，后悔把这些事让不相干的人知道了。而比起后悔，他们更多的情绪还是憎恨与埋怨——那个赔钱货，死了都不安分。 但当他们下定决心卖掉房子去其他地方生活时，总算是能有一个新的开始了。赔偿款总归还是有的，礼金他们也绝对不退，那未婚夫？早就拉黑了一切联系方式。反正他们也只是口头约定，根本没有任何实质证据。等到时候离开了，换个手机号，连那些亲戚也不必联系了。想清楚这些后，他们便难得在今晚睡了个好觉。 直到凌晨三点，窗外忽然刮起诡异大风，呼啸着拍打着窗户。 陈母是被冻醒的。 “什么声音？怎么突然降温了。”她扯过薄被，只觉得这股寒意几乎渗入骨子里，让她不住地打哆嗦。而旁边的陈父也很快被这股不适吵醒，他骂骂咧咧地打开床头灯，“刮大风了？天气预报没说要变天啊。”不连续一周的大晴天吗？ 可能是窗户没关好？ 他略有烦躁地下床，将窗帘一把拉开，就打算将窗户关好。结果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窗外一血肉模糊的人影骤然被晃荡撞上了窗户，留下一个浅浅的血印。 “！！！”人在极度的惊惧下，往往无法发出任何声音。陈父心脏几乎骤停，他瞪大眼睛，指着窗外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没能惊叫出声，陈母却骤然惊嚎：“天赐！！！那是天赐的衣服！” 什么？陈父定睛一看，那在窗外挂着不断摇晃、一下下有节奏撞击到窗户玻璃上的人不是他那宝贝儿子又是谁？他又惊又怒，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在心底发酵，他色厉内荏地怒吼：“是谁？是谁做的？给我滚出来！”无良媒体？疯子？还是想要为那赔钱货伸张“正义”的家伙？ “他、他爹……”陈母手脚冰凉，哆嗦地几乎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她拽住陈父的手，指着从门口逐渐渗进来的、浓稠的鲜红血液，整个人几乎都要疯掉。 ——“爸爸，是我呀。您忘记我了吗？妈妈，你想不想我呀？我看到你对记者说你们可想我、可爱我了。你们想要一辈子对我好，花了很多心力培养我呢～爸爸妈妈，我回来啦，你们开心吗？”跳楼自杀的人，死状是非常凄惨的。此刻的陈子萱浑身是血蓬头垢面，四肢扭曲地穿过紧闭的房门直接爬了进来，她抬起头，杂乱的长发略散开，露出血肉模糊的脸，她对着爸妈露出一个乖巧的笑，“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呀～” “滚！你这贱丨人！你还有脸回来？去死吧！死掉最好，你永远别回来，我们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赶紧去投胎！”陈父涨红着脸大吼大叫着，但如果仔细去看，你会发现他其实处于极度惊恐的状态，甚至连站都没法站稳了。只能与陈母互相搀扶着。 “滚？我该去哪里呢？”陈子萱略低下头，仿佛在思考，很快，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显然想到了最佳答案，“妈妈，我想回你的肚子里啦～” 第48章 048 合格 /第/二/次/任/务/ 陈母头皮发麻， 几乎惊厥过去。然而下一瞬，陈子萱直接在他们眼前消失掉——但那一地的鲜血没有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五指鲜明的血手印， 从那一滩鲜血出一步一步、一个一个地出现在地上，朝他们爬了过来。 陈子萱！她来报仇了！她要杀了他们， 她要杀死他们—— 前所未有的惊惧与恐怖感袭上心头， 也就是这时候， 他们才真正意识到陈子萱已经死了。此刻的陈子萱是鬼，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他们蹂躏辱骂的女儿了。 “不！不要不要不要别过来！滚啊——”陈母整个人近乎疯魔，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勇气来，就这么踩着一地血液冲出主卧， 连滚带爬地逃出客厅，就被客厅茶几绊倒，狠狠摔在地上。 陈父也好不到哪去， 他想着窗外儿子晃荡的“尸体”， 只觉得自己也将会是这种下场。“冷静……冷静……子萱， 我们有话好好说……爸爸是爱你的啊。爸爸对你多好啊是不是？子萱， 冷静下来……爸爸也是为你好啊。” “我知道， 我知道爸爸是为了我好。爸爸，我在底下认识了一个六十多年前死掉的鬼，他生前也才五十七岁，他给我说想要有个伴……我觉得爸爸就很好。爸爸给我找活着时候的未婚夫，我送爸爸死后的未婚夫好不好呀？爸爸，你喜欢吗？你什么时候跟他成婚呀？”陈子萱甜甜笑着， 脸上血肉如融化一般朝下掉落，嘴角上扬无限接近耳根，绽放出一个露出鲜红牙龈与白齿的特大笑容来， “我把你的生辰八字给他了哦，他很满意……他会来看望爸爸的。” 陈父正要说什么，余光就瞥见一高大鬼影一闪而过，他整个人顿时一个哆嗦，然而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身后一凉——他骤然回头，什么都没看到，但自己肩膀上却多了一个黑色鬼手。 “妈妈，妈妈……我来找你了妈妈……你一直后悔生下了我，现在我终于可以回到你的肚子里啦～”陈子萱没管身后陈父那凄厉至极的哀嚎，面带眷恋地走出主卧，来到摔倒在地努力想往外跑的母亲身边，她乖巧笑着，一如曾经许许多多个时刻那般笑着，而后在陈母惊惧交加的目光下将手贴上她的肚子——一股股寒凉之意直接浸入人体，令陈母恍惚有了一种她真的回到肚子里的错觉。 “出来！滚出来！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陈母发疯似得捶打起自己的肚子来，她在地上翻滚哀嚎，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地起身就朝墙壁冲去，直接将自己撞晕在地。 “滚！滚开！我根本没有答应！子萱……子萱你跟他说清楚……”当陈父感觉到周围似乎真的存在某种东西试图触碰自己时，他整个人恶心到不行，但这种恶心又是夹杂着极度恐惧的，他一面想装出镇定不在意的样子，但语气和那止不住的战栗已经出卖了他。他踉踉跄跄走到客厅，突然整个人弹起——就好像又被什么东西摸了一把似的。 他慌不择路，又叫又骂，疯疯癫癫冲出了家门。 ……灵异的滤镜逐渐散去。窗外哪有什么被吊起的小孩尸体？地上又哪里有什么粘稠的血迹？这些不过都是障眼法而已。至于她那自私自利被宠坏了的弟弟？ 陈子萱看向蜷缩在客厅角落连嗓子都哭哑了的弟弟，笑着走了过去，在他面前蹲下：“你看，你的爸爸妈妈都疯掉了呢～” 他骤然看向陈子萱，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怨毒。 “弟弟这样热情地看着我，姐姐真舍不得你呀。不如把你一起带下去吧？”陈子萱笑盈盈地如此说着，果然发现这家伙那怨恨情绪被恐惧替代。在一开始陈子萱就给他施加了幻象，让陈父陈母无法看到他，也无法听见他的声音，并且强迫他必须待在客厅，看完全程。 “弟弟，我记得……你四岁那年，想挖出我的眼球当弹珠玩。那时候姐姐不懂事，不让你玩，但现在是可以了呢。”陈子萱说着，就把自己的眼珠摘下，亲昵地强行放入弟弟掌心。血液很快从她眼眶的窟窿里大量涌出，粘稠的血液渗了弟弟一手。陈子萱又要去摘另一只，然而还未摘下，这弟弟便翻了个白眼，大小便失禁地昏厥过去。 陈子萱看着这一地狼藉，忍不住露出些许讽刺的笑，不过这笑意她很快收敛，而是略整理了一下自己，变回穿着校服时的模样，迈步走了出去。 背着一个大包全副武装的冉宿梦就这么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冉姐姐。”陈子萱抿了下唇，略低下头，但到底是决定面对，她直视冉宿梦的眼睛，略有几分无奈，“我还以为你会阻止我。” “你没杀人，也没……伤害他们。”冉宿梦说到后面这四个字时显然是有些犹豫的，不过她很快淡淡道，“而且，我才赶到。” 陈子萱摇了摇头，并不反驳这“才赶到”说法。而且，她最初的想法，可不是这样简单就放过他们，但这些都没必要说了。她就这么站在冉宿梦身前，也不想管那发疯跑走的陈父去了哪里，那昏厥的陈母和她儿子醒来会怎样。“你身上的气息似乎变了，很奇怪……有点让人害怕，但也非常的、非常的……比之前更加吸引我、吸引鬼魂了。你似乎变强了，在一夜之间。” 因为遮掩了气息……现实世界的鬼魂果然也能感知到不同啊。难为陈子萱之前都没吭声。冉宿梦应了一声，并不想解释这些。只看着陈子萱，看她还要说什么。 “我快失控了。”陈子萱说，“我能感觉到我的控制力在不断降低，时常会记起曾经的事，也会忘记一些事情。我想，这些事还是在我还保有意识的时候做比较好。你们都是很好的人，我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她说到这里，似乎又觉得不太好意思，只无奈道：“或许已经是添麻烦了。但是，让他们这样心安理得毫无愧疚、毫无感觉地离开这里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我真的很不甘心。只要一想这个，我就感觉我濒临失控边缘，恨不得将他们全都杀死——”她深吸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下。没有说什么凭什么他们这样的人都能拥有新的生活、新的开始，而她什么都没有！她一无所有！ “总之，谢谢你这几天对我的照顾。我、我非常开心。对你有所隐瞒，真的非常抱歉。”陈子萱深深鞠了一躬，久久地低下头去，“至于你提过的那个世界……我不会去的。我该消散，该离开了。” “请您，超度我吧。” 请超度我吧，用什么都可以。用双刀用匕首用符箓，无论会有怎样的感觉或痛楚，在此时此刻，对她而言都是最佳的解脱。 “但你现在还没失控。”冉宿梦抿了下唇，并未取出武器。她觉得自己站在陈子萱家门口的样子有点傻，不过……“我已经打120了，谢局长也知道这事，警察会过来善后的。” “你……先跟我回去。回去再说吧。” “可是，谢局长让你接下这个任务，就是为了让你超度我呀。冉姐姐，你可别对鬼魂心软。”陈子萱笑起来，仍是那般的乖巧，她微眯着双眼，向冉宿梦走过去，“来吧，超度掉我，然后将能量清理干净就好。姐姐，你的任务完成了。我今晚绝对会失控的，我可不想被你吸引着攻击你，这会让我……就连消散也充满了罪恶感。” “或者姐姐，你把你的武器交给我，我自己来也可以的。”紧接着，陈子萱又如此说。 冉宿梦一言不发。她沉默着，已经听见了楼下救护车的声音。她侧过头，电梯口很快上来了人。她拉着陈子萱来到一侧的楼梯通道，转眼就瞧见谢无眠带着仪器走了过来。 “局长。”冉宿梦愣了一瞬。 “还不动手吗？”谢无眠问，“你已经够纵容她了。” 纵容？她明明没有，她只是……她只是才赶到而已，毕竟电动车慢一些也、也非常正常的不是吗？ “她已经很难维持住现在的样子了。”谢无眠看了一眼陈子萱那隐隐波动的校服，虽然她此刻极力维持着正常状态尽力不露出端倪，但随着时间推移，这维持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勉强了。“还不懂吗？她不想在你面前露出死时化鬼的凶残模样。她想在此刻，还能称之为正常的状态下被超度。” “……”冉宿梦看了一眼陈子萱，陈子萱并不说话，只安静看着她，在与她对视时展现一个乖巧的微笑。当然，此时的微笑看起来也有些费力了。冉宿梦略闭了闭眼，不再浪费时间，她沉声道，“我知道了。” 冉宿梦从背包抽出其中一柄长刀，又将符箓捏在手心，认真道：“我会很快的。” “谢谢你们。”陈子萱乖巧地站在一旁，安静注视着谢无眠与冉宿梦，她轻声道，“能够在死后遇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再见啦。姐姐们。”她挥了挥手，而后闭上眼睛，等待最后的超度。 冉宿梦的刀非常快，这段时间的锻炼在此刻得到了极致的发挥。她在对自己下刀时都没有这般干脆利落、这般有力道，只一瞬间，便彻底斩下。甚至怕陈子萱感觉到太大痛苦，在她魂体消散的刹那冉宿梦丢下长刀捏诀起符，符纸自燃而起，无数灰飞与能量消融，将此地清理得一干二净。 “嘀嘀”能量测量仪器发出声音来。 “优。”谢无眠说，“第二次任务，合格。” 第49章 049 学习 /经/文/的/学/习/…… 任务这就……结束了？冉宿梦很是恍惚， 她看向陈子萱消散的方向，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而后才轻声问：“局长，那一家三口……会怎样？” “做一段时间噩梦， 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个女儿？”谢无眠说，“会有专人为他们定定魂的， 减少他们在未来卷入灵异事件的可能。” “这样啊。”冉宿梦也不知道这结局算是如何， 但总比让他们毫无负担离开这个地方要好上一些……吧？ 谢无眠也没有追究冉宿梦“来晚”一事， 她只是说：“进行这种类型的任务时，只要不扩大影响，不危害到普通人生命……执行期间可以有很大自由。因处理人员性格的不同，处理方式也会有很大不同。” “我知道了。”冉宿梦点了点头， 明白谢无眠的意思。 任务结束了也好，她能一心一意去学习经文超度了。 谢无眠看了一眼时间，“我去跟进其他快要失控、需要超度的鬼魂了， 下次有任务再联系你。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你睡醒再去处理局吧。处理局内的经文你随意挑着学， 不懂的问钟圣松。” “好的局长， 我知道了。”冉宿梦说， “谢谢你。” 谢无眠只是摆摆手， 便按下电梯按钮。两人一块儿走出这栋单元楼，冉宿梦就看到门口停着的警车。 在冉宿梦超度的时候，那一家人就被救护车拉走了。警察赶来后控制住现场不让其他人去看，也第一时间抓回了陈父，将他一并送去了医院。 这一家人到底遭遇了什么？想来在邻居们口中一定会出现各种各样的话题吧？不过等他们出院后，绝对会连夜搬走， 连一夜都不敢回来睡了。至于陈父是否害怕自己死后遇到什么，陈母是否恐惧自己肚子里是否藏着陈子萱，那弟弟又是不是再也不敢看别人的眼睛……这些事， 就没人知道了。 冉宿梦回到小区，给自己的电动车先充上电，到家后则换了身衣服倒床就睡。她明天是一定要去处理局的。 她还有两天时间，就算没法在这两天时间里学会经文超度，但一定要将学习方法等细节全都掌握，到时候去幻梦世界继续学都可以。 …… 梵文……冉宿梦觉得自己不需要彻底学会这门语言，她只需要理解经文的大致意思，并能通过音译背诵下来，将之一一对应就好。她想了想，还是询问了一下钟圣松，如果她初学且只打算学一种超度经文的话，那学哪一种比较好？ 钟圣松很快发来回复，推荐她学金刚经，即《能断金刚般若波罗蜜多经》。而且超度经文其实不需要全文背诵，钟圣松说，只要心中有佛，有怜悯超度之心，配合灵力虔诚诵出，便有超度功效。他特意写下“一切有为法，如星翳灯幻，露泡梦电云，应作如是观”这四句原文及释译，随后给冉宿梦发了一段语音，逐字教她诵读了一遍。 “如果想短期见成效，可先学这四句，对鬼魂会有一定警示、威慑作用。” 天呐，这位钟同事真的好懂她！冉宿梦如获至宝，她飞速将语音收藏并将图片保存，准备回家就立刻打印下来。她背不下整篇金刚经，难道还背不下这四句话吗？这几句的梵文她都非要学会写下来！ 至于如何在诵经时将灵力融入，这法子玄乎得很，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钟圣松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只说“心口合一”“虔诚诵经”即可。意思就是让她集中精神力，尽可能将灵力与言语融合——或许可以将灵力集中到口舌部位？ 冉宿梦没先试试，反正她现在急需背会这一组词。 梵文，真绕口啊。那幻梦世界的鬼听不懂梵文，这经文对它们还能起作用吗？应该能吧。毕竟现实世界也没几个鬼能听得懂梵文。冉宿梦兢兢业业在处理局内用纸笔一遍遍临摹这梵文文字，然后在心里不断跟着钟圣松的语音练习。这四句的意思她已经完全记住了，关键还是在原文上。 “你可真有毅力。”今日值守处理局的，是段吟怀。 她靠在沙发上看了一早上的书，好不容易等来冉宿梦，打过招呼后就瞧见冉宿梦专注于学习经文去了。等到下午茶时间，她见冉宿梦还在那儿废寝忘食一点也没休息的意思，才忍不住出声感慨，“想我当年刚加入时，也曾想过跟钟圣松学经文超度学学阵法，再跟荀书君学学绘制符箓的。唉，不过还没坚持三天我就知道，有些特长是个人特色，没必要强求。” “啊，我听说您是擅长刀法的？”冉宿梦很快记起段吟怀擅长什么，在最开始，她还想向段吟怀学习刀法呢。不过后来师从白从霜，就没这个想法了。 “嗯，是环首刀。”段吟怀说，“不过你那双刀初成体系，是别人教你的，还是先跟着那人好好学吧。我就不好插手了……毕竟每个人风格不太一样，而我环首刀的风格或许不太适合你。不过如果你哪天想与我切磋交流，也是可以的。” “嗯嗯，好的。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向您请教。”冉宿梦连连点头。 “……别用敬称。真别。”段吟怀略有尴尬地摸了摸脸，觉得怪不好意思的。都是同事了干嘛还这样客气，果然是她跟冉宿梦相处太少了吗？冉宿梦对其他同事应该不会如此疏离客气吧？段吟怀想到这里，来到冉宿梦身边看了一眼她临摹成果——看不懂。“过来休息，下午茶到了，来吃点小甜点和水果。吃完再继续。” “好的，真是麻烦……麻烦你了。”冉宿梦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好歹是将“您”字憋了回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习惯性的就用上敬称，态度也分外客气。“阵法和符箓也很难学吗？” “真难。阵法和符箓都贵在一气呵成，灵力的输出一定要平稳、稳定，从始至终都不能有什么波动，否则就会失败，前功尽弃。符箓失败还好，那价格还承受得起，阵法要是失败……小失败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那些材料略有耗损，但如果绘阵与输入灵力时波动过大，所有晶石材料全都会爆炸掉！”段吟怀说到这里，没忍住闭了闭眼，“如果是大型阵法，那可就……倾家荡产。” 冉宿梦略想了一下那场面，也忍不住心痛起来。她问：“所以，钟圣松他十分富裕？” “不，如果富裕他就会随便用阵法超度，而不是经文了。”段吟怀说，“你看他那性格呀。显然他是灵力稳定的那一种人。” 这倒也是，钟圣松连说话都是匀速，十足的稳重缓慢，那能够精通阵法也十分正常。这种技能，显然不是焦躁、静不下心的人能学会的。啊，也难怪钟圣松能精通经文超度。冉宿梦看了一眼自己这梵文，只是这么几句她都学得头大极了。冉宿梦叹了口气，收起纸笔准备放松一下，跟着段吟怀来到沙发边坐下，吃起那小蛋糕来。吃着吃着，她又想起了什么，问：“那荀书君* 呢？我好像还未与他碰过面。” “他？也算是个……活泼跳脱的性子吧。但符箓的难度稍小，且他天赋非常好。他们家族都会符箓的，算是那种世家？你懂吧。他不去继承家业而是来处理局工作，已经是家族内叛逆第一人了。”段吟怀回答道，“当然，具体的我也不是特别了解。毕竟即使日常排班，一般情况也不会把他纳入进来，能见到他值守是很少见的。” “为什么？因为他要提供符箓吗？” “嗯，每天最少最少都得为处理局提供二十张符箓，这二十张已经算是放假了。一般情况下，三十、五十张也是有的。”段吟怀说起这个还忍不住面露唏嘘之色，“你是没见过他的黑眼圈和发际线……噢，他发际线还好，不是特别惨，但那黑眼圈绝对跟熊猫有得一拼了。但没办法，谁让他一个人得提供我们分局的所有符箓呢？只能苦一苦他了。” 冉宿梦不禁沉默了：“那、那你没继续学符箓，是不是也有……？” “哎呀，怎么能说这种话？我只是没天赋啦！”段吟怀连连摆手，根本不承认，“我这种急躁性子怎么可能静得下心呢？还是别浪费材料了。我如今有闵怜双辅助，在她的附魔下，刀斩超度可比符箓阵法经文什么的快多了。一刀下去，鬼魂升天，实在是功德无量啊！” 冉宿梦：“……”怎么说呢。这处理局的同事们，真是个个是人才啊。 她低头吃了一口小蛋糕，却没忍住露出几分笑意：不过，这种氛围挺好的，她很喜欢。 “谢无眠其实有嘱咐我让我看看你今日的状态。”段吟怀打量着冉宿梦表情，忽然开口道，她说着，往嘴里塞了一整个肉松小贝，费力咀嚼了好几下，然后喝了一口奶茶才勉强咽下，“局长虽然看着很靠谱稳重……啊，我的意思是，她的人也确实非常稳重靠谱，但其实私下会很担心我们。担心安危，担心精神状态什么的……有点像妈妈？反正就那种感觉，你知道吧。谢无眠有点担心你，毕竟你跟那鬼魂相处了三天，带着那鬼魂到处去……去弥补她的遗憾？但最后她好像骗了你吧，没有闹出人命，也算是为自己‘报仇’了一下？总之，你亲手超度了她。” “局长怕你钻牛角尖，想不开。” 第50章 050 掌握 /金/色/的/光/点/ 钻牛角尖吗？那倒没有。想不开也不至于…… 若说毫无波动是不可能的， 但冉宿梦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想法。又或许，她确实没有什么想法。毕竟，陈子萱已经没有太多遗憾了吧？ 如果她真的不顾陈子萱的想法将她送去了幻梦世界， 以那个世界的残酷程度……冉宿梦可不觉得这是在为小姑娘好。 不管怎么说，陈子萱已经解脱了。而她进入处理局接触这一行， 未来还会遇到并解脱许许多多同陈子萱一样的人类吧。啊， 他们都有人解脱， 都能获得解脱…… 冉宿梦不免略有悲凉地想：以目前这种状况，她在遥远的未来真的能获得解脱吗？ 冉宿梦想到这里，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但还是对段吟怀回答道：“你放心， 我没有事。我明白什么是正确的事情，也明白做这事的必须性。” 段吟怀：“……啊，那就好。”但你看起来完全不像没有事啊！ 两人之间的氛围略沉闷一瞬， 段吟怀很快又说道：“你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完成了两次实习任务， 即使有不适应也是非常正常的。毕竟前不久你还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如今见识到这种……灵异世界？你能融入其中已经很不错了。” 前不久么？啊， 只算现实世界的时间倒确实是前不久……冉宿梦点了点头， 不过没怎么被安慰到。她对现实世界的灵异接受良好不是没有原因的，任谁去幻梦世界死那么几次，只要没彻底疯掉，面对现实世界这点小风浪都能接受良好。“我知道的，段……段姐，你不用安慰我。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你看， 我还想学一点经文超度呢。”冉宿梦说着，将剩下那一小块蛋糕吃下，拿起奶茶喝了两口， “真的，我真没事。” “好吧。”段吟怀便也不再安慰，她看了一眼那梵文，便忍不住摇头，“你还挺好学的，我之前看到这个就犯困。后来有段时间失眠倒是想起这个来了，连忙翻了一下，果然睡得可香了。” 冉宿梦：如果不是惦记着那低阶秘境的事儿，她学得也挺困的。 “我也……大概就学一句，能简单用用就好，没想像钟圣松那样精通的。”冉宿梦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个……确实很难学。”而她也不是很有天赋和兴趣。 如此，剩下在现实世界的两天时间，冉宿梦全花在了经文学习上。 她反反复复听着钟圣松的语音，反反复复将梵文、释义与发音对上。等到第二天时，就已经能完整将梵文版的这段话默写下来，也能将它背诵，只是发音上或许有一点小细节不太一样。但这都可以纠正。 学习的重点，立刻就变成如何让灵力与这些结合起来。 反反复复的，冉宿梦在处理局的角落，在家里的卫生间里，在骑车回家的路上——她几乎每时每刻脑子里都是这四句话，每时每刻都在虔诚诵读，竭力调动灵力汇聚在唇齿之上。 但似乎没有效果。 冉宿梦不知道是因为没有鬼、没有超度对象所以才没有效果，还是因为她发音根本就没有成功过……她怀疑是后者，因为她感觉并没有调动到灵力。她诵读的词汇也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等到下班，眼看今晚就又要去到幻梦世界，冉宿梦终于忍不住再次询问钟圣松，看看能不能学到一点技巧。 “没法调动灵力诵出？有意识的运用灵力，但超度诵经时，要由心出发，心口合一。”钟圣松发来的是一段语音，他说，“超度，贵在心诚。这是一种较为玄妙的、难以解释的状态，但当你找到感觉时，一切会很自然地发生。不用太刻意控制灵力汇聚在唇舌间，只让灵力保持运转就行。” 果然是很玄乎的回答。冉宿梦听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太明白。难道她的心不诚吗？或许还真不太诚……冉宿梦叹了口气，认真记下钟圣松所说的这些，给他发了个谢谢你，准备再练习练习。 过了一会儿，钟圣松的第二条语音也发了过来：“一切在被动与主动之间，经文本身的力量并不足以超度鬼怪，是人的信念与灵力激发了它。” 怎么说呢？好在钟圣松没有引经据典，已经很通俗地在努力解释这一切了。 冉宿梦似懂非懂，但也算有了点努力的方向，她很快回复：“我好像有点头绪了，谢谢你。我自己再琢磨琢磨。” [钟圣松]：不错，悟性尚佳。（微笑.jpg） 虔诚……由心而发。信念与灵力？自然而然的……心口合一。冉宿梦琢磨着这些词汇，略闭了闭眼，试着在脑中想象出她想要超度的对象——陈子萱？她已经被超度掉了。那显然就是白从霜了。 但像白从霜那种大鬼，显然不是她这种初学者能简单超度的。这初幻想对象直接上个大BOSS会影响成功率吗？——啊！打住，为什么会想偏啊！专注，专注！ 冉宿梦将脑中纷杂思绪清理一空，默默在心中不断诵读“一切有为法，如星翳灯幻，露泡梦电云，应作如是观”四句，在重复的梵文洗礼下，她心灵逐渐洗涤一空，忽然有了一种朦胧的空明感。她的灵魂仿佛轻飘飘的失去了重量，整个人发散开，但又实打实的存在于此。 逐渐的，梵文的字句逐渐出现在冉宿梦脑海，以文字方式具现化出来。她闭眼“看”着脑中的一切，诵读声未有片刻停歇。 逐渐的，白从霜的形象在脑海中构造而出。女人执起端坐一侧，落子前略挑眉望向她——冉宿梦清晰地构造出白从霜的每一寸眉眼，甚至没有任何犹豫之处，好似她已在心中描摹过许多次一般。略显清冷的，眉尾微向上扬起，眉峰高于眉头。白从霜的眉毛并不算粗，但仔细去回忆，似乎在许多次曾露出些许锋芒来。而在那锋芒之下，便是深墨如深渊般的眸子，令人看不清深浅，也无法窥探到她真正想法。 但有时，这眸子也会浅藏笑意，就那么静静地注视她。 白从霜的鼻尖……冉宿梦第一反应想到的便是那与自己鼻尖轻触时的感觉，而那唇瓣也是冰凉的、柔软的，曾蹭过她的耳尖与她附耳低语，也曾…… 白从霜。 超度她。 享受死亡的感觉吗？享受痛觉和那一刹那的情绪吗？无力与绝望如藤蔓攀附而上，将人最后一丝生命汲取，而白从霜却享受其中。享受生与死的战斗，享受极限的爆发……而冉宿梦自己只是一个弱小的人类，但因为这一层深红印记的关系，白从霜便决定培养她。 冉宿梦心绪沉淀，白从霜的脖颈同样纤细，但却并不容易折断。白从霜腰肢有力，但拥上时触感却同样柔软。 白从霜，白从霜……你追逐的、你渴望的……到底是什么？ 你是否同样沉睡在此，同样被困于此？既然死亡于你是解脱，那么我……发自内心地，我想要解救你。 我会亲手杀死你。 自然而然的，灵力骤然汇聚。在冉宿梦轻声的诵念之下，淡淡的金色光芒从她身上闪烁浮现，飘散在空气中，凝成一个个梵文字样。 在这狭小的卫生间里，下了一场金色的雨。 不多时，金光逐渐消散。冉宿梦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向镜子，周身还有未彻底消散的金色光芒。 钟圣松说得很对，这确实是一种十分玄妙而难以形容的状态。自然而然的，是主动也是被动的，由心而生。 冉宿梦看向镜中的自己，竟觉得自己也在这金光下染上了些许佛性。很快，她低笑一声，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算是清醒过来。 经文超度，对灵力的消耗还算合理，她完全负担得起。刚刚持续了那么久，现在也只是感觉有些疲惫而已，但如果让她再进入超度状态，如果她能顺利进入的话，也是能继续维持的。 只是，冉宿梦忍不住抱住脑袋：为什么她会对白从霜那么熟悉啊？！浑身上下的每一处、每一处啊！明明她根本没有认真去观察过白从霜吧？她应该没有……她大概没有……她…… 啊！ 冉宿梦无声地发出哀嚎，她快速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不断洗着脸，好半天才冷静下来。她红着耳朵撑在洗手台上，看向镜中的自己……那双湿濡的黑眸也同样看过来，仿佛窥探到她心底。 “真是，可恶……”冉宿梦无端感到些许愤怒来，她咬着牙，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又松开，但到底压下一切情绪。她闭了闭眼，只觉得有些头疼，觉得自己精神状态不太好。 哈，精神状态不好似乎也非常正常且非常合理，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哪怕现在已经不算普通了。 冉宿梦闭了闭眼，收拾衣服走入淋浴间洗了个澡。等再次静下心来时，她再度清空大脑放空自己，寻找那一片澄明之境。 她在床上盘膝而坐，虔诚闭目，不多时，轻柔缓慢却富有力量的诵念在房间内响起，连带着一点一点的金光自她身上浮现、闪烁着在房间内飘荡，又构成一个个梵文，有序地构成佛经原文。 钟圣松赠予的手串不知何时被冉宿梦从手腕褪下拿在了手中，就那么一下一下无师自通地转起了珠子。金色的雨在她周身汇聚，仿佛给她镀上一层金色袈裟。 哪怕只有这四句而已……经文超度，掌握！魔/蝎/小/说/m/o/x/i/e/x/s/.c/o/m 50-60 第51章 051 对练 /讲/点/武/德/吧/ 这一夜， 冉宿梦安详入梦。 这次她来到幻梦世界直接被传送至书房门口，倒还省了她从院子走进来的距离。只是在她准备推门去见白从霜时，居然就想到自己之前对白从霜的提醒并不相信一事了。她那时候还觉得白从霜这幻梦世界的鬼怪不懂现实世界的鬼魂呢， 结果事实证明，只有鬼才是最懂鬼的。 “怎么不进来？”白从霜的声音从内里响起， 冉宿梦叹了口气， 很快便推门而入。 “白小姐， 中午好？” “中午好。”白从霜打量着冉宿梦状态，便开口问，“在那边遇到事情了？关于那个鬼魂的？” ……怎么白从霜还记得这事儿啊？她去现实世界三天，这里应该过了挺久才是。冉宿梦还以为这么一点小事， 白从霜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白从霜此刻问起，冉宿梦想了想也没瞒着，便将陈子萱的行动与选择告诉了她， 其中自然包括陈子萱的“复仇”和她不愿意来到这个世界、想要被超度掉的选择。 “倒是仁慈的手段。”白从霜听完全程， 只做了这一句点评。她看了一眼冉宿梦， 猜测其中或许有冉宿梦干预的因素。“你后悔超度她了？” “没有， 这大概是最好的结果。我只是……”冉宿梦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之前还觉得你不了解现实世界的鬼怪，现在看来，原来是我不太了解。” “你是太信任她了。”白从霜说，“你从一开始就将她放在受害者这一位置上，然后你自觉承担起了保护者的职责，自然不会想太多。总归是次经验， 下次你就不会这样天真了。” ……或许吧。冉宿梦想，可是谁能在那时候还去怀疑陈子萱呢？在听完她的故事，看到她那格外瘦小、瘦弱到营养不良的身体时， 怎么可能不升起保护欲？冉宿梦可是也看到她那弟弟过了，那家伙虽然年龄不大，但长得壮实极了，甚至在同龄小孩里称得上是“偏胖”的体格。“即使她对我有所隐瞒，但她没有坏心。就算让我再来一次，我大概还是会相信她，给她时间。” “做你想做的就行。”白从霜点了点头，而后问，“除此之外呢？” “……倒也没发生什么事了。毕竟我还只是个实习生而已，刚做完一个任务，应该也不会立刻给我新的任务？”虽然谢无眠有在很忙碌地到处去超度之前登记过的鬼魂就是了。冉宿梦想了想，说，“我学会了经文超度，不过只有四句。这个比我想象中要难学很多。要我……嗯，我可以现在对你演示一下吗？” “当然可以。”白从霜站起身，走到冉宿梦身边，安静注视着她，没有丝毫的防备，“来吧。” 活生生的超度对象，而不是在脑海中想象出来的存在……冉宿梦不知为何又联想到她记忆中的白从霜，此刻与真人一对比，就显得她将白从霜记得十分、十分认真，细节上几乎没有任何差别。冉宿梦慌忙静心凝神，不再多想，她放空精神，回忆着经文字句，那虔诚的、想要超度白从霜的信念愈演愈烈，由心而生带动灵力，将一切自然串联—— 一切有为法，如星翳灯幻，露泡梦电云，应作如是观。 绚烂的金色光芒自冉宿梦身体浮现，但这一次，它们没再化为漫天金雨缓慢消散，而是汇聚成为一个个梵文字经朝白从霜围绕而去，将白从霜整个包裹住，金光洒在她的发梢、眉眼、肌肤，洒在她浑身上下的每一寸。 黑雾略微波动着，白从霜依旧没有任何防御的意思。她感受着皮肤上轻微被腐蚀的灼热感，轻轻抬手主动去抓住一片金色梵文，将它在掌心捏碎——却没能在她手掌留下任何伤痕。 “对参与低阶秘境的鬼怪，或许会有些效果。”白从霜如此评价道，当冉宿梦结束诵经后，她轻轻抬手，黑雾翻涌便将房内金光吞噬一空。“你如今还不太熟练，准备时间太长，且想要成功，对你当前状态会有很高的要求。在战斗中，会没什么机会让你使用出来。” “是的，我知道。所以我接下来也会努力去练习的。”至于怎么在战斗中使用……控制自己的思绪，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己的信念感即可。简单来说，冉宿梦认为想要在战斗时使用，就要主动去洗脑自己。让自己虔诚认为自己正在进行伟大的超度，这是普度众鬼的善事！无论是物理超度还是诵经超度都只是超度的方法而已，她虔诚的心是不变的。而且，未来她在战斗时肯定不能在脑子里想象超度对象是白从霜，她肯定是要将敌人作为超度对象的。 “……就是，我总觉得这样下去，我的精神会不太正常。”冉宿梦叹了口气，对白从霜抱怨道，“我真怕我会疯掉。”她明明只是一个分外普通、分外正常的人类而已，她弱小、可怜，且无助。 “正常与否又该如何界定呢？当你来到这个世界，当你了解你那方世界的灵异时，你在真正普通的人眼中已经不太正常了。”白从霜并不觉得冉宿梦的担忧是什么大事，“至于疯掉？你怎么知道疯掉的是你，还是整个世界？或许那些在你认知里的正常人才是真正的疯子也说不定。” “……”冉宿梦捂住脑袋，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跟白从霜说这些。她本来觉得自己精神非常正常，被白从霜这么一安慰她才真是要怀疑人生了。“你、你别说了。算了……你知道这印记该怎么解除，又或者我与你之间的联系什么时候会消失吗？是不是非得等我在现实……我那边世界真正死亡才可以？” “哦？你将你生活的世界称之为现实吗？”白从霜好奇道，“那你将星灵界称为什么？” “……幻梦世界。” 白从霜摇头轻笑，似乎被冉宿梦的脑回路取悦到。不过她并未对此有所评价，而是回答起冉宿梦之前的问题：“你我之间的联系……你想知道的，我都不知道。或许只有你自己尝试才能得到答案。” 尝试去死？冉宿梦可做不到。她还那么年轻，她还没活够，而且她刚刚进入处理局，同事们都非常友善，工资福利待遇等都非常可观。她为父母留好了后路，未来的时间还得努力赚钱才是。最重要的是……她发现，像她这样的人，也能够去帮助别人、治愈别人。 她可以做到更多。 但这不代表她真的享受在两处世界穿梭、受折磨。“可是这频率实在是太高了，三天就得来一次……我精神太紧绷了，感觉真的会疯掉。而且现在我能受得住，那未来呢？我六十岁就是老人了，现实世界里我五十五岁都该退休了！可你这里根本没有退休的选项，总不能让我一直来这儿杀鬼杀到死吧？”她虽然从来都没有结婚生子传宗接代的打算，但她还是非常想颐养天年的。临到老了，有房子有钱，可不就是享清福的时候吗？虽说如今变故颇多，她不一定能活到老，但万一呢？万一她到那时候还得“拯救世界”那可怎么办啊！ “为什么不能？”白从霜似乎不能理解。 哈，她当然不能理解，她就是个鬼，还是个活了不知道几百年的鬼，怎么会知道人类老了的痛苦，怎么会有享清福的认知？什么房子什么钱，鬼可不在乎这些。冉宿梦想到这里，颇有一种自己在对牛弹琴的感觉。她深深叹了口气，决定不再杞人忧天：“算了，不说这个了。现在才中午，我们下午做什么？” “你去院子里，一边用刀法进行攻击、闪避，一边进行经文超度。”白从霜说着，一根黑色触手便从黑雾中探出，对着冉宿梦轻摇晃两下，算是打招呼了，“它跟你陪练。” “……您还真客气。”什么它不它的？这不就是白从霜的一部分吗！不过冉宿梦确实需要陪练。也许在白从霜看来，她并不能在对战时成功用出超度，而这份分心会在狩猎幽魂的战斗中发生失误……但低阶秘境即将开启，冉宿梦也许等不到下一轮现实的三天了。“所以，我这一次回归，得在秘境结束之后吗？” “不一定，你或许会在秘境中途就回归掉。” 冉宿梦：“……”虽然是她自己用的回归这个词，但不知道为什么，从白从霜嘴里说出就莫名有一种嘲讽意味。尽管白从霜语气并无波澜，面上也没什么其他表情。 她没再耽误时间，拎着双刀便离开书房前往院子。黑雾很快弥漫开，将整座山头都包裹其中，自然也包括那处院子。 这根触手就这么从黑雾中钻出，那尖端对着冉宿梦微微弯曲，点了两下“头”，似乎在示意准备好了。 冉宿梦深呼吸几次，将心灵放空，净化自身，而后专注投入战斗。 她睁开眼，战意凛然：“好了，开始吧……” “吧”字话音未落，那触手“唰”地一下自黑雾里消失，瞬移一般来到冉宿梦身后，狠狠一巴掌抽在了冉宿梦身后，将冉宿梦好不容易放空的心灵抽得鬼火直冒。 “白从霜！哪有你这样搞瞬移偷袭的？！”冉宿梦咬牙切齿，右手长刀一转就要斩断那触手，结果还未触碰到那触手便缩回黑雾，且瞬息出现在她左侧，狠狠抽上她持刀作防御姿态的左手手臂。 白！从！霜！你能不能讲点武德？ 第52章 052 失败 /我/不/想/疯/掉/ 但白从霜本体仍在书房， 尽管她能听到冉宿梦的话，但她可以装作听不见。 反正，那触手的攻势不仅没有收敛， 反而愈发肆意在黑雾中穿梭，冷不丁就偷袭冉宿梦一巴掌。冉宿梦倒是想静心诵经， 但她每每入定， 就被一巴掌拍得佛心破碎， 最后越打越气，手持双刀站在黑雾之中，偏偏还就是打不中那神出鬼没的触手。 不，得冷静下来。必须冷静。冉宿梦压抑情绪， 闭眼深呼吸着试图平复一切，然而她刚闭上眼，便本能察觉到后侧动向， 她抬手一刀横斩， 那触手瞬间从左手黑雾窜出， 又是一下狠狠抽在她手臂。 这完全就是在欺负人啊！之前陪练也不是这个难度啊？ 冉宿梦想要抗议， 然而还没开口， 白从霜的声音便从里屋响起：“如果这种程度的干扰都没法抵抗，那低阶秘境你去了也是送死，不如别冒险了。” 就这么一句话，让冉宿梦彻底冷静下来。她将心态放平，沉声回答：“我知道了。” “继续吧。” 不管白从霜这话是激将还是事实都无所谓，冉宿梦已经听了进去。她明白自己与白从霜拥有巨大的差距， 想要缩短这一距离……就得付出更多。普通人与鬼怪的差距，百年岁月的差距，实力上的鸿沟…… 只是白从霜近来表现得太过平和太过体贴， 才让她恍惚有些、有些逾越了。 冉宿梦没再说话，收敛了表情，一心一意开始投入训练之中。 她依旧难以打到黑雾中的触手，依旧在好不容易入定后被无情打断，可偏偏被打断是因为她自己无法维持那种澄明放空的状态，而她坚持练习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稳定释放经文超度。 反击，长刀打不中那触手。格挡，触手会闪现。哪怕冉宿梦多次格挡后有了警惕，会尝试虚晃一枪，但那触手仿佛也猜中冉宿梦所想，要么不改攻势直接打下，要么并不是左右闪现，而是闪至冉宿梦身后给她突然来一下。 失败、失败、失败……冉宿梦体力渐渐不支，她喘息着将一柄长刀插入地里，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令自己不至于栽倒在地，汗珠从下巴滴落到脚下，手掌上也有些黏腻地握不稳刀柄。 更重要的是，这么久、这么久都没有丝毫进展。无数失败带来的挫败与无力感是难免的。冉宿梦在喘息时脑海中也有闪过一两个放弃的念头，但她微闭眼一瞬，这种念头便被立刻扔出脑袋：她怎么能想放弃？ 她随手擦了把汗，站直身子，提起双刀再次摆好架势，对那触手……对白从霜说：“……继续吧。” 就这？这才哪到哪儿啊。 …… 心平气和，平心静气。 一切有为法，如星翳灯幻，露泡梦电云，应作如是观。 我允许一切的发生。 冉宿梦不断调整着心态又不断被打断，一直练习到夜晚，终于找到点“清风拂山岗”的感觉。 “很晚了，明日再继续吧。”白从霜来到冉宿梦身边，抬手搭上她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拉起，接触的地方便有能量传递过去，治愈她身上的疲惫，“欲速则不达。” 冉宿梦平复着呼吸，努力去抓住刚刚那种感觉，她琢磨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好的。我觉得……我明天应该能行。”白从霜居然还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真稀奇啊。 回到白从霜的寝殿，吃上一顿晚饭，在偏热的浴池里久久泡上一会儿…… “每次，这样力竭……然后泡热水澡，我就有一种死而复生的感觉。”冉宿梦躺在浴池里发出懒洋洋的声音，她整个人都被升腾的雾气沾染，朦朦胧胧里，将她整个人都变得湿濡梦幻起来，“感觉……被打碎，被重组。啊，然后满血复活？” “但是这样的时间一长，我就感觉我快要疯掉。我大概真会疯掉……”冉宿梦低声呢喃着，说实话，有些时候她真的很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尤其是当她回忆过去，恍惚觉得现实一个月以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好似两个人一样。 曾经的自己就这么在记忆里变得陌生起来，有时候冉宿梦会想：我还是我吗？ 她甚至会有些阴谋论甚至绝望地想：我在幻梦世界死了这么多次，回到现实世界已经改变了的我……到底是我，还是逐渐变成“我”的怪物？ 在许多个深夜，她是悲观、绝望且孤独的。但一觉醒来，她必须得面对这一切，她还要继续生活，她并不想放弃这段人生她还不想死。而她如今在现实世界也接触到了许多让她想要努力活下去的目标。至于幻梦世界？说实话，现在的她，对白从霜并没有那么重的杀心和报复欲望了。 尽管她死在白从霜手上……那么多次，但白从霜帮助了她。没有白从霜，她现在还是那个会被随意碾死的普通人类。但如果没有白从霜，她或许还过着普通的生活，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另一个世界。 想到这些，复杂的、矛盾的、根本无法用对错衡量的事，冉宿梦便头疼起来。她整个人沉入浴池，憋了好一会儿气，而后又露出脑袋爬出来，如死鱼一般瘫在边缘。她眼神迷茫，浑身泡的粉红，整个人仿佛被抽离了灵魂。 她低声喃喃着：“我不想疯掉……” 她又想妈妈了。 白从霜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女人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浴池边蹲下，“需要我帮你吗？你似乎快昏厥了。” 泡的时间太久了。 “帮……我？”冉宿梦神情略有恍惚，她明明笑出了声，但看起来却像快哭出来了，她低声说，“你才帮不了我。”冉宿梦闭了闭眼，努力在浴池里想要站起身来，她踉踉跄跄甚至没有什么可抓握的着力点，但也不想去借白从霜的力。 冉宿梦似乎听见了一声极为轻的笑声。 她转头要去看白从霜表情，巨大的浴巾便劈头盖下，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白从霜隔着浴巾将她抱起，带她走出暗道。 “你们人类的情绪，都会有这样脆弱的时候吗？” 脆弱吗？被蒙在浴巾之内，冉宿梦什么都看不太清。她似乎被放在了床上，但她只想缩成一团。 冉宿梦想要逃避什么，但她根本无处可逃，只能面对。 “……衣服。” “在你旁边。” “……”冉宿梦很快摸到旁边摆放整齐的睡衣，她后知后觉开始羞赧起来，但脑袋还有些昏沉。她终是什么都没说，只默默以浴巾遮掩，将睡衣穿上。 “我不知道其他人类，但我……我有时候，会这样脆弱。”冉宿梦声音低低的，她将浴巾收起，递给白从霜，并不敢去看白从霜的眼睛，“……其实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自己消化一下就好了。” “如果不管，你可能会被我的浴* 池消化一下。” 冉宿梦并不是很能理解这种鬼怪幽默。她狠狠沉默住，而后侧开脸，低声说：“我只是有点想我的妈妈。” “你回你那个世界，没去见她吗？” “我换了新工作，很忙。而且一般也是两个星期才回去一次的。”冉宿梦想到跟妈妈的那个拥抱，鼻头就忍不住发酸，但她还是努力将翻涌的情绪压下，说，“如果太频繁回去……我担心被她看出点什么。我也不想让他们担心。我也、我也不想在我情绪不好，最需要她的时候回去看她。” ……哈。她为什么要跟白从霜说这些？难道指望一个鬼怪去理解她、安慰她吗？或许她真的疯了。不然她也不会离谱到向一个鬼怪寻求安慰和温暖。 “噢，我的小可怜。”忽然的，白从霜的声音就变得性感起来，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然后将冉宿梦拥入怀中，“亲爱的，如果你需要一个拥抱，可以来我的怀里。” “……”冉宿梦简直想发疯大叫，她就知道！她就知道白从霜根本不靠谱！这也太、太做作、太夸张太假了一点啊！为什么要表演这种一看就非常浮夸的戏码啊！“你给我正常一点啊……” “看来你更喜欢我杀死你的瞬间？我也这样认为。”白从霜收敛了表情，她似乎还是带着笑意的，且轻柔快速地亲吻了一瞬冉宿梦额头，“但很可惜，这次你得活得稍微久一点才行。” “……啊，我会的。”冉宿梦身体逐渐放软，没再那样僵硬，她靠在白从霜怀里，好似真能从刺骨寒冷中汲取到一丁点不存在的温暖来。 “我困了。”冉宿梦说，她闭上眼睛，抓住了白从霜衣襟，“睡觉吧。” 霎那间，整个寝殿的灯火熄灭，浓重的漆黑遮蔽一切，一丝月光都无法渗入屋内。 冉宿梦疲惫地闭着眼，她也不明白自己的情绪为什么突然就爆发了呢？明明最该爆发的时候她都忍下来了。她超度陈子萱的时候没有爆发，回到家里面对空荡的屋子没有爆发……明明有那么多个独处的时刻。 可她在那一瞬间，竟然忍不住了。是太累了吧？是她今天太过疲惫太过透支，在入定与佛经中耗费了太多心力。或许是这样吧。 冉宿梦抓住白从霜衣襟的手下移，最后只抓住白从霜一片衣角。她在这女鬼怀中，嗅着刺骨冰凉，就这么沉沉睡去。 黑色的瞳仁如水波般微微荡漾，仿若下一秒就要融化。这对瞳仁就这么在黑暗中盯着她，从她的脸颊到她抓住衣角的手，从她不自觉皱起的眉眼到逐渐蜷缩起来的身躯，就这么久久地注视她，久久的。 第53章 053 矛盾 /来/满/足/我/吧/…… 第二天、第三天…… 冉宿梦待在玄水圣教内， 与黑雾中的触手不断对战。闪避？格挡？反击？……这触手与那幽魂可不在同一等阶，哪怕白从霜放了水，冉宿梦也感觉自己无法真正伤害到这触手。 但她能在战斗时吟诵经文了。 毕竟那经文只有四句话， 虽然需要一定的专注与放空，得让心思澄明， 但冉宿梦也在逐渐摸索中找到了战斗中的平衡与诀窍。只是如今吟诵的成功率不太高， 偶尔还是会被打断。 而每次打断……哪怕冉宿梦已经十分克制， 但难免会感到怒火上涌。 这不仅是实力的修行，或许还是心性上的修行。 “……佛经超度，果然一点都不适合我。”中场休息时，冉宿梦一边喘息恢复体力， 一边忍不住抱怨。她根本做不到不生气，也做不到不在意。 所以说，钟同事没真的出家， 真是可惜了。他该是个多么优秀的佛教苗子啊！要是他去当和尚， 说不定都能成为一些小说里佛子的存在？ “我大概就学这四句经文超度就够了， 反正也只是一个辅助手段。”冉宿梦说， 到了现在， 她也算认清事实了。说来说去，刀法才是硬道理。 她体内如今也有一定的暗影能量，只是可能数量不多。或许等未来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她也能运用这些能量进行攻击或辅助自身。 “你自己有主意就行。”白从霜似乎并不在意冉宿梦想学什么。 冉宿梦也只是跟她说说而已，没有想要听白从霜意见的意思，所以她很自然地进行到下一个话题：“那低阶秘境， 还有多久开启？我真能顺利混进去吗？” “十五天左右。”白从霜说了一个大概的日期，“开启前，我会重新为你遮掩气息。” “如果感觉不对， 我会立刻自杀的。”冉宿梦认真说，这是她唯一能给白从霜保证的事了。反正她死后什么都不会留下来，血肉什么的也很快会消失。“但如果那些小鬼未来又见到我，它们会怀疑什么吗？” “随便怀疑。我可宣称我有秘法。”白从霜随意道，显然对这事一点都不在意。或许在她看来：怀疑就怀疑呗，只要没有确切证据，那帮鬼就没法真正团结起来。只要它们不团结一致，那她就有机会。“你不必在意这些。” 如果到时候真暴露了，引发大战…… 那就大战吧。 反正虞之野也不是第一天想天下大乱了。 “只是害怕有这种可能……反正只是死掉而已，我熟练得很，不会留下什么把柄的。”冉宿梦认真说道，不过白从霜这意思……“你们幻梦世界的鬼怪还能通过秘法复生？” “伪复生而已。一般是留有后手，即使‘复活’实力也大不如前，假托复活的名号而已。”白从霜说，“我只是借个名头，他们信不信随意。” ……原来是骗鬼的。冉宿梦如此想着，倒也没什么其他的疑问，便站起身来：“我休息好了，继续吧。”只剩下十五日的时间……她得尽快变得更强一点才是。毕竟，她即将面对的是此方世界真正意义上的鬼怪，而非什么幽魂或暗影。 白从霜便退至一侧，黑雾很快弥漫开，以触手与冉宿梦陪练。 冉宿梦手持双刀严阵以待的同时，还忍不住想：等到未来陪练升级，那她是不是会同时迎击多个触手？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让白从霜本人下场，做她的陪练。 …… 十五天，就在练习与狩猎幽魂中度过。 有了上次一个月的经历，如今这十五天对冉宿梦来说还算适应。经过十五天的高强度魔鬼式陪练，冉宿梦已经能一边抵御触手攻击一边平静诵经了，甚至她还能敏锐感知到触手从黑雾出现的瞬间从而进行闪避或格挡。冉宿梦也有尝试反击，但可惜触手总是消散得太快，根本不给她击中的机会。 冉宿梦觉得这种或隐于黑雾或化为雾状消失、闪现、突进等等能力，全都是鬼怪的赖皮之处。如果她也能像鬼怪这样进行闪避和移动……冉宿梦觉得通关那低阶秘境一定不成问题。 “低阶秘境封印开始松动了，各个势力的人已经出发，我们也可以动身了。”白从霜轻声道，“除你之外，玄水圣教也有一些小鬼被送进去历练，不过你不用管他们，也不必与他们碰面。如果他们对你起了歹心，只管杀之。如果没能杀死，下次回来给我指认，我会处理的。” “……我知道了。”冉宿梦面色复杂，总觉得白从霜说的这些有一种打不过就告状的既视感。“你现在要给我重新遮掩气息吗？” “嗯，过来。” 冉宿梦顺从走近，她乖顺地伸出手腕，献至白从霜眼前：“就这里吧？” 浓重的黑雾将她包裹，眼前的一切都化为漆黑，冉宿梦看不清前方，也看不清白从霜表情。黑暗加深了她的其他感官，她感觉白从霜的手轻握住她手腕，带着她手腕上移。那冰凉的手指并未使出什么力气，只轻轻带着。 不知为何，冉宿梦本能屏住了呼吸。有点像小时候害怕打针，害怕那一瞬间的疼痛，但又好像不仅如此。 忐忑的，害怕的，动摇的，脆弱的，紧张的……暗含期待的。 微凉的唇印在冉宿梦手腕，冉宿梦整个人都僵硬住。但白从霜似乎并没有立刻咬下去，她唇瓣是柔软的，在她手腕处落下一个又一个亲吻。 “……你在干什么？”冉宿梦出声时，才发现自己声音有些颤抖。 又在故意戏弄她吧。遮住她的眼睛，却这样做，大肆打量她的表情，观察她的变化与反应。冉宿梦忽然就感到几分难堪。 “只是一点安抚。”白从霜似乎在笑，她声音轻飘飘的，气息离冉宿梦手腕极近。冉宿梦想要收回手了，但白从霜的手却用了力，将她扣住了。 “别急。”白从霜说。 刺痛很快传来，冉宿梦能感觉到冰凉的、震慑的气息顺着侵入自己身体，将她整个包裹。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在被吸食，她的体温也在逐渐变低。她身上那属于白从霜的气息又浓烈起来，浓烈到将她整个包裹住，让冉宿梦恍惚间有一种被拥抱到窒息的错觉。 这个过程很快。 在白从霜放开她前，冉宿梦忽然感觉到手腕处似乎被轻轻舔舐了一瞬。 她瞪大眼睛，猛地抽回手。这一次白从霜没再阻拦她。 浓重的黑雾瞬间消散，冉宿梦看向白从霜，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表情，但白从霜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淡定模样。 “怎么脸这样红？” “……”红吗？冉宿梦不知道。她用力搓了搓手腕，那里没有任何伤口或血液的残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刚刚那冰凉至极的触感不知为何就转变的炽热极了，烫到冉宿梦浑身不自在。“你今天，你以后不要再抱着我睡觉了。我们得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们太亲密了。这样不行。” “亲密？”白从霜听到这个词没忍住笑了一瞬，她轻声问道，“对于你们人类而言，这样就算很亲密了吗？” “是的。我不想再、我不想要这样亲密，我们可以是朋友。我可以把你当作老师，我想要变强，我可以以超度你为目标，但我们不该这样亲密。”冉宿梦对此感到害怕，她实在不适应这样的改变。有些东西、有些事是不可以细想的。 “可我很喜欢你的反应。”白从霜就这么静静注视着她，平静地陈述事实，“这样很有趣。” 冉宿梦便说不出话来了。她根本无法改变白从霜的意志，白从霜也不会为她有所收敛。 “瞧瞧你，怎么眼睛红了？”白从霜上前一步，抬手轻抚过冉宿梦脸颊，指腹轻轻擦过冉宿梦眼角，感受到几分湿濡。“人类，真是脆弱啊。” “你看，你既依赖着我，又想要推开我……矛盾而复杂。”她感慨着，忽然问道，“你在害怕自己……对我产生感情吗？” “？！怎么可能！”冉宿梦所有的情绪一扫而空，她挥开白从霜的手狠狠否定这种可能。她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 一切有为法，如星翳灯幻，露泡梦电云，应作如是观。 冉宿梦在心里疯狂诵念这段经文，一遍又一遍反复诵念，将所有的情绪平定、压下，她开始放空大脑，放空自己，令自己逐渐变得平和起来。 “白小姐，别再逗我了。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冉宿梦平淡道，她理了理衣裳，倒退一步拉开距离，直视白从霜双眼，“既然您渴望人类的拥抱与接触，那我满足您便是。”冉宿梦眼底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仿佛下一秒身上就会出现那梵文金光。 白从霜注视着她，与她对视。冉宿梦看着那双黑色瞳仁似乎又开始颤动、扭曲，仿佛丢入一颗石子的池水，涟漪四起。有那么一瞬间，冉宿梦恍惚看到那瞳仁似乎要一分为二了，甚至泛出浅淡金光，但只是一瞬错觉，只微眨眼，白从霜的眼睛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是的，我渴望。”冉宿梦听到白从霜这样说，这只鬼没有丝毫的羞耻心，也不懂什么叫距离什么叫礼貌，连阴阳怪气也听不出来，又或者她什么都知道，只是故意如此。那张薄唇轻动，继续说道，“来满足我吧。” 冉宿梦闭上了眼睛。她的佛心碎了一地。 第54章 054 秘境 /奇/妙/的/误/会/…… 两人都没再提过这事儿，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就这样过去了。 冉宿梦是不愿意谈起也不想面对，而白从霜则是没有逼迫她的意思， 只是笑笑就放过了。 “这个，戴上。”出发前， 白从霜递给冉宿梦一张银色全脸面具， 这面具不知是哪种金属制成， 质量极轻，整体纯银色，没有太多修饰，只在眼尾处勾勒出几道未知意义的符文。“能抵御精神方面的攻击及震慑。” “谢谢。”冉宿梦双手接过， 没有犹豫便直接戴上。她拿在手中打量时，觉得这面具或许大了些，但上脸之后， 竟发现这面具惊人地服帖， 恰好完美遮住了她整张脸。这面具触肤冰凉， 却没有什么不适感。“这， 不是普通的面具？” “有点灵性。”白从霜随口道， “我曾经用过，它吸收了不少血液与能量。反正他们会猜测你我关系，就由他们慢慢猜吧。” 白从霜曾经用过的面具交到她的手上，而她身上又全是白从霜的气息，这意味着什么……确实够让其他势力去猜了。 “我们现在出发吗？我跟你们玄水圣教的人一起去？” “你跟着我。”白从霜笑着说，“我会亲手把你送进低阶秘境。我说了， 你不必管玄水送入的其他低阶鬼怪，也不用与他们有所接触。” “……他们也不可信吗？” “你不暴露，他们就绝对可信。”白从霜说， “或者，你已经杀死两三个鬼怪之后，也能试着找他们汇合。毕竟，如果你在他们面前战斗力表现得太弱的话……可不太合理。” 确实如此。冉宿梦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如果她实力强劲，也就是杀死两三个鬼怪后再去跟同势力鬼怪接触比较好。不然不仅帮不上忙，还有损白从霜威名。而她顶着一身白从霜气息，这可是无差别震慑，其实对自家鬼怪也不太友好。 算了，反正她就是进去努力杀几个鬼怪，得得能量得得机缘就死遁的，就算全程与玄水圣教的鬼没有接触也无所谓。 …… 按照以往，这种低阶秘境各个势力虽有关注，但那些宫主、教主或掌门都不可能亲临现场。毕竟只是低阶秘境而已，只是给一些小鬼强大自己的途径，收益有限，在他们看来甚至也不重要。 但这一次，几乎是所有势力都收到了这样一条离谱的消息：白从霜亲自前往低阶秘境现场，并亲手将一个浑身发散着白从霜气息的小鬼送入了秘境之中。那小鬼甚至还戴着白从霜曾经使用的纯银面具！ 这怎么可能？那小鬼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白从霜收徒了？还是从乱葬岗带回来的？可即使这样，也不值得白从霜如此用心才是，那种疯子怎么可能这样在意一个毫无关系的小鬼？ 难道、难道白从霜近百年的沉寂，是因为她孕育了后代，实力下滑严重，所以才什么动作都没有？但这也不合理啊，白从霜那种疯子怎么可能会牺牲自己的实力与能量去孕育后代？而且看她如今气势，也不像是能量耗损的样子啊！ 无数势力开始猜测起白从霜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说她在乎那小鬼吧，她如此张扬如此大张旗鼓，却只是将人送进低阶秘境里。这就说明那小鬼实力根本不强！白从霜将这么弱的小鬼放入大众眼中，这不就是众矢之的吗？但要说白从霜不在乎吧……气息也好，面具也好，这全副武装的样子就已经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白从霜的看重了。她能亲临现场，未尝不是一种态度。 只是鬼怪太多，各个势力对白从霜算是了解又不完全了解，多番猜测，反而愈发摸不清白从霜的真实意图了。 白从霜将冉宿梦送入低阶秘境后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与其他势力派出的鬼一块儿安静等待。 别说其他势力搞不懂白从霜是怎么想法，也不知道被送进去的小鬼到底是何种存在，就连玄水圣教这边同样一头雾水。圣教这边多个护法聚在一块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能提供有效信息。 不过他们唯一能肯定的是，那小鬼绝不是白从霜孕育而出的。毕竟教主反常也就这几个月的事儿，几个月怎么可能孕育出一个后代？就算能，但白从霜的气息和能量根本也就没削弱过啊。 “副教主，那是教主从乱葬岗捡回来的小鬼吗？”大护法想来想去不得其解，于是壮着胆子找上虞之野，好奇问。毕竟虞之野当初也是教主捡回来的嘛。 “可能吧。”虞之野表情称不上好看，她抿着唇，脑海中串联起白从霜这段时间一连串反常行为……现在想来，或许白从霜根本没有打上十二宫的想法，她或许都没有太大的秘密，只是单纯在培养那只小鬼而已！ 凭什么？她当初被白从霜带回来后，白从霜也不曾管教过她。她完全是被扔在外门放养，如今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她努力拼杀得到的！凭什么那小鬼能得到白从霜如此优待？虞之野磨了磨牙，她倒宁愿那小鬼是白从霜的孩子，是少主呢。 不过白从霜如今终于舍得将人拿出来，不再藏着掖着连他们都瞒着。虞之野耐下心来想，或许未来还有的是接触机会。那小鬼天赋如何，又为何被优待……她总会有时间慢慢搞清楚的。如果那小鬼从低阶秘境中杀出，展现出极度惊艳的天赋，那么虞之野认下这个“少主”也无妨。说不定这位“少主”比起白从霜会更有野心，挑起大战的可能性更高呢？ 玄水圣教这边到底是平静接受了这一切。但其他势力可就坐立难安了，他们根本预料不到白从霜的下一步行动，也无法知晓她的想法。白从霜这鬼，实在是太难以掌控了！ 就在众多势力开始关注起这一个小小的低阶秘境时，玄枵宫宫主北程诗略遮掩了一下自己的气息，便直接来到了秘境现场，毫不避讳地靠近了白从霜。 “你坦白告诉我，这孩子，是不是你靠那阵法得来的？”北程诗目光灼灼，她搜集那石碑信息搜得头都快秃了，哪怕白从霜如今似乎对那石碑来源不感兴趣也没怎么催她，但北程诗总记挂这事，担心如果一点进展没有，下次白从霜又要来找她喝茶。可现在，白从霜莫名其妙就带出一个具有她气息的孩子来了！ “有点关系。”白从霜并不隐瞒，她微微颔首，她的目光从那秘境入口处收回，略打量了北程诗两眼，“不过她身上的气息，是我特意施展其他阵法赋予的。” “居然是生子阵法……难怪，难怪你会上门找我。”北程诗面色复杂，她低声呢喃着，没有注意到白从霜那淡定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她很快收拾好心情，继续问道，“消耗大吗？有什么副作用？看你那样怒气冲冲，影响不小吧？” 白从霜只是面无表情盯住这人，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干嘛这样看我？你这样年轻，有机会生一个不也挺好的？这阵法也算是帮到你了，你怎么看都是赚了啊。你看，你实力又没下滑多少，如今看起来更是没有什么影响。以后更不会面临想要后代却担心其他势力针对的可能了。多好啊。就算可能付出了一些代价……也是很合理的吧？”北程诗说着说着，觉得有道理极了，她略挺直了背，颇有些理直气壮的意思，“说到底，你还得感谢我呢。” 吹雪与凝霜两柄白色双刀瞬间出现在白从霜手中，她漫不经心提起一柄，手腕翻转抖了个刀花，“哦？那您想要什么样的谢礼呢？” “？！”北程诗刹那间寒毛直竖，她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摆手道，“是我瞎说的，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过您看，您要是方便的话，不如把那生子阵法与我也分享分享？我这虽然还年轻，但未来或许用得上。你放心，我绝对守口如瓶！” 白从霜瞥了她一眼，“你承受不住。” 北程诗皱了下眉，正要说些什么，白从霜便不急不缓继续说道：“阵法残缺，我触发只是修补实验误打误撞，并不完整，且反噬极大。” 这倒也是，毕竟白从霜体质特殊，她那能力近乎不死，不管如何反噬，活下来也非常正常。如果这阵法真那么好，白从霜当时恐怕也不会上门问罪，要她查清石碑来源了。 “不过你要是想要，我给你绘制一份阵法也无所谓。”白从霜话锋一转，笑道，“阵法残缺，所以这孩子也有些先天不足，孱弱得不像一般小鬼。既然你有心，不如拿香换吧？轮回、冥关、三生任意两种即可。” 给那种小鬼吸三大名香？她堂堂玄枵宫宫主都舍不得用上，白从霜还要任意两种？北程诗差点怀疑自己在做梦。但白从霜显然没开玩笑，那双黑眸紧盯着她，似乎在等她立刻拿出来。 “咳。我还年轻，也没有孕育后代的打算。之前那么一说，也只是有点好奇罢了。既然这阵法残缺，还是等白教主再修补修补，等完善出完整的阵法后，我再来求取吧。”北程诗供了拱手。先天不足？孱弱？难怪白从霜那段时间一直待在乱葬岗，恐怕是在带那小鬼狩猎暗影吧。 天生鬼怪，竟要从暗影开始狩猎？看白从霜待在乱葬岗的时间与频率，那小鬼的先天不足恐怕还不是一般的不足…… 但即使这样，白从霜竟也舍得将她送入低阶秘境里。 第55章 055 猎物 /连/杀/两/只/鬼/…… 冉宿梦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她也不知道在她跟白从霜说想妈妈之后， 在星灵界部分鬼怪眼里，白从霜就成了她的妈。 只是一个类传送的入口，只一踏进， 冉宿梦只觉眼前变幻一瞬，她便来到了低阶秘境内部。这落点是完全随机的， 她附近暂时没有鬼怪存在。 运气还不错。冉宿梦如此想着， 努力将精神力发散开， 感应了一下周围。 据白从霜说，这种低阶秘境里也会有一些暗影生成，幽魂生出的几率则不太大。应该会有一些机关设置，也有一些天然、固定的植物类宝物结成， 服下对鬼怪能有一定的增益，但人类吃了有没有效果就不知道了。除此之外，还可能有富含温和能量的温泉， 对鬼怪有一定的治愈作用， 也能吸收其中的能量。像这些就是可以不断再生的资源。 至于那些秘境最初自带的宝物， 如今这些低阶秘境里几乎不可能出现。该被找到的都被找到带走了， 也没什么可剩的。 她随机的这处， 倒像是个洞穴了。冉宿梦手持双刀向前探索，约莫数十步，前方洞口冒出些许青绿色光芒，她保持着心境平和，大步朝那光亮处靠近。洞口豁然开朗，许多深色苔藓蔓延进来， 而之前所看到发出绿色光芒的，则是前方那一簇簇植物结出的绿色小果。 冉宿梦警惕地拿刀尖斩下一颗，这绿色小果只有现实世界的蓝莓大小， 每一颗都非常饱满圆润，以刀尖戳破后便流出发着绿光的汁液和果肉来。也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吃，有什么效果。冉宿梦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吃亏，她这什么都不知道，来这秘境根本就不是来寻宝的，她就是单纯来找鬼怪狩猎的。 刀尖沾染直接也开始发出些许绿光，冉宿梦瞧了两眼，见这果子似乎单纯只会发光便没再管它，继续向前探索。 这秘境显然多年未开，在适宜的地方杂草都长得十分茂盛。不过冉宿梦对这地方的风景不怎么感兴趣。可惜她完全分不清方位，对秘境布局也不了解，只闷头朝前走去，反正总会碰见鬼的。 ……她也确实碰见了。 冉宿梦感觉到某种异动，猛地停下脚步时握紧双刀做出战斗架势时，前方突然就响起一道略带惊喜的声音： “呀？您、您是玄水圣教教主亲自送来的那位吗？” 冉宿梦并未开口，她只盯紧了前方。直到那开口说话的女鬼慢慢走了出来。 来者一身黑色劲装，约莫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她似乎完全没有设防，脸上满是喜悦的笑容：“我来自始天圣教，只是一个不出名的低阶小鬼，这也是我第一次进入秘境。我叫韩蕾，你叫什么呀？你真是白教主的女儿吗？” “……哈？”冉宿梦本没有与这鬼怪交流的意思，直到这最后一句差点破了她那平静的佛心。冉宿梦眉头微皱，但到底是忍耐下来。好好好，猜她与白从霜的关系，猜来猜去觉得她是白从霜女儿是吧？白从霜那个大一个鬼哪里有时间生孩子啊！而且鬼怪生孩子实力大退，白从霜那性格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好吧！太离谱了。 “白教主对你一定很好吧？这面具是她曾经用过的，是不可多得的珍品。还有你这一身浓厚的气息，白教主为了培养你，应该给了你不少能量吧？真好呀……”女鬼一边与冉宿梦攀谈一边靠近冉宿梦，她说这些话时眼底的渴望与艳羡一览无余，还有她那拙劣演技根本压抑不住的欲望……这贪欲，都要溢出来了。 但女鬼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演技有多拙劣，还挂着那副笑容继续走着，“你第一次离开白教主，一定很害怕吧？我们结伴同行吧，我可以保护你的。我知道一个好地方，那里有温泉还有一些特殊的果实，虽然你看不上，但当小零食吃还是可以的，也算是低阶秘境的特色。走，我们一起——”也就是在她靠近到这个程度的瞬间，那和善笑容在刹那消失，她猛地化为黑雾，在瞬息间贴近冉宿梦，在凝形的瞬间以手化爪，狠狠朝着冉宿梦心口掏去！ 呢喃的梵语在四周响起，金光自冉宿梦身上冒出，化为一个个文字。在它们出现的瞬间，便自主朝那女鬼贴去—— 破空之声瞬息响起，冉宿梦一刀狠狠斩断这女鬼右手！在白从霜那近乎折磨的陪练下，冉宿梦如今的反应能力可不是吃素的。区区小鬼？呵。 “啊——”凄厉的叫声夹杂着精神力音波涤荡开来。但冉宿梦有面具的防护，并未受到太多影响。这女鬼的演技拙劣不说，战斗经验似乎也不怎么丰富，在被斩断手的瞬间便化为黑雾，然而密布的金光已经贴近了她，令鬼窒息的烧灼、净化感令她几乎难以维持雾化。而就在这一瞬息，冉宿梦双刀的连环斩击已然贴近。 “嗤”地一声。黑雾溃散，暗影能量在此地弥漫，一半进入了冉宿梦身体，被她吸收。 居然，比想象中轻松太多。冉宿梦眯了眯眼，空中属于经文超度的金光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她掏出白从霜给的帕子略擦了擦刀身，继续朝前走去。 那女鬼也不知是将她当作什么好骗的、对外界一无所知的心生幼鬼了，竟以为这样拙劣的演技也能蒙混过关？哈。靠近她的时候都忍不住咽口水了，连这点欲望都克制不住还想打她个出其不意？ 要是之后遇见的鬼都这样没有战斗经验还这么愚蠢就好了。 至于她来自哪里又叫什么名字重要吗？不重要。冉宿梦也懒得记这些，也不想管她到底说了谎没有。反正已经死掉了。 ——“韩蕾，你那么着急往这里跑什么啊？你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吗？” 冉宿梦愣了一瞬，前行的步子顿时停住。她面色古怪起来：她是说那女鬼怎么那么着急，表现得也太明显。原来是甩开了同伴想要一个人独吞掉自己？ “她发现了我。”冉宿梦嗤笑一声，开口道。即使她不说，这人到了这个距离，恐怕也已经感知到了她的存在。毕竟以她的精神力，也察觉到了前方的动静。 “您、您是那位的……”这声音陡然颤抖起来。冉宿梦察觉到这鬼似乎停住了？ 怎么回事？还* 真有被白从霜气息震慑住的？但她死在这里，附近也没人，谁知道是谁杀的她？这都不敢来吗？冉宿梦倒没说什么“韩蕾已死”的挑衅话，她只放平心境缓慢前行，直到看清前方隐约的人性轮廓。 这鬼低着头，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一滴一滴的涎液不可抑制地溢出滴落，粘黏得拉成细丝。 “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他陡然发狂暴起，爆发出巨大的嘶吼！一道是他身形两三倍的宽厚黑影就这么从他身后浮现，如猛兽一般前扑而来！“我要吃了你！” 这是鬼怪对暗影力量的运用！ 冉宿梦表情毫无波动，眼底带着些许怜悯，就这么平和地低诵起经文来。无数金色梵文再次亮起，一串串经文勾连，在她身前织成密不可分的盾。那暗影扑杀而来，触到经文的瞬间立刻爆发出阵阵黑雾。也就是触碰的瞬间，冉宿梦抓住时机，身形骤然窜出，她手中双刀交错，如疾风骤雨般劈斩而下，将那溢散的黑雾硬生生撕开一个大口，直朝那发狂之鬼的本体斩去。 刀锋斩断那鬼身体的瞬息，冉宿梦身形极力往左闪避，左手抬刀向上猛地一挡。那黑雾闪现，一只鬼爪就那么从黑雾中猛地伸出，一爪爪上长刀刀身！巨大的冲击力令冉宿梦猛地倒退两三步才勉强稳定身形。 好好好，那所谓的本体果然只是一个幌子，被长刀一斩便直接溃散开。而那鬼真正的本体则藏于黑雾之中，只等这刹那就能给冉宿梦一个致命一击。好在冉宿梦已经被白从霜魔鬼特训过了，对突袭的反应力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连格挡都成了本能。 “该死的，如果没有这些法宝，你早死了一千次不止！”那鬼忍不住露出怨毒与嫉妒之色。他们这些门派送进来的鬼怪根本谈不上拥有什么像样的装备，哪里能像冉宿梦这样武装齐全？ “是是是，您说得是。”冉宿梦点了点头，心想如果她也能像鬼怪那样雾化和移动，这鬼也死了一千次不止了。这种假设谁不会呢？她微微凝神，经文自她口中一段段诵出，冉宿梦维持着情绪的平和并怀以想要超度这愚蠢鬼怪的慈悲之心，在那金光驱散黑雾的瞬间前冲而出，主动发起攻势。 这双刀对鬼怪能直接造成伤害，这鬼也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并不敢硬接冉宿梦攻击，只不断躲闪。只是随着冉宿梦不断吟诵，经文如一张金色大网将黑雾整个包围，逐渐将他逼入死路。 这鬼表情变幻一瞬，咬咬牙化为黑雾一股脑朝经文冲去，显然已经不想与冉宿梦纠缠，打算直接离开了事。韩蕾死在冉宿梦之手，等他找到其他同伴再来一并狩—— “啪”的一声脆响，类玻璃瓶般的东西破碎。一股他从未闻过的诱人味道瞬间霸占了他的鼻息，将他整个思绪拉扯过去。 也就是这么一分神的瞬间，两道寒光交叉从他脖间斩过。 “嗤”的一声，他的身形溃散开，血液四溅于空中化为黑雾、又化为能量，彻底消散在秘境之内。 第56章 056 回归 /狩/猎/三/只/鬼/ 果然， 对这种低阶小鬼，她作为活人的血液是真好用啊。 冉宿梦在心底叹息一声，感受到体内不断充盈的能量， 快速用长刀扒拉地上泥土，将那几滴血和迷你小瓶的碎片全都埋好， 确认没有什么气息溢出， 才快步离开这里。 在冉宿梦离开好一会儿后， 果然就陆陆续续有鬼怪靠近这地点查看情况。好在他们并未感应到泥土下的那些血液气息，只觉得空气中残留的那些经文超度能量陌生且奇怪，仿佛从未接触过。 冉宿梦依旧在秘境探索，不过她探索的不是秘境资源， 而是秘境内那些落单的、独自行动的鬼怪。 走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异动，冉宿梦便找了处无人的角落，靠着墙角坐下休息。她已经狩猎了两位鬼怪， 什么势力的不重要， 但第一个鬼怪提供的能量就比第二个鬼怪少很多。当然了， 鬼怪提供的能量即使少， 也是幽魂的几倍有余。说实话， 冉宿梦现在还有些吃撑了的感觉，这种感觉体现在浑身上下的能量上，令她有一种非常不稳定的感觉。 这时候，就是她再次羡慕鬼怪体质的时候了。毕竟那些鬼怪对能量吸收适应良好，绝不会出现杀两个就受不住的感觉。冉宿梦叹了口气，默默在心底诵念那四句佛经， 令自己心态平和的同时，也使这样一股股还未完全消化的能量逐渐平复下来。 说起来，灵力也好， 暗影能量也好，都只是一种能量而已。她明明都吸收了暗影能量，难道作为人类就真的无法运用它们吗？只能靠它们提供一些基本的身体强化？这未免也太过浪费。但这种运用问白从霜也问不好，星灵界这些能量的运用对鬼怪而言就像呼吸一样自然，连最弱小的暗影也能随意使用暗影能量。 或许，像调动灵力一样去调动这股能量呢？它们与经文超度时发出的能量冲突，倒是不能以诵经的方式展现出来。那么，调动到手上试试？像附魔一样，调动到双刀之上呢？或者她也捏一个像一般鬼怪能运用的巨大黑影？ 能量就是得在使用中消化的。冉宿梦如今在秘境里，可不好耗费体力去练习剑法之类的招式，倒不如琢磨一下如何运用暗影之力。 她想到这里，立马屏息凝神，先借助经文让自己全然放空，精神力高度集中，而后将一切的感知汇聚在体内那一股股暗影之力上，努力去感应、接触、操纵它们移动。 “嘶——” 这暗影能量极难调动，运转时有明显的生涩感。如果只是这样冉宿梦也能咬牙坚持，但问题是—— 感知到它们、想要操控调动的瞬间，被动地就与这暗影之力产生了联结。寒冷刺骨，黑暗压抑，仿佛浓重黑雾萦绕在头顶，给她一种压抑的窒息感。在暗影之力被推动着在体内移动，努力让它们从从手臂到手掌，再附着上双刀时，能量经过的地方会有一种开拓般的剧痛，肌肉和血管仿佛都在被凌迟。 冉宿梦只是坚持了十几秒，便满是冷汗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真是，离谱。”她有气无力地低骂了一句，抬手摸了摸能量经过的肌肤，果然比其他地方冷上了好几度。难怪鬼身上都那么冷。 冉宿梦咬咬牙，略休息了几分钟，便再次尝试起来。这一次，她将暗影能量一鼓作气推至右手手掌。这一瞬间的痛觉令冉宿梦莫名有种在零下冬日用手在外摸雪的痛感，甚至还有几分痛到麻木而感觉整个右手都不再属于她自己的错觉。 鬼可真不是人类能当的。冉宿梦咬着牙浑身都在发抖，但她右手却握紧了长刀，紧握到几乎没有知觉。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的暗影之力上，在那缓慢甚至堪称艰难地操纵中，一点一点将它们过渡到长刀之上。 薄薄一层黑雾自刀柄处冒出，冉宿梦几乎要将牙咬碎，就这么带着“反正已经杀了两个，大不了直接疼死”的想法，近乎决然地猛地将长刀斩下！ 暗影之力势如破竹般贯穿整个长刀，黑雾自整个刀身弥漫开，仿若绽放出黑色的火焰！ “呼……”下一瞬，黑雾消散得无影无踪。冉宿梦整个人再次瘫软靠在墙边，放下右手长刀后看着自己手掌，多次重复握拳、松开姿势，确认自己的手并无异常才松了口气。好，很好，也算是找到接下来可以尝试练习的方向了。可惜她学的双刀，左手这边的能量也得贯通一下，将它们联结起来。 略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一下状态，冉宿梦便立刻起身继续寻找落单鬼怪。她一个普通人类可没法不吃不喝，但她又不太敢随便乱吃秘境内的东西，只能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多找找鬼怪狩猎。 噢不，或许是她作为“猎物”等待鬼怪来狩猎她。毕竟白从霜的气息那样明显，鬼怪一定比她还要敏锐，能晃悠到她脸上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呢？ “可叫我找到你了。”一道声音骤然响起，那属于鬼怪的气息迅速朝冉宿梦逼近，几乎两个呼吸间，便来到了冉宿梦身前。“你与那玄水教主是什么关系？竟让她亲自将你送进来？” 这人一身玄青长袍，言语凌冽双眼直盯着冉宿梦，并不掩饰自身杀意。他的手已然按在腰间佩剑上，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什么关系？冉宿梦一时无语，她也好想知道她跟白从霜如今究竟算个什么关系。她斟酌片刻，试探着回答：“师徒？” “好！那她随意杀我师傅之仇，就由我向她徒弟来报了！”这鬼说着，长剑骤然出窍，略摆了一个架势，便朝冉宿梦攻来。 “？”你这杀意都毫不掩饰的，出手还要占个名头？怎么，是怕出去被报复？难道你名正言顺杀了白从霜的弟子，以白从霜的性格她就不报复你了？冉宿梦是真搞不懂这些鬼的脑回路。不过也无所谓了。她双刀横挡而上，格挡后一个卸力闪步右撤，暗影之力在瞬息运转至右臂，缭绕黑雾如火焰一般自右手刀身冒出，就那么朝这鬼顺劈而下。 这鬼面色一变，瞬间以提剑格挡，他身后暗影鼓动，并不算浓厚的黑雾瞬间弥漫开来，一人形的巨大黑影在他身后立起，一拳朝冉宿梦狠狠砸下。 冉宿梦并不硬挡，忙卸力后撤。她心绪平和，经文很快便从口中诵出，金色梵文浮现，迅速朝那黑雾靠去。 “你这又是什么技法？！”这鬼大惊失色，被这从未见过的招数吓了一跳。他显然是有点见识、也被培养过的那种鬼，因为毫无见识的鬼认为以冉宿梦的身份不管使出什么招数都很正常，因为她跟白从霜有点关系。但真正有些了解的鬼见到经文超度这金色梵文时只会被震慑到，因为这是一种全然新奇的攻击方式。 好机会！ 冉宿梦眼前一亮，抓住这鬼怯懦的瞬间猛地前冲而上。以左手刀先攻，右手刀后至。金色光芒萦绕在她周围，并不对她产生任何影响，但却将这鬼的黑雾以及身后暗影不断侵蚀、净化。 刀剑铿锵交错，这鬼努力以长剑抵挡了几招冉宿梦攻势，对那金色光芒极为忌讳。他眼中神情变幻，冉宿梦就发现他杀意减退，竟有了逃离的意图。 “好好好，你师傅做我师傅刀下亡魂。你做我刀下败逃之犬，好啊！” 在星灵界，是没有狗这种概念的。但这不妨碍这鬼理解冉宿梦这话中嘲讽之意。他猛一咬牙，漫天黑雾弥漫，他身形骤然消失，连带那具现的巨大化人形暗影也一并消失。 左后！ 冉宿梦左手刀防，挡下长剑一刺的瞬间右刀斩下，暗影刀气划破黑雾，一声闷声响起，这弥漫黑雾扭曲一瞬，竟露出其中的人形来。 冉宿梦猛地松开左手刀柄，甩袖间匕首落入手掌，猛地挥掷出去，直直穿过那扭曲人形！她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箭步便提刀上前，对着那惨叫出声的区域劈斩而下，将这鬼直接超度。 丰富的能量迅速溃散开，一大半都没入冉宿梦体内。她一边忍受着吸收暗影之力时的感觉，一边快速捡起匕首与长刀，就要离开这里重新找个安稳地方消化一下收获。 也就是这时，冉宿梦感觉到了数道气息从不同方向迅速朝她逼近！ ——一定是刚刚动静太大，把附近鬼怪都引来了。如果她是鬼怪倒也能逃脱，但她就两条腿…… 狩猎了三只鬼，也够本了。 冉宿梦眼神变幻一瞬，果断提起长刀，狠狠刺入自己心口。 她自杀的极为果决，在她意识彻底消散的瞬间，依稀感觉到不同气息的黑雾在这片空间弥漫开。 …… “什么，鬼呢！？”第一个赶到此处的鬼怪忍不住怒骂出声，他感受着空气中逐渐消散不见的诱人气息，只觉得暴躁极了。 太吸引鬼了……那到底是什么气息？他从未闻过。是那玄水圣教鬼怪身上的吗？是什么特殊的体质吧，一定是的！或许那位教主将自身气息覆盖，就是为了掩盖这种特殊的体质。天呐，大补，对他们这些鬼怪而言，她一定是大补之物！可恶，失了这次机会，也不知道是否还有下次…… “消失了？她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再低阶的秘境也不可能随意进出！”另一只鬼怪待在原地查看战斗痕迹与残留的气息，他忍不住来回踱步，而后飞速朝其他方向掠去。 ——一定是什么瞬移秘法！她一定还在低阶秘境之中。 第57章 057 天赋 /后/知/而/后/觉/ 冉宿梦甩开一身装备， 捂住心口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明明已经死过这么多次，但死亡瞬间的痛苦与感觉还真是……根本习惯不了。 这次进入低阶秘境的成果是——三只鬼怪。 冉宿梦明显感觉到自身体质的提高，在杀死那第三只鬼后， 冉宿梦甚至有了完成左手刀也附魔上暗影能量的自信。当然，过程该痛苦还是会痛苦的。不过她没有立刻去做这些事， 甚至连试试能不能在这个世界也使用出暗影附魔长刀的想法也没有， 直接摆烂躺在床上， 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感受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光，整个人陷入一种混沌般的安详里。 讲道理，冉宿梦觉得自己是不该有什么道德感的。但理论上是一回事， 感情上又是另一回事。当时在秘境中，在那种被动防守被当成猎物时冉宿梦是不会有时间去思考这些的。但当她回到现实世界，获得了独处与安宁时， 这些想法就纷纷杂杂浮上心头。 杀暗影、杀幽魂， 白从霜给她找好了理由， 它们的存在就仿佛游戏里设置的新手怪物一般， 都是只有本能的特殊产物， 杀掉它们就能获得经验值。冉宿梦其实是没有什么负罪感的。 而现实世界的超度……那床头失控的鬼魂，他叫嚣着要吃掉自己，在冉宿梦眼中与怪物无异。超度他是职责、是自保，是必须如此。而超度陈子萱呢？是她不愿意去做，不情愿去做，却必须那样去做。 其实秘境那三只鬼杀死也没什么， 毕竟是他们先起了歹心，是他们先想要杀死她、吃掉她的。冉宿梦的想法其实很复杂，她也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在焦虑、困扰什么，她只是觉得…… 白从霜，也是那样的鬼怪。现实世界的人，幻梦世界的鬼怪，某种程度来说差别似乎并不大。 说她什么都行，但冉宿梦还有一种自己杀了人的感觉。 “超度、超度，是超度。”冉宿梦低声呢喃着，抬手搭在眼睛上，隔绝光亮，“一切有为法，如星翳灯幻，露泡梦电云，应作如是观。”她低声呢喃着这四句，将那些复杂的感情压下。 说起来，她现在其实……乱得很。这种乱糟糟的，一团乱麻的感觉真是难受极了。冉宿梦叹息一声，抬手就碰到刚刚放在一侧的面具来，她微愣了一瞬，将那面具拿起，这时候才第一次认真打量起它的纹路。 这是白从霜曾经用过的面具，甚至不知道戴着这面具杀了多少鬼怪。冉宿梦指尖抚过面具眼尾纹路，并不能从这冰冷器物上感觉到多少血腥气。但是，她只是稍一分神，脑海中便自然而然脑补出白从霜戴着这面具时的冰冷模样。 ——“是的，我渴望。” 是鬼怪对于活人的渴望，还是白从霜对于冉宿梦的渴望？这份渴望，到底有多重，又有多少真心？或许只是那恶劣家伙的随口一说，故意逗弄罢了。 可冉宿梦忘不掉那颤动的黑色瞳仁，忘不掉白从霜当时的模样。甚至、她甚至只要一回想，哪怕不闭眼，眼前都能浮现出白从霜说出“来满足我吧”时的表情。 冉宿梦闭了闭眼，觉得钟圣松真是大圣人。如果不是他教了自己这些佛经，不说低阶秘境里她能不能这么顺利超度三只鬼怪，就在白从霜那里，她也根本、根本招架不住，完全没法平复心绪。如果不是有这四句在脑海回荡，恐怕她会更加失态。 她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玩得过白从霜这种鬼怪？ 手机闹钟响起，冉宿梦终于从床上爬起。她看着双刀、匕首和面具，只将匕首随身携带，又取回手串和符箓备好，把它们收拾进背包。 这些烦恼都可以放一放，现在，她该上班了。 实习期的最后一项任务，请你快点来吧。冉宿梦诚心许愿道。 …… “嗯？你就要走了？”一边等待低阶秘境结束一边观察白从霜的北程诗忽然一愣，她急急问，“你就不多等一会儿？你孩子可没出来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她是我孩子？” “啊？不是你刚刚——”北程诗忽然哽住，她发现，白从霜好像真没说过，但白从霜也没反驳啊！“那、那她不是你孩子？那那个阵法还是生子阵法吗？你说它反噬什么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然而白从霜根本没有为她解惑的意思，只摆摆手，留下一句“你慢慢猜”，一眨眼就消失在此地。 她怎么猜？她能怎么猜？所以那小鬼到底是不是白从霜靠生子阵法生的？那阵法是不是生子阵法啊？白从霜真就这么走了？是相信那小鬼一定能杀出来还是确认这小鬼进入秘境后就不在意她的死活了？可如果不在意她为什么还要亲自送一个小鬼进秘境，弄得这样大动静，叫诸多势力猜测…… 北程诗一个脑子两个大，如果不是实力不允许，她真想把剑架在白从霜脖子上让她一五一十全都说清楚。即使她没这个实力，脑子里也满是“杀杀杀杀了白从霜这家伙”的想法了。 她抿了抿唇，感受到四面八方悄悄投过来的眼神与注意，掩下情绪，略思忖片刻，还是决定等待一段时间，等那小鬼出来。反正白从霜走了，她从白从霜口里问不出什么，难道还不能问问那小鬼吗？是不是新生鬼怪等她靠近盘问一番就知道了。白从霜不好交流，难道她的小鬼还不好交流？ 等！北程诗决定下来，直接闭目养神。反正玄枵宫也没什么可忙的，她就当抽空在外散心了。 但这么一等几天过去，一直等到秘境彻底结束，北程诗也没等到那小鬼走出低阶秘境。 “怎么可能？难道她死在里面了？谁那么大胆子敢杀白从霜的……”北程诗皱紧了眉头，再也按捺不住，随意抓来几个鬼怪盘问起来。 结果这些鬼怪要么从来没见到那小鬼、甚至没感受到过那小鬼的气息，要么就是感受过气息但没真正见到她。北程诗等了这些天，她哪里甘心这种回答？当即又抓来几个鬼怪，终于得到一些零碎的信息来—— “特殊秘法？”“消失？”“再也没找到？”“特殊的体质？很吸引鬼？” 好像有点明白，但又不太明白。北程诗努力思考，结果思索半天，硬是想不通白从霜这么一手操作的意义何在。 而且，她还是不知道那小鬼到底还活着还是已经死在秘境里了啊！那小鬼，跟白从霜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北程诗感觉自己要疯。 她终于受不了，回宫打算自己再重新努力查查那石碑的出处。白从霜这家伙什么都不肯说，那她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查！查不到也得查！她就不信什么记载了特殊阵法的石碑，就一点信息没留下。 …… “早上好呀！” “早。”冉宿梦刚一推门，就听到许向晓元气满满的早上好，“好久不见？” “嗯……也没有很久吧？不过确实有几天了？”许向晓有些不确定道，不过她显然不怎么在意这些，只招呼冉宿梦过来坐，“听说你在学经文超度？进展怎么样了？” 冉宿梦再一次感受到时间差，她在幻梦世界待了十六天。“嗯，学了四句，已经可以施展了。不过我不打算继续学下去，这四句应该就够用了。比起经文超度，我还是打算继续在刀法上下功夫。” “嗯嗯，有明确的目标是好事情啊。”许向晓点了下头，然后才后知后觉，“等等？你说你已经可以施展了？四句？施展？你已经学会了？” “啊，是的。钟圣松教得很细致，他是很好的老师。”冉宿梦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她这，她是在去幻梦世界之前就掌握的啊？这个进度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才对。冉宿梦看着许向晓的表情，不用许向晓说她也猜到许向晓要说什么了，她便十分自然地继续说，“我给你展示一下吧？只有四句而已。”她说着，熟练地将心灵放空，令那四句经文占据心头。很快，点点金光从她身体冒出，构成一个个梵文字符，金色的经文在她身边萦绕。冉宿梦低声诵念着，表情虔诚而平静，她就这样注视着许向晓，令许向晓有一种她马上要被普度掉的错觉。 许向晓不自觉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忍不住感慨：“真厉害啊，才刚刚开始学，你就这么熟练了。居然不需要铺垫什么，这么容易就进入了状态……你这，你这其实你也挺适合修佛的。” “！？不不不，我根本不适合！那梵文实在是太难学了，我实在是……我是死记硬背，靠着钟圣松一点点教我发音教我读写，不断练习才掌握了这么四句而已。再多真的不行。”冉宿梦生怕许向晓觉得她有什么天赋，她连连摆手，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实在不是这块料子，“什么经文超度什么绘制符箓，我都不行。我倒觉得我在双刀上挺有天赋的，而且我现在体质增强了不少，我感觉我的力量更大了，掌握起双刀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哎呀，没想到你也能这么激动，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许向晓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似乎被冉宿梦的激动逗到，她笑了好一会儿，才拍了拍冉宿梦肩膀宽慰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强制安排成员的修行方向。你喜欢什么、适合什么就去做什么。我就随口一说。” 第58章 058 斩鬼 /实/习/期/结/束/ 今日上班依旧无事发生。 冉宿梦下班回到家中， 认真看了眼日历，才发现距第一次入梦，也才过去二十四天而已。 今天， 周六，是第二十五天。 一切都跟梦一样。 冉宿梦收起手机， 默不作声取出双刀在客厅练了一会儿， 才开始点外卖。在等待外卖上门的时间里， 冉宿梦还下楼快跑了三圈，然后才略有喘气。 她的身体素质真的加强了不少。之前每天慢跑两圈也会觉得有些累，但如今快跑三圈都只是略有喘息。 刀法啊……实战里，招式什么的都得随机应变， 没有什么固定的模板，但最基础的一定是身法与步法。 冉宿梦如此想着，转身便往单元楼走去。在路过花坛时， 她忽然感觉到一闪而过的莫名气息， 她猛一转头， 就瞧见远处的阴影里， 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小孩子似乎在盯着她。不过当他们看到她回头时， 那男人便移开了目光，只有那小孩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这眼神？冉宿梦略感不适。不过那两人很快转身离开，冉宿梦略驻足片刻，确认那两人消失，才快步往单元楼走去。 或许只是错觉，他们看的不是自己也说不定。只是冉宿梦如今太敏感了， 所以产生了误会？冉宿梦安慰着自己，毕竟她独居了这么久，也没遇见什么危险的事儿。这小区的安保也还可以， 不至于出现什么……入室抢劫的案子吧？ 即使出现，如今该害怕的也不该是她，而是那劫匪了。 冉宿梦不自觉摸了摸怀里揣着的匕首，摇摇头按下电梯按钮。等到家门口，她将门口的外卖拎起，便开门回家迅速吃起晚饭来。 明天……把双刀也带去处理局吧。她不需要继续学经文超度，其他的也不感兴趣，还是一股脑地练刀就好。双刀的进攻与防守总是该练的，身法、步法与刀法结合，冉宿梦觉得自己的反应度还有很大加强空间。至于速度……与鬼怪战斗时，她身法还是拖了后腿，刀也太慢了，如今体质不断提升，这些差距还是要努力弥补上才行。 必须多练！ 冉宿梦做好计划，甚至收拾好明日带去公司的大背包，整理好一切后才安然入睡。 …… 凌晨三点。 熟睡中的冉宿梦忽然皱了皱眉头，她像是感觉到什么，猛地睁开眼睛。 也就是这一瞬间，枕边的手机亮起一瞬，伴随着提醒振动，冉宿梦看了一眼短信，是谢无眠发来的。她家附近，又检测到了鬼魂活动。 她这一身暗影能量增强，再加上白从霜的气息，即使现实鬼怪觉得她是大补，也该感受到了威胁才对啊？！怎么还有这么不长眼的？被半夜吵醒的冉宿梦简直是火从心头起，她利索地翻身下床，就从旁边收拾好的背包里将双刀提溜出来，握在了手中。 ——“我觉得不太保险，那人身上气息太特殊，你都说没有闻过了，还那样吸引你，说不定是什么硬茬。”这似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好饿好饿我要吃我要吃！我要一个人把她全部吃掉！很快很快的，我们吃完就跑，跑得远远的，吃了她我这一个月……不，我半年！一年都不需要再吃别的了！求求你了，我要吃她我要吃！”而另一个声音，则是稚嫩童声。这童声显得很是焦躁，说到后面声音近乎于尖叫。但奇怪的是，左邻右舍似乎都没被吵到，也没有人出门看上一眼。 一人一鬼？冉宿梦很快想到之前看到的那带孩子的男人。仔细回忆起来，或许那孩子并不是骑在男人背上……或许，单纯只是漂浮在男人身边，又或是趴在他的背上呢？ ——“你等我联系师门，万一有什么变故……” ——“你师傅他们要是知道了，哪里还有你我的份！你清醒一点！你不去，我就自己冲进去了！” ——“……行，就听你的，冒险一次。你先把这门给我弄开。妈的，她就算不是普通人，又能厉害到哪里去？一个女人而已。对了，这次之后你可得把现场清理得干净些，干完这一票，咱们得跑得再远些。” ——“我知道我知道，吃完这个，我要消化很久。” 门外的一人一鬼似乎商量完毕，冉宿梦不慌不忙从背包里又取了两张符箓。然后快速编辑短信给谢无眠发了一份。她超度鬼还行，这与鬼厮混的人，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难道这就是现实世界的玄门？啊不，这样的应该是邪道吧？传说中的养小鬼？ 手机振动，是谢无眠的消息：[坚持一下，我马上赶到。] 冉宿梦瞟了一眼，没再回复，因为她感觉到门口那小鬼开始散发气息了，显然，它在弄她的门锁。 屋内昏暗，只有零星月光从拉得并不紧密的窗帘缝隙透过来，给房间一点光亮。 一股股黑雾从门口渗入，伴随着一声清响，大门被缓慢且小声地推开。一人一鬼没有立刻进来，那小鬼小心翼翼地发散着气息，见屋内没有任何动静，才与那人对视一眼，在瞬间窜入屋内，直朝冉宿梦气息最浓的方向扑去。 就在它刚从大门飘入的瞬间，一缕火光亮起。两张符箓自燃漂浮，直朝这小鬼飞来！ “韩泽！”那小鬼惊慌尖叫。只见那男人一个箭步冲上前，猛地脱下外套一抖，一道刻于外套内里的阵法骤然亮起，他用力将那两团燃烧的符箓以外套包裹，没让符箓影响到那小鬼。 然而就在他做完这些的下一秒，平和安宁的吟诵声已在房内响起。耀眼的金光从冉宿梦身上不断发散，一个个梵文构成经文字句，再次朝那小鬼包围缠绕。 “卧槽！她怎么是个和尚？——尼姑！？”那被小鬼叫做韩泽的男人此刻也忍不* 住爆了粗口，这小鬼到底是怎么感觉的？怎么会觉得尼姑可口啊！他不得不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比划着试图去斩断空中那些经文。然而小鬼已经彻底按捺不住，鬼气翻涌着，构成一道道屏障不断抵御那经文超度带来的灼热感，本体则找准时机猛地突破而出，直朝冉宿梦杀去。 殊不知那一点破绽，正是冉宿梦故意留下的。她等的就是这小鬼主动来杀！ 双刀骤然出手，冉宿梦身形扭转，直接将那迎面杀来的黑雾斩为四段。在那尖叫响起的瞬间，她左手弃刀不慌不忙将银面覆上面颊，右手手腕翻动，准确格挡来自斜方黑雾里突袭的一爪。 “你——”那小鬼显然没料到冉宿梦竟完全不受影响，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冉宿梦那匕首便熟练无比地作为暗器直接穿透它心口。 下一瞬，无尽的黑雾如火焰席卷右刀刀身，一斩之下，裹挟着暗影之力的长刀直接将这小鬼彻底超度。 “哇——”小鬼溃散的瞬间，那根本没能反应过来、也没能力帮上忙的男人面色一变，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冉宿梦猛地瞪大眼睛，这是她租房的地板啊！她一甩手，暗影之力消散，一个冲步便来到男人身边，长刀毫不犹豫架在了他的脖子，“给我，擦干净！” “咳、我、我擦您高抬贵手……咳咳、呕……高抬贵手别…呕…别杀我……”男人被反噬得不轻，脸色惨白连连吐血，但因为脖子上架了把刀，他只能哀声求饶，且不断努力去平复自身。 冉宿梦就这么用刀架着他，盯着男人用那外套努力去擦地板。 他吐得血太多，刚开始擦还行，后来不管怎么擦地上总还有血迹，男人越擦越急，脸色愈发惨白，只觉得脖子上那长刀马上就要如斩杀他宝贝小鬼一样让他人头落地。如此一急，他又心虚紊乱起来，又呕出一口血来，将外套也打湿了。 谢无眠是这时候来的。 她站在门口，看着跪倒在地失声痛苦不断求饶的男人和一堆血迹，又顺着男人盯上那柄刀，顺着刀身移到了面无表情的冉宿梦身上。 始终镇定的谢无眠忽地不安地眨了下眼：“冉宿梦？” “嗯？局长，您来了呀？”冉宿梦的表情瞬间生动熟悉起来，她看到谢无眠，心中那块石头便落了地，整个人都放松起来，“就是他，他带着一个小鬼想来吃了我，估计是想杀了我再跑，说我是什么大补之物。不过我把他那小鬼杀了……呃不，是超度了。他好像受到了反噬？反正吐了很多血，我在请他收拾干净。” 请他收拾干净？谢无眠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冉宿梦右手那刀，觉得冉宿梦讲话还怪客气的。“已经超度了吗？嗯，这次也计入你的实习任务里。从明天开始，你转正了，明天去处理局给你签一份正式的合同。” “至于这人，养小鬼的？应该属于通缉的邪丨教门派弟子。先把他关押回去，查查他名下犯了哪些案子，玄门会将他处置掉的。”谢无眠顿了顿，怕冉宿梦误会什么，补充道，“这种走上歪路、犯过事的邪魔外道，最轻也要废去一切修为天赋，关押囚禁至死。其他的则是些干净利落或较为折磨的死法了。主要看他做过哪些恶。” “可、这能查得清楚吗？” “有玄门擅长精神一道，结合一些道具法器，对审讯尤为精通。”谢无眠取出一副特制手铐，直接给那男人拷上，而后抬手汇聚灵力于指尖，猛点这男人几处大穴，而后才打量起冉宿梦这一屋狼藉。 “嗯，若是不方便，你明日下午收拾、休息好了，再来处理局报道吧。” 第59章 059 周一 /值/守/与/巡/逻/ 谢无眠虽然表情不丰富， 情绪起伏也不大，始终保持冷静淡定的姿态，但从她的话与行动中， 总会让人感觉到被关心被照顾的温暖。 她说完那句话后，又看了眼时间， 很快改口道， “今天周末， 你休息一天吧。周一再去正式入职也行。” “啊，好的！”冉宿梦眼睛一亮，这样的话，那她就可以回家一趟了。虽然在爸妈眼里她没离开多久， 但冉宿梦实在是有些思念得难受。“真是太谢谢您啦，您真的、真的太照顾我了。我一定努力，为组织多做贡献！”冉宿梦说着说着， 仿佛下一秒就要起誓。 谢无眠颇有些哭笑不得， 她摆摆手， 觉得冉宿梦太过夸张。 谢无眠押着人离开， 冉宿梦则认命地从洗手间取出拖把， 认认真真将这一屋子狼藉收拾干净。她这又用了两张除煞符，周一去处理局的时候得再领两张回来。 等冉宿梦收拾完屋子，简单洗干净手，便继续睡了起来。她一直睡到早上八点，才困倦至极地爬起，洗漱后换了身衣服给妈妈发了条消息， 打车前往父母家。 没有煲汤甚至没来得及买菜都不要紧，冉宿梦也不是为了那口热汤或那口熟悉的家常菜。她就是想回去看看，看看爸爸身体是否健朗， 然后在妈妈怀里好好撒个娇。在她爸妈那儿，她永远都是孩子，永远都可以撒娇。 …… 周一。 冉宿梦活力四射，一扫之前的疲惫。她那快要见底的血条和紧绷的精神都在昨天跟妈妈一块儿午睡时逐渐恢复。 唯一让她有点担忧的就是，爸爸妈妈对待她有些小心翼翼和过度关心了，似乎怀疑她的新工作不太顺利，又或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事。冉宿梦这新工作的工资还没到账，就又收到爸爸私下的一千转账。妈妈也是，明明之前都觉得她是大孩子了，不太乐意跟她睡在一块儿，但昨天冉宿梦忍不住投身妈妈怀抱时，还是妈妈主动提出的一块儿午睡，让她好好休息会儿。 所以，她还是让爸妈担心了吗？冉宿梦反应过来后，便下定决心，下次回家时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尽可能表现出积极快乐的那一面，让爸妈知道她很适应新的工作，也没有遇到任何困难。 正式入职，办理终身保险……冉宿梦来到处理局，在谢无眠的指引下完成这一系列手续，还登记领取了两张除煞符。做完这一切后，谢无眠还给她结算了实习期的工资，将正式和实习工资分开算。冉宿梦猜测谢无眠是怕她现在手头没有太多钱，再加上她转正这么快，所以就先结算了。 “以后，就按排班来工作。”谢无眠看着排班表，想了想将荀书君也填了上去，“现在一共七个人，就一人一天轮流吧。冉宿梦，你想周几值守？” 冉宿梦瞪大眼睛：“什……什么？一周只需要上一天班吗？” “是值守。”谢无眠纠正道，“至于每日工作，暂时按区域划分，你负责沿阳区的一切工作。多去医院等地方看看，带上检测仪器，注意有哪些人死后化为鬼魂，该追踪追踪，不要让鬼魂作恶，最后在失控前超度掉他们。如有大事件或新闻，其他同事也会配合你、协助你。” 也就是……每天巡逻？冉宿梦点了下头，表示了解，“那、那我周二上班吧？我明天就来值守。如果每天都要巡逻的话，那正常的休息时间是……？” “这要看你。”谢无眠顿了顿，补充道，“如果你负责的区域没什么变故，一般正常死亡是不会诞生鬼魂的。所以你可以适当摸鱼，自由决定休息时间。不过如果你要离开你负责的区域，得提前在工作群里说一声，会有其他人帮你看顾那片区域。” 啊，这不就是不忙嘛！但如果真忙起来……也意味着全月无休？冉宿梦眨了眨眼。反正只要出夜间任务都有加班费，五险一金处理局也给交，谢无眠刚刚给她的工资里竟然多给了之前约定的餐补，给了双倍的。 “如果你想休长假，有特殊情况或想要旅游、过节等等，打申请即可。”谢无眠说，“如果事态紧急，即使其他同事不方便与你交接，我也可以接替你的工作。” 果然，整个处理局里除了那负责符箓的荀书君，恐怕就谢无眠最忙了。 “我大概了解了。”冉宿梦点了点头，“您放心，我没有外出旅游的规划，一个月差不多能回家两次看看爸妈我就满足了。我一定会好好守卫沿阳区的！” “……”倒也不需要用上守卫这个词。谢无眠眨了下眼，到底没说出来，她点了点头，没有打击冉宿梦积极性，她转身在沙发坐下，继续今日的值守，“你如果想留在处理局，可以随意翻阅资料书籍学习。如果你想回去，现在就可以去沿阳区巡逻了。” “嗯，一般来说，鬼魂不会出现在太阳下，所以很少在白天活动。”谢无眠说着，像想起什么，拿起手机将冉宿梦拉进工作群，“拉你进群了，你可以看一下最新的群文件，学习任务报告怎么写。发现鬼魂、追踪鬼魂、超度鬼魂，这些都需要写报告的。” “好的！”冉宿梦一口答应下来，没着急回去，她挨着谢无眠在沙发坐下，将群文件下载下来，认真翻阅其他成员上传的报告。“他们跟进的对象我是不是就不需要接手了？” “嗯。你负责之后生成的鬼魂就行。” 这任务看起来也不是很难嘛。 “对了，你不需要全天24小时追踪鬼魂对象，局里有特制的追踪仪器，你可以登记领取几个备用。到时可直接锁定鬼魂移动轨迹，如有异常它会给你发出警报。”谢无眠说着，让冉宿梦下载群文件内的特制警报APP，这是一款集追踪、定位、警报鬼魂于一体的灵异特制软件。“异常是指它自身能量爆发超过指标，又或是它处于不稳定、即将失控的状态。” “啊，真方便啊。”冉宿梦如获至宝般迅速下载软件，然后迅速学习了软件内自带的新手教程。嗯嗯，原来每个追踪器都有独一无二的特定编号，所以只要输入编号就能将追踪器与软件绑定，进行实时观测。“这追踪器会被鬼魂毁掉吗？万一掉了怎么办？” “感受不到鬼魂状态时，它也会发出警报。” “这样啊。”冉宿梦点了点头，她忽然意识到，或许上次谢无眠就给陈子萱绑定了追踪器。 冉宿梦在处理局一直待到下午四点，她认认真真将近期的任务报告全都看完，有不懂的第一时间就去请教谢无眠。然后领取了十个追踪器备用，然后又领取了一整套的检测仪器。这追踪器小小一颗，需要以灵力激活，激活后就能与鬼魂的力量产生反应，类似于融入鬼魂体内。 还好，还好现实世界鬼魂的力量与幻梦世界那暗影力量不是同一体系，不然冉宿梦怀疑自己刚一激活这追踪器，这追踪器就要融进她身体里了。 “那局长，我就先下班了。我去试试这检测仪器！”冉宿梦努力将今天领取的东西全都塞进背包里，她今天还想来处理局练双刀呢，还特意把所有家当都带上了，结果根本没用上。 “去吧，不用逼自己太狠，劳逸结合，早些休息。”谢无眠点了点头，嘱咐道。冉宿梦是个非常有潜质的新人，且不说冉宿梦能在短短一天就学会经文超度这事儿，她在灵力上的运用与掌控就非同一般。虽然疑似卷入了与未知女鬼的灵异事件里，但目前冉宿梦还算安全，那女鬼似乎也在帮助冉宿梦不断变强，或许这也不算坏事？ 梦境与现实……谢无眠偶尔会猜测：冉宿梦是否具有其他的特殊能力，或许那女鬼根本就不存在，只是因为冉宿梦的天赋或能力让那女鬼在冉宿梦看来变得“存在”，从而获得一系列的帮助及好处。 但冉宿梦表现得十分正常，似乎没有任何精神方面的问题。在最开始时，她非常社恐，但慢慢接触下来，这种情况似乎也在慢慢改善了。 而且，不管从哪方面看，冉宿梦接触灵异的时间……最多最多，就算一个月吧？一个月的时间，她就成长到能独自超度邪修饲养小鬼的地步了，她甚至能压制住那邪修。这成长得不仅仅是精神力、灵力方面，冉宿梦的身体素质显然也有显著提升。当然，冉宿梦的努力谢无眠也有看在眼里，她非常欣赏这种不仅有天赋还异常努力的人。因此，对冉宿梦多关照一些，也是非常正常的。 送走冉宿梦，谢无眠正准备闭目休息一会儿，手机就振动起来。她打开一看，是许向晓发来的私聊。 [许向晓]：狗狗祟祟.jpg [许向晓]：局长，晚上巡逻任务结束，陪我去吃烧烤吧？我请客，我最近种草了一家无敌好吃的烧烤店！通宵营业，哪怕再晚收工都可以去哦～ [谢无眠]：再说。 [许向晓]：啊？别再说嘛。你知道的，我在这里又没有什么朋友，家里也是空荡荡的，就只有我一个人。晚上想吃烧烤也没有人陪……狗狗啜泣.jpg [谢无眠]：…… [许向晓]：您都好久没有陪我吃饭了。 [谢无眠]：地址发来。收工后我去找你。 [许向晓]：狗狗转圈撒花.jpg [定位分享] 那我等你哦～ 第60章 060 阵法 /副/教/主/到/来/…… 冉宿梦带着仪器骑着自己的电动车， 直接绕着沿阳区转了一圈，直到车快没电了，她才念念不舍地回到小区停车充电。 虽说是绕了一圈， 但冉宿梦没有漏掉几处医院，也去了火葬场。令她震惊的是， 无论她怎么转悠， 竟然都没检测到鬼魂波动。这说明什么？人死后似乎真没这么容易变为鬼魂。 执念么？ 也是， 分局在她来之前也就六个人而已，却管辖整个谓文市的灵异事件。这要经常有人死后变鬼，怎么忙也忙不过来嘛。说到底，灵异还是小概率事件。 正式入职后， 冉宿梦也没再经历什么灵异事件，就这么平安度过了两天，进入梦境。 …… “下午好， 白小姐。”冉宿梦一看到白从霜， 便走了过去， 她想到在秘境中发生的那些事， 忍不住问道， “您对秘境的那些鬼误以为我是您的孩子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白从霜能怎么看？她觉得不仅是北程诗，其他势力的鬼估计也一样有这种离谱的猜测。不过即使白从霜再怎么觉得离谱，她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反应。冉宿梦此刻这样问过了，她便轻笑一声，为冉宿梦张开双臂：“你不是想妈妈了么？来， 让妈妈抱抱你。” “……”冉宿梦真是疯了才会认为她问白从霜这些话会让白从霜觉得尴尬。她移开视线，打算跳过这一话题，然而白从霜一个闪身就来到她身边， 直接将她抱进怀里，一只手还摁在了她的后脑勺上，硬是让她投入“妈妈”的怀抱。 “白从霜！” “嗯，想哭可以哭哦？” “……到底谁会哭啊！”冉宿梦有些抓狂，她费劲地挣脱开这个充满“爱”的怀抱，忍不住吐槽道，“你真是，你还真想做我妈吗？你也太、太……”冉宿梦一时竟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去描述，她憋了一会儿，挤出一句“变丨态”来。 白从霜并不接话，只静静注视着她。冉宿梦有些受不住这莫名温柔的注视，然后便想到自己上次……似乎确实哭了。但那不是她崩溃了吗！这么双重世界的双倍努力，她哪里能不崩溃嘛！ 冉宿梦沉默了一会儿，见白从霜还没有移开目光的意思，终于忍不住道：“你、你就不能去解释一下吗？说我是你徒弟也行啊。别让那么多鬼误会。” “我们是什么关系，他们误会与否，这些重要吗？”白从霜显然不在意这些事情，她说，“反正等你暴露人类身份以后，你与我无论什么关系都没用。” 冉宿梦欲言又止，她忍不住问：“他们看出点什么来了？我不是自杀了吗？尸体也好，血肉也好，全都消失了才对啊。” “没有。他们只猜测你是特殊体质，且有什么秘法或天赋，能够在低阶秘境里瞬移出来。”白从霜平静回答。 那就好。冉宿梦松了口气。她对自己目前的实力还是很有数的，这远没有到能与世界为敌的程度啊。她没再关心这个，而是与白从霜分享起自己在低阶秘境里与三只鬼怪战斗的心得：“经文超度很好用，大概是你们这个世界没有鬼怪会这个，所以颇有些出其不意的效果？再加上它们好像能追踪鬼怪，虽然需要精神力高度集中，但实战起来只要熟练掌握，也是可以一边超度一边进攻的。” “再就是……我尝试了一下使用暗影能量。”冉宿梦说着，右手提起其中一柄刀，她默默凝神，只一个甩臂下斩，暗影能量便从体内灌输入长刀之内，爆发出黑雾般的暗影。 “你是人类。”白从霜看着那略微波动的黑雾，倒没露出什么惊讶之色，只是说，“频繁使用暗影能量，对你身体不好。” 确实，每次使用这个，冉宿梦半边身子都是冰凉的。但比起最开始时的那种痛苦，多使用几次倒是慢慢流畅起来，没那么艰涩了。影响……肯定还是有的。但能怎么办呢？“但我一直在吸收暗影能量，它们强化了我的体质，同时也改变着我。我只是……主动运用了一下而已。” 被动改变体质的速度非常缓慢，对冉宿梦的影响也许是微乎其微、潜移默化的。而主动去使用它们……会痛苦，但会更强。 “反正人类寿命只有百年，这慢慢改变……等我七老八十了谁还打得动啊。”冉宿梦叹了口气，“再说我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适，我能忍受。” “万一，你变成半人半鬼的怪物了呢？” “难道我不主动使用，我就不是半人半鬼的怪物了吗？”冉宿梦看得很开，“要是真变成那样，也不必遮掩人类身份了。说不定我彻底变成鬼了呢？”不过到那时候，冉宿梦就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在现实世界继续生活下去了。鬼魂会失控会被超度，那鬼怪呢？拥有意识，能自主行动，除了实力强大但与之前没有任何改变的鬼怪会被超度掉吗？——她再怎么变，应该也不会被人类的血肉吸引吧？ 真是……冉宿梦没再继续深想下去。“不说这个了，你接下来还要带我去狩猎幽魂吗？” “嗯。”白从霜应了一声，“既然你愿意使用暗影之力，与我实战也可以用出来。当你频繁使用，对暗影之力掌控到了一定地步，鬼怪哪怕进入黑雾之中，你也能感应到它大概位置。”这样就不用每次等到对方突袭时再反应了。 “你如果还想与其他鬼怪战斗，杀死对方吸取能量，我这儿也不是没有办法。” “……不了。”冉宿梦可不想挑战自己的底线与人性，“除非对方想要杀我，否则我不会想要主动去杀死谁的。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是鬼怪的世界嘛，那这些鬼怪与我那个世界的人类也没有什么区别。” “你身上气息特殊，可以去几个特殊的地方转转，总会有鬼怪按捺不住本能，对你出手的。”白从霜轻声说道，言语间满是诱惑，“这又不是你主动出手，如果他们坚守本心，自然不会对你出手。” “……诡辩。”冉宿梦吐出两个字，她摇摇头，“我才不做这种事。”人心无法考量，她干嘛要去考验这些鬼怪？能忍着本能不朝她出手的鬼才是少数吧！她看了一眼白从霜表情，白从霜似乎并未对此有什么意见或情绪。 ……这女鬼，真难懂啊。冉宿梦也不知道白从霜说这些话是在引诱她还是想试探她，反正冉宿梦心里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好了，分一个触手出来，陪我对练到晚上吧。”冉宿梦主动结束了闲聊时光，“我再不努力点，老死了都没那个杀死你的实力。” 白从霜便挥了挥手，黑雾在山顶弥漫，令触手跟随冉宿梦去往院子，开始这次的训练。 …… 几乎是黑雾在山顶弥漫的瞬间，虞之野便察觉到了。 其他势力的探子根本进不了玄水圣教，也以为那特殊体质的小鬼与白从霜待在一块儿，更无从下手，没有任何办法得到那小鬼的具体信息。他们只能在外瞎猜，毕竟从秘境出来的那些低阶鬼怪连看都没看到过那小鬼，更别提提供什么有用信息了。 但玄水圣教内部就不一样了。 虞之野甚至是可以靠近山顶，靠近白从霜院落，也能进入白从霜书房给白从霜报告教内情况的。可那低阶秘境后，那小鬼就跟消失了一样！玄水圣教上下都没有她的信息！ 虞之野同样是知道阵法存在的鬼，也知道白从霜行事异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很显然的，她跟北程诗一样，将冉宿梦的存在与阵法联系了起来。但她同样了解白从霜，明白白从霜根本不可能生子，也没有生子的时间。那么，冉宿梦的出现…… 就变得格外特殊了起来。 不仅如此，当她潜心调查时，很快发现了其他疑点。比如某些时段频繁且规律提供的饭菜，又比如白从霜命鬼定制的各式衣裳。 这些事，她并未对对冉宿梦格外好奇的大护法透露分毫。但当山顶院中黑雾再起时，虞之野定了定神，释放气息朝上走去。 如果白从霜不愿她靠近，自然会阻止她。 就这样，虞之野没有用能力也没有化为黑雾直接闪现，而是一步步走了上去。当她到达院落附近时，果然就感应到白从霜的气息——这是那小鬼身上的气息。虞之野站在院外，那小鬼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回头朝她看来。 “虞之野，玄水圣教副教主。”白从霜的声音从里传来，平淡至极。 略有惊慌的冉宿梦迅速冷静下来，既然白从霜觉得没事，那么应该是信得过的人……呃，鬼。冉宿梦便不再分心，继续与触手对练起来。 虞之野看着冉宿梦偶尔凝神时使用的经文超度，那由未知符文构成的金色光芒是她从未见过的力量。而且……冉宿梦对暗影之力的运用也有些奇怪，她竟不直接具现化暗影之力作战，面对黑雾里的触手时似乎也无法准确感应到具体位置，完全只是靠本能与反应去格挡一次次攻击。最重要的是—— 她有温度。 虞之野驻足观看了好一会儿，她并未出声，也默默收敛了气息，并不干扰到正在进行对战练习的小鬼。 一直到冉宿梦累到提出休息，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喘息时，虞之野才移开视线，抬脚朝书房走去。 如果、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小鬼，是不是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那到底是什么阵法？魔/蝎/小/说/m/o/x/i/e/x/s/.c/o/m 60-70 第61章 061 特殊 /未/来/的/打/算/ 虞之野满脑子问号， 但到底没有失态，起码表面上还是十分冷静的。她看向书房内安静翻阅资料的白从霜，一时竟不知道从何问起。 她略沉默了一会儿， 向白从霜汇报起圣教目前的情况，又与白从霜说了她最近做了哪些举措， 往哪些势力里安插进了探子。汇报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项后， 虞之野沉默片刻， 才试探着问：“关于外面那位……的事情，我可以知道吗？” “你不是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了么？”白从霜轻笑，“你还想知道什么？” “她、她与您的关系……是什么？” 竟然又是这个问题。白从霜有些无奈：“我与她并无实际的关系，但如果你非常想知道……那么， 我可以是她的师傅，是她的引路人，是她的守护者。我期待她变得更强， 也好奇她能在短暂的生命里提升到何种高度。” 白从霜说完这些， 略顿了顿， 又继续说：“我并不排斥与她亲密。” 虞之野呆呆地看着白从霜， 她表现得好像第一次看见白从霜一样。她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说， 最后只略低下头，问道：“所以，她非常特殊，对吗？” “她对整个星灵界而言，都是特殊的。” “……是那阵法，出了意外或正常发挥？总之， 是那阵法将她带来了这里？”虞之野说完这些，就看到白从霜微微颔首，她轻叹一口气， 莫名又觉得白从霜实在是太信任她了。所以，所以……“冉宿梦，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对。她是人类。” “……您回答得真是果断，果断到让我觉得我马上就要死了。”说实话，在白从霜明显的特殊态度对待下，虞之野在知道这些事情后是真的感觉到了危险。不过，除了危险，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信任的体现呢？只是要看她忠诚如何罢了。“那些护法知道吗？” “只有你知道。” “我明白了。” 虞之野深吸口气。原来，是人类啊。难怪白从霜要为她遮掩气息，难怪白从霜给了她那么多防身的东西。但那人类一定还有更为特殊的地方，一定不像那些典籍上描写得那样脆弱。虞之野想，或许她得去看看关于记载人类的书籍了，作为新生鬼怪，她对人类了解的确实不多。 “您告诉我这些，我能为您做些什么？”虞之野问。 “她是人类，能来往于两个世界。她的存在会令那些势力疯狂。”白从霜面色平静，说道，“我要玄水圣教上下团结一心，也要你做好……真正杀上十二宫的打算。” 虽然虞之野喜欢四处拱火，也期望白从霜支棱起来多多争霸，但她却从未想到在未来真可能发生这种事情。“……您与玄枵宫的关系还算不错，而且，与其他宫也不能算是完全结仇。或许我们并不是没有同盟。” “那位人类小姐的身份暂时也没有暴露，只要小心一些，暴露的可能性并不大。在此之前，我们还是能好好谋划一番的。” 虞之野说完这两句话后，沉默了片刻，在这瞬间，她脑海中闪过许多想法。末了，她看向白从霜，认真道：“我明白了……嗯，我看她似乎才开始运用暗影能量，需要我教导她一二，与她陪练么？” “鬼怪与人类不一样，暗影能量的运用，让她自己探索即可。” 虞之野点了点头，对白从霜行了一礼，便默默退下了。她走出书房，站在门口又看了一会儿冉宿梦的对战，想到另一个全然属于人类的世界，竟有些好奇起来。 冉宿梦么？ 果然，星灵界迟早会彻底大乱。但这微妙维持着的虚伪和平，绝不能在冉宿梦暴露人类身份时被打破。 虞之野可不想玄水圣教成为众矢之的，莫名就让其他势力给团结起来。她思忖着，决定给鬼怪界的“平等”之说添上几把火。平民鬼怪的命是命还是能量？普通鬼怪真有繁衍的必要吗？它们是星灵界的大多数，但它们真的得到了尊重或平等吗？那些被大势力强大鬼怪在不经意间就碾死的“蝼蚁”们，真的会有鬼怪在乎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强大的鬼王轻而易举就能推平整座城市，只是那种存在看不上这些能量罢了。 让她想想……她记得，鹑尾宫的大护法似乎就曾失控过，轻易覆灭了一处村落。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这样的事例虽然少见，但数百年时间统计起来，还是能找到不少的。虞之野瞬间有了目标，她不再逗留，化为黑雾直接消失在院中，去派人调查这些事迹，然后自己去翻查资料去了。 虞之野一走，冉宿梦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许多。旁边有个陌生的、不太熟悉的鬼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练习，她是真适应不了。 “你怎么突然介绍其他人……其他鬼给我认识了？”冉宿梦好奇问，“你最近有什么大动作吗？” “你的存在暴露，瞒不了多久。”白从霜从书房走出，安静站在屋檐下注视着冉宿梦。 啊，确实。毕竟是玄水圣教的副教主。而且比起让人家自己调查、努力发现一切，倒不如在最初时和盘托出，毕竟也是自己人嘛。当然，虽然这个问题不是冉宿梦该考虑忧心的，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就告诉她我是人类，真的没关系吗？她* 现在是感觉不到我的人类气息，也不知道有多特殊……万一、万一之后她也失控，想要吃掉我，想要去往我的世界吃掉所有人类怎么办呢？” 白从霜的话，冉宿梦死亡起码白从霜也能感觉到，这也算是某种限制？但其他的鬼可与冉宿梦一点关系都没有，冉宿梦实在是没什么安全感。 “你变得比她更强就好了。”白从霜笑眯眯道，“你也可以杀死她哦～” 冉宿梦：“……” 算了，反正她本就是被动至极的。白从霜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冉宿梦闭了闭眼，不再为这个困扰。既然她相信了白从霜，那就不要再怀疑什么，就……连白从霜的决定一并相信。 她打起精神，继续与那触手对练起来。 这边，虞之野刚派出那些小鬼搜寻信息，大护法便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 “副教主啊，你去教主那儿……知道了些什么？那位，真是我们少主吗？”大护法逄煌搓了搓手，一脸好奇。 虞之野瞥了他一眼，冷淡道：“想养老到死就别好奇，想现在就死我可以送你一刀。” 大护法：“？”你特么？之前我给你分享其他八卦，一起探讨、聊天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态度！ “我忙得很，没工夫跟你闲扯。”虞之野对着山顶院落方向略一拱手，想着白从霜对冉宿梦的态度，便道，“那位，不是少主胜似少主，你态度恭敬些总没错。近日若是无事，你带着其他护法一起去操练一下教内弟子，多给他们一些实战机会，带着他们拜访其他势力，多多踢馆。” 这是……教主有新的打算了？逄煌张了张嘴，被虞之野这么一说就莫名担忧起来。他真觉得自己没法划水养老到死了。不过既然有令，他也只能遵守。便收敛表情，认真行了一礼，接道：“是，我这就去做。” …… 夜晚。 “你干什么？”冉宿梦猛地按住白从霜的手，冰凉的触感在掌心蔓延开。 “碰碰你。”白从霜低声道，她就跟之前许多个夜晚一样慵懒地躺在床上，将冉宿梦揽入怀中。她明明是不需要睡觉也不需要休息的，但冉宿梦想要休息时，她总在旁边躺着。“你说过的。” “……”冉宿梦头一次希望自己的记性不要这么好，但偏偏那段记忆在现实世界也闪回过无数次，令她捉摸不透。她咬了咬牙，放低了声音，“你不是一直都抱着我在睡吗？这样就够了，你干嘛、你刚刚干嘛……掀我衣服？” “不想隔着衣服。”白从霜说得十分自然且理直气壮，好像她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一样，她那被冉宿梦按住的手略动了动，继续道，“你可以念经。” “谁睡觉会念经啊！”冉宿梦有些崩溃，她当然很快反应过来白从霜在说她上次说这话的时候在心里偷偷念经平复心情——但她能有什么办法？她就是一个弱小无助的人类，为了能控制住情绪她没有选择发疯而是选择念经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吗？更何况念经也没用。而且，之前不是挺好的吗？整个下午也没发生什么事，晚上她老老实实吃饭、洗澡，也没做什么让白从霜不顺心的事儿吧？这鬼是闲得无聊了就想逗逗她吗？她好累的！冉宿梦后牙槽咬了又咬，最后忍下来，只低声道，“白从霜，人鬼有别。” “你不是要满足我？” “……我那是气话。我一个大活人，哪里能满足得了鬼？而且我们又不是……什么关系。我上次还说让你晚上别跟我一起睡，你怎么不听这个？”冉宿梦莫名有些烦躁起来，她用力捏了一下白从霜的手，将那手按在自己腰上，不让她乱动，“我很累了，我要睡觉。你少来逗我。” “你在对我发脾气么？” “……”冉宿梦被哽住，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猛地坐起身来，低头看向那懒懒散散并无太多表情的白从霜。她在朦胧的夜色微光下看到那张脸，对上那双眼眸，突然就泄了气，又认命地躺下去，翻了个身背对着白从霜，“我要睡觉了。” 第62章 062 痛苦 /现/在/的/样/子/ 在想睡而未睡着的这段时间里， 冉宿梦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白从霜的脸。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恨死这个鬼了。如果不是白从霜瞎捣鼓什么阵法，她也就不会被绑定，也不会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经历这一切。最重要的是， 在最开始，她一直都是被白从霜杀掉的！ 即使死亡瞬间感觉同步又如何？白从霜是鬼怪， 她是人类， 鬼怪能承受的上限与人类怎么都不一样。更何况白从霜还是个疯的， 她喜欢的就是那种感觉。冉宿梦可享受不来。 但是，但是啊，不得不说……不得不提……对冉宿梦这规规矩矩了二十多年的人类来说，第二次过来时的体验， 实在是太超前了。哪怕冉宿梦一直努力想忘掉，可越想忘记，却越忘不掉。哪怕白从霜是只鬼， 她的样貌也是冉宿梦活了这么久见过最美的了。在很多时候与白从霜对视时， 冉宿梦都会为那美貌所折服。 她只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类而已……所以， 她是颜狗这件事也非常正常吧？普通人会被美**惑， 也会慕强， 这一切都很合理吧？ 冉宿梦也不想变成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但是……随着死亡次数越来越多，她如今对死亡的畏惧是真的越来越少了。痛苦可以忍受，那一瞬间的无助、无力与绝望也可以克服，哪怕她会陷入一段时间的萎靡状态，但她总会恢复精神的。这不代表她享受这种状态， 只是冉宿梦不得不接受这一切。她不可以放弃，她必须努力必须变强必须坚持下去，而在这段“必须”的、“不能回头”的路上， 陪伴着她的只有跟她产生了联系的白从霜而已。 这么多时间的相处，冉宿梦的成长与变强离不开白从霜，她这一身装备甚至都是白从霜给的。哪怕冉宿梦不愿意承认，但她在幻梦世界唯一能够相信的、唯一能够信赖的，也只有白从霜了。 白从霜说得没错，或者说这只鬼一直以来的判断就没有错过。冉宿梦确实一边依赖着、信赖着、不自觉地想要亲近白从霜，另一边的理智却不断告诉她白从霜是个鬼，她不能离白从霜这样近、不该这样去信任一个鬼怪。矛盾而复杂，她确实如此。 她也确实害怕自己会对白从霜产生感情，无论是哪一种感情，所以她不敢去正视这一切。思绪稍一放松，她就立刻警觉，强行打断一切旖旎的猜想，然后告诉自己：你要变强，要杀死白从霜。 在这来往于现实与幻梦的路上，她太孤独也太无助了。在现实世界孤身一人的夜晚，冉宿梦也会质疑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可她不敢放弃。 身后冰冷的感觉，腰间上那搭上来的手是冰凉的。可哪怕就是这样的触感，冉宿梦竟逐渐习惯了，在习惯之余，她竟可怕的感到些许心安。 冉宿梦理智上觉得自己不该这样，这样太可怕也太难以控制了，她不应该有这种感觉。可情感上，她无能为力地依赖着。 冉宿梦闭上眼睛：她不想孤身一人。 但这偌大的压力，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未知……一切的一切都在压迫着她。她不想成为现实世界的罪人，又不甘心就此死去，尤其当她死亡后产生的结果也是未知时，她连真正的死亡都不敢了。 忽然的，冉宿梦搭上白从霜的手。她的手指描摹过白从霜的手指，一点点触碰着。 白从霜手指略蜷缩一瞬，而后将她的手抓住了。 “白从霜，我们是什么关系？”冉宿梦没有挣脱白从霜的手，而是如此问道。她声音略有颤抖，都仿佛带着无尽的天真，她说，“我们是鬼怪与人类的关系。我们是师傅与徒弟的关系。我们是绑定与被绑定者的关系。我们相互联结，密不可分，共享着死亡与新生。” “白从霜，你掌控着我的一切，而我无法也无力反抗。你赋予我力量帮我成长，你为我提供庇护保护着我，你可轻易取走我的性命、我的一切。我能回报你什么呢？百年时间……我真能在我有生之年成长到可以战胜你、杀死你的程度吗？你渴望死亡、享受死亡，但是一定不想真正的死亡的。你从我的死亡里就已经能体验这一切了，你真的想要我杀死你吗？还是说你也觉得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如果你想死，把我人类的身份暴露出去，整个星灵界都会讨伐你，到时候死亡是最轻松的事了。” “我不明白……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我什么都没有，我匮乏、贫乏，我一无所有。白从霜，我能给你什么呢？死亡的体验吗？可如果你真想，早有八百种不同的死法等待着我了。还是说，你想看看像我这样弱小无用的人类能成长到哪一步、能走到哪一步吗？白从霜，你在享受养成我的过程吗？” 白从霜，我在你眼中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你是怎么看待我的？你认为我是什么？是人类、蝼蚁、猎物、食物、玩物或是其他的什么？ 冉宿梦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想要问个清楚，她想知道白从霜到底是怎样看待她的，她又是否足够特殊、是否能占据一定的重量。但这直白的问题她无法问出口，她想知道，却害怕那不确定的答案。她害怕得到的答案是冰冷且残酷的。 “你睡不着，脑子里就在想这些吗？”白从霜好像一点都没被冉宿梦的情绪感染到，她就这么平淡地问出这句话，并没有回答冉宿梦那些问题。 这下轮到冉宿梦沉默了。是的，她脑子里就是在想这些问题，她为这些问题所困扰。她本来就是矛盾的、复杂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不知道该怎么定位她自己与白从霜的关系，她的理智与感情总在交锋，而她分不清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怎么了？难道这很可笑吗？难道她的烦恼不值一提吗？凭什么白从霜能这么冷淡这么平静地问出这样的话来？ 冉宿梦说不清自己此刻是愤怒多一些还是委屈多一些，她也不明白自己这些情绪因何而起，难道只是因为白从霜此刻的态度吗？可白从霜什么态度都是正常的，她在期待白从霜以什么态度回答她呢？ 冉宿梦感觉到痛苦。 或许她真的承载了太多压力，也太过压抑自己。种种原因？这很复杂。 “你想要我们是什么关系？”白从霜又问道。 冉宿梦依旧无法回答，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想。 “我并未掌控你的一切，你也不是无法反抗。你有自己的意志与精神，这是谁也无法摧毁的。”白从霜的声音依旧平淡、冷静，不急不缓地诉说着一切，“冉小姐，如果你想，我们可以是任何关系。” “你杀不死我也没关系，因为我也在变强。我享受过程，但不仅仅是培养你的过程，而是与你相处的每一个过程。人类的体温、心跳、血液，你的眼神与动作，与你的每一次接触，你的每一次反应。” “你的振奋或疲惫，你的脆弱或坚强，你的不安与坚定。你复杂且矛盾，极弱小又极强大，畏惧死亡又主动接受死亡。” “在我眼里，你是特殊的人。而我想看看特殊的你能成长到哪一步，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冉宿梦以为，白从霜不会理会她刚刚情绪爆发近乎崩溃提出的问题。她还以为，那两句话就是白从霜给她的所有答复——但白从霜居然认真回答她了。 在情绪爆发之后，冉宿梦的情绪又近乎崩溃，她克制不住地鼻头发酸、眼前模糊，她努力想要将一切的情绪憋回去，但眼泪却从眼眶中滚落。她抬起手想要擦去泄露她软弱的痕迹，身体却被白从霜轻易掰了过来。 白从霜坐直了身子，她探手戳碰冉宿梦脸颊泪珠，感受着指尖湿濡。她问：“人类总是哭泣吗？” “……是我总是哭泣。”冉宿梦啜泣着，“是我太过软弱。” 眼泪是她情绪唯一的宣泄口。除此之外，冉宿梦还能做什么呢？她得坚强，她得努力，她得积极向上，她不能让现实世界的人担心，也不想让白从霜觉得人类软弱可欺。所以是她软弱是她脆弱，而非人类软弱脆弱。是她不安恐惧，而非人类不安恐惧。她代表不了整个人类，她只是其中最平凡普通的一个人而已。 白从霜一次又一次替冉宿梦擦去眼泪，她静静注视着仰躺在她身下的冉宿梦，注视着冉宿梦那一览无余的脆弱。 她抬起另一只手，按上冉宿梦柔软的肚子，就好似摁在兽类脆弱的肚皮，她感受着冉宿梦的体温与啜泣时的颤抖、起伏，感受到冉宿梦因她冰冷触碰而变得僵硬与不自在，感受着冉宿梦的呼吸和皮肤底下血液的流动。 “你现在的样子，非常诱人。”这只鬼居高临下般注视着冉宿梦，目光从冉宿梦的肚子上移至冉宿梦的眼睛，她与冉宿梦对视上，平淡的语气里蕴含着些许疯狂，“让我想要生吞掉你。” “……”冉宿梦望着白从霜那双黑眸，望着那会动的黑色瞳仁，她无法说话也无法发出声音，睫毛颤动着又落下一滴泪，只用力咬住了嘴唇，甚至尝到丝丝血腥味……冉宿梦扭头移开了目光。 阴影笼罩下来，冰凉的触感覆上冉宿梦嘴唇。刺痛传来一瞬，冉宿梦还未来得及反抗什么，轻柔的舔舐、吸吮便将渗出的血液清理干净。 第63章 063 碾压 /神/速/的/成/长/…… 垂落的发丝、交错的呼吸、冰冷的触碰。清醒又迷醉着， 这欲望的锁链将冉宿梦束缚，拽住她堕入深渊，不断下沉。 冰凉的火焰在她躯体点燃， 所有理智都随之燃烧起来，绽放出黑雾里的花。 “你又要……做这种……”冉宿梦哽咽着， 她无法理解也不能理解， 她仅剩的弦紧绷着， “我们是什么关系，就能这样子？你们鬼怪都、都这么……什么都不在乎……” 白从霜停下一瞬，她微低头，声音轻柔：“我们可以是任何关系。” 浅金色腰带滑落床底。在浓郁的、笼罩住一切的黑雾里， 冉宿梦窥见白从霜瞳仁似水一般融化，下一瞬，变为纯粹的黄金之色， 并一分为二…… 双瞳。 她被轻咬住脖颈， 但被触碰与轻咬的地方又不止脖颈。她的脆弱一览无余， 但凶残的鬼怪却温柔起来。 迷幻交织的梦境， 一切感官被放大， 却又仿佛与她本人抽离。 她沉溺在冰冷的怀抱，浮浮沉沉无法借力，被旋涡卷去深处。冰冷与火热交融，她被一点点剥开、被迫袒露出一切、被一点一点的生吞掉。 …… 冉宿梦以为，她再醒来会回到现实世界。 但她没有。 她醒来时，已是下午。 腹中饥饿， 腰上依旧搭着那冰冷的手。 她衣服完好，但应该是另一套新的。她身上干爽，但应该是被清洗过了。她没有任何不适， 但白从霜一定为她用过了能力。 她还活着，但她昨晚已经死过一次，或许不止一次。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冉宿梦声音喑哑，但她还是忍不住问，甚至连着追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需要喝点水，再吃点东西。” 冉宿梦几欲晕厥，她不懂白从霜到底是故意这样回答，还是其他什么情况。她问的是这个吗？她想问的是这个吗！ 但她确实是需要喝水、需要吃东西了。冉宿梦憋着一肚子气坐了起来，她闷头下床，白从霜便十分体贴地为她布置好饭菜，又为她斟满水杯。 冉宿梦一连喝了三杯水才稍微缓了一缓，她捏着筷子愤怒地吃了两大口菜，将它们咽进肚子里后，才咬牙道：“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是吗？”白从霜端坐于冉宿梦对面，冷静、镇定、平淡，毫无情绪波动。她就这么安静地注视着冉宿梦，在冉宿梦瞪过来时微眨了下眼，“你在问我们的关系吗？可我回答过你，我们可以是任何关系。” “……那任何关系，又能是什么关系？”冉宿梦越发觉得愤怒和委屈，“我是人类你是鬼怪！我活一百年你不知道能活多久，而且你比我大那么多！我们之间、我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年龄、种族甚至还有世界！我们能是什么关系？” “这与我们成为什么关系……有关系吗？”白从霜就这么静静注视着冉宿梦，“鬼怪也不会接受随便与其他任何鬼怪进行这种亲密的行为。如果你们人类也是如此，且你享受与我在一起的过程和体验，那么我们可以成为伴侣。你可以尽情依赖我、信任我，向我寻求帮助、索要情绪价值或其他你需要的任何东西。” 冉宿梦紧紧抿住了唇，她想，白从霜真不愧是个鬼。鬼怪与人类的思维根本就一点都不一样！为什么不担心？为什么没关系？难道这么简单就能成为伴侣吗？她们真的能互相依靠吗？伴侣之间是需要有爱情的！ ……好吧，或许有的伴侣之间并没有爱情。但在冉宿梦看来，她与她的伴侣之间是一定要有爱情的。互相陪伴、互相支撑、互相成长、一起生活，平凡又普通地过完这辈子就可以。 “你不想与我成为伴侣吗？”白从霜略歪了下头，那双黑色的眸子亮晶晶的，就这么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冉宿梦，碎发从她额间散落，她的表情就这么变得生动起来，那眉眼微垂下一瞬，多了分楚楚可怜的感觉。