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明初种田指南》 1、麟子 快两岁的麟子眨巴着大眼睛,白嫩嫩的小胖爪子指着对面男童手里的糖块说:“哥哥,有虫虫~” “哪里,哪里有?” 麟子咧开嘴,白白的小牙齿映着阳光:“指啊。” 男童拿着糖块递过来,问道:“哪里有虫?我怎么没看到啊?” 麟子看准机会张大嘴,嗷呜一下把他手里的糖吞进嘴里了。 男童反应过来,这好看的妹妹在骗糖吃! 他瞬间眼中含泪,大声说:“你吐出来,你还我糖。” 麟子转身就跑,男童拔腿就追。几个不苟言笑的仆妇两眼不错地盯着院子里的两个小孩子,其中一个弯腰下劝道:“哥儿别追了,妹妹嘴里有糖,别让糖呛着她了。” 男童委屈极了:“她是个坏姑娘,是个坏丫头!” 屋子里一个花白头发的道姑和一个穿半旧绸袄的夫人正在说话,这位夫人听到外面喧哗,就跟身边的一个中年女人说:“去把哥儿姐儿带进来。” 中年女人应了一声,恭敬地退了出去。 穿着半旧绸袄棉裙的夫人就问道姑:“姨妈,眼看着过年了,天气也冷了,贾家的小姐又住了一年,荣国府送东西来了吗?” 道姑叹口气:“他家的老太太会做人,当家太太也精明,早就送来了。我说让他们家的人见见麟子,这家的女人推说见了伤心,直接走了。唉,看来是狠下心把孩子扔我这里了。” 夫人还想说话,听到门口小孩子在奶声奶气的说话,也就闭口不言,慈爱地看着两个小孩子翻过门槛进门。 小女孩是个很活泼的性子,嘴里含着一颗糖,跑到道姑跟前撒娇,拉着道姑的手说:“祖祖,甜甜,好次。”又伸出一只胖手拉夫人的手:“奶奶,甜甜,谢谢。” 男童不高兴地说:“那是我的糖,你骗我的糖。” 夫人笑着跟孙子说:“雄英,给妹妹吃一颗,别小气,咱们不能做个小气的哥哥。” 道姑用手帕给小女孩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说道:“是好吃,不是好次。麟子是乖孩子,记住吃一颗就行了,糖吃多了坏牙。今儿马奶奶给你带了一罐糖,我给你收起来了,这可是外面难买得值钱玩意,是她贺你生辰拿来的,你给她磕头,说谢谢马奶奶。” 麟子乖巧地趴在蒲团上:“蟹蟹奶奶。”因为太胖,刚弯腰就从蒲团上滚到了一边,一屋子人笑起来。 穿半旧绸袄的马夫人立即起来,把她抱在怀里,慈爱地在麟子的胖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说:“奶奶知道你乖,提前跟你说新年好,给你带了些衣服果子,还给你打了个银锁,回头穿戴上,咱们麟子也是个菩萨座下的仙童了。” 这时候仆妇进来禀告:“太太,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道姑就说:“赶紧走吧,别晚了,进不去城门才是我们的罪过呢。” 夫人把麟子放下,嘱咐道姑:“姨妈,这次我带了碳来,您可要多用些,别不舍得用,这样的天气你们老的老小的小,不能冻着,过了正月十五我再派人送一些来。回头您有事儿了别自己办,派人去找童烈,也让我给您出份力。” “知道了,路上冷,把你孙孙照顾好。” “是,雄英,跟太姨婆和妹妹告别。” 朱雄英恭敬地施礼,别看年纪小,这施礼的模样很贵气。 道姑就扯着麟子的胖手送他们祖孙到了门口。 上车后朱雄英的小身板从马车的窗口探出来,对着道姑和麟子喊:“太姨婆,妹妹,我过几日再来看你们。” 马车已经动了,朱雄英看着严肃的老人和蹦跳着挥舞双手告别的胖妹妹在青莲观的牌匾下渐渐模糊,才又挥了挥手,把小身子缩回了马车里。 他坐回车内转身问:“祖母,荣国府真的不要胖麟子了吗?为什么啊?麟子好好的,能吃能睡,不像是病了。” 马皇后没说话,倒是马皇后身边的刘姑姑和朱雄英说了原因:“双生子不详,别管是国公府还是平常人家,都觉得双生子里面有一个是灾星,都是要抱出去一个送人的。” “那为什么要送麟子?麟子那么好,尽管她刚才骗我糖吃,但是……反正她那么好,不一定比她双胎的姐妹差。” 马皇后摸着小孙子头上的冲天辫说:“那是因为麟子身上有一片胎记。哎哟,我和你说这个干吗,你又不懂。”而且孙子还是个男孩子,女孩子身上的胎记就不该说给他知道,免得他到处乱说。现在年纪小倒也罢了,过两年就不能说这个了。 马皇后想嘱咐孙子不可把这事儿说出去,却没想到朱雄英立即反驳起来:“荒谬,晋成公还叫姬黑臀呢,传说他出生的时候屁股是黑的,孙儿想着八成是屁股上全是黑色胎记,要不然也不会取这个名字。有胎记怎么了?别人想要还没有呢!贾家真糊涂!” 马皇后抱着他:“哎哟,可见是前几日读书读进去了,这道理说得一套连着一套,真好。” 朱雄英就和马皇后商量:“祖母,太姨婆年纪大了,贾家又不要麟子,不如咱们把她接到咱们家,让她做我妹妹行吗?” 马皇后搂着他说:“这还真不行呢,咱们家的事儿可没小事儿。”看着孙子的嘴巴噘着,她笑着说:“要不你回去和你爷爷商量?” 朱雄英使劲点头。 夕阳西下,看不到马车后青莲观的门关上了,道姑牵着麟子的胖爪子回后院。观里除了她们这一老一少,还有六个在这里做工的帮佣,都是附近村子里的寡妇,在这里上工领钱,吃住都在道观里。她们检查了各处后就去厨房做饭,没一会炊烟升起,晚饭的味道飘荡在道观里。 胖乎乎的麟子提着一只小灯笼跟在道姑身后,观主也就是眼前的道姑,别人尊称一声郑道长或者郑仙姑,这位郑道长已经是个六十往上的老人了,老人正在库房里面检查马皇后送来的东西。 这都是一老一小能用到的,对于不事生产也没有香火银子的青莲观来说,这就是她们日常生活的经济来源——宫中的救济。 麟子眨巴着大眼睛,乖巧地提着灯笼守着桌子上的烛台,安安静静没哭闹。看着郑道长检查完把一些宝钞和碎银子收起来。 马皇后真的是个心细的人,每次来不仅有粮食棉布盐巴干菜还有一些碎银子,这是预备着让郑道长给这些帮工的女人们发工钱,也预备着日常花用,简直是各处都想到了。这么一比,荣国府送来的东西就是面上好看,那些彩绣辉煌的绫罗绸缎一点都不实用,因为是进上的东西,拿出去卖都没人敢收。 麟子饿了,开口说:“祖祖,饭饭。” “好,吃饭,想着你也该饿了。”郑道长一手把桌子上的木头烛台亲自端起来,一手牵着胖宝宝带她出了库房回房间。进了客厅后把烛台放在了桌子上,再把麟子抱起来放到了椅子上,对外喊着:“赵嫂子,饭菜好了吗?” 外面回应了一声:“道长,好了,这就送进来。” 四五个女人端着托盘进来,大家一起吃饭,很快摆了一桌。 七个大人一个孩子围在一起吃饭,也没食不言的规矩,今儿请假一天回去看儿孙的苗婶子先是感谢了郑道长给的一天假期,接着就说了一件事:“我们村里有人想卖母羊,那羊还产奶呢,咱们观里的这只羊不是最近奶水少了吗?道长一直说想买羊,不如把我们村里的那只羊买了。” 郑道长说:“要是价钱公道倒是能买,虽然麟子来这世间两年了,按理说这会断奶也使得,但是能多吃羊乳也是好的。” 苗婶子赶紧说:“价钱公道,那只羊要五钱银子。” 这价钱是挺合适的,郑道长说:“我明儿给你钱,你去牵回来。”说完把手放在麟子的脑袋上摸了摸,爱怜之意昭彰。 吃了饭,麟子出去跑了两圈消食,很快就困了,被赵嫂子抱去郑道长的房间里放下哄着睡觉。 麟子迷迷糊糊听到赵嫂子和钱嫂子说:“作孽哟,这么好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然后就沉沉睡去。 钱嫂子问:“不是说养好了就接回去的吗?” 赵嫂子讲:“钱姐姐你好笨啊,人家大户人家的小姐,有奶娘、丫鬟、粗使女人,那真是一脚出八脚迈。麟子连个奶娘都没有,刚来的时候都是靠羊奶才活下来,亲娘更是没来看过一眼,这像是大户人家小姐的排场吗?不是我嘴毒心狠硬要说难听话,就是等到天荒地老都不会有人来接走她。” “这么好的孩子,真是丧了良心了,麟子还是大妇生的呢,要是小妇看人脸色不好说话不得自由也就罢了,难道大妇没长嘴?听说大妇也是贵人家的女孩,身边陪房多着呢,眼看着孩子一天大过一天,马上要懂事儿了,也该派人来看一眼。难不成不能偷偷派个陪房过来看看?” 这时候吕婶子进来,悄悄地问:“道长不在这里?” 赵嫂子说:“在后面院子里呢,今儿马太太送来了不少吃的用的,道长带着黄婆婆她们在后面整理,怎么了?” 吕婶子说:“我刚才在前面给三清跟前的灯里添灯油,就有荣国府派了两个女人来拍门,说是要见道长呢。”说完急匆匆出去了。 赵嫂子和钱嫂子对视一眼,钱嫂子说:“我想着到底是他们家的孩子,不会放着不管的。” 赵嫂子也觉得眼看要到新年了,大概是接孩子回去过年的,可是怎么只来了两个人,外面天都黑了,怎么这时候来了。 赵嫂子看着睡得香甜的麟子,小脸睡的红扑扑的,因为胖,脸蛋子上的肉在躺倒后摊成了一个大饼脸,圆圆胖胖看着很有福气。赵嫂子说:“这会来人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时候她们听到前面房间传出一声喝斥:“滚!” 听声音是郑道长,两人对视一眼,都惊呆了,把好脾气的郑道长给惹急了,这荣国府的两个女人是说了什么话啊。 2、青莲观 赵嫂子说:“钱姐姐你坐着看着点孩子,我去前面看看。” 钱嫂子点头,看着赵嫂子出去了。 青莲观是三进布局,前面一进院落供奉着道家各路神仙,是郑道长平时做功课的地方,也是附近的女人来拜神仙的地方。因为周围都是普通百姓,乡里乡亲,郑道长并不收她们的香火银子,让她们自备香烛来上香。 第二进院落是起居之处,郑道长住在中间的三间瓦房里,两厢住着几位帮工的女人。后来有了麟子,麟子就和郑道长住在一起。 后面的第三进院子是库房、厨房、羊圈、鸡舍、猪圈、茅房等,整个青莲观里里外外一共占了十亩地。 赵嫂子从第二进院落进入第一进,看到黄婆婆正打发两个婆子和两个小丫头去耳房。 赵嫂子看到了就去拦着年纪最大的蓝婆婆问:“婆婆,这是怎么了?” 蓝婆婆说:“贾家也忒不像话!把道长气着了,你猜她们这么火急火燎地赶来是想干吗?” “把他家的姑娘接回去?”赵嫂子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提心吊胆,她和钱嫂子不是原本就侍奉郑道长的女人,而是有了麟子后郑道长找来照顾麟子的帮工,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管吃管饭,还管着四季衣裳,要是麟子走了这好差事也没了。 蓝婆婆也很生气:“要真是这样也就罢了,听说他家的老太太不行了,要让麟子跪经呢。” “跪经?麟子这么小,才两岁!” “也不知道哪个丧良心的跟他们说的,说麟子克他家的老太太,克他们家,这是折腾麟子来了。” 赵嫂子气得发抖:“把人赶出去啊!我怎么看着黄婆婆还带人去了耳房。” “唉,主意又不是这两个婆子出的,但凡能说得上话有点脸面也不至于天黑了派往这边来,都是苦命人,道长气贾家的主子,没拿这几个下人出气。这会儿把她们赶出去,两个婆子带着两个丫头进不去城,天又黑又冷,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呢,先让她们凑合一晚上吧。”说完又悄悄地跟赵嫂子说:“道长也让咱们趁机打听一下贾家现在谁当家,你等会儿哄着麟子睡了也出来和她们说说话,套一下国公府的事儿。” 赵嫂子点了点头。 次日天还没了亮,郑道长起床到了院子里,听黄婆婆压低声音回话:“贾家的张太君油尽灯枯,连日昏迷,太医说张太君最多也就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最早年前、最迟年后,他家张太君的白事儿不出正月就要办。” 郑道长听了叹口气,说道:“咱们和她还是旧相识呢,要不是因为她再三请托,我也不会养贾家的闺女。唉,没想到咱们漂泊无依还活着,她富贵加身却早死,真是人的命中注定啊。” 郑道长叹气后还要说话,屋子里麟子已经喊起来了:“祖祖,祖祖!” 黄婆婆立即说:“我叫赵家的来给麟子穿衣服。” 没一会儿赵嫂子擦着手从后面厨房里跑来了,小跑着进屋,笑着说:“麟子要起床了,嬷嬷给你穿衣服。” 冬天的棉袄棉裤一层套一层,没人帮助真的穿不上,麟子被抓了痒痒肉,笑得叽里呱啦,在赵嫂子的帮助下把衣服穿好了。她从屋子里跑出来,看着郑道长在院子里打拳,嘴里喊着:“伊尔伞斯,崽来易次(一二三四,再来一次)!” 婴儿言语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郑道长默默打拳,麟子扭着胖腰在一边跟着学,好几次差点把自己绊倒。 打了一会拳就没意思了,麟子就往外跑,嘴里喊着:“懒婆婆,糖啊!”闹着让蓝婆婆给她拿糖。 她刚把胖脑袋从门口伸出去,就看到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受惊一样跑开了。 麟子睁大了眼睛:“咿?”家里什么时候来小朋友了? 她还以为是哪位婆婆的孙女,扯着嗓门喊:“玩啊?” 玩不玩啊?怎么跑了啊? 院子里郑道长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看到穿着橙色棉袄红色棉裤的麟子扭着胖身子扶着门板使劲往外看,那圆圆胖胖的身子几乎堵住了一半门,怎么看都是个好孩子,心里忍不住对贾家再次鄙视了几分。 两个小女孩去而复返,还带着两个陌生的婆婆跑来了,两个婆婆简直是喜极而泣,看到麟子立即喊了一声:“姐儿好,”又说:“姐儿和大姑娘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 麟子圆圆的大眼睛立即瞪得更圆了:啊,这是贾家的人啊! 想到这里她扭头就走,任谁一睁眼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又活了一辈子的时候听到自己要被抛弃都会心情复杂想骂街。她也骂了,在人家听来就是小孩子在哭,所以最后还是把人往篮子里一装伪装成了拜年的贺礼,大年初一刚开城门就送到了这里。 贾家的婆子喊着:“姐儿别走,太太奶奶都想您呢。” 麟子哼了一声:都是坏人,骗小孩子! 她伸着手往郑道长身边跑:“祖祖,怕怕。” 郑道长冷冰冰地看了一眼贾家的婆子,把两个婆子看得瑟缩了一下,牵着麟子到后面去了。后面厨房里黄婆婆正在打蛋,准备给麟子做蛋羹。 郑道长说:“黄家的,把那两个女人赶出去,毛手毛脚不懂规矩,把麟子都吓着了。” 黄婆婆听了立即应下,把碗递给了吕婶子,赶紧擦手出去。 这时候赵嫂子把热水里泡着的苹果拿了出来,擦干了水递给麟子,又蹲下来用热布巾给麟子擦脸擦手。 吃完饭麟子跑到前院去玩儿,赵嫂子跟着她,她在前面供奉神仙的房子里钻来钻去,也没再见到贾家的仆人。 看来是真的被赶走了。 麟子鼓着的圆脸,气呼呼地想:明明我年三十出生的是姐姐,人家大年初一出生的是妹妹,我才是大姑娘。 但是想到国公府都不要自己了,自己也不认这份孽缘,什么大姑娘二姑娘,压根没必要争这个排名,就噔噔噔跑后面找糕点吃。 很快到了除夕,除夕是麟子的生日,这辈子她就生在除夕晚上,她同胞妹妹贾元春生在了大年初一,一前一后差了半刻钟,两人就在虚岁上错开了一岁。 晚上吃过长寿面,蓝婆婆笑着提了一串用红绳串的钱串进来。麟子看了立即蹦跳着拍手跟着蓝婆婆到了郑道长跟前。 郑道长微笑起来,平时不苟言笑的表情此时多了一丝慈祥,她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个美女,现在还能从她的身姿面容上看出一丝昔日的影子。 郑道长说:“别跟着转了,像只小狗一样追着人跑。这是给你的压岁钱,今儿放在枕头下,明儿就能拆了给你攒着。” 麟子抱着她的腿仰着小胖脸说:“谢谢祖祖,祖祖好好,买糖祖祖吃。” 蓝婆婆把钱串子放在麟子的小枕头下面,转过身来跟郑道长说:“咱们麟子就是小嘴甜,跟抹了蜜一样,会哄人开心。” 郑道长揽着麟子的胖身体说:“会哄人没什么不好的,我年轻的时候要是会哄人,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麟子听着这语气赶紧拿脑袋顶她,撒娇转移话题:“祖祖抱抱,抱抱啊。” 郑道长弯腰抱起麟子,一边搂在怀里拍着一边跟蓝婆婆说:“贾老二的媳妇不行了,算算我和她也是差不多的岁数,我只怕是看不到麟子长大了。不养她也没那么多想法,既然养了她就要给她打算一二,我原本想着贾老二的媳妇能压着儿子孙子把麟子接回去,现在我也不指望了。” 蓝婆婆想说话,看到在郑道长怀里的麟子眼珠子亮亮的,正聚精会神地听大人说话。蓝婆婆说:“道长,这事儿回头再说吧,麟子正在听呢。” 郑道长低头看了一眼,笑着说:“她从出娘胎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到八百天,能听懂什么?” 麟子立即嚷嚷:“我三岁了。” 郑道长搂着她说:“是是,三岁了,是大孩子了,你要乖知道吗?” “乖啊。” 郑道长把麟子放下,对她说:“去吧,苹果能吃了,吃完了漱口睡觉。” 蓝婆婆立即把热水里泡着苹果拿出来,一边擦干净照顾麟子吃苹果,一边跟郑道长说:“咱们麟子是个好孩子,将来说亲出阁没人照看真不行,要不然求一求宫里?” 郑道长叹口气:“宫里那才是捧高踩低的地方呢。好好的一个孩子送进去,接出来就浑身冒阴气儿,那不是个好去处。再说了,她凭什么被宫里照看,就是民间,寄人篱下也总要有点血缘关系,他和朱家八竿子打不着,往上数十八代都没姻亲,非亲非故,难道凭着我的脸面?我是哪个牌子上的人物?不过是皇后的姨妈,当初郭大帅府上的一个姬妾,侥幸逃得一死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又凭什么把我养的孩子托付给他们朱家。” 蓝婆婆说:“皇后必定会照顾麟子的。” 郑道长叹口气:“她是个好孩子,但是她身体不好,这几年断断续续病了这么多次,又有这么多的事儿等着她处置,纵然是有心也无力。罢了,大过年的说这些没用,过一日是一日罢了。” 默默啃苹果的麟子啃得可认真了,一边啃一边听,听完在心里叹口气,感觉自己是天崩开局。 等她吃完又被蓝婆婆带着漱口洗手准备睡觉。她在被窝里把手伸到枕头下面摸摸钱串子,嘿嘿笑笑,什么都是虚的,攥在自己手里的才是实在的。 郑道长看她睡不着在被窝里翻来翻去,就说:“没看出来你是个财迷。” 麟子嘿嘿笑笑:“祖祖,钱钱!” “知道这是钱,睡吧,明儿不用起来太早。” “抱抱祖祖,睡睡。” “给你抱着,睡吧。” 除夕的这串压岁钱麟子不舍得让人拆开,绑上绳子后当成猫猫狗狗拖着在院子里玩耍。幸好这是内院,过年这几日也有附近的村民来烧香,外面来烧香的女人都看不到她,也不会有人说这孩子作妖拿着一串钱当猫狗玩儿。 到了初五是迎财神的日子,吃过早饭麟子一个人拖着一串钱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叨着“钱钱来”的麟子真的迎来了“财神”。 蓝婆婆打开了第三进的库房门,一群健壮的仆妇抬着一箱箱东西路过第二进院子往后面去了。 麟子看着她们吃力地搬着箱子,就知道这箱子里的东西很重。她拖着自己的那串压岁钱跑过去看。 这群人默默抬着,前面大概有十几箱子的东西被抬到库房,接着就是一堆笨重的家具。 麟子惊讶地站在原地,默默瞧着。 这时候赵嫂子跑来抱起了她:“麟子,有人要见你,你要乖,知道吗?” “啊?谁啊?” “给你送嫁妆的人。” “假装,什么啊?” “别问,你日后就知道了,等会儿乖点知道吗?这串钱不能再拿着了,婆婆给你收着,你等会再玩儿。” “不,不不,窝的,钱钱狗,窝的。” “好好好,婆婆不收了,咱们把钱钱狗拴在外面好不好?嬷嬷给你拴着?” “骗人!”休想骗我的钱钱狗! 说话的时候就到了前面,前面院子里站着很多孔武有力的男仆,一个大汉陪着郑道长站着说话,当赵嫂子抱着麟子出来,他就和麟子对上了视线。 麟子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原来是送嫁妆来的!夭寿啊,要把一个两岁的孩子嫁出去,你们家还有没有人性啊! 3、撇清 郑道长叫赵嫂子:“赵家的,抱麟子来见见她祖父。” 赵嫂子赶紧小跑几步,把麟子放下,哄着说:“麟子乖,这是祖父,给祖父磕头。” 麟子挺着胖肚肚,拖着红绳绑着的一串钱,歪着脑袋奶呼呼地问:“巨斧,能次吗?” 和郑道长说话的就是麟子的祖父,新任荣国公贾代善。 贾代善低头摸了摸麟子的圆脑袋,被麟子灵敏地避开,麟子跑到郑道长身后露出个脑袋,一副见到生人害羞的模样。 郑道长说:“这孩子在这乡野之地没有玩伴,也没人教她规矩,你多担待。” 贾代善就拱手:“她刚生下来气若游丝,如今白白胖胖已经是晚辈想都不敢想的,多亏了您啊。所谓教养和健康比起来不重要,往后还请您多费心。” 麟子心里哼了一声,看来对方没有丧心病狂到把两岁的小孩子给定亲,反而是想彻底不管了。 想明白后就从郑道长身后跑出来玩耍,拖着一串沾满了泥土的钱币天真烂漫地跑来跑去,跑的时候还嘴里念叨着:“钱钱猫,喵喵喵,小老鼠,逃走了。” 郑道长顾不得麟子,整张脸已经拉下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一个老婆子黄土埋到了脖子里,能养她到什么时候?你们家就该派人来,你不是说你母亲快不行了吗?麟子怎么能不参加你母亲的葬礼呢?” 郑道长真的急了,对于男人来说不被允许参加祭祀是大事儿,比如说汉昭帝去世后,霍光废掉废帝刘贺的皇位,理由之一就是刘贺继位后没有去拜谒高祖庙,在法理上不是皇帝。可见参与祭祀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不仅是皇位传承,民间对祭祀祖宗同样看重,所谓的“认祖归宗”就是在回归家族的时候必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祭祀祖宗。 在荣国府这样的公侯之家,一个女孩子没有给长辈守过孝就等于男孩子没有祭祀过祖宗,这孩子就在这个家里没有地位,约等于被家族抛弃,等于荣国府不认这个孩子。 不让麟子参与曾祖母的葬礼,换句话说,荣国府不承认有这个孩子。 贾代善也给了郑道长理由:“我母亲很担心孩子,来的时候让晚辈给您解释,眼下天气冷,孩子从来没有回过府,守孝很累,要是把孩子带回去,又累又陌生又冷,万一她再病了可怎么办?” 贾代善说的也是部分实情,实际上也是拿这个理由挡了麟子回家的路。 郑道长紧紧地抿着嘴,难道荣国府没暖和的地方养孩子?难道荣国府没个哄孩子的下人?她没问,也没说,知道无论怎么反驳对方都不会接麟子离开。 贾代善看了一下郑道长的表情,弯下腰说:“我母亲一直惦记着这孩子,昨天清醒了些,吩咐晚辈把她的一部分私房送来,日后留着给孩子做嫁妆。” 郑道长没说话,她看到这堆东西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张老太君为麟子做的最后一件事,现在她也劝不了贾代善,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都很无力。荣国府为了所谓的避灾选择抛弃一个孩子,和全家的富贵比一个孩子不算什么。 贾代善抬手,旁边一个男仆双手捧着盒子放到了他的手上。 贾代善说:“这里面有一张地契,青莲观周围三百亩地这两天被我们买了,给孩子做嫁妆,剩下的是两户人家的卖身契,是我母亲挑选出来的老实人家,将来给孩子做陪房,孩子太小,您帮着收着。” 他把东西递出去,郑道长没接。一边玩耍的麟子拖着钱串子跑过去,跳着脚欢喜地嚷嚷:“麟麟接,麟麟要。”不要白不要,这是意外之财,为什么不要! 郑道长低声呵斥了一句:“麟子,你要乖,不要闹了。” 麟子赶紧转身抱着郑道长的腿,郑道长低头看了看麟子,小姑娘仰着脑袋小心翼翼的打量大人的脸色,知道孩子再小也是能懂人言语里饱含的情绪,她爱怜地摸了摸麟子的虎头帽。 依着郑道长的脾气直接把人赶走再不来往,可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她一把年纪了,没点积蓄,活到如今全靠外甥女马皇后救济,麟子还小,将来穿衣吃饭都是要花钱的。 而且这是给麟子的,孩子小不懂事儿,她也没理由替麟子把贾家人给打出去。 郑道长对赵嫂子说:“接着吧。” 贾代善身边的男仆出去,转脸带来了两户人家,大大小小十几口人。从金碧辉煌的公侯之家到这破破烂烂的道观里来,这两家人直呼倒霉,哭丧着脸进来了。 郑道长心头不满,看到这奴仆穿着绫罗绸缎,豪门奴仆家的女孩穿衣打扮都比麟子富贵体面,心想这些人不能要。 贾代善吩咐这些人:“给道长和姐儿磕头吧。” 麟子立即摇头:“不要,不要,麟麟不要。” 郑道长对贾代善说:“国公府的奴才麟子她一介民女怎么使唤得起,折成银子送来,我老婆子另给她寻可靠的人。” 贾代善一方面觉得郑道长这话说得刺人,点明国公府抛弃孩子,要不然为什么强调“国公府”和“民女”。一方面也觉得这两户人家确实看着不行,奴仆养得唇红齿白,一身骄奢,不像是能踏实侍奉小主子的模样。 看了这两房奴才一眼,他弯腰对郑道长拱手:“是,听您的吩咐,明日派人给您送宝钞来。” 他说完看了一眼麟子,发现她不哭不闹,敢和自己对视,加上小孩子都很可爱,麟子虽然穿着棉布,和路上村里的孩子穿衣打扮差不多,但是一看就很聪明机灵,就把身上挂着的金饰摘下来给麟子:“好孩子,这是祖父给你的压岁钱。” 一大块黄金,沉甸甸的,麟子心里想着:不要白不要! 她立即甜甜地说:“新年好,恭喜发财,公侯万代。”说完两只胖爪子伸过去要接黄金。 贾代善蹲在他跟前,说:“抱紧了,你在这里乖一些,潜心学经,侍奉道长,祖父回去了。” 贾代善说完跟郑道长告别,他身边的男仆把地契留下,带走了身契,荣国府的奴仆很快离开,留下了院子里几位沉默的婆婆。 蓝婆婆出去看看周围,发现没人,就把门关上。跟郑道长说:“外面冷,去三清殿坐着吧。” 吕婶子赶紧生火盆,一群人带着麟子来到了三清殿,各自找了个蒲团坐了,围成了一个圈,麟子在圈里趴在地上玩那金饰。 蓝婆婆说:“要是周围三百亩都是麟子的,要不然租给人家种着,也不至于荒废了。再有就是麟子的嫁妆那么多,靠着咱们未必能看得住,万一消息传出去了,小偷盯上了怎么办?眼下最要紧的是找些可靠的佃户,再给麟子寻一些忠心的下人。”这堆东西对于国公府来说真不算多,但是对于这乡野村镇居住的百姓们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黄婆婆也说:“找人不是一天能找到的,要不先抱一只小狗在后院养着,万一贼摸进来咱们也能知道。今天下午我就去找一只合适的小狗来看家。” 正趴在地上玩耍的麟子听了两眼放光:“狗狗,要狗狗。”说着爬到黄婆婆跟前钻进她怀里闹腾:“要狗狗,麟麟要狗狗。” 黄婆婆哄她:“有,肯定有狗子的,咱们小点声,三清老爷跟前不能大声喧哗。” 麟子立即捂住嘴,开始观察起三清神像。 苗婶子说:“有狗也没用,我怕今天就有小偷来,咱们老的老小的小,怎么防得住啊。荣国府来的时候拉了那么多东西,我看了,咱们观前的土路上车辙印子就很深,这一路看到的人多的是,要真是惯偷盯上咱们,说不定今晚上就要来摸一摸深浅。” 六个老妇人一个孩子,老弱病残占了老弱病这三项,没一个是强壮有力的人,不得不防啊! 钱嫂子小声说:“这可怎么办?” 郑道长深呼吸一口气,跟蓝婆婆说:“到如今我也只能舍下我这老脸了,你让你儿子去城里找童烈,就说我找他们家夫人借些人手来看财货。” 蓝婆婆问:“是今天用他们还是明天用他们?” “就说他们说越快越好!” “诶,我现在就去。”蓝婆婆起来后急匆匆离开了。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麟子打哈欠后在黄婆婆的怀里昏昏欲睡。赵嫂子和钱嫂子看了赶紧起来把麟子从黄婆婆的怀里抱出来。 郑道长说:“你们把麟子抱后面吧。” 又吩咐吕婶子和苗婶子:“去做饭吧,无论如何这饭总要吃的。” 等屋子里只剩下黄婆婆后,郑道长说:“看来荣国府真的不要麟子了。” 黄婆婆低声说:“他们担心麟子是灾星。” “那是放屁!”郑道长气得爆粗口,说完叹气,跟黄婆婆说:“今日送来这些财货就摆明了让麟子日后别凑上去,人家连嫁妆都提前给了,这意思就是日后麟子婚嫁自由,婚嫁这种大事他们也不管了。” 公侯府邸的嫡女,怎么说也该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可眼下麟子这就是个孤女的境地,能找个看得过眼的都难! 郑道长眉头紧皱,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什么破局的办法,只能叹气。 到了下午蓝婆婆回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跟着她到了道观门前。 麟子还拖着一串钱在院子里跑,听到有人来,噌噌跑到了前院,就听见这男人说:“千户童烈拜见老太君。” 千户? 锦衣卫!1 麟子眨巴着大眼睛,锦衣卫要来观里了? 她的脑海里出现一群穿飞鱼服的高手,心里想着:他们应该有人能慧眼识好汉,应该能看出来我骨骼惊奇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吧。 想到这里,她吸了吸自己的胖肚子,看着肚肚还是鼓鼓的,自我安慰:没事儿,这是奶膘,多跑跑就好,减肥很快的。 然后她的小短腿迈着四方步,自认为整个人威武雄壮起来,背着手打算让他们看看自己这高手苗子的样子! 当她努力背着手拖着一串钱滑稽地迈着四方步走到门口,千户童烈就说了一句:“晚辈告辞。”躬身倒退着出来,一下子撞到了麟子。 麟子摔个屁墩,嗷的一声喊了出来,觉得屁屁被摔成了八瓣,痛得眼泪如泉涌。 她一把拉住童烈的袍子:“赔,赔!” 童烈整个人都麻了:赔什么?自己穷光蛋,什么都赔不起! 4、老妇 郑道长赶紧出来,看到人高马大的童烈手足无措地看着麟子,麟子坐在地上,脸上泪水流着,小爪子紧紧抓着童烈的袍子,没有哭腔,表情坚定让对方赔。 郑道长赶紧把她抱起来,问道:“让童千户赔什么?” “赔!教窝,武功!” 童烈“啊”了一声:“我没有武功,也不会教啊。” 郑道长就说:“她孩子家不省事儿,你去吧,这几天麻烦你们了。” “这是我们该做的,都是分内之事,您放心,这事儿我们盯着,这就告辞了。” 童烈说完再次弯腰施礼,退了几步转身出去了。 麟子伸出手,徒劳无功地招了招,看着童烈几步出了青莲观的大门,跟郑道长说:“祖祖,湿敷(师父)。” “那是军中的厮杀汉,你能跟着学什么?乖,跟我学念经吧。” 麟子的脑袋耷拉了下来,闷闷不乐。 郑道长把她的钱串提起来,看到上面的边缘和字迹都已经磨花了,就说:“乖孩子,放过这串钱吧,回头让你牵一条真狗儿好不好?” “好。” “你要对狗儿好一点,不能欺负它,知道吗?” 麟子使劲点头:“嗯!”随后就牵着郑道长的手回到二进院。 晚饭后黄婆婆回来了,她左边手里提着个篮子,右手牵着一只四眼铁包金大狗。 麟子对这只大狗有点害怕,因为就麟子现在的身高,这狗子对她来说真的是巨物了。她赶紧躲在郑道长身后,露出个小脑袋,嘴里喊着:“嘬嘬嘬,狗狗,狗狗!” 郑道长看她躲得快,又两眼放光,就说:“这也是叶公好龙。” 黄婆婆躬身跟郑道长说:“小狗看家不行,不如大狗,先借这大狗来看一阵子家,等小狗长大了再送回去。”说完把篮子递给了吕婶子,吕婶子接过篮子掀开上面的布,笑着说:“麟子,来看看,这是小奶狗呢。” 麟子赶紧从郑道长背后出来,来到蹲下的吕婶子跟前,看到里面一只小小的四眼铁包金狗狗和一只三花小猫猫,瞬间被可爱当头暴击,忍不住“哇”了一声。 黄婆婆笑起来,跟郑道长说:“我去把大狗牵到后院。” 郑道长点头:“既然请它来看家,不能委屈它了,苗家的,你去给它弄点吃的,再把打扫好的鸡圈给它住,记得多放点干草。” 苗婶子答应了一声,和黄婆婆去后院了。 吕婶子说:“这奶狗和奶猫还没满月,放外面怕冻着他们了,要不然放屋里养?” 麟子立即喊:“我屋里,我屋里。”说完去抱郑道长的腿,扭着胖身子撒娇,郑道长就说:“这还小着呢,再给它们喝半个月的羊奶,你晚上起来喂它们?” “起来,起来!” 郑道长就不信胖麟子能半夜起床,这丫头睡着了跟一只小猪一样,那是一觉到天亮中间都不带醒的,但还是说:“罢了,放我们屋子里吧。”大不了她晚上起来喂。 麟子睡觉前对着两只喝奶的猫猫狗狗哈哈笑起来,人生最得意的事情莫过于猫狗双全!她,出生不到八百天的胖麟子已经实现了,忍不住又哈哈大笑了几声。 蓝婆婆给他们收拾床褥,看到胖丫头捧着脸对着猫狗大笑,就忍不住跟郑道长说:“麟子这笑得也太大声了。” 郑道长微笑说:“她没什么玩伴,有猫猫狗狗跟她玩儿也是件好事儿。” 麟子起来跑到郑道长跟前说:“狗狗,叫,钱多。猫猫叫,媒婆。” 郑道长说:“附近人家养的狗叫着旺财富贵,和你这钱多一个意思,倒也罢了。你怎么对着狸奴叫媒婆?” 麟子用胖手指比画自己的嘴边,说:“媒婆。” 蓝婆婆扑哧笑出来,跟郑道长讲:“您还记得夏天时候来这里上香的那个刘媒婆吗?嘴边一颗痣,这狸奴的嘴边有一小片黑毛,也就是芝麻粒那么大,麟子这孩子促狭,想到了媒婆。咱们麟子记性可真好,夏天的事儿她都还记着呢。” 郑道长严肃地拉着麟子的手:“日后不可这样,笑话人家高矮胖瘦是不对的,更别说人家的长相、残疾、老迈这些,不可当面鄙夷,更不能背后说这些,让我知道了要打你手板心的!” 麟子立即保证日后不这么说了,将来也不会在背后说人长短,她年纪小,磕磕巴巴地把这堆保证说完,郑道长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她摸着麟子的头说:“记住了,做人该大大方方光明磊落,静坐常思自己过,闲谈莫论他人非。” 麟子使劲点头。 郑道长松口气,也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听懂,拿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麟子就问:“祖祖,猫猫名字?” “它是一只三花狸奴,就叫彩花。彩花,才华,腹有诗书气自华,你要做个华彩一生的人物。” “嗯,彩花。” 这个猫猫的名字麟子说得字正腔圆,郑道长听后笑了笑。 蓝婆婆把床铺好,就说:“收拾好了,这就安寝吧?” 睡下后,麟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白天大家还都很担心有人来偷东西,怎么晚上反而不担心了呢。 那个千户就来了一趟,难道他来一趟就能避免被偷? 还是说靠着大狗就能避免被偷? 她忍不住问:“祖祖,钱钱,小偷。” 黑暗里郑道长说:“放心吧,你那钱丢不了。” “为什么?” “有人守着呢。” “谁啊?湿敷?” “不是他,是他手下的人。”这附近村子里有很多天子亲军,每家出一个男丁去上差,其他人在应天府附近耕种,暗地里拱卫应天府。贾代善要是加价买他们的土地还好,就怕是以势压人,几百亩地不算多,但是这些天子亲军记下来早晚有荣国府喝一壶的。 麟子不敢问了,让锦衣卫给她守财产,这想想都很刺激! 应天府内城宁荣街西户荣国府。 这座国公府的缔造者贾源去世后家业由嫡长子贾代善继承,贾代善娶妻史氏,嫡出的孩子有二子一女,另外还有几房姬妾,养有三个庶女。 两个儿子中,嫡长子贾赦占据了最好的院落生儿育女,次子贾政在府邸中的一处小院子里和妻子儿女一起生活,至于嫡出的女儿因为年纪小,跟随贾代善夫妻一起起居。其他三个女儿则是随着生母进出。 大过年的时候荣国府没有什么喜气,因为贾源的夫人张太君病重了。 晚上张太君醒了,丫鬟赶紧请贾代善夫妻过来,其他几位公子小姐们也纷纷赶来,到了张太君眼下这个地步,真的是见一面少一面,别说快就寝了,就是半夜也要赶来见见。 张太君此时精神显得健旺了一些,对身边的仆妇说:“有什么吃的,端来些,我饿了。” 贾代善夫妻两个看灯下的老母亲说话清晰,眼睛也睁开了,精神显得比前几天强多了,都知道这是到了最后了。 贾代善强忍着悲痛说:“去把参汤端来。” 张太君阻止了:“那东西别端了,我早说过只有米汤面汤养人,鸡汤参汤这些少吃,吃不饱都是虚的,只有吃饱了才踏实。你年轻,生你的时候你还能填饱肚子,早年我和你爹都是饿过的人,吃不饱饭,抓心挠肺的难受!” 老人家又在老调重弹,这样的讲古儿孙们压根不想听,毕竟现在吃什么都有,家里富贵已极,干嘛还要节俭!但是此时此刻老母亲生命到了尽头,贾代善不想违逆她,强忍泪水让人赶紧给老人家端些米汤来。 家里有上年纪的老仆人,看张太君这模样对着史夫人点点头,史夫人就悄悄下令让人把儿孙们叫来。 米汤还没送来,贾赦带着弟弟妹妹和子侄们进来了,年纪最小的是贾元春,被乳母抱着一起进来。 张太君也知道自己不行了,坐起来对着孙儿们招手。 “到我跟前来。” 大孙子贾赦得到祖母的宠爱最多,呜咽着到了床榻前跪倒在了脚踏上。 张太君把手放在他的脑袋上摸了摸,该嘱咐的话早嘱咐过,也不必再说。张太君往其他孙儿身上看去,眼神从二孙子贾政身上掠过,看到三个庶出的孙女,眼神掠过了小孙女贾敏,又看了看贾琏贾珠和被抱着的贾元春。 她对着贾元春招手:“来,我看看。” 乳母赶紧抱着贾元春过去,贾元春被放下后立即扯着嗓子干号,她有些怕生,这个天天躺着的曾祖母她见得不多,这种气氛小孩子也害怕,使劲抓着乳母的衣襟不松手。 贾赦赶紧抱着她,哄着说:“元春乖,跟老太太说请她保重身体,好好养着,过几日就好了。” 贾元春看了一眼张太君,发现她紧盯自己,害怕地一下子窝在了大伯怀里,把脑袋埋进了大伯的胸口。 旁边站着的贾代善知道老母亲此举的想法,心里还是放心不下麟子,想通过贾元春看一眼未曾谋面的麟子。他对乳母说:“姐儿年纪小,抱下去吧。” 乳母赶紧伸手,贾元春迫不及待地伸手,乳母抱着贾元春急匆匆地出去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贾代善说:“母亲您放心,儿子会办好的。” 张太君说:“都是你的骨血,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老了,要去见你老子了。” 史夫人赶紧打断这不吉利的话:“老太太,大过年的别这么说。”她看了看年纪不大的小女儿和两个孙子,就说:“孩子们害怕。” 张太君和儿媳妇关系不好,听了冷哼一声:“我们家是死人堆里取富贵,他们怕死人?真的怕死人的时候这家里的富贵也到头了。” 尽管张太君嘴上这么说,然而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就没再把这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和儿媳妇斗法上,而是对着三个庶出的女孩说:“你们来。” 三个女孩一起过来,跪到贾赦身后。张老太君说:“我嫁给你爷爷的时候家里穷,别说嫁妆了,穿着进门的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后来他争气,挣下了这份家业,也送给我了许多私房,我如今分一分,给你们姐妹四个。” 贾敏听了,小女孩很机灵,赶紧小跑两步跪在姐姐们身边,一起跪下磕头。 这时候仆妇抱着四个匣子出来,张太君跟贾代善说:“都是你的孩子,该谁的就是谁的,不可让她们受了委屈。” 贾代善和史夫人躬身应下。 张太君实在不放心,就怕他们不管这三个庶出的女孩,跟贾代善说:“给她们姐妹找个好婆家,夫妻贴心,婆媳和顺,将来也是和和美美一家人。” 贾代善答应了。 几个女孩哽咽着磕头。 这时候米汤送进来,贾代善夫妻服侍着张太君喝下了米汤,张太君有要紧话嘱咐,几个女孩带着侄儿离开了,留下贾代善夫妻和贾赦贾政兄弟。 张太君问:“你今儿去看孩子,孩子怎么样啊?” 贾代善说:“长得白白胖胖还很皮实,那小身板比琏儿珠儿都强壮。” 张太君嘱咐说:“我死了,你们把她接回来,等咱们家的客人来了让她也出来见见人。到底是咱们家的孩子,郑道长年纪大了,咱们家的孩子麻烦她两年了,不能再麻烦了,谁家的孩子谁养,又不是没吃没喝,就是当年没吃没喝我爹娘也没扔了我啊。” 贾代善连声应是,看到他答应,张太君心里松口气,说道:“有下人呢,养个孩子也不用太费心,一个女孩,吃不了多少,用不了多少……” 她眼神涣散,眼看着不行了。贾赦赶紧抱着她叫了几声:“祖母,祖母!” 张太君嘴里断续说:“……找个婆家……” 声音没了,眼睛闭上,贾代善也上去抱着老母亲,父子三个顿时放声大哭。 贾代善就是再狼心狗肺这时候听了母亲的遗言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对妻子说:“明儿一早,派人去把那孩子接回来吧。” 史夫人擦着眼泪出门,对门口等着的儿媳女儿们说:“老太太去了,你们进去看看吧。” 这些女眷们赶紧进去,几个管事婆子围上来,要办丧事,这事儿要等当家主母吩咐。 城外的麟子一夜无梦,早上起来想起自己有几百两银子和几百亩地,乐得笑出声来。又想到居然有锦衣卫给自己守着财产,还是觉得很刺激,更刺激的事情来了,一早就有人来拍门。 吕婶子听到外面咣咣咣跟凿门一样的声音,就说:“谁啊,大早上就扰人。”出去开门了。 5、来客 大早上天蒙蒙亮,麟子还没起床,郑道长在打拳,其他人还在做饭。 吕婶子一开门,看到门前停着两辆马车,还有几个人骑着高头大马围在马车旁边,边上的奴仆个个凶神恶煞,但是手里提着用大红布裹着的礼品,显得非常喜庆。 朱雄英的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喊了一声:“吕婆婆,我和爷爷奶奶爹爹叔叔们来走亲戚了。” 这时候一个声音说:“爹,我就说来太早了,你还不信。” 然后是一个儒雅的声音:“老四,你少说两句。” 吕婶子赶紧让开,哆嗦着说:“请进,请进。” 奴仆们先进去,放下礼品就开始拆门槛,门槛拆了马车进来。 这时郑道长和蓝婆婆黄婆婆也出来了,几个青年扶着马皇后和朱元璋下车,奴仆又赶紧把朱雄英从车上抱下来。 郑道长在他们下车的时候说:“恭迎皇上,恭迎皇后娘娘。” 朱元璋颇有些草莽英雄的风格:“姨妈,咱都是亲戚,说这些就见外了,一大早咱和妹子都没吃饭,带着孩子来亲戚家吃了。” 马皇后笑着解释:“姨妈,过年了我们做晚辈的来看看您,前几天忙,今儿刚抽出空来。” 郑道长木着脸说:“亲戚来了是该招待,只是家贫,凑不出这些碗筷来。” 没吃的,赶紧走! 朱元璋不在意地说:“昨日荣国府送来的餐具先拿来用,够用了。” 荣国府送来的箱子里有什么大家都还不知道,主要是这青莲观老的老小的小,昨日送来的东西又不少,外面堆的都是家具,大家又都抬不动,里面的箱子自然没翻开看。 郑道长从这句话中就知道皇帝就是皇帝,他朱元璋还是朱元璋,除了抠门还有小心眼,各家各户少不了仪鸾司的眼线。 她接着木着脸说:“东西太重,贫道搬不动,还不知道在哪处箱子里呢。”说完就后悔了,该直接家贫没吃的! 朱元璋不在意:“您说的都是见外的话,这几个壮劳力不用白不用,老二呢?” 秦王朱樉立即说:“爹,您吩咐。” “领着你几个弟弟去帮你姨婆干活去。” 燕王朱棣说:“爹,还没吃饭呢。” 朱元璋眼睛一瞪,朱棣立即改口:“帮姨婆干活什么时候都行。” 太子朱标温柔地说:“我和你们也去,要是不把餐具找出来,咱们大伙儿也没吃饭的家伙啊。” 朱元璋嘱咐了一句:“轻拿轻放,别粗手粗脚的,重活你们干,别让你大哥出力。” 几位藩王应答了一声,带着太监侍卫去后院了。 朱雄英立即问郑道长:“太姨婆,我妹妹呢,我要带妹妹去看叔叔们搬箱子。” 马皇后就说:“你跟着裹什么乱啊。” 朱雄英回答:“那是妹妹的东西,妹妹要知道里面有什么。” 黄婆婆回答:“麟子还没起来呢。” 朱雄英往后院跑:“我去喊妹妹起床。” 两个宫女赶紧跟着她跑远了,这一家子来都来了,郑道长跟帝后二人说:“先到三清殿坐吧,先喝杯茶。” 蓝婆婆和黄婆婆立即去沏茶,马皇后扶着郑道长,三人一起去了三清殿,在蒲团上坐下。 郑道长眉头紧锁,坐下后马皇后就问:“姨妈,还是为麟子的事儿发愁?” 郑道长点头:“我岁数大了,今年都六十六了,还不知道能活几年,她这小,将来我不在了,她跟着谁?” 马皇后叹气:“贾家也真是不像话!今年大年初一朝贺的时候我本来要说几句,但是人多,有些话也没来得及说就轮到下一家了。” 郑道长眉头紧锁:“唉,他们家的人认为麟子是个灾星,说太多也没用。我这两日也想了,万一他们把麟子接回去找个角落放着,也不作践她,也不教养,任其自生自灭,这也不是好事儿。算了,还是我养着吧。” 在郑道长看来,教养两个字要分开看,养孩子简单,吃饱穿暖就行了,重点在教,不教孩子,这孩子的一辈子稀里糊涂立不起来。 蓝婆婆端着茶水进来,朱元璋接了茶盘让她退下。朱元璋把一杯茶水先放在郑道长跟前,又递给了马皇后一杯,自己咕咚咕咚把最后一杯一口气喝了下去。 他跟郑道长说:“姨妈也别费心了,他家是不会接麟子的,说不定您不在了,他们家的人还会摁着麟子一辈子出不了青莲观的大门。” 郑道长问:“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朱元璋知道很多,就捡着一些能说地讲:“这两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他家的女眷找人给算了算,大年初一出生的那个富贵无双,年三十出生的这个要偷她的运势。” 马皇后不理解:“这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朱元璋就说:“妹子,你不明白那群老娘们心里想的也正常。咱听着也觉得匪夷所思。咱还派人特意打听了一下,今儿也给你和姨妈讲一讲。” 用洪武皇帝的话说,早先贾家的两个丫头没生下来前都知道是双胎,但是外面传言双胎不吉利,而且老贾家那两年也真的走背运。 “……贾家的老兄弟两个一前一后病逝,原本如日中天的两府一下子晴天转阴。 这两府就开始接连死人,关键死的都是要紧人物。 他们大房,也就是宁国公贾演的儿子一死一病,这个病恹恹的儿子贾代化有两个嫡子,结果嫡长子贾敷夭折了,眼看着贾代化也命不久矣,这爵位八成要落到贾代化次子贾敬身上,可是贾敬还是个孩子呢,在京城权贵满地,大家争先恐后争夺好处的时候,别说一个孩子了,就是贾代化那病秧子都争不过人家。 虽然宁国府眼看着不行了,还能放心依靠荣国府。□□国府也没好到哪儿去,贾代善身体虽然看着好,也有本事,但是他的嫡长孙贾瑚也夭折了,死的都是将来的顶门杠子,这可不是小事儿。可偏偏贾敷和贾瑚这一对公认的顶门杠子都死在确认双胎后。” 两府的开创者双双殒命,未来的继承者双双夭折,这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马皇后皱眉:“这是找不到怨恨的人把怨气撒在了还没出世的孩子身上。” “妹子你这话说得对,但是这个过程就很可笑。他们两家子的男人和女人分别找了两拨人给这一对孩子算命。” 马皇后叹气:“这也太荒谬了,这害了麟子一辈子啊。” 郑道长问:“请皇上接着往下说,都是怎么算的?” “他们家的爷们听一个算命的说这两个孩子中有一个是灾星,是天上神仙来历劫的,这孩子和富贵日子犯冲,在家里养着容易破家败富贵,养在外面好吃好喝供着就行,请神容易送神难,别亲近,也别得罪。 他们家的女人找了个算命的姑子,这说的就天花乱坠了,张嘴就说这是两个女孩其中一个命数富贵逼人,将来正位中宫,贵不可言。另外一个就是来讨债的,两个人要是养在一起,连带着另外一个孩子的富贵命格都要散了,将来必然是个红颜薄命的下场。” 郑道长连声说:“荒谬!荒谬!” 马皇后气笑了,正要说话,就听到朱雄英的说笑声,还有麟子哈哈大笑的声音。 马皇后就压低声音说:“外面那些走江湖讨生活的算命姑子不知道,难道他们两府的外命妇还不知道?宫中的皇子皇孙都是从小户之家选妻,要紧的是家风好,公侯门第还是太高了,雄英是不会从他们中择妻的。” 郑道长听了丝毫没给外甥女脸面,冷笑了一声说:“皇后这话说差了,自太子妃到诸位王妃,有几个是出身小户的?” 马皇后低头一想,这几个儿媳妇都是勋贵家的女儿,不是出身公府就是出身侯府,老二的媳妇观音奴还是前元齐王的妹妹,是个蒙古人,这身份当时也不低了。 朱元璋就岔开话题:“自从贾演贾源这老兄弟去了之后,贾家也知道自身不行了,这分明是想做外戚!”一群骨头软的东西,蒙古人还没走远呢,不想着去打仗争夺功勋,反而想靠着女人的裙带子巩固富贵,简直让人没脸看! 这时候小孩子说笑的声音到了门口,朱雄英抱着一个篮子走在前面,胖胖的麟子小跑着跟着,两个孩子十分鲜活,朝气蓬勃。 朱雄英高兴地喊了一声:“爷爷,您看这是什么?” 朱元璋丝毫没有架子,从蒲团上翻身起来大步走过去,高兴地咧嘴笑:“让咱看看是什么?” 麟子抬起头看朱元璋,头一次看到他,只觉得一股气扑面而来,仿佛像是飓风一样吹在了她的身上,这种铺天盖地的气转瞬即逝,她还没来得及体会是什么感觉就消失了,然后她的背就开始痒痒。 麟子顾不得看皇帝,赶紧扭了扭,觉得是衣服的原因导致整个背上都痒痒的。 她的胖胳膊又裹着厚重的棉袄,压根没法自己给自己抓痒痒,但是太痒了,她又忍不住,左右看了一下,直接靠在门上蹭。 朱雄英问:“妹妹,你怎么了?” 朱元璋哈哈笑起来,对朱雄英说:“她这是背上痒痒了,这叫狗熊蹭树。” 麟子鼓着脸瞪着他:你是狗熊,你全家是狗熊! 这时候朱雄英把篮子放下跑过去和麟子一起蹭,一边蹭一边说:“哇,好舒服呀!” 他这么一说,麟子觉得背上更痒了。 朱元璋看了也跟着一起蹭:“去去,你们两个让点地方,让爷爷也蹭痒痒。” 胖麟子就被他们祖孙给挤开了,朱雄英已经忘了小伙伴,仰头边蹭边看着爷爷问:“爷爷,你怎么知道这么蹭舒服啊?” 朱元璋大笑:“爷爷小时候家里穷,那时候一身衣服穿一年,没得洗,洗了就没衣服穿了,时间长了生虱子,浑身痒痒,不止学着狗熊蹭树,还用高粱秆子挠痒,过几天爷爷教你啊!” 麟子一听,好家伙,他还长过虱子,立即跑到另一扇门那边蹭,力求和洪武皇帝拉开距离。 朱雄英反而很兴奋:“好啊好啊,爷爷,你还会什么,一起教我啊。” “咱还认字,不行,认字读书有先生们教你,咱学问不好,别把你教坏了。咱们教你点不一样的,过几日带你出宫讨饭去。” 屋子里的马皇后不高兴:“重八!” 朱雄英撒娇:“祖母,我想去,让孙儿和爷爷去讨一次饭吧。” 马皇后气得火冒三丈,提高声音:“朱重八!” 朱元璋立即说:“不去了不去了,哎呀,带他出宫转一转,又不是真的拿个破碗去讨饭。那时候讨饭连个碗都没有,现在咱吃得面色红润,就是讨饭人家也不给啊。” 麟子好奇了,问道:“没碗怎么吃啊?” “怎么吃?”朱元璋看到小奶狗从篮子里爬出来在地上乱嗅,就说:“运气好,能找到馊掉的窝头,运气不好,直接趴在地上吃残渣。还碗,你还想着人家倒一碗面条给你,你用碗接着慢慢吃?要饭了还讲究用碗端着?做梦吧!” 马皇后是真的生气了,板着脸出来跟朱元璋说:“大过年的,你跟小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朱元璋笑着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咱祖上就是百姓,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穷讲究什么?再说了,咱也确实在没吃的时候去讨过饭,天下百姓有一大半都讨过饭,有什么丢人的?” 马皇后确实生气了,朱雄英拉了拉朱元璋的衣服,朱元璋就说:“妹子,听你的,大过年的说这些不好,咱不说了,你和姨妈说话吧,咱带着孩子玩儿。” 马皇后这才转身回去了。 朱雄英立即献宝一样跟朱元璋说:“爷爷,麟子妹妹有小狗,还有狸奴,可好看了。” 朱元璋已经看到了小狗,就问:“狸奴呢?” “在篮子里呢。”朱雄英赶紧把篮子端起来给爷爷看。 麟子这时候才觉得背上不痒了,心里想着难不成是最近两三个月没洗澡了背上才痒痒,不是她不愿意做个讲卫生的好宝宝,实在是郑道长不许她洗澡,这么冷的天气,洗澡很容易生病。 朱雄英已经来拉麟子的手,问她:“妹妹,你说你家小狗叫什么?” “钱多。” “狸奴呢?” “彩花。” 朱元璋就说:“好好养,狗子能看家,狸奴能看仓,和牛马一样都是自家人。” 朱雄英提要求:“爷爷,我也想养小狗。” “养,咱孙子想养就养。” 麟子和朱雄英说:“大狗狗,后院。” 朱雄英听了眼睛都亮了:“妹妹你说后院有大狗狗?” 麟子点点头。 朱雄英立即把钱多狗狗捡起来放进篮子里,说道:“咱们去后院。” 两个小孩子一起拉着手往后院跑,朱元璋跟着一起去了。 后院里鸡鸭鹅都有,朱雄英兴致起来就说:“妹妹,我家有进贡的咸鸭蛋,我下次给你带。妹妹,我家有草原上的羊,可好吃了,我下次也给你带。” 库房里面,把袍子掖在腰带里的老四朱棣跟老大朱标说:“大哥,听见了吧,雄英下次要带着吃喝来呢,咱爹省下的这顿早饭全让雄英送来了,咱们还要出力干活。你下回跟咱爹说别抠门了,他这扣扣搜搜的没省下什么,反而送出去的东西更多了。” 老五朱橚也说:“是啊,谁家走亲戚早饭都在亲戚家吃的,爹也是,老抠!” 门外的朱元璋默默把束在袍子外面的腰带解下来,推门进去对着老四老五劈头就抽,老四老五疼得直叫唤,还不敢还手,蹦跳着躲避,但是库房的空间太小了,两人压根躲不开,被结结实实地抽了几下。 老二老三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朱标赶紧去把朱元璋拉开:“爹,你打他们干吗?别打了,儿子等会儿说他们。” 朱元璋虽然抠门,也不至于早饭都不吃跑来蹭郑道长这个孤寡老人家的早饭。 这么早来这里也是有原因的,昨天荣国府的张太君的消息送到宫里的时候朱元璋和朱标都还在伏案处理公务,看到这个消息,父子两个就开始打赌。朱标说贾代善会派人把孩子接回去,朱元璋说不会。所以一大早,父子两个带着全家来了,就是为了看看荣国府到底会不会派人来接麟子。 朱元璋把腰带扣在腰上:“他们懂什么,也不是谁家都值得咱大早上来的,这是为了你们娘。马家没亲戚了,郑家的人也各处漂零,你们娘就这一门亲戚在应天府,你们少摆脸子。” 几个儿子老实地应了一声。 朱元璋问:“碗筷找到了吗?不是真让你们来当苦力的,找到了吃饭。” 朱橚就说:“也不知道在哪个箱子里,找半天了。爹你别是记错了,贾家再不济也是国公府,给孩子的嫁妆不会弄点餐具糊弄吧?” “有银碗银筷子银盘子,加起来几十斤白银呢,快点找。”朱元璋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说:“什么给孩子的嫁妆,这是他们库房收拾出来的边角料,不舍得扔也不想要才塞这里来了,他家老太君没说让给孩子送嫁妆来,只说让来看看孩子。要真是给孩子的嫁妆,那老太君难道没点值钱玩意?会送这些笨重用旧的家具?” 朱标就说:“虽然如此,怎么说也该让正主来看着点,咱们这么翻不合适。” 朱棣伸脑袋,看到麟子和朱雄英蹲在一只大狗前面说话,就立即说:“我把正主抱来。”说完就出去抱着麟子进门。 朱雄英看了赶紧跟着进来。 朱棣进门左右看了看,把麟子举着放在了叠放的椅子上,说道:“你坐着看着,也看看你有什么东西,先跟你说好啊,咱们是借你的餐具吃饭,没拿你的东西。” 朱雄英举着手跳着:“我也坐,爹,我也坐上去。” 朱棣都没等朱标吩咐,把大侄儿也举着放到了麟子身边。 两个小孩子就坐在高处看着他们翻箱倒柜。 两岁孩子的视力还没完全发育,远一点的东西麟子看不清楚,但是她能听明白,因为这几个人在翻看这些东西的时都会点评几句。 比如说一箱子丝绸,他们就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孩子才两岁,丝绸十几年之后还能用吗?”“也不给点实惠的东西,都是这些面上看着好的。”“翻半天了也没见到压箱底的银子和值钱物件,八成那套餐具是最值钱的了。” 朱标打开箱子,发现装满了书,拿起来一些看了看,纸很脆,处处泛黄,翻了几页发现是隋唐宋时候的一些大家族的藏书。往下轻手轻脚地翻看,发现是一些卷轴,卷轴没有打开,还有一本破旧卷边的《颜氏家训》在箱子最里面,朱标用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翻开,发现果然是颜真卿的笔迹。 他忍不住说:“诶,别说不给好东西,好东西在这里呢。这书……爹,你看这书。” 朱元璋接过来看了看,就说:“当初打元大都的时候老贾他们也抢……捡了不少好东西。估计是他们家的人不识货,把精华都送给这小丫头了。看看这宝贝,也知道胡人里面也有识货的,那个什么‘千里车书一混同’是谁说的来着?” 老五朱橚立即接话:“爹,那是完颜亮说的,‘万里车书一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屯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 “对对对,咱年纪大了,没你们记性好,就是这意思,人家胡人读了书都知道万里车书一混同,可见还是读书好。但是读书人心眼多,好财货,就喜欢贪污,你们要多读书,也要提防着读书人呐。” 朱标带着弟弟们应了一声,连带着朱雄英也大声应是。 朱元璋把这书翻着看了几页,就说:“那群杀才和他们家眷都觉得金银权利是好东西,却不知道这才是传家的好物。”说完举着对麟子说:“丫头,这可是宝贝,千万别弄丢了。” 说完把书递给朱标说:“贾源也算是尽心尽力,既然看到了咱就好事儿做到底,标儿,等会吃了早饭你领着你弟弟把这箱子给这丫头收拾一下,免得将来这宝贝受潮被虫蛀了。” 麟子心里说:你人还怪好哩! 6、缘分浅 箱子也不多,翻腾了一会也找出来了。 这套餐具是老餐具,已经氧化发黑,看着跟洗不干净一样。除了朱元璋都觉得这餐具没法用,看着脏兮兮的。 但是朱元璋坚持用,几位婆婆烧了一锅热水,放热水里浸泡后拿出来用草木灰擦了擦,再洗干净就直接用了。 到夕阳西下要走的时候,荣国府也没派人来,宫中的马车从青莲观离开,车里的朱元璋隔着壁板对骑马跟随的大儿子说:“标儿,拿来。” 朱标从怀里拿出来一张宝钞从车窗里塞给朱元璋。 朱元璋递给了马皇后:“妹子拿着,这是咱挣来的。” 马皇后哭笑不得:“这分明是标儿给你的,你这钱是找儿子挣的啊!” “给你就拿着。” 朱雄英玩了一天,昏昏欲睡,朱元璋抱着他,用大毛衣服裹着,得意的说:“雄英,你老子输的心服口服。是不是啊标儿?” 朱标在车外回答:“爹,服了!” 但是朱雄英已经睡着了,没能听到他爹跟他爷爷认输。 朱标是真没想到荣国府没来接孩子,这么说老太君拿遗言要求儿孙也没能达到心愿! 朱家人走后,郑道长拿着朱标记下来的单子进了库房,看着各处箱子上贴了条子,处处看了一下,把单子收起来。 吕婶子进来跟郑道长说:“道长,那套餐具洗好了,您看收起来吗?” 郑道长说:“先别收,去取些炉子里的纸灰来,灰里面有锡,倒热水加盐把银器泡在里面,能把银器洗白净了。” 前几日过年,来观里烧纸的人多,积攒的纸灰也多,这时候正好取来用。 麟子跑来,郑道长说:“厨房小,你进来就是添乱呢,出去玩儿吧,等会天黑了就该睡了。” 麟子听话的跑去看猫狗,主动把馒头渣泡软了喂给猫狗,跟着她的赵嫂子欣慰的说:“麟子长大了,是个乖孩子了,都懂的照顾钱多和彩花了。” 荣国府里面,贾元春把一杯茶端着给了父母,王氏也欣慰的说:“元儿长大了,都知道给我和你老子奉茶了。” 满屋子仆妇开始奉承,抱着贾元春的王氏想笑,考虑到家里在办丧事,脸上不易表露出开心,就说:“好了,好了,知道你们认真侍奉,如今家里有事儿,各处忙乱,你们侍奉好了姐儿,回头家里的事儿办完了自有你们的好处。” 周围一片答谢声。 王氏就哄着女儿:“你先出去吃点东西,我有话和你老子说。” 旁边的贾珠站起来伸手牵着贾元春,兄妹两个一起出去,屋子里的奴仆也跟着出去了一大半。 屋子里剩下几个大丫鬟和贾政王氏两口子。 王氏问:“今儿派人去接吗?” 贾政说:“白天太忙了,这会儿天都要黑了。” 意思是今儿不去了。 王氏接着问:“那……还接不接了?” 贾政思考了一会,把手里的杯子放下,说:“今儿穿孝她都不在,过几日会亲友,要是亲戚们都问起来也不好回答。”说完说了一句:“这事儿听老爷的吧,老爷说接就能安排人去接的。” 王氏也听出来了,这是不想接。 想接直接去了,何必找理由呢。 贾政站起来说:“这几日忙,嫂子那边不顶事儿,你要跟着辛苦几日,早点歇着吧。” 王氏赶紧站起来送他:“都是该做的,不能说辛苦。” 贾政从这边院子里出去了,过了一会有小丫头跑来报信:“二爷去周姨娘那边了。” 纵然是姓周的得宠,王氏也顾不得去管,她心里七上八下,把几个陪房女人叫来,说起了心事。 “外面的那个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心里也惦记她,老爷不想接回来,老祖母临去还念着这事儿呢,如今老爷和太太都不提,我本来指望二爷出头,可是二爷一心听老爷的,现在是指望不上了。” 几个陪房女人对视了几眼,吴兴媳妇就问:“奶奶的意思是……偷偷的去接济姐儿?纵然回不来,该有的吃喝也不能委屈了。” 王氏显得心烦意乱,几个女人再次对视一眼,都看出来了,这是不想接济。 周瑞媳妇就说:“奶奶心疼姐儿,能接济自然接济,可是奶奶手里也缺银子,别说外面的姐儿了,现在珠大爷和大姐儿都缺东西,毕竟府里的账本钥匙不是在太太手里就是在大奶奶手里,奶奶的日子都跟苦汁子里熬的似的。”说完拿手帕擦眼角:“奴婢都看不过去,咱们在王家何曾有过这样的日子。” 周围的女人们纷纷附和,王氏叹口气,说道:“这也是我的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纵然有些嫁妆,可是这边还有珠儿和元春呢,也不能全花在她一人身上。” 说到这里,她问周瑞媳妇:“上次找的那个大仙算的准吗?” “准,奶奶,都说准。” “我不放心,万一……再找一个来,我要再试试。” 郑华媳妇就说:“择日不如撞日,来这里的一些女尼里面就有几个擅长占卜的,不如现在就请来,一则是方便,随叫随到,二则是能避开各处眼睛,免得被太太和大奶奶知道。” 王氏点头:“嗯,你说的对,现在就去。” 几个女人出门,在门口合计了一下。 吴兴媳妇说:“奶奶这意思是不想接姐儿回来?” 其他几个人看了她一眼,心想:瞎说什么大实话,奶奶也不想接人,怕妨碍了大姐儿的富贵,现在说这么多又找人重新算一算,还是图个心安。万一过些年真富贵的是外面那个怎么办? 几个人在门口商议好,由机灵的周瑞媳妇去跟尼姑们交代清楚。 这些尼姑都是在各处府邸讨生活的人,周瑞家的也没明说,对方听的明白,就有两个尼姑一起来见王氏。 王氏不认字,口述了几个生辰,大部分都是编的,把两个女儿的八字混在其中,让这两个尼姑算。 这尼姑是早先就被交代过的,自然按着先前交代过的话说,等他们离开后,王氏松口气,手里捏着佛珠对身边几个人说:“不是我心狠,这也是为了元春珠儿着想。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我的心肝,哪头人多顾着哪头吧,我这也是没办法。” 几个女人都纷纷附和,捡着王氏爱听的说了,天黑了才出来。 几个人出来后遇到了府邸中的管事媳妇,说起了外面的物价。外面的物价不算高,一百两够外面人家富足的过好久了。大家说完各自走开,吴兴媳妇就说:“要不咱们跟二奶奶说一声,每年给观里一二百两银子,好歹也能全了吃喝啊。” 其他七个女人纷纷说“你别找事儿了”“要你烂好心”。 吴兴媳妇小声说:“一二百两对于奶奶来说不算多,有那么多嫁妆呢,珠大爷一个人用不完。” 郑华媳妇就说:“告诉你,在大户人家不论是男是女,只论能不能成才。爷们成才是做官做宰振兴家门,姐儿们成才是觅的金龟婿给家里出力,外面的姐儿接回来还好,不接回来哪有什么金龟婿,谁家的好男儿娶外面养大的女孩?何况她和大姐儿长的一样。” 长的一样就是原罪,大户人家娶媳妇不会娶双胞胎,哪个老爷愿意让自己太太和别人的太太用一张脸?既然外面的姐儿没前途没用处,又何必在她身上多花钱? 赏赐了奴仆能得到一个忠仆,几千两银子花到没前途没将来的人身上能到什么? 吴兴媳妇也不敢再说话,只能跟着走开。 两个尼姑回到了灵堂上,此时宾客散去灵堂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这些念经的尼姑们,女尼们吃过饭正坐着养神,等会再念一遍经就能去休息了。 一个老尼姑看着徒弟回来,问道:“主家叫你们去是什么事儿?” 其中一个说:“师父,不是对着咱们念经的事儿挑刺,是她们给了两个生辰八字让我去糊弄这家的奶奶。” 随后两个弟子把这八字说了出来,这个老尼姑算了一下,眉头一跳,问道:“你们怎么说的?” 其中一个尼姑说:“按照她们给的说法,说是其中一个是扫把星历劫来了,另外一个是大富大贵的命格。”随后压低声音,小声说:“富贵到能配天子。” 旁边没说话的尼姑低头笑起来,觉得这是痴心妄想。 老尼姑掐指一算,笑起来:“你们这也不算胡诌。” “真的吗?师父,我以为他们是哄人呢。” 老尼姑说:“天机不可泄露,今天的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许让人知道了。”说完转头看了一下灵床上躺着的张老太君,轻轻笑了一下:“张姐姐,你看,哪怕是过庭训也抵不过子孙不争气,子孙有子孙的福气和业障,你安心去吧。” 尼姑随后念了一声佛号,声音消散在了晚风中。 7、进城 城外青莲观中,晚上睡觉脱衣服的时候麟子就跟郑道长说:“祖祖,痒痒,背背。” “背上痒?该洗澡了,等天暖和了再洗吧。祖祖给你抓痒痒好不好?” “好。” “哪里痒啊?”郑道长把手放到她脖子里挠了挠。 “下下,再下下。” 郑道长往下伸手,发现有片皮肤摸着有些粗糙,和小孩子软软的皮肤手感不同。她让麟子趴好,就掀开她背上的小衣服看了看,麟子的腰背有一大片胎记。以前黑黑的一片,现在再看觉得干巴了很多,所以摸着手感就很粗糙。 郑道长把手放在她的胎记上,麟子就说:“使劲,使劲啊!” “这里痒?” “嗯。” 郑道长一边挠一边看,灯下光线昏暗,加上她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也看不清,反正手感是不一样的。她眯着眼睛拉远了视线,发现小孩子背上的这一大片胎记像是一只猛兽,反正她看的第一眼都觉得这胎记看完令人心中打鼓,生出三分畏惧。 她给麟子挠痒痒后,想着明天白天让眼神好的赵嫂子或者钱嫂子看看是怎么回事,心里祈求三清保佑,千万别是个病。嘴里说:“外面冷,睡吧。” “嗯,祖祖,一起睡。” 郑道长躺下,麟子挨着郑道长:“炉炉,抱抱。” 郑道长笑起来:“好,抱着你这个小暖炉睡觉。” 把一个小婴儿养到眼下这个程度真的超有成就感,越是有成就感就越是会参与到孩子的生活中,参与得越多感情羁绊就越深,羁绊越深就越是放不下。 郑道长一直到半夜都没睡着,她一直想着怎么安置麟子,她老了,加上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她觉得自己就是无根浮萍,很多事情让她感觉到无力,安排好一个孩子的一生更不可能办到。 以前她只觉得荣国府不想让麟子回家,想着他们家的张太君和儿孙慢慢磨一磨,这孩子早晚有回去的时候。张太君现在命悬一线,今天又听了朱元璋说麟子不能回家的理由居然是算命,她觉得麟子八成活不到成年! 如果贾家铁了心送一个女孩进宫做个贵人,外面那个和贵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必定活不长久,原因很简单:她凭什么和贵人长一张脸! 宫中贵人的容貌是谁都能看到的吗? 但是到了如今这境地又能把麟子藏到哪儿去呢?要是当初她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对外说她死了,找地方藏着养大还有活命的胜算,现在真的晚了,将来就是死了,荣国府万一要来看一看尸体呢?毕竟府邸里有个一模一样的小姐,尸体是不是假的一眼就能分辨! 想到这里她脑海里升起一个念头:与其到处躲躲藏藏,不如主动出击! 贾家盯上的肯定是雄英,但是雄英和麟子从小认识。不如送麟子进宫,绝了贾家那边的路子! 想到这里她那股子熊熊战意升腾起来,就她这几年的观察,雄英就算没那层太孙的身份也是个好孩子。 郑道长身世坎坷,马皇后是她姐姐的女儿,朱雄英是马皇后的孙子,四舍五入朱雄英身上也有郑家人的血脉,她觉得看朱雄英越看越顺眼。眼下两个孩子都太小,先让他们一起玩耍,等到自己真的不行了再开始谋划。 新的一年要有新的变化,郑道长心里盘算了很久,决定先教麟子认字。 先让她读些书在肚子里,慢慢地教一些做人的道理。想到麟子没法依靠家族和父母,自己也不是她将来的依靠,要教给她自立自强,告诉她靠山靠水靠祖宗父母不如靠自己。 想到依靠,郑道长又想到如果将来麟子不能和雄英在一起呢?毕竟人家是皇孙,这身份不是高了一星半点,对于一个孤女来说高不可攀。人家是国本,麟子虽然名字里带了个麟,不是真麒麟,如果不能做夫妻怎么办?甚至连个妃嫔都没资格做呢? 假如将来不能和雄英在一起就要教给她一些谋生的本领。学女医是个好选择,过几日打听一下附近有没有擅长看小儿病和女人病的大夫,送她去学些本事,等着别人救济不如自己有一技傍身。 郑道长想了半夜,觉得两条路同时打算,要么是进宫,要么是隐姓埋名做个女道医。 想好了之后郑道长才缓缓睡去。 次日早上天气好,春日太阳照耀着大地,蓝婆婆来和郑道长商量:“这附近的几百亩地是麟子的,不如趁着天气好带着她到处走走,顺带看看有没有野菜,我也能挖点野菜回来,咱们吃点新鲜的。” 郑道长说:“这还没到正月十五呢,哪里会有野菜给你挖!你说得对,带着孩子走走也行,去吧,中午回来,别误了她那一顿午饭。” 蓝婆婆就应了一声,让赵嫂子领着麟子,她自己提着篮子和铲子,一起出了道观。 附近是上好的水浇地,天热的时候里面种的都是稻谷,但是冬天的金陵非常冷,种水稻不合适,有些地块种的是冬小麦,有的种的是大蒜和豌豆。 麟子蹲在麦子田边,指着麦子说“草啊!” “麟子,这不是草,这是麦。”赵嫂子扯着麟子怕她伸爪子抓麦苗祸害庄稼。 然后赵嫂子扯着麟子跟着蓝婆婆走了一遍,麟子这才发现,所谓的三百亩没多大面积,自己两岁的小胖腿能逛完! 真的是一眼都能看到头! 她还以为三百亩是好大好大一片田呢! 蓝婆婆没有挖野菜,拔了一堆野草带回来扔给了鸡鸭。麟子跑去找郑道长,一副失望的模样说:“地,小啊!” 郑道长鼓励她:“慢慢地说,祖祖听着呢,你想说什么呢?” “地,三百,亩,小啊,小小的。” 郑道长哈哈笑起来:“你这丫头,你嫌弃这片地方小啊!” “嗯!” “这是应天府外,这地方的土地贵,人也多,你要去河南、河北、山东这些地方,千里无人烟,别说三百亩,你有钱三千亩三万亩都能买得下来。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和应天府里面的权贵们都去这些地方置办庄子,一个庄子大了上百顷,小的十几顷。” 郑道长说到这里心里一动,想着要不然在北边给麟子置办些土地。 她想到这里就打发麟子出去玩儿,让她掰着些窝头去喂钱多和彩花,等麟子跑出去了,就把蓝婆婆和黄婆婆叫来,询问自己手里还有多少钱财。 黄婆婆想了想:“当初您的嫁妆和后来从大帅府带出来的细软加起来有上千两银子。” 郑道长就说:“这上千两不算多啊。” “是啊。”蓝婆婆说:“这点钱只能置办巴掌大的一个庄子,她小姑娘无权无势,庄子太大有人盯着,庄子太小,邻居欺负,还是要找个靠山才是。” 黄婆婆想了想,就给郑道长出主意:“我听说临江侯陈德上次北伐有大功劳,现在已经升为杞国公了,他家要去河南置办庄园,要不然咱们跟着他们家去河南?” 蓝婆婆有些迟疑,反对说:“跟着他家倒是没什么,就是河南那地方不太好,黄河经常泛滥。” 郑道长说:“泛滥不怕,那地方也不是年年泛滥,平时看着也是膏腴之地,千里大平原,是一处躬耕的好地方。把我的那些金银细软都给卖了,我老了,也用不着这些了,人死也都带不走,观里值钱的东西用不上的也一并卖了,凑三千两,我拿去给陈德的媳妇,请他家操心给咱们置办个庄子。” 蓝婆婆和黄婆婆就叫了各自的儿子来,把值钱的东西带了出去,几天后送了宝钞来。 最终郑道长有一千多两银子和三千八百两面值的宝钞。她又把家里的零碎银子凑了凑,把观里养的几头猪和几只羊卖了,最终把二百两碎银子换成了二百两的银锭,拿着麟子的户籍黄册,抱着麟子坐上了借来的牛车,吕婶子和苗婶子赶车,黄婆婆带着赵嫂子钱嫂子看家,蓝婆婆随行,趁着正月十五进了应天府。 正月十五的应天府非常热闹,靠近应天府,道路两边瞬间显露出繁华来。哪怕是白天,各处都挂着灯笼,各种吴侬软语扑面而来,每个人都脸上带笑,处处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牛车非常慢,走走停停,坐在牛车上的麟子一双眼睛看什么都不够,郑道长的两只胳膊死死地钳住她,反复嘱咐不可乱跑,要跟紧,不要被拍花子的给抱走了。 这时候前面有一道高大的城门,城墙更是壮观雄伟,麟子看到的第一眼忍不住惊叹起来,纵然上辈子看了很多高大的建筑,这南京的城墙看着真的高大雄伟。 吕婶子说:“道长,到麒麟门了。” 麟子立即问:“麒麟?” 郑道长说:“是啊,麒麟门,这附近是麒麟镇,宋武帝刘裕的陵墓在这里,因为墓道口有一对石麒麟,所以这里叫麒麟镇,这门也叫作麒麟门。” “哦”麟子拖着长长的奶音:“缘来如齿鸭!” 郑道长摸着麟子的虎头帽说:“还不止呢,这门和你也有缘分,那年大年初一一大早,贾家的人提着篮子出麒麟门,你是第一个出门的人,又是从麒麟门出来的,麒是男麟是女,我给你取名叫麟子。希望你将来如麒麟瑞兽一样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祖祖,爱你。”麟子立即抱着郑道长的脖子开始撒娇。 这时候苗婶子交了进城的钱,门口的门吏看了一眼,四个老妇人带着一个孩子,就问麟子:“他们四个人是你什么人?认识不认识?” 麟子就说:“祖祖,婆婆,认识!” 看麟子和她们表现亲密,门吏放行,牛车慢悠悠地进入了麒麟门。 越过热闹的外城往权贵集中的内城去,刚进内城,就感受到那股子喧嚣一下子远去,鸟鸣声声,静谧繁华,这里的空气里都有种别人羡慕不来的安逸从容。 而鸟鸣声中麟子却听到了一阵阵细细碎碎的唢呐声。 麟子的耳朵比她们老几位好使,就说:“祖祖,吹喇叭。” 郑道长说:“是吗?这不是办红事儿就是办白事儿。”说到这里心里一动,和蓝婆婆对视一眼。 荣国府的张老太君被太医判定活不出正月,难道是荣国府办丧事? 两人对视后,蓝婆婆的目光放在了麟子身上,主仆这么多年了,她的意思郑道长很清楚:要不要带麟子去荣国府? 郑道长是不会去的,人家都不要麟子了,何必在这时候抱着麟子凑上去自取其辱。心里也埋怨自己怎么就没打听一下直接进城了。 她对赶车的苗婶子和吕婶子说:“绕个路,避开荣宁街。” 说完和蓝婆婆把麟子的围巾帽子重新给她整理一遍,把麟子的口鼻都给掩住了,只给她留一双眼睛到处看。 而这时候一队穿重孝的人骑马过来,和他们擦肩而过后又急忙折返拦在了牛车前面。 为首的一个人下马,笑着凑上来:“奴才给道长请安,道长怎么来了,也该派个人先来说一声,奴才这就伺候您去府上。” 他说话的时候其他奴才来抢牛车上的缰绳,吕婶子不给,大声呵斥:“夺我们的牛干什么?你们是谁家的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们不认识你们,做什么抢我们的牛。” 先前说话的为首之人笑着跟郑道长说:“小的赖富贵,是前面荣国府的大管家。”说话的时候眼神已经放到了麟子身上。 那滑腻腻的目光让麟子觉得被一条大蟒蛇盯上了,带着重重的恶意,这感觉很不好! 8、路遇 郑道长搂着麟子喝问:“你们想干什么?” 赖富贵说:“自然是迎您去我们府上。”说到这里用袖子抹着眼泪:“我们老太君没了,您和她是旧相识,想来是要见见她最后一面的。” 这话让郑道长一个字都不信,故人已经故去,留下一副马上要腐烂的臭皮囊没什么可看的,对方也绝不是要迎自己和麟子去他们府上。她满面怒容地说:“巧言令色!速速退去吧,我不是去你们府上的。” 赖富贵问:“您不是去我们府上是要去哪儿?” 蓝婆婆不悦地说:“去哪儿要你管,这路是你们家修的?” 赖富贵身为国公府的大管家自然知道轻重,有些话是不能接的。连声说:“不敢不敢,这路是皇上下令修的,人人都能过,老太君去哪儿奴才不敢问,只是……” 他的目光再次放到了麟子身上,笑着说:“这位姐儿身子骨一向不好,还是少出来见人的好。” 被围巾挡着半张脸的麟子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瞪了回去。 郑道长反问:“这话是你说的还是你主子说的?我虽然老了也有几分薄面,我也找亲戚们问问,这孩子怎么就不能出门了!荣国府可真厉害,管天管地,还管着人家能不能出门,好大的威风啊!” 一个奴仆,当街这么嚣张跋扈可见平时就目中无人,郑道长料准他现在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但是自己这靠山一倒,这豪门奴仆是真有法子料理麟子这个孤女。 赖富贵听了立即跪下磕头,脑袋磕在青石板上,边磕边请罪,说自己不会说话,这事儿和主子无关,请郑道长息怒,说话的时候额头上鲜血四溅。 眼看着要血溅牛车,这时候有人路过,一个青年骑马带着随从来到了附近,放慢了速度,看到这场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对着郑道长看了几眼,立即停了马翻身下来,询问:“老夫人可是滁阳王府的郑老太君?” 滁阳王是朱元璋追封郭子兴的封号,郭子兴和马皇后的父亲马公交情很深,也是马皇后的义父。 郑道长是马皇后的姨妈,早年嫁给一户姓宋的人家,那时候兵荒马乱,宋家有点家底,先是被流民洗劫了浮财,后来又被元朝贪官侵占家产。 在这短暂剧烈的变故中郑道长先是受惊小产,接着丈夫和公爹小叔子等都死在了狱中,不到半年婆婆去世,妯娌们带着各自的孩子也四散飘零。 那时候郑道长孑然一身回到娘家居住,在娘家照顾马皇后。马皇后的母亲也就是郑道长的姐姐早亡,马公也没有续娶,而是四处结交豪杰,就把女儿放在岳父家养育。 后来马公得知郭子兴起义反抗元朝立即赶去相见,两人相谈甚欢,就回来接女儿去投奔郭子兴。郑道长的父母想把小女儿再次发嫁,托马公给郑道长找个能依靠的人家成亲,就让郑道长跟着马公父女走了。 那时候郭子兴的发妻大张氏刚刚去世,正在和小张氏议亲,就主动提出要郑道长做妾,郭子兴当时是一方大帅,提起来也是一方豪杰,大家都看好他的前程,在姐夫的劝说下郑道长同意做妾,进了郭府接着照顾马皇后。马公就和郭子兴约定回老家起义,但是起义失败被杀。消息传来后,郭子兴就收马皇后为义女,名义上让续娶的小张氏抚养,实际上还是郑道长在照顾外甥女。 后来朱元璋在郭子兴手下崭露头角,郭子兴就把马皇后许配给了朱元璋。 再后来郭子兴病逝留下二子一女,朱元璋接手了郭子兴的势力,郭子兴的两个儿子斗不过朱元璋,因为讨伐朱元璋先后被杀。郭子兴的遗孀小张氏生的女儿则成了朱元璋的妾室,是如今宫中的郭惠妃。郭家的女眷随着郭子兴的死亡四处流散,郑道长因为是马皇后的姨妈且帮着照顾朱标他们平静生活了一段时间。 但是朱元璋对郭家的人一直提防,对死去的郭子兴一再追封,一路追封到了滁阳王,但是对郭家人下手毫不手软,对郭子兴的旧部不能收为己用的也在打压,因为这事儿郑道长和朱元璋在十多年前矛盾尖锐,最终以郑道长出家作结尾。 虽然出家,但是一直侍奉她的蓝婆婆等人的儿子都是朱元璋的侍卫,换句话说,郑道长的一举一动还都在朱元璋的监视中。 郑道长听到这青年说出“滁阳王府”就知道这也是个勋贵,甚至就是淮西勋贵的核心成员淮西二十四将的子侄。 郑道长说:“我老眼昏花,不认得你,你是谁啊?” 青年弯腰作揖:“小子家父是魏国公,小子徐增寿。” 郑道长点头:“原来是徐达家的三小子。” 徐增寿立即笑容满面:“没想到老太君还记得小子。” 郑道长笑着说:“要不是你自报家门我也不敢认,你和你小时候不一样了,那时候你跟着你娘来我跟前,小小的一团,唉,过去好多年了。” 徐增寿的生母谢氏去世几年了,说起母亲来徐增寿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这地方也不是叙旧的地方,他刚才是看着老妇人眼熟,加上这里老的老小的小,和人剑拔弩张,他这才下马问一问,此时立即转移话题,问道:“您老人家怎么在这里?这些人是哪儿来的?” 赖富贵立即谄媚地笑说:“徐三爷,您不认得小的了吗?小的是荣国府上的大管家赖富贵。” 郑道长没有管赖富贵他们,跟徐增寿说:“我们要去杞国公家,我找他家的楚夫人说几句话。” 徐增寿对赖富贵都没看一眼,听了郑道长的话蹙眉:“您老人家没听说吗?” 郑道长问:“听说什么?” 徐增寿叹息一声:“陈老大人初九在凤阳病逝了,杞国公府的人前天都回凤阳奔丧去了。” 郑道长叹息:“是吗?陈德没了?唉,我们也没提前打听,我记得陈德还很年轻啊。” “是前些年征战时候受的伤没彻底除病根,”说到这里他想起父亲徐达,心情就很沉痛,因为徐达也是一身伤病,接着说:“他们这几位去世的老大人大都如此。” 郑道长叹息,说道:“罢了,既然见不到正主我们还是回去吧。”她搂着麟子对吕婶子她们说:“回去吧,过几个月再来。” 赖富贵顿时满脸喜色,徐增寿拦着车问:“您找楚老太君有事儿?要是小事儿,您也不必再等陈家,小子愿意给您跑腿。” 郑道长说;“是一件小事,我听说他们在开封附近置办庄子,我也想凑个热闹。” “这还真是一件小事儿。”徐增寿说:“家父和陈老大人前几年都在北平镇守,关系不错,听说陈老大人家的产业都在河南……老太君,河南那边靠着黄河,您真要置办家业不如再往北,北边好啊,地广人稀,燕王就在北平,到时候也能照应着。” 开封是周王的封地,对于郑道长来说,燕王是马皇后的四儿子,周王是马皇后的五儿子,都一样。 但是对这两位藩王来说,拿姨婆的事儿来讨母亲的欢心也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谁把这事儿办了,谁办谁在马皇后跟前得个好脸色。徐增寿和燕王朱棣的关系好到恨不得穿一条裤子,有这讨皇后欢心的机会徐增寿当然替朱棣揽下来。 徐增寿也不回家了,立即说:“小子送您回去,路上给您讲讲北平的好。”说着对家里的随从吩咐了几句就跳到了牛车上,不见外地坐下了。 赖富贵这下只能带着一群人远远地看着牛车晃悠着出了城,又留下人盯着牛车,务必看清楚他们是不是回了青莲观,他则是带人立即赶回荣国府。 在路上郑道长和徐增寿实话实说:“庄子我是为这孩子买的,她一个小孩子最怕的就是守不住,至于买多大地方倒不是很要紧。” 麟子的身份徐增寿知道。 贾家的那点事顶级勋贵圈里面大家都知道,而且勋贵们也是分圈子的。比如说他们徐家,就是淮西勋贵的核心。徐增寿的爹徐达是淮西二十四将之一,所谓的淮西二十四将是当初跟着朱元璋从凤阳老家一起出来闯荡的二十四个人。朱元璋做大做强后,凤阳又有一批人来投奔,前后组成了淮西勋贵,其中郑道长今儿要找的陈德就属于后者,也就是淮西勋贵的外围。 除了淮西勋贵之外,勋贵里面还有四王八公,这些人也在抱团攫取利益,荣国府就属于四王八公之一。虽然四王八公人数少,但是四王的分量重,他们还是异姓王,所以在势力分布上和淮西勋贵们平起平坐。 但是淮西勋贵觉得大家和老朱是自家人,异姓王是外人,所以暗地里和四王八公有点不对付。 有说四王八公坏话的机会徐增寿是一点都不愿意放过,说贾家“吃相难看”“放纵奴才”“飞扬跋扈”,连带着他们的姻亲也说了几句,比如说麟子的外祖王家,徐增寿说“老王头早晚有倒霉的时候,干些克扣贡品收取使臣钱财的事儿,皇爷早晚砍了他们剥皮揎草。” 徐三爷一路上不带一个脏字把荣宁二府骂了一顿,连带着骂了四王八公和其党羽,一路骂着与郑道长回了青莲观。 郑道长拍着麟子,麟子在郑道长怀里听得昏昏欲睡,觉得徐增寿嘴巴都没闲着过,除了骂人之外麟子的感受是这人没去做销售就很屈才,人家把北平夸出一朵花来了。 说什么“那地方是前元大都,您老人家想想,做大都的地方能差吗?”“那地方水草丰美,土地肥得流油,关键是人少,人少能买的地就多啊!” 郑道长压根没被他哄住,就说:“水草或许丰美,但是那里离着草原也近啊,我怎么听说那边一直不太平?万一打仗,我们麟子的庄稼被人割了,麟子岂不是一年的收成没了?万一被占了,让我们麟子喝西北风吗?”“人少?大都附近人少吗?和河南山东比一比,到底哪里人少?” 徐增寿也不哄人了,直接说:“您老人家好歹也给燕王一个机会,燕王是很有诚意的。” 这时候朱棣骑着马来了,他怀里还坐着朱雄英。马刚停下,朱雄英就喊:“妹妹,麟子,胖麟子,哥哥来看你了,哥哥给你带好吃的了。” 朱棣胳膊里夹着朱雄英进门,大喊一声:“姨婆!” 徐增寿脸上顿时笑出来,跟郑道长说:“你看,燕王是不是很有诚意?” 9、断缘分 燕王夹着朱雄英进门,笑着说:“姨婆,听增寿说您要置办庄子,我记得北平下马飞放泊(南苑)附近还有空地,您准备买多大的。” 朱雄英已经被放下来了,跑到郑道长跟前乖乖地喊了一声太姨婆,就要拉麟子的手:“妹妹,出去玩儿啊。” 郑道长把麟子从怀里放下,推着她的背说:“去吧,这会儿还不该睡呢,去跟哥哥玩去。” 麟子就跟着朱雄英跑了出去,两人一起从观中跑出来,跟随朱棣来的太监侍卫们立即跟上。太子朱标是国本,朱雄英更是小国本,从小就生活在很多人的视线里,走到哪里都有人紧跟着,但凡有些磕碰在宫里和朝堂上都是一件大事。 他们出来后很多人跟着,麟子心疼自己的庄稼,说这些人说:“不踩,我的。” 朱雄英知道麟子有三百亩地,对身后的人说:“别踩着我妹妹的地了。”一群太监纷纷躬身应是。 朱雄英问麟子:“哪里是你的地?” 麟子两只手抡起来画了个大圆,骄傲地表示:都是! 她感觉自己也是有产一族了。 朱雄英看了一下周围,皱眉问:“眼前这些都是?” “嗯”!使劲点头,重重强调。 “这也不多啊,一眼都看到头,我在这里就能看到对面村子里的房子。我的地无边无际,我爷爷说了,骑马要走好几个月都看不到头。” 麟子看着他:忘了,这是最大的地主。 朱雄英以为她不懂,解释说:“日后大明都是我的,我爷爷说过了,我爹先当家,然后我当家,接着是我儿子当家,子子孙孙把这份家业传下去。” 麟子深呼吸,她在书上只看到两个人这么说,第一个是秦始皇,人家说“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另外一个是愚公,他为了移山坚持“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 愚公就不说了,这故事多少带了点玄幻,就说老朱家和老赢家,这两家的身份一样,人家秦朝后来有什么下场大家都看到了,麟子就觉得雄英这么说不吉利。 就是觉得不吉利也不能提醒,小孩子能这么深沉吗? 必然是不能啊。 麟子故意奶呼呼地问:“大明,能次吗?” “不能吃!你啊,天天惦记着吃,我给你带吃的了,这个你吃过吗?这个是麻糖,贡品哦,很好吃的。”他从太监手里接过麻糖,晃悠着给麟子看,还强调如今应天府的市面上没有麻糖卖。 麟子张大了嘴,嗷呜一口,满嘴香甜,麻糖渣渣掉了一地。 朱雄英老朱家祖传的抠门属性发作,蹲下来捡地上的渣渣吃,后面的太监看了赶紧上去拦着:“小爷,不能吃,这掉地上了,脏!” 朱雄英说:“爷爷说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老师也说了‘克勤于邦,克俭于家’。” 明初的太监都不认字,大道理也说不出来,但是他们担心朱雄英吃坏肚子了,他们的差事是照顾小爷,把小爷照顾到拉肚子的下场可不好。他们一部分急赤白脸说不能吃,一部分说就当施舍给蚂蚁了,蝼蚁也要吃饭啊!另外一部分就看着侍卫,让他们也拽几句文辞来劝劝。 侍卫也不知道说什么,他们也不读书,很多侍卫还都是文盲呢,只会跟着太监们说:“小爷,掉地上了,脏呢。” 麟子看不下了,把嘴里香甜的麻糖吞下去说:“走,不次,回啊!”迈着小胖腿就走。 朱雄英看着地上的渣渣,再看着走远的妹妹,一脸可惜,还一直站着。太监赶紧哄,说什么天下万物都吃饭,这些渣渣就当施舍给蚂蚁了,朱雄英点了点头,这才追着麟子跑:“妹妹你还吃吗?” 两人路上接着吃,这次太监赶紧找干净的手帕蹲在两人中间托着,接他们掉下来的麻糖渣。在朱雄英还要吃麻糖渣的时候,太监就谄媚地说:“小爷,奴才也想吃,这点就赏给奴才吧。” 朱雄英想的是别浪费了,给谁吃不是吃啊,就点头:“给你吃。” 跟着的侍卫和太监们松口气,就怕这小爷连这点糖渣都要吃。 这时候蓝婆婆拿着一件新棉袄出来,来到麟子跟前说:“麟子,婆婆给你换上新衣服好不好啊?” 朱雄英立即说:“这也太丑了,黑不黑蓝不蓝灰不灰的,还是妹妹的红棉袄好看。” 蓝婆婆说:“荣府的老太君去了,作为小辈,麟子该穿素色。” 朱雄英听了就说:“也对。” 蓝婆婆哄着麟子:“走吧,咱们换新衣服去。” 麟子张开手臂要让蓝婆婆抱着,朱雄英闹着一起去。 朱雄英的太监车大蓬就赶紧拦着:“小爷,那是姑娘换衣服呢,咱们不去,奴才陪着您在外面玩儿。” 一个侍卫就说:“车公公,小爷才一点大,人家那姑娘话都说不利索,她那年纪没拉裤子里大人都该夸她聪明,说什么男女大防呢,再过几年也不晚。” 朱雄英已经追着麟子跑了。 赵嫂子把红棉袄和棉裤从麟子身上扒下来,麟子的身上还有一层薄薄的连体花棉裤,里面还有一件薄薄的小花袄。 钱嫂子把放在熏笼上的棉裤拿起来揉了揉,新赶工出来的衣服硬邦邦的,揉了两下开线了。 钱嫂子说:“果然是慢工出细活,这快了什么都做不好。” 赵嫂子就赶紧帮着找针线,朱雄英噌噌爬上床,用被子裹着麟子:“冷,别乱跑。” 赵嫂子转头看到麟子被裹成一大团,笑着说:“小爷对妹妹真好。” 朱雄英得意地仰头:“那是,我不对妹妹好谁对妹妹好。” 荣国府。 赖富贵进门去找贾代善,来吊唁的权贵很多,荣宁街上车水马龙,贾代善夫妻两个都忙得没空,贾赦的原配累了几天后病了,这会躺着养病。 全家迎来送往,辅助史夫人的是贾政的妻子王氏,辅助贾代善的是贾赦。赖富贵想了想,就把自己的媳妇叫来嘱咐了几句,他去找贾政,赖富贵媳妇就去找王氏,夫妻两个分头行动。 贾政不太忙,被赖富贵拉着来到了僻静地方,听了赖富贵的话就皱眉:“真的?” “是啊!二爷,现在要紧的是他们和徐家的三爷走了,您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贾政有点慌,他也不知道这事儿怎么办:“这事儿听老爷的,我又不耐烦俗务。”他这不是自谦,他是真的不会办俗务。 赖富贵是个忠仆,换句话说是贾家的一条好狗,他这会来找贾政就是让他赶紧拿个主意,徐家的三爷徐增寿看到他拦截青莲观的牛车,八成会告诉其他勋贵,现在要做的是赶紧把将要发生的舆论给扭转了。 赖富贵的想法是不能坏了荣国府的名声,哪怕是把他这奴才给打一顿做个样子呢,为了荣国府,他是真的愿意遍体鳞伤被推出去当替罪羊。 赖富贵急切说:“老爷忙,您先给个主意,小的立即去办。” 贾政除了出身,其他的一点都比不过赖富贵,他压根没想到即将出现的家族舆论危机,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名声。 麟子和元春都是他的孩子,孩子被抱走这件事上他没有任何表态,做决定的一直都是他的父母和妻子,他的态度一直都是听父母吩咐,而且他自己觉得这是在孝顺父母,何为孝顺?就是顺着呗。 甚至还不如他的妻子王氏,王氏还有取舍,她第一眼看到小婴儿背后那一团黑色胎记生出强烈的厌恶,那黑色胎记的形状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她看了第一眼就没看第二眼。这两年养着元春,小孩谁养和谁亲近,反过来,谁养的孩子谁疼爱。 麟子是王氏生的,却没什么感情,反而把元春当成了心尖尖,王氏内心并不想让麟子回来,至于麟子将来如何,她也不想管。如果说要害麟子,王氏也没这个想法,她的心态就是从没生过这个孽障! 贾政就跟赖富贵说:“这事儿回头问老爷和太太,接还是不接请老爷太太拿主意,你不用来问我。” 赖富贵看他说了几句都没说到重点上,知道这二爷不济事,关键时候没想到这么不济事。赖富贵就点明了:“二爷,现在不说是不是要接回来的话,是奴才拦了马车,徐家的三爷看到了,是不是该跟徐家那边说说话,就怕徐三爷的嘴一歪说点什么出来,对老爷对咱们府上不好。” 贾政听了点头,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你说得对,这事儿请大爷过去说一说,他和徐家有交情。” 赖富贵心里叹息,他没上过学,要不然能说一句“扶不起来的阿斗!”什么事都是老爷拿主意大爷去办事,要您干吗? 另一边赖富贵的媳妇在王氏跟前就很顺利。 王氏虽然忙,但是也能抽出时间和儿女亲近一下,这时候把儿女打发出去,听赖富贵的媳妇说了郑道长带着麟子进城的消息,就说:“这是找来了?你家男人这事儿办得好,回头我跟太太说,给他请功。” “多谢二奶奶。” 王氏从头上拔下一根玉钗,塞给了赖富贵的媳妇赖嬷嬷:“这是给你闺女的,拿着吧。” “这……” 王氏的陪房周瑞媳妇立即说:“拿着吧,你们家那口子也是为了奶奶和姐儿着想,这是该得的。” 王氏就说:“是啊!那孩子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谁让她命不好,她离得远了元姐儿才能好,元姐儿好了她也能好,将来元姐有了富贵她也能跟着沾光,这是一荣俱荣的事情,我虽然心里想她,可是也没办法,命数如此,违逆不得。” 至于老太君遗言让把孩子接回来,听到遗言的几位主子谁都不提,老太君屋子里侍奉的女人们谁要是提了就有人说:“老人家那是老糊涂了,说的话不作数。” 所以到现在来往的宾客里一半揣着明白装糊涂,知道荣国府还有个孩子没穿孝,一半压根不知道。但是来往宾客知道的都不说,荣国府正办事儿呢,背地里蛐蛐人这种事儿,来往的都是体面人,谁会说这个? 王氏也想到了舆论,就说:“这事儿我等会儿跟徐家三奶奶聊聊,徐家的几位奶奶今儿都来了。唉,都是为了孩子,希望徐三奶奶理解我这一番苦心,我这也是不得已,我能不心疼我的孩子?” 前一个“为了孩子”是为了贾元春,后一个“我的孩子”是麟子,满屋子的仆妇们都纷纷跟着叹气,仿佛麟子的离开真的是被迫无奈。 王氏也不能一直休息,赶紧去找史夫人,史夫人很忙很累,听了这事儿皱眉,就说:“老爷现在走不开,让珠儿他爹去一趟青莲观吧。”去劝劝那个又老又倔的郑道长,说起来皇后都没法拿老人家怎么样,别人未必能劝地动。 贾政知道了母亲的安排之后就不想去,内心很排斥,他也不知道去了该怎么说。而且郑道长不是个好相处的老人家,听说此人和当今圣上都吵过架,嘴巴更是毒辣。 贾政心里更怯,目前先使用拖字诀,回复父母:“等葬礼结束了再去,祖母的事情重要,她一个小孩子,她的事儿什么时候办都行,比不得祖母的大事儿。” 他这么说整个家族八房人口还要赞扬他孝顺,侍奉祖母至诚至孝,然而都不提老祖母的遗言,像是老人家临终时候没说过一样。 10、哄人 在贾政别别扭扭抵触前往青莲观的时候,郑道长把宝钞银子摆在桌子上,跟朱棣和徐增寿说:“我就这么多积蓄,一共五千两,能买个多大的庄子。” 朱棣就说:“按照应天附近松江府的价格,一亩地一两银子。您这五千两也就是五十顷土地。但是在江南这种地方都是有价无市,有钱未必能买到田亩。”都知道田是好东西,不到落魄到极点是不会有人卖田地的。 明初的土地分为官田、民田、屯田等,主要是以官田为主,民田为辅。官田不许买卖,但是民田可以。屯田一般是在边境,由军队、流民、罪犯等开垦或种植,屯田有的可以买卖有的不许买卖,军屯是不许买卖的。 朱棣就说:“河南、山东等地,那里被前元祸害,导致地广人稀,但是现在那边九成以上都是官田,无主的官田赏赐给了勋贵和藩王做功勋田,还有公主们的嫁妆田,买是买不到的。想买民田非常麻烦,而且民田散落四处,难以形成大片庄子。您要是想买田,还是要去北平附近,越往北价格越便宜,而且买卖不受朝廷限制。” 郑道长也说:“是啊,那是交战的地方,朝廷当然不限制!” 朱棣无奈极了,觉得姨婆不看好自己,就说:“姨婆,哪能年年交战!您放心,等我去了北平我就荡平草原,到时候麟子的庄子就太平了。您想想,您这五千两在松江府买五十顷地还没地方买,到了北平,我做主,卖给麟子五百顷,五百啊姨婆!” 徐增寿在一边帮着说话:“五百顷很大一片地方了。” 朱棣接着说:“我肯定给麟子的庄子找个水草好的地方。” 郑道长听朱棣意思是要去草原上给麟子安置庄子,种地谁在乎水草啊,又不是为了放牧。 她皱眉问:“你不会是要把麟子的庄子安排在北平以北吧?” “姨婆,那才是好地方呢!” 郑道长觉得这小子在骗她。 “让我再想想。”她这明显是不想再谈了。 朱棣还不想就这么结束话题:“姨婆,你不信我的话?” “你的话能信吗?” “您……我跟您说,将来到了北平以北,就是麟子家的庄头将来多种了边上三五十顷土地我就当没看见,不予追究。” 郑道长就更觉得这小子在骗自己:“我再想想。” 徐增寿就说:“姐夫,老人家是信不过您。老太君,您信得过谁?到时候请来给您做个见证。” 郑道长说:“我信标儿。” 朱棣哭笑不得:“您怎么就扯上我大哥了。” “那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敦厚实诚,你从小就不老实,你们兄弟几个就你歪点子多,我能信得过你吗?” 徐增寿就说:“上赶着不是买卖,姐夫,今儿就这样吧,等会带小爷回去,这两天请太子来一趟给您做个见证。” 朱棣说:“我大哥忙。” 徐增寿拉着他起来:“这是老太君的事情,太子爷就是忙也会来的。” 朱棣不仅是徐增寿的姐夫,还是从小到大的伙伴,立即明白徐增寿这是有主意了,就顺势出来,两人在院子里嘀咕。 徐增寿就说:“您和老人家争论什么?不如把事情直接做了,要不然就真的要麻烦太子爷跑一趟了。要是把太子爷请来,皇上肯定知道,到时候您不是露脸,是露屁股啦,皇上少不了要骂您累着太子。” “是这样,可是姨婆不愿意咱们怎么直接做?” 徐增寿左右看看,看左右没人,就给朱棣出主意:“这庄子买给谁的?咱们先写一份契约,找小姑娘摁个手印,哄着她把宝钞给您拿来,这事儿不就成了!” “我怎么听着不靠谱。” “咱会不会给她弄庄子?” “肯定会啊,北平地广人稀,大把无主的土地,肯定给她一快好地啊!” “这哪里不靠谱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咱们骗人了吗?”徐增寿又说:“再说了,庄稼不收年年种,又不是年年都能收庄稼,难道就没有灾年了?旱涝是灾年,难道打仗就不是灾年了?碰上灾难了没法子啊!” “是啊”朱棣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本王是能保住北平不受兵灾的,姨婆怎么就不信呢?就按你说的办!” 徐增寿立即让人找笔墨纸砚,洋洋洒洒写了一份契书,朱棣拿着印泥和契书去找小孩子。 看到朱棣过来,朱雄英问:“四叔,要回家了吗?” “嗯,晚上天黑的早,要早点回去,你撒尿了没有?快去尿,要不然等会你在马背上又要闹着撒尿了。” 朱雄英“哦”了一声带着太监去茅房,留下朱棣对着麟子嘿嘿一笑。 他蹲下跟麟子说:“麟子啊,和雄英玩的开心吗?” 麟子拍手说:“开心,糖糖,好吃!” “吃糖了啊!我这里也有糖,等会玩个游戏,你赢了就给你糖吃,好不好啊?” “嗯!”麟子使劲点头。 朱棣说:“这个游戏就是比谁摁手印摁的颜色深,要不要比一比?” 他说完把印泥和契约拿了出来,跟个大尾巴狼一样,说:“我先摁,你跟着学啊!” 然后他的太监撑着契书,他的手指蘸着印泥摁了上去,浅浅的一层红色,作为签约的手印足够清晰了。 朱棣笑着问:“学会了吗?” 麟子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家伙一看就不怀好意! 朱棣把印泥放在麟子跟前:“来,试一试。” 麟子问:“糖呢?” 朱棣跟徐增寿说:“她先要糖!” 徐增寿就去找朱雄英的太监拿来了一根麻糖。 麟子看了看麻糖,直接伸手要,徐增寿看她眉目生动十分鲜活,加上胖乎乎的三头身非常可爱,心里暖呼呼的,就把麻糖递给她了,麟子接着蹲在契约前边吃边看。 朱棣催她:“诶诶诶,你没摁呢,吃一口就行,想多吃就要比赛。来,摁一下。” 麟子张大嘴狠狠咬了一口,把剩下的麻糖还给他,看着他腰上的玉带,这玉带一看就不便宜,玉石莹润起胶。吃了雄英那么多东西了,好朋友不能不分享,来而不往不是好孩子。她就说:“这个,麟麟要这个。” “这是我的腰带,你又用不上。” 麟子立即把两只小手背在身后,摇头说:“不给,不玩。” “行,给你。”朱棣一边解开束在袍子上的蹀躞玉带一边说:“麟子,你是个坏孩子,你把糖吃了又开始要玉带,你这丫头片子太精明了,我儿子刚出生,你给我做儿媳妇吧。” 麟子当没听懂,问他:“给不?” 朱棣把玉带拿在手里,“你先摁,摁了就给。” “先给,就摁。” “我给了你不摁呢,你刚才都吃我的糖了。” “摁!”麟子点头,她刚才看了,这条件对她而言还挺不错的。 朱棣把玉带给了她,麟子刚伸出胖手指,徐增寿立即把印泥怼在麟子的手指上,几个太监把纸张又怼在麟子沾着印泥的手指上,契约上一大一小两个手印就显出来了。 麟子把玉带往自己的脖子上一套,快乐的跑了几步,被徐增寿赶上来一把抱住。 “麟子,还有个好玩的游戏你玩不玩?”还有关键一步,去拿宝钞。其实拿多少都行,麟子要是只拿一张也说的过去,反正麟子递出了宝钞这交易算是完成了。 麟子斜眼看他:“好处?” 朱棣一边把契约折好收起来一边说:“增寿,你看她像三岁的孩子吗?这聪明劲儿绝了!” 徐增寿就说:“聪明好,聪明人好说话。” 他抱着麟子晃了晃,说:“你认识宝钞吗?” 麟子点头:“钱钱。” “诶对,麟子真是个聪明孩子。你去把道长的宝钞拿来好不好?你想要什么都给你,咱们一手宝钞一手好东西,行不行?” 麟子看着徐增寿:好啊,你们原来不是白送麟麟一片庄子,而是要买的啊! 她点头:“先找,哥哥。” 徐增寿抱着她打算亲昵的贴贴麟子的胖脸,问道:“找雄英哥哥?找哥哥干什么?” 麟子才不惯着他,这怪蜀黍模样太过分了,又不是亲爹,干嘛这么亲密,就立即用两只小手拽他的耳朵,作势要插他的眼睛。 徐增寿赶紧把麟子放下:“好孩子,差点被你戳瞎,你这孩子,真是一身虎劲儿。” 把麟子放下后他又问:“找哥哥干什么?先玩游戏好不好?” 麟子心想这人还真是锲而不舍,就拍着玉带说:“送他。” 朱棣正让人去马背上取备用的捆扎革带来,打算先用革带扎一下袍子,听说后忍不住酸溜溜的说:“你雄英哥哥现在用不上,这样吧,你干脆做我儿媳妇吧,到时候把这玉带留着,还带回我们家,怎么样?” “哥哥,糖,麟麟,回礼!” 徐增寿就说:“你小孩子还懂回礼,好啊。你跟哥哥玩一会,等会把道长的宝钞拿来好不好,你答应了就放你过去。” “好。” 徐增寿就跟着麟麟跑到三进院门口,看着麟麟大喊:“哥哥,哥哥!” “来了来了。”朱雄英跑来,看到麟子举着一条玉带,牛皮革带上是一块块精美的玉雕,就问:“哪儿来的?” “送你。” “给我的?好啊好啊!咦,看着眼熟,和四叔的好像啊。” 朱棣在一边说:“就是我的,小丫头讨去给你了。” 徐增寿就催麟子:“麟子,该去了。” 朱雄英问:“去干嘛?” 麟子转身颠颠的跑了,朱雄英提着玉带追:“妹妹,去干嘛?” 朱棣转身抱住他,还没说话,走到门口的的麟子站住,回头对着朱棣和徐增寿甜甜的笑了。 徐增寿哄着她说:“快去啊!” 麟子转身往外面走,哇一声哭出来:“祖祖,手疼!手手疼!” 徐增寿和朱棣对视一眼,徐增寿说:“这主意不大好,殿下,姐夫,咱们被这丫头哄了!” 朱雄英立即嚷嚷:“四叔,你放我下来,我去看看胖麟子。” 朱棣不可置信:“我这是整日打雁被雁啄了!”居然被个丫头片子哄住了! 徐增寿急了:“现在想法子应付郑道长吧,殿下,都是我害了你啊。” “这有什么!我皮糙肉厚,大不了被俺爹打一顿,这没什么,从小到大都挨打,不差这一顿了。走,去前面看看,你别说话,我跟姨婆说。” 朱雄英看看四叔,再看看徐增寿这个勋卫带刀侍从,立即明白了:“你们在捉弄麟子,是不是?我要告诉爷爷!” 朱棣苦笑:“不用你告诉,你叔叔我今儿就要挨打了。” 11、香军 朱棣被朱元璋摁着打了一顿,打他的理由不是他哄骗小姑娘,而是没哄过! “咱都不惜说你,白吃了那么多米,白长了这样一个大高个子,被一个小姑娘骗了,你还有脸回来?” 老五周王朱橚火上浇油:“爹,您不能这么说,是四哥想骗两岁的小孩子却大意失荆州被两岁的小孩子骗了。” 他在“两岁”“小孩子”这两个词儿上咬重音。 朱棣急了:“老五,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朱元璋眼珠子瞪的很大:“他说错了吗?他说的没错,你就是被两岁小孩子骗了。” 朱棣最后给自己挽尊:“她是除夕生的,那是三岁小孩子!” 朱元璋气的又举起了皮带,这时候朱标进来,立即拦着暴怒的朱元璋:“爹,别打他了,他惹出的事总要办完啊。” 朱元璋对躲在朱标身后的朱棣骂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也别在应天呆着了,回凤阳抱孩子去吧。” 朱棣也没反驳,而是弱弱的说:“我儿子都生了,他还没媳妇呢,要不……” 朱元璋打断他话头:“你惹了祸还想着给你儿子娶媳妇!你想得美!”就想绕过朱标抽朱棣。 朱标拉着朱元璋,对朱棣说:“你闭嘴,别说话了。” 朱棣闭上嘴站在一边,也没走,就听着。 朱标跟朱元璋说:“刚去问了我娘的意思,我娘说她有点银子,不用姨婆掏钱,直接在北平挑好地方置办了庄子送给姨婆,至于姨婆最后想给谁就听姨婆的。姨婆这两年养了个小孩子好歹有点人气了,就冲着她没和您吵架,我娘都觉得给小孩子一个庄子当谢礼都值当。” 朱元璋抠门属性发作:“你娘哪有什么银子!咱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别说内帑了,就是国库也没钱,给百官发俸禄都是受潮的胡椒,该多少让你姨婆掏钱!这钱收了入国库。” 朱橚就忍不住说:“爹,一个庄子而已。”都天子了,还小气巴拉的。 朱元璋瞪着他:“一个庄子怎么了?哪一寸土地是白来的?一个赛一个不争气,都是败家子!” 朱橚被骂的不敢抬头,嘴里嘀咕说:“姨婆也不是外人,再说了,姨婆照顾我们也是有功的,都能给勋贵发功勋田,那些田连成片,他们自己又买,数目越积累越是庞大,现在富得流油,姨婆也该有一份。” 朱元璋听了眉目一敛,杀气腾腾:“是吗?咱天天为钱头疼,他们还有钱买地?还买地!哼,这不是奔着兼并土地去的吗?毛骧呢?让毛骧来。” 门外一个太监急匆匆的跑出去传话,朱元璋压抑着怒气:“哼,他们有钱啊!看来剥皮揎草还是不够警示世人。” 朱标想到剥皮揎草这种酷刑忍不住眼前一黑,他就劝朱元璋:“眼下前元还抱有幻想打算再次南下,这时候杀大将不是明智之举。”勋贵大部分都是行伍出身,杀太多了容易出事。 朱棣不服气:“我也能深入草原,哥,我就不贪。” 朱标看了朱棣一眼,轻飘飘的一眼朱棣立即缩着脖子小声说:“爹,我去看看娘。” 朱橚也说:“爹,我也去看娘。” 朱元璋一挥手,朱棣和朱橚麻溜的窜了。 他们刚走出大殿还没来得及喘气,就看到仪鸾司指挥使毛骧急匆匆赶来。 毛骧对着两位藩王躬身见礼,朱棣说:“赶紧去,找你呢。” 毛骧应了一声急匆匆进大殿了。 仪鸾司在朱元璋没有称帝前就存在,一直都是朱元璋最信赖的天子亲军,毛骧更是朱元璋的心腹侍卫。 毛骧进了大殿,立即给朱元璋和朱标见礼。 朱元璋问:“最近京城有什么热闹啊?” 毛骧呆了一下,最近过年,京城可热闹了,过几天全城各处挂灯笼过上元节就更热闹了。 他敏锐的察觉不能这么说,皇帝想知道的就不是普天同乐欢喜过大年这种事儿,想了想,他挑了几件事儿说:“杞国公陈德去世1,陈家倾家回凤阳了。” “咱知道,老伙计死了咱还三天没上朝呢。还有呢?” “还有……荣国府的老太君也没了,荣国府宁国府办白事儿呢。” 朱元璋皱眉:“两家都办?是了,他们是嫡亲的关系,自然是要一起出力的。” 毛骧立即说:“宁国府招待男客,荣国府招待女客,宾客络绎不绝,各家的公爷夫人都是带着全家老小去的,几位公主和驸马也去了,对了,几位异姓王也是倾家去了。” 朱标看了一眼朱元璋,朱元璋的关注重点不在来往宾客上,开国皇帝自有一股子自信,不在乎手下这群杀才们来往亲密,也不在乎这些异姓王高调,毕竟早晚都是被砍的命,只不过早砍晚砍的区别。 朱元璋在意的是:“去了这么多人,吃的不是豆腐席吧?” 毛骧自然知道朱元璋脾气,虽然是九五至尊,有时候表现的和没出过远门没见识过奢靡场面的老农一样,以为皇帝的好日子就是中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卷大葱,关注点和想象力非常接地气。 毛骧立即说:“不是,下属特意查过荣国府内眼线报上来的单子,分上等桌,中等桌,下等桌。上等桌招待贵客,中等桌招待亲戚和下属以及来吊孝的官员,下等着招待各处的奴仆。上等桌三十两,中等桌二十两,下等桌十两,一天的酒菜花费将近五千两。” 朱元璋冷笑:“加上白布、香烛、念经的和尚尼姑以及各处响器纸扎等,一天花费有六七千两了吧?标儿,你兄弟刚才说松江府的田亩什么价?” 朱标回答:“一亩地一两银子。” “你姨婆一辈子攒了五千两银子,她当年在大帅府也是有点积蓄的,这五千两在平头百姓那边是一笔大钱了。” 朱标说:“是巨款了,在附近百姓眼里,姨婆都是巨富之人。” 朱元璋点头:“老人家一辈子跌宕起伏,把金银细软卖了才五千两银子的身家,也就是公侯门第一天的宴席钱。”他接着问:“毛骧,贾源他媳妇去了几天了?” 毛骧心里算了一下,说:“明天就是头七了。” “头七了,他家要摆几日的葬礼?” 这个问题朱标能回答,因为要守孝,贾代善已经上了折子丁忧,折子是朱标批复的,说:“七天。” 朱元璋算了算:“七天,花了五六万的银子!有钱!” 他的话让朱标叹息,毛骧满脸赞成,这是真他娘的有钱啊! 朱元璋接着说:“这世道也真奇怪,居然有穷的叮当响的皇帝和富的流油的大臣,真是倒反天罡。” 朱元璋已经动了杀心,只不过隐忍不发,朱标没再劝,他是儒雅随和,可是自小就坐镇后方,在勋贵和兄弟跟前树立了权威的太子并不是个一味劝和的软包。 这一刻父子两个都有了杀意。 朱标就说:“当年攻破大都,不少人都攒了些私房,能让一大家子人一辈子吃喝不愁,但是也不足以支撑这样大的花费,这钱都是哪儿来的?” 朱元璋就跟毛骧说:“你还傻愣着干嘛?太子不是问你了吗?这钱哪儿来的?去查!” 毛骧听了领命而去。 朱标跟朱元璋说:“荣公贾源去世也没几年,当时贾源的葬礼也没这么奢靡啊。” 朱元璋走回御座坐下:“标儿,你不懂,这群老伙计都是吃过苦的,不舍得吃不舍得花,有点好东西都想藏着给后人。贾源死的时候他媳妇还能说上话,自然不会大操大办,现在他媳妇没了,这败家玩意就开始大手大脚。贾代善还算好的,比他还不如的败家子多着呢,别的不说,就你那几个小兄弟,不也是这样吗?不说这群败兴玩意了,接着干活儿吧,今儿还有很多活儿没干呢。” 朱标立即走到了桌子前坐下,朱元璋工作有一半都是他在做。 次日张太君的棺木出殡,吉时是午时。午时棺木下葬在贾家祖坟,宾客们看着人被葬了之后回荣国府吃午饭。荣国府各处给人结算各种银子,到处忙忙碌碌,来念经的一群尼姑们拿到了银子打包了些干粮从荣国府离开,晚上天黑后,这群尼姑来到了青莲观前敲门。 吕婶子打开门,看到一个老尼姑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听说这里住着女冠,我们特意讨一餐饭,都是出家人,请道长施舍些吃的。” 她背后的尼姑们一起躬身合掌,齐诵“南无阿弥陀佛”。 吕婶子对着这群尼姑看了一眼,夜色中影影绰绰看不清楚面容,发现他们中虽有大部分都是中年人,不像是吃不饱的,毕竟都很壮实,寒冷的天气里很大方舒展的站着,这表明对方还不冷。 吕婶子又看了看,发现她们人数还不少,就说:“虽然有些剩饭,但是你们人也太多了。” 为首的老尼姑说:“有多少请施舍多少,出家人吃四方,多与少都是缘分。” “你们等着。” 吕婶子关门,赶紧去了二进院告诉郑道长,又让苗婶子把没吃完的东西拿出来。 郑道长正看着麟子喂猫狗,听说是一群尼姑,皱眉问:“是哪处庵堂的?” “忘了问了,不过看着不像是穷尼姑,我没让她们进来,我就怕她们是搞那些下作勾当的。”很多庵堂是半掩门,吕婶子担心这些尼姑不是什么好尼姑,给点吃的可以,但是万万不能让她们进门。 郑道长让钱嫂子看着点麟子,出去见见来讨饭的尼姑。麟子没当回事,这年头讨饭的多了,大年初一成群结对,现在还有人时不时的拍门在外面喊一声“可怜可怜吧,给口吃的吧”,这时候打开门缝看看外面,要是人少就给点吃的,人多是不敢给的,怕流民太多被打劫。听苗婶子他们说,等到地里长野菜了就好了,榆钱野菜到处都是,只要有能吃的,讨饭的人就会少很多。 郑道长打开门,吕婶子提着的灯笼照亮了巴掌大的一片地方,就这一点灯光让老眼昏花的郑道长瞳孔一缩。 一句“好大的胆子”到了嘴边,她又咽下去了。 这时候的郑道长庆幸跟来的是吕婶子,要是黄婆婆和蓝婆婆,明日准出事儿。所以郑道长是一点都不敢挑破和这些人认识。 老尼姑躬身:“道长,舍口饭吃吧。” 郑道长说:“寒舍吃的不多,这些你们拿去吧。” 吕婶子把吃的递出去,旁边一个尼姑双手接了。 老尼姑没看吃的,说了一句:“一饭之恩无以为报,贫僧会看相,不知道贵宝处可有孩子,贫僧以看相为报答。” 郑道长说:“不用,我老婆子身边哪有什么孩子,天黑了,你们都是女子,不要在外面逗留,速速离开吧。” 老尼姑微笑着说:“多谢,相见是缘分,缘来则聚,缘去则散,阿弥陀佛。” 一群尼姑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郑道长吩咐:“关上门。” 关上门后她走了几步,看到三清殿上长明灯在亮,她进去上了三炷香,香烟袅袅,她心里则是反复念着一个词“香军”! 12、教育 说香军知道的人不多,但是说起红巾军大家都知道。 香军就是红巾军,早先红巾军起义就是信徒组织的,因为他们都是信徒,一路上焚香礼拜,叫作香军,后来因为头扎红巾,也被叫作红巾军。 当年郭子兴就是香军的一方头目,这群尼姑就是当年的旧部之一,郑道长是认识那群女人的。在这群人眼里,甚至在郑道长眼里,继承了郭子兴势力的朱元璋背叛了红巾军,他吸纳了很多前明官员,接纳了很多欺压百姓的地主豪强,最终靠着这些人的拥戴做了皇帝。 朱元璋对这群人也不手软,什么明教弥勒教统统取缔。 郑道长再想不到会突然在某一日夜里见到她们,更没想到那老尼姑还有很多弟子,虽然于黑暗中行走,他们并没有如朱元璋设想的一样分崩离析走向灭亡,看上去反而更壮大了。 郑道长烧完香就回房间,麟子已经躺好了,钱嫂子正给麟子讲故事,作为一个没读过书没什么见识的村中大嫂,钱嫂子的故事十分惊悚,给麟子讲的是十八层地狱,充斥着冤亲债主这些牵缠纠葛的恐怖故事。 麟子听着咯咯笑,钱嫂子也意识不到讲这个对小孩子有负面影响,还夸麟子:“我们麟子真大胆,一点都不害怕。” 这时候郑道长回来了,看到郑道长进门,麟子就喊:“祖祖,暖和,来啊!”钱嫂子就交代了安置麟子睡下的事儿,说完回去休息了。 在麟子的再三催促下,郑道长说:“好,祖祖来了。”郑道长躺下搂着麟子小火炉,没一会麟子睡得跟小猪一样,旁边猫狗还会偶尔醒来,麟子却是睡着都没有翻身,一觉到天亮。 这一夜郑道长又没睡着,香军、明教、红巾军起义这些词儿在她的脑海里不断翻滚。她后悔没有在麟子刚来的时候做个假死的局把麟子送走。她的心里埋怨张太君:你怎么当初没跟我说你劝说不了你的儿孙呢! 那老尼姑明显知道麟子在这里,要是真的心血来潮问一问也就罢了,就怕她惦记上啊! 郑道长怕的是将来自己熬不过天命,老死了之后麟子年纪不大,那老尼姑乘虚而入哄骗怂恿麟子入教。难道真的一辈子行走在黑暗里,与朝廷斗智斗勇,还要提防着内部的倾轧? 这日子太苦了,腹背受敌,枕戈待旦,在郑道长看来,几乎是苦日子一眼看不到尽头。 老人家熬夜一晚上,第二天起来精神不好,脸色也很差。 黄婆婆和蓝婆婆很关心她,郑道长不在意地说:“年纪大了,缺觉,睡不着。” 蓝婆婆问:“是不是麟子晚上闹人?” 郑道长就说:“别胡说,麟子可乖了,我也是帮着照顾过小孩子的,只有麟子夜里不闹腾,其他的都是夜哭郎,一宿又一宿的不睡觉。” 蓝婆婆笑着说:“许是咱们家麟子是女孩,所以乖巧。” 郑道长反驳:“不是女孩乖巧,是麟子体恤我老人家才不闹腾,几位公主小时也没少闹腾啊。” 麟子起床后跑到院子里,要跟着郑道长打拳,嘴里喊着:“来啊,一起啊!” 郑道长笑起来,跟蓝婆婆说:“不怪我疼她,这孩子知道谁好谁歹。” 麟子立即大声说话:“麟麟,聪明!” 连蓝婆婆都跟着笑了起来。 荣国府。 张太医急匆匆进入荣国府,一边走一边问带路的赖富贵:“病人在哪里?” 赖富贵说:“病人有两位,我们府的大奶奶,还有我们家二爷。” 张太医说:“李太医跟我说过你家大奶奶的脉案,我心里有数,你家二爷怎么了?” 赖富贵领着太医穿过一层层院子,嘴里说道:“我们二爷为人孝顺,前几日不是我们家老太君去了吗,二爷差点哭死,出殡后人就倒下了。” 太医自然是顺着话说:“贵府的二爷是个至诚至孝的君子。” 赖富贵也说:“是啊,我们府上的亲友都这么说呢。” 太医先去看了贾赦妻子,贾赦陪着,太医也没见到病人,把脉的时候一张手帕盖在了手腕上,一寸皮肤都没看到。大户人家规矩多,给女眷看病望闻问切这个过程要砍掉一半,张太医把脉后和贾赦出去了。 太医对着贾赦摇头说:“世兄,尊夫人这病也就是熬日子了,养得好了或许有转机,养得不好……还是要提前准备。” 贾赦的妻子和张老太君同是张家人,是临阳侯张家的闺女,这家人早年贫穷,后来发迹,目前在朝堂上很活跃。 贾赦妻子本来就有病,在长子贾瑚夭折的打击下开始卧榻休养,如今遇到了张太君去世,伤心劳累之下,现如今更不好了。 贾赦听到这个结果呆呆地。 太医心里叹口气,对贾赦充满了同情,前几年儿子夭折,今年祖母故去,过不久妻子也要撒手人寰,人生悲苦这几年要被他尝一遍。太医也没多说什么,拱手告辞后跟着婆子出去了,还有个贾政贾二爷等着诊脉呢。 给贾政诊脉没有那么麻烦,贾政躺在床上,太医进来还要客气得起来,太医连忙摁着他躺下。贾政很客气,在太医看来,对比刚才因为妻子病情有些呆的贾赦,贾政举止谈吐更像个继承人。 从刚才要拖着病体起来说话,到坐下后谈吐举止,像个标准的士大夫,这一股子文质彬彬礼贤下士的劲头不像是勋贵人家养出的人物。 旁边的仆人小声说着病情,句句不离葬礼和出殡,虽然没明说他家二爷是因为葬礼倒下了,但是在大家听来,他就是因为老祖母的去世而大病一场。 太医原本以为是读书人身子骨弱,几天悲伤之下又劳累才病倒,把手放在贾政的脉搏上诊断才发现自己想得少了。 对方或许疲惫,但是也没到病了的份上,恢复作息就好,连药都不用喝。换句话说,这是在装病。 这时候外面有人送贾珠进来,贾珠恭敬地站在一边,当太医的手从贾政的手腕上收了,贾珠立即问太医:“家父要吃些什么药?可严重?” “这……”太医看了一眼贾政,贾政咳嗽几声,虚弱地说:“请大人写方子吧。” 贾珠也请太医去写方子,小大人一样学着大人教给他的客气话,小孩子也聪明,进退举止有模有样。 太医就是在各处大户人家进出的,看到这父子的做派有什么不明白的,贾珠年纪小,却处处优秀,举止很大方,拿着继承人的标准去看他也挑不出错来,只能说这是大人教得好。 大人为什么这么卖力地教呢?不是继承人,父子却以继承人的姿态出现在人前,甚至处处压继承人一头,这又是有什么目的呢? 这是贾家自己的事儿,人家也有钱吃药,太医沉默不语,对这种大户人家的事情当没看见,越是这种高门阔户,越是要不带耳朵嘴巴眼睛进去,于是就开了一副温补的太平方子告辞离开。 太医都开药方了,贾政就开始养病读书,城外青莲观也不用去了。 贾代善还记着给青莲观送银子买奴仆的事儿,毕竟答应出去是要兑现的,要不是因为张太君去世这事儿早办完了。到如今也该办这件事了,善始善终,早点做个了结。 他打算派贾政去,不论怎么说,这也是贾政这个小家的事情,他去最合适。听说贾政病了,贾赦最近精神恍惚也出不了门,他只能打发人去。在贾代善看来,把这笔银子送去后大家尘归尘土归土,往后没什么纠葛了。 他对着长随交代了几句,给了一张五百两银子的宝钞,让他赶紧送去。 到了中午,这长随到了青莲观见到了郑道长,奉上了五百两宝钞,把贾代善的话说了。 郑道长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点头说:“好,既然这样说了,日后麟子也不凑上去,往后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长随恭敬地说:“我们老爷也是这个意思,他本来要亲自向您道谢的,无奈我们老夫人去了,他和两位爷以及家里的太太奶奶姑娘们都悲伤过度,来不了,特此派遣小的来,不是我们老爷故意怠慢您。” 郑道长说:“就是怠慢我也没事儿,我是哪个名牌上的人物,不值得国公爷惦记。” 长随没有走,而是支支吾吾地表示想给麟子请安。 郑道长说:“你既然是给她送钱来的,见她一面倒也应该。”就叫吕婶子抱孩子来。 麟麟一身蓝色的棉衣棉裤,踩着胖胖软软的棉鞋小跑着出来,身后跟着一只小奶狗,一人一狗乐颠颠地跑来了。 郑道长说:“麟子,这个小哥是给你送钱来的。” 长随都已经二三十岁了,被郑道长称作小哥连声说不敢,又给麟子拱手见礼。 麟子听说是送前来的,大声说:“你好人。” 长随连忙说:“小的也是替老爷办事儿的,是老爷让小的送来的。” 麟子才不问老爷是什么老爷,看了一眼宝钞就带着小狗跑出去玩耍。 郑道长说:“孩子你们也看到了,回去吧。对了,你跟你家老爷说,既然这孩子如今是我养得了,往后的安排我做主。” 长随以为说的是麟子的婚事,于是立即应下:“是,小的回去如实告诉老爷。” 荣国府的人这才告辞而去。 蓝婆婆看人走了,就跟郑道长商量:“这几日出去找个人牙子来,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买了来,将来给麟子使唤。” 郑道长摇头:“不急,要找忠仆很难。光找忠心的也没用,必要有些手段才行,别的不说,就是顺天府这几年的案子,那种吃绝户的还少吗? 我以前嫁到宋家,家里整整齐齐一家子人,就因为有点钱和地,人家先弄死了男人再驱赶女人,吃人绝户不吐骨头。所以不管是买地还是买人,都要慎重,我心里有打算,先给她改名字和户籍。罢了,不说这个了,让你们打听附近有没有口碑好的儿医,你们打听得怎么样了?” 蓝婆婆立即说:“现在正在打听呢,回头我让我儿子再问问。” 黄婆婆就说:“先不用着急,麟子还小,就是找到了也难学进去,不如现在先让她背药名。” 郑道长点头:“你说得也对。” 麟子还不知道郑道长她们要开始鸡娃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黄婆婆拿了一个煮鸡蛋来,往日这都是给麟子吃的,麟子每次都假模假样先给郑道长吃,郑道长不吃,然后麟子对着各位婆婆们让一遍,各位婆婆也不吃,最后这鸡蛋就到了麟子的嘴里。 这次她准备再走一遍流程的时候黄婆婆没给她。 黄婆婆说:“我说一句,你学一句,学会了才能吃。” 麟子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说:“学什么?” 不年不节也不学吉祥话,就是朱元璋来了郑道长都没教过她什么,现在要学什么? 黄婆婆说:“咱们先背药方,将来你做个行善积德的好大夫,来,先跟我背《四物汤》。” 麟子心里的小人捶地大喊:什么!你们要开始鸡娃?我的美好童年要结束了! 13、生长 麟子为了让自己不要那么早学习知识就装着学不会,至于鸡蛋她还是要吃的。黄婆婆不给她就闹,哭哭啼啼扯着嗓子干嚎,最后还是把蛋吃嘴里了。 黄婆婆把鸡蛋喂她后笑着在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笨麟子。” 赵嫂子就说:“咱们麟子还小着呢,长大就好了。” 黄婆婆说:“笨鸟先飞,往后咱们在她耳边多嘀咕几遍就是了。” 麟子内心两条款面条泪:为什么不放过我呢! 郑道长对麟子的将来很忧心,蓝婆婆和黄婆婆也很忧心,要是个普通孩子也就罢了,明显麟子这孩子将来的道路更难走,对她饱含恶意的极有可能是生出她的家族,早做准备将来日子好过一些。 另一边住在城里的贾元春也和麟子有了一样的遭遇。 王氏自己不认字,王家秉承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理念养孩子,所以王氏在子女的教育上也不上心。 但是贾政对两个孩子的教育抓的很紧,特别是贾珠,从天不亮就开始背书,到了晚上还在背,那真是起早贪黑爬半夜的学习,效果也非常喜人,把孩子拉出去能把一众同龄人给压的抬不起头来,活脱脱的一个小大人。 贾代善夫妻俩个非常喜欢贾珠,觉得将来大儿子一家继承家业,二儿子一家振兴门楣,所以对贾珠的培养不比贾瑚差,两个孩子几乎是放在一起接受了继承人教育。可惜贾瑚夭折,贾琏太小,贾赦又很平庸,大儿子一家还不知道将来如何,小儿子一家倒是能走走读书人的路子。 贾代善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老子贾源给后来的子孙提供了极其优渥的日子,又给子孙们留下了爵位。要是按照一般的家业传承规律,他们就等着爵位承袭一代降级一代,直至最后做个富家翁。 贾代善不想让子孙做个平庸的富家翁,要说富家翁,几十年前他家在南方就是个地主,日子不说大富大贵,也绝对是吃喝不愁,比朱元璋和那群淮西勋贵们过的好太多了。 朱元璋家里穷的能饿死人,朱元璋的父母死了都没地方下葬,还是求了一个刘姓的地主施舍出一块地把父母哥哥葬了,葬完死去的人,幸存的人去自谋生路。 在普通人因为没饭吃成为流民的时候,贾家在当地就是大族,足足八房人口,王家是小官僚家族,这两家就是应天府附近的乡绅地主。王家自认为深谙官场规则,却世世代代没能学会顶级官僚的权谋智慧。贾家如今披着顶级权贵的皮囊,脑袋里还是当初乡绅地主的短视却不自知。 这两家人身上有四王八公这些后来依附朱元璋的投机者很明显的特点,那就是空有野心急功近利。 贾代善一心想让家里出个大读书人,开宗立派,门生遍天下,甚至是某个学派的祖师爷,让家族传承超越朝代,无视朝代更迭,就如出过孔圣人的孔家,凭借着一个圣人让家族的名声财富超越时间,千百年来屹立不倒。 贾政的端方好学和贾珠的聪明伶俐让他看到了希望。 而贾政在儿子受到继承人教育的事情上看到了家族资源对自己这一房的倾斜,让他一个次子看到父母爱自己胜过大哥,尝到了好处的他在女儿这边如法炮制,心里生出了将来把持家族,甚至是夺取爵位的想法。 刚过完年没出正月,贾元春就被贾政抱在怀里教着背书了。 贾元春表现的非常聪明,这孩子还很有灵气,教什么都是一学就会。所以家里的人很快就知道大姐儿聪慧,本就是家里这一代的大小姐,在家丁忧的贾代善看着孙女表现的也很慈爱,甚至没事儿的时候让人抱来亲自教她几个字,因此家里上上下下都对贾元春夸之不尽。 等到出正月后进入二月,勋贵圈子里已经有小部分人知道贾元春是个神童了。 也就是贾家现在闭门守孝,要不然整个圈子里的人都会知道。尽管荣国府在守孝,宁国府那边并不会因为张太君去世辞官丁扰,和外面正常社交。贾元春的外祖父王家的家主也很喜欢外孙女,常常派人把贾元春接来住几日。这名声就是王家和宁国府传出来的。 王家是豪富之家。 王家世代为官,南宋至前元都有人出来做官,然而不是什么高官,但是官场那一套玩的炉火纯青,也积累了庞大的人脉财富。 眼下两大顶级权贵圈子,淮西勋贵都是泥腿子出身,攀附他们的人也都是穷苦出身的新贵。另外一个圈子就是以四王八公为核心的士绅地主们,这群人大部分在朱元璋发达过程中投机追随而来,虽然没淮西勋贵和朱元璋的关系亲近,但是这些人比起淮西勋贵有心眼的多。 这位王大人如今有个县伯的爵位在身上,负责的是各国进贡朝贺的事情,偶尔还负责安排地方官员接驾。因此王家利用职务之便聚敛了大量财富。徐增寿就在郑道长和麟子跟前骂过这老头敛财。 这位王大人二子二女,儿子分别是王子胜、王子腾,女儿是嫁到荣国府的大女儿和嫁到应天府富商薛家的小女儿。尽管家里富贵,然而王家子孙不丰,王大人对外孙和外孙女就非常稀罕。 他尤其稀罕贾元春,觉得这外孙女白白胖胖招人喜欢,更绝的是孩子一身灵气又十分聪明,所以在贾家守孝的时候总是把她接来,让她吃点肉,不能因为守孝亏了孩子的嘴。又经常抱着她出去见人,贾元春也确实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导致不少见过贾元春的老大人们都羡慕老王有个这么乖巧的外孙女。 慢慢的贾元春聪慧的评价就多了起来,没见过的就觉得是家里的人爱这孩子到处夸奖,毕竟大家都做过父母长辈,对自家的崽打心眼喜欢,到处显摆也是常事。见过的就说这孩子真的有灵慧在身上,众说纷纭之下贾元春也成了父母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是父母教训自家孩子时候常常挂在口中的那个“你看那谁”。 两个孩子都太小,这一切和麟子暂时没什么关系,如今城里城外生机勃勃,各处铺满的绿意,麟子的学习大业也差点进行不下去,因为地里的野菜再不挖出来就要老了,婆婆们都着急去挖野菜。 青莲观的猫狗经过一两个月的生长终于让猫猫意识到自己是猫,狗狗意识到自己是狗,彩花喜欢摊在屋顶上晒太阳,钱多很活泼,跟着麟子到处跑。它们也不再住一起,猫猫会撒娇,已经哄着郑道长用箩筐给它做猫窝,狗子已经在学看家护院,挪到后院睡觉。 麟子最近几天就跟着婆婆们去地里挖野菜,顺便看地里面的人是怎么做农活的。 冬豌豆已经结了豆荚,大蒜悄悄的露出了蒜苔的小尾巴,冬小麦据说再过一两个月就能抽穗,总之这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土地。 小狗钱多在豌豆田里面钻来钻去,也没人看着麟子,附近劳作的是麟子的佃农,这里的人都认识她,她在田间小路上快乐的跑着,脸蛋子上的肉随着她跑动颤动着,跟小狗钱多一样乐颠颠的,整个人都很高兴。 在麟子到处玩耍的时候,就听到有佃户跟她说:“麟姐儿,有人来了。” 麟子回头看,她不高的个子能看到一队骑着大马的人往青莲观这里来。旁边的佃户就说:“那是曹国公,我以前跟着他去池州,我认得他。” 随后这个佃户就讲起了当初朱元璋和前元大战,情况危机之时十九岁的曹国公李文忠带着朱元璋的亲兵驰援池州的事情。 李文忠是朱元璋姐姐的儿子,朱元璋的姐姐早年去世,后来家乡遭遇旱灾活不下去,李文忠和其父李贞听说朱元璋在郭子兴帐下做大将就去投奔,过程九死一生,见面后甥舅抱头大哭。后来李文忠就改名朱文忠和沐英一起被马皇后养育在跟前,做了朱元璋和马皇后的义子。朱元璋称帝后论功行赏把外甥封为曹国公,改回了李姓。 麟子招呼了一声钱多,带着钱多颠颠的跑回青莲观。 青莲观的门外是李文忠的随从们,都已经下马正牵着马说话。麟子从他们中间过去,喊着:“让让,回家,我回家呢!” 她一点点大,身材圆圆胖胖,还带着一只肥嘟嘟的小狗,萌娃萌宠,让看到就想会心一笑。这些随从们要低头才能看到她的发顶,看她神气的从中间穿行过去,顿时笑了起来。 就有人说:“小姑娘,别跑,把马惊着了会踩你的。” 还有人拦着她问:“你几岁了?” 她一路从容路过这群人,留下一路脆响的回答,整个人大大方方,又因为是幼崽,表现的非常可爱,被一群随从们注视着进了道观。 麟子进门后就喊:“祖祖,我回来啦。”喊完跑到了三清殿,就看到蒲团上盘腿坐着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 郑道长说:“来,给曹国公请安。” 麟子就拖着一个蒲团放好,对李文忠见礼:“给曹果公清安。”说的快了就是吐字不清晰。 李文忠笑着说:“快起来,”他在身上摸了摸,出门在外他这种贵人身上是不带钱的。他还是个武将,也没文人那种挂玉佩的习惯,腰里的蹀躞带上倒是挂着一串东西,赶紧从巴掌大的皮革袋里摸出一块制作精美的火石,旁边还挂着一个小铁片就是火镰。 李文忠说:“出来的急没带东西,这个你拿去玩儿,明儿我打发人给你送一份表礼。” 郑道长说:“不用,她一个孩子,不懂这些,你也忙,不用惦记这事儿。” 李文忠连忙说:“姨婆,不能这么说。早先您照顾我们的时候就说过不能因为弟弟们年纪小就糊弄他们,做兄长该有兄长的样子。如今这孩子虽然年纪小,我这长辈也该有长辈的样子。何况这孩子也不是外人,既然改了户籍黄册,将来也是自家人了,我是把她当晚辈对待。” 郑道长就说:“既然是亲近人,更不用客气。”说完对麟子说:“麟子,你快谢谢曹国公,说多谢他费心给你送户籍地契来。” 麟子立即说:“谢谢曹果公,给麟麟送乎乎地底来。”说的快了就是吐字不清。 李文忠大笑,摸了摸麟子的头:“你可真是个好孩子,去吧,去外边玩儿,表叔要和你祖祖说话。” 麟子答应了一声,拿着火石火镰出门,也没走远,就蹲在门槛外面玩儿,还能听大人们说话。 屋子里李文忠和郑道长说:“既然改了姓氏,郑家那边您是不是派人去说一说?郑家那边要是入了族谱,她将来就是郑家的女儿,和贾家没关系了。” 门外正摆弄火石火镰的麟子听了,觉得自己如果是狗狗的话两只小耳朵已经支楞起来了。这下她没心思摆弄火石了,开始认真听里面在说话。 14、有恙 吃绝户是世界哪个角落都会发生的事情,在遥远的大洋彼岸,有个吃绝户的哈布斯堡家族靠吃绝户统治了大片土地。而在近在咫尺的应天府,每年都有人被吃绝户,一般情况下民间对这种行为叫巧取豪夺。 郑道长人生中最惨痛的一页就是她嫁到宋家不久被吃绝户。就算是家里有人又能怎么样,把人弄死这不就成了绝户了吗? 她眼下最恐惧的事情就是有一天麟子被吃绝户,钱财土地被拿走是小事儿,人家要是害了她的命呢? 郑道长离开娘家很多年,父母早就没了,兄弟已经去世,虽然和侄儿们来往不多,对他们的秉性了解得还是清楚的,要真是一家子好人,凭借他们是马皇后的外祖家的身份,也该有些封赏,可现实是马皇后还有郑道长和郑家人几乎没来往。郑道长怕麟子刚出贾家的狼窝又入郑家的虎穴,所以郑道长现在不打算让麟子入郑家的族谱。 郑道长想给麟子立女户。 让麟子姓郑,彻底断了和贾家的关系,日后她是姓郑的百姓,只要她不是脑子糊涂被国公府哄着认祖归宗,国公府想拿捏她一介平民常规手段是用不出来的,只要敢用就能丢官去职。这就是郑道长要让麟子独立户籍的原因,做个在律法上能做主的人,往后就是婚嫁和财产处理上,某些人用后院阴私手段难拿捏她。 然而这些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更黑暗的办法是没法防的。比如入室杀人,比如受惊的马车冲撞,比如收买奴仆下毒。 而且立女户也不是随便就能立的,立户的前提是无夫无子的寡妇。这种属于“鳏寡孤独”中的“寡孤独”,因为家里没男丁没有收入来源,朝廷会相应的免去徭役和一些赋税。而且在户籍里这种叫作“畸零户”,意思是孤苦伶仃没有依靠。除了畸零户还有其他种类的女户,一般是在宫里侍奉,穿行于宫廷宴席之间,属于特殊职业,大部分就是贱籍,从人身到身心被掌控,丝毫没自由。 麟子想独立户籍必须入畸零户,但是她不符合前面免徭役“畸零户”的要求。首先她是个孩子,不是个年老无依靠的寡妇。其次她有收入来源,别看她年纪小,在京师边上寸金寸土的地方她有三百亩地,将来青莲观这块地也归她,她在遥远的北平附近还有六百顷良田,这比许多小康之家都富裕。 她不满足任何立女户的条件,但是郑道长满足。在外界看来,郑道长无儿无女一把年纪,两任丈夫都早早去世,现在年老体衰无法耕种,守着个破道观为生,把自己立为女户是再合情合理的一件事,麟子和郑道长在一册户籍上说得过去,日后郑道长没了,麟子就是户主。 官府不把这事儿拿出来说倒也罢了,等官府把这事儿拿出来说了,麟子年纪小还沾着个“孤独”,京师这边的官府不会太过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给她改户籍。如果真的有人授意暗地里改了她的户籍,甚至出现改良为贱这种事后,就让麟子四处状告,把事情闹大,一旦闹大,这事儿就有人管,麟子还是有保障的。 至于年纪大后出现问题就要让麟子自己想办法,她年纪大还有收入来源,官府必定会把她的户籍从免税的畸零户籍中迁出来。 郑道长觉得在孩子小的时候尽力教养,长大了就不要管了。哪里能管她一辈子,何况那时候郑道长自己早就成了白骨,也管不了太长时间的身后事了。 所以户籍上麟子现在是“郑麟子”,是郑道长抱养来的曾孙女,和荣国府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李文忠听郑道长一通解释,就笑着说:“姨婆,您还是老样子,正所谓过刚易折,适当的时候也该放软了身段找人帮忙,我说句犯您老人家忌讳的话,只要您说一句,就算是您不在了,娘和太子还有诸位藩王都不会看着有人欺负孩子的。” 郑道长冷哼一声:“保儿(李文忠乳名),靠人不如靠自己,这孩子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们没血缘,不过是我养了她几年,和宫里的贵人更无血缘关系,宫里的贵人怎么可能为她多费心。” 皇家只看权势,马皇后只要还在世自然能靠得住,将来她不在了,朱家人就靠不住的。别说朱家了,就是荣国府,张老太君离开后不也是没办法依靠吗? 李文忠不太赞同这个说法:“姨婆,怎么会呢?你看文英(沐英字文英)和我,我们不就是……” 郑道长打断他:“不一样,保儿,你和文英是男孩,能提刀上马,征战的时候你们给他朱家打天下,太平年月在朝为官还能给标儿出力,养你们不亏。这孩子是个女孩,怎么出力?就好比一个家里,孩子小的时候养着没事儿,长大了必要出力的,不出力好吃懒做,就是至亲也不会养着他,至亲都不养闲人,何况不是至亲呢。” 养着麟子能回报他们什么?朱元璋又不会派人去和亲,养着麟子更没用了。 李文忠懂郑道长的意思,洪武皇帝虽然是舅舅兼义父,然而他自己要是烂泥扶不上墙是不会有今日的,就算是有今日也要尽忠尽责,不敢有丝毫的恭敬,臣子的本分绝对是排在亲戚的情分之前的。 李文忠觉得姨婆说话太露骨了,心里赞同,嘴里却说:“到底还是有几分香火情的,就是将来这孩子来我府上,难道我能不管她吗?” 郑道长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日后麟子真的求庇佑到了曹国府,身份、地位、财富这些巨大的鸿沟让上门的麟子是所有人眼里打秋风的穷亲戚。特别是男女大防之下,她见不到男主人,只能对着女主人赔笑,把女主人奉承得高兴了给上百两银子,人家心里不痛快了,三五十两银子就能把麟子打发了。 郑道长想想都心酸,自己爱如珍宝的孩子将来要靠赔笑奉承才能存活,她光是想想都想哭一场。所以她的目标就是麟子靠自己活着,不被吃绝户,不用打秋风。 郑道长就说:“日后的事儿日后再说,我也老了,走一日看一日吧。今日多谢你跑一趟,你回去跟皇后说东西我收下了,多谢她加钱又多买了一百顷的地,宫里我是知道的,各处都用钱,也不宽裕,回头我让麟子给她磕头,谢她赏赐。” 李文忠站起来:“是,这些话一定带到。” 说到这里他笑着说:“刚才见到您光顾着说话,宫里的一桩喜事还没跟您说呢,太子妃有身孕了,娘这几天在张罗太子妃的事情呢。她说过几日再来看您。” 郑道长没什么欢喜,问:“常家的丫头又怀孕了?雄英四岁多,他是十月二十七的生辰,常家的丫头生了雄英后又生了两个女孩,这是第四个了?” 四年抱仨! 李文忠笑着说:“是啊,就盼着这是个男孩呢。姨婆您坐着,晚辈告辞了。” 门槛外的麟子赶紧翻身爬起来,抱着小狗让开门口。 李文忠刚出大殿,麟子就喊:“表叔慢走。” 李文忠弯腰摸了摸麟子头上绑着的小鬏鬏,就说:“你要乖,明儿表叔打发人给你送表礼来。”又对出门的郑道长说:“姨婆,您留步,留步。” 麟子和郑道长站在青莲观门口,看着李文忠带人远去,郑道长叹息一声。 麟子仰头:“祖祖,怎么啦?”做什么叹气啊? 郑道长笑了笑:“没事儿。” 她此时在心里清晰地意识到让麟子嫁给雄英不是个好主意,老朱家是真有江山等着继承啊! 常家的丫头是多好的孩子啊,和标儿夫妻感情也好,但是朱家的媳妇不好做啊! 郑道长心里想着,还是要让麟子去学医,将来在这青莲观里开医堂或许也是条出路。 想到这里郑道长接着叹息一声,这次就是为马皇后叹息了。 麟子问:“祖祖,又叹气,做什么?” 郑道长说:“皇后病了。”不病她会亲自来的。 说是照顾太子妃,那么多人围着太子妃转悠,太子妃也不是头一次怀孕,更不是连生女孩没有生出个男孩让长辈挂心,无论怎么说,太子妃那边不会让皇后太操心。 唯一的解释就是皇后病了,不方便出宫。 郑道长和马皇后生活了那么久,把马皇后当女儿养了那么多年,心里还是惦记她的,因此叹口气回到了三清殿开始给马皇后祈福。 马皇后确实病了,朱元璋已经大发雷霆了两三次。不仅把太医院上下骂了一通,宫中六局二十四司更是被骂得狗血喷头。坤宁宫外,六局二十四司的女官太监们趴在地上跪了半天了。 朱元璋骂太医院,是骂他们废物,连病都治不好,还算客气一些。骂六局二十四司那是骂家奴,更是骂得难听,这么多人侍奉皇后,居然把人给照顾病了,要不是皇后求情全拉出去砍了。 马皇后在这群宫人眼里那真是活菩萨,没有马皇后,朱元璋这个活阎王是真的要把人给拉出去砍了。 坤宁宫里马皇后躺着,稍微有点力气后就说:“重八,让他们起来吧,和他们没关系,我是老了,免不了要生病。” 朱元璋坐在床边生气地喊:“让他们跪着,跪着长记性!” 这时候门外一个小宫女进来,低声禀告:“侧妃吕娘娘前来请安。” 马皇后说:“让她进来吧。” 东宫侧妃吕氏低着头进门,身后的宫女们围着一个男童一起进门。 吕氏请安后退到一边低下头,跟木头人一样,头都没敢抬,她带来的男童则是活泼地喊着爷爷奶奶,闹着要爬上床和奶奶躺一起。 马皇后喜欢这个孙子,搂着问:“允炆今儿吃什么了?吃饱了没有?” 朱允炆说:“奶奶,吃饱了,你躺着孙儿饭都吃不香。奶奶,你快好起来。” 马皇后笑着说:“好好好,奶奶会好起来的。” 朱元璋阴沉的脸上因为孙子的童言童语好转了不少,朱允炆和麟子的年纪差不多,但是比麟子说话利索多了,活泼好动更有童趣。朱元璋见过的孩子不多,朱允炆比麟子说话利索就足以让朱元璋高兴。原因无他,孙子们都聪明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马皇后看朱元璋脸色没刚才那么难看了就说:“重八,让外面的人退下吧。” 朱元璋恨恨地说:“饶他们这一次,再有下次谁求情都没有用。”说完让人出去传话。 旁边没一点存在感的吕氏嘴角隐秘地翘了一丝。 过了一会,她带着朱允炆出去后,在坤宁宫前面站着的不少宫女太监都隐秘地对她表达感谢,吕氏知道,这一步棋走对了。 卑贱者也是人,对他们施恩将来有意想不到的好处。何况这些都是六局二十四司掌权的宫女太监们,平时对他们施恩还找不到机会呢。 闲棋冷子,平时不明显,一旦用上了,抵得上千军万马。 15、天家 晚上雄英从学堂出来看望马皇后,老远就大声喊:“祖母,祖母。” 马皇后已经能坐起来了,听见就回答:“诶!诶!诶!你慢点。” 朱雄英跑到寝宫门口,助跑几步从门槛外跳进来,满身活力的跑进了寝宫,看到老夫妻两个立即停下,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朱元璋恭敬的说:“爷爷,孙儿读书回来了。” 朱元璋看到大孙子心情大好,就如夏日暴雨转晴天,他满心欢喜却故意板着脸问:“今日书读的怎么样?先生是怎么说的?” 朱雄英赶紧站直了把今日学什么、老师讲课内容和评语都说了一遍,小孩子口齿伶俐自信飞扬,朱元璋和马皇后看着心花怒放,对这大孙子越看越爱。 朱元璋一把抱着朱雄英,对马皇后说:“妹子,不是咱夸,雄英这孩子将来比咱有出息,咱这么大的时候还用尿和泥巴呢。哎呀,说起来也是让人感慨啊,咱像雄英这么大的时候肚子饿的直叫唤,哪里会想到有如今这样的家业。” 他感慨完对朱雄英说:“雄英,你将来要强爷胜祖,你将来比咱厉害咱在地下躺着也会笑,咱不怕儿孙超过咱,就怕儿孙不争气。” 朱雄英挺直了腰杆子回答:“爷爷,你放心,孙儿将来肯定超过您和我爹,到时候孙儿要攒很多钱,要有大大的疆域,要养活亿万万百姓。” 朱元璋哈哈大笑,对着孙子的脑门亲了一口:“咱就稀罕你这劲儿头,看着劲劲的!” 祖孙两个哈哈笑起来。 这时候宫女送药进来,朱元璋立即把怀里的大孙子放下,从托盘里端了药递给马皇后:“妹子,一口闷,这样才不苦。” 马皇后接了碗一口气把汤药喝了,朱元璋赶紧接了碗放回宫女的托盘里,就说:“不知道这药的效果怎么样,那群太医都是些庸医。咱想了,要不然在民间征召大夫,要是能把妹子你的病治好,咱绝不吝啬赏赐。” 马皇后说:“民间大夫不稀罕你的赏赐,更怕没给贵人治好病被拉出去砍了。重八,别动不动就杀人,少杀些人多积些阴德。” 朱元璋立即说:“咱就是说说而已,又不是真的杀人,咱就是吓唬他们,不吓唬这些人他们不肯出力!” 马皇后叹息一声,心里知道这就是朱元璋的说辞,嘴上答应的好,回头并不改,极其执拗。 吃过饭朱元璋看着马皇后睡下,嘱咐宫女们好好照顾,带着朱雄英出了坤宁宫。 朱雄英抬起头跟朱元璋说:“爷爷,孙儿看出来了,祖母虽然有恙在身,却是心病。” “呦,你连心病都知道啦?谁告诉你的?” “那不是书上是说的吗?心病还需心药医。” “嗯,那你说你奶奶哪里有病?就是有什么心病?” “她想二叔三叔了,您没过完年就把二叔三叔赶走,祖母惦记他们了。不如派人把他们叫回来,祖母看到了二叔三叔肯定高兴。” 朱元璋就说:“别折腾你二叔三叔了,还没走到秦藩晋藩又被你叫了回来,到时候来回折腾,他们带着的下属又多,这么多嘴难道不吃饭?一路上劳民伤财,路过的地方鸡飞狗跳,还是算了,你多往你祖母跟前去,哄着她开心就行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雄英,咱家没钱经不起折腾。别说是你祖母,就是咱有一日死了,也不让他们来奔丧。” 朱雄英低下头被爷爷牵着手去了乾清宫。 朱标在乾清宫里伏案了一整天,这时候满脑子都是文字,整个人非常疲惫,觉得头昏眼花。眼看着外面天要黑了,他也饿的肚子咕咕叫,想着今天就干到这里了,就听到朱元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朱标站起来,就看到一老一小牵着手进入了书房。 朱元璋说:“不用起来了,今天忙不忙?” 朱标苦笑:“哪有不忙的日子!爹,我娘怎么样?” “比前几天好多了,能坐起来,咱看着气色和精神头也好点了。” 朱雄英松开朱元璋的手抱着朱标的腿,小声说:“祖母今天可厉害了,一口气把药喝下去了。” 朱标笑着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朱元璋转身坐在朱标的座位上,拿起文书看起来。朱标弯腰把朱雄英抱起来放在了桌子上,跟朱元璋说:“如今胡惟庸是百官之首,比起刘伯温和李善长来,显得咄咄逼人了些。这些文书都是他挑拣过的,不利于他的咱们父子都看不到,如今他权势熏天,门前车水马龙。” 朱元璋听到胡惟庸的名字后立即把脸拉了下来。 如今朝堂疯传说是胡惟庸毒死了刘伯温,原因很简单,胡刘二人都能担任丞相这个百官之首,但是李善长推荐了胡惟庸,刘伯温身体不好,于是一进一退之间,胡惟庸成功上位,然而小肚鸡肠,给辞官回乡的刘伯温下毒。 朱元璋此时已经有了杀意,朱标说了几句丞相跋扈,他反而没任何表示,接着翻看文书。 朱标没再说,都父子几十年了,朱标了解朱元璋。坐在桌子上的朱雄英敏锐的发现气氛不对劲,爷爷和爹不再说话,特别是爷爷,他总觉得不太对劲。 他还太小,要不然朱标会告诉他:你爷爷嘴上嚷嚷着要杀人未必会真杀,但是他嘴上不说的杀人,那是一定要杀的。 晚上朱标牵着儿子回东宫,父子两个一高一矮走在月光下,太监们提着灯笼远远的坠在他们后面。 朱雄英几次抬头看高大的父亲。 朱标正欣赏着宫中的月色,此时宫廷静谧,月色朦胧,朱标有心赏月,拉着儿子的小手慢慢走着。 朱雄英年纪小,最后忍不住问:“爹,爷爷今天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朱标没直接回答,而是说了些不相干的事情。他温和的跟儿子说:“龙凤元年,也就是前元至正十五年的九月,你祖母在太平府的富商陈迪家中生下了我。那时候你爷爷正带人攻打集庆,也就是今日的京师应天府。我出生后没多久,在次年三月,你爷爷带人攻破集庆,进入应天府,从此这南方重镇就在咱们家的掌控中。 在攻打应天府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事儿,当时有三万多降兵,为了收揽军心,你爷爷从这三万多人中间挑选了五百人作为自己的守卫,身边只带了郢国公冯国用一人,大军感动,军心可用,十多天就攻下了这里。” 朱雄英忍不住说:“爷爷真厉害。” 朱标低头跟他说:“那时候文臣用心武将忠心,但是你爷爷该吃的苦吃了很多,该受的罪也受了很多,就算是坐拥了天下也是朝朝暮暮殚精竭虑。我的意思是这些人出力了,咱们家该酬功,他们扒拉点钱财没什么,但是不能贪恋权利,更不能做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春秋大梦。” 朱雄英虽然年纪小却聪明,立即说:“所以胡相该死,爷爷要杀他了。” 朱标摇头:“是也不是,一个胡惟庸靠贿赂李善长上位,克扣贡品,排除异己,欺上瞒下,结党营私,这些哪一条都能把他给罢官,但是罢官后呢?就不会出现一个赵惟庸马惟庸吗?” “爹,儿子不懂。” “你爷爷想废相,咱们家的权利不许任何外人染指。染指这个典故你知道吗?” “知道,《左传》里面说郑国的大夫子公大权在握,飞扬跋扈。 有一天他和另一个大夫子家去郑灵公那里赴宴。路上子公对子家说‘我今日食指大动,必能吃到好吃的’,子家大笑。郑灵公就问为什么笑,子家就把子公的话告诉了郑灵公。 宴会开始后,每个人面前都有煮熟的甲鱼,偏偏子公的桌子上什么都没有,原来是郑灵公吩咐不给子公上菜。子公觉得受到了侮辱,大怒,起来走到郑灵公跟前,把食指在郑灵公的大鼎里搅了一下,尝了味道后离开。这就是染指的典故。” 朱标问:“后来呢?” 朱雄英回答:“郑灵公很生气,要杀子公,结果反被子公杀了,因此郑国大乱。” 朱标就说:“要在人家没伸出手指前杀了,才能避免被杀,记住了吗?” “记住了!” “走吧,回去看看你娘和你妹妹们去。” 朱雄英一瞬间跟没长骨头一样靠在朱标身上:“爹,你抱抱我嘛。” 朱标笑了一下,蹲下来对朱雄英说:“抱你不过瘾,来,爹扛着你。” 朱雄英高兴的拍手,对车大蓬喊:“大蓬,快来。” 车大蓬飞快的奔来,抱着朱雄英让他骑在朱标的脖子上,伸着手在后面虚扶着,满脸笑容跟着他们父子回东宫。 路上朱雄英就和朱标商量:“爹啊,商量个事儿呗,能不能把麟子妹妹接来咱们家玩儿啊,到时候你也扛着她。” “你挺大方啊,把爹让出来给人骑大马。” “麟子妹妹没有爹啦,她肯定没有骑过爹爹大马。” “你妹妹也没骑过爹爹大马呢。” “那你回去给妹妹骑,今天就让妹妹们骑。” “过几年吧,你两个妹妹抱怀里都觉得骨头软,要是扛着他们两个,你娘肯定骂咱们。” “那就让麟子妹妹骑。” “你怎么还没忘这茬啊!你对人家也真是好的掏心掏肺。” “爹,你答应好不好?” “不好,不答应。” “爹,咱们来讲条件吧。” 父子两个的声音消散在宫巷里,东宫的太监们全部通过宫巷,两边大门一起落锁,这一天过去了。 16、龙形 父子两个回到东宫的时候,太子妃常氏还没睡,一直在等着他们,常氏生的两个女儿已经睡了。 听说他们回来了,常氏扶着宫女的手到了门口,看到朱标扛着朱雄英进门,她的脸上笑容就抑制不住。 朱雄英大喊:“娘!” 常氏立即让几个宫女把朱雄英抱下来:“快下来,你爹今日累一天了。” 她又对朱标说:“不能这么惯着他,要不然就难管教了。” 朱标笑着说:“过几年再说管教的事儿,现在还小,整个人小小的一团还能抱着背着,再过几年就不行了,能亲近的时候多亲近,等年纪大了就亲近不了,到时候再板着脸管教不迟。” 夫妻两个相携进门,朱雄英已经跑常氏的房间里看妹妹去了,两个妹妹一个一岁多,一个还不到一岁,都在睡觉,他失望得出来了。 朱标和常氏坐下来说话,看到儿子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精神,朱标就问:“不是说要看妹妹吗?” “看了,她们睡着了,一点都不好玩儿。不如麟子妹妹。” 朱标笑着跟常氏说:“刚才扛着他回来,他还惦记他麟子妹妹,说过几日把麟子带进宫让我也扛他麟子妹妹一回。” 朱雄英就说:“那是因为妹妹没爹爹啊,她肯定也喜欢骑爹爹大马。” 常氏想说话,朱标抢先说:“看来你和你麟子妹妹感情好,回头有机会再说。夜深了,早点睡吧,明儿还要早起读书呢。” “爹和娘也早点睡。”朱雄英转身要出去,这时候外面突然有小孩子喊:“爹!” 常氏听了太阳穴一跳,心里怒气勃发,脸上却微笑起来。她心里对吕氏越来越看不上,这吕氏还是书香门第的女孩呢,玩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半夜三更把儿子赶到门口喊爹是什么意思? 常氏立即提高声音说:“是允炆吗?快进来,跟着你的人呢?怎么不提前来说一声,外面黑,别跑太快,好孩子慢着点。” 朱允炆已经跑来了,在门口对着朱雄英喊了一声大哥,没做停留,快快乐乐地扑进朱标的怀里:“爹,儿子可想您了。” 朱标笑起来:“早上还见面呢,到晚上就想爹了?今儿在家玩儿什么呢?” 朱允炆扭着身体没直接回答,而是说:“爹,在家没意思,儿子也想读书,让我读书吧。”说完就开始黏糊糊地撒娇。 朱标说:“你还小呢,去了书房坐不住,到时候先生是要打你手板心的,你大哥也是最近一段日子才读书,你等几年再去。” “不嘛,我就要读,我要读书。”声音突然拔高,睡在里面的一个小婴儿顿时哭了起来,隔着一层木质镂空的壁板传出乳母哄孩子的声音。 朱标往里面看了一眼,跟朱允炆说:“行,想上进也不拦着你,明儿给你找先生去。” 常氏坐在一边含笑旁观,在他们父子一起说笑的时候她往夜色外的庭院里看了一眼。她知道,侧妃吕氏就在门外。 吕氏是朝中大臣吕本的女儿,吕本原先是元朝的官员,只有一个女儿,没儿子,把女儿当成儿子教养,据说吕氏小时候读了些书,因此朱元璋觉得吕氏是书香门第家的孩子,未来进宫也是个贤妃,因此在文臣的女儿中择了吕氏给朱标做侧妃,但是以常氏的眼光看来,吕氏颇有算计。 东宫里面常氏和吕氏不对付,常氏几次动胎气就是被吕氏气的。 吕氏又滑不溜手,在公婆跟前是个木头人,在太监宫女跟前又是个慈悲人,在太子跟前又是一个模样。连帝后二人都觉得吕氏不是那淘气的性子,常常对她高看一眼,有什么赏赐也会带上她,虽然处处越不过太子妃,然而这时常赏赐本就是一种区别对待。 常氏就知道吕氏这女人不简单,朱允炆将来也不过是一个藩王,藩王守土就行了,治理地方那是官员的责任,藩王那么上进好学想干什么? 父子两个亲昵了一阵子,朱标让人把朱允炆送走,跟常氏说:“你看我这记性,刚才我有话要跟你说,允炆这一闹给忘干净了。” 常氏笑着说:“我帮太子爷回想一二,刚才雄英一直嚷嚷着他麟子妹妹。” “哦,想起来了。”朱标笑起来:“雄英就是个孩子,我的意思是你别老管着雄英,他现在和人家小姑娘玩儿的好是因为他以前有大把时间出门,往后出门少了,都长大了,男女大防之下他也就不事事想着人家姑娘了。” 常氏就说:“我管着他是因为他不知道尊卑,那小姑娘不过是个臣子家的孩子,怎么能骑在太子脖子上,这规矩早晚该让雄英知道。” 朱标笑起来:“都是小孩子,那小姑娘才两岁,你能跟一个两岁的孩子讲权势?慢慢地长大就好了。”说完他笑起来:“看到他们玩在一起我就想起咱们来,咱们是自小定亲,也是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说真的,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在姨婆那边看到小姑娘,我就觉得她和咱们家雄英很匹配,将来要是有缘分或许真的能成夫妻呢。” 常氏听了忍不住问:“可她是双生子啊,都说双生不祥,您不介意?” “这有什么,双生不祥不过是世人穿凿附会。要真的有这种不祥,我做过的不祥事儿多了,我怎么没看到不祥?说到底是怕双生男孩夺家产才传出这种话来,那李世民和李玄霸还是双生子呢,李渊不也把两个儿子养大了,只不过是李玄霸身体不好后来养到十几岁没了,怪不得别人。” 常氏就说:“您说的是,两个女孩罢了,又不是嫡长子,原本不用那么仔细,然而荣国府……荣国府仔细说来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虽然有些毛病,但是眼下满朝骄兵悍将,行事都是大开大合,荣国府的那点毛病也算不得什么。这么说来,您真的不介意和荣国府结亲?” 朱标笑起来:“荣国府胆小,有贼心没贼胆,至于结亲,我看中的是孩子不是门庭。姨婆那人是有些傲骨在身上的,我了解姨婆,而且我们兄弟几个都被姨婆教养过,对那孩子的教养我是放心的。如果这孩子是荣国府养的,是万万不能到咱们雄英跟前的,更不能提婚配。 孩子好不好要看生孩子的妇人如何教养,你和吕氏都不错,都是温柔贤惠的人,养出的孩子也恭顺平和。我盼着咱们儿媳妇们也会教养孩子,养得好了江山才能传下去。所以将来要给雄英择一房胸中有丘壑的妻子,老话说一个好媳妇能旺三代人啊。” 常氏笑着点头,心里想好了,荣国府不是盼着家里出个贵人吗?给朱允炆当王妃难道不是贵人!他们都是四王八公一系的,同枝连气,一荣俱荣,岂不是更好? 朱标说完,看到宫女送茶进来,就摆手说:“不喝了,有白水送进来一盏,晚上喝茶容易走困。”嘱咐常氏:“明儿早点起来,咱们带着孩子一起去看望娘,听雄英说娘今日能坐起来了,我想去看看。” 常氏一口答应,朱标喝了白水,两口子扶着一起休息去了。 此时城外青莲观,赵嫂子把袖子挽的高高的,手里拿着的是丝瓜瓤,哄着麟子说:“放心,嬷嬷不会使劲揉搓你的。” 浴桶里面的麟子不信,躲在水里大喊不要,最后她双拳难敌四手,被钱嫂子和赵嫂子摁着好一顿揉搓,皮肤被丝瓜瓤搓的过程中宛如遭受酷刑,痛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是哪个天杀的想出来拿丝瓜瓤洗澡! 她被钱嫂子抱回郑道长的房间里,麟子哭哭啼啼地跟郑道长说:“不要洗澡,不要瓜瓤,不要!” 郑道长哭笑不得:“没洗的时候你嚷嚷着洗澡,洗完后又嚷嚷着不洗,你这是要洗还是不要洗?” “不让嬷嬷洗。” 钱嫂子拿了布巾来,一边给麟子擦头发一边说:“可见是真不想让我们给她洗,这话说得又急又快又清楚。道长,她皮嫩,不能用丝瓜瓤。” 郑道长把布巾接着,跟钱嫂子说:“我给她擦,你们也累一天了,收拾完就去睡吧。” 钱嫂子出去后麟子偶尔哭上一两声表达自己的不满,郑道长一边给麟子擦头发一边说:“这真是小姐的身子孤女的命,命比纸都薄,就不要挑拣了,咱们这里没法用澡豆香汤海绵丝巾,该吃的苦还是要吃的。” 麟子委屈巴巴地说:“我不要吃苦。”我重活一辈子不是为了吃苦来的! “想不吃苦就要有本事,让自己变成一只真正的麒麟,腾云驾雾扶摇直上,凡夫俗子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要不然只能是一只贴满金箔的猪,人前被称作祥瑞,人后被端上餐桌。”她给麟子把头发擦得半干,跟麟子说:“睡吧。” 麟子“哦”了一声,爬到里面掀开被子就要钻进去,小睡衣在她行动的时候动来动去,露出了腰上的胎记。放布巾的郑道长用余光看到了她腰上的胎记立即说:“麟子,我看看你的背后。” 麟子知道自己身上长胎记了,因为在背后,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就应了一声,趴在被子上。 郑道长掀开她的小睡衣,看到肉乎乎的背上胎记颜色有浓有淡,以前是黑乎乎一片,现在则是有深有浅。 郑道长眯着眼睛看了一会,麟子快睡着了,她才说:“快躺进去,别冻着了。” 麟子利索地躺好,郑道长去吹了灯回来躺下。 她觉得麟子真的难活命了。 因为她觉得麟子背上的胎记有些龙形。 17、直面 龙是什么? 现在还没出现的《三国演义》中曹操说龙,大意是: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 虽然这番理论现在没出现,但是世人就是这么想象龙的。 龙和国家命运息息相关,龙的形态也随着世代的更迭变化多端,如今“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是后来赋予龙的形象,最终在宋朝定型。可是早年的龙千奇百怪,都是长条状的。 郑道长能确定,麟子背上是长条状的怪物盘绕在一起,过一段时间随着年龄增长身体长高,就能根据颜色深浅看出模样了。 次日吃过早饭,蓝婆婆和黄婆婆领着麟子出门,两位婆婆就住在附近的村子里,也都有家人,前几日春忙,她们时常回家。这两日要春灌,麟子这三百亩地就需要壮劳力灌溉,除了佃户外,就有两位婆婆的子孙过来帮忙,所以麟子跟着出门奶声奶气地说句感谢的话也算是主家出面答谢大家了。 钱嫂子和赵嫂子家里也忙,但是她们两个都是年轻的寡妇,儿女都还小,跟着公婆一起过日子。因为没有壮劳力,他们的土地都被孩子的叔伯们种着,每年给一些粮食够吃就行。要是没这份活计,靠人家给的那点粮食只能说是饿不死,将来男孩娶亲女孩出嫁真的一分钱都没有,甚至灾年都要三餐不继卖儿卖女。 现在郑道长一个月给她们一两银子,这收入别说是京师附近,就是在应天府城内都是很高的收入了,还不需要她们卖身,只要照顾好麟子就行,所以她们两个干得十分认真,这两三年来都攒了二十多两银子了,这在村里已经是一笔巨款。 蓝婆婆和黄婆婆都是宫中的耳目,郑道长有些事情要避开她们,等她们走了,吕婶子和苗婶子去后院切草喂给鸡鸭鹅,她走进了赵嫂子和钱嫂子的房间。 赵钱两人看到郑道长来了赶紧起来。 郑道长和气地说:“坐啊,你们做针线活呢?” 赵嫂子说:“是啊,过三个月天要热了,蓝婆婆给了我们一块白绸子,说让给麟子做一身小衣服,我们已经裁剪好了,就差给小衣服滚边。” 麟子还处在孝期,虽然改了姓氏,但是张太君毕竟不是旁人,没有她麟子只怕是刚出生就享年。 郑道长就不着痕迹地把话题转到自己想问的事情上。 “白绸子啊,守孝是该穿素的,回头我给你们一块黑的,麻烦你们再做一件黑色的吧,能替换着穿。我实在担心白色不遮颜色,麟子背上好大一块胎记,看着吓人,我昨日看到,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老眼昏花,看着有的地方浅了,有的地方更黑了。” 钱嫂子立即说:“是有些变化,浅色的也不是浅了,好像是变灰色了。您老人家说得对,确实该做一件黑色的。” 郑道长叹气:“唉,我发愁呢,要是小块也就算了,整个背上都是,那么大一片,将来不好说亲啊!” 赵嫂子和钱嫂子也跟着叹口气。 赵嫂子就出主意:“道长,要不然找点偏方?我听说有些去疤痕和胎记的偏方,不如找来试一试。” 郑道长听了皱眉说:“偏方啊?也不知道效果好不好?” 钱嫂子张了张嘴,没说出来。因为钱嫂子和赵嫂子两人一起照顾麟子,赵嫂子为人强势一些,是拿主意的那个人,钱嫂子因为为人沉闷温柔,是最容易被忽视的人。 郑道长发现钱嫂子想说却没说,就问:“钱家的,你觉得呢?” 钱嫂子说:“胎记在背上,又不是在脸上,一年四季穿衣服都能盖着,还是算了,别折腾孩子了。” 赵嫂子没说话,能拿主意的是郑道长,赵嫂子说找偏方就是要表现得自己上心,对得起这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月钱。 郑道长就说:“钱家的这话也有道理,我再想想吧。”就不再提这事儿了。 她来的目的就是要看看赵嫂子和钱嫂子的态度,担心这两个人把麟子背上胎记的形状的变化记在心里。这两个人一直照顾麟子,麟子背上的变化瞒不过她们,那条极其抽象的龙如果被她们发现,不会表现得这么自然。 好在赵嫂子他们对龙的认知就是如今常见的那种,也没看得出来那一团黑乎乎的是龙。反正大家都觉得那团胎记看着可怕。郑道长和她们聊了聊麟子的事儿,确定她们没有发现那是个长条形的怪物后就回自己的卧室了。 就在郑道长为麟子背上的胎记殚精竭虑的时候,小小的麟子此时在外面正经历社会压力。 有人找她收税! 二月开春,各处开始灌溉,这时候佃户和来帮忙的人家都在提着铁锨巡视沟渠,麟子沿着水渠到处采花薅草玩得正高兴,就看到一群骑驴骑马的人来了。 她起初没留意,没一会这群人在几位佃户的带领下来到了玩耍的麟子前面。 麟子发现他们是胥吏,穿着加棉的袄子,外面套着衙役们的制服褂子。 为首的一个人手里提溜着几本册子,看看三头身的麟子,又看了看带路的佃户,恼怒起来:“混账,我说要见主家!这里的主家!不是要看小孩子玩泥巴。” 佃户笑着说:“差爷,没错儿,这就是主家,方圆三百亩都是郑大姑娘的地,不信你看鱼鳞册。” 差役立即低头翻看册子。 周围的人越围越多,麟子抬头问身边的人:“什么是,鱼鳞册?” 就有人解释:“官府把各处土地丈量后画成图册,一块一块地拼在一起,像是鱼鳞一样,所以叫作鱼鳞册。” 麟子点头。 差役问:“郑麟子?” 麟子使劲点头,大声说:“是我!” 差役对她看了看:“你叫郑麟子。” “对。” 旁边有人开始翻看户籍黄册,对比之下差役的眉头都要打结了。 因为户籍上这是女户,属于没收入不纳税不用服徭役的女户,可是鱼鳞册上显示眼前这小姑娘有六百多顷地,虽然那六百多在外地,但是眼下这三百亩已经不少了。 女户!六百顷!这样的人家不是肥肉就是有靠山。 然而应天府里外卧虎藏龙,差役来这里之前也是看过这片土地的买卖记录,知道这家人有靠山,却不清楚这靠山稳不稳,立即和颜悦色地蹲下跟麟子讲:“小姑娘,大叔今儿来是问你要税的,你知道什么是税吧?你不知道也行,你家大人呢?大叔和你家大人说。” 蓝婆婆挤进来,问道:“差爷是哪里来的?来这里干吗?” 见到有个能说话的,这差役站起来,板着脸抖着鱼鳞册说:“你是主家的人?告诉你也无妨,咱们大明一年收两次田税,夏天一次,秋天一次。秋天这税最迟来年二月前交完,这二月都到了,你们什么时候交?” 蓝婆婆说:“我们这是第一年种啊!” 差役点头:“知道你们是第一年种,但是这不是新田啊!买之前你们没问过卖家交过税吗?” 周围的佃户纷纷散了,他们就是以前这片田地的主人,听说去年的秋税还没交,纷纷当没听见,回去干活去了。 蓝婆婆皱眉:“这该我们交吗?这分明是该佃户交的!找我们来干吗?” 差役拉下脸:“你们是怎么和佃户约定是你们的事儿,我们就是来收税的。顺便说一下,因为你们这是买来的田,契税交一下。” 麟子能听懂这个,忍不住睁大眼睛:“啥?” 荣国府买地连税都没交! 差役看小姑娘震惊极了,肉嘟嘟的小脸和震惊的圆眼睛让她显得非常可爱,笑着说:“这孩子像是听懂了,买卖的时候要交税,你家的地没交,你们该补上了。” 麟子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蓝婆婆是知道的,这衙门是柿子捡着软的捏,为什么当时没收荣国府的税,因为是荣国府的豪奴去办的,官府哪里会找他们收钱,肯定不敢得罪权贵。 现在提这事儿,就是有枣没枣打三竿子,能要出来了最好,要不出来看哪一处府邸出头,也知道这片地方是谁罩着的,衡量日后能不能招惹。 蓝婆婆知道这些衙门里有许多不可言说的规则,就说:“既然如此,跟我老婆子来一趟观里吧。” 差役就说:“好说,请带路。” 一群人从麟子身边走过去,麟子拔腿追上去,跟着一起到了观里。 郑道长年纪大了,见的世面多,看到差役上门眼都没眨,跟差役说:“秋税我老婆子交了,这是皇粮国税,该交的。至于契税,你们找荣国府去,你们要是不去,我就找御史台的大人们问一问这是怎么一个来龙去脉。” 差役看这老人家一张嘴就说御史台,就知道这应天城内外的能人多,在京师当差就这一点不好,不能小瞧了任何一个人,毕竟房顶上掉下一片瓦都能砸着几个贵人的亲戚。他作为一个经年的差役也不是一两句能吓退的,就笑着说:“老人家,刚才小的查了一下,您这女户……外面还有三百亩地呢。如今洪武皇爷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要是知道有人有田又有产,还挤进了女户,这……” 麟子乖巧地坐在郑道长身边,一下子听出来了这里面的意思:你们不干净,也别扯什么虎皮了,闹出来你们的罪过更大。 郑道长说:“我们虽然是女户,可是该交的税一分没少啊!我老婆子老了,她小孩子还小,要是不立个女户岂不是人人都能来咬一口,别说三百亩,三亩地都保不住,你说是吧? 要不看我们老的老小的小你找我们要什么契税?是我们去立的契吗?你们怎么不去找立契的人呢?” “是,是,您也摆在台面上说了,小的也不说虚的,法理之外是人情,您看小的都跑一趟了,没点交代难过太爷那关,您老人家见多识广,别为难小的。” 郑道长就说:“如今应天府的权贵多如牛毛,你们这些人都知道各家的门庭。回头官老爷问起来,你就说我是滁阳王府的人。” 滁阳王府,年轻一些的差役都纳闷了,听过南安王府、北静王府、西宁王府、东平王府,没听过滁阳王府。 但是和郑道长说话的这个老差役明显知道,听了立即说:“是,是,是,小的回去如实禀告太爷!” 这些人说完就走了,观里又重新清静了起来。 郑道长搂着麟子,一老一小分别坐在一个蒲团上。 麟子抬头看看郑道长,麟子问:“祖祖?心情不好?” 郑道长笑着低头:“没有,祖祖在想事呢。” 她现在活得好好的,差役就找上门了,虽然是收税,然而“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不得不防。 郭子兴早死了,他的招牌早就黯淡无光,这次用还不知道能不能吓唬住人。 郑道长摸着麟子的头,想着那群衙役会不会明日再来?来了又该怎么办?魔/蝎/小/说/m/o/x/i/e/x/s/.c/o/m 18、亲戚 郑道长想了半天,想到了丹书铁券,这东西又叫作金书铁券,俗称免死金牌。 这时候的郑道长想着要不然舍下自己这张老脸找朱元璋求一个类似“丹书铁券”的东西,保证麟子平安一生。 后来考虑到想拿“丹书铁券”不是一般的困难,前些年开国的时候,只有徐达、李善长等三十四人得到了丹书铁券。没点功劳是得不到这玩意的。 功劳? 郑道长想到了前些日子那个上门的老尼姑。把那老尼姑告发换免死金牌呢?朱重八肯定愿意做这桩生意。 有了方向,这件事该怎么操作就是小事儿,重点是要不要这么办! 郑道长思考了一会儿,拿郭子兴的旧部换免死金牌的事儿也就是在她的脑海里冒出一丝,旋即放弃了。 首先她干不出这种出卖别人的事儿,其次她觉得朱元璋确实是背弃了这些旧部。最后考虑的是有了免死金牌只能免朝廷的死罪,然而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求死不能只能挣扎熬煎着的。 这时候麟子坐在郑道长身边昏昏欲睡,郑道长就说:“麟子,不要睡了,我教你背书吧。”外部的助力都是虚的,自己强大才是最重要的,谁都能背叛,唯独自己不会背叛自己。 麟子抬起头,眯瞪着眼睛问:“眼花?看见?”您老人家眼花了,能看清书上的字吗? “我虽然眼花,记性不差,当初太子他们读书我在一边听,如今还记着呢,教给你够了。” “好!”要是勤学苦读能让郑道长心情好,麟子是一定会去做。 一老一小两个人坐在道观里,一人背,一人学,时间过得飞快。麟子在这种时候莫名地觉得心安,郑道长对她的爱让她心里暖暖的,这个人充实起来,那句“吾心安处是吾乡”让麟子彻底把自己当成了这个时代的人。 她背着书就靠在郑道长身上,笑着说:“祖祖,真好。” 郑道长问:“好什么?书好背?” “祖祖好。” 郑道长笑起来:“为你这句话我就是累点也值了。” 麟子很郑重地说:“祖祖,我将来,养你!” “好啊,祖祖就等着你孝敬呢。小丫头片子,会哄人了。”郑道长摸着麟子的脑袋,觉得麟子越来越像个人了。几年前抱来的时候只知道哭闹,什么事儿都不懂,整日不是吃就是睡,现在懂事儿了,给郑道长的感觉就是麟子是个人了,再不是那种四脚爬行的小动物了! 一老一小在道观里坐了一天,晚上天快黑的时候,有人来到道观里送了拜帖。 来人自称是临阳侯府的家仆,他家的太太奶奶们明日踏春,顺便来进香。 郑道长看对方礼数很足,想了想接了帖子。 麟子自从记事到如今发现这临阳侯府的女眷是第一家来这里上香的勋贵。马皇后不算,每次来的时候马皇后都没摆出过皇后的仪仗,每次都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蓝婆婆说:“只怕这家的人是冲着麟子来的。” 麟子听到说自己,立即抬头,问道:“我?” 郑道长说:“临阳侯府是张太君的娘家。” 麟子立即恍然大悟:“舅爷家。” 蓝婆婆立即纠正:“是太舅爷家,舅爷家是保龄侯府史家。” 黄婆婆忍不住说:“什么舅家,太舅家,咱们麟子和这些人又没关系。”都改姓了,还论什么亲戚! 蓝婆婆立即说:“是我糊涂了,不该说这个。” 大家就把这事儿放在一边不提,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郑道长经过晚饭前后的思索,决定日后给麟子讲讲这个勋贵们的姻亲关系和这些人家的发家史。 既然明天临阳侯府的要来,不妨先讲讲这个临阳侯府。 元朝统治者毕竟是蒙古人,哪怕是上层贵族中有人接受了汉家文化,对儒学很感兴趣,但是改变不了他们的民族底色,反映到现实中就是贵族统治、挥霍浪费、吏治糜烂、佞佛滥赏。 把这所有的表象刨根问底,最后就是一句话形容蒙古贵族:不把人当人! 临阳侯张家早先是在黄河边上讨生活的纤夫,家里的男人都是以卖苦力为生。然而元朝的贵人们太拟人了,老实的纤夫们压根活不下去,活不下去就要动歪心思。元朝延佑二年,元朝下令在江南和两淮“核查田产”,大都官员乘船南下,经过重重盘剥之后携带着大量的金银返回大都。 这些携带着金银的官船夜宿黄河边,然而天下早就是民不聊生,各地的抗税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头,王朝风雨飘摇,民间反叛声音四起。这支携带大量金银的官船队伍就在夜里被百姓包围。 在某天夜里张家和很多抗税的百姓一样冲上船去,杀了狗官抢了金银乘着夜色逃亡。因为本就是水上讨生活的人家,全家老少连夜坐在用树枝临时扎起来的筏子上顺着大运河南下,一路逃到了江南,就在杭州府躲藏了起来。 张家守着金银不敢动,几年后才开始买房置业,小心翼翼地过起了日子,做一点小生意赚一点小钱,就这样和贾家认识了。贾家在江南是大地主,属于地头蛇,张家是外来户,张家为了保住家产攀附贾家这个当地的地头蛇,就把女儿嫁给贾家次子做续弦,张太君就带着一半多的家产嫁给了贾源。 贾源丧妻无子,张太君泼辣美丽,尽管两人成亲这事儿是建立在恃强凌弱上的,然而婚后夫妻感情却很好,张太君生下贾代善没多久黄河再次泛滥,河南山东因此成了黄泛区,加上之前横征暴敛和草菅人命,两地早就是千里无鸡鸣,黄河水一来,彻底成了荒无人烟的地方。对于仅剩的幸存百姓,元廷不仅不救灾,反而为了加紧搜刮江南还要把淤塞的黄河支流给疏通了,保证水系畅通往来舟楫不受限制,为此强征民夫。 在元朝强制征召来的民夫们疏通黄河的时候从地下挖出独眼石人,上面刻着“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于是天下震动,各地起义此起彼伏,给元朝吹响了丧音。 张家人也在这样的社会洪流中反了,因为世世代代是纤夫,水性很好,又因为在江南的水乡中依靠舟船出行,张家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定位:水军。 和贾家坐观天下势谁赢了帮谁不一样,张家很积极地投身造反大业,最终跟随陈友谅在鄱阳湖大战朱元璋。在这场战略决战中,以陈友谅大败而归为结尾,以次年陈友谅的儿子陈理投降而画上句号。张家人以降将的身份进入了朱元璋的势力中,在开国后得到了一个侯爵的爵位,在水军中效力。 和庞大的步军不一样,水军没有那么多派系纠葛,而且为朱元璋在鄱阳湖大战中立下汗马功劳的淮安侯华云龙先是去了北平前线,后来在洪武七年从北平返回应天府的路上去世,临阳侯在华云龙去世后彻底掌握了水军大权,为了维系两家的关系,同时也为了一荣俱荣同枝连气,贾张再次联姻,这次是贾赦迎娶了小张氏,张家成了贾家重要的姻亲。 经过郑道长这一通讲解,麟子点头:“这么说,张家来,是看我?” “是啊,因为是降将,张家人素来不张扬。家中女眷和人来往不多,就是烧香去的也都是城里的大道观,不会到咱们这种小地方。到时候你乖一点就是了,人家以亲戚的身份来的,咱们就以亲戚的身份招待。” 麟子点头:“祖祖,我知道啦。” 次日临阳侯府的马车到了青莲观见面,蓝婆婆和黄婆婆跟着麟子出去接人。 这次来到青莲观里面的是婆媳三人,分别是侯府的当家主母刘夫人,还有两个儿媳严夫人和赵夫人。三人被扶着下了车后就发现挺胸凸肚的麟子,这孩子实在是玉雪可爱,婆媳三人都笑了起来。 麟子先是奶声奶气地说:“欢迎欢迎,祖祖在里面等。” 一群人笑起来,侯府里面一个打扮富贵的婆子出来抱起了麟子,笑着说:“哎呀,抱着沉手,莫不是这肚子里装满了福气?”语气很夸张,大家笑得很浮夸。 夸孩子胖是寒暄时候必要步骤,这年头能把孩子喂得白白胖胖就不是一般人家。 麟子知道人家说吉祥话,还是很认真地说:“肚肚里是饭饭!” 在场的人又哄笑了起来。 大家一起进了道观,郑道长在三清殿等着他们,张家的女眷们先是上香,随后大家才一起坐在蒲团上聊天。聊了半天眼看着就要中午了,张家的当家主母刘夫人才把这次的来意说了。 “唉,说来惭愧,我们家和荣国府的先夫人是至亲,她老人家是我家老爷的姐姐。我们那位老姐姐去世前我家老爷带着孩子们去走亲戚,亲自入内陪着老姐姐说话,老姐姐说她最惦记的还是这个孩子。”说完重重一叹。 大家的目光一致看向外面,院子里麟子正和钱多一起玩耍,小孩子的笑声洒满了庭院。 郑道长就说:“刘夫人,逝者已去还请节哀。” 刘夫人就说:“那日我们家老爷和老姐姐说话,老姐姐虽然虚弱,卧床不起,脑子还很清楚,说话也有条理,跟我们老爷说她一直谋划着把孩子接回家去。可是没几天她就去世了,听她屋里的人说,老人家去世前跟儿孙们说了要把孩子接回去,然而外甥不愿意,我们老爷因为这个和外甥闹得不欢而散。” 她身后的大儿媳严夫人补充说:“我们也不想这样,看那是贾家的事儿,我们张门虽然是舅家,却管不了。” 她的话刚落下,旁边张家的另外一个儿媳妇赵夫人脸色难看起来,她的女儿就是嫁给贾赦的小张氏,小张氏身体不好,贾家的亲家对儿媳关心不多,赵夫人的脸色因此难看。 刘夫人接着说:“我们家老爷气了几天,最后也没办法。人说‘三亲三不亲,娘舅为大’,但是贾家不把这娘舅放在眼里。他思来想去,觉得只有自家多照顾些孩子了,这也算是慰藉我们那老姐姐的在天之灵。所以我们想着回头时不时地把孩子接去,还望您同意。” 郑道长看着刘夫人点了点头:“既然刘夫人你都这么说了,我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很喜欢这孩子,可是我一把年纪,还不知道能养她到几时,去年一直催着张老太君就是为孩子打算,让她早点回家,自小在她爹娘跟前长大,将来一家五口圆圆满满。可是这孩子父母缘分浅薄,唉! 贵府要照拂她我自然不拦着,再等两年吧,这孩子太小了,过了这两年等她强壮些,到时候送去住一阵子,也让她和您府上多走动。” 刘夫人就说:“你思虑得周到,孩子确实太小了,那咱们就说定了,等她再大点我打发人来接她。” 说完她转头看了一下坐在她身后的大儿媳严夫人,严夫人身边的婆子赶紧把一个盒子递给了她。 严夫人又递给了婆婆。 刘夫人拿着盒子说:“这次来,我们也不是空手来的,这里有六户人家,是送给麟子的使唤人。” 郑道长立即说:“这如何使得?她有使唤的人,快请收回去。”郑道长不是不要,她是不想要不忠心的。 刘夫人说:“您听我说,这几户人家有故事。”魔/蝎/小/说/m/o/x/i/e/x/s/.c/o/m 19、介绍 “这里有六户人家,有两户是他们贾家的,剩下的四户才是我们张家的。 先说贾家这两户,我们老爷不是在荣国府办葬礼的时候和外甥吵了几句吗?我们那老姐姐出殡后,就有他家的管家找到了我们家的管家,说是有老主母的陪房想回原来主人家里,说的时候就把人送来了。” 说到这里刘夫人叹口气:“道长,不怕您笑话,我也就是这些年穿得好点,早些年我还是个河沟边打鱼人家的孩子,嫁给我们老爷的时候,他家虽然不至于穷得吃不上,但是一年到头也只能吃半饱。 我进门的时候我们那老姐姐都出嫁了,听说她出嫁的时候带着几个老杨木箱子,里面装了几床被子,被子里裹着个包袱皮,里面装着陪嫁的地契。别说陪房了,就这点陪嫁在贾家半辈子都没抬起头来,被妯娌们笑话了几十年,嫌弃她是穷酸破落户家的女孩,直到我们老爷封侯后她的腰杆子才硬了点。” 郑道长对张太君的婚后生活没兴趣,对贾家的内部的倾轧也不想知道,她关心的是这两户人家到底是什么来历。 郑道长问:“这不是你们张家的陪房?为什么要塞你们家去?这两户人家是什么来历?” “说起来这两户人家才是他们贾家知根知底的下人。这两户人家是早时候就卖身到他家的家生子,听说那时候还是宋朝呢,前后六代人都给他们老贾家做奴仆。里面有两个老头子曾经是他们先国公的亲兵,死人堆里把他们老国公拽出来,那是真给他们家老国公挡过刀的忠仆,再忠心不过了。 但是老国公一去,一代主子一代人,他们就被排挤,后来全靠我们那老姐姐庇护,现在老主母也离开了,这两家人是彻底没了靠山。又因为这两个老头确实有功,没地方安排,也不好直接发卖,我那外甥媳妇就曾经说他们这样的人家只有买人的,没有卖人的,就塞我们家来了。” 郑道长听了心里思索了一下,说:“回头我看看这两户人口,不瞒你说,上个月你那外甥也送来两户,我看着不像样子,比我见过的好多人物都架子大。那家生的丫头比我们麟子都像个娇小姐,我是用不起这样的人。” 刘夫人立即拉着郑道长的手拍了拍,一副遇到了知己的模样:“道长,别说你了,我也是这么觉得。虽然这些奴仆是主家的脸面,依着我说,不让他们穿的补丁摞补丁就够了。可是他们这些人家的奴仆都是穿红戴绿,棉麻都看不上,穿戴必要是丝绸的。这哪里是奴仆啊,真的是比小官儿家的家眷都强。” 这样铺张浪费,有多少家业都不够造的。刘夫人这个舅妈是真看不惯贾代善两口子的行事。 郑道长跟着叹口气,问道:“另外那四户人家呢?” “哦,这就是我们张家的仆人了。说起来也都是苦命人。” 刘夫人就把这四家给郑道长介绍了一下。 “这里面有一户,男人姓秦,为人老实,大家都叫他秦老实,但是娶了个水性杨花的媳妇,和我们府里一个管事儿给勾搭上了,一来二去两人生了两个孩子,现在事情败露,秦家人发现这两个孩子不是自家的,又气又恼,两个老的加上那秦老实一家三口就觉得没脸在府里,正好我们老爷要找人往这边送,他们一家三口就自请来了。” 郑道长点头:“原来如此。其他三户呢?” “这三户里面有两家差不多,都是十几年前卖身到我们家的,进门的时候都有些手艺,以前也是好人家,十几年前兵荒马乱过不下去才被我们买了。这些人以前是好百姓,和那些做惯了奴仆的人相处得不好,我们老爷是麟子的长辈,思来想去,把这两户人给送来了。这两家人虽然不会阿谀奉承,但是都有些手艺,只要不作践他们,他们服侍的时候也会尽心尽力的。” 郑道长听刘夫人这意思第一反应这两家八成是临阳侯府的刺头,不好管理。 郑道长问:“听你说有手艺,有什么手艺?” “哦,这两家,一家也姓张,家里男人是祖传的剃头匠,好手艺,往日都是他家的人给我们家爷们修面刮脸,日后让他们跟着麟子,在街上摆个摊生意必定红火。” 刘夫人身后的大儿媳拉了拉婆婆的衣服。 刘夫人说得眉飞色舞,被儿媳提醒才发现说得不妥,立即找补:“道长,你看我没见识,什么话都说,麟子才不用奴才养着呢。我不会说话,您包涵。” 郑道长倒是喜欢上这个刘夫人了,说道:“夫人这才是真性情呢,可惜往日咱们来往不多,要不然咱们早就交好了。既然这家是祖传的剃头匠,另外一家呢?” “另外一家姓宋,他家有来历。当年也是没办法,要不然也不会在我们家为奴。他家可早之前是宋朝时候的御医,那不是后来天杀的草原蛮子来了,宋朝没了,他家祖上就不愿意伺候蒙古人,在民间给人看病。原本一家子行善积德,舍医施药,本就不富裕的人家勉强维持到了前些年。 就是名声大,看病的人多,那一年有人诬陷他家把人给治死了要让他们全家抵命,官府搜刮了他们的药铺家财,诬陷他家的那伙人洗劫了他家里的藏书药方。 那时候没法子,眼看活不下去了就卖身到我们家,自从他们来了,这些年我们府上就没请过大夫。只是这家人认识字,又有本事,不愿意为奴,如今天下承平,几次提出来想赎身。这么好的大夫,我们老爷不想放他们走,他家就不出力,如此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儿子就说给麟子送来,麟子想放他们自由身了就放,不放就攥着他们的卖身契。” 郑道长听了心花怒放,觉得这真是可是就遇到了枕头。连忙问:“最后那一户呢?” “最后这一户啊,是个寡妇拉扯着两个闺女,这寡妇娘家姓董,我们喊她董嫂子,原本是我们府上的做针线的绣娘。这两个闺女年纪不大,都五六岁,是一对双胞胎,那什么……外面不是说双生不祥吗?这寡妇的男人前年死了,她婆家都说是这对双胞胎克死了爹,挤兑着这母子三个没法过日子,也是自请来侍奉麟子的。这寡妇有一手好绣活儿。我不管怎么夸,您没看见都是虚的,回头您亲眼看看她的手艺就行。” 郑道长点头:“好,既然如此,这几户人家我都要见见。” 刘夫人身边的婆子立即出去把人喊来,赵嫂子哄着麟子来郑道长身边坐下。 侯府的女眷们金贵,不见外男,于是回避到了另外的房间。 先进来的是贾家的仆人,看得出来都很憔悴,打头的是两个老头子,一个缺了胳膊,一个瘸着腿。身后跟着老老少少十几个人。 进门跪下后两个老头子呜呜哭起来,麟子看到他们残疾,想到这是贾源的亲兵,如今又被抛弃,为他们感到不值,眼睛鼻子一起酸,跟着也呜呜哭起来。 麟子哭了,这两个老头子身后的十几人也一起哭起来,哭的声音很小,怕大哭惹得主人生气还能陪着主人一起哭。足见这两家人世代为仆,知道做奴仆的规矩。 郑道长却还是要盘问一番才肯放心收下他们。 郑道长询问两个老头子是什么时候做的亲兵,陪着先国公爷打了哪些仗。这两人回答得清晰完整。 早年这两人是护院,一起上夜值守,防着有人摸黑潜入偷东西。然后有一天贾演贾源突然挑选家里健壮的奴仆开始训练,一开始说是做乡勇保护本地乡亲,又吸收百姓,前后训练了上万人,吃的都是贾家的粮草,后来就带着他们这些乡勇投靠了朱元璋。 彼时朱元璋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了,但是对这种上万“精锐”来投的势力还是给了优待的,毕竟朱元璋自己能打仗的也就是十几万人,剩下的都是辅兵,因此贾家兄弟在军中的起点就比别人高。后来贾家兄弟两个也没拉过后腿,作战勇猛,打过几次胜仗,最后论功行赏一门双国公。 郑道长盘问了半天,把这两户人家给收了下来,就说:“日后你们不是贾家的人了,是我们麟子的下人,是我们郑家的人。” 这两户人家立即应是,麟子是先国公的曾孙女,按照国公府如今的社会地位,女孩出嫁的时候是要挑选陪房的,这些人就当是给小主子做陪房了。 郑道长说:“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家在北平有个庄子,六百顷地,打算从你们里面抽青壮去做个庄头。” 两家人立即表示他们知道怎么做庄头,但是郑道长要再看看才选定,让他们先散了,她要看看张家的四户人口。 贾家的两户奴仆出了道观,得知这三百亩地是麟子的,两个老头子立即亲自围着三百亩转了一圈。 这三百亩都是良田,一条河就从这片地方穿过,因此这地方可以做水田,还有一片地方是上好的水浇地。 这两个老头子已经规划好两家人怎么安置,在哪里盖房子不影响耕种,如果主子要选人做庄头该派谁去,两人计较完毕,信心满满地等着找郑道长和麟子汇报。反正是信心满满,干劲十足,毕竟荣国府回去不了,往后就要在这里生活下去。 此时在青莲观,麟子这个没经验的人也一眼看出来了,眼前这四户人家只有那母女三个像下人,其他这三户气质和奴仆不一样。 生活经验丰富如郑道长也觉得张家把这里当垃圾场,把刺头都扔到了这里。 就如危机中蕴含机会、坏事可以变好事儿一样,这些刺头要是用好了,麟子不会受到欺负。 郑道长思虑再三,对蓝婆婆说:“请刘夫人出来吧,我做主,这些人收下了。” 一边坐着的麟子秀气的小眉头皱起来,她总觉得不对劲,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她说不出来。 麟子不知道的是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开始旋转,人生这条大船开始调转方向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劈波斩浪。 而眼前这些人会引领她走向一条她从未想过的道路。魔/蝎/小/说/m/o/x/i/e/x/s/.c/o/m 第20章【VIP】 第20章 西海 西海边上,大夏伪装成了一个离群索居的老渔翁,佝偻着身体蹒跚着步伐背着渔网准备出海打鱼。 这时有妖怪出行,一群小妖簇拥着坐在步辇上的女妖招摇而来,普通人看到了赶紧闪躲,老眼昏花不知死活的老渔翁背着网还在往前走。 小妖们看到他嚷嚷着推到一边,看着麻木呆滞的老渔翁这些妖怪骂骂咧咧,嘴里嘟囔着老东西没点肉不好吃就走了。大夏变化的老渔翁呆滞的看着一群小妖抬着一个美艳的女妖精从跟前走过,那女妖精心情很好,在步辇上还对着老渔翁飞了一个媚眼,看到老渔翁吓的瑟缩了一下,高兴的哈哈大笑。 等他们走过去,那股子血腥味才散了一些。这是一伙刚刚吃饱喝足的妖怪,刚刚杀戮过一个村子,自然心里满足,看不上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渔翁。 大夏回忆着以前上学时候的数据,从秦朝到清末,人口数据虽然缓慢上升,但是也就是宋元明清这段时间才开始人□□发。书上说是因为当时生产力提高,粮种改良等一些原因导致人口增长。可是到了这个世界,她觉得,好似因为宋元明清时候没有妖怪人口才会爆发式增长。 她变成的渔翁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背着渔网佝偻着腰艰难的往海边去。一边走一边说:“我简直是疯了,把唯物主义和神话传说结合在一起,疯得挺严重的。” 说完她接着颤巍巍往前走,嘴里吹出一股淡淡的绿风,然后抓着背上的渔网蹒跚着走到了海边。 他背后刚走远的一群妖怪们无声无息的死在了路边,而刚才坐在步辇上的美艳妖怪也无声无息的变成了一条死水蛇。这群妖怪的魂魄漂浮在路边,看着尸体却无论如何不能还魂,着急大叫,却无能为力。刚刚死去的村民魂魄赶来一拥而上,在人的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一场复仇正在发生。 大夏把渔网扔到船上,费力地推着船往海水中走去。这时候天空中乌云翻滚,黑压压的压在大海上,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看到还有人出海,就有附近的小伙子跑来拉着老渔翁:“老伯,要下雨了,这会别出海了。” 大夏变化的老渔翁说:“孩子,出海未必能死人,但是不出海一定会死人,苛捐杂税太多,我又腹中空空,死了也好,死了也好啊。” 年轻人看着他艰难地推着船往海里去,忍不住叹口气。民生多艰,他家也没有余量来救济老人家,呆呆地看着风浪越来越高,天空越来越黑,叹口气转身回去了。 大夏爬到船上,小渔船在风浪中颠簸,在浪尖上翻转。黑云狂风之下,倾覆是早晚的事儿,果然在老渔翁站起来撒网的时候小船被大风大浪拍打过来散架倾覆,老渔翁也落入水中。 一个老渔翁落水引得海底水族围了上来。 “又淹死了一个。” “怎么是个老东西,不好吃,走吧。” 水族们围上来又走,海底受到海面上的影响变得光线昏暗,渐渐地如黑夜一般。水族们视线受到影响的时候,在海底沙子上的老渔翁一个翻身变成一条水蛇往海底游去。 就在她赶路的时候听到半空中有力士大喊:“西海龙王接旨。” 大夏变化的水蛇立即停下,看到半空中金光下降,金光刺破乌云已经降临到了水面,西洋海水顿时波涛翻滚露出一条路来,犹如水中走廊,力士擎着圣旨飞入水路走入廊中直达西海水晶宫,西海龙王带着龙子龙孙并文武臣僚急匆匆出来接旨。 大夏转身离开,如今西海有了防备,这把剑就先放在这里,不用着急取走。 力士大步登上大殿,等西海龙王带人跪下后宣读圣旨。听着圣旨内容,西海龙王的眉头皱的能打结,这真是龙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啊! 他等力士读完圣旨赶紧收敛心神起来接旨。连连保证加派人手,并让自己的摩昂太子亲自巡视。 力士走了之后,西海龙王忍不住发愁。 他跟儿子们说:“若是让咱们加紧巡视也就算了,天上还要派人来,这可如何是好啊?”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到时候天上的神仙不走了,西海是伺候还是不伺候。 说到底老龙王怕人家不走了自己的权柄要被分出去,就算是不分出去,他也辖制不了天神。 他的长子摩昂太子就说:“父王不用担心,咱们这里乃是穷乡僻壤之地,怎么比得上天庭,过上几百年那些灵官们自己就会想法子回去。” 龟丞相立即赞成这种说法:“陛下,他们修炼这些年吃了那么多苦就是冲着去天上当神仙的,哪里会看上咱们这儿,过不多久就会走。” 西海龙王摇头:“你们不知道啊!他们是看不上咱们这里,但是天上规矩多,哪里有这人间松快。我怕的是他们把这里当成玩耍的地方,走一批再来一批,天上神仙多,这么轮换下来谁受得了?” 听他这么说,摩昂太子觉得确实是自己想的少了,正皱眉间听见西海龙王说:“咱们也是倒霉,当年那煞星怎么就非要在咱们西海上面打架,打架也就算了,怎么偏偏那宝剑碎片掉在了咱们西海。” 摩昂太子倒也没跟着西海龙王一起抱怨,而是主动点起虾兵蟹将和巡海夜叉去了宝剑碎片散落的海域。 一群虾兵蟹将用海带拉起围网,不许水族前来,这里已经被设定了禁地了。 摩昂太子和几位巡海夜叉一起来到了剑柄碎片处。 其中一个巡海夜叉把层层沙子扒开,露出了锈蚀的剑柄。 “殿下,这就是剑柄了。” 摩昂太子蹲下看,用手比划了一下:“这把剑稍小一些。” 一个巡海夜叉年纪大,当年在水波上仰头看过那场大战,就说:“那余孽就是女神,骨架子小自然用的兵器自然短小了些。可是太子殿下,这都碎了这么久,都已经锈蚀得不成样子了,还能用吗?” 另外一个巡海夜叉立即说:“你也是个没见识的,不用太子回答你,我来说给你听,这乃是宝器,又不是凡兵,自然有你我不知道的神奇之处。” 刚才问话的巡海夜叉就问:“如果神奇,当初那些天上的神仙为什么不收缴走,哪怕放在天宫宝库里也比放在海底强啊。” “这……” 摩昂太子已经用实际行动回答他们了,他把手放在剑柄上,使出了全身力气都没拿起来,最后不得不放弃。 摩昂太子并非草包,是个文武双全的忠勇人物,西海上下对他都是服气的,看他都拿不动,大家都啧啧称奇,都想着:天庭那群神仙不是不愿意带走,而是带不走! 摩昂太子现在对其他的碎片很感兴趣,就说:“赶紧在这里设下阵法,咱们再去找找其他碎片。” 一把二尺四的剑碎成了三十六片,大大小小的碎片散落在海底,前后相距三百里。这三十六片碎片散落的方位标注完毕,天上派遣驻守的神仙也到了。 这次来的是雷府的三十六员雷将,西海龙王带着摩昂太子亲自接待,大家寒暄了一阵在水晶宫吃了一顿宴席后摩昂太子陪着他们来到了禁地。 进入禁地后摩昂太子引着他们去看青铜剑的碎片,先看的就是剑柄。 正心雷府八方云雷都督大将军看着碎片说:“听太子所言,这把剑正好是三十六片碎片?” “正是。”摩昂太子说完笑着问:“难道是因为有三十六片碎片才调派了三十六位将军下来看守?”圣旨上说是派遣灵官下来,怎么就成了雷部三十六将?摩昂太子不知道也不好问。 正心雷府八方云雷都督大将军倒是直接说了:“本来让火府灵官下来看守,谁知出发前弥罗宫的元始天尊突然说他们要守着天宫,又说火府众神在西洋海中不如雷部诸将能辗转腾挪,所以我们兄弟就奉了元始天尊法旨下来了。” 这话说完三十六雷将显得郁郁寡欢,觉得自己来这里跟被流放了差不多,都很不高兴。 但是摩昂太子却从这些话里听出天上大神们有种如临大敌的气氛。他陪着雷部诸将去看下一处碎片,路上说:“小弟在西海也听了一些消息,说前些日子大闹南天门的妖怪是个蛇妖,当年西海上空灵官围剿余孽的时候,小弟听长辈说酒神乃是半海半陆的妖怪,蛇妖与那余孽不一样,是不是……”天上弄错了啊! 升极雷府延寿保命辅圣真君笑着说:“太子,你忘了变化之术吗?到现在都没人能说清那余孽的真身。知道个真名已经不容易了,想看她的真身只怕更不容易。” 摩昂太子点头,心想打了这么久围剿了几次,连对方是个什么妖怪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对方太厉害还是天庭的众神太草包! 他不好吐槽,只能陪着一起看守碎片。 在摩昂太子陪着雷府众将一起检查碎片的时候,西海上空紫石金睛兽驮着金狮飞过。金狮低头看着滔滔水面面无表情,没一会飞过西海来到了小雷音寺附近的山头降落了下来。 金狮从紫石金睛兽的背上下来,放紫石金睛兽去扑蝶追鸟,他则是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等着黄眉。 没一会黄眉跑了出来,老远就蹦跳起来:“金狮,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来找我了。我以前跟我主人打过赌,我说你会来找我玩儿,他说不会,没想到今儿让我赢了。” 金狮对他和弥勒佛打赌的事儿不感兴趣,开门见山地表示:“我找你是来打听件事儿。” “什么事儿?” “酒神两把剑的下落。” “你到现在都没问出来啊?那天昴日星官没跟你说吗?你们别以为你们瞒着我就不知道你们私下里嘀嘀咕咕,你们两个私下说悄悄话就是不带我玩!” 金狮瞬间觉得头疼:玩玩玩,你就知道玩!千年的老妖精怎么跟个孩子一样!魔/蝎/小/说/m/o/x/i/e/x/s/.c/o/m 20-30 第21章 樵夫 金狮面无表情:“你误会了。” 黄眉不依不饶:“我怎么误会了,我就没误会!你们就是背着我说话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金狮深呼吸,带着不耐烦说:“你真误会了。” 黄眉冷哼一声,问:“你说误会就误会吧,我就知道你也学坏了,看不起我了是不是?” “没有。” “你看看你说这话的时候那表情,你在打诳语。” “没看不起你。” “那是,你在看不起所有人。” 金狮想转头就走,但是想到大夏,还是忍了。跟黄眉说:“这事儿等会再掰扯,你先说你知不知道那两把剑的下落。” 黄眉点头:“知道是知道,但是你要先陪着我玩儿一天,你问完走了,我回去会被我主人笑话的。” 金狮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好!” 黄眉眉开眼笑:“那行,为了防止你出尔反尔,咱们先玩儿,天黑了我再告诉你。” 金狮彻底忍不了了:“你见好就收吧!要是问你这么费事我不如直接去请教我师父。” “那你去啊!”黄眉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也别说你为了一洗被酒神戏耍之辱要守株待兔再和酒神打一架,你分明犯戒了。” 金狮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 “没有?我告诉过你,动心的人是掩饰不住的,再怎么掩饰都是徒劳。” 看金狮还想反驳,黄眉哼唧唧的笑起来:“你瞒不住我,你别忘了我司掌什么,男女那点事我比你懂。” 金狮闭上眼低头念经。 黄眉坐到他身边,用身体撞了一下他:“你什么时候和人家好上的?吵架了?” “别胡说。” “哦,”黄眉拉长了声调,上下打量金狮,忍不住啧啧几声:“没想到你这么没用,还没得手,不如你师兄啊!你师兄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什么?你这消息是真的?”金狮就觉得这消息离谱。 黄眉站起来指着西南方向:“那边有一个地方叫什么无底洞,是一处好地方,地下三百里都是空洞,虽然在地下,却也能见到日光,乃是一处洞天福地,果真好一处家业,你猜猜是谁占据了?是你师兄相好的占据了,人家美滋滋的在收拾爱巢呢。” 金狮皱眉,喃喃自语:“再这么下去必出大祸。” 黄眉这下没有嬉皮笑脸,而是严肃地点头附和:“你说的没错,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再这么下去早晚必出大祸,但是有些人就一门心思奔着找死去的,劝是劝不住的。我劝你回去静心念经没事儿别出来,过上几十年上百年,心如止水后就一了百了。” 金狮没动,也没什么反应。 黄眉就说:“你苦修这么多年不容易,别为此丢了最宝贵的东西。”他说着指了指头上的金箍,跟金狮说:“你一旦露怯,早晚如我一样被人控制。难道你也想和我一样明明有大本事却如奴仆般受制于人吗?还是说你也想和潮音洞外的那只老龟一样匍匐在地一日又一日驮着瓶子?” 金狮听了他的话眼神坚定起来,对着黄眉点头,微笑着说:“走吧,玩去吧,到晚上了我就回去,闭门不出静诵经典。” 黄眉这才嬉皮笑脸地说:“这才是对的。”随后招呼着金狮去山头上的果林里摘果子。 到了晚上金狮要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问:“丰本剑一只在海底,另一把剑在什么地方?” 玩了一天的黄眉惊讶地问:“难道我白天那一通话是白说了吗?你还真想一条道走到黑?一心奔着死路走?” “不,我就是问问,我想知道。” “然后你就忍不住跑去献殷勤?你醒醒吧,人家比你聪明,你看你那傻乎乎的样子!你再这么下去只会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 “你该信我。” “信你什么?信你不会跑去献殷勤?别傻了,我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我告诉你了你只会越陷越深。走你的吧!”他推着金狮走了几步,自己一拧身腾云驾雾回小西天了。 金狮叹口气,只能坐在紫石金睛兽的背上回去。 次日,在灵山之西的一处山上,一个砍柴的樵夫唱歌: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蜿蜒的山道上,大夏变成一个樵夫背着一大捆柴从山上下来。一边唱着这首词一边下山。 这时候山腰的山道两边显出坐着的三十六天罡天将,其中一个叫做殷郊,对身边坐着的赵公明说:“这乃是亡国之音!” 一边坐着的刘吉就点评:“虽然是亡国之音,但是唱的大气磅礴,宛如金戈铁马动地而来,唱这歌的人不一般啊。” 赵公明点头,对另一边的马胜说:“这不是一般人能唱出来的曲子,如此危急之秋,一点可疑之处都不能放过。” 这话说的大家纷纷点头,于是显出身形后纷纷站起来,在山道两边站着看樵夫背着比他身体还要高大数倍的木柴一点点下山来。 樵夫下山后转弯看到一群人站在山道上,个个盔甲鲜明气宇轩昂。不显得意外,更不害怕,而是笑着拱手说:“诸位将军请了,几位是不是在等一位茧大官儿人?” “茧大官人?哦,是是,你怎么知道的?” 樵夫背上背着木柴直不起腰来,却还笑着跟他们说:“刚才在山顶上有个大官人在唱曲,反复唱,小人一边砍柴一边听就学会了,路过的时候就要谢他,他就说若是想谢不如替他给山腰的朋友传信,就说茧大官人在山顶恭迎各位将军,还说一把破剑不必再看守,看了也白看。” 三十六天罡神将哪里受得了这个气,纷纷化作一道流光直冲山顶。 大夏变化做的樵夫托起木柴大笑着下山,路过一块石头的时候她笑眯眯的对石头说:“宝贝再等等,这二百年内姐姐必会让你们团圆的,你们乃是神兵利器,再出场的时候必要隆重才行,要不然就失了威风,你说是不是。”说完把柴堆在石头边坐着,看到一群天将手里拽着一条帛布急匆匆飞来后大笑着消失了。 一条一丈长的白帛,宽约一尺,这是人间权贵都舍不得浪费的帛布,大部分时候用来书写重要文字。此时就摆在太上老君面前,上面就一排字“哈哈哈哈哈”。 三十六天将站在兜率宫,老君看完让童儿把这帛书拿下去扔炉子里烧掉。他问三十六天将:“这么说你们和她面对面了?” 赵公明代大家回答:“是,臣等一开始以为樵夫就是樵夫,没想到樵夫是那妖神变的。”关键是那木柴是真的,人家还真的在山上砍柴了,无论是从衣服的皱褶、手上的老茧、下山时候小心翼翼唯恐被木柴压倒的模样等各个方面看,都是个樵夫该有的样子,没一点破绽。 换个角度理解,人家在山上砍了半天柴,他们三十六个神将没一个发现的,足见对方胆大心细本事高,也侧面衬托了三十六将是草包。 老君倒是想骂,想到骂了也没用,就挥手让他们下去了。三十六将出了兜率宫,就有人问:“咱们还去那山上守着吗?” 大部分摇头:“何必自讨苦吃,不去了。” 兜率宫中,老君走到了八卦炉边看着帛书在炉火里被燃烧,脸上沉默无言,直到帛书被烧成灰烬,他才觉得好受一点,几个哈哈哈字不算什么,这行为杀伤力强,真乃是杀人诛心! 他背着手出去了,炉子边的两个小童就凑一起议论:“那妖神为什么不逃去隐姓埋名过日子啊?干吗还来撩拨师祖的虎须?” “不知道,大概是本事大吧,本事大的人脾气都不好。” 这时候外面有童儿跑来问:“师祖在吗?” 两个烧火的小童儿回答:“不在,出去了。” “哎呀,这去哪儿找啊,武德星君来拜见师祖呢。”说完跑出去找老君了。 两个烧火的童子忍不住又凑在一起说话了。 “武德星君怎么这会儿才急起来,他负责守卫天庭,早该来了。” 武德星君负责安排天庭四门轮换值守拱卫天宫,此时来这里找老君目的不言而喻,至于这次出现这么大的祸事,他在事发几天后才姗姗来迟给老君请罪,老君给不给他好听话那就不知道了。 没一会武德星君出来,吩咐属下:“召集人手来殿上商谈大事。” 属下急匆匆离开,武德星君想起一件事来,对离开的属下说:“回来。” “您还有什么吩咐?” “往后各处要小心应对,你们通知各位元帅将军后再去一趟御马监,看看有多少军马可用,或许要调派骑兵也未可知。” “是。” 没一会几个文官打扮的仙人来到了御马监,对搬动草料的力士说:“我等奉命来御马监查看军马,快令弼马温前来迎接。” 第22章 执棋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转眼是大夏从奈陈离开的第二年,她此时站在一条小水沟旁边。她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处地方,降落到这里是因为肚子饿了,虽然周围遍地都是庄稼且快要成熟,想到种地不容易她就不想薅人家的庄稼果腹,而是打算去小水沟里弄两条鱼。 大夏手里举着一根树枝当鱼叉,看着一群巴掌大的草鱼从眼前游过去,她全神贯注盯着,想从里面选一条肥的填肚子。 这时候有人在她头顶喊着:“稗魔王,稗魔王!” 大夏的马甲太多了,她一时没想起这是喊自己,压根没抬头。 这时候牛魔王从云层上飞下来,先是整理了一下衣冠接着迈着官步走到大夏身边。牛魔王弯腰作揖:“稗魔王,最近可好?” 大夏这才把头转过去,看到一头牛妖站在面前,觉得有些眼熟,就皱眉问:“你是?” “啊,仙子不识得我老牛了吗?在下大力牛魔王。” “哦,是我兄弟的……结义兄弟?”大夏瞬间想起这位牛魔王来,也想起了前几年孙悟空和他们结拜的事儿来。 牛魔王立即顺杆往上爬,对大夏的称呼从“仙子”变成了“妹子。” “是,正是哥哥,妹子既然是孙兄弟的姐姐就是我老牛的妹子,妹子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喊姐姐! 大夏就不太想搭理他,低头看了一下水沟说:“我来抓两条鱼吃。” 老牛看了她一眼,瞬间脑补出这位稗魔王柔弱本事小,日子肯定过得艰难,吃不饱穿不暖是个小可怜,混得太差还没人缘,觉得这正是自己表现的好时候,只要给她些吃穿用度,使她不用奔波,收她做妾想来她也是愿意的。立即豪爽地表示:“妹子吃这个做什么,这些鱼有刺,吃着扎嘴,跟哥哥家去,家里备下薄酒,咱们兄妹共饮一番,如何?” 大夏看了看他,对这种社会大哥很嫌弃,继续举着树枝准备抓鱼,淡淡地说:“不用了,你我非亲非故,我哪里好意思去你家吃饭。”非亲非故的关系怎么可能让人白吃白喝,吃了他的必要付出代价。特别是一个女孩,饿着肚子也别白吃白喝人家的,天下没有白吃白占的好处。 “妹妹怎么这么见外,你我乃是兄妹,怎么说非亲非故?” 牛魔王赶紧上前两步,距离大夏已经很近了,他抬起双手,悄悄把手放在了大夏的肩膀上,姿态很亲密,就跟搂着大夏一样。大夏火冒三丈正要拿树枝戳死他,就听他说:“妹子要是不想跟哥哥回家不妨去花果山,孙兄弟那里正在摆宴席,孙兄弟神威,刚打退了天兵天将,你我正好去贺他一贺。” “什么?”大夏一把推开他,皱眉问:“你再说一遍!” 她印象中孙悟空是去天上当了半个月的弼马温才回到花果山,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算起来才五六年,也就是说孙悟空才在天上做了五六天的弼马温! “孙兄弟被金星诏安去了天上,没想到天上的老儿们老眼昏花不识得英雄,让他去做了马夫,这不是欺负人吗?所以他打下天来重新做了妖王。”牛魔王说着又挨了上来。 大夏立即伸手扳着他头上的牛角把整个牛抡起来摁在了河沟里。牛魔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牛已经趴在了小河沟里面,好在他是个妖怪,一时窒息不影响什么,赶紧手脚打滑的从河沟里爬起来,嘴里还在说:“妹子,这是什么意思?” 大夏哼了一声,知道一般的小手段是没法让牛魔王吃苦头的,就掐指一算,算到了火山口的位置,随后捏了一段诀,河里水草飞腾起来结成一根草绳捆起牛魔王,大夏提着他飞到了火山口。站在云上能看到火山里面的岩浆在翻腾,大夏把捆着的牛魔王一脚踢下去掉进了火山眼里。 牛魔王大叫着跌了下去掉进了火山口,这火山口就如一口井,下面都是沸腾的岩浆,四面是烧得通红的石壁。牛魔王挣脱不了身上捆着的水草,立即使出法天象地的神通,整个牛急速膨胀立即卡在了火山里。四周石壁烫得他惨叫出声,传出一阵阵烤牛肉的味道。 牛魔王被烤的半熟,一边惨叫一边挣扎,身上普普通通的水草还捆着他,这水草随他的身躯变大变小,哪怕是被通红的石头贴着也没断,仍然翠绿坚韧。 牛魔王挣扎着讨饶:“妹子,不,仙子,不,稗魔王,是我老牛有眼不识泰山,请大王别跟我老牛一般见识,看在孙兄弟的面子上放过我老牛吧。” 大夏要是有雄心壮志,这正是收服牛魔王的时候,然而大夏不想在人间另立天庭,也对牛魔王看不上,就冷哼了一声,伸出手掌,手指向上挑动,捆着牛魔王的绳子收紧飞出了火山口。牛魔王被扔到了火山的坡度上,他身上的绳子飞起来在牛魔王的跟前绕着飞了一周随机散开飘落到地上。 牛魔王伸出严重烫伤的手赶紧捡起草绳,发现这就是普通的水草,稍微用力就能扯断,他抬头看着坐在云端的大夏,知道这下惹了不该惹的人,立即把那花花心思收起来。伏地磕头谢起了大夏,他本就是个草莽人物,知道惹了不该惹的人,刚才收她做妾的心思抛到了九霄云外,立即换了一副嘴脸开始毕恭毕敬。 大夏也不打算和他一起去花果山,还是那句话,她看不上这些妖怪,同样也不信任这些妖怪。 牛魔王看到她冷哼一声后消失在云端,忍着烫伤悄悄起来,寻了一圈没有找到人,才自叹倒霉,赶紧回家换衣服处理烫伤。 大力牛魔王是个体面人,在朋友们跟前必然要穿戴鲜亮,回去处理了烫伤换了衣服,才架起云头往花果山去了。 到了花果山刚落下云头,就看到这里的猴子们盔甲在身,个个昂首挺胸。因为听说打退了天兵天将,天下数得着的妖精都来了,花果山上下十分热闹。 牛魔王看着漫山遍野的旌旗和各种口音的小妖,问接待的猴子:“你们二大王来了吗?” 给他引路的老猴子说:“没有,我们也派人去找二大王了,就是一直没找到。” 牛魔王心里放心了一些,到了水帘洞,孙悟空迎接出来,大家勾肩搭背,看孙悟空没生气,心里才相信稗魔王没有来,就问:“兄弟,如今群雄皆至,怎么不见稗魔王来贺你?” 孙悟空不在意地摇头:“姐姐不喜热闹,回头大伙散了她必然会来的。” 牛魔王心里放心了些,看孙悟空喝得迷迷糊糊,周围妖精们也喝得东倒西歪,就知道这不是说话的时候,只能把给自己解释的话咽到肚子里,等回头有机会再说。 这酒席一旦开始就没有结束的时候,一连几天都在水帘洞里吃吃喝喝,花果山的猴儿酒本就有名,历年来藏了很多,光是这一次就喝了一半。 花果山的瀑布旁边长着一棵杂草,随风飘荡了几天,实在忍不住了,夜里被风一吹飘飘荡荡随着瀑布飞流直下,路过水帘洞门口一头扎了进去,落在了铁板桥上,就像是桥边长了一棵野草。 洞里一群妖王喝得七荤八素,孙悟空哪怕路都走不稳了还有警觉之心,杂草落入洞中就立即抬头,随后甩了几下脑袋,让脑袋清明一些,丢了手里的酒坛站起来看了一眼睡着的妖王们随后就跌跌撞撞往外走。 铁板桥上的杂草随风飘向外面,孙悟空到了洞口直接把脑袋放到瀑布里冲刷一番,觉得脑袋终于不迷糊了才踩着石头攀缘而上,到了山顶瀑布落下的地方。 大夏盘腿坐在瀑布边,听着滔滔水声,看着水流从身边冲下山崖,再抬头就看到孙悟空踩着水往这边来。 “师姐。” 大夏问:“‘欲得官,杀人放火受招安’,如果天上再次诏安你还去吗?” “诏安?”孙悟空开始琢磨起来。 大夏说:“你回来的原因是官小,不是因为不爱做官,想来你还是想去的。” 孙悟空也没隐瞒:“如果让俺老孙做齐天大圣,俺老孙还是愿意去的,这官阶必然是要极大才行。”他指着山里挂起来的一面旗,上面书写的就是“齐天大圣”四个字。 大夏笑着摇头:“师弟,做官这事儿我熟,你现在做不好这个官儿是因为你满脑子还是山大王的想法,你这脑袋还未开化。齐天大圣?谁可与天齐?不如安心在下界为妖,学上几百上千年的人情世故再去天上做仙人,如何?” “不好不好。”孙悟空翻身坐在大夏身边:“师姐您没去那天上不知道那天宫各处都好,为什么咱们不去享用?” “享用?” “是啊,他们能享用的我等为什么不能享用?正所谓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凭什么他们那些草包脓包们尸位素餐,咱们这些人喝西北风,这天下有德者才能居之,师姐,俺老孙不服。” 大夏叹口气。 她喃喃自语:“这个世界就是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的世界,等到昔日的屠龙少年变成了恶龙,就会出现下一个屠龙少年。” 她还不死心,跟孙悟空说:“师弟,有你这样想法的人多了去了,上一波有这样想法的人是南海菩萨,再上一波这样想的人是太上老君。你……” 轰隆隆! 四野电闪雷鸣,电蛇万里奔袭而来,眼看要劈下来,大夏只能叹气。 她换了话题,跟还昂着脑袋看向乌云压下来的孙悟空说:“师弟,天庭的手段多着呢,你记住我的话,想不下桌就要去做执棋子的人,你把这话记住。” “啊?” “不要做棋子。” “啊。” 他虽聪明,但是见识太少,此时孙悟空还不理解这里面的深意,大夏知道他不撞的头破血流是不会懂的。 第23章 睹物 大夏和孙悟空聊完就从花果山出来,她挡不住孙悟空也没办法阻止他大闹天宫。 她在云彩上坐着,心里明白没有孙悟空大闹天宫也会有别人大闹天宫,这个世界的高处盘古观察着人神鬼妖厮杀媾和,宛如一场大型的社会实验。而大夏最终的目标就是人神揖别,从此之后再不相交。 只要能朝着这个目标前进,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此时南天门前面,千里眼顺风耳还在兢兢业业地查找酒神的下落。 千里眼的目光扫过云头上的大夏,给他的感觉是这女子有点不对劲,至于哪里都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于是对旁边的顺风耳说:“我看到一个从花果山出来的妖怪,不如用照妖镜看看她的真身。” 顺风耳点头,他刚才盯着孙悟空,然而他们就在瀑布边,水流声太大,听不清他们说什么。用照妖镜照一照也挺好的。 此时四大天王用法力举起照妖镜,照妖镜高悬在天空,一下子变大了数十倍,被四位天王用法力托举着照向大地。 光斑随后出现在云层之间,大夏看到这光斑心里警觉,在光斑照过来的时候她瞬间变成一株狗尾巴草从云头上掉下去了。 “奇怪!” 看着镜面的千里眼说:“她的本体该显露在镜子里,怎么显出原形了。” 照妖镜除了主动攻击近在咫尺的大妖,还有个作用就是映照出妖怪的真身,如果对方真的是一株狗尾巴草,那么对方该是无知无觉,真身出现在镜子里。 顺风耳说:“大概是功力太低了吧。” 四大天王觉得这事儿该上报,就说:“眼下是多事之秋,宁肯报错不可漏过。” 于是四大天王中的东方持国天王和北方多闻天王继续用照妖镜查找刚才的妖怪,南方增长天王和西方广目天王去凌霄殿禀告。 留在南天门的两位天王举着照妖镜找了半天没找到刚才从云端掉下去的妖怪,千里眼顺风耳也在那附近查找,都没什么线索。几个人对视一眼,刚冒出那妖怪就是酒神的念头,突然在下界一条水沟里钻出刚才的妖怪来,这妖怪顶着一撮枯草一样的头发维持不住人的模样,变成了一株狗尾巴草当场在水沟边扎下根去。 南天门的天兵天将松口气,既然出现了就不是酒神。为了以防万一,照妖镜照了过去,因为水沟边是一株狗尾巴,所以镜子里出现的也是本体狗尾巴草。 北方多闻天王立即说:“糟了,他们去了殿上,这下弄清楚了,要赶快把他们叫回来。” 一个天将立即去追回南方增长天王和西方广目天王,奈何这两人已经到了大殿门口,就等着进去呢,这天将赶紧疾走几步准备把人拦下。 南方增长天王和西方广目天王就在大殿门口听着里面玉帝和诸位仙卿的对话。 今天这一战实在是太丢人了,前几天被昔日酒神来南天门耀武扬威,天兵天将个个如软脚虾倒也罢了,毕竟那是上古就出名的古神,昔日三千灵官都几次三番都没有围剿成功的人物,败了大家都理解。今天被一个毛神打败,数万天兵丢盔弃甲。往后天庭还有什么脸统御四极八荒? 不只是玉帝生气,老君也生气。 满大殿的仙人们虽然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于太上老君而言,区区一个下界妖猴还不算什么,这猴子虽然跳的高,想弄死他也就费一点力气,丢的也不是他的人,是这位大天尊派人去剿灭,灵山的应声虫去执行,如今弄的一地鸡毛也正好让大天尊看看日后该依靠谁! 太上老君看了一眼跪在大殿上请罪的李靖父子,这对父子唯如来马首是瞻,也该吃点亏了。 玉皇大帝气得脸都红了,他和如来聊过之后有心扶持李靖,想让他露个脸,没想到他真的露了个大脸! 李靖父子也心里苦,知道那猴子是下界妖王,没想到这妖王这么能打!父子两个都不是对手,带去的天兵天将被打得落花流水,这真没地方说理去。 玉皇大帝还不能骂,他没什么心腹,往后还要用李靖父子,好言好语安慰了一番,作势要再派大军去捉拿那猴子。 两边文武大臣默默听着,不做任何回应。太白金星看了这场面知道再这么下去玉帝的独角戏没法唱了,就赶紧出列。 大殿外面一些将军灵官们都在,听着里面金星舌灿莲花提议再去诏安,都聚在一起谈论这件事。 他们里面有没有能打赢那猴子的?有,能找出不少。但是大家各有阵营靠山,上面不发话自然不去出这个风头。 来报信的南方增长天王和西方广目天王听到了天将的报信,知道看错了,误认一个无名草妖为酒神,就一起回去。路过几位将军和灵官,纷纷拱手,大家打过招呼后南方增长天王和西方广目天王才腾云驾雾回去。 两位天王在路上还在聊:“自古有本事的人都要屈居没本事的人之下,大天尊一直抱怨没有人手可用,却看不到下面有本事的人出不了头,他都不是伯乐,却还想要千里马,这真是……没法说。” “哥哥你这话错了,他倒是想当伯乐,也知道满朝都是千里马,可是千里马看不上这个伯乐。” 两人带着天将一路说着回到了南天门,南方增长天王和西方广目天王就问北方多闻天王:“果真是一株草?” 北方多闻天王说:“是一株草,眼看着下界的冬天到了,那草还枯黄了呢。” 大家往下看,看到一株狗尾巴草的叶子都已经枯黄了,倒伏在地上,看上去随时都能死了,也就没放在心上。一株法力不高连生存都艰难的狗尾巴草,大家自然不放在心上。 大夏刚开始在这里扎根的时候是想躲避照妖镜,现在也真的无处可去,想到这里人迹罕至,也就放心地扎根下来不打算挪窝了。她自己的本体是冬虫夏草,不属于植物也不属于动物,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活着,反过来说属于植物又属于动物,这就是她不在五行中跳出三界外的原因。 迎着寒冷的北方,她还在想:就自己这状态,别说孙悟空在地府找不到名字,太上老君也查不到自己的原型。 她的根系在土壤里牢牢扎根,打算睡过这个冬天,可是在迷迷糊糊之间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孙悟空在地府的时候勾掉了“茧”“大”“夏”这三个字的名字,地府里面派系众多,面对着大量被勾掉的名单大家一时察觉不到,难道永远察觉不到? 太上老君很快就会知道孙悟空和自己的关系的。想到这里她也不怵,该来的总会来的,在来之前先养精蓄锐。 冬季又来了,雪落满了金城角落里的小院子。这是前几年大夏租赁的地方,最近被金狮买了下来,他念经打坐的地方从一心寺的大殿换到了这边的三间小屋子里。 紫石金睛兽在院子里趴着,这附近也没什么人家,一来是这里荒凉,二来是金狮把这条胡同前后的院子都买了,大家搬走后更显得荒凉。没有人居住,房屋倒塌得很快,所以外面已经出现了断壁残垣,秋天时候紫石金睛兽还在这断壁残垣里面追蝴蝶,现在冬季来了,万物潜藏行踪,它连蝴蝶都找不到,只能在院子里趴着无聊地打滚。 滚了几下看到了厨房,它站起来到了门口,对着坐在黑乎乎屋子里打坐的金狮撒娇吼着。 金狮没反应,它摇头摆尾变化了一番,变得小了,钻进了屋子里蹭着金狮的腿哼哼唧唧的接着撒娇。 金狮叹口气睁开眼,把手放在了它的脑门上轻轻拍着:“你去玩儿吧,咱们是不能去找她的。” 紫石金睛兽不依不饶,已经钻进金狮的怀里打滚了。 “我已打定主意,你别闹了,去玩吧。”他说完把怀里闹着的坐骑放到地上,伸手轻轻一推,紫石金睛兽就被推到了院子里,门随后关上。紫石金睛兽扑过去挠门,挠了一会没得到回应只能放弃,回到院子里趴着。 在门关上后这屋子陷入昏暗,金狮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接着打坐,然而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他的心不静,念再多的经也是白搭。 他就睁着眼盯着炉子上放着的陶罐,火炉早就熄灭了,陶罐上也有了灰尘,人已经走了几年了,但是对于金狮来说犹如千万年那么久。 他和大夏不一样,大夏喜欢热闹,人多的地方她特别爱去,伪装成人在人群里生活得很好,她人如其名,热情的就如夏天,在她身边觉得温暖,她就该出现在花团锦簇繁华富足的地方。而金狮则相反,他喜欢独处,就如现在,阴暗、寒冷、荒凉的地方适合他。 他对大夏的期盼就如冬天对夏天的渴望,越压抑越期盼。 他再次深呼吸,努力把大夏忘了,在金城深居百年,说不定真的能把人忘了。 眼神落在了陶罐上,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在这里怎么可能心如止水,这里有大夏的痕迹,不管怎么说都是在睹物思人。 他站起来打开门,对院子里的紫石金睛兽说:“回寺里。” 第24章 迷茫 回到寺庙里面也没安静下来,因为灵山传讯要求他立即去商谈大事。 灵山上下关于要不要派人去协助李靖父子正在进行激烈的讨论。李靖父子是佛门的人,这事三界都知道。李靖的长子金吒是如来身边的护法,二子木吒是南海观音的弟子,三子曾经受如来的大恩死而复生,这家人从上到下都是佛门的死忠。 因为佛门内部派系林立,大家考虑问题都是把佛门利益和自己的利益一起考虑,如果是十拿九稳能办成的事就要先考虑自家的利益。如果对佛门很重要却不一定能办下的事才会一起合作,比如进入地府从而形成实际掌控的局面,就是佛门上下一起发力,成功了再分利益。在合作方面,大家都能分得清轻重。 眼下对于要不要去协助李靖,大部分的想法是不去! 李靖父子在天庭有地位,没必要帮他巩固,而且帮他们等于帮如来,所以各个派系的想法就是任凭事情发展,如果真的到了局面无法收拾再凑上去献殷勤。 如来也没有坚持,他对外的口径也是任凭事情发展。 因为他谋求的更多更大,别人不知道,他比谁都清楚孙悟空要真的落难了酒神会第一个蹦出来给他出头,到时候谁冲在前面谁就是酒神的出气筒。这出气筒让道门做去,他们只需要坐收渔利就行。 现如今掌管佛门的燃灯也主张不出头,因为他相信道门有能力把这事办好,没必要凑上去,凑上去了会让老君觉得佛门在看笑话呢,他的意思就是这事儿当不知道,大家该干嘛干嘛! 这会议开了一会儿就结束了,金狮跟在师父身后回去。 随后几位佛祖菩萨来了,他们举办了闭门会议,金狮不能参与也不能走,要等如来的吩咐。 黄眉蹦跶过来,他用胳膊撞了一下金狮,示意金狮看不远处站着的一男一女。男人一副道士打扮,长了一脸络腮胡子,看面相是个温厚的老实人。女的则非常英气,是一种明艳大方的长相。这一男一女很熟,站在一起很有默契,这默契不是一二百年能形成的,必然是互相扶助积累出来的。 金狮看这他们,发现这道士眼生,他没印象,倒是那女子他见过,她是昴日星官的母亲也就是毗蓝婆菩萨的弟子之一,是一只蝎子精,兵器就是一柄钢叉,也是个高手! 金狮问黄眉:“那女子是毗蓝婆菩萨的弟子,你让我看什么?看那道士吗?” 黄眉小声说:“那道士没什么可看的,是个蜈蚣精,也挺厉害,听我家主人讲,毗蓝婆手下的五毒都是个顶个的高手,他们五个围攻你,有十成大胜。” 这意思就是五人一起上金狮铁定赢不了。 金狮皱眉:“真的?” “我主人亲口说的。五毒厉害是厉害,今儿不是跟你说他们到底有多厉害,你看到那个蝎子精了吗?” 金狮看着美艳的蝎子精,问到:“她怎么了?” “她和你师兄有一腿!” “什么?你不是说我师兄和我师父养的白毛老鼠精……” “是啊,但是他和蝎子精也是勾勾搭搭啊!他还和……” “别说了”金狮立即打断他:“以后他的事儿别告诉我了。” 黄眉叹口气:“我也觉得你师兄太可恶,这叫什么?这叫脚踏很多船,不地道。” 这时候不远处的蜈蚣精和蝎子精感受到目光看了过来,金狮挑眉看过去,黄眉冷笑了一声。 蝎子精和蜈蚣精看他们两个不友好,对着他们瞪了一眼。 不想闹事的师兄妹瞪完就收回了目光,蝎子精低声跟蜈蚣精讲:“师兄,师父真的要和他们联手吗?我看着他们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蜈蚣精就说:“师妹,是暂时联手,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往后见面是敌非友。” 蝎子精点头,没再说话。 这边黄眉跟金狮说:“我瞧着那对兄妹不是好东西,回头他们走了,咱们在路上伏击……” 金狮面无表情地说:“要去你去,我等会要进去服侍我师父呢。” “好吧!”黄眉又加了一句:“师兄,我这是为你好,咱们打个赌赛,将来五毒肯定要对付你,你信不信?要是我赢了你帮我个忙,要是你赢了,你说件事我帮你。” 金狮冷漠地说:“我不跟你打赌。” “别啊,我平生就好打赌。呀,我主人出来了。” 弥勒佛手中握着一串念珠从大殿出来,笑着对黄眉招手:“童儿,该回家了。” 黄眉跟金狮说:“回头见,下次见面再说打赌的事儿。”他跟上弥勒佛腾云驾雾回小西天去了。 这时候各路佛祖菩萨都出来了,纷纷坐上坐骑带着弟子童儿离开,金狮往大殿上去,路过代师父送客的金蝉看了一眼。金蝉笑着问:“师弟看我做什么?” 金狮想劝他,但是想到自己心不静,也就没再说话,淡淡地说:“我想问师兄,这会能去拜见师父了吗?” “师父正等你呢,快去吧。” 金狮点头去了如来跟前。 如来身边没有人,他招呼金狮:“徒儿你来。” 金狮施礼后在如来身边坐下,如来小声说:“百年内天庭要办蟠桃宴,燃灯佛祖要去赴宴,那时就是咱们出手的时机。” 金狮明白了,刚才他们商量的内容就是趁着燃灯佛祖不在灵山趁机造反,夺了佛门大权。 金狮就问:“出手容易,出手之后谁为治世之尊?”你们商量好了怎么分配战果吗? 如来笑道:“我与你们兄弟上下一心,他们自然是要奉我为治世之尊。到那时候令出我手,各处不能再如现在一样各自为政都是一盘散沙。” 金狮立即明白了,现在大家只商量了谁当家,换了人当家做主后该怎么过日子都没问,也没商量,如来明显不想走燃灯的老路,他想集权。 金狮合掌低头说:“师父劳心劳力,该有此荣,只怕他们三心二意,刚才弟子在外面看到各位菩萨身边有很多高手,弟子一人只怕难以支撑……” “你说的没错,所以为师有打算,花果山那猴子闹得很大,为师有心收他到门下做个护法。” 金狮皱眉。 如来说:“他和酒神乃是同门,以前不知道酒神的底细,现在查那猴子就知道他们姐弟出身何处,以那位的本事教出的弟子不会差了,到时候收他入门墙,与你一起配合,你们进退有节,自然不会堕了威风。” 金狮想起几年前察看孙悟空的未来,那猴子将来是斗战胜佛,他沉默不语。如来几千年的辛苦眼看要成功了,没注意弟子的表情,而是说:“你这阵子先在灵山,等尘埃落定了再回去。” 金狮低头:“是,弟子领命。” 他从大殿出来,刚出门就见到金鼻白毛老鼠精端着托盘走过来,金鼻白毛老鼠精看到他立即站住,端着盘子站在了一边让他先走,他看了老鼠精一眼下台阶走远了。 金鼻白毛老鼠精看了一眼金狮的背影端茶进了大殿,向如来献茶后退了出来。她手里提着托盘站在殿外等了一会没看到金蝉,想了想,回去又端茶往金蝉住的地方去了。金蝉这会儿正帮金狮铺床,一边铺一边说:“咱们兄弟好久没住一起了,这是我的被褥,往日不常用,都是干净的,现在拿给你用。” 金狮在一边站着,微笑着说:“咱们兄弟不比旁人,早先没化形的时候就在一起,就是师兄用旧的,你我的感情放在这里,我哪里会挑理。” 金蝉就说:“不只是没化形的时候,没开灵智的时候你我也在一起,”他把被子放下,对金狮说:“说不定你我就是亲兄弟,你看,你我当年……” “长老在吗?”外面金鼻白毛老鼠精问了一声。 金蝉回答:“在。” 金鼻白毛老鼠精说:“我来给长老送茶。”说着进来,看到了屋子里的金狮顿感意外。 金蝉接了托盘,跟她说:“师弟最近修炼到了瓶颈,要早晚聆听师父教诲,打算在这里住着,正好和我一起住。” 金鼻白毛老鼠精听了一脸不乐意,嘴里却说:“当日就是您二位一起住着,挺好的。长老,您接了茶,我要回去了。” 金蝉把人送到门口,金鼻白毛老鼠精走的时候飞了个眼神给他,两人情意绵绵地对视了一下,眼神似乎能拉丝,金狮去把被子抖了抖,又把枕头拿起来拍打了几下,然而金蝉还在对这金鼻白毛老鼠精的背影发呆。 金狮闭上眼叹口气,再睁眼就说:“别看了,师兄,好好修炼不好吗?师父养着她跟养了个女儿一样,你这……” “你不懂,有些事儿拦不住。” “勾三搭四也拦不住?我听黄眉说你和毗蓝婆菩萨的弟子蝎子精也眉来眼去?” “这你都知道?不,这事儿弥勒佛知道?”他说完看了看外面,对金狮说:“你小点声,不能让她知道。” “她是谁?” “金金啊!” 金金就是金鼻白毛老鼠精。 金狮叹口气:“你怕她知道怎么还做出和蝎子精勾三搭四的事儿来?” “蝎子精用的是美人计,我是将计就计。你以为我除了修炼和金金眉开眼笑就整日无所事事了?师父那边也防着毗蓝婆菩萨呢,蝎子精是两头探听消息。” “什么?”都玩脑筋到这种地步了? 金狮觉得自己日常不住在灵山是对的,这复杂的生活不适合自己这简单的脑袋。 他长长叹口气。 金蝉看他面色变了又变,坐到了他身边,他没和金狮说过的心里话就是:这还不如当年在山里虚度光阴呢,出来后发现这世界真复杂! 他相信金狮心里肯定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兄弟两个都没有开口罢了。 第25章 树妖 晚上睡不着,金狮坐在床上打坐,金蝉则是躺着回忆过去。 他和金狮不是什么动物成精,他们两个是两枚金印,只不过印章底部什么都没有雕刻罢了。他是一只金蝉印纽的印章,而金狮则是狮子印纽的印章。两枚印章不知道何时出现,也不知道主人是谁,一直待在一起,在一个山谷里埋没在落叶泥土之中,直到云游的如来遇到了生灵智的他们才收入门墙做了弟子。也因为有这样的遭遇,他们两个比别人更亲近一些。 金蝉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金狮就说:“师兄,你要是睡不着就起来修炼。” “我不想修炼。” 金狮无奈地睁开眼:“你比我聪明,比我先化形,比我先开悟,怎么就不知道勤奋一点呢。” 金蝉说:“你错了师弟,我自己知道自己,我也就是有小聪明却没有大智慧。再说了,人怕出名猪怕壮,师弟,修炼得太好了也不行。” 金蝉说完后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走,显得特别焦躁。 金狮看他的样子眉头蹙的更严重了。 接下来几天都没发生什么事儿,这天金鼻白毛老鼠精老鼠对着金蝉飞了一个媚眼出了灵山,金蝉想了想就叫上在莲池边打坐的金狮出去逛一逛。 金狮就不是爱玩的性子,听了不为所动:“师兄你出去吧,我要打坐。” 金蝉把他扯起来:“什么时候都能打坐,何必非要在这时候。”扯着他出了灵山打算往陷空山去。 守门的金顶大仙问他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金蝉就说:“带我师弟去陷空山,一两日内必回。” 金顶大仙笑了笑,允许他们出门,金蝉扯上金狮走出灵山的范围直接腾云驾雾离开了。 出灵山范围后金狮回头看了看守在灵山进出口的金顶大仙,想起大夏说的那些“年幼天子”“把持朝政”“诸侯势力”忍不住叹口气。 佛门圣地要让一个道士把守,哪怕本事再大也要到步行到山下从那不宽的大门里进出,且每次进出都要被金顶大仙这个道人盘问,对于佛门来说,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金狮叹气后问金蝉:“你和金鼻白毛老鼠精的事儿金顶大仙知道?”刚才那道士笑得很有深意。 金蝉不在意地笑了:“知道,知道的人多着呢。” 金狮觉得他事情做得也太不严密了,正要说话,就听见金蝉说:“前面就是,陷空山无底洞是我和金金的婚房。” 还婚房!金狮气地闭上眼,他都不想再说什么了。 降落到地面,金蝉扯着金狮来到了一座牌楼前,跟金狮介绍:“这是一处洞天福地,地下三百里皆是洞府,也是一处好家业。” 金狮冷冷地问:“你们要在这里做妖王?和其他妖王一样抓人来吃?” “看你说的什么话,我和金金才不会这么堕落,我和金金心向正果,你别觉得金金平日端茶倒水做些侍从的活就看不起她,她重情义知上进,你了解她后就不会轻视她。” 金狮忍不住冷哼一声,他除了大夏就没见过一心向善的修行者,不是心生贪婪就是难管住食欲,那金鼻白毛老鼠精这会装得好,早晚有露馅的时候。 金狮被金蝉拉着进入洞内,金鼻白毛老鼠精迎了出来,欢喜地叫了一声:“夫君。”就看到金狮站在暗处冷冷地看着她。 金蝉介绍:“师弟是我亲兄弟,我带他来做客。” 金鼻白毛老鼠精强颜欢笑,连声邀请,金狮的人缘不太好,一言不合就出手,她怕金狮等会儿出手清理门户。 金狮确实对金鼻白毛老鼠精充满敌意,然而金蝉与他人不同,金狮哪怕再不乐意还是要给金蝉遮掩,面无表情被金蝉扯着去花园逛一逛。 金蝉对金鼻白毛老鼠精说:“卿卿,你安排一桌宴席,咱们留我兄弟吃顿饭。” 金鼻白毛老鼠精连连点头:“该的,该的,你们去逛,我打发人去买菜挑水,中午就能吃上饭。”说完她急匆匆走了。 金蝉拉着金狮往花园去,路上还跟金狮解释:“这里有六个侍女,陪着她解闷说话,平时打些下手。” 金狮看他们真的跟一对夫妻一样把日子过下来了,忍不住又叹口气,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来:如果将来他和大夏一起过日子,可能大夏更乐意动手,不想找侍女之类的人在家里。 冒出这念头后他想抽自己一巴掌。 这时候两人已经走进了花园里,在石桌旁坐下,因为金狮的表情实在不好看,金蝉还以为他在纠结金鼻白毛老鼠精和自己的关系。就说:“你放心,我们虽然夫妻相称,却没有拜堂也没有夫妻之实,我总想着将来禀告了师父,能正经成亲。” “你在做梦!”金狮恨铁不成钢:“师父爱惜名声,绝不会同意的。” 金蝉就说:“你不了解师父,在灵山有些话不好说,这里天不知地不知,仅仅你知我知,有些话我想和你说,憋了好几天了,今儿才算是找到了机会。” 金狮看他这几天显得很焦躁,就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很认真地问:“师兄想说什么?” “你既然知道了蝎子精和我的关系,我不妨告诉你,我和她……总之我们关系比你想象的更深一些。” 金狮还在考虑这个更深一些有多深的时候,听见金蝉说:“她总有一种忧虑,就怕将来被灭口。毕竟脏活干得多了,该有这份觉悟。我就想到你来,我怕你将来也有这一天。” 金狮皱眉。 金蝉表现得很焦躁,站起来在金狮旁边走来走去,他跟金狮说:“飞鸟尽,良弓藏,你手段在他们看来非常狠辣,得罪的人不计其数,这些年来攻讦你的人很多,师父将来只要维护你的姿态放慢一些,他们立即围上来吞了你。蚂蚁都能咬死象,他们不是蚂蚁那弱小的生灵,你也没像那么庞大,结局会如何?” 金狮也有这方面的担忧,倒不是说师父将来翻脸无情,而是权力的玩法就是妥协和利益交换,他了解这套机制,只要上了棋盘,谁都可以被放弃,除了少数几个执棋的人之外,大家都是棋盘上的棋子,棋子的下场注定了的。 金狮诚心请教:“师兄以为我该怎么办?” “自污。”金蝉坐下:“像我一样。我真心喜欢金金,但是我也需要金金和我……你懂吧?” “懂,配合你。” “对,就是这意思。” 金狮摇摇头:“师兄,欲加之罪害怕找不到罪名吗,我污不污都没用,他们能用一句滥杀无辜定我的罪,犯不犯戒其实不重要。” 金蝉更焦躁了,他坐在金狮对面:“师父他们马上要动手了,我就感觉你脖子上套了根绳子,这绳子也在慢慢收紧。”一旦把燃灯佛祖拉下来,接下来大家就要分配胜果,没有大敌当前,金狮也真的到了无法安置的时候了。 金狮在想大夏,别人想做下棋的那个人,而酒神想做掀桌的那个人。 他心情很乱,想去见见大夏,但是又不知道大夏在哪里?就跟不知道自己结局一样。 他叹口气说:“师兄,别想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会有办法的。” 这就是安慰人的词儿,金蝉更焦虑了,却还要在很多人面前掩饰,他的眉头能打结。 吃了午饭后金狮从无底洞出来,在云彩上坐了一会,想测算大夏的下落。 他几次掐指都没有算出来,想到酒神那潜藏功力,嘴角忍不住笑出来。笑完他的脸色就冷了,酒神无论如何都有地方可去,自己到时候只怕是上天入地无立足之地了。 很快冬去春来,万物萌发,大夏身边长出很多野草,万物充满了生机,她变化的狗尾巴草也焕发生机,叶片绿油油的,在春风里惬意的随风起舞,打算在这平静地度过这一年。 很快春去夏来,到了天气热的时候。仲夏夜里,大夏愉快地抖着叶片享受着一天当中的清凉,就看到几棵树精走来。 这树精没化形没多久,还不能熟练化形,有的脸部还是树皮,有的脑袋上顶着树冠。他们闲庭信步,一路说笑到了这附近,觉得这里地势比较好,视野开阔又很清静,就在这里纳凉。 大夏对他们纳凉没什么意见,白天太热了,这些植物们虽然长势喜人,大家都被曝晒了一天,晚上自然想纳凉。但是这几个树妖偏要附庸风雅,扎根在河沟两边,一边乘凉一边从水沟里汲取水分一边吟诗作赋,完了再一起评价吹捧几句。 大夏这个草妖被挤在两树之间,听着他们互相吹捧就觉得腻味。 这好好的地方怎么就来了这几棵树! 就在她准备明天换地方蹲的时候,这些大树终于从讨论人类诗词歌赋变成了讨论修炼方法。 这在大夏看来才是正常的,是妖怪就好好修炼,读什么书啊! “……修炼到最后也是求一个寿与天齐位列仙班。只是咱们乃是树妖草精,和那些捕食者成仙不同,依着我说,那天上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如留在人间呢。” 大夏听了这妖精的发言觉得这人还是挺清醒的。 旁边的树精反驳:“我等自然不会找他人麻烦,但是麻烦会找咱们。就如咱们站在这里不动,可总有人会来砍伐咱们去建造宫殿。依着我说,咱们不与人为难,可也不能让人难为咱们。” 说的周围的妖怪纷纷点头,此时站在最边上的一个树妖说:“听叶仙人讲,他要在咱们这里种满荆棘,日后咱们这里就叫做荆棘岭了。” “好极。” “妙极。” “就该这么办。” 大夏摇摇摆摆,旁边的大树们纷纷拔根而起,纷纷呼朋唤友要和叶仙人一起去种荆棘。 大夏瞬间来兴趣了,立即嚷嚷:“前辈,带上我吧,我也想去。” 这些大树们纷纷低头,看到其中一棵狗尾巴草欢快地挥舞草叶,才发现这里也有妖怪。 其中一个说:“带上她吧,咱们那里都是些藤萝树木,她也是草木之属,往大了说都是一家人。” 大夏就觉得自己运气好,遇到的都是好人,金城的董大夫一家是好人,这些树妖们也是好人。 她就把自己的根系带着土从地面拔出来,跳到了旁边树妖弯腰放下的枝条上,跟着他们缓慢地往一百二十里外的一道山岭赶去。 这些树妖给她介绍,说岭上当家做主的大姐是一株仙人掌,大家叫她叶仙人,脾气很好,大家一起吸收日月精华,不修道不修佛,让她有问题就问,不过大家未必能回答得出来。 大夏从他们零碎的回答里觉得那道山岭上简直是世外桃源,对这趟旅途非常期盼。 第26章 见闻 树妖走得有些慢,大夏问他们:“你们不会腾云驾雾吗?” 这些树妖回答:“不会,但是我们会乘风。” 腾云驾雾和乘风的区别分别在于高度和风度。神仙都是腾云驾雾,站在或者坐在云层上,衣冠整洁,风度翩翩,颇有威仪,重要的是整个过程很舒服。乘风就在半空中随风翻滚,结束后整个人都跟打了一架一样,发冠是歪的,衣服是皱巴的,乘风妖怪是狼狈的。 大部分妖怪都不能腾云驾雾,这是被法力限制,但是法力高的妖怪腾云驾雾很轻松。所以大部分时候妖怪出行伴随着黑烟滚滚飞沙走石,在大风制造的混乱中裹着牛羊或者是人回洞府是常见的事儿。 他们考虑到大夏是一根狗尾巴草现在还不会化形,风一吹很可能站不住被狂风抛下,他们就选择慢吞吞地步行回去,大夏想到这一层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被泡在温水里,这种能为他人考虑的品质很可贵。 她大声谢谢他们,还对着这些大树们叫起了兄长,全没有上古大神的架子,和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妖精没什么区别。 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这些树妖又即兴赋了几首歪诗,大夏躲在他们的树冠里避开太阳,经过一整天的跋涉终于回到了岭上,回去的时候月亮高悬,整个山岭非常热闹。大夏的眼睛都觉得不够用了,地上钻出几个胖娃娃,肥嘟嘟白嫩嫩水灵灵光光的从他们跟前跑过去,大夏大喊:“人参娃娃!快看,人参娃娃!” 其中一个树妖纠正他:“你说错了,这是三七。” “三七?” “三七和人参是亲戚,你认错也正常。” 又走了几步,周围一片黄精突然同时挥动叶片,几个树妖纷纷问好。其中一个黄精突然变化成人形,点燃了一只灯笼照着路途让他们从这片地方路过。没走几步大夏就看到一片大树,树下长着茯苓。大树们也摆动枝叶打招呼,茯苓们则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大夏趴在树冠里看着茯苓,因为茯苓同样属真菌,它们和冬虫夏草有天然的联系。 看着大夏对着茯苓一直看,树妖们以为它好奇,就介绍:“他们是茯苓,只不过修炼不成人形,也不算开了灵智,能懵懂的偶尔传讯。” 大夏心里想着上天何其不公,真菌怎么就不能成精! 没等到他说话,就听见有人笑着打招呼:“檀公回来了?” 载着大夏的树妖冷哼了一声,走得飞快,绕过了打招呼的老头,看得出来不想和他来往。大夏从树叶的缝隙里看到那老头身上没有一丝妖精的痕迹,穿着华服跟个老贵族一样笑的和煦,比人都像个人,哪怕是树妖们的态度不好,也只是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一群树远去。 大夏问:“檀大哥,那妖是谁啊?” 旁边的黄杨公说:“那怪自号青藤公,是一株寄生藤,咱们这些大树最烦他们,一旦被缠上就一直缠到死。”树死了这藤都不一定会死,遇到了这种寄生藤真的是上辈子做了缺德事这辈子倒了八辈子的霉。 大家纷纷叹晦气,怎么今天就碰上了寄生藤呢。 大夏了然地点头,没想到看似世外桃源的地方也有生态链啊! 她心里叹口气,觉得自己刚才真的想得太美了,处处都有鄙视链,各个角落里都有生态圈,是自己想得多了。 这时候檀公已经把刚才的事儿放下了,对大夏说:“小友,你不是要看人参娃娃吗?前面就是。” 大夏赶紧去看,就看到一群穿着红肚兜扎着冲天辫一群肥嘟嘟的小娃娃嬉笑打闹着从面前跑过去了。 “果然是亲戚,却别在于他们有肚兜啊!”刚才的三七都没有呢,光光的看着很健康皮实。 接下来她看到了各种各样成精的药材,这真是一座天然药材宝库,而且都是成精的那种!联想到自己也是药材,她在这里适应良好,高兴的叶片都飘飘然。 此时大夏用四个字来形容自己的心情,那就是:如鱼得水。 有这种感觉的还有孙悟空,他第二次上天就做了心心念念的齐天大圣。头一次当齐天大圣的孙悟空没有经验,不知道该领什么差事该扶植什么样的心腹,每天睁开眼就是到处玩儿,天上地下凡是有神仙住的地方都被他游玩过了,他以为天上和地下是一样的,像以往那样交朋友就够了。 可他偏偏忘了他和下界妖王们推杯换盏的根本原因是他在花果山为王做祖,而他在天上只有一个虚名。对于他来说认识了很多人,和大家推杯换盏好不快活,大家称兄道弟,日子过得美滋滋的。但是对于天庭的官员们来说,他就是个傻蛋! 大家和他也就是面子情,他在天庭玩耍了那么久,别人都没跟他说过一件要紧事儿,更没说过一句真心话,大家都是场面人。还是他喝醉后趴在天宫一尊石狮子上听几个宫女路过说了个名字才整个人一激灵酒醒了。 她听到了这几位宫女说嘴里说出了“茧大夏”这几个字。 当初茧大夏说过,她因为出身中原夏部,因为辈分恰好排到了“大”字,所以师父才赐名茧大夏。 他趴在石狮子身上,脑袋上甩了甩头,立即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宫女追了上去。 “姐姐,姐姐们等等我。” 几位宫女停下,转头看向孙悟空变化的陌生宫女,纷纷问道:“你是哪里的姐妹?我们怎么没见过你。” 孙悟空很机灵,就问:“你们是哪里的?我也没见过你们。” “我们是花药宫的侍女,你是……”其中一个宫女回答完对着孙悟空变化的宫女上下看了一眼,带着打量问道:“你这么眼生,是广寒宫新来的姐妹吗?” 孙悟空这些天跑遍了天宫,广寒宫那地方他也去过,那里都是女子,偏偏太阴星君是个男的。而且一群仙子都是下界收罗来的美丽女子,她们飞升后都有了相好,那地方让孙悟空避之不及。此时孙悟空又不傻,立即摇头,气愤地说:“天庭有三十三重天宫七十二重宝殿,你们又不能全部认识里面的姐妹,怎么看到个眼生的就说是广寒宫的!” 一看这陌生的宫女生气,几个宫女就知道误会她了,赶紧赔礼道歉,孙悟空也不摆架子,看她们道歉了就自我介绍:“我是齐天大圣府上的,早先在琼华宫。” 一群宫女就信了她的谎话,大家一起往花谷里去采花。这些宫女也不是为了去玩耍,而是去挑选了折枝花卉去供奉和插瓶。花谷里面很忙,各种花不是同时开放,初春的花朵早上开,暮春的中午之前开,冬天的就是傍晚开了。虽然有各位花仙帮忙,自然有人得闲有人忙乱。 孙悟空看到花谷这里百花盛开,就很高兴,蹦蹦哒哒跟着这群宫女在花谷里到处摘花。大家混得熟悉了,自然话就多了。别看这些宫女平时就是背景板,人家知道的小道消息一点不少,最近天宫的大事就是抓捕酒神的事儿。 一个说:“听说昨天佑圣真君被紫薇大帝骂了,哎哟,真的被骂得狗血淋头。” 其他人忙问:“为什么啊?” “还能为什么?佑圣真君手下的五百灵官又没找到那酒神茧大夏的踪迹。” 一群人一起叹气。 就有人说:“当初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出去围剿,最后被打地抬了回来,这才过去多久,算起来也就是七八百年,这都忘了吗?三千人都办不成的事儿指望着五百人就能办完?紫薇大帝也忒不近人情了。” “是啊!” “让我说这就是紫薇大帝在敲打佑圣真君呢。” 这下一群人也不急着摘花了,都凑在一起听小话,孙悟空扔了手里的花枝挤进去:“姐姐们,让我也听听。” 宫女小声说:“这也是我听我们殿中的姐妹说的,她说天蓬、天佑、翊圣、佑圣四位以前驻扎在酆都罗山关,后来回到了天上,翊圣、佑圣两位真君被大天尊调遣了几次,天蓬元帅和天佑副帅也被调遣,只是每次都推辞不去,令翊圣、佑圣两位将军顶上,久而久之……”她给了大家一个“你们懂的”的眼神。 大家瞬间明白了。 孙悟空不明白啊!他这瓜吃了一个夹生,上不上下不下,令人难受。他立即小声叫道:“姐姐们,别说一半啊,我还没明白呢。” “你也是个呆子!他们四位被称为北极四圣,一直受北极紫薇大帝统领,前不久佛门接管了地府,北极紫薇大帝那边被撅了回来心里本就不好受,现在手下的人又要被大天尊撬墙脚,他又不能去找大天尊晦气,接下来我们不能说了,再说就没意思了。” “对啊!这种事儿看破别说破,怪不得你能从琼华宫被发配到大圣府上,你就是个棒槌!”这宫女说完在孙悟空变化的宫女额头上亲昵地戳了一指头,大家善意地笑了起来。 孙悟空揉了揉脑门,笑着问:“既然是紫薇大帝敲打属下,和茧大夏有什么关系?” “你小点声,你还不知道茧大夏呢?”一群宫女惊讶地看着她,有个说:“你连这件大事都不知道,前几天她推倒了南天门!这你听说了吗?” 孙悟空惊讶极了。 “前几天?前几天啊?” “你还真不知道!就是你们大圣不做弼马温那天。” 孙悟空顾不得弼马温带给他的心理伤害,震惊地问:“真的是茧大夏?不是别人冒充的?” “老君亲自说的难道还有假?” 几个宫女散开开始挑选花朵,孙悟空变得宫女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抓耳挠腮,又想知道关于师姐的消息,就追着她们:“好姐姐,我真不知道,你们跟我说说呗。” 这些宫女狐疑地看着他:“唉,你这日子怎么过的啊!大家早传遍了,你居然丁点不知道?” 孙悟空平眨巴眼睛说:“我光顾着打听齐天大圣的动静去了,没留意这些。” 这群宫女们信了,吃瓜这种乐趣大部分是见瓜就吃,但是也有人挑挑拣拣,在她们心里,眼前这个就是吃瓜捡着一个瓜吃的笨蛋。 “那先从什么时候说呢?酒神你知道吗?” 孙悟空点头:“知道一点。” “哪一点?” “就是……就是,你让我想想,”孙悟空努力从脑袋里找师姐说过的只言片语,无奈师姐没对自己的战绩吹嘘过,嘴巴比河蚌都严,他知道的真不多。想了半天只想起兵器的事儿,他支支吾吾地说:“她的一把剑成了碎片……” 几个宫女立即眉飞色舞了起来:“你知道的也不少啊!就从这兵器开始说起,我跟你说,前不久啊雷部诸将去了西海……” 随着这几个宫女的讲述,孙悟空的眼珠子越睁越大:师姐,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干了很多大事啊! 第27章 已来 孙悟空对天庭的险恶知道的不多,和这些宫女摘了半天花,整个猴子乐的听这些神仙的闲话,却没对这里面最重要的派系之争有想法。哪怕这些宫女都给他讲了他还是没当回事。 几个宫女就说:“虽然大天尊是至尊,但是大家相处起来也是分人的,比如最大的五个头头是五方五老。南方南极观音,东方崇恩圣帝、十洲三岛仙翁,北方北极玄灵,中央黄极黄角大仙这五位,这里面东方崇恩圣帝、北方北极玄灵人手最多,势力最大。再往下就是十洲三岛仙翁和中央黄极黄角大仙,最后是南极观音。” 孙悟空就听了个热闹,听见宫女说势力大,对于有多大没概念。 说白了,他还是乡间一妖王,没见过世面,想象力的极限也就是自家花果山上两位元帅两位将军的架构,对于天庭这种叠床架屋一样看似混乱实则也确实很混乱的体制完全弄不清楚,毕竟将军有时候还能管元帅,还有什么都督之类的武职,听着名头响亮实则没点实际权力,所以天庭的将军大帅一大把,统称为“天兵天将”。 这时候的孙悟空还是那个空入宝山而不知的猴子,平生在意的就是威风二字,心里想着的也就是吃喝玩乐,对于交朋友这件事还和当初在下界结交妖王一样,以为吃吃喝喝玩耍一通就是朋友了,岂不知天上地下所有的朋友大部分都是靠利益维持。 在他高兴地回到大圣府的时候就接到了一个差事:看管蟠桃园。 让猴儿看管桃子本就离谱,最离谱的是这桃子是天庭的战略物资,每次的蟠桃会也是一次分配利益的聚会没,这样要紧的差事居然给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晋之辈。猴子虽然有本事,但是天庭有本事的人多着呢,这样的肥差正常来说不该落到孙悟空头上,孙悟空此时脑袋空空,哪有时间想这些,而天庭众人在眉眼官司中等着蟠桃会的到来。 蟠桃会的请柬都已经发下去了。 灵山上下也收收到了一张请柬,但是上面写的是请西方佛老并菩萨、圣僧、罗汉等人赴宴。 燃灯佛祖看了请柬,往年请的就是他,大家称呼他为西方佛老,虽然没有提名点姓,这次自然也是他去。既然请柬上面没明说余下的人是谁,他差遣人打听,得知南海观音也得到了一张请柬,南海菩萨是阿弥陀佛的胁侍菩萨,那么阿弥陀佛一系就不用带人去了。 他挑挑拣拣把自己的人带走了大半,但是大家都不满意,于是三千诸佛、三千揭谛、八金刚、四菩萨、五百罗汉、八百比丘僧、大众优婆塞、比丘尼、优婆夷,各天各洞,福地灵山,大小尊者圣僧悉数到场。 大家的要求就一个,赴会名额务必做到雨露均沾。 在这种大场面下,为了搪塞大家堵住悠悠众口,燃灯佛祖调整了一下名单,他的人还有很多,但是也塞进去了其他派系的人。 在这种为赴会名单争吵的时候,一些人暗暗准备。 金蝉就引着蝎子精来见金狮。 蝎子精是个大方明艳的女妖,没有那股子闺阁怯弱的模样,很有些慷慨气概。她在金狮面前施礼:“长老,久闻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金狮沉默地回了一礼,随后和蝎子精一起看着金蝉,金蝉看到这场景就知道自己该避开,于是转身走了。 金狮问蝎子精:“听闻贵处有兄妹五人,怎么只来了你一个?” 蝎子精反问:“长老也有众多师兄弟,怎么就你一位和我商谈?” 金狮对蝎子精的印象是:牙尖嘴利,不肯吃亏。 蝎子精对金狮的印象是:拖拖拉拉,不够爽利。 等了一会,文殊菩萨带来的青毛狮子怪和普贤菩萨身边的六牙白象到了。 金狮和蝎子精同时皱眉,他俩的身份是弟子,这俩的身份是坐骑,往日是不会来往的,金狮和蝎子精都不知道这些坐骑的本事如何,此时箭在弦上都没表示出来对这两个坐骑的怀疑,默默等着。 没一会大势至菩萨和地藏王菩萨的弟子也到了,大家还是没说话,在等其他人。陆陆续续来了国师王菩萨,药师琉璃光王佛、宝幢王佛、弥勒尊佛、阿弥陀佛、无量寿佛、接引归真佛、金刚不坏佛、宝光佛、龙尊王佛、精进善佛、宝月光佛等人的属下。 金狮看了这些人觉得窒息,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这么多人参与,本事良莠不齐还容易走漏消息,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他觉得和这些人一起做事让他对自己存在的意义产生了动摇和疑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该继续留在佛门。 今日聚在一起就是提前分配任务,金狮还是强忍着不耐烦把事情安排了下去。大家也不是来这里叙旧拉关系的,金狮这里分配完,众人都没什么要说的,直接离开了。 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表面上大家还在表达不满在灵山不肯离去,而燃灯佛祖没发现事情的走向不对劲,以为还是和以往那样大家吵吵几句就完事儿了,直接带着人上天庭赴宴。 燃灯佛祖前脚刚走,后脚灵山上下一起叛乱,燃灯佛祖座下留守的人被一起拿下,激战中大雷音寺的很多建筑都被打烂,好在局面比预想的还好控制,并没有发生血流成河的事情,半个月后如来就坐上了宝座,成了治世之尊。 众多佛与菩萨的诉求已经完成:摆脱道门控制,日后老君别想对着佛门指手画脚了。 燃灯佛祖还不知道发生的一切,他在蟠桃会开始前特意早来了一会,他有话跟老君说。在孙悟空把仙丹当豆子吃的时候,老君正接待燃灯,询问佛门最近的动静顺便跟燃灯聊一聊抓捕酒神的事儿。 燃灯也有意戴罪立功,这真是瞌睡遇到枕头,听到老君有要求立即答应下来。 老君的目的就是抓住酒神,灵官们不是出工不出力,在老君看来,这群灵官们尽力了,奈何那酒神躲得好且本事大,单靠护法灵官们不行了,要让佛门的外援加入才行。 老君就和蔼地问起佛门有哪些优秀弟子能拉出来用。 燃灯第一个推荐的人就是金狮:“他虽然上次被酒神戏弄了一番,弟子有一说一,他的本事是拔尖的,孔雀大明王菩萨他们姐弟都在他手上铩羽而归,足见本事。” 老君见过太多有本事的人了,皱眉说:“有本事好啊,但是能和人配合就更好了,三千灵官里面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有本事,当初他们追杀六天故气的时候如砍瓜切菜,前不久闹得欢的那个猴子,要是让灵官出去手拿把掐就把他抓回来了,唉,这不是有酒神在吗?就怕那厮用调虎离山的办法偷袭天庭,所以没让他们下去捉拿猴子。” 老君这么说就是在挽尊,燃灯连连应是,两人打算再说说其他佛门弟子就听见外面童儿和力士在大声嚷嚷。 童儿抱着一个装丹药的葫芦进来,跪下哭着跟老君说:“老爷,咱们的丹没了!” 老君眉头一跳! 他咬牙说:“奇也怪哉,我这里门禁甚严,几重门庭层层把守,侍卫、力士、弟子、童儿那么多,丹怎么就没了?” 抱着葫芦的童儿一边擦泪一边说:“说是……齐天大圣喝醉了进来吃了。” 老君冷笑了一声:“这兜率宫又不是下界农家,贫寒到只有一层柴门,这里琼楼玉宇连绵不尽,房间那么多,门户那么严,他怎么就迷迷糊糊醉醉醺醺摸到了我的丹房还没被人发现?”说完连连冷笑,知道自己着了人家的道了:“成日里打鸟,这也不是头一次被鸟儿啄了,罢了,这是看我软弱要欺负到我头上了。”说完之后再度冷笑。 下界荆棘岭,大夏坐在一个人参娃娃头顶跟着这里的话事人叶仙人巡视荆棘。 叶仙人走到一个高处,站在石头上跟人参娃娃和大夏说:“稗妹子果然是大才,经过你指点,这八百里山岭已经成了一处大阵了,眼下的效果比我当初的计划强太多了。” 她伸出手拥抱山风,风从她的面前吹过,令人觉得和煦温暖。这里的灵力随着荆棘阵加强了不少,温度湿度变得非常适宜草木类妖精生活,她相信过不多久,山岭里面化形的妖精更多。 大夏没她那么乐观,跟她说:“这大阵也不是一直都有用,最多支撑千年。” “支撑千年也够了,”叶仙人从石头上跳下来,弯腰跟坐在人参娃娃头上的狗尾巴草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千年呢,咱们还是不要为后辈担忧了。” 大夏觉得这位仙人掌精想得开,正要点头,她就闻到了一股子隐隐约约呛人的味道。 真菌最讨厌这味道了,这是真菌在紫外线消杀下死亡时散发出来的味道。 这味道只有大夏这种成精的真菌才能闻到,也就是说当初她留在花果山的信香被点燃了。孙悟空出事儿了,而且是大事,上次闹天宫都没点燃,这次他遇到的事儿足见比上次严重得多。 大夏从人参娃娃头上跳下来,催着他去玩耍,随后跟叶仙人说:“要是有人问,你就说我出去闭关了,总之日后不要提起我。” 叶仙人正要问为什么,就看到一阵清风吹起狗尾巴草眨眼间飘出八百里荆棘岭。在半空中飞扬的狗尾巴草瞬间消失不见,一条金色巨蟒悬空弹起眨眼不见,一个水漂云后,金色巨蟒落到了花果山。 这时候的花果山已经满目疮痍,遍地都是死掉的妖怪,不少地方还在冒着黑烟。 “汪汪汪!” 一只黑色的细犬踏云而来。 此时听到哮天犬示警的二郎神跟身边的梅山兄弟说:“做事不可做太绝,饶这群猴子一命吧。你们把这里收拢一下,我去天庭领赏,去去就来。” 花果山四健将立即谢恩,刚要离开,就看到大夏提着哮天犬的耳朵腾云而来,一群猴子顿时号啕大哭。 “二大王,大王他落难了。” 二郎神和梅山兄弟瞬间警觉,各自拿了兵器在手。二郎神说:“你放开哮天犬!” 大夏微笑着说:“好说,只要你放了这些猴子,日后不来找他们算账,我就把这狗儿还你。” 二郎神点头:“就这么办,我劝你赶紧逃命,如今孙悟空要被押送到斩妖台,你必然要受到牵连,免得到时候难逃天罗地网。” 大夏微笑起来:“还不知道谁牵连谁呢!劳你给天上能做主的人带个话,我茧大夏不日就要拜访。” 二郎神的瞳孔猛地一缩,梅山兄弟倒吸一口冷气。 她是茧大夏! 第28章 巴蛇 世人常说“人的名,树的影”,这意思就是名声很重要,如同树木的影子一样跟着本体随风摇曳,影响深远。 听到“茧大夏”这个名字,二郎神打起精神来面对。他虽然性子高傲,却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就天上的那点动静他是清楚的。天兵天将苦苦搜寻不到的旧日余孽就在眼前,他也只能暗自道一声侥幸。 同样他这个人做事做人也很通透,如果他要是不和茧大夏对垒而全须全尾地去了天宫,只怕日后不能服众,大家都以为他不战而降逃进了天宫,所以今日必须和这余孽对战一场,虽败犹荣。 二郎神手执三尖两刃刀跟大夏说:“在下说话算数,会下令饶了这些猴子,今日遇上尊神,想起诸位同僚说过尊神的诸多手段,心里十分佩服,还请不吝赐教。” 大夏嘴里说着:“好说”,一脚把哮天犬从云端踢了下去。 哮天犬被踹下云头,在半空中扭转细腰轻巧地落在了二郎神脚边,站到主人身边它就开始大声汪汪,明显是觉得主人在身边底气足了。而二郎神旁边的梅山兄弟和草头神们瞬间散开用天罗地网笼罩住了花果山。 大夏嘴角微微挑起,问杨戬:“你道号什么?让我想想,我记得是清源妙道真君是吗?哎呀,后辈们就是玩的花,想当年我们哪里想到弄这么长的名号出来。” 杨戬自动忽略了她后面的一串话,认真回答:“真是在下。” 大夏问:“你想比什么?武斗?法斗?术斗?还是阵斗?” 二郎神想了一下,就说:“阵斗场面太大,时间太长,不可取。” 大夏点头。 二郎神接着说:“术斗起来这里必然海水翻腾,到时候淹了海边百姓又造了一场杀孽,不好不好。” 大夏赞同:“你也有点人性,不错,确实如此。” 二郎神接着说:“如果武斗,我有兵器,尊神赤手空拳,这样不公平。” 大夏哈哈笑起来:“我倒是不在乎这个,你既然这么说了,想要法斗是吗?” 二郎神把兵器递给了旁边的一个草头神,点头说:“然也!” 说完后立即变成一只巨大的迦楼罗飞上高空,俯冲下来要把大夏吞吃入腹。 大夏微微一笑:“小招数!” 说完对猴子们说:“躲起来吧,日后谨慎从事,结团自保,千年内你们大王会回来的。” 言毕她飞身向东,东边的天罗地网瞬间被她撞出一个大洞,大夏落入东海之中。 杨戬变化的伽罗楼从撞烂的天罗地网里飞出来巡游在水面上,正注视着茫茫东海,忽然看到遥远的东边有漩涡出现。 他极力挥动翅膀来到漩涡上面,在盘旋之间突然看到一只巨大的瞳孔,这是野兽才有的竖瞳,下意识扇动翅膀用最快的速度飞上天,下一刹那一只巨大的黑蛇冲出水面张大了嘴,闪着黑光的尖利牙齿蹭掉了伽罗楼一边翅膀上的金色羽翼。 巴蛇吞象! 碗口粗细的巴蛇敢吞象,这样巨大的巴蛇足以吞天。 水里冒出的就是巴蛇,这条巴蛇巨大到把东海当成了洗澡盆,巨大到东海里差点装不下这条巴蛇。 杨戬变化回人形,左边手臂皮肉不存,鲜血淋漓。他此时也知道是对方手下留情,毕竟刚才巴蛇嘴里的尖牙如同撑天的柱子,他变化的迦楼罗只是翅膀被轻微地蹭了一下就皮肉不存鲜血淋漓,对象想吞了自己实在是太简单了。 大夏变化的巴蛇用雷鸣一般的声音说:“看在你放过猴子们和考虑人族生存的份上饶你一命,去吧,跟天庭说旧日的冤孽回来了,不日就要登门讨教”。 说完大笑着坠入海中,随着巴蛇坠入海水中,巨大的海啸一浪接着一浪滚向其他海域,层层海浪到了海边递减到如普通浪花一样的水流拍打在了岸上,可是大海里面就没有这么平静了,四海的海底泥沙翻滚,水族们随着海浪颠簸,早就被拍晕在了海水里。巨大的水流冲倒了水晶宫,一群龙族飞起来在空中查看,他们那庞大的身躯在巴蛇面前跟小蚊子一样,绕着巨大的巴蛇拿她没一点办法。 杨戬也不硬撑,对方的法力能支撑出如此庞大的身躯,他已经输了,连忙飞上天去报信。 此时天宫在处置孙悟空,不经审问押送到了斩妖台,然而斩妖台上孙悟空毫发无损,大家正在窃窃私语的时候,二郎神踉跄着被扶进了凌霄宝殿。 他跟玉帝说:“陛下,臣在下界遇到了旧日的邪神余孽,她令臣来报信,说不日就要拜访。” 玉帝看到他左臂血肉不存,震惊地站起来,整个大殿上开始嗡嗡议论着。王母娘娘立即让人扶着杨戬出去处理伤口,天宫中有各种灵果仙丹能肉白骨,二郎神的伤情不严重,严重的是那余孽又来了。 此时那妖猴闹天宫已经不算是个事儿了,玉帝只想赶紧处理了孙悟空迎战酒神,然而常规手段杀不死那猴子,正在发愁,老君就提议把孙悟空放到炼丹炉里面炼化,为今之计要先迎战茧大夏。 于是孙悟空被押送到兜率宫投入了八卦炉,而凌霄殿上在为怎么迎战酒神的事儿争吵。 茧大夏是个凶神,这是毋庸置疑的,谁去迎战都要吃亏,严重的可能送掉性命下凡投胎重修道果。在大殿上的人都不想让自己的属下对上那凶神。 这时候还有很多来参加蟠桃会的实力派,这些都是各处的割据势力,都是实力不俗,有的想留下趁机捞取好处,有的想立即离开躲避是非,总之凌霄殿上是千般打算万般算计。 玉帝也很愁,他手里没什么人,可偏偏位置高,到时候那酒神冲进来先找他的晦气,他却窘迫的连个护驾的心腹都没有,他看了一眼随侍在身边的卷帘大将,这位虽然是玉帝的侍卫头子,但是却是东方崇恩大帝的人马,压根不可信。 看下面吵吵嚷嚷,他心里有所打算,等太上老君来了就说:“此事还要仰仗老君。”说完心里叹口气,他事事仰仗着老君可有盼着推翻老君,心思就这么复杂。 作为道门的话事人,太上老君也不想消耗了道门的灵官们,虽然这些灵官属于不同的派系,但是肉烂在自家锅里,这时候没必要细究派系倾轧。想到和燃灯佛祖的谈话,想着肉盾还要佛门来做,就说:“几百年过去了,那妖女的本事比以往高了低了咱们都不清楚,但是上次三千灵官没能挡住她,这次要加派人手才行,不如去灵山调集五百罗汉和八部众,合在一起一力对敌,大天尊以为呢?” 此话正中玉帝下怀,他能光明正大地调遣如来的势力为自己所用了,但是玉帝也是老谋之辈,先是看了看燃灯佛祖,问道:“佛老以为呢?” 燃灯佛祖合掌低头:“听从大天尊调遣。” “好,”玉帝满意地点头,看到一边站着的南海观音,问道:“大士以为呢?” 南海观音低头一想,她这次赴宴只带了弟子木吒前来,木吒的本事如何刚才大家看到了,不是那泼猴的对手,到时候就是调遣也不会把木吒顶在前面,于是笑着说:“听从大天尊调遣。” 此时二郎神杨戬的胳膊恢复,换了一身衣服上大殿来谢恩。碰到一般人玉帝也就派人去勉励几句算完事,但是杨戬毕竟是亲外甥,甥舅不合归不合,百忙之中玉帝还是把杨戬叫到跟前看了看。 杨戬虽然傲气,可是也知道这时不是赌气的时候,就把一个关键的信息告诉了玉帝和老君:“臣刚才少说了一件事,治伤的时候才想起来,那山上的猴子称呼邪神为二大王,臣的下属们捉了猴子审问,听说邪神是那泼猴的姐姐。” “不可能!断然不是姐弟。”玉帝摇头,这事儿一听就不靠谱。 杨戬看着他,就纳闷这舅舅怎么如此笃定。 老君听了眼皮一跳! 他也笃定地说:“断然不是亲姐弟,只怕是同出一门的师姐师弟。”心想把孙悟空那猴子关在炼丹炉里是正确的,要真的是把这一门的弟子赶尽杀绝,只怕不好和人交代。 杨戬看他也说得笃定,心里满腹疑虑,这种场合又不敢多问。 玉帝挥手说:“此事与你无关,回灌口去吧。”说完让人赏赐他金花御酒,让他速速回灌江口。杨戬想留下看看这千年难遇的大场面,但是玉帝不想让他参与进来,令杨戬赶紧回去,一刻都不许逗留。杨戬忍不住冷哼一声,也真的没留,直接带着赏赐回去了。 就在老君他们这些大人物在凌霄殿上商议的时候,武德星君已经排好了轮值顺序。 北极四圣之一的佑圣真君拿到这排序一看差点眼冒火星!这是把自己手下的这五百灵官排在了最凶险的这几日。 佑圣真君气得要去找武德星君理论,凭什么啊?轮值轮值,大家轮着来,凭什么我这五百灵官在这凶险的时候全顶上来。 看他火气大,他的同僚同为北极四圣的翊圣真君拉着他说:“先别急,你且待着,我去找天蓬元帅问问。” 北极四圣在紫薇大帝帐下听从差遣,他们四位以天蓬元帅为首,出了事儿天蓬元帅自然要为佑圣真君出头。 翊圣真君找到了天蓬元帅小声把这事儿说了,末了就请他去找武德真君商量重新排表,也不能逮着这五百灵官使劲用啊,大家这些天都没休息,前不久下界找那邪神的下落,这两天又去捉拿那泼猴齐天大圣,现在连喘气的功夫都不给直接让守天宫,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怎么说也该让大家休息一日吃点东西歇一歇啊。 翊圣真君在天蓬元帅面前叫苦说:“守天宫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本不该抱怨,可是排他们一天也是尽够了,怎么一连排了五天啊?元帅,您去跟武德星君说一下,换别的人先轮换四天,过几日咱们的人再接着守。” 天蓬元帅斜眼看了他一下,就说:“这是危急之秋,你和佑圣真君的属下武德充沛,自然该给大天尊效力。” 翊圣真君看他不管了,就忍不住说:“可是……” “别可是了,你让佑圣真君安排人手吧。” 翊圣真君没法子,气呼呼地回去跟佑圣真君说了这件事。 佑圣真君也是有脾气的,他跟翊圣真君说:“唉,这会主上疑心我,元帅乃是主上的兄弟,自然不会对我施以援手。” 说到这个翊圣真君也很生气,天蓬元帅本事稀松,还贪杯好色,但是因为是紫薇大帝的兄弟成了北极四圣之首。他和佑圣真君只能在天蓬元帅的座下听差。 越想越气,翊圣真君忍不住问佑圣真君:“咱们怎么办?主上疑心你我,再这么下去你我身死道消也还罢了,这些灵官也受你我连累了。” 第29章 准备 佑圣真君想了一会说:“昔日斗姆元君生有九子,长子勾陈大帝,次子紫薇大帝,余下七子是七星。” 翊圣真君点点头:“咱们天蓬元帅就是贪狼星,说这个干嘛?” 佑圣真君问:“不如你我去拜见大天尊?” 翊圣真君面色一紧!这可不是一般的拜见,这是去投诚。 他低头沉思起来,觉得这也是个办法。随后说:“也没比现在更艰难的局面了。”口气软了下来,显然是同意了这个办法。 佑圣真君点头,紫薇大帝也是酆都天子,丢了地府之后回到天上本就是元气大伤,如果韬光养晦也不至于落败,但是明显他已经失了分寸没了招数,偏偏又遇到了齐天大圣闹天宫的事,大家背地里或销账或勾兑或结盟,只有紫薇大帝这一系显得手足无措,眼看着落败也就是时间问题,是时候自立门户了。 他对翊圣真君说:“既然武德真君派遣兄弟我带着属下灵官们值守,我也该进去聆听大天尊吩咐。”趁着这个机会找玉帝投诚,晚了就真的黄花菜凉了! 翊圣真君还有些犹豫,紫薇大帝是不行了,但是玉皇大帝看着也是个傀儡啊!可他和佑圣真君相伴了几万年,关键时候很信赖佑圣真君,于是点头认可这事。 佑圣真君带着手下的灵官们领了令牌,他留王灵官在大殿前带人值守,随后进殿拜见玉帝。 玉帝看他来投心中大喜,虽然他接受了如来投靠,但是如来在西方,远水解不了近渴,佑圣真君就在眼皮子底下,还有五百善战的灵官,这让玉帝喜上眉梢立即宣布:“如今是多事之秋,等天庭大事平定,朕封你为真武大帝,与紫薇大帝平起平坐。封翊圣真君为黑杀元帅,令他总三洞五雷之号令,掌八天九地之权衡,悯造化之枢机,僚真仙之将吏,无邪不断,何鬼敢当。摄大力之妖魔,逐流星之芒怪,光华日月,威震乾坤。”① 佑圣真君立即谢恩,君臣一番交心,奈何此时事多,佑圣真君只能匆匆退下安排五百灵官轮换值守,换翊圣真君去大殿上陪着玉帝说话。 佑圣真君这边刚嘱咐完他自己的佐使王灵官,就接到老君要召见他的通知。佑圣真君急匆匆去拜见老君,老君身边全是道门中的大人物,旁边还坐着元始天尊。 老君直接吩咐他说:“你到时候机灵点,看着场面不对,以保存自家人为上。” 佑圣真君就问:“可那邪神如果……” 老君没说话,元始天尊说了句:“有西方援军在,你不用考虑太多。” 佑圣真君又不是真老实人,一下子听明白了,立即应是,看一众大人物没别的吩咐立即退下了。 佑圣真君出来后想了想直奔南天门,此时四大天王、李靖父子、千里眼顺耳风等人都在南天门往下看。 大家现在观察的地方就是东海。 佑圣真君看到茫茫东海上冒出很多陆地,又有不少岛屿布满了海面,仔细看才发现所谓的小岛都是巴蛇的鳞片,免不了暗暗心惊。 他问千里眼和顺风耳:“她怎么还泡着?这是什么意思?” 千里眼回答:“大概是睡着了。” “睡着了?”要不是因为是敌对关系,佑圣真君都要夸一句对方有大将之风了,天庭的人自大天尊往下各个紧张极了,对方还在海里睡觉! 李靖问佑圣真君:“真君,您说这时候下去偷袭能成事吗?” 一边的张天师立即反对:“不可不可,以前不是没人偷袭过,下场都不好,还是算了。” 哪吒就问:“她这一觉能睡多长时间?不如派人下去想法子让她一直睡着,岂不是一了百了。” 这也是个办法,张天师就带着哪吒去拜见玉皇大帝,这好歹也是个方案,行不行的先说了再论证。 既然哪吒要去面君,托塔天王李靖想了想就跟着一起去。这对父子刚走没一会儿就听见里面大喊起来:“泼猴逃出来了。” 佑圣真君一听瞬间腾云驾雾往回赶,这时候孙悟空一路打到通明殿,被王灵官用一根金鞭拦住了,两人你来我往打成了平手,佑圣真君一看这场面立即调人来此协助。 凌霄宝殿上的玉帝听说孙悟空跑出来之后整个人都麻了!下界东海有个祸头子蠢蠢欲动,眼前还有个泼猴捣乱,这场面不是一句麻烦能形容的! 玉帝看了一眼赶来的老君,往日都是老君当家,这时候也指望他出来管事儿,但是老君是真的没把孙悟空放在眼里,他四平八稳地说:“猴儿那边不着急,让昴日星官来见我,想要抓捕那邪神必要让昴日星官打头阵。” 玉帝看老君在猴子这事儿上指望不上,再看看大殿上的群臣,此时五方五老闭目养神,四御状若呆滞,王母假笑,东王公魂魄出窍,太乙救苦天尊发呆……满殿文臣都指望不上,再看武将,一群武将挺着肚子躲在一边,特别是天蓬元帅,还在那里嬉皮笑脸! 玉帝问群臣:“现下如之奈何?” 大家都不回答,当没听到,太白金星一看这场面也太尴尬了,就出来说:“不如去西方宣召?”反正早晚是要让西方派遣援兵,早来晚来都是要来,这会让人去搬救兵吧。 玉帝觉得这好歹也是个主意,就问:“哪位爱卿愿意走一趟?” 一屋子武将们纷纷争先恐后地请令,这是你去灵山不知道能不能避开酒神,反正能避开猴子。这时候翊圣真君进来汇报,言说王灵官带人拦住了那猴子,玉帝松口气,立即派遣翊圣真君去灵山宣召。 翊圣真君紧赶慢赶来到了灵山,进了山门一看,这里气象万千,华光之中如来端坐正中的莲台上,俨然一副当家做主的模样。他尽管吃惊却不想弄清缘由,这会天庭那边十万火急,没工夫在这里探明原因。 如来听了翊圣真君的话决定亲自带人前去救驾,此次他不敢托大,除了带上了几位弟子外,还令佛门几个护法弟子一起前去,这里面就有毗蓝婆菩萨的五毒弟子。 下界的大夏一直泡在海水里,等到十万里外西北方向一座大山拔地而起后,大夏才睁开眼,随后巴蛇在海中消失,大夏出现在云端,绕了一圈避开中土来到了五指山。 孙悟空还不服气,如来的六字真言帖子已经贴在山头上他还想挣扎着爬出来,嘴里对着如来骂骂咧咧。五方揭谛和本处土地奉命一起看押,孙悟空骂骂咧咧的时候看到大夏从云头走下,大喊着说:“师姐,快救我出去,咱们一起掀翻那天庭。” 大夏摇摇头,看他的脑袋和一只胳膊露在外面,从百宝袋里拿出食物和干净的水放在他跟前。 孙悟空身上的猴毛已经烧焦,闹了一场早就饿了,于是抓起东西就吃,一边吃一边问:“师姐,你也打不过那如来老儿?” 大夏看着他很认真地说:“你别想着激我救你,我是不会救你的,相反我觉得你待在这里挺好。” 孙悟空嘴里嚼着东西口齿不清地问:“为什么?”他也没生气,反而还觉得心情平静表现得情绪平稳。 “因为你在这里除了修炼什么事儿都做不了,能令你修炼这就是好地方。我早先跟你说过,修炼要一日不落才行,你之所以能大闹地府说白了就是你寿元已尽,你都没想过吗?你本可以有机会寿与天齐为什么会寿元将尽?还不是因为你不修炼,自从你回到花果山你不仅没修炼,也没少做恃强凌弱的事儿。” “俺老孙没有!” “东海龙宫的龙王可不觉得你是个好邻居,本就没来往,你闹了龙宫拿了定海神针也就罢了,临走还索要了披挂!这连吃带拿的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孙悟空没说话。 大夏接着说:“除此之外你也跟着你那群酒肉朋友学坏了。” 孙悟空默默地喝了口水。 大夏接着说:“福祸相依,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你日后要反复回想,自从你回到花果山,桩桩件件你都要反思。在我看来你不是在此受关押,而是在此闭关。日后你活得久了就知道,几百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用几百年的苦难换日后千万年的平稳,值得的。” 孙悟空还是不服气:“那如来老儿骗俺老孙,他说俺若是翻出他的手掌心就请玉帝把龙椅给俺老孙坐,如果俺老孙没翻出手掌心就回下界为妖,这哪里是为妖,这分明是为囚!” 大夏低下头悄悄地和孙悟空耳语:“他们都是骗子,你这亏吃得不冤。” 大夏说完伸手拍了拍孙悟空的脑袋,跟他说:“你好生反省,宝剑锋从磨砺出,你不经苦难难以成人。等你出来那一天,你我自会相见。” 大夏说完站起来仰头看着天空,远处的五方揭谛瞬间紧张起来,以为这大夏要对他们下手。 孙悟空问:“师姐,你总是有道理的,不过嘴也太严了,好多事都瞒着俺老孙。你接下来要干吗?” 大夏说:“给你打个样,下次你闹天宫的时候学着点就行了。” 孙悟空立即来劲了:“师姐,俺知道你的苦心了,咱们商量一下,你能不能先把俺老孙从这里弄出去,等俺老孙看了你的英姿后你再把俺关进来,关键时刻说不定俺还能帮你一把呢。” 大夏低头看了他一眼,微笑说:“不用你亲临。” 她说完伸开手掌,手腕翻转,从远处引来一团水落到了孙悟空跟前,孙悟空的面前就有了个小水坑。大夏蹲下来在水面轻轻点了一下,跟他说:“这水会慢慢地渗入地下,在全部渗下去前你能看到天庭。” 大夏的指尖离开水面,水面就显示出天庭来,此时如来作为贵宾正高坐上位接受满天神仙的恭维,这场面让孙悟空恨得咬牙切齿。 大夏慢慢走远,孙悟空喊:“师姐,下手一定要重一点,记得给俺老孙报仇!” 大夏背对着孙悟空挥了挥手。 此地是中原和西域的边界,因为大禹王的禁酒令,她一直不能进出中原。大夏看着山那边的国土深呼吸一口气慢慢移开了目光,随后她从百宝袋里拿出一块碎银来到了一处小村子边,她用这小碎银买了一只鸡,提着这只鸡往大山深处走。 南天门围了一群天兵天将,这里面也有很多参与过围剿六天故气的人物,看了之后立即派人去报信给玉帝和老君:那邪神开始准备了。 最近飞升上界的神仙则是不明所以,买一只鸡而已,你们有什么紧张的。 还有很多天兵天将在议论,不是说古神都很残暴吗?她想吃鸡居然还去买,连小妖都知道刮一阵阴风就能拿走,这邪神是什么毛病。 金狮也在向下看,看到大夏买鸡,他嘴角微笑,这确实是她的做派啊,明明鹤立鸡群,却偏要装成一只不起眼的鸡! 金狮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愉悦。 第30章 对阵 大夏提着鸡进山,路上还边走边从山石上掰一些小石块,走到一个有溪水的地方,她清理出一片空地,用树枝搭了一个简易的架子,从百宝袋里拿出了几块陶片放在了水边。 然后她开始把刚才弄来的石块在水边研磨,一边研磨一边水飞,把湿漉漉的石粉烤干,这就是矿石颜料,这些颜料被放在小陶片里一字排开。 她又把鸡提起来,随后想起一件事又把鸡放下,从百宝袋里掏出一面一丈方圆的鼓,又把两只腿骨做的鼓槌取出来,念了个咒语,鼓槌就开始对着鼓面敲打起来。 第一声震的山中百兽仓皇逃避,让正盯着水面的孙悟空立即抬头四处张望,方圆千里的山神土地城隍们惊恐莫名。 第二声传到天庭,让一些正问“她袋子里是不是什么都有”的神仙们纷纷跌倒在地。 第三声就如天雷滚滚,整个天庭都回响着咚咚鼓声。 大夏对这效果很满意,把刚才的鸡提起来,对着天空说:“给你一点蛮荒震撼!” 说完直接拔毛放血,用鸡血混合着颜料涂抹在脸上,在脸上脖子上画出一个十分恐怖的脸谱。 战鼓咚咚,一直在响,大夏收拾了陶片,给鸡褪毛放在了架子上烤肉。 这鸡是买来的,不能浪费! 她越是悠闲天上越是慌乱。她慢悠悠地啃了一只烤鸡,觉得肚子饱了,就带着鼓点越来越密集的战鼓慢悠悠地飞向天庭。 凌霄宝殿上大家都屏气凝神,刚才举办安天大会庆贺如来擒拿了孙悟空,鼓声刚响起来的时候已经撤了宴席,武将们此刻全部披挂起来,文臣们暗暗心惊。鼓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在这万物俱寂的时候为了缓解紧张气氛,如来就问老君:“老君,您知道那面鼓有什么来历吗?” 老君说:“昔日黄帝蚩尤大战,黄帝去东海流波山捉了夔牛,以夔牛的皮做鼓面,雷神的骨做鼓槌,用它来震慑蚩尤威服天下。” 如来点头。 这时候南天门外黑云压了下来,潮湿的空气从南天门涌入天宫,充沛的水汽和汇集的黑云让整个天庭陷入一种山雨欲来的环境里。 南天门外天兵天将开始列阵,布置的是鱼丽阵。 在金狮观看大名鼎鼎鱼丽阵的时候,三千灵官突然同时亮出兵器,他的耳边蝎子精忍不住说了一句:“来了。” 黑云向两边移开,金狮忍不住眉头一皱,被眼前大夏的装扮镇住了。 此时出现在南天门的酒神是一个浑身涂满矿物颜料、上半身穿着简陋皮甲、三头六臂、下半身八条腕足、背上八只蜘蛛腿的怪物! 佑圣真君说道:“就是她!” 手执兵器的三千灵官同时吞咽了一口口水。 八条腕足像是章鱼的触手,庞大恐怖,在黑云中不停地蠕动,偶尔露出来的一点看上去十分可怖。蜘蛛节肢也在空气里缓缓伸缩,尖端闪耀着不祥的黑光。 六只手中,中间的两只手捧着一条破破烂烂的麻绳,麻绳上全是疙疙瘩瘩的绳结,有的绳结上绑着长长短短的小绳子,有的绳结还串着贝壳石头。其余四条胳膊什么都没拿。 金狮旁边就是毗蓝婆菩萨的五毒弟子,最中间是一条大蟒蛇变化的道人,他立即跟师兄弟姐妹们说:“别小看这麻绳,少主说这是上古圣物。” 蝎子精忍不住问:“圣物怎么是破烂?” “那是因为当初人族结绳记事用的就是这破烂麻绳。”时间久了,再好的绳子也成破烂了。 在隆隆鼓声中,酒神左边两只手里出现了两样东西,一样是竹简,一样是渔网。 蜈蚣精问:“这又是什么?” 蛇精回答:“少主打听到的,说那根竹简上写的是刑罚,渔网是早先捕鱼的玩意,也是圣物。” 一边的□□精酸溜溜地说:“她怎么那么多圣物?” 蝎子精冷笑:“活得久了,当然什么都有,是吧长老?您怎么一句话都没有啊。” 金狮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蛇精接着说:“另外两只手是空着的,兵器八成是那两把青铜剑,听说现在下落不明。” 这时候鼓声停下了,大夏三头六臂中左边的头低下看着竹简,灵官们有经验立即一起动手,各种宝贝轮回上,连被保护在阵法中的昴日星官都忍不住对佛门来的援兵们喊:“快动手,别让她读完!” 大夏下身八条腕足一起挥动,腕足上有数不清的吸盘,在挥动的时候兵器宝贝一起被吸进了吸盘里,腕足像是巨大的软鞭,挥舞起来带着尖锐的音爆横扫一片,三千灵官有经验,齐齐或后退或飞起躲过这一轮横扫,可怜那些没经验的天兵天将们被横扫之后十分凄惨,惨叫声不绝于耳,满地血腥,场面令人不忍直视,有一大半天兵天将已经不能参战了。鱼丽阵被破坏,训练有素的天兵天将们赶紧补上空缺,大夏觉得这才是天庭的底蕴,看着这些天兵天将才不会觉得天庭就是草台班子。 这时候一只金刚琢飞了出来,要从腕足吸盘里面夺回三千灵官的宝贝和兵器。大夏手里的宝贝们被吸得眼看要飞起来,这时候她背上的蜘蛛节肢立即抛出一片蛛网,层层叠叠大大小小的蛛网瞬间糊住了金刚琢,在老君的坐骑青牛精出来清理蛛网的空隙,大夏冷漠庄严的声音读完了竹板上的第一行字:“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作官刑,扑作教刑,金作赎刑。眚灾肆赦,怙终贼刑。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 瞬间金光灿烂,各种金光变化成各种文字组成一条条法条笼罩了整个天庭。随着漫天回响着“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的声音,法条变成了一道道锁链飞下来索拿了大部分人。 全场没被锁链捆绑的也就剩下三两个。 三头六臂的大夏正中间的人脸上表情生动,笑着说:“看来世界上还是好人少啊!” 金狮身上有一道锁链,他转头看去,锁链是由法条变化的,法条显示: 罪名:杀生。 刑罚:无。 金狮皱眉,他立即看向身边的蝎子精,蝎子精身上的锁链有几十条,靠近金狮的那条上面写着:杀生四千七百五十八人。判处:死刑! 蝎子精这种还不算多,有的身上全是锁链,已经被压得站不稳了。 金狮确认自己犯了杀戒,蝎子精也犯了,怎么她是死刑自己没有刑罚。 这时候大夏低头看着手里的绳结,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排人,她只认识金狮,不过这会她没给金狮一个眼神,而是看着这一排人说道:“从边上开始,哦,这是一只癞\\□□啊,”在她说话的时候,绳子突然变了,不只是绳结变了,整条绳子上面全是斑驳的黑色血迹。 大夏中间的头从绳子的一端开始念:“你生了灵智不久尚未化形,一顿饭吃男人三十个,女人二十五个。” 左边看竹板的脑袋开始说:“为活命而吃人,无罪。” 中间的脑袋低头看着下一个绳结:“次日血洗一个村子,杀掉男人一百二十人,女人八十八人。” 左边的脑袋低头看着竹板:“虐杀,死罪。” 说完锁链收紧,惨叫声中一团血雾迸溅出来。蝎子精立即尖叫,她这位师兄上千年的修为瞬间化为乌有,身死道消,一点灵魂都没逃逸出来,假如还有一丝魂灵,地府里面有地藏王菩萨坐镇,还能助他重新修炼,可现在魂魄消散,就是想助他也助不得了。 此时已经轮到了壁虎精。 沉默的壁虎精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法摆脱身上的锁链,就在大夏低头念她第一桩案子的时候,她想到师兄刚才的遭遇,顿时心生绝望。可偏偏在这时候一道圣旨飞来,玉帝身边的卷帘大将立即宣读圣旨赦免所有人的罪过。在卷帘大将读圣旨的时候,金光消散锁链消失,被捆着的人轻易逃脱,纷纷冒出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金狮看着捆在自己身上的锁链消失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他心想:我杀的都不是无辜者,连律法都认定我无罪。 大夏看着金光消散喃喃自语:“我觉得天下大赦这事儿就不该存在!”帝王动不动就大赦天下显示仁慈,殊不知放了真正的罪人才是对受害者的加倍伤害,这是一份虚假的仁慈啊。 她说着把记载着天地之间第一部刑罚的竹板收起来,手里换成了一个陶瓶,这个陶瓶器形丑陋,尖底圆肚,连瓶口都不是圆的,像是一个小孩子随意捏出来的残次品,上面还用红褐色和黑灰色描绘了一种看上去杂乱无章的图案,这图案看上去令人心中烦闷。 而南天门里面则是战鼓声咚咚咚响起,玉帝带着所有的文武官员排着仪仗来到了南天门。 这时候没人注意玉帝的仪仗,大家都紧张地看着大夏。 蝎子精问:“师兄,这瓶子又是什么东西?” 蛇精回答:“如果没记错,这该是他们说的送死瓶。”他也只知道一个名字,能知道这名字还是靠昴日星官有一份好人缘打听出来的。 这时候随着玉帝到来的太白金星转头跟李靖父子说:“她手里拿着的是瘟神的送死瓶。” 太上老君发号施令:“调遣五瘟使者。” 五瘟使者是天庭掌管瘟疫的神明,分别是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士季、总管中瘟史文业。 大夏三头六臂,虽然三张脸一模一样,但是表情却不一样。左边的脸很严肃,中间的脸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右边的脸一直低头在哭。从出现到现在,右边的脸一直在哭,手里没什么器物,因此右边的两只手在不断擦泪,这也不是号啕大哭,而是无声的、悲戚的哭。 金狮一直在留意大夏右边的脸,三头六臂乃是道家神通,金狮看到过三坛海会大神哪吒的三头六臂,三头六臂出现的时候,三张脸虽然因为对战的对象不一样表情稍微有些区别,但是不会这么明显。他觉得酒神的三头六臂和别人的不一样。 五瘟使者出列。 大夏笑着问老君:“您还是这么看不起人,难不成我的本事不值得您出手吗?还是说这些年您忙于俗务,已经久不修炼本事稀烂了?” 老君不搭理大夏,而是看向鱼丽阵中的昴日星官。别人不知道大夏的弱点,他是知道的。无论是酒神还是瘟神,这些会点雕虫小技的毛神们最怕的永远是太阳。 昴日星官接到命令,手中令旗一挥,鱼丽阵轮转起来,阵眼位置的昴日星官如太阳初升。另一边大日如来脑袋后面的大光相也迸发出光彩,也如一轮太阳冉冉升起,与昴日星官遥相呼应。 大夏背后的黑云翻滚,她左边的两只手一只拿着送死瓶,一只手拿着渔网。她随后将渔网朝着下界扔去,渔网见风就长瞬间遮天蔽日隔绝了天地,分开了天庭和人间,到时候天上有瘟疫了传染不到下界去。她左边两条胳膊把抱着的送死瓶翻转,瓶口向下,一股灰色的气团从瓶口出现,大夏背后的黑云瞬间如沸腾的开水急速膨胀蒸发翻滚,灰色的气团和黑色的云彩合流,向着鱼丽阵滚去。 大夏背后的战鼓立即敲响,黑云瞬间化成战马战车,灰色的气流变化成骷髅士卒,站在战车上举起兵器哭嚎着向着天兵天将刺去。 五瘟使者的属下立即奏响了乐器,踩着一种颠三倒四的步伐摇头晃脑着驱赶战车,这真的有效果,战马嘶鸣,战车上的灰色士卒在阳光普照下颜色越来越淡,再这么下去必然会消散。 大夏中间的脸哈哈笑起来,指着五瘟使者说:“我当有什么大本事呢,这不就是驱傩吗?哈哈笑死我了,你们这禹步不正宗啊!” 金狮转身看向五瘟使者的方向,再看笑得前俯后仰的大夏,想起她在金城的过年的时候对着民间驱傩的队伍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嘴角挑了起来。 他反而跃跃欲试,想与大夏真正的比试一场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30-40 第31章 日光 这时候药神医圣走到了五瘟使者身边一起发力,战车上灰色的骷髅兵们瞬间飞灰湮灭。 而嘶鸣的战马因为没了骷髅兵约束冲向鱼丽阵,冲破第一道防线的时候昴日星官挥动旗帜,阳光穿透黑暗,黑色的战马战车被阳光驱散消散在阵中,风伯放出手中的风袋,大风吹起,黑色云雾消散无形。 大夏看一击不成也没坚持,直接收回了送死瓶,她不是送死瓶的主人,就跟她不是竹简的主人一样,能使用它们,却不能把他们的功能发挥到最大。 此时烈日炎炎,大夏下半身的八条腕足因为属于海洋生物,表现得更亲水,在烈日的炙烤下已经有了干燥脱水的迹象。 太上老君趁着大夏收回送死瓶的空隙发现她已经有了脱水迹象随后立即下令:“火府正神,快去助昴日星官一臂之力!” 一切阴邪最怕火,太阳光是天火,火府众神能使用三昧真火,这些都天克阴邪。 然而阴邪也有成神者,也能短时间顶得住天火炙烤,就如昔日的六天故气。 然而大夏确实畏惧阳光,此时动作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凌厉了,开始显得左支右绌。 老君看到这里心里大喜,这思路是正确的,上次三千灵官在海上围剿酒神,就是因为酒神借助海水把灵官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如今特意布下火阵,绝对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游佬和回禄等火神立即随火德星君出列一起作法,漫天燃起大火,天庭三十三重天宫和那么多宝殿都陷入了火海中。火势越来越大,整个天庭连同周边浮云一起被烧得发红,大家似乎就在一个炉子里,很多神仙都受不了,连同王母等大神都觉得被炙烤的要冒油了,更别说那些法力低微的小神,这些已经无处可逃惨叫起来。 金狮的嘴唇都干裂了,蝎子精的师兄蛇精已经半熟,惨叫声更大,金狮听着背后的惨叫声,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烤肉味,心里一动,赶紧看向大夏。 此时大夏头上有烈日当空,身旁有大火燃烧,只能六手结印抵御高温。在金狮和众位天神看来,她结印时候上半身如同木偶一般,要不是她下半身八条腕足在翻滚,金狮都以为她魂魄出窍了。 实际上大夏也确实魂魄出窍了。 她的魂魄悄悄进入了天庭。 太上老君想要耗死大夏,耗不死也要让她重伤,自然是派出了极其豪华的迎战队伍,可以说天庭中凡是有点法力的神仙都出动了,现在整个天庭非常空旷。而大夏正是要趁着调虎离山的时候完成自己的计划。 那些人以为大夏买一只鸡弄那么多颜料只为了在脸上作画,实际上大夏要在天庭画一处阵法。 只是这阵法太庞大复杂,其中要用到不少她自己的心头血,她一来没时间二来没那么多心头血,所以这阵法要陆陆续续绘上千年。换句话说,她还要来天庭数次。她的魂魄此时在北天门附近飞快地画下阵图,而在南天门外,她的身体被炙烤的异常干燥。 看着她状若呆滞,玉帝问左右:“她这是怎么了?” 太上老君没回答,太白金星说:“该是正在抵御日光。” 南海观音仔细看了,手掐算一番,随后吃惊地站起来,对着玉帝摇头:“非也非也,她这是魂魄出窍了。” 周围的人大惊! 玉帝立即看向一边站着的老君。 玉帝的心立即提起来:魂魄出窍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魂魄去哪儿了? 太上老君仔细辨认天火照耀下的大夏,回头给了燃灯佛祖一个眼神,燃灯佛祖立即说:“派出弟子趁其不备斩杀其性命。” 燃灯佛祖说完立即看向如来,问道:“你以为呢?” 如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燃灯并不是和他商量,而是通知他让金狮动手! 如来立即传讯给金狮:“进攻!” 金狮听了回头看了一眼,复杂的鱼丽阵后面就是玉帝的仪仗,而西天诸佛都在仪仗旁边,如来非常显眼。 看到金狮看过来,如来点头,催他赶紧动手。 金狮心里叹气,伸出右手,手中的檀木手串瞬间散开,十二颗珠子迸发出金光携起雷霆之势攻击大夏右边的一头两臂。金狮觉得大夏这三头六臂有些问题,他想探清虚实,自然他也没放水,以前不知道酒神的深浅,刚才那一战已经看明白了,酒神深不可测,自己全力以赴才是对她的尊敬。 佛珠的速度很快,在北天门绘阵图的大夏停顿了一下,遗憾地看了一下地面,吹了一口气隐藏起阵图,魂魄瞬间回到了身体里。 她右边的脑袋正低头在哭,魂魄归位后看到十二颗珠子打来,比其他两个脑袋的反应都快,她的眼角露出一丝凉薄,嘴角显出一分冷笑,张嘴呵出一口气,瞬间整个南天门和半个天庭被冰雪包围,最奇特的景象出现了,冰层覆盖在大火上,天上明明有烈日,周围却一刹那陷入了寒冬。 整个天庭极热之后是极寒,很多建筑在这极热极寒中轰然倒塌。 佛珠打在一面冰墙上,穿透冰墙来到了大夏跟前。 老君点了点头说:“确实实力不俗。”这是在夸金狮。 玉帝的脸色更难看,这邪神明明可以一下子灭火,却现在才灭,她刚才干什么去了? 大夏右边脑袋上的两只眼睛看着佛珠飞来,瞬间没了眼白,黑洞洞的十分瘆人。 右边的脑袋本来在侧面,随后三个脑袋瞬间转换了位置,没了眼白的脑袋已经处在中间,此时冷冷地嘿了一声,恐怖的面部图腾加上脸上肌肉不正常抽搐,让转换后中间的脑袋显得十分邪气。 玉帝惊呆了,赶紧问太上老君:“这是?” 太上老君冷冷地说:“这是真神!” 旁边就有人请教:“何谓真神?” 太上老君不耐烦地解释:“酒神酒神,说的就是她啊!你们以为六天故气是一群小可怜?错了,大错特错,他们残暴不仁,越是神越残暴。” 大家面面相觑,毕竟从大夏变成巴蛇到刚才,对方的所作所为也没看出残暴来。 太上老君不再解释而是一直盯着大夏,他至今都没弄清楚大夏的底气。残暴的六天故气大都因为残暴冷漠自相残杀或者是自我毁灭了,也有狡猾的旧神逃过种种劫难,但是这些也都被拔除干净了,唯独酒神例外,她从不残暴!甚至还假惺惺的哭泣,三皇五帝受到她的迷惑对她甚是宽容,这已经不是狡诈能解释的了。 就因为不知道酒神身上的种种谜团他才没法做出应对,致使酒神逃了这么多年,在老君看来这是个好机会,能灭了最好,不能灭了她也要实验一下自己弄到手的好东西。 在大夏三头六臂变换位置的时候,她中间的脑袋在冷笑完舒服的转动了一下,肩膀身体随着她的转动一截一截调整骨骼,但是给人的感觉是她很放松愉悦。哪怕下一刻佛珠全部打在身上,身体被瞬间穿透十二个孔都没打断她的这份愉悦。 金狮瞳孔一缩,他想起大夏曾经说过的话:五感易骗! 佛珠穿透的是冰层没有穿透对方的身体,眼前看到的是幻象。 他立即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低头念经,周身佛光璀璨,天边传来声声撞钟声,漫天红莲出现,在红莲开放收缩之间,他紧紧闭着的眼睛里面十二枚光珠组成的金轮让他看到邪性的酒神已经收起了八条腕足,正用两条腿闲庭信步的走向昴日星官,而周围的人都不知道,没做出任何反应。 金狮的手掌向着鱼丽阵方向一掌打出,平平一掌看似软绵无力,却隔空打中了距离昴日星官一步之遥的大夏身上。 大夏不防备被打了一掌,往后退了一步,背后八只蜘蛛腿和八条腕足分上下两层八个方向形成笼子要抓昴日星官,大夏手里的绳子已经先一步飞向了昴日星官。 老君喊出声:“糟了!” 昴日星官瞬间变成一只红冠白羽的大公鸡,十分凶悍地扑上来要啄大夏,距离太近,大夏被啄了一口,身上皮肉被扯下一丝。 就这一丝皮肉让昴日星官瞬间知道了她的真身:“虫子!大青虫!” 鸡吃虫,天克啊! 众神瞬间喜上眉梢。 大夏冷笑一声,立即把八只蜘蛛腿插进大公鸡体内,老君大喊:“救人!” 闭目养神的太阳帝君亲自出手,一步跨出越过鱼丽阵赶到中心阵眼伸手把昴日星官夺了回来。八只蜘蛛腿如八根管道,剧毒被注入大公鸡体内,昴日星官毒气入体,眼看魂魄不稳,太阳帝君一把将昴日星官抛向老君方向,紫阳真人赶快接住了昴日星官,抱在怀里向着老君走去。 太阳帝君占据了昴日星官的阵眼位置,他掌管二十八星宿,比昴日星官更能驾驭鱼丽阵,于是立即催动鱼丽阵,大阵立即轮转起来,把大夏困在了阵中。 不少大神都指望这大阵耗死酒神,因此都默默地看着。 金狮这时候已经赶来冲进阵中,与太阳帝君一前一后围住了大夏。 太阳帝君比昴日星官更容易驾驭太阳,瞬间把太阳移动到了众人头顶,不少神仙大声哀号,大夏的皮肤开始急速溃烂,她的血水混合着矿石颜料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加恐怖。 太阳滋养了万物,但是距离近了,确实能杀死万物。 大夏也确实怕太阳,无论是冬虫夏草中的虫子青草还是真菌,都怕太阳,怕太阳中的紫外线。 她知道,这不拿出点真本事不行了。 这时候西海海底看守青铜剑碎片的夜叉们惊叫起来,几十块碎片瞬间飞出西海直冲云霄,摩昂太子和雷部诸将赶紧追出来。刚出水面就看到了碎片在半空中一边向上飞一边拼凑,刚拼成一把剑,另外一把剑也冲破山峰阻碍飞了出来,两把剑的利刃泛着银光加速冲向天庭,摩昂太子他们居然追不上。 两柄青铜剑直飞南天门,大夏的形态再次变化,下半身八条腕足变成了双腿,腕足吸盘里面的兵器被她一口气全部掷出去又造成了一波杀伤,三头六臂变成了单头双臂,两只胳膊伸开,手掌微微一动,两把青铜剑立即冲破渔网阻碍飞上南天门冲进鱼丽阵留下两条血路,整个在运转的鱼丽阵瞬间停滞,大阵已经被两把飞剑破开了。 然而太阳被太阳帝君操控还在头顶,对于大夏来说,威胁还没解除。 两把剑到了她的手里还在嗡嗡作响,这是神兵饮血后的兴奋。 战鼓重新敲响,大夏用一双黑洞洞的眼看着众神轻轻地说:“剑名丰本,谁来受死?” 太阳帝君立即说:“休要猖狂。” 太阳几乎悬在大夏头顶,法力低微的小神和一些宫女瞬间汽化,连惨叫都没留下。 大夏张狂又邪性地笑起来:“告诉你们也无妨,太阳确实能杀我,可是要杀我必须十日齐出,你们还去哪儿找十日?哈哈哈哈!” 天下万物相生相克,天有十日是有理由的,想杀死真菌这个种群的妖精必然是要十日尽出才行。那不是后来大羿射日只留下了一个太阳吗? 她左手突然旋转,一个剑花炫目至极,一边警戒的金狮立即扯下身上的金色袈裟裹住了要飞出的利剑,包住了剑抱在怀里。而大夏在左手利剑飞出的时候就仗剑直取太阳帝君,太阳帝君刚要格挡,就发现大夏身影一晃往鱼丽阵背后的玉帝跟前飞去。 玉帝心里叫了一声:苦也,朕就知道她要先擒朕。 周围救驾的声音喊着震天响,然而没一个人真的救驾,距离最近的卷帘大将顿时把自己藏在了玉帝面前的桌子下,近卫已经这样了,玉帝心里想着八成这次在劫难逃。 这时候一把剑架住了丰本剑,大夏转头一看,一个有长相威武颇有贵气的人挡在了他跟前。 大夏没有眼白的眼睛眯着,问道:“你是谁?” “佑圣真君!” 大夏哦了一声:“哦,日后剪伐天下妖邪的九天荡魔祖师啊!” 这时候几个文官上去把玉帝扶起来,拉着他避开了。 大夏喊了一声“剑来”! 金狮抱着的一团东西在拼命摇晃,二十八星宿中能行动的星君立即扑上去压着。 大夏喊了一声没看到自己的宝剑来助,转头一看,一群人正拼命压制。她忍不住冷笑:“大师,你可真有本事!” 第32章 激战 大夏左手伸出去使劲一握,被袈裟包着的剑瞬间穿透好几个人飞到了大夏手里。青铜剑嗡嗡响着,饱饮鲜血让剑非常兴奋。 大夏来不及体会丰本剑的兴奋,而是和佑圣真君你来我往的大战了起来,三千灵官瞬间布置好了阵法,把大夏围在里面要用车轮战消耗她的法力。 太上老君此时也顾不得太多,大战之前还算计着让佛门冲在前面当肉盾,可是佛门的弟子们也不傻,这会都躲了,在鱼丽阵崩溃后三千灵官已经冲上去,此时只能让三千灵官拼命,他到底心疼这些道门护法灵官,立即抛出葫芦大喊了一声:“茧大夏”! 大夏一边和灵官们恶战一边回答:“在在在,我在。”说完哈哈大笑,挑衅一般地问:“老君,我敢答,你能收了我吗?” 老君看了看葫芦,心想怎么就不能用了。周围一群文官们交头接耳,大家都觉得老君叫的不是真名。 老君此时也顾不得计较,又立即抛出金刚琢,金刚琢飞起来砸到了大夏头上,本以为直接和上次一样携带着万钧之力砸下去,就算不把人砸的脑浆迸裂也能把兵器砸得粉碎,但是这次金刚琢直接穿透了大夏咕噜噜地掉在了地上,众人一惊,刚才大夏还和三千灵官打生打死,怎么在交手的时候不见了。 受伤的金狮捂着伤口提醒:“老君左边。” 老君立即向后飞去,大夏手中的绳子套中了来不及逃命的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立即求饶:“尊神,有话说啊!” 金狮立即说:“前面。” 老君狼狈地往东飞去,但是袖子被丰本剑切掉了一半,老君身边的一群倒霉蛋全部血溅三尺,这都是各派系的大人物,刚才众人对护驾没反应,此时全部动了起来争抢着护卫本派系的头目。 大夏正双手持剑邪性地冷笑,嚣张到这份上了,这群平时高高在上的人物不得不亲自下场。 元始天尊立即挥舞了一下一宿,清风吹过大夏,她在众人跟前立即消失。很多人正暗自戒备,就怕她再次出现在某个人身边,金狮眼中金光一闪,和几位天尊一起抬头。 大夏出现在了一座云雾缥缈的宫殿前,这里云雾缭绕寂静至极,宫殿近在眼前,可是再定睛一看,又似乎远在天边。 她手持双剑转了一圈,背后八只蜘蛛腿全部张开,正充满了戒备。 大夏觉得这也太古怪了,刚才她被一阵清风扑面,那仿佛是四月风,让人想起人间四月天。她当时还出神了一下,想到了树叶、柏油路、汽车,然后就出现在了这里。 古怪,非常古怪。 大夏自言自语:“我就说不能小看天下英雄。” 但是她也不着急,确定了这里只要自己,也没什么埋伏之后,立即盘腿坐下把双剑横放在腿上,开始打坐恢复体力精力。 这时候南天门众人都松口气,他们面前有一面一尺多高的青铜镜。这镜子虽然好用,但是有个局限性,只能观察三十三重天的事情。从镜子里显示邪酒神就在三十三重天。 老君说:“舍出去一座天宫,将她永世囚禁了吧。”这哪里是舍弃一座天宫,这是生生舍弃一重天啊! 玉帝连连点头:“依着老君所言,就这么办吧。”能永世关起来最好。 如来却说:“邪神有些神通在身上,只怕她再逃出来了。”从三十三重天到三十二重天是有通道的,就是这通道堵上了,难道就万事大吉了吗? 想到酒神那随时消失的本事,以及她那似乎藏着无数宝贝的百宝袋,还有众人察觉不到的神通,大家都打了一个寒颤。囚禁不保险,不如杀了。 燃灯佛祖立即说:“不如弱削弱她。” 东方崇恩圣帝擦掉身上的血迹说:“不如削弱她。” 北极紫薇大帝也点头:“不如削弱她。” 西王母转头看着玉帝,“不如削弱她。” 大人物说话就是文雅,斩草除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这些都是大人物,他们开口其他人不好插话,玉帝就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削弱她是个好主意,谁去削弱她呢?” 就好比把老虎关进了笼子里,谁去笼子里杀死老虎。 困兽犹斗,进入笼子后谁生谁死真不好说啊! 李靖这时候上前献策:“不如众位同去?” 大家一起去岂不是更好! 大家纷纷对视几眼,各个沉吟不定,佛门的人都看着如来等着他拿主意,这让燃灯心头冒出一个不好的想法,只是这场合不是处理内事的时候,他只能把心思摁下。 道门的人都看着太上老君,哪怕道门山头太多,但是这种时候都听老君的安排,太上老君转头看了一眼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皱眉说:“灵宝天尊还在闭关,不如我带他们进去。”他觉得想要杀死对方务必三清齐出,可是想到灵宝天尊绝不同意杀掉这孽神,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自己亲自上靠谱一点。 太上老君点头,他把手里的拂尘甩了一下,对着四下站着的道门弟子们看了看,对刚才大战大夏的太阳帝君说:“郁仪,你也跟着去。” 太阳帝君俯身听令。 老君又点人:“五炁、五斗、南斗、北斗、三台,四灵,雷部诸将,佑圣及五百灵官,都去。” 半数神仙同时俯身领命。 就这份下令时候的威风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道门这里已经选好了人,佛门那边都看着如来。 如来就说:“我带着金狮亲去,谁还愿往?” 燃灯佛祖瞬间变了脸色。 毗蓝婆菩萨的儿子昴日星官重伤,亲传弟子还死了一个,立即站出来说:“我带剩余的弟子愿往。”蝎子精他们站到了毗蓝婆菩萨身后。 南海观音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弟子愿往。” 弥勒佛大笑着说:“我也去。” 在大家响应的时候,金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边腰部,丰本剑擦着他的皮肤飞出去,剑气划破皮肤,如今伤口血肉翻着流血不止,哪怕此时兜率宫的童子们分发丹药也没能让他即刻痊愈。 黄眉看他低头看着伤口,转身找忙活着发丹药的童子要了三枚仙丹塞给金狮,小声说:“快点吃,等会又是一番恶战。” 哪有什么恶战! 金狮敢肯定酒神绝不在三十三重天上。 金狮觉得她刚才魂魄离体非常可疑,必然是有企图的,要不然不会闹这么大。 金狮没猜错,大夏这时候还在北天门,她以前没来过天庭,但是却听师父讲过。 昔日菩提祖师教她阵法的时候发现她颇有天赋,短短百年就融会贯通,高兴之下就把天上的阵法告诉了她。每重天都有通道,靠水连接。水的状态有很多种,云雾就是水的一种,为什么天宫中总是云雾缥缈,就是因为云雾是沟通各处的通道。 云雾滋生潮湿,而大夏或者说真菌就喜欢潮湿的环境,在这种环境里,无论做什么事都能事半功倍。 她留下幻象在三十三重天,立即赶到北天门,用一支很特殊的毛笔正蘸着颜料在北天门画出繁复重叠的阵法,一笔都不敢画错,这种事讲究落笔无悔,一旦画错了所有的都要清理掉重新来过。越是复杂的阵法越是耗费精力,这就跟后世的电路图一样一眼看去就头皮发麻,眼下的阵法是阵法里面最复杂最难画的电路图。 在大夏忙着画阵法图的时候,前面南天门已经选出人选,不过也有人反对。 反对的人就是王母,王母问老君:“您补天的时候那酒神还是个黄毛丫头,她有什么命门您还不知道?都这时候了,别藏着掖着了,该拿出来用了。”说完看着南天门外满地血腥,这意思不言而喻,多少有指责老君不早点把撒手锏拿出来的意思。 玉帝赞赏地看了一眼王母没有说话,有王母这样想法的人也不少,都看着老君。 老君看这场面知道不交代了今日不好收场,就说:“本来有撒手锏,就是昴日星官,可是那邪神狡猾,已经打伤了昴日星官。” 大家都听到昴日星官受伤时候喊出来的话,那酒神是一条虫子,鸡吃虫确实是天克,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老鼠个头大了还欺负猫呢,这不就是虫子骄横了打伤了大公鸡嘛! 在大家纷纷叹息的时候,老君说:“其实还有个办法,只是……” 大家瞬间来精神了,别管这办法好不好用,这好歹也是个办法啊。 老君从袖子里拿出一片树皮,这树皮是普通的桦树皮,早先的文字是写在这种树皮上的。只不过时间久了老君手里这一块树皮有些糟朽,老君小心翼翼地拿出来。 他跟玉帝说:“这乃是昔日下界禹王颁布的禁酒令,今日或许可驱逐酒神。” 玉帝皱眉:“驱逐?”仅仅是驱逐嘛? 老君脸色微冷:“王令颁布是要执行的,但是这天庭之中有谁能忍得住不喝酒?一旦有人喝酒又没被人制止,更没被惩罚,这禁酒令就名存实亡,酒神就又可以畅通无阻了。” 这话说完大家脸色都不好看,神仙随心所欲惯了,天上美酒多着呢,哪个不每天喝上两三杯,更别提各种宴会了,哪一场宴会上没有酒呢? 玉帝已经从这场战事里面看到一件事,那就是酒神守规矩,他赦免了刑罚,刑罚就消失了。听说有了禁酒令她也会被驱逐,也就是说,酒神极有可能是被规则束缚,她要听从王权命令。 玉帝立即说:“朕颁布法条,令她永世不可踏入天庭。” 老君忍不住斜着眼看了他一眼,对玉帝的天真简直无语了。 愿意遵守的人自然会遵守,不愿意遵守的人不会遵守。酒神愿意对三皇五帝称臣,虽然他们死了,但是酒神仍然以臣子自居,自然是恪守他们定下的规则,她又没对你称臣,这位大天尊想什么美事呢! 老君不想在这么多人跟前拆他的台,就说:“还是要派人去里面看看,趁她病要她命!只怕她缓过这口气来又要折腾。至于大天尊要下圣旨,这事儿也好办,必要落笔于竹帛之上。” 这决定大家都赞成,于是选定好的人纷纷一起结伴往三十三重天上去,玉帝让人捧金银丝帛,准备写圣旨。 金狮的伤没有好,他的袈裟也是一件法宝,可是已经被丰本剑的剑气割成了碎片,当他跟随如来出发的时候,老君留意到他,也看到他伤口迟迟不好尚且流血,想到金狮也是和酒神过了几招的人,这本事比二十八星宿都高,已经和不少统领部将的星君们齐平了,老君不可能不关注。 他立即说:“这是谁的弟子,伤还没好,不必去了。” 金狮几次预判了酒神的位置,很多人都希望带他去,哪怕不动手也能给大家提醒。但是这次去了很多大佬,道门是三请之一的元始天尊为首,佛门以如来为首,如果这些人还不如一个小辈弟子一样能看出酒神的真身也不用位居高位了,于是如来就说:“你留下吧。” 金狮合掌应是。 随后这些伤患被分配到不同的宫殿里去疗伤,金狮这位大出风头的和尚被安排在了通明殿。 他跟着宫女往通明殿去疗伤的时候随意瞥了一眼朝圣楼,朝圣楼后面就是凌霄宝殿,文武大臣一般在朝圣楼前聚集然后一起朝见玉帝。 他的瞳孔缩了一下,他看到一个宫女绕着朝圣楼的柱子转圈,他心里笃定那就是大夏。 知道她大胆,没想到她一次比一次自己预设的还大胆。 金狮心里纳闷: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没看错,在朝圣楼前面绕柱子转圈的就是大夏,大夏这次上天携带的颜料都是有数的,画完北天门的阵图后就用完了,她这会就在天庭里到处散播病菌。 此时她一边绕着柱子散播病菌一边说:“让你们都得灰指甲!” 第33章 退场 金狮和大夏的距离远,自然不知道大夏在干什么,瞥了大夏一眼后跟着宫女进了通明殿。他面无表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样子,不和任何人说话,自然也不会嚷嚷着去抓大夏。 而大夏早就发现有人看她,但是她不在乎,她这会是个宫女,宫女这种天庭底层才不在乎人看呢。 在朝圣楼前面散播了真菌之后她就登上台阶进入了凌霄宝殿。 这是玉帝理政的地方,大夏走进去后想起孙悟空那句“齐天大圣到此一游”的涂鸦,就从百宝袋里拿出一只空白竹简,用小号毛笔写了一句“茧大夏携送死瓶到此一游”,然后把竹简扔在了凌霄宝殿的台阶上。 扔完后她觉得不妥当,怎么能乱扔垃圾呢?于是又捡起来进了凌霄殿,几步登上御阶,工工整整地放在了玉帝的办公桌上。 大夏满意地端详了一下,觉得放这里显得正式还很显眼,玉帝肯定能一眼看到,心里满意极了,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随后就欣赏起这一处宝殿来。 这是整个天庭中最有权势的宫殿,在外面宫殿因为大战纷纷塌陷的时候,这处凌霄宝殿还巍然屹立,大夏就忍不住感慨这不愧是大天尊理政的地方,用料就是扎实。这么好的地方不放点真菌她将来肯定遗憾,就在她正打算再撒点真菌的时候突然心有感应,抬头向上看,虽然看到的是凌霄殿的屋顶,可她想看的是三十三重天。 随后她整个人向后倒去,倒在天宫无处不在的云雾上,渐渐地融入其中,就如冰块入水,已然融为一体。 三十三重天上,大夏来到幻象边上坐下去,整个幻象就变成了实际上的大夏,她微微转头,戏谑地看着赶来的一群人,笑着说:“呦,来了这么多人啊!” 元始天尊骂道:“孽畜,早点投降还有一条活路,别不知好歹。” 大夏也确实没再打下去的想法了,然而怎么退场也是要有讲究的。 她微笑着问:“是吗?投降有什么活路?这条路不宽我可不走哟。”说完她顿时漂浮在空中扑入人群里,如来身后的佛门弟子瞬间闪开,预防着她突然发难。 大夏这时候看到了蝎子精,能用钢叉的女妖很少,这样有汉子气概的女妖更少。她很喜欢蝎子精,立即变成了她的模样,两人面对面的时候仿佛是在照镜子。 蝎子精大怒,手中的钢叉挥舞的虎虎生风,大夏手中也有钢叉,只不过这是她幻化出来的,真刀真枪干起来自然是比不过对方的钢叉,但是一时半刻足以以假乱真了。 蝎子精一心要替同门报仇,一边和大夏对战一边问:“泼魔,你为什么要杀我同门?” 大夏问:“别你吃的人也会问你为什么要吃人?” “我吃他乃是天经地义。” 大夏微笑着说:“巧了,我杀他也是天经地义。” “呸!”蝎子精倒是一心想寻仇,但是周围围着一圈人,除了她的同门之外没人想上来助战。 刚才打了那么久大家都疲惫了。除了疲劳这个理由外,加上门户之见,还有人想要保留实力,也有对方被困在了三十三重天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心态,此时上来协助蝎子精对战大夏的神仙几乎没有。 大夏玩闹一样和蝎子精对战了三百回合后,蝎子精累得气喘吁吁,但是大夏还活蹦乱跳,甚至还嘲笑她力气小身体虚,眼看着大夏一时半会不会力竭,蝎子精的同门蛇精加入进来,蝎子精到一边休息,这摆明就是要用车轮战磨死大夏。 大夏倒也不怵,嘻嘻哈哈与蛇精对战。 而南天门外玉帝也写好了圣旨,让太白金星捧着给老君看。 老君手里有禁酒令,他对照着玉帝颁下的圣旨看了一会点头说:“不错,令人宣布吧。” 太白金星就捧着圣旨跟玉帝说:“陛下,臣自请颁旨。” 玉帝点头,反正他不想让卷帘大将去。卷帘大将虽然看着威风,实际上本事稀烂,刚才躲得比谁都快,重要的是他是崇恩系的人,玉帝很不想看到他而且还很不信任他。 太白金星这话让玉帝心里很舒服,觉得太白金星这老臣一直挺有眼色,会说话会办事,刚要同意,就看到紫薇大帝出列,跟玉帝说:“金星刚才受惊了,不如令他休息一番,臣摆开执事亲自去,也让臣壮我天庭天威。” 太白金星看了一眼玉帝,躬身说:“臣附议。” 玉帝无所谓,紫薇大帝怎么说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摆开队伍也真显得气势昂扬,比太白金星一个老头子跑过去宣旨更排场一些。 玉帝点头说:“有劳爱卿了。” 紫薇大帝带着剩余的本部人马扑向三十三重天,自然少不了天蓬元帅跟随左右。 紫薇大帝一行人进入三十三重天,天蓬接到兄长的命令带人断后。 紫薇大帝展开圣旨宣读了出来,大夏听着松口气,感觉这大戏终于可以结束了。心想既然对方相信凭借着一纸空文能制约自己,那就令他们如愿吧。 大夏在紫薇大帝宣读圣旨的声音中顿时委顿在地惨叫连连,大家一看原来这就是“克制”她的办法,立即一起围攻。能驱逐当然好,能斩草除根就更好了。 大夏在众人的围攻中显出颓势,左右格挡显得很狼狈。看到她这种反应,这和刚才在南天门外的表现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在灵官们的组织下,一个小型的鱼丽阵摆了出来。 三十三重天十分热闹,眼看着同僚们要建功立业,天蓬元帅心里痒痒的,觉得好机会来了,招呼一声下属要带着人过去一起建功立业。 他的下属里面也有明白人,拉着他说:“元帅,主上令咱们守通道呢。” 天蓬实在眼馋,逆风局打不过难道还打不过顺风局?就说:“那人现在是落水狗,压根掀不起浪花,赶紧动手,晚了咱们只能看着人家吃肉连点汤都喝不上。” 他的下属也知道他的毛病,一直以来都是干起活来拈轻怕重,有功必抢有锅必甩。就劝他:“就算人家成了落汤鸡也不是咱们能敌的,您看太阳帝君刚才凭借着鱼丽阵都没拿她怎么样,何况太阳帝君还能指使二十八星宿,万一她逃了……” 二十八星宿都有绝活,那是天上地上妖仙里面最强的二十八人,虽然少了一个昴日星官,那实力也不容小觑,太阳帝君带着剩余的二十七人摆出鱼丽阵都没用,您去凑什么热闹啊! 天蓬元帅很生气:“你怎么磨磨唧唧一点都不爽利!按照你说的,二十八宿都拦不住,咱们守在这里就能拦住了?反正拦不住,不如凑上去捡点功劳。”说完一把推开下属,举着九齿钉耙冲出去了。 他的下属跺了跺脚,心想守在这里是拦不住,但是拦不住和擅离职守不一样啊!拦不住是本事不行,擅离职守是态度不行,上面怪罪起来得到的罪名也是不一样的啊! 