“你不喜欢我吗？” “……”冉宿梦心里的愤怒和委屈瞬间就去了大半，她实在是、哪怕明知道是白从霜故意为之，但她看到白从霜这样子她就没办法生气。“是你不喜欢我，你不爱我。”冉宿梦说出口后，自觉非常羞耻，她略有绝望地闭上眼睛，但下一瞬就感觉到微凉的气息靠近，再睁眼，白从霜已凑至她身前，离得极近，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上来。 “我喜欢你。我说过的。”白从霜认真纠正，“我不理解爱的含义，但我可以爱你。” “……爱，是要有心的。”冉宿梦说，“你是鬼怪，鬼怪没有心。” “噢，我也可以有心。如果你执意，我也可以控制心脏跳动，只是无法产生温度而已。”白从霜回忆着冉宿梦心脏的样子，回答道。 “……可你是个鬼啊！？”冉宿梦实在是不知道表达自己的感受了，白从霜理解的似乎总与她所想不一样。 “嗯。我可以陪你到死，庇佑你、保护你、帮助你成长，为你提供你需要的一切帮助。至于欲望，我也可以为你纾解，我们可以互相纾解。”白从霜说，“你被我吸引，你也确实很享受这些。” “……”冉宿梦深吸口气，她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疯掉了。啊不，或许她晕过去更好。她低头不想再说什么，只快速夹起菜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你在生我的气？为什么？因为昨天你说不要但我没有停下吗？可你的身体承受得住，也确实非常享——” 冉宿梦赤红着眼睛，甚至耳朵也红透了。她用力将筷子拍在桌上，恶狠狠地瞪向白从霜，成功制止白从霜将剩下的那些话说出来。 是故意的吧？白从霜是故意的吧？百年老鬼搁这装什么呢？她在装什么呢！ “这样的你非常诱人。”白从霜的语气愈发柔和下来，她亲昵地靠近冉宿梦，将桌上的筷子拿起，为冉宿梦夹起一小筷子菜，送至冉宿梦嘴边，“我也被你吸引。” “……你不要再跟我说话了。”冉宿梦再一次、再一次深呼吸，她叹息一声，到底将嘴边的菜吃下，整个人颓然起来，“至少这段时间，你让我好好吃饭，别跟我说话了。” 冉宿梦非但没有得到任何解答或解脱，反而更加乱了。她无法判断出白从霜到底是伪装还是真心，她不知道白从霜真正的想法是什么。或许白从霜真的不在意她所在意的那些点，可冉宿梦在意！冉宿梦非常在意。 她没法在自己身为人类的情况下就这么自然地接受跟鬼怪谈恋爱，没法接受就这样跟鬼怪成为伴侣！哪怕这个对象是白从霜，而白从霜确实表现得……非常体贴，在某些方面也确实与她非常契合，她确实会为此沉沦，但她理智上没法接受啊！ 可恶啊，她昨晚为什么没有反抗？她为什么没有拒绝？她真是鬼迷心窍了！一定是白从霜又使了什么妖术去迷惑了她！她被鬼怪勾走了心智，她丧失了理智！ “那吃完饭后，你还需要陪练吗？”白从霜如冉宿梦所愿，坐回了冉宿梦对面。她安安静静注视着冉宿梦，十分贴心地补充道，“如果你不想与我对练，我可以将虞之野叫来陪你。” 那个对她来说更加陌生的副教主？冉宿梦本能皱了下眉。她略纠结了一瞬，破罐子破摔道：“……需要陪练。需要你。” “那，明日早起后，需要我带你去狩猎幽魂吗？” “……需要。” “那你待在这儿的这段时间，还想去乱葬岗转转吗？” “……想。” “练习累了，需要我为你治疗么？” “求求你，别问了。”冉宿梦实在受不了这种“凌迟”，她颓然道，“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接受一下……这太刺激了。无论是哪方面，都太刺激了。” “不用有压力，我们正常相处就行，就像之前那样。”白从霜表现得非常贴心，“你也可以继续想杀掉我。我喜欢你的这些表现。” “……”冉宿梦觉得白从霜将杀掉什么的都当作情话了。她在心底偷偷叹了口气，点了下头。 冉宿梦担忧的太多、顾虑的太多、想的也太多。但排除掉这一切的因素，如果她像白从霜一样不在意这些，那么…… 那么，她真真切切同样被白从霜吸引着。 这样强大又貌美的鬼怪，如此陪伴着她、照顾着她、训练她成长……在冉宿梦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绝望处境下，她没法不为此心动。 …… 好在白从霜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 与她对练时，那触手没有放水，反而更加严苛，出其不意地在各种角度去攻击她，极大地训练冉宿梦的反应能力。训练结束，白从霜也与之前一样，只是静静注视着她。 哪怕到了夜晚睡觉，冉宿梦忐忑不安着僵硬着身体无法入睡，但白从霜还就是与之前一样寻常地搭了一只手在她身上轻搂着她，并未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第二日、第三日依旧如此。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如今冉宿梦已经能十分轻松地杀死那些幽魂了，而这样的她进入乱葬岗，应对起那些暗影都可以称之为“碾压”。 而这时候，冉宿梦也感觉到那些暗影提供的能量其实有多么微弱，尤其在对比她在秘境里杀死的那三只鬼怪来说，简直是少到可怜。 谁能想到在不久之前，她是连暗影都没法轻松打过的弱小存在呢？ 第64章 064 崩溃 /热/乎/的/面/条/…… 训练， 变强…… 冉宿梦偶尔会想：或许我是有天赋的。 是的，她应该是有天赋的。有的人遇到这种事会早早崩溃，有的人哪怕知道努力就能变强也难以坚持下来。而她付出了努力与时间， 能够收到成正比的收获，这就说明她确实是有天赋的。 但这天赋能支撑她走到哪一步呢？冉宿梦不知道。她对自己的未来一无所知， 也看不清脚下的道路究竟能通往何方。她只是、只能这样走下去， 一直走下去。 …… 这次返回现实世界， 冉宿梦是自己动手的。 她做这事越来越熟练，唯一需要做的准备大概就是在动手之前问一句白从霜的想法，问问这鬼怪是否有亲自动手的想法。 “……但果然，不管多少次， 都好疼啊。”冉宿梦痛得在床上打了两个滚，才缓过神来。从幻梦世界回到现实世界，身边没有那一直注视着的目光， 冉宿梦整个人才逐渐放松下来。 倒也不是被白从霜盯着会让她怎么样， 适应她其实也是非常适应的， 只是、只是冉宿梦总会有莫名的感觉， 她会感到紧张， 也不敢在白从霜眼皮子底下深想一些事情。 这一次的幻梦世界之旅，实在过于梦幻了。冉宿梦躺在床上宛若死尸，还是无法理解白从霜的想法。难道鬼怪真的就什么都不在意吗？白从霜有玄水圣教，她经营了那么久啊。而且白从霜那么强大，在鬼怪里也是天才一般的人物……虽然白从霜早就与她联系在了一起，但在冉宿梦潜意识中， 鬼怪与人类之间还是有距离的。她是觉得、觉得如果白从霜真到了举世皆敌退伍可退的绝境，哪怕没有到这种境地，白从霜如果想将她交出去， 冉宿梦觉得自己可能只是会有些难过，但不会失望或是难以相信。 白从霜，真的知道伴侣意味着什么吗？还是说鬼怪之间的伴侣关系比较随意？ ……哈，别说白从霜了。冉宿梦自嘲一笑，她自己都不明白什么是爱呢。她这样自身难保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谈论爱情？或许，只是需求交换呢？白从霜需要从她这里获得一些东西，而她需要白从霜的帮助。或许关系并不复杂，就是这样而已。 看淡一些，对她没有什么坏处。冉宿梦深吸口气，觉得自己差不多冷静下来。 一切正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么？ 下一次，就是第十一次入梦了。 今日周二，是她值日的时间。 冉宿梦没再床上耽搁太久，快速起身更衣、洗漱，而后收拾背包将自己那些杂七杂八的各种物品认真拿衣服或纸张包裹好，全都收拾进去。 吃过早饭，冉宿梦用钥匙打开丧葬店的门，将灯光等一切打开，将店面简单收拾好，然后才打开机关，进入处理局内。她牢记着步骤，将机关认真还原，而后开灯。 处理局内是不停电的，监控等设施也不会断掉，这个就不需要冉宿梦操作了。她将背包放上沙发，而后找出近几日的任务报告翻看、学习，等将这些报告全都看过后，冉宿梦才从背包内取出双刀，找了个略空旷些的地方，认真练习起来。 除了双刀，她还要扎马步，练习步法。 一整天都没有警报声响起。冉宿梦沉下心来，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她熟练地收拾好双刀，将它们包装好塞进背包，然后认真规矩地将灯光关闭，还原机关，将处理局内夜晚无人时的警戒提醒等全都打开，最后出门，将丧葬店关门、锁好，再三确认没有任何疏漏后正式下班。 在骑着电动车返回出租屋的这段路上，冉宿梦忽然有些恍惚：她离她曾经最厌烦、最想摆脱的生活，似乎很远很远了。 神使鬼差地，回到出租屋的第一时间冉宿梦躺进了沙发里，她放空自我，并没有急着点外卖，而是打开已经许久没有看过的视频软件刷了好几下。热闹的音乐和令人发笑的画面出现，冉宿梦手指一下一下往下滑着，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沉浸在这轻轻松松消磨时光的短视频里了。 焦虑，烦躁。她竟然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她理智上不断催促她赶紧起来，催促着她赶紧吃饭、洗澡，然后抓紧时间多练习一下步法或身法，在一切结束后抓紧时间休息，因为明天要在沿阳区巡逻。 就好像她的时间，已经不起浪费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那颓废的、重复枯燥到望不到尽头的生活，她那下班后无所事事随意消磨时间的生活，她曾厌烦的、漫无目的的生活，竟在不知不觉间离她这么远了。 冉宿梦莫名感到了窒息，她有些痛苦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本想用力扯动，却又无力地垂下了手。 她有未来吗？她还有未来吗？她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道路在哪里？她是否早已死在幻梦世界，现实世界的一切真的还是真的吗？她能抓住什么、能掌控什么？冉宿梦被无尽的荒诞感包* 裹，她踉跄地爬下沙发，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明明踩着地板，冉宿梦却体会不到脚踏实地的感觉。 不不不，不能再深想。不不不，她不能去想未来。 她活在当下，她活在这里。 可是，人真的可以无限复活吗？她在幻梦世界死亡时来到现实世界，那她在现实世界死亡会发生什么？这是最初就有的问题与疑惑，只有死亡能给她答案。 冉宿梦大口大口喘息着，冷汗从她额头不断渗出，她整张脸涨红着，脖子青筋冒出，就在眼前隐约有黑色光点浮现，她即将昏厥过去时，冉宿梦松开了双手。 她仰躺在不算干净的地板上，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着，她还活着。 冉宿梦忽然想到什么，她快速从地板爬起，不顾一身狼狈，迅速找到了手机，她哆哆嗦嗦地解锁屏幕，而后拨出了一段电话。 电话铃声响起，没过多久，便被接通。 ——“喂？怎么不说话呀？梦梦？” 冉宿梦仿佛找到了落点，她一点一点的冷静下来。她略犹豫片刻，低声唤了一句：“妈妈，我想你了。” ——“嗯？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哪里？我让你爸开车接你？” “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就是、就是突然有点想你们。”冉宿梦有些别扭，有些不好意思，但说起这些话时更像是在撒娇，她略带着几分鼻音，只低声说，“我觉得，我好像不是特别优秀特别好的小孩。以前也没让你们骄傲过，一直就这么平庸，结果长大了也老让你们操心……” ——“瞎说什么呢？你一直都是妈妈的骄傲啊！梦梦，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钻牛角尖了吗？你是妈妈的宝贝，从小就是特别特别好的小孩，带你可省心了。妈妈和爸爸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些，哪里会要求你干嘛干嘛？梦梦，你已经是我们的骄傲了。”冉妈妈在那边显然很是慌乱，她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冉宿梦，脑子里除了这些话之外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她不明白冉宿梦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想。 “我没事，我只是、我只是有些迷茫。妈妈，我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冉宿梦抽噎着，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小时候的她有诸多梦想，但未来却什么都没去追逐。她太普通也太平凡了，曾经她想摆脱这样的生活，但真正遭遇变故后，冉宿梦却觉得自己没法承受得住这些改变与重量。 这通电话一直打了两个小时，冉宿梦坐在地上，抽抽噎噎地跟妈妈说着自己的迷茫、自己的软弱，她的害怕与无助，她担心自己做不好这份工作，她害怕失败，她不敢放弃。她心底最想要倾诉的其实是幻梦世界的一切，但她不能说出口。 一直到房门被敲响，冉宿梦迟疑地打开门，就看到头发乱糟糟的妈妈，和一脸疲惫的爸爸。 “这么晚了还没洗澡吗？吃饭了没？我看你这里都没外卖袋子。家里有什么？妈妈给你下碗面吧，卧个鸡蛋。”电话被挂断，但妈妈的声音从身前传来。妈妈没有追问她到底遇到了什么，即使他们看起来非常担心自己，即使他们感觉到冉宿梦心底藏着秘密。 爸爸则拿起旁边闲置的扫帚，二话不说开始扫起地来，替冉宿梦收拾起屋子。 “你们、你们明天还要上班……怎么……” “是啊，所以过来看看你，待会就回去。”妈妈在储物柜里找到未过期的挂面，又从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准备一个卧在面里，另一个则打个蛋花融进汤里。 “想我们了就打视频，打什么电话嘛。如果你没时间过来也没关系，跟爸妈说一声，爸妈休息来看你也是一样。反正我们休息也没什么事做，来找你还算出来玩了。”冉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将水烧开。 冉爸爸则走进了洗手间，开始给屋子拖地。 “家里时常收拾，干干净净的心情也好。做家务也能缓解焦虑。”冉爸爸语重心长道，“你爸妈都只是个平凡人而已。我们普通人过好自己普通的小日子已经很了不起了。梦梦，你一直是爸爸妈妈的骄傲。爸爸当初毕业以后，可没你这么独立，爸爸还在家里住呢。” 冉宿梦眼前模糊一片，她捂住嘴，在冉爸爸拖客厅时快步走进洗手间，接着流水无声哭泣，而后洗了把脸，遮掩一切痕迹。 冉妈妈像没有发现冉宿梦通红的眼睛一般，等冉宿梦缓过神来后才端着热腾腾的面条走出来：“好咯～来尝尝妈妈的爱心面条～热乎乎的，吃完什么都别想，赶紧睡觉。” 第65章 065 任务 /自/然/的/超/度/…… 爸爸妈妈并未在此过夜， 他们大晚上的过来，好像就是为了看看冉宿梦，给她收拾一下房间， 为她做一碗热腾腾的家常面而已。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 冉宿梦想， 这碗家常面， 她至少还想再吃四十年呢。 第二日的巡逻没有任何状况发生， 不过等到第三日时，终于叫冉宿梦遇见了一只新生鬼魂。 倒不是什么有危险性的事件，冉宿梦只是在经过马路时发现感应到什么，而检测仪也正好响了起来。她慢慢靠过去， 就发现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穿着干净利落工作服的女人一脸茫然，就那么蹲在街边垃圾箱旁，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不断穿梭而过的汽车发呆。 这女人很快也感觉到冉宿梦的气息， 她回头望过来， 就与冉宿梦对视上：“小姑娘， 你看得到我？” 冉宿梦倒没想到会被叫做小姑娘， 她立刻笑了笑， 走近女人，若无其事地站在垃圾箱旁，低声说：“是呀。你这是……刚？” “被车撞死了。大概晚上你就能看到我的新闻。”女人兴致缺缺地继续望着马路发呆，对冉宿梦身上的那些气息完全没有兴趣。 “啊，你是有什么遗憾或者执念没有完成吗？或许我能帮帮你？”冉宿梦想了想，见女人竟然这么直白地说出这些， 或许她也可以直白一点问出女人的执念什么。 “帮我？也是，你都看得见我了。原来人死后真会变成鬼，变成鬼以后还会有人管啊……”女人的语气愈发颓丧， “遗憾啊……太多了。我上个月才刚刚还完了房贷。” 冉宿梦顿时沉默住。 “女儿的生日在下个星期，我们都约定好，到时候请假也要带她去海洋馆玩的。”女人碎碎念着，“还有啊，今年好不容易还完了房贷。本来说夫妻这么多年，可以好好旅行一次，到时候把女儿送到爸妈家，我们两一块儿请个年假，出国好好玩一玩，久违地度一下蜜月呢。” “哎呀，还说年底发了奖金，给妈妈买一串金项链。她都已经看好款式，只等着新年礼物了。老爸则是看中了一款碳素钓竿，我还说过年回老家的时候，我和我家先生一块儿陪他夜钓几天呢。” 女人细数着她今年的规划，说到明年岗位会有调动，她能得到熬了三年才等到的升职机会时，愈发无奈地叹了口气。 冉宿梦以为女人的执念会在那撞死她的司机身上，比如说想看到肇事司机被抓住判刑，让她家人得到应有的赔偿之类的。 明明只是最为寻常的一天而已，就是这么丝毫不起眼的一瞬间，一切就改变了。 “我们这种鬼魂，是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来超度掉吗？还是我们可以自己消失？”女人叹了口气，终于从未来的规划中抽离开，她看向冉宿梦，开始接受此刻的变故。“如果你得做些什么的话，请容许我最后回家一趟。你放心，我不会靠近他们，我只远远看他们一眼就好了。” 冉宿梦立马为女人讲解起鬼魂的执念以及鬼魂过几日会失控之类的常识，等女人了解完这些后，冉宿梦才继续开口道：“所以，你可以去陪你家人度过最后一段时光。只是他们可能看不到你……最好也别让他们看到你。” 冉宿梦取出追踪器，以灵力将它激活，然后靠近女人，将追踪器植入女人魂体之内。冉宿梦原以为这过程会有点复杂，但实际上非常简单，灵力将这追踪器包裹时，很轻易就能植入魂体以内，甚至没有什么排斥反应。 第一单任务顺利得出乎意料。冉宿梦送走女人，继续巡逻剩下地方时，想到女人的执念仍没忍住叹息一声：这是对生的留念啊。 或许，这也是大部分鬼魂的执念吧。 ——我的人生明明正稳步向上发展，怎么就戛然而止了呢？它怎么能在这里结束。 结束完一天的工作，确认没有其他鬼魂出现，冉宿梦回到出租屋，刷了会儿新闻，果然找到女人出事的那一条。不是什么蓄意谋杀之类，是那长途司机疲劳驾驶，犯困打了个盹。 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 冉宿梦叹息一声，没再多想。她点了份外卖，而后认真写起今日的工作报告来。 等她吃饱喝足，洗浴过后准备休息时，忽然又感应到什么。房门被礼貌地敲响，冉宿梦过去一看，果然是那女人前来拜访。 “是发生什么了吗？”冉宿梦打量这女人状态，并没发现她此刻的魂体状态有什么异常，也没有任何失控的征兆。 “我已经看过他们了。”女人说，“我这人不喜欢离别，也不喜欢看他们难过的样子。在看望过他们之后，我就觉得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冉宿梦愣了一瞬，虽然她女儿的生日在下一周，一般来说鬼魂没法保持理智到那个时间，但、但万一呢？ “想开以后，我感觉浑身轻飘飘的，我猜我可能要自然超度了？但又想起你给我装了一个什么追踪器，要是直接离开恐怕会给你添麻烦，所以过来找你。” 鬼怪没有执念之后，是可以自己超度自己的吗？噢，或许用“超度”这个词并不妥。冉宿梦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毕竟她在现实超度方面还算个新手。“啊，所以、所以你要走了？我还以为……嗯……” “你是才来负责关于鬼魂的事项吗？表现得也太像新手了。小姑娘，以后工作时候可不能把想法明明白白表现在脸上，最好也别让别人猜到你的情绪和想法。”女人看了冉宿梦一眼，竟出声提醒她起来。说完这些，她才释然般解释道：“虽然我现在没有失控的预感，但也不想过多停留太久一直到彻底失控不得不离开的地步。死都已经死了啊……他们的悲伤和难过是一时的，我什么都没法改变。他们会开启新生活的。” “看一眼他们，想通这一切，也就差不多了。”女人愈发放松下来，冉宿梦感觉到她魂体的能量也跟着逐渐放松下来，有一种软绵绵的、逐渐向外消融的感觉。 “那么，就不给你添麻烦了。再见。”女人笑起来，眉眼中没了之前的颓废与无奈感，她轻飘飘地漂浮起来，魂体逐渐透明化，逐渐化为一缕微风，就此消散去。 她微张开双臂，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就这么拥抱自由，随风离开。 “啪嗒” 小巧的追踪器掉在了地上。冉宿梦如梦初醒般弯腰拾起，她感受着房间内的气息，甚至从背包拿出检测仪器重新检测了一遍，也没有能量溢散的痕迹。 那个女人，竟然真的彻底放下了执念，得到了最为自然的“解脱”。 竟然、居然……会这样的吗？冉宿梦站在原地，她捏着掌心的追踪器，略过了几分钟，才走至窗边拉开窗帘，她推开窗户，夜晚的微风吹入房间，她眺望一栋栋漆黑的居民楼，望着楼与楼之间泄露的月光残影，长长呼出一口气。 任务报告，再补充一下吧。 冉宿梦没有耽搁时间，快速将任务报告补充写完。这是她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当然，她在现实世界遇见鬼的次数屈指可数。 冉宿梦想，比起“超度”这种类型的鬼魂，她倒宁愿多遇到一些想杀掉她、吃掉她的小鬼，毕竟超度那些本质带着邪恶的家伙可不会勾起她的情绪，让她如此怅然。 将任务报告彻底完善后，冉宿梦在笔记本上认真记下了一些细节，才重新收拾了一下那些武器。三天时间实在太短，而她在幻梦世界待着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些事情她如果不在这时候赶紧做完，等从幻梦世界回来耳廓就不知道还记得多少细节了。 ……但，又要去那边了啊。 冉宿梦叹了口气，一想到又要见到白从霜心情就非常复杂，百感交集。 她与那只鬼之间的关系，可真是怎么都理不清了。冉宿梦不像白从霜，白从霜什么都不在乎，又或者说鬼怪本来就不会在意这些东西，这些对鬼怪来说都是虚的。 有欲望就纾解。想杀戮就去挑衅，找机会大战一场。喜欢就做，厌恶就杀。白从霜好歹也也是玄水圣教的教主，不仅有强大的实力傍身，还是星灵界数一数二的疯子……怎么看都没有鬼愿意惹她。 更令冉宿梦绝望的是，她认真回忆了一下白从霜给她说的经历……纵观白从霜这数百年鬼生，从那秘境出来以后她似乎就是横冲直撞全凭本能，她喜欢杀戮喜欢战斗渴望生死之际酣畅淋漓的大战，于是她就追逐着这些……甚至把真玄水圣教屠了个干干净净，自己接手了这势力。 对白从霜这样的鬼来说，能靠实力解决的事，似乎都不是什么大事。而她，也确实不喜欢弯弯绕绕的。 “但是不管怎么看，都不觉得那种家伙会对我动心。”冉宿梦叹了口气，就像她被白从霜的颜值、实力等等因素吸引一样，白从霜对她如此特殊大概也只是出于她是唯一一个人类吧。对白从霜来说，她是白从霜从未遇到过的存在。她的体温、血肉，她的一切都是温热的，她的心脏会跳动，她会死亡会痛苦，而这一切与死亡有关的情绪都能同步给白从霜让她同步体会。 新鲜？刺激？一时兴起？ 不管怎么说，这无尽寿命鬼怪的一时兴起，对于只有百年寿命的人类来说，也太致命了。 第66章 066 阵法 /难/道/很/难/吗/…… 但无论白从霜是什么想法， 对此刻的冉宿梦而言，爱情什么的……太过奢侈了。 要是，她能不想那么多， 不为未来未知的事情而感到焦虑，就好了。 …… 第十一次入梦。 “早上好， 白小姐。”冉宿梦如今已经能精确辨认星灵界的时间了。毕竟待了这么久， 总得学点东西。 “早。看你气色不错。”白从霜微微颔首， 轻笑道，“精神似乎也放松了不少？” “……人总得要活下去嘛。”冉宿梦叹了口气，“能不疯，还是不疯的好。” “那你可得再坚强些了。” 冉宿梦无言以对。她能吗？她不能也得能啊。所以……“是最近又有什么新的动向了？你想出新的……嗯， 让我变强的方法了？” 白从霜那双黑眸就这么轻轻注视着她，冉宿梦回望过去，在白从霜眼底倒映望见自己。她蓦地记起那个夜晚， 想到白从霜眼底宛若凶兽一般的黄金双瞳。双瞳……重瞳， 这看起来分明是极为妖异的， 而那化为金色的竖瞳眼眸理应显得分外冷清才是， 无论怎么看， 都带着浓厚的非人感。 金贵之色，无喜无悲。可在那夜，冉宿梦感受到了在那平静之下蕴藏的疯狂，感受到了白从霜心底的欲念。 冷静吗？不在意吗？冉宿梦想，她确实看不透白从霜。但似乎……又能从细枝末节中窥得白从霜的情绪波动。她望着这双并未像之前那般化为双瞳的黑色眼眸，这副模样的白从霜似乎正常极了， 也冷静极了。但仔细对望，冉宿梦看到了白从霜瞳仁的颤动。 白从霜在凝视她、注视她、审视她，而她也回望以视线， 她也在观察着白从霜。 “他们对你好奇极了，想了解你的一切，找你找到几欲发狂。而你越不出现，他们的想象便越夸张。”白从霜轻声道，“我要将你推至台前，你害怕吗？” 害怕？她怕什么呢？当白从霜承担起这个将她推至台前的身份时，更应该害怕、承担了更大风险的，应该是她才对。“那你呢？如若我暴露，你害怕吗？” 冉宿梦见白从霜露出盈盈笑意，她心头不免一颤，她略深呼吸两次让自己冷静下来，忽地认真对白从霜深深鞠躬而下，行了大礼：“白从霜，我不害怕。但我有一事求你。” “你说。” “无论未来迎来何种结局……即便是、即便是你我真的死亡，彻底死去，再也不会复活的那种……即便是有这种未来，你要答应我，无论在何等极端的情景下，你也不能再将那阵法透露出去分毫。你不能再激活那阵法，更不能与其他势力、其他任何鬼怪任何生灵分享。”冉宿梦看向白从霜，哪怕心里知道这或许有些强人所难，她也知道白从霜根本没有答应她的必要，但是，她还是开口了。“白从霜，我要成为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被这阵法弄过来的异世界人类。” “石碑已经摧毁了。”白从霜面上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动，甚至那盈盈笑意也依旧挂在嘴角，她就这么瞧着冉宿梦，将她的忐忑以及所有的复杂情绪尽收眼底，“我只能保证，阵法绝不会从我这被泄露。但如果千百年后又有天赋异禀的后人从另外的秘境里找到其他残缺石碑阵法，又误打误撞修复那阵法修复成了我这样的效果，将一切重新启动……那我可无法保证。” “……反正，你答应就好。”冉宿梦打心底里觉得除了白从霜根本不会有其他鬼怪能复原阵法，还恰好就复原成把异世界人类绑过来的奇妙效果。如果千百年后真发生了这种事，两个世界的通道被打开……那她估计连灰都不剩了，冉宿梦也管不到那么久远的事儿。“所以，你准备做什么把我推到台前？把我带去那些势力转一圈？介绍给他们认识？但他们难道不会发现异样，发现我的人类吗？” “差不多。不过在此之前，得再给你加几重阵法遮掩。”毕竟糊弄过那些小鬼十分简单，但要糊弄过那些与白从霜实力相差不大的鬼怪们，这么一点气息遮掩是不够的。就如虞之野能觉察到冉宿梦的体温一样，这显然也需要遮掩掉。 “嗯……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吗？” “可以，你跟我来。”白从霜见冉宿梦十分配合，自然也不会耽搁什么，她带着冉宿梦来到她实验阵法的院落，简单将所需要的一个个材料摆出，“放轻松就好，只是几个很简单的阵法。” “嗯，我没有紧张。”虽然冉宿梦不觉得这会是几个很简单的阵法，毕竟现实世界的阵法难度……她大概也了解。可能，这是对白从霜而言很简单吧。她没对此多作评价，只好奇问，“可你还没回答我你打算怎么做，这与让我提升实力有什么关系吗？” “你知道踢馆么？”白从霜反问道。 “你打算让我去踢馆？！”冉宿梦大惊失色，她不可置信地指向自己，这下可没法放轻松了。“白小姐，你应当知道我有几斤几两啊！”她这种实力怎么能够去踢馆呢？ “生死局，他们大部分都舍不得放他们静心培养的后辈。”白从霜说，“即使真放，你也不亏。” 冉宿梦确实不亏，她要是输了那没什么可说的，被杀……就死呗。反正她死了还能复活回来。那要是赢了……收益确实很大，而且对方越是精锐，她得到的能量反馈就越多。只要她抱着向死而生的觉悟，这踢馆确实是利大于弊的。 “我受伤会流血，我死掉就算血肉会消失，但也有那么一段时间存在啊。你确定这不会暴露？” “你体质特殊。”白从霜说，“我这不是已经在准备阵法了么？” 虽然但是，这真能骗得过那些老鬼？那些势力的宫主也好，教主也好，好像比白从霜年纪还要大吧？ 冉宿梦实在是忐忑极了，但她除了相信白从霜也别无选择。嗯，反正到目前为止，白从霜都是非常靠谱的，那么这踢馆一事，白从霜应该也是胸有成竹吧。冉宿梦深吸口气，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没办法，作为人类想要变强，除了最基本的努力与坚持之外，她能走的捷径似乎只剩下“狩猎”一条。 “去阵眼站好。”白从霜抬手一挥，无穷无尽的黑雾便将整个院落充斥。蜿蜒的深红色阵法纹路被逐步点亮，图纹交汇的中心一点，便是冉宿梦应该去往的位置。 冉宿梦记着白从霜所说放轻松一事，虽然不知道这是否是阵法成功的条件之一，但她照做总没问题。冉宿梦调整着思绪，逐渐放空自己，她熟练地默默在心底诵经，约莫四五遍后，才抬步走向中心站好。 五颜六色的晶石出现在白从霜手中，又被她轻易碾碎。那如梦幻一般彩色的石灰在空气中还能反射闪耀出七彩的光——冉宿梦还未看得分明，这些晶石粉末便填入阵法纹路之内，与那暗红底色融为一体。 阵法被点亮，能量经过纹路最终汇于冉宿梦体内。她浑身放松没有一丝设防，就这么全然接受着这一切。 能量将冉宿梦整个包裹，有什么东西在她皮肤表层游走，遗留下仿若灼烧的痛感。冉宿梦没有去看自己的情况，她只是透过黑雾，遥遥看向凝神不断布置阵法、调节一切的白从霜。 以一个底阵，在第一重阵法生效后的瞬间转化阵法，借由底阵变幻为第二重阵法。无穷无尽的暗影能量被源源不断注入阵法之内，一把又一把晶石粉末与灵药碎末被洒入阵法之内。 一直到最后一重，白从霜抬手洒出一串血液，近乎凝实的磅礴能量构架起一切，几颗黑色晶石被随手放置于四面八方，在阵法激活的瞬间化为齑粉，不复存在。 黑雾也好，地面暗红的阵法纹路也罢。一切都消散去。 白从霜简单挥手将场地残余的灰烬残渣清理干净，便看向冉宿梦：“有什么感觉？” “……就，这就完了？”冉宿梦眨了眨眼，很不适应。她试探着从中心走出，活动了一下身体，并没发现有什么改变，“感觉……好像也没什么感觉。呃，皮肤有点灼痛感算么？” “旁人除非触碰到你，否则不会发觉你有体温，即便触碰发现，也不会认为你体温过高。”白从霜耐心解释道，“他们也无法探查到你的脉搏与心脏跳动，我将你一切的活人特征都遮掩了。” “那我若死了，他们还会被血肉吸引吗？我受伤呢？” “我会解释你体质特殊。特殊体质的鬼怪是其他鬼怪眼中的大补之物，这很正常。至于你死后消失，我也可与我自身联系在一起。”白从霜轻笑一声，“毕竟，我即是不死。” 冉宿梦怔怔望着她，不得不说，白从霜最后这略带轻蔑的一笑，所带来的颜值冲击实在太大。啊不，又或者说，在这种时刻，令冉宿梦窥得白从霜那几分高傲来。她略移开视线，沉默片刻后开口问：“既然这阵法这么好，为什么上次去秘境时不给我用上？你也不怕出了意外。” “那时，还未参悟这套阵法。”白从霜轻声道，“发觉其中不足之处，才有改进的余地。” “……你的意思是，这是你刚发明不久的阵法？”冉宿梦见白从霜表情淡淡，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这是你从之前那套阵法上改进而来的？” “衍生，改进。阵法是有共通之处的。”白从霜看向她，“怎么，你觉得这很难吗？” 第67章 067 踢馆 /先/上/玄/枵/宫/ 这怎么可能不难啊！ 这跟数学例题告诉你一加一等于二， 然后立马考你几道函数压轴题有什么分别？ 冉宿梦觉得很难，但冉宿梦不说。她没有回答白从霜这个问题，只默默感受身上变化， 又忍不住活动了一下身体，去适应这细微之处的变化。 “那， 我能打过他们派出来迎战的人吗？即使他们不愿意接班人受损， 但你这样大剌剌的上门踢馆， 他们为了面子，也不会派出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鬼吧？”冉宿梦活动着手腕，看向白从霜。 “这就是你的事了。”白从霜平静道，“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 冉宿梦点了下头， 这话倒也正常。不过……“那我们上去踢馆，如若我胜了，我真能杀死他们吗？这会不会……不太好？”她与那些迎战的鬼也没什么仇怨。再加上是她与白从霜上门踢馆， 那些应战之鬼万一有被迫上场的， 不敌她却要被她杀死……冉宿梦觉得怪不自在的。 “这有什么不好？”白从霜看向冉宿梦， “输了与死了， 又没什么分别。你败在他们手下， 他们生啖你血肉时可不会有任何迟疑。” “……”所以说，这个世界鬼怪的脑回路跟她这种人类真的一点都不一样！冉宿梦只能调整心态，收起自己拿不必要的怜悯心：她连自己到底打不打得过对方都不知道呢，此刻倒还先提前担心起这个来了，真是好笑。 不过冉宿梦很快想到一些小说里的设定，便又好奇追问道：“那， 除了吞食鬼怪能量这一条路，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么？你们这个世界，有没有丹药一类的东西？又或是什么能增加修为的天材地宝， 让人……让鬼一吃立马凭空多出百年、千年修为的那种东西？” “如若真有这些东西，且不说这些古老势力为何没被颠覆。就算有，也会引起纷争，哪有什么虚假的和平可以维持。”别说百年修为，即便只是几十年的修为，也足以令那帮许久不曾精进的老东西们心动了。在直接增加实力的诱惑面前，还管什么平衡不平衡的，他们绝对会抢夺起来。 “好吧，我知道了。”冉宿梦在心底叹了口气，看来她确实没其他捷径可走了。振作起来，你可是这些鬼怪眼中的大补之物啊！作为食物，干嘛要对那些想要吃掉她的家伙们产生同情！ 比起同情那些鬼怪，倒不如同情一下要以人类之躯比肩鬼怪的自己吧！ 冉宿梦想，她别无选择。 …… 这踢馆的第一站，白从霜便选定了玄枵宫。 北程诗对冉宿梦的身世、来历多有猜测，白从霜并未承认什么，但她的行为便代表着一种态度。作为白从霜的半个“盟友”，北程诗十分知趣，也明白分寸。 而在白从霜领着冉宿梦拜访玄枵宫，让北程诗选几个鬼怪与冉宿梦切磋，生死勿论时，北程诗也显然明白了白从霜的意思：快挑几个不重要的小鬼喂给我这“宝贝闺女”，顺便陪她练练手。 “……”北程诗一时无语，她并未立刻应下这事儿，而是站起身靠近冉宿梦，认认真真打量她一会儿，感受了一下她的能量波动，才转头看向白从霜，“你要领着她从我这儿开始，将所有势力都打一遍？生死勿论，她可是会死的。” “她不会死。”白从霜微笑道，“她与我一样，是不死之身，只是需要很长时间休养回来而已。”这话显然是假的，冉宿梦会死。所谓的休养，也只是死后去了现实世界罢了。 但北程诗不知，是以她点了点头，倒也明白上次冉宿梦是如何从秘境消失的了。她此刻只是觉得冉宿梦的不死似乎与白从霜的不死不太一样，而且冉宿梦与白从霜之间似乎有某种斩不断的联系。当然，这联系并不单指冉宿梦身上那浓郁的白从霜气息。“你要我挑怎样的鬼喂给……嗯，给你……这位对练？对了，你都上门找我做这种事儿，也该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关系了吧？上次问你，你也不明说。” “只要是小辈，随意即可。”白从霜对北程诗挑选对手并无太大意见，至于后面那个问题，她顿了顿，瞥了冉宿梦一眼，似笑非笑道，“至于关系……我与她，自然是伴侣关系。”* “……哈？”北程诗有被这笑话冷到，她搓了搓手臂，撇嘴并不相信这个答案，只无奈地摆摆手，“你不说便不说吧。我瞧瞧，我那几个护法倒是给我提过，那些外门弟子里，是有几个心术不正且不学无术的，只是他们不曾违反宫规，他们想吃也没由头吃掉他们。这样，我将此事简单宣扬出去，且让他们自愿上场吧。” “都可。”白从霜微微颔首，她抬手召过冉宿梦，让冉宿梦跟在她身侧，一道儿前往玄枵宫的演武场。 “你与这位玄枵宫宫主关系很好？”冉宿梦小声好奇道，“所以她是、玄枵宫是玄水圣教的盟友吗？” “一般。暂时算是。” 暂时啊……冉宿梦想，那大概就是等她人类身份暴露了，就可能不是盟友了。“我真能杀死那些上台挑战我的鬼吗？” “你身上我的气息太浓，他们或许不敢挑战你。”白从霜说，“是以，如若待会无鬼上台，你得取自己一滴血。这样，他们便会与你对战了。” “这、这真的好吗？”冉宿梦觉得自己的人类身份岌岌可危，“你真不怕暴露啊。” “越遮掩越不妙。有我替你作保，他们怎么会猜想到你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类？”白从霜瞥了她一眼，这段话便直接出现在冉宿梦的脑子里，以意念与冉宿梦进行了交流，“这种特殊体质是遮掩不住的，越早暴露越好，以免他们联想到不该想到的地方去。” 这也倒是。毕竟星灵界根本没有人类存在，即使那些老鬼知道人类的概念与常识，却也是没有见过真正的人类的。白从霜能认出来，主要有那特殊的联结在，见识过冉宿梦死后复生又骤然出现在她身边，感受到冉宿梦与她的联系出现又消失，再加上她亲手杀了冉宿梦那么多次，想不了解都难。但冉宿梦如今有了白从霜多重大阵遮掩，又有白从霜从中作保、解释，被白从霜光明正大地推出来进行踢馆，摆明了是在培养这特殊的小辈——特殊体质，特殊对待，这么想也是正常的。 再加上白从霜为冉宿梦宣扬的“不死之身”，这与白从霜自身的“不死”又有几分相似，总能引起那些鬼怪的联想。不死的白从霜收个同样不死的小徒弟，这似乎过于合理了。 没过多久，那些外门小辈鬼怪便被北程诗尽数召来，她简单说明玄水圣教教主此番前来目的，略鼓励了那帮小鬼两句，便示意冉宿梦上台，等那些小鬼挑战。 冉宿梦认真戴上白从霜那面具，确认怀中匕首不会因战斗意外掉落，而后才手持双刀迈步上台。 她持双刀大步立于擂台中央，略扬起头，纯银面具覆面，一阵风将她衣袍吹起，配上那一身浓郁的白从霜气息，还真像是翻版的第二个白从霜。 这帮外门小鬼哪里见过这些架势，只听是玄水圣教教主来踢馆便不大乐意上前挑战了。只想：凭什么叫他们来？他们只是最不入流的外门弟子而已。诚然这场比斗能算得上一场登阶之战，若是赢了绝对能得到宫主重用，可——且不提事后是否会被那位玄水圣教的教主记恨报复，他们能不能赢下都是一个问号。 白从霜见众鬼虽略有意动，只畏惧之色更甚。她略垂下眼眸，不多时便抬起手来，黑雾攒动，她记下虚点，便立下誓约来。 ——无论生死胜败，双方不得有任何事后报复之行。若有违，历雷劫百遍。 北程诗略瞧了一眼，抬手印下自己气息，达成誓约。 冉宿梦执刀立在中央，略扫过这些鬼怪神色，心知他们以为自己过于强大，而已知利益并不能让他们冒险。冉宿梦略沉吟片刻，见还是无鬼上台，便将一刀刺入擂台令它立起，另一手横刀而过，以指腹轻抚过刀尖，渗出一滴血液来。 霎时间，群鬼沸腾。 不少鬼怪当时便红了眼。 即便是北程诗及众位靠过来观战的玄枵宫长老，神情也不免恍惚一瞬：这体质特殊，未免也太过特殊。这、这气息只是闻着，便诱人极了！ 大补？无论这冉宿梦被鬼怪吃下是否是大补都不重要了，她这气息就是大补的气息啊！哪怕只是作引诱的效果，也足够了。 冉宿梦见场面火热起来，立刻便拎起地上长刀，指腹那么点小伤口，以她如今的体质不到一分钟就能愈合，倒也不怕影响战局。她顿了顿，忽地高声质问：“偌大个玄枵宫，难道无人敢应我一战吗！” “狂妄小儿，让我来会会你！”冉宿梦话音还未落下，便有一鬼迫不及待化为黑雾直接在台上显形。她余光瞥见还有不少鬼怪欲飞身而来，但却慢了这直接雾化的鬼怪一拍。 “好，请！”冉宿梦也不知道这星灵界切磋有什么讲究，她便礼貌性地说上一句，退了一步摆好架势。 “请！”这鬼微愣一瞬，显然没见过这种讲究。他学着说了一句，抬手变幻出一柄长剑来，略一抖剑身，便前冲刺剑 ，朝冉宿梦杀来。 第68章 068 对战 /踢/馆/之/连/胜/…… 冉宿梦不紧不慢直接横刀格挡， 不仅不退反而进步上前，右手斜劈而下。 挑战鬼持剑格挡，冉宿梦左手长刀便顺劈而下。一剑挡左复而格挡右面， 冉宿梦步步紧逼不给这鬼丝毫停歇时机，左右手连环劈刀而下， 打得这鬼步步倒退， 疲于防御。 冉宿梦心中稍定：这鬼的剑法招式不过平平， 没有那么大的压力。 果然，白从霜第一站选老熟人这儿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可是光明正大的放水了。 当冉宿梦又一斜斩被下截剑格挡瞬息，她顺势旋腕平转扫刀， 左刀直接下劈斩落。这鬼忙横剑挡下横扫一刀，还未来得及再提剑格挡，就被冉宿梦直接将手中长剑劈落。 这一瞬， 这鬼低喝一声， 猛地俯身趴下， 黑雾自他身后升腾而起， 逐渐凝形化为一只普通黑犬大小的“影兽”， 下一瞬，黑影与他本体俱动，他双手化爪，朝冉宿梦扑杀而来。 冉宿梦格刀以挡，将这一爪击挡下的瞬息反斩而下，一刀斩向这鬼手腕， 另一柄刀直斩他身体，并不管他身后黑雾化影。 这鬼本体不得不抵挡冉宿梦攻击，但他分心二用， 身后那黑影骤然脱离而出，朝冉宿梦扑去。 冉宿梦不慌不忙，转身一个风车云扫，将这鬼本体击退，她神色清明只低声轻语，璀璨的金色光点便从她身上渗出，于空中构成一道道经文，令那前扑撕咬而下的黑影直直撞上，爆发出凄厉的哀嚎——黑雾沸腾而起，霎时被净化大半！ 由此可见，这鬼对暗影力量的掌控也不如何。冉宿梦自觉她如今这种程度的经文，可难以对白从霜造成什么伤害。 冉宿梦虽如此想着，手上动作却未有丝毫停滞。在经文净化的瞬息直接腾跃而起，抓住这鬼遭受反噬瞬息，双刀交错十字朝着鬼面门斩下。 “咳——”这鬼双臂横架于顶上，双臂黑影流转，勉力挡下这一劈斩。只是他这格挡匆忙，在冉宿梦自上而下大力斩击而下上，力量上一时竟没能敌过，被强压着单膝跪地。他只挡下这一劈斩，趁冉宿梦还未变招瞬息化为黑雾骤然闪现后撤，逃得片刻喘息时机。 冉宿梦翻身落地稳住身形，并未前冲追去，而是微微闭目快速诵念经文，意念一动将一条条经文超度具现化的金光朝这鬼逼去。 “这是什么招式！”这鬼惊恐叫出声来，期望得到同门或玄枵宫这边观战前辈的一点指点。然而四下无声，无人开口。 他心下退却之意更甚，已有些些许懊悔、求饶的心思。然而还未开口，冉宿梦直接将左手刀前掷而出，刀尖直指他眉心！ 他不得不提腕一拳将这掷刀打偏，周身所剩不多的黑雾鼓动，努力将那逼近的金芒驱散。也就是这么一格挡的功夫，冉宿梦右手反手持刀前冲而至，她身形略微俯下，在逼近这鬼瞬息翻身跃步提撩而上，在这鬼撤步格挡的瞬息反手横斩。纯银面具之下，一双黑眸一眨不眨与这鬼略有惶恐的眼神对视而上。 这鬼满目懊悔，试图伸手想要抓握住什么，却无力再动。身形与黑雾一同溃散，周身能量瞬间四溢而出，大半被冉宿梦吸收。 冉宿梦不紧不慢走至一侧，俯身将落在地上的左刀捡起，而后回到擂台中央，双刀以刀尖落于擂台之上，安静等候下一位挑战者。 “这才几个月？看来，你培养得不错。”这体质特殊的小鬼绝对是与那阵法有关的，北程诗虽不知白从霜到底是什么心思，也不知那阵法到底是什么效果，但……这小鬼天赋确实不错。如若叫她碰上这样的苗子，或许她也会动一动收个“接班人”的心。北程诗如此感慨完，又好奇问道，“不过她使出的金色符文，又是什么东西？” “她的天赋能力。”白从霜诓骗起北程诗那是面不改色，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她语气平淡没什么起伏，仿佛这能力再寻常不过，没什么可惊异的，“弱小得很，也只能驱散那些小鬼的黑雾了，甚至无法直接泯灭对手。至于如何提升也不好说，她练习这么久，这能力的杀伤力也并未见长。” “她才诞生多久？若给她个三五百年，未必没有你半分风采。”北程诗闻言便笑起来，还夸赞了白从霜一句。这么短的时间能成长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厉害了。至于天赋能力的提升……她是没什么天赋的鬼，实在给不出什么建议，也只有羡慕的份了。“但你不是说她也能不死，这怎么还有第二个能力？” “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不死。”白从霜轻声道，“与我不同。否则我早放她自由闯荡，何必让她困在我名下，被所有势力关注？” “这倒也是。”北程诗又记起白从霜说这小鬼先天不足的事儿来，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小鬼说不定还真有什么隐情。她抱臂朝场上看去，冉宿梦虽然胜了一场，但不少外门鬼怪发现冉宿梦并不是碾压式杀死第一位挑战鬼的，这令他们看到不少希望，不多时便有第二位上台挑战了。 “这小鬼刀法练得不错，步法也比较稳健。”北程诗看着擂台比斗，与白从霜继续闲聊起来，“可惜她杀意不重，刀法远不如你的凌厉可怕。” 白从霜抱臂望着台上，并不接话。 北程诗很快又想，这可怕的哪里是刀法呢？这明显是白从霜本人。这杀意不重也很正常，这么点时间，哪里给这小鬼锻炼出什么杀意来？白从霜这鬼虽然够疯，但也不会带着这小鬼去随随便便屠几个城镇。“你的这小鬼怎么不用暗影力量？你没教她如何运用？” “她喜欢打硬架。” 硬架？北程诗瞧那刀剑交错你来我往的战斗，一时无语：“暗影能量强大到一定程度，瞬息可碾压对方，何必这么麻烦。” 白从霜并未接话，北程诗便瞧了白从霜一眼，明显感觉到这家伙搭理自己的意愿不强。她对白从霜这性格有些不忿，但到底忍了，也跟着抱臂观望场上战斗，不再开口。 也就是这么瞬息，冉宿梦接连好几个“反手上撩刀”接“正斜劈刀”，攻势凶猛打得对面那鬼几乎抬不起头。就在冉宿梦抓住时机将对方长剑挑飞瞬息，那鬼身形骤然雾化后撤，欲要化身暗影再攻。 也就是这瞬息，冉宿梦不再放任鬼怪用这特性逃离，她蹬地前冲直追而上，左手长刀直朝黑雾里那后撤站稳身形的鬼怪掷去，而后一个跃步上前，浓郁的暗影之力自她身体尽数汇聚于右臂，自右手长刀外骤然爆发！长达三米的黑影骤然出现，遮天蔽日宛若一柄巨型长刀，随着冉宿梦的劈斩骤然落下！ “轰——” 什么暗影之力，什么雾化躲避，都在这一记绝对力量的斩击中溃散消失。 冉宿梦微微抖腕，刚刚爆发出惊人一击的黑雾便消散得无影无踪。她吸收着这位对手溃散的能量，面无表情将刚刚掷出的左手长刀再次捡起，回到了擂台中央，将双刀刀尖立于台上，静等下一位对手。 这场景，似曾相识。 “有这能量的爆发，上一场何必打得那么火热。”北程诗到底没忍住，再次开口。她见台下那些外门鬼怪们面色怔怔，似乎有被那一瞬间的杀招震慑到。她忍不住想：难道这小鬼是怕自己一上来就将所有实力展现，就失去了对手么？但现在不是也…… 也就是这时，台上冉宿梦忍不住低咳了几声，面色略有苍白，似乎消耗得不轻。但她半撑着双刀刀柄缓了口气，很快收敛了一切表情，表现得风轻云淡起来。 “……所以，她是真的力竭了，还是假的？”北程诗嘴角抽动，发现那些外门弟子显然又蠢蠢欲动起来。她有些无语地看向白从霜，“你就是这么教的？” “阳谋罢了。”白从霜淡淡道，“我可没教过这些东西。” 北程诗不太信。 她看着又有一外门弟子终于按捺不住冉宿梦的吸引，跃上擂台，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帮小鬼定力有限，总会被贪欲驱使。什么时候鬼怪能克服自身欲望，控制本能，什么时候才能算更进一步。不然……迟早得死在这些欲望上。 “再打过几轮，就差不多了。我这样帮你，你也不能让我这么没脸。”北程诗低声说道，“去打其他门派时，再给我狠狠发力。” “只怕没那么好打。” “怎么会？你带来的这小鬼天赋可不错，进步也快。”北程诗说完这句话，便咬牙切齿起来，“我可是看在你面子上放的水，白从霜，你可不能……” “我只是陈述事实。”白从霜叹息一声，“不然我为何第一个找上你？好在她不死，即便失败，修养一段时间也能再上门找回场子。” 北程诗见白从霜脸上竟真有几分真实的为难与忧虑，一时又怕这女人故作此态骗鬼，但又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骗的。略想了想，便自我安慰道：“也是。等她强大起来，也不需要我放水了。你带来的这小鬼进步神速，又有天赋能力，未来一定能很好地接下你玄水圣教的位置。你不是对这教主之位没什么兴趣么？若是未来退位，这星灵界可没什么能束缚得住你了。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可得记住我帮你做的这些事儿。” 第69章 069 回归 /巡/逻/与/吃/饭/ 冉宿梦可不知道这两人讲了些什么， 她只认真对待这一场场比赛。 直至又打了两场，一时再无鬼怪上台，冉宿梦这才看向白从霜。 她……疲惫是真的疲惫， 连续多场战斗，对冉宿梦体力的消耗无疑的巨大的。不过若说在能量上的消耗那倒还好， 毕竟每战胜一次对手， 冉宿梦就能获得一次“补给”， 不仅能将消耗的能量弥补回来，还能提升自己。 “没鬼上台了。”白从霜接收到冉宿梦视线，便看向北程诗，示意她做些什么。 “嗯， 那就结束这次踢馆吧。”北程诗装作听不懂白从霜的意思，“点到为止。”她说完这些，悄悄打量了会儿白从霜表情， 见这家伙并未出声拒绝， 才放下心来， 出面结束这场踢馆表演。 等送走白从霜， 她得好好召开个会议。这外门弟子再如何没有天赋， 也是入了玄枵宫的。即便打不过白从霜亲自培养的、拥有特殊天赋的小鬼，也不该输得这样难看才是。那小鬼才被训练多久？这么多场下来，竟没有一场是打得难舍难分、能将那小鬼逼至绝境的。哪怕有着“放水”的由头，这结果还是令北程诗不太满意。 “多谢宫主帮助，这份情，我记下了。”白从霜温和笑着， 表情是十足十的和气、友善，她注视着北程诗，轻声道， “如若未来我们不至于走上立场对立的决绝地步，宫主有任何难处，都可与我一说。” “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北程诗显然没将什么立场对立、决绝之类的话术放在心上，在她看来，这只不过是白从霜随意一提罢了，并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她除非是疯了才跟白从霜对立。此时白从霜亲口说出记下这份情的话，北程诗刚刚生出的些许情绪此刻也尽数消散，也不想让白从霜她们立刻离开了，反而热情开口，“劳累了这么久，要不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这就不麻烦你了。”白从霜并不客气，拒绝后又道，“今日之事，才是需要麻烦你帮忙宣扬一二。” “……啊。”这事还要宣扬啊？算了，让她宣扬就宣扬吧。反正与冉宿梦对战的尽是些外门弟子，外门弟子的含金量，各个门派懂的都懂。说不定还会觉得这是在陪白从霜玩呢。“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 “感觉如何？” “感觉……还行？但其他门派也不可能派出这样的、这种实力的对手与我对战。”虽然今日连胜，一直打到台下无鬼再敢挑战，但冉宿梦心里也明白这不是因为她太强，而是北程诗给她选定的对手太弱。在北程诗看来，这或许只是牺牲几个外门弟子就能对白从霜示个好的小事而已，说不定根本没放在心上。冉宿梦想到这里，那是一点骄傲的情绪都生不出来。她想了想，问道：“其他的势力……还有像北程诗这般，与你交好的吗？” “没有。”白从霜瞧见冉宿梦这般表情，不由轻笑一声，“但你放心，再如何，也都只是小辈与你打斗。” “……说是小辈，但在你们鬼怪世界里，也不知道是我岁数的几倍了。”冉宿梦并没有被安慰到。但如果真找只诞生了二十几年的小鬼战斗，那冉宿梦也是同龄鬼中无敌的存在了。可惜星灵界各方势力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让那么年幼、刚诞生不久的鬼怪进行战斗。不过这样想，她才在白从霜的帮助下成长多久啊，就能轻松匹敌外门弟子了，这样看她确实天赋不错。“算了，不说这些。下次踢馆是什么时候，我应该回去一趟么？” “等你下次来了再去。”白从霜说道，“每踢馆一次，便消失一段时间。”这样也算是稍微掩饰一下未来冉宿梦被杀死回到现实世界后，在星灵界消失的这段时间差。至于这其中蹊跷未来会不会被发现也无所谓，白从霜只是尽力在为冉宿梦争取变强的时间罢了，能遮掩一时算一时。 “好。”冉宿梦点头应下。刀法和步法提升都需要时间和练习，而经文超度……这强度说是固定的也不太对，但却是与她自身精神力相关联的，或许除了精神力，佛性、悟性等与之也有一定的联系？但这些比较玄乎，冉宿梦也不确定自己能在短时间进行提升。 那么，大概就要从暗影力量下手了。冉宿梦能令它通过右手传递至右手刀上展现出来，但除此之外可就没有办法。这也是冉宿梦越来越习惯以右手刀进攻，以左手刀防守或掷出的原因之一。 “那个，暗影力量过多使用之后，我会变成鬼吗？”冉宿梦看向白从霜问，“使用过多以后，我未来要是再用经文超度，不会变成我超度我自己了吧？” 白从霜只是看着她，冉宿梦也没想从白从霜这儿得到什么答案，毕竟经文超度都没在星灵界存在过，白从霜不知道也正常。不管结果如何，她需要星灵界这暗影之力，也总要去使用它们——不然她这人类身份暴露得更快。 至于她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也都是没有办法的结果。冉宿梦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未来一片灰暗。但、但只要她的意识不变，她就还是冉宿梦本身，这样的话，即使半人半鬼……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只要她时刻保持本心就好。 “算了。那我现在就走？还是再、嗯，你要锻炼我几天再走？”冉宿梦拎着双刀，她其实有感觉到自己体质也在不断增强，那暗影能量对她的身体绝对有不小的影响。只是影响最终也只是影响而已，她与鬼怪本质上的差别还是很大。哪怕比之前有了不小的提升，她也能战胜一般的外门鬼怪，但冉宿梦仍觉得自己刀不够快，不够利，就连力量上也差了一些。 “看你。” “那就……你再陪我练两天吧。”现在直接回到现实世界，现实世界那边也忙，冉宿梦还得巡逻，万一又遇见了什么鬼魂事件，更是没有时间练习了。不如就在这儿多待两天。 …… 明明当初把暗影力量过渡到右手爆发出来做得很容易，为什么现在想让左手也一样，反而困难许多？ 冉宿梦原本想在星灵界那两天就将暗影力量汇聚到左手，这样未来可以双刀斩，爆发提升何止一倍？但她在对练之余尝试了好几次，都痛得受不了，没能一口气打通过去。 是因为人类身体承受那暗影能量的程度是有限的？还是说她这次的引导、汇聚漏了哪一步？是因为她现在不是在秘境内，没有那种危机感，所以没办法这么狠心一口气贯通下去？ 但如今回到现实世界，冉宿梦也不敢像在幻梦世界那样不顾后果地加大力度了。毕竟在幻梦世界万一有个什么好歹死了也就死了，也就是提前回来的事儿。但在这里，冉宿梦害怕出现什么意外。 今天是……周五？冉宿梦看了一眼时间，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每次从星灵界回来，冉宿梦都有一种现实世界时间过得好慢的错觉。就好像是……明明她已经向前走了那么多，恍惚一回头，在现实这边根本没怎么动嘛。 略适应了一下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冉宿梦便利索起身，没再放任自己想多赖床一会儿的欲望，将背包收拾好，戴上手串和符箓等物品，全副武装后出门巡逻。 也不知道三天后白从霜会带她去哪个门派。但无论是哪个门派，恐怕都不会像玄枵宫这样放水了。 一直巡逻到中午，冉宿梦才在一家快餐店门口停下车。她看了眼这“十块钱自助快餐”的招牌，这家店她之前刷手机经常看到，只是一直懒得出门也没机会过来，现在倒是能来吃吃了。她将头盔跟车锁在一起，然后将车轮也锁上，这才背着大大的背包走进店里。 一共十六份菜自己随意挑，饭也不限量，只要吃完就行。今天的例汤是紫菜蛋花汤，当然了，汤看上去比较干净、清淡，没什么蛋花漂浮。 冉宿梦兴致勃勃地打好了饭菜，找了个空位坐下，将背包放在脚边，抽出筷子便埋头开吃。 冉宿梦差不多吃了两三分钟，忽然就感应到什么。她抬起头，就看到门外也有一穿着灰色衬衫的男人走进来，付了钱开始打菜。他一直打了两个菜，才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陡然转过头，直勾勾与冉宿梦的视线撞上—— 玄门的？是正儿八经经过登记的正派，还是些野路子？又或是与上次那养小鬼一道的？ 冉宿梦心中思量，捏着筷子又吃了一口饭，目光却未从这人身上移开半分。这人显然也在打量她，视线先落到那鼓鼓囊囊明显装了不少东西的大背包里，而后又落在冉宿梦手腕露出的珠串上。这男人犹豫了片刻，并未继续打菜，而是走了过来，小声道：“……您是，这边处理局的？我已备过案，一般只给人看个相，别的什么都不做。”这气息外放的，竟也丝毫不收敛。而且这气息还有点怪，说不出的怪……这，除了处理局的人，其他玄门可不会如此放肆、坦荡。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怀中口袋翻了翻，取出一张处理局登记过的玄门身份卡来。 原来是登记过的。冉宿梦看了一眼那身份卡，确认无误后笑道：“我也只是过来吃饭而已，你不必这样紧张的。” 第70章 070 邪魔 /又/来/老/道/士/…… 他能不紧张吗？你那上下打量的眼神根本不带一点也掩饰的， 他要有点异常，感觉下一秒就要被拷起来了。他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鼓鼓囊囊的背包， 从这背包的形状来看……总觉得这家伙随身携带了什么不得了的武器。 不过这人到底是松了口气，他收好证件继续打菜， 而后犹豫了一会儿， 坐在了冉宿梦旁边的位置上。“这位美女， 怎么称呼？” “……我姓冉。”冉宿梦并不太适应陌生人贴近，她警惕地盯过去，这人略有不自主地搓了搓手，也没开始吃饭， 只犹豫了一下，又问： “您这、您是处理局新来的？我之前也没瞧见过您，您看起来很年轻啊？真是英雄出少年， 哈哈。” “……”冉宿梦想， 这人一定跟她一样尴尬， “我确实刚结束实习期， 以后沿阳区这一片都归我巡逻归我管。对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也不是什么出名的人，您回去可能要查一下才能找到我的登记资料。”这人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在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来，“我叫王六安，虽然最开始好像是要叫做王友安来着，但不知道怎么， 后来户口本上登记成了王六安。如我刚才所说，我也就是给人算算命，看看相和风水， 顶多再接一点没什么难度的转运仪式？给人去去煞气之类的。” “你看，我这没什么别的意思，也是经常在沿阳区活动，以后肯定会经常碰见你。”王六安笑着说，“我这要是发现了这么异常，也好及时通知你嘛。” “……”冉宿梦想了想，从背包翻出纸笔，写了手机号码给他，“有事发短信，尽量别打电话。” 王六安的目光在那被认真包裹起来、但怎么看怎么像两把刀的物品上凝固一瞬，好半天才挤出笑容，双手接过这纸条：“好好好，我记下了。我这就不打扰你吃饭了。”他说着，端起满满当当的饭菜就挪到旁边的空位上，他还来了第二趟，将筷子和例汤也端走。 ——现在处理局的人都这么放肆吗？还真随身携带两把长刀啊！ 冉宿梦可不知道这人心理活动，她将纸笔放回背包，将拉链拉上，然后继续吃起饭来。这十元快餐在她看来简直是物有超值，边吃还能看到厨师仍在现炒、补菜，十元自助吃到饱，味道也不输外卖的饭菜，简直比她每天吃的那些外卖要划算得多。荤素搭配，米饭不限，还送汤！全部都只要十块钱而已。她食量还不算大，想想那些能吃的人，冉宿梦真不知道这老板要怎么赚钱。 冉宿梦心怀感激地吃完这一餐，也算是敲定了自己日常巡逻时的午餐地点。 吃饱喝足，冉宿梦也没在店内多待。老板这么实惠，她也不能占着位子太久。她背着包在外来回走了两圈，消了消食，而后才骑上车往医院开去。 医院、殡仪馆、火葬场甚至是墓地，这些地方她每天都得去转悠一圈，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原来，类“玄门”一样的存在，就这么普通的存在于生活之中啊。冉宿梦一边巡逻，一边忍不住感慨。她还以为这些存在要么是隐居着的，要么就是一身古装，随身带着罗盘、桃木剑等等标志性物品，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大师”风范呢。 也不知道上次抓住那养小鬼的家伙怎么样了，但现实世界里好像没过多久？ 一天的巡逻很快结束，这片区域并无太大异常。冉宿梦在医院找到一个不愿立刻离开的魂体，给这魂体植入了追踪器。 是一个近五十岁的中年人，似乎是意外离世？放心不下家里重病的母亲，也放心不下自己大学毕业还没有稳定工作的孩子，所以不愿离世，执念* 让他想多在这个世界待一会儿，多陪陪他的亲人们。 冉宿梦并未提出任何建议，只见到告知了他关于“鬼魂失控”和“追踪器”的信息，又透露给他自己是处理局的人，专门负责为他们这种鬼魂进行超度的事。简单通知到位，冉宿梦记下这人名字，在软件上激活追踪器，确定没有问题后便直接离开，让这鬼魂享受最后能与家人待在一起的时光。 等回到家，点完外卖后自然就是要写报告了。平时没有遇到鬼魂报告可以不写，但遇见了，总是要详细写一下的。冉宿梦回忆着仿佛在很久很久之前学到的报告格式，简单将今天医院鬼魂的事件记录下来。她想了想，又将在快餐店遇到那“王六安”的事儿也提了一句。 确认没有什么错别字，冉宿梦便将报告提交。处理局内执勤的同事看到后会将报告内容记录下来的。 她伸了个懒腰，这时候外卖也刚好到家。 很好，吃完稍微练一下刀法，试探着再熟悉一下暗影之力，然后就可以洗浴睡觉了。明天还得继续巡逻呢，嗯，还要确认一下新收获鬼魂的状态，确认他不会提前失控。 冉宿梦确认着自己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行，就感应到有气息在朝自己这边靠近。她顿时警戒起来：这是鬼魂的气息，而且不止一个。 这显然就不是工作时遇见的那鬼魂了，那鬼魂气息微弱弱小，并不像此刻不断靠近的气息这样强大。几乎是瞬间，冉宿梦就联想到养小鬼的那些邪魔外道来。 “嘭”一声巨响在走廊炸响，好似惊雷击打在某个物品上。 冉宿梦翻开背包解开双刀束缚，冷眼朝门口望去：“你该知道，如果你破坏了我的门，会有怎样的下场吧？” 话音未落，房东那其实不算特别贵的防盗大门轰然爆炸，无数碎片朝四周飞射、炸开，在一片狼藉的翻腾灰尘中，符合冉宿梦玄门形象的黑衣道士迈进屋来。他发须皆白，穿着纯黑色的道士服，手中捏着一拂尘轻扫——像极了古装剧中的某种高人。 在他的胸口处则挂着一大串极为明显的白骨珠串，也不知这是什么骨头，反正被雕刻成类骷髅头的形状，这白骨骷髅头每一个都有苹果大小，一个个骷髅空洞的双眼就这么直勾勾地注视前方，好似要将所有人的魂魄吸走。 冉宿梦数了一数，不多不少正是九颗骷髅。 “就是你抓了老道的徒弟？”这老道士上下打量冉宿梦一阵，咧牙笑道，“好好好，瞧你这一身气息，给我的宝贝鬼怪们吃了正是大补！” 冉宿梦：“？”天以黑你就做大梦是吧？ “你那门口的什么警报器，已经被毁掉。这附近被我设下结界，你也无法将消息传递出去——”他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微抬手一挥，两个浑身冒着黑气的鬼魂直接从骷髅珠串里钻出，朝冉宿梦扑去，“安心去死吧。你的尸体，老道会好好使用的。” 冉宿梦看这老头的眼神跟看死人没什么区别，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九个骷髅头珠串上几秒，猜测这家伙大概有九个可供驱使的鬼魂。虽然这质量应该比不上星灵界那些外门弟子鬼魂，但也足够她在这三天吸收完毕了。 这样一想，现实世界也不是完全没法快速提升嘛。如果一直有邪魔外道找她的麻烦，那不就有源源不断的经验包自动送上门吗？冉宿梦想到这里，双刀挥动间简单格挡掉两侧夹击而来鬼魂的攻势，开口问：“我要抓了你，你上头是不是还会有师傅或者其他的什么继续来找我？” “竖子狂妄！” 明明冉宿梦是诚心发问，但对方好像误会了什么，吹胡子瞪眼，手上飞速捏了几个诀，最后狠狠朝外一推，青色光影闪现一瞬，九个骷髅头双眼齐齐亮起深红之色，直直盯上冉宿梦。下一瞬，其余七只鬼怪骤然冲出，朝冉宿梦围攻而来。 “速战速决，杀！” 速战速决？确实应该速战速决。毕竟门口那警报器坏了，局长肯定会知道。说不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冉宿梦也不确定这家伙所谓的结界能抵挡局长多久，但这九只鬼，她可是一个都不想放过啊。 唯一有些可惜的就是——“明明我家这么小，怎么个个都喜欢在这里打架啊。” 她叹息一声，随后平和空灵的经文吟诵声响起。无数金光浮现，构成一字字经文暂时阻挡群鬼的攻势一瞬。冉宿梦则趁着这个时机蹬地借力，腾跃而起，自上而下一道劈斩，暗影之力流畅至极自她右臂流转，在刀尖爆发，将鬼魂瞬间吞没。 刹那间，刀尖所指的木质地板骤然崩碎。 冉宿梦攻势未停，一个转身双刀云斩，堪称恐怖的暗影黑雾随之爆发，将那被经文抵挡一瞬的群鬼尽数斩尽。 至此，两招而已。 九颗骷髅头的光芒在下一瞬尽数消散，细密的裂纹无端而起，很快遍布所有骷髅头——无声无息，就这么轰然破碎，化为一地白色齑粉。 在白炽灯的照射下，粉尘无风飘扬，慢慢落下。 “那么，你还有其他的鬼怪吗？尽管放出来吧。”刀尖黑雾缭绕，直指老道鼻尖，冉宿梦面色平静地注视着他，略顿了顿，她学着白从霜的模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快来杀了我吧，我很期待呢。” ——怪物。 老道士仿若见到了生平未见之大恐怖，他双腿打颤，脸色惨白，双手哆嗦着不断试图结印，然而什么都没能做出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怪物，她一定是怪物！她才是真正的邪魔！魔/蝎/小/说/m/o/x/i/e/x/s/.c/o/m 70-80 第71章 071 奖金 /选/择/与/分/寸/ 谢无眠赶到后， 甚至还没来得及破解结界，这结界就自然解除了。 她心中不免猜测起发生了什么——这次攻击冉宿梦的人发现了警报器并将之摧毁，实力应该比之前抓的那家伙高点？但不知为何， 当她发现结界自然消失时，就做好了上门看到上次一样场面的准备。 冉宿梦家的大门居然没了？但这气息……好像不强大的样子。谢无眠小心翼翼踏入房间， 就看到冉宿梦这房子一片狼藉。木质地板爆了几块不说， 墙壁上也有深深的刀痕。很快冉宿梦便热情地迎了出来， 谢无眠也找到那被五花大绑后仍在角落的老道士。 那老道士双目无神，似乎对生活已彻底失去希望。 “韩泽的师傅？”谢无眠打量起这老道士来，这人显然不是什么真道士，只是故意做此打扮而已。她想了想， 很快追问，“韩子晋？” 老道士一愣，果真看了过来：“……谢无眠。呵， 你们处理局真是堕落， 竟连这种邪魔也愿意招揽。” 邪魔？谢无眠看了一眼乖巧无害站在一旁的冉宿梦， 只冷声道：“你们一派悄悄饲养小鬼， 不知吸取了多少无辜人的气运与气血， 手上又不知积累了多少人命。如若不是你们像老鼠似得东躲西藏，我们早将你们一锅端了。如今自投罗网，还敢倒打一耙？” “是为你那好徒儿来的吧？放心，审判结果很快下来，你们两很快就能共赴黄泉了。”谢无眠冷嗤一声，抬手捏了几个诀， 连点这老道身上几处大穴，将他浑身灵气封印，然后又对他释下禁言术， 免得他再乱说什么。做完这些，谢无眠才看向冉宿梦，关切问道：“有受伤没有？” “没，他……他比较弱，没能伤到我。”冉宿梦想了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没打算对局长隐瞒太多，只是说，“我近来入梦，实力又提升了不少。反正……一般的鬼魂是没办法威胁到我的。这家伙有个原本骷髅串挂在脖子上，召唤了九只鬼，但那九只鬼呆呆愣愣的，我用经文稍微阻挡一瞬，然后就用长刀将它们全都杀死了。” 谢无眠听到这里，面色变幻一瞬，忍不住重复确认道：“九只鬼？” “嗯，但应该是小鬼？实力不太强的样子？也可能是我杀得太快，它们其实没来得及发动攻击。” 谢无眠一时无言。她余光瞥见那老道士情绪骤然激动起来，却因禁言术憋得老脸涨红，一双眼珠子气得都要突出来。 好吧，她大概能猜到“邪魔”是个什么情况了。 “你没受伤就好，这是你自己的能力，这些都不重要。”谢无眠摆摆手，“切记时时把控自我，切勿迷失。” “嗯，我知道的。”冉宿梦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自己这房子忍不住试探着开口，“局长……这，我得补个地板，还得补个墙。这门也是这老头给我炸了，你看能不能从他身上弄点钱给我补偿一下？” “……你先自己花钱修补，留下发票，处理局给你报销。”谢无眠说，“你擒获这师徒二人也算大功一件，等他们审判结束后，奖励金也会发下来。虽然不多，两人加起来应该也有一、两万。” “？！他们这么值钱的？”冉宿梦眼睛瞬间就亮了，这还有奖金的啊？ “这种邪魔外道是被通缉的存在，他们对社会极具危害性，自然会有奖金。”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冉宿梦本来还抱怨小的上门送死，结果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如今这老的被她抓了，下次说不定又来更老的，甚至拖家带口的来，可多麻烦啊！现在一想，冉宿梦恨不得把家门大敞，喜迎八方邪道。 冉宿梦如此想的，自然也就如此问了：“局长，他还有什么师傅、师兄弟之类的关系没有？您能将这两师徒是被我抓住的消息稍微宣扬一下吗？这样，他们的亲朋好友也有个报仇目标。这冤有头债有主，不管他们要做什么，只管冲我来！” 谢无眠无奈一笑，心说冉宿梦这性子变得也太快了，明明之前还是什么都不懂、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连对陌生人说话都害羞，如今却能说出这样的话了。嗯，这何尝又不是一种进步呢？ “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宣扬一下。”谢无眠想了想说，“还能在你的天赋上下下功夫。不过这样一来，就不仅是他们这‘驭鬼一派’会找你的麻烦了。其他的存在恐怕也会注意到你，甚至会悄悄过来探探你的虚实。” “没关系的。”冉宿梦笑着说，“如果他们太过强大，踏入谓文市境内恐怕就会引起局长你们的注意吧？而那些不能引起注意的，以我如今的实力，怎么说都能支撑到局长你们赶来的。” “也不绝对。虽然世上顶尖之人极少，却也不是没有。”谢无眠看着冉宿梦，认真道，“你这一身气息……对鬼魂拥有致命的吸引力，实在是大补。难免有真正的强者被你吸引。” “我就算不出头，也早晚会被那种存在发现。”冉宿梦无奈道，“再说，难道我们处理局内就没有这种程度高手吗？真要吸引了强者，那也该是强者与强者的战斗了。” 谢无眠便笑了笑，冉宿梦说得不错。处理局这边确实也有坐镇中央的大人物，也就是有这种强者的存在，才会震慑得那些走上邪道的玄门修士不敢放肆，只能蜷缩在阴影里，偷偷摸摸的行事。“你这天赋……确实很高。或许与你所说的梦境、女鬼有关。你如今虽然进步神速，但对那女鬼还是留个心眼，她如此助你……万一在你身上留下些什么，又或者有什么图谋，等未来你对她依赖更甚，可就难以解脱了。” “我明白的。”冉宿梦点了点头，知道这是谢无眠的好意，“局长，我有分寸。”她只是别无选择。 谢无眠抽出一张符箓，捏诀挥出，冉宿梦屋内这一片狼藉便被清扫一空。不过这破裂的地板与被刀砍伤的墙壁，又或是这已经被炸碎完全无法修复的大门，就得靠冉宿梦自己花钱去买、去修补了。 “如果今晚不方便，你可以去酒店暂住一晚。”谢无眠顿了顿，补充道，“可开发票，算作工作内的损失，处理局报销。” 冉宿梦心动一瞬，但她看了眼时间，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凑合一晚就行。局长，您会不会他那种结界啊？能不能给我设个小的结界，把我这屋子围起来就行。这样就算没有大门也没事了。” 谢无眠：“……” 谢无眠深深看了冉宿梦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只默默抬手捏诀，消耗灵力如冉宿梦所愿，给她设了个小型结界。 “人我就先押走了。明天……我让许向晓过来给你重新安个警报器，你不用在家等她，正常巡逻就行。她安完自己会离开。”谢无眠从怀中取出一副手铐，给这五花大绑的老道士再次拷上一重枷锁，然后便拉着冉宿梦绑他的绳子略扯一下，令这老道士识趣地站起身，“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好！您路上注意安全！”冉宿梦挥了挥手，将谢无眠一直送到电梯处，看着目送她们离开后才返回屋内。 她本来对自己不小心产生的破坏极为心疼，如今一听那两人奖金可能有一两万……虽然不知道具体多少，但即便只有一万她也是赚了的。这房子是房东用来出租的，防盗门也不是什么特别贵的门，使用了这么久，门锁本来也不太好了，如今换了正好。至于地板……只需要补几块木质地板就行。墙壁那就更简单了。 不过下次她要是又遇到这种敌人，可得稍微收着点力道。嗯，也不是收着力道，而是要控制自己力量的爆发。只伤鬼，不伤环境，得控制暗影力量达到收放自如的水准。 显然，冉宿梦离那个水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又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时候才开始享用起外卖来。 现实世界的力量体系与星灵界的力量体系，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啊…… 但经文超度又确实非常好用，哪怕在星灵界也能取得不错的效果。 冉宿梦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这些人依靠鬼魂走上歪路的缘故，再加上无论是之前那个青年还是这个老者，在现实世界的邪道里也不算强大的存在。 也不知道谢无眠提到的坐镇中央的强者实力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而那些邪道里可以称之为“强者”的存在实力又如何。是能达到白从霜那个实力，还是说能达到虞之野的实力？ 说到底，她只是谓文市分局里刚刚从实习期转正的普通处理局成员而已，如果不是因为这一身气息太吸引鬼魂，绝对不可能这样频繁地遭遇“危险”。正常来讲，她远不该接触到这么多东西才对。 但是，真的好好奇啊。 可惜她也没见过白从霜全力战斗，对白从霜的真正战力只有想象，也无从比较两个世界的顶尖战力了。虽然有些泄气，但在她心里还是觉得白从霜可能要强一些。 毕竟那是星灵界，是属于鬼怪的世界啊。那种世界，怎么看都适合修炼一些。而且人类世界的强者再突破极限、活得再久，也远不如鬼怪长寿。 “啊！都这个点了，我还没开始练习刀法和步法！……不行，这每天的马步还是得扎，该站桩还是得站。”冉宿梦思绪收回，不再有闲心乱想，三两下将外卖吃完，便立刻来到大厅开始今日的修炼。 第72章 072 入梦 /十/二/次/入/梦/…… 一直忙碌到临睡前， 冉宿梦骤然惊坐而起：她那任务报告，写少了啊！ 她写的是白天的报告，可她晚上又遇到了事儿， 那么那老道士的消息也得写进报告里才行。啊这，这岂不是又得重新写一份？ 冉宿梦挣扎着起身看了一眼时间， 发现已经过了凌晨。她想了想， 决定继续睡下：这么晚了， 再提交报告也不好，不如明天早起再写也不迟。 …… 第二天一早，冉宿梦将任务报告补上提交，又打电话请人来重装了一扇门， 联系了装修师傅铺地板、补墙壁，等忙完这些，她就发现同事们对她好奇极了， 在工作群里问起这事来。 冉宿梦也没好意思不回复， 不过这事儿吧， 确实不是她能控制的， 那帮家伙总主动打上门找她， 她也没有办法嘛。 “大概是我与那女鬼联结的缘故，所以鬼魂觉得我是大补。最开始抓住的那韩泽，也是因为他养的小鬼想吃掉我，所以才来袭击我的。这老道士……估计也是靠鬼魂追踪、感应到了我的位置，既想吃了我也想为他徒弟报仇？” “嗯……我的提升……确实有点快。不过这也与那女鬼有关，未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隐患。我也只是想尽快变强， 这样未来不管发生什么也好应对一点。” 冉宿梦将这些信息一发，许向晓很快就回复了。 [许向晓]：你那梦境确实……到现在也毫无头绪。听局长说，你最近身上气息也有很大改变。不过放宽心， 梦无论怎样都是梦，只要未来你不要在她的指引下去往什么地方，那女鬼也奈何不了你。 [闵怜双]：武器气息的附魔要是消失了，记得找我来补充。私发消息给我就好，下班后会去你家找你。 [钟圣松]：手串时刻戴着不要离身，对鬼魂有震慑作用，也能减少阴气对你的影响。@冉宿梦 同事们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好，非但没有嫉妒冉宿梦这堪称离谱的进步速度，反而关心起她的其他方面。当然，这或许与他们没有亲眼看过冉宿梦战斗有关，并不能直观感受到冉宿梦到底有多“妖孽”，是如何达到那老道士口中“邪魔”的地步。 附魔啊……冉宿梦看了一眼背包，好像确实也该再附魔一次了？不过，她现在好像也不太需要附魔。毕竟她自身的气息已经完全将武器气息遮蔽住了，任谁看到她，第一注意力也只会在她本人身上。 冉宿梦逐一回复了同事们，而后才开始今天的巡逻。她抽空还去看了一眼昨天那不舍家人的鬼魂，发现他确实老老实实陪伴在家人左右寸步不离，但也只是陪伴，除此之外什么不该做的都没有做。 冉宿梦看他身上的鬼魂气息都淡了一些，觉得这家伙或许与之前遇到的那女鬼类似，到了最后执念会自然消失，也就是自然超度。 不过冉宿梦也只是猜测，该关注还是得关注的。 等到冉宿梦巡逻完一圈，早已过了饭点。不过她还是来到那快餐店付了十块钱，继续享用性价比极高的午餐。 “局长，你说我抓那老道士是被通缉的。那是不是这些走上外路的玄门身上多少都有被通缉，有人命啊？”冉宿梦饭后消食，一边散步慢走一边给谢无眠打了个电话过去，好奇询问。 “是的。”谢无眠回答完这个，就猜到冉宿梦的心思了，“但他们一般不会与处理局正面冲突，东躲西藏藏在普通人之内，大多会养鬼，又或是修习什么邪术，一般都分散开，相互之间极少联系。” “那，就没有办法追捕他们吗？”冉宿梦觉得这群邪魔外道的就是她现实世界的经验包了，昨天那九个鬼的能量吸收起来就很舒服。“还是说，只能等他们主动出击？” “很难追捕。他们隐匿功夫极高，善于蛰伏。有些胆子小的并不敢闹出命案，只敢吸普通人的气运与阳气，即使杀人，他们也会通过各种手段制造成意外。”谢无眠如今也猜到冉宿梦能通过杀死鬼魂提升自己了，这方法……怎么说其实都还有些邪门的。不过只要冉宿梦能够把持本心、不被欲望驱使，将猎杀邪魔外道作为提升动力也不错。再则，冉宿梦怎么都在沿阳区生活，她父母的信息谢无眠也清楚，有她试试照看，也不会出什么岔子。“韩子晋审判结果出来、处决了他之后，会将你的事迹与功劳宣扬出去。你如今气息明显，那些家伙要是对你有点意思，来了谓文市，总会主动找你的。” “这样啊……”冉宿梦点了点头，想到自己那才花钱修了的房子，又想到自己如今手上的积蓄……总觉得让那帮家伙再打上门来不是什么好主意。他们就不能出去打吗？非得进她家，在她家客厅打，打得乱七八糟的！ 冉宿梦选择性无视掉这次的损失其中也有她自己没控制到力道，自己打出来的。那老道士也就最开始威风，炸了她的门，其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碾压式收拾了。 “局长，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超度鬼魂的任务，又或者是某个悬赏的家伙来到了谓文市需要人超度，您记得提醒我一声呀？”冉宿梦笑着开口道。 “会的。以你现在的实力，也可以独当一面了。”谢无眠回答得很是平静，她说完这些，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问，“你是想赚些悬赏钱？是想换个房子吗？” “呃，确实想换个自己的房子。我现在的房子毕竟还是房东的嘛，这万一经常闹这种大动静，怎么看都不太好。沿阳区这边偏僻一点的地方不是也有楼盘吗？那边也还算便宜。”冉宿梦便顺着谢无眠的话如实说了，她确实有换房子的想法。说起来她的东西也不多，要搬家也容易。“不过我也就是想想，主要还是怕房东生气，把我赶出去。”她可没钱付首付，也不好意思找爸妈开口。毕竟除了房子钱，置办基础家具也是一笔开销，或许还需要重新装修？ “有合适的任务，我会通知你的。” “好，那就谢谢局长了！” …… 最后一天的巡逻也没有任何异常，临到下午，她看了一眼APP，就过去找到那鬼魂男人，在他的意愿下以经文帮他进行了超度。 韩泽、韩子晋两师徒的审判结果也出来——两人一并处死，如果他们死后化为鬼魂，则连同鬼魂一并超度，不需要管他们的执念是什么。 细查下来，就发现这两师徒根本没做过什么好事，韩泽为了养那小鬼，残害了好几个普通人。而韩子晋更不必提，这家伙恶名昭著，手上命案多达几十条，他那九只鬼，全是靠普通人的血给养起来的。 这些消息都是谢无眠告诉她的，不仅如此，谢无眠还将赏金连同修理房子的报销款一起打到冉宿梦账上，效率一流。 “你的事迹，处理局这边也稍微宣扬了一下。虽然不会那么快见效，但之后的日子你每天巡逻也好在家休息也好，只要不在处理局内部值日，就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了，谢谢局长！” 挂掉电话，冉宿梦看着自己的余额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在床上打了个滚，决定将这事儿包装成自己工作优秀拿到了奖金，然后分一万给爸妈。不过这事儿大概得从星灵界那边回来再说，现在太晚了。 她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将武器装备都准备好，手串、符箓取下放在床边，将面具戴上，这才安心在床上躺下，稳定入梦。 ——“冉小姐今天心情似乎很好？”刚一传送过去，白从霜的声音便在冉宿梦耳畔响起，“看来发生了不错的事情呀？” 确实不错。毕竟巨款是在睡觉前不久收到的，这很难不高兴吧？ 冉宿梦稳了稳身形，就发现自己这次居然直接传进白从霜寝殿了。“啊，是的，发生了一些事情……总体来说我还挺开心的。而且我发现，我现在在现实世界也算是比较厉害的人了，能帮助到更多的人不说，也能清理掉一些人渣……人渣就是现实世界坏蛋的意思。” “那，你想讲给我听听吗？”白从霜笑意温和，低头凑近了冉宿梦，亲昵地将冉宿梦脸上面具摘下塞进冉宿梦怀里，抬手轻捏了一下冉宿梦脸颊。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要听当然可以。”冉宿梦有点不太适应这种亲昵，不过她也没后退，只将面具收好了，便给白从霜说起她这次回去遇见上一个袭击者的师傅的事儿，“我还以为他好厉害，毕竟一口气就放出了九只鬼，九为极数，我当时其实还小小的紧张了一瞬。不过对战时就发现，它们完全抵抗不了我的斩击……也许这与暗影力量也有关？这力量具现化以后从刀刃爆发出来，杀伤力真的很大。” “他本人好像也会一点术法，不过不强。本身战斗力也不高，大概他这辈子所有精力都放在养鬼上了吧？这种走上歪路的玄门一般都不会想跟处理局……正派的人对上，他们这种一般都只对普通人下手，作恶多端的。”冉宿梦说到这里，忍不住感慨道，“或许也有他轻视我的因素在吧？反正这战斗挺轻松的。我开心呢，是因为这两个人审判结果下来了，都会被处死。然后我还能得到一大笔奖金，这钱在我过来之前就到账了呢。” 冉宿梦怕白从霜不能理解，还补充了一句：“总共的奖金加上报销款，抵得上我几个月工资呢！” 第73章 073 败北 /强/横/的/力/量/…… “这确实是件喜事。”白从霜轻笑着微微点头， “不过，你在你那个世界……是被你所说的邪魔外道缠上了？” “呃，也不算缠上。不过我请我们局长为我宣传了一下， 以后大概能被缠上？”冉宿梦认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觉得他们实力都不算太强， 真要太强我也有处理局给我兜底。他们这样躲躲藏藏， 不如真的来找找我， 我不仅能变强，还算是为民除害呢。” “可不能大意轻敌。” “我没有！我每次都全力以赴，绝不会有任何留手。”冉宿梦连忙解释，感觉那种玄门实力不强是她心里感觉， 但实战里她绝不会有任何轻敌的表现。这现实世界命就只有一条，她都努力这么久了，可不想死在自己的大意上。“不说这个了……我这次继续踢馆， 你准备带我去哪里？” “剩下的门派都不好对付， 你可能会战死。”白从霜说， “你先留在这里训练两天， 我再随意带你去一家。” “……也好。”冉宿梦觉得白从霜说得有道理， 今时不同往日，她可不想刚来就死。 两日后，星纪宫。 “就来我这儿啦？”星纪宫宫主一脸无语，她之前还在猜测白从霜那厮怎么踢了一次馆就没了动静，还在猜测下一位被她找上门的是谁呢。笑死，原来是她自己。 她来回踱步一阵， 也不知道是该派弟子迎战，还是像北程诗一样稍微放放水，就让白从霜那徒弟赢了得了。可她与白从霜又没什么交情， 莫名其妙放水就像是星纪宫畏战一样。再加上这踢馆好像要一直持续下去，那未来有别的门派赢了，岂不是显得星纪宫不过如此？ 但生死战要真把她徒弟给杀了……白从霜万一在她这儿发疯怎么办？ 真难搞啊。 这第二个，怎么就找上她来了？ 但再怎么崩溃，喻书宁还是得出面迎接白从霜的。 “白教主，别来无恙啊！百年不见，您风采依旧。” “喻宫主，别来无恙。”白从霜领着冉宿梦一路走进星纪宫，只在大殿内等候，让这些弟子去通报，如今喻书宁出现，她便起身回礼，“此番前来，便是为了我身边这位……喻宫主想必也听说过踢馆一事吧？” “自然是听说过的。只是没想到白宫主选择的第二家便是我星纪了。” 喻书宁微叹息一声，略想了想，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什么，直说道：“您这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我这要是派出的弟子实力过强，我怕杀了您的弟子您会报复于我，可若是太弱，恐怕会被未来您踢馆的其他宫看轻。 “不如您来说，您想为您身边这位徒弟，寻个怎样的对手？” 冉宿梦有些惊讶，她倒没想到星纪宫宫主对白从霜的态度可以称得上……“友善”？而且这话，未免也太直白了吧！她正如此想着，就瞧见白从霜侧头看来，轻声询问她：“你想要个什么* 样的对手？” 不是？这压力怎么就给到我了啊？冉宿梦呆了一瞬，很快冷静下来，她学着白从霜的样子给这位喻宫主行了一礼，认真道：“宫主，您不用顾忌那么多。即便我死了，白从霜也不会为难您的。” 喻书宁：“……”你怎么就直呼白从霜名字了？白从霜还真没意见？ 冉宿梦停顿一下，猜测这位宫主应该不太了解她的信息，便解释道：“喻宫主，我有鬼怪天赋，体质也特殊，也算是不死之身。如若生死战上不如别人，被杀也不会真的死。”冉宿梦也没说会虚弱很长一段时间之类的话，星灵界的鬼可不会随意就把自己的弱点告诉别人，她得保持鬼设。 “哦？不死？”喻书宁略有了些兴趣，她看了一眼白从霜，心说星灵界几千年才出了白从霜一个煞星，怎么白从霜转头就能找到个跟她能力相似的徒弟？也难怪白从霜要带这徒弟四处踢馆了，这明摆着就是在磨砺她啊。虽是这样说，但白从霜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不死，同样的，白从霜徒弟说这种话，在这“不死”的背后肯定同样隐藏了什么。她并未探究，只觉得这就更复杂了。她想了想，问，“你若是败了，下次还要继续来踢馆吗？还是去别家？” 这问题冉宿梦也不太清楚，她看向白从霜，白从霜便回到道：“继续踢馆，直至胜出。反正都是小辈切磋，喻宫主应该不会介意吧？” “……行吧，我知道了。”喻书宁有些无奈，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这不明摆着就是想要光明正大地战胜鬼怪，吃了她的弟子增强自己吗？难为白从霜还光明正大弄了这个踢馆，没暗地里下死手。不过这样也好，总比其他一些门派偷偷摸摸暗地里下手得强。她心中也有了计较，很快决定出几个人选来，“我这也有几个弟子需要通过实战提升自己，走吧，我带你们去擂台，他们很快就来。至于挑战顺序，我会让他们自己决定。” 终于结束了难熬的交流过程……冉宿梦忍不住在心里如此想着，好歹放松了些。至于对战输掉会死？这也没什么，反正她返回现实世界总会死的。她这一次会死，但下一次未必。 …… “玄水圣教教主的徒弟？是那位……她竟然收徒了？” “叫我们去对战？就算实力不强，那我们能真打、真杀吗？” “……不死啊？” “怎么不让那些……小辈？好吧，好吧。” 星纪宫这些弟子了解了一下信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敢再推辞什么，这要是拒绝出战，不用玄水教主出手，喻宫主都要杀了他们。 等他们赶至时，那来挑战的小辈已然站立擂台中央。他们看了一眼，发现那小鬼使的是双刀。 “那就我先上吧。”一鬼怪抬手凝出三米长枪，他抬手一甩红缨，腾空而起，直接落至台上，“来吧。” “请赐教。”冉宿梦略一拱手，很快摆好架势。 “……”这鬼怪愣了一瞬，又喝了一句，“来！”便猛地前冲跃步，枪出如龙猛地前扎而去。 冉宿梦飞速架刀横挡，她本想一手横挡朝上挑开，然而巨力袭来，令她不得不双刀猛地架上，低喝一声才勉强将这枪挑飞出去。她稳了稳下盘，这鬼怪却是借力扫枪而来，冉宿梦勉力再挡下这横扫，便发觉这鬼怪实力与玄枵宫那些外门弟子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这力量，未免也太大了些。这要不是上次去玄枵宫吸收了不少暗影力量，这些攻势她挡都挡不下来。 不行，不能这样被动！ 冉宿梦低喝一声，暗影之力从右手刀爆发开，她猛地将再度扫来的长枪挡开，瞄准这鬼怪下盘便是一斩。鬼怪立刻跃起躲开斩击，后跳撤开一步的同时抬枪猛地敲击而下，又被冉宿梦左手横刀至头顶挡下。 几息之间，这长枪几乎快为虚影，上下左右侧身全方位朝冉宿梦攻去。 完全没有进攻的余地……冉宿梦心下有些焦急，但还是认真将所有攻势一一挡下，她心中默念经文，很快有金光自身上浮现。 这鬼怪瞧见这变故，面色微变，猛地飞身将长枪前扎送出，一脚飞瞪助力，直要这长枪扎向冉宿梦咽喉！ 冉宿梦右手刀暗影爆发，将这长枪向右挡开，同时蹬地左手旋刀正握变反握，箭步前冲，终于抓住时机贴近这鬼怪。她左手刀横斩而去，整个身体跟着一起旋转一周，令右手刀暗影之力爆发，再度横斩。 经文吟诵之声响起，金光以更快的速度出现，同时化为经文朝这鬼怪贴去。 鬼怪松手弃置长枪，手臂交叉横挡，一股黑雾迅速凝成，硬生生挡下冉宿梦两招横斩。冉宿梦直接腾空而起，双刀十字劈下。 然而这鬼像是摸清楚冉宿梦招式伤害，直接一记冲拳打出，黑雾爆发而出，直直与双刀撞上！ 巨大的碰撞力量袭来，他倒退两步稳住身形，然而冉宿梦却难以抵挡力道，倒退四五步才勉强站稳。 “……”冉宿梦努力握紧了刀柄，只觉虎口发麻，差点拿不稳刀。 鬼怪原地站定，骤然低喝一声，周身黑雾鼓动，很快凝为一个巨大的人形黑影，这黑影只有上半身，在下一瞬附着在这鬼怪身上，令他整个鬼身都随之涨大一倍。他猛地朝前迈出一步，破空一记直拳打出，身后巨大鬼影与他动作同步，同样一记直拳狠狠击出，将四周围过来的金色经文击碎。 冉宿梦趁他击碎经文光影的瞬息跃步而上，右手刀狠狠下劈斩去，在被一拳挡开的瞬息左手刀攻之下盘—— “嗤”的一声，鬼怪就这么化为黑雾后撤一段距离，躲过这剜足一斩。下一瞬，冉宿梦周身被黑雾围住，无法视物的同时，脚下触感变得软烂起来，好似深陷沼泽。她正要再爆发暗影力量将这些黑雾斩开，无数黑雾在瞬息化为三柄长枪，从三个方向迅猛攻来，而脚下那沼泽触感则紧紧将她双腿黏住，令她无法逃离！ 冉宿梦奋力抵挡，左右手双刀连挡，然而还是有一杆长枪从她背后袭来，从她后心贯入、从前胸刺出。 “……咳。”冉宿梦终是不敌，瘫软就要倒地，却固执用长刀刺入地面，努力支撑起身体。她低头看了一眼这长枪，下一瞬，则会长枪也化为黑雾溃散，只留下她胸口一处大洞。 令所有鬼怪疯狂的鲜血气息就这么弥漫开。 第74章 074 不甘 /那/么/多/如/果/ 然而， 还不等他们有什么异动，那台上被长枪贯穿的身影便凭空消失，与之一起消失的， 还有那一地的血液。 空气中倒是还残留着一部分未散的诱人味道，但也逐渐转淡， 直至消失。 站在擂台上的鬼怪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他望着那片空地， 就好像没有发生过刚刚的战斗一样。这、这就是所谓的“不死”么？她是怎么突然消失的，又会出现在哪里？而且那些气味真的好吸引鬼，要是真能吃掉她，应该能有不少的提升——等等， 他在玄水圣教教主眼皮子底下杀死了她的徒弟！这真的不会有事吗？ 后知后觉的，他骤然惊醒，忙朝白从霜望去。 这边， 从冉宿梦与对方刚刚交手之际， 白从霜便看出冉宿梦的劣势来， 猜测这场恐怕难以取胜。 而这些， 喻书宁显然也看得出来。她有心想要吐槽白从霜非要找她的弟子对战， 这她那些弟子再小辈，也是有练过百年的，能被她看中的天赋全都不低，这实力怎么可能太弱？而白从霜这徒弟，怎么看也不像修行满百年的小鬼，也不知道才修行多久。这磨刀啊， 太操之过急，可是容易将刀磨断、磨废的。 但这些话显然不是她该跟白从霜说的，是以喻书宁便只低声感慨：“您这徒儿打法可真耿直， 明知力量不敌，却也不避锋芒，也不愿雾化躲避。” “她太执迷于招式本身，恐想走以身入道的法子。”白从霜跟着感慨一声。 等到冉宿梦被黑雾笼罩，三杆长枪齐刺——面对这明显躲不过的杀招，那家伙竟还是将暗影之力附着刀刃，也不肯化身黑雾避开这一击！喻书宁看到这一幕，心里还真是百感交集，果然后面就发生了虽挡下两柄、却疏忽了身后的夺命杀招一事。 “真是诱人的体质，哪怕是我，也为此恍惚一瞬。”喻书宁轻嗅空中迷人的人类鲜血气息，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气息，只信了白从霜的话，以为是她特殊体质的外在表现。这种特殊体质被其他鬼怪吃了显然也是大补，拥有这种气息很正常。不过，以她的修为，很快冷静下来，只感慨道，“您这徒儿恐怕是仗着自己有‘不死’的天赋，这才固执己见，非要一条道走到黑。” 这换在别人身上，当然是坏事。他们鬼怪在星灵界修行，向来弱肉强食，实力胜过一切，任何成长期鬼怪的第一要义就是“存活”，他们得活下来才能慢慢去思考自己未来的道路，去思考自己要如何修习、如何进步。 但……白从霜的徒弟，情况就不一样了。 她不仅有白从霜这尊煞神为她保驾护航，自己还有令鬼艳羡的天赋，“不死”啊，这是多少鬼怪梦寐以求的？昔年白从霜从玄水圣教杀出，还有不少老家伙打过白从霜的主意，想着吃下白从霜万一自己也能得到一点变态的恢复力呢？咳，结果嘛，看白从霜如今依旧这样霸道就可以看出了。 总的来说，这小鬼还真有任性的资本。她想一条道走到黑，看白从霜这语气，显然也是惯着的。 ……命真好。这就是同鬼不同命呐。 “或许是吧。”白从霜情绪没太大波动，好像自己这弟子的“死亡”没给她造成任何影响，她发觉星纪宫不少鬼怪都在悄悄打量她，哪怕是台上那刚刚得胜的鬼怪脸上也没有太多喜悦表情，反而十分忐忑、惊惶。“她修行时日太短，与您的弟子们差距太大，再加上这次死亡，恐怕得休息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再来打扰了。” “不急，不急。我这星纪宫就在这儿，又不会搬家的。你这回去好好教导，你那徒弟天资聪颖，恐怕不日就能胜过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弟子。”喻书宁说话说得极为漂亮，她摆摆手，心里揣测这很长一段时间恐怕得有个三五年的，最少也得一两年吧？怎么说她都能有一段安生日子了，也算喜事。 “嗯，还望喻宫主好好安抚一下那得胜弟子，也该有些奖赏。我瞧他神情不安，恐怕误会了什么。我就不多打扰，先回了。” “好，好。来，我送你一段！”喻书宁应下这话，便一路将白从霜送至门口，见白从霜狰狞的离开，气息也消失不见，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说也该有些奖赏，我让弟子陪你弟子切磋了这么一阵，你这光说也不知道掏腰包拿点东西。”喻书宁反身进殿，忍不住摇头碎碎念着。但她转念一想：不管怎么说，结局上她那弟子还是杀了白从霜徒弟一次，白从霜这脾气…… 算了，也别想要白从霜的什么东西，能平安把这两尊煞星送走就好。大煞星和小煞星哟……总觉得以白从霜那性子，根本教不出什么正常的徒弟。 …… 冉宿梦趴在床上，很是不甘地想要锤击床榻。不过这手刚抬起来还未捶下，她就想起这床也是房东的——不，不管是谁的，砸坏了都得换个新的。 冉宿梦硬生生把这股情绪憋了回去，只压抑地拿被子捂住脸，闷声在床上翻了几个来回，终于稍微冷静下来。 要是她也是鬼怪的话…… 绝不会被这黑雾禁锢，绝不会、绝不会……这么轻易就输掉。 她如果也是鬼怪，在力量上应该也不会有这样大的差距。 冉宿梦叹了口气，败北的瞬间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放，甚至将死亡瞬间的痛苦都冲淡了。冉宿梦一面觉得身上隐隐幻痛，一面却不断回想着当时的战斗细节——如果她足够灵敏，兴许还有一点机会。 该死，输了就知道想什么“如果”什么“要是”。冉宿梦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对自己这算是“逃避”的各种想法感到愤怒。 是的，她输了，惨败。技不如人……技不如鬼，输了很正常。她不该去想这些如果，而是想下次再回星灵界，继续踢馆时，她该怎么赢回去。 她怎样才能赢回去。 白从霜，她看了全程，她大概、她会对自己失望吗？人类终究是人类，与鬼怪还是有差距的，而这差距，显然不是冉宿梦这三五天努力就能弥补的，哪怕她不吃不喝不睡觉，短短数日时间也很难有什么改变。 看到自己输掉这次踢馆，白从霜会怎么想呢？虽然白从霜之前也说过有输掉、死亡的可能，但真正发生后，白从霜会怎么想？明明白从霜那样强大…… 她是不是给白从霜丢人了？ 说不定其他门派知道了这个消息，还会嘲笑白从霜，看她的笑话。 冉宿梦再也没法在床上继续躺下去，她翻身下床，闷头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果然还是……太弱了。 她还是不够强。 但如今已经回到现实，冉宿梦深吸口气，久久凝视镜子前的自己，终于逐渐平静下来，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现实世界有她现实该做的事。冉宿梦低头接水开始刷牙洗脸，等洗漱完毕后便直接换了身衣服，将武器之类的一一包裹好收进包里，又将手串和符箓带在身上，提前出门去吃早餐。 等吃完早餐后，她整理了一下情绪，让自己变得活力、开心起来，甚至还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思考了待会怎么说、怎么表达，这才拨打了给妈妈的电话。 “妈，你还没去上班吧？”今天是周一。冉宿梦笑着打了个招呼，声音元气满满，“我？我正准备去上班呢！妈妈，我有个特别特别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嗯呐，要不您猜猜？哈哈……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这份工作，现在做得挺得心应手的。而且上司特别看好我，打算着重培养我。嗯，对，同事们也非常好，嗯，很照顾我。我这个月完成了一个比较重要的任……单子，然后得到了一笔奖金。”冉宿梦笑着，心里还有些慌张，她刚刚差点就嘴瓢就把单子说成任务了！“也不算多，反正加起来一共差不多两万出头？妈，你看一下消息，我这给你和爸转过去一万，你跟爸爸也说一声，拿这个去吃点好的，算是为我庆祝了。哎呀，我忙嘛……我要有时间肯定回家看你，跟你们一起吃嘛。我可想妈妈你啦。” “别攒着，别省钱，就是给你们用的，这可是我工作以来第一笔奖金，能被你们用到才算是发挥了它的价值！哎呀，我结什么婚？我不结婚，不用什么——哎呀，妈，房子也不要，我租房挺好，离公司近也方便……不用车，早高峰开车老堵了，我骑电动挺好。”这电话打到后面，冉宿梦表情就有些绷不住了，她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更是从这些家长里短的话里感觉到了几分温暖。 “我努力工作，未来有的是升职空间。这是第一笔奖金，又不是最后一笔啦？好啦，已经打过去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过得挺好，也成长了不少。我早就是大人了。” “不说了，不说了，我准备去上班了。你也快要去了吧？嗯，等我下次休息，我带你们去外面吃一顿，咱们吃顿好的——哎呀，不是，外面的手艺肯定没有你们的好，但那不是想请你们、想给你们花钱吗？……好好好，到时候再说好吧？嗯嗯，那再见？妈妈也一路平安，注意安全啊。” 通话结束，冉宿梦看着手机显示的通话时长……原来才过了几分钟吗？她微微垂眸，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淡、消失，而后面无表情将钥匙插入电动车钥匙孔，开始今日的巡逻工作。 第75章 075 周二 /活/着/的/乐/趣/ 周二， 轮到冉宿梦值日。 虽然过这么久，但好在她没有忘记机关之类的细节，顺利来到处理局内部， 在沙发上坐下，开始今天的值日。 其实按这个工作频率来看， 谓文市其实还挺安定的， 不存在什么一天四五个突发状况、六七个刑事案件、一堆鬼魂急需超度的情况。这工作量……其实也不算大， 只是需要稳定的巡逻以应对突发状况罢了。 难怪处理局只有这么几个人。 冉宿梦在沙发上端坐着，先念了会儿经文将纷杂的思绪摒弃，静心下来。等到她回到一种空灵纯净的状态后，才专注感应起体内的暗影之力。 ——是的。冉宿梦想了很久， 认为自己想要短时间再突破、变强，大概只能从暗影之力这边入手。找局长申请符箓？又或是找白从霜索要其他的武器装备？这些都是外物。最终，她还是只能靠自己。 至于经文超度虽然好用， 但效果有限。或许全篇背诵、默写会有更好一点的效果， 但冉宿梦觉得自己没法在两天内完成。况且， 那梵文她实在学得头大， 还得一直麻烦钟圣松。 倒是暗影之力这一块， 还有很大的开发空间。 得小心一些、细致一些，可别出什么意外。冉宿梦闭上双眼，窥视自己身体，感受自己血液的流动。她提前查过资料，知道人体十二经脉，也明白其中自然的周天运转。在《黄帝内经》灵枢逆顺肥瘦中就有记载十二经的走向与交接。 她感应着体内的暗影之力， 小心翼翼地分出极小一部分力量，将它们完全包裹、控制住，然后指引它们顺着自己的经脉开始第一个大周天的循环。 阴冷， 寒凉。 挥之不去的压抑感觉萦绕在冉宿梦心头，随着周天的运转，她周身开始发散淡淡的黑色雾气。这雾气极淡，不注意看是绝对察觉不出的，甚至还没有抽烟时的烟雾显眼。 冉宿梦咬着牙坚持，到底是没有发散思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控制暗影之力上。一直到第一个周天艰难结束，她将暗影之力归于原处，才骤然在沙发躺倒，整个人放松下来，长长呼出一口寒气。 ……浑身冰凉，血液都好像要冻结了。 只是微量暗影之力的第一个大周天而已，竟如此艰难。但好在中途没出什么差错，平安结束。 冉宿梦缓了一会儿，站起身对着空气打了几拳，又摆好站桩架势练了一会儿，才起身倒了杯水喝起来。 太微弱了，感应不出有什么变化。大概得多运转几个周天……当然，也可能是运转调动的暗影之力太少，所以效果不明显。不明显就不明显吧，起码安全，她的经脉可没受过这个，要是一时调动的力量太强给撑爆了，她人说不定也要废了。 冉宿梦想到这里，忽然记起灵气来。这玄门修炼出来的力量，说不定也能周天运转？她在灵力上的控制力和天赋可比在暗影力量上强多了。冉宿梦想到这里，便立刻将水杯往茶几上一放，快速坐回沙发，闭目入定，控制灵力在体内运转起来。 灵力可没暗影之力那么暴躁，也容易控制，也没让她产生任何不适。比起暗影之力，灵力的运转更加滋润、温和，算是潜移默化地一点点改善身体素质。 一周天完毕，同样没什么感觉。不过之前暗影之力残留下的寒凉感觉倒是被驱散得干干净净了。 “这样的话……”冉宿梦灵光一闪，很快将灵气收敛，重新调动起一小块暗影之力，小心翼翼控制它们再次沿着经脉进行周天运转。等这一周天结束，她将暗影之力尽数归于原处没让它们有一丝残留在经脉，然后才调动起灵气，让它们顺着经脉再次“驱散”暗影之力残留下的不适感，温养体内经脉。 这样一来，她的运转效率岂不是大大增加？这两种力量都能慢慢改善体质，而交替运转，还能抵消暗影之力的不适效果。 等她将这小股小股的力量运它个一百周天，之后再调动暗影之力从左手爆发，岂不是水到渠成？ 还有那鬼魂将暗影之力直接凝为武器的战斗方式……或许她也可以学学。她自身无法黑雾化，但控制暗影之力还是可以的。那暗影之力既然可以从右手爆发攀附至刀刃，形成一种别样的“附魔”，那未来再控制得精细一些，直接令它在手上凝为武器也并非完全不可能的事。要是她能做到暗影之力离体也能一样控制就好了，这不就跟其他鬼怪战斗方式类似？嗯，还能当暗器使。 以黑雾形式外扩，也能起到扰乱敌人视线的办法。但这方法对鬼怪用处不大，它们感知敏锐得很。但在现实世界用得好还是有奇效的。不仅能扰乱敌人视线，还能瞬间控制它们变形，就像星纪宫击败她那鬼怪一样的战斗方式，打对手一个出其不意。 等这运转稍微熟练一些，那么她不那么专心也不要紧了，反正每次运转的能量只有那么低。到时候，也能稍微一心二用，这样平时路上巡逻时也能继续运转。 嗯，灵力的话，中途稍微慢下来一点好像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暗影之力……速度慢下来，那股寒意就持续得久一些，会让她身体比较难受。但这种程度的难受是可以忍受的。 “终于……算是找到提升方法了吧？”冉宿梦叹了口气，但在这现实世界，她不能冒险，所以即使勉强算是有了方法，也不是什么速成的法子，还是得慢慢来。 那就，慢慢来吧。 大不了下次踢馆再死一次。反正已经死了一次了，该丢的脸也都丢尽了。在白从霜那个世界，那些鬼修炼都以年为单位，她这下次入梦时间那么短，即使输了那些鬼怪应该也能理解。就是说不定会在心底认为她太急功近利，又或觉得她是什么输不起的战斗疯子…… 嗯，白从霜那么疯，她是白从霜“徒弟”，跟着疯一疯，渴求战斗、渴求被对手堂堂正正杀死，似乎也很正常？星灵界的那些势力掌门、宫主之类的，或多或少应该也都了解白从霜的疯狂和她渴望极致战斗濒死的感觉吧？这样一来，她屡败屡战、屡战屡死也就再合理、再正常不过了。 对！就是这样！一切都是白从霜的缘故！白从霜带出来的徒弟，哪有不疯的嘛！ 死就死了！ 冉宿梦终于看开，心态也转变过来。她这样一想，整个人就放松了不少，那股压抑的感觉也减轻了一些。 说到底，她还只是一个普通人嘛。不能有那么大的压力，不能那么悲观呀。普通人能做到她这种地步，已经很棒了。 好饿……冉宿梦看了一眼时间，这不知不觉的周天运转，竟让她把午饭时间完全错过了，甚至连下午茶时间也过了。这、这再待两个小时，她就下班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这就是修炼吗？难怪那些武侠小说里闭关，一闭就是几个月、几年，修仙里更是以百年起步呢。冉宿梦想着，打开手机看了眼外卖，忽然又想吃白灼基围虾来，转头又点进能快速送达的app，发现活虾还有货。 预定！六点送上门放在门口。她要亲自下厨，做白灼基围虾……买点调料，买点蒜和小米辣，再买点…… 冉宿梦快速选购，最后买了两斤基围虾。一餐吃不完就当宵夜吃，反正她回去还得周天运转。 选购完毕，确认好地址和时间，冉宿梦快速付款。而后在处理局内部转了一圈，拿出最近的任务报告看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什么异常事件发生后，才又回到沙发，继续运转周天。 …… 冉宿梦认认真真给基围虾清洗干净，而后去头去虾线等，处理完毕后直接放点姜片和葱段，以开水煮沸，煮熟后捞起。然后她便拿出一个小瓷碗，开始调配蘸料： 葱、蒜末、小米辣、蒸鱼豉油、香油、醋…… “要是有什么术法能直接瞬间剥虾就好了。”冉宿梦将一大盘虾和蘸料端上桌，迫不及待便拿起一只，猛吹了吹，开始剥了起来，“就没人研究个什么‘去壳术’之类的吗？” 明明都有清洁的符箓了。 也不知道这些术法的、符箓的原理是什么。 饱满虾仁略蘸了蘸调料，一入口略咀嚼两下，便是满口的鲜甜Q弹。冉宿梦一想到在星灵界吃素的那些日子，就忍不住感慨：这人啊，还是活着好，活着幸福。 没想到这虾品质不错，到手也全是活的。这两斤价格算下来，也完全能接受，怎么说比吃外卖还是好上不少，也算健康？就是太费时间，外卖点到就能吃，这处理虾、做准备的时间，她最少都能运转一个周天。 修炼！吃完立刻就修炼！刀法也不能落下。冉宿梦如此想着，手上剥虾的动作愈发快速，不多时，就在碗里堆起一座小山来。 这时候她才略歇了歇，挨个将剥好的虾稍微蘸一下就飞速塞进嘴里，一口一个吃了个爽快。 还是吃肉快乐啊。 第76章 076 鲜活 /十/三/次/入/梦/ 周三巡逻完毕， 便是第十三次入梦。 冉宿梦其实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从霜。 她猜测白从霜见到她会有什么反应，会说出怎样的话……冉宿梦在脑海模拟了很多种情况，但还是颇为紧张。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 竟没办法入睡。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死亡了。 冉宿梦想到最开始死在白从霜手上，死在乱葬岗那些暗影手上……虽然那是她自尽， 但其实也是输了。 她是一点一点的， 从普通人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她为什么要这么在意、这么担心白从霜的想法和看法？明明白从霜试验那什么狗屁阵法才是万恶之源！说破天她也是受害者啊！ ……但那是鬼怪。 从鬼怪的角度看， 白从霜对她也确实…… 但白从霜也确实做了很过分的事，不止一次。 算了，不管怎么样，见到白从霜再说吧。 冉宿梦躺在床上， 摆烂一般念起了佛经，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挥散，而后闭上眼睛放空大脑， 尽量什么都不想， 只数着自己愈发平复下来的呼吸， 将全身彻底放松。 而后， 逐步的、缓慢的， 进入梦乡。 “休息得怎么样？”这次一传送过去，竟又直接来到了白从霜面前。冉宿梦还没做好准备呢，就直面白从霜本人了。白从霜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异常，还十分温和地问她回去休息得如何。 “……就那样吧。” “你精神似乎不太好？”白从霜略凑近了些，观察冉宿梦脸色，轻声说。 “还好吧。”冉宿梦糊弄了一句， 忍不住问，“我为什么直接就到你面前了？完全随机的？明明以前也没这么近。” “这个啊，可能你入梦那瞬间， 我格外想念你、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所以这份联结就将你直接送到了我的面前。” “白从霜！”冉宿梦大惊失色，惊恐异常，“你真是白从霜本人吗？” “怎么了吗？”白从霜就这么平静地注视冉宿梦，好似刚刚说出那种话的鬼不是她一样。 “你怎么、你会说这种话了？”冉宿梦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就……很不像你。像其他鬼鬼上身了一样。” “有哪个鬼能上我的身？”白从霜如此说着，语气倒一如既往的平静，她只是看着冉宿梦，开口说，“这种话有什么不能说的，实话罢了。” “……”你说那是实话，这不就更加的……冉宿梦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泄气道，“那你的谎话是什么？” “啊。那就可多了呢。” 这家伙……冉宿梦在心底叹了口气，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直白开口：“我输了那场比赛，你是怎么看的？” “那小鬼修炼时长是你百倍，你太稚嫩，输了也正常。”白从霜回* 答道。 “就这样吗？” 白从霜眨了下眼，似乎在思考。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次输了，还有下次、下下次，你总会赢回来的。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尝试，但他不能失败一次。” 这是在安慰她？冉宿梦有些恍惚地想，她抿了下唇，重新问道：“你看到我输掉的瞬间，是怎么想的？” “你想让杀掉那家伙吗？我也有想过，但我觉得你可以自己完成这件事，只是要过一小段时间而已。你成长得很快。”白从霜认真分析道，“不过如果你执意，也不是不行。但这段时间不好，会影响未来的踢馆成长，其他势力知道后恐怕不会再接待你。或许，我可以试着安排意外暴毙之类的巧合……” 这是怎么歪到这个上面去的啊！这就是鬼怪的脑回路吗？这也太难以理解了吧！人家鬼怪做错了什么啊，她上门踢馆人家也是被迫迎战，怎么就扯到造成意外暴毙了？可以，这很鬼怪。冉宿梦深吸口气，抬手制止白从霜这越来越离谱的想法：“你怎么会想到这方面？我是想问……你都这样努力培养我了，我这么努力，但最后还是不敌别人。在那么多鬼的注视下，而且还是你带着我上门踢馆的，那星纪宫宫主就在旁边看着——你、你会觉得我给你丢人了吗？” “这有什么可丢人的。”白从霜脑海里都冒出好几个可实施的“巧合”了呢，就听到冉宿梦这样说，说实话……白从霜还挺意外冉宿梦会这样想的。“胜负乃兵家常事。况且你才修行多久？” “可是上门踢馆的输了……” “输就输了，又不是输不起。” “可是你就没输过。” “啊，确实。”白从霜点了下头，“我是鬼，你是人嘛。” “……我要也是鬼怪的话，我……算了。”冉宿梦没再想这种可能性，她要是诞生在星灵界的鬼怪，跟白从霜能不能认识还两说呢。说不定还没活到百年就成白从霜刀下亡魂了。 “不过你现在也不算完全的人类了。”白从霜轻声说道，“暗影之力对你的身体有很大的影响，不仅是身体素质加强方面的，它对你的身体……还有一定的、潜移默化的改造。而你如今频繁使用这份力量增强自己，已经不能算是普通人类了。” “我知道。”冉宿梦微微垂眸，虽然白从霜也没说什么，但……她确实有被开解到，没有在现实世界那么焦虑了。这种平淡的、轻描淡写的话语好像就在证实这件事真的没那么重要，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她会赢回去的。冉宿梦暗自握了握拳，而后才问，“我死了以后……嗯，受伤时的血液什么的，引发暴动了吗？那星纪宫宫主有怀疑吗？有露馅吗？” “多重阵法加持，战斗时你施展过暗影之力，暗影之力也对你有所改造。更何况你身上都是我的气息，而我就在一旁观战，怎么可能引发暴动。”白从霜说，“喻书宁没有怀疑。你也没有露馅。毕竟有特殊体质与不死的铺垫在前，而且你死后尸体消失得很快，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们无从考证。” “那就好。”冉宿梦放下心来，“那，我在这儿再修炼一段时间，过……一个星期再去踢馆？还是更久一点？” “一个月后再去。”白从霜回答完这个问题后，忽地上前一步贴近冉宿梦，抓起冉宿梦手腕，“所以，你很在意我对你的看法？” “我哪有！我、我哪有……我这是、是……”冉宿梦被这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竟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她欲言又止，舌头差点打结，最后才磕磕绊绊说道，“你培养了我那么久，还给了我这么多的武器、装备，在我身上花费了心力，我只是、只是单纯不想让你失望而已。” “我不会对你失望。”白从霜说，她那双黑色的眸子就这么凝视着冉宿梦，一如之前无数个瞬间，她微低下头，仍握着冉宿梦手腕，又一遍重复道，“你不会让我真正失望。” “……太近了。”冉宿梦转开脑袋，害怕白从霜就这么亲上来，她手心不自主渗出一层薄汗，明明脑袋里疯狂叫嚣着不要多想不要分心不要有任何杂七杂八的思绪，可她的体温就是缓慢上升了起来，她的心跳就是不受控制地有所加速。“我知道了，你别这么、这么近。” “你每次回去再过来，就与我格外疏远。”白从霜语气依旧平静，她不仅没后退，反而愈发凑近，气息吐息若有若无扫过冉宿梦耳廓，声音也放轻了许多，“你说过，你要满足我的。” “气话你也信吗？”冉宿梦忍不住反驳道，她对此有些头疼，恨不得把当时故作镇定的自己狠狠撤回。 “那我说的实话，你怎么也不信呢？”白从霜捏着她的手腕，微微用力拉过来，令冉宿梦不得不与自己对视，“我们可以是任何关系，无论是星灵界内的伴侣、还是你那个世界的伴侣模式，都可以。” “怎么就跳到伴侣关系了？！”冉宿梦内心恨不得尖叫，不想与白从霜继续对视下去，然而却难以移开目光，“你是个鬼啊，哪有只有百年寿命的伴侣。” “你已经不是纯粹的人类，寿命应当也会改变。在你大限来临之前，总会不断突破。”白从霜说，“就算未来你天赋到了极限也不要紧，我去杀鬼怪就是。” “不是，但是、你……”这鬼怪的脑回路真的完全、完全不一样，完全难以理解啊！这种脑回路到底是怎么会想要跟她一个人类做伴侣的？“一时兴起？觉得有趣？玩玩？白从霜，我就这么点寿命，我可没法陪你玩这种游戏。” 白从霜略沉默了两秒，思索后问：“可我愿意死在你的手上。” “你明明就是单纯追求死亡的快感和刺激！你根本也不怕死亡啊？” “因为我知道，我死不了。我有底气。”白从霜认真道，“你太弱小，我一开始确实想看看你能成长到哪种地步，但其实并不觉得你变强后就能胜过我。因为我也在不断变强。” 冉宿梦沉默了。 良久，她抬起手来，手指微微颤抖地指着白从霜鼻子愤怒道：“你就是馋我这具鲜活温暖的肉丨体！” 白从霜眨了下眼睛。 “你怎么不说话了？” 白从霜没吭声，又眨了眨眼睛，甚至微微放松力道，将冉宿梦手腕放开了些。 “你——” “我还馋你鲜活的灵魂。”白从霜终于低笑着出声，“它灵动、鲜活、有趣、坚韧，充满了生命力。” 第77章 077 特训 /一/个/月/训/练/…… 冉宿梦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竟然连她的灵魂也不放过， 略恍惚一瞬才明白白从霜的意思，她欲言又止，最后只低声说道：“太快了。”也、也有点怪怪的。 “那就慢慢来。”白从霜情绪稳定极了， 她轻声说，“你有充足的时间去考虑这一切。” 白从霜虽然是这样说， 但她从来都没有与冉宿梦保持一定距离的意思。与其说是让冉宿梦慢慢考虑这一切， 不如说是让冉宿梦慢慢适应这一切更为恰当。 这一点， 冉宿梦显然也是清楚的。 除了她不肯松口的名分，以及她不愿意面对、正视这段关系之外，她与白从霜好像不该做的都做过了。 冉宿梦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她微沉默了一会儿， 便转移话题问：“训练一个月会不会太久了？加上我返回那边的时间，总归消失了这么久，他们不会怀疑什么吗？” “你在他们眼前死掉， 再加上实力确实有差距。第二次踢馆， 怎么都得比第一次强大一些， 一两个月对鬼怪而言已经很短、很快了。”白从霜说， “他们只会惊叹你这么快就重整旗鼓， 再次上门。” “这样啊。”冉宿梦还想再找找其他的话题，却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了，她抿了下唇，左右看了看，又道，“我最近开始运转了暗影之力， 让它们在我体内沿着经脉运转，潜移默化滋补……强身健体，对我有一定的改善。而且每一次的力量很小， 所以也没有太大的不适感和排斥感，能慢慢接受。我想，这样坚持久了，之后运用暗影之力也会更得心应手更加自然。” 冉宿梦见白从霜微微颔首，便继续说道：“同时，我还将灵力也一起运转了。当然，我担心它与暗影之力有冲突，所以这两种力量从来没有同时运转过，都等其中一方完全完成了大周天运转彻底收敛后才开始另一种能量的运转。然后我发现，灵力能消解运转完暗影之力后残留下的不适。” “你真大胆。”白从霜感慨道，“也不怕能量冲突，在你体内炸了。” “所以我都是等一种完全收敛以后才运转另一种啊！要是这样也会炸的话，我早就炸了。”冉宿梦倒是不觉得自己太冒险，她这样做可是有过考量的。她要是想让这两种能量融合在一起才是大胆、找死呢。“反正，这种修炼方式对我还算有帮助。等再修炼几天，我就开始尝试操纵暗影之力在左手爆发。我想更为精准地去操纵这股力量，让它在我体外时也能为我所用，就像你们鬼怪的运用方式。” “很不错的想法。”白从霜评价道。 “……”冉宿梦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情绪，她有些无语，最后只无奈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吧，陪我对练。你、你稍微提升一下难度，用一下我对战鬼怪的手段，让我能提前适应一下。反正有你的能力在，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也能把我救回来吧？” “当然。”白从霜说完，便带着冉宿梦朝外走去，“去演武场吧。清空现场，没鬼敢来。”甚至不需要特意清场，她只要稍微放出自己的气息，教内的鬼怪就自觉避开了。 “好。”去正式的场地对战也好，多多适应。 然而冉宿梦刚站上擂台，准备迎战白从霜的黑雾和触手时，转头就发现白从霜站上了擂台。 “不是，你……？” 白从霜抬手以黑雾凝出双刀，示意冉宿梦只管攻来。 不，她虽然是想体验那些鬼怪的战斗方式，但这不代表她想跟白从霜本人对打啊。这还有什么体验可言？——虽然之前与触手对练也没什么体验就是了。 不！你可是想要变强到能杀死白从霜的人啊！冉宿梦猛地转变念头，狠狠给自己打了打气，她沉下心来，握紧了双刀，默默在心里念了一遍经文，很快便轻诵而出，猛一蹬地借力而起，双刀旋刀变为反手，朝白从霜攻去。 云斩、下劈、斜劈、撩刀上挑……冉宿梦双刀飞速斩击，几乎达成她目前身体素质的极限，然而白从霜站在原地下盘动都没动一下，甚至右手持刀下垂，只抬起左手就将冉宿梦的攻击全部挡下。 “你进攻时也要注意身体控制，步法跟进。不要急躁，你这空门太大破绽太明显。”白从霜平静指出冉宿梦进攻方面的不足，她倒没说冉宿梦身法太慢刀不快等之类的问题，而是点出冉宿梦的破绽来。 冉宿梦咬了咬牙，一个跃步腾空起跳，双刀十字交错狠狠下劈斩落，在即将触及白从霜刀刃的瞬间，右刀骤然爆发出暗影之力。 白从霜低笑一声，左手那黑雾凝成的刀便化为一张圆盾，直接挡下冉宿梦斩击。她缩手骤然出拳，拳风打在冉宿梦没有任何防备的腰腹，但却未真正打下：“你看，你就是为了进攻而进攻。” “力量差距太大，我没办法稳定防御住对方的攻击，躲也躲不过去，不就只能以攻代守了吗？” “是该这样，但要注意身形控制，不能露出太大破绽啊。”白从霜语气依旧温和，她收了拳头，只等冉宿梦重新攻来，再一一破解她的攻击，“你也知道鬼怪手段莫测，别因为自己不会死，所以就太依赖以命换伤的战斗方式。” “可我太弱了，我只能这样。”冉宿梦不退反进，攻势愈发猛烈，双刀一刀比一刀更快斩下。 “是呀，所以我说，可以慢慢来。”白从霜轻声说，“不要太着急。” “你会有很多时间的。我会为你争取更多的时间。”她一一接下冉宿梦的斩击，将冉宿梦的攻势化解，如此说道。 “……”冉宿梦咬了下唇，没有说话，只略后退一步，略调整了一下呼吸，略闭了闭眼，很快便重新攻来。 …… 一个月的修炼时间，冉宿梦没有半分懈怠。 力竭休息时她就交替运转暗影之力与灵力，略有了些力气便重新与白从霜对练，学习白从霜的拆招手法，弥补自己攻击方式的不足与缺憾。虽然很多时候她能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在哪里，只是没有心力去弥补。 哪怕吃饭与洗浴时，冉宿梦也能一心二用运转能量，只是速度会比专心时慢上不少。但她如今争分夺秒，这一点的长进都不愿放弃。 至于睡觉……她倒也想一边睡觉一边运用，但可惜没这个天赋，睡着了就是睡着了，这能量也没法自主运转，达不到全自动修炼的地步。 上半个月白从霜只防守不进攻，只化解冉宿梦各种攻击招式，并指出冉宿梦的不足，哪怕反击破绽时也不会真正打到冉宿梦，只点到为止。等到了下半个月，白从霜终于开始展露进攻意图，训练起冉宿梦的防御、反应能力，并且重现以黑雾笼罩冉宿梦阻碍她视野的同时以黑雾覆盖冉宿梦脚下，困住她阻碍她反应与行动的招式，让冉宿梦逐渐适应、面对这种突发状况，并让她逐步形成本能地破解反应。 “身体要轻，要灵活。你要相信自己的反应能力。” 冉宿梦逐渐意识到自己对自身的认知仍停留在人类中，所以有时候并没有那种一定能闪过去、能做到的意识。但事实上呢？她就这么直接跳起来，滞空时间都超过一秒了。而武侠小说中可以做到的飞檐走壁、在墙面上快速行走、上墙，她努力一试，竟然也是可以做到的。 ——冉宿梦之前从来没有这种概念，甚至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这样。 “灵活应变，太过近身时，如果刀阻碍了你，那么就弃刀出拳。” 暗影之力可以附着于整个手臂，最后击中于一点，在出拳瞬间猛地爆发出来。 “你不是还有匕首吗？暗器，有机会也要用起来。” 右手发匕首，暗影之力能爆发，但掷出后无法控制，暗影之力还是会消散。冉宿梦目前还没办法控制，或许再努力修炼一段时间可以有所突破？ “痛就要反抗，越痛越要反抗，绝不可丧失意志。” 不能畏惧，不能害怕。没有咽气就绝不能放弃，越被攻击就越要反击，越是濒死越要爆发。 虽然白从霜可能并没有那个意思，但冉宿梦在听到的瞬间还是非常想解释她那次根本不是濒死，也没有害怕，她是想要反抗的！但眼前一黑就死回去了，她实在是有心无力。 “不要命的打法并不是真的让你去送死，是让你在气势上压倒对方，让对方因你而战栗、畏惧。不要露不该露的破绽，但有时打得难解难分之际，也可以运用破绽，引敌人出手。但你要想好应对措施，一举反制。” 气势上……冉宿梦觉得自己暂时是没办法有白从霜那种杀意和气势的，不过她可以狐假虎威，可以努力去学习、尝试。至于破绽……哈，她现在的破绽可不用故意运用，她浑身都是破绽。 “最关键的一点……”冉宿梦现在闭上眼，白从霜说这句话时的样子就能在脑海中浮现，她记得那时白从霜的双眸可亮了，深邃漆黑的双瞳倒映着她的身形，就这么注视着自己，“好好享受战斗吧。” ……可惜，这一点，她目前也只能尽力去享受。 或许是因为无论是战斗还是变强，其实都非她本意，冉宿梦只是想要活下去，想要避开最坏的可能性而已。 享受战斗吗？……或许，会有那一天吧。 第78章 078 死战 /暗/影/的/掌/控/…… 上门踢馆的时间再次到来。 一个月时间， 冉宿梦觉得自己有了不小的进步。但这进步再如何也不可能过于夸张，毕竟只有这一个月的时间而已。 冉宿梦叹了口气：“我要是两连败，屡败屡战， 会不会给你的名声带来一些不太好的影响？” “无事，我并无什么好的名声。”白从霜如实说道。 冉宿梦表情略有微妙， 不过一想还真是， 这方面她不需要有什么担忧。啊， 说到底，冉宿梦就是临战前有些不自信罢了，她开始紧张了。 因为她已经输了一次。 一个月，冉宿梦虽然认为自己非常努力， 也确实弥补了不少不足，但就如白从霜指出的那样，她还有太多可成长的地方， 这一个月的时间， 对她而言终究是太少、太短了。起码在鬼怪的成长长河中， 一个月好似弹指间的缩影一般， 一眨眼就过去了。 “我会尽力的。”冉宿梦握了握拳， 燃起几分斗志来，“我要赢。” …… “就又来了？复活完的虚弱期这么短吗？都不用再修炼一段时间、再休息的？”白从霜带着冉宿梦再度拜访星纪宫，得到消息的喻书宁简直无法理解。这又是什么地狱式的培养方法……就这么让徒弟在一次次的死亡里突破极限吗？ 这样短的时间，喻书宁并不觉得冉宿梦会有什么成长或提升。她此刻最真实的想法就是：白从霜这个不会养徒弟的，真是暴遣天物！ 但偏偏资质、天赋这么好的徒弟就是被她逮住了。 她如此感慨着，身体上却十分诚实， 积极地去迎接白从霜与冉宿梦了。 至于喻书宁那些如今还能称得上是“小辈”的徒弟们，也在听到消息后商量起这次谁来迎战的事了。 “迎战过的就不必再应战了，这样也算公平。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觉得让最弱的先上比较好，感觉那家伙虽然如今不太厉害，之后会越来越强，越后面的战斗就越危险。” “万一她一直没赢，挑战完一轮也不肯服输去下一家，来我们这儿战第二轮怎么办？”他们如此讨论着，忽然有一鬼怪如此说道。 “……宫主应该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真要这样，那也太欺负鬼了。”另一鬼开口说，“我打听过了，她那徒弟叫冉宿梦，那家伙去玄枵宫都只挑战了……四位？总之，我们要是全打过了，也都赢了活着，她没道理非要再来一轮，那样就不是切磋，而是结仇了。”那就像非得杀死他们星纪宫几个鬼，不杀不罢休一样。 “她倒是不死之身，可怜我们这些鬼怪，就因为她有个霸道的师傅，不得不拿命陪她对战。” “话也不能这么说，谁知道这‘不死’有什么后遗症？世界上哪有真正的不死之身，哪怕是白从霜那也称不上真正的‘不死’，只是恢复力太强、实力又太变态，如今没有几个鬼能在短时间内以碾压之势将她杀死而已。” 他们一边说着这些，一边老老实实来到擂台边集合。 虽说他们开玩笑让弱的先上，但他们这一辈实力其实差不多，没什么特别强、特别弱的，几个鬼在台下集合，略猜了几把拳，便决出这次由谁应战来。 “那家伙抵挡攻击不爱化物，只靠自身，可以注意这一点。还有那奇怪金光，宫主也说过，那是她天赋能力，对黑雾有一定的驱散、克制作用，但应对时不必慌乱，别被影响到，这能力虽然看着厉害，但实际效果十分有限。”在同门上场之前，那之前与冉宿梦比过一场的鬼怪认真传授了一下自己对战后总结的经验，最后拍了拍同门肩膀，“去吧。” 很奇怪，在离开白从霜，独自朝擂台走上去的这段路，冉宿梦一开始是非常紧张的。但是，走着走着，她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等站上擂台时，冉宿梦已完全冷静下来，她握紧双刀，又逐渐放松了手臂，略微活动了一下，逐渐找到与白从霜对练时的那种感觉。 她想要赢。 她会赢的。 很快便有鬼怪上台，那鬼周身黑雾弥漫，抬手便从雾中抽出一柄通体漆黑由黑雾凝成的朴刀，想着冉宿梦上月的开场话，学着说道：“那个，请赐教。” “请赐教。” 冉宿梦话音刚落，这鬼身形化为黑雾，眨眼之际穿风而过，转瞬攻至她身前。 黑雾化为三柄飞刀前发而至，冉宿梦右手刀翻转，将那飞刀劈散。也就是这一瞬间，前冲而来的鬼怪在半空显形，他双手高举而起，那凝形之刀在他化身显形的瞬间落入他手中，极为流畅地全力朝冉宿梦劈斩而下。 冉宿梦飞速后退，向右一个空翻，在落地瞬息双刀反持，抓住这鬼劈空的瞬息前冲而至，与那朴刀狠狠斩击在一处。 ……鬼怪劈空后的僵持时间比冉宿梦想象中还要短。哪怕她后撤、前冲得再熟练，也没能抓住那瞬息空档，令那鬼怪调整好一切算是轻松地挡下了这几招。 “哦？我还以为你不会闪避。” 呵。是在说上一场？上一场她不闪不躲，是因为躲不过。但被白从霜特训一个月，各种闪避姿势她已融会贯通，尽管在反应和速度上可能还有所欠缺，可还是能闪过一些不快的招式的。 这家伙一看刚刚的架势就要凝形劈她，冉宿梦早就准备要躲了。那凝出的三柄飞刀攻击力并不大，更多只是要牵扯她一瞬而已。 几发连招被尽数挡下，鬼怪在格开冉宿梦右刀瞬息单手持刀，转身一击左手冲拳直直打出，在拳面靠近冉宿梦的瞬息黑雾爆发，缠住鬼怪整个左手，拳面前端则骤然爆发三棱状尖刺！ 冉宿梦骤然弓步格刀挡下这一刺击，鬼怪则顺势再度转体，带动右手朴刀，横斩而至。 冉宿梦后仰躲过这一斩，在鬼怪变势欲要攻她腰腹的瞬间左手弃刀侧身撑地，以此借力为支点，一个旋风踢踢向鬼怪持刀手腕。 鬼怪怕冉宿梦也像他这样瞬间爆发黑雾，便收了攻势后撤步躲过这一招，而冉宿梦由此腾身而起，一脚踢上地面左刀，令它飞转，再落入手中。 “招式学得不错。”但也就这些招式了。 身为鬼怪，不精修暗影之力，实在是……本末倒置。 他低嗤一声，骤然发力跃身而起，无数黑雾骤然爆发，将冉宿梦裹挟其中，而他则双手持刀，裹挟着刀尖黑雾重重劈下。 经文吟诵声此刻才响起。在金光浮现的瞬间，周身黑雾被驱散不少，而那些拉扯冉宿梦限制她移动的感觉也被减轻。抓住这一瞬息，冉宿梦看清了这鬼怪的招式，全力侧身躲避，双刀十字架挡于头顶，暗影之力于右刀爆发。 轰地一声巨响，双方爆发的气势涤荡开，场内黑雾都被冲散一瞬。 冉宿梦原本的弓步已变成不堪重负地单膝跪地，她双刀仍死死架住头顶朴刀，甚至双刀交错间将这朴刀钳住，令这鬼怪无法再继续下劈的同时也无法快速抽刀。 这种局面…… 冷静。冷静。 冉宿梦咽下喉间泛起的腥甜之气，忽地咬紧了牙。 暗影之力在她体内迅速流转起来，这速度越来越快、流转的暗影之力也越来越多……全身刺骨的寒凉与体内如无数尖针刺扎的痛苦令冉宿梦浑身颤抖、肌肉也不受控地痉挛起来，但她握住双刀的手却没有半分颤抖，她眼底的战意也愈发浓烈——痛苦激发了她的战斗欲望。 痛吗？痛就要反抗。 她要享受战斗。 她要一直战斗到……彻底死亡、彻底阖上眼的那一秒。 恍惚间，冉宿梦眼前出现白从霜的脸，那双黑眸仿佛穿透了层层围观的鬼怪、穿透了身前压制住她的对手、穿透了她的灵魂，凝视着她。——一如曾经无数次凝视瞬间。 冉宿梦的身体其实是没法承受住如此高频的暗影之力流转的。她体内的经脉也并没有强化到那么强韧的地步，所以在这瞬息之间，她的皮肤表层便渗出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点，进而不断扩大，变成密密麻麻的血珠…… 而这属于人类的鲜血气息，哪怕有白从霜多重阵法的掩饰，也彻底诱惑到了离她极近的、正不断加大力道下压朴刀，欲将她就此斩落的鬼怪。 恍惚？失神？ 就这么一瞬间的破绽，冉宿梦那承受不住跪倒的腿骤然发力蹬起，汹涌的黑雾自她体内爆发，将她浑身包裹！ 她低喝一声，双刀就这么强行发力，将那朴刀骤然挑飞。 “你——”这一切发生的时间甚至不超过三秒！鬼怪终于回过神来，就要发力将朴刀收回掌中，毕竟这是他黑雾所凝，自然随他所控。 然而，暗影之力汇聚于冉宿梦双刀，她双刀骤然转向，暗影之力自双刀刀锋爆发开，巨大的黑雾十字就此交错前劈而下。 “！”来不及收回朴刀，甚至来不及多想，鬼怪双手横挡于身前，暗影之力疯狂爆发，由黑雾迅速凝成一道黑色墙壁，然而还未完全凝成，冉宿梦的斩击就已经到来。 黑雾之盾只坚持了一瞬，便被斩击分割成为四份，斩击的力量被削弱一点，但仍势不可挡直直斩上鬼怪横挡的双臂。 伴随着痛苦的惨叫声响起，冉宿梦却没有停下攻势，她甚至不管她的身体已经没法再承载住这样强大的暗影之力了，也不顾自己此刻正七窍流血，正体验着灵魂割裂的剧痛。她眼前一片猩红，除了前方鬼怪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她脚下黑雾爆发，借力推着她前冲而去，这速度快得惊人，就这么穿过阻挡失败又被双刀斩开的黑色墙壁，穿过鬼怪为求自保而化为的层层黑雾，一直追到黑雾的最末端，锁定到那雾化不断后撤逃脱鬼怪的气息—— 双刀直刺，穿透那一片黑雾，暗影之力再度爆发，冉宿梦神情近乎漠然，只眼底藏着翻涌的疯狂之色，她明确感受到自己刺中了那鬼怪，在身体逐渐崩溃之际，她的血肉已经开始溃散，却仍不管不顾控制着暗影之力将双刀朝左、右切割开。 她后仰倒下，眼前一片猩红已经转为深色的漆黑，令她无法视物。她的血肉消融，手指已露出白骨，却仍紧握着双刀刀柄。暴戾的黑雾在她倒下的瞬间终于逐渐消散，一股新的暗影之力从那溃散的鬼怪身上升腾而起，融入冉宿梦身体。 她，战斗到了最后一瞬。 第79章 079 活着 /变/得/更/强/了/ 在喻书宁眼中， 白从霜对这场比赛的结局依旧没太大触动，这家伙本质上是没多少情绪波动的。但如果她问话，那白从霜大概也愿意施舍一些伪装的情绪波动给她看。 “进步……很惊人。”喻书宁低声呢喃着， 在最后时，她不免多次关注白从霜表情， 可惜白从霜没有任何流露， 她什么都观察不出来。“她身上， 确实有几分你的影子。” 明明上一场比斗在局势转变之后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就输掉、死掉了，可这一场里……冉宿梦表现得太疯狂了。那一边走向死亡一边极力拉对手下去的决心，与白从霜战时癫狂有几分相似。最起码在这一场里，冉宿梦确实沉浸在这战斗中了。 “毕竟是我的徒弟。”白从霜轻声道。她其实并无表面上这样平静， 冉宿梦死亡瞬间的感觉与她共通不说，冉宿梦最后战斗的决心也确实令她颇感欣慰。 “是啊，毕竟是你的徒弟。”喻书宁意味不明地感慨一声。这要是别人家认真培养出来的小鬼， 说不定身上就没有这股疯劲了。她对自己培养的小辈技不如人被杀了这件事倒是没有太大反应， 场上已经有其他弟子收拾那战败鬼怪残留下* 来的东西， 这些也不必她去操心。比起这个， 她倒是更在意另一件事——“你徒弟再复活， 还要来我这里吗？这一场，算你徒弟胜了。” “难道不是平局，双双惨败？” “怎么会呢？我那弟子已经死了。而你的徒弟虽然死在了擂台上，却因天赋仍活了下来，只是需要恢复一段时间而已。如此对比，谁输谁赢再明确不过。”喻书宁轻笑着说， “虽然挑战的都是小辈，但我搜罗这些还有些天赋的小鬼也不容易，就这么被当成磨刀石……怪可惜的。”甚至还不是她徒弟的磨刀石， 而是白从霜徒弟的。 “好的。”白从霜应下来。 一直到白从霜离开，喻书宁才一遍遍回想冉宿梦最后爆发时的模样——真的，太像了。 白从霜徒弟的身上，有白从霜的影子，却又不完全一样。那是一种很特殊的感觉…… 踢馆间隔，两个月不到。其中还不止有多长时间是她复活后恢复耗费的。 这种进步速度啊。喻书宁深深地吸了口气：也不知道再过多久，星灵界就会出现第二个白从霜。 对于一部分鬼怪来说，这一定是鬼故事吧。 …… 又死了。 但是赢了。 钻心的、密密麻麻的、遍布浑身的痛苦迟缓地在身体上继续幻痛着，冉宿梦躺在床上，手上仍握着双刀，却一动不动望着天花板，久久出神。 灵魂上的、身体上的、仿佛从内部开始燃烧一般，又好似从身体外开始朝里溃烂、融化……很难描述的疼痛，且还是持续的痛苦。但，她居然挺住了。 在那等痛苦中，她仍继续了战斗，并且、并且……赢了。 她赢了，她做到了。 她能做到。 冉宿梦忽地闷声笑起来，她的笑声的低的，而后逐渐放肆，带着眼泪一起笑出来，又化作痛苦的呜咽。 冉宿梦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她的脑袋还有些钝痛，灵魂上也是疼的、是迟钝的。