面对着那么强的一个旧日余孽,本事不行不算什么罪过,毕竟刚才连天尊都差点着了她的道,可态度不行就罪过大了啊! 考虑到天蓬元帅是紫薇大帝和勾陈大帝的兄弟,就是上面大天尊怪罪下来天蓬元帅也有兄弟扛着,下属叹口气跟着冲了。 大夏为了让逃跑效果逼真一些,还用上了苦肉计,靠身体硬接了太阳帝君一掌,随后以重伤的模样准备出逃。眼看着她要通过通道直奔南天门逃命去了,通道内外居然没有守军。南海菩萨情急之下把手里的玉净瓶砸了出去,大夏不防备玉净瓶砸了过来,虽然背后没有眼,但是八只蜘蛛腿不等大脑做出反应下意识挡了一下,被砸的整个人匍匐在地,八条腿折了四只。她一把捡起四条断掉的蜘蛛腿,用最快的速度冲过通道直奔南天门下界去了。 她路上收了隔在天地之间的渔网,在千里眼顺风耳和照妖镜的追踪下变成一条鱼掉入东海,直接往最深处的海沟游去,那里黑暗,洋流很古怪,无论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都察觉不到。 大夏在去大海沟的路上还在想:刚才装得像吗?别因为演技太浮夸了让老君怀疑了啊。 老君就是怀疑这会也不能组织人手再去追杀了,因为天庭已经被打烂。眼前是断壁残垣,耳边是众人哀号,大家的心思都是:这一切终于过去了。 天庭里面完整的建筑不多,也仅仅是弥罗宫凌霄殿还在。 为了表示赢得了胜利,还能动弹的文武臣子和天兵天将排班护送玉帝回凌霄宝殿,一路上奏响了音乐,旌旗飘飘,看上去气势昂扬,实际上再看,因为大家衣冠凌乱,不少人受伤,给人一种底子不足又强撑着的美,当玉帝回到凌霄宝殿刚坐下接受文武拜见的时候,他猛地看到了桌子上的竹简。 “爱卿,快救驾!”玉帝喊完自己赶紧站起来退了几步,在台阶下站着的老君听了立即冲上去,把竹简拿起来看了看,对下面说:“召五瘟使者!” 他也在想酒神魂魄出窍干什么了,此时看到竹简就明白了,这酒神魂魄出窍在天庭散毒呢。如今知道了对方干了什么心里反而安稳了下来,刚才这事儿一直挂在他心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总有股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时候五指山下对着一小水坑趴着的孙悟空哈哈狂笑起来,一边笑玉帝无用一边用露在外面的手猛捶地面。 孙悟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死俺老孙了!” 旁边蹲着的五方揭谛也在笑,五方揭谛是佛门的大力神,对看天庭道门笑话没丝毫压力。 这时候金头揭谛不满地说:“大圣,你要笑便笑,别捶打地面,这水就剩下拳头大一点了,被你捶打了几下后又渗下去一些,你再捶打几次咱们谁都看不了。” 孙悟空不满意:“这是师姐留给俺老孙的,俺老孙想怎么处置都行,你们嚷嚷什么?如来让你们在此看押,你们就是这么看押的?” 银头揭谛就说:“大圣,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您还不知道何时脱此牢笼呢,咱们相处的时间还长,彼此多理解岂不是更好,这样您更从容我们也更轻松。” 孙悟空心想县官不如现管,也确实仰仗他们的时候多,就嘴巴跟抹了蜜一样说起话来,大家一起嘲笑天庭,反正这一年来大家天天一起嘲笑天庭已经有了初步的交情,被关押的现实也迫使孙悟空在慢慢改变,这或许是孙悟空成长的第一步。 而此时躺在海沟里面的大夏正在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总不能一直躲在海底啊,这多没意思啊,作为人还是要到地面上生活的,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可是出去后去哪儿呢? 她当然想去中土,那不是去不了吗?中土不太欢迎她。 剩下待着比较舒服的地方就是荆棘岭和奈陈国。 荆棘岭不能去,万一身份败露自己能逃,可是那一岭的妖精们遭殃了。 思来想去,还是去奈陈!要是身份败露了让佛门和道门两家闹去。 大夏想好后在海沟底部打了个滚儿,觉得这主意真好。 她在黑暗里微笑起来:大师,咱们又要见面了。 微笑完她自我反思:我这状态是不是像个大反派啊! 想想吧,一个天庭钦犯,刚和人交手把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又去人家死皮赖脸地住下,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啊! 立志做个好神(划掉,改成好人)的大夏觉得自己不能让神的那份残暴本能影响到自己,想了一会决定:不去了! 可是天地之大,哪里适合落脚呢? 大夏突然想到一个妖怪,决定去找他。 第34章 不足 牛魔王,就你了! 大夏打算去找牛魔王,作为一个立志成为好人的人,她向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觉得这样的生活就是自己梦想的生活。有什么比传统农耕更符合这种生活状态的方式吗? 没有! 所以她打算开垦几亩地,养上一头牛,农忙的是还可以赶着牛帮其他人耕地,这种互帮互助的生活简直是田园牧歌,到时候她会因为有一头牛帮大伙耕田而有成就感。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大夏满足地在大海沟里闭上眼,打算先睡几年,毕竟大战一场静下来后她有些疲惫了,需要靠睡眠来恢复精力。加上她背上的蜘蛛腿断了四根,她也需要时间让肢体复原。 至于外面的纷纷扰扰,一直都不是她关心的。大夏告诉自己:睡吧睡吧,睡着了时间就快进了。 她在东海的最深处沉睡,下半身的八条腕足随着洋流飘荡,像水草一样柔软飘摇,如果遇到偷袭,腕足会以最快的方式应战,这也是她放心地睡在海底的原因。 东海水晶宫,四海龙王都汇聚在这里。 东海龙王背着手在兄弟们面前踱步,看他烦恼的样子,西海龙王有经验,就劝他:“兄长,何必烦恼,两头咱们都惹不起,这会你上天找老君和玉帝禀告那邪神的下落,言明咱们不敢招惹请他们派人来清剿,我估摸着他们压根不会搭理咱们。” 南海龙王点头:“是啊,他们损失惨重,哪有空顾得上咱们。” 北海龙王就说:“该上报还是要上报的,兄长去一趟天庭,报完就走,是是非非与咱们无关,说白了咱们就是水府下雨的水官罢了,人微言轻,这种事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挑大梁。” 西海龙王和南海龙王纷纷点头,哪怕他们是龙王,居住在四海遥相呼应,可有些海底他们也不敢轻易涉足,那些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海沟里面盘踞着各种各样的水怪,龙王们的态度一致,水怪们别去招惹,大家最好是相安无事。 东海龙王听了就问:“我这就上天?” 西海龙王和南海龙王纷纷点头。 北海龙王立即说:“慢着”。 他站起来拉着东海龙王:“兄长你这模样不行,你换身破烂衣服再去。” 面对着大家疑惑的目光,北海龙王问:“那邪神进东海兄长就干看着吗?你是不是该带着水族围剿?就你这本事能打得过人家吗?和人家打了一架你浑身没伤、衣服没破,也没灰头土脸吗?” “对对对,正是这个道理啊!”做戏要做全套啊! 东海龙王立即通知后宫取一件破烂衣服给他换上,但是龙王哪有破衣服,龙后派人来说找不出破衣服来。 龙王听了没办法,只能现场打滚磨烂了衣服,在一群兄弟们的鼓励叫好下急匆匆哭着往天庭去了。 东海龙王飞到南天门,就看到琉璃做的南天门又塌了!这地方简直是多灾多难! 龙王心里吐槽着哭着往里面走,四大天王拦着他:“老龙王,你此时来天上有何贵干?” 龙王哭诉说:“几位不知啊,刚才有个妖怪坠入东海,十分凶悍,见鱼就杀,本王带着龙子龙孙、巡海夜叉、虾兵蟹将并东海水族与她大战,谁知败下阵来,她打了我老人家一顿还盘踞在了深海,我要找大天尊做主啊!” 四大天王的表情就一言难尽:打你几下怎么了,她刚才在天上还见人就捅呢! 四大天王闪开,让东海龙王进去。 东海龙王瞬间开了眼界,心想那邪神对东海真是手下留情了,看看这天上,到处是瓦片烂砖,仙鹤惊慌麋鹿躲避,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人间遭难了呢,哪里会想到这是天上。 他腾云加油在断壁残垣之上,时不时看到天兵天将搀扶着从废墟中爬出来,走不远就遇到有地方冒出浓烟,还有簇簇火苗在燃烧。 东海龙王越看越心惊,这是真的掀翻了天庭,光是重建也要一段日子,古往今来能这么放肆的神仙可真不多见啊。 想到这里东海龙王赶紧在心里收回了最后一句话,那酒神是神,可不是现在的神啊。 话又说回来了,现在的神也没这么大胆啊! 不知不觉他到了朝圣楼前,朝圣楼前人头攒动,凡是能喘息的都来了。东海龙王降下云头,看到水府相熟的同僚都在忍不住拱手问好主动打起招呼。 他正和水府的几位官吏说话,想询问这天上怎么就成了这模样,就听见淮河长源博济王喊他:“东洋老王,你怎么来了?” 东海龙王赶紧过去拱手见礼:“博济王最近可好……” “好什么啊,你这一路走来没看到这天庭被砸了啊。也幸亏人家五行属水,老君担心咱们水府官员上前反而助那邪神更加猖狂,让咱们都躲在后面,本部没什么伤亡,只是可怜了灵官和二十八宿,对了还有火府的人马,那真是人仰马翻,那场面你是没看到啊!你没看到你亏了你知道吗?” 肯定亏了啊,只是这内容让东海龙王就觉得没话可说,哪能明目张胆地吃各府的瓜呢,特别是大家都战败且凄惨的状态下。 看老龙王想笑又要憋着的模样,博济王就问:“对了,你不在东海享福,此时来这里干吗?” 问到这个,东海龙王想起自己来天上的目的了,立即捂着脸浮夸地哭了起来:“博济王您不知道啊,刚才来了个妖孽闯入东海打伤水族,现在还没走呢。”说完抖了抖破旧的衣服,哭着说:“她都打了我,想到我那儿孙还在下界被她殴打,我这心里难受啊!” 博济王就说:“殴打龙王是他们那门派爱干的事儿吗?齐天大圣打了你一顿,今儿这位也打你了?” “嘎?”龙王不哭了:“您的意思,她和孙大圣是同门?” 这时候一起挤着的雷府众将说:“老龙王,先别论是不是同门,就看你和谁比了,打你一顿有什么,咱们天上多少兄弟都重新投胎了,他们再回到天上轮值也要几十天之后了,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回去吧,这几日您家里的事儿排不上号,大天尊是不会管您家这点小事的。” 东海龙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过他这会想看戏,就一副为难的模样:“这样啊,自然是天庭的大事为先,我们家里的这点小事……” 顺济王说:“你家那不是小事,那是藏了钦犯的大事!不过天庭无力缉拿,就先放着吧。”倒也不是无力捉拿,只不过刚刚元气大伤,大家都畏惧出战罢了,这就是为什么围剿这几次后那邪神还猖狂,每次都是打蛇不死! “啊!”这下确定天庭真的暂时没力气去缉拿邪神了,但是龙王也高兴不起来,人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东海深海海沟里的那位是真神啊,还不是请来的,是人家自己来的,什么时候走也不知道,龙王心里七上八下,心想怎么伺候才能把这位惹事的神给送走? 顺济王就说:“你啊什么啊?你没看到多少人在这里站着就是为了善后吗?现在凌霄殿上都站不下人了,不是头头脑脑都没资格进去,进去了也不一定能插上话。咱们水府的司天昭圣大帝进去了,水府能不能多拿点好处就看帝君他老人家了。” 这时候凌霄大殿里面雷声滚滚,雷府诸将兴奋极了:“我们天尊发怒了!” 他们这群人的左边是火府众人,右边水府的人,大家默契的尽量往两边挪了挪,心里同时诽谤:不就是会打雷吓唬人吗?兴奋个什么劲! 和这伙人走得近了真的一不小心要挨雷劈。 水府众人心里没底,刚才火府出力了,雷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水府不知道能划拉多少好处。 “好处……张嘴好处闭嘴好处,你当这是哪儿?此乃是天庭!又不是人间赶大集,怎可说出如此市侩的言语。” 和外面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会不是天庭各部争夺好处,而是道门和佛门在据理力争。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拍着桌子大吼,真的是声如雷声炸裂,在大殿外的人听来真的是发怒了。 如来毫不退缩,佛门里面大家为什么讨厌燃灯,就是他面对道门硬不起来,从不会给大家争取好处,如来能不能服众就看这一次能给佛门划拉到多少好处了。 如来就抓着昴日星官主持鱼丽阵、南海观音投瓶砸伤人、金狮慧眼辨真凶三个方面说事儿,摆出架势要让天庭给出好处。 如来说:“昴日星官有大功德,他主持大阵探查出了那邪神的真身,这功劳毋庸置疑吧? 南海观音在最后重创了邪神,打断了酒神四条腿,这功劳同样毋庸置疑吧? 至于劣徒金狮……” 太乙救苦天尊说道:“你徒儿和南海菩萨的功劳自然是毋庸置疑,但是昴日星官那是天庭官员,隶属太阳帝君座下,这怎么算到你们头上。” 功劳只有两份,爱要不要! 玉帝在两方打口水仗的时候想了想,觉得如来是自己人,就偏袒佛门:“今日是他们特来相助,不该斤斤计较……” 这话没说完,满殿悍臣怒目应对!那真是怒发冲冠,但凡玉帝多说一句,大家都要卷袖子拍案而起提刀上殿和这昏君痛陈利害了! 玉帝正觉得不能怂的时候,老君轻飘飘地说:“如果大天尊觉得给的少了,不妨换个法子讨论,比比各家死了多少人,大天尊觉得这样论行吗?” 这下整个大殿瞬间沸腾了,满殿文武比刚才的怒气还大,佛门就死了一个弟子,但是天兵天将死了无数,今儿流血的都是咱们道门的弟子啊!不能干活的时候是我们,当肉盾的时候是我们,分好处的时候就要算上他们,凭什么啊? 王母就说:“大天尊勿要寒了众位忠臣的心啊!” 连佑圣真君这种投靠了玉帝的功臣都站在道门一边,玉帝孤掌难鸣。只能询问老君:“老君说这该如何处置?” 老君就说:“南海菩萨那一击可真是时候,解了大难,如果能早点就更好了。”这是埋怨南海菩萨不早点出手,有隐藏实力坐收渔利的嫌疑。尽管嘴上这么说,老君还是给了丰厚的奖励。话不中听,但是好处到手了,南海观音就当没听见前面几句话,谢了玉帝和老君。 老君又说:“至于那个金狮,我对他很有好感,心里甚是喜欢他,这孩子聪明机敏又悍不畏死,重要的是他如今修炼已经炉火纯青,只差最后一步就登峰造极了,对他也请大天尊不吝啬赏赐。” 老君给出的上次比给南海观音还要多,言语之间对金狮甚是欣赏。 玉帝想着给金狮就是给如来一系,立即又加了不少,老君点头同意,言语之间表示给少了,于是他和玉帝皆大欢喜,在这件事上君臣表现得非常和谐。 至于昴日星官,他属于天庭星君,不该把功劳算在佛门头上。最后宣布战死的各有抚恤,毗蓝婆菩萨最终只能带走弟子的抚恤,其他人更是手中空空。 毗蓝婆菩萨是最生气的,他儿子昴日星官重伤,好处到不了佛门手里但是落到了她儿子手里,这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她对昴日星官的赏赐觉得公平,没什么话可说的。但是她对座下弟子□□精的死忍不住放声大哭,对这一点抚恤更是直呼寒心。 然而大家真的无动于衷,彼此相处这么多年了,谁是什么性格难道大家不清楚吗?毗蓝婆菩萨此时表现的师徒情深义重,然而该放弃的时候她可一点都不会手软,这些弟子早晚是死在她的手里。 看在昴日星官的面子上,大家秉承着话不能说破的原则,静静地看她大哭。 如来则是想为整个佛门争取一分好处,大家没功劳也有苦劳啊!难道他们千里驰援,最后什么都没有? 玉帝不遗余力地帮他划拉好处,把镇压孙悟空在五行山下的功劳也算上,前后一起加,法宝蟠桃奖赏无数,如来和佛门众人心里才有了满意的念头。 道门就催着佛门赶紧走,接下来就是正式排排坐分果果的时候了。天庭的势力要重新洗牌,目测紫薇大帝一系的实力又要被削弱,而昔日的佑圣真君这次要晋升。 佛门的人出来去接了伤员,然后一起返回灵山。 伤员不多,满打满算就三个,伤势最重的是金狮,伤口总算愈合了,但是整个人显得虚弱不堪,面色惨白,还损失了一件袈裟。回来后金蝉赶紧接着,送他去休息。 伤势不严重的是蝎子精和蛇精,他们是在三十三重天鏖战的时候受伤,在天庭已经处理过了,回到灵山,五毒变四毒,又因为身份低微自觉不能参与接下来的大会,四人一起找地方坐着说话。 五人去四人回,想想都令人伤悲。壁虎精和蛇精最伤心,蛇精就说:“我要为□□报仇!” 壁虎精也说:“算上我一个!” 此时灵山上下也不安宁,矛盾爆发不是战利品分配问题,而是燃灯怒火冲天要让众人给个说法。他原本是佛门的治世之尊,为什么去参加了一场蟠桃宴就被人偷家了? 既然说不通,那就做一场吧。 此时正在打坐恢复伤势的金狮和四个怀念同门的妖怪都受到了师父的召唤,急匆匆赶到大殿。 接下来又是一场恶战。 金狮纵然是重伤仍然神勇,剩下的四毒也是高手,加上其他人压制燃灯佛祖的人手不成问题。 然而上位者的心思不好猜。 如来的想法是:只有一个弟子撑这种场面还是人太少了,万一再有这种连番大战怎么办? 他心里决定把玉帝和老君给金狮奖赏全部拿来培养下一个武德充沛的弟子。 毗蓝婆菩萨的想法是:这几个人关系太好了,回来后只顾着自己难受,就没看到师父身处险境吗? 还要再收弟子,下一个弟子会更乖! 大殿上虽然是安静的,但是暗流汹涌,就是不知道在场的诸位能不能从这股暗流中推算出二百年后的大祸。 此时的金狮无论是身体还是元神都已经濒临崩溃,他强撑着看着殿上形形色色的人,连番大战让他生出怅然若失和暴虐两种情绪,金狮心里自我怀疑:我这是要入魔了吧? 第35章 孽神 三十年后大夏在海底醒来,醒来她感觉自己整个人泡在海水里泡浮囊了。 东海龙族一直在观察着这处海沟,在这些虾兵蟹将看来,黑暗的大海沟里塞满了腕足,已经把整个海沟给霸占了。现在霸占了整个海沟的腕足动了一下,接着八条腕足全部动了起来,掀起的洋流把附近几百海里搅得天翻地覆。 驻扎在远处的虾兵蟹将被洋流冲出去随波翻滚,别说再接着观察,就是他们自己都没法稳定住身形,漂到哪里去都不知道。 随后腕足消失,大量海水又快速填补空间,连带着方圆三千里海底都不安宁。刚随着海水滚出去的虾兵蟹将又遇到了极具破坏性的浊流,他们和万千水族一起惨叫着随波逐流。 这一切都大夏都不知道,当庞大到某个程度后翻个身对于周围的弱小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大夏则是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海沟里抱怨:“就不能在海里睡觉,每次睡醒都有一种被鬼压床的感觉。”海水压着也太难受了,果然她就是不习惯做海底生物。 她在海底伸胳膊动腿,肢体的僵硬感恢复之后立即检查背后的蜘蛛腿。 还好,蜘蛛腿已经恢复了,大夏试着动了一下,其中一只断掉的蜘蛛腿突然变长,如鞭子一样在大海沟里挥舞,这就是身体的一部分,真的是如臂指使。 大夏很满意,就变成一条鮟鱇鱼向外游去。 经过一路变化,她最终在一群海鸥扑向水面抓鱼的时候也变成一只海鸥盘旋在海面上,然后变成海燕,又变成精卫,飞到陆地上后又变成了雄鹰。 此时整个东海龙族松口气,差点抱在一起喜极而泣,终于把这邪神给送走了,不容易啊,太难了,真的是可喜可贺啊! 东海龙王甚至擦了一把老泪,让人赶紧统计损失上天汇报,先把东海摘干净。这是要告诉玉帝和老君,他们是受害者绝对没有通敌! 大夏变化的雄鹰扇动翅膀飞到了两界山,盘旋在半空中看了看趴在山洞口数蚂蚁的孙悟空后就绕过中原向北经过草原进入西牛贺洲。她现在还进不了中原,想要强行进入也行,然而她不愿意,强扭的瓜不甜,强闯故乡会受到灾难! 这时候已经到了秋季,再过不久就是冬天。雄鹰巡视着大地,大部分土地都是枯黄的色调,也有一些山头有红色的枫叶,显得美极了。 大夏随便落下个山头,打算找妖问问牛魔王的下落,没想到刚落地就看到一群小妖绑着一队百姓往山上去。 大夏摇身一变成了个化形不完整的小妖,身上覆盖着鳞片,也就半人高,像个侏儒。 他跑过去主动和这群妖怪打招呼:“哥哥们,哥哥们带着人往哪里去?” 押送人类的妖怪是个猪妖,对大夏的身份不疑有他,就回答:“这是外面进献给我们大王的祭品,我们给我们大王带回去。” 大夏心想果真如此! 她心里就烦躁起来,哪怕她拼命压制,属于六天故气的暴虐还是会出现。不过她能控制自己不被暴虐影响。 大夏看着这一队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加起来有二十多个,面容悲苦,看上去瘦弱不堪。这样的场景她见得多了,每见一次就心里抽抽地疼一次,毕竟物伤其类。 遥想当年,人类就是这样祭祀神明,一开始送去的就是这种瘦弱不堪麻木不仁的人,这类人统称为奴隶。 后来神明就发现奴隶不好吃,肉太少了,没有什么油脂,吃起来还很柴。于是就渴望贵族的血肉,那些贵族就献祭同类,最后被献祭的贵族地位越来越高,祭祀也显得越来越疯狂。那阵子是人神都很疯狂的时候,给人一种明天就要末日了的疯癫感觉。 可惜大夏没什么学问,只能一遍遍回忆过秦论,里面怎么说的?说:“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结果是什么呢?结果就是“欲无厌,奉弥繁,侵愈急”! 人不自救天也不救。 大夏笑眯眯地跟领头的猪妖说:“我是远来的,想要投奔贵处的大王,哥哥能引荐一番吗?” “引荐?”猪妖低头看她,长嘴大耳朵显得市侩极了,拉长了声音说:“引荐倒是可以引荐,不过嘛……咳咳!” 大夏看妖怪伸出的手,猪妖的手指捻了捻,这是索要好处,大夏有种荒谬的感觉,这穷乡僻壤能有什么油水,这妖怪真是掉进钱眼里了。眼前这个是人是妖真不好说,或许人中恶人是为妖,妖中善妖是为人。 她那股子暴虐地想屠了妖怪满门的想法在此时戛然而止,绝对让他们死的干脆利落些。 她啊了一声:“好处啊?是该给,但是我没有啊!” “没有你在这里搭什么话?”猪妖恼羞成怒,举起鞭子就抽打大夏。 大夏一边躲一边说:“哎呀,哥哥有话好说,日后大王赏赐了我都给您。不是,都孝敬您。” “孝敬我是应该的!”猪妖听了又抽了几下,大夏又灵敏的躲过去了。 猪妖气呼呼地问:“你是什么成精啊?” “蛇,蛇精!我是金黄大蟒蛇成精。” “行吧,大王是龙神,和你也算八竿子打的着的本家。跟上吧,去后面跟着,看好了别让后面的小崽子跑了。” 大夏点头哈腰地走到了后面,队伍后面都是一些小孩子,和前面那些麻木的大人不一样,这些孩子们对大夏眼中含着恨意。 大夏冷漠地走在他们身后,在掉队的孩子身上踹一脚,让他们走快点。 这是一座普通的大山,里面也就是普通的天然山洞,洞口装了两扇门就是洞府了。别说是洞天福地了,就连冬暖夏凉都做不到。然而这普通的周围还是聚集了不少小妖怪,这些小妖怪们连化形都练不好,大部分都是直立行走,修炼稍微好一点的妖怪是几只白毛狼,顶着个狼脑袋,却是人的身体,看得出来很高傲,对底层的小妖怪不屑搭理。 大夏也不管这是什么山什么洞,看着逼仄的山洞,再看看到处油乎乎的家当以及周围乱糟糟的妖怪们,大夏就问旁边的几个人族小孩子:“如此不成气候的妖,你们怎么就不敢拿棍棒锄头和他们干一架?” “他们会法术。” “法术?”大夏冷笑起来:“你们啊,这是吓破胆了,我见过拿着树枝就敢跟神斗的部落,人是一排一排的死掉,后面的人踩着前面人的尸体冲过去送死,就为了在神身上留下一个小伤口。很傻是不是?后来他们壮大了,活该他们占据天下最肥美的土地,活该他们延续至今。你们要是没这点胆量,没赴死的勇气,只能世世代代给这些不成气候的小妖当口粮。” “你在撒谎!人怎么能斗得过妖呢。” 大夏看过去,说这话的都是大孩子,小孩子们还是不服妖怪的。 大夏没再说话,人说千万遍不如他们领悟一遍。 这时候洞里的妖怪们已经开始商量怎么吃了这批祭品,有人说蒸着吃,有的说煮着吃,有的说烤着吃。在争执声中,有人大喊了一声:“大王来了。” 大夏打起精神想看看是个什么龙,结果令她想笑,这不过是一条化形完整的蛇罢了。 就这好意思自称龙王,笑死人了。 洞外一群小妖怪在卖力地刷锅磨刀,在一片像模像样的争论中,大王做出决定:老的煮了,小的蒸了,不大不小的烤了。 人群里还是有人哭了出来,这大王倒是想让妖怪把这群人给拉出去,但是这山洞不大,外面的空地也不大,只能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当没听见。毕竟牛羊死亡前也会叫几声啊!谁会和临死的牛羊计较? 这时候就轮到大夏这个来投奔的蛇精上场了,这一伙妖怪有种丧事喜办的风格,把大夏包装成一个大妖怪,因为仰慕“龙王”特来投奔,场面很隆重,话题很大,仪式很正式,就是有种小孩子认真过家家的美感,毕竟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自己的。 大夏看着这场面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配合着说道:“大王,我有一件宝贝,”说着就要从百宝袋里拿兵器,这时候一只白狼突然说:“慢着!” 大夏以为他们有了防备,立即解释:“大王,我这是宝贝,诚心要献给大王。” 白狼就说:“宝贝不宝贝的先放一边,你手腕上是什么?玉镯子?”整个洞里的妖怪都不信有宝贝,宝贝又不是路边的野菜,哪能说有就有,虚无缥缈的宝贝还不如玉镯子呢。 大夏全身都可以变化,但是这个玉镯子大部分时候都没法掩饰,就是她变成一条蛇也会在腰部显出一片青白玉鳞片。 大夏点头,“是镯子。” 白狼就给大王出主意:“您拿着这镯子就能跟城里的胡家提亲了。” 大王兴致不高:“迟了,半个月前胡家搬走了,说是此地的妖怪要有大难,他们出去躲一躲。哼,就是那死狐狸不愿意把闺女嫁给本王……” 几只白狼立即跟着大骂狐狸不知好歹,但是对大夏的镯子还是垂涎三尺,勒令大夏交出镯子来。 镯子是不会交出来的,大夏说:“我还有好宝贝,你们想看吗?” 说着不等他们回答就张嘴吐了一阵绿风,这阵风在洞里吹拂起来,接着横冲直撞来到洞外,眨眼之间满洞的妖怪全部倒下没了气息且个个恢复成了原形。 人族尖叫。 大夏对人族们说:“这些妖怪的肉都是可以吃的,带上一些逃命去吧,想回家也行,往后努力活着吧。” 就有一个小孩子拦在大夏跟前问她:“你说的杀神的部落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你可以去看看啊,由此向东千里迢迢历经艰辛进入南赡部洲,他们以前叫汉朝,现在……算了,别去了,他们不畏惧神佛妖魔,但是内部已经自相残杀了。” 小孩子追问:“他们真的杀过神是吗?” “是啊!很多都被他们杀了,就剩下一个到处流浪。神其实很蠢的,别觉得他们高高在上,他们也很贪婪,吃肉的时候也会吧唧嘴。别怕,怕了就一切完了。”大夏揉揉他的头,嘴里说着:“要用脑子,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人脑子,给了神魔妖怪一身蛮力,人要学会四两拨千斤。” 她说着出了山洞,把胳膊抬起来扇了两下变成一只鹰向西飞去,在天空中大夏叹口气,为刚才的事儿久久不能平静。 最后她落在一片山崖上,心里又止不住叹气,在天庭杀进杀出都不觉得心绪难平,看到人族受难就久久不能平静。只要心绪不宁,那股子屠尽一切的念头就又冒出来了。 此时夕阳西下,晨钟暮鼓在山谷里回荡,大夏居然心绪安宁了。 这也太奇怪了,雄鹰展开翅膀飞往山谷想要探查原因。这里有家寺庙,面积不大,看着也很简陋。大夏忍不住想:佛门能大兴是注定的啊!他们真的有股子安抚人心的力量! 她落到山谷里的一棵大树上,心里罕见地犹豫了起来:要不去找金狮蹭一下一心寺的晨钟暮鼓? 第36章 白牛 不过大夏的脑子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自己有毛病! 她和金狮是什么关系? 以前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这关系就没积累下什么交情。 前不久就是敌对关系,自己下手狠辣,人家也没手软啊。 所以这个念头冒出来后她就在心里否定了。算了吧,排解烦恼的办法多着呢,何必非要去蹭人家佛门弟子的晨钟暮鼓呢,晨钟暮鼓无非是报时而已,去哪儿不能听报时呢。 大夏就开始想象唐朝长安城,不知道夕阳西下的八百声净街鼓敲响后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可惜了,八成还是看不到,自己白重生了。见不到战国大魔王,见不到秦始皇,见不到汉武帝,或许也见不到唐太宗。那么多精彩的典故参与不了,就如同站在岸上看着历史长河奔流而过就是不能下去洗个澡,这感觉很不好。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没了生存的意义,窝在树上一副闭目等死的模样。 夜幕落下,寺庙里敲响了云板,清脆的金属声传遍寺庙,金狮身边的紫石金睛兽听到了声音立即冲到外面等着开饭。 壮观的殿堂,威严的佛像,穷尽人间想象力才把这一切表现的神圣至极,令人见到就要匍匐在地顶礼膜拜。 周围的和尚们都去吃饭了,整个大殿剩下金狮,他不在诵经,抬头看了看如来的金身塑像。 三十年过去,他在天庭大战中受到的伤还没好,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感受到了酷暑和寒冷。眼下天气渐渐冷了,他更是觉得周身血液要凝结成冰,这说明他的伤势还没痊愈。 这时候外面降下一道金光,一个罗汉现身在门外。罗汉合掌颔首恭敬地说:“长老,世尊令弟子来传消息给您,根据天庭的说法,酒神已经醒了,从东海出来往西来了。” 金狮背对他坐着,听了眼皮一跳,心里千念百转,他没参加三十三重天的那场车轮战,但是听蝎子精他们说最后南海菩萨用玉净瓶砸断了酒神背后四条腿。根据已经痊愈重回巅峰的昴日星官的说法,上上次在西海围剿的时候,对方不仅没受伤,反而全须全尾从容离开了。 酒神伤重是公认的事实,金狮关心的是她痊愈了没有。 但是话到了嘴边,最后也就是“嗯”了一声。 金蝉告诉他,爱意是掩饰不了的,因为每一寸皮肤每一根汗毛都会在提起爱人的时候展示出愉悦,那种欢欣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 金蝉有经验,金狮相信他。所以金狮就尽量离群索居,尽量少在酒神的话题上插话,少说少错,免得自己的这点心思被人知道贻笑大方,且他自己内心觉得这是犯戒,是不该的,种种矛盾纠结令他自己都弄不明白想把透彻,更怕被人看出来。 这是禁忌! 但是他还是感受到了自己嗯这一声包含了太多的感情,立即追问了一句:“师父还有别的吩咐吗?” “世尊令您留心酒神的下落,若是对方来到此地,彼此安分乃是皆大欢喜的事。” “彼此安分?” 罗汉又回答:“世尊似乎另有打算。” “另有打算?要让我做点什么吗?” “世尊并没有吩咐。” “知道了。” 罗汉告辞而去。 金狮知道如来的打算,早先如来想让酒神藏匿行迹在佛门做个护法罗刹,现在又想许以菩萨之位招揽到佛门。 倒不是如来用菩萨果位来羞辱酒神,而是佛门的菩萨也是一方割据势力,有能力了能做的更多,比如四大菩萨都有道场有香火有地位,都是一方诸侯。反观佛祖们都在灵山,除了一方割据的弥勒佛外,都没有太多自由,所以比较起来佛有名声而菩萨有实际好处,有本事的人都更愿意做菩萨。 罗汉走后一阵冷风吹进大殿,金狮打了一个寒战。 修炼之人能被区区寒风影响,他确实伤得很严重。这事儿怨不得天庭,当初玉帝和老君给予的奖赏很丰厚,里面自然有疗伤的仙丹灵根蟠桃等,只是这些东西都留在了灵山。在大家眼里,他伤口好了也不需要这些东西了,他没说什么,更不想再说什么。 金狮闭上眼运转法力,体温开始恢复,仔细温养几十年就能痊愈了,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养伤。 他接下来打算沉下心念经,但是念到半夜就念不下去了。 酒神从海里出来了? 她下一步会去哪儿? 自己又该怎么办? 该去找酒神吗? 他开始胡思乱想,想到当日在天庭,老君用紫金红葫芦要收酒神,为什么“茧大夏”这个名字不能用?这是假名字吗?她的真名字又是什么? 他胡思乱想了一晚上,到了天亮才觉得自己荒废了光阴,忍不住叹口气。 早上的阳光照在大地上,蹲在树上睡觉的雄鹰睁开了眼睛。 大夏嘟嘟囔囔:“又一天过去了,这一天天的都不知道干了什么,天天这么下去铁定一事无成!” 于是他拍打翅膀去找牛魔王,这次往风景秀丽的地方去,看看哪里有洞天福地。 或许真的是缘分,她飞了一上午还真的见到了一处不错的山场,落到了山前的石碑边上,看到上面写着“翠云山”三个字。 大夏琢磨:“翠云山芭蕉洞?这不是铁扇公主的家吗?”她随后用翅膀扇了一下自己的小脑袋,铁扇公主不就是牛魔王的媳妇吗? 一天天的脑子里也不知道记得都是什么? 雄鹰展开翅膀飞向山峰,这里正在举办宴席,牛魔王就是个场面人,日常生活就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场面宴客。 吃人虽然是妖怪们生活中的必选项,但是大妖怪们很少在宴席上放人肉,道理就跟人族宴客一样,哪里会大张旗鼓摆下一桌馍馍请客人吃呢,人家想吃馍馍不会自己在家吃?来吃宴席肯定是奔着大鱼大肉来了。 大妖怪们的“大鱼大肉”都是珍贵的物件,只要本事大,北海的鱼南海的笋,天上的龙肝凤髓西方的莲子粉藕,越是难得越是珍奇越是能拿出来待客。 今日牛魔王在家就摆下了这样一桌水陆齐全的宴席,正在家里请驰名大妖们饮酒。 大夏到了洞口看到洞外有不少坐骑和随从,都在吃一些猪羊鸡鸭,吃饭的时候餐桌礼仪很不好,都争抢着吃。 她把目光收回来,看到洞口的名字是“大力洞”。 不应该是芭蕉洞吗,怎么是大力洞? 不管了,大夏觉得只要牛魔王住在这里就行,叫什么名字无所谓。 大夏变化的鹰站在树上,展开翅膀飞上云端,随后稗魔王就站在了云头上。 大夏往天空看了看,她现在也不在乎天庭是不是能追踪她了,毕竟在接下来的千年里面要频繁和天兵天将交手,她真不在乎是不是要在千里眼顺风耳的监视下居住。 大夏趴在云朵上对着下面吹了口气,正在抢东西吃的小妖们都趴了下去变回原形。大夏飞入洞中,里面的妖王们还在喝酒。 大夏在暗处看了看,除了牛魔王都不认识。 然而这群妖怪们已经喝迷糊了,本来是交流抓人经验,这群妖怪十分高端,他们聚在一起也不全是来这里吃吃喝喝,聊着就要在这里学习一桩先进经验。 他们学习的对象是靠近灵山天竺国金平府附近的三只犀牛精。 据说这三只犀牛精喜欢香油,每年变化成佛祖去金平府收香油,用这办法圈养人族满足喜好就显得高端多了。 就有大妖说:“这个办法不是想不起来,就是不能用。咱们里面有手段且高明的妖王为什么不用呢?还不是害怕得罪佛门,活着也就算了,死了到地府还要接受他们摆布,所以能不得罪还是别得罪了。”而且佛门的人心眼都不大,到了下面夹带恩怨受尽了苦楚可怎么办啊! 大家都赞成,这就是佛门不好得罪的理由,他们不仅管活的,还管死的。 说到得罪佛门,他们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孙悟空身上。 一说起孙悟空,牛魔王就想起一件事儿:“我这里还有几坛子他送来的猴儿酒,日后也没相见的日子了,不如现在拿来喝了。” 牛魔王令人去拿酒,剩余的妖王们就说起了孙悟空。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造化,要说没造化,被压在山下也就是失了自由不说,好歹还有一条命在。要说有造化,压在山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出头之日。” 旁边有见识的妖王就说:“他日必然有美猴王重出江湖的那天,只不过是磨去了爪牙磨平了性子,万幸就是回到天上做神仙,还可以逍遥自在,不好的时候只能去看门或者是去做坐骑了。 好多天尊的坐骑都是有大本事的,最后怎么样?还不是被童儿不顺心提着鞭子鞭打。 区区一个童儿,提桶水的本事就没有,就因为是天尊近侍能把比他们本事高很多的坐骑摁着打,坐骑们还要被骂畜生,哀求着饶命丝毫不敢反抗。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愿意沦落到给人为奴的下场。” “别说了,咱们兄弟在山间自在,不受罪也享不了福,有肉有酒就够了。” 一群人纷纷举着碗干了。 牛魔王就大声催着拿酒来,只不过外面小妖全死了,他扯着嗓子也没小妖应声。 牛魔王也不在意外面小妖听到了没有,和大家接着聊天。既然说到了孙悟空就不得不提大闹天宫的事儿。 席面上就有妖王说:“美猴王没立即死了也是有个好姐姐,天庭想杀他只怕是不好下手了。” “不能说。” “不可说。” “天上地下,那位不能说,会犯忌讳的。” 酒神已经是个不可说的存在,而且天庭明面上禁酒了,只不过还有人神仙躲着偷喝,喝琼浆玉液是神仙们的权力,哪里是一纸文书能够禁止的。但是无论天上还是地上,大家都默契地不提酒神,连这些妖怪们都不例外。 一群妖怪立即换了话题,牛魔王看气氛冷淡下来赶快张罗:“大家都吃着喝着,兄弟我再去催酒催菜。”他站起来跟这些妖王们说:“今儿来了兄弟的大力洞就要吃好喝好,可别见外啊!” 牛魔王说着从屏风后出来转弯就看到满地躺着的小妖。因为场面太干净,小妖失去法力后都现出原形了,牛魔王以为这是小妖们偷喝酒了,还去踢了几脚:“起来起来,起来搬酒去,大王们还没喝醉呢你们先醉上了。” “别踢了,都死了你还踢什么,对亡者该有点敬意吧。”大夏从屏风后走出来。 牛魔王纳闷洞里怎么有女子,回头一看,是稗魔王! 他吓得立即打嗝,不停地打嗝,一边打嗝一边大声说:“这不是稗魔王吗?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兄弟们,出来见见稗魔王啊!” 屏风后面很安静,明明上一刻大家都在划拳,这会整个洞里都安静了下来。 牛魔王转头冲进屏风后面,看到来赴宴的妖王们趴在桌子上已经不能喘气了。 大夏说:“他们急着去地府,没来得及和你告别,你要想开点,人生如逆旅,分分合合才是常态。” 此时的大夏真是个恶魔,无声无息来到人家家里灭门不说,还把主人家的朋友都给杀了。 牛魔王看着宾客都死了,想到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他平生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努力经营自己的形象,如今全被这孽神给毁了。 破防的牛魔王气得耳朵里冒烟:“你这个孽神,我和你拼了!” 他七窍冒烟冲了过来,要撞死大夏。 大夏在这头蛮牛冲过来的时候伸出手指隔着空气在他的眉心轻轻一点,一只大白牛现出原形。大夏很惊讶:“我还以为你是黑牛呢,没想到你是白牛。” 实话实说,这牛还挺俊的。 但是牛魔王快气死了,嘴里喊着:“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说着跑了出去。 大夏追着出了洞口,刚出洞口就看到一头巨大的白牛出现在天地之间,没想到牛魔王居然会法天象地。现在牛魔王的脑袋跟山峦一样,身体更是像山脉一样庞大至极。 他看到大夏一头撞过来,要是一般人被撞一下肯定装成肉糜,就是大夏被撞一下也要吐血。 但是大夏没动,她还在不断挑衅牛魔王:“来啊,使劲啊,往这里撞啊!憨牛,你不敢!” 第37章 耕地 大夏就站在大力洞门口,牛魔王的脑袋就跟一座山峰一样,撞一下大夏会怎么样不清楚,但是牛魔王的大力洞铁定没了。 大夏笃定牛魔王不会撞,因为牛魔王是个日子人。 他从头到尾就是彻彻底底的日子人,不像个妖怪,反而像个人。牛魔王会像一个出身不好有上进心的人族一样,费尽心思壮大家族抬高身价庇护子孙。他是妖怪里面少数有家族传承意识的妖怪,很像是那些封建大家长,尽管这时候他没孩子,也没媳妇。 所以牛头以压倒之势来到了洞门前没撞下来。 大夏呵呵笑起来,就说了你不敢撞! 就是会法天象地又怎么样?心灵有了枷锁,再强大还有软肋。 大夏一步踩出,腾云驾雾来到半空中跟牛魔王说:“走吧,跟我耕地去。” “哞”这声音里饱含浓浓的抗拒。 大夏就说:“你说你一头牛不耕地想干吗?你平时没少干杀人放火的事儿,给人家帮忙积累点功德怎么了?别逼我给你穿鼻环啊!” 牛魔王还是不愿意去,大夏的百宝袋就挂在左边腰上,她的右手伸进去一寸寸抽出一把刀刃泛银光的青铜剑。 剑才抽了一半出来牛魔王就怂了。他变成一头壮硕的大白牛,温顺地踩着云来到了大夏身边。 大夏把剑放回去,在他的牛角上拍了拍,说道:“好牛儿,这才乖,走吧,趁着天气好还没到冬天,咱们去帮人耕地吧。” 一人一牛腾云驾雾往平原地方去,牛魔王在云彩上口吐人言:“是我耕地,你又不会耕田。” 大夏反问:“你会耕?我看你身娇肉贵,做了这么久的妖王还能吃苦?我这是磨砺你的性子,你要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牛魔王冷哼一声:“你这么说不就是想让我吃苦你做人上人吗?” “你这么说也对。可是我带你干活,你也有功德啊。” “功德!功德!为了功德不吃不喝?过日子不就是为了吃吃喝喝。尊神真是宽以待己严以待人,我老牛在家吃吃喝喝,你怎么就打上门来,杀了我洞中小妖不算还杀了我那么多朋友,他日我必为他们报仇。” 大夏冷笑:“说得好像那些朋友和你有过命交情一样,你和悟空还是结拜兄弟呢,他落难了怎么不见你去探望?不过是酒肉朋友,各自凭借着饭桌上的人情办事,要真是生死之交,怎么刚才不撞死我?他们的命还没你那洞府重要,在我跟前别装什么仗义疏财两肋插刀的货色了。” 牛魔王还要说话,大夏看着下面一群百姓正在耕种,立即说:“闭嘴,别让人发现你会说话,走吧,跟我下去日行一善。” 她拉着牛儿到了地面,赶着一头一丈多长的大白牛来到地头,问这里的百姓:“你们怎么还没种地啊?再不种就冬天了。” 这里的人羡慕地看着她的大牛,纷纷回答,说是给地主老爷们耕完田,现在才有空侍弄自己租来的田地。 大夏看了看,这地就是薄田,土地贫瘠,还会时不时地从土地里面刨出石头。她就说:“你们靠自己干到什么时候去?不如我把牛借给你们,你们商量一下,一起管我和我家大白牛一日三顿饭,怎么样?”说完又加了一句:“我们家大牛只吃料,干的湿的都行。” 这些百姓瞬间喜上眉梢,一个小姑娘吃得不多,哪怕是给她做好饭,也就是一条鱼一块肉的事。这大牛更好说了,让各家的孩子去割草,一天也能割上百斤的草料了,现在地上的荒草多的是,喂饱牛是没问题的。 大夏就带着大牛一上午就把这片村里的田地给耕完了,还给他们开了三百亩的荒田。 喜得这里的村民直呼神牛,连地主都跑来商量要把这牛买下来。 大夏就吃了人家一个杂粮饭团,把一百多斤草料放在大白牛的背上去了下个村子。 一传十、十传百,有个大善人带自家的牛给大火耕地的消息传遍了十里八乡。大白牛就开始了白天耕地晚上开荒的日子,一天到头只能睡两个时辰,好在这里民风淳朴,对牛这种生产工具态度极好,水是干净的,草料是新鲜的,更有人争着抢着来照顾他,给他刷毛捉虫。然而牛魔王才不想过这种日子,他想吃肉! 但是大夏这位茧扒皮才不同意,在她看来牛魔王就是懒,一天才耕八百亩地,棍棒威胁后才耕两千亩。不过她也没空再去抽打牛魔王了,因为她让木匠做的曲辕犁做出来了。 现在她身边跟着一群人,这群人都是等着分田地的,因为大白晚上开荒,开出来的荒地给那些没地的贫苦百姓,这些人自然亦步亦趋地跟着大夏,大夏就趁着这个机会教他们怎么种地。 除了推荐种地的工具和方法,她还叫大家烧砖瓦建造房屋,让这些人在农闲的时候盖房子住进去,免得再睡在棚子里,要不然冬天很容易冻死。 每当这时候大夏就生出一种自豪来,上万年前中原部落的先民们都已经会盖房子了,那时候的有巢氏就带着部落建造房屋、袭叶为衣、食果为粮、发明土葬、族外通婚。 她的自信心和满足感爆棚,这种精神上的愉悦让她干劲十足。牛魔王就开始了水深火热的日子,每天一睁眼就套上铁犁开始耕地,能吃的就是草料和清水,这东西放在以前别说吃了,他洞里的小妖看都不看。 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他觉得干活和吃喝都能忍,唯独这件事忍不了的大事,那就是有人牵着自家的母牛来配种。 牛魔王当场发飙,他一心想娶个有本事贤惠的妻子做贤内助,再生几个儿女,一大家子快活地过日子。现在流落到这荒郊野外给人干活是自己本事不济,抱怨不得,难道还要被人间凡牛给祸害了清白? 好在大夏的心也不全是黑的,当时就解救了牛魔王,跟大伙讲明白:“我们家大白不配种!”而且讲得超大声! 牛魔王恨不得吐血三升,觉得就算日后自己自由了也没脸在神妖两界混下去了。 倒不是他想得多,是他看到好几位土地城隍了。 往日这些神见了他谁不主动喊一声大王,如今这些神远远地看着他耕田,都露出一副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模样。牛魔王觉得自己的名声彻底臭了,他现在每天干活的时候都在祈祷漫天神佛,随便来个神救一救啊! 漫天神佛真不是个形容词,是实实在在有漫天神佛蹲在云头上看着大夏带牛魔王耕田。 他们又怕距离太近被酒神随手给灭了,所以都站在高天之上方便逃跑,所以一边看一边议论。只不过牛魔王想多了,他觉得他颜面不保日后难以在天地之间混下去,实际上满天神佛没几个关注他,他就是个被酒神捉住耕田的工具牛妖,大家都没多给他一个眼神。 所有神佛关注的重点一直都在大夏身上。这些神佛看不懂的地方太多了,他们一开始以为邪神又要耍什么花招,甚至天庭里面很多大人物考虑邪神因为受伤想要吃点人补一补,大概是装习惯了,或者是扯不下神明的外皮,白天装神晚上吃人。可是一连跟了几个月,大夏这酒神真的像个心怀仁慈的神一样给这些百姓们耕田。 她一个人都没吃! 不仅没吃,还教人捕鱼,教人种地,并且让这些人不可藏私,要教给其他人。 哪怕冬天,土地都冻上了,她还带着牛魔王耕地,让这些百姓种萝卜菠菜,让他们种了鲜菜去城里卖,吃不完的又教给他们怎么储藏。 神佛们看得无聊极了,甚至二十八星宿看着看着开始打瞌睡。 但是天庭的人一刻也没放松,这会都在分析酒神如此伪善的原因。 甚至有托塔天王李靖提出:她平时杀戮太过,这会要善事要平衡善恶。 这理论遭遇大部分神仙的鄙视,这一听都没道理啊!还有人心里鄙视李靖和佛门走得太近脑袋都坏掉了。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太古之初有善恶观念吗?这些东西都是后来为了治理才出现的,那些六天故气谁讲善恶? 太白金星就说:“会不会是静极思动,想要玩耍?” 这说法有道理,长生虽然美好,但没事儿可做就太无聊了。 玉帝点头:“她要是想玩耍也是一件好事。”总比给天庭找麻烦强。 也有靠谱一点的神仙,太阳帝君就问:“是不是她想要重建信仰?” 大殿上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思考这个可能性,因为很多神仙都是靠信仰为生,六天故气中很多神都唆使人间建造庙宇供奉。哪怕是到了现在,还有很多神佛在意庙宇香火,就比如说前不久升职的佑圣真君,自从他从佑圣真君升职为真武大帝,有了武当山这个道场后,武当山的香火真的旺盛,信仰真武大帝的人连年增多,武当山眼看就要崛起了。 老君摇头:“不会,你们见过有人祭祀酒神吗?”甚至朝廷几次颁布禁酒令,只要有人喝酒,酒神就有信仰,她是不在乎香火的。 实际情况也是这样,大夏把开垦出来的田地给了人,人家拜谢她没事儿,但是有人询问她名字要日夜供奉大夏就生气,因此后来都没人敢提这一茬,自然也没人有人供奉她。 所以一群神仙商量讨论了一天也没得出什么结果。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大夏已经带着牛魔王干一年的活儿了。 眼下的新年就在秋末冬初,这是大夏带着牛魔王过的第二个年,过年的时候不少百姓邀请他们去自家过年,但是大夏拒绝了,她找了片旷野,在树杈上蹲着过这个新年。 牛魔王也就在这时候能休息一下,他都已经饿瘦了,但是茧扒皮非说这是减肥了,之所以看着瘦就是把肥肉给练成了肌肉! 谁家减肥减的瘦骨嶙峋,减的只剩下一张皮包着骨头啊! 在牛魔王咬牙切齿小声骂骂咧咧时候,大夏不耐烦地说:“闭嘴!别在我诗兴大发的时候扫兴。” 牛魔王打不过她只能闭嘴。 大夏对着月亮念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卧着的牛魔王抬头看看卡在树杈子上的大夏,觉得这句话有点意思,等了一会不见大夏接着说,就问:“后面的呢?你憋了半天就这一句啊?” 大夏懊恼地叹口气:“要不说我读书少呢。”这首诗就记住了这一句。 牛魔王小声说:“将来我要是有儿子了,我要让他多读书。”让他饱读诗书文武双全!牛魔王就陷入对未来的幻象里。 大夏不满得问:“你怎么不说让你闺女也读书!”重男轻女的牛魔王! 牛魔王觉得大夏这是又犯病了,又开始无理取闹起来。 人家说古神残暴,他一开始觉得不就是吃了点人牲祭品吗?能残暴到哪儿去,说到底就是贪吃。现在他知道了,残暴要分开讲,不只是残忍,还凶恶! 牛魔王就觉得人族的那些刑罚都是跟这些神学的,比如犁刑,比如车裂,比如凌迟……将痛苦无限放大,令人在绝望中哀号还不给人一个痛快。 他老牛也在遭遇这个刑罚,无休无止地干活,一眼看不到头的日子,不知道哪一日才能逃出生天。 牛魔王又一次在心里祈祷:来个人救救我老牛吧。 晚上月轮上升,大夏一番搜肠刮肚都没想出几句思乡的诗词来,就发现自己对上辈子的事儿记得越来越少,忍不住就自怨自艾起来,大概是生物的自我保护机制在起作用,她一旦陷入自怨自艾中就开始瞌睡,并且很快忘记那些不愉快的情绪和记忆,等到睡醒了又是个朝气蓬勃的大夏。 很快大夏在月亮的照耀下陷入睡眠,牛魔王的救星来了,一个提着一篮子饭菜的曼妙女子在月光下慢慢走来。 第38章 后悔 牛魔王发现这个人后立即翻身趴着想看清楚来人,看到对方妙曼的身姿在月光下摇曳就知道对方不是人。 荒郊野岭大晚上怎么会有女人出没,就算是有也是健壮的妇人,就不是这样的妙龄少女。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女鬼就是女妖。 牛魔王看了看树杈子上卡着的大夏,大夏已经睡着了,呼吸匀称,睡得很熟。 牛魔王哪怕在大夏睡着了也不敢跑,天上地下他能跑哪儿去,就是躲到天庭灵山,这位也是个能进去把自己揪出来的主儿,所以牛魔王压根没想着跑。如今看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他反而乐了,因为这女人八成会因为打扰茧扒皮睡觉而倒霉。 牛魔王这会是一些幸灾乐祸的心思在的,所以好整以暇等着看戏。 对方走得很慢,一步步走过来,好一会才走到了牛魔王附近。牛魔王发现对方是个很端庄的女人,身姿虽然曼妙,但是气质贤淑,举手投足端庄沉稳,是个不能唐突开玩笑的佳人。 老牛一下子翻身站了起来。 牛魔王对待轻浮的女人能和人家轻浮的调笑,但是对待贤淑的女人,他能以礼相待。 这女人走到他身边停下,站好了对树杈子恭敬地行礼:“尊神。” 大夏睡梦中被打扰,不满地睁开了一只眼,另外一只眼因为困倦怎么都不愿意睁开。 大夏眯着一只眼,不满地问:“干吗?” 这女子恭敬地回答:“过年了,我给您送年夜饭来了。” 大夏都没清醒,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不吃”又陷入了睡眠中。 这女人看着大夏睡着了就问牛魔王:“大王吃点吗?都是热的。”说完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布,里面是几盘荤菜、一壶酒,还有一摞子烧饼。 牛魔王瞬间心动,他都吃一年草了,看到肉两眼放光。 这女人说:“咱们往边上去,别打扰了尊神休息。”说完往一边走了大概十来丈,就铺下了一块布,把饭菜放在了布上。 牛魔王就在这会看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对方是个罗刹女。 罗刹乃是隶属于佛门的恶鬼,在地府是狱卒,在灵山就是护法。 罗刹只跟佛门有关系,眼前女子背后必然有佛门的一位佛祖。 敢在这时候在酒神的眼皮子下行动的也只有佛门,在牛魔王的印象里,佛门为了崛起无论做什么事儿都很积极。只是没想到在串联酒神这个天庭钦犯的态度上还这么积极。 他这会已经冷静了下来,变化成人形,虽然衣服已经破旧,形象也变得落魄,但还是彬彬有礼地谢了罗刹女的招待。坐下后问道:“贵使来此有何贵干?” 罗刹女就说:“我奉世尊之命,来请大王入我灵山。只要大王答应入我灵山,世尊早晚救您出水火。”说完看了一下还在睡的大夏,这都不是暗示了,已经是明示了。 “哦!”牛魔王听了并没有喜形于色,他也确实想早点从酒神的魔爪下逃生,日日盼着有人来搭救他,但是绝不是接着给人为奴,他渴望的日子还是回去做他的妖王,他日娶一房贤妻生几个儿女,绝不是守着清规戒律吃斋念佛。 牛魔王说:“多谢世尊美意,只是老君我眷恋凡尘,想要娶妻生子,并不想出家。” 罗刹女看了看在树杈上睡觉的大夏,以眼神问牛魔王:你真的不想逃出魔爪? 牛魔王坚定地说:“还请贵使回去吧,就说老牛多谢佛祖美意,只是贱命一条,不敢奢求什么。” 牛魔王更清楚,在酒神身边就是吃的差干得多,说白了劳心劳力,然而每天干完活他能安然入睡,不怕什么。但是在灵山就不一样了,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灵山那里并非好去处! 罗刹女听了也没强求,把饭菜留下飘然远去。 牛魔王也是真馋了,本想一走了之,看到这几盘肉还是忍不住伸手拿起来吃了。 第二天大夏醒来在树上伸个懒腰,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癔症了好一会才清醒。她从树上跳下来打算去洗脸,路过牛魔王身边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卤肉味。 大夏说:“不对劲!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事儿了?” 牛魔王不承认:“没干!” 大夏不信:“张开嘴!” 牛魔王张大嘴,大夏看他牙缝里干干净净,旁边的草料少了一些,转身走了几步,可是离开牛魔王几步后空气里还有卤肉味,大夏的脸阴沉着:“你该不是去吃人了吧?” “没有!我对天发誓最近没吃人,不是,自从追随尊神之后就再没吃过人。” 大夏听了瞬间春暖花开一脸笑容:“那就行,你要去喝水吗?我要找地方洗脸,要不要一起去?” 牛魔王哼了一声趴着没动。 大夏哼着歌儿蹦跳着去洗脸了。 洗脸的时候大夏的肚子叫了起来,她忍不住捧着水喝了几口,胃里总算没那么难受了。 接着大夏脚下发软,像是飘过来一样,一路走一路嘟囔:“饿啊!要是有烧饼吃就好了。” 牛魔王当没听见。 大夏斜眼看他,恶狠狠地说:“把饼交出来!” 牛魔王还想反抗,被大夏捶了一顿,把牛魔王藏着的夹肉烧饼找了出来。 大夏啃着夹肉烧饼问:“哪儿来的?” 牛魔王趴在地上无精打采地说:“昨天一位好心人送来的。” “昨天?”大夏回忆了一下,她想不起昨天谁来了。 她把饼子咽下去对着干燥的路边土吹口气,就有一个小土人冒出来,提着个什么东西扭着胯来到了一头牛跟前,然后一人一牛坐下,接着人走了,牛开始吃东西。显示完毕后泥牛打个滚变成了一堆土。 大夏问:“你朋友?你哪个朋友这么仗义?自我把你抓来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来看你。” 牛魔王没搭理她,大夏吃饱了就没再动,又窝到树上去了。 牛魔王趴了好一会才问:“尊神,你在佛门有认识的人吗?就是……有能游说你的人吗?” “游说我?”大夏冷笑一声:“我是能轻易被游说的吗?再说我也不认识那群秃驴啊!” 说到这时她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眉眼俊俏身材还好的和尚。 “等等,我好像还真认识一个。” 树下卧着的老牛心道:“果然啊!” 但是他不会多说什么,毕竟被抓来干活是有怨气的,看酒神这蠢笨样子,将来十有八九会被佛门算计,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静待佳音了。 牛魔王觉得酒神玩心眼是玩不过佛门的,毕竟酒神的缺点有很多,虽然看上去随心所欲,但是她的想法很好猜,她的做法也很好懂。如果是他老牛绞杀酒神,只需要抓住一城百姓当人质就够了,毕竟酒神总有一些善心用不完,也总是不合时宜的发善心。 想到这里他甚至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天庭居然不用这好主意,甚至有种自己只要上天绝对比孙悟空和那些星君们做得好的念头。 然后老牛叹息了半天怀才不遇。 大夏还卡在树杈上放空自己,直到夕阳西下,她才算回神,打算去弄点正经吃的。 大夏从树上跳下来跟牛魔王说:“大白啊,你是个懂事的牛,而且还藏了吃的,你自己管理自己吧。”她说完警告牛魔王:“别想着跑哟,你跑不掉的。” 牛魔王鼻子里重重出气,只能静静地看着大夏离开。大夏刚走,罗刹女又提着篮子来了。 牛魔王皱眉,他是个很圆滑的人,没口出恶言,反而还好言好语和对方说话,这次和罗刹女一起吃了晚饭。罗刹女照旧劝说,他照样没答应。 云层上蹲了很多神仙,火府雷府水府的天将们蹲在一起看着下面,他们接到的命令是“盯着就好”。所以这伙人就蹲在云头上盯着,不干预不提醒,就这么静静地盯着。 火府的天将们脾气暴躁,直接说了:“这莫不是灵山用的美人计?”言语里面带着鄙视。 水府和火府不对付,正所谓水火不容说的就是他们,两边没事都要怼几句。水府的天将就说:“你们是不是瞎?美人计就该派个男的来,派个女人对着那牛妖用美人计?这样做有什么好处?那牛也就是个普通牛妖罢了,别说那牛能劝得了邪神。” “你们才瞎。” “你们瞎。” “你们都是大瞎子!” …… 他们就隔着雷府的人吵起来了,这场面雷府众人已经熟悉了,夹在中间被喷口水的雷府天将默默擦掉脸上的口水装木头桩子。在他们吵了一会后才会劝架,然后大家一起盯着大夏。 大夏游荡在街头,这都过年了,街上也没什么饭店开门,她就是想买食材自己做饭也难以办妥。 饿着肚子的大夏觉得当初就不该拉着牛魔王来耕地,牛魔王不是个好牛,整个牛滑头、懒散、世故。绝不是一个好的陪伴对象,要是可以,她想养一只小牛,从小养到大,再养到死,不必让它成为牛妖,普普通通就好。 大夏正考虑让牛魔王回他的大力洞的时候就闻到一股香味。 不知道谁家炸丸子,这味道真香! 炸丸子然大夏想起紫石金睛兽来,也不知道这傻乎乎的坐骑现在怎么样了?可惜了,好多年没见过了,大概那傻乎乎的紫石金睛兽长了些脑子。 大夏站在街头,冷风一吹,虽然没有雪花飘飘,但是她真的觉得自己凄惨极了,居然混到了无家可归的地步。 唉,白活了这些年。 早先没过年这个概念的时候他还能待在师父跟前,吃师父的喝师父的,还能跟着师父学艺,现在师父也闭关了,朋友都死绝了,过地跟个孤家寡人一样。 大夏忍不住种种叹气。 她在街头握着银子花不出去,可是又非常饿,就心一横,往城隍庙去了。 过年的时候城隍庙香火旺盛,供品也多,大夏给自己找的路子就是抢城隍爷的供品吃。 她坐在城隍庙里面,城隍爷让下属流水一样端着东西摆上来,又要给大夏倒酒。 大夏把胳膊放在桌子上托着脸,百无聊赖地问:“你不怕我?” “有什么怕的,您这样的人物又不会把我们这些小神怎么样,传出去对您名声不好,毕竟您这么厉害的人要是为难我们这些小神就显得太小肚鸡肠不能容人了。” 大夏摇头:“我不喝酒。” “是,酒这就撤了。” 大夏就问:“你以前干嘛的?我是说你活着的时候。” “下官还是人的时候在中原福地当了几年县令。” “怪不得呢,我这刚坐下你就给我戴高帽子。可惜了,我这人不要脸,我都做出来抢你供品的事儿了,还有什么是我做不出来的。” 城隍笑着说:“不不不,您这才是好人呢。您想啊,您都做出抢我城隍庙的事儿了也没去祸害百姓,这说明什么?说明您善啊!” 大夏意识到这短短几句,对方又一顶高帽子送到自己头上了。 “你说的没错,我善啊!端饭吧,饿着呢。”大夏提起筷子准备吃饭。她一边玩着筷子一边问:“你说你活着的时候是中原的县令?中原是个好地方啊!你怎么跑这里当城隍了?” “说来是下官的功德不够多,前面又有那么多大贤,所以中原那地方的城隍就轮不到下官。下官这辈子最期盼的事儿就是回到中原去做城隍啊!” 大夏看他也不像是作假,就问:“你是汉人?”秦朝推行郡县制的时间太短,对中原魂牵梦萦的必定是汉时的县令。 “对,尊神也知道我们大汉?” “知道!”大夏把一碗饭接到手里,跟这位城隍说:“西忆故人不可见,东风吹梦到长安。宁期此地忽相遇,惊喜茫如堕烟雾!①” 这城隍表现得甚为惊喜:“您也知道长安城?”在异国他乡听到长安这个名字,他除了惊喜就是感动。 大夏不满:“在你心里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蛮夷是吗?说起来还不知道谁是蛮夷呢,说不定你祖上还有胡人血脉呢,我才是正经的华夏苗裔。我名字里的夏,就是夏部落的夏。” “不想竟在这里遇到了先人!”城隍真的很惊喜,突然想起一件事:“虽然没听过夏部落,但是下官知道有夏朝,听一些同僚说前些年您在天宫拿了一枚竹简,上面有五刑,那是……皋陶作刑?” 大夏摇头:“皋陶作刑是在夏初,那时候大禹治水,他要面对的不仅是洪水还有各种问题,你知道‘四罪’吗?” “四罪?流共工,放驩兜、窜三苗、殛鲧,这四人的罪吗?” “对啊!特别是三苗,那些人你是不知道啊,他们三苗部落吃人!我跟你说,同类相食是要出大事的,上天绝不许同类相食,三苗吃人什么都吃,最后整个部落疯疯癫癫,疯癫之后更可怕。 三苗这种还不算什么,当时还有很多人办了很多出格的事儿,其实刑罚这种事儿在三皇五帝之前就有,只是每个部落不一样,皋陶为了辅助大禹王治理天下就整理了各个部落的刑法。 我手里的那张竹简其实是最早的刑罚纪录之一,本来是甲骨,后来经皋陶的手成了就成了竹简,不过这宝贝用处不大。” 城隍立即问:“下官能看看吗?” 大夏冷漠地回答:“不能。” 不能就不能吧。 城隍还一些不死心,就和大夏商量:“您手上肯定还有一些上古时候的东西,您随便拿个您不看重的令下官开开眼界,放心,下官不白看,您让下官办什么都行,但是让天庭以及上官为难的事儿下官办不了。” 大夏听了觉得这真是瞌睡遇到了个枕头。 “行啊!我有涂山会的帛书,给你看一眼。” “关于涂山之会的帛书?” “对啊!大禹为了让皋陶将继位祭祀上天诸神的帛书哦。”还是原件!这将来拿出来妥妥的国宝中的国宝! “真的?” 大夏点头。 “您想要下官……” “送我一头牛,小牛就行,我要在这附近找地方耕种啦。” 兴奋的城隍心头突然凉飕飕的。 这瘟神不会要在自己的辖区里驻扎了吧? 第39章 担心 大夏走的时候带走了一头小黄牛,这还是一头小母牛。这头小牛刚出生没多久,有着水嘟嘟的大眼睛,看到她的眼睛大夏有种自己是脏东西的感觉,免不了要自惭形秽。 大夏还用一片落叶变成了一张毯子盖在小牛的背上,用绳子套在她的脖子上带着她回去。 荒郊野外连一处避风的棚子都没有,大夏自己都是卡在树杈上过夜,但是为了这头小牛她盘算着盖房子。 半夜大夏带着小牛回到过夜的地方,就看到了和牛魔王相谈甚欢的罗刹女。 大夏当时惊呆了,此时此刻的牛魔王看着很正派,在罗刹女面前那股子油滑消失不见,从里到外表现得像个正人君子。 这是什么?是爱情让人善于伪装? 看到大夏回来牛魔王和罗刹女急匆匆站起来。 牛魔王担心大夏多想,着重介绍了罗刹女,说她是罗刹族的公主,又说罗刹族势力很大,尽量介绍她的罗刹族身份,这是担心大夏因为罗刹女的佛门背景对其下手,毕竟在大部分人眼里,大夏就是个反复无常经常发怒的神。 反正大夏惊呆了。 这就是罗刹女,这就是牛魔王他媳妇? 大夏反思:自己是不是做了电灯泡啊?人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别因为自己逮着老牛来耕田坏了他和罗刹女的婚事。 大夏问罗刹女:“你什么时候认识的牛魔王?认识多久了?” 罗刹女大大方方地说:“昨日刚认识的。” “哦,那就行!”大夏觉得这就没事儿了,刚认识,自己这路过的人仅仅是路过,不算坏人家好事。 她拉着小牛说:“妞妞,跟你大白哥哥打招呼,打完招呼我就喂你草料安置你睡觉。” 小牛就是人间的凡牛,自然不会打招呼,大夏拉着小牛往存放牛魔王口粮的地方去,打算把空间让出来留给他们增进了解。 罗刹女看到大夏回来立即告辞。 为了向大夏解释自己和佛门没有勾勾搭搭,牛魔王支支吾吾地来到了大夏身边:“那罗刹女……” “不用多说!”大夏转身面对着牛魔王,双手抱胸感慨地说:“缘分这玩意妙不可言啊!大白,我夜观天象,发现你红鸾星动,你和罗刹女将来会成亲的。” “真的吗?”牛魔王追问:“尊神真的会观星?怎么老牛我没看出来?”说完还对着夜空看起来。 大夏转身回去抱了草料接着喂给小牛,一边喂一边说:“罗刹女是最合适你的,也是你能找到的最好人选。你不找她能找谁?我给你盘点一下,她出身好,人家是罗刹族的公主。她长得好,人家长得很漂亮,而且还知书达理很端庄。这样的人物你在妖界是找不到的,错过她你又能遇到谁呢?” 牛魔王认真考虑了起来,他本事大又一心想娶妻,如今看来也真的和大夏说的一样,罗刹女非常适合做自己的妻子,他自己也觉得对方可亲可敬,只是…… 牛魔王纠结地说:“只是她是佛门的人。” “你怎么有门户之见呢?”大夏问他:“佛家的人有没有转投道家的?” “有。” “这不就两难自解了。”要知道最后罗刹女得道成仙,是为数不多修炼有成的人,这话就不用告诉牛魔王了。 大夏接着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一直觉得成亲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所以你也要让对方心甘情愿和你成亲,要不然将来日子过不下去,必然会成为怨偶。” “这不用你说,这种事我比你想得清楚。”牛魔王真的在考虑这件事。 大夏就随口说了一下,她的生活重心就是盖房子搭棚子以及带着牛魔王给人耕种。 不过她的日子也变得多姿多彩了起来,她算是有了一个临时饭搭子。 本地城隍在送给了大夏一头小牛后惶恐了几天,他担心天庭给他安排一个私通贼寇的罪名。 可是没过几天他就接到了他顶头上司阎王的命令,但是这命令有两份。一份来自天庭,一份来自地藏王菩萨。 理论上讲地府阎王归玉帝管理,但是玉帝被架空了,其他天尊把管理地府的权限拆分,彼此争斗不休。 趁着地府管理混乱,地藏王菩萨以整个佛门为后盾夺取了实际控制权,所以阎王下辖的城隍们执行的是地藏王菩萨的命令。 这就是县官和现管的区别。 现在有两份命令摆在城隍跟前:天庭要求城隍监视酒神,把她每日行踪都要报上来。 这是天庭对酒神这个余孽的态度,不能诏安不能绞杀,那就剩下严密监视可做了。 地藏王菩萨给的命令是:趁机感化,使其心向正道。 城隍就觉得离谱,他也就是个城隍,和人间县官对应的阴间官员。生前治理一方百姓,死后治理阴间鬼事,他生前死后都是个芝麻大的官儿,哪有那本事感化酒神! 然而作为一个官场老油条,城隍糊弄起上官来也是有经验的,于是就在务虚中开始了务实。 务虚就是每天派出不同的鬼盯着酒神,他们汇报了之后他再加工一下上报给天庭,这活儿简单,无非是晚上多写几行字。再有就是隔三岔五找酒神吃顿饭,趁机说点本地的善事和对方聊聊,然后书面汇总报给地藏王。 务实就是他请大夏带着牛魔王去开荒,和阳间官员配合安置无地的百姓。 大夏还是很佩服他的,这官儿做到这份上已经是有良心的了,所以他才会死后做城隍。 大夏隔三岔五和这位叫作苏方的城隍吃饭,除了帮他完成地藏王布置的任务外就是为了那一口吃的。 这话说出来让人笑掉大牙,能干翻天兵天将的昔日神祇如今真的沦落到蹭吃蹭喝才能过日子的地步了。大夏本来也觉得这么做有点对不起自己酒神的名头,但是肉是真的好吃! 城隍苏方每次请吃饭也就六个盘,四盘荤的两盘素的,大夏吃得肚圆,每次都很满足。 当然了,作为一个在遥远上辈子学过小白兔小灰兔种菜这种寓言故事的大夏,牢牢记住了一句话:只有自己种才有吃不完的菜。因此她给自己开辟了三亩地,两亩种粮一亩种菜,还养了几头猪几只羊以及漫山遍野乱跑的走地鸡。 她吃饱后跟苏方说:“再过两月我养的那些猪羊就长大了,等我宰杀了就回请你。” 苏方不图那一口吃的,就一口答应。他这会拿着笔和纸,正在汇总刚才给大夏讲过的事儿。 这位城隍爷自己说过的事迹自己都不记得了,一边写一边问:“下官刚才给您讲了几件事?” 大夏回忆:“三件,第一件是寡妇拉扯两个儿子长大,还给他们盖房子娶妻,两个儿子很孝顺,争抢着要养老母亲。 这是真的吗?我怀疑他们是想把还能干活的老母亲给抢到家里去,到将来他们的老母亲干不动活儿了,他们极有可能把人推出去不养了,任其自生自灭。” 城隍对这种事儿看得多了,一边写一边说:“九成九会这样,但是天下还是有孝顺儿女的。我给你写上……酒神听后非常感动,对两个孝子有极高的赞誉。” 大夏忍不住啧啧几声:“你可真会糊弄!” 城隍就说:“那是尊神你没赶上下官活着的时候,当年下官和一群小人立于朝堂之上,我大汉那时候已经江河日下,外面土地兼并朝堂外戚横行,放眼看去都是阿谀小人,皇上更是喜功不喜过,下官只能一边阿谀奉承一边保住良心,这么多年下来这一招用到现在,这可真是一招鲜吃遍天。本地阳间的县令就没学会这一招,隔三岔五在梦里找下官请教。” 一顿饭吃完,城隍的文牍也写完了,乐滋滋地拿回去交给坐镇地府的地藏王菩萨,地藏王菩萨又拿出几篇写得好的送去灵山给如来。 如来很忙,这些事儿都是先经过他身边弟子的手挑拣后拿给他看。 负责挑拣这些的就是金蝉,地府送来的文牍都很重要,他认真看完放到一边,打算明天给如来送去。 这时候门外有人问:“长老,喝茶吗?” 金蝉以为是金鼻白毛老鼠精,笑容先在说话之前挂在了脸上,话刚到口中,觉得这语调不太对,对方不是金鼻白毛老鼠精,于是收敛了笑容冷淡地说:“不喝。” 门被推开,蝎子精端着托盘进来。 “长老,我端来了,你好歹也喝一口啊!” 金蝉立即把整理好的文牍拿起来装进了盒子里。 蝎子精就是想看这些文牍才来的,看他动作利索的收起来就免不了娇嗔:“长老,给我看一眼又怎么了?你我还如此见外了?” 金蝉笑着说:“桌子上茶水墨水都有,免得弄脏了。好久没见你了,最近可好?” 蝎子精叹口气,转身坐在了金蝉面前的桌子上,显得很焦虑:“不好,最近给我师父跑腿,一日都没闲下来过。” “哦?可是毗蓝婆菩萨遇到了什么难事儿?” 蝎子精冷笑:“你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消息,我师父那人爱花,我们现在给她搜罗鲜花,她那千花洞外绵延十多里全是花朵,四季都有花。对了,我来了灵山好几趟怎么没见你师弟啊?” 金蝉笑着问:“我师弟多着呢,你惦记哪个?” 蝎子精立即和他打闹了起来,两人你来我去笑闹了一阵子,蝎子精趁着金蝉大笑的时候突然问:“金狮伤好了吗?” 金蝉差点把实话说出来:“还……好了,早好了,你们都好了他怎么就没好?你这是问的什么话。” 蝎子精得意地笑了一下:“这就是还没好。”说完从桌子上跳下去端着茶盘出去了。 金蝉的脸上全是懊恼,怎么就把师弟的事情给泄露出去了呢。 他在考虑要不要去一趟一心寺告诉师弟早做打算,外人八成要算计他。这时候外面有人问:“大师,喝茶吗?” 金蝉抬头,就看到金鼻白毛老鼠精笑着进来,她手里端着一杯茶,身后跟着一只黄黑色的貂鼠精。 金鼻白毛老鼠精对金蝉说:“他叫黄风,原本是在灵山下修炼,现在到了山上,我和他一见如故结拜做了兄妹,今日带他来见见大师,往后请您多照应。” 黄黑色的貂鼠立即下拜,金蝉赶快说:“快请起,你既然是金金的兄长,往后都是一家人了。” 黄风是个憨直的汉子,说笑了几句就离开了。 金鼻白毛老鼠精把茶水端给金蝉,帮着收拾装文牍的盒子。 她一边收拾一边说:“自从佛祖成了治世之尊,你们都忙了起来,也不知道天天都在忙什么。” 金蝉就说:“都是因为事赶事菜忙起来的,我也不想这样。” “那是你笨不知道推脱,你看你师弟金狮就不忙,甚至都不往灵山来,前几日我下山遇到了金顶大仙,他还问我怎么最近没见到金狮。你看,连金顶大仙都知道他最近不常来。你师弟这会正清静呢,你也想个主意啊,要不然活儿都给你干了。” 金蝉又焦虑了,眉头紧蹙,重重地叹口气。 金鼻白毛老鼠精问:“做什么又叹气?” “哦,没事,就是太累了。” “你就该听我的……” 眼看着她又要唠叨,金蝉立即说:“金金,你去一趟一心寺吧,帮我给他送封信。” 第40章 筹划 金鼻白毛老鼠精金金腾云驾雾来到了奈陈,在金城上空一眼看到城中心的一心寺。此时春暖花开,各处生机盎然,寺庙里的却没什么花草全是高大的树木,尽管如此,这里也显得松柏青翠,各处勃勃生机。 金鼻白毛老鼠精落下后就有人来招呼,随后她跟着僧人到了大殿前等候。 紫石金睛兽正在晒太阳,看到金鼻白毛老鼠精来了,立即起来凑上去嗅起来。 金鼻白毛老鼠精的本体是一只小小的老鼠,对体型庞大的紫石金睛兽就有种天然回避和排斥,所以看到这头长相凶恶的坐骑蹭过来往旁边挪了挪。 紫石金睛兽又凑上去嗅,金鼻白毛老鼠精就嫌弃地推开:“去去去,蹲一边去。” 紫石金睛兽又仔细嗅了嗅,显得很失望,顿时表现出嫌弃来,耷拉着大脑袋又回去接着晒太阳。 “你回来,你刚才那时什么样子?你是不是把我当什么人了?” 金鼻白毛老鼠精立即跟上去,踮着脚尖要拧紫石金睛兽的耳朵,可是紫石金睛兽个头太大了,仅仅是摇摆了一下脑袋,金鼻白毛老鼠精就不得不放开他的耳朵。 少女娇滴滴地诘问:“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你说啊!你是不是凑上来嗅味道判断我是谁?你等谁呢?你不说我让你主人把你拴起来。” 大殿门前的金狮忍不住皱眉,不知道这位为什么到自己的地盘来。 他叹口气,说道:“他不懂事儿,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金鼻白毛老鼠精立即往台阶上看去,看到金狮比以前更瘦了,穿了一件麻布僧衣,气质更加清冷。 金鼻白毛老鼠精立即规规矩矩地见礼:“长老。” 金狮和金鼻白毛老鼠精没什么可寒暄的,直接问:“师父有什么吩咐?” 金鼻白毛老鼠精摇头:“不是,我来这里世尊并不知道,是……我是替金蝉长老来传信的。” 金狮的眉头蹙起来,转身说:“走吧,后面莲池的莲花开了,一起去看看吧。” 金鼻白毛老鼠精恭敬地跟着他往莲池去,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到了莲池边上,就看到一泓湖水波平如镜,那么大的一片湖,水面上孤零零的浮着几片莲叶,实在没什么可赏的。金鼻白毛老鼠精看着这片湖水不理解这怎么就叫莲池,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几片莲叶是水草呢。 金狮直接问:“师兄让你传什么话?” 金鼻白毛老鼠精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里没什么人后上前一步,小声说:“他说最近灵山各处都很古怪,有些燃灯佛祖去赴蟠桃宴前的模样,还说让您紧闭门户,无论什么事儿都不要出门。” 金狮把眼睛闭上,轻轻地叹口气。 “他一番好意我知道,然而树欲静风不止,如果是师父叫我回去呢?” 金鼻白毛老鼠精咬着嘴唇,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来的时候金蝉也没跟她说该怎么回答。 金狮也不指望从金鼻白毛老鼠精这里得到答案,就说:“你回去跟他说我知道了。你让他也小心,燃灯佛祖虽然退了一步,然而灵山,不,佛门还需要一位储佛,这场风波不是冲着师父去的,让他只管作壁上观。” “储佛?”金鼻白毛老鼠精有些不明白。 “是啊,人间有储君,为什么咱们就不能有一位储佛呢,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将来能名正言顺地接掌世尊之位。”甚至还能提前继位。 金鼻白毛老鼠精明显对这些勾心斗角不明白,听了之后躬身俯首准备离开。 她刚一转身看到紫石金睛兽跟在身后,居然悄无声息,她都没发现,一转头看到凶兽的脸吓了一跳,实在是紫石金睛兽长得凶恶了些。 金鼻白毛老鼠精轻声抱怨:“你走路都没动静啊!” 紫石金睛兽歪着脑袋傻乎乎的拦在她跟前,金鼻白毛老鼠精想推开他,她背后的金狮神情变幻,终于在金鼻白毛老鼠精离开前开口了。 “慢着!跟你打听一个人。” “长老要打听谁?” 想瞒过金鼻白毛老鼠精很容易,不一定能瞒过金蝉。尽管如此金狮还是问了,他脸色冷淡地问:“听师父座下的罗汉说,几十年前大闹天庭的酒神从东海出来了,最近在哪里?我和她……有些账要算。” 尽管人间春日暖融融,金狮觉得自己周身很冷,他期盼大夏就如隆冬的树木期盼三伏的阳光,至真至盼。 金鼻白毛老鼠精以为是在天庭两人交手的旧账,稍微回想了一下就说:“您要是问别人或许他们不知道,问我,我是知道的。” 紫石金睛兽的大脑袋立即凑上来,金鼻白毛老鼠精嫌弃地推开,一边推一边跟金狮说:“我昨日帮着金蝉长老收拾桌子,看到地藏王菩萨送来的文牍,上面说酒神带着牛魔王在车迟国孝义郡郭阳县隐居,郭阳县城隍苏方上报,说是酒神在当地安居乐业,和百姓相处得甚好。” 金狮的眼睛眯起来,手里捏着佛珠的手猛地使劲,一字一顿地问:“牛魔王?为什么带着牛魔王隐居?” 那牛魔王是什么东西! 金鼻白毛老鼠精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文牍上没说。” 金狮微笑起来,手指松开佛珠慢慢拨弄着,对金鼻白毛老鼠精说:“慢走。” 金鼻白毛老鼠精再次颔首,随后转身腾云驾雾而去。 紫石金睛兽的嗓子里呼噜呼噜地响着,拿大脑袋蹭了蹭金狮。金狮伸出一只手放在坐骑的脑门上轻轻揉了几下,慢慢地说:“不着急,不能急,急了容易出错,万事都要谋定而后动。” 他转身看着几片莲叶,想了一会,自言自语:“好久没见黄眉了。” 黄眉没跑来找他玩耍,绝对是参与这次大事的主力,换句话说,是弥勒佛想做储佛。 不过对于金狮来说,这样的纷争不算大事,他现在想的是自己怎么才能合乎情理地出现在大夏面前。 他站在莲池边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似乎两个人的命运轨迹在几十年前相交了之后就错过了,可能往后就不会再有交集。 他这次没叹息,毕竟事在人为,会不会有相遇的时候不是命运说了算,是他说了算! 此时站在麦田边的大夏打了个喷嚏。 她心想自己很多年都没生过病了,刚才打喷嚏八成是有人想自己了。 然后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谁会想她,算来算去想她的不多,总共就一个,还是压在五行山下的孙悟空。 也有可能是有人骂她,如果真的按照这个思路来想的话,骂她的人可就真的太多了,估摸着天上的那群天兵天将们这几年会频繁地提起他就骂娘。 闹天宫这事儿已经过去三十多年,当初那群倒霉的天兵天将投生到人间三十多年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人间三十多年也是他们脱去人间皮囊大规模回归天庭的时候。回去后大家开始叙旧,说起闹天宫的事情来不把她骂的死臭才是邪门呢。 想到这里,她又打了两个喷嚏,忍不住抬头看,觉得天上的怨气也太大了。 小黄牛已经长成了一头大牛,这时候对着大夏哞了一声,大夏立即换上笑脸高兴地说:“走走走,现在就走,妞妞不要急,咱们现在就回家。” 自从认识了城隍,大夏就把牛魔王借给了本地的阳间县令,县令对开荒这件事和大夏的热情一样高涨,所以现在是衙门的衙役带着神牛开荒,按照本地的户籍给百姓们分地。 牛魔王对这件事有意见,他被酒神赶着耕地是因为打不过酒神,说破天去也是本事不济,没什么可丢人的。但是被凡人赶着耕地他可就太生气了,觉得丢了他妖王的脸面,差点咬死那些衙役,之所以没主动害人,是因为罗刹女天天来找他。 罗刹女确实是个心善之辈,看到牛魔王愿意给凡人耕田不胜欣喜,一开始是晚上来找牛魔王,现在是白天也在,甚至她还日夜陪伴,在牛魔王耕地的时候她还主动去帮助凡人看病。 牛魔王只能摁着性子装一头好牛,大夏就不想影响牛魔王和罗刹女相处,就带着小牛过起了真正的耕种生活。这日子真的美好,大夏觉得内心因为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变得极其平和。 小牛的背上背着一捆已经长老的菠菜,大夏刚从地里把冬天种下的菠菜铲干净,打算这两天再种点别的菜。 她回到自己的小家,把菠菜卸下来带着小牛去喝水吃草料,她则是进了一个简易的棚子里做午饭。 就在她弯腰点火的时候,听到天边一阵铜铃响起来,这声音她听过,大部分都是那些坐骑宠物脖子的脖铃。 大夏头都没抬,一边烧火一边想着过几日去集市上给小牛也买一个铃铛,走路的时候叮叮当当响着也挺有意思的。 只是天上传来的声音越来越近,最终落到了院子里。 大夏回头一看,紫石金睛兽的鼻子都要顶翻这棚子了,她赶紧起来:“退后退后,别我把厨房掀了。” 大夏伸手去摸摸紫石金睛兽的鼻子,问他:“你最近可好?” 紫石金睛兽委屈地在地上打滚,只不过他忘了自己的体型,刚滚了两圈,大夏给小牛搭的棚子被撞倒了。 好在大夏的动作很敏捷,在棚子没倒前一把抱起已经长大的小牛飞了起来,躲开灰尘后把小牛放下。 紫石金睛兽知道自己闯祸了,立即趴在地上用两只前爪捂着眼睛。 这笨拙丑萌的模样让大夏也生不起气来,她走过去拍了拍这坐骑的脑袋说:“好了,别藏了,没生气。远来是客,我正好做饭,把你的那份也做了行不行?”魔/蝎/小/说/m/o/x/i/e/x/s/.c/o/m 40-50 第41章 云上 一只烤全羊架在院子里,大夏一边摇动烤架一边往上面撒香料。 紫石金睛兽的眼睛紧紧盯着,嘴巴在不停地蠕动。大夏就说:“你别着急,要烤好放凉了才能吃,要不然……” 她话没说完,紫石金睛兽迅如疾风伸出一掌扒拉掉一只羊腿抛给大夏,他自己则是一口把羊连同架子一起吞了。大夏接着羊腿,因为太热来回抛了几下,再看紫石金睛兽,这厮把架子吐出来正斯哈斯哈在嘴里来回倒腾那只羊。 大夏清晰地看到羊肉从他的左边腮帮子转移到右边的腮帮子,又从右边的腮帮子转移到左边的腮帮子。 大夏呆呆地把话说完:“……容易烫。” 紫石金睛兽在嘴里来回倒腾了几遍之后咔嚓咔嚓把羊嚼了直接吞下去,然后就在院子里哀号起来。 大夏放下羊腿站起来赶紧让他张嘴,紫石金睛兽委屈哼唧,大夏站在他的大嘴前看了看,不出意外的情况令她叹息一声:“唉,你把自己烫伤了,这几天只能喝粥了。” 紫石金睛兽立即趴下,拿大脑袋顶大夏,眼泪都飙了出来。 大夏被他这模样气笑了:“就说让你放凉了再吃,你看你急的!” 不对啊,大夏想起当初炸丸子喂给他,刚从锅里捞出的丸子扔他嘴里吃得香甜,应该是不怕烫的。 大夏还不知道这看上去憨厚可爱毛茸茸的紫石金睛兽有险恶用心,完全是给他主人打前站的。她一般对动物有巨大的好感,所以没往别的地方想,就让紫石金睛兽再张开嘴。 “你张嘴,张大一点,跟我一起说‘啊~’,让我看看你这是烫伤了还是被羊骨头给划伤了。哎哟,小可怜你这是被羊骨头给划伤了,比烫伤更严重一点呢。” 大夏上半身几乎是钻进了紫石金睛兽的大嘴里,紫石金睛兽嘴里倒是没有那股子难闻的腥臭味,毕竟他是一只跟着主人吃素的坐骑。 大夏退了几步,拍了拍紫石金睛兽的尖牙,就说:“闭嘴吧,你这要敷药。你体型这么大需要的药材更多,走吧,我带你去山上采药去。” 紫石金睛兽哼哼唧唧地跟着大夏出门,看到院子外面悠然吃草的小牛,紫石金睛兽居然跑过去咬着绳子带小牛一起去。 大夏拍着紫石金睛兽的大脑袋说:“你真棒,还知道遛小牛,你可要照顾好她,她上次去山坡上吃草滑下去被绳子拉着差点吊死,还是我去把她抱上来的,你回头多照顾她。” 紫石金睛兽嘴里咬着拴小牛的麻绳,眼睛眯着,喉咙里呼噜呼噜地跟大夏撒娇。 大夏点头回应他:“是啊,小牛命短,哪怕是长寿也就是三十年。” 紫石金睛兽大眼珠子灵活地看了一眼嘴里还在反刍的小牛,又一脸疑惑地看着大夏,喉咙里又呼噜呼噜的发出声音。 大夏回答:“做精怪不好,希望她步入轮回,日后做个人,就算做不成人,去太平年月做只宠物猫狗也行啊。长生不是一件好事。” 在大夏看来长生是一种流放,被时间流放。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在朋友们相继步入死亡之后,那股子孤寂能让人疯掉。 此时天上云层中,端坐的金狮看向下面,他周身佛光明亮,表情平静如水。 之所以没下去就是因为他身边现在围绕着二十八星宿。 二十八星宿是妖仙中战斗力较高的二十八人,金狮当年差点也成为二十八宿之一,要不是他还有一身任务,自己也不想去天庭听差,说不定就真的去做星君了。远的不说,就说三十多年前大夏在天宫打砸的时候,二十八宿和金狮也算是并肩作战过,所以这会儿一群人凑一起都低头看大夏。 二十八宿在这里当然是为了监视大夏,金狮在这里是为了寻自家的坐骑。 干看着没意思,大家免不了一起聊几句。 金狮就说:“你们天天蹲在这里难道就不怕她打上来吗?人家好歹也是一个女神,你们一群男的,这不合适吧?” 娄金狗回答:“你说的难道我们不知道?所以才这么远远地看着,距离宁长不近,彼此也算是相安无事。” 危月燕在一边补充:“我们在这里就是确定她的轨迹,只要别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就行。老君也不想激怒她,但是你们做得可就过分了,那罗刹女一天不拉的去她跟前转悠,这是什么意思?” 金狮还不知道这事儿,听了之后抬头看向危月燕:“真的?” 危月燕看他满脸惊讶不像是假的,就问:“你不知道?” 金狮点头:“我真不知道有这事儿,我这三十年都没去过灵山,一直在我那寺中修炼,要不是因为我的坐骑跑出来,我如今还在寺里打坐呢。” 金狮说完看着昴日鸡:“昴日星官,是哪位罗刹女?” 昴日星官回答说:“《妙法莲华经》的护法罗刹之一,能掀起大风的那位。” 《妙法莲华经》就是《法华经》,有十位护法罗刹,当日金狮和大夏刚认识的时候,就跟大夏说他师父想让大夏做护法罗刹,护的就是这本经书,这本经书也是如来这一系的传法经书。有大夏这种武力值爆棚的护法罗刹,他日传播起来必然是极其顺利。当时大夏直接回复不去,再看如今大夏的战斗力,没因为这个生气已经是大夏好脾气了。 金狮忍不住说:“酒神脾气已经够好了。” 周围的二十八宿连连点头,本事大的人一般脾气都很大,换个普通人要是知道头顶上有一群监视的人早就生气了,酒神还安然待了这么多天没揍他们是真的好脾气。 鬼金羊就说:“我们帝君劝过大天尊和老君,就说放酒神去吧,人家和天庭闹这几次都是有原因的,这次是因为孙猴子大闹天宫,说起来那猴子闹起来也不全是不懂事儿,天上诸位……” 他没说完,其他几位星官纷纷咳嗽起来,提醒他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天庭各宫平账的事儿都兜不住了。 鬼金羊及时闭嘴,又接着说:“上次绞杀是因为喜神被杀的事儿。所以说不主动招惹她,她也不会主动打上天来。” 金狮没听过,忍不住问:“喜神是谁?和酒神是什么关系?” 井木犴回答:“喜神是酒神的一个朋友,两人很喜欢一起玩儿,原形是一只黑蜘蛛。酒神背上长的那蜘蛛腿就是喜神的。” 蜘蛛被认为是报喜虫,所以当一只蜘蛛拉着丝落在人面前的时候,被认为这是喜从天降。 喜是高兴,是畅快。 能让人高兴畅快的事情有很多,比如丰收,比如战胜,比如妇女有孕,比如加官晋爵。一旦高兴,免不了要吃席饮酒,所以喜神和酒神食神几乎形影不离。 金狮追问:“喜神被谁杀了?为什么要杀喜神?” 井木犴回答:“不知道,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多,帝君他们知道一些,但是都不愿意多说。总之我们帝君的意思就是不招惹她,她也不会来招惹我们,彼此敬而远之就好。谁知道大天尊和老君是怎么想的。” 金狮看了看其他星宿的脸色,刚才大家还有说有笑,但是这会都很严肃,这种严肃的气氛让金狮意识到事情就不是井木犴说得那么轻描淡写,他们肯定知道。 金狮也没再问这件事,而是低头看向下面。 大夏正踩着一朵云在山崖的石壁上采药。紫石金睛兽尽心尽力地放牛,当小牛往山崖处去的时候他就站起来把小牛赶走。大夏抱着一大堆草药飞到小溪边清洗,然后找了块带凹槽的石头把清洗好的草药放进去用石头捶打,等到捶打得稀烂,才把紫石金睛兽叫下来让他张大了嘴,然后把这些捶打得稀烂的草药给他敷到嗓子里。 紫石金睛兽就哼哼唧唧,大夏说:“别抱怨了,苦是苦了点,但是良药苦口啊!你要是吃羊的时候细嚼慢咽哪里会受这罪!” 紫石金睛兽张大嘴让大夏上药,眼珠子看着上方天空,心想主人怎么还不来,说好地过半天来找自己呢,怎么说话不算数了? 紫石金睛兽连炼化喉中横骨都做不到,更别说能看到云层之上了,他只是睁大眼睛到处看主人,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大夏把药给紫石金睛兽敷好,感觉自己像是完成了一个大工程,累地简直要直不起腰了。 眼看着暮色四合,她左右看看,对紫石金睛兽说:“走吧,小牛该睡觉了,咱们带她回去睡觉。我回去把那个羊腿给吃了,你今晚上就不要吃饭了,喉咙里的药也别吞了,到明天差不多就能好。” 紫石金睛兽委屈的哼唧几声,乖巧地跟着大夏和小牛一起回去。 天上的二十八宿纷纷找云头睡觉,昴日星官就来问金狮:“你这会要下去吗?” 金狮说:“天已经黑了,贫僧一个和尚这会去敲姑娘家的门不好,传出去了不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贫僧要犯戒,等明天再去吧。” 昴日星官笑起来:“你这顾虑很有道理,和我们一起躺一会吧。” 金狮摇头:“我打坐就行,这些年习惯了。” 一群星君纷纷躺下,他们睡不睡都行,不过是躺在松软的云层里偷懒。过了一会天黑了,睡不着的一群人就开始闲聊。 金狮本来想引导他们讨论酒神的真身原形,后来一想,这显得太刻意了,也就什么都没说。 然而一群男人聚在一起,正事说了几句后就开始说起大家都喜欢聊的闲话了。 “广寒宫新飞升了一批仙子啊。” 然后是大家都懂的笑声。 金狮就皱眉,对天庭的某些操作就很鄙视。 第42章 闲谈 鄙视完了,金狮就开始着急。 酒神的头上有这些人盯着,他无论做什么都逃不了这些人的眼睛,怎么才能说动酒神隐姓埋名呢? 一夜过去,朝阳照耀着大地,正在屋子里睡觉的大夏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在柴门前停下,大夏睁开眼睛,随后又闭上了。这脚步声她熟,也不知道这位大师什么毛病,总喜欢打扰人家睡觉。 门前站着的金狮手里正在拨弄佛珠,等了一会不见大夏来开门,他手里的两颗珠子轻微拨弄,碰撞声在大夏耳边响起,大夏翻身坐了起来怒气冲冲地说:“三十年过去了,大师敲门的方式一如既往。” 声音传过院子到了门外,金狮嘴角挑起,表情很愉快。笑着回答:“尊神还是那样喜欢赖床。天光大亮,您也该开门迎客了,让客人久等不是待客之道啊。” 大夏出门,路过院子里睡觉的紫石金睛兽忍不住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都是你乱跑才把你主人招来的。” 大夏板着脸打开门,金狮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尊神,又见面了。” 大夏对着金狮上下打量了一眼:“大师,每次见面你都受伤,是不是在你跟前我不该被称作酒神,而是霉神啊!” 金狮皱眉:“没想到被您看出来了,您有一双慧眼。不过您也别多想,以前受伤是因为别的事儿,这次重伤迟迟不能痊愈才是因为您。能喝杯热茶吗?我手指太凉,山中太寒。” 大夏侧身:“请进。” 这时候紫石金睛兽已经在大夏身边站好,一副乖宝宝的模样,看到金狮进来讨好地上前蹭了蹭。 金狮按照剧本骂了一句:“再乱跑就扔了你!” 他就没演过戏,也不知道这剧本怎么样,还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如何,更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相信,毕竟酒神不是个笨蛋。 大夏已经进厨房了,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春有百花,大师喝花茶吗?” 金狮立即回答:“客随主便。” 他这次来找大夏没以前那么自然,以前大夏的院子里没座位他能给自己变出来,这一次在院子里站了一会才发现没地方坐。 等到他念动咒语变化出桌子凳子的时候,就听见大夏骂了一句:“讨厌鬼!”接着就是一声求饶。 金狮立即折身疾行来到厨房门口,看到厨房里面大夏的手指捏着一个胖乎乎侏儒的耳朵,把整个侏儒都给提了起来,这侏儒两脚离地,正呲牙咧嘴的挣扎哀求。 大夏咬牙切齿地问:“你是不是想偷吃!” 这侏儒是民间的灶王爷,也是天庭的灶神,他嘴上忍不住说:“您讲点理啊,您这里什么都没有,我怎么贪吃!” “我昨天还剩下半个羊腿呢!” 灶神指着外面:“是那只龙不龙狗不狗长得像狮子还有一点像貔貅的东西吃了。” 大夏往外看,金狮立即转身,站在金狮身后的紫石金睛兽努力把自己的大脑袋胖身体藏在瘦瘦的金狮身后。 大夏松开手,冷冷地说:“哦,这么说我冤枉你了。” 灶神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忍不住抱怨:“尊神,俗话说神不为难神,你我都是神,你怎么就对此对待小神?您都没在家里摆小神的神位,小神也不往您这里凑,您怎么还是隔着这么远把小神从中土给薅来了?” 大夏就是生气之下往灶台里面一抓而已,把灶王爷一把从千里之外给抓了出来。 大夏冷着脸:“这么说这是一场误会!” “是一场误会,您下回别这样了,小神与人相交整日和和气气,也没见过您这样……不说了不说了,告辞告辞。” 灶神对着大夏拱手,又赶紧对着金狮拱手:“大师,幸会幸会,告辞告辞!” 大夏一把扯住他:“你既然说你不住在我家,为什么我还丢了半只羊腿你就能知道是在紫石金睛兽的肚子里?” 金狮眉毛一挑,立即明白大夏早就知道有人盯着自己的衣食住行,之所以这会发难就是为了不让天庭知道两人要谈什么。 灶神支支吾吾,大夏冷笑:“你也说了神不难为神,这次饶你,你日后别在我们家厨房进进出出,要是再让我抓到你,我先对你开膛破肚再去找老君玉帝盘盘道!” “是是,下次再也不敢了。”说完灶神钻到灶台里消失不见。 大夏冷哼了一声。 金狮看向她,大夏说:“你来了之后这老头就出现了,他以为他躲得妙我就发现不了,其实我就是不想和他们计较,这些天庭的神仙真讨厌。” 说完就从桶里舀水准备煮茶,金狮一边摸紫石金睛兽的脑袋一边说:“尊神上次走得匆忙,还有些茶具留在我那里,回头我给你送来。” 大夏想起来了,立即说:“好啊,那可是很多年的老物件了,我也舍不得扔,多谢大师了。” 金狮嘴角挑起,下次再来就有理由了,他已经打算好了,下次故意落下两个杯子,这样还能再来一次。金狮盘算好了之后就领着紫石金睛兽往小桌子那边去。 大夏从厨房的一个罐子里抓了一把花瓣扔到陶罐里煮水,水开了之后就倒了两杯茶端出去。 要是按照剧本,金狮这时候就该先为自家的坐骑道歉,然后把这件事定性为意外偶发的事情,合理化自己上门的动机。金狮正准备说这些,突然被大夏问道:“你那件金光灿灿的衣服呢?每次见你都是打扮得挺富贵的,今儿见你穿麻布就觉得有点不习惯。” 大夏心想,这乍暖还寒时候的时候穿麻都不知道怎么想的,不知道麻不保暖吗?但是又想起来现在棉没有被大范围推广,心里再多的吐槽也说不出来了。 金狮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剧本一下子被打乱,他有些慌,就立即皱眉想着该怎么补救。 大夏听不到回答看了他一眼,瞬间想起来了:“哦哦哦,你那件衣服在天庭的时候废掉了,我想起来了。” 大夏随后就硬气地说:“大师,我是不会赔你的,这都是你自找的,你不拦着我你衣服就不会破。你也不会迟迟不能痊愈。” 金狮不想聊自己的袈裟被剑气割成碎片的事,但是剧本已经没法续上了,只能端茶喝了一口,问:“看来您对天庭盯着您这件事不太在意?” 大夏抬头看了天上一眼,问道:“你昨日不是和他们说了一天的话吗?你看着昴日星官怎么样?” 金狮正想解释自己昨天的行径,避免让大夏往不利于自己的方面想,听到这个问题又不知道该怎么狡辩,点头回答:“昨日因为找紫石经过这里和特曼聊了几句,我看着昴日星官挺好的,他虽然受伤却也早已痊愈。” 金狮在心里想着自己刚才为自己开脱的理由不知道大夏会不会信,就听到大夏说:“真的?看来这位星君没把我的肉吃下去。” 金狮皱眉,听着这话里有很多意思,也顾不得自己心里的剧本急忙问:“尊神怎么说这样的话?” 大夏皱眉:“你不知道?”随后想了想:“你大概是不知道的,毕竟你师父出头的日子都比较晚。 老君骂我们残暴贪婪并没有骂错,他带人追杀我们也确实没杀错,我自己也觉得大部分六天故气该死。我不知道跟谁说过,我说这个世界是后者反抗前者又被后来者反抗的世界。反正我自己也做了两件该死的事,头一次是不知道,后一件就很不理智。” 金狮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同类相食,你说的是这件事吧。”金狮听说过一些,但也就是短短几句话而已,更深的就不知道了,因为天庭高层和佛门高层都不想让后来者知道这些事。 大夏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很痛苦,她说:“我不是土生土长的神,神不是神圣的,就是一群怪物,先民们对这种怪物很畏惧,又不理解,更不知道来历,对这些怪物统称为神。 我当初第一次出来游历,当时天地之间还不是这个样子,我们山上距离大海很近,我来到海边玩耍,看到一群渔民在吃鱿鱼,他们看到我就邀请我一起吃,我就跟着一起吃了。” 大夏当时欣然加入,因为她做人的时候就很喜欢吃鱿鱼,什么铁板鱿鱼,鱿鱼丝,零食里面还有袋装的鱿鱼仔,看到一群人在烤鱿鱼口水都要流出来。只不过这些人在吃鱿鱼之前还要围着篝火又唱又跳,大夏以为是什么部落仪式,虽然不会唱,但是跟着蹦蹦跳跳是能做到的,在围着篝火蹦跶之后人家给了大夏一条鱿鱼须,大夏没想太多,连忙道谢吃了一条鱿鱼须,吃完之后她才知道乱吃东西的后果是什么。 “唉,那根本不是鱿鱼,是深海的一个神。我看到的那群人也不是什么渔民,也是一群神,他们聚在一起吃掉深海里的神,就是为了夺取深海神的能力。并不是所有人吃了之后都能得到被吃者的能力,我误入其中,仪式做的最潦草,却在吃完之后腿就变成了腕足得到了这个能力。这个过程不只是身体上难受,我心里也难受!通过吞噬而得到对方的神通,那就证明将来有一日我也会成为人家的盘中餐。” 大夏接讲:“我变化后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哭着回去找师父,被师父哄了好久,可惜变不回去了。后来通过师兄们和师姐们口中才知道外面并非民风淳朴,三皇五帝之前也不是互帮互助圣人辈出的年月,相反大部分地方都是……都是野蛮血腥残暴又虔诚的扭曲模样。 师父对我很好,但是师姐他们都觉得我胆小懦弱被师父宠坏了,连门都不敢出,听到外面的事儿都要抱着脑袋大哭不止,总之后来被他们嘲笑了,再后来,他们也被吃了。” 金狮皱眉:“被吃了?你师门应该不会坐视不理,而且你本事这么大,他们应该也本事很大啊。” “所以我师父才经常说‘神通不敌业力’,每个人出门前他都交代了,让他们不要理会外面的是是非非,要潜心修炼,要日行一善。大家出门的时候都乖巧地答应听话,心里也确实想听师父的话,师父比亲爹都好,我们每个人孝敬师父的心都是一样的。 可是出去后免不了被现实裹挟,就如我师弟悟空,他以前也就是个好显摆要面子喜欢听人家夸他的猴子,后来认识这一群妖王,别的没学会,一堆糟粕全被他学完了,神通再大有什么用,神通不敌业力,三十年前闹天宫跌了个跟头,相信他日后会学乖的。” 这时候厨房里的水开了,大夏站起来:“你还要不要喝水?我再去倒一杯。” “我和尊神一起去。” 站在厨房门口,金狮把杯子递给了大夏,问道:“您刚才问昴日星官,是想问他有没有吞噬您的那一丝肉从而得到您的神通?” 大夏倒了花茶,把杯子递给他,摇头说:“不,我是想知道他吞了我的肉有没有折寿。” 冬虫夏草就是草从虫子的尸体上长出来,虫肉处于死亡状态。大夏的状态很奇特,是虫子死了草是活的,草死了虫子是活的。虽然每年轮回一般的死了又活,整体来说,无论虫还是草都是死的,因为大夏早先的寿命只有一年,是道法逆天而行,换大夏长生不死。 再直白点,成精的是真菌,虫和草都是载体,换句话说,死了很多年的虫肉有毒,毕竟是药三分毒啊! 大夏这套娃一般的生命分三层,表象是虫草,实际上虫草的宿主是真菌,但是真菌被大夏这个人的灵魂夺舍。 这也是为什么大夏能在大逃杀一样的神吃神中活下来的最根本原因。 真菌是大部分状态下寄生或者共生才能活下去的物种,但是虫草处于生生死死之间有剧毒。别的神吃下有毒的虫草被毒死后,一丝真菌随着宿主的完蛋也完蛋了。 昴日星官没病没灾,只能说他没吞噬那一丝虫肉,也没被寄生,更没被毒死。 金狮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就问:“要是按照尊神的说法,岂不是六天故气里面没有好神了吗?” “不是啊!娲皇和伏羲神王就不是这样的,再厉害的比如羲和、望舒这些日神月神也都很不错。说真的,他们人不坏,但是也犯过很多错,比如造人,女娲造人也是失败了很多次的,那些失败的全被她销毁了,那些都已经是生命了,都活下来了,她还是毫不犹豫都给销毁重造。对待她心爱的造物,她很有耐心的,比如说教先民们观星,比如说为这些弱小的人族补天。” “他们后来呢?都死了吗?” 大夏含着一口水摇了摇头,喝下去后才说:“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渺小如沙砾。” 金狮点头:“三千世界,我知道。”佛门对这个有过辩论,金狮曾经在如来的指点下感悟过诸多世界。 大夏问他:“三千世界是虚指,未必是三千,但是指的都是这一方宇宙。我问你,这三千世界之外有什么?” 金狮没回答,虽然他能根据经书上的内容回答,但是经书的内容没法被他证实,他也不知道。 大夏就说:“三千世界之外有更辽阔的宇宙,我……我不能说太多。当时女娲伏羲他们都想去看看,而且他们也清楚,一旦出去后再回来是千难万难,极有可能回不来了,反复考虑了之后他们还是打算离开,跟着他们走的神不多。 当时他们也问我了,我很坚定地告诉他们我要留下来,理由有三,首先是这里有我师父和我的朋友,其次,有一位大贤不让我离开。最后是我有不离开的理由。 他们走了之后,无论是神还是人都很癫狂,那时候是夏商两朝,真的不把奴隶当人,人殉人祭非常猖獗,甚至把祭祀的奴隶当菜,最后靠着老君等少数人振臂一呼猎杀六天故气,又通过人间确立礼法抹去人殉人祭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大夏总结:无论神还是人,都没有完人更没有圣人,都是私心甚重。 站在厨房门口,两个人喝完了两杯茶,金狮免不了在心里想:尊神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他就直接问了:“尊神说这些有什么用意?” 大夏就说:“就是让你转告你师父,我虽然和老君不对付,但是我也不会时刻准备把天庭砸了甚至是逼着玉帝退位。老君做事的方向是对的,我是认可的,就是手段有点……一言难尽。所以我是不会和你师父走在一条路上的。” 金狮叹气:“尊神,我确实是为了紫石而来,和我师父无关。” 大夏看着他:“真的吗?你这么费尽心机,真的不是为你师父而来。” 金狮点头:“我……我自己来的。” “难得啊!我印象里你师父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没想到你也有自己能做主的一天。”大夏没多想,紫石金睛兽是金狮养的,为了坐骑还是为了他自己,在大夏这里都是一样的。 大夏上下看了看金狮,就说:“为大师这份改变,不如再喝一杯?” 这时候紫石金睛兽的肚子叫起来,棚子里小牛也叫了一声。 大夏立即说:“妞妞,马上吃早饭,不要叫了。” 金狮看着牛棚里的牛,再转身发现大夏在忙忙碌碌地抱草料,仔细发现这就是一头凡牛,问道:“这是尊神要养的坐骑?” 成牛出行的神有很多,金狮就是往坐骑这方面想的。毕竟这会他自己的坐骑都不争气地跟着大夏,为了一口吃的已经咬着水桶等着让大夏给小牛换是食槽的水了。 “不是,这是我的宠物。”就是个头大了点。 “宠物?”金狮有些不理解,但是慢慢地坐了回去。 大夏喂了牛之后开始忙了起来,进进出出的开始做饭,金狮在大夏絮絮叨叨的忙乱中觉得整个人都心静了,一瞬间觉得天很蓝风很柔,春天真的来了。 第43章 相处 大夏发现金狮他不吃饭,惊呆了。 金狮解释他是偶尔吃一点,平时不吃饭。这种做派让大夏叹为观止,毕竟在她心里,她师父那样本事大的人也是要吃东西的,就是他师父喜欢瓜果,每年夏秋时候带着他们去山上摘果子吃,平时还是会吃一下杂粮。金狮这就符合大众想象里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刻板印象了。 但是紫石金睛兽是个饭桶,大夏煮了一大锅芋头大米粥,自己就盛了一碗,剩下的全被他吃了。 吃过饭后紫石金睛兽甩着那毛茸茸的尾巴跟着大夏去屋后的小溪里刷锅,金狮则是留在院子里考虑下一步怎么办。 按照剧本他该带着紫石金睛兽离开了,但是这话该怎么说呢? 他在心里打草稿:尊神,多谢款待,我们该走了。 不行,这样太正式了。 不如这么说:尊神,我们这就走了,过几日把茶具送来。 这个似乎可行,但是又觉得欠缺了点什么。 就在他皱眉推演告辞的过程中,门外有人敲门。 其实门并没有关,一个穿着官服的人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敲门。 金狮的眼神往地上看了看,此人没影子,但是看他的官服就知道是本地的城隍。 城隍主动打招呼:“大师好。” 金狮回答:“酒神不在家。” 城隍就说:“下官刚看到她在屋后洗锅啊!” 金狮脸不红心不跳:“所以说她不在家。” 城隍心想:你也是个做客人的,怎么这个态度? 城隍进门,把食盒放到了厨房里,也没和金狮说话,反而是抓了一把草料去喂小牛,还帮着小牛梳毛。因为城隍是常客,小牛对他很熟悉,很亲昵的靠了过去。 金狮的眉头皱起来,决定先不走,看看这人想干什么又有什么目的。 没一会大夏回来了,提着锅进门。她背后的紫石金睛兽因为个头太大,门又太窄,所以只能从外面跳进来,别看紫石金睛兽是个庞然大物,落地很轻巧。 在大夏把锅放回厨房的时候,紫石金睛兽跑到了牛棚旁边盯着小牛,城隍以为他想吃牛,就警告说:“不能吃牛呦,这是尊神养的。” 大夏从厨房出来笑着跟城隍说:“紫石金睛兽不是想吃牛,他是一个人玩着没意思,要去放牛,他想和妞妞一起玩儿。” 大夏就去牛棚里把拴着小牛的绳子解开,紫石金睛兽趁机来到金狮身边,大眼睛扑闪扑闪,又往金狮身上蹭了蹭。金狮嘴角含笑,轻轻地抬起胳膊揉了揉紫石金睛兽的脑门。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这个坐骑学会了迂回,简直太聪明了! 紫石金睛兽颠颠的飞出去放牛去了,大夏把身上的草料拍掉,跟他们两个说:“我来给你们引荐一下,大师,这是我同乡,本地的城隍苏方。苏先生,这是奈陈国主金狮大师。” 苏方立即拱手:“幸会幸会。”说完就不在意了,大汉臣民自有一番骄傲,对方不过是小国国主,大汉官员还看不到眼里。 金狮也毫无感情地回了一句“幸会”。 大夏招呼他们坐下,跟城隍说:“苏先生,我刚吃过饭,你要是早点来你拿来的菜能当早饭了,咱们留着中午吃吧。” 城隍来这里不是为了找大夏吃饭,今日是他又要交汇总给地藏王的日子了,于是就说:“下官中午还有事儿,咱们先坐下聊聊吧。食盒里面有本官的笔墨……” 大夏跳起来:“我给先生拿来。”说完冲进厨房翻盒子去了。 金狮看着城隍:“同乡?” 城隍点头:“然也,尊神也是我们汉人呢。” 这时候大夏把笔墨纸砚拿来,城隍就把砚台递给大夏,大夏和他配合习惯了,立即动了动手指,屋子后面小溪里面迸溅出的一滴水没有落回小溪,而是飞过茅草屋子落在了砚台上,城隍就开始磨墨。 金狮问大夏:“汉人?” 大夏点头:“对啊,我是汉人啊!” 金狮并不知道汉人汉朝对于一个民族的意义,他对“汉”理解的是意思是河流,汉人对应的就是河流边的人。 金狮就问:“怎么不叫江人河人?尊神住在溪边,该自称溪人。” 城隍抬头,几乎惊呆了。 他在想:这小国的国主也太没见识了,居然不知道我大汉! 他忍不住说:“大师,是因为我朝高祖皇帝斩蛇起义才有了大汉,我等才自称汉人!”你就该读史书!这人是念经念傻了! 金狮听出小城隍的嫌弃,他对城隍的所言所行不在乎,但是大夏在一边点头,还和城隍说起了汉初的文景之治以及武帝征战匈奴的故事,金狮突然明白,他对酒神的过去不知道,对她喜爱的东西也不清楚。 金狮手指拨弄佛珠,十二颗佛珠轮转,时光回溯,汉朝的故事他顷刻间知道的七七八八。 回溯几百年的历史所耗费的法力让金狮胸中气血翻滚,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面对着大夏和城隍的惊呼,金狮很淡定地擦了擦嘴角,对大夏说:“刚才运功岔气了,三五天就能好。” 城隍瞬间眼睛一亮:“尊神,这是好事啊!” 大夏:啊? 她急忙问:“好在哪儿?” 城隍眉飞色舞地说:“下官今儿就能写您救助了个吐血的和尚。” 大夏:“啊?” 城隍问:“他是不是和尚?” “是啊。” “他吐没吐血?” “吐了啊。” “这不就说通了吗?下官天天给您讲这县上鸡零狗碎的东西您虽然听得高兴,但是下官写的内容几乎是千篇一律,连地藏王菩萨身边的人都训斥说下官不用心,如今碰到这件事,地府的人肯定很受用,毕竟救助的是和尚嘛。” 城隍还向着大夏挑眉,一边写一边跟大夏讲地府的人是多么的双标。 “只要那些鬼魂生前有过斋僧或者是给寺庙捐过香油银子香火钱的,不管做了什么恶事,投胎的时候总能投个好胎。” 这又有乐子可听了,大夏眉飞色舞地问:“真的假的?” 城隍说:“怎么不是真的?有些妇女不侍奉在病榻上的婆婆,最后让婆婆饿死,却因为去庙里捐过金银衣物落下个良善的评语。有恶媳妇也有恶婆婆,有的婆婆逼着儿媳妇上吊,也因为对化缘的和尚很大方,最后投身富贵人家。” 大夏一边听一边骂,城隍也是这样,在两个人骂骂咧咧中城隍把今天的内容写完了,还拿给大夏看了看。 “您看看,要是妥当我就交上去了。” “嗯嗯!嗯?”大夏突然想起当事人来,问了金狮一句:“大师,这么交上去妥当吗?” 金狮伸手把纸抽过来,看到上面写的是云游僧后递给了城隍,点头说:“可”。 城隍看他这居高临下漫不经心的一句“可”,才真切地感受到这是个上位者。有了点未央宫中见驾的感受。 城隍双手接过来,跟大夏说:“尊神,我这就回去了。” 大夏点头,站起来说:“我送先生。” 城隍连忙说:“留步。” 这就是客气话,大夏还是把人送到了门口,此刻城隍对于金狮有一肚子话想对大夏说,但是这乡野里面没什么说话的空间,毕竟荜门蓬户,门外讲一句话屋子听得清清楚楚,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然而又想到大夏已经干翻了天庭,应该一时半刻不会上当,就想着过几日再来,因此客气了几句钻入地下离开了。 大夏回到院子里就看到金狮突然一歪,整个人面如白纸,心想:完蛋了,又要救人! 她赶紧上前扶着金狮进了厨房,让他靠在墙角的柴堆上,提着个罐子说:“你等会,我去后面打点水来给你熬药。” 金狮一副柔弱到不能自理的模样,却又表现出强装的坚强:“不用了,我过会儿就好了,而且凡间的药是治不好我的,别白费力气了。” 大夏把罐子放下,在旁边把他的手提起来开始把脉。 大夏一边把脉一边说:“我医术不太好,凑合着个给你治吧。” 说起来大夏的医术不如孙悟空,治病虽然靠经验,但是有的时候也要拼天赋。 大夏握着金狮的手闭着眼感受了半天的脉搏,金狮虽然觉得冷,但是整个人很放松,已经没有了焦虑。 以心问心,这是快乐的日子吗? 心回答:是的。 过了好一会,大夏说:“你这是腰上的伤没有痊愈,而且你受伤太多,造血的速度比不上失血的速度,所以你才脸色这么白,这么畏寒。”大夏愣是想不出一句专业术语,白话说完,交代金狮:“你腰上的伤好说,但是你缺血这件事要养,回去记得吃一些补血的东西,像是红枣啊这些。对了,你可以喝红枣茶,我等会给你一些红枣,那是去年我去山上摘的,单吃有些酸,泡茶还可以。”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巴掌大的百宝袋拿到手上,伸进去一只手在不断翻找,里面的东西太多了,找了半天还在找。 金狮往她身边靠拢,问道:“找红枣吗?不着急,过几天再找也行。”他是真不着急。 “不是,红枣在我床头,我躺着睡不着的时候摸几颗塞嘴里当零食了,我找的是老君给我的药丸,治你各种重伤后遗症的。” “你有老君的仙丹?” “对啊,现在叫仙丹了,以前我们都叫药丸,我跟你说,以前的药丸效果好,现在药材不行了,仙丹的效果也不行了。嗯,找到了,就是这个大药丸子。” 大夏从百宝袋里拿出一枚不太规则的药丸,外面包着金箔,就是金箔厚了些,整个药丸子跟一个成年人的拳头一样大。金狮看了忍不住想:这么大,一口吞不下,怎么吃啊? “这是早先我和老君还和气的时候他给我的见面礼,说我是小辈,长辈理应给见面礼。让我说他就是占我便宜,冒充我长辈。这药很有用,掰下指甲盖大小的就够了。”大夏掀开一点金箔,抠了一点扔到杯子里,剩下的大药丸子用金箔包好塞进了百宝袋。 大夏把残余茶水倒进杯子里,看到药物化开就递给金狮:“喝吧,保证药到病除。” 金狮毫不犹豫地喝下去,一股暖暖的感觉游走在全身,特别是以前受过重伤已经痊愈的伤口处,这里居然有些麻麻痒痒的感觉。他的状态也好了起来,感觉到身体变得很轻,几乎要飘起来。 “嗯,不错。” 大夏高兴地拍手:“你要知道老君的药丸子是有名的好用。” 金狮表面微笑心里着急:快想想还有什么理由能留下来?要不然等会就真的要走了。 第44章 营建 能不能留下不好说,但是这会如果不说话就冷场了。 想聊天能随便找到理由,很多理由都是现成的,比如说刚才的城隍。 金狮起来把陶罐收起来,一边干活一边说:“虽然这些城隍的归十殿阎王管辖,十殿阎王归东岳大帝管辖,东岳大帝归玉帝管辖,但是实际上东岳大帝主要管着的是土地神,城隍因为归阎王管辖,一般默认是受到紫薇大帝节制,后来地藏王菩萨入驻地府,实际上管辖城隍的是地藏王菩萨。那城隍虽然是个忠肝义胆的人,但是人微言轻……” 大夏点头:“我知道,要不然这次你我见面我为什么要跟你说那么多,我是不耐烦和地藏王菩萨掰扯,打算借你的嘴告诉你师父,没想到你不是替你师父来的。” 金狮心里盘算等会去一趟灵山。 大夏接着说:“我倒是不在乎这些,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心思在大势面前都显得可笑。” 金狮忍不住皱眉:“那是你没见过真正的算计。我告诉你也无妨,我师父一心想光大佛门,前些年弥勒佛做先锋,已经在你们大汉,也就是中土,在中土传播教义了,灵山有能力进一步蚕食道门势力,佛门取代道门才是大势,一旦完成这样的布局,天庭就会式微,到那时候,我师父就真的是治世之尊了。” 以前说自己是治世之尊有点给自己脸上贴金,一旦佛门攻陷中原,那时候就真的能治理这方世界了。 大夏哈哈笑起来。 她笑得眼泪要流出来了,一边笑一边说:“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金狮听了仔细想了想,觉得这说的就是佛门啊。忍不住问:“尊神笑什么?” “我笑你们小看了中原,那真的是天地的中心,娲皇和伏羲神王居住的地方,日月星辰都俯首称臣,你以为那里真的会变成佛国吗?” 大夏摇头:“提前告诉你,盛极而衰,结果就是三武灭佛。” 灭佛,金狮笑着摇头:“就算有英明的长者愿意粉身碎骨来灭佛,佛法岂是能灭的?早晚会卷土重来的。” “你说得对。”大夏好奇地问:“我问你啊,你师父跟你讲过末法时代吗?” 金狮一下子正了脸色,说道:“讲过,正法五百年,像法一千年,末法一万年,佛之正法衰颓而僧风浊乱。” 大夏点头:“我以前读过佛法,我发现里面通篇都在教人们供奉三宝。依我的理解,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能说他是智慧本身,又不仅仅是智慧本身,他是世间万物,又不仅仅是世间万物。所以在开口的那一刻,佛已经被曲解了。” 金狮点头:“尊神有慧根。” 大夏微笑,菩提祖师的徒弟都是有慧根的,五百年后取经组西行,真正成佛的只有孙悟空一人。 大夏就说:“大师也不必在我跟前装,佛国是什么样子我是知道的,但我知道,大师在奈陈国并没有供奉三宝,而是用世俗治理,是不是?” 金狮他心里压根不信佛。 金狮闭上眼睛合掌微笑,此时从大夏的眼睛看对方,金狮真的是个充满神性的高僧,让人一眼看到都很信服。 大夏笑起来。 金狮这时候找到了留下的理由,他就说:“尊神愿不愿意救我一次?灵山这几个月要发生大事,我不想参与其中,想来您这里躲几个月,您意下如何?” 大夏也是满心算计,金狮刚才说佛门大兴是大势,后来被两个人的一通话把话题岔开了,但是大夏知道,时代可以造就英雄,英雄也可以造就时代,她想推动一个没有神佛的时代,所以就对佛门的动向很关注。 她还记得有三座天门没有绘制阵法呢,下一次她要借助佛门大乱去天上完成西天门的阵法。 而现在有金狮在这里,能光明正大地获得佛门的消息自然比什么都重要。 大夏笑眯眯地说:“大师,以咱们这交情您还可以什么,尽管住下。” 金狮心花怒放,脸上客客气气地说:“打扰了,我看尊神这里房子不多,我与您住一个院子极有可能损了您的清誉,不知道您能帮我在后面小溪边建造一座茅屋吗?” 大夏说:“这有什么难的,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咱们到底是有些慢,你把天上那群仙人给叫下来,一下午就能给您建好。” 金狮表情微微一怔,大夏说:“没事儿,你告诉他们,我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打人,要是大家和和气气,他们老老实实,我也是能和他们好好相处的。” 金狮不想让天上的星君来。 大夏觉得自己这主意不错,就问:“上面的那几个星官有保佑建房子的吧,我记得毕月乌、参水猿好像保佑营建房屋?” 金狮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有气无力:“斗木獬立门柱,虚日鼠上大梁,壁水貐擅造屋……他们里面还有很多人主凶,不适合参与建造。” 大夏满不在乎:“大师,你别那么迷信,有我这样的邻居,你还看什么主凶主吉,有我在做什么都吉利,咱们现在缺人手,你快去把他们叫下来,我先给你们烧一锅水,预备着等会儿干活的时候解渴。” 大夏说完就提着锅出门了,金狮在她出门后一脸后悔,怎么就提造房子呢。 云层上的二十八星宿一脸惊讶:“造房子!” 毕月星官问:“等等,是你造还是她造?要造多大的?不行我们回去多叫点人。” 娄金星官附和:“是啊,别因为这点小事儿她再生气。别人生气不要紧,她一旦生气,南天门说不定又要重修一次。” 张月星君就说:“民间盖房子是要看皇历的,看完皇历找了好日子后要先祭祀三官大帝,接着就是镇宅真君,然后是北方真武,财神,灶神,厕神,土地神等等这些,当然了,她看不上后面的这几位,估摸着也不会祭祀三官大帝,但是吧……”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他想起早先大夏的房子是她自己折腾的,这房子盖的奇丑无比,但是结实,里面还铺了炕道,冬天还能在炕道里烧火。当时就不找帮手,今儿怎么找人了。 “她以前是不搭理咱们的,今儿怎么回事?” 金狮等这些人叽叽喳喳说完了才说话:“那房子是我住的,我不想打扰各位……” “你住的?好说,走走走,咱们兄弟帮金狮兄弟去。” 二十八宿呼喊着飞了下去,金狮叹口气。 二十八位星君顶着各种各样的脑袋来到溪边,稀稀拉拉站在溪水两岸,一起施礼:“见过尊神。” 大夏正在溪边烧水,她还往锅里扔了几株洗干净的蒲公英,听到声音转头一看,一群人形兽首的家伙。 大夏坐着没动,看了几眼才从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昴日星官。 大夏问:“卯日鸡怎么站那么靠后,我身为一个大青虫都不怕你这只鸡,你躲什么。” 一身白衣服顶着个鸡头的昴日星官越过几位同僚走出来,笑着说:“尊神说笑了。” 大夏不在意地摆摆手:“咱们立场不同,当日也是迫不得已,那句话怎么说的,见面都是人情世故,不是打打杀杀,算了,我说什么你们都忌讳,今儿是金狮请你们帮着建造一处小屋子,我帮你们烧水。” 但是大夏烧出来的水这些星官们不敢喝,各个很积极热情地帮着盖房子,伐木烧砖这些活干的都很积极,唯独绕着大夏走。 大夏也不放在心上,因为下午太阳快下山的时候紫石金睛兽带着小牛回来了,大夏烧的一锅水正好温乎着,紫石金睛兽飞快跑去叼着小牛的食槽跑来,让大夏把水倒在食槽里喂给小牛。 大夏无所谓,看到紫石金睛兽围绕着小牛催着喝水,带着小牛去吃溪水边的嫩草,发现紫石金睛兽也太殷勤了。 大夏发现探究紫石金睛兽对小牛殷勤的动机比看一群星官盖房子有意思多了。 等到晚上,一群星官们盖完房子又要说检查一下,一股脑地挤进去了,大夏就知道,这是想近距离盯梢。 大夏不在意。 但是金狮在意,他虽然不知道有个形容词是电灯泡,但是他知道这二十八宿碍事! 他压低声音跟这二十多位星官说:“各位,这屋子太小了,装不下咱们这些人!这屋子贫僧没记错的话,这是给我盖的啊!” 亢金龙说:“兄弟,大家都累半天了,你这用完人就赶走是不是不太合适?” 一群星君连连点头。 金狮气地闭上眼,告诫自己别发怒,刚要说话紫石金睛兽跑了过来,在门外摇头晃脑,脖子上的铃铛声很清脆,金狮只能先出去。 紫石金睛兽喉咙里呼噜呼噜,撒娇一样地蹭着主人。 金狮听到紫石金睛兽说大夏请他吃晚饭,立即把这一屋子的坑货们抛开,带着紫石金睛兽去了小溪前面。 大夏正搅拌野菜。 看到金狮进来就说:“怪我,我没想到他们脸皮这么厚,居然赖着不走了。” 金狮深呼吸一口气,心想自己早晚能把这些人给赶走。 大夏接着说:“无所谓了,大地辽阔,又没加个盖子,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对了,你要是没地方住不如住牛魔王的房子,就是我隔壁的那间小屋子,小是小了点,但是好歹能躺下,让紫石金睛兽睡在牛棚里,好不好啊紫石金睛兽。紫石金睛兽你可真有意思,小牛是我的宠物,你居然也当宠物养。” 金狮再次心花怒放,有时候好事坏事是可以随时转换的。 他立即答应了下来:“如此就叨扰了。” 大夏把陶盆放下:“大师客气了,三十年前大师很照顾我,一饮一啄皆是缘分。吃饭吧,外面的野菜已经快长老了,过几天再吃口感就不一样了。” 大夏去把城隍送来的菜放在桌子上,把凉拌野菜放在了金狮前面。 这时候小溪后面小屋子里的一群人在琢磨酒神这是什么意思。 第45章 暴躁 二十八宿的背景很复杂,有人有佛门背景,如昴日星官有个做菩萨的母亲。自然也有自己飞升的,还有一些有身后道门背景的。 就因为势力复杂,所以这些人才想得多。 昴日星官就开始考虑弥勒佛如今带着传教之功争夺更多的权柄这件事和金狮来这里有没有关系。 实在是好处只有那么多,别人吃得多了大家就吃得少了。弥勒佛如今实力不如如来,但是绝对能碾压其他人,这好处是从身上夺来的岂不是一目了然。 至于其他人想的就多了,有的人想着酒神是不是趁着大家不注意要暴起伤人,还有人想着酒神是不是想把大家留下来考察一下,将来打算和某一方势力合作,要不然为什么白天说“见面就是人情世故,不是打打杀杀”。很明显酒神比她那师弟更懂得人情世故。 在大家心里反复琢磨的时候,住在大夏隔壁的金狮也在琢磨这件事。 他倒也没把全部心思放在怎么和酒神长时间相处上,等整个人冷静下来看不到大夏之后,他脑子也恢复了思考,毕竟接下来的日子不太顺利,一方面他要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给他师父,他私自来找酒神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很大,足以让天庭怀疑他师父要和酒神联手,师父光是要让天庭打消疑虑就要花很大的工夫。另一方面他要弄清楚酒神留下二十八星宿到底是什么目的,无论是从自身考虑还是从师门考虑,二十八星宿的存在是敌非友。 他在屋子里打坐,手中的佛珠在不断转动。 佛珠能推断出某个人的未来,但是就如当初大夏说的那样,推算出来的未来不过是某个可能,未来有万千种可能,他纵然神通广大也未必能把未来全部推测一遍。自然也能推断一件事的走向,然而这种推断出来的走向也仅仅是一种可能,有的时候甚至不会发生。 酒神的心思难以捉摸,要不是生性冷漠,他都要找人问问女人心是不是海底针。 金狮睁开眼,盯着黑暗中的一处地方,眼神放空开始回忆自己今天的行为,开始反省今天有没有暴露自己的心思。反省后发现只怕是已经把心思露出去了,再这么下去必然要出事。 他叹口气,终于明白师兄说的爱意是无法掩饰,有时候想法和身体就是不受控制,等到回想起来就发现悔之晚矣,而且哪怕是做了周密的计划,最终也在实施的时候被改来改去。 如果他的这番心思让大夏知道,大夏肯定大笑不止! 她不是个对感情很敏锐的人,她也没那么多心思,把两拨人马全部叫到跟前仅仅是觉得人多热闹,顺便还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消息。反正她这种单一的生活是没有什么可观察的,更没有什么有效情报让对方侦探。 大夏骨子里是个爱热闹的人,离群索居的日子对她来说过不长久。所以晚上她早早地入睡了,听着周围的呼吸声,她觉得很有安全感,哪怕她已经很少战败,但是孤独的时候还是觉得会有鬼怪要来害他,晚上甚至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心里知道这是自己胡思乱想,但是就是有种背后有鬼的错觉,孤独是如此难以忍受,哪怕周围全是敌人,至少不孤独了,所以她这一夜睡得极其舒服。 次日一早快乐地醒来,她从房间里出来对着金狮的房间喊了一声:“大师,你不吃早饭是吗?我带着他们出去烧烤去了。” 说完大夏踢了一下趴着的紫石金睛兽,解开绳子带着小牛出去了。 他们找到了另外一条小溪,这里的水更深,水流也很急,溪水里面有很多鱼。放小牛去吃草后大夏就挽着裤腿站在溪水里抓鱼,紫石金睛兽在岸上负责把大夏抛上去的鱼摁着不让鱼们弹跳回溪水里。 等会儿抓够了鱼就拿来烤,大夏一边抓鱼一边说:“再过一阵子就要灌溉庄稼了,我养的那几亩地看着土壤有些干,好紫石,你跟我一起挑水浇地吧。” 紫石金睛兽的大眼珠子愉悦的眯着,高兴的摇头摆尾,对于他来说,只要不跟着主人去打坐念经干什么都是有意思的。 大夏看他这态度就很高兴,笑着说:“待会我就吃一条,剩下的都给你吃,咱们多捞一些好不好?” 紫石金睛兽前面两只爪子高兴地蹦跳,这模样就跟大夏以前见过的舞狮一样。 这时候一道光落到了小院那边,大夏抬头看了一眼,考虑了下就没去管。 这道光落在了小院子前面,在院子里打坐的金狮睁开眼就看到这位不速之客是如来座下的力士。他眉头蹙着问道:“师父叫你来有什么事吗?” 这力士刚要说话,就听见小溪后面的小屋子里一群星官陆陆续续出来,这些人出来后蹲在小溪边洗脸,还抱怨屋子太小地方太窄睡得不舒服。 力士为避免被人听到,立即大步进了院子里在金狮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金狮皱眉:“你说我那位未曾谋面的师弟……轮回了?” 如来想培养新弟子,选出了一个很优秀的,跟大家说将来能分担金狮的事情,把各种仙丹灵果往他身上堆,往日更是亲自带在身边指导,没想到居然轮回这么快。 金狮想了想,点出真相:“他才修炼了二十多年,对于人间来说二十年不算短了,对于咱们来说,二十年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儿。” 区区二十年的修为就敢出来迎战,这是太自以为是了,看来灵山上下的吹捧让他有些看不清自己了。 金狮想着:该有此劫。 力士叹息,毕竟堆放了很多资源在新人身上,没想到是这个结局。他就说:“昔日大家都说他天纵其才,放眼看去,也不是没惊才绝艳之辈,几十年前被压在山下的齐天大圣,听他自己说他学艺也不过是七年而已,加上外出求学的所有时间也不超过三十年,他三十年的修为已经能闹天宫了。” 金狮看了看力士,心想这世间能有几个孙悟空。而孙悟空这样的人在他师门里面也不过是个垫底的。 说到底是人比人不如人。 力士看他不再说话,立即说起了正事:“弥勒佛祖骤然发难,要做未来佛,燃灯佛祖也派人把水搅浑,各处都乱糟糟的,各地的菩萨都已经齐聚灵山,现在商议未来佛的事情,世尊召您回去。” 金狮不想回去,没说话。 力士轻声说:“此时十万火急,再不遏止,只怕……只怕燃灯佛祖和弥勒佛一起联手,还有很多菩萨虎视眈眈,大好局面就此瓦解。” 金狮叹口气,点点头:“走吧。” 说完两道金光向西而去,在忙着踩鱼的紫石金睛兽立即转身看着西方,连忙腾云驾雾来到半空,可是已经看不到金狮的影子了。 紫石金睛兽怏怏不乐地回到溪水边。 这时候大夏看到二十八宿那边也有几道光飞向西方,看去向,两拨人的目的地应该是一致的。 大夏就拍着紫石金睛兽的鼻子说:“没事儿,你主人不带你也别伤心,咱们接着玩。” 但是紫石金睛兽明显提不起兴致了,他趴在岸上喉咙里咕噜噜的发出声音。 大夏听懂他在说什么,紫石金睛兽担心金狮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大夏也没说昨日靠着药丸子已经把他的旧伤治愈了,而是说:“放心吧,你主人本事大,肯定没事。” 说完就拉着紫石金睛兽烤鱼。 就在她找石头刮鱼鳞的时候其他星官们来了。 他们也抓了几条鱼,用棍子挑着要蹭火苗一起烤鱼。 烤鱼早餐就变成了聚餐,这场面有点露营的感觉,大家聊的话题也渐渐多了。 一开始这些星官们抱怨房子小人多睡着不舒服,然后就反省了一下,说那是金狮的房子,他一人住自然是够的,塞进去二十多个人就不行了,今天趁着白天他们打算在附近再盖几处。 大夏没搭理他们,仔细把刚才收集到的香草塞鱼肚里一起烤。 看到大夏没反应,这些人就放心下来,盖房子的事儿就这么决定了。 话题就开始散乱了起来,大夏不管他们,自己吃饱了就喂给紫石金睛兽,紫石金睛兽没心情吃饭,看着没一点活气,跟病了一样。 大夏就摸着他的鼻子,劝他:“再吃点吧,你不吃要饿了怎么办?” 紫石金睛兽就张大嘴慢吞吞地吃了一条鱼,看那模样显得食之无味。 这时候一群烤鱼的星官就跟大夏说:“尊神,别管他,他就是闲着无聊,放他出去他自己会找乐子的。” 大夏问:“找乐子?” 转头看了看紫石金睛兽,紫石金睛兽别管年龄多大就是个小孩子,因为他的智商不高,顶到天也就是五六岁孩子的水平,偶尔做到什么超出人预料的事儿让人瞬间感动。 大夏盘算了一下,紫石金睛兽能找的乐子就是吃和玩。 吃已经吸引不了他了,至于玩,大夏决定等会儿做个超大号的逗猫棒。 她就拍着紫石金睛兽的脸颊说:“先吃饱,等会我带你玩行不行?” 紫石金睛兽点点头。 大夏就用手比画:“我等会给你做个这么大的藤球,再绑根藤,我坐在云彩上来回抡,你去抢球怎么样?” 紫石金睛兽连忙点头。 一边坐着的奎木狼就说:“尊神,这多麻烦,向西二百里郭阳县有很多人口,抓几个喂给他就行了。” 大夏慢慢地把头转过去看他,问道:“这话是你说的?” “嗯……别,救命!” 大夏抡起烤肉架要打死他! 第46章 规律 大夏摁着奎木狼打,其他星官七手八脚上来拉人,都是好话说尽。 这里面最忙的是紫石金睛兽,一边帮着大夏,主动去顶开围拢来的各位星官,一边还要看着点小牛,免得小牛被牵连到。紫石金睛兽忙的顾了东边顾不了西边,简直是左右为难。 大夏把奎木狼打的都没个人形了,亢金龙连忙说:“尊神,算了算了,他就是嘴上说的损了些,实际上是个好人啊!” 大夏忍不住呸了一声。 亢金龙被呸了一口吐沫星子还在为奎木狼求情:“他就是说几句,又没真的去吃人,您不能因为他放了几句狠话就要杀人,要是因为放狠话该死,天下就没几个活人了,您说是吧?” 几个星官连忙把奎木狼拉出来,飞快抬着回天上去了。 大夏看着奎木狼被抬走,冷哼了一声,跟亢金龙说:“跟他说一声,别什么东西都吃,乱吃东西早晚会害了他。” 一群星官连连应是,大夏对紫石金睛兽说:“走了,咱们带着小牛换个地方。” 走了几步,大夏又对剩下的星官们说:“你们把火灭了赶紧走,我要是心情不好,见你们一次打一次!” 这些星官们也不提盖房子了,一群人都回天上去了。 大夏叹口气,心想就是找邻居也要找良善的领居,就二十八宿这种吃人的领居有了更恶心! 果然孟母三迁是有道理的啊,和好人做邻居晚上睡觉都是香的,和这种人做邻居呼吸都觉得空气里有臭味! 中午她就拿藤条编了一个球,又绑了一根藤蔓,再找了一根竹竿把藤蔓的另一头绑好,坐在云彩上拿着这个大号逗猫棒带着紫石金睛兽玩耍。 夕阳西下,天气凉了,这种时候城隍来到地面上就会觉得很舒服。城隍从地下钻了上来,站在大夏他们门前对着云彩挥了挥手:“尊神,该吃饭了。” 大夏把逗猫棒收起来带着小牛和紫石金睛兽回家。 城隍带了数十张大饼,大夏切了喂给紫石金睛兽,剩下的饭菜和城隍一起吃。 城隍就说:“昨天土地爷来找下官,说二十八星宿落在了本县,问我该怎么侍奉,我们还没拿出个章程呢,这几位星官怎么就不见了?” 大夏问:“你想让他们一直留着?” “也不是。”城隍叹口气:“下官这种小官惹不起他们,自然是要小心应对。土地好歹还能找东岳帝君告状,下官能找谁?地藏王菩萨才不管我们呢。” 大夏听了看他一眼,就说:“天地之间自有运行的规律,念动真言咒语就能使唤你们,你要是……” “尊神”城隍连忙说:“有些话,下官不敢与闻啊!” 大夏笑了笑,既然对方不敢知道,她也不会接着说,拿筷子夹菜和城隍说起了这乡野间的趣事。 这时候从郭阳县赶回来的几位星官来到兜率宫一起拜见太上老君。 老君正在炼丹,听闻几位星官求见,嘱咐童子们看好炉子就从丹房出来了。 几位星官一起下拜,老君点头,摆了一下拂尘对他们说:“走吧,去前面亭子里坐着聊一聊。” 亢金龙就在老君身边把刚才发生的事儿讲了。 这时候太阳帝君急匆匆走来,跟老君见礼后禀告:“奎木狼伤的不重,都是些皮外伤,用了丹药已经好了,再养几日就痊愈了。”他嘴里的皮外伤就是没伤到元神,不需要轮回重修。 老君点点头,就是把奎木狼打成了肉泥,只要没伤了元神事情就不严重。 这一刻几个星官纷纷推了一把亢金龙,亢金龙被催的没办法,只能问:“咱们还要盯着酒神吗?” 太阳帝君说:“先不盯了吧,要不然我去走一趟和她商议一番,化干戈为玉帛?总不能日日防着她,咱们也是有事儿要做的。” 一群星官们都连声应是,盯人的活儿是他们干的,长久下去可怎么得了,谁想天天干活!而且盯得紧了被揍一顿是自己疼,别人又没法替自己疼。 老君摆摆手让这些星官们退下,留下太阳帝君说话。 太阳帝君就陪着老君在兜率宫的游廊里散步。 老君说:“郁仪,你知道大部分时候人和人相处都是以和为贵,都讲究个退一步海阔天空。” 太阳帝君点头:“是,就是这样,冤家宜解不宜结。” 老君叹气:“我和那酒神早就认识,要说起来,我们有两个死结解不开。第一就是喜神之死。” 太阳帝君说:“老君,喜神这事儿我知道,喜神乃是自己自寻死路,六天故气本就不该存在,她因为一个喜欢的男人,非要用秘法把那男的也转成六天故气,这乃是逆天的大事,说到底错不在您。要是因为这件事酒神和您结下死仇,我下去和酒神辩驳去,保证把她辩驳的哑口无言。” “这是小事儿,说开了就行。”老君叹口气,站住问太阳帝君:“有件事我也不瞒你,你觉得酒神为人如何?” “为人?”太阳帝君想了想,最后才说:“我和她也没打过交道啊!这真不好说。” 老君接着散步,跟太阳帝君缓缓的说:“伏羲等人无缘无故消失了,在消失之前,酒神去见过他们。” “哦?”太阳帝君的兴致被勾上来了,他对当年发生的事情非常好奇。 老君没有如太阳帝君所愿,没有接着讲伏羲他们的事情,而是说起了别的:“说起来酒神乃是我的小辈,我认识他师父。他师父弟子多,对这些弟子又很娇惯,当初酒神年纪小的时候看不出有什么天分来,反而毛病最多,整日哭哭啼啼,饭菜要吃煮熟的,水要喝烧开的,不顺着她的心意就要闹绝食,又因为他师父对她娇生惯养,教了一千年都没舍得赶出师门,所以成名晚,在诸多神明中并不显眼。” 太阳帝君点点头,就问:“后来呢?” “后来,”老君站住,对太阳帝君说:“后来我发现这孩子与众不同。” “哦,哪里与众不同?” “她知道天地运行的规律。” “哦,哦!!”太阳帝君瞬间面容紧绷了起来,神明出现前天地就出现了,日月星辰天地山川亘古不变,看着很普通,但是这普通的东西里面蕴含着看不懂的规律。 太阳帝君小声说:“要真是如此,那么大天尊的位置就要换人来坐了。” 老君没搭理他,而是接着往前走,小声说:“比如山神,山神可以控制一座大山,但是真言咒语能控制山神。这真言咒语是怎么来的呢?又是怎么形成的?又该如何破解?别人都不知道,她是知道的。” 太阳帝君深呼吸,问老君:“这就是您和她的第二个死结?说起来喜神之死和这个比起来算不得什么了。” “没错。我之所以派人盯紧了她,就是因为她总有一天会冷不丁的给咱们办一件大事,或者说闯个大祸,这祸甚至比天破了大洞还可怕,天破了还能补,她闯下祸来只怕……”老君说着摇头:“我也想过顺其自然,咱们道家讲究的就是清静无为,可是咱们也不是束手待毙之辈,所以……” “所以既要干预又要不干预?” “对。” “我觉得,还是不盯着她了。就像您说的那样,她要是办大事,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年两年,也不是一百年两百年能办成的。偶尔看看就行,不必一直盯着。就像现在,与其盯着她又指使牛魔王开了几亩地还不如盯着点灵山,那边又闹起来了,我就担心他们的香火早晚超过咱们。” “会有那一天的。” “咱们怎么办?” “顺其自然。” 太阳帝君叹口气。 老君笑着跟他说:“郁仪,你要知道月满则亏盛极必衰,让他们兴盛去吧,盛极必衰啊!” “是,您的教训我记住了。”嘴上这么说,太阳帝君心里想着:老君该不是怀疑酒神一个人灭掉了伏羲这些大神吧?要是这样酒神也太可怕了! 这时候太白金星进了兜率宫,老君跟太阳帝君说:“看,报喜鸟来了。” 太白金星笑着来到他们跟前,见礼后跟老君说:“西方那边的事儿办完了,他们已经确定了三世佛。分别是横三世佛和宗三世佛。” 太阳帝君问:“那就是六位?” 太白金星摇头笑着说:“五位,横三世分别为:东方药师佛,中央如来佛,西方阿弥陀佛。纵三世分别为:过去燃灯佛,现在如来佛,未来弥勒佛。” 太阳帝君恍然大悟:“哦,和天庭四御拱卫大天尊是一个道理。”他小声跟太上老君说:“这似乎有僭越之嫌。” 老君看了他一眼:“陛下都不这么想,你怎么就这么想了呢?” 太白金星呵呵笑起来,和老君讨论起丹药,老君就领着他往丹房去,顺口问:“灵山上下都好?” 太白金星笑着说:“都好,都好。” 站在原地的太阳帝君心想:怎么可能会好? 但是这不是自家事,他也不管那么多,就从兜率宫出去了,外面二十八星宿还等着他的好消息呢。 第47章 矛盾 这时候的灵山已经安静了下来,大雷音寺又恢复到了往日那般祥和。 五百罗汉来到如来跟前合掌禀告,如来点头,挥手令他们退下。 等大殿上留下的全是他的弟子后,如来问阿难:“金狮如何了?” 阿难回答:“金蝉正在给他包扎,等会就来。” 如来点头,叹口气,随后闭目不语。 阿难接着问:“小师弟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弟子刚才和地藏王菩萨聊过,先令小师弟轮回几次,地府那边会照应的。” 如来没什么表示,这是最好的安排,人是可以复生,可是此时复生对他而言并非好事,不如去轮回,这样还能体会一番人世间的苦痛经历,更能超脱了悟。阿难看他没表态也就不再说了。 没一会金蝉带着金狮进来,金狮已经换了一套金蝉的僧服,看起来整个人十分虚弱,面容惨白。如来说:“都坐吧。” 弟子们全部坐下后如来说:“今日之事棋差一招,差点满盘皆输。” 这意思大家都理解,本来如来替代了燃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不仅燃灯卷土重来,弥勒也后来居上,加上药师佛和阿弥陀佛趁乱上位,一份权力分给了五个人,虽然如来还握着最大的那份,但是和以前一人说一不二的局面比起来这就是输了。如来自然不甘心,现在的状况就是大家觉得权力分散是好事,但是如来盼着的就是集权。 这次如来把弟子们留下就是要再次谋划集权。过了一会,讲完话的如来让弟子们散了,留下金狮说话。 金蝉坐着没走,如来跟他说:“你去吧,你师弟待会儿就回去了。” 金蝉没办法,只能离开。 如来问金狮:“你最近可好。” 金狮先回答:“尚好,只是弟子前几日办了一件事,只怕会牵连师父。弟子前几日去见了见酒神。” 这件事如来知道,很欣慰地说:“你也到了这时候了,有些事参与进去才能勘破。” 金狮抬头看他。 如来笑着说:“你师兄陷入迷障的时候我就想你什么时候也要步入迷障,看来你们修行的进度都差不多。” 金狮疑惑:“迷障?”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在如来看来,勘破女色是修行路上的必要经历,他对金蝉在他眼皮子下面和金鼻白毛老鼠精眉来眼去不是不知道,而是丝毫不加干预,就等着金蝉从这里面勘破。如今轮到了金狮,只是现在看来,金狮比金蝉这一劫要严重得多,只怕最后的结果也很凶险。 道理说得很直白,然而不是自己总结的只会理解表面的意思,对内核并不了解。如来说:“你哪怕是熟读经书,也要自己去体会一遍才能理解其中意义。就如你那小师弟,你还没见过他,他颇有慧根,然而遭此劫难也是他根基不稳的缘故,如此去轮回几世对他修行大有裨益。说到你身上,你也要做好在劫难中陨落的想法。” 金狮听了过了一会才说:“也好,师弟多去轮回几次,知道人生的酸甜苦辣,免得他有一日觉得自己就是个打手。”看似在说他师弟,何尝不是在说他自己。 如来立即看向他,身体微微前倾,对金狮这番话十分惊讶,立即说:“你怎么会这样想?五百罗汉才是打手,你们都如我的子嗣一般。” 金狮立即低头说:“师父,是弟子意会错了。” 如来脸上还残留着震惊:“你不是意会错了,是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他从莲台上下来,走到金狮身边说:“我许诺过你将来做斗战胜佛,不是说你无敌了就能做斗战胜佛,你必然要战胜自己才能得到这一份大职正果。” “可是如今弟子并不想成佛了,佛和人间的那群人有什么区别?庸庸碌碌熙熙攘攘,都是为利奔忙。”所有的经典最后都是用来变现的,他比谁都清楚。 如来很难相信这话是从金狮的嘴里说出来的,因为当初如来还没上位的时候金狮是他这些弟子里面实力最雄厚的那个。金狮控制着一片国土,这个地方民间富裕,安定祥和,这简直是佛国的最好模板。这里为如来提供了香火、信仰、金钱等,如来觉得金狮是一个很成熟的上位者,是一个玩弄权术的高手,没想到他和很多年前一样,一直都没变过,还是那个愣头青。 如来这才发现症结所在,金狮的本我和表我一直以来都背道而驰,表面上看,他符合所有人对他的预期,但是实际上,他从未改变过自己。时间长了自然是本我叛逆,早晚要出事儿。 如来说:“你留下来,我与你讲经。” 金狮拒绝了:“师父,弟子还有很多事儿要办,奈陈马上就要干旱,弟子要回去过问。这次来灵山,没和酒神告别,现在也需要回去解释一番,弟子过一阵子忙完了再来聆听您的教诲。” 金狮说完站起来施礼后走了。 金蝉一直在等,看着金狮出了大殿要下山了就想追过去,这时候如来在大殿里面叫金蝉。 金狮出了大雷音寺遇到了金顶大仙。 大仙笑呵呵地问:“大师这些年怎么不来啊?有一段时间没见您了。” 金狮还礼后回答:“贫僧这些年在闭关参悟,您这些年可好?” “好,一直都挺好。大师又精进了,刚才听说您一出场就斩杀了不少妖怪。” 金狮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他刚才杀的那些人不可谓不强,但是连个名分都没有,最终只落下个妖怪的说法。 他好歹还有个弟子的名头,或许师父真的把他当作子嗣一般来看待。 金狮跟金顶大仙说:“就此别过。” “您慢走。” 这时你金蝉追出来:“师弟,师弟你等等。” 金狮站在门口等他,金蝉跑的衣冠不整,看到笑眯眯的金顶大仙连忙打招呼:“大仙,这真是造化,您要是不拉着他说话我这会都追不上了。” 金顶大仙呵呵笑起来:“巧了啊!” 金蝉对金狮说:“你怎么就急着走,药你都没拿!”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几个瓷瓶来递给金狮:“拿去,哪些是内服哪些是外用你是知道的,回去后别忘了用。” 金狮接了药直接走了。 金顶大仙看着金狮的背影跟金蝉说:“我怎么瞧着他没什么精神啊。” 金蝉只能说:“毕竟受伤了,没精神是正常的。” “都受伤了怎么不在这里住一阵子?有什么急事要现在赶回去?” “不知道。”金蝉说完和金顶大仙又说了几句闲话才回去,路上还在想刚才如来的吩咐。 如来自然是让他关系一下师弟,但是比较起来,金蝉比金狮更不信任如来,自然是嘴上都答应,实际上不会执行。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刚进门就看到蝎子精和金毛白鼻老鼠精在院子里对峙。 金蝉赶紧进门,论修为身手,金毛白鼻老鼠精是远远比不上蝎子精的,就金毛白鼻老鼠精的本事被蝎子精一巴掌都能扇晕。他立即跑过去护着些金毛白鼻老鼠精。 “两位,让两位久等了,都有什么事儿,金金你先说。”说完了赶紧走。 金毛白鼻老鼠精本没什么事儿,她就是在混乱止息后来看望自己的情郎,毕竟担心他。 这时候看到金蝉对自己如此敷衍,都不在人前维护自己,气得泪珠在眼眶里滚着,生气地说:“我为什么来这里你不知道?她是谁?为什么要来这里找你。” 蝎子精立即说:“你为什么来这里,蝉郎,这是什么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金蝉就觉得就算自己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楚了,连忙说:“金金,我和她不熟。” 蝎子精一副气愤至极的模样:“你个没良心的居然这么说!我对你一腔心思都喂了狗!你明明跟我说……” 金蝉愤怒了,对蝎子精说:“你要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消息你就闭上嘴!” 蝎子精赶紧闭嘴,但是金毛白鼻老鼠精已经到了“不听不听我不听”的状态里,哭着往外跑,金蝉只能在后面跟着哄,而且他们两个的关系又是避着人的,金蝉又怕别人发现,整个人提心吊胆,就怕再横生枝节。 蝎子精来找金蝉是有事儿要办,看着金蝉这没用的家伙追着个老鼠精伏低做小跑出去了气得跺脚。 “这怎么就是个耳根子软没用的和尚!” 然而她要打听的事儿很重要,只能留在院子里等金蝉回来。 金蝉在外面对着金毛白鼻老鼠精赌咒发誓,对她说:“我要是做对不起你的事儿,让我生生世世都娶不到你!” 金毛白鼻老鼠精又羞又气,埋怨说:“怎么能发这样的毒誓!你是不是就是不想娶我?” “你想多了,我真的想娶你。” “那就再信你一次,你再说一遍那个妖女是干什么的?” “她找我打听消息的。” “我不信。” “真是这样,不骗你。” “那你怎么证明?” “我真没办法证明,我对天发誓好不好?” “你只会发誓吗?气死我了,不搭理你了。”金毛白鼻老鼠精说完娇羞地跑了。从金蝉的角度来看应该是不生气了,把这个哄住后他松口气,院子里还有一个难糊弄的呢! 金蝉在回去的路上还在想,蝎子精的同门壁虎妖怪刚才被金狮斩了,但是壁虎这种妖怪比较特殊,他们有着很神奇的再生能力,壁虎精也只是虚弱一阵子,蝎子精这会来这里是想干吗? 回去后蝎子精果然是为了这次的事情来的,她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壁虎的事情。 蝎子精问金蝉:“你可信吗?” 金蝉子说:“你若是怀疑我,自然不用来找我,既然找了我就不要怀疑我。” 蝎子精就说:“依着我说,你不信,我们比你积极多了。” 金蝉子就笑起来:“积极有什么用,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差点丢了性命。咱们先说好,我师弟是被拉来充数的,你们有怨气别冲着他。他打伤那只壁虎的事儿你也不许记恨。” “好说。”蝎子精看着外面:“我们兄妹自然是不会和你师弟计较,咱们各为其主,将来我杀了你师弟你也别跟我们计较。我师兄他们有大事要和你说,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约个时间推心置腹地聊一聊。” “三个月后吧,等这次的事情过去后再说吧,急不得。” 第48章 闲聊 金狮在云端俯身去看小院子的时候,紫石金睛兽已经踩着云彩飞到了他跟前,靠近后就欢乐地蹭了他几下。 大夏已经睡了,金狮并没有发现二十八星宿,想了想带着紫石金睛兽来到了小溪后面的小屋子。紫石金睛兽趴在小屋前面的空地上睡觉,金狮则是在屋子里坐了一晚上。 第二天天不亮大夏就起来了,紫石金睛兽也蹦跶起来,就一起在门前的小溪边抓鱼烤鱼。 金狮从屋子里出来和大夏打招呼。 “尊神,昨日事出有因才没跟你说一声就走了。” 大夏无所谓:“大师,你是个大活人,还长了两条腿,你想走就走呗。” 金狮叹口气:“昨日见到了师父,可是尊神让我转告给他的话忘说了。” “没事儿,”大夏想得开:“不过是一句话,下次想起来再说也是一样的。大使,你怎么看着不高兴啊?” “或许是我昨日幼稚了些,办了一些事儿让我回想起来觉得……”他停顿了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 看他皱眉叹气的样子,大夏微微一笑:“大师,这就是成长的烦恼啊!” 大夏用一种过来人的口气说:“我们总会办一些对自己或者是关心我们的人有影响的事儿,每每回想起来带着悔恨心酸。我也是,我跟你说过,我因为显摆自己知道得多顶撞了老君,所以在老君跟前挂了号,别的神还能躲起来,我却不能。对了,你昨日做什么事儿了,要是你愿意,不妨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大夏以为他不会说,但是金狮却说了一部分。 “我以前总怀疑我师父,昨天才意识到他对我或许比我想象中的好。” “哦。”大夏笑起来:“我有个朋友,你别问是什么朋友什么时候的朋友。我有个朋友,她爸爸酗酒,大概成瘾了,他也努力戒掉,但是总不成功。如果她爸爸喝酒,就会在家里耍酒疯,经常因为大喊大叫和街坊们吵架,甚至会跑出去惹事让她惶恐不安,她小时候他爸爸带着她出门,因为中午喝酒睡在路边,路边很危险,她被几个好心阿姨抱着找了一下午才送到家。如果他不喝酒,他是个很好的爸爸,彬彬有礼,待人温和,对我朋友很好。我朋友和你一样,反复怀疑她爸爸是不是爱她,怀疑她爸爸是不是烂人。总之很多父母确实爱子女,就是爱得不多,可能你师父也是这样。” 金狮没再说话,而是陷入了思考。 大夏一边烤鱼一边说:“昨天本地的城隍来了,你见过他。他跟我说了一件事,说是阳间的官员听他们县有一头神牛,要让本地的县令把这神牛献上。本地阳间的县令顶不住了,城隍劝我换个地方。我一直都不是什么坚定的神,这件事用神的办法能处理好,但是我想到这里的几乎已经全部开荒,本地的百姓截至现在都是有土地的,换个地方也行。” 金狮立即说:“不如来奈陈吧?我能助尊神一臂之力。” 大夏想了想:“也行,牛魔王在哪里耕地不是耕呢。你带牛魔王先走,我有事办,过一阵再去奈陈。” 金狮已经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把董家人这些年发生的事儿讲一讲,利用这些许香火情劝大夏去奈陈,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快就同意了。 他又惊又喜:“尊神这么快就答应了?如此也好。尊神要去哪里?要不……我陪着你一起去。” 大夏想了想,反正又不去什么危险的地方,更不是找他去助拳,带着去也无妨。 “我师弟你认识,我想去看看他最近过得怎么样,再看看他是不是已经开始修炼了。” “哦,原来是这样。”金狮也想看看孙悟空,毕竟这个猴子和佛门有缘分。 他就说:“此去五行山也不远,不瞒尊神,我一息十万里,去哪里于你我而言不过是呼吸之间。” 大夏点头:“倒也没必要如此急躁地赶路,我请城隍去叫牛魔王回来了,你先带他走,等你把他安置好了咱们一起去看悟空。” 金狮觉得这安排很妥当。 带着可惜的口气说:“就是这房子,可惜了,刚盖好呢。” 金狮笑起来:“这有什么难的,不如我施展神通把这小屋子和你的院子一起移走,金城西边的大山里也有溪水,找个合适的位置安置下去,你以前不是说想在那片大山里沉睡一阵子吗?如果找不到好的洞府,睡在院子里也不错啊。” 这让大夏十分心动,立即眉开眼笑:“你这想法好。” 这时候牛魔王回来了。 经过几年耕种生涯,牛魔王身上鲜亮的盔甲已经黯淡无光,他整个妖都瘦了不少,等他驾云落到了溪边,看到有和尚和大夏说笑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觉得大夏这神和人说笑的时候还是有股人味的,往日真的跟泥胎塑像一样。 “尊神,听城隍说要去别的地方耕种?” 大夏点头,指了指金狮:“这位是奈陈的国主,他说他那边有大片的土地需要开荒。” 牛魔王听了差点眼冒金星当场晕倒。 郭阳县虽然是个县,认真算起来纸面上的田亩不多,但是干活累啊,牛魔王一两天能一口气开荒几千亩,但是架不住天天这么开荒,所以能一天几百亩已经不错了。 奈陈的土地有多少牛魔王不知道,但是人家一国难道还没有一个县大?不可能,所以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出头之日了。 想到这个,牛魔王委屈地哭了起来。 大夏头一次看到他哭。 “你哭什么啊?” “哭我怎么是个妖怪,人间常说自己命苦就说自己当牛作马,我本就是个牛,一年到头睡两个时辰吃一肚子的草也就算了,偏偏妖怪比凡牛还命长,要是天天过好日子,命长点是好事,这日子天天过地跟苦水里面泡着一样,命长反而是受罪。” 大夏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她指了指金狮:“这位大师最擅长超度妖怪,要不你跟他商量一下。” 牛魔王哭泣的声音更大了。 “尊神,看在我和孙兄弟结拜的份上,你就放了我吧?我还要给娶媳妇呢,我现在这样子,怎么娶媳妇?怎么安家立业?您也说个年限,我踏踏实实地干完了我就走,天底下也没有一直让人为奴的道理!” “对,你说对!你说得都对!要不这样,两百年和耕完奈陈的荒地,你选一个。” 牛魔王不知道奈陈有多少荒地,问金狮:“大师,荒地有多少?” 金狮头一次觉得牛魔王的脑子不太好用。 他跟牛魔王说:“你就选二百年吧,荒地开荒了之后,山上的坡地如果也让你开荒呢?或者说日后要是有开疆拓土这样的事,你要干的岂不是更多了?”不要小看人的贪婪之心,难道山上的地就不是荒地了? 牛魔王瞬间大悟! 牛魔王看大夏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觉得这真是上古神明,残暴贪婪不讲理! 大夏责怪金狮:“大师,你是站哪一边的?” 金狮立即解释:“让他待上二百年就足够了,而且让他每日多歇息一些时间,他也能喘口气,次日的活儿也能干得又快又好。” 他趁机跟牛魔王说:“你现在一天开荒多少?日后你到了我那里,不必如现在这般累,我让人给你安排府邸下人,每顿饭有肉有素,每天有酒,但是只能晚上喝,要不然容易误了白日干活。也有专门的官吏来安排你耕种的地方,只要你不偷懒,表现得好,我还能劝说尊神早日放你离开。你觉得如何?” 牛魔王哪里会不同意,简直是感恩戴德。 大夏看金狮就跟看一个黑心资本家一样。 她对金狮说:“大师,我才发现你也有不当人的时候。” 她就想起以前大家挂在嘴上骂人的口头禅:不当人子! 金狮只能微笑不语,他这么做出了笼络人心外就是让牛魔王滚远点,趁机接收牛魔王的管理权,隔绝开他和大夏。毕竟这牛魔王有成家的心,万一觉得既然没有出头之日怎么就不能讨好酒神呢? 大夏也仅仅是说一句罢了,金狮这种既让马儿跑还让马儿吃草的手段在大夏看来挺正常的,比动不动就吃人的神明妖怪比起来太正常了。遂把这会儿丢开,让金狮管理牛魔王。 金狮又施展神通带走了小房子和院子,还带走了小牛和牛魔王。大夏就在溪边玩耍,等金狮回来。 这时候城隍来了,远远地跟大夏打招呼。 “尊神,尊神已经收拾行囊了?”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是看城隍的表情一点都不意外。 城隍走近后就夸大夏:“尊神真有我高祖皇帝的气概!” 大夏:“啊?” 城隍用一种骄傲的语气说:“昔日我高祖皇帝建造了未央宫,太上皇在宫里闷闷不乐,高祖皇帝询问左右才知道老人家思念家乡,就派人去老家丰县,把村里的乡亲和家禽家畜一起接到了长安,在骊山附近的郦邑建造了一座新城,取名新丰。那地方建造的和丰县一模一样,到了新丰后牛羊鸡鸭能自己找到自家。太上皇看到街坊都在,高兴至极,就搬到新丰和街坊们住在一起。” 大夏这才明白,金狮刚才把院子带着小牛一起搬走这事儿原来不是原创,人家刘邦早就办过了。 大夏只能说:“不愧是汉高祖啊!那谁……项羽,就是西楚霸王项羽,跟人说‘富贵不淫故乡,如衣绣夜行,谁之知者’和汉高祖一比这气度差远了!” 城隍就是听了眉飞色舞:“是极是极!” 作为生是汉朝人,死是汉朝死人,做鬼了还念念不忘大汉的城隍,他兴奋地跟大夏讨论起高祖皇帝的二三事,比如说刘邦的“赐金放还”,城隍觉得这是高祖皇帝对生死慷慨视之,不像始皇帝那样畏惧死亡,把神神鬼鬼求一遍,最后和鲍鱼烂在一起。 这时候金狮已经回来了,城隍虽然意犹未尽,但还是把最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尊神,你出生的时候可能三皇五帝都还没出生,也没有汉人这种说法,然而你既然出生中土,咱们乃是一脉相传的根苗,咱们汉人自有一根脊梁,哪怕是人死了,这根脊梁也是不能折的!” 大夏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城隍接着说:“不过,我们大汉也曾送公主北上和亲,该低头的时候也要低头。” “啊?” “忍耐是暂时的,九世之仇犹可报。”说完看了一眼金狮。 大夏明白了,城隍是觉得佛门对她施压,她不得不跟随金狮迁走。 大夏的眼睛都睁大了!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第49章 探视 大夏突然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可以暂时低头,但是永不言弃。” 城隍立即说:“是,就是如此!您一听就能明白,咱们自始至终都是如此……”他说完几乎高兴到手舞足蹈,那种思想一致的快乐真的无需多言。 这时候金狮走过来,问道:“两位聊什么?” 紫石金睛兽也欢快地跑来,喉咙里咕噜噜地响着,拿大脑袋轻轻地蹭大夏。 大夏知道他在说什么,他说把小牛安置在了小院子里,还喂饱了她。 大夏摸了摸紫石金睛兽大脑袋上的毛毛,跟城隍说:“万里无远近,相知尚为邻。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城隍拱手:“后会有期!” 金狮看到他们这么依依惜别忍不住眉头挑了一下。 大夏腾云驾雾而起,金狮和紫石金睛兽随后跟上。并不需要赶路,所以慢慢悠悠地飞向五指山。 金狮问:“那城隍和您倒是处出了交情。”他还挺眼红的,早先大夏在金城居住,他都没和大夏处下什么交情。他很想问问大夏当初对他是什么印象。 大夏笑着说:“大师,你不懂。在异乡突然遇到一个乡亲,哪怕因为十里不同音有些陌生,但是一旦说起家乡事来简直跟遇到了亲人一样。这就是故土带来的羁绊,这也是骨子里带来的亲近。” 金狮皱眉,他真的不知道这种感情,他没有经历过,这是更细腻的感情,他很难有机会体会。 大夏也就是随口一说,并不指望金狮能明白,接着就在云端逗起了紫石金睛兽,在大夏看来,紫石金睛兽简直就是个大号的舞狮,很多时候没心没肺自顾着高兴,此时在云层上翻滚摇摆起来简直是丑萌丑萌的。就紫石金睛兽这种生活态度让她羡慕到恨不得自己天天过这种日子。 五指山就在中原的西边,是中原和他国的界限,所以又叫作两界山。还有一个传言,说这是人间界和幽冥界的分界,大夏不知道后一个传言是真是假。 好在腾云驾雾速度很快,几乎片刻就到,看着眼前山峰上泛着金光的真言大字,金狮提醒:“尊神,五指山到了。” 大夏放开紫石金睛兽,看向眼前的高山,这大山看上去很庞大雄伟,大夏围绕着这座大山飞了半圈,因为另外一半在中原境内,她飞不过去。尽管如此,她还是看清了山顶上的真言咒语。 大夏落在山峰上,金狮随她一起落下。 此时五方揭谛飞上云端,跟大夏和金狮打招呼。 虽然对方客气,但是话也说得很明白,孙悟空是要犯,想探望必要有玉帝或者是如来的批复才行,这里面也暗含警告,劝大夏不要毁去真言咒语。 大夏冷哼一声,用一种开玩笑的口气跟金狮说:“大师,叫我说时间才是这时间最厉害的事物,区区三十余年,就有人敢跟我说不了?”随后叹口气,自嘲说:“看来我在人家眼里就是个无足轻重的跳梁小丑,连看望个亲眷都要被牢头呵斥,又不是来劫狱,我怎么这么倒霉又没用呢。” 说完晴空万里突然变暗,大风从山中汇聚,裹挟着飞沙走石席卷而来,万朵黑云重重压下,大风中树木沙市树叶尘土组成了一条长鞭,绕过了村庄天地冲着五方揭谛而来。 一起看押孙悟空的土地神吓得立即钻入地下,无妨揭谛立即向金狮求救:“长老救命!” 大夏伸手握住狂风:“放心,大师面前,我不杀生!”说完一鞭抽出去,五方揭谛瞬间消失不见。 金狮抬头看着。 旁边的紫石金睛兽大眼珠子眨巴几下,突然把大脑袋挤在大夏和金狮中间。大夏手中的狂风散去,树木石头落在了一片湖水中。这时候湖水中的龙族们看着从天而降的树木石头纷纷闭上嘴,一句话都不敢说。 紫石金睛兽的嗓子里咕噜噜地响了几声。 金狮没回答,大夏心情好地回答他:“被抽回南天门了。放心,他们再下来也是半年后了。” 下面孙悟空咋咋呼呼:“师姐,你就该揍他们,他们平日里喂俺些铜汁铁丸,烫得俺老孙哇哇大叫。才抽了一下,也太便宜他们了。” 五方揭谛到底是熟人,金狮还是替他们解释了一句:“这是玉帝吩咐的,并非他们携私报复。” 大夏不客气地问:“这里面还有你师父的事儿呢,你怎么不说?” 金狮让开云路,大夏飞了下去。 这会没有不相干的人在一边,大夏倒是能和孙悟空该说几句心里话。 她盘腿坐在孙悟空前面,一边从百宝袋里拿出烧鸡和酒,一边说:“我来看看你,再问问你最近修炼得怎么样了。” “放心,每日除了修炼没什么事儿可干,倒也算得上是一日千里。只是背上的真言压得老孙骨头都僵硬了,想要翻身都不行。师姐,你去把上面的真言给抹了,也让弟弟翻个面。”说完抓起烧鸡就吃,一边吃一边夸烧鸡香。 大夏抬头看着山顶,这一座大山的重量对于孙悟空来说就等于盖了一床厚棉被,重是重了点,也能接受,就是那六字真言让他不能移动。 大夏说:“放你出来干我而言倒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只是你生性顽劣,放你出来你又要到处惹事,还是压在这里修炼吧。” 孙悟空失望至极,埋怨道:“您怎么就见死不救呢?” “本来对我而言你死不死不要紧,但是你那么多师兄师姐死了,师父已经很难受了,保住你不死才是我要做的。师父他老人家就喜欢教养弟子,可惜命不好,这些弟子一个个死在外面,我盼着将来你能侍奉师父,免得他教养了那么多弟子最后膝下空空,最后只有几个童子陪伴左右。” 孙悟空本来吃得满嘴是油,听了抬起头问:“孝顺师父是我该做的,怎么说出如此不祥的话来,不是还有你吗?” 大夏叹口气:“我终究会不孝,你多侍奉些就行了。” 孙悟空不相信地问:“师父说他弟子很多,难道都死了?” “嗯。” “你不会是骗我吧?我在师父跟前求学的时候也是见过很多人一起学习的。” “那都是没慧根的人间道士,以前叫方士,练气士,连修炼的门槛都没摸到,算不得师父的弟子。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对他们是传道,对你我是授业,外人询问回答几句那是解惑。” 孙悟空的思维跳得很快,想到师父当初教授他长生之法乃是夜半三更令他从后门进入,师父的真本事不是人人都能学的。他是真心想侍奉师父,是只很有孝心的猴子。听了就说:“唉,要是当初我知道师姐有这样大的本事就拉着你一起闹天宫,闹完了咱们去寻师父,我也不必如此在此地服刑。” 大夏忍不住说:“算了吧,师父早就过,说你闯出祸来别带累了他。”几乎是每个出师的弟子都得到过这样一句嘱托。 孙悟空不在意:“你都这么厉害了,师父能比你更厉害,他们能把师父如之奈何!” “看来你还没开悟,蚂蚁还能咬死象呢,不是本事越大越无敌,你到现在都没参透,再接着反省吧!” 眼看这大夏要走,孙悟空喊道:“师姐,再留下些吃的。” 大夏拿着百宝袋从里面倒了几个大桃子出来,桃子滚到孙悟空面前,被孙悟空一把搂在怀里,闻到香味眼睛一亮:“啊,蟠桃!” 大夏说:“是啊,我就这么多了,全部给你,你吃完后把核桃扔到那边,”大夏指着中原九州:“扔到中原去,让中原也能长出又大又甜的桃子来。” “好说歹说。”孙悟空还有一个胳膊能动,扔个桃核到边境简直再简单不过了。 大夏就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五指山又叫作两界山,山的另一边是中原,山的这边是他国。 大夏往前走的时候就如碰到了一堵墙,她没有再往前走,而是转身回去。 金狮没看到她不能进入中原,问道:“怎么不走走?” 他刚才和悄咪咪钻出来的土地神聊了聊,得知中原又恢复了。 王莽篡汉后被杀,皇帝在洛阳称帝,汉家天下又回来了。想到大夏和城隍句句不离“我大汉”,金狮以为大夏很乐意去汉土走一走。 大夏笑着说:“我脚下也是故土啊!” 将来这也是祖国的一部分,所以大夏踩在这土地上也足以安慰自己了。 汉朝有严格的禁酒令,但是到了魏晋南北朝,禁酒令就荡然无存,再往后的隋唐,也会因为在荒年才会被提起,然而这时候她还是没法突破这层制约,但是她现在心境变了也不着急着进入中原。 孙悟空趴在地上搂着几个桃子,还是有些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师姐,老孙还能出来吗?” 大夏走到他跟前:“我给你泄露几分天机。” 孙悟空赶紧点头。 “你被压在五行山下,就有群人谋划了个计划,你就是主角啊!” “这意思是还能出去?” “是啊!”大夏笑着问:“是不是好事?” “是啊!” “福祸相依,兄弟你听姐姐一句话”大夏伸手把他头上的青苔给揭下来,说道:“你要做个执棋的人,不要做棋子。做棋子的代价和苦楚,你现在不正在尝吗?再回忆一下你在天上的事儿吧,没事儿和那边的土地老头多说说话,他们这些土地城隍知道的比你这齐天大圣还多呢。” 第50章 变化 相似的话大夏和孙悟空说了好几次了。 孙悟空头一次听不进去,也不理解,现在再听心境已经不一样了,虽然还不是很了解,但是他已经开始往深处想了。他在这山下被压了几十年,当日的不忿和气愤已经几乎消散,开始复盘失败原因,师姐这几句话无疑是给他指明了方向。 他跟大夏说:“师姐放心。” 大夏就准备走,孙悟空追问:“以师姐的神通,可算出俺老孙什么时候脱困了吗?” 大夏听了露出个大大的微笑,对他说:“或许是一千年,或许是一万年,或许是明日,你不浪费每一日,让自己今天比昨天更充实,就不用在乎是哪一日了。” 看着大夏离开,孙悟空嘟嘟囔囔:“怎么可能不在乎!” 他也是个过了三百多年恣意人生的猴子啊! 谁不向往繁华? 这时候土地在一边伸出脑袋往这边瞧,孙悟空把手里的一个蟠桃扔过去:“看什么?想吃过来啊,又不拦着你。” 矮小的土地听了笑嘻嘻地捡起桃子跑来坐在孙悟空旁边,一边用衣袖擦桃子一边说:“大圣,您也别总想着出去,您有靠山,想出去容易,不如在这里静下心修炼,这里虽然比不上您的洞府,但也是安静之所。容小神说句您不爱听的,这日复一日的日子比您当年到处喝酒交友好得多。” 土地说完闻了闻桃子,兴奋地说:“造化!造化!今日也是小老儿的造化,像这样的蟠桃小神这一辈子都见不得一面,如今跟着大圣反而能吃上一颗,说出去能让各处土地羡慕的眼红。” 他说完闻了又闻,兴高采烈地说:“这桃子闻一闻就要活几百年啊!”嗅了好几下后才小口吃了一口桃肉,高兴得眉飞色舞:“甜!蟠桃真甜!” 孙悟空瞬间了悟,他本就聪明,立即明白了如何收拢人心。看着土地咬了一口把桃子放在怀里,就知道他想带回去给儿孙。 孙悟空看了一下桃子的个数,挑了大的抛给土地:“藏什么?这里还有,给五方揭谛留下五个,再给你个大的,剩下的两个俺老孙吃了。剩下的桃核你让你孙子种到中原那边,那里风水好,每年能结几树大果,能不能延寿不好说,解渴倒是能的。” 土地听了立即谢孙悟空,立即怀里揣着两个蟠桃回家,甚至顾不得看押孙悟空了。 孙悟空再次有所感悟,所谓的王令在这好处跟前也不过如此。 在他啃完两个蟠桃后土地也回来了,这次来的时候他还偷偷地给孙悟空带了些土地婆做的饭菜,把一个毯子拿来铺在孙悟空铺的地方,又殷勤把周围的青苔杂草除去,还计划在孙悟空面前种一棵树,最起码日后大树长大了能遮阳。 孙悟空也没拒绝,和土地说说笑笑,直到好几日后五方揭谛才急匆匆赶回来。 银头揭谛落地就说:“酒神好本事,一鞭把我们抽到了南天门,我们也不敢进门,急匆匆地回来……什么味道?” 孙悟空的毯子下滚出五个蟠桃。 五方揭谛眼睛都直了,蟠桃宴他们听过,但是蟠桃他们没资格吃,那些上仙大神也就能分一两个,他们自己吃了,剩下的一个要么给弟子要么拿来做人情,别说五方揭谛,就是天上的神仙们没吃过的多着呢! 孙悟空说:“我师姐给的,这是给你们留的。” 五方揭谛再不提大夏抽他们一鞭的事儿了,立即谢了孙悟空拿了蟠桃吃,吃过的果核土地收集了让儿孙种到两界山东边的中原土地上。 五方揭谛也开始盼望明年了:“明年肯定有桃子吃!” 金头揭谛感慨:“以为在这里过的是苦日子,再没想到有这番机缘。”他转头跟孙悟空笃定的说:“大圣,你终有脱困的那一日。” 孙悟空以前盼着脱困,如今反而不着急,就说:“哪有你想得那么好,要说脱困,前几日那不是最好的机会吗?师姐宁肯来看俺老孙也不带俺老孙走,还是嫌弃俺没好好修炼。” 金头揭谛就说:“大圣,不是我说,你那家长总是盼着你好的,您这脾气要是出来,您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到处闯祸的根苗。就拿蟠桃来说,您觉得是桃子,可不知道天上地下有多少神仙吃不到,为了得到一个桃子,多少神仙勾心斗角。您毁了蟠桃宴,吃了那么多桃子,这是犯了众怒啊!” 孙悟空一怔,随后说:“俺老孙倒是不知道那么多,说什么蟠桃宴,到了开宴的时候俺老孙才知道,当初看管蟠桃的时候他们没说这桃子这么要紧!” 五方揭谛互相对了眼神,一起叹口气。 土地叹气跺脚:“您啊,就是太实在了!到了一个新地方不想着拜码头打听有几个堂口,反而什么都不顾,只想着自己快活,既不纳投名状又不招揽人手,这怎么行啊!” 孙悟空当了几百年妖王,哪里不知道底层小妖怪的生存方式,不乐意地说:“那是尔等小神该做的,俺老孙是齐天大圣!官高爵显不用这般。” 波罗揭谛笑着问:“大圣,敢问官高几品啊?” 孙悟空一捂脸:“这不是当时不知道吗?”他也难得地反思了自己:“当初俺老孙去了御马监,就因为做了个不入流的小官生气,后来得意之下也没了解,只当时天庭又被俺老孙打服气了,哪里想那么多,一时放纵落下个这样的结果。” 金头揭谛问:“您如今可后悔了?” 孙悟空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心里却想:谁后悔了!就是熟知天宫规矩俺老孙也要打上凌霄殿,玉帝老儿有什么了不起,皇帝轮流做! 没当场嚷嚷出来足以见他成熟了些。 大夏要是能看到也算是放心了一些。 她现在已经在金城住下了,就在当初租下的小院子里安家。当初的房屋都倒了,正好把郭阳县的房子挪进来,大夏直接入驻了。 她特意去找董家后人的痕迹,不出意外董老板夫妻已经去世了,他们的孙子如今做了坐堂大夫,也有了一群弟子,药铺除了更陈旧一些几乎没什么变化。 大夏打听后才知道董大夫夫妻两个不仅去世了,连带着他们的儿女也去世了,董家的儿子是采药的时候从山上滑下来撞在了石头上,抬回来后没多久就去世了,据说是撞坏了内脏。女儿是因为生孩子难产去世。大夏听说了不胜唏嘘,感慨人生短暂。 跟她说这些的左邻右舍反而劝大夏别太难过,尽管一双儿女都早逝,但是董家夫妻长寿安康,子孙满堂。大夏只能再叹口气,也不知道董大夫夫妻两个会不会把这当福气。 她就漫步在金城里面,这里变化很大,但是还能从一些地方看到几十年前的影子,比如有地方是市场,却因为城里人多,市场已经迁到了城外,原本市场的位置上现在全是民宅。大夏路过河边,当年冬天她在这里排队取过水,现在这里换了栏杆,当年河岸两边供人踩着登船的砖块阶梯似乎还是一副风化残破的模样,不知道这是当年那一批砖还是又换了一批。 从早走到晚,她感觉到时间在这里没变化,各个地方又在悄然变化。大夏一直走到了晚上,走到了一心寺门口。 巍峨的佛寺就是皇城,听说先有了这寺庙才有了这座城。 大夏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里没人盯着,化成一阵清风来飘到了寺里。 在大殿上做功课的金狮睁开眼,嘴角带笑,对趴在身边的紫石金睛兽说:“出去玩吧。” 紫石金睛兽:“?” 能出去玩儿他也不追问了主人为什么放他出去玩了,站起来越过一排排和尚高兴地冲出大殿,刚出门就发现大夏站在了大殿广场前,小尾巴瞬间摇出一道残影,高兴地扑了过来。 紫石金睛兽虽然丑萌,但是这家伙身体真的很大,比一辆家用汽车还大,趴地上的时候脑袋比大夏的个子都高,但是却长了一只短小的尾巴,给人的感觉就是头重脚轻。 虽然又大又肥,但是紫石金睛兽对自己控制得很好,他一跃而起落地无声,大脑袋正好停在大夏跟前,往前探出一点点,轻轻地蹭了大夏一下。 大夏抬手摸摸他的鼻子:“吃了吗?” 紫石金睛兽的大眼珠子里欢喜神采瞬间消失,随之是一副哀怨的模样。 大夏就说:“去厨房拿吃的,我给你做饭。” 紫石金睛兽瞬间眼角幸福的眯着,一转头飞过院墙房顶去了厨房。 大夏化成一阵风游走在整个寺里,她看到后湖的莲花莲叶,本想采摘些叶片,没想到才区区几片,摘一片就很明显,只能放弃,准备等会儿嘲笑金狮不会养花。 她回到厨房门口,火头僧们正在阻止紫石金睛兽,无奈紫石金睛兽已经叼着各种袋子腾空而起,惹的几个火头僧蹦跳着追着去夺他嘴里的袋子。 大夏化身的清风吹动紫石金睛兽身上的长毛,对他说:“走!” 紫石金睛兽立即扬着四蹄踩着云彩奔跑起来,留下一群不会腾云驾雾的火头僧恼火:“这贼偷面粉干什么!弄地跟他会做饭一样!” 这边的小事儿不必告诉金狮,但是金狮知道,在大夏和紫石金睛兽出去的时候金狮的嘴角又挑高了一些。 他跟自己说:这日子眼看着越来越有意思了,不是吗?魔/蝎/小/说/m/o/x/i/e/x/s/.c/o/m 50-60 第51章 宵夜 晚上月光声升起来没多久,金狮就走在了荒凉破败的小巷子里。 金城的人口越来越多,城墙都外扩了一次,这片地方却一直荒凉破败无人居住。住在附近的百姓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这是某位权贵的地皮,但是人家就是不用。有的说这里被某个富商买下了,富商是外地的,这里就一直空着。还有人说这里是某个贪官的私产,贪官后来进了大狱,这片地方就入官了,只是一直没放出来卖。 无论外面怎么说,都没人说这里不祥或者闹鬼,这种事儿不会发生在金城,更不会发生在奈陈。所以大家都信这片地方在官府手里,总有一天官府会把这里卖出去的,说不定大家能买到一小块用来盖房子。 大夏在这里住了几天出去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说法。城里的地皮寸土寸金,无论是在什么时代,在京中都是“京城居,大不易”! 所以当金狮一步一个脚印走到胡同里面大树下的时候,发现里面没有人。 三十年时光让原本的柴门都脱落了,独留一个将要倒塌的门框在这里。再往里才是大夏小院的新门,他推门进来,发现这里静悄悄的,连大夏养的那头小牛都不在。 他站在院子里面怅然若失,满心欢喜而来,满怀失望站在这里,心境如波涛一般起伏,他明确感受到忧虑,恐惧,后怕等负面情绪,他不得不低头双手合十开始念经,念了一卷经后心情才恢复。 金狮深呼吸,随后腾空而起来到了金城上空,看到城西的田野里有一团升腾的火焰,他转身往那边飞去。 从高空俯瞰,在一处河岸上大夏正在用大铁锅煮面条,河两岸庄稼郁郁葱葱,河水静悄悄流着,北岸上的大锅里面水在沸腾,左边不远处小牛卧着睡觉,大锅的右边码放着洗干净的青菜和不规则的面条。 紫石金睛兽从河里钻出来,浑身毛发仍然干燥,但是大夏却嫌弃地让他走远点再斗毛:“别把水珠子甩到锅里来!” 紫石金睛兽只能委委屈屈地往小牛的东边走,然后开始使劲抖身上的毛。 金狮落到地面上,说道:“紫石出水后身上是不沾水的。” 大夏不信:“大师,话可不能说得这么绝对!” 你拿显微镜看过了?真是张嘴就来! 金狮也没说什么,在铁锅边坐了下来。紫石金睛兽颠颠地跑来,大脑袋非要挤在金狮和大夏中间。 金狮斜眼看了他一眼,紫石金睛兽本来很欢乐,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立即起来哟哎蹲在大夏的另一侧。大夏就说:“你看你,你还蹲在刚才的地方别动,我要把面条放锅里,你蹲在这里太碍事了。” 紫石金睛兽只能往后面退,可是他身体庞大,后面又是庄稼,他无处可去,只能噗通一声跳河里。可是河面并不宽,他的个头又太大,上游的水被他庞大的身体挡着,他又起到了一个小水坝的作用,大夏一边用筷子搅着锅里的面条一边说:“就说了不让你蹲水里,你再蹲一会这河水就涨上来了。” 紫石金睛兽没动,喉咙里呼噜几声。 大夏把洗好的青菜也放到锅里,跟紫石金睛兽说:“你说得有道理,偏科之间水是不会涨上来的。但是马上要吃饭了,你总不能一直蹲水里吧!” 金狮没管紫石金睛兽,就问:“怎么找了个这样偏僻的地方?” 大夏叹气:“除了这里,我也找不到其他地方了。我倒是想在院子里,可是天这么黑,火光这么亮,万一有巡夜的或者是附近的街坊看到来救火怎么办?难道告诉他们,我就住在那片废墟里?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明天消息传开了,我出门就要经过那些街坊们跟前,我该怎么抬起头啊!” 大夏等到现在还不能做到在一群老太太大婶子面前潇洒走过,特别是走过去之后那群人自认为小声实际上嗓门洪亮地大声议论:“就是她住在那地方!” 随后就有一个婶子说:“哎哟,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住在一堆破烂里,别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大夏敢保证,不出白天她就是那片街坊嘴里的话题,然后在茶余饭后被老奶奶小婶子大嫂子们拿来议论,随着参与的人越来越多,她身上的故事能衍生出很多个版本,有离家出走说,有私奔说,有破屋藏娇说,有弃妇下堂说,有半掩门子拉客说……总之,她的名声绝对不好,让她日后怎么出门! 她是想融入这里的生活,不是鹤立鸡群让大家看笑话! 大夏就忍不住问:“你怎么把我的小院子放到这么一堆废墟里?你这几十年怎么就不修一下那几条胡同?不是,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看着那地方断壁残垣就不觉得不顺眼吗?” 金狮把一根树枝扔到火堆里,想说不觉得,但是他觉得这么说肯定会让她生气,就笑着说:“我一直在寺里,你也知道,于你我而言,三十年和三十天差不多,没想到再去之后那地方就成了这个样子,我也没想到。不过你不用着急,我已经找人了,就是还没把图纸送来。对了,今天既然说了这事儿,那片地方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什么想法?”大夏惊讶地看着他:“你想怎么修是你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哦,是这样,如果你想住大院子,或者府邸,正好顺手修了。” “我客随主便。”大夏有种奇怪的感觉,这感觉让她有种不妙的想法:这地主之谊也太殷勤了。 不怪大夏这么想,毕竟早先金狮这主人当得相当冷漠,三番五次警告大家别馋人肉,要是大夏伤害了这里的百姓,他能拼命!除了这些,他要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大晚上就来问清楚,从不考虑人是不是睡下了,就有一种:不要你觉得,他要他觉得! 可如今这么好商好量是什么意思? 大夏不觉得自己能打,他开始讨好人了。 大夏看他还往火堆里添柴忍不住说:“别放树枝了,面条都熟了,你再添柴就煮成糊涂汤了!” 大夏喊紫石金睛兽:“上来吃饭!” 紫石金睛兽游上岸,跑很远去抖掉身上的水。大夏从百宝袋里拿出碗筷和小牛的食盆,又拿了勺子出来,她一边盛饭一边问:“大师吃吗?” “吃点吧。” 大夏随口说:“大师,你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哦?” “你以前是不是不吃饭?现在怎么开始吃了?” “看你们吃,也跟着吃一点。” 大夏确定了,这家伙的人设真的有变化。 金狮一碗,大夏一碗,小牛一盆,剩下大半锅都是紫石金睛兽的, 小牛被叫起来和紫石金睛兽在一起加餐,大夏风卷残云飞快地把自己的一碗饭吃下去觉得不满足,看了一眼金狮。 金狮一直都没动筷子,把自己的面条往前推了一下:“吃这份吧。” 大夏也不客气,拿来就吃,不过这一碗比上一碗吃得文雅多了。 大夏吃的时候还说:“大师,你为什么一直没动。” 金狮回答:“因为开饭前我们都是先诵一小段经文的。” 他经没念完,大夏就在一眨眼间把饭吃完了,他觉得大夏大口吃饭很可爱。 大夏吃的速度确实快,上辈子倒是斯斯文文,但是这辈子活着的时间太长,上辈子那几十年和这辈子比起来连个零头都比不上,所以她的很多习惯是这辈子养成的,比如吃饭快,看到的人都不好意思用狼吞虎咽来形容,吃饭简直没个人样! 这么说完全是形容词,绝不是骂人,早先别管是水,大家都茹毛饮血,大夏因为闹腾倒是在师父跟前吃过熟食,但是无论生疏,无论是不是在师父的洞府里,吃得慢的人就是吃不上饭,不抢怎么办? 大夏也知道自己这饭桌礼仪欠佳,甚至没有饭桌礼仪,往日还能装一装,今日是真的饿了,吃的就快了一些。她就为自己找补:“刚才吓着大师了,其实我往日不这样。” 金狮笑着说:“无妨,比你吃相差的我见得多了。” 大夏点头:“那是,妖怪比我吃相差多了,毕竟吃肉上瘾啊!” 大夏一直坚信,虽然人是女娲造的,但是也有女娲解释不清楚的地方,那就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说不透无法证明的禁忌:食人者必遭反噬。 这就跟大夏以前劝朋友们不要吞噬同类,吞噬同类必遭灭绝。这或许能用因果解释,但是大夏从一部分的遭遇里面发现因果也解释不清楚。 她认真地跟金狮说:“大师,不吃东西是好事,你要保持啊!别为口腹之欲动摇了自己的修行。” 这话在金狮听来就成了劝他不吃人。 金狮问:“尊神怎么就认定我会吃人呢?” “我是说别吃肉,不是说你吃人,你误会了。” 金狮听了,有心引导她多说几句,就问:“尊神活得够久,肯定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事,今日月光正好,不如给我讲讲过去的事吧。” “过去的事儿。”肚里饱饱,吃饱后浑身舒服,月光当空,万籁俱寂,空中弥漫着青草的味道,火堆已经熄灭,残留着一丝热意,如果拨开火堆,肯定能发现里面还有泛着红光的余烬,如果这时候放上去一团干草,必定死灰复燃。 死灰复燃! 大夏对过去的记忆随着金狮的话开始死灰复燃。 “过去的事儿太多了,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 大夏仰头把面条全部塞在嘴里,吃下去后跟金狮说:“给你讲讲我两个朋友的故事吧。” 两个为了男人死掉的冤种。 第52章 夜话 大夏并没有立即给金狮讲自己的那两个冤种闺蜜,而是先说了一通星象。 “这个世界先有神再有人,神乃是万物化身,就算是羲和望舒这样的日神月神,在她们有自我意识前,太阳和月亮已经东升西落了很多年。那时候的神有大把时间用来玩耍和观察,他们很快意识到一个现象。” 大夏看着金狮,金狮立即问:“意识到什么?” 大夏对他这种捧哏很满意,笑着接:“那就是生与死,蜉蝣和蝼蚁都命短,大树年年落叶,小草随着四季枯荣。就连山中猛虎也有生老病死,百兽之王都如此,更别说其他飞禽走兽花鸟鱼虫了。精怪们也是如此,以至于后来,连神都有死亡的时候,于是大家就把眼光放到了日月星辰上面。 羲和虽然是日神,但是太阳自有运行规律,太阳每日从东北升起,但是今天和昨天升起的角度并不一样,他们很快发现,每天太阳升起的角度都不一样。可是三百多天后,太阳就会在回到观察的原点升起,他们就发现了黄道。同时也发现了岁星,开始在黄道附近分二十八宿,有了天干地支。 神本来就能腾云驾雾,他们飞上天空观察星星,然后又去观察大山石头,最后得到结论,大家都要死!” “哦,这结论……出乎意料。” 神仙们经常讲寿与天齐,天永恒存在,神仙也会永远存在,然而最初的古神认为神也会死,这让金狮来了兴趣,这理论依据和现在不一样。 大夏接着说:“怕死是天性,每个人都怕死,我也是如此。我如果不怕死,我就不会在我师父路过的时候求救,这个话题扯远了。 那时候强大如羲和望舒,聪慧如伏羲女娲,大家都意识到神也不过是万物中的一员,在宇宙这个大罩子里,大家都有死的一天,区别就是蜉蝣的成虫有一天的寿命,野草有大半年的寿命,树木有百年千年的寿命,而神,他们推测大概是几万年到几十万年的寿命。 那么就有一个问题:怎么让自己的寿命长一点呢?” 金狮回答:“修炼。” 大夏笑着摇头:“错了大师,修炼这法子未必有用。修炼的道人少吗?说起来三十年前你们当着我拆天宫的时候,你身边就站着一群得道的全真,他们不也是照样有人死吗?” “得道的全真?道士?”金狮回想了一下,他身边的就是蝎子精他们兄妹五个,号称五毒。金狮说道:“并非是贫僧有门户之见,您说他们是全真,全真乃是道士,他们……是毗蓝婆门下的弟子,毗蓝婆菩萨乃是一位实力非凡的菩萨啊!” 大夏笑起来:“你说你没有门户之见,难道你还不知道殊途同归?无论说天上二十八宿还是黄道十二宫,难道因为名字变了,那些星就不是原来的那颗星了?就跟我一样,人家喊我茧大夏,难道我就不是酒神了?你不要看表面,要看本质,本质修道修到最后图的就是一个长生。什么鹤发童颜青春永驻,什么朝游北海暮苍梧,这都是附加的,只要有命,一切都很精彩,没有命,再精彩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说修炼能延寿,延长多少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们很快意识到了,在逃脱死亡这件事上,他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修炼上,万一死到临头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嚎啕大哭,所以找另外一条路就迫在眉睫。 可是,一条新路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啊!” 金狮问:“他们找到了吗?” “我想说没有,但是岔路怎么不是路呢?他们又找上了一条岔路,修炼是一条岔路,但是没太大的危险,不过是让人每天勤奋点,我觉得让每个人知道自己每日要一件事反而是一种健康的生活方式,总比游手好闲混日子有用。扯远了,就说另外一条岔路,比起修炼来,这条路真的要命啊!” “什么路?” 大夏接着说:“在扯远之前,我跟你说说他们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他们也是有一些依据的。你看蜉蝣,他们吃什么?” “吃什么?”金狮皱眉:“我师父曾经给我讲经,说一钵水里有八万四千虫,难道这些蜉蝣吃水里这四万八千虫?” 和尚和修行的居士在喝一碗水前要念三遍净水咒,就是“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若不诵此咒,如食众生肉”。 大夏接着说:“对,蜉蝣生物吃这些看不见的虫子,那么一年生的草木吃什么?” “吃地下水中的虫?” “对,这理论也说得通,区别就在于吃的多还是吃的少。蜉蝣因为本身体积小,所以吃的少,就有一天的寿命。而草木比蜉蝣体积大,吃的多,所以有一年的寿命。你往下怎么想?” “多吃点?”金狮随后悚然:“吃长寿且本事大的……同类?” “对!这就是同类相食的最初原因,就两个字概括‘食补’。我不是说食补不好,后来《黄帝内经》就把世间万物当做药,然后吃进去的每一样东西都会补到自己身上,这就是五行对应五脏。最初的医者和巫者区别不大,就是现在也有些大夫在诊脉的时候问出生年月。 当然这不是同类相食的唯一原因,同类相食的原因有很多也很复杂,比如不舍得,比如掠夺能力,比如报仇泄愤,比如说传统。总之,同类相食这歪风刮起来了。这中间的血雨腥风就不跟你说了,说说日后我那两个朋友干过的事情吧。” 大夏叹口气,把附近的一个土坷垃变大,靠在上面,把以前的事儿说了出来。 “说起来我出生的晚,我出生的时候各地人族部落都已经初具规模。扯远了,我出师的那会人族已经进入邦国时代,那时候三皇治世刚结束,五帝还没定人伦。有一天我师父带我去赴宴,因为我在他老友洞府里面一直吃,让他老人家觉得养了我这么多年丢了那么多人,我却从没让他在老友跟前颜面有光过,十分生气,回来的时候就训了我两句,让我吃饭文雅些,我就顶了两句嘴,被他一把推下云端,说我出师了,能各处走走了。我就从山上坠了下来,掉到了一张蛛网上。” “蜘蛛网?” “是啊!铺天盖地的一张大网,只是蛛丝都很细,从天上都看不到这张网,我掉在上面才发现这里有网。我朋友喜神就从树上爬出来,她长的很……夸张!作为闺蜜,我实在不想说她长的不仅丑很还可怕,我看到她第一眼就尖叫起来,你要知道我也是见过各种各样丑出天际的……神,但是现在都忘不了看到她的第一眼。当然了,丑是我说的,她不承认她丑,她说蜘蛛里面她是第一美蜘蛛。” 金狮点点头:“你们就认识了?” “也算吧,我当时被她丑的忘记换季,只想夺路狂奔,就从蛛网上挣脱跑了,她一直追,那山上漫山遍野都是蛛网,我一路跑一路破坏,本来她不打算追我了,毕竟捕猎都有失手的时候,她也没想到我居然不腾云驾雾就走,而是在地面上一路狂奔,她布置的网都被我破坏了,自然发誓要追杀我。 我就从山里一路跑出来,身上裹了一层白花花的蛛网,翻山越岭跑到了一个山谷里,看到一个特别美的少女。她长的美丽极了,她说她是食神,路过这里,看我们两个一个跑一个追,就热心帮我们断官司。” “那是碰上好人了。” “你错了,她哪里是什么好人,当时根本没安好心。她打的主意就是想弄死我们两个吃掉,只是她一对二没胜算,就先哄好我们,然后再趁着我们不备痛下杀手。这是她后来自己说的。” “也就是说刚认识的时候她有这个盘算,后来落空了。” “是啊!她可会哄人了,在大家面前,包括在我们面前,嘴里没一句实话,我和喜神也是傻乎乎的,对她不仅相信,还唯命是从。不知不觉她就成了我们三个的头,我们三个同行了一段时间,她好几次对我们下手都阴差阳错没得逞。我和喜神还傻乎乎的觉得她是个贴心大姐姐,喜神什么话都跟她说。我也是,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傻的冒烟。” 大夏也就隐瞒了自己重生夺舍的经历,对于“食神”这位新朋友,连师父的压箱底绝招都告诉她了。 “我们在山里生活了十来年,因为我和喜神是一对傻蛋,说开了之后她对我没什么芥蒂,我看惯她的模样后也不觉得丑了,我们就形影不离,睡在一起吃在一起。”就是上厕所也要手拉着手一起去。 大夏接着说:“有一天我说我从中原来,想回故乡看一看。食神就立即提议去中原,她还说我们虽然对外宣称是神,也有本地的百姓认可,但是只有人族共主册封的才是真神,而人族共主居住在中原。考虑到我目前没个正经身份,不如一起去中原,大家为我谋划,也好让我早日和她们两个一样有正经身份。我自然欣然同意,大家就一起从山里出来往中原去了。” “再后来呢?” “到了中原她一番打听,得知老的共主年纪太大了,但是一直没确定下来继任人选,而各处邦国部落推举出的候选人已经出现,只是这几个候选人竞争太激烈,□□主对着这样夺权夺利的场面难以选择。她一番走访发现,有个候选人实力最强,她就提议去投奔这个实力最强的,最后争取一个拥立之功,这样我就有了正式的册封。” 金狮副业是国主,此时国主属性突然发作,问:“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啊!” “是吧,你听着不对劲是吧?” “对啊,人应该是求着神啊!据我所知,人祭祀神,大部分时候神是吃了拿了还不给办事,怎么可能会倒贴呢?” 大夏叹气:“因为我这食神朋友她就倒贴了!她看上那个人了。” 这也就是一个狡诈美丽的狐狸精败亡之路的开端。 第53章 一拒 大夏对狐狸这种生物没好感也是因为食神。 大夏就给金狮讲:“食神非常美丽,是一只漂亮的金红色狐狸,不仅狐狸形态十分美丽,化成人的模样也是美得让人看了走不动道。用现在的话来说,她人漂亮还出身不错,食神来自青丘。” 金狮点头:“青丘氏和涂山氏是当初两大狐狸家族。” “是啊!他们都是九尾狐,不过他们的尾巴不一样,所以很好分辨。青丘狐的九尾是从尾巴跟上分九个尾巴,缺点是九个尾巴太重,很多小狐狸在童年很难维持平衡,经常跌跌撞撞滚作一团,但是一旦维持平衡,那就美的人人称羡的小崽子,既聪敏又美丽。 涂山狐的尾巴像一根树枝,一根主干上分出八条小尾巴,远远看像个大号的鸡毛掸子,说起来就外观而言,远远不如青丘狐可爱。所以给人的刻板印象就是青丘狐美丽,涂山狐睿智。” 金狮忍不住说:“如今再难见到九尾狐的踪迹了,倒是各种一尾的杂毛狐狸看到了很多。无论是涂山氏还是青丘氏就见不到了。真的如外界传言的那样,涂山氏睿智青丘氏美丽?” “差不多吧,大部分都是这样,一个族群里也总会出现几个特例。也不怪大家都这么想,比较起来,青丘狐给人的感觉就是没脑子。不像是涂山狐,涂山狐不仅在妖怪里面大名鼎鼎,在人族也吃得开,最有名的就是后来大禹和女娇结合生了儿子名叫启,启开创了夏朝。至于大家为什么觉得青丘狐没脑子,看看食神做的那些事儿吧!” 大夏叹口气:“我一直跟你说她是食神,其实不是。人族或者说早先的生灵万物尊一些达者为神,是因为他们身上带一种特性,九尾狐的特点就是送子,后来无论是人族还是各族雌性都拜九尾狐求子。 九尾狐是个庞大的族群,和人族也不相上下,除了青丘和涂山,在别的地方也有繁衍,但是送子神只有一个,他们族群又那么大。食神就开始为自己谋划,她本事不大,但是手段很多,在遇到我们之前设计吃掉了真正的食神,从此实力大涨,就用食神的身份各处行走。 没错,我们三个,她是个假扮的,我是个懵懂的,正经有身份的是喜神,但是喜神又是个脑袋简单的。我们能一路来到中原,多亏了食神她有经验,我也正是在她身上学会如何在当时的众神之间立足。” “按照您这说法,她不该是个没脑子的啊,相反我觉得她很聪明,应该擅长以小搏大。” “可能吧”大夏赞成一部分他的观点:“没遇到那个男人前,她显得很正常,只是遇到那个男人后就没脑子了。 这个男人叫作同,姜姓,吕氏。将吕部首领,长得很不错,威严有气势,三十多岁,身姿高大,他背后有整个姜姓一百八十多个氏族支持他。同时整个姜姓又积极奔走,和他们联姻的姚姓的一部分氏族和嬴姓一部分氏族也都旗帜鲜明地支持将吕同。 但是他的对手也实力雄厚,来自一个小姓,始姓,叫良,始良,是个将近四十岁的女首领。这位我对她的印象很深,她很普通,那时候的人老得快,她给我的感觉是一个坚毅的女壮士,还是个慈祥的老奶奶,真的是女壮士,有熊罴之力。 她身后有妫、姚、姬这几个大姓支持,还有一些别的姓氏的氏族。特别是姬姓,这个姓氏经常出共主,牢牢占据着中原最肥沃的土地。” 金狮想了一下,皱眉说:“依着我看,这个女首领更有实力啊!毕竟实力强大的姬姓支持她,且她有出身小姓,要不是有些本事,也不会崭露头角。” “所以我才说食神她没脑子,我是懵懂,又不是个傻瓜,将吕同是有实力,但是绝不是实力最大的一个,这中间的实力差距我能看出来,喜神也能看出来。但是我们一直以来都相信食神,在我们说破后,她一番花言巧语又哄着我们两个相信她了,然后就跟着她去了同样的部落。 她就和同结为夫妻,同以前有好几个妻子,还生了很多孩子,这些妻子各有领地,并不住在一起,偶尔会带着各自的孩子来和同团聚。 比较起来,食神觉得自己在她的这些妻子里面实力最弱,想尽办法帮助同。那真是掏心掏肺掏出一切要帮他,把自己放在一个卑微的地位上,无论别人怎么说,她都觉得自己比对方差了很多,对方是丝毫没缺点的,她反而觉得自己很差,自卑到了极致。 各个候选人之间身边都有妖怪帮助,同身边也有,甚至各部落还把部落中的神送来助阵,这些非人族中,她是最出力的那个,甚至在后来这些候选人开始互相出兵攻伐阶段,她为了让同变得更强大,就把自己的尾巴切下来给同吃了。 同不满足于吃九尾狐,食神终于把她的储备粮也就是我和喜神准备端上桌了,带着帮助同的那些神和妖怪们来抓捕我们。 我和喜神不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面对着这种局面也只能逃走。 我当时一直觉得我本事低,实际上我还是有点本事的,喜神也不太差劲,我们两个逃了出来,一头扎进了妫姓的阵地,被抓了。我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证明我身份,我说我出生在妫姓夏氏的土地上,那时候我们还不愿意说是从姜姓那边逃出来的,就担心守不住食神的秘密。 再后来,我们就没参与过了,我只知道三年后同战败被杀,中间的博弈过程我不知道,也没兴趣打听,战后就和喜神一起去找食神。 按照我们的想法,这男人死了食神也该放弃了,她想从乱军中逃出来该是很容易的,找到了她我们三个一起走,我和喜神都觉得她是被男人迷惑了,现在也该醒了,她和那男人前后加起来也不过是认识了五年,我们都已经二十几年的交情了……总之,我们两个相信她是个好人。” 大夏拍了拍脑袋,她这人有个毛病,不愉快的记忆她总是会遗忘,找食神的过程并不愉快,最终她和喜神找到了被俘虏的一个女奴,这是当初侍奉食神的女奴。 女奴向大夏和喜神讲述了食神那三年来的日子。 食神把自己的肉削下来给同,同总是不满足,温柔地跟她说不够,永远不够。食神就不断地削自己,最后尾巴没有了,耳朵脚趾也没有了,伤痕累累,奄奄一息。但是同还说不够,特别是最后连吃败仗,同已经疯了,不仅开始吃食神,还抓妖怪来吃,下令捕神,他觉得只要自己吃一个完整的神,自己就会扭转局势。 疯狂的他没发现周围已经没了追随者,但是毫不满足,勒令食神去抓更多的妖怪来。 而且自己也不像个人了,他的躯体变成了怪物,吃得太多,太杂,几次差点爆体而亡。听说最后战败被杀的时候,他已经是个怪物模样,身上找不到一丝人的影子了。行刑的时候,甚至分不清楚他哪个部位是头颅。 食神从不拒绝他,在最后的决战前把自己仅剩的骨肉血水让同吞了下去。 她在死之前跟女奴说了很多,说了她的出身,她的经历,她这一辈子里最得意的事儿,她生命最后几十年和两个朋友的相处以及她和同这样畸形的感情。她笃定大夏和喜神会去找她,找不到她也会找她身边的人。她让女奴把她的话带给大夏和喜神。 大夏叹口气,跟金狮说:“食神死了,我们找到了她的女奴,她的女奴说‘贵人说她不后悔,她快活过,年轻过,疯狂过’还说‘同是爱我的’,为了回应这份感情,为了永远在一起,她让同吃下了她,她觉得,这样他们就融为一体了,日后永远不会分开。 我听了目瞪口呆,但是喜神在一边感动地掉眼泪,觉得喜神让同吃了她是多么的悲情啊,还觉得这是在一起的一个好办法。 我当时觉得食神不可理喻,喜神是个笨蛋。唉,如果时光能倒流,我就跟喜神说这有什么可感动的,我要是能把这事儿掰开揉碎地讲,她也不会有后来的结局。 不,要是时光能倒流,我就拉着食神和喜神在山里过日子,去什么中原啊,不去中原我们一直都很快乐,早晚食神会露出马脚,别说我和喜神任意落单了,就是我们睡着了全无防备她也都杀不死我们。 男人啊!就跟永生一样,看着已经到手,实际上压根没拥有过。” 大夏说完,对着金狮说:“我朋友的例子就在前面,所以男人于我是毒药,万不可沾染一点的。” 金狮心一沉,立即说:“尊神说得对,智者不入爱河。” 大夏笑着说:“大师,天亮了,今儿你刷锅。” 说完站起来招呼挤在一起睡觉的小牛和紫石金睛兽起来,大早上真是遛圈的好适合,这里还有很多青草,大夏就去遛小牛。 金狮坐着没动,大家都是聪明人,大夏这虎头蛇尾的故事目的只有一个,她不打算和任何男人有任何感情交集。她这是用一个故事巧妙地避开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儿,给两个人都留足了体面。 金狮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 就是因为听出来了,他才一直坐着没动。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但是接下来该怎么相处呢?其中的尺度又该如何把握呢。 第54章 平静 大夏考虑过搬到别的地方去,因为金狮明显是有心思的。 但是金狮在大夏委婉地点出两个人没有可能在一起后立即拉开了距离。 他让紫石金睛兽送来了大夏居住的那片地方的契书,并且一连两个月都没出现。大夏有些放心,觉得对方作为一个上位者还是有些气度的,于是就自己出钱找人把这附近的断壁残垣收拾了,开始建造小院子,然后出租给那些有需要的人,打算过一把包租婆的瘾。 银子对她来说是最容易弄到的,她知道何处有银矿,自己去提炼纯银,建造小院子也花不了几个钱。所以钱到位后,前后几条胡同里面就开始热火朝天地施工起来,两三个月后,赶在天冷之前房子已经盖好了。 紫石金睛兽经常在夜里跑来找大夏蹭吃蹭喝,大夏就在建造之后带着紫石金睛兽在夜里去检查各处地方。这些小院子都是小小的院落三间正房和两间厢房,还有门口的倒座房,倒座房可以做厨房,也可以做仓库,一家五六口人住进去来绝对够了。 等到木匠们把一些简单的门窗床桌送来后,大夏在过年前就开始贴出告示招租了。 头一户客户就是进城讨生活的一家六口,父母带着四个孩子,两个男孩两个女孩,这一家打算进城做点小生意,因为是家里不受宠的孩子,分家的时候几乎没分到什么,所以在老家过不下去了,只能来城里讨生活。 大夏和他们约定了每个月的房租,让他们去挑,前后几条胡同随便选,反正布局都是一样的。这家人想做小吃生意,就挑了靠街的院子,买了锅碗瓢盆,置办了米面粮油,就住了下来。 大夏也融入了这里,和牙行的人开始打交道,毕竟牙行手里有客源,好在大夏也不着急,就不紧不慢到了年底。 年底整个金城都很忙,大街上几乎挤不动,四面八方的年货汇聚在这里,各处邻国也派出了使节前来拜见,衙门到了年底,又要开始各种考核,刑部开始执行死刑。于很多人而言,这是一片太平景象。 大夏居住的小院子就在胡同的最里面,几乎是离群索居,很多消息到了她这里都已经是旧闻了,她也不爱和人交往,非必要不在白天出门,就是夜里出门,街上的鬼魂阴差见到她都躲得远远的,夜游神看到她都赶紧避让,因此她看到来交房租的一个年轻小媳妇穿了一身丝绸问了一句:“这衣服好啊!丝绸这东西不常见啊!” 小媳妇就说:“您真是见过大世面,听说这是达官贵人才能穿的绸,我们当家的前几日给我买的,您喜欢回头我送您一块。就是……大娘子,那院子您真的不卖吗?我们当家的说您要是卖,价钱好商量。” “不卖,这地皮是我找人借的,将来要还人家的,你让我怎么卖?你们两口子不如多攒钱买别的地方,金城这么大,总有人会卖家产的。” “这不是有钱都不好买吗?我们也留意着呢,城里人家要不是因为实在没法子也不会卖房子,算了,我们再等等。回头我让我家的婆子把丝绸送来,这是一个叫汉的地方运来的,这玩意可难买了。” “汉啊?这东西肯定贵,你别送我了,留着自己穿吧,你跟我说在哪儿卖的,我自己去。” “就是前面环湖大街上赵家铺子,金城就这一家卖呢。” “行,我记住了。” 大夏急匆匆过去,看到这铺子前面人挤人,很多人的鞋都被他人踩掉了。大夏看这场面,决定晚上再来。 晚上她把一个罐子上的盖子打开,伸手进去抓了一把银子,想了想觉得不够,又抓了一把,用手帕包着来到院子里,她跟小牛说:“我出去买东西了,待会紫石金睛兽来了,你跟她说饭在厨房。”也不管小牛听懂了没有,直接透明,穿过木门从胡同里走到了大街上。 整个大街静悄悄的,她一阵风飘到了环湖大街来到了赵家店铺门口。 店铺已经打烊上板了,板上贴着门神,门框上挂着桃符。 大夏刚要进去,抬腿登上台阶,就听到有人说:“您好歹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受过册封的酒神,怎么能干这种事儿呢。” “是啊,传出去您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大夏看了看左右门神的画像,把包着的银子从袖子里取出来在手里上下抛着:“神荼,郁垒,你们睁大了眼睛看看,我这是来买东西呢。白天那人挤人的场面你们又不是没看到,我白天来不了只能晚上来,放心,我给钱!” 两个门神也不是那迂腐古板的人,两道金光闪过,大夏直接进去。 这家店铺很大,大夏看得心花怒放,有了购物的冲动,立即还是翻看,最后选了一大堆,看着自己选出来的布料,她从百宝袋里把盖房子剩下的银锭拿出来,数了十来个,连同来的时候拿来的碎银子放在了柜台上,出门的是她还跟两个门神说:“你们看着呢,我给钱了,只多不少,所以不许说我偷窃。” 神荼回答:“我们自然知道,唉,您下次别这样了,要不然人间闹起来,城隍爷要追查,最近新来了个城隍颇有些手段,虽然您打的天上地下没丝毫还手之力,但是您也不想惹上城隍吧?县官不如现管。” 大夏潦草地应答了一句,抱着绸缎回家。 路上遇到了阴差巡逻,往日他们躲着大夏走,那是因为大夏惹不起,今儿大夏抱了一堆东西,这些阴差也不敢管,立即回去找城隍。 城隍是大夏的熟人,半年前刚分别的沈方。 次日一早沈方来见大夏,大夏喜出望外:“是你啊!昨天听门神讲换了城隍,原来是你!从县城隍到都城隍,恭喜高升了。” 但是城隍没那么高兴:“下官还是想回大汉,可惜了,没能回去。不只是臣来了,臣以前的好友阳间的县令也来了,这半年来他受了大罪,自从神牛离开后,不少官员都说他故意放走了神牛,加上国主糊涂,他不仅被免官还下了大狱。 小神为了救他各处奔走,最后保住他一条命,他以为要终老家乡的时候,就有奈陈的官员去找他,让他来这里为官,他就劝说下官一起来,下官当时说,阴官比阳官还不自由,哪里是说能辞就辞说走就走的,没想到翠云宫下了调令,让下官来这里做金城城隍,地藏王菩萨就住在翠云宫。要知道这里是都城,下官活着的时候都没做过京官,这真是死了走狗屎运了。” 说完他把大夏给他倒的水一口喝干,说道:“这会儿怎么让人觉得不正常呢。不瞒您说,下官有种……有种……” 大夏接话说:“被算计的感觉。” “对对对!就是这样。” 大夏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因为这事儿还不能怨金狮,城隍和他的搭档确实是能干实事的官员,虽然圆滑一些,并不糊涂,更没有尸位素餐。他给自己找两个干活顺手的人,怎么能说是因为大夏的原因才出手的呢? 大夏就把这事儿抛开,跟城隍说:“既然之则安之,坦然处之总比疑神疑鬼要强。对了,我看到了随丝绸之路而来的丝绸了,这真是太好了,昨日我买了很多呢。” 城隍带着七分自豪三分欣慰:“下官也听说了,真好,听说王莽篡汉,下官大哭了很久,想我高祖皇帝提三尺剑安天下,没想到最后被外戚篡位。后来又听说高祖的子孙把大汉夺了回来,当时就乐地手舞足蹈,如今看到大汉的东西翻山越岭来到这里,我大汉还是以前的大汉,下官每每想起来都想哭。”他低头擦了擦眼泪:“只盼着往后的皇帝能如文景二帝一样爱惜民力休养生息,百姓真的太苦了。您不知道,下官活着的时候百姓都已经很艰难了。” 说到这里,城隍倒是夸了金狮一句:“下官一直以来觉得我大汉是最强的,来到这里才过来几天,才发现这里居然民间比大汉还要富裕,这里的国主无为而治,反而比大汉要好一些。” 大夏笑着问:“没想到你更喜欢道家的黄老之说。” “是的,‘无为’不是无所作为,而是不妄作为。这里就挺好的,国主一天当中,只拿一个时辰过问大小事情,其他时间他自去念经,臣民不打扰他,他也不多管理臣民,这乃是最好的典范啊!” 大夏就怀疑这家伙夸金狮是背后另有隐情,就问:“你该不是叛变我大汉了吗?咱们说好了的,大汉才是最好的!你现在夸人家是什么道理?” 城隍头一次觉得大夏不够理智成熟,似乎心智还不稳定,就惊讶地说:“我大汉当然是最好的,但是咱们也要正视人家啊,不能昧着心说这里比不上大汉,一点都比不上!最起码这里没有庞大的宗室需要百姓供养,这里的官员管理着各处,没有宦官和外戚干政,没有僧侣道士插手朝廷和民间,更没有各种封国掣肘,压根不会发生封国造反。” 大夏点头:“你说得对!”太正确了,喷不了! 这时候金蝉落到了一心寺,金狮从台阶上下来迎接他。 金蝉笑着说:“你托我的事儿我都给你办完了,地藏王菩萨那边也好说话,怎么,不谢谢我?” 金狮就说:“多谢师兄。” “你就空口百牙说谢?没点别的表示?” 金狮问:“你想让怎么谢你?” “师弟,”金蝉扯着他:“你怎么还不能开玩笑了,你看看你这表情。” 金狮深呼吸叹口气:“我听你这玩笑口气就想起他们来,以为你也要让我拿些真金白银出来。” “咱们是亲兄弟!你这脾气到现在都没变,罢了,你这人就不能说笑,我问你,你和那酒神是什么关系?我怎么听地藏王菩萨的意思,你犯色戒了。” 金狮闭上眼睛。 金蝉惊讶:“还真是!说来不该怀疑他,他座下谛听有些神通。”随后他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金狮:“就说咱们是亲兄弟,你看,你我都一样。” “你我不一样!”金狮没好气。 金蝉看了他这模样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比我惨,人家没搭理你吗?我是哥哥,不笑话你了。”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金狮一甩袖子离开了。 “弟弟,师弟,你回来,师父让我给你送一件东西来。” 金狮站住,回头看去,看到金蝉从袖子里抽出一件金色袈裟。 “给你,这是你那件袈裟,碎片当时就从天庭带回来了,只是修补的时间长了些。” 金蝉松开手,袈裟飞出去披在了金狮身上。金蝉笑着说:“果然是人靠衣装,你这么模样……” “行了,你走吧!”金狮就怕他走得晚了说出什么让自己羞耻的话来。 “等等,今儿来还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 “你有话一次说完。” “师父前些日子去见大天尊,向他解释你和酒神的事情。” “哦?”金狮面色认真了起来:“结果如何?” “结果你不用管,你这事儿不过是师父去见大天尊的幌子,他们两个见面都没提,但是他们说了一件大事,你想啊,要用一件事掩藏的事必然是大事。师父准备釜底抽薪,向中原传教,时间就在六百年后。因为他测算出中原经过几百年战乱,六百年后会迎来大治,在盛世的开端要把这件事办完!大天尊自然乐意看到,一旦这件事办完,对佛门,对师父,收益都是巨大的,所以……往后几百年会不太平。” 传教!几十年前弥勒佛派人去传教,为什么还要传教呢? 不过是又一次分饼。 金狮忍不住叹口气:“师兄,说真的,我厌烦了这种日子。” “弟弟,放心吧,这事儿不会牵连你的。师父跟我说了,让我再三劝你别多想,这事儿和你没关系,让你有空了去看望他老人家。” 金狮皱眉:“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能躲过去的。 第55章 赴宴 很快新年就到了,大夏就感受到了久违的热闹,她的这些租客陆陆续续来拜年,送上些自家做的点心炸货,算是邻里间串门拜年,大夏就免了大家半个月的租金。 除了和街坊邻居互动,她还请城隍大吃了一顿,感谢他前几个月让自己蹭吃蹭喝。这次聚餐除了席面上的菜多了些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大概是因为都城人口多,所以衙门里处理的事情也是千奇百怪,城隍攒了很多案例,眉飞色舞地给大夏讲了一整天,从早上讲到晚上都不带重样的。这些案子涉及方方面面,连最近街上闹得最大的偷窃案他都提前跟大夏透露的调查进度。 能看得出来,自从来到了都城,城隍整个人都变得飞扬了起来,觉得在这里干活是真痛快。 他喝了一杯酒,惋惜地说:“下官早年初入官场就盼着这么过日子,对事不对人,能为民做点事儿,不亏了良心,不至于老了告老还乡不敢上街就怕游侠儿提剑上门。唉,也不知道我大汉什么时候才能如此这般。”说完显得痛心疾首。 大夏问:“你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城隍叹气,跟大夏说:“我做了都城隍后忙了不少,不仅要管着辖区内的事,还要每月去翠云宫点卯。我上次去和大家不熟,也没多说,这次特意去早了些,专门和别的城隍聊聊,想着混个脸熟,可是没想到听到了一个消息。” 大夏问:“什么消息?” “您知道中央黄极黄角大仙吗?” 大夏听了觉得耳熟,稍微一想才想起这是五方五老之一,在天庭也是重要人物。衡量一个人是否重要就是要看他和谁放在一起说,就拿五方五老说,如来和南海菩萨都是五方五老中的人物,所以这位中央黄极黄角大仙也是个响当当存在。 大夏就回答:“听过,不熟,要是遇到了我未必能认出来,毕竟没打过交道。他怎么了?” “他下界了,不,说下界有些不准确,他投胎了。您要知道地府管着六道轮回,这么大的一个人物投胎是地府里的大事,所以大家聚在一起讨论了几句,我打听了才知道他要投胎的地方是咱们大汉。” “投胎!不至于啊!”大夏低头思索了一下,跟城隍说:“我也不瞒你,三十多年前我去天上闹了一场。” 城隍在一边点头,这事儿三界都知道,他当时作为一个小小的县城隍都听说了,自然是对大夏的名声如雷贯耳。他问道:“他投胎和您有什么关系?” 大夏就反问:“怎么没关系?总要有人背锅啊!被人打上门拆了天宫,致使天宫人仰马翻地动山摇,这事儿不能当没发生。他们那种地方无风还要三尺浪,这么好的机会,有些人必然要用起来的。” “可是,听说背锅的是紫薇大帝啊!紫薇大帝和勾陈大帝他们兄弟几乎成了光杆,整个家族一落千丈,就剩下个虚名,都到这份上了紫薇大帝他们都没下界,中央黄极黄角大仙为什么下界?” 大夏总觉得中央黄极黄角大仙这个名头很耳熟。 她对城隍说:“你让我想想,我总觉得在哪儿听说过这位大仙。” 城隍点头,叹口气喝了杯酒。但是等了一会大夏还在想。 大夏不好意思地对他说:“你再等等,毕竟活的时间长了点,经历的事儿也多了些,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也是有的。不要紧,你说你的我想我的。我总觉得这名字有点重要,就是想不起哪里重要。” 城隍问:“您就不能掐算一番?” “我们六天故气不掐算,我们占卜!”大夏眼睛一亮:“对啊,占卜啊!可是我没龟甲啊!我去牛棚找根草。” 大夏伸手,小牛正在牛棚吃草,食槽里一根干草随风飞起来飘到了大夏手里,大夏拿着草坐在原处祝祷了几句,随后草落到了地上,大夏看了半天,跟城隍说:“平,既不是大吉也不是大凶!” 城隍很失望:“只能占卜吉凶?” “对啊!这就够了啊!” 城隍的表情就是:上古的占卜也不怎么样啊? 他问:“不是说文王卦很厉害吗?难道是传说?” “也不是”,大夏不好意思:“文王六十四卦是从伏羲八卦演化而来,按道理说当初伏羲给我讲过八卦,我好歹掌握的是一手消息,得到的是真传,应该比文王这个经过很多人口耳相传后学会的人理解得更深刻,但是吧,伏羲讲的我压根听不懂。不瞒你说,我跟女娲也学过星象,也没学会,如今还分不清二十八宿呢。”关于星象,理论忘记的差不多了,实操的时候简直丢死人了。 城隍看她的表情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拍着桌子说:“尊神你怎么这么……怎么这么不当回事。”他更想说大夏怎么这么没用! 城隍叹口气:“我在翠云宫,听他们说中央黄极黄角大仙要投胎到大汉,心里就觉得不好,他们这些大人物除非如三十年前那样战死需要再生一遍才会去投胎外,一旦主动投胎必然是历劫。您想啊,历劫能是什么好事儿,必然是朝廷动荡生民有倒悬之急,这样的环境里面,无论是官是民,都要颠沛流离。说到底我大汉又要大乱一次,天道对我大汉怎么如此不公!” 说完呜呜哭起来,大夏更不忍心跟他说魏晋南北朝比汉朝更苦。 唉。 这顿饭吃到最后城隍哭着走了,大夏的心情就变得不好。翻来覆去想中央黄极黄角大仙为什么这么耳熟。就在这个当口金狮让紫石金睛兽送来一张请柬,他要在行宫里宴请大夏。 大夏看着请柬,上面说临近过年,邀请好友一聚。 这理由也正当,住在这里不可能不见面。再说大夏想请金狮演化一下未来,看看中央黄极黄角大仙投胎对大汉有什么影响。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才导致中央黄极黄角大仙下凡,是不是自己一时恣意害了大汉的百姓。 金狮的行宫是城外山峰上的寺庙,因为寺庙无论是从建筑还是佛像都是石头建造雕琢,这些石头从不同的地方运来,各种颜色的石头拼在一起,官方名字就是彩石寺,民间称呼彩石宫。 大夏跟着紫石金睛兽来到金城一百里开外的山腰,金狮在山腰的一处平台上等着。这一处平台不太大,上面摆了一张小桌两张凳子,金狮穿了一身白色僧袍,远远看并不觉得像个僧人。 紫石落到了平台上和金狮打招呼:“大师,好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金狮微微一笑:“尊神亦是如此。” 大夏看了看周围,四野开阔,低头能俯视山谷,平视能看到层峦叠嶂,加上暖阳微风,让人心旷神怡。她忍不住说:“大师选了一处好地方啊。” 金狮就请她坐下。 大夏没急于落座,而是转身抬头看向背后这座大山的山巅,能看到红褐色石头外墙,远远地看,确实是一座雄伟庄严的建筑。旁边不远处就是一条夯土大路蜿蜒而上,通过这条路能上山。大夏就笑着说:“大师,你也是,怎么不把路修得好一些?让那些敬仰佛祖的人也能更方便的进去上一炷香。” 金狮笑着说:“因为这寺庙不是让人朝拜的。” “哪怕是你的行宫也要修啊,那些凡僧也是要上下山的。” “修行者吃点苦也是该的,而且这不是什么行宫,二百年前上游一个国家发生内乱,他们扒开了大河的河堤致使汪洋千里,连累到了奈陈。无数百姓来到金城附近乞食,当时的丞相担心灾民众多难以管理日久生乱,和我商量不如以工代赈,就把他们带到这里,远离大城,救灾的时候就修了这处寺庙。没修完灾民就要返乡,所以上面也就建了一半,更别说这条路了,当时我就说留着吧,留着下次赈灾的时候再接着修。” “哦,原来如此。”大夏真心实意地说:“大师,这才是功德呢。”说完坐下了。 金狮不吃,大夏一人守着一桌水果,还有只贪吃的紫石金睛兽蹲在一边,大夏一边自己吃一边喂给紫石金睛兽。 金狮发现大夏对这种话题很有兴趣,就和她说起了一些朝廷里面的事儿,他知道得多,不仅能说奈陈境内的事情,还能说出隔壁车迟国女儿国的大事,大夏果然听得眼珠子都亮了,连连催着他往下讲。 金狮看她爱听,不紧不慢地讲,大夏还贡献了花茶,金狮喝茶大夏吃东西,两人聊得很快乐。 说到女儿国,金狮随口说了一句:“……她们内乱几十年,都看出来这些王女皇孙不是明主,把家国局势弄得如此糜烂,也不管生民受苦,所以各地烽烟四起,百姓起义不断。前几日丞相进寺里和我商量,说是要管控边境,这两年十有八九要有流民逃难进来。” 大夏跟着叹气,就说:“别说一个小小的西梁女国了,我听苏城隍说他还没死的时候大汉那边也是三五年就有人叛乱起义。大汉在诸国中已经是极好的,大汉都难免如此何况西梁女国呢。不说别的,几十年前王莽篡汉就有绿林赤眉起义,往后还有一场轰轰烈烈的黄巾起义来敲响大汉的丧钟,黄巾之后还有……” 大夏怔住了。 金狮正低头喝茶,听她不说话立即抬头:“尊神?” 大夏表情在不停地变化,似乎想起了什么。 金狮再次出声:“尊神,这是怎么了?” 大夏开始皱眉,仍然是陷在了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出神。 金狮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小声地说:“大夏,你在想什么?” “我想起来了!”大夏的手一下子握紧了:“中央黄极黄角大仙,就是张角!他这一去回不来了。” 大夏闻到一股浓浓的阴谋味道,因为后来天庭再没有什么中央黄极黄角大仙这个人物,他和他的属下们一起消失了,就如飞灰湮灭了一样。 金狮皱眉:“尊神这是?” 大夏站起来看着群山,咬牙切齿:“他们要以我大汉为棋盘,以我汉人为棋局,以中央黄极黄角大仙为祭品开创四百年乱世啊!”魏晋到唐二百九十年,加上三国时期几十年,将近四百年的混乱啊! 大夏的鼻子一酸,眼角流出两行泪。她急切转身看向山巅,寺里就有各色石头,那是绘画阵法的原料之一。 第56章 暗中 不能急,打过猎的大夏告诉自己,不能着急,要有耐心。计划已经实施,按部就班就行! 她深呼吸一口气,再次看了看山顶上的建筑,又坐下和金狮闲聊。 金狮就问:“中央黄极黄角大仙是个关键人吗?” 大夏点头:“算是吧,他大概轮回几次,然后就提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振臂一呼,百万百姓跟着他掀起起义。义军声势浩大,很快逼得大汉全力应对。” “听起来倒是很严重,”金狮问:“结果呢?” “自然是被镇压了啊!” 金狮明显感受到大夏的心情变得糟糕起来,他就知道,今天不能再聊下去了。于是站起来说:“尊神,本来想请你各处走走,我想起来我那边有事儿……” “既然如此,就此别过吧。今日多谢您招待,回头我请您。” 金狮立即打蛇上棍:“尊神请客是必须去的,不知道放在哪一天?我也好提前安排。” 大夏不知道他这是约下次见面的时间,她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也顾不得思考那么多,就笑着说:“不如明天,不,后天吧,我明天准备一下,上街买点年货蔬菜,大事一定要赏光啊。” “不敢推辞,就后天见了。”他说完转身离开,紫石金睛兽在大夏的身上蹭了几下不得已跟着走了。 大夏叹口气,也顾不得看眼前的湖光山色,转身回到了金城。 她回去后躲在厨房煮茶,小炉子上的陶罐里的水在沸腾,她泡了一杯茶后把杯子放在了小桌子上。随后把杯子里的水倾倒出来一些,用手指蘸着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大夏不知道这里面各方是如何勾兑的,但是必然是玉帝扶持了如来,把中原许诺给了佛门。道家必要反击,但是这些人心不齐,也许、大概、可能让中央黄极黄角大仙去打前阵,两方在人间斗一斗,可实际上中央黄极黄角大仙投胎后道家和佛门有了新的协议,中央黄极黄角大仙被放弃了。 这只是大夏的推断,未必是事实。 但是中央黄极黄角大仙是弃子是真的。 大夏用抹布把桌上的水迹擦干净,等桌上残余的痕迹蒸发了之后,她又在想自己该怎么应对。 应对办法就两个,第一是打上天宫,第二是装不知道。 打上天宫有用没有? 没有! 一点都没有! 佛门盼着进入中原掌握中原,甚至是统治中原。这是他们的核心利益终极梦想,哪怕是杀一批人也不过是把这件事往后面推了几百年。就算是把佛门连根拔起也会有其他的门派出现,只要中原是肥肉,永远不缺觊觎的人。 需要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来彻底解决这种事情,在没有成功前需要忍耐,需要装瞎,需要装作不知道不在乎! 最主要的是不要让人察觉到她的目的。 她深呼吸几口气,翻身躺在柴堆上,看着被熏黑的房梁联想起篝火堆下面的木头,她就不可避免地在脑海里想起大禹王来。 大禹给大夏的感觉很复杂,他不仅仅是书上几行字勾勒出来的圣主,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年轻时候的沉默、中年时候的得意、晚年时候的老奸巨猾给了大夏很深刻的印象。 大夏想起初次见面的时候年轻的大禹带着筋疲力尽的治水大军坐在山崖边埋锅造饭,身边是滚滚而过的洪水,上游有个人被洪水冲过来,向他们呼救,但是大军中没一个抬头的,大夏和喜神忍不住冲出来问大禹:“你怎么不救人?” 大禹回答:“我不救他是为了救更多的人!你看看这些人,我们干了一天活儿了,哪里还有力气去救人,到时候为了救一个人搭进去两个三个,甚至是五个八个人,这样不断减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疏通这条河道?” 大禹冷酷地说:“死一个是最划算的。” 大夏目瞪口呆,承认他说得对!但是感情上接受不了,最终她飞过去把人从洪水里拉了出来,从此大夏就跟着他们做起了火头军,负责给他们做饭,关键时刻还要用法天象地的神通帮他们清理水中巨大的石头,搬开大山疏通水道。 大夏坐起来,把手伸进百宝袋里翻找,终于找到了一支骨箭头,这是大禹王晚年带人追杀大夏的时候射入大夏小腿肚里的一支箭,大夏带着这支箭头从中原逃走,从此再没回去过。 大夏捧着灰白色的箭头心里安慰自己:死一个人是最划算的! 她只能通过这样的话让自己安心。 随后她深呼吸几次,让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拿了个篮子出门逛街去了,走在胡同里遇到了租户,大夏和他们寒暄:“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我再不去买年货就真的买不到了。” 她一副高兴模样去采买年货的时候,金狮也在思考今天的事。 以他对大夏的了解,今日不该有情绪上的变化,今日却出现了情绪起伏,其中必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他就想起黄眉和金蝉来,这两个人都是有名的包打听,这会儿去找师兄金蝉得到的消息更准确,带来的负面影响也最小,但是师兄在灵山,要去那里免不了要去拜见师父。去找黄眉倒不是麻烦,就是他肯定不会全说,而且说的也未必可信。 想了想他决定去一趟灵山,赶在后天前回来。就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就有僧人急匆匆地赶来,对金狮说:“左丞相求见,有急事要向您汇报。” 金狮觉得先见见不影响去灵山,就说:“让他进来吧。” 左丞相急匆匆地上了大殿,对着金狮的背影合掌施礼后又带着身后的几位官员对着佛像施礼。 金狮没有回头,淡淡地说:“坐吧。” 左丞相带人坐下,小声说:“主上,和西梁女国交界的玄英郡出事了。” 金狮:“哦,难民越过边境了?” “有小股难民越过边境,不算棘手,都是一家子一起逃难,把她们年轻的女孩嫁入玄英郡为妻或者是给人做妾,然后一家老小以投奔亲友的名义进入郡中,有人照应他们吃喝,倒也不算是大事……” 金狮打断他:“不可掉以轻心,这些年女儿国连年战乱,她们国内有人内外勾结买卖她们国中年轻漂亮的女孩到别国已经不是新鲜事了。车迟国祭赛国都因此接连出过命案,你吩咐下去要引以为戒,最好不让她们进来。” “是,臣要说的不是难民之事,而是咱们玄英郡人口失踪案,都发生在靠近边境的村庄,当地的捕快查验后上报,说是非人族所为,必然是有大妖出手。”左丞相说完示意身后一个年轻官员把卷宗送上。 金狮拿到手里看了几眼,合上了卷宗递给刚才的年轻官员:“回去吧,三日之内证据和案犯送到,到时候你们再结案。” “是。” 金狮抬手摆了摆,这些人退下了。 金狮就不打算这时候去灵山,而是一直等到了晚上,他再次走入小胡同里。 胡同里现在住满了人,几家欢喜几家愁,从门前经过,听着里面各家的言语,金狮心中略微有些不一样的触动。最终走到了大树下,他在门前站定。 厨房里在磨石头的大夏在他进胡同的时候都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她这会已经收拾完了,再次细心检查一番,一丝研磨的痕迹都没有才放心下来。 大夏推开厨房门,手里提着一盏油灯走到柴门前面:“您怎么这会来了?” 大夏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您来得正好,我买了些麦子和面,明日炸丸子包包子,今儿做炒米茶,进来喝一杯吧。” 金狮微微颔首,进了小院子。 他平静地说:“今日来是想请您和我去一趟边境,听说有新茶就忍不住想喝一杯再走。” “去边境干吗?” “有妖怪来玄英郡掠夺人口,下面报了上来,截至上报,失踪了八百多人,全郡上下几乎吓破了胆。” 大夏着急了:“你还喝什么茶啊,现在去,早去一会可以少死一个人!” 金狮微笑起来,觉得大夏还是那个大夏,于是两人同时升空,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就飞到了边境,一只蛇妖卷起大风裹挟着百姓正要北上进入女儿国。 大夏在云头上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妖怪我看着眼熟啊!咦,不是妖怪!” 金狮已经面无表情了:“这就是您前不久说得道的人,已经修成正果了还如此下三烂,掠夺人口做口粮,这哪里是得道了啊,和妖怪并没有什么区别。” 大夏冷哼一声:“越体面的人私下里越不堪,这好像是你们那什么菩萨的弟子,这是条蛇啊!你还是比别下去了,我去除了他!” 大概说完从自己头上摘了一根如筷子一样的发饰,直接从云端扔了下去,下面的蛇精已经发现了他们,正要反应,然而发饰下降的速度太快,他刚要躲开就被一下子钉在了原地,钉在了七寸上,巨大的蟒蛇现出原形,在地上痛苦挣扎。 金狮眉头一皱,发现蛇精在大夏手底下过一招的实力都没有,并非蛇精太菜,而是前几次见面酒神没有用全力。今日看得出来情绪波动很大,这是已经进入愤怒状态了。 金狮一把扯住要下去的大夏,然而他手伸出去的时候大夏已经飞下去了。金狮担心大夏愤怒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随后跟着一起飞下去。 大夏来到蛇头前面,看着趴在地上比人还高的蛇头,大夏笑着问:“如何?有没有猜到自己有一日死在一根小小的发钗之下,而且这发钗还是凡物,这东西是人家拿来找我抵债的,是不是很意外?” 蟒蛇突然张大嘴要吞大夏,大夏一出手抓着蛇信往后一扯,把蛇信从蟒蛇嘴里扯了出来。蟒蛇疼的再次翻滚,可是他又被钉在地上,浑身气血不通,经脉阻断,空有万般本事,七寸被钉在地上除了翻滚再做不出别的动作来。 蟒蛇断断续续地说:“我不会放过你的。” 大夏把手指塞进百宝袋里,抽出一根竹简来。 金狮惊讶的后退了一步。 大夏对蟒蛇说:“你见过这东西吧!我记得你有个同门就是被这宝贝执行死刑了的,今儿你和他团聚吧。” “你不能!” “你能对比你更弱的人生杀予夺,我也能!”大夏一手拿起竹简用一种庄严的声音读了起来:“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做官,扑作教刑,金作赎刑,眚灾肆赦,怙终贼刑。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 周天突然金光大作,空气中回荡着“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的声音,甲骨文金文大篆小篆隶书草书楷书等各种字体在空中明灭闪现,各种法律条文笼罩着这片大地,突然从条文中飞出无数道金链缠上了蟒蛇,各条金链同时收紧,血雾迸溅,蟒蛇没叫出一声就飞灰湮灭。 金色文字消散在天空中,大夏叹口气:“平时就该少作恶,看看,这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说完把竹简放在了百宝袋里。 金狮只能来得及夸一句百宝袋:“好宝贝!这大概是天上地下最好的宝贝了吧。” 大夏没搭理他,飞起来到半空中才说:“回去喝茶吧!” 金狮没立即走,而是努力寻找到一块指甲盖的蟒蛇鳞片,这是蟒蛇留下的最大遗物了,这玩意还要当物证拿去结案呢。 金狮又去看望刚刚差点被掠的玄英郡百姓,这些人吓坏了,一群人手脚并爬来到金狮身边抱着他哭诉,金狮只能耐心安抚他们。 大夏落下来,找个僻静的地方装作无聊模样等着金狮,还把一块泛紫的石头踢来踢去,不耐烦地催着金狮:“大师,该走了。”一脚把这块石头踢碎成了小块,一副没意思的模样又去踢别的石头。 这时候本地的土地神和城隍等出来拜见金狮,大夏天上地下扫了一圈确认安全后把一小块紫色石头藏匿在自己身上,又踢踢踏踏地催着金狮赶紧走。 紫色石头是她今天的意外收获,让今天糟糕的心情变得稍微好了一些。 金狮安抚了百姓,和阴神们吩咐了几句,又去把大夏刚才扔下的银发饰捡起来,他来到大夏面前递给她:“尊神,你忘了这个。” “哦,是啊!”大夏接着,就解释说:“这是前面胡同刘家娘子拿给我抵下一年房租的,这两天刚拿到手,还没相处习惯,往后习惯了就不会再丢的到处都是了。” 说完用手擦了擦,把发饰重新插在头发上。 金狮觉得大夏今日情绪很不对劲,也没多说。两人一起腾云驾雾回去,金狮就带着歉意跟大夏解释:“后天怕是不能赴约了,我明日去见师尊,再去一趟千花洞,总要为蛇精的事儿收尾。” 大夏无可无不可。 第57章 计划 说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大夏想尾随金狮去一趟灵山。 但是她立即放弃了,就连弄一块颜料她都要做得十分隐秘,闯灵山更容易打草惊蛇。 人心生一念,天地悉皆知。 所以保密才能做成大事,哪怕是最后自己粉身碎骨也要把这件事做成,保守秘密比粉身碎骨更容易。 大夏回到了小院子里重新点开炉灶,她把厨房的门关上,整个厨房里半边屋子都被火光映红了。大夏的两只手搅拌着面盆里的面糊,八条腕足在卖力地剁肉,而背后的八只蜘蛛腿在研磨捡回来的小石块。火光把她的影子拉的变形,让她看上去不像个人,是个十足的怪物。 如果单听声音,这间厨房里的动静和万千准备年货的家庭一样。油锅被烧热,面团放进锅里,滋啦一声,满屋子都是油脂的香气,能听到炸丸子时候的噪声,偶尔还有剁肉的声音传出来,间隔着木柴燃烧时候的噼啪声。这一切把研磨石块的声音掩盖了下来。 早上大夏利用水飞法分离出各种紫色,把装满颜料和水的罐子藏在厨房,等待着晚上烘烤颜料收集起来。 大夏从厨房出来,去棚子下抱了一捆干草来喂给小牛,又给小牛换水。喂完小牛后大夏打着哈欠回屋里睡觉去了。 睡下没多久她开始做梦,大夏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腿向着敲鼓的地方走去,走着走着,她惊讶地发现遇到了很多神,这些神在后来要么死了,要么走了,然而此刻她在梦中再次看到了他们。 大夏那不受控制的双腿来到了一处山崖边,周围绕着山崖站满了神,大家低头看向山谷,这是一处圆形山谷,下面人族列队,隆隆的鼓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因为身处在山谷中,鼓声被山壁阻挡,回响声混着鼓声,让人觉得天地都在震荡。 大夏能控制自己的腿后就赶紧在众神间行走,想找自己认识的神。 她在这些神中间穿梭,找了很久没找到喜神,倒是一个穿着兽皮腰上系着一根麻绳的大汉对她招手。 “大夏,你来。” 这声音在隆隆鼓声中清晰传到大夏的耳朵里,大夏走过去谦卑地低下头:“伏羲大神,好久没见。” “也不是好久没见,三个月前我刚见过你。这么说你不懂,你只要理解今日今时在万里之外有个你,在这里还有个你就行了。” “什么意思?” “唉,没想到你一直不开窍,女娲一直抱怨你笨,我以为你早晚会懂。你总觉得时间是向前的,所以学不会回溯时间。”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总是觉得时间是个轴,昨天逝去以后永远不可回溯,未来永远不来,你只在今天出现。而你与我们,本应该可以今日出现在昨日,也能去明日游玩后回到现在。” 大夏为难地说:“还不懂,您说得再直白一点好吗?” “你能想象四维和多维吗?” “哈?” “看来不能,连想象都不能自然不能掌握时间和空间,所以是你自己禁锢了自己,如果你不能想象自己会走路,就永远只会爬行。” “啊?” “看下面。” 大夏转头看向山谷,一个男人被簇拥到了台上。 大夏想起这个人了:“我认识他,他是颛顼。这是要干吗?” 伏羲的声音似乎是在她背后,似乎是在大夏的记忆深处,也似乎是隔着姚远的宇宙万物传了过来:“颛顼要在此处下令,日后‘天地相分,人神不扰’,也叫作绝地天通!这是第一次绝地天通。” 大夏问:“还有第二次?” 她转头要看伏羲,这时候周围的景色变了模样,从山谷变换成日月星辰,她孤零零地站在宇宙里。 大夏睁开眼睛翻身坐了起来。 此时正好是中午,阳光照在庭院,周围静悄悄的,她坐了好一会脑子里还回响着隆隆的鼓声。 绝地天通! 就跟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一样,人不可能一下子把神鬼赶出这个世界。 第一次绝地天通其实是一场改革,把宗教解释权收归官方,彻底分析了神妖魔鬼的种类,使得人族对魑魅魍魉十分排斥,甚至大家认为人妖不两立。然而还保留着对神的祭祀。人族对宇宙万物和对未知的不解都求助于神,这时候没办法把神驱逐出去。 大夏打开门来到阳光下,让阳光照耀在身上。想起第二次绝地天通,那是殷商灭亡后周公颁布周礼。 周礼让人更关注自身,从而进一步远离神。周礼也是一张追杀令,在看不到的地方随着周礼的颁布,以老君为首的新势力出动,大量神明死在未知的角落里,上古神明们在周朝八百年的时间几乎被赶尽杀绝。蛮荒一去不复还,时间不可倒流,上古的战鼓声也成了大夏记忆里的东西。 大夏站在阳光下揉了揉脸,心里叹口气,不是她不愿意回溯时光,而是她打心眼里盼着人族奔向更光明更灿烂的未来,去享受盛世而不是被当做祭品献给贪婪的神明。 大夏深呼吸一口气,走进厨房把昨日炸的肉丸子拿出来一个塞进嘴里,看了看被面盆压着的一排罐子杯子。 她微笑着想:六百年后是第三次绝地天通,这次之后大家彻底说拜拜! 人心生一念,天地悉皆知。 此时在大雷音寺和金狮说话的如来抬头看向晴朗的天空,脸上的疑惑一闪而过。 金狮问:“师父?您这是怎么了?” 如来掐指运算,皱眉说:“末法时代要提前来了。” 他身边的弟子都惊讶地看着他,但是更多的细节却掐算不出来。 如来说:“天机已变,结局注定,这事要商量啊!”随后对弟子们说:“敲响钟磬召集诸位佛、菩萨、罗汉来大雷音寺。” 天宫中正在炼丹的老君突然睁开眼睛,伸手掐算,嘴上说:“绝地天通!” 他从云床上起来手持拂尘走到门外,看着周围天宫云雾弥漫,陷入了思索中。 没一会童子来禀告:“师祖,元始天尊,太乙救苦天尊等已经到了前面大殿上,前来拜见。” 老君点点头走向兜率宫的大殿。 众人对老君稽首,随后分宾主坐下。 三官大帝说:“刚在路上我等和元始天尊互通消息,听他说天庭似乎要有大难?不知道老君这里发觉什么了吗?” 老君点头:“有人要绝地天通。” 大殿上一群人立即交头接耳,元始天尊说:“历次都是从人间开始,都是人间至尊或者是代替至尊下达的命令,这次估计也是如此。” 大家刚才议论的就是这个,因为中央黄极黄角大仙下去投胎了。大家对这位的印象就是此君一身反骨,在大家看来,大夏那是匪患,此君是内鬼! 孙悟空当齐天大圣给大家平账的那几十天里,大家都纷纷利用孙悟空抹平账目,只有中央黄极黄角大仙引着孙悟空去闹了兜率宫,要不然为什么给天庭背锅的紫薇大帝还好好的空有虚名,而有十二万天兵天将的中央黄极黄角大仙却必须下界投胎。 他自己也知道此一去再难回来,必然是有很多人在他数次轮回的过程中灭了他,要知道一个普通人别说对抗天庭了,就是对抗一个妖怪都很难有胜算。他这么去了,必然是要抱着某些目的的。 所以众人一致认定,想要再一次绝地天通的人就是中央黄极黄角大仙。 老君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他跟元始天尊说:“绝地天通虽然严重,却不致命,我总觉得此乃是致命危机……” 这时候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冷笑了一声:“老君,绝地天通不可怕,佛法东传也不可怕,但是加到一起于咱们而言就是致命的了!” 道门当然是不愿意看着佛法进入中原,但是进入中原这件事已经拦不住了。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接着说:“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勾兑的,但是下面的灵官灵将们都不理解,再下面的土地山神城隍们已经听不到咱们的命令了,再这么下去,迟早这里也要腾出来给人家。” 太乙救苦天尊小声跟老君和元始天尊说:“下面的人都想不通。” 老君就说:“顺其自然吧。” 此话一出,大家表情都不一样。 晚上大夏把颜料烤干从碟子底部刮下来,这都已经是粉末了,她把这些粉末装在罐子里密封起来,预备着将来使用。 她看着这几个罐子,想起一句话“俺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如果认真算的话,孙悟空保着唐僧取经的时间算起来明明是六百年前大闹天宫,他自己不会算数,难道全天下的妖怪都不会算数吗?为什么大家都信他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妖怪呢? 那是因为在孙悟空大闹天宫一百年后也确实有妖怪去闹天宫。但是这次大闹天宫的人只敢大肆宣扬这件事却不敢让人知道这件事是他们干的,所以阴差阳错之下全天下的妖怪都知道孙悟空闹过天宫,那些土地山神更不敢挑破。 大夏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七十年内她要随时上去绘制阵法图,这次的目的地是东天门! 第58章 代价 大雷音寺中被钟磬召唤来的佛菩萨们汇聚一堂。 如来端坐在中间,东边坐着燃灯佛祖,西边坐着弥勒佛祖。 如来说:“三时之时限,正法五百年,像法一千年,末法一万年,随后佛法寂灭。今日我于此处打坐,心有所感,感应到末法时代要提前来到。” 大殿上大家瞬间开始交头接耳。 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不担心如来说假话,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时候南海观音诵了一句佛号,问道:“我等众人入灭之后才有三时之时限,佛祖说末法时代提前来,难道是我等要提前入灭吗?” 满堂的佛祖菩萨看着如来,连左右的燃灯和弥勒佛都在看着如来。 入灭,就是圆寂。 上次灵山闹那么大,最终的结果是大家约定在弥勒佛出生五十七亿六千万年后做佛门的治世之尊,也就是未来佛。也就是说整个佛门和道门是一样认为没有一种神明能长生不死,而几十亿年这种对人族来说绝对是永远的年限,对于神明来说,也不过是一段需要等待的时间。 那么末法一万年提前到来,是要缩短佛陀入灭的时间吗? 就在堂上讨论的时候,金狮和师兄站在角落里,别人都在认真听见,他却在走神。 他回想起半年前酒神跟他说过神明同类相食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想要延寿,而此时大家讨论的事情就是延寿,也就是让末世时代晚点到来,这让金狮感到一种宿命般的荒唐。 只怕急切避免的反而会提前到来。 大家都没讨论出什么结果,反而争吵了好几天,大家都想推倒上次的约定,哪怕是得利最大的弥勒佛也想让如来早些腾地方,要不然末法时代提前来临压缩的是他的统治年限,如来自然不同意,加上毗蓝婆菩萨又质问金狮为什么杀了她的弟子,和金狮本来就有仇的孔雀大明王趁机阴阳怪气,整个大雷音寺混乱了起来。 倒是最靠谱的南海菩萨提出了一个算得上解决办法的办法:“不如先寻找原因,是什么原因导致末法时代提前到来?看看能不能避免?避免不了也要算准提前多少年,咱们好做应对。” 这么简单的道理大家不是不知道,很多时候明明有大智慧能纵横捭阖的雄主,做出的事情显得极其幼稚令人不齿,不是他本人幼稚,而是多方利益牵扯下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不聪明,让最不了解全貌的人觉得:我上我也行! 好在托塔天王父子来到了灵山,把天庭的事情告知了他们。 既然老君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再次出现“绝地天通”,那么末法时代提前来临极有可能就是人族抛弃了佛法。 既然有这个可能,就要提前应对。 和老君那种“顺其自然”的态度相比,佛门上下很积极,他们都赞成迎难而上,都想比原计划更早进入中原,兑现计划里的兴旺发达。 得中原者得天下,入主中原才是正统,不入中原永远是旁门左道!要把佛法融入中原的方方面面,从皇帝到贩夫走卒,让大家都信佛,让佛法变成他们割舍不掉的信仰。到那时候就算是中原朝廷绝地天通,佛法也能逆风翻盘。 于是在最后几天大雷音寺里面一致达成一项决议:加快佛法东传! 加快的动作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是直接向天庭道门要求放开中原土地,不能做任何抵触。第二部分就是加派僧人去往中原,要让他们不畏艰辛传播佛法。最后一部分就是地府发力,要让魂魄给他们的家人托梦,凡是信佛的人家,要给他家的家属投个好胎,让他们在阳间口口相传,使得大家都要相信佛门不仅能保佑这辈子还能保佑下辈子,如此一来自然是众生都念佛。 商量好了之后大家散了,金狮留了下来。蛇精的事情自有如来和毗蓝婆菩萨交涉,金狮出面向毗蓝婆菩萨道歉就行了。 金狮在等待如来和毗蓝婆菩萨交涉的时候,黄眉急匆匆地来找他,来不及寒暄,黄眉就说:“我听那些老东西们说了,说是和天庭交涉的事情先请你师父劝说玉帝同意传经计划,如果道门答应放开中原两家各凭本事收拢香火一切都好说,如果道门不愿意,就要效仿几十年前酒神打上南天门去。你早点应对,别到时候让你去打,天庭正经是有一大群人有本事的神仙,我就怕你去了又丢半条命。” 金狮皱眉:“打上南天门?他们怎么想的,疯了吗?” “疯什么?这是打老君的脸,玉帝又不管,甚至玉帝老儿巴不得把道门的脸放地上踩呢。不说了,我该走了,回头见。” “回见!” 金狮皱眉,正在想这件事,听到阿难出来叫他:“师弟你来,师父叫你进去。” 金狮提起衣袍缓步上台阶,阿难说:“你待会进去听到菩萨说难听话别顶嘴,她毕竟死了弟子。” 金狮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还失去了一群百姓呢。” “你看你,都不知道退一步。等会儿进去少说话。”阿难带着金狮进去了。 金狮确实少说话,也没故意激怒毗蓝婆菩萨,听了几句挖苦,这件事对于金狮来说就这么过去了。 等毗蓝婆菩萨走后,如来让弟子们坐下,跟他们说:“末法时代要提前来临了,当初为师测算,佛法要在中原兴盛十二元,兴盛后又要有十二元时间开始衰落,又十二元入灭。” 一元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一元分十二会,每会是一万零八百年。 金蝉问:“师父,那五百年正法一千年像法一万年末法该怎么解释?” 如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旁边的迦叶就说:“这话不过是让道门听的,咱们怎么可能只有五百年的正法时间!” 阿难也说:“是啊,如今我们气运正隆,怎么可能在千年内由盛转衰进入像法时代?” 旁边还有阿尼律陀说:“是啊!上古神魔如此残暴都能存世几十万年,咱们比他们差到哪儿了?怎么就不能多兴盛一段时间呢。” 金蝉没说话,金狮更是什么都没问。 又过了半天,金狮才从灵山辞别往奈陈方向飞去,他的目的是来询问师兄一些问题,特别是地府的运作以及中央黄极黄角大仙的事情,如今觉得也没必要再问了。 金狮在紫石金睛兽的背上心事重重,回到奈陈已经是春末夏初。他在灵山待了几个月,回到寺里,紫石金睛兽就跑去找大夏,金狮不得不面对许多官员,把积累的事情做了批复。 金狮一直忙到后半夜,来到大夏家里,发现院子里没人,连小牛都不在,他只能半云半雾出去找。 大夏就在前些日子金狮请她吃水果的平台上烤肉。旁边趴着紫石金睛兽,紫石金睛兽的身边还卧着睡着的小牛,紫石金睛兽等吃的过程中很愉快,小尾巴在不停地摆动,快乐得像一只大狗。 金狮落在了平台上,对着架子上的烤羊低头念起了经文,大夏飞过去一对白眼,和尚就这点不好,在大家高兴等吃的过程中念什么经啊!羊都杀了,就显得你有慈悲心! 大夏随他去,拿刷子蘸料刷在羊肉上,随着她缓缓转动烤肉架,油脂滴在炭火上,烤肉的香气更浓郁了。 大夏对着烤肉使劲吸鼻子,闻过味道后对一边等着的紫石金睛兽说:“行了,我要个羊腿,剩下的都是你的。” 大夏对着一堆炭火哈出一口气,冰层覆盖了火焰和炭火。灭了火焰之后,大夏站起来挑选羊腿。 “选哪个呢?让我看看哪个肥。” 因为小牛靠着紫石金睛兽睡觉,所以紫石金睛兽动不了,着急地摇尾巴,喉咙里呼噜噜的提醒大夏快一点。 大夏看来看去,选了烤的比较嫩的一只羊腿撕扯下来,把剩下的烤羊塞到了张大嘴等着吃的紫石金睛兽嘴里。 紫石金睛兽美滋滋的开始嚼起来,大夏就捧着羊腿在啃。 “吃烤肉容易腻,下次煮汤吧,我上次去集市上看到有卖母鸡的摊位,咱们下次炖鸡汤吧?” 紫石金睛兽的大脑袋不停地点,喉咙里呼噜噜地响了起来。 大夏笑着说:“好的,多放水,让你多喝汤,我有个超大的鼎,是那时候的人祭祀我用的,我就用那个炖汤。” 紫石金睛兽不同意,那玩意烧热都要好久,用那玩意炖汤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呢,他闹着用大铁锅,一心寺就有超大的铁锅,他负责给大夏偷来。 金狮看这两个吃货有商有量心里很平静,还想笑。 大夏看他坐下来终于不念经了,才抽空问了一句:“大师,怎么去了这么久?” “遇到了些大事。” “哦,我能知道吗?” “虽然是大事,想来没多久你就知道了,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我师父掐算出末法时代提前来。天上老君推算出有皇帝想要再一次绝地天通。” “哦!”大夏把羊腿从嘴边移开,认真地说:“绝地天通?大事啊?真的吗?” “是啊!”金狮问:“尊神很关注这个?” 大夏接着啃羊腿:“怎么不关注?上次周公旦制周礼,我们都成了邪神,祭祀我们的地方也成了祠,我更是狼狈逃窜,如今听了心里又生出几分畏惧来。” 大夏问:“算起来周朝八百载,汉朝二百年,加上秦朝十五年和王莽篡汉的时间,也才过去一千一百年,又要绝地天通了?”她说完笑了一下:“我觉得我有点杞人忧天。我就是一条漏网之鱼,最近这些年也没做过什么兴风作浪的事情。哦,在天宫闹那一场不算,毕竟没牵扯到人间,所以人间要绝地天通也不会针对我,想想要针对谁呢?” 有资格发出绝地天通命令的人是中原皇帝或者是代为摄政的官员,现在中原盘踞的是道门。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考虑,金狮也觉得这次倒霉的是道门。 “道门不过是渎职而已。” 既然天庭划拨了职责,然而天上的神仙很少有人坚定履行。如果说天庭因此被人间怨恨也说得过去。 金狮不理解的是:“这和佛门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道门衰落还会连带佛门的末法时代提前来临呢?” 大夏说:“人心生一念,天地尽皆知。善恶若不报,乾坤必有私。中原虽然福泽深厚,能代表人与神鬼掰手腕,但是别的地方的人也不是草木啊!他们受的苦难也要给个说法啊!狮驼国百姓的魂魄还在哀号呢,你自然能保一国百姓安居乐业,但是被灭国的地方还少吗? 传教!传教!无论哪一个教,传教的手段都不干净。” 坚船利炮是传教手段,威胁恐吓也是传教手段,屠杀了男人和高过车轮的男孩子,在地里撒上盐和荆棘种子这也是传教手段。 大夏冷笑着说:“大师,干过的每件事都要付出代价的,现在不付出不代表日后不付出,现在你们上上下下都高兴的抢着到手的好处,代价准备好了吗?到时候是要给出去的啊!” 第59章 真菌 代价? 金狮没法想象要付出代价。 在紫石金睛兽嘎吱嘎吱嚼烤羊的时候,金狮问:“尊神觉得会付出什么代价?” 大夏在寂静的夜里听着旁边庞然大兽美滋滋的嚼着烤羊,紫石金睛兽吃肉很少吐骨头,毕竟咬合力惊人,他甚至觉得骨头很香,所以在夜里他吃东西的声音就显得超级大。 大夏示意金狮看紫石金睛兽,问他:“吃这顿饭他要付出什么代价?” 金狮蹙眉:“论打机锋和辩论,尊神未必是我的对手,可是让我回答这个问题,我真的回答不出来。” “想想嘛大师。” “这羊必定是尊神买的。” “是啊,花了我几两银子呢。” “木柴是他找的,按道理说,干活就是他付出的代价了。” “羊还是我杀的呢?更是我辛辛苦苦烤出来的,为什么我吃得少他吃得多?按照多劳多得的说法,似乎眼下的分配并不合理啊!” 紫石金睛兽听到聊自己,嘴里停了一会,见主人开始思索,就又开始美滋滋的嚼着。 金狮思来想去都想不出来紫石金睛兽该付出什么代价。他只能说:“是尊神慷慨,并不需要他付出什么代价。” 大夏把自己吃剩下的半只羊腿抬手塞给了紫石金睛兽,摇头说:“大师,你没开悟啊!” “请尊神指点。” “不想指点你,”大夏站起来看着大山,大山在黑夜里只显出轮廓,看着非常美。 大夏就说:“佛门有顿悟派和渐悟派,大师,我瞧着你是渐悟派的,日后你就知道,紫石金睛兽不需要付出代价,因为他哪怕再笨,羊报复不到他身上,也报复不到我身上,只会伤心地入轮回,忘了这一世开始下一辈子。人也一样!他们想去地府申冤哭诉,才发现求告无门,然后只能哭哭啼啼去轮回。于大局没有影响,于众生没有影响。” 金狮蹙眉:“既然如此,紫石金睛兽不用付出代价,为什么……?” “因为紫石金睛兽在某些至高无上者眼里和一只羊一样,羊不会为自己申冤,不会仗着自己的本事报复,但是他的苦难,在未来的某一日被意想不到的人给抹平了。就如六天故气,他们难道不强吗?不也是被绞杀了吗?” 金狮合掌低头,明白了。 “您的意思收债的不一定是债主,但是这笔债是逃不了的。” 在大夏和金狮说话的时候,如来要从西天门进入天庭前往凌霄宝殿拜见玉帝。 门口守门的是四大天王中的东方持国天王和南方增长天王。 两位天王和一群天兵天将在西天门下说话,看到如来高坐在莲台上带着阿难迦叶两位弟子以及护法菩萨韦陀和随从罗汉们到了门前,赶紧上前拜见。 如来点头,随后带人进了西天门,等他们全部进去后,东方持国天王拍了一下脑门说:“坏了,忘了告诉他们最近天庭发生的怪事了。” 南方增长天王想到刚才那群人,尤其是罗汉力士们都是光着脚,瞬间目瞪口呆,忍不住苦笑:“苦也。” 随后他立即说:“他们清净无垢不惹尘埃,想来没事儿。” 东方持国天王皱眉:“那……为何赤脚大仙他们也沾染了?”要说清净无垢,大家都一样。 这下南方增长天王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如来带着阿难迦叶进入凌霄宝殿,韦陀菩萨和众位罗汉们在朝圣楼前站着,与各位神仙们打起招呼。 正说话间哪吒三太子踩着风火轮来到韦陀菩萨跟前,看了后面的罗汉,立即说:“快穿上鞋!最近天宫各处不知道怎么了,大家都生了足癣。” 韦陀菩萨听了瞬间想笑:神仙还能得皮癣?这可真新鲜啊! 哪吒三太子就说:“别笑,我说的话再不会害你们的,你们看赤脚大仙。” 站在不远处的赤脚大仙两脚来回搓蹭,一副很痒的模样。 韦陀菩萨惊讶地问:“这是?” “最近大家得了脚癣,也不知道这劫难是哪从哪儿来的,大家不仅手脚开始痒痒,忍不住想抓挠之外,就是指甲也开始变厚变硬,除了弹琴的都很苦恼。一开始也就是各处宫女侍从坐骑童子们这样,现在很多不穿鞋的神仙都这样了。” 听他说完光着脚来的罗汉们瞬间紧张了起来。不过他们也会安慰自己:就来一会,想来是不会跟着一起渡劫。 这时候太阳帝君走来等着拜见玉帝,看到韦陀菩萨在这里,想了想就走来问:“这不是韦陀菩萨吗?” 韦陀菩萨赶紧拜见太阳帝君,太阳帝君笑着问:“听说酒神最近在你们的佛国里安家,现在如何了?” 韦陀菩萨立即回答:“听说她到处玩耍打发日子。” 太阳帝君点头:“玩耍好啊!这么一直玩耍下去大家相安无事就更好了。” 韦陀菩萨连连赞成,太阳帝君转头看到踩着风火轮的哪吒三太子,问道:“你怎么在这里都踩上风火轮了?” 哪吒三太子无奈地说:“不瞒您,我也是天天光脚啊,只好出此下策。” 太阳帝君就说:“各处传的都夸大了,我们日宫都没人得皮癣。” 哪吒三太子立即说:“帝君是日官,克一切邪祟,自然不会有人得皮癣。”而且大部分天官和天兵天将都穿鞋靴,所以目前这部分还没手脚痒指甲厚的烦恼。 太阳帝君就说:“回头我各处看看,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完往凌霄宝殿去了。 没一会太阳帝君又出来,急匆匆地去请太上老君。到了兜率宫,太阳帝君小声跟老君说:“西方佛老来了,开口就请玉帝下旨允他去中原传教,目前东方崇恩圣帝已经同意了,听说是前些日子佛门就和他们私下联系过。” 太阳帝君没说玉帝的态度,这根本不用特意说,玉帝必然会同意,这种削弱道门的机会可不多,只要是佛门和道门争夺中原,玉帝必然拉偏架。 老君问太阳帝君:“你意下如何?” 太阳帝君回答:“我是不想答应。” “拦不住!”老君从云床上站起来,带着太阳帝君走出门去,看着天宫中时隐时现的宫殿和终日弥漫的云雾,跟太阳帝君说:“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拦不住的,早晚有这一日,有时候多做多错。” 太阳帝君还是不甘心:“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拦不住。” “郁仪,你太执着了。” 太阳帝君没说话,跟着老君走到兜率宫门口,突然说:“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是这样吗?” 老君没说话。 弥罗宫中真武大帝来到元始天尊跟前,俯身拜见后说起了如来拜访之事。 元始天尊默默思考了一会,说道:“这件事看老君的意思吧。” 真武大帝就说:“只怕将来会变得退无可退。” 元始天尊笑着说:“怎么退伍可退呢,不是说东方崇恩已经拿到好处了吗?” 真武大帝皱眉:“这无疑是与虎谋皮,干的都是火中取栗的事情。西方看着和善,一旦放他们进入中原,和开门揖盗没什么区别,他们这是引狼入室!” “所以这时候咱们也要和善一些,西方和酒神不一样。酒神闹地再凶,不过是咱们颜面上难看点,每次都闹到恰到好处双方收兵,说到底是自家的事情,她也知道闹得大了家长会来收拾她。但是西方不一样,他们不是自家人,自然是要用别的办法应对。” 真武大帝问:“自家人?是了,她修行的乃是道家神通。” 元始天尊不想多聊这些,就问:“你带着灵官们去剪除天下妖邪,如今怎么样了?” 真武大帝回答:“小妖们倒也罢了,毕竟脑子笨,有时候还被百姓糊弄,倒也做不了大恶,能飞沙走石的,也只敢弄点牲畜打牙祭。至于大妖王们,”真武大帝停顿了一下,“现在活着的都是背后有人的。没人的也有,估摸着十不存一。” 元始天尊点点头。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转眼几年过去,大夏走在胡同里,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跟邻居们闲聊:“回了趟老家去看了看我兄弟,我兄弟家添了个大胖小子,回去吃酒啦。” 邻居说:“这是大喜事啊!” 大夏得意地说:“是啊,我将来养老的事儿也有着落了。” 她一路说笑,走到门口才把笑僵的脸放松,一边揉着脸一边感慨又要为自己安排新的身份了,好在她现在不用频繁换身份,只需要在几十年后再套个身份回来接着收租。 刚进门就看到城隍在喂小牛,大夏赶紧关上门,高兴地问:“城隍大人来了,来来来,我买了瓜子,咱们一边嗑瓜子一边喝茶一边聊聊地府的新瓜。” 城隍用了好几年才习惯用“瓜”来代替各路小道消息和闲言碎语这些形容词。 他坐下后开始挠头皮,大夏正煮茶,看到他头皮屑大片大片的出现,就问:“你头皮怎么了?” “哦,最近痒。” 大夏看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 这是真菌感染了! 她说:“你把手伸出来。” 大夏心里“哇喔”一声:这是灰指甲啊! 真菌大礼包肯定送出去了,大家算了算,这都四十多年后,这大礼包从天庭带到地府,八成过不了多久,就要从地府传播到人间,说起来速度比她想象的快。 大夏就说:“头皮屑多就该勤洗头,你坐会,我去拿点大枣放茶水里一起煮。” 大夏去了厨房,出来的时候对着城隍的背影伸手一抓,一团荧光绿被她抓到手里消失在她的指尖。城隍日后不用为满头的头皮屑苦恼了,再长出来的指甲就是粉嫩饱满的指甲,也不会觉得手足发痒很想挠。 大夏把洗好的大枣放到了罐子里一起煮,高兴地问城隍:“咱们上次说到哪里了?哦,太乙救苦天尊去地府那事儿,后来怎么样?” “后来啊,引渡亡魂的权力分给了他老人家。” “哦,佛门要在中原大兴了啊!” 城隍冷哼:“尊神,我打听到他们打算让天子夜梦金人,就如当年文王梦到飞熊一样。” 大夏摇头说:“文王梦熊,渭水泱泱。他们所图不小啊!” 第60章 来访 城隍唉声叹气,说道:“下官真想现在回一趟大汉入梦告诉今上,请他早做打算。” “今上?”大夏问:“你是刘彻的县官?”用‘上’或者是‘今上’称呼皇帝是从汉初开始的,回想到城隍对文景二帝很崇拜,他应该是文景之后才入朝为官,这才随口问了出来。 城隍点点头。 “你肯定见过冠军侯!”大夏很有兴趣,想和城隍聊聊卫霍。 城隍摇头说:“下官被举荐做官的时候冠军侯已经去世,就连他舅舅长平侯也不在了,下官侍奉的是年老的天子。” 年老的帝王令人印象深刻,威严又焦虑,虚弱又霸道,别说天子身边的人了,他这个被推荐入朝的小官跟着同僚去未央宫拜见天子的时候都发现了对死亡的畏惧,天子晚年有巫蛊之祸如今想来不觉得意外。 大夏忍不住叹息:“那你也真够倒霉的,赶上了巫蛊之祸。” “这件祸事虽然声势巨大,可也牵连不到下官一个偏远县令身上。”他唉声叹气,随后似乎想起什么,立即说:“尊神可以去一趟啊!此地距离大汉万水千山,下官去不了,尊神有大神通,肯定能去得了。” 大夏摇头:“我也去不了,大禹王禁酒,从此之后历朝历代都禁酒,大汉的禁酒令几乎年年颁布,我自然也去不了。” “可惜,可惜啊!”城隍给大夏倒了一杯茶解释说:“禁酒是必然要做的,达官贵人热衷饮酒,一斤粮食三两酒,他们欢饮达旦,一晚上一场宴会就能喝掉几百亩地产出的粮食。百姓嗷嗷待哺,贵人们从不考虑他们的死活,不肯拿出来一点去救助百姓,任凭这些人饿死,如果不禁酒饿死的百姓将数不胜数。” 大夏点头。 她从没有怨恨过禁酒令,哪怕颠沛流离这么久她也没违逆禁酒令回到中原。 大夏才说:“所以我不能去,我一旦去了,这玩意形同虚设,必要反噬,你说会反噬谁?”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这件事发生而无动于衷吗?” 大夏笑着说:“你还不懂吗?就是你赶过去阻止又能怎么样?你以为皇帝不懂还是百官不懂?就如刘彻独尊儒术一样,难道黄老之说就真的没用吗?汉初休养生息用的就是黄老之学,黄老之学给汉武帝攒下了那么多家底,后来时移势易,皇帝衡量选择,才选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那些做皇帝的人都会选眼下对他们最有利的选择,别说他们了,古往今来人都是如此。” 大夏的话让城隍无话可说,他虽然一辈子是个县官,因为出身不错,见多识广,自然了解大夏这话里的意思。 纵然是佛门百般算计,可是百姓太苦了,需要那套轮回转世的说法安慰自己,哄骗自己这辈子多吃苦下辈子就要享福。而朝廷也看到了这办法好用,自然是大力推广,免得义军四起,江山摇摇欲坠。 他跟大夏说:“卫皇后母子薨后,巫蛊之祸牵连数万人,又因为连年用兵败多胜少,国库已经枯竭,百姓早已经苦不堪言,民间暴乱四起。李广利两征大宛索要宝马又葬送了我大汉十万儿郎。东宫空悬,丞相刘屈氂和李广利合谋推李夫人的儿子昌邑王为太子,事情败露导致刘屈氂身死,朝局动荡。在这时候天子又要造承露盘求长生,这时候传出消息,要丁税再加三十文,致使民怨各处沸反盈天,眼看局面已经糜烂到不可收拾,这才有了《轮台诏》。 这绝不是罪己诏,不过是在一次次对匈奴作战失利后把朝廷的策略从攻转守,然而就这一步调整,使得天下生民终于能喘口气了。 下官是汉臣,不该质疑皇帝,更不该在这里诽谤天子,然而武帝根本不爱惜生民,他都这样了,也不知道现在的皇帝如何。” 城隍喝茶如喝酒,灌了一肚子茶水失魂落魄地走了,出门的时候跟大夏说:“就跟当年我们都觉得卫太子素来仁慈,内心不愿意接受他落下那样一个下场一样,现在也不想接受您刚才的一席话。可事实就是如此,难道圣明天子真的只考虑自己没考虑过家国吗?”说完哭着离开了。 大夏叹口气,站在门口看着城隍消失在胡同里,心里想着他将来要是知道大汉彻底没了又要痛哭到什么时候,不敢想象。大概是因为他有一颗仁心才有机会成了城隍,也不知道这位城隍更爱生民还是更爱大汉。 大夏把门关上,准备把鸡圈里的鸡杀一只炖了,让美食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就在她把锅里的鸡肉盛出来转身去盛麦饭粥的时候,一股妖气进入了金城。 大夏的手停顿了一下,按照金狮的脾气,别说金城了,有妖怪路过奈陈都要被他两只眼盯着,怎么就有妖怪大模大样地进城了。 她随后一想,奈陈有个妖怪是合法居住在这里的,那就是开荒的牛魔王! 这妖气也正是牛魔王的,大夏把锅盖上,心想:这牛魔王怎么进城了,要不是他进金城,我都忘记他这号妖王了。 大夏没管他,自己在厨房吃饭。 但是牛魔王已经开始摆谱了。 一群豪奴簇拥着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到了胡同口。有车夫搬了一张硬木雕花错金银的凳子在马车边,跟里面说:“老爷,到了。” 牛魔王嗯了一声,从里面出来踩着凳子站在了胡同口。他穿一身锦绣辉煌的衣服,浑身配饰衬托得他非常有钱。加上他还有点威严的样子,身材雄壮,站在胡同口颇有些贵人模样。 牛魔王嫌弃地看了看周围,这里没什么大户人家,全是小门小户,街上围观的艳羡的不计其数,放眼看去都是贩夫走卒。牛魔王就不理解酒神住在这种犄角旮旯里面能有什么乐趣。 他跟身边的狗腿子们说:“打听一下,别让老爷我找错地方了。” “是,”随后一群奴仆每人提着一袋子糖开始打听大夏住在哪里。 “茧”找个姓氏很少见,别说附近了,全城也就这一位。大家迅速给牛魔王指路,茧大娘子就住在胡同最里面,门口有老树的那家就是。 牛魔王矜持地进了胡同,小孩子们拿着糖块飞快跑到大夏家门口报信:“茧大娘,有人找您。” 大夏对“大娘”这个词儿有点伤心,想到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了,被人家叫一声大娘也没什么,在厨房里怏怏不乐地应答了一声,也没出去。一群小孩子围在门口,等牛魔王走近了,一起跟牛魔王说:“茧大娘在家呢。” 牛魔王伸脖子一看,小小的院子一眼看遍,这里比郭阳县的房子好,这里能看出来是青砖大瓦房,在郭阳县居住的时候,那房子是大夏自己盖的,那模样只能说是丑绝人寰!这里只有长大的小牛看着眼熟,院子里没人,牛魔王心里七上八下。 他示意身后的奴仆把剩余的糖块分给这些孩子们,把小孩子们打发走,让人守着门,他自己则是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正了正冠,在门外恭敬地说:“老牛前来拜见,您在家吗?” 大家在厨房里喝下一口粥,说了句:“进吧。” 牛魔王进门后捏了一个手诀,隔绝院子里的声音不让外面听到,恭敬走到厨房门口,又再次施礼:“尊神,久疏问候。” 大夏看了看他骚包的穿着,把嘴里的粥咽下去,从背后提了一个树桩隔着小桌子放在门口:“这里地方小,凑合着坐吧。怎么了?好几年不联系今儿怎么大张旗鼓上门了?” 牛魔王恭敬地说:“自然是来求酒神庇护。” “庇护?”大夏听了想笑:“怎么庇护?我自己都是朝不保夕的,没法庇护你。说起庇护,你和罗刹女最近怎么样了?她背后的佛门不能庇护你们?” 牛魔王满脸愁容:“尊神,昔日我们七兄弟结拜,除了孙兄弟被压在山下,我老牛因为您拉着来耕地逃过一劫外,其他兄弟都死了。” “哦?”大夏惊讶极了:“老死了吗?” “他们虽然年纪大了,却也不是这一二百年内该老死的,是被天庭的灵官绞杀了。” 天上灵官别看被大夏打得落花流水,杀这些妖王真的跟切瓜砍菜一般。 大夏问:“谁这么有魄力啊?” “真武大帝,也就是九天荡魔天尊。” “他啊!”大夏点了点头,装作不经意地问:“我听说狮驼国那边有些高调,绞杀他们了吗?” 牛魔王摇头:“那金翅大鹏是如来的舅舅,又是凤凰的儿子,孔雀大明王的弟弟,如何绞杀?这也是老牛来求您的原因,没人罩着的妖怪除非本事极大靠拳头硬挺过一劫,除非是投奔一股势力,想活命没第三条路可走。” 牛魔王现在是真的怕了,以前还觉得天庭都是一群脓包,真的被天兵天将围剿的时候才发现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他此时就是急不可耐的来找大夏寻求庇护。 大夏说:“我四处漂泊,又背着通缉令,天庭更是把我当眼中钉肉中刺,你跟着我就不怕他们先拿你开刀?找我是最不明智的。放心,你全家将来都和佛门有缘,我夜观天象,发现你不是个命短的,你和你儿子妻子将来虽然有离别之苦,然而全家整整齐齐,比现在这些妖怪不知道强了多少。” “真的?” “当然了,我观天象这本事是跟娲皇学的!”大夏不觉得自己骗人,是跟女娲学习的不假,至于能不能学会就不足为外人道也。 牛魔王松了一口气却也没开心,跟着佛门日子也不好过。他这人朋友多,知道的消息也多,跟了佛门也只是活着,凑合着过日子,想要翻身只怕是永无出头之日。 大夏正在吃饭,就挥了挥手:“放心,你好日子多着呢,回去吧,争取早点娶媳妇早点生个大胖小子,一家人一起快活过日子。” 牛魔王愁眉苦脸再三感谢,来这里也不是一无所获,知道自己能挺过眼下这一劫已经是大收获了,他站起来躬身跟大夏说:“几年没来看望您了,带了些俗礼,请您一定要收下。” 门外胡同里堆满了用绸缎包着的礼物,大夏神识扫了一下,点了点头。 牛魔王让人搬到院子里来,还去看了看小牛,在小牛的脑袋上撸了几下,等礼物搬完他带着奴仆走了。 直到天黑前,前后几条胡同还在议论茧大娘子那阔气的亲戚,纷纷羡慕大夏有福气。 大夏从这堆礼物中找到了一些做内衬的黑色丝绸。 大夏把丝绸展开后还在想:牛魔王发达了啊!丝绸从大汉沿着丝绸之路送到这里来价格十分昂贵,他一下子送了这么多,可见金狮真没亏待他! 大夏一边想一边把丝绸缠在身上,随后活动了一下手脚,穿着这身夜行衣去牛棚喂了喂小牛,拍着小牛的脑袋说:“多吃宵夜,没宵夜容易饿肚子,吃饱了才能睡得香,你现在在家,我出去玩一圈就回来。” 小牛是一只普通的牛,慢慢地嚼着干草,对于大夏变成一条大蛇也只是疑惑地看了一眼,一眼之后又埋头吃了起来。 人首蛇身的大夏笔直的钻入云层中,向西直奔狮驼国。 此时在念经的金狮停顿了一下,在大殿里面做出了一个看向东北方向的动作。 他还在想: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儿?魔/蝎/小/说/m/o/x/i/e/x/s/.c/o/m 60-70 第61章 夜行 杀人者,人恒杀之。 大夏来到半路就觉得不正常,她是经常飞行赶路的人,纵然飞得高看得远,偶尔低头向下看,也会看到密密麻麻的村庄城镇,哪怕是荒凉的地方也有人迹和鸟兽,而狮驼国周围在夜里寂静无声,没有犬吠没有人声,更没有老鼠猫头鹰蝙蝠这种夜行生物的任何声息。 她忍不住低头去看,看不到一点火光,人类居住的地方该有灯笼火灯,这里居然看不到一点。她降下云头,半云半雾之间突然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这味道她知道,是大量动物或者是人死后腐烂的味道,纵然是大夏经历过蛮荒,看到过血腥祭祀,此时也忍不住皱眉,开始捂着鼻子。 她一路向着西北方向赶路,终于进入了狮驼国地界,这里也开始有了声音,全是虎豹豺狼发出的鼾声叫声,大夏对着声源下去查看,发现这里是狮驼岭。 当她在黑暗中看到狮驼岭石碑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呕吐了起来,大夏这时候看着吐出来还没有消化的鸡肉忍不住说了句:“可惜了!” 她除了可惜自己那顿美味的炖鸡,还可惜刚走到这里就打草惊蛇,她的目的是去狮驼国,而不是陷在狮驼岭! 可是这里的味道太恶心了,她忍不住吐出来不是她的错。 果然立即有人喊:“谁在哪里?报出口令。” “口令你大爷!”大夏抬手,一柄圆圆如满月一样的刀飞了出去,冷冽的银光一闪,一只狼被削了脑袋。 圆刀飞出去斩首后又飞了回来,大夏伸手接住,直接往狮驼洞去。 她实在走不进去,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除了气味恶心,场景令她战栗,人可以从容地步入屠宰场,因为人不会觉得牛羊是同类,人却不可以从容地走进十八层地狱,因为十八层地狱里面被屠宰的是人类。这是物伤其类! 大夏此时不愿意现出原形,因为她还指望着百年内上西天门,必然要让天庭放松警惕。来之前她就做了一番伪装,她从百宝袋里取了一只指节大的吊坠,用皮绳串好戴在脖子上。这吊坠是个木头雕刻的毕方,里面封着毕方的一片羽毛,念动真言后就能借用毕方的能力,然而这吊坠只能用一次,在吊坠燃烧后毕方的神通额度就被用完。 大夏念出真言咒语,她脖子里吊坠开始无声燃烧,火焰小小的,不趴在吊坠几乎看不到,但是锁骨处的热度是真实存在的。 大夏飞到空中张开嘴,火焰从她嘴里吐了出来,落到地上各处燃烧,一时间整个狮驼岭浓烟四起火焰冲天。 洞里的妖怪们都喊着出来救火,一只狮子怪就从洞里飞出来,他看了一下,发现满山都是火光,知道这不是失手引起的火灾,而且动物怕火,能克服对火恐惧的只有人类和一些特殊的妖怪,普通的小妖夜里不敢玩火。 “何方道友,请现身一叙。” 这时候变化成一只黑色毕方浑身火焰燃烧环绕的大夏落在了一块石头上。 狮子怪一看,眼神瞬间一跳:“毕月乌?不,毕方?” 毕月乌是二十八星宿之一,绝不是眼前的模样。可是毕方也不是黑色的。 狮子怪觉得这大概是毕方遗孤。说完就冷哼:“你乃是何人,为什么烧我洞府?” “我烧你洞府是好玩,不服你来打我啊!”大夏说完摇身一变,从一条腿的毕方变成一个穿黑色紧身衣扎着高马尾长相白净的女子,这女子腰里挂着两支半圆的弯刀,刀上的血迹还没擦干净。 狮子怪冷哼:“你乃是羽虫之属,天生归凤凰管,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来撒野!” “凤凰管?哎呀,我好害怕啊!”大夏浮夸地惊呼一声,然后哈哈大笑:“凤凰呢?你让她来管管我啊!哦,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一只大鹏鸟,他是凤凰生的,你说我要是杀了大鹏,是不是凤凰就出来了?” 说完也不等狮子做出反应,两支弯刀直接飞了出去,如两轮明月在空中飞过,一路上血花四溅惨叫声四起,大夏在兵器飞出去的时候也动身了,飞快地扑过去和狮子怪过招。 两个人走的都是刚猛拳数,双拳相接,都震的骨头发麻。 狮子怪大喊一声:“好力气!” 大夏一转身,兵器飞到身边。 她今天用的兵器是一对弯刀,组合在一起是圆刀,拆开后是两个两头尖的弯刀。此时兵器上面全是血,在燃烧的火光中外面的几千只小妖全部倒地不起。 气味在大火的烧灼下更难闻了。 狮子怪和大夏互相戒备,都在找对方的破绽。 狮子怪一边防备大夏一边问:“我兄弟几人和您往日无怨今日无仇,您为什么打上门来?”他更想问这他/娘/的是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 大夏嘻嘻哈哈:“我前日不认识你,但是今日从这里路过,你们这里的味道太大,扰了我的好心情,我生气了就来杀你,怎么样?这说法你信吗?” “信!你手上有兵器,你等我去拿了兵器来再做较量。” “杀你不过是一招半式,你有没有兵器都一样,直接受死吧!” “你杀了手无寸铁的我,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听。” “看你说的,杀都杀了,还要什么名声!”说完弓步下压,银芒一闪,出现在狮子怪背后的大夏把兵器重新挂在腰上,兵器一左一右,像是两件装饰品。 狮子怪喉咙里咕噜几声,这动静像是还不会说话的紫石金睛兽急着和大夏抢吃的时候发出的动静,只不过贪吃的紫石金睛兽喉管完好,他哪怕没有炼化喉中横骨大夏也明白是什么意思,然而狮子怪这是喉管断了,哪怕没了喉中的横骨大夏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大夏走到洞门,对着里面吐了一口气,大火向洞里弥漫,她背后的狮子怪突然脑袋变成了狮子头沉重地掉在地上,身体在倒地的同时也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狮子。 大夏绕过尸体,看着周围漫山遍野都是火焰,感受到吊坠已经燃烧一半了,心想:怎么只有狮子,白象呢? 算了,不管了,趁着还有火焰,烧狮驼城去! 她飞起来向西赶路,刚飞了一百里,就看到一群孔雀带着各种禽鸟铺天盖地飞到了眼前。 一只年轻的飞禽截住大夏问:“诶,你从东边来的,那边怎么了?” 大夏回头看看百里开外的火焰,认真地问:“这也才百里远,你看不到那边发生什么了吗?” 这只飞禽恼羞成怒:“我看到了,我问你那边发生什么了?” “那边着火了啊!漫山遍野都是火!” “妖呢?我是问你哪里的妖怪呢?” “哦!死了啊!”大夏笑着问:“你是什么鸟,怎么这么眼瞎,那边没一个活妖了你看不到?” 旁边一只翠绿的孔雀问:“你看得到?” 大夏回答:“我以为每只鸟都能看到三千里以内的花草树木,就是地上有蚂蚁在搬家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一百里外漫山遍野都是被斩首的尸体,你们看不到吗?” 这下这些飞禽都急了,这是在挤对谁啊!他们二话不说一起来攻,大夏看着他们的动作,慢得要死,忍不住说:“唉,你们这些公子哥儿啊,我见的多了,一时情绪上头不知道去办大事,只顾着自己面子上挂得住,可是你们的本事能撑起你们的面子吗?” 她手指一动,两支弯刀在手,速度快到看不到影子,从这群飞禽中穿梭而过,背后尸体纷纷从云端坠落。 大夏低头看了看,大部分都是幼小的孔雀,还有一些长得奇奇怪怪的鸟类。 大夏在云端摸着下巴想:孔雀到底是男还是女? 她在云端仔细想了一下,孔雀极其低调,似乎除了佛门的人都没见过他/她,大夏打算回去找机会问问金狮。 此时月亮已经行到了西边,快天亮了,她要去狮驼城,要在天亮前把事情办完。 剩下的三百里很近,她直接在天上放火,火雨下下整整一个时辰,下面妖怪惨叫连连,飞起来的都被她斩首,然而等到天亮也没见到大鹏出现。 等到天空出现玄黄色的时候,她脖子上的吊坠也要燃烧殆尽,她抓住一个飞起来要去报信的鸟,问他:“大鹏呢?” “大王不在!” “在哪儿?” “回灵山喝喜酒去了。” “喝什么?喜酒?” “对,他外甥的满月酒。” 大夏吐槽:这孔雀到底有多少个孩子! 大夏一把折断了这只鸟的脖子扔下去,心想自己来得真不是时候。没事儿,这次不成还有下次! 她临走的时候打开送死瓶,让此地布满瘟疫,这里别说人了,连牛羊都没有,来这里的都是妖怪,死妖怪没什么,死就死了,大夏只觉得死的少! 她把送死瓶收起来的时候吊坠刚烧完,她直直地掉进一条小河里,手上的玉镯在晨光中温润美丽,随后在大夏变成一条黑鱼的时候玉镯变化成了一片玉色的鳞片。黑鱼甩了一下尾巴溅起水花,愉快地顺流而下。 大夏在早上提着一只篮子走在胡同里,胡同里的租户正出门做工,看到大夏纷纷打招呼。 大夏把篮子里的鱼给他们看:“刚才赶集去了,买的新鲜鱼,我跟你们说今儿的鱼便宜,就那边鱼市东门第五家,老板刚得了个大胖孙子,今儿的鱼半价,快去买,去的迟了就没了,他急着卖完收摊回去看孙子呢。” 这话引得各家的女人都急匆匆地往鱼市去,过日子不能天天大鱼大肉,偶尔吃一次还是半价却是吃得起的。 大夏慢悠悠地回到家,刚打开门就看到金狮坐在院子里,紫石金睛兽正在牛棚下给小牛舔毛。 大夏关上门跟紫石金睛兽说:“今儿咱们吃鱼。” 紫石金睛兽嫌弃地表示:就一条,还不够塞牙缝呢。 说完张大嘴向大夏展示他的牙缝,牙缝倒是没有,不过嘴实在是太大了! 大夏拍拍他的鼻子:“多煮一会,多放点水,给你喝鱼汤好不好啊?” 金狮问:“尊神昨日去哪儿了?” 大夏不高兴地板着脸:“大师,您这是以什么身份问的?若论朋友,你不该这么问。若论长官,你要有证据,你昨日怎么证明我不在家?” 她上下看了金狮一眼,从背后凑近到金狮耳边,金狮坐不住了,只能往一边歪了一下身子。大夏丝毫不退让,双手搂着他,脸贴在金狮的脸颊上:“难道是以夫妻身份问的?” “别……别……放开……” 这时候他们两个耳边响起钟磬声,金狮爆红的脸突然雪白,这是大雷音寺的钟磬声。 他以为他此刻犯戒被师父知道了。 大夏问:“哪里的声音?” 金狮挣脱大夏来不及招呼紫石金睛兽狼狈的驾云走了。 紫石金睛兽赶忙去追,大夏看着金狮消失的风向,说了句:“小样!还想审我!” 第62章 反应 金狮在灵山大雷音寺的山门前排队进门。 金顶大仙站在门口,和进门的人谈笑几句,大部分都是进门的人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儿,等轮到金狮进门的时候,金顶大仙问金狮:“今儿怎么绷着脸?” 金狮的心情不太好,并且心绪难平,这时候更是着急进去,说了句:“大仙你看错了。” “你等等。”金顶大仙突然拉着他,从他背后的袈裟上拉下一根长头发。 金狮一瞬间心虚,随后立即调整了表情显得很平静,转头看了背后的一群人问:“谁开的玩笑?” 他背后都是和尚,大家都没头发,个个面面相觑。还有很多带着玩味表情看着金顶大仙手里的那跟长头发。 金顶大仙哈哈笑起来:“玩闹而已,别生气了。今儿是大事,都留意一些。”说着松开手指,头发被风吹走,金狮眼神瞥到头发飞远了才进门。 金顶大仙拉着金狮说:“大师,你国中官员侍卫也有三千烦恼丝啊!” 这是示意他别乱了阵脚,难道只有女人长头发吗?侍卫官员的头发都能沾染在他身上。 金狮发现确实是自己不打自招,以为掩饰的好,却处处露出马脚。 他进去后没多久就发现大家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金狮在这一路上已经想明白了,今日被召集到这里就不是自己犯戒的事儿暴露了,自己这心思虽然上不得台面,闹出来不过是被师父责骂一顿,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如此兴师动众必然是大事。 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的视线若隐似无地看在自己身上,他这时候就开始找黄眉这个包打听。然而没找到黄眉,昴日星官来找他了。 昴日星官靠近他就闻到一股很淡的香气,这绝不是寺庙里常用的檀香。 昴日星官问:“你昨日晚上在哪儿?” 金狮瞬间明白大夏昨天干吗去了。 他冷着脸回答:“怎么这么问?你直接问我是不是昨天大开杀戒不就行了。” “不是你,我也没这意思,我只要是问酒神昨日在干吗?” 金狮立即说:“她在金城呢,问她干什么?” 这时候黄眉蹦跶来了,老远就喊:“金狮,哈哈哈,你知道我刚才打听到什么了吗?他们说你刚才进门前刚和女人欢好过,你身上有人家的头发。” “闭嘴!”金狮又羞又恼,气得整个人都抖了。 黄眉笑地站不稳,躺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哎呀,笑死我了,你这是被说中了吗?” 金狮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反驳:“胡、说、八、道!” 昴日星官往前凑了一步,对着金狮猛嗅了一口。 金狮赶紧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你干吗?” “闻到你身上有股子脂粉香,还混杂了烟火气。有个女妖烧了狮驼岭和狮驼城,还杀了我很多兄弟,我们怀疑是酒神做的,只有她才能做完轻松逃脱。”他觉得就是酒神做得。 金狮冷哼:“你怎么不说我和她勾结在一起一块做的?” “因为有狮驼城幸存的小妖说只有一个女妖,没其他人。” 黄眉站起来挤在他们两个中间,跟昴日星官说:“你误会了,我刚才找金狮的时候找到了他的坐骑,他坐骑说酒神负责做饭,他们主仆负责吃。人家都天天柴米油盐了,你怎么还揪着不放。” 黄眉说完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金狮:“你刚才是不是从酒神那边来的?” 金狮不想承认,但是他也确实是从酒神的小院里直接赶来的,不情不愿地看了黄眉一眼点了点头。 昴日星官是见过酒神和金狮相处,联想到此间种种,态度就转变了:“是那妖怪太强,不仅杀了我们兄弟,还杀了文殊菩萨的狮子,放眼望去有这种本事的神魔实在是太少了。由不得我们多想,待会兄弟我愿意亲自去向酒神道歉,咱们一起去金城。” 金狮内心不愿意,但还是点了点头,内心盼着大夏别露出什么马脚来,不过要是露馅了也无所谓,杀孔雀这种事儿他不是没做过,杀了就杀了! 黄眉就说:“你们就是瞎猜,天地间最不缺的就是有天分的妖怪,别什么事儿都往酒神头上推,依着我说,酒神不是属木就是属水,昨日那是个火鸟属火,五行相生相克,但是不管怎么排都是水火不容。而且你们飞禽天克他们虫子,她怎么可能顶着天克一夜驭火连屠两地。是不是金狮兄弟?” 金狮点点头。 昴日星官听了叹息一声:“也有人这么说,然而强大到某个境界也是能忽略相生相克的。” 这时候钟磬声响起,金狮转身往大殿上去了,昴日星官想了想,也跟着去了,毕竟这次苦主是孔雀一族,他不得不去旁听。黄眉就没资格去,他左右看看,转身找别人说话去了。 此时在天庭,大家也在说这件事。 孔雀大明王是男是女这个问题让大夏生出疑惑。 然而凤凰生孔雀的时候孔雀未分阴阳,也就是说这鸟是雌雄同体。孔雀的孩子特别多,这位就属于溺爱孩子,管生管养不管教的主儿,相对而言,孔雀非常低调,而孔雀身边的人就非常高调。于天庭而言,孔雀的孩子是生是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昨日现身的妖怪是毕方。 二十八宿中有毕月乌虽然是火鸟,但是并不是真正的毕方,毕方最后现世是在黄帝和蚩尤大战的时候,如果按照时间推算,毕方这个族群是妥妥的六天故气,如今蛮荒遗脉非常少见,毕方的后裔不该籍籍无名,怎么就突然出现突然消失了,很多人觉得所谓毕方就是酒神变化而来。 千里眼顺风耳被派出去检察下界,而奈陈的土地城隍和附近的山神都被宣到天庭,甚至周围的河神井神也都被一起宣召而来。其他的如门神灶神厕神这些没被叫来,是因为这些神早被大夏赶走了,别说大夏的小院子,就是她附近的几条胡同都不允许这些小神踏足。要不然大夏总觉得自己无论去哪里都被人盯着怪不好意思的。 城隍苏方头一回上天,心里还想着这都是托酒神的福,没酒神自己也没这福气来天宫转一圈。 这些人被带上凌霄宝殿,两件文武列位仙班。托塔李天王出面询问:“昨日邪神茧大夏在何处?” 城隍回答:“昨日邪神在家,这是她昨日行动轨迹。” 他的折子被取走送上去给玉帝御览。 城隍看了一眼旁边的土地,土地给了他一个眼神,城隍心里松口气。因为昨日白天城隍跑去找大夏喝茶,喝完哭哭啼啼回城隍庙睡觉去了。这事儿能让上面知道吗?不能啊!所以需要其他同僚一起打掩护,好在土地神虽然隶属于天庭却是听金狮的吩咐,自然愿意帮城隍遮掩。 玉帝看了上面一天一夜十二个时辰行动轨迹,除了夜里没什么记载,但是佐证山神河神井神的说辞,能得出白天酒神收租闲聊见了牛魔王上街买买买的痕迹和晚上做饭喂牛睡睡睡的佐证。但从这些痕迹来看,酒神确实一天忙忙碌碌不曾到处乱跑。 玉帝把折子递给了卷帘大将,让他把折子给老君看。 就说:“看来还有个余孽逍遥法外啊。” 满朝文武都称赞玉帝圣明。 老君对着折子只瞄了一眼,他就不信下面这些小神说的内容,这必然是酒神做的,但是也没拆穿,酒神杀的是佛门的人,他才不管那么多呢。就把折子又递给了卷帘大将,和玉帝漫不经心地商量:“这件事就交给托塔天王父子去查明白吧。” 玉帝点头,死的不是如来的人,没必要着急,于是立即下旨让托塔天王父子去查这件事。这父子两个本就和佛门一条心,佛门的事儿就是他们的事儿,自然不推辞,领旨出了南天门往狮驼岭去了。 城隍土地他们这些小神也被打发了出去。 城隍回到金城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他回来把积累的文牍处理完,悄悄地在大夏去买东西的路上偶遇。 这里人来人往,城隍是阴神,大家又看不到,他着急地说:“下官前几日被叫到天上去了,同去的还有山神土地这些,上面查您和狮驼岭命案是否有关系……” “当然没关系了,我连狮驼岭在哪儿都不知道,我都没去过。” 城隍生前审过人死后审过鬼,嘴角抽了一下,对大夏说:“下次这么说的时候不要那么浮夸,要带点惊讶。” 大夏问:“我这么说显得很明显是说谎的?” “是啊!” “行了,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过几日来喝茶。” 她臂弯里挂着篮子从大街上转进胡同里,刚进去就又小孩子跑着路过,打招呼:“茧大娘回来啦?” “诶,回来了。这里有两个麻团给你们吃。” “谢谢大娘。” 大夏一路往里面走一路和人说话,遇到了个在门口坐着的老太太,人家问:“大娘子这是干什么去了?” 大夏说:“买面粉去了,哎哟,这面粉吃得真快,三五天就要买,好心疼呦!我在城里住着就不如你们这种在村里有地的人家方便,自己种有吃不完的粮食,我却要吃的用的自己买。回头你们再回老家替我带两袋面粉来,我提前给你们钱,放心,不让你儿子白干活,给你们家免半个月的租钱。” “谢谢大娘子,放心吧,我让我儿子给你带细面,磨的细细的,吃着不喇嗓子。” 大夏谢了她,推门的时候抬了下头,手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昴日星官和金狮在院子里,大夏关上门笑着说:“呦,来客人了。星官,好几年没见了,最近可好?哎哟呦,看看这小模样都憔悴了呢。” 金狮的眉头忍不住一跳! 昴日星官觉得这也才短短几年没见,昔日女神怎么变成了个油腻大妈! 第63章 根基 昴日星官看了看旁边的金狮。 金狮给他挤出个笑容,他自己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大夏对凑上来的紫石金睛兽说:“别看了,没给你买吃的,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就买了几斤面和几个麻团,路上吃了一些,剩下的给胡同里的小孩子了。” 紫石金睛兽听了瞬间躺在地上,还踢腾了几下腿,院子里尘土飞扬。 金狮觉得心累:“紫石,起来,你都扬尘了。” 大夏说:“别闹了,给你炸丸子!我进去烧油去。” 紫石金睛兽一翻身起来跟着到了厨房门口,大眼珠子往里看,那股子馋样院子里的人都看出来了。 大夏在厨房里翻了一下,对紫石金睛兽说:“你运气好,还有一斤肉,给你做肉丸子。” 紫石金睛兽喉咙里咕噜几声:那分明是面丸子里掺肉! 大夏没搭理他,在厨房问:“大师,你问星官喝茶吗?” 昴日星官里立即回答:“多谢尊神招待。”说完看了看金狮,对着金狮挤眉弄眼,模样颇为戏谑。金狮并不搭理他。 大夏提着小炉子到了院子里,看到昴日星官这模样,忍不住想:这么英俊一青年,怎么这么喜欢做面部动作,把人衬托的真猥琐。心里虽然这样想,还是把茶叶红枣桂圆这些放进罐子里一起煮,招呼他们两个喝茶后进去开始和面。 昴日星官在院子里大声问:“这桂圆看上去又大又圆,尊神在哪里摘的?” 大夏在厨房里回答了一句:“摘什么啊?要摘还要跑几千里,甚至几千里都不止,去买就行了,买干的泡发了一样吃。外面街上什么都有,价格还公道,再方便不过了。”大夏回答完就倒了半锅油端出去放在炉子边,跟金狮说:“大师,待会茶沸腾了就把油锅放上去。” 金狮沉默地点头,大夏又回去剁肉去了,闹着吃丸子的是紫石金睛兽,可惜这坐骑不会化形,所以打下手的活金狮不干她肯定要喷他! 昴日星官看了看盯着罐子的金狮,又看了看厨房里麻利干活的大夏,再看看门口蹲着要流口水的紫石金睛兽,有种一家三口的既视感,觉得自己八成是受黄眉的影响,看什么都觉得有私情!于是他站起来进了厨房。 他站在大夏身边,大夏疑惑地问:“星君怎么就进来了,这里脏,您外面坐着吧。” “不用,这里收拾得挺干净的。” 大夏拉下脸:“星君,我说实话,这地方这么小,你是只鸡,我是只虫子,你站在我身边我浑身瘆得慌,您懂吗?” 院子里坐着煮茶的金狮抬头看了一眼厨房,昴日星官苦笑着出来站在了门口:“尊神,今儿跟着金狮兄弟来这里是为了打听一件事儿,您认识毕方吗?” “不认识。”大夏背对着他把肉馅剁碎,倒进面盆里搅拌,又倒了些调料,一边用筷子拌着一边出来,院子里的紫石金睛兽更是连连蹦跶,像一只快乐的小狗。 大夏在凳子上坐下,这时候金狮把油锅放好,油已经开始热了。 昴日星官还不想放弃原来的话题:“您听说过毕方吧?” “看你说的,自然听过啊!大名鼎鼎的毕方谁没听说啊!” “毕方是怎么消失的?有没有子嗣留存?” 大夏摇头:“有没有子嗣我不知道,但是我听过一些传言,说是毕方被抓着烤了吃了。” 昴日星官惊讶地问:“被吃了。” 大夏把手放在油锅上感受了一下温度,不在意地说:“别惊讶,您又不是不知道六天故气都喜欢同类相食,被吃是大部分神魔的结局,不例外。”大夏追问:“星君问这个干吗?” 金狮担心大夏露馅,就说:“狮驼岭上,文殊菩萨的狮子被杀了,狮驼城里,星君的弟弟们遭了殃,所以星君想打听一下毕方,据说是一只毕方放火杀人,真是好不猖狂!” 大夏刚才经过城隍指点的演技如今用上了,三分疑惑三分震惊还有四分幸灾乐祸:“真的吗?哎哟,真是不幸啊!那……毕方呢?诶,星君问毕方,这意思是逃了没抓到。” 金狮又说:“当场就逃了,据说现场触目惊心,整个狮驼城只有三五个小妖幸存。” 大夏又问:“你们难道没推算一下毕方的下落。” 金狮说:“我师父和几位菩萨都没算出来。”整个佛门各展神通,都没找到意思线索,所以这件事才显得诡异。 大夏这下显得有兴趣了:“难道那毕方不在五行内跳出三界外?” 昴日星官苦笑:“尊神说笑了,这必然是上古秘法助她潜逃了。说起来尊神也有一些逃避追踪的法子……” 大夏笑起来:“按道理我是不该说的,可是被大师拆穿过,说一说也无妨。就是一路上善于变化,比如遇到一群鸽子,就要变化成一只鸽子和他们一起飞走,比如变成一条鱼,就要跟着回溯的鱼群一起逆流而上,总之要把自己藏在一堆同类里,这样来回变化,总有一步能甩掉跟踪的人。” 听起来有道理,但是最实际的内容她一点没说,善于变化是能瞒过一般人的眼睛,可是连孔雀大明王和燃灯如来弥勒佛这些都测算不出来方位下落的神通不是靠潜藏行踪就能实现的,昴日星官沉默不语。 大夏把面团放进锅里,一个丸子飞快地成形,大夏用筷子一边放丸子下油锅一边给丸子翻面。紫石金睛兽在大夏的背后拿大脑袋蹭她撒娇,大夏立即说:“别蹭我,我要是扑到油锅你等着我揍你吧,你主人都救不了你。” 紫石金睛兽听了瞬间乖巧,跑到大夏对面,趴下去张大嘴等着投喂。 这时候天上有人喊:“星君,大师。” 大家抬头,看到托塔天王带着哪吒三太子在天上。 大夏立即说:“让他们悄悄地来,别让周围街坊知道了,要不然我还有什么脸面住在这里!” 这口气十分生气,给人的感觉就是和天神来往见不得人。昴日星官知道这位发火后是什么模样,赶紧飞上去拦着李家父子。 大夏不高兴地嘟囔:“什么日子啊?怎么什么人都有!” 金狮笃定大夏夜里去屠了狮驼城和狮驼岭,一语双关地说:“做得好!” 大夏问:“什么做得好?” “丸子做得好!熟了,再不捞出来都要焦了。” 大夏弯腰看了看火苗,“把火调小点,火要是再这么旺只会把丸子炸的面焦内生。” 金狮这种光风霁月的人听了也只能弯腰帮她把炉子下面通风的孔给堵上一半。 这时候李靖父子和昴日星官一起落到了院子里,金狮站起来大家见礼,大夏坐着没动。李靖跟金狮解释:“玉帝令我父子一起查案,我们走访了狮驼城和狮驼岭两处地方,发现那里到处是瘟疫,就想起酒神的宝贝送死瓶来,不知道酒神把这宝贝借给谁了?” 大夏听了回头看李靖一眼:“你直接说你来提审我的不就行了吗?说得那么委婉干吗?没借,还在我包里呢。” “那……当地怎么就布满了瘟疫?” “有瘟疫关我什么事儿?”大夏不在乎地回答:“你们那五瘟使者也能放出瘟疫,怎么不找他们问问?再说了,那地方的瘟疫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呢,也许是他们乱吃乱扔导致的,就是凡人也知道乱葬岗附近不仅有怨气恶鬼还有瘟疫呢,你到底怎么查案的。” 大夏转身用筷子指着他们父子:“我警告你们,你们少往我身上扣黑锅,我这人对自己办的事儿一贯承认,没办的事儿也不会背黑锅的,要是我知道你们谁诬陷我,我当场就提刀上去找玉帝问问还有没有地方讲理了!” 李靖赶紧赔笑,关键是茧大夏是真有能力提刀找玉帝比画比画!官威摆不到她面前。 李靖连忙说:“误会误会,就是来问问,或许真的是乱扔导致的。” 大夏冷笑一声。 李靖连忙说:“告辞,告辞!” 哪吒倒是很从容的拱手,但是眼珠子粘在丸子上,大夏看他拱手了就是不走,问:“要不尝尝?” 哪吒走的时候兜走了一半丸子,紫石金睛兽两眼呆呆地看着,毕竟面粉也就是三五斤,炸丸子也就一筐,一下子少了半筐都不够塞牙缝。 昴日星官估摸着大夏有嫌疑,但是嫌疑不大,也告辞离开了。 大夏问金狮:“这位星官怎么这么积极?” 金狮回答:“他是孔雀之子啊。”你以为人家是一只普通的鸡? 大夏说:“你让我捋一捋这个关系,他娘是毗蓝婆菩萨,是罗刹女,已知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也就是说,他爹是孔雀……他爹是孔雀?” “对,但是他自幼和他娘一起过日子。” “哎呀,但是他也很亲近他爹啊!你上次杀的孔雀也是他兄弟?” 金狮点头。 “可以我看你们关系还不错啊。” “尊神,你何时这么浅薄了?” “也对。”大夏点头,关系好不好不能只看表面。 “我还有一个疑问,孔雀大明王被封作佛母,你师父要叫一声母亲,他是孔雀大明王的儿子,你该叫一声叔叔,他怎么叫你兄弟啊?” 金狮看着他,表情带着嫌弃。大夏立即说:“罢了罢了,我不问你,你还生气了,真是的!” 她又问:“你去这几天就是为了狮驼城的事儿?” 金狮没说话。 大夏追问:“怎么就死了一个狮子,不是说那边还有老象和大鹏吗?” 金狮对着她看了一会,发现这位不该叫酒神,她该是杀神。杀瘾怎么这么大,屠尽妖魔誓不罢休,还想着除根,他心里却隐秘地欢喜起来,天地之间有本事的人多,可是有这种魄力的人很少。 金狮微笑起来:“说起来颇为幸运,那里虽然是有三位妖王,却是轮流坐镇,那日是那狮兽倒霉遇到了这件事。不过文殊菩萨养了很多狮子,一个倒下了还有一个顶上去,就是可惜了那头狮子啊。” 金狮语气里的可惜不是可惜那横死的狮子,而是可惜一场大火烧掉的仅仅是皮毛,没动根。 就跟他当年激情杀雀,最后还是阻止不了孔雀家族吃人。死一两个于大局无碍,动摇不了根基。 大夏拉下脸,她听懂金狮话里的意思了。 她也轻轻地说了句:“可惜!” 两人都在说反话,唯独这可惜是真心实意。 然而她不像金狮那样生出绝望,而是她知道没法动摇根基有办法隔离人神。 “也就是说,文殊菩萨那边还会‘偷跑’一个狮子出来做妖王,他们还会聚小妖们来吃人。” 金狮点头。 大夏呵呵笑起来:“我要是日后养了很多小牛,每日喂他们草料和水,他们偷跑的事儿我比谁都清楚,哪有不关心自己财产的人啊。”狮子对于菩萨而言也是财产啊,无所不知的佛和菩萨们能知天下苍生所求,号称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们,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的坐骑跑了呢? 大夏笑眯眯地跟金狮说:“哎哟,有些话就是不能戳破呢!” 有些话不能说破,有些事儿不能做绝,大夏对自己眼下要做的事情感觉尺度刚刚好,先饶那群妖怪多活几十年,过一段时间再杀一遍! 第64章 逢疯 又过了半个月,忙里忙外的托塔李天王什么都没查出来,也没立即回天庭汇报,而是直接去了灵山。 文殊菩萨和孔雀大明王是苦主,前者死了坐骑之一,后者死了孩子,两方势力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最让他们生气的还是这次调查结果,居然什么都没调查出来。这让他们更加愤怒,以至于眼珠子都红了。 李靖家族和佛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然而李靖本人对如来马首是瞻,他要是查出点什么倒也罢了,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查出来,各方势力免不了心里多想。 就比如孔雀家族,虽然孔雀大明王很低调,低调到很多时候不出现在人前,不代表这个家族没实力,孔雀家族的盟友里面势力最大的两方分别是毗蓝婆菩萨和南海菩萨。狮驼城外小孔雀们被杀之后,孔雀大明王第一时间把自己尚未成年的孩子们一起送到了南海紫竹林潮音洞,足见两方交情深厚。 所以对托塔天王的调查结果大家都不满意。 在所有人的认知中,做这件事的无非是佛门内部和天庭。 佛门内部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这一点大家都有嫌疑,但是因为是自己人,对彼此的底牌都清楚,所以嫌疑不大。毕竟在无数次的争斗中就是有底牌也早就亮出来了,不会一直藏着掖着。 因此天庭道门势力嫌疑最大。 如果问理由,理由多的是:首先,佛门和道门在争夺中原,佛门已经完成了布局,使得中原朝廷高层中已经有很多官员信仰弥勒佛,民间更是把弥勒佛当成救世主。佛门缺的是天子首肯,因此各方面铺垫完成后就要让金人入天子梦中,随后在天子醒来后让权贵们请天子下旨迎佛经入中原。 别小看这一步,这一步相当重要,一旦这一步完成佛门就从旁门变正统。要不然为什么在周公颁布周礼后神魔陆陆续续消失踪迹,因为气运不笼罩他们了。 有这样的利益纠葛,道门下手也说得过去。 其次是佛门这一二百年来势力凶猛发展,已经侵蚀了地府和山岳,如今土地城隍山神这些直接管理人间的基层小神们已经被佛门实际掌管,原本该管理这些小神的天官们自然不满,就算是没有进驻中原,大家也是私下里各有龌龊,就是今日不发作明日也要发作的! 尽管大家心里都知道,然而无风还有三尺浪,文殊菩萨能忍,孔雀大明王忍不了,立即面见如来,要求如来查明天庭中是谁下的手。 如来和孔雀大明王的关系并不好,甚至一向是水火不容。当初如来修成丈六金身后孔雀大明王一口吞了他实在是想加害他,哪里会想到如来神通广大,能破开孔雀的肚子钻出来,后来又有燃灯等人起哄架秧子,孔雀才有了个不伦不类的佛母称号。如来如今已经是佛门治世之尊,自然不会给孔雀大明王出头。两人不欢而散,孔雀大明王心里就有了主意,既然如来胆小如鼠,那就把他架在火上烤,看他到时候怎么办! 孔雀大明王的计划很简单,既然孙悟空能闹蟠桃会,别人也能闹蟠桃会。 掐指一算,再开蟠桃会的时间近了。 孔雀安静了下来,各处都显得气氛祥和。如来看各处都歌舞升平,佛门关注的天子夜梦金人的事情也发生了,白马驮经到了洛阳,一切如计划中一般,让如来心情大好。于是在忙完后想要过问一下弟子的修行,他把弟子们召集了过来,询问过修行解答过疑惑后,就把金狮和金蝉两个留下。 他开门见山地问:“你们如今勘破色戒了吗?” 金狮再没想到今天被师父提了起来,整个人如当头棒喝,一时不知道该狡辩还是承认。然而金蝉却很淡定:“还差一些。” 如来问:“差在哪里?” “道理弟子都懂,然而看到漂亮姑娘就是心动。” 如来叹口气摇了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无奈。他问金狮:“你呢?” 都到这份上了,金狮就是死不承认也没意义。他合掌说:“弟子渴望如她那样恣意,可是弟子骨子里却觉得该守序。” 如来点头,赞许地说:“不错不错,看来你悟了。破戒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了悟,你既然意识到这些,下一步该如何?” 是选择恣意还是选择守序? 金狮的人生就站在岔道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选。 选择守序,就如往年那般佛经木鱼清修度日,他内心不应愿意这样。选择恣意,那就纵身入红尘,从此后在红尘翻滚,在温柔乡沉沦,他也不愿意这样。 他贪心,觉得现在的日子非常好,不远不近地处着,身体还在守序,心已经开始恣意。 见他久久不回答,如来戳破他的幻想:“你要知道,你渴望的那份恣意不是你的附庸,不受你的控制,不会永远如你所愿。你留不住,要么彻底划清界限,要么追随她浪迹四大洲。” 金狮的表情变得痛苦。 如来没再多问,转头看向金蝉:“金金不错,但是太弱了,你去找个实力与你匹敌的女子相处去吧。” 金蝉瞬间急了:“这……师父,您这也太不讲理了,金金她很好。”谁家的媳妇还能换,这也太离谱了! 他和金金偷偷商量着拜堂成亲,那傻姑娘都已经开始准备嫁衣了,此时所有的甜蜜被师父一句话戳破,他才瞬间了悟:所谓的幸福不过是空中楼阁,那是镜中花水中月,永远不能触摸。 如来直接让人吩咐金金去藏经阁整理经书,浩如瀚海的经书金鼻白毛老鼠精整理完也是一二百年之后了。年轻不经历世事的小姑娘以为爱情不惧岁月漫长,岂不知人心易变,她从藏经阁出来后爱情早不是现在的模样。 金蝉和金狮两人失魂落魄,金蝉正想办法混入藏经阁去找那个傻乎乎的老鼠精,金狮脑子里回荡着师父让他尽快做出选择。 他在回奈陈的路上想了很多,脑子里纷乱如麻。回去后直接落到了大夏家门外,此时正是中午,胡同里没人,各家都在午睡,他站在门口听见里面大夏哈哈发笑,还有城隍小声说话的声音。 大夏问:“真的吗?你这消息是真的吗?” “真的,下官在翠云宫听说的。翠云宫里面已经在准备了,地藏王菩萨不日就要动身去赴宴。您吃过蟠桃吗?” 大夏拿出两个桃子给他:“拿去,早年吃过的。说起来这蟠桃会也是挺有意思的,一届又一届……”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大夏欢快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到金狮的耳朵里:“大师,你站到什么时候?天气那么热太阳那么晒,您要什么时候进来。” 金狮闭上眼叹口气,再睁开后面容平静地推开门进了院子里。 大夏发现他情绪不高,整个人不只是丧,还带了些绝望。心想:这人还是个高敏感的性子。 真的是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情绪波动极大,看着挺高大一人,本事也不小,就是很没安全感。 大夏笑着把凳子放在阴凉处:“大师,来坐啊!” 城隍也发现了他情绪低落,把两个桃子包在袖子里,客客气气地跟大夏告辞,他虽然归地府管,可是金狮是他阳间的上官,还是要给人家人留面子的。 城隍走后金狮才坐了下来。 大夏打开水缸上的盖子让紫石金睛兽喝水。转身坐回来问金狮:“大师,这是怎么了?被你师父骂了?” 金狮刚在门口想问大夏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定位两个人的关系,是普通的朋友还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要在这里住多久?难道真的两个人之间没可能了吗? 他坐下后这些问题都没问出口,最后脱口而出的居然是:“尊神,有薄荷茶吗?” “有!你等着。” 大夏折腾茶去了,听着她脚步在背后欢快地进进出出,金狮鼓足了勇气问:“尊神?要在这里住多久?” 大夏不明所以:“怎么?大师要赶人了?我是交过房租的,你不能这么翻脸无情。” “我是巴不得您久住。” “哈哈。”大夏笑起来,不知真假地说:“我真的喜欢这里,这里热闹,有人情味。” 金狮背对着他的表情带了一些笑:“那就一直住下去好吗?我……我这些年来有些入魔的征兆,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入魔了,你也能及时阻止我。” 大夏惊讶地跑过来对着他看:“入魔啊?听着挺严重的,真的假的?我总感觉刚认识的时候你有点不正常,多少带点大病,精神病那种病。入魔大概就是精神有问题,抑郁?还是心理扭曲?这病难治啊!” 大夏叹口气,去洗薄荷叶了。 金狮反而轻松了一些,问道:“您不觉得很可怕?” “有什么可怕的,年轻人谁没疯过,习惯了就好。”大夏把罐子放在炉子上,倒水进去煮薄荷叶,出厨房后把手太阳下晒,几个呼吸之间手部已经干燥。 大夏忙完坐在金狮对面:“大师,我跟你说你这些年一直绷着,不如放下,你看你有圣僧包袱,就怕做有失身份的事情,有一天咱们两个在大街上相遇,你在人前大大方方地和我打招呼就是真放下了。” 金狮不知道她是不是又一次委婉地拒绝了自己。 他不想再这么委婉下去了,而是问了一个假设:“假如,假如我去轮回,来世做个鲜衣怒马的浪荡子,你会来找我吗?我的意思是,我们能有一世的缘分吗?” 大夏看着她:“你不如直接问你我能成夫妻吗?不能吧,我想想都觉得怪尴尬的。” 金狮瞬间化成一道流光飞往一心寺,紫石金睛兽赶紧跟上。 大夏看着流光消失了才说出来:“茶不喝了?” 问完觉得挺尴尬的。 她左思右想,觉得心里特别堵,感觉自己像个渣女。 既然没可能,还留在这里干吗?不如再搬个地方。 大夏站起来开始收东西,但是收着收着想起刚才答应金狮一直住着的话,又觉得这么走了也不好,要不去当面告辞? 大夏就开始打腹稿,想着自己该怎么说两人才能接着谈下去,要不然像金狮这样一言不合拔腿就走实在是没法交流。 她想了一下午,饱饱地吃了一顿饭,把重要的东西打包装进百宝袋里,趁着夜色变作一只胖嘟嘟的熊蜂飞进了一心寺。 大殿上只有金狮一人,听到嗡嗡嗡嗡的声音,金狮转头看到胖嘟嘟的雄蜂直奔佛前供奉的鲜花飞去,一头扎进花蕊里开始吃花蜜。 金狮深呼吸后又叹口气。 等到滚了一身花粉的熊蜂心满意足地打了饱嗝后,金狮问:“尊神所为何来?” 大夏发现吃饱后再吃容易撑,拖着圆鼓鼓的肚子从花朵上飞下来落地变成了人,在地面上找个蒲团坐下,不好意思地说:“见笑见笑,我只要变熊蜂看到花朵就忍不住想弄点吃的。我今儿来是想说……我三番两次拒绝你也挺不好的,再住下去就是我厚脸皮了,我想……” “想走?”金狮眉眼凌厉起来,眼中黑芒一闪,大夏捕捉到了。 她想:这该不是已经入魔了吧? “大师,你这……” 金狮嘴角微微翘起,对大夏笑起来:“尊神,贫僧劝您别走,一百二十里外有条河,最近上游雨水多,很容易泛滥,如果我去找尊神就没人监察雨水,您说会淹死多少人呢?” 他说完转头看向高大的佛像,双手合十,虔诚又圣洁,轻轻呼出口气,对着佛像在大夏听来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恣意守序二者可兼得,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说完转头看着大夏:“尊神,开玩笑呢,贫僧该做晚课了,您请回吧。” 大夏睁大眼睛:“我这是被威胁了?” 第65章 替身 “我一直觉得,人和人相处的时候,特别是一男一女交往的时候,千万别有奉献的念头,更别有那种救赎的念头,要尊重他人命运,理解他人选择。这是我从食神身上得到的血淋淋教训!你说你喜欢谁不好,你喜欢我什么?要是真的在一起了就你这身板抗揍吗?” 大夏说完看了看被她打晕倒在地上的金狮,叹口气:“所以你我就区区几十年的交情,我也不该有拯救你的念头,放心,我不救你自有人会挽救你的。” 说完她走过去提着倒地的金狮塞到了供桌下面,变化成金狮的模样来到了大殿门口,威严地说了一句:“来人!” 就有和尚急匆匆奔来,大夏变化的金狮说:“我往灵山走一趟,有事让丞相自决。”说完转身回大殿。 台阶下的小和尚连忙说:“可是丞相去巡视河道了。” 大夏心想难道真的要有水患?皱眉转身看着和尚问:“河道上游……”说完停顿了一下,说了句:“算了,我去去就来,晚上若是有事让他们明日一早来。” “是。” 大夏进入大殿,把金狮从供桌下拉出来扛在肩膀上,看到院子里没人,招呼了一下紫石金睛兽,把金狮放在坐骑背上直接赶去灵山。到了灵山前面,她跟紫石金睛兽说:“你带着你主人进去吧,就说他练功出岔子了,让他师父救救他。” 紫石金睛兽:我怕,主人这样子会有孔雀打我们。 大夏心里一想,紫石金睛兽说得也有道理,都把人送到这里了,也不在乎多送一段路。于是就把金狮扛在肩膀上直飞灵山大雷音寺。 金顶大仙在山下见到有人擅闯,立即升空,大声呵斥:“是谁如此大……”没说完直接北风卷下来倒栽葱扎在了门前土里,砸出了一个土坑。 这时候韦陀菩萨带五百罗汉升空,八条腕足横扫过去,五百罗汉已经东倒西歪,大夏此时穿过守山大阵来到了大雷音里面,扛着金狮看了看周围一圈围上来的光头,问:“谁叫金蝉?” 一个丰腴的俊俏和尚回答:“我是!” “你兄弟练功出岔子了,你们照顾吧。”说完把金狮扔给了金蝉转身走了,留下一山的人仰头看她。 燃灯佛祖在阁楼上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好威风!” 大夏乘着夜风赶到金城南方的大河边看了一下,这河水滔滔,水位很高,确实危急。不过还好,十天内不是很危险,作为一个跟着大禹蹚过无数条河流的酒神,看了看就知道这事儿怎么解决。 这里距离南海和西海一样近,她转身去南海抓了一群龙族出来。 她在云头上拽着南海龙王指着下面的土地,口气轻松地说:“你们不是会控水吗?最近北方田野干旱,你们就用河里的水下几场雨。” 南海龙王带着一群儿孙顿时讨饶。 南海龙王辩解说:“尊神,您有所不知啊!下雨这事儿早先是水府管着,要是在以前,您这么说小神带着儿孙门卖把力气下就下了,可是几十年前下雨这事儿归了玉帝亲自管辖,该怎么下雨,下多少雨,这都是玉帝说了算。我们没圣旨不敢自专啊!” “哦?没有圣旨不能下雨?” “对对对,您海涵。”他说着充满畏惧的看着大夏,就怕大夏暴伤人。 大夏叹口气:“我也不想难为你们,可是你们也看了,这水汹涌而下,不治理可能要泛滥。不如这样,我不要求你们下雨,但是我让你们干别的活儿你们勤快点。” “比如?” “比如挖沟!我在天上看了一下地形,金城西边是大山,这是一道南北山脉,北方崇山峻岭,人迹罕至,可是南边都是土山丘陵,百姓在山上挖了梯田,也有人在山上种地生活,但是这种地方山多水少,别说种地了,吃水都不方便,咱们不如趁着这个时候挖条河,然后劈开众多支脉润泽这些山地,龙王以为呢?” “啊!”还不如下雨呢,这活儿一听就是大工程啊。 大夏冷哼:“小龙,你别‘啊’,我跟你说我这方案没问题,当年我也是跟着大禹治了六年水的,我有经验!少废话,赶紧干活,把你们海里的虾兵蟹将都叫来,早点干完早点回去,要不然等我找你们的麻烦吧!告诉你,我吃海鲜更有经验,麻辣口味是我的最爱,别不识好歹。” 一群龙子龙孙哭起来。 大夏忍不住说:“你们也真是!活儿没干呢先哭起来了,小龙,我这是为你好,你干完活儿还能去天上告我一状。