但她仍笑着、哭着，而后力竭一般瘫倒在床上。 又缓过一阵子，时间已来到七点，冉宿梦作为保底的闹铃声响起。她艰难地挪动身体摸到手机将闹钟关闭，略思忖片刻，打开联系方式，给谢无眠发送了信息。 她太疼了，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她好像整个人被打碎、融化，血肉一寸寸掉落，只剩下白骨。而现在，她虽然回到现实，虽然一切正常仿佛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那刺骨的寒意与痛苦却放入刻入了灵魂之中，隐隐凌迟着她，叫她几欲发疯。 这样的状态，她没办法骑车，也没办法巡逻。她得请假。 谢无眠：[好好休息，不用多想。] 谢无眠的消息似乎总是秒回。即使是深夜，只要她们遭遇了什么意外，谢无眠也总能第一时间赶过来。明明谢无眠也有自己需要看管的区域、需要巡逻甚至要去处理局值日，但她还是无处不在的，只要有需要，她总会第一个响应。 冉宿梦看着这条消息，脑子却仍钝痛得疼着，她没办法思考什么，只放松下来，将手机挪到一边，疲惫又痛苦地在床上闭上眼睛：止痛药会管用吗？可她的疼痛不在身上。 在疲惫与痛苦之中，她浑浑噩噩、混混沌沌，最后也不知是睡去了，还是昏厥过去。 冉宿梦再醒来时已是傍晚，准确来说是晚上八点。窗外天色已经黑了。 她仍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盯着这片黑暗发了会儿呆，才慢慢收敛心神，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将身边的武器略收拾一下，爬起身来。冉宿梦默默下床，将武器之类的都整理好放入背包，将手串重新戴上手腕，而后在原地站了几秒，才从衣柜拿出一套衣服，朝洗手间走去。 她冲了个澡，也算是重新活了过来。 冉宿梦没有点外卖甚至没有开灯，她安静坐在沙发上，抬起左手，认认真真在黑暗里端详着，感受着体内暗影之力的流转，看着暗影之力化为黑雾自左手指尖显形，好似她掌握了一团黑色的火焰。 她身体的每一寸、每一处，经脉所到之处、血肉所存之地……她被暗影之力侵染，她能控制暗影之力，她被极大的改变、强化了。而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变得更强了。 只是这血肉之躯还不能完全适应强大的暗影之力，她不能全力爆发。但在那场比赛中她已死了一次，冉宿梦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临界点在哪里。 唯一令她有诸多感慨且心绪复杂的便是：她已经不能算作纯粹的人类了。 或许早就不是了。 她略收拾了一下东西，想了想并未带背包，只拿上手机便轻装出门。反正手串在手，怀里也有匕首，只是乘兴夜游，冉宿梦并不觉得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即使遇到，以她如今的实力……对她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她漫无目的在大街上走着，这个点了，夜市仿佛才刚开始不久。四处灯火通明，烧烤摊前坐满了人，食物的香气穿越人海钻进冉宿梦鼻腔，才令她想起她好像什么都没吃。 冉宿梦经常一个人吃烧烤，但那是点外卖。她找了处空位坐下，拿起桌上放好的菜单和小本子，将那与本子绑在一起的圆珠笔按了一下，思忖着写下菜品与数量，而后看了眼自己桌号，将这一并写上，起身交给老板。 月亮，真圆啊。 夜晚的风吹动她的头发，在喧闹的烧烤摊上，她环视周围，看到一桌桌相谈甚欢的身影，再次闻到了烟火气。 真好啊。 她还活着。 …… “你情况还好吗？” 第二天一早，冉宿梦就接到了谢无眠的电话。她愣了一瞬，睡意骤然清醒，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忘记给谢无眠说了！ “好、我已经恢复得非常好，可以正常工作了！没什么影响，也没什么大事。啊，我昨天、昨天忘记给您说了，我其实睡到晚上就醒了，醒来以后就很好了。但我忘记了……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 “不用紧张，没事就好。” 不，以谢无眠的性格，虽然嘴上这样说，也没有打电话来问，但说不定昨天一晚上都在惦记这个呢！冉宿梦抓了抓头发，愈发理解许向晓说谢无眠有种“妈妈的感觉”是指什么了。她有些愧疚，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听到电话那端的谢无眠结束了这个话题，说起别的事来。 “渝滨市发布了一个求助，一个与鬼怪有关的大量失踪案件，解决案件后官方奖励金有五万，渝滨市方面额外补贴五万。如果救出失踪的人，渝滨市处理局的人愿意凑出二十万甚至是更高价。”电话那端，谢无眠微微垂眸，扫过刚拿到不久的那些资料，继续说道，“也许看起来很多，但人命远比不上这些金额。这案件很危险，背后或许不止一个鬼怪，渝滨市处理局有成员进入，同样失踪了，没有任何消息。” 冉宿梦有些心动，但是……渝滨市啊？有点远。她不太想一个人出任务，而且她对渝滨几乎没有太多了解，有关的了解也是与旅游、美食有关，真去了那边还是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我们这边有人想接这个吗？这个、是算外派？” “……算吧？”谢无眠似乎也不太确定，她回答道，“渝滨市处理局内有闵怜双好友，闵怜双看完资料后想去看一看那案件，但她是辅助，段吟怀对这事兴趣不大。”准确来说，段吟怀觉得这事儿需要动脑子，而她只是个用刀的，她觉得她就算陪闵怜双去了也没什么用，不如留在这里接替闵怜双的空档，将闵怜双的巡逻任务什么的一并包了。 当然，如果最后其他人都对这求助没意向，且闵怜双执意要去……段吟怀非常纠结地说：“如果真那样，我就陪她去一趟吧。” “我可以先把失踪资料发给你，你看完再决定。” “啊，好的！”处理局的人也失踪了吗？现实世界还有这么厉害的鬼啊……真稀奇。冉宿梦如此想着，那看来她还是非常幸运的，都没有遇到什么真正强大的鬼？虽然还没看资料，但冉宿梦已对这求助报以非常大的好奇，有些跃跃欲试了。 第80章 080 失踪 /灵/异/的/列/车/ 结束通话， 冉宿梦迫不及待打开谢无眠发过来的文件资料，认真看起来。 渝滨市算是比较繁华的都市了，人口众多。在这失踪资料上已知的疑似第一起失踪案件标注在两年前。 而这只是“疑似”， 他们也不确定这这些失踪是否与这案件有关，只是将所有失踪案件搜罗起来， 寻找可疑的共同之处， 最后排查出了这么些疑似遇到这次灵异事件失踪的人员。 冉宿梦一个个看过去， 关于失踪人员的信息并不详细，但资料上都会写明“已调查过往，并未接触过灵异事件，也无异常”之类的标注。失踪者的年龄……小到十几岁， 大到五六十岁，似乎并无什么规律。他们都失踪在夜晚，更准确一点， 经过监控调查会发现， 他们都失踪在各个不同的深夜站台。 处理局怀疑他们在深夜登上了并不存在的灵异列车。 冉宿梦一个个看下去， 很快看到处理局的失踪成员——范芷芸与蒋叶安。 失踪的竟然是两人？ 失踪案的间隔时间太长， 一开始没人将这与灵异现象联系在一起。但在范芷芸和蒋叶安失踪前， 仅在三个月内，就有四个人连续失踪了！其实在这近期第一起失踪案发生的时候，这异常很快便上报给当地处理局进行处理。处理局一接受，很快追溯起之前的失踪案件，很快总结出规律来。 通过监控调查，这些人最后全部出现在夜晚的地铁站台……且是不规律的、随机一站。他们往往是深夜才下班的打工人， 努力想要赶上地铁站的最后一趟车，按理说，他们赶上的应该是末班车才对， 但那班车被“不存在”的东西替代了。 监控失灵一瞬，仿佛被抽帧一样，画面中的人就消失了，没有捕捉到任何踪影。 渝滨市官方并未宣扬灵异事件，只是各个地铁口多了安全提醒，以期望人们最好不要深夜乘车。哪怕这提醒加入了广播之中，实际上却也起不到什么规劝作用。毕竟这只是工作所迫，与其禁止人们乘坐末班车，倒不如强制不让加班到深夜比较合理。官方也尝试过将原本最晚时间的那趟行程取消，提前关闭地铁站。但他们发现，可失踪依旧发生了——取消掉原本时间的末班车，还是会有新的末班车出现。于是官方又尝试让原先的末班车依旧照常进行，只是将地铁站提前关闭，但那灵异现象似乎有智慧一般，依旧有人失踪。 在这三个月里，失踪频率大幅度提升了。 是因为这些改变激怒了灵异现象、激怒了背后的鬼魂吗？还是说失踪的人越来越多，鬼魂的力量逐步在增强，对现实的影响也越来越大了？渝滨市处理局没有明确的答案，但从最后一次失踪人数是两人来看，他们猜测是后者。 在官方进行修改，尝试规避这灵异事件时，渝滨市处理局成员也早就行动了起来。他们在最初同样也是组队等候这“最后一班列车”，期望触发灵异事件。但一次都没成功。 然后，他们发掘出其中“孤身”的限定，便放弃组队，各自分散在不同的站台，确保自己是站内唯一一位乘客，然后等候最后一班地铁，乘坐回家。 但依旧一无所获。 范芷芸和蒋叶安底下的资料有一行详细标注： [该成员消失时，随身携带了罗盘、桃木剑及数张符箓。消失时间为23：35：46（监控失效时间点）-23：35：56（监控恢复时间点）。消失站点：乐康路（乐康路-怀明路）] 这两人并不是为乘坐这班地铁并非特意而为，她们是约好了一起夜间巡逻，在结束巡逻后一起去吃了顿烧烤，因烧烤摊离地铁极近，再加上她们喝了点酒，所以选择地铁回家。而时间也就是那么恰巧，卡在了最后一趟上。谢无眠还发了一段监控，就是这两人失踪前的样子。她们说说笑笑看起来十分轻松，其中一人还拎着打包的、未吃完的烧烤，她们那时候似乎并未联想到失踪列车事件，在一路小跑赶上最后一班的时间进站时还分外庆幸。 冉宿梦抿了下唇，将多次拖动监控时间，反复去看监控失灵那个节点的瞬间，努力想要从两人的反应与表情里发现一点端倪。 ——但这视频太糊了，根本看不清微表情。 这？虽然看了资料，但对那诡异列车没有任何头绪啊。最重要的是，虽然渝滨市处理局认为存在一列不存在的地铁列车，失踪的人们都是上了那列车——这推测再合理不过了，可实际上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有这样的列车存在。这任务……就算接了，去了那边，也没办法保证一定会触发灵异事件啊？冉宿梦有些无奈地想。 不过想想也正常，这求助可不是仅对谓文市发布的，是对所有地区的处理局发布的。只要去的人够多，每个站点都安排上，总会有人能遇上。 冉宿梦很快想到什么，飞速编辑消息给谢无眠发送过去：“如果没有遇到灵异事件，过去的食宿还有路费会有报销吗？” 谢无眠：[全额报销。] 冉宿梦瞬间放心下来，那就去玩一玩？不过要和闵怜双一起啊……冉宿梦回忆着这个擅长附魔的内向同事，很快接受了这些。说实话，进幻梦世界生生死死这么多次，冉宿梦觉得她一点都不社恐内向了。 ……或许还是会有一点紧张，但绝不会像之前那样青涩、社恐了。 “我想去！我会和闵怜双一块儿好好努力，争取遇到异常的！”冉宿梦快速编辑消息发送，她发完这条后很快继续编辑着问道，“那我过去以后，我这边地区的巡逻工作由谁来接受？我回来以后需要弥补过来吗？” [我和许向晓轮流接手你的，段吟怀会接受闵怜双管辖的区域。不需要补。] 天呐，谢无眠究竟是什么天使领导啊？未免也太好了一些吧！愿意帮忙接手的许向晓一定也是天使吧！ 冉宿梦无比感激，忍不住双手合十朝空气拜了拜，然后发送消息：“局长您真是太好了！我愿为处理局出生入死！” [……] [不用这么夸张。你去联系闵怜双，一起购买车票。我将你们的信息上报过去。] 冉宿梦利落地答应下来。她很快给闵怜双发了个表情包，谢无眠应该给闵怜双有提过，也可能在双线聊天，总之，闵怜双秒回了一个表情包，然后截图了高铁购票软件，询问冉宿梦希望什么时间出发，喜欢坐在靠窗还是靠近走道的位置。 真体贴呀。冉宿梦很快回复自己对坐哪里并不在意，随便买即可。至于时间也交由闵怜双定，她全权配合，让闵怜双来决定什么时候出发。 闵怜双：[那我定今天下午的票了？你要把身份证给我吗？就定13：45的那一班，记得提前到站。] 冉宿梦爽快地将身份证号发给闵怜双，将车票钱也一并转了过去。很快，闵怜双将购买成功的截图发送给冉宿梦，她们两个坐在一起。 冉宿梦利索地起床洗漱，然后飞速整理背包确认没什么遗漏的，直接开始上午的巡逻。她们下午才离开，这早上的工作量可不能推给谢局长。 今天是第二天啊……今晚倒是就可以去尝试一次，但估计不会成功。明晚？明晚她就又要去一次幻梦世界了。 不过冉宿梦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她如果没和闵怜双触发灵异，明晚回来也是照常休息，去那边住宿肯定是一人一间房，她就算去了幻梦世界，这边也没什么影响，顶多死回来以后不能发出什么哀嚎，只能默默缓过劲来。如果闵怜双在那时候发现了异常……她梦见女鬼的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可直接说出来。 如果真那么巧就在入梦那晚触发了灵异，踏上了那辆列车，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她可不会在灵异里入睡，等到真正休息也是解决灵异事件出来。出来以后睡着入梦幻梦世界……破解灵异列车后昏睡过去难道不正常吗？解决了大难题，虚脱一阵子非常合理嘛。 等巡逻到中午，冉宿梦去吃了顿午饭，而后便回家一趟，在背包里多加了两套换洗衣物和牙刷等日常用品，就在她准备就这样出发时，猛地想到她是要过安检的！ “我的刀还有匕首能过安检吗？应该不让带上高铁的吧？这个怎么办？”她猛地一个激灵，快速询问道。 闵怜双：[出示证件就好。我将票发给谢局长了，局长会给高铁那边说一声的，我们到时候走另外的通道。] 那就好，那就好……冉宿梦松了口气。不过既然这样，那这双刀她是不是可以抱在怀里？啊，或许不行，毕竟就算走通道，到时候也得上车。可背包就这么大，拿衣服包了也会露出一部分，这也太可疑了，万一引起恐慌…… 冉宿梦忽然想到自己拿来装被子的超大收纳编织袋来！她当时买的可是巨大加厚款呢！冉宿梦立马踩上凳子就将这大袋子从衣柜上努力拖了出来。她如今力气见长，拿这被子也不吃力，轻轻松松就将它放在地上。她拉开拉链，将这厚厚的冬被往床上一扔，便直接拿过双刀比了比大小。 放得下！ 冉宿梦立马拿了两套外套将双刀分别包裹，然后放进这编织袋里。这丑是丑了点，但起码不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了嘛。 将背包里的东西稍微挪过来一点，令编织袋不至于太扁暴露，冉宿梦便将背包一背，双手抱着这大型编织袋出发打车。魔/蝎/小/说/m/o/x/i/e/x/s/.c/o/m 80-90 第81章 081 抵达 /第/一/个/夜/晚/ 闵怜双在高铁站一眼就瞧见了冉宿梦， 准确来说，是瞧见了这格外显眼的编织袋。 “是武器吗？”闵怜双问了一句，见冉宿梦点头， 她便有些后悔地揉了揉脑袋，早知道她购票时就直接买商务舱算了。不过待会升舱也来得及。闵怜双拖了一个行李箱， 里面装着一些换洗衣物， 但大部分都是附魔需要的各种材料、药剂。这些东西显然也不好进行安检。 好在谢无眠早早打理好一切， 闵怜双和冉宿梦等了一会儿，便有专门的特殊工作人员前来接引她们。在出示过证件后，行程便畅通无阻了。 “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儿，下午就到。”闵怜双看了一眼时间， 她虽然一路上安安静静，但说起任务时格外认真，一边与冉宿梦说着， 她一边拿出手机看了眼讯息， “抵达后我们需要去一趟渝滨市处理局做一下信息登记， 看看能不能获取更详细的资料信息。” “好的。”冉宿梦十分乖巧， 全程配合。 “嗯……因为触发时间在最后一趟地铁， 目前抵达渝滨的其他分区成员数量不明，或许我们凌晨触发的站点还需要特意选择一下。”闵怜双计算了一下渝滨市处理局到各个站点的时间，放心道，“我们还能抽出时间吃顿晚饭。” “那还不错。”冉宿梦笑了笑，她看着闵怜双，发觉这位同事在出任务时似乎并不会社恐属性影响太多。不过她刚这样想着， 闵怜双就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一个对视之下，眼神便闪躲起来。 “怎、怎么了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 看来这次跟你一块儿进行任务会很愉快呢。” “！”闵怜双瞬间紧张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她捏着手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只“嗯”了一声，便低头休息了。 冉宿梦也没再故意逗这位社恐的同事，她也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这一趟任务，其他赶过来帮忙的处理局成员会不会触发灵异她不清楚，但如果那灵异在这短时间内准备再次动手……那她被卷入其中的概率会很大。 毕竟，她这一身的暗影气息，对鬼魂可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现实世界的鬼都觉得她是大补，那这种灵异现象背后的存在估计也会这样认为。 就是这种与失踪案件牵扯的到底是什么灵异鬼魂，那鬼魂又有什么特殊能力。而且，渝滨市处理局请求外援，一定还是希望将失踪的成员救回来的。 冉宿梦想到那些资料，已知因这灵异而失踪的人就已经有这么多，具体真正失踪了多少人呢？没人知道。这些人还活着吗？还有机会活着被救出来吗？ 答案可不太乐观啊。 …… 渝滨市处理局方面显然早就收到了消息，不必闵怜双再发送什么消息联系，她们几乎刚一出高铁站，就看到了穿着特殊制服走上前来接应她们的处理局成员。 “抱歉，因为人手不太够，所以只有我来接你们。”这位成员是名男性，他快步走来，并十分绅士地伸手试图接过冉宿梦和闵怜双两人的行李，“我是霍文昌，行李我来帮你们拿吧？车停在外面。” “啊，不用麻烦，我们可以的。”冉宿梦笑着婉拒了一下，“我是冉宿梦，她是闵怜双。” “是我唐突了。”霍文昌被拒绝也适应良好，他很快走在前面为她们带路，“先去处理局进行一下简单的登记，如果你们需要符箓之类的辅助可以直接去登记领取。虽然处理局不同，但流程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闵怜双与冉宿梦很快跟随霍文昌上车，抵达处理局后进行身份登记。霍文昌适时在旁边说明了如果真的触发了灵异事件，那么解决完事件后可以得到的悬赏金。如果没有触发事件，那么她们来回的车票以及住宿、三餐费用渝滨市也会报销。 啊，当然，三餐费用不能太过离谱。 “如果你们今夜就打算尝试触发，那么可以在这几个站点选择。”霍文昌抽出一张折叠的地图打开放在桌上，而后从旁边抽出红笔简单圈出几个站台，“这几个是离附近比较近，暂时还无人选择的站点。当然，如果你们想要选择偏远些的……这几个也可以。” “乐康路居然没有人选吗？”冉宿梦看到被圈出的站台，有些疑惑。 “嗯。自从……我们组队蹲守了一周，没有任何消息。按照失踪资料来看，在同一站点触发的概率不太高。” “这样啊。”冉宿梦倒是觉得这跟站台关系不大。 闵怜双抬头看了一眼冉宿梦，她想了想，开口道，“那我们今天就去乐康路看看吧？”她这话是问冉宿梦的。 “好的。”冉宿梦没有任何意见。 于是闵怜双看向霍文昌，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替你们登记。” 登记很快，闵怜双和冉宿梦也没有需要补给的地方，她们此次前来都做足了准备。 “对了，你不是在处理局有好友吗？不邀请TA一起出来吃顿饭吗？”冉宿梦跟着闵怜双走出处理局，突然想到什么，好奇问道。 “嗯……明天吧。”闵怜双脸上露出明显的为难之色，她斟酌片刻，开口道，“并不算好友，只是认识，能说话。而且很久没有联系了。再联系……我得做一些心理准备。” 居然还需要做心理准备吗？冉宿梦想了想，代入以前的自己，要是大学好友突然邀请她一起出去玩、吃个饭聚聚…… 好吧，那确实也需要一点心理准备。 “其实我跟你一起去吃饭也有些紧张。”闵怜双悄悄看了一眼冉宿梦，略有不习惯道，“但能适应。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嗯，那我们一起去吃顿火锅？”冉宿梦提议道，“你能吃辣吗？” “能吃。” “那我们就去吃火锅，我来看看附近评分比较高的店铺……你喝奶茶吗？我们先去买杯喝的吧？啊，这家火锅店有卖绵绵冰，不过我可以都吃。”冉宿梦觉得自己的食量也越来越大了，这大概与她不断提升的身体素质有点关系。但一想到这提升的原因来自暗影之力，冉宿梦又不太确定自己未来是否还能保持这样高涨的食欲。 “好，我跟着你。”这下轮到闵怜双变得异常乖巧了。 冉宿梦发现和闵怜双待在一块意外的没有什么压力。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闵怜双就会很靠谱的站出来做出抉择，虽然看闵怜双的样子显然也拥有选择困难症就是了。而当她提出自己的意见时，闵怜双都非常乖巧地直接采纳。 等买完奶茶来到火锅店看菜单时，冉宿梦后知后觉猜测闵怜双选择乐康路或许有她开口询问的原因在内。可能是她那么好奇一问，闵怜双便觉得她比较中意乐康路，于是就接话询问了。 “你先点，你点完我再来。”冉宿梦将菜单递给闵怜双，让她先挑选吃什么。等闵怜双选完之后，冉宿梦看情况又加了三份肉和一份娃娃菜，“你吃绵绵冰吗？” “我应该吃不下的。”闵怜双捧着奶茶喝着，摇摇头道。 “嗯，那我点一份芒果的。”冉宿梦说着，将绵绵冰也勾了一份，“暂时就这样，吃不饱再点。” “好的。” 明明的热气腾腾的火锅，但等菜上来后，两个人却吃得十分安静、沉默。好在这种氛围并不是尴尬，因为她们都吃得十分专注和沉迷。 吃饱喝足，冉宿梦爽快结了账。她认真擦了擦手，含上一颗薄荷糖便与闵怜双一块儿走出火锅店。此刻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夜风一吹还有几分凉爽。 “还有三个多小时。”闵怜双看了一眼时间，“我们先过去还是？” “嗯……那站点不是十一点才清场吗？处理局知道我们要去那边碰运气，大概会联系官方在十一点的时候进行值守吧。我们差不多那个时间点过去比较好。”去早了可能还要多解释一遍。 “我定了乐康路附近的旅馆，我们可以先过去将行李放下，休息一会儿，等到时间再整理好装备出发。”闵怜双说，“我可以给你的衣服进行一些简单的附魔，可以抵御鬼魂阴气侵蚀。” “那就听你的。嗯，附魔的话谢谢你了，不过我大概不需要这个？你知道的，我那个梦，我现在对阴气非常习惯。”冉宿梦想了想，婉拒道。如果今晚真触发了灵异……她穿附魔的衣服虽然可以抵御鬼魂的阴气侵蚀，但不知道会与她自己的暗影之力产生什么微妙的反应，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做这种防护比较好。 “好的。”闵怜双很快接受，“那我现在打车。” …… 晚上十一点。 已有执法人员在地铁口围起警戒圈，将想要乘坐这一站地铁的乘客劝住，在询问他们目的地后给他们转账打车费作为补偿。 而从地铁内出来的普通乘客则完全不受影响，这些乘客有的还会好奇，执法人员只说这一站有些地方需要维修的托辞糊弄过去。 “感觉这样也算打破了规则，虽然最后一班依旧有乘客，但乘客好像都是……处理局的人？”冉宿梦小声问道。 “还有官方的人。不过他们没有灵力也没有什么特殊天赋。不过有配枪，子弹是特殊子弹。”闵怜双回答道，她拉着冉宿梦走到执法人员面前出示证件，两人很快跨过警戒线，乘自动扶梯来到站台前。 乐康路-怀明路 空旷的站台内只有她们两人，四周寂静得可怕。惨白的灯光照在她们身上，驱散这一片黑暗。 第82章 082 列车 /第/一/节/车/厢/…… 冉宿梦和闵怜双就这么随意地在站台等候， 此刻离最后一趟列车经过还早。她们只在角落坐下，看着要在这一站下车的乘客们神色略有疲惫的离开。 也有乘客注意到她们……主要注意到冉宿梦那有些明显的背包。 冉宿梦和闵怜双都将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放在了宾馆，如今这随身携带的背包里装着的则是应对灵异需要用到的武器及材料。闵怜双那背包还好， 她那些瓶瓶罐罐之类的东西没有什么特殊形状，但冉宿梦这背包就算清空了一下， 但双刀那么大， 即使用衣服包裹也非常可疑。 但进站是有安检的。这部分乘客也只是好奇地打量一下， 便很快离开。今天可是周五！他们工作了一个星期还加班到这么晚，早就迫不及待回家躺尸，放肆地享受一下完美的周末了。 “好安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闵怜双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 感觉这夜间的风似乎愈发寒冷了* ，“快到时间了。” “嗯。”冉宿梦精神力发散，她安静地感受着周围的空气， 感知着每一点微妙的不同。 23：32 时间越来越近了。 “风声……好像消失了。”闵怜双努力感知着周围每一点可疑的异常。不过不管怎么去抓住这些， 决定是否触发灵异的关键也只在一瞬间。 “会是列车吗？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也说不定。或许是一扇门， 又或是扭曲空间……也可能是某种障眼法或鬼魂的能力干扰了监控。将人掳走消失的手段其实也有很多种。”当然， 那是针对普通人而言的。当处理局成员在短时间内也消失时， 这次灵异事件的危险性便直线上升。 “你很紧张？”冉宿梦看向闵怜双，这内向的同事显然不是话多的性子，现在居然主动找她说话，说了这么多信息和判断……“放松些，我们也不一定会触发事件。” “唔。”闵怜双有些不自在地捏着自己的衣角，没有继续说话了。她脸色微有些发红， 不太自在。她确实紧张，或者说，越逼近那特殊的时间节点， 闵怜双就越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期待能够触发，还是有点害怕会触发灵异。两位处理局成员都消失了啊，虽然各个地区处理局成员实力并不一样，但能处理一般的鬼魂，显然是有一定的自保实力的。她的能力也太偏向辅助……她很少独自解决任务，大部分与段吟怀一起，她们是共同管辖两个区域的。 “抱歉……明明，应该让我来安慰你。”闵怜双深呼吸几次，稍微平复下来，而后愈发不好意思地道歉。明明她是老成员，冉宿梦是新手，她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应该成为冉宿梦的精神支柱才是。 “干嘛老这么客气呀？没事的。放轻松。”冉宿梦想，她的进步真是太大了，居然能够笑着去安慰内向的同事了。也许每次死亡都是一次新生，而她经历过那么多……有如此改变也在合理不过。死这么多次还坚持下来的人，不会那么“软弱”的。 “三十五了。”冉宿梦看了一眼时间，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叹了口气，“看来我们没能触发灵异。” “……嗯。”闵怜双看起来有几分失望，她情绪复杂地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站台，“但正常的最后一趟列车还没到，或许可以再等等。” “也是。时间推迟一两分钟也很正常。”冉宿梦点了下头，她正要继续坐下，忽然想到什么，她将背包放在身前拉开拉链将手伸了进去。 悄悄的，冉宿梦释放了一点点暗影之力，她让黑雾从右手手心冒出，充斥在背包里，并不让它们冒出来。 闵怜双多看了冉宿梦两眼，她显然感觉到了这些，不过并没有多问。她猜测这或许是冉宿梦得到的某种特殊道具，毕竟冉宿梦那奇怪梦境与梦境女鬼的事整个处理局都知道。 23：36 冉宿梦听到了地铁列车到来的声音，前探的灯光无比明显，而她们没有感应到任何异常。显然，她们没能触发灵异事件。冉宿梦有些失望地背起背包站起身，闵怜双也跟着将背包背起，准备跟冉宿梦一起离开，“明天再来吧，我们先……” 话音未落，整个站台陷入极端的寂静。 那即将到来的列车声消失了，整个站台的灯忽然明明灭灭闪烁起来。 即将到来的正常列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列整体散发着淡淡白色光芒的、极为寂静的列车。它的身上没有任何标识或图案，通体洁白。 它静静停在了站台边，第一节车厢就在冉宿梦与闵怜双身前的站台，而此后车厢一片洁白，被白色的光芒笼罩，看不到尽头。后面的车厢全都是关闭的，只有这第一节车厢为她们开启了大门。 车厢顶部的灯明亮至极，照耀出空空荡荡的车厢内部，看起来没有明面上的危险，但诡异之感没有减少半分。它安静地等待着。 “只能从这里上车吗？”冉宿梦试着朝后面季节车厢走去，但那些车门全都是紧闭的。列车外表的柔和白光将一切遮掩，甚至没法让她从窗户窥视里面的情况。而这列车实在是太诡异了，无论她怎么朝后看、无论她怎么走，这列车都看不到尾——它太长了。 “没有信号。”闵怜双看着自己的手机，哪怕这上面有特殊加持，却也没法联系到外界、没法传递信息。她想了想，试着打开相机给这列车拍了张照片…… 照片上只有空荡荡的站台。 冉宿梦有心想用暗影之力加持长刀试试能不能劈开后面的车厢，但她又怕在这里发动攻击这列车立马消失不见，而她也没有办法追踪、锁定到它。冉宿梦看了一眼闵怜双，到底是收了这心思，朝第1节 车厢走回，“一起上去看看吧。只有进去，才能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 闵怜双“嗯”了一声，认真点了点头。她最后看了一眼时间，明明她们站在车厢口这么久，但时间却连一分钟都没有变化。显然，这片区域已经被影响了。她从口袋取出几张符箓捏在手中，与冉宿梦一起踏上列车。 列车门缓缓关闭。站台处的灯光略微闪烁一瞬……好似电流故障一般，只一个瞬间，这看不到尽头的列车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提示最后一趟列车什么时候抵达的显示屏上面的时间在这时继续走动，之前消失的列车呼啸声继续响起，最后一趟列车正常抵达，但站台上等候的人已彻底消失。 …… 列车在安静无声的正常行驶。 冉宿梦与闵怜双站在车厢内，略谨慎地打量着周围环境。闵怜双拿着符箓在空中挥动几下，虽未捏诀，却没引发什么变动。 “我们是先观察一下还是？”冉宿梦在车厢内来回走了两步，确认没什么危险后又看了眼驾驶室。进入列车以后，倒是能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的情景了，只是这驾驶室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她的手搭上缠住长刀的布料，又犹豫一瞬，转而摸出一张除煞符和一张破障符，捏诀将这两张符对着驾驶室使用。 灵力波动一瞬，两张符箓在车厢内正常自燃，能量气息四处转了一圈，穿过驾驶室转了一圈又回来，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去其他车厢看看情况？”闵怜双见冉宿梦尝试无果，想了想说，“或者，它会有下一站吗？” “这让我想到那通往异界的神秘车站呢，那个网络怪谈。”冉宿梦玩笑道，“说不定下一站我们可以下车，于是就来到了鬼怪的世界？” “……应该很难存在未被发现的、强大的鬼怪世界？”闵怜双有些不确定道，她们各地处理局超度鬼魂都非常努力，实时巡逻保证不会有太多遗漏的鬼魂出现。如果真存在另一处独属于鬼怪的世界……虽然这并非不可能之事，但它的体量太大，不可能不被那些玄门大佬发现才是。“总之，还没到下一站，就在车厢内稍微走走看吧。万一那些失踪者在前面的车厢内也说不定。” “之前在站点里去观察，这列车是看不到头的。”冉宿梦说着，在背包里翻了翻，确认背包里还有两袋面包和一瓶矿泉水，“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久了会不会饿。” “我有让人暂时不会感到饥饿的特殊药剂。”闵怜双说，“还有一些可以补充基本营养的药剂。” “……你究竟是药剂师还是附魔师？” “两者有共同之处，都需要调配、输入及平衡灵力。”闵怜双认真回答道，“我带了很多材料，药剂用完也能调配。不过如果耽搁时间太久，该饿死我们还是会饿死，只靠药剂续命也会让我们非常虚弱，无法发挥全力战斗。” 列车依旧在平稳运行，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偌大的车厢内，只有闵怜双和冉宿梦交谈的声音。 冉宿梦点了下头，当她们都没有说话时，这诡异的寂静就令人生出几分不安感。 列车车厢与车厢之间没有门，就那么普通的连接着，只是抬头看过去，有种永远看不到尽头的绝望感。 是再等待一会儿，看看会不会到站，还是直接去第2节 车厢？冉宿梦深吸口气，还是将缠绕双刀的布料扯下，将它们折叠好重新塞进背包，而后将背包背好，才将双刀紧握在手。 “走吧。”握住双刀后，安全感直接拉满。冉宿梦对闵怜双点了下头，率先踏入第2节 车厢。 第83章 083 虚影 /一/不/小/心/就/…… 只一踏入， 冉宿梦和闵怜双都敏锐感知到周围气息变动。 有什么跟第1节 车厢不一样了。 似乎有什么模糊的、存在又不存在的东西在这车厢之内。冉宿梦提着双刀随意挥砍了一下空气，并没有斩到什么。 “看不到尽头……是不是我们越往里走，这样的感觉就会越浓烈， 直到彻底显形？”闵怜双迟疑着猜测道。 “也许？”冉宿梦没再浪费符箓，她握着双刀在第2节 车厢走了一个来回， 在空气各个角落挥斩着， 确认没有任何异常， 才试着走向下一节车厢。 好像是更明显了一点？甚至在极度透明中有点若隐若现的感觉。这似乎并不是鬼魂，长刀无论如何斩击都无法伤到它们。这可是白从霜给她的武器，这两把刀不需要任何加持本来就可以直接斩杀鬼魂。 “很奇怪，比起鬼魂， 这几个若隐若现的人形更像是幻象。” 冉宿梦点了下头，并没有多余的见解可以发表，只默默继续朝下个车厢走去。 等到踏入第5节 车厢时， 一道提示音忽然响起： “前方到站：……” 刺耳的电流音将站名干扰过去。冉宿梦从背包里取出那银质面具认真戴上， 但这似乎并不属于精神方面的攻击？就在她这样想时， 列车突然停下了。 它似乎从迷雾中穿过， 明明她们搭乘的是地铁列车， 可这一站外却是阳光明媚，窗外的景色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农田。 车门就这样开启了。 “看来是到地方了，我们下车转转？”冉宿梦看向闵怜双，刚如此问出，就发现闵怜双神色不对。 闵怜双往前走了两步，在车门处停下。她望着车外那规规整整的大片农田， 看到空旷的乡间小路，甚至在小路尽头隐约窥见了佝偻着身躯的熟悉身影。 “……不能下。这是假的。”闵怜双张了张嘴，到底是抬手拦住了冉宿梦， 她声音有几分干涩，辨不明到底是什么情绪，她说，“这是……我的童年。这条小路我跑了上百遍，这是我记忆最深的画面。外婆会一直陪着我，在这小路的尽头看着我，等我跑过去，然后用干净的毛巾给我擦汗、垫在我的背后，摸着我的头夸我精神又活泼，然后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家。她会絮絮叨叨问我有什么想吃的，她什么都给我做。” 闵怜双在小时候，是没有这么社恐这样怕生的。 但也不一定，万一鬼魂就是变成了闵怜双外婆的样子，必须要下列车去超度掉呢？冉宿梦如此想着，却没将话说出来。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跟闵怜双看到的景象是一样的！可这列车是怎么捏造出闵怜双记忆的？ 特殊的能力？不仅能感受到闵怜双的记忆和情感，还能将它们具现出来…… 或许这列车就是媒介之类的东西，她们登上列车或许无意间“同意”了什么，所以它才能做到这些。冉宿梦如此想着，闵怜双却已经做好决定，从车门口退了回来，不再朝外看去。 也就是这一瞬间，外面的景色变了。 浅淡的偏暖色灯光在客厅亮起，将餐桌那一片区域照亮，照着餐桌上丰盛的五菜一汤。冉宿梦看到爸爸戴上眼镜在餐桌边坐着翻书，分心听着电视里播放的新闻，妈妈则起身在客厅来回走动着，时不时看一眼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回来。 冉宿梦：“……” 这不只是一个夜晚，是许许多多个爸妈等她回家吃饭夜晚的缩影。冉宿梦看到桌上的汤仍冒着热气，能清楚看到妈妈那表露在外的担忧，也能看到爸爸虽然拿着书，但好久都没有翻过一页。 这下轮到闵怜双去看冉宿梦了。 “……我爸妈，在等我回家。”冉宿梦想，难道这就是她心底最难忘、最触动的片段吗？明明闵怜双那边是童年，是外婆。等等，难道闵怜双的外婆已经……？她看了一眼闵怜双，斟酌了一下，猜测道，“或许是它感觉到我心底的焦虑与担忧。” 害怕没法回家与爸妈一起吃饭吗？可冉宿梦的爸妈不是还活着吗？闵怜双微点了下头，她看着冉宿梦，觉得冉宿梦心底肯定藏着什么……难道是那梦境与女鬼？那异常令冉宿梦觉得自己徘徊在生死边缘，无法掌控命运，随时都有可能无法回到家中？她猜测着，略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外婆在我初中时就去世了。我其实……已经记不清她具体的样子了。” “……抱歉。”冉宿梦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憋出这两个字，而后抿了下唇，生硬地转移话题，“障眼法，太假了。而且一看就很奇怪，就算那些普通人被轻易影响了神智、情绪，真的有人在这一站下了车，但不至于失踪了这么多人、甚至处理局成员也失踪了。” “列车是灵异的源头，但具体在哪，我们并不清楚。”闵怜双集中注意力不再去想之前的画面，“如何解决也没有头绪。失踪的人是否还在列车上？或许我们应该下车？” “先去前面车厢看看，每往后走一点，车厢内的……气息就更加浓郁。”冉宿梦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这种感觉，她顿了顿，继续推测道，“我们走到第五个车厢时抵达这一站，或许等我们抵达第十个车厢时还会有站点停靠。” 随着闵怜双和冉宿梦心中思索要不要此刻走下列车，列车外的景象则不断在她们二人心底期望的景象不断切换。 “之前失踪的都是一个人。”冉宿梦握紧了长刀，她转身朝下一个车厢走去。 闵怜双明白冉宿梦的意思：那些意外独自登上列车的普通人们……恐怕凶多吉少。两个人的窗外景象还会改变，再加上她们本就是冲着灵异来的，但普通人可连灵异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来说更不会真的相信世上有鬼，这骤然见到这些情景，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直接离开列车。 闵怜双先跟冉宿梦来到了 第六节车厢，而后略定了定神，从口袋摸出一个极小的白色瓷瓶，将塞子拔出，她略倒出一点粘稠的浅绿色液体在手指指腹上，而后重新收拾好小瓶放回口袋，凝神将灵力激活，她闭目低声念了几个口诀，另一个并未沾染液体的手抬起在空中绘制了几个符文图案后，才将那液体用指腹揉开，均匀涂抹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提升感知的。”闵怜双见冉宿梦看过来，便解释道，“兼具清醒、提神的作用。” 真奇妙啊。药剂和附魔似乎真的很像，闵怜双刚那样做就像是在给自身附魔一样。6节 车厢内开始有了较为明显的人形虚影，但数量只有一个。 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人形虚影会变成真的，而后开始对车厢内的活人进行屠杀？ “我们直接一直往前走，看看这虚影凝实以后会发生什么变化。”冉宿梦说，“说不定这就是列车积累力量的一种，等我们清理完车上的虚影，这列车的力量也就消散了，如果我们抓紧时间，说不定灵异现象破碎，那些还活着的、失踪的人还能直接掉出来。” 这观察什么都观察不出来，不如直接莽。 “啊，好的。”闵怜双有些意外地多看了冉宿梦两眼，忍不住小声说，“你这样……还跟段姐姐挺像的。”她还以为冉宿梦会是喜欢破解谜题的类型。 “可能我们都用刀？”冉宿梦笑着接了一句，闵怜双已两三步来到她身侧，与她一起朝下个车厢走去。 虚影在不断凝实，当她们第八个车厢时，第二个极淡、几乎看不见的虚影出现了。 当她们跨入第十个车厢的瞬间，那“前方到站：……”的提示音再次响起。那站名依旧被诡异的电流声吞没，让她们听不见具体的播报。 但此刻窗外依旧是黑的，车门并没有立刻开启。反而那第一个出现的虚影出现明显的起伏与颤抖，在冉宿梦与闵怜双的注视下彻底转化为实体。 在那瞬间，汹涌复杂的恶意毫不犹豫朝二人扑来，车厢内灯光仿佛电路连接不良一般明灭闪烁！ “危——” 闵怜双扯出几张符箓还未来得及捏诀，口中的提醒堪堪冒出一个字，身侧的冉宿梦已如一道风一般冲了过去。 双刀十字劈斩。破空之声一闪而过，那扭曲的虚影发出“嗤嗤嗤”宛若被腐蚀的声音，无声、扭曲的尖叫化为黑雾朝四周溃散…… “……险。”闵怜双将第二个字吐出，她手里的诀才刚刚起势便僵在原地。 “可以消灭，危险性不大。我们可以一路往前走，看看究竟有多少个虚影需要消灭，也可以关注一路上这些站点会不会有什么变化。”第一个虚影消散，长刀上没有残留任何污秽。冉宿梦试探着再次朝第二个诞生的虚影挥了挥，发现没法提前杀死只得作罢，她说着自己的判断，转头就看到闵怜双那略有僵硬的捏诀动作。 啊。好像一不小心……就杀快了一点呢？冉宿梦眨了眨眼，问：“你觉得呢？” “……可以。但要预防虚影到后面会增加数量或质变。”闵怜双欲言又止，最后只顺着冉宿梦的话推测道，“这列车……能量有限，肯定无法源源不断凝聚这些、这些虚影。如果我们能一路杀光，说不定可以提前逼得这列车的源头现身。” 冉宿梦便笑起来：“嗯～那就这样办吧！” 在她身后，车厢门缓缓开启。窗外景色变幻，被梦幻般的粉紫色天空取代，在那延绵不断的云浪之下，是一望无际的、倒映着粉紫色天空的大海。 第84章 084 故乡 /死/去/的/城/市/ 这是闵怜双念念不忘的辽阔天地。 “景色还挺美的。”冉宿梦夸赞了一声， 颇有种在灵异现象里看闵怜双朋友圈分享的感觉。 “……嗯，是我难忘的美景。”闵怜双小声说道，“走吧。” 难忘的美景， 不舍的人，留恋的过去， 时光的片段…… 每一次开启的车门， 都是她们记忆中最为特别的瞬间。 这辆列车在窥视她们的记忆碎片， 并将她们心底期望与不舍的时刻呈现出来。 冉宿梦就这么毫无难度的杀到了第40节 车厢。 在第二十节车厢时，初始每次诞生两只黑影。在第三十节车厢时，每次诞生三次黑影。但这些黑影在冉宿梦的刀下几乎没什么抵抗力可言，刀起刀落间， 冉宿梦甚至逐渐产生它们比乱葬岗暗影还要脆弱的错觉。 冉宿梦轻松杀死三个虚影，也看到车厢内出现四个极淡的影子。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如果列车有上百节车厢， 以她目前的体力也完全支撑得住。她斩完虚影后甚至有闲心挽了个刀花。 “这得杀到什么时候去啊。”闵怜双叹了口气， “我心底居然有这么多割舍不下的瞬间吗？”在踏上这列车前， 闵怜双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恋旧且善于发现生活之美的人。可这列车技术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毫无顾忌地将她有过波动的瞬间全都暴露出来。 “它总会有能量耗尽的时刻。”冉宿梦说， “它会按捺不住的。” 她话音刚落，余光瞥见车厢外景色一变，浓重的白雾在外溢散而出。 “等等！有异常！”闵怜双在景色改变的瞬间开口，“这样大的诡异雾气……等等，这是一个房间吗？这摆设……” “！！！”冉宿梦顾不得其他，将右手刀飞速转移至左手， 右手猛地捂住闵怜双眼睛，“我的，这是我的梦境， 没有异常！” 白雾笼罩在整个房间之内，层层叠叠交错着，令人有一种即将窒息的错觉。天空垂下交织的白色丝带，在恍惚瞬间变为扭曲的未知物体，可还没等人看清，在下一瞬又变为柔软垂落的丝带。 好像，没有白从霜出现？冉宿梦眨了下眼，剧烈跳动的心跳有所缓解，她慢慢放下手，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这列车不靠谱，一点都不靠谱。连这种景象都放出来，难道、难道恐惧也算难忘的瞬间吗？” “恐惧？”闵怜双本以为这涉及了冉宿梦隐私，可冉宿梦此刻松开手，她重新看过去，并未发现什么不同，只是觉得这场景充满了诡异。那天上的丝带从何而来？怎么会有如此浓重的白雾在房间内？而且，那一晃而过的黑影……“这就是你的梦境吗？” “嗯，但最危险的存在它并没有展现出来。”冉宿梦冷静下来，思索道，“或许……是它无法展现？” “因为那存在也是鬼？灵异之间的奇妙感应？”闵怜双开始飞速在脑海中搜索自己第一次遇见鬼时的难忘场景，她那时候情绪有特别波动吗？不记得了。 “继续走吧。” “你累吗？如果你累了可以休息一会儿。我还有符箓没用。”闵怜双说，她背包里也备了一把轻便的普通匕首，在出发之前她提前附魔过了，对鬼怪也能造成伤害，只是她不怎么擅长用这个。 “这还早得很呢，我完全不累。你累了可以给我说。”第50节 、六十节……　　当冉宿梦踏入第一百节车厢时，她明显感觉到周围气息发生了某种变化。那些虚影的速度、力量都有了不小的提升，九道虚影几乎是在她踏入车厢的瞬间朝她扑杀而至—— 冉宿梦一个弓步云前平斩迎上，浓重的暗影之力自右臂蔓延至刀尖，在这一斩之中尽数爆发！一道黑雾般的“刀气”就这么化作月牙状朝前方撕裂而去，将所有沾染的虚影尽数撕碎。 这道斩击蔓延至车内座位、墙壁及车门，将所有的一切斩得扭曲一瞬，好似与这暗中的灵异力量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 闵怜双表情有些呆滞：冉宿梦真的是新人吗？这又、又是什么力量？这她能看见的……是刀气？ 这一次，没有列车到站的报点，没有车厢外形成的幻象。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斩中发生了改变。 冉宿梦抿紧了唇，她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这是……因为她使用了暗影之力，这列车、这灵异的源头被影响到了？如果它打算提前现身，那她其实该早些使用这力量。但如果是别的变动…… “在消失。”闵怜双很快发现了异常。 列车的前身与末尾在消失，在被黑暗吞没！ 一切的一切就这么不断消失，归于空洞的黑。 吞没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只留下冉宿梦与闵怜双所处的这间车厢。 “前方到站：故乡” 暖色的灯光照在唯一留下的这节车厢内，车门缓慢开启，露出外界清冷无人的站台。她们甚至可以看到站台外略有凄冷的风景，看得到那略显阴沉的天。 这不是地铁站台，起码它不存在于地下。 它在逼她们下车。 列车没有下一节车厢，黑暗甚至无法穿透过去。它固执地停在这里不再移动，也没有丝毫关门的意思。 “这是真正存在的世界吗？里世界？”闵怜双试探着捏诀，以灵力控制符箓去往被黑暗吞噬的车厢，在发现无法进入后，她只好引导符箓下车，在这空无一人的站台转了一圈。“看来不得不下车了。” “不，让我再试试。”冉宿梦微微凝神，一斩劈落，暗影之力朝着那黑暗倾泻而出……似乎有什么扭曲了一下，黑暗归于黑暗，什么都没改变。她又试着攻击这节还存在的车厢，然而暗影之力在接触车厢内设施时，那一片空间便会扭曲一瞬，攻击就被抵消了。 多次尝试无果后，冉宿梦只得沉默。她看着车外的景色，总觉得这是一座了无生机的城市，死气沉沉，阴云密布。如果说之前的幻象与假象是在挖掘她们心中所想，那么这就是直白地撕破脸，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就是这里，给我滚下车。 “我带了手电，附魔过了，对阴气也有一定的驱散作用。”闵怜双从背包翻出一个银色的手电筒，“350流明，能连续照明八个小时。我没带备用电池。”这虽然也可以充电，但显然没法在这里找到充电的地方。 这手电筒长约17cm左右，闵怜双握在手中，展示般地按了一下开关钮，一道明显的白色“光柱”便直接照在外面，几乎令站台变为白天。 “好的。”冉宿梦没想到闵怜双准备这么齐全，她收拾行李根本没想过要带这个。“我先下车看看情况，你先别动。” 冉宿梦说着，试探着将长刀从车厢内伸出，确认真的没有异常、这车门也不会突然合上后，才试探着将手臂也一同伸出去。慢慢的，她才跨步走上站台。 坚硬的水泥地板，似乎就是寻常站台。冉宿梦在车门口转了两圈，这列车车门也没有关闭的意思，她与闵怜双对视一瞬，闵怜双便也走下列车。 故乡么？ 这是谁的故乡？冉宿梦思索着，就瞥见这散发白光的列车逐渐透明化，最后消失在站台上。“或许，失踪的人都被带来了这里。” 或许之前那些幻象也通向这里？ 普通人没有抵御的手段，那处理局的成员为什么会中招？她们可是两个人，难道就没法抵御住车上虚影的攻击吗？……又或者，单纯因为她提前展示了暗影之力，列车不愿承受无意义的损失才提前将她们扔进这里？ 先自由探索一下吧，看看这里存不存在“活人”。 冉宿梦与闵怜双并肩离开车站，车站外是一条无人的道路，触目可及稍远处的一栋栋楼房，这里似乎就是一座荒废的城市。 “关门的便利店。”冉宿梦用长刀劈开门锁，闵怜双用手电照亮这店铺内部，发现与现实别无二致的便利店摆设：烟酒饮料、零食以及生活用品。它看起来再寻常不过。冉宿梦将这双开的玻璃门踹开，拿起柜台上的一袋糖果查看日期——黑色模糊的一团。 “这里可能是某个人的记忆。”闵怜双说着，又补充道，“生前的记忆。这是TA的故乡。” 或许是。 冉宿梦点了下头，与冉宿梦继续沿着这条街走。那无人超市门口的摇摇车上甚至没有多少灰尘，药店门口贴着大片大片的广告海报，等到小吃街那儿，一些店铺门口甚至有未展开的大型雨棚和放在外摞起的塑料板凳。 “XX小学？”看起来有些老旧的铁门栏杆，简单分为大门和侧门。望进去便是操场，连着主席台。小小的操场不仅有跑道甚至还设置了两个篮球框。 学校教学楼的墙壁仔细看能看到有小块的脱落，它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 冉宿梦斩开铁门，与闵怜双走过一间间无人的教室。这里都是木质桌椅，而椅子全都整齐的倒扣在桌子上，四脚朝天。她们走过一间间教室，最后离开这无人校园。冉宿梦望向另一边的居民楼，开口问：“我们应该找到TA的家吗？” “一家一户地找吗？”闵怜双看向那边的小区，这工作量未免也太过庞大。“天色在逐渐暗下来，这里的时间在发生变化。待会，天就会黑了。”而她们依旧毫无头绪，甚至没找到可以暂时落脚的地方。 第85章 085 梦中 /唯/一/的/安/慰/…… 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小镇里， 冉宿梦与闵怜双略商量一会儿，决定先去小区那边看几户人家再说。 “这里的一切应该源于背后鬼魂……或者是别的什么存在的记忆，那些教室的摆设大多相同， 几乎没有太大改变。而且，黑板报的图案只在那么几个里来回变动。”这记忆主人显然做不到关注所有细节* ， 所以很多空白的记忆便从其他地方补充过来， “我想， 那居民楼内房屋摆设应该也是这样。TA记忆最深的，一定是TA的家，其他房屋再怎么幻想、设置，应该也是从TA记忆里提炼而出的。” “嗯。”闵怜双应了一声， “我们一路过来，没有看到高中大学之类的建筑。其他建筑设施的出现也比较合理，这可能真是故乡， 而非全部记忆杂糅的集合体？”当然也不排除背后主人只上过小学？ 这种执念……执念具现化， 影响到现实， 甚至开辟出另一方“不存在”的里世界……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了， 闵怜双只听说过一些逸闻。这里一定有个地方对于创造者是特殊的， 哪里一定倾具了TA大部分能量。是整个里世界的核心，也是属于TA的“安全屋”。 结合故乡这个词，闵怜双猜测这指向TA的家，又或是TA生前最为渴求、感觉到最为安全温暖、无比眷恋的地方。 故乡，故土……这类词语总是寄托了太多沉重的感情，又拥有太多的意象。 当她们进入小区时， 便发现天色大暗，似乎已过度到夜晚。 “这时间不对劲。”冉宿梦微微皱眉，这小区内虽设有路灯， 但周围太黑太暗，这路灯只照亮极小的一点范围，远远看去倒有点像海上行船时的灯塔，起到一个标注位置的作用。“进入后天色才彻底黑下来……等等，那些屋子有亮光？” 这意味着什么？那屋子有“人”活动？在成片漆黑的楼栋中，那几户亮起灯火的人家便格外明显了。 “去看看？”这份特殊足以引起她们的注意，无论这是否是诱饵或陷阱，她们都得去。闵怜双想到这里，忍不住看了一眼冉宿梦的双刀，她想：还好冉宿梦武力值够高，如果她真是一个人触发这灵异……结果恐怕就是多一个失踪成员了。 冉宿梦可不知道自己给闵怜双带来了多大的安全感，她看着那几家灯火通明的房子，直接朝着最近的那栋楼走去，“肯定要去，按顺序挨个去看看吧。如果有鬼，我直接超度。如果是什么线索或谜团……就麻烦你看看了。” “好。”闵怜双记下楼层和大致方位，便说，“走楼梯。” 有闵怜双打手电带路，冉宿梦便只持刀跟在她身后。她们就这样畅通无阻地一层层上楼，而后通过闵怜双记下的大致位置试探了几个屋子。这虽然是记忆中的房子，但一切都非常真实，所以以冉宿梦这双刀力量，可以轻松破门而入。 无灯光的屋子空无一人，且屋内摆设空荡荡，看起来并不像是“家”，更像是随意填充的模板房间。冉宿梦暴力破门连开三家都是差不多的摆设与环境，直到又一刀劈下，屋内的灯光瞬间就照进了过道。 “是这里了。”闵怜双微紧张起来，然而看到冉宿梦紧跟一脚踹开这防盗门后，这么点紧张很快消散，她快步跟上冉宿梦，刚向屋内看去，便震惊住了。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房间，更像是通过这扇门打开了另一个小世界。还是一个……极度梦幻的世界。 反正闵怜双不觉得这个世界会有纯金做的三层大别墅，而且这从门口蔓延过去，地板便是各色水晶、宝石。别墅院子的围墙甚至是钻石做的，在阳光照射下折射多彩的光。 “这三层所有家具都是黄金做的？而且这么多金砖……有必要吗？”闵怜双欲言又止，“这应该是失踪者的……执念？渴望？” “大概是。”冉宿梦点了点头，绕过这些建筑，很快在二楼卧室中找到那躺在金山、宝石堆里的鬼魂。这鬼魂显然已死去多时，周身能量极淡，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能量支撑不了自什魂体自然溃散掉，可就是这样虚弱的魂体，却仍沉溺在这梦境之中，完全察觉不到自己此刻是什么状态。 “或许，它执念的具现化是消耗它自身能量维持的。”闵怜双猜测道，“或许这灵异现象的源头还会分一杯羹。” “……这种情况，要提前超度它吗？”冉宿梦问。不管超不超度，她们肯定早就引起那源头存在的注意了，所以怎么做都不要紧。冉宿梦此刻问，就是不知道是放任它继续沉浸在虚幻中自然溃散，还是提前让它清醒，将它超度。 “超度了吧。”闵怜双说，“刺激一下背后存在的反应也好。” 冉宿梦没用符箓也没用刀，只略凝神片刻，便轻诵起超度梵音，令那一个个金色经文浮现，朝那仍没有注意到她们存在的虚弱鬼魂靠近、贴近，直至将魂体超度净化。 这魂体似乎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哪怕被经文沾染被不断超度，也没有从梦中清醒，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当这魂体消失的瞬间，这金碧辉煌的梦境忽然裂开无数细纹，好似巨大的镜子被人攻击，化为万千碎片、轰然破碎。 光亮消失，冉宿梦和闵怜双发现她们待在这间漆黑屋子的客厅。这房间与之前找错的那些房间摆设一模一样，没有灯光、没有多余的家具、没有住人的痕迹。 魂体消失，“梦境”破碎，它便成为那万千漆黑房间之一。 “被吸引着做出选择，主动沉沦进梦里，会失去自我……不知生死地为自己的梦境和整个‘故乡’和那辆不存在的列车提供能量，直到魂体能量耗尽，彻底消亡。”冉宿梦猜测着这灵异的运转方式，低声道，“但它对这些魂体似乎也还算友善？没有直接卸磨杀驴。” “如果这些魂体还能有自己的意识，或许不会认为这是友善。”闵怜双说，“连自我意识都消失了，它们早就死了。” 确实如此。尽管这是它们的执念梦境，但……它们真有享受其中吗？冉宿梦没体验过，也不知道。“处理局成员失踪时间不长，或许还有救。而且她们两人一起失踪，你说她们会在一间房子里还是两间？” “不知道。”闵怜双如实说，“你打算怎么办？暴力……超度？” “好像除了这一条路，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冉宿梦苦笑一声，“我可没发现什么有效的线索。来吧，我们抓紧时间把那亮灯的屋子一个个全都清理掉，能找到还活着的失踪者更好，如果不能，帮助它们从虚假的幸福中脱离出来也行。那源头，它肯定不愿坐视它的能源供给被切断。” 这就是要暴力通关了。 闵怜双忍不住多看了冉宿梦两眼，不得不感慨道：“如果你与段吟怀组队，她一定非常开心。”段吟怀就不喜欢动脑子。 冉宿梦笑了笑：她其实真不是什么莽夫。只是她从没接触过这灵异现象，一头雾水不说还无从下手，只能靠着武力值勉强超度一下这些鬼怪，将躲在背后的BOSS逼出来了。 接下来，她们两人就表现得像霸道无比的拆迁办，下楼确定哪些楼栋的房间是亮着的，而后便直接上门进行超度。可惜这地方是灵异主场，闵怜双手机相机无法拍照，不然拍照确认一下效率还能更高些。 有人的梦是家人陪伴其乐融融，是家人在晴天下坐在家门口的长靠椅上看书睡觉，小孩在院子中嬉戏打闹，而她坐在角落注视着这一切。 有人的梦是婚礼现场，是激动的语无伦次的“我愿意”的重复，是忐忑又坚定伸出的手，是喜极而泣的落泪与拥吻，是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并肩携手。 有人的梦是执念，是从火灾中救出的人，是医院的抢救室与病房，是仰望国旗慢慢升起的凝视。 原来，人们有这么多各种各样难以割舍的瞬间，有这么多难以放下的执念。甚至有的人的梦是“一个没有某个人的世界”，是她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性。只是这世界依旧从她的记忆中生成，这灵异没法完成创新，所以只是生成了一个依旧存在却模糊了面容的人。 频繁的经文超度令冉宿梦心如止水，哪怕再令人动容的梦境都无法令她有任何迟疑。闵怜双则紧紧跟着冉宿梦，一面指引方位一面捏着符箓以防超度中途有新的变故出现。 但她们就这么一路超度过来，竟就真没一点变故，也没有冒出什么新的存在试图阻拦她们。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灯那微弱的光就好似黑夜里的萤火虫一般，起不到丁点照明作用。闵怜双如果不用手电的话，这就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的体力有限。”闵怜双和冉宿梦在单元楼门口就这么席地而坐，手电最低档照明，而她们则从背包里拿出食物和水简单进食着，休息着补充体力，“没有处理局失踪成员的魂体，她们或许还活着？或许……她们并没有沉沦在梦境失去自我，她们在其他地方？” “但我们没有发现其他地方。”冉宿梦说，“唯一能有点安慰的就是：他们死去的时候，应该没有经受痛苦。” 他们都死在梦中。 第86章 086 邪修 /逮/捕/四/个/人/…… 冉宿梦她们按部就班继续超度房间内失去自我的鬼魂， 将这小区房间亮起的灯光一个个熄灭。 在她们行动间，明显感觉这地方周围的气息有所变幻。 这背后的源头显然有些坐不住了，但短时间内竟也没能做出什么反制来。冉宿梦与闵怜双略一商量， 觉得如果这样做能让那源头有波动，那她们只需加快超度效率即可。 “我今日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一力降十会’。”闵怜双看着冉宿梦那一气呵成的踹门、超度流程， 发自内心如此感慨。这要是换她一个人来， 肯定做不到这种程度的。如果与段吟怀搭档……闵怜双稍微比较了一下两人武力， 虽觉这样不太对得起段姐，但闵怜双还是觉得冉宿梦似乎要更厉害一些。 这到底是什么新人啊！？冉宿梦这真的、这跟新人根本搭不上边吧？之前许向晓被称为天才新人，天赋一流，如今与冉宿梦这成长速度一比， 简直是哪到哪儿了。 “这里亮起来的房间没剩多少了。”冉宿梦在小区内穿行，不断搜寻着亮光，才开口说道， “看来它也没拉进太多的人。”超度的鬼魂数量， 大概比已发现的失踪数只多上几个。 “也有可能跨度很长， 更久以前失踪的鬼魂已经消失了。”闵怜双判断道， “它是近期才突然活跃起来的。” “这倒也是。”冉宿梦点了点头， 终于发现角落单元楼里有两户仍亮着灯，她当即给闵怜双指了方向，“把这两家超度掉，应该也就差不多了。不知道全部超度后小区会不会发生某种变化。” 还能有什么变化呢？都这样超度它这“世界”的能量供给了，这背后源头还一声不吭任打任揍的。闵怜双觉得，这源头恐怕是没有办法阻止她们……准确来说， 是没办法阻止冉宿梦的。闵怜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她非常体贴地没有说出来。 就在冉宿梦即将靠近单元楼时，整个世界的气息终于再也按捺不住， 彻底癫狂起来。 如墨的漆黑夜色里，路灯与高楼在此刻扭曲，整个世界仿佛是倒映在水面的图案，随着莫名力量的侵入泛起层层涟漪……将入目所及的一切景物都一圈圈扭曲开。 银色圆月不知何时高悬小区头顶。 在幻梦世界生死决斗那么几次的经验，让冉宿梦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寒芒甚至还未从月光照耀下显露行踪，冉宿梦便挥刀主动斩去，缭绕的暗影之力自刀尖迸发，化为弧形刀气朝上斩击，与那准备偷袭而来的长剑狠狠撞击在一起。 “咳——”几乎是瞬间，狼狈的闷哼声便在黑暗中响起。 闵怜双瞬间将手电挪去，正好照到那人被暗影之力击伤，踉跄倒退稳住身形的样子。是人类？男性人类？这是…… “邪修！”闵怜双瞥见这人背后卷起的血色幡旗与胸前那大串大串的人骨珠串，几乎是瞬间就确认这人身份。 这邪修本打算一击令她们折损一人，而后便可威风凛凛掌控主场，再拿下处理局两名成员，这之后再如何与处理局交涉、交易，他们都可把控主场。可谁知道在这种情景下，偷袭不成还反被击伤……他心里懊恼不已，却只能咽下泛起的血液腥味，以长剑支撑站起身来：“你们处理局……可真是人才济济。”那些玄门子弟都没这么离谱！ 而且那力量是什么？竟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深吸口气，感应着其他人的位置，猛地扯下背上幡旗展开，将之上抛，招魂幡霎时无风自动，他飞速捏碎胸口串珠，几道黑影顿时窜出，随着招魂幡的辅助逐渐凝形，围绕守卫在这人周围。 这邪修脸色闪过几分心疼之色，但他很快狞笑着看向冉宿梦，眼底是毫不掩饰地狂热：“可惜，你马上就要成为我手下鬼怪的食粮了！” 他在做什么梦？冉宿梦看向空中的招魂幡，以及被他驱使的六只鬼……也还好吧，毕竟这人没那么老，所以养的鬼没有她上次抓住的人多也很正常。“不用慌，我能解决。”她对闵怜双说了一句，便吟诵起超度经文直接冲了上去。 “啊。”闵怜双打开背包的手一顿，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帮忙了。不过她很快感应到其他方向的动静，显然，这邪修不止一个。于是，闵怜双从背包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看起来有些沉重的小盒子，将之轻轻打开，而后飞速将里面的零部件组装起来。 将特殊加持的灵异子弹上膛，闵怜双并没有贸然动作，只替冉宿梦警戒周围，顺便观察冉宿梦与那邪修的……单方面屠杀？那可是六只鬼啊！闵怜双单知道冉宿梦解决过袭击她的邪修，也知道冉宿梦的战绩，甚至冉宿梦在这灵异世界中大肆超度的莽撞做法闵怜双都能接受，但此时此刻，真的看到冉宿梦一个人单挑六鬼一人的场面…… 闵怜双很难不怀疑自己在做梦。这六只鬼一起攻过来，哪怕她枪械在手，也没办法一口气击退六只的。 但冉宿梦迎战起来，可以说是毫无压力。 闵怜双就眼睁睁看着冉宿梦直直冲过去，一个前跃劈斩直接将一只张牙舞爪扑过来的鬼怪直接撕碎。 冉宿梦看了一眼空中那招魂幡，撤步闪过两只鬼的扑杀，反手一道劈斩直接斩上那躲闪不及的鬼怪胸膛，以幻梦世界、白从霜赠予她这双刀的锋利程度，再加上这对鬼怪的杀伤力，这鬼被劈成两半后甚至也没怎么挣扎直接就溃散开。 溢散的能量被她吸收，冉宿梦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更加冰凉了。但这么一点点程度改变，实在不及暗影之力的百分之一。 杀这些鬼魂，甚至不需要冉宿梦用什么招式，只本能出招，这些靠近了她便发狂的鬼魂便破绽百出地凑上来送死，被她轻易收下。 当鬼魂被轻松超度三只后，那邪修再也按捺不住，提剑冲杀而来，可惜他这剑法招式看起来虽有模有样，但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比起幻梦世界的鬼怪差了实在不止一星半点。冉宿梦右手一个直刺杀死前冲鬼怪，左手刀轻松将这人剑招格挡。“你们邪修，就这么点斤两？”冉宿梦单知道自己在幻梦世界的进步换算到现实世界已是常人所不能及，但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些躲躲藏藏的邪修“老鼠”竟都这么不堪一击。 也是，如果他们足够厉害，也就不必躲躲藏藏了。 冉宿梦左手刀毫不客气直接将这邪修长剑斩断，右手刀背则狠狠击打上这邪修右臂，她身子猛地逼近，紧接一个正蹬踹直接将这邪修踹翻。她冷眼看着这人倒地握住那被刀背砸断的右臂哭嚎翻滚，心中只觉这惨叫聒噪：“说，那失踪的那位处理局成员在哪里？” “休得放肆！——”这躺在地上的邪修还未开口，远处便有呵斥传来。冉宿梦还未看过去，就听得一声枪响，而后便是闷哼。 闵怜双一脸无辜，她微活动着手。太久没有用枪，她都不太适应这后坐力了。她远远对上冉宿梦的眼神，只得开口道：“我枪法不是很准，我本来是瞄准头的……”但只打中了手臂。 “先把他们都解决掉吧。”后赶来的邪修一共三人，冉宿梦非但没有任何危机感，反而有些放心下来，“看来这灵异事件与邪修有些关系。这样也好，那失踪的处理局成员说不定被他们绑走了。” “接下来，只需要简单的制服他们，就可以逼问出失踪成员的下落了。”伴随着冉宿梦话音落下，她身形骤然加速，暗影之力充斥双腿，几乎眨眼之间，冉宿梦离这赶来的三人已不足三丈距离！ 这特么的，这还是人吗？！三位赶过来的邪修心脏骤停，还没来得及试图稳住她们进行一个谈判，那枪声便再度响起。 “盘问的话，不需要留太多活口。他们的人头也能拿去领取奖金。”闵怜双说，“这灵异事件死了这么多人，他们死不足惜。至于惩罚……杀了他们后，处理局的人也能进行拘魂，狠狠折磨他们一通，不让他们轻松消亡。” “真的？”冉宿梦本准备用刀背只击伤不致死，听了闵怜双的话，便再不留手。 “等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们可以谈谈！你们不是要那失踪成员的下落吗？她们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这灵异……这列车我们也只是最近才彻底掌控，它之前抓人失踪可与我们没有关系！”死亡的威胁令这三人再也顾不得什么，只急急叫道，“那失踪成员在我们师傅手中，你若是杀了我们，我们师傅一定——” 那成员像是意识到什么，威胁的话来了个紧急转弯，但气势上却没输去半分：“我们师傅纵使不如你，也能杀了那两个成员逃跑，蛰伏起来给我们报仇！” 冉宿梦：“……” 冉宿梦毫不客气毁掉他们身上驭鬼的令牌、随身携带的小骨灰坛子、招魂幡、手串珠串包括长剑、匕首等一系列武器。而后将这三人束缚住，与那面露绝望之色的邪修丢在一处。 “就四个徒弟吗？感觉那师傅也不怎么厉害。”冉宿梦小声与闵怜双嘀咕着，眼神则打量着这四人，“你说我是不是该给他们断个手脚什么的？万一之后他们还藏了什么小动作可不好。” 闵怜双想了想，便认真点了下头，快速抬起枪口对着这四人的大腿各来了一枪。 第87章 087 源头 /列/车/与/故/乡/…… 真狠……啊不， 真果断啊。冉宿梦看着正在缓解后坐力不适的闵怜双，心说不愧是处理局成员，不管再怎么社恐， 面对邪修时都非常靠谱。 “说吧，灵异事件源头在哪里， 如何离开又如何解决。”冉宿梦提着双刀， 令刀尖自地上轻缓划过， 发出略有刺耳的声音，而后一步步慢慢靠近这四个痛苦哀嚎的邪修，偶尔提起长刀随意用刀尖轻轻拂过他们衣服，令他们战栗、害怕。 四名邪修心中悲凉， 浑身的剧痛与大腿的伤口提醒着他们眼前这两人的凶狠。伤口大片出血，可这两人完全没有为他们止血疗伤的意思，似乎觉得邪修不会这样容易死掉一样……他们真能活到师傅来救他们吗？ “说话。”冉宿梦其实并不擅长恐吓一事， 但她稍微想想白从霜， 便觉得只需学得白从霜冷脸威压的半分， 就能轻易威吓住他们了。是以， 她本面无表情的脸忽然绽放出温柔和善的微笑来， 连声音也轻柔许多，体贴道，“想当哑巴，我也可以成全你们。” “……源头、源头被师傅掌控，我们无法、无法操纵的。你刚刚毁掉了我们的驭鬼令牌，那里面有属于我们的气息、八字等等东西， 也算是命牌的一种，师傅他肯定有所感应，应该、应该马上就会携带源头赶过来。”其中一邪修哆哆嗦嗦将信息吐露， 这最后一句本还有“收拾你”这几个字，但他瞧着冉宿梦这温柔到近乎惊悚的笑容，什么狠话都说不出了。 居然待会还会有个老东西来自投罗网？那岂不是一抓抓一窝？之前抓两个的奖金就那么多了，那这五个岂不是……再加上灵异事件解决的奖金，与闵怜双平分掉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啊！冉宿梦眼睛瞬间亮起，她颇为期待地用长刀刀背戳了戳躺在地上宛若尸体的另一人：“你们师傅身边真没别的徒弟了？你们有办法让你们的人都过来吗？” 被戳的邪修本修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悲愤交加”，偏生他没法反抗，只低声道：“师傅这一支，只收了我们五个。”他们大部分都是一脉一支，不像玄门那样成立较大的师门。他们并不自称邪修，且觉那玄门和处理局之类的家伙仗势欺人，大家都渴求力量，只是他们更能舍得下而已。但碍于实力差距，所以他们不得不缩小势力，蛰伏在都市内不敢暴露，就连强大自身也都是悄悄的。这次列车失踪案件……本不该暴露的！ 逮住两个处理局成员在他们的计算之中，而按照计划，灵异列车这段时间都不会再出现。他们计划是打算再潜藏、蛰伏个半年左右，期间观察处理局对于失踪成员的态度，如果他们执意追究且引起轩然大波，那他们就将那两个成员还回去。如若处理局最后对灵异列车也束手无策无法追踪到他们，那师傅就可以炼化两尊特殊的鬼怪驱使了！处理局成员可都能运用灵力，这样的存在被炼化成鬼后实力也比普通人强大太多。 哪怕他们匆匆赶紧来这儿，也没想通为什么列车灵异竟又抓了两个特意来查看异常的处理局成员。当然，他们现在是想通了：眼前这家伙一身气息太异常，令他们鬼魂发狂、无比的渴求，简直就像用了什么引鬼的药！那列车灵异，显然也是被这一身气息迷晕了头，被这特殊能量吸引了。 真是！你被吸引你就不能稍微衡量一下能不能将人吃下吧？现在好了，大翻车，之前吃的都被超度掉不说，连他们几个幕后之人都被打吐出来了。 冉宿梦和闵怜双可不知道这些家伙心理活动这么丰富，冉宿梦只再三确认他们浑身上下再无一丁点可威胁到她们的东西，再确认他们被紧紧束缚，再加上大腿伤势和失血程度怎么都没法逃跑后，才稍微放松下来，与闵怜双一块儿分吃背包里的食物与水。 “闲着也是闲着，你们说说这列车源头是什么东西吧。别说是你们师傅掌控，我看你们也挺了解。”冉宿梦挨个擦拭双刀，闵怜双则认真检查着枪械，确认剩余子弹数量。她们一边等着那所谓的师傅杀过来，一边随口说道。 他们虽没说怎么离开怎么解决，但等那师傅来了，将那老头制住，这些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是以冉宿梦也不怎么执着要一个答案，但关于这源头的信息，冉宿梦可是好奇极了的。 “我看这源头有些奇怪，列车啊、故乡站点还有这座城市，以及那些被困在屋子内的人的梦境，都解释解释吧。” 修行者身体素质是比普通人要强上不少的，但再怎么强也还是人类之躯。这大量的失血与没有治疗的伤势令他们的状态非常不好，可这两个处理局的家伙丝毫没有在意他们死活的意思，反而追问起源头的故事来。笑死，他们四个看起来是有精神给这两尊祖宗讲故事的样子吗？ ——他们确实有。 哪怕到了这一步，他们还是想活的。就算被处理局抓住，一切主谋都是他们那师傅，而且处理局失踪的成员还活着，将人交还回去的话……万一审判后只是禁锢呢？ 这不是单一鬼魂形成的灵异。 客死异乡。回不去的故土，踏不上的返程列车。在一开始，这一切只是一个鬼魂的执念，在她还清醒保有意识的时候，便一次又一次地徘徊在各个站台，期盼那辆能载她回家的列车出现。 按照邪修的说法，这鬼魂生辰八字特殊，也有天赋，虽死于意外，但化为鬼魂后，她的魂体能量也远大于一般鬼魂。更要命的是，她的执念太深了，深到哪怕逐渐失控后她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生前的许多，却仍记着那通向故乡的列车。 “应该……是一场事故，鲜血？伴随着特殊的死亡时间，阴差阳错的巧合，让她能量再一次增幅，竟真的凝结出一辆列车来。” 在变成鬼魂后，在她意识不再那么清晰却执着记着故乡的时刻，她拥有了生前本该逐渐觉醒的力量。她有了自身的领域，而这领域与大部分鬼魂不同，它并不固定于某一地点，它存在于她的心中，存在于她心底那个故乡之中。 她的渴望、她的执念化为列车，于深夜穿梭在城市的各个站点，或无意或吸引，搭载着那些心中同样拥有某种渴望、某种执念的人。列车搭载着他们，帮助他们踏上他们的“故土”，帮助她扩充她心中的故乡。能量汇聚，居民出现，一个又一个记忆中的梦境令人沉沦其中，无法回到现实。 她是源头，是列车是故乡。而那些后来踏上列车失踪，选择留在梦乡的人，鬼魂也成为故乡的一部分，成为她的一部分，化为她的能量、她的力量。 “不对，失踪名单……那些人并没有执念什么，处理局失踪的成员也不可能沉迷梦境。”闵怜双突然开口道。 “……那是之前，是她没被我们发现之前。”邪修躺在地上哼哼唧唧，有气无力的，他瞥了一眼冉宿梦的双刀，到底是继续说下去，“这灵异的能量太精纯了，再说她也没什么意识，只有执念……这是何等的天赋啊！只要掌控住她，再给我们一定的时间发展，我们就能收获一座任意驱使的鬼城！” 但他们又不能太暴露自身存在，所以将列车伪装成灵异事件，固定抽取最后一趟列车的人将他们吸引进来。有师傅驱策，一切尽在掌控之中。那些人的魂体能量既是这灵异的养料，能量也分给了他们，他们的鬼魂也可以养在这灵异之中，获得滋养。那两位处理局成员恰好赶上最后一趟列车，师傅当时也犹豫了一瞬，才决定冒一次险，抓获两个优质魂体。 早知如此…… 邪修绝望地闭上眼睛，不愿多想：这列车，怎么就不听使唤，把这两个人放进车了啊！ “这灵异的源头，真的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吗？”冉宿梦看向闵怜双，询问道。可如果真的完全忘记了，为什么这故乡的建筑布局如此细致？虽然许多摆设像复制粘贴，但能有复制粘贴的主体，这也是源自那源头的记忆啊。 “这么久过去了，再加上失控对鬼魂的影响……很难保有自我意识。除非她自我修行，在领域里通过一些……方法？传闻，是有鬼王、大鬼一类的存在的。”闵怜双没办法给冉宿梦一个准确的答案，只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让冉宿梦自己去想。 “算了，都不重要。”冉宿梦想不明白，她摇摇头，如是说。无论有没有自我意识，这源头犯下的错误、造成的因果都是她必须承担的，无论有意无意，她确实造成了那么多人的失踪与死亡，合该被超度。至于那邪修师傅，更是该死。 冉宿梦刚这样一想，一放大的、甚至伴有阵阵回音的呵斥便在头顶炸响：“狂妄小儿，还不快快放了我徒儿？束手就擒，我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否则令万鬼分食你肉身，活炼魂体供我驱策！” 说老头老头到。 冉宿梦与闵怜双对视一眼，立刻警戒起来。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邪修四人眼中也闪过几分希冀的光，* 只是随着师傅那略显苍老却格外冷厉的狠话放完，他们脸上的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复杂。 师傅啊，就不能先打了再说这些吗？ 第88章 088 明月 /灵/异/的/消/散/ 虽未交流， 但冉宿梦与闵怜双默契分开，闵怜双不断朝后退去，注意力全都锁定空中老者。她从口袋摸出一张张符箓， 却没有立马捏诀，而是等待冉宿梦的动作。 “有什么能耐， 就使出来吧。”冉宿梦轻声说着， 目光却在天空月亮上一扫而过。这些人……好像都是从这月亮那儿出来的？入口？ 那老者本就带着怒意而来， 听冉宿梦如此轻飘飘一句说完，更是无名火起。但想到四个徒弟的下场，他并未冒进，反而一挥衣袖， 洒出数十张符箓，双手捏诀而出，符箓自他周身漂浮自燃， 霎时风云变色！ “轰隆——” 一道紫色雷击直接打向冉宿梦。不过冉宿梦本就警戒着他， 再加上直觉敏锐， 是以直接后撤闪躲， 身形灵活至极， 引得那一道道追打而来的雷击纷纷落空。 “砰！”“砰砰！” 比起雷符轰鸣，闵怜双双手持枪瞄准、不断扣下扳机所发出的声音同样巨大。子弹破空而出，飞速朝那老者射去，只见那老者一个格外灵活的闪身，几道鬼影交织在他周围，还真叫这子弹落了空。 “啪”的一声， 一个个小巧头骨落地碎裂，白色粉尘在地面弥漫开，一道道黑色鬼影自碎裂头骨中走出， 分别朝闵怜双、冉宿梦扑杀而去！ 闵怜双的符箓便是这时候放的，十张除煞符随着她单手捏诀自燃而起，灵力驱动着它们直接贴上那扑杀而来的鬼魂。而她另一只手则单手瞄准那老者，不死心地又开了一枪——仍未中。 但在她开枪射击吸引注意的时间里，冉宿梦已前跃冲刺，不断逼近老者方位。当头骨碎裂鬼影袭来之时，冉宿梦不躲不避反而愈发英勇，双刀连斩自层层鬼影中穿梭而过。 当她从鬼影之中杀出，身后数个鬼影溃散、消失之际，冉宿梦忍不住想：如果她用的是单刀，那此刻略定格一瞬来一个缓慢收刀的动作，岂不是……非常帅？ 啊！这可是在战斗！不可分心，闵怜双和失踪者的安危她可都得负责的！冉宿梦定了定神，虽胡思乱想了一瞬，但动作没有丝毫停止，蹬地借力凭借多次强化过的身体素质高高跃起，双刀交错朝老者杀去。 那些鬼影，竟如此不堪一击？老者面色阴沉，怎么都没想到这两人竟有如此实力。他倒是发现那拿枪的似乎要弱上一些，可眼前这持刀女子已然逼近，他难以分出太多力量去先解决一个……而且战斗时刻被人拿枪瞄准，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一个个手串炸裂，他阴沉着脸从怀中掏出一玉质令牌徒手捏碎，又是一连串被炼化的鬼魂出现在他周身，在他示意下就要朝闵怜双杀去。 “搞清楚，你对战的对象，是我啊！”冉宿梦怎么可能任由他去针对闵怜双？闵怜双只是辅助而已！暗影之力自她周身爆发，磅礴的气息没有任何遮掩直接涤荡开，浓郁的、极富有吸引力的能量将所有鬼魂冲击得僵直一瞬，在瞬间激发它们的本能与渴望。冉宿梦却还怕这不够吸引，果然以左手手掌轻拂过刀尖，留下一道血口，令血腥味也挥发出来，“来，杀我！” 狂妄、狂妄！！活着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如此嚣张、如此狂妄的小辈！她是真以为自己奈何不了她吗！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老者大怒而起，长长的袖袍浮动，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寒光凌冽的长剑来，他单手抛出招魂幡令之浮于空中，给周身鬼怪增幅，下一瞬便率领群鬼朝冉宿梦杀去。 “砰砰——”该死的枪声在他前冲瞬间响起，老者本要躲闪，却发觉这子弹并不是朝他而发，竟直接击中空中的幡旗，将之打落下来。 群鬼朝冉宿梦扑杀而去，可冉宿梦等的就是聚怪的这一瞬间。她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极肆意地将暗影之力尽数灌输于右臂，弃左手刀不用，一击极大范围的拔刀斩瞬间抽出。 斩！ 暗影之力于拔刀瞬间爆发，刀气与力量交织，形成极大范围的、将周围空气尽数扭曲的黑色圆弧，在老者惊骇的注视下不断扩大，将围剿的鬼影尽数超度。 “还有什么鬼，都放出来，让我一次性超度了吧。”冉宿梦心情极好，态度也温和，她轻声吟诵起经文，金色的光点化为一个个经文字符萦绕在她周身，与她一起慢慢靠近这持剑呆立在原地的老者，“如果没有别的手段的话……那我可就要杀你咯？” 怎么会如此？怎会如此？他辛辛苦苦炼化的鬼魂，怎么可能如此不堪一击？那力量到底是什么？那力量令鬼魂失控、令鬼魂疯魔，也在瞬间将所有鬼魂击杀、泯灭…… 她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处理局成员，她到底、这一身力量到底是……“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声厉内荏地质问道，手略有颤抖，却还是握紧了长剑。还有什么，他还有什么可以用得上的？啊，他还有符箓！ 就在他欲要再次掏出符箓时，破空的枪声骤然响起！老者心中警铃大作，本能闪避，然而子弹还是击中了他的大腿，令他整个人猛地踉跄一瞬，哪怕有长剑支撑还是狼狈栽倒在地。 几乎是瞬间，冉宿梦前冲而至，一刀毫不客气斩下这人握剑的右手，一脚将长剑踢远，而后将长刀竖直插进他脖子旁边的地面，刀锋离他脖颈甚至不足一寸！“师傅，您输了啊。”冉宿梦站至他身前，笑盈盈地在剧痛到无法言语的老者头顶低语，“成败已定，将失踪的人与这灵异源头放出来，否则，您现在得赴黄泉啦～” “搜他身，源头肯定被他用什么特殊器具装着，随身携带了。”通过那四个徒弟所说，这源头也是鬼魂一类的存在，只是分外特殊罢了。从战斗到现在，这老者都为驱使源头为他作战，说明这鬼魂或许没有太大的战斗能力，天赋都点在了构造领域、梦境上。 闵怜双弯腰将枪口抵在老者后脑勺上，左手将这人上半身直接扯起，示意冉宿梦搜身。 “这次灵异现象特殊，是否触发又被他们人为控制，处理局一时发觉不了其中关窍也属正常。”而那失踪的两名成员，或许还是有些大意了。闵怜双回想着这次任务过程，略沉默几秒，又觉得或许不是她们大意，而是她身边这位冉宿梦的战斗力太过靠谱。这完全是靠武力强推的。 算了，结果是好的就行。闵怜双单手卸下背包，从中翻找出绳子，也不管老者右手手腕被切断，直接将两个手臂强行掰到身后捆起，而后又拿出另外一条绳子，将他整个人和他徒弟那般五花大绑起来。 “放心，你们不会死得如此轻易。”失血而亡什么的，未免也太便宜这些拿普通人命强大自己的邪修了。 这老者身上已没剩下什么道具，冉宿梦翻出八张符箓，猜测这或许便是那雷霆符了。这符箓虽然能引来雷击，但杀伤力似乎并不大，也远没到天地变色的程度，似乎单纯是将灵力通过符箓转化为雷霆之力发出攻势。这符箓，肯定比不上荀书君那儿记载的五雷镇邪符。她将符箓塞进闵怜双口袋，然后继续翻找，终于找到一月白色圆球，这圆球入手温润，摸起来光滑至极，隐隐散发暖意。 冉宿梦略想了想，便将灵力灌入其中。很快，圆球从内发散出极为浅淡的蓝色光芒，将周围照亮—— 月白月白，这亮起极为浅淡蓝色光芒的圆球，此刻与天上那轮圆月何其相似？ 光芒交织，星星点点不断汇聚，隐约凝成一道人形。人形的小姑娘略低着头，一直到光芒将她整个构造出来，她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来，看向冉宿梦她们。 她眼中没有太多神色，似乎对发生了什么也不在意。老者奄奄一息躺在她脚边，她也不曾回头看上一眼。只是，当她意识到周围环境时，表情便生动起来，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又头痛地难以记起太多，只在原地转了一圈，看着周围景物…… “能交流吗？你能构造这些，就应该有点记忆吧？先把我们送出去行吗？”冉宿梦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确定这似鬼非鬼的家伙能不能看到。 她怔怔地看向冉宿梦，似乎在理解冉宿梦的意思。忽地，她朝冉宿梦伸出手来。 什么意思？冉宿梦愣住，她疑惑地看向闵怜双，却见闵怜双也摇了摇头，似乎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冉宿梦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将双刀挪至左手拿着，腾出右手搭上去。 月白色的光芒在瞬间自“女孩”身上冒出，将冉宿梦整个包围。冉宿梦与闵怜双在这瞬间化为整个故乡世界的中心，无尽的黑夜自她们而驱散，亮光以她们为中心朝外不断扩散，将整个世界点亮为耀眼的白日。 水泥色的道路，浅黄色的居民楼墙壁，花坛里的绿植、道路两侧的植被、绿树……以至湛蓝的天，升于空中的橘色太阳和洁白柔软的云。 无数风景在此刻倒退，明明冉宿梦和闵怜双没有任何动作，可一切景物却在不断流逝。 小区居民楼不断后撤、缩小，她们来到了小区外的街道，听到学校里响起朗朗读书声，伴随着微风吹叶落的瞬间，下课铃与眼保健操的声音穿梭响起，定格的店铺活了过来，一个个半透明的人影在街头走动，小卖部的老板露出喜悦的笑容，朝着她们招了招手：“放学了啊？今天想吃些什么呀。”一个个移动小摊的老板也忙碌起来，而他们在“看到她们”的瞬间也都露出和善的笑容，好似她们是这里的常客一般。 半透明看不清的人影骑着自行车自她们身侧的道路穿过，马路上各色车辆川流不息，却在红绿灯前停下。一只麻雀落在电线杆上，略歪着头看了她们一眼，叽叽喳喳着又振翅飞走。 整个世界不断的缩小、又缩小，而冉宿梦与闵怜双，包括那被五花大绑的五个邪修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们好似站在全息之内，作为旁观者看着这一切的记忆，看着记忆翻滚，看蝉鸣枫红、冰雪落融…… 最后一切化为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伴随着刺耳的刹车与嘈杂的叱骂，伴随着颠簸与疼痛，无尽的恐惧与慌乱，在模糊却凶狠的黑色人像闪烁之间，她们第一视角翻滚，源头找准机会半途逃下了面包车，拖着疲惫、饥渴、疼痛无比的身躯滚落在树丛杂草间，在无人的野外躺下，望着夜空星辰，看着它们逐渐连成一辆白色闪光的列车，明亮的灯光好似驱散了她身上的恐惧与疼痛，车灯闪烁着开到了她的身边，承载着她疾驰、疾驰，将她送归故乡，送回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楼房，熟悉的房间之内。 温暖的梦境一直持续着、陪伴着她，让她忘却离别、忘却死亡，模糊了记忆，在失控下却固执地记着那辆承载迷途之人的列车，惦记着记忆中的故乡。 她化为光与影，化为故乡的月亮，就这么高悬天上，照耀着每一个误入列车踏入故乡，却又沉沦在梦境中的游子。 光芒逐渐消散，似乎能量耗尽，又似乎到了梦醒时分。 冉宿梦恍然侧首，那发着浅淡光芒的女孩人影又出现在她身侧，只是这光芒逐渐黯淡下去，而女孩在此刻也抬头朝她看来。 “对不起。” “谢谢你们。” 光影消散，整个世界在刹那如同被触碰的泡沫一般，直接溃散。 第89章 089 散去 /休/息/一/晚/后/ 等回过神来， 冉宿梦与闵怜双就这么突兀地已出现在那站台之内。 她们身边赶来了许多人，整个现场似乎都被围起来了，冉宿梦甚至能听到站外警车的声音。而她们、加上那五花大绑的五个邪修以及两个昏迷不醒的女子， 就这么突兀地凭空出现了。 本有些嘈杂的现场瞬间寂静一瞬。 “你们出来了？太好了！你们还活着！” “范芷芸！蒋叶安！？？？还有气、太好了她们还活着！快、治愈符箓呢？快来给她们点灵气，她们太虚弱了！120！！” “天呐， 你们解决了那灵异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你们居然……” “方便给我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这五个人为什么——” “艹！这是通缉令上的！驭鬼养鬼一派的邪修！这是方伟岩？张散？李实？……艹艹艹， 这师徒五人集齐了！” “原来这是邪修的阴谋吗？该死！我们竟然完全没意识到！” “快快快， 局长呢？你倒是出来主持一下现场啊！太乱了，120来了没啊？两位你们现在状况怎么样？还好吗？” …… 七嘴八舌，整个现场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各地已经赶到这里支援的处理局成员在冉宿梦与闵怜双失踪的时候几乎都来到了这里试图在第一现场找到蛛丝马迹，而这可是渝滨市， 渝滨市处理局的人得知支援而来的成员竟当晚就遭遇灵异失踪后又怎么可能坐得住？几乎是全员都赶来了。 好在，渝滨市的局长还是稳定了局面，其他处理局成员努力给失踪同伴输了些灵力， 又喂了点水， 就发现她们情况逐渐稳定下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忙碌了一晚上， 一定非常劳累， 不如先休息一夜，等明日……中午，来我们处理局会面。我们有间大型会议室，可以容纳所有人。”这局长看了一眼冉宿梦闵怜双，又看了看地上那五个邪修，猜测这一定是场恶战， 尽管这两位成员看起来没有受伤，但消耗肯定是有的，一定非常需要休息。他本想说明日早上， 但想到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她们回去休息也不能休息多久，不如直接定在中午。 人家可是大老远来帮忙的，不仅解决了灵异还抓了五个邪修，他们就算再好奇再急切，也不能怠慢了贵客！ 聚在这里的其他地区的成员相互看了一眼，在确认这五个邪修身份后，他们大概也清楚想要一口气解决灵异、拿下邪修会有多困难，听到渝滨市处理局局长这样说后，他们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意见。 “好，那就明日中午再见。如果召开会议的话……还要麻烦局长您找一个专门的记录员，将我们讲述的经过记下来，也免得我们再重新写任务报告了。”冉宿梦也不太想刚一出来就被围着说怎么解决的这些事，这现场也实在是太乱了一些，渝滨市局长的话令她很满意，当然，如果能省去写任务报告的功夫那就再好不过了。冉宿梦说完这些，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交代一些东西，“这五位邪修身上的东西都被我毁了，他们暂时没有驭鬼的能力和手段。嗯，为了限制他们行动，我们也做了一些举措，他们失血过多，如果要留活口大概得紧急救治一下他们。至于那灵异源头，已经自然超度了，具体的我们等明日中午再聊吧。” “那，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冉宿梦说完这些，看了一眼闵怜双，便拉起闵怜双的手将这社恐症发作一声不吭的同事带离现场。 那些围在楼梯处的其他成员下意识为冉宿梦让开一条通道，目送她们离开车站。 一直到闵怜双与冉宿梦的身形消失，他们才再次讨论起来：“双刀，她居然是使双刀的？明明看起来力量不大，也没什么肌肉，难道是天赋？” “处理局的特制手丨枪么？但这装备对上灵异应该也发挥不了什么大的作用才是。等等，她有点眼熟？闵家的？啊，她是附魔师啊！” “这五个该死的家伙终于落网了。不过那位……那位使双刀的同僚说得是，可不能让他们如此便宜就死了。一定要狠狠审判，令他们狠狠受罚，肉丨体连同灵魂一并鞭笞！” “没有什么事，那我们也就先回去休息了。明天中午是吧？大概十一、二点？反正提前来就行。” 这些前来支援渝滨市却没能触发灵异的成员们你一言我一语，虽多有感慨，但都没有执着留下做什么，与渝滨市的成员和局长打了招呼，便与同伴一起离开。而渝滨市处理局这边也加速行动了起来，给五个昏迷的邪修狠狠贴上几张禁锢类的符箓，然后将他们和两位状况已经完全好转的同事一起送上救护车，送往专为处理局准备的特殊病房。 至于审判？这等邪修，虽说肯定要送入主城区由大人们审判并执行判决，但留在渝滨市的这么几天，他们也可以稍微用点手段，从他们口中多讨得一些情报与罪证嘛。当然，具体罪证这些邪修透不透露是无所谓，有更好，没有那就是他们不配合，不配合就得用点特殊手段。要是配合……那也有说完情报的时候吧？说不出来依旧是不配合，那不还得用些特殊手段逼一逼？ 总之，这五个邪修的命是吊着了，但身体与精神状况如何，处理局这边可不保证。 …… “谢谢。”一直到离开站台，快走到她们之前定下的旅馆，闵怜双才长长呼出口气，轻声道。 “这有什么嘛。我也没想到一出来这么多人，还围着我们这么好奇，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我们。你紧张也很正常的啦。”冉宿梦安慰道。她是完全可以理解闵怜双当时大脑有些空白不知道如何反应的感觉的，毕竟如果不是在幻梦世界锻炼了这么久，她面对这种场面估计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已经这样了，那也只能硬着头皮应对嘛。闵怜双这么一僵直，冉宿梦虽然本质社恐，但经历了这么多已经好转许多，当同事不太行的时候，她当然有义务站出来啦。而且，冉宿梦是真的不想重写一份工作报告，这灵异事件发生的事儿还有些多，要写起来也麻烦，反正明天都要给那么多同行讲解，干脆就把会议报告整理一下当作任务报告也是一样，能省事点就省事一点。 闵怜双很明显有被安慰到，她认真说：“我今晚会努力思考措辞，明天……我会尽量还原经历的。” 在会议室里给其他同行们分享嘛？冉宿梦愣了一瞬，还以为闵怜双会因社恐而婉拒这事儿呢，她都已经做好让自己讲述的准备了。“你可以吗？不行的话我来就好。” “我可以的，这次任务你已经很劳累了，我不能什么事都不做。”闵怜双眼神变得格外坚定，她分外认真地说完这句话，便刷卡打开房门，侧身让冉宿梦先进，“很晚了，你先去洗澡吧，背包什么的我来收拾，也会帮你将双刀擦干净、做好保养和锋利度附魔的，我有相关药剂。”闵怜双与段吟怀合作惯了，段吟怀也是个用刀的老手，这后勤一事她再熟悉不过。 “这、这怎么好意思？而且你也出了不小的力啊！你还会用枪呢，枪法好准，还用了好多符箓，你一直帮我！”冉宿梦受不得如此夸奖，她连连摆手，让闵怜双先进，“我洗澡什么很快的，也熬夜惯了，不累，你先去没事的。” 但闵怜双似乎打定主意了，她没再说话，只固执地站在门口谦让，一声不吭且死活不肯先进去。 这么僵持下去，今晚谁也别想洗洗睡了。 冉宿梦叹了口气，到底拗不过这过于友好的同事，只得踏进房间。她将双刀取出放在桌上，而后在那超大的编织袋里翻出自己的换洗衣物与毛巾，二话不说就朝淋浴间走去，“那我就先去洗了，你放心，我超快的。” “不用急，可以慢慢洗。这里有吹风，待会你可以吹个头发。”闵怜双见冉宿梦配合，也就愿意说话了，她笑了笑，从口袋里摆出一排瓶瓶罐罐的药剂，又在背包里翻找一通，在底部翻出黑色的长方形小盒，拿出专门用以擦拭刀刃的揩布和一系列保养材料，认认真真替冉宿梦完成双刀的清洁与护理。 等到淋浴间水声微停时，闵怜双也集中注意力调动灵力于附魔材料上，凝神完成对双刀锋利度的增幅附魔。 嗯，准确来说，是增幅了对鬼魂灵异之类的威慑与杀伤力。 做完这些，闵怜双才松了口气。她回想着这次任务全过程，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辅助在灵异和与邪修的对战中并未发出太大作用，也没能给冉宿梦提供太大的帮助。抓住那五人也好，破解灵异也罢，都是冉宿梦一个人完成的。 “这次任务的奖金，等我拿到后转给你吧。”闵怜双见冉宿梦擦着头发走出，忽然开口说，“我实在没帮上什么。” “你说什么呢！没有你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完成任务？这都是你应得的，可不能再说这些话了，再说我就要生气了。”冉宿梦怎么都没想到，她都洗完了闵怜双还在纠结这次任务的付出，这有什么嘛，大家都是同事、更亲密一点来说都是朋友，分那么清楚干嘛。“嘘，别想乱七八糟的，快去洗吧。忙一晚上可累了。” “……”闵怜双欲言又止，似乎觉得冉宿梦这说得不对，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可冉宿梦又说她再说就要生气，闵怜双一时竟也不知道怎么应对。她当然能感觉到这是冉宿梦的好意。她眼神挣扎了会儿，到底是没再说话，只默默收拾了换洗衣服走进浴室。她推门一看，发现冉宿梦在出来之前竟将淋浴间湿漉的地给稍微拖了一下，没留下什么积水。 处理局的同事们，真的都非常好啊。闵怜双如是想着，略叹了口气，但心情确实逐渐放松下来，嘴角也浮现出笑意。明明冉宿梦才是新人，可她居然被照顾了呢。 冉宿梦拿起桌上双刀看了看，只觉得刀身亮眼许多似乎也锋利许多，双刀上的气息似乎也得到了一定的加强：附魔，真是神奇啊！她之前拜托闵怜双隐匿武器上的特殊气息威慑，没想到如今却能让闵怜双帮忙加强、增幅了。 毕竟她如今灵力什么的也都上来了，就算那些弱小鬼怪被气息震慑害怕她，她也能感应到对方位置，准确抓住。而那些对她身上暗影之力气息有觊觎、不怕死的鬼怪，他们的贪欲与本能压过对气息的震慑，这增幅起来超度他们也能更加利落、方便。 要是闵怜双不仅能附魔武器，还能像在游戏里一样给她上几个“力量光环”“敏捷光环”之类直接提升她本人的增幅就好了。啊，或者能发挥药剂师本色，发明什么“力量药剂”“敏捷药剂”“精神药剂”也好啊。冉宿梦异想天开着，想着这些心情愈发放松下来，她将双刀用布认真缠住、包好，将它们收入背包，而后往床上一躺，竟破天荒地有些心痒起游戏来了。 可惜她远没到能放松打游戏的时候。 且不说明天的会议，就即将到来的又一次入梦，就十分令她头疼。会议以后，也不知道是直接返回还是怎么，下午走还好，晚上入睡前肯定能到家，可就怕这各地的同事过于热情……冉宿梦想，虽然她对比起闵怜双是能支棱起来的，但她果然还是不擅长社交啊。 要不，住一晚再走？不过她去往幻梦世界，这个世界的身体应该是睡死了吧？也不知道闵怜双会不会感觉到异常。不过就算感觉到应该也没什么，闵怜双也知道梦境与女鬼一事，说不定还会认真守好她的躯体。 “明天会议结束后，我们在这里逛一逛吧？”等闵怜双出来，冉宿梦便主动开口道，她也没遮掩什么，直说道，“我没来过这儿，既然来了……不如一起转转？超额完成任务，回去给局长她们带份伴手礼也好呀。而且我明晚大概又会做梦，如果行程太赶，我害怕我状态不好，连累你出什么意外。” “好，听你的。”闵怜双愣了一瞬，很快应下，“梦境里，会很凶险吗？我能为你做什么？” “不用不用，只是梦而已。等会议结束，这儿的事收尾完成，我们看看攻略四处转转就好。晚上没什么的，入梦我也只是熟睡得不省人事而已，提前与你说一声，怕你有事叫不醒我，吓到你。” 冉宿梦说完这些，却发现闵怜双表情愈发认真了，她想了想，说：“我明白了。这种情况是不能打扰、惊醒你的，说不定会对你神魂造成影响，又或是干扰到那女鬼对你的态度。你放心，我会让你安安全全睡个好觉的。” “不不，不需要特意照顾我，你自然睡就好……唉，算了，明晚你就明白了。今天太晚了，别熬了，赶紧休息吧。”冉宿梦到底没再解释什么，“那我们就定后天的票，这房间再续租一晚。” “嗯，这些都交给我就好。” 冉宿梦便放下心来，安然入睡。 说完全不累，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骗人的。她们毕竟在“故乡”世界里走了那么远，来来回回上下楼挨个房间去超度，后来对战邪修杀鬼虽然轻松，但冉宿梦也运用了不少暗影之力。她陷进旅店柔软的大床内，蓬松暖呼呼的被子将她整个包裹，冉宿梦整个人很快放松下来，意识微沉便进入梦乡。 闵怜双则先拿出手机将车票与房间的事订好，然后定下闹钟备注明天醒来给谢局长说一声相关事宜，毕竟她们带的这些武器、道具，回城也得走特殊通道，需要一定的接应。做完这些后，她才安静闭目，回想着任务细节，思索明日该如何讲述。 冉宿梦，真厉害啊。闵怜双想到冉宿梦那令群鬼退散的斩击，一时竟不知道有何等词语可以去形容那瞬间的震撼。那黑色如雾状的能量，一定是冉宿梦特殊的驱鬼天赋吧？与灵力完全不同，真厉害啊。 闵怜双几乎满脑子都是“真厉害啊”，脑海中太多太多震撼场面，只苦恼于无法用言语形容。 而那灵异…… 闵怜双想到最后时分被点亮的故乡，那生活气息满满的故乡，只觉心里沉甸甸的。她想到源头鬼魂的经历，想到“她”的失控，虽有万般情绪，竟不忍过于苛责。要论罪，“她”也背负了相应的因果。而更大层次的因果与罪孽，全都该令那五个邪修背负！ 第90章 090 会议 /圆/满/的/结/束/ 冉宿梦睡了个好觉，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她洗漱时，分心注意了一会儿闵怜双，这社恐同事似乎很为接下来的会议感到焦虑， 连收拾行李时都在小声念叨着待会要讲述的内容，一脸的认真。 冉宿梦想， 要是闵怜双不太适应的话， 她其实可以帮忙的。反正只是说一下触发灵异后发生了什么， 她们又做了什么而已。主要就是找找亮灯的房子，然后超度鬼魂、超度邪修、超度邪修的鬼怪什么的……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当然，如果要她讲的话，大概内容会比较简单？ 会议的召开比想象中顺利。 渝滨市处理局的局长简单控了个场， 说了一些昨晚他们在站台外围发现的情况以及闵怜双与冉宿梦遭遇灵异现象失踪，后来又带着五个邪修和两位失踪成员出现的事儿。他说的这些各地处理局成员都是知道的，所以他只是简单说了两句， 便请冉宿梦与闵怜双上台讲述昨晚发生了什么。 冉宿梦看了一眼闵怜双， 还没有问需不需要帮助， 闵怜双就目光坚定地站了起来， 面无表情走了上前， 开始略有磕绊地从她们在站台等待时开始说起。 “一开始，我们以为我们并未触发这怪谈，因为我们已经听到了最后一班列车即将到达的声音。可就在我们起身准备离开时，那列车抵达的声音很突兀地中断了，那散发白光的列车就那样取代了即将抵达的现实列车，来到了站台。从站台外往里看去， 是看不到里面车窗内的任何东西的，且只有最开始那节车厢的车门是开启的，它只允许我们上这一节。”闵怜双越说越流畅， 很快进入了状态。她说得比较细致，毕竟这种灵异现象极为少见，她将注意到的一些细节讲出，也可以给其他同事一点经验。最重要的是……她们完全是靠冉宿梦武力值强行通* 关，闵怜双此刻将列车上的幻境以及会凝实出现且数量还会增加的黑影也详细说出，就是想看看如果是其他武力值不够的成员们遇到这种灵异会如何解决。 她说了那最后一站：故乡，说了那定格在瞬间记忆里的小镇，又说到那进入便天黑，只有禁锢了鬼魂才会亮起的房间，说起那每个房间对应的人们心底最渴望的梦境与故乡。 超度，超度，还是超度。一直超度到那帮邪修发现异常按捺不住，小一辈赶来，被抓。老头子赶来，白送。 顺理成章的，她们就从那邪修头子身上搜出关于这灵异的源头，那邪修的力量一消失，那源头反而还清醒了一瞬间，拥有了曾经的意识——应该是的？闵怜双其实并不确定这一点，这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总之，就有了她们在幻境中的最后一幕，那骤然“活”过来，拥有生活气息的故乡，以及源头死亡片段的遭遇。 “‘梦’碎了，灵异自然超度，我们就被送出来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也就知道了。”闵怜双说完这些，看了一眼这渝滨市的局长，与他对视点了下头后，才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我没有什么可分享的了。” “你们就没怎么探索其他的地方吗？那小区之外的地方呢？这失踪成员是最后出现的，那她们应该被禁锢在灵异世界的其他角落才对。” “没有，超度得太快，邪修来得也太快，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做这些。”闵怜双摇了摇头，如实回答。 “……”不，这不是超度太快、邪修来得太快的问题吧？你们的武力值到底是有多高啊？这种奇奇怪怪的灵异现象竟然也能强行平推掉。啊，闵怜双是辅助来着，那么准确来说，是这位……谓文市新招揽到的成员，究竟是有多厉害啊。 听说一开始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哈，这就是所谓的平平无奇普通人吧。 一朝加入处理局，实习期就开始大放异彩抓个邪修玩玩了。这次出外勤任务可还好，邪修师徒五人一锅端，还自然超度了一个灵异。妙啊！ 这新人该不会有什么“专攻邪修”的隐藏天赋吧？ 也有其他地方的成员就这个问题小心翼翼地、略有八卦地问了问冉宿梦。得到冉宿梦一个过分谦虚地回答：“没有、真没有。我可能……比较擅长超度鬼魂，而那些邪修都是控鬼流派，所以、嗯，算是被我克制吧？” 嗯……怎么不算克制呢？ 大部分成员在这个回答下，陷入长久的沉默。 总之，各地成员都十分友好，分享会议也完满结束。在会议结束后，渝滨市处理局局长单独给闵怜双和冉宿梦说了一些悬赏赏金的事宜。不过这次的奖金不仅包括灵异事件上的，还有抓了那五个邪修的奖金。 “应该过段时间就能审批下来，你们看，是直接打入你们指定的账户，然后你们再细分，还是先全额打给你们处理局，让你们局长转交你们？” 这应该是一笔她目前工作赚的最大的一笔钱了。冉宿梦虽然高兴，但没有第一次拿到赏金时那么开心，她想，果然是见识得多了，连物欲都消退了不少。“就……先交给谢局长吧？”冉宿梦看向闵怜双，征询意见，“谢局长那儿有我们的工资卡，到时候直接五五分账打给我们。手续费什么的，直接从我那份里扣，你看怎么样？” “从我那里扣就行，我不怎么缺钱的。”闵怜双摇摇头，认真说道，“而且这次我都没怎么出力，都是你在——”她这话还没说话，冉宿梦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身体力行阻止闵怜双再一次说出那些话来。 闵怜双：“……” “好啦，那就从你那儿扣。别再说这种话了，怪生分的，你再这样，我可不好意思再跟你合作了呢。” 总之，奖金如何分，就这么定了下来。距离拿到手应该还要一段时间，不过冉宿梦也不急着用钱，她如今赚的钱都是想给父母留下足够丰厚的后路与家底，自己本身确实没有太大的欲求。 最后，渝滨市这边再次就解决灵异事件、救下了失踪同事一事感谢了一番她们。那失踪的两人已经转醒，虽然身体上还有些虚弱，但精神意识上没有什么创伤，对灵异事件有印象，对后来打晕她们、试图从她们口中了解处理局信息的邪修也有印象。她们什么消息都没透露，而那些邪修也不敢骤然处理两个处理局成员，持观望态度，如果处理局这边反应不大的，大概真会把她们炼化成特殊鬼魂。 至于其他的失踪者……冉宿梦在灵异中都帮助他们超度了。这些邪修对于这些失踪的普通人可没什么心软的，一部分塞进那些房子里，算是抚慰源头心愿，也是为这个大型幻境提供能量。而小一部分较为优质的，则被他们炼化驱使。嗯，无论哪种结局，也都被冉宿梦超度了，只是超度的手段或温和或狠戾罢了。 按照计划，冉宿梦和闵怜双并未当天离开。她们在下午一块儿去附近的大型商场逛了一圈，冉宿梦和闵怜双都买了点合适的换季衣服、鞋子，反正她带的大编织袋，什么都能装回去。除此之外，渝滨市特色伴手礼——一些特产小吃她们也大肆采购了一番。务必保证处理局内每个人都有份，都能吃到！ 闵怜双还买了几个小瓷玩偶，据说也是当地特色。她转手送了冉宿梦一个，自己留下一个，其他五个显然就是要送给处理局其他成员。 逛了一下午，冉宿梦早有准备打了个车，带着闵怜双直奔“来渝滨市旅行绝对不能不吃的TOP.1”，狠狠栽进网红店的深坑，一顿晚饭两个人吃得分外沉默。冉宿梦虽然不差钱，但付账时的心还是忍不住颤抖：她到底是为什么要上这种当，吃这种亏啊！这好评到底是谁在评，这top.1不会是自封的吧？ 营销，都是营销！ 两个人沉默地吹了吹夜风，徒步走了一个小时，即兴走进街边烧烤摊。她们试探着吃了几串烧烤后，终于放肆再次点起菜来，将之前的阴影挥散去。 “网络的水，真深啊。”终于吃到尽兴，冉宿梦表情深沉，如此对闵怜双感慨。 闵怜双与她想法一样，她点了点头：“能看得透鬼怪灵异，却根本看不透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TOP店铺。” “是啊。这种店没倒闭，全靠营销和我们这种冤大头在贡献吧。”冉宿梦叹了口气，下次要是再去外面旅行，她一定要多看几篇top评价狠狠综合一下，不能看到人家滤镜照片配图就被勾引拿捏，被假象吸引过来了。 闵怜双付了这次烧烤的钱，而后打车与冉宿梦一块儿回到旅店。 “你放心睡吧，不管梦见什么都不用怕。”闵怜双说，“周围也不会有任何鬼魂能靠近你、伤害你。” “不必守夜，只是做梦而已，没什么威胁。”冉宿梦摸了摸下巴，将双刀、面具匕首什么的道具都整理出来放在床上，然后才去拿换洗衣服往淋浴间走去，“我会抱着这些武器入睡，就算有鬼魂，它们也不敢靠近我的。” “……”闵怜双看了一眼那双刀上若有若无的气息与震慑感，深以为然。 居然连睡觉也要抱着这些武器吗？这双刀可是没刀鞘的，也不怕割伤了自己。看冉宿梦这样，显然是早已习惯。 啊，难道……用刀的高手，都这样别具一格？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兵器如爱子吧。魔/蝎/小/说/m/o/x/i/e/x/s/.c/o/m 90-100 第91章 091 入梦 /十/四/次/入/梦/ 冉宿梦倒是不知道闵怜双想了这么多。她洗漱完毕后， 便有些忐忑地躺在床上，匕首塞进怀里，面具戴在脸上， 双刀则一手一个。 嗯，闵怜双的视线也格外……明显。冉宿梦稍微酝酿了一下， 到底是没能立刻睡着， 她看了一眼闵怜双， 催促道：“你快去洗吧，我真没事。我待会就睡着了。” “嗯，好的。”闵怜双也意识到是自己的注视让冉宿梦不太自在，她立刻收拾衣物走进淋浴间， 没再关注冉宿梦这边。 冉宿梦松了口气，她再次躺在床上，默默念了两遍经文， 只觉心绪愈发平和。她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 意识一点一点沉下去， 灵魂则愈发轻飘， 直至被手背那深红印记笼罩。 这是， 第十四次入梦了。 冉宿梦意识到这一点时，第一反应是：这竟然才是第十四次而已。 总觉得已经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有了很大的变化。 略稳了稳心神，冉宿梦看着这熟悉的台阶，便直接往上走去，十分自然地推开大门， 而后转去书房，果然看到端坐于书桌前的白从霜。 “下午好。”白从霜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温和， “冉小姐，你似乎又变强了一点，看来这次回归，你有一段不错的经历。” 真敏锐啊。冉宿梦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一声，到底是扬起笑脸，“是的，算是一段……有趣的经历？你想听吗？”冉宿梦与白从霜对视着，试图窥探她的情绪。 “如果你愿意分享的话。”然而白从霜依旧是那副带着温和笑容的表情，并无什么特殊的情绪变化。那双黑眸如湖面一般平静，没有泛起任何涟漪。 不过，冉宿梦还是简单说了下自己在现实世界解决的灵异事件。 “像我这样的实力，竟也称得上厉害了。”说完那些经历，冉宿梦十分有感触地叹息道，“五个邪修……竟如此不堪一击。相比较后，我更能明白普通人到底有多脆弱，我那个世界又……有多脆弱。” 她看向白从霜，“您看，我现在就越发害怕您这个世界的鬼怪入侵我那个世界，毁掉一切了。” “两方世界能量浓度不一样的。”白从霜如此说道，也不知是不是宽慰，“鬼怪进入你那方世界，说不定也会激化你们那方世界进化。毕竟面对入侵与威胁，总是会激发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无论如何变化，对于普通人而言，都是灾难。”冉宿梦说，“或许只对鬼怪来说是机遇。” “放心吧亲爱的，我并不需要这种机遇。”白从霜依旧带着笑意，她轻声唤了一句亲爱的，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直接给冉宿梦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她只这么含笑瞧着冉宿梦僵硬住的表情，继续说道，“不必如此直白地试探我。” “这么多天没见，我很想你。而你一过来就如此态度，会令我感到些许伤心。” 冉宿梦：“……” 冉宿梦彻底宕机。 她想要解释些什么，又或是想要更为准确的答案，又或者是……好吧。再没什么或者了，她有些乱糟糟的。她那是直白的试探吗？或许是吧。但白从霜这更为直白的话语才更让人没法招架。而且，白从霜这样子，根本没有有被伤心的感觉啊！这家伙，连伪装都不伪装一下，就说出这种话。 “……我只是经历了那些事以后，更加的担心两个世界产生某些连接而已。”略沉默一会儿，冉宿梦干巴巴的解释道。因为她发现她不说话，白从霜也没再说话，只那么盯着她、注视着她……虽然她并不能从白从霜眼中看到什么外显的情绪，但这注视莫名就带上了热度，令她脸颊发烫、血液流通加速，“而我在现实世界还算可以的实力，在这里只是最底层的那一批。” “你不是。”白从霜说，“你成长得很快，或许要不了多久，就能战胜我了。” 冉宿梦怎么都没想到白从霜这么能睁眼说瞎话。说出这种安慰的话……可真是难为她了。 冉宿梦叹了口气，到底不想继续在这个无解的话题上浪费时间，“好吧，不说这个了。那么，我们这一次还要继续挑战星纪宫吗？还是去下一个势力？” “恐怕挑战得稍微暂停一会儿。”白从霜说，“有秘境出现，那些势力恐怕不会在这时候接受踢馆。” 秘境？冉宿梦想到她参加过的低阶秘境，虽然里面的奖励对她没有效果，但参加秘境的鬼怪还是很不错的。“所以我有机会再进秘境吗？” “恐怕没有。”白从霜遗憾道，“是古秘境。” 古秘境么？冉宿梦忽然想到白从霜似乎就是从上古秘境出来的。这古秘境，不会也冒出个跟白从霜一样的家伙吧？要真是这样，那可真是这个世界的灾难……哦不，或许只是其他势力的灾难。“那你要进入秘境吗？” “是呀，毕竟是难得的热闹。”虽然是这样说，但冉宿梦可没看出白从霜有多想凑这个热闹。“不过秘境开启时间不定，万一你抵达时我在秘境内，你说不定也就能一并进入了。” 啊这。冉宿梦并不是很想凑这种“强者云集”的热闹，毕竟她只是一个想极力降低存在感的人类罢了。她没继续这个话题，只又问：“那我这次，是不是没法再提升实力了？” “你毕竟是人类，太依靠吸收暗影之力提升自己并不好。这段时间，你正好沉淀一下，好好消化。” 冉宿梦想了想，觉得这次大概会待……比较久的时间了。如果想要最大可能性规避掉参加那强者云集的秘境，那么她最好在白从霜进入秘境时离开。“秘境大概什么时候才会开启？而你们进入这种秘境，大概多久才能出来？” 冉宿梦这么一问，白从霜就明白冉宿梦的意思了。她轻笑道：“开启呀，约莫一两月吧？至于多久才能出来，也得看秘境类型，内里又还残存了些什么才能推测。你放心，我会速战速决的。” 一两个月，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冉宿梦一想到在这里待这么久，回去后对闵怜双而言就是一晚上而已就有些头疼。不行，她得记录一下现实世界发生的事情和自己做了什么，在回去时间复盘看一下。她和闵怜双在渝滨市完成了任务，回到谓文市局长也好、其他成员也好肯定会非常好奇，要是她因记性不好一问三不知可就太离谱了。“待会，借我点纸笔吧。看来你又要陪我对练很长一段时间了。” “你想多待久些也可以，虞之野会好好照顾你，也能陪你对练。”白从霜说，“除了她，没有任何存在能靠近这里。” “到时候看吧。”冉宿梦觉得自己猛吃两个月的全素会发疯！要是、要是幻梦世界也能有活物，也能养养家禽牲畜吃就好了。啊，明明她之前都在为生死忧愁，如今竟进步到奢求吃食了，这可真是……“先给我纸笔，我记些东西。等记完这些……吃点东西后你就来陪我对练怎么样？” “好。”白从霜应下来，挥手让她靠近，竟起身将书桌位置让给冉宿梦，翻找出纸笔在桌上铺好，让她发挥，自己则站在一侧为冉宿梦研起墨来。 这……这真是会让其他鬼怪惊掉下巴的待遇。冉宿梦略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很快就适应好了，她有些笨拙地捏起毛笔，握笔的手法也不甚专业。她这，其实没怎么练过毛笔字。其他笔还好，这书法从握笔就开始别扭起来，待会写起来不会是鬼画符吧？“要不你先回避一下？我自己来就好。” 白从霜并未说话，她只是转至冉宿梦身后，微微倾身，抬手握住了冉宿梦执住毛笔的手，轻轻将她的握笔姿势纠正，而后带着她轻轻蘸墨，在白纸上写下“冉宿梦”三个字。 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继续写吧。”白从霜并未再做什么，她松开那手，仿佛只是为了纠正冉宿梦的姿势，顺便带着她找找下笔的感觉而已。她转身离开书房，消失在冉宿梦视线之内。 “……”可冉宿梦只觉得一半身子僵硬，另一边曾与白从霜贴近的身体隐隐发热。尤其是那被握住写字的手，甚至有些微不可见的发颤。冉宿梦很想扔掉笔狠狠甩甩手或者搓搓手，将那股感觉洗去，可不知怎么，她就是没这样做，只感受着那古怪感觉残留在右手的感觉。 ——她又不会正确的姿势，万一松开了，又忘记如何握笔一定会被白从霜笑话的。 冉宿梦找着这样的借口，她鼻尖渗出细密的汗，长长的睫毛不断微颤着，只盯着纸上自己的名字，连呼吸间的气息似乎也热了起来。 幻觉。错觉。是她太紧张了。是、是这书房里属于白从霜的气息太浓厚了，是她太不习惯。是她不会写毛笔字，所以过于紧张。 莫名其妙。 这次入梦后的白从霜，很怪。很莫名其妙。很难以理解。 冉宿梦脑海中一连想了三个很，她只觉得白从霜有点不太像记忆中的白从霜了，也不知道这鬼怪又在搞什么把戏。总不会是想再将她吞吃入腹前的伪装吧？ 冉宿梦深吸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露出些许懊恼的神情，而后飞速默念起经文来：她居然忘记靠这个安神入定了！ 经文诵念过后，冉宿梦的眼神顿时清明起来，汗也不冒了，脸也不红了，手更不抖了。她抿了抿唇，认认真真在纸上记录下这次入梦前发生的一切，用于提醒回归前的自己。 第92章 092 月余 /一/个/半/月/后/ 这记录随身携带倒是不怎么方便， 不过可以先放在白从霜书房，等白从霜离开时让她再给自己就行。 冉宿梦将写满要点的记录折叠几下，走出去塞进白从霜手里：“等你去秘境的时候， 把这个给我。” 白从霜倒没问什么，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 只轻声应了一声“好”。 接下来倒是简单许多， 不需要动脑子也没有空闲时间让冉宿梦去想一些事情， 直接投入紧张刺激的对战训练环节。 而对战对象，自然是在实力上放海的白从霜。 她与这类鬼王的差距，究竟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弥补？时间啊。她与白从霜之间的时间差距，那大概有几个她的总寿那么长吧， 嗯，当然是以她作为普通人时的寿命。 山顶院落很快被黑雾笼罩。 山脚下，虞之野遥遥望了一眼山顶， 便猜到那“人类”来了。她们这位教主啊， 可真是一快到那人类临近的时间就爱在山顶院子待着， 是害怕在不安全的时间让人传送过来了吗？这样看来， 教主并不能掌控那人类抵达的时间。 白从霜确实不怕她泄露消息， 禁制、契约，以及灵魂烙印……这些足够令她老老实实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而这些甚至是她主动提起的，毕竟虞之野可不想被疯子惦记或猜忌。至于白从霜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为什么如此一边为这人类遮掩身份，一边又尽心尽力去培养……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大概有什么更大的图谋吧？又或是， 以白从霜的恶趣味，就是想要将那人类训练得与她自身一样强大，然后让那些老鬼对那人类的血肉心动到不行却发现完全打不过？至于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什么的， 虞之野觉得白从霜不会感兴趣。 毕竟她也不太感兴趣。 就这一个世界也足够她慢慢征战、成长了。另一个完全属于人类，但几乎没有什么强大存在的世界？她在这里连一般鬼怪的村落都不会屠，又怎会被那些吸引。至于鲜活血肉对鬼怪的影响，虞之野想到她在冉宿梦身上嗅到的气息，略定了定神，觉得那也并非完全不能抵抗。能轻易被血肉气味引诱……这种鬼怪，还需多修炼个几年吧。 “逄煌，带上一队精锐鬼怪，来大门口集合。”虞之野这些念头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她很快将注意力从山顶收回，操纵气息对大护法发送讯息，而后自己挑了几个还算不错的手下，提前等候在圣教门口。“实沈定制了一大批装备，特殊冶炼的好东西，我搞到了他们运送路线。” “……这不好吧？”大护法第一反应便是这一句话，不过说归说，他还是快速挑选了一批精锐，带着他们迅速至门口集合。 “放心，实沈那边敢有人闯圣教询问，教主就敢杀鬼。”虞之野说，“马上就要进秘境了，就算算账也要等教主从秘境出来之后了。等到那时候，那些装备早给我们的人武装上了，哪里还能是他们的。” 逄煌欲言又止，本想说你真不怕拉仇恨拉太多，给教主整死了。但一想那些个势力的嘴脸，又觉得他们要真能整死教主早就这样干了。最重要的是，一大批特殊精炼的装备啊！确实是一笔不菲的额外收入。 “稍等一会儿，我给其他护法发个消息，让他们在这些个地点稍微接应一下，最好能在我们走了之后，他们回去将痕迹什么的打扫掉，收个尾。”他们抢了东西就走，显然不好顺便收尾。 “也行。” 这两人一合计，很快，玄水圣教内的精锐一大半都被调动起来。 山顶正在陪练的白从霜倒是感觉到了这动静，不过她只是简单感应了一下，便猜到是虞之野的动作。每次虞之野一有动作，总归是有个势力要倒霉的。 “腰马合一，腿部这里发力。这里，核心，稳住。”白从霜纠正着冉宿梦因疲惫而有些变形的动作，“这可不是你的极限。怎么，回去三天，松懈了？” “哪有！”冉宿梦咬咬牙端正了动作，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在这黑雾里战斗消耗得格外快，而且白从霜还随着她实力变强而减少放水的力度，她应对起来是真的非常吃力。要知道踢馆那种生死之战打起来出结果其实很快，两三场下来她死了，中间花费的时间也就在一两个小时之间，甚至可能还要更快一点。如今跟白从霜本人对练，强度比踢馆只强不弱，冉宿梦还死不了。“你这黑雾是不是能吞食我的精力……力量什么的？总感觉我消耗的速度太快了。” 白从霜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难为你还能发现，看来还是有些小聪明的。” “……”不知为何，冉宿梦总觉得白从霜这话配合这表情，总有一种在说“哎呀，我家孩子真聪明，还会自己吃饭呢！”的既视感。“你在嘲讽我？阴阳怪气？” “怎么会呢？我只是在夸奖你。” 冉宿梦盯着白从霜那故意显露的、十分明显的无辜之色，眉头不受控制跳动几下，暗自咬牙握紧了双刀，没再与白从霜闲聊，而是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与发力方式，开始继续寻找进攻机会。 深夜时分，虞之野她们满载而归。又过了半个时辰，那负责扫尾的小队们也开始陆陆续续回归。 白从霜感知着她们动向，倒也没说什么，只抬手将冉宿梦又往怀里揽了揽：“再装睡往外蹭？”黑雾警告似的出现，将冉宿梦整个笼罩住，整个包裹着，塞入白从霜怀里。 冉宿梦甚至感受到一瞬间的窒息感，不过黑雾很快就散去了。 “……”冉宿梦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闭眼继续装睡，也不再尝试拉开距离了。您这玩得……可真变丨态啊。 …… 在这幻梦世界的日常依旧是对练。有时候是与白从霜控制的触手，有时候是与白从霜本人，有时候则与被白从霜叫上来的虞之野对练。这对练嘛，自然没什么赢啊胜啊的结果，只是不断磨砺着冉宿梦的反应速度与对战技巧，令她拥有更多更丰富的实战经验。而一般在三四天对练之后，许是白从霜担心她感到无聊，便总会抽出一天来带她去乱葬岗超度一番，又或是带她处理一下幻梦世界游荡的幽魂，也算是让冉宿梦体会一下“被碾压”之外的感觉。 中间也有实沈宫的使者到访，“友好且毫无恶意”地询问了一下白从霜如何看待实沈装备丢失一案，然而白从霜能有什么看法？又不是她抢的。 那使者没得到答案，却也没敢直白地质问白从霜为何指使手下抢劫他们实沈宫特制的装备，毕竟他们什么证据都没有，追丢了鬼之后本想回去通过战斗痕迹琢磨出点证据，结果一回去什么痕迹都没了，现场打扫得比他们实沈大殿还要干净。他盯着白从霜欲言又止，最后在白从霜那隐隐约约并未特意释放的威压下低了低头，礼貌告退。 怎么说呢，人家玄水圣教教主愿意亲自见他就已经很不错了！按照这位教主在星灵界的名声，这一句是给足了他们实沈宫诚意了。至于被打劫的那些装备……使者本是想要努力安慰自己的，但他却发现玄水圣教那些鬼怪几乎全都穿上了他们定制的装备，那特殊的冶炼工艺，那精细的特殊材料！这装备上的特殊纹章印记虽被毁掉，但那印记的位置可没有变啊，这完全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啊，不，或许他可以晚一点再认出来。使者努力移开了视线，不再想这些，快步逃离玄水圣教范围。 这具体的帐，还是等到了秘境之内，看宫主愿不愿意与那位教主算吧。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使者而已，还想多活几百年呢。 除了这一段小小的波折以外，这一个半月没有任何特殊事件发生。 冉宿梦也就这么与白从霜对练了一个半月，直至那秘境能量开始外溢，似乎快要开启。 “按照这个趋势，大概一周后才会正式开启。”白从霜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秘境的事儿，在对练空闲时间，甚至还有心情询问冉宿梦有没有想要的礼物，“一些带有能量的宝石，又或是一些秘宝、法器，秘境里也就这么些个东西。你有什么感兴趣或者想要的么？” “没有，你能好好从秘境出来就行了。”冉宿梦擦了把汗，朝白从霜伸出手来，不需要说什么，白从霜便将水袋递了过去，等她喝了两口塞好后又接过收好。这样的交流实在顺手，这么多日的对练，冉宿梦与白从霜对对方的习惯也全都习惯，有时候不需要说些什么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冉宿梦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别太轻敌，毕竟你也知道你风评不好。那些势力要是想不开围剿你，你一个人……你一个鬼也很难应付的。” “上古秘境，他们应当没有什么对付我的精力。”比起对付她，那些家伙应当更想找到有价值的东西强化自身，在实力上寻求突破。更何况，她风评虽说不好，却也没真正做什么惹众怒的事儿。 她都沉寂了这么久，如今虽说又出来了，可做了什么呢？无非也就是收个徒弟踢踢馆，跟其他势力交流了一下感情而已。而玄水圣教其他人也安分得很，只是偶尔去其他宫转悠转悠，最近的事，也不过是拿了点别人遗弃、不要的装备而已嘛。 第93章 093 回城 /返/回/现/实/了/…… 冉宿梦自然没有再三告诫白从霜的道理， 她能提醒一句都已经是非常有诚意了。这种年龄的鬼怪，显然也不需要她来提醒什么。至于白从霜要是真在秘境里翻了车…… 冉宿梦只能希望她不管受了多重的伤，也一定要在她下次来到这世界之前从秘境里出来。她可一点都不想跟白从霜在秘境里玩什么鬼王大逃杀的游戏。 万一白从霜在秘境里被多个鬼王针对， 还真就被杀死了的话……那这契约应该也能消失吧？要么她与白从霜、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中断，要么她被契约带着一起死， 要么白从霜变成她这样的存在， 被契约带着来到现实世界。 要是第一种可能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冉宿梦对自己目前的实力非常满意，就算失去了幻梦世界这个升级的地方也不要紧。这契约一消失，她也不用担心幻梦世界的鬼怪根据她和白从霜看出什么，从而进军现实世界了。至于第二种情况， 也不是不行？毕竟她已经死了这么多次，要真是一起死了，也未必不是一种解脱。她和白从霜一块儿死了， 这幻梦世界的鬼怪自然也不太可能进攻现实世界了嘛， 自然依旧没有隐患留下。至于现实世界里， 她之前获得的奖金加上高昂的人身保险， 也足够家人轻松生活了。 最坏的情况就是第三种。 冉宿梦只能在心里拜拜诸天神佛， 祈求白从霜这家伙要是真死了，可千万别顺着契约去现实世界祸害她。 …… 一周的时间，那秘境果真有了异动，几乎所有势力的鬼王都闻风而动，赶至秘境附近* ，随时准备进入。 白从霜倒是不慌不忙， 仍与冉宿梦对练了一日，才说起这事来。 “你如果想多待，可以过几日再回去。虞之野会负责你的衣食住行， 也能陪你对练。”白从霜对冉宿梦说。 “还是算了，已经待得够久了。”冉宿梦略活动着身子骨，只觉得一天的锻炼之后浑身疲惫，只想洗个热水澡赶紧休息，“你是晚上走吗？还是明天？” “明天。”白从霜与冉宿梦一同走进屋子，随手便取出干净的换洗衣服递给冉宿梦，“一早就走。” 这走之前的一晚，自然又是相拥而眠。 与鬼怪这种存在一块儿睡觉的体验其实真的不算很好，哪怕白从霜有所控制，但她体温还是比常人要低。冉宿梦虽说也不至于感觉冷，但这种低温对睡觉来说并不是特别舒适。不过现实所迫，冉宿梦无法改变，也只能接受。这么习惯之后，除了每次刚来的夜晚会有些失眠之外，过几天就能正常入睡了。相对的，冉宿梦觉得白从霜一定会觉得自己热乎乎的，但她也知道白从霜这种鬼怪是不需要睡眠恢复体力的，更不可能怕冷，所以…… 可能白从霜单纯就是想靠近她。 这念头令冉宿梦浑身不自在起来，她又很快想到合理的解释，比如说鲜活人类气息对鬼怪的吸引什么的。啊，这样近距离的情况下，白从霜还没有咬断她的脖子，可真是够节制的。 不，这样一想更奇怪了。 遇事不决经文念起，冉宿梦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终于浑身舒畅起来。她就不该去思考这些关于白从霜的问题！反正都要回归了，有什么问题就留给下次被拽过来的自己解决吧。 洗了个热水澡，冉宿梦一脸安详地躺入白从霜怀中，在经文诵念中逐渐安眠。睡着之前冉宿梦甚至想：如果未来哪天她真的死了，说不定尸骨都能散发金光呢。 虽然她会的经文就这四句，但她用得可太频繁也太诚心了。 第二天清早，冉宿梦醒来时，白从霜已经消失，整个玄水圣教也没再留下她的气息。 她躺在床上回忆了一会儿，似乎在半梦半醒间，确实有冰冰凉凉的气息碰了碰她的脸颊和额头……？白从霜大概是那时候走的，可惜她锻炼太累睡得太熟也不想醒来，所以没能去送一送。啊，不过从白从霜没叫醒她来看，那家伙大抵也是没想让她送行的。 幻梦世界的早餐也没什么好吃的，除了素食还是素食，做出花来也还是素的，没什么新意。冉宿梦在床上又躺尸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坐起身来，在床头摸到白从霜留下的那沓折叠过的纸，这是她来到这里时记录的东西。 她伸了个懒腰，盘腿坐在床上认真看了一遍，而后闭目回忆了一下一个半月之前现实世界发生的事，差不多没有什么遗漏，冉宿梦调整了一下情绪，将武器装备什么的穿戴好，横刀而起，迅速自我了结。 同一时间，在未正式开启的秘境之外，白从霜面无表情站在一旁出神，玄枵宫宫主北程诗与星纪宫宫主喻书宁站在白从霜身边，两位鬼王正在热切交流白从霜携她徒弟的踢馆行为。 也就是这瞬间，白从霜朝玄水圣教的方向望了一眼，面上表情倒是没变，似乎也没被同步而来的死亡痛感影响。 “怎么，想你徒弟了？”她这么一动，这两位宫主立马发现，北程诗直接打趣了一句。 “这才离开多久，白教主可不像是溺爱徒弟的人啊？对了，你们怎么这么久都没继续踢馆，是因为这秘境吗？秘境结束后这踢馆你们可不能终止了，没道理我和北宫主受了罪，其他势力被你放过。”喻书宁立马接上北程诗的话，一边说一边看白从霜的表情。 “……”白从霜瞥了她们一眼，又沉默移开视线，面无表情继续出神，显然对这些话题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这家伙可真现实，踢馆之前你对我们可不是这态度。” “就是，白大教主，您那时候多客气啊！怎么现在就不理人了？” 这两宫主叽叽喳喳的，也许是因为中间有了个白从霜，所以拥有了无限的共同话题，从白从霜抵达这里到现在，她们就根本没停过。白从霜之前倒是还回了一句“秘境即将开启，二位宫主还是保存体力为好”，但这两鬼根本不听，白从霜便只能神游天外，屏蔽自身不受干扰。 无论如何，她们也算是帮了忙的，白从霜再怎么发癫起来，也没法这么短时间就对她们下手。一些噪音而已，稍微忍忍吧。 也就是这时，秘境外散的能量忽然有了一个大的波动！沉寂的封印逐渐脱落，传送的能量逐渐显形，几乎是瞬间，北程诗与喻书宁都安静下来。 无数双眼睛看向那逐渐酝酿成型的传送入口——秘境，开启了。 …… 呼……果然无论多少次，自杀都好疼啊。疼死了。 冉宿梦控制着自己的动作，无声在床上疼得龇牙咧嘴。她稍微缓了一缓，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周围，就发现闵怜双坐在另一张床上对着她，但歪着头身体下滑，睡着了。 显然，这位同事还是努力照看了她一夜。冉宿梦没敢有什么大动作，她直觉闵怜双睡得很浅，稍微一动她说不定就惊醒了，还是让人再睡会儿吧。反正这个时间点……中午退房，还能睡好久呢。 差不多等到九点左右，闵怜双迷迷糊糊终于醒来。她这一醒就觉得浑身酸痛，尤其脖子难受得很。好在她也是有灵力加身的人，没普通人那么脆弱，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这不适感便被驱散了。她这么一起来，冉宿梦便也不再闭眼休息，跟着“醒”过来。 “早上好呀？”冉宿梦笑着说，“你昨晚照顾我一夜辛苦了，我没做什么危险的梦，托你的福，我现在感觉好极了。” “没有没有，我也没做什么，而且我后半夜睡着了。”闵怜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没事就好，我们出去吃早饭吧？时间还早，车票是中午的。我跟局长也说过了，她已经联系好了，我们像之前一样就好。” “好的，我没问题。” 接下来的一切也很顺利，她们吃了当地比较有名的早餐，而后收拾行李退房。等到了高铁站，出示证件后很快有人来接引，带领她们走了特殊通道，而后顺利登车。 抵达谓文市后，冉宿梦还在与闵怜双说是不是需要去一趟处理局汇报情况，结果发现出站接应她们的就是谢无眠本人。 谢无眠、许向晓、段吟怀、钟圣松，甚至冉宿梦很少见到的荀书君也一脸倦容的来到了现场。 处理局成员大集合！ “没事就好。”段吟怀笑嘻嘻地迎上前来，这不是任务，所以她也没带她那把长刀，毕竟高铁站拿出来也怪吓人的。她穿着宽大的黑色风衣，见冉宿梦和闵怜双出来，便走过去一人给了一个拥抱。 “会议记录我们收到了，报告可以从中提取，不需要你们再做一份。记录我发至工作群里，大家也都看到了。”谢无眠说着，看向冉宿梦，认真道，“你进步的速度超乎想象，这次任务，多亏有你。” 如果没有冉宿梦这种近乎碾压式的力量，想要破解那灵异事件绝对是非常困难的。这事件背后甚至存在五个邪修！尽管那“师傅”是最后才出来，前面只有四个徒弟，但风险依旧极大。 许向晓等段吟怀抱完，也走过去给了闵怜双和冉宿梦一个拥抱。她笑嘻嘻道：“看来我这个天才的名头要换人啦～真好，希望局里多来几个像你这样的天才！” 钟圣松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他本来话就不多。荀书君则一脸困倦地站在一侧，听了许向晓这话，同意地点了点头：“最好来个绘制符箓的天才。” 第94章 094 外勤 /新/出/的/悬/赏/…… 虽说许向晓当初说她们处理局没有团建活动， 但这次冉宿梦和闵怜双完成任务后回来，所有成员都抽出时间来迎接，理所应当的， 谢无眠也预定好了酒店包厢和满桌好菜，接到冉宿梦她们后就直奔酒店， 为她们接风洗尘。 钟圣松和谢无眠各开了一辆车， 冉宿梦和闵怜双的那些行李们便得到了很好的安置， 也不至于不方便行动。将这些挪到后备箱时，冉宿梦还说：“待会吃完大家不要先走，闵怜双和我为大家准备了一些小礼物，走的时候大家过来领走哈。”这倒解决了因值班时间不同而产生的不方便找人问题了。 “没有订酒， 工作时期最好不要饮酒。”谢无眠领着大家走入大型包厢，桌上已上了一部分菜了，陆陆续续还有服务员送菜上来。“果汁、饮料、椰汁和茶水， 大家随意取用。” “不用拘谨， 开吃吧。”谢无眠对闵怜双和冉宿梦说道。毕竟其他人并不客气， 荀书君一坐下就迫不及待拆了碗筷包装用热水烫了一烫， 而后站起身来， “来来，我帮你们烫一遍。诶嘿，倒不是说这酒店不干净什么的，这是我那边吃饭的习惯、习惯哈。” “大家喝什么？我来给大家倒上。”段吟怀执掌各种饮料，她挑挑选选给自己倒了杯椰汁，而后站起身环顾四周寻找需要帮助的人， “闵怜双，你喝什么？” “椰汁就好，谢谢你。”闵怜双乖巧应了一声， 双手接过段吟怀递过来的满杯椰汁，还没坐下，就听段吟怀点冉宿梦的名，问冉宿梦要喝什么了。 果然，社交恐怖分子打破尴尬的关键突破就是从社恐下手…… 冉宿梦以为谢无眠在饭桌上会有什么话要说，但在开头这么一段社交之后，整个处理局的成员没有一个人再问她们关于渝滨市的消息，全都在认真吃饭。 一直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就在冉宿梦以为要进入正题时，谢无眠转头看了她一眼，“吃饱了么？” “啊，吃饱了。”显然，冉宿梦的眼神和小动作令谢无眠以为她有话要说。 “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啊？嗯……我以为局长你要问我们关于渝滨市的情况呢。”冉宿梦有些无奈，她发现谢无眠似乎真没要询问的意思，只好自己说出来，“结果好像是我想错了。” “只是请大家吃餐饭，没有其他的意思，你放心。”谢无眠笑了笑，似乎明白冉宿梦想要表达的，“具体情况会议记录里很清晰，我没有其他要问的情况。”哪有天才没有秘密呢？再说冉宿梦的秘密也很明显，就是那入梦与梦中女鬼。虽说现在并未看出这些对冉宿梦有什么威胁，但始终还是隐患…… 可惜中央区的强者对此也没有解决办法，只说暂且观望。 冉宿梦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心里还有些失落。