我这会要是不难为你,和你勾肩搭背,小心等会就有人参你一本,别对你好装不知道。” 南海这群龙子龙孙也真窝囊,比比人家西海的摩昂太子,这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南海龙王立即说:“尊神,我们下雨。下雨还不成吗?”下雨比挖沟容易多了,下雨照样能去天上告你。 “别啊!挖沟吧,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你挖了,这附近的百姓都会给你们盖龙神庙的。快点,别让我找鞭子抽你们!” 海里能变形上岸的水族都被召唤了过来,海里的水族无穷无尽,大夏要求的水渠三天就挖完了,三天后南海龙王穿着一身泥浆衣服带着子孙和下属狼狈地跑回了南海,大夏看着新河道和不再湍急的大河,满意地点头。她变成金狮的样子落到地上,让官员拨款给新修的河道架桥。并把自己在天上绘制的水系图扔给了他们,让他们不必担心过了丰水期河道干涸,她是真有经验,也真的查看了山中水系,虽然枯水期河道的水量只有一半,足够百姓恶用了,这行洪河道修了真的是一劳永逸。 大夏变成金狮回到了一心寺,开始了每日念经诵经的日子。 装和尚真的好难啊,特别是她的镯子,她变化后镯子很难变,只能用袖子挡着,好在金狮积威甚重,他穿的厚也没人敢说什么。但是天天诵经真的好烦,她诵经了三五天都受不了了,这辈子是不会再念经了。大夏就跑到后面莲池岸边,挑选了个自己看着不错的地方打坐,打坐就是每天放空思绪发呆或者是胡思乱想。 最让大夏不满意的是金狮他不吃饭,大夏每天要避开人用自己的身份回去喂小牛给自己做饭,每天做饭都急急忙忙,甚至收租这件大事都一拖再拖,让她有一种隐秘的兴奋:好像在过间谍的日子!一下子觉得有这样的日子过也挺刺激的,就充满兴致的两头奔波,毕竟家里还有小牛要吃草啊! 这样的好日子过了半年,天冷了之后一心寺里的人对她的真实身份怀疑了起来。 紫石金睛兽不见了,这位国主的习性也变了。 金狮给人的感觉是冷冰冰的,但是大夏给人的感觉很温暖,而且还很热情,一两天能装,一两个月就容易让人察觉出不对劲,别说这些和尚了,连大臣们都觉得不对劲,拿以前的事情试探发现一向记性好的国主把以前的事情忘了,连性格都变了,最终朝野上下慌了起来。 国主出大事了! 可是他们也不敢有什么行动,每日就这么在暗处悄悄地观察,然后加紧寻找金狮。 这事儿被城隍知道了。 本地的府尹是城隍的搭档,如今一把年纪,本想着安稳干完这几年回家养老,现在哪里还敢提养老的心思,哭哭啼啼的让城隍想办法,整个朝廷是八仙过海各展神通,阳间的办法用了,自然也要用阴间的办法,城隍作为阴官,责无旁贷也要为寻找国主出一份力。城隍哭笑不得只能来告诉大夏:大伙都看出来了。 大夏以为自己玩扮演玩得挺好的,没想到事儿办坏了。 想了想就说:“我这几天去一趟灵山,看看金狮好了没有。我本意是帮他稳住局势,谁知道现在局面反而糟糕了起来。” 在城隍看来大夏这就是山里没老虎猴子称大王,这是瘾头上来了,想过一把国主的瘾!以前的国主对国事爱搭不理,她也太积极了,大臣们看不出来才怪呢。 城隍说:“您早去早回吧,不过说起来您也颇有明君之相啊!” 大夏得意地回答:“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我告诉你,我也是看过很多人族共主治理山河的。” 城隍羡慕极了:“真好啊!”他提醒大夏:“要去早点去,听说蟠桃会要开始了,受邀宾客都准备动身呢。” “是吗?”大夏说:“那我可要赶快动身了。” 在城隍走后她深呼吸,看着莲池水面倒映金狮的模样,仔细看,她比金狮的表情丰富多了,这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想靠着变化之术取代成一个人太难了。 她跟远处侍立的和尚说:“让他们进来吧。” 和尚没问是谁,直接出去了。过了一会,僧俗约十几人急匆匆走来,一起对着大夏这个假货拜了下去。 大夏说:“我等会去一趟灵山,快了这几日,慢了一年,你们国主就能回来了,他回来之前务必令四境安稳,不许生事。” 这些人恭敬应是,大夏化作一抹流光直冲云霄,随后在自己的院子里落下,她去喂了喂小牛,对着她的脑袋摸了一会。 回到屋子里,大夏去厨房找到了一节烧火用的木头,拿菜刀刻出一个小人,随后把小人放到了灶台上。她从百宝袋里掏出一把锥子,把以前收集的颜料拿出来,开始取自己的心头血。 屋子里黑气弥漫,小牛在牛棚里不安的哞哞叫了几声,大夏在厨房里安慰她:“乖,没事儿,吃你的草吧。” 小牛是凡兽,不安后听到主人的声音又低头吃草,大夏把颜料调完,把锥子上的残余的血液抹到刚才刻好的木头小人上面,随后大夏嘴里念念有词,木头小人渐渐从木头变成了一只肉乎乎的虫子。大夏把颜料、锥子,小人等一切收好,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看着脸色红润一些。 随后她来到牛棚这里对小牛说:“乖,你在家,明儿我就回来了。” 她又抱了一些草喂给小牛,随后在小牛跟前化成一道流光飞向灵山。 大夏来到灵山前面,就有五百罗汉出来,其中一个问她:“施主,来此有何贵干?” 大夏漫不经心地说:“问问金狮什么时候回去,再不回去我装的国主要露馅了。” 为首的罗汉说:“世尊带他赴宴去了。” “蟠桃宴?” 罗汉怕她追到天上找事,孙悟空因为人家蟠桃会不请他还闹了起来,这位更是随心所欲惯了,点头说:“是,听说蟠桃不怎么好,用的是上次剩下的”。 这是暗示上次也没好桃,好桃都被孙悟空吃了,意思是你别去了,去了也都是青桃蛋子,不值当的。 大夏冷哼了一声,随后抛给他们一个蟠桃:“谁稀罕!拿去看吧。” 说完她飞入云中,一瞬间替身木偶代替她飞出去往奈陈方向去了,她则是变成了一朵云飘向狮驼城。 大夏变成的云团浮在天空,看着下面狮子和白象畅饮,旁边还坐着一只鹏鸟,心想:别让我失望啊! 第66章 斩杀 大夏这朵云彩在狮驼国上方到处飘荡,下面的三个妖怪喝了三天酒。 这次和以往不一样,以往喝酒就是喝酒,下酒菜就是从周围国家掠夺来的人口,吃不完的赏赐给了小妖怪。但是自从上次有个天杀的“毕方”来烧了洞府和狮驼城这两地的基业后,导致小妖数量锐减,他们原本的好日子也被迫落魄了起来,已经半年没好好吃过了一顿了。 本来这次聚会说要去抓人打牙祭,然而三人坐下喝起酒来,忍不住说起上次被杀的狮怪。 喝酒容易上头,连着喝了三天的闷酒,加上大鹏有心挑拨,自认为天下无敌的三个妖怪打算效仿一下孙悟空去闹蟠桃会。 新来的狮妖和白象也不是笨蛋,不是几杯酒下肚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实际上他们自己心里也有盘算,他们的主人都在为半年前的事生气。死一个狮怪不要紧,要紧的是主人的脸丢尽了,自古以来都是主辱臣死,不为主人出这口气主人总要找地方撒火,被撒火的对象可不就是他们这些奴仆之流了吗? 至于闹了蟠桃会之后会有什么下场?喝晕了的两个妖怪也想过,这有什么,就天上那群脓包拦不住他们,他们闹完就走,到时候去主人那里认错,最后小惩大诫,大事化小罢了。他们自认为有这个脸面,毕竟不是谁都有本事干脏活。 酒壮怂人胆,三个妖怪互相搀扶着腾云驾雾而起,往南天门去了。 大夏这朵云彩就跟了上去,她看着这三个妖怪去了南天门直接飞往东天门准备伺机而动。 大夏的速度比三个醉鬼的速度更快,她到了东天门外,化成云雾飘进了东天门,在东天门内游荡。 这时候守卫东天门的天兵天将收到消息,有人大闹南天门,这里的守卫被抽走了一半。 剩下一半正在讨论是哪个胆子大的妖怪敢去闹南天门,难道还是酒神,正议论的时候突然从下界刮上来一阵邪风,直冲东天门卷了这些天兵天将下界去了。 大夏显出身形,立即双手捏着诀嘴里念念有词,天宫中随处可见的云雾立即变成了刚才的天兵天将,披坚执锐继续在东天门内巡视。 大夏赶紧拿出笔和颜料开始在东天门内画起了阵图。 瑶池之中,太白金星迈着小碎步来到众人跟前,对着中间的玉帝俯伏上奏:“大天尊,下界狮驼国三妖在外喧闹,询问……询问为什么不请他们赴宴。” 玉帝一脸怒容地看向如来,老君的眼神往佛门那边瞟了过去,两边坐着的不少中层官员冷哼出声。 文殊普贤二菩萨瞬间如坐针毡,他们这时候还在犹豫。如果请罪,这就等于承认了那妖怪是自己的人。若是不请罪,又没法跟玉帝交代,这行为往大了说是造反,往小了说是藐视天尊。但是这两位自始至终没有乱了阵脚,比起在外人眼里来历不明的狮子白象,如来这回更该说话,因为金翅大鹏是他名义上的舅舅。 如来手指在袖子里掐算,心里如何想别人不知道,面上诚惶诚恐立即起来请罪。 如来认下了管教不严之错,启奏玉帝:“……这就派人诛杀三妖。” 玉帝这会深恨佛门给他惹事让他面上无光,但是如来对他忠心耿耿,他也正盼着佛门和道门打擂台,如来的面子还要给,他就说:“你那舅舅回去要好生管教,其他两怪就如你所言处置了吧。” 听说要诛杀狮子白象,文殊普贤两位菩萨立即对视一眼,这时候想请罪也晚了,刚才就该跟着如来一起请罪,既然不想承认那是自家山头上的宠物,刚才不说此刻也别说了。罢了,少了这两个还有后来者,这几个没了再养就是了。 如来转头看向身后侍立的金狮,吩咐说:“金狮徒儿,你去吧。” 金狮双手合十应了一声正要去,太阳帝君说了一句:“慢,这位大师是佛老高徒,上次力战酒神的时候神勇非凡,令人印象深刻。” 一群人纷纷点头,个个附和。 太阳帝君这好听话不是白说的,他看了身后几位星官,这些星官大部分和佛门有牵扯,太阳帝君挑了奎木狼出来:“奎木狼,你不是说一直想再目睹一下这位大师的风采吗?不如跟着一起去,今日正好圆了你的念头。” 大家瞬间明白,这是担心金狮对同为佛门的三个妖怪放水,所以让奎木狼去监督。 玉帝点头:“嗯,奎木狼你去吧。” 奎木狼领了命令,金狮合掌离席,一起往南天门那边去。出了瑶池,金狮表情一变,眼神往东方瞥了一眼,他不敢表现得太明显,立即收回目光,脸色已经平静了下来。 奎木狼嘿嘿笑起来,上来勾着金狮的脖子,与他姿态亲密地往南天门去。 奎木狼笑着说:“大师,你别也生气,不是帝君小心眼,实在是你们这事儿做得出格。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天宫,这种地方你们也敢闹?” 金狮不得不解释:“这和我佛门无关,和我师父更无关,是那三怪自己闯上来的。” “不管怎么说,你师父等会在宴会结束后不给个像样的交代说不过去啊。” 金狮当然明白这件事造成的后果,这和谋反并没有什么区别。 孙悟空那是真不知道规矩,酒神那是真通缉犯,这两人闹起来大家都能理解动机,而狮驼岭这三妖怪造反大家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这件事不只是如来要给出个交代,事后整个佛门也会让孔雀家族和文殊普贤两位菩萨给个交代。 金狮和奎木狼到了南天门,就看到整个南天门外黑烟滚滚,这烟里带着腥臭之气,烟雾里全是哭声,有千万道怨气在翻滚。 金狮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怨气是人被吃掉死前发出的,怨气浓重,让他忍不住叹息一声,慈悲心疼了起来,面容痛苦地低下头为这些怨气念经。 奎木狼看了都忍不住咋舌,说了句:“吃了这么多!”说完就跟没事儿人一样点评起来:“大师,别念经了,看看这黑气,神和妖怪就是不一样,上次酒神来的时候也是黑云遮天,但是人家的黑云里面干干净净,一丝腥臭都没有,那是很浓郁的黑色啊。再看看这些简直是臭不可闻,看上去有些发灰,可见这妖怪也就是会虚张声势,大师,需要帮忙吗?” 一段超度经文被金狮念完,他抬起头从手腕上拿下佛珠,跟奎木狼说:“站远点。” 奎木狼往后退了几步,金狮凌空走出去站在了三妖面前,金狮面无表情地说:“奉命诛杀尔等。” 狮怪和白象哈哈笑起来,大鹏更是嘎嘎笑:“你敢杀我?我是如来的舅舅,你杀我就是……” 十二枚佛珠散开,其中“死”冲向大鹏,剩下十一枚珠子冲着白象和狮怪去了。 大鹏转身就跑,他的速度很快,转眼之间躲开了佛珠。金狮实在不甘心,他早就想杀掉大鹏,立即追上去,同时手掌向前平推,天空中瞬间出现一朵巨大的金色线条莲花图案,就跟一朵莲花倒扣在天空,金光垂下罩住了大鹏。 大鹏瞬间叫了一声倒霉,要是直来直去的逃命金狮肯定追不上他,然而从天上下去是上下着逃命,莲花垂直笼罩,这时候已经难以逃脱了。 金狮嘴里念着经文,身上金色的袈裟飞了出去,半空中袈裟变成了一片片金色文字,随后组成了一片剑叶林。大鹏被笼罩在里面,剑叶林不断变化组合收缩,大鹏被闪亮的剑刃反射着金光刺疼了双眼,他作为熟读佛法的大鹏鸟,瞬间明白金狮这是模仿剑叶林地狱来切割他。 大鹏立即拿出兵器画杆方天戟,另一手拿出阴阳二气瓶,张大嘴使劲吸口气,一股大风卷着万千宝剑往他嘴里飞去。 金狮催动“死”字佛珠,大鹏在吞剑的时候看到佛珠金光一闪来到跟前,心里畏惧,立即对着金狮吹出一口气,剑叶林被大风吹着往金狮方向飞去。 然而这时候交战双方都不把精力放在漫天飞舞剑叶林上,大鹏看到佛珠到了眼前,直接举起阴阳二气瓶挡在前面,佛珠瞬间飞进瓶子里,大鹏大笑起来。 金狮冷笑一声,区区一个瓶子能装得下死吗? 死是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 大鹏正在笑,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碎裂声,他赶紧把佛珠倒出来,佛珠瞬间飞出瓶口打中他的额头。 大鹏手中的阴阳二气瓶和画杆方天戟脱手,现出原形从空中坠下。 金狮嘴角大笑,合掌说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大鹏,你合该有今日。” 金狮站在云上,上面还笼罩着金色莲花纹,佛珠已经飞向金狮,下坠的大鹏不甘心地喊了一声,然而命运已定,挣脱不了死亡束缚,他最终闭上了眼。 此时大鹏的羽毛和爪子已经开始化成灰,金狮伸出手掌把佛珠接住,发现大鹏半只鸟都快成灰了,他皱眉:“这是?” 下一刻金狮整个人都失态的前倾,不可置信地说:“重生,涅槃!” 他急速飞下去,手中的佛珠再次祭出,珠子眼看要追上那团灰烬,此时孔雀的金身闯入莲花纹笼罩的天空,一双金手接住了灰烬,灰烬里面钻出一只巴掌大的小鸟,惊惶失措地拍打着翅膀飞向孔雀。 孔雀的金身对金狮说:“一而再,再而三,你好自为之!” 说完周围一静,有种撕裂空间时候带来的扭曲,等金狮回神之后他周围是白云蓝天,周围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大鹏的兵器和宝贝都被收走了。 金狮深呼吸一口气,睁开眼睛后眼睛里闪了一丝黑芒,他自顾自地说:“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他怎么就有那么多条命呢?一点都不公平,对不对?” 他也不指望人回答,说完抬头看着天上,纵身一跃回到了南天门。 奎木狼惊讶地问:“大师,你这速度很快啊!” 奎木狼全程在盯着,此时在狂吹金狮:“大师,你这真是好本事,上次是不是人多限制你发挥了,大师别走啊,没讽刺你的意思,我说的是真的!” 奎木狼埋怨道:“往日也没发现你性子急啊!你这……”他看到十几万把剑从下面飞上来,两个妖精一眨眼被万剑穿心,身体早成了碎肉,只剩下两个脑袋。 一切发生在眨眼间,十几万剑消散在空气中,变成了一件袈裟落在金狮身上。 奎木狼只能接着说:“……你这暴躁脾气以前也没见过!” 金狮没正眼看他,一手拖着一只妖怪的脑袋要进南天门。 奎木狼拦着他问:“你这是要干吗?” “献上敌首。” 看着他拖着两个脑袋进南天门,血迹染红了云雾,南天门里里外外的天兵天将看得目瞪口呆。 然而围观的灵官们此时想法是一样的:他这么拖到瑶池会吓坏不少人吧? 大天尊……应该不会被吓到吧? 第67章 烂账 大夏在东天门正勤勤恳恳画阵图,一股不太浓郁的血腥味被她闻到,她抬头吸了吸鼻子,发现这味道距离东天门还有些远。 大夏心想:战况还挺激烈! 激烈好啊,就没人留意东天门了。她低头接着画图,不敢再分心。 金狮拖着两只巨大的透露往瑶池去,一路上吓坏了天宫的力士宫女,连很多巡视的灵官看了之后把手放在兵器上,因为这时候的金狮看着状态很不好。金狮面容平静,然而拖着两个透露,平静中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癫狂和杀意。 一路上没人阻挡,到了瑶池外面,一队等着献舞的广寒宫仙子吓得花容失色纷纷躲避,金狮终于被拦了下来。 就有人进去禀告,言说金狮带着贼首回来了,玉帝不以为意,甚至还微笑点头:“不错不错,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可见身手了得。”说完看向老君,老君点头,他对金狮的印象很好,也跟着说:“此子我甚是喜欢,每看一次都觉得欢喜,今日凯旋,大天尊要不吝啬赏赐才行啊。” 两边的人纷纷笑起来,玉帝一直仰人鼻息,仰的还是老君,对老君自然了解,这位道祖很多时候心胸都是很大的,除非主动惹他。于是就点头说:“既然老君赏识他,就叫他进来吧。” 通报的灵官立即说:“他坚持要带首级进来。” 老君说:“无妨,将士凯旋正是战意高涨血气正盛的时候,让他进来吧。” 等到金狮进来大家纷纷倒吸一口冷气,玉帝看了先是三分心惊,接着就是七分恼怒! 佛门这是要干什么! 刚才是他们豢养的孽畜上门闹事,现在是拖着这血淋淋的头颅来闹盛会! 玉帝觉得自己的脸面都被人扔在地上踩了一万脚。然而他这人隐忍惯了,此时哈哈大笑:“不错不错,老君,此乃真壮士!” 老君作为一个实际掌权者什么场面都见过,这都是和风细雨的小场面,笑着说:“确实是壮士,大天尊如何赏赐?刚才您亲口承认,这会一定要兑现啊,大家伙都看着呢。” 玉帝呵呵笑了几声,说着:“老君放心吧。” 他转头和老君说话,一只手伸出去,按照往常他的侍从武官卷帘大将该把酒盏递给他,他伸手了一会没碰到琉璃盏,转头一看卷帘大将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玉帝心里突然高兴了起来,虽然金狮桀骜不驯,但是也是个有本事的,比身边的卷帘大将强多了,真比较起来,他是一点都看不上卷帘大将。 所以他突然嗯了一声,受惊的卷帘大将正在看金狮身后的巨大头颅,他和大部分以为是把头颅放在盘子上端来给人看一看,没想到是两颗巨大的头颅,血淋淋地拖了进来,两个妖怪死的时候还睁着眼,眼珠子比斗大,狮子头朝着佛门方向,白象头朝着道门方向,卷帘大将站在玉帝身边,虽然没被眼珠子正对着,也能看到一点,心里早就肝胆俱震,被玉帝的声音惊吓,顿时忘了手里的琉璃盏,立即下拜,琉璃盏掉在地上碎成千百块,声音极其清脆。 玉帝心头大喜,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换掉自己的卫队了! 自己的亲卫不是自己的心腹,处处听别人调遣,监视自己的一言一行。这样的事儿都能忍下去,谁听了都要夸一句玉帝能忍! 玉帝立即转头对来赴宴的真武大帝说:“压下去,宴会后再处置。” 东方崇恩圣帝看了心下计较,卷帘大将是他这一系的人,换言之,他掌握着玉帝的一举一动,今日见此就觉得大势已去,然而他这一系并没有伤到元气,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心里已经把卷帘大将舍弃了。 老君不管玉帝怎么安排亲卫,只要是道门的人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玉帝此时心情大好,也不计较佛门桀骜不驯的事情了,看着双手合十,面容冷峻,周身给人圣洁之感的金狮,立即说:“让你久等了,朕这就赏赐你。” 如来松口气,他是真怕金狮拖着两个脑袋进瑶池这件事上让玉帝迁佛门,他松口气的同时整个佛门大部分都轻松了起来,唯独普贤文殊两位坐在一起的菩萨被狮子头正对着,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金狮回到了如来身后,两颗巨大的头颅被灵官们拖出去,宫女们赶紧进来擦干净地板,又捧来了熏香,音乐声起仙子献舞,来宾们推杯换盏,每个人都言笑晏晏,似乎一切都没发生,大家一直在畅饮。 此时东南门大夏用笔把碟子上的颜料仔细刮了一遍,放下笔去画上最后一段线条,一个庞大复杂到极点的阵法完成,整个阵法犹如活了过来,线条中明明灭灭,中间各种颜色变幻,生机勃勃,自我循环。 大夏松口气,看着阵法在测试过后归于平静直到和整个天门融为一体消失不见,她才一屁股坐下了下来,把碟子和笔扔进百宝袋里,整个人躺在天空的云雾中思绪万千。 神确实是天地之间的宠儿,很容易把一件事做得登峰造极。而她最擅长的就是阵法,在阵法这个领域也确实是登峰造极。 她休息了一会,发现现在真个天宫很平静,刚才扔下去的那群天兵天将还没回来,但是也快了,在走之前,不要人跟往阵法上想。 她站起来,看到了不远处的妙岩宫。 东极妙岩宫是太乙救苦天尊居住的地方,这里如此安静是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大部分属下都去了地府,毕竟引渡亡魂的权力归到他那里,其二是太乙救苦天尊本人带着剩余的人去了瑶池赴宴。因此这时候的妙岩宫只有几个童子,正在宫里捉迷藏玩耍。 大夏看到几个胖嘟嘟的小可爱童子嘿嘿一笑,瞬间想起早先刚认识金狮的时候,他用法力组了个网,里面一群小猫咪要捉她附身的鼠妖。 大夏就对着宫殿上的帐子吹了一口气,帐子瞬间变化成了一张巨大透明的丝网,大夏用手捞了一团云雾,用手搓出个小猫咪,吹了口气,云朵状的猫咪伸懒腰后从她的手掌上蹦下去,落地后就成了一只胖胖的大橘。 随后大夏又用手搓出几只猫猫,这些猫猫喵喵叫着朝几个童儿跑去,一群在捉迷藏的童儿看到了猫都跑了出来,大夏嘿嘿一笑,网从上空落下,罩住了他们和小猫。 大夏于是变化成一阵风卷进宫里,值钱玩意都卷走了,在一群童子的惊呼下,各种物品排着队从东天门飞出。大夏又用这个办法卷了其他几处宫殿,因为其他宫殿人多,一下子惊动了各方,天宫中再次乱了起来。 大夏趁乱出了天庭回奈陈去了,至于秒岩宫的那堆东西,自然是被赶回去的东天门守卫遇上,一起带了回去。 宴会上大家正在欣赏广寒宫仙子们献舞,就有宫女来到太乙救苦天尊身后小声说了几句。 太乙救苦天尊听了眉头一皱,站起来出了瑶池往妙岩宫去了。 家里的一堆东西堆放在门口,透明的丝笼里,留守的童儿和几只猫正在玩耍,看到他回来纷纷哇一声哭出来,顾不得猫,几个胖嘟嘟的童儿趴在丝笼上七嘴八舌的告状:“老爷,有人来偷咱们家东西,我们拦不住。”“老爷,我们出不去。”“老爷,我们骂贼了,可是他不听。” 太乙救苦天尊看着这几个胖东西各个委屈,立即挥手打破了丝笼,这下一群童儿纷纷大叫,转身回去捉猫,捉不到哭哭啼啼,捉到地抱着猫高高兴兴,排队从丝笼里钻出来,高兴地跟过年一样。 太乙救苦天尊立即抓住一个胖童子的手臂:“你们看到贼人了?” “没有。老爷,肯定有贼人来了,但是我们没看到,就看到大风卷着咱们家的东西出去了,后来东天门守军又给咱送回来了。” 太乙救苦天尊身后的弟子说:“好猖狂的贼人!师父,您觉得是天上来的还是地上来的?” 太乙救苦天尊飞快地把底下的妖王们想了一遍,想到刚才还有三个蠢货闯南天门,忍不住说:“下面来的啊!” 他又接着说“此事上报了吧,于咱们而言没什么损失,也不必追得太急,他们想不想处理都一样。” 负责保卫天庭的是武德星君,他听了妙岩宫的事儿,没一会又接到了其他几座宫殿的报告,心里纠结了一下。 下面的妖王当中真的是卧虎藏龙,但是大部分都是有后台的,得罪不起,好在这次没什么实际损失,东天门几座宫殿都是虚惊一场。 所以他就敷衍说:“今日狮驼岭的二妖来闹就显得不同寻常,这必然是他们声东击西的把戏,故意在南天门吸引咱们,派人来东天门进来偷东西,既然匪首被杀,贼人也逃了,就两案并在一起,等会儿天兵天将搜查了狮驼岭就能结案了。” 众人都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因此也没说什么。这还算好的,要是真丢什么东西也只能自认倒霉,攒到下一个愣头青孙悟空一样的人物来天上,再平一次账。 第68章 欲归 武德星君糊弄盗窃案的过程很顺利,除了他是个江湖老手之外,就是天庭的人都在关注玉帝在宴会后怎么处理警告西方佛门。 虽然闹事的妖怪被杀了,事情不能这么简单过去,如来还要代表佛门再表一次忠诚才行。大部分的天庭官员都希望老君他们趁着这个机会把佛门从中原赶出去。 事与愿违,他们期盼的事情并不在此次的谈话内容里。 金狮和一群人站在门外能断断续续听到里面的讲话声音,里面那些大人物扯了很多,都和自身利益有关,没有一个人提出赶佛门离开中原。 金狮听着里面的争论,嘴角上挑,微笑的表情像是面具一样罩住了他的嘲讽的情绪。 这时候他身边有人悄悄地议论:“东天门那边丢东西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偷到了天上。” “这算什么,下界妖王胆子大得多着呢。” 金狮脸上微笑的表情才开始松动,他就不会感应错的,他感应到酒神来天上了。 她就在东天门,还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失窃不过是幌子,要遮掩她出现在东天门这件事。 她要遮掩什么? 他越想越觉得大夏浑身充满了谜团,她明明能掀翻天庭,为什么上次虎头蛇尾这次偷偷摸摸? 他想见见大夏。 大夏,这个名字在舌尖滚来滚去,想起来他都觉得浑身战栗。 “金狮,金狮!你怎么了?笑得很……很奇怪,你怎么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昴日星官来到金狮身边,两人凑在了一起。 金狮对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看他衣甲鲜明,就说:“恭喜了,刚才听说陛下和老君对你甚是看重。” 昴日星官是个神采飞扬的青年,笑着说:“蒙陛下看重,老君推荐,我们帝君提拔,如今虽然有此地位,不过是因为酒神的缘故罢了。”他凑得更近:“你最近怪怪的,你们两个吵架了吗?” 金狮不想回答和大夏有关系的任何话,就说:“我刚才在外面击杀你叔叔,也就是金翅大鹏。” “什么?”昴日星官脸色立即变了:“可是你拖上来的是狮象二妖怪啊!刚才你下去的时候陛下说了,让处置狮象……你开玩笑的对不对?” “没,我杀了他,不过他涅槃了。我还想再杀一次,被孔雀大明王的金身破开了六相莲花阵救走了。” 昴日星官没说话,但是也没离开。过了一会他叹口气,问道:“你怎么才能和我们和解?” 金狮说:“你们不吃人即可。” “不吃人是不可能的!我们生来吃人。” “你们生来杂食,而且你自己都在辟谷,难道他们就不能吗?不过是不想而已。” “你也别说这个,”昴日星官再次叹气:“你不知道,家大业大就是家族难管理,不是每个人都听话的。” 金狮没再说话,看着远处云雾缥缈,两人都默默无言。过了一会打开了门,里面走出了一个灵官,出来后宣布将卷帘大将贬入流沙河,宣布后又回到了屋子里,外面众人立即明白过来,东方崇恩圣帝在刚才的议论争论中落败了。 这件事免不了让在场的人议论纷纷,卷帘大将以前是个人,因为担心入轮回开始求仙问道,后来因为虔诚遇到了一位真人,开始拜师入门,飞上后就到了玉帝身边做卷帘大将。他的师父就是东方崇恩圣帝的属下,如今他被贬只能说明崇恩一系保不住他了。这样的事儿几十天前才发生过,就是紫薇大帝落败,手下走的走,贬的贬,如今也是光杆了。 正在大家纷纷叹息崇恩系要步紫薇系后尘的时候,一个纠察灵官急匆匆赶来,禀告玉帝天蓬元帅因为调戏仙子被拿下,等候发落。 在一边看热闹的众人顿时感慨人真经不起念叨。 听说牵扯到了广寒宫中的仙子,二十八宿中的大部分瞬间挤在一起,眉眼之间开始乱飞,洋溢着欢乐的气氛。金狮就在他们中间挤着,一开始亢金龙还说:“你们嘴下留德,少说几句。再说了,大师还在呢,大师这种出家人听不得这个。” 毕月乌立即反驳:“大哥,这就是你老派了,有什么留德不留德的,这事儿咱们不说就不存在吗?是不是大师?大哥你也别说大师是出家人,大师,我们兄弟最佩服你,听说酒神在和你交往,她那脾气也就你能处。” “是啊,那是暴脾气,一言不合就揍人。” “大师,还是你,我也想找个一心一意和我好的人。” 金狮闭上眼,眼角抽了几下,显得很痛苦。 娄金狗立即呵斥他们:“都别说话,大师有点不对劲,大师你怎么了?不会是刚才被妖怪暗算了吧。” “不会!”亢金龙作为年纪最大修行最高的一个星官,看了一眼说:“这是吵架了,我跟你们说,我当初和我家那口子就是这样,她一生气就神似这样。” 金狮立即反驳:“你说错了,我是练功练岔了,少胡说,还有你们别乱嚼舌头,我和尊神什么关系都没有。” “吔,你这也太明显了。好吧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大师,没必要这么较真。” “是啊!”奎木狼跟着说了一句:“大大方方的,何必遮遮掩掩。” 女土蝠岔开话题:“不是说天蓬元帅吗?你们到底还说不说了?” 虚日鼠立即回答:“说啊,当然说,我告诉你们,他也是活该。刚才散了之后他就没出瑶池,把王母的灵芝菜吃了,吃完出了瑶池还拱倒了斗牛宫……” “什么?”斗宿和牛宿中的十位星官大惊失色!那是他们居住的宫殿啊! 危月燕忍不住说:“还在这里看热闹呢,咱都快成热闹了,赶紧回去看看。” 二十八宿呼呼啦啦走了一半,虚日鼠看着他们急匆匆走了才接着说:“……就因为这两件事,纠缠灵官就找天蓬元帅,结果在广寒宫找到了,也就是说他和人家仙子之间的事儿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儿。” 大家忍不住唏嘘不已。都觉得天蓬这是自己找事,本来不该发生,他喝醉了成了这个样子。 亢金龙忍不住叹息:“这德不配位最终就是这个下场,当然他兄弟们势力大,他闯祸都有哥哥和下属兜着,连真武大帝这样的人物都对他马首是瞻,落魄了就该猫着,现在喝了闷酒闯了祸就没人给他兜着了。” 大家都承认亢金龙这话说得对。 里面很快做出了对天蓬的处罚:依律该斩,金星求情后玉帝决定打他两千锤,打完撸掉职差扔下界轮回。 天蓬被纠察灵官抬着行刑去了,大家忍不住叹气,都感慨天蓬一把好牌打成了这模样,这种蠢笨也真是少见! 大殿里面又争执了半天才散,先出来的是老君,老君在众人躬身中迈步离开,眼角瞥到金狮就站住了。 他看着金狮,对他说:“抬起头来。” 金狮抬头,眼神看着自己的鼻尖,表情恭敬。 老君对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接着说:“正视前方。” 金狮目视前方,老君看了摸着胡子想了想,说道:“这也是缘法。” 这时候其他人都走出来了,如来笑着问:“老君要指点他?” 老君回答:“道法自然,他现在不必再修法力,该修心了。修心讲究随心所欲,不可压抑。” 说完转身走了,其他天尊大帝都跟着一起走了,周围也散了七七八八。如来对金狮说:“走吧,回去再说。” 金狮跟着他下了台阶,佛门的人一起往西天门而来,大家都很沉默,一路无言到了灵山。此时燃灯和弥勒佛在山门外等着,大家彼此见礼,没说话直接回了大雷音寺的大殿上。 众人坐定,孔雀大明王没来,孔雀家族没一个人参与。毗蓝婆菩萨就说:“大鹏已经被杀过一次了,他已经得到了惩罚,这事儿就算了。” 大家纷纷开口责难,文殊和普贤趁机把锅扣在大鹏头上,说是他挑唆的,实际上也确实是大鹏挑唆的,这也没冤枉他,就在群情激愤,毗蓝婆菩萨压不住场合的时候,南海观音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大天尊在宴会上放了大鹏一马,回头交由佛母管教,此事佛母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她代替孔雀家族给了承诺:管教大鹏。 大殿上因此安静了下来,现在要说的就是狮子白象这两个妖怪的事情了。地藏王菩萨也在,他表示:“他二人的魂魄已经到了地府,接下来该如何安排请世尊吩咐。” 自然是这两个妖怪再次转生成狮子白象,交给两位菩萨带回去重新养。两位菩萨立即施礼应了下来,这比他们设想的要好太多。 金狮听了悄悄出了大殿,站在大殿外面,一只黄毛老鼠正端茶往大殿上去,金狮看了忍不住问:“怎么是你奉茶?那只白老鼠呢?” 黄毛老鼠回答:“妹妹她在藏经阁。” 金狮才想起来金鼻白毛老鼠精被调到藏经阁了,他点点头,黄毛老鼠才端着茶水进去。 他一个人站在大殿前面,抬头看到天上飘着的云彩,心思已经回到了奈陈。他想回去后第一时间去找酒神,告诉她喜欢她,她哪怕不接受也没什么,道法自然,喜欢她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能再有世俗眼光上的束缚,王权富贵戒律清规和喜欢一个人没什么冲突,喜欢就是喜欢,心悦就是心悦。他想住到能看到她的地方,和她一起呼吸,一起迎接日出,一起度过每一天。 他想到这里心飞扬了起来,满脸笑容,整个人都觉得轻盈了。 “师弟。”金狮小跑过来,笑容满面的金狮转头看他,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高兴地应了一声:“师兄。” 金蝉问:“你怎么这么高兴?”他印象里的金狮一直都很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爱笑。 金狮回答说:“因为我想通了一件事。我想现在回去跟大夏说我喜欢她,我想和她一起度过每一天。” “啊?”金蝉问:“你的意思?不,我问你,你为什么喜欢她,好多人都不喜欢她?” “因为她干净,从内到外都澄明清澈,她是我见到的唯一一个澄明清澈的人,满天下的人都污浊不堪,独她出淤泥而不染。” “她……你确定她愿意和你过日子生儿育女吗?” “生儿育女?”金狮忍不住叹气:“师兄,你也是个污浊的人,贪图肌肤欢悦只会害了你。” “你的意思?” “我们住在一起,朝朝暮暮相处,我打坐她出去玩耍,等到晚上她快乐地跑回来跟我喋喋不休地说着在外面看到的事情,我会很高兴,她也很高兴……” “你等下,我知道了。你这种喜欢是心灵上的,别说对方是个掀翻天庭的魔神,就是个不会说话的石头你都能喜欢上。” “我心悦她,不是因为皮囊,而是因为灵魂。” 金蝉点点头,觉得比较起来自己就真的是个凡夫俗子,忍不住说了一句:“你清高!”说完对着金狮的肩膀捶了一拳。 两个人面对面一起开心地笑起来。 金狮就说:“我现在很想回去,一刻都等不得了。” 金蝉就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等会跟师父说完话你再回去。”他上去挨着金狮说:“我觉得她对你也不是全然不在乎,好歹把你送来了,也挺关心你呢。” “您就是安慰我,她有时候很没心的。” “放心吧,时间长了就会好的。过几百年金金把活儿干完我们就成亲,让她生几只小老鼠,我们一起……” 大殿里面菩萨佛陀们都出来了,他们两个立即站好,这时候阿难出来对金狮说:“金狮师弟,你来,师父有话跟你说。” 金狮立即去了大殿,如来正皱眉思考,看到金狮进来,就说:“为师有话跟你说,你今日这事儿做得很不对。” 金狮立即俯首听训,盼着如来训斥完就回奈陈去。 可是过了一会却听见如来说:“你去侧殿反思吧。” 金狮立即说:“师父,弟子想回去一趟,过几日再来聆听您的教诲,弟子想她了。” 如来眉头一紧:“不准,你心魔未除。” 金狮的脸色瞬间白了,眼白瞬间变黑,眼睛里黑雾翻滚,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如果要走呢?” 第69章 镇压 如来看到他这个样子,痛心疾首:“你都成这个样子了,更不能放你离开。” 金狮一掌推出,如来看了忍不住摇头,悲悯地闭上眼。随后整个大殿开始塌陷,在外面众人的惊呼中如来坐在莲台上从塌陷的大殿上飞了出来。他低头看着倒塌的大殿,众位弟子赶紧升空侍立在他身边,唯独金蝉飞快地奔到废墟里把金砖压着的金狮给扒拉了出来。 “师弟,师弟!” 金狮奄奄一息,他对金蝉说:“师兄,你去奈陈告诉酒神,就说让她代主国政,我早晚会回去的。” 金蝉忍不住说:“我现在送你回去,你自己跟她说。” “我回不去了。”今日对师父动手,这就是欺师灭祖,下场可想而知。 金蝉抬头看着佛光中的师父,立即说:“师父!求师父饶他一次,让他回去吧。” 如来说:“业障难消,此时放他归去早晚必堕轮回。留他在这里念《净业障经》,你们散开吧。” 说完他抬起手掌,整个大殿上金砖飞起来,金蝉只觉得怀里一空,金狮就掉入一个黑洞中,周围的金砖飞入黑洞堆叠成一座宏伟的宫殿,金狮掉在了地板上,金蝉就要闯入黑洞中,在他就要踏入前黑洞关闭。此时原地又突然从地下出现一座大殿,就和没有塌陷前一模一样。 金蝉徒劳地捶打着地板,压根找不到进入黑洞的入口。 金蝉在三天后来到奈陈,进了胡同里就看到大夏和一个老婆子正在撕扯。老大娘送了大夏一篮子腌好的咸鸭蛋,大夏拿着一块肉做回礼,和老大娘拉扯起来,一个非要回礼,一个坚决不收,两人从大夏家的院子里一直撕扯到了老大娘家居住的院子门口。 看到旁边来了一个胖和尚,大夏对他还有印象,把肉塞到老大娘的怀里把人推进了院子,就说:“大娘,我请的大师来了,我要找他商量做水陆道场的事儿,你别和我推了,一块肉而已,拿去给孙子孙女煮了吧。” 说完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长老里面请。” 穿着红色锦斓袈裟的金蝉微微颔首,跟着大夏来到院子里。 大夏关上门对金蝉说:“长老请坐,我给你泡茶去。对了,你师弟呢?再不回来这里就造反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没少从国库里拿金银去西方,要是他不回来,你们就断了一条财路了。” 金蝉表情讽刺地说:“尊神说的对也不对,经文不就是换钱的吗?在哪里都能换,一个小小的奈陈怎么跟广阔的中原相比,这条财路断了就算了。” 大夏端着茶水出来,听着这话有点不对劲,这词儿听完让人觉得他脑后生反骨。 “长老坐,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金蝉坐下对大夏说:“今日来这里是受我师弟所托,给您带句话。” “什么话?” “他请您代理国政等” “代理?多长时间?” “不知道。” “这是什么意思?我一个天庭通缉犯,四处颠沛流离,现在让我代理国政,他就不怕有一天天庭因为我来到这里对这里的百姓大开杀戒吗?他自己怎么不管,他人呢?” “不知道他在哪里。”金蝉也不知道大殿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师弟欢欢喜喜地进去后没多久宫殿就倒塌了,然后被镇压在某一座黄金宫殿里。他问了,当事人一个被镇压了,一个什么都没说,所以最后什么都没问出来。 大夏关注重点和别人不一样,她就问:“既然要关着他,怎么用黄金宫殿,砖瓦的不行吗?” 金蝉愕然,随后叹口气给大夏解释出来:“您不知道,我们兄弟两个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出现在一处无名山谷,也不知道早先的主人是谁?更不知道是被人铸造出来还是天生地养,总之我们两个是两枚没刻印的金印章。印章本就代表权力之意,必用宫殿贮之。再说回黄金,我们本体都是金质,所以金殿既保护我们,也是我们挣脱不了的牢笼。” 大夏似懂非懂。 金蝉叹口气:“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脱出樊笼,他被镇压前交代我的话都给您带到了,还希望您能留下,我相信他早晚会出来的。” 大夏冷哼一声:“他这么交代我就这么答应吗?长老,别白费力气了,我是不会听的。” 金蝉看着她,觉得对方既然不会因为感情留下来,想起“君子欺之以方”,想起几个月前师弟说过的种种,就说道:“尊神大可一走了之,走完之后呢?我师弟在的日子这里的百姓还能喘口气,他现在管不到这里,您又不管,您知道灵山周围的佛国是什么样子吗?无论是佛家还是道家,都是压在百姓头上一道难以撼动的强大势力,后果您是知道的。” 金蝉说完站起来走了,这让大夏痛苦极了。 她能一走了之,然而她将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比丘国中国王吃小儿心肝,百姓反抗不得只能把孩子装进鹅笼中供国王取用,这一切只因为有寿仙坐骑白鹿精鼓动国王炼药求长生。 流沙河边,流沙国臣民被吃干抹净,最后只留下一条流沙河,河岸西边千里无人烟,最后流沙国太子随着大圣国师王菩萨去中原淮河边修行,这个国家连个名字都没有。 她如果走了,这里百年内必然也是荒无人烟,如果想再见今日繁华景象只能梦里相见。 大夏就萌生出一个想法:不如把金狮给救出来! 救出来之后自己不用管理整个国家,又不用担心这个国家的百姓遭受飞来横祸。 于是她一转身如一道流光飞起来拦在了金蝉跟前。 大夏拦着金蝉云路:“你真不知道你兄弟被关押到哪儿了?” “不知道。师父遍览诸天,师弟有可能在这方世界,也有可能在别处世界。” “不可能!”大夏一口否定:“世界有很多,但是能在各个世界穿梭的人太少了,甚至没有。你师父在说谎,你师弟不在灵山就在地府,你回去关注这两个地方就行。” 金蝉忍不住问:“我师父遍览三千世界……” 大夏冷笑一声:“你才活了多少年,我又活了多少年,我知道的消息如恒河沙数,我和你救他的心是一样的,这事儿你听我的准没错。” 金蝉听了合掌应声,腾云驾雾离开了。 大夏冷笑了一声,想起前些年去看望孙悟空,姐弟两个说起当日孙悟空闹天宫,孙悟空就说如来称赞玉帝“他自幼修持,苦历过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你算,他该多少年数方能享受此无极大道?”① 这真是花花轿子人人抬,开天辟地至今都没有这么多年,这些人也能吹得出口。 自从伏羲他们去了另外的世界至今都没有回来。要么是回不来了,要么是已经折损了。 世界上最难突破的是空间和时间,想回到从前不是知道时间就能回去的,一切都在动态发展,要找到某个坐标才能回去,而这个坐标时时刻刻在变化,这中间非常复杂,极其难懂,伏羲这种掌握河图洛书的人都算不明白,有时候连女娲这种人物都能算错,自认为脑袋很聪明的大夏更是次次都算错,所以大夏也不推算金狮到底在哪儿,她就把找人下落的事儿交给了金蝉。 次日大夏木着脸坐在一心寺的莲池边,顶着金狮的模样跟大臣们说:“你们国主暂时回不来了,你们就别等了,这辈子怕是没戏了,回头再说吧。” 下面的大臣们面面相觑,都默默无言。 大夏就说:“别站着了,该干吗干嘛吧。” 一群大臣木愣着出去了,一出门就开始哭。大夏给城隍形容他们的哭声:“就像是给他们国主出殡一样。” 城隍忍不住替这些阳间同僚们辩驳了一句:“您不能这么说,大家都不容易,而且您寿与天齐,他们才几十年的寿数,大师要是几十年不回来,他们就真的见不到了。话说回来,要是有一天下官得知武帝陛下有了仙缘得了长生,要百年后才能回到中原也会忍不住大哭的,毕竟下官活不到百年啊。” 大夏叹口气,恨恨地说:“长生长生,一切的祸根就是长生。” 神明不想着长生也不会同类相食,人类不想着长生也不会昏招频出。 城隍就说:“慨然赴死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都想活着。” 大夏长长叹口气。 城隍过了一会才说:“说起来大师他也不容易。下官前几日去开会,听翠云宫的官员说最近五百年战乱饿死受灾等原因造成的死亡其实不多。最多的是被吃了,下面的那些鬼魂们已经麻木了,早年还嚷嚷着冤枉,现在觉得人吃牛羊,妖怪吃人,都是一样的道理,投身成了人和成了牛羊一样,被吃了没什么。” 大夏怕的就是这个。 她抬头看着天空,天空湛蓝,大夏低头看着莲池中的倒影,再次恨恨地说:“转世轮回贻害无穷。这辈子过不好,下辈子就能好了?这样的日子过一辈子就够了,还要生生世世过这样的日子吗?” 城隍惊讶地问:“您的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心里愤懑,唠叨了几句。” 大夏闭上眼,早先没有地府,日后也不必再有地府。但是该怎么做呢?这件事她要好好地考虑一下。 第70章 密谋 金狮睁开眼睛后看到的就是眩目的金光,他被金光晃的几乎睁不开眼。 过了好久,他动手把僧衣内衬撕下来一块蒙住了眼睛,透过这层布才看清眼前的景象。这是一座宏伟的宫殿,里面的柱子撑着高高的穹顶,四周门窗都是錾刻出来的,看着很像门窗,其实不是。而在他背后是一尊巨大的佛像,占据了一面墙,压迫感极强,处处富贵庄严神圣不可侵犯,如他记忆中第一次看到佛像时候的震撼。 金狮站起来背对着佛像走到了墙壁边,摸着上面门框纹路,细细感受,发现这墙壁非常厚。 用一般办法是出不去的,他沿着墙壁走了一圈,最后发现这里安静极了,没有声音,更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他站在这里仿佛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在这种环境里他努力回想往日自己觉得高兴的事情。 最后发现让他高兴的事情不多,甚至有些他久远了,很多在记忆里模糊了起来,最近几十年也只有酒神让他的回忆变得色彩斑斓,然而回忆次数再多,他也不可避免地因为密闭环境而焦躁了起来。 他脑子里关于大夏说过的话越来越清晰,甚至萌生出一个想法:同类相食能长生,如果自己吃了这些黄金呢? 他和黄金也是同类啊! 他摸着墙壁上的纹路,甚至在想:这些黄金有一些是早先我送来的啊!那时候肯定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为这座牢笼添砖加瓦。 佛爱黄金,《阿弥陀经》里说极乐世界是黄金铺地,佛门七宝里面就有黄金,黄金和金色出现在佛门各处角落里。而佛门敛财的手段也是各种各样,佛经换黄金这不是秘密,佛经就是为了变现用的。黄金从各地被送到灵山过程就是佛门财力壮大的过程,这个过程并不是田园牧歌伴随着诗情画意。 金狮的手放在纹路上开始加热,他手掌附近的黄金墙壁已经开始发红发亮,马上就要被熔化掉了,他的目的就是和这宫殿融为一体,然后利用高温把自己从墙壁里置换出去。这么做无疑是去掉一半命,但是总比在这里关着强。这时候一道金光拖拽着他,他被拖拽到了大殿中间,被金光悬浮着挂在了宫殿正中,前后左右上下都接触不到黄金。金狮无法反抗,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如睡着了一样。 大雷音寺大殿上坐着的如来叹口气:“业障啊业障,怎么就悟不透呢。” 在金狮被镇压的时候,紫石金睛兽来到了大夏的家里,看到大夏顿时“哇”了一声哭了出来。关键是他个头太大,哭起来眼泪跟喷泉一样,声音像是某种警笛,大夏赶紧飞起来捂他的嘴,就这动静肯定会被邻居听到,万一邻居听到了怎么办?怎么跟邻居解释? “乖,别哭,别哭,我给你做饭吃,今儿吃包子好不好?” 美食也不能让紫石金睛兽安静下来,他把大脑袋靠在大夏身上开始大哭,大夏的衣服都被他的眼泪被泡湿了。 大夏只能慢慢哄他,哄了一会紫石金睛兽不哭了,大夏这才逮着机会问:“你主人呢?他怎么了?” 紫石金睛兽嘤嘤嘤,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大夏赶紧问,从头到尾问了一遍才发现紫石金睛兽除了他笨这个原因外,他不知道主人经历了什么最大的原因是他作为坐骑进不到大雷音寺。 大夏搂着他的大脑袋:“好了好了,回来了,就不要难受了,放心吧,我养着你。” 紫石金睛兽听了顿时大声哭起来,他想让大夏把金狮找回来,拿大脑袋狂蹭大夏,大夏又被迫用他的眼泪洗了一回头。 大夏后悔搬回来住着,没想到回来后麻烦事这么多,但是事已至此,就说:“好,找机会救他回来,别哭了放心吧,肯定救他。” 紫石金睛兽这才不哭,然后闹着要吃的。 大夏做饭的时候紫石金睛兽跑到牛棚那里跟小牛嘀嘀咕咕,大部分时候是小牛悠然吃草,他又哭又嚎,大家听了一耳朵,大部分是他被欺负的事儿,心里又气又笑。 大夏用超级大铁锅给他下了一锅面条放在院子里,趁着紫石金睛兽吃饭就问:“都谁欺负你了?” 紫石金睛兽嘤嘤嘤告状:赛太岁他们啊!太可恶了,他们知道我打不过他们,撵我出去吓唬村姑,把那些女人吓得半死,他变化成一个汉子出去打我,还趁机摸人家女人的小手。 大夏想笑,使劲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还有呢?” 紫石金睛兽:金刚手菩萨的大白猪抢我饭吃,就我们两个在灵山吃饭,他偏要吃完,我天天饿肚子。 “别的坐骑在哪儿吃啊?你就没找点别的吃?” 紫石金睛兽:他们吃人,我又不吃!我找了,山上的野果子又酸又涩又小,难产还吃不饱! 说完又嘤嘤嘤地哭起来了。 看把这孩子委屈的,大夏赶紧拍他的鼻子:“不哭不哭,没事儿没事儿,这不是回来了吗?咱们有吃有喝,放心,就是救不出你主人我也不会不管你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坐骑了。” 紫石金睛兽听了顿时放声大哭,他以为大夏也救不了主人,难受的整个兽躺在地上一副闭目等死的样子。 大概掰开他的嘴:“剩下的面条吃完,你吃完了才好刷锅,要是洗锅慢了容易干在上面,快吃。” 紫石金睛兽怪怪的爬起来把剩下的面条一口气吸进肚子里,又躺回去悄悄流泪。 大夏洗完锅出来看到紫石金睛兽这模样,说了一句:“放心吧,肯定救你主人,就是现在不知道他在哪里,等你主人的师兄找到他的下落咱们就一起去救。” 紫石金睛兽一翻身睁大眼睛看着大夏,大夏笑着说:“放心,肯定会救他的。” 灵山的山脚下,金蝉走到河边,看着水面的倒影正在出神。蝎子精丢了一个石头进河里,金蝉被溅起一身水花。 蝎子精笑着说:“长老,怎么愁眉苦脸?看你眉间都有褶子了。” 金蝉就说:“你自然知道我这是为师弟发愁,怎么明知故问。” “长老,玩笑话罢了,您现在居然听不得玩笑话了。”蝎子精走过,小声说:“我知道你师弟在哪里,长老,这消息价值万金,你要拿什么来换?” 金蝉笑着说:“我怎么知道你给的消息是不是真的?我师弟这个人出手狠辣仇家就多,想要他命的人更多,我师父纵然嫌弃他不争气可也不会要了他性命,我要了你给的消息才是拿到了他的催命符呢。” “大师,我是真心想帮您,您怎么就不识好人心呢。罢了,这生意谈不成,咱们说说其他生意。” “哦,愿闻其详。” 蝎子精靠近金蝉,搂着他的肩膀,嘴巴贴在他的耳朵上说:“诸位菩萨和佛祖想在刺杀你师父,长老,缺一个里应外合的人。” 金蝉一把推开他:“不可能!” “长老,想想你师弟?再想想那只小老鼠。” 金蝉冷哼一声,对蝎子精说:“我劝你还是别陷得太深,就算你这回有本事脱身,然而早晚逃不过灭口的命运。” 蝎子精听了沉默了一会,才说:“长老,纵然这样,我也是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 金蝉叹气:“你执迷不悟,早晚别后悔。”说完转身走了。 蝎子精站在河边看着河水缓缓流过,她难道不知道早晚要被灭口吗?就是知道也下不了这条船了。 蝎子精叹口气,转身看着金蝉上山的背影,小声说:“长老,蹚水后就是上岸了也有两脚泥,干净不了了。”她这是说自己,也是在说他们师兄妹,也包括金蝉。 金蝉没从蝎子精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转身就翻看地府的所有文书,希望在蛛丝马迹里面寻找金狮的踪迹,然而一连几年都没找到任何踪迹,地府的文书浩如烟海,他还想再找,这一日迦叶来找他。 “奈陈的钱粮有几年没送来了,你去催一下吧。” 金蝉不想去,刚想怼几句,转念一想,能和大夏碰个面商量一下救人的事也挺好的。就说:“我去了未必能拿来,如今不是师弟当家,酒神向来桀骜不驯。” 迦叶说:“试试吧,有枣没枣打三杆子。” 金蝉就去了奈陈,到了一心寺落下云头,看到在晒太阳的紫石金睛兽。紫石金睛兽也看到了金蝉,立即翻身爬起来颠颠地跑来询问金狮的下落。 金蝉自己都不知道,所以紫石金睛兽显得很失望,又回去躺着了。 大夏在偏殿处理公务,整个人表现得昏昏沉沉,金蝉坐下后她对着金蝉本人看了一会才认出来这是谁。 “长老来了,恕我头昏脑涨接待不周,今儿怎么来了?有你师弟的下落了。” 金蝉摇头:“我正在筛选地府的文书,还没有找到和我师弟有关的蛛丝马迹。” “不用找了!”大夏把杯子放在一边,跟他说:“我前不久找了个龟壳占卜过了,你师弟就在灵山,就在你师父常坐的大殿下面。”说完加了一句:“不太准确,大概能算准六七成吧。” 主要是占卜和河图洛书五行八卦有关系,大夏学得不精,自己都不太信这个结果。 但是对于金蝉来说有总比没强。他问大夏:“如果我确定了位置,尊神要动手吗?” “肯定啊!”大夏指着这桌子上的东西,再指着外面地等着的人,苦恼地说:“我就不是当国主的那块料你懂吗?我想现在甩手不干,所以救你兄弟出苦海是势在必行的。” 金蝉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压低声音说:“尊神,既然您打算动手,灵山的事情我必须跟您说清楚。早先燃灯佛祖当家的时候,灵山是大家商量着办事,虽然燃灯佛祖很强势,但是大家伙都能参与。后来换了我师父,大家都靠边站,只有听吩咐的份儿,所以如今灵山各处都想……” 大夏明白了:“都想把你师父掀翻了,然后大家共治,对吗?” “您说得对,准确说想各自为政,所以除了弥勒佛不参与,其他人蠢蠢欲动,就怕到时候你到了灵山,他们趁火打劫……” “然而一推二六五,黑锅我背,好处他们拿了。” 金蝉点头。 大夏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金蝉摇头:“不清楚,或许是等一个机会,这机会到了就立即动手。” 大夏点点头,仔细想了一下:“不管动手的是我还是你,想救你师弟都要破开黄金宫殿,我五行克火,火也克我,所以先不论其他,咱们先找该怎么又快又好地破开黄金宫的办法。至于其他的,日后再做打算。” 金蝉点头。 大夏想了一会:“你去把灵山各种消息给我汇总,各处值守也打探清楚,到时候我要进退迅速。” 金蝉瞬间把大夏看成了同伙:“放心,半年后给你送来。” 他站起来嘱咐大夏:“我兄弟的事儿靠您了,请您务必上心,这件事无论成还是不成,我兄弟对您感激涕零。” 大夏笑着说:“长老,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救你兄弟,将来也救我兄弟,到时候我兄弟到了您手下还请您高抬贵手多照顾他。” 金蝉皱眉:“尊神说的是孙悟空?”他苦笑起来:“那是齐天大圣,在天上乃是品级高的天仙,我不过是灵山一小僧,哪里有照顾他的那天,您说笑了。” 大夏没再多说,而是站起来送他出去。 到了门口金蝉才想起来此行目的:“对了,今日来是问这几年的钱粮……” 大夏立即把脸拉下来:“没有,一点都没有。” 金蝉也不废话,立即合掌作礼腾云驾雾走了。 大夏看着他飞远了才嘴角带笑。 多好的机会啊,要赶快准备南天门阵法所用的颜料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70-80 第71章 夜梦 大夏回去后努力回想原著,想到了一个很奇怪的时间节点:三百年前。 西游路上很多妖怪都和三百年前的一件大事有牵连,这件事和某次蟠桃会大闹天宫是一样,大家都尽量少提起,个个都讳莫如深。 大夏认真考虑了一天,觉得这件事就是三百年前一次盂兰盆会,灵山掀起了针对如来的反叛。这次反叛闹得非常大,大到天庭都牵扯了进来,如来全靠玉帝撑腰派遣了天兵天将进入灵山才把事情压下来,最直接的证据就是李靖父子抓住了金鼻白毛老鼠精。而那一群从灵山逃出去的各种妖精也躲藏在各处,比如用尾针扎了如来一下的蝎子精,偷吃了灯油的黄风怪。 这件事金蝉必然参与其中,对这个胖和尚的惩罚就是轮回十世。以至于金蝉和如来几乎没了师徒情谊,金蝉一路上没对如来有任何“师父”一类的称呼,如来对他也没有额外的照顾。以至于后来金蝉转世的唐长老到了灵山,也是硬邦邦的说他是奉唐王的命令来取经,和如来以及昔日的师兄弟没有别的互动,满心想着取了经书回大唐去,对灵山几乎没什么归属感。 大夏再努力回想,觉得这一路上奇怪的地方很多,比如蝎子精的死,她作为一个能和孙悟空过几招的妖怪,怎么遇到了昴日星官就死了。 哪怕是天克,打不过还能逃,被抓了还能反抗,兔子被抓了还敢蹬鹰,老鼠遇到猫也敢搏一搏生机,她几乎是没反抗,星官两声啼鸣后她就死在了坡前,这分明是见到了小主人知道自己大限到了,自裁在坡起前。 大夏相信,一旦灵山有变,天庭的天兵天将必然会通过西天门往灵山而去,那时候大家的注意力就在灵山,南天门那边必然松懈。 现在的问题是:她怎么才做到营救金狮的同时还去南天门画图? 替身娃娃是办不到的,画阵图这件事太重要了,一笔画错都要重来,替身娃娃能画简单的图,但是这种复杂的图她画不来。去灵山浑水摸鱼她也做不到,因为燃灯如来弥勒佛这些大能一眼就能看穿替身,别说在他们跟前动手了。 大夏也不可能拿着这件事和别人商量,因为这事儿太重要了。重要到不能走漏一丝风声,要不然就前功尽弃,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 现在放在她面前一个选项,是放弃画阵图还是放弃救金狮? 这还用选吗?当然是要画阵图啊! 如果要这样,她就要食言了,日后见到金蝉金狮或许良心会痛。 大夏忍不住叹息一声,把一切撩开手不提,觉得要是自己有食神那脑子八成能想到很多办法,可惜了,虫子的脑容量到底没法和狐狸比。 大夏愉快地把锅甩给物种分类上,然后就准备出去做饭喂饱紫石金睛兽。 在她炒菜的时候,哪怕她背后的八只蜘蛛腿也来帮忙还是觉得手忙脚乱,她就想:那些游刃有余的人是怎么做到一切恰到好处的?简直是能同时利用时间一样。 她突然想起一个办法:回溯时间。 这是个很复杂的神通,它不仅涉及时间还涉及空间,还有很多形容不出来说不出口的词。 最重要的是,要施展这个神通还要有个很好用的脑子。 这不是开玩笑,因为同一个时间多个空间会发生很多事情,这些事情会衍生很多种可能,同一个人出现在不同空间要同时面对很多个衍生出来的可能,再同时用最快的办法去应对,简而言之,这就是一个多线程处理过程,脑子不好用压根应付不了。 而一旦牵扯到大战,不只是脑子反应要快,身体更要绝对抗揍,同时抽取法力,这种消耗量更是惊人。 用人话说,不仅软件要快,硬件也要够用才行。一旦一个空间中的自己被杀,其他空间中的自己也受到致命波及。 大夏看着紫石金睛兽还在思考这事儿该怎么办,到底要不要抛弃金狮先顾着阵图,要不然先救人? 先救人这件事有利也有弊,万一金狮伤重,拖累了自己怎么办?就是他没事儿,自己又该怎么脱身,怎么给他解释让他去灵山捣乱自己要去天宫走一趟? 大夏忍不住揪头发,这真是没有万全之策啊。 大夏甚至还有心情化用一句:世上安有双全法,不负愿望不负卿。 现在被大夏反复考虑要不要放弃的金狮正在聆听如来的教诲。 如来一直认为破除女色这个关口必然是要经历才能勘破,然而金蝉和金狮他们两个都没有勘破,别看金蝉表示得很温顺,他始终忘不了金鼻白毛老鼠精。而金狮更糟糕,他甚至连经历都没开始就已经沉沦在这里面了。 甚至金狮因此产生了魔心,难以根除,以至于做事狂悖,与以往大相径庭。自从他上次被酒神送来到如今,如来对这个弟子教育了很久,然而心魔越来越严重,别说根除,几乎要吞噬神智取而代之。 如来以为是男女之情困扰着金狮,他不知道使金狮入魔的是经书与现实的背离。经书上宣扬的都是美德,现实里皆是残酷,魔心让他觉得只要杀尽妖怪和神魔,这个世界就会如经书上说的那样。而如来还让金狮多读经,他读得越多,魔心越重,那股子杀戮心思就越是难以被摁住。 如来在黄金宫殿看到金狮的时候,他正在逆读经书。 如来问他:“徒儿,为什么逆着读?” “因为逆着读才是正解。” “荒谬,”如来坐下给他讲经,然而金狮听不进去。看他这模样,如来有了一个主意:“让你在这里读经,你读不下去,让你反思,你也反思不下去。剩下两条路,你想选哪一条?” 金狮没说话。 如来接着说:“让你出去纵情声色,日渐沉沦,或许某一日你幡然醒悟,觉得美人是骷髅,美色不过转瞬即逝,到时候你就能收心回归正途。另外一条路就是送你去地府,让你转世轮回,你如常人一样娶妻生子,然后历经磨难大彻大悟。你要选哪一条?” 金狮抬头看看他,说道:“我舍弃了这身皮囊后,酒神就认不得我了。我选第一条,让我回去和她长相厮守吧。” “不可,不可。与她在一起你不会幡然醒。” “没有试过您怎么就如此断言呢。” “因为你生出悔意的时候就是你葬身在她腹中的时候了,古神多残暴狡诈,她也是如此。她是吃过神的,自然不介意再多吃一个你。” 金狮突然疯癫地笑起来:“笑话,我吃人可以,但是人不可以吃我,是吗?咱们吃遍众生,众生却不可吃我。”他笑完跟如来说:“我愿意被她吃了,她以前跟我说过,古神认为吃人或者是被吃,是与对方融为一体,我愿意和她融为一体,日日夜夜,月月年年,永远在一起。葬身在她腹中是我求之不得的福气。” 如来叹口气,这是彻底疯了。 他说:“你入轮回吧。”说完消失不见。 金狮倒在了地上,看着高高的穹顶,埋怨道:“尊神,为何你都不愿意到我梦中来。” 神一般不做梦,做梦必然是有原因的。 大夏在晚上做梦了。 她同样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她在梦中穿着一副皮甲,硬邦邦的,穿在身上很难受。脚上更难受,是一双草鞋,感觉特别磨脚,穿着这种鞋就像是走在石子上,特别难受。 此时她手里用柳条串着一条鱼,走过一片山坡,来到一条河岸边等人。 对面河岸的芦苇被人扒开,大夏看到眼前的景色瞬间捂住眼睛,大声说:“大白天的,你们注意一点,也太不讲究了。”说完她红着脸跑回山坡上。 过了一会,一脸满足的喜神来到了她身边,躺在了坡上。 大夏已经在烤鱼了,喜神满足地说:“商人真是……真是……” 在她找不到形容词的时候,大夏说:“不要面皮!民风混乱!”几乎不讲一点伦理,不管认识不认识,也不管是男是女,只要看对眼了别管是荒郊野幕天席地还是街头巷尾,直接找地方来一发,干完了各走各的道。 荒淫无道不是说纣王,是说全体商朝人!在很多年后,商人的遗民宋国的民风也挺让人无语的。特别是在这边境上,风气更加难以评说,大夏因为进不去中原边境所以在附近徘徊,而喜神因为来去自由,早就在对面有相好的了。她刚才就是和相好的幽会去了。 喜神这时候跟正在烤鱼的大夏说:“我感觉到我心爱的檀郎在我们都喜欢做的这件事上有些力不从心,唉,他的年纪大了。” 大夏心想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喜神翻身起来跟大夏说:“我要不要让他知道咱们的身份,然后……” “不要!”大夏疾声厉色地阻止:“人心贪婪,你忘了食神了吗?” 喜神不高兴的重新躺回去,不乐地说:“唉,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喜欢的,我不想送走他后还要孤独下去。其实他要是再老几岁我就不喜欢他了,我多想留住他啊,留住年轻的他。” 大夏浑身冰冷,因为她知道接下来喜神要做什么,她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嘴里说:“胡说八道,你还有我呢,你怎么是孤独的呢,你一点都不孤独,我们都一起多少年了,将来还要一起走下去。” 喜神翻身背对着大夏:“我走不下去了,冥冥中我能察觉到我的死期至矣,我怕你孤独,你才是最孤独的那个人。” 大夏赶紧去拉她翻过身来面对自己,喜神被她拉过来后变成了金狮,金狮眉目如画,俊俏圣洁,嘴角上扬,微笑问大夏:“鱼烤好了吗?” 大夏惊叫一声醒了过来。 她坐起来后发现一脸泪水,伸手抹掉,想起喜神忍不住号啕大哭。哭自己这些年来犹如孤魂野鬼,哭喜神为了一个男人死掉,更是哭这些年来的孤独彷徨。 哭声太大引得院子里的小牛在牛棚里不安地叫了起来。 大夏更是抑制不住大哭起来,现在只有一个不曾开启灵智的牛在关心她,想到喜神死去一千多年了,瞬间觉得自己的命真的如浮萍,永远漂浮无根。背后的八条蜘蛛腿抱着她的双臂,她安慰自己,这就是喜神在抱着自己,她还在,她一直都在。 第72章 冲动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大夏也就是哭朋友哭到了天亮而已。 大夏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很长,偶尔哭一下不算什么,过日子的总体基调就是昂扬向上的,谁的日子会天天泡在苦水里呢?所以哭完还是要高高兴兴生活下去的。 她就在想:该怎么办? 救出金狮对局面有什么影响?最最重要的是,对自己完成四幅阵图有什么影响? 她在晨光熹微中没想明白,但是她已经决定去救金狮了。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她自认为是个很理智的人,但是做出救人的这个决定就显得极其不理智极其冲动,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种冲动的决定,这种自我反思的心态一直到了灵山脚下。 站在灵山前面,大夏想着,大概是因为不讨厌金狮吧。 不讨厌他不排斥他,说不上志同道合,但是不会吵架不会有烦恼,仅此而已。 大夏觉得这样挺好的,因为浓烈的爱情是毒酒,越喝越上头,最后只会被毒死,食神是这样,喜神也是这样,她是不会跳进这样的坑里的。 灵山周围也是一片富丽堂皇的景色,这里百姓和精怪僧人们一起出入,各处亭台楼阁,处处仙草灵花,看上去是一片福地。 她直接变化成了罗刹女的模样,大夏见过和牛魔王一起生活的罗刹女,也听金狮说过这位罗刹女的身份,她是护法罗刹,能够进出灵山。 大夏变作罗刹女的模样沿着街道走到了山门前,路过灵宫宝阙,琳馆珠庭,来到了一个道士前面,这道士非常年轻,一派仙风道骨,正是金顶大仙。 大夏合掌拜道:“大仙。” 金顶大仙看了看眼前的罗刹女,点点头说:“回来了?” 大夏微笑以对,转身进了山门。 金顶大仙只觉得这罗刹女的气质有点不对,但是仔细回想了一下,罗刹女确实是一副贤惠模样,也就没放在心上。 这位大仙全称是玉真金顶大仙,刚才进的门也是玉真观的大门,穿过玉真观从后门上灵山,这才是进灵山的路途,也就是说,玉真观就修在进灵山的路上,想去灵山必要经过玉真观。 沿着山路走了四五里远近,眼前是一条深涧,水面上架着一根木头,大夏面前的石碑上刻着三个字“凌云渡”。 大夏低头看着滚滚波涛,再看看这根又细又滑的独木桥。从这根独木桥上路过就是佛,走不过去的就不是佛。不是佛想要过去,靠接引佛祖前来接引。 大夏面无表情走上了独木桥,踩上第一脚就觉得处处湿滑,眼看要坠落深渊,这时候背后八只蜘蛛腿扣住了独木桥,靠着蜘蛛腿过了独木桥。 大夏刚从桥上上岸,大殿上如来睁开眼睛,跟身边的四金刚说:“有贵客至矣,去本寺山门外迎接吧。” 四位金刚急忙出了大殿,出了三门,越过二门,到了大雷音寺的山门,就看到罗刹女来到了寺门前。 大神金刚说:“世尊令我等来接贵客,罗刹女乃是自家人,算什么贵客。” 其他三位金刚也面面相觑,大夏听了大神金刚的话,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在凌云渡那里暴露,因此恢复了自己的样貌,在四位金刚惊讶的眼神里对他们说:“请转告此地主人,酒神前来拜见。” 黄随求金刚立即说:“贵客请随我们来。” 大夏跟着他们进了一重门、二重门、三重门,一直到了大雄宝殿前,各处佛陀们听到消息都纷纷来了。 大夏站在大雄宝殿前观看这处建筑,只能用“宏伟壮观”来形容。 里面一层层地传出声音,请大夏上殿,大夏看他们这排场,忍不住冷笑一声,这模样这姿态比玉帝的凌霄宝殿也不差什么了。 大夏上了大殿,四周已经坐满了佛陀。 就有人问大夏:“酒神为何而来?” 大夏说:“自然是为了金狮而来。” 这回答都在大家的意料之中,所以都不觉得出乎预料。 这时候侍立在角落里的金蝉子抬头看了一眼大夏,前不久大家商量得挺好的,怎么今天就突然来了。 如来说:“尊神来晚了,金狮徒儿入轮回修炼去了。” 金蝉听了极其惊讶地看向如来。 大夏笑着说:“是吗?要是真的去了,也是我们没缘分,我白来了一趟。不如让我找一找,找不到了我就走了。找到了,就让我带他走吧。” 大殿上一个罗汉的声音犹如炸雷一样在耳边响起:“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搜查!” 一瞬间周围冒出很多长相凶恶的罗刹,大夏对这场面凛然不惧。 她低头把腰上挂着的百宝袋拿了出来。 一时间整个大殿上的人都戒备的拿出了各种武器,大夏的百宝袋早就在三界驰名,这里面到底有多少宝贝大家真不知道,但是拿出来的宝贝绝对是大杀器。 大夏从百宝袋里拿出一个密封的陶罐,把百宝袋挂回腰上,两手捧着陶罐摇了摇,陶罐里面有咣当水声。 大夏说:“这个罐子是特制了,前几年我为了盖房子特意提炼金银,因此为了提纯特意配了王水,”说完把盖子打开,把水倒在黄金地砖上。 黄色的液体流到哪里,哪里就冒出一股烟雾来,在烟雾中黄金被熔化。 大夏说:“如各位所见,我虽然不能用火,然而世间的办法千千万,万物相生相克,我总能把金狮找出来。” 罐子里的水犹如天河泄洪,眨眼间地板已经全部被融化了,混乱中大夏耳边一道风声传来,她脑袋一转,躲过攻击,整个人消失不见。 韦陀菩萨手持宝剑警惕着四处,这时候门外有很多人闯了进来,刚踏入大殿就被腐蚀掉了下肢,惨烈大叫起来。 一道光照在某处,韦陀菩萨立即明白这是如来在指点他,他持剑立即攻击光照的地方,这时候地板开始塌方,金狮趁着机会立即飞了出来,大夏看到他飞了出来,也不恋战,抓起罐子飞走了。 再留下去她就真的为灵山的叛乱背锅了,她一把抓住金狮,对着灵山大喊:“诸位,人我带走了,告辞!” 这件事从发生到结束太快了,也就是转眼之间,而且发生得太突然,很多菩萨都不在,五百罗汉还没集结完毕,因此站在阁楼上的孔雀大明王只能叹口气,对肩膀上的雏鸟大鹏说:“这机会真是稍纵即逝,算了,这次不成还有下次。” 同样觉得可惜的还有燃灯,他对身后的随从说:“去看看咱们的人,这水十分霸道,居然能融化大殿,果然是活的时间够长,知道得够多啊。” 如来用琉璃瓶装了地上到处流淌的王水,吸入毒气和被腐蚀的人多不胜数,整个大殿还需要翻修,最重要的是金狮被她带走了。 他叹口气,什么都没说。 金蝉反而面有喜色,在大家哀号的声音中不敢太张扬,只能低下头把脸上的喜色收敛了。 大夏拖着金狮飞了一段,发现没有追兵后就把他放在了一座山头上。 金狮还在恍惚,觉得跟做梦一样,看到大夏和满目景色,再听到耳边有风声鸟鸣,觉得跟多了一条命一样。他被大夏丢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没起来,索性也不起来了,躺着跟大夏说:“幸好你来了,晚一会我就要去轮回了。” 大夏没想到这么巧,就问:“真的假的?” “真的,连人家都给我选好了,中原福地,一户官宦人家。” “哦,好家世啊!”大夏叉腰站在山顶,任凭风吹着,觉得人在高处心旷神怡,也有心思和金狮聊天。她开玩笑说:“看来是我冒昧,阻碍你享受一世富贵了。” “享受?历劫可不是为了去享受的,若是没有你今天救我,三年后我就要面对满门抄斩,被老仆偷藏,最后为了活命遁入空门,刚会走路就要学着读经,然后二十多岁遇到一个女人死掉再入轮回。” “这样的命运再来一次?” “对啊!辗转在不同的朝代不同的家庭,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最终看破一切,等我真的勘破的时候,就是归位的时候。” 他恢复了些体力,站起来和大夏一起并肩看周围的云海。 他对大夏说:“我常去一心寺的莲池边打坐,有时候对着水中倒影想过我若是没做和尚,该是什么样的一种人生。现在才明白,想要体验,这辈子赶紧体验,一旦脱离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下辈子,甚至下下辈子和这辈子都没什么区别。” 大夏看看他:“大师,你悟了。” 金狮微笑起来:“是啊,你说我是渐悟派,其实我是顿悟派,这瞬间悟了。走吧,回去吧,还有一堆事儿要处理呢。” 两人一起化流光回到奈陈,看到金狮回来,奈陈的大臣们又哭又笑,甚至还把大夏做主要办的几件大事拿来跟金狮汇报,一来是表忠心二来是对大夏不满,希望金狮能废除大夏做出的决定。 金狮很认真地说:“她与我乃是一体,她的决定也是我的决定。” 丞相不满地说:“您都没看呢。” 金狮微笑,对丞相说:“去办吧。” 处理完了这些事情后金狮在城外找到了大夏,大夏在烤肉,一只大肥猪被放在烤肉架上,旁边的紫石金睛兽在流口水。 紫石金睛兽在主人身边又蹦又跳,金狮花了好大一番功夫在安抚了他,让他老实起来。 大夏跟金狮说:“这只猪是找前面胡同里的刘老二买的,一共三两六钱银子,加上香料,算十两银子,大师,这是你的坐骑吃的,拿钱来,手工费就不算你的了,你也不能让我赔本了。” 紫石金睛兽就在跟主人告状,说是金刚手菩萨的大白猪抢他伙食,现在吃个大白猪泄愤。 金狮看紫石金睛兽这怂样子就想笑,跟大夏说:“我还有私库,你随便取吧。” 大夏看他一眼:“我还以为大师会油嘴滑舌地说你是我的,你的东西也都是我的,我养你和紫石金睛兽是应该的。” 金狮摇头:“我是我,你是你,我的是我的,你的是你的,没法混为一谈。” 大夏非常高兴,她渴望的从来都不是爱情,而是一个肩并肩的同伴。于是从身后端了茶水出来:“算你懂事,请你喝的。” 金狮谢过,把茶水接了。 短暂而炙热的爱情永远比不过朝朝暮暮的相伴,这是他这些年考虑过的。他没办法找到第二个酒神,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再出现第二个酒神,所以要珍惜这份缘分,要维持这段感情长久地延续下去。 大夏对紫石金睛兽说:“烤好了,先让我选。” 紫石金睛兽只要有地吃就行,围着大夏催她赶紧选。 大夏挑来挑去,就选了一段烤五花。 “这不错,肥瘦都有,我就吃这个了。你等我切下来。”大喜说着看了一眼天上,金狮站起来面对着一个方向, 金蝉从云端飞下来,惊讶地说:“阿弥陀佛,你们居然吃肉。”他惊讶地问:“师弟,你要破戒了吗?” 这师弟不会是破罐子破摔了吧? “您误会了,是他们两个吃。” 大夏和紫石金睛兽对着啃烤肉,金蝉坐在金狮身边,两人先是互道了一番安慰,金蝉几乎要哭出来,差点和金狮抱头痛哭。 大夏就不爱听,和紫石金睛兽远远地倒一边去吃肉,因为他发现金蝉确实有些啰嗦。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担心金狮,而且反复说,把自己受到的惊吓和对起来的迷茫反复说,也幸好金狮性子好,能一直听,好脾气地安慰他,看不出一点不耐烦来。 大夏抱着烤肉慢慢啃,时不时往后看,发现自始至终金狮的情绪都超级稳定,温文尔雅极了,没有丝毫的负面情绪,大夏知道这是假象。金狮暴虐的一面被隐藏的极好,在吃烤肉的时候,大夏就想,如果平和的环境里他是不是就不会经常犯病? 大夏觉得金狮那不是入魔了,而是抑郁了,良好的环境有助于他情绪稳定,时间长了,抑郁就会慢慢好转的。 等大夏吃完,看着细嚼慢咽的紫石金睛兽,眼冒凶光地说:“我没吃饱,再分我点。” 紫石金睛兽不情不愿地把架子上的半扇肉推到大夏面前,大夏弄了点烤排骨在啃。 金蝉终于在啰嗦了半天后说到了今日灵山的反应。 “……上下都很生气,不过他们也不敢追到这里来领教酒神的拳头,所以今日闹了半天,要重新分割在中原的好处。” 因为不出所料,所以金狮也没说话。 金蝉接着说:“师父已经开始策划盛世传经了,今日说要选出取经人。不少人推荐你,说是让你将功折罪。” 大夏被取经人这三个字吸引了,立即捧着排骨坐到他们身边。 烤肉的味道很霸道,尽管没吃过,但是闻着非常香。 大夏跟金蝉说:“说说嘛,长老,为什么不说了,我来了你怎么不说了呢?” 金蝉为难地说:“我说了怕你生气。” 大夏笑着问:“这取经人里面是不是有我师弟?这事儿你师父在很久之前就谋划了吧?他把我师弟压在山下,没有直接关在幽冥之中,除了给我师父面子,还有就是对我师弟有想法,要不然他能折腾我师弟的办法多着呢,为什么还指望我师弟将来释放后不至于废了。” 金蝉点头:“但是你师弟不是取经人,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到时候有正果了落不到他头上。长老,事在人为,这一路上变数大,各家势力能下手的地方多着呢,没走到灵山什么事都能发生。” “你说得也对,到时候各家势必要重新博弈。”金蝉转头跟金狮说:“师父没同意让你去,也没出言反对,但是无论如何,取经人必然是咱们师兄弟中的一个。” 金狮皱眉,跟他说:“你也别想那么多,这么多弟子呢,还有个正在轮回的,所以不会选上我。” 金蝉果然想起了一个倒霉师弟,算起来他第一世也该结束了。高兴地说:“你说得对啊!” 这个人选让他放下心事,他跟金狮说:“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总是觉得取经人这三个字很熟悉,似乎与你我有关系,如今听你这么一说,觉得也就是耳熟罢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看你,你好好的,我也不多坐了,该回去了。” 这时东方既白,他也该回去了,金狮送走了他,回头看到大夏带着紫石金睛兽灭掉火堆,防止火星子点燃了野外生出野火来。 他走到大夏身边问:“取经人是不是我师兄?” “是啊!还有我师弟呢。” 金狮看着旭日东升,忍不住问:“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 “好事吧!”大夏不确定地说:“四个劳改犯的自救之路。” “四个?劳改犯?” “就是四个被贬的人组成师徒队伍,刚开始钩心斗角,最后到了灵山脚下才算是一心一意,也算是一心一意吧,反正各有想法,然后得到正果,日后有了编制,但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有些词儿听不懂,但是不影响理解。 金狮问:“我师兄发生什么了?”他立即回答自己:“我知道了,他那人有些懒惰,要是做了什么大事,不是为了我就是为了金金。” “金金是谁?” “我师父养的白毛老鼠精,以前很疼爱她,简直是当半个女儿养,我们算是一起长大的。” 大夏知道是谁了,“哦,半截观音啊!” “你也知道她的诨号,这是我们笑话她修炼不到家,只有半份修为。” 大夏没再说什么,而是看着给自己舔毛的紫石金睛兽,开玩笑地说:“大师,这取经路上十分精彩,要不然你把紫石金睛兽放出去做个妖王,给你师兄和我师弟填上一难?” 金狮皱眉,轻轻摇头:“你的意思我懂,可是紫石他不争气,你看他这模样?” 白长了个凶狠的模样,智商跟六七岁小孩子似的,而且整日贪吃,本事稀烂,丁点本事都没有。 然而大夏觉得自己这主意很不错,她就说:“狮驼岭不是荒废了吗?让他去做几年的妖王,放心,紫石金睛兽不吃人,我定期给他送饭,多做点饼子糕点放洞里,他能一年到头不出门。至于他没本事,这也好办,我有宝贝啊,让他拿两件出去也足以撑妖王的门面了。” 金狮这才发现她是认真的。 说到了狮驼岭,他就想到了东天门。 他笃定那天大夏就是到了东天门,虽然不知道她瞒天过海想做什么,但是金狮不问也不去管。 听着大夏兴奋地谋划,金狮笑着说:“行啊,你要是不嫌弃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好。” 每个人都有秘密,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跟大夏开口讲自己入魔的事儿,他觉得不该瞒着大夏,然而不知道怎么开口。 东方大亮,金狮带着紫石金睛兽走了,大夏看着他们飞远,自己反思了一下:这是恋爱吗? 不像啊! 管他呢,这样不远不近的就挺好的。 第73章 风起 大夏又过起了以往那种生活,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她再也不用掩饰自己的身份了。 大部分邻居都知道她不是个人,胡同里传的有鼻子有眼,说他是个牛神,牛棚里的小牛是她那不能化形的废物儿子。 大夏就又开始了深居简出的日子,尽量少和外人接触,也只有大家来送房租的时候才会一起寒暄几句,每当这时候,跟在大人们身后躲躲闪闪的小孩子伸出小脑袋带着好奇和恐惧看着大夏,大夏才会意识到自己在这里是个异类。 这就是她最近的烦恼,忍不住拿出来跟金狮吐槽。 金狮就说:“你不妨用点心机收拢他们,人这一辈子最在意的无非是富贵和传承,你从手指缝里露出些好处,再露出点口风照顾他们的子孙,他们就会对你感激不尽,世世代代让你驱使。” “太麻烦了。”大夏觉得自己是个懒人,做不来这种长期经营的事情。她跟金狮说:“我就没这个耐心。” 金狮听了转头看了她一眼:“我倒是有这个耐心,你要是不想做,我随手帮你办了。” 大夏听了,想了一会说:“好啊!” 她跟自己说要相信队友,既然组队了,就要互相帮助。反正奈陈平静的生活让大夏没机会帮助对方,她就把这件事记下来,等着将来还回去就行。 金狮对她微笑了起来。 大夏觉得他一笑如春花遍野,美不胜收,忍不住呲着两排大白牙也对着他笑了起来。 两人对着笑起来,这时候城隍来敲门。大夏赶紧起来去开门:“来了来了。” 金狮瞬间把笑容收起来,觉得这个城隍也太闲了,心里十分嫌弃。 城隍进入院子里看到穿着一身白色僧服坐在院子里,立即下拜:“见过大师,没想到您也在。” 金狮淡淡地说:“请坐吧。” 城隍坐下,和金狮两人默默无语。金狮就知道他一来和大夏讨论的都是大汉的事情。到时候大夏压根不会给自己一个眼神,所以也没必要再待着了,和端茶出来的大夏说了一句打算离开。 大夏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把他送走,关上门就和城隍一起骂汉朝的外戚宦官。 在门外听着大夏中气知足的骂声,金狮就不明白她怎么对万里之外的汉朝这么上心,到底是眷恋着那里的土地还是那里的人,如果眷恋着那里的人,应该去中原周边看看,历年战乱,最初的人口有一部分已经被赶到了中原周边,语言就是最好的证据。也就是说,她眷恋的是那边的土地。 院子里城隍和大夏说起了自己最新得到的消息:“那什么黄角大仙已经出现了,就是张角,他带着弟子们在大汉传教,尊神,你恐怕想不到,他传教的对象是那些权贵。” “啊?不应该是百姓吗?” “有百姓,张角在权贵里面很有排面,听说这人立志推翻大汉。”说完城隍唏嘘不已:“想当年我高祖皇帝斩白蛇起义,推翻暴秦,想来跟昨天一样,如今再看,满地都是烽烟,大汉朝摇摇欲坠,自从天子迁都到洛阳,这些天子一代不如一代,权贵们土地兼并严重,百姓难以苟活。我说句不符合身份的话,今日的大汉还不如暴秦呢。” 说完他哭了起来,因为秦虽然残暴,但是秦的律法太强大了,官员黔首要做什么都在律法的限制之下,权贵很难如现在的大汉一样压榨百姓,因为压榨百姓的是秦始皇。 而现在天子成了摆设,官场被权贵们把持,对内那些士人有大片的农田,有自耕自足的庄园,隐匿了大量人口做隐户。对外他们经营名声,个个都是光风霁月为民请命的人。 城隍拍着桌子大哭:“为民请命,这话说的多好听啊,民是谁?什么人在他们眼里是民?” 大夏就说:“反正不是百姓。” 这些人看不起的寒门最起码有个门,家里有产业,算得上吃喝不愁。那些上无片瓦下无锥地的人不算民,统计人口的时候没有他们,在士人眼里,他们就是两脚牲口而已,甚至比不得家里的牛贵重。 大夏说完,问道:“你内心还是盼着张角能成事?” 城隍点头:“是啊!最起码改朝换代,重新编纂户籍均分土地,百姓们也能喘口气。” 能把这大汉忠臣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大汉已经积重难返了。 大夏问:“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 “去了几次地府,遇到了些汉人,说起生前事来都是大哭不止。”他说完摇头:“地府那边的差事是真难做,天下芸芸众生,死后回忆起生前,都是不如意啊!时间久了,难免也沾染上郁气。” 大夏又问:“你觉得张角能成事吗?” 城隍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想了一会才说话:“以我生前一个小县令的眼光来看,或许会成事。但是以我死后的眼光来看,”他摇头:“很难,几乎不可能。” “为什么?” “民意固然重要,然而人族自决命运的时候,很多时候都受到神佛的干扰,百姓们愚昧,而天上地下都想要张角死,要死的干干净净,所以不会成功。” 他在劝说大夏,也在劝说自己:“尊神,这世上的事情从来不是围着某个人转的,哪怕天下百姓都盼着张角能赢,然而天下不仅仅是人族的天下,鬼神也是其中的生灵,博弈之下,自然有输赢。” 大夏点头:“是啊,如果把人族当作一根绳子,每次发生了一件大事在这根绳子上打一个结,黄巾起义不过是一个节点。” 人族和神魔的争斗从不是靠一两场胜利奠定局面的,而是长期反复的争斗。 “黄巾起义?”城隍惊讶地问:“您能看到未来?” “没有,我看不到。” 城隍不信:“这场大战之后呢?是休养生息还是……” “还算好吧,进入三足鼎立时代,不管怎么说,江东偏安,西蜀还行,北魏也算安定,只不过有了司马懿父子,这个家族真是……我咒他们不得好死!” 大夏很激动,也不管是不是提前泄露,总之把司马家族干的破事都给讲了出来,什么当街杀天子,什么衣冠南渡,什么王与马通天下,什么乱七八糟……两人一起把司马家骂了一天。 哪怕是嘴上痛快了,大夏心里还是很难受,就跟金狮说想出去转转,那彩石宫就挺不错的。 金狮已经知道她为什么难受了,就一口答应一起去彩石宫。大夏就很喜欢这座无名山的半山腰,觉得这里的视野好,就带着紫石金睛兽挖洞做房子。 紫石金睛兽还被大夏委托去放牛,带着小牛去山上吃草,她自己则是高兴的满山找东西装饰她挖出来的窑洞。 金狮看她高兴任凭她满山闲逛,他则是日夜坐在平台上打坐,吸收日月精华和天地灵气,偶尔回一心寺处理事情。 大夏就借着闲逛开始满山捡东西,什么树枝花草石头都被他收罗到了窑洞里,最终她走入了山顶上的彩石宫。 这里有很多颜色的石头,这是最原始的颜料,大夏借口装饰房子,直接从彩石宫拆了不少石头下山。 她开始找借口躲在窑洞里分离各色颜料。 慢慢地金狮发现了,金狮也没问,下令把用普通石块把拆走的其他颜色的石块补上,又借口不好看,就把寺庙的围墙拆了用本山的普通石头重新砌墙,把拆下来的各色石头堆在了大夏窑洞的上方山壁上。他开始自己动手,要建造一处漂亮的房子送给大夏。 山神上报之后,大家都笑金狮已经开始欺师灭祖了,为了讨美人高兴把建造好的寺庙都给拆了,足见这人已经成了什么昏聩糊涂的样子。 而大夏也在这段时间攒足了颜料,甚至她担心到时候出现意外,准备了三倍多的颜料,只要时机成熟就拿出来用。 春去冬来,好几年过去,房子终于建造好了,大夏觉得这小院子比金城的小院子好,就犯了喜新厌旧的毛病,欢欢喜喜的搬到这里住着,然而小牛年纪大了,早就成了老牛,眼看没几年的寿命了。大夏就决定为了小牛不回城里,带她在山里过日子。 总之她住下来了。 金狮还是每日不分昼夜去平台上打坐,大夏一如既往带着紫石金睛兽和小牛在山上乱跑。 在他们平静的生活里,外面的世界有了很大的变化。 中原上,大汉王朝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接下来就是分崩离析。天庭上,大家见面都喜气洋洋,少了一个五方五老,各家正是合作的蜜月期,刚瓜分完好处,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 而灵山大雷音寺中,如来对大殿上众人说:“我有一盆,里面有百样果品千般食物,可令众佛欢欣众僧恣意,特举办盂兰盆会,令我弟子皆来参与。” 大雷音寺敲响钟磬,声音传遍三界。 金狮正在台上打坐,耳边听到钟磬召唤,睁开眼向着西方看了一眼。 随后他又低头开始入定,并不打算接受召唤去灵山。 大夏也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就腾云驾雾落到了平台上,看到金狮坐着没动,就问:“大师,怎么不动?” 金狮说:“去了之后就是两手血腥,何必要去。” “话说如此,大师心不静了。” 金狮睁开眼叹口气:“你说对了,我心此刻不静了。” 大夏坐在他身边:“我陪你说说话吧。” 金狮微笑起来:“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大夏变出一张小几,又变出小炉子和茶壶茶杯,靠在小几上看着眼前的山色,问道:“聊点什么呢?” 金狮就说:“过去的事已经发生,现在的事儿正在发生,不如聊点未来的事儿。” “未来啊?” “光聊就没意思了,不如打个赌赛,尊神也要出点彩头。” “嗯,这么一说确实有意思。”大夏问:“你就笃定你能赢,你的彩头是什么?” “我身无外物,浑身上下你看上什么就给你什么。” “你手里的佛珠呢?” 金狮就把佛珠放在了大夏的手里:“拿去。” 大夏把佛珠戴在胳膊上,和镯子戴在一起,举起来看了看,摇头说:“不好看,要是一串玉珠子就好。要是我赢了,你去寻一串美玉珠子来送我怎么样?要是我输了,我送你什么好呢?”大夏显得很为难:“我东西太多了,一时半会做不了决定,不如咱们先说说赌什么吧?” “赌佛法兴盛多少年。” 大夏看着他:“大师,你这真是逆徒啊!” 大夏觉得自己赢定了,至于原因自然不会跟他说,兴奋的一把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后背上,呼出的气飘在他的耳朵上:“大师,我赢定了。我可是略懂一些些河图洛书的哟。” 金狮笑着说:“我能演化未来,谁输还不一定呢。”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大夏挂着他背上,他已经赢了。 第74章 黄风 大夏趴在金狮的背上,轻轻地问:“既然出了彩头,大师,你说多长时间?” 金狮坐的很端正,任凭大夏挂在他的背上,他想了想,说道:“一千年。” 大夏拉长声音:“大师,你怎么和我想的一样啊?” 金狮转头看她,两人的脸颊几乎贴在一起,只要他愿意,嘴唇就能碰到大夏的脸颊。这种暧昧的气氛里他不知道说点什么才能讨佳人欢心,就这么看着她。 大夏笑起来,问他:“你真的不去啊?去吧,就是你师父再把你扣下来了也没事儿,我还能救你。” 往日大夏从未有这样亲密的举动,今日如此,金狮就明白这是让自己离开,他自己去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事儿不让他知道,更不想让他参与。 金狮笑着说:“今日去的都是大人物,少我一个不少,与其赴会不如回金城看看,好几天没回去了,想来是攒了一堆事儿。我回金城忙完了再回来。” 大夏就松开手笑着看他离开。 金狮离开后,大夏脸上的笑容消失,转身回了房间。 回去后又觉得不放心,就转身去找小牛和紫石金睛兽。紫石金睛兽在背阴的地方趴着睡觉,他的不远处正是悠闲吃草的小牛。 大夏又念真言搜罗土地神和山神,发现最近的山神也在五百里之外,就放心地关上门,从百宝袋里把锥子拿了出来,同时拿出来的还有各种颜料。 阳光从窗棂的缝隙里照射进来,光线形成了光斑落在室内,大夏在光斑中把颜料一一排列,然后举起了手里的锥子。 随着一声痛呼沉闷的发出,屋子里黑雾弥漫,腕足在痛苦中无意义地挣扎着,神血流到了颜料上。 上古秘法,晦暗残忍但好用! 过了好一会,大夏收起锥子,屋子里的黑气被大夏一口吸了,她把颜料一碟碟收起来,躺回到了床上,整个人极其虚弱,忍不住闭上眼睡着了。 晚上金狮回来,推开门看到大夏躺在床上睡觉,走进门后随手关上了。 他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坐在了床沿上,把大夏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摸到她的脉搏开始诊脉。 他诊脉后起来点燃了蜡烛,大夏的脸色在灯光里很白。 大夏一直在睡,金狮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就坐在了大夏编制的地毯上。他今日心不静,迟迟没能闭眼上开始打坐,各种念头在脑子轮换出现,直到后半夜大夏才从深度睡眠中醒来。她睁开眼,一时间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看到眼前的环境居然有些陌生,以为在某个山洞里,张嘴叫道:“喜喜?大喜?今日吃什么啊?” 然后艰难地转身,感觉身体似乎还没醒来,刚要伸懒腰就看到了一个俊俏的光头。 看到光头俯身靠过来,她这时候才思绪回潮,想起这是哪里自己又为什么睡着了。 金狮问:“醒了吗?” 大夏捂住嘴打了一个哈欠:“醒了,好久没睡这么沉了。” “你睡觉的时候我帮你把脉,发现……” 大夏示意他别说话,看向外面。金狮转身看了看外面,没发现什么,他站起来打开门,发现黑夜里有人急速往这边来。 由此可见,虚弱的酒神比强健的他功力更深法力更高。 金狮把门关上来到了院子里,来人已经驾云到了小院上空。 金狮认识来人:“黄眉,你怎么来了?” 黄眉很着急:“你师父和你师兄有难了!快跟我走!” 金狮一点都不着急:“是吗?要是你骗我呢?” “我骗你干吗?你要是去得晚了他们两个中间必然有一个要出事儿,我觉得是你师兄要出事儿。” 这时窗户打开,大夏披头散发趴在窗台上看着丑丑的黄眉,黄眉突然不说话了,他看看大夏再看看金狮。 大夏说:“说嘛,我还想听呢,灵山怎么了?” 黄眉从云头落下,蹭到金狮身边小声问:“我是不是坏你的好事儿了?放心,我补偿你,这是我珍藏的好东西,你拿着。” 说完把一纸经书塞给金狮,金狮对黄眉私下里的事儿知道得太清楚了,连忙给他塞回去:“就说我师父和师兄,他们两个怎么了?” “其中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反正你师兄带头造反了!我来的时候你师父吃了亏,有人去天庭搬救兵去了。天庭要是出兵你师兄就坏事了,天庭要是不出兵,你师父就坏事了,总之你自己考虑吧。” 大夏趴在窗台上说:“天庭肯定出兵,玉帝还指望你师父和老君打擂台呢。” 黄眉吹捧大夏:“还是酒神高瞻远瞩!” 大夏就对金狮说:“去吧,看看你师兄怎么样了,好歹也要让他留下一条性命啊!” 黄眉跟着说:“是啊,酒神说得对。” 大夏关上了窗户,声音从屋里传来,打着哈欠说:“放心吧,我没事儿。我再睡会,你回来的时候我也该睡饱了。” 黄眉撞了一下金狮:“走吧。” 金狮看了看房间,点头和黄眉一起走了。路上黄眉就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今天不是召开盂兰盆会吗?一开始挺好的,当时你师父就说起了几百年后传经的事情。然后突然起了一阵大风,那风是黄风,特别邪门,大家都睁不开眼睛,混乱里面蝎子精冲到你师父跟前,你师父就推了她一把,然后她扎了你师父一毒刺就逃出灵山,再后来整个灵山在大风里面乱了,那场面你是没看到啊!” 大夏在他们离开后换了一身衣服,用起水漂云,转眼到了南天门。 灵山的叛乱波及了南天门,因为看守南天门的四大天王是佛家的人,此时已经奔向灵山,而很多天兵天将也被黄风波及,倒了一排。 大夏看这场面,藏在云中进入天庭,就从混乱的西天门内刮起了一阵黄风,瞬间吹的天宫倒塌,天兵天将随风飘荡不知道去向何处,她立即返回南天门开始画图。 天宫的这场黄风让瑶池王母都遭了灾,自王母之下,神仙们深受其害,不仅是天上,地上和地府也都遭殃了。因此半天之后晕头转向的神仙们才赶紧加派人手前去助如来镇压叛乱。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人间已经过去了半年了,而这时候送过去的人手也是东凑西拼,看着这些人选就觉得天庭的人才储备很寒酸。但是这些人来到灵山一看,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不仅这里,连带着其他的菩萨道场和地府也成了废墟。 半年过去了,该抓的人也抓到了。 除了逃走的蝎子精以及一些有本事的大妖怪外,其他人都死在了灵山,唯独金蝉和两只老鼠精还留有一命。 如来先是处置了两只老鼠精:“黄毛鼠交给灵吉菩萨看管,白毛鼠交给李靖看管。” 金鼻白毛老鼠精看着金蝉,恋恋不舍满眼眷恋,金蝉看着她表情非常痛苦,眼中含泪。哪怕再不愿意,最后金鼻白毛老鼠精一脸泪水被李靖拖了出去。 金蝉被反剪着双手押送到如来跟前。金狮抬头看向如来,等着如来宣判金蝉的结局。如来看了看金狮又看了看金蝉,不禁叹气,说道:“金蝉轻慢佛法,令他转世,日后做个取经人再求正果吧。” 这已经是宽恕了金蝉,金狮松口气,能留条命就挺好的。地藏王菩萨上来带走了金蝉,金狮赶快跟上,他要收起金蝉的真身也就是金蝉印章。 如今如来大获全胜,所有势力被一扫而空,大殿上的众人此时也不敢对如来处置金蝉的说法有异议。金蝉分明是叛乱,然而最后的处罚名目是轻慢佛法,甚至还给他安排了取经这样的美差,到时候完成了取经的任务,回到灵山最少是个菩萨。只是此时大势已去,这时候大家都没资格反对,全部缄默不言。 金狮送金蝉到地府。 兄弟两个面对面默默无言,谁都没提如来,也提这次灵山叛乱。 最后在入轮回前,金蝉对金狮说:“师弟,此时我终于悟了,我和金金是真的没缘分。” 金狮听着心如刀割。 金蝉开口之后,其他话也顺理成章地开口说了出来。 “我以为咱们兄弟能长长久久相依为命,可最后发现,人生终究是孤独的,能猜到开头,不能猜到结尾。你就当我陨落了吧,别惦记我,将来听到我不好的消息也别再来了。” “你这话说的就很绝情,你我兄弟何至于此。” 金蝉摇摇头:“师父跟前我自始至终没低头乞求活命,能有这下场不过是他不舍得你罢了,留着我也是留着你,我真的飞灰湮灭了,你也就永远不会去灵山了。我没认错,他没饶我,日后我们见面绝不是抱头痛哭,能心平气和地说几句话都是难得的事儿,再想回到以前是绝不可能了。” 说完他对着金狮合掌告辞,转身走向六道轮回。 地藏王菩萨亲自操纵这次投胎,金蝉的元神进入六道,地上留下一枚金印。 金狮握着金印回到了彩石宫下面的山腰上。 大夏从天庭回来半个月了,这时候正坐在平台上批复金城送来的文牍,她身下垫着一张彩色的毯子,看上去就很舒服,事实上她也确实舒舒服服的替金狮干活。 看金狮失魂落魄地回来,大夏问:“到底怎么了?我在这里坐着,看着一道黄风从西边出来,引得河水倒灌树木被连根拔起卷上天,这天象这威力不常见啊!本来还想去看热闹呢,可是想想我这身份,去那里就是添乱,这才窝在家里没动,最后怎么样了?”她这话就是假话,她在天上忙活了半天,压根不在人间。 金狮叹口气,有气无力地倒在小几边,靠在小几上,手里的金印放到了大夏面前。 一只惟妙惟肖的金蝉趴在金块上,大夏拿到手里仔细端详,这金印很大,要两只手才能拿起来,入手很沉重,底部确实没刻写什么字体。 “这是你兄弟?” 金狮点头:“他轮回去了。唉,他得知不能和金金,也就是金鼻白毛老鼠精成亲,就策划了这次的事儿,让金金的义兄也就是一只黄毛老鼠打头阵,一阵风吹乱了灵山,然后各种妖精出来闹事,喝灯油的,吃蜡烛的,烧房子的,刺杀的,偷盗的,报仇的,陷害人的……不仅仅是灵山,地府里和各地道场同时进行,本来那些菩萨们觉得算计了我师父,最后才发现是灵山所有的妖精坐骑们算计了主人。” “也就是计中计!” “是啊!” 这时候紫石金睛兽凑来,把大脑袋放在金狮身上开始蹭着撒娇,金狮摸着他的毛毛,忍不住说:“要是有一天紫石突然咬我一口,我肯定也会蒙圈。” 紫石金睛兽凶恶的脸上显出震惊的表情,喉咙里呼噜噜地响着:我为什么要咬主人? 大夏托着下巴说:“对啊!你又不打他骂他,他到处玩耍你也不管他,更不会张嘴孽畜闭嘴畜生,他和你又没仇,自然不会咬你一口。” 大夏想起黄眉来,问道:“黄眉有没有趁机背刺弥勒佛?” “他头上有个金箍,逃脱不掉,自然老实。”而且弥勒佛对黄眉也没有太苛刻,黄眉自然不会掺和进去。 “哎呀,真可惜。黄眉也是个有大本事的啊!对了,这次有逃脱掉的妖精吗?” “有,很少,大部分都被直接扑杀在了灵山,他们虽然一时作乱让各自的主人乱了手脚,可是到底逃不出掌控,只有那些有大本事的逃了,比如说毗蓝婆菩萨的弟子蝎子精!这妖精下次你遇到了要小心,她是唯一伤了我师父的妖精,而且很精明,扎了我师父之后立即跑了,现在肯定躲了起来。她师父毗蓝婆菩萨因为和我师兄他们一起策划了这件事,现在自请囚禁,日后都不会出现在人前了。” “哦,这么说孔雀一系倒霉了。” 金狮冷哼一声:“孔雀大明王确实倒霉了,他也不会再出现在人前。这次我和他交手,他也确实厉害。” 金狮说完把自己的衣服扯开,大夏看到他身上有条巨大的抓痕,深可见骨,到现在伤口都没愈合。金狮轻声说:“我伤得这么重,他也仅仅是翅膀受伤,于我而言虽然落败,但是虽败犹荣。人家是凤凰之子,我乃是一个化形才千年的金精,能和他动手过几招足见我的本事了。”这是他第三次为自己的念头去杀人,他这半生杀人无数,都是听命行事,而今自己做主和孔雀交手这两件事令他心里各种念头翻滚,心情复杂。 大夏伸手去摸他的伤口,说道:“你这伤要是用一般的办法,估计十几年才能结痂,几百年才能愈合,我倒是有办法让你快速伤好。” “算了,”金狮推开紫石金睛兽,嘱咐他到别处玩耍。就跟大夏说:“大夏,草木石虫皆可入药,我发现你在躲藏的时候我能准确的察觉出你的存在,你当初救我必然放什么稀有药材,而且这药材必然和你有关系,换句话说,这药材就是你身上的一部分。别放了,回头要是有人利用我伤了你,我就真该死了。” 大夏头一次知道这件事,冬虫夏草确实是药材,大夏用自己救过两个人,一个人是喜神,她死了。第二个是金狮,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大夏也就信了。 她笑着不承认:“你开玩笑呢,我就是一害虫,吃庄稼的大青虫,这辈子都做不成药材。还记得老君留给我的大丸子吗?我给你扣一块,放心,对你的伤有效果。”嘴上不承认,她心里还是把这事儿记心上了。 大夏从百宝袋里扒拉药丸子,金狮就把金蝉金印往前推了一下:“你把这个收起来吧,说不定将来我师兄用得到。” “啊!放我这里啊!”大夏想问将来要是两个人闹掰了,这玩意他会不会追着自己要。 金狮点头:“你放在你的袋子里,丢不了。” “也确实丢不了,”大夏就找一把青草把金印包起来,打了结,扔到了百宝袋里。她接着问:“刚说到哪里了?” “孔雀一系虽然孔雀大明王和其他人都被迫隐世不出,然而南海菩萨却安然无恙,虽然是阿弥陀佛的胁侍菩萨,然而在我师父跟前已经越过了他的胁侍菩萨文殊和普贤。” 大夏问:“为什么?” “不知道,太混乱了,我只要保证我师兄不死就够了,别的也不想掺和。不过倒是能给你提供一个思路,你想想,早先南海菩萨是五方五老之一啊!” 大夏露出了然的模样,以前大家是平级,现在成了上下级。 “明白了!”大夏追问:“还有什么好玩的吗?” “哦,传经的事儿提上日程了,毕竟我师兄已经去轮回了。” 大夏皱眉:“我也好久没去看过悟空了,抽机会去看看他。” “去吧,去逛逛也算是散心了。”他看着大夏从大药丸子上抠下指甲盖大小的药,接过来吃了,吃完了看大夏把药丸子重新包起来收好,就问:“你还要住在这里吗?你随我回寺里住一阵子吧。” 大夏皱眉:“我干吗去寺里住着?” “朋友邀请你去做客,你去不去?” 大夏想了想说:“前辈们说了,好姑娘不能去男性朋友家做客。不去,我又不是没房子。” “咱们回城住一阵子吧,那边东西齐全,你也能好好养养。你上次陷入沉睡就很不对劲,我给你把脉了,你很虚,还缺血,回头我让他们把进贡的红枣给你留着。” 大夏冷哼一声:“不稀罕你的东西!” 说完把桌子上的一堆文牍全部推给他,站起来气哼哼地走了。 金狮觉得身上很痒,把低头拉开一点衣衫,看到伤口已经好了,在愈合的过程中伤口有些痒。 大夏回到房间把门关上,从百宝袋里倒出颜料来,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在思考的时候有漏洞。 天庭确实可以封闭,那么地府呢?灵山呢?灵山不过是一座山,昆仑山呢?各处神佛道场呢? 所以说绝地通天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些颜料远远不够,自己放了几次心头血不能再轻易放了,要再养上几十年才行。 她把颜料收起来,开门站在了小小的院子里,抬头看了看山顶的彩石宫,转头又看了看小院子里的彩色石头。 她自己安慰自己:不着急。 借着传经这件事,先随着唐太宗游地府,把地府这个漏洞堵上,再随着取经团队堵上各处道场这个漏洞,最后再去灵山。 她计划妥当了之后放松了下来,转身进房间里再躺一会,躺着多舒服了,能躺着就不要坐着。 第75章 生疑 自从灵山叛乱后,天地之间瞬间安静了。 大夏有这种感觉,因为她以前察觉到天庭没有一刻放松对她的监视,现在那讨厌的视线大部分都消失了,就剩下的那些也经常开小差。而金狮也闲了下来,以前灵山那边隔三岔五召唤他,连一些老官员都说他经常不在国内,现在要么去一心寺找他,要么去彩石宫所在的山峰去找他,总能找到人。 大夏还去看了孙悟空,孙悟空现在和看守他的揭谛土地们处得不错,大夏去的时候就见他和土地聊天,一人一猴一坐一趴,都乐得哈哈大笑。 大夏落下来后土地赶紧爬起来告辞,没一会把周围玩耍的儿孙们全部带回家,给大夏和孙悟空腾出了地方说话。 大夏坐在土地刚才坐过的位置上,背靠着石壁,和孙悟空一起晒太阳。 大夏问:“最近如何啊?修炼得怎么样了?” “每天都练习《大品天仙诀》,已经心有所获了,正好师姐来了,咱们也互相讨论一番。不过在讨论之前俺老孙还想问什么时候能出去?在这里压着太受罪了。” 孙悟空是个爱热闹的猴子,身体上受到的苦难或许严重,但是最严重的还是没有自由带来的憋屈。 大夏只能安慰他。 孙悟空就问:“师姐,你说实话,你能不能把这座山给搬走。” “能啊!” “俺听说上面有如来老儿留下的六字真言。” 大夏点头:“能啊!我知道如何用真言咒语,也知道如何破真言咒语。”大夏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就用这本事吊着他:“这还是我跟师父学的呢,你将来出来了,不妨常去师父跟前走动,说不定师父高兴了就传授给你了。” 孙悟空对师父没什么怨言,只说:“话虽如此,可俺老孙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大夏就说:“师弟,你就是太急躁了,你急什么呢?这天地之间三界之内就是个戏台子,该你登台的时候,就是你不去也有人催着你去,不该你登台的时候,你就是走到台面上了也有人把你拉下来。与其急躁不如苦练功夫,到时候击鼓亮相,你也能博得一个满堂喝彩。” “师姐这话说得好听,有桃子吗?口渴了。” 大夏从百宝袋里拿了蟠桃和一些凡间水果给他,孙悟空没看蟠桃,直接拿起了凡间水果吃了起来,看到大夏还把肉干菜干拿出来,高兴地喊着:“好好好,还是师姐知道俺老孙在这里吃得不顺口,带了这些来,回头让土地婆给俺老孙做了,也打一回牙祭。” 他看着大夏整理这些打来的吃食,就接着说:“师姐常来劝我,让我忍耐修炼,可是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上场?” 大夏决定跟他透露些消息:“你知道佛门的取经计划吗?” “知道,听到金头揭谛他们说了。” 大夏说:“取经人已经去轮回了,轮回自然是肉胎凡体,从中原到灵山,这一路上别说妖精拦路,只说狼虫虎豹高山大河,凡人都难以应付,是不是需要个打手,不,需要个伙伴一起走过去。” “师姐的意思就是让俺老孙抓住这次机会,可……可是……” “可是你昔日为齐天大圣,已经是天上的高官显爵了,如今给个凡僧做伴,心里不舒服。兄弟,姐姐的话你从没听到耳朵里,这一路上少说十年,这十年还不够你谋划吗?你要记住,你要做个执棋的人,不要做一辈子的棋子。你要考虑的事情是怎么反客为主,所以让你复盘你的失败就是这个原因,你要对天庭的关系,西天的矛盾,以及佛道之争做到心里有谱,要大胆心细,要抓住机会,甚至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修炼不仅仅是修神通,还要修修你的脑子啊!” 大夏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明白了为什么不让你着急了吗?你什么都没准备好,出去了还是会失败。” 孙悟空比大夏聪明得多,一点就透。 “明白了,多谢师姐点拨。” “明白了就好,往后一百年内我不就不来看你了,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看大夏要走,孙悟空喊着:“师姐,有菜就要有酒,留点酒好配菜。” 大夏在半空中留下一句:“喝酒不好”就走了。 孙悟空伸手抓了肉干来吃,可惜地说:“没酒可如何是好?还酒神呢,留点酒都不肯。” 这时候土地神跑出来,笑着说:“大圣不必烦心,小老儿有几坛子酒藏了几十年了,虽然不及酒神的佳酿,拿来配菜还是可行的。” 孙悟空听了立即说:“劳烦你家土地婆把这肉做了菜,带上你家儿孙,咱们一起吃顿好的祭一祭五脏庙。” 土地家的孩子听了欢笑着跑出来,抱着肉干回家去了。 大夏绕过中原,不死心还想去中原看看,只是她靠近中原的时候,排斥的力量减弱了,天空中各种符文出现,虽然金光黯淡,对她仍然有阻碍。 天下大乱之后政令不通,甚至天子的权威散尽,禁酒令就无法颁布,禁不了神也拦不住妖,所以各种魑魅魍魉都冲进中原,然而自从大禹开始历朝历代都颁布禁酒令,这残余的威力不可小觑,大夏还是进不去。 她叹口气转头回了奈陈。 金狮看她不太高兴,就忍不住问:“心情不好?”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大夏点头。 金狮又问:“中原那边正混战,天子大权旁落,是不是看到那边百姓流离失所?” 大夏摇头:“没有,我连中原都没进去,或许大禹王的禁酒令消失了,然而周天子的禁酒令还在,汉天子的禁酒令威力正盛。” 金狮安慰她:“放心,早晚能进去。” 大夏则说:“我当然等得起,几千年不过是麦子熟了几千次而已。我早晚能回去!”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大夏面对着城隍的时候两个人对着哭。 金狮知道大夏为什么哭,这事无力改变某件事情的时候才会有的号啕大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城隍都没来找大夏聊天,因为他被借调了。像金城这样的大城承平日久,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怕是有命案也很少让阴官员参与,因为平稳的社会自然有良好运行的社会机制,很少发生需要阴魂做证的冤案。所以他被借调到地府参与十殿阎王审判阴魂的差事里。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中原大战,大量的亡魂进入地府,给地府造成了极大的工作量。 大夏哭过一场后就没再哭了,反而是询问金狮他有没有去过地府。 大夏是没有去过的,因为早先没地府更没有六道轮回。等她知道的时候,六道轮回已经开始运转了。 金狮去过,跟大夏说:“去过,我并没有全部踏足地府,只在一些地方待过。” 大夏就说:“没事儿,你跟我说一遍,我回头有空了去看看。” 地府说起来是在地下,可是这件事大夏一直在怀疑。 她知道的比人多,而且在上古时候,神明们没事儿到处乱跑,从没有找到过地府的入口,自然他们也没进入过地府。 大家对死亡的认知一向是死了就是死了! 要不然神明们不会想尽办法去寻找长寿的道路,更不会找出同类相食这种血腥野蛮的路子来。一直到商汤建立商朝,他们对死亡的看法是贵族永远是贵族,到了地下也是贵族,奴隶永远是奴隶,死了之后还是贵族的奴隶。因此他们流行厚葬,把大量的奴隶杀死,让他们在地下服侍贵族,把大量的青铜器做陪葬品,相信黄泉之下能和亡人团聚,在地下的某一处还有个世界。 周公旦颁布周礼后,大家对死亡的看法一如既往,死者不会复生更不会往生,但是能在地下复活。 大夏觉得周人和商人是自我安慰,虽然有灵魂,但是灵魂脱离躯体后过一段时间就会消亡。死了就是死了,人是如此,神也是如此。 后来就出现了转世的说法,这个说法是随着佛教的崛起而传遍了天下,甚至后来真的有了地府。 地府和商人周人盼着的幽冥有什么区别呢? 大夏没去过幽冥,因为她觉得那是想象出来的,根本就不会有。 但是金狮去过地府,他说了在地府的见闻,他不仅陪着他师父去过,甚至还送过他师兄。 大夏问:“你确定那是地府?” 金狮反问:“看得见,摸得着,为什么不确定那是地府?”他想起大夏最擅长的是欺骗感官,就笑着说:“你这时候还说五感易骗吗?这是真的,不信你回头去看啊!” 大夏说:“大概是真的,也许是真的,或许是半真半假的,但是我从上古活到现在,还知道一些秘密,所以我觉得这个骗局。” 金狮笑着摇头:“是真的,如果有个骗局能骗这么多人,还骗了这么多年,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 他伸手握住了大夏的手:“回头你去看看,看完了就知道是真的了。” 第76章 猜测 大夏认真地想了想,地府这个说法也就是最近几百年兴起的,她前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大夏站起来,迎风看向东北方向。大风吹得她的衣服鼓胀,似乎下一刻她能被风吹走。 金狮立即拉着她的手,大夏低头笑着问:“拉我干嘛?” “怕你飞了。” 大夏哈哈大笑,另一只手指着东北方向跟金狮说:“知道吗?从这里飞去,一直沿着这个方向就能到昆仑山,昆仑山的东北方向就是不周山,现在不周山已经倒塌了,所以就显不出它的雄伟来,大家都感慨万山之祖的昆仑蔚为壮观,因为都没看过不周山。” 说到这个,金狮就问:“没想到真的有不周山?当初真的是因为共工撞倒了不周山吗?” “是也不是!”大夏看着东北方向说:“不周山倒塌的时候,已经过了三皇治世,也就是说那时候人族遍布各处,还有一些大胆的人坐在木筏上,带着食物和水跟随着海鸟去找海外仙洲,也有战败的部落渡海去求活路。我跟你说过我朋友食神的故事吧,她死的原因是什么?” “把自己让人吃了。” 大夏摇头:“这是她的死因,却不是最根本的原因。也许你会说她根本的死因是性格原因,她讨好爱人,把自己献祭了。但是我觉得最根本的原因是她卷入了人族的争斗中。” 金狮站起来,和她并肩看着茫茫群山,站在这个位置是看不到昆仑山,这里距离昆仑山足够远。 大夏叹气:“那时候神已经看出人的价值了!人这个种群繁衍快,还聪明,最重要的是有一双巧手。不久前还要求着女娲等神明的庇护,转眼就覆盖了大片的土地,而他们也成了天地之间的主角。 就在人族成为天地主角夺取气运的过程中,神明的态度也在发生变化,一开始是把人族当口粮,毕竟各个部落祭祀的时候杀奴隶祭祀他们,没多久后就开始想操纵人族选共主。我们和食神就在这个时期来到了中原,卷入到这种事情里。 说是三皇五帝,这漫漫岁月,人族共主有很多,有名的只有这八位罢了,可惜人族自己没记录下来。扯远了,扯回不周山倒塌这件事上。神明一开始是押宝,拿食神这件事来举例子,食神失败后,不只是她死了,支持她丈夫的神明们,姑且算是丈夫,这一方的神明遭到了清算。人族在欢呼选出一位共主,押对宝的这一方神明也在欢呼。 神明们可谓是双赢,因为战败一方的臣民就成了奴隶,而奴隶除了干活就是被当做祭品,是胜利方神明的饭后点心,而且这点心每年都有,源源不断,可谓是细水长流。大餐是战败方的神明,这就是我说的另外一赢。” 金狮接着说:“后来他们就不满足在幕后押宝,所以走到台前了是吗?” “对啊!水神共工就是如此,他和人族争位,结果败了,可想他当时是多么的羞恼,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神,败给了一个注定活不过百年的人,他当时有战败的惶恐和众人嘲笑的羞恼,就一头撞向了不周山,要寻短见。” “结果自然是死了,最后被一些神明分食,这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不周山倒塌带来了很严重的后果。” “天倾西北,地陷东南?” “这短短八个字不足以概括啊!不周山的倒塌引起了地貌的巨大变化,简单地说就是站在中原,就假设你当时站在长安这个地方,站在长安,发现地面开始倾斜,会明显地看到西高东地,似乎是海水推着土地往不周山方向移动,然后昆仑山整个被抬起来,高度甚至高过了倒塌的不周山。然后所有的河流向东流去,大河的源头开始隐藏,这中间早场的地震洪涝就不提了。 以上是白天的变化,夜里大家发现变化就大了去了。首先月亮的轨迹变了,以前月亮无论怎么游走在夜空,都会路过不周山,当时是能站在不周山的山巅去月宫的,是真的可以一步跨出去进入月宫。不周山倒塌月亮的轨迹不在经过不周山后,各处星星的位置也变了,随后变化的还有黄道十二宫。 女娲对天象有了解,她为此特意跑去洛阳的某个地方,那是她最初观察星象的地方。她发现站在洛阳的观测点,已经有很多星星看不到了。 然后神明们大哭,这是一种很严重的天象示警,喜神跟我说,她预感到了死亡在靠近。连女娲伏羲这种大神都提不起精神来,大家都陷入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惶恐中。” 金狮问:“你呢?” “我?我没察觉出死亡来,我劝过喜神,劝过女娲。甚至我跟女娲有辩论,我就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洛阳看不到的星星跑到中原以外的南方照样看得到。这不是天塌地陷,这是不周山倒塌导致大陆板块移动,大地轴心位移,除了磁场潮汐和四季这些有变化外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然后她跑到了南方,到了海尽头的天边,回来跟我说,她在最南边都没看到消失的星星,也就是说,那些星星真的没有了。换句话说,神明这些长生种的末日真的来了。” “后来呢?这件事有后来吗?” “后来啊?要是前几天你问我这个问题,我就说后来大家在贪婪中走向灭亡。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当最后一个共主大禹态度暧昧,在禅让和世袭中态度摇摆的时候,神明的丧钟真的敲响了。 大禹首先向同类相食发难!无论是人还是神,吃同类是要遭到毁灭的。同类相食就是一种诅咒,就像是食神的丈夫,原本是个英明神武的首领,最终什么都吃害了他,大部分神明也都像他晚期一样,吃得太多太杂,吃的脑满肠肥,致使神志不清走不动路,哪怕早年呼风唤雨,最后拖着已经变形的身体在人族大军的围剿下东躲西藏。” 大夏得意地说:“在很久很久之前,中原的百姓都敢诛神了,这真的很了不起的成就。” 金狮又问:“你也说了是几天前这样问你会这么说,今天问你呢?” “我就会告诉你,在不周山倒塌不久,我和女娲争论过,我说这是大陆板块漂移和轴心位移带来的变化,她说我这都是胡说八道。我单方面很生气,就拉着喜神走了。从不周山到了昆仑山,在昆仑山附近玩耍,听到了一个路过的神说昆仑山因为整体拔高,导致山下出现了空腔。里面黑洞洞的,很多不喜欢阳光的神明跑去玩耍,我和喜神就生了兴趣,也跑去了,只不过没进去,在入口处喜神跟我说她觉得里面阴森森的,她不想下去。 当时神明互相猎杀是常态,我想着下去如果遇到危险不好逃命,也同意不下去。如今想来,那里被人发现了另作他用也是有可能的。” 金狮觉得不可能,他去过地府,地府绝不在昆仑山下。“如果按照你的说法那处空腔就是地府,也在中原范围内,可以理解成一个巨大的山洞。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如果要说地府在昆仑山下,那么天庭在哪里?在不周山周围吗?毕竟天庭出现的时间也晚,猎杀神明是人族共主颁布的命令,但是最终动手的是神明里面的另外一拨人,这波人里面带头的就是老君。” 作为猎杀过神明的人,金狮觉得大夏这想法太奇特了,他忍不住笑着摇头,跟大夏说:“别胡思乱想了,天要黑了,咱们该回去了。” 一间房子,中间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有大夏的镜子梳子胭脂水粉,桌子右边是大夏的床,桌子的左边是一张榻,金狮就坐在榻上打坐。大夏晚上睡不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金狮睁开眼伸手点了一下蜡烛,蜡烛点燃,金狮说:“不过是一个猜测,怎么反而上心了呢?” 大夏翻身坐起来:“我有个想法,你带我去地府。昆仑山就在中原,我如果能顺利进入地府,那么就证明我的猜测是错的。如果我进不去,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这倒也是个验证真伪的办法。”金狮觉得这办法可行。就从榻上起来,说道:“走吧。” 大夏从门后的衣钩上取了披风,两人还没出门,刚打开门就看到一个凶恶的面容凑上来,这会还是夜里,要是普通人看了这会就能吓死。金狮伸手推了一把,跟长相凶恶的紫石金睛兽说:“你别跟着我们,自己在家玩吧。” 紫石金睛兽喉咙里呼噜呼噜地响着,领着他们去牛棚。 小牛已经老了,今日就是她大限之日。 大夏赶紧来到小牛身边,小牛躺在地上,看到大夏眼珠子不错眼地盯着她。 大夏拍着她的皮毛说:“好孩子,走吧,下辈子投个人胎,我盼着你有一辈子好日子过。” 小牛叫了两声,大夏拍着她的皮毛,慢慢地小牛闭上眼睛,一瞬间魂灵出体。小牛的魂灵绕着大夏转圈,大夏连忙伸手去摸她魂灵的脑袋。这时候一股吸力把小牛的魂魄吸走了。 金狮说:“走,跟着小牛。” 紫石金睛兽赶紧冲出去,跑到半路又停下,让大夏和金狮坐到他背上。他们一起追着小牛的魂魄往前走,大夏立即发现不对劲,按道理说这点距离该是在奈陈国境内,但是在他们追小牛的时候,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荒芜的地方,一条小路时隐时现,小牛就在不远方,但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 大夏坐在金狮背后,留意到周围的景色后立即看向四周,金狮说:“这是黄泉路。” 过来一会路上人多了,除了动物的魂灵,还有很多人的灵魂也在这里,大家像是要去赶集一样朝着一个方向去,大部分都很呆滞。不呆滞的魂魄身边有勾魂的阴差押送。 小牛的魂魄入了酆都城,紫石金睛兽眼看要充进去了,大夏立即被一堵墙给撞飞了。金狮感觉到背后没人的时候转头回去看,看到大夏倒飞出去,狼狈地跌倒在了一片曼珠沙华中。 金狮立即扯着紫石金睛兽:“回去。” 紫石金睛兽舍不得小牛这个小伙伴,大眼珠子使劲看,然而小牛的魂魄已经消失在了酆都城里面万千魂魄组成的洪流中,他只能听主人的话原路返回。 大夏挣扎了几下都没爬起来,金狮赶到后立即从紫石金睛兽背上跳下来半搂半抱把大夏扶好。 “怎么样?” 大夏痛苦地说:“快看看我的脑袋,是不是流血了?” 金狮看后说:“没流血,就是额头红了一大片。” 大夏痛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跟金狮说:“我五脏六腑都要被挤成饼了,这是多少张禁酒令啊,我要是强闯命都要少一半。” 大夏看着不远处的酆都城,跟金狮说:“回去吧!” 该试的已经试完了,金狮把她抱到紫石金睛兽背上,带着她回去了。 酆都城外发生的事情瞬间传到了翠云宫,地藏王菩萨听了皱眉问道:“真的?她为什么来?” 下属回答:“或许是跟金狮大师来的?” 地藏王菩萨摇头:“不是,再去打听。” 下属出去后身边的人就说:“她进不来地府倒是件好事。” 地藏王菩萨没说话,这时候下属急匆匆回来,跟地藏王回话:“属下刚问出来,是酒神养的宠物牛死了,魂魄往咱们地府来了。” 地藏王的眉头才散开,点头说:“既如此,安排那头牛投胎到金城去吧,若是有缘分他们还能再见面。” 他的下属看了看两边的同僚,同僚给了他一个眼神,他立即明白了,就说:“属下这就去找找,找一户富裕人家,让牛投个女胎,将来还有再见的那一日。” 地藏王点头,没一会下属把事儿办完了,地藏王把坐骑谛听叫来吩咐了几句,让他去一趟奈陈。 此时的大夏躺在床上发呆,金狮把茶水放在桌子上:“喝点水吧。” 他这会还有些不想承认大夏某些猜测是对的。 这让他对自己以往的认知再次动摇,三界是什么? 佛家的说法,三界是欲界,□□和无□□。但是一般民众更习惯把地府人间天庭称作三界。 如果三界在同一片天地之间,这又该如何理解经书上的佛法,他皱眉开始思索起来。 自从酆都城外回来后紫石金睛兽就趴在牛棚下呜呜哭泣,这时候他突然翻身起来看着一个方向,金狮这才从深思中出神,转头看大夏,按道理说大夏比他和紫石金睛兽能更早意识到来人。他是因为出神,大夏是因为什么没留意到来客。 大夏这会在思考天庭,毕竟她的计划快完成了,只差西天门,可是今天的发现让她觉得自己想得简单了。 当金狮的目光看到这里,她就说:“一只五不像来了,大概是紫石金睛兽的旧相识,这会在外面打招呼呢。” 这时候一只白色独角、犬耳、龙身、虎头、狮尾、麒麟足,形貌似龙非龙、似虎非虎、似狮非狮、似麒麟非麒麟、似犬非犬的神兽来到了牛棚前面,这就是谛听。和紫石金睛兽凑在一起开始说话。 两只坐骑嘀咕了一会,一起到了门前。 紫石金睛兽就跟个小孩子一样,不好好修炼,贪吃爱玩。但是谛听却是个很厉害的神兽,他早早化形,是地藏王的左膀右臂,平日里也很稳重,长时间镇守地府,在紫石金睛兽对各家坐骑骂骂咧咧的言语里,大夏是没听他骂过谛听。 谛听在门外打招呼,金狮就出了门,没一会谛听走了。 大夏翻身坐起来,问道:“他来干吗?” “说小牛今日投胎到了城北一户姓刘的人家,做了那家的嫡长女,他说的那家人我知道,是进城的四品官,官宦之家,想来小牛的日子好过一些。” 大夏倒在床上,说道:“谛听很厉害。” 那是独属于高手才有的气场,甚至刚才谛听在的时候,她脑海里不敢出现任何和计划有关的念头。 大夏又说:“我面对你师父都没面对谛听这么忌惮。” 金狮皱眉:“是吗?” “地藏王菩萨还没谛听深不可测。”大夏说完翻身跟门外的紫石金睛兽说:“听见了吧,你好朋友小牛已经投胎了,明儿一早把小牛的身体杀了吃肉。” 紫石金睛兽哇一声哭了,在院子里翻腾打滚,大声反对吃小牛,还指责大夏没良心! 大夏说:“她都投胎了。” 紫石金睛兽就是不许。 大夏才说:“行吧,明儿你去刨坑,把她葬了吧。” 紫石金睛兽这才安静了下来。 金狮看着大夏说:“这时候才能看出你是六天故气。”残忍疯狂。 大夏看他一眼,笑嘻嘻地说:“哎呀,你要对我宽容一点,你要知道我区区几万年的生命,有大半生活在蛮荒。要是有一天你死了,我吃了你那才是爱你呢。” 金狮问:“所以你也吃了喜神。” 大夏的脸色瞬间变了,直直地倒在床上,拉着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 金狮反而后悔说这句话了,他去拉被子:“别捂着,你会出不来气的。” 然而大夏死死地用被子捂着自己,真的想把自己给捂死。 第77章 选择 大夏一旦痛苦的情绪占据主导,她就陷入沉睡,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免得她痛苦下去导致不可挽回的结局。因此她使劲捂着自己,确实不能呼吸,但是她也没死,而是睡着了。 金狮看她睡着了也没打扰她,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打坐到天亮。 天亮后紫石金睛兽跑出去挖坑,到中午,他把坑挖好后又跑回来等着大夏醒来,想让她和小牛最后告别,大夏一直睡到第二天才醒来,紫石金睛兽很不满,拿大眼珠子对着大夏翻了好几次白眼。 大夏当没看到,就和紫石金睛兽一起把小牛埋葬了。紫石金睛兽担心有人把小牛刨出来吃肉,在小牛的坟头上使劲踩,要把地面给踩平了,让人分辨不出来哪里埋了小牛。 就在紫石金睛兽吭哧吭哧踩土堆的时候,金狮来到这里,看到大夏靠在石头上窝成一团,就坐到了她旁边。 大夏打了个哈欠。 金狮问她:“没睡好?”明明睡了一天一夜。 大夏摇头:“做了好久的梦。” “梦到什么了?” “乱七八糟的,梦到不周山倒塌,梦到了大禹王,就是没梦到喜神。我徘徊在梦里不愿意醒来,但是就是没遇到她。”大夏说完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下来。 金狮看她的样子,觉得说说话也好,要不然憋在心里也不好,说出来哭出来好歹能排解,要不然不排解,最终和他一样入魔而不自知。 “都梦到什么了?” 大夏抹了一把眼泪:“当初不周山倒塌的时候,我和她在符惕山,距离不周山有上千里,当时我们两个来到了符惕山看到山腰全是金玉,我立即动了贪心,要提炼黄金,她也没反对,白天她出去打猎,弄点果子江鱼小兽回来一起吃,我就在山里没日没夜的提炼在她看来没一点用的黄金。 突然有一天,她急匆匆地跑回来跟我说不周山要倒,我们两个赶紧跑到山巅,就看到不周山已经倾斜,然后朝着东方倒去。不少神明飞起来去阻拦,不周山还是以一股不可阻挡的气势倒在了地上。 不周山倒下去后大地震荡,我和她从山巅滚下来,符惕山上空出现了厚厚的灰尘,那些露在地表的金玉被灰尘掩埋。滚滚石头从山上砸下来,那时候我简直觉得遇到世界末日,我们两个赶紧往天上飞,看到整个大地都被震荡的灰尘给掩盖了起来。 我哈哈大笑起来,跟她说这又是一番新景象,因为山海经上大部分山水都变了模样,地貌完全被改变了。” 这是大夏认识的地貌,哪怕有些不像,她能叫出名字,某处是伏牛山脉,某处是燕山山脉,秦岭横亘在大地上,她高兴地大笑,然而喜神整个人都呆了。 大夏接着说:“现实中她趴在云头大哭,我也笑不出来了,只能安抚她。 梦里,我就站在昆仑山上,孤零零地看着不周山倒塌,没有神飞起来去阻拦,没有喜神在我身边,我就跟一个看客一样,看着这一切发生无动于衷。 在梦里一转眼我就到了嵩山,旁边的大禹催着我赶路,他要在天黑前去接妻儿。我跟着蹒跚的大禹来到了一处山谷里,看到了一个男孩子,他是大禹的儿子启,是个挺拔的小少年,他和大禹相认后说母亲女娇已经去世了,现在是姨妈照顾他。大禹大哭不止,父子两个抱头痛哭。” 金狮问:“现实中呢?” “现实中大禹在治水的时候身体受到极大的摧残,他已经残疾,骨骼已经病变,所谓的禹步就是模仿他一瘸一拐的步子。所以治水后的他也从一个青年变成了一个丑陋的中年人,皮肤粗糙,弯腰驼背,身体变形。他还是急不可耐地去找寻妻儿,听说女娇带着孩子在嵩山等他,他就托我和喜神带他腾云驾雾去嵩山。 我们在一个山谷里找到了一处小房子,喜神高兴地说她要去敲门,她是喜神,必然会喜从天降。她敲开门后里面出来一个美貌的女人,长得端庄娴熟雍容华贵,看着就是一个天生的贵妇,衬托我和喜神就是两个黄毛丫头。这个女人对着大禹拜下去,说她是女娇的妹子,姐姐在几年前去世了,她在这里接替姐姐照顾外甥。 这对于大禹来说哪里是喜从天降,简直是噩耗,当时就觉得天旋地转站不稳,我和喜神立即扶着他,带他找到了一处河滩坐着平复心情,这时候他儿子启听姨母说父亲来了,找了出来。父子两个在河滩上抱头痛哭,最终大禹决定带走儿子,但是涂山部不同意,他们借口启还小,要么把启留在涂山部,要么再次联姻,让女娇的妹妹嫁给禹。 启和姨妈生活的时间更长,对姨妈更眷恋,为了儿子,禹就同意娶妻子的妹妹。接下来涂山部就劝大禹扶助启成为下一任共主。这态度比禹他们部落更积极,因为当时是甥舅继承制,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姐妹的儿女绝对是自己的亲人,然而妻子的孩子未必是自己的孩子。 喜神对这件事很不满,她坚持认为禅让制这个被使用了很多年的制度没任何问题,世袭制全是为了一家之私置天下于不顾。因为这个事情,喜神和涂山九尾狐一族简直是不共戴天。” 金狮问:“你觉得呢?是世袭制好还是禅让制好?” “我不在意,我的想法是让人族自己去决定,哪怕他们自己决定全体去死也别拦着,尊重他们的选择,但是神明干预就不对了。涂山九尾狐干预的就多了,女娇的妹妹嫁给了禹后吹了很多枕头风,禹本来在治水的时候就打算治水完毕让各地推选下一任共主,然而后来就不提这件事了,一直不表态。 我为了这个和大禹吵过架,后来喜神就埋怨我不会表达。我本来想跟大禹说不该让神明帮人做决定,最后变成了对大禹的人身攻击,我就说‘人家那么漂亮的女人为什么会嫁给你?图你老,图你丑,图你还是二手’,大禹就把我赶出来了。” 金狮哈哈笑起来,笑的全无形象。 大夏看着他:“好笑吗?” 问完也没管他,大夏接着说:“我生命中很多事情喜神都参与了,她不该缺席我的梦境,但是我很少梦到她,到现在只梦到过她一次。” 金狮正想劝她,就听到她说:“我这一辈子吃过两个同类,第一个我不认识,误打误撞吃了一块肉,我虽然心里有愧疚,但是他不是因为我而死,事先我并不知道,我还能为自己开脱。最后一个是喜神,我没法原谅自己。” 金狮知道这件事不说开,往后会和梦魇一样跟着她,想了想就问:“你能讲讲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吗?你肯定不是主动去吃她的。”毕竟生活了那么久,想吞了对方有无数次机会,而且相处的时间久了,更不会对喜神下毒手。 大夏捂着脸叹口气,话都说到这里了,再多说些也无妨。 她就跟金狮讲:“我们后来和大禹闹崩了,主要是喜神和大禹闹崩了,在大禹眼里我就是长不大的小孩,是个到处捣乱的熊孩子,和我没什么矛盾,早上生气中午就消气了。他和喜神的矛盾很深,我劝喜神,别深度掺和人族的传承,想想食神,她以身入局,后果很可怕。但是她就是禅让制的死忠,跟我说禅让制结束了她就要死了,我就当她是狂热态度下放狠话,没当回事。 然而大禹心里是想让启接替位置的,他心里盼着的世袭制。但是当时天下群情激奋,一大半人反对世袭制。他就搁置争议,征伐各部落,比如三苗这样的部落,这些部落也真的该死,征伐他们是因该的,因此很多部落跟随。大禹威望日隆,他甚至还宣布伯益为继承人,因此两派的争执还能控制。 但是喜神不满意,伯益各处都好,简直是一个完美的继承人,但是伯益的年纪大了,很多人担心他活不过大禹。喜神就跟我说,她说这是大禹父子的权宜之计,果然不久后的涂山会盟大禹开始给儿子启铺路了,也就是这个时候,喜神和大禹撕破脸。然而当初毕竟是一起共过事的,大禹也没下令追杀喜神,大禹知道她和我同进同出,加上当时很多人喝酒误事,就下达了禁酒令,我就被驱逐出中原,喜神可以不用走,最终喜神舍不得我,和我一起流浪,大禹也就达到了目的,一张禁令让我们从这个漩涡里走出去。 大禹去世六年后消息才传到了我们耳朵里,同时传来的消息是启杀了伯益继位了。事情都发生过了,喜神也无可奈何,只能诅咒启的子孙一代不如一代,也没别的办法可用。 就这样一直到了商朝,我们在遥远的地方,听到有人唱‘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喜神就跟我说启的子孙完蛋了,要回去看看。 我回不去,她却可以高高兴兴地回到中原,然后再回来的时候告诉她遇到一个有趣的人,这个人叫息。是个富裕的商人,送给喜神很多贝壳,那时候贝壳是钱,反正就是个愿意为喜神大把撒钱的富哥。” 金狮想了想说:“喜神应该喜欢那个叫息的。” “是啊!”大夏想了想,又说:“说到这里,我不得不先为你讲讲商的民风。有句话说‘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也就是说,这些人族共主不是只享受了尊荣,他们是正经治理中原的。早年三皇阶段,共主的任务是保证大家活下去,那时候燧人氏有巢氏这些共主教导大家生存,引导人族在受伤受灾后如何互帮互助,指导大家种地放牧。 到了五帝阶段,人族已经不愁生存了,这时候的共主在制订秩序人伦,比如同姓不婚。这是区别人和兽的关键阶段,因为这个时候人族知道的羞耻,明白了道德。已经摆脱了愚昧,被规则伦理规范了生老病死。 为什么当初那么多人反对世袭制,因为大家觉得世袭制会破坏这些规则人伦。最终是私情战胜了公心,涂山会盟就是把部落首领变成世袭贵族的一场集会,很多人在听说了做世袭贵族的好处后都动摇了,因为以前首领是选出来的,选出来后是要对大家负责,要带着大家活下去,每个首领都有义务保证同部族的人活下去。可是成了贵族后不仅没有了这个义务,反而整个部落成了贵族的私产,关键这份庞大的私产还可以传给儿孙,子子孙孙都能享受到,光是想想都觉得美滋滋。 因此五帝时候维持了几万年的规则随着伯益的死轰然倒塌。既然这个规则没了,新的规则势必要应运而生,可是一时半会又怎么能形成新的规则呢?大禹是个雄主,那么启呢?启他并不是雄主,他也没有制定规则的能力,所以神明之间更野蛮更血腥更荒唐的规则被直接拿来用了。 然而启建立的夏朝中还生活着很多禅让制时候的百姓,上层贵族推翻的规则他们还在遵守,这种惯性维持了几百年,终于在商朝时候彻底消失,上层贵族无休止的征战和血腥祭祀每天都在发生。底层的百姓们就是荒淫无道,有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过了今天没明天的醉生梦死。放纵,酗酒,妒忌,贪婪这些品质在底层每个人身上都显出来了。 这种民风完全是祭祀带来的,一开始祭祀神明的是奴隶,后来变成了平民,最终是贵族。同时还盛行厚葬之风,如果一个贵族死了,他心爱的东西都要下葬,不仅是用品,还有猫狗骏马,他的妻妾和没有继承权的儿女都要陪葬,同时还有他的宠臣和侍从。这些人死了之后又要殉葬大量奴隶,死一个人,带着大批人去赴死,死亡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临到头上,所以民风就这样血腥荒唐。” 金狮总结说:“神最后的狂欢。” 大夏点头:“是啊,这就是神明最后的狂欢,末日狂欢。” 第78章 旧日 大夏接着说:“她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到了中原,遇到了息。” 讲到这里大夏看了看天色,已经下午,大风刮过,让她生出分辨不出过去现在未来的迷茫。这风似曾相识,这山间景色似曾相识,到最后才想到相识的早已逝去,独留她踽踽独行。 大夏叹口气,接着给金狮讲:“给你讲了民风,也该给你讲讲神明。 神明在这个时候分成了两派,一派深度参与人族事情,一派对人族事情参与的不多。但是无论怎么讲,大家都是神,对人的态度总体来讲都差不多,前者胃口大,吃得多,那些血腥祭祀都是他们折腾出来的。后者比起前者就显得温文尔雅和蔼可亲,可实际上并不排斥吃人,不会主动索要血食,同时排斥同类相食。” 大夏说到这里,就问金狮:“你看过我的原形吧?” 金狮想了想反问:“哪个原形?天上神仙说你是虫子,可是我见过的状态不是虫子。” “虫子?”大夏都不知道自己冬虫夏草的原形是什么模样,她摇头说:“我不是什么虫子,我确实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腕足,背后长了蜘蛛腿。神就是这样,一旦吃了同类就会变化形态,吃得越多模样就越奇怪,简直跟怪物一样。 除了身体上的变化外,因为吸收了各种神通会互相影响,导致实力忽高忽低。脑子会变笨,除了不能控制情绪外,更加控制不了自己对同类的渴望,简而言之没有任何自制力。这就是他们欲壑难填的原因,无论今天比昨天多吃了多少,但还是觉得今天比昨天更饿更空虚更惶恐。” 金狮想了想,就说:“深度参与人族事务的神必然是吃同类和人族太多的神明,而参与不多的那些就是能控制自己的神明。”说完他看了看天空。 大夏点头:“对,哪怕九成的神明都吃人了,也有一些吃得少的或者是不吃的。我师父就不吃,他的爱好就是捡各种徒弟回来养,因为弟子多了容易打架还不和睦,他还有其他地方养弟子,不让我们知道。这些我听师兄师姐们讲过,我自己是没去求证过。不过他不爱掺和各种事,整日都在养弟子,可惜弟子成批成批地死掉,他梦想中那种弟子多到一呼百应的盛况从来没出现过。 而我,就差点死在同门手里。 在不周山倒塌的时候,喜神就预感到自己死期将至。我问她是怎么预感的,她说她就在某一瞬间知道了,而这个‘将至’也很难说明白是什么时候到,总之快死了。 我问过很多人,大家都说在不周山倒塌的时候预感到了死亡,这里面不乏成名已久有本事的大神。后来在大禹态度暧昧的时候,喜神感觉到自己活不过千年。” 金狮插话:“这种说法很奇怪。” 大夏点头:“是啊!但是不是她一个这样说,很多神都有这个预感。其中一个跟我说,他感受到寿命如油灯,本来灯盏里面有满满的油,可是不周山倒塌的时候震倒了代表他们的油灯,废除禅让制又让油灯在地上滚了一个圈,导致灯芯偏离了油料,现在已经油尽灯枯了。这个说法我是不信的,可是喜神反复说天地已经不容他们了。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为了永生,大家走上了同类相食的邪路,所以一部分神得知了自己死期将至,就开始疯狂猎杀同类想要延长寿命。 夏朝时候他们已经开始疯狂猎杀同类了,很多神明在夏朝死去,最终导致神明分成两派,变成怪物的这一派是为了口腹之欲以及为了长生猎杀另一派,另一派坚决不承认变成怪物的神明是同类,要剿灭他们,给了他们一个称呼‘六天故气’。 我承认我是六天故气,因为我真的吃过同类,但是我绝对没有残暴贪婪,但是在那个环境里,非此即彼,免不了要被追杀。 在夏朝血腥的几百年里面,神明大量死亡,两派反复拉锯,互相指责对方品德恶劣死有余辜,以至于最后大家毁掉了所有证据和史料,无论是人还是神,都弄不清楚那几百年的全貌,总之像是被故意抹除痕迹一样。 在民间放纵荒唐,神明互相残杀的时候,我和喜神回来了。我们因为禁酒令避开了这几百年的祸事,高高兴兴一头扎进了血雨腥风里。起因就是因为息。” 金狮疑惑:“他不过是一个人族,怎么能搅和到这种事情里面?” “他是一个人族,却是个富裕的人族,在公财变私产的过程中能积累出巨大财富的绝不是普通人,祖上也是大贵族,往上数祖宗是黄帝,也是姬姓后裔。 喜神的原形很丑陋,但是变成了人还是很漂亮的,于是两个人互相看对眼,幕天席地就成了好事,然后对方一路追着她来到边境,爱她爱得发狂。 情动之时很多人都缺脑子,她和息往返中原和边境。息就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喜神是想让他变成神,一起快乐地过完余生,可是没想到息的想法却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在和喜神厮守的岁月里套了她很多话,比如喜神一直对死期忧心忡忡,比如喜神的好朋友酒神就没有感觉到死期。 最后他上报了商王,随后大批神明设下了圈套,两派神都来到了边境。一派要吃了我,因为我感觉不到死期,吃我这种察觉不到死期的神才能长生。一派说我也是个同类相食的怪物,早日杀了免得贻祸无穷。 他们并不是一上来就喊打喊杀,先是有神通过息认识了喜神,跟着他们一起来边境,这个人还是我的师兄。” “哦!”金狮叹气:“这真是……真是处心积虑啊!” “我看到师兄自然高兴,还去抓了一只野猪烤了招待他。当年在师门,我入门学习的时候他已经学成了,正要出去闯荡,如今几千后相见自然亲切,我把他当兄长,和他聊起师父和师弟们频频欢声笑语,我还拿出很多酒和他们一起共饮,从傍晚喝了一夜,到天亮时候我发现有些不对。我有些中毒了,皮肤发紫,头昏脑胀,眼睛看什么都雾蒙蒙的。 喜神也中毒了,我们两个顿时慌了。我那位师兄立即动手,他先是抽剑杀我,我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剑气袭来立即躲开。他又杀喜神,那傻姑娘还要保护息,本来能躲开,因为息那个恶人,被刺了一剑。 这时候她还不知道息想要害她,大声祈求我师兄饶了息,说他不过是个普通人,放他去吧。然而我师兄扔给了息一把剑,让他杀了喜神,只要杀了喜神,他就有仙缘。” “什么意思?” “那时候有天庭了,虽然名声不显,可是已经有人飞升,位列仙班。息自己说宁肯做仙人不愿意做神明。神仙神仙,那群仙人极力撇清和神明的关系,可他们中的第一部分就是神明。息虽然是一个人,但是手执神器,加上喜神受伤,还是给了喜神致命一击。我这个时候眼睛已经看不到了,只能听声辨位,拉着重伤的喜神逃命。” “逃了吗?” “没有,我刚飞起来就被打落到地面,为了吃我,他们各设了一个陷阱。我看不见,喜神趴在我背上奄奄一息,她有数对眼睛,用秘法逼着一对眼睛看清了一些,指点我向西逃命。我们几乎是用同归于尽的办法逃脱了第一个陷阱,然而逃到了西海边就被天庭那一伙人追上来。 三千灵官是夏朝时候飞升的仙人,行动皆有章法。他们还不是主力,主力是我的同门,都是一个师父传授的本事,我当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压根破不了局。 夜晚来临,我和喜神穷途末路躲在山里,她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我伤痕累累,重伤加身命不久矣。她就开始哭,后悔自己识人不清,后悔自己到处说朋友与常人不同,后悔引狼入室害了自己又害了朋友。说到后来,甚至后悔从山里出来,就不该来中原。 等到月亮升上来,我们意识到我们再这么哭下去绝对活不到明天早上,她开始跟我说她怕死,她畏惧死亡,她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她害怕被掩埋在土地腐朽消失。” 大夏抹掉眼泪,接着说:“她说了很多,我就费力地举起石头,对她说‘你想吃我就少说几句,我不怨你,我怕疼,你先砸死我再吃’。喜神说她有一瞬间真的想吃了我逃命去,但是她也想了,她就是此刻不死,也只有几百年的时间了,区区几百年而已,比起万年来,这还不够睡一觉呢。然后她就认真地跟我说‘眼下这局面只能逃走一个,无论是你吃我还是我吃你,都能靠新吸收的神通拼死逃出去。可是算一算,我吃你不划算,我也最多活几百年,你却能活很久,我与你融为一体,将来借着你这一双眼我还能多看几眼世界’。” 大夏跟金狮说:“在这种绝境中,我们两个冷静到极致,反复计算,最终作出决定,我吃了她。我今日告诉你,就是同你说我在清醒的状态下做出的决定,我为了活命吃了我相伴多年的朋友,这个过程没有迫不得已,没有奉献,没有委曲求全,没有隐忍大义,在反复计算后,我抱着苟活下去的心思看着她死亡再吃了她。 和第一次稀里糊涂吃同类不一样,这一次我清醒地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吃了她,然后在后半夜身体产生了变化,东方未亮的时候被人找到,接下来就是杀戮,我屠了我的同门逃到了西海上,被三千灵官包围绞杀,当时已经是强弩之末,然后拼尽全力逃了出去,这一逃就是上千年,直到在金城西边的大山那里遇到了你。” 金狮叹口气:“她一直和你在一起。” 大夏摇头:“不,死了就是死了。他们都死了,无论是敌是友,一千年后,只剩下我,不,还有天庭的那些人。我不知道我的死期什么时候来,但是我想天庭的那群人恐怕还在烦恼死期吧。” 金狮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你会报仇吗?尽管深度参与人族事务的那一群神都不在了,但是天庭还在,你会不会去寻仇?”他想起那天东天门失窃,大夏必然去天庭了,只是他不明白既然去了天庭,为什么最终没下手。 大夏说:“会啊,只是我现在没能力掀翻天庭,而且你看啊,天庭的人盯我盯得那么紧,我活下去都已经很艰难了,报仇的事情一两千内是办不成的。”她从喜神的身上吸取了教训,不要把什么话都跟人说。人心隔肚皮,终究赌不起。 剥丝抽茧,人族的命运神明的悲哀都是互相纠缠着发生的,她到现在都觉得没有人族神明们还会无忧无虑地在各处玩耍。没有神明,人族会和上古一样一致对外,和险恶的环境搏斗,追求更好更道德更有秩序的生活。 所以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彻底绝地天通。 天色暗了下来,夜色笼罩大地,这时候紫石金睛兽趴在他们跟前,大眼珠子看着他们说话。大夏在紫石金睛兽惊讶的表情里俯身抱住金狮的脑袋,捧着他的脸问:“大师,你不会骗我吧,不会像息欺骗喜神那样觉得我是个古神,就想着非我族类来哄骗我。” 金狮搂着她:“我怕你离我而去,只要你不离我而去我就不会骗你。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金狮微笑起来:“也要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大夏低头,在他眉心印下一吻:“以吻赠英雄,大师,要做个好人啊。” 第79章 行动 接下来的日子大夏开始的生活平静了下来,她现在有了个新爱好,就是开始喜欢折腾玉石。整日给自己折腾首饰,用的也不是什么好玉,因为手艺不好,还弄坏了不少料子。 看她折腾得这么起劲,金狮也没有多关注,金狮的生活就是两头跑,在彩石宫所在的山上住几天又回了金城,把金城那边的事情处理完,又返回山上陪着大夏。 金狮不知道的是,他在山上的时候,大夏真的在给自己雕琢首饰,等他走了,大夏就开始在玉石上雕琢阵法。这些雕刻在石头上的阵法是应对各处神仙道场的。 名山大川所在的地方都有神仙,然而再雄伟的高山也比不过天庭的面积,所以天庭那种地方必然是要亲自画下大阵,这些仙山名川完全不需要,只要在玉石上雕刻出大阵后放在山脚就能生效。从而把各种神奇之处剥离出去,只留下平凡交还人间。 大夏在阵法一道登峰造极,能在一个拇指大的玉石上雕刻出一整套繁复的大阵,只不过耗费的时间很长,大量时间要坐着耐心雕刻,还特别费眼。 好在现在的大夏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这件事,她一贯是干几天休息几天,金狮在的是你就当是放松了,金狮离开就加班加点地干。 这样一连过了二十多年,大夏的百宝袋里攒了十几块雕刻好的玉石了。 这一日金狮在山腰的平台上打坐,大夏看春日阳光正好,就抱着毯子过去,铺好了之后把头枕在他的大腿上开始打盹。 没一会黄眉飞到了山前,看到和尚与美人,一坐一躺,此时无声却香艳,瞬间眼冒金光,还想多看一会,金狮已经抬头问他为何而来了。 大夏起来抱走了毯子,黄眉站在云彩上点头哈腰地对大夏说:“打扰了打扰了,我来得真不是时候。” 大夏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看着大夏走远了,黄眉蹲在金狮身边说:“你日子过得真美,岁月静好美人相伴,你功力长进了吗?回头咱们切磋一番。” 金狮皱眉问:“今儿来干吗呢?” “怎么这么问,我几不能来找你玩耍?” “你玩耍的地方多着呢,我这里既没有人侍奉,又没有排场,还不是仙山洞府有好风景给你看,你就是想喝口酒都未必有,你往日都没想到来这里玩耍,今儿怎么突然来了?” “你也知道你这里寒酸啊!”黄眉抱怨了一句,随后就说:“你这里山中无岁月,然而世间已经过了几十年,你师兄回到了地府又投胎了你知道吗?” 金狮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群山,想起大夏说过的“死了就是死了”的话,以往他觉得去地府轮回一趟,就等于出了一次差,回来后和以往没什么不同,然而现在再看,师兄真的死了,只不过他还抱着等师兄回来的念头痴痴呆呆地等待。 黄眉用胳膊撞了他一下:“想什么呢?咱们说你师兄金蝉呢,你听了没有?” “听着呢,怎么了?” “他上一辈子仰慕佛法,要去取经,走到了流沙河被河妖吃了。这个河妖是卷帘大将,他除了吃你师父还吃了半个流沙国呢。有意思的是剩下的半个流沙国也被吃了,你猜猜是被谁吃了?” 金狮的眉头蹙着,问道:“吃一国?这一国多少人?” “流沙国有三千里山河,你说多少人。咱们和道门一家一半,咱们这里吃掉剩下的流沙国人口的妖怪你也见过……瞧你那表情,吃的又不是你这里的人口,这一副心疼的模样做早了。” 金狮连连叹气:“黄风怪被灵吉菩萨看管,就这么看管的?眼睁睁地看着他几十年吃掉了一国百姓?” “分明是半国。也有逃走的,也不是一口吃完的,这不是分了几十年来吃的吗?你也别埋怨灵吉菩萨,就是犯人也要吃饭的啊!黄风怪这样的还好一些,要是大鹏他们家的人,一口气能吸走几十里范围内的百姓,一天就能吃掉一个国家。再说了,你也不能只埋怨黄风怪,还有卷帘大将呢,他刚把你师兄的前一世给吃了。你就是抓不住重点,重点是你师兄又轮回了!” 金狮叹口气,问道:“他轮回,有世尊盯着,你怎么跑来跟我说了。” “这不是没事儿吗,想着好久没见你了,挺想你的。顺便跟你说一说你师兄的事儿,他再一世命运不太好,我提前给你说一下。” “给他安排了什么悲惨身世?” “让他参与一次叛乱。” “什么?” 黄眉说:“你不知道中原现在的模样,咱们佛门势大,大到什么程度呢?人人都信佛,佛寺石窟如雨后春笋,街上到处是僧尼,可谓是一呼百应,所以他能参与‘大乘之乱’。” 金狮迟迟不语,他想起了前些年从大夏那儿听来的往事,有些神明深度参与了人族事务,改禅让为世袭,如今再看,儒家的伦理纲常支离破碎,佛家反而被认为“佛为戎神,正所应奉”。这岂不是又一次重演? 金狮就说:“大乘之乱,你们连这个都推断出来了,这么说最后失败了?”要是成功了就该是大乘起义或者更是更好的名字,只有失败了,才会被冠以“乱”“叛乱”这样的形容词。 黄眉点头:“虽然失败了,也许下一次能成呢,哪有一次就成事的。” 金狮就说:“你们这么汲汲营营谋求中原大权,妄图更改正朔,就不怕反噬吗?” “你现在怎么这么胆小了,顶不住才是反噬,顶得住的叫考验。放心,‘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样的盛景你没看到,咱们不会遭到反噬的。说回你师兄,他参与了大乘之乱,失败后躲藏,最后还会走上取经的老路,还会走到流沙河被河妖吃了,然后再轮回。” 金狮忍不住叹气,为师兄的命运被玩弄于股掌间而叹息不已。 黄眉这次体会到了他的情绪,就说:“去轮回的人怎么可能有好日子,都是要经历一阵好日子,最后幻灭。要不然怎么会有感悟呢。” 金狮闭上眼,这次没有双手合十,嘴里吐出一段经文:“凡所有相,皆属虚妄,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对,就这意思。” 黄眉在这里玩耍了一天,晚上天快黑了就回去了。金狮坐在平台上没有动,天黑之后大夏来到他身边,问道:“怎么了?看这模样心绪不宁了。” 说完趴在她背上,长发如瀑布一样垂落下来,笼罩了她和金狮。 金狮就说:“如实知一切有为法,虚伪诳诈,假住须臾,诳惑凡人。” 大夏听了,觉得这语气和这句话有点不对应。 她问:“怎么满腹怨气?”问完笑道:“你天天读经,都读歪了。” 金狮深呼吸,把胸中的郁气呼出来,跟大夏说:“我以前认真读经,读到现在,已开始逆读经典了。” 大夏看着他:“大师,你这离经叛道的路子越走越远啊。” 金狮直言:“我想念我师兄了。” “在中原呢,去看看吧。” “不去了,刚投胎,还是个没出月子的婴儿,看到了又能说什么呢?”就是个成年人,没有记忆见面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夏就说:“既然如此,不如咱们出去走走吧。” 金狮疑惑地问:“走走?” “对啊,去周围的名山大川里逛逛,早上去晚上回来。你看看你,整日打坐,要不是金城那边有事儿,你都不愿意动弹一下,不如走走,也能散心,怎么样?” 金狮点头:“好啊。”他无所谓,既然是大夏想出去玩儿,就一起出去好了。 大夏就先拉着他来到了西海边上,跟他说起了早年自己和喜神来到这里遇到的事情。拉着他一起打水漂。 大夏捡了很多石头,然而金狮是个端着的人,整个人站得非常端正,面对着大夏的再三邀请,动也不动。 大夏就一边玩儿一边抱怨金狮无趣,抱着一对石头踩着海水到了西海边上。 她把怀里抱着的石头扔到水里,一连十二个水漂,她高兴地大笑。一连扔了十几个石头,有的直接沉底,有的能连续打十几个水漂。 巡海夜叉带着一群虾兵蟹将看后松口气,只要这位煞神不是来找事的就行。往大海里扔几块石头这事儿能接受,精卫填海了那么多年,也没见把东海填平,大海足够大,能容纳精卫的石头,也能容纳酒神的石头。 这些人看着大夏又蹦又跳地玩耍,没一会儿就没了耐心,巡海夜叉也就带着虾兵蟹将们回去了。 大夏知道海中的夜叉回去了,头上盯梢的人也找地方躲懒去了,她回头看看金狮。 金狮在海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打坐,闭目默默背诵经文,大夏就稀罕他那张脸,看了一眼后转头回去接着玩儿,此时天不知地不知人不知,正是下手的好时候。有些刻了阵法的石头从她的袖子里滑落出来,和普通的石子一起被轮换抛掷在海水里。 刻了阵法的石子落水无痕,直接溶入水中,随着海底洋流瞬间游遍海底。这么大的面积,大夏为了以防万一,一口气抛出去十几块石头,十几道法阵叠加落在海底的时候引得水晶宫微微晃动了一下,除了少量龙族没任何水族察觉。 然而这时候的西海水晶宫正在排宴,龙王给妹夫新任的泾河龙王饯行。 龙王和摩昂太子因为水晶宫晃动感到一点点眩晕,父子两个都没当回事,以为是喝得多了酒劲上头,然而气氛正好,下面的群臣还在不断劝酒,只能接着喝。 正好泾河龙王得偿所愿,也一杯接一杯地感谢大舅子帮忙谋得一个好位置,龙王只能连连和妹夫对饮。 水面上大夏把所有的石头扔完,看着夕阳西下,海水反射着阳光,真的是浮光跃金美不胜收,对着泛金光的海水看了一会,她才恋恋不舍地回到了岸上。 这时候金狮看她恋恋不舍,就说:“要不然明天还来?” 大夏摇摇头:“不,再好的东西也不能连着拥有,明天不来了,找别的地方去玩吧。” 第80章 夜访 一连几百年,大夏的生活就在刻阵法和出去游玩中度过了。 大夏的日子过得很有规律,天庭对她的盯梢终于松懈了下来,从上到下觉得她已经没什么威胁了。觉得她和金狮平静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天庭中有很多神仙有比紧盯大夏更重要的事情。 长生! 大夏直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喜神为什么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的死期将至,为什么能模糊的猜测到在某个时间段内会死亡。 甚至当年在狼狈的夜里大夏也问过她,为什么就笃定自己死期将至? 到最后喜神都没给一个让她信服的结果,总是一句话:“有些人有些动物就是能预判自己的死期,我能预判自己的死期,大家都能,只有你不能,等到你知道自己死期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上古神明终有谢幕的时候,就如三皇五帝煌煌功业也有崩塌的一天。时间从不会为贤人停下,时间是最公平也是最可怕的规则。 喜神悔恨自己到处乱说才招来了这一场大祸,这场大祸的根由是很多神都预感到了死期。按照喜神他们的预感这几百年就是他们的死期。没有神会真的等死,必然会想办法给自己延寿,蟠桃和人参果都是延寿的手段,这远远不够,吃这些也就是有片刻喘息,死亡犹如套在脖子上的绳索,早晚有收紧的时候。 所以天庭的神明很多都在想各种办法延寿,因此放在大夏身上的视线就少了。 大夏察觉到了这种种变化,只当看不到,私下里的行动一直没断过。 这天她挽着裤腿,雪白的小腿踩在河水里,拿着渔网看着河面,正等着鱼入网,就发现头上有人飞到了平台上。 等在河岸上的紫石金睛兽看着云头从头上飞过去,就跟大夏说:藕娃他大哥! 大夏想了想,才想起他说的是哪吒。 “金吒是吗?” 紫石金睛兽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回答:对,是世尊的前部护法之一。 大夏点头,看来这是如来要召见金狮,自从上次灵山叛乱后金狮和如来再没见面,算来快有五百年了。数次灵山召见他都没去,这次又派人来宣召,大夏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灵山的传经计划到了执行阶段,这次召见金狮必然是为了这件事。 大夏心里并不平静,她攒了很多阵法灵石,就等着接下来这段时间用呢。 金吒的云来到了平台上,看到金狮一身白色僧衣在台上打坐,在云端合掌施礼:“大师,奉世尊法旨宣召大师至大雷音寺商讨大事。” 金狮睁开眼,直接拒绝:“回去吧,就说我在清修,哪里都不去。” 金吒的眼神往下看了一眼,一条不足一丈宽的河沟里,大夏正在抛网,旁边还有紫石金睛兽加油打气。 和佳人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清修。 金吒也没说心里话,而是说起了这次商议的内容:“这次是为了佛经东传的事情,取经人金蝉长老过几十年来上路了,事关长老,您不听听吗?” 金狮听了呼吸都乱了,别的事情他可以不管,他却做不到不管金蝉。他就说:“你略等等,我去交代一声。” 金狮降落到了河边,紫石金睛兽立即向他显摆大夏抓到的几条大鱼。金狮就跟大夏说:“我先去一趟灵山,这几日就回来。” 大夏手里提着渔网,转身看了一眼金狮,又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金吒,金吒在她看来立即躬身施礼。 大夏故意说:“大师,你可别一去不回来啊!我心里害怕。” 金吒低着头听着这话就觉得荒谬,心想这天下有她怕的事吗。等他抬头看到大夏站在河里抱着站在岸上的金狮,把脸贴在金狮的腰腹上十分温柔眷恋的模样,觉得自己又相信她会害怕了。 金狮再三答应会及时回来,这才带着紫石金睛兽和金吒离开了。 他们走了之后,大夏把用淤泥围着的几条鱼用树枝串了带回去,路上频频抬头看向西方,回到屋子里关上门后她就立即抛下演技,从抽屉里拿出刻刀开始刻写阵法。 金狮来到灵山的山脚下,在玉真观这里步行上灵山。 金顶大仙在门口看着金狮说:“好久没见了,看着你不一样了。” “是吗?”金狮问:“大仙看我哪里不一样了?” 金顶大仙说:“不愤世嫉俗了。” 金狮微笑起来。 随后上山拜见如来,如来和颜悦色问他这些年来修炼如何?读经有何感悟?师徒两人客气又疏离地走了过场,最后如来带他去了大殿上,开始宣讲大乘佛法。讲了几天之后,如来看着满大殿的佛陀菩萨罗汉们,说道:“我现四大部洲,众生善恶,各方不一……” 当他讲道:“我西牛贺洲者,不贪不杀,养气潜灵,虽无上真,人人固寿……” 坐在菩萨队列中的金狮忍不住嘴角带着讥讽,不贪不杀?满山的妖王都是从哪里来的?整城整城的百姓死去又是为什么呢? “……但那南赠部洲者,贪淫乐祸,多杀多争,正所谓口舌凶场,是非恶海。我今有三藏真经,可以劝人为善。” 南赡部洲中原福地,这几百年战乱天灾也称得上是多杀多争,然而一旦安定,必然是人人羡慕的地方。金狮发现师父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胸不宽广。 接下来就是找个有大神通的人去南赡部洲找到取经人,劝他西来求取三藏真经。 南海菩萨领了法旨,拿了如来赐下的是三个金箍和锦斓袈裟与一根九环锡杖。这三个金箍是给取经人找了三个有大本事的随从,套上金箍就等于给牛穿了鼻环,此乃是控制人的手段。至于锦斓袈裟,这本就是金蝉的东西,取经人的身份是早就商定好的了。南海菩萨带着弟子木吒一路半云半雾察看路程,径直往东土去了。 今日不过是走个过场,这几百年的谋划就为了这次传经,所以上下都没有人反对,自然是一心一意,凡事要为这次取经大计让路。 南海菩萨走后,如来再三警告众人不可拖了取经这件事的后腿,随后打算亲自去一趟天庭,和玉帝老君等再打一次招呼,务必把这件事做成三界第一等大事,不只是佛门,道门也要为这件事让路。 金狮就没在灵山久待,和几位相熟的菩萨说了几句话后坐在紫石金睛兽的背上回到了彩石宫所在的山腰。 金狮回来的时候,大夏正在房子前面的小院子里煮茶,金狮从紫石金睛兽的背上下来,坐到了炉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大夏就问:“这次去说了什么?” 金狮捧着杯子吹了吹上面的浮沫,说:“令南海菩萨带着三个紧箍和锦斓袈裟九环锡杖去找取经人了。” 大夏笑着说:“菩萨肯定要贪下你师父两个金箍。” 金狮皱眉:“此乃是大事,各方要全力以赴,她会藏下两个金箍?” 大夏给自己的杯子添水,就问:“从灵山到中原,这一路上万水千山,共有多少妖王?” 金狮皱眉:“我没留意过。” 大喜就说:“当年真武大帝带着五百灵官和龟蛇二将剪除天下妖邪,倒是杀了很多有本事的大妖,剩下的都是些小喽啰,不值一提。但是他们放过了有靠山的妖王,有靠山最好办了,只要他们的靠山知道轻重,这一路上看着凶险,实际上也就是累了些。所以用不着三个金箍。” 金狮不说话,大夏就说:“要不咱们再赌一次?” “赌什么?” “赌那些人陪着取经人取经啊。先说啊,我师弟肯定有份。” 金狮笑起来,如百花春晓,美不胜收。他笑着问:“有彩头吗?” 大夏就说:“你要是输了,”大夏就从他胸前把手伸到他的衣服里,做了一个暧昧的笑容。又说:“你要是赢了,”对着金狮挑了一下眉毛。 金狮把她那只作怪的手从衣服里抽出来,握在手里,很认真地说:“如果选了你师弟,就剩下两个人了。让我想想,依南海菩萨而言,现如今她有两件事比较急迫,收拢人手,结交天庭。” 大夏点头,因为上次灵山叛乱,南海菩萨损失惨重,她原本实力很强,然而她下属的那些妖精们也是发动叛乱的主力,被悉数扑杀在了灵山。不只是她,热衷养妖怪的四大菩萨,除了地藏王菩萨外,都损失惨重,几百年养出来的妖怪们一朝归零。 结交天庭一直是佛门在做的事情,她不仅是自己和天庭的势力结交,也是代表佛门和对方结交。 金狮说:“这一路上两人最显眼,一个是昔日的眷恋大将,他背后是东方崇恩圣帝,这一系如今日渐式微,但是实力还在。两位就是紫薇大帝和勾陈大帝的兄弟,昔日的天蓬元帅,这家也是早早式微,如今在天庭难以翻身,自然是要找个能出头的地方重新开始,所以卷帘大将天蓬元帅必然榜上有名。” 这位菩萨路上也动了恻隐之心,把刚刚叛乱过的西海三太子也给拉入取经队伍里了。这四个人,卷帘大将和天蓬元帅虽然罪孽在人家看来深重,但是他们落败的根本原因是势力争斗时候败落了。孙悟空和西海三太子就是真正的造反,孙悟空自不必说。 而西海三太子是夺嫡失败烧了他父亲西海龙王的明珠,因此被西海龙王告发忤逆,玉帝才要杀他,同时西海上下要和他割席,送他上了剐龙台。 哪怕天庭和西海言语之间显得轻描淡写,用焚毁殿上明珠这样的话把一桩要执行死刑的案子给遮掩过去,但是大夏这个喜欢到处跑的古神还是从别处得知了这件事。 南海菩萨基于慈悲,给取经人找脚力的理由救下了西海的玉龙三太子,从此玉龙和西海再无瓜葛,一心一意要在西方求得正果。 大夏没说玉龙的事,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这次打平了,哎呀,这可怎么办呢?”说完眨巴着眼睛看向他。 金狮微笑起来,握紧了大夏的手,对她说:“先不提这件事,我今儿听到了些消息,你附耳过来,我说给你听。” 大夏立即把脑袋凑过去。 院外的紫石金睛兽听到大夏尖叫了一声,随后咯咯笑起来,他又把脑袋转回来,甩着尾巴蹲在大锅前守着一锅炖鸡,大铁锅的边上还贴着饼子,饼子的焦香和锅里的肉香让他差点流口水。以他这么多年吃炖鸡的经验,这锅鸡还要炖一会,现在还不太熟呢。 当天夜里,大夏披头散发趴在锅台上和紫石金睛兽一起吃炖鸡。美滋滋地吃完,她跟金狮说:“今晚上你留下吧,我出去一趟。” 金狮问:“去哪儿?” 大夏就说:“去面君。” “哪个君?” “自然是唐天子啦,我今晚上想和他聊一聊。”她说话伸手以指封住金狮的唇:“不许跟着去,你跟着去必然要被南海菩萨发现,我去则没人会发现,我今晚去,明日一早就回来。” 金狮很担心:“我担心禁酒令。” “自汉末到唐初四百年,已经四百年没有颁布过禁酒令了。我现在进入中原,远没有四百年前那样痛苦了。” 她说完化作清风飞向东方,飞进中原的时候,四百年前颁布的禁酒令还有一丝余威,她每前进一丈都犹如受刑,到达长安后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不振,似乎去掉了半条命。 她摸了摸自己的桌子,这宝贝是昆仑山最中心的石芯雕琢的镯子,只要她戴上,无论变化成什么模样都不会被人识破。 今日的长安城中各路阴官们的反应犹如水滴进油锅,原因就是南海菩萨今日降落在长安城,就住在城隍庙中,因此各路阴官急匆匆相聚,商量着明日拜见。 大夏来到宫城附近,这里是阴官接触不到的地方,也是神佛们难以插手的地方,人间天子哪怕不让以前的人族共主,但是该有的威严还是有的。 大夏抬起头看,看到夜空中一条巨龙正在注视着自己,她笑了笑,笃定这只龙不会伤害自己。她穿过宫墙后盘旋的巨龙看来她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城隍庙那里。 大夏走在宫城中,想起苏方说过的未央宫,几百年后,她也站在了未央宫中,只不过这时候这座帝王居住的宫殿经过破坏修缮再破坏再修缮已经不叫未央宫了。 大夏一时心潮澎湃,忍不住唱道:“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①” 她唱着《庭燎》走到了玄武门,还能从这里的砖缝里闻到前不久的血腥味,忍不住唱道: “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 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 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 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 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她从玄武门一直唱到立政殿,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已经睡下了,但是歌声飘飘忽忽,忽远忽近,夫妻两人一起从梦中醒来。 侧耳聆听,有人在外面唱《秦王破阵曲》,只是清唱,并无鼓乐,然而声音高亢苍凉,颇为豪迈,让李世民心中听了甚是欢喜。 “对,这是凯歌,要豪迈要昂扬,就不是教坊司里那些女娘们捏着嗓子唱出来的。” 他掀开被子下床,发现整个立政殿安静极了,再看附近,值夜的宫女倒在地上睡的正酣。 “二郎。”长孙皇后已经发现了不同,这绝非一般人能做到的。“二郎,别出去,眼下这模样不像是常人所为。” “观音婢,就是毗沙门他们来索命了朕也不怕。”说着打开了门。 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站在庭院中,笑着说:“太宗皇帝,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希望您盛名之下名副其实。” 长孙皇后披着衣服出来和李世民站在一起,微笑问道:“娘子是谁?从哪里来?” 大夏回答:“从千年后来,想和太宗皇帝探讨帝王之道。” 李世民笑起来:“娘子有何高见?如此非待客之道,请进,世民夫妇愿意扫榻奉茶相迎。” 大夏对他的好感上升了一丢丢:“太原公子果然平易近人。” 唐朝的茶让大夏的笑容都僵住了,天子夫妻很热情,宫廷中煮茶更讲究仪式,要美型美器,要在煮茶前先观赏茶饼茶团,终于到了煮茶这一步,长孙皇后把羊油、胡椒、盐、葱、姜、枣、橘皮、茱萸、炙烤过的茶叶一起煮。 大夏看着这一锅蔬菜汤颇为无语,长孙皇后还热情地问要不要再加一把米。 大夏只能客气地回复一句客随主便,然后就和李二凤聊起了违禁南北朝这四百年。大夏引导他点评这四百年的大事,在谈笑风生的时候把佛道神魔的种种算计告诉了他,让他站在更全面的角度来思考这四百年的局势。 等到长孙皇后那一锅蔬菜汤煮出来后,大夏就说:“陛下,从始皇帝到汉末,天下乃是大一统王朝,从汉末到隋末,虽然中间有短暂的一统,然而又很快分崩离析。这中间虽然有神魔作乱,然而最该为乱世负责的就是那些帝王将相!陛下,你该知道,如果你能把江山稳住,从此之后中华家谱还可以薪火相传,如果你稳不住,四百年后仍然分崩离析,再没有人能创立一个大一统王朝了。” 大夏看着东方快要白了,就跟他说:“我来此是要提醒陛下,南海菩萨已经到了城里,这一个月内陛下要经历离奇的事情,先是魏征斩龙王,接着是唐天子游地府,人家用会补锅法给陛下展示一个更魔幻,更神秘,同样更有诱惑的世界。陛下,你是想长生还是想做个为民的君王,就看你地选择了。” 大夏说完喝了那一碗放凉的蔬菜汤,化作一阵清风消失了。 神魔纵然可恨,然而人族的福祉从不在神仙身上,而在掌权者身上。魔/蝎/小/说/m/o/x/i/e/x/s/.c/o/m 80-90 第81章 长安 晨光熹微,至尊夫妻坐在榻上,看着对方的空位久久未能言语。 突然李世民哈哈大笑起来,屋子里躺倒的宫女们被笑声惊醒,惊惶失措爬起来请罪。 长孙皇后温柔地安慰了她们几句,并不怪罪,令她们下去休息。立政殿只剩下夫妻二人,长孙皇后问:“二郎,此话可信吗?” 李世民没有直接回答妻子的话题,而是说:“观音婢,你还记得吗?她见面称呼我为太宗陛下,太宗啊!我更想让人称文宗。” 长孙皇后作为枕边人立即明白了他心里所想,说道:“二郎的意思,无论她是谁,从哪里来,藏了多少秘密在心里,都不要紧,关键是她嘴里的事情是否会发生,对吗?” 李世民端起杯子里名为茶汤实际上是蔬菜汤的东西一饮而尽,从榻上起来走到屏风后换衣服,长孙皇后立即跟了进去,帮着他系扣子。 李世民就说:“昔日我劝阿耶太原起兵,自此冲锋陷阵历经大小征战数十余次,前番李靖又荡平了突厥人,放眼看去,天地之间已经没有我大唐的对手,我不禁生出拔剑四顾的茫然之感,如今又一座高山放在了朕跟前,朕怎么会绕道呢?” 这个男人是个雄主,长孙皇后送他出了大殿,李世民踩着晨光兴奋地去了宣政殿。 大早上他把满目臣子看了一番,重点看了看魏征,早朝结束后,他把自己的心腹们带到了后殿,和他们说起了昨晚的事情。 众臣一听,纷纷跟李世民表示那女人在胡说八道。 首先这个高僧的身份就存在很大问题,完全不符合社会现实与逻辑。 房玄龄就逐一反驳:“先说此人的父亲陈光蕊,乃是状元,娶了郧国公的女儿,这一点就存疑。 如今世人讲究门阀,郧国公的祖父殷不害在南梁是中书侍郎、侍中、廷尉卿。在北周御正、南宫县公、安成太守。在陈朝是大司农、银青光禄大夫、晋陵太守。这样一个官场不倒翁虽然比不得五姓七望,必然不会和一个寒门出身的状元结亲。” 这话说完大家纷纷点头,因为殷开山的祖父是官场不倒翁。还因为他父亲殷僧首是隋朝秘书丞、秦王司马,爵位乃是济阳县伯,娶的妻子乃是兰陵萧氏。兰陵萧氏建了南朝的两个朝代,那是南方的顶级门阀。殷家是富贵人家,奴仆成群,房屋连片,怎么会轻易把女儿许配给一个寒门出身只有老母在堂的状元呢。 武德五年,李世民征战刘黑闼,殷峤殷开山死在军中,李世民大哭不止。殷开山作为李世民的心腹之一,李世民不仅对他的父母族谱知之甚详,对他的孩子也知道的清楚,殷开山没有儿子,他死后继承爵位的嗣子是他兄弟的儿子,殷开山没有嫁到外地的女儿,甚至殷开山的儿女亲家他也认识,都是长安城中的权贵。 因此光凭着姻亲这一点,满屋子臣子纷纷驳斥那女子胡说八道。 而且按照时间推算,那高僧如今有二十岁上下,如今是贞观六年,武德这个年号一共用了九年,也就是说这个高僧是隋朝出生的人。 所以陈光蕊这个状元是隋炀帝在朝时候的状元,要是赴任路上被暗害也说得过去,毕竟隋朝是什么鬼样子这屋子里的人都知道,那真是盗匪群起,饥民遍地人相食的年代。 朝廷的事情还很多,所以群臣把大夏昨日的言语批判了一遍后各忙各的去了。魏征在离开的时候特意跟李世民进谏:“陛下不可信神佛庇佑的鬼话。” 自从汉朝白马驮经到洛阳算起,佛门在中原大地上已经扎根,这期间一直很活跃,活跃到几度想要取代皇权凌驾在帝王官吏头上代为治理天下,因此北周武帝下令灭佛。 灭佛的这位武帝和李世民还是亲戚,算起来是李世民的舅爷。 李世民笑起来:“玄成(魏征表字),放心吧,要是神佛真的庇佑,为什么不保佑阿耶和毗沙门(李建成小字)?阿耶才是佛门的真信徒啊!他广建寺庙大办无遮大会,又对佛门僧尼放纵过度,长安城附近就有二十万僧尼,控制着大量土地和佃农,他们不纳税,免兵役,不受俗法治理及不拜君亲。僧团内部龙蛇混杂,出现许多不法现象,虽然后来他设立十大德管辖这些僧团,哼!” 魏征听他一声冷哼,就放心了。他之所以刚才不放心还要进谏就是因为李渊对佛门极其虔诚,连带着朝廷里面的大部分臣子都很虔诚。再有他的旧主废太子李建成也是个虔诚的佛门弟子,他是亲眼看到过李建成对佛像日夜参拜,所以他才不放心李世民。 魏征从宫里出来后路过一处街头,外面街道堵了,随车的奴仆在车外跟他说:“郎君略等等,前面人太多,说是一个仙人叫袁守诚的,给人算命呢,好多人都说灵验,都排队等着相看。” 魏征听了立即掀开马车帘子,看到一个幌子被竹竿挑着在风中飘荡,心里不免心惊,他立即跟随从说:“快去请房相公来。” 他自己则是带着随从去了旁边的酒楼,旁边小二妙语连珠,把袁守城给人算命的事儿编成段子讲出来,惹的食客连连惊讶,纷纷给赏钱让他多讲点。魏征在一边听着,觉得这也太夸张了,他是决计不信的。 这时候房玄龄走来,魏征起来和他抱拳见礼,两人坐下来边吃边看斜对面算命的铺子。 房玄龄就跟魏征说:“不如去看看?”这个看看就是乔装试试深浅。 魏征点头,两人吃完吩咐下人会账,刚出门就看到有个渔夫提着一尾金色鲤鱼从他们面前路过,房玄龄看了忍不住说:“居然是金色鲤鱼,这种鱼难见啊!” 渔夫听了得意地说:“是啊!这鱼保管你们一辈子都见不到几次。” 魏征杠精上身,立即皱眉:“你怎么私捕鲤鱼!不知道朝廷禁止捕鲤鱼吗?” 鲤通李,皇家姓李,还给鲤鱼赐名赤鲟公,民间禁止捕鲤。实际上大家捞几尾私下吃了也无妨,但是不能正大光明交易,一旦抓住就要打六十板子,更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吃。 渔夫一听,面色就变了。 房玄龄就说:“罢了,民不举官不究,老丈,你去吧,遮着些,免得惹了麻烦。” 渔夫连连道谢,把自己的斗笠摘下来挡着金色鲤鱼急匆匆地往袁守诚的算命铺子里去了。 房玄龄就跟魏征说:“玄成你也太较真,陛下他自己在宫里吃得高兴,从来不信吃鲤鱼能坏了他的运道。” “既然颁布了律令就要遵守!” 房玄龄笑起来,也不跟他辩驳,就说:“今日还有大事,这点小事回头再说,走吧。” 他们两个刚走了一步,就看到袁守诚和渔夫出来,渔夫告辞离开,袁守诚直接走了,等着的百姓纷纷离开,房玄龄赶紧拦着一个人才知道今日的卦卖完了,想算卦明日要早来。 房玄龄和魏征急匆匆进宫,李世民正在吃饭,听说他们两个来了,连忙吩咐人加了碗筷一起吃。 魏征进门一看,李世民的饭桌上还真有一条鲤鱼。李世民还招呼他们一起吃,“这鲤肥美,一起尝尝啊。” 魏征忍不住想喷他,没想到皇帝带头违反律令! 魏人镜立即在饭桌上喷了李世民,李世民一边听一边吃,还凑空反驳一下魏征。甚至有闲心跟房玄龄说:“正所谓上有正策下有对策,百姓都是一抓到鱼立即吃,拖的时间越长越容易被逮住,所以鲤鱼生脍这种吃法在民间盛行,有空咱们一起试一试。” 魏征想把盘子扣在李世民脑袋上,眼看着魏征又要开大,房玄龄立即说:“陛下,咱们说正经事,昨天那仙女说得可能有点道理,今日还真有一个渔夫带着一尾金色鲤鱼去找袁守诚了。让臣惊讶的是还真有一个神算子袁守诚,以前都没听说过。” 李世民微微一笑:“不要打草惊蛇,静待事情发展,这种事儿一定要沉住气。我既不信昨日晚上的女仙人,也不信神仙菩萨,这出大戏排演的时间越长,露出的马脚越多。两位,刚才侯君集来了,说是查到有个僧官俗姓陈,有个父亲叫陈光蕊,他母亲去世了,传说和殷家有关系,这个僧官是武德九年太上皇拟定的,朕当时为了应对突厥就没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后来就忘了,也没再过问,今儿才让侯君集去查,没想到还真有。” “哦?”房玄龄和魏征对视一眼,这时候宫女进来禀告:“陛下,郧国公求见。” 李世民这会也吃完了午饭,让宫女把桌子扯下去,跟两个臣子说:“刚才侯君集汇报过那个僧官后朕就让人宣召殷开山的嗣子,这会到了,一起听听。” 殷开山的嗣子继任郧国公殷元急匆匆来见,听到李世民问他有几个姐妹,他先是把殷开山的几位女儿说了,想了想又说还有个妹妹,是个庶出女儿,生母身份低微,又早早嫁出去不与家里联系,所以家里主母们也不提她,前几年去世了。 李世民详细问了他的这个庶出的姐姐,听说确实嫁给了陈光蕊,而陈光蕊在殷家的助力下谋了个职位带着妻子去赴任,路上被水匪推下船,侥幸活命,殷家的女儿被水匪裹挟着去赴任,一开始是联系不上娘家,丈夫极有可能没有性命,只能从贼。奈何这贼有本事,对当地也有几分手腕,上下都能应付,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殷家当然知道他不是原来的女婿,但是他是现在的女婿,因此也不揭穿。 只是这人后来在官场倾轧中落败,他冒名顶替被别人知道了,这还不是严重的,严重的是他是杀人后冒名顶替,因此被下了大狱,武德八年被问斩,问斩后殷家女就病了,一年后去世。 殷元就说:“臣那庶出的姐妹生了几个孩子,和陈光蕊生的儿子因为养在寺中,后来出家了,毕竟是我家的外孙,臣后来在武德九年给他谋了个僧官,就在寺里念经,他是个妥当的孩子,一心只念经,从不做枉法的事情。臣那姐妹后来又生了几个孩子,年纪都不大,无奈父母都不在了,如今在臣府内养着。” 李世民问:“你那姐妹真的是病死的?不是你们家嫌弃这件事乃是家丑逼她自尽?” 殷元连忙说:“陛下,是真病死的,是得了肺疾去的。若说家丑,谁家没点家丑,臣这里说几句不便外传的话,都说五姓七望门楣高,娶到他们家的女孩简直是祖坟冒青烟。实际上他们这些人家的女孩做的不干净的事儿多着呢,就是五姓七望仗着门第捂着大家的嘴罢了。我们家姐妹的事儿比起她们来简直就不是个事儿,为什么要逼迫她?” 房玄龄的妻子就是五姓七望的女儿,听了刚要说话。李世民就赞成殷元:“你这话说得对!” 李世民对五姓七望那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奈何还没法子把他们连根拔起,心里扎着一根刺,有机会就往五姓七望身上踩一脚。 殷元也没说错,五姓七望这几家的女孩凭借着家族门第在婆家比山大王还要霸道,别说欺压妾室,连公婆都不放在眼里。都说脏唐臭汉,唐朝的脏不仅仅是皇室,整个上层社会都很脏,北朝的荒唐野蛮延续到了唐朝,也就是有这样的温床才有了唐玄宗霸占了儿媳寿王妃的事。 李世民和殷元君臣两个把五姓七望骂了一番,痛快了之后李世民打发殷元离开,就跟魏征说:“玄成,要是昨日那仙人说的是真的,过几日你就要梦中斩龙王了!” 魏征哈哈大笑:“若是如此,陛下,死也值了。” 君臣三个哈哈大笑起来。 第82章 沙漠 金狮在门口就听见大夏难受的痛呼声,推开门,把臂弯上搭着的一张薄薄的蚕丝被盖在大夏身上。随后隔着被子在大夏的肩膀上摁了一下,大夏随机发出一声惨叫:“疼啊!” 金狮松开手:“要不然拿香膏给你揉一揉。” 大夏痛苦地说:“这是骨头疼,不是肉疼。” 金狮站起来打开窗户,让阳光倾泻进来照耀在窗台上摆着的一瓶花上,他嘴里却说:“这是你自找的!就知道去了有此劫难,还在那里待了那么长时间。” 大夏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你不懂,人这一辈子总要做几件不可理喻的事情,那是我的故国,魂牵梦萦的地方,我怎么能不去提醒一声。” 金狮刚才说话的时候满腹怨气,此时听了只能叹息,走到床边趴下,和趴着的大夏面对面,他伸手轻轻摸着大夏的头发,说道:“虽然如此,我不想你再去了。” 大夏坚定地说:“我还要再去一次,事情不做完我是不会放弃的。” “那唐天子不会有性命之忧,南海菩萨不过是吓唬他一下。再说了,他死了还有太子,想做天子的人多着呢。你又何必掺和进去?你亲口说过,掺和的越多反噬的越多。” 大夏不同意他的说法:“我只去两趟罢了,算什么掺和?前一趟去提醒他们,后一趟保护唐天子,免得他真的在地府住下无法返回阳间。”大夏生气地说:“你在这世上叽叽哇哇干什么?你做什么我不管,你也别想管我。”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是你被残存的禁酒令压制,我不过是心疼你。” “谁让你心疼!”大夏坐起来,“大师,咱们要是没法搭伙直接散了,你这样子让我看着不舒服。” 大夏说完掀开被子蒙在他头上,化作一阵风消失了。 金狮急忙掀开被子,冲出门已经没有了大夏的踪迹。 他手腕上的佛珠落入掌中,他满面寒霜,嘴角紧紧抿着,五百年恩爱,在她看来不过如此,说走就走了! 金狮气的浑身发抖,转身回去坐在了床边,伸手在大夏趴过的地方摸着,这里还残存着大夏的体温,他看了一眼室内,虽然各处塞得满满的,然而这里没一件她爱的东西,他此时才发现,五百年时间暖不热她的一颗心,人家抱着随时离开的念头一刻都没放下。 这时候紫石金睛兽来到门前,歪着头看主人。 床榻上的体温已经消散在了空气里,金狮站起来出门,把门关好后跟紫石金睛兽说:“走吧,咱们回寺里。” 回到一心寺,他吩咐跟上来的一个小沙弥:“召见一二品官员,包括阴官。” 没一会阳间阴间数十名官员急匆匆来到大殿上。金狮面对着佛像坐着,背对着跪下的官员说:“前日世尊在灵山说要让中原大唐国的取经人越过万水千山来取真经,如今南海观音去了长安寻访取经人……” 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城隍苏方抬起头看金狮的背影,金狮坐得端正,穿着杏黄色僧衣,外面罩着金色佛衣,这装扮他五百年没穿过了,这五百年来都是一身白色,看上去很随和,如今这装扮矜贵了很多。 城隍心里念着长安,虽然大汉没了,长安还在,唐人的祖先是汉人,汉人的子孙是唐人,这是割不断的血脉传承,他自然关心这件事。 金狮的声音传到城隍耳朵里:“……事关我兄长,所以我要去一趟长安。国内有事儿让苏方去长安寻我,没大事就不用去了。” 众臣一起应了一声是,金狮消失在大殿上。城隍赶紧爬起来,心里盼着一定要有事,这样他能回一趟心心念念的长安。 想到这里他急着去找大夏分享,然而兴冲冲地去找大夏,却发现没找到。他也不着急,觉得大师去了长安,大夏肯定也去了,说不定大家能在长安街头相聚呢。 金狮站在云头,看了看繁华的长安街头,对身边的紫石金睛兽说:“你找地方躲一躲,晚上再来城里寻我。” 紫石金睛兽委屈的哼唧一声,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发出声音,询问他是不是和大夏吵架了,为什么半天没见到大夏,这几百年大家一起出去玩儿,怎么这次不带她。 金狮瞪了他一眼:“你想让我把你拴起来吗?” 紫石金睛兽吓得赶紧跑了。 金狮更气了。 他在云头上数次深呼吸后才把心里的郁闷给压下去,手中佛珠散出金光漂浮在他跟前,十二颗佛珠旋转了一下,他就演化出金蝉如今挂单在洪福寺,随后看向城中一个方位,化作一缕流光落到了洪福寺的山门前。 他刚落地,城中居住的南海菩萨睁开了眼睛,对身边的徒弟惠岸行者说:“奈陈国主来了,如今在洪福寺,你去请他来,跟他说此时不可和金蝉见面,免得坏了世尊谋划。” 惠岸行者点头应是,急忙来到洪福寺。 如今金狮在洪福寺又是一番境遇,他进了寺庙跟里面的僧人说要挂单,僧人睁大眼睛看他。见他人瘦个子高,眉目俊俏,举止矜贵,关键是浑身锦绣。居然穿黄金拉成细丝编织的袈裟,看得出来这袈裟沉甸甸的垂坠下来,压得里面的衣服服服帖帖,更显得他肌肉均匀,是个吃喝不愁养尊处优的和尚。 知客僧赶紧引着他进入寺里,这寺里的很多和尚出来看他,躲在四处议论纷纷,从他的言谈举止议论到穿着,几双利眼把他衣服价格估算了一番,觉得这人把十万贯家财穿在身上。 最妙的是这和尚模样足够俊俏,人还年轻,如此迷人的和尚肯定让贵妇们看了移不开眼,就是不知道他那方面的功夫行不行,就怕是个银样镴枪头。 此时金狮已经和主持说上话了,主持正盘问他的来历,金狮只说今日住一晚,明日就走。 他实在是受不了这里的和尚,这压根不是什么佛门清静地,对在这里挂单的金蝉很担心,就怕金蝉在这里学坏了。此时蹙着眉头想办法把金蝉给弄走,换个好点的寺庙。 在他搪塞主持的时候,空气中一阵波动,惠岸行者从外面进来,寺中的僧人都看不到他,他对着金狮合掌说:“大师,家师听闻您来了,请您一见。家师还说请您暂时忍耐几日,过几天再和圣僧相见,这个关口万万不可坏了佛门大事。” 金狮听了低头想了一下,站起来说:“也罢,几百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几日了。”说完走出门去。惠岸行者连连捏着法诀,令寺庙里的人都忘了刚才金狮来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才和站在云头上的金狮一起去南海菩萨暂居的庙里。 金狮和南海观音见面说了几句话,只说自己来这里是看望师兄,拒绝了和他们师徒一起挤在庙里的邀请,随后就坐在云端俯视长安。 一连几天整个长安城都很安静。金狮盯着皇宫那里,没见到这里有什么动静,更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他在观察着李世民,发现此人性格恢宏豪迈,确实有明主姿态。再看朝廷中官员们大都有一身浩然正气,而盘旋在宫城上面的气运金龙威严无比,整个国家的运势蒸蒸日上。再升高一些,俯身看到中原龙脉奔腾向前,十分活跃,颇有少年昂扬向上的姿态,这一切都预示着盛世要来了。 他甚至冒出了想去和李世民聊一聊的念头,毕竟这种千年难遇的人不结交一番实在遗憾。 尽管他心里想了很多,可还是安静地坐在云端,让白云遮挡了身形和佛光,只等着大夏出现。他对大夏隐藏的本事了解的很清楚,一旦没在她变化的时候盯紧她,就会再也找不到她。不过这事儿也好办,只要看紧了李世民,大夏一定会出现。 大夏压根不在长安。 她也没想着再去长安,南海菩萨不是个好糊弄的神仙,她能糊弄一次,很难再糊弄第二次。毕竟菩萨一旦谋划定了,各方安排好,各方势力就要紧盯着李世民了。菩萨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让李世民恐惧,不仅恐惧,还要让他绝望,让他知道人斗不过这些有大神通的神仙。就算是在阳间为一代雄主,到了地下仍然是个普通鬼,昔日升斗小民能成为阎王的座上宾,他们这些杀才们只配做阶下囚,帝王将相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个。如果唐天子还想在地下做贵鬼,就要配合他们。 长安城发生的一切都是个局,而这个局就是为李世民设下的。 在大夏眼里李世民不算重要,她见过很多人族共主,李世民再英明也不过是个人君,没有他还有其他人。大夏眼里最重要的都是中原之民。 所以她这番辛苦不是为了李世民,而是为了隔绝地府。 她要弄清楚地府是怎么运作的,第一步就是要确定地府的方位,入口,然后再进去。 大夏来到西域,汉朝时候的西域已经有沙漠了。大夏确定黄泉路就在沙漠之中,因为她上次跟着金狮去地府,摔倒在地面的时候,发现地面有阵法,还有大量的沙子,而整个中原王朝只有西域才有沙漠。 大夏变化成一个被沙匪抢劫过的胡商,牵着一只骆驼走在沙漠里。他浑身衣衫褴褛,中午走不动了,趴在骆驼背上直不起身子,身上的伤口在太阳下暴晒下似乎要腐烂,好像下一刻他就要死去。 最终在骆驼下沙坡的时候他从骆驼身上掉下来滚落在沙地上,面朝下趴着。 周围无人,也没人来救他,只有骆驼在不断叫唤,让他赶紧起来。 大夏很感动,有时候动物比人善良。 但是她不能起来,她的手插在沙子里,指尖触及了一些若有若无的灵力,心里忍不住嗤笑:“我这群愚蠢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啊!你们一定是肄业的,我可是优秀毕业生,你们这些小把戏在我面前太可笑了,我离开夏朝的那几百年里面你们在做什么啊?” 阵法简陋,灵力不够流畅,多人合作布下阵法,整个阵法运行是有问题的,衔接之处很容易出事。 就一整个屎山代码! 很好,她已经知道怎么破坏了,她敢保证,这玩意一旦破坏,别说上百年了,就是上千年都修复不好。 毕竟那一夜她一口一口吞下了喜神的身体,然后手持一对丰本剑大杀四方,把所有见到的同门都给杀了,想重新布阵,除非请她师父来。 她师父来了也没用,因为她布阵用的是自己的心头血,除非捉住自己用秘法取心头血破阵,不过到时候她永远留在凡间,剥离出去的天庭地府灵山和她的距离比时间还长比空间还远,永永远远不相见。 大夏嘴角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她师父闭关了,最少还要四千年才出关,所以对方无解。 她得意了一会瞬间冷下脸,忍不住哭了起来,她终于知道几百年前师父为什么特意来金城外的大山里和她见面了。担心她也不是借口,看她是不是被杀也不是师父的最终目的,他来找大夏是因为这是师徒的最后一面! 二百年内她要完成绝地天通,他老人家四千年后才会出关。几百年前相见不是最后一面又是什么? 大夏无声地哭泣,哭得浑身抽搐。 师父是最爱他的人,哪怕她出了很多丑让师父在朋友们跟前被笑话,哪怕她后来杀尽了同门让师父差点成个孤寡老人,多年心血付之东流,为弟子的死痛哭流涕,但是师父还是爱着她这个逆徒。 大夏的眼泪很快流进沙子里消失不见,骆驼跪在沙地上用嘴拱她,担心她死了,不断叫着让她起来。 最终大夏踉跄着起来趴在了骆驼背上,被骆驼背着穿越沙漠。 夜晚沙漠上空繁星点点,气温偏低,大夏趴着跟冻僵了一样,看骆驼越过黄泉路。 骆驼自然看不到,但是大夏的眼睛能看到一条若有似无的路上数不清的鬼魂在急速前进,这阵法用了缩地成寸,用了迷魂阵,这迷魂阵很厉害,她上次都中招了,要不是跌倒在地,她压根没意识到在阵里。 这里大阵小阵层层嵌套,很多地方因为连接有问题,一些阵法露在地面,又补种了曼珠沙华,这种花不见叶、叶不见花的植物是为了遮人耳目掩盖阵法的才特意种的。 大夏这一路上除了抛洒自己刻写的阵法以外,还时不时从骆驼背上跌落下来篡改一些阵法,到时候一旦自己的阵法启用,这些篡改的部分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夜晚也有勾魂的阴差来到大夏身边查看人死了没有,可惜一副重伤濒死的胡商还有生机,他们遗憾的摇头离开了。任凭骆驼带走了大夏,他们觉得这胡商今日不死明日必死,这模样是无法活着走出沙漠的,所以不介意让胡商多活几日。 大夏也为同门们感慨了几句好心思,一旦脱离阵法的范围,阴差们就被定向传送,这些勾魂的使者们压根无法分辨沙漠和黄泉路的区别,对于大夏来说,黄泉路就在沙漠里,近在咫尺。对于鬼魂和勾魂阴差来说,犹如远在天涯。 这一刻大夏终于明白伏羲在她梦里说过的话了,多维空间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此。哪怕在同一个时间,利用种种神通分割了空间,两个人能在同一时间穿透彼此还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 返回过去需要空间和时间配合,看似简单却难如登天。 然而在这一刻,大夏悟了。 她有很多理论知识打底,被伏羲和女娲揪着耳朵填鸭式教育却一直不开窍,而此时她恍然大悟,原来这样可以回到过去啊。一瞬间理论融会贯通,她又掌握了一项神通,她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可以无限长,她哪怕到了生命的尽头,也能回到生命的初始位置再活漫长的一辈子。 现在只要她想,她就能回到过去,过去有喜神,她能在事发前和喜神示警,大家一起提前逃命。还能回到五百多年前的某一天,她背着篮子去采药的时候遇到了师父,她能从容地跟师父道别,不必留下太多遗憾。 她甩了甩脑袋,让自己忘了这个技能,过去的记忆虽然甜蜜,但是眼下的金狮也值得珍惜,姑且算是没有变成一对怨侣。 而且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为了做这件事她能堵上自己的性命,所以,人这一辈子总要做几件不可理喻的事情,而她此时就在做。 大夏在繁星下默默给自己打气:我必定会成功的! 第83章 入梦 八水绕长安,从天上向下看,就能看到渭、泾、沣、涝、潏、滈、浐、灞这八条河流围绕着长安这辉煌的都城向东流去。 昔日司马相如在《上林赋》中对长安周围的八条河流极尽夸耀,如“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东西南北,驰骛往来”“触穹石,激堆埼,沸乎暴怒,汹涌澎湃”,因此八水绕长安就引得人无限遐想,多少文人雅士帝王将相想要看一看这八水绕长安的盛景。 因此李世民有个疑问:周边有八条河呢,怎么就非要杀了泾河龙王? 他还特意找了长安这几百年的地方志,想要看看泾河龙王到底作了什么恶,犯了什么天条。 结果他查了文献,又翻遍了隋唐这几十年的文牍,发现泾河也就一般般啊!地方志也说了“夏秋偶有泛涨,亦不至于漫溢为害”。 而且这条河在秦朝时候与著名水利工程郑国渠相连,郑国渠就是引泾河水灌溉关中,只不过泾河泥沙多,后来郑国渠因为泥沙冲击淤堵了。在汉朝时候,郑国渠连接泾河的地方废了,汉朝人在郑国渠的开口处约十丈位置重新开挖,利用郑国渠故道重新灌溉关中,又称白公渠。可是白公渠南北朝时候又报废,隋朝时候关中就已经开始清淤,唐朝武德年间更是有人提出重新在泾河修筑水利工程。 综合各方面考虑,李世民不觉得泾河龙王非死不可啊!难道下错了雨就那么重要? 只能说太宗陛下的道德起点还是很高的,是个讲道理的皇帝。太宗皇帝毕竟是经过他表叔杨广这位广大帝折腾天下的人,知道有时候想弄死一个人不是因为他犯错了,而是有人觉得他该死。 李世民叹口气:“泾河龙王啊泾河龙王,你何其倒霉啊!” 说完他叹口气,跟端着茶汤进来的长孙皇后说:“我感慨那江河龙王倒霉,想想我,被满天神佛算计,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不倒霉。往后有机会要跟他们说一句多谢他们看得起,回头必双倍报答。” 长孙皇后把茶汤端着递给李世民,笑着说:“二郎你要是真这样说了,人家还不气得跳脚。” 李世民哈哈笑起来,他一边喝茶汤一边说:“想想都觉得奇妙,咱们与那泾河龙王算得上邻居,咱们住在城里,他住在城外,然而人神不同路,要是没这件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和那倒霉龙王认识,没想到有一天遇到杀鸡儆猴,他是那只鸡,我是那只猴。缘分啊,真是妙不可言。” 长孙皇后站起来绕到他背后给他捏肩,这时候外面的雨停了,长孙皇后说:“这真是下午下雨了,要是按照那位娘子的说法,这龙王不仅改了时辰,还改了点数。二郎,这几天夜里真的会有个龙头从天而降落在咱们宫里吗?不如先把孩子们送去阿耶跟前住几日,免得吓坏了他们。” 李世民也担心吓坏了妻子,就说:“阿耶那里乱糟糟的,他养的那几个儿子个个不成器,上次青雀还和他们吵架,去了只能让你们母子生闷气,不如你带着孩子去九成宫住几日。”① “这……” “放心吧观音婢,我在战场上还没输过呢,不过是开头一阵徉败,此事于我而言轻车熟路,你还不放心吗?” 长孙皇后笑起来:“我就带孩子们去九成宫住几日,等二郎召唤我们母子了再回来。” 次日夜里,金狮在夜空中的云朵上打坐,旁边趴着打呼噜的紫石金睛兽。金狮突然睁开眼,用手拂云后垂目下看,就看到土地庙里面一道光飞向皇宫上空盘旋的金龙身上。 南海观音这几日就住在长安城的土地庙里,这道光代表着她出手了。再看皇宫上面盘旋的龙被丝帛束缚了身体,极力挣扎,凶相毕露,正欲择人而吞噬。一时间中原大地上三条龙脉同时翻腾,星光摇曳,夜空中各处山峦震动起来。 金狮睁大眼睛,惊叹不愧是中原福地,国运如此深厚,光是这种气运翻腾都足以惊天动地,如果真的伤了皇宫中的金龙,只怕难以收场。 他就等着看南海菩萨的反应。 南海菩萨也没想到气运如此之盛,她不过是想让金龙安静一会,放泾河龙王入唐天子梦中,没想到啊! 于是南海菩萨立即说道:“贫僧愿意去尊号中的一字以避唐天子讳。”李世民乃是天子,天下人断不可能直呼他姓名,要避讳他的名字。南海菩萨去掉自己尊号中的“世”无疑是退了一步,而这一步代表了她向皇权低头。 佛门心心念念就是要凌驾于皇权之上,她这一步让她这一支彻底绝了凌驾在皇权之上的可能。用这一步平息气运之怒,为佛门这次的传经大业能顺利进行铺平了道路。 气运金龙的反抗就没那么强烈了,唐朝对待强敌和对待叛乱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对待外来的强敌,如突厥和昭武九姓,没臣服之前就是强敌,冲着打死灭国去的。臣服后再叛乱,那就是教训逆子,打个半死就行。因此气运金龙虽然还是很凶悍,然而大地上的龙脉已经安静了下来,星空重新放出光辉,大山也不再震动。 这时候泾河龙王进城了,他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皇宫。 李世民做梦了,这梦很真实,全然没有梦境斑驳之感。他梦到自己在花园里赏花,徘徊在花树下。李世民看着花树还在想:怎么没梦到骏马?要是能在梦中疾驰打猎该多好?随后立即摇头:既然梦了,就该在塞外草原上打猎,那才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美梦。 就在他叹息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陛下救我!” 他转头看到一个中年人跪在身边,立即问:“你是什么人?” 这中年人立即自报家门,把自己误了时辰克扣了雨数要被斩杀的事情告诉了李世民,又说明日午时三刻,又人曹官魏征监斩,求李世民救命。 李世民自己都觉得这龙王脑子简单,就说:“你想得少了,朕虽然不知道天上如何判案,人间是知道的。要杀死囚明正典刑,先要有卷宗和各种证据,证明此人该杀,衙门上报有司,有司核查后来报给朕知晓,朕再询问后案件后勾决,最后才是秋后问斩。你不去天上找人通融,也不去自辩,更不曾发动亲朋好友为自己说话,只来求朕这个外人有什么用?朕就是让魏征不斩杀你,难道就没有别的监斩官了吗?你本末倒置了啊!” 泾河龙王就说:“陛下不知道,陛下还是万邦之主,陛下的话天上地下都是管用的。” 这话刚说完,突然夜空中一声霹雳,泾河龙王吓得一哆嗦,他如今就处在惊魂未定中,被雷声吓得差点魂不附体,立即哭求起来,状态十分悲伤。 李世民心里一下子明白了,泾河龙王刚才说的那句话是真话,还很关键。 人间天子在神魔世界是有权利的,这权利还很大,但是神魔不想让天子知道。 要让这场大戏唱戏去,李世民就要答应这倒霉龙王,可是他装不出昏君样子,李世民如今三十多岁,在他这几十年的人生里见过很多皇帝,荒唐如他表叔杨广,糊涂如他耶耶李渊,还有王世充,窦建德这些算不得皇帝的土霸王。他在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这些人的模样,他实在学不出来。 于是他打算本色演出,在泾河龙王哭的悲切的时候,他瞬间化身一个哭包,和陌生的泾河龙王抱着一起哭,哭的那叫一个伤心难过! 他也说了:“朕与魏征毕竟是外人,天上事我们也管不了插不上手,朕和魏征能帮就帮,实在帮不上你也别怨恨我们。实话说,我们肯定帮不上,你这会出宫去找亲朋好友救命去吧,这时候也别在乎什么金珠玉器,性命要紧,朕也不知道天上神仙喜欢什么,朕的私库你尽可取用,全拿走也无妨,你的性命要紧啊,快去吧。” 泾河龙王哭着走了,李世民擦着眼泪觉得刚才的一席话对方大概听不进去,因为泾河龙王走的时候看着浑浑噩噩,他也不知道这是别人算计施法了,还是真的遭逢大难六神无主。 总之这场梦结束了。 对于李世民来说今晚上的事儿办完了,但是对于南海菩萨来说,今晚上察觉到了这任务的棘手程度。 中原的君主大部分不好糊弄,没想到这个居然这么不好糊弄。 她忍不住皱眉:“来早了!” 惠安行者问:“师父,怎么说来早了?” “那唐天子正年轻,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这时候对于他来说,满腹豪情有用不完的精力,自然不会想着延寿长生。” 对方如果没需求,就很难令他就范。偏偏还是个聪明的,哪怕是梦中还有几分逻辑,没能跟着引导露出昏聩的样子。 难道这是个难得一见的圣明天子?接下来的安排真的能震慑了他吗? 第84章 旧象 次日中午李世民和魏征一起吃饭,吃完后李世民对魏征说:“玄成,手谈一局如何?” 魏征对李世民拱手:“请赐教。” 于是君臣就在大兴苑内找了向阳的亭子一起下棋,下棋的时候就说起冯盎入朝之事。冯盎是冼夫人的孙子,地地道道的岭南王。 冼夫人是俚人首领,曾经亲率大军平叛,被陈朝授予中郎将,后来陈朝灭亡,率部归降隋朝,维护一统。在岭南被尊为“圣母”,一辈子保境安民,受到当地各族爱戴。因此在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册封,如高凉郡主、谯国夫人,宋康郡夫人等。 在武德五年,很多人劝说冯盎说隋朝已经没了,趁着如今占据二十多州的土地不如在南越称王。冯盎和他祖母冼夫人一样没有选择列土封疆,而是率部归顺唐朝,被册封为越国公。然而因为各种争斗,冯盎一直没入朝拜见李世民,外界传言他要造反的谣言已经有十几起,因此冯盎在镇压獠人叛乱后立即携子入朝觐见李世民。 对于这次见面李世民和朝中大臣都很重视,李世民更是派出李靖亲自去迎接冯盎,过几日他们就能到达长安。 正在讨论这件事,魏征越说越没精神,眼皮子越来越沉重,身体说软就软。李世民看他突然疲惫,就问:“玄成,怎么了?” 魏征立即倒在棋盘上,棋子撒了一地,李世民立即跳起来查看,就怕他的人镜出事。刚把手指放到魏征鼻子前面,魏征打鼾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简直是刹那间入睡! 这时候外面的千牛卫看到李世民跳起来以为是出事了,一群人冲进来,看到魏征睡着了,就有个千牛备身推了一把魏征:“魏左丞,醒醒,醒醒。” 人家使劲推了几下都没有把魏征推醒。 李世民说:“不必叫他,找件衣服给他盖着点,让他睡吧。” 千牛备身就把自己的披风盖在了魏征身上,李世民就趁机让人拿弓箭来在附近打猎,左右千牛卫陪着他一起开弓射箭,李世民本就是马上皇帝,骑射本事无双,于是跟随的千牛卫欢声雷动,隔着很远传了过来,惊醒了魏征。 魏征坐起身来左右看了看,看到了面前的棋盘和附近的景致才想起睡梦前的事情。他给自己擦了擦汗,把身上的披风摘下来急忙去找李世民。 李世民把衣服扎在腰带里,纵马往来箭无虚发,跟随的千牛卫喝彩声连绵不断。当时李世民就来了兴致,跟左右两卫说:“尔等随朕去昆明池,今日务必要玩得痛快。” 左右两边应答声一片,魏征这个惯会扫兴的人立即冲了出来,上去抱着李世民的马头开始进谏。 李世民听他唠唠叨叨,也是没法子,就答应今日不去昆明池打猎,左右千牛卫听了瞬间泄气,这些千牛卫要么是官宦之后要么是宗亲外戚,本就是长安城里的纨绔子弟,喜欢打猎喝酒,原本以为今日跟着陛下能快乐玩一日,没想到又被魏玄成给拦住了,都暗暗对这位巨鹿县男翻白眼。 李世民下马,让千牛卫把马牵走,他自己把掖在腰带里的衣服解出来,问道:“如何?做美梦了吗?” 魏征一副心悸的模样:“这可不是美梦,简直是噩梦。臣一睁眼就坐在桌子后面,两边催着臣监斩,臣说‘判决死罪,要在两天内五次申奏,下各州的要三次申奏;申奏批复何在’两边兵将不应答,厉声喝斥让臣速速监斩,极其傲慢嚣张。 这时候斩龙台上押着一条龙,一直在叫冤,臣就不同意问斩,说这必然是有冤情,如此不慎重岂不是要生出冤案错杀了好人。说完整个人晕晕乎乎地下令监斩,跟喝醉了一样,也跟生了场大病一样,就是脑子管不住嘴,那还在叫冤的龙被一刀斩了脑袋,血淋淋的脑袋从斩龙台上滚下天去了。” 李世民听了蹙眉想了一会,把马鞭塞到腰带里,看着远方跟魏征说:“此乃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为而死。就是借他那一颗头颅吓唬我呢,所以他的死是必然的啊!” 魏征就说:“这事儿人家办得不敞亮啊!” 随后君臣一起鄙视天庭只会玩阴的,据说天庭存在了无数年,难道到现在都没神仙会玩阳谋吗?笑死人了! 夜里果然天上掉下一个龙头在立政殿前面的台阶上,把值夜的宫女吓得尖叫,动静很快惊动了附近的千牛卫,太监侍卫一起奔来,在灯笼火把的照耀下,血淋淋的龙头就这么被大家看到了。 不论是金狮还是南海菩萨,都在盯着立政殿,不同的是南海菩萨一直盯着李世民,而金狮的眼神在围着龙头的侍卫太监身上来回扫视。他力图分辨清楚这些人里面谁是大夏。 虽然这龙头血淋淋的,一群侍卫却一点都不害怕,围着指指点点。这场面不算血腥,特别是上过战场的侍卫,那尸山血海比这可怕多了。 李世民披着衣服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这龙头好大啊,比朕想的还大。” 一个侍卫就问:“陛下,这如何处理?” 要是明日传扬出去肯定又是一番风波,死龙不是个好兆头,特别是不远处的大安宫还住着太上皇,前几年因为玄武门之事和陛下父子两个还僵持着,万一太上皇那脑子冒出点别的念头,说出句陛下要谋杀他的话闹起来折腾的还是大家。 李世民觉得这玩意太惊世骇俗了,还是早点处理了,免得到时候百姓们惊慌。就说:“找个地方埋了吧,算了,既然都死了,也别身首异处,他尸身定有人入殓,脑袋给他们家人送回去。明儿一早,你们避开百姓扔泾河去,这是泾河龙王的脑袋。” 说完他淡定地回去睡了,因为他是真不怕,前些年征战,睡在尸体旁或者枕着尸体吃军粮的事儿都干过,这龙王的脑袋还是很干净的,切口平滑,各处须发完整,没烂成八瓣。他觉得天庭斩龙台的手艺不错,没让这倒霉龙王走得太痛苦。 侍卫抬走了龙头,太监们打水洗干净了台阶,宫女们端着炉子放在台阶上熏着,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平静。 南海菩萨忍住赞叹李世民谈笑自若临危不惧,夸赞完就忍不住皱眉,这超出了预料啊! 她跟惠岸行者说:“让龙王的魂魄来此,找唐天子索要头颅。” 金狮看着侍卫们移走了龙头,太监们打扫完回去了。这里面大家的行为都很符合身份,他蹙眉想着:难道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在哪里? 大夏已经出了沙漠来到了玉门关外。 玉门关在夜空下是一处看着不那么雄伟的关隘,然而这地方有极其深厚的历史底蕴。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虽然玉门关不雄伟,但是大唐将士的宝刀足够锋利,所以高昂的士气组成了看不见的玉门关。 她变化的胡人痴痴迷迷地看着这关隘,玉门关在她的文化传承里简直是里程碑一样的圣地。 随后她变化的胡人笑着倒下,因为这里有杀人越货的宵小,趁着夜色在没入关的胡商这里杀人越货。这样落单的胡商最好下手,杀了也就杀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然而他们摸遍了尸身都没找到值钱的玩意,忍不住骂了一声,把最值钱的骆驼牵走了,尸体也不处理,任凭风沙掩埋了尸体。 大夏看着他们走远,对着地上的尸体看了一眼,这本来就是障眼法,过一会尸体就消失,不会有人关注,也不会有人询问,玉门关内外的治安差别很大,入了玉门关才是个人,在关外,特别是胡商,那就是两脚羊。 她随后就变化成了一个鬼魂迈上了沙漠,然而她不是真的鬼,站了一会没什么变化,只能追着另外一道魂魄往西飞去,她一路跟着魂魄来到了黄泉路,随后被残存的禁酒令挤压着进入了地府。 这里的鬼魂组成了洪川,她在鬼群中被裹挟着进去了,她的计划原本是想要在地府入口这里等着李世民,可是没想到这里的鬼魂居然有这么多,简直是囊过了世间万物。她要是在这里逆行或者是穿行都太显眼了,所以她直接被分配到了十殿前等着审判。 这一路走来,她发现这里的建筑风格莫名熟悉,有一丝丝蛮荒气概。 她最终抓住机会变成阴差在地府走了一些地方,从建筑细节方面她已经知道这是哪里了? 酆都城! 这里就是酆都城! 酆都城终年不见阳光,到处黑乎乎的,所有的建筑都很粗犷。哪怕是装饰,也是极其骇人的骷髅骸骨。这种可怕的地方谁见了不哆嗦? 大夏反而觉得很适应,因为早年她出生的夏部就是这个风格。装饰的骷髅也是打猎后吃了肉留下的猎物骨头,要是牙齿趾骨等小件的骨骼,会打磨一下用绳子穿着挂在身上。再大一点的就有各种用途了,比如说敲鼓用的鼓槌是大号腿骨,再比如说用飞禽的腿骨做乐器,什么骨笛骨箫骨排箫,尽管放飞想象,只要想到,上古先民们都能做得出来。 最后只有头骨用处不大,但是节约的先民们就会先挂起来,想着将来有可能会用上,同时挂着还能显摆打猎能力,更能装饰屋子。 在别人看来,这是野蛮愚昧的时代,但是在这种时代诞生了最初的音乐、绘画、伦理、字体,这并不比任何一个时代差,对于大夏来说,某种意义上这个时代也是她这辈子回不去的童年。 她真的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一丝残余的蛮荒气概。 她忍不住叹口气。 她想金狮了,因为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能听她说这些的也只有金狮。 金狮这时候正紧盯着皇城,他身边的紫石金睛兽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 此时除了被丝帛束缚着没挣脱的气运金龙,只要是没睡着的人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头男尸进了宫。 侍卫们是不怕尸山血海,但是这是他们头一回看到没头还能走的尸体。特别是夜里,碰上能行走的尸体,这场景谁看了不心脏狂跳,他们这时候还能冷静地和尸体对峙已经足以显示唐兵的风采了。 这尸体就是泾河龙王,大喊着“还我头来,还我头来!” 侍卫们关键时刻也没怂,在号令下直接冲锋,然而这尸体也不是普通的尸体,直接飞过人墙来到了立政殿前面。 李世民听到有人喊:“你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你答应救我为什么要让你的人曹官斩我?还我头来,李世民,你还我头来。” 李世民心想把妻儿打发走就是对的,夜里碰到这种索命的哭声肯定要把他们吓坏。下床就要出去,宫女们哭着扑来,纷纷拉着他说:“陛下,陛下,那是一具无头男尸,就站在门前,吓煞人也,等千牛卫来救驾吧,您可千万别出去。” 等救就不是李世民的风格,他转身把墙上挂着的唐刀取下。打开看,这是一种特殊锻造的钢刀,因为反复捶打钢坯,致使上面有一圈圈的纹路重叠,因其成刀面上会呈现出均匀细腻的折花纹理,所以被称为折花刀。 他提着刀出去了,宫女们不敢再拦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去。 李世民打开门,看着眼前的无头男尸,说道:“你这孽龙,你没胆量寻你的仇人,反而柿子捡着软的捏,找朕这个局外人晦气,你可算是打错算盘了。”说完提刀就砍。 这时候一阵风吹来,南海观音出现,她浑身佛光普照,背后有大光相,踩着莲台托着玉净瓶,用杨柳枝撒了一点甘露在泾河龙王身上,泾河龙王瞬间和李世民拉开数丈,悲戚地哭着往西去了。 南海菩萨也不说话,对着李世民颔首打招呼,随后消失不见。 李世民直接提着刀回寝宫继续睡觉。 金狮在云头上看了一个全程,自始至终都没找到大夏。 金狮皱眉想了一会,突然心里一动,暗自骂自己笨。大夏从不担心恶鬼伤人,她担心的是唐天子回不到阳间,也就是说她知道唐天子要去一趟地府。 以金狮对大夏的了解,这会儿大夏已经混入了地府了,他现在想办法要去一趟地府。 这时候惠岸行者来了,合掌躬身对金狮说:“大师,家师请您去共赏大事。” 金狮拒绝:“我是来看望我师兄的。” 惠安行者又说:“在下不能做主,您不如亲口跟家师说明。”他笑了一下:“行与不行,您二位商量。” 金狮想着确实没必要难为木吒,吩咐坐骑在云端等候,他化作一阵风到了土地庙。 南海菩萨开口就说:“这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是要让泾河龙王入唐天子梦中惊扰他,可是那唐天子不是一般人,别说梦里了,就是刚刚亲眼看了,他也不会就范。” 金狮听了就说:“我是来看望师兄的,因为怕影响了您的安排,才一等再等,这事儿世尊既然托付您了,今日告辞回去,半月后再来。” 惠安行者立即拦着他,笑着说:“也就是半个月光景,何必来来回回,不如在长安住下。” 金狮说:“家中有牵挂,只能看了她再来。” 大家瞬间明白了,金狮嘴里的牵挂就是酒神。 旁边的龙女就说:“大师,不如我跑一趟,请酒神同来,如何?” 第85章 无奈 请她来? 惠岸行者惊讶地看着赶来不久的龙女,心想:你这是嫌弃场面还不够乱是吗? 连金狮都挑眉,心想这会儿要是大夏在家,依着她那爱热闹的脾气,要是能来还真的来了。 龙女说完后就后悔了,人家酒神来了可不受控制,天地之间没几个人能管住她,要是她再折腾出什么事儿来,那真的是难上加难。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只能赶快看向南海菩萨。 南海菩萨微微一笑:“你这孩子说笑呢,酒神因为禁酒令来不得这里,快退下。” 龙女赶紧退到菩萨身后,菩萨跟金狮说:“这件事前后不过一个月,你晚些回去想来酒神不会生气的。我这里实在是场面难收场,计划只能一变再变,我自己也不敢离开长安,这两个孩子还要给我跑腿,调动长安的各方人物。我想请你去一趟地府,把这里的事跟地藏王菩萨说一声,请他亲自布置。” 金狮表面皱眉,他心里很想去,缺的就是个进地府的理由,菩萨这么说对于金狮而言这就是瞌睡遇上了枕头。但是他还是一副不愿意的模样,皱眉说:“菩萨有大法力,天上地下都去得,亲自去和地藏王聊一聊岂不是更好?” 菩萨指了指天上,说道:“我以大法力化作丝帛裹住了金龙,然而这也不是办法,最长三五天金龙就要挣脱束缚,我若是走了,金龙能立即挣脱,到时候地府来人被暴怒的金龙一口吞了,扶助太宗魂灵归位,这计划等于前功尽弃。你也知道,咱们为了这个计划已经在这几百年里面送出去了不少好处,全天下都知道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件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全天下都看着呢,若是失败了丢不起这人啊!神仙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觉得败在人面前太丢人了,所以在他们眼里,哪怕知道李世民是个英明的君主,是这几百年来难见的天子,然而在他们眼里还是个人。 金狮心里就明白了为什么当年共工输了就难以接受结果,因为他作为一个神输给了一个人,觉得受不了了。实际上在神和人坐在同一张牌桌上的时候就已经输了,却还守着可笑的傲慢不肯低头。 金狮叹口气,有些不情愿,点头说:“既然如此,算是为了我师兄我去一趟吧。菩萨有什么书信没有,我带去给地藏王菩萨。” “稍等。” 菩萨修书一封,金狮带着去了地府。 惠岸行者看金狮走了,低声询问菩萨:“师父,您说禁酒令真的能禁住酒神吗?” 菩萨点头:“是有用的,昔日妖怪那么多,那时候没有天庭,帝乃是人族共主,受他们册封的妖怪才是神。酒神是禹王册封的正神,享受人族祭祀,所以禹王的禁酒令是有用的。其他天子的禁酒令不过是一纸空文,酒神若是真不遵守也没什么。” 龙女和惠安行者的眼神对视了一下,都说六天故气乃是淫祠祭祀的邪神,可是今日菩萨说是人族往年祭祀的正神,为何以前大家都说是邪神呢? 他们心里有疑问,但是此刻都不敢问。 不过龙女敢问另外一个问题:“禹王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这一纸禁令还有用吗?” 菩萨点头:“大约在五百年前,酒神想进地府,地藏王菩萨说她直接被挡住了,凭着她的脾气没敢强闯可见这张禁酒令还是有用的。” 大家都信这道禁令有用,佐证就是酒神自第一张禁酒令颁布后就没有再踏入中原王朝的统治范围。 眼下不是闲聊的时候,菩萨问龙女:“崔珏到了吗?” 龙女回答:“到了,按照安排,他已经入了魏征的梦中。” 菩萨点头:“如此就好。” 次日早上,李世民就发现有些头疼,他也没当回事,以为是夜里着凉,照样去宣政殿,散朝后很多大臣没走,因为今早上听说了昨日有无头男尸夜闯宫禁的事情,都来关心李世民。 李世民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和大家笑了一会,觉得头越来越沉重,浑身就跟得了大病一样软弱无力,对大舅子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说:“辅机,我原本打算今日去九成宫接他们母子回来,只是这会躯体有恙,你替我去一趟吧。” 众人纷纷询问李世民哪里难受,李世民就说大概是风寒入体,想回去睡一觉。魏征本来还想说昨日自己梦见了崔珏的事情,看李世民这副模样,只能闭口不言。 当天晚上,长孙皇后在兄长的护送下带着几个孩子回宫。几个孩子跑到李世民的床榻前看了一眼,发现他浑身通红,李丽质摸了一下李世民的额头,立即跟长孙皇后说:“阿娘,耶耶发热了,好烫!” 晚上的立政殿灯火通明,御医折腾了一晚上,第二日官员都知道皇帝病了。大臣们在立政殿外面等消息,长孙无忌皱着眉头从寝宫出来,对同僚们说:“听太子说一晚上高热不断胡话连篇,御医想尽了办法都没有用。” 这时候侯君集问:“要不找地方拜拜?” 说起这个,魏征立即开口:“就是拜也无用。” 程知节立即问:“魏老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琼立即拉着暴躁的程知节说:“玄成的意思是前几日泾河龙王无头男尸这些太令人震惊了,这时候拜泥菩萨怕是没什么用。” 尉迟敬德立即插嘴:“那就去拜老君,这些神仙总有灵验的吧。”李家给自己脸上贴金,非要和太上老君攀亲戚,看在这份情面上,太君应该会管李家的吧? 魏征看他们扯得越来越远,就说:“陛下必然是落到局里。” 前些日子大家听到李世民说有个小娘子半夜拜访,给他讲了一通故事,里面还牵扯到了武德五年就去世的殷开山。当时大家都觉得这就是个骗子娘子,没当回事儿。 接着房玄龄和魏征一言一语把事情的走向给讲了出来,身为千牛卫中郎将的侯君集也证明确实有龙头从天上掉下来。 这时候魏征就讲到了自己梦到崔珏的事情。 杜如晦听着这名字耳熟,就问:“听着耳熟,这人是谁?” 虞世南回答:“武德年间的礼部尚书,据说审过虎。” 杜如晦觉得每个字都能听懂,但是连在一起就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虎?老虎?山里的虎?” 虞世南点头。 杜如晦又说:“你说礼部尚书我知道谁了,他不是甘肃人吗?擅长排大场面大筵席,为太上皇大肆举办很多次无遮大会,怎么就审过虎呢,我怎么不知道他审过虎?” 侯君集打断他们:“扯远了,魏老道,你先说你梦到崔珏这事。” 魏征说:“我和他以前都在废太子跟前做事,算得上旧相识。” 大家都点头,昔日李建成的人手很多都在三省六部。 魏征说:“他前几年去世,昨日突然来我梦中与我喝酒,说起了他的近况,他死后到了地府,因为在生前大力推广佛法,下面人说他善良,让他做了秦广王的判官。” 大家纷纷对视一眼,一直坐着没说话的河间郡王李孝恭说了一句:“酬功!” 大家纷纷点头,这一手他们太熟悉了。自从李世民做了皇帝,昔日天策府的官员都收获颇丰,大家都捞到了爵位职位,他们捞到的爵位就是李世民在酬功。 既然地府对生前大力推广佛门的崔珏酬功作表率,那么地府归谁掌握就不言而喻了。现在是谁要李世民的命也一目了然。 人家设下了这样的圈套,就是这时候去焚香拜佛也没用了。 李孝恭没听过李世民讲小娘子来拜访的故事,连忙问道:“那小娘子后来怎么说的?” 房玄龄讲:“说陛下游地府三日后回来。” 李孝恭皱眉:“去三日能回来也无妨,就怕有变数啊!” 大家怕的也是这个。 在大家沉默的时候刘弘基突然说:“这好比两军交战,人家把咱们这里的粮草辎重摸清楚了,咱们连人家大军如今走到哪儿了都不知道,咱们现在处境不利啊!” 大家都没说话,往日要是遇到这种事,大家都指望李世民拿主意呢,眼下能拿主意的人倒下了,都沉默了起来。 另一边金狮进了地府,来到翠云宫和地藏王菩萨见面,先奉上书信,地藏王看完立即吩咐谛听去安排,接着就和金狮聊起了长安的事情。 金狮就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地藏王菩萨也在考虑这件事。跟金狮说:“最难的是把握其中的尺度啊!”跟一个见过世面的人交手,很难哄住他。 金狮就想着怎么在地府住下,他不能主动说,但是地藏王菩萨却不开口挽留他。把话说完也该走了,他问了一句:“这边一切都准备好了吧?我也该走了。” 地藏王菩萨说:“只能说尽力准备了,这种事向来就是尽人事听天命。我送送你。” 金狮就真的没法再坐下去了,被地藏王送出了地府。 出来后的金狮真是无计可施。 倒不是他没办法留在地府,而是他不能做得太刻意,太刻意就容易暴露,一旦他被人注意上连带着大夏也被人关注。而大夏那边是万不能被人注意的。 他想了想,就带着坐骑回了他和大夏居住的小院。 眼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第86章 相见 李世民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特别是他迷迷糊糊听着群臣把话讲完,来不及分析,只觉得自己时日无多,就把太子托付给了群臣,跟众位心腹说:“我要是三日后没醒来,你们就助太子登基。” 说完眼神往大安宫方向看了一眼。 群臣瞬间明白了,这是要防着太上皇。 于是纷纷答应下来,李世民觉得呼吸不畅,眼前一黑,浑身冰冷,耳边听见一声愤怒咆哮,周围似乎山摇地动,再睁开眼,他已经站在了殿外。 他急切地回到立政殿,长孙皇后已经吩咐群臣对外放出口风,就说皇帝病了,这几日罢朝。 听到这里,又一声饱含愤怒的咆哮在头上炸响,李世民抬头一看,就见到头上有金色的鳞片在翻腾,这模样就好像在挣扎一样。 他急忙来到殿前广阔的地方,看到有金色丝帛缠绕着一条金龙,这金龙挣扎了许久,已经快要挣脱了。 李世民看了就说:“你就是我啊!”别人家拿捏着,自己也在挣扎着。 金龙回应他一声咆哮,李世民伸手想去摸一下龙的鳞片,他清晰地意识到这条龙和自己同呼吸共命运。 这时候一阵吸力传来,他不受控制的飘出皇宫内院,来到了一片旷野,这里十分空旷,寂静得令人心惊。 这时候有人叫他:“陛下,陛下,臣接驾来迟。” 李世民问:“先生是何人?” 这人说:“臣崔珏,特来迎驾。” 李世民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地府判官,问道:“崔卿,真的是你吗?朕怎么觉得你和以往不太像啊?” 武德年间,李世民和李建成争斗,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李世民和三省六部斗,这里面就有崔珏。他印象里的崔珏不是这个气质,这种事情让李世民自己说也说不清楚,就很玄妙,就是眼前的这个人是崔珏,但是又不是崔珏。 崔珏说:“陛下阳寿已尽,随臣来吧。” 李世民没有如地府上下设想的那样畏惧死亡,而是欣然前往地府,路上问崔珏:“地府里面都有什么人?” 崔珏以为他问亲眷,就说:“有李氏族人。” 李世民问的不是族人,但是听他这么说了,立即兴奋地问:“我阿娘太穆皇后在吗?我姐姐平阳公主在吗?我兄弟玄霸智云在吗?哎呀呀,死亡不是一件坏事啊!” 崔珏惊恐地发现事情超出了大家的预料。 李世民这下真的觉得死亡不是一件坏事了。他不仅期盼和逝去的家人见面,还问:“不知道汉文帝在否?我每每读书最喜爱他,如果我儿子要是给我定下文宗的庙号那该多好啊!如今想到能见他,我甚是高兴。” 崔珏已经说不出话了,但是李世民兴奋起来收不住性子,又问:“我表叔隋炀帝在吗?他下去后闹了没有?现在日子过得怎么样?” 崔珏想到地藏王菩萨的安排,立即说:“陛下,这里不仅有您的族人,还有当年的十八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 “那太好了!”李世民两眼放光:“过去的好日子回来了!天下平定了之后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怀念他们。” 崔珏不服气地说:“您如今势孤力薄,他们联合在一起,您如何敌过他们?” 李世民大笑起来:“他们都败过一次了,难道乌合之众抱团就能赢,笑话!” 说完大笑着进入了地府,刚走上奈何桥,两边河里冒出无数鬼,伸出的手如树林一样,大叫着让李世民偿命。 李世民抽了腰带做鞭子开始抽打,这个环境本来是崔珏出面呵斥他们,给李世民初步建立一种可以依靠且他是权威的印象,现在这戏码上演不了了,李世民居高临下鞭打昔日的敌人,还能把他们认出来嘲笑一番。 烂钱山上的大夏也就看了一眼,心想果然是太宗,天可汗就是不一样。 天可汗的神勇让她也改变了计划,她原本的计划是隐身跟着李世民,保护他游完地府顺利回到阳间,现在大夏发现自己没必要保护他,就在地府四处布置阵法。 地府说起来大,这里其实并不大,给人一种无边无际的感觉全部是因为阵法。 自从大夏认出这里后,她根据记忆已经走遍了整个酆都城,甚至她还偷到了生死簿,查看之后才发现,生死簿和她手里的绳结一样,只是一种特殊的记事本,并不是所谓人出生时候注定了寿命的法宝。 她现在唯一没去的地方就是六道轮回,之所以没去这里,是因为这里有谛听驻守,大夏对谛听非常忌惮,忌惮到不敢靠近。 就因为没有去过六道轮回,她才不能彻底揭开这里的秘密。 大夏也没有浪费这一次机会,她就游走在各处开始捡垃圾。 路边的石板,某个角落里扔了上万年的骨头,她都捡了收起来。现在来到了烂钱山,这里因为纸钱太多,她不好翻找,只能变化成整理烂钱山的小鬼来寻找,能找到多少就找多少,也不强求。 也可能是缘分,大夏还真的在一山烂钱下找到了一张烂皮革,上面用细小的金属烫出了一些花纹,大夏认识这是一种象形字。 她真的是个学渣,认真地对着开头看了一会,连猜带蒙的发现这是《三坟》的残篇。 三坟五典对应的时代是三皇五帝。《三坟》据说是三皇时代的档案。大夏这浅薄的学问真的看不懂这是写了什么。但是这不影响她收藏这宝贝,于是大夏立即埋头钻进烂钱山里面开始找,等他把这里找完,时间都过去半个月了。她连忙打听李世民的动静,才知道人家皇帝早走了。 大夏心想:这就好这就好,反正他是安全的。 因此她悄悄的潜入六道轮回那边查看六道轮回的秘密,刚靠近就被谛听察觉,大夏怕暴露,赶紧从地府里逃出来。她因为在烂钱山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身上有一股子焚纸的味道,就怕被谛听闻着味找来,逃到西海泡着,把自己泡出一身水腥味才回彩石山。 大夏是夜里摸黑回来的,小屋子亮着灯,她刚走近,紫石金睛兽就冲了过来,大夏拍着他的大鼻子安抚了好一会才回屋子里。 进门后她就发现金狮在她的毯子上打坐,立即扑过去抱着金狮的脑袋亲了一口,嗲嗲地说:“大师,想你了。” 金狮深呼吸,把怒气压下去,冷淡地问:“去哪儿了?” “去玩儿了。” “去哪儿玩了?” 大夏吹了一口气,门被关上,大夏强行坐他怀里:“去地府玩了几天。” “几天吗?你去了大半个月!我为了等你,还去了一趟长安,又去了地府。” “啊!”大夏哄着他把这事儿讲一讲,金狮的怒气已经少了很多,所以这会也没那么生气了,就把自己在长安和地府的见闻给讲了一遍。 “这么说,你还要再去一趟长安看你师兄?” “嗯,你要是今天不回来,我明日就去。” “那你去吧。多看点热闹,回来给我讲讲。” 大夏起来打算去睡觉,这几天不眠不休让她觉得很累。就在她站起来的时候被金狮一把拉住搂在了怀里。 金狮双臂禁锢着她:“我给讲了那么多,你怎么不讲讲你这几日去哪儿了。” 大夏嗲嗲地抱怨:“这要讲到后半夜了,我这几天可累了。” “无妨,我明日走了你再睡觉。”神明是可以不睡觉的,然而大夏的习惯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去了酆都城,酆都你知道吗?” “地府,” “错了,酆都是酆都,酆都不是地府。”大夏推开他的胳膊,和金狮面对面坐着,很认真地说:“都是都城的意思,就和今日金城的地位一样,是一国之都。酆是这个都城的名字,所以叫作酆都。” “你的意思是说,那里是人族的都城。” “对,只不过这个地方特殊了一些,主要是这里的主人有些特殊,她是后土。” “后土?这个名字听着有点耳熟。” “土神后土,她大概是死了,也可能是和伏羲他们一起走了,总之她没了之后,才有了土地神。你可能有点不理解,我是酒神,但是我如果不在了,就会有黄酒神白酒神红酒神这些。” 金狮不想听她不在了这样的话,立即说:“你接着说后土,她土神,为什么特殊?” “你这话问地想让人抽你。你说社稷这个词儿怎么解释?” 金狮好歹副业是国主,于是立即明白了:“社乃是土地,稷乃是五谷。祭祀社稷,就是祭祀土地神和五谷神。后土是土神,所以特殊,明白了。” “她的名字是土,后是对她的尊称,后在以前是个很了不得的字啊,是对有最高权力女性的尊称,就如现在对男人里面最有权力的人称皇帝一样。当时的后有很多,但是后土仅此一位,很多人族部落里的后在后土面前都要恭敬致礼,因为土地给了大家生存的保障。因此哪怕后土没有治理过人族,但是她居住的地方还是被人称作都,她居住在酆地,因此那里叫作酆都。” 金狮点头,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一位重要的神明,被人祭祀和顶礼膜拜也说得过去。 大夏接着说:“后是个很温和的神,脾气很好,非常慷慨大方,但是她有个脾气不太好的父亲,就是共工。” “她是共工的女儿?” “这要说一下后土是怎么出现的,以前大家都住在山里,神都是住在山里的,水神共工操纵着很多河流流向大海,河流一路上从大山里面经过,就把山里的土带到了海里,慢慢地就冲出了一大片平原,就是如今的中原地带,这片平原出现后,后土就从土里应运而生,没有河流就没有平原,因此她是共工的女儿。 后来女娲造人,人族太弱了,在山里难以生存,女娲告诉他们去平原上生活,带着他们来到了洛阳附近,然后人族就沿着河流四处迁徙生活在了土地上。后土对这些人很照顾,哪怕这些人到处挖坑,甚至是把尸体埋在土里,后土都接受了,甚至还出面告诉那些亲人去世的人族,安慰他们说是去世的人在她那里。” “安慰他们?” “是啊!那时候的人族在神们看来很弱小,就跟养了群可爱的猫猫狗狗一样,突然有一天他们发现一只猫去世了,剩下的猫很难过,甚至有的开始绝食,她出面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说‘不要难过,猫回猫星了’,她还是猫星的主人,她这么说猫猫们都信了,狗狗们也信了,因为她还跟狗狗们说她还有一个狗星,每一个狗狗死后都会去狗星享福,不用流浪不用到处讨饭。” 金狮一下子明白了:“所谓的猫星和狗星都是酆都!” “对啊!她说大家去酆都了,那里很美好,大家都信了,而且口口相传,一代代传下来。并且默契的不去酆都,因为那是亡者的都城,总有一天大家会相见,所以活着的好好活着,死了的时候也会没什么遗憾的见面。 首先,酆都是有这个地方的,后土真的生活在这里,这里还有人族痕迹,人族祭祀侍奉后土。” 大夏说完从百宝袋里拿出一个泥板:“这是祭祀她时候用的泥板,曾经有酒鬼祭祀我的时候献上过,我把他打跑了,虽然我是酒神,我自己都不喝酒,我还讨厌酒鬼。” 金狮在灯光下看了看泥板,上面全是一些看不懂的花纹:“写了什么?” “不清楚,我也看不懂。你要知道,虽然他们当年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但是字体这玩意是后来才有的,每个部落都不一样。” “后来是怎么沟通的?” “说话啊!他们语言是一样的。那时候也不用通信,传递消息靠唱歌。” “那谈事情的时候呢?” “对歌。” 金狮了然地点头:“后来酆都是怎么变成地府的?” 大夏又翻出一块石板:“这上面的文字我认识,三皇时候的文字我不太认得,但是五帝时候我认识。共工不是撞不周山了吗?他死了之后后土受到了牵连,经常有神去找她的麻烦,因此酆都附近的百姓被吃了很多,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再发生,她决定迁都。百姓们跟着她从平原来到了昆仑山。那时候听说有天然的地下空间,后土的想法是把那里当成仓库和最后堡垒,如果丢掉了地面上的酆都,可以退回地下,躲藏一段时间再出来。最后她消失了,她所在的部落也消失了,骸骨被我扎到,就在昆仑山空腔里,大概是之后没守住。 从整个部落退入到地府出现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不太清楚,但是我能肯定,当初猎杀我的那群冤种同门们肯定在酆都城里面没少进出。” “哦?” “我发现了我很多他们留下的痕迹。”其实就是阵法。大夏叹气:“大概道门,也就是天庭、再往前推就是那群对人族事情插手不多的神明们想要好好经营酆都城,然而遇上了佛门,他们提出了一个超级有诱惑的理论:六道轮回。用轮回之说来发扬门派,说起来这里面的事儿大师你比我懂啊。” 大夏猜测酆都城后来落到了道门手里,酆都城就变成了地府,八成是他们研究长生的地方,只不过后来佛门入股,经营了一阵子闹翻了,现在是佛门占据了主导,道门退出。 金狮他对这些真不了解,他去过几次地府,但是每次都是有事才去,每次都是快速进出。 因此金狮就说:“我真不懂。” 大夏无所谓,懂不懂的都行。 她爬起来踢了鞋子倒在床上,没一会呼吸声就重了,这是睡着了。金狮起来把被子捞了盖在她身上,哪怕知道她不会生病,但是照顾她本就让金狮很快乐。 金狮把大夏盖完被子后又坐下打坐,这次心静如水,只要大夏在他身边,别说五百年,哪怕是五千年五万年,在他这里也跟一天一样短暂。 过了一会,大夏突然醒了,坐了起来。 金狮看她惊醒,就问:“怎么了?做梦了吗?” “不,我这是猪脑子啊,谛听肯定是古神,这世界上不止我一个残余,他也是。” 金狮睁大眼,说道:“他是地藏王菩萨的坐骑。”神明高傲,怎么可能给人当坐骑呢。 大夏也说:“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就因为这样想才觉得他大概是什么蛮荒后裔,但是这解释不清楚很多事情,如果他是古神,那么六道轮回就是大型实验啊!他们这是从吃人改道成了吃一部分人的魂魄?还是要用别的法子,我有点弄不清楚。” 大夏脑子里突然冒出当初喜神和自己说过的话,喜神问:“人是什么?” 大夏回答:“人是人啊!” 现在大夏自己问自己:人是什么? 是一堆躯体,可是转世轮回是什么? 是灵魂?可是三皇五帝的年代普通人是没有灵魂的,神才有元神出窍的说法。哪怕后土告诉大家人死后有一个看不到的魂魄去往酆都,但是那是假的啊!是她安慰人才说的。 人是什么? 她不禁想自己的来历,真菌夺舍了一个虫子,成了冬虫夏草,然后她自己夺舍了真菌,成了眼下的茧大夏。 在她、虫子、真菌三者中,做主的自始至终是她。 由此得出结论,人是一段意识,是一组信号,是一个念头,是一片记忆。 所以这是那群人找出的新路子,发现吞噬□□不仅不能长生,反而还加快死亡后,他们要从灵魂中求长生了。 大夏想着还要去一趟地府,所有的秘密在六道轮回中。 金狮在大夏自问自答人是什么的时候想起一个很可怕的结论:师兄死了吗? 他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金蝉了。 他还是哄着大夏睡了,次日早上,大夏醒来去采花,把瓶子里的花给换了,喂饱了紫石金睛兽才放他们走。 长安城的化生寺已经开始举办水陆大会,而游历过地府的李世民并没有被吓唬住,他已经一手萝卜一手大棒地处理佛门了。不过他的行为金狮并不知道,他落到了街上,往化生寺走去,心里有些忐忑,在师兄轮回的过程中他并没有参与,他心里在想师兄还是自己当初的那个师兄吗? 他满脑子疑问,脚下不慢地来到了化生寺。化生寺简直是人山人海,佛门经营了几百年,各处民众都笃信佛门,以前李渊做皇帝的时候频繁举行无遮大会,李世民做皇帝这几年一直打压佛门,如今好不容易举办了水陆大会,城中的官民都来参加,因此化生寺门前车马频繁,满路香风。 金狮好不容易挤到了水陆大会的主会场,看到了台上主持大会的和尚。 一直以来都是金狮瘦金蝉胖,金蝉一直是个丰腴的和尚,台上坐着的也是个丰腴和尚,长得唇红齿白非常俊俏。远远地看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是个不事生产的和尚,整个人有一种被凡尘富贵包裹的感觉。 金狮直直地看着台上讲经的和尚,两边楼上无数贵妇在看他,纷纷赞叹:“那和尚好俊俏啊。” 不仅脸好看,身板也好,那股子气质也矜贵。 大会结束后,参与的和尚们都散了,金狮急匆匆逆着人群去找金蝉。 他本就是个身手敏捷的人,在人群中灵活得像一条鱼一样,三下五除二来到了金蝉前面。 金蝉看到一个穿金丝袈裟的年轻和尚来到自己跟前,连忙双手合十询问对方来历。 金狮说:“我是你兄弟,咱们手足相连,我来看看你。” “兄弟?”胖和尚惊讶地问:“你也姓陈吗?” 金狮听了愕然,随后摇头:“我是你十世前的兄弟,你我有五百年未见了,你……” 这时候一个豪奴挤过来,尖利的嗓门打断了金狮:“小师父法号什么?我们家主人要见你。” 金狮板下脸,斜眼瞥了这个奴仆一眼,这气势压迫的奴仆瞬间哆嗦起来。 这时候又有其他几家豪奴来了,纷纷叫嚷他们家的主人要见小和尚。金蝉看了拉着金狮就走,嘴里不断地说:“罪过罪过,哎呀,你被盯上了。” 金狮问:“什么被盯上了。” “那几个是公主们的太监。” “太监怎么了?” 金蝉想了想,左右看了看,跟金狮说:“有个国公爷娶了公主,他出征两年,回来后发现公主给他生的儿子都半岁了。” 金狮一开始没听出来,仔细核对时间,瞬间明白了,这孩子是那公主和外人的儿子,所以这些公主们都盯上了自己。 胖和尚还在絮叨,让金狮千万不要走弯路。那位出征回来的国公爷直接捂死了孩子,还当街打死了一个人,宫里皇帝父子两个当不知道这回事。这话的意思是让金狮知道,沾染了权贵性命堪忧。 金狮觉得此时絮絮叨叨的和尚尽管面容已经变了,可这种絮叨和师兄简直一模一样。 他笑着说:“你放心吧,我有媳妇,我们感情很好,我是不会拈花惹草的。” “啊?你怎么成亲了?和尚不能成亲啊。” 金狮想了想说:“也不算成亲吧,我们就住在一起,没有婚礼。”他想起金蝉心心念念和金金成亲,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要流出来了。 “你这也不是成亲啊!听我的,你要么还俗要么送小娘子走,别误了人家,要不然你师父饶了你,到时候横生波澜。对了,你在哪里出家,法号是什么?贫僧玄奘,号三藏,你叫我三藏就好。” “我名金狮,你叫我师弟就好。” “好的,师弟,我观你亲切,我这几日在化生寺挂单,你先到我房里去,我因为身上还有俗差,这会要去面官,待会儿才能和你说话,劳你等等。” “好的,我等师兄回来。” 第87章 听闻 金狮并没有去三藏法师的房间里等,而是化风跟他进宫了。 金狮隐形站在丰腴的三藏法师身边,在进入宣政殿后好奇的看着满屋子君臣。这些大臣们个个头顶冒紫气,表明这些人都是些功勋之臣。 奈陈承平日久,百姓生活节奏缓慢,而且大部分人都没有储蓄的概念,也就是没有危机意识。因为上千年的太平安乐让他们没有经历过太多天灾人祸,在这种环境里,选拔出来的大臣们都喜欢诗酒茶花,爱好雅致,不像这群人,个个雄心勃勃力争上游。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金狮这个国主都做的很松弛,也没人家李世民励精图治,金狮治理国家就是在凑合着打发日子,所以他也不和人家比,看过就算了,并不想着改变,这一点很佛系。 剩下的时间金狮就在观察金蝉转世的三藏法师,因为这位法师虽然出家了,眼看俗心还是很重,对世俗权力很向往。奏对的时候完全以臣子的姿态对皇帝,没有一点出家人的模样。眼下金狮自己对佛门对师父的态度都是若离若即,维持表面关系,所以就静静的看着,打算日后对三藏法师的态度不干涉也不鼓励。 没一会三藏法师在皇帝跟前奏对完毕,退了出去。这时候李世民突然说:“针对度牒的事情……” 三藏法师想听,也知道这是在大殿门口,不敢逗留,心里七上八下,只能走了。 在李世民眼里,这个贵气的和尚头都不会也要走,对佛门在大唐的利益压根不在乎,转身的很干脆,实在出乎他的意料,让他顿时察觉出佛门不是上下一心。眼看放出的这个话题无法吸引对方留下,立即出声拦着:“穿金的那个和尚,等下。” 这时候跟着三藏法师的金狮听了顿了一下,转头回去看李世民,李世民已经从御座上起来,和金狮对视。金狮明白了,自己虽然是隐身,可是李世民看的见自己。他想着师兄在城里,又有南海菩萨看着,不会出事儿,就留了下来,举步往大殿上去。 李世民让人设下座位,对着空气说:“大师,何不解了神通留下喝杯茶。” 金狮在众位大臣中显出身形,问李世民:“你居然看的见我?” 李世民就说:“去了一趟地府,回来后就发现能看到一些常人不能看到的东西,这也算是因祸得福。比如大师你,我见你头上有气运盘旋亭亭如华盖,这样的气运只在一个人头上看到过。” 金狮抬头对着李世民的脑袋上看了一眼,说道:“不及陛下你啊!”这是实话,因为李世民头上的气运已经强到能形成金龙,笼罩了皇宫。 李世民大笑:“哈哈,这么说大师也是一方之主。” 金狮点头。 李世民倒是见过很多人君,比如说前几年逼着他立下渭水之盟,去年被李靖押送回长安的颉利可汗,如今这位可汗是大唐国宴上的首席舞师,专门在宴会上给李世民跳舞助兴。比如李世民他表叔杨广,再比如窦建德,王世充等。 他虽然没有看到过和尚做皇帝的,但是听说过佛奴做皇帝,比如梁武帝萧衍。反正金狮和他们的气质都不太像,这位又是另外一番气质,看着有种不在意不想管的摆烂模样。 李世民就问:“敢问贵国在哪里?人口有多少?” 金狮说了句:“我不耐烦俗物,给你找个能说清楚的人来。” 说完抬起右手,佛珠中的一颗亮了起来,这时候地下突然冒出个穿官服的官员来。 金狮说:“他是我都城的城隍,也是你们汉朝时候的官员,让他说吧。” 说完之后站起来就走,每走一步身形浅淡一分,走到大殿门口已经消失不见了。 苏方惊讶极了,看着满朝君臣热泪盈眶,终于回到他心心念念的大汉朝了,哪怕物是人非,但是这里毕竟有过大汉啊,当年高祖皇帝建造未央宫成了唐朝的宫殿,这里很多砖瓦还是汉朝的啊! 苏方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大家都劝苏方别哭,他还是痛快的哭了一场,说起自己的来历,又给李世民画了舆图。 苏方放下笔后说:“臣知道的也就这些了,灵山以西还有国家,臣没去过就不画了,去过的都在这张图上了。不过这也就是给陛下和各位看一眼,外面小国众多,今儿被灭了明儿又建立了,反反复复变化太多,所以这图没什么意义。” 李世民却说:“怎么没有意义呢?若是没有先生,我们还不知道海外有海,国外有国呢。” 众大臣点头。 苏方是恨不得把所有有价值的消息告诉李世民,因此把他从地府听来的各种消息,还有和大夏闲聊时候大夏推断出来的消息都说了。除此之外,对于奈陈这个国家的治理架构、收税模式、集权方式也给这些人讲了一番。 李世民听的津津有问,他发现奈陈的治理有一套成熟的体系,这个体系是用时间来不断完善的。这个国家不大不小,人口众多,国力强盛,关键是代代出能臣,国主几乎不管事,但是遇到天灾,都不需要花大力气赈灾,国主出面就把天灾消弭于无形了,又因为没有社会动荡,也没有庞大的权贵结构,土地兼并的事情很少发生,导致税负不重,百姓有产业,整个国家常年太平。李世民对金狮的本事羡慕的眼红。他也想掌握行云布雨治理旱涝的能力!他也想拥有一个只有官僚没有宗亲的朝廷! 苏方说到这里,杠精魏人镜立即问:“不是说龙王不能私自下雨吗?”那泾河龙王就是因为这个倒霉的。 城隍苏方就很自豪的介绍起他的朋友大夏来,玉帝虽然能控制龙王,但是绝对控制不了酒神,酒神绑了龙王来下雨玉帝也没法子。 然后大唐君臣一起听苏方讲大夏的事迹。 听到他说酒神是大禹的属臣随着大禹治理过洪水时,众人立即端正了态度,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先贤。当听到大夏有很多大禹时期的竹简帛书时,虞世南孔颖达这些文臣眼珠子瞬间亮了,纷纷问苏方看过没有? “看过几篇,《八索》《九丘》里面的一些篇章,零零散散看过一些。” 文臣们一起围上来,让他赶紧背,他们要记录。 一些武将不太懂,悄悄的问:“孔博士,这都是什么书?” 孔颖达压根不搭理他们,和一群人争夺到最后只抢到了一只笔,他赶紧把自己的袖子拎起来,打算记在袖子上。 李世民挤进来:“都别说话,让朕说。苏先生,你能不能和那位女神商量一下,把书借来。” “对对,借来。”一群大臣如梦方醒。借来才是个好办法啊。 苏方说:“借不来,酒神那人别的都大方,就是这些东西小气的很,摸都不许摸。不过我可以给你们抄一遍。” 大殿里面顿时欢声雷动。 大家纷纷说:“女神好啊,苏先生高义啊。” 在场的人就更想了解大夏,他们的想法也简单,既然是夏朝的遗民,自然是我中原人。用虞世南的话说:“那是正宗的炎黄苗裔,是自家人。”说完看了一下李世民,在这些老夫子们的眼里,所谓的“自家人”比李世民这种有胡人血统的人更亲近。要是在婚配方面,大夏的后代比皇室的王子公主更高贵,这就是为什么五姓七望看不上皇室的原因,嫌弃李家有胡人血统。 苏方就说:“她听了这话必定高兴,不过她回不来,当年大禹王颁禁酒令驱逐她,她离开故土如今已有三千年了。” 一群人立即脑补出大夏颠沛流离的日常,纷纷哭了出来,这岂不是以前回不来往后也回不来吗? 李世民还问:“到底是犯了多大的罪过,都流放了三千年还不行,还要再流放下去?”李世民决定赦免大夏。 大禹是人主,他也是,大禹能流放她,李世民自信自己能赦免她。 苏方赶紧拦着:“陛下啊,臣虽然想让她回来,她也想回来,但是她这人太虎了,一般人都降不住她,有时候她不回来对中原百姓也是件好事啊!” 这六百年来,大夏砸过灵山拆过天庭,战绩可查,一般人真的降不住她。而且古神不是想象中那么慈祥包容,苏方是看到过她暴怒之下抽打龙族,南方的龙族因为他都搬了好几次家。苏方更是从很多渠道得知古神吃人,人祭这些都是他们折腾出来的。 所以还是心灵上近在咫尺,距离上远在天涯吧。 大夏要知道这件事,她一定会和苏方割席断交! 可惜她现在不知道。 夜深后她也没点灯,在黑夜里对着一块石头刻画阵法,好不容易弄完觉得自己的两只眼睛都要瞪瞎了。倒不是因为不点灯抹黑干活,而是拇指大的石头上雕刻的阵法如周天星斗,太费眼睛了。 她把石头丢进百宝袋里,打着哈欠倒在床上打算睡觉。这时候紫石金睛兽回来了,到了门外嘤嘤嘤开始哭。 大夏连忙出去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你主人呢?” 紫石金睛兽回答他被赶回来了,金狮要和胖和尚抵足而眠,没地方收留他,还说他长的丑陋,怕吓坏了胖和尚,让他回家呆着。 紫石金睛兽就委屈告状:自己就吃了早饭,没有吃上午饭和晚饭,胖和尚因为看了自己一眼吓得跌倒在地,半天没爬起来,是胖和尚自己没本事,主人居然还骂坐骑。 大夏就从棚子里拿出半扇猪肉,剁开之后扔锅里,再放入香料一起煮。紫石金睛兽蹲在锅边又开始哭唧唧的说话。 紫石金睛兽:我不丑!主人才丑呢!是他们喜欢丑的,那些公主都送香喷喷的手绢给主人,个个丑唧唧的…… 正烧火的大夏听了,转头看着紫石金睛兽:“你再说一遍,谁给你主人送什么了?” 紫石金睛兽:公主,送手绢,香喷喷的手绢,给主人。 大夏握着烧火棍接着问:“他收了吗?” 紫石金睛兽摇头。 大夏这才满意,刚塞了些木头进灶膛,紫石金睛兽又说:但是别的女人送的纸他收了。 “什么纸?” “不知道。” 大夏问:“那边的女人都很闲吗?” 紫石金睛兽上下点头,还说:她们懒,不干活,衣服都不够穿,胳膊和胸都露着,还不长皮毛,冬天肯定冷。 大夏咬牙,跟紫石金睛兽说:“咱们不要你主人了吧,你跟着我过日子,我天天喂你。” 紫石金睛兽兴奋的上下蹦跶,两人愉快达成一致决定:不要他了。 第88章 设计 天亮后大夏和紫石金睛兽才把一锅肉给吃完,一人一兽吃饱了躺在棚子里消食。 大夏吃得很撑,热乎乎地吃下去后觉得很舒服,感慨地说道:“吃饱真好。” 紫石金睛兽快乐的呼噜几声表示赞成。 大夏又说:“你等会去洗锅,不许你再舔了,是洗锅不是舔锅。” 紫石金睛兽几声保证洗干净,拿他毛茸茸的爪爪洗。 清晨的阳光照到棚子下面,大夏被晒得昏昏欲睡,要是心里没大事儿,这种日子过得就很美! 可是大夏心里偏偏就有大事,思绪放飞,觉得昔日神明不只是自己一个人活下来了,可偏偏是自己背了锅,被说成六天故气,承担了所有残暴的名头,仿佛自己真的当年吃过人一样。 大夏吃过同类,从没吃过人。既然这黑锅自己背了,那就要做点什么,不做这锅岂不是白背了吗? 大夏就想到了地府的谛听,又想到金狮,金狮那人是什么样子大夏知道,昨日紫石金睛兽颠三倒四地讲了很多,她也没往别的地方想,不过她倒是觉得上次随口说让紫石金睛兽去当一回妖王难为取经人这个话题她想起来了,就觉得有几分意思。 她就跟紫石金睛兽说:“咱们离家出走吧!” 紫石金睛兽立刻抬起了脑袋,大眼珠子疑惑地看着大夏。 大夏说:“咱们不要你主人了,你跟我走吧,找个洞府重新开始,怎么样?” 紫石金睛兽迟疑了,他这会已经不生气了,更没想到大夏是真的不要主人了。紫石金睛兽想到要离开主人,瞬间含着两眼泪,一口把大夏的脚用牙齿咬住,也不用力,就是咬着,委屈地大哭。 大夏努力把自己的脚从紫石金睛兽的嘴里抽出来:“刚才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咱们不要他了!你现在反悔是吧?我也不要你了,你去找你主人去吧,去吧去吧!” 紫石金睛兽哭的眼泪汪汪,一副天塌了的模样。就他那小脑瓜此时压根想不起别的,以为自己告状真的让主人和女主人分开了,像是被父母一起抛弃的孩子一样,哭得可怜极了。 大夏看他那样子太可怜了,就说:“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咱们就是出去玩儿,不是离家出走。” 紫石金睛兽听了小心地往大夏跟前凑,用干净的毛毛脑袋蹭大夏。 他有些不信:真的吗? “真的,快去洗锅,洗好了我带你出去玩儿,过几日咱们也就回来了。” 紫石金睛兽赶紧叼着锅出去洗,大夏刚把棚子里收拾好,紫石金睛兽就洗锅回来了,看到大夏在收拾东西,松口气,欢快地把锅放到了角落里,然后跟着大夏进进出出,跟个影子一样,这模样就是担心自己被抛弃。 收拾完了,大夏把门锁好,带着紫石金睛兽去棚子下选锅,问他:“带哪个出门好呢?就是出门在外也不能委屈自己,一天三顿饭也是要吃的。” 紫石金睛兽兴奋地点头,把最大的铁锅叼着放到大夏前面。 大夏看了看锅子的口径,就说:“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负责打猎,还要负责刷过,我负责做饭。你有意见吗?” 每次出去都是这样,紫石金睛兽没意见。大夏就把铁锅变小,塞到了百宝袋里。他们离开的时候,大夏心生一计,找笔在门上留言:负心汉,我带着你的坐骑离家出走了,你回长安和美女过日子吧! 写完大夏带着紫石金睛兽离开了。 这时候在长安的唐三藏还在记着昨日的内容,在大会上给一千二百名高僧讲经,金狮也坐在下面听。他的美貌早就造成了轰动,两边楼里挤满了贵妇,这里面只有一小半是来听高僧讲经的,一大半是来看美男子的。 李世民早朝结束后带着文武来到化生寺,李世民看到这里人潮汹涌经幡飘舞,僧尼和权贵一起来拜见,心里不高兴,也没说什么,直接进了会场。会场里面更是铺张,大量鲜花插瓶摆满了各处,焚烧檀香后香满庭院,各处堆着蜜糖鲜果让人随意取用。 化生寺住持送来了救济孤独榜文,上面写被救助人的名字。李世民看着会场里的铺张,再看看榜文上救济的名单和花费的银钱,心里更不满意了。 这时候有和尚请李世民去大殿上拈香拜佛,李世民摆摆手,说道:“朕去听法师讲法,前面带路吧。” 于是化生寺住持送他去了旁边一座楼上,这里公主很多,都是一家人,因此李世民欣然答应。 因为李世民在,楼上听法的公主们个个安静,就是有几个年纪不大地跟他商量让唐三藏给太上皇讲一讲这无上妙文,也让太上皇高兴一回,被李世民给搪塞了过去。 李世民就来了这一次,往后几天再没有来。眼看着这次的水陆法会就要结束,菩萨只能主动出击,和惠岸行者化作一对凡僧,捧着锦斓袈裟和九环锡杖上街叫卖。 尽管师徒两个变成的僧人长相麻麻赖赖,穿着破烂衣服还光着脚,远看近看都是一副埋汰样子,但是他们捧着的锦斓袈裟艳艳生辉,上面宝光闪烁,人眼不敢直视,远看是宝贝,近看更是宝贝。 所以师徒两个刚上街就有和尚拦住他们,问这袈裟多少钱。 菩萨变成的和尚回答:“袈裟五千贯,锡杖两千贯。” 这简直是抢! 从汉朝开始,一两银子等于一千个铜钱,也就是一贯。贞观年间,一贯钱也就是一两银子能买二十石粮食,这七千两银子绝不是一个小数目,和尚虽然有钱,可是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 因此师徒两个捧着袈裟锡杖一路叫卖,本来想卖给朝廷上的官员继而惊动皇帝,结果到了朱雀大街,没遇到官员,先遇到了公主们。 七千两虽然不是小钱,但是对于公主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钱。对于苦于没办法接近金狮的公主们来说,买了这袈裟送给俊俏和尚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姐妹几个在街上争着买袈裟。 朱雀街中间就是皇宫,长孙皇后听了这消息气得柳眉倒竖。贞观初年整个社会还不富裕,这时候的长孙皇后穿着的裙子连脚面都盖不住,帝后都以简朴示人,结果皇帝的姐妹当街争抢着花钱,更是一掷千金为了男宠,这传出去百姓怎么想?长孙皇后立即让人把这些公主们请进宫来。 侍卫们不仅把公主们请进宫来,顺便把袈裟和锡杖也给带回来了,袈裟的主人一并被带入宫中。 这是家事,李世民也来骂了姐妹们几句,不出意外见到了菩萨变化的和尚。他游地府的后遗症就是看到一些以前不曾看到的东西,看着这和尚师徒的时候,被他们头上的金光闪的片刻无语。 接下来菩萨说明了大乘真经和小乘真经的区别,鼓励去取大乘真经回来。李世民心里有想法,如果不让去取经,这长安城里折腾的没完没了,取经了也不一定就败了,因为取回来的经书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掌握了释经权。 于是李世民召集百官,又叫了唐三藏入朝,让他穿上袈裟。当五百年后金蝉的转世再次披上锦斓袈裟,隐身在一边的金狮心里五味杂陈。 菩萨在这个时候现出真身,在百官的惊呼声中菩萨敲定了取经这件事,随后飘然远去。 派人取经已经成了定局,而早早离开的菩萨没有看到唐三藏再三对李世民表忠心。唐三藏内心不想去取经,他取经的动力是为了皇帝,是为了有朝一日朝金阙。不是为了苍生,也不是为了佛祖,更不是为了佛门的千万年大计。 这一切金狮看得清楚,但是他不会说出来。 当日朝廷里面给安排了通关文牒,李世民赐下白马衣服和银两,次日送唐三藏出行。 李世民在灞桥处送别,唐三藏说道:“贫僧受陛下恩宠,只能肝脑涂地报效皇恩,只是这一去山高路远,日久年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若是活着,贫僧必然回我大唐。” 李世民想起苏方来,苏方一个汉官,心心念念着回到中原来,再想到苏武牧羊张骞出使,李世民眼睛一酸滴下泪来,让人给唐三藏斟酒,从地上捻了土弹在酒里,嘱咐他说:“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此去多多保重啊。” 唐三藏喝了酒,骑上马带着随从离去。金狮隐藏在暗处跟随着他。唐三藏没遇到孙悟空前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他的命,金狮实在不放心,就隐藏在暗处,跟着一起出发。 不几日到了法门寺,寺里的僧人们和唐三藏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说这路上狼虫虎豹遍地,这一路上危机重重。个个都觉得这是一条死路,只有唐三藏沉默不语,后来唐三藏回应“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 金狮在房顶坐着,听到之后瞬间睁开眼。 魔乃是心生,他早已经入魔,原来他入魔的时间和他以为的时间压根不一样,他的魔,是在第一次下灵山的时候,看到孔雀吃人才生出来的。哪怕是将来孔雀一族死完了,他的魔也不一定会灭。 金狮在房顶上坐了一晚上,这一晚上把以往在灵山居住的生活回忆了一遍,只余一声叹息。 唐三藏从法门寺出来,又过了些时日,来到了边境。 他告别了河州卫的官民,出了边境就遇到了几十个妖怪,随后又敢来两个妖王,三个妖王吃掉了两个随从,随后散了。 可怜唐三藏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真的吓坏了,就是妖怪们走了,他还沉浸在巨大的惊吓中,什么都不顾的了。 高山上,和金狮站在一起的太白金星看了,忍不住摇头:“这群杀才,吃相也太粗鲁了。” 金狮冷哼了一声。 太白金星还以为他是为金蝉生气,堆笑说:“大师,要是不吃了他的随从,他将来就不会全心全意信赖他的徒弟,这是没办法的事啊!” 金狮说:“想要赶走这两个随从的办法多的是,半夜掳走丢回唐国,再或者是吓唬走他们都可以,为何在我师兄面前吃了他们?” 太白金星哈哈笑起来:“大师,你较真了啊!” 金狮忍不住叹口气:“你们就是故意吓唬我师兄,当着他的面吃人,你们啊!就没想过后果吗?” 太白金星还不承认,打哈哈说:“大师,误会,这真的是误会啊!哎呀,长老他吓坏了,我去扶他起来。”说完飞身往路上去了。 金狮站在山头上,整个人愈发冰冷。他看得出来,这山上有狼虫虎豹,但是没有成精的妖怪,刚才那些吃人的妖怪是从别处来的,三位妖王就吃了两个随从,还没吃饱。尽管如此这三个妖王也极其克制不敢对着唐三藏下手,只是把人捆着,甚至恐吓的话都没多说一句,吃完火速退了。 这真是一石多鸟,吓唬了唐三藏,使得他二十多年的建立的伦理纲常一下子垮塌,还给后面要出场的徒弟扫清了障碍。 然而这件事看上去是拿捏了唐三藏,重塑了他的思想,让他放弃儒家的教育,从此依赖神佛,相信弱肉强食。可是作为过来人的金狮明白,唐三藏从此与佛门越来越远。因为他发现念经救不了人,也救不了自己,最终他会走上金蝉的老路。 此时太白金星已经哄着唐三藏上路了,太白金星看着唐三藏上路后,拉着跟上的金狮说:“大师,你送到两界山就行了,而且您也别在你师兄跟前露面。要不然就是坏了佛门大计。” 金狮不想搭理他,挣脱袖子走了。太白金星不放心,立即跟上,他要看紧了金狮,防止他做出破坏计划的事情来。 唐三藏悲悲戚戚赶路,一路胆战心惊,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恐惧,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哪一处山头上。 可是肚子里饥饿难耐,道路又极其难行,行到一处叫作双叉岭的地方,立即被狼虫虎豹挡路,可是他骑的又是一匹凡马,早就被挡路的虎豹吓得卧在地上,拉都拉不起来。 唐三藏心里大惊,以为今天就要葬身这里了,没想到拦路的野兽立即逃窜,他正惊讶,就看到有个猎户出现了。 随后唐三藏生出逃出生天的庆幸,看到猎户杀生,这会也不念叨什么不可杀生了,一路上夸赞猎户神勇,那嘴跟抹了蜜一样。 在云端听着的金狮知道,随从当面被吃真的击垮了他几十年形成的认知,如今的他,已经身段足够灵活,那个在长安化生寺侃侃而谈的高僧没有了,留下的是个为了或者完成取经任务的凡人。 跟着猎户回家后,起初唐三藏还非常随和,嘴巴也甜,主动拜见猎户的高堂。等到老太太说要请他给去世的老爷子念经的时候,唐三藏发现自己在人家家里是有价值的,不是吃白饭的人,立即提出他是吃素的。 无奈猎户家的锅一直煮肉,老太太就只能带着儿媳妇把小锅洗刷了再洗刷,做了素食端给了唐三藏。 唐三藏此时还没见过大乘佛经,菩萨亲口说小乘佛经度不得亡魂,可是夜里猎户全家梦到了去世一年的老爷子,说是久在地府罪孽难消,如今蒙高僧念经超度,已经洗脱了罪孽投胎去了中原福地。 次日猎户全家喜气洋洋,一起答谢唐三藏。 金狮看了叹息一声,前脚菩萨说小乘佛经不能超度亡魂,这时候反而超度了亡魂,何也? 不过是念经的这位大师有面子,地府特事特办了而已。 回头唐三藏回过神来会怎么想?会不会享受这种被宠爱的感觉,会不会极力抓住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 金狮从这些布局里感受到了师父的掌控,就跟他放纵金鼻白毛老鼠精和师兄恋爱又拆散他们一样,让弟子在这些事情里按照他的设计体会到他让体会的酸甜苦辣。 金狮不知道师父是不是也在等,等起来某一天拆散自己和大夏。 猎户带着家僮们送一程唐三藏,临近分别的时候,唐三藏万分不舍,抓住猎户的手央求他再送一阵。 猎户为难地说:“长老您不知道,再往前就不是我大唐国界了。” 这时候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师父?” 猎户家的家僮就说:“莫不是那山中石匣里的老猴?” 猎户听声音,连连点头:“是他,是他!” 随后给唐三藏解释:“传说王莽篡汉的时候,天降此山,压着一个神猴,有土地看押。长老莫怕,我陪着您下山去看看。” 孙悟空哪怕没有见到取经人,欢喜地大喊:“师父你怎么才来?老孙等你好久了。” 旁边土地全家欢喜,都祝愿孙悟空从此脱得樊笼。 孙悟空看到了云层中的金狮,这几百年里面大夏来看他,也曾带着金狮一起来,因此孙悟空看到金狮也很欢喜,连忙问:“那和尚,我师姐呢?” 金狮回答:“她没来。” 孙悟空有些失望,不过随后高声叫道:“无妨无妨,过些日子俺老孙把这老和尚送到了西天,就去拜见师姐。” 这时候猎户扶着唐三藏来到了孙悟空前面,孙悟空和土地一家关系好,平时有人给他打理,露出的皮毛油亮。虽然看着无法起来,但是性格还很活泼。 猎户笑着问:“老猴儿,你最近可好?” 孙悟空看着唐三藏,仔细看了几眼,发现是个没力气的和尚,长得富态,关键是没几两力气,看着像只软脚虾。 孙悟空也不嫌弃他,谁会嫌弃让自己脱困的人啊! 他说:“那和尚,你是唐王差遣去西天取经的和尚吗?” 唐三藏整理衣服,回答说:“正是贫僧。” 云层上太白金星对金狮说:“看到了吧?这下放心了吧?” 金狮点头。 太白金星说:“对于唐长老的安危,天上这么多人看着呢,不会有事,你回去吧。” 此时两界山崩塌,猴子一跃而起,兴奋地在各处蹦跳。 金狮看到了这里,跟太白金星说:“告辞!” “大师慢走。” 金狮飞越很多国家回到了大唐,先去了一心寺,花了两个时辰把事情处理完,拿了一篮子进贡来的大枣回到了彩石山。 此时夕阳西下,小院的门紧紧关着,他进了院子,看到小屋门板上的字,顿时懵了。 这写的什么和什么啊? 他放下篮子腾云驾雾找了半天,前后几座山都找了,压根没见到一人一兽的踪迹。 金狮连忙找山神,找的还不是近处的山神,因为近处的山神土地河神等一系列神明都被大夏赶走了,这会儿就是询问也只能找远处的。 远处的山神说:“半个月不见您家的坐骑了,至于酒神,我等不敢窥视。” 再问坐骑去哪儿了,这些神也摇头说不知道。 金狮只能回去,他在院子里用十二枚佛珠演化,得知大夏去了狮驼岭。 他立即提着大枣去了狮驼岭。此时天黑了,狮驼岭的高处红彤彤的,金狮发现那是大夏和紫石金睛兽烤肉的火光。 金狮落在不远处,紫石金睛兽亲热地凑上来。金狮问:“门上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大夏看了他一眼,冷哼说:“紫石说你在长安和那些贵妇们眉来眼去,我生气了要离家出走,你说,你和谁在长安没羞没臊的过日子呢?” 金狮的目光落在紫石金睛兽身上。 紫石金睛兽此时察觉到了危险,往后退了一步,哀求地咕哝了几声。 金狮暂时舍不得揍他,把大枣递给大夏:“别听他胡说,他懂什么啊。” 大夏不接:“是啊,他是不懂,但是他能看出来那些女人没穿衣服,也没有皮毛,胸还这么高。”大夏把自己胸前的肉挤了一下,显得波涛起伏。 金狮先是呼吸一滞,立即转头看紫石金睛兽,问他:“你真这么说了?” 紫石金睛兽立即用爪子抱着脑袋,呜呜两声,为自己辩解:说了,她们就是没穿衣服和皮毛……嗷! 大夏看到金狮提着紫石金睛兽去了不远处揍他,冷哼一声,把篮子拿来,把洗干净的红枣放嘴里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她斜眼看着金狮揍紫石金睛兽,得意地想着:臭紫石,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反对我!居然不愿意来这里做妖王,这下知道厉害了? 第89章 日常 “他懂什么?脑子还不如个孩子,金城的小孩子都能从他那里骗吃骗喝,你还这么信任他?” 金狮坐在火堆边,说完看了一眼紫石金睛兽,被揍之后的紫石金睛兽委屈地哼唧一声。 金狮就说:“你还不服,我问你,以前你带了十个米团出去,到了街上被哄走了几个?为什么后来不去街上玩了?” 紫石金睛兽哭唧唧跑到了大夏背后藏起来,就是他个头太庞大了,藏了跟没藏一样。 金狮深深叹口气,对坐骑的智力已经彻底失望了,人家的坐骑真的是百伶百俐,就他养了个吃货,当个吃货也就算了,无非是多喂他一些,没想到还时不时地坏他的事。 金狮顾不上接着训斥坐骑,赶紧对大夏解释:“他那是胡说呢,我是替我师兄收的帖子,请她讲经的是一群老妇人,送帖子来的婢女穿得少了些,也没他说的那么少啊!”大唐的衣服就是露锁骨,满大街都是,真的误会了就难解释了。 大夏好奇:“唐朝的小娘子真的露胸啊?” 金狮怒了:“你有完没完了?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我进出寺庙能看到几个小娘子?”说完又瞪了一眼紫石金睛兽。 金狮觉得再这么聊下去肯定吵架,就变了话题:“我在大唐逗留这几日是送我师兄出大唐国界,你师弟和我师兄见面了,我看着他们认识了才回来的。” 大夏没什么兴趣的哦了一声。 金狮问:“你不是前几日还很关注这件事吗?怎么这么快就没兴趣了。” 那是因为大夏把很多有神佛道场的山头给布置下了阵法,就是没启动而已。所以现在没什么动力关注这件事。她无精打采地说:“这狮驼岭就在灵山附近,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我刚开始想着让紫石来这里做妖王,我隐藏在幕后也能抖一抖威风,可是这家伙不愿意,算了,强扭的瓜不甜,还是回山上吧。” 五百年过去,当初荒芜的狮驼国现在有了人烟,建立了新的国家,来到这里大夏看得百感交集。 金狮看了一眼在张大嘴吃肉的紫石金睛兽,就说:“你真是高看他了,就他这脑子……” 紫石金睛兽又委屈地哼唧了几声。 金狮也不批评他了,接着说:“他来到这里占山为王,谁都知道他背后是你,你这算什么躲在背后?而且这件事是大事,我师父是不会让你在这里闹腾的。” 大夏斜眼看他:“你这话说得不对啊!你师父是巴不得我出面闹腾。在他看来,我就是一只恶犬,你就是那狗绳,你在我身边我闹的还不大,只要是能控制的事儿就不是什么大事儿,他担心的是不受控制的事情发生。你敢不敢和我打赌,这一路上出来做拦路虎的都是各位菩萨的坐骑,或者是天上神仙的童儿,绝不是什么本事高超的妖王。” 金狮听了先是皱眉,他对大夏这恶犬狗绳的说法很排斥,听到后半截觉得有道理。 再看一眼大夏,发现她斜眼看人特别妩媚,本来不想赌,忍不住笑起来:“行啊,怎么赌?要有彩头才行,如上次那般怎么样?” 大夏听了哈哈笑起来,金狮也笑了起来。他笑完说:“吃完了回去吧。” 大夏笑着点头,伸出手指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你啊!” 金狮任凭她戳一下没有动,微笑地看着大夏指挥紫石金睛兽干活。人就是这样,当肌肤贴在一起彼此感受到对方的温暖后就再也忍受不了孤冷寂寞,他盼着和大夏永远贴在一起,他永远不会腻。 次日金狮早早地起来,坐在了平台上,面对着太阳开始做早课。这时候远处传来欢快的声音:“师兄,金狮师兄!” 金狮叹口气,觉得今儿早上的早课算是做不成了。黄眉从云上跳下来,打招呼说:“好久没见了,最近可好?” “尚好,你呢?” “我更好了!”黄眉神气地叉腰站在平台上,左右看了看,看到山下一条河沟里紫石金睛兽正在捕鱼,又各处看了,问道:“诶,酒神呢?怎么不见?来了不好不打招呼。” “她还睡着呢。” “哦”黄眉拖长声音,看到金狮表情没什么变化,就觉得笑话他也没意思,于是跳下云头坐在了金狮旁边,“我有好消息告诉你,我过几日要去做黄眉老佛了。”说完装模作样的双手合十,模样十分滑稽。 “什么?”金狮皱眉:“你做了什么得到佛这样的大职正果?” “哎呀,你这人开不起玩笑,我是说要去做妖怪,这个妖怪就号称黄眉老佛。” “去哪里?” “我家主人的小西天啊!我主人去别处,把地方给我腾出来,随便我折腾。你要不一起来,咱们一起折腾你师兄他们,给他们添点麻烦。” 金狮问:“为什么啊?你家主人把他的道场交给你折腾,总要有目的啊。” “我怎么知道?咱们能痛快就行了,才不管那么多呢。”他用胳膊撞了一下金狮:“反正大家现在都想着在这条路上兴风作浪,不过你师父有言在先,不能坏了规矩。对了,他要先拿那个黄毛老鼠开刀,意思是我自己的人都这样了,大家一视同仁。” “黄毛老鼠?” “你这脑子怎么就不记事情呢……跟你师兄一起造反的那个,就是金鼻白毛老鼠精的义兄。” “黄风怪!” “对,就他。” 金狮觉得要劝劝大夏,就怕她不死心,这次取经明显水很深,隔岸观火就好,没必要亲自掺和。 黄眉又说:“你想什么呢?这次听说要从你们北面的车迟国女儿国还有那边的祭赛国经过,但是你也要做好准备,万一从你们奈陈国这里路过呢?你师兄来了,你做师弟的是接待还是不接待?” 金狮皱眉,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你说得对啊!” 取经人可不仅仅是路过这么简单,这一路走过去,必然是经过了哪里佛门收编哪里。理论上讲,奈陈是个佛国,然而五百年未曾给灵山进贡了,在神佛眼里这里已经不是佛门的势力范围。如果师兄路过这里,自己是同意灵山再次收编呢,还是反对收编呢? 金狮一下子想明白了,弥勒佛把小西天交给黄眉折腾就是这个道理。让黄眉出手就是不接待,闹出什么事是下人不懂规矩,和主人没关系。既不会太难看,也不用撕破脸,还能维持现状。 他随后笑道:“这容易,他们到了国门前面,我和酒神出去玩耍,留下紫石金睛兽,都知道我家这坐骑傻乎乎的,他要是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来,我师兄能和他计较吗?”师父这样的治世至尊能和一个上千年都不能化形说话的坐骑计较吗? 黄眉哈哈大笑:“对对对,就是这意思。” 大夏被黄眉的笑声吵得睡不着,翻来覆去后只能起来。 大夏开了门,平台和小院就隔着一条上山的宽路。大夏横穿过路来到了平台上,黄眉赶紧站起来客气地打招呼,并且说:“尊神,我来讨点酒喝。” 大夏微笑着说:“酒神没酒的,不过你要是搬一坛水来,我倒是能给你变成酒。” 黄眉高兴地应了一声,对大夏说:“您等等,我去去就来。” 大夏看着他飞远了,问金狮:“他来干吗呢?” “通风报信兼探听我的态度。”说完把弥勒佛把小西天交给黄眉的事儿说了,还把自己担心取经人来奈陈的事儿也说了。 大夏就说:“人家还有一层意思,弥勒佛是趁机索要好处。传经传经,早先是他派人最先去中原传经,中原那边经书众多,什么《孔雀经》《法华经》,但是最广泛的还是《弥勒上生经》,民间百姓最信弥勒,而且弥勒教就是权贵眼里的造反教,数次百姓起事就是打着弥勒转生的名义做的。 大师你要承认,佛门在中原势力最大的一支就是弥勒佛这一系,大家都称呼他为东来佛祖,可见在东方的影响。将来取经人带着经书回中原了,是带去了谁的经书?传的是谁的经典?让人传颂的是谁的言论?这经书对弥勒教义会不会有影响? 他在传经这件事上要么趁机扩大自己的影响,要么就要为失去的影响索要补偿,总之人家心思多着呢,你把这事想简单了。” 几十年后武则天为了登基做皇帝,还要对外宣称自己是弥勒转世。玄奘去了一趟天竺,翻译的经书也是弥勒佛这一支的教义,更别说往后的白莲教了,所以这场传经最大的赢家是弥勒佛。 金狮没再说话,远处黄眉抱着一堆瓶瓶罐罐来了。 黄眉急切地说:“尊神,我带了一些清水来,您看行不行?” 大夏看了看水,闻了闻说:“可以。”她立即念动真言咒语,刹那间酒香扑鼻。大夏施法完毕后说:“最好还是别喝酒,这玩意伤身体。” 黄眉连连答应,笑嘻嘻地把瓶瓶罐罐放在云上,高高兴兴走了。 这时候紫石金睛兽抓了很多鱼含在嘴里,高兴地跑回棚子下,一口气吐在地上,又跑来找大夏处理鱼。 大夏看他这欢喜的模样,想着他天天操心着吃,就发愁地说:“这可怎么办啊?就是个石头树木这五百年也能修炼成人了,你不仅没修成个人,还不会说话,我都替你发愁。” 紫石金睛兽立即表现的怏怏不乐,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顿时浑身冒白烟,大夏被呛得连声咳嗽,金狮招来一阵风吹走了白烟,地上就有一只有小臂长短的狮子狗。 大夏惊讶地问:“紫石,你会变狗啊?” 金狮叹口气,这么小一只,看家护院都费劲,还能指望他什么。 大夏蹲下来鼓励他:“紫石啊,你再加把劲,好歹有个人形,到时候咱们一起处理鱼鳞。” 紫石金睛兽使劲点头,随后不受控制的恢复了本体,小狮子狗变大怪兽,这种体量上的急剧变化立即撞翻了大夏,让她毫无防备一头滚进金狮怀里。 金狮搂着大夏,把她的脑袋贴在胸前:“你死心吧,紫石太笨了,一万年也变不成人形。” 大夏这会真的死心了,大概紫石真的是个笨蛋吧。 第90章 别扭 生活恢复到了往常,金狮白天打坐,不吃不喝。大夏正相反,她带着紫石金睛兽到处踅摸吃的,一人一兽看到什么都想吃。 过了几日,大夏正在处理买来的大肥鸡,让紫石金睛兽去弄点荷叶准备做叫花鸡。这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瞬间一个小黑点出现在天际,再一眨眼这小黑点到了眼前,孙悟空落到地面上用毛手作揖:“师姐。” “来了,可喜可贺,我就说你早晚会出来的。坐啊,今儿吃鸡呢,你吃多少,我把你的那份算上。” 孙悟空忍不住叹口气,接着气呼呼地坐在了大夏对面,指着头上的金箍说:“师姐你有办法去掉这金箍吗?南海观音给了那老和尚这个东西,哄着戴在俺老孙的头上,只要不顺他的意就立即念动咒语,勒的俺头疼!” 大夏把手里的鸡放下,两只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对孙悟空说:“你来,我看看。” 孙悟空立即凑到大夏跟前,大夏捧着他的脑袋仔细看了看,不出她所料,金箍是表象,起作用的还是真言咒语。六字真言把孙悟空压在山下几百年,这些真言如今还能压制孙悟空。 大夏说:“这东西我也没办法,我还真没见过呢。我听金狮说你从山里出来的时候身上连片衣服都没有,怎么又套上了这个枷锁。” “说起来也是倒霉!”孙悟空转身回到石头上蹲着,说道:“那日保护老和尚往西去,过了西番哈密国界倒也快乐,俺老孙一心保护他往西去,夜里投宿白日赶路,路上除掉了狼虫虎豹,他对俺老孙夸耀不尽,倒也有几分师徒的样子。 只是后来有几个毛贼打劫拦路,俺老孙给打死了,这和尚就生气,说俺老孙杀生行凶,絮絮叨叨,俺老孙受不得气,撇下他飞去了东海,被龙王劝说后又回去保着他往西去,谁知他有顶花帽,花帽被俺戴上后就变成了个金箍。 他只要念动金箍,俺老孙头疼欲裂十分难受,俺岂是那种受制于人的人,当时就要打死他,可没想到他手无缚鸡之力,只要念动咒语,竟也奈何不得他!如今这样岂不是把性命交给了他人,师姐,你想个办法,怎么才能去掉这金箍。” 大夏说:“办法是有,能不能办成就看你了。” “师姐尽管说,只要是个办法俺老孙必定办成。” 大夏说:“这东西是为了控制你的,说白了,你此时在佛门眼里,和那些坐骑童子并没有区别,坐骑们都有一根绳子,你头上套个金箍,和绳子是一样的道理。” 孙悟空气的一棒子打碎了石头。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想当初他也是一方妖王,后来又去天上做了齐天大圣,如今在佛门眼里,居然拿他从坐骑童子之流看待,真是气死人了! 大夏接着说:“你先别气,想解决也简单,就是要提升自己的地位。” “提升自己的地位?” “是啊,如果你要称佛做祖了,你头上戴个金箍,你说丢的是谁的脸?他们还敢给你套上金箍吗?” 孙悟空立即说:“俺老孙打得过……” “悟空,别提打打杀杀,打打杀杀是最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大夏指了指半山腰上的平台,金狮正在打坐,阳光下佛光氤氲。大夏问孙悟空:“你说,他是不是本事还不错?” 孙悟空点头承认:“是有点本事。” 大夏又问:“你看他的境界,他身上发散出来的佛光最低也该是个菩萨境界了。” “这个俺就不懂了,看着倒是有几分庄严的模样。” “你说他如今缺什么?” “师姐你直说吧,俺老孙不懂。” “不懂就要去了解,去学。他现在缺的就是个大职正果,换句话说,他现在缺的是个机会。 人家说名正言顺,只有名正了才有其他。你有本事又非常聪慧,早晚有出头的日子,巧的是你有机会,取经就是机会,你该想想怎么反客为主,怎么让天地神佛认可你的辛苦,只要他们认可了,酬功的时候就不能拉下你,一旦你有了大职正果坐上了莲台,你头上的金箍自然就消失了。大职正果于你而言就是名分,所以该怎么做你该自己琢磨。” 孙悟空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大夏转头拿菜刀把鸡爪子剁下来,一边干活一边跟孙悟空说:“想融入他们靠的不是本事高,是和光同尘。” “什么是和光同尘?” “就是随波逐流。换句话说,不要突出自己,要学会利益交换,要学会苟且勾兑。” 孙悟空的脸上顿时露出不耐烦来。 大夏说:“去吧,你想想该怎么办?不是让你堕落,而是让你圆润一些。现在的那些大人物昔日个个棱角分明,也都有匡扶天下生灵的念头,再看看如今……师弟,你早晚会明白的。” 孙悟空想起一件事,他说:“前不久南海观音路过两界山要去长安找取经人,她站在山上赋诗一首,当初俺还以为是在挖苦俺呢,如今听师姐这么一说,倒是觉得有点别的意思了。” 大夏有兴趣了:“什么诗?也让我听听。” “堪叹妖猴不奉公,当年狂妄逞英雄。 欺心搅乱蟠桃会,大胆私行兜率宫。 十万军中无敌手。九重天上有威风。 自遭我佛如来困,何日舒伸再显功!”① 大夏听了,发现这口气对猴子带着同情和感慨。 这个世界的故事就是后来者反抗先来者,再后来的人反抗前一批后来者。大夏不知道南海菩萨的故事,不用都知道肯定精彩。 大夏就说:“想来是她在感慨吧!”大夏没了聊下去的兴致,跟孙悟空说:“留下吃顿饭吧,我这边还有些糕点,等会你带回去给那老和尚吃。老和尚那边你别担心,我听说他身边有六丁六甲等三十多位神仙保护,你不在他们自然会尽心尽力的。” 孙悟空没法子,既然师姐这里取不下来金箍,也只能权且忍受。他在这里干掉了一只肥鸡,拿了一篮子糕点回去找唐三藏了。 大夏看他走了,自己也没再吃,把剩下的几个叫花鸡留给紫石金睛兽,紫石金睛兽最爱吃烤肉,因为不用洗锅。大夏走后他欢喜得把泥球踩烂,把里面的鸡肉扒出来,闻着香味高兴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大家到了平台上,金狮睁开眼睛看了大夏一眼:“你们刚才聊的话我都听见了,不是我没机会,是我不稀罕大职正果。” “我就是那么说一下,就是为了劝我兄弟。” 金狮纳闷:“容我说句你不爱听的,你自己都一身反骨,你师弟看着也不是个温顺人物,你怎么要教他和光同尘?” 大夏回答:“因为有反骨的人在任何地方都有反骨,我不过是教他学会规则不至于头破血流罢了。”灵山上的人谁没有反骨?只不过是能力不足罢了,一旦积蓄够了实力早晚会造反的。 “再有就是,我师父明里暗里收养了那么多弟子,我不知道他养在别的地方的弟子们如何了,我们这边的入室弟子就剩下我和悟空了。让他老人家少操心也算是我的孝心。” 大夏知道,往后师徒再没见面的机会,好歹保住悟空,让他去孝敬师父也算是给师父留下了安慰。大夏自己都承认悟空比她有孝心。 大夏说完叹息一声,接着说:“我原本是想去我师父闭关的地方看看,想想去了也没必要,还是算了吧。”说完显得情绪低落,表现得闷闷不乐。 金狮看她这模样,就提议:“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你想去哪儿玩儿?” “算了吧,这几百年把很多山头都逛了一遍,都看过了,再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在家里待着呢。” 金狮又提议:“要不回城里住吧,左邻右舍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你挺喜欢听的。” 大夏确实很喜欢,想到自己还需要买很多纸用来画图,就说:“也行,咱们在城里住一阵子再回来住一阵子,两边轮着住,你觉得怎么样?” 金狮自然不反对,只要大夏每天快快乐乐的,他怎么样都行。 大夏就兴致勃勃地筹划起来:“不行,不能再回以前的院子里住了,咱们这次租个院子。住上三年五年再搬家,就对外说你在衙门里上差,让紫石变成小狗,我打扮成一个小媳妇,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金狮微笑:这就是个大号的过家家游戏,她既然喜欢就这么做吧。 他点头:“行啊!” 大夏开始畅想未来几年的生活,就说:“让我想想,你往后就姓金了,咱们就是金家。我呢,就是金家的娘子,大师,你说呢?” 金狮自然满口答应,大夏就说:“这也算是另外一种人生了吧,假如你没有做和尚,现在成了一个普通人,为了一日三餐奔忙,假如我也是个普通人,咱们成了夫妻……” 金狮突然说:“咱们成亲吧。” “啊?”正在抒发感慨的大夏被这个提议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说,咱们回城里成婚,一起拜天地,你觉得呢?” 大夏觉得很不好。 游戏人生而已,何必这么认真呢。 “我啊,我……我要等我师父出关了禀明师父再说。” 金狮的脸瞬间冷硬了起来,看得出来生气了。 大夏立即找补:“我师父再有几千年就要出关了,放心,我既然这么说,肯定答应你,我师父同意了咱们就成亲。” 这分明就是敷衍。 金狮把袖子从大夏手里抽出来站起来就走,大夏喊了两句,他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大夏想着晚上他消气了肯定回来,没想到他居然没回来。 紫石金睛兽都很纳闷,吃晚饭的时候问:主人什么时候回来? 大夏的神识覆盖这山头,发现金狮坐在山阴处,吃完就去找金狮。金狮发现她来了就站起来到别的地方,总是和大夏间隔一定的距离。 在大夏眼里,就是自己靠近一点,他离远一点,自己再靠近一点,他距离更远一点。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大晚上逗什么乐子! 金狮冷漠地说:“我也想问你啊,是你先若即若离的,我如今这样对你,你反而忍受不了了。” 大夏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很难受。就睁大了眼睛看着金狮,金狮和她中间隔着很远,定定地回头看她。 大夏实在是惊讶,因为她没想到金狮居然控诉她是个渣女。 大夏只能说:“好了好了,我们不要吵架了,天黑了,你还要不要回来睡觉?” 金狮没说话,也站着没动。 大夏问:“你真的要闹下去,这也不是个办法啊,你这样拒绝和好,最后咱们两个是没法过下去了。” 金狮就问:“你到底想不想成亲?” “不是说了吗?这事禀告过我师父就办。” “你师父如果不答应呢?” “放心,禀告他是告知,不是要让他替我拿主意。” 金狮微笑了起来,大夏就说:“放心,我不是那始乱终弃的人,走啦,回去了。” 金狮觉得这火候还不够,对方还要再多退几步才行,可是两条腿已经不受控制地走过去了。 大夏上前挽着他的胳膊,软乎乎的跟他说:“日后咱们两个吵架,当日吵完就算了,不能带到夜里更不能影响到第二天。” “好的,听你的。” 晚上两人相拥入眠,大夏突然半夜翻身起来,金狮被她惊醒,问:“你怎么了?”这样子很吓人啊! 大夏带着不可置信地说:“有人祭祀我了。” 金狮就问:“祭祀你?什么意思?” “就是祭祀我的意思啊!你要知道已经有三千年没人祭祀我了,重点不是祭祀我,这是朝廷派遣官员祭祀”。还不是淫祠祭祀,天庭那群神仙骂她六天故气,理由之一就是不被官方认可的邪神乱鬼 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大夏对着金狮狠狠瞪了一眼:“我在这里都住了五百年了,这里都没人祭祀我!” 金狮觉得莫名其妙:“不是你不想让人祭祀吗?怎么这会突然又说这个了?” 大夏瞬间一股气消散了,因为她真的不想让人祭祀。毕竟人家祭祀了,自己不回应算怎么回事。如果要回应,大夏又觉得自己懒散,没法事事都回应,她到底是不想辜负了百姓送她的香火。 金狮问:“谁在祭祀你?” “大唐的官员。” 金狮恍然大悟:“你回头问问城隍吧,这事儿和他有关系。” 这么一说大夏才想起这个老乡来,觉得有一段日子没见他了。问道:“怎么和他有关系?” “那天我隐身上殿,被李世民看到了,和他说了几句话,他问我俗物,我不耐烦回答,就让苏方去了。大概你那同乡把你介绍给他了吧。” 大夏心里一惊,打定主意明日找苏方问问。她躺下后,金狮侧身用手托着头,问大夏:“你为什么这么排斥祭祀?” “还是因为祭祀过程太可怕了,就是不杀奴隶也要杀三牲,而且是当场宰杀,我一个小姑娘看到这血糊糊的场面心里害怕。” “不止吧,要是不喜欢让他们在外面处理干净了送来就行了。”这不是讨厌祭祀的理由。 大夏叹气:“因为人活着就很苦啊,各有各的难处,他们日子过得顺顺利利的谁会去祭祀祈求神明。所以每天听到的就是各种苦难,还能看到各种人的贪心,日子过得好的还想更好。这样的事情听多了整个人都变得很痛苦。”大夏也是做了神明后才知道,原来神仙是树洞啊! 她下定决心:“我明天就让苏方去大唐把那庙给拆了!我都过得这么惨了,到处颠沛流离,朋友死绝,师父又见不到,有个师弟还是个戴罪立功的身份,遇到你,你师父又不同意咋咱们在一起,我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能帮谁。” 金狮立即抱着她:“别想那么多了,睡吧睡吧,放心,咱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大夏对他说:“抱紧点。” 金狮赶紧把人紧紧地抱住,对她说:“明儿一早就让苏方去,告诉他们把那破庙拆了,拆了之后没人打扰你,你就会忘了以前的事情了。” 大夏知道,只要自己痛苦伤心就会睡着,用睡眠来过渡这伤心的时刻。她放纵自己陷入睡眠,跟金狮说:“等我醒了再让他去。” “好的,睡吧。”魔/蝎/小/说/m/o/x/i/e/x/s/.c/o/m 90-100 第91章 夜纺 次日苏方被金狮招来,金狮坐在平台上睁开眼问他:“这几日怎么没见你来?” 苏方听他这话语气有点不对,小心思考了一下,立即撇清:“自从唐天子去过地府,地府里面就有些不太平,那些隋末唐初的鬼魂就在地府里面闹事,臣一直在地府那边帮忙,好久没来拜见您了。前几日闲了一些,听说您一直没回来,臣也不敢擅离职守,一直在金城办公。” 苏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绝对没趁着金狮不在家来找大夏说话,毕竟根据这几百年的相处得来的经验来看,这位城隍也想不到除了大夏的事儿以外有别的事儿能让金狮主动找自己。别说公事,这位国主从来不主动提公事,只有官员们追着他说,绝没有他主动找官员说的时候。所以除了公事,就是关于大夏的事。 然而男女之间有时候不能走太近,特别是大夏有伴侣的情况下,走太近了容易生误会,而且在男女这件事上金狮向来小心眼,别看他天天一副风淡云清的模样,酒神那边有个风吹草动他比谁都关注。 所以苏方向来有边界感,只有金狮在家的时候来找大夏聊天,前几天金狮不在,他也没来。 金狮就说:“你是不是在唐天子跟前说什么了?最那边突然有了香火祭祀酒神,让大夏惊得半夜没睡着,你去跟那边说一声,把庙拆了吧。” “拆了?”苏方的声音顿时拔高:“怎么能拆了?祭祀酒神是应该的!再说了,故国遗民想要祭祀她是说得过去的,我们同文同种,不说祭神,就是祭祖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城隍这种阴神都很在意香火,没有香火他们难以立足,在他看来,有庙祭祀将来大夏有个归处,比现在这种凑合一天是一天的日子强。想到这里,城隍在心里也在想大夏和金狮的事情,难道两个人就这么凑合下去了? 人族的思维大部分就是年纪大了组成一个家庭,一个家庭有老有小,如果不能占两头,也该有一头,他们两个也该有个孩子,到时候再有一群仆从,这才是过日子的样子。看看人家牛魔王,现在老婆孩子都有了,这日子也过起来了。城隍对牛魔王的日常行为很有微辞,毕竟这就是豪强的做派,然而牛魔王没在奈陈境内折腾,城隍看不过眼也不能说什么。但是牛魔王这样对待家庭的态度他是认可的。 他这会甚至怀疑是金狮从中作梗不想让大夏有香火,立即梗着脖子不同意,还嚷嚷着要见大夏。心里已经把金狮看成一个为了留下大夏不择手段的心机男了。 毕竟这几百年来他也看明白了,金狮这人有点大病!别的事儿一概不管,但是一旦牵扯到了大夏,整个人偏执到癫狂。这妥妥是个昏君啊!就是目前没闹出什么大事儿,一旦闹出来,那很是血流成河,这奈陈国能变成地狱。 金狮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满不在乎,就说:“你在这里等着吧,回头她醒了就会跟你说。” 等着就等着,城隍还想抄书,肯定是要见大夏一面的,于是就从平台上退下,站在上山的宽路上等着。 这时候紫石金睛兽跑来,大眼珠子看着城隍。 城隍毕竟和大夏认识五百多年了,早就和紫石金睛兽熟悉了起来,自然懂他的意思。 “乖,我没带吃的来。” 紫石金睛兽扭头就走,一个眼神也没多给。 大夏睡到了夕阳西下,打着哈欠开门就见到了城隍,她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不断地打哈欠提不起精神,问道:“最近可好?” “还好,尊神这是怎么了?” 大夏无精打采地说:“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多睡了会儿,你怎么来了?哦,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昨日我跟大师说找你来,请你去一趟中原,我不想让人祭祀我,你劝着点皇帝把我庙拆了吧。” “什么?为什么啊?”城隍这模样就像是遇到了被妖妃进谗言的昏君,奸妃就是金狮,那模样简直是痛彻心扉。 “因为我有些害怕。” “害怕?”城隍觉得这话动大夏的嘴里说出来简直是令人无所适从匪夷所思,大夏拆天宫的时候就没有怕过,砸灵山的时候也没有怕过,现在怕建庙? 大夏跟他解释:“我这人心很软,想得多,还喜欢胡思乱想。”就是同情能力很强,别人很痛苦,她自己更痛苦。 大夏问:“你有没有遇到过那种走投无路来求你的?” “有。” “有没有家人快死了,求你保佑的。” 城隍叹气,点点头说:“有。” “这种没办法救,忙又帮不上忙,却又知道了,心里很难受。”大夏接着问:“你没有听到过有人在你跟前念叨他如何欺负人的?欺负完了炫耀到你跟前,你还不能一下子弄死他,是不是很憋屈?” “有啊!”这事儿很多,大部分是不讲理霸道且愚昧,这种很多出现在婆媳关系里。 大夏又说:“你平日给我讲的都是些不轻不重的,能拿来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可是你也知道,有些太过分的就是说了都觉得脏了嘴。神有神的龌龊,人有人的邪恶。所以我不想听,我担心我听了想去死一死。” 城隍明白了,点头说:“我去劝那边的陛下,他那人会听见去的。” 大夏点头:“麻烦你了,天也快黑了,留下吃顿饭吧。” “多谢招待,对了,我在他们跟前说您有《八索》《九丘》,想抄录一些给他们……” 大夏就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手里这些也是残篇,凑不成一部书。这样吧,我等会儿拿给你,你回去抄写,我也抄写一些,到时候一起送给他们。” “多谢。” “这是该做的,何必说谢谢呢。按道理说我该把这些给他们,只是他们保存的没有我好,而且我担心将来改朝换代把这些遗失了,那就更遗憾了,所以还是给他们手抄本吧。” 城隍就忍不住叹气:“您要是能回去看看多好啊,那真是君明臣贤,大唐安定下来后马上就会迎来盛世,您若是能看到,必然会高兴。其实……” 他说到了这里吞吞吐吐。 大夏问:“其实什么?” “其实,唐天子想赦免您,让您能不受禁酒令的束缚回去看看。我给拦着了……” 他以为大夏很生气,大夏确实很生气,但是她生气的点很密集,第一个引起她怒火的点是:“什么赦免?说得跟我被流放了一样,我是被驱逐,又不是被流放!” 平台上的金狮听了转头看向暴怒的大夏,城隍在大夏的怒火中弱弱地说:“这不一样吗?” “怎么一样!才不一样呢!流放好歹在中原之内,驱逐是在中原之外!我比那些被贬官流放到外地的官员凄惨多了你知道吗?” 面对着大夏突然生气,本就气势弱的城隍更瑟缩了。 大夏原本还想质问他为什么拦着李世民赦免自己,可是越想伤心,心想自己干吗要李世民赦免啊! “我也没错啊!”就很生气。 于是也不留城隍吃饭了,把竹简和一些兽皮找出来一些带给了城隍,跟他说:“你要是敢弄丢一根竹简,我就把你魂魄撕碎!走吧,别出现在我跟前了!” 城隍赶紧抱着东西跑了。 大夏唉声叹气去吃饭,把很多豆芽面条青菜放在一起煮了一大锅。金狮坐在大夏旁边,看她一个人干了两大碗面条,有些化悲愤为食欲的模样。 金狮就说:“咱们出去玩儿吧,我带着你,咱们到处走走,也省得苦闷。” 大夏觉得自己也没有很生气,就是不好受。 想了想觉得出去也挺好的,就说:“行吧,以前都是我做主,要么你也做主一次,你说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儿。” 旁边紫石金睛兽就开始往两人身边蹭,非要提个地方闹着去玩儿。金狮看他这模样更加发愁,就说:“日后不能再放纵你到处玩耍了,怎么说也该变出个人样,再不行也要会说话啊。” 说到修炼,紫石金睛兽怏怏不乐地接着去吃饭。 大夏问金狮:“你想去哪儿玩耍?” 金狮也不去管紫石金睛兽了,问大夏:“你想去人多的地方还是人少的地方?” 大夏说:“都行,去人多的地方你这副装束太引人瞩目了……” “这个好说,我也略懂变化之道。” 大夏高兴地一击掌:“那就去女儿国!你变成个女孩怎么样?”大夏想看他女装出行,他那张脸如果是个女孩必定倾国倾城,将来这也是他的黑历史,大夏能笑话他一万年。 金狮板着脸:“说好了去哪听我的,我不去女儿国。”他能不知道大夏心里想什么吗?女装是万万不能的。 金狮就说:“你既然想去人多的地方,而且金城玩腻了,不如去宝象国?听下面的大臣讲那里繁华,很多货物都在那里中转,不如去看看。” 大夏听了连忙点头,对金狮说:“你要变个翩翩公子,然后我要拉着你走遍宝象国都城的街头巷尾,让大家看看我有个好看的男人!”大夏说完忍不住大笑起来,因为早些年真的是漂亮男孩子争相讨好丰腴且年长的女人。大夏一点都不觉得拉个漂亮男人在街头闲逛有什么难为情的。 只要大夏高兴,金狮对两个人之间谁做主不在意,就一口答应下来。 晚上大夏洗完澡哼着歌坐到了床上,在灯光的映照下,她背后开始缓缓显出八条蜘蛛腿,然后八条腿灵活地动了起来,扯着大夏背后冒出的蛛丝很快编出一块紧密厚实的亮银色布料出来。这布料在空气中的时间越长,那种闪瞎眼的亮光就消失得越多,最后变成了柔和的白色布料放在床头。 在榻上打坐的金狮睁开眼问披头散发不着上衣的大夏:“这是?” “织布啊?我贤惠吧?”大夏说话的时候歪着头,头发又长又浓,盖住了身体,只露出两个瘦瘦的肩膀头子,雪白的皮肤黑色的头发,还有她背后的八只黑色的蜘蛛节肢,金狮突然发现,大夏有一股子惊心动魄的美。 第92章 黑影 几天后大夏和金狮一起来到了宝象国的都城,大夏看了忍不住说:“这里确实繁华啊!”比金城人更多。 说起来金城是个宜居的城市,那里的百姓生活地慢悠悠的,大家在乎的都是吃什么玩什么,城里也充斥着大量的商业活动,但是那都是内部循环,所有的商业服务的是本地居民。这里更像是一个外贸城市,路上有很多外地口音的商人,大量的货物在城门口进进出出。 大夏站在街头,看到这里忍不住惊叹,这时候一个本地人走来,听到她这么感慨,就说:“我们这里繁华之处不下洛阳。” 大夏听了上下打量这个本地人,看他十分自信,就问:“你去过洛阳吗?” “没有,但是有外地的行商说过,说昔日中原皇帝在洛阳招待来使,那里繁华富足,我们这里和那里颇有几分相似,因此我们这里称小洛阳。” 大夏又问:“中原皇帝那么多,是哪个皇帝?” “几十年前的皇帝,据说万国来朝……” “不用说了,”大夏打断他:“我知道了,确实富足,只怕穷尽我的想象也想不出那份繁华富足啊。”这皇帝就是杨广那个败家子,把亲爹积攒的家底一把□□了。头一个万国来朝的朝代是隋朝,头一个被万国来使参拜的皇帝就是隋炀帝。但是大家只记住了“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唐朝。 大夏心里感慨,有时候被记住的也真不是第一个做了某事的人啊。 当地人立即乐了:“你有什么想不出来的,看看我们这里就能想出来了,比我们这里更富足几分就是了。”说完对着大夏和金狮抱拳离开了。 大夏看着这个路人的背影说:“这也是个热心人啊,是不是啊大师?”看得出来这是一种自信,一种繁华富足才能养出来的从容自若,独属于大国子民才有的骄傲。她现在对这座城市更好奇了,就想在这里住一阵子。 等不到金狮说话,大夏又说:“唉,我都不敢对他说实话,经过几年战乱,现在的洛阳可破败了,如果真的比,此时的洛阳比不过这里。”然后她很有信心地说:“但是,过不了多久洛阳就会重新富足的,那里不是一般地方,按时中原,那是女娲住过的地方。大师你敢跟我打赌吗?” 他身边一身俗家打扮的金狮因为有了头发,束发戴冠显得非常英武,加上贵气十足,手里又牵了只狗,过往的人都忍不住往他身边看几眼。 金狮高冷地说:“叫我夫君。这就不用打赌了,光凭着那里住过女娲我就信那片地方绝不是一般的地方。” 大夏白了他一眼:“好好好,夫君,来,让我拉着你的手。咱们先找个住的地方,客栈不行,紫石控制不住容易变回来,吓着人就不好了。城隍庙土地庙也不好,咱们非亲非故的,怎么能占据他们的庙宇呢。” 金狮就说:“那边有个牙行,去租个院子。” “你这主意好。”大夏松开金狮的手蹦跳着去牙行了。 金狮没有跟着进去,而是背对着牙行看向从城内穿过的一条大河。这河非常宽,比金城的城内河宽了很多,这里自然难以架设桥梁,所以这里以浮船代替河流,上面可以通车过人,等到河里有大量商船路过,这些浮船组成的浮桥就会散开给商船让路,这份心思真的巧妙。 在金狮观看河流上的浮桥时,察觉到东南方有一股黑气弥,金狮意识到这里有妖怪。 妖怪? 他看了一下街道,街道上的人简直是摩肩接踵,大家脸上都带着笑容,没有丝毫的恐慌,也就是说这妖精没影响到都城。他们吃的要么是城外的人,要么是赶路的客商,毕竟客商和这里的人没有深入交往,就是失踪了本地人也难以察觉,商人的家属也想不到是被吃了,想着一路上万水千山,淹死坠山都能死人,很少沿着商路来给他们入殓。 而这里的客商有很多,可见这妖怪聪明,没暴露出来,打的是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思。 金狮低头对紫石金睛兽说:“做小狗是不是难受?” 紫石金睛兽摇头:也不是,就是个头太小,看不到高处,担心被人踩到。 金狮对自己这坐骑着实无语,当没听见,就说:“你飞过去看看那妖气是从哪儿来的?打不过赶紧回来。” 紫石金睛兽高兴地答应了一声,转来转去找不到没人的僻静地方让他恢复本体飞上云霄。看他那着急样子,金狮缓缓抬起手掌,周围的人都毫无所觉地走过去,很多放在金狮身上的视线也消失了,紫石金睛兽一下子变回了本体,没人察觉到紫石金睛兽已经大到占据了半条街。 紫石金睛兽发现果然没人看自己,高兴地大叫一声飞起来出城去了。 金狮这才用衣袖挡住佛珠,姿态从容地进了牙行。 大夏正在和牙行的人提要求:“要面对着这条河,地段好,还要清静。” “您这要求满足不了,地段好肯定人多,就没法清静。您要是想清静,只能找小巷子里的院子,来往人少,自然清静,这样的地段就显不出好来,而且也不靠着河。” 大夏看着金狮:“这可怎么办?” 金狮说:“就小巷子吧。”关键是紫石金睛兽他有时候控制不了自己,在人多的地方容易暴露,一旦暴露就容易形成恐慌,一旦形成了恐慌最轻的就是踩踏,严重的就是百姓有人失踪。 大夏就说:“好吧,就在小巷子里。” “有合适的房子,您二位跟我们来,保管您满意。” 这时候紫石金睛兽被一群小妖怪捆着拖进洞里,洞里的妖王坐着喝着酒,把一只脚踩在一只老虎的大脑袋上。 紫石金睛兽气的哇哇叫,就是无法挣脱绳子。 这妖王说:“怎么长了个大个子反而不说话,”他端着酒站起来,走到紫石金睛兽跟前,看到他有个金项圈,上面还有黄铜鎏金的铃铛,项圈上还缠着紫色的丝线,这么缠绕是为了让这小东西戴项圈的时候舒服一些。看这样子肯定是家养的。 妖王仔细“我怎么看着你有些眼熟!” 紫石金睛兽剧烈挣扎,大喊大叫:我告诉我家女主人,她肯定揍的你屁股开花! 妖王把杯子放下,夸张地大笑起来:“哎哟,我害怕了,你怎么不让你女主人杀了我啊?话说你主人是谁啊?”妖王站在紫石金睛兽跟前越看越眼熟,想起一个人来:“你主人是金狮吗?” 紫石金睛兽:是!等我女主人来揍你吧! 旁边的小妖们哈哈笑起来,都纷纷嘲笑紫石金睛兽:“你怎么靠起女主人来了,是不是你主人不中用啊?” 妖王立即呵斥他们:“都闭嘴!”然后问紫石金睛兽:“你是偷跑到这里玩耍的是吧?” 紫石金睛兽:不是!是我跟主人和女主人来的。他们在城里,你快点放了我。 妖王这下变了脸色,搓着手来回踱步。 他倒是不怕金狮,他和金狮有点交情,不过是绑错了他的坐骑,也没殴打,到时候大家说开了就行了。但是酒神那就是个蛮不讲理的,他再转头看一眼这项圈,上面的绳子缠绕得很用心,用不同的紫色缠的还挺好看的,金狮可没这闲情逸致摆弄坐骑的项圈,这肯定是酒神弄的。 这可怎么办? “松开松开。”这妖王用手摸着紫石金睛兽的大脑袋:“我记得你叫……碧眼金睛兽,我和你主人认识,咱们一起去找你主人。” 紫石金睛兽心想这人把自己的名字都记错了,肯定不认识主人,他要把这妖怪骗回去,让主人和女主人送他去轮回! 于是就爱搭不理地带着妖王去了城里。 快到都城的时候,紫石金睛兽在云头上瞬间变成了一个狮子狗。妖王看了忍不住大笑,随后变成了个青年公子,一起进了城。 紫石金睛兽顺利带着妖王见到了金狮和大夏,这时候大夏和金狮刚跟牙行立完契约送牙行的人出门,妖王和紫石金睛兽就到了。妖王很惊喜地喊:“金兄,好久不见啊!” 大夏还纳闷这是谁呢,金狮一眼看穿了对方的表象,皱眉问:“好久没见,你怎么……你在西南方向?” 因为有牙行的人在,妖王笑着说:“兄弟,你怎么忘了,我就跟你说我在城外有产业,就在西南方向,过几日你来我家,我置办下酒席和你和嫂夫人接风。” 在场的凡人听了觉得这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客套话了,牙行的人更放心了,随后告辞离开。 大夏这时候也知道眼前的妖王了,拉下脸不高兴地问:“奎木狼,你在这里干吗?”随后立即想起来,这货就在这里掳走了宝象国的公主做起了妖王。 奎木狼变成的青年笑起来:“此事说来话长,不让我进去喝口茶吗?” 大夏转头进去了,紫石金睛兽跟着大夏跑进去了,一边追着大夏一边告状。 大夏就发愁,紫石金睛兽居然连几个小妖都难应付,唉,这能不发愁吗? 金狮去洗了茶壶茶杯,奎木狼生火,两人一起煮了一壶茶,大夏在茶煮好了才出来,她刚才各处检查了一圈,把门神灶神这些神仙的痕迹都抹除了,警告他们不许来偷窥自己的生活。看完之后正好去喝茶,三人就坐在院子里喝茶闲聊。 奎木狼就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唉,说起来令人羞愧,早年我在天上当值的时候和披香殿的一个侍女好上了,她下凡做了公主,我就下来与她匹配做了夫妻。” 大夏没什么反应,毕竟这故事记得。但是在大夏跟前恋爱脑的金狮却皱眉了,以他对神仙的了解来看,这过程绝对没有奎木狼说的这么感人。 他就问:“你在宝象国做驸马?” 大夏转头看着金狮,觉得自己和他真的是天打雷劈的一对啊,从来都不关注重点,因此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这笑容怎么都忽视不了,金狮察觉了视线转头看她,顿时整个人都愉悦了起来,因为这里还有奎木狼,他示意大夏安静地听着。 奎木狼当没看见他们两个的情意绵绵,摇头说:“人间朝廷里面繁文缛节太多,我受不得这份束缚,就在那边碗子山波月洞占山为王,每日倒也潇洒快乐。” 金狮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繁文缛节?人间朝廷的繁文缛节能多过天庭,你都已经在天庭过得游刃有余还在乎人间的这点繁文缛节? 而且以你的本事,不想表露身份,给自己在人间挣一身体面也是容易的。你有了身份和公主在这城里也能养尊处优的过日子,你出入也是个威风八面的驸马,有这样的日子不过你在那山洞里做什么妖王? 住在山洞里有住在房子里舒服吗?那石头做的床有人间的高床软卧舒服吗?和一群腥膻的妖怪在一起比熏香沐浴的人类更好吗?妖怪那煎炸炖煮比这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饮食更美味吗?” 奎木狼只能哈哈笑,并不回答。 大夏看着金狮,揶揄奎木狼:“大师,你也是,看破不说破,怎么还挑破了呢?人间富贵日子是比妖怪的日子好,难道人间的富贵日子能比得过天上?奎木星官这是有差事在身,要不然能来这种地方受罪,所谓和披香殿那位侍女一起过日子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是吧星官?” 奎木狼这下真的出了一身冷汗。 大夏对着奎木狼眨眨眼:“别怕,我懂,千百年来大家面对的难题都是一个。” 奎木狼听她的口气,就大着胆子问:“您不担心吗?” “我担心啊,但是担心有用吗?死了就是死了,要看开啊!”她站起来到了金狮背后,搂着金狮,把脸放在金狮的肩膀上笑着说:“我这些年来的经验就是什么事情都不要强求,有时候惧怕的东西就是个泥潭,越惧怕陷进去的越多,坦然接受反而更好。我这话你告诉老君,他肯定理解。” 奎木狼想问,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那模样很纠结,大夏问:“你还想说什么?” “就是……就是……”奎木狼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最后只能说:“我不是替老君办事,所以……” “所以你知道得不多,你是替谁办事?” 奎木狼看了看天上。 大夏一下子明白了,奎木狼是替玉皇大帝办事。 “原来如此,”大夏点头:“我就说老君那人不是个强求的人,他那人既然说出‘道法自然’的话,怎么会让你在这里做这种事情。” 奎木狼还是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模样大家都看到了。金狮直接赶奎木狼离开:“你该走了,我们这里很乱,过几日再招待你。” 奎木狼也不敢久留,站起来就说:“刚才的话就咱们知道,你们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金狮没说话,大夏笑着答应了,奎木狼这才急匆匆地走了。 看着他出门后飞升到云端离开了,金狮就问:“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大夏叹口气,就说:“还是求长生的事情,天上的神仙真是贪心不足,都有蟠桃来延年益寿了,还想着长生。” “长生,”金狮在舌尖滚过这两个字,想起大夏那日言语之间含糊地说地府也在研究长生,再结合他刚才分析商人失踪的事情,也就是说,道门也有人在求长生。“所以,他是被玉帝差遣下来的?” 大夏叹口气:“听他的意思是的,求长生的办法有很多,几乎是各显神通,老君靠炼丹,看来玉帝这一系或者是玉帝本人又想出个办法。” 金狮这会眼神里黑雾弥漫,看着天空说:“可惜了这条商路上的商人了。” 大夏没说话,晚上睡下后,金狮悄悄地起来,把胳膊从大夏的肩膀下抽出来,大夏呓语了几声,金狮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等大夏睡熟了,他才把压着的整只胳膊给轻轻抽出来。 赤脚的金狮从屋子里出来,院子里睡熟的紫石金睛兽在打鼾,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出去了。 大夏从床上坐起来,想了想没跟着出去,睁大眼睛等着金狮回来。 街上很安静,金狮走到了河边,走上了白天他感兴趣的浮桥上,这是一只只船被铁链锁在一起,晚上供行人行走,走在上面如履平地。 只是这桥踩着有几分回响,金狮慢慢地走到了桥上,低下头看水中的倒影,明明是个穿着金丝佛衣的和尚,倒影里却是一团黑雾。黑雾在月光照耀的河水中随着波涛起伏,金狮叹口气,抬头看看月亮。 他把手放在了袈裟上,解开了金扣,两只手提着沉重的袈裟犹如撒网一样抛向河面,在袈裟落水的一刹那,黑影冲出水面裹着袈裟飞向西南方向。 金狮则坐在了桥上,合掌念经超度亡魂。过了一个时辰,东南方向黑影裹着袈裟回来了,金狮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抬头看着袈裟里的黑影,黑影裹着袈裟漂浮在水中。 对峙了一会,黑影把袈裟抛在河里扑到了金狮身上。金狮深呼吸叹口气,抬手召唤袈裟,只不过出水之后纯金的袈裟变成了黄铜色。表面已经被浸蚀过了,金丝的缝隙里全是黑色。 他穿上回了租赁的小院子里,刚进门大夏就说:“哎呀,你的衣服变颜色了?” “啊,哦,是啊!” 大夏也不问他半夜去哪儿了,而是抱着他的袈裟看了又看,“大师,这颜色好看,以前你那衣服富贵是富贵,但是金色看的时间长了还是觉得你品位堪忧和暴发户一样,这黑金色就好看了。” 大夏说着把袈裟披在了自己身上,对着金狮抛个媚眼,问道:“大师,我美吗?” “叫夫君。” “哎呀,先回答我,我美吗?” “你先叫夫君。” “你先说我美吗?” 金狮问:“你是不是不想成亲?” 大夏心想论胡搅蛮缠你玩地过我,于是立即拉下脸来:“你凶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想分手?” 金狮睁大眼睛,立即说:“不是,没有。” 大夏翻身趴在床上嘤嘤嘤哭了起来,金狮立即坐在床边哄他,这时候门外有人急切地敲门:“金狮,你什么意思,杀光周围几个山头的妖精不说,你还要灭我是吧?” 大夏听这声音是奎木狼,立即坐了起来,金狮冷哼一声:“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在找死!” 大夏看他慢悠悠地出去了,心想:这人的抑郁症似乎更严重了。 于是立即跟了出去,防着金狮打死奎木狼,死个奎木狼不要紧,要紧的是千万别因为奎木狼的死让天庭察觉到自己的计划。 第93章 分歧 金狮出了屋子,看到一身血迹的奎木狼站在院子里。 金狮冷笑一声,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俊俏的模样显得杀气腾腾。