这职场……跟她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啊！呜呜，有这样的局长和同事真是太好了！至于工作量超标什么的，也许是因为她不会绘制符箓吧，反正冉宿梦觉得每天都很轻松，没有什么特别耗费体力的事情。偶尔超度一下鬼怪，解决一下邪修，不仅能增进自己的实力，还能得到意外的奖金，简直是赚两次好叭？做这些还让她觉得自己在做好人好事，正义感与满足感爆棚，极大提升了个人精神价值。 “等等等等！局长没有要问的，我还是有个问题想问你的！”许向晓高高举起手，将冉宿梦的注意力一下吸引过来，她见冉宿梦看过来后才继续说，“跟你任务无关，你觉得这次出外勤的体验如何？” “体验？挺好的啊。” “那你还想继续出外勤吗？之前你没接触也就没跟你说，像我们这些天赋能力比较独特的成员，是有一些外勤任务可以接取的。”许向晓说到这里，略扫了一眼现场的人，很快有了举例对象，“你看钟圣松，他在阵法一道上颇有造诣，像官方发掘了什么古墓啊，都会请他跟着一起去看。你知道的，那些个地方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阵法。而且他不仅能破阵，要是墓里起了尸或有其他什么状况，他还能帮忙超度呢。” “但我不懂阵法，经文超度那个也、也只学了一点点皮毛。”毕竟她烂熟于心的只有那四句而已啊！冉宿梦想了想，便问，“是有其他可以接的外勤任务吗？带奖金的那种？我这情况……外勤的话，差不多每三天的夜晚就要入梦，入梦那一晚我不省人事，是很脆弱也很拖后腿的。如果外勤时间碰上，我完全不行。”她入梦的事也不是秘密了，此刻坦白说出来也不要紧。 “但你对鬼魂的杀伤力超高啊！那些驭鬼流邪修完全不是你的对手。就算遇到诅咒或血祭那种邪修，你这战力也完全可以碾压他们。”许向晓越说越觉得冉宿梦有前途，“本来各地处理局成员可参与的论坛必须要成为正式成员三个月以后才能加入的，你这情况有点特殊。这样，我给你个账号密码，你可以上去看看各种信息。也会有需要帮助的成员在上面发布一些悬赏、协助之类的任务，或者遇到问题也可以发帖询问，如果有人懂也能给你解答。” “扯远了，我这儿有一份组队清理超度的外勤任务。这任务钟圣松知道，我本来是邀请他一起去的，现在觉得你也可以一起来。谓文市也得留点人嘛，所以也不能带多了。我把资料私发给你，你看你感不感兴趣，要是不感兴趣的话，我们出任务后，大家巡逻的区域的工作量大概要稍微增加一点哈，不过也就我们出任务那一周……如果一周能解决的话。” 许向晓在这时候说这个，一来是给冉宿梦解释，看冉宿梦感不感兴趣要不要一起，毕竟冉宿梦虽然才正式入职不久，但已经抓了这么多邪修，实力有目共睹！许向晓也非常好奇冉宿梦的真正战力，想要近距离观看一下天才的表演秀。这二来，也是给其他成员提前说一声，她们到时候出任务，固定巡逻之类的工作自然需要其他人分摊，这也算提前告知，让大家都有个加班准备。 相应的，外勤获得的奖金会有一部分上交给谢无眠，由谢无眠均分给大家，配合上面下发的加班补贴一起发给没出任务的成员。 “嗯……我待会回去认真看看，看完给你答复？”冉宿梦说，“你这个应该不急吧？” “不急，具体出发时间还没定，你可以慢慢考虑。” 这件事说完，大家也没什么其他的话题要补充。冉宿梦的行李放在谢无眠车后备箱里，于是便由谢无眠开车将她和许向晓送回家。荀书君、闵怜双和段吟怀则坐钟圣松的车，由钟圣松挨个将她们送回家。 “这段时间人死后变成鬼魂的概率似乎提高了不少。灵异事件也好，一些……领域也好，天地间的灵力也有所增加。”谢无眠一边开车一边说，她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冉宿梦和许向晓，轻声道，“那无人村的超度工作，得小心些。之前不是也有一小队人组织着去了么？应该是错误估计了危险性，四个人全都失踪了。通讯失效，也联系不上，这任务封锁了两年，陆陆续续也有成员组织着在附近查看情况，结果发现无人进出，那里似乎形成了某种领域，肯定不存在活人了。如今任务重启，叫上这么多人打算清理掉，估计也是看这变化，怕再不处理，未来发生更糟糕的变故。” 灵力复苏？这倒跟小说里差不多了。不过这鬼怪灵异的灵力复苏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那除了这个，是不是还有不少被封印住的凶境？”冉宿梦想明白这些后，很快问道，“那是不是代表，未来会有很大一批危险性超高的外勤任务？” “嗯，这任务是由中央组织起来的。解决隐患，也得一个一个来，如今变化在潜移默化中，还有时间慢慢来。” 这样的话，对她来说未必是坏事啊？这不就是专门为她打造的外勤任务吗？冉宿梦本来还想自己这去了幻梦世界，平白无故给现实世界增加了隐患，却没法出力。——就算抓了那几个邪修，冉宿梦也没觉得这是多大的贡献。 但这就不一样了！这种需要暂时封印起来、由中央那边专门从各地处理局组织精锐去处理的危险地方才是她大显身手的舞台啊！区区几个邪修算什么？如果有条件，冉宿梦还想为现实世界拔除邪修组织呢。 “嗯，等我回去认真看看资料吧。”冉宿梦说，“不过，不出意外的话，我大概要参与的。”实在突发状况，那就硬拖吧。反正不是早上六点醒来就是下午六点醒来，总要醒来的。总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全在危机之中。再说，她可不是孤军奋战，那么多同事同僚，难道她们连保护她睡个好觉的功夫都没有？这不可能。 加上她的话，光谓文市去的人就有三个，再加上其他区域，少说也能凑上十几个人吧？ 组团超度啊，光是想想安全感就爆棚了。 “许向晓，你是用什么武器的啊？”冉宿梦好奇问，“这个方便说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之后合作你也能看到的。我武器比较多用得也比较杂，桃木剑、铜钱剑我都用，我有很多五帝厌胜钱，就是五帝铜钱。其他的就是三清铃、法镜之类的东西。”许向晓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他的也有，毕竟我比较喜欢收藏这些。”就算不用她也喜欢囤着。 第95章 095 奖金 /提/前/到/手/了/ 许向晓立刻赢得了冉宿梦尊重的眼神。 虽然冉宿梦对这些懂的并不多， 对许向晓说的这些也只有大概的印象，但就这么听着，总觉得确实厉害。 许向晓觉得冉宿梦似乎对她产生了什么误会， 但许向晓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起。 “你们总会一起出任务的，到时候就能近距离了解了。”谢无眠如此说了一句， 而后提醒道， “快到了。” 冉宿梦应了一声， 才发现已经临近自家小区。她本想让谢无眠在小区门口将自己放下，就不麻烦开车进去了，但谢无眠一直将冉宿梦送至单元楼下，才停了车。 “注意安全， 好好休息。” “嗯，好！”冉宿梦想，谢无眠似乎对她说过很多次这八个字。她现在听到这些， 竟还觉得有些习惯。她认真将满满当当的行李拿出来， 至于从渝滨市带来的伴手礼， 在大家伙从酒店下来， 分批开车离开时就已经送出去了。“那， 二位再见！” “嗯。”谢无眠目送冉宿梦上楼后，才驱车继续送许向晓回家。 …… 终于到家了。 冉宿梦将大包小包的行李往家里一放，整个人就想瘫软在沙发上。不过她走了两步，到底是克制住了这股疲惫感，而是叹了口气，从行李中将双刀、面具之类的武器装备拿出放好， 才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带过去的换洗衣物，将这些全都整理好后，才终于在沙发躺下。 虽然才短短三日， 但发生了太多事情。 灵异，邪修，白从霜……下次进去白从霜应该就从秘境出来了，不知道到时候幻梦世界的格局会不会有所改变。毕竟白从霜她们那个等阶参与的秘境，收益应该很离谱吧？不然那些鬼王何必亲自参与呢。 不过就算改变，应该也不会太过离谱。大概不会存在什么一步登天的神秘宝藏吧？如果真有，那冉宿梦只能许愿白从霜运气好一点，顺利夺宝。 渝滨市那边……明天周一，说不定会有新消息传来。那五个邪修大概率会被处死，灵魂也会狠狠受罚。 啊，许向晓说的另一个外勤任务…… 冉宿梦在沙发上挣扎了一下，到底还是好奇战胜了疲惫，翻出手机打开，很快找到许向晓发送给她的加密文件。 按照许向晓给的步骤解开，这份资料很快就呈现出来。 无人村？ 位处较为偏远、交通不便的地区，在它还未异变前，是一个依山靠河的村落。 封闭记录居然是在十年前？具体时间未知。据记载，有人离村归乡，结果发现看不到村子了，那临近村落的整条河流支干也全都消失。在原本村落存在的地方，只有一片荒芜的空地，连建筑都消失了。处理局判断山村发生了未知变化，于是派遣通灵人士通过种种手法在附近勘探，果然感觉到阴冷气息。后派遣小队前往调查，但那些成员顺利进入消失的山村后全都失去了联系。 那消失的村子更像是里世界，这种消失切断了与现实的联系。通讯手段也无法突破。 在又失踪几人探索无果后，处理局配合官方将附近的其他正常村落迁移，将这“无人村”区域彻底封锁。 直到最近处理局方面感觉如今世界似乎有所异变，才组织大批力量，决心清理封锁区域。以免这灵力方面的异变给这些封锁区域带来更危险的变化。 关于那“无人村”的消息，大多都是从其他村村民口中知道的。 ——“那村子叫什么？我这也、实在记不得了。不过那村子的村民怪得很，阴恻恻的。你们懂吧？感觉他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封建，那可太封建了！他们村子好像拜什么神来着？都什么年代了，还搞神仙赐福这一套。” ——“他们村能外出的好像只有男人，我反正没见过他们村的女的。连赶大集的婆婆嬢嬢都见不到。” 这似乎是一个个采访片段，画面是大量的马赛克，只能隐约看到模糊的人形。声音倒是清晰，不过应该也经过了一些处理。 冉宿梦将这些采访一一看过，在下面的资料也看到了解释。这些处理是那些愿意接受采访的村民强烈要求的，他们觉得那村子的人特别古怪，哪怕是背后说这些也不太有安全感，当承诺画面和声音都经过附带灵力的特殊处理以后他们才稍微放松下来。 ——“好啊，搬走了当然好啊。这还要谢谢你们啊，要是没有你们，我们还是得饿着，幺儿们哪能读书啊。读书好，去外面好。好，都好。” 冉宿梦默默看完所有资料，总觉得那“无人村”会是各种debuff大乱炖的成果。 她躺在沙发上又缓了一会儿，而后站起身去给手机充电，而后收拾出干净的换洗衣服走进淋浴间。 一边淋浴，冉宿梦一边想着那无人村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村子里肯定不会有活人存在了，那么……都变成了鬼吗？如果他们全都是恶意需要超度的，那这无人村对她而言岂不是就是升级圣地？这能量，应该会多到够她消化一阵子了吧？ 去肯定是要去的，就是不知道具体时间。这种集体任务，还不只有她们处理局的人，还有其他处理局的人一起合作进入，这种情况……如果十分不巧，刚进去就是去往幻梦世界的时间点……大概会很不方便。也不可能让其他人顾念自己一个。真不方便啊。主要是即使去幻梦世界立刻死回来这时间也固定在六点，根本不存在即死即回的。 算了，再担忧也没用。反正这几天是大概是不会出发的。冉宿梦猜测会是下一周……或者需要筹备更久也说不定。 洗浴完毕，冉宿梦给许向晓发了一个愿意参与任务的消息，很快得到许向晓“收到”的回复。 做完这些，冉宿梦也没去忙其他的，也没想继续锻炼或是干嘛。她只在床边站着活动了一下筋骨，而后便将窗帘拉上，关上灯往床上一躺，拿柔软的被子将自己整个团住，安详入睡。 她实在是太累了。这种累倒不是体现在身体上，她身体现在是没有太多疲惫感的，但她精神上却非常、非常的疲倦。 一觉醒来，冉宿梦精神恢复不好。 她按例吃过早餐开始晨间的巡逻，等到中午去那快餐店随意吃上一顿快餐填饱肚子，而后开始下午的巡逻工作。 等到下午四点左右，谢无眠给她发送了消息。 那五个邪修会在明天进行审判，审判结果应该跟之前推测的大差不差，他们绝对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虽然审判还没真正进行，但冉宿梦和闵怜双的奖金、报酬等一系列钱款却已经由渝滨市那边提前打了过来。 “他们应该很感激你们。”所以没有等到流程走完，先私人将这份奖金垫上，提前把这些给谢无眠打了个过来，也算是一种诚意。 “你和闵怜双五五分，你查一下银行卡，我已经汇过去了。” 竟然这么高效的？！冉宿梦猜测今天会有结果，但没想到邪修的结果还没到，她的奖金居然先到了？ 等等，这数额…… “局长，你确定没给错吗？怎么这么多？”她怎么会收到三十五万？！当初不是说处理局五万官方五万，如果救出失踪的人可以加到二十万。那这、她这一半怎么可能这么多？？？难道是那五个邪修，可这针对邪修的悬赏金更是一种奖励意味，处理局并不会在这上面奖励成员太多，以免成员为了金钱频频冒险。 “没错，三十五万，手续费我替你们付了。”谢无眠说，“你们解决得很完美，中央那边也批复了一部分奖金。” “收着吧。渝滨市处理局并不缺钱。这些是你们应得的。” “……我知道了，谢谢局长！”冉宿梦眼眶含泪，没想到现实三天的行程居然就带来这么多的收益。这让她一个曾经的苦命社畜感触良多。 至于不缺钱这点，冉宿梦也是相信的。毕竟对有钱人来说，这奖金或许根本不算什么，按照他们想，甚至愿意给出更多只求换得平安。只是处理局内部有规定，这也是走的奖金和外勤任务报酬的路子，就算想给她们这些成员更多的感谢费……走过流程以后能给的也就这些。 冉宿梦转头就想把这其中的三十万给爸妈银行卡打过去。不过在激动输密码时冉宿梦好歹理智回归，停止了操作。她突然这么一笔“巨款”打过去，爸妈说不定会担心得要死，下一秒绝对会疯狂打电话问她怎么了又做了什么，说不定还会怀疑她背着他们在做什么危险的事。 啊……冉宿梦略斟酌了一下，给爸妈各自转了两千块钱。说自己完成了一笔业务大单，这是提成，分享给他们沾沾喜气。她自己还有工资，也不缺钱花，让他们帮自己先攒着。 冉宿梦什么话术都用上了，总算让爸妈收了这笔钱。她看着自己银行卡里剩下的钱，略有感慨地叹了口气，或许她真的可以考虑付个首付，过上还房贷的生活了？ 就在冉宿梦这样想时，又一条短信发来，她定睛一看，自己竟然又入账了三十五万。 “闵！怜！双！” 这到底是在干嘛啊！你们汇款都没有限额的吗？！手续费不是钱吗！冉宿梦只觉一阵头晕，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糊弄完爸妈还得安抚社恐同事。她叹了口气，到底是平复心情给闵怜双也打了个电话，好说歹说甚至还带威胁的，总算让这家伙愿意收回这笔报酬。 “真是……这都什么事嘛。” 第96章 096 秘境 /秘/境/的/圣/殿/…… 奖金的事处理完毕， 冉宿梦继续巡逻的最后一段路程，等到时间后平安收工。 一大笔钱啊！ 回到家，冉宿梦很是兴奋地将银行卡余额看了又看。很是豪气地在外卖软件上点了一份堪称豪华的晚饭， 俗称“吃点好的”。 不过这些带给冉宿梦的改变，也只有这顿好的罢了。她如今倒也没有太多别的欲望， 钱财虽能带给她一时的快乐， 但冉宿梦却也没想将它们用于投资理财， 只想先攒着。 只要她能活得再久一点，以她的实力，大概能参加不少外勤任务，得到许多笔奖金吧。 周二， 是她去处理局值日的时间。 这天依旧无事发生，冉宿梦安安静静在处理局* 内部坐班，将同事们近日的工作报告看了一遍， 确认谓文市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平， 包括她管辖的区域在内也没出现什么异常， 才稍微放心下来。 谢无眠说， 现实世界也在发生改变， 这种改变甚至促使处理局开始处理那些不太好处理、特别危险到建议封印起来的区域。 改变啊……能量浓度加强，空气中的灵力也加强。这是否意味着普通人更容易被影响、更容易跨入灵异世界？ 这种改变……跟白从霜跨世界契约了她有没有关系？跟她频繁往返两个世界有没有关系？但按照谢无眠的说法，这应该不是短时间内发生的事，应该是一个缓慢改变的过程才对。可偏偏就是在最近才令处理局决定解决那些封印的危险区域。 在这些未知的问题面前，冉宿梦除迷茫之外还有些许的惶恐不安。如果，假如说真的有哪怕一丝关系， 那她该怎么办？ 冉宿梦在处理局的沙发上坐立不安，她抿着唇倒了杯热茶给自己，小心抿了两口， 低眉看着手腕处的深红印记。 似剑似盾，似首尾相衔的命运之蛇。剑和盾象征什么呢？对命运的抗争？可这首尾相衔的命运之蛇又更像是循环与宿命的象征。 冉宿梦略有头疼地后仰陷入沙发靠背：如果、如果真与她有关该怎么办？可在她未出现这些时，现实也是有灵异现象、有处理局存在的。她应该不是这一切变化的关键。 何况她如今的实力在现实里算是强大的，这份力量……也能更好的帮助处理局去处理那些危险的区域。啊！不要多想，冉宿梦，别再多想了。你哪里有那么重要？你要真是关键，那中央区的大佬早就找上门来处理你这个异类了，哪里还有什么奖金可拿？ 冉宿梦略有挣扎地从纷乱思绪中抽离，她叹了口气，坐直身子将桌上茶水端起一口气饮下，而后将杯子重新放好，起身走向资料柜，打算取点其他关于鬼魂、灵异的资料多看多学。她只是一个新人而已，还有很多、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今晚，好像又到了去往幻梦世界的日子。 白从霜去了秘境，也不知道情况如何。感觉就算她从秘境出来了，这短时间也不是什么适合继续踢馆的日子，或许继续踢馆还得等到下个、或下下个去往幻梦世界的时候。秘境啊，也不知道上古秘境是什么样子的，说起来，白从霜就是自然诞生于远古秘境的鬼怪啊。 冉宿梦一会儿去想那“无人村”的资料，一会儿想想现实未来的变化，一会儿则想到白从霜和那上古秘境的事，这一天值日很快就过去了。 “嗯，问问白从霜遇见了什么吧，说不定白从霜的实力又提升了一大截。啊，在此之前还得希望她没得罪太多鬼王，没有在秘境里被围殴致死。”冉宿梦略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印记，她死亡白从霜会有感觉，那白从霜死亡自己这边应该也会感觉到什么，既然现在都没有什么异样，那白从霜应该是活着离开秘境了。 …… 熟悉的深红印记，熟悉的失重感…… 然而确实完全陌生的环境，以及令人寒毛倒立的危机感。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冉宿梦瞪大眼睛打量着离自己最近的这根承重柱，它上面绘制着各种她从未见过的复古花纹。她脚踩的地面明显经过打斗，砖石碎了一地，墙面上而已是坑坑洼洼，但仍完好的那部分也同样绘制着复古的神秘纹路。 气息……也不一样，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能量，这种能量不同于暗影之力，也与灵力有一定的区别。但在呼吸之间，这些能量还是能缓慢地渗入冉宿梦体内，令她有一种正在被缓慢充电的错觉。 不是？白从霜还没能从秘境离开吗！？这么多鬼王齐聚，她一个白从霜的徒弟怎么可能中途进入秘境？这根本不合理！这要是被发现绝对——她该立刻自杀吗？还是稍微等等看一看白从霜的情况，白从霜应该会过来找她的吧？如果白从霜没出事的话。 但如果白从霜陷入了危险，她该去救她吗？可她这种实力在那鬼王面前根本就是送菜的啊。冷静，冷静，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冷静下来。冉宿梦深呼吸着，努力稳定着自己情绪，她在心底诵念着自己会的那四句经文，令那清心寡欲的超度能量充斥自己全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将面具覆于面上，双刀握紧在手，到底没有第一时间立刻自杀。而是在原地蹲下，尽可能不移动不发出任何动静，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如果一个小时……顶多两个小时，如果两个小时后白从霜还没有出现，那……她就立刻脱离这里。 这种秘境不是她一个人类能探索的，尤其当其他探索人员都是各个势力的宫主、教主的情况下，她最好不要出现在任何鬼怪的视线中。 所以，如果有除白从霜之外的任何动静，那她也会第一时间自尽脱离这里。 …… 她来了。 白从霜于半空站定，她看向紧追不放的四位鬼王—— 实沈宫宫主，始天教主，元地教主，大火宫宫主。 “白从霜，把你进那宫殿内得到的一切交出来，发誓说出在宫殿内得到的一切信息，我便不会再对你出手！”大火宫宫主率先出声，他看了一眼身边三位临时合作的鬼王，“他们也不会在秘境内再对你出手。” 除了实沈、始天与玄水圣教的宿仇，元地教主和大火宫宫主则主要因利益驱使才来发难。 这上古秘境是从未开发过的秘境，内里天材地宝数不胜数，很多地方都有着极为古老的封印。而这里最危险也最有收益的地方在一开始就非常、非常引人注目——是落座秘境中央的黄金圣殿！而且那圣殿的布局更像是某种神庙，只是靠近就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特殊的能量。 但这圣殿的封印也是最为牢固的，强行突破封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会将殿内守卫尽数吸引出来，被迫进入战斗。而且这封印极为强大，配合多种复杂阵法，令这些鬼王想要靠蛮力也束手无策。 他们一开始在这圣殿附近游荡了一段时间，确认无法突破后，才有一部分鬼王离开这片区域，暂且探索其他的地方。而这期间，白从霜是从未靠近圣殿范围的。她从进入秘境后就从周边探索起，她在阵法上颇有造诣，那些小宝藏的封印对她而言更不是什么难题，所以轻松得到了一些不错的法宝和道具。等她慢悠悠来到圣殿附近探索时，已经没两个鬼王在了。白从霜简单布下一个遮掩阵法，便开始破解这由几道大阵交错的防御了。 她进入了圣殿。 在进入的瞬间，耀眼的能量与金光以圣殿顶端为中心朝四周发散——以一种白从霜也没想到的方式宣告秘境内的所有鬼王，有鬼进了这圣殿，得到了了不得的能量了。 当然，白从霜确实也见到了殿内的……存在，得到了一些几乎震荡整个星灵界的消息。 她算着时间，一直等到冉宿梦快要被传送到身边，白从霜并不确定冉宿梦会被传送至秘境内还是在秘境之外，但如果可以，她想让冉宿梦进入大殿，自己了解到那些消息。而且，比起她自己，这些能量也更适合还是人类的冉宿梦。 但哪怕她遮掩了气息甚至绘制了阵法，刚一离开圣殿，却仍被这四个家伙盯上了。白从霜并不想在冉宿梦快要到来时进行战斗，她也不想在冉宿梦面前进入那种发狂的、失去理智的战斗状态。所以白从霜想将这恼人的家伙甩掉，但显然……这四个家伙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找死。” 为什么，非要找死呢？ 非要逼迫她……杀鬼呢？ “嘀嗒” 仿佛水滴滴入湖泊，泛起涟漪后融入其中。 “嘀嗒” 浓稠的血液滴落，汇入无尽的血色之海。 “嘀嗒” 站定的白从霜缓慢地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她那缓慢睁开盯上那四位鬼王的眼眸已经不复黑色。 黑色瞳仁似水一般融化，在下一瞬转变为纯粹的黄金之色，并在眼眶之内一分为二……黄金双瞳就这么挤在了眼眶之内，略微转动着，而后各自锁定上四位猎物。 几乎是瞬间，大火宫宫主面色一变，甚至倒退了一步。 气息、气息—— 完全变了！ 极度邪恶与黑暗的气息自白从霜身上发散而来，浓郁的黑雾无穷无尽，以令鬼难以理解的速度覆盖了这附近所有地区。在那隐约根本难以听清“嘀嗒”背景中，翻腾的血海将原本秘境内的地面取代，在那翻腾的血海之中，无穷无尽的骷髅白骨层层叠叠，摇晃着站起身来。而在空中、在黑雾之内，无数扭曲的黑影存在闪烁着—— 几乎是瞬息，这片极度危险的领域便将那四位鬼王全部笼罩！ 第97章 097 屠杀 /所/谓/的/凶/兽/ 她真敢啊？她竟然真敢啊！ 这可是四位鬼王的围剿！甚至在这种声势之下， 还会吸引更多的鬼王前来，她难道不知道自己鬼缘有多差吗？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而且他们难道不是还在商量吗？怎么直接就开了领域了？……不乐意全部给出，那也可以商量着给一部分啊！ 谁想跟这疯子在秘境里死斗啊？这死了不是便宜了其他鬼王吗！他们还想进入圣殿探索啊！ 无数的感叹号和问号挤满了这四位鬼王的脑袋，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白从霜是这么个一点就炸的性子，只是稍微放了一句狠话而已， 为什么就直接开领域了？此等浩大声势—— 甚至白从霜没给他们震惊的时间， 在那翻腾血海之下， 无穷无尽的枯骨连接，一柄巨大到几乎窥不见全貌的白骨长刀缓慢地从海底升起。无数粘稠血液粘连自白骨缝隙滚落滴回血海，这柄巨型骨刀的刀柄也终于落入白从霜微微抬起的掌心。 白从霜双眼眼眶内一共四枚金色瞳仁，它们拥挤地转动着， 本各自盯了一位鬼王。但在这瞬间，它们齐齐转动，而后锁死离白从霜最近的那位——实沈宫宫主。 “那么， 第一个……”白从霜嘴角兴奋的笑怎么都遮掩不住， 甚至拉扯出一个极为惊悚的完美弧度。转瞬间， 白从霜连同那柄遮天蔽日的白骨巨刃一同消失， 无穷无尽的触手直接锁定实沈宫宫主， 于四面八方的黑雾中探出，形成密闭的牢笼将他圈入其中。 “救我！”实沈宫主的尖叫近乎失声，他不敢有任何留手，同样的领域展开，可他周边的黑雾却无法驱散白从霜的黑雾。在他抬手瞬间撕裂无数触手的下一瞬，更多的触手从黑雾中探出， 不管不顾依旧攀附上他的躯体。 “拦住她！”其他三位鬼王哪能眼睁睁看着白从霜杀死实沈宫主？他们三个齐齐出手，捕捉上白从霜残影，一道道攻击直击白从霜后背。然而白从霜全不设防， 刹那间被三位鬼王打得血肉溃散，露出内里的森森白骨。可只是瞬息，更多的血流自血海涌上，填入白从霜的身躯。 也就是这一刹那，他们才恍然记起当初白从霜的可怕之处：她不怕死。 哪怕围攻，只要其他人没法在瞬间彻底杀死她，那她就能从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当初那年轻至极的无名之鬼是如何坐上玄水圣教教主之位的？如此大的蛋糕其他势力难道真的不眼馋吗？记入历史的只有寥寥几笔，可此时此刻，白从霜的疯魔却唤醒了他们久远的记忆。 “救我！救我！救我啊——”实沈宫宫主疯狂攻击触手、攻击白从霜，他眼睁睁看着白从霜的身形出现在他身前，看到那白骨巨刃在白从霜手中逐渐缩小为正常长刀大小，看着无穷无尽的血流自脚下血海引出，缠绕于长刀之上，万千孤魂残影隐隐约约自长刀内发散气息。 泛着寒光的尖刺被他拿在手中，森森鬼气交织着庞大的暗影之力朝白从霜心脏刺入，穿透白从霜身体—— 白从霜连低头也无，反而上前一步靠得更近了，她眼底的享受之色愈发明显，这种癫狂甚至影响到她领域的无尽血海，令这脚下的血液全数沸腾起来。 “来，杀了我。”与白从霜疯狂表情截然不同，她的声音却依旧温柔无比，她轻声于实沈宫宫主耳畔低语，骨质长刀毫不犹豫在同时穿透实沈宫主胸膛。 在这瞬间，黑雾愈发疯狂，无数触手自黑雾中探出，汹涌地攀附上实沈宫主躯体，汲取他身体的能量。 寒光一闪，白从霜被始天教主拦腰斩断，然而她的身体还未彻底分开，涌出的血流便涌入断口，将她的身体又交织在一起，恢复如初。 骨质长刀刀刃上一圈幽蓝色的阵法逐渐亮起，实沈宫主阵法成型的瞬间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化为一团类人形的黑色暗影。他发出凄厉的嘶吼，疯狂的能量化为利刃狠狠倾泻在白从霜身上，然而却无法逼退白从霜半步。 “疯子……疯子……” 白从霜此刻哪里还有人形？无穷无尽的血液交织成她的形态，延绵不绝地黑雾配合她捕杀猎物，汲取猎物的能量。这不断恢复的能量除了她自身的天赋，便是来自实沈宫主本体的供给。 “替我争取一瞬间，我能逃！”实沈宫主再也忍耐不住，那三个没被攻击的鬼王虽然也在努力，却根本没全力出手！太可怕了，如今的白从霜远比百年前可怕——她甚至能熟练运用各种奇怪的阵法！这阵法甚至对他的暗影力量甚至是灵魂都有一定的压制作用。 “逃？”白从霜离他极近，在他怒吼出这句话后，这女人未被攻击到的面部忍不住露出更加兴奋的笑容，那四枚金色瞳仁仅仅锁定住他，在这句话后转化为类野兽的竖瞳。 气息，再一次攀升。 无穷无尽的血海沸腾而起，化为长柱河流汇入白从霜身躯，而白从霜在此刻舍弃了人类身形，黑雾愈发浓稠，若非鬼王实力根本不可能透过黑雾窥得内里任何情况。血液逐渐被金色覆盖，一只金色巨兽自黑雾中迈出，如利箭般疾驰，于瞬息咬断了实沈宫宫主咽喉。 毕竟，白从霜除了“疯狗”“恶鬼”“恶魔”等称呼，还有“凶兽”一称。 “怎么可能……” 情报、情报有误！不是说白从霜虽然可怕，但如果两位鬼王合作，并不是不能与她一战吗？不过百年而已，她怎么可能成长到这个地步？她怎么可能！她甚至没有再得到什么机缘，也没离开玄水圣教！ 无数能量溢散，实沈宫宫主随身携带的身外之物掉落一地。当他的灵魂被白从霜一口咬碎时，就再也无法有逃生可能。 灵魂、能量、暗影之力……属于实沈宫主的一切都融入黑雾、融入白从霜体内。这通体金色的凶兽转过头来，诡异的四枚金色竖瞳扫过余下三位鬼王，而后慢悠悠锁定上离她最近的那位。 “她肯定受了重伤，哪怕她再逆天，在我们三人全力攻击之下也不可能立马恢复，都不要留手了！”始天教主急急催促，他抬手祭出一方漆黑尖塔，用力抛出来令它笼罩在白从霜上方。 “他都死了你现在才说不留手？！”大火宫宫主怒急，方才他可是全力出手了的。只是白从霜全不设防，将她躯体打烂也能立马恢复，极大打击了他的信心。结果转头发现始天教主和元地教主刚刚根本没有出全力？ 不行。不行。白从霜是疯子，按照这趋势，即使白从霜真能被杀死，起码也能再拖两个陪葬。而他根本不想陪葬！是，他是需要新的突破，需要进入圣殿的办法，但他的命更重要，他完全可以继续探索，寻找其他方法进入。 炽热烈焰自他躯体爆发，烈焰之锤于半空砸下，大火宫宫主大喝一声，率先朝白从霜冲去——他知道，白从霜此时盯住的对象是始天教主。 漆黑尖塔在瞬息镇压而下，始天教主全力驱动，在他身后，同样巨大的黑影与他动作同步，在瞬息压下尖塔，似要将白从霜碾成烂泥。 元地教主从旁抽出一道银龙鞭，银色与黑影交织，化为龙形随着长鞭抽出骤然扑杀而至。 “呵。”始天教主不由冷嗤一声，心说白从霜也不过如此。早知这样就能镇压住她，他刚刚就不该顾惜暗影之力，应该不顾消耗全力镇压的。 就在元地教主与大火宫宫主的攻击即将触碰上那金色凶兽的前一秒，那被镇压得无法动弹的黄金凶兽身形竟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变得虚幻，消失了！？ 浓重的黑雾与触手在瞬间缠上始天教主全身，黑雾似乎涌入他的口鼻，触手则一寸寸缠上他四肢百骸，戳破他虚幻的人形皮肉，将他内里的灵魂一并紧缚。 “不！她能通过黑雾瞬——” 他已明白得太晚。金色的利爪轻而易举剖开他的皮囊，挖出他体内的灵魂，将能量与灵魂一并吞吃入腹。 白从霜真的是鬼吗？她真的是跟他们一样的鬼王吗？这根本、这根本—— 热烈火焰“砰”地砸在被漆黑尖塔镇压的空处，刺目的火花瞬间炸开。也就是这一瞬间，大火宫宫主撕裂空间，一口气碎了三柄法器，迅速遮掩自身气息离开此地。 元地教主瞪大眼睛，怎么都没想到只是一秒的时间竟然发生此等变故，他甚至返回援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白从霜怎么可能强大到这种地步？她明明只是一个不死的疯子而已！她怎么能够直接攻击他们的灵魂？凭什么！ 巨大的危机感笼罩而来，在被黄金瞳仁锁定的前夕，元地教主咬牙碎开无数法器，造成极大的能量波动，一把卷过那无主摔落的漆黑尖塔便飞速逃离此地。 周围因此动静赶来的鬼王甚至还没能闯入白从霜的领域看看战况，就感觉到两股气息飞速逃离。他们略反应了一下，才发觉那是大火宫宫主和元地教主的气息。 什么情况？围杀白从霜失败了？那白从霜现在是什么状态？不会疯着吧？ 围观鬼王们热闹还没来得及看上，突然就感觉那本未朝外扩张的、明显属于白从霜的领域竟朝外扩张了起来！在浓重黑雾的遮掩下，明明他们不该看到，可那四只紧密的金色竖瞳却突兀出现在他们的脑海里，他们浑身冰凉，感受到正被审视、打量的错觉。 第98章 098 圣殿 /圣/殿/的/虚/影/ 你们有本事把白从霜搞疯， 有本事让她恢复正常啊！跑了这算什么事？这秘境还探索不探索了？ 所有看热闹的鬼王很快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简直一肚子窝囊气无处发泄。但在那领域不断扩张的情况下，直觉令他们飞速离开现场。 谁也不想知道被白从霜纳入领域后会发生什么。 在领域中， 白从霜的气息缓慢收敛，呼啸的血海铺就而来， 她于血液中褪去凶兽形态。杀戮与死亡带来的癫狂感还未完全驱散， 白从霜时而露出些许疯狂， 那金色瞳仁疯狂转动着，注视着领域之外疯狂逃窜的鬼王们。但她并未顺从本能追杀过去，而是缓慢而克制的站在原地，艰难地变回人形。 竟然没有失控， 是因为在冉宿梦那儿体会到真正死亡瞬间的感觉了，所以这种程度的战斗与苦痛对她而言也不过如此了？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白从霜感受着那略微发烫的深红印记，感受着冉宿梦在秘境的具体方位， 她深深吸了口气， 将对战斗的渴望一压再压， 认真重塑起自己的人形皮囊。 她的力量时有失控， 恢复起来也不太如意。最重要的是， 当这领域散去后，她大概还得承受一些反噬——如此疯魔全不设防的战斗，对她完全没影响是不可能的。但好在吞了两位强大的鬼王，这收获的能量远大于她的支出，只要给她一点时间，恢复至巅峰绝不是问题。 …… 如此大的动静， 冉宿梦没有感觉是不可能的。那气息明显属于白从霜，这让冉宿梦有些担心白从霜是不是陷入了某种险境，不然白从霜应该会第一时间来接她。 冉宿梦在原地待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决定朝那气息的方向稍微靠近些，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万一，她是说万一她能帮上忙呢？但冉宿梦还没怎么移动，就感觉到更多的鬼王气息朝那处赶去，这直接令冉宿梦再不敢轻举妄动。 甚至因白从霜可能正在战斗，冉宿梦也不敢在这时候立刻死回去了。谁知道白从霜会不会在关键时期？虽说之前的死亡感觉同步并未对白从霜造成什么影响，那家伙每次都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但是！但是这等关键战斗期间，一瞬间的破绽就能决定胜负，冉宿梦实在不敢去赌。哪怕只是一丁点可能影响到白从霜战败，冉宿梦也不想尝试。 她老老实实没再乱动。 直到大片的鬼王气息四散逃走，但属于白从霜的气息却慢慢靠近。冉宿梦略迟疑了一下，便等在原地，直到那如墨般浓稠的黑雾逐渐靠近，将她笼罩其中。 熟悉的领域，只是这一次白从霜的气息实在是过于浓厚，内里的能量浓度也过于高了。这种浓度令冉宿梦有种呼吸困难的窒息感，但她还能忍耐。只是她很难在这里看清什么，是以只能略有困难地询问：“你还好吗？” 白从霜不太好。但她并不想在冉宿梦面前表现出来。 她虽恢复人形，但此刻状态并不好，理智也没有完全恢复。不过这些她都不打算让冉宿梦知道，她从冉宿梦身后伸出手，将冉宿梦拥入怀中，层层叠叠的黑雾笼罩在冉宿梦双眼，令她窥不见任何东西。 “这秘境内有一圣殿，是旧灵界……甚至远古时期遗留，并未被其他鬼王侵入过。”白从霜声音自冉宿梦身后缓慢响起，“这令牌是我从殿内取出，你拿着，意念缠绕上去，便可在秘境内立刻进入圣殿。在殿内，有那旧时残影，那残影与我发现石碑有点关系，能为你解答一点关于这印记的问题。” 印记！冉宿梦瞬间捕捉到关键词。不过她还未追问什么，那冰凉的令牌便被塞入她手中。而白从霜则继续为她讲述道：“那残影还保有不少能量，那能量较为……精纯，不属于暗影之力，与你那世界的灵力也有少许区别。但你能吸收，也能消化。” 这就是将那能量留给她了？天呐，这能量白从霜也能吸收才是。这种鬼王们都要争抢的秘境收获，白从霜竟然直接分给了她？而且白从霜现在状况显然不算太好，这能量也能帮助她快速恢复才是。“你不能吸收吗？你、你刚刚才经过战斗，应该比我更需要这些能量。” “我杀了实沈宫宫主和始天教主。”白从霜说起这事时的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些许回味的笑意，她说，“他们的能量，足够了。” 倒是冉宿梦这样弱，白从霜也很难为她找到合适的、能够吸收的能量。这次秘境倒很是不错，不仅提供了一些关于印记的信息，还留下了一笔较为精纯的能量。这也是白从霜还未从秘境离开，一直要等到冉宿梦再次到来的原因之一。 “去吧，结束之后，就直接返回你的世界。若有什么其他收获，等下次归来再与我详谈。”白从霜的双手轻轻拥着冉宿梦，在说完这句话后，冉宿梦便感觉那被抱住的感觉逐渐变淡。但眼前遮掩的黑雾并未消失，她依旧看不清前路。 ……但也不需要看清前路。 “谢谢你。”冉宿梦心中很是复杂，白从霜……竟真的这样好么？而且关于印记的消息，她并不直接说出，而是让她直接去虚影那儿听，这简直…… 冉宿梦越来越搞不懂这鬼王了。 她分出精神力缠绕上手中令牌，描摹着上面纹路，冉宿梦犹豫了一下，一时也不知是用灵力触发好还是用暗影之力。但这是幻梦世界，那还是用暗影之力比较好？她分出力量输入令牌之中，而后意念一动，令它带领自己进入那所谓的圣殿。 ——天光骤亮。 意念一动的瞬间，场景变幻。浓稠的黑雾连同白从霜的气息一起消失不见。冉宿梦在传送后甚至双目刺痛本能流泪，只因这圣殿实在是太光亮、太耀眼。 墙壁上是她未见过的纹路和装饰，但圣殿的金碧辉煌也是真的。在大殿门口，甚至有两尊金色的守卫雕像矗立门口。 虚影……应该在殿内？冉宿梦握紧了手中双刀，虽然她觉得在这种越级“副本”里，以她的实力连最基本的小怪都打不过，但手里拿着武器总归是要有安全感一些的。啊，白从霜没有说过，那这里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冉宿梦略调整了一下情绪，很快大步朝殿内走去。刚一踏入殿内，她就瞧见了一地残骸，在门口看到的黄金守卫在殿内碎了一地零件，连头盔都被打飞出去，支离破碎地落了一地黄金碎片。殿内原本似乎是有大阵的，但这阵法被凌冽的两道刀痕整个毁去。显然，这也是白从霜的手笔。 难怪白从霜没说有危险，她已经把这里犁了一遍了啊！ 更有安全感了。 虽然这样想不太好，但冉宿梦第一反应还是冒出了这个想法。她略有罪过地跨过地上的黄金碎片，顺着打斗痕迹朝里走去，她走上长长的阶梯，很快来到圣殿真正的重要地点——那似乎是一座供台。绚烂的七彩大片玻璃窗从地面一直延伸至圣殿尖顶，耀眼的光芒碎片照耀下来，铺就五彩斑斓的地面。在大片玻璃窗之前，是双手前捧闭目低头的“人”像，冉宿梦不知道这尊人像是什么材质制成，但就看起来是白色的，在那光芒下没有被映上七彩的斑纹，反而散发着柔和的金光。人像五官看起来十分柔和，甚至颇有一些“神”性。在那捧起的双手之中，则是一团淡金色的能量，如太阳一般闪耀着，朝四周散发光辉。 这应该就是白从霜说的能量了。那，虚影呢？ 冉宿梦一步步走过去，靠近这人像，这应该不是活人，虚影应该也不在这…… 忽然的，她手腕的深红印记发烫起来。冉宿梦面色一变，她撸起袖子，却没发现这印记发生了什么变化。 虚影这时候才出现，他浑身散发着极为浅淡的金色光芒，这能量与那人像手中的光团极为相似。它出现在人像之前的供台边，就这么打量起冉宿梦来。 “你有什么想问的，快问吧。”虚影开口说道。 它实在没剩下什么多余的能量来维持这道虚影，为后来者答疑解惑了。 “这印记是什么？怎么能取消……这份印记？我能不能切断联系，能不能回到属于我的世界，能不能让这个世界与我的世界再无交集？”冉宿梦定了定神，哪怕虚影突然出现她也没被吓一跳，反而很快问道。 “还有，那石碑上留下的阵法到底是什么？那阵法又是谁留下的，为什么能连接到我的世界？而你、如果你知道这些，那你又是谁，与那留下石碑、留下阵法的人……鬼又是什么关系？” “我……现在还是人类吗？” 第99章 099 问答 /疑/惑/更/多/了/ 人类？ 虚影用所剩不多的能量稍微扫了冉宿梦一圈， 才发觉这弱小的存在竟不是鬼怪。啊，人类……真是久远的名词。它回忆着，将冉宿梦看了又看， 终于开口回答道：“当然，你还是人类。” “印记， 是特殊的契约， 是命运将你们连在一起。” “取消的话……只要你们同时死亡， 印记就会消失。你的世界？啊，你的世界……是人类的世界吗？那儿应该发展得很好，很安全才对……只是这契约怎么会突破障壁呢？难道是阵法出了问题……也不是没可能，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嗯， 只要你们同时死亡，契约自* 然失效，那连接双方世界的桥梁与锁链也会随之消失。嗯， 应该是这样的。” “但想让两个世界毫无交集那是不可能的。哪怕这限定只放在未来， 也可能发生意外。你知道的， 命运总是难以捉摸， 难以揣测。” “至于你说的石碑是哪一个？有太多石碑遗留下来……啊， 如果你指的是被那家伙改成阵法的那尊石碑，它的作用是呼唤。是从命运长河中呼唤缔结最深的存在……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改的，竟弄成这种契约。不过这也证明二位命运交织颇深，注定互相影响。” “等等，等等，这不太对劲？”这虚影逐一回答着冉宿梦的问题， 忽然又意识到什么错处，它身上的光影黯淡几分，却凑得冉宿梦更近了， 似乎想要努力去看透她的灵魂。 “噢，不行、我留下的能量太少了……或许你可以在其他圣殿找我。等这具虚影消散，记忆是能传递给我剩下的其余虚影的。这石碑啊，本是我等想要赠予后人的馈赠，也记录了我们的追逐。祂留存着记忆，也说要带着我们回到故乡，但最后……大家放弃了。放弃了，将一切摧毁，只留下作为纪念的石碑……对，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虚影的声音忽然变大，它的记忆似乎有着不小的混乱，这也许与它的虚弱状态有关，又或许是因为被留在圣殿的只是它本体的一部分，记忆错乱也很正常，毕竟它也说过有其他虚影的存在。 “你的世界？不！不！那是我们的世界……那是我们……”它身上的光芒黯淡得几乎要消失了，但突然说出的话令冉宿梦整个呆滞。 虚影的声音逐渐低弱，却在最后猛地抓住了冉宿梦的手，它急切问道：“你的世界怎么样了？是不是早已不存在鬼怪了？哦不，你怎么能来到这里？你怎么可能来这里，你是人类……那阵法不对劲……不对劲……” “你不能再来这里！你不能……你不属于这里！得断开契约，连接也必须断开，我得想想办法……你，你去其他圣殿，我会想到办法的。我会的……你带上契约你的那鬼王，我会有办法的……” 在这瞬间，虚影似乎陷入莫名的癫狂，它身上的光芒一点点消失，它的存在也一点点消失，却仍不住地喃喃自语着。 “……” 冉宿梦很难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一开始的问答很正常，明明…… 命运？什么又是命运？她跟白从霜又在什么时候有过更深的缔结？两个世界的存在，一个是人一个是鬼，甚至之前并未见过。这样怎么可能在命运长河中拥有深刻的连接？至于取消印记，哈？同时死亡契约消失，这真是个完美的解决办法啊！冉宿梦怎么就没想到呢？她听到这个的时候便忍不住在心底冷笑，这未免也太过讽刺。她怎么可能想死？还拉着白从霜一起死？这简直是危言耸听！是天方夜谭！ 两个世界不可能没有交集……这是否意味着，在过去或未来的时间线上，两个世界是存在某种通道的？它们的世界又是什么意思？是，现实世界确实也有鬼，但现实世界那不是死后鬼魂吗？与幻梦世界的鬼怪形态完全不一样！ 但现实世界的鬼魂对暗影之力十分渴求……不太对劲。不太对劲……这家伙，这虚影口中的“我们”到底是哪些存在？都是远古时期的鬼吗？他们身上的能量与暗影之力也不太一样。 它口中的故乡指的又是哪里，为什么会放弃？故乡……冉宿梦有个非常不妙的猜测。万一啊万一，这些虚影是从她那个现实世界来的呢？万一它们口中的故乡就是现实世界呢？或许是通道关闭了。又或者……这全是鬼怪的世界在最初是现实世界类似“地府”的存在？不，这也不合理，那通道是怎么关闭了？还是不存在了？ 为什么要问她那个世界是不是不存在鬼怪了，难道在虚影的认知里，它们做了什么事情，可以让现实世界变得安全，让鬼怪都消失？如果说是幻梦世界这种类型的鬼怪那现实世界确实没有。但现实世界依旧有鬼魂和灵异……那些鬼魂甚至能入轮回！而这轮回显然与幻梦世界没关系。 对，旧灵界……白从霜说这里是有人类记载的。也有鬼怪是知道“人类”这一概念的。 她不该来这里，不属于这里……冉宿梦早就知道这些了。可她有办法吗？她没有，她只是想活下来。 去其他圣殿，还要带上白从霜……不知道为什么，冉宿梦总是莫名联想到这虚影之前说要一起死亡的条件。所以这家伙不是要把自己和白从霜哄过去进行一个简单的清除吧？但看这虚影的实力，也完全不是白从霜的对手啊。 冉宿梦觉得乱极了。此时此刻，她非常想见见白从霜，甚至是迫不及待想要问白从霜在这虚影这儿知道了什么，而白从霜又是如何想的。但令牌进来就消失了，外面全是鬼王，按白从霜之前的说法，显然是要等下一次入梦才要跟她谈谈。 “好烦。”一点被答疑解惑的感觉也没有，反而萌发出更多的问题了。 所以说，现实世界和幻梦世界到底是什么关系？它们不会一开始是一个世界，只是后来分割开了吧？天呐，这究竟是什么剧本啊！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可怜弱小又无辜的普通人，为什么就被卷进这种纠纷了？ 本来冉宿梦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现实超度鬼魂清理邪修，三天一入梦变强的生活。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很好的在幻梦与现实世界生活了，结果这么一个圣殿虚影，把她又弄得一团糟。 下次入梦……问问白从霜吧。但不知道为什么，冉宿梦总有种白从霜并未向虚影提问，只是把别人打了一顿然后威胁虚影好好回答自己问题的……错误预感。 她叹了口气，没再陷入这种无意义的焦虑之中。而是看向那人像手中的光团，试探着伸出手去触碰它。 这应该就是白从霜留给她吸收的能量。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且十分无害，那应该是没有—— 冉宿梦指尖触及光团的瞬间，一股巨大的、澎湃的，几乎要让她整个人爆炸的能量一股脑顺着指尖涌入她的身体。几乎在瞬间冲撞进冉宿梦经脉，什么暗影之力、什么灵力都被这团能量毫不留情地狠狠殴打了一通。于是冉宿梦体内瞬间变成三股能量混战的战场。 剧痛令冉宿梦近乎休克，她栽倒在地，口鼻瞬间出血，她欲要咳嗽两声却没什么力气，但血液还是从她唇齿溢出。 她不会被能量炸成肉沫，以这种死亡方式回归吧？最重要的是，这种状态回归以后，她现实世界的体内还是有这三股能量，她会不会被直接炸死？不不不，现在不能暴毙！ 冉宿梦从未有过如此强大的求生意志，她艰难地分出精神力去接触体内混战的三股能量，发现这外来第三股能量竟意外的强大，她辛辛苦苦吸收和辛辛苦苦修炼而来的暗影之力与灵力加起来都不够这能量打的。 白从霜确实把好东西留给她了。但她似乎不太能承受得起这么庞大的能量……揠苗助长，这绝对是揠苗助长了！ 冉宿梦疼得精神都恍惚起来，但好在因为体内能量差距较大，所以这场战斗并未爆发太久。除了能量多到爆炸她觉得五脏六腑都有种说不出的痛苦之外……她似乎没有暴毙的趋势了。 冷静下来，将这股新的能量调节一下，控制它们稍微分散点，不要和灵力或暗影之力接触。暗影之力……暗影之力都塞进自己右臂吧。反正她也习惯在用刀进攻时使用。灵力依旧留守丹田，毕竟这是她身为人类自然获得的力量，这才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力量。 “咳——”冉宿梦呕出一口鲜血，眼前景物逐渐昏暗，只觉得自己意识一点点抽离。这能量最开始的冲击几乎将她身体破坏殆尽，活肯定是活不下来了。但在死之前努力消化那能量，还是能让自己返回现实后不受到太多影响的。 等她彻底消化，她的实力大概会有质的飞跃。 第100章 100 过度 /十/六/次/入/梦/…… 周三， 倒是不需要值守。 不然冉宿梦恐怕得被迫请假。 哪怕“死”回了现实，冉宿梦体内每一寸肌肤、经脉都残留着那被能量撑爆的幻痛。这痛感或许还好，可那大量的能量依旧在她体内并未彻底消化。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消化。或许战斗会有所帮助？可下次入梦也要是三天后了， 她必须以这种状态在现实待够三天。 她的力气好像增大了不少，或者说不仅仅是力气， 而是体质？感官更加敏锐， 反应力与速度应该也有所提升。 冉宿梦从未如此期盼着下一次入梦。 她躺在床上缓了好久， 幻痛感渐渐消退，但体内能量充盈过头所带来的不适感却无法消除。冉宿梦也只能克服，她本要翻身下床，然而还未动作忽然想到了什么， 将动作与力道全都放轻了，堪称小心翼翼地站上地面朝卫生间走去。 这床也好，地板也罢， 出租房的一切都是房东置办的。她要是因为力量突然提升而不小心损毁了东西……这可是要她赔钱的！再说， 冉宿梦也不想惹麻烦。 下楼的时候， 冉宿梦甚至有不骑小电驴， 直接靠走路去巡逻， 消耗体内多余能量的冲动。但她很快打消这想法，毕竟这样效率太低了。除非她学会白从霜那特殊的移动方式，瞬移？御空？但这些似乎也不适合在现实世界展示出来，要是能再配备一个隐身之类的术法就完美了。 冉宿梦一边想着有的没的，分心之下那股不适感倒是没之前明显。她骑上小电驴去早餐店用过早饭，便开始今日的巡逻。 谓文市如今还算比较平静， 自从冉宿梦抓了那韩姓邪修后就再无什么邪修来此作祟。而自然死亡生成的鬼魂几率还是太少，虽然每天都有人死去，但执念深到不愿离世变为鬼魂的还是少数。是以大家这段时间的工作量都挺少， 只是每日惯例巡逻维护一下日常安定。 冉宿梦就这么平静度过了两天，也依旧习惯体内能量过度充盈带来的不适感。在巡逻之余，她也照常锻炼，双刀、身法以及基础的站桩都没落下。能量过于充盈几乎令她感觉不到太多疲惫，哪怕巡逻一整天回到家里，冉宿梦也还是要拥有十足的精力让她迫不及待就练习起来。 能量，可真是好东西啊。 周五这天，冉宿梦已经期待起晚上的入梦以及下次跟随白从霜混进秘境再吃一团那能量的事了。这第一次吃不太消化，但下次说不定就不会被能量撑死了呢？这种质变的提升真的会令人上瘾，哪怕只是日常锻炼了两天，冉宿梦也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提升。她甚至觉得要是星灵界格局没有变化的话，她再去继续踢馆，一定能战无不胜！一口气挑战三轮估计也轻轻松松。 也就是这天，冉宿梦收到了许向晓的消息。而这自然是关于那“无人村”的外勤任务的消息。 “时间定下来了，我们周一出发，到那边集合，大概第二日正式进入那片区域。这几天你可以去处理局看看需要什么后勤补给，登个记把需要的都带上。”许向晓将这消息告知冉宿梦，“这种行动总是有危险性的，你可以提前回家看看爸妈。” “嗯嗯，我知道了。”冉宿梦虽然不觉得现实世界的灵异再危险能危险到哪里去，但她也知道这种自大心态要不得，便认真应下。回家么？确实也该回家看看了。尽管对爸妈来说离她上次归家都没过多久，但冉宿梦已经很久没见到爸妈了。“那地方很远吗？”资料上没写明无人村的具体地址。 “离谓文市有些距离，但我们开车，早上出发，下午就能到。不过去那边大概得扎营休息。”许向晓说到这里就叹了口气，这种野外的外勤任务就这一点麻烦，什么都要准备，“我和钟圣松会携带足够的食物和水，扎营之类的物品也都由我们准备。你只带你需要的东西就够了。” “好的，那就麻烦你们了！” “你是新人，也该被照顾。”许向晓笑了笑，倒也没提这外勤任务本不该新人去的。但冉宿梦和闵怜双那次悬赏完成得太好太出色，实力也有保障，那么这外勤对冉宿梦就是一个非常好的锻炼机会，让冉宿梦多见识见识这些，未来也能走得更高更远。 虽然冉宿梦还是新人，但许向晓觉得这副局长之位要不了多久她就得退位让贤了。 等挂断电话冉宿梦看了一眼日历，发现下周一的晚上她刚好又要入梦。但这时机也并非不好，因为如果第二日就要进入探索，那她能在无人村过三个白日才需要入梦，三天时间，应该足够解决那灵异了。 至于周一夜晚……她的情况大家都知道，许向晓和钟圣松应该也不会觉得奇怪。不过冉宿梦还是发短信给许向晓说了这事儿。虽然冉宿梦不觉得会出什么意外，毕竟白从霜肯定从秘境出来了，她自己应该也不会太痛苦、太有变化的死出来，但以防万一还是提前说一声为好。 …… 第十六次入梦。 周围的景色终于熟悉起来，冉宿梦松了口气，终于安心下来。 她只是听白从霜说她杀了实沈宫主和始天教主，并未真切看到那战斗场面，甚至白从霜在那浓郁黑雾中并未让她看到战斗过后的模样，只简单说了这些便将令牌给她，让她走了。说不担心白从霜那是假的，即使白从霜杀了两位鬼王，但按照星灵界这格局……白从霜这样做，恐怕会引得其他势力愈发忌惮吧？也不知会发生什么其他的变化。 但现在看到传来的地点在玄水圣教，那就是好消息。起码白从霜没被其他势力追杀到不得不抛下玄水。 冉宿梦拎着两把双刀快步顺着道路上山走进院子，甚至有几分兴冲冲的，就这么快步进了屋子，转头推开书房。 白从霜果然坐在里面。 “白小姐，别来无恙。”冉宿梦松了口气，倒是笑得真心实意。 “别来无恙。”白从霜起身走至冉宿梦身边，抬手拉起她手腕，暗影之力便顺着冉宿梦手腕探入她体内，查看她体内的能量情况。 冉宿梦自然配合无比，没做任何反抗。 “吸收得不错，你或许真能与虞之野打一打了。” “这都多亏了您。”这当然是好消息，冉宿梦知道自己变强了，但不知道这份成长对标幻梦世界的战力到什么程度，而白从霜这话倒是让她有了初步认知。当然，这对冉宿梦而言，还远远不够，毕竟她是以白从霜为目标的。“在秘境里，您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突然与其他鬼王爆发战斗？还有……杀了实沈宫宫主与始天圣教教主，真的没事吗？玄水圣教是否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这战斗应该与她没有关系吧？她人类的身份……应该没在那些鬼王面前暴露才是。这样的话，那就是白从霜自己惹下的仇怨了。 “圣殿有多个阵法保护，他们不懂阵法，没法第一时间破解，而我进去了。”白从霜轻声道，“不过是利益驱使加上一点私仇，想组队趁机杀了我。结果技不如人，被我反杀两个，又逃走两个罢了。” “……一共有四位鬼王围剿你？”冉宿梦怔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白从霜在说什么恐怖的事。不是，白从霜……有这么强吗？那当时在黑雾之下，白从霜不肯现身是否意味着她那时候正是虚弱的时候？是狼狈的，战损版的……白从霜。 “大火宫宫主，元地教主。”白从霜淡淡吐出这两个名称，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两个逃走的鬼王。就与她自秘境出来后便回到玄水圣教，也不在意她在秘境杀了实沈宫宫主和始天教主这事儿掀起了多大的恐慌一样。 “这下，星灵界其他势力……恐怕都不敢惹你了。”冉宿梦沉默片刻，轻声说道。 “他们本也不敢惹我。只是我太久没出手，有些鬼王便有了不切实际的想法。”真是好笑，她当年横空出世本就是不可多得的天才，瞧那四位鬼王的样子，怕是以为她这百年来竟没有一丝进步，还在以老旧消息揣度她的实力呢。这种蠢货也不知是怎么当上宫主、教主，怎么统领那些势力的，也就好在投了个不错的鬼胎，直接就任了。 “……”不切实际的想法么？冉宿梦想，大概也不是那些鬼王不切实际，毕竟再怎么想，他们都四个一起动手了。这足以证明他们有多忌惮白从霜。可谁能想到，白从霜竟真就强大到能以一敌四呢？ 恐怖如斯！ 冉宿梦脑海里被这四字真言刷屏，头一次觉得那些玄幻小说里的用词一点都不尴尬不说甚至还十分贴切。 “说说你吧，见到了虚影了？问了什么问题？” 白从霜的问话把冉宿梦从那有些飘然不真切的“小说”氛围中拉扯出来，她正了正色，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清楚，见白从霜看过来，便也盯着白从霜那黑眸认真问道：“你、你就没有问那虚影问题吗？” “它一开始并不配合，圣殿内也有不少阵法机关，我便稍微破解了一下。那能量要留给你，它便没太多能量支撑，若我问了，你就没机会了。” 白从霜说起这个也没流露什么情绪，似乎在说再简单轻松不过的事情。魔/蝎/小/说/m/o/x/i/e/x/s/.c/o/m 100-110 第101章 101 对话 /连/接/与/契/约/…… “你就不想知道如何解决这契约？你堂堂鬼王， 应该也不想被这未知的东西打乱计划吧？”如此强大的存在，就这么莫名其妙因为契约跟弱小的人类绑定在一起，还可能引发未知的、不妙的影响， 不管从哪方面看，这种约束的、强行将人联系在一起的东西都应该被清除才是。 “不想解决契约。它也无法打乱我的计划。”白从霜就这么看着冉宿梦， 竟令冉宿梦有些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也是， 毕竟白从霜似乎挺享受同步死亡的感觉的。而且、而且这契约好像也确实影响不到她？白从霜看起来还非常享受如今培养自己的感觉？反正她似乎对此比较上心。所以， 所以说……白从霜是不想失去契约的？啊对，她毕竟是鬼王，即使两个世界联系在一起，对她也没有任何威胁。 如果契约消失， 两个世界的联系消失，那她估计也就不用三天来一次入梦了，她应该能安安稳稳生活在现实世界， 而白从霜则待在这幻梦世界， 她们之间也就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站在白从霜的角度， 站在幻梦世界鬼王的角度……白从霜不想契约消失， 似乎有许许多多的理由。 “可你为什么还要留给我提问？你应该猜到我会提什么问题， 你也知道……也知道我想干嘛。”冉宿梦说到最后时，不知为何声音渐小了下去，她心底隐隐有些猜测，可这—— “别担心，我不会阻止你。”白从霜依旧表现得平静至极，她注视着冉宿梦， 忽地抬手撩起冉宿梦碎发，替她整理至耳后，“如果你感动到想要报答我， 那就在最后的时间里与我敞开心扉，别再逃避。” “我没逃避。”冉宿梦本能反驳道，眼神却闪躲起来，“而、而且那家伙根本没告诉我确切的、能安全解决掉契约的办法！它所谓的办法就是让我跟你同时死去，我们都死了，这契约自然就解除了！但谁会想死啊。” “会有办法的，等你消化能量后强大起来。与我一起研究一下，即便无法消除契约，或许也能改变你三日必定入梦的限制。”白从霜对这印记的研究显然要比冉宿梦深得多，当然，这也与冉宿梦硬实力不行有关。 白从霜竟就没追问下去，竟就这样放过她，就这样略过这一话题了？冉宿梦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应了一声，点了点头，便沉默下来。她、她应该……没有逃避问题吧？这也不是逃避的问题。白从霜这家伙……这么强大的鬼王，图她一人类什么呢？幻梦世界里……也就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加上一起睡觉的关系，对生命漫长的鬼王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在她漫长的鬼生长河里根本没占丁点重量。难道白从霜贪图那两次欢愉？可如果真是这样，以白从霜从不克制的性格这么久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更何况这有什么可深想可面对的？她难道还真能跟白从霜谈恋爱不成？ 好好好，即使她确实对白从霜有点好感，而白从霜看起来确实也有那么点意思，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即使恋爱也改变不了什么，她们之间根本没有未来。这甚至都不是最浅显最微不足道的同性问题了，她们一人一鬼不说，甚至属于两个世界！ 这次甚至不需要在心底诵念经文，冉宿梦只是深想了一下未来的可能性，就心如止水起来。 “先不说这些……白从霜，你真没问虚影问题？那你对人类有多少了解？为什么旧灵界会有关于人类的信息流传下来，这又是从哪里流传下来的？那虚影是什么时代的存在，是旧灵界之前吗？远古……对你们来说，远古是多久以前？”冉宿梦稍一冷静下来，便记起自己惦记了这么久的问题，此刻迫不及待朝白从霜问出来。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在旧灵界之前。复杂的历史我没法知道，我诞生于秘境，哪怕成名至今也不过数百年而已。秘境是远古秘境，那虚影应当也是旧灵界之前的存在。而且它的形态很特别，与如今鬼怪完全不同。”如此多的问题，令白从霜似乎有些无奈，但她仍好脾气地为冉宿梦解释起来，“我对人类并不了解，唯一的了解样本是你。” 是，虚影的能量都不一样。暗影之力大概是如今……星灵界乃至旧灵界鬼怪常用的能量体系。 “那虚影在最后……最后很不理智。它记忆混乱，之前可能忘记了什么，但后来与我说想起来了。它说我不属于这里。然后、然后它问，我的世界如今是不是已经没有鬼怪存在了。可现实世界依旧存在鬼怪灵异。我说那是我的世界，而它却说那是‘我们的世界’。它、它种种话语透露出的意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可能……”冉宿梦深吸口气，“现实世界与幻梦世界，在很久之前是连接在一起的。” 两方世界时间流速截然不同，如果虚影真来自现实世界，或许、或许并非不可能。 追逐、故乡、放弃…… 冉宿梦脑海里循环着那虚影的用词，她抿着唇，不知以何种心情望向白从霜，期盼白从霜能给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答案。 “你在害怕这种可能性？为什么？”白从霜眨了眨眼，冉宿梦此刻望着她，双眼亮晶晶水盈盈的，很是吸引人。她凑得更近些，微低下头，几乎要亲上冉宿梦脸颊……但在冉宿梦瞪大眼睛时离了些距离，好似刚刚只是在逗弄这人玩而已。“无论是何种历史，那也只是曾经发生的事罢了。重要的是未来。” “你希望两方世界连接在一起吗？还是希望它们分隔开？”白从霜轻笑道，“那虚影肯定还有办法，这秘境与圣殿，未来大概也会出现，等它再出现时，我与你再去看看便是。”如果秘境与虚影有一定的关系，那虚影如果真觉得冉宿梦不属于这个世界却又来到了这个世界，或许会猜测它们曾经的计划或是什么发生了未知的改变。而它……大概会更迫切地希望再见到冉宿梦，再得到更多的讯息才对。 白从霜并不觉得这是十分紧急的事，或者说，这种事急也没用。 “好吧。”冉宿梦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低声回了一句。她在心底叹息一声：白从霜问她希望如何，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想的。如果两个世界曾经是一处，那为什么要分割开？为了……把鬼怪集中于一个世界吗？可现实世界似乎并未完全隔绝这些东西？但现实世界的鬼怪灵异强度远不如幻梦世界就是了。这或许就是那些存在分割世界的原因：为了让人类更好的生存下去？ 毕竟如果现实世界的鬼怪都是幻梦世界这种强度，一个白从霜估计都能把世界颠覆了。冉宿梦甚至不知道核丨弹之类的武器对鬼怪有没有作用。鬼怪有实体吗？能被击中吗？灵异子丨弹、炮丨弹大概就已经很难制作了，把这份附魔到更高阶的武器上估计会更难。 如果契约是桥梁，必须将两个世界连接的任何可能取消，那她必须得想办法取消契约。就如那虚影所说，去另一个圣殿里找它。和白从霜一起去找它。 冉宿梦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包括那虚影说的那些话，一股脑全都告诉了白从霜。那虚影可能会动手让她和白从霜一起死去，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对白从霜有所隐瞒，冉宿梦也不想对白从霜隐瞒这些。 “到时候去看看就是。”白从霜说，“它力量没那么强大，没法轻易杀死我。”这虚影显然不在全盛时期，多个圣殿有多个虚影，这力量显然也被分散成多份。 纵使那虚影没被分割力量，也未必是白从霜的对手。 “其实，如果不想让我们之间的契约成为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的话，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冉宿梦一愣，没想到白从霜竟还真研究出了什么东西。 “让我们处于同一世界即可。” 冉宿梦：“……”您这算盘珠子可崩我脸上了。 白从霜去现实世界？那绝对不行！她在现实世界都是武力值超模的存在，白从霜去了那可不得了，整个世界恐怕都没能制服她的存在。冉宿梦要是实力再强些还好，她如今这实力打白从霜跟送菜似的。至于自己一直留在幻梦世界？虽然……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比起让现实世界崩坏，她一个人失去自由也不是不行，但冉宿梦总觉得这是中了白从霜的诡计。 “那您可得努力多研究一下这印记契约了。”冉宿梦也没一口拒绝，只略阴阳怪气地刺了白从霜一句。 “这是自然。”白从霜微微颔首，尽显从容，完全没被阴阳到。 冉宿梦欲言又止，她对上那双黑色眸子，一想到她与白从霜这些个牵扯，便像是被烫到一般闪躲开，最后只低下头去：“我体内能量太多还没消化完，这几天……你多陪我练练，多让我消化一下吧。” “好。” …… 能量充盈在对练时体现得非常明显，冉宿梦以肉眼看见的耐打了许多，也能让白从霜比之前发挥出更强一点的力量。这第一场对战，冉宿梦一口气坚持了两个小时才疲惫力竭，不得不躺在地上休息。 她躺在地上，望着幻梦世界这阴云密布的天，不得不再次感慨白从霜这深不可测的实力。 第102章 102 任务 /一/辆/小/房/车/…… 这次， 冉宿梦一直待了十九天，等到能量彻底消化准备离开幻梦世界。 新的秘境暂时没有消息，也没有出现的预兆， 即使冉宿梦再想知道那虚影还有什么办法，也只能继续等下去。相比之下白从霜就不在意这些， 冉宿梦甚至觉得如果不是自己非常在意这印记和两个世界， 白从霜根本不会去管这些。 “那我就先回去了。现实世界……那边也有些变化， 据说是灵气增加，处理局那边准备处理掉之前认为危险的一些灵异地区，我加入了。下次入梦离开后，就是进入那封印地方的时候。”冉宿梦整理着双刀、面具还有匕首等东西， 一边确认没有遗落什么，一边对白从霜说道。 “下次我给你特训？”白从霜轻笑着问，“但以你如今的实力， 你那世界的灵异可对你构不成威胁。” “嗯， 所以不用特训， 我就是跟你说一声， 告诉一下你。”冉宿梦摆摆手， 如今的对练就很好，特训感觉也就那样？她如今更* 缺的是时间与经验，好在这些在幻梦世界都能稍微弥补一些。 “好，我知道了。”白从霜十分配合的回答。 “……那没事的话，我就走了？你来还是我来？”冉宿梦横起长刀，犹豫了一下没立刻动作， 她看向白从霜，询问道。白从霜好像……很久没动过手了，或许她今日想呢？ “那就我来吧。”冉宿梦这样一问， 白从霜便轻声回答。她凑近过来，整个身体贴近了冉宿梦，抬手按上冉宿梦胸口。就在冉宿梦忍不住紧绷起怀疑自己心脏在下一秒就要被掏出时，白从霜忽地低头亲吻上她唇角。 “既然你觉得没有未来，那为何不与我享受当下？你我所剩时间不多，何必留下遗憾。” 白从霜的声音在冉宿梦耳畔响起，声音依旧平淡得听不到什么情绪波动，却极大挑起冉宿梦情绪。她瞳孔放大一瞬，心脏随着这句话或这个吻而不受控制地急促跳动起来。 “那么，下次再见了。” 剧痛贯入胸口，冉宿梦幻视当初被白从霜掏出心脏的一幕。可这一次她却没能看到自己的心，因为在做这之前白从霜将她拥入怀中，将她抱紧了。 …… 痛……心脏剧痛。 冉宿梦蜷缩成一团，连呼吸都仿佛带着痛。 但毕竟不是第一次死亡，她缓了一会儿，很快便恢复过来。白从霜……虽然说了那些话，但下手还是“快、准、狠”啊，“歘”一下就让她回来了，这掏心效率是真的高。 享受当下，不留遗憾吗？ 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但感觉更像是白从霜那鬼怪馋她这人类身子的借口。如果不享受当下，难道真的就很遗憾吗？冉宿梦躺床上琢磨了会儿，她怎么觉得……只要她一心想要变强，就没那么遗憾呢？她反而还觉得时间不够充足，她自个儿还想多练几年呢。 冉宿梦如此想着，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白从霜的模样，她想到那浓墨般的黑雾蒙蔽了她的双眼，在目不能视下，白从霜从后将她拥入怀中，给了她令牌的记忆。她想，那时候的白从霜，应该受了严重的伤吧？给她令牌，给她提问的机会，替她遮掩身份，一直以来都不遗余力地帮她变强…… 说全然不心动，肯定是假的。 但是、但是……白从霜是鬼啊。 虽然她现在也不像普通人了，可白从霜是鬼王啊。 冷静、冷静下来，不能一想到这里就激动。她得……嗯，如果按照白从霜的思路接下来该如何考虑？和鬼王谈恋爱，会对自身产生不好的影响吗？不会，她自己体内也有暗影之力，至于鬼怪那股阴寒的感觉对如今的她来说也构不成什么威胁，冷点就冷点而已，现在的她也不会这么一点寒冷就感冒，更何况她在幻梦世界每天与白从霜同床共眠，早已习惯。 会对现实世界有影响吗？应该也不会。现实似乎也有异地、异国恋，那她这种异世恋情似乎也很正常——才怪！但白从霜对现实应该造成不了什么影响，或者说，和白从霜谈恋爱后，白从霜会因为自己而对现实世界更加上心，更愿意帮助她？不，这样想太功利化了，这样不行。 果然还是会担心未来啊。如果真的如白从霜所说试着接受她，那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白从霜会怎么做呢？如果未来她有机会断掉契约回到现实世界过自己普通的人生，白从霜会愿意放手吗？冉宿梦不愿意去猜白从霜会怎么做，她更害怕自己动摇。 经文在心底诵念而起，冉宿梦没再深想这可能。她闭了闭眼，终于从床上爬起，步入洗手间进行洗漱。 今天巡逻完，中午吃完饭就去处理局领取一些符箓吧。虽然周一才出发，但提前领了也好，之后就不要再跑了。 这任务时间也正是巧，她周二的值日就这么被略过了，也不知道谁替她去值。 领完符箓后，冉宿梦又将范围内各个地区巡逻了一遍，今日她提前两个小时离开，趁着今日周六回了一趟家。没留下吃饭，只坐了半个小时喝了点热水就回去了。她只是回家看一眼爸妈而已。当然，借口也很好找：“刚好今天要来这边办点事，我就过来看一眼，坐一下就走。待会还要回去忙的。”这样一来，爸妈也不会再挽留她。 看到爸妈都好，冉宿梦便有了心安。她想，她在现实里最割舍不下的，大概就是爸妈了。处理局的同事们虽然都很好，但也才认识不久，大家都购买了人身保险，显然大家对这份工作可能遇到的危险是知情的，也能更好地接受未来不可控的离别。 但爸妈不一样。哪怕冉宿梦有那么多的赔偿金，她如今也攒了这么多钱，可要是有人对她爸妈说要拿同样金额的钱去换冉宿梦的命，冉宿梦爸妈估计都要找那人拼命。她们没法那么轻易、那么容易去接受自己女儿的消失与死亡，冉宿梦也不知道如果真到了那一步，爸妈这把年纪了又要再花多少年才能走出来。 白从霜应该不能理解这些。冉宿梦颇为幽默地想，毕竟白从霜是于秘境中自然生成，根本没有爸妈。 …… 周一。 清晨六点天还没亮，冉宿梦便收拾好一切行李站在小区门口等待许向晓和钟圣松的车。超大号编织袋虽然容量大，但这次任务显然不适合使用。她们那儿是灵异空间，估计根本没有适合落脚的地方，旅店更是不存在。所以冉宿梦斥巨资买了登山专用的大容量双肩包，又托闵怜双帮忙定制了一对双刀刀鞘——显然，时间来不及，刀鞘并没定制好。所以冉宿梦还是只能用布料将双刀包裹，塞进双肩包里，只将刀柄露在外头。 反正这次去的地方都是自己人，随身带刀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针对这次任务，许向晓除了给冉宿梦“无人村”资料，也是做过其他准备的。比如说，她将冉宿梦、钟圣松拉进了三人小群，改了群名叫做“外勤小组”。 而在半个小时前，许向晓还在群里问钟圣松什么时候到，在五分钟后，许向晓发了一句“卧槽？那不会是你吧？？？” 就再无下文。 冉宿梦觉得队友们应该不会出事，但这没头没尾的两句话也实在太让人浮想联翩。她猜测钟圣松大概在开车所以没看消息，但许向晓为什么也不发了？这么多问号到底是—— 远远的车灯照亮漆黑的道路，冉宿梦看着远方灯光逐渐逼近，而车身也逐渐在她眼前完全暴露出来。 “？？？” 冉宿梦一如半小时前的许向晓，她觉得眼前这一切震惊到离谱，但她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所以好歹将那句粗口给忍下了。 房车！崭新的房车！谁家出外勤会开房车去啊？这玩意真的方便吗？而且这房车顶上怎么绑了这么多物资，它这能承得起吗？这到底是房车还是货车啊！ 不，重点是——钟圣松不会是专门为了这次外勤去买的房车吧？ “以后外勤任务会很频繁，买了这个有备无患。”钟圣松发现冉宿梦上车后还陷入长久的震惊，终于开口解释道，“玻璃是防弹玻璃，车外壳材质也是定制的。我还在上面绘制了一些阵法，安全有保障。车内空间很大，你们中途也能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而且这房车本身不贵，才三十万。”贵的是他后来的改装和加的阵法。 但最后这句钟圣松没说。 冉宿梦忽然醒悟，钟圣松才是财神爷啊！ “会阵法很赚钱的，当然学阵法更花钱。”许向晓此刻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她乐呵呵地坐在房车中间的小沙发上，将小餐桌放下，又打开后面的暗柜打开小冰箱，从里面拿了一罐肥宅快乐水，伴随着一声充满气的开盖声，许向晓痛痛快快畅饮了几口，非常满足地窝在沙发里不再动弹。 “这真是……什么都有啊。”冉宿梦看着这一个个可收放的桌板，想到车顶上那一箱箱物资，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保守了。她原以为这任务顶多两三天结束，但钟圣松这储备……恐怕在无人村过一个月都绰绰有余，“其他处理局的成员……他们、他们也会开这个房车进任务吗？我们到时候是要开着房车，开进那个地方是吧？那地点不是在山村里吗？这房车能爬山吗？”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爬山你别担心，钟圣松给这车上阵法了，什么山啊坡的，如履平地！” 第103章 103 野营 /汇/合/的/地/点/ 这一路倒是十分平静， 也没发生什么突发事故。钟圣松就这么安静地将房车一路开出市区，许向晓和冉宿梦则在沙发上坐着。 等再开一会儿钟圣松累了，许向晓就过去接手这辆车， 两人交替着开一会儿。对于开这房车，冉宿梦实在是有心无力， 为了队友们的安全着想， 她就不冒昧了。 “如果你们累了， 可以睡一会儿。”钟圣松说，“今天只是赶路，还是要保存好精神，明天才能更好的解决那片灵异。” 但冉宿梦和许向晓都不困， 所以还是坐在沙发上。 “这次任务，一共有多少处理局的成员参加了啊？”冉宿梦好奇问道，“我们这么大一帮子人一股脑进去真的合适吗？” “一共大概二十来人？你知道的， 一个地区的处理局成员也就那么几个， 一般来说参加任务的最多也就两个人， 毕竟还得留下人手去维持辖区内的安全嘛。而且这外勤比较危险， 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来的。”许向晓略想了想， 很快给了冉宿梦答案，她还笑着说，“放心吧，我们组肯定是人最多的！而且我们开着房车，其他人肯定想不到这个。” 冉宿梦：“……” 这不是更不放心了吗？她们组人最多还开着房车去参与任务，怎么看都是最最最引人注意的那一组了啊！明明还没有见到其他地区的处理局成员， 明明离目的地还远得很，但冉宿梦却不禁脚趾抓地起来。 她还以为她的社恐已经被治疗好了，但现在看来……远远没有！ 许向晓是怎么用这么轻松愉悦甚至有些骄傲的语气说出这么恐怖的话的？ 冉宿梦有点自闭， 不过她很快想开了，毕竟人这一辈子很快的。这也不是什么应该尴尬的事，这说明她们谓文市处理局不仅招揽的优秀人才多，还特别有钱！最重要的是，长途跋涉时瘫在房车的沙发里，是真的很舒服。 冉宿梦在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等到许向晓和钟圣松换班后，钟圣松则默默躺去那折叠小床上，他还得开夜车，现在得抓紧时间好好休息。因为钟圣松去睡了，车内安静至极，冉宿梦也不好意思继续玩手机，只靠着沙发也眯了会儿，没想到还真睡过去了。 等她醒来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从车窗朝外看去，发现她们已经走在山道上了。 这施过阵法的车是真的与众不同，看窗外如此磕磕绊绊的崎岖山道，冉宿梦坐在车内竟没觉得一丝颠簸。这车的底盘和车轮竟也奇迹般地支撑了下来，好像真的开在平坦大道上似的。 “这阵法要是专门给那些在户外旅行、登山还有野外救援的人使用，应该能发挥不小作用吧？” “官方那边，野外救援车辆都会配备这一阵法。”钟圣松没觉得冉宿梦只是随意感慨，反而认真回答道，“至于私人方面我就不太了解了。我接过绘阵的悬赏，想来其他阵法大师也接过，如果有人了解，那应该会配备上。” “阵法很难，成功率不高而且要消耗不少布阵材料，价格十分昂贵，所以很难普及下去。” “这样啊。”冉宿梦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她忍不住又看了看窗外，“我们应该快到了吧？” “快了。等到附近大家应该会有点感觉，我们不会在离无人村特别近的地方扎营。” 冉宿梦问什么，钟圣松便回答什么，十分配合。 “其他地区的处理局成员，你们都认识吗？”冉宿梦想了想又问道，“等进入之后，我们是和其他人一起行动还是再分成小组？” “有的见过，不过都不熟。钟圣松可能认识的人多一些，但应该也没太多交流？”许向晓出声回答了冉宿梦这个问题，而后说，“快到目的地了。” “嗯，但都可以信任。”钟圣松点点头，“别紧张。我们不会大规模行动，应该是以小队模式分头行动。三人已经很多，顶多再加进其他地区的两位同事。” 冉宿梦稍稍安心下来。 很快，房车安全抵达汇合地点。 尽管冉宿梦还没下车，但她莫名就听到了几声猝不及防的惊呼。但许向晓和钟圣松似乎并未听见，又或是听见了也没放在心上。 “走吧，先下车打个招呼！虽然刚刚在车上吃了点饼干面包，但那玩意可不怎么好，我这儿有一箱自热火锅，我们待会吃点好的暖暖身子。”许向晓笑道，“我刚看见有个人直勾勾盯着咱们房车看，下巴都要惊掉地上了，笑死。恐怕也没人想到钟圣松你这么豪气！”她说到这里，还给钟圣松比了一个大拇指。 “……只是未来也能用上，这不算什么。”钟圣松微微移开视线，“走吧，人应该还没来齐，稍微打个招呼就回来吃点东西。待会等人来齐后应该会有人出来说明此次行动的大概流程。” “能有什么流程？总不过就是发现鬼怪，超度鬼怪罢了。不过这种领域状的灵异区域就是容易出幻境之类的东西，又或者把人扯进里世界，对你进行一些精神洗脑和污染什么的，让你精神紊乱最后难以逃离，沦为鬼怪食粮。”许向晓说起这套流程时显得非常熟练，她看了一眼冉宿梦，想到冉宿梦上次外勤清理灵异时的表现，又说，“不过这只是惯例。无人村内具体情况没人知道，到时候还得随机应变才好。” 说完这些，三人很快下车转了一圈。钟圣松和冉宿梦都不是健谈的人，许向晓虽然认识的人不多，但她大大方方下去转了一圈，便和已经来了的同事们打了个招呼，也算是熟稔了。等她转了一圈，钟圣松和冉宿梦便也跟过去混了个脸熟，大家也就算互相认识了。 “你们谓文处理局来这么多人？”稍微熟悉起来，冉宿梦果然听见有人问起这个问题来。 “钟圣松他可是阵法大佬，怎么能不来？我好歹也是个副局长，战力也不错，得保驾护航呀。这位是我们的天才新人，虽然才正式入职一个月，但已经解决了渝滨市那个悬赏案子哦～是我特意邀请她一起的，这样的天才，得多出来见见世面嘛。”许向晓轻轻松松就将两位队友介绍出去，还收获了其他同事震惊加好奇的各种眼神。 “渝滨市？列车那个悬赏吗？天呐，我听说……是这位新人抓住了五个邪修？天呐，她不仅解决了灵异，还抓了五个邪修！”很快有人抓住许向晓这话中的重点，她惊讶得语无伦次起来，“我只听说是谓文市处理局的人解决的，但不知道……天呐，你真是太厉害了，我能、我能有幸加您个联系方式吗？” “不不不……我是和我另一个同事一起的行动的，那不是我一个人解决的。联系方式当然可以，您不用这样客气，我这实在是……” “哎呀，天才新人的脾气竟然这么好么？我们处理局有一个天赋不错的，不过还没被磋磨过，一天天心高气傲的，还嫌巡逻任务是浪费他修炼时间呢。果然这种天才都是别人家的好——联系方式能给我也来一个吗？”不等冉宿梦不知所措地尴尬完，又有一人便靠过来，已迫不及待拿起手机打开扫码了。 “别这样别这样，她社恐，别吓到她了。一起接这外勤也是缘分，不如大家面对面来建个群？虽然进入村子以后估计没法联系，但等任务结束要是有不太着急回去的，大家还能聚个餐嘛。”许向晓见冉宿梦被围住，甚至有些无法招架起来，便立刻靠了过去，帮冉宿梦解围。 场面很快稳定下来，在许向晓的主动之下，以【无人村特别行动】为名的群聊便被建立起来。 那些同样有些不太适应社交的人，虽然未参与进来或说话，却也在许向晓的热情招呼下低头掏出手机，默默进入群聊潜水。 “来，我把这一片野草除了除，这儿还有不少石头，堆个篝火吧。诶，我先把帐篷挪过来点，大家晚上互相照应哈！”一人站起身拍了拍手，就将之前搭起的帐篷收了挪个地重新搭起。其他人听后也加入进来，将各自的帐篷挪近了些，而后把中央空地又清理了一下，堆砌石头围了个篝火出来。 “来来来！大家吃点喝点！嗨呀，我就知道这种聚会肯定要带点带劲的东西～”又是一人兴冲冲地打开自己车的后备箱，拖出一个大型的蓝色塑料箱子，这盖子一打开，上面便是覆盖得严严实实的冰袋，而下面—— “生火，来吃烧烤！这一箱子都是肉，大家吃个尽兴！” 冉宿梦瞠目结舌，就看着这么一大群人迅速熟悉起来，一起席地而坐围着篝火，竟真搞起了什么烧烤来。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山上野营弄篝火烧烤的呢！ 另一边竟还有人搬出了一箱维他命水，说虽然没带饮料，但这个也能当饮料喝，让大家凑合喝喝。 那、那她们还要回房车吃自热火锅吗？冉宿梦有些迟疑地转过头，就发现许向晓已经兴冲冲地拽着钟圣松让他一起搬车上面的物资了：“快快！搞一大锅火锅，不用自热的就这么弄一大锅，反正食材都有！你不是还买了泡面吗？也放点进去，来个大锅炖，有人想吃直接来自取。” 稀里糊涂的，冉宿梦和钟圣松就被簇拥着融入人群，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六串撒满孜然和辣椒粉的大块牛肉粒。 第104章 104 人类 /已/有/了/答/案/ 不是？这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这样危险的任务， 冉宿梦还以为处理局同事们会沉默无比，甚至死气沉沉、视死如归的呢！怎么、怎么会这么热闹啊！ 虽然但是，这牛肉串可真香啊。 不过冉宿梦没有在外面待太久， 她稍微吃饱喝足后，人也陆陆续续来齐了。他们围着篝火便说了一些明日无人村的探索事项， 一共二十五人， 他们初步将大家分为五人小组， 有意向的先自由组队，如果不想组队就等大家组完后随机分配。这种组队的事冉宿梦自然不掺和，许向晓应该可以完美解决队友问题。 等差不多说完各种事项，许向晓和钟圣松因为都记得她今晚要入梦， 所以让她早早回到房车休息。 “你就安心休息吧。”许向晓指着那床铺，“你就睡这儿，不用管我们。那新两个队友你也不用担心， 我待会去找人加入， 我看人你放心。” 房车之外依旧热热闹闹， 冉宿梦也没婉拒许向晓好意， 毕竟她今晚入梦确实得……在比较安全的地方休息。 “那我就先睡了。”冉宿梦说， “明天我大概早上六点醒，应该不算太晚吧？” “不晚，别担心，睡吧。”再怎么，他们也不可能六点就进入无人村啊，何况进村之前大概都得先吃个早餐， 再确认一下准备工作。 冉宿梦躺在床上还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安然入眠。 …… 这次她传送地点倒是有些陌生，冉宿梦站稳身子环视一周， 发现这似乎是观战台之类的地方？她还未反应过来，黑雾便蔓延过来，一根触手状的东西轻戳了她一下，见她注意过来后指了指方向。 冉宿梦：“……” 话说，她好像就没见其他鬼怪会在黑雾中幻化出这种触手，也不知道这算白从霜的独特天赋还是白从霜的独特品味。 这么一来到幻梦世界，冉宿梦不免又想到那所谓的“享受当下，不留遗憾”来，白从霜那家伙不会很期待这次见面自己的反应吧？啧，这种及时行乐的言论虽不是不合理，但一想到是白从霜这鬼想跟她“行乐”，冉宿梦就非常别扭与不自在。 “还好吗？” 白从霜坐在极为瞩目的看台上，随意朝她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还好，还没进那无人村呢，从这儿离开了才去。”冉宿梦收敛了思绪，回答道。她抬步走向白从霜，在她身边那空位坐下，朝台下看去，“这是什么比赛吗？” “玄水圣教惯例比武。内门必须参加，外门鬼怪如果想抓住这次机会进内门，就上台挑战。”白从霜说道，她看起来并不怎么在意这比武结果，更像是过来打发一下时间，简单露个脸。 冉宿梦看了看，果然在台下发现心不甘情不愿阴着一张脸认命主持比武的虞之野。 “你们对这比武还挺重视？我以为随便找个护法、长老之类的组织就可以了。” “无事可做罢了。”白从霜说，“又想到你快要过来，兴许会对这比斗感兴趣。” 嘶——怎么就、就这么自然说出这种话了？ 冉宿梦没接这个，她坐在台上朝下看去：“下一场比斗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白从霜微微抬手，虞之野似乎便感应到什么，她瘫着一张脸仰头朝上望来，与白从霜遥遥对视一眼，而后便认命地结束这中场休息时间，开始继续抽号，让下一组弟子上场。 冉宿梦：“……”她真的好想求白从霜正常一点。 “回到你那个世界三天，想好如何处理你我之间的关系了么？”冉宿梦没说话，但白从霜却主动提及这个话题，她微微侧目注视冉宿梦，明显发觉冉宿梦在她开口问出这个后浑身紧绷了起来，似乎紧张极了。 “我理解你的意思，也就是及时行乐嘛。但是，未来有太多不确定，如果未来两个世界真能彻底分隔开不再有任何联系，你我之间也不会再有联系。那么这种可能性之下，你还会帮助我做我想要做的事吗？”冉宿梦叹了口气，倒也没逃避什么，而是直接问了出来，她看向白从霜，“我不觉得那时候你会放过我。” 白从霜轻笑出声，她站起身来到冉宿梦身后，抬手环抱住冉宿梦，整个身体贴上冉宿梦后背，态度亲昵得不像话：“你这不是～挺了解我嘛？” 冉宿梦身体僵直，久违的危险感笼罩住她，令她恍惚记起在最开始入梦后白从霜的态度。 “那你怎么就觉得，我现在会放过你呢？亲爱的。” 白从霜似乎将下巴搁在了她的头顶，“还是你觉得，现在的你能杀死我啦？”冰凉的手指搭上她的肩膀，而后一路下滑，直至握住她的手腕。白从霜指尖触及冉宿梦手腕处的深红印记，轻浅描摹着那首尾相连的图案，“我的馈赠，可没那么好拿哦～” 所有赠予，皆有代价。 冉宿梦根本没得选。在最开始她没有实力，所以没得选，白从霜帮助她强大，虽然她自身也想要变得更强，但实际上如果她不想，也无法去拒绝白从霜。而现在，她依旧没有选择。 尤其是眼前已有解决契约的希望，有可能保护住现实世界不受侵扰的办法后，为了那圣殿与虚影，为了不让白从霜这鬼怪暴走，为了……她莫名其妙难以分辨的各种情绪，她也没有太多选择。 但是因为白从霜的态度，所以她似乎拥有了一点谈判与选择的资格。 “我知道，我该感谢你。也该感谢……你对我还有点渴望和、和一点感情。”冉宿梦在心底叹了口气，但不知为何，说出这些后她的身体反而放松下来。身后的白从霜很好的支撑住她，将她整个圈住。描摹她手腕的冰凉触感逐渐移动，白从霜指尖滑过她手心，泛起微痒的、又有些复杂难以言述的感觉，而后与她十指相扣。 “不是一点。”白从霜说，“一点点的渴望与感情，可没法让我对你有所留恋。更不会愿意配合你，去适应你们人类。” 冉宿梦恍然惊觉白从霜言下之意：或许白从霜这种鬼怪对于“喜欢”“喜爱”的表达是与人类截然不同的？ 白从霜之前的不追问不逼问，给她时间让她想清楚……甚至想配合她跟她玩“恋爱游戏”，对鬼怪来说这应该就是属于人类的恋爱游戏吧？ 冉宿梦后知后觉，明明她早就知道白从霜是多恐怖的鬼怪、鬼王，她甚至在秘境里以一敌四反杀两个同等鬼王啊！可不知为何在她心里，在考虑这些事时，根本没有想到白从霜作为鬼怪的特点。她、她好像……随着白从霜后来态度的改变，不自觉就…… 冉宿梦有些混乱。但比起她的这些想法，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些话白从霜竟然也能直白地说出来。 “那你能帮我吗？” “当然。”白从霜于她耳畔低语，声音温柔至极，“我对其他世界可不感兴趣。” “更何况……亲爱的冉小姐，我不是一直在帮你吗？” 冉宿梦微微闭目：“那你还想让我亲手杀死你吗？”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当然可以试试。”白从霜轻笑道，“那样，你就自由了。” 她们都没再谈什么及时行乐、不留遗憾或恋爱之类的话题，但这些问题背后都已经有了答案。 冉宿梦猛地站起身，她抬手拽住白从霜衣襟，这鬼也顺着她的力道微微俯身，就这么温柔注视着她的动作——这幅温柔表情难辨真假，但白从霜并未拒绝她这突然的动作是真。 “带我回去。”冉宿梦说，“我对这些比斗不感兴趣。” “你们人类不是喜欢这些热闹么？”白从霜依旧在笑，她能感觉到冉宿梦那纠结的情绪，甚至冉宿梦的手还在不自觉微颤着，但冉宿梦似乎已经决定了什么，情绪上再纠结再复杂，她还是十分坚定地对上了白从霜的眼睛。 “少管，你又不了解人类。”冉宿梦怼了一句，看白从霜脸上这温柔笑意愈发刺眼，她抿了下唇，直接亲上去，毫无章法地亲吻，甚至还带着些未知恶意地咬了白从霜唇瓣一下。 “你想掌控主动权？直说就好，何必这样莽撞呢。”白从霜始终带着这轻浅笑意，也没被冉宿梦的冒犯激怒，她甚至觉得有些有趣，就好像无害的小宠物忽然张牙舞爪地虚张声势，甚至还勇敢地冲上前挠了自己一下的那种感觉，“你学习能力不错，多练多学，应该很快就能学会吧。” 白从霜这显然话里有话，冉宿梦一面为这鬼怪的不要脸所震惊，一面又为白从霜揶揄她吻技而羞赧，她咬了咬牙，再次低声重申：“带我回去！我马上就要去无人村了，你就不想再陪我对练一下吗？” “那虚影不是说，要想契约失效，我们得同时死亡么？或许你在那遭遇不测，便提前来到这里了呢？” 冉宿梦从白从霜这话里察觉到满满的期待。这家伙似乎非常希望自己在现实世界也死一死——冉宿梦怎么可能干？她现实世界还是有身体的！她进入幻梦世界后现实世界身体在睡觉，但如果她在现实世界死了被迫进入幻梦世界，那再回去她的尸体会怎样？说不定都被火化了！她也绝对称不上什么人类了，那不就是孤魂野鬼？ 绝对不行！ 冉宿梦还要再说什么，白从霜却忽然亲吻上来，浓郁的黑雾包裹住她，将她视线遮蔽，等她反应过来时，睁眼便是白从霜寝殿那层层叠叠交错的帷帐。 第105章 105 礼物 /我/很/喜/欢/你/ “你……”就这么突然， 这么急切的？冉宿梦差点没被气笑了。 “我可不是什么免费陪练。” 是，不免费，所以现在要收费了？冉宿梦暗自咬牙， 没想到这鬼东西说翻脸就翻脸……当然这也不算彻底翻脸？ 冉宿梦不那么想随了白从霜的意，虽说……体验确实不错， 只是事后疲惫无力仿佛虚脱， 但她如今消化了那个能量， 身体素质早已不是曾经的她，* 说不定并不会感到吃力？冉宿梦忍不住看了白从霜两眼，其实即使是这个时候，白从霜的态度也十分……纵容？或者该用其他更贴合的什么词语， 但冉宿梦想不到了。 仿佛胜券在握、胸有成竹，一切尽在计划之中一样，无论她是什么态度什么反应， 白从霜似乎都见怪不怪， 就这么轻轻看着她， 看她如何做、如何选择， 而她无论做什么……白从霜似乎都会接受。 神使鬼差的， 冉宿梦抬手将白从霜腰带扯落，攥住她衣襟，就如此轻易扯乱了白从霜衣裳，拉扯中露出白从霜锁骨上一点红痣来。冉宿梦忽地就不动了，她喉间一阵干渴，却突然开口：“白从霜， 你让我给你报酬……那是不是，得你躺下才好让我好好伺候你？” 一直以来，都是白从霜占据主动。 冉宿梦也明白， 如果她主动做出什么后意味着什么，或许她就再也回不到曾经的生活了。 但实际上，无论她是主动还是被动，她都不可能回到曾经那令她厌倦的平凡生活了。她没法回去了。 白从霜依旧是如此注视着她，这女鬼嘴角笑意似乎更盛，声音却柔软下来：“自然可以。” 浅淡的黑雾在两人周围萦绕，冉宿梦呆坐在床上，看着白从霜抬手搭上被她扯乱的外衣。 柔软布料落至地面，白从霜气息幽冷，于朦胧黑雾中仿佛白得发光，如蛇一般贴近她身子，冰凉的手指点了点她衣服的扣子，“所以，这也要我来么？” “冉小姐，你会吗？” “！！！” 霎时间，冉宿梦气血上涌，白从霜这是说的什么话？这种事哪有什么会不会的，这不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再说她又不是没被做过，怎么可能不知道该怎么做？ 冉宿梦深吸口气，事到如今再无什么逃避可能，她只能去面对。虽然是这样想的，但她发烫的身体与几乎要跳出体内的心脏可暴露了她最本质的情绪。冉宿梦面颊潮红，长长的睫毛略有紧张与不安的颤动着，她颤抖着手褪去衣物，语气却强行冷静下来，开口道：“你可不许用能力捣乱。” “什么……才叫捣乱呢？”说话间，冰凉之际的舌尖舔舐过冉宿梦脖颈，将她吓得一个激灵，她甚至感觉到白从霜牙尖轻压在动脉上，似乎想要一口咬下。可这时，她却笑出来，气息因笑而吞吞吐吐着喷洒在冉宿梦肌肤，令她一阵战栗，“放心吧，我不会现在就杀死你……你还要去无人村呢，我会陪你对练的。” 冉宿梦微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便愈发羞赧，她咬咬牙，暗自发狠忽地将白从霜压下，青丝如瀑在床榻散开，冉宿梦撑在白从霜耳侧，头一回俯视着她。 白从霜，真的很漂亮。此时此刻，这女鬼竟显得如此无害。可当冉宿梦盯着她，想到当初白从霜握住她跳动心脏时的手时，也觉得那美极了。只是那时候她最大的感觉是痛与恐惧，那是人类的本能，她无法违抗。 等冉宿梦回过神来时，才发觉自己指尖已经搭在白从霜眉眼处不自觉描摹起来。她吓得猛抽回手，好似被烫到，整个人愈发燥热。她想，她的脸恐怕已红得不像样了。 冉宿梦原以为白从霜会嘲笑她，又或是说出其他什么阴阳怪气的话，可白从霜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安静躺着，好似真将主动权交给了她，只轻轻注视着她，认真看着她，就如她方才望着白从霜模样入迷一般。 冉宿梦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绝世大美人，但白从霜这副皮囊如果在现实世界，高低也能当个爆火演员的。尤其这人实力这么强大，武打、仙侠类的剧大概都能真打真上。别的演员不知道，但如果是白从霜，她是真能飞啊——冉宿梦一紧张就开始胡思乱想，思绪又不知道飞到哪去。她定了定神欲要收敛，却被白从霜这直勾勾的注视盯得愈发不自在了：“你、你别看我了。” 白从霜轻笑出了声，这令冉宿梦愈发慌乱。她想要做些什么，然而还未动作，白从霜却闭上了眼睛。 “……”一瞬间，冉宿梦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她颤抖着抬手抚摸上白从霜脸颊，连自己都未发觉自己的小心翼翼与珍视，她低头落下细碎的吻，飞速回忆起与白从霜的经验，当时白从霜是如何做的？ 亲吻、抚摸、亲昵……而后便是深层次的交流？ 冉宿梦吻上那颗小小的红痣，整个人都被微凉的气息裹挟，白从霜抬手搭上她后背，从脖颈处一直摸至尾椎骨…… …… 事实证明，那能量确实有用。 但事实也证明，白从霜实力远胜冉宿梦，无论是哪种战斗，冉宿梦都不是白从霜的对手。 冉宿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昏睡过去的，反正再睁眼时又是夜晚。好在她早已不是曾经的脆弱人类，醒来后也没什么浑身酸痛的，手也依旧能舞动双刀。就是饿，非常饿。饿到她醒来后飞速吃了二十多盘幻梦世界的素菜大餐，等她好不容易感觉不到饥饿感觉后，就被自己堆起的盘子吓了一跳。 “……我应该不会因暴饮暴食撑死回去吧？”冉宿梦不确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明明吃了这么多，但好像食物都化作能量被身体吸收，她的肚子并未有太大起伏。 “不会。”白从霜抬手令触手们收拾了餐盘，“不过你现在想回去也可。” “……才不，你还没陪练呢。”冉宿梦眼神复杂地看了那收拾盘子的触手们几眼，这都是白从霜能量的一种表现形式……也就是说，这其实是白从霜自己在替她收拾餐盘。还好白从霜信守承诺，说不用能力捣乱就真没捣乱，不然冉宿梦怀疑自己现在还得躺在床上昏睡。 “那现在陪练吧。”许是吃饱喝足，白从霜态度愈发好了，她想了想，抬手凝出一大团黑雾，她伸入黑雾中似在翻找什么，很快便抽出一方形盒子，将之递给冉宿梦，“既然你担心无人村有意外，那这个送你防身。” 冉宿梦将之打开，发现是一串银色手链。这手链虽是银色，但摸起来材质却不像银器？她猜测应该是幻梦世界特殊的材料？ “整个手链是为一体，内嵌阵法。消耗暗影之力。”白从霜一边解释着，一边拿出手链为冉宿梦戴上，还体贴地往手链中输送了些暗影之力，将阵法激活给冉宿梦展示效果，“会有暗影出现在你身后，你可以将它当作你的替身影子，如遭到攻击，它会先为你承担伤害，直到能量耗尽，它便消失了。” “这么厉害的防身之物，你就给我了？”冉宿梦略有惊讶，“你结了那么多仇，怎么身上一点防具也不戴？” “我不需要这些。”白从霜捏了捏冉宿梦手指，低笑道。她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存在。 承担伤害？她可不需要防御。 也是，差点忘记白从霜有多变丨态了。 无人村啊……冉宿梦其实只是随口一提，拿这个当作转移话题，想让白从霜陪练而不继续那些话题的借口而已。以她如今的实力，要是无人村真可怕到让她也要栽个大跟头，那现实世界早崩溃了。 吸收完那团能量后，别说之前那五个邪修，就算再加二十个邪修一起上，冉宿梦都能轻松应对。她的身体本身得到了不少加强，即便不用双刀，那些邪修也不再是她的对手。 “……那我就谢谢你啦。”冉宿梦看着这手链，略有些别扭地道谢。 “你我之间的关系，何必言谢？”白从霜凑近她，“你们人类恋爱，似乎会相互送礼吧？” “可我身上没什么礼物可以送给你啊。等、不是？我们什么时候在恋爱了？”冉宿梦本能去想自己有什么礼物可送，而后才猛地反应过来白从霜在说什么。干嘛啊！她是不能逃避必须面对了，她确实也不是对白从霜毫无感觉，可她没有答应跟白从霜谈恋爱啊！哪个普通人会跟鬼王谈恋爱的啊？ “那你下次过来，可得给我准备礼物呀～”白从霜笑眯眯地揉了揉冉宿梦脑袋，似乎完全听不见冉宿梦的质问，“冉小姐。” 冉宿梦：“……” 冉宿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将那口要叹出的气藏在了心底：“我知道了。” 她能给鬼王送什么礼物啊……话说现实世界不算灵异的东西真能传过来吗？要是真可以，那她还希望能送点禽类、畜类过来，让白从霜帮忙养养猪，让她在幻梦世界也能吃上肉。当然，这也得等到她不得不永远留在这个世界时再做打算。 她在现实都没谈恋爱送过别人礼物，谁能告诉她鬼王喜欢什么啊？鲜花？美食？法器？符箓？完全没有头绪啊！ “你送什么我都会很喜欢的。”白从霜似乎感觉到冉宿梦的想法，她依旧笑眯眯的，温柔至极，“毕竟，我很喜欢你呢～” 第106章 106 进村 /初/探/无/人/村/…… 这次入梦， 冉宿梦待了一个星期后便离开了。 “等我下次来，给你讲讲无人村发生了什么吧。三天……应该是能解决完毕的。”冉宿梦挥挥手，横起长刀说， “这次就不劳您动手了，我自己来吧。” 掏心什么的对她来说还是太刺激了， 为什么白从霜不能用温和且快速无痛的方式送她回去呢？不过想来， 死亡这事儿本就沉重， 根本没有无痛一说。 好在白从霜也没有什么“她一定得死在自己手上”的执念，听冉宿梦这样说也没什么意见，只轻笑道：“那就下次再见了。可别忘记我的礼物呀，冉小姐？” 礼物……啊， 想到这个就头疼。冉宿梦移开视线，含糊道：“好了好了，知道了， 我先出去了……要是那无人村三天没解决， 礼物就下下次再给你。你总得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挑选一下嘛。” “一切以你为准。”白从霜说着， 眉眼低垂露出几分脆弱可怜来， “毕竟， 我也只是一个留在幻梦世界等你偶尔回来的普通鬼怪罢了～” 冉宿梦：“……”您真的别装了，我已经不会吃这套了！ 冉宿梦很想狠狠吐槽白从霜，什么叫普通鬼怪啊？不要把自己说得好像弃妇一样，那她成什么了？负心人？可真别这样！ 她要是真当着白从霜的面负心，白从霜大概会愉悦至极地狠狠将她吃掉吧？就像物理意义上的“融为一体”，毕竟鬼怪是可以吃人的， 且鬼怪们还觉得人类非常之鲜美诱人。 冉宿梦没敢多想，她默默移开视线，“我知道的， 你就放心吧……” 确认白从霜没有其他交代后，冉宿梦才松了口气，毅然决然用长刀飞速往自己脖子上一抹，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生怕没能干净利落地杀死自己。 …… 冉宿梦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即将干嘛。是以在痛醒时，她忍耐着一动不动，直至疼痛缓解她才小心翼翼爬起来下了床。 她收敛气息轻手轻脚，只见钟圣松与许向晓一人一边靠在沙发上熟睡着，两人身上各盖着一条毛毯。车外很是安静，冉宿梦没有乱动，甚至不敢靠近许向晓她们，只在原地站了会儿，便又坐回床上。车外应该也有其他同事醒来了，但昨晚大家似乎挺兴奋的，可能比较晚睡，所以即使有早醒的人，他们也没什么大动作，全都小心翼翼不想打扰到其他人。 冉宿梦也没等多久，差不多六点半的时候，许向晓便醒了过来。几乎是许向晓起身小心翼翼拿起毛毯的瞬间，钟圣松也睁开了眼。 “哎呀，都醒了？那排队洗漱吧。”许向晓见冉宿梦似乎早就醒了，便笑了笑说，“看来你这次入梦没什么不适的？” “嗯……还好。”冉宿梦想到幻梦世界发生的一切，想到某些无法播出的旖旎画面，再想到白从霜还在等什么礼物，不由微妙的沉默了一瞬才回话。 有什么不好、不适的呢？反正她还活着，还挺快乐。 冉宿梦这反应倒是令许向晓有些意外，不过她也没好奇深究，只笑着说：“那你先去洗漱吧，在这里来接水。嗯……这里，都是一次性的毛巾和牙刷牙膏套装，你随意取用。我下去转一圈，醒醒神。”顺便拉伸一下，跑两圈，也算是清晨锻炼了。 “嗯，我也去。你们洗漱完最后叫我就好。”钟圣松跟着站起身，他将毛毯叠成四方的小豆腐块，认认真真摆在沙发里侧，“我去泡面，大家早餐凑合吃一点，洗漱完过来盛面就好。” 虽说是泡面，但肯定不是纯泡面。钟圣松还是带了一些蔬菜、火腿肠之类的上来，简单处理一下下进泡面里是完全没问题的。而且他还带了两盒鸡蛋，怎么都够吃了。 等他们三人各自洗漱完毕，许向晓又兴冲冲地跑去其他帐篷，邀请这次任务要一起组队的另外两位同事一起享用早餐。 “这位谷革市处理局的成员解韶敏，这位则是英云市处理局成员方游岚，这两位姐姐接下来几天会与我们一起行动～”许向晓认真为冉宿梦介绍了这两位女同事，而后又对她们说，“这位便是我们处理局的新人冉宿梦，她不擅长熬夜，所以早早睡了。” 这不擅长熬夜显然是托辞，总不能说冉宿梦昨晚要做梦所以早早睡了。但冉宿梦听见这借口还是没忍住心虚一瞬。不过她没将情绪暴露，只正了正色，认真道：“很荣幸认识两位前辈，接下来的任务我会努力的！” “不不不，我们可不算什么前辈。”两位女同事年纪看起来都不大，应该在三十岁以下。此时听冉宿梦这样说，都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毕竟她们也都听说冉宿梦的战绩了，在这种实力的新人面前，她们可称不上什么“前辈”。再说处理局也不是什么按资排辈的地方，都是有能者居之。 相互介绍以后，便也算认识下来。她们五人小队围坐一团享用了钟圣松认真制作的豪华泡面早餐后，便也算熟识起来，聊着天略交换了一下对无人村这次任务的看法，便等待其他人收拾整顿好行李，正式进入无人村。 在她们聊天时，钟圣松一声不吭将东西收拾完毕，又将房车内该收拾的也都整理了一遍，只等时机一到，便可以直接开车进入。 …… 跟着前方的车队，钟圣松驾驶房车缓慢跟上，逐渐朝无人村区域靠近。 这种区域的封锁是阵法与符箓一起制作的，能将诡异区域的影响降低，不让它扩散影响，也不会吸引普通人靠近这片区域。但他们直接踏入其中是不会被阻挡的，而到了范围之内，那外部的封印和封锁则算是“失效”，不会对他们起到任何保护作用。 冉宿梦抱着双刀端坐车内，钟圣松的那条手串她没再戴在手腕，只放在口袋里收着。手腕上只戴着白从霜给的那条银色手链。冉宿梦本来想万一同事们发现她睡一觉手上多了装备该怎么解释才好，结果发现同事们根本没注意到，倒是省事了。 一直到某个瞬间，就好像过了一个临界点，周围的气息骤然变幻，他们好像瞬间从现实世界离开，来到了另一方截然不同的世界。 “到无人村范围了。”钟圣松谨慎地将车停下，再前面就是村子，显然不适合开房车探索。反正只要在范围之内就行，他们可以每天回到这里进行休息与补给，但直接把车子开进那小村庄内是不行的。 这村子内道路都是泥巴路，不存在什么水泥之类的硬化路。粗略看过去，几乎全是砖瓦房，这里的砖块还不是红砖，而是泥砖房。但按理说，这样的屋子附近应该会有苔藓，或杂草，但这无人村内却看不见一丝绿色，所见之处都是光秃秃的土色，没有一丝生机。 钟圣松停好车，一行五人下了车，便瞧见这天空被挥不去的浓厚阴霾覆盖，将整个无人村都渲染得阴沉无比。其他同事也都各自停好了车走了下来，随身只携带一个背包，那里面大多装的是武器和符箓之类必须要用的防身物品，再加上一点急用的便携食物与水。 “走吧。”再怎么怪，从外看是看不出什么的，还是得深入进去。 一共二十五人，五个小队，无论怎么说都是一大批不速之客，如何隐藏都显眼至极。对此，处理局方面的借口是团队旅游迷路，误入此村。而那些开进来的车则也变得合理起来。 冉宿梦她们还没靠近村口，若有所感忽然抬头望去，就见村口竟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那人面色土黄，身体略佝偻着，一双眼睛黑漆漆没什么神采，远远看去就像两个黑色的窟窿，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这行人。 “老人家您好，我们是来山上旅游的，外面起了大雾，不知怎么就来到这里了？请问这是哪里，我们该怎么离开啊？”一小队的成员定了定神，镇定自若地走出来，客气地上前搭话。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这人或许并不老，只是饿得几乎只剩骨头，像是皮黏着少许肌肉贴在骨骼上，身体佝偻显得愈发矮小瘦小，才像是老人。那无神的漆黑双眼缓慢循着声音看向他，哪怕这成员早知无人村不可能存在活人，却也被这一幕弄得有点胆寒。 但过硬的素质令他并未表现出任何不妥，只带着热情礼貌的笑容继续问道：“老人家，这儿就你一个人吗？大家都很累，不知道有没有地方能让我们歇歇脚？” “嗬嗬…嗬嗬嗬……”这“人”的嗓子仿佛被堵住了，又仿佛不知道如何正常说话。他从胸腔内发出一阵刺耳的嘶声，好半天才稍微正常起来。他干巴巴的脸上努力牵扯出一个仿佛是“笑”的表情，却显得面部愈发狰狞，整个皮肉都皱起了，“外来……客人……休息……好……” 他费劲地吐出这些词，好似在努力学习说话一样：“好。跟我来……歇脚……住下，当作自己家……住下。” 他颤微微地转身，走了两步而后回头看来，黑窟窿似的双眼一一扫过二十五人，好似将他们所有人都记下来。而后，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走，走。” 他没有回答什么离开这里的问题，也没有回答只有他一个人的问题。只热情地邀请他们进村子住下。 第107章 107 村子 /山/神/与/赐/福/…… 处理局的成员们各自捏了些符箓藏在手中， 都隐蔽地戒备起来握住自己武器，但面上都是一副毫不设防的旅客模样，说说笑笑十分正常地跟着那明显不正常的村民走进了村子。 这家家户户的泥砖瓦房门前还堆放着树枝和劈好的柴火， 只是这些东西似乎许久没有人动过了。有些人家的木门上还贴着破损、褪色的门神红纸，也有贴了掉得只剩半截对联的。这样去看， 这村子还挺有以前老村子的特色。 冉宿梦她们从这些人家门口经过时， 走过一段距离回头忽然发现那些原本紧闭的木质大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 一个个皮包骨的村民站在门口宛若风干的肉，就那么站着、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这一行人瞧。那一对对眼窝深陷进去，眼睛黑得诡异至极，是几乎将周围一切光亮都吸收掉的黑。 “我们就非得跟着他们步调走， 让他们先动手先异动吗？”冉宿梦被那些目光盯得怪不自在，她摸了摸手链，冰凉的触感与暗影之力的气息令她愈发冷静， 她压低声音问， “我们就不能直接点， 把这些怪异超度掉， 然后将村子一把火烧了， 把这灵异区域直接净化掉么？” 冉宿梦实在不太习惯这种探索模式。至于上次与闵怜双一起那任务，她们一开始探索也是因为没有超度的目标，后来找到一个便超度一个，全部超度完又解决一下背后的邪修，那灵异不也被清除了么？ 许向晓大为震撼，就连钟圣松都多看了冉宿梦一眼。就不提新加入的解韶敏和方游岚了， 她们一瞬间都以为自己幻听，还左右看了看队伍的同事有没有听见冉宿梦的小声嘀咕，见他们没反应才放松下来。 “还没摸透这个灵异具体情况， 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想要清楚，最好还是弄懂它背后有什么，毕竟这种灵异区域是不会凭空生成的，场景内会留下痕迹。再说了，暴力破除那得、那得……多厉害啊？虽然任务报告是好写了，但对之后其他人清理其他的灵异没有什么帮助呀。” 啊对，这还要写任务报告的。 冉宿梦默默点了点头，乖巧跟着大部队继续前进。 她觉得那些村民看她的眼神和看其他人的眼神完全不一样，那种炽热的、恨不得立刻将她吃下肚子的视线几乎实质化，冉宿梦想无视都不可能。这大概就是暗影之力带来的好处吧……当然也可能是那新能量带来的效果？她好像变得越来越吸引这些鬼怪了。 但好消息是，她现在超强。 “这里……没人住，你们可以住……这些房子都可以。”最前面的村民说话似乎越来越流畅了，他指着略有些深入村子内的一众房屋院落，让他们住在这里。 几乎是第一时间，所有同事都被院中那光秃秃的枯树吸引，而在那枯树边还有一口井，想来也是干涸无水的枯井。再看这房屋的朝向布局，这院子的风水都不用看，只是踏入此处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凶险。 “你们赶上了好时候，再过两天……咱们祭山神，你们可以参与，山神会保佑你们，赐福你们。”这村民说话越来越流畅，提到山神时眼底的狂热情绪发自肺腑仿佛要喷涌而出，他极为虔诚地虚虚遥望了一瞬远方，而后才看向他们，“你们很荣幸。” 来了！记录里提到过的神明和赐福！这种封建迷信……不过在灵异领域中说不定会产生了不得的异化，或许这所谓的山神就是整个灵异的源头，将它超度掉就能解决完这个灵异？不……记录里似乎还提到了女性……话说她们走来，真的一位女性都没见到。难道被藏在家里了？总不可能整个村子都没有一个女性吧。 “不会还要在这里等到两天后吧？我们就不能直接找到山神位置把它做掉吗？它肯定不是什么真正的神。”冉宿梦小声对许向晓说道，她真不想在这无人村浪费这么久的时间啊！但是同事们人也太多了，她也不好一个人单独行动。要是只有她一个人进来那肯定无所谓，可如果真弄出什么意外让村里那些人异变得彻底，伤了其他同事就不好了。 “那也得知道位置才行。”许向晓也觉得等两天不靠谱，这指不定是这灵异要做什么准备工作呢。两天后，不会是想到时候一口气把他们二十五人全部吃下吧？她看向冉宿梦，她怎么觉得……冉宿梦进入这村子以后有些赶时间呢？是在梦里发生了什么事？“你是……有什么事得立刻离开无人村去做吗？” 冉宿梦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那还不知道该送什么为好的礼物。她很快摇头否认：“没有，我只是觉得……我能超度他们。” 冉宿梦迟疑片刻，见周围气氛也不是很严肃，那村民被其他处理局成员围住，显然其他成员也不会放过“山神”与“赐福”这些信息。那边挤不下更多的人，冉宿梦便也没想过去，她略沉吟一会儿，试探着询问许向晓：“嗯……我是说如果……嗯……一般情况下，您觉得一般来说，如果哈，刚谈恋爱的话，送对方什么礼物比较好呢？” “你谈恋爱了？”许向晓瞪大眼睛，“天呐，我完全没看出来！你这一天天的也没什么时间，竟然谈上恋爱了吗？啊……恋爱礼物什么的，你问我这个单身狗也没有主意啊。”她连恋爱都没谈过，怎么可能知道送什么礼物好啊。 “嗯……对方是男的还是女的？你觉得对方会对什么感兴趣呢？” “啊，这个……”冉宿梦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说是女的吧，但女鬼和女人应该还挺不一样哈？而且白从霜在幻梦世界，那个世界很多东西现实世界没有，同理现实世界很多东西也是白从霜从未见过的。这样说喜好，她完全不知道啊。 “等等再说这些事。”钟圣松看了一眼那边被围起的村民，其他同事都在积极获取信息，倒是没注意到这边她们竟然开了这么一个话题，“你、你们……这边来。” 解韶敏与方游岚愈发震惊，心说这就是大佬吗？在无人村内没有丝毫紧张害怕，一直都想飞速推进程就算了，连山神赐福什么的也不在意，这时候甚至聊起了……聊起跟她年纪还十分相符的恋爱话题。 “不用说了。”冉宿梦自然知道这时候根本不是提这些东西的时候，何况她也没有特别想要给白从霜送礼物，只是脑子一抽不知怎么就问出来了，“正事要紧。” 另一边，那古怪的村民在说完山神赐福后便再也不肯说出什么其他的信息。一切只说两天后你们就能知道了，再便是对那位“山神”的无限尊崇，好似那真是什么无所不能的神仙。 “好的老人家，那我们住在这里，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食物和水？我们旅游在外，也没带那么多物资。我们这么多人，这两天可不好过呀。”另一位同事见他转身就要走，眼珠子一转飞速拦下他，供了拱手不好意思地赔笑道，“您看？” 这村民那黑窟窿似的眼珠就锁定上这位同事，紧紧盯了好一会儿，才咧开大嘴笑道：“当然，我们会为你们准备食物和水，各位一定要吃好喝好。” 这村子怎么可能还有活人能吃的食物和水？这家伙的反应愈发不对劲了。 “不知道您家住在哪边啊？我们要是有个什么事，也好找您帮帮忙。呀，您家有没有小孩呀？我这儿有些糖果零食，给您的孩子吃吧。您家是您爱人下厨吗？”另一位女同事笑着迎上前继续攀谈起来，她从口袋摸出一把糖果递了过去。 “他不吃糖。”村民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但他这面部肌肉能做出的反应实在有限，哪怕是笑都狰狞可怕，是以他们没法分辨这家伙的具体表情。这村民只是如此拒绝了一句，并未接“爱人”的话题，“我住那一栋，你们有事可以来找我。” 说完这些，他头也不回直接离开了。不管其他同事再怎么叫喊攀谈都不再改变。 “晚上如果住在这里，或许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但我们的车什么的都在外面，或许今晚大家可以兵分两路，一部分人在这里休息，另一部分去外面休息。”但这两边都是有风险的。 “这就自由选择吧，想在外面歇息就在外，愿意在这里歇息的就在这里休息。”他们想了想，打算不做强制要求，看大家意愿。 “我们现在去家家户户探索一下吧？那些房子里都有村内村民，或许能从他们口中知道一些关于山神和无人村的信息。哪怕他们有恶意，但既然让我们等两天，无论他们想做什么那肯定都有一个过程的。”冉宿梦出声提议道，她已经迫不及待想推进度了，“要是可以问出祭祀山神具体的位置就好了。”这样她还能提前把山神找出来。 “对，那其他村村民不是说见不到无人村的妇女吗？想办法进屋看一眼，瞧瞧他们屋里究竟有什么。” 大家商议一番，五个小队很快分头行动起来。他们行动时还是要尽量避免与这些村民冲突为好，以此为基准努力获知无人村更多消息。 冉宿梦本想脱离小队独自行动，但许向晓实在是害怕冉宿梦控制不住把整个村子村民直接一窝端了，便强制命令让冉宿梦跟着小队行动。 “你听我的* ，别急，先观望一天。我知道你担心你那入梦，三天时间呢，最迟第三天见到山神，到时候你想解决肯定能解决掉。”许向晓拉过冉宿梦认真对她说，“这两天就先收集一下信息。当然如果那些村民要杀你你可以尽情超度，别一个不留就行。”村民全死完了那不就没人祭祀了吗？到时候能不能弄出山神就不知道了。 冉宿梦觉得许向晓对自己似乎产生了什么不得了的误会，但她竟不知从哪里解释才能解释清楚。 “你放心，等这任务结束，到时候你私聊我，我帮你参谋礼物的事儿。”许向晓安慰道，“到时候我们详谈！” “嗯？好的。”冉宿梦没想到许向晓还挺关心这个事，不过这样也好。她或许也能稍微透露一下她是要给女鬼送礼物……处理局的各位见多识广，说不定还真能知道鬼怪喜欢什么？毕竟她们都知道自己会入梦的事儿，那自己跟梦中女鬼谈个恋爱似乎也……很正常吧？ 冉宿梦没想纠结这些问题，她进入工作状态，略扫视这村子一周，便与小队成员们一起回到村口。冉宿梦拎着双刀，也不藏着掖着这武器，就这么直接敲响了村口第一家紧闭的木门。 “有人在家吗？我们是今天刚来村子的客人，有些问题想请教你们。”冉宿梦理直气壮说起自己是客人的身份，十分礼貌地敲着木门，“您好，有人开开门吗？”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将暗影之力从体内逼出了些，令它们缠绕在手上。这大增的气息可是最佳的鬼怪引诱剂。 如果还不行，她就用长刀稍微给自己手上割个小口子抹点血在这门上，这些鬼怪肯定受不了这等诱惑。 在她释放暗影之力后，整个村子的气息都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存在于空气中。那如有实质的窥视感又席卷而来。冉宿梦打量周围，总觉得在其他紧闭木门背后全都有一双双眼窝深陷的漆黑眼睛在直勾勾盯着她。 第108章 108 坛子 /无/人/村/探/索/ 很快， 木门被打开。这村民五官虽与村口那位不一样，但乍一看同样的面黄肌瘦眼窝深陷，是与那位村民如出一辙的仿佛干瘪的风干人。 他眼中对冉宿梦的渴望根本隐藏不了， 但不知为何还是努力克制住了，只沉默地注视着冉宿梦， 没有失控发动攻击。 看来这灵异的源头很看重她， 又或是有什么特殊必要必须将她留到两天后， 也许是需要进行某种处理以后才能最大化将她消化吸收？冉宿梦猜测着这其中的可能性，打量着这村民，推测那山神能不能挡得住她两刀。 “您好，我们都有点渴了， 能进您家喝点水休息会儿吗？要是有什么吃的可以招待一下我们就更好不过了。”冉宿梦将门大幅度推开，这村民显然是想挡一下的，可冉宿梦如今力量多大啊， 要是她想， 轻轻松松都能给这木门卸了。这类风干的村民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就被她挤到了一边， 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冉宿梦直接踏入院子， 还回头招呼其他人， “快进来快进来，这老乡可热情了，可欢迎我们呢！可不能驳了他的好意！” “不……你……”这村民显然还没习惯说话，但见冉宿梦进门他表情急得万分狰狞，费劲地吐出两个字想要将大门关上将这人赶出去。结果还没靠近就被冉宿梦大力捏住了手，被迫上下摇晃起来。 “哎呀， 您真是热情好客啊。我们随便坐坐，随便吃点喝点就好，我们都不挑的。您放心吧～”冉宿梦将这人双手握着用力上下晃动， 她还稍微克制了些力道，怕真把这双手捏烂了或把人胳膊摇晃下来。可就是这样，也足够这村民震惊与痛苦了。她一边逮住这村民不放，一边看向自己的队友们，“快进来呀？你们总不能让咱老乡失望吧？” 门外一行人陷入深深的沉默，解韶敏和方游岚不了解冉宿梦还好，只当做这是大佬的风格特色。这了解冉宿梦的许向晓和钟圣松则陷入了沉默。他们不约而同开始怀疑起来：这真的还是他们那个内向社恐又特别客气礼貌的新人吗？ 这……你都没给这村民开口说话的机会啊！你看看他脸上那皮肉一团的表情，这是热情好客？这是高兴？……嗯，不过这情形下，它不是也得是了。 几人立马踏入大门，纷纷开口配合冉宿梦：“哎呀，老乡您真是太客气了。我就没见过您这么热情好客的人。” “是呀是呀，这我们第一天来，怎么好意思直接进您家呢？这不太好吧？……唉，但您这盛情难却，我们这也不好忤逆您的意思……” 钟圣松虽然没说话，但许向晓她们一唱一和异常客气地就这么走进门，直奔这房子内部。钟圣松沉默跟在最后面，头一次有种自己一身功夫竟无处发挥的感觉，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这样的性格是不是对这次任务来说是拖累、累赘了。但他试图张口也帮忙掩护一下，张了半天口硬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于是他愈发沉默，沉默得像个哑巴。 这村民见他们要进去，急得竟突然爆发出来，发出声嘶力竭的“嗬嗬”嘶声，一时爆发巨力竟从冉宿梦手中挣脱出来，就朝其他人扑去。许向晓“唰”地取出桃木剑，解韶敏和方游岚一位捏起数道冉宿梦没见过的金符一位则举起三清铃时刻准备摇晃。钟圣松甚至已本能吐出几个梵语，只是到底还是忍住了。 因为冉宿梦比她们的反应还要快，一个箭步上去直接反剪这家伙双臂，强行将人压制至跪倒在地。 “哎呀哎呀，您真是太客气了。可不用对我们行此大礼，我们可担不起的。”冉宿梦本能做完这些后脑袋急转，到底是在一片寂静之中想到较为合理的解释，她客气地松开手一把将人从地上提溜起来，重重拍了下这村民肩膀，“我知道您想请我们快点去做客，您别急，我们这就进去。走，咱们一起走。” 这村民得亏已经不算人类了，要真是普通人类可经不起冉宿梦这么折腾。他毫无反抗之力，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群人进了他家，一开大门就看到那高高挂起的巨大壁画，乍看之下仿佛火灾烟熏留下的产物，但认真一看，却恍惚觉得这烟熏雾燎似还在浮动，隐约组建成一个人形高坐在半空，自上而下俯瞰他们这群不速之客。 没有五官的神像被高高供奉在高台，底下则略有拥挤的摆了五个密封的坛子作为贡品。 除了这五个坛子，这供桌上没有任何其他东西，香烛、供果与食物全都没有。 这坛子里……会是什么？许向晓想到这里，本想上前看看，却感觉到一股极为阴冷的气息出现在这间屋子里。那壁画上的缭绕雾气仿佛“活”了过来，隐约的人形似乎更加明显，甚至还出现了漆黑的双眼，正在注视着她。 许向晓正要运用灵气激活桃木剑摆脱着负面效果，钟圣松那令人安心的经文诵念声已然响起。在金色经文的流转中，所有人都觉得空气忽然轻松了许多，刚刚那压迫感被隔绝在外。但这似乎激怒了壁画上的影子，它的形象愈发放大，就好似不断在靠近他们，连那双眼睛也愈发明显—— 忽然一瞬破空声，冉宿梦一个“手滑”，右手刀直接脱手飞出，狠狠斩入墙壁。那靠近的影雾在瞬息如潮水般退去，整个壁画失去那股诡异的、“鲜活”的感觉，似乎变成了普通的烟熏壁画。 “真不好意思，我手滑了。”冉宿梦若无其事将长刀捡回，眼神却紧紧盯着这密封的坛子，在思考怎样合理让自己能打破一个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祭品。 “请你们来这里。我招待你们。不要靠近这里。这是我们的山神。祭拜山神。外人不可靠近。”这村民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能流利说话起来。他显然也是急了，生怕冉宿梦对坛子动手，直直挡在冉宿梦身前，“大家都很想见你们。招待你们。他们待会就来。一起招待你们。热闹。不要留在这里。” 这话说的，威胁意味更重了。 他怎么就敢确定其他村民赶过来，冉宿梦没那个实力把他们一网打尽呢？ 不过他越是如此表现，就说明这坛子非常重要。他甚至没为冉宿梦甩刀砍坏了壁画而生气，显然冉宿梦那动作是没有伤到壁画内的存在的，而动了坛子，则可能引发什么不好的影响。 坛子近在咫尺，以冉宿梦的能力，完全可以立刻打翻几个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但冉宿梦并未贸然行动，只看了一眼这村民，“那就麻烦你招待了。” 许向晓她们也松了口气，许向晓本还想劝冉宿梦这坛子可以之后偷偷来打翻，不必急于一时，没想到冉宿梦并没有急着做这些。 村民见冉宿梦如此快的松口却不太信任，格外戒备地盯着这本该是十分诱人的猎物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移开视线，“你们跟我来。” 经此一遭，他对冉宿梦的那股子贪婪的欲望明显减退不少，哪怕冉宿梦在他眼中还是活脱脱的大补品，却也是极为危险的、不是他能拿捏的补品了。 村民引着冉宿梦他们来到专门吃饭的里屋，这里的屋子没什么人气，也没有太多村民居住、生活的痕迹，如果不是不存在蜘蛛网或灰尘，这更像是早已荒芜的废弃居所。他将冉宿梦一行人引来这坐下，便说自己去拿点招待的东西，就暂时离开了这里。 “那坛子，你打算什么时候来看？”许向晓问冉宿梦，她觉得冉宿梦应该不会憋太久。、 “先去其他家看看，如果各家各户都有一样的摆设。那就晚上随便抽一户打破坛子看看里面是什么。”这家村民多有警戒，直接拿这家下手恐怕不太好，主要是不容易抵赖掉。但其他家就没这个顾虑了。虽然这些村民肯定会怀疑到他们头上，但没证据他们能做什么呢？反正他们也得忍气吞声忍着他们，把他们留到两天后献给山神。 是的，献给山神。冉宿梦左思右想，觉得两天后的祭祀大概就是这么个内容，而他们这些外来者就是祭品。至于那些坛子里的存在……看看这空无一人的屋子吧。即使这一家人家只有一位村民存活，那其他家呢？他们待会就会去的，如果其他家也与这家同一情况，那坛子里的恐怕就是专供山神的祭品吧。 这村子里可没养殖牲畜，再联系其他那些搬走的村子都说收成不好吃不饱饭……这村子献给山神的祭品是什么，不言而喻。 只是没有亲眼看到，她们这些成员即使脑子里有这个猜测与想法也不会说出口。她们倒宁愿是自己阴暗了、阴谋论误会了，也不愿直接认定那最坏的可能。 钟圣松默默转动手中佛珠，许向晓把玩手中小巧的桃木剑，解韶敏百无聊赖清点着自己绘制的特殊符箓，方游岚没拿出她那三清铃，只将手放进口袋，琢磨着口袋里的五帝钱。冉宿梦见队友们各自都有各自发呆的事，一时竟不知道做什么好。她想了想，便也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认认真真擦拭起自己的双刀来。 很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靠近，八位村民结伴而来，直接跨入里屋，这屋子一下便变得逼仄起来。他们每人手上都端着一份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菜品，由精美的、与这废弃房子不属于同一画风的青瓷盘子装盛着，每道菜的盘边甚至还放着用于装饰的雕花。他们鱼贯而入，将菜品一一放在桌上，而后又给他们发放了碗筷。那最先离开的村民此刻也回来了，怀中小心捧着一方酒樽，其他村民转身又去取了小巧的酒器，就这么分发给她们，由那村民为她们挨个斟满看起来清澈至极、酒香四溢的琼浆。 “诸位是远道而来借宿于此的客人，能来到这里便是缘分。伟大的山神包容一切，接纳一切，希望诸位能在此地过得开心。”一位村民口齿灵活地吐出这么一长串句子，可他面部肌肉是僵硬至极的，这种极大的反差就好像人偶突然说话甚至撒娇一样诡异。 但在场的都是见多识广的处理局成员，因此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许向晓起身拱手道谢，笑着说：“真是麻烦各位了，你们村子可真热情呀！～不过我们不太适应有人在旁边看着吃饭，这……能不能让我们自己吃呢？” 才赶过来的村民们：“……” 第109章 109 虫子 /入/村/第/一/夜/ 这些村民显然不太相信他们会真的吃下他们送来的食物与酒水， 毕竟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此刻早已被这些食物的香气迷惑，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起来。但这几个人—— 完全没被诱惑、吸引到。 再则， 看着猎物们失态吃下这些“毒药”也是他们的趣味之一。可这些人如此霸道地强行侵入他们的领地居所，迫使他们同类去招待他们， 结果当他们如这些人所愿盛上“美食与美酒”时， 这群人却要赶走他们……村民们一个个仿佛定在原地， 没一个人开口，也没一个人愿意离开。 “唉，我这人酒量不行，是不能喝酒的， 一喝酒就醉……神志不清恐怕得做出些事来。不过这酒可真好闻啊，光是闻闻我就要醉了。”冉宿梦忽然装模作样夸赞起这美酒来，她拿起那酒杯晃了晃， 转头眼神就迷离起来， 将那酒杯一抛开便抽出长刀离了席， 嬉笑道， “不如我给大家玩一段刀吧？” 那帮村民还没来得及反应， 余光寒芒一闪，一村民的胳膊便被那刀锋斩下，直直落在地上。那断臂的村民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慢一拍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消失。 “噢对啦，我还会这个呢！”冉宿梦语气愈发兴奋，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抬手二指并起，认认真真拂过长刀刀刃，浓烈的暗影之力随着她的动作迅速暴涨， 化作黑色的、张牙舞爪的火焰自刀锋处爆发。 她随意挥动一瞬长刀，空气都被这暗影之力扭曲来。 “……诸位慢慢吃，我们就不打扰了。”这群村民终于反应过来，再不敢强行逗留，逃也似的冲出这道门。 真是的，早这样不就好了吗？非得让她——冉宿梦略感无趣地想着，随手将力量散去收好长刀，转头就发现队友们看自己的眼神愈发不对了。 冉宿梦：“……” 其实她还是社恐的，其实她刚刚那些模样都是从白从霜那儿学坏的，她其实还是一个安分守己的普通人，虽然可能没有那么普通就是了，但……还有人相信她吗？ 冉宿梦小心翼翼看向队友们，却发现大家都若无其事地略微移开了视线：不是？！你们在害怕什么啊？许向晓呢？许向晓你这家伙怎么也能露出这种闪躲心虚的眼神啊？你在闪躲个什么鬼啊！ “咳，那什么，我来吧。”解韶敏见那群村民出去，在心底又安慰了一番：这是大佬的常规操作，终于觉得一切变得非常合理。她从怀中取出几道符箓，只一甩手便令它们直接燃烧起来。火光跃动，符灰散去，带走这一桌“美食”的光鲜外衣，令它们显露出真实来。 青花白瓷的盘子消失不见，只剩不知道残留了多少污垢的普通盘子。盘中的佳肴化作错落的骨骼与腐烂到看不出形态的肉，那酒杯里的液体连血液都不是，更像是腐烂脓水一般的产物，只看一眼都令人作呕。只是一眨眼而已，这满满一桌的美食不再与整个屋子画风格格不入，就这么化为更加诡异与恶心的形式融入其中。 “这样倒是正常合理多了。”许向晓站起身瞧着桌上这些饭菜，想了想从怀中又取出一柄桃木小剑，将它当筷子似的翻动了下盘中腐肉，这肉根本不成型，几乎一碰就要碎了。这要是给她们吃下，恐怕会真的“入口即化”“一步到胃”。这里的肉大概率是人肉，或许也就是原本村中其他村民的肉。每家每户不可能只留下一两个人，更不可能都是男人，可无人村已是如此，那本该存在的人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等等，这是……”许向晓翻动着，忽然发现这“菜”中还藏着不起眼的小小黑点，若是寻常还好，可这黑点似乎还会动？ “蛊虫？”方游岚从怀中取出一放大镜，认认真真观察起来，“寄生还是吞噬……我倒没见过这品种，兴许是在灵异中发生了一些畸变，是只能存在于这个灵异之中的蛊虫。” 等所有人都查探完毕，再也发现不了什么其他异常或线索后，钟圣松才开口道：“我为大家净化一下吧。” 既然有这种不知品种的虫子，那这里或许还有什么其他的污染，若是不小心沾染上倒也麻烦。不如直接全都净化一通。 等大家同意，钟圣松才正襟危坐微微闭目，平缓诵念出梵语经文。金色的佛光自他身上发散，普度一般朝四周散来，点点金光融入其他人体内，祛除不该有的污染与杂质，也同样平等地洒在桌上、餐盘酒杯里，将这明显的污染集合物整个净化，令它们在金光之中逐渐消融。 许向晓本要将那小桃木剑丢弃的，见钟圣松连这个也能净化，赶忙将那桃木剑也放在桌面上，看着那金光将那沾染过污染的桃木剑同样净化了一遍。 冉宿梦有些忐忑，她没将暗影之力或是其他什么力量放出，只收敛气息乖乖接受净化。钟圣松这经文诵念的金光能量与她的似乎也不太一样，也许是因为她学得太杂，经文也只会两句？但这净化的光洒在身上仍是令人舒服的、放松的，令整个心灵都放松下来，就好似在春日暖阳里躺在草地上，任由微风拂面，闭着眼睛感受阳光洒满身体的感觉。 真好啊。冉宿梦想，要是之前那些被经文超度的无辜鬼魂在投胎时感受到的也是同样的感觉就好了。 探查完第一家，剩下的就简单很多。冉宿梦提着双刀故技重施，带着大家很轻松进入了第二家、第三家。家家户户都会有那副略显诡异的壁画，壁画下也必定会有那无脸神像。而那围作一团的贡品也必定是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坛子，唯一的不同就是这坛子的数量会不太一样，有的是五个，有的是六个，但少的也有四个的，它的数量并不固定。而贡品的多少有什么影响……冉宿梦她们并未发现，毕竟每个村民都称不上“好”，全都是死了的灵异，如果那山神是源头，那么这些村民就全都变成了“伥鬼”，十分平等。 无人村的天总是阴沉沉的，可就是这样暗不见日的昏暗地方，也有白天黑夜的分别。这分别也十分明显，夜晚到来的瞬间，家家户户都点亮起昏暗浑浊的火光，这火光与一般照明的烛火完全不一样，就好像那光亮与热度被什么东西隔绝或吞噬掉大半似的，只吐给它们一丝残留余热与光亮，少得可怜。 超大功率的手电筒直接打开，几乎将整个街道都照成白天。许向晓举着手电晃了晃，“你们是与我们一道去房车那边休息，还是去那院子里？即使分开，明天早上我们也会去找你们汇合的，所以不用顾忌这一点，看你们的想法。” “都是一个小队了，当然一起行动。”解韶敏说道，“但院子那儿在夜晚会遭遇什么也挺让人好奇的。” “完全可以推测的嘛，如果误入的是一般人，无非就是梦梦山神，被选为祭品。那住在院子里，肯定就是更容易被影响，也更容易被改造成山神喜欢的口味。”当然推测是这个推测，具体发生什么那还是等第二日问问其他同事交流一下信息才行。许向晓她们完全不觉得自己会占了别人的信息便宜，她们在各个村民中的发现以及村民们盛上的宴席这些信息可是重量级的，一般处理局成员可难以拿到手。 毕竟，冉宿梦的武力实在是太有震慑性了。 她们也没着急立刻回到房车附近，稍作休整补充了一点水和压缩饼干，就拿着手电筒继续在村子里逛了一遍。许向晓她们查看了村口的枯树与枯井，这手电筒的功率实在是大，朝井底一照，什么都照得明明白白，也没发现尸骨或其他的东西。 等与其他成员打了个招呼，她们便先从村口离开，朝房车那边赶过去。村口以外依旧是无人村的领域之内，并不会让她们回到现实，但当她们从村口离开瞬间，还是感应到了某种变化与注视。 “山神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方游岚晃了晃自己的三清铃，将那股不算舒服的感觉洗去，方才问道。 “这种情况下，处理局这边给出的猜测大多认为是人们心中造神。”钟圣松认真回答道，答案非常官方，“是欲望扭曲之后的具现化，是恶与欲的结合体。” “凭什么那村民会被留下来作为伥鬼？因为他向山神献祭了自己的家人？” “因为他欲望最深，扭曲程度最深，亦是极恶。” 这些村民看到他们时眼底的恶意与欲望根本难以掩藏，当冉宿梦那样引诱时反应更是巨大。只是因为他们头上死死压着山神这座大山，而他们这行人全是山神看重的猎物，所以这些伥鬼才什么多余的都不敢做。若是山神并未想要他们作为祭品，那普通人进入这里的第一顿饭估计就会被迷倒，直接成为伥鬼的食粮。 瞧这残留下村民的数量与整个村子的房屋数量，这“伥鬼”的数量大概是没增加过的。而那曾经消失在村内的处理局成员，恐怕早已作为山神看中的祭品被献了上去。 毕竟处理局成员们都是通灵之辈，体内或多或少都拥有不少灵力，对这种邪祟灵异来说，已是称得上美味。 嗯，当然冉宿梦这种就属于饕鬄大餐了，是唐僧肉、人参果，是足以令邪祟狂流口水的渴求存在。 只是这美味怪带刺的，处理起来也相当麻烦。 “先吃点热乎的吧。”钟圣松搬出一箱矿泉水，又收拾出各种厨具，打算给大家煮个面条吃，加鸡蛋的那种。 吃饱喝足，钟圣松给房车周围布下一简易防御阵，又抽出几张荀书君出品的除煞符给它贴上一圈，才招呼大家上车休息。 …… 窸窸窣窣。 好似有什么虫子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赶来，将房车包围。它们试探着跨入防御阵范围内，便如被电到一半踌躇起来，而后化为焦黑，融入这片土地。但很快，有更多的黑色虫子从地下爬出，锲而不舍试图突破这防御阵型。 噼里啪啦，冉宿梦于半梦半醒间以为有人正在炒豆子，她甚至还闻到一股形容不出来的焦糊味。 不是？这哪来的炒豆子？冉宿梦一个激灵醒来，却见钟圣松抬起手来安抚她：“你们继续睡吧，我来守夜。” 第110章 110 魂体 /献/祭/与/村/民/ 无边无际的黑色虫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死亡， 它们就这么前仆后继地冲向防御阵法，被电得噼里啪啦化为黑色痕迹融入地下。 或许它们不能算是真正的虫子，也并非有自我意识一类的东西。它们或许只是那“山神”的触手， 或是单纯的一种狩猎方式。 真恶心呀。哪怕冉宿梦并不害怕这样的小虫子，以她的实力也不畏惧这种规模的虫潮， 可听着那无穷无尽宛若炒豆子的声音， 闻着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只一闭上眼便是那密密麻麻根本分不清的小黑点，好似大片洒在地上乱蹿的黑芝麻粒—— 冉宿梦不得不在心底默念起那四字经文，不然她觉得自己得干呕起来。 这“山神”也真够恶心的。 冉宿梦甚至生出：“不如就此闯入那些村民家中，把神像、坛子、壁画全都扬了， 把那故弄玄虚的狗东西抓出来直接乱刀砍死超度了得了”的想法。 钟圣松抬眸看了冉宿梦一眼，又看了看睡得并不安生的其他队友，略沉默片刻， 轻轻转动起手上珠串， 轻声诵念起安神静心的经文来。 梵音入脑， 将一切不合理的暴戾、烦躁轻轻抚慰， 伴随着不急不缓的经文诵念之声， 冉宿梦心绪归于平静，逐渐放松下来，很快继续安稳睡去。 一夜好梦。 …… 约莫凌晨三四点时，队友们全都清醒过来，略用清水擦了把脸，便整装待发。 那密密麻麻的虫子倒没持续一整夜， 这东西显然还是耗费“山神”能量的，那玩意又不是真的神，哪怕这无人村是它的领域， 但这持续的消耗估计也不小。