金狮说:“我是看你妻儿都在才放过你,就你的那速度能超过大鹏吗?你不去逃命反而又来,是真的不怕我杀你?” “你杀了我好了!”奎木狼气冲冲的说完又泄气了,对金狮说:“白天我就说了,我这是领了差事下来的,这事儿不能对人说,你反而去把小妖们杀了,我这几年白干了,说不定还难遮掩隐瞒。你让我怎么回去跟玉帝交差?空手回到上面就是办事不力,一旦不被重用真是生不如死,还不如死在你手里呢。来啊,杀了我啊。” 金狮一掌平推出去,虚空打在奎木狼身上,奎木狼高高飞起重重跌落在地上。他嘴角有了血丝,不可置信的说:“你是真想杀了我啊,我要是没保命的手段,这会咳咳咳,咳咳,就死你手里了。” 奎木狼爬起来,歪歪扭扭的站好,跟金狮说:“咱们都这么大了,你怎么,咳咳咳,你怎么还这么幼稚,想活下去真的很难,现在你师父未必庇护你,你要是真的杀了我,你完了你知道吗?” 金狮问:“你杀了多少人?” “死几个人而已!”奎木狼很不在乎。 “早年你们问我为什么要杀孔雀一族,我说我信众生平等,如今我也这么回答你,我信众生平等。” “当时我们就说你个傻蛋!众生压根不平等!你真的是读经读傻了。蝼蚁,在人的眼里是蝼蚁,人都没有在乎过。换个说法,在神仙眼里,众生都是蝼蚁,你我也不该在意。老君还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呢。” “我插一句,”大夏从屋里出来,对奎木狼说:“老君的意思是说,天地不对任何事物多看顾一分,对待一切都是平等的。道法自然!” 奎木狼立即说:“尊神,我们这是在吵架,不是在论道。”您别捣乱了。 大夏问:“你们在吵架?”没看出来啊。 大夏用胳膊捣了一下金狮:“刚才听你们的言语,好像说你们很早之前就认识。” 奎木狼说:“他和我们二十八宿是发小,发小您知道吗?大家一起长大的。” 大夏觉得金狮没把他们当发小,就问:“你也是佛门的?” “我不是,我虽然不是,但是大家一起玩儿。” 大夏对二十八宿的身份好奇了起来。 但是这时候也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大夏就说:“走吧,再不走他还会杀你。” “我不走,我走哪儿去啊?白天他也说了,山洞里面住着不舒服,冬天阴冷潮湿,我放着好日子不过来下面就是为了这差事,现在又让他搅和了,那些人跑一个干净,小妖们死的一个不剩……” 金狮打断他:“我留你妻儿性命了,你不回去看看吗?他们妇人稚子,还在夜里,会害怕的,血腥味太重,引来了虎豹又会陷入危地,你回去吧。” 奎木狼压根不在乎妻儿,他在乎的是差事:“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今日必须给我个说法!” 金狮看他这番态度已经无法再忍耐,眼看又要出手,大夏立即问:“等等,先别动手。奎木狼,你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奎木狼警觉的看着大夏。 大夏说:“放心,你在这里说得话谁都不知道,就是千里眼顺风耳也不知道。我活的时间足够久,知道的秘密足够多,你说出来,我替你捋一捋。” 奎木狼有些犹豫,可是今日被金狮捣乱,这差事算是中断了,片刻之间又续不上,自己回去也不好交差,不如从酒神这里套点话。 他狐疑的看着大夏和金狮:“你们老实交代,是不是你们公母两个想从我这里得到点什么才今日出手的?你们来这里就很奇怪,我越想越觉得你们处心积虑。” 金狮冷笑了一声。 大夏惊讶的问:“你怎么会想到这些,算了,你不说拉倒,我回去了,你们该干嘛干嘛。”说完就走。 奎木狼立即说:“等等,尊神,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大夏就转身回去听他讲。 他说:“以前都以形补形,靠吃来解决,这次也一样。虽然大家都说这条路难走,但是截至目前来看,这条路是效果最好的,所以大家都觉得是这条路没错,但是方法不太对,因此现在所有的做法是找个合适的方法。” 大夏冷冷的打断他:“我听说玉帝很早之前是飞升的?” 奎木狼不知道她提这个干嘛,还是点头:“对,以前叫张百忍,是太白金星下界寻访出来的,后来就飞升了。” “所以他对同类相食的危害知道的不多是吧?你们告诉他了多少?”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是说我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这个带来的危害。他还没吃,他是想先看看这条路能不能走通。” 大夏心想这群神仙现在聪明了,知道不亲自上了。 大夏说:“这条路走不通,你劝他死心吧。” “我劝他没用,尊神你不知道,天上不是他老人家一个人琢磨这件事,是大部分都这么琢磨的啊!老君的金丹大道看着前途渺茫,所以各处都已经开始寻找新路子,养精、炼气、存神、调和龙虎捉坎填离,这些有用,但是用处不大。大家总觉得不够……” 大夏说:“够了,尽够了。不要再用什么歪门邪道了,越折腾越命短。” “我信您,可是玉帝不信啊,各位大帝天尊也不信啊。您好歹给我个法子,我回去应付他们,也好交差。” 大夏说:“有个办法,是比较安全的,虽然效果不明显,但是比你说的调和龙虎那些有用,要勤快修炼才行,主要是不能偷懒。” “什么办法?” “你知道《黄帝内经》吗?” “知道,这谁不知道啊。您别说是内丹术吧。” 大夏点头:“嗯,对,就是。” 奎木狼觉得她是在开玩笑,不是没人修炼内丹术,真的没什么效果。 大夏说:“就说了会慢一点,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立竿见影的,我学的是正宗的道家神通,我当年还在昆仑山听老君讲过道呢,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活蹦乱跳。都说了要坚持,坚持!” “可……” 大夏接着忽悠他:“你不是想说这书几乎烂大街了?” “对。” “奎木星君,你要记住‘于无声处听惊雷’,秘密烂大街了才会最安全。回去吧。” 奎木狼被她说晕晕乎乎的,本来他是不信的,可是大夏都现身说法了,他也没办法求证大夏的寿命到底是多长,所以此时就有些且信且疑。 金狮冷笑了一声:“你让他回去,他是回洞府又不是回天上,咱们走了他照样抓人吃人,既然不顾惜妻儿,今儿就不要走了,杀了之后扔前面的河里。” “你……金狮,你要在这样就注定是天煞孤星了,大家都不搭理你。” 金狮手掌向上,空气中出现莲花纹路,金光笼罩着整个院子。佛珠中的死珠飘了起来,在奎木狼惊恐的注视下,极速冲向奎木狼。 大夏伸手一把拉过奎木狼躲开了第一波袭击。 金狮疾言厉色的看着大夏:“这种助纣为虐的人你还留着干嘛?” 大夏也不待见奎木狼,可是她担心奎木狼死了惊动天上。到时候老君发狠,会给大夏接下来的行动造成极大的阻碍。 大夏说:“算了,放他去吧。”她挡在奎木狼前面说:“星官,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放心,我这就带着老婆孩子搬家。” 大夏推了一把,奎木狼被推出莲花纹路的包围圈,立即逃窜出城。 莲花纹路消散在空气里,金狮死死的盯着大夏:“我以为你会和我一起杀了他。” “他确实死不足惜,但是……但是不能杀他啊,你也要为你的处境和我的处境想一想,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太空。” “是吗?”金狮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极其失望愤怒,从内衬上撕下一块布扔给大夏:“你我就此别过吧。” 说完踢了一脚紫石金睛兽,伸出手接着飞出来的袈裟,头也不回的揪着不愿意离开的紫石金睛兽走了。 大夏以为他和上次一样,气一回就消气了,也没放在心上,就回去睡了。第二天金狮没回来,大夏也挺生气的,毕竟说好了不能让吵架过夜,当天吵架当天和好,这算什么? 嘴里埋怨,但是身体很诚实的飞起来去找金狮,她找遍了方圆百里都没找到人。心想不回真的生气了吧,连忙回到彩石山,这里没有找到金狮,她急匆匆赶到一心寺。 金狮就坐在一心寺莲池边打坐,看到大夏,很冷漠的问:“尊神来这里有何指教?” 大夏坐在他身边,靠着他说:“你生气了?我可以解释。” 金狮没说话,大夏就说:“奎木狼本来就是天上的星官,你杀了他必然惹怒天庭,当然了,你我都不在意,可是,可是……可是这方世界本来……” 这时候天空一声惊雷,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下来,大夏整个人都劈炸毛了。天边乌云翻滚,雷电在乌云中时隐时现,大夏无奈的对天空说:“我不说了行吧。” 这时候乌云散去,又恢复到了常态。 大夏说:“这事我不好和你说,因为你也看到了,老天他不允许。我自己也有话不能和你说。” “天不允许无可辩驳,你难道就不能说你心里的想法吗?” “我不想说。” “你一直在愚弄我。” “没有。” “哼。” “我……我是有事情瞒着你,我怕重蹈覆辙。” “你从来就不信我,你觉得我和会和哪个叫息的人一样反过来害你是吧?” “也不是,我有些大事不能告诉你,因为少一个人知道……” “你走吧。” “金狮,卿卿,别这么无情嘛。” 金狮闭上眼,“把我师兄的本体留下。” 大夏看他这态度是认真的,立即坐直了带着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过了一会才弯腰解开自己腰上挂着的百宝袋,把里面金蝉印章放在了莲池边上,站起来对金狮说:“大师,保重。” 说完她化作一道流光走了,金狮睁开眼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痛苦的闭上眼,重重的叹息,再睁开眼,池水中倒映处一团黑雾,黑雾迅速膨胀挤满了整个莲池。 他合掌念道:“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第94章 物是人非 “臭男人,呜呜呜。”大夏随便找个山头哭了起来。 哭到了下午肚子饿了,她才回到彩石山的小院子里,看到了牛棚里挂着的腊肉和菜干,想到往日平淡的日子又哭了出来。然后全部取下来切了,煎炸烹炒做了一大桌子菜,自己边哭边吃,一直吃到半夜才吃完。 吃完又哭着拿去河边洗了锅,回去就收拾东西。她自己的东西一个线头都不能留下,可是看到榻上放着的布料,这是前几天编出来给金狮做衣服的,她又哭了,心里把金狮骂了一顿,把布料撕得一缕一缕扔在地上。 哭完把东西打包,四周找了找,自己的东西没一件遗留在这里,才在屋子里擦干了眼泪,给自己打了几回气,最后微笑着走出去。 出门的时候东方旭日初升,新的一天开始了。 大夏看到太阳光芒万丈从东方升起觉得这是个好兆头,自己要重新开始了。 她直接腾云驾雾而起,起来后就犯了难,不知道要去哪里。 去金城,金城那是金狮的地盘。去宝象国的都城,那里的房子还空着呢,但是那是金狮付的钱。 他站在云彩上想了一会,大夏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奈陈了,感觉待在这里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自己干吗不走远点呢?既然分开了,就彻底分开,不要黏黏糊糊藕断丝连,最好今生再不相见。走远了重新开始,再找个漂亮的男孩子又是一段快乐日子。 要不去长安? 有了这个念头后,大夏瞬间全身充满了力气。长安啊,长治久安,那里是家乡! 她立即往长安飞去,路上飞得不快,距离灵台方寸山不远的地方她停下了。 大夏对着师父闭关的山看了好一会,最终叹息一声飞往斜月三星洞。 大夏落在山脚,一步一个脚印往山上去,六百年时间过去,这里的路被青草侵蚀,已经找不到了,她凭借记忆上山,到了半山腰抬头看到一棵树有着圆圆的树冠瞬间高兴起来。费力地爬到树边,几千年过去了,这棵树长粗了很多,大概有人的一抱粗细,想当初大夏离开的时候它才有碗口粗。大夏从种下它到离开的二百年中,每天都趴在树冠的枝干里午睡,就睡了二百多年。 大夏叹口气,拍了拍树干,充满可惜地说:“你也是个没缘分的,本就长在仙山怎么就没生出灵智呢。” 可是天地之间上万年的树木有很多,能生出灵智的简直是凤毛麟角。她因此给自己灌了好多心灵鸡汤,不是每一棵树都能有机会修成正果,不是每一对情人都能天长地久,五百年时间不短了。不能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了,自己已经太幸运了,不要贪心不足。 她在树下逗留了一阵子,又接着上山,终于在下午到了山顶的斜月三星洞。洞府前面杂草堵住门,大夏开始动手除草,天黑了才把杂草给除完。她举着火把站在洞府门前,看到外面这一层石头已经风化得不成样子,连石刻的对联都已经模糊了。而门早就腐朽,推一下倒塌了下去。 大夏进入洞府,这是外层洞府,照样没法抵挡住时间的侵袭,很多东西都坏掉了,墙上的壁画也没了颜色。 大夏打扫出一间房子先住进去,可惜她睡不着,在这里躺着就如躺在坟茔中。这么说确实有些对不住师父的洞天福地,然而她真有这种感觉,毕竟这种荒凉破败和漆黑的环境真的让她有种身处地宫的感觉,她想象着自己是个帝王,醒来就看到暗无天日的地底墓穴和极致安静的环境,生出“还不如死了,活着干吗”的感慨。 后半夜就在她幻想自己被下葬中度过了。 她是真的想过自己死后的样子,大概率是被吃掉,小概率是弃尸荒野,不大不小的概率是变成冬虫夏草被放在某个药店的柜子里。 天亮后先给自己弄了顿饭,吃完接着打扫,她打算把外院收拾干净了再走,后院进不去,那是师父闭关的地方,而且也不好进去打扰他。 大夏没用法力,一点一点收拾,还把倒塌的墙给砌好,这样不分昼夜的忙了一个多月。 把活儿干完,她还自己做了个门板装在洞门口。里里外外看了又看,这里也算是收拾好了,大夏就来到去后院的通道处,这边跪下恭敬地磕头,嘴里说着:“师父,弟子不孝,不仅日后不能侍奉您还要把咱们山封起来,不过弟子的本事是您教的,弟子给您留了去别的道场的后门,就看您什么时候找到了,弟子相信您会找到的。” 说完退了出去,把大门关上走着下山,路过山腰的那棵树,大夏又去拍了拍树干,说了一句:“树兄弟,或者是树姐妹,再见。”说完把一枚石子扔到了树根处。 石子落地化作一缕流光钻入地下,大夏又拍了拍树木,这次头也不回地下山了。 大夏离开三天后紫石金睛兽终于跑了出来,来到小院子里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没有找到大夏,又赶紧在附近几处大山上找了找,也没找到大夏。 他立即变成小狗钻进屋子里,叼着地上一缕布条跑出来一路回到了一心寺。 金狮转头看着布条看了一会,才伸手拿过来,他觉得浑身冰凉,忍不住叹口气,大夏妖媚的模样出现在他脑袋里。他想扔了布条,可是手却把布条塞到了袖子里。 紫石金睛兽呜呜地哭着,金狮没搭理他,紫石金睛兽哭累了睡着了,金狮还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就这样一直坐了一个多月,全寺上下都知道他心情不好,因此也不来打扰。他就跟在莲池边扎根了一样,坐着一动不动。 大夏从山里出来一路往东,夜里飞过一片地方的时候就看到下面一片火光,她想了想下去帮忙,毕竟这火还是一时半会扑不灭,万一成了山火野火怎么办?还没降落到半空中就听到一阵风声,就想着这下面的人家也真是倒霉,风助火势,这就更难灭火了。 随后她顿了一下,没再继续下落,因为她发现这风是一股子妖风。也就是说这里有妖怪作乱,她潜藏行迹落到地面躲好,就看到一个黑影子大步从面前走过,看那走路的形状,就是个黑瞎子精怪。 大夏又听到一阵大笑声,这声音耳熟,肯定是孙悟空。她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这是在观音禅院附近。 观音禅院? 大夏心里高兴起来: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真不费工夫! 于是就看向四周,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变成了一棵狗尾巴草,随风摇摆观看了全程。 过了一两天,孙悟空和那黑熊精难分胜负,就去南海找菩萨,大夏心想机会来了,于是远远躲藏在路上,等到南海菩萨来了之后,她立即一个水漂云到了南海,直奔珞珈山,在珞珈山附近的海面先入水变成鱼,再变化成一只水鸟飞到了附近,在珞珈山的山脚落了下来,沿着山脚不停起落,飞快扔下几块刻画着阵法的石头拍打着翅膀做扑食的模样坠入南海,从南海变成鱼类绕路东海避开回程的南海菩萨。 过了半天,南海菩萨领着戴头箍的黑熊精落在了珞珈山。刚落地,菩萨皱眉,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但是又不能确定是哪里不对劲,只能伸指头掐算,算出山上变。 这时候龙女来接她。 南海菩萨问:“我走之后,家里可曾发生什么事情?” 龙女回答说:“您走不久,老君就差了一位灵官来,说是您前不久找老君商量的事情老君考虑过来,让您去一趟兜率宫。” “哦,还有什么事?” “还有?”龙女有些疑惑,随后突然想了起来,“那灵官来的时候骑了一只白鹤,十分调皮,要吃咱们池子里的金鱼,反而被金鱼追着打,从洞府打到海边,那仙鹤掉了很多羽毛,还被打伤了翅膀。咱们家的金鱼也受伤了,还掉了很多鳞片,如今躲在水底不出来了。” 菩萨点了点头,心里放心了,对龙女说:“这是我带回来的守山大神,你领着他各处转转吧,我去一趟天宫,去去就回,你们在家里谨守门户,不许再调皮了。” 说完转身要走,闻到一股新鲜的海水腥味,立即皱眉去看,看到山脚的一处地方有白鹤的羽毛和几片金色鳞片,想着是白鹤和金鱼打架跌到海水里去,也没放在心上,驾莲台上天去了。 大夏从东海进入黄河,变成一条鲤鱼逆流而上,半天后来到了洛阳附近。 洛水和大河交汇的地方是女娲带着人族在中原定居的最初地方。天黑后大夏随意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躺着观星,天上的星星密密麻麻,她躺在地上,想起那句“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一时感慨万千。 千秋万代,不过是麦子熟了几千次,然而想起消失的古神和故人,大夏忍不住哭了起来。 从此之后她又开始了踽踽独行,孤独才是人生的常态,相知相伴才是意外。 一夜思绪翻飞,到了天亮,她变成一个老人步行去伊阙,那是当初大禹治水开凿龙门的地方。她走得很慢,到了附近,登高远望,一座大山被伊水穿过,河两岸是这座山的两个断截面,就像大门对着伊水打开,让河流畅通无阻的流向东方。这就是伊阙,也叫龙门,这里风光很好,大夏站在这里回忆往昔,心情真低沉的时候看到北边山壁上开凿出的洞窟,心里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北魏时候已经在这里开凿洞窟了,日后还会有各种能工巧匠攀爬在石壁上用简单的工具敲击出一尊尊石像,尽管她心里不喜欢,然而又阻挡不住。就如这流水,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大夏跟自己说:“看开点吧。” 最后转身离开这里,这里人太多,不是隐居的好地方,她要去嵩山看看,不知道叫三千年过去,大禹在嵩山留的痕迹还在不在。 她也不腾云驾雾,而是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去,这样是慢了些,但是有个好处,就是不容易被发现。 两千年的颠沛流离让大夏学会了藏起行迹,这种一步一个脚印走过去何尝不是尝试着活成另外一种人生呢。 孙悟空保护着唐三藏离开了观音禅院,走了两日后发现这里虽然是荒地,却是平原,成日里赶路也没什么灾难,就借着化缘的名义跑去找大夏吐槽在观音禅院发生的事情。他翻了个筋斗云到了彩石山,不曾见大夏他们,想了想就往金城去。 金城里面房屋密密麻麻,人口众多,是远近闻名的大城,他在云头上看了一会,虽然眼睛好用,但是人太多了,真不知道大夏的小院子在哪里。好在一心寺很显眼,他飞到一心寺降下云头,停在了莲池边上。 金狮睁眼看他,也没说话。 孙悟空拱手见礼:“大师,好久不见。俺是来找师姐的,她在哪儿?” 金狮本想打算跟他说两人已经分了,但是这话说不出口,光是想想都觉得痛彻心扉。 他叹口气,闭上眼睛。 孙悟空跑过去蹲在他身边,问道:“你这人,不仅话少还不机灵,你说一句就行了,俺老孙自己找,她是住在城东还是城西?城南还是城北?”说着从怀里把讨饭的紫金钵盂拿了出来,对金狮说:“俺老孙是来找她说几句话顺便弄点吃的,那老和尚中午还饿着呢。” 金狮看到紫金钵盂,就想起唐三藏,接了紫金钵盂让它飘过莲池飞到了对面侍立的和尚手里,隔空吩咐说:“先装满饭菜,再送一份午饭过来。” 孙悟空看了连忙说:“多谢多谢!” 金狮问:“你们走到哪里了?” “前几日离开了西番哈密国,旁边的是什么国界还不知道呢。离着菩萨的观音禅院不远,说起这个观音禅院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在乌斯藏国地界。”这个国家也是个崇信佛门的国家,这是属于南海菩萨的势力范围,她的禅院就在此处。 “我们经过那里遇到了那里的老主持,真不是个好东西。俺老孙的师姐呢?今儿来就是跟她说这件事的。” 金狮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立即转变话题:“在那边出什么事情了?” “那老住持是个贪心的,看到了老和尚的锦斓袈裟生出贪念,从我们手里骗去后还要放火烧死我们,俺老孙借了避火罩,反而是他们烧了自己的禅房,那老主持自己也撞死了。 你不知道,那老儿活了二百七十岁,依着老孙的见识,也是个怪物了,行动坐卧极其奢侈,看着就不像个和尚。刚去的时候他招待老和尚喝茶,用的是羊脂玉的托盘,金镶珐琅的茶盅,白铜的茶壶,那茶水也不一般。他还积攒了一院子的好袈裟,件件刺绣销金。对了,他穿的鞋子还镶嵌着八宝。” 说到这里,孙悟空对着金狮上下看了看:“比你这国主还富贵。” 用金玉装点门面在佛门是基本操作,金狮也不想问这钱是从哪儿来,他关注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他活了二百多岁?你确定他以前是个人?” “俺老孙这双眼睛不会认错,他就是个人。不过这人和妖精来往,他的邻居就是旁边山上有个黑熊精,有一把子好力气,这熊精也是交友广泛之辈,和那住持老儿来往也不避人,禅院的和尚都知道。” 金狮喃喃地说:“二百多岁,这就奇怪了。” 一般的人活到一百岁都罕见,这寿命是普通人的三倍啊,听孙悟空的意思,要是没意外,说不定还会活下去。这就牵扯到一个话题:延寿。 他是如何延长了一百多年的寿命呢? 孙悟空已经站起来了,因为有和尚端着托盘往这里匆匆送饭。孙悟空心里也有点担心唐三藏,接了饭菜就说:“现在比不得以前,如今要保着老和尚,俺老孙不得身闲,先走一步,过几日再来拜见师姐,你别忘了跟她说俺老孙今日来过了。” 孙悟空收了饭菜,腾云驾雾回去找唐三藏去了。 留下金狮心里心绪难平。 紫石金睛兽跑来拿脑袋蹭金狮,给金狮出主意:替猴子传信啊,去找女主人啊! 金狮也不想纠正他的称呼,心里实在不平静,也没法再念经了,加上紫石金睛兽又在不停地撞他的背,他心里的那根弦断了,就说:“好吧,我带你去,你去说。” 紫石金睛兽:啊? 金狮带着紫石金睛兽到了彩石山的上方,对紫石金睛兽说:“你去说吧。” 紫石金睛兽的逻辑很简单,也思考不了太复杂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主人不下去,于是他直接冲到了小院子里,里里外外地找了一遍都没找到大夏。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去找金狮:女主人好像没回来。 金狮子眉头一皱,飞下去落到了院子里,把两扇门推开进去看了一眼,满地都是撕成条的布料,很多大夏用过的东西都没有了,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净,因为四五天没住人,这里的桌子上都有了一层不易察觉的灰。 金狮的手指从桌子上划过,看着指尖上的灰尘。他能想象到大夏的心情,从满地的碎布条就能看出来她走的时候心情不好甚至是歇斯底里,金狮坐在了床上。 外面紫石金睛兽在棚子里找了好几圈,别说吃的了,锅都没了。紫石金睛兽看了一圈跑到门口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金狮坐了一会弯下腰把布条捡起来收拾好。 到了半夜,饿肚子的紫石金睛兽和金狮商量:“咱们去找女主人吧?” 第95章 转变 要不要去找大夏呢? 金狮心里很犹豫,他对大夏是全心全意爱着的,爱她超过爱自己,甚至是能把命交出去的那种死心塌地。 但是大夏不是这样,她飘忽不定难以捉摸。他永远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感觉她是风,抓不住握不牢。五百年时间不算短了,两个人仍然是不交心。 如果说别的还可以忍受,他唯独忍受不了大夏的变化。两个人本来是志同道合,是什么时候让她变成了可以对摧残性命的刽子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外面紫石金睛兽还在嘤嘤嘤地哭,金狮深呼吸,很艰难地把话说了出来:“不去,日后别提她了,你去睡觉吧。” 紫石金睛兽突然跑动起来,跑到了山下的河沟旁大哭不止。 金狮在屋子里深呼吸,把自己的思绪压下去,开始打坐。 天亮后金狮走到了平台上,刚坐下来,紫石金睛兽就跑了过来,一路上尘土飞扬跑到了金狮身边开始闹。 因为他不会说话,就对这金狮大声吼叫,意思就是他要去狮驼岭当妖王了,但是他一天三顿还是要回寺里吃饭的。 金狮对着这只坐骑都不知道该作什么表情。 “你都不会硬气地说你日后不回来吃饭了。” 紫石金睛兽摇头:他才不这样呢,自己养自己是三天饿九顿,野外哪有什么吃的,就是有果子也是酸的。 而且他以前不想去狮驼岭当妖王,当妖王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在家跟着主人和女主人吃吃喝喝呢。但是女主人走了,说不定她将来会去狮驼岭,万一在狮驼岭遇到她了呢。 他打算用最笨的办法——守株待兔! 金狮知道他心里的那点算盘,就说:“你别吃三顿了,来回跑多累啊,早一顿晚一顿,中间给你带点面点塞牙缝,如何啊?” 紫石金睛兽立即亲昵地用脑袋蹭主人,觉得主人这办法真好! 金狮嫌弃地推开他,冷哼一声:“也不知道谁是你主人。” 紫石金睛兽立即去了狮驼岭,打算先去山洞里收拾一下,日后每天就在山洞里睡觉。可是去了才知道,那山洞里压根没法住人。前面的狮子和白象在里面吃人,各处糟践得不成样子,几百年过去里面的味道还没散干净,紫石金睛兽都鼓不起勇气进去。 他想把山洞封了,可是他自己又没本事,只能回去找主人。金狮不管,让他自己想办法,紫石金睛兽又无法可施,只能住在野外到处乱滚乱睡,不到半个月就开始毛发打结,埋汰得不成样子。 紫石金睛兽大哭:女主人不会让我成这样子的。 没女主人的兽就是根路边的野草,日子过不下去了。 他又冒出个想法:去找女主人,他自己去。 金狮被他烦得难受,问他:“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紫石金睛兽摇头,但是他傻乎乎地表示:自己能飞,肯定能找到。 金狮跟自己说这是帮紫石金睛兽找人,不是自己想找人,就抬起一只手,佛珠飞到空中,他眼珠里十二颗珠子轮转,他在演化结果。 过了一会,他对紫石金睛兽说:“我没找到她,你也别乱跑了,小心人家把你当妖怪除了。” 紫石金睛兽不信,他对主人的本事有着不可动摇的相信,他觉得他主人是天下最厉害的人,什么事都能办成,绝不会查不出女主人的下落。 分明就是他不愿意查! 紫石金睛兽气呼呼地吃饱回狮驼岭,结果当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他早上回来吃饭的时候成了个泥兽。 紫石金睛兽直接跳进河里洗个澡,又嘤嘤嘤的去找金狮了。 金狮看他这样子就说:“你就那么想去找她?” 紫石金睛兽连忙上下点头,甩了金狮一身水。 自己养的兽,真的舍不得打。 他再次祭出佛珠想推算出大夏真正的下落,因为上次演算是在中原,中原地大物博,具体的位置一直在移动,真不好说。 他再次演化后大夏的方向在一个他自己都没想到的位置——荆棘岭! 怎么突然从中原去了荆棘岭? 荆棘岭的位置金狮知道,就在小西天的东南。 他心里冒出一种别样的情绪,就对紫石金睛兽说:“她在荆棘岭,我打算去找黄眉聊聊,你送我去小西天后自己跑去找她吧。” 紫石金睛兽立即高兴地抖了抖身上的水,请主人坐到自己的背上来。金狮嫌弃地看着他,念了一遍清洁咒语后又用法力把紫石金睛兽的毛发烘干,在他的背上铺上了一条毯子,这才往小西天去。 到了小西天,黄眉高兴地迎接出来,金狮和他进了小雷音寺,紫石金睛兽则是去了不远处的荆棘岭。 说是不远处,实际上还很远,但是紫石金睛兽飞得快,没一会儿就到了。他高兴地跑到荆棘岭,却发现在树林子里怎么转都出不来,好半天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另一边黄眉热情地招待金狮,两人坐在小西天的一处庭院里,金狮看着黄眉在炭火小炉子里加了一堆东西,看着他煮了一锅汤,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要请我喝茶吗?” “是啊!这是从中原传来的喝茶方式,这叫煮茶,你以前喝的那不叫茶。不是我说,你以前的日子过得太粗糙了,弄一把野草扔锅里煮一煮就是茶,这一看就是糊弄人的,这才是喝茶,喝茶和喝药一样君臣佐使很有讲究。” 金狮直接说:“这玩意我不喝了,你喝吧,给我拿一杯清水过来。” “不喝了?哦,你觉得影响你修行。行吧,我现在用了新锅给你煮一锅水。” 金狮看着黄眉折腾,就装作不经意的模样问:“那边我看到有一片林子,郁郁葱葱,好大一片地方,灵气充足,是什么地方?” “你说的是东南方向的吗?那地方叫荆棘岭。里面是个女妖在当家,”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说:“那女妖不好惹,叫叶仙人,是个树木成精,我们这里的人吃过她的亏。” “哦?是个树妖?树妖不该有这么大的本事吧。”金狮怀疑对方是遗留的古神。毕竟一直以来,有猎食能力的狼虫虎豹杀伤力很大,树木化形的妖精大部分都很温和,也不善于争斗。 黄眉点头,手里不停地往他自己的那锅里加料,小声说:“就是个树妖,化形到现在大概两千年了,早先也就是强点,但是这些年依靠着荆棘岭厉害极了,那荆棘岭有一些特殊,她也就在里面厉害,出来后还是以前的本事,不足为奇。说到底荆棘岭就是个龟壳,足以保护她为她所用。” “听你的意思荆棘岭里面有宝贝。” “是有宝贝。我主人在外面看过,说里面有一处大阵在滋养这荆棘岭,让那里的灵气如雾一样,里面的草木们受到这样的滋养,化形的就有很多。不过草木妖精都安静,也不爱出来,所以和我们彼此才井水不犯河水。” 金狮冷笑,佛门上下大部分都有个特点,一旦眼红人家的东西就要想尽办法弄到手,比如孙悟空说那观音禅院的老住持,人心贪婪就是如此。 他就说:“我师兄他们前几日路过了观音禅院,你听说了吧?” 黄眉立即眉飞色舞:“当然听说了。金狮兄弟,我的消息一向很灵通,你不是一直都说我是包打听吗?这消息我怎么会不知道。南海菩萨从你师父那里领了三个金箍,只有一个用在了孙猴子身上,剩下的两个自己私吞了,前不久观音禅院着火,他就用其中一个金箍把黑风洞的黑风大王给弄珞珈山上去了。” 黄眉说完敲了敲自己头上的金箍,说道:“能用这玩意控制,足见那黑风大王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她手里还有一个,不知道到时候箍在谁脑袋上。” 金狮没接着这个话题,而是问:“听说关于那禅院的住持是个快三百岁的人?” “这有什么奇怪的,修行的人活几百岁再正常不过了。” “可我听说他是个贪财的人,哪怕是几百岁了,看到我师兄的锦斓袈裟还是动了杀心,如此不择手段如此贪财不像是个清修的人啊。” 黄眉就笑起来:“这就是你没见识了,你想啊,修行的人一定是善良的人吗?也未必吧。我虽然是妖怪,因为活得久也算是看透了一点世情,这方世界,善人未必有善果,恶人却比善人活得好。从上到下都觉得善人软弱可欺,你说呢。” 金狮想起很多事情,佛门给一些富裕的善良人家讲经,不会因为对方善良而少收黄金,相应还会因为对方是富裕人家,要收的黄金更多。 金狮忍不住说:“自上到下,搜刮日剧。” 黄眉哈哈笑起来:“你啊你啊,看破别说破啊。今儿也就是我主人不在,我主人要是在我是万万不敢说的。” 黄眉指着东南方向的荆棘岭:“说起眼红,我主人眼红过那边的大阵,只是那阵法厉害,要不然我就在那边招待你了。眼红这种事儿是再自然不过的了,每个人总有执念,在求而不得时候就会眼红那些得到的。” 水已经开了,金狮想问问大阵,然而他在这方面知道的不多,就问:“那边的大阵真的有这么玄妙?连你们都奈何不了?” “据说当年老君化为女娲四处收集五彩石补天路过这里,在这里布下阵法休息,醒来就直接走了,所以这阵法就留了下来。阵法确实玄妙,也只有上古大神才能布置。我听说当初上古诸神里面有神是懂阵法的,可惜后来死了,阵法这一道就失传了。”黄眉说完随口说了一句:“你回去问问酒神,她肯定知道点什么。” 金狮的话在嘴里没有说出去,他现在反而生出了一些疑惑:当初那么决绝的分开是对的吗? 第96章 见面 紫石金睛兽终于走出了树林,但是前面是一片荆棘林,这下他没办法了,因为荆棘山上面都有刺,他没办法硬闯。 而且这时候天也快黑了,紫石金睛兽没办法只能回去。走的时候还很不舍得,一步三回头,那场景真的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但是这一切大夏都不知道,他此刻在正顶着稗魔王的身份和叶仙人说话。 原本她走到嵩山在山中到处行走,他发现三千年的时间,无论什么都消失了,唯独大禹的名字还存在。然而这也仅仅剩下个名字,他的喜怒哀乐已经消失在了茫茫时间里。 在大夏满心感慨的时候,听到几只路过的鸟儿说叶仙人病了。 大夏只是觉得这个名字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哦,是荆棘岭的叶仙人啊! 她就来了一次荆棘岭,不来不行了,因为中原残存的禁酒令挤压得她五脏六腑都很疼,她每喘息一次都觉得内脏火辣辣的。因此她变化的老人简直是无懈可击,那股子衰弱真的不是装出来的。 为了缓解禁酒令带来的痛苦,也为了见见以前很有好感的叶仙人,大夏来到了荆棘岭。 荆棘岭简直是植物乐园,大夏漫步其中,深呼吸一口气,就能感受到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那股子清凉简直是把肺给洗了一遍。 而且这里充满了活力,各处生机勃勃,特别是到了夜晚,各种妖怪呼朋引伴出来做游戏,老的说笑小的尖叫,那股子热闹是别样的烟火人间。 大夏很喜欢这种氛围,奇怪的是她作为一个草木妖怪,觉得自己看看就好,真的让她在这里生活她敬谢不敏。大概她一直觉得是个人,一直盼着在人群里生活吧。 叶仙人已经老了,几百年没见,她变得垂垂老矣,皮肤皱巴巴的,脸上皱纹的纹路已经接近于树皮的纹路了。 在整个荆棘岭在夜色下载歌载舞的时候,大夏和叶仙人在荆棘岭最高处一起晒月亮顺便一起聊天。 大夏和叶仙人的关系只能说一般,六百年时光,她对自己和叶仙人以前是如何来往的都忘得差不多了,所以说的话题也不咸不淡。但是叶仙人有意往自己身上扯,说起了自己的身体。 “我老了,快死了,哪怕是修行也抵不过死亡,说到底是修行不够高,我也没什么怨言,只是舍不得朋友们。” 大夏没说话,她只是静静听着,她听过很多人步入晚年后的感慨了,叶仙人这种发言属于一般的,大夏印象里有很多很炸裂的发言。 叶仙人问:“你听说过万岁狐王吗?” “万岁狐王?没有,是活一万岁了吗?” “没有,”叶仙人摇头,“除了佛与仙与神圣三者,躲过轮回不生不灭,与天地山川齐寿,剩下的这些人都有死掉的时候。你知道躲三灾吧?” 大夏点头:“知道。” 叶仙人说:“妖怪都要躲三灾,每五百年一次,躲得过就有五百年活命时间,躲不过自然是要死了。我和那万岁狐王算是朋友,他也是千年修为,渴求着能活万年,倒不是他贪心,而是家里有个女儿实在是没什么本事,偏偏有大把家产,他放心不下。 我看他那女儿可怜,可是再看看咱们满山的精怪,更觉得可怜,旁边有强邻,还有说不清的势力在算计咱们,连人族的国主也盼着来这里弄点草药延年益寿,妹子,你帮帮大家吧。” 叶仙人到底把话题绕回来了,大夏知道她总想找个人照顾这一山老小。大夏是她眼里的好人选,但是大夏不打算接受,更不会给自己找个包袱背上。 大夏就说:“我以前追随过一位主君,他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他跟我说不要插手太多,不要总是怜悯众生,无论是谁死了,众生都会给自己寻找出路。相信我,你有一天死了,下面的那些精怪能守好荆棘岭。” 看到大夏拒绝了,叶仙人再三叹息。最后她央求大夏加固法阵。 大夏一口答应了下来,她来这里还有个目的,就是去一趟小西天。小西天的占地面积不算大,但也不是一个阵法能封闭的,所以她要在小西天扔下好几块石头才行。 后半夜树林里的树木都还在玩耍,但是叶仙人已经支撑不住了,大夏送她回去后没有参与到游戏里,而是走在荆棘岭的边缘查看阵法。 后半夜月光已经消失,但是大夏并不需要靠光线来看清东西。她走到荆棘岭东边的边界正准备从高处跳下来的时候就察觉出不对,看向某个方向。 紫石金睛兽驮着金狮走来,激动地停在了大夏不远处,笑声的叫了一声。金狮没说话,大夏想扭头走,可是也做不出这么决绝的动作,就笑着说:“大师,最近可好。” 金狮回答:“尚好。” 紫石金睛兽趁机哭诉他不好,但是没人听。 金狮不想让紫石金睛兽再说下去了,就开口说:“今夜月色尚好,走走吧。” 大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目前是稗魔王的皮,而且在绕着荆棘岭走动,如果对方问起来自己很难解释。 看到大夏迟迟没有回答,金狮眉头一紧,身体前倾,他的语气里有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尊神?” “哦,你叫错人了,我是稗魔王。”大夏说完觉得这是在自欺欺人,大家都认出对方了,再掩饰也没什么用,而且她心里有很多话想找个人说。就说:“行吧,一起走走吧。” 金狮伸出手去,这动作比他的思想还快。手都已经伸出去了,再收回来也不好,就说:“我扶着你坐到紫石背上来吧。” 大夏扶着他的手轻盈地跳到了紫石金睛兽背上,坐在了金狮背后。紫石金睛兽便漫无目的地开始溜达。 大夏说:“我和叶仙人以前有点交情,我曾经在这里躲过一段日子,她现在衰老了,我来看看她。今天她突然说想把这一山老小托付给我,我拒绝了,但是心里不好受,就出来走走。” 大夏觉得自己把自己夜里出来走动的事情解释清楚了。 金狮听了心里明白,这里的大阵绝对和大夏有关系。首先大夏和这里的头领有交情,其次她是古神,大夏认识的人多,她连伏羲的八卦和女娲的观星都学过,再从别的神仙那里学点阵法也不觉得意外。 他猜到了也没说什么。而是说:“前几日你师弟来找你,说他们经过了观音禅院。”他也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他可能日后还会来找你,到时候我再找你传信。” 大夏坐在他背后,忍不住看着他的后脑勺,心想自己还真不稀罕这二手消息。但是嘴里却说:“好啊。” 听她这么说,金狮的心放下不少。 总之这次见面两个人没吵架,气氛还很好,这算是个不错的结果。 金狮没有到此结束,而是问了一句:“你们……叙旧在说什么?” 大夏回答:“大师,你问得冒昧啊!” 金狮的嘴角绷直了。 大夏又说:“不过我对大师很了解,大师是个好人,就是嘴笨。你这是没话找话说是吧?唉,跟你说说也无妨,毕竟这聊天内容让我心里很酸涩。” 金狮没说话,默默听着。 大夏换了个方向,背对着金狮,靠在了他的后背上,金狮立即向前倾了一点,让大夏靠得更舒服一些。 大夏说:“她今日想把满山老小托付给我,我不想接这差事。你想啊,管着这些人很烦很烦,这就是个包袱,还不知道要背多少年呢,我就劝她别担心,她不在了,这里会更好。” 金狮就说:“安慰人不是这样安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催着人家赶紧死呢。 大夏就说:“我说的是实话,实话伤人。我没跟她说我早年的经历,我跟大师说过吧,我和喜神初见大禹是在一处河道边。” “有人落水,但是大禹没下令救他们。” “对,这就是大禹做事特点,以小代价换取更多的人生存下去。人族共主都是这样,他们随时在权衡取舍。叶仙人是个好首领,但是某些时候她长时间存在也影响了别人,也影响了自己,人太怜惜众生了,对众生就没好处。所有的变化不都是朝着坏的方向去的,大部分都是好的。 说到取舍,那天在宝象国我阻止你杀奎木狼就是因为杀了他还会有人来吃人。神仙随意吃人最根本原因是他们肆无忌惮妄求长生。除根最重要,这个根不除,剪除再多的枝叶都没有用。” “我当然想除根,然而每一根枝叶也是根,只要愿意杀,早晚有杀干净的时候。你连叶子都不修剪,怎么可能会触及根。” “这么说你我的分歧是观念不同。” “是这样,然而你我殊途同归,目的是一样的。” 大夏转身,拉着金狮面对自己,很认真地说:“你这个想法你一个人实现不了。纵然是你拉出一帮人来,最后也会失败。你看看天庭,他们中的那些大人物早先也是神,把那些暴虐没有理智只知道索取血食的同类划归六天故气,对他们赶尽杀绝,然后呢?然后还有神仙吃人。” 这条路压根走不通。 “按照你的想法,你要等一个一击毙命的时候,可是你什么时候才能等到这个机会?你要放纵他们到什么时候?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还是直到天地尽头?” “不会的,”大夏说:“我会等到这个机会的。” 金狮叹气:“你我都劝不了彼此。” “对。” 金狮伸手握着大夏的手,跟他说:“咱们讲和吧。你别阻止我杀掉他们,我陪着你等机会。” 大夏摇头:“不了,我这段想到处走走,我想你了会去找你的。”机会不是等来的,是自己制造出来的。 第97章 凶险 大夏觉得自从出来走走之后又是别样的心情,尽管她的人生很漫长,然而在不同的年龄段总会体会到不同的心情,人不该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也该适当地换个环境。 然而金狮却显得极其失望,他握紧了大夏的手悲伤地说:“我觉得你不会再来找我了。” 他总觉得这次分别从此之后大家再不会相见,大夏会成了记忆里的一个人,记忆随着甲子轮转渐渐模糊消散,最后变成一个符号。 大夏笑着说:“不会啊!大师,我会去找你的,冬日夜里抱着你睡觉可暖和了,我就贪恋这份温暖。放心,海鸟不会一直飞翔,总要找个地方歇息一下翅膀。”大夏说完抱着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脸上动情地说:“你身边就是我歇息的地方。” 金狮把大夏紧紧抱在怀里,眼睛里面黑雾翻腾,一只手掌向上,天空中出现莲花纹路,莲花纹路是金色的,在夜晚里面极其辉煌。大夏忍不住抬头看着金色的光芒,刚抬头就看到莲花纹路突然掉落下来,大夏刚要起身,金狮紧紧抱着她,半空中莲花纹路变成一张网把他们两个紧紧捆住。 大夏忍不住说:“大师,你这法宝……”说到一半,她突然反应过来,这哪里是法宝出问题,是金狮不让她离开。 大夏叹息一声:“大师,你怎么就看不透呢?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你念了那么多经,怎么就从没有悟过呢?” 金狮抱着她说:“我想和你自今日起变成这里的一块石头,从此生生死死在一起。” 大夏又叹息一声,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招惹他。当初梦醒后就不该用青草占卜,就算没有龟壳也要去海边抓只海龟借壳一用,当初向东走未必是大吉大利,不向东走就不会遇到他,不遇到他自己今日就没有这番劫难。 大夏拍着她的背跟她说:“大师,人不可有执念。”嘴里这么说但是手却没松开,两个人仍然紧紧抱在一起。 金狮再次提起来:“一起回去吧,或者你走到那里带着我,咱们仍然在一起一直不分离。好不好啊?” “大师,糖吃多了会腻的,人见得久了会烦。” “我不会烦。你会烦我吗?” 大夏脱口而出:“我也不会烦。” “怎么就不和我回去呢?” “我……”大夏没法说实话,但是也不愿意说假话,因此话就没再说下去。 金狮控诉:“你没良心。” “随你想吧。”大夏接着说:“你松开一点,我想吻你。” 金狮果真松了一点,大夏对着他笑了笑,脖子往后仰,对金狮说:“闭眼,闭上眼睛亲吻起来才有感觉。” 金狮果然闭上眼睛。大夏笑容扩大,拿着脑袋使劲撞上金狮的额头,把自己的脑袋给撞的嗡嗡响,眼冒金星。 金狮睁开眼睛,眼睛里面黑雾弥漫,对大夏说:“大夏你真会哄人,你是怎么知道我这件法宝需要我晕过去才能破解?” 大夏自己把脑袋撞的嗡嗡响,忍不住问:“你脑袋怎么这么结实?” “也没有很结实,这会有些恶心,看你都是重影。” “你肯定料到我要这么做了,是吗?” “你我被捆得这么结实,只有头能动,你能用的招数能想得出来。” 大夏再次叹息一声,劝他:“大师,放手吧,别这么执着。” 金狮固执地说:“我如果说不呢。” 大夏笑了一下,下半身瞬间变成腕足缠上了金狮。 金狮不以为意,但是下一瞬间立即低头看向腕足。随后他拼命睁眼,运起法力,但还是抵不住毒素侵袭,眼皮越来越重,手渐渐松开了大夏。把他们捆得紧紧地网也在慢慢松开直到消散在了空气里。 大夏抱着他跟紫石金睛兽说:“他这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对吧?” 紫石金睛兽小声叫了一下,表示赞同。 大夏说:“你在这里看着他,我把这里转一遍就送你们回去。” 紫石金睛兽立即反对,表示主人昏迷,没人照顾他,这附近是小西天,他主人的仇家几乎都是佛门里面的人,万一有人趁着主人昏迷要害他呢?紫石金睛兽表示自己很害怕,要么跟着大夏要么回去,央求大夏别扔下他们两个。 大夏低头看怀里的金狮,对紫石金睛兽:“那就先回彩石山吧。” 紫石金睛兽立即驮着他们赶路,没一会到了彩石山,大夏把金狮放进房间里,煮了一锅饭给紫石金睛兽吃,快天亮的时候不顾紫石金睛兽的央求离开了。 大夏离开不到一刻钟金狮醒来,他醒来后就看到这房间里眼熟的摆设,再想到昏迷前的事情,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大夏身上的味道和温度,立即起床开门出去寻人。 然而大夏已经离开了。 金狮失魂落魄,又去平台上坐着,这次和以往不同,他再也不能平静地诵经,而是开始发呆。 大夏回到荆棘岭打算趁着夜里再去检查阵法,白日的时候就找了个地方睡觉。她留在这里最大的目的就是混进小西天。这和去珞珈山不一样,珞珈山是一座山,在山脚下就能把事办完。而小西天是一片寺院,占地范围广,大夏必须进入寺庙内。 机会随时都有,黄眉正在招兵买马,招揽四方小妖怪。 这真的是在招兵买马,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入小西天,黄眉以训练僧兵的标准挑选小妖,所以到现在也没把人凑齐。 大夏在荆棘岭待了几日,修补过阵法之后就找了路口,躲在一处地方看到有一个落单的猪妖往小雷音方向赶路。 大夏变成一只仙鹤男妖,从树上飘下来拦着这个猪妖问话:“兄弟是去投奔黄眉老佛的吗?” 猪妖点头,随后抱拳问:“兄弟也是去那里的吗?敢问兄弟平时在哪里修炼?” 大夏随口诹了一个地方:“在川蜀青城山。” “那边距离这里远啊。” “可不是吗?不过好在兄弟我原形善于飞行,游历到这里,听说小西天这里要用人,就想着先进去,万一将来能混出个正果呢。” 猪妖大笑:“咱们想的都一样,虽然为妖自在些,到底不如有正果的好。” 大夏也跟着笑,就说:“我们青城山那边人多,读书人也多,虽然川蜀多富商,日子过得自在,可大家还是盼着家里出个高官,想来他们的想法和咱们是一样的,在山野间就是有一份家业也不如入了佛道两家挣一个出身。” “就是这番道理。” 两个妖怪一起结伴赶路,这里距离小西天大概有五六天的路程,大夏预备着在两天内套出这猪妖的来历身份,好顶替他进入小西天。 说起来历,这猪妖根据自己的说法是山野间一个野猪成精,就在一处叫作救涝山的地方修炼,也没什么本事,就是力气大。 大夏问了人家会什么样的神通,家里还有几口人,又问了救涝山的位置,觉得问得差不多了。哪怕是对方对他有隐瞒,这两天打听来的消息也足够她混进小西天。 于是在这天夜里,大夏就跟他说:“猪兄,我问到了附近有人味,你我不如去抓个人来打牙祭。” 猪妖一听瞬间高兴得眉开眼笑:“鹤兄,还是你鼻子灵,我就不行了,闻不得太远。要动手就早点动手,早吃早享受,只怕距离小西天太近,咱们若是再做出这种事情来容易被问责。” 大夏变成的白鹤轻笑道:“猪兄,你也太小心了,我走的地方多,也见过神仙打牙祭,神仙都这样了难道小西天的佛爷们真的一点不沾?” “兄弟,你不能这么说,那边毕竟是清静地,万一要杀鸡儆猴,虽然一些事是你知我知,然而杀鸡儆猴的时候你我被抓住,咱们岂能反驳?更无法挣脱。到时候逃又逃不掉,辩驳也没人听。还不如先老实一阵子,等彻底站住脚跟了再祭五脏庙。这站住脚跟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所以今日吃了解了馋,日后要吃一阵素过一阵子苦日子了。” 大夏吹捧猪妖:“还是猪兄想得长远,没想您是个粗中有细的性子,往后小弟还要仰仗您照顾。” 猪妖得意,却还说:“兄弟言重了,咱们彼此扶持,你我一起去的自然是一家人。对了,等会儿杀了人取了心肝当供品,再找找有没有酒,你我设下香烛纸马一起结拜如何?” 大夏立即说:“求之不得啊!一起去?” “一起去。” 两个妖怪很快在大夏的带路下摸到了一处小村庄边上。虽然没靠近,但是村里的狗已经叫起来了。 大夏连忙说:“可惜啊可惜,可惜惊动了他们。” 猪妖笑着说:“兄弟不必说可惜,咱们兄弟自有一把子力气,掳他们四五个人不在话下。” 大夏连忙说:“您说得对啊!兄长,不如进去挑挑,捡着些少女孩子掳几个来。” 猪妖点点头,勒紧了裤腰,手里提着根自制的狼牙棒,雄赳赳走在前面。村子里的狗在不断狂吠,已经有一些人家有动静了,大夏能想象到此时村里摸黑有人起床,手执各种农具在集结。 大夏飞起来跟下面走的猪妖说:“兄长,我看到他们往这里来了。” 猪妖一心抖威风,想要把这只白鹤收作小弟,就说:“兄弟,不必担心,他们就算是人多也不是咱们的对手,到时候得手了你从天上撤退,哥哥从下面撤退。记住了,千万别把人吓死,一般被吓死的人都会胆囊破裂,万一破裂了肉带着一股子苦味就不好吃了。” 大夏从天上飞下来,对猪妖说:“兄长还知道这回事,想来没少吃人吧。” 猪妖想表现出临阵不乱的大将风度,刚仰头哈哈笑起来,结果笑声戛然而止。 大夏一把扭断了他的脊椎,整个头颅无力地耷拉着,从一个直立行走的猪妖瞬间变成了一头大野猪。 巨大的变化撑破了衣裳,大夏三两下把衣服碎片收拾了,顺手把猪妖的行李也一并带走。 她转身离开后村民们冲了出来,看到了地上的野猪,纷纷感慨这好大一只猪怎么就死在了村口?这简直是天降肉食,商量了半天把野猪抬回去预备着天亮了杀猪吃肉。 此时大夏坐在一棵树上,衣服碎片她早扔了,手里拿着的都是猪妖的行李,检查了半天,又回忆了一下野猪的其他信息,就背着包袱直接腾云驾雾去了小西天。 如今弥勒佛不在,这里其他罗汉圣僧等庞大团队也不在,就紧着黄眉折腾,所以在小西天这琼楼玉宇里面进出的都是妖怪。出面挑选妖怪的也是妖怪,黄眉虽然是个童子身份,然而也是个读遍了经书的妖怪,此时他在打坐修行,对外面的俗务不理会。 这些妖怪投奔过来是盼着有个出身,然而黄眉如此高标准的择人就是为了招揽炮灰,到时候游戏结束,黄眉自然得到弥勒佛的庇护,然而这些小妖们势必要留下给人打杀。 大夏通过挑选进入小西天外围,刚进去就扔了几枚刻着阵法的石头,这片地方十分广阔,大夏一共准备了六十四枚。这在一众道场里面也是投放最多的一处地方。 当天夜里入睡后,大夏让附近的妖怪都中了瞌睡虫,进入深度睡眠,她则是变成一股清风飞入了外院。 大夏先是巡视了一遍,整个小西天是仿造着大雷音寺建造的小雷音寺。大夏去过大雷音寺,那真是一重门又一重门,威严到极致,富贵到极致。这里也一样,楼高连霄汉,各处殿堂错落有致,也是层层叠叠的院落。 因为内院现在几乎不住人,所以夜里显得各处黑压压一片,外面一圈院落则是灯火辉煌,妖怪们披坚执锐在各处巡视。 大夏飞快地在外院撒下二十多粒石头,接着又去了小西天的边缘,看着各处石头落地,她手里大概还有十几枚,这些是留着扔到内院的。她打算明天再扔,毕竟忙了一晚上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次日就是一些操练,再到了晚上,她就如法炮制准备再次潜入各处。 这次刚进入内院,她就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说不上来,但是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立即直奔大雄宝殿,冲进去后把里面小件的金器一扫而空。 她要伪装成一个盗贼,要不然就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混进来。那股子不对劲儿感觉异常强烈的,大夏装出一副没察觉的模样在不紧不慢地把金器打包,哪怕是柱子上的黄金她要刮下来。最终他把金器用帐幔打包好后,看向了大雄宝殿里面的三尊巨大金香。 于是她装作一副痴迷的模样慢慢走过去,把手放在了金像上。 突然一声巨喝:“大胆!” 大夏心想:果然! 她顶着猪妖的模样转头,就看到黄眉带着一群妖怪堵住了大雄宝殿的所有出口。 大夏这时候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立即抄起最近一个包裹,拿出一件金器对着黄眉投掷了过去,顺手扒拉了一下,蜡烛掉在了刚才撕下的帐子上,大夏又推到了油灯,瞬间大火熊熊燃烧,大夏变成一只白鹤,在和黄眉大战的时候拿翅膀扇出大风,一瞬间整个大殿火焰滚滚,浓烟伴随着火焰,好多妖怪被迫从大殿里撤出来。 黄眉和大夏过了一千多招,忍不住说:“好本事!你该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哪儿来的?说出来你黄眉爷爷饶你不死。” 大夏立即用长长的鹤脚踢翻供桌,在黄眉抵挡的时候她抓起几包金器向着屋顶抡去,金器特别重,一下子穿透了屋顶,在掉落下来的时候大夏变成的白鹤拍打翅膀飞上去抓住了大包提着冲出大雄宝殿向东方逃去。 这时候一只巨大的手掌印拍了下来,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把大夏拍到了地面上。 这里是大雄宝殿后面,也属于中心区域,大夏心想就是这一刻! 她陪着玩了这半夜,就是为了现在。被拍到地面上,手里的十几枚石头被她摁在地面,石头落地的一丝变化被她用身体挡住。 这时候第二掌到了,为了不被发现,她硬生生靠自己接了一掌,顿时气血翻滚,喉咙里一阵腥甜,一口血到了口腔又被她咽了下去。 第三掌随后就到,大夏一翻身躲开后以白鹤的原形用翅膀抡起一包金子对着天空抡了过去。 随后金器化作金水从天上坠落,那金水红彤彤的,不用猜就知道是融化后的模样,还带着高温,下面的妖怪们四散躲藏。 大夏不带怕的,用爪子又提着几包黄金飞上了天,以极其灵活的走位躲开了天空中的大手掌,随后被新拍出的一掌打落到了一片池塘里。 池塘里有一群野鸭,受惊后四散逃命。 这时候黄眉赶来对身边的妖怪们说:“不许放走一只鸭子!” 一群妖怪们瞬间分散,一大群包围了池塘,一小群捉住了鸭子。 黄眉对着被捆扎好的鸭子看了一遍,也分不出哪个是刚才的那只白鹤变得。就忍不住抬头问:“主人,这里哪一个是妖怪。” 云层中笑吟吟的声音传来:“童儿,你别看了,那妖怪土遁……大胆!” 笑吟吟的声音瞬间变得暴怒,黄眉还没反应过来,大地立即裂开一道沟壑,随后东边十多里也有一片沟壑。 黄眉看着一连十五条沟壑自己裂开,就赶紧飞上云端,看到自家主人笑不出来了,问道:“主人,这是怎么了?” “那贼人从池塘里用土遁去了咱们家,把打包好的金器带走了。” 土遁,正宗的道家神通。 “啊?”黄眉低头看看下面一条条沟壑,这意思是主人连挖十五道沟都没抓住那小贼。忍不住说:“这到底是白鹤还是老鼠?”钻地的本领不像是白鹤啊! 弥勒佛手中掐算,跟黄眉说:“走,去中土。” “中原?”看到他主人已经动了,他也赶紧跟上,一路跟随着到了中原,直接落入了长安左藏墙外。 左藏乃是放金银的国库。 小雷音寺的金器都到了左藏,佛门哪怕再兴旺发达,也没有控制中原皇权,更不可能让人间官吏打开国库把失窃的东西取走。 而盗贼也消失在了左藏附近。 黄眉忍不住说:“好本事!好手段!天下有这样本事的人少之又少。” 天下能从弥勒佛这个未来佛眼皮子下面从容离开的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天上的那几位是不屑这么做的,灵山上下也不会如此冒犯他。除了酒神没人能这么从容离开。 黄眉也想到了,就说:“酒神来不了中原。”不该是她做的。 弥勒不信:“她将来能来,说不定她现在就能来。走,去奈陈。” 大夏自安西都护府一个水漂云到了奈陈,直接到了彩石山下的小水沟里,飞快地涮了个澡抹去身上所有的气味,随后直奔半山腰,冲进棚子里忙了起来。 金狮正在发呆,看到她回来连忙来到棚子下面,看她把个肉和干菜挂在棚子下面,又催着紫石金睛兽烧火做饭。 紫石金睛兽慢了被她一脚踹在屁股上,都不敢嘤嘤一声闹脾气。 大夏手里提着菜刀,把肉饭放在砧板上,问金狮:“大师,我最近几天干吗去了?” 金狮看她这做派又气又笑,这指定是闯祸了需要打掩护,就说:“看我心情了,我心情好了你就一直在家。我心情不好,你就在外面玩耍,至于跑到哪里去玩耍了,我也不知道。” 大夏立即皱眉:“大师,你学坏了,你怎么开始讨要好处了。” “我说了吗?” “好吧,是我说的。我怎么做你才会对外说我一直在家。” 这时候天上黄眉喊了一声:“金狮师兄。” 金狮笑起来:“不急,我先把他们主仆应付走,你该不会赖账吧?” “你也不能太过分啊。” 金狮笑了一声:“放心,我对你一直不过分。”说完出去了。 大夏看着烧火的紫石金睛兽,默默把手里的菜刀举了起来。 笨笨的紫石金睛兽立即明白了,用爪子捂住头:女主人天天给我煮肉肉。 大夏说:“这才乖。” 她两三下把肉切开扔到了锅里,从棚子里出来看到黄眉和金狮在平台上说话,就笑着问:“黄眉,上次的酒好喝吗?怎么不请上面的那位下来,放心,我们这里没有酒,不会犯戒,好茶有一些。” 说完进了屋子,飞速把自己的东西从百宝袋里取出来铺上,故意营造出一副生活场景。 她端着托盘去了棚子下面,沏茶后端了几杯茶出去给他们。 大夏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问:“东来佛祖,稀客啊。” 笑眯眯的佛祖说:“今日来是喝喝茶歇歇脚,对了,悟空是你师弟?” 大夏靠着金狮像是没骨头一样贴在了他身上,笑着回答:“是啊,他不是保着金蝉取经了吗?前几天来说过了观音禅院,这几日没见他了,想来是没走远。” 佛祖说:“他遇到了天蓬元帅,三人结伴一起投西路而来。” 大夏问金狮:“天蓬元帅?这该是在天上的啊。” 金狮说:“你不认得他,他被贬了,我上次陪着我师父去天上,就是狮驼岭二妖去天上闹事时候,我记得那时候是蟠桃宴。” 大夏皱眉:“你不是后来说卷帘大将被贬了吗?” 金狮就说:“还有天蓬元帅呢。” 黄眉就说:“那卷帘大将也是取经人的徒弟。尊神,你当初闹天宫的时候没见过他们?” 大夏不在意地说:“笑话,和我对阵的是什么人?我何必留意这些小喽啰。今儿要不是东来佛祖亲至,你休想喝到我端来的茶。” 这时候紫石金睛兽开始叫大夏,大夏就站起来说:“佛祖,你们说话,我煮些肉汤,就不往这边来了,免得冲撞了。” 佛祖笑眯眯地说:“请便。” 大夏就去棚子下做饭去了,偶尔能听到她骂紫石金睛兽是笨蛋,每次挨骂紫石金睛兽还黏糊糊的撒娇。简直是一派生活场景,已经在一起居住五百年了,哪怕是离开了几天,大家相处让人不见迟滞,所以从这里看不出什么来。 黄眉愁眉苦脸地跟金狮说:“今儿来,是有事儿问酒神,实在是不好开口,这事儿说出来羞死人了,我们家被偷了。” “被偷了?” “可不是吗?是在我主人眼皮子下被偷了。” “什么?”金狮惊讶极了。 黄眉说:“你想不到丢的东西去哪儿了?去了中原唐国的国库!除了三佛像,那贼人把我们大雄宝殿偷光了,我们就是来问问酒神,她见多识广,不知道她认识不认识这号人物。就怕问出来了她会误会,万一要是误会我们怀疑她,这岂不是伤了咱们感情……你懂吧?” 金狮心想: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第98章 翻脸 “别说她了,你们现在一起来说这事儿,连我都怀疑你们是来兴师问罪的。” 金狮说完转头看着东来佛祖,就说:“佛祖,要不是兴师问罪为何也一起来了?问几句话的小事就该让黄眉兄弟自个来,您怎么也贵脚踏贱地?” 佛祖只能哈哈笑起来,说了一句:“金狮童儿,这不是赶巧了吗?” 黄眉替主人辩解:“我家主人原本是不来的,这不是被酒神一嗓子喊下来了吗?” 金狮冷哼一声,就觉得黄眉这是在偷换概念。不来和来到不下来是两回事。 金狮就说:“这事儿也简单,我替你们分析一下,要么是那边老君看佛祖不顺眼,毕竟李家尊老君为祖宗,哪怕是硬凑上去也有了名分,不是我当着佛祖的面儿说三道四,下面那些人也太过分了,乱世也罢了,如今中原马上进入大治,还要私下动作不断,皇帝怎么能不忌惮呢。要不是这个原因,要么就是另外一个原因,那中原地方生出了一个咱们都不知道的精灵,别觉得不可能,那可是中原,万事皆有可能。” 黄眉看看主人又看看金狮,忍不住问:“为什么这精灵就针对我们?在中原布道的门派那么多,凭什么啊?” 金狮面无表情地说:“凭你们是外来的!道门虽然也势力庞大,但那是他们自己人,你们算什么人? 我上次去中原看望我师兄,参加水陆大会,就听到不少读书人骂咱们,说咱们狼子野心,妄图篡改他们的信仰,让他们忘了祖宗只知道拜佛祖,直指佛门源自夷狄之国。还有不少官员认为佛门就是教唆信徒违背世俗法律,妖言惑众。别忘了,现在的这位皇帝的生母是灭佛那位的亲外甥女,灭佛这件事才过去多久啊。” 黄眉看向东来佛祖,佛祖仍然笑呵呵的,点头说:“金狮童儿说得有道理。” 金狮这也不是捏造,确实是这样。佛门当初以为传教最大的阻力是道门,可是传道几百年后才发现,压根不是,传道最大的阻力是民众,再直白地说是儒教。再往深里辨析,是学识,有学识的人很难信佛门这种教派,哪怕佛门不断变换教义,努力把自己包装成士大夫眼中超然物外的模样也很难掩藏内心的贪婪,对黄金的渴望、对权力的渴望让再多的变化都无济于事。 而很多教派内心最大的野望就是掌权,佛门也不例外。他们数次试图朝着权力发起挑战,数次被打压,经过一次惨烈的灭佛后现在还在恢复阶段,然而佛经就是为了变现用的,佛门就是利用佛经来敛财的,所以渴望黄金是胎里带来的宿疾,不能治也治不好。 可是对于东来佛祖来说,哪怕金狮说得无论多么正确,他内心还是怀疑大夏。 就跟金狮说:“这事儿咱们都知道,可是你们也知道,早先咱们的日子过得拮据,不给儿孙们积攒些钱财,让他们日后怎么度日?中原地方确实是人杰地灵,然而短短几百年也难出这么出色的精灵。”他指的是燃灯佛祖当家的时候。 燃灯佛祖让佛门上下不满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他对道门俯首帖耳,老君说什么他听什么,这让很多人不服气。另外一个就是跟着燃灯佛祖过的都是贫贱日子,那真是三天饿九顿,大家自称贫僧就是从那时候来的,那真是穷的荡气回肠,吃不饱饭是常态,甚至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那是满世界流浪。最后还是靠如来有了灵山这片地方,这地方来的也不光明,本来是毒火鬼王的,如来占了人家的地方不还也就算了,后来华光菩萨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毒火鬼王烧死了,等人死了,如来才斥责华光菩萨,早先毒火鬼王被烧得惨叫,围观的人没一个出手相救,可见都是一群什么人。 东来佛祖当然知道壮大的过程中干过的事儿,这些事儿能刀尖向内剜心剖肺重新纠正错误吗? 不能! 所以也没法把贪财贪权从内部清理出去,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最后也是大家散伙各奔前程。 作为储佛的东来佛祖都这么表示,侧面证明佛门要在这条道一路狂奔下去了。 至于东来佛祖说短短几百年不会再出现什么厉害人物,金狮也没辩驳,说得越多露的越多,他跟着点头,说道:“我也就去了一趟中原,对那里没佛祖了解的清楚。不过说道去中原,酒神她是进不去中原的。” 东来佛祖问:“不见得吧?我怎么记得长安附近新建造了一座酒神庙?” 这件事金狮还真的能和他扯几句:“佛祖,你消息是不是错了,那里是一座禹王庙。这事儿我听金城的城隍讲了几句,说是中原皇帝因为有人质疑他家有胡人血统,为了证明自家乃是正宗的汉家苗裔,他们给大禹修了庞大的庙宇,酒神当年因为跟随大禹治水有功才有了几间殿堂,只是当时正处在农忙,大部分工匠回去收庄稼去了,因此禹王庙的大部分地方停工,现在已经复工了。” 事实就是大夏不喜欢有人祭祀她,城隍跑去找唐朝君臣说了酒神让拆庙的事情,唐朝君臣纷纷大笑,在酒神庙附近开始建造禹王庙,里面有很多大禹的臣子,大家都有份也显不出酒神了,而且为先贤立庙无论是朝廷或者是百姓都能接受,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如今各处地基已经打好,各种工匠都到了,各种草图拉了几大车。李世民心里觉得给贤明君王忠心臣子修庙胜过给那些菩萨罗汉塑金身,因此给予了大力支持。 黄眉说:“你怎么对中原的事情这么关注?” 金狮半真半假地说:“我也没那么关注,这件事和酒神有点关系,而且金城的城隍是个汉人,最喜欢打听中原的事情,他啰唆的多了,我也听了一耳朵。” 这时候紫石金睛兽叼着铁锅的把手下山去洗锅,小尾巴摇得几乎成了残影,大夏开始打扫棚子。 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解开围裙提着一壶热水到了平台上。大夏笑着说:“我来给你们续点水。” 东来佛祖看了一眼黄眉,黄眉立即说:“我来我来。” 她站起来一手接着大夏的水壶一手放在大夏的后背心用尽全身法力在大夏毫无防备之下全力一掌推出,大夏直接扑到金狮怀里,两个人撞在一起滚在地上。 大夏立即凶悍地看着黄眉:“偷袭我,找死!” 说完手中寒光一闪,丰本剑中的一支被她提在手上,速度快到东来佛祖来不及阻止,大夏一剑刺出把黄眉捅了一个对穿。 黄眉奄奄一息,东来佛祖赶紧救人,大夏暴怒,在“玩笑”“闹着玩”的辩解下提着带血的剑追了三千里,最后被金狮拖了回去。 金狮把大夏拖回来后说:“你暴露了吗?” 大夏想了想说:“大概暴露了,但是他们又怀疑不是。黄眉这意思是想查看我的伤情,我刚才在棚子下啃了一口大丸子,治好了伤。” “你受伤了?” “是啊,挨了一掌呢。”差点吐血。 黄眉这时候命悬一线,东来佛祖带着他急忙到了兜率宫,老君睁开眼看了一眼现出原形的黄眉,对东来佛祖说:“难救啊!” “请老君施以援手。” 对这种送上来门的人情,老君是不会拒绝的,但是他还是要拿捏一下,让东来佛祖知道自己欠下了多大的人情,一边去找药丸一边说:“难救啊难救!” 看老君动作慢吞吞的,东来佛祖知道今天不舍出去点好处是不行了,两人一阵隐晦的机锋后,老君拿了一个葫芦倒了一颗仙丹:“拿去,在这里吃,一枚是救不了他的,我要看看他的伤情再找合适的药。” 把葫芦放回去,老君让童儿去别的丹房拿某个葫芦,就问:“这是被谁捅了?” “是下界的酒神。” 老君听了回头看着他们主仆:“你这童儿也真是,酒神是他能惹的吗?” “老君怎么就认定是我家童儿惹了她?怎么不说是她惹了我?” 老君说:“酒神不是个滥杀的性子。” 东来佛祖冷笑一声:“只怕那酒神和老君有些关系吧?” 老君笑道:“只要修习道法,都是我门下的好孩子。那酒神学的是正宗的道门神通,与尔等比起来,她自然是我这边的好孩子。” “老君难道忘了被她提着剑追着杀的事了吗?” “诶,这就是你不懂了,谁家都有几个逆子,这是避免不了的,但是看到逆子强公胜祖心里还是得意的。” “老君心胸开阔啊!” “要是不开阔早气死了,燃灯乃是我的弟子,你们是怎么对待他的?再看看这天庭,又有多少人背着我损我道门的利益,我都能容得下你们,对一个孤狼般的后辈自然也容得下。特别是看到你没从后辈手里得好处,我心里更得意。” 东来佛祖看到黄眉安静下来,老君的童儿送来一只紫金葫芦,老君倒出来两枚仙丹,童儿用水化开喂给了黄眉。 东来佛祖就让老君的童儿照顾黄眉,和老君坐在一起喝茶观察黄梅的伤势。于是就问:“酒神会土遁吗?” 老君不在意地回答:“这我就不知道了,又不是我教的。” 东来佛祖又问:“酒神能去中原吗?” 老君听了看他一眼,当初酒神拆了天宫这件事虎头蛇尾,事后论功行赏,大家都争夺头功,最后大家都认定是老君拿出了禁酒令驱赶了酒神。 禁酒令有没有用老君心里清楚,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自然一口咬定是有用的。 他心里也清楚,大禹颁发的禁酒令是有用的,然而大禹没有在禁酒令上加一个期限,大禹死了那么多年了,这禁酒令对于酒神来说早就没用了,别说到现在,就是在商周时候她也是能来去自由的,之所以不能进入中原是因为酒神打心眼里认定自己是一个中原臣子,臣服在世世代代共主麾下。而从大禹之后为了节省粮食,世世代代的天子每年都在颁布禁酒令,这禁令是年年加码,她就再不能回去了。 可是自从汉天子失了江山,乱世四百年中原没有一统,也没有共主,自然也没有皇帝每年一次颁发禁酒令,中原对于酒神来说早就不设防了,她能来去自由。 这些话不能告诉东来佛祖。 他淡淡地说:“自然是有用的,世间之事往往是一物降一物,她这么凶悍也有能降服她的招数,这一招大禹不是在三千年前用过了吗?” 东来佛祖哪怕心里总觉得是大夏潜入了小西天,可在一连串的证据面前,他的理智说不是大夏。 不是她又是谁呢? 第99章 色空 就在东来佛祖和太上老君聊天的时候,大夏和金狮也在聊天。 大夏盘腿坐在金狮旁边擦着剑上的血迹,还有一只屁颠屁颠给大夏叼布擦剑的紫石金睛兽,这一幕场景显得十分和谐。 紫石金睛兽叼来的布料是前几日大夏撕碎的那些,被金狮收起来了,如今被紫石金睛兽拿来讨好女主人。 金狮就是把眼睛瞪抽筋了也不能阻止紫石金睛兽,最后放弃不管他了。 大夏擦剑很仔细,边对着剑身哈气边擦,擦干净后还把剑放到鼻子前闻味道,剑身还有一些血腥气,大夏觉得没擦干净,就对紫石金睛兽说:“好紫石,你把布料打湿了拿来。” 紫石金睛兽屁颠屁颠跑山下的河沟边去了。 金狮问:“你是怎么惹上了东来佛祖?他可不是一般人。” 大夏斜眼看他:“大师,你还没化形的时候我都已经出来混了,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今儿姐姐教你个乖,干完了不要讨论,这事儿就结束了。需要提防隔墙有耳,人在最得意的时候露出的破绽最多,而且嘴巴要严,祸从口出,记住了吗弟弟!” 金狮绷着脸:“你好好说话!” 大夏就招手让他附耳过来,小声说:“我就是偷他们了一些金子,我这人喜欢黄金,一时忍不住手贱,没想到这位佛祖突然回来了,我没法子,就把赃物塞到唐朝国库去了,这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金狮不信! 刚才大夏趴在他耳边说话,热气喷在耳根,酥酥麻麻,他没被这柔情蜜意打倒,还是问了一句:“你稀罕黄金?” “嗯!”大夏使劲点头。 “你既然稀罕怎么不来我身边,我本体就是黄金啊。” 大夏冷笑一声:“你本体才巴掌大,我稀罕你还不如稀罕金矿呢。当初不周山没有倒塌的时候,地面上到处是黄金,我无论走到哪里就捡到哪里,为了让我装无限多的金子,”大夏拍了拍腰上的百宝袋:“喜神特意花了很多年给我做这个百宝袋,不客气地说,这玩意能装世间万物。我这里装了很多黄金,我对黄金冶炼提纯略有心得,要不然上次怎么能那么顺利地救你出来。” 也没有那么夸张啦,百宝袋就是不能装活物,装死物是真的可以无限量地。 金狮疑惑地问:“你真的是盯上了黄金?” “嗯!” 金狮不信,但是他选择信。 “行吧,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出去了。”他也不打算探究大夏的目的是什么,大夏这种极致的保密反应让他觉得大夏干的不是小事。 大夏嗯嗯啊啊的应答着,这次差点暴露,要苟一阵子才行,而苟的最好地点就是这里。 听到大夏愿意在这里住着金狮这才换上了一脸笑容,他笑起来如春花灿烂,甚至连周围的环境都因此温暖和煦了起来。 大夏看了看身边的一堆布条,打着哈欠说:“大师,这堆东西等会儿烧了,我回头再给你补做一身衣服。”说完伸了个懒腰,这会儿已经天光大亮,大夏昨日一晚上都没睡觉,这会放松下来就觉得眼睛睁不开,打算去睡一会儿。 看着大夏接连不断地打哈欠,金狮虽然没说话,但是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能对着大夏看一辈子,哪怕是整日看着都看不腻。 大夏着急去睡觉,可是丰本剑没擦干净,就开始吆喝在下面河沟子里玩河虾的紫石金睛兽:“紫石,让你干吗呢?你再玩就罚你今天没饭吃。” 紫石金睛兽听了赶紧把嘴里的小河虾吐了,叼着湿答答的布料腾云驾雾回到了平台上。 大夏就对着紫石金睛兽横挑鼻子竖挑眼,一边拧干水一边擦剑。紫石金睛兽则是跑到大夏背后,拿大脑袋轻轻地蹭大夏撒娇。 金狮这才想起来:“你受伤了?” “不严重,被佛祖打了一掌在身上。”当时震得要吐血,也幸亏忍住了,要不然真的露馅。 “真的不严重?” “老君的大丸子效果如何你不是知道吗?” 金狮三十年都没好的内伤,就从大丸子上面抠下指甲盖大小就能药到伤好,这效果金狮也是服气的。 他就说:“效果好是好,万一老君把给你大药丸的事儿说出去呢?” “老君说不定就忘了这回事儿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不一定,和你有关系他不会就这么忘了的。”毕竟大夏不是一般人,这样的刺头也真的罕见。 “但是他也不会说给东来佛祖知道的。”大夏很笃定:“老君那人爱面子,还有严重的门户之见,别看他随和,我要是和佛门媾和他才会真的生气。” 大夏说完看了金狮一眼:“和你相好就是相好,我是和你走的近,没和佛门走的近,所以我在他那里只能算刺头,不算叛逆。” 金狮还想说话,这时候大夏说:“嘘,悟空来了。” 金狮极目远眺,看到孙悟空翻筋斗云而来,须臾之间到了跟前。 大夏收起丰本剑,笑着站起来说:“师弟来了?饿不饿,我这里有热腾腾的饭菜,你略等等,我给你做。” 孙悟空听了立即说:“好说好说,今儿弟弟却之不恭了。” 大夏对悟空说:“随我来吧。”又叫紫石金睛兽去烧火。 金狮想了想跟着一起去了,大夏在棚子下面支了桌子,金狮陪着孙悟空坐下。大夏把棚子里的四眼灶都用上,紫石金睛兽团团转,用嘴巴叼着木柴塞到火灶里,忙的都没抬起头来。 大夏用一眼灶烧水煮茶,一眼灶煮面条,一眼灶炒菜,一眼灶炖汤。 热水好了之后先泡茶给金狮和孙悟空,又忙着切菜配菜炒菜,还和面用植物油烙饼。 孙悟空在大夏手起刀落中讲述了自己这几天的经过。着重说了一件事:“自从收了八戒之后我们到了浮屠山,遇到了个乌巢禅师。” 大夏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理由就是此时金狮说的:“那乌巢禅师不是别人,正是家师。” 大夏心想这是多好的机会,怎么就没想起来乌巢禅师这一节来,要想起来了她就直接去大雷音寺,还去什么小雷音寺啊。 比较起来如来很少离开大雷音寺,想潜入进去特别难,上次都被如来识破了,上次好在是去救金狮的,还不会被怀疑什么,往后再潜进去真的难上加难。 大夏心里就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会还是面色不改,还能言笑自若的和金狮讨论乌巢禅师是如来的可能性。 金狮就说:“我难道不知道浮屠山在什么地方?我难道对自己师父在别处的身份不清楚?这事儿毋庸置疑,他出现在那儿必然是因为我师兄。” 孙悟空立即说:“对,他传授给了老和尚一卷《心经》。” 金狮说:“果然如此,他到底舍不得放弃我师兄。” 孙悟空一听这口气就觉得这里面有故事,立即问:“我问你,你师兄和如来老儿有什么怨?” 大夏就说:“哎呀师弟,人家师徒的事情你打听什么。” 金狮笑着说:“也没什么不能讲的,当年盂兰盆会,师父在上面讲经,我师兄打瞌睡,往前栽了一下,踩了一粒米,我师父就说他轻慢佛法,让他下界去了。”总之不是实话,实话是不能对孙悟空讲的,最起码现在不能讲。 孙悟空听了“哦”了一声,把这说法当真了,他蹲在凳子上问:“你这只说了一半吧?他轻慢佛法是有的,我观他是个榆木脑袋,只怕是成佛艰难,如来老儿让他轮回,一番是惩罚他轻慢了佛法,另一番也是提拔他,这次取了经书功成名就,是不是就会成佛作祖?” 金狮微笑着点头。 孙悟空一副“果然如此”的态度。 吃完饭后,孙悟空把锅里剩下的面条倒在了紫金钵盂里,嘴里念叨这是给老和尚带的。又用油纸把一些烙饼包了,还把给紫石金睛兽吃的白胖馒头包了几个,说这是给呆子猪八戒的,猪八戒长得肥头大耳,吃得多,这些也只够他吃上一顿饱饭。随后带着打包的面食走了。 大夏发现孙悟空没吃荤,就跟喝茶的金狮说:“我师弟是真的入沙门了,这在老君眼里,是真的成叛徒了。”老君那人可以不重视一个人,但是绝不原谅叛出门墙的人。 要知道以前的悟空是酒肉都沾的,如今不喝酒还不吃肉,可见是开始吃斋,断了五荤三厌。 大夏忍不住叹息一声,觉得让悟空给师父养老的这个想法过于天真了,所以就忍不住皱眉,发现自己有时候也太一厢情愿了。 金狮看她叹气以为是为了孙悟空,就说:“如今从道门入佛门的人很多,从佛门入道门的人也不少,以前嗯花光菩萨现在做了五显灵官,这有什么,老君要是计较那真是计较不过来。话又说回来了,你说过你师父和老君有交情,交情深到能计较朋友的弟子投身何处吗?” “没有,老君乃是道祖,他视作所有的道门弟子是徒子徒孙,所以就特别要脸面,还喜欢管闲事。算了不说这个了,紫石,你把剩下的吃了,等会儿记得洗锅。我先回去睡一会儿,真的困得睁不开眼。” 大夏站起来往屋子里去了,金狮跟着她进去,帮她把被子盖好。 大夏很快陷入睡梦中,金狮握着她温暖的手,他有几分不真实的感受,但是握着实实在在的手,感受到这份温度,才得到一点点慰藉。 他一瞬间理解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第100章 傍晚 生活又恢复到了以往的模样,大夏则是在不断回忆记忆里的故事,想着趁什么时候下手。 被动等待不是她的风格,她打算主动出击,方式就是先打探取经小队的进度,然后适当时候躲在后面推波助澜。 想明白之后她在吃饭的时候连续叹气,这声音大到平台上坐着的金狮都听见了,问她:“怎么在叹气?” 大夏就说:“自从悟空去取经,这都来了两次了,以前他可没这么频繁地找过我,我寻思了半天,觉得他大概是路上吃苦了。” 金狮就没再说话,闭上眼睛默默打坐。 大夏就主动找话题:“你师兄也在那儿呢,你就不担心你师兄?” 金狮就说:“担心又能怎么样?这是他的劫难,他在劫难逃只能迎难而上,说到底我和他都是自身难保。”他没说出来的是,师父绝不会放弃他们两个,他们两个就如两个一直无法逃脱家庭管束的孩子,家长设计好了他们要走的道路,无论怎么挣扎,最后都是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这些话金狮没说,但是最终总结:“他就是死了也能死而复生,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们。” 他说完心里暗暗叹口气,以前还不觉得,当他从孙悟空那里得知乌巢禅师出现后他就生出一股忧虑来。觉得特别窒息,哪怕有五百年没往灵山那边走动了,他此时清晰地感觉到总有一天师父来打破自己如今这平静的生活。 “我不是担心他们遇到危险,我是担心他们没吃的。”大夏就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我打算隔三岔五的给悟空他们送饭,你想啊,里面有你师兄还有我师弟,这也不算是做闲事,好歹让他们吃饱了赶路啊!” 金狮睁开眼看了看大夏,他总觉得大夏有目的,前几日也没见她这么积极过,就问:“觉得好玩?” “是啊!总要给自己找个事儿做的,我想了,十万八千里虽然远,路上有无数大山大河,但是算起来也没多少年,大概也就是四五年,你也知道四五年对你我而言也没多久。我是闲不下来,给自己找个活儿干就好。” 说完她就拉着金狮起来,一起去金城买铁锅和其他厨具,理由就是那群人吃素,家里的锅都带了荤腥,最好备一套新的。 金狮倒是愿意陪着她去买东西,但还是提醒她:“你过几日再去,现在去不方便。” “什么意思?” 金狮看了大夏一眼,就说:“浮屠山走完就是流沙国,国内有一处地方叫作黄风岭,那里的黄毛老鼠被灵吉菩萨看管,他是我师父养的。”说完斜着眼睛瞟了大夏一眼,表情说不出的讥讽,气质说不出的邪魅。 这状态的金狮很少见,大夏立即伸手捧着他的脸,“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金狮被她捧着脸,说道:“放心,我就是变化再多我仍然爱你,我爱你的心不会变的,日月可鉴。” 大夏忍不住笑起来,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大师,这会你的嘴可甜了,就跟抹了蜜一样。”说到蜜她居然有点馋了,先去采蜜吃。 大夏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意思再隐晦不过了。她就不想聊这些,聊这些对金狮没有一点好处,反而会加重他的病情。大夏一直觉得他这不是入魔,就是抑郁,就打算带他排解郁闷。 “既然这几日不去,那咱们回金城吧,我想吃蜜了,不知道金城有没有卖的,要是没有我就去你莲池里采蜜吃。” 金狮已经恢复了,笑着说:“莲池里面只有几片叶子,连朵花都没有,你怎么采蜜?寺里肯定有,既然回去,让他们拿出来让你吃个够。” 大夏就说:“先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快点起来,咱们逛街去。” 金狮变化了一番跟着她来到金城,环湖的一圈街上是金城最繁华的商业街,大夏在前面蹦跳着逛街,后面跟着金狮。 金狮表现得很沉默,跟着进进出出,路过一片阴凉的地方,看到几个阴官穿着官服站在树荫下躲避太阳,虽然他们不怕太阳,然而此时的太阳对于他们来说太毒辣,都是贴着阴凉处走路。 看到金狮看过去,这些阴官赶紧见礼。金狮皱眉:“你们怎么白天出来了?有事儿?” 其中一个说:“城西一个妇人死了,到阴间状告她的丈夫杀人,臣等刚和阳官们交换了卷宗,这会儿要赶回去,晚上再一同审案。” 金狮点头,本来想走,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他们说:“让苏方下午来找我。” 另一边大夏找到一个卖调料的铺子,出来招呼金狮,金狮赶紧快走几步。几个阴官们也不从墙根处走了,立即穿墙过院回城隍庙。 金狮进了店里,这里简直五味俱全,酸甜苦辣咸分开摆放。小二殷勤的招待,卖力地向大夏推荐各种糖。大夏接着他递过来的小木棍,上面蘸着蜂蜜,她放在嘴里尝了尝,斜着眼鄙视地看着小二:“这不纯啊!你们这是造假啊!” 小二立即叫起撞天屈:“夫人,您可别张口就说,我们开门做生意的怎么能掺假,咱们这是老店,都开门二百年了,来往的街坊邻居都说咱们做生意公平厚道买卖童叟无欺,您这么说是要坏小店名声的!” 大夏冷笑:“你少辩白,你要是用别的办法我还真不一定知道,但是你们用淀粉造假我一口尝出来了!甜是甜了,我又不是冲着甜来的,我要的是蜂蜜又是糖浆!” 掌柜听了赶紧过来,连忙解释:“夫人,他新来的,不知道蜂蜜放在哪儿了,您移步这里。” 大夏哼了一声,选了一罐真正的蜜提着,在掌柜点头哈腰的送出门。 出门后金狮问:“先前的蜜看着颜色闻着味道都挺好的,买的人也多,怎么说掺假的?” “我说掺假都是给他们面子,那压根不是蜂蜜,就是糖浆。拿淀粉发酵做糖浆,再拿带香味的糖浆勾兑,吃是可以吃的,但是卖的和蜂蜜一个价就是黑心!”淀粉发酵出来的糖浆量大,天然蜂蜜因为量少太贵,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拿糖浆冒充蜂蜜就是低价高卖。 “哦,淀粉能做糖浆?” “他们以为是独门手艺,今儿那掌柜的听我说破脸都白了,也确实是独门手艺,但是今儿碰到我了,我可是酒神,粮食发酵不仅能做出酒,还能做出醋,淀粉也是粮食做出来的,发酵成糖浆的门道我自然也知道。” 制作醋不需要真菌参与,所以大夏不是醋神,但是淀粉发酵成糖浆是需要真菌参与的,她一品味道就门清。 大笑眉飞色舞地说:“我当年就该做个蜜神。” 金狮笑起来:“也有可能是甜神。” 大夏跟着哈哈笑起来。 下午大夏和金狮回来了,上午一起买了一堆东西,装在大锅里一起带回来。 城隍在山腰逗紫石金睛兽,看到他们回来赶紧去迎接。 大夏看到城隍来了就高兴的留饭:“赶巧了你,今儿我买了很多东西,一起吃晚饭吧。” 城隍看到金狮的脸色,立即拒绝:“尊神客气了,尊神留饭本不该辞,只是最近有了一桩命案,下官很忙,等忙过这一阵子再来。” 大夏有些可惜:“那行吧,你们先做,我去给你们沏茶。” 大夏走了之后金狮问:“你最近去唐国了吗?那边最近发生大事了没有?” 金狮问这个主要是看黄眉他主人有没有什么行动,毕竟那么多金子丢了没一点反应啊。 “下官最近几日没去,今天晚上有差事,明天下官去一趟。” 金狮点头:“好,去吧。” 这句“去吧”一语双关,城隍瞬间明白了意思,告辞而去。 等大夏端了两杯茶出来之后,城隍已经不见了。 “他人呢?” “说是夜里还联合阳官审理杀人案,要先回去了。” 大夏听了也没当回事,既然有事儿就不强求喝茶了。她就把托盘放下,给了金狮一杯,自己捧着一杯,一起坐在平台上看眼前壮丽的景色。 此时夕阳西下,在山上看向西边,火烧云壮美瑰丽,橙黄的颜色延伸到南北,美得令人顶礼膜拜。 大夏看着这场景忍不住说:“哪怕是看了这么多次,每次看到都觉得很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永远都看不腻。” “是吗?”金狮喝了一口热茶,看向眼前的火烧云,没大夏这么多的感慨。在他眼里,无论是此时的火烧云还是慢慢降落的夜幕,都是色,也都是空,最后都会消失,终究是一场幻梦。 大夏却分外珍惜此刻,她点头说:“是啊,世间美景很多,此时此刻,山间清风天际明月还有西边这壮美的景色才属于我,你我同赏,觉得悦目,这就足够了。” 金狮听完后心境又发生了变化,色不一定是空。 他对大夏说:“我是顿悟派的啊。” 大夏转头看着金狮,金狮也转头看她,夕阳给世间万物涂上一层金边,他们彼此眼里脸部的光线都带着一股子橘红,一半在夕阳下被照耀,一半在夜色中被隐藏。 大夏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金狮嘴角含笑,对着她吻下去,吻之前提醒她:“要闭上眼。”魔/蝎/小/说/m/o/x/i/e/x/s/.c/o/m 100-110 第101章 度己 夏末转秋,过了一两个月,大夏在家里垒了一个丑丑的炉子,在里面贴烧饼。 烧火的是紫石金睛兽,大夏先是试着铁了几个烧饼,因为掌握不了火候,有那种不熟的烧焦的都喂给了他,他也来者不拒,颠颠地跟着大夏忙进忙出。 大夏熟练掌握做烧饼的技能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她买回来的蜂蜜全部涂在了做好的烧饼上,旁边的紫石金睛兽一边干活一边偷吃,导致大夏也攒下几个烧饼,最后勉强凑够了五十多个,又把馒头蒸了几大锅,又买了一罐豆瓣酱,打包好了准备去看望孙悟空他们。 大夏打包的时候还和金狮说:“回头你记得提醒我,咱们还要去买几个罐子回来自己晒酱,外面弄的不干净。” 金狮一直不吃东西,但是听到大夏这么说,带着笑容说:“好,我记住了。” 大夏越是惦记着这些越是能证明她是真的回来了。似乎前些日子闹掰的事情过去很久了,但是对金狮来说这事儿到现在都不能忘,一旦两个人的关系闹僵,最后还是分开。他现在已经开始有意识地维持这段关系的稳定。 大夏还觉得这些东西少,就问:“这些会不会有些少?我听悟空说那个叫猪八戒的,就是原先是天蓬元帅的那位,饭量比较大,这些不知道够不够吃。” 金狮说:“你施舍他们一顿就够了,难道还要施舍一路?我和师兄住了几日,看他吃得不多,悟空也不是个大饭量的人,他们两个吃饱就行了。” “你说得对,我再去弄点豆子,把糖块也带上,给那匹白马。你要不要一起去?” 金狮点头:“我给你提东西。” 紫石金睛兽赶紧跑到金狮跟前,趴在地上示意主人把袋子放在自己背上,表示他能驮着主人和女主人,还能背袋子。 大夏就说:“你不许去,我还指望你去狮驼岭当大王呢,你提前露面了到时候岂不是让他们一眼看到你就想到你主人?” 紫石金睛兽委屈地说:“那不是早就见过了?” 金狮也说:“咱们去五行山看你师弟的时候他跟着去了,你师弟前几天来这里蹭饭,把他的馒头打包了,他还气地转圈,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师弟的熟人。上次我带他去长安,他还吓得我师兄半天爬不起来被我赶回来了,我师兄也认得他。到这地步了,你还让他去当妖王?” 大夏气地用指头戳了一下紫石金睛兽:“你啊你啊!你要学会化形!你变成个人样子他们就会不认识了。” 紫石金睛兽低下头,慢吞吞地起来趴在了棚子的柴堆边。 大夏叹口气,心想紫石金睛兽用不上,难道要自己亲自上? 亲自上是不行的,她要办的事情多着呢。 于是大夏说:“不行,他就是个废物,也是我养的废物。紫石,放心,我有宝贝,你不会化形也要让你大杀四方威风一把。” 紫石金睛兽立即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大夏,那丑陋凶恶的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就更凶恶了。 金狮叹气:“何必强求呢。”小心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大夏推了金狮一把:“不许看不起我们紫石,快把袋子提起来,咱们该出发了。” 留下紫石金睛兽看家,大夏和金狮一起腾云驾雾往东边来,眼前一条宽阔的大河横亘在前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如丝带一样装点着大地。大夏拍着金狮说:“前面有河,这模样比黄河也不差什么了。” 这时候几位揭谛飞来拦住他们的路,金头揭谛客气地问:“尊神和大师要往哪儿去?” 大夏拍了拍云彩上的布袋子,就说:“看我师弟和他师兄,我们做了些面食给他们当饭吃。” 几位揭谛念了一声佛号,跟他们说:“两位不要以真面目下去,须要变化一番。” 大夏和金狮对视一眼,大夏说:“我师弟肯定能认出来。” 金头揭谛又说:“尊神,您也是叱咤八方的人物,怎么就不知道遮掩呢?有些事情是要避着点人的,该有的还是要有的。” 大夏不爽他的口气:“我知道是一回事,你说出来又是一回事。”说完一个左勾拳,金头揭谛飞了出去,很快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大夏跟剩下的几个揭谛说:“行啊,我们变化一下,他们在哪里?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银头揭谛就说:“他们就在流沙河边上,正在大战河中的水怪,你们尽可围观,千万不要插手。” 大夏点头:“好说好说。” 揭谛们带着他们在一个地方落下后让他们等一会,等到过河了再布施,随后几个揭谛急匆匆地去了取经人身边。 大夏和金狮就找了个高处位置看着流沙河战况。 孙悟空是个陆地上的行家,但是在水里就束手束脚。 大夏就说:“悟空下水手要一手捏着避水诀一手耍金箍棒,很难有战斗力,他此番没有什么功劳倒也能理解,不是说那天蓬元帅掌管天河水军吗?怎么看着也这么稀松平常?” 金狮笑着说:“你觉得真武大帝的本事如何?” 大夏仔细回想了一下真武是谁,她想了半天,问道:“你给点提示,说真的,那天我在天上看到一排排的人,个个顶盔掼甲,那战甲都亮的反光,我都没看清谁是谁。不像是你,你这模样十分俊俏,我一眼都看到了。” 金狮本来要给她讲一下真武这些年的升迁履历,听了她后面那句,忍不住回了一声:“油嘴滑舌!” 大夏哈哈大笑,两人笑作一团。 猪八戒下水去,一去好几个时辰不曾上来,别说孙悟空等得心焦,大夏和金狮这样观战的观众都等得心焦。大夏和金狮坐在山上,大夏等得不耐烦直接躺在了石头上,枕着金狮的腿打着哈欠等着看后续。 “怎么还不回来,我这人心眼小,在想他们会不会是在水下一起吃吃喝喝啊?要不然怎么不上来?”说完又开始打哈欠。 金狮就安抚她:“慢慢等,今日不出结果明日就能看到结果了,再说了,你我有的是时间,不妨耐心些。” 不只是大夏等的心里急,唐三藏也心急,然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只能在岸上默默念经。 过了半天,水面波浪荡漾,金狮推了一把昏昏欲睡的大夏,跟她说:“来了。” 大夏赶紧坐起来,因为她的视力足够好,立即看到一个红头发蓝靛脸脖子上挂着九个骷髅头的妖怪从水里冒出来。 大夏看了忍不住说:“这是卷帘大将?怎么这打扮啊?而且他这模样也奇奇怪怪。” 金狮也说:“是啊,这确实奇怪。早先在玉帝身边的时候也是个威武的武将,绝不是这一副妖怪模样。” 大夏永远抓不住重点,她立即说:“等会去问问,回头就按照他的办法给紫石金睛兽打扮。”他说完又用胳膊撞了一下金狮,忍不住问:“你说他这模样,是不是也是装出来的,就跟刚才金头揭谛说的那样,大家都心知肚明,然而还是要披上一层皮装个样子的。我就不信他已经吃了你师兄九世,这一世界居然认不出取经人。” 金狮忍不住叹气:“我师兄这些年来也是受到了莫大的磋磨,他已经九次从中原出发,每次走到这里被吃了,留下九个骷髅头……我这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剩下一声叹息。” 大夏立即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安慰说:“别想那么多,事情都过去了。” 卷帘大将化成的水妖再次躲进水里,眼看着天黑了,大家只能明日再战。猪八戒守着唐三藏,孙悟空拿着紫金钵盂出去化缘,大夏在犹豫要不要叫住孙悟空,一时犹豫,孙悟空立即腾空飞出去了几千里远。 大夏心想算了,还是不叫了,明儿再见面。 次日孙悟空和猪八戒又再次叫阵,这次请来了惠岸行者。 大夏站在山头看得无聊,看到菩萨的弟子来了,立即跑回去跟金狮说:“起来起来,有救兵来了。” 没一会惠岸行者带着水怪上前,卷帘大将拜了师父。 他脖子里挂着九个明晃晃的骷髅头,唐僧没问这些骷髅前世是水,新任土地沙和尚也没解释,按照菩萨的吩咐,把九个骷髅头按照九宫方位捆扎,中间放着惠安行者带来的葫芦,唐三藏被八戒和沙和尚扶着上了葫芦,孙悟空牵着马半云半雾大家一起过了河。 大夏看得感慨连连,跟金狮说:“你看出来了没有,最后度你师兄过河的还是他自己,他的前世度了他的今世界,令人感慨啊。” 金狮也是满腹感慨,他站在大夏身边,看着唐三藏上了岸,对大夏说:“他还有渡河上岸的那一日,这几千里山河的百姓却没机会路过流沙河了。改头换面,荒野千里,渡人渡己,唉!” 大夏搂着他的胳膊说:“大师,你也太悲天悯人了。这天地之间的不平事就如这大山,翻过一座山还有一座山,关关难过关关过。最要紧的是你不要太意气,就算不能和光同尘,也要学会忍耐。” 大夏对着群山说:“人生就是一场苦难和辉煌伴随的远征,不知道走到哪里会倒下,但是忍耐是能走远的秘诀。” 她说完去提袋子:“走吧,看看他们去。” 第102章 行路 孙悟空他们过河之后接着往西走了大半天,突然看到前面炊烟袅袅,一户蓬门庄院出现在不远处。 这时候大家鼻尖已经闻到了馒头出锅时的味道,猪八戒饿得前胸贴后背,自从跟着师父去取经,已经没正经吃过饱饭了,于是立即撇下担子跑向庄院,大声喊着:“施主,布施些馒头。” 昨日孙悟空去化缘,回来后跟唐三藏说他这碗饭是去了五千里外的一户人家化来的,还说四下五七千里内荒无人烟,别说找个通水性的人来了,就是找个活人出来都难如登天。今日看我这里有炊烟庄户,唐三藏在马上骂道:“你这泼猴,惯会推辞耍赖,你不是说几千里内没什么人家吗?眼前的是什么?” 孙悟空立即说:“师父,您要是不信俺老孙就问问沙师弟,他是这里的住户,你问他知道这里有人家吗?” 这半日来沉默的沙和尚看了看眼前的庄户,对唐三藏说:“师父,早些年菩萨还没点化弟子的时候,弟子也是隔三岔五出来寻个人吃,这里走路也才半日的路程,要是真有,也被弟子吃尽了,怎么会有人家呢?” 唐三藏听了忍不住对眼前的庄户心里犯怵,就说:“或许是菩萨金星等人来此布施咱们?” 孙悟空拆穿他的幻想:菩萨的弟子刚走,要是有安排怎么不说?至于金星之流还是想想吧,金星每次出现都没好事,也不必盼着他出来。 这时候猪八戒已经到了柴门千,彬彬有礼地询问:“有人在吗?” 大夏很意外,猪八戒丑陋了些,但是这行为还真的令人觉得舒服,看着憨厚有礼。 大夏对着金狮推了一下,正在闭目念经的金狮从石头上下来,向前走了一步,他瞬间变化成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汉,屋子里也立即变化了样子,刚才坐过的石头变成了桌椅板凳,野草土块变成了各种用具。 金狮变化的老人手里拄着简陋的棍杖,另一只捏着一串佛珠,嘶哑的声音问:“谁啊?” 说完打开门,老态龙钟的老人出了房间,睁着昏花的老眼问:“谁啊?老汉眼神不济了,是哪一家的亲戚?” 猪八戒立即说:“我不是你亲戚,我是过路的和尚,来求着斋饭吃,请老施主布施些。” “哦,是个讨饭的和尚啊?” 猪八戒听了不高兴:“您这老人家说得也太难听了。” 金狮问:“难道不是?本就是讨饭,还说什么化缘,你们这些和尚啊,个个口齿伶俐花言巧语,整日颠倒黑白不做人事。” “诶诶诶,您老人家怎么越说越过分,我看您拿个念珠,想着您也是个善良的居士,您怎么还骂上了。” 大夏就推开门出去:“老头子,谁啊?怎么不请到家里来。” 金狮骂了几句心情好多了,说道:“来了个讨饭的和尚,媳妇,给他捡几个馍馍,打发他走吧。” 猪八戒也不计较,立即在门外感谢。 这时候孙悟空已经走到柴门前面了,他睁眼用火眼金睛看去,发现这老头子头上佛光氤氲,心想:别是那老舍上说的是真的,莫不是某个菩萨下凡了? 这时候大夏端着筐子出来,因为年纪大了,走的颤颤巍巍,猪八戒急得恨不得奔过去把馒头接着。 孙悟空再看大夏,这就是个普通的老婆子,怎么看怎么普通。然而旁边有个头上冒佛光的人在这里,这普通人也不能当作普通人看待了。不知道是敌是友,孙悟空暗暗戒备,握紧的金箍棒。 老婆子走到他们跟前,猪八戒立即伸手去接,嘴里说着:“多谢施主布施。” 在猪八戒欢喜的接住筐子,把白胖热乎的白面馒头往嘴里塞的时候,老婆婆对着孙悟空突然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把左手手腕上的镯子露了出来。 孙悟空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旁边老头子的身份,立即收起金箍棒推开柴门,对猪八戒说:“呆子去请师父过来吃顿饱饭歇歇脚,就说遇到了一对心善的居士要斋僧。” “啊?”猪八戒看了一眼金狮变化的老头子,老头子说:“你们还有师父?也罢,我自幼到如今也读了几卷经文,正想找个人辩论,不妨请来一见。” 有饭吃猪八戒才不想那么多呢,立即抱着筐子奔到后面请唐三藏去了。 孙悟空小声问:“师姐怎么来了?” 大夏嘘了一下:“叫我老婶子!揭谛们往我们隐藏身份,总之你别拆穿就行。” 孙悟空也起了玩心,立即唱了一个大喏,拉长声音夸张地说:“多谢施主布施。” 大夏哈哈笑起来。 这时候唐三藏骑马而来,看到有一对老夫妻站在门口,立即滚鞍下马上前见礼,立即介绍起自己,乃是受到唐皇差遣,到西天取经的和尚。 金狮变成的老头子上前扶着他,说道:“你既然是受到皇帝差遣的高僧,想必精通经文。” 唐三藏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装若谦虚的推辞了几句,表示可以陪着老先生聊聊,金狮请他到屋子里坐着,两人辩论了起来。 大夏带着孙悟空他们去吃饭,还把准备好的豆料和糖块给白龙马吃。 猪八戒看到堆成小山一样的馒头和面饼,立即甩开腮帮子吃的不抬头。 大夏在变出来的厨房里给他们煮了一锅汤,让他们喝点汤,毕竟干吃馒头大饼实在太噎了。 沙和尚吃完给唐三藏和老头子送饭,站在一边听他们的辩论,两人辩论的主题从佛经已经转到了性恶论和性善论。 这个辩论主题至少出现上千年了,金狮虽然不在中原长大,也没见过主张性恶论的荀子,更没接受过中原文化沁润,但是他的观点比荀子还激进,他坚持认为人性本恶。 而唐三藏受到儒家思想影响,和亚圣孟子一样认为人性本善。 两个人谁也劝不了说,最后唐三藏喝下冷掉的汤,吃了半个饼,告辞了这对老夫妻带着徒弟们上马离开了。 走了一段路,他回头看,还看到老夫妻站在路口送他们。 唐三藏叹口气带着弟子们走远了,但是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闷闷不乐。 孙悟空问:“师父,你这几日怎么如此不乐?上次那乌巢禅师传授给你的心经,你为什么不读?” 这几日唐三藏的态度确实和以往不同,以往他骑着马念着经,也没多少心事,更不操一点心,到了饭点总会准时让徒弟给他弄饭,现在则是显得心事重重。 唐三藏听到孙悟空这么问,就说:“这些日子一路无人,我就忍不住想起前几日遇到的那对老夫妻,那家的老翁言行举止让我不能忘怀。” 孙悟空好笑,就问:“有什么不能忘的?” 唐三藏叹口气,说道:“是他戾气太重了,恨不得杀尽天下人。这种杀气腾腾的人物年轻时候必定是个仗剑四处走的游侠儿。” 马后面挑担子的猪八戒说:“师父,您说的也不尽然,我老猪看着他不是想杀尽天下人,他是想杀尽和尚,那日老猪觉得他是真的想杀和尚。” 唐三藏再次叹气:“我与他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对他一直点击牵挂,很是放不下,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真是奇也怪哉。” 猪八戒说:“师父,你担心他大开杀戒吗?” 唐三藏在马背上笑起来:“你又在说胡话,他一把年纪走路都喘息,眼睛也看不清了,怎么能杀人?再说了,自从咱们告别了他家,如今走了七八日了,也没见到一点人烟,四周无人他怎么杀?” 孙悟空就插话打算岔开话题:“师父,知道俺老孙没打诳语了吧,这附近方圆几千里是真的没有人。” 唐三藏不搭理他,催着马往前跑。 猪八戒挑着担子在后面追不上,立即跟孙悟空说:“哥哥,你知道这担子多重吗?” 孙悟空不在意,他现在和唐三藏在暗暗较劲,暗地里争夺的是这支取经小队的管理权,争夺管理权的目的也很简单,他要反客为主,拿下最大的功劳,在灵山论功行赏的时候脱去待罪之身,成为有大职正果的佛陀菩萨。所以挑担子这事儿他一点都不想多管。 很快到了深秋,走了伍千里地,日渐有了人烟,路上打听才知道这附近千里是西牛贺洲和南赡部洲的交界处。再往西走两千里就是西牛贺洲了。 到了这里,路上没遇到太大的麻烦,唯一称得上麻烦的就是在黄风岭那一难,剩余遇到的妖怪要么是一心盼成仙,比如黑风洞的黑风大王。要么是天上扔下的罪犯,比如说猪八戒沙和尚和白龙马。总之除了被吃尽的流沙国,其他地方都算不错,虽然没到各处安乐的地步,也觉没有日夜恐惧妖怪的地步。 唐三藏以为西牛贺洲也是如此,跟徒弟们说:“我佛曾言,南赡部洲乃是是非恶场,常年贪淫乐祸。还说西牛贺洲不贪不杀,养气潜灵。再过一些时日就到了西牛贺洲,想来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乃是书中的大同世界。” 三个弟子都没说话,大家都是去过西牛贺洲的,那里才是妖魔横行朝不保夕的地方,和南赡部洲相比才是一个在地狱一个在天上。 他们都盼着唐三藏去了之后撞一头的包,也让他知道佛祖的话不能尽信。 此时几个徒弟心思各异,孙悟空也不管两个师弟是不是一心去取经,而是在累了很久后心里盼着去师姐那里吃一顿。 他想着:也有一个多月没见师姐了,这次去吃点什么好呢? 第103章 帛书 在取经四人一马组赶路的时候,大夏和金狮回到了彩石山。次日大夏就拉着金狮去买腌菜的罐子,毕竟金狮也是个孔武有力的人,这么好的一个壮劳力不用白不用。 大夏在家里倒腾各种泡菜和各种酱,每次开缸的时候紫石金睛兽就会屁颠屁颠地跑来,张开大嘴非要尝尝咸淡。 大夏就知道他这贪吃的脾性,所以每次都弄点放他嘴里,也不是每次都好吃,大部分时候他吃完都很嫌弃,等到炒菜的时候,浓油厚酱炒出来的菜味道就棒极了,紫石金睛兽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单独吃那么难吃的酱炒菜后反而很好吃。 大夏在山上还开垦菜园子,如今秋季了,又种上了些耐寒的东西,浇完水后嘱咐紫石金睛兽看好。 晚上大夏把头发扎成个丸子头,对在屋子里打坐的金狮说:“大师,今儿我出去一趟,大概三四天内回来。” 金狮睁开眼,说道:“没听说黄眉他们主仆回来,你这是要去哪儿?” 大夏把头发扎好后用黑色的丝绸包起来,争取不给头发散落的机会,随后说:“大师,你小看我了,你以为我的仇家就只有小西天的主人吗?笑话,认真算起来,我的仇人遍天下。” 金狮知道她又要去惹事了,好在此人本事很大,一般人也先降不住她。 金狮就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告诉你去哪儿,回头你要是四五天内没回来,我去找你。” 大夏对着他笑了一下:“想悄无声息干掉我是不可能的。所以大师,你不用担心和我见不到最后一面。” 大夏起来走到他面前,在金狮的眉心使劲亲一口,笑着说:“上穷碧落下黄泉,你我不会不相见。”说完扶着一下紧身衣上腰带,潇洒转身出去了。 金狮连忙跟着出去,等他出去后才发现大夏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意识到自己见识的并不是大夏所有的本领,大概是几千年颠沛流离的遭遇,让大夏喜欢藏一手,对任何人都藏一手,希望这一手能让在关键时刻她保命。 大夏潜藏行迹来到了峨眉山不远处,蹲在云上看着峨眉山。 峨眉山是普贤菩萨的道场,传说普贤菩萨是阿弥陀佛为转轮王时的八王子,因为发了大宏愿因此被宝藏佛改名为普贤。 看着夜色里的峨眉山,大夏想起一个老前辈来,这个老前辈老到什么程度呢?他说他是天地初分后的第一批生灵,那时候中原还不是现在的模样,峨眉山还是沧海的海底。她来此观沧海,看到海水褪去峨眉山显露出来,随后峨眉山被群山挤压,断层上涌变成了峨眉山的雏形。 大夏只恨自己言语贫瘠,不能把这位老前辈当年讲述的事情给复述出来,人家讲的时候那真是让人身临其境,轮到大夏复述的时候,半天她才憋出两字:卧槽! 大学在云上把百宝袋拿下来,伸手进去抹了半天,从万万亿件东西里拿出了一把扇子。 这把扇子的模样不太像人想象中的模样,这扇子的形状像是扁扁的鸡毛掸子,用很多羽毛排列着捆扎在一根木棍上,大概两尺长,上面有好多种飞禽的羽毛,真是大夏从老前辈那里收到的礼物。 大夏在夜色里端详着这把“扇子”,觉得越看越像是鸡毛掸子。 她叹口气,把鸡毛掸子插在腰带上,化作一阵风飞到了地面上。 她要趁着普贤菩萨不在家和南海菩萨文殊菩萨黎山老母他们一起变化成美女戏弄取经组的时候补上关键的几处阵法。这里补完了还要去文殊菩萨的道场。 峨眉山这里很快弄完,她赶紧去文殊菩萨所在的五台山。从五台山出来后已经到了白天,白天不方便赶路,大夏就先找个地方猫着睡一觉,晚上再抓紧时间去布置其他人的道场。 神仙是真的多啊,道场又零零散散,这五百年时间大夏都在查漏补缺。 就在她变成了一只鸟躲在树叶里面睡觉的时候,李世民驾临了修建好的禹王庙。先是带着文武大臣拈香下拜,随后就开始参观各处。 禹王庙是一处建筑群,这里祭拜的都是先贤,但是不知道老百姓是怎么理解的,听说过大禹治水的故事,因此就来求雨。 满朝大臣中很多人弄不清楚这里面的因果逻辑,禹王能治水不假,他怎么就和降雨挨上边了呢? 这些大臣们议论纷纷,跟着李世民在一间间大殿里参观,最后到了一个角落里,李世民抬头看,看到是酒神殿,就跟身后的很多官员说:“各位去歇息吧,朕也要到里面去坐一坐了。” 就有萧瑀出列奏道:“既到了这处殿前,也该参拜,参拜完了再休息不迟。” 李世民点头,带着群臣进去开始焚香祷告,祷告词辞藻华丽,然而内容很长,大夏睡梦中听到了一些,忍不住翻身动了几下翅膀,华丽的祭文就没听见。 过了一会,太阳照在小鸟毛茸茸的肚皮上,暖和极了,也让奔波了一夜的大夏睡得很舒服,然而远在长安的李世民从椅子上站起来,让太监和侍卫搬走椅子,独自一人留在殿内上了一炷香。 这香质量很好,有一股子甜香,被点燃后丝丝缕缕烟气向上飘,在看不见的地方飞速穿越万水千山飘荡在大夏身边,浓烈的甜香包围了大夏,让她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熊蜂掉进了装满熟透水果的罐子里,这味道甜到发腻,可她怎么努力都不能从罐子里爬出来,她累得直接摆烂,可以这罐子里的水果开始发酵,甜香开始转变成酒香。胖嘟嘟的熊蜂为了避免淹死在果酒里就努力攀登果山,最终一脚滑落掉进了酒里。 树枝上的小鸟仰着睡,突然两只小爪爪震动了一下,从睡梦中醒来。 大夏的鼻尖是涌动的香味,这味道她很熟悉,是人与神沟通的桥梁,火曰炎上,通过燃烧气味蒸腾用以供养神明。 大夏在这种祭祀中得到片刻的安宁,神明与人间的祭祀香火,要的就是这份满足,要么是胃口上的满足,要么是精神上的满足。 以前为了求神,还有一番严格的流程和祝祷仪式,随着新旧交替朝代更迭,这种古老的仪式也消失了,没有了那种严格地请神流程大夏本可以不用理会,然而她还是动了。 她起来身体变得透明,一瞬间眼睛里面出现了一个古老的“酒”字,整个人像是进入了一个极其奇怪的世界,沿着香气搭建的路子一眨眼来到了长安,这速度比她用水漂云快多了。 他漂浮在神像上,俯视着整个大殿。 大夏冷冷地问:“你叫我来为了何事?” 李世民抬头就看到神像上站着一个影子,因为光线太暗他看不清楚,看身形是个女子。 他后退了几步,询问道:“你是酒神?苏方苏县令说你来不了中原。” “你知道我来不了还叫我?” 李世民被噎了一下,他内心想着就是焚香祭祀对方也未必回来,所以抱着有枣没枣打三杆子,万一来了呢,就烧香了。 “呃,尊神,是这样的,左藏突然多了些金器……你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吗?” 大夏冷冷地说:“别问我,我不知道。” 大夏想了想,跟他说:“陛下,我要一张空白诏书。” 李世民瞬间警觉起来,就是神明也不能从她的手里分到一丝权力,哪怕这个神明是先贤。 “尊神要诏书做什么?” 大夏冷冷地说:“自然是要借你的名头,在你死亡后做一件大事。” “做什么事?” “你不用管。你也可以拒绝,你之后还会有很多皇帝,所以你不给我,也会有人给我。” “这件事对大唐有没有危害?” “百利而无一害。” “对我李家有没有危害?” “几乎没有危害。” “几乎?” “应该是对皇帝有危害,不只是诏书颁布后的当代皇帝,日后所有的皇帝都受到影响。” 李世民沉默不语。 大夏也默默无言。 李世民过了一会问:“如果尊神从我这里拿不到诏书,会找谁拿?” “你的一个后人,唐武宗。” “武宗?”汉武帝的功绩有目共睹,唐武宗想必也是个武运昌隆的皇帝。 他又问:“如果我的后人不给呢?”您要哄骗或者是强抢吗? 大夏说:“那我就等你们唐朝灭亡了,找周世宗讨要一份诏书。”其实最好还是在唐朝完成,因为唐朝疆域辽阔,强汉盛唐,这是一个辉煌的时代,有时代因素加成效果会更好。 李世民明白了,这份诏书限制的不是百姓,不是江山,是皇帝或者是某一群人,而且是一种挟皇朝大胜之威压制某群人的诏书。 李世民又问:“是不是另外一种禁酒令?” 大夏回答:“是。” “禁的是神仙?” “你问得太多了。” 李世民看着站在高处,全身都在黑暗中的人影,想了想说道:“朕信禹王,他不杀你必然是有理由的。有他做保,朕给你这份诏书。一份是不够的,万一不够用呢?朕给你两份!” 他转身出去,对着门口吩咐了一会,没一会从外面拿来两张帛书,上面盖着传国玉玺和大大小小三省六部的官印。李世民检查后把两份帛卷起来抛向神像上面,大夏于黑暗中一把抓住。展开后原本是朱砂红的印章印记在她面前呈现出淡淡的金色。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斯是天命啊! 大夏把帛书珍重地塞到了百宝袋里。 大夏说:“今日我方感受到了陛下的心胸,您就是四海汪洋,能容纳大大小小所有的舟船。”大夏停顿了一下又说:“求人不如求己,有些神明比人的品德还要低劣,所以还是自己保佑自己吧。” 大夏说完直接消失,李世民看了看香炉里的香,发现香已经燃尽了。 李世民极其聪慧,他走近几步抬头看着泥塑的神像,从刚才的对答中已经窥视到了人神成千上万年的争斗,特别是他自己也已经入局,可见这争斗是一日都没停歇过。 他开始好奇起来,三皇五帝的年代到底是什么样的年代啊!一旦想象起来令人心向往之,他恨不得也去见见大禹,去亲身体验一下波诡云谲又纵横捭阖的上古。 大夏此时就变化成了一朵云漂浮在西牛贺洲的上空,心想:李世民这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短短几句话就让他蒙到了。 再想想金狮,这都住了五百多年了,愣是没猜出来一点。都不能说榆木疙瘩,那是个金疙瘩! 这时候大夏发现一道佛光闪过,再仔细看,就发现东来佛祖带着黄眉从天庭回下界了。 大夏等他们飞过去后立即用水漂云返回彩石山。刚回去就开始卸妆换衣服,就顺手把像鸡毛掸子读作扇子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看到大夏再次忙起来,金狮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东来佛祖回来了?” 大夏点头,给自己拆头发上裹着的丝绸:“对,回来后必定要有个说法的,要么是来寻我的晦气,毕竟我一剑攮了黄眉。要是来冰释前嫌,打哈哈说一场误会,我再顺势客气一下,双方都有个台阶下,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能化干戈就不要结死仇。” 大夏拿了欢喜的衣服就去洗澡,她身上还有些焚香参与的甜香,这味道不能被人闻到。 紫石金睛兽在门口歪着脑袋探头探脑找大夏,没发现女主人,倒是发现男主子身边桌子上放了个鸡毛掸子。 他立即变成一个小狗跑进去,趴在桌子上叼起鸡毛掸子到大路上玩耍。刚出门来到大路上,就窝在地上咬着把手一阵摇头晃脑,瞬间一丝凉风掠过,飞出去十丈远,在金狮日常打坐的平台上掀起一阵狂风,这风越吹越大,向着东方汹涌而去,吹动了山峰掀翻了屋顶,大树被连根拔起,飞沙走石伸手不见五指,场面极其可怕。 金狮连忙从屋子里出来,只来得及对着紫石金睛兽的屁股踢了一脚,立即飞出去稳定局面去了。 紫石金睛兽呆呆的,赶紧松开嘴吐了咬着的鸡毛掸子,整个兽吓得缩成一团动都不敢动。 大夏正一边洗澡一边哼歌,听见大风过境那种吹走一起的怒号声后还纳闷:住了几百年都没刮过大风,今儿怎么了?风婆雷神路过了?就这动静,也就吓唬吓唬老百姓。 她念叨完有哼歌洗澡,等洗了澡,蒸干了头发出了山洞后就看到东方所有的山头一片狼藉,心里还说:这风可真不小。 走到门口,看到大路上扔着的鸡毛掸子,再看看旁边趴着装可怜哼哼唧唧把自己团成一团的紫石金睛兽,大夏瞬间明白了! “大风!我去,我忘了这里有大风的羽毛了!” 她赶紧上去把鸡毛掸子捡起来,倒提着拿把手抽紫石金睛兽,紫石金睛兽喉咙里立即可怜兮兮的求饶,大夏打了几下,提着紫石金睛兽的耳朵:“日后不许随便动我的东西,记住了吗?” 等了一会金狮回来了,大夏赶忙上去问:“怎么样?” “吹过的都是山里,伤了几个人,万幸没死人。房屋倒塌了无数,庄稼也都吹坏了,我已经让人救灾了,这次的灾是紫石金睛兽弄出来的,回头我开库房给他们发粮食建房,就不走国库的账目了。” 大夏说:“我还有很多真金白银呢,这东西是我的,是我保管不力,赔偿的时候也算我一份。” 大夏说完松口气,用指头戳了一下紫石金睛兽的脑门:“我就该谢谢你没闯更大的祸!玩去吧,这次教训记住了,再有下次直接打死你,反正活着没意思,轮回去吧。” 紫石金睛兽变成的小狗在大夏的小腿上蹭了几下,讨好地叫了几声才夹着短短的尾巴跑出去了。 大夏把鸡毛掸子放进百宝袋里,金狮问:“这是什么?怎么长得像掸灰尘的掸子?” “人家叫扇子,大名叫百羽扇。这是羽嘉夏天用来扇风的扇子!” 金狮看了看东边的各个山头,问道:“是我孤陋寡闻吗?什么神夏天用这种风消暑?” “你确实孤陋寡闻,羽嘉你不知道吗?凤凰的儿子孔雀你认识吧?羽嘉生凤凰,是百鸟之祖,这上面的白色羽毛来自大鸟大风,大风是风神,刚才那阵风就是这种羽毛带来的,这上面这根很红的羽毛,是从朱雀身上拔的,有时候羽嘉用这根羽毛来生火。这玩意是居家旅行能用得上的物件。” 就是长得随意了,大夏一般不用。 金狮还真不知道凤凰是羽嘉的孩子,他说:“羽嘉去哪儿了?” “和伏羲大神他们一起离开了,放心,就是你揍了孔雀羽嘉也不会跑来护短的。”孩子太多,很多都不稀罕,别说孙子了,更不稀罕。 大夏还想多说几句,立即转头看向东北方向:“你的包打听来了。” 果然下一刻黄眉热情地站在云头上打招呼:“师兄,最近可好?” 想到前不久大夏还提着剑把对方捅了一下,那时候真是生死一线,这才过去几个月,这又来了,金狮觉得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说到底还是脸皮太薄了,没法子和人逢场做戏。 第104章 来客 大夏看着黄眉就像看一只傻狍子。 黄眉已经落到了平台上,态度自然地问:“这是怎么了?刮大风了?” 金狮叹口气,对大夏说:“你先等会,我出去和他聊聊。” 然而事情就不按照他的想法发展,黄眉满脸笑容到了小院前面,笑着和大夏打招呼:“尊神,又见面了。哎呀,您前几个月那一剑捅的可真好,老君都差点没救回来呢,要不说您勇猛无双,听说早先在西海,您一剑捅死一个,最后剑都成碎片了,您杀的围剿您的人死伤无数。” 说着把背着的包袱摘下来,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件件递给大夏:“这是赔礼,当日我是和您开玩笑呢,谁知道玩笑开大了,我和金狮师兄都是很多年的兄弟了,这事儿不如请金狮师兄做中人,咱们说和算了,您觉得呢?” 大夏笑地跟向日葵一样:“好啊,其实那日我都后悔了,你经常来,你什么脾气我是知道的,可是我那是身不由己,背后被人拍了一掌就想起当年的事儿了,也不瞒着你,当年在西海我弄死的都是我同门师兄弟们,他们就是开玩笑从背后打我,我才恼了的,我这都是下意识捅了你,幸好老君妙手回春,要不然我不知道多愧疚呢。” 金狮看看大夏,再看看黄眉,把那日大夏提着剑凶悍追杀三千里被自己拖回来的事情给俏俏的忘了,既然双方都说是误会是开玩笑,那就是开玩笑吧。 而且说是请金狮当中人,全程金狮一句话都没说,黄眉和大夏无话不谈,那状态像是多年不见的同胞手足,就差抱在一起又蹦又跳了。 黄眉的口才也相当了得,从老君的丹药说到老君的丹房,从丹房说到了兜率宫,总之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一句没提。大夏就讲她拉着金狮去看取经人,然后两个人一起吐槽了几句南海菩萨安排的取经行程,最后一片“哈哈哈”“呵呵呵”中握手言和。 这时候闯祸的紫石金睛兽才悄悄从墙根溜到院子里,跑到大夏身边仰着头让大夏听他肚子咕咕叫。 大夏仿佛这才注意到时间的流逝,抬头看看夕阳西下,就说:“哎呀,好久没聊这么愉快了,差点忘了黄眉兄弟来了好一会了,你们两个坐,我这会下厨给一顿大餐给黄眉兄弟接风。” 黄眉立即说:“还是尊神疼我,多谢多谢。” 大夏带着紫石金睛兽去了棚子下面。 金狮对黄眉说:“走,去那边台子上坐一会。” 两人从院子里出去,金狮对黄眉说:“我还以为你往后不来了?” “我哪里像你这样死板!”黄眉哀怨地说了一句:“我和尊神有没有什么仇怨,那日也是我主人让我动手,我也确实动手了的,要是还我,我比尊神还生气。” “那怎么又来了?” “嗨!那不是我主人在天上打听了一圈,觉得想错了,这事儿和尊神没关系,他那人你是知道的,拉不下脸,就差我来了,好在尊神好说话,要是你,我连门都进不来了。” 这时候紫石金睛兽咬着托盘平稳地走来,金狮把托盘接着,里面是两杯茶,给了黄眉一杯。紫石金睛兽有叼着托盘小跑着回去了。 黄眉问:“今儿看着你们家紫石有点乖啊!” 金狮又叹口气,示意黄眉看东边的群山:“看到了吗?就是他闯的祸。幸好山里住的山户不多,这片山上的树木因为土地贫瘠也长得不够高大,要不然那真是大灾难。” “哎哟,”黄眉吃惊地问:“紫石这是修炼有成啊,你还说他笨,这风可不是小风,师兄恭喜恭喜,往后又多了一个臂膀。” “臂膀什么啊!他这是把放在桌子上的鸡毛掸子叼出来玩耍才闯下的祸。” “法宝?” “嗯,好像是什么风神的羽毛?” “风伯?”黄眉想了想:“传说皇帝的臣子风伯飞廉是鸟头鹿身豹纹,用风伯的羽毛做鸡毛掸子,这是要拔多少毛啊?” 金狮刚才听说是风神大风,他不知道大风和飞廉是不是同一个人,也没说什么,含糊了一下,就问:“你来就是为了赔礼道歉?” “对啊?要不然呢?你以为我是来跟你分享小道消息的,不过刚才和尊神说起取经的事儿,还真有个小道消息告诉你。” “哦?和我师兄有关?” “差不多,就是我养伤的时候南海菩萨去了兜率宫找老君,说是借他两个童子下界去闹一闹取经人。” 金狮听了先是皱眉,一时半刻也想不出哪里不合理,就对喝茶的黄眉说:“这也说得过去,毕竟要给老君个面子……可是我还是有些想不通,给老君的面子有很多,为何偏偏要让老君的童子下界?”是要把这件事的难度降低到打打闹闹的程度吗? 黄眉左右看了看,随后在夕阳下压低声音说:“如果我说这两个童子早就下界了呢?”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菩萨知道老君有两个童儿下界,就是把这件事从不能说变成能说。日后人家再说起来,这两个童子是下界为难取经人的,至于取经人这两年才被安排了取经行程,那两个童子下界投胎在一只狐狸肚子里几十年这点小事儿,就不值得一提了。” 金狮听明白了,就比如被灵吉菩萨看管的黄风怪为什么出现在黄风岭这个不能刨根的原因外,老君的走失了两个童子也不是细究的原因。 这时候大夏在院子里喊:“吃饭了。” 黄眉立即窜了出去,高兴地说:“哦哦,吃饭了,今儿吃什么?” 大夏在棚子下把一盏灯挂在了棚顶,对进来的两个人说:“今日准备得不齐全,凑合着吃吧。黄眉兄弟坐啊,今日我献丑了。” 黄眉又奉承了半天,大夏重新给金狮泡了一杯茶,大家这才开始吃饭。 大夏一边吃一边给金狮讲这些菜:“来尝尝整个炒腊肉,这是自己做的,配着山笋一起吃味道不错。” 黄眉吃了一口连忙点头:“这味道好,尊神放了酱吧?味道很鲜。” “是啊,我自己做的酱。也尝尝这汤,这是用酸菜鱼,我跟你说这酸菜也是我自己做的,味道可好了。” 黄眉是真心夸赞,大夏就说:“这有什么,做酸味的东西我最在行了,酒和醋算是兄弟,我做这些手到擒来。” 黄眉就说:“醋倒也罢了,我觉得您做酱做得好,简直是一绝,味道重一分就重了,淡一点又淡了。这不咸不淡拿捏得特别好。” 大夏哈哈笑起来:“你好会说啊,再吃点,金狮他平时不吃饭,这五百多年都没人夸过我,紫石又是个饭桶,吃什么都说好吃,我是头一回在你这里得到了夸奖呢,别客气,多尝尝。”大夏脸上显得很高兴,心里又把黄眉的危险程度往上提了提,做醋是用细菌,做酒和酱就要用真菌,黄眉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区别,但是他敏锐地发现了大夏更能驾驭酱的味道。对大夏来说,这就有暴露真身的风险。 黄眉走的时候,大夏还热情得让他拿走一坛酒和一坛醋,客客气气地送走了黄眉。 等黄眉走远了,大夏脸上的笑容一收,对棚子下面还在吃的紫石金睛兽说:“紫石,记得洗锅洗碗。”说完直接回了房间里。 金狮跟着进来。大夏一边收拾黄眉送来的东西一边说:“现在也到了深秋了,夜里山中凉,那些房子倒塌的人家该怎么办?” 金狮说:“我今儿用法力给他们搭房子了,明年开春后再让他们建房子,毕竟冬天不好打地基。” 大夏听了心里松口气:“这就好,我明儿去看看,看他们有什么缺的没有。” 金狮问:“大风和飞廉是同一个神吗?” “不是啊,长得都不一样。飞廉是鸟头鹿身,大风是一只大白鸟。长得非常大,展开翅膀都遮天蔽日,当然了,遮天蔽日夸张了些,他的本体确实很夸张,饭量也很大,大部分时候吃神兽,那饭量比金翅大鹏鸟大多了。他因为偶尔吃人,被大羿一箭射死了。他死了飞廉才被黄帝册封为风神,人习惯叫风伯。” “被羿射死了?” “是大羿!你要弄清楚这几个人,后羿、大羿、羿这是三个人,他们做的事情不一样。 按照时间来说,先出现的人是大羿,他的名字是羿,但是因为他对人族有煌煌功业,人族尊称他为大羿,就跟大家尊称禹王为大禹一样。他是个神射手,最有名的战绩就是射下了九个太阳。你想啊,十日凌空的时候为什么人族要推选大羿来射日,必然是他有往日的成绩让人族各部信服,大风这个风神就是他往日的战绩之一。 接着是羿,他是尧帝的臣子,他的名字能流传是因为他媳妇偷了他从西王母那里拿回来的不死药飞升到了月亮上。事实证明,吃了不死药的人最后死了,现在配方落到了一只兔子手里,正在广寒宫捣药呢。我跟你说过,神明也在求长生,也一直没找到正确的路子,所以那所谓的不死药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羿的媳妇吃了这都是烂账,我也不清楚,我对他家的家务事没兴趣,也没打听过。 最后是后羿,她是个女首领,毕竟她的名字前面冠‘后’,就证明她是个女首领。大禹死后,公天下变成了家天下,有穷部落的首领后羿起来反叛,结果被自己的臣子杀了。 所以你别再张冠李戴了,三个人是不同时候出现的人,是三种人生。” 金狮了然地点头,随后把老君两个童子早早下界的事情说了,他皱眉问大夏:“老君是不是派童子下界,和玉帝一样,都想求长生?” 大夏摇头:“不可能,老君有自己的道,有自己求长生的路子,他在炼丹一道走的最远,效果也是最神奇的,他的仙丹是真的能让死人起死回生,但是对神明没有用,他觉得自己能成功,只差最后一步了,不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放弃。和他一样想在炼药上探索出来的还有我刚才说的那只广寒宫兔子,那也是个炼药的高手,只不过她在天宫的地位太低了,不如老君,所以研究时间没有老君长,也没有老君在走得远。 而且我师父和老君他们是最早发现同类相食是有问题的那群神,我觉得那两个童子下去,能做的就是辅助老君探明为什么世间万物都可以起死回生,神明或者是他们嘴里的神仙不能。” 金狮点头:“说起同类相食,我突然想起来,人和那些化形的神明都是一样的躯体,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同类呢?” 大夏觉得这些观点很有趣。 她说:“人家会不会承认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会承认的,我是个人,一直都是个人。” 第105章 为难 晚上休息,金狮突然问了一句:“你最近还出门吗?” 大夏想了想说:“不出去了,等过了年再出去。”大夏担心被黄眉他主人盯上,先消停几日。 现在距离过年还有几个月,金狮听说了之后嘴角翘起来:“城里更热闹些,这几个月回城里住吧。” “行,反正飞来飞去也方便,这里的瓶瓶罐罐就暂时不挪了,想吃什么来取。” 金狮应了一声。 次日大夏他们回城里,紫石金睛兽非要把酸菜带上,他要吃酸菜炖肉。反正是他背着,大夏把整个缸放到他背上,被紫石金睛兽背着回城了。 大夏在走之前里里外外又收拾了一下,准备打扫干净就回去,这时候孙悟空又来了。 他拿着钵盂给大夏:“师姐,再来一碗面条。” 大夏看着钵盂说:“我这边的灶都封了,你跟我去城里吧,放心,一碗面很快就能做好。” 大夏又拿了些面粉和腊肉带着孙悟空一起回城里。金狮早上就去了寺里安排人救灾,所以城里的小院只有大夏和紫石金睛兽。 孙悟空跟着进了厨房,大夏忙了起来,烙饼蒸馒头做馅饼,孙悟空则是拿新出锅的馒头蘸酱吃得喷香。边吃边把这几日的事情和大夏讲了一遍:“师姐,你是不知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前几日俺老孙保着老和尚往西边去,您猜猜遇到谁了?” “谁啊?”大夏把酸菜切好,把晒干的面条拿出来一把,准备等会儿做酸菜面。 “菩萨啊,还是菩萨们会玩,您是不知道,他们变成一个风韵犹存的老妈妈,带着三个青春可人的女孩,变出一座庄园要招赘女婿呢。” 大夏尽管知道这件事的始末,还是笑着问:“听你说都觉有意思,招谁做女婿?” “都招,一开始说我们师徒做上门女婿,巧的是她们母女四个,正好配成四对!你说这也太巧了吧!俺老孙睁眼一看,这几个人都不简单,脑袋上的庆云那么明显,可惜老和尚他们肉眼凡胎看不出来。老和尚一口回绝了,沙和尚也拒绝得干脆,只有那猪八戒那厮,扭扭捏捏要做人家的女婿。” 大夏把锅洗出来,从水缸里舀水倒进去,对趴着烧火的紫石金睛兽说:“烧大火,下出来的面条让我师弟带走,等会洗干净锅就给你炖肉。” 紫石金睛兽赶紧去叼木柴塞进灶膛。 大夏对孙悟空说:“我虽然没有在现场,也知道这是菩萨考验你们呢?不过好在你们都通关了。” 孙悟空问:“猪八戒那呆子也通关了吗?”把猪八戒的丑态讲了一遍。 大夏说:“猪八戒就算是没通关,看在紫薇大帝和勾陈大帝的面子上也要让他通关。起初如来的打算是招三个本领高强的妖怪保护唐僧西去,到时候把这三个本事高强的妖怪收入麾下也能增加实力。然而南海菩萨私藏了两个金箍换成了猪八戒和沙和尚,要不是猪八戒和沙和尚有大背景,佛祖能对这件事睁一只闭一只眼?所以考验的是唐三藏,你是陪考的,其他两个才是免考的。” 大夏把切好的酸菜倒在锅里,对孙悟空说:“你把钵盂拿来,快好了。” 孙悟空赶紧把钵盂拿出来,大夏把面条放进锅里煮着,把刚才的馒头饼子馅饼装进一个白布袋子里让孙悟空带回去,这时面条也煮熟了,大夏放进去一勺盐,盛出来装进了钵盂里。 孙悟空背着袋子端着钵盂腾云驾雾离开,大夏这边重新切肉放锅里炖肉。 此时在灵山,如来佛祖睁开眼睛问左右弟子:“金蝉走到哪里了?” 左右弟子回答:“已经出流沙国要入西牛贺洲了。如今天冷,过几日要天降大雪,路上难以行走,他们要比往常用的时间更长。” 如来点头。 这时候旁边阿难回话:“前几日南海菩萨邀请黎山老母、文殊菩萨、普贤菩萨一起留取经人住了一晚上。” 如来佛祖掐指一算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对金蝉的表现很高兴。 “想他当初犯错就是因为女色,如今能识破迷障足见有了长进。从正修持须谨慎,扫除爱\\\欲自归真,他有此遭遇乃是回到了正道上,只是还有个走在错路上。” 他说完叹口气,他左右弟子都互相对视了一眼,如来叹息的就是金狮,然而能押着金蝉去投胎轮回却不能动金狮。 如来说:“我一直说经历过才能勘破,然而金狮沉溺温柔乡有五百余年,时间不短了,到现在还没有勘破的苗头,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破劫而出。” 迦叶说:“您最近要讲经,不如让他们去叫师弟来一起听一听。” 如来点头:“让护法罗刹去叫他吧。” 灵山山脚下一个美貌罗刹飞出去没一会到了金城上空。金城是一座大城,人口众多商业发达,罗刹低头四处寻找,很快就找到了一心寺的位置,对着建筑密集的前殿飞去。 金狮安排大臣救灾,刚安排问打算询问最近有没有大事就看到罗刹女落在了大殿外面。 金狮也没有立即见她,而是听取一群官员汇报,又问了问最近金城各处传得沸沸扬扬的杀妻案,等人都退下了才叫了罗刹女进来。 《法华经》的护法罗刹有好几位,都是善战之辈,进来后气势昂扬,对着金狮施礼后说:“奉世尊吩咐来请您去灵山听经。” 金狮皱眉问:“有新经书了?” 罗刹回答:“没有,世尊讲的都是旧日经书。” 金狮瞬间没了兴趣,就说:“世尊相招不该推辞,奈何俗事太多,过几日我自去世尊跟前请罪,你回去吧。” 罗刹女听了露出惊讶的表情。立即小声说:“师兄,您许久没有去师父跟前了,他老人家很惦记您。” 金狮说:“前不久商议取经之事的时候我去过,怎么说许久没去过了。” “那是为了共商大计,您听完吩咐就直接走了,别说师父了,我们都觉得这些年和您生疏了许多。” 金狮没说话。 罗刹女说:“师兄,我们身份低微,有些话不该说,可……可您在歧路上走得太远了,您不能再受妖人迷惑了。” “你们觉得她是妖人,我却视她为我的骨中骨肉中肉。你们觉得我走在歧路上,我自认为我没走错了路,回去吧。” “可是……” “回去吧。” 罗刹女叹口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当罗刹女回到灵山,如来座下弟子都气愤起来,如来闭上眼没说话。 大弟子舍利弗跟如来说:“师父,此事再放一放吧。” 如来没有说话,舍利弗对着罗刹女挥了挥手,罗刹女告退。舍利弗说:“山不就我,我来就山,过几日我去一趟,一趟不行多去几趟。” 如来睁开眼说:“如此也好,现在最要紧的是传经,在传经这件事前面别的事情都不重要。” 金狮晚上回到小院子里,半夜都没睡着,他坐在床上打坐,说是打坐却一直睁眼想事,显得心事重重。 大夏都睡了一会了,醒来一看人坐得笔直,就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金狮叹气:“今天护法罗刹来了,说是让我去灵山听经,我没有答应。” 大夏懂这种情绪,她起来趴在金狮的肩膀上:“我懂,这就是舍不掉又离不开,你师父对你还不错,要是撕破脸也就算了,但是没彻底撕破脸,昔日还真的有恩情在,所以就很难办。” “是啊!” “那就一直拖着吗?” 金狮没说话。 大夏说:“要是你师父让你和我分开呢?” “我是绝不会答应的。” “除了这件事情以外,别的都能答应是吗?” “也不是,师兄的事情总要斟酌。” 大夏说:“我提醒你,你师兄一旦回去,你离不开的理由又多一条。” 金狮想否认,可是又觉得自己否认是在狡辩是在强词夺理。 “我也不是劝你快刀斩乱麻,你这么好看,我怎么舍得你左右为难。这样吧,等你师兄取经后我去找你师父聊聊。” 金狮立即转头看她。 大夏说:“有什么可吃惊的,幸福不是一个人努力来的,我不能眼睁睁地让你付出,我也要有自己的行动啊。放心吧,你师父不能把我怎么样,我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你我夫妻一体,自该互相扶持。” 大夏嘴上说得好听,心里盘算着进入灵山后怎么行动了。这是个好机会,她不能不用。 金狮真的感动了,吵架前他还觉得大夏在敷衍他,现在觉得大夏是真的想过日子的。 他握着大夏的手说:“到时候你师父出关了,咱们一起去拜见他,拜见之后你我就成亲。” 大夏笑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搂着他脖子说:“这都是以前说好的,放心吧,我答应你。别想你师父的事情了,先睡吧,晚上这么冷,没你搂着我睡不好。” 金狮笑着点头。 次日金狮去了一心寺,大夏在家里收租,就有一对姐弟两个来,怯生生地把几文钱放在大夏跟前,哭兮兮地说只有这么多了,他们的母亲病了,父亲不在了,现在凑不出下一年的房租了。 大夏叹口气:“我也不好坏规矩,既然拿不出房租就拿做工抵账吧。她从厨房里拿出一片干叶子,对半大年纪的姐姐说:“你拿着这个回去,放水壶里把水煮沸腾,水放凉后让你娘喝下去,保证她药到病除,她病好明天就来替我干活,我这院子里里外外打扫的事情都让她干。” 小姑娘小心捏住叶子,就怕叶子掉了,很多大夫说她娘治不好了,如今这仙草不管有用没有用总要用一下的,她赶紧点头,保证她娘如果病好了明儿一早就来,带着弟弟急匆匆回去。 姐弟两个出门后就遇到了和尚,赶紧跑到墙根贴着墙跟躲着和尚过去,随后一溜烟跑走了。 这和尚看着姐弟两个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才收回了视线,这两个小孩子的面相变了,一瞬间孤苦无依的孤儿相消失了,可见刚才酒神出手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他就在门口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大夏说:“圣僧请进。” 舍利弗进来,在门口再次合掌行礼:“阿弥陀佛,不请自来做了恶客,还请尊神宽恕。” 大夏开门见山地问:“圣僧是为了拆开我们来的吗?” 第106章 感动 舍利弗看到她态度不善,本着不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糕的打算,立即说:“尊神说错了,贫僧是来找师弟的。” 大夏冷笑一声:“找你师弟?你师弟不是在寺里吗?昨日来了一位罗刹女,人家都知道去寺里寻人,圣僧怎么来到我家门前?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是有人派你来的吗?看来我要亲自去解释一下了。” “误会误会,是贫僧自己来的。您坐,贫僧这就去找师弟。”说完立即退出去了。 大夏本来还想追出去再刺他几句,这时候门外来了一家租户,大夏也只能先应付租户。 一上午断断续续收了下一年的租子,大夏把账本收好,把散碎的银子放在了陶罐里,对变化成小狗的紫石金睛兽说:“中午了,该做饭了,你想吃什么?” 这时候门外有个女人问:“大娘子在家吗?” 大夏看向门口,刚才那对姐弟领着一个瘦弱的女人来了,女人赶快跪下磕头,谢大夏的救命之恩,大夏就说:“我也不是白救你的,看在你身体虚的份上,我们在这里住的时候,你上午来给我打扫院子吧。” 大夏说完不等她答应,就说:“正好你来,我有些东西要扔了,你顺路带出去帮我扔了。” 大夏进去把紫石金睛兽的馒头拿出来几个用袋子给他们,“这些做的时候有了焦边,我讨厌吃硬的,扔了吧。” 女人看了看馒头再看看大夏,领着两个孩子又磕头,带着馒头走了。 紫石金睛兽很不高兴,他最喜欢带锅巴的馒头了,看看大夏不高兴地哼唧了一声。大夏在母子几个走了之后跟紫石金睛兽说:“你说你跟着你主人听了那么多经书怎么还记不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咱们非凡人,也不在乎升米恩斗米仇,能帮一把是把。” 此刻大夏才有一种超越凡人的姿态,人族太弱小了,单个人族就是对她心怀恶意也伤不了她。 当她这一丝蔑视人族的念头升起来后,她自己跟自己说:自己哪里能笑话自己? 然后人的思维逻辑又占据了上风。 此时在一心寺,金狮在和舍利弗辩经。有小沙弥进来换茶,舍利弗说:“不用再上茶了,我喝了这杯就走。今儿多谢师弟招待,我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金狮没说话,舍利弗自顾自地说下去:“灵山俗务太多,能帮着处理的人少之又少,大家都在享受日子,却不知道就是灵山这等地方,还是要有人为俗物头疼。说到俗物,前几日我和几位罗汉闲聊,我说将来弥勒治世,世间会是什么样子。他们想了很多,说地里自己长出麦子,分七个麦穗,农人再不会饿肚子。又说了很多,极尽想象。 我就问:‘为什么日后还有农人?他们为什么还要辛勤劳作’?这些罗汉起初答不出来,后来有人跟我说,农人世世代代是农人,所以他们还要种地,他们还需要劳作,但是他们已经不饿肚子了,这就是我佛慈悲。” 舍利弗放下杯子,跟金狮说:“师弟,你来想想答案,回头有空了咱们一起聊聊。”说完翩然远去,留下金狮在思考这个问题。 金狮回到家里就看到紫石金睛兽趴在自己的食盆前大口吃酸菜炖肘子,再看大夏,这时候在屋子里忙着裁剪纸张。 大夏问:“怎么买了这么多的纸?” 大夏随口回答:“我有很多古迹,想抄录下来,回头让苏方送中原去。” “全部送去吗?” 大夏嗯了一声,又叹口气:“人世间永远不太平,现在中原是盛世的开端,盛世总有谢幕的时候,乱世人命如草芥,这些文华不一定能保住,所以我多抄几份,等下一个盛世来临的时候再送去一份。” 金狮只能说一句:“你想得全面。” 大夏笑了一下,说:“我做了新茶,特意用火烘烤了一下,我和紫石金睛兽刚才尝了,都觉得不错,我给你倒一杯吧。” 金狮说:“你坐着吧,我去倒,给你也带一杯来。” 大夏点头应允了,趁着金狮子出门飞快地把这些纸收起来。这些纸张再裁就是符纸大小了。外面画符用的是黄纸朱砂,大夏则是用白纸金墨,这段时间准备好纸张,过一段时间就要准备金墨了。 她这边飞快地收起来堆放好,金狮用托盘端着茶进来。 “刚才在厨房都已经闻到了,这茶水带着一股子木炭味。” 大夏说:“这次是试做,你要是觉得好,下次找好木头熏烤,风味会更好一些。” 家里只有金狮一个人有喝茶的需要,大夏是喝什么都行,然而金狮不吃饭只喝茶,所以大夏就变着法儿地折腾茶叶,这让金狮很感动,感觉到大夏对他确实很在乎。 大夏就边喝边聊:“对了,今儿你师兄来了,叫什么……” “我大师兄舍利弗,刚才见面的时候说了,他以为我在家里,就没直接来寺里找我。” 大夏听了,心想:这群秃驴改方法了? 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问:“怎么突然来了?是有事儿?昨日罗刹女来了,今天你师兄来了,难道?” 金狮摇头:“昨日是师父要讲经,谁知道他被突然叫去天上了,今儿师兄就来和我说话,他说是无处可去,就来这里闲聊。他管着灵山上下的俗事,找我吐了半天的苦水,刚才已经回去了。” 大夏就说:“各个地方说到底就是一座宝塔,享福的人只有宝塔尖尖上的那一小部分,大部分是地基,少部分人是塔身。灵山上下,你师父是塔尖,你能看到的都是些塔身,至于地基,你是看不到的。所以你这位大师兄也要劳心劳力,这不稀奇。” 金狮听了忍不住问出了舍利弗问他的问题,大夏听了瞬间觉得这位舍利弗不愧是有智慧的人,可惜只问出了问题,似乎没有解决办法。 她就说:“我知道答案,但是我不能回答你,因为人族会慢慢发现这个问题,然后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社会试验。到时候你等着看就行了。” 金狮皱眉:“什么时候能看到?” “几千年后吧,但是不是所有探索的道路都能走到正确的终点,所以走岔路的也有很多。慢慢等吧,活的时间长了总是有好处的。” 金狮就问:“如果让你说,未来佛治理的世界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大夏说:“没有不同!因为未来佛不能哪怕法力无边,也无法改变笼罩所有人和所有生灵。”大夏强调说:“想要极乐,就是每个人都有力量走到极乐世界,而不是让一个人跋涉千里来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地方取走一部经书,极乐从不是一个佛祖能做到的,也不是所有的佛陀菩萨加在一起能做到的,而是所有能喘息的不能喘息的一起努力得到的。” 就神仙这种不把人和万物放在心上视作蝼蚁的样子,永远到不了他们想象中极乐世界。 金狮明显感觉到大夏知道什么,很多话没法说或者说不出来。 他叹口气默默在思考这个问题。 很快到了腊月,离着过年还有半个月,空气里都是过年时候的快乐气息。 年底大家也扎堆办喜事,光是前后几条胡同年底都有四五家办婚礼。哪怕这些人都知道大夏不是人,可是这些年来祖祖辈辈给大夏交房租,对待大夏也分外亲近,因此都来请大夏去喝喜酒。 大夏也来者不拒,带上礼物去吃席。这就哭了紫石金睛兽,大夏不带他去,他只能去寺里吃素,没想到金狮也变成了年轻英俊的公子跟着大夏去赴宴,紫石金睛兽更是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弃了。 金狮这也是头一遭参加婚礼,很积极地跟着看了全程,又坐着默默听人议论婚礼前的安排,回来后把大夏那堆纸中裁剪出来的纸片拿来用,记录下了各种注意事项。 大夏看他写得认真,问道:“你写这些干吗?” 金狮很认真地说:“当然是咱们用的时候能拿来用啊!”他一边写一边说:“我师父是绝不会答应咱们成亲的,你师父不知道会不会出面帮着安排,要是他老人家不安排,就要咱们自己动手,早点准备比什么都强。” 大夏想捶自己,觉得自己就是个人间之屑。她说:“你不知道吗?十里不同俗,而且风俗变化得很快的,我听城隍说他们汉朝时候结婚穿黑色的衣服,唐朝新人就红男绿女了,三百年后和现在又不一样了,你现在记的将来要是用不上怎么办?” “将来再说,而且厚厚的记录一本,将来你可以随便选,你想办什么风俗的婚礼随你开心。” 大夏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整个人泡在温暖的水里,觉得这时候的金狮特别迷人,那颗没头发的脑袋都在散发着柔光,她简直要为他昏过去。 金狮还蹙着眉问:“你喜欢中原的婚礼?这也简单,回头我带着苏方去一趟,看看人家是怎么办的,记录下来,不,不能只记录,还要置办一套用具,像是仪仗装饰都要留一幅,将来预备着买不到。弄的齐备些放在你的百宝袋里,过不几千年咱们就能用上了。” 大夏狂点头,对他说:“去多买一些扇子,我听说他们那边的小娘子出门是用扇子挡着脸的,我到时候要挑一挑,要和时令相配。” “嗯,这是个好主意。”金狮兴致勃勃,大夏看他把注意事项记录下来,只能无声叹息。 第107章 吵架 临近过年,大夏去买年货,紫石金睛兽就变成一只大狗跟着大夏,给大夏叼着篮子,和大夏在集市上到处闲逛。 这天大夏带着紫石金睛兽提着篮子领着紫石金睛兽回家,在胡同里她掀开篮子盖子把里面的肉脯拿出来一块抛给紫石金睛兽,紫石金睛兽真的跟小狗一样跃起一口咬住,嘎吱嘎吱吃着回家。 大夏刚进门,给她扫院子的柳家嫂子就赶紧过来,紧张地说:“大娘子,刚才来了一个猴……猴仙,长得瘦瘦小小的,看着急赤白脸的模样好吓人。”她本来想说猴妖的,话到了嘴边生生改了。 大夏就知道她说的悟空,问道:“怎么了?” “那位猴仙说他遇到了麻烦,把什么子的人生果树推倒了,如今那什么子扣着你们师父不让走,说是救不活要下油锅。” 大夏笑起来:“那是他师父不是我师父,我师父可没让徒弟到处求救。我知道了,这里有一包果子和二两肉脯,你带回去给你家孩子吃吧。” “这怎么好意思,您留着吧。” 大夏说:“这也不是白给你的,你别说今日的事儿,这和你无关,知道得越少越好。” “是,我晓得了。” 大夏把东西塞给她:“拿着吧。” 柳家嫂子赶快把手在衣服上擦了几下:“我就接了,多谢大娘子,家里都收拾干净了,缸里的水也满了,我这就回去了。” 大夏点头。紫石金睛兽等她走了变回凶兽模样,大夏把篮子放进了厨房,夸奖紫石金睛兽:“今天真棒,今天变身的时间比昨日更长,作为奖励,这只鸡就喂你了。” 大夏从房梁上取下一只风干鸡给了紫石金睛兽,要是放在以前紫石金睛兽直接吃了,他现在也是吃过见过的神兽了,立即把鸡退回去,要求给他炖了。 大夏笑了一下,又挂了回去:“记好了,这是你的,等我回来了就给你炖。” 紫石金睛兽追着她问要去哪儿。 大夏就说:“我师弟那边遇难了我总要去看看,等会你主人回来了你跟他说一声,你们不必等我,我那边弄完了就回来。” 大夏直接飞了出去,紫石金睛兽眨巴着眼睛看了看,也立即四蹄生出云雾,托举着他一瞬间到了一心寺。 金狮在大殿上念经,听到紫石金睛兽汇报睁开眼问:“孙悟空遇难了?” 紫石金睛兽点头,又把柳家嫂子的话说了一遍。 金狮冷哼一声:“必定是孙悟空闯祸连累我师兄。”金狮对他师兄有很深的滤镜,觉得都是别人带坏了师兄,于是跟紫石金睛兽说:“咱们一起去看看。” 天地之间有人参果的地方就是五庄观,五庄观在人间乃是独一份的存在,天上蟠桃人间人参果,这是两大延寿灵果,是极其稀缺的资源。金狮虽然没去过五庄观,也没吃过人参果,却和五庄观的主人镇元子在别的地方有过照面,彼此印象都不错。 如今临近过年衙门里也放假了,寺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吩咐了几句就坐在紫石金睛兽背上往五庄观去。 从天上往下看,五庄观所在的区域绝对是周围最好的一片地方,不说这里灵气充足生长着漫山遍野的仙草瑶花,就说在这里住着不知寒暑就绝对比过很多地方。 紫石金睛兽降落在五庄观外面,金狮在紫石金睛兽背上看到五庄观的大门,门上对联也简单“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 要是没从大夏那里知道那么多秘闻,金狮对这对联有太多的想法,如今看了才想起那句“缺什么就要彰显什么”的话。 长生不老!与天同寿! 这是何其艰难。 紫石金睛兽回头望金狮,询问:要不要进去? 金狮没回答他,还在对着这一副对联看。 这时候大门被两个道童打开门,镇元子从里面出来,笑着说:“稀客稀客,再想不到今日居然盼到圣僧下降。” 金狮赶紧从紫石金睛兽背上下来,金狮连忙合掌行礼,说道:“惭愧,今日上门是为了我那师兄来的。” 镇元子大笑一声,上前拉着金狮的手:“没想到我家的事情连圣僧都听说了,圣僧是从哪儿来?” 金狮如实回答:“从我那道场来,我这几日在金城念经,听坐骑说孙悟空来寻内子,内子听闻孙悟空推倒了您家的果树,急着寻他去了,我实在担心师兄……” “哦,”镇元子有些失望,他更想听到金狮说是从灵山来的。虽然树倒了,但是树木的生命力顽强,只要有一截树根照样能生根发芽。然而佛门的人推倒了他的树不能不给他个说法,这件事如来要认下,要表示欠他一个人情。 虽然这位不是灵山来的,但是只要上门就是客。他拉着金狮进门,笑着问:“这不是什么大事,我这宝贝果树的来历尊夫人也是知道的,别人着急她怎么也跟着着急?你们贤伉俪就该一起来,她来了我这树就能救起来。来来来,进来喝口水,你们师兄也说说话。” 金狮被他拉着进了门,他没想到进门就看到唐三藏跟贵宾一样坐着吃茶,丝毫不见要下油锅的窘迫。更想不到这里居然这么热闹,蓬莱岛三仙福禄寿也在。 大家一起起来见礼,唐三藏看到金狮在,心里有万般委屈,然而此时也不方便说,就一起坐着说话。 大家聊天的内容就没离开人参果,这果树的来历要追溯到开天辟地,除了感慨这果树来历之外,都在议论这果树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说到延年益寿大家就开始交流经验,镇元子大仙说他是靠人参果,然而福禄寿三仙的方法就很麻烦,整套过程简化说出来就是养精、炼气、存神,调和龙虎,捉坎填离。 说起来福禄寿三仙是神仙,虽然对外宣称仙比神更高贵,但是就出现时间和本事大小而言,仙是远远比不上神的。 他们飞升后为了保持寿命和巅峰状态已经费尽了心力,是真的没法和大夏这些神明们相比,因此今天这话题是他们挑起来的,也确实是想和镇元子交流经验。 镇元子号称地仙之祖,怎么可能和他们交流这个。只说吃了人参果导致的,再讨论就是修炼得来的,说到修炼他就说起前几日没能亲自接待唐三藏是去了弥罗宫听元始天尊讲道去了。 于是现场就在听镇元子讲道。 到了天黑,大夏还没来,孙悟空也没回来。镇元子对大家都是顶格接待,一切都安排的妥当,晚上休息金狮就陪着唐三藏,兄弟在一间客房。 唐三藏在这个时候才在他面前才露出焦躁的情绪。 金狮坐着,看他皱眉走来走去把孙悟空骂了一番,言辞称不上刻薄,可是听着也不是个师父该说的。比如“泼猴闯出祸来,却带累我在此受罪”“虽然不曾打,却也绑得身上疼哩”。 金狮看着这位师兄,头一回觉得他陌生。早先他是不会这么说的,虽然祸是弟子闯下来的,但是他毕竟是个师父,也该有些担当。 金狮看着他走来走去对接下来的几日充满了担忧焦躁。 金狮就安慰他:“放心吧,镇元大仙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就把自己的推测说了:“他如今有求师父,悟空推倒他的果树就是给了他这个地仙之祖机会。他要拿这件事让师父欠他人情,到时候必然会放你们离开,你们不过是在这里逗留几日罢了。”须知人情债最难还,特别是推倒了这一颗独一无二的人参果树。 唐三藏还是不放心。 金狮就说:“我也有几分手段,到时候我带你走。” 唐三藏这才放心下来,他头一次对自己的前生有了兴趣,就问金狮:“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金狮叹口气,就说:“何必知道呢?现在的日子不好吗?” 唐三藏想了一会才说:“我总觉得有件事没做,我心里甚是遗憾。” 金狮嘴角动了动,没说话。最后才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师兄,万事随心吧。”如果你的心还是原来的那颗心,总有想起来的一天。 他就想起大夏来,也不知道大夏这时候在哪儿。 大夏这会正飞在各个道场,她光明正大地去了各个道场找孙悟空,趁机放置阵法。现在满世界都知道孙悟空推翻了镇元子大仙的人参果树了。 这三天大夏不吃不喝一刻不停歇,一路飞一路扔石头,除了灵山外,所有神仙的道场她都放了。 大夏认真算了算,现在只有两个地方没有安排,分别是灵山和西天门。 这两处地方只能等机会了。 等她来到五庄观,南海菩萨已经把树救活又走了,这里只留下唐三藏师徒和金狮。 大夏来了之后孙悟空先是埋怨她:“师姐怎么才来?” 大夏说:“我不是满世界找你去了吗?我为了找你跑遍了天下名山,连海外仙山都去了,都是我刚赶到,就有人说你去过了,我连忙又追,就这样追了你整整三天。因为没找到你,我还以为你回师门了,忙回去里里外外把你找一遍,也没你的影子。后来想着你是找方子医树,这才赶紧来,想着先治树也行,慢慢等你回来,没想到你已经回来了。” 孙悟空真的是槽多无口不知道怎么吐! 这时候镇元子上前拱手:“酒神,好久不见了。” 大夏也是一副感慨模样:“是啊,算起来有五千多年了吧,上次昆仑山一别,没想到再见已经是万年过一半了。” 镇元子也很感慨,忙请大夏进门,还说和孙悟空结拜成了兄弟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大夏听了赶紧奉上贺礼。 镇元子一把接住了,笑着说:“是我老道贪心,前日收了圣僧的贺礼,毕竟贤伉俪送一份就够了。可是实在是贪心酒神的这一份,就厚着脸皮收双份了。” 大夏看了一眼金狮,心想这人怎么满世界宣扬夫妻关系啊! 当时没摆脸色,从五庄观出来大夏立即闹了起来。 “没成亲怎么能对外说是夫妻?” “可是你答应我成亲了。” “那是很多年之后了。” “很多年对你我而言没多长!”金狮看她的模样就觉得她还是在敷衍自己,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你是不是不想成亲。” 大夏立即疾言厉色:“谁说的!哪有没成亲就以夫妻身份到处招摇的?” “你就是在敷衍,你就是不想成亲。” 大夏牙尖嘴利:“你有什么证据?你是不是日后不顺心就拿这个念叨我!我现在才发现你这真是一招鲜吃遍天,用一个理由就能指责我一万遍,你说我在敷衍你,我怎么敷衍你了?你拿证据出来啊!” 金狮气的一扭头走了,把大夏撇在了半路。 留下大夏对着一人一坐骑的背影生气! 第108章 上元 金狮走到一半回头再看,压根看不到大夏。 他立即对紫石金睛兽说:“回去。” 紫石金睛兽撒开蹄子跑回去,大夏还在原地生气。金狮看到大夏才松口气,走近发现大夏对他冷哼一声,脸扭到一边。 金狮走过去搂着她:“我错了……” “你错哪儿了?” “我错在打妄语。” “哼,下次还犯吗?” “没有下次,别生气了。” 大夏气顺了,顿时眉开眼笑,脸上笑开了花还用凶巴巴的口气说:“你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金狮笑起来,不停地点头,把大夏夸了一番,从她体贴人到她大度,哄得大夏心花怒放,爱情真的改变人,把他从一个沉默的和尚变得言语伶俐。 两人和好后又一起贴贴着回去了。 然后关于他们两个的传闻再一次甚嚣尘上,本来大夏就是个很受非议的人物,天庭骂了那么多年的六天故气就剩下她这一个漏网之鱼,天庭还不能把她怎么样,六百多年前她拆天宫还历历在目,在天庭日渐堕落糜烂的今天,很难再和几千年前那样组织起几千灵官去绞杀她。 另外一个绯闻人物更有争议性,他毕竟是个和尚,甚至都不知道遮掩一些,居然满世界承认两人的关系。这让他师父的颜面放在哪儿?这让佛门的颜面怎么安放? 因此背地里不少人笑话佛门,可偏偏如来的心眼不大,不是没想过别的办法,然而大夏真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物,偏偏金狮又是个死心眼。 如来问弟子们:“你们难道就想不出个办法吗?” 舍利弗和目健连他们想用阳谋,让师弟看到声色犬马带来的坏处从而迷途知返。但是这个过程需要的时间太长,还不一定会成功。