再者它需要攻击的对方可并非她们这队，那无人村内院中歇息的其他成员们在它眼里可也是一块肥肉，只是它或许会将重心更朝冉宿梦这儿倾斜罢了。 这个点去无人村，显然也不是与其他队友汇合的。冉宿梦和许向晓稍一合计，打算从那中间的屋子随意抽一个，进去把那坛子打碎，确认这所谓的贡品是什么。再多的猜测也只是猜测，想要写进报告里肯定还是需要切实的证据。这无人村的探索报告在之后还得给其他处理局传阅、学习呢。 “要是能不引起注意就好了，这些村民显然有交流沟通的手段，要是把其他的引过来——算了，无论怎样都得暴露。”那坛子就在神像、壁画那儿，那山神怎么都得有所感应，想要神不知鬼不觉那是不可能。许向晓本还想来个潜入，但琢磨个弯过来后便放弃了，“你打算怎么个流畅，就这么进去吗？” “我吗？”冉宿梦愣住，她指了指自己，看向其他队友，却发现她们居然都看着自己？她有些迟疑道，“你们的意思是……让我自由发挥？真的可以吗？” 许向晓：“……”你这么一反问她反而不太确定到底可不可以了。 但，明天山神就该出现，把今天熬过去就行，能出什么意外呢？只是闯个屋子砸个坛子，难道非得把全村的村民杀光吗？那必不可能。 在一致同意下，冉宿梦打了头阵。她想了想，也不打算客气了，干脆利落些只要她动作够快，其他村民就赶不过来。是以这次她连门都不敲，直接一刀将这木门砍成两半，不用抬脚踹门就垮了，她便飞速冲入大厅，在这屋内村民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拔刀横扫而过——凌冽刀气将六个坛子全数击碎。 不是？！别说那村民没反应过来，冉宿梦队友们都还待在那碎成两半的木门口呢！她们几乎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冉宿梦一阵风似的就消失了。 不是？这是人类该有的速度吗？还是说灵力能淬炼身体到这个地步？还是说冉宿梦觉醒了什么新的敏捷天赋…… 坛子碎裂的声音立刻响起，霎时间这屋内氛围凝固至极。 冉宿梦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在一地坛子的碎片中，只露出几具被压缩成一团的白色骨骼。没有血肉皮囊，坛中连一丝液体也无，只留下这仿佛被啃噬得干干净净的骨骼残留下来，又被村民珍而重之密封起来，似镇压也是上供一般摆放在神像之前，令痛苦惨死之人永远无法摆脱这所谓的“山神”，源源不断遭受着镇压与痛楚，供山神吸食。 当那坛子碎裂的瞬间，被镇压已久的破碎魂魄已无太多神智地浮现出来，它们懵懵懂懂看向冉宿梦，灵体上并未有太多情绪，更* 多的却是麻木，好似已无法感应到周遭发生了什么，还有些从暗无天日轮回中突然被拽入光明的不适。但无论是麻木还是不适，这些情绪都没能持续太久，因为它们本身就已没残留多少能量，灵魂弱小、破碎得可怜，在这无人村的特殊环境之下甚至没能维持住魂魄状态多久，就这么直接溃散掉，仅仅残留下些许破碎的光点。 是解脱吗？大概是的。但它们会有轮回，会有来生吗？冉宿梦不知道，也无法知道。冉宿梦站在原地，脑海中浮现着刚刚出现的六个魂魄…… 第一个被献祭的，是小女儿。 第二个被献祭的，是大女儿。 第三个被献祭的，是村民的媳妇。 第四个被献祭的，是村民的母亲。 第五个被献祭的，是村民的父亲。 而最后一个被献祭的，是村民的儿子。 再多的痛苦、狰狞与仇恨都在那不知年月的镇压折磨下被打磨得一干二净，只留下空荡荡的破碎魂魄，这魂魄什么也装盛不了，只一离开那黑暗，就消失了。这简直比泡沫还要易碎。 冉宿梦想，那最后被献祭掉的几个存在，在最初时的献祭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或许其他村民家那最后活下来作为伥鬼的并非是家中的男主人，也可能是“父亲”这种存在，总之……留下的人献祭了消失的人，但他们全都留在了炼狱中，全都为“山神”拘役，永远无法逃脱。 这献祭绝非什么“自愿”。 在这瞬间，冉宿梦生出几分后悔与冲动来，她有些后悔昨天没有直接打碎坛子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她冲动于想要立刻将所有的坛子全都打碎，一个不留。 许向晓她们赶来时看到的，便是那些破碎魂魄消散瞬间的场景。 哪怕没有前情因果，她们也能大致推测出这些魂魄的来源，生前又可能遭遇了什么。地上的白骨被非自然力量扭曲成小小的一团，上面没有一丝血肉残留，如果山神会吸收类痛苦等负面情绪壮大自己，再联想到那些虫子……很难不猜测这些人会不会是在活着的时候就被那些虫子硬生生啃噬殆尽。 这屋主村民发出一声尖细的长啸，这声音不似人类能发出的种类，听来耳膜一阵刺痛，声音如钻子一般钻入脑仁，带着难以言述的某种震慑。 无人村的所有村民都仿佛感知到某种感召，立刻朝这里汇聚过来。 “发生什么了？”在院中休息的其他处理局成员惊醒过来，这天还未亮，怎么就有如此大的动静？他们昨夜也是轮流值守，抵御了一夜虫潮。 当然，在无人村内的虫潮规模并没有冉宿梦那边那么大。当他们在睡梦中时，还会于模模糊糊间感受到某种灵感上的征兆，受到“山神”的呼唤与影响。如果是普通人，恐怕就会被打上精神烙印，潜移默化中被洗脑、影响，最后化为村民那种存在的伥鬼，但此行任务都是处理局精挑细选的精英，大家对无人村也有些了解，准备亦是充分，一有不对立刻大批量符箓伺候，只把那精神影响消除得明明白白。 好在这特殊地区，他们即使再休息也不会放松警惕，几乎是那尖啸发出的瞬间就反应过来，立刻收拾装备朝那边赶去。 “不是明天才是山神出现的时候吗，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意外？而且虫潮才刚刚退去啊，怎么都不该——”一人正严肃分析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不会是那在咱们停车附近休息的那一队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线索吧？直接把进度干满了，加速直面山神？……咱们要提前收工了？可这、我们的工作报告得怎么写？”他们这儿可还是一头雾水呢！ …… “什么鬼……东西？” 那发出尖啸的村民保持着仰天姿势，身体在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变得灰暗，犹如老旧的墙皮或残破的雕像，他久久不动着，嘴巴大张着一直到尖啸声渐止却也没改变姿势。几乎是声音停止的瞬间，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从漆黑的喉管喷涌而出，如一道黑色喷泉朝四面八方喷洒下来，令人恶心的硬壳摩擦声窸窸窣窣传来，如密集如黑网朝冉宿梦等人袭来。 而那村民则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源源不断的虫潮自他体内喷薄，直至蛛网状的裂纹遍布他全身，当最后一只黑色虫子离开的瞬间，他轰然倒塌，化为一地黑灰散去。 连魂体都不曾出现。魔/蝎/小/说/m/o/x/i/e/x/s/.c/o/m 110-120 第111章 111 神像 /摧/毁/掉/坛/子/ 三清铃轻晃， 梵语经文之声不绝。 这来势汹汹的虫潮看似可怖，可对上处理局众人还是差了点意思。 冉宿梦双刀对付起这密密麻麻的虫潮或许不太顺手，但她的队友们极为靠谱。当那村民有异样时， 钟圣松就已经开始闭目诵经，全神贯注超度这袭击而来的虫潮。方游岚一手三清铃不断振摇， 配合灵力不断将虫潮击退。解韶敏更是瞬间祭出数十金色符箓， 这符箓无风自动环绕她周身一圈， 随着她一个捏诀凭空而起，朝四周净化散去。 许向晓则在背包稍微翻了翻，抽出一面卷起的幡旗，她抬手都开旗幡， 狠狠挥动起来，浑厚的灵力自此牵动，竟隐隐形成一小型的灵力飓风潮， 卷向那虫潮之中， 将它们全都绞杀灭尽。 “走， 先离开这里！”这地方太小， 冉宿梦不好施展， 她们留在这就是被瓮中捉鳖的份。许向晓一边挥舞着幡旗一边喝道，“后续肯定还会有其他异动！” 门外，其他村民已经赶了过来，仔细看去，他们表情僵硬到可怕，好似一个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冉宿梦想：他们到底是否还有自我意识呢？还是已然被虫子蛀空？而落得如此下场的他们， 是否有半分的后悔和丁点对家人的愧疚？ 可惜这些问题无论有没有答案，也早就没了意义。 就在许向晓她们决定解决一批村民而后用特殊手段限制一批村民时，就发现更多的符箓纷纷从外朝里飞散而来， 燃烧的火光与飞舞的符灰构成一道安全道路，将大门之外的村民拦截至两侧，阻止了它们靠近。 “快！快过来！”院中那批处理局成员们赶了过来，他们挥手急急道，“有什么发现待会再说，现在先离开这里！这些村民都发疯了，但不能在现在杀光他们！” 按照计划他们得等到明天山神出现。虽然他们来时有猜测进度会不会被加速了，但此刻山神还未出现，他们就不能节外生枝，对村民下手。 ——除非所有村民都口吐黑虫跟他们自爆，那就是没办法的事了。 “有办法能拦住这些村民，限制他们行动吗？”冉宿梦看着这将村民挡在两侧的符箓，那如果……用这种符箓将村民们困住呢？“其他村民家中也有一模一样的坛子，我想将它们全都毁去。” “坛子？什么坛子？为什么要毁去？你……”这些才赶来的成员自然不知道屋内发生了什么，但当听了冉宿梦这话后，他们很快反应过来是什么引起了这些村民的变化。“我们得等到明天山神出现，如果一再出现意外的话……” “坛子里镇压禁锢着被献祭的破碎灵魂，那些灵魂非常脆弱，打碎坛子就会立刻消散。可就算是这样，也好过被镇压在坛子内被折磨。他们产生的痛苦便是山神想要汲取的力量，打碎坛子，也能削弱山神。”冉宿梦快速说道，“至于山神会不会出现？呵，当残存的食物与驱使的傀儡都被毁去，我就不信它能咽下这口气。所有的村民都可以是它的耳目，村民们体内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当虫子们从村民口中离开，这躯壳便会直接消逝。此时此刻的他们真的是单纯的非人吗？还是被山神、被虫子控制的躯壳？” “……”几乎是瞬间，处理局成员们便记起昨夜抵挡的虫潮来。那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简直无孔不入……嘶，一想到这些村民们体内不存在血肉，只有那黑色小虫，他们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一种难以言述的不适与瘙痒感。 如果、如果他们昨夜被山神影响、洗脑，那么等到后期，会不会自愿吞下那些虫子，将那虫子或将虫卵一类的东西吞入体内，而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虫子在他们体内繁育，一点点蚕食、掏空他们整个身体，直至他们彻底死亡，被虫子取代。 而按照冉宿梦的说话，这所谓的“山神”，其实一在他们身边？每个村民都可以看作是“山神”的化身之一，而这一切就只看“山神”是否愿意亲自控制那躯壳？ “……我听她的。”一小队队长咬咬牙，忽然开口道，他看向自己几个队员，“现在立刻投票，是帮忙拦截村民让她们摧毁坛子，还是什么都不做？” “什么啊？我们也能帮忙摧毁坛子啊！我们又不是不知道那坛子在哪里。” 愿意来无人村解决这灵异的处理局成员除了有实力以外，都是了解到危险后仍执意过来的，他们本就心怀正义，也都有自己的想法。听完冉宿梦说的之后，他们略一思索，对这无人村也便猜测了个大概，没有线索和思绪时规规矩矩探索自然是好的，但冉宿梦都已经打破坛子了，那—— “打碎坛子会引起村民暴走，与其你们一个个打碎，不如大家分开行动，先将村民们困在此处，而后瞬间打碎所有坛子！” 没有什么争辩争吵浪费时间，短短两分钟，所有处理局成员便达成一致，并开始大片大片撒起符箓，力求哪怕暴走也能困住这些村民一时。 毕竟，他们心中不知为何产生这种直觉：如果一切顺利，恐怕解决无人村都不需要等到明日了。 一个个坛子不断被打碎，一个个破碎的灵魂获得解脱。哪怕他们离开坛子不久后就消散在空中，却也给打碎坛子的处理局成员们留下久久的唏嘘与震撼。 “……或许那些老人，那后面被献祭的家伙都是活该。他们被困在坛子里也好，被虫子活生生啃死也好，这些都是报应，是他们应赎的罪！可、可那第一个被献祭的女孩子做错了什么呢？” 可为什么，又凭什么，第一个被献祭掉的总是这些女孩子呢？ 真该死啊。这真该死啊！ 无言的愤怒之火在每个处理局成员心中升腾，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这种愤怒虽合理，却不适合在此刻产生。于是他们全都条件反射地给自己贴上几张清心符，使自己凝神清心，不受邪力侵扰、诱惑。 愤怒的情绪没有消失，但那股杀戮的欲望与冲动却克制住了。 冉宿梦这边也打碎了坛子，她依旧感到愤怒，哪怕经文诵念之声在心底默读不断，她依旧愤怒着。是以，当她看见那焚烧壁画仿佛“活”了过来，那所谓的“山神”在朦胧的黑色烟雾里要对她投以注视时，冉宿梦想也不想引出暗影之力附着刀刃之上，一道劈斩直接将整个墙体从中劈开，留下一条极深的刀痕。 这还没完，冉宿梦毫不客气地一刀斩上那无脸神像，直接将那没有容貌刻画的神像头颅一道斩了下来。石头做的神像头颅就这么咕噜噜滚落在泥地上，又被冉宿梦甩手一刀劈成两半。 缭绕的黑雾自神像断头的身躯内窜出，发出一声似愤怒的尖叫，但这声音才刚刚出现未过一秒，裹挟着暗影之力的斩击便立刻将它整个吞噬，叫它彻底消散。 “神像内有山神的一部分，可以将这无脸的神像也都摧毁！”钟圣松他们立刻反应过来，迅速捏诀将这消息传递给其他处理局成员。 与此同时，那选择留下困住村民的几个处理局成员也传来急切的提醒：“速度放快！村民暴动，已疯！” 在这样加强下去，他们没法困住那些村民太久！ 快些，得再快些……所有的坛子，所有的神像都要摧毁。冉宿梦看向队友们：“我先去其他屋子解决这些东西。之后在那些暴乱村民那儿见——它肯定要气疯了，说不定会直接降临呢？”倒时也方便她将这不敢以真身示人的虫豸送去超度。 “谨记时刻诵念经文，心神合一，勿要冲动。”钟圣松并未劝阻，只提醒了冉宿梦这么一句，便快步朝外走去。这屋子太多，这边也就五个队伍，还分了人留守那些暴乱村民，效率远没那么高，他们必须一刻不停行动起来。 许向晓她们也没有多废话什么，只有解韶敏在冉宿梦离开前飞速捏了两个清心符贴上冉宿梦衣服，便也赶忙跟着出去了。 冉宿梦十分明白，这所谓山神一开始最为渴望的食物也就是她而已。而在她做了这么一系列操作后，已经稳稳拉住这家伙的仇恨值，这“山神”此刻恐怕已想生啖其肉，将她折磨致死了。所以，如果这山神真要失了智般做些什么，第一个针对的一定是她。 冉宿梦可不想将战场波及给兢兢业业想老老实实按流程推掉这灵异的同事们。这种预料之外的危险，还是让她一个人解决吧。 一刀将坛子如数打碎，这无脸神像看着冉宿梦孤身一人，此刻再也按捺不住，缭绕的黑色雾气自壁画内喷涌而出，尽数灌注入神像之内。下一瞬，神像外壳产生细密的裂纹，一块块硬块掉落…… “吃掉…吃掉…吃掉——” “我要吃了你！” 第112章 112 解决 /解/决/无/人/村/ 扭曲的尖啸化成一声声呐喊。自那层层掉落的外壳之下， 一只肥硕的黑色蠕虫狰狞着爬出，细细密密的白色丝线从四面八方袭来，只一眨眼， 那黑色蠕虫裹挟着细密的丝线牢笼骤然下沉—— 不、不止是蠕虫下沉。 这是整个屋子都在不断下陷！ 冉宿梦强自稳住身形，正准备一刀了解这蠕虫， 然而还未动手， 这蠕虫竟“嘭”地一下直接爆炸。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被瞬间炸开， 就朝着她飞扑过来。冉宿梦正要抵抗，下陷地表忽地整个破碎，她一下没了借力的地方，整个失重朝下面跌去。 这无人村本是建在山上的， 可此时此刻——村子底下竟被蛀空了！ 密布的白色丝线在深坑底纠缠，密密麻麻勾勒出几个垂掉着的白色虫卵。而在这山洞坑底的中心，一个巨大的、硕大到不可思议的黑色蠕虫如另一座山一样横亘在此， 见到冉宿梦的瞬间它头顶那细长的黑色触角便激动得挥舞起来。 黑雾在此刻从冉宿梦体内爆发， 暗影之力如一层保护膜一般将她整个保护在内。冉宿梦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将她全部视野占据， 形成一层密不透风的黑色壳子将她整个包裹——如果是一般通灵者面对此等情况， 等到他们的灵力、符箓等道具耗尽，恐怕也只能成为这蠕虫的食物了。 可暗影之力并非只能防御。 冉宿梦微微闭目，将那股恶心感强压下去。她很少直接操纵暗影之力进行攻击，一般都习惯将它们附着在刀刃上，进行一个爆发性的斩杀。但此时此刻…… 她微微抬起手来，暗影之力附着在她全身， 将数不清的黑色虫子牢牢阻隔在外。随着冉宿梦意念一动，所有的暗影之力在瞬息爆发、震荡开，甚至没发出任何声音， 所有的虫子在瞬间被冲击得炸飞开—— 稀薄的黑雾分散、萦绕在冉宿梦周身，随着冉宿梦的动作化为一张巨手，将空中的虫子困在手中，而后狠狠碾碎。 “你这么点子孙，可不够我杀的。”冉宿梦微垂眸扫向那小山般的黑色蠕虫，忽地笑道，“当然了，你也不够我杀的。” 这虫子……显然不够聪明。不然在如此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它应该趋利避害地逃跑，而不是把自己直接拉到它的本体前，给自己这么一个斩首的机会。虫子，到底还是虫子。可笑的是那些村民就是被这么一个虫子所蛊惑，信了他们心中诞生的所谓“山神”，竟硬生生将这么一个虫子送上了“伪神”的位置，心甘情愿为它奉献了一切。 而他们所达成的心愿，所有的欲望——恐怕也只是被幻象所迷惑罢了。 冉宿梦表情愈发冷淡，她心底竟生出几分讽刺与可笑来，只为那被献祭的人们感到不值。那蠕虫吐着丝线，“吱吱”叫着织出一个个美梦，令冉宿梦眼前出现虚虚实实的幻象：或是坐在饭桌笑着与她闲话的爸妈，或是处理局的奖金，或是重重帷帐交织下漫不经心投来的惊鸿一瞥…… 人的欲望多种多样，心中有什么，幻象便能呈现什么。冉宿梦看到了自己恐惧又没那么恐惧的死亡，看到自己将幻梦世界与现实世界完全隔绝开来，看到自己能与白从霜和家人一起生活，看到处理局的一切安好，整个世界都一切安好…… 那些人，就是被这样的幻象所蒙蔽了吗？明明粗糙至极，怎么就能信呢？怎么能够信区区一个虫子就能为他们完成这些愿望呢？噢，神像是人形，只是无脸。或许这些人连山神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想象出了一切。 白色的丝线在如梦似幻的幻象中变化成七彩之色，丰富的色彩扭转着，将冉宿梦眼前的一切渲染得愈发光怪陆离。在流光之中，冉宿梦收起所有暗影之力，调动起在圣殿得到的那团能量，将双刀握紧在手。 这蠕虫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嘶”声愈发急促，它体型虽然巨大，但行动似乎十分不便，也不太会亲自作战。是以，山壁上倒挂的一个个白色虫卵在瞬间爆炸开，无数黑虫如潮水一般朝冉宿梦涌来，而蠕虫自己则愈发奋力地织起丝线，试图将冉宿梦笼罩其中。 “信奉……臣服……吾将满足你的……一切……欲望……” “你将…与吾…融为一体……你将成为……新的山神……” “你将无所不能！” 一声声带着精神诱导与烙印的呼唤不断响起。这蠕虫似乎十分精通精神一道，离它越近猎物便越发难以抵抗。 “可是啊，我本就无所不能。”冉宿梦轻叹一声，耀眼的白色光芒从她体内爆发，那些黑色虫子甚至没能靠近她半分就被这股能量强行净化得没有丁点东西留下。那么接下来，就是控制住这些能量，将它们稳定地注入长刀之内，然后像控制暗影之力一样…… 澎湃的、巨大的、甚至有些暴躁的能量，在冉宿梦的控制下逐渐温顺下来，顺着她的心意为她操纵驱使。这股能量操纵起来，竟比最开始操纵暗影之力时要容易、顺利得多，明明当初吸收时直接令她爆体而亡，但此时此刻，冉宿梦却有一种这股能量本就该属于自己的错觉。 或者说……暗影之力不适应人类使用，但这份力量，这种力量或许……本就是属于人类的？ 炽焰般的光刃自双刀处爆发开，冉宿梦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前冲至这蠕虫身前，高高跃起——闪耀的十字光芒自上而下交织斩下，如新生的光芒烙印直接烙进蠕虫身躯。 所有的光芒隐没一瞬，这蠕虫的“嘶”声甚至都没停止，它依旧吐了一节七彩的丝线，而后——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无声的默片。扭曲的丝线与密密麻麻的黑虫一点点化为黑灰消失，小山一般的蠕虫骤然颤抖起来，连带着整个无人村、整个山体都震颤起来。 所有幻象与光怪陆离在此刻都回归现实。冉宿梦安安静静落在一边的地上，看着这黑色蠕虫发出最后的挣扎，整个厚实的黑色皮囊不但扭曲、挣扎，或白或绿的粘稠液体不断从它身下渗出，那口吐丝线的口器也开始渗出那粘稠液体，不断颤动着发出最后的尝试：“后悔……你会……后悔的……” 冉宿梦一刀甩去，那新的能量自刀尖爆发形成一道月牙圆弧直接斩上这虫子仍在挣扎的面门，将这无趣的话语强行中断。 现实世界的灵异啊……源于欲望？执念？搭配上一些恶意与错误，就这么随着时间融合成了此种模样，酿造种种悲剧。 冉宿梦想：早知道这么简单…… 但她也不能什么信息都不搜集，只靠蛮力通关。毕竟她的办法不能适用于处理局的所有人，她是特例。 冉宿梦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略整理了下有些杂乱的思绪，只扫了一眼这山洞残局，便抬起头来，仰望那露出一点光亮的出口。 所以，她该怎么爬上去？ …… 处理局的各位赶来的很快，面对这屋内突然的一个大洞，他们也猜到冉宿梦可能掉了下去。许向晓她们用了同心符联系上冉宿梦，稍微了解情况后，便搜罗来一些绳子或衣服打成结，将这东西丢下去，打算把冉宿梦拉上来。 冉宿梦也尝试了一下“踩着能量原地起飞”之类的操作，但还是不得其法，没法像白从霜那样御空而行。她怀疑那是白从霜作为鬼怪的天赋，所以哪怕她能用暗影之力也能用新能量但还是没法飞。无奈，她只能用双刀先插在山壁上朝上爬了一段距离，而后拉住那绳子，任由队友们将自己拉上去。 “那山神虫的尸体还在？”一处理局成员忍不住朝底下看了一眼，可惜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即使用手电筒，也很难窥见全貌。“先把现场……好吧这里也不需要封锁，但留两个人守一下，我车上带了录像设备，我待会下去记录一下。” “无人村就解决了？你一个人就解决那山神？——噢噢，我知道那不是真的山神，那是虫子，可是你也说了那是那～么大的蠕虫啊！你就一个人啊！天呐。” “你是不是早就感觉到自己被山神盯上了？你刚刚是不是故意一个人行动，就想自己去解决这些的？”比起其他处理局成员的惊叹，许向晓则显得有些生气，“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但你这样把自己置身危险之中，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你让我们这些前辈……明明是该由我们带着你、保护你的！” 冉宿梦本想说那山神没那么厉害，而她有足够的实力也有自信完成单挑，甚至那山神根本对她构不成威胁。但这样说出来似乎不太好……冉宿梦面有挣扎，最后只得选择服软：“没有，那山神突然就出现了，我本来是想联系上大家的。我没有托大到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解决山神，但我也没想到它会直接把我拽到它本体那儿。它、还好它本体不擅长战斗，只会用幻觉、精神控制之类的手段，然后就是那些黑色小虫的骚扰，所以我还真没受什么伤。” “精神？”许向晓果然被冉宿梦的解释吸引，她皱起眉来，不由分说就要拉着冉宿梦让她回房车休息，还取了几张清心符就往冉宿梦身上贴，“钟圣松，你跟她一块儿回去，她睡觉你给她念念经吧。万一有什么后遗症就不好了。反正山神也解决了，尸体在下面，细节什么的……等冉宿梦休息好了明天再说吧。” 第113章 113 事后 /离/开/无/人/村/ 冉宿梦很想重申她的重点是“没受什么伤”， 这意思是她现在生龙活虎没有任何问题！但她的队友们实在是太热情也太体贴了些，这让冉宿梦不仅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好，还产生几分：“难道我真的很累， 不好好休息可能会有后遗症”的自我怀疑。 可那黑色蠕虫也没这种手段吧？ 啊，话说她杀这虫子， 竟连白从霜给的那手链都没用上。果然圣殿那一遭让她实力大涨， 如今来到现实已经可以碾压这些对一般通灵者而言算是危险的灵异凶境了。 冉宿梦被精心照顾着送到了房车， 许向晓立刻给她将床整理好，小心翼翼将她放上去，还给她搭上了小毛毯。钟圣松则先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准备着，而后才一板一眼坐在离床不远的沙发处。酝酿了一下声音， 开始给冉宿梦诵念经文。 “走了，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你与山神战斗时，那些村民也都口吐黑虫而后消散， 当你杀死山神时， 那些黑虫也就消失了。看来这一切都是那山神的手笔。”许向晓简单给冉宿梦说了一下冉宿梦不在场时的情况， 她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山神， 但为了方便还是暂时这样称呼那条虫子。“山神死后， 灵异残留的力场还没完全消散。我们去简单净化一下这里，把一些能量净化清除掉。这村子是本就存在的，即使一切消失村子也还在，或许也能找到一些……其他的线索？最后就是那山神的尸体，我们还是都得下去，亲自查看一番的。” “总之， 剩下的事你就放心交给大家吧。不用再逞强了，快睡吧。”说到这里，许向晓放缓了声音， 柔声哄道。 冉宿梦：“……”可她明明就没有逞强啊。 尽管冉宿梦不这么认为，但她还是接受许向晓的好意，闭上眼睛乖乖酝酿睡意。钟圣松那充满佛性的诵经之声从她的耳朵进入，而后洗涤她的全身，令冉宿梦莫名有一种拜伏在佛祖脚下沐浴阳光的错觉。这令她心境澄明，彻底放松下来。 而这时候，冉宿梦也意识到钟圣松和许向晓这样做的用意。或许除了担心她受伤以外，还有一种保护她的意思在其中吧。她太年轻了，还是处理局的新人，此次任务也只是被带着过来见见世面的。哪怕她之前与闵怜双已经解决过一桩灵异，令所有人刮目相看，但无人村这种危险到需要封锁一段时间的灵异区域的源头竟依旧如此简单且轻松地被她解决……那么，她究竟有多强呢？ 一个新人，再怎么有实力有天赋，怎么就能获得如此强大，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实力呢？ 她表现得太突出也太异常了。她确实不该太过于游刃有余，甚至一点伤、一点消耗也无的。 冉宿梦闭着眼睛静静想着这些，略翻了个身，摸了摸手腕那手链，在心底轻叹一声，放松睡去。 …… “你们谓文市处理局，真是人才济济啊。这届的新人也未免太恐怖了些。”许向晓一回到现场，就听到其他处理局的成员如此感慨，眼底满是艳羡。 她转头笑了笑，说道：“说来也是巧合吧。冉宿梦她在钟圣松那儿学了一段时间的经文超度，所以对精神方面的抵抗还挺高的。你们也看过那黑色蠕虫尸体的样子了吧？它应当不擅长战斗，至少不擅长近战。我猜它主要就是在精神方面影响敌人，再加上捏造幻觉和召唤小黑虫子围殴？这样来看，它深藏山谷底的原因也很显而易见了。” “嗐，不管怎么说，你们那位新人独自面对蠕虫并杀了它，已经是非常厉害了。”一成员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叹息道，“就是这报告不太好写呀……唉，前面的都还好，这突然就跳到毁坛子杀虫子甚至还宰了山神解决灵异……这跳跃度是不是太大了？也不知道处理局那边看了以后会怎样想。” “我们这边探索度比较高，你们写完你们的那部分，剩下的交由我们来写就好。”许向晓说，“至于冉宿梦那边杀山神的部分，等她休养好了，我也会让她详细写出来的。” “那我就放心了。对了，你还没下去看看那虫子吧？来，用这个。大家都下去看了一眼了，不过你放心，我们没有贸然触碰尸体，这对蠕虫的检查得再留一留。等钟圣松那边好了，让他也过来给虫子布个阵做一下防范措施。我已经联系上处理局那边的人，待会会有直升机增援。要是能把这虫子直接抬回总部研究就更好了。” “没问题。” …… 等冉宿梦醒来，已是第二天。她有些迷迷糊糊地在床上瘫了几秒，意识逐渐回笼，而后整个人清醒过来。 她竟然真睡着了？还睡了……这么久？！冉宿梦看着手机时间震惊地想到。这、这……钟师傅治失眠的能力绝对是一流的啊！ 冉宿梦着急忙慌地下了床，略整理了下衣服便走出房车。一出来就瞧见许向晓她们正在忙活早饭，见到冉宿梦许向晓* 便笑道：“怎么？睡懵了吗？别急，急什么呢，去洗漱然后过来吃个早饭。” “啊，好的。”冉宿梦略有不适应地点了点头，许向晓笑着过来拉她，给了她一套新的洗漱用品又把她带到房车水源那儿，才松开手回到锅边。 等冉宿梦收拾好捧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吃着时，许向晓才慢慢给她说起昨天的事儿。 蠕虫尸体已经做了阵法处理，也用符箓保存住了。在昨日黄昏时分，处理局就派遣增援将那蠕虫拉走了。至于战后的样子，这边也有处理局成员专门录了像，什么都保存了下来。村民、虫子都消失了，但那些屋子还在，打碎的坛子碎片和神像残骸也都在。昨日处理局成员们记录保存了一下这些东西，那蠕虫被冉宿梦杀死后，这些残留的物品上也就没有任何灵异气息，变成最普通不过的物件了，处理局成员在另做了一层净化与清理，又替那些尸骨也做了一次超度仪式。在做完这些后，大家将它们和那些被献祭人的尸骨一起埋入山脚的地下。 这山体被蛀空大半，在灵异力场里肯定是不用担心村子被毁灭、塌陷等等现实问题的，但如今山神已死，残存的无人村能保持多久就不一定了。不过这附近都无人居住，倒也不会产生大的危害，只要她们处理局成员们都能安全撤离就行。 “给，这是他们写的报告。这个是我们写的，这后面空着的部分留给你，把你的流程在上面写一下吧。”等冉宿梦吃完面条，许向晓一手拿过冉宿梦手中空碗，一手将热毛巾递给她擦了擦，而后才发给她两份文件，让她去看大家写的任务报告，然后让她自个儿也写一份。“写得……写得客观、详尽些，把你自身的实力弱化一点。” “您放心，我懂的！”冉宿梦当然明白，她昨晚可想清楚了呢。说着，冉宿梦便认认真真看起文件来，不过还没看一会儿，许向晓便说，“无人村这里，你还有哪里想要看看的吗？如果没有，我们就得先回去了。” “无人村啊……”冉宿梦微怔一瞬，她看向村子的方向，灵异力场消散，村子依旧破败、苍凉，可村子上方的天空却是湛蓝的，柔和的微风也能吹进这个村子里，吹拂过那村口的枯树了。 “那些被献祭的人，都立碑了吗？”冉宿梦问。 “立了，但分开立的。大家把最先被献祭的……都隔离出来，没让她们挨着其他人一起葬，给她们认认真真建了个不错的坟，立了碑。但没人知道她们的名字信息，所以只有碑没有字。” “噢，那样也挺好的。”冉宿梦点了下头，那些存在的灵魂在无人村里已经消散掉了，这埋葬、立碑，其实也只是生者能为逝者能做的最后一点事情。所慰藉的，其实也是活着的人。但哪怕知道这些，冉宿梦这心里还是轻松起来，她笑了笑，重复道，“挺好的。” “我没有什么要看的，那就……回去吧？”她说，“等在山脚那儿，我看一眼那坟墓就行。” “嗯，待会到了我叫你。”许向晓应下来，“其他人差不多都走了。任务毕竟也完成了嘛。所以解韶敏和方游岚也离开了。她们挺佩服你的，之后也许会在手机上找你闲聊，你看你想社交就社交，不想社交冷淡些，她们也都是明白人。嗯，之后也可能会有其他人加你，通不通过、想不想应付都在于你，不必勉强什么。反正如果真有什么大事，他们完全可以找谢局长商量，等谢无眠替你把把关权衡之后再找你。” “嗯嗯，我知道了。”冉宿梦莫名有种自己被当成小孩子手把手教导如何社交的错觉。她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其实也没那么社恐……嗯，反正她在面对鬼怪的时候是一丁点社恐都没有的。“那，我们就回去？” “嗯，上车吧。”许向晓点了点头。冉宿梦便快步跟上，与她一起将外面的摆设收了收，钟圣松将该搬的东西搬回车上，而后几人整理了一下垃圾，把它们全都打包放进车内，才由钟圣松驾驶，离开无人村区域。 沿着来时的路，房车稳稳当当就这么开下了山。在路过山脚时，许向晓略敲了下窗户，冉宿梦便朝外看去—— 那是一片被翻挖后又填平的土包，一个个木质的墓碑插在小小的土包上，留下她们曾属于这个世界的痕迹。 阳光可以照耀在土包上，微风能够吹拂过墓碑。冉宿梦微微眯起眼睛，眼尖地瞧见一颗嫩芽从土包里用力顶出，在阳光下略伸展着稚嫩的枝叶。 房车开了过去。 第114章 114 惊坐 /忘/了/点/什/么/…… 在回程路上， 冉宿梦先在手机上看了许向晓发来的文件，差不多了解到大家写任务报告的风格后，才用手机将自己这边的任务报告写了一遍。她先将自己探索看到坛子， 感觉到壁画内的注视一事写下，以此推断出坛子、神像、壁画三者与山神的联系， 再由屋中只有一位村民， 却无其他人这种疑点猜测坛中祭品会是什么。 而后面打碎坛子之类， 写起来就比较轻松了。冉宿梦相信，任何处理局成员在骤然看到那副景象都很难不为之动容。她生出“打碎所有坛子，不想再等待、不想让一切按着山神的安排行动”的想法也很正常。 而当打碎坛子时，村民会发生异变。异变已经发生， 就无法回头，也没法再选择安安稳稳等到第二日的办法了。这种情况下，所有成员都聚集在一起， 那么分开行动以最快速度打碎所有坛子再一起解决村民变故显然是最好的办法， 不然肯定会被阻拦。 接下来的一切就不是冉宿梦能控制的了， 落单的她被“山神”盯上， 直接将她拉进“山神”那本体躲藏的山底洞内。毕竟在此之前， 谁也没想到他们寻找的山神就这么安安稳稳藏在脚下。 写到这里，冉宿梦回忆着那蠕虫的能力，用较大的篇幅去细致描绘自己当时看到的种种幻象以及蠕虫各种的攻击手段。然后一一列举自己身上携带的武器——本身就带的符箓，分开前解韶敏给她贴上的清心符，再加上她跟钟圣松学到的四字经文和钟圣松赠予她防身的手串以及她本身天赋不错、灵力也十分充裕等等。 冉宿梦将自己这边的优势写下，然后继续写她擅长使用双刀， 当她发现这蠕虫本身并未对她发动攻击，只一味召唤黑色小虫并且用幻象、精神影响她后，冉宿梦便要主动出击。因为一味防守抵御只会被蠕虫拖死， 而她不是坐以待毙等着队友来救援的性子。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更加合理了，她努力突破了幻象与虫潮的干扰，近身贴近了那蠕虫，发现那蠕虫真的不会近身战斗，于是在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后，终于侥幸杀死了蠕虫。 那蠕虫一死，幻象与虫潮也消失了，赶来的成员了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她，她就这么幸运的活了下来。 冉宿梦非常满意自己这篇工作报告，十分积极地将它献给许向晓过目。 许向晓：“……” 许向晓露出痛苦面具，她颤抖着手点了下文件，将这个给钟圣松也发了过去。 正在开车的钟圣松愣了一瞬，他打量周围环境，找了一个允许暂时停靠的地方将车停下，同样接收文件看了一遍。 钟圣松也沉默了。 “奄奄一息改成精疲力尽……你别把其他处理局成员当傻子，你这写得……”许向晓欲言又止，她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没必要添加虚伪的形容词。那蠕虫的尸体与战斗痕迹都被记录、保存了下来，不是你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就真的费了的。” 那蠕虫身上的刀痕才多少啊？这特么怎么看都不像是经过殊死拼搏啊！那分明就是一击毙命！ 冉宿梦“啊”了一声，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忘记这个了，这、这真是失策。早知道会被研究，报告还得写这么细致，她就多给那蠕虫砍几刀了。 “那、那改成我灵力天赋惊人吧？我能把灵力附着在刀刃上爆发出来。”冉宿梦想了想，说道。反正不管什么能量都是她体内的能量，说是灵力也……也没什么大问题。 “嗯，可以。而且你的刀也不是凡品……我给你加个备注，说你的刀在出任务前经受过闵怜双的附魔。到时候我会给闵怜双说一声的，她都懂。”许向晓很快同意了冉宿梦的修改，并且贴心的为她打上相应的补丁。 “你在经文方面悟性与天赋也很不错，我会为你加上这一条。”钟圣松在一边补充道。 有了两位靠谱队友的补丁加持，冉宿梦的工作报告终于成功修改完成。她认认真真看了一遍，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那么突出、那么非人般变丨态了。她顶多就是各方面都有天赋的全能型天才，然后在面对灵异时有点莽撞，却也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在战斗时，她无所畏惧，所以在大压力之下反而更能激发潜力，爆发自己。 很好，这非常合理。 “这些任务报告，也是一门艺术啊。”冉宿梦忍不住把成品翻来覆去多看了两遍，不住地称赞着。她看向许向晓，“许副局，你真是太厉害了！” “……还好吧。”许向晓眼神飘忽，不知为什么，明明冉宿梦是真心夸赞，但她觉得这并不是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技能。 钟圣松一声不吭继续回到驾驶位，认认真真载着她们回家。 “回到谓文市估计也是黄昏以后了。是联系谢局去一趟处理局，还是回去休息下次抽空再说？”许向晓询问两位队友的意见。不过问出口她就想到冉宿梦今晚似乎也要入梦的事，便撤回了这问题，“算了，直接回去休息吧。我给无眠姐说，以她的性格也会赶我们回家。嗯，现在就把工作报告提交给无眠姐看看吧？要还有什么欠缺，无眠姐会帮忙修改的，她修改不了也会在明天联系我们。嗯……” 许向晓说做就做，她看了一眼钟圣松，见这人依旧开着车没有任何异议，便直接将文件发给谢无眠，简单说了一下她们正在路上，但今天想休息明天再来进行详细汇报和解答的事儿。 谢无眠：[我会看工作报告。有问题明日联系你们，今天你们好好休息，不必忧心后续。] “OK！我就知道无眠姐不会让我们去处理局～”许向晓挥了一下拳头，十分兴奋。她们处理局的氛围非常好，谢无眠这个局长真的非常贴心，要真有什么大事这个局长自己能抗的都抗了，也不会想麻烦下属。“直接回家休息！～钟圣松，我来接你开会儿车，之后进了谓文市范围，你再接手，先去冉宿梦小区，把她送回去休息，然后再送我。你受点累哈。” “不累，应该的。”钟圣松应了一声，看着周围可以停靠的地方慢慢将车停下，给许向晓让了位置，自己才走至沙发处坐下闭目休息。 …… 平安到家！ 冉宿梦告别两位同事，回到家中第一件事便是将行李一放，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将浑身舒展开。 或许，她是不是该考个驾照？未来出任务，也不能老让同事开车她光坐着休息啊。但一般驾照能开房车吗？这倒是个问题……钟圣松那是小型房车吧？冉宿梦没怎么琢磨这个问题，这驾照也不是说考第二天就能考下来的。 略休息了一下，冉宿梦便把行李收拾出来重新分别整理。将今晚入梦需要携带的武器、面具之类放在床上，其他的行李该收拾的收拾，该放洗衣机的放洗衣机，最后将编织袋折叠放入柜子中收好，冉宿梦便迫不及待翻出干净换洗衣物冲进了淋浴间。 她真的！她真的太想洗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了！ 等她收拾好一切洗漱完毕，在柔软舒适的睡衣与方便去幻梦世界的寻常衣物之间略挣扎了一下，还是任性一把穿上了自己的睡衣。 反正白从霜做了很多她平时穿的衣服，到时候去了那边换也是好的。冉宿梦如此想着，在床上小心翼翼不碰到武器的情况下打了个滚，只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当然，这次任务难度不大、危险性也不大，她其实没有什么死掉或是特别累的感觉。但人洗过热水澡躺在床上时，总会有这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白从霜，白从霜…… 等等？！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冉宿梦骤然惊坐而起，颤抖着打开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忽然觉得自己这“重生”感觉来得实在是太早了点。她现在才是要死了啊！ 礼物礼物礼物！她能给白从霜带什么礼物啊？这特么她都洗完澡穿上睡衣准备美美入梦了，怎么才记起这件事啊？许向晓——你不是说要给她一点建议的嘛？怎么转头杀完山神，大家都忘记这回事了啊！ 冉宿梦痛苦抱头，她急切地在房间内火速搜寻着可以称得上“礼物”的东西，却一无所获。 不，下次再补行吗？这次跟任务撞在了一起，她实在也是忙忘记了……好吧或许并不忙，但杀完山神被拉去休息，还听了念经……再然后回来就是坐车，一路上坐得晕晕乎乎的还写完了工作报告，冉宿梦觉得以自己普通人的脑容量并不能很好的处理完这一切。这不小心忘记了也很正常吧？这很正常的吧？ 冉宿梦极为庄严郑重地在床上盘膝坐起，无比认真地打开手机，翻看起这个点还开门的外卖。 火锅食材、烧烤烤肉、烧烤海鲜……冉宿梦疯狂下单着，毕竟幻梦世界没有活物，那白从霜肯定就没吃过肉！这样一来，或许这些口腹之欲能让白从霜稍微开心点，也算是有了新的体验？冉宿梦想着，还给白从霜点了两瓶啤酒和一大束鲜花。 希望，这补救的一点“礼物”能让白从霜勉强放过她，允许多给她一点点时间，下次再带来正式的礼物吧。冉宿梦忐忑又期待的如此想到。 嗯，看来，她还得把那编织袋拿出来，今晚得抱着编织袋入睡了。 第115章 115 入梦 /十/八/次/入/梦/ 该怎么确保这些东西都能带去幻梦世界呢？入梦……如果只是接触就能带过去， 那她的床、她的被子这些应该也会一并带过去才对。这是与她主观意识有关，还是与特殊的能量有关呢？ 冉宿梦一边等待外卖抵达一边思索着，她一一扫过床上的双刀和面具， 这些都是从幻梦世界带过来的东西，能带过去自然非常正常也非常合理。那非幻梦世界的东西……比如说她穿着的衣服， 一开始是怎么携带过去的呢？是她的潜意识吗？毕竟即使做梦， 人大概也不会梦见自己携床穿越。 所以， 在睡觉前，她应该不断坚定自己要把这些东西带过去的想法吗？嗯……或许保险起见，她可以试着用能量将编织袋整个小心的包裹起来，这样也算是让它们附着上……呃， 附着上暗影之力的气息？这样说不定就能更好的被幻梦世界接受。 那能在幻梦世界养殖动物吗？但那边夜晚会有两个月亮，冉宿梦一开始被月光照耀、直视月亮就会非常不适，那动物过去估计也会暴毙……或者变异？如果没有暴毙只是变异， 变异后的动物还能作为食材吗？它们能不能自然繁衍呢？——嘶， 真麻烦啊！冉宿梦有些抓狂， 她为什么要考虑这些？她一个现实世界的普通人为什么还要考虑幻梦世界的生态环境和养殖情况啊？她又没打算真的在幻梦世界长住…… 算了， 不能立这种flag。 冉宿梦叹了口气， 在床上瘫了一会儿，终于等到外卖逐一上门。 各种各样的香味充斥着她的鼻腔，冉宿梦深吸口气，只觉自己虽然在处理局赚了那么多钱，但也从未挥霍过什么，更别提在夜晚如此嚣张地狂点各种宵夜美食…… 冉宿梦认认真真从冰箱翻找出保鲜膜与保鲜袋， 将这些宵夜再次打包起来，然后将它们挨个放入编织袋中，最后便是啤酒与那99朵玫瑰花。 冉宿梦认真瞧着这玫瑰花， 也许是因为太晚的缘故，这其中有几个玫瑰看起来格外蔫耷耷，好在混在其中所以不太明显。冉宿梦给它们洒了点水，真心希望它们能多撑一段时间，最好还能稍微适应一下幻梦世界的环境，别一过去全枯萎了。 冉宿梦想着，试探着给这些花也灌了一点点灵力，它们看起来果然就鲜活许多，没那么蔫了。 嗯，家里还有点快乐水，要不也给白从霜带两瓶过去吧。那鬼怪应该也没喝过可乐？不，应该什么饮料都没喝过。 冉宿梦带着一大包给白从霜的“礼物”，小心翼翼给编织袋裹上一层浅淡的暗影之力，而后将整个袋子放在床上，自己则戴上面具，费力地在抱着袋子的同时握住双刀，闭上双眼酝酿睡意。 她带了这么多属于现实世界的东西过去送给白从霜，这样真的好吗？如果白从霜因此对现实世界感兴趣了该怎么办呢？如果白从霜想要更多的现实美食又该怎么办呢？她每次来回对白从霜而言间隔应该还算久的，如果白从霜不愿意等这么久，想要自己来现实世界该怎么办？ 幻梦世界的鬼怪太强大了。两方世界绝不能互通，这对现实世界会是一场无法挽回的灾难。处理局一般的成员是没有大部分鬼怪强大的，可通灵者在整个世界都是少数，更多的是对现实世界另一面全然不知的普通人。 每每想到这些，冉宿梦就烦躁起来。她本身其实是相信白从霜的，只是一牵扯到这些可能的、非常严重的后果，就忍不住会……产生一些不好的情绪。可这些问题单凭她自身是没法解决的，是她需要白从霜的帮助，且她一直都是被白从霜帮助着的。 更别提如今还跟白从霜牵扯上了感情。 感情这种东西啊……冉宿梦略有忧愁，搁在以前，她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初恋竟然是一只鬼。可如今木已成舟。 怀抱着一大包东西和复杂至极的情绪，冉宿梦闭着双眼，终于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那深红印记浮现在她脑海，再一次将她吞没。 熟悉的失重感席卷而来，冉宿梦怀抱着一大包东西，清晰又模糊地感觉到自己似乎穿过了什么边界——从现实世界来到了幻梦世界。 是因为她的能力又有所提升，还是因为她如今精神力高了，所以愈发敏锐？冉宿梦回忆着那一瞬的感觉，很快又无奈觉得即使自己抓住那一瞬间异样的感觉，确认那一瞬从现实世界来到幻梦世界又能怎样？如今的她根本无法自主地去靠近这边界，更别提穿梭于两个世界了。 两个世界并不共通，而她被迫穿梭，也全是因为这深红印记、因为白从霜那另一半印记的吸引。 冉宿梦略有晕乎地平安出现在白从霜山顶院中。她稳了稳身形，看着脚边用暗影之力小心包裹了一层的大编织袋，也算是松了口气：不管是潜意识/意念作用还是暗影之力作用，成功了就是好事。 她一手拎着双刀，一手拎起这大编织袋，便走了进去，毫不迟疑地一脚踹开书房的门：“白小姐，你都不来接一下我吗？” 她说完这话，才发觉虞之野竟也在书房里，似乎正对白从霜汇报着什么情况，白从霜本面无表情听着，却在她迈步进来的瞬间露出一个笑来，朝她看了过来。 冉宿梦：“……” 你小子！她刚落地白从霜肯定就知道了，这家伙就不吭声也不提醒她的？虞之野、虞之野一个玄水圣教副教主，可能真的有事汇报吧，但白从霜这家伙显然是故意的啊！ “我知道了。至于玄水如何扩建、招揽其他鬼怪，就全权交由你处理。”白从霜简单对虞之野说了一句，又翻出一令牌交给她，便起身朝冉宿梦走来，“怎么，生我的气了？” 冉宿梦：“……可不敢，谁敢生您的气呢？”那不是嫌命长么？ 白从霜又笑了，她十分自然地从冉宿梦手中接过那编织袋，却只将它随意放在地上，反而拉起冉宿梦的手，指尖拨弄了一下冉宿梦手腕上的手链，低笑道：“看来，无人村之行十分顺利？” “……嗯。非常顺利。”顺利到冉宿梦其实都没想到那所谓的山神那么简单就死掉了。啊，当然，如果对一般的通灵者来说，应该还算挺难的吧？毕竟其他人可不会让那山神急切又破防地把人拽到本体之前，其他人清理虫子也需要不小的消耗，而消耗就总有耗尽的时候。 “那就好。”白从霜说着，拉起冉宿梦的手在唇边亲吻了一下，喟叹般道，“我很想你。” “……”独属于鬼怪的炽热感情，直白得过分。以手背那一点开始扩张，冉宿梦整个人都仿佛被点燃，本能令她想要抽回手想要躲避，但她抿了下唇，略低下头去，将本能克制，只略不好意思地低声道，“我也……我也很想你。” 当然，其实在说这话时，冉宿梦有一点点的心虚。但她也不能算说谎，毕竟在这三天里她确实时常想起白从霜。 “那个，大人，不如先让我离开？”虞之野站在书桌一侧恨不得钻地溜走，她欲言又止止而欲言，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这两人往书房门口一站，虞之野哪敢有其他动作？这走也不好走。可她要是再不吱声，这氛围也太过危险了点吧？她可不想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噢，那你走吧。”白从霜这才回头看到虞之野，露出一副“你怎么还在这”的表情来，她随意摆摆手，拉着冉宿梦先行离开书房。 冉宿梦已经尴尬得恨不得立刻昏过去，那虞之野也满脸的无语，特别受不了白从霜这种恶趣味。 但虞之野敢怒不敢言，冉宿梦脑袋已经没法好好转，只被白从霜牵着走了。 “礼、礼物！”冉宿梦还记得自己带过的那一大包东西。 “嗯，我会好好品尝你的心意的。”白从霜显然闻到袋中的气味，知道这礼物是什么了，她笑着说，“你要为我介绍一下吗？” “嗯……我是说，好的。”冉宿梦见白从霜态度如此好，又有些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起来，“……无人村任务花了三天时间，我回到家就很晚了，所以、所以没有充足的时间去想到底给你送什么比较好。这些、这些只是暂时的，你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好好为你准备礼物。” “不用特意挑选，你想送什么就送什么。无所谓价值，无所谓是什么，只要是你送给我的，我都很喜欢。”白从霜轻声道，“我没什么物欲，对现实世界的好奇与渴望也不多。冉小姐，我只喜欢你。” 怦怦…… 冉宿梦一时耳边竟难以听见什么别的声音，只余下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她望着白从霜这长脸，各种情绪翻涌，将她整个心脏都塞得涨满，这种感觉甚至令她鼻子略有酸涩，这是一种全然陌生的、她无法形容的感觉。 可是、可是，似乎没什么不好的。冉宿梦想：就白从霜这样的鬼，她一个普通人，哪里能招架得住呢？ “我……”冉宿梦张了张嘴，“我也、我也喜欢你……” 白从霜似乎又笑了起来，这笑容中似乎还有些许的无奈之色。她指尖轻轻拂过冉宿梦眼角，最后将她眼睛捂住，略低头吻上冉宿梦的唇。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非常思念你，非常的想你。” “冉宿梦，我很喜欢你。” 第116章 116 欲念 /心/仪/的/礼/物/ 鬼怪这种存在， 真的很敏锐。 起码白从霜此时此刻绝对是完全拿捏住冉宿梦了。 冉宿梦想，白从霜一定是察觉到她情绪、情感上的变化，所以才愈发肆无忌惮， 愈发直球地进攻……而她很不巧的又非常吃这一套。白从霜这个样子，实在令她难以招架， 甚至整个人都发热得有些晕乎。 这样可不太好。 可白从霜说她非常想她， 很喜欢她。 冉宿梦被亲得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她受不住这种状态本能想要在心底诵念经文“自保”时，白从霜适时放开了她。这鬼怪对分寸也拿捏得特别到位。 “那么，就让我们一起看看亲爱的冉小姐为我带来了什么礼物吧？”白从霜拿起那编织袋，腾出一只手搂住冉宿梦腰身， 便施展能力带人离开这院子，回到寝殿处。 “……好的。”冉宿梦应了一声，后知后觉又想到什么， 狐疑问道， “为什么虞之野刚刚不立刻瞬移离开， 反而非要、非要……？” “她是来向我报告一些事情的， 哪里能不知会一声就溜走呢？再则， 我的书房，可也不是谁都能轻易出入的地方。”白从霜低笑着回答，“怎么，怀疑是我故意的？” “……没。”但这八成绝对是有一点故意的意思在里面！白从霜不可能见到她立马忘掉正事，不然她第一时间就会过来接她，而非让她自己过去。至于书房……可能确实有一些禁制， 限制其他鬼怪无法发挥全部实力，这也非常合理，毕竟白从霜本人精通阵法， 没道理不给自己的院子、书房都设置一些。但冉宿梦并不想深究下去，毕竟……白从霜即将打开那袋满满当当的外卖食物，冉宿梦说不心虚是假的。她心虚又忐忑，甚至有些坐立难安地不知道该怎么给白从霜介绍这些“宵夜”美食。 “这就是你常说的肉类吗？”白从霜一一拆开冉宿梦缠着的保鲜膜，拆开包装将这些高热量的肉类食品取出。 冉宿梦见白从霜不太熟练，便快速起身上手帮她将烧烤烤肉等一一在饭桌摆放好，又将可乐与啤酒放在桌边。最后小心翼翼取出放在最旁边并未被压到的那一大束鲜花，略不自然地双手捧着献给白从霜：“这个是，我那个世界的鲜花……玫瑰花，送给你。” “嗯……因为我回去已经是晚上，过来也太晚了，所以这些花不太新鲜了，哪怕我洒了些水也、也不是最好的状态。嗯，可能幻梦世界的空气、暗影气息什么的对它也有影响——啊！总之，很抱歉，但希望你能喜欢。”冉宿梦本想解释一下，但感觉自己越说越像推卸责任，便很是自暴自弃地闭上了嘴，只将手中花束塞进白从霜怀里。 “我很喜欢。”白从霜说，她低眉看过怀中花束，抬手捻起其中一朵，鲜红的花瓣在她指尖碾碎，给她指腹染上一丝残红，“很鲜艳的颜色，我猜它盛开的时候会更加漂亮。” “是、是吧。”冉宿梦并未看过玫瑰花田，说实话她其实对这些鲜花没有太多研究也无太多兴趣，连以前刷视频也不怎么刷到这些东西。但白从霜这样说时，在那一瞬间，她真的是有想带白从霜真正去看一眼现实玫瑰花田的冲动。她略顿了顿，低声道，“但它们艳丽不及你万一。” “你倒是愈发会讨我欢心了。”白从霜将花束放至一旁。 “只是说实话，还谈不上是特意讨你欢心。”冉宿梦看了一眼那花束，本想说最好放水里插上，但想想还是算了。这幻梦世界的水源或多或少也……与现实世界不太一样，万一插水里花枯萎得更快就不妙了。况且这种东西本就是一时的，不可能长期保存下来。与其说它本身的价值，不如说是人将情感与爱意寄托上去，才令它拥有更加不一样的意义。“你来尝尝这些吧？不过这些宵夜口味大概会有些重……嗯，如果你吃不习惯就不吃了，只是尝尝味道、尝尝口感也好。” “但它们都不太热了，我想想……” “我来就好。”白从霜意念微动，黑雾便将整桌菜品包裹，她精细运用着能力，很快便撤去黑雾，“现在热了，你与我一起尝尝吧。” 作为鬼怪，没什么不能吃、吃不下的东西。冉宿梦怕白从霜不习惯这种签子串起来的烧烤，* 正要为她把食物弄下放进盘子，白从霜却不在意地捏起一串，咬下那撒满烧烤料的烤肉来。 “这就是肉么？” “嗯，是的。这应该是猪肉串。”冉宿梦回答道。她点的荤菜比较多，那些火锅食材是可以在这里现下的，不过现在还是先将带过来的海鲜烧烤之类的吃掉，火锅那东西应该可以再放一天，明日再与白从霜下火锅吃。冉宿梦想着，便也说了，将那些火锅食材和火锅底料都挑出来，让白从霜先储存着。“这个麻辣小龙虾，算是宵夜比较受欢迎的……菜品？麻辣口味的。还有这些……” 冉宿梦一一为白从霜介绍着，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其实并未将心思放在菜品上，而是一心期待地看着白从霜的表情，看着这女鬼行止优雅地一一品尝起这些食品，好似吃的是什么上等宴席。 冉宿梦后知后觉才反应到，她之前似乎并未见过白从霜进食，白从霜只是笑盈盈地注视着她，好似满心满眼都是她，只瞧着她，看她吃下白从霜为她准备的食物。 “很不错的滋味。”白从霜见冉宿梦的介绍停下，略有发呆地望着自己，便抬眸看向冉宿梦，与她对视着扬起温柔笑意，“你有心了。” 冉宿梦如触电般移开视线，她心如擂鼓，却因这一句“你有心了”而生出几分愧疚来，她欲要说些什么，却临脱口前截住了那些话。半晌，她低声道：“你喜欢就好，我下次、我下次给你带更多的……不一样的食物给你尝尝。”或许白从霜也会想要尝尝甜品。这夜间总是没什么好的食物，她又是点外卖，许多店铺都不会营业到这么晚。白从霜说她用心……冉宿梦却觉得自己真是一点都没用心。 她垂下眸子，抬手为白从霜剥起虾与螃蟹来，她想白从霜应该不太会吃这些，还是她来比较好。“这个，吃这个肉就好，其他的不要吃。”她将半个螃蟹递至白从霜嘴边叫她咬下，又将剥好的虾仁蘸上汤汁放在白从霜身前的盘子里，方便她吃。 “那你能喂我吗？”白从霜眼波流转，盈盈望向冉宿梦。 冉宿梦一瞬僵住，她没有说话，只默默将剥好的虾仁再次蘸了下那麻辣汤汁，送至白从霜嘴边。 微凉柔软的舌扫过她指尖，轻而易举卷走那枚虾肉。酥麻的感觉从指腹一直麻到整个右臂，冉宿梦整个人都呆住。她有想过白从霜可能会……但没想到真的会这样去、去舔了一下她的手指。 救命。 冉宿梦木着一张脸，好歹绷住了表情，她略颤抖着收回手，而后继续低头剥着剩下的小龙虾，好似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白从霜这家伙，真的、真的越来越、越来越放肆，越来越……不知收敛了。 “亲爱的，你对我真好～”白从霜柔弱无骨般靠上冉宿梦肩膀，如蛇一般缠上她身体，冉宿梦甚至感觉到黑雾正在沸腾，兴奋地萦绕在她周围……而那曾用作陪练的雾中触手悄悄在桌底绕上她的小腿，亲昵又挑逗似的触碰着她，“我好喜欢你～亲爱的，我想真想现在就吃掉你呢～” 究竟，这是怎样的恶趣味？ 冉宿梦深吸口气，似无奈也似妥协认输一般叹息：“稍微，正经一点点吧。” “才恋爱多久，亲爱的就开始嫌我不正经了，这可真是……叫人难过呢？” 冉宿梦本能就想说你又不是人，但这话她到底没敢说出口，只移开视线：“没这回事。但你老逗我，我、我不太能……承受得住。” “你承受得住的。”白从霜抬手勾着冉宿梦下巴令她与自己对视，在冉宿梦唇上落下一个浅淡的吻，“上次不就……表现得很好吗？” 冉宿梦：“……” 求求了，谁来制住这个鬼？她想下车！ 但这里除了她就再无他人，冉宿梦对上这种存心要挑逗、勾引自己的白从霜根本毫无招架与还手之力。冉宿梦一面清楚明白这是白从霜故意而为的手段，一面又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在这愈发浓烈的暧昧氛围中，通红的耳尖与剧烈跳动的人类心脏早已将她的一切暴露在白从霜眼前，任由白从霜鱼肉。 “饭菜……收拾……” “我会收拾、保存好，明日我们一起吃，绝不会坏的。” “还未洗漱……你我都还……” “那便一起吧。” 黑雾将整间屋子笼罩起来。白从霜熟练地打开暗道，拥着冉宿梦步入其中。适宜的热水灌满其中汤泉，升腾的白色雾气将人体笼罩，一切变得愈发暧昧且朦胧起来。可伸手触摸时，一切又是真实存在的。 当冉宿梦伏在白从霜耳畔压抑喘息时，忽然意识到对这家伙而言，现实世界所有的礼物恐怕都不及她自身对白从霜的吸引力大。 欲望…… 白从霜有克制吗？与她发疯情况下对比，白从霜应当是相当克制了吧。 温热的泉水随着动作而流动着，冉宿梦呜咽着软倒在白从霜身上，湿漉的热水打湿了她的发，热气升腾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整个人似乎都瘫在白从霜手上，各种感觉纷至沓来，叫她应接不暇，几欲崩溃。 冉宿梦甚至不知道她是如何从汤泉转移至了床上，只是恍惚着仿若断片的时间，那热气腾腾的朦胧雾气便变成了层层叠叠交织的熟悉帐帷，她仿佛一抬手就能抓住那下落的丝帐，可还未抬起，她的手便被白从霜捉住。这女鬼身体应是冰凉的，可此刻却不让冉宿梦觉得冷。她眼睁睁看着白从霜低眉含住她指尖，分明没有什么温度的触感却令冉宿梦从指尖烫到全身，脑袋几欲爆炸—— “冉小姐？”白从霜轻唤着她，“冉宿梦？亲爱的？你喜欢我如何称呼你呢？你喜欢……我叫你什么呢？” 耳鬓厮磨的亲昵，冉宿梦仿若溺水之人，她努力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被白从霜轻易抓住。 “都可以……”她低声喃喃道，“我都喜欢。白从霜，你喜欢如何称呼我，就如何叫我吧。” 她完全不是白从霜的对手。而白从霜这鬼怪的欲念，似乎也越来越强了。 第117章 117 幻梦 /幻/梦/的/五/日/ 冉宿梦在某些时刻也会迷迷糊糊地想：白从霜这么努力帮她变强， 会不会也存了几分……她变强以后才能更加尽兴的小心思？ 但这种想法，未免也太过小看白从霜了。冉宿梦在欲海浮沉着，脑海中还做着这些斗争。 直至次日她醒来， 哪怕已是下午，可她浑身仍有不适时， 冉宿梦才觉得白从霜做的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那你今日好好歇息。”冉宿梦一醒来， 白从霜的脸就出现在她眼前， 这女鬼微凉的身体便贴近来，如蛇一般缠绕上她身体，与她亲密接触着。白从霜略有强硬地将手指插丨入冉宿梦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饿了么？要吃些什么吗？” “……昨天我带来的食物还没吃完呢。”冉宿梦想了想说，“把烧烤什么的吃完吧。然后、然后如果之后还饿，就下火锅吃。”她想， 或许她能多带一些现实世界的食物过来。既然携带物品是可行的， 那她就可以自带一些自己想吃的干粮， 不至于来到这里就没有肉吃。 只是， 幻梦世界没有冰箱？但白从霜应该能有制冷的手段与办法。食品……应该也能保质一段时间？即使里面被暗影之力或是其他什么能量稍微影响， 对如今身负三种能量的冉宿梦而言也不是什么问题。 但这些都不是冉宿梦此时需要担心的问题，她看着白从霜，忽地扣住白从霜那隐隐不太安分的手，“我才睡醒。” “是呀。你睡醒了呢。”白从霜亲昵地凑过来，亲了亲冉宿梦的唇，“所以要起来洗漱吗？” “起！”冉宿梦斩钉截铁道， 话语中没有半分犹豫，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就要起身，她拿过白从霜放置床头的干净新衣， 飞速穿好。生怕自己再赖会儿床，白从霜就会做些什么不适宜的东西。 这鬼怪如今真是越来越……不克制了。或者白从霜本不是什么喜好克制欲望的鬼怪，像杀戮、战斗欲望以及她对死亡感受的追寻，她就从未怎么克制过，只是难以遇到能激发她这些欲望的对手而已。而她实力增强，本该脆弱的人类身体也没那么易碎了，白从霜可不就……能放肆许多吗？ 等冉宿梦洗漱完毕又与白从霜一块儿吃了“晚饭”，休息了半晌冉宿梦便央着白从霜去院中与她对练了一会儿。可也只是一会儿而已，稍微消消食后，冉宿梦也不知是怎么的，半推半就、不知怎的就与白从霜一块儿进入了汤泉，在那温热的泉水与升腾的雾气之中，她皮肤滚烫地贴上白从霜带着凉意的身体，莫名其妙就步了昨日后尘。 不是？！她才睡醒不久啊！她这一天难道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可这些想法在脑中根本无法清晰存在超过一秒以上，白从霜根本不容她想这些有的没的，不给她半分喘息时刻。 于是，当冉宿梦来到幻梦世界的第四天，她又一次在黄昏时分、临近傍晚疲倦醒来时，整个人便陷入一种巨大的恍惚之中，她觉得她好像陷入了某种难以逃脱的循环。 “怎么了？”白从霜照常半搂着她，亲昵地吻了吻她耳尖，声音轻柔至极地传入她耳中。 冉宿梦没说话。她双眼看着此刻的时间，双眼逐渐失去焦距，整个人陷入沉思：她以往来幻梦世界可不会如此，都是努力对练不断提升实力的。可这一次…… 难道，这就是与鬼怪谈恋爱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吗？ 这种卡着她体力极限的纵欲，真是疯狂啊。 “白从霜，我这次回现实世界……不会是死在床上回去的吧？”冉宿梦听到自己的声音十分遥远，有气无力的。 白从霜低声笑了起来，她安抚地摸着冉宿梦后背，只是摸着摸着这手便转到了后腰处，将冉宿梦揉得一个激灵，本能反应扼住白从霜手腕。 “不会的。”白从霜笑够了，也不抽回那被冉宿梦抓住的手，任由冉宿梦扼住她手腕，宽慰道，“你还能变得更强呢，我会好好陪你对练的。” “毕竟，也只有你变得更强了，才不会仅一个晚上就撑不住了呀～” 冉宿梦：“……”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白从霜是个这么、这么“饥渴”的鬼怪？第二次来幻梦世界虽然跟白从霜……但后来白从霜表现得非常之正经，除了相拥而眠以外几乎没有任何举措，冉宿梦还以为白从霜其实对这、这种事没什么太大的欲望！结果没想到，白从霜是觉得她太脆弱，留到以后了？ “亲爱的，你耳垂好红。”白从霜说着，另一只手好奇一般捻起冉宿梦一侧耳垂揉了揉，激得冉宿梦赶紧将她另一只手也抓住了。 “白从霜！”冉宿梦有些恼羞成怒，她咬牙切齿叫了白从霜名字，略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开口，“我可远没到可以纵情享乐的时候。” “等你真到了那时候，我可不知还能否见到你。”白从霜声音骤然低落下去，她低垂着头，看起来伤心难过极了。 冉宿梦顿时想到自己所担心的隐患，白从霜显然是属于幻梦世界的，这么强大危险的鬼怪，冉宿梦绝不愿意让白从霜去现实世界……能允许白从霜这种层次进入现实世界的通道，一定稳固得可以放走大半幻梦世界鬼怪了。可冉宿梦也实在割舍不下现实世界的父母，即使她做了一系列准备，可能不到那一步，冉宿梦还是不愿意走到那一步的。冉宿梦一下就心软下来，她放松了握住白从霜手腕的力道，安抚一样揉着白从霜手腕，又去与她十指相扣，“那、那……我的意思只是，像这样太频繁不行，我都没有时间好好与你对练了。白从霜，我会变得生疏的。你懂我的意思，白从霜？白从霜？” 冉宿梦唤着白从霜名字，却见这家伙始终低垂着头。她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凑过去想要瞧瞧白从霜表情，结果还未动作，白从霜却忽地抬头望向她，那漆黑的眼珠盛着雾水定定望向她，眼尾是明显的殷红，闪烁的泪珠恰到好处的在对视瞬间自眼尾滑落，把冉宿梦的心脏一瞬间攥紧了——她的情绪、她的思绪与一切想法随着这滴泪一并滑落下去，久久下坠。 是假的。白从霜这副模样，十分明显是伪装出来的。她极擅长这样了，只是白从霜许久许久没有这样用过，也极少故意如此示弱。 可理智上知道这些，情感上却无法忽视。冉宿梦被白从霜狠狠牵制，她声音也变得喑哑起来，微颤着：“白从霜……” “那今日，满足我最后一次好不好？”白从霜长长的睫毛颤着泪花，她声音低软，没有丝毫鬼王的样子，“明日……以后我好好与你对练的。” 冉宿梦还能说什么呢？当她对这鬼怪也动心之后，早就被她拽着无法回头也无法反抗什么了。她的心脏仿佛柔软成大片大片的云朵，柔软的被触动着，被微微泛酸与难以形容的感觉塞得满满的。是以她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语，她听到自己低声说了“好”。 房间的黑雾便又沸腾起来，白从霜眼里明明还残留着那泪意，可却再没那半分可怜模样，那笑容灿烂得叫冉宿梦心跳加速。 “那就先洗漱用过饭，我陪你对练一会儿再来吧。”白从霜拿起一边的衣物替冉宿梦穿上，“既然答应了我，那今晚可不能再求饶了。” 冉宿梦：“……”冉宿梦心中无数情感翻涌，只一开口恐怕就要泄露出来。她移开视线，顺从地配合白从霜穿好衣服，只默默点了下头。 她怎么就……就真的对这鬼怪动了情，真的喜欢上这鬼怪，真的被白从霜拿捏住了呢？ …… 第五日的晚上，冉宿梦终于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 第六日的清早，冉宿梦终于开始了熟悉的对练环节。 只是在许多个对练力竭的休息时刻，冉宿梦瞥见白从霜侧脸的瞬间，脑海中总会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些许细节，而心中也会生出陌生又膨胀的情绪，令她有想要亲吻白从霜的欲望，与冲动。 在真正的恋爱，在白从霜要求的礼物互换之后，明明什么都没有变，但好像又变了很多东西。起码在白从霜这毫不掩饰的情感与欲望中，冉宿梦已无法真正平静下来。 她无法忽视白从霜，也无法忽视自身的感情。哪怕诵经……也只能有一时平静而已。 但或许，也没什么不好的。或许恋爱本就会如此失控，本就会变得……不太像自己。这种感觉对冉宿梦而言复杂又新奇，但她觉得自己还是能够接受这些的。 “你所期待的圣殿，快要出现了。”在冉宿梦休息着、思索着的时候，白从霜忽然站起，默默感应了一会儿，轻声说道，“这次，你想与我一起进去吗？” “……我能吗？”冉宿梦思绪回笼，听到圣殿出现的消息也没有太多惊诧，只是在白从霜问起时指了指自己，很是不解，“各路鬼王加入，我实力可没那么强大。你带着我直接进入秘境……不太好吧？” 难道其他势力的宫主或掌门一类的鬼王也会带上自己的亲传弟子？ “那是他们弱，会死。”白从霜说，“你想与我一起进去，还是想让我在其中卡一卡你进入幻梦世界的时间？” “我与你一起进去吧。”冉宿梦想了想，开口道，“也许我实力比不上你，也无法与强大的鬼怪抗衡，但或许已经能帮上你一些了。”再则，她反正也不会死。如果可以，冉宿梦也想自己进入秘境看一看。 如果一切顺利，她应该还会得到这个圣殿的能量吧？那到时候，或许她未必不能独自对战一般的鬼王存在。 第118章 118 谈话 /早/该/想/到/的/…… 不过即使白从霜感应到些什么， 也是不必急的。即使冉宿梦要与白从霜一块儿进去，那也是下次入梦再来的事儿了。 “我在现……我在我那个世界里，大概会努力去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冉宿梦想了想， 还是给白从霜说起自己未来的计划。她不知道此刻微妙的平衡与现状会维持多久，而她说实话， 其实心里也是非常没底的。在这种情况下， 她所想做的除了在不引起家人恐慌的前提下多陪陪家人以外， 就只剩下帮助处理局方面多解决一些类似“无人村”那样被封印的危险区域了。 无人村那种强度，即使那巨型蠕虫擅长战斗，她也是能解决的。既然这样，那其他的危险区域她显然也能单独超度清理掉， 为处理局免除后患。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白从霜笑道，“你如今已经不弱了。” “……是的。”冉宿梦应了一声，她现在已经不算弱了。如此短的时间， 她在现实世界已经强大到不可思议， 甚至处理局的大家还得为她遮掩那过分强大的实力。这说明什么呢？如此迅速的强大， 可能是不太正常的， 这已经超出常人范畴了。 在现实世界， 也才过去近两个月而已。 她就从普通人摇身一变，变成能解决无人村的强大处理员了。 “不说这些了，继续对练吧。”冉宿梦站起身来，收敛不再闲谈什么，她握紧了双刀看向白从霜，白从霜从不会在对练上拒绝她， 听到她说继续，便也点了点头，示意冉宿梦可以随意进攻了。 但其实， 当冉宿梦开始考虑自己能为现实世界尽可能地多做些什么……甚至如此赶时间时，她本身或许已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 …… 周五。 冉宿梦惊醒过来，她摸着脖子面无表情躺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认命爬起。 白从霜的刀，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快。干脆利落没有丝毫迟疑，一瞬间就让她视线翻转，直接回到现实。 什么时候她的刀也能练得跟白从霜的一样快呢？ 冉宿梦一边想着，一边洗漱更衣。她今天不知道是该去正常巡逻还是去一趟处理局，入梦前那天谢局说如果有问题会联系她们，让她们当天回去好好休息不用多想，但谢无眠今日还没有联系她。 可无人村那任务，冉宿梦觉得谢无眠应该会有不少细节想要问她的。 冉宿梦整理完毕后打开手机，迟疑地点进群聊看了一眼，确认没有消息后，想了想还是主动给谢无眠发去讯息，询问今日她要不要去一趟处理局。 很快，谢无眠几乎是秒回了她，让她如果没有身体不适或精神萎靡之类的情况，就来一躺处理局，但不用急，可以等她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之后再来。 冉宿梦便立刻回复了好的，也算是有了目的地。她没耽搁什么，将武器、符箓之类的整理完毕放入背包，而后拿起电动车钥匙和背包就下了楼，她摸了摸自己两个手腕上的手串与手链，随意地将钥匙抛起又接住，决定今日早饭吃肉丝年糕煲。 她都好久没吃过年糕了。 嗯，考虑到她身体素质上涨，食量也增加了不少的情况，或许还能酌情加点别的小菜。 等冉宿梦吃过早饭，便直接前往处理局。 今日不知道是哪位同事执勤，但谢无眠、许向晓、钟圣松都在处理局内。冉宿梦打开机关一进去就看到了他们，便十分自觉地走到沙发乖巧坐下。 “谢局长，那个任务报告……里面还有什么问题吗？”冉宿梦看了一眼许向晓和钟圣松，而后略有忐忑地问。 “没问题，我稍微润色了一点，已经直接提交上去了。”谢无眠爽快道，她抬手倒了杯热水递给冉宿梦，而后拉过椅子坐在一旁，“无人村内的情况，许向晓和钟圣松也给我说得差不多了。至于你经历的那些，任务报告里也能窥得几分。实际上，你是靠你自己的实力强行通关……你比那所谓的山神还要强大，所以直面源头，解决源头，无人村就这样被你解决了。” “……是的。”冉宿梦略沉默了会儿，回答道。这确实不是什么能遮掩得过去的事情，即使任务报告上可以润色可以转移重点，但许向晓和钟圣松一定猜到了发生了什么，甚至其他处理局成员心里大概也多多少少会知道她实力强大，只是不确定她到底有多强而已。 既然任务报告没有问题，那么谢无眠叫她过来想要问的…… “变强与你强制性的三天一入梦有关吗？”谢无眠抬眸望向她，这位局长一直都是温和温柔的，虽沉默却好似能包容一切，让人不自觉就托付上去，给成员充足的安全感。可此时此刻被谢无眠注视时，冉宿梦却不知为何有了莫名的紧张与危险感，令她不自觉抿紧了唇。 但冉宿梦最终还是回答道：“有关。” “那……与你曾说过的，梦中见到的女鬼有关吗？” 冉宿梦略闭了下眼睛，而后再次与谢无眠对视，坦诚道，“有。” 谢无眠沉默起来，她静静注视着冉宿梦，沉默了约有两三分钟之久，才再次轻声问：“如此迅速的变强，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呢？” “……”冉宿梦一瞬间想到了很多，最浅显的，她想到自己在幻梦世界的死亡。至于为了变强而必须去的乱葬岗、杀幽魂和后来的踢馆对战鬼怪，这些在她看来都不是什么代价，而是必要付出。只有她每次回到现实世界必须经历的死亡，才能算是她付出的、最为浅显的代价。 但即使是死亡的痛苦，也不能抵抗现实世界可能会面临威胁这代价的万分之一。 这是冉宿梦最不愿面对，也不愿意去想的事情。 是以她有些颓然的移开视线：“一些……我应该付出的代价。” “包括你的生命？”谢无眠倏地站起身来，她紧紧盯着冉宿梦双眼，“你买了太多太多的保险，冉宿梦。” “是我太失职，竟没有发现这些。” “不是的，您没有失职过！”冉宿梦瞪大眼睛，本能否认道。谢无眠怎么能算失职？从她第一次入梦被迫与白从霜绑定在一起到现在，现实世界才过了多久？她也才经历了十八次入梦而已啊！她在处理局还只是一个新人！要说谢无眠这么快发现她买保险的事冉宿梦才震惊呢，有哪个领导会细致到关心员工私下购置保险啊。“我只是……我只是害怕有意外出现，我只是想如果真有意外，那么在那天到来之前，我能给我爸妈留下足够的、足够供养他们下半辈子的财富。我希望能尽可能为处理局……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 “梦里的女鬼会影响到你，甚至威胁到你的生命？”谢无眠很快追问道，“是了，后来你并未追问解决办法。”但一开始冉宿梦进入处理局，还希望处理局这边让她更了解她那个梦境与女鬼，并解决这一切的。 许向晓和钟圣松只安静坐在一边并不插话，只是当冉宿梦说出那些话后，许向晓表情显然十分动容，但她最后也只低下了头，显然觉得自己没法帮上什么忙。那奇怪的梦……冉宿梦入梦状态就跟睡着了一样，只是睡得十分安稳、安静，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而已。那个状态的冉宿梦还是活着的，甚至身上也不会有任何异常的气息。许向晓和钟圣松不是没看守冉宿梦入梦状态时尝试过，但任何符箓都没有作用，他们也察觉不到任何异常——就好像冉宿梦只是单纯睡着了一样。 “不，梦中的女鬼……对我很好。她、她教导我如何攻击、战斗，教导我如何变强，如何运用力量。她、她一开始确实杀死了我，但我在那个世界是不会死的，在那里，我死后会回……会醒过来。”冉宿梦修改了自己“回到现实”这一说法，她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不打算让其他人知道“幻梦世界”这一存在，或许只认为那是自己一个荒诞但能影响到自己的梦就好了。 “我们之前有怀疑是拥有特殊能力，能织造梦境的鬼魂在跟着你，但不是。”谢无眠叹了口气，“而之后问过其他玄门，也无人知晓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你表现得越来越好，似乎也没受到什么影响，我在一直问不到答案后，暂时将这件事搁置了。却没想到……你的武器，也是那女鬼在梦中赠予你的？” 但谢无眠说搁置，其实也没搁置太多时间，毕竟冉宿梦加入处理局也没多久。 冉宿梦再次点了下头。 “梦……”谢无眠垂眸念出这个词来，“真的只是梦吗？” “谢局长，我不会……我不会影响到现实世界的，也绝不会让梦中的鬼怪来到现实世界。”冉宿梦定了定神，坚定道，她说，“如果我死亡能阻止这一切，我会毫不犹豫选择死亡。” “我并没有怀疑你这些。”谢无眠叹了口气，“我竟没发现你一直受到这种困扰。我……”她露出些许疲惫与自责之态。如果不是许向晓和钟圣松提到冉宿梦出任务时的入梦，以及冉宿梦入梦状态略有异常却发觉不出异常究竟在哪，谢无眠大概会一直将冉宿梦那梦搁置下去。 明明冉宿梦之前还是一个认真工作的普通人，怎么可能就突然爆发天赋，进入处理局这么短时间内就变得比所有人都强了呢？她早该想到的。 第119章 119 现实 /美/好/的/生/活/ “不， 这不是您的问题。”在这一点上，冉宿梦十分坚定。况且……她也没有将一切全部坦诚相告，她是有所隐瞒的。当然即使没有隐瞒， 冉宿梦也不觉得谢无眠能找到什么解决的办法，这印记连接了两个世界， 幻梦世界那远古秘境中的存在似乎对这是有些印象的， 而那可是上古存在啊！这样的问题交给谢无眠如此年轻的处理局局长去解决， 也太强人所难了。 她只是在幻梦世界努力了一点点，是在白从霜以及秘境中的能量迅速变强的，而这份在幻梦世界不足以称霸的强度竟已能在现实世界解决大多数通灵者难以解决的险境。如此对比下来，冉宿梦是一点都不想麻烦谢无眠去浪费时间做这些无用功的。 她也没想到谢无眠还记得这些， 甚至为此自责。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在她看来，这位局长已经十分好了。 但谢无眠只是缓慢地摇了摇头。她沉吟着似在思索什么， 半晌看向冉宿梦， 忽然说：“任务报告提交上去， 中央处理局那边一定会格外看重你。你近来表现得实在是太亮眼了。” “……嗯。但我还想继续这样、这样下去。我还想参加更多的任务， 想清理类似无人村那样危险的、被暂时封印起来的灵异区域。”冉宿梦微微垂眸， 却不打算遮掩什么，“我知道我这样下去可能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与后果，但我已经有足够的觉悟去接受这一切，并且会竭尽全力去阻止可能会有的不好后果。” “你能有这样的觉悟，那即使有影响与后果，也不会怎样。”谢无眠对冉宿梦口中的后果与影响显然误解为冉宿梦本人因实力迅速增长的某种失控。 而实际上， 冉宿梦口中的影响与后果全都是指幻梦世界对现实世界可能的威胁。 “你放心，我会为你作担保。”谢无眠脑海中回忆着冉宿梦从小到大的经历，她轻声说道， “至于困扰你的梦境……我会想办法将它们解决掉。” “谢谢局长，不过这梦境即使无法解决也不要紧。”冉宿梦笑着说，“我已经从它身上获得了许多，作为得到的代价……我也应该支付这些。”但她的支付指的是她个人付出的那些东西，绝不是让现实世界为此付出什么。 她在这段时间遭遇的、经历的、遇见或得到的一切，这些将她从普通人变得不那么……像人类的东西，或许便是代价之一。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冉宿梦说。 谢无眠望着她，有些无奈道：“不* 用这么着急变强，借助外力超支生命是不值得的。即使得到了力量又如何呢？冉宿梦，放慢一些，你的人生还有很长，你该慢慢体悟这一切。何况你如今已经足够强了，类无人村那种封印掉的灵异区域即使要解决也可以慢慢来，各地处理局的大家都在努力，这些并非你一个人的责任。” “……”冉宿梦想说这是不一样的。她只是觉得，因为印记的存在，因为幻梦世界的存在，她的未来太不确定也太危险的，她随时可能死去，或者为了现实世界的安危阻断两个世界的联系，这就意味着她得永远留在幻梦世界而从现实世界消失……或许也能有更两全其美的办法，但冉宿梦并不乐观。所以，综合种种情况…… 冉宿梦只是觉得，她想在现实世界燃烧尽自己最后的价值而已。反正结果也都是那些，那她只想在过程中为大家多分担一些，为处理局多解决一些威胁，这只是、这些都只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已。就像她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死的第一反应就是买各种保险并尽可能为父母留下金钱一样。 但在谢无眠的注视下，冉宿梦感受着许向晓和钟圣松也在盯着自己，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还是顺着说道：“我知道了。” “即使真到了……某种万不得已的危机关头，拯救世界也不会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不会需要你一个人的牺牲。”谢无眠轻声道，“这会是我们共同的责任。” “我知道了。”冉宿梦虽这样回答着，但她却觉得要是真到了那时候，如果拯救世界只需要一个人的牺牲，那谢无眠说不定也会愿意去做这唯一一个牺牲的人，以此保全其他人。她明白谢无眠如此劝说的好意，但冉宿梦同样觉得，如果真到了需要牺牲的关头，以她如今的实力，或许牺牲她一个就能换取许许多多本该牺牲之人的不必牺牲。 不过，这些都只是她们此刻的预想罢了。冉宿梦有些颓然地想到，她也不敢全然信任自身。她不确定自己人性的弱点会战胜一切。或许她在幻梦世界已然习惯了疼痛与死亡，但现实世界死了或许就是真正死亡……她会不害怕、不恐惧真正的死亡吗？哪怕冉宿梦此时此刻觉得自己不会害怕，却不敢相信真到临死那步的自己不害怕。 她乖顺地听谢无眠关心了许久，中途许向晓和钟圣松也开口劝慰了一下她。大家似乎都觉得她背负了太多的压力，觉得她对于变强过于急切了，又或者觉得她的精神过于紧绷，应该适当放松一下，做回……稍微普通的自己，不必那么逞强。 冉宿梦：可我真不觉得我压力太大或者在逞强啊！ 她的精神状况应该也挺正常的吧？冉宿梦一边乖巧应和，一边在心底审视着自己。她应该……不是她们口中说的那样吧？ 一直到中午时分，谢无眠看了眼时间，带着冉宿梦她们外出吃了顿午饭后，今日这场汇报才算结束。 “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的，今日就不用去巡逻了。我待会……” 从酒店走出，谢无眠正要嘱咐冉宿梦这些，还未说完，冉宿梦便积极道：“我很好，完全没有任何不适！谢局长，我能完成巡逻任务的，而且这个也不累。” “那好吧，你量力而为，别勉强自己。” 在过度频繁的关心下，冉宿梦总算是骑着自己的电动车回到了自己管辖的巡逻街道。她一遍感应着周围有无鬼魂与灵异气息，一边回忆着处理局各位对她的担心与关注，心里被另一种温和的情感充斥着，这令她感觉到些许的不适应与别扭，但总归是温暖的。 虽然她现在真不觉得自己在勉强，但……如果是为了这些人，她即使稍微勉强一下自己，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 周六，冉宿梦提前一小时完成自己区域内的巡逻，回家将装备放回，而后便立刻打车前往父母家中。 在爸妈眼里，她似乎越来越恋家黏人了，打钱和回家也很频繁，虽然说换了非常繁忙的工作，但却仍挤出许多时间想要陪伴他们。 只有冉宿梦自己知道她与爸妈分别了多久，又经历了什么事情。她拎着水果与新鲜食材站在家门口抬手准备按门铃时竟然还会有一瞬的恍惚感，好像真的过了很久很久。 但这种恍惚在妈妈笑着给她开门时就消散了，冉宿梦扬起热情灿烂的笑容，一边躲过妈妈欲要接过大包小包的手将东西安安稳稳放在客厅地上，一边转身给了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好想你们～” “哎呀，这才多久没见呢？哎呀，真是……”妈妈显然有些受宠若惊，一面觉得冉宿梦越来越会撒娇了，一面又觉得冉宿梦是在工作上过于繁忙操劳，又或是受了什么委屈，所以才会这样。这是一种又欣喜幸福，又分外心疼的复杂情绪，她搂着冉宿梦，摸了摸冉宿梦的后背与肩膀，虽然觉得冉宿梦比之前要结实许多，却仍心疼的开口，“妈妈给你做好吃的，你多吃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不要太省，没必要给我和你爸打钱，我们都有工资，你一个人要多吃，要吃好。” “天气要转冷了，冬被记得拿出去晒。要是不暖和了就买一床新被子知道吗？今年的冬衣和羽绒服买了吗？妈妈过两天降温给你看看，你不是喜欢白色、黑色吗？妈妈给你买两件，你看着穿。” 冉宿梦只是笑着应着，乖巧而顺从，妥帖地将这一份份温暖的关心收好，藏于心底。 冉宿梦其实有冲动，她想给爸妈买房子，买车子，买各种黄金首饰或者更好的东西。但她无法合理解释大笔钱财的来源，她害怕爸妈会担心，会多想，所以这些冲动也只能按捺下来。至于奖金……冉宿梦想，马上就要到冬天了，也就快过年了。这样的话，她在年底可以借口这新工作是有年终奖的，而她表现非常好，自然就能得到一大笔奖金。她可以借口这个，去送爸妈一些较为贵重的礼物。 “好了，孩子才下班就赶过来，别拉着她说这么多。快，先坐着喝点热水。”厨房里的冉爸爸身上系着粉色围裙，他探出一个头，将冉宿梦从妈妈那爱的唠叨中解脱出来，而后忙着将一盘刚刚炸好的黄金小酥鱼先端了出来放在茶几上，让冉宿梦先吃着玩，“先吃点这个，刚炸好的可酥脆了。爸爸这边还有几个菜，马上就炒完了。” 冉宿梦笑着应着，她捻起一条炸至金黄的小鱼，这小鱼的头、内脏和鱼鳞都被细心去除了，内里的鱼骨也被炸得黄金酥脆，是能直接咬碎吃掉的。这一口咬下去，咸香味便从口腔爆发开，冉宿梦细细咀嚼着，看着妈妈叉腰站在厨房门口嗔怪般对爸爸说：“我的话很多吗？我那不是关心孩子嘛？倒是你，炒个菜这么久，孩子都到家了你还没弄完。这要是我来下厨，可早就准备好了。” “是是是，这不是我厨艺生疏，还需要您来多多教导嘛。” 冉宿梦吃着手中这条酥鱼，脸上的笑意从进门开始就没有消散过。 真好啊。 第120章 120 购物 /无/人/村/奖/金/…… 冉宿梦在父母家休息一夜， 第二日一大清早便提前出发，回家拿取装备直奔巡逻地点开始工作。 不过，接下来的巡逻工作还算顺利， 冉宿梦并未遇到什么邪修或非常棘手的鬼魂，谓文市依旧没有特殊灵异事件爆发， 不过冉宿梦倒是超度了两个执念颇深心愿未了的普通鬼魂， 在尽可能满足他们执念后将他们送离人世， 步入轮回。 在周日这天下午，冉宿梦收到了无人村任务的奖金。 两百八十万整。本该要扣除一些手续费，但谢无眠替她交了。 尽管谢无眠是这样说的，但冉宿梦还是怀疑自己在做梦。她认真数了数这笔巨款的位数， 便怀疑起是不是许向晓和钟圣松没要奖金，把他们那份交给了自己——这无人村的任务奖金居然有这么高的？当初去渝滨市清理了灵异都没这么多啊，而且那时候她还抓了邪修！ “他们拿到了他们应得的奖金。”谢无眠轻声说道， “你的奖金比其他成员要高一百万， 不管什么原因， 那山神都是你解决的， 所以这些是你应得的。” “可、可这也太高了些吧？为什么？”冉宿梦仍有些怀疑， 她看向谢无眠，“处理局的奖金不是一项都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之内吗？要说处理局里最高的补偿肯定是保险和抚恤金，这、这无人村的任务值这么多钱吗？” “按玄门或其他私人势力里，这笔金额太少了。”谢无眠说，“无人村很危险，即使大家都是精英， 这次去了那么多人，但大家其实已经有了在内里牺牲的觉悟。只是你的实力远超常人，也超过了那灵异源头， 才觉得并不危险。但事实就是，因为你的存在，才让参与此次任务的处理局成员们堪称轻松的安全回来。” “冉宿梦，这奖金并不多，都是你应该得到的。” 冉宿梦：“……”她反复看着那提醒的一串数字，眨了眨眼睛，逐渐放松下来。 大家都是很优秀的处理局人才，执行那种九死一生的危险任务根本不是为了奖金而去的。如果减去杀死山神的一百万，那一百八十万的奖金……对于一般成员要承担的危险来说，确实不多。 “谢谢局长。但这么大一笔钱，手续费和要交的税，应该也是一大笔钱了吧？我不能每次都麻烦您……” “奖金由官方拨款，是不用交税的。手续费走处理局的报销，不必你个人承担。”谢无眠在那边似乎笑了一下，声音很轻，但语气中并未表现出什么，依旧平淡正经的为冉宿梦解释这些。 “这样啊。”冉宿梦眨了眨眼，到底是消化了这些信息，接受自己又收获一大笔横财的事实，“谢谢谢局长！我会继续努力的！” “嗯，接下来陆续会有清理、超度其他封印的灵异区域的任务。如有信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的！真是感激不尽！”冉宿梦声音愈发兴奋起来，她笑着说，“您不用担心我，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如果有任何对一般处理局成员来说比较危险的任务，请都交给我来解决吧。我一定能为您呈上完美的答卷。” “放轻松些，如果有适合的任务，我会告诉你的。至于其他时候，还是好好生活吧。”谢无眠说，“你还年轻，才二十四岁。未来还长，不用急于一时。” 冉宿梦只笑着应了。 一直到挂断电话，她才略有复杂地想到：她才二十四啊……？可她能不能活到二十五都要打一个问号了。 以前当打工人做行尸走肉的时候还说浅浅先活个三十岁就够了，活到三十岁再看未来。现在生活倒是丰富多彩又无比充实，可冉宿梦却不敢再说看久远未来的话了。 不！刚拿到这么一大笔奖金，怎么能这么丧？开心些，开心点啊！这样既能为世界做贡献还能领钱的工作也太幸福太快乐了！啊，想想更开心的……两百八十万…… 嗯……那是不是就能全款买套房子了？到时候骗爸妈说这是公司年终奖，爸妈能相信吗？冉宿梦琢磨着，感觉她爸妈不是很好骗的样子。毕竟爸妈年纪也不算大，也跟得上网络潮流，爸爸还每天看各种新闻。她要是说这个公司年终奖发房子，爸妈恐怕会怀疑她从事什么非法行业。 那她说是年会上抽到的行吗？但这种事恐怕都会上新闻，冉宿梦琢磨了一下，感觉自己没法布置得完美无缺。 买房还需要户口本，她户口本在爸妈那儿根本没迁出来，这好像也不太好拿。倒是能让谢局长这边帮忙打个配合，毕竟收入证明什么的也得靠处理局这边解决？冉宿梦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实在不懂这些。不过买这个也不急，如今房地产可不太景气，不至于发生等个半年就亏损数十万的情况。或许下次出任务可以问问其他同事，这种事情，许向晓她们或许更有经验。 冉宿梦看了眼时间，趁着商城还未关门，迅速骑着电动车朝商场冲去。她也不怕丢人，将那超大的从电动车后备箱拿出，便飞速冲去购物起来。 各式蛋糕、新鲜出炉的面包、手工巧克力，一看就非常精美、精美到价格有些智商税的甜品…… 冉宿梦冲进美食城就是一个花钱如流水，根本不在意消费了多少，将各种甜品全都打包，让店员包装好后直接将编织袋一抖，塞进里面。这一套动作看得店员目瞪口呆，甚至没能挽留冉宿梦为她提供一些更为便捷的服务。 “简直就是热量炸丨弹……”冉宿梦拎着沉重的编织袋忍不住嘀咕道，她这时候倒是有些羡慕白从霜那家伙了，鬼怪吃这些东西可不会发胖。当然，她如今应当也不会发胖了，认真来将她算不算真正的人类还两说呢。即使她吃这些会发胖，简单与白从霜对练一天也就将这些消耗掉了。 嗯，再买一束鲜花吧。不过这次就不要红玫瑰了。冉宿梦倒不是为了什么寓意，她只是想给白从霜看看现实世界的其他花朵。简单挑选后，冉宿梦选了一大束薰衣草，这个她留了地址，额外付出一笔跑腿费麻烦花店店员将花先送去她家门口。 毕竟去幻梦世界不得不打包进编织袋是一回事，现在冉宿梦还是想尽可能保存好花朵原貌的。 “感觉太多甜的了。”冉宿梦如此想着，拿起手机查询了附近口碑比较好的几家餐厅，去里面打包了一些菜品，依旧放入编织袋中。 买着买着，冉宿梦忽然路过一家金店。她略犹豫了几秒，便走近店内，打算买些金条囤着。她在店里转了转，感觉白从霜应该看不上这些饰品，她也没见白从霜戴过什么饰品。不过，她也不是只能给白从霜送。 冉宿梦目光锁定在那素圈金手镯上，觉得妈妈应该会很喜欢这种礼物。 五万出头的价格，工费倒是要收四千一。但这笔钱对冉宿梦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她如今所有努力赚到的钱、甚至包括死后的赔偿金，全都是要留给爸妈的。冉宿梦自己其实对这些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欲望，她自己是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特别想要购买的东西的。至于妈妈的手围，冉宿梦虽知道的不是特别精确，但也不会差太多。 等她放肆购物完毕，骑着电动车正准备回去时，才突然想起了什么，拐弯去超市买了些果酒和饮料，一并放入袋中，顺便点了个晚饭的外卖。 都买了这么多吃的，那喝的也得安排一些啊。 白从霜物欲不高，现实世界也没有能吸引到她的礼物。况且从上次送礼后白从霜的反应里冉宿梦也明白过来，这家伙从始至终最想要的就是冉宿梦本人。 虽说冉宿梦会满足白从霜的欲望，但在确定关系后，冉宿梦就不太好意思空手去了。 这次入梦，如果那秘境即将开启，冉宿梦大概得在幻梦世界停留很长一段时间。她先给电动车充上电，而后回到家中将门口的薰衣草拿回家，先将给妈妈买的礼物和金条都拿出来放进抽屉里暂时存着，而后翻出纸笔在书桌前坐下，开始认真记事。 在周六时去看了爸爸妈妈。周日得到了两百八十万的奖金，给妈妈买了金镯子，还买了一些金条。未来或许能接到清理封印灵异的危险任务。回归当天是周一，周二要去处理局执勤。 冉宿梦简单将这三日的事情记下，而后才起身打开背包，将双刀之类的武器整理进编织袋。然后小心将薰衣草打包好放入编织袋一角。 “呼……我好像忘了什么？嘶，应该买点家禽幼崽看看它们能不能勉强在幻梦世界活下来的，毕竟白从霜会阵法，或许她会有办法。”整理完这些冉宿梦才记起这个来，她有些懊恼地按了按太阳穴，“算了。先去了再跟白从霜说，看她能不能提前弄出一些隔绝……幻梦世界特殊能量的阵法。这应该算是净化类型的阵法吧？” 冉宿梦没再纠结这个，她小心翼翼地运用暗影之力织造一层薄膜，将整个编织袋小心翼翼纳入其中，将之整个包裹。 “……感觉像在偷渡。”冉宿梦自言自语着，“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整理完这些，冉宿梦才开始享用晚饭，忙完这些后她拉伸了一下身体，拿起干净的换洗衣服走进洗手间淋浴。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将肌肉与精神一并放松。冉宿梦望着雾气氤氲的浴室，忽然感慨般想到：她在现实世界的时间，怎么过得这样快呢？魔/蝎/小/说/m/o/x/i/e/x/s/.c/o/m 120-130 第121章 121 入梦 /十/九/次/入/梦/ 这一次， 冉宿梦刚进入幻梦世界还未站稳，一股黑雾蜂拥而至，白从霜便立刻出现在了她面前， 抬手拉起她没拎编织袋的那只手，优雅行礼后在她手背落下一吻——一切动作行云流水到好似在表演某种话剧。 冉宿梦目瞪口呆。 她好半天才记起上次过来她似乎有抱怨白从霜没来接她……？ 白从霜却十分自然地接过冉宿梦另一只手上拎着的编织袋， 而后将人半搂至怀里， 笑道：“怎么， 不开心吗？” “没。”这不是开不开心的问题，这是仿佛在做梦的问题。冉宿梦定了定神，她果然还是没太适应恋爱状态的白从霜……但问题不大。这鬼怪是在慢慢学习，她自己也能慢慢学习慢慢适应。“那你以后每次都要来接我吗？” 白从霜略思索一瞬， 便给出承诺：“当然，如果我能脱身的话。” “那你呢？你每次都要从你的世界给我带这么多礼物吗？”白从霜举了举手上那巨大的编织袋，轻笑着问， “我已经闻到食物和鲜花的香味了。” “也不算什么贵重的礼物。”冉宿梦抿了抿唇， 说， “不过现实世界也没有什么你会感兴趣的东西， 所以我只能买些吃的给你。至于可以养殖的家禽， 我想等你做出一个可以过滤、净化掉幻梦世界空气中多余能量的阵法后再带过来试试能不能养殖。” “这花……现实世界也有很多不一样的花，我觉得你可能会想都看看？” “我都可以。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很喜欢。”白从霜回答着，“至于阵法，我会做出来的。” “嗯……也、也不是很急，不用很急。如果你有空的话就琢磨一下就好。”冉宿梦打着补丁道， 这事确实也不紧急，说完这个，两人也慢慢走到寝殿， 白从霜将这编织袋打开，将打包好的甜品挨个取出放好，而后取出那一大束薰衣草瞧了瞧，看起来还是有几分兴趣的。 冉宿梦就在白从霜整理时为她介绍这些是什么。 “对了，远古秘境大概在什么时候出现？我还需要……嗯，我需要再回一趟我的世界吗？” “按照秘境的能量气息，就在这两个月内，就会正式开启。”白从霜想了想，回答道，“各个势力已经在准备了，但不用顾忌他们。” 上次白从霜杀了实沈宫宫主和始天教主，这两个势力如今虽有了新的宫主与教主，但新首领的实力肯定大不如前。原宫主与教主的死亡也令这两方势力遭受不小的压力，毕竟其他宫可不是吃素的，大家虽表面上和和气气，但忽然有人势弱，可不得狠狠咬下一块肉来嘛。 就是那逃掉一劫的元地教主和大火宫宫主，他们即便没死，白从霜肯定也成了他们的心魔。要是再见白从霜，这两鬼王恐怕都再生不出什么要诛杀对方的心思，就连反抗都难，第一反应恐怕就是“快逃”。 这一下子，就减少了四个势力的压力。再说星纪宫和玄枵宫，这两位宫主对白从霜态度也不错，再加上踢馆的交情以及白从霜在上个秘境在四位鬼王围攻下反杀两个的可怖战绩，星纪宫和玄枵宫也不可能与白从霜为敌。 剩下那些参加此次远古秘境的，即使他们对内里圣殿再渴望、再想进去，也不太会与白从霜撕破脸皮或开战。 当然，白从霜也不畏惧开战就是了。她大可先将冉宿梦送进圣殿自己在外解决麻烦，至于圣殿内虚影想要见到她们两个一起去？白从霜可懒得管那虚影的诉求。她将冉宿梦送进去就是为了冉宿梦去吸收雕像手上捧着的那团能量的，那虚影想做什么又有什么想法，白从霜可一点不在乎。 “两个月啊……”冉宿梦觉得这时间有点太长了。但要再回一趟现实世界，下次来就可能得让白从霜特意在秘境内一直等到她到来，这又有点过于麻烦白从霜了。毕竟秘境内还有其他鬼王，要是起了不必要的冲突也不太好。“那我就多待一段时间，到时候跟你一起进入秘境吧。”反正现实那边她做了笔记，即使在这边度过太久时间，也不会脱节太狠。 “好。”白从霜轻笑着说，“等这次秘境结束，你将能量消化，应该就能去那些不太配合咱们踢馆的势力踢馆了。” 即使那些势力不情愿成为冉宿梦的垫脚石，那些精锐弟子即使不情愿也得成为冉宿梦的垫脚石，帮助冉宿梦消化所得能量，丰富她的实战经验。 “啊，好的。”冉宿梦愣了一瞬，白从霜想得倒是够远的。她如今的实战与反应能力在与白从霜的对练里也狠狠提升了一波。尽管白从霜也会根据她的提升逐步提升陪练难度，但冉宿梦还是能感受到自己的进步。只是，她还以为白从霜已经不想再踢馆了呢，原来是在等她变得更强一些吗？“那你准备带我去哪些势力挑衅？” “先去实沈，而后始天，再去大火，最后元地。”白从霜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来。 这四个势力不会真以为被反杀、逃走后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吧？她虽不在意这些，却也不喜欢吃亏。 “行。我会努力不丢你的脸的！”冉宿梦定了定神，这踢馆估计又是打擂台，她得努力提升一下自己解决战斗的速度和体力。挑这四个势力去踢馆，可不就是“痛打落水狗”吗？这四个势力恐怕也不敢有所反抗，但在迎战上可能也不会放水。冉宿梦觉得自己可得好好拿出自己苦练的成果给白从霜展示一番。 如此闲聊着，冉宿梦拆开几个小蛋糕放至白从霜身前，又将果酒和饮料摆了出来，拿出杯盏给白从霜倒上，让她都尝尝。 “你那个世界的食物倒是花样繁多。”白从霜尝着小蛋糕，又吃下冉宿梦喂至嘴边的黑巧克力，即使非常苦涩却也面不改色继续品味下去，“这些……甜品？也都很不错。”冉宿梦介绍时就说这些都是甜品。 “那是当然，我那个世界……光是我的国家就有八大菜系呢！不过还没给你带过来尝过。”冉宿梦想到上次带的是烧烤烤肉与火锅，这次带的大部分都是甜品，可不是没带什么地方特色菜来嘛。即使她后来去餐厅打包的，也是一些家常的荤菜而已。冉宿梦说着，投喂完白从霜，自己也塞了一颗黑巧克力球进嘴巴里，顿时被苦得扭曲了五官，好半天才缓过来。她果然不适合吃100%黑巧。 “我下次……下次来的时候看看吧，我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特别地道的菜馆。” 两人简单吃了些甜品，冉宿梦吃完后不得不感慨果然大家说“对甜品最高的评价就是不甜”这一结论十分正确。她虽吃了不少，但现在才觉得有些腻了。 白从霜将剩余的食物整理后收好储存，冉宿梦则歇了一会儿，拉着白从霜去外面对练。 等到战斗至精疲力尽，这天色也暗了下来。白从霜薅起冉宿梦带着她回寝殿洗漱沐浴，待冉宿梦在汤泉中稍稍恢复些体力后，便是别后重逢的“温存”时间了。 不出意外，第二天冉宿梦睁开眼的时候，天又黑了。 “不是？！总不能我每次来幻梦世界都得跟你躺床上躺五天以后才正式开始对练吧？您、您这也太……”冉宿梦本想狠狠指责白从霜，可她抱怨这些时被白从霜圈在怀里，白从霜的手搂着她腰身十分不规矩的摸着，让冉宿梦这本底气十足的指责逐渐没了声音。 “我只是太想你了。”白从霜声音放得极低，示弱一般。她下巴蹭着冉宿梦头顶，让冉宿梦整个人都靠在她怀里，“明明数年时间对我来说也只是眨眼就过，不算什么。可你每次才刚刚离开，我就非常想你。” “……”但在冉宿梦的视角里，她只回了现实世界三天啊！但她待在幻梦世界可不止三天。冉宿梦本想说些什么，但还是败在白从霜特意的撒娇攻势下。冉宿梦闭了闭眼，正准备好好与白从霜说这么频繁她吃不太消，而且还耽误她锻炼、变强，可话还没说出口，白从霜那手在她小肚子上揉了一揉，转眼就要继续下移。 “！”冉宿梦一把将这手抓住，咬牙切齿道，“白从霜，你克制一下你的欲望！鬼怪被欲望迷了眼，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白从霜声音愈发低柔，下巴搁在冉宿梦肩膀，对着冉宿梦耳尖撒娇道，“我已经非常～非常克制了嘛～我只是想和你再亲密一些呀？” 冉宿梦：谢谢，咱们已经够亲密无间了。 第122章 122 秘境 /一/月/半/对/练/…… 尽管冉宿梦觉得白从霜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与曾经的鬼王相差甚远， 但…… 也许这就是白从霜理解的“人类恋爱”模式呢？ 为了不影响锻炼，冉宿梦与白从霜好说歹说，终于争取到“适可而止”的允诺。好消息是她不会连续五天都瘫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坏消息就是每天晚上总得抽出一到两个小时去陪陪这位鬼王，稍微满足一下这鬼王的欲望。 怎么说呢？冉宿梦稍稍琢磨了一下这改良方案， 也不确定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反正白从霜肯定是赚到了。 接下来， 便是长达一个半月的对练生活。 在幻梦世界的时间其实是很漫长的， 可冉宿梦这一天天过得实在是太充实了，除了基本的生理需求，其余时间几乎全花在了对练上。除此之外，每日累得精疲力尽好不容易泡在汤泉里休息一会儿恢复了点体力， 一出来就被白从霜薅上床——开始的两个星期时还好，冉宿梦完全吃得消，但越到后来她就越累越困， 偏偏白从霜一点亏都不肯吃。冉宿梦一想撒娇推拒， 白从霜就拿冉宿梦自己说过的话去堵她， 梨花带雨朝冉宿梦哭诉什么“我都陪你对练一天了， 可你连晚上两个小时都不愿意挤出来陪陪我”之类的话。冉宿梦倒是想不认账， 可偏偏就吃白从霜这撒娇、示弱、假哭这一套，白从霜稍微装模作样一下，冉宿梦就完全心软下来，努力满足白从霜欲望。 这么锻炼下来，冉宿梦感觉自己简直是全方位提升。体力耐力增加了不说，连手臂肌肉都锻炼了起来。 在这期间， 也许是其他势力也感应到秘境的开启，陆陆续续有不少势力派鬼至玄水圣教送礼，既算讨好也算“求和”， 希望白从霜之后在秘境内稍微卖他们一点面子，别见面就赶尽杀绝了。 说到底，白从霜上次秘境中的战绩还是狠狠震慑了其余势力一番，令他们再次记起这女鬼的恐怖战力。 如果说这些势力送礼算是“寻求庇护”或“期望维持稳定、和平”，那么在上个秘境里围堵白从霜失败的四家势力则是来赔罪的。 实沈宫与始天圣教不仅要抗住主事人死* 亡的压力选出新的鬼王，在这秘境临近前大概是预料到没法避开白从霜这事实了，便又大出血一番，从自家秘库中掏了不少宝贝派长老给白从霜送了过来。只说曾经或许有些误会，但那该死的鬼都已经死了，日后咱们两家还是能好好相处，维持星灵界和平的。 大火宫与元地圣教的人来得则更慢一些，送礼质量也不及始天、实沈那般下血本，但基本诚意还是给到了。有这份诚意在，白从霜又收下这份礼，那在秘境中即使再见，起码不会见到他们就立马追杀他们嘛。 各家算盘打得响亮，结果最后一打听，发现要进秘境的势力全给白从霜上礼了——这每家都送了，白从霜也没家都收了，她这到底还会不会给自家势力一点偏爱啊？ 冉宿梦也是知道这些事的，她自然也好奇白从霜的态度，便如此问了。白从霜倒是回答得十分随意，只说：“他们若是不主动来犯，我也不会搭理他们。” 白从霜都计划好之后踢馆的事了，本也没打算在秘境中主动做什么。这些家伙如果不在秘境中主动找她麻烦，白从霜自然懒得搭理什么。毕竟如果能不必战斗直接陪冉宿梦一块儿进入圣殿，也是省事了。 “大多都是对鬼怪有增强效果的天材地宝。”白从霜看着虞之野清点出来的礼物单，也没发现什么能给冉宿梦用上的东西，便将这批东西全权交给虞之野处理。看她想用来分发给护法们提升实力还是下发给内门、精锐弟子提升都随意。“秘境开启就在这几日，你我提前去附近瞧瞧？” “好啊。”冉宿梦应下来，又问，“那是不是还会遇到其他鬼王？” “无妨，他们都认识你。”白从霜见冉宿梦答应下来，便起身去准备一些需要带入秘境的东西了。冉宿梦是人类，需要吃饭喝水。冉宿梦可没有储物器具，这些自然靠白从霜准备。 …… “浮空的星星岛屿……传送阵法就镌刻在秘境入口，能量积蓄、汇聚，直至将传送阵法充能完毕，秘境的入口也就开启了。”这还是冉宿梦第一次看到上古秘境的外观。它们在星灵界中，一般情况下化为杂乱无序的星辰四处飘荡，直到吸取、积蓄了足够的能量才会下落化为小小的岛屿，令星灵界鬼怪感应并发现它们。而这便是秘境开启的征兆。 “真奇妙啊。”冉宿梦感慨道。 一想到这些秘境还是上古鬼怪自己设计阵法、规划并建造出内里规模样式时，冉宿梦就觉得愈发奇妙了。看着这些秘境，冉宿梦莫名有种看到现实世界的古代墓冢的感觉。 “可惜如今星灵界擅长阵法的鬼怪不多。”白从霜接话道，她见冉宿梦感兴趣，便笑着说，“寿星宫上任宫主感应到自己大限将至，便耗费不少心力打算也造一个秘境将自身和他多年的积蓄都封存起来。为此他重金聘请了不少精通阵法的鬼怪帮忙去设置阵法。那秘境打造花了七年。虽然他还没死，但他觉得一切准备就绪，便广发请函，邀请各路鬼怪观摩他那秘境。甚至还弄了一个什么庆祝仪式。” “寿星宫那边预热了数月，结果仪式当天开幕时，发现秘境的阵法都被不知名鬼怪悄无声息破了。那些陈列在秘境核心的珍宝也被偷了大半——留下的都是含有那宫主精神烙印的特殊宝贝。” “……是他聘请过来的鬼做的？那些精通阵法的？”冉宿梦忍不住问，她心说现实世界帝王墓可是有陪葬一说的，这、这寿星宫宫主也是心大，什么预防措施都没做？而且造一个秘境竟然还搞什么“开业仪式”，这真是…… “寿星宫并未公布这些。”白从霜说。她们打听不到，这消息被封锁得很严。不过寿星宫那边肯定是有答案也抓到肇事鬼了。不然以寿星宫上任宫主的性子，恐怕死都不肯合眼。“不过他最后还是将秘境重做了，他觉得自己快要消散于天地间时，便将自己塞了进去。这秘境也就封印起来，流转在星灵界时空里。” 居然还是把秘境做了出来啊。冉宿梦一时无语，这到底是该说那寿星宫宫主心大呢，还是他并未完全死亡，只是藏在秘境里钓鱼执法呢？ “白教主。”远远的，喻书宁打了个招呼便走过来，她看了冉宿梦两眼，发觉白从霜这徒弟好像不太对劲啊？这实力……怎么感觉提升了这么多？这不合理啊！她体内能量怎么感觉这么充盈？喻书宁调整了一下自己表情，“您这徒弟的天赋可真令在下羡慕，短短数月不见，竟让我有些不敢认了。”也难怪白从霜如此宠着，连进秘境都要让徒弟过来送送她。 “喻宫主。”白从霜回了一礼，“那您可得多认认她，若是秘境内见到，还望喻宫主替我多照拂一二。” “那是自然……秘境？！”喻书宁本能应下，忽地反应过来，“你要带她进这远古秘境？” “难得能锻炼她的机会，我自然不会放过。”白从霜笑了笑，十分和气，“再则，各个势力不是说都要避开我么？那应当也不会对我这宝贝徒弟出手了。” “她天赋不错，要是落单，恐怕会有鬼王宁愿得罪你也要将她提前诛杀。毕竟没鬼想这星灵界再出第二个你。”喻书宁一脸无语，说得也直白，“看来你要寸步不离保护她了。” 白从霜便再次笑笑，倒没继续说什么。 “白宫主，这次秘境若是又有那被阵法保护的圣殿，你不会又要独自进去吧？”北程诗匆匆赶来，她见了白从霜，便迫不及待问出惦记了许久的问题，“上次那圣殿之内到底有什么？你离开后我倒是进去瞧了一眼，您可将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呢。” “圣殿内么？只有一些可吸取的能量，和一个看守能量的虚影罢了。”白从霜如实回答，“并无什么天材地宝神兵利器，北宫主怕是要失望了。” “只是这么点东西？那应该吸引不到你才是。”北程诗皱了皱眉，她想了想又道，“不如我出资请你，你带我去看看，让我也尝尝这上古秘境内留下的能量团是什么滋味。” “怕是不行。”白从霜表情不变，婉拒道，“我的伴侣实力尚浅，很需要这团易吸收的能量变强。北宫主若是执意，不如到时各凭本事吧？” 北程诗：“……”谁特么敢跟你各凭本事？ 喻书宁：“？？？”伴侣？你哪来的伴侣？ 第123章 123 虚影 /再/见/那/虚/影/…… 白从霜就这么平平淡淡说出“徒弟=伴侣”， 她如今有了想要相伴“鬼怪”的事实。她说起这话时，就好像本应如此，反倒显得这两位鬼王如此震惊的样子不太正常了。 但是—— “不是？那不是你徒弟吗？你不是说她很小吗？”北程诗还记得白从霜带冉宿梦来踢馆时的态度呢， 怎么这就真从徒弟变成伴侣了？这、这白从霜徒弟真能是自愿的吗？白从霜这鬼能不能明白伴侣的意思？ “因为她天赋实在是太好了，所以要用这种方式把她一辈子绑在身边？”北程诗还在那边质疑， 喻书宁就已经在思索白从霜这举动背后的深意了。 白从霜：“……” 白从霜觉得自己与这两鬼王实在是没什么共同话题， 不过她确实不想将此事藏着掖着， 便也就说了。但这两个家伙想从她这听到什么细节或解释，那是绝没有的。 她带着冉宿梦在一旁歇下，只等秘境开启。 期间，其他势力的鬼王陆陆续续也都赶了过来， 不过他们就不怎么敢上前与白从霜打招呼了，都保持着安全距离。 冉宿梦瞧着这些，本想打趣白从霜名声不太好， 不过转念一想， 或许白从霜根本没有过名声。 至于让她与鬼王社交？冉宿梦感觉自己对幻梦世界的鬼怪没有太多社恐， 不过社交这事儿她实在做不来。白从霜也只是简单介绍， 并没有让她搭话或社交的意思， 冉宿梦便也安静待着不动，乐得清闲。 接下来倒也没发生什么事儿，白从霜没了聊天欲望。北程诗与喻书宁也不会特意过来打扰什么。至于这秘境内圣殿的资源，既然白从霜这样开口说了，显然是不能分的。如要强行拿取，免不得要与白从霜打上一场， 想想上次那两鬼王的下场，北程诗和喻书宁自然不可能犯傻。 …… 遗迹内溢散的能量气息愈发浓郁，那大门口的阵法也发出光芒来， 仿佛下一秒就要激活。而这就是秘境将开的预兆。 几乎所有鬼王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做好充足准备时刻准备登录秘境。 不过白从霜倒是不急，她对秘境内的宝物并无太多兴趣，进这秘境的唯一目的就是那圣殿。而那圣殿都被严密的阵法包围、保护，白从霜作为目前星灵界最精通阵法的鬼王，她可完全不用着急。 “待会进去了，我稍微破一下阵法，就与你一起去见那虚影。”白从霜见冉宿梦似乎跟着紧张起来，便开口宽慰道，“那虚影不是我的对手。无论它说什么，你都有选择的权利。” “我知道，我可能只是……有点害怕去面对一些答案。”冉宿梦挠了挠头，她看着白从霜，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此刻这复杂的心情。对于这两个世界的交汇，冉宿梦一直都不太乐观。不过想来既然她已经想到一些不好的预感和打算，那么不管虚影最后说了什么真相，她应该都是能接受的。 冉宿梦没再纠结这个，她握住白从霜的手，与这鬼王略冰凉的十指相扣间莫名就得到了几分安全感。 很快，梦幻般束缚住秘境的白色雾气随着阵法的亮起而逐渐变淡，仿佛能让所有鬼怪窥得这秘境内部的情况。阵法稳定亮起的瞬间，冉宿梦只觉余光一空，转眼发现附近鬼王全都雾化进入秘境，再无鬼怪在外等候了。 只等冉宿梦看向白从霜的时候，白从霜才不慌不忙搂住她，带着她一同步入传送阵，进入秘境之中。 上次没感觉出来，但这一次冉宿梦一进入秘境，便察觉到这秘境内充斥着的能量与那人像手中捧着的能量出于同源，只是比起那股精纯的能量，这秘境中的能量不知是稀释了多少倍，如果不认真感觉，恐怕也难以品出。 星灵界……不，旧灵界？或是旧灵界之前生活在这个世界的鬼怪、不，生灵？他们在最开始的环境或许并非如此。冉宿梦猜测着，此刻再看这秘境内的各种建筑与装饰，心中的想法就不免愈发多了起来。 数万年之前的这方世界？或者更久……但两方世界时间流速不同，在它们没有接触且没有任何“桥梁”时，双方流速的差距更是未知的。也许会比现在冉宿梦感觉到的更夸张。如今的流速或许还要受到两方世界“靠拢”、因她而有一定联系的影响。 许是有上一次破解这阵法的经验，白从霜这一次带着冉宿梦直奔圣殿附近，只稍微捣鼓了三五分钟，这阵法便被轻松破解。那屏蔽的外壳“啵”地破碎消失，白从霜将黑雾弥漫开，几乎将整座圣殿都纳入自己的领域之下，才带着冉宿梦踏入圣殿。 这圣殿依旧亮得刺眼，主打一个金碧辉煌。 冉宿梦也见到了会动的黄金守卫和原本内部的阵法，见到了这圣殿没经过战斗时原本的沐浴。 还真……挺神圣的？这虚影生前的品味肯定不错。 冉宿梦正准备说让自己对付这守卫，让白从霜去破解阵法，两人分工合作。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那本激发了战斗模式本要靠近她们的黄金守卫忽然就停了下来，那不知是什么宝石构成的“眼睛”闪烁了两下红光，而后熄灭。 紧接着，这两个守卫便回到值守的原地，假装装饰雕像了。而那阵法也在此刻消散开。 一道金光勾勒出前进的道路，显然那虚影还记得冉宿梦和白从霜，此刻主动避免了不必要的战斗，让她们直接来到它的面前。 冉宿梦想到之前在人像附近时那虚影的虚弱模样，便猜测它也许不能离开中心区域。 “它没法离开人像。”白从霜解释了一句，便带着冉宿梦往里走去。 这一次，还未靠近冉宿梦便察觉到手腕印记微微发烫。她朝前望去，那虚影已迫不及待显形出来，直勾勾地盯着她俩，不断挥手期望她们能够快点儿过来。 “我接收了记忆！”甚至不等冉宿梦开口提问，这虚影便主动叫喊道，“我记得上次你的问题。我这具分丨身能量还算充足，也还记得一些曾经的事。” “是么？所以你这次会想一口气杀死我们两个吗？”冉宿梦想了想，倒是直白地问出这一问题来。 “……不。”虚影似乎愣住了，它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有些尴尬道，“上次我能量太少又记忆混乱，或许胡乱说了一些不好的话。当然，这个方法确实也能解决你们之间的契约，但是！但是它并不太能帮助到隔绝两方世界，你们能跨世界契约上，就说明这两方世界又有了牵扯，已经有了融合的趋势。” “融合？”冉宿梦愣住，几乎是瞬间，她就想到谢无眠说整个世界都有变化，连处理局都在紧急清理那些曾经封印的“凶境”了。 所以现实世界灵异的变化，是因为在与幻梦世界融合？！这两个世界怎么可以、怎么可能融合在一起？即使速度是缓慢的，或许还会有更多人变成通灵者，随着灵力的增多人类的上限会不断提升……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远远无法与幻梦世界这些战力堪称“变丨态”的鬼王们相抗衡！ 冉宿梦当然不觉得如果真到了这时候人类会溃败、会沦为鬼怪的食粮与奴隶，但即使能夺回本属于人类自己的世界，也一定会付出惨烈的代价。 “……融合速度快吗？你、你能感觉到……还剩多少时间吗？” “我待在秘境内，连灵界气息都感觉不到，怎么可能感觉到这个。”虚影摆摆手，“但随着融合深入，两方世界的时间流速会逐渐趋于同步，直到正式统一。当然，两方世界的能量也会进行一个交汇与融合，这都是缓慢的过程。” 世界融合是缓慢的、温和的，不惨烈不残暴也没有杀伤性或掠夺性的。但等到两方世界的生灵碰面后，就不一样了。 鬼怪与人类……或许真的很难、很难完全和平、平等的生活在一起。毕竟幻梦世界多得是被欲望趋势吞噬，连本能都克制不住的普通鬼怪。而这些普通鬼怪对大部分普通人而言，全都是致命的。 “我能怎么做？怎么才能……阻止这一切发生？”冉宿梦急急问道，她紧紧盯着这虚影，“你上次的回答我想了很久，你、您……或者说曾经有一群和您一样的人，你们是否共同做了什么，将鬼怪从原本我生活的那个世界剥离出来，并将两个世界隔离开了？——对！阵法，当时您还提到了阵法！还有‘祂’，还有故乡一词，你们最后为什么又放弃了？当时您还说我的那个世界不存在鬼怪，这些、这些……” “慢慢说，慢慢来。你一次性问这么多，我实在难以回答。”虚影叹了口气，它看起来精神也不太正常的样子，只费劲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可它的脑袋也是一团虚影，它自己一挥便穿过去了。 “并非是我们做了什么，我们也只是……发现了一些东西。”虚影说到这里，又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我们当时是同一个势力的伙伴，我们关系很好。而我其中一个阵法天赋十分厉害的朋友她在不断的钻研阵法中，不知为何记起了一些、一些……生前的记忆。” “她告诉我们，我们原来是人类。但我们现在好像死了？她那时候精神十分混乱甚至就还有崩溃，想起那些记忆似乎给她带去了很痛苦的……嗯？很痛苦的……感觉？她备受压力。她当时总碎碎念着什么这里不是地狱也不是地府，为什么人死后会来到这里，为什么她会记起生前的记忆等话，她时常一个人发呆，直到过了……大概三五年？我不太清楚，但应该是很短的时间，在那期间我们都很担心她。但总之，她恢复了过来，并且重新打起了精神。她说，她要带我们返回故乡。” 虚影说到这里时，忽地哽咽一瞬，它脑海中仿佛又浮现出当初那人的面容，只觉得回忆中的人浑身都布上了一层金光。 “她说，我们生在哪里，也该死在哪里。不能留在这个……这个完全陌生的，全是鬼怪的垃圾世界。她想回到她曾经的世界看看，她说万一她曾经的家人或朋友还活着呢？她想回去看一眼。即使看不到、即使回去后立刻消散做不成鬼也没关系。” 第124章 124 抉择 /封/印/与/通/道/ “于是， 她开始研究各种阵法。我们帮她搜集了大量的历史资料与碑文，在我们那个时候也是有秘境的，那时候的秘境中总会留下各种各样的知识。其中就有部分是她需要的。” 虚影只是说着这些， 就回想起当初那段日子，这种感觉好像让它又“活”了过来。 白从霜和冉宿梦都没有打断它的回忆， 就听着它诉说着当年他们是如何努力想要回家的。 可在经过了那么多的努力， 他们离故乡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时， 忽然就那么放弃了。 或者说，是“她”放弃了。 虚影说，他们其实到最后也没有回忆起故乡的一切，也不知道自己“生前”是怎样的人， 过着怎样的生活。 “但或许，这是幸运的吧。”虚影略沉默了一会儿，这样说道， “那些记忆啊， 或许真有不可多得的回忆， 但是……记起这一切的她看起来实在是太痛苦了， 痛苦到我不止一次和其他友人感慨， 要是她也不记得这些就好了。” “我们在灵界其实过得很快乐，她天赋很高，大家都很和气，创立的宗派发展得也很好。在灵界，我们几乎没有什么忧虑，也没有仇敌。” 虚影说， 如果没有那些记忆，或许他们不会从“她”口中听到关于“人类”关于“生前世界”的许多东西，可比起那些只能想象的陌生词汇， 他们宁愿让她什么都不记得，开心快乐地跟他们度过千百年时光。 可无论怎样，都没有如果。 就是这样一个坚持的鬼……这样一个坚持想要回家的人，在最后，却放弃了。 因为她找到了被封印的通道，看到了多重大阵，看到前人留下的努力，也发现……他们根本无法回去。 想要回到曾经的世界，就必须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而这会将两方世界连接甚至融合成一个世界。但，灵界本就是前人将灵气与鬼怪灵异从人类世界抽离而生成的特殊世界。 如果他们打开通道，会彻底毁掉平静的人类世界。前往人类世界的不仅只有她们，还会有无数渴望血肉的鬼怪。而因人类世界灵力稀薄，所以那时候的人类面对鬼怪时几乎不会有任何抵御能力。汹涌磅礴的灵力骤然涌入人类世界，也会给世界生灵带来极强的不适。 她们没法做这种罪人，也没法将前人的努力付之一炬。 “所以，我们放弃了。” 哪怕他们已经找到了通道，找到了隔绝两个世界的阵法，甚至“她”能轻松将那阵法解除，彻底打通两个世界。但他们放弃了。 “或许是因为离通道太近吧，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我的友人们陆陆续续的好像都记起了一些……他们生前的记忆。” “但我没有，只有我没有……” “明明他们之前从不会觉得时间漫长，从不会因在灵界生活而痛苦，从来不会去想……生前的那些事。但他们却觉得痛苦，觉得太漫长太难熬了。他们甚至觉得死亡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他们说万一作为鬼死去后，就能重新投胎了呢？” 虚影说到这里，沉默了好久，才低声说：“他们离开了我。” 石碑记下了他们的努力与追逐，却没有任何结果，也不会指示那通道的任何信息。他们的痕迹也逐渐被岁月掩埋，只有他一个鬼活了下来。可友人们一个个都离开了，他也没了继续在灵界生活的意思。于是…… 秘境便诞生了。 他本就喜欢且擅长规划、制造这些建筑，再加上友人的耳濡目染，也略懂不少阵法，如此结合下来，制造几个秘境自然不成问题。他将自己分成许多个分丨神，构造出许多个精纯的能量作为“奖品”。只要其他鬼怪能进入秘境，能突破阵法、打败守卫来到他的面前并战胜他，就能得到他留下的能量——这是可以让鬼怪直接吸收，且不会有太大副作用的精纯能量。或许数量不算太多，但绝对有益无害。 毕竟他当初也没预料到会有脆弱的人类来吸收他留下来的能量啊。 这段故事其实并不算长，虚影讲故事的能力也不算好，说不出什么惊心动魄的情节，甚至许许多多的细节或令他难忘的过程都被他沉默的回忆掩盖了，并未说出。但冉宿梦还是察觉到那沉默背后的复杂情感，她沉默住，甚至能理解当初那些恢复生前记忆的鬼怪……不，那些恢复了生前记忆的人类他们到底面临着怎样的抉择。 “抱歉，我说了太多废话。”虚影收敛了情绪，终于回归正传，“总之，如果你那个世界已经受到了影响，可能是通道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那阵法因时间太久而有所损坏，造成了一些能量泄露……你的这位契约同伴恰好也会一些阵法，或许她能帮你修补。”它看了一眼白从霜，在心底补充一句：如果她足够可信的话。 “那……通道在哪里，我该怎么找到那地方？” “时间太久了，我不确定如今那连接通道在何处。”虚影如实道，“但我可以给你绘制我那时候的地图，在那上面标注通道的大概方位。” 白从霜也是新灵界的鬼，不知道灵界时期的地图。不过知道大概方位后，对比星灵界地图应该也能大概猜出位置。如果通道没有发生改变或移动的话…… “途中会有许多阵法阻隔，当初我们离开封印时，大家合力为那通道加上了几重阵法，还在去往封印的路上多加了几重保护与阵法，就是不想让其他鬼怪找到那里。”虚影一边解释，一边用能力于空中绘制出简陋至极的地图。 一个四四方方的框，加上几座山样的凸起弧线，最后在地图西北方向的一个角落画了个“x”，还特意圈了出来。 冉宿梦：“……” 冉宿梦转头看向白从霜：“这个，你能猜出大概地点吗？” “亲爱的，我不是神，也不会读心之术。”白从霜语气温和，她对冉宿梦柔声解释了一句，而后冷眼看向这虚影，“你能给出点有价值的信息吗？” 虚影：“……” 虚影挠了挠头，它看了这地图两眼，到底也有些心虚，便拼命回忆了一阵，而后恍然大悟，在山底下加了一条水波纹，“我记得这里有一条大河！” 很好，虽然想到一点细节，但完全与通道位置无关呢。 “那地方……我确实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我们兜兜转转找了很久很久……或许石碑上有记载一些信息？那时候我们寻找通道时也找到了一些前人留下的痕迹，但现在可能没有了……”虚影努力想要给出一些提示，但它想了半天，发现什么都提示不出来。时间太久了，他们那时候的前人留下的痕迹现在肯定已经没能剩下什么，至于石碑……北程诗送给白从霜时那石碑都是破损的，还被叫做“上古石碑”，想要找齐甚至还想从它身上得到具体的信息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们当时其实迂回周转了很久，也破解了不少阵法。但那通道附近、通道附近的能量浓度肯定不正常，你们如果找到那附近发现有什么异常，那就是找对地方了。” “……行吧。”冉宿梦叹了口气，感觉从虚影这里是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了。但能知道这些……也不算差。 阵法失效了吗？幻梦世界……果然与现实世界有关啊。在上古鬼怪口中，竟然还有比他更久远的“前人”。那是否说明幻梦世界在“通道”“封印”完好时，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可以用恐怖来形容？或许能达到现实一天幻梦一年甚至好几年的夸张程度。 之前虽有猜测，但如今事实就这么被虚影直白说出，被如此直白地呈现在面前，冉宿梦却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害怕、惶恐不安，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感。 “那，如果将通道重新封印好，再加强许多阵法，两个世界就会逐渐远离开吗？” “是否会远离不知道，但应该不会再继续靠近了。”虚影说，“现实世界是又出现鬼怪了吗？人类死后变成了鬼？那就算你将通道维护好，恐怕也没办法将鬼怪清除了。” “不过，这个世界的鬼怪不会去往现实世界就是了。对于那个世界的生灵来说，是好事吧。” “嗯。”即使无法将影响消除，起码也不会造成更大的危害。就算未来幻梦世界与现实世界必将融合，那影响附带的灵气也能给人类带去充足的准备时间，给予现实世界生灵一些保护自我的力量，不至于让幻梦世界鬼怪彻底碾压。 冉宿梦在这时又看了一眼白从霜，她抿了下唇，像是能接受一切那般，又继续问道：“那等到那时候，这契约？” “看你们有没有办法解除？如果没办法……两个世界分割得远的话，或许契约会失效。但如果世界距离近，契约或许会成为新的拉近两个世界的媒介，而你们二位则会成为新的通道。”虚影做出一个摸下巴思索的动作，如是说道。 “噢！或许你们可以想想办法，达成一致留在某一个世界？”虚影眼神在白从霜和冉宿梦身上打转了两圈，觉得这一人一鬼的关系或许……或许没那么普通，也不是什么“朋友”？如果是更深层次的羁绊，或许能让她们中做出某些妥协也说不定，“这契约其实也算一种另类阵法，如果你配合你这位朋友认真研究一下，或许也能找到解除的办法也说不定。” “这样么？谢谢你，我知道了。”冉宿梦叹了口气，心说果然如此。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想怎么办，就感觉白从霜那边气息不太对劲，冉宿梦顿时一个激灵，补充道，“不过她可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的伴侣、我的爱人。我非常喜欢她。” 虚影：“……”我看出来了，你不必非要贴脸告诉我。 它有些无语，但因为是一团虚影，所以也看不太出来。白从霜那边气息倒是柔和下来，也没了危险性。 白从霜从后方轻轻揽住冉宿梦，轻声道：“我会想办法解决的，我会帮你的。别担心。” “你的那个世界，不会有事的。” 冉宿梦应了一声，“我相信你，白从霜。” “契约的事，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如果真到非解不可的地步，我也会想办法破解的。”白从霜亲吻冉宿梦额头，安抚道，“那通道其实也有大致方位，我感知敏锐，会找到的。” 第125章 125 返回 /吸/收/能/量/后/…… 所以接下来的目标就很明确了。 找到通道， 修补封印。如果可以最好再多加上几重阵法，阻隔两方世界融合。 而她在现实世界也该积极解决那些被暂时封印住的凶境，将不稳定的因素尽可能清除。这样一来， 即使未来她被迫要做出什么选择，在现实这边， 她也已经尽所能去做了所有她能够做的事情了* 。 想来那时候， 即使……也不会有太大遗憾吧。 世界融合速度应该不会太快， 再说这融合趋势显然在自己被契约之前就已经在发生了。冉宿梦琢磨着这些，也明白光着急是没用的。她们现在就跟无头苍蝇一样，什么线索也没有，凭虚影那么点信息就想找到通道的确切位置……可得白从霜忙一阵了。 “现在， 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虚影面无表情看着冉宿梦与白从霜一阵眼神交流，又等冉宿梦陷入沉思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嗯……”冉宿梦沉默了一会儿， 她看向这虚影， 忍不住开口问， “除了最初的‘她’之外， 你的朋友们……其他人都是在靠近通道封印后才逐步记起曾经的一切。在这种情况下， 他们所有人都无一例外选择了不开启通道吗？” “……”虚影没想到冉宿梦会问这个问题，“不。有的……在刚开始恢复记忆的时候，就有朋友后悔了。” “但我们阻止了他，限制了他的行动。”虚影叹了口气，“一直到他也记起了一切。一直到他自己想通，同样选择了什么都不做。” “我想， 其他人……都经受过这种挣扎吧。但其实想想，如果真让通道开启了，灵界与我们曾经的世界融合， 那曾经的世界恐怕也会大变样，说不定也与灵界无异了。” “还会死很多很多的人类……那我们可就，真成罪人了。” “这可不行呀。” 虚影叹息着，给了冉宿梦答案。 “我知道了。谢谢。”冉宿梦点了点头，她想，是啊，她也不能成为罪人才行。 没了问题，那冉宿梦就打算先吸收那团能量了。她想到上次吸收能量直接爆体昏厥一事，便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白从霜：“我也不知我这次吸收是否能安全将能量吸收，待会要是不行，恐怕就没时间跟你道别了。” 上次那团能量给她提升很大，就连消化冉宿梦都消化了许久才彻底适应。这次应当不会有上次那么难受，但这股同源能量越来越多，恐怕对她体内原有的灵力与暗影之力造成一点影响？但又因为这能量十分包容，是以不会产生太大冲突。 最重要的是，一次性吸收，她如果一时没消化好，恐怕还得暴毙。 “不必有压力，放松就好。”白从霜揉了揉冉宿梦头发，宽慰道，“再则这次时间也过了许久，你离开也是应当的。如果你能好好消化，就在这多生活几天，将能量彻底消化完成、适应好力量再回去。如若不能，提前回去也是一样。”是不会影响什么的。她们当下暂时也没什么正事要做。 “说得也是。”冉宿梦点了点头，她又看向虚影，“这次麻烦前辈了！如果下次秘境出现，我们还会前来拜访，如果那时通道封印一事有了着落，我也会告诉您的。” “不用这样客气。那我就提前谢谢你了。”冉宿梦这样客气还称呼它为前辈，虚影还怪不适应的。它这团虚影略闪烁了一瞬，开始期待下次见到冉宿梦与白从霜来。希望到时候能从这二人口中得到满意的消息吧。 “既如此，那我就消散了这分丨身残余能量，让你一并吸收了吧。”虚影想到这里，它这次没与白从霜战斗，哪怕聊了这么久分丨身内能量也还算充盈，要是等冉宿梦和白从霜离开自然消散就太浪费了，不如提前结束自己，帮这人类变得更强大些。 来自他曾经世界的活人啊……如果她能够更强一些，就能够做更多的事吧？ 虚影如此想着，甚至不等冉宿梦拒绝便直接将自身能量凝聚，身形飘起融入那人像手中的光团之内。 “您——”冉宿梦刚伸出手，虚影便消散了。那人像双手捧着的光团愈发亮了，能量也愈发浓厚。 这才见了两次，甚至第一次交谈不算特别……融洽愉悦？这怎么第二次说完就直接愿意成为她养分啊！不管怎么说，自然消散的感觉肯定不会有遣散能量融入光团内痛苦啊！ ——这不就被迫承情了吗？ 但虚影已然消散，木已成舟，冉宿梦想，那等下次多谢谢这位前辈吧。如果、如果有机会，或许也能给这前辈带一些现实世界的吃食来。虚影就算无法进食，应该也能跟鬼一样吸收味道吧？就是不知道带入幻梦世界的食物能不能储存到进入秘境的时候，毕竟每次秘境开启时间并不确定，冉宿梦只能提前。 “去吧。”白从霜抱了抱冉宿梦，在她脸颊落下轻吻，“下次再见。我会想你的。” 看来在能量增多后，白从霜觉得冉宿梦这次也得因能量回到现实世界了。 冉宿梦一把拽住白从霜衣领，不服气地咬上白从霜唇瓣，却到底没忍心用力咬破，只忍不住又亲了亲，才低声道：“那就下次再见，这期间……你可得多想想我，一直想我。” “我会的。”白从霜笑道，她舔了下被冉宿梦咬过的唇瓣，似乎能感觉到上面浅浅的牙印，“我还会带着这份思念努力帮你寻找通道的方位。所以，下次再见，你可得好好谢谢我呀。” 冉宿梦：“……”她没想到这话白从霜也能接得上。她眼神发直脑海都是白从霜刚刚一闪而过的舌尖，最后闭了闭眼，总觉得这“好好谢谢”四字变了颜色。 “下次再说。我先吸收能量了。”冉宿梦不敢再与白从霜继续调情，她可不想知道白从霜欲望失控的后果。 她说完这个，连再看白从霜的表情都不敢，灰溜溜直奔那人像面前。有上一次的经验，冉宿梦这次十分果决且快速触碰了那光团，放松全身甚至引动同源的光团能量作为阶梯，令这一团能量能更好、更流畅的涌入自身体内。 在前几秒时，冉宿梦还觉这次能量没有那么暴躁，也许是她体内有同样能量的缘故？她甚至能品味出能量流过四肢百骸汇于体内的充盈感，这种感觉让她充满了力量，这令她意识到她正在不断变强。 直到涌入的能量越来越多。 这团能量毫不顾忌地将缩在角落藏起的灵力与暗影之力找到暴打一顿，已然成了碾压之势。做完这些后，它们以一种更不留情的态度洗涤起冉宿梦经络、血脉，淬炼着她的体魄，并以携带的剧痛顺便淬炼起她的灵魂。 冉宿梦几乎想要惨叫，但其实真正疼到一定程度时是叫不出来的。她或许此刻就在这股剧痛之下。当然，冉宿梦在这种时候也记起白从霜就在一边看着，她绝不能、绝对不能惨叫出声！ 冉宿梦牙齿咬得愈发紧了，但对于咬牙她本身没有任何感觉，她敏感的精神被体内能量淬炼的疼痛牵动，精神恍惚几欲昏厥，却仍努力坚持了下来。 她得努力清醒到承受不了能量死亡的那一刻才行，她要尽可能去接受、消化这股能量，这些绝不能留到现实世界去做。 湿濡黏稠的血液从她七窍流出，冉宿梦睁着双眼，眼前视线却逐渐模糊起来，她疼得无意识颤抖，只觉得体内的能量多到要爆炸了。她整个人好像都要炸掉了——明明是第二次吸收能量了，明明她这段时间也锻炼了这么久，但即使这样努力，她如今的体质还是跟不上这次的吸收吗？ 要是，她能再厉害、更厉害……**强度、体质也更厉害一些就好了。 也就是这时，模糊之间冉宿梦感觉自己攥成拳的手似乎被打开、握住了。她努力想要睁眼看看，却只有模糊的色块闪烁着。她的手被握紧，耳畔似乎有人在温柔低语——那人是白从霜。 明明依旧是这样痛苦，明明冉宿梦依旧觉得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模糊，可那些不甘心的情绪却忽然就变淡、消失了。 她是人类，她还是人类。做人类，没有什么不好的。 或者说，她如今还是人类，真是太好了。 …… 周一。 还好不是周二。 不然她可很难从床上爬起去处理局值守。啊，或许也可以？如果处理局没有别人的话，或许她也能在处理局当尸体。 冉宿梦艰难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尸，终于慢慢恢复过来。她想，这次比起上一次……应该是好多了。毕竟这次她坚持清醒的时间延长了不少，当然，疼痛级别应该不相上下。这说明她的身体还是比上次要强壮不少的。 就是她现在体内的力量感觉又要爆炸掉了。冉宿梦甚至怀疑自己不收敛在床上打个滚都会把床弄塌。 这就是强大的感觉吗？老因为吸收这些能量变强，总觉得不太靠谱……毕竟无论是看的小说还是学到的知识，都说人变强是慢慢来的，是靠自己努力来的。像她这样只是通过支付一点痛苦就直接吸收能量提升自己，果然是在走捷径吧？ 但除了捷径，也没别的办法了。 冉宿梦一边躺尸一边胡思乱想，从自身想到虚影，想到虚影说的那些话与之后的路，最后又想到白从霜身上，想到最后白从霜握住了她的手。 “真是……” 冉宿梦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指，情绪复杂，嘴角却露出笑来。 第126章 126 明显 /难/以/意/识/的/ 还是得适应新的力量。 感觉完全控制……估计还得等到下次入梦。到时候与白从霜对练， 自然而然就能将力量好好运用。 冉宿梦在现实世界总是需要克制的，尤其她此刻处于能量充盈、膨胀甚至有些不太受控的时刻。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力量也提升了很多。 冉宿梦下床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将床撑塌了。甚至因为冉宿梦觉得这地板的质量也不算太好， 所以连下地都是小心翼翼的，她甚至恨不得自己能够飞起来， 什么家具都不要碰到， 直接飞到淋浴间开始洗漱。 直到她因为小心翼翼避开洗手台而放松下来挤牙膏时没注意， 一不小心将牙膏捏得飞射出去。 冉宿梦：“……” 但总之，这些只是一点小插曲，她最后还是顺利洗漱完毕，在维持房子没有损耗的前提下安全离开。 在乘电梯时， 冉宿梦甚至觉得自己如果不控制自己力量直接蹦一下，会将这电梯直接砸到“-1”的可怕想法。 她变得越来越强，离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类”这一概念也越来越远了。 不需要去值守， 巡逻冉宿梦晚点其实也没什么， 所以她并没有很着急， 而是先去吃了一份早餐， 通过小心翼翼控制拿碗和运用筷子的方式稍微适应了一下自己的力量， 才转头跑至小区楼下推起自己的电动车。 说实话，现在她的速度……全力奔跑的话，或许巡逻不用电动车也没什么。只是这样在人类社会中实在是太奇葩也太引人注意了，如果不想进精神病院恐怕还是得骑车。 啊，如果有夜间巡逻的话或许可以靠腿跑？毕竟晚上大街上又没有多少人。 冉宿梦想着这些，控制着力道跨上电动车， 熟练地插丨入钥匙转动，很快骑车行驶出小区，赶赴巡逻区域。 …… 顺利超度了两个执念停留人间的鬼怪后， 冉宿梦平安度过第一天巡逻日。第二日则要去处理局执勤。 冉宿梦将最近几日的任务报告都翻找出来，打算认真看看。她在幻梦世界待了太久，哪怕提前做过笔记但与现实还是有点脱节，可得好好补一补。冉宿梦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想了想拿出手机给许向晓发了条消息，她还是想问问最近有没有什么需要她的危险任务可以做。虽说寻找通道需要一段时间，之后的一切可能也不太顺利，但——考虑到幻梦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差，她还是得在现实这边争分夺秒尽可能多做些事情才行。 在冉宿梦问出这些后，许向晓的第一条回复便是：“不用这么着急，放松些。” 她显然误会了什么，所以一开口就在安抚冉宿梦，试图缓解冉宿梦的压力。而后，她才回答起冉宿梦的问题：“处理局上面确实有组织下一场任务，但时间并未正式确定。我替你问问？” 按理说，其实她们是没法在这么短时间内进行下一次任务的。但偏偏上次任务完成的太快了，大家都没受到太多影响甚至没受伤，是以成员们状态良好，精神稳定，下一次任务才提前提上了日程。 “钟圣松精通阵法，是必须去的，这一次段吟怀想带着闵怜双一块儿也去接个外勤任务，这有些危险，她们还在考虑。但荀书君在听说以后也挺想出任务的……”许向晓说到这里，略复杂的停顿了一下，“因为如果大家都出外勤，那他就得……接替大部分人巡逻的任务，他觉得这样他还不如出外勤给大家画符，反正他留守时每天必须画符不说，还得帮忙巡逻。” 冉宿梦：“……”冉宿梦怎么都没想到还有这么个走向。这未免太儿戏了点吧！？不是说很危险吗？虽然对她来说没那么危险，但是对其他成员来说不是……挺危险的嘛？怎么就为了不想一个人留守而——等等，不是一个人留守吧！这要是大家都接危险任务去了，那岂不是只留一个谢无眠在谓文市一个人撑起整个处理局？ 局长她会忙晕的吧？绝对会的啊！ 而且以谢无眠的性格，感觉会一丝不苟认真处理成员们留下的烂摊子，把处理局日常事宜一个人扛下来还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如果大家都要去的话，你这次不去了？”冉宿梦很快明白许向晓的意思，她询问道。 “嗯，好歹我也是副局长嘛。总不能什么都让无眠一个人担着。”许向晓很快回复道，甚至还幽默了一把，“虽说她叫谢无眠，但也不能真让她忙得睡不了觉吧？” “就，如果到时候大家真的都要去，以你的实力应该能很好的保护大家吧？或许你会不好意思社交，也不喜欢表现，但如果是你的话，我不去也能很放心的把大家都交付给你呢。” 这可真是……厚重的期待啊。 冉宿梦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开玩笑的，钟圣松会照顾好大家。他虽然不爱说话，但做事非常靠谱。如果你有不确定的事情可以找他商量。段吟怀比较冲动，但闵怜双会劝住她，不会让她横冲直撞。闵怜双你跟她任务过，应该也不会出问题。至于荀书君……” 许向晓发完这段话，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勉强给冉宿梦解释道：“你跟他几乎没什么交流吧？但没关系，缺符箓就找他要，他会给你的。如果他说没有了就让他立刻画符。他是那种如果无人督促就非常摆烂的人，属于见缝插针去偷懒的类型。不过虽然他表面上吊儿郎当、很不靠谱，只要你认真拜托了他，并且是他答应下的事情，是绝对会做到的。” “至于我和局长，我们两人的靠谱程度你应该自己有体会吧？总之，咱们处理局的同事你可以尽情依靠，不必将一切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他们虽说口头上是用这些理由参与任务，但只要下定决心报名了，他们就明白自己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大家没有想依靠你保全自己的意思，如果出现意外也会有人身保险。总之！不管发生什么，冉宿梦，你可以试着依靠一下大家，我们都会尽所能去帮助你的。” “即使是你身上的约束，我们也会想办法去解决的。这或许与阵法有关，钟圣松其实早就在偷偷去研究这方面的古怪阵法了，只是没有头绪。虽说把每一天当作是最后一天来活是看起来好像是很热血、很酷也非常有意义的事，但是！但是你是活生生的人，你还年轻，你还有很长很久的未来……偶尔放松一下也没有关系。如果精神紧绷就找我来聊天，我会劝解你。或者你也可以找谢无眠，她会是一个非常好的听众。” 冉宿梦看着这大段大段的话，脑海中几乎同步了许向晓说这些时的语气与表情。这些字从她的眼睛流进心里，酸酸涩涩的，变得沉甸甸的，压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想，难道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她表现得难道很急切……很赶时间、很紧张吗？为什么每一次，她们总能第一时间发现这些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压力，并且一次又一次地希望她能稍微放松一点呢？ 就连白从霜都有说过让她放轻松的话，而白从霜所做的就是将她能分担的事全都包揽过去，让她不必担心。 也就是这时候，冉宿梦又想到回家时爸爸妈妈偶尔偷偷的打量，那眼里的心疼与担心都要小心翼翼地藏起来，不让她发现。她偶尔注意到了，也只是觉得爸妈是觉得她新工作辛苦，是觉得她太忙了。而她这时候就想靠给爸妈更多的钱、更多的工资去安抚爸妈。 现在想来，或许爸妈担心的……是她的状态呢？ 她的状态真的很不好吗？她与以前……应该没有什么差别吧？ 冉宿梦忽然就不那么确定了。她看着这大段大段的关心之语，手指动了动，到底还是挑选了一个可爱的卖萌表情包发了过去。 “我知道是许队担心我，你放心～我最近确实压力有点大，我太想做点什么事了。我会放松一下好好调节自己的！你们都是非常好、非常可靠的同事们，我可喜欢你们了。” 发完这些，冉宿梦忽然觉得一股疲惫感涌上心头。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再次叹了口气：可她真能去放松吗？她真该去放松吗？ 冉宿梦觉得这个答案是否定的。 忽然，新的消息提示音响起。冉宿梦睁开眼，觉得或许还得与许向晓回复什么，却发现不是许向晓发来的消息。 ——陈歆雪。 冉宿梦甚至迟疑了一瞬，才对上这已然陌生起来的名字背后是哪一张面孔，慢了好几拍才想起这人是谁。 是她大学的寝室长。是广泛意义上的好人，责任心强且热心肠。是她大学时的朋友。 冉宿梦看着上一次聊天的时间，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明明上一次聊天消息在一个多月之前……即使四舍五入大概也就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冉宿梦却觉得陌生极了，她甚至一开始没想起这人是谁。 手机屏幕散发着微弱的光，冉宿梦坐在沙发上垂下眸子，指尖却不知为何有些颤抖起来。 [这周你哪天会有空呢？我有些想你了，大家都想和你聚一聚，一块儿吃顿饭……或许我们可以逛逛街，如果不想走路我们就一块儿看场电影？虽然她们说想去KTV，但感觉你会觉得很无聊呢。总之，这周任何一天都可以。] 第127章 127 入梦 /二/十/次/入/梦/…… 啊， 确实，似乎之前就有提过想要聚一聚来着。只是一直没有定下时间，毕竟大家毕业了工作了， 去往不同的城市，时间上总是难以聚集在一起。 但是…… 冉宿梦看着聊天框的“好的”二字， 终究是将它删掉了。 已经没有聚一聚的必要了， 就这样婉拒掉， 然后顺其自然的关系就会淡了。这样，即使她未来消失掉，也不会产生更多的伤心或遗憾。所以—— [抱歉，最近换了新工作很忙， 这周大概没有时间了。希望你们能玩得开心，就不用等我啦～]冉宿梦发送这段话，又发了好几个道歉的表情包。 [那好吧。那等你下次有空再约你啦？] [嗯嗯。真是抱歉， 实在挤不出时间。下次有机会一定去。] 终于结束消息交流， 冉宿梦整个人放松下来瘫软在沙发上， 她发了好一会儿呆， 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与曾经的生活……割裂了。 不过这种忽然的惆怅与难过只持续了一会儿， 冉宿梦到底还是抽离出来，没再将注意力放在这方面，而是认真翻阅起最近的任务报告。 嗯，大多都是超度执念鬼怪，该部署监视器的也部署了……没有对现实生活造成太大影响的，也没有什么危害性大的鬼魂出现。冉宿梦一页页翻阅过去， 忽然眼神一定，发现段吟怀的报告中提到她巡逻区在下午时分突然出现的一个新奇、从未见过的“鬼魂”。 记录提到这鬼魂很奇怪，通体漆黑看起来像是影子。它们看起来没有实体， 不像一般鬼魂能交流，给人的感觉也不似一般鬼魂，有种奇怪、陌生且有些扭曲的感觉。段吟怀还提到这种鬼魂对人有很强的攻击欲望，甚至能化为黑雾，但实际并不算强，她能轻松消灭。这种鬼魂对普通人应该有较大威胁，谓文市内仅发现一例，还需更多样本。 冉宿梦怔怔看着这段字，在看到段吟怀说能轻松消灭时，心中怀疑几乎攀至顶点：这不会是……幻梦世界里那乱葬岗中的暗影吧？ 最为弱小的，只靠本能行事，是以对人类血肉格外渴望。冉宿梦最初是被乱葬岗暗影吸过血的，后来也经常去乱葬岗击杀暗影吸收能量变强，那几乎可以算是她的新手经验区，而这暗影也可以称为幻梦世界最为弱小的存在。 这，会是来自幻梦世界的暗影吗？ 乱葬岗的暗影如果是单个出现，普通人即使没法抵抗也能逃跑，但如果是群体出现，像乱葬岗内一样如黑雾一般遮天蔽日成群出现……那绝对是普通人的灾难。在城市中出现恐怕都会引发“暗影之灾”之类的动乱。 现在只是发现了一例，可以后呢？如果这真的来自幻梦世界的存在。那在此之后还会有什么鬼怪莫名来到现实世界？幽魂？鬼怪？从弱小的鬼怪一直到鬼王存在都能来到现实，其间需要多长时间？ 冉宿梦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等她回过神来时，只觉后背冒了一层冷汗，难受至极。 为什么会来？通道封印没有解除才对啊！难道是裂缝？两个世界在靠近……所以会有裂缝吗？裂缝会将幻梦世界的存在吸引过去？往好处想想，只发现了一只最弱小的暗影而已，这说明裂缝并不大，而两个世界靠得也不够近。现实世界的处理局应该也发现了异常，会努力应对这些的。而她要做的就是在发生更大的灾难之前将一切扼杀掉。 不要急，不要急……放轻松些，还有时间。她还有时间。她已经变得很强了，她能做到的。要相信自己，相信白从霜。 冉宿梦不断对自己说着这些话，却仍觉头皮发麻，甚至这种麻痹感一直延续到手指。终于，她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快速诵念起经文来。 至此，终于逐渐平复。 她感到恐惧。 恐惧，疯狂，甚至是其他难以言述的感觉。在那一瞬间，冉宿梦甚至产生出几分自我怀疑来。 但她不能怀疑，她不能不坚定。她必须坚信自己能够阻止一切，她能做到的，她会竭尽所能去做到的。 除了她……除了她，还有谁能阻止这一切呢？只有她能来往两个世界之间，只有她见到了虚影，了解到幻梦世界曾发生过什么，了解到虚影那一行想要回家却又放弃了的鬼做出了怎样的抉择，了解到在他们之前，还有人为了两方世界做出了努力。是更为久远的人将鬼怪从人类世界隔离开，捏造出幻梦世界这独属于鬼怪的大陆。 冉宿梦在处理局内坐了很久，一直到下班时间才收拾心情，将工作报告整理好重新放回去。 再着急也是没用的。冉宿梦想着，认认真真将关灯、将机关归位，整理好一切后离开处理局下班，而后掏出手机找到许向晓，拨了过去。 “能多给我派些外勤吗？我想看看我如今实力到底怎样。多远都没关系，不是那些封印掉的灵异也可以，让我多去解决一些这些东西，增长一些经验、见识吧。” “就算你这么说……”许向晓没想到冉宿梦打电话过来会这样说，她回忆着最近的悬赏单，感觉也没什么特别适合冉宿梦的任务，“这两天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你放心，下次封印那任务很快就集结完了。大概信息等我们拿到后第一时间就会发送给你，大概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处理局那边其实也挺急的，世界变化大家都有感应，自然是想尽可能快地解决隐患。所以你不用急的。” “好的，那谢谢你了。”冉宿梦也没再坚持，毕竟许向晓都已经这样说了。只是两天而已…… 两天，明明挺短的。但一放在现实里，冉宿梦却觉得这两天实在是太长了。更何况许向晓说的两天大概也只是一个时间段的形容词罢了。 …… 第三日的巡逻也十分顺利，冉宿梦甚至特意在晚上也出来巡逻了一趟，就是想确定段吟怀看到那特殊存在是不是幻梦世界的暗影，可惜她没有碰见。当然，也不是特别可惜，这说明那裂缝也没有那么大，那一个只是个例。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谓文市……冉宿梦怀疑这与自己有关。毕竟她手上的印记连接着白从霜，某种意义上也是两个世界的桥梁，那么幻梦世界存在被裂缝吸引而来时出现在她附近就再正常不过了。 这天，冉宿梦也特意抽时间去买了各种食物和一大束鲜花，还特意去市场买了两只鸡崽，只看今夜去往幻梦世界它们能不能活下来。如果可以……如果白从霜有办法，那幻梦世界就也可以开启养殖大业了。 毕竟植物都能活，没道理动物不会吧？哪怕会产生一点小小的异变，但对肉质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 熟悉的编织袋被塞得鼓鼓囊囊，冉宿梦熟练地用暗影之力进行一个简单的打包。她打包完后还认真看了看编织袋内鸡崽的反应，这编织袋是透气的，应该也不会存在被憋死的情况。而后她便迅速上床，在确认鸡崽仍存活之后飞速闭上双眼，酝酿睡意，恨不得下一秒闪现幻梦世界。 冉宿梦并不知道过了多久，但等她意识沉落，失重感如约而至时，就来到了幻梦世界。 她提着编织袋，反应过后第一时间便要打开看看鸡崽是否存活，然而还没来得及动作，白从霜便瞬移来到了她身前，将她一把拥入怀中。白从霜的手就那么自然地将编织袋从冉宿梦手中拿过去，在拥抱后还轻柔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亲爱的，我好想你。” 这鬼怪向来不吝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喜欢与情感热烈得冉宿梦难以招架。甚至有时候冉宿梦会觉得白从霜表现得一点都不像浑身冰冷的鬼怪。每当白从霜表白时，冉宿梦总会生出一点觉得白从霜人设崩塌的割裂感。 “我也很想你。”冉宿梦刚回应了一句，白从霜的手便不知何时放在了她的后脑，摁着她的脑袋来。细密的吻再次落下，略冰凉的唇舌扫过她的唇齿，染上她的热度。 “我很想你。”白从霜再次重复道，“我时常会冒出让你一直陪伴我的想法，但我克制住的。这是很奇妙的感觉，明明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才会生出这样的欲望和想法，可又因为爱你，所以我不得不克制一切。” “你说，这与你们人类口中的爱是否一样呢？” “……应该，是的吧。爱应该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冉宿梦被亲得大脑一片空白，又听白从霜如此认真的表白与疑惑，只觉得心里柔软成一团，几乎要化掉了。她甚至疯得觉得白从霜说起这些时太可爱了。 就在白从霜揽着冉宿梦回到寝殿，迫不及待要进行些什么时，冉宿梦大脑中的弦终于再次紧绷起来。她坚决又快速地举起手将白从霜要落下的亲吻隔绝开，她轻推了一瞬，急急道：“别！不行！编织袋，袋子里我装了两只活的小鸡崽！！！你、你得快把它们拿出来——天呐，它们还活着吗？它们一定要活着！那阵法你有研究出来吗？你有留给我养殖动物的地方吗？” 白从霜：“……” 白从霜表情看起来不太开心。但她还是没再更进一步，而是顺从地在编织袋里取出那两只小鸡。毛绒绒的，现在看起来有些蔫吧但仍活着、有心跳会呼吸且有温度的小鸡崽。 白从霜略有新奇地看着手心这两团小小的生命，而后回答道：* “它们是活的。” 第128章 128 交流 /被/安/慰/到/了/…… “是的， 是的，但如果你一直这样捧着它们，它们大概很快就会凉下来。”冉宿梦觉得白从霜这模样有些可爱还有点让她想笑， 但白从霜手心那两团毛绒绒已经吓僵到一动不动，感觉下一秒就会暴毙。 该说不说， 这种小动物对危险的直觉应该都很准的。哪怕它们什么都不懂， 也应该能直觉感应到白从霜的危险性。 “我有准备好地方， 阵法也布置了。不过匆忙之下阵法比较粗糙，并不能完全隔绝暗影能量，但让它们逐步适应还是可以的。”白从霜没再耽搁，她将这两个小家伙捧在手里， 带着冉宿梦一块儿去看了她转为养殖特意开辟出的一个山头。 没错，是一整个山。山顶被她施展下多重大型阵法，不仅可以隔绝一部分暗影之力， 还能限制山上这些即将养殖的动物不会离开山顶范围。 冉宿梦：“……”这两小鸡崽的生活范围未免太大了一点吧？这么大的、一整座山就全归它们了？ 啊， 或许这就是幻梦世界的所剩不多的优点吧。毕竟她一个人在现实世界兢兢业业工作这么久， 还租在小小的房子里呢。 “对了， 它们吃什么？”白从霜看着山上的那些植物， 有些犹豫，“它们吃草吗？” “吃吧？散养的鸡应该就是这样活的。”冉宿梦没养过鸡，不太确定。但她觉得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唯一的小问题大概就是不知道这两小鸡崽能不能消化得了幻梦世界的植物，“没关系，我打包菜的时候还带了两盒饭， 这两天先喂米粒吧？对了，山上这边应该有水吧？” “那边有溪水。”白从霜想了想，抬手卷起一道黑雾， 将那两只刚投放下去的小鸡崽卷起扔到溪水旁，免得它们之后找不到水源。 冉宿梦等了一会儿，见这两只鸡崽蔫吧了一会儿，在稍微适应周围环境后叽叽喳喳叫起来，玩似的啄起草根时才放心下来。 “好好养！只要它们能活几天，下次我带更多的过来，我们就能全面养殖了。”冉宿梦燃起斗志来，觉得自己就算未来不得不停留在幻梦世界，这饮食均衡的问题应该是能解决了。 就是不知道这养殖的事情如果传出去，其他鬼王会怎么想，会不会暴露什么。不过或许这能推到上古秘境那圣殿的头上，毕竟除了白从霜和她就没其他鬼进过圣殿，自然也不知道白从霜在圣殿里收获了什么。 等鸡鸭这些能大规模养殖后，未来养殖猪牛羊还会远吗？ “对了，这些也都是活物，身上的血也是热的。那其他鬼怪如果见了，会不会也有立刻杀死它们饮血吃肉的冲动？”冉宿梦很快想到这一点，她看向白从霜，问。 “也许会。”白从霜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后说，“我会给周边设下禁制，一般鬼怪无法靠近。至于虞之野及玄水护法们，她们实力还行，对欲望也能克制，应当不会被这等血肉引诱。” “……你的意思是，你要把养殖的任务交给虞之野和你麾下的护法们？”冉宿梦有些难以想象玄水圣教这些强大鬼怪饲养家禽的情景。但这事显然也不能让白从霜干，毕竟寻找通道一事事关重大且不能泄露任何信息，这事才是白从霜必须去做的。 “嗯，她们会完成的。”白从霜微微点头，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两只仍活着的小鸡崽，便抬手搂住冉宿梦，将人带回寝殿。 “具体事宜明日我会告诉他们，至于寻找通道一事，我暂时并无头绪也无收获，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白从霜低头认真对冉宿梦说着，末了亲了亲冉宿梦脸颊，贴着她亲昵道，“所以……现在可以吗？” 白从霜黑色的眸子里盛满了欲望，浓烈的情愫几乎要溢出来。冉宿梦只与她对视一瞬便仿若被烫到，瑟缩地移开了视线。 她没有说话，但有些时候的沉默也是一种默许。 白从霜贴近她，冰凉的身体与她接触着，在床榻上逐渐被冉宿梦的体温染上热。层层叠叠的床帏落下，氤氲的黑雾弥漫着、触动着，视觉被黑雾笼罩、遮蔽，其他的感官却被不断放大、放大……她好似变成退潮后留在沙滩搁浅的鱼，在喘息间寻找一种生与死的平衡，又被下一层浪潮整个冲散。 支离破碎的、意识模糊的、精疲力竭的……熟悉又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一层层从尾椎骨处席卷全身，由某个点推及全面，令她在这种情况下攀附上白从霜微凉的身躯，试图以自身温度将她整个暖热。 “下次，得让我先来……” “……你说过的，你想要我满足你。” 冉宿梦的声音有些虚弱还带着喘息，却异常固执地响起。 白从霜动作停顿一瞬，仿若被触动一般俯身下来再次亲吻她，轻声答应：“好。” …… 在完全沉浸在这些情潮中时，冉宿梦是什么都想不到的。虽然其中可能有几分被迫，但她确实是完全放松了下来，甚至到最后还会不省人事直接昏睡过去。这睡眠质量直接拉满。 跟白从霜亲密，是没有什么不适或不好的影响的。起码冉宿梦不会有任何不适，但要说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太浪费时间了吧。 “亲爱的，你是人类。”白从霜拥着她，轻声说道，“人类是需要休息，需要有浪费时间的自由的。” “……你也觉得我压力太大，精神紧绷吗？” “你看起来快碎掉了。”白从霜亲吻她额头，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好像能用吻将她修补好一样，“放轻松些好么？起码在这里，你可以稍微依靠我。我会帮你的，全力帮你。” “……我有点害怕。”冉宿梦回身抱住了白从霜，她仰头主动亲了一下白从霜嘴角，“现实世界好像……好像出现了暗影，就是乱葬岗的那个东西。我确实很害怕，这让我意识到幻梦世界已经开始影响到现实了，或许早就影响了，只是、只是我才意识到这一切或许、或许很紧迫。或许我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但我不知道我能拥有多长的时间。” 而这份“不知道”“不确定”的未知才是更令她恐惧的。 冉宿梦只能选择不去想，不要深想，她只能埋头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只能埋头努力尽可能去阻止一切。可这些更像是某种口号或信念，因为冉宿梦也不知道自己具体能够去做什么。 她觉得很无力，很惶恐。很急，却没有方向。 在幻梦世界的一切努力她只能依靠白从霜，让白从霜去努力。这份依托其实也令她十分焦虑，而这份焦虑无法排除。 “你不是一直说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吗？”白从霜轻声说道，“那你只做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就好了。” “不用将不属于你的压力放在你身上，不用将不是你造成的后果与灾难揽在你身上。哪怕世界毁灭，那也不是你造成的。”白从霜说，“你一直在努力，所以无论未来如何，你都已经努力过了。” “你没有做错什么，你没有错。” 冉宿梦怔怔看着白从霜，明明这家伙表情淡淡，明明这家伙还是这副面孔，但……这竟然是白从霜会安慰她说出的话。 而她竟然还真的被安慰到了。 “……谢谢。”冉宿梦不知道该说什么，当情绪淡去，她便生出几分不知所措的尴尬来。 但白从霜并不放任这种尴尬，只是再次吻她。 看起来易碎的、脆弱的，好像一次死亡就会被彻底摧毁的普通人类，却一直坚持了下来。白从霜想，冉宿梦做错过什么呢？她连契约都是被迫的。是自己修改那阵法在阴差阳错下跨越了两个世界，偏偏在另一个世界里选中了她——而后完全打破了冉宿梦的普通生活。 冉宿梦没有崩溃，没有被死亡打败，还一直坚持了下来，甚至在以普通人自居的情况下想要拯救世界……这可不是随便一个普通人就能做到的事。 这股力量，总令白从霜被吸引。 短暂的交流后，新的一天还是开始了。冉宿梦挣扎着起了床，她今日也是要锻炼的，那团能量她还没消化完全，在幻梦世界的这段时间，她怎么都得将力量完全掌控才行。不然在现实世界稍微一分神恐怕就会造成不妙的后果。 在对练上，白从霜就没有不配合的。在洗漱完毕用过早饭后，冉宿梦先让白从霜带着她去了一趟山头，确认那两只小鸡崽并没在夜晚中暴毙后才放松下来。回到白从霜的院落中与她开始日常对练。 无论未来如何发展，变得更强些，总是不会有错的。 第129章 129 见面 /中/央/局/局/长/…… 在心境上， 冉宿梦放松了些许。她偶尔也会冒出一瞬“大不了就世界毁灭”这种疯狂的念头，不过也只是想想。 但在行动上，她依旧忙碌， 依旧不敢停歇，恨不得24小时全天都奋力锻炼自己， 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何种地步呢？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幻梦世界对于实力似乎都没有一个大概的划分标准， 冉宿梦便将标准定为“白从霜”这家伙。 她是以白从霜为目标想要变得更强的。 冉宿梦在幻梦世界一直对练到完全掌控力量， 这才回到现实世界，三日日常巡逻，冉宿梦依旧没遇到幻梦世界的暗影，这令她稍微松了口气：这说明形势远没到无力回天的地步。 而后便是二十一次入梦， 冉宿梦带去了更多的鸡崽和鸭崽，交由白从霜在山顶养殖。白从霜依旧寻找着通道的具体方位，幻梦世界太大了， 而那虚影只说了一个方向， 在这么一大片地区寻找封印的通道无异于大海捞针。封印通道一事显然不能让其他鬼怪知晓， 好在这封印也好通道也好， 许多东西都是与阵法相关的， 白从霜可以说自己正在研究这里发现的阵法——尽管她还没找到阵法的存在。 冉宿梦这次在幻梦世界依旧待了十五天才返回现实。当她再一次从床上醒来时，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两头奔波的生活，竟还能从中寻找一点平衡来。 她这段普通人的人生，未免也太过充实了。 周日，依旧没有突发事件，是平安的一日。 只是在下午下班时， 冉宿梦接到了来自谢无眠的电话。 “因你在无人村任务中的出色表现，中央处理局局长想见你一面。”谢无眠转述道，“你这周二有空吗？” “有的， 有的……啊不，但周二本该我去处理局值日啊。”冉宿梦本能答应下了，她心说中央处理局局长要见她她哪里敢没空，但转眼一想发现这周二还真是个尴尬的时间。 “没事，就在处理局内见面。”谢无眠说，“她想跟你单独聊聊，可能也想多了解一些你的事情。” “我知道的，那我到时按时去处理局报道就行？还是、还是那位什么时候来，需要做一些准备工作？”谢无眠在处理局内还真没什么领导架子，这骤然要见中央处理局局长，冉宿梦一时竟不太适应起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表现，又该提前准备什么。啊，这应该是领导的领导？该不会这就是所有处理局里最大的领导了吧？ 冉宿梦想到这里才骤然紧张起来：“局长……为什么这么大、这么厉害的人会突然想要见我？这跟、跟我在无人村的表现有关吗？还是、还是因为梦境，因为……我表现得太、太不像正常人了？” “应该只是想认识一下优秀的年轻人吧。”谢无眠语调平淡放松，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小事，这份态度到底也影响到冉宿梦，让电话这头的冉宿梦稍微安心下来，“别担心，她对待优秀后辈非常和蔼温柔。我年纪轻轻成为谓文市局长，也是得到了她的支持。” “中央局局长，裴卓君。” …… 会被注意到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或者说，她应该在与闵怜双那次任务后就已经进入了中央局视线之内。毕竟灵异事件由邪修造成，她与闵怜双不仅解决了灵异事件，还抓了五个邪修，这等成果足以令中央局关注了。 但中央处理局那边到底没有第一时间就找上她，而是过了这么久，等她又在无人村任务里大放光彩后才想要见她一面。这并非什么通知，甚至看谢无眠问她时的语气与态度，这时间其实也是可以商定的。 不是让她去中央处理局，而是那位局长过来见她。或许这就已经代表了诚意。 冉宿梦很甚至很快想到无人村任务里多发的奖金来。 无论从哪方面看，中央处理局对她的态度……应该是友好、看重的吧？ 处理局，玄门……冉宿梦想，玄门这种势力依靠的应该是传承吧？既然如此，玄门那边会不会有两个世界的记录或资料呢？那些是否保存了下来？处理局这边能感应到世界变化，对另一个世界的靠近是否有所了解？谢无眠不知道，但谢局长只是谓文市这一分局的局长，可中央局不一样，这位中央局局长……会不会知道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呢？ 现实世界里，在很久很久以前应该是存在大量鬼怪的，而在最开始的那批人的努力下，他们设立通道、设立封印，将鬼怪引渡去了幻梦世界，并将连接一切的门扉关闭。也就是说，现实世界应该经历了“大量鬼怪”—“鬼怪消失”的过程，而后也许因为封印失修，也许因为灵气泄露，又或许鬼怪本就由人生出等情况，现实世界又开始有了灵异，有了执念而不愿离世的鬼魂，有了处理局、玄门等组织。 冉宿梦想知道其中的细节，想了解曾经发生了什么，那些人是如何做到的，她想知道的有很多很多，可她却又不敢去问，她害怕暴露自己，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周二。 冉宿梦今日醒得极早，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天还未亮起。 见中央处理局局长应该谈不了多长时间，她今晚入梦，还得去再去买一些食物，买一束鲜花，然后、然后如果到时候没关门的话，她再买点鸡鸭之类的存在？或许也不用买幼崽，长大的也能买过去养着。有机会或许还能运点鱼苗过去，然后便是大型一点的畜类……猪牛羊之类？品种倒是没什么限制，就是这些的幼崽也有够大的，她的小编织袋一次或许不能带多少。而且这行为也太引人注目了？ 或许，该换房子了。 然后运输的物品也得更新一下。她的力量是够的，编织袋方便是方便，但对未来需要携带的东西来说还是太小了。或许她能定制一具大木箱——不，是铁箱子？这样运鱼苗也方便，不用担心漏水。 冉宿梦想着这些，脑子越来越清醒。终于，她从床上爬起，迅速地更衣、洗漱，在一切完毕准备出门时，她再一次将背包整理，而后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一次整容了仪表。 冉宿梦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灿烂无比。 很好，就该是这样的精神面貌。 吃过早饭，冉宿梦来到处理局时才刚刚七点。她熟练地开启机关进入其中，将灯打开，然后看着处理局内的桌椅摆设，想了想后撸起袖子简单将这些整理了一番，而后烧了壶热水。等她正准备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看看其他人的报告里有没有写到“暗影”的存在时，机关声再次响起了。 ……不是？现在才……七点半而已？ 中央局的局长会来这么早吗？ 冉宿梦怔怔看向门口，手中拿起的报告甚至还没来得及归还，一位穿着藏青色旗袍的优雅老妇人便走了进来。那一头银白的发被一丝不苟束得整整齐齐，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些许沟壑甚至无法压过她浑身散发的气质半分。那双眼眼睛是极亮的，仿佛散发着无限的活力，没有半分老态。她行走间身形也是挺拔、端庄的，一步步走过来，身形没有半分摇晃，走得极稳，每一声脚步声都叩在冉宿梦心头。 她一时竟出神了。 冉宿梦没有想到中央局的局长……没有想到裴卓君是这样一位……年长的、优雅的、气势逼人的女士。 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了。 “没想到你来得这样早。”如谢无眠所说，裴卓君对待后辈时确实和蔼且温柔，她微笑着看向冉宿梦，微微颔首，“还好我今日来得早，不然可要让你久等了。” “！”冉宿梦这才如梦初醒，她本能抬头挺胸整个人站得笔直，好在她到底没有失态，很快镇定下来，“裴局长好，是我今日来得早。您这边请坐。”冉宿梦将裴局长引向沙发，正准备将报告放回，裴局长便抬手让她拿给看看。 “这是你们最近的报告？我可以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冉宿梦将报告递上去，而后回头倒了两杯热水。 “不用这样麻烦，我只是来与你聊聊天，认识一下你。”裴卓君见冉宿梦想要坐在对面，便拍了拍身侧，“与我坐一块儿吧。” “好的。”冉宿梦乖巧坐下，她看向裴卓君，这位局长神态放松，随意翻阅起任务报告来，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 很快的，冉宿梦也放松下来。她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热水，裴卓君差不多看完一册报告，便将文件放在桌上，仿若长辈关心小辈一般，笑着问道：“加入处理局这段时间，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第130章 130 谈话 /诉/求/与/期/望/…… “感觉非常好， 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冉宿梦如实回答道。 无论是工作制度还是工作时间，又或是五险一金、人身保险、加班费、吃饭补贴、外勤奖金等，全都让冉宿梦无比满意。至于适应？她可太能适应了， 比起幻梦世界那边发生的一切，她对处理局可谓是适应得不能再好了。 如果说要求……那冉宿梦唯一的要求就是想加入更多的危险任务， 哪里危险去哪里， 她恨不得短时间内把现实世界的所有隐患、危险和封印之地全都解决干净了。 裴卓君静静看着她， 似乎在等冉宿梦继续说些什么。 冉宿梦眨了眨眼睛，愈发有些不自在起来。要是面对鬼怪或许还好，但面对人类……尤其这人类是她领导的领导，冉宿梦一想到这里就头皮发麻， 整个人紧张极了。噢，深呼吸……她飞速在心底念起经文来，可不想让自己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真的， 我非常喜欢这里。处理局的大家都很好， 工作内容我也很喜欢。”冉宿梦犹豫了一下， 认真回答道， “我适应得挺好， 我觉得我很适合处理局。当然，我、我个人有点想做得更多一些，但局长她们都会非常担心我、关心我。我觉得我是能承担起更大责任的，例如无人村那样的任务……那种暂时被封印起来的危险地方，我觉得我能频繁、快速地去清理它们，我能保证我精神正常， 也不会遭遇太大的危险，我想要做得更多一些。” 这就是她的诉求，这诉求一直是在与许向晓说的。仔细一想， 这可是中央局局长啊，她为什么不直接对这位局长说呢？或许在局长看来这是某种“野心”或“自大”也没关系，冉宿梦只想要更多的机会。 她有足够的实力，她需要的是那些危险之地的信息以及前往处理任务的机会而已。 “我们有看过你的资料。”裴卓君说，“你的履历非常干净，按理说，你本该不会遇到任何灵异事件。” “但你忽然就接触到了灵异，加入了处理局。而从那未知世界的节点到现在，才过去两个月。” “你成长速度快得惊人。” 冉宿梦抿了下唇，不知道该如何接这段话。 “天才总是有奇遇的，你也会有你的秘密，这很正常。”裴卓君双手交握在一块儿，她依旧温柔注视着冉宿梦，却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了，“但你很急切，就好像……这些东西是有时限的。又好像会有更大的危险即将来临，而你必须在此之前做些什么。当然，也或许你快速拥有的这一切都有代价，而当这代价要支付时，你会死？” 冉宿梦心底仍诵念着经文，她保持住了情绪的平稳，并未因为裴局长这些话露出什么异常来。 “我确实很急切，我想要尽所能地去做、去完成我能够做到、完成的事。我想为人类、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冉宿梦说起这些十分坦然，她并不害怕被看穿，反而迎上裴卓君的眼神，期望她能看出自己的真心与诚意，“我可以保证，我绝不会背叛人类，背叛这个世界。” 裴卓君静静看着她，忽然笑了。她有些无奈，又好像从冉宿梦身上看到了其他人的影子，“孩子，你在燃烧你自己。” “……我没有。”冉宿梦抿了下唇，否认道，“一切都是在力所能及范围内我能够做到的，我可以胜任这些，我有足够的实力去解决这些。我并不是……并不是很伟大的人，裴局长，我一直觉得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再普通不过了，我没那么伟大，没那么无私，我是想活着的。我没有那种要牺牲自己去拯救世界的个人英雄主义，这一点您可以放心。我觉得、我觉得是谢局长和许副局长她们对我感官太好，给了我太高的滤镜，但我其实并不是那样的人。” “我有我想守护的人，有眷恋的城市，如今的同事们也都很好。”冉宿梦轻声说道，“其实做这么多，我也只是不想让我爸妈遇到一丁点危险，不想让我在意、在我身边的其他人发生什么危险。” 她主动说了这么多，甚至提起父母，就是想让裴卓君知道自己是有软肋的，这个世界有她在意的人和事，无论她有什么秘密、无论她拥有多不可思议的实力，她都是人，而非怪物。她不想因自己的急切和秘密招来什么误会，她愿意把这些主动说出来，将弱点和软肋展示出来。 “至于我的奇遇、我的秘密……确实与我的梦境有关。”冉宿梦话锋一转，主动交代了自己的“异常”缘由，她与裴卓君对视着，“更进一步说，一切都与梦中女鬼有关。” 裴卓君脸上依旧挂着那淡淡的温柔微笑，好像只是一个聆听后辈烦恼的温柔奶奶一样。但冉宿梦却觉得并非如此，她甚至觉得……裴卓君或许能判断出她是否有说谎。 但冉宿梦说得都是实话，全程没有一句话是假的。 裴卓君适时在此刻微微颔首，似乎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冉宿梦便知道她说的这些还不够，她还得再说一些。她深吸口气，略闭了闭眼，很快便再次开口：“梦中女鬼给了我很多很多的帮助。在梦里，我不会死，只是死亡会让我离开梦境。但死亡很痛苦……与真实的死亡无异。入梦容易，不，并非容易，或许用诅咒来形容更为贴切，我是定时入梦的，这太规律了。但离开梦境其实限制不大，只是我要死掉而已。死亡的过程……一切痛苦与真实无异，在最开始入梦时，我与女鬼……不太有、没有太多交流，所以我很快就死了。那时候我的精神很不好，也是在那时候，我期望从处理局这里得到解决的办法。” “但后来，女鬼对我慢慢改观。她开始教导我，让我成长，赠予我武器并让我适应，教我如何使用、如何战斗，我开始变强。”冉宿梦说着，全程都未闪躲过裴卓君那温柔的注视，她坦然展示出所有的诚意，“这就是我的奇遇。至于女鬼，她也确实对我有所求，她有欲望，她向我索取了她想要的东西。但她想要的、我给她且我会给她的，也仅仅是我自己身上的。我没有也不会，永远不会背叛人类。” “孩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反复重复你不会背叛人类。”裴卓君站起身，她此刻仿佛真成了和善的长辈，轻轻揉了揉冉宿梦的头发，“你当然不会了，你本来就是人类呀？你已经做得足够好、足够优秀了。你会成为……所有处理局成员的荣光与骄傲。” 冉宿梦望着这位长辈，她心底闪过一瞬犹豫，在想要不要询问关于幻梦世界的事情。但她不能去说出那个世界，不能说出星灵界，这指向过于明显，准确知道幻梦世界的人越多，两方世界的连接就越快，这也是一种桥梁的搭建。这种“呼唤”会招来幻梦世界更快的靠近，会搭建更多的连接。 她抿了下唇，略微思索后到底是冒险开口问道：“裴局长，您觉得……梦里的事真的只是梦，还是某一天会变为现实呢？” “既然你觉得那是梦，那它不就只能是梦了么？”裴卓君笑着说，“孩子，这可是你的梦啊。” “……是啊，这是我的梦。”冉宿梦顿了顿，说，“它不会变为现实的。” 裴卓君望着她，那淡淡的微笑有了几分真实感，她再一次抬手，亲昵地拍了拍冉宿梦肩膀，“什么时候有空？” “随时。”冉宿梦立马回道，她看向裴卓君，不知道这是意味着自己通过了考验可以接取更多的危险任务，还是其他的意思。 “那明日一早，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冉宿梦愣住。她虽然、但她没有想要跳槽到中央处理局去啊！她家在这里，她爸妈在这里，她、她没有打算…… “放心，不是让你离开谓文处理局。”仿佛猜到冉宿梦心中所想，裴卓君缓缓补充了一句。但这么个频率，在冉宿梦骤然松口气之后莫名觉得这位长辈是故意如此，就是要“吓”她这么一下。 但看裴卓君脸上和蔼的笑，冉宿梦又觉得是自己小心眼想多了。 “好的，那具体是几点？” “嗯，按你们年轻人的作息来就行……我想想，九点如何？我在你小区那儿接你。” 冉宿梦有些受宠若惊，“那、那真是麻烦裴局长您了。谢谢您。” 她站起身来，拘谨又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客气，那今日我就先走了。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不用有这样大的压力。”裴卓君看向她，微笑道，“当然，你的诉求我也知道了。我会给你安排其他任务的，前提是你确实能安稳清理那些危险。” “好的！我能！保证不辜负您的期望！”冉宿梦瞬间精神起来，也顾不上拘谨不拘谨了。 “坐下吧，小朋友。不用送了，我们明天见。”裴卓君微微抬手，拒绝冉宿梦跟过来，就这么轻巧的转身，拨动机关离开了处理局。 一直到机关声音消失，裴卓君真的离开后，冉宿梦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一面有些懊悔自己居然真的没去送，一方面又感觉裴卓君是真的不在意这些“客套”。不，关注的重点不该是这些！ ——裴卓君对于梦的回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还是单纯只是在解答冉宿梦对于梦的看法呢？魔/蝎/小/说/m/o/x/i/e/x/s/.c/o/m 130-140 第131章 131 养殖 /二/十/二/入/梦/…… 真快啊。 冉宿梦看了一眼时间， 裴卓君似乎真的就只是单纯过来见她一面，找她聊聊天。说完这些话后就直接离去。 而且，明天就离开谓文市， 看样子也没让谢无眠局长带着参观或是干嘛……好像也不是来检查工作的。所以，就是单纯来见她的？ 来见她， 看她是个怎样的人， 又有怎样的想法。冉宿梦想， 她加入处理局的时间太短了，而大放光彩的速度则太快了，尤其在加入处理局之前她只是个普通人，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变成可以轻松解决无人村难题的天才……如此种种， 处理局上面对她持观察态度是正常的。 或许如果她没有想频繁参加那些危险任务去做些什么的话，这位局长不会特意来见她一面。或许会见她，但这时间一定会拉得长些， 而更多的则是默默观察她、考量她。 冉宿梦揉了揉自己的脸， 低声叹息：要是以前， 来一个裴局长这样的人如此夸她， 她或许不会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说不* 定还傻呵呵将那些当作夸奖与赞扬，觉得是这位局长非常看好她呢。但刚刚那时候，她就像突然开了窍一样意识到夸赞下掩藏的试探，裴局长显然是要她一个准确的、坚定的回答。 而她，应该回答得不错吧？或许没有到完美和很好的地步，但应该是没有出错的。 冉宿梦闭上眼靠在沙发上， 将刚刚的对话放在脑子里重复了几遍，确认没有什么异常才松了口气。 至于裴卓君到底知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事，她的回答有没有深意……冉宿梦都不想再深想了。答案在裴卓君那里， 她无论怎么为此困扰也只是自寻烦恼，没法想出一个答案。她就这么瘫在沙发上闭目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坐起身子喝了点温水，抬手拿起那册任务报告看了起来。 裴局长见完了，今日的值日还是要做完的。这些任务报告也得认真看一遍，瞧瞧是否有异常状况出现。 好消息是，谓文市的报告内依旧没再出现暗影。 冉宿梦就这么顺利完成了一日的值日。谢无眠也没打电话问她与裴卓君的谈话如何，冉宿梦想大概裴卓君那边早就与谢无眠打过招呼了。那她明日离开……也不知道要走多久，巡逻的班会有人接替吗？她今晚还得入梦一次，这次可不能入梦太久，出来还得赴裴局长的约。 眼看快到下班时间，冉宿梦略犹豫一瞬，很快编辑信息给谢无眠发送过去。简单说了一下今日的谈话，以及裴局长邀请她明日赴约，冉宿梦也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去多久，所以也没法给谢无眠请具体的假。 [不用担心这些，我已经知道了。放轻松，去吧，裴局长很看好你。] 谢无眠的消息很快回复过来，冉宿梦盯着看了看，很快回复一个“知道了，谢谢局长”而后放下手机。 巡逻不用管，也不需要思索明天的事了。她今晚还得入梦呢。现在应该……去买点成年的鸡鸭带过去养着，公母都得要的话，也不知道买不买得着，现在菜市场好像很少有活鸡来卖了。活鱼……要买也是能买的，这也是有那真空充水、打氧气的包装，有时候活鱼快递打包运输就是用的这个。冉宿梦倒也不缺钱，她稍微比划了一下大小，想想那大编织袋的容量，便也买了两条鱼打算扔那山上小溪养着。 定制！必须定制大箱子！冉宿梦想着，立刻打算就在网上定制一个，反正价格不是问题，哪怕不包邮也没问题。很快她又想到这租房家里其实有点小，箱子太大日常生活说不定不太方便……啊，或许，搬个家？租个两室一厅，这样还能空出一间房做杂物间？或者，买一套房？ 这些她在今早就有想过，如今再次想起，也算是坚定想法了。 各色美食，成品菜式……冉宿梦迅速打包着这些食物，而后照例定上一大束花，将这些东西全都整理收入编织袋，只等晚上入梦带给白从霜。 …… 第二十二次入梦。 冉宿梦自然地回应白从霜一个吻，而后催促她快点将两条鱼放生下去，“先别。先把这些活物放过去。” 白从霜：“……” 白从霜觉得这个吻过于敷衍，但感觉到编织袋内活物的生命体征，她也确实不好再耽搁，只顺着冉宿梦的意思迅速带她来到山上，将那成年的鸡鸭一股脑放出，又将那两条鱼小心翼翼放入河流之中。 “我特意买的一公一母，它们应该能繁衍……要是能活着不死的话。”冉宿梦说，“我还特意输入了一点点、很少的灵力进去，希望它们能活得久一点。” “嗯，它们看起来状态不错。”白从霜感应了一下，觉得这两条鱼还挺有生命力的，不出意外应该能活下来。但能不能在幻梦世界继续繁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就……祝它们成功吧。 就在白从霜与冉宿梦准备下山时，虞之野飞速追寻气息来到了山顶。她一过来，便瞧见冉宿梦新买的几只成年鸡鸭，本该要说的话一下噎住，她直勾勾看向那扑腾的鸡鸭，眼神愈发灰暗。 “这段时间都是虞之野和几位护法在照顾山上……家禽。”白从霜想了一下记起冉宿梦是如何称呼那一大群幼崽的。 幻梦世界本就危险，哪怕有阵法过滤，但这些幼崽也太脆弱了，一丝暗影之力都会令它们挺难受的。毕竟就是在现实世界去养殖这些，也难免会有生病、死掉的情况，何况这山上放养连一个带小鸡的老母鸡都没有。 可白从霜偏偏将这事郑重交给了虞之野她们，并且希望她们能好好养活这些家禽。 幻梦世界的鬼哪里做过养殖的活？他们连这叽喳叫着还没拳头大的毛绒绒是什么都不知道，从前那更是见都没见过的。虞之野她们还没来得及问白从霜哪得来的特殊物种，这些鸡崽可是有温度、有心跳的，它们全都不是鬼怪，是活物！是不属于幻梦世界的存在！但白从霜根本没有解答的意思，只简单说了这些家伙每天要吃植物要喝水还要每天放风就没了交代。 鬼气阴寒，虞之野他们头一次见小鸡崽，难免拿在手上把玩一阵，这气息一个意外没收敛住，阴寒入体这鸡崽可不就病恹恹眼看就要死掉了吗？这可把她们吓坏、忙坏了。虞之野还好，她还能把锅甩给几个护法，但这几个护法可再没锅可甩，只能凑在一起想办法。 “是不是我们身上太冷了？这天气或许对这种脆弱的小东西也挺冷的。啊，给它们做个房子？铺上垫子之类的东西保暖？你看它们身上这毛绒绒的，应该就是保暖的吧。” “那它们能直接喝河里的水吗？不是，它们能不能吃点补品？” “太弱小了，恐怕会直接爆体而亡吧。” “那就稀释嘛，反正不能让它们死了。多稀释些，然后看情况多喂几次，反正不能让它们死了。” “教主说它们吃植物，却没说是什么植物啊，我们该喂什么？” “放养放养，教主的意思应该是它们会在山头自由觅食吧！” …… 不管怎么说，他们一阵忙活，到底是没让一只小鸡死掉。哪怕再病恹恹的都想办法给救回来了，只是这养殖过程未免太过痛苦，虞之野觉得这任务比白从霜以前交给她那些乱七八糟匪夷所思的所有任务都要难。 鬼怪嘛，他们知道怎么厮杀、怎么战斗，哪里学过怎么养殖呢？ 虞之野此时赶过来本也是感应到白从霜的波动，怀疑冉宿梦过来了，打算向冉宿梦好好请教正确、轻松的养殖方法，谁知一赶过来还没来得及问，就发现冉宿梦又送了一堆需要精心呵护的对象。 虞之野：鬼生艰难。 到底谁还记得她是玄水圣教的副教主啊？堂堂副教主，怎么就被派来干这个活计呢？ 偏偏这活还特有含金量，一般的小鬼还真接手不了。他们就算能克制欲望不宰了这些小鸡吃了，却也无法很精准地控制自身的能量，一个不小心恐怕就给家禽拿捏死了。 “啊！那真是麻烦你了！”冉宿梦对虞之野肃然起敬，毕竟她发现这些小鸡被养得很好，“这些大一些的也拜托你了！它们都是成年的了，应该会下蛋、会孵蛋，但能不能孵化出来就不知道了。”她买的公鸡是没被阉过的，下的蛋应该是能正常孵出小鸡的。 下蛋孵蛋又是什么？虞之野只觉得头晕目眩，她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来，渴望抓住什么救命稻草：“这、这些，它们太脆弱了，有什么能正常、好好养活它们的办法吗？” “啊？可是你们养的很好啊。我看它们都很健康，而且好像一只都没有少诶。”冉宿梦愣了一瞬，没想到虞之野会问这个，她挠了挠头，这才意识到对鬼怪来说养殖有多难。可冉宿梦对这个也没太多经验，便只能不好意思道，“这，我下次给您带本教怎么养殖的书来吧？啊对，或许我也能买点草籽带过来种起来。这里不是也有大米一样的东西吗？蔬菜、水果，还有像大米一样的粮食，它们都是可以吃的。” “一般来说，等它们都长大了，应该就能随意散养了。” 虞之野：“……”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她欲言又止，显然是还想说些什么的。但白从霜不耐地看过来，虞之野便识趣地告退了。 毕竟她也发现冉宿梦也不太懂这些，就算再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帮助。 所以说，她可是鬼怪啊！她实力也算是鬼王了吧？堂堂副教主，凭什么得每天来山上和这些护法一起养鸡啊！？ 第132章 132 见面 /幻/梦/的/放/松/…… 养殖事业上， 痛苦的只有虞之野和诸位护法而已。 不过白从霜这段时间也十分繁忙，在冉宿梦不在时，她每日都会去西北方挨个搜寻， 为了不引起其他鬼王注意，白从霜甚至破天荒地隐匿了行踪， 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但这样弊端也很明显， 搜寻工作比她全力释放领域覆盖、强行感应要低了不少， 但这事显然不能引起那些鬼王的兴趣，也不能暴露。 那些鬼王啊……哪怕不知道白从霜在寻找什么，也都会想要分一杯羹的。 可就算白从霜如此努力搜寻，却依旧一无所获。她怀疑那虚影给的方位出了差错， 又或是因时间太过久远所以封印、阵法位置也发生了某种挪移。 但找还是要继续找的。白从霜既然答应了冉宿梦，就会全力去做。她让冉宿梦放心，将幻梦世界的事情交给她， 那就必须得做到才行。 白从霜初步打算先将陆地范围的西北方全探索一遍， 如果到时还感应不到， 那恐怕…… 所谓的通道八成是在海底了。 但冉宿梦在时， 白从霜是不会与冉宿梦说起这些的， 反而还会宽慰冉宿梦，让她不用太紧张太有压力，并想办法让冉宿梦能放松一下——哪怕是被迫“放松”。 …… “如果虚影来自现实，那么……玄门、处理局这些存在，或许有传承下来的资料信息，或许会有知道幻梦世界存在的人。他们能预料到通道的变故， 能感应到现实世界的变化，说不定也……”躺在白从霜怀中，在中场休息的温存时刻， 冉宿梦忍不住去想裴卓君说的那些话，她蹭着白从霜，低声道，“说不定也知道这些。” “只是他们没有办法将通道修补。又或者因为资料缺失或保密等原因不知道具体地点？话说我也想不到现实世界与幻梦世界通道封印连接的大概位置……既然是通道，或许有类似桥梁的存在？呃，或许是某种裂缝……空洞吗？”冉宿梦不断猜测着，她在白从霜怀里翻了个身，戳了一下白从霜手臂，“你说话呀。” “我并不清楚这些，不过你猜的都很有道理。”白从霜握住冉宿梦的手，轻捏她指尖，“你不是说那位前辈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吗？或许就与这些有关。” “也不一定，我说得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我不太好在现实世界直白地谈起幻梦世界，仔细想想我那说得也太隐晦了，她或许根本没听懂。”冉宿梦说到这里，有些懊悔，她甚至没告诉裴卓君梦里的世界是鬼怪的世界！或许这个才是最重要的信息。 冉宿梦觉得自己永远是纠结的、矛盾的，她希望在现实世界能找到同伴，找到同样也知道这些事的人，希望能获得支持，希望自己不在孤军奋战。可她又是害怕的，害怕骤然暴露后再现实世界得不到理解反而被误会为叛徒。毕竟她的存在也算是一种“桥梁”，她的存在或许也加速了两个世界的融合，可问题是她能进入幻梦世界，她能变强，她也能去阻止这一切。 她期望得到接纳与支持，也害怕获得背叛与误解。 或许这才是她没敢说得更明确的真正原因。她只敢试探。 “等你返回现实世界就知道了。”白从霜轻声说，“你已经展现了你的诚意，接下来该她们向你展示诚意了。” 冉宿梦的存在与实力足以让她得到一个平等交流的机会。她已经向裴卓君展现了友好与诚意，虽没有说尽却也如实说出了自己的奇遇与秘密，她此刻感到焦虑与不确定，只是因为裴卓君并未明确表态而已。 “……嗯。”冉宿梦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知道的，但是……说实话，我还是会有我只是个普通人的错觉，你知道的，我这二十多年都是这么过的。我又不擅长交际，上学时候害怕面对老师，上班害怕面对领导。这还是个领导的领导……我知道领导很好，这领导的领导应该也不算坏人，她们态度都十分友善，但我还是不太适应。” “普通人可没你这么厉害。”白从霜忍不住亲了亲冉宿梦，她每次听到冉宿梦这样说就有些好笑，“你瞧，我也只是一只普通鬼怪而已。” 冉宿梦：“……”这死鬼是在阴阳她吗？还是在取笑她？ 冉宿梦抿了下唇，轻捶了一下白从霜，“你认真点！我是真的有点烦恼……算了，也没那么烦。” 她叹了口气，没忍住又戳了戳白从霜。 “休息好了？”白从霜捏着冉宿梦的手笑着问道，“看你手上有不少力气，不如再来一次？” 这鬼真的是……难道幻梦世界放松的方式只有这个吗！冉宿梦有些气恼，但当白从霜缠上来时又很没出息地红了脸。她咬咬牙，决心要给这鬼一个狠狠地教训，便翻身而上，强行跨坐在白从霜身上扯开她的衣襟，“来就来，叫你看看我手上力气究竟有多大。”她咬上白从霜的唇，复而在锁骨上流连留下红痕印记，那股子气刹那便消散，心脏好似被柔软的感情填满，冉宿梦动作放轻，认真吻下去。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鬼迷心窍。 …… 周三。 冉宿梦摸了摸脖子，心说这斩首虽然快但果然还是很痛。但她现在确实对回归时死亡的刹那没有什么恐惧之情了，甚至习惯得不能再习惯，能坦然接受这一切。 她没有在床上躺很久，只将闹钟关闭后便立刻起身洗漱更衣。裴卓君约定的时间是九点，她时间非常充裕。 等洗漱完毕，冉宿梦没急着出门吃早饭，而是拿起手机认真在淘宝上搜索各种养殖教学。这么一搜，冉宿梦很快搜出《高效养鸡技术》《高效养鸭技术》和《高效养鹅技术》三本手册，这宣传说里面还讲解了配方大全以及如何鉴别疾病等。冉宿梦很快将这三本加入购物车，而后点入卖家店铺继续挑选养殖书籍。猪牛羊一类未来也会养，提前将书备上也好。至于鱼类，冉宿梦找到《池塘养鱼与鱼病防治》和《高效池塘养鱼技术》，她也不知道这能不能帮上忙，反正该买的都买上吧！ 转眼她便购买了一大堆书籍，而后私聊店家改价加钱极速发货，指定极速快递，在付账后，卖家向她保证她最迟明天就能收货。 买完这个，冉宿梦又搜索了一下一般禽类生病吃什么药以及种植的草籽，也给买了一些，同样加钱明日送达。这大概就是她最后能为虞之野她们能做的了。至于亲身指导上手养殖……冉宿梦是真不行。 想着买都买了，冉宿梦干脆又买了一大批零食、糖果，就算一次带不过去也没关系，反正三天就得去一次，分批也行。这些还能给虞之野她们分分……如果其他鬼怪吃糖的话？ 大肆消费完，时间也才七点半。冉宿梦这才整理起背包来，跟裴卓君一块儿去，那带双刀似乎就不合适了。可万一裴卓君要带她离开很久，这双刀不在冉宿梦可没什么安全感。在犹豫过后，她还是认真拿布料将双刀包起，将包裹的刀刃塞进背包，露出两个同样被布料包裹的刀柄来。至于其他的装备也全都塞背包里就行，手链她戴在手上也不妨事。 收拾好一切，冉宿梦又将符箓打包塞进口袋，这才背上背包出门去早餐店吃上一顿。 八点。 离九点还有一个小时。 冉宿梦百无聊赖坐在小区门口直接发起呆来。该说不说的，她现在竟然真能在幻梦世界里……在白从霜那儿得到几分喘息与放松的时刻，这搁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甚至在与白从霜感情愈发稳定后，冉宿梦在回到现实世界里甚至会有点想念白从霜。这种想念并非是刻意，只是在她一个人坐在出租屋里吃饭时，一个人躺在床上身后却没有那低温触感时，突然就会想到白从霜。 明明鬼怪是没有温度的，但冉宿梦却能从白从霜身上感觉到温暖。 她大抵早就不能算是普通人了，普通人只是她不愿面对的挡箭牌。能跟鬼怪谈恋爱，能适应幻梦世界甚至会对那个世界有所留念，或许她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或许她已经疯了？ 但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或者说，要是她彻底疯了才算好呢。 冉宿梦想到这里，没忍住笑了一下。再抬眼时，发觉一辆格外与众不同的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冉宿梦微愣一瞬，车窗被按下，后座的裴卓君瞧了她一眼，与她对视上。 “走吧，小姑娘。”裴卓君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她笑起来眼角是细密的皱纹，但她精神矍铄，外表虽老去了，灵魂却年轻着，“让你久等了。” “啊，没有！我也才来，呃。是我提前来了。”冉宿梦慌忙站起，不好意思道，说完这些她才反应过来，又赶忙补充一句，“局长好。” 裴卓君依旧不在意这些，她打开车门招呼冉宿梦跟她一块儿坐，而后便招呼冉宿梦上车。 “局长，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带你去个地方。”裴卓君笑着说。 冉宿梦就看着窗外景物飞驰，前排的司机大哥一声不吭冷漠十足，带着她们直奔——机场？！ 她都没买飞机票啊！难道处理局能不买票就坐飞机？冉宿梦还没想清楚，一行保镖似得人便赶过来接应她们。 “这、这……？” “已经提前申请了航线，不用担心。”裴卓君宽慰道，“手续是齐全的。” 这是私人飞机啊！ 第133章 133 封印 /地/下/封/印/室/ 这还是冉宿梦第一次坐私人飞机。她显得十分局促， 但裴卓君则格外随意，她抽出两册任务报告递给冉宿梦，让冉宿梦打发时间看看， 也算是放松。 冉宿梦：“……”不，看任务报告真的能算放松吗？ 但诡异的是， 她看这玩意居然真的放松下来。 也许是注意力集中在报告上之后就不会因其他因素焦虑紧张了吧？在飞机起飞时冉宿梦闭了会儿眼， 她如今身体素质一流， 乘坐飞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不适的。以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别说去当飞行员，去当宇航员估计都可以。 等等…… 这报告？冉宿梦目光骤然一凝，因为她在这份报告上也看到了类似暗影的鬼怪描写。冉宿梦忍不住看了裴卓君一眼， 却发现裴卓君根本没在意她，只在闭目养神。她略定了定神，继续翻阅起其他的任务报告来。 不出所料， 这些报告来自各个城市， 看起来还是复印件。它们上面……全都记载了关于暗影出没的事件。 冉宿梦看完这些任务报告后反过来又看了这些具体的城市与报告的日期， 却发现手上这报告竟然是三个月之前的了。 这说明， 早在她被白从霜绑定之前， 就有乱葬岗的暗影因两个世界的融合而误入其中。 冉宿梦面色复杂，她也不知道这对她来说能不能算好消息。起码……并不是因为她的契约而令暗影出现？ 约莫一个小时后，冉宿梦注意到飞机外的风景变化，这……似乎飞到了深山野外？ 就在冉宿梦有些疑惑时，她发现远处山头那儿似乎修建了大型停机坪。 飞机平稳落地。 “这里……是中央处理局的总部吗？”冉宿梦有些好奇，但又觉得如果是为了保密或是其他措施， 修建在深山老林似乎也很正常。 “不是。总部还是建在城市内的，交通会更方便。”裴卓君带着冉宿梦下了飞机，其他人员全都没有跟下来， 机场底下也无人前来接应。裴卓君领着冉宿梦快步往前走去，一直走到一个通道处从口袋拿出一张身份卡贴上墙壁的某处瓷砖，只听“滴”的一声，很快眼前墙壁飞速重构，挪移着分开露出内里的暗室。裴卓君带着冉宿梦走入暗室，又操作了某些机关，墙面往两侧移开，一处电梯便直接出现在眼前。 “走吧，直达地底。” 冉宿梦目瞪口呆。 这山体选得可真好啊，山顶修建停机坪方便出行，山体内还内有乾坤，甚至为此还修建了电梯。 啊，或者说有电梯才是正常操作吧。 电梯一路下降，冉宿梦逐渐感觉到极为澎湃的一大股能量。这股能量似乎从地底发出，朝外发散，但在外部时却感受不到分毫。 阵法？ 冉宿梦猜测着，电梯终于到了底。只听“叮”的一声，裴卓君在电梯门旁边的按钮上留下指纹，“走吧。” “裴局长，这里……应该是很机密的地方吧？”冉宿梦越发觉得这不是自己这个权限……自己这谓文市处理局的新员工能接触到的事情了。难道上次……呃，在现实世界应该是昨天，难道真是因为昨天那一次见面就让裴卓君完全相信了她？ 莫名的，冉宿梦想到白从霜所说的“诚意”来，她看向裴卓君，难道这就是中央处理局为她展现的诚意？ “是的。”裴卓君回答道，“只有少数几个人有任意通行的权限。” “跟紧我。” 冉宿梦快步跟上，这地底的建筑挺有那种科幻片里秘密实验室的风范，顶部的白炽灯将一切照得亮堂堂的。冉宿梦跟着裴卓君通过一扇铁门，在穿过的瞬息冉宿梦明确感觉到这铁门似乎发出了能量扫描过自己。 “只是一般检测，不会涉及你的任何隐私。”裴卓君在第一时间宽慰道，“对身体无害。” “嗯嗯，我知道的。”冉宿梦感觉着空气中比外界浓郁了不止多少倍的灵力，好奇问道，“这里是有设置什么阵法吗？灵力很浓郁。” “是，设置了很多阵法。灵力浓郁既有聚灵阵的缘故，也因为这本就是一块儿宝地。”已经将冉宿梦带到了这里，这么一点问题裴卓君直接就回答了，甚至还笑着解释说，“这里十分适合封印一些失控灵异。” “封印？”冉宿梦怔住，这么大的地下室，其实是个监牢吗？“为什么……要封印，因为无法消灭它们吗？” “除了封印灵异，一些灵异的尸体、物品等东西也会放入这里进行封存。”裴卓君领着冉宿梦继续朝前走着，从墙边柜子抽屉里取出一块碧绿色的长方形牌子随手递给冉宿梦，“随身携带。” 说完这个，她便带着冉宿梦走到另一处电梯，“这里其实有楼梯，也有特殊的逃生通道。当然，这里也设置了自毁系统……在紧急情况下，这系统可远程操作。我们做了充足的准备。” 她按下按钮，与冉宿梦一块儿进入，令电梯下降一层。 “从这里开始，每一处编号代表一个特殊灵异。” 在狭长的过道里，两侧是厚重、紧闭且冰冷的金属门，浓厚的阵法能量附着在上面，将一切封印其中。冉宿梦想，如此浓郁的灵力，恐怕大部分都是用来供养阵法，维持封印的。 一个个格子间仿佛看不到尽头，而这一层后还有下一层、下下一层。冉宿梦想，原来现实世界出现过的灵异远比她想象中要多，灵异事件的存在是这么久远的事情。她脑海中一直是有概念的，只是当真切看到这一切、感受到历史厚重感后，仍会被震动。 “有的灵异并非魂魄体，会有实体。”裴卓君继续说着，“人似乎是最容易因执念变为魂体滞留世间的，但魂体大部分也是最容易超度的。除此之外，世上还会有精怪，植物、动物，甚至物品，许是年月太久，它们经受住了岁月的侵染，又或是它们也生出了执念与情感。更可能……它们中有一部分是从那久远的、灵力充沛的时代流传下来。” 冉宿梦猛地抬起头来，她看向裴卓君，裴卓君却不慌不忙停在八号的封印门前，她拿出身份卡刷了一下，“调动灵力包裹自身，可穿过阵法进入。” 冉宿梦立马照做，铁门开启后眼前的便是一层层交织的光幕，这显然是某些阵法的具现化。冉宿梦以灵力包裹自身，很快跨入其中。 “这是一位道士的法剑，并非那时代的遗留。百年之前战争时，生灵涂炭，道士下山。”裴卓君轻声说道，“这是其中一位道士的法剑，应是他身死之后，法剑灵异化。它并不作恶，还帮助抵御、斩杀过仇寇，有记载称它为神剑，也有记载称它为鬼剑。” “但或许这些灵异因极端欲望、情绪而生，所以也格外容易走至极端，偏离初衷而至失控。所以，异变而产生的精怪体被消灭了，但法剑留了下来，封存于此。” “一些精怪佚闻是属实的。” 法剑长约二尺四寸。冉宿梦感受着法剑上残存的能量，它确实是还有能量的，但已经没了精怪……用比较修仙的话来说，就是它没了“剑灵”。 想来其他被封存的物品也是这种情况吧。 裴卓君似乎就是带冉宿梦来看这些封印物的，她挑选着为冉宿梦讲解着各个代号内封印存在的故事，如若是类这种物品类的，她就会打开门让冉宿梦亲眼看一看。或是怪物尸体类的，冉宿梦也能看一眼。只是那些仍存活着的，裴卓君便不会开门，只在门外给冉宿梦讲讲。 “偶尔会有专业人员对这些存活的灵异进行一些测试与实验，搜集它们对一些能量、道具的反应，或是记录它们的数据，采集它们的信息进行分析。”在电梯下行时，裴卓君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她看向冉宿梦，“无人村的巨型蠕虫尸体也被封存了，但尸体的一部分交由特殊实验室进行解剖、分析，它们还会从中提取一些特殊的能量及材料。” “嗯，我知道了。”冉宿梦早有猜测，并没有太大反应。或许这里面的一些物品在紧急情况也会被调用起来吧。 ……还好她得到了裴卓君的认可，还好她进入了处理局。不然说不定她某天醒来忽然就发现自己被塞进这封印室了。 毕竟入梦的那一晚上，她睡得是真的很死。无论她再强，这都是她在现实世界的致命弱点。 第134章 134 确认 /拯/救/世/界/吧/ “报告里提到的那东西， 虽然出现数量极少，但我们也尝试捕捉过几次。”在冉宿梦思绪飘远时，裴卓君一句话将她拉回。 第一反应， 冉宿梦便意识到裴卓君指的是什么。 “它身上的能量很奇异，像是专为……鬼魂一类存在而诞生的特殊能量， 又或许相反， 因此能量而诞生如此特殊的鬼魂。它没有任何意识， 无法交流，甚至本能也很破碎，仿佛只剩下单纯的欲望。它没有灵魂。” “这种能量与灵力冲突，或许在特殊情况下能得以融合， 但第一次押送时，它甚至还没进入封印室就因灵力过浓而爆开、消散。我们想了很多方法，后来将它捉入附有特殊阵法的密闭容器中， 才成功封印。但我们需要研究它， 研究就意味着损耗。” 冉宿梦有点想说这暗影其实也没什么可研究的， 她杀了太多了。它们似乎就是纯粹的能量体， 没有灵魂只剩对血肉的欲望， 它* 们无法思考，甚至可以说十分脆弱，往往成群行动。 “我们提取了这股特殊的能量，也封存了起来。”裴卓君看向冉宿梦，“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见你吗？” 冉宿梦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她意识到了。 “灵异列车， 你能以那种方式超度掉那灵异的源头，说明你内心柔软，对故乡亦有眷念。你能抓住五个邪修， 说明你实力超群天赋惊人，这足以让你被重视，但我们会默默考察你很长一段时间，并不会如此快的找上你。”裴卓君见冉宿梦这表情，便知道她明白自己在哪里暴露了，她微微一笑，“无人村里你做得很漂亮，我们也相信你不会背叛人类，相信你的立场与初衷。谓文市处理局的那些成员对你的评价都非常好，哪怕是无人村之行暂时与你们组队的那两位成员，询问她们时，她们对你的评价也非常不错。谢无眠她愿意为你作保，可就算这样也不够，所以我来见你。我灵感很高，善于看人，能分辨话中真假。” 冉宿梦知道为什么，因为她杀巨型蠕虫就用了暗影之力，甚至是爆发性斩杀。处理局收走了蠕虫尸体……她们都能从暗影上提取暗影之力，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蠕虫身上的能量。 “……那你们还是挺相信我的。”冉宿梦忍不住小声叹息了一下。 要是对她一点信任都没有，恐怕第一时间就出动秘密部队，说不定还会让谢无眠她们配合做局，将她一举拿下。而谢无眠她们是知道自己入梦时间的，稍微布局一下把她抓起来也是轻而易举。冉宿梦想，如果真到了那时候，她会反抗吗？她不怕死，按照圣殿虚影的说法，她在现实世界死去说不定也会去往幻梦世界，毕竟契约还在，她与白从霜同生共死，她只是不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影响。 但如果被处理局抓住塞进封印室，她恐怕是没法死去的。等待她的大概是无穷尽的研究与幽禁。如果真到了那地步，她就是怪物而非人类了。 “你很爱你的父母。”裴卓君评价道，“似乎还是个格外社恐的小姑娘。” “不管你得到了多么离谱的奇遇，在种种压力下，你第一反应的所作所为不会骗人。” 冉宿梦顿住，她想：这不会……每个人都知道她几乎把所有保险都买了个遍吧？啊，重点不是这个。 她能明白裴卓君的意思，无非就是她在得到力量以后没有失控也没有被欲望操纵做出违法乱纪的事，她规规矩矩上了一段时间的班，而后跳槽进处理局之后同样兢兢业业，无论是超度鬼怪还是处理邪修，她的轨迹都是清清白白的。如果处理局调查得足够细致，甚至可以知道她在得到巨额奖金后没怎么进行大笔消费，每天依旧在吃自助快餐店。 啊，不？那他们岂不是知道自己偷渡东西的事了？呃，也不一定。万一她们以为自己是在向女鬼献祭也说不准。处理局对幻梦世界的了解肯定没有她了解的多，她们能够了解的途径只有传承，而那传承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资料，对应幻梦世界里，那都是虚影之前的世界了。虚影对现在幻梦世界的变化都一无所知，何况处理局？ “不要背叛人类。”裴卓君似乎看出冉宿梦此刻脑子里想了很多很多，但她并不在意这些，就像她知道冉宿梦是有所隐瞒的，冉宿梦仍有秘密，但这些都可以不予追究。 “是，我绝不会背叛人类，我不会背叛这个世界。”冉宿梦斩钉截铁道，她看向裴卓君，在犹豫后，抿唇笑道，“裴局长，我会拯救这个世界的——竭尽所能。” 这是冉宿梦头一次亲口说出，她要拯救这个世界。 冉宿梦知道有很多“可是”，可是她其实一开始也只是普通人，可是她变强也没有多久，可是她精神状态其实也并不那么正常，可是她对现实世界真的有很多眷恋很多放不下的，可是……有那么多可是，每个“可是”却也都能是她想拯救世界的原因。 仿佛某种枷锁脱落，冉宿梦好似卸去那强调自己只是普通人的假面。她闭了闭眼，轻声重复道：“裴局长，我会阻止一切的。” 裴卓君看向冉宿梦，眼神闪动，似乎能感觉到冉宿梦说这些话时其中情感的重量。 她像一位长辈，本想抬手拍拍冉宿梦的肩膀给予这年轻人一些鼓励，但她最终还是没这样做。 她们虽然没有提到那个世界，但却什么都说过了。裴卓君显然是知道幻梦世界的存在的，她也知道这些并不能在现实世界明确提出。 “进度加快，或许与传承有关。”裴卓君说，“在接受传承了解这一切时，总有人会不慎诵出一切，加速融合。而了解其实也是一种‘锚’，会扎入现实。但传承必须留下，后人不能对此一无所知，不然等封印消失，后果会格外可怕。必须要有知情者缓解一切，修补、阻止封印。” “……有我能帮忙的吗？”冉宿梦顿了顿，问道，“我能修补封印吗？” “你不会阵法。”裴卓君走到末尾一间封印室前，刷卡让冉宿梦进去，“去吧，确认是否是……的存在。” 冉宿梦愣了一瞬，她看向光幕，走入封印室，看到了那阵纹弥补的封印盒。 “是要我开启的意思吗？” “嗯。” 明明是能封印住暗影的特殊盒子，但设计盒子的人只用了一个精巧的卡扣将它扣住，主要的封印效能主要是靠阵法与盒子的特殊材质。冉宿梦深吸口气，将盒子开启。 熟悉的黑雾萦绕而出，却显得如此稀薄、脆弱，在浓郁的灵力氛围下，几乎一出现便爆发凄厉的惨叫。冉宿梦望着这她在乱葬岗不知杀过多少的暗影，它的出现与消失时间不超过十秒，却也足够她认清了。 “是的。”冉宿梦回头看向裴卓君，是来自幻梦世界的暗影。是幻梦世界的产物。 “走吧。” …… “我想知道……记载，传承是怎么样的，可以吗？”冉宿梦太好奇了，她看向裴卓君，“那些被超度的鬼魂到底去了哪里呢？它们……是去往幻梦世界了吗？” “在深度融合后，它们被超度后可能会被幻梦世界吸过去，但在之前，它们应该是正常轮回了。”裴卓君说，“生命过于奇妙，灵魂的奥秘是我等无法探索的领域。” 冉宿梦点了下头，仍有些恍惚感。她今天看了太多封印品，也听了太多故事。裴卓君一直在为她讲解这一切，无论她有什么问题，裴卓君都会尽力为她解答。 “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过于暴露自身。”裴卓君看了冉宿梦一眼，提醒道，“暗地里有融合一派，希望世界变回曾经灵力充沛的时代的。不过我们会把它们定义为‘邪丨教’、‘邪修’，也会给普通人义务普及这些，谨防他们上当受骗。” “为什么？那难道是什么好事吗？”冉宿梦瞪大眼睛，完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在得到传承后，在知道了前人做出了多么伟大的举动后，会有想要世界融合的想法？恐怕他们是真无知，只想到灵力充沛后他们能变得强大，未来会有多么不同，却不知因时间流速差异，另一个世界的鬼怪到底强大到了何种地步。“难道他们都不想想普通人怎么办吗？” “前年国外邪丨教成员集体自焚事件你知道么？”裴卓君看着冉宿梦，“那是国外。而我们这一些“意外”事件可并非意外，只是会尽力粉饰进行处理，不让它得到更大的爆发。” 并不是每个人都在意其他人能不能活下去的，也不是每个人都在意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135章 135 支持 /信/任/与/支/持/ 冉宿梦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 在突然被契约， 接触到处理局时，是她头一回觉得世界有些陌生，重新将这世界认识。而这一次， 巨量的信息再次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将她世界观重新塑造。 冉宿梦并不能得到全部的知识传承， 不过裴卓君还是在权限之内给她观阅了一部分。 传承玉石内有特殊的能量， 而内里镌刻阵法， 将一部分过去的事情刻入其中，后人可使用灵力与之接触，以此获得信息。冉宿梦怀疑这发明传承玉石的人有参考修仙玉简……啊不，或许是修仙玉简参考传承玉石也说不准， 毕竟这个世界不存在修仙一说，但曾经灵力充沛时期的传承与发展是实打实的。 通道……逆转……封印…… 许多关键步骤的词汇被涂黑，冉宿梦无法得知具体的步骤， 但在权限之内中， 她也逐步了解到曾经发生了什么。 现实世界在很久很久以前， 是人鬼共存的世界。有灵力， 有鬼怪， 有知晓鬼怪的普通人以及能调用灵力驱除鬼怪的通灵者。这构成与如今的世界十分相似，唯一的区别除了普通人与通灵者的人数比以外大概就只是现在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对灵异一无所知，他们被保护得更好了。 通灵者也看天赋，天赋越高的通灵者与天地沟通的能力越强，能牵动的灵力也就越高，甚至一个人就能轻松超度数十只恶鬼。由此可知， 现实世界应该确实存在轮回一说，只是那是另一个属于没有执念的亡者的世界，他们在那儿进行正常的投胎转世。通灵者只能知晓有这么一个世界存在， 却无法抵达那个世界。 但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在时代的变迁之中，总会出现那么几个顶尖的天才。仿佛是被天道独宠的命中注定之人，天地的气运汇聚在她一身。 而这样的天才……她应当是能心想事成的，她本可以有其他伟大的成就，比如说成为第一人？又或是开辟什么独一无二的道统，甚至将鬼怪灵异完全压制直至她死亡，给予人类百年和平……各种各样的事，以她的能力应该是都能做到的。 但她的野心更大。或者说，她想要做的事比这些还要匪夷所思。 她因“轮回”与另一个“鬼怪世界”而萌发灵感，她觉得没有鬼怪的世界才是最好的。哪怕通灵者会慢慢消失，但这也是好事。普通人不再会过胆战心惊的生活，通灵者也不必为了除鬼而献出生命，人们死去能正常轮回，不会因执念化为鬼怪，在报得自己这一次因果后葬送未来轮回机会，甚至失去灵魂与自我。 因果报应，不该由受害者的痛苦、灵魂甚至是转世的机会来换取。她是这样认为的。 冉宿梦怔怔地消化着得到的知识，恍惚意识到开辟两方世界的人在当时……是个非常年轻的天才。而她的想法非常简单也非常纯粹，最重要的是，她真的这样去做了。 沟通天道，以天地灵力为燃料，布下大型幻阵——她覆盖了所有普通人和大半通灵者的记忆，将鬼怪灵异的存在抹去，替换为更为合理的现象。 天道则将此世界分割出一小部分，这就是幻梦世界的由来。 而那位天才……此等逆天之举，她能封印住两方世界的通道，所燃烧的、所镇压上封印的，便是她永不轮回的灵魂。血肉化为层层封印，白骨铺就封印之路，她的灵魂永永远远沉入时间长河，于通道处充当阻隔世界融合的最后一道壁障。 “……一切，都只是她一个人做的吗？” “并不。她是那一代通灵者的领袖，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她想要做的事情，得到了所有通灵者的支持与帮助。”裴卓君说，“只是有些事情……那些牺牲，只有她能做。”天道的偏爱是很明确也很不讲理的东西，换作其他灵魂，这种匪夷所思的逆天之举恐怕还未开始就会结束。 “但这样做……如今世界灵力稀少，天道是不是……也不太能？”冉宿梦指了指上天，运气是非常虚无缥缈的事情，她相信有运气存在，但是在此之前，“老天爷”对冉宿梦来说只是一个抱怨时脱口而出的指代词，她不觉得天道是真实存在的东西。那也、这也太玄幻了点？ “谁知道呢。” 老天爷啊……您居然真的存在？冉宿梦愈发恍惚了，她下意识想：或许叫老天奶更贴切一些，老天奶应该会更慈祥，对她更好一些？ 这种惊世之举以一个人的力量是很难做到的，所以裴卓君说得很对，这一定是所有通灵者努力达成的结果。可、为什么呢？冉宿梦没有经历过鬼怪环伺、灵异成为正常的世界，所以她一时很难理解为什么那位以及其他通灵者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这样的牺牲是有必要的吗？为了……几百年的正常生活？和平生活吗？ 值得吗？值得吗？……或许是值得的。她现在不就想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两个世界融合吗？白从霜那种可怖战力的鬼怪也许只有她一个，可星灵界还有那么多鬼王，那么多其他的鬼怪，如果那些鬼怪蜂拥而至，普通人该怎么生存啊？就算他们在处理局的帮助下能认识到鬼怪是什么，能在符箓的帮助下驱除低等级的鬼怪，但死亡的威胁依旧永远悬在他们头顶，平凡的日常会一去不复还，一切都不可能回归“正常”。哪怕融合之后的世界才是本该有的“正常”。 “我能……去通道那边看看情况吗？”冉宿梦最终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她看向裴卓君，“我现在没有什么办法，但去看看的话，我或许能……”她或许能把看到的告诉白从霜，帮助白从霜找到幻梦世界那边的通道位置，这样一来，或许很快就能阻止两方世界继续融合了。 “不是不让你去看。”裴卓君说，“那地方，不在现实。” 什么意思？冉宿梦没明白。什么叫做不在现实？不在现实还能在哪里？ “平凡的生活，如今这样普通的世界……也是一代又一代，许许多多通灵者的执念。” “……某个封印里？”冉宿梦有些明白了，但为什么说这不在现实…… 两方世界的融合点，某种程度上是脱离了这个世界的？ “现在的你暂时没有权限去，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 “所以，我能通过清理那些危险任务提升权限吗？”冉宿梦很快问道。 “可以，我会为你安排保密级别最高的单人任务。”裴卓君看向冉宿梦，“至于你现在的身份，我会派一位你可以信任的人接替你，按照你的生活轨迹生活下去。具体的我会向谢无眠透露，她会配合的。” “……接替我的意思是，替身？”冉宿梦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等待遇。但如果不想暴露的话，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而且是单人任务，这一点冉宿梦很满意，她确实不想要队友，那样会顾忌太多。以她的实力，应该不至于翻车，当然，一个人行动她也会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自己是谨慎行事还是放手一搏。 “嗯。当你出任务时，她会伪装你，完全按照你平时的生活轨迹行动——巡逻，吃饭，回家或是周二在处理局值日。”裴卓君微笑道，“所以你得提供一下你家的钥匙了。” “呃，好的。是她有很强大的易容能力吗？”冉宿梦有些好奇。 “是的。”裴卓君回答完冉宿梦这一问题，很快继续她之前的节奏，继续说道，“你的档案会分为两部分，作为普通人——处理局天赋异禀新成员的这一份，以及作为我的合作伙伴，拯救世界的特殊成员这一部分。关于后者这一部分，你的权限会调至比我低一级的程度，而你的保密等级我会上调至最高。除了我，其他哪怕权限与我同等的其他人想要调用你的档案，也需征询我的同意。” 合作伙伴？冉宿梦注意到裴卓君这一用词。所以，在这位前辈眼里，她已经是合作伙伴的地位了？这样一来，她们不就是平等的吗？ “符箓、法器，你需要什么物品都可以向我申请调用，一切费用由我支出。”裴卓君看向冉宿梦，“当然，你有时可能无法直接联系上我，所以可以直接给接下来的同事说明，我会处理的。如若需要任何信息支援，我可在权限之内替你运作，帮你查找信息。” 那“接下来的同事”大概就是指裴卓君要给她配备的替身。 啊，除了帮助、传话等等之外，这替身的作用是否也有……监视她的意思呢？毕竟裴卓君也只是与她见了两次面而已，而她们谈论的都是、都是……不可泄露的天机？冉宿梦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不过，监视就监视吧，不管是怎样都好，她的目的已经达成，甚至还能得到处理局的帮助，权限也提升了不少……怎么看，这次出来都是赚了啊。 裴卓君的态度远比冉宿梦想象中要好。她太果决了，甚至没有更多的考验或是做出别的什么，就这样与她达成了合作。是因为太信任她的天赋了，判断出自己真心实意便松懈许多，还是因为自己天赋超群，她不愿错过？ “谢谢您。”冉宿梦不再多想，她对裴卓君认认真真行了一礼，发自肺腑地感谢。她确实需要这么一个机会，她太想要这份机会与信任了，“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第136章 136 物资 /中/央/处/理/局/ 裴卓君将冉宿梦安安稳稳送了回去。 考虑到冉宿梦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还贴心地向谢无眠告知了一声，让谢无眠再多给冉宿梦一天假期。 至于那位即将成为她替身的同事……据裴卓君说，明日到访。 白从霜会在幻梦世界忙起来， 那她今后，大概会在现实世界繁忙起来吧。冉宿梦躺在床上思索着今后的规划。说实话， 在知道现实世界同样有人知道幻梦世界存在时， 冉宿梦是松了一口气的。 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努力。这种感觉， 真的挺好。 以后会顺利很多，是单人任务不需要担心队友的存在，不需要藏拙不需要担心暴露，也不需要绞尽脑汁去接取任务。她的时间不会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可以得到最大化的利用。 至于裴卓君提到过的另一派……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幻梦世界与现实世界互通意味着什么，他们或许是发现暗影过于弱小，所以觉得可以拿捏掌控住另一世界， 甚至认为融合后灵力浓度上涨， 人类的上限会更高……说不定， 他们认为那会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是开启大进化时代的钥匙呢。 冉宿梦略带讽刺地想着， 但在想完这些后，她还是在心底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她还是不希望自己会与这些人对上。能不暴露身份就不暴露吧，隐藏身份的前提下……好好完成那些单人任务吧。啊，这样一想，白从霜当初送她的银质面具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 周四。 谢无眠放了她一天假， 所以冉宿梦依旧在家休息。不过因作息原因，冉宿梦早早就起床了，在洗漱完毕下楼吃过早餐后， 冉宿梦便回到家中，在客厅简单活动起筋骨来。 “真是……现在生活就变得这么健康了。不可思议。”要在以前，休息不睡懒觉怎么能叫做休息呢？不过那时候每天都是疲惫的，哪怕休息日睡到下午起床，整个人也没太多精神。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她简单拉伸完毕，便拎起双刀简单舞了舞，这客厅不好施展，冉宿梦便单纯练习站桩步法。 差不多等到九点，门铃被礼貌摁响。 冉宿梦立马收拾了一下自己，擦了擦汗便快步来到门边，将门打开邀请对方进来。然而这一开门，冉宿梦便整个呆住。她差点以为自己打开的不是门，而是镜子。 “你……”与她一模一样的五官，甚至连瞳孔颜色和脸部细节都考虑到了。不仅如此，身高、身材也十分相近，这骤然开门看到，冉宿梦几乎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你好，我是冉宿梦～” “你好，我是江物风。”江物风此刻易容得与冉宿梦一模一样，在冉宿梦主动开口后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她抬手握上冉宿梦的手，“当你需要外出任务时，我会接替你在谓文市出现，按照你平时的日常轨迹完成你的巡逻任务。如在接替你时遇到突发情况，我会在不暴露的情况下努力自行解决，若有意外，会寻求你的帮助。” 这种无法避免的突发情况自然就与遇到熟人或遇见父母有关了。 “好的，我会配合你的。”冉宿梦被这么一带，腔调也不免官方起来。 “不，是我该配合你的行动。”江物风笑起来，冉宿梦骤然看着自己这么笑着还有些恍惚，总有点怪异别扭的感觉…… “对了，你听我这样讲话，声线是否与你平日的声音一样了呢？”说完这个，江物风轻咳一声，很快换了一副腔调。 冉宿梦：“……” “您真是太专业了。”如果不是确定自己真是独生子女，江物风又姓江，冉宿梦可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一个双胞胎姐妹了。“感觉就算您出现在我爸妈面前，他们都分辨不清谁是我了。” 江物风笑了笑，摆手道：“那是不可能的，这一点您放心，我不会主动与您父母接触的。” “这几日，我会与您同吃同住，观察您的小细节与小动作。明日您巡逻时，我也会伪装后随您一起，您不必有压力，按平时的习惯就好。” “那么，冉女士，愿我们合作愉快？” “嗯，合作愉快。”冉宿梦顿了顿，犹豫着说，“江物风女士？” “哈哈，您不必这样客气，叫我小江就好。” 冉宿梦看着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又想到江物风连声音都是假的……这位同事的真实年龄大概是个谜。她叫小江真的好吗？万一这是位前辈……不，既然这位前辈这样说，或许会比较享受这种称呼？“小江。” 冉宿梦乖巧称呼道：“以后，请多关照。” “啊，您真是如裴局长所说，是一位对待同事非常客气、非常礼貌的人呢。”江物风笑着说道，“看来我日后也得多说敬词了。” 一开始，冉宿梦是非常不自在的。但江物风让冉宿梦不必管她，只做自己的事就好，冉宿梦便试探着继续在客厅站桩了一会儿。而江物风真的彻底安静下来，仿佛融入背景之中，存在感直降为零。还是在冉宿梦站桩结束后才记起这位同事还在家中，转头特意寻找时才发现江物风端了个小板凳坐在窗帘边边的阴影底下，不注意根本瞧不见她。 “不愧是您呢，作为年纪轻轻就拥有如此实力的天才果然不容易。即使在家中休息也不会松懈下来，这可不是光有天赋就能解释的事情。”江物风见冉宿梦望过来，便笑着夸赞了一番，而后起身从阴影走出，“你是要休息了吗？” “嗯，稍微休息一下，然后……吃个午饭。”冉宿梦看了眼时间，“您要一起吗？”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江物风笑着说道，“容许我借用一下洗手间。” 不过十分钟左右，江物风便走了出来，她的身形拔高了几厘米，样貌也再次改变，变成冉宿梦没见过的面孔。她将长发重新扎成了双马尾，而后不知从哪掏出一顶黑色渔夫帽，直接戴在了头上：“久等了，走吧。” “这是您的真实面容吗？”冉宿梦有些好奇。 “并不，是随意捏的脸。”江物风笑道，“作为特殊的扮演者，我可不能随意透露我的真容呀。” 看来这位同事是专精此道，还接过不少替身任务？ 冉宿梦没有多问，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往外走去。江物风并不与她同行交谈，哪怕冉宿梦说她要骑电动车江物风也没要坐上后座，而是在冉宿梦目瞪口呆中从旁边充电桩那儿推出了另一辆电动车来。 显然，江物风做了充足的准备。 江物风让冉宿梦不必考虑她，冉宿梦一开始还是能看到江物风的，但等骑车来到了快餐店时，她就瞧不见江物风的人和车了。这位同事仿佛消失在人群中，让冉宿梦怀疑她是不是跟丢自己了或是去其他地方吃饭了。冉宿梦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将饭菜打包，而是盛起饭菜走到角落慢慢吃起来。 在吃到一半时，冉宿梦才发现坐在另一侧角落正在用餐的女人是江物风。那顶黑色帽子被她随手放在桌边，发型却从双马尾变成了披散着头发，外套颜色也变了，让冉宿梦一时没认出来。 这种变装和存在感，果然是专业人士啊。 …… 周五。 江物风给了她新的信息。 准确来说，是一个位于英云市的地址。这大概就是需要她单独清理的危险区域？而关于此次任务的具体信息则要等冉宿梦出发后才能告诉她。 “嗯，我看看……”今天肯定不行，今晚要去幻梦世界了。她还得跟江物风熟悉一下，让江物风看看她是怎么巡逻的。而且她入梦的状态……也得江物风看一眼？周六去话会不会太赶？刚从幻梦世界那边出来就去……不过这样或许也好，能保存住她的战斗状态。冉宿梦觉得返回现实世界的疼痛对她来说还真不算什么，这去英云市的路上还得花费时间呢，也足够她调整、休息了。“周六吧，我周六出发。” “好的，到时我会带您稍微遮掩行踪去往这座大厦顶部，会有直升机接应您。”在冉宿梦确定时间后，江物风很快将信息发送过去，而后安排后续事宜，“等您抵达英云市后，也会有处理局成员接应您，带您前往任务地点。您需要任何道具、物品尽管开口，处理局会为您配备好的。请您放心，您的保密等级是最高，不会有人探寻您的隐私，也不会有人会对您提问、盘问。任务前我也会为您进行一个简单的易容。” “您看看，除此之外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有了。”冉宿梦脑子里还是之前的任务模式，觉得处理局会跟高铁站打个招呼让她走特殊通道呢，没想到…… 包接包送啊！这待遇一下就有了点保密的感觉呢。 “您这边没有需求的话，我就擅自为您准备符箓与道具了。”江物风从怀里抽出一张物资申请表，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杆笔来，“清心符和破障符这两种辅助符箓或许会用上，就简单为您各报备三十张吧。除尘符二十张，您在任务中或许会需要清理自身，这边凝水符也为您申请三十张。炎爆符既可以作为攻击符箓使用，也可以用于生火、爆炸，这里先为您申请五十张，如果您觉得不够到时候可以再多申请一些。除煞符同理，为您申请五十张。幻影符能为您捏造一个影子，不可控却能暂时吸引低智鬼怪注意，您或许用得上，这边为您申请十张。五雷镇邪符较为稀少，但考虑到您孤身一人初次任务，为了保障您的安全，这边会为您配备一张，希望您谨慎使用。” “当然，还有其他种类的符箓，不过因是不同符箓大师的作品，且不算常用符箓，所以并不能在短时间内大额供应，需要一定的调度时间。”江物风十分专业地停笔看向冉宿梦，“您看，您需要再挑选一下吗？” 冉宿梦：“……”她的待遇，好像真的发生了质的提升。 “不、不用了。我应该没什么需要的符箓。”冉宿梦觉得自己解决鬼怪挺快的，不过就是超度罢了，说不定连一天时间都要不了，带这么多符箓属实没必要。而且，这也太多了吧！就算符箓一张轻飘飘的不重，但这、这都上百张了喂！“要不……每种符箓你给我各申请一张就好？这么多符箓，我也不好携带啊。” “噢，是这样的。这是专供中央处理局的特制符箓，是能收入符箓匣的。”江物风拿着物资单和笔简单给冉宿梦比划了一下，“差不多就这么小的一个匣子，十分轻薄，内刻阵法，以灵力驱动，原理* 较为复杂，但您可以理解为修仙世界储物袋的符箓专供版本。符箓匣您可以挂在腰间或胸口作为饰品，手指触摸时输入灵力，精神力进行牵引便可取出您想要符箓。” 冉宿梦：我刚听到了什么？储物袋？！ “啊，储物袋是不存在的。空间压缩的阵法过于复杂，处理局这边暂无人攻破这等技术。符箓可行是因为符箓上本就镌刻阵法，又能与灵力反应。中央处理局的特制符箓对符纸的材质也有一定要求。”江物风仿佛猜到冉宿梦心中所想，飞速解释了一遍，而后唰唰唰在物资单上又添上两笔，“这边为您申请一个符箓匣，所有物资最迟明日清晨就能送到。” “请您放心。”做完这一切，江物风将纸笔递交给冉宿梦，“请您签个字确认一下，我会将物资申请单立刻扫描一份过去，物资立刻就会开始筹备，至于这份原件，我也会寄给中央处理局的。” 冉宿梦木着一张脸签下名字，江物风立刻给她打了个招呼，便出门去上传物资单了。 ——何等高效。 这就是中央处理局吗？ 第137章 137 入梦 /二/十/三/入/梦/…… 江物风暂居她家， 当冉宿梦出任务时，江物风便成为另一个“她”进行日常活动，自然也会吃住在她家。所幸冉宿梦家中日常用品一应俱全， 倒也不必担心。至于睡觉…… 冉宿梦入梦时，必然会大包小包携带一大堆东西， 这床上显然是没有江物风落脚的位置的。不过冉宿梦还没来得及为此烦忧， 江物风便自己布置了地铺与睡袋， 提前做好了休息准备。 “你每次进入另一世界，都会要带这么多东西吗？”江物风有些好奇问道，“大多都是食物……是你在那边要吃的口粮？但这样的话，编织袋不是很不方便吗？”而且看这餐量也不是太多， 更不是专为果腹而携带的口粮，反而像是…… 给鬼怪尝鲜？ 难道这是一种在另个世界生存的外交手段吗？ 江物风思索着，陷入沉思。 因为江物风在， 所以冉宿梦今日并未去购置什么活物。但江物风这样问起， 冉宿梦在犹豫过后还是开口解释道：“确实不方便， 所以我是有打算定制一个大点的箱子的。至于这些食物……一部分是我吃， 另一部分我会分给另个世界的鬼怪。我还尝试带过去一些鸡鸭幼崽， 想在那个边养殖动物。” “那边没有动物吗？也是，毕竟都是鬼怪……养殖家禽么？这些倒也算是活物，那鬼怪或许还这能对这些活物的血肉感兴趣……”或许在鬼怪眼里没有人类那么鲜美可口，但也不是不能吃一吃的。江物风深想着，推测冉宿梦如此举动背后的深意。或许，养殖的一小步， 是让冉宿梦更好融入另一个世界、更好达成计划的一大步。试想，如果鬼怪在另个世界生活得也非常不错，吃喝不愁， 说不定也就没那么想通过通道回来融合了。毕竟那边对鬼怪来说应当与世外桃源无异。 念及此，江物风定了定神，认真道：“我明白了，我会配合你的。” 冉宿梦：“？” 不是，您明白什么了啊？ “便携的容器就交给我吧。至于您想携带过去的优质家禽幼崽，我会想办法为您筹集的。您放心，我会考虑到您的携带上限，分批次为您准备好。”江物风直接将这份“任务”领取下来，她看了一眼冉宿梦这略显狭窄的出租屋，顿了顿，补充道，“至于如何储存……这您只管交给我，我会为您解决的。” 至于如何解决，江物风并没有说，而是卖了个关子。 冉宿梦没有追问，她于床上正襟危坐，现在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她也不好意思一个人玩手机。她与江物风哪怕相处了一段时间可也称不上熟悉，要说尴尬还是尴尬的。于是冉宿梦略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洗漱完毕打算直接钻进睡袋的江物风好奇问道：“如果你代替我巡逻时遇到了……鬼魂，你会超度他们吗？” “当然，我携带了很多符箓与道具，至于我本身，也是有超度鬼怪的能力的。”江物风笑着说道，“虽说我擅长易容之术，但作为中央处理局成员，我的基本能力还是在线的。即使在任务期间遇见一般邪修，我也有把握将他们绳之以法。” “所以，请您放心将您的身份暂时交给我，安心进行更艰难的任务吧。” 冉宿梦望着她，说实话，她对这位同事实在是好奇极了。但很多问题问出来很不礼貌，所以再好奇冉宿梦也没冒昧开口。 不过江物风注意到她的视线，顶着冉宿梦的面孔笑了笑，主动开口道：“你是对我很好奇吗？关于我的真实面容，或者好奇这是否是我真实的本音？还是说……你连我的年龄与性别一并都很好奇？请放心，我是女士，至于年龄嘛，我是比你大许多的。” “但你可以依旧称呼我为小江，这个称呼我挺喜欢的。如果觉得过于亲昵，你也可以称我为江女士、江小姐或江同事。” “嗯……小江。”冉宿梦如她所愿客气地叫出这个称呼，她看着江物风的脸，总有种正在照镜子的感觉。但江物风在不伪装她的时候，散发的气质与气场是与她截然不同的，所以很明显就能分辨是两个人，这让冉宿梦与江物风对视时没那么别扭。“这栋单元楼的监控……这附近，处理局是不是都做过了一些处理？” “是的。这是对您的一种保护，当然如果有人打探也很容易解释，这小区不是什么新建的小区，所以监控失修乃是常态。而您作为处理局成员，谓文市这边对您这样有天赋的天才有所优待与在意也很合理。”江物风笑着解释道，“至于我……我是特殊成员，我的身份同样保密，在中央处理局内是不做明面登记的。裴局长是我直系上司，我只需听她调令。” “中央处理局那边……真的有很多人希望融合吗？” “在明面上，支持的人并不多。但您看，那些封印的险境过了这么久，一直到如今世界变化颇多才开始组织人手解决就能知道了，领导层对此并不是特别积极。”当然，或许也有不想让优质成员牺牲的因素在内，但更多的……或许只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也有人觉得如今灵力因融合而逐步恢复、爆发，人类会进入一个爆发式的成长期，有部分人便觉得在此之后再来解决这些隐患也不迟。他们甚至觉得让这些灵异存在能加速融合。 “这样啊。”冉宿梦点了点头。没关系，她可以去解决，而且她效率高超，一天估计就能解决。路程上的时间有裴局长帮忙，直升机、飞机直达的话……效率就更高了。 趁着世界融合不高，灵力并不充沛，冉宿梦觉得自己有必要用自己在幻梦世界练得高等级狠狠碾压一下现实世界这些被封印住的灵异。 冉宿梦就这样坐着与江物风你一言我一语聊了会儿天，江物风给冉宿梦讲了讲她之前的替身任务，冉宿梦则给江物风聊了聊无人村和灵异列车的任务，也说了她在谓文市巡逻时遇见的鬼魂们。差不多说到凌晨，冉宿梦打了个哈欠，便将编织袋和武器装备抱在怀里，用暗影之力将编织袋包裹住，“那我就先休息了？你不用特别在意我，我不会有事的。” “好的。”江物风认真点了点头，她看着冉宿梦抱在怀里的编织袋，觉得如若定制箱子，最好在外围加一层柔软的布料垫一垫，这样冉宿梦抱着进入幻梦世界时也不会硌得难受。嗯，或许也不必太四四方方，棱角可以设置得稍微圆润一点。材质最好轻便、坚固，然后密封性要好。如果是运输活物，那就得开专门的通气孔。 对了，既然是要丰富幻梦世界物种……鱼类或许也能放入。而鬼怪世界力量充裕，据说还有两个月亮，会给当地活物造成一些影响……那么在数量上就得拉满，这样即使有大量耗损也不怕。只要它们能生存、繁衍，就能逐步适应另个世界，成为鬼怪们稳定的食粮。 江物风行动力非常之高，在冉宿梦安然入睡后，她便轻手轻脚站起身来到书桌前，取出纸笔开始记录自己的想法，而后简单手绘了几版运输箱的设计稿。时间太晚，事情并不紧急，所以江物风并未第一时间将这些想法提交上去，而是打算自己先完善一下，而后与裴局长提一提，看看处理局有没有这方面的人才。 …… 冉宿梦这次并未带活物，不过她带了很多很多养殖书籍。 在见到白从霜的第一时间，她便将这大半袋打包好的书籍递了过去，让白从霜转交给虞之野她们。 “你上心了。”白从霜亲昵地亲吻一瞬冉宿梦脸颊，便接过编织袋，操纵黑雾将书籍包裹，直接扔去虞之野房间，“那边怎么样？” “很好，很顺利。”冉宿梦笑起来，说起这个，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也许是在现实世界找到了同行之人，这让冉宿梦有了十足的动力，她迫不及待与白从霜分享了现实世界的发现，与她说起那位格外与众不同的裴局长，说起传承记忆的片段，说起那个冉宿梦无法想象且从历史抹去了的时代，说起那位创建了通道的伟大通灵者。 “如果找到通道的话……或许我们还能见到她。”冉宿梦轻声说，血肉、白骨与灵魂……那位牺牲的太多，按照传承里的说法，如果那没有夸张成分的话……那位恐怕仍受着折磨。冉宿梦不知道那位心中是否会有后悔，但这种无尽的折磨过于可怕，也让冉宿梦无法去想象。她声音略低落一瞬，说，“如果有办法……我希望我能帮她解脱。” “嗯，到时候我们一起想办法。”白从霜静静听完冉宿梦说的一切，她是新生的鬼怪，按照现实世界与幻梦世界的时间流速……冉宿梦所说的是幻梦世界刚被分离时的事情了。那可比虚影存在的时间还要早，对白从霜而言更是不知道多久远的事情。 类比……大概就是现实世界与开天辟地吧。 “这段时间里，我除了寻找通道外，还研究了一下连接我们的这个印记。”白从霜垂眸，她想着冉宿梦接下来要在现实世界忙碌的事，想着冉宿梦所面临的压力，即使再不乐意，这位鬼怪还是强压下欲望开了口，她说，“或许我们可以试试，让你前往星灵界的时间变得更可控。” 第138章 138 保证 /鬼/王/的/克/制/…… 石碑的阵法是残缺的， 内容与布置对一般了解阵法的鬼怪来说也是陌生的。每个阵法都是独一无二的，作为驱动阵法启动的物品不同，能量不同， 甚至阵纹刻画与摆放方位不同都可能造成阵法失败。在一定程度上，部分阵法甚至勾连法则， 触动了法则之力。 那石碑阵法的原版是绝对做不到穿过屏障契约上冉宿梦， 将现实世界人类拉入幻梦世界的。这份特殊的契约阵法， 可以说是白从霜通过残缺阵法的灵感，在此基础上进行了修复、改造，甚至加入了自己的一些理解与创新，从而琢磨出来的阵法。白从霜自己在完成阵法后也不知道这阵法会带来什么， 她只是太无聊了，对陌生、未知的事物过于好奇又勇于尝试。毕竟她的实力与特质能力在这里，不管遭遇什么反噬都没法让她死去， 白从霜根本没在怕的。 就是这么巧合， 白从霜的阵法连接上两个世界， 就那么逮住了冉宿梦。 虚影说， 那石碑上的阵法作用是呼唤， 是在命运长河中呼唤缔结最深的存在。它说冉宿梦与白从霜命运交织颇深，注定互相影响，石碑阵法的特效融入契约，各种巧合的微妙影响下，将她们连接到一起。反过来，这好像也是一种命运。 命运的因果是很难评定的。 哪怕白从霜想再次复刻这一阵法， 或许也没那么顺利能够成功了。但契约已经存在，将她们绑定在了一起，在此基础上， 研究这印记的力量，并试着将它掌控……控制一下冉宿梦穿梭的时间，或许并非不可能。这是一份契约，同样也是一份钥匙。 在掌控力量后，她们未必不能化被动为主动。甚至说，白从霜想借此去往现实世界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白从霜本就不是个被动的性格，作为鬼怪，她向来不愿受控。哪怕这契约并未令她感到不适，但白从霜还是会想将一切掌控在手中。 研究印记，研究契约，研究这份奇妙的、穿过两个世界的力量，并不是最近才开始的。在最开始，在契约刚刚完成时，白从霜就令北程诗帮忙寻找其他石碑的线索，她自己也在一直研究自己修复后的阵法，研究这份印记。 这份掌控的成果……自然也不是这次入梦才刚刚知道的。 她并未向冉宿梦提过这些，也没想让冉宿梦知道这些。她与冉宿梦亲昵又脆弱，一人一鬼之间可以离得很近，她们可以拥抱接吻可以亲密无间，却也可以很遥远，远到时间未到便触不可及，远到隔着两个世界，脆弱到未来可能永远失去对方。 冉宿梦会想，白从霜到底喜欢她什么呢？喜欢她跳动的心脏还是她温热的肌肤，是喜欢她作为人类的弱小却坚韧，还是喜欢她不断变强的样子？抑或是因喜欢死亡而连带着喜欢她死亡时带给白从霜的体验。她从未问过白从霜，但白从霜是有问过自己的。 她喜欢冉宿梦什么呢？白从霜说不出来。或许冉宿梦觉得的那些因素都有，但不是全部。 人类啊，明明是那么弱小脆弱的生物。对白从霜来说，一开始的冉宿梦太容易、太容易死掉，甚至不需要她调动能力，就能轻易终结冉宿梦的生命。再强大的鬼怪面对死亡时也会丑态百出，暴露出它们真实的灵魂，白从霜见过太多鬼怪、鬼王死去时的模样，也听过太多求饶与诅咒。在碾压的实力鸿沟下，白从霜实在是见过太多的反应。 在一开始，白从霜对这份契约并未有太多在意，觉得这人类或许只是送上门的乐子而已。她甚至觉得这是命运的礼物，让她体验各种各样的死亡瞬间，满足她对死亡的欲望。 可就是这样弱小的蝼蚁，在她的引诱下没有失去本心，在实力的碾压下却鼓起勇气握紧了匕首，强压下害怕恐惧等一系列情感，伪装成被吸引的迷离之态靠近她——将匕首插丨入了她的胸膛。这是何等的勇气啊。 真是有趣。明明都在她手上死了三次。 而当这人类看到她伤口复原，看到哪怕刺中心脏也无法伤害她分毫时的模样更出乎白从霜意料。她以为冉宿梦会崩溃会绝望，以为冉宿梦会痛哭流涕会狼狈求饶，她居高临下般审视着冉宿梦的态度，审视着冉宿梦的灵魂，却发现这人明明已经快要破碎得不成样了，却还是固执又倔强的坚持了下来，甚至还对她放起狠话——“你现在可以杀死我了”。 多么有趣的反应啊。不需要她的喜欢，接受死亡的来临。 如果一开始白从霜只是对“人类”感兴趣，对人类的血肉与各种反应感兴趣，那么这一刻，她是真真正正对冉宿梦起了兴趣。 她喜欢冉宿梦作为人类的灵魂。 她会帮助冉宿梦，支持冉宿梦。 白从霜不喜欢失控，不喜欢冉宿梦脱离控制。甚至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冉宿梦在未来留在现实世界彻底离开她，她相信自己有让冉宿梦主动留下来的实力与手段。作为鬼怪，白从霜极擅伪装，她表现出来的不一定是真实的她，却一定会是让冉宿梦喜欢、放心、依赖的她。 白从霜没有让冉宿梦知道契约可以控制，因为这会让冉宿梦也能控制来往幻梦世界的频率，还会让冉宿梦惶恐不安……会担心她会不会某一天去往现实世界，而现实世界无法抵御她这样强大的鬼怪。白从霜一直知道冉宿梦的顾虑，作为鬼怪，本就该擅长洞察人心。 那么，冉宿梦喜欢她吗？冉宿梦的喜欢，是出于实力差距，出于她的培养、她的伪装吗？冉宿梦喜欢的是她的皮囊吗？在白从霜看来，冉宿梦吸引她的是灵魂，是冉宿梦身上不可剥夺、独一无二的闪光特质，可冉宿梦对她的喜欢似乎并非如此。 作为鬼怪，白从霜深知自己骨子里是怎样的。也明白冉宿梦会被自己伪装出的一些特质吸引，明白冉宿梦会被她皮囊诱惑……或许那些并非全然是伪装，但白从霜仍觉得这样的喜欢太脆弱了。 是不可控的。 可现在，可这个时候，白从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她看着冉宿梦眼底的光，在安抚似的说出“我们一起想办法”后，陌生的情感与冲动令她在各种欲望与不安的负面特质下开口，说出了藏在她心底不会告诉冉宿梦的事情。 明明费尽心思用看不见的丝线为冉宿梦织就密不透风的牢笼，期望某天将这人牢牢绑在自己身边，让冉宿梦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可这时候，她却又亲自将这筹谋毁去，斩断了层层丝线。 “我来教你，如何运用你自己的力量，靠你的意志去影响这份印记，从而操控它。”白从霜听着自己的声音，陌生又平和，她的本性仿佛被割裂，失控的感觉令她暴躁不安，却又因冉宿梦的存在而克制下来。眼中的黑色瞳仁荡漾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化开，却又克制着没有达到发狂的那步，始终没有变为重瞳。她听见自己轻笑了一声，仿佛十分轻松，为冉宿梦感到开心一般说：“这样一来，你想什么时候来这里就能什么时候来了。你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在现实世界做你想做的事情，不需要担心固定的入梦世界打乱你的计划。” “这样，印记就不会影响到你了。” 白从霜看着冉宿梦，看着冉宿梦露出惊喜的笑容，看着她搂上自己的脖子激动地亲了自己好几口，看着冉宿梦眼底亮起来的星光——这令那让人烦躁的失控感得到了些许缓解。 “白从霜，你怎么……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冉宿梦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称赞这位鬼王了，天哪，白从霜简直无所不能，究竟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你真是阵法天才！” “那我们明天就开始学这个吗？但我很笨啊，我对阵法一窍不通……不过这个应该是控制能量？万一我学不会怎么办啊。”冉宿梦有些忧虑，不过一想到她能留在幻梦世界一直待到学会再离开也就没那么焦虑了。学不会就多学，大不了多花些时间嘛。她看着白从霜，忍不住又亲了白从霜两口。 “明天才开始学吗？我还以为你会迫不及待，现在就让我教你呢。” “也不急于一时嘛。而且我每次过来，不都要陪陪你嘛？”冉宿梦还是很有作为女朋友的自觉的，虽然对她来说离开白从霜只有三天，但对白从霜而言，她可在幻梦世界等了自己很久。啊，这就是异地……异世恋嘛。“我这次带了很多不一样的菜哦，你可以尝一尝。噢对，处理局那边有同事会帮我采购，以后带东西应该会方便许多。或许能买到一些我自己很难买到的美食。”她自己没法短时间满世界跑，但如果处理局出手……或许可以？而且她去各地做任务后，或许也可以采购当地特产、美食带过来给白从霜尝尝鲜。 嗯，她自己也可以尝尝鲜。毕竟冉宿梦可宅，也没怎么旅游过。 “不过，如果可控的话……那我忙起来的时候，你不就要等我很久很久吗？”冉宿梦很快想到这一点，她看着白从霜，心里一点点柔软起来，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会很想很想你的。等我解决完任务，我一定会立刻回来见你的。” 暴戾的鬼王表面依旧温柔体贴，她轻拥着怀里的人类，听着这些话，欲要融化一般的瞳仁逐渐稳定下来。她轻笑着问：“你保证？” “我保证！” 第139章 139 学习 /能/量/的/融/合/…… 冉宿梦其实也能察觉到白从霜偶尔微妙的不同， 不过想到白从霜本是鬼怪，冉宿梦觉得白从霜对她有非同一般的占有欲也非常正常。所以，这么点微妙不就很好理解了吗？白从霜肯定不想跟自己分开太久嘛。可在她现实世界有所烦恼时， 白从霜还是将这方法交给了自己…… 冉宿梦是很感动的。 作为鬼怪会有不安全感吗？在她处于现实世界的时间里，哪怕对鬼怪而已月余不过弹指， 可作为恋爱双方的思念应当不会因为人鬼之别而有所区分。冉宿梦有时候并不会想那么多， 对于感情她也实在没有太多经验。但或许， 对白从霜来说，恋爱中的感情与思念，与大多数热恋的人类并无太大区别。 所以不管白从霜有没有为此感到不安，不管白从霜会不会想起她， 冉宿梦认为自己是要做到身为爱人该做的事情，也应该好好照顾白从霜的情绪。 她亲昵地搂住白从霜脖子索吻，轻声应下一声声承诺与保证。在与那双漆黑眸子对视时， 冉宿梦心跳一如既往飞速加快， 脸上浮现绯红之色。 当然了…… “这次， 轮到我了吧？”冉宿梦笑着按住白从霜的手， 拉着白从霜往汤浴走去， “你可不能反抗，得好好配合我。你看，我上次可配合你了的。” “当然。”白从霜乖顺至极，她看着冉宿梦，眼神微动，低声道， “我很喜欢你碰我。” 冉宿梦：“……？！” “你身上很暖，贴着我的时候让我很兴奋。”白从霜低头咬着冉宿梦耳朵，面上看不出有半点羞涩， 反倒说得冉宿梦脸色爆红，仿佛都要害羞得窒息掉了，“你的手指也很灵巧，如今实力提升了不少，力量和耐力也比之前要强……” 冉宿梦眼疾手快捂住白从霜的嘴，她咬牙切齿，觉得自己真是失算了——她为什么要跟一只鬼调情呢？白从霜这种鬼怪根本不会害羞！冉宿梦脑海中的后悔还没列举完，湿濡微凉的触感在她手心出现，她整个人如触电一般弹开，捂着那仿佛被羽毛扫过的手心望着白从霜“你、你——”了好一会儿，竟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是说，我很喜欢你，我爱你。所以你对我做什么，我都很开心，我都会接受的。”白从霜笑着，凑过去再次拉上冉宿梦的手，带着她往汤浴继续走去。 如此直白的说出口，冉宿梦再一次被击中。明明今日该她主动，却在这时被白从霜说得羞涩起来。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定了定神，认真回应道：“我很喜欢你，我爱你。” …… 这一次入梦，冉宿梦几乎没怎么与白从霜对练过。她每日依旧会站桩锻炼，但更多的时间则花在了如何感知印记内的能量，如何牵引能量以及如何掌控这印记、令它顺从她自身的意志。 怎么说呢？对冉宿梦来说，这是非常新奇甚至是之前从未想过的道路，当白从霜一点点教她如何感知时，冉宿梦一开始甚至毫无感觉，她差点以为自己天赋太差，好在稍微定神下来，冉宿梦还是能感知到印记内些微的波动的。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在她闭目时，脑海中能细致勾勒出深红色印记——剑与盾交织，似首尾相衔的命运之蛇。 而在逐步的感知、牵引时，冉宿梦明显感觉到自身体内的能量所有触动。暗影之力和灵力还好，没有那么躁动，但那从圣殿内获取的纯净能量则一起被调动了起来。而那纯净能量出现后，冉宿梦惊讶的发现自己沟通印记的效率瞬间提升了不少。 她就这样努力了四天，等到第五天时，冉宿梦开始试着以意志调整、操纵印记，这最基本的测试当然就是回归现实。如果可行，那么她就不需要死后回归，可以正常沟通回归。至于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那就是等回去后才能知道的了。 要不是回到现实后她立刻就得去执行任务，冉宿梦甚至想请假两天好好测试这一方法，试试立马回来再回去时间会如何算。 而在冉宿梦这样做时，那纯净能量不知为何也在体内被调动起来。冉宿梦还没操纵，它便将暗影之力和灵力一并“吞下”、“包裹”，与它们融合在了一起。 冉宿梦：？！ 冉宿梦大惊失色，也顾不上练习了。她慌忙查看这三股原本势如水火的能量怎么突然融合在了一起，却发现因她意念一动，暗影之力与灵力就这么又剥离出来，与原先一样了。 从圣殿内吞噬的强大能量，在测试印记的过程中展现出强大的包容性，而这份特质令它不再排斥暗影之力与灵力，甚至可以将它们融合进来。这份“融合”甚至可以随时剥离。 冉宿梦冷静下来查看了一会儿，发现融合后她的能量似乎更为精纯了。这样凝聚而出攻击鬼怪的话，能爆发出更强大的伤害。而且暗影之力和灵力的特质竟然也能被保留在内。 这是什么神奇的原理？ 冉宿梦想不通，要不是她会死，她都想把自己解剖开好好研究一番了。 冉宿梦将这发现告诉了白从霜，可惜白从霜是鬼怪，对其他能量没什么研究，所以也没有什么发现。不过从结果来看，对冉宿梦是有益的。加上她实在没感觉到有任何不适，便也就欣然接受了这随时可以取消的能量融合现象。 “对了，我问裴局长时，她有说过我那个世界的通道不在现实。”冉宿梦想到白从霜遵循那虚影的方位指示寻找通道却一无所获，便将裴卓君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她看向白从霜猜测，“我当时理解的是我那边通道或许在某个封印中。但对应的你这边……我就不太清楚了，或许也差不多？这样的话，你说通道会不会在某个沉寂的、不会移动的秘境里？” “可我也并未发现秘境。”白从霜沉吟片刻，道，“或许，在海底。” 海底或空中？但如果在空中，通道应当非常显眼才是。毕竟鬼怪是能御风而行的，不至于这么多年没有一个鬼怪发现异常。 “我也只是告诉你这个，或许能给你启发。”冉宿梦挠了挠头，她不清楚幻梦世界的情况，自然不会多说什么，“或许等我未来能够去现实世界通道看一看时就知道了。” “嗯，我知道的。”白从霜说，“等我将陆地全都探查一遍，如若没有发现，我试试潜海。” 反正她是鬼，在海下也能自由行动。只是说不如陆地那么方便罢了。 “倒是你，虽然你如今实力不错，也不要掉以轻心。”白从霜嘱咐道，“鬼怪天赋各异，难保有些难缠的手段叫你着了道。你再强也是人身，如若不慎中了幻象之类……也很难办的。” 冉宿梦听着白从霜说到最后时那十分突兀的停顿，怀疑这家伙本想说她会死过来。 “我很惜命的。我现在……”冉宿梦顿了顿，想到自己对裴卓君说出自己要拯救世界那话，顿时整个人都尴尬得脚趾抓地。在当时的情景下，那些话是发自肺腑有感而发，她说得也十分坚定，但此刻回想起来，难免觉得怪不自在。冉宿梦眼神略闪躲一瞬，到底没将这颇为“中二”的话复述出来，只说，“我现在……肩上的担子可是很重呢。” “是我们身上。”白从霜纠正冉宿梦的说法，她定定看着冉宿梦，这些天的学习，冉宿梦对印记也有了一些了解，但冉宿梦却从没与她认真谈论这事。白从霜抿了下唇，到底还是说道：“如果你……需要帮助，我可以去帮你。” “如果你愿意信任我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暴露在其他人面前，不会乱用能力，我不——” “不用保证，我相信你的。”冉宿梦摆摆手，阻止白从霜说下去。这印记相关的一切都是白从霜教她的，这说明什么？白从霜肯定在之前就掌控了方法。可这么久以来，白从霜什么出格的事都没做过。当冉宿梦觉得白从霜没有* 办法去往现实世界的时候会惶恐不安，害怕白从霜到达现实世界后发狂发疯毁灭世界，但现在她发现白从霜早就有能力去往现实却因为她一直没有任何动作…… 怎么说呢？冉宿梦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意识到这一点时心里的复杂感觉。但她确实是对白从霜放心的。 她不知道白从霜本质里是个怎样的鬼，不知道她是否能永远克制得住欲望。但白从霜在她面前不会这样，且白从霜不会离开她，这样就够了。 某种意义上，或许她已经成为了禁锢这位鬼王的枷锁。 “我会在能力范围之内，尽可能小心行事的。”冉宿梦笑着说，“但如果不太危险，那我可能就要效率至上了。我可不想因任务耽搁太长时间。这些任务或许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对我的测试，我必须要交出一个完美的答案，这样我才能更早、更快得到去往通道地点的权限。” 想要获取信任和权限，除了口头上的表忠心之外，更重要的是个人实力以及行动。哪怕冉宿梦和裴卓君目标一致，但这也只是她们可以合作的基础，想要真正深入的合作下去，就需要更多的双方诚意的交换。 白从霜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抬手拥抱住冉宿梦。 “再留两天吧，我替你将双刀重新锻造一番。”白从霜说，“两天之后，你就用你新学到的能力离开吧。” “回到现实的时间不会变的。”冉宿梦笑着说，“所以我还能再多留两天，多陪陪你。” 第140章 140 英云 /废/弃/的/学/校/ 在白从霜刚送冉宿梦双刀时， 那时候的冉宿梦更偏向人类，所以双刀也只是材质特殊，锻造时附带了些许幻梦世界的气息， 本质上其实没有什么特殊。 而今冉宿梦对能量、能力的运用更上一层楼，也是时候升级一下武器了。 重新锻造， 在里面镌刻几道阵法。令冉宿梦的能量能更快流经刀刃， 战斗时爆发得更迅速、能量利用效率提升。除此之外， 白从霜也考虑到双刀太长太大，作为日常行动冉宿梦携带会不太方便，这自然也可用特殊阵法将长刀稍微缩小一些随身携带，在即将使用时以能量激活便可使长刀恢复原状， 正常使用。 如果是鬼怪的话，这些武器完全可以收入体内随时使用。但冉宿梦仍是血肉之躯，就只能让长刀更为便携， 让她放置口袋随身携带。 白从霜说两天， 两天一到便将新版双刀交给了冉宿梦。而冉宿梦也多留了两天， 才试着沟通印记直接离开。 …… “呼——”冉宿梦从床上坐起， 微愣了两三秒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见时间并无太大偏差才松了口气。她成功了！ 照这样看，她以后也不需要死回来了？但白从霜应该很喜欢体验那瞬间的感觉……嗯，或许可以偶尔这样试试。能沟通印记，主要是想让她控制进入幻梦世界，这样能更好调配她在现实世界的时间。 将空空的编织袋放在一旁，冉宿梦摸出缩小版的双刀看了一眼， 这大小确实方便携带多了。或许可以作为挂饰挂在手链上？不，它太锋利了，恐怕会划伤自己。 冉宿梦如此想着， 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过头就发现江物风一声不吭坐在角落里看着她。 这位同事在不想暴露自己的时候是真的没什么存在感，冉宿梦一时竟也忘记她还在了。 “你还好吗？”江物风见冉宿梦看过来也不遮掩，只关心问道。 “呃，还好的。”冉宿梦眨了眨眼，“我睡着的时候应该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江物风认真回答道，“你入梦之后，携带的物品都消失了。不过等你清醒过来时，携带过来的东西则会凭空出现。你入梦后睡得很沉很沉，有点像灵魂出窍的状态，无法让你提前清醒，但你身体状态是很正常的。” “这样啊……” “嗯嗯，如果你现在清醒了，可以先进行洗漱更衣，我会回避一下。”江物风坐得端正，“而后您就可以准备准备出发了。你在小区门口乘坐黑色轿车前往大厦顶部，到时会有人为您准备早饭，而后会有直升机带你前往英云市。轿车的车牌号是……” “很快的，如果你有点疲惫，稍微睡一小会儿就能抵达。” “好的！”冉宿梦这才想起自己周六要出任务的事来，她也不敢赖床，迅速下床洗漱，在洗手间换好衣服后才走出来，她拿出背包就打算整理行李，“我需要带换洗衣物和其他物品吗？” “不用，会有专人为你准备住处。”江物风回答道，“这些东西都会有人替你准备好的。” ——轻装上阵。 前两次任务她还得带个大编织袋，这次却几乎什么都不需要带。换作之前双刀还得包一包塞进背包里，现在却能直接塞口袋了。 “请你使用这个新的背包。”江物风将另一个装物品的背包递给冉宿梦，“您的旧背包还请留给我，我会背上它进行巡逻。” “噢对。那这个给你，谢谢你。”冉宿梦这才想起这回事，她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那我这个……我直接出门还是？那我这面具大概什么时候戴上？” “您在车上戴上就好。”江物风回答道，“整个小区已经清扫过一遍了，不会有可疑人员存在。” 她说着，也熟练地打开冉宿梦那背包，将物品稍微整理了一下，背上背包准备出门。 明明是头一回进行这样模式的任务，但一切流程都被规划得十分完美，冉宿梦戴上面具来到小区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停靠的黑色轿车。确认车牌后，冉宿梦迅速上车，一路畅通无阻抵达江物风所说的那栋大厦。 只刚一下车，就有工作人员围了上来，领着她直达楼顶。 简单点餐吃了个早饭，冉宿梦便乘坐直升飞机直达英云市。落地时英云市处理局的成员就已经到了，过来接应她的也是一位女士，但不是无人村任务中遇见过的方游岚。 “英云市处理局成员孟溪珊。”这位成员见到冉宿梦后十分自然地自我介绍了一番，她也不问冉宿梦身份，只与冉宿梦简单握手后便请冉宿梦开车，带冉宿梦前往任务地点。 “后排左边的盒子里是符箓匣，内里装好了您此次任务申请的符箓，您可以简单清点一下。”孟溪珊一边开车一边介绍道，“另一份是此次任务封印的背景信息，是密封的，您查看完毕后可以直接销毁。” “如果您还需要其他的武器装备，也可以填写申请表，我现在就能回英云市处理局为您申请，可以立刻送到您手里。” “不用了，直接带我去封印地点就好。”冉宿梦也没有过多客气什么，她的身份还得保密呢。她先打开盒子，果然看见里面的符箓匣。这符箓匣十分小巧，甚至只有半个手机大，确实可以挂在胸口作为胸针，也可以作为肩章装饰，并不突兀。冉宿梦想了想，还是将它别在了腰间，觉得这样摸符箓甩出去更顺手也更帅一点。 带好这个，冉宿梦才启封文件夹，查看这封印的背景。 在市里啊，哪怕是郊区也会有人吧？这种封印恐怕还得结合一下幻术，这样才能避免普通人误入。不过既然是这样还没被彻底清理，危险性应该不大？或许只是比较难以超度？ ——背景是一所废弃的私立学校。 冉宿梦看到这条信息，便放心了不少。这说明这事件发生的时间不算久远，那鬼怪的怨气与实力应该不会太离谱。 小初高一体化的私立学校啊？冉宿梦略过学校简介，这事件的背景写得十分简洁——校园暴力、霸凌。她看着这一条条新闻报告，内里还涉及部分老师的不作为、无视、偏袒甚至纵容，还有校长涉及的猥亵。新闻上说这些人都得到了法律的制裁，而在后面的注释上则由处理局方面补充了这些人在之后陆陆续续都发疯死亡了。 这是社会性新闻，受害者有很多很多，在当时的当地掀起了很大的舆论，英云市随后也迎来了一场大洗礼。不过这件掩藏了这么久的恶性事件能够爆发，在于高考前夕那得到了一流大学保送名额贫困优秀生的纵火跳楼。 而这位学生，便是构成这片区域的灵异源头。 冉宿梦：“……” 整篇看下来，冉宿梦只想说杀得好。这样的鬼怪……真的有必要超度吗？啊，或许是有的。毕竟现实世界灵力稀少，鬼魂随着时间会逐渐丧失本心，难以克制欲望，从而变成纯粹作恶的厉鬼。 而这位源头，似乎将整个学校的区域都纳入了自身领域？ 可那些该受到惩罚的人不是都得到了报应吗？为什么还有执念无法离开学校呢？难道因跳楼变成了地缚灵一类的，受某种限制无法移动？冉宿梦垂眸看着资料，上面没有写这方面的信息，看来其他的就得她自己进去才能知道了。 是这样的事件啊……冉宿梦可不相信这任务是随机发给自己的。这说不定就是裴卓君的授意。是想看看她要如何处理这样的灵异，通过她的行为与选择来看看她是个怎样的人吗？看她是激进的、温和的，又或是其他的什么类型么？ 她身上没有特别鲜明的标签与立场。但对于这件事，冉宿梦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 “您看完了吗？”孟溪珊见冉宿梦捏着文件再没有翻动，便开口说道，“在下车后，您可以将文件烧毁。” “嗯，我会的。”虽然上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特别值得保密的信息？不过这事明明也该是个大新闻，冉宿梦回忆了半天，脑海里却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可能是她以前不太关注这个吗？还是说舆论被压制住了，并没有发散得特别快？啊，这应当是几年之前的事情……或许是十几年前？ 孟溪珊点了下头，她看着熟悉的街道，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忽然开口道：“我们每天巡逻都会去往那地方检查。” “她其实很安静。哪怕心中有太多的……痛苦，其实并未怎么外扩，也没试着突破封印过。” “但她最近的力量有些不稳定，可能……趋于失控边缘？听说您是很厉害的特殊成员，如果可以，能请您尽量让她……干净利落、没有太多痛苦的被超度吗？” 作为英云市处理局成员，对这些封印地方也是有所了解的。孟溪珊作为本地人，自然也知道英云市发生过什么。也就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知道这封印区域的灵异源头经历过什么，所以她才会每天过来巡逻，有时候甚至觉得就这样日常过来看看她、偶尔在旁边说说话也是很好的。 直到里面的意识第一次主动沟通了她们，说她有些失控了。 危险，但无害。是英云市处理局对这一封印区域的评价。 “我知道了。”冉宿梦点了点头，回答道，“我尽量会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 140-150 第141章 141 学校 /扇/巴/掌/大/赛/ 看来不太能靠暴力直接推过去， 把人直接超度掉啊？冉宿梦略有些烦恼。 她尽量吧，要是真没法温和一点，到最后也只能在物理上干净利落地将鬼超度掉了。反正只要他动作够快， 那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无痛嘛。 “就是这里了。”孟溪珊停在了废弃的学校遗址前，“附近有设下幻象结界， 算是障眼法？普通人即使靠近也不会进入其中。即使有人想进去， 也会遇到类鬼打墙的现象。前两年还有邪修对这里感兴趣， 不过第二天他们的尸体就躺在了学校门口，我们把他们尸体收拾了，对照着比出他们的身份。” 在有灵力的人眼中，这一大片都由金灿灿的、一张接一张的符箓连接着围了起来。内里的学校大门仍开着， 一座座楼栋高耸，几乎望不见尽头，占地面积极广。其中一栋废弃的教学楼还有烧焦的痕迹， 整个学校都变得荒芜异常， 连飞鸟都不会经过这里。 小初高一体化的学校啊。全寄宿、全封闭、小班化教学。 冉宿梦拿好装备， 踏入学校。也就是这一瞬间， 她忽然想到：这么一座大型学校， 除了那些极为优异的贫困生，其他来此读书的学生家境应该很好吧？ 贫富差距，阶级差距……如果学校内的老师、校长等管理人员全都不能公平公正的话，那么这场持久、压抑的霸凌会过分到何种程度？那些未成年的人如果知道什么是“尺度”什么是适可而止，恐怕也不会做出侮辱践踏同类的事情吧。 老师、校长得到了法律的惩治，那那些参与过校园霸凌的人呢？他们有什么惩处？那些冷眼旁观的人呢？那些靠眼神、靠表情和语气孤立、排斥被霸凌人的旁观者他们或许并未动手， 但可能并非全然无辜。 也就是这时候，冉宿梦眼前的学校骤然亮了起来——或许是幻境，又或许是那位源头的力量。在下一瞬， 熙熙攘攘的人声沸腾起，整个学校都变得亮起来。刺眼的日光令冉宿梦抬手欲要遮挡，抬手便瞧见了自己身上这套一看就昂贵非常的学校制服。 但这衣服应该是被手洗过很多次，而且这学生的处境应该不好，这制服有些地方明显被反复摩擦过，仔细看痕迹很明显。 校门口的喷泉水花四溅，冉宿梦视线远眺过去，将几栋大楼收入眼中，而后看向中央广场上的神像。 这显然是其他神像的缩小版，总长只有十米，但也足够高大。它面向着学校内部，双臂张开着，仿佛要拥抱整个学院。从远处看去，它就像一个巨大的十字架。 校长信这个？信这个还敢……冉宿梦嗤笑一声。这世上总是有一些人，坏事做尽还想着上天堂。 所以，这是源头的记忆？想要她体验过来吗？冉宿梦试着走了两步，她完全能控制自己。体内能量充盈，随时可以两刀把这记忆里的“人”杀个精光。 那么，或许可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她有自主能力，是能随时反抗的。 或许，对这里的一些孩子们来说，高考是令人闻之色变的怪兽，而老师与校长则是不可逾越、无法撼动的权威。如果身后的家人都不能作为他们的后盾与他们统一战线，那么过早被迫接触贫富差距、阶级差距，叫那些该死的小畜生们也化作一座座大山沉甸甸压在他们肩头，令他们无法直立。有些人被压断了脊梁骨，有些人跪了下去，有些人则被永远压在了山下，再也无法从阴影逃离。 冉宿梦也同样清楚的知道，有些未成年小孩会有最为纯粹的恶，他们做坏事、欺凌同学只是为了好玩而已，甚至为了好奇，他们连人命都不在乎。养成这样的小孩，本就是家庭教育的缺失，如果这时候老师、家长这类的存在不站出来，那么这些人只会越发变本加厉、不知收敛。 她活动了一下筋骨，心说她没法教育孩子，这根本不是她的专长，她也没法讲什么大道理把人劝回正道。就连超度，她所行的也并非“回头是岸”这种超度，而是物理超度。最重要的是，这一切只是源头同学的记忆而已，她即使在这里将人劝善也无法改变历史的结果。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她不知道自己班在哪里。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冉宿梦想到这里的瞬间，凄厉的尖叫从东北方位传来。她瞬间知道：来活了！ 一群同样穿着校服的人围着中间那跪坐在地上哭泣的同学，为首的那位揪着那位同学的头发，迫使他抬头望向他：“哭？你想把谁引来？嗯？张老头刚刚过去，你叫那么大声，他绝对听见了吧？你看他敢回头敢回来吗？” “既然这么想叫，那就给我哭大声点！”揪住头发的手依旧拽着，而另一只手则扬起狠狠甩了对方两巴掌，力道大到松手后直接将人扇倒在地。 “下个星期就是回家的日子了，我们打在脸上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废物的爹妈也是废物，你看他们敢不敢放个屁。”为首的说着，一脚踹上地上人身体，“废物，起来跪好！” 他高高扬起手，眼看就又要落下，忽然手腕本人抓住，一个有礼貌的声音自他耳畔响起：“你好，请问你们是在举办什么扇巴掌大赛吗？” “什么狗屎……”为首这人回头看去，一看到这破旧校服的款式脸色就变得愈发狰狞，“你特么是哪个班——”的？ “啪啪！” 冉宿梦松开这人右手，在他回头时干脆利落两耳光便印在了他左右脸颊。冉宿梦力气极大，哪怕她并未用全力，也瞬间将这人嘴角打破。 一阵耳鸣传来，为首这人在这瞬间有些头晕目眩，他怔然地抬手点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便发现了手上的血，而这时，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你特么敢打我？！” “啪” “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谁？” “啪” “你——” “啪” 冉宿梦出掌越来越顺手，只要这家伙开口便是一巴掌甩上去，一直到这人再也站立不住，栽坐在地。 她这一手直接将周围其他霸凌的人看懵了，一直到为首这人栽倒在地捂着脸说不出话来他们才反应过来。“你、你完了！你绝对完了！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他可是——” 冉宿梦可不在意这人是谁，也不在意这帮狗腿子是谁。是这帮助纣为虐、说不定还会自己上手讨人欢心的狗腿子们是以为她打完一个人就没力气了吗？冉宿梦抡着胳膊一个箭步冲上前，直接也给这家伙来了一巴掌。 她为了看完全程甚至没动刀，只用几个小巴掌打打源头记忆中的渣滓而已，冉宿梦觉得她真是过于仁慈了。可这帮没脑子的却一个个跳脚起来，好像这几巴掌有多难以承受似的，明明他们打别人时可没有留手。 在挨个的、一对一的角逐之中，冉宿梦荣获扇巴掌比赛第一名。她轻松拍了拍手，这么一场场比下来，她连手掌都没扇红，简直还能再来三百回合。周围这群人全都倒地不起仿佛死了一样，冉宿梦这才看向之前被欧打的那位同学。很奇怪，这被围住的同学是看不清脸的，只能看到身上的校服，可她想看仔细些，却连这人的性别、身高、体型都看不清楚，一切都被模糊的白光遮蔽了。 冉宿梦不确定这人是源头还是其他被霸凌、欺负的同学。毕竟在信息里说过，受害者不止一人。嗯，或许看不清脸并不重要，TA可以是男是女，可以是这所学校弱势的任何一个人。从这帮家伙之前的话可以得知，他们的这些行为会被老师无视，也就是说，可能因为麻烦，可能因为他们的背景，可能因为被欺负的同学没有背景……总之，这里的一些老师并不能教导这些孩子成为人，也无法成为其他孩子的后盾。虽名为“老师”，却做不到教书育人。 “请问你知道医务室在哪里吗？我带你去吧。”冉宿梦靠近这泛着白光的模糊人影，轻声问道。 然而她刚一开口，眼前的一切就扭曲起来。就这么一瞬间，她直接来到了教室。讲台前的老师手持教鞭正在讲什么，教室中有几个学生手持试卷正站着。冉宿梦看了一眼自己，她也是站着的。 “你们这些人能不能对学习上点心？别跟其他同学比，他们不读书还有爸妈支持，未来道路都规划好了。你们能有什么？尤其是xxx，你这次月考分数下降得太厉害了！如果你不能调整状态，那么之后你就别拿每个月的贫困补贴了。” “XXX还不错，这次月考的奖励金发给你。你得感谢Xxx同学，这可是由他爸爸支持学校的。其余几个同学再接再厉，你们已经是贫困生了，把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收一收，全放在学习上。” 名字全部都听不见，但冉宿梦大概能分辨出这老师说的是不同的名字。在这个学校，贫困生每个月会领取贫困补贴？月考等考试后会有奖励金？而这些金钱的来源，似乎来自于班上其他同学的父母。这…… 他们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状态不好是因为什么这老师难道心里没数吗？冉宿梦皱起眉头，心说她就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学校。他们所遭遇的这些，哪怕毕业、长大后不敢也不能往外说出，或许有人说过，却也被捂了嘴。全封闭、全封闭…… 那一把火，烧得真好啊。 第142章 142 温柔 /能/够/做/什/么/…… 这位老师高高在上， 明明只是一个讲台的高度而已，却让底下站起的学生无法望到他的脸。一个又一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被他挨个点评。无论他口中的同学是进步还是退步， 总是会有不同的说辞去找这位同学的麻烦，总之， 被他念出名字的这些特优贫困生们就没有一个是没任何问题的。 被霸凌或被其他因素影响得成绩后退了？反思一下为什么你会被影响到？为什么其他同学就不会被影响？状态不好？那是你自己该反思的事。 成绩保持住了？不够。你们都是贫困生， 能进这所学校就已经是莫大的荣耀， 学校资助你们的贫困补贴可不是白资助了，只拿出这么些成绩远远不够，你们必须更努力、再努力才行。不然以你们的家庭实力，根本没有未来可言。别把自己跟其他同学比， 你们跟他们根本不一样。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冉宿梦听完只有无语与恶心。可就是这样，她只要稍微代入进这个学校的贫困生们就感到浓重的绝望。这是一片毫无光亮的黑暗。 四面八方的压迫。他们连放弃与逃离也做不到，因为他们代表的不止是他们， 还有他们背后的家庭。他们的家庭可能非常需要这每个月的贫困补贴与奖学金维持生计。这些人的父母爱自己的孩子吗？或许是爱的。只是即使有爱却也无法改变生活， 在他们看来， 能将孩子送入如此高档、优秀的学校已经是半辈子修来的福分， 一整个家庭的希望说不定全都倾注给了这个孩子， 希望化为枷锁困住他们，让他们在猛兽张开血盆大口时也无法移动分毫，甚至些微的反抗都做不到。 小学、初中、高中……三个阶段的全封闭学校。他们第一次遭受、意识到霸凌与不平等会是在什么时候？小学还是初中？无论何时，那时候的他们都太过弱小没有任何力量。而在这长期的欺压下，到了后期他们甚至可能变得麻木与认命，更难生出反抗的心思。 他们能够求助谁？或许他们的家长才是那个嗷嗷待哺的孩童， 希望他们给家庭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老师？那些只是默许、无视这一切的老师或许在这个学校已是“善良”，那些纵容甚至彻底站在那些有权势、背景学生背后的老师已经变为欺压的一环，将他们的人格与自尊碾得粉碎。那么， 还有谁可以求助？在这些学生眼里，还有谁能成为救命的稻草？能比老师还要大，还能帮助他们的…… 教导主任？校长？一个学校里，最大的应该是校长吧。 但新闻上是如何“委婉”表达的？ 冉宿梦想，她能够站出来、能够在看见霸凌是挺身而出，能够如此打量这位老师，能够在这些话语下生出这些想法的根本原因就是她压根不属于这个学校。她来自外界。她不是在对这个世界都懵懵懂懂的时候被送进来的六岁孩童，不是要在这个学校度过十二年的学生。她成年了，她拥有力量以及底气，所以她能够反抗，所以她无所畏惧，她就是来清扫这一灵异的。 愤怒的火焰在冉宿梦心底熊熊燃烧，她知晓自己为何愤怒，也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可一想到这是已经发生的历史，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便痛苦地侵蚀着她，令她心底的火焰燃烧得愈发热烈。 漫长的“审判”宛若凌迟，等到这老师大发慈悲放过了他们，让他们坐下后，冉宿梦清晰听见周围不少同学的窃窃私语与嗤笑。 “喂，老师让你感谢我，听见没有？待会可得好好给本少爷擦擦鞋子。” “笑死，不过就是几个学习的工具而已。这么努力学习有什么用？” “不过是随便分一点零花钱就能买来的狗。” …… 此时此刻，她能做什么呢？ 好像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她根本无法改变已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这时，冉宿梦才发觉那位纵火、跳楼的学生有多勇敢，又有多“幸运”。按照正常来说，她的死很可能被压得没有一丝痕迹，这里似乎已经构成了密不透风的“王国”，从上烂到下，所有既得利益者都会用尽手中的权力拥护、保护这里，作为这“王国”的最底层，是没有任何可能与通道去颠覆这里的。 可那位学生做到了，用她的死，但死亡只是开始。她能够做到，是因为她变成了鬼。 人类做不到的事，作为鬼的她做到了。 回忆中的人物没有扭曲，形象也还是正常的人，记忆线十分清晰……冉宿梦猜测这源头或许并没有那么、那么临近失控，她或许还能控制住自身，也仍保有自我意识。她真的要超度掉她吗？ 在这课堂之上，冉宿梦仍站立着。那老师像突然注意到她：“怎么？不请你你还不坐下了？” 冉宿梦并未回复她，她微微沉默着，直到那老师脸色逐渐变得更加难看，而底下学生窃窃私语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如果这是对我的考验……那么很抱歉，我并不是什么脑力型的通灵者。如果将我放在与你完全一样的位置上……我大概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能怎么做。”冉宿梦轻声说道，“你真的太厉害了，是我远不能及的。” “而我现在能够做的……” 冉宿梦从座位走出，那讲台上老师表情依旧那么高傲，只是此刻微微皱眉，不耐烦道：“你在絮絮叨叨些什么？不想上课就滚出去，奖学金和补贴还想不想要了？怎么，老师刚说你两句你就受不了了？你想——”干嘛二次还没说出口，又急又快的巴掌突如其来，直接将他那高傲与漫不经心的表情打成碎片，他的脸被扇得偏向一侧，表情还带着未散去的高傲与惊愕。 “你？！——” 质问与愤怒的话还未说出，只一个音发出，第二道巴掌便迫不及待落在了他的脸上，将他打了一个对称。这力道大得他一时竟没站稳，整个人被扇得趴伏在讲台桌上才没能摔倒。 冉宿梦不欲多言，她本想用刀，又怕这是源头的记忆，她用那些过于超模的力量会导致源头过早被超度、溃散。冉宿梦心里是有一个想法的，她如今能控制印记，又能携带物品进入幻梦世界，如今的她已不是曾经的她，她是说不定能够将这濒临失控的鬼怪带去幻梦世界，那是适合鬼怪、属于鬼怪的世界，等去了那里，源头说不定就不会有失控的隐患了。 那么，她现在在做的事情就十分干脆、直白了。 她就是在源头的记忆里，专门为她出气的。 “你特么的——”就在冉宿梦思索这些的时间，那老师忽然暴起，整个人面目狰狞地就要扑上来。冉宿梦不急不缓闪过身去，让这老师如小丑一般扑空，狠狠摔下讲台。 在他还未爬起时，冉宿梦毫不客气给了他背后一脚，将人踹了个实打实的狗啃屎。 当然，这班里披着人皮的怪物不止这老师一位。冉宿梦可没忘记那些嗤笑和那些仗势欺人的畜生，她粗暴地一巴掌将桌子拍得粉碎，而后拽过最近那位学生的领口，将人用力掼直地上，狠狠给了他一脚。 “来，让我帮你擦擦你的鞋子。”冉宿梦准确找到刚刚在座位上窃窃私语的一个学生，二话不说将旁边那跟着笑的学生拎起，摁着他脖子便将这学生的脸* 狠狠擦在那要擦鞋子“少爷”的鞋面上，狠狠擦了几下，“你看，擦干净没？好像没有？” “你说你，脸这么脏这么厚，连鞋子都擦不好，你还能做什么？废物。”冉宿梦像扔垃圾一般将手上这人扔在一旁，而后拽起躺在地上装死连血都不敢擦的老师，也不管他要不要继续装死，就把人死死摁下去，“还是让这位老师教教你吧！” “疯子、疯子！” “成何体统！” “校长呢？我要找你家长！” “TA疯了！TA绝对是疯了！完了完了，疯子杀人是不犯法的——” 教室乱了一锅粥，哭闹时与那老师的怒骂声交织在一起，最后变为那老师凄厉的惨叫。 原来是冉宿梦见这老师不配合，便温柔掰断了这老师用力反抗的双手，让他温顺下来：“胡说什么呢？我才不是疯子。我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吗？我只不过是将你们所作的一切，如实做在了你们身上而已呀。” “来小少爷，你看老师的鞋也脏了，你也来擦擦吧。瞧瞧你白净的，一定也擅长擦鞋吧？” 在温柔询问那位“少爷”意思的同时，冉宿梦余光也注意到有人想从后门逃跑。她瞬间以一种不属于普通人的速度瞬移至后门，一脚将门踹关上。因力道太大，竟将铁制的后门踹出一个深深的凹陷。 “哎呀，不小心用得力气大了一点……我平时可是非常和善的人，都怪你们太不听话了，竟然想逃跑？你们可是同学，当时一起欺负别人的时候都没有逃跑，现在当然也得在一起享受欺负人的奖励呀。” 冉宿梦笑盈盈地走回讲台之上，前门大开着并未关上，可再也没人试图偷溜了。刚刚那想要偷跑的同学瘫软在地，优雅昂贵的制服裤子湿了一大片，他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嘘～大家都是同学，要玩得开心才对呀？”冉宿梦笑盈盈地比出一个手势，温柔说道，“别担心，其他的老师、同学甚至是校长，我也会挨个‘奖励’他们的。” 第143章 143 学校 /场/景/的/变/换/…… 但现在， 是独属于他们的“奖励”时刻。 无辜者？恐怕被源头特意捏出来的人，就没有完全无辜的。 教室大门一关，一个人都别想跑出去。冉宿梦也不怕别的老师同学听到动静过来看， 要是来了也好，她都不用到处跑了。但奇怪的是， 无论教师内爆发出多大、多不可思议的动静， 其他教室的老师就没有一个想出来看看的。或许是教室隔音太好， 又或者是这样的鬼哭狼嚎并不少见，其他教室的师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特意来瞧一眼的。 说起来，这样五毒俱全的学校……可真是少见啊。这地区也有处理局在，巡逻时难道就真的一点动静都感觉不到吗？通灵者的五感应当比常人敏锐得多才是。但一直到彻底控制不住才爆发开……这学校开设了这么久， 或许这源头并不是第一个因此崩溃、自杀的，只是第一个冲破了牢笼束缚，将信息送出。 冉宿梦一边奖励着他们一边思索着， 如今场景还没轮换， 倒是给了她思考的时间——虽然她不太喜欢就是了。 考验……除了想考验她会如何超度此类灵异， 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因素包含在内？ 就在冉宿梦思索时， 教室那紧闭的大门忽然被打开， 一位面色严肃的老师就那么出现在门口，暗沉沉的目光带着莫名的压力，直接盯住在教室内放肆的冉宿梦。在那一瞬间，视线的压力仿若凝为实体，化为重量沉沉压在了她的肩头，欲要令她跪下。 精神震慑？冉宿梦一开始精神力就不错， 吞噬能量、往返两界，她的进步用神速来形容都慢了。尽管她没用过精神力，但不妨碍她精神力强大。当然， 即使不强，她身上可还有那么些道具呢。 这估计是巡堂的教导主任。这位教导主任就那么站在门口，随着时间的推移，TA施加的精神震慑越来越强，却影响不了冉宿梦分毫。冉宿梦看着TA在门口的身形似乎正在一点点的变大，猜测这也是一种威压的具象化？ 冉宿梦终于放过手边瘫软在地的霸凌头头，一个箭步便朝门口冲去。在她身体发力前冲的瞬间，一柄长刀就那么自然的出现在她掌心，随她破风而出—— “轰” 看起来质量非常之好的大门被劈豆腐似的一分为二。这位教导主任竟然还挺灵活？虽说冉宿梦并未朝TA致命处进攻，但她是没想到会打不中的。 “你怎么敢？！给我把你爸妈——”教导主任的怒吼被破空的刀声中断，冉宿梦略起了点兴趣，感受到这家伙不断增强精神力威压与震慑，竟真让她感觉到了一点压力？冉宿梦不再放水，一个腾跃冲刺过去，长刀刀背狠狠砸上这教导主任右臂，骨骼粉碎声瞬间响起。 趁着这一瞬剧痛带来的时间，冉宿梦前蹬一脚直接将TA踹翻，长刀毫不客气地刺入TA脑侧地板，笑着问：“你要把我爸妈怎么样？” 教导主任疼得面色发白，哆哆嗦嗦竟然也说不出话了。 冉宿梦盯着TA的表情，心说这源头捏出人的反应可真真实啊。虽说是记忆重现，但在源头的记忆里应当没有像她这种样子反抗的学生存在吧？ 冉宿梦踢了这人一脚，这教导主任眼底竟生出几分更深的怨恨来：“你、你给我记着，我不会放过你的！退学！你这种社会渣滓根本不配在我们学校生活！不仅退学，你还违背了合约，你还得背上巨额赔款！” 合约？赔款？ 看来这贫困特优生的条件还挺苛刻？从一开始，这学校就是要将这帮孩子连家庭一块儿敲骨吸髓啊。 “赔给谁？校长吗？正好，我也有事想向校长请教呢。”冉宿梦眉眼弯弯，温和道，“请问，校长室该怎么走呢？” 然而，这教导主任却不再回答她了。 整个地图卡顿一瞬，熟悉的扭曲感再次来临。这一次冉宿梦接受良好，极为放松地看着眼前景物变幻——她来到了主席台？高高在上的主席台上，她站在话筒前，下面是乌泱泱数不清的黑色圆脑袋，或戏谑或轻蔑的眼神如无数细箭往她身上扎来，却破不掉她的防。 “恭喜**同学荣获本月全年第一！” 什么玩意儿？冉宿梦反应了一下这是在干嘛，就听见那声音继续念出了一连串屏蔽的名字，大声感谢这些学生家长提供的优秀生奖金，说完这些，还特请了其中一位学生作为特约赞助使上台为全年第一颁奖。 是的，甚至不是让家长来颁奖，而是让学生。 这真是……不遗余力在尊严、精神上去打压特招进来的学生们啊。冉宿梦虽然不懂合约内容，想来也是约束这些学生不能随意转校之类的。将他们的后路连同未来一并封死…… 冉宿梦看了一眼眼前的话筒，本来懒得废话，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礼貌问道：“请问，校长在哪里？”她的声音被话筒放大，传遍整个礼堂。 没人回答，冉宿梦不得不又重复了两遍，于是便又怒气冲冲的老师过来欲要拿过她的话筒：“**，你在发什么疯？好好领奖致辞！” 冉宿梦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张炎爆符随意飞出，硕大的火球瞬间将大礼堂背后的空处席卷，发出一声堪称恐怖的爆炸。不过这火势还未蔓延开，一张凝水符便立马补上，将火焰熄灭。“那么现在，校长在哪里呢？” “不、不在这里……我不知道……校长、校长的行踪不是我们能知道的……”眼看着这平平无奇的学生手中凭空出现两把长刀，这原本气势汹汹的老师一下子变得“和蔼”温顺了许多，只结结巴巴地解释道。TA的目光看了一眼礼堂后方的狼藉又看了一眼那长刀，只觉得大脑有些空白：这位年级第一……之前是这样的吗？这、这种能力根本不正常吧？ “校长室在哪里？”冉宿梦抿了下唇，她制造出如此大的动静，这次动画却还未结束。底下本被吓住的学生群里开始逐渐有了微弱的讨论声，他们可能也在窃窃私语冉宿梦离奇的能力。 “学校里没有校长室，校长一般、一般在学校后方的教堂……” 这学校还有教堂？！不过倒是与门口的神像对上了。 第144章 144 神像 /特/殊/的/气/息/ 得到想要的信息， 冉宿梦点了下头，抬脚便欲离开这里。虽说等场景变换传送去剧情点效率会更高，但那也太慢了，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传送呢。 “你还没——” 冉宿梦随手一刀挥过斩断话筒架子，反手一刀甩出长长刀气直接将礼堂巨大幕布斩破。要不是怕炎爆触及电路可能会爆炸， 冉宿梦连刀都不想动。 就在冉宿梦踏出礼堂的一瞬， 整个世界仿若冻结。 再一次的， 画面变化。冉宿梦再一次站在了学校门口。 荒芜废弃的学校门口。没有明媚阳光也没有鼎沸人声，这里仿佛彻底成为隔绝之地。冉宿梦驻足了一会儿，就好似她刚刚根本没有进入其中，幻境撤销， 她却还在原地。 再次踏入的瞬间，滚滚浓烟从一栋教学楼爆发，汹涌的火舌从窗口钻出， 冲天的火势仿佛将整栋楼包裹。就在冉宿梦抬头遥望而去的刹那， 小小的黑影从楼顶一跃而下， 仿佛欲要起飞却被折断翅膀的鸟， 翩然坠落。 ——“要跟同学好好相处， 可好好相处真的太疼了。” ——“要听老师的话，可老师的话也太疼了。” ——“为什么他要摸我、亲我？为什么没人愿意听我说话？” ——“好想死。” ——“好疼啊。” 或大或小的呢喃，许许多多的声音在大火中凭空响起。 为什么到了初中还是这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脱？高中吗？大学吗？还是毕业工作以后？可他们签了“卖身契”，真的能有解脱的一天吗？ 为什么？明明已经那么努力学习了。明明拿到了奖学金，明明…… 可他们好像已经化为这学校的基石，任何人、每个人都会将他们踩在脚下， 将他们反复践踏。 历代学生的迷茫与痛苦汇聚成一个个问句传递而来，无数声音化为重担压在那一跃而下的黑影身上，缠绕着“TA”、将“TA”不断拽着往下坠去、坠去…… 被翻滚着的火焰吞噬。 大门口的神像依旧拥抱着整个学校， 但这仿若十字架的存在上吊挂着的却是许多没能留下姓名的学生的灵魂与尸体。 黏稠的黑色血液自神像内部溢出，缓缓流淌着。 另一股力量？冉宿梦敏锐察觉到什么，她看向这尊神像，忽然意识到那校长或许不仅仅是想寻求心理安慰那么简单。不对啊，但这灵异源头……冉宿梦忽然有点摸不清这是什么情况了，一个灵异空间还能有两个主要因素的？复合？融化？处理局那边资料完全没说啊！里外世界？还是说那位学生源头从一开始都没向外透露这么多？ 冉宿梦正想着呢，那神像外壳忽然寸寸剥落，露出内里被黏稠黑血满满覆盖的另一尊没有五官的面孔。 巨大的精神冲击如海潮一般扑面而来，几乎要将冉宿梦淹没。数十张清心符被冉宿梦掷出，霎时燃烧起，冉宿梦微微定神，发觉这神像内残留的力量竟有点像幻梦世界的暗影之力？ 裴卓君给她这任务……会不会其实并不是想看她处理方式？冉宿梦抽出长刀，以刀尖轻轻触碰那神像身上的黑血。 处理局中，也有人是期待两方世界融合的。而另个世界是独属鬼怪的世界。 冉宿梦不懂神像渗血的原理，而这种异象也并不能激发出她的恐惧。但稍思忖片刻，冉宿梦果断提刀斩下，打算直接看看神像内部构造。为防止神像材质特殊或蕴含其他能量，冉宿梦这一斩还蓄满了那新获得的纯净能量。 只一刀下去，刀芒刚与黑血接触，这黑血便像遇到什么天敌一般消融，发出“滋滋”刺耳声音。不过并未冒出什么特殊气体或其他反应。冉宿梦斩开神像时也没遇到什么阻力，或者说，那股能量本身就强横到很难遇到阻力。 神像表层是很厚一层水泥，内部搭建的则钢筋框架。血红色的筋条扭曲着、缠绕着组成神像的框架，仿若这神像的血色脉络。而真正的内部，是空的。 空荡荡的缝隙里填满了红与黑交织的“泥土”，这“泥土”湿濡黏腻，自带着某些污秽气息。冉宿梦也不知这是灵异带来的改变还是它本就如此。或许在其他成员眼里这些都十分值得研究，但冉宿梦自知自己研究不出什么来，便直接以刀尖挑起“泥土”，在里面翻翻找找，打算看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比如说造成神像渗血现象的机关阵法？ 很快，冉宿梦感觉刀尖碰到了什么，就这么一挑起，才发觉这竟是白骨？ 尸骨？那校长把什么人或东西的骨头藏在神像内部？那些学生要拜的就是这个东西？这绝不可能是什么神骨，真要说，八成也是什么邪异存在的骨头，再要么就是那校长的亲人朋友或养的小鬼？ 邪修？ 等等，幻梦世界都是鬼怪，那在那些养鬼流的邪修眼里，他们不会觉得那是自己实力暴增的好机会吧？！他们不会做起了源源不断的资源、小鬼的美梦吧？ 冉宿梦露出几分无语之色，她将神像又斩断一大截，毫无敬神之心。黏稠的红黑泥土溢出，到了这个高度，冉宿梦随意用刀尖翻找，果然又翻出了不少部位的骨头。 这是被碎尸了？若有其他同事在场，倒是可以试试能不能将这些骨头重新拼凑成人型。 也就是这一瞬间，神像内部的、被挑出散落在地的红黑泥土仿佛被牵引又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条条无牙长蛇扭曲着冲击而起，骤然向冉宿梦发起袭击。 冉宿梦轻轻一抬手，那白色的能量便从手心爆发开，那些偷袭的红黑之蛇在被能量照耀的瞬间就被剥夺了驱动的能量，坠落在地变成一滩烂泥。 “既然已经来了，还控制了源头，又何必躲躲藏藏的呢？”冉宿梦轻轻叹了口气，这人总不会觉得自己过于年轻，所以一点都察觉不到吧？ 第145章 145 黑袍 /为/了/新/世/界/ “难怪被标注威胁……如此年轻的小辈， 精神力竟这般敏锐。”这声音苍老无比，无法分辨男女，甚至夹杂着一点机械质感， 显然并非原声。冉宿梦微微回首，便看见这人一身黑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还戴上了面具， 显然是不打算暴露身份的。 认为她是威胁？果然， 她在之前的清理任务里表现得太突出了啊。冉宿梦为自己的优秀轻轻叹了口气，“处理局内的叛徒？”这灵异可还在处理局的管辖之下，源头却被控制住了。看当地处理局的状况，恐怕还不知道这源头是被控制的。 冉宿梦想了想， 猜测这种等阶的人对源头的控制应当远非当初那几个小邪修能比拟。能瞒过当地处理局的巡逻，甚至没有展露出一丝异常……冉宿梦想到源头一开始似乎是有自我意识的，也确实在认真观察她的各种反应， 从幻境上来看， 对她也没有丝毫恶意。“你清理了源头的记忆？” “哈， 现在年轻人的脑子转得可真快啊。”这人似乎并不着急动手， 听冉宿梦这样问， 还好心情地为这后辈解惑道，“只是将两份记忆隔绝开，一份保留她自主意识，自然不会露馅。而另一份则会在控制下启动，彻底成为我的傀儡。两份记忆完全隔绝，无论她受我控制做了什么， 展露在外那一份意识并不会受任何影响，自然能躲过巡逻与检视。” “但你毁了这神像……可真让我有些恼火啊。毕竟这阵法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绘制的。”黑袍人轻叹一声，不过很快又笑起来， “不过一想到即将拥有你这具完美的傀儡身，这么点损失也不算什么了。” 超乎常人的精神力与体质，以及……冉宿梦运用的能量。 想到那能量，黑袍人哪怕用面具隔绝了自身表情，那狂热的渴求却也渗透出来。他死死盯着冉宿梦，仿佛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拥有这具身体后要做什么了。 什么是完美的容器？这就是完美的容器！等他收下这具傀儡身，催动能量一定能令两个世界更快融合。而已经能操纵能量的他，绝对能成为操驭万鬼的神！ 傀儡身？冉宿梦一阵无语，她莫名觉得自己成了“诱饵”。这该不会也在裴卓君的计划之内吧？冉宿梦摸不清裴卓君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但眼下这情况……这种级别的对手显然不是地方处理局的成员能协助的。清理叛徒的任务显然得落在她的身上。 双刀在手，冉宿梦简单活动了一下手腕，舞了个刀花，“就你一个人？” “哈哈，当然不会。你这样重量级的诱饵，我是不得不来咬钩啊。”这人装模作样叹息了一声，“你的信息级别提得那样高，哪怕是我想得到你的行动信息也很难的。” “既然姓裴的想钓些人出来，我就舍弃一些傀儡又如何呢？”巨大的黑金色招魂幡骤然浮现在半空，黑袍人感觉到自己在外界控制的傀儡已与裴卓君秘密派来的人对上，便知道已到了时候。“现在，就让我炼化你吧。你若有什么手段，大可在这时候使出。”黑袍人是知道冉宿梦领了补给的，就那什么五雷镇邪符，如果这家伙想要释放，也可以在这时候全部用出。毕竟在灵异世界内留下战斗的痕迹也在他计划之内。 就是可惜了质量如此特殊的灵异，今日过后，这灵异区域恐怕是要不存在了。 冉宿梦不是很明白，这家伙似乎并不太看得起她？如此优哉游哉的模样，好像还准备欣赏一番她拼命反抗的样子？怎么，是了解到她清理无人村时的战力，觉得不过如此？ 冉宿梦抬手摸了摸脸上面具，觉得这些人永远都不会懂什么叫做“一日千里”。冉宿梦并不与这人废话，只微微压下身子，调动浑身肌肉，在瞬息破空而出—— 双刀交错，骤然前斩！ 招魂幡动，一层又一层的黑雾弥漫开，冉宿梦竟在内嗅到了一股较为浓厚的暗影之力。她一抬眼，密密麻麻的熟面孔将她整个包围——“暗影”与“幽魂”。 暗影之力在它们身上流转，纯度竟比在幻梦世界时还要高上不少。显然这黑袍人是有精心养育它们的。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现实世界的鬼随着招魂幡转动而出现，它们的样子与冉宿梦之前超度的鬼魂并不一样，但与幻梦世界内的鬼怪也不太相同。虽是鬼魂那半透明的身躯，体内却被暗影黑气充满，双目猩红而没有一丝灵智，已彻彻底底被黑袍人炼化。 “你不会以为，另一个世界里都是这两种玩意吧？”冉宿梦面色古怪，却懒得听这人回答。她随手将那五雷镇邪符以精神力点燃，捏了一个“雷诀”，霎时风滚云涌，雷霆万钧。 这对冉宿梦而言只是一个稍微吸引去这人注意的幌子罢了。她看出这人或许还有后手，抑或是什么保命法宝，但好在这人看轻了她。 “哈哈，区区五雷符。”这黑袍见冉宿梦果然掷出这符箓，大笑而起，一个金色的圆钵便出现在掌心。他轻轻将圆钵抛出，圆钵便放大化为金色屏障从他头顶将他罩住。做完这些后，他快速晃动起一方摇铃，口中念念有词不断诵念着什么咒文，另一只手则在空中连点几下，五张不知道什么作用的符箓从他身上的符箓匣飞出，自燃起漂浮着朝冉宿梦飞去。 幽魂暗影以及那些被控制的鬼魂霎时暴动起来，裹挟着暗影之力朝冉宿梦围攻去。 冉宿梦并未瞬间爆发能量，而是稍微用了一点暗影之力附着在刀刃上，身姿灵活地在暗影群中穿梭而过，顺带清理几只暗影。直至天雷骤落，那黑袍人欲分心操使头顶金钵的瞬息，冉宿梦迅速将刀刃暗影之力收回，那一股股精纯的白色能量骤然爆发，极亮的白光以冉宿梦为中心炸开——几乎将整个灵异世界都点亮、点燃了。 只这么一刹那，所有的暗影与幽魂被清理了个精光，那招魂幡在光芒中不断破损，直接摔落在地。金钵似乎不会被这能量影响，但没关系，这一手爆发本就是开始而已。那黑袍人甚至不知道冉宿梦是如何接近的，只强光闪烁的那么一瞬，他眼里一片刺目白芒几乎要被闪瞎，可不等他回过神，头顶金钵便被巨力猛地斩下—— “铛”地一声巨响，金属撞击爆发的刺耳声音几乎形成一阵阵音波，而他这个被金钵笼罩的倒霉蛋则是连捂住耳朵的机会都没有，便被震荡得大脑一片空白。 眼、耳、鼻部渗出血液，黑袍人却有擦的心思。前所未有的后怕感将他笼罩，他瞬间意识到情报有误——冉宿梦根本不是他们预想中的实力，他一个人解决不了！ 扎着密密麻麻银针的巫蛊小人出现在他手中，哪怕他脑子浑噩、目不能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哆哆嗦嗦努力做着操作。只是他根本没想到冉宿梦都能斩上金钵了，那冉宿梦离他该有多近？ “啊——”拿着巫蛊小人的手臂直接飞起，冉宿梦微微躲过飞溅的血液，顺便将那巫蛊小人踢远了些，抬刀划过这人另一手手腕，将他一脚踹倒在地。一柄长刀刺入这人眼侧地面，冉宿梦踩在那黑袍之上，用另一柄长刀刀尖挑起这人面具一角，露出底下不算特别苍老的一张脸。 ——约莫四十岁？ 算了，她不认识这人，裴卓君肯定认识。说不定在某种程度上，这人原本还是她在处理局的“上司”呢。 “离无人村事件都过去多久了？你们对我的实力情报倒是稍微更新一下啊。”冉宿梦叹息着摇摇头，觉得这战斗结束得也太快、太没意思了，“那些幽魂、暗影也不过是另个世界最为低等的存在，跟蝼蚁没什么区别。你们对另个世界一点都不了解，却还敢做出这样的事……呵。” 冉宿梦抬手斩开这人黑袍，将符箓匣和衣服内的口袋全都划破，又一刀将那本就破烂的招魂幡彻底斩碎，这才踩了下这人胸膛，令他喷出一口血来，“源头呢？放出来。” “……”黑袍人眼中无神，似乎还未从瞬息的变故中反应过来。这种情况下，就连剧痛也是慢了一拍的。他好半天才聚焦在冉宿梦身上，在听到源头一词后，又仿若想到了什么。 冉宿梦是心疼那个小姑娘的。这家伙控制了源头，恐怕这些“邪修”才是事件真正的源头。毕竟，想聚集一个领导层的人渣还是比较难的。而这学校是从上烂到下，彻底烂透了。 唯一作为“食物”，作为要炼的“蛊”，便是那些一无所知的、贫困却优秀的学生们，从他们签下那所谓的入学合约后，他们的命运便被这群渣滓给掌控，成为了养分。 灵异未消散，既然暂时还没出去，想来外面还没打完，她在这儿看看能不能救下那源头也是好的。即便救不下，在黑袍人手中将她超度也是好的。冉宿梦正这样想着，周围的事物竟再一次扭曲变幻了——她依旧踩着不能动弹的黑袍人，却是来到了教堂之内。巨大的神像微微低头，面露悲悯注视着来此祷告的人们。冉宿梦微抬眸，便与这神像对视上。 这黑袍人，都这样了还不老实！ 冉宿梦正想再给这人一刀让他安分些让他将源头叫出解除控制，身下的黑袍人却骤然吐出一大口夹杂着碎肉的鲜血，大笑道：“为了——新世界！” 第146章 146 汇报 /组/织/名/破/晓/ 冉宿梦有些无语， 心说都这样了这人竟还有这份精力，甚至这样中二。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完全靠脑补还能脑补成这个样子。 什么新世界啊， 为了世界末日还差不多。 然而这黑袍人却不只是喊喊这么简单，就在冉宿梦有些无语想继续逼迫这人将源头交出时， 红色的光从这人身下溢出， 阵法的纹路逐渐显露， 此刻才逐渐爆发出红色的光耀。 什么时候？难道这教堂本就刻下了阵法？只几个瞬息，红光便将这人吞没，这人的大笑声瞬间变为哀嚎，然而哀嚎也不过一瞬， 他就彻底变成一具尸体……尸体则被红光吞噬。 献祭阵法？能量凝聚刀锋之上，冉宿梦身体在她反应之前斩出几刀，试图破坏阵法， 然而红光来得快消失得也快， 似乎阵法激活的那一瞬间就无可挽回。红光浮现与消失之际， 诡谲气息闪现一瞬， 好似幻梦世界短暂的来临一刹。 只是还不及细想， 这片灵异幻境便颤抖、扭曲起来，冉宿梦周身幻境如镜面一般破碎开…… 极淡的白色光团忽地出现，飘至冉宿梦身前，一股股意识从中传递而来。只是瞬息，冉宿梦眼前一幕幕闪过，视角再一次踏入这片学校， 只是这一次她彻底成为旁观者视角，就像浏览他人记忆一般体验了一次短暂而愤怒的人生。 那燃烧的火焰从高楼跃下只是一个开始，“她”被分割为两个“人”， 一个记得一切却不受控制，仇敌近在眼前却毫无自主意识，如人偶如傀儡一般被驱使，另一个自己则不记得真正的幕后主使，误以为大仇已报，只安安静静待在灵异领域之中。 可那团火自始至终都未曾熄灭，从那日一直燃烧至今，还想要一直燃烧下去。 如果她真的已经达成了心愿，如果她真的没有任何执念，为何还会存在人世？为何还会拥有这一整片的灵异领域？当地处理局成员不知内情，每日巡逻都会来看望她，希望为她做些什么。可真实的她被控制着早已无法自主，而作为表层的她却是一无所知。 杀了他——杀了他们。 汹涌热烈的情绪连同记忆一齐传入冉宿梦脑海，她看着眼前这团光点，作为被控的灵异，“主人”身死对她也造成了极大的影响。这几乎已经是她最后残留的力量了，如果不这样做，或许她能勉强再支撑几日，可那又有什么用处呢？ 冉宿梦抬起手来，这小小的白色光点落至冉宿梦指尖。伴随着力量的流逝，灵异领域内的幻境再也维持不住，一点声息也无便直接溃散，露出荒废已久的校园本貌。而冉宿梦紧盯着的那一点光点的颜色变得愈发透明……彻底消失。 这就……结束了？不，这才刚刚开始。 记忆里出现的，可不仅仅只有这黑袍人。这灵异区域之前为他们掌控，这里自然成为他们展开会议、偶尔小聚的据点。在灵异源头的记忆里，这些黑袍人会经常在教堂内的神像下商谈事宜，只是具体的内容源头无法得知。 而在那记忆之中，也是有没戴帽兜与面具，露出面貌之人。 冉宿梦闭上眼，不断加深那几张面孔在脑海的印象，即使这其中也有易容可能，但好歹也算是有了一个大概方向。这些想要迎接新世界的疯子肯定还有不少成员在处理局内部，毕竟裴卓君都说处理局已被分为两派了。但除此之外…… 冉宿梦回忆那阵法的气息，怀疑幻梦世界里是真实有鬼怪与这些人联系上了的。不然这献祭阵法献祭到哪里去？拉进两个世界的距离？这可不是一个小小阵法能够做到的。但那连接似乎确实抵达了幻梦世界…… 应当是不怎么强大的鬼怪，不然这些家伙也不会认为会迎接新世界。 她一边想着这些该怎么与裴卓君说，又该怎么去告诉白从霜，一边推开废弃的教堂大门，跨过被落叶与灰尘覆盖得看不出纹路的地砖朝外走去。 只是一出来冉宿梦便愣住了。 整个学校范围……整个灵异区域都被围了起来，冉宿梦从没见过这么多处理局成员！冉宿梦一开始还以为这是害怕净化失败的后手，不过很快发现那些已经被制服住，用符箓与特殊绳索、手铐完全抓住* 的人。 “这是……”冉宿梦走过去，好奇问。 “这是被您钓出来的一些小虫子。”孟溪珊看了一眼那已经消散的灵异区域，眼中情绪复杂至极。她也是在冉宿梦进去后才被告知了一些事情，甚至也没给她太多时间去反应情绪，就加入了战斗。直到现在冉宿梦问起，她的情绪才翻涌而来，几度欲言又止，还是问道，“她……被超度了吗？” “其中一个幕后黑手，直接控制源头的那人死了。”冉宿梦没有说得太过详尽，这些之后是要给裴卓君报告的。但面对孟溪珊……源头的记忆在冉宿梦脑袋里闪过，她扶了扶脸上的面具，还是开口补充道，“她自然超度了。至于其他的幕后黑手，我会努力揪出来的。” 冉宿梦没有过多停留，或者说，裴卓君没让她过多停留，很快便有其他处理局成员将她接走。 戴着面具，冉宿梦靠在闭目养神，脑海中将进入学校后发生的一幕幕回忆了一番。 之前裴卓君还说要她小心那些人，但现在……应该是那些人该小心些了。不过这次事后，她会不会已经暴露了？这面具真能挡住什么吗？稍微有心的人都会将无人村事件与她联系起来，那她爸妈那边岂不是很危险？ 冉宿梦不知道这些为了迎接新世界的通灵者们有没有底线，但看他们这样式，显然是不在意普通人死活的。甚至可能还会有一种“人类进化”的理论，比如优胜劣汰之类的。 这次见面的地点是裴卓君家中。 更准确一些，是裴卓君在英云市的家中。 “随意坐，这里没怎么住人，也没什么准备。”裴卓君让冉宿梦随便在沙发上坐下，起身给她倒了杯热茶，“不必客套，直接说吧。” “呃……”直接说的意思是，直接进行报告？冉宿梦在车上本就想过该如何说，此刻倒也不拘谨，直接将自己在灵异区域内发生的事详细说了。 “献祭阵法？”裴卓君微微皱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热气升腾间，冉宿梦一眨不眨盯着这位局长瞧着。 处理局这边，擅长阵法的大师人数应当不多。而那阵法甚至能沟通到幻梦世界，哪怕只是一点气息，就算还与幻梦世界那边鬼怪配合有关，这阵法能力也是不得了的，这范围应当能再缩小一圈。 “我会查下去的，你说你看到了记忆，记得那些样貌？” “是的，我可以画下来！”冉宿梦本自信满满，不过很快想到她那并不出色的绘画技艺，面色微变，又改口道，“或许我可以看看处理局成员的照片吗？” “我会让人将文件发给你，你可以慢慢浏览辨认。”裴卓君顿了顿，大概是并不报什么期望，只说，“部分核心人员并无登记照片，即使辨认出也不一定是本貌，你不必耗费太多时间精力。” “我明白的。”冉宿梦想了想，问道，“不是抓了很多黑袍人吗？那些都是邪修吗？” “一部分，还有些被洗脑的疯子。”新世界的大饼本就会吸引不少疯狂的信徒，更何况那些家伙还虚构出什么伟大神明的存在，配合精神方面的引导，总是不缺下属与炮灰的。 这次抓住的那些人早就被洗脑得彻底，已决心为新世界、新人类献出一切，哪怕运用精神手段也很难获取信息，一个不小心他们就会立刻自尽。 “这个组织有自己的名字吗？” “……”裴卓君看向冉宿梦，微微沉默了会儿。 就在冉宿梦以为裴卓君不知道，或者这组织没有一个确切的名字时，裴卓君却开口道：“他们自称‘破晓’。” 冉宿梦：？？？ 又是新世界新人类又是破晓的，这到底是觉得现实世界有多黑暗多不堪啊？他们到底知不知道鬼怪是吃人的啊！ 这整得她们处理局像个大反派似的。 “他们自诩正义吗？”冉宿梦完全不能理解，“可英云市那私立学校的事，是他们的人一手策划的吧？他们还把那学校教堂当作隐秘的据点，也没人关心过被控制的源头啊！” “在他们眼里，鬼怪只是工具。而当世界即将迎来变革时，一些‘微小’的牺牲是值得的，能做出贡献是那些被牺牲者的荣耀。” 他们认为他们站在了人类未来的最前沿，是开启人类与鬼怪共存世界的先锋，鬼怪将成为他们的工具，而未来是属于他们这些新人类的。 冉宿梦大概是能明白这些疯子到底在想什么的，可就算能知道也无法理解。这些白痴想得也未免太简单了吧？不过抓几个暗影、幽魂而已，就这么飘了？她去幻梦世界都得从新手村刷起，面对一般鬼怪毫无抵抗之力，幻梦世界那么多宗派那么多鬼王呢！普通人连暗影都无法抵抗，见鬼的“新世界”！ 哈，大概在那帮疯子眼里，普通人已经不再是“人”，而是鬼怪的饲料了。 “你父母那边，我派了特殊小组进行秘密保护。”裴卓君没继续这一话题，转而说起冉宿梦身边人的安全问题，“你父母的工作场所与居住小区，我也派人布置了一些安全措施。” “谢谢您。”本来冉宿梦还打算问问她父母那边会不会有危险，没想到裴卓君已经想到且做完了。 第147章 147 回家 /过/渡/一/下/吧/…… 从裴卓君家离开， 也有专人将她送回谓文市。这次任务果然在一天内解决，只是事后与裴卓君商谈完毕时天色已晚，便多留了一天， 次日便回到谓文市。 处理局内虽大致分为两派，但那希望世界融合的其实也不能完全混为一派。有的是希望新世界融合能给世界带来更多的灵气， 让人类能自然而然进化， 让原本的通灵者能达到更高的高度。至于融合带来的危机， 他们觉得两方世界既然本就在融合，那世间万物如此变化一定有它的道理，说不定这是命中注定，他们应该顺应天命才对。至于那些鬼怪， 解决鬼怪、维护社会和平本就是处理局分内之事，他们对此比较乐观，觉得熬过刚融合那段时间， 一切就会变好的。 而比较极端的， 就偏邪修化， 完全利己且不顾普通人死活了。当然他们也不仅仅是不顾普通人死活， 应该是除了他们自己能获得的利益之外， 什么都不在乎。 可裴卓君没那么大本事，把处理局内每个人心中的想法揣摩得清清楚楚，更何况这些人还会掩藏身份。即便有人露出些许马脚，那也得秘密调查一段时间才能发现。 像这次灵异区域的异常，也是在调查之后发现了蛛丝马迹，这才将任务交给了冉宿梦， 也算是让冉宿梦去“钓”一下大鱼了。毕竟……就算冉宿梦遮掩住身份，但无人村后辈的事迹几乎传遍所有处理局，就没人不知道的。这遮掩身份能糊弄住非处理局内的人， 却很难瞒过处理局内的知情者。 这人甚至还了解到冉宿梦身上的能量，显然是知道无人村蠕虫尸体调查结果的。这范围一下子又缩小了不少，毕竟那结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这人虽然死了，但顺着他的社交网查一查，还是能有不少发现的。 至于冉宿梦啊…… 她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 谓文市最近一段时间大概会很热闹，而且这份热闹可能还会持续下去。裴局长虽然说给她父母那个小区布置了一番，也秘密派人去保护，但冉宿梦还是放心不下，所以返回谓文市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爸妈那儿看了一眼。 社区里似乎加装了不少监控，冉宿梦敏锐探查了一番，发现还有不少能感应到灵力波动的警戒仪器——其实就是一个红色的小红点灯，探查到波动的警报大概直接传递给那秘密小组。毕竟冉宿梦所在的处理局内暂时没有新增任务。 今天周日，爸妈倒是在家。冉宿梦在家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觉得自己做任务这身行头不太适合探望，毕竟她武器也都随身携带着呢。所以只是在门口、小区认真探查了一圈，没有敲门进去。 她想了想，又去爸妈上班的地方看了一眼，发现这边的监控也安排上了，终于放心下来。看来裴局长比她想的还要周全，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就是不知道那秘密保护的小组实力如何。不过如果真发生了什么，冉宿梦肯定会尽力赶回来的。 等冉宿梦回到出租屋时，江物风也巡逻结束下班归来。她显然是收到了消息，所以见到冉宿梦并没有特别惊讶，而是体贴问道：“你现在要休息吗？这几日如果你身体不适，我可以继续接替巡逻任务。” “已经很麻烦你了……” “不，这只是我的工作而已。”江物风摇摇头，她见冉宿梦似乎不想立刻休息，便从口袋摸出一个小记事本将之打开，而后看着冉宿梦继续说道，“在您离开进行任务期间，我加急定制的特殊储物箱已制造完毕，如今暂时只有四只箱子，应该能应付一下。至于您下次入梦需要携带的幼崽、幼苗等优质活物，我也购置了一批。” “为方便，我已将这一层楼其他房间都购置完毕。隔壁那家专门用来存放储物箱，而其他货物及活物则放置在其余房间，你可自行取用。” “等等，你是说……”冉宿梦听得一阵恍惚，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幻境之中。她看向江物风的眼睛，与这位同事对视一阵，确认她没有开玩笑后，冉宿梦自己的情绪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放了。 谁知道啊？！她辛辛苦苦赚了那么些奖金，想搬个家还因为各种原因犹豫没有搬家也没买新房子，这同事只是为了暂时帮她存放一下东西而已，就买下来这一整层的房子？！ “你不必有负担，如果未来你有搬家需求，这一片我也可以卖掉重新购置。” 冉宿梦：不，我这负担根本不是你猜的这个方向！ 但她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考虑到你还会为另一方世界的友人带去本世界的美食，所以我在储物那房屋中购置了大型冰柜与冰箱，并自作主张为你添置了一些冰淇淋之类能够保存的食物。” 冉宿梦已经感动得说不出什么话了，她这出租屋里都不存在大冰柜呢。 “对比你做所的那些事，我只不过是为你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而已。”江物风微微一笑，再次说道，“你实在不必放在心上。只要我能帮到你，能让你更专心、更方便地进行任务就好。” “你实在是太谦虚了。这哪里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帮助啊，你这简直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了。”冉宿梦泪眼朦胧地想，难道处理局里这些有能力的同事们全都不缺钱吗？为什么感觉随便抓一个同事都比她富有？也是……毕竟做任务的奖金真的非常丰富。虽然对比任务风险或其他来说，奖金并不算特别高，但胜在来源合法，还能得到官方的支持与保障。 “我想想，那我打算今晚再入梦一次。”冉宿梦看向江物风，询问道，“不知道方便吗？” “你决定就好，我只是来辅助你的。”江物风给自己的定位十分准确，她确认冉宿梦决定今夜入梦，便立刻又忙碌起来，“你现在可以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去替您收拾今夜您需要携带过去的礼物。” 种子幼崽是必备的，然后便是一些特色美食之类。江物风打算自己先替冉宿梦打包三个箱子，剩下一个还能让冉宿梦自己再另外挑选一番。不过等她认真打包完后突然想到什么，急匆匆离开这里，等返回时怀里便抱了一大束玫瑰花。 “啊……”洗浴完毕一出来，冉宿梦就瞧见江物风打包得整整齐齐的三个大箱子，这特制的储物箱留了通风口，放活物也不会有异常。她抬手摸了摸箱子，暗影之力能很顺利地攀附而上，将整个箱子完全包裹。 但是，但是啊！ “这个花和礼物什么的……以后还是我自己来买吧。”冉宿梦挠了挠头，觉得这样实在是太怪了，她之前买这些送给白从霜，代表的可是她的心意和爱啊。这要是让江物风帮忙的话，感觉跟借花献佛一样？太怪了，也太没诚意了。“不是说你挑选得不好的意思，主要这些是礼物，我觉得我自己来会比较、比较有心？” “我明白了，这点是我疏忽了。”江物风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反而认真将冉宿梦的话记下。 冉宿梦便扛起那最后一个大的空储物箱，走出家门挨个去其他房间查看情况。 这次入梦，大概是她入梦以来最为富裕的一次了。这就是与裴卓君合作的好处吗？这可真是……太棒了！ 第148章 148 拥抱 /风/也/很/安/静/…… 好消息：这次能够携带的物资非常丰富， 暗影之力覆盖非常顺利！ 坏消息：冉宿梦需要考虑如何在同时接触到四个大储物箱的前提下安然入睡了。 这种事怎么说呢，首先，你得拥有超强的信念感。 冉宿梦被四个大箱子架在中间， 还得说服自己这样一点都不难受，她十分舒适且十分困倦，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凌晨三点， 冉宿梦久久凝视着天花板，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能入梦。也就是这时候，她忽然想到按照正常的时间来算，下次入梦时间应该在明天，也就是周一的晚上才对。 但是啊但是！她不是跟白从霜学习了如何控制入梦吗？她到底在干什么？！ 冉宿梦“咻”地从床上坐起来， 感觉自己真是蠢爆了！两个世界来往频繁时间流速也不一样，再加上又去了一趟学校，在幻境的那段时间让她根本分辨不清时间， 害得她现在整个人有些浑噩， 竟做出这样的蠢事。 她为什么要睡觉啊？她明明可以控制能量去沟通那深红印记， 直接去往幻梦世界啊！ “怎么了吗？是……出了什么问题？”江物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门口， 抬手敲了两下门， 见冉宿梦看过来后才关心问道。 “不，没有问题。”冉宿梦深吸口气，并不打算把这糊涂事告诉同事，她只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我只是在想过去后要说什么，现在已经想好了， 我马上入梦。嗯……你不用管我，早些休息吧。” 江物风略有担忧，但听冉宿梦这样说， 还是体贴地退回到客厅，钻入睡袋之内。 刚学会新的穿梭两界方式，不太熟练也很正常嘛。冉宿梦如此安慰着自己，再次在床上同时接触到四个储物箱，而后开始以之前摸索过的方式，将那混合后的、独属于她自己的能量引导至手腕处，精神力/意念与那深红印记交织…… 一阵意识上的扭曲感袭来，只再睁眼，家里的天花板便成了幻梦世界的天空。而她依旧保持着在床上仰躺的姿势，身边摆放着她以暗影之力包裹、努力带过来的四箱物资。 不知为何，冉宿梦没有第一时间从地上爬起，她这次不知为何过来的位置是那座养殖的山上，而她就躺在柔软碧绿的草地上。 一阵阵微风拂过，冉宿梦望着那浅淡的紫蓝色天空，她就这样躺着，不知为何内心一阵平静。 直到她感觉到什么，在地上磨蹭了一下，努力调转视线，瞧见站在一旁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却没吱声，只盯着她看的白从霜。 冉宿梦：！ 像是草地突然烫屁股一般，冉宿梦“唰”地弹了起来。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个话……”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尴尬完，白从霜便将她整个抱住：“欢迎回来，你辛苦了。” “……” 冉宿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瞬间的感觉，她只是忽然鼻头一酸，刚刚有些尴尬且不好意思的情绪瞬间被更大的、她无法形容的未知情绪冲击得荡然无存。她甚至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与呆怔，而后便感觉到白从霜将她抱紧了。 明明是毫无温度的鬼怪，可这个拥抱却让她感觉到了温暖。 冉宿梦本觉得她该说些什么，可此时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她只轻轻呼吸着，反手抱住了白从霜腰身，将脑袋蹭向她，加深了这个拥抱。 白从霜也没再开口。 整个天地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轻微的风依旧吹拂而过，冉宿梦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感受到白从霜那独属于鬼怪的温度，她将她紧紧抱住，好像抱住了这鬼怪逐渐温热的心。 在过来前，冉宿梦是有计划过要与白从霜说什么的。她想要告诉白从霜裴卓君告诉她的事，告诉白从霜这次任务的情况，告诉白从霜江物风准备的物资，告诉白从霜很多很多……可她想的这些似乎都是正事，告诉白从霜这些其实也有点像在汇报。 可有时候，计划就是用来打破的。 “我这次，其实是早了一天来的。”冉宿梦轻声开口，“一切都很顺利，而我想快点见到你，想快些告诉你，所以很快就来了。” “我很开心。”白从霜这才稍微松开这个拥抱，她将冉宿梦检查了一遍，确认她没有受伤后才又低头亲了亲她，“是不是很累？” “其实还好，不算累。任务很顺利也不算难，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冉宿梦想了想，觉得自己其实也没忙什么，她甚至都没怎么动脑子。她只是……好像是被推着走了？ 压力和疲惫，其实都不是身体上的。她只是成长得太快太急，又知道太多事情了。 冉宿梦低下头看着自己被白从霜握在手心的手，她正在被白从霜安抚，在从白从霜这里获得能量与温暖……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甚至有些恍惚。就像那个拥抱一样。 白从霜，她真的一点都不像初次见时的样子了。也一点都不像刻板意义上的鬼怪了。 冉宿梦说不上自己此刻是什么感觉，矫情的说，她觉得白从霜因她而改变，而这一事实令她有些许的惶恐与不安。冉宿梦甚至不确定这对白从霜而言是否是好事。 但冉宿梦没有让这个想法继续，而是亲了亲白从霜的手背，笑着给白从霜展示自己这次带过来的四箱东西：“你看！～这次我带了好多好多东西～这大概就是与我那边的领导搭上关系的方便之处啦。” “嗯，我待会让虞之野过来处理。”白从霜自然也能感应到箱子内的活物，“你上次送来了很多资料，他们都学习了，将养殖做得很好。” “是吗？其实在没给他们那些书的时候，他们养得也很好啦。”冉宿梦笑着说道，毕竟虞之野她们都是新手，能在毫无经验的前提下将幼崽们全都养活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冉宿梦将储物箱稍微分了分，将装特色美食的扒拉出来，而后从另一个箱子里取出那束花塞进白从霜怀里，“这些食物……也给虞之野她们尝尝吧？这次还带了不少我那个世界的调料。带来的家畜里也有母鸡和一些食材，要不做一顿土豆烧鸡给她们也尝尝？” “可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白从霜对此并无意见，她耐心地等待冉宿梦将储物箱整理完毕，而后便放出黑雾将虞之野抓来了此处，令她带着几个护法继续将新到的家禽全都安置下去。 虞之野：“……”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未来每次冉宿梦过来都会带来一大批需要她们养殖的动物吧？！虽然这鲜活的动物非常诱鬼，但它们也是真的脆弱难养啊！ 天呐，她们玄水圣教都快变成养殖基地了！那些书不止虞之野她们看来，几个护法还挑选了几个机敏的精锐弟子让他们也学习了，想要培养出一批专门负责这座山的精英鬼怪。这队鬼怪还没培养起来呢，养殖的东西怎么还越来越多了啊！ 虞之野心理活动非常丰富，但面上却不显半分：“属下遵命。” 也就是这时候，冉宿梦提出可以杀一只鸡做土豆烧鸡给她们尝尝。 “嗯，我应该也能处理。你们鬼怪喜欢血肉的话……那鸡血应该也会很爱吃吧？我看看带来的调料食材……我再做个麻辣鸡血吧？”冉宿梦看向虞之野，而后又看了看白从霜，犹豫道，“只是我厨艺可能不太行，需要你们这儿的厨师来帮帮我？” “嗯，你可以随意指挥他们。”白从霜对此并无异议，只是……这还是冉宿梦头一回亲自下厨啊。她多看了虞之野两眼，莫名觉得这位副教不太顺眼。 但虞之野完全没察觉到异常，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土豆烧鸡”和“麻辣鸡血”这两个菜名。这、这难道是人类世界的美食？幻梦世界连活物都不存在，自然不可能开发这类食物，冉宿梦只是这么一提，却让虞之野立马就期待起来了！最重要的是，这里面的“鸡”她是知道的，就是她之前喂养的那些小东西。在那些养殖指导书上，还提到了如何饲养能让鸡肉紧实美味、鲜美可口，原本这些虞之野只是看上一眼，从未细想，这冉宿梦一提…… 虞之野甚至不想将这消息告知那些护法了。 “去吧，待会我会将菜品送去。”白从霜摆摆手，周身黑雾鼓动、蔓延开，很快将这消息通知了各个护法，让他们待会去厅堂集合。 冉宿梦能做的菜不多，但耐不住江物风打包了不少菜肴，所以供鬼怪们大吃一顿是没有问题的。等他们尝到人类世界肉食的美味，自然会加深他们对山上养殖家禽的在意与期待，等这批量养殖走上正轨，幻梦世界的新厨师也能培养出来嘛～说不定还能变成产业链，售往其他门派呢。 冉宿梦还在畅享幻梦世界这边的未来，就听到白从霜忽然低声说道：“我很想你。” 几乎是瞬间，她耳根便烫了起来。 “我也是。”她开口道，“我好想你，我好喜欢你。”冉宿梦搂住白从霜，亲了亲白从霜脸颊。 “陪我一块儿去厨房？我可以边做菜边跟你讲我这次过去做了些什么。”冉宿梦轻声说道，“嗯……然后，做出来的第一口给你尝？” “好。”白从霜应下来，却没立刻动身，而是缠着冉宿梦又讨得一个吻，才将人揽入怀中，闪身前往教内厨房。 第149章 149 正事 /同/游/散/心/呀/ 每一次入梦， 她与白从霜的距离都更进一步。在心意相通后的每一次重逢都能带给冉宿梦不太一样的感觉。 分明是温柔珍重的，却又带着别样的热与激情。这时的“热”又不局限于温度上，因为鬼怪带来的温度总是冰冷的。用词汇形容看起来复杂且矛盾， 可当这些词集中在感官触觉上时，就变得格外贴切。 天花板上垂下重重叠叠的细丝， 朦胧的黑雾笼罩住整个房间， 那些扭曲的虚影在无意触碰时似乎也能化为实体， 亲昵地将她手腕圈住，冰凉又热情地“舔舐”她，温柔地在她手腕绕上一个又一个的圈，将她紧紧束缚。 这时候的白从霜是具象又虚幻的， 在刺激之下，冉宿梦很多刹那没法看清白从霜的脸，可她能感觉到白从霜宛若实质的视线是如何一寸寸打量她、轻吻她的。 相触的肌肤是冰冷的， 贴近的拥抱是冰冷的， 哪怕如雨点一般细细密密的吻也是微凉的。鬼怪应当没有激烈跳动的心跳， 可在某些瞬间， 冉宿梦胸腔内的心跳仿佛能与白从霜体内一齐震动。她们的感触与感情在这一切仿佛共通了起来。燥热的身体与激烈的心跳攀附上另一具， 交织为缠绵持久的梦境，这梦境延续着、延续着……直至天明还未破碎，由她二人共谱。 …… 真是美色误人。 冉宿梦端坐在一侧，一边吃着桌上各色菜肴一边在心底叹息。 虽然也挺水到渠成、情不自禁、两情相悦…… 但明明当时是下完厨、吃完饭，正准备与白从霜交谈正事呢。 当然，对于身处幻梦世界， 时间流速并不一致的冉宿梦来说，这正事就算晚一天说也没事，完全不急。但她还是头一回这样， 以前都是刚来这边就恨不得把所有事都告诉白从霜了。她倒是也想，但白从霜当时的眼神实在是、实在是……目的性太强，冉宿梦还没说两句，这家伙便吻了下来，甚至作弊地放出了几分香甜的气息。 已知，冉宿梦本就对白从霜没多少抵抗力。 冉宿梦眼神闪躲一瞬，强行中断思维发散，没继续想下去。她夹了一大块红油手撕鸡，加快进食的速度。 等吃完这顿“午饭”，冉宿梦略活动了一下筋骨，也终于是有时间好好与白从霜说一下正事了。 “所以，你们这边有与‘破晓’有关的势力吗？”在冉宿梦详细与白从霜说了她在现实世界经历了什么、了解了什么之后，还是没忍住好奇问道。虽说破晓是人类组织的名称，但万一与那组织联系的鬼怪势力也化用与此相似的名称呢？ “我并不清楚。”白从霜摇摇头，“可以查一查。” 竟然已有鬼怪势力与人类世界秘密联系上了？她与冉宿梦是通过那因机缘巧合尝试成功的神秘印记，那鬼怪势力又是如何穿透两界屏障联系的？ 以鬼怪对人类的渴望，这消息竟一直未透露出来分毫。这可是能令整个新灵界震动的消息。 想必是为了独占联系的裂缝，想要第一时间进入人类世界掠夺到最大的利益。 保密很正常，毕竟星灵界太大了，各个势力错综复杂。除却基本的十二宫三圣教之外还有数不清的各种中小型势力。鬼怪们的愿望大多都很质朴，就是为了变强。如果这消息发散出去，星灵界绝对要乱作一团不说，说不定他们还会想要提前“瓜分”人类世界，由此直接各种宣战。这消息，说不定还会将本已隐世的一些老鬼炸出来。 毕竟那可是另一个世界啊！不仅能触发鬼怪好战、侵略的DNA，还有数不清的血食能供他们享用。 仅只有一个“破晓”的名号，在星灵界探查无异于大海捞针。 毕竟嫌疑势力不只有那些小型势力或比较弱的鬼怪，其余十二宫与圣教也是有可能。鬼怪表现得弱小，并未令人类警惕？不如说这或许也是鬼怪的计策之一，示敌以弱嘛。大势力想要抓些弱小的鬼怪驱使不是易如反掌？ 好在冉宿梦还提到了乱葬岗的暗影与游荡的弱小幽魂，既然这被那神秘势力当成“诚意”赠送给“破晓”组织驱使，或许白从霜可以从这方面下手，看看哪些势力较为频繁的去捕捉这些。 除此之外，冉宿梦并没有什么建议或更多的信息可以给白从霜的，毕竟她知道的信息也就这么点。至于裴卓君会不会知道的更清晰、更多一些？可能会多一点。但关于那“破晓”势力以及与之勾结的鬼怪，裴卓君估计也很难提供更多的信息。毕竟……如果她知道的话，给冉宿梦以及秘密小队的任务大概就是清理邪修了。 说完破晓，冉宿梦与白从霜说起那邪修临死前的阵法来。“那应该是献祭一类的阵法，虽然他本来快死了，但在那阵法之后，什么都没留下。” “如果能给我看看实物，我应该是能破解、复刻，且知晓它的所有信息与功能。”白从霜带着浅淡的微笑，她看向冉宿梦。但冉宿梦只是这么一提，白从霜就无能为力了。 “……那幻梦世界也存在这类的献祭阵法吗？那种阵法，嗯……献祭阵法能拉进两个世界的距离吗？”冉宿梦想了想，解释道，“那阵法爆发的光芒是红色的，很红很红，光芒将尸体吞噬掉了。阵法激活、生效大概也就一秒* ，一瞬间！也就是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气息。” 这样形容就有关键信息了。白从霜略思忖几秒，开口道：“精通阵法的鬼怪很少，既然能有幻梦世界的信息，这阵法或许有某位鬼怪的手笔。我会以这个方向去查的。” “嗯，当然也不排除这阵法与我们那边的阵法大师有关。兴许是鬼与人共同合作的产物也说不定。”毕竟就算这原本出自幻梦世界的献祭阵法，为了令它运用到现实世界还能保证一定的效果，免不得要详细修改、因地制宜。现实世界那边有裴局长，幻梦世界可不就得靠白从霜了嘛。 “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与封印，我找到一些线索。”圣殿虚影给出的大致方位只是方位而已，而且时过境迁，星灵界相比旧时实在有了太多变化。白从霜之前一寸寸感应过去并无太多发现，后又打算去海底查看，却依旧不曾感应到异常。或许……那封印本就有隐蔽效果，又或特意加上隐蔽气息的阵法也说不定。既然那位能封印两方通道，显然也是不愿被其他鬼怪发现的。至于虚影他们当时为什么能有所感应…… 或许与他们那特殊的能量有关。 也就是冉宿梦吸收的纯净能量——那能将暗影之力、灵力融合的第三方能量。 暗影之力是属于此时此刻幻梦世界的能量，灵力是现实世界如今通灵者们自发修炼出的能量。而虚影他们那时运用的……或许是最初的、两方世界并未分割开时，世界真正的能量。哪怕虚影他们的存在时期离两方世界分开也过了很久，但那时候他们甚至能因机缘巧合回忆起生前的记忆啊！具体时期无从考证，但虚影他们在圣殿内提供的纯净能量一定是离最初世界能量最近的那种。 “所以……寻找通道一事，或许必须要我来才可以？”冉宿梦很快明白了白从霜的意思。她将能量完全吸收，如今也能完全运用且没有任何不适感，这似乎也能体现这团纯净能量的来历？幻梦世界的鬼怪如今都是单一的暗影之力，白从霜无法与那通道进行感应也很合理。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也没有其他鬼怪发现了通道与封印啊！如果真依靠一寸寸感应就能发现的话，通道与封印恐怕早就被各方势力共同掌控了。 发现两方通道的钥匙，关键在上古遗迹内圣殿之中。 一往这方面猜测，冉宿梦便想起暗影之力、灵力与那特殊能量融合时的感觉。那特殊能量在某种程度上是凌驾在暗影之力与灵力之上的。或许……灵力与暗影之力这些纷杂力量的源头，便是那最初时的特殊能量。只是因为两方世界分割太久，环境也发生了太大变化，是以逐渐衍生、发展出独属于两方世界的、截然不同甚至隐隐相克的灵力与暗影之力。 “我明白了，那就让我来试试吧。”冉宿梦应下这个后，看向白从霜时忍不住生出几分愧疚与心疼来，白从霜说来轻松，但她可是实打实将东南方的陆地感应了个遍，甚至还去了海底探查。即使白从霜对她说出了这个猜测，但以白从霜的性格，她绝对是将自己能探索到的地方全都探索、感知了一遍，确实毫无发现后才会告诉她这个。 “……对不起，这段时间是不是很累？”冉宿梦抱住白从霜，“我早该想到的，明明虚影它与我们的能量构成都不一样……” “小事而已。”白从霜并不在意这些，她揉了揉冉宿梦脑袋，笑道，“不过，你可以随我一同重新查探一番东南方了。也算是带你瞧瞧幻梦世界的景色吧。” “嗯！”冉宿梦点了点头，“不过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引人注目？”白从霜之前就去东南方探查了一番，哪怕隐匿了气息，也难保其他势力毫无察觉啊。她查探的话，还得用那特殊能量，这是不是……更容易被发现了？ “不必担忧。”白从霜笑道，“只是与爱人同游散心而已，不会有碍眼的家伙敢来捣乱的。” 第150章 150 借口 /给/一/点/时/间/…… 对幻梦世界其他鬼怪来说， 白从霜这疯子找到爱人一事并不是什么秘密。毕竟白从霜不仅没有掩藏消息的意思，还配合其余宫的八卦，将这消息四散出去。 所以白从霜带着冉宿梦一起去东南方搜寻， 还真不会有不长眼的鬼怪过来凑热闹。 不过在此之前，冉宿梦又开始了对两种能量的探索。灵力属于现实， 暗影之力属于幻梦， 一面是被分割后属于人类的世界， 另一面是鬼怪的世界……那么，那种纯净能量是否能算是这两种能量融合后的产物？当然，或许它还需要加上一些什么，毕竟世界被分割开各自发展， 能量构成产生了某种变化也说不定。 冉宿梦大概是两个世界里唯一能将三种能量集于一身的生物了。 摸索，感悟，尝试。 而后变得更强。 令冉宿梦更惊讶的是， 她的体质似乎也在被那纯粹的力量不断改善着， 在日复一日加强对纯粹能量的掌控中， 她体内最近自然生成的灵力……似乎蕴含着一丝丝极像纯粹能量的气息。 灵力给她的身体进行过一次提升， 暗影之力也对她进行过淬体， 而今那属于最初世界的能量终于也在冉宿梦身上显示出它的力量。 “我的血有什么变化吗？”冉宿梦将手掌割开一道小口，给白从霜尝了尝自己的血液，略有忐忑地问道。她总有种现在的自己浑身充满能量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令她觉得自己非常、非常强大！ “能量澎湃。”不需要品尝，冉宿梦浑身就散发着一股“天材地宝”的气息，这可不是单纯活人血肉对鬼怪的吸引， 而是纯粹的力量气息，是“可吸收”能量的那种巨大吸引。冉宿梦不断对那纯净能量进行着探索，而那纯净能量似乎也兢兢业业净化、进化着冉宿梦本身。 白从霜轻轻舔舐冉宿梦掌心血迹， 舌尖触及鲜血的瞬间，她瞳孔不受控制地几欲变化，周身黑雾霎时躁动起来。 “……变得更好吃了。”白从霜微闭了闭目，到底是克制住自己，给冉宿梦治愈伤口后微微低头将那残存血迹舔舐干净，轻声说道，“你比圣殿那团能量还要更吸引……所有鬼怪。” 大概是人类血肉＋精纯能量＋冉宿梦自己努力进化的多重效应吧。如果她之前就是唐僧肉的话，现在已是plus升级版。 “果然。”她是说呢！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血肉香到不行！不过……“其实这能量虽然看似极为吸引鬼怪，但还是存在天然的对鬼怪的克制作用的。” 只要加强一下其中“灵力”的部分，减弱“暗影之力”的部分，那么她的能量……她的血液虽然依旧诱人，却也能对鬼怪造成一定的伤害。 只是一个月的摸索而已。尽管为了平衡能量，冉宿梦让白从霜带着她跑了不少暗影之力浓郁的地方，甚至稍微吸收了一下幻梦世界夜晚月亮的力量，以此调整自身能量的融合与应用。但能实验出如此成果，也算是值得的……吧？ 只是意念一动，冉宿梦左手便被暗影之力附着，她右手一挥，一道灵力凝聚至指尖，被她轻易挥出。除了对那“融合”……最初能量的探索，冉宿梦如今对暗影之力与灵力的掌控力几乎已经达到满级，说是“随心所欲”也不为过。当然，局限还是局限在她是个人类，没法把自己暗影化或灵力化，没有鬼怪那么灵活。但她自己本身被能量改造、淬炼得也差不多了，一般的鬼怪还真没法破她的防。 徒手去乱葬岗找暗影捏死什么的……冉宿梦是能轻易做到的。甚至以她的速度，还能随手去抓幽魂捏死呢。 “不过之后我也没有太多的探索方向了。”冉宿梦意念一动，分割出一团暗影之力占大部分的纯粹能量在掌心凝聚，而后切断自己与这团能量的联系，将这团能量喂到白从霜嘴边，“尝尝？” “……不必这样浪费。”白从霜看起来有些无奈，但冉宿梦的手并不移开，一副偏要她吃下去的样子，白从霜只好依从。 “没什么浪不浪费的，再凝聚就是。”不就是花点时间嘛？这纯净能量如今也不是越用越少了，她自己的灵力里也蕴含着一点……说不定等到以后，她体内所谓的灵力、暗影之力都会消失，直接生成这股能量呢。嗯，这算不算是两个世界逐渐靠近、逐渐在融合的产物？又或是她穿梭两界的特殊待遇？冉宿梦没想那么复杂，她见白从霜吃下，才笑着说，“这对你来说应该与小零食差不多吧？” “那我可真荣幸。” 又有谁家鬼怪能把这种能量当小零食吃呢。 接下来的几天，冉宿梦便与白从霜往东南方探查去了。她以特殊能量感应，试图找到掩藏在东南方的某个机关或封印。 可惜她最近身上能量过于活跃，哪怕是与白从霜“度蜜月”游玩，却也会吸引一些鬼怪的注意。即使他们一时不敢上前，但为了不引起那些势力大佬的注意，冉宿梦跟着白从霜探查了五天便返程了。 “下次再去吧……这星灵界还真大呀。”冉宿梦总算知道为什么以白从霜的实力，当初探查却花了那么长时间了。她现在虽说变得更强了，但体内特殊的精纯能量肯定是没有白从霜力量那么充足的，探查时能量发散总会有些损耗。这么一来，她探查的效率就更低了。 本以为会比较简单，结果又是个大工程啊。 “其实还有个借口可以用。”白从霜忽然开口。 “嗯？”冉宿梦愣了一瞬，抬头看她，白从霜却没有立刻说下去，仿佛故意引冉宿梦来问一样。她笑了笑，便配合地开口问，“那么，是什么借口呢？” “你我两情相悦，那么总该有一个……道侣大典的。”白从霜目光灼灼，直盯着冉宿梦，缓慢开口说道，“按你那边的话说，就是成婚的仪式。那些家伙可不知道你是人类，成婚自然按照鬼怪的方式，如若我想大办，我二人一齐勘探合适举办大典的地点也十分合理。”她堂堂鬼王，想挑个风景绝佳的地方成婚很合理吧？挑选地点时，带着老婆一起看很合理吧？那她们两人不在玄水圣教待着，天天在东南方转悠很合理吧？ 冉宿梦：“……” 该说不说的，白从霜这算盘珠子都打她脸上来了！ 成婚？成婚！天呐！谈恋爱是谈恋爱，冉宿梦一听到“结婚”这两个字就本能想跑。这太急了吧？这绝对太急了一点！而且她爸妈可在现实世界，到时候可过不来。啊不是，她爸妈绝对不会同意她跟一个异世界的鬼怪成婚吧？爸妈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要是跟他们说一声，他们绝对会认为冉宿梦在开玩笑——谁家女儿之前还好好的，一点风声没有，下星期就说结婚了啊！ 冉宿梦甚至没在意白从霜打掩护的“借口”二字，脑子里就已经被无数个感叹号占满了。 白从霜虽是试探，但她如此说出来，显然是存了两分心思的。可这提议一出，冉宿梦这反应可真是—— 白从霜抿了抿唇，周身气息略压抑起来。 冉宿梦当然注意到这份变化，可她张了张嘴，到底是说不出什么同意的话来。她便略沉默下来，脑袋乱乱的，但努力想了一会儿，只在心底叹了口气——她当然不可能跟白从霜说她们没有未来这种话，尽管、尽管……稍微深想下去，两方世界如若彻底分割开，她说不定与白从霜也就互为路人了。 ……算了。 冉宿梦心脏闷闷的，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攥住了一般，酸涩、肿胀的陌生情绪沉甸甸坠在胸口，叫她喘不过气。她深吸口气，在心底化为更深的叹息：算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这是个非常好的借口。”冉宿梦调整着情绪，到底还是笑着开口应道。她看向白从霜，抬手拉住白从霜手臂，略晃了晃，求和道，“你知道的，我之前连恋爱都没谈过，你突然说起结婚……我一时吓住了也很正常嘛。我们那个世界还有‘恐婚’一词呢。” 白从霜只是安静地看着她，那双眸子似乎略有闪动，她微微移开视线，没再追究这个话题，只是说：“没有那么快的，只是一个幌子，这样……方便你我搜寻遗迹，早日找到那连通两方世界的封印通道。” 冉宿梦心中微动，她欲要再解释什么，白从霜却握了握她的手，而后将她揽进怀里，抱紧了。 冉宿梦嗅着这鬼王的气息，在微凉的怀抱闭了闭眼，抬手将白从霜抱紧：“我知道的。” “放出消息吧？这些你来筹划就好。”冉宿梦轻声说道，“我并不是……很抵触，白从霜，我只是当时有点被震惊到了。我没有想到……”没有想到白从霜会想这么多，会想到这里。 “嗯。” 白从霜只是应了一声，冉宿梦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了。但她还是没有说如果是真的她也愿意之类的话，冉宿梦想，她是想要逃避这些的，但…… 但她或许真的该好好想一想了。 白从霜对她的好，似乎已经超越了鬼怪这一概念的刻板印象。哪怕体温不同，但随着与白从霜越来越亲密，她几乎没有在白从霜身上体会到不属于“恋人”之间的违和感。 “给我一点时间。”冉宿梦抓紧了白从霜衣领，令她低下头来，“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魔/蝎/小/说/m/o/x/i/e/x/s/.c/o/m 150-160 第151章 151 别离 /过/于/热/情/了/ 冉宿梦也不知道她们还有多少时间。 但白从霜并没有再提起这一借口， 给足了冉宿梦时间去决定。 白从霜并没有逼迫冉宿梦的意思，如果说连这种事都要靠逼迫来达成目的，那未免也太……太没意义了。 冉宿梦这次过来幻梦世界已经待了许久， 眼下倒也是时候回去了。 不需要再自尽，只需以能量沟通印记即可。只是这临走前， 冉宿梦总惦记她那天的反应， 白从霜并未再提起， 可白从霜表现得越是贴心，她这心中就越发愧疚，总有种自己不想负责的感觉，甚至感觉她是欺骗鬼怪感情的渣女。 可要让冉宿梦许下什么承诺以此弥补， 她心中也是没有底的。她本身也并不想许下那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的承诺去暂时的安一下白从霜的心，这同样也是一种欺骗。 别扭，不自在， 不知如何是好。这几日白从霜待她如从前一样， 没有任何嫌隙， 反而愈发亲昵温柔， 但冉宿梦自己却好像难以承受这份感情了一样。她恍恍惚惚想起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她对白从霜的仇恨， 怎么就逐渐转变成了这样一份沉甸甸的、让她想要极力负责起来，甚至不舍抛却的感情了呢？哪怕最开始是确实有几分“及时行乐”的想法，并不想去思索那遥远的未来——她连自己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呀。再者说，人类寿命比之鬼怪，无异于蜉蝣比之人类，太深究未来其实没有意义的。 但现在， 冉宿梦却不得不认真去面对这段感情，去面对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鸿沟。 但是，不管怎么说……但是， 成婚啊。这个词真是陌生啊。冉宿梦都没被爸妈催婚过，白从霜忽然就提起这个来，不管从哪个方面都打了她个措手不及。更离谱的是，这居然是从白从霜这鬼怪口中说出来的。 居然是白从霜主动对她提起这样的事情。 只要一想到这些，冉宿梦总会觉得自己脑袋乱糟糟的。她会有很多念头冒出来，这些纷杂的想法一闪而过，复杂得让她无法清理出来。 “白从霜，你……”冉宿梦有些犹豫，她盯着眼前这位鬼王，如何通过印记来往两个世界的方法还是白从霜告诉她的，所以说不定……白从霜也是能，能够自己去往现实世界的？只是因为自己，所以白从霜从未做过可能引起她焦虑不安的事情。冉宿梦抿了下唇，深吸口气，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或许，你会想去见见我的父母吗？” “！” 不知是否是错觉，冉宿梦恍惚瞧见白从霜眼瞳似乎……剧烈、短暂的……变成了两个？而且颜色也……等等？冉宿梦眨了眨眼睛，白从霜却已然冷静下来，恢复之前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变化只是冉宿梦的幻觉而已。 “你不害怕吗？”白从霜并未说自己想不想，而是问起了冉宿梦，她说，“你不害怕我吗？” 一个实力强大的，甚至可能不是那么稳定的鬼怪。冉宿梦真的放心让她去往现实世界？甚至放心让她去面对冉宿梦最为在意的父母吗？白从霜很清楚，冉宿梦在现实世界那难以割舍的羁绊绝大部分源于她的父母。处理局的同事？工作？又或是生活之类？这些对冉宿梦其实并无太大的吸引力。让冉宿梦难以放下的是亲情，是她的爸妈。 “有点害怕吧……毕竟再怎么恩爱的情侣都会吵架？万一你在现实世界跟我生气，你随便做些什么我都很难处理？”冉宿梦挠了挠头，虽然她跟白从霜并没怎么争吵过，也没有爆发过剧烈的、不可协调的矛盾。嗯，当然她们的矛盾其实一直都有，那就是如果两方世界真的彻底隔绝开来怎么办……但这种大的矛盾她俩心照不宣都从未提起过。 白从霜指的并不是这方面。她盯着冉宿梦，似乎想看冉宿梦是否在装傻，但她还是更确切地问道：“你不害怕我对你的父母做出什么吗？” “啊？”冉宿梦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白从霜在说什么。她自己都有些惊讶她第一反应居然完全没考虑到白从霜会对她爸妈做什么不好的事……或许很久很久以前她害怕鬼怪跟着她去往现实会带去怎样的灾难，她爸妈又会怎样，但此时此刻她竟真的没有想过这一点。“你不会的……而且我已经有些强了，我会控制住你的。” “是么？”白从霜似笑非笑。 “当然。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对见我爸妈这件事有所忧虑呢。”冉宿梦说，“你想要与我成婚，难道不该先让我爸妈满意你吗？” “……”白从霜突然沉默下来。 白从霜：“……是吗？” 在人类的文明里，结婚还需要父母同意吗？ 星灵界鬼怪的繁衍其实更像是某种“分裂”，而这种意义上的传承跟血脉是扯不上什么关系的，那些繁衍出的后代是否决定繁衍或成婚，是完全不需要“父母”同意的。是以白从霜根本没这个概念。 她打量着冉宿梦的神情，猜测着冉宿梦的父母会是怎样的人类……让他们同意么？武力胁迫显然是不可能了，毕竟冉宿梦还在呢。白从霜思忖着，竟真的有些忧虑起来。 “如若他们不同意，就不能成婚吗？” “……这个，倒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冉宿梦迟疑着回答，很快震惊道，“但你现在就开始考虑这个了吗！” 白从霜便明白了，她认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不可以在现实世界暴露你是鬼你知道吗？你不可以用你的能力吓唬人，不可以威胁我爸妈！”冉宿梦被这一句“我知道了”弄得不安之极，甚至有些炸毛。 “我不会的。你放心。”白从霜轻声说道，她安抚性地抓住冉宿梦的手，摩挲着冉宿梦手背，“不过我对人类的喜好与常识并不是十分精通，不如到时候你提前教教我？” “这是自然。”冉宿梦垂眸看着白从霜手指，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但是你得向我保证，如果你去了现实世界，你一定、绝对不可以……” “我不会离开你半步。”不等冉宿梦说完，白从霜便轻声说道，“不会做你不让我做的事情。你如果让我回去，我立刻就回去，好么？” “也、也不用半步不离这么夸张。”冉宿梦本想说些狠话跟白从霜约法三章，但白从霜这么一说，她反而愈发不好意思起来。她缩了缩手，没抽出来还被白从霜给攥紧了。“幻梦世界这边的通道不急，等我在我那边接触到更多的东西之后，说不定对这边的通道也能有新的猜测与了解。那虚影……它的消息到底太过时了。” “嗯……你要是跟我一起去现实世界，这边会引起什么……不安吗？你失踪的话。” “鬼怪修炼闭关，突然消失个几年也是常事。”白从霜轻声说道，“我会打理好一切。” “嗯……那你过几天……”冉宿梦犹豫着，想了想还是改口道，“我稍微去准备一下，毕竟处理局的同事还住在我家呢，这事情……嗯，我不会瞒着裴局长，我稍微找她商量一下？等我处理好以后就立刻来找你，到时候你就可以跟我一起去一趟现实世界了，怎么样？到时候我再教你你想知道的事情，嗯……我爸妈都是很好的人，对你应该也……”冉宿梦说到这里，到底也没敢打什么包票。毕竟就算白从霜不暴露她是个鬼，她也是个女性啊！她爸妈可还不知道她跟女鬼谈恋爱呢！这算什么？同性人鬼恋？甚至还跨了个世界。 “好，我等你来找我。”白从霜表情不变，说起这话时甚至让冉宿梦觉得她有几分楚楚可怜与乖巧。而这样的白从霜……冉宿梦默默移开视线，也十分吸引人。她刚这样想着，白从霜便勾起她手指把玩起来，弄得冉宿梦愈发不自在了。 “嗯，那就这样说好了。嗯，那、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冉宿梦觉得自己面颊有些发烫，只觉美色误人，她想了这么久，竟然就想出这样一个法子来，这真是……这要搁在以前，冉宿梦是怎么都不可能想到让白从霜见父母的。或许她该立刻回去冷静下了。回去起床的第一件事绝对是冲个澡！ “就走了么？”白从霜勾着冉宿梦手指，她声音轻柔至极，贴近冉宿梦耳朵，冰凉的气息激在她发烫的耳廓上，令冉宿梦打了个激灵。“要不，再留一日？” 冉宿梦：“……” …… 睁眼，还是熟悉的天花板。 冉宿梦躺在床上，只觉得腰身仍有些残留的酸软感觉，不仅如此，她的手臂似乎也有些使不上劲。但这些应当全都是残留的错觉，因为她就算在幻梦世界死掉回来都不会有任何异样。 白从霜她……她…… 她过于“热情”了。 第152章 152 信任 /转/到/她/名/下/…… 冉宿梦并未在床上待太久， 她将空荡荡的箱子推开，利索地起身下床。 江物风很快靠过来，一边将盛着煎过的鸡蛋与黄油吐司的早餐盘放在餐桌， 一边看向冉宿梦，“您的精神似乎不太好？” “啊？没有， 我状态很不错， 就是刚回来有些恍惚。”冉宿梦解释了一句， 就看到江物风很快将另一份早餐也端上了餐桌——这是给她准备的？ “那就好。”江物风将椅子拉开，“您洗漱完毕后可以过来吃一点早餐，只是一点简单的早餐，希望您不要嫌弃。” “不不不， 我是受宠若惊，真是太谢谢你了。”冉宿梦道了声谢，也没耽搁太久， 迅速洗漱、收拾完毕后坐上餐桌。这鸡蛋煎得堪称完美， 吐司用黄油煎过， 表皮还有一层芝士。冉宿梦三两口飞速解决了早餐， 最后喝完一满杯牛奶， 莫名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上学时期——她确实很久没喝过牛奶这东西了，奶茶倒还偶尔喝。 吃过早饭，便是正事时间。今日周一，冉宿梦是需要去巡逻的，但她刚从另一世界返回，且带去了大量物资， 所以或许她应当做一个报告？ 各类物资安全送达，幻梦世界那边接收得十分顺利，无论是种植还是养殖计划实行得都很不错。当然， 在这方面虞之野立大功。 冉宿梦简单讲了一下这些，而后便认真道：“我有事想见裴局长，是很重要、必须当面跟她说的事。” 江物风瞬间严肃起来，也不多问，“我立刻为你联系。”说完，她便暂时离开冉宿梦家里。 约莫十分钟后，江物风返回，“依旧是大厦顶部，会有直升机带您直接去往裴局长家中。不过您大概得等待两小时左右，我们会在这段时间补足各方面手续和申请。如果您很急切……” “不。不是特别急切的事。”冉宿梦没想给江物风和她的同事们带去更大的工作量，“就按你安排的来吧。” “好，您可以先行前往大厦，至于今日的巡逻一事，我会代劳。”江物风露出一个分外专业的笑容，“时间也不早了，我这就去易容，而后开始巡逻任务。” “真的麻烦你了。” …… 等待两个小时左右，路上也会花费一定时间，而这么一长段的时间里，足够冉宿梦冷静下来，好好思考怎么说服裴局长了。 要说出她与白从霜的关系吗？或许没必要说得那样清楚。从利益上看，白从霜实力毋容置疑，倒是可以从这点入手。毕竟……如果能在幻梦世界拥有一个实力强大的鬼怪盟友，对人类来说可是大好事。当然了，前提是这鬼怪是受控的，是可交流、可合作的。 或许不会太困难，毕竟裴卓君是知道她在另一世界有奇遇的。江物风的态度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裴卓君的态度，江物风那般积极准备各种物资，这就说明裴卓君并不排斥与另一世界的鬼怪打好关系，合作……自然也是可行的。 只是，冉宿梦免不得要多讲讲她在幻梦世界的一些经历，稍微为白从霜润色许多了。 等到冉宿梦再次踏入裴卓君家中，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其他人眼里是刚来过？ 她是去幻梦世界待了好久，可在现实世界的人眼中，她不就是刚见完裴卓君，睡了一觉后立马又来见裴卓君吗？！ 再见她，裴卓君倒没露出什么惊诧表情，依旧平静无比，只安静注视着她，请冉宿梦坐下喝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也不是。”冉宿梦整理了一下思路，开门见山道，“我想请一名幻……那个世界的鬼怪过来。” 她观察着裴卓君表情，有些意外裴卓君听见这个居然还很平静，甚至微微点了下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冉宿梦便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在幻梦世界的经历……挑拣着白从霜对她的帮助去说，还提了提另个世界秘境的事，也如实告诉裴卓君她在另个世界也在寻找连接现实的通道，只是如今并没有太大发现。 一个愿意与她们合作的强大鬼怪。 不被人类血肉吸引，能克制自己的欲望，甚至愿意帮助两方世界不融合？ 裴卓君打量着冉宿梦神情，判断这或许是冉宿梦自身特殊的能力，她既然能去往另一个世界，那么能将另一个世界的鬼怪带回或许也是她的特殊能力之一。冉宿梦此时与她商量，许是因为合作关系，但带回鬼怪一事是不需要处理局方面帮助、协助的。“你能控制住你所带来的鬼怪吗？” “我能。”冉宿梦认真说道，“她不会随意出手，不会离开我半步，更不会威胁普通人生命，不会扰乱社会治安。她……她会成为我的助力，是值得信赖的。” 老实说，裴卓君有些头疼。但冉宿梦已经提出，说不定早就计划好了。冉宿梦的实力毋庸置疑，品性……从历来表现也是能够信任的，只是信任人类和信任鬼怪是两码事，这显然是风险极大、且裴卓君无法完全掌控的事。 裴卓君抿了口热茶，眉眼低垂陷入沉思：完全信任冉宿梦吗？ 她想到冉宿梦那堪称神速的进步，想到冉宿梦那惊人的履历，心绪万千，* 终是点头道：“处理局方面会配合你的。”连那些让处理局颇为头疼的邪修在冉宿梦面前都算不上什么，冉宿梦的武力值……即使处理局能够控制，恐怕也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她是这样强大的合作对象啊。 如若冉宿梦有其他想法，或许也不需要与她商议什么，直接将鬼怪迎来现实再与她报告，裴卓君恐怕也不会有好的处理方法，到最后也会答应下来。而冉宿梦原本的实力再加上鬼怪助力，直接称霸现实约莫也不成问题。 冉宿梦松了口气，毕竟她是真不想与处理局生出嫌隙。“其实没有什么需要配合和帮助的，我一个人可以搞定。”冉宿梦稍微放松下来，她说完这个，想了想便开口说道，“如果有处理其他封印的任务，可以直接告诉我，等白……那个世界的强大鬼怪来到现实，我的清理效率会飞速提高。还有就是……希望您将我父母那边的安全等级再稍微提升一下，我认为以我的实力，即使另一派系有什么阴谋诡计想要针对我，我也可以接下了。” “另一个世界非常危险，如我……我盟友这般实力强劲的鬼怪也不在少数。他们的思维与人类无异，除却鬼怪身份与天然的强大实力之外，在行为上与人类并未太大区别，并不存在没有智慧一说。鲜活生命的血肉，对鬼怪是存在天然吸引力的，只有少部分拥有强大自制力的鬼怪能够控制自身欲望、并愿意去控制自身欲望。”还有不少鬼怪是拥有控制自己的能力，但并不愿意约束自身。 裴卓君略点了点头，将冉宿梦给出的信息记下。“既然这样，那我就将你从谓文市处理局提升入我名下的特殊部队。江物风留在你身边，她会告知你任务详情。”这就免去了冉宿梦的每日巡逻等日常工作，以后如无特殊任务，冉宿梦可以随意支配时间，拥有最大程度的自由。 “你父母那边……小区鱼龙混杂，也有太多普通人，到底不太方便。我会与官方沟通，到时由官方出面，请你父母迁移住处。”裴卓君顿了顿，起身来到书架前，抽出谓文市地图，她略打量了几秒，便将地图铺开，随意点了几个地点，“这几处别墅区，你随意挑一个吧。如果你愿意离开谓文市，那么还有其他几处位置可供你挑选。” 冉宿梦：？！ 冉宿梦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意思？直接送别墅了？不不、或许只是暂住福利……但，但这么大的事，爸妈真的不会被吓到吗？由官方出面？虽然更可信了些，但爸妈真的不会被吓到吗？——普普通通的咸鱼女儿摇身一变，突然变成了会被官方关照的大人物什么的…… “嗯……那、那我爸妈还能正常工作吗？”冉宿梦看着地图有些犹豫地问道，她并不想强制控制父母的生活，爸妈其实是很享受他们那份工作的。强行让他们退休养老……这样提升安全的话，是不是还得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冉宿梦想到这里，才发现自己太想当然也太欠考虑了。 “如果他们想的话，可以。”裴卓君见冉宿梦表情，便猜到她心中所想，直接回答道，“我们不会限制你父母人身自由，只是他们出行时会有特殊小队在暗中进行随行保护。为了安全，小队长会与他们一起行动。具体如何，你可以与你父母商议一下。如有需要解释的地方，官方那边的人会配合你。” 这足够贴心了。 冉宿梦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她看了一眼别墅区的位置，这些区域风景是没得说的，但是离中心城区都有些距离。交通方面……开车出行问题应当不大？ “这两处位置配备了直升机停机坪。”裴卓君看了冉宿梦一眼，“如有急事，你可以给我提交申请，可以直接使用直升机……申请在我收到后会给你批复，补足流程，这些你不用在意。”毕竟冉宿梦对流程一窍不通，而对裴局长来说，批复和补足流程都是顺手的事。 “选一个吧，决定后把你的一些资料交给江物风，剩下的江物风会替你处理。这栋别墅很快就会转到你名下。” 冉宿梦本还在艰难二选一，就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词汇——什么叫做，转到她名下啊？！ 就……真转到她名下？ 第153章 153 理解 /尽/在/计/划/中/…… 冉宿梦刚都没问去了特殊部队她的薪资待遇如何， 毕竟正谈正事呢，她关心这个实在有些抓不住重点。但到了这时候，冉宿梦彻底释然了：这薪资待遇绝不可能再差了。 裴局长是真大方啊！ 冉宿梦本就想换个房子， 只是奖金数目摆在那儿，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跟爸妈开口， 再加上她没买过房子， 也不清楚具体流程， 反正就这么一直耽搁了下来。裴卓君这提议一说，简直是送礼送到冉宿梦心坎里了！ 那甚至还有停机坪！她再也不用打车去大厦中转了！ 听裴卓君的意思，江物风会留在她身边帮她打点……估计也是知道她不懂流程也不懂申请那些乱七八糟的，干脆就让江物风替她打理好一切。这么一看， 江物风岂不是成了她的私人助理？这简直就是万能小帮手。 这待遇，可真没谁了。 本以为此行难点在于说服裴卓君，可当冉宿梦从裴卓君那儿离开才发现， 这难点分明在于如何将爸妈糊弄过去。 嗯， 今天先回去跟江物风商量一下吧。裴局长不是说可以寻求官方的帮助吗？这方面帮助大概也是让江物风协助的。 该用什么借口让爸妈搬家呢？赚钱了？可钱财方面事小， 爸妈之后出行可都会有专门人员随身保护啊， 这一点可难以糊弄过去。即使搬家过去， 冉宿梦觉得大概也不会在爸妈眼皮子底下生活，她估计还得四处奔波，这直升机的行程也没法对爸妈保密啊。再则，别墅的安保方面……也很难解释。 官方出面作保……这样确实能避免一定的误会，但也没法解释这些“保护”啊！这不明牌她在从事什么危险工作吗！还是受到国家支持、保护的那种高危工作！ 不……在爸妈看来，他们那平平无奇的社畜女儿在两个月后直接变成由官方作保的高危工作者， 这不管怎么想、怎么猜测都太离谱了啊！冉宿梦愈发头疼，感觉不管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了。难道要她跟爸妈说她即将拯救世界？ 从现实向社畜变成玄幻向战神？ 哈，之后还得给他们一个大“惊喜”呢。毕竟冉宿梦答应白从霜， 要带她见父母了。 嗯，希望爸妈心理素质强大，能挺住吧。冉宿梦颇为忧心地想：或许可以请求调一批医疗队先去别墅区候着了。 …… 待冉宿梦回家，江物风早已收到消息等候在此。对接下来她将辅佐冉宿梦的工作，她接受良好。 很快，冉宿梦便将自己的诉求给江物风说了，期望江物风能给出一个完美的计划。 “您是说您不想让您父母认为您在从事什么危险工作？”江物风表情略有些绷不住，她神情复杂地盯着冉宿梦，一句话用了四个“您”。 冉宿梦眼神游移：“啊哈。” “但您两个月前还是一名普通的公司职员，且您父母知情。” 冉宿梦愈发心虚，她甚至想假装看风景吹吹口哨。 冉宿梦的经历太透明了，人生轨迹也过于正常。一切不合理都在她突然觉醒成为通灵者，并加入了处理局。自此，她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冉宿梦父母都是普通人，他们是不了解也感知不到鬼怪一说的。 要说这变化过程有个七八年，再不济三五年也好啊，江物风还能稍微给冉宿梦编造、润色一下。可一切变化就在这两个多月啊！ 江物风深吸口气，真诚道：“我想不到合理的解释。” 说起来，放眼处理局历史以来各个天才，冉宿梦的成长时间也是极为不合理的。她强大得太快，实力也强大得太不合理了。就这么一位不合理的存在，竟然让她想出一个合理的、可以让她父母放心并且相信的说辞？这不是为难人嘛。她江物风可不是万能的。 “但是就算告诉他们我在做什么高危事业，也很难解释啊。我的学习成绩在那边摆着，我也不可能两个月内突然变成需要国家保护的天才研究者啊。”冉宿梦烦躁地抓着头发，哭丧着脸说道，“而让他们相信我两个月就脱胎换骨变成作战方面的人才……” 她两个多月前有几斤几两，她爸妈难道不知道？ “而且之后我还得带白从霜……就是幻梦世界那位强大的女性鬼王，我还得带她见爸妈一面呢。到时候该怎么解释呢？” 江物风：“……” 江物风：“如实说吧。” 冉宿梦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哈？” “如实告诉您父母，让官方人员配合，在您父母知晓后签订保密协议。”江物风思绪逐渐清晰，“有您的存在，您父母本就有一定的危险，知晓这些也无妨。到时候特殊小队保护起来也更加方便，甚至能直接入驻别墅区。至于保密协议……处理局这边会调遣一名了解精神方面的通灵者配合，给您父母下一个类保密协议的精神暗示。” “可这些也太奇幻了吧……我爸妈真能相信吗？” “稍微展示一下通灵手段即可。”江物风逐渐掌控住节奏，她微微一笑，道，“至于二老能否理解这一切……我们处理局许多成员其实也无法理解您是在这么短时间里拥有如此实力的，所以不能理解也没关系。”能被迫接受事实就行。 “这……” “我请示裴局长会发布任务及奖金，招募几位医疗、治愈方面的通灵者加入别墅区的特殊小队。”江物风逐渐拿捏住一切，“您放心。” …… 冉父：“……？” 冉母：“？？？” 孩子在工作日突然到访，本就让冉父冉母惊了一下，怀疑冉宿梦出了什么事。然而还没把冉宿梦迎进门，就发现冉宿梦后面跟了一群人…… 冉父正准备去厨房倒茶招待客人，就被冉宿梦强行拉住，跟冉母一块儿被摁在沙发坐下。冉宿梦没给爸妈思考的时间，直接开门见山说她得到特殊事件处理局裴局长赏识，得到了一栋别墅，希望爸妈搬过去住，以后出行也能有人保护安全。 特殊事件处理局是什么鬼？他们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听说过。裴局长赏识？别墅？保护安全？……短短一句话，竟蕴含着这么多难以理解的知识点！ 爸妈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江物风便立刻上前，将别墅转移的各项手续单摆在了桌上，然后又放下冉宿梦做过的那几个任务的奖金发票，以及带着处理局公章的优秀员工证书——这个是临时开的。 冉父冉母脑袋甚至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一切，官方的人便接下江物风的班，先将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展示完毕，然后便说起冉宿梦对谓文市、渝滨市乃至整个国家做出了怎样的贡献，未来还会继续执行一些在她能力范围内的任务，又说谓文市政府为了表达对冉同志的支持与嘉奖，决定下发多少多少奖金，并定制了一面英雄锦旗。 盖章的支票与卷起的锦旗也被放上了桌子。 “不是，你们这……” 冉父的话才开了个头，江物风便拿出厚厚一摞资料，推了推特意戴上的黑框眼镜，严肃道：“我知道，这些信息对普通人而言过于超前。所以带上了真正的历史资料，您可以过目。”这便是记载了通灵历史的资料了。其中虽没大幅度描写关于世界分裂、封印的知识，但也足够让普通人初步了解真实的、与鬼怪灵异共存的世界了。 “我知道这很匪夷所思，但是爸妈，我真的没有骗你们。也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冉宿梦说不心虚是假的，这么一套连招下来，冉父冉母CPU恐怕都要烧了。但冉宿梦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真诚说道，“如果你们还不信……那，就只能让他们为您展示一下了。” 几位特殊小队的队员立马上前，这是计划中该让他们表演、展示的环节了！他们本就是要保护好冉父冉母的安全，此刻提前展示一下也好，这样冉父冉母也能知道他们的实力，更方便之后的保护工作。 先是无风自燃的符箓，而后便是被放出的、失去理智的鬼怪。这鬼怪甚至还没脱离特殊小队的束缚，他们中一人屏息凝神，周身气息舞动，刹那燃出烈火，附着在祭出的桃木剑上，一剑斩上那刚被放出的鬼怪，将之超度。 冉宿梦：“……他们还特意留了只鬼带来超度啊？”她靠近江物风，小声感慨。这可真敬业。 “应该的，这样展示更直观。”江物风对此很满意。 “你确定这种场面对我爸妈来说不会太刺激了吗？”冉宿梦小心看着爸妈脸色，实在没什么把握。 “放心，一切尽在计划之中。” 很快，拥有治愈能力的特殊小队成员走出，给冉父冉母先来了一个心灵净化，又燃上两张清心符，最后调动自身灵力，为冉父冉母做了一个大致的“治愈”……冉父冉母没受外伤，但这灵力治愈也能滋养到普通人，稍微提升他们的身体素质。 这一套下来，冉父冉母那是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神清气爽不说，再怎么世界观崩塌都不可能昏厥过去了。 “你……我……你们……”冉父欲言又止，只觉得此刻精神上清醒无比，可思绪却矛盾得分外混沌，尝试理解却无法短时间理解这一切。 哈哈，更像是做梦呢。好像自从开门见到冉宿梦开始，就在做梦了。 在难捱的沉默之后，冉母叹了口气，终于抬手拿起桌上的各种材料，粗略翻看起来。 第154章 154 联系 /处/理/局/聚/餐/…… “如果是冉宿梦她想要做的……我们作为父母肯定是支持的。这事……既然与国家有关， 那我们更不会说什么。”冉父有些磕磕绊绊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显然，这事的冲击力太大，以至于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措辞去表达了。 “各位……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就不耽搁大家时间了， 需要什么配合直说就行，我们全都配合、配合……至于这些事情， 我们大概还需要一些消化的时间。”这么多人等在他们家等他们消化也不是个事， 冉母便接着冉父的话开口说道， “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的……”她说到这里，略沉默起来，实在不知道她和冉父两个普通人能帮得上什么忙。 说到底，为什么这么突然啊？虽说他们是有发现女儿换工作后一开始有些心态失衡， 压力大得出奇。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是这种压力啊！什么另一个世界，什么灵异鬼怪的……这难道不是那些年轻人爱看的小说里才会有的情景吗？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冉父冉母是真的想晕一会儿。说不定一觉醒来就发现这一切只是梦， 根本不存在什么特殊处理局也不存在什么灵异呢， 哈哈， 什么鬼怪灵异？那不都是封建迷信嘛。 “那， 就先收拾一下家里， 先搬家如何？”考虑到二老突然换到新环境也许会不习惯，哪怕别墅那边基本家具全都配备齐全，江物风还是将家具之类搬一部分过去，看二老想要留下哪些。当然，如果二老舍不得或不适应，全都搬过去也是可以的。那边连直升机停机坪都配备了， 地下仓库、地下室之类也是齐全的。 “看您二位是要将所有东西搬过去，还是先搬一部分。如果可以，您二位或许可以先去别墅区看一眼， 适应一下。”江物风微微一笑，说道，“那边的花园、后院也都在范围之内，二老过去后可以随意打理。如果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也可以随意改造成你们喜欢的东西。” 冉父：“……” 冉母：“……” 显然，二老受到的冲击力非常大，哪怕江物风说起这些也没法让他们的灵魂回归。 “嗯……好，你们看着办就好……”冉父胡乱应答着。 冉母则略有幽怨地看向坐在旁边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冉宿梦，虽然那些离谱的东西很难理解，但是！为什么她的宝贝女儿要这么突兀！这么突然地告诉他们这些东西啊？是真不怕他们情绪激动昏厥过去？——是了，刚刚那群人还施了符作了法，他俩现在是想晕都难。 亲亲的贴心小棉袄，终究是漏风了。 不过比起这么一丁点的埋怨，冉母心中更多的还是心疼。她和冉父骤然知道这么多就已经处理不过来了，可她的宝贝女儿却身处其中。这么短的时间啊，冉宿梦离职重新找工作可就在不久之前，那段时间里她压力那么大，原来是遇到了这样的灵异事件。她的女儿竟然加入了特殊事件处理局。 又是别墅又是特殊队伍，还有官方作保。很显然，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女儿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境下做了太多努力，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能换得这样的成就。优秀员工？冉母看着桌上的资料，只觉得一阵鼻酸。 最重要的是，她作为活了大半辈子的普通人，哪怕她是冉宿梦的妈妈，却根本无法想象冉宿梦到底吃了多少苦，到底遇见了什么。 可就算知道又能怎么办呢？她没法帮到冉宿梦。 搬到别墅区，有特殊小队贴身保护吗？这是冉宿梦已经得到了上面重视的体现，也说明因为冉宿梦，他们或许也会有一定的危险。连他们都会……那冉宿梦的处境，会有多危险？之前女儿所说的出差、加班……到底指的是什么？ 普通人骤然了解这一切固然冲击很大，可对父母来说，了解到这些危险却对女儿处境一无所知甚至没法帮到一丁点忙，这种无力感才是最为颓丧的。 她和冉父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服从安排，不要给女儿添麻烦，也不要让女儿在执行任务时担心他们安危吧。 冉父冉母不理解什么灵异鬼怪，不理解特殊事件，更不理解那些真正的历史与真正的世界。但他们理解冉宿梦。 冉妈妈坐过去，握住了冉宿梦的手，她了解女儿，自然也能发现女儿此刻的忐忑与心虚，但她只是笑了笑，摸着女儿的手说：“爸爸妈妈不理解这些，但没关系的。我们都会支持你的选择。给爸爸妈妈一些时间，我们会了解的。” “妈妈……”在这温柔的语气下，冉宿梦瞬间崩溃，根本无法克制情绪，只抬手将妈妈抱住。 妈妈的手臂也环上她的身体，轻柔拍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的，好似回到了幼时夜晚，母亲也是这样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将她哄睡。 …… 坦白之行非常顺利，没有任何意外，爸妈非常配合。 可就是这种配合，令冉宿梦心里愈发酸涩。 “从结果来看，是好的。”江物风站在冉宿梦身侧，低声道，“只是，你想好怎么给您父母介绍白小姐了么？” 这白小姐显然就是指白从霜了。 江物风觉得，了解有另一个世界、有鬼怪的存在，和直面另一个世界鬼怪……不，这应当是鬼王了？直面鬼王和这些肯定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冉宿梦这架势似乎并不只让她父母直面这么简单。 怎么说呢，虽说冉宿梦没有明说。但从冉宿梦会给另个世界的鬼带去花束，精心挑选各色美食还有那难以言说的态度……种种情况综合来看，江物风怀疑冉宿梦在演异世女同版倩女幽魂（不是）——人鬼恋什么的。 从某些方面看，冉宿梦能提升得这样快说不定也与另个世界的白小姐有关？当然，这些都是冉宿梦的私事，即便有机缘也是她的私人机缘，江物风并不打算好奇。只是眼下这情况，江物风想知道冉宿梦是怎样计划的。 冉宿梦：“……”问得很好，下次不要再问了。 冉宿梦心中那点酸涩瞬间被忧愁笼罩，她叹了口气，只觉得又头疼起来：“总之……先让我爸妈在别墅睡一觉，等他们稍微看完那些个历史资料？我明天……后天吧，后天给我爸妈打个预防针。然后晚上入梦，大后天就……就见面。” “您心中有成算就好。”三天么？江物风心中有数，又询问道，“您即将从谓文市处理局调遣去裴局长名下，这虽是免除您每日巡逻的一个方法，但您或许会想与前同事们告个别？” “啊。”确实是要告别一下的。谢局长给她的待遇是真的不错，之前那些任务里，她与同事们相处和谐，合作顺利。闵怜双给她附魔过，钟圣松教导了她经文超度，还送了她手串……这些同事情谊冉宿梦可没忘记。“谢谢你提醒我……我想想，你觉得我请局长她们吃个饭如何？未来谓文市如果有什么灵异事件，我也可以出手的嘛。” “可以的，其实您也可以稍微透露一下是‘特殊任务’，谢局长会理解的。”江物风体贴道。 冉宿梦的实力过于突出，被裴局长看重、提拔也是非常正常的。而在此后她需要去往一些更危险的区域任务，自然不适合留在谓文市处理局内挂着成员的名号——谢局长应当是能理解的。虽然这理解与事实略有出入，但问题不大。能理解就行。 “我知道了。”冉宿梦点点头，她拿出手机来……既然要给爸妈冷静的时间，那不如就约明天吧？看看谢局长她们有没有空，如果没空的话就另外再改也行，“对了，裴局长那边的消息……已经告诉谢局长了吗？” “应当通知到位了。”江物风回答道。裴局长行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谢局长，我因为一些特殊原因……需要执行一些较为特殊的任务，所以接下来可能会忙碌一段时间，暂时不会在谓文市了。]冉宿梦斟酌着语气，编辑消息发送出去。 谢无眠：[我已了解。这边手续已经完成，你的资料档案已转交给裴局长。] 谢无眠：[你如今实力超群，一般的任务应该不会有问题。只是灵异鬼怪到底多变，执行特殊任务时还望小心为上，不要硬莽，时刻以自身安危为重。] 冉宿梦瞬间泪目：这就是谢局长啊！ [嗯嗯，我知道的，我一定会的！局长，我肯定不会忘记你的！！！]冉宿梦疯狂输出感叹号，发完这条消息后，她很快又接上一条： [明天你们有空吗？我想请大家一起吃一顿饭。毕竟之后去任务可能就不太能经常聚在一块儿了。这段时间大家给了我很多帮助，让我很快融入这个大家庭，我真的受益良多。还有还有，局长，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超度的灵异也尽管告诉我，或者我遇见了帮助超度掉了，也会给您发工作报告的！] 谢无眠：[明天吗？我通知下去，你决定时间地点就好。] 竟然用到通知这个词……冉宿梦挠了挠头，可她还没想好时间地点啊。大家全都有空吗？[要不，看大家意向吧？想去哪里吃，大概什么时候约都可以的，不用考虑我，我都可以。我现在也算是有点小积蓄了，局长您也不需要为我省钱。] 谢无眠：[好，那我问问他们，待会联系。] 聚餐一事，尘埃落定。 第155章 155 聚餐 /你/的/准/备/呢/…… 对冉宿梦来说， 其实很久没有见到这些同事们了。她又是超度任务又是频繁进入幻梦世界修行，冉宿梦的时间其实是有些混乱的。 不过对同事们来说，根本没过多久。 冉宿梦进入处理局甚至不足半年啊！ 竟然就被看中， 提拔去了裴局长麾下吗？ 这等成长速度……谁还记得冉宿梦之前只是意外卷入其中的普通人啊！ 除了专门提供符箓，根本不上任务的荀书君， 处理局成员几乎都与冉宿梦搭档过。而分别作为最初与最近时期与冉宿梦搭档过的同事们， 也是最为了解冉宿梦进步的。钟圣松还记得不久前他对新同事的指点呢， 一开始他害怕冉宿梦在巡逻中出事，特意选了手串作为新人礼物送出，谁能料到只是一转眼，冉宿梦就来到他遥不可及的等阶了呢？ 分明在不久之前， 还是那个腼腆社恐却意外热心的新同事呀。 说来惭愧，许向晓一开始还想将冉宿梦培养起来接替自己的职位呢。她那时候觉得未来谢无眠高升，她自然就接替无眠的局长之位继续镇守谓文。那这位天赋异禀的同事显然是她的接班人啊！谁能想半年不到， 无眠还没高升呢， 她接班人飞了。 同事们各自有各自的唏嘘与感慨， 但对冉宿梦高升一事， 还是持祝贺、欣慰态度的。毕竟冉宿梦是从谓文市走出去的呀。 “嘱咐你安危、让你不要太浪之类的话， 无眠姐肯定给你说过了，那我就不啰嗦了。”许向晓十分熟稔地揽住冉宿梦肩膀，颇为感慨地笑了下，说，“虽然我们现在不一定能帮得上你了……但出门在外，但凡有什么是我能做、能帮得上的， 随时联系。” “如果有什么遗迹、灵异区域需要帮手，一个电话，我随叫随到。” “许副局……”冉宿梦颇为动容， 不过她还没说什么，就被许向晓摁上主座位，“感谢的话就别说了，今天算是为你送行，不要见外，直接开餐吧！” 哪怕聚餐，处理局成员们也并不饮酒，是以点的都是饮料。 “祝冉宿梦前程无量，干杯！” 在许向晓的带动下，整个聚餐氛围顿时活跃起来。哪怕钟圣松、闵怜双他们都比较社恐，也顺应着举起杯子。 “干杯。” …… 只是简单的吃一顿饭而已。中途冉宿梦抽空去结了个账，回来后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都在闲聊。 钟圣松过来表示，如果未来有需要他的地方，随时可以发消息。他在阵法方面还是颇有造诣，兴许能帮得上忙。 闵怜双则表示如若还有需要附魔的武器，也请冉宿梦不必客气。 至于段吟怀，之前冉宿梦还想向段吟怀学习一下刀法。不过如今的她就不必学习、切磋了，这样就太欺负人了。但冉宿梦没想到，段吟怀也过来表示，虽然她的实力可能比不上许无眠，自然也跟冉宿梦没法比，不过如果有需要战力的地方，她也随时有空。 荀书君冉宿梦则是见面都少，但一直以来还是用了他不少符箓的。这看起来颇为体虚的青年也是个自来熟，拍着胸脯说：“既然吃过饭，你就是我荀书君的朋友了！朋友有难，我自当拔刀相助。凡是符箓相关，有任何我能做到的需求，只管提上……啊，不过我最近一直绘制处理局内部库存呢，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帮忙给谢局长求求情，稍微给我放个假。” 冉宿梦自是一一应答。 谓文市处理局的工作群她不会退，谢局长他们肯定也不会想将她清退。未来有任何事，无论是在群聊中说明还是私聊诸位前同事，都是可以的。 “谢局长您放心，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冉宿梦稍微乐观的畅想了一下未来，如果一切真的顺利无比，如果两个世界的困局能和平解决……她爸妈还在谓文市生活呢，“说不定未来我还能成为您的成员呢。” 她其实并无太多野心，如果真有尘埃落定的一天，在谓文市养老也不错。 如果能和爸妈、和白从霜一起，就更好了。 谢无眠微愣，真要到那时候……她成为冉宿梦麾下成员还差不多吧？不过她并未说出，虽然不知道冉宿梦接下来的任务，但她还是温和笑了笑：“会顺利的。” 一切，都会顺利的。 …… 聚餐完毕，冉宿梦握了握拳。有了白从霜的助力，裴局长那边也会给她最大的许可，这样以来接下来就能直接探索两界通道了吧？在那里，一定会有大发现！最差的结局大概就是封印失败直接融合，稍微强一点大概就是加强封印，延缓融合时间。但冉宿梦还是期望能有更好的解决* 方法……据说，那位前辈为了分割世界，献祭了自身啊。 如若能在通道那儿与那位前辈残影联系上，说不定就能有更好救世方法。冉宿梦本心还是希望两个世界分隔开，却又不那么完全分割开的。 比如说，保留住灵力复苏，稍微吸收一下从幻梦世界传递过来的能量，让现实世界的生灵进行一个初步进化？但鬼怪还是以在幻梦世界生存为主，现实这边超度的鬼怪直接送入另一世界。如果能构造规则，开启真正的两个世界轮回——像阴阳两界、太极那样的就好了。 当然了，冉宿梦只是有这么一个模糊的念头与期望。她这样想，主要也是因为不想与白从霜彻底分开，但也不愿舍弃现实世界的亲人、朋友。 “唉，如果这是修仙世界，我这种被红尘裹挟的凡夫俗子，大概一辈子都没法突破、飞升了。”冉宿梦想到小说里的什么“无情道”“斩红尘”，只觉一阵唏嘘。 她慢悠悠走回家，来到小区楼下时才骤然想起，她应当回别墅那个家才对。 ——算了，还是让爸妈再享受最后一天的平静吧。 冉宿梦一想到明天爸妈要知道什么，就头皮发麻。她双手负在身后，摇摇晃晃回到自己那出租屋里。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刚打算拿钥匙开门，门就被打开了。江物风挂着完美的微笑，为她开门后侧开身，请她进屋。 “你怎么知道我会回这里？”冉宿梦颇为惊讶，她还以为江物风会在别墅等她呢。 “猜测。毕竟您还要为您父母准备明天的惊喜。”江物风说。 冉宿梦：“……”你确定她准备的是惊喜？ 啊。不过……能有个强大的鬼王伴侣，谁说不算惊喜呢？ “你说得对。”冉宿梦叹了口气，脑子乱乱的，但无力挣扎……她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努力。但爸妈也没法改变事实，只能让他们努力接受了？她待会就去找白从霜，让白从霜明天稍微收敛一点，不要给爸妈太大的冲击力吧。见父母啊…… 不知道白从霜是否也会紧张呢？ 冉宿梦深吸口气，看向江物风：“其他房间的物资……你都搬去别墅了吗？” “没有，您可以随意挑选。”江物风微微一笑，一切尽在她掌控之中，“如有其他需求，我也可立刻采购。” “嗯……那倒不用。随便带点东西去吧。”反正别浪费这次穿梭就行。 …… 如今冉宿梦是越来越习惯直接沟通印记传送过来了。她将四个储物箱刚放在地上，白从霜便一把将她抱住。 “你准备好了？” 按照这个时间流速，冉宿梦应该只回去了几天吧？ “嗯！”冉宿梦点点头，笑着说道，“裴局长那边很顺利，毕竟要是你也能帮助我们，那破解通道的难度可是大大降低呀～我已经打点好了，你这次可以跟我一块儿去往现实世界。” “那，你爸妈呢？”白从霜亲昵地吻了吻冉宿梦脸颊，又问。 冉宿梦：“……” “我爸妈啊……”冉宿梦略有沉默，她沉吟片刻，“我是准备好了，但他们……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做好准备。”反正她是一点预防针没打，全靠爸妈身体、心理素质。 “你爸妈可是普通人类。”白从霜略有无奈，“你真不怕我出现，将他们吓个好歹么？……算了，你这次回去做了什么，给我详细说说吧。”白从霜打算听听冉宿梦做了哪些准备，再来调整自身计划。毕竟她想要与冉宿梦成亲，自然免不得要过父母这一关。冉宿梦这家伙对亲缘看待极重，白从霜自然也想获得冉宿梦父母的认可。 “啊这。”冉宿梦略有心虚，她轻咳一声，“先……先将这些的东西拿回去吧。这些事咱两慢慢说，不着急的。”反正时间流速有差异，她在幻梦世界多待几天也无妨。 “不，我很着急。”白从霜抓住冉宿梦手腕，而后下滑，握住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我很着急。”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与冉宿梦成婚了。 鬼怪对自身所求的占有欲可不是一般的强，哪怕白从霜已极为克制，但她还是认为……让一切尘埃落定最好。 “如果可以，我想明日就启程。” 第156章 156 现实 /白/从/霜/来/啦/…… 我知道你很急， 但你先别急。 ——冉宿梦很想这样说。 可白从霜如此深情真挚地凝视她，冉宿梦在这样的目光中根本无法说出这样的话。明明对生命悠久的鬼怪来说，这么一两天、甚至说一两个月的时间在她漫长的生命长河中不值一提， 可此时此刻的白从霜感受到了等待的漫长。 “那就明日吧。”冉宿梦应下来，即使她并未给父母打预防针。但料想， 爸妈连生活了这么久的世界其实是个奇幻的鬼怪世界都能接受， 大概也不会特别难以接受她与鬼怪谈恋爱、成婚一事吧？ 再说了， 白从霜是鬼怎么了？她厉害呀。鬼怪寿命多长呢，冉宿梦还怕自己早逝连累白从霜伤心呢。再则，白从霜长得这样漂亮，只要她不乱变什么触手、黑雾， 爸妈看了也会喜欢的。冉宿梦从前多弱小多脆弱啊，还是白从霜手把手将她训练出来的。虽说前期的白从霜凶残了一点，喜欢吃她的血、还干过掏心掏肺的事， 但现在回忆起来谁能说不是另类的鬼怪情趣呢？——好吧， 这点还真不行。 冉宿梦想：虽然她能接受， 但那还怪疼的。能不疼还是最好。 白从霜待她温柔， 看重她， 只要她在白从霜这边，她就在白从霜的第一顺位。最重要的是，白从霜会尊重她，并且尊重她的选择与意愿，为此愿意克服作为鬼怪的本能。 冉宿梦细数着白从霜的种种优点，笑意便止不住地涌出， 她眉眼弯弯看向白从霜，突然觉得就算告诉爸妈这件事也没什么可怕的。尤其是……白从霜自己也表现出紧张忐忑的情绪时，冉宿梦心中只觉一片柔软：她这个样子， 真是太可爱了。 可爱到让她难以将此时的白从霜与战斗状态的鬼王画等号。 “不用担心，你这样好，爸爸妈妈都会喜欢你、接受你的。”冉宿梦轻声说道。 “是吗？”白从霜抱住冉宿梦，微微低头，“万一他们被我吓晕过去呢？” “不会的，别墅区的特殊小队里配备了医疗团！”冉宿梦颇为自信，“我自己还有好多张清心符呢！要是这样还不够，我就在爸妈耳边念经，一直念，保证他们心如止水。” 见冉宿梦说起这话时的自得模样，白从霜没忍住笑了笑，她轻轻吻上冉宿梦脸颊，又问：“如果他们不接受我呢？如果他们想要打杀了我呢？” “不会的。我爸妈只是普通人啦。”冉宿梦笑着，忽然表情严肃认真起来，“他们一时肯定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但最终，他们会接受你的。因为他们很爱很爱我。” “我会跟他们说的，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是！我会提前告诉他们，然后再让你现身的。” “如果他们实在生气，你也可以说是我威胁你了。”白从霜眨了眨眼睛，玩笑道，“或者说你受了我的勾引。” “……哎呀，我才不会这样说。”冉宿梦捏了捏白从霜的手，“你现在不紧张了？” “紧张的。”白从霜说，“但我也很爱很爱你。” …… 这一次，冉宿梦牵着白从霜的手，与白从霜同时沟通各自的深红印记。 在穿梭两方世界的瞬息，深红印记在冉宿梦脑海中不断放大……直至占据整个意识海。她清晰地看见那似蛇一般的印记纹路似乎在缓慢流动着，首尾相连循环流动着。 也就是这么一瞬，冥冥之中她仿若被某种存在投以注视。 异常也会，注视也好，一切都只发生在瞬间。下一瞬，她便回落至床榻之上，紧紧攥着那微凉的手——冉宿梦侧头望去，正对上白从霜的回望。 “刚刚……” “嗯。”白从霜点了下头，“也许是两个印记同时触发，我们同时来到这方世界带来的特殊变化。”而这股变化引起了某种注视？会是谁？是……镇守通道的前辈，还是其他存在？ “下次一起回去的时候，再仔细体悟、观察一下。”那一瞬间太突然也太短暂，冉宿梦根本没能反应过来。不过以她目前的精神力，恐怕也很难反追踪到那神秘注视的主人。她没继续谈论这个，毕竟这次过来可是要忙正事的！ 冉宿梦站起身，白从霜将储物箱取出放置在床边空地，而后打量起这个房间：“你平时住在这里吗？” “嗯！不过对你来说会不会有点小？我们待会就去别墅那边，以后也可以在那边住。”不过这房子冉宿梦暂时还不打算退，以她现在的工资不愁交房租，多租一段时间也没事。冉宿梦回答完这个，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忙朝客厅看去。 江物风安安静静坐在客厅沙发，存在感降得极低。 “那位就是你的同事吧。”白从霜自然早早察觉到这人的存在，不过冉宿梦在现实的一切都与她分享过，所以白从霜也知道这位就是江物风。嗯，不过在鬼王的理解视角里，江物风是类似虞之野的角色。毕竟以幻梦世界那鬼怪生存条件，很难去理解“同事”的概念。 “噢！是的！”冉宿梦点点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带着白从霜走出去，主动给江物风介绍道，“我回来了！这位就是我说过的白小姐，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鬼王。她很强，而且愿意帮助我们。” “白小姐您好，久闻大名。”冉宿梦主动过来，江物风便不再隐身，利落地起身主动伸出手打招呼道，“我是江物风，在这个世界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找我，我会为你们解决。” “你好。”白从霜礼貌伸手，与之交握一瞬，“感谢你对照顾冉宿梦。” “不必客气。”江物风回复后，略有审视一般打量了一下白从霜，便认真道，“虽然冉小姐之前有说过，但我还是想当面问您：您是否能够克制自身的欲望？是否能遵守现实世界的相关规范？是否能做到不伤害普通民众、不危害公众安全，且不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特殊能力，暴露自身的鬼怪存在？” 冉宿梦一愣，她倒没想到江物风会这样在刚见面就问白从霜这些问题，她刚想在其中润滑一下，然而还未开口，便听白从霜认真回答道：“请放心，我不会离开冉宿梦半步。我本身对人类血肉的欲望也并不强大，完全能够控制自己。” “我对毁灭世界并无兴趣。反而因为这是冉宿梦想要保护的世界，所以我会尽所能去帮助她。” 江物风微微一笑：“我明白了，谢谢白小姐的配合。那么，二位接下来是否要去往别墅区？我已准备好交通工具，随时都可以出发。” “那就麻烦你了。”几乎没有冉宿梦开口的机会，白从霜微微颔首，如此说道。 “不是？这就出发吗？我才起来啊。我得洗漱一下……好歹吃个早饭吧先？”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定好了，怎么不问问她的意见啊！别这么赶啊喂！冉宿梦有些无奈地摆摆手，“等一会儿吧，而且我得先去给爸妈提前说一声啊。不然直接把人领到他们脸上，他们误会我逼迫他们、不在意他们就不好了。”虽说冉宿梦现在很后悔没有提前给爸妈说这事就是了，毕竟一时逃避一时爽。早知道，在爸妈遭受世界观冲击的时候趁热打铁把这事一块儿说了就好了。当时他们都没能晕过去，应该也能慢慢消化下来的吧？——虽说要真这样做好像就过于“孝顺”了。 冉宿梦在心底叹了口气，从衣柜整理出出门要穿的衣服一并带进厕所，开始简单的洗漱、更衣。 白从霜则与江物风一块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人一鬼都在默默打量对方。江物风主要是对另一个世界的鬼王十分好奇，她自身也能感受到白从霜身上的压迫感，明白这位鬼王有多危险。“您未来会有定居这里的计划吗？”江物风有些好奇问道。 白从霜与冉宿梦达成这种关系，如果能一直保持下去自然是她们乐于看见的。毕竟这样强大的鬼怪实在是个不定时炸丨弹。根据冉宿梦所说，这鬼怪是完全拥有独自往返两个世界的能力，只是因为她的存在才克制住，从未使用过。这样的存在啊…… 在江物风看来，冉宿梦才是这种危险物的保险栓。以处理局目前的实力，恐怕还真拿白从霜没什么办法。虽说能动用超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白从霜不仅是鬼，还是个能往返两个世界的鬼，这武器对人类环境的破坏暂且不提，就算用了，也不一定能命中白从霜。毕竟她完全可以依靠传送规避伤害。 好在，这种特殊的存在只有她们而已。 定居？白从霜倒是没想过这个，不过……“目前没有，不过应该会考虑。如果可以的话。”定居在现实世界吗？也好。反正她对玄水圣教也没什么掌管欲，直接让虞之野接手就好。毕竟平时大部分事务也都是交由虞之野和护法们处理的，白从霜主要起一个武力震慑作用。 定居这里……白从霜默默打量着房间的家具摆设。再一次感慨：原来这就是冉宿梦生活的世界，这就是养育了冉宿梦的世界。 “我好了！呃，你穿这身衣服大概不太行，咱们先去商城买一身比较适合这个世界的衣服款式？”冉宿梦收拾完毕出来，就瞧见坐在沙发上的一人一鬼。白从霜这一身太古风了些，虽然好看，但也不知道爸妈会不会适应，不然还是先去购物一下吧！ 第157章 157 父母 /母/女/的/谈/话/…… 除了给白从霜买一套较为正式的现代衣服之外， 冉宿梦还打算买些礼品送给爸妈，也是作为白从霜第一次上门的见面礼。 烟酒就算了，爸妈不碰。冉宿梦模模糊糊也有一个大致的规划。比如说给妈妈多买几套金首饰金镯子， 给爸爸买款手表，再逛着逛着给他们各挑两件版型不错的大衣， 这天冷了也是能穿得上的。买完这些， 冉宿梦又去买了两罐茶叶， 她记得家里茶叶似乎快喝完了。 她动作快，给白从霜置办一身行头再买完这些，也才过了两个小时。她跟她爸妈也是普通人家庭，考虑到白从霜作为鬼怪的身份， 第一次见面就送去太贵重物品……怎么看都有点奇怪。再者，冉宿梦觉得爸妈后面大概也会反应过来是她买的。 不过即使爸妈反应过来也不要紧，这不仅仅是表明白从霜的心意， 也是表明了冉宿梦的心意啊。 …… 江物风开车， 将冉宿梦与白从霜送至别墅区附近， 并没将车开进车库， 而是停了下来。“医疗队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 他们都会配合的。你看……是现在你先一个人过去，还是一起去？” “我先去打个预防针吧。”冉宿梦说着，又补充道，“一起先进去？到时候我约爸妈去二楼谈话，白从霜你先稍微等一等。” 毕竟买了这么多大包小包呢。 冉父冉母在别墅住得不是很习惯，当然了， 他们更不习惯身边有人保护的感觉。虽然特殊小队极力降低了存在感，一般情况下冉父冉母也感知不到他们的存在，但仅是知道， 就足以让他们不太习惯、不太自在了。 不过这些小小的不适应在他们世界观破碎的震撼下，已不值一提。他们将更大的精力用去理解冉宿梦所展示出的“真实世界”，去理解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鬼，有灵异，甚至还有另一个满是鬼怪的世界。 短短两天时间，他们虽没消化好一切，但已接受现实，也愿意配合冉宿梦的工作，不愿让自家女儿在执行危险任务时还要担心他们的安全。 “唉，玄学……没想到以前那些封建迷信……还有点真东西的？”夜半，冉母睡不着觉，如此碎碎念着。转头看见冉父同样一脸惆怅，只感慨道，“可咱家姑娘普普通通生活了这么些年，怎么就突然变成通灵者了？而且看样子，天赋还特别好，被特别关照、培养了。”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得到这种保护，甚至还有分配而来的房子。 夫妻两睡不着觉，只靠在床头，你一言我一语回忆着自家孩子幼时的点滴，细数过来也没想明白冉宿梦到底经历了什么。说完这些他们也睡不着，又说起他们孩提时大人们讲的故事，那有的是编来吓唬小孩子的，除此之外一些灵异诡事，如今细想下来……说不定还真是某位不甘转世的鬼魂在报复呢。 他们请了长假，这两周都不需要上班，能好好休息一阵，是以熬夜也不要紧。只是冉父冉母没想到，他们难得赖了个床，等清醒洗漱完用过早饭，那小没良心的就又带着更劲爆的消息来了。 “爸爸，妈妈！”冉宿梦兴奋唤道，上前给了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藏下心虚笑着说道，“看到你们这么精神，我就放心啦～” “还知道回来看看我们情况呢？”冉父站在一旁，没忍住略阴阳了一句。不过冉宿梦还没回答，冉妈妈便给了他一肘子，“孩子忙得很，你不知道体贴吗？乖乖啊，爸妈都没事，爸妈挺喜欢这里的。这次托你的福，咱们还能带薪休息半个月，都算放年假了。” 冉爸爸：“……” 冉爸爸有苦说不出，他转眼一看，便发觉站在大门口的白从霜和江物风来。江物风他们也认识了，毕竟上次是跟冉宿梦一起来的，也是处理局的同事。那这位新面孔？……怎么还带着这么多大包小包的？ “这位是？”冉妈妈也发现了白从霜，便笑着招手道，“快进来坐，别客气。哎呀，你们都是冉宿梦的朋友吧？来就来，干嘛还带东西，多破费呀。” “不破费，叔叔阿姨能喜欢就好。”白从霜轻松拎着一众礼品进门，笑着说道，“这些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心意。” “哎呀，这小姑娘真俊呀。冉宿梦平时多亏你照顾了吧？” “咳！”冉宿梦忙把妈妈拉住，生怕她过去就拉着白从霜的手攀谈起来。她倒也没想到白从霜这幅面孔……还挺合适？真亏她叫得出口“叔叔阿姨”这称呼了。“爸，妈。我们先上楼，我有点事要跟你们说。” “嗯？”冉妈妈略有意外，她看了一眼冉宿梦，见冉宿梦表情严肃，顿时也紧张起来，“好，那我们先上去说。那、那你这朋友……？” “很快的事，说完就下来。”冉宿梦说，“让她们在这里坐一会儿，不要紧的。”她拉着妈妈，给了爸爸一个眼神，让爸爸一块儿过来，就拉着爸妈上了楼。冉宿梦这么一动，江物风立刻发出消息，几乎是下一瞬，特殊小组中的医疗小队瞬间出现，在等冉宿梦她们都上去之后，才默默跟了上去。 “什么事啊？很严重吗？”只一上楼，冉妈妈便忍不住小声问道，“是很危险的任务吗？还是你要离开很久……” “这个，也不算什么大事？”冉宿梦不太确定地说着，拉着妈妈让她在茶室里坐下，等爸爸也坐好，她转身去沏了壶热茶，给爸妈斟上。“不要急，来，先喝点热茶稳定一下情绪。”冉宿梦说着，侧身让医疗小队进来，在爸妈不明所以但莫名觉得不安的注视下，再次表演了“清心符”燃烧、灵力洗涤身心，外加冉宿梦微微闭目以灵力为基础的经文超度洗礼。 这一套下来，爸妈已是心如止水，下一秒仿佛就能立地成佛。 冉父冉母：“……”已经察觉到危险的气息，遭了！是冲着他们来的！ 这么一套buff给上，冉宿梦便放心下来。她小心翼翼坐在爸妈对面，略深吸口气，便认真说道：“爸妈，我谈恋爱了。” “……啊？” 冉父冉母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 “这是好事啊。”冉母说道，她心里本应该是喜悦至极的，但偏偏此刻任何情绪都被抽离开，是以哪怕正常来说她应该非常开心，非常想笑，但现在就是没什么表情，连语气也平淡。 “是哪家的，怎么不带来让我们看看？”冉父也接话道。他猜测是冉宿梦的同事，说不定两人一起执行过什么任务，就看对眼了。 “我带来了。”冉宿梦同样平静地回答道，她看着爸妈，双手略不安地交握在一起，但仍冷静说道，“你们已经知道……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了吧？那是一个只有鬼怪的世界。而我之所以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变强，是因为我意外……与那个世界的强大鬼怪绑定了某种联系。” “她很强，能克制住自身的欲望。她……她帮了我很多，她一点点教我、带着我，让我变强。幻梦世界的时间流速与这里不一样，现实虽然才过去三个月，但在那边我生活了很久很久。爸爸妈妈，她对我而言，是非常非常特殊的存在。老师？朋友？恩人？爱人？……她是我很重要的、不可割舍的存在。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我。” “我跟她谈恋爱了，并且未来会和她一起走下去。” 冉宿梦看着爸妈，郑重道：“她是白从霜，我很爱她。” 熟悉的语言，熟悉的词汇，怎么就组成他们难以理解的陌生话语？冉爸爸与冉妈妈坐在沙发上，坐姿端正，宛若石化。 女儿谈恋爱了？女儿把人带上门了？女儿…… 女儿在跟另一个世界的女鬼谈恋爱，并且把鬼带上门了。 冉爸爸嘴唇颤动良久，竟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冉妈妈瞳孔地震，显然还在处理这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的信息。 在这一瞬间，冉父冉母同时顿悟为什么冉宿梦这次又给他们来了一套清醒buff！这是不想他们震惊得昏过去啊！ 这不是他们不想晕倒逃避现实，而是这个漏风小棉袄根本不给机会！ 为什么……会是女鬼啊？甚至不是这里的女鬼，而是另一个世界的！ 冉父冉母对视一眼，只想两眼一黑倒头就睡。 退一步想，他们甚至觉得冉宿梦说她喜欢女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他们觉得那种情况下，他们也能很快接受事实，笑着对女儿说：“你开心、幸福就好。”但是现在这个…… 冉妈妈想到刚刚看到的高挑美女……怎么说呢，虽然是鬼，但确实挺好看的。不是，但她是另一个世界的鬼啊。 “你……” 这沉默起码持续了十来分钟，终于由冉妈妈打破。她此刻看起来还是没能理解这一切，却迟疑着出声问道：“那你们……以后打算在哪个世界生活？” “她、她是鬼的话，你们两……你们……呃……相处……”冉妈妈觉得自己脑子乱乱的，她想问一些问题，但又觉得问这个不太好，最后便换了个问题，“她也很喜欢你吗？你们以后要一起生活……如果有摩擦怎么办？” “最近的话，两个世界都可以。我之后会跟她好好商量的啦。”现实世界这边融合危机还没解除呢。不过这个确实要商量。至于后面的问题……“她也很爱我。未来一起生活，如果有摩擦那就一起共同解决嘛。寻常情侣也会有矛盾有摩擦呀。”冉宿梦笑着说道。 妈妈能问出这些问题，就是已经在考虑接受这一事实了。是好事！ 第158章 158 生活 /通/道/的/任/务/ 爸妈稍微回过神来， 勉强调整过情绪，便松口说让冉宿梦把那女鬼……那孩子带上来看看。 冉宿梦便下楼带白从霜上来，她特意嘱咐白从霜不要着急， 不要提什么成婚的事，先将恋爱一事定下来， 以后多培养培养感情， 爸妈肯定会同意的。但今天先不要太急躁， 虽然她爸妈不会晕过去，但该有的情绪还是会有的。 “我心里有数。”白从霜宽慰道。她也不是什么年轻不懂事的鬼，就算没跟人打过交道，跟鬼打的交道也不少了。她只是懒得处理这些关系， 反正实力强也不会有不长眼的鬼怪打扰她。但对冉宿梦爸妈肯定不能用这一套就是了。 白从霜乖巧万分跟着冉宿梦上了楼，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得体，她一进门便轻声道：“叔叔阿姨好， 我就是白从霜。” “嗯、嗯， 你好。”冉父冉母刚刚经受如此冲突， 哪怕稍微做了心理准备， 此刻见这与自家女儿谈恋爱的强大鬼怪就这么坐在对面， 一时竟不知如何面对了。他们骨子里都是非常温柔有涵养的人，都很爱冉宿梦，所以哪怕冉宿梦连续给他们抛下多次炸弹，他们的反应中都不存在“愤怒”“生气”之类的情绪。 对女儿找另一个世界的女鬼谈恋爱这事，他们第一反应：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甚至也会怀疑女儿是不是被那世界的女鬼诱骗了。 但当白从霜就这么乖顺地跟着冉宿梦过来坐下时，他们对视一眼， 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因为这女鬼……看上去跟人类真的没什么区别。她除了种族是鬼怪之外，看上去似乎与人类没有任何分别。她也能被触碰到，虽然据冉宿梦说体温会比一般人低。 最重要的是， 这只鬼的态度未免太好了。 “叔叔阿姨，我对冉宿梦是认真的。”白从霜真诚说道，她认真注视冉父冉母双眼，说，“如果未来有机会，我愿意跟冉宿梦一块儿留在这个世界，我会一直照顾她、理解她、尊重她、爱她。” “我会帮助她做她想要做的事情，无论有多困难多危险，我都会陪伴在她左右。” “我愿以心魔起誓，以上言语如有半句虚言——” “停停停！”冉宿梦一把捂住白从霜的嘴，心说这就是白从霜的心里有数？这能乱发誓吗！“别乱说有的没的！” 白从霜：“……” 冉父冉母：“……” 两位年近半百的长辈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对视一眼，是在说不出什么话。阻止吗？这是冉宿梦的选择与喜好。再说，他们只是普通人，思维是有局限性的。女儿大了，如今也是有能耐了，这要强行拆散了她们……女儿恐怕也不会开心吧。 虽然一想到白从霜跟冉宿梦哪儿哪儿都不一样就有些头大，但冉妈妈还是疲惫开口：“你的终身大事，你自己决定就好。爸爸妈妈都很爱你，会支持你选择的。” “这位白……白小姐……”冉妈妈有些纠结对白从霜的称呼，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这样叫了，“我们冉宿梦，还请你多多照顾了。这孩子赤诚，没有什么坏心思的，你们在一起，也应该是了解她为人的。以后要是有什么矛盾，还希望你能稍微包涵包涵她。” “您放心，我会的。”白从霜笑起来，郑重道。 …… 冉宿梦和白从霜留下来与爸妈一块儿吃了顿饭便暂时告辞。毕竟还是要给爸妈一个独自冷静的时间嘛。继续留在这里，他们跟白从霜其实也没什么话可说，到时候太尴尬就不好了。 冉宿梦觉得还是要给爸妈多一点缓冲时间，让他们在除开那些buff之后还能冷静的思考这一切，而后消化、接受这些。 她也是知道自己有点……有点太急切、太赶时间了。 至于白从霜？自然是跟着她一块儿回出租屋休息啦。冉宿梦打算先带白从霜在现实世界逛逛，去看看当地的景区，看看江河湖海等自然风景。不过冉宿梦觉得或许带白从霜去动物园、海洋馆玩比较好，毕竟幻梦世界是真没其他生物。 玩耍与放松，也是必要的一环，毕竟裴局长还没给她下发新任务呢。 冉宿梦觉得，等裴局长那边考虑好以后，大概会让她前往现实世界这边的通道了。毕竟她有了白从霜的帮助，实力更上一层楼，在现实这边，几乎没有什么灵异诡异能是她们的对手。 就这么陪着白从霜在现实玩了五天，冉宿梦才想起来问：“在现实待这么* 久不回去没关系吗？”毕竟两个世界流速可不一样。 “我对外宣称闭关了，事务有虞之野处理。”白从霜温和道。冉宿梦与她一说要来现世，白从霜便早早计划好一切。“玄水圣教这边，和几个宫达成了初步合作。这还要感谢你带去的活物，他们对养殖一事颇感兴趣，对鸡鸭血肉也十分痴迷。” 至于玄水圣教是怎么掌握的这个技术，她们虽好奇，却因白从霜的存在并不多问。白从霜挑选的合作对象也都是聪明人，星纪宫、玄枵宫与她关系本也不算坏，有了鸡鸭幼苗作为合作诚意，这合作自然顺利。 至于如何养殖、如何帮助这本不属于幻梦世界的活物繁衍……这等技术自然牢牢把控在虞之野手中，只挑选几位护法作为可外派的技术人员，专门在其他势力遇到养殖难题时上门帮忙解决就是。 这合作目前还只是在地下悄悄进行，并未大张旗鼓。星纪、玄枵那边也不愿过早暴露此事，保密工作做得堪称完美。 玄水圣教本就是庞然大物，有了星纪、玄枵两方势力的帮助，即使白从霜“闭关”许久，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那就好。可要进行合作的话，现在那些鸡鸭数量够吗？”冉宿梦有些担心问道，反正回去也就只需抽一天时间，现在有白从霜帮忙，是可以采购大批幼崽送去幻梦世界再回来的。 “够的，也不需太多。”两方世界时间流速不一样，幻梦那边几个月的时间，早已成熟了一批幼崽。虞之野她们已手忙脚乱根据冉宿梦给的资料去帮忙孵化了一批新的，接下来只会越来越熟练。 “待我要回去时，再买些猪、牛、羊这些牲畜的幼崽带去扩大养殖吧。” “好！”冉宿梦应下来，到时候她肯定会帮着一块儿运过去的。她看着白从霜，倒是有点没想到白从霜对现实世界适应得比她想象里好太多太多。冉宿梦一开始还以为白从霜会怀念幻梦世界，觉得现世这边过于无聊呢。“如果未来有机会，你真想跟我一块儿留在这里生活？那你的玄水圣教可要没了哦？” “嗯。圣教那边，本也没什么需要留恋的。” “可你不是很喜欢战斗、很享受战斗吗？这个世界很脆弱，可没有你发挥的余地。”冉宿梦眨了眨眼睛，继续问道，“你不会觉得很无聊吗？” “平静的生活也别有一番滋味。”白从霜轻笑道，“生死之际的战斗……那边世界我也没能体验几次呀。再则，我热衷战斗、享受战斗，或许是享受那种酣畅的感觉，那种让我觉得我存在着、活着的感觉。现如今跟你在一块儿，每一天都在享受生活，自然不需要追求那些感觉。” “那、那如果通道有误，重新封印以后把你排挤出去，强行让你回到你的世界怎么办？”冉宿梦很快又想到一个可能。 白从霜失笑，却仍回答道：“我精通阵法，自然尽全力修改规则，让我能留在此处。” “如若到时候还是不能……”白从霜略沉吟，她想，她大概会发疯，把封印好的通道重新打碎吧。如果到了那时候，她倒宁愿两个世界融合在一起。她轻抚红色印记，低声道，“你我早有联系，无论如何，你是摆脱不了我的。” 冉宿梦已有些后悔问这些扫兴的问题，白从霜也没去见过，自然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她何必这样问呢？可听见白从霜这样说，冉宿梦还是很高兴的，她抬手抱住白从霜，“我才不会想摆脱你！” “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白从霜定定看着她，终于露出一个笑来：“好。” 这些天，江物风没打扰她们。不过为了能在第一时间联系到冉宿梦，所以江物风在隔壁本用来储物的房子里置办了些家具，一个人住在那边。 不得不说，她是非常贴心的同事。在置办家具的同时，江物风还联系了这屋子的房东，把冉宿梦这出租屋给买了下来，然后联系装修公司给冉宿梦这出租屋重新弄了隔音。什么隔音棉、阻尼隔音毡就不说了，连门窗都全换成隔音效果好的了。 这些事还是她在第一天的时候，趁着冉宿梦带着白从霜外出游玩时做的，只在做完后给冉宿梦发了条消息通知，可以说是给了冉宿梦一个大大的惊喜。 冉宿梦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江物风全都想到并直接做好了。 能和这样的同事一起工作简直不要太幸福！ 就这样，冉宿梦带着白从霜又继续玩了三天后，江物风在一个清晨敲门拜访。 “裴局长那边决定好了，她问你是否还想去往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处。那里在一处较为特殊的场域之中，虽然二位实力超群，也需无比小心才行。” 任务，终于来了！ 冉宿梦等的就是这个任务。“当然！我们想去。” 第159章 159 场域 /一/直/往/前/吧/…… 极为特殊的场域， 又有多特殊呢？ 冉宿梦习惯性想从江物风这里得到一些资料研究，然而这次江物风只无奈道：“关于通道内的一切，没有任何现存的资料。” “啊？以前没有成员探索过吗？”冉宿梦有些茫然问道。 “是有的。但进去探索的成员要么就在内失踪， 生死未卜再未出来，即使离开了通道的成员……也失去了所有在场域内的记忆。他们只记得自己依稀进入了场域， 却不知道在里面经历了什么， 也不知道是怎么出来的。”江物风叹了口气， “所以裴局长她们虽然认为在通道场域里能找到减缓灵异复苏的方法，但一直没什么进展。” 处理局的精锐都是好不容易才能培养起来的。裴局长她们为了寻求减缓方法已派出不知多少批精锐，却一无所获。甚至已有部分人认为这不过是无谓的牺牲，认为人类是无法与灵异复苏这一大趋势抗衡的。毕竟谁也不知道场域内是否拥有解决办法。这也是近年来处理局高层里有人觉得灵异复苏也没什么不好的原因之一。 “二位或许已经是当今世界实力顶尖者， 但场域内会发生什么、面对什么，没人能知道。甚至二位也可能一去不复回。”江物风认真说道，“裴局长说， 你还可以再考虑三日， 这期间可以随时反悔。” 冉宿梦隐隐觉得她在幻梦世界迟迟找不到、感应不到通道， 或许与现世通道场域的变化有关。那圣殿内虚影终究是远古时期的鬼怪， 距白从霜这一代已不知过了多少年， 或许曾经幻梦世界确实能轻易找到通道、发现封印，甚至他们有机会能打破一起“回家”，但现在……或许通道已补上了这一漏洞。 冉宿梦看了白从霜一眼，便对江物风说：“您只说需要准备些什么，最快什么时候能够出发就行。我与裴局长合作，夸下那般海口， 这样一条救世之路就在眼前，我怎么可能反悔？” 江物风微沉默一瞬，她望着冉宿梦……是这么年轻的一个人呀。江物风身姿挺拔， 立定给冉宿梦行了一个军礼。而后才说：“那就由我为您准备此行的装备吧。” 冉宿梦被江物风这突如其来的郑重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江物风便转身离开，准备去了。冉宿梦在心中琢磨一瞬，忽地明白江物风为何如此。 在江物风这等了解通道机密的处理局成员眼里，大概认为此行已是九死一生，危险重重。如果处理局方面有关于通道内的资料那还好，这样再危险，也是有等级、能考量的。可这场域危险就危险在多批精锐小队前仆后继探索，处理局却没有收获任何一点关于场域内的信息。 未知，才最为危险。 这么危险的话……冉宿梦看向白从霜：“你要不要回去一趟？如果担心我，我可以跟你一块儿回去。” “不必，寻常鬼怪闭关修行，几十年不出世也是寻常。”白从霜轻笑道，“在你这儿几年不回去也无妨。”至于万一到时候回去，玄水圣教变天了、被灭了…… 那她到时候再报仇也不迟。 她临走前为虞之野拉拢了盟友，又有冉宿梦赠予的现世生物。如果最后虞之野还是没能打理好一切……那也是命。 短时间内，白从霜是不会回去的。既然来了，她打算做做冉宿梦爸妈的工作，积极表现一下自己。此外便是协助冉宿梦解决完通道一事。如果两个世界真要分隔开，而她再也无法去往幻梦世界，到时她再最后回去一趟，告知虞之野即可。 “好叭。那我跟我爸妈说一声出任务的事。”冉宿梦对此行还是很乐观的。毕竟她身上还有远古虚影那时候的特殊能量呢，这纯净能量应该是世界未分割时的能量构成，在通道场域里应当能发挥较大的作用。 她如今的身体素质……与一般通灵者也不一样。她被暗影之力洗涤、影响过，也被那纯净能量净化过。一般的通灵者不行，她可未必。 “我跟你一块儿去。”白从霜说，“我去买些营养品和水果。” 冉宿梦见白从霜这样，没忍住笑了笑，“好，那我协助你挑选挑选～咱爸妈肯定会喜欢～” …… 第二日，江物风带着满满的物资归来。 她取出一大堆符箓交给冉宿梦：“二位实力超群，是以五雷镇邪这类杀伤力符箓我并未申请太多，只取了五张以备不时之需。其他的，都是些辅助、功能类符箓。”例如清心、除煞、同心、破障、除尘、凝水、炎爆、幻影、生长（对植物）、石墙、御寒、操纵（加强精神力，远程操纵、调动物品）、照明、引雷、净化（净化瘴气等毒类）等等符箓。 “除却符箓，我还为您准备了特制背包。这里绘制了减重阵法，无论多重的物品，您背上都不会有太大负担。”江物风说着，将背包打开，给冉宿梦展示内里准备的军粮与罐头，“这些食物保质期都在十年以上。”军粮里一般会有自热饭菜及罐头，再就是压缩饼干、坚果果干、巧克力、维生素冲剂和能量棒之类。 “这是十枚肩章，内里有小型阵纹，都充能完毕了。将它戴上肩膀这里，以灵力启动，可以使它发光照明。” “这里是一些能量晶石和一点材料，听说白小姐精通阵法，或许在场域里会有需要的时候。” “……” 江物风一一介绍，变戏法似的掏出许多东西一一交给冉宿梦。这才过了一天而已啊！这事何等的效率？她几乎把一切情况都考虑到了。 “您二位用的武器质量比处理局内的好，这方面我就没有准备。”江物风说完这些，而后才看向冉宿梦，“时间紧急，我就只做了这么些准备，不知您还有什么其他的需要？” “……不，完全没有任何需要。你真是太太太谦虚了！”冉宿梦忍不住感慨。 “那就好。”江物风松了口气，她笑了笑，便问，“那二位打算何时出发，我好提前准备。” “嗯……就现在？”冉宿梦眨了眨眼睛，昨天她们跟爸妈打过招呼了，眼下江物风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又没别的事要做，不如直接动身？ 江物风愣了一瞬，便立刻掏出手机，“好的，我立刻申请许可。” 处理局方面早就打理好一切，官方方面自然也十分配合。是以，江物风很快将冉宿梦她们送往机场，再搭乘私人飞机前往北极点，最后转乘直升机，直达被围起、特殊封印起的场域附近。 御寒符早已使用，所以冉宿梦和江物风都不觉得寒冷。直升机在封印区域外降落，江物风解释道：“这边偶尔会有科学家过来考察，也可能会有冒险家过来探险，为了避免普通人误入，所以加设了警示围栏，还加持了封印阵法。二位用灵力包裹全身，就能通过了。” “一直往前走，就会进入场域。”江物风郑重道，“这附近会一直有精锐值守，二位平安归来的第一时间就会有人接应。” “我也会在此，等候二位归来。” “诶！”冉宿梦快速摆手，“不用在这儿等我。我爸妈那边还要你多多照顾呢～你在家等我们的好消息就行。”幻梦世界与现实世界有时间差，谁能知道这通道里是个什么情况，可不能让江物风在这儿白白等待。 “就算没有别的任务，你也可以好好休息嘛。”冉宿梦笑着说，“这段时间，真是多谢你照顾了。” “总之，不用留在这里。我们先去了，回头见。”她对江物风摆摆手，没再看江物风表情，只与白从霜十指相扣，一块儿朝前走去。 不知何时，周围有白雾出现。 待冉宿梦察觉时，浓重的白雾早已蔓延开，将周围全都掩盖。如若不是仍牵着白从霜的手，冉宿梦几乎以为自己又陷入梦境了。 “我在你身边。”白从霜的声音轻轻响起，她握紧了冉宿梦的手，带着她继续朝前走去。 她们一直在坚定前行，速度不急不缓。可周围的一切没有任何变化，时间？空间？一切都在这诡异的白雾中变得虚无且不可捉摸。冉宿梦不知道她走了多久，又走了多远，她甚至不知道这白雾什么时候才会消散，又是否会消散。 她想，难道那些前辈就是在这白雾中迷失了吗？而那些迷失了的前辈们……是失踪的那些，还是失去记忆回去的那些？ 冉宿梦不知道。 周边的一切都太安静了，安静到她们走路的声音也被白雾吞没，所有的一切失去色彩。只有白从霜始终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直前行。 “累么？”白从霜问。 “不累。”冉宿梦早已今非昔比，她继续前行，忍不住问，“这白雾会散去吗？” “坚定些，不要想其他的东西。一直往前。”白从霜轻声提醒，“你只需要想着，你要去哪，摒除杂念。” 摒除杂念…… 冉宿梦微微闭目，握紧了白从霜的手，与她一起前进。 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一直到冉宿梦开始疲乏时，周边白雾的浓度终于有所变化。 浓重得几乎将一切遮蔽的白雾变淡了。 她与白从霜依旧走着，走着……身边的白雾越来越淡，逐渐开始出现微弱的声音。 “冰糖葫芦儿～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儿！～” “馒头～老面馒头～” 她们从寂静无声之处，走进人声鼎沸的闹市。 第160章 160 记忆 /场/域/冒/险/一/ 仿佛再回人间。 “……是幻象？”冉宿梦迟疑着小声问， 可这烟火气息太重，往来行人也不太像完全虚幻。可若不是幻象，她与白从霜如此突兀地出现在其中， 怎么就没引起任何注意？ “是又不是。”白从霜仔细感应着这场域内的能量气息，作为鬼怪， 她自然敏锐， “有能量捏造， 是有意创造的。” 冉宿梦这才打量这场域内的图景，却发现这里展现的一切似乎并不是现世如今的样子。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往来汽车……她猜测也许是场域主人构造的，这一切也该是那场域主人的记忆。 “先四处看看。这些商贩行人并无灵智， 一切只是在展现过去某个时间段发生的事情。”白从霜驻足观察了片刻，如此说道，“这场域……有点奇怪。”白从霜并未察觉出任何危险， 甚至没在这记忆场景里感觉到任何与鬼怪相关的气息。 无害？可如若无害， 为什么处理局精锐会一队队失踪？ 只能继续向前探索了。 周边是往来人流， 但仔细看去却看不清过路人的面貌。就好像某个悠闲午后， 你于记忆中搜寻过往， 只记得这日的景色、氛围，却无法关注到每一个路人。冉宿梦行至一半，忽地驻足：“那这里我能看清面膜的人，是不是就是这片区域的中心？”即使他们不是这记忆的主人，也一定对主人有着某种意义。 仔细回想……冉宿梦观察起周围环境，到这个距离， 周边的一切似乎比之集市时要安静许多，也不那么“生动”了，就好像记忆末端的固定背景。 集市……早市？那边刚刚好像有许多小摊贩， 毕竟叫卖声就有许多种。刚刚那些景物行人里……不，行人作为记忆的一环，作为中心焦点似乎却没变过。那么，在这种情景下，在假设记忆主人是在怀念过去的前提下…… Ta是否坐在某个小摊前，悠然吃着或喝着什么，只瞧着热闹的市集，瞧着这人间烟火气？ ——她该意识到的！白从霜并非现世人，并未有过这些生活、常识。她作为玄水圣教教主，幻梦世界那边即使存在市集也不是白从霜会去、会逛的。这里是现世，她应该再仔细一些才对。 冉宿梦拉住白从霜的手，一边正欲快速解释自己的想法，一边就要转身回去。然而就是这么转身踏出一步，整个“幻象”骤然崩塌。 仿若有失重坠落感，又仿佛没有。一切只是视觉上的变化，骤然的漆黑笼罩一切，下一瞬又呈现极致的白，一切颜色被晕染、被照耀得褪色，从一个极致到另一个极致，最后狠狠坠下，投入另一处记忆。 但一切发生的时候，冉宿梦只踏出了那一步，并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任何动作。白从霜配合着她，两个人好似万千变化中不变的锚点，一切记忆变化只围绕她二人出现。 但这一次，周围却没有任何人。 海浪不急不缓地轻拍着沙滩，空中云雾翻滚，拉得极长。而在水天之间，一抹橘红亮起，染透半边云朵与半片海浪。 海风拂面，哪怕是“幻象”冉宿梦仿佛也感受到那股潮湿的气息，仿若尝到那微微的咸味。她站在沙滩边，却无法于夕阳中留下影子，无法在沙滩上留下任何痕迹。 没有人。冉宿梦原以为自己能看到记忆的主人，但似乎并非这样。她与白从霜好似误入全息影院。 “并无异常。”白从霜打量着四周，低声说道。 “……或许。”冉宿梦略有迟疑，不过见这幻象只静静展示着，还是与白从霜说了自己之前的猜测，等说完刚刚的想法后，才又说道，“可现在看来，或许记忆里并不存在这段记忆的主人？” “可只是展示，又有什么用意？是能降低我们的警惕心还是会让我们迷失在这里？如果一重记忆接着一重记忆，完全意识不到时间流逝，或许真的可能彻底迷失。”冉宿梦说到这里，又摇了下头，“我现在的记忆……应该没有受影响。”她应该没有忘记什么。 “你觉得这场域会捕食人的记忆，并将之展现出来，作为新的饵？”白从霜瞬间明白冉宿梦在担心什么，她略思忖片刻，“我也未失去记忆。” 因为未知，所以冉宿梦完全没有任何方向。她不知道这场域的杀招是什么、在哪里，也不知道所见所闻的一切都有什么作用。或许只是她想多了，但她宁愿多想些。 白从霜……应当是没怎么闯过这种灵异区域的。冉宿梦虽然也解决过几个任务，但那都是靠实力硬推。这毫无资料的场域，冉宿梦也毫无头绪。她沉吟片刻，只觉得这里古怪，“我总觉得……硬耽搁下去恐怕会有不好的变故。我之前解决这种……都是速战速决，要不，咱们硬推试试？” 白从霜认真看她，愿闻其详。 “我燃张符纸先。”冉宿梦说着，抽出五张破障符，以灵力驱使它们环成一个圆，直接激活燃起。然而一直到符纸燃尽，这里的幻象也没受半分影响。是符纸无效，还是……这并非“幻象”？当初那些精锐前辈们，想来也做过这些尝试吧。 “刚刚场景变故，是回头所致。”白从霜见冉宿梦沉默，便开口说道，“在我那方世界，也有一些迷阵。有些特定的传承里，是不能走回头路的。我不太了解你们这边，不过我们或许能够试试。这里并无杀机，或许只是最浅显的表层罢了。” “可我刚刚回头了，现在再继续……也可以吗？”冉宿梦有些不太确定。 “试试吧。”白从霜看不透这片空间，只如此说道，“或者，我试试能不能强行破开一切？” “先往前走试试。”事关通道，冉宿梦觉得没那么简单。但靠武力强行破开一切……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这样比较好。冉宿梦有点害怕通道与场域有联系，这强行破坏了场域，要是直接把封印也彻底破开就不好了。 沿着沙滩边一路朝前走去，偶尔海浪扑打而上覆过鞋面，也只有视觉影响而已。 等到这最后一点夕阳也要消散时，从海天相接的边际开始，一切逐渐的消融、消散，这是一个缓和的过程，天地一切景物、声音消融，被新的篇章替代。 “这是自然转场。” 再继续往前走，随着时间流逝，又会有新一轮转场。看着记忆边缘中的一些景物，冉宿梦猜测它们应当出自不同时代、不同人的脑海。 在海边行走，虽不会真正被打湿衣裳，却能感受到拂面的海风。 有静谧安逸的午后花园，有那被海洋球填满的儿童乐园，有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转眼瞧见成片成片吃草的牛羊群。 这一定是某些人美好记忆的一角。冉宿梦与白从霜走啊走，已不知道走了多远。她略感疲惫地微微驻足，从背包取出饼干与水简单吃起来，问，“大概过去多久了？” “时间是混乱的。” 冉宿梦想了想，又问，“我们还在最开始吗？” “难说。”白从霜摇摇头，“这些记忆，有稍微影响到我。它们令我的情绪平和，让我放松。”这样的情绪与改变发生在冉宿梦身上或许是正常的，但白从霜不是这么容易被影响到的鬼怪，哪怕她心底会有柔软的部分，但这部分绝不会来自陌生人类的记忆。 冉宿梦咬下一口压缩饼干，而后送了口水咀嚼着咽下，莫名想：如果将场域比作怪兽，那她和白从霜大概就是十分坚定地走进了怪兽的肚子吧。她现在也确实有些放松，心态平和，甚至说，在那些美好记忆的影响下，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颇为柔软、温热。 这样的情绪不适合出现在她俩身上。 “我宁愿出来个镇守通道的恶鬼，将那恶鬼杀了，咱们就能出去。”冉宿梦叹了口气，虽然这样说，但还得继续查探。她微微定神，燃上一张清心符。 一重记忆接着一重，冉宿梦虽时时警惕，却也发现随着时间流逝，她似乎越来越深陷其中。她的感知、感触越来越与那第一视角相连，直至在又一重记忆转换后，她直接坐上摇晃的秋千，就这么惬意的在午后微荡起来。 就这么大脑放空，坐在秋千上荡悠了好一会儿，冉宿梦猛地打了个寒颤，恍若从梦中惊醒：白从霜呢？！ 白从霜她—— 幻境骤然破碎。 冉宿梦浑身突然就疲惫起来，她迷茫地抬起头，直升机就在她眼前降落。虞之野和许向晓第一时间赶过来，将她扶起：“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没事了，你这次任务完成得非常好，灵异污染区已被清除。” 冉宿梦愈发迷茫，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好像多了些记忆，又好像少了些记忆。她抬起手指向虞之野……“你、你是……鬼怪吗？” “是啊，鬼怪怎么了？你是做任务被影响到了？”虞之野一脸古怪地伸手摸了摸冉宿梦额头，嘀咕着“这也没发烧”之类的话，又看向许向晓，“副队，先把她送回去吧，到时候申请一下心理疏导。当然，这也可能是精神类影响。” “可、你、我……”冉宿梦只觉得脑内剧痛无比，她狠狠摇了摇头，“不对，这不对……有问题，我明明是来……是来……解决任务的？” “不不不不，我是、我是……不对，我还有白从霜，白从霜她——” “白小姐？她正在你家等你回去呢。你这次任务危险度高，她可担心你了。”许向晓露出灿烂的笑容来，她看向冉宿梦，用无比正常的语气接话道。魔/蝎/小/说/m/o/x/i/e/x/s/.c/o/m 160-170 第161章 161 记忆 /场/域/冒/险/二/…… 她在家等我回去？她可担心我了？冉宿梦听着这两句话， 只觉头晕，她忍不住抬手抵住自己太阳穴，直觉这一切颇为古怪， 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可当她看着许向晓和虞之野时，又不知道这不对之处出自哪里。 她只是本能觉得， 她不该在这里看见虞之野， 虞之野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甚至与许向晓共事。可为什么…… 轻微刺痛后，一段记忆出现在冉宿梦脑海——虞之野是正儿八经考公进来的鬼怪。 不、不！这记忆肯定有问题，鬼怪怎么可能去考公？！……可有灵智、不会转世的鬼怪如今融入人类生活，已成为除人类之外最大种族。鬼怪与人类和平相处， 中间有特殊事件处理局负责……？ 一段一段，一阵一阵的陌生记忆就这么被“回想”起来，冉宿梦仍觉得不太对劲， 脑子里就突然冒出：“歧视鬼怪是犯法的”这条信息来。 不是？鬼怪这种东西还能被歧视的？它们把人类当食物， 可是最爱吃血肉、活物的东西啊……鬼怪吃人、伤人同样犯法， 情节严重还会判处流放时间海甚至当场强行超度的刑罚。 可时间海又是什么？……触及时间之力的一片区域， “海”只是假称， 可以看作“时间牢笼”。 冉宿梦想到这里，忍不住用力敲打自己的脑袋。她这怎么还能自问自答的？ 太古怪了，太古怪了。可细究下去，冉宿梦却大脑一片空白，实在记不起什么。 她跟着小队回去，有些茫然地打量下方陌生中带着一点熟悉的“新”世界。 人类与鬼怪和平相处， 人死时如果有太多情感、牵挂，死后会化为鬼魂。人死后变成的鬼魂是终会消散的，且大多数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失去记忆、情感、理智， 沦为需要处理的厉鬼。而她们处理局，就是负责处在这一时间段的鬼魂们，帮助他们完成心愿，并确保在他们变成厉鬼之前将它们超度。 鬼怪不同于鬼魂，鬼怪是近乎人类，却不同于人类的另一种族。它们有独属于它们的繁衍方法。这种新的鬼类种族寿命悠长，但在年幼时往往无法很好的控制自身、克制欲望，所以需要长期的监管帮助他们“安全”长大，让他们学会如何在社会生存。她们处理局也会接管“未成年”鬼怪发疯而闯下的烂摊子，也负责将罪魁祸首追捕归案。情节非常恶劣的，一般会直接超度掉。而一般的，都是收押监管，让他们在监狱里服刑改过，重塑鬼怪三观，直至他们有足够的自控力后才会放归社会。 架构上很美好，但回忆不起具体实操细节的记忆，这些东西挤在冉宿梦的脑子里，让冉宿梦觉得自己大脑空落落的，连这些“社会常识”都泛着一股轻飘飘的、苍白的光。就好像这种世界只是她很早以前做过的梦一样。 冉宿梦叹了口气，余光瞥见过来接自己的两位来。虞之野，许向晓。她对这两人也有印象，甚至也记得当初是怎么与她们遇见的。她在最开始也只是一家公司的普通社畜而已，是普通人，只是在某天突然做了梦，遇见了—— 遇见了白从霜？ 在梦里遇见了白从霜？ 虞之野是她通过白从霜认识的，而许向晓是她想寻求梦中事件的解决办法，偶然遇上她与谢无眠解决任务，然后…… 不，这记忆怎么是矛盾的？！虞之野是怎么变成她的同事的？白从霜她…… 她本来就是特殊事件处理局的首席顾问？虞之野本来就是她的麾下？——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头衔与职位啊！哪怕冉宿梦什么都不记得，也觉得这记忆陌生到荒谬。首席顾问为什么要进入她的梦里啊，这是什么新世界的人鬼幽会？ 冉宿梦目光忽地锁定在自己的手腕上，原本白皙的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浮现出奇妙的红色图案。它乍一看是静静不动的，却在冉宿梦的注视下逐渐加重成深色，那图案也隐隐转动起来，好像一柄长剑与盾牌，又好似一条咬住尾巴的小蛇。 她整个人好像都要被这图案吸进去了，手腕上的印记烫得吓人。冉宿梦抬手搭上印记，脑海* 中一道道记忆翻涌而来，然而她还未有所动作，周围的一切轰然消散，她整个人于虚空坠下，落入更深处。 …… 我是冉宿梦，本是兢兢业业的普通社畜，机缘巧合之下忽然卷入灵异鬼怪杀人事件，被当地特殊事件处理局的同志们救下。而在这个世界，普通人一旦接触灵异，就无法再回到普通。于是，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更令我没想到的是，原来我是隐藏在普通人之中通灵一道的天才！于是我加入处理局，为清理灵异贡献出属于自己的一份力量。当然，这一切我都是瞒着爸妈做的，明面上我只是换了一份工作而已。 说到瞒着爸妈，我总觉得我好像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事，这到底是什么事—— 我是冉宿梦，原是兢兢业业的普通社畜，过着平凡的生活。在机缘巧合之下…… 我是冉宿梦，是兢兢业业的普通打工人，在某天忽然撞上…… 我是冉宿梦，是兢兢业业的…… 我是冉宿梦，是…… 我是冉宿梦…… 我…… 仿若螺旋状的阶梯，冉宿梦不断下坠、再下坠。但下坠其实也只是感官上的感觉，或许她从始至终都在原地一动未动，只是越陷越深而已。 冉宿梦骤然惊醒，她猛地坐起身子，才发觉自己在熟悉的出租屋之内。然而就算是这么从床上弹起的姿势，却带给她一股诡异的熟悉感。 出租屋内空无一人，她缓慢地转过头，厚重的窗帘将屋外的光线尽数遮蔽，但在她的床头小柜上，安静放着一樽插着鲜花的花瓶。花瓣上仍沾着露水，仿佛刚被摘下。 “你睡醒啦？”房门被轻轻推开，客厅的光线照进来。 冉宿梦抬头望去，瞧见那张令人惊艳的面容，她略恍惚一瞬，继而发现这人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她目光下移，发现这美人竟穿着与她那张略带冷艳面容完全不符的白兔子毛绒拖鞋。 “你、你是？” “你又把我忘了。”美人轻叹一声，却仿佛习以为常，只如此感慨着，便走至床边贴近她，执起她的手放至自己心上，轻声说道，“我是你的妻子呀。” “？！”冉宿梦吓得抽回手来，整个人不断往床里缩，“你在胡说什么！” “我是白从霜呀。” “白……白从霜？”冉宿梦捂住脑袋，这名字确实给她一股熟悉感，但是这人、这个人……她惊疑不定望去，却见美人挂着完美无缺的微笑正满是情意地注视着她。 “亲爱的，你病了，你忘了很多事。”美人正站起欲要靠近些，却见冉宿梦反应剧烈，便略有伤心地站定了，她就这么定定看着冉宿梦，而后起身倒退了两步拉开距离，轻声说道，“医生说要按时吃药的，按时吃药的话……你偶尔就能想起一些事了。” “你不是白从霜。”冉宿梦斩钉截铁道，然而当她自己脱口而出这句话后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冉宿梦皱起眉头来，转而重新打量室内布局。她的目光在眼前闪着泪花的美人身上停顿一瞬，很快移开。 她起身下床，那人忍不住凑近欲要扶她。冉宿梦猛地抬手：“你不要靠近我。” 美人便站定不动了，就那么一副伤心欲绝却又强忍住的表情，只僵在原地。 这是她家，但这又不是她家。冉宿梦在屋内走了一圈，脑子里冒出这么个结论。她或许真的生病了？因为她记不起自己的过往，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她的身体里似乎只留下一些本能，或者说是刻骨铭心的记忆？ 冉宿梦抿了抿唇，走至窗前拉开了窗帘。入目便是不远处的马路，以及来往的车辆。这里的天空好像有点奇怪，常识告诉她，当太阳高悬时，应当是晴空万里的。可这天空就是这么突兀地、好似生病了一样，云朵都被染上浅淡的黑灰色。 “是空气污染，已经有好几年了。”“白从霜”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冉宿梦身后，与她一齐看向窗外，她轻声解释着，“是雾霾。” “是吗？”冉宿梦看了一眼这人，发现她很识趣的与自己保持着距离，便没说什么，只皱着眉看向那天空的云。雾霾天会把云也染色？ “是的。”那人轻声回答，“雾霾天越来越严重了呢。” “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冉宿梦看了她一眼，转身在床边坐下，问。 “你生病之前，是负责抓鬼的。”许是因为冉宿梦主动与她说话，“白从霜”略擦了擦眼中泪花，又温柔笑起来，回答道。 “我？抓鬼？” “呵……我的记忆被弄得一团糟。” 听冉宿梦这样说，“白从霜”忽地上前一步，就想抓握住冉宿梦的手，然而冉宿梦先一步挪开了手，令她落空，她露出失望之色，但还是笑着宽慰：“是之前事故的后遗症，是能慢慢好转的，你不要太过忧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为什么要从记忆下手？为了拖住我？囚住我？”破碎的记忆在脑海中闪过，冉宿梦只觉脑海一阵刺痛，如果眼前这人不是白从霜，那白从霜又是谁？白从霜…… 冥冥之中，冉宿梦忽然记起几个血腥片段。桩桩件件，记忆视角上移，与一次次死去的自己对视。 “我……死过很多次？” 第162章 162 领域 /场/域/冒/险/三/…… “白从霜”定定看着她。 冉宿梦望着这张脸， 仿佛透过这张脸看到过去的一幅幅记忆片段。透过眼前这个“人”，她似乎看见了另一个灵魂。 “你的记忆，还真是固执呀。”突然的， 眼前这位“白从霜”叹了口气，她的面容逐渐被一团白雾取代， 叫冉宿梦看不清真容。 “你是——”在这一刹那， 所有的封印松动。所有的记忆在一瞬间短暂的回到冉宿梦脑子一瞬， 突如其来的庞大记忆令冉宿梦失语、失神，然而下一瞬，一切再次被抽离。 虚幻的白雾裹住冉宿梦，拽着她再次沉沉下坠， 坠入下一重空间。 而这人仍在原地站着，她喟叹一般变幻出茶盏轻抿一口，望向窗外愈发浓重的层层黑雾， 缓慢地摇了摇头。 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鬼怪不是全被隔绝出去了吗？怎会跟随人类闯进现实这边的通道里。 关键是， 这两位的意识坚定， 就连记忆也顽固至极。凭她如今的能力， 竟还无法将她们困住或直接送走。这鬼怪更是难缠， 记忆不受干扰，精神方面不需她干扰就已经诡异、混乱至极，破坏力还惊人，就这么横冲直撞将她的记忆宫殿毁得乱七八糟。 但通道远没到适合开启的时候。 …… 坠落、坠落，冉宿梦最终落于实处。 一切虚幻如同层层泡影在她周身炸开，记忆模模糊糊逐渐恢复。 “……这是， 哪里？” 绚丽的霓虹高楼照耀出迷人的彩光，如此突兀的，冉宿梦置身于光怪陆离的现代都市。她略有呆怔地看到路边如闪电一般快速驶过的飞车残影， 怀疑自己又陷入了新的梦境。 ——“新人？” 冉宿梦猛地回头，才发现在角落阴影处，竟一直有人半倚在墙边。 缭绕的烟雾被缓慢吐出，显露出阴影之下的曼妙身形。冉宿梦被这抹艳丽的红色旗袍晃了眼，她眨了眨眼，便走过去，“您好，请问……您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在她模糊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这个人。 “当然知道。”女人慵懒而又悠闲地吸着小巧精致的烟枪，吐出的烟雾却并不刺鼻，反而带着浅淡的薄荷味。她不知在这里待了多久，又看了冉宿梦多久。 冉宿梦安静等了等，却没等来女人的下文。她正准备细问，却听女人主动问了她一句：“你来自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什么意思？”冉宿梦不懂这个问题，她还能来自哪里？ 等等，这问话的意思？ 冉宿梦逐渐瞪大眼睛，还未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就见女人忽地笑起来：“怎么还放现世的小家伙跑进来呀？不是说快到时候了嘛。” “跟我来吧。找个地方住下来，大概再过几年……你就能出去了。” “！”见女人转身要走，冉宿梦快步跟上去，她努力回忆着那模模糊糊的记忆，依稀能记得自己进这场域是为了什么，不过或许因为之前记忆被多次清除、重启、模糊，所以她此时还有些恍惚，努力回忆时也会觉太阳穴刺痛。“您，请问您是这场域的主人吗？再过几年就能出去了是为什么？我可以现在就离开吗？这里……这里是很特殊的地方吗？是所有进入场域的人都被送来了这里吗？如果我想在这里找到一个人——一个鬼有办法吗？她应该也是刚来。还有刚刚我经历的那些……那些是考验吗？” “嘘～”女人微微抬起烟枪，“小家伙，你的问题太多了。” “抱歉，可我想……”冉宿梦的话戛然而止，她手腕印记在这一刻烫得惊人。冉宿梦不得不扼住手腕，眼前却浮现出那深红光芒。 “嗯？”女人表情一变，在这一刻严肃认真起来。她微微抬手，呼出的烟雾便笼罩在冉宿梦手腕上，冰凉的薄荷气味萦绕开，发烫的图案竟被逐渐降温下来。“这联结……命运长河？” 命运长河？这词汇有些熟悉。好像……那虚影说过？等等。冉宿梦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急急开口道：“我们来这场域，是为通道而来。并非为了毁去什么，只是想查探通道如今的状况——现实世界正在与另一个世界逐渐融合、同步，已经有虚影、幽魂这种弱小鬼怪渗入现世，我们来此，只是为了寻求解决之法。” 但这场域的情况，似乎与她们判断的完全不同。 或许她已经见过场域主人了。 “寻求解决之法啊……”女人笑了笑，只说道，“先住下吧。” …… 白从霜本是愿意与冉宿梦闯一闯这幻境迷宫的，直到这场域主人妄图动她的记忆，甚至用莫名的能力将她与冉宿梦拆分开了。 和冉宿梦一块儿闯场域，慢悠悠地探索，对白从霜来说是一种情趣。但当冉宿梦下落不明，生死未知时，白从霜就没有沉浸其中的乐趣了。她一开始还耐着性子飞速掠过十几处记忆场景，可在久寻不见冉宿梦身影时，这位对通道本就不那么在意的鬼怪开始动手了。 她强行破坏了几处记忆场景，黑雾弥漫开，白从霜毫不掩饰地侵入其中，将一处处记忆污染得一团糟。如此作为，也只是为了逼场域主人现身而已。 可场域主人不仅没现身，还有更多的记忆场景朝她涌来。时间？空间？一股莫名的力量纠缠上来，试图制住她。白从霜心中愈发不耐，但到底有所克制，直到她感觉与冉宿梦的联系似乎也在被什么东西逐渐干扰，那股感应也逐渐弱了下来。 她试图以印记联系上冉宿梦，却没有任何反馈。 终于，白从霜耐心耗尽。 她当然能看出这些记忆迷宫只是场域的“表层”，类似于一个礼貌劝阻误入者的小小“考验”，而她与冉宿梦联系越来越弱，或许与冉宿梦逐渐进入深层有关。白从霜不知这“考验”标准是什么，她又为何被拒之门外。但……场域主人不愿开门，她就不打扰了？呵。 于是，在冉宿梦一次次清空记忆之时，窗外的景色也被一层层染上黑雾之色。 血色领域就此展开，被黑雾包裹的巨兽睁开黄金重瞳，朝复杂的记忆宫殿显露獠牙。 …… “我能见到跟我一块儿进来的人吗？”冉宿梦跟着女人走进一座高楼，这里应当是住宅区，“她是我的爱人，叫白从霜。” “如果她能进来，你就能见到。”女人随意回答了一句，在呼出的烟雾中抓了抓，就那么凭空抓出一串钥匙递给冉宿梦，“喏，你的房间钥匙。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魔术？法术？冉宿梦捏了捏这钥匙，发现与这高科技的环境不同的是，这就是现世模样的钥匙。 “屋子里有新人手册，介绍了这里是哪里。不要想着出去，她不打开你无法离开这处空间。” “她是谁？场域主人吗？”冉宿梦又问，然而女人没回答，只是替她推开了门，让她进去看看。冉宿梦探头看了一眼房间布局，又问，“如果有新人进来，您能告诉我一声吗？我——”她说着，回过头打算看看女人，却发现旗袍女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冉宿梦：“……” 冉宿梦叹了口气，她摸了摸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背包和符箓匣等东西，走进房间。 “新人入住手册？智能家居？摸着钥匙开发你的想象力？”冉宿梦略有沉默，顺着略想象了一瞬，霎时间，屋内闪烁起刺目的五彩光芒！ 一阵手忙脚乱的沉默之后，正常的白色光芒在屋内亮起。冉宿梦站在玄关看着这陌生的房屋摆设，深深叹息一声，打开书在沙发坐下。 在这个地方生活，不需要担心寿命。在这里，时间停止，空间独立，是整个世界最为特殊的地方，是游离现实之外的区域。体内有能量的人，可以通过想象力去使用这份力量生活。不需要生存必要的吃喝拉撒睡，因为这里的一切相对静止——外界是流动的，但她们进入这里后的状态保持不变。在这里生活的有人类、人死后变为的鬼，与天地间自然诞生的鬼与怪。在这里无法死亡，无法离开…… 怎么感觉有点特殊领域的意思？可就单不受时间空间影响的这一条就让冉宿梦怀疑这一切的真实存在来，她不会还在梦里吧？ 不。不管是不是在梦里，她都不能安心就这么待着。外界时间是流动的，虽然她在这里不会影响什么，但时间一久，她在外面不就跟失踪了一样吗！——等等，那些失踪的处理局精锐？不，先不想这个，她得先找到白从霜跟她汇合才好。既然这个世界能有鬼怪，那白从霜应该也会来这里。 1.找到白从霜 2.找到通道/找到域主 3.找到失踪的处理局前辈们 冉宿梦定了定神，迅速将新人入住手册看完。在这里生活，钥匙最为重要。但钥匙是什么形态可以随意想象，家居风格也可随着你的想象任意改变。从这一点来看，把自己想象成在梦中似乎也没有错。 比如之前看到在路上驰骋的飞车，她也可以通过钥匙自己想象出一辆来，需要消耗的就是自身灵力，驾驶也一样。对冉宿梦来说，用灵力、暗影之力或是那纯粹能源都可以。如果她能量充足，甚至可以用想象捏一个宇宙飞船作为载具。 但是，该怎么找到白从霜呢？冉宿梦沉吟着，忽然想起刚来看到那光怪陆离的高楼大厦来。 第163章 163 领域 /场/域/冒/险/四/…… 苌风枝从公寓慢慢走出， 百无聊赖点上烟枪，轻轻吞云吐雾：新人的问题可真多啊，还好她溜得快。 都这个时间点了， 怎么还会放新人进来？外界……发展到何种地步了？ 在这地方生活，真是一点时间概念都没有了。有趣？无趣。日复一日重复在这四方空间， 她也只能在这里活着罢了。哪怕一切都能依托于想象创造， 但这些也只是想象出来且只存在这个地方， 对她而言，一切都太空虚。 所幸再“永恒”的时间也会迎来尽头，一切都快要结束。她们……已经尽力了。 她如此想着，思绪在弥漫的烟雾中越飘越远。 直至远处的灯光闪烁， 余光里瞥见高楼大厦上好像有了些什么变化？ 什么鬼东西？苌风枝略站直身体，她收起烟枪半眯起眼朝远处望去，却见此方世界最大、本被绚丽霓虹灯光包裹的大厦上突兀出现了刺目的亮绿色大字——“白从霜？” 这是什么难看的配色！苌风枝只觉多看一眼都要被这奇丑无比的字体与颜色弄瞎眼睛。但她为了弄清是怎么回事， 还是得努力多看两眼， 她很快发现这似乎是荧光灯弄的， 因为这字在发光。 “不会是刚那个新人吧？她好像有提过白从霜这个名字……”苌风枝只觉头疼， 难道这就是偷懒溜走的代价吗？她抬步正准备赶去进行一个紧急的逮捕， 那高楼大厦上的“白从霜”三个字突然就闪烁起来！ 亮绿！亮黄！亮粉！缤纷的亮色不断闪烁着切换，在黑夜灯火中几乎将所有人的眼球都夺走了。 “靠——”苌风枝速速赶去，却在这栋楼下没瞧见刚刚的新人，她抬手正准备用能量抹去上面灯字，余光却感知到所有的高楼大厦都亮“炸”了。 如辐射，如病毒。这三个不断闪烁发光的大字飞速出现在所有的高楼大厦之上， 甚至有的大厦不局限于正面，四方大厦四面都被烙上了这闪亮的灯牌。 而此时苌风枝才抹去第一栋上面的字而已。 苌风枝：“……”她绝望地闭上眼又睁开，期望眼前不过是眼花了的错觉。 然而再睁眼， 一切确实有了变化：她刚刚抹去的字体以一种放大版被重新装了上去。 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新人的实力吗？这能量、这能量！你要是多到用不完！可以送给她！而不是在这里张贴这种审美低下又辣眼睛的大！字！报！你这到底是找人还是全程通缉？！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叫白从霜的根本就不在城内啊！ 此刻驻足的不仅只有苌风枝，许许多多不知在这城市生活了多久的人也被那硕大且刺目的名字吸引，议论纷纷：“是来新人了吗？为什么把自己名字到处贴，是为了让我们知道ta？这是下马威？……ta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但城主和管理者都没管啊，所以这个叫白从霜的是我们新来的管理员吗？需要我们认识？广播和全体通知也没下。” “白从霜……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这是谁的名字啊？这样大张旗鼓的。” “等等，那字好像有变化了——寻人启事？” “不对，它又变了，变成寻鬼启事了。” “所以，有人在找一个叫白从霜的鬼？咱们这有叫这名字的鬼吗？” …… ——“冉宿梦！” “嗯？”冉宿梦拍了拍手，正颇为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就听见一声仿若从牙缝里挤出的怒音。“啊，是您呀？您找我有事吗？”刚刚这女人突然消失，难道是因为出了什么状况？而她现在才重新赶回来准备解答那些问题？ “现在、立刻，请你把大楼上的这些灯字全都清除掉。”苌风枝迅速说道，“这些有碍市容！我们是不允许这样操作的。” 冉宿梦一愣，还没说什么，就听这女人又补充说：“至于你要寻找的白从霜，目前并不在这座城内。如果她到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啊，好的。抱歉哈，我之前不知道不让随便在楼上弄字。”冉宿梦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觉得刚刚忙活一顿白弄了，反正消耗的能量也不算多，休息会儿就恢复回来了，“我现在就清除掉。那到时候白从霜来了，还得麻烦您告诉我一声。”不过，白从霜居然不在这个世界吗？ “……我会的。”冉宿梦态度还挺好，苌风枝语气也缓和下来，她看了一眼这辣眼睛的闪烁强光，很快移开视线，“那麻烦你配合一下，尽快清理干净吧。”说完，她便离开了。 冉宿梦则看着这么多栋高楼略叹了口气，但还是开始清理。——白从霜为什么还没来到这里？难不成这里还在幻境……梦境之中，她并未醒来？可这里确实很是特殊，她的能力、记忆在此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连背包等道具都回归了，所有能量都能正常使用，难道这些也是障眼法？ 真该死啊，这种难以分清真实与虚幻的感觉。 或许并非如此？她好像……清空记忆很多次？或许白从霜身为鬼怪并不受场域影响，所以白从霜至今仍停留在表层，而她已跌落深层内部。 冉宿梦猜测着可能的情况，将一栋栋高楼大厦上的灯牌清理干净。那么接下来，她只能探索和等待了吗？刚刚的女人似乎并非场域主人，如果她能再见到场域的主人就好了。嗯，在清理完毕之前，还得发出一道讯息！ 苌风枝远远看着一栋栋高楼被清理干净，稍微松了口气，正准备回去休息，就瞧见某几栋上面的字有所变化——“我是特殊事件处理局特殊小队成员冉宿梦！如有处理局前辈在此，请速来相见！如果有好心人士愿意提供关于此地情报，在下感激不尽！” 不是？这么大一长串……你搁这打广告呢！苌风枝有些恼了。不过她还未有所动作，那些字便滚动播放起“限时展示借用，五分钟后立刻清除”的字样来。 行吧。 苌风枝到底是懒得动弹了，她想：这届新人可真有活力呀。所以话说回来，那家伙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被那个叫“白从霜”的鬼怪缠在外面了吧？ …… 一层层记忆场景被黑雾充斥，无尽的触手自黑雾内钻出，肆意摧毁着记忆场景。 场域主人不断在一个个空间游走，在她身后，黑雾萦绕的凶兽狂追不舍，残留下一道道黑雾残影，而那留下的黑雾又逐渐“繁衍”似的不断扩张，摧毁场景。 “把冉宿梦……还给我！” 真是难缠，比那个人类还要难缠。那个世界的鬼怪已经强大到如此地步了吗？该死……谁能想到强行切割空间会令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差异如此之大。这样难以控制的鬼怪到底是为什么会从人类世界这边的通道与人类一起来到这里？她能放人类进入她创造的空间，却绝不能放威胁如此之大、甚至可能摧毁掉她空间的鬼怪进去。 本以为这两家伙与之前进来的人差不多，要么会被迷宫困住清理掉记忆送走，要么就暂时收容下来还能帮她完成建造…… 就在白从霜怒火节节攀升，欲要不管不顾“通道”一事彻底破坏一切之时，她身上深红印记忽地隐隐发烫起来。 她与冉宿梦之间不知道为何被隔绝开的联系，回来了。 也就是这瞬间，场域域主面色一变，显然也感应到什么。她不明白领域内出现了什么变故，难道跟她放进去的人类有关？可这才多久？苌风枝不至于这么快就被俘虏吧！ 退一步说，就算苌风枝被俘虏了，她也不会擅自开启领域。难道那人类有什么防不胜防的操控手段？ 可就在这时，之前那紧咬不放的鬼怪突然就停了下来，本来无限制朝外扩散的黑雾瞬间收紧。黑雾包裹住那凶兽本体，散开时她又是一副彬彬有礼的人类模样了。 ……那个叫白从霜的家伙。 “抱歉，想来我们之间出了一点误会，我理解您的戒备。但我想，我们还是坐下好好谈一谈吧。”白从霜略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确认自己眼瞳恢复正常，才微笑着开口道。 场域主人面无表情地保持着距离，并未言语。 直至苌风枝带着冉宿梦姗姗来迟，来到场域主人身边低语了几句，这位女士的面色略有变化，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整个人都变得沧桑不少：“……行，你们先跟我来。” 第164章 164 永恒 /场/域/冒/险/五/ 明明也没剩几年了， 怎么就蹦出这么个变故？ 叹气，再叹气。这两人身上的联结也忒奇怪，她就没见过有人跨世界连一起的。那什么阵法……真有这么神奇？场域主人谬晗看了一眼自己被毁去的那些记忆场景， 心中已经无波无澜。这些问题不大，毕竟记忆宫殿只是她场域中的一部分， 恢复起来不难。“所以， 你们只是进来看看通道的情况？” “呃， 顺便看看场域内具体是怎么回事，毕竟失踪了许多前来探索的处理局前辈。”冉宿梦想了想，补充道。 “具体也就这么回事，他们进来了就不能出去。场域不可开门， 可以从最内的城市来到记忆迷宫，但包括你们都不能离开这里。”谬晗说，“自通道开始， 此地一直封锁至今。如果现在开了口子， 通道会出现， 两个世界之间壁垒会直接消失， 后果不堪设想。” “您……您就是那个开辟了通道的？”冉宿梦眼睛一亮， 这位就是传说中那位舍生取义的远古大佬？可她看起来一点都没……噢对，这里时间凝固了。可她看起来也不封建？噢，她能看别人记忆，肯定与时俱进。冉宿梦一些疑问甚至还没问出口，她就自己想到了合理答案。 “我不是，通道经过时空长河， 分离世界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她估计还在长河上稳固、镇压吧？也不知道还剩没剩自我意识。”谬晗垂下眼眸，说起这些事时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分离世界的壮举， 是我们那一代所有通灵者齐心达成的。我们只是负责看守通道、封印通道而已。” “大家献祭助我，让我用自己能力将通道纳入领域之内。现实这边的通道被我藏入深层，幻梦那边过于遥远，所以我耗费了一番功夫，才使那边通道也得以隐藏。当然，在未彻底掩藏时，有部分鬼怪进入我的领域，我把他们全扔进最深层关着了。后来人类这边也老有人闯进来。” 关着关着，深层的城市就关出来了。至于那些守则都是后续建立的。至于靠想象在城内生活？涉及时间、空间与她有关，想象具现化是另一位同伴的能力。只是…… 暂停的时间并非是那么好熬的。也有同伴熬不过去，提前放弃了，只是将特殊能力通过苌风枝转移给了她，助她完善场域。 谬晗就这么平淡地叙述这一切，好像这并不是什么惊心动魄的、举世无双的功绩，只是非常平凡的小事。 “但坚持这么久，支撑这么久，还是失败的。从一开始就失败了。” 苌风枝听谬晗说起这些，只微微低头点燃烟枪，靠着墙望着远方放空着眼神，让烟雾升腾。 怎么能算成功呢？世界确实分割开了，鬼怪确实被分了出去，可人心有不甘死去仍会化为鬼魂，哪怕鬼魂并无鬼怪那种成长性与杀伤性，对普通人而言仍是危险的。当然，分开后，人类可以更好的活下去了，人类拥有了喘息、繁衍、发展的机会。可是，两个世界时间流速差异太大太大了。 人类发展，鬼怪世界更在发展。 谬晗看了一眼白从霜，她现在看到这鬼怪就烦：白从霜这还算幻梦世界的“新生代”呢。 “……不，我与一般鬼怪不同。”白从霜注意到谬晗视线，开口道，“我之实力，已达顶峰。” “你一个鬼，又没法对付全部鬼怪。”谬晗摆摆手，“你们安心待在领域里别想出去，反正我这边还能再撑几年，到时候时光长河冲刷一切，我和苌风枝早晚泯灭在时间里，领域自然消散，你们都能出去。在这里的时间还是暂停的，你们出去后未来本该有多长时间，还是有多长时间，毕竟愚弄时空的只有我们而已。” “……前辈，就没后手？”冉宿梦忍不住问道。 “以凡人之躯隔开世界本是逆天之举，我们甚至还强行挪移了时光长河作为‘壁障’。两方世界本是同源，切割开是一时是没法完全断开的，这联系斩不断。除非经过时光长河洗礼，时间过得再久再久些，才可能彻底断开通道与联系。”谬晗说到这里，语气都完全没有起伏，她甚至木着脸耸了耸肩，“如果计划顺利的话，或许还是可以做到的。但现在，你看，这里守护通道的人都只剩我和苌风枝了。” “我们没法联系镇压在通道之上，镇压在时光长河的那位。说实话，她现在有没有意识、是不是早就形魂俱灭了都两说。” “可是、可是裴局长说……” 是一位天才沟通天道，以天地灵力为燃料，布下大型幻阵，是她覆盖了所有普通人和大半通灵者的记忆，将鬼怪灵异的存在抹去，替换为更为合理的现象。天道由此将此世界分割出一小部分，化为鬼怪的世界。而那位天才则以血肉化为层层封印，白骨铺就封印之路，她的灵魂永永远远沉入时间长河，于通道处充当阻隔世界融合的最后一道壁障。 冉宿梦说完这些，就见谬晗似乎有所动容，她* 不再是那副平淡至极无波无澜的模样，而是忽然笑起来，转而大笑，形状疯癫。可笑到后来，她又逐渐安静下来，只眼里闪烁起泪花：“啊，是啊，是的。太多记忆干扰了我，没错，她是天才。她是我们所有人的领袖，是她带给了我们希望……她应该还在的，她会在的。如果她失去意识，通道早就会崩碎了，是的……不管别人能不能、会不会坚持下去，但如果是她的话，一定可以的。” “毕竟，当初是她主动站出来，愿意去承受这一切。” 谬晗终于有了情绪，她这个人逐渐鲜活过来，好像被染上些许色彩，她絮絮叨叨着：“她真的是天才，以她的天赋，带领我们，从鬼怪嘴里为人类打下一片区域繁衍生机，鬼怪甚至愿意立誓停战，只要定期为他们送上普通人作为‘祭品’。如果给她时间，她能成长得更厉害，她是前所未有的天才！当然，我也是，不过我比不过她，我的时间与空间能力是最后大家逐步献祭才到这个地步，而其他能力也是同伴不愿停留在此，转移给我的……她不一样，她是我们的领袖，她拒绝了那不平等的协议，而我们追随她。” 但这一切，但发展至今，并非一个人的付出，而是一代人的付出。她们都算得上是那时候的天才，是她们的自我牺牲、自我献祭，将能力与希望如同接力棒一般传递给更有希望的人，才真正完成了隔绝世界、稳固并封印通道。 “我们最初的计划是等，等到两方世界联系越来越微弱，直至没有时，将通道炸毁，令一切联系尽断。” 就跟放风筝一样，只是放风筝需要的风力在这里是“时间与空间”，也是时间长河的流淌与消磨，放飞的幻梦世界，现实这边镇守通道的便是握风筝的人。她们要与镇压通道的那位联系上，在恰当的时间令她“自爆”，如同剪刀将一切剪断。 这就是她们那时候的计划。粗糙的、大胆的，异想天开却真的这样努力去实行的计划。 只是她们小看了时间。有人在“永恒”中发疯，有人遗失自我遗失记忆，有人放弃坚持自我了解…… 在长久的沉默中，谬晗好像想起了许多事情，她叹息一声，看向苌风枝。苌风枝注意到她的时间，回头望过来，笑着朝她吐出一口烟雾。谬晗便无奈一笑，看向冉宿梦，“你们是想加固封印吗？” “嗯，一开始是有这个打算，因为白从霜她比较擅长阵法，或许可以修补一下。”冉宿梦解释说道，但现在看来……两界封印也好、通道也好，关键点好像在这些前辈的精神状态上啊！毕竟如果按照她们的计划断开两界，那得保证镇压长河、通道的那位天才前辈依旧有自我意识并且能够做到“自爆”，而守护通道封印……重点似乎在于这位前辈的“永恒”领域。 嗯，但这两位前辈的精神状况似乎还不错？冉宿梦觉得她们的情绪要比白从霜还稳定些呢？白从霜刚刚毁去那么多记忆片段，这位谬晗前辈都平淡接受了呢。“前辈，为什么你打算过几年打开领域？” “一个盼头罢了。过几年……几年复几年，我们也无法准确得知外界到底过了几年。”谬晗自嘲一笑，“不过人力之有限，过几年我说不定真会暴毙，到时候你们就一起出去了。风枝她……” 谬晗有些不确定地说：“我不确定我死后，风枝会不会死。虽说是‘永恒’，一切暂停，但骤然与外界相接，她活着出去算是旧时代的老人了，会不会发生什么特殊效应也不知。不过我还是希望她能活下去的。” 苌风枝翻了个白眼：“我当然要活下去。大好年华在这儿守了不知多少年，我还想出去尝尝他们记忆里那些真正的烟草是什么味呢。” 冉宿梦：原来你说的几年后就出去都是骗人的，是缓兵之计啊！ 不过……这种缓兵之计，何尝又不是一种自我欺骗呢？如果不这样想，恐怕早就崩溃了吧。冉宿梦抿了下唇，尤其是在谬晗看来，领导她们的精神支柱因镇压失联，无法得知现状，而一路同行的同伴们也一个一个、一个一个的离她们而去。一直坚守下来的，竟只剩下她们两人了。 第165章 165 对策 /场/域/冒/险/六/…… 冉宿梦久久无言。所以， 眼下的情况是…… 因为谬晗仍在努力坚持、封印一切，所以这通道暂时还是稳固的，哪怕偶有漏洞， 也并非是从通道里放出去的，而是世界与世界靠近产生的随机裂缝让幽魂、暗影溜到了现实。 但也恰恰因为谬晗仍在坚持， 且这封印不能贸然打开， 否则功亏一篑。所以但凡进入此处欲要寻求一个真相、寻求一个解决方法的处理局前辈们全都被困在了这里， 包括她和白从霜。 “可，难道就这么……这么下去？”冉宿梦觉得再等下去情况似乎只会越来越糟，毕竟……两个世界在最开始确实是分割开、远离掉了的，但是不知为何前辈们没能在最佳距离时彻底断开连接， 所以现在……两个世界正在不断靠近，正在融合。这样等下去，谬晗她们此刻的坚持只是在阻止幻梦世界的鬼怪在彻底融合之前来到现实。待两方世界彻底融合， 防守、封印一个通道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如果你们有可行的办法， 我们愿意配合。”谬晗抿了下唇， 如是说道。她与苌风枝都不是顽固的人， 如果冉宿梦她们， 或者说之前来到此处的处理局精锐们能给出更为可行的办法，那肯定比守着等死要好。只是来到此处的处理局精锐们也并无办法，他们踏足此地就是为了寻求救世之法，哪里能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呢？不过这位人类与这位鬼怪同行，或许有不一样的想法也说不定。 办法？她们哪有什么可行的办法。冉宿梦思忖着，这要是能与裴局长联系上， 告诉裴局长如今的局面，说不定还能群策群力想出几个可能成功的法子。 这是两个世界的事，或许并非只能从人类方下手？而且， 那位前辈为何联系不上……如果可以，最好还是去通道内看一看才行。这两位前辈怕是因为能力特性无法离开此处，她们可能也不信之前进来的那些人类。但既然在很久以前有鬼怪从幻梦世界的通道来到这里，那她们或许也能从通道去往幻梦世界。 “不，这会使通道在鬼怪世界……幻梦世界显形。”谬晗摇头说道，至于另个世界的名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采用了冉宿梦的命名。“再封印需要时间，按你们所说那个世界的发展……恐怕那些鬼怪不会给我再次掩盖的时间。”这样一来，岂不功亏一篑？ “请问前辈，这里还剩多少可用的阵法材料？”白从霜稍作思索，开口询问。 “你是想设阵法？”这确实是个可拖延的法子，但再逆天的阵法也不可能把所有鬼怪都挡下来吧？ “我在那一世界拥有一点势力，和一点影响力。”白从霜开口说道，再加上玄水圣教如今与两宫合作，她在现实这么多天，幻梦世界应当也过了几个月。按照时间发酵，如果虞之野办得好的话……说不定其他宫也得到了些消息，或多或少想要分一杯羹。 实力压制，再加上利益引诱，如今幻梦世界明面上的势力是能被管辖住的。纵使有几个不服管教的，白从霜也不介意上门拜访一番，“讲讲道理”。她比较担忧的，是那些许久不曾出世的老鬼。那些潜藏的老东西不参与鬼怪势力争斗，白从霜也无从得知他们具体实力，甚至连幻梦世界到底还有多少老家伙活着都不知道。这才是隐患。 幻梦世界如今的那些鬼怪仅是知道人类存在，会天然被血肉吸引，却没见过人类也没吃过人类，这样一来，牲畜血肉完全可以将他们引诱住。更何况幻梦世界的厨子这么多年更新换代，连幻梦世界那般匮乏的“食物”都能做得有滋有味，这得了新鲜食材，还不得烹饪出“惊为天人”的美食？ 就怕有老鬼是在最初期残活下来。 “这计划确实有些冒险。有许多不稳定因素。”白从霜如实说道。 “最初期活下来的老鬼？如果真有鬼怪是在最初分离世界活下，以你们鬼怪的寿命……他们为了活下来，应当早就没有鼎盛的实力了。”谬晗与苌风枝对最初鬼怪的了解远大于白从霜，谬晗判断着，多瞧了两眼白从霜，说道，“那些鬼怪再强，也不会是你对手。” “你与我说实话，你口中的一点势力与一点影响，到底是多少？”谬晗认真考虑起这事来，她盯住白从霜，“不要夸张，也不必谦虚。” “我那方世界顶尖势力大致可分为十二宫与三圣教。而我是玄水圣教教主，目前与星纪、玄枵二宫处于合作关系。”白从霜回答道，“至于影响力。近期之事……我杀了实沈宫主与始天教主，迫使这两势力内部进行了一点小清洗。” 谬晗：“……” 苌风枝：“……” “你实力在那方世界如何？”谬晗不得不再次追问起来，她当然知道方才白从霜并未使用全力，但这“全力”的极限在哪里？ “我在四位宫主的围剿下杀死了其中二人，剩余二人溃逃。”白从霜顿了顿，“不过我近来有所精进，应当能发挥得更好。” 她与冉宿梦愈发亲密，也不知是印记影响还是如何，白从霜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感悟，实力方面自然有了些许提升。 “我现在的实力，对付一位宫主应当不成问题。如果要拖延、周旋，三个……我应该也行。”冉宿梦想到自己体内蓬勃的三种力量，信心满满道。尽管她实战经验略有逊色，但她不怕死啊！大不了就被遣返后自己重新回去，不就是死亡瞬间的感受嘛？她早就习惯了。 那帮鬼难道真能同时杀了她与白从霜？冉宿梦不信。 但是“不怕死”这一项，就足以令大多鬼怪战时退却。 至于人海战术？派低阶小鬼冲锋？开玩笑，鬼怪领域一开，那些炮灰甚至不能引起上阶注意就会化为养分。 实力等阶的碾压，是很致命的。 “……我带你去看看阵法材料吧。”谬晗冷静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打算试一试。如果不知道两个世界已经在逐渐融合、逼近，或许她会坚守此处，绝不做什么冒险的尝试，但如今现状至此，她还是想要挣扎一番。 她们付出了这样多，牺牲的前辈有那么多，她们甚至还没能看到如今人类安稳发展、平凡生活的样子啊。说不甘心，也是有的。 试一试吧。 “我记得城内也有几个擅长阵法的，把他们叫来，看看能不能给你们打个下手？”苌风枝负责照管那片被冻结的永恒之城，见谬晗松口，便提议道，“刚这小姑娘在城内……张贴了不少广告，那些人已经知道有新人进来了。” “张贴广告？”谬晗没懂这是个什么操作，也不懂怎么张贴广告能让那些人全都知道。不过这不是什么值得追问的问题，她并不放在心上，只说，“那就去问一问，看他们愿不愿意帮忙吧。你看如何？”最后一句，是问白从霜的。 “可以。”白从霜觉得或许有些阵法会需要血液催动，她可不舍得用冉宿梦的，“那就请些前辈来吧。” “我去吧。”苌风枝点了下头，“你先带她们去看材料？” “好。” 两人分开行动，谬晗看了一眼这亲密的一人一鬼，“放松下来，我会直接带你们去往深层仓库。”整个场域受她控制，自然不必耗费精力走去。 冉宿梦与白从霜依言不作抵抗，此处场景立刻如碎镜一般“炸开”，她们被黑暗吞没，朝下坠去。 “就是此处。”谬晗轻声开口，她并未回头去看正站稳身形的冉宿梦与白从霜，只抬手“揭开”黑色幕布，仿若开启了空间之门，显露出掩藏之中的各种材料。 各种植物、骨骼化石、还有各式各样的宝石、晶矿，几乎什么属性都涵盖了。“这几支是异兽血液。你们也可以理解为动物精怪的血液，不过如今现实能化为精怪的生灵应当不多见。”毕竟分离之后，现实世界灵力有限。 谬晗说着，又为白从霜介绍了许多幻梦世界不可能存在也不可能拥有的材料，才说道，“两方世界虽源于一体，但分离后发展不同。或许许多材料你没用过，但属性总是相通的，你可以稍微试验、感悟一下。有所损耗也不要紧。” 白从霜踏入仓库，低头捡起几块晶石观察，又微微发力蹭了些粉末下来嗅闻，她边走边看着，熟悉着每一种材料。 “你打算绘制什么阵法？”谬晗问。 “困杀阵。”白从霜轻晃着那异兽血液，轻声开口。 既然是她来开启通道，前往幻梦世界，那么无她允许就闯入阵法的自然是敌人，当然要设困杀之阵。这阵法受她控制，杀伤力再大也不会误伤友军。 “一重不够，需要多设几重。”白从霜说，“这阵法主要防的，并不是明面上那些宫主、教主。”总有些藏头露尾的阴暗“老鼠”会想钻个“破绽”。 “当然了，如果您能协助我在阵法上辅以些许幻象，助我构建几重记忆，就更好了。” 谬晗点了下头，“我会助你。你这阵法设在何处？” “这需要记忆幻想的困杀之阵，我打算设在通道口，初步……设个五重吧。”每一重他们以为的出口，便是第二重的入口。每一重的入口都辅以人间幻象，让他们认为已经出了阵法，实则越陷越深。 而其他的困杀阵，就设在通道内与幻梦世界那边即可，白从霜到时进入通道时携带材料就行。 第166章 166 通道 /场/域/冒/险/七/…… 各种晶石碾成粉末， 加入一滴异兽血液、梦魇花瓣，捣入古树青根，最后加入自愿献出血液的处理局成员之血彻底搅拌、混合开， 这便是绘制阵法的“墨”。 以黑雾凝形，白从霜于空中俯瞰整个通道入口/出口， 潜藏的触手化为“笔”， 执“墨”开始绘制阵法。 当最后一笔与最初落下的一点汇合瞬间， 无数触手升腾而起，将对应的晶石放入对应的阵眼。一颗灌满灵力的灵石则落入阵法中央，如一点炬火般点亮整个阵法。浓重的黑雾融入各处晶石之内，为整个困杀阵增添一抹暗影之力。 谬晗上前调动起记忆迷宫， 给这片区域施上几重幻境，令这阵法完全融入自己的场域之内。 “成功了。”谬晗意识探入阵法，很快说道， “我可以感应到阵法内发生的一切。”毕竟她是此地的域主， 场域持续了这么多年， 她对这片区域的掌控力高到可怕。 “好， 那就按计划进行。” “嗯， 你们准备好，随时可以使用通道。”谬晗说，“我为你们开启。” 还需要准备吗？确实是需要的。到了这时候，冉宿梦反而多了许多担忧。谬晗和苌风枝暂时休息，她与白从霜来到那城市内的房间里坐下，打算睡上一觉再出发。 白从霜与冉宿梦坐在床边， 她见冉宿梦忽地搭上她随意放在一旁的手上，便轻声提醒：“这也是她的场域之内，除非我展开领域， 不然我们做什么、聊什么，她若有心，是能感应到的。” “……”冉宿梦酝酿起的忐忑、担忧情绪被打断，她本能想到某些方面，顿时有些羞赧，“我没说要做！” “我也没说你要干什么呀？”白从霜眼里带笑，表现得分外无辜。 冉宿梦一时无语，她拍了一下白从霜的手，也不跟她牵了。只是这么一要收回，白从霜反而抓着她的手不放。冉宿梦试图抽回两次都没能把手抽出，她正欲说什么，白从霜靠过来，一手抓着她的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伸展揽住她肩膀，将她搂在怀里，“是我不好，故意说那种话误会你。你刚刚想与我说什么？快跟我说说吧。” 如此亲昵，冉宿梦脸微微发红，好在她理智还在，哪怕白从霜故意勾着她手指，还故意用指尖蹭她掌心，冉宿梦也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 “……人类世界，对鬼怪的吸引力肯定是很大的。你确定玄水圣教……包括虞之野她们还会站在你这边吗？同盟可靠吗？”冉宿梦说起这些，就忍不住焦虑起来，“动物也是人类世界的产物，这份产物就令她们能达成同盟，当她们知道整个人类世界就在眼前，穿过通道就能抵达的时候，真的不会心动吗？” “对并未接触过人类的鬼怪而言，动物血肉与人类血肉并无太大区别。甚至进行烹饪、调味，或是特殊处理的血肉制品反而会更吸引一部分鬼怪。当然，也会一部分鬼怪会更喜欢生食的口感与味道。”白从霜轻声开口道，“如果能让两个世界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但并不彻底连接在一起，他们想要来到人类世界就得通过通道，而通过通道……它们会遭受死亡的威胁。” “鬼怪，也很惜命的。”如果他们真的没有理智没有脑子，只想要吞噬同类强大自己，幻梦世界就不可能形成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势力，更不会存在什么新生鬼怪，他们更不会消耗自身的力量去“繁衍”。 能思考，能交流，有欲望，也会在死亡的威胁下压抑欲望。 “有阵法在，不会有问题。”白从霜宽慰道，“我一出通道会立刻开启领域，这就能遮掩气息，给我布置阵法的时间。同时，我分割出一部分暗影去通知虞之野她们。” “再说，我不还有你嘛。” “我只是很担心你。”冉宿梦想，虽然她最开始是想杀死白从霜，让她亲自体会死亡的痛楚。但现在……她并不想看到白从霜濒死、虚弱的样子。“ 你为我做了太多太多，白从霜，我……我好爱你。” 她抬手抚上白从霜脸颊，而后勾上白从霜下巴，倾身咬上那唇瓣，耳鬓厮磨。 白从霜顺势揽上冉宿梦腰身，她的手握在腰处，忍不住上移，然而还未有动作，冉宿梦忽地起身站起，若无其事般伸了个懒腰，远离了她：“当然，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害怕的。大不了，我就死了嘛。最后能跟你死一块儿也挺好的。至于拯救世界……如果我死了，那就是已经做了所以能做的事，也没什么遗憾。不管结果如何，都能接受。”哪怕细想之后会有许多遗憾，但遗憾就遗憾吧，人死哪有不遗憾的？不后悔就行。 “没事了，咱们赶紧休息吧。睡醒可就得开工了！” “你说得对，无论什么结果，都没什么是不能接受的。”白从霜盯着冉宿梦，轻声开口应着，而后也一同站起身，抬手搭上自己领口，就那么将衬衫扣子慢慢解下两颗，而后是第三颗。 “！！！”冉宿梦大惊失色，上前一把摁住白从霜的手，却被白从霜忽地抱住向后倒去，两人一同摔上床榻。 黑雾溢散开，很快将整个房间侵占。 “我可以控制领域大小，不会影响这片区域的。”长发在床榻间散落，白从霜再次揽住冉宿梦后腰，“你也很担心……我们会一同死去吧？” “抱抱我，嗯？是你说要没有遗憾的……” 冉宿梦指尖颤抖，在熟悉的领域之内，浓郁的黑雾反而给了她安全感。她支起身子与白从霜对视，终于认命一般叹息，她落下一个个亲吻，于唇瓣于脖颈于锁骨，或其他地方。 极深的黑雾笼罩住房间，白从霜的领域将这个房间的权限暂时霸占，令她们得以进入独属于两人的夜。 另一边，苌风枝正与谬晗说起这冒险的尝试，说起也不知未来如何，谬晗忽地感应到什么，略遥望城市某个方向，稍微确定了什么后无奈一笑。 “怎么了？”苌风枝问。 “没，只是无论我们的未来如何，都得等到时间流动后才能知道。”谬晗惆怅叹息，“我们确实该前进了。” …… “通道已开。” 谬晗与苌风枝立于通道处，看着做好准备的冉宿梦与白从霜，忍不住再次问道：“确定……不需要那些人协助吗？” 那些人，显然指的是之前处理局前来探索却困在次数的精锐、前辈们了。 “不用麻烦那些前辈。”冉宿梦回答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冉宿梦也不想再有其他的牺牲了。前辈们还活着，这已是意外之喜。他们困在这时间冻结之地这么久，已经很苦了。“只是这通道这边，恐怕还得麻烦二位前辈照看一下了。” “职责所在。”谬晗说完这话后抿了下唇，她看着冉宿梦与白从霜紧握的手，忽地拱手行礼，深深一拜，“拜托了。” 苌风枝随之拱手，同样深深拜下。 “前辈！”冉宿梦慌忙要扶起她们，谬晗却固执地保持鞠躬姿态行完礼后才直起身子。 “我二人能不能见到现世的太阳，就得看你们的了。”苌风枝笑着说道，“这大礼，于情于理你都该受的。” “祝你们一切顺利。” “一路顺风。” 冉宿梦与白从霜进入通道。 她原以为，这就与印记传送一般，进入通道这边，很快就会出现在通道另一侧，区别就是不会有坠落、失重感而已。然而令冉宿梦意想不到的是，这叫做通道，竟还真是个供人走动的一条通道！ 只一踏入，仿佛进入另一处空间。只有脚下道路呈现红色光芒，前行时前方道路也会逐渐染上红光。而在这通道两侧，则是看不尽的广袤星河，是一时银质流动的、一时金白色流淌的“河流”，它似乎拥有万千种颜色与变幻，你在一个瞬间去看它，也只能看到瞬间时的它。 两个世界的空间距离，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就隔着这么一条玄妙的、独一无二又无法破解的时光长河。 它不因两个世界变化而变化，不因通道开启、关闭受影响，它就存在于此，静静流淌。 通道的稳固的，经受着长河的洗礼，度过了不知多长的岁月。冉宿梦走在通道上，就那么想起谬晗、苌风枝口中的那位领袖来。她想，通道如今仍如此稳固，是否因为那人的灵魂仍在时光洗礼中闪耀着光芒？ 第167章 167 办法 /合/作/共/赢/呀/…… 她们走得并不快， 白从霜偶尔会停留片刻，布下一重阵法。 当初依靠印记穿梭世界，只是一瞬间的失重坠落感。而今真真正正踩在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上， 才发现这距离并不算短。 将幻梦世界那边的鬼怪稳定之后，还得想办法解决两个世界逐渐靠近的问题呀。冉宿梦安静跟在白从霜身后， 温柔注视着白从霜布置阵法， 与她一起前行。 越往前走， 冉宿梦逐渐感觉到身上那纯粹能量似乎略有躁动，仿佛受到某种感召似的。 “等等……你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冉宿梦微微抬手，白从霜依言停下看她。 “什么感觉？”白从霜认真闭目感知周围波动，却未察觉什么异常。这份未察觉令白从霜略有不安， 她从未想过冉宿梦感知有误的可能，只微皱着眉，感应着距离鬼怪世界还有多远， “我们大概……快走了一半了。” “也就是说， 马上就到通道的中心了？”冉宿梦微怔， 她一身能量……是不是与某种存在共鸣起来了？是那位献祭自身的前辈？ 灵魂体？能量体？又或是其他的什么存在形式。 如果， 如果那位前辈仍有意识， 如果她能依靠这能量的媒介与她联系上，说不定就能想到组织两个世界继续靠近的办法！毕竟在最初时，也是那位前辈分割了世界，创建了通道啊！ “我得想想办法……有什么办法能够建立联系吗？阵法？还是我就这样发散能量试试。”这纯粹能量虽然是冉宿梦后天得来，但经过洗礼淬体，这能量早已成为她自身的一部分， 如果冉宿梦想，也是能够耗费灵力、暗影之力，将这特殊的能量催生出来。这份力量对如今她来说， 并不是消耗完就彻底没了的。 或许血液也有用。她是人类，作为通灵者自带灵力，又因白从霜在幻梦世界得到了暗影之力，最后加上虚影那儿得来的这纯粹能量，她本身就已是最为特殊的存在了。她的血液……说不定也会引起前辈的感应——如果这位真的还有意识的话。 “冉宿梦！”白从霜一把抓住冉宿梦手腕，另一只手从冉宿梦手中拿走那柄刀，制止冉宿梦想立刻放血试试的举动，“你先冷静一下。你的能量是媒介对吗？我来以此推导阵法，让我想想。” “只是放个血试试而已，一点小伤，说不定等走出通道都愈合了。”冉宿梦有些无奈，她怀疑是自己拿长刀的架势叫白从霜有了些许误会。说起来，自从能通过印记往来两个世界，她都好久没有“自我了结”了呀。白从霜也没提过，明明这家伙刚认识的时候，对死亡瞬间的感觉颇为沉迷。 “……”白从霜略有沉默，她捏了捏冉宿梦手指，“我人在这里，你要是死掉……也不知会在哪复活出来。通道这位置，在时光长河之上，万一有个意外……” 天地良心！冉宿梦真没想自杀，就算取血她也没打算大放血啊！她就是想弄一点试试。冉宿梦急得一把抓住白从霜的手，认真重申自己根本没有找死的打算，也没有想靠致死量血液去尝试的意思，才稍微安下白从霜的心。 主要是，冉宿梦也不确定自己在这个状态下死了会如何复活。以往入梦，那是以“梦”为媒介，现实的身体并未消失，只是在印记作用下捏造了另一个身体在幻梦世界出现。可现在，进入场域、进入通道的可是她自己的身体！现实世界可没有睡着的躯体了，她在这种姿态进入幻梦世界…… 这要是死了，她不可能像之前一样从梦中惊醒吧？虽然她们生命联结在一块儿，白从霜不死她就不可能真正死亡。嗯，认真来讲，冉宿梦其实非常好奇自己要是能活，会以怎样的方式“复活”过来。 ——咳，可别叫白从霜知道她在好奇这事。 两人继续朝前走着，只是在白从霜布置另外困杀阵的时候，冉宿梦在给自己掌心开了个口子，抬手令血液不断滴落：她倒是想直接来一刀狠的，反正有白从霜帮她疗伤，她肯定死不了。这么点出血量，哪里能引起注意呢？ 一边放血，冉宿梦一边发散那能量，白色的光耀自她身上发出，飘散至通道内，有的与滴落的血液融于一体，而后消融。 在冉宿梦与白从霜往前离开了不知多久，那一路滴落在地的血液逐渐变淡，连带着溢散的能量一同消失，仿佛被什么“吃”掉了一样。 …… “待会出去，我设阵法，你不要离开太远，若有敌人过来也不要冒险，我能解决。”白从霜嘱咐道。 “我知道的！”冉宿梦提着双刀颇为兴奋，她早就想与幻梦世界的“鬼王”打一场了。她虽没与白从霜打过，可能也打不过白从霜，但这个世界鬼王也打不过白从霜呀！她打打鬼王肯定不在话下。“你放心好了，不用担心我。” “……”白从霜怎么可能放心。她在心底叹息一声，没继续嘱托什么，只将剩余的阵法材料理了理，“走吧。” 通道尽头，光芒万丈。白从霜一手揽住冉宿梦，自虚空踏出。 通道虚影就此在幻梦世界显现。 被隐藏的气息与痕迹发散开，却没有异象出现。毕竟只是通道的封印被解除，幻梦世界的通道一直存在，并非刚刚出世，自然不会有太大异动。 这样正好。白从霜迅速绘制阵**廓，而后意念鼓动，黑雾在周身凝形为一具具黑色虚影，带着信息迅速朝玄水圣教赶去。 冉宿梦安静待在一旁，* 除了看白从霜绘制阵法，还能抬头看了一眼这世界的通道。她确实没想到这通道居然在半空中。难怪之前找不到！被封印就算了，还不显形，一点气息不露，甚至开在半空——正常情况下谁能探到这里会有个通道啊！ 不过从这点来看，足以说明当年的前辈们有多努力、多缜密了。 …… “异世……人类世界么？”虞之野接收到消息，神色略有恍惚。果然，那些新奇的生物是教主从人类世界带来。侵略人类世界？霸占人类世界？还是跟随教主守护通道，阻止两个世界融合…… 虞之野叹了口气，略活动着身体站起身，通知各个护法率领玄水教弟子前去支援。她好不容易把养殖的事学了个七七八八，这养殖业也走上了正规，与各方势力初步达成了合作，各方势力的厨子甚至因为这些活物的出现灵感爆棚，创造出不少美食珍馐，这还要什么人类世界？如今的幻梦世界除了没人类，什么东西没有？而且人类世界灵气稀薄，这一融合，幻梦世界的能源质量岂不会断崖式下降？ 天呐，鬼怪不吃人不吸血是真能活，但空气中各种能量变少了是真的会死的！ 白从霜虽然并未正儿八经与她说过什么，也没跟她解释过什么，但虞之野不蠢，有些事不说也能猜到。是以，这次与其他势力的合作中，虞之野并未死死霸占资源，是将幼崽分发给了各个势力，也派专门训练过的鬼怪指导员过去教导了一番，帮扶着让这些势力都如火如荼开始了养殖大业。 白从霜在现实的这段时间，幻梦世界已过去大半年，大家多多少少都尝到了甜头。甚至有“天才”鬼怪发明了“催长”的术法，以自身力量哺育幼崽，提升幼崽体质与暗影抗性不说，还稍微提升了一下那些动物的生命层次，让它们成长得更快，血液、肉质更鲜甜，更符合幻梦鬼怪的口味。 按这个发展下去，鬼怪界能鬼辈出，说不定未来还会优化育种，在原本的人类牲畜上创新，弄出新的养殖品种呢。 现在十二宫招揽弟子，都要求弟子必须在活禽堆里控制自身，压抑血性。甚至要求弟子亲自给活禽放血且不失控。 至于星灵界如今的时局……嗯，虽然没有打仗，却隐隐以玄水圣教为首。无他，玄水圣教手中掌控着各类养殖知识，对家禽、牲畜的各种疑难杂症有着精准高效的解决方法。最重要的是，这批活物就是从玄水圣教手中放出，源头在她们这儿啊！ “教主还是不懂鬼心。”虞之野笑着感慨一声，拿着令牌便朝玄枵宫走去。 不想让两个世界融合？不让鬼怪进入通道？实力当然很重要，必要时也需要以血来震慑他们。但星灵界的鬼可太多了，还是有必要用上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手段的。 谁说融合是好事了？如今星灵界一派欣欣向荣，不知道发展得多好。各方势力忙于养殖，都迎来了和平。那些寻常小鬼的生活质量也提升不少，等未来养殖规模扩大，这些牲畜、家禽也能流入他们手中，解他们血肉渴求。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要宣扬世界融合的弊端啊！ 不要告诉他们两个世界融合后有什么好处，只需发散令鬼焦虑、惶恐的言论，让他们发自内心地不愿世界融合即可。稍微……危言耸听一下也不要紧吧？ 当然了，这也是需要其他势力配合的。 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局面……玄枵宫与星纪宫是第一波吃到好处的势力，那么这件事先从她们下手，也很正常吧？大家都是好盟友，必须合作共赢呀。 …… 很快，星灵界即将迎来重大变故，弱小鬼怪恐因此灭绝的消息如飓风一般传开了。 第168章 168 鬼才 /舆/论/的/力/量/…… “星灵界发展这么多年， 凭什么要跟那没灵气的世界融合？扶贫啊？” “我还嫌星灵界暗影之力不够多呢，不然我也能混个鬼王当当。这我们都分不过来，凭什么匀给别的世界？” “就是！就算两个世界以前是一体的， 但后来分割开都分割了这么久，干嘛还融合？各过各的不好吗？” …… 消息一经传开， 便在星灵界炸开了锅。 当然， 这里面少不了虞之野派鬼混进去煽风点火。 也多亏了那通道封印解除后也没什么大的变动， 消息没有第一时间发散开，这才让虞之野有了发挥的余地。 “我们抓住了先机，就算那些隐藏的老鬼冒出来，也没法扭转舆论。这舆论无法扭转， 他们就没有同盟，甚至会与新生代鬼怪对上。”虞之野来到通道附近，与冉宿梦、白从霜说了自己的操作， 颇有些得意道， “旁的中小势力即使不为星灵界灵气， 也巴不得站队我们， 只希望能分得一些活物。而十二宫及剩下那两圣教， 我第一时间找了玄枵宫和星纪宫宫主，咱们三方联合，挨个与其他势力达成了共识。所以十二宫三圣教如今……也算是统一战线了。” “就算他们其中有人有些小主意也不妨事，有教主您在呢。”虞之野嬉笑着，这倒是实话。这如今统一战线，就是要避免太多势力围攻的可能， 白从霜战绩搁那儿摆着呢，一般鬼王也不会找晦气。 至于人间界？还真当那是个什么好去处。人类血肉滋味可能与家畜动物血肉有一点不同，但差别不大。只要厨艺到位， 家畜能烹饪得更鲜美可口，完全能将这么点差别掩盖。虞之野盘算着，她在家畜养殖那些书里也学了些区别，完全可以将家畜和那些农产品来个分级，什么一级、优级、特级等等，再稍稍加以宣传，鬼怪们哪里还有空想吃不吃人的，赶紧盘算盘算兜里那些钱够不够一日三餐吃上特级品吧。 “先说好，教主的立场是教主立场，但我这边……”虞之野才刚开口，就察觉到白从霜眼神不善，她“呃”了一声，迟疑着继续说道，“呃，我就不说那些话了，总之就是，我这么帮你们，无论是为了我、为了玄水圣教又或是为了整个星灵界……咱们的合作得延续下去。那什么，能多弄些不同品种的养殖幼崽送来吗？你们那儿珍稀品种就算了，稍微不那么珍稀的，多弄点来星灵界呗？也算呃那句话怎么说的？物种多样性？”虞之野回忆着那些书上可能出现过的话，硬着头皮在白从霜的凝视下说道。 冉宿梦听得认真，她一开始还以为虞之野要说什么特别难办的要求，结果听完是想保持合作关系？这当然可以！这是应该的。良性合作才能稳住星灵界其他鬼怪嘛。至于品种……光猪牛羊三大类，就可以细分多个品种呢！地区不同，品种也不同。单单一个牛，就还有肉用牛、乳用牛、乳肉兼用牛三大类。 她买送过来时根本没细分这些，毕竟她当时是买得到什么带过来什么。毕竟她也没有什么好的渠道。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背后是裴局长，是整个处理局！区区合作，拿下。 “你放心，只要我能活着回去，合作必不会出问题。至于品种，我其实对这些了解不多，但你放心，只要通道还在、我还能往返，我会尽量把能带来的品种都凑一些带过来，肯定能让你继续育种、配种的。”冉宿梦认真允诺道。 嗯，虽然说得非常有诚意，但虞之野莫名觉得有点怪怪的……“别说不吉利的话，这、这听起来怪不好的。咳，我当然相信你的诚意。你放心，就算势力不出力，星纪宫、玄枵宫那边也肯定会出人出力的，待会我调配的玄水精锐就能来驻扎上，至于其他的，有教主在呢。” 白从霜拍拍虞之野肩膀，忽然说道：“如果未来……你就是玄水圣教下一任教主。” “？！”虞之野愣住，她表现得很是惊愕，“我？我怎么能当教主！”是，她确实有想过当教主这件事，她也有野心，认为自己能够管理好玄水圣教。或者说，每次白从霜闭关时，都是她接手处理教内大小事务，也没有出国差错。但这份稳定，建立在“白从霜是教主”这一点上！ 玄水圣教几乎没有底蕴，因为当年白从霜将底蕴给杀干净了。但为什么白从霜接手后，玄水圣教还在三圣教之列？为什么能安稳发展起来，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为什么虞之野拿着那些家禽去和其他势力谈合作，那些势力愿意谈？ 他们可没敢把她扣下来，逼问这是从哪里得到的东西。他们甚至连好奇也无，只在见货、验货之后爽快达成合作。凭的是什么？是白从霜在星灵界多年杀出来的恶名。 嗯……也可能是疯名？ 总之，这白从霜一旦跟玄水圣教切割，虞之野可不能活了。 “大人你糊涂啊！”虞之野“嗷”一嗓子，死死抓住白从霜拍肩膀那手，“教主，你才是教主，玄水圣教不能没有你坐镇啊！你这一撒手，你让我们怎么活？那些宫主教主乱七八糟什么主，可全冲着你的威名来的啊！” 可见这段时间的养殖、奔走、谈合作确实让虞之野成长了不少，按以前来说，她是绝不可能说出这些话、做出这等姿态的。以前她那副教主的桀骜范可拿捏得恰到好处。 “只是将玄水圣教交付给你，你来当教主。若有事，我如若在，不会坐视不理。”白从霜有些嫌弃地抽回手。 “什么叫您如果在啊？”虞之野愈发崩溃，她很快想明白这位教主想干什么，她忙说道，“不不不，绝不能如此！无论您在不在，对外都得宣称您在星灵界，在玄水圣教闭关。这教主之位永远都得是你，我只领个副教主的职称就好。至于大小事务你可以全都交给我，我分发给各个护法去办。” “挂虚职？也行。”白从霜看着虞之野，“你也得努力修炼修炼了。” 虞之野：“……”虞之野无话可说。这是修炼的问题吗？这是天赋的问题！这是鬼怪特性的问题！ “先守一段时间吧。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如果那些隐世老鬼真有什么心思，他们蛰伏不了多久，会被引出来的。”虞之野在心里叹了口气，而后说道，“你们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或许我可以稍微散布一些……谣言？逼他们更快出现。” 比如说这次通道现世只是因为两个世界能量立场对撞，发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这才使得通道出现。这通道虽出现了，但存在时间是有限的，之后就会消失。到时候如果硬闯，只会迷失在时光长河中。 当然了，推出这个谣言之后，还得补上另一种声音：这是两个世界融合前最为特殊的预兆，熬过通道显形这段时间后，十二宫与三圣教会联合全部力量，共商解决方法。两个世界接近、吸引？那就想办法让它们相互排斥，最好断绝通道，减少世界联系。 反正只是散布言论又不是真的要得出个解决方法，怎么解决让白从霜和冉宿梦头疼去吧，她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就行。 虞之野与白从霜说了自己大概的想法，便着急忙慌赶去实行去了。 虞之野离开后，冉宿梦看着虞之野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对白从霜感慨：“我见这副教主这么多次，竟然如今才发觉她着实是个人才——啊，鬼才。” 玄水圣教，卧虎藏龙啊。 第169章 169 出世 /引/老/鬼/出/洞/…… 人类……另一个世界。 真是久远的、古老的词汇，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长长久久的沉眠又醒来，在不断的闭关之中， 终于等到这一天。 最初被强行送至幻梦世界的鬼怪，其实有许多都在悠久的时间里沉寂， 再无声息。他们被时间吞噬， 化为幻梦世界的养分， 在此处死亡，身上的能量又在时间变迁中构成其他的新生鬼怪们。如白从霜预料，在最初世界分割时活下来，且闭关至今、活到今天的鬼怪， 并不算多。 有些鬼怪死在执念的美梦中，自然消散。有的鬼怪或许自己打造了陵墓、遗迹，并将此封印起来， 等待未来一个有缘鬼探寻。当然还有鬼怪死于失控， 它们体内的能量跟不上世界分割之后衍化出的、独属于幻梦世界的暗影之力， 那么发疯、失控、消散， 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到了如今， 还执念于回到曾经的世界，渴望回到过去那样主宰人类、生食人类的鬼怪，愈发寥寥无几了。 而这些寥寥无几的存在，当他们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在这个世界出现、当他们感受到“通道”再次现世时，纷纷醒了过来。 “世界……终于要融合了吗！”他等这一天已等了太久太久！也不知道当年的老家伙们活下来了多少，不过通道现世， 所有鬼怪都会联合起来，反攻回去？毕竟，只有完全融合的世界， 才是当初他们生活的、真正的家园。区区人类…… 呵，就他们沉眠的这段时间，当初分割世界那人类小丫头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百世不出的天才又如何？鬼怪的寿命优势摆在这里，人类一时短暂的胜利又算得了什么？分割世界……也亏那疯子想得出来。她不光想出来了，其余的人类竟然也不要命地陪她疯、陪她献祭，明明只是群鬼怪的附属品、是任鬼怪宰割的肉食。 一念及从前，这位古老的鬼怪便有许多怨气。明明他们当时已经决定放过人类一马，主动提出了“和平协议”，却被那疯子狠狠拒绝——分割世界？多么疯狂的举动，这与自杀无异。可偏偏她成功了！ 饶是他再不服，也不得不感慨，命运总是会对一些疯子颇为眷顾。 但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分割世界又如何？两个世界的联系还是没能彻底断掉，这边给了他们反攻的机会。世界本就是一体，它们终将融合，属于鬼怪的时代——终将来临。 这些不约而同苏醒的、怀抱着这样想法的鬼怪陆续离开闭关/沉眠之地，然而当他们稍微融入幻梦世界，甚至还没来得及引领反攻世界、夺回家园的口号，就惊愕发现——这个世界的鬼怪们全疯了。 有病吧？！世界融合怎么可能导致这个世界的能量变弱？就算变弱也不至于让弱小鬼怪直接消散吧？再说消散又怎么了？那么弱小的鬼怪有什么存在的意义，直接被强大鬼怪吸收得了！等他们夺回世界后哪里还缺奴隶？ 扶贫？怎么可能是扶贫啊！堂堂鬼怪，怎么能吃牲畜血肉呢？这种低劣的生物也配成为鬼怪的食物？这些没见识的、根本不知人类血肉有多诱人的蠢货！哈，简直匪夷所思，简直把鬼怪的脸都给丢尽了！什么新灵界？这新生代鬼怪简直是一帮蠢蛋！懦夫！小丑！通灵者的血肉哪里是区区牲畜、家禽能比拟的？ 这一代新出的那些大势力竟然还要开会商量怎么解决两个世界融合的喜事？！简直匪夷所思、莫名其妙，这帮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敢想让两个世界排斥，想要解决世界融合，甚至想彻底断绝两个世界的联系与通道！ 他们本想蛰伏一段时间，慢慢扭转这些新生鬼怪的想法，转头就听见这通道只是暂时稳定、出现的消息。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下次还不知道又得等多久！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的鬼怪都疯了，它们居然都不想入侵的，还在集合寻找让世界排斥的方法……他们还真害怕那什么“十二宫”“三圣教”联合起来找到什么办法。 直接闯进通道，他们强行去往人类世界得了。不是说分割世界之后，人类世界根本没留存多少灵力吗？那通灵者的数量肯定锐减，那个世界肯定也没多少强者。以他们的实力，可以轻松占城为王。至于零星听见什么玄水圣教教主镇守通道…… 嘁，区区一个新生鬼王，能有多厉害？要是不识趣，正好作为他们出山后的补品，也让这所谓的星灵界鬼怪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实力。 …… “有老东西出山了。”虞之野如今在各个势力中周旋，囊括各方信息。那些与星灵界格格不入的老东西一出来打探消息，她底下的鬼就察觉到异常，很快汇报过来。 毕竟那帮老东西实在没怎么遮掩，一个个还有着莫名其妙的傲气，好似天老大他老二一样，明明在打探消息，对待其他普通鬼怪确实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恨不得拿鼻孔瞧人家。这帮老东西看实力低微的鬼怪那更是不得了，几乎就没把人家当鬼怪看。 来上报消息的是个年轻的鬼，按照她的形容，就是“迂腐腐烂的气息简直都要溢出来了，远远就能闻见那股味道”。 最重要的是，他们对待通道、对待世界融合的态度与星灵界大舆论完全相反。这在鬼群里可太显眼了。 至于实力…… “实力方面我没法打探，不过我想应该不是教主你的对手。”虞之野琢磨着说道，目前已发现的老鬼也就只有五个，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没收到消息冒出来的，又或是有的老鬼没那么显眼，掩藏起来了。不过这都不重要，他要是老实本分一直不作妖，也不是不能当个老古董继续活着。白从霜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冒出来的那五个人，他们应该是陆陆续续相互联系上了。按照他们的动向……我猜他们大概很快就会来强闯通道。”毕竟这帮家伙对白从霜的战力一无所知。 观察的鬼怪实力不高，那帮老鬼并不会太过警惕。不过也正是因为实力太低，所以并不能探听到过于准确的消息，只能猜测个大概。 不过这帮老东西无知好呀，只有无知才能为她们贡献出精彩的战斗场面嘛。想想最近的舆论，他们应该也不会犹豫太久。嗯，使唤使唤北程诗和喻书宁吧？毕竟是稳定的合作势力，这等关键战斗她们怎么能缺席？就算不参战，也得来做个见证呀。毕竟保不齐其他势力的强者会不会有反骨，趁机偷袭白从霜。她们这边也得有几个强大的鬼王掠阵才稳妥。 “我去给她们发消息，请她们过来。”白从霜微微颔首，抬手凝出一团黑雾，黑雾在她掌心凝实，竟化作浑身漆黑的飞鸟。白从霜抬手将讯息以暗影之力注入这黑色飞鸟之中，抬手将之放飞，令它去寻那二位宫主。 “！”虞之野略惊一瞬，面上却努力没怎么表现出来。这、宫主对暗影之力的控制又精进了？这么远距离的信息传送……竟能达成了？白从霜对自身能力的控制范围到底达到何种地步了？这、这难道是与人类双修带来的增幅？ 还是说教主在人类世界学了什么秘籍？ 虞之野想不通，也不会贸然过问。她只赞叹一句“教主实力如今愈发深不可测”，便拱手退下，继续忙活去了。 “老鬼……”冉宿梦琢磨着虞之野带来的最新讯息，低头认真磨着自己那两柄长刀，“五个上古鬼怪……也不知道他们如今实力如何了。活了这么久，应该很厉害吧？” “靠闭关、休眠苟活的老东西罢了，这么多年过去，能有多少实力。”白从霜嗤笑着，要是真正厉害的上古鬼怪，可不会千百年没有丝毫动静，真正的风云人物在哪里都不会沉寂下来，哪怕他们最终也会被时光打败，可他们绝不会籍籍无名。“他们的名号可没在灵界历史里流传下来，不然出世也不会一点动静也无。” “……说得也是。”冉宿梦想了想，猜测那五位鬼怪的实力应该与那些宫主实力差不多，应当不至于达到白从霜这样的层次。说起来……难道白从霜实力在幻梦世界真能当第一啦？会不会还有其他强大的鬼怪蛰伏起来，就为了给出致命一击？ 冉宿梦因现有的消息有些安心，却又因未知的联想而焦虑。 不过没关系，因为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陪伴在白从霜左右。她们将共同面对一切困难。 第170章 170 解决 /就/这/点/斤/两/ 是夜。 阴风呼啸， 幻梦世界血红之月高悬，暗红色覆盖大地。 几乎是冉宿梦察觉异常的瞬间，遮天蔽日的结界骤然升起， 将她们连同通道入口一并笼罩。 敌袭。那潜藏的老鬼们终于按捺不住了。 双刀在手，冉宿梦屏息凝神， 感应着空气中的变化—— 黑雾很快弥漫开， 白从霜站至冉宿梦身侧， 阴影中的触手蠕动，很快锁定目标：“既然来了，就不必躲藏了吧？” 话音刚落，四道身影便在结界四方悬空而立。 作为人类就是这一点不好， 她没办法飞起来，也没办法御空，这很不方便啊。冉宿梦把玩着手中双刀， 哪怕感应到这四鬼释放的威压也不为所动——就这？可不如白从霜。 还有一鬼呢？冉宿梦扫了一眼通道， 确认没有鬼怪强行突破， 便猜测剩下那鬼在结界之外拖延、拦截其他鬼王。毕竟这结界一出， 明眼鬼都知道这边有异动。不提别的势力， 北程诗和喻书宁肯定要来。就留一个拦其他鬼王？这是料定十二宫的鬼王不会全力以赴，还是觉着能速战速决解决她们？ 冉宿梦思索着这些的时候，白从霜也看了冉宿梦几眼。以她的想法，自然不愿在冉宿梦面前显露真身作战…… “怎么了？不开打吗？”冉宿梦见白从霜还不展开领域，以为她还有旁的后手，“还是说有其他计划？”她反正已经跃跃欲试了， 一打二或许暂时不行，毕竟这些鬼都死装的非要御空而行。但她蓄力一刀劈下来一个对战肯定是没问题的。 “没，你想打几个？”白从霜摇头， 也不管那在四方开始放狠话、让她们识趣就赶紧投降让开的鬼怪，轻声问道，“待会我若显露真身，你别乱看。” “先打一个，打完再从你那儿打第二个。如果到时还有活口的话。”冉宿梦听着白从霜的话，表情微妙，“为什么不能乱看？是……是看了就会发疯的那种真身？”但白从霜不是鬼怪吗？还能有这种精神污染？ ——“该死的，狂妄小儿，到底有没有将我等放在眼里！” ——“不必多言，杀！” 冉宿梦和白从霜这等旁若无人的傲慢姿态彻底激怒袭杀而来的四位鬼王，他们怒喝一声，瞬间杀来。 白从霜并未回答冉宿梦的问题，浓郁得几乎遮蔽双眼的黑雾从地底升腾而起，万千垂落的扭曲丝线在黑雾中穿插——其中一位鬼王正持刀俯冲而下，还未落地就被突然袭来的触手猛地一抽，狠狠摔落在地。 “什么鬼东西？这是什么能力！”鬼王顿时骂骂咧咧起来，这星灵界真是难搞，以前的鬼怪哪有这种稀奇古怪的能力。他们也想探听消息，但不知为何，星灵界的鬼一个个都胆小得很，根本不接他们的打探，以至于他们对白从霜几乎一无所知。 消息的缺失并未影响他们的心态，因为他们拥有空前的自信心。呵，再厉害也不过是新生的小鬼，怎能比得上他们这些上古遗留下来的正统鬼王？ “你的对手，是我！”冉宿梦不得不感慨到了这种时候白从霜依旧贴心无比，不需要她出手白从霜就打下一只鬼王送至她身前。 黑焰节节攀升，自右臂蔓延至右手刀刀尖，随着冉宿梦随手一个劈斩，浓重的暗影之力便爆发开。而她的左手——纯粹的极致能量在刀尖绽放，其中的蕴含的能量竟将白从霜的黑雾都净化些许，在黑雾中照出一片白炽光芒。冉宿梦微微感应了一下自己分心操纵的能量，确认它们在自己的操纵下并未冲突，这才露出一个放肆的笑：她已经今非昔比啦！ “这是什么……这股气息？！你、怎么可能？你是人类！？”落单的鬼王稍一感应便大惊失色，为什么冉宿梦身上会有如此纯粹的能量？顾不得多想，他当即祭出一方鬼印，朝冉宿梦当头镇下。 居然是玺印作为武器，难道这就是老鬼的从容？说起来，冉宿梦还是头一回与幻梦世界的鬼王战斗，白从霜与她切磋时并不会动真格，即使用双刀与她切磋也是指导为主。鬼印罩下，冉宿梦不仅不避，反而跃跃欲试起来—— “轰！！！” 鬼印在下砸时不断变大，最后镇压而下时激起一阵烟尘。不过在黑雾笼罩之中，这烟尘几乎没什么影响。这鬼王面色变幻：这……就死了？ 他想法刚起，刺目的白光自镇压的鬼印下方瞬间爆发。“定！”他大喝一声，加深与鬼印联系，欲将鬼印继续下压。然而一股巨力暴起，那看似脆弱的人类竟以双刀生抗着鬼印，将它一寸寸抬起。 “您如果只有这点斤两……”一招过后，冉宿梦对自己的实力有了大致的认知，这令她露出一个明艳张扬的笑来，“恐怕得让我超度了去呀。” “区区人类，你先祖都不敢与我如此说话！”鬼王瞬间大怒，层层鬼力爆发起，一股阴寒之气自鬼印爆发，这还不算，他另祭出一方尖枪，身形一消散，瞬息朝冉宿梦杀来。 “啧，急了。”回应他的，是冉宿梦一声嗤笑。 短短三个字，令他鬼火直冒。 然而炽烈的白光爆发，竟将他鬼印直接弹开。他鬼印上爆发的阴气被净化得所剩无几，他自己炼化的烙印差点都给净化没了。但此刻，他已杀至冉宿梦近前，一柄尖枪破空刺出，与长刀刀刃碰撞在一处，刹那火花四溢。 “你是怎么敢这样靠近我的呀？” 一沓除煞符与几张五雷镇邪符自符箓匣中飘出，自燃而起！与此同时，几张缚鬼咒同样亮起，灵力将之激活。 一张张金色符箓将这鬼王包围，结界外霎时风云变色，雷声滚滚。 但冉宿梦如此使用符箓，只是不想让这鬼王逃跑罢了，毕竟会飞、会化雾真的很麻烦，也很难杀。 只是一瞬交锋而已，鬼王察觉不对正要爆发摧毁符箓，冉宿梦的双刀已连环斩杀上来。暗影之力退却，纯粹的能量彻底占据双刀，每一次交锋鬼王都明显感觉到尖枪的阴气在被净化，甚至这种净化还有一种诡异的“吞噬”感，好似将他的力量“吃”了进去，化为冉宿梦自己的一样。 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诡异的能量？明明感觉上很像上古时代那些通灵者修炼出的灵力，但本质上能量源又有些不同…… 不行，不能再拖了！那三个废物到底在做什么？三个打一个还没打完！真该死——区区人类而已，必须强行将她斩杀了去。鬼王瞬间明白再拖下去他必败无疑，当下也不再藏私，周身阴气大作，浓重的黑雾升腾而起，他显露鬼形，一团黑雾状的利爪瞬息朝冉宿梦心脏掏去。 他脸上笑意张扬，也如愿掏入眼前“人”心口，然而…… 眼前的人闪烁一瞬，竟变成一团暗影消散了？！ 鬼怪都有独特的“核心”，也就是“命门”，那是他能量的源泉……冉宿梦脑海浮现白从霜的教导，抓住这一瞬间的破绽。长刀的斩击宛若一弯弧月，纯粹的能量蕴含其中，如清辉般洒下，在刹那击碎这鬼王藏在体内的“核心”。 冉宿梦没停手，双刀刀斩接连斩落，既是彻底的净化超度，也是一种能量的吞噬与吸收。这溢散而出的鬼怪之力……可比当年击杀的那些小东西要强多了。 她微微闭目，感应着属于白从霜领域的气息。也不知道白从霜那边的战斗怎么样了，或许她还能再讨来一个鬼王活口练手？ …… 掩藏在黑雾中的凶兽肆意杀戮，三位鬼王拼了命的抵抗，* 无数法器碎了一地，却无法终止这种“戏弄”。 是的，那新生的小鬼竟在戏弄他们！她并未直截了当的杀死他们，反而在戏弄他们，看着他们拼尽全力一同抵抗，法宝一个个碎裂失效，他们痛苦地遭受反噬，却无法彻底杀死她，也无法困住或抵挡她的攻势。 所有的攻击都消融在黑雾中，哪怕他们真切斩上那凶兽身躯，也明明察觉到“受伤”的气息，然而那伤口就那么愈合了？他们很快意识到这新生鬼怪拥有不可思议的自愈力！他们都不敢想象如果他们吞噬掉这只鬼，也掌握了这种力量会达到怎样的高度……可他们没机会想象了。 黄金色的重瞳锁定着他们，而他们永远无法预知攻击从哪个方向袭来。触手？黑雾？无形的丝线？这些更像是小打小闹的、分散他们注意力的手段，却惊得他们疲于抵抗。 “啊！——”只是稍一分心，恶魔般的重瞳便锁定上。他们甚至没能看到真身，只是一道黑影闪过，他整个右肩手臂就消失不见，只余发散着阴气的空洞。 她在分食他们。 明明知道他们的核心在哪，明明知道如何杀死他们。可偏偏就是要陪他们“玩玩”。 明明、明明只是一个新生鬼怪而已……为什么、怎么可能强大到这种地步？新灵界……灵界，难道真的比人界更好、更适合鬼怪发展吗？那他们这么多年的闭关蛰伏又算什么？笑话吗？！不，鬼怪不吃人、不吃通灵者怎么可能变强！ 精神的反噬、身体被撕裂的痛苦固然可怕，可更令他们受不了的，是他们那开始动摇的信念。 “结束了么？”凶兽自黑雾优雅走出，黑雾笼罩着她的躯体，她感应着留下那鬼王气息的消散，重瞳中露出几丝笑意：冉宿梦的成长速度……比她想象中还要快。 那么她这边，也该解决掉了。 ——还以为是值得一战的强劲对手呢。没想到与十二宫鬼王实力不分上下，根本不能让她尽兴。魔/蝎/小/说/m/o/x/i/e/x/s/.c/o/m 170-174 第171章 171 通道 /找/对/方/法/了/…… 不等这边三只鬼王继续哀嚎、放狠话， 白从霜速战速决，不再戏弄，一举击溃他们核心。 待冉宿梦匆匆赶到时， 只见白从霜款款而立，看不出半分刚刚战斗过的样子。 “看来我还是来晚了啊。”冉宿梦忍不住说道， 明明她速度已经够快了呀。啧， 果然对练是对练， 和真正的实战杀鬼还有些区别。而白从霜这家伙……“你就这么不想给我看你的本体？” “什么本体？”白从霜眨了眨眼，尽显无辜之色，“你是对我这副皮囊……不太满意了么？”说到这，她失落垂眸。 冉宿梦：“……”就算你仗着我喜欢， 你也不能这样敷衍啊！ “怎么会呢？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冉宿梦对鬼怪本体包容度极高，也想过白从霜本体可能不太美丽……但这又有什么关心呢？她很突兀的就想起那个情侣话题：“我变成毛毛虫你还会爱我吗？”冉宿梦就此深想了一瞬，如果是白从霜变成毛毛虫……唔， 她还会爱下去的！当然， 如果变成的是猫猫虫就更好了。 白从霜一看冉宿梦表情， 就知道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所以你的本体， 我看了真的会发疯吗？可那些鬼怪都没发疯。”冉宿梦能察觉到那些鬼王的状态， 他们可不是被白从霜本体吓死、污染死的，而是被白从霜击溃掉的。再说了，即便有些污染……冉宿梦抬手凝出一团纯粹的能量，她如今有这等能量护体，白从霜未必能污染到她啊，“我可是你爱人！” “下次。” “？”冉宿梦还要再说什么， 白从霜却已经挥手收敛起此地战斗气息以及溢散阴气了。 “出头的老鬼死完，但肯定还有潜藏不出或作观望姿态的。”白从霜说着，望向结界之外， 在她们结束战斗不久，外面那位老鬼也很快被十二宫的人联手制服，此刻并未立刻杀死，而是试图审出更多消息。“还是得再设结界与门槛，隐匿通道。” 暂且顺着虞之野计谋，让幻梦世界抵触两个世界融合，保持幻梦世界鬼怪的纯正性。在这边设立结界隐藏通道，另一边谬晗作为人类世界防线，以免鬼怪误入人类世界。尽可能推迟两个世界的彻底融合与大乱，让她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说起正事，冉宿梦也不再执着白从霜本体。“等你这边稳定局面后，我再去通道看看。”冉宿梦想到那玄妙的时光长河，思忖后开口，“我要再试试。”兴许是她的血液给少了，又或是体内那能量虽足够纯粹，但量太少。总之，她必须要再试试。 如果实在没办法……那就只能原路返回，与谬晗前辈商量打开封印，在两个世界彻底融合之前将消息告诉裴局长，看裴局长是否留有后手——这也是破罐破摔，不得已而为之的最后退路了。 尽管冉宿梦个人认为裴局长大概也没什么后手，但人总是需要希望的。 如果真到了不得不融合的局面……白从霜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她的战力加上白从霜的战力，能够力压幻梦世界诸多鬼王。只要将大势力约束下来，达成协议，如此层层管理加上裴局长那边处理局的配合，也能在大乱之前将局势稳定下来，进行一个较为温和的过度。 “我陪你一起。” 但现在，还得将幻梦世界这边扫一个尾。 被制服的老鬼被废去大半阴气、修为，看押了下去。虞之野领命审讯，审讯重点就是：两个世界、世界融合以及其余潜藏老鬼在哪等这些要点，看这老鬼知道多少东西，又能吐露出多少信息。 简单清除一波老鬼之后，剩下的舆论战场还得加固。虞之野提拔了两个副手帮忙散布消息，又广招建议，无论是什么等阶的鬼怪，只要有可行的想法就可以上报上来，她将这事交给了逄煌大护法负责。 至于白从霜？她和冉宿梦迅速击杀四位蛰伏老鬼，这等震慑下……十二宫也好，另外两圣教也好，都无话可说，只能全权配合虞之野的行动。白从霜顶尖的实力就是玄水圣教最大的底气。 冉宿梦与白从霜在通道处扎营，继续休整了几日，待虞之野各项事类逐步上手，而其他势力并无异议后，她们才计划起返回通道重新查探来。 “也不知道提前放血，血液里的能量会不会流失，效果会不会减弱。”冉宿梦觉得通道没有反应可能是她放血放少了的缘故，可惜来这儿的就她一个人类，而拥有那纯粹能量的也只有她一人，这放血之事恐怕只能她来做。虽然不知道效果是否会减弱，但是冉宿梦还是一连放了几天的血，将血液储存起来。“等我进去，我就将那灵能尽数释放了去，希望能引起一些共鸣。” “我也会放开神识查探。”白从霜握着冉宿梦的手说，“如果你昏厥过去，不管有无结果，我都会直接把你带离通道。” “啊，知道了。”她要真晕过去，哪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也不知道在通道里停留过久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出现，但她们从现实世界来到幻梦世界……在通道里应该也前进了很久吧？唔，或许应该在通道中央的时候多停留、多放血？如果那位前辈真还存在，那么可能会在中心吧？ 休整完毕，将玄水圣教再次交给虞之野，白从霜在通道出口这边重新布下重重阵法，而后与冉宿梦一块儿进入通道。 道路红光依旧，两侧是瞬息万变的时光长河。 冉宿梦与白从霜循着层层亮起的红光缓步前行，冉宿梦沿路洒下自己之前囤起的血液。 “前辈？前辈？通道有变，两方世界即将融合……前辈你若还在，能否给予一些启示？”冉宿梦沿着道路呼唤，将那纯粹的能量发散开探路，以求一丝异变。 “等等，血液……被吸收了。”白从霜脚步一停，她看向冉宿梦洒下的点滴血液，离她们近些的已经被通道吸收大半，这……“越靠近通道中心，血液吸收越快。走，咱们去中央一探。” 但其实通道的中心，也是靠她们自身的感觉而定的。连通两界的通道极长，再加上两侧星河变换，走在上面总会有一种“永无止境”的感觉，好似这里已超脱时间、空间之外。 传说中的那位前辈会隐于此处吗？如果她真的还存在，那么会是以何种方式存在？灵魂吗？两方世界时间流速都不一致，那么坐落于两个世界中间、横架于时空长河的通道——这里的时间流速又是怎样一番算法？或许通道内不会有太大影响，但那位镇守于此的前辈呢？那位传说中经受时光长河冲刷的前辈……在她的记忆里，此时此刻离她决然赴死那一刻，又过去了多少年月？ 没人知道。 纯粹的能量自冉宿梦体内发散，她以长刀割破掌心，很快又嫌血液滴落太慢而割上手腕……血液很快涌了出来，在通道上浇出一片血色，又很快在红光的明灭中被逐步吸收、消散。 血液汩汩流淌，自她指尖滴落。冉宿梦微垂眸着，放血的疼痛甚至不能让她微微皱眉。她脑海中莫名就想到了这些，这略带伤感的、带着些许悲剧色彩的想法。 被救下的大部分人类甚至不知道曾经的历史，没人知道现实世界的真实面貌，也不知道先辈是如何在鬼怪手中挣扎、凭借自己力量一步步将主动权拿在手中，甚至隔断了两个世界的。冉宿梦想，那位领袖、那位前辈……她一定是一位极为坚定的理想主义者。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她们的努力，甚至不知道她们存在过。 偏偏，这种“不知道”“不记得”就是她们努力的成果。 真实与虚幻明明灭灭，冉宿梦踩在连接两界的通道之上。真实与幻梦，人类与鬼怪，明媚的蓝天白云与永远被血色笼罩的天空……真与假？没有什么是假的。天平两端都是真实存在着的。 只是原先被分割出去的鬼怪世界如今已发展为独立的、独属于鬼怪的世界了。 “嘀嗒” 血液持续滴落，冉宿梦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放了太多血，连带着她的思绪似乎也迟缓起来。她眼前世界只剩下红与黑，白、灰淡淡充斥期间，逐步填补出一只漆黑、庞大，窥不得全貌的巨兽。 冉宿梦手中血液依旧滴落着，浓重的黑雾将她包裹、圈住，却无法靠近她分毫？不，或许是靠近了、接触了，又从她体内穿过了。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还活着，她仍活着，但—— 金灿灿的重瞳闯入眼眸，冉宿梦呆呆望着，意识迟缓一秒才意识到似乎有点不对劲？她是和白从霜一块儿来的。此时此刻，她周身都是白从霜的气息，这是白从霜的雾，是她的能量，也是她的领域。 而那黄金色的兽瞳直直盯着她，眼中的情绪又是那样熟悉。巨兽的爪子不断伸出，试图触碰冉宿梦，却始终穿透过她。虽然黑雾缭绕看不分明，但……暗色的肉垫上并未伸出攻击性的利爪。 白从霜？这是白从霜本体？——哈，这不是挺威风挺好看的嘛？虽然看不见全貌，但这黄金重瞳超帅的好吧。冉宿梦思绪活泛起来，她想要笑笑，眼前却浮现出星星点点溢散、上升的白光来。这是什么？噢，原来是她在冒白光呀。 冉宿梦这时候才低头看向自己手腕，那一道伤口不知何时愈合了，但她的手腕却变得有些透明起来。脚下的血渍逐渐被吸收，整座通道在这一刻似乎都“活”了过来。 虽然意识有点迟缓，但是……她们好像找对办法了？ 第172章 172 前辈 /另/一/方/空/间/…… 脱离预计了。 白从霜大脑一片空白，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释放力量还未本体，试图将冉宿梦留住—— 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向来游刃有余的鬼王在刹那乱了心神，毁灭的欲望从未如此强烈。 漫无边际的黑雾迅速在通道扩散、扩散， 有的甚至涉足时光长河， 由被那无情的存在自然泯灭。白从霜鲁莽又疯狂地在通道来回探寻， 在心中暴虐控制不住试图毁灭整个通道时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契约还在！ 契约还在……只是被什么阻隔，只是她感受不到冉宿梦的方位，但契约仍是存在的，冉宿梦还在这里……她不能将通道毁去。冷静下来， 想想是哪里出了意外，想想可能发生了什么，她绝不能在此刻乱了方寸。 即将失控的凶兽突然找到了枷锁， 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寻找可能遗漏的气息。 通道， 封印， 那位在时光长河上方镇守通道的人类——冉宿梦那特殊的能量， 她的血。 梦幻与现实？真假之间。 …… 等冉宿梦再睁眼时，自己已虚虚立于绚烂长河上方。她脚下空空却如踩着实物，冉宿梦略有恍惚地在此方空间走动两步，才猛地记起方才是什么状况。 也就是这时，她发现她手上的伤已痊愈了？但她这身体……现在的状态是不是不太对？怎么感觉她自己也虚虚幻幻的，仿佛有曾白雾裹着一样？ “你醒啦？”空灵之音响彻整个空间， 还带着些许回响。 冉宿梦左右看着，却看不出此方天地还有什么其他人在。而且，白从霜去了哪里？她突然消失被拉入其中， 白从霜不会急死吧？等等，通道！“前辈……敢问前辈是否为开辟两界、镇压通道的先贤大能？” 她的血果然是有用的！ “开辟两界？镇压通道……”这声音略有模糊，似乎才从沉眠醒来，许多记忆都不清楚了一般。空间安静了许久，才听那声音再度出现，“是有这么回事。” 说着，一道虚虚的白影就这么凭空生成。冉宿梦瞧不清她的面容，只略识得这是个人形。 冉宿梦也顾不得现在自己到底在哪里，立刻行礼高声道：“前辈，通道有变，两方世界即将融合！因时间流速所致，如若直接融合，于人间恐怕有大危险，还望前辈予以启示！” 这白色虚影听闻此言，似乎宕机了片刻，像是在消化冉宿梦的话。这虚影沉吟片刻，没回答冉宿梦，反而问道，“能否放开灵识，允我一探？” “啊？” “我沉眠太久，又被时间长河长久冲刷，记忆虽在，却不是这么快能调动的。”冉宿梦说得如此急切，而她又才刚刚苏醒，眼下显然是没有什么恢复的时间。既然这样，那她只能借冉宿梦的记忆稍微了解一下情况，再看如何应对。不过记忆确实是个人私密，她如此说也是冒犯……“你且放心，我只观背景，不窥你隐私。” 好吧，这确实也是最快的办法的。冉宿梦行得端做得正，自觉也没有什么不可为人所知的事，便很是爽快地应了下来，“好！前辈尽管看吧，我信你。不过我这还有一事：我的爱人与我一块儿来的通道，我突然出现在这里，在她眼里怕是突然消失。且消失前我还在放血……我不知道我消失了多久，但她一定很担心。如果前辈有余力，能否能将她一并接来？” 白色虚影略有茫然地想了想：“我并未感应到其余人类的气息呀？”她是被冉宿梦的血液气息唤醒——冉宿梦血液特殊，体内那纯粹的能量更是特殊的。新世界灵力、旧世界灵力与幻梦世界那边的暗影之力三种力量都在，混在血液之中滴下，既吸引白色虚影醒来，也为她的苏醒提供了不少补给。但除了冉宿梦之外，她是真没感受到其他人类气息。 不，等等—— “此刻正在通道内来回搜寻的凶兽，不会就是你的爱人吧？” 啊，前辈的用词竟是凶兽而非鬼怪？不过想想白从霜本体的模样……确实也担得起凶兽二字。冉宿梦急忙点头：“对对，那就是我爱人。我与她有契约的，前辈你仔细感应一下便可知晓。” 白雾涌动，不过数息，浓墨般的黑雾便刹时出现在此方空间之内。为了不影响通道稳固，白从霜将本体形态压缩、缩小了数倍，此刻只有豹子大小，乍一看还真像通体漆黑的黑豹。只定神去看，才发觉她浑身黑雾萦绕，外表似皮非皮，仿若幽不见底的深渊一般，只有那类兽首的地方，狭长锐利的眼眶内挤了两枚黄金重瞳，凌冽的杀意就这般发散来—— 她身上焦急之色还不曾散去，转眼就被接引到另一空间。白从霜警戒异常，浑身的杀意更是不曾遮掩半分，可就在下一瞬，当她对上冉宿梦的眼睛时，翻动狂躁的黑雾霎时安分下来，白从霜本体僵住一瞬，很快化作人形。 “我没事，一点事也没有。”冉宿梦快步上前执起白从霜双手，两人温度相接，冉宿梦便为白从霜介绍道，“这就是那位前辈。” 白从霜表情冷得仿若凝霜，她有点在意本体被冉宿梦看到的事，不过有那前辈在场，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看冉宿梦对此并没什么特殊情绪，才稍微安心下来，只握了握冉宿梦的手，这才转身朝那前辈行了一礼。 冉宿梦松了口气，白从霜来了就好。要是留白从霜一个人在外头，还不知道她会为了自己急着什么样呢。冉宿梦很快望向那前辈，“我做好准备了，前辈请吧。” 白色虚影很快靠近冉宿梦，她只分出些许淡雾笼罩而去，便读取到现世与幻梦世界的状况，也明白了此刻是个什么形势——冉宿梦她们又为此做出了哪些努力。 “你们是想令两方世界彻底隔绝？”略消化了下这么些年世间发生了哪些变化，白色虚影心中略有唏嘘，思忖后又说，“我做不到。”当年多少同道与她一同牺牲，集万人伟力都没彻底办到的事情，如今只有她一人，哪怕现在不需要她化虚为实分割出两个世界……也做不到。 冉宿梦：“……”前辈你、你未免也太果断了些。 冉宿梦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白从霜倒是开口问道：“前辈可有其他法子？” 白色虚影沉吟片刻，细细思量许久，才开口道：“实不相瞒，当初以身、魂镇压通道，受时光长河洗礼……我如今，其实也是此方通道‘灵’一般的存在。” 她受时光长河如此冲刷，其实早已称不上“人类”，也不算曾经的“灵修”了。也就是说，通道毁去，她就不复存在。作为通道的灵，她也没法将两方世界彻底隔绝开，不过…… “若时不时给我些能量补给，让我能一直清醒，我可以维持现状。”虚影轻声开口，“你们一方代表现世人类，一方代表星灵鬼怪，许能以此达成契约。两方世界距离可以不再来接近，可以永不融合，但相对的，通道会一直存在。” 维持现状……？ “前辈，您、您……您会消散吗？”实在不是冉宿梦想问这等大不敬的话，可如果现状全靠前辈一灵维系，她免不得担心这个。 “时光长河不散，我亦不消失。” 通道依托长河之上，她亦如此。通道稳固、长河不散，她便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消散。但她此刻的存在，已不是用“生”或“死”能简单形容的了。 冉宿梦微垂眸，片刻后又问道：“能量……是指什么呢？是只有我的血，还是？” “灵气、灵力，无论是新世界还是旧世界的皆可。亦或是你爱人身上的凶兽之气、暗影之力也都可以。”只要是能量，她来者不拒。在某种程度来说，她也可以认为是此方这么一小段时光长河的“化身”，自然什么能量都能接受。“这些能量，只是为了让这个‘我’清醒、能与你们交流而已。”这个“我”便是她此刻的意识，也是拥有她生前经历、记忆的那个“我”，但实际上她的存在融入长河，这一个意识只是时光长河内千万生灵的一种——只因这个“我”开辟了通道，又镇压在通道之上与之融合，才生出了些许的特殊，能在熟悉能量的催化下“醒来”，拉冉宿梦她们入单独空间交流。 只是能量？冉宿梦正欲凝聚能量来试试，白从霜却分外果断地抛出一团黑雾散在了此方空间。一息之间，抛出的黑雾被飞速吸收—— “正是如此！”白色虚影看了白从霜一眼，赞道。 不是要血，也不是要人命牺牲，这就好办多了。冉宿梦松了口气，不过思及两方世界未来发展……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让自己与这位前辈商谈。如今幻梦世界玄水圣教独大，而白从霜又将大半事务交给了虞之野，虞之野对此也是知情之人，既然如此，幻梦世界那边的事或许可以让虞之野来此商谈。 至于现实世界？向来裴局长早有诸多对策与计划，即便没有，以裴局长的敏锐与果断，将人接来这儿现谈也能谈出个结果的。唔，或许还能请谬晗、苌风枝二位前辈前来，只是不知道二位前辈踏出领域前往通道会有什么影响……还是暂且别冒险。大不了跑得勤一些，将消息传给二位前辈，虽不在一处，也能慢慢商量出个更适合如今世界的办法来。 “除了虞之野，将北程诗、喻书宁也一并请来吧。”作为玄水圣教的盟友，她们两个世界的事也略知一二，今天未来通道会一直存在，那也不必遮遮掩掩。告诉这些掌权鬼怪，让她们参与进来，未来也更好操作。 不过为了安稳，幻梦世界原先的十二宫三圣教势力……或许还真该彻底洗牌了。 第173章 173 决策 /裴/局/长/来/临/…… 强大实力的震慑下， 幻梦世界的洗牌成果十分顺利。 白从霜留在幻梦世界整合势力、进行扫尾，冉宿梦则通过通道回到现世。她将消息告知谬晗、苌风枝二位前辈，而后才托二位前辈动用能力将消息传递出去， 传给裴局长，邀裴局长前来一聚。 没办法， 领域不可轻易解除。但传出消息努努力还是能办到的。不过…… “你确定那位裴局长接到消息愿意只身前来？”苌风枝支着下巴好奇问。 冉宿梦不确定， 但事情要推动， 总得试试的。如果裴局长不来……那具体事项大概就只能她们这些人来商议了。没事，反正领域中还有不少管理局的前辈们，问题不大！ “想要维持稳定，就得两个世界共同朝通道稳定输送能量啊。”这样才能让那位前辈长久的清醒， 主持一切。 裴局长那边消息送过去，即便她愿意来也需要时间。在这期间，谬晗、苌风枝将困在此处的管理局前辈们全都捞了过来， 大家一块儿聚着商议起如何达成双方世界的平衡来。 一味靠冉宿梦与白从霜的关系让白从霜压制吗？那绝对不现实。单纯的将作物送过去适应、培育， 令幻梦世界也发展起来吗？或许可行， 但需要时间。最重要的是， 那些鬼怪不吃人， 是因为幻梦世界没有人类，而通道一旦打开，鬼心难测…… 五天后，领域波动，裴卓君踏入此处。 在收到消息后裴卓君并非没有怀疑这是个陷阱，但最后还是决定冒险一试。在进来前， 她将权柄移交心腹与自己还未完全培养起的继承人，又嘱咐了不少关于处理局的方针，在短时间做完所有能做完的事情后， 她只带着几位秘密小队的成员随行，前往此方领域。 …… 两个世界的平衡么？ 在裴卓君抵达的第三天，她们和幻梦世界的代表一齐出现在通道内。 幻梦世界那边负责谈判的是虞之野、北程诗和喻书宁，现实世界这边则是谬晗、苌风枝和裴卓君。 冉宿梦与白从霜随行，在她们一块儿面对虚影谈判时默默离开。 “怎么不去看看？”白从霜瞧着冉宿梦，她以为冉宿梦会对这个感兴趣。 “我也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待着也没用。而且……都好多天没见你了。”冉宿梦牵着白从霜的手低笑，“你难道不想我？” “想。”她们并肩走到通道尽头，并不着急出去。白从霜撩起冉宿梦碎发绕至耳后，自然而然在她唇角落下一吻，“等此番事情结束，我就离开星灵界，与你一起生活在……现实世界。” 冉宿梦笑着说：“当然，你还得继续教我刀法呢。”她说完这个，又记起自己的工作来，“那你要不要也加入处理局？应该能加入吧，大家都知道你，要是两个世界和平相处你可是大功臣呢。”如果有白从霜加入的话……那么超度现实世界不愿轮回投胎的执念鬼魂应该会更方便吧。 连鬼怪都不是白从霜的对手，现实世界的脆弱鬼魂哪有一战之力啊。到时候和白从霜搭档巡逻，应该都不需要她出手，单凭白从霜鬼王威压就能解决一切吧？这么一想，还真好呀。 啊，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和白从霜领个证呢！裴局长她们应该会通融的吧？鬼王啊……到时候再攒攒奖金买个新房吧。不过这次任务解决，也算是解决了两个世界的大隐患，她应该算是拯救世界了？这样的话……奖金应该足够再买一套新房？ 毕竟是和白从霜一块儿，最好还是别和妈妈她们一块儿住比较好。平时休息倒也能和白从霜一块儿回去住。 冉宿梦畅想着以后，心里翻腾起几分期待来。或许…或许她和白从霜可以坐镇管理局而不需要出外勤了也说不定呢。 “希望一切能顺利解决呀。” “会的。”白从霜握着冉宿梦的手，带着她离开通道。抵达幻梦世界的瞬间，她一把抱起冉宿梦，御空而行直接回到玄水圣教内。 商议之事不急，等结束后虞之野自然会通知她。 “这整座山头可都是你的呢。”冉宿梦久违地站在山顶别院，忍不住感慨道，“之后可都给了虞之野，你真舍得呀？去了现实世界，我们可没有整座山头来住。” “不是还有你么。”白从霜低笑，她从背后环住冉宿梦，与她贴着抱紧，“要是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虞之野会为我们留出居住的位置的。”如果她想，这整座山虞之野都不会妄动。 两人就这么搂抱着温存了一会儿，冉宿梦忽地好奇问：“你的本体是豹子还是猫咪？” “……并非现实世界已有的生物。”白从霜思索片刻，回答道，她也不确定自己的本体是什么，但绝对与猫咪无关。单凭她那双黄金重瞳就不是正常生物能拥有的。再则，她鬼怪属性的能力也……也与一般鬼怪不太一样。 但如果冉宿梦一定想知道她本体与什么相近的话……大概，也许，是黑豹？ 冉宿梦听了白从霜的话后沉吟片刻，很快图穷匕见：“唔，不太确定，要不你再给我看看？” 白从霜：“……” 她神情莫测，只瞧了冉宿梦一眼，忽地一扯冉宿梦衣角，猛地凑过去，展颜一笑：“你确定想看？” 确定……吧？冉宿梦怔住，略微有了点不太妙的预感。 等等，她其实也不是很确定……话语还未出口，翻滚的浓郁黑雾便将整座山头包裹。冉宿梦视线受阻，一片漆黑中所有感官霎时放大，只觉得一根根陌生的冰凉触感缠绕着攀上她小腿，并逐渐向上蹭去—— “我想给你看……现在拒绝，也晚了。” 金色的黄金重瞳于黑雾中浮现，独属于白从霜的凶兽气息略一散开，整个玄水圣教再无任何鬼怪敢踏足山峰附近半步。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香甜气息在鼻息间萦绕，冉宿梦几乎是瞬间回忆起她正儿八经与白从霜的“第一次”会面。漆黑的巨大阴影在瞬间将她覆盖，如今的冉宿梦已经不会害怕这股气息，但—— “等等，你唔——” “放轻松，我* 不会弄疼你的。”喟叹一般的声音在冉宿梦头顶响起，那金色的重瞳一眨不眨盯着她，巨大而扭曲的黑暗躯体在这一刻似乎微微凝实了起来，一圈黑雾就这么蒙上冉宿梦眼睛。 第174章 174 谈判 /灵/魂/之…… 很难想象， 大家都在为了两方世界和平共处而积极努力，她却和白从霜在山院内缠绵翻滚至天昏地暗。 而且白从霜本体状态未免太作弊了吧！冉宿梦想反攻都不知从何下手，反倒被那些触手—— 不能细想。 但回味起来确实还……还挺让人着迷的。 很是混乱地度过两天一夜， 冉宿梦终于艰难地从温柔乡中抽离：“正事！正事要紧，还不知道她们谈判谈得怎么样了， 我们得去看看进度的……” “有什么好看的， 遇到问题虞之野会联系我。”白从霜并未现出本体， 而是以冉宿梦极心动的人类形态抬手勾着她宽松的衣带，几乎不需用力冉宿梦刚穿好的外衣就被她扯得松松垮垮。 冉宿梦：“……”很心动，但她真吃饱了。 她默默将自己衣带从白从霜手中解救出来，而后飞速重新系好， 把自己衣服整理得严严实实不让任何多余的肌肤裸露在外。做完这些后，冉宿梦一本正经地开口：“我们不可以做欲望的奴隶！是时候做点正事了。” “真不行啦？” “……真不行了。”冉宿梦叹了口气，“我还是人类呢， 是人就得休息……” “那真可惜呢。”白从霜抬手点着冉宿梦心口， 虽是这样说着， 脸上却没什么可惜的情绪， 到底是将冉宿梦放过了。反正等这段时间和平度过， 两个世界联系不断，她与冉宿梦来日方长。 …… 谈判很顺利。 最好的关系就是利益关系，现实世界能为星灵界提供丰富的生灵，并辅助她们培育、改良各类生灵后代，彻底改善星灵界的生态环境。而改善后的生态环境则可以将星灵界鬼怪留在星灵界——毕竟培育也需要大量的廉价鬼力。 食无止境，现实世界还能提供各类菜谱， 并不断根据星灵界鬼怪的口味和要求进行创新。 毕竟鬼怪们对血肉的渴望更多来源食欲，或许血脉里还残留着对通灵者的渴望？但现实世界灵力稀薄，现实一般的人类血肉所富含的能量还真未必有星灵界内成长起的猪牛羊来得多。至于食欲……各种菜系可以完美满足它们的食欲。 至于无灵智鬼怪的杀戮欲望？这类没开智鬼怪在星灵界都处于最底层， 十二宫三圣教根本不考虑它们的意见。这些只会嘶吼的鬼怪也提出不了什么意见。 噢对，现在虽然还是十二宫与三圣教，但在白从霜的强势威慑下，十二宫的权柄已经朝玄枵宫与星纪宫移交，隐隐以北程诗与喻书宁为主。三圣教就更简单了，一切都由虞之野说了算。毕竟他们圣教教主白从霜说杀就杀了，他们还敢有什么不同意见？ 只要白从霜一日不死，整个星灵界鬼怪都会生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谈判结束，通道入口由玄枵宫/星纪宫与玄水圣教派遣护法丨轮番值守，只有获得通行许可的鬼怪才能通过通道，前往现实世界旅行。 是的，旅行。这点是裴卓君与谬晗、苌风枝两人商议后定下的。通道另一端的领域是要撤除的，但她们不会让星灵界的鬼怪肆意流入现实，这不好约束，所以决定参考她们的领域建造一所仅对鬼怪开放的鬼怪之城。 在这座城市外围，或许还能依情况建立一所鬼怪与通灵者共存的特殊城市，特殊城市环绕鬼怪之城建立。用于鬼怪学习、了解、融入人类，且能让通灵者熟悉鬼怪、了解鬼怪并与鬼怪切磋、成长。互利互惠嘛。 当然，从鬼怪之城前往共存的特殊城市依旧需要通行许可。所有通行许可划分为各个等阶，依据评级考试的成绩发放。 是的，想要去现实世界，鬼怪们必须考试！它们能够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规则铁律是最基本的考试常识，在此基础上编写的教材、试卷则可以令裴卓君她们占据主动权，选择能够进入现实世界的鬼怪类型，并给出一个理想鬼怪的模板，令星灵界鬼怪们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学习。 所有拿到通行许可抵达人类世界的鬼怪违规犯事，会直接被遣返回星灵界，并且现实世界会将它拉黑。被拉黑者将不能享受一切来自现实世界的资源——衣（衣服）食（生灵）住行（通行许可），就连现实世界未来对星灵界开放的各类娱乐游戏它都无法体会，它会成为星灵界的“原始鬼”。 而这只是最基础的惩罚，如果它犯下严重罪责，那么将被直接超度，免却一切烦恼。 三人三鬼就初步框架谈了两天，在冉宿梦和白从霜回来查看情况时，她们正在商谈各类细则。 冉宿梦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很快头昏脑涨地拉白从霜离开了。 不是她擅长的领域，还是不要贸然踏足比较好。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鬼）吧！ 等又过了三天，冉宿梦发现虞之野她们正在争取鬼怪在现实世界就职的机会了？因为现实世界人类死亡会生成鬼魂，有些执念太深、或被恶人蛊惑的鬼魂会误入歧途做出许多错事且难以回头，这时候就需要专员进行解决——超度。这是特殊事件处理局的职责，但虞之野认为经过重重考核的鬼怪或许也能胜任这一工作。 “死了也不要紧，大多数鬼怪没有家属，你们甚至不需要给赔偿。而且它们会以此为荣，非常积极地去执行任务，而获得的奖金和工资可以让它们自行购买你们世界的各类商品。这些有编制的鬼怪，你们可以划分它们的生活-活动区域，如果要离开限制需要必须提前打申请，且专员陪同，如果是返回星灵界，那么专员只需陪同它们回到通道入口即可。”鬼怪想要在现实世界享受生活，虞之野是不可能平白无故给它们打钱让它们挥霍的，只能让它们自己想办法通过正经渠道赚钱。 “设置这一条，再加上只有拿到二级通行许可（即获取特殊之城通行许可）的鬼怪才能进行考试，拿下三级通行许可才能获得工作考核的机会——有了这条上升路径，它们会更积极也更不容易失控。” 与此相对的，现实世界优秀的通灵者也可以通过种种考核获得星灵界的学习/旅行机会，全程由十二宫三圣教的鬼怪全程陪同/导游/护航，确保不会出任何意外。虽然星灵界的能量正在化为灵力从通道处一点点传回现实世界，两方世界能量正在进行一个调平，但想要完全持平大概还得过许多年，这学习/旅行的机会绝对是有益无害。 又过了三天，等冉宿梦再次带着白从霜过来旁听时，发现裴卓君正在和虞之野商定两方世界贸易问题。 各类生灵的支援裴卓君只咬死了前三轮的无偿输入，之后需要星灵界为此付费，她们可以附送知识教育以及研发共享，当然，星灵界如果有鬼怪专精此道，也可以加入她们一起研究。 虞之野则觉得鬼怪赚取现实世界货币的途径本来就少，而星灵界的货币……或许可以尝试和现实世界的货币互通且达成固定比率？ “我们星灵界也有黄金白银？”虞之野看向北程诗和喻书宁，她不太了解这方面……但星灵界应该是有的，“这是最基本的，我们世界还有许多我们世界独有的材料，阵法、符箓……你们通灵者应该很需要这方面的材料吧？” 各取所需，利益往来是最为稳定的。 她们从近况商讨到未来，从未来再商讨到更远的未来及细则。最后根据已有的谈判内容定下灵魂誓约。 合作初步达成，但一切才刚刚开始。 但是建立最初的鬼怪之城就需要极多的人力物力，裴卓君回去还得统筹一下才能开建。对此，虞之野展现了极大的诚意，她愿意跟随裴卓君前往现实世界——保护她的安全，顺便帮助裴卓君处理一些渴望星灵界鬼怪降临、改天换地进行人类大清理的处理局异端。 当然，虞之野绝不会承认她就是想从星灵界开溜，借保镖之名获取一段时间的假期——天知道她最近有多忙！白从霜倒是做了甩手掌柜，玄水圣教大大小小的事全都落在她一个鬼身上！这就算了，怎么谈判也要她来？联合也要她来？她难道是什么全能鬼才吗？好吧她确实是，但全能鬼才也是需要休假的！ 玄水圣教的事务白从霜懒得打理，虞之野一跑，这些琐事就交由北程诗和喻书宁担待，当然玄水圣教的大护法逄煌也跑不掉，他也得兢兢业业开始打工。 誓约达成，但推广鬼怪考试、普及知识就是麻烦事，好在有各类血食吊在前面，所以有灵智的鬼怪们表现得都非常积极。它们甚至认为现实世界的鬼怪之城就是它们的“新乐园”，它们能在那儿买到数之不尽的美味血食。 鬼怪之城还在建造，但并不影响这股风吹遍星灵界每个角落。几乎每一个鬼怪都开始关注黄金白银以及各类珍稀矿石，它们开始关注原本随处可见的灵草灵果以及一切可以用作阵法、符箓的原材料，毕竟这些可以兑换为现实世界的金钱，有钱它们才能购买食物——以及鬼怪之城的各类服务。 那一级通行许可考试的报名费都得交三百块钱呢！（此类收入由十二宫三圣教共同获益） 它们再也不是只知道吞噬同类、打打杀杀的鬼怪了，它们必须为自己的以后打算，成为一名光荣的社畜鬼。要是能拿到三级通行许可并通过特殊考核，它们甚至能收获一份完美的铁饭碗！它们能进入真正人类活动的区域生活，甚至能每月领取固定的工资——据说完成重大任务还能收获奖金，而任务只是要它们清理一些不那么强大的鬼魂而已，简直不可思议！ 没有任何鬼怪会拒绝这样金光闪闪的铁饭碗，没有任何鬼怪能够拒绝！ 哪怕鬼怪之城还未建立，可十二宫一级通行许可考试资料刚一发行，就被疯狂的鬼怪们一抢而空。 甚至有不少“好学”的鬼怪通过各种“鬼脉”旁敲侧击询问十二宫这边有没有针对通行许可考试的一对一教学，只要能拿到通行许可，教学费用都好谈！ 唔，也算是将星灵界的教育行业催生起来了？ 旁观星灵界变化的冉宿梦头皮发麻，不过她很快担忧起自己的工作来——特殊事件也就那么多，虽说现在它们还在冲一级许可的考核，但未来呢？照这个趋势……她未来说不定会失业啊！ 她可是很热爱这份工作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 【全文完结】 第175章 175 归家 /人/间/最/寻/常/ 冉宿梦没有失业， 不仅没有失业，她还升职了！且并非她一人升职，连白从霜都得到了特殊事件处理局的要求， 她们成为特殊时间处理局的特邀大使，未来世界稳定后不需要每天上班也能领取固定工资， 只需在遇到一些特别凶险、强大的情况时出手， 解决目标后依旧能获得一大笔奖金。 简单来说， 冉宿梦可以提前退休啦！ “其实我也没那么热爱之前那份工作。”在听到自己提前退休还能每月领工资，甚至有大笔奖金等着她时，冉宿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压下嘴角，一本正经地对白从霜解释。 两方世界达成微妙的平衡， 裴卓君回去后力排众议直接开始鬼怪之城的建设。现实世界那些潜藏的改革质变派系听了一些风言风语，有的倒戈投向裴卓君，有的试图阻止裴卓君行动…… 嗯， 后者被虞之野清理干净了。在大变革来临之时， 裴卓君不会心软更不会手软， 她们将开创新的世界， 后世也将永远记住她们的名字。 各地的通灵者都加入到鬼怪之城的建造中， 鬼怪、异界、灭世的阴云被驱散，所有人怀揣着希望都有了前进的方向。 冉宿梦才和白从霜黏糊了两个月，就收到鬼怪之城建立完毕，开始扩建环绕鬼怪之城而生的特殊之城的消息。 ……裴局长给她和白从霜在鬼怪之城中心地段留了一套别墅，只等她们选择装修风格、选择意向家居后就可以开始改造，未来可随时入住。不仅于此， 裴卓君还将刚开建的特殊之城规划图展示给她们看，让冉宿梦随意选一个地段，这边也会给她们留一座房子。 冉宿梦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裴卓君递来的一大堆资料，忍不住问：“这是我拯救世界的奖励吗？” 等待她选择答案的裴卓君在听见这个问题后显然愣了一瞬，她看向冉宿梦，这段时间的奔波与疲惫仿佛都被净化了一般，她带着温和慈祥的笑意说道：“这是你应得的。”奖励这个词像她在上颁发给冉宿梦的一样，可事实并非如此。 “所有人都会永远铭记你与白从霜为两个世界所做的贡献。” 她做了什么很了不起的事吗？冉宿梦眨了眨眼睛，对着裴卓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喜欢这一切。 …… 一切发展得比预想中还要顺利。 她非常自然就退休了，回归到现实的生活中……仿佛和以前一样，却又完全不同。鬼怪、鬼魂、通灵者以及两个世界的存在被裴卓君逐渐公布，此事初公布时，所有新闻热点都为之疯狂，全球网络都瘫痪一瞬。 但在各地通灵者的共同维持、宣传下，最大的危机已然度过，再加上两方世界再怎么融合，鬼怪也很难接触到普通人，所以大多数普通人即便被炸丨弹般的消息震惊一瞬，之后还是按部就班的工作，过着自己的生活。至于大家可能遇到的鬼魂？特殊事件处理局的存在不再是秘密，她们会为大家处理一切。 …… 八点，厚重窗帘的遮光性很好，没有一丝阳光能侵入屋内。毛绒绒的脑袋在白从霜身上蹭了又蹭，才勉强支起身子来。长发垂着蹭过白从霜脸颊，冉宿梦就这么半撑着打了个哈欠，很快又放松身体栽倒在白从霜怀里。 白从霜像是习惯一般，抬手揽上冉宿梦后腰，“再睡会儿？” “……要回家嘛。”冉宿梦想要赖床，但仍记得今天要回家看两位老人家。唉，她都退休了，妈妈和爸爸怎么就不愿意退休呢？工作有什么意思呀。“都怪你，昨天都说不可以了。” 白从霜瞧着冉宿梦锁骨下露出的点点红痕，倒也没反驳“求我快点的也是你”，只抬手顺了顺冉宿梦头发，“陪我躺一会儿，待会我给你梳头。” 于是冉宿梦便心安理得又躺回被子里，她抱住白从霜：“是你让我陪你躺的。堂堂鬼王还赖床呢？” “是呀，这可如何是好。”白从霜指尖滑过冉宿梦腰身，轻而易举探入那半扣的睡衣之内，在上移瞬间被冉宿梦一把扣住。 冉宿梦丢出她的手，“噌”地坐起身子二话不说就下了床，她一脸防备地盯着白从霜：“起床了！都不许赖床，快快快——” 床上人一脸无辜地瞧着她，那被甩开的手僵在半空，在冉宿梦怒视过去时还有些委屈地蜷曲起手指，低下了头。 冉宿梦：“……” 不是，您堂堂鬼王能不能别在她面前演戏啊！？ 哪怕知道白从霜假哭也是一流，但冉宿梦到底是不忍心。她爬上床凑过去，安抚似的捧起白从霜脸颊在她唇瓣上亲了一口：“起床好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她刚亲完这一口就一瞬天旋地转，白从霜不知怎么就把她压在了床榻，居高临下地噙着笑瞧她：“不好。” 冉宿梦：“！” 好在她们后来紧赶慢赶，还是赶在下午两点之前抵达目的地，稍微晚了一点吃上了妈妈亲手做的热乎饭菜。 …… “冉宿梦？！天呐你变化好大，我都不敢认你了，你现在好有气场哦～毕业以后发展得非常好嘛。” 刚踏入火锅店，冉宿梦便听见熟悉的声音，她顺着方向看去，很快锁定那一脸明媚笑容朝她招手的美女。 陈歆雪，她大学宿舍的寝室长。 冉宿梦笑着走过去：“你变化也好大哦，越来越漂亮了～听说你最近在弄自媒体？现在是大明星啦。” “哪有哪有，我才几个粉呀。”陈歆雪连连摆手，让冉宿梦快坐下，又将菜单递过去，“你看看，我点了这些菜，你想吃什么直接加，不要客气！” 毕业室友的饭局陈歆雪约了好多次，但每次不是这个室友有事就是另一个人没空，大家毕业后都是打工社畜，哪有那么多时间能碰到一块儿呢？而冉宿梦之前更是被工作累得灵魂出窍，哪里会有应约聚餐的念头？至于之后……被特殊事件处理局吸纳，整个人从现实世界睡去幻梦世界又从幻梦世界死回来，更没有社交的欲望了。 这场聚会约了很久，但此刻相遇却是正好。 陈歆雪依旧是以前那副热心模样，她张罗冉宿梦点单，又去给冉宿梦拿了围裙，还解释着其他人都在路上了待会就来之类的话。 这是实话，她们聊了差不多十来分钟，房琳琳和黎海桃就一前一后来到店里。陈歆雪有将桌号发在群里，所以她们进店只张望了一下，就有服务员接引她们过来。 “好久不见！”房琳琳感慨一声，直接给了她们一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冉宿梦你也真是的，当初在学校里就是个闷葫芦，毕业后朋友圈也不发一个，害得大家好担心你。” 冉宿梦摸了摸鼻尖：“在忙嘛。” “哼哼，哪有这么忙……那你忙什么呢？” 冉宿梦顿时笑起来：“我在忙着拯救世界呢！” 她们也都笑起来，房琳琳好笑又好气地戳了冉宿梦脸颊一瞬：“好好好，你拯救世界……现在倒是活泼外向不少，看来最近过得是不错哈。” 她们坐着聊了会儿天，就结伴去弄了火锅蘸料。回来的时候菜也上齐了，摆了满桌。她们点的是鸳鸯锅，陈歆雪招呼着大家下了菜，火锅沸腾间她们又聊起毕业后大家的变化来。 房琳琳说她最近工作得可努力了，今年说不定就能升职：“我和我前男友分手了！他妈妈催着我跟他结婚生孩子……呵，大好前程等着我，我怎么可能在这时候结婚？” 黎海桃瞥了她一眼，到底没戳穿房琳琳刚分手时是怎么抱着她哭诉的。她可是在每天早八打卡的压力下陪着她喝了整整一个月的酒！ 但现在的房琳琳洒脱极了，她笑着给大家都敬了一杯：“都赚大钱！赚大钱！” ： 热腾腾的火锅气笼罩一切，饮料杯轻晃着碰在一处，她们笑着饮下一口甜，陈歆雪用漏勺捞起熟透的肉，让大家别客气赶紧夹走。 “多吃点，别不好意思。”在毕业前，冉宿梦就是最内向最腼腆不好意思的那个，陈歆雪也习惯照顾她。在大家都夹过之后，她毫不客气用干净筷子将烫熟的肉卷放入冉宿梦餐盘，然后去下其他菜品。 边吃边聊，两个半小时悄悄在欢声笑语中溜走，陈歆雪接了个电话才发觉居然已经这么晚了。 “哎呀，外面好像下大雨了。”陈歆雪看着她姐发来的消息，她姐问她带了伞没，下大雨让她打车回来，别管淋没淋雨回去都喝一包板蓝根。 “你们待会怎么回去？”陈歆雪正准备提议顺路的话大家要不要一起打个车，冉宿梦的手机就震动一下。 冉宿梦低眉看了一眼消息，眼里的笑便藏不住了，如星子般晕开——白从霜发了一张她的照片。此刻的。 她抬眼朝外看去，很快瞧见那穿着棕色风衣的女人。 “呀，那是你姐姐吗？”陈歆雪显然也注意到冉宿梦的举动，她顺着冉宿梦眼神看去，忍不住感慨，“她好漂亮。” “不是，她是我爱人。”冉宿梦笑得愈发甜蜜，她起身朝白从霜走去，挽着人走过来，“这是我的爱人，白从霜！～她们是我大学时候的室友，这是寝室长陈歆雪，这是房琳琳，她是黎海桃。” 她毫不遮掩将双方介绍认识，便笑着说：“那我就先走啦？下次再约！” 陈歆雪显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有些茫然地消化“同性爱人”一事，却在冉宿梦开口后应道：“好，你们慢走，路上小心！” 她们挽着走出火锅店，冉宿梦站在外面招牌下被凉风一吹，整个人又清醒许多：“好大的雨哦，你想打车回去吗？” 白从霜瞧了她一眼，听冉宿梦的语气就知道她不想坐车：“你想走回去？” “多浪漫呀～反正我们又不怕淋雨。”冉宿梦就这么笑着冲进雨里，她毫不在意路人目光，就这么在雨里转了个圈，朝白从霜张开双臂。 白从霜没有犹豫，踏入雨中将她抱紧。 黑色的伞被打开，白从霜撑着伞柄将伞倾斜，令冉宿梦挽住她撑伞的手：“要是走累了，我抱你回去。” “我才不会累，我身体素质可好了，你等着瞧吧。” 伞下她们靠得极紧，就这么朝家走去。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伞面上，晶莹的雨珠几乎拉成长线滚落。暴雨之中路边招牌映出橘红暖光，她们相伴着踩碎脚下倒映的霓虹灯火。 正是人间最寻常。魔/蝎/小/说/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