本来如来是同意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经过金狮公开承认大夏是“内子”之后,如来就对这个办法不满了。 阿难和迦叶这时候就献上了个馊主意:诱僧。 让一个美丽的女子去诱金狮,同理,还可以安排一个美丽的男孩子去诱大夏。 满大殿的人都转头看向这两个人,表情都很错愕。 舍利弗更是说:“这是什么主意!”还有比这更馊的吗? 如来不作评价,阿难迦叶立即反驳大师兄:不试试怎么知道。 很积极地去实施了。 世界上对于美丑可能会有界定,但是对于美和最美没有明确的界定。 两人到了地府,对地藏王菩萨说:“选一个最美的女鬼,我们要带到地面上去。” 地藏王菩萨和谛听对视了一眼,为难地说:“面容姣好的女鬼应有尽有,但是最美的女鬼需要你们自己选。” 他们出去后地藏王菩萨问谛听这两人是为什么来的,只要靠近谛听,谛听都能察觉到对方的念头,因此就把阿难迦叶二尊者的打算说了。 地藏王都觉得这两人的计划离谱。 他甚至说:“怎么这样的主意都有赞成的,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就准备去一趟灵山,对谛听说:“你暂且看管地府,我去见世尊。”他要阻止这件事。 谛听看着他出去,觉得他这一趟怕是要白跑。 美人有很多,无论男女,美的各有千秋,相对而言各人的美都是绝版,难以复制。单论皮囊,有的明媚大气,有的艳丽妖娆。可是一旦动起来,有人是浓颜美人,有人温柔可亲,有人是成熟奔放的大姐姐,有人是小家碧玉的邻家妹妹。 哪怕是同一类型,也因为性格不同各有加成,有的就是个草包美人,看着傻乎乎的,有的就很自信,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有人唱歌好听,有人舞姿妖娆,更有人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画,仅仅是眼睛动一下就眼波流转。 所以看了这么多美女后迦叶和阿难得出的结论也是:没有最美的! 既然没有最美的,就要挑选有针对性的,可是什么样的才是有针对性的呢?他们两个又不知道金狮喜欢什么样的美人,最后想出一个办法:比着酒神来挑! 大夏还不知道替身文学要发生在自己身边,这几日忙着过年。大年初一,一群小孩子们躲在门口不敢进来,他们害怕紫石金睛兽。 大夏就在门口摆了一个大筐,把装房租的陶罐搬到门口,让小孩子们排队,来个祝她新年快乐的孩子,她从大筐里拿出个大肉包,再拿一枚铜钱,这就是她给的压岁钱了。 随后整个胡同里都排满了孩子,因为大夏的筐里有数不尽热腾腾的大肉包,给了那么多人都没给完,不仅是附近的孩子,连其他地方的孩子也都听说了,一股脑来排队,乖巧的祝茧大娘子新年快乐。 接下来几天年味就很快淡了下去,初五就有很多店铺开门,大家又重新忙碌起来,大夏只能无奈地对金狮和紫石金睛兽表示今年的新年结束了,大家过几日搬回山上住。 金狮无所谓,紫石金睛兽很盼望回山上,因为在山上他随便跑着玩儿,他在城里就很不快乐,胡同里本来就窄,他本体走着很不方便,他一旦出现,一群人族小崽子尖叫着大喊:“妖怪来了”作鸟兽散。等他走了,这群小崽子又追上来逗他。他倒是能变成小狗,但是小狗又太小了,在街上看到的都是人的腿,他又很不喜欢这个角度,加上他变身时间不长,他就更排斥去街上。 紫石金睛兽积极地收拾东西,大夏就去街上买些香料作调料,准备在搬回去之前再补些存货。 金狮先去一心寺安排,初十他们就搬到了山上,然而大夏对人间的热闹很向往,和金狮商量上元节回城里看灯。 正月十五上元节,城里到处都高悬彩灯,紫石金睛兽不去,大夏和金狮一起去看灯,为了避免被围观,大夏和金狮都变化了一番,金狮就变化成一个穿锦绣的公子,戴着金冠束着宝带,跟着大夏在街上到处看。 大夏整晚都乐呵呵的,听说今日灯王悬挂出来,谁猜到灯谜就能赢走,大夏立即挤了进去。 金狮哭笑不得,心想她平时对自己文盲的身份都有着清晰认知,怎么这会反而忘了。就找了块空地等着,心里笃定大夏过一会儿就会垂头丧气出来。 就在他等的时候,旁边有人上前找他打听灯王的事情,他和人说完话,一转眼看到大夏从人群边走开,蹦跳着往前面去了。 金狮蹙眉,心想她怎么就不来找自己,连忙跟了上去。然而前面的人灵活得跟游鱼一样,在人群中的缝隙里不断挤着,始终和金狮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 金狮追了几步不追了,他发现前面的“大夏”在蹦跳的时候推开了路人,实际上大夏是不会在外面和人发生口角的,甚至还会礼让人家,没有一点神明的架子和包袱,断断不会粗鲁的把人推开。 他蹙眉转头回去,看到大夏在人群外面四处张望,看到金狮走来瞬间笑起来,埋怨说:“你干什么去了?我差点找不到你。” 金狮问:“你不是进去猜灯谜了吗?” 大夏瞬间羞红了脸,赶紧用两只手捂着,羞的跺脚:“哎呀,丢死人了,我去猜谜呢,结果谜面念错了好几个字,都笑话我读白字,丢死人了,我赶紧窜出来。” 金狮大笑起来,大夏凶巴巴地说:“你还笑!我都丢人你还笑!你是哪头的?你和谁一起出来的?” 金狮拉着她:“好了好了,我带你重新杀进去把灯王赢了,放心,我饱读诗书,肯定能赢。” 大夏嘴里说:“你那是饱读经书才对。”还是美滋滋地跟他挤进去,一边挤一边说:“让让,麻烦让让,我们是来猜谜的。”她这次可没再敢说是来赢灯王的。 过了一会两人又挤了出来,大夏白了金狮一眼:“你好没用啊!害我跟着你又丢了一次人。哎,我算是看出来了,咱们两个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别嫌弃谁,走走走,化悲愤为食欲,买东西吃啊!” 金狮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被大夏扯着给她买零食去了。 他们走过去,坐在闹市房顶上的几个女鬼纷纷起来,远远地跟了上去。 大夏对女鬼没在意,城里有鬼是再正常不过了,因为这么大的一个城里每天死几个人是正常的。 他们玩到半夜回到了山上,金狮也没把今日认错人的事情说出来,他觉得是自己凭借一个背影认错人理亏在先,还是别跟大夏说了,说出来她又要不高兴。 过了两天,附近山神来拜见,说是南方一个山谷里有一群天鹅停驻,想要请大夏和金狮去看。大夏觉得几只破天鹅有什么可看的,想看还不如去看大鹅,山下水沟里她养了几只家禽,她觉得也很好看。不仅好看还很好吃,所以她不去。 但是金狮想去看,大夏一听立即怂恿他去,她还有很多符没画呢,这几日天天玩耍,她也该画几张符了。 大夏就说:“你去吧,我打算杀猪做几只火腿,毕竟是杀生,你看了又不好,还是出去玩一天,我在家把肉处理完了你再回来。” 金狮想了想,就说:“好,要是好看过几日我带你去。” 大夏点头,次日高高兴兴把他送出去,回头去山背面抓了一头喂养的猪,几下把猪处理了,不到一个时辰,肉都挂在了房梁上。 她又去洗了个澡,沐浴焚香调和金漆开始画符。 金狮带着紫石金睛兽去看天鹅,才发现附近的山神都在,也没多想,等到了山谷才发现这里简直是人间盛景,初春的草地覆盖在山上,如一张绿色的毯子映衬着波平如镜的水面,天上云雾缭绕,简直美不胜收。 他忍不住想:怎么在这里住了几百年都没发现有这样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心里就打算过几日带大夏来踏春。 这时候一群天鹅从草丛里出来游弋在水面上,姿态十分优雅。 周围都在盛赞,金狮也觉得群山的静态和天鹅的动态十分美好,也想跟着附和几句,就听到身后紫石金睛兽嘀咕:铁锅炖鹅,好吃! 第109章 察觉 问:当你正准备和一群驴友们就眼前的美景抒发感慨的时候,你带来的吃货对着美景的一部分流口水你该怎么办? 金狮回答:想把他赶回去! 他觉得紫石金睛兽此时大煞风景,干的都是焚琴煮鹤的粗鲁事情。 紫石金睛兽看他那不善的眼神缩了一下脑袋,把嘴里的口水咽下,心里一万次想着当年怎么不是女主人把自己带走当坐骑,他现在好想换主人啊! 紫石金睛兽悄悄地跑到一边生闷气,看着水里的倒影歪着脑袋眨眨眼,看看这胖嘟嘟的身材,这是女主人一口一口喂出来的,看看这肉肉的下巴,这是自己一口一口吃出来的。 跟着主人只能吃糠咽菜,跟着女主人才有好日子呢。 他对着水面再次叹气,心想主人毕竟是主人,就是再想跟女主人走,女主人也说了,他们分手后自己是属于主人的。 紫石金睛兽把下巴放在了爪子上,被春日的阳光照着晕晕乎乎地想睡觉,春困秋乏夏打盹,到了春困的时候了,他闭上眼睛打算睡一觉。 没一会紫石金睛兽被一阵乐声吵醒,睁开惺忪的眼睛,他看到湖边一群老头里面有个脑袋锃亮的光头。主人还在,他悄悄爬过去打算蹲在主人身后看他们干什么,不知道有没有分果子吃,要是分了,不知道主人会不会分出来一个。 他来到旁边,看到一群人坐成了一个半圆,主人坐在正中,大家都看着面前一个丰满的女人跳舞。 紫石金睛兽第一眼是:这个女人身上的肉多! 肉食吃货关注的重点就是这个,眼里只有肉多还是肉少,绝对不会关注美丑。但是这个女人跳舞很好看,紫石金睛兽说不出哪里好看,反正跳舞好看,她手腕脚腕上的铃铛也好听。 这里的山神土地都纷纷喝彩,金狮虽然没有喝彩,觉得对方跳舞与一般不同,这不是世俗意义上的献舞,舞者肌肉有力,舞蹈刚劲,极具观赏价值。他看完叹为观止,觉得有这么好看的舞蹈一定要带着大夏来看,她相信大夏肯定会喜欢。 所以结束后他问舞者明日还来吗?他想再看一遍,舞者一口答应,金狮满意而归。 大夏已经在家里画了十几张符纸,此时外面太阳已经落到了西山,她把东西收起来就开始做饭。紫石金睛兽和金狮回家的时候就看到棚子里冒出炊烟,紫石金睛兽高兴得大吼一声,背着金狮迈着小碎步颠颠地来到了棚子前面。 桌子上放了盆子,里面都是炒好的肉,大夏站灶台边拿着勺子在锅里搅拌,对他们说:“回来的正是时候,我还说把汤煮出来去找你们回来吃饭呢。” 紫石金睛兽闻着味道兴奋地绕着桌子转圈,大夏把手里的勺子放下就去拿茶叶煮茶。她一边抓茶叶一边问:“今日那群天鹅好看吗?” 这里全是生活气息,翻滚的肉汤冒烟的热水,还有鼻尖的各种香味,这就是和青灯古佛相背离的另外一种人生。 金狮笑着说:“那里的景色方圆千里都找不出更好的,去看看也无妨,不算是什么绝美的景致,就是那边的舞蹈值得一看。” “怎么还有人跳舞?那边有精怪?不对啊,你不是对奈陈境内看管得很严吗?那里怎么会有精怪?”说完把茶水倒在杯子里递给了金狮,大夏就觉得奇怪,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了,大夏无聊的时候更是去过南海和西海,怎么不知道眼皮子下有这么好看的景致?人家说沧海桑田,但是变化也不该这么悄无声息吧。 金狮接着杯子嗅了一下,就说:“不是精怪,是个女鬼。听说是国中的一个女鬼,死了没几天,因为尘世间心愿未了央求了地府,那边允许她返乡几日,具体如何我也没问,地府的事情和阳间无关,她既不是被人杀害,也不是生前有冤,我就没问那么多。不过她跳舞真的好看,我和她说好了明日还去,就是为了带你咱们一起去看看。” 大夏笑着问:“一起去看?大师,这不好吧,你私会佳人,我怎么好在一边碍眼。” 金狮就知道她在开玩笑,笑着说:“你又耍花腔,明明知道我嘴笨没法配合你,你还是这么乐此不疲。” 大夏把汤盛出来端到了桌子上,喊紫石金睛兽:“紫石,吃饭了。”说完跟金狮说:“明天我准备些吃的喝的,就当是踏春了。尝尝今日的茶,这里面加了一些人参茯苓,味道应该还可以。” 紫石金睛兽吐槽:好难闻。 大夏瞪他:你闭嘴! 第二天金狮带着大夏到了山谷的湖边,就远远地看到一个穿裙子的女孩娇俏迷人,像是小鹿一样奔跑了过来。这女孩看到大夏在一边像是受惊了一样,赶紧收了脸上的笑容紧张地站在一边。 大夏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这个神是正经昭告天地众生册封的,自有一番威压,在大夏收敛威压的时候,凡人或许感受到一丝丝,不愿意去得罪她,但是作为鬼,和很多精怪一样都会有种被压制的感觉。 金狮就跟大夏说:“就是这位姑娘,她跳舞是一绝。” “哦,”大夏看着远处还有个女子正抱着乐器,就问:“那是谁?” 欢喜跑来的女鬼就说:“那是我姐妹,来奏乐的。” 大夏立即说:“你们想得可真周全!”说完拉着金狮的手说:“快快快,我都迫不及待想看了看。” 大夏铺好了丝绸,摆好了点心和茶,兴致勃勃地等着节目。 一边全程不说话的女人摆弄着一个乐器,这是像琵琶又像是吉他的一个弦乐器,她调好丝弦后拨弄了几个音随后又轻微地调整了一下,接着就是一阵热烈奔放的乐声被演奏了出来。跳舞的女人也立即进入状态,整个人无论是从表情还是动作瞬间变换成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大夏一开始还想着什么舞蹈啊还要拉着自己来看,等看到了才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不是给凡人看的舞蹈,这是向神在献舞。 大夏狐疑地看了一眼金狮,又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女人。乐声激荡舞姿刚劲,这是在讲述一个武神征战的故事。天下有很多部落都有自己崇信的神明,被册封的很少,大部分神都是被一个部落或者是一个村落尊为神明,早年先民们传递感情的方法很单一,要么唱歌要么跳舞。舞蹈是最直接的表达方式,所以早先的舞蹈中祭祀神明的舞蹈非常多。舞蹈中传递出来的情绪也很强烈,越是敬神,越是对舞者的肢体和面部有特殊的训练。 大夏一眼看出来这是某个部落或者是某个民族祭祀某个神明的舞蹈,传承下来后虽然有遗失,却仍然能从中窥视当年人族的崇拜。她大概能看懂一些,是一个神听从人族的祈祷,带着兵器和狮子前去剿灭这个凶残的妖怪,与妖怪一番交战后,斩杀了妖怪的头颅回到了人间。人间百姓欢欣鼓舞,连同各种动物都在向神感谢,所以舞蹈里面有各种模仿动物的姿态。 大夏坐得很端正,对这支祭祀神明凯旋的舞报以最高的尊敬。 一曲结束,大夏深恨自己读书少,不能把自己的体会给表达出来。 她问喘息的舞者:“你们是哪里人?” 舞者说:“我们是本地人,住在……” “你在说谎!”大夏痛心疾首:“你拿你们祭神的舞蹈娱乐卖弄已经违背了传承这套祭祀舞的本意了,还口口声声在这里骗人?我看你也才二十多岁,别说二十多年前了,就是我在这里住了五百年我也没见到这里有一个精灵被人崇拜,这是三五千年前留下的舞蹈,能传承下去必然是每年都被人跳出来祭祀神明,你编都不愿意编个像样的理由吗?” 这个舞者怯怯地看了一眼金狮。 金狮也觉得不对劲了。 大夏冷哼了一声,一巴掌打在了舞者脸上,站起来走了。 金狮也跟着走了。 路上大夏说:“她们要是为了出人头地故意在你跟前献媚,我打那一巴掌是他们应得的。她们要是被胁迫来到你跟前,我打她那一巴掌是救她们一命,告诉她背后的人不是她们没用,是我看破了。” 大夏问金狮:“女鬼来自地府,你觉得这是谁的主意?” 金狮说:“不会是地藏王菩萨,他忙的脚不沾地,不会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必然是我那几个师兄,回头大师兄来了我问问他。” 大夏可惜地说:“今儿那舞真好看,杀气腾腾威风凛凛!哎,看看人家神明,有凡人为愉悦他编出这么好看的舞蹈。再看看我当年收到的祭祀,是一群醉鬼在发酒疯,真是神比神气死神!” 金狮立即抱住了她,但是嘴角上扬,显出他的幸灾乐祸。大夏用胳膊肘捣他了一下,金狮紧紧抱着她不松开。路上金狮就抱着大夏说:“这时候就能体现出包打听的好了,我去找黄眉,他一准知道。” 大夏说:“也是,他和他主人巴不得看你们自己人打自己人,早去早回来。” 金狮把大夏送回去,就坐在紫石金睛兽的背上去了小西天。 金狮今日脑子里很兴奋,就打算趁着脑子还记着刚才的舞姿,想画出来。 大夏不仅是个文盲,她也不会画画,她的水平还停留在岩壁画的水平,也就是上古先民在墙壁上作画记录大事的水平。她的画风很符和她的出身,其抽象程度别人压根都看不懂。 大夏觉得自己画得很清晰,如果有手部动作,她还贴心地把手画的超过了身体,显得不符合比例,就是为了强调手部动作,甚至有的时候手部是来回摆动,她就在手部附近加上一些线条来标记。 当她沉浸在绘画中的时候,就有人沿着山路来山上讨水喝。 大夏正忙着画画呢,头都不抬:“你要是忍不住,就该在山下的河沟里喝点。你要是忍得住,往前再翻两座山,那边有好人家会给你水喝。你是怎么想的,不看不出来上面是行宫吗?我还头一回看到有人讨水讨打到了行宫……哇啊!” 大夏抬起头,看到一个美男子站在跟前,这皮囊也就比金狮差一点。 大夏对他吹了一声口哨,要知道上古那是母系社会,姐姐们耍流氓的时候也挺多的,大夏还真的沾染了些上古恶习。 美男子再次作揖,讨一杯水喝。 对面虽然是美人,但是没大夏脑子里刚才那一局敬神舞来得重要。大夏就说:“你等会,我正忙着呢。” 说完她对着南边的一个喊道:“土地老头,这边有个讨水的,你给他点水喝。” 一千里外的土地听到之后赶紧动了起来,千里之外的龙王山神和没被召唤的土地瞬间躲开了。 大夏低头接着画。 这男人说:“多谢施舍。小生姓张……” 大夏抬头,虚空对着他的嘴划了一下,这男人惊讶的好像他说不出话了。 大夏赶紧画,她的画稿已经铺了一桌子了,就这样还有很多没画完。 过了一会,土地才赶过来,拿着一个葫芦对男人说:“小哥,喝口水吧。” 大夏看了看土地,对着他们轻轻地吹了口风,土地和这个男人一起被送到了山脚。 大夏这才安心作画。 到了天黑金狮才回来,大夏的画已经铺满了整个平台。紫石金睛兽看了立即倒在云上哈哈大笑,金狮弄不清楚她画的究竟是人还是螃蟹,怎么人有两个巨大的钳子呢。 “什么钳子?那是手!”大夏气呼呼的。 她这会已经完工了,正在收拾,这次把纸耗干净了,明天还要买。她一边埋怨金狮不识货,一边说:“我跟城里书铺的掌柜说了四月再去拿纸,现在去也不知道他那边还有没有。” 紫石金睛兽在棚子前面叫唤,他已经饿了。 大夏和金狮按照顺序把画稿放在一起,大夏说:“对了,看到紫石站在那边闹着吃饭我想起一件事,下午你走了没多久,有人上山讨水喝,我一看那小子和你长得真像,那小脸也是尖下巴,那眉眼有七分像,人家那五官凑在一起楚楚可怜,你这五官凑在一起跟要账的一样,对,就你现在这样子!” 金狮整个人已经气场紊乱,大夏还在说:“人家看着脾气挺好的,不像你,你这人和你不熟的时候觉得你像是得了什么大病,熟了之后才发现,你真的得了大病!别捏,我的画,我一下午的心血。你走开,别弄坏了我的画。” 金狮冷哼了一声,问大夏:“后来呢?喝了水你怎么把人打发走的?” “你没看到我一下午画了多少画吗?我忙的就抬头看了他一眼,就把南边一千里外的土地神给召来了,把人一起给送下山,后来怎么样不知道,你想知道问那老土地去。” 金狮周身瞬间从隆冬转为阳春,轻轻地抚平大夏的画稿,嘴里说:“哎呀,你画这么多手酸吗?” “手指酸,墨也没了,后面这几张我是用的锅底灰!看来还需要多囤点笔墨纸砚,明儿一起去买啊,多跑几家店大概是能凑够的。” 金狮积极帮着收拾,还说:“我早就说了不用买,寺里多的是,都是进贡来的上品,放着也可惜了,时间长了还容易被虫蛀,你用了倒也体现他们的价值。明儿我去寺里给你取。” 大夏白了他一眼:“你这人不解风情,我是为了买东西吗?我这是为了跑去玩儿。”说我用指头在他眉心戳了一下,说了句:“傻瓜!” 金狮傻乎乎地笑了。 大夏转身招呼紫石金睛兽去厨房开始做饭。 紫石金睛兽赶紧把背着的带子叼进来,大夏打开一看,里面是春笋,高兴得眉开眼笑:“今儿就腊肉炒笋,要不要加麻加辣?” 紫石金睛兽狂点头,看着金狮一直不进棚子,就问紫石金睛兽:“你们今天去了问出点什么了吗?” 紫石金睛兽摇头晃脑表示黄眉最近当山大王当得很高兴,没出去找人玩耍,主人今儿去了,黄眉就跑出去帮着打探消息,等到现在都没回小西天,主人等不及了,就先回来。 这时候金狮进来,紫石金睛兽立即闭嘴,颠颠地去烧火了。 大夏就问:“小西天最近如何了?是不是快被祸害成土匪窝了?” “黄眉知道轻重,不会这么做的。” 大夏也没说什么,煮了一锅败火的绿豆水,给金狮盛了一碗,他是不吃东西,但是这种煮出来的汤水还是愿意喝一碗的,前提是里面不能有豆子这一类的固体物。 最终大夏把一盆酸菜炖肉端上桌,跟紫石金睛兽说:“酸菜吃完了,去年冬天囤的各种吃的都吃完了,明日起咱们就吃鲜菜了,开心吗?” 紫石金睛兽吼了几声表示开心。 大夏这时候看了一眼外面,回头去多拿了一个碗,金狮问:“谁来了?” “你的包打听来了。” 没一会黄眉在外面叫道:“好香好香,我闻到香味了。”黄眉闯了进来,对大夏一揖到底:“尊神,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今儿来蹭饭了。” 大夏说:“知道,你看,碗筷都给你放好了。” 黄眉赶紧坐下:“多谢尊神,多谢师兄,也多谢你了紫石。不过我今儿也不是来吃白饭的,我这里有消息送给尊神。” “哦,什么消息?” “关于你师弟的,你师弟被金蝉赶走了。两人恩断义绝了!” “什么?”有反应的是金狮,他一下子急了:“师兄把孙悟空赶走了谁来保着他往西去,靠猪八戒和沙和尚吗?这两人还不如那匹马呢!” 第110章 怒气 金狮是真的发愁。 大夏能理解他,完全理解。毕竟原著里面孙悟空对猪八戒和沙和尚的评价让大夏这种重生的人到现在都记得,每每想起来都想笑,为大圣如此精准的评价竖大拇指——“放屁添风”。 孙悟空公开评价猪八戒和沙和尚在团队里面属于“放屁添风”的事情难道上面盯着取经的各位大佬就不知道吗?当然知道了。然而三个名额是早定下的,南海菩萨私藏了两个金箍塞进来两个草包也是事实,所以只能这么拼拼凑凑往前走。 本来是三拖一,现在变成了孙悟空一拖三,原定四年的事情一下子走了十四年。就这样唐三藏还很感慨,觉得这十四年真是多灾多难,走到灵山的那一刻颇有成就感。 现在唯一干活的人走了,这队伍肯定拼凑不下去了。看着金狮急的来回踱步,大夏心里冒出一句话:看吧,裁员裁到了大动脉。 看着金狮这么着急,黄眉就说:“师兄你想多了,你师父不会放任这件事这么发展下去的,而且孙悟空脑袋上还顶着金箍呢。”孙悟空是走不掉的。 金狮知道他们上面人办事的态度,必然是求到他们跟前,上面的人才出手,俗称是有个台阶下。没有台阶难道佛祖会急吼吼的来给他们解决内部问题? 而且金狮看的很明白,取经这几个人内部本来都不稳,有仓促组团造成的疏离,也有上面刻意打压不想让他们团结一心的算计,有猪八戒和沙和尚背后势力的干预,更有金蝉和孙悟空几次争夺话事人的明争暗斗。 看金狮还是满脸愁容,黄眉又说:“你是担心你师兄安全吗?完全不用你担心,毕竟天上有六丁六甲他们在保护。” 大夏说:“他担心的不是这个,是他师兄糊涂,要是再这么糊涂下去可怎么办。” 大夏就劝金狮:“要不然你明天去看看,和他聊聊。” 金狮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大家重新吃饭,饭桌上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就连吃饭香甜的紫石金睛兽都不敢大口吃,就怕自己吃饭吞咽的声音大了惹的主人心烦。 黄眉暗道可惜,这么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居然不能敞开吃实在可惜。 大家快速吃完大夏收拾厨房,紫石金睛兽叼着铁锅把手出去洗锅,黄眉就要告辞,让金狮去送送他。 金狮送他出了棚子,黄眉拉着他的袖子眨了眨眼睛,示意走远一点。 金狮瞬间想起了黄眉来这里的原因,于是两个人腾云驾雾往前飞了三千里。 黄眉站在云彩上问金狮:“到这里你媳妇应该听不到了吧?” “应该吧,你打听出什么了?” “哎呀,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我听除盖障菩萨身边那个扎冲天辫的鼠鼠说你师兄阿难迦叶要去地府选女鬼助你破色障。” 这是黄眉美化后的说法,金狮一下子听明白了,他问:“那只老鼠还说什么了?” “别老鼠老鼠,人家不是凡间的老鼠,是长的肉嘟嘟很可爱的白鼠鼠,除盖障菩萨很喜欢她们,还把摩尼珠给她们扎头发。” 金狮学着他用甜腻腻的词说:“好好好,那群肉嘟嘟很可爱的白鼠鼠还说什么了?” “没了,是除盖障菩萨去灵山办事,鼠鼠们在灵山听说的。” “你就打听到这些?” “这些还不够?” “就没有关于我家内子的消息?” “这还真没听到,”黄眉丑丑的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这和你媳妇没关系啊,再说了,他们也不敢打你媳妇的主意,别看你媳妇平时好说话,我觉得她怒起来比很多佛祖的愤怒相还可怕。” 金狮没说今天下午有人来找大夏,这事儿看上去是个意外,但是金狮觉得这不是什么意外,像是蓄意作为。 他叹气,就说:“这事儿多谢你了。” 黄眉立即摇头:“没事儿没事儿,小事一桩,我走了,有事儿再来小西天找我。” 金狮回去后大夏已经把厨房收拾好回到了卧室,也把卧室收拾了一番。大夏看他皱眉回来,就问:“你们说什么秘密呢?还背着我,飞出去了多远?” 金狮笑了一下:“没有瞒着你,就是这事儿难以启齿……黄眉说他从除盖障菩萨身边的那群老鼠嘴里听说我师兄阿难迦叶去了地府做了点画蛇添足的事情,”说完强调了一句:“我会处理好,你别生气。” 大夏连忙说:“你等等,你这话里出现了很多人让我捋捋这里面的关系,黄眉,除盖障菩萨,老鼠,阿难和迦叶?” “对!” 大夏把这关系弄通顺之后说:“真复杂。” 金狮笑了一下:“也就是紫石是个不会说话的笨蛋,要不然黄眉早和他称兄道弟了,黄眉和很多童儿坐骑的关系很好,知道的阴私也多。”别小看坐骑童子宠物这些侍从,他们知道的最多。 大夏就在灯下捧着金狮的脸说:“放心,我对你有信心!” 金狮就说:“我对自己也有信心,就是这件事太……算了,这就不是个事儿,咱们感情好了别人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 大夏笑着说:“要是有人让你看到我变心了呢?你会不会很生气,气到失去理智。” 金狮确实会这样,他嘴上说:“那是他们不知道我有多了解你,我知道你是不会被感情左右的,情爱于你可有可无,而且你也不是什么货色都捡回家。” 大夏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对金狮说:“我爱你啊!无论什么时候都爱你。” 金狮的脑子像是不会动了一样,立即跟了一句:“我也爱你,”甚至还不由自主的强调了一句:“很爱很爱你!” 大夏对着他的脸吧唧亲了一下,两个人在灯下傻乎乎的笑起来。 次日大夏在醒来,对闭着眼睛的金狮说:“我想了很久,我不能这么干坐着,我要去看看悟空,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狮嘴角上翘:“你知道吗?你这种张嘴就来的毛病我也喜欢。你还说你想了很久,”他睁开眼转头看着大夏:“你也就刚醒,怎么是想了很久。” “不要在意细节!”大夏翻身趴在他身上,把下巴放在他的锁骨上:“我总要问问悟空怎么就突然退出了,前些天在五庄观他为了救你师兄很积极的,这才分开多久?还不到两个月呢,怎么两个人突然就闹成这样了?” 金狮把手放在大夏的背上,皮肤紧致光滑温暖,让他爱不释手。“想去就去吧,去看看也挺好。” 金狮担心自己不在家,再有什么讨水的迷路的上门,虽然没什么威胁,但是很恶心啊!还是让她避开这些事儿吧。 大夏就说:“嗯,要是没事儿我就回来了,估计我要在那里住几天,师弟肯定会留我的。” “嗯,我这边完事了去找你。” “就这么说定了。”大夏从他身上往上滑了一下,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吃了早饭大夏就离开了,紫石金睛兽怏怏不乐,女主人不在家,别说午饭了,晚饭都没得吃,要饿着! 他怨气深重驮着金狮去找金蝉,半路被揭谛拦了。 银头揭谛很客气的说:“您请止步,奉玉帝圣旨和世尊法旨,取经结束前您不能再见长老了。” 金狮皱眉:“为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您也不必生气,不过是几年不能见面,他轮回的这几世您也没和他见过,不用在乎这几年。” 金狮知道和揭谛没什么争辩的,人家是奉命行事,不必难为他,于是直接让紫石金睛兽奔着灵山而去。 紫石金睛兽除了贪吃还有个特点就是胆小。他问金狮:要是世尊不让咱们回来怎么办? 金狮说:“不会的,咱们只管去。” 金狮到了玉真观,他上灵山要穿过玉真观,从玉真观的前门进去,从后门上灵山,自然避免不了和金顶大仙碰面。 金顶大仙也是灵山万事通,或者说他本就是天庭放在这里的人,看到金狮先笑了。 金狮问:“大仙笑什么?” 金顶大仙说:“我笑你有福气,你虽然不来,却有很多人惦记你,好福气啊。” 这要不是知道点什么还真被他糊弄过去了,金狮冷哼了一声直接上山。 金顶大仙看他这模样就知道金狮必然知道点什么,而且是气势汹汹的来的,八成是和他师父吵架来了。 他叹口气,他就是驻守在山下,可惜不能上山看热闹,为自己不能第一时间围观叹气。 金狮在上山的时候遇到了罗刹公主也就是牛魔王的妻子。两人见面,罗刹赶紧让路,躬身在一边等金狮过去,可她刚才走路的时候脸上带着泪珠被金狮看到了,金狮实在不是那有闲心管闲事的人,当没看见直接大步走过去,过了凌云渡到了大雷音寺山门前遇到了其他几位罗刹女。 《法华经》的护法罗刹女有好几位,这几位都在山门前站着说话,金狮远远的听到她们一起骂牛魔王,骂他贪图美色等。 金狮对牛魔王家的闲事不敢兴趣,直接大步进了一重门。 这时候如来对身边的弟子们说:“金狮来了。” 阿难迦叶对视一眼,其他几位弟子看向舍利弗,舍利弗站起来:“我去迎一迎师弟。”魔/蝎/小/说/m/o/x/i/e/x/s/.c/o/m 110-120 第111章 冲突 舍利弗看到金狮进门,笑着问:“今日怎么来了?” 一个门派里面能做大师兄的人大部分有两种情况,要么就是超级有威望要么就是被下面的超级鄙视。舍利弗就属于有威望的那种。 金狮这种公认的刺头也对他没脾气。 金狮说:“为我师兄来的。” “金蝉?他不是好好的吗?” 金狮说:“听说他赶走了孙悟空。” “是有这事儿,用中土的话来说一饮一啄结为天定,他没有那孙猴子保驾护航必然走不了正路,所以必然要闯入南边的黑松林,你知道那黑松林里有谁呢?” “有谁?” 舍利弗说:“那边是碗子山波月洞,天上的奎木狼就在那里。奎木狼是不会伤害他的,吓唬他一下,让他吃些苦头,回头他自己就知道他离不开孙悟空了。” “看上去一切尽在掌握。” 舍利弗点头:“都是能推算出来的。”说完用手推着金狮的背进去:“师父一直都念叨你,既然来了去拜见他老人家吧。” 金狮沉默着进去了,然后师徒两个又爆发出了激烈的争吵。 刚进去的时候阿难抢先问金狮有没有看到下山的罗刹女。 金狮回答看到了。 阿难就说:“可喜可贺,她要勘破了。”就把牛魔王纳妾搬到了万岁狐王家去住的消息说了。罗刹女如今丈夫喜新厌旧,儿子又在远处,一个人苦苦熬日子,很快就能从这种生活的变故中参透亲情爱情皆是幻梦,迷恋这些不如修行。 这其实是拿罗刹女的事情在点金狮,他和酒神的耳鬓厮磨也是幻梦,早有梦醒的时候,不如早点回到正途上。 金狮冷笑:“你有什么资格定义什么是正途?”然后把他安排女鬼男鬼的事情说了。 阿难迦叶被小师弟说破,脸上本就挂不住,又被师弟勒令放弃行动,更是忍不住冷笑连连。 眼看事情越来越糟,大家都出来岔开话题,金狮立即对准了师父,问师父为什么不让自己在取经前见到师兄。 如来也有话说:“他之所以去轮回,就是在女色上跌了跟头,你和他接触得太多,只会阻碍他。” 金狮冷笑,金蝉去轮回的最主要原因或者是主要罪责不是所谓的轻慢佛法,也不是为在女色上跌了跟头,而是背叛师父。 金狮直接戳破了这件事,如来恼怒,师徒两个大吵一场不欢而散,金狮直接离开了。 紫石金睛兽飞快地驮着主人回家,路上四只蹄子跑的只能看到残影,他就和上次一样主人被扣下来,自己怎么都等不到主人。 到了彩石山,大夏没回来,金狮的心情不太好,对紫石金睛兽说:“去花果山吧。” 在去花果山的路上,他想起当初演化未来看到孙悟空成了斗战胜佛,刚开始还很在意,此时一点都不在意了。 不就是斗战胜佛吗?随便吧,谁爱做就去做,自己真不想做了。 相比于金狮的郁闷和近乎自暴自弃的情绪,大夏在花果山的经历就很愉快。 猴子们虽然有劫难,但是现在剩下的数量在妖怪群中也属于中上规模,与全盛时候没法比,但也足以傲视周围的洞府。 孙悟空回来后,在这里又摆出了妖王排场,稍微装扮一下就是美猴王。 特别是大夏来了之后,孙悟空刚料理完周围的来犯之敌,趁着大胜要摆庆功宴。作为花果山的二大王,大夏也来了,用孙悟空说,如今大家算是团聚,定要不醉不归。 哪怕花果山如今摆不出太好的宴席,但是这本就是一处好地方,四时花果并不缺,所以宴席也算丰盛。孙悟空就邀请大夏游览花果山。 大夏虽然在这里住过几日,但是并没有用脚把这里走一遍,自然是一口答应了孙悟空。 孙悟空邀请大夏游览花果山的时候顺便谢她当初保护了这些猴子,后来几百年里面也经常来这里看顾,让他的儿孙不至于颠沛流离被人捉去耍猴戏。顺便他也感谢了一番杨戬,杨戬当日虽然抓了他,也答应大夏不对这些猴子们下手,最后也确实做到了。 孙悟空虽然走了一节取经路,但是神仙的嘴脸他已经看过了,自然知道杨戬的困局以及拦着天兵天将烧杀这里的回护之心。 他就说:“回头见了杨小圣俺老孙要亲自谢他。” 大夏说:“何必说回头,你这会直奔灌江口哪怕是空着手去了,嘴上谢谢人家,也显得知恩和有情义,何必拖着呢?” 孙悟空叹口气没说话。 大夏就说:“你这是等着人来求救呢。” “是啊!”孙悟空承认了:“那老和尚步步艰辛,走一步都要受灾,俺走不久,他必要被妖怪抓去。剩下的两个,猪八戒虽然有心把事情扛起来,可是没一丁点本事,还是个憨货,经常偷懒,压根指望不上。至于沙和尚,俺老孙算是领教了?” 大夏笑着问:“领教什么了?” “他以前是侍奉玉帝的,心思太多,”说完摆摆手,不打算多聊。 大夏欣慰地说:“悟空啊,你能看出沙和尚那人是个官场老油子整个人滑不溜手可见是进益了。但是吧,你也不能太有责任感,以我混职场的经验来看,不该你管的事儿不要管,而且也该适当地放手,让他们把事情办得一团乱,最后你出面收场才显得你没法子被替代。” 孙悟空点头。 邀请大夏往哪走,就问:“师姐,什么时候混职场?你什么时候混过?” “我啊!我……三千年前在大禹跟前混过。跟着他混了几十年呢,不仅参与了外面的大事,他家里的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我也掺和了。得出的教训就是:管住自己,别管太多,能憋住不说不做的人才是个好人。要不然哪怕是一颗真心,人家也觉得包藏祸心。这个世界上没良心的人才能过得好,有良心只会心痛。” 大夏说完就登上了山顶,山顶位置大概是天然平坦的平台,约有三四亩大小。孙悟空指着中间位置说:“俺老孙早年就是在这里受日月精华,最后化形而出,变成了个天生地养的石猴。” 大夏看向四周,跟孙悟空说:“花果山是福地啊!” 这倒不是恭维孙悟空,事实就是如此。这里风光旖旎,乃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自开清浊而立,鸿蒙判后而成。这样的地方很容易出现精灵,这类的精灵如果有机缘就是神明。孙悟空如果早几千年出生,必然也是诸多神明中的一个。 前不久大夏悄悄地来这里,任何人和任何猴子都没有发现,她思考了很久,打算把这座山全部移出人间。 也就是说,一旦绝地通天,这座山是不会留在人间的,哪怕如峨眉山五台山这样有神佛居住的大山也会有个形状留在人间,但是花果山不会。这山如果没有太大的变化和外部干预几万年之后大概还会有精灵,任何精灵都不能出现在人间,因为精灵成神成妖全在一念之间。 孙悟空对于自己故乡十分喜爱,特别是花果山还归属他,于是就说:“这份家业也确实值得说一说。” 没家业的如猪八戒和沙和尚,一个入赘给了卵二娘,最后继承了云栈洞,一个在服刑的流沙河上天入地都没有能去的地方。 孙悟空还劝说大夏:“师姐,以你的本事天下任何地方都能去的,为什么就守在彩石山?那地方就是个小土坡,喝水还要去山下挑,山势既不雄伟也不高峻,住着实在寒酸。” 大夏说:“那不过是个临时居住的地方罢了。” “你在那里住了五百年了?这临时的时间也太长了?” 大夏叹气:“我已经习惯了漂泊,早年四海为家,现在不过是在彩石山待得久了些。”她说到这里察觉到金狮往这边来,立即说:“说起来奈陈和别的地方不一样,金城很有烟火气。彩石山那个地方非常好,与人间烟火气刚好有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进可感受万家灯火,退可看群山茫茫日升日落。” 他说到这里语重心长地跟孙悟空说:“师弟,你是经历得少,回头你留意一下,你看那些刚飞升的神仙,都要住到名山大川,都要标榜自己是个神仙,每天如果不喝仙酒吃碧藕都没法证明自己是个神仙。而真正的大神是不需要名山大川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地位的。 我已经经历得多了,所以彩石山就很好,不在于它山势怎么样,而在于我在那里过得很快乐。” 大夏回头看到金狮快到眼前了,就说:“诺,他在哪里,我的快乐就在那里。”说完满面笑容地走过去,伸手拉住从坐骑背上下来的金狮,热情地上去抱着他的脸亲了一下。 孙悟空赶紧用毛手挡住自己的眼睛,金狮在人前还是有圣僧包袱的,别扭地说:“别这样,你师弟看着呢。” 孙悟空立即说:“没看,俺老孙什么都没看见!” 大夏笑着问:“见到你师兄了吗?我师弟正望眼欲穿的等人家来劝他呢。” 孙悟空嘴里说:“才没有,师姐你别胡说”,但还是往金狮那边看。 金狮脸上的笑容消失,说道:“我没见到我师兄。”他正要给大夏解释,旁边的孙悟空顿时惊呼:“那老和尚又被妖怪抓了?” 第112章 转念 “这倒没有。”金狮把和大夏分开后的事情讲了一遍。 大夏看他的情绪不高就不想再待下去,跟孙悟空说:“你先在这里等一阵子吧,过几日猪八戒就会来找你。我们先回去,回头你有事儿来找我。” 孙悟空看着他们就这么走了,忍不住挠了挠头,在他眼里觉得金狮就是个奸妃,大夏是个听信枕头风的昏君。 他不解地说:“师姐早先不是这样的人啊!”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大夏和金狮坐在紫石金睛兽的背上,大夏问金狮:“你真的和你师父吵架了?” “嗯,”他叹口气,“我听出来了,他总觉得我是个不听话的孩子,他一心为我考虑,我却叛逆了五百多年。给我的感觉也是这样,他什么事情都要替我规划,我读什么经书,办什么事儿,将来得到什么样的果位,这些他都替我规划好了,我只需要按部就班就行了。” 大夏说:“听着不错。” “是啊,早先我也觉得不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的。什么时候觉得不好了呢?”金狮回忆了一下,大概是从他第一次下山看到孔雀吃人。 “后来我就不听话了,哪怕当时表现得乖巧老实,心里已经有了叛逆的苗头。”直到事情积累下来,把他心里的小火苗吹成大火燃遍全身最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金狮过了一会儿说:“我觉得我和他必然还有一番交锋,这事儿你不要插手,这是我和他的恩怨,最后如何我自己处理。” 大夏听了回头看他:“如果,我是说如果再像上次那样,我怎么办?” 金狮痛苦地闭上眼,他的实力是不如他师父的,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想说让大夏等着自己,不知道自己失败后会不会也被安排去轮回,一旦去轮回,他肯定会忘了大夏,然后大夏会和金金守在陷空山一样守在彩石山上等着他回去,最终的结果是他未必能回去。如果不让大夏等着他,他又不甘心两人就这么分开了。 越想越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忍不住掉下两滴泪。 大夏看他都左右为难到这份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大夏是活了很久,但是在感情上的经验很少。上辈子她上学的时候被家里告诫不许在学校谈恋爱,她乖乖听话。等到毕业了,家里着急了催着相亲,然而相亲对象分分合合没什么感情基础自然不会出现左右为难的抉择。 这辈子她能学习的人有两个,食神那种不能学,而且就是食神陷入绝境难以抉择进退维谷的时候大夏也不在她身边,压根学不到她是如何取舍的。 至于从喜神身上学到的也不过是爱情带来的甜蜜欢悦,至于最后翻脸的时候,对方都已经威胁到生命了,这时候谁还会被昔日的爱情蒙住眼,直接提刀杀人就行了,迟疑就是对自己命运的不尊重。 如今一条全新的路子放在了大夏面前,大夏该怎么走?她一时踌躇。如果和她要办的大事比,她知道如何选。如果不和她要办的大事比,她真不知道该怎么选。 大夏说:“说什么傻话,你还记得你说过咱们成亲的话吗?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呢?还是说你担心人家背后蛐蛐你靠女人?” “怎么会?” “哼!以前男人都听女人的,现在反而看不起女人了。真是岂有此理!以前一个部落里有女娃娃出生大家都会庆祝,这意味着女娃娃能给部落带来更多的人口。你既然不怕人家蛐蛐怎么不让我帮你?我早就说你我夫妻一体,我的事儿是我的事儿,你的事儿也是我的事儿!你一个人对付不了你师父的,加上我他才不会对你逼迫太甚。” 这时候紫石金睛兽叫了一声,赞成女主人的说法。 大夏对紫石金睛兽说:“走,去宝象国找你主人的师兄去。” 又对金狮说:“他不让你看到你师兄你就真的不看了?当时死乞白赖缠着我的劲头呢?这时候也要用上啊!” 金狮笑了起来,他就喜欢大夏这种轻易不折服的性子。 大夏伸手把他眼角的泪痕抹了,跟他说:“你这么美,日后别掉泪,掉泪就不好看了。” 金狮点头,把她抱在怀里。 紫石金睛兽改了方向,看到主人这会恢复了才喋喋不休地跟女主人告状,他就说主人从灵山出来就钻死胡同里出不来了。 因为他笨,所以说话没什么逻辑,颠三倒四都是那些词儿。大夏和他生活了那么久,听了几句也听明白了,大概意思是金狮被师兄们拿话一激,整个人就开始钻牛角尖。 紫石金睛兽说一遍还不够,反复说,金狮忍不住骂他:“就你话多!没炼化横骨就这么多话,日后你要是能说话了是不是就成了个话痨。把你吃饭的心思放在修炼上现在高低也是个妖王了,到今天都还是个神兽,你怎么吃得下去的。” 紫石金睛兽嘟嘟囔囔说主人恼羞成怒了。 大夏赶紧拍了一下紫石金睛兽的脑袋:你少说几句! 但是紫石金睛兽也有值得夸的地方,比如说很多人修炼要躲三灾,躲的过程危险无比,很多人一听躲三灾都心中生惧,然而紫石金睛兽躲三灾很轻松,几乎不用躲,直接硬抗,过程就跟人族发烧感冒一样,在躲的过程中不影响他干饭。 大夏就说:“咱们家紫石这是傻人有傻福,他躲三灾很轻松,很多妖王都躲不过去,千百年的修为再高又有什么用,一朝化为飞灰。所以修炼这种事还是要循序渐进,紫石,你要上心,但是也不能不修炼,你看你年岁也不小了,争取下次变小狗的时间长点。” 紫石金睛兽高兴地答应一声,昂首挺胸很得意,女主人夸他了呢。 因为上次来过宝象国,上次租的房子没退租,他们直接落到了院子里。 大夏看这院子里生了野草就说:“幸亏没找临街的房子,要不然四邻街坊都在议论咱们失踪的事情呢。” 她在家里收拾一下,让金狮带着变成小狗的紫石金睛兽去外面买米面粮油。 大夏把钱给金狮:“别买太多,能吃半月的就足够了,你师兄必定会来倒换关文,我看了,白虎岭距离这里不远,半个月足够他走到小洛阳了。” “小洛阳?” “宝象国不是繁华不下洛阳吗?我给他们的都城取名小洛阳。去吧,对了,调料也买回来,菜别忘了。” 金狮笑着应了。 大夏用法术在清扫院子,过了半天门外有人问:“家里有人吗?” 大夏连忙收了法术打开门,看到外面有个老渔翁,用柳条提着两条大鱼。这个老渔翁看到大夏出来就问:“娘子怎么称呼?” “我姓茧。” “那就对了,你家当家的买了我家两条鱼,让给你送来。” 大夏赶紧接着,过了一会又有人来送粮食,大夏都收了,甚至还有人送了一套刀具和餐具来。 大夏开始做饭,门外有邻居伸着脑袋往里面看,大夏连忙请他们进来。 邻居都摆摆手:“不进了,听说这院子租出去了,这是头一回看到有人做饭,就过来看看。” 大夏和人家说了几句话,就看到金狮牵着驴子回来了,驴子背上背着各种粮油。邻居和金狮打了招呼赶紧回去了,驴子是紫石金睛兽变得,在邻居走后抱怨着进门,他是被主人变成驴的。 紫石金睛兽抱怨的是:都变了,怎么不把变成马!驴子一点都不威风。 大夏没搭理喋喋不休的紫石金睛兽和沉默装卸粮油的金狮,进去做饭。 她正在切青菜,打算等会儿炒时蔬。切菜的手忽然停了,因为本地的土地神上门了,如今走到了胡同口。 大喜接着动刀,没一会果然有个打扮富贵的老头在门口敲门。 金狮到了门口,土地双手奉上一张请柬:“碗子山波月洞的黄袍大王请您和夫人晚上去南山饮酒,他置办下宴席,请您二位一定要去。” 金狮冷笑了一声:“他怎么不亲自来?算了,和你说也没意思。我们就不去了。” “是,小的回去如实告诉他。” 土地转身要走,金狮盯着请柬看了一眼,变了主意。 “慢着,你就说我们去。” 土地又躬身:“是,小的就如实告诉他。” 土地走后金狮把门关上,走到了厨房把请柬递给了大夏:“奎木狼宴请咱们。” 大夏说:“我以为你这会操起两把菜刀直接杀上南山去砍死奎木狼呢?” “我倒是想这样,但是如今不同往日。” “哦”大夏好奇他的心路变化:“怎么这么说啊?” “师兄要从这里过,我这时候大开杀戒只会让玉帝震怒,回头要是把火气撒在师兄身上就不好了。而且总是杀人也不是个办法,总要找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居然有这样的觉悟,难得啊!比如?” “比如……掀翻天庭和灵山。” 大夏惊讶地看着他:“主意倒是个主意,我就好奇你怎么突然这样想?” “简单啊!人间改朝换代不就是这样吗?而且神仙也不是没改朝换代过,这并非不可能的。” “你先去研究研究大家改朝换代都需要什么条件,别在厨房了,这里太逼仄,你站着我转不了身。紫石进来,该烧火了。” 紫石金睛兽变成小狗颠颠地在厨房门口等着,就等着金狮出来他去烧火。 金狮真的想政变,他觉得自己这个国主做得太不具有代表性了,于是就生出了去观察宝象国君臣的念头。毕竟这宝象国如此繁华,这里的国君该是有些本事的。 于是他跟厨房说:“饭好了叫我一声,我去王宫了。” 他隐身到了宫里,只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失望,这里一切都看着蒸蒸日上,然而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国主懦弱臣子胆小,虽然没有大奸大恶之辈,然而满目衣冠要么是乌合之众要么是老迈腐朽。宝象国眼看着要完蛋啊! 按理说这样的时局很容易出野心家,他截止到目前没发现有人想造反。这让他觉得观察这里还不如去找唐天子聊聊呢,李世民最起码有造反经验。 他心里列了个计划表:等见过师兄就直奔长安,找唐皇聊聊造反。 第113章 白骨 晚上大夏和金狮去南山赴宴。 所谓南山就是宝象国都城外的那片群山。奎木狼早就和本地的土地说过了,因此在云层上向下俯视的时候,能看到一片山谷里灯火辉煌,布置的有几分排场。 大夏哼了一声,对金狮说:“看着还不错,地方也干净,就是鸿门宴也要先吃完再掀桌。” 金狮没说话,大夏对紫石金睛兽说:“走,下去吃席去。” 紫石金睛兽嗷的嚎叫了一声驮着他们俯冲下去稳稳地停在了宴席前的空地上。 这时候奎木狼整理一下衣服,满脸笑容起来迎接:“你们可算来了,快请进来,怕了好一会了。” 去别人家做客,主人家的心态都在第一句话里。要么是亲近要么是不耐烦要么是假模假样要么是虚情假意。然而无论是黄眉还是奎木狼,这些都是场面人,每次见面都表现的亲热,丝毫没记仇的模样。 大夏可不信真的不记仇,然而她也是个场面人,高兴地说:“哎呀,该我们请你,你这次我们都不好说什么,太客气了,弄得我们在你跟前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奎木狼连忙说:“太见外了,我和金狮兄弟是发小,我又在这里住了几年,勉强算作地主,你们来了自然该我招待。”他又笑着说:“今日几位兄弟听说金狮兄弟来了,都说来蹭杯酒,金狮兄弟,你看……” 金狮不问就知道有谁,也没说话,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他就是不同意也没用了,人都来了,难道还能赶回去? 大夏看了看金狮的表情,才说:“都是谁啊?相聚是缘分,一起坐坐啊!” 于是就有小妖出去请人,奎木狼邀请他们先去坐。 大夏就问:“怎么不见你夫人和孩子?第一次上门,我不知道你夫人喜欢什么,送她两匹锦缎,你家两个孩子想来年纪小,我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这盒子里有两枚蟠桃,先让孩子尝尝味道。” 奎木狼压根没带老婆孩子来,他立即伸手接住了盒子,就说:“客气了客气了,尊神也知道,这边都是些大人,喝酒了就放浪形骸容易吓着孩子,所以就让内子在洞府照顾他们,我先替他们收了,替他们谢您了,回头带他们母子去城里亲自感谢。” 大夏笑着说:“何必这么外道,你刚才也说了,你和金狮都是发小,一起长大的,我们给小孩子见面礼是应该的。到时候提前说,我好提前准备饭菜,让两个孩子尝尝我手艺。” 奎木狼急着把盒子藏起来,连连答应,随后就说:“你们先坐,我失陪一下。” 看着奎木狼抱着盒子急匆匆走了,金狮冷哼一声,他来之前和大夏打赌,这蟠桃压根到不了他妻儿嘴里,他要是有良心分他们母子三个一人一口也足够他们长命百岁甚至活个几百岁都行,只不过上次他在夜里抛下母子三个在全是死人的洞府里就证明了奎木狼压根不把母子三个放在心上。 金狮就想过,有一天他要是和大夏有了孩子肯定会宠爱这孩子到骨子里。只是可惜,两人力量都很强大,越是强大越难繁衍,两人不会有孩子的。 他对着奎木狼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再次冷哼,大夏推了他一下:“来都来了,怎么还板着脸,又有什么看不惯的了?”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理解成我在妒忌他就行了。” 大夏对着金狮上下看了看,心想:他有什么值得你妒忌的? 男人心海底针,怎么猜都猜不明白。 这时候远处一片脚步声,还有几句模糊地说笑。大夏立即说:“来了,有我那天敌昴日鸡。” 金狮就知道少不了这位,伸手搂住了大夏。 大夏趴在他耳边说:“放心,我不怕他,他打不过我的。” 金狮对他笑了笑,这时候奎木狼出来了,手里提着两坛酒,热情地说:“今日在尊神面前卖弄,这是我找来的酒,或许可以入口,请您品鉴一下。” 大夏摆手笑道:“哎呀,不要说得这么客气,以前的酒没现在的酒好喝。现在的酒都透明了,以前的酒跟米汤似的,而且上面还飘各种霉点,有句诗词怎么说的? 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就是霉点跟小蚂蚁一样是绿色的,就是这意思。” 奎木狼疑惑地看了看大夏,再看了看金狮,忍不住说:“诗是好诗,意境也是好意境,怎么让酒神说出来有点不对劲。”绿蚁不是真绿蚁吧? 大夏心说当然是好诗,人家白居易的诗能不是好诗吗?只是人家还没出生,自己引用得有些超前。 她就说:“我虽然解释错了,但是喝酒不好。”就是故意吓唬你们,因为酒神讨厌酒鬼! “总之,我不会酿酒,也不会品鉴酒,喝酒不好,你要少喝。” 面对着大夏这近乎苦口婆心的交代,奎木狼隔着她看着金狮,用表情问:“她平时也这样?” 金狮不搭理他。 这时候几位星官到了,大家立即起来拱手见礼,嘴里都说着“幸会”的话,最后分宾主坐下。 这是奎木狼主动放个台阶表示跟金狮和好的宴席,虽然没明说,金狮能来就能说明金狮也同意了,所以大家也不用再画蛇添足做和事佬,因此都吃吃喝喝,一起看仙女跳舞。 让大夏惊讶的是这群人居然把天上的仙女偷下来跳舞,这宴会规格完全是按照着天宫饮宴来安排的。来斟酒上菜的都是些仙女,小妖们自动躲了。 作为一个在美食上很有探索精神的大夏看到了一盘盘没见过的菜,也没什么神明包袱,一边吃一边问:“这是什么?” 她身边就是昴日鸡,就给他解释什么:“这是炒龙肝,这是熬凤髓,这一盘是龙肉,我跟尊神说,龙肉很美味,吃过驴肉吗?” 大夏点头:“龙肉比驴肉好吃一百倍,一定要尝尝。” 大夏真下不去筷子,她虽然吃肉吃得多,那也是吃鸡鸭鹅鱼猪牛这些人类驯化后的食物。 她问昴日鸡:“你不是有凤凰血统吗?怎么还吃得下去?” 昴日鸡看大夏表显得十分惊讶,就问:“您当年就不吃人吗?” 大夏赶紧摇头。 “您当年吃神吗?” “吃了。” “神也是同类,您都吃下去了为何还问我吃凤凰的事情啊。我祖上那是第一只凤凰,又不是所有的凤凰都是我祖上,您这问题问的毫无道理。”他还极力向大夏推荐龙肉:“这龙肉一定要尝一尝,早年龙族很多,差点吃绝迹。” 所以哪怕是管理水族的龙和管理飞禽的凤凰,在神仙眼里也就是一盘菜。这让大夏忍不住多想,哪怕是爬到了某个让人艳羡的位置上,地位高到了万方生灵仰望羡慕的阶段,也照样是一盘菜! 大夏赶紧摇头,她身为一个人的朴素思想是:人族进化这么久了,对食物筛选培育这么多年了,我干吗还要冒险吃别的物种,什么都吃只会害了我的。 昴日鸡真心推荐:“您怎么不吃?真的好吃。你看大伙都吃了?”虽然大家某种程度上是敌对关系,但是在他们眼里,大夏和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们从没把大夏看成过地面上的妖王,所以放到大夏跟前的菜都是这场宴会里面卖相味道都上佳的东西。 大夏说:“我有一个热爱传统遵循传统愿意把传统饮食结构发扬光大的胃!” 所以她一顿饭只吃水果,说真的,身为一个热爱吃肉的人,大夏觉得今晚上这胃里空空的,身在宴会现场已经想念厨房里挂着的一扇猪肉了。 同样什么都没吃的还有金狮,金狮不是不给面子,他是在谁家的宴席上都不吃,所以也就端着杯子做样子。 这会他和奎木狼他们聊西行取经的事情,这也是金狮来这里的唯一目的。 金狮很发愁:“你们或许听说了,我师兄把孙悟空给赶走了。唉,没有孙悟空他寸步难行啊!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知道吗?” 娄金狗立即说:“诶,白虎岭和狼兄的碗子山挺近的啊,让狼兄说一说。” 奎木狼说:“嗯,是挺近的,白虎岭和我那洞府也就是四十里。”他压低声音说:“我和那位白骨夫人做了几年邻居,她也是个可怜人,乃是一副枯骨成精,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帮手,更没什么家底。就这么一个小角色,凭着枯骨里面仅剩的那点脑花子居然能离间他们师徒,如今想想,这手段真乃是叹为观止。” 周围不少星官都点头,有句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话形容到这件事上有些难听,但是整个取经团队是有间隙的,也别怪白骨精发现他们团队里的龃龉进而设计离间。 金狮就问:“那白骨精不知道取经这回事吗?还是不清楚孙悟空的厉害?” 奎木狼就说:“她知道取经的事情,但是确实不知道孙悟空的厉害。自从他们从五庄观出来,外面就说吃一块唐僧肉可长生不老。这消息被白骨夫人知道了,她就一副骨架,连皮肉都没有,自然想搏一搏,哪怕没有长生不老,好歹能白骨生肉啊。” 金狮眉头紧紧蹙着,不知道谁如此包藏祸心传出这样的谣言,这岂不是要引来无数妖怪对师兄垂涎三尺? 在金狮脑子里乱地跟一团麻的时候,奎木狼就给大家讲了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这事儿真的超有趣味性,那真是一环套一环,白骨精不仅心计了得,甚至还有几分坚韧不拔不轻言放弃的脾性。 大夏就说:“这一副枯骨是从哪儿来的?普通的枯骨没法滋养这样的妖怪。”这妖怪逻辑清晰,胆大心细,是个善于用脑的妖怪,在妖界很少见,这枯骨的前生应该是个厉害人物。 奎木狼知道些内幕,但是不能说,含含糊糊地表示枯骨生前确实是个悲惨人物,也算是有点名气,逃难死在了白虎岭。谁知道后来皮肉化了之后留下一具白骨吸收日月灵气滋养出了白骨精。这白骨精和白骨的前世没什么关系,然而妖界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她也攀上了人,但是她这下场也确实没有人庇佑她的,换句话说,人家借孙悟空的手清理了她。 这一路上除了被孙悟空打死的强盗外,有点后台的妖怪都被提走了,白骨精也算是独一份。 不过随后奎木狼安慰金狮别想那么多,从白虎岭出来上了商道过不多久就到宝象国都城了。 他还贴心地问要不要安排个小妖守在城门口,一旦看到了唐三藏师徒几个立即去给金狮报信。 金狮谢绝了他的安排。 随后大家一起看了仙女跳舞,天亮后散了。 大夏饥肠辘辘,抱怨说:“我就不该相信宴会上有好吃的东西。”催着赶紧回家,她要自己做大餐。 金狮则是想去白虎岭看看。 “距离那边近,不过来回八十里,我想去看看,看看那边有什么线索没有。我师兄从长安出来,在南赡部洲一路无事,虽然有难也能轻松化解,但是进了这西牛贺洲就传出吃他一块肉长生不老的传言来,我觉得八成是有人故意的。而且造谣的人和白骨精背后的人有关系,白骨精只怕是听令行事才离间成功。 你想啊,她就算再聪明也该知道孙悟空不是她能敌的,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侥幸的心思都生不起来。一次不成功聪明人该知道远遁出去,反正这几个和尚是过路的,半个月后再回来就行了。可她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直到最后死了才罢手,这里面有故事啊。” “那就一起去看看。” 大夏陪着他去了白虎岭,但是这里连一块白骨都找不到了。除了还有一些残留的阴气,里里外外干干净净,似乎压根没有出现过任何魑魅魍魉。 金狮找到了洞穴,里里外外检查后说:“来迟了。” 大夏点头,是真的来迟了。 别说关于白骨精的一切线索,就是关于枯骨生前的一切线索都找不到了,按道理说腐烂的衣服碎片或者是一些遗物该是有的。就算是白骨精处理了,这白虎岭上上下下也能找到一些痕迹,然而一切都找不到了。 大夏想起另外一首还没出现的诗: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哪怕是早年的铁器或者是青铜器锈蚀得不成样子也该存在啊,毕竟一个逃难的大人物不可能手无寸铁。如果是男人,该有兵器在身边,冠带上也该有金属玉器。哪怕是个女子,也该有一两件首饰当盘缠,就是村姑也盼着有一副木手镯呢,不可能什么都没有留下。 大夏说:“走吧。” 不是所有的秘密都会揭密的那天的。 第114章 倒霉 回到了小洛阳租下的院子里,金狮对于白骨精的身份仍然耿耿于怀。 大夏让紫石金睛兽回了一趟彩石山,把棚子里挂着的食材拿来了一些准备做饭。 紫石金睛兽变成小狗殷勤烧火,尽管晚上他吃了很多,但是并不排斥早上再吃一顿。 大夏就跟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的金狮说:“你有什么可发愁的,背后的人有重重顾忌,要不然为什么藏头露尾?这种人一击不成远遁千里,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这手段大夏熟悉,她伪装成毕方烧了狮驼岭的事儿就是这么干的。 所以大夏说:“你现在不能急,不如换个方向想想。” 金狮立即明白了,白骨精的身份有人知道,那就是奎木狼,昨日晚上奎木狼还对白骨精用了敬称,大家都是白骨精白骨精的叫,就他说那是白骨夫人。奎木狼真的是为了吃人而来吗?会不会齐头并进,一方面重新验证吞噬同类,一方面利用白骨起死回生验证对长生的探,又或者是两条路最后会合并成一条路。 金狮这么想,就是把怀疑目标划在了天庭的范围内了。 因为在五百多年前,天庭的真武大帝荡平过很多大妖,早年名噪一时的大妖怪大部分都被杀了,金狮还记得第一次和孙悟空见面就是孙悟空和几位结拜兄弟饮酒,喝得醉糊糊的来找大夏。能和孙悟空牛魔王结拜的人物自然也是大妖王,如今这些妖王呢? 能留下的妖怪要么是有关系,要么是真的有本事,本事大到北方真武一时半会不能剪除,比如荆棘岭的那群植物成精的妖怪们。 白骨精没本事是公认的,她能留下来有两个原因,有关系和成精时间太晚。成精太晚是真武荡平妖界后才成精的,所以躲过了那场天庭屠杀妖怪。有这方面的可能,但是金狮更倾向于她有关系。 就在金狮思来想去的时候大夏说:“你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说,你就该打听一下为什么吃你师兄一块肉能长生不老。我觉得这消息已经传播出去了,八成后面的妖怪都想吃一口试试呢。” 金狮皱眉,看了一眼还在烧火的紫石金睛兽,就说:“你说得对啊!紫石,你去打听吧。” 正等着吃饭的紫石金睛兽茫然抬头:去打听什么? 随后他就被扔出了家门,金狮站在门口吩咐了几句回来给大夏烧火。 大夏看着锅里的菜,她饭量没那么大,这里面大部分都是给紫石金睛兽的,干饭的主要力量走了,她只能自己吃了。 另一边唐三藏赶走了孙悟空,带着剩下的两个徒弟往西去,白虎岭山势险峻,他又是个凡人,翻山越岭真不容易,好不容易走出了白虎岭,又花了几天时间走了四十里。 自从孙悟空不在之后,这赶路的状态也从以往那种白日赶路晚上借宿变成了慢悠悠走路。猪八戒把自己升格成大师兄,沙和尚一言不发,任凭猪八戒四处操心,但是猪八戒又不是那总揽全局的人,只会学着孙悟空,可是唐三藏本来就是个不好侍奉的主儿,哪怕是猪八戒很讨唐三藏喜欢也把事情办的左支右绌,这才弄的几天来走了四十里。 猪八戒也有话说:“这又不是在平地上走路,山里面能走四十里已经不容易了,老话说望山跑死马,前面这又是一座高山。” 唐三藏骑在马上也看到了高山,他现在遇到的妖怪多了,看到高山心里就犯怵,立即说:“徒弟们啊,前面乃是高山,小心山中有妖邪。” 往日孙悟空在的时候都是他去探路,如今猪八戒一心想要萧规曹随,于是挺了挺胖肚子:“师父只管安坐,俺老猪去打听打听。” 猪八戒升空,看到前面一片松林,就说前面路好走,是松林,没有什么妖怪。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山中只要到了下午,光线就会受到影响,黑暗很快就来。有句老话说逢林莫入逢水莫渡,越是陌生的地方越是要警醒。 猪八戒没想到这句老话,其他人也没想到,一行人入了松林,眼看着光线暗了,唐三藏开始饿了。 以前是孙悟空负责找饭,现在轮到猪八戒了,猪八戒一直想做得尽善尽美盖过那只猴子,于是请师父安坐,他去化缘。 唐三藏就说:“如此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去哪里化缘?” 猪八戒回答得很好:“钻冰取火寻斋至,压雪求油化饭来。”这话说得好听,但是饭从哪里来呢? 猪八戒这一去半天没回来,眼看着天要黑了,唐三藏等得着急,又打发了沙和尚去找猪八戒。他自己有点饿,于是站起来准备往西去迎一迎徒弟。然而他走错了方向,打算向西,却向南去了。 向南一直走出了松林,远远地看到了一座放金光的塔,他早年说自己肉眼凡胎不识真佛,西行路上要见佛拜佛遇塔扫塔。 所以他走到了塔下,就看到有帘子挡着一处地方,他自己掀开帘子进去,看到了昏暗的空间内一个妖怪正在睡觉。 这是还在酣睡的奎木狼,他昨日晚上排了宴席,黎明时候送走了大夏和金狮,他和其他星宿觉得喝得不过瘾,特别是金狮在,大家放不开,等金狮走了才一起大吃大嚼,到了下午才彻底散了回来睡觉。 奎木狼一开始就知道有人靠近,他也没在意,毕竟他妻儿都是凡人,凡人也伤不了他,就接着睡。谁承想唐三藏看到是个妖怪立即吓得手脚都软了,哆嗦着要出去。 奈何他这会浑身都在抖,出去的时候哆嗦着弄响了帘子,奎木狼翻身一看,惊得眼珠都瞪大了:和尚! 唐三藏一看妖怪翻身坐了起来,心里顿时尖叫:妖怪! 唐三藏立即拔足狂奔,然而他也跑不了,这时候小妖们听到动静来了,把唐三藏捆了一个结实。 奎木狼心里想着:不会这么倒霉吧?昨晚上刚和金狮见面,今日就捉了他师兄。 他就问:“小的们,外面是个什么人?” 妖怪们回答:“大王,是个白白嫩嫩的和尚,这和尚肥头大耳皮娇肉嫩,大王,是个好和尚!”这口气跟看到了一头肥瘦均匀的猪肉一样,口气里都是欣喜。 奎木狼坐在帘子后面,心想金蝉从南赡部洲走来,一路上也没少吃苦,处处风餐露宿,不该是白白嫩嫩的啊。就问:““问那和尚是什么来历?” 唐三藏立即说自己是中土大唐去西天取经的和尚。他说完帘子里面的奎木狼的脸色更臭了。 没想到这还真是唐三藏! 奎木狼就觉得自己这个倒霉啊!为了避开取经人,他都没出去再抓落单的商人,这几日在家里安安生生过日子,没想到这都躲不过去。自己住的地方也不是往西去的方向啊,这和尚是怎么找上门的。 奎木狼下令绑了唐三藏,又询问唐三藏是怎么来的,可还有其他同伴。 这老和尚也真是胆子小,吓得一五一十把两个徒弟一匹马都给说了。奎木狼看着金蝉,想着早年小时候大家也是认识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怂样了? 这是金蝉吗?别是人家冒名顶替的啊! 想当年金蝉是敢造他师父反的人,这胆气谁都要佩服,别看金狮一言不合就动手,他都没造反的勇气。 奎木狼想问:你早年的胆气呢?怎么问什么说什么? 旁边的小妖怪积极谋划,跟他说现在就去把那两个徒弟一匹马抓了。 奎木狼知道这和尚不能吃,就说:“送上门的买卖最省事,不必去,这和尚在咱们手里,他那两个徒弟必定会来找他的,等着他们上门就行。” 于是天黑之后,波月洞上面的宝塔在夜色里放出金光,这时候才回来的猪八戒和沙和尚没有找到师父,又被金光吸引,立即前来寻找。 小妖怪就在洞外盯梢,发现他们立即和唐三藏说的那些特征对比了,还真是唐三藏的徒弟,连忙来找奎木狼。 “大王,那胖和尚的两个徒弟来了,一个肥头大耳浑身是肉,一个一脸晦气长得吓人,如今都在外面呢。” “哦,出去会会。” 昔日同僚在这里猝不及防地见面了。 身为玉帝心腹,奎木狼和卷帘大将见面的次数特别多,然而卷帘大将不是玉帝的人,相反,他是盯着玉帝的人,因此大家天天见面,但是这阵营不同关系就很复杂。 倒是猪八戒这个天蓬元帅和玉帝没太大的恩怨,和二十八宿也没什么过节。 只是这状态下相见都没什么话说。 天蓬元帅和卷帘大将是失势被贬的,都属于戴罪之身。 奎木狼倒是个新贵,出现在这里也很不正常。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之后,猪八戒问:“你是不是把我师父抓啦?” 奎木狼就说:“是他自己跑来的,我也没亏待他,刚给了他一个人肉包子吃,你吃吗?洞里还有。” 猪八戒一听,肚子正饿着呢,直接就往洞里去。被沙和尚一把抓住:“师兄,他哄你呢,咱们已经断了五荤三厌,师父更不可能吃人肉,他说的你怎么就信了。” 猪八戒这才站住。 第115章 怀疑 话不投机半句多,猪八戒沙和尚齐上阵,但是他们两个远远不是奎木狼的对手。这时候暗地里的六丁六甲,四值功曹,五方揭谛,十八位伽蓝一起上,这些人加起来被奎木狼打得落花流水。 大家都是熟人,奎木狼也不下狠手,就一直戏弄他们。这时候两边小妖精摇旗呐喊,点上火把,一起给奎木狼加油助威。 就在这个时候,洞府里一个穿金戴银的女人出来,推开了小妖对着奎木狼喊道:“黄袍郎,你来,我有话说。” 奎木狼跳出战圈收了钢刀,那边猪八戒和沙和尚简直是死里逃生。 这女人一番前言不搭后语要求让奎木狼放了洞里的和尚,奎木狼正发愁没理由呢,就跟猪八戒和沙和尚说:“也罢,我听我媳妇的,你们自去吧。” 猪八戒和沙和尚逃命一样赶紧跑了,经过那些护法神的指点找到了躲在荆棘里的唐三藏,几个人顾不得天黑赶紧逃出黑松林连夜往西去。 晚上大夏看着紫石金睛兽在狼吞虎咽,虽然紫石金睛兽无法炼化喉中横骨说不得人话,但是他和妖怪们交流起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他下午在附近跑了一圈,也真让他打听出来了,有人说唐三藏吃了人参果,因为他是个凡人,人参果强大的功效无法炼化,就渗透在他的皮肉中,所以吃一块肉和吃人参果有相同的作用。 人参果据说闻一下就能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能活四万七千年。对于妖怪们来说,能活万年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更别说吃一个唐僧能活四万七千万!这和长生有什么区别? 于是吃唐僧肉就等于长生不老的说法就此而来。 大夏把锅里的饭菜都盛出来给了紫石金睛兽,对生闷气的金狮说:“别气了,你师兄不会有事儿的。” 金狮就说:“长生!长生!这都是长生闹的!”他问大夏:“你以前吃过人参果吗?真的有这个效果吗?” 大夏说:“我没有吃过,见是见过的,也听说过,但是这果子结得少,而且生长周期很长,吃过的人不多,除了镇元子这些人外,有些人要么走了要么死了。要说有没有长生的功效真不好说,你看我,我没吃过不照样好好的。 我师父常说神通不敌业力,以前吃过的人不少,有几个活了四万七千年的?纵然是神通再大,但是因果业力更大,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罢了。他老人家说的话还是要听的,确实是莫问前程多行善事才妥当。” 金狮现在心里有一团火,整个人已经浮躁了起来。 他说:“咱们这样想,可是盼着长生的人那么多,按照你的说法,那人参果一万年才结三十个果子,吃过人参果的人屈指可数。可是还没有凡人吃过人参果的例子在前面,凡人能不能吸收人参果谁也不知道。这不妨看作又是一场验证,简直是处处都有人在验证长生的办法。这宝象国,不,这天地之间都是神仙们的验证场,说得再难听点,天地之间的生灵都在受神仙们豢养。” 大夏就觉得他钻牛角尖,人家镇元子不过是招待了他们一场,再说将来金蝉也是要成佛的,并不是真的想要验证凡人吃人参果再吃掉凡人能不能延长寿命这个命题,在金狮的嘴里,这或许就是镇元子在包藏祸心。 天底下哪有这么多见不得人的黑暗,不能因为窥视了一些阴谋都觉得阳光下没有什么温情可言。 大夏坐到金狮旁边,就说:“你想多了,谁都不可能长生,他们都是在瞎折腾而已,我说给你听的,他们都知道。 我早就跟你说过,很多人本可以享受长寿,可是偏偏自己作死,把自己的寿命给作完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他们也能从中吸取教训,你不要去管那么多,只管过好自己日子就行。” 她觉得干巴巴地说这些没用,就想用其他话题岔开他的注意力,问金狮:“你不是去宝象国皇宫了吗?这几日观察得怎么样啊?” 金狮冷哼一声:“这国家就跟一株被蛀空了的大树一样,看着枝繁叶茂高大无比,但是却是个空心的,一旦风波来了是没法抵挡的。”他强调:“我看了,全国上下没什么野心勃勃的人物,这里没必要观察。” “是吗?要不多留几天,万一呢?我不信这里没有能成事的人。” “随你吧,如果想多住一阵子也可以。对于这个国家来说,重要的是先找个继承人,这里的国君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如今储君人选也没有,这是正经的大问题,却仿佛没人想起一样,所以说啊……” 大夏把手指放在他嘴上,对他说:“奎木狼来了。” 正吃饭的紫石金睛兽听了抬起头,赶紧跑到院子里,对着外面汪汪汪叫了起来。 没一会奎木狼在外面拍门:“在不在?睡了吗?” 金狮出去打开了院子门。 奎木狼就说:“我就说咱们修炼之人,个个耳聪目明,必然是有点动静都能察觉到的,我早就进胡同了,你家的狗都叫半天了你才开门,你今天开门有点晚啊,下次再快点。” 金狮不耐烦搭理他,谁家大晚上来作客,冷冷地问:“有事儿?” “关于你师兄的事儿。” “进来说。” “不是他的事儿你是不是不让我进门?金狮,你怎么这么小心眼,亏我大度不和你计较。” “我师兄怎么了?”都走进院子里了,金狮直接问,也不和他废话。 “哦,我今儿在家睡觉,你师兄闯进来讨饭,我没法子,毕竟那么多妖怪都看着呢,就把他扣下了。然后他那两个废物徒弟一起来讨要师父,我和他们打了一架,后来我媳妇求情,我把人放了,现在他们正没命狂奔往这里来呢。” 大夏问:“你那洞府距离这里有多远?” 奎木狼回答:“三百多里。” 大夏算了一下时间:“也就是三四天的工夫就要到了。” 金狮点头。 奎木狼连忙说:“尊神,你说错了,我瞧着他们脚力不行,走得慢,你说三四日,没准他们走十多天半个月呢。 大师,我还昨日嫌弃你操心多,今儿和猪八戒他们交手后才发现是真的该操心啊,那两个是真的没用。今儿特意来除了跟你解释我没害你师兄之外,就是跟你说赶紧想个法子把孙大圣找回来吧。我以前都是喊他弼马温,现在觉得喊一声大圣也是应该的。”说完抱拳告辞,回波月洞去了。 大夏问金狮:“晚上要去看看你师兄吗?” 金狮说:“先不着急,他身边有那么多神仙看着呢,而且饥肠辘辘,天色又黑,哪里是赶路的时候,必然是找个地方胡乱睡一晚上,明日再上路。先让他受点苦吧,吃的苦越多,越能想起孙悟空的好来。” 大夏这时抬头看向天空:“奎木狼去而复返。” 没一会奎木狼驾着云落到了院子里。 “我走到半路想起一件事来,特意来跟你说一声,其实这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金狮反而没有厌烦,而是认真地问:“到底是什么事儿?” “关于你师兄的,大概是我修行时间短,见识少,要是说得不对了你也别生气。”说完对着大夏抱拳:“尊神也是见多识广的人,别笑话我就行了。” 他组织了一下言语,缓缓地说:“我觉得你师兄不对劲,今日我把他捆在洞里吓唬他,他那个怂包样子……你别误会,我真没有严刑逼供,就是吓唬他,说要吃他的肉,吓唬两句不算什么,你别真的以为我把他们怎么样了,他油皮都没擦破。我也没故意夸大,他就是很怂……” “我见过”金狮打断他:“我担心他是个凡人,一路隐身陪着他从中原出来,直到遇到了孙悟空才离开,在中原的时候他也慷慨,但是被妖怪吃了随从后他就怕了,整个人就……就……” 奎木狼说:“胆小如鼠。” 金狮艰难地点头,还说:“前不久在五庄观,他私下里埋怨孙悟空闯祸,推倒人参果树确实是孙悟空闯下的祸,他生出埋怨也是正常,我只觉得他没点做师父的气量和担当,别的也没多想。” 奎木狼赶紧点头:“对对,不是我背地里说你师兄的坏话,他那人和咱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他那人该是蔫坏的人,可也没有怂过,也没有小肚鸡肠过,不仅没气度和胸襟,我瞧着也没什么胆气。跟换了个人一样,我在洞里的时候就在想,这真的是你师兄吗?” 金狮心头一震,他和师兄相处的时候,也模模糊糊的有过这种念头,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金狮安慰自己也是在给奎木狼解释:“大概是他轮回的次数太多了,沾染上了一些恶习,没事,等回头他神魂归位就好了。” 奎木狼笑起来:“我也是这么想的,说真的,你们弄的那套轮回转世你们更熟悉一些,我就不懂了,回头有空了聊聊,我先回去,过几日金蝉他们走了,你们来我洞府,我扫榻相迎。”说完又抱拳离开了。 金狮看着他走了,眉头紧紧地蹙着。 大夏问:“你是不是怀疑什么?” “我有这个念头,但是又觉得这念头很荒谬。”说完进屋子里了。 大夏去过地府,但是没敢靠近六道轮回,她很忌惮谛听,因为靠近了谛听能听心声,她的秘密十有八九会被知道。 这很可怕,特别是大夏还真的有大秘密的时候。所以避开谛听是大夏目前唯一能做的,自然没法去探查六道轮回。 大夏趁着这个机会想从金狮这里探听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就进去问:“六道轮回是如何运作的?” 大夏对世界的运行有一套自己的逻辑,这个逻辑是建立在她学习阵法时候总结培养的。 就比如人体里面是怎么存储法力?怎么运行法力?法力又从何而来? 她确立概念,找出最底层的逻辑,剥丝抽茧,把所有的东西细化到最细微的程度。因此她才是学习阵法达到登峰造极的人,用她的这套逻辑来看,六道轮回所耗费的法力是巨大的。因为关乎每个生灵的生老病死,而且一旦运行还不能停止,这中间产生的错误该有一个自我纠错的能力。 越是这样庞大、精密、不可想象的设计越是耗费巨大。 她坚信天地之间能量守恒。 大夏坚信六道轮回和她见过的广域网是同一类型的东西。互联网看上去需要硬件,靠电驱动,但是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各种底层协议在支撑。 然而大夏注定要失望了,因为金狮也不知道关于六道轮回的秘密,他说他入门的时候都已经出现了。 而他从来没怀疑过这个东西是不是开天辟地就存在的,反正佛门上下都知道,在灵山怎么斗都行,都不能去动地府,那是根基,万万不可动摇的。 在大夏沉思的时候,金狮说:“陷空山那边,金金还等着呢。我师兄如何变化,金金必定知道。” 大夏微笑起来:“还有一个妖怪也知道,蝎子精啊!我听说她和你师兄私交不错,当初就是她在其中穿针引线,大概这次遇到你师兄也有话说。” 金狮叹口气:“你说得对。对了,蝎子精如今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你我天天待在一起,你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大概昴日星官知道吧。”大夏说完握着他的手:“这事儿急不得,回头有空了打听一下六道轮回,能听到些风声就听,听不到就算了。反正几百年都等了,不在乎这几年。” 金狮心里浮躁,勉强把心里的这股子浮躁压下去,深呼吸一口气,对大夏说:“你先睡吧,我去河边打坐,我爱那条河,也爱那浮桥,去坐一会。” 大夏看着他出门。 金狮在桥中间坐下,水波荡漾,小船被锁链连接形成了桥,也随着水波在轻轻地荡漾。 天上一轮月,春风温柔地吹,天地一片银辉中,金狮低头看看自己的袈裟你,他的袈裟在这里变了银色,仿佛是一层黑色的东西覆盖了金光,让黄金色变成了黄铜色。 河水倒映着他,河中的黑影破水而出,他仰头看到黑雾在水面上快乐地飞翔。金狮忍不住叹气,低头开始念经。 大夏站在房顶,看着黑雾弥漫在河面上,只是看着。天快亮了,她从房顶上下来,躺到床上,感受到心口有一丝丝痛。 大夏用手摸着心口,取了那么多心头血,不可能没有后遗症,这种心痛就是后遗症。 而她也在昨晚上想到了如何制造混乱的办法,如果取经路上不能潜入西天门或者是灵山完成阵图,不妨潜入地府破坏六道轮回! 没有混乱也要制造混乱,机会是靠制造的,不是靠等的。 此时小洛阳城东边三百里外,唐三藏悠悠醒来,看到天光大亮,只能起来。 他睡在野外导致浑身酸疼,昨日没吃饭导致腹中饥饿,因为昨日惊吓后又狂奔,这会手脚都一些不听使唤。旁边白龙马自己觅食,春天野草多,他正在吃附近的嫩草。而猪八戒和沙和尚也正在酣睡。 猪八戒睡的四仰八叉,这几日劳心劳力,睡得很沉。沙和尚也累坏了,往日挑担的是猪八戒,沙和尚负责牵马,如今换成了沙和尚挑担,这份辛苦自不必说。 唐三藏叹口气,叫徒弟们起床,心里有没有后悔不知道,但是赶路是必须做的。 他也不闹着吃饭了,而是说:“赶紧走,这里距离那妖怪的洞府不远,万一再遇上了小妖怎么办?老妖或许能讲理,小妖是一点道理都不讲啊。快走快走。” 为什么当初让二十八宿组成鱼丽阵来对付大夏,那是因为二十八宿是天庭能打的那一批人。猪八戒和沙和尚虽然心里清楚奎木狼不会再来,但是真如老和尚说的这样,再被妖怪抓走呢?这附近出现了白骨精和奎木狼两个人物了,谁知道这里还会不会有别的妖怪呢? 还是赶紧进城倒换关文离开这里吧。 因此三个人起来赶紧上路,一改前几日磨磨蹭蹭,加上找到了正确的商路,五日后就到了城外。 他们眼前看到的就是一座繁华的大城,唐三藏看到这样的大城十分欣喜,终于脱离的山林,来到人多的地方莫名地有股安全感。 他赶紧在马上整理了一下衣冠,让自己看着体面些,不堕上邦威仪。对猪八戒和沙和尚说:“徒弟们,前面就是宝象国的都城,咱们快些进城吧。” 猪八戒心花怒放,进城就表示能敞开肚皮吃东西。立即说:“这就进去,师父请坐好,咱们这就进城。” 大夏这时候正在修剪买来的盆栽,对院子里打坐的金狮说:“你师兄来了。” 第116章 接风 就在取经团队高高兴兴进城的时候,天上的那群护法神已经看到金狮了。 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看起来这个保护队伍很豪华,然而这些人也是分阵营的。 六丁六甲和四值功曹属于道门,看到金狮当没看到,他们也知道在灵山发布的命令,不许金狮和金蝉取经完成前再见面。但是这是佛门内部的事情,和他们道门有什么关系,所以六丁六甲和四值功曹打算阳奉阴违,不掺和佛门内部的事情。 五方揭谛和护教伽蓝就是佛门内部的护法小神,护教伽蓝因为人微言轻已经摆烂,当没看见金狮,五方揭谛是真的急,要是拦着,这也拦不住,金狮都不是听劝的人,甚至最后会大打出手导致暴露在宝象国百姓面前。所以最后也脸一扭,打算事后去灵山告状。 唐三藏坐在马上看到城门里出来一个公子,这脸和身形和师弟很像,但是有一头茂密的头发。他在马上张望,问八戒和沙和尚:“你们看,前面的那位是不是很像我师弟?” 猪八戒看了几眼,就说:“师父,不是像,那就是您师弟啊!老猪我也略懂变化之术,他那是变化之后的样子。” 唐三藏高兴地说:“没想到今日又见面了,我见到师弟,这一颗心激动得快要跳出心腔,此乃是我的大欢喜。”说完就在马上对着金狮挥手。 金狮看到他也很高兴,小跑几步来到他们跟前,上前拉着白马的缰绳抬头跟唐三藏说:“师兄,我和内子在这里租了一处院子,你跟我回去吧,先给你接风洗尘,你住几日再走。” 唐三藏连忙说:“好好好,我也有许多话想和你说。”说完翻身下马,把马交给猪八戒拉着,和金狮一起进城。 金狮和大夏的关系大家都知道,猪八戒和沙和尚内心不想去,特别是沙和尚,很排斥见到大夏,大夏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猪八戒对大夏没那么大的阴影,但是也知道对方不好惹,但是他肚子饿,觉得去见见无妨,毕竟有师父在,总不会吃饭的时候突然掀桌子翻脸。 唐三藏和金狮在天上护法神的注视下一路愉快的交谈,他们穿街过巷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前,一只紫毛狗子跑来扒拉着门闩打开了门。 天上的护法神要再看,但是院子中飞起一道白光,这三十多位瞬间被白光冲的倒飞出去三十里。这意思很明显,让他们别不识趣。 院子门前,金狮给唐三藏介绍:“师兄,你该是见过的,这是紫石,就会变小狗,连话都不说。” 紫石金睛兽汪汪两声,唐三藏笑了:“这会看着倒没有那么可怕了,第一次见面把我吓一跳。” 这时候大夏从厨房出来,大家在五庄观见过,大夏对合掌见礼的唐三藏说:“长老,又见面了,素食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先坐,我给你们盛出来。” 金狮引着唐三藏去洗手洗脸,让他把脏衣服拿出来,这小洛阳商业繁华,有大量洗衣工,今儿送去,过两天他们就送干净衣服回来。 猪八戒很积极跟着洗手洗脸,还跑到厨房门口帮着大夏端东西,说话很好听,大夏对他的印象很不错,对他也是一副好态度。 很快一桌子饭菜摆好了,大夏又给白龙马准备了吃的,还给他准备了很多鲜果,把几枚蟠桃切碎了搅拌在食槽里,白龙马自然识货,对着大夏表示感谢后赶紧吃了。 大夏洗了手才入席,大家一起动筷子。 唐三藏和金狮说起从五庄观分开后这小半年的行程那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他把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事情说了,当事人亲自讲述,无论是大夏还是金狮听得都很认真。 但是唐三藏讲述的重点不是金狮想听的,唐三藏侧重讲孙悟空不听话,违背自己的意愿打死了三个老人家,虽然事后证明打死的是妖怪,但是孙悟空忤逆师父也是有的。 金狮就开始劝他,说些事情都过去了这样的片汤话,他想把唐三藏留下劝他把孙悟空叫回来,甚至金狮本人愿意做中间人来回劝和,他觉得孙悟空的态度是愿意回来的,而唐三藏就顽固的多了。如今看唐三藏的态度太强硬,知道不能强劝,只能先和稀泥,这几日再缓缓劝他。 所以金狮就不停地劝着唐三藏多吃点。唐三藏是个人,胃口有限,哪怕再饿,放开了吃也没吃多少,倒是猪八戒和沙和尚两个风卷残云,这饭量比起紫石金睛兽也不差什么了。 大夏立即决定这几天自己不做饭了,去外面买就行,也花不了几个钱。没必要为了省这个钱累自己,而且她也不想给猪八戒和沙和尚做饭。什么档次啊,吃自己做的饭,美死他们算了! 猪八戒看老和尚反反复复地讲孙悟空,也知道孙悟空的师姐在这里,不好讲太多,就说:“师父,说说后面的事情吧。”换个话题吧,别来回啰唆了。 沙和尚立即说:“是啊师父,前几天遇到的那个黄袍妖怪可凶险了呢!” 猪八戒立即接腔:“是啊师父,咱们差点被那妖怪吃了。” 这两人的心思一样,让金狮给老和尚出气,把那奎木狼揍一顿。 说起这个,唐三藏反而没有像两个徒弟想的那样痛骂黄袍怪,反而觉得老妖怪讲理,不讲理的是小妖怪。 这结论让猪八戒和沙和尚目瞪口呆,头一次看到有受害者理解凶手的,这里面的逻辑这两人理不通顺。 他们理不通顺,但是大夏自己却能理解。 因为唐三藏和大夏一样,他们都认为自己是个人。孙悟空和唐三藏的矛盾有很多,争权夺利这些都是小事,唐三藏常常在危险的时候对孙悟空说“徒弟,日后都听你的,我再不犟了”,虽然日后还会犟,但是关键时刻把权力给出去这种事儿他能坦然接受。 唯一不能接受的是孙悟空杀人。 不管是善人还是恶人,哪怕是妖怪变成的人,一旦孙悟空动手,宁肯撕破脸都要坚持底线,说到底不过是物伤其类。他见不得孙悟空的金箍棒下打死人,哪怕是个恶人。 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个人,不少人说他是金蝉子转世,他是听听而已,他心里坚持认为自己是大唐的高僧,这一趟去灵山不是为了弘扬佛法,也不是为了去僧人们心中的圣地灵山朝拜,而是唐皇需要他去一次灵山,仅此而已。他内心充斥的忠君报国,不是弘扬佛法,他对待李世民比对待如来更亲近。 他之所以对黄袍怪的印象好,是因为他觉得黄袍怪像个人,身上没有那么多兽性,哪怕他吃人,可他有家庭。哪怕他劫掠来了个公主做老婆,可是人类社会里抢亲的事情也常常发生。他作恶不假,但是他像个人啊! 看到老和尚这么不给力,猪八戒和沙和尚就一替一句说那日的黄袍怪。言语之间就是要挑起金狮的火气,他们不知道黄袍怪当日晚上就来了一趟,所以金狮坐得很安稳。 但是那天晚上猪八戒和沙和尚是真的在人间路和黄泉路上反复横跳,实力不同,哪怕奎木狼觉得是逗他们玩儿,他们也觉得奎木狼要弄死他们。所以极力渲染那日情势危急,大夏听了想笑。 她嘴角上挑,眼看要压不住了,沙和尚问:“尊神笑什么?” 大笑说:“我想起一件可笑的事情。” 猪八戒和沙和尚面面相觑,他们真不敢在大夏跟前扎翅,大夏是一座高山,他们只能算土坷垃,压根没可比性。 唐三藏都是没那么多顾虑,也没人跟他科普过大夏的战斗力,在他眼里,大夏先是金狮的伴侣再是其他人。 唐三藏就说:“方便说吗?说出来大家一起高兴。” 大夏心想这是你让我说的。 就说:“你们知道一句话吧,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大家都点头,这话简直是人人都知道。作为一个有学问的和尚,唐三藏脸上的笑容就淡了。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大夏笑得更开心了,她说:“早先的和尚不是好东西,作奸犯科的事情都干,干完就跑。但是跑了之后愤怒的百姓就去庙里讨个说法,庙里就说那和尚和他们没关系,于是愤怒的百姓就拆庙!护教伽蓝就是保护庙宇的,然而他们没什么用,庙还是被拆了,于是就有和尚给护教伽蓝找了头领,就是伽蓝菩萨,这位伽蓝菩萨是关羽关将军呀!” 汉末天下三分,关羽的故事就广为流传,流传到了隋朝,关羽在民间已经有了广泛信仰,大家都觉得关二爷忠义无双,于是在隋朝一个高僧入定后看到无头的关二爷找头,这位高僧就给关二爷讲法,化解了关二爷的怨气,然后关二爷就情愿皈依,被封伽蓝菩萨。自从关羽的神像放在了寺庙里,老百姓拆庙的时候看到关二爷是不是要手下留情? 大夏讲这些的时候,猪八戒就很尴尬,唐三藏和沙和尚一点都不尴尬。 沙和尚是没把自己当佛门的人,唐三藏想的是:隋朝的事情和我大唐有什么关系? 就这种不在乎的态度让金狮心里觉得特别熟悉,这才是师兄啊。 他师兄是从不在乎他师父脸面的。 这么一想,金狮更是亲近唐三藏,似乎那天晚上奎木狼说的话是梦话,金狮的怀疑也是假的,如果这时候问金狮,他会觉得这就是他师兄,毋庸置疑! 第117章 疑惑 吃过饭后,金狮极力邀请唐三藏在家里多住几日,唐三藏还没从被黄袍怪抓住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于是就顺势答应了。 唐三藏能在这里高枕无忧,白龙马也能吃喝不愁,只有沙和尚和猪八戒觉得不自在。 这份不自在的来源就是大夏,他们觉得大夏对他们有满满的恶意,到了不愿意隐藏的地步。 首先是大夏在他们整理行李的时候大夏趴在紫石金睛兽的背上问他们:“人肉好吃吗?我听说人肉特别好吃,比牛肉,不,比龙肉都鲜美。” 猪八戒立即说:“也不是,不够……”他没说完,旁边的沙和尚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猪八戒支吾一下,没再说话。 大夏对沙和尚问:“你肯定知道,猪八戒没你吃得多,男女老少你肯定都吃过,你说好吃吗?” 沙和尚没说话,转头抱着行李去了唐三藏的房间,猪八戒打了几下哈哈也跟着去了。 紫石金睛兽疑惑地问大夏:他为什么不说啊? 紫石金睛兽也很疑惑,他也没吃过啊,想知道好不好吃,怎么不说了啊? 大夏没说话,从紫石金睛兽背上滑下来哼着歌进了厨房。厨房里在炖肉,咕嘟咕嘟的声音很响。 紫石金睛兽来到门口趴下,大夏从小锅里夹了一片肉吹了吹热气,对紫石金睛兽说:“张嘴,尝尝咸淡。” 紫石金睛兽立即张大了嘴,雪白的牙齿反射出冷光,大夏把肉扔到它的嘴巴里,紫石金睛兽快乐的眯上眼睛,高兴地说:好吃! “咸不咸?” 紫石金睛兽摇头:不咸不淡,女主人做得真好吃。 这时候金狮从屋子里出来,推了一下紫石金睛兽,紫石金睛兽赶紧起来。金狮在门外对大夏说:“你不是说要去酒楼里定素斋吗?你先去吧,先定五天的,我这会儿去陪着师兄说说话。” 大夏应了一声,看了看炉子,里面烧的是煤饼,一时半会不会熄灭,她就跟紫石金睛兽说:“紫石,咱们一起去吧。” 紫石金睛兽变成了一只小狗蹦跳着跟着大夏出门。金狮就去唐三藏的房间,刚走到门口,外面有人问:“家里有人吗?” 金狮立即从一个和尚变成了一个青年,应了一声:“有人。” 门口站着的是这一片的更夫,他问金狮:“听街坊说你家里来了几个人,是住宿的还是探亲的?最近衙门失窃,正四处寻找盗贼呢,你家的这几个是不是知根知底啊?” 金狮对这事儿并不排斥,他日常也处理俗事,就站在门口和更夫说起话来,更夫拉着他不断地倒苦水,说是城里外人多,很多人家把自己家里闲置的房子租出去,导致抓贼很难。 在金狮和更夫说话的时候,沙和尚就跟唐三藏说:“不是说和尚不娶亲吗?怎么大师他还和酒神走这么近?”大师他犯戒了啊! 师父你这么遵守清规戒律,你就看不过去吗? 猪八戒第一个反驳:“和尚怎么不能娶亲,我还娶了高小姐呢。他日不取经了,我还回我的高老庄。” 唐三藏此人双标,对别人自然看不惯,对自家师弟肯定是多有维护,他就说:“法无禁止即可行,佛祖又没有说不许娶亲。” 想起刚才大夏在饭桌上嘲笑佛门硬和关羽关云长拉关系,就想起了历年旧事,说起了菩萨皇帝也就是梁武帝萧衍。 早年佛门也是吃肉喝酒的,后来菩萨皇帝觉得吃肉喝酒不虔诚,发布《断酒□□》强行推行吃素戒酒。 也就是说,佛门现在戒了五荤三厌是因为中原皇帝推行的,不是佛祖规定的。反之,这件事就证明了中原这地方在神仙们眼里为什么会这么重要。 换句话说,僧人另娶如果是别人做的,他高低和人辩论一番,但是如果是金狮做的,他头一个维护师弟。 猪八戒没想到老和尚今日这么开明,连连叫好,沙和尚十分郁闷,也没说什么。 没一会金狮回来了,就和唐三藏说起了本地的风俗人情。唐三藏看到金狮整个人眉开眼笑,说起俗事来头头是道。这位也是混过朝堂做过僧官的,和金狮说起了前隋年间的旧事,特别是十八路反王的成败那是滔滔不绝。 金狮就想找人了解造反这件事,遇到了师兄,没想到师兄居然还知道,金狮一时间比较恍惚,毕竟他师兄是造过师父的反,不知道这不是经验之谈。 俩人说得愉快,猪八戒和沙和尚到了院子里,把脏衣服都放到筐子中。猪八戒没事儿了就站在院子门口对着外面探头探脑,跟沙和尚说:“师弟,外面热闹啊。” 沙和尚知道他想去街上,就说:“师兄想去耍耍尽管去,我是没有一文钱,去了也没什么可买的可看的。” 这时候大夏从外面回来,脚边跟着紫石金睛兽。猪八戒赶紧把脑袋缩回来,对沙和尚说:“那煞神回来了。” 这时候大夏到了门口,在门外说:“老师傅,回来吧,就是这边,你要走远了。” 大夏说完进门对沙和尚说:“赶紧把你们的衣服拿来,今儿送去洗,三五天就能干。” 沙和尚抱了衣服递给门外的老头,老头战战兢兢接了放在车上,跟大夏算了衣服件数,大夏在门口付了钱,老头拉着板车赶紧走了,对沙和尚凶恶的长相很害怕。 大夏笑着进门,关上门说:“那老人家真是好敏锐,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好人,飞也似地逃走了。” 听听这是什么话! 沙和尚和猪八戒心里不高兴,还不敢表现出来,都在心眼里认定大夏是个小心眼的人。 大夏就堵着猪八戒和沙和尚问:“对了,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们,你们明知道自己是人,你们都原本是人,后来寻仙访道修炼有成白日飞升,为什么后来吃人了呢?看看你们现在,这哪里还有人的样子啊。” 抓八戒赶紧躲,用袖子挡着脸说:“尊神别问了,我那是饿极了才吃的。早年没吃的才吃人的。” 沙和尚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大夏心里也冷哼一下,嘴里说道:“无妨无妨,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们都已经回头是岸了,再说过去的事儿也不妥当,是不是啊?” 猪八戒立即点头:“是,是,您说得对!” 大夏嘿嘿笑笑,心里忍不住冷哼,转身回厨房了,紫石金睛兽跟着一起回去。大夏揭开锅盖,香味飘散到院子里,大夏对变成小狗进入厨房的紫石金睛兽说:“去拿蒸好的馒头来,让你常常馍夹肉。” 大夏把炖的软烂的肉片连同汤汁用掰开的馒头夹住喂给紫石金睛兽。紫石金睛兽吃得十分满足,外面的猪八戒口水直流,快羡慕死紫石金睛兽了。 沙和尚看看厨房,再看看猪八戒那没出息的样子,转身进了唐三藏的房间。 这时候金狮和唐三藏还在说话,两人说得眉开眼笑,茶水都喝了一壶。 唐三藏看到沙和尚进门,就说:“悟净,你去厨房找茧娘子要一壶热水来。”说着把茶壶递给了他。 沙和尚应了一声,硬着头皮去了厨房门口。 沙和尚到了厨房门口说:“尊神,请赐一壶热水。” 大夏伸手接过茶壶,把炉子上的热水倒进去,就问:“蓬莱,瀛洲,方丈这几处地方,哪里的延寿术最好啊?” 沙和尚说:“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大夏把茶壶递给他,笑着问:“崇恩帝君如今在干吗?” 沙和尚接着茶壶转身就走。 大夏看看跑去房间里躲懒的猪八戒,紫薇勾陈这一系是菜,被斗败属于正常,如今败落了想翻盘也很正常,但是崇恩这一系行动就有些多了,大都是秘密进行,各种事儿都避着人。大夏跑遍各处仙山海岛,对各家的那点破事儿就是不知道也能看出些来。整个崇恩系就福禄寿三仙最积极。 沙和尚把茶水送到了唐三藏的房里,刚才是兄弟两个说的都是人世间的俗事,这会有沙和尚在场,两人都换了别的话题。此时也是下午气温下降,唐三藏凡人一个,需要加衣。就对沙和尚说:“拿件衣服来给我披一下。” 沙和尚回话:“衣服刚才送去洗了,只剩下一件锦斓袈裟。” 金狮说:“穿我的吧。” “不用,”唐三藏就说:“袈裟本就是穿的,为什么不穿?正好我穿上给你看看。” 沙和尚捧着袈裟来,唐三藏穿上给金狮看,还要脱下来让金狮试一试。金狮穿了一件单薄的僧衣,也没推辞,把锦斓袈裟直接穿上。 唐三藏说:“哎呀,这件袈裟衬你啊!我送你如何?” 金狮连连推辞,唐三藏最后说:“那就等取了真经后我再送你,到那时候我带真经回东土,也不用再穿了,直接送给你,好衣服需要你这种好相貌来配。” 金狮跟他开玩笑:“难道您不是好相貌?” 这时候外面酒楼送素斋的人来了,大夏叫了沙和尚和猪八戒去搬。等沙和尚出去后,唐三藏说:“我看到你穿这个,想起一个梦,本来都忘了,这会突然想了起来。我那日在长安第一次看到你,晚上你我同睡一室,我突然做梦,梦到漫天都是灰色的云,层层叠叠组成了□□,四周都是呐喊尖叫,在云层合拢的时候,你要从云眼中钻出去,我十分不舍,脱下这衣服扔给你,你接着之后看我一眼扭头走了。我如今想起来有种撕心裂肺之感。” 他说着哭着,抹着眼泪,显得十分伤心。 金狮却忍不住笑:“不过是个梦罢了。” 晚上吃过饭睡觉的时候,大夏在床里面侧身背对着金狮看一本小说,这时候没小说这个概念,但是这故事已经够荒诞离奇的了。 金狮进来,大夏放下书翻身对着他问:“把你师兄哄住了,这次为什么哭啊?” “做了个梦,本来都已经忘了,现在突然想起来。他说他梦到灰色的云从地面上升腾起来,遮天蔽日跟一堵墙一样堵在了天地之间,在云团合拢的时候我弃他而去。我说这是梦,但是他哭得很伤心。” 金狮说这个的时候带着些无奈和得意,无奈是觉得师兄爱哭,都多大的人了,哭哭啼啼不太好,得意是他觉得师兄也爱自己。 大夏眉头一皱,心说不好,那和尚怎么知道阵法启动的时候是灰色云出现呢? 第118章 危难 大夏只能含糊地说了句:“大概是你师兄那人多愁善感。对了,你劝他把悟空叫回来没有?” “还没有,我今天听他那口风,似乎不太希望悟空回来,觉得那猴子桀骜难驯。” “等他再倒霉了就知道悟空的厉害了。”大夏说:“他往后的事儿你别插手,让他也犯难一次。” “犯难简单,回头把奎木狼叫来再折腾他一次就行了,是要让他看清猪八戒和沙和尚这两个徒弟没用才行。” 说的也是,大夏把书收起来,对金狮说:“睡吧。” “嗯,好。” 这边吹了灯,另一边唐三藏也在准备休息。猪八戒和沙和尚服侍师父躺下,沙和尚一改往日沉默的态度,主动问:“师父,咱们什么时候西去啊?” 唐三藏就说:“我和师弟好久没见了,下次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他有他的事情,我有我的前路,彼此都在奔波,下次相聚的时日遥不可及,我打算在这里多住几日。” 猪八戒立即说:“住下好,住下好,这里的斋饭好吃。” 沙和尚看这憨货就知道吃,立即说:“可是取经要紧。” 唐三藏回答:“放心,误不了事情。” 沙和尚还是不了解唐三藏,要是说唐皇那边等不了了,他会急着去取经,要说取经是大事儿,慢了佛祖那边会怪罪,唐三藏就更不急了。 沙和尚看唐三藏闭上眼睛,对着他挥了挥手:“去睡会儿吧,如今躺在床上,不是野地里,你们也不必守着我,你们也多睡一会儿,明日不用早起。” 猪八戒高兴地说:“师父,我们出去了。” 唐三藏挥手。 猪八戒和沙和尚出来,准备去隔壁休息。这院子很小,马棚里窝着白龙马和紫石金睛兽,看样子都睡着了。 猪八戒要进房间,被沙和尚扯了一把,两人飞上天空往西去了。 马棚里白龙马没反应,紫石金睛兽睁开眼看了一眼,闭上眼睛接着睡。 两人往西飞了一千里,猪八戒甩开袖子:“哎呀,我说沙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拉我出来干什么?我已经吃饱了,晚上不出来找吃的。” “师兄,你不觉得今儿酒神对咱们有恶意吗?” 猪八戒想了想,除了问吃人这个问题外也没什么,他反而觉得大夏对他很照顾,他私藏了几两银子,大夏在厨房帮他融化提纯,融成了个小小的元宝,圆圆胖胖很可爱。提纯的时候大夏还给他讲了什么样子的石头是银矿石,教他怎么冶炼矿石。这真是授人渔的好人,猪八戒觉得她挺好的。 就说:“不就是问吃人的事吗?她说她没吃过,大概是好奇。” “好奇?好奇怎么不自己去吃个?”有些话沙和尚不好讲,更不能讲,只能说:“她这人是天庭追杀的要犯,还是和她保持点距离的好,咱们劝师父早点西去吧。” 猪八戒听出意思了,他是呆又不是傻,作为勾陈紫薇两位帝君的小弟弟,他从哥哥们那里得到的秘闻比沙和尚多多了。 现在天上那些神仙个个仙风道骨,以前做过什么事情谁知道。早先大家都是天生地养的神,为什么有人能补天有人当食物?自然是这千万年里面做的事情不一样,一步走错就步步错。错了自然要接着错,他们兄弟是斗心眼子不如人,又不是走路走错了。 猪八戒说:“师弟,你这就错了,咱们现在都是戴罪立功的身份,已经投身佛门啦,还管什么天庭?是师父要住下的,就是佛祖怪罪下来也有师父解释,关你我什么事儿。” 说完就往回飞:“走吧走吧,回去睡吧。” 沙和尚只能叹口气跟着回去。 两人回来悄悄进了房间,除了唐三藏外这院子里只要是喘气的都知道他们出去了。 大夏跟金狮说:“他们四人一马有五个心眼子。” 金狮说:“你错了,你师弟和我师兄是一心的。他们背后又没什么人,他们两个的矛盾就是谁当老大,想走下去的心思都是一样的。”这也是金狮那么迫切希望孙悟空回来的原因,孙悟空背后没别的势力,他是真心保护唐三藏赶紧去西天,好让自己戴罪立功脱离苦海。 次日金狮请唐三藏出去参观本地的寺院,作为处处和洛阳看齐的宝象国,这里信佛的氛围也很浓厚,有很多建造精妙的佛寺都值得去看看,唐三藏欣然前往。 大夏准备带着紫石金睛兽回彩石山开小灶,她现在发现自己很爱吃肉,对素食吃一点没事儿,要是顿顿吃素能把她憋疯。 紫石金睛兽也是这个态度,大夏说回去煮肉吃,紫石金睛兽头一个表示赞成。 一人一兽回到了彩石山,大夏煮了一大锅红烧肉,盛了半碗打算配米饭吃,剩下的都给了紫石金睛兽。 大夏闻着油脂的香气对紫石金睛兽说:“开吃!” 紫石金睛兽立即仰头大叫一声:嗷呜! 他这是表示高兴,大夏哈哈笑起来。但是笑容就停留在了脸上,她的心口抽抽地疼,这种痛比以前更剧烈,让她整个人都坐不稳从凳子上掉下来,浑身像是僵硬了一样,她哪怕是想挽救自己也来不及了,因为肢体无法控制,眼前阵阵发黑。 紫石金睛兽听到扑通一声,低头一看,看到女主人两眼无神地看着棚子顶,全身僵直。 紫石金睛兽顿时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现在背上女主人去找主人?还是把女主人放在这里去找主人? 这两个办法似乎都不好。 要是背着女主人飞到宝象国,这一路上经过的地方那么多,肯定很多人都看到了,天上的神仙会不会突然翻脸来抢女主人? 要是把主人放在这里自己去找主人,万一这时候来个野猪什么的来啃主人怎么办?她好像没什么还手的能力啊! 紫石金睛兽立即大哭起来,泪珠跟喷泉一样浇在大夏身上。 大夏硬挺过心脏抽疼,终于在疼痛消失的时候血液重新奔流回五脏六腑,肢体才重新被掌控。 大夏有气无力地跟哭泣的紫石金睛兽说:“别哭了,再哭我都要被淹死了。” 紫石金睛兽抽泣着赶紧绕到大夏身后,把人给顶起来。 大夏艰难地爬到凳子上坐好,跟紫石金睛兽说:“吃吧。” 紫石金睛兽这下不敢吃了,两只大大的眼珠子盯着大夏,大夏艰难的吃了饭,发现情况很糟糕,她现在没有办法运用法力,跌跌撞撞地回到卧室躺下了。 紫石金睛兽变成小狗在床边来回转圈,大夏也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睡着了,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呼吸几近于无。 紫石金睛兽左右为难,想去找主人不放心女主人,急地在屋子里转圈。他那小脑袋瓜子也知道男女主人都是仇家多的人物,万一这时候被人围攻怎么办? 紫石金睛兽这时候开始学着主人念经,可惜他压根没学过经文,听了那么多年也没记住,东一句西一句,念了跟没念一样。 到了下午天快黑了,大夏睁开眼睛跟紫石金睛兽说:“你去找你主人回来,我去后面山洞里躲着。” 说着她整个人仿佛是被折叠了一样,在紫石金睛兽面前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蜘蛛,飞快地从窗户缝隙里爬出去了。 紫石金睛兽看了立即冲出去直飞宝象国。 大夏进来山洞变成一条大章鱼,扑通一下掉进了山洞里的水坑里,又飞快地爬了出来。 本来她都没力气,这下一折腾就更没力气了,趴在坑边半天没缓过气来。这是因为她当初稀里糊涂吃的那条鱿鱼须一样的东西属于海洋生物,这山洞里的是淡水! 她听到金狮和紫石金睛兽的脚步声后想变回蜘蛛,比较起来,蜘蛛比章鱼更好看点,她总觉得她这样子很丑陋,会吓着金狮。比起死亡,她更担心自己丑陋的样子吓倒金狮。 金狮急匆匆进来,看到章鱼趴在地上,皮肤已经干了,就知道这状态很不好,连忙问:“你这是怎么了?” 他说着赶紧抱大夏起来,大夏没一点力气,只能凝结神识对他说:“你去中原,找到淮河的第二条支流,逆流而上,在合流的地方往北去,找到一条对着角宿分野的河流,往东五百里,取那里的土,快!” 金狮把自己的佛珠和袈裟放在了山洞口保护大夏,化成一阵流光直冲中原。 金狮俯瞰着中原大地瞬间傻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江河淮济这四条大河的变化很大,济水消失,黄河改道,黄强淮弱,淮河被黄河夺了道。黄河常常泛滥,每次泛滥都覆盖了原本的土地,大夏说的位置压根没有河流。 他只能根据星象分野找位置,虽然有天上的坐标,但是地面上的参照物都没有了,他也束手无策。 大夏这时候虚弱地跟守在门口的紫石金睛兽说:“袈裟,盖我。” 紫石金睛兽赶紧叼着袈裟盖在大夏身上。 这袈裟是纯金做的,往日提着不觉得重,现在这重量能压死大夏。 她跟紫石金睛兽出去:“出去,别进。” 等紫石金睛兽出去,大夏再维持不住章鱼的形状,袈裟笼罩着她,她这时候变成了一只肥美的虫子,无声痛苦地在袈裟下打滚,一抹绿色在虫子身体里想要破体而出,大夏极力避免变成虫草,往日循环往复没什么,现在已经难以维持这种循环了,她变成了一棵草下一步就是死亡。 金狮手上没有佛珠,只能强行回溯过去,眼睛盯着地面飞快运起法力,眼中光轮旋转,千万年时间在飞速倒退,他眼前看到的是无数次四季轮回洪水滔天,终于在上万次的轮回后他的眼中滴下两滴血,眼睛看东西已经模糊不清。 凭借着刚才脑海中残留的影像,他锁定一个地方,跌跌撞撞地去了一个地方,在田野里从地下五十丈的位置挖出一捧土。 希望这土能救大夏。 第119章 旧事 金狮赶回洞里,洞里的光线影响到他的视力,好在紫石金睛兽跟着他进去了,赶紧把盖在大夏身上的袈裟叼起来,此时大夏已经变成了一株草。 她整个人处在恍惚之中,梦到上辈子经过十几年打拼后终于攒齐了首付去收房,售楼部的小姐姐给了她一个纸筒礼花,她在新房子的门前拉响礼花,小姐姐热情地喊:“欢迎回家,快开门吧。” 大夏推开门,就看到原生态山洞,她的心态顿时崩了:“我房子呢?我精装修的房子呢!我花了那么多钱买的房子呢?” 这时候金狮看到小草突然精神抖擞,两片叶子疯狂摇摆,赶紧问:“大夏,怎么了?” “叫谁呢?”大夏仰头看到一个和尚,心想这和尚好俊啊,这是谁啊? 突然之间福至心灵,她想起来了:哦,这和尚是我的啊! 她这下整个人难受的叶片都耷拉了下来,什么房子啊,在外面打拼了十几年还是没买到房子,大概是上辈子不受财神保佑,她不仅没攒下钱,还倒欠银行三十万,再给她十年也还不上。 越想越伤心,她决定等自己恢复了去天上打财神,没平等的保佑所有人就是他们的错! 大夏哭哭啼啼地看看自己脚下,下面是湿漉漉的土。 金狮说:“你说的那地方早变化了,没什么河,是一大片平原,上面覆盖着黄河泥沙,我往下挖了五十丈,觉得应该是你以前扎根过的土壤。” 大夏点头:“是啊,这感觉好熟悉。我的百宝袋呢,把老君的大药丸子拿出来给你吃吧,我看你眼珠子红红的,怎么了?” 金狮就说他为了找对地方运用法力回溯过去了。 大夏就说:“你就是个傻子。”但是好感动。 紫石金睛兽赶紧把百宝袋叼来,大夏的叶片碰到袋子,输入一丝丝的法力,袋子打开,她艰难地把叶片伸进去扒拉了一会,累得直不起腰来,跟金狮说:“再等等吧,我现在法力不够,我再歇一会就能好。” 金狮在山洞里陪着他,大夏问:“你跟你师兄说一声没有?” 金狮说:“他是个大活人,要是发现我不在家他自己会想办法的。” 大夏左右看看自己这两片叶子,跟他说:“想不到吧,我是一株小草!” “猜得到,毕竟你和荆棘岭的妖怪有交情,要不是植物,你们是难有交情的。就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既然是草,怎么这么财迷?” 大夏这时候的心情好,问道:“何以见得啊?” “你爱金银啊。”爱到会开矿会提纯。 大夏笑着说:“你说错了,我爱你,你是金啊。不是因为我爱金才爱你,你不要搞混了。” 金狮笑着点头,他这会看大夏还有力气和他说笑心里才算是放心。就问:“你这是怎么了?紫石这笨家伙解释不清。我听到这消息快吓死了,回来看到你这样子,差点魂飞魄散。” 大夏说:“大概是大限快到了吧。”她哪怕再怎么感动也不能把实话说出来,而是说:“我说出来你别激动,金狮,纵然咱们有大神通,也终有去世的那天,我要是死了,你别伤心,也别难过,你……” 金狮拉下脸,他不想听这些话,很排斥这个话题,直接说:“你歇着吧,这里不是养病的地方,我去给你找个花盆来。” 他说完站起来出了山洞。 去取土是昨日的事情了,此时外面旭日东升,早上的阳光照着大地,他看着生机勃勃的春天只觉得浑身冰冷。 他当然知道神不可能一直活着,但是他认为大夏最起码还能活上十万年,十万年虽然不长,但是也足够两个人相处了。到时候一起去死,也是一桩美事。 怎么不到六百年就遇到这种事情了呢。 金狮不是怕死,他是觉得两个人厮守的时间太短了,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仿佛就在昨日。 这时候天际一点金光,舍利弗出现在天空。大师兄来此绝没有好事,金狮暗暗戒备,并没有上前迎接。 舍利弗也没再下降,而是跟金狮说:“你昨天做事太急切了,天上都知道了,师父为了你去了天庭,要不然今早上就是五百灵官来绞杀她。” 金狮承认昨日自己闹出的动静确实太大,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么紧急,不可能悄悄地办事儿。 所以他守了大夏一夜,就是想着天庭来人了他能挡住。 既然今日大师兄这么说了,金狮认了师父的恩情,说道:“我和大夏过几日亲自登门感谢师父。” 舍利弗叹气,他们师父这么积极还是为了金狮,甚至当时整个大雷音寺包括舍利弗自己都觉得金狮这一劫难快要结束了,金狮不愿意和酒神分开,如果是自然的生死隔开了他们呢?他必然会经历一番大彻大悟,然后回归到师父座下,日后潜心研究做个佛祖,尘世间的任何事情再不会打动他。 然而这也是个痛苦的过程,简直是刀尖向内把灵魂□□都用刀刮了一遍。大家都期盼着金狮回归,却没人留意他的痛苦,所以当舍利弗看到金狮如今憔悴的模样和血红的眼睛,忍不住说了句:“你们好之为之吧。”说完走了。 他走了之后金狮进了山洞。 大夏正在努力感受自己的另一部分躯体,埋在地下的虫子。 好在这虫子处在半死不活的状态里,但是如今这状态很差,大概需要一两天才能恢复,她很着急,也很庆幸,庆幸的是如今有金狮可以信赖,好在对方有能力保护自己一两天,要不然就太危险了。 大夏正在感知身体的变化,就看到金狮进来,她故作轻松地问:“不是去拿花盆吗?花盆呢?” “家里哪有花盆啊,你又不爱种花,有些你腌菜的罐子,我觉得你大概不喜欢,就没拿来。” 大夏说:“好可惜,当初就该买点花盆回来的。” 轻松地说完了,大夏就问:“你刚才在外面和谁说话?不会是天庭的人围上来了吧?” “是我师兄,我昨日等了一晚上没见到天庭的人,刚才大师兄说我师父去了天庭,挡住他们了。我说过几日咱们去感谢我师父。” 大夏听了瞬间觉得机会来了,但是她现在是虚弱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取心头血了。也就是说,哪怕是去了,也是白白浪费一次机会。 她就说:“要真是你师父让咱们安全度过这几日,确实该感谢他,只是我心眼小,不如等我恢复到七八成了再去。放心,两三个月我就能恢复。” “真的?你这次这么凶险?” 大夏说:“这是急病,我只要好好养着就没事儿,放心吧。”这次有这么大的危机主要是她心头血缺失,最要紧的是每次放血都要戳一个洞,心脏已经千疮百孔,想要温养需要很久才行,而她又频繁取心头血,导致伤上加伤,所以她才有今天这一难。 金狮不信,都已经显出原形了,这绝不是一般的小毛病,不是休养两三个月就能好的。 大夏看他皱眉,就说:“你喊紫石进来,我在山洞这里留的有后手,咱们先关闭山洞,等我恢复人形了再出去。” 大夏绝不会在这山洞里露出自己会阵法的事实,她在这里放置了很多陷阱,陷阱里面又有很多一次性的替身木偶,所以当金狮启动陷阱后,替身木偶也被激活,一个个小木偶变成大夏的模样从他们面前走出去,让紫石金睛兽看得目瞪口呆。 到了下午大夏才变成了丑陋的章鱼,她也恢复了一些法力,把百包袋打开,把里面老君做的大丸子抠下来一点给金狮,金狮的眼睛恢复正常,大夏就用腕足捧着大丸子在啃。 她啃的时候还觉得好可惜,毕竟这么好的丸子吃一口少一口,所以边吃边哼唧,那模样简直是痛苦至极。 大夏一口气啃掉一半才觉得整个人缓过来了,她把丸子放下后变成了蜘蛛模样,没一会又变成了半人半腕足背着八只蜘蛛腿的样子。 金狮松口气,她觉得大夏这是真的恢复过来了。 大夏也觉得现在的感觉不错,对金狮说:“我实力恢复一半了。” 紫石金睛兽就问:能不能出去了? 大夏说:“你最好别出去,我刚才实力恢复的时候感受到洞门前站了个老头。” 金狮立即问:“谁?” “元始天尊!” “他来干什么?” 大夏说:“八成是来看我死了没有吧。” 金狮立即站起来:“我去会会他?” 大夏拉着他问:“你觉得你能打得过他?”开玩笑吧你,元始天尊啊!那不是一般人! 金狮说:“人家都来了,见不到主人是不会走的。而且真的要动手也不是他一个人来,他什么身份,不会和我这种蝼蚁动手的,必然有灵官跟随,他是一个人来的吗?” “是啊!”大夏拉着他:“你别去了,他是找我的,而且我师父和他有交情,我去了老实一点恭敬一些,是不会有事儿的。” 大夏说着背后的蛛丝飞出来捆住了金狮,示意紫石金睛兽照顾好金狮就出去了。 大夏出了山洞,此时外面已经是晚上,星光满天,四周寂静。 大夏走出山洞,并没有她说的那样恭敬谦卑,而是以一种睥睨的姿态站在了元始天尊对面。 两人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元始天尊先说:“躲在这种地方怎么行啊,这山洞简陋了些。” 大夏回答:“纵然简陋,却能庇护女人。” 元始天尊听了不悦地说:“你还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 大夏说:“哪里,我只是觉得她们太傻,也太大公无私,千万年时间女人庇护男人,掏心掏肺,付出了那么多,最后沦为女奴,甚至连附庸都不是。男人需要的是女人的肚子,生了孩子后立即把她们赶走,不让她们多看一眼孩子,在日后这些男人处心积虑的唆使儿子们恨母亲,教育女儿们要温顺,一代又一代,终于把女人驯服了。可怜的她们无处可去,只有后土的山洞愿意接纳他们。你们才是叛乱者!是你们提刀驱赶了后,奴役了女人!” “都过去了。” “是啊!获胜的人可以轻飘飘地说一句都过去了。是啊!只有胜利的人才有资格宽恕失败者,要不然怎么显得仁慈大度呢。三坟五典用来歌功颂德,歌颂王们的文治武功,粉饰他们叛乱时候的面目狰狞,把后们抹去,让所有女人觉得她们生来卑贱,就是要依附男人才能生存下去,从此之后书里再不提女人,再不提是谁带着大家织网捕猎,是谁领着大家在险恶的环境里迁徙,是谁晚上举着火把警戒野兽,是谁冒着危险生养族人。 你来是做什么的?来看看我这个余孽是如何垂死挣扎的?” “你不能这么跟长辈说话。” 大夏冷哼了一声。 “当年的事情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是女人,所以觉得她们可怜,他们并不可怜。” 大夏问:“素女难道不可怜?黄帝是怎么对待她的?把她当成什么人了?从身体到灵魂都凌辱了一遍。” “不提这件事了,我只是来看看你如何了?金狮为什么取土?” 大夏说:“女娲走的时候告诉我,说那边有她用剩下的土,我让金狮去取。我算出来了,我最多还有一千年的寿命,甚至都撑不到一千年,大概也就是五百年吧。” 元始天尊急忙问:“女娲造人的土?有用吗?” 大夏摇头:“没用,我又不是她造的人,自然没什么用。你要吗?我现在给你拿出来。” 元始天尊不信:“女娲不是在那里造人的。” 女娲是在山里造人,金狮取土的地方是一片大平原。而且昨日金狮走后,当地的土地把土壤挖了一些出来送到了天庭,大家看了,那土是有灵气,也确实是好土,但是也仅限于好土。没什么更神奇的功效,只是能多收些庄稼而已。毕竟女娲抟土造人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从当年的实情变成了故事,又从故事变成了传说,甚至现在很多人族都忘了女娲,女娲的功绩也被篡改顶替。 大夏接着说:“女娲造人不是一蹴而就,是试验了几次才成功,也不是成功后不管不顾,她在那里修补过一些人族,所以说那里是造人的地方不算牵强。”这都是大夏编的,实际上金狮取土的地方是她最初诞生的地方,也是最初一只虫子感染真菌的地方。大夏要的是真菌不是土壤,她的目的是吞噬掉那里残余的真菌,让自己更壮大。 “看来女娲告诉过你很多秘密。” “也没用,她跟我说不高兴的事情别记着,要不然容易伤心,要知道不仅乱吃东西容易死亡,七情六欲太多也容易死亡。她自己都不记着,自然也不会告诉我。我学她学得挺好的,本来忘记了很多事情,你们偏偏往我跟前凑,不凑我还不起来,凑过来了,我自然都想起来了。” 元始天尊没搭理她这话,而是问:“你要是还剩下一千年的寿命,岂不是见不到你师父了?” “我也没脸见他,我昔日杀了同门,你们说我自灭满门,你说我都这样了哪里还有了脸见师父?往年他老人家开门收徒我都没敢凑上去,现在也不敢。我就盼着悟空将来能孝敬他。” “嗯,看你好好的,我们也就放心了。”元始天尊说完坐上了四不像飞上天去 大夏看着他走远了还一直看着天空,她心里想的是:五百年内要把这件事给做完。 好久之后金狮把身上的蛛丝给扯下,急匆匆地来到洞外,看到大夏好好的才松口气:“把人给应付走了?” “嗯!” “他什么态度?” “态度?不知道。大概圣人是不会把我等蝼蚁放在心上的。”她转身拉着金狮:“走吧,回去睡一会儿吧,我头疼,很想睡。” “我把床搬来,你睡着舒服些。” “不用,我睡山洞习惯了,只要生一堆火,挤在一起就能睡得很香。我可难受,你要抱着我,要不然我睡不着。” “好,放心吧,我会抱紧你的。” 第120章 灵气 元始天尊回到了天上,先去兜率宫见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正在炼丹房里查看丹药,看到元始天尊回来后就问:“如何了?” “我看着她那样子不太好,她说她顶多还有一千年的寿命。” “一千年”老君沉思了一会,随后说:“一千年啊,不长了,也不算短。” 元始天尊反问:“你真信了她那鬼话吗?不是您早先说这孩子生而知之?这样灵秀的孩子不该命短。” 太上老君把手里的葫芦放在架子上问:“你是怎么想的?” “这孩子从小就不老实,是不会跟咱们说实话的。” 老君叹口气:“她确实生而知之,你我都不知道天地的来历,她知道。虽然咱们不知道天地是怎么来的,但是都能确定,在咱们这一批神之前,是没有别的生灵开启灵智。后来女娲施展大本领造人,在造人后,天地之间出现第二波神。” 元始天尊说:“那是因为第一波神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所以才出现了第二波。” “对,杀了第二波中大部分神后又出现了第三波,但是比起前面那次,这第三波就差得远了。” 元始天尊叹口气。 第一批应运而生的神都是大人物,比如伏羲女娲羲和望舒这些,三清也是第一批神,在天地之间畅快地生活了之后发现突然在某个时间段,大概是将近两千年里面又出现了一大批神。 这一批神比起第一批神也不差什么,法力高强,聪明伶俐,关键是数量还多。天庭建立后,有目的有计划地扑杀这些神,等待第三批神出生。 第三批生也确实出现了,然而这一批的神压根没法和前两批相比,最好的也就是二十八宿这样的水平,后来经过筛选,也就是金狮出类拔萃,太上老君对待金狮这么另眼相看的原因就在这里。金狮出现之后过了上千年,孙悟空因为大闹天宫出类拔萃,但是经过这几百年的观察,孙悟空之后没有什么人物了。 不仅没有了,第三批神顶着妖的名声几乎被屠戮干净了。 因为第三批质量太差,太上老君对第四批压根不抱希望。 太上老君说:“我看来,人间灵气在这近千年里面被快速消耗,以前还有很多人族飞升,这几百年来飞升的人也少了。酒神在人间的时间长,她大概是察觉出来了。” 元始天尊问:“要不要和她谈谈?” “谈什么?” “谈长生,她要是真的愿意赴死,早先就不会把喜神一口一口吃下去了。” 太上老君想了一会才说:“各人有各人的道,她有她的道,是不会踩着你的台阶下来的。” “她那道就是一条死胡同。” “我的意思是彼此相安无事就好,她虽然是小辈,但是并不是个受摆布的性子,还是别管了,你要是不死心,就去问问吧。” “我让太阳帝君去问问。” “随你。” 这时候门口的童子进来,跟老君说:“老爷,外面奎木狼来了。” 随后奎木狼进来,恭敬地拜伏在地。 元始天尊问:“你来这里有事情?” 奎木狼就说自己被罚到这里来了,把下界的事情捡到能说的都说了,还说刚才在玉帝那里看到了如来。 元始天尊笑着摇头:“你啊!” 这是说奎木狼两边都不瞒着,再难听点就是双面眼线。 太上老君就说:“既然让你来烧火,去吧,这几天做个样子,过几日回去当差吧。” 奎木狼听了就去了炉子前面。 因为奎木狼在这里,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也没再说什么,元始天尊告辞而去。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天庭这一会时间在人间已经是半月有余。 大夏恢复了七八成,金狮才放心去找唐三藏,取经人离开宝象国都城已经有十多天了。对于金狮来说好消息就是孙悟空回来了,坏消息是奎木狼的两个孩子被猪八戒和沙和尚杀了,死法令人不忍直视,从天上扔下来摔死的。 金狮做梦都想和大夏生养个孩子,因此很羡慕奎木狼有两个孩子,他那天晚上让黑影杀小妖的时候还见过两个孩子,两个小孩子被养得唇红齿白,白白胖胖肉嘟嘟的,他是真羡慕。 因为这份羡慕,他还去了两个孩子的埋骨地给两个孩子念经。孩子埋葬在旷野,路过的农夫忍不住说:“这大和尚坐半天了还不走吗?父母都不管的孽障,你又何必心疼。” 金狮转头一看就知道这个农夫打扮的人是本地土地,就问:“你怎么知道父母不管?总有一个伤心的吧。”金狮觉得两个孩子生前被养得很好,百花羞肯定疼爱他们。 土地说:“人都现实,丈夫离开儿子死去,公主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是父母和再生的儿女重要还是永不相见的儿女丈夫重要?那日猪八戒和沙和尚摔死了两个孩子,公主虽然伤心,再不提两个孩子,扭头回宫去了。能有地方葬身,已经是那国王仁慈了。” 说来说去,两个孩子不合法,他们的存在就是父母的污点,死了对于分开的父母来说是最好的结果,所以猪八戒和沙和尚极其残忍地杀了他们,他们的父母都不会恨凶手。 何其不公啊! 金狮闭上眼睛,替两个幼小的生灵感到痛苦。 这繁华的宝象国从此让金狮避之不及,急切地离开了这里。 晚上在彩石山的小屋子里和大夏说这件事,大夏也跟着一声叹息。 “对于奎木狼说,这两个孩子就是将来人家弹劾他的把柄,孩子活着就必须小心些,没了最好,说出去还能博个同情。对于百花羞来说,被掳走后不管过的日子是好是坏,但在别人看来日子过得不好,要是带着回了都城,母子三个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这两个孩子只要活着,都有人说这件事。孩子死了,她自己回去,过几年找人嫁了,再不会有人提这几年的事了。 但是这两个孩子是真可怜,又不是他们自己愿意被生下来的,摊上这样的父母真是……算了,不说了,说这样的事情让我心里难受。” 过了几天,金狮回一心寺半天,他刚走,就有一朵祥云落在了山脚下,太阳帝君慢悠悠地上山来了。 大夏原本是在平台上放了张榻趴着晒太阳,正被四月天的阳光晒的昏晕欲睡,感觉到有人上山,眼睛都没睁开,已经神识内开看到了郁仪上山。 太阳帝君来到半山腰就看到大夏趴在榻上,他站在路边打招呼:“师妹?晒太阳呢?” 大夏说:“不是,我让太阳烤死我呢。” 太阳帝君抬头看看太阳,笑着说:“我就是管这个的,你烦心,这温度烤不死你。师兄都上门了,你不请我坐下?” 大夏侧卧,用手支着头说:“什么师兄?哪门子的师兄?我师父又没收你做徒弟。再说了,我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按照你们的说法,要遵守妇道,我男人不在家,你这么上门就不怕人家误会啊。” 说的从百宝袋里抽出丰本剑,对太阳帝君说:“为了不让我男人多想,也为了我名声不受损,我先砍死你。” 太阳帝君赶紧飞起来站在半空中说:“师妹,哥哥今日来这里是有话要和你说,是奉了元始天尊他老人家的符诏。” “你就是奉我师父的令来我也要弄死你。” 大夏提着两把剑杀气腾腾的冲上去,太阳帝君也不再回避,而是直接抽出腰里悬挂的剑,两人动手了三十多招,这时候金狮敢来挡住他们两个人。 奈陈的上空有神仙打架瞒不过金狮,金狮看到太阳帝君,压着大夏的手腕说:“帝君,好久不见,今日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儿?” 因为有金狮在这里,太阳帝君不发方便多说,就从袖子里拿出个葫芦:“是老君和天尊让我给师妹送点药来。” 他跟着金狮和大夏说:“师妹,哥哥再劝你一回,你学的乃是正宗的道门神通,最后还是要回到咱们道门中想办法,咱们虽然有龃龉,然而也不拒绝同舟共济。” 说完收了剑跟金狮拱手:“告辞!” 金狮看着他走远了,大夏也收了剑,金狮提着云彩上的葫芦问大夏:“这是怎么回事儿?收吗?” 大夏说:“收吧。谁知道怎么回事,他有病!” 金狮问:“你们真是师兄妹?他也是你和悟空的师兄?” “才不是呢,黄眉不是喜欢追着你喊师兄吗?你看你师父承不承认有这个弟子。他早年有些疑惑不能解开,听他师父的安排来我们山上听我师父讲道,前后也就一两年的时间,和我前面的师姐师哥关系好。” 原来如此,金狮也没放在心上,当是天庭要拉拢大夏,考虑到大夏对于天庭的杀伤力,觉得这事儿没戏。 第二天金狮又回了一心寺,太阳帝君又来了。 大夏这次没见面就喊打喊杀,而是冷冷地问:“你怎么又来了?” 太阳帝君说:“这次来是有个事儿要问你,你知道人世间灵气为什么少了吗?” 大夏说:“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不能告诉你,我告诉你了雷会追着我劈。我只能告诉你天地和人是一样的,慢慢地都会死,你能立即为天地衰老了,所以灵气快要消失了。” “真的?” “爱信不信!” “天地不会衰减得这么快,现在灵气消失得太多了。” 大夏就说:“是吗?我没察觉到。” 太阳帝君觉得她在敷衍人。魔/蝎/小/说/m/o/x/i/e/x/s/.c/o/m 120-130 第121章 猜想 太阳帝君再三说明了同舟共济的重要性,劝说她回头是岸,回到道门这个群体里面,还说:“我们待你始终都是自己人。” 大夏冷笑了一下:“当初是你带头绞杀我的吧?我要是死了,被你们吃了,那也真不算外人。” “你怎么这么说呢?我们不吃人。” 大夏又冷笑了一下。 “为了表示诚意,这些送你。” 太阳帝君把一卷羊皮递给大夏,大夏没有接,问:“这是什么?” “这是很多人的养生心得,天尊说你可能需要。” 大夏摇头:“我不需要,死亡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场沉睡,只是不会再醒罢了,风风雨雨过后,我就想酣睡一场,而且金狮答应我,无论生老病死我们都在一起,所以一起赴死也是一种不错的结局。顺便跟你们说一句,我死了之后肯定会找个地方做长眠之地,希望你们不要来找我,我也不想受打扰,更不想被挖出来吃掉。” 太阳帝君觉得大夏脑子坏了:“你居然相信男人?我以为你不会信他这种明显一看就是谎言的话。你忘了那么多人被男人骗了之后的下场了吗?” 大夏说:“记得!但是还会有很多人前赴后继地被男人骗,甜言蜜语真的动人啊!我以前也很不理解,但是,我听过之后觉得这感觉还不错,挺上瘾的。” “难以理解!”太阳帝君又问:“这些你真的不看?” “不看,我要死得利索些。” 太阳帝君把羊皮收起来要走,大夏拦住他:“慢着,我有件事一直弄不清楚,想问问你,你有时间聊聊吗?” “有啊,有茶吗?客人上门连杯茶都没有吗?” 大夏说:“我都是喝下面河沟子里的水,你要是不觉得不体面,咱们去河边聊吧,渴了的时候随时趴下喝一口,你觉得呢?” 太阳帝君低头看看山脚的河沟,也没再提茶的事儿,问道:“你想问什么?” “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我师父,我师父养我这么大,对我那么好,我却杀了他那么多弟子,唉!我跟你说实话,我自从感受到我年岁不久了之后回去过,但是他闭关了,我也见不到。”大夏抹掉眼泪,接着说:“我在临死前想做点什么赎罪,你也能理解成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就想去收集我师兄他们的遗物,到时候整理好了送回师门,你和我师兄师姐他们关系好,你知道他们以往的轨迹吗?去过什么地方,在哪里逗留过,我去找找,万一找到点什么,也能圆了我的心愿,我死的时候也没什么遗憾了。” 太阳帝君问:“真的?” 大夏反问:“我在你心里是那种大奸大恶的人吗?” “那倒不是,只是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就是当年真的随手扔过什么东西,如今也找不到了。” “你说得对啊,时间才是最可怕的。唉,要是没东西,你跟我说一下他们去过哪里吧,我汇集成册交给师父,他老人家要是想去看看就去,不去就算了。” “这帮不上你。”大夏的同门们唯一的一次门派大聚会就是在构建地府的时候,地府的秘密太多,太阳帝君不打算让大夏知道。他就说:“你有这个心就行了。我这会还有事儿,告辞。” 太阳帝君回去之后把和大夏聊天的内容告诉了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等太阳帝君离开后,太上老君就说:“这丫头说得很直白,地府的阵法吸收了太多的灵气。” 元始天尊心想郁仪没说啊,随后一想,从太阳帝君讲述的内容来看,虽然没提灵气是如何消耗的,后面却实实在在暗示地府消耗了灵气。 元始天尊说:“他们那门中,不是所有弟子都会阵法,从酒神以往的表现来看,她该是不会阵法的。” “不会不代表没见过,别的人能学,她就是没学过该知道些皮毛。”而且不一定不会。 元始天尊狐疑地问:“难道真的是地府在消耗灵气?” 太上老君没有回答他,而是说起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一件事:“咱们开灵智的时候世间万物都已经存在了不知道有多久了。后来只有女娲有造物的能力,所以大家称呼她为娲皇。可见哪怕是有大法力大智慧的神,也不是人人都能造物的,更别说造出一个族群了。” 女娲才是神中独一份的存在。赋予生命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能力,特别是赋予的生命还可以不断繁衍,这更是了不起的成就。至今为止只有女娲办到了! 因此元始天尊就想到了地府,地府的六道轮回不具备繁衍的能力,只能夺灵魂化作罗刹族成为六道轮回的燃料和无数阴兵。 那么灵魂的最终归宿是什么呢? 是化为灵气散落在空气里啊!灵魂被六道轮回夺走,地府法阵又消耗了大量的灵气,天地之间的循环断了,所以灵气才大量衰减。 太上老君说:“天地为炉,众生为薪。”转头看了看炼丹的炉子,炉子里面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突然之间太上老君觉得自己悟了:众生都会死,只不过在被生出来的那一刹那间,无论是人还是神,都被当作木柴点燃了,只不过有的神是体积大的木柴,烧得慢。众生是小木柴,烧得快。 他就说:“地府那边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早先地府是天庭建立的,但是紫薇大帝他们太蠢,压根守不住,最后落到了佛门手里,这事儿让老君很不爽,也没多说什么。如今从地府无法得到什么好处,又不在天庭的控制中,加上在不断消耗灵气,还留着地府干吗? 元始天尊皱眉:“师兄,拆了地府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难就难在那里的阵法咱们一时半会清理不干净。” 当时为了让地府稳定下去,那时下了大力气的,当初是群体合作,可是画下阵法的人已经不在了,谁来处理这些阵法呢? 老君说:“这没什么,徒弟没了,难道师父就破解不了?不过是再等几千年罢了。” 元始天尊就说:“佛门肯定不愿意拆,这中间还有一番拉扯呢。咱们提前做好准备,地府是必须拆掉的。” 太上老君点头,同意了元始天尊的说法。 彩石山上,大夏趴在榻上晒夕阳,金狮回来了。 现在大夏也不愿意做饭了,所以金狮回来的时候还回个她和紫石金睛兽带饭。 他带饭大部分是从一心寺的厨房里往外带,这些大部分都是给紫石金睛兽吃了。至于大夏,金狮变着花样给她买金城的好吃的,到目前为止金狮给大夏带回来的外卖一直都不重样。 大夏接着油纸包和竹筒,打开后看了看,竹筒里面居然是芒果糯米饭,闻着有些甜。 大夏忍不住说:“哎呀,我不舍得离开人间就是因为每天都有好吃的啊!” 紫石金睛兽在一边蹲着,看着面前的大饼欲哭无泪,他不想吃素。 金狮例行问话:“今天怎么样?还难受吗?” “没有,今天挺好的。” 金狮不放心,因为他发现大夏自从大病一场差点死掉后开始变得懒懒的,以前的大夏是个勤快人,一天到晚都在忙,后山的猪都养得膘肥体壮,现在猪已经饿得自己从猪圈里跳出来找吃的了。所以他这阵子频繁去一心寺就是为了去找一些上好的药材回来给大夏。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大夏说:“外面进贡的人参,你拿去煮了吧。” 大夏就说:“这对我没太多用处,蟠桃我都有,吃了都没用,别说这些了。” “你不懂,想要保养身体就要在平时下功夫,不是一次两次吃了天材地宝就能好的。” 大夏坐起来说:“我去煮参茶吧,到时候你也喝一杯。” “好的。”金狮嘴里答应着,跟着大夏去了棚子里。刚进去大夏就说:“你的包打听来了。” 黄眉过了一会到了附近,站在云彩上打招呼:“师兄,最近好吗?” 金狮对他的到来笑脸相迎,因为他发现大夏恢复得挺好,他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大夏已经知道黄眉来了。 黄眉进到棚子里看到只有一个炉子在燃烧,吸了吸鼻子问:“我这没闻到味道,你们是不是还没做饭啊?正好,算我一个,尊神,多放点肉。” 金狮还笑着的脸瞬间拉长,冷冷地说:“我们家最近几天不开火做饭,只有茶水,爱喝不喝?” 黄眉立即说:“喝,一定喝,没法吃饱也要混个水饱。”说完又问:“难道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尊神你要天人五衰了?” 大夏没什么反应,金狮眉头紧蹙:“什么意思?” “外面说尊神如今天人五衰了?天人五衰你是知道的,现在大家都传说你要丧偶了,嗷,别生气,不是我说的,我是学别人说的。” 大夏对金狮说:“快不然放开,你别提着他耳朵,他疼!” 金狮松了手问:“谁说的?” “灵山那边先传的,地府也是这么说,前不久你师兄他们不是弄了个美人计吗?本来给你找了绝世美人,结果听说了酒神天人五衰,这件事就不办了,算是无疾而终。我本来还想着凑你跟前看看那美人什么样呢,也看不到了。 你别瞪我!尊神,他瞪我。” 大夏当没听见,金狮冷冷地说:“他们痴心妄想!” 大夏把人参切片放到陶罐里去煮,剩下的人参收了起来。她干活的时候跟金狮说:“外面以讹传讹,不必想那么多,前不久不是说要去见见你师父当面谢他吗?到时候去了再说,你气什么?” 黄眉问:“你们要去见世尊,先别去,他不在家灵山,去天庭了。你们也知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去了天庭在大天尊跟前说几句话,再和其他人谈笑一二,一天就过去了。你们下半年等他回来了再去。” 大夏心说自己能准备得更从容一些,就说:“说得有道理,就下半年去吧。” 黄眉本就是健谈的人,压根不会让场面冷着,于是说:“对了,你们听说最近孙悟空他们遇到的事情了吗?” 大夏和金狮都很关心取经团队,大夏立即问:“他们走到哪里了?” 黄眉说:“快到平顶山莲花洞了。” 这不是金角银角的地盘吗? 金狮和大夏的想法一样:“嗯,这一关应该是好过的。” 黄眉反而说:“师兄,事情没发生,你怎么能轻易论断呢,你着相了啊。” 金狮看着黄眉,忍不住跟大夏说:“几日不见,黄眉兄弟境界高了啊!” 黄眉不客气地说:“那是,早晚我能成佛作祖,你们要相信有这一日。” 第122章 遮天 孙悟空在平顶山丢了师父和师弟,金角银角让小妖精细鬼和伶俐虫去把孙悟空收了。 为了从这两个小妖手里哄骗出净瓶葫芦,孙悟空特意神魂离体招来了五方揭谛,让他们去天上找玉帝想办法。五方揭谛中的金头揭谛此时来到南天门外,也不跟守门的天兵天将报告,更不待通报,大踏步直奔凌霄殿。 此时凌霄殿后面休息的堂上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丝竹乐器都在响,广寒宫中的仙子们翩翩起舞,玉帝正设了小宴招待如来,陪着吃席的是李靖父子和一些其他佛门在天庭里的官员。 这时候宫女进来,在玉帝身边缓缓地说:“万岁,金头揭谛来了,直上凌霄殿,等着召见。”说是等着召见,都在大殿上等着了,这就是催着玉帝赶紧办事。 玉帝听了抬手让宫女退下,跟如来说:“那孙猴子遇难了。” 如来抬起右手掐算,随后说:“他们师徒已经到了莲花洞了。” “莲花洞?”玉帝问托塔天王:“这里听着耳熟,是哪里的洞府?” 李靖回答:“在平顶山,老君的两个童子被菩萨借下去,如今算算,也有些时日了。”这是客气的说法,那两个童子下界的时间可不短了,也不是菩萨借下去的。 玉帝感慨:“老君那边的啊!” 这一条取经路的安排很有意思,黄风岭是如来的势力范围,黄风怪被灵吉菩萨抓走就是如来表明态度,取经乃是大事,任何人都不能破坏,他先打个样,抓了黄风怪等于自罚三杯,劝各个后台把自己的马仔管好。 他这边打完样,取经队伍走到了宝象国,奎木狼被抓回天上,玉帝的态度也很明确,哪怕奎木狼是他的人,和取经的事情冲撞了照样要抓回来。 如今走到了老君势力所在的平顶山,就等着老君表态了。 玉帝和如来自然是要让老君让一步,服个软,要不然往后这一路上的妖怪都不服管。玉帝就让如来在后堂坐着,亲自去了凌霄大殿,金头揭谛来到大殿上,和玉帝说起了精细鬼伶俐虫拿着的净瓶和葫芦要去抓孙悟空,孙悟空反而想要哄骗过来两样宝贝。 孙悟空的办法很简单,他要用一个装天的假葫芦把两件真宝贝换过来。 这么一个荒唐的主意玉帝立即答应了,甚至不惜让天庭这么庞大的朝廷配合,让大夏形容就是用机关枪打蚊子。 玉帝当然知道这两样宝贝的厉害,他也愿意配合孙悟空,只是如何把天装起来呢?天不归天庭管,天地亘古存在,天地在神明出现前就出现了,别说玉帝,只怕是老君他们都不能把天装起来。 这时候哪吒三太子这个小机灵鬼想了个主意:借真武大帝的皂雕旗在南天门展开,遮盖天空半个时辰是没问题的。 玉帝点头:“这主意不错,去找真武借旗吧”。 真武听了觉得离谱,皂雕旗是军旗,象征着军权,拿这么严肃的东西就是为了配合孙悟空骗两个不入流的小妖?然而真武是玉帝的人,玉帝说可以,真武大帝只能把旗交给了哪吒。 真武看着哪吒拿走了旗帜忍不住叹气,他身边龟蛇二将就问:“帝君为何叹气?” 真武就说:“骊山上幽王点燃烽火戏诸侯,最后犬戎攻打镐京诸侯大都不来救,如今拿皂雕旗去戏耍,和烽火戏诸侯有什么区别。” 龟蛇二将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哪吒三太子拿着皂雕旗出南天门,随后在得到孙悟空的肯定后立即展开皂雕旗,天地之间瞬间黑了。 大夏这在做午饭,拿着大菜刀咣咣剁骨头,天瞬间黑了,棚子里只剩下火光,烧火的紫石金睛兽立即跳起来钻出去四处查看,回来跟大夏说:天黑了! 前几日奈陈境内地龙翻身,如今朝廷中枢官员聚集在一心寺的莲池边汇报赈灾的事情,正商量要不要再开一次粮库,因为庄稼全完蛋了,这青黄不接的时候灾区没粮食,估计夏收也泡汤了,所以赈灾一直到秋季才能结束,而且这时候要赶紧发放种子,现在种上去还能收秋季的庄稼,要不然这一年都要赈灾。 在这些大臣吵嚷的时候天空突然黑了,有人说:“日食了吗?” 又有人说:“不像是日食。” 日食不是这样的,必然是太阳先黑一边到最后全黑,哪有突然黑的。 金狮的手指点了一下池面,池面上瞬间出现点点星光,金狮说:“立即赶回各自衙门,预防着各处突然出现大事。” 寺里的僧人赶紧拿火把送官员们离开,金狮飞到空中看到天地之间一片黑暗,不只是奈陈,北方的车迟国女儿国祭赛国等地方也陷入了黑暗中,他飞上天空,越是往上飞越是能感受到一股子肃杀之气,最后似乎被什么东西挡着,抹着像布,无边无际,拦着他飞上天庭。 最后金狮又回来了,既然上不去天也就不上了,他要先回去看看大夏。 大夏正在家里做饭,紫石金睛兽忙着烧火,他要烧四眼灶,叼着木柴转着圈塞进灶里。 金狮看到他们两个和以前一样心里瞬间放心了。 金狮就说:“外面各种声音都有,很多人都大哭大闹,我还担心你们……” 大夏说:“担心什么?又没晚上做过饭,这和以前做消夜时候一模一样,是不是啊紫石?” 紫石金睛兽嗷了一声表示肯定。 大夏接着说:“这气息我熟,这是天庭的军旗,当初在西海上围剿我的时候,就玩意一展开遮天蔽日,差点裹住我,全靠丰本剑锋利。” “军旗?皂雕旗?” “嗯。” “天上有人造反?”不怪金狮这么想,这是正常人的第一反应。他一直以来想造反,感觉这是瞌睡遇到了枕头,立即说:“我去看看。” 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 紫石金睛兽听了赶紧跟着跑出去,走到时候还嗷嗷跟大夏说等他回来再吃饭。 金狮坐在紫石金睛兽背上直冲天庭,突然之间天光大亮,金狮和紫石金睛兽同时觉得阳光刺眼,立即把眼睛闭上,等到再睁开眼睛,就看到很多神仙都在半空中。这里面还有很多佛门的菩萨。 大家聚集在一起都说起刚才天突然黑掉的事情。一边说一边去往天庭,互相交换消息的时候也都知道刚才展开的是皂雕旗,都纷纷戒备,预备着天庭此时血流成河了要么救援要么趁着混乱下手捞取好处。 结果大家到了南天门遇到了哪吒手持皂雕旗拦路,纷纷询问是怎么回事,而且要闹着进入天庭,别是大天尊出事儿了你们瞒着不让大家知道。 哪吒这才发现事情闹得太大应付着前面这些割据诸侯们,玉帝那边也没有轻松到哪儿去,老君亲自带着天庭百官来询问这件事。雷府水府等处情绪激动,大家都受皂雕旗节制,大家都是受到册封的真神,不是人间玩杂耍的,拿着号令大家的旗帜胡乱挥舞是什么意思?现在不给个说法绝对不行。 此时大侠悄悄地来到了西天门。 金狮想浑水摸鱼,她更想。于是来到了西天门,想着趁机画下阵图。 然而此时的西天门守卫森严,大夏不死心,又去了其他的天门处,发现守卫力量比平时更多,只能悻悻然回来。 过了四五天金狮才回来。 紫石金睛兽等着吃的饭早就馊了,大夏重新给他做,金狮就说:“我们刚去,老君就下令四门戒严,不放我们进去,担心这些人间势力冲进去会出事,刚才玉帝、老君和我师父一起出来,三人都好好的,我们才回来。” 大夏心说怪不得各处都没有混乱呢,原来老君镇住了场面。 金狮也觉得十分可惜,两人同时叹气,随后又一起对着哈哈笑起来。 大夏说:“好可惜,我还想看他们的笑话呢,看不到了。” 金狮也说:“是啊,我也觉得可惜,我以为他们会乱起来呢。”说到这里,他就说:“我师父还在里面,不知道其中有没有什么龃龉,我回头找黄眉打听一下。” 大夏心想找黄眉打听不如直接去偷听,虽然风险大,但是得到的消息绝对劲爆。 她也没说,招呼着金狮喝茶,又给紫石金睛兽做饭。 黄眉却在这时候又跑来了。 他来了之后立即把吃饭的紫石金睛兽赶出去,让他到外面吃去。 随后就对大夏和金狮说:“大消息,大消息,我主人刚才和燃灯佛祖一起上天了,我从九灵元圣那边得到一个消息,你们听了一定大吃一惊。” 金狮很想知道:“快说,别卖关子了。” “老君疯了,他让拆了地府!” 金狮诧异:“拆了地府?地府是能拆的?” 大夏说:“怎么不能拆?我刚出世的那会,压根没听过地府?” 黄眉立即纠正大夏:“尊神,你没听懂我兄弟的话,我兄弟是说地府是我们佛门的根基,岂是能拆的!” 金狮点头:“转世轮回这个说法是佛门的基石,一旦动摇非常严重。” 作为参与佛门发展大壮的一员,金狮知道转世轮回的重要性,尽管他不知道如何操作,但是他知道很多底层百姓痛苦挣扎着生活还能那么温顺就是因为盼着来世,这辈子受到的苦难越多,下辈子就能投胎到好人家。还有人在阳间得不到的公正期盼着死了能得到。 一旦没有了地府和轮回这个概念,那么人间是什么样子的? 那么依托地府出现的庞大阴官体系又该何去何从? 大夏说:“挖掉地府这个脓包大家都能多活一阵子,不挖,加速死亡,看大家怎么选吧。” 黄眉问:“尊神怎么这么说?” 大夏冷笑起来:“你哪里是给我们送消息的?是来打听消息的吧?” 黄眉笑嘻嘻地说:“尊神,我送了你们那么多消息,件件都是真的,从您这里换个消息不过分吧?” 大夏说:“不过分,但是你只能告诉你主人,他还不能乱说,要不然到时候麻烦找到我身上,我和你主人算账。” “好说好说。” 第123章 应对 大夏说:“在说一切消息之前,该跟你说一个事实,就是天地之间万物数量或者是能量是恒定的,这个恒定的意思是说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永远不会变多也不会变少。 万物的本质就是金木水火土,就拿水来说,云雾雪雨都是水,水是恒定不变的,喝下去的水、天上的云、河里的河水这些你能看到的不能看到的,知道的不知道的,加在一起永远不会增加也不会减少,不过是变了个模样存在着,要么云多一点,要么河水多一点,总之这些东西无非是各种形态多点还是少点罢了。 水是万物之源,对地上所有的生灵来说水是不能缺的。但是无论是人还是飞禽走兽,大家喝下去的水占据的数量不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后以各种方式又变回了水。这些水是怎么分布的呢?大量的水被四海龙王占据,还有一部分被天宫用了,再接着就是江河湖泊这些,往下细分,总能在各种地方找到水。 到了神仙这里,神仙们不可或缺又常常忽视的是灵气,人和万物对灵气的需求不大,有没有都行,没的话顶多没人或者是没妖怪飞升,所以人和万物几乎不消耗灵气。 就如同水可以变化成云气雨雾一样,灵气也在循环,在神仙们的呼吸吐纳之间,在各种仙山洞府之中,都有灵气循环。就如海洋占据着最多的水一样,神仙不能缺的灵气什么地方消耗得多呢?” 黄眉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地反问:“是地府?” 大夏说:“咱们先用排除法,天宫消耗灵气吗?消耗的也很少,因为天宫是早就存在的,天宫和各处洞府一样都是住人的地方,无非是占据的地方高了一些居住的神仙多了一些。因为神仙多消耗灵气多,换句话说,循环的也多。 早先不周山没有倒塌的时候,能站在不周山的山巅一步跨入天宫。所以天宫和各处神仙洞府消耗的灵气就如同人和万物生灵消耗的水一样,看着很多,比起储存的灵气来讲那是沧海一粟。 就如你刚才问的那样,地府消耗的灵气有很多。这会儿就要说一说地府了,在说地府之前,要先说一下灵气是怎么循环的。 人这一辈子要想活命靠的是两样东西,一种是土,一种是气。早年女娲造人,人的躯体来自土,能行走呼吸靠的是气。人死亡之后,身体回归土壤,灵魂回归于气,气就是灵气,灵气滋润了万物,同样万物在死亡后也变成了灵气。 地府建立后,本该在死亡后一个月之内消散的灵魂去哪儿了?去了地府? 万物的灵魂去了地府,灵气的循环就被打断了。地府是人造的地方,人造的、庞大的、能年年月月日日不断吸收人魂魄灵魂的地府所需要的灵气你自己算算? 本来循环就断了,然而还有一个地方在一日比一日更加贪婪地吞噬灵气,灵气变少的原因就很明了。 现在已经出现端倪了,如果不拆地府,日后只会消耗的更严重,就跟滚雪球一样,他们需要的灵气会越来越多,这个雪球越来越大,大到最后整个天地都承担不了。 该如何办,你觉得呢?” 黄眉听了用手搓着下巴,迟疑地说:“听你这意思是非拆不可了?”他跟金狮说:“师兄,你是知道的,咱们不能失去地府,可是坚持下去也没好处,这真是令人左右为难。” 大夏这时候背对着他们,脸上的表情讥讽:“这就跟人身上起了脓包一样,挤烂了会疼,甚至能疼死。不挤烂身体会越来越虚弱,虚弱死和或许立即死这是个二选一的大事,就看有没有人有这个大勇气大智慧戳破这个脓包了!” 此时在凌霄殿上,不少人都在争论这件事。 和佛门上下一心反对拆除地府相比,天庭的态度不统一。 城隍这个系统是天庭控制人间的底层系统,如今全部归地府管理,对于天庭来说已经名存实亡了。但是,这庞大底层系统里大部分官员都是道门的人,如果没有好办法安置他们,反对拆地府的人就有很多。毕竟这关乎他们的切身利益, 这还只是主要原因,次要的反对理由就更多了,比如说有的官员面上是道门的弟子,可是内心更偏袒佛门,考虑狂热到佛门的利益比他们自己的利益更重要。还有一些官员事先和佛门勾兑过,拿了人家的好处,自然在凌霄殿上极力反对。 反对声音最小的是一些明白人,这些人觉得不对劲。 运行地府靠的是法阵,法阵这玩意需要灵气作为驱动和媒介,虽然地府的阵法庞大复杂,但是运行了几千年了,以前怎么不见有灵气减少的兆头,现在怎么出现了? 他们也没想到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上,有数不清的阵法已经布下,只等着启动了。 所以这些人思来想去,觉得地府是消耗了一部分灵气,灵魂变成了灵气的这个理论是对的,但是就跟水化万物,万物化水一样,灵气循环中万物的灵魂只是其中一项,在地府建造之前,大家也是反复论证过的,为什么灵气就在这四五百年里面不够用了? 他们怀疑是错的,但是又没证据证明地府消耗了大量灵气这个理论是错的,甚至听起来无懈可击,压根没有反驳的地方。 关键是地府真的在争夺魂魄,这是不争的事实。 一时之间,他们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自然发言被各方忽视。 现在的大殿上,道门人心不齐,佛门一致反对。玉帝这个名义上的至尊站在了佛门那边,老君的提议头一轮就被他否定掉了。 老君想到这件事不好办,没想到这事这么不好办。 当初就是他振臂一呼把那些“六天故气”斩杀殆尽,也是在他的提议创建了天庭,对神明和人间开始了治理,而玉帝不过是一个被选中的凡人,当时觉得他品德高尚让他来做个傀儡,如今也脱离了掌控慢慢开始张开獠牙。 看着佛门从一个小势力变成庞然大物,再看以前的傀儡如今翅膀变硬了,老君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他一瞬间就觉得受到所有人背叛和抛弃,关键是他有这样的提议为的是大部分神仙的将来,没想到这群人的贪婪和短视居然到了不顾死活的地步,他开始心灰意冷。 所以在大家的极力反对下,太上老君的提议被反驳回来,最后大家不欢而散。 元始天尊跟着太上老君来到了兜率宫,太上老君令童子们回避,很平静地跟元始天尊说:“这一处地方十分腐朽,我不打算再管了,你我加上灵宝,咱们三兄弟去隐居吧。” “隐居?”元始天尊不同意:“不过是遭遇了一次小小的挫折罢了,您怎么就生出这样的心思?这天庭是咱们兄弟出了力气的,我说句不托大的话,没有咱们就没有天庭。咱们隐居不就等于把这天庭拱手让出去了? 这么多年来,咱们兄弟从没有这么狼狈过!您放心,咱们的赢面还很大,回头我去整合人手卷土重来……” 太上老君伸出手,阻止他说下去。 “这天庭就是一块腐肉,你争夺一块腐朽的臭肉有什么用?花了大力气争夺到手里了也臭了,甚是臭不可闻,你难道要和腐肉为伴吗?这是注定要灭亡的朝廷,也是注定要崩溃的地方,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早点找到退路。” “退路?” 太上老君点头:“昆仑山!众神诞生在昆仑山,咱们兄弟三个回昆仑山去。” 元始天尊愤愤不平:“我还是有些不甘心。” 太上老君很平静:“今天在凌霄殿上他们争吵的时候我想起一件事来,因为是突然想起的,所以才有了抽身的念头。” “什么事情?” “绝地天通!几百年前天地突然警示要有一次绝地天通,”太上老君说:“尽管咱们一直看不上人族,觉得他们是女娲创造的,甚至当年很多神拿他们当口粮,但是咱们到了后来内心还是承认了的,他们才是天地之间的主角,才是背负大气运的族群,要不然有些神明为什么要去做人族共主?为什么数次绝地天通都是人族发起的?” 元始天尊说:“也不尽然,只有中土那边的人族有这样的大气运。” 太上老君没和他辩论这个细节,而是说:“下一次绝地天通肯定会来,佛门猖狂,天庭失职,所以遭殃的是谁你该是能想象得到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每次绝地天通不过是削减神仙的权力,下一次并不能一定把咱们怎么样。” “你不怕后辈神明吗?我很怕。” 元始天尊弄不懂他怕什么。 就问:“您不是一直说推翻第一代神明的人是第二代的神明,推翻第二代神明的是第三代神明吗? 可是第三代神明不成气候啊!就算是金狮和孙悟空能打,但是这两个明显没太多脑子,咱们还是第一代神明呢,二代神明死伤殆尽,二代三代们都不一定能成事,谁能把咱们怎么样? 二代倒是有个遗留下的余孽,就是酒神。难道您说的是酒神?我看她脑子也不好使,和大部分女神一样沉溺情爱。” “你就没想过,过一段时间就不会出现第四代了?” “灵气枯竭,怎么可能还有第四代?”元始天尊说完又觉得这话有点过于绝对了,停顿了一会才接着说:“也不好说,万一第四代不靠灵气呢?天地孕育的神明,咱们也就见了三代,有了前面三代,必定还会有第四代,别的也真的不好说啊。” 太上老君才说:“是时候抽身了,回到昆仑去,到时候远离喧嚣,我炼丹你炼器,灵宝随便闭关,咱们兄弟还能再活万万年。” 元始天尊点头:“我过几日就回去,先把昆仑收拾一下,等灵宝出关了让他布置阵法。到时候咱们只管坐山观虎斗就行。” 太上老君点头:“你去办这件大事,悄悄的。拆地府的事情我还要和他们拉扯,就是咱们隐居了也需要灵气,尽管咱们自有办法控制昆仑山上的灵气,可是灵气多点总比少点强。” 时间到了秋季,白日里秋高气爽,温度变成了早晚冷中午热。夜里大夏往金狮怀里凑了凑,下意识觉得金狮是个大火炉,靠着很温暖。 金狮下意识地搂紧她,两人凑在一起面对面睡觉。突然一阵钟磬声响起来,大夏烦躁地嘟囔了几句,往下缩,抓着金狮的衣服抱着自己的脑袋,不想听到这吵人清梦的声音。 然而钟磬声越来越大,第二声响起来的时候金狮就醒了。 他捏了个诀,声音消失,大夏安静了下来,金狮轻轻地把她的四肢掰开,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又把手放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着,大夏再次深度睡眠。 过了一会,灵吉菩萨落到了小院子前,上前轻轻地敲门。大夏烦躁地坐起来,嚷嚷了一句:“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外面灵吉菩萨说:“大事,金狮,不可缺席。” 大夏已经醒了,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金狮,推了他一把:“去去去,赶紧去!不去他们还来叫你。烦死了!” 金狮也很烦,哄着大夏再睡一会儿,好一会才出门。 灵吉菩萨埋怨他:“你这也太慢了。” 金狮冷着脸:“就不能白天再召集人吗?” 说完坐上紫石金睛兽离开了。 路上灵吉菩萨说:“这是大事!老君要拆地府,地府这地方是万万不能拆的。” 金狮就说:“有什么不能拆的?要是有个地方比地府那边更让佛门上下得好处,一个地府算什么?转头就能弃之如敝屐。” 灵吉菩萨点头:“你说得对,中原就是这样的好地方,可是中原那边的皇帝不好惹,虽然拓跋焘宇文邕早就化为飞灰,可是他们也真的灭佛了啊!难道那时候咱们佛门的势力不大吗?那势力也真可谓是震山撼岳,然而还是两次被斩于马下。” 金狮说:“那不是第一次第二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灵吉菩萨赞同:“你说得对,中土毕竟不是一般的地方。” 说话间到了灵山脚下,大家急匆匆进入灵山,此时佛门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最后来的这些都是各处的割据势力,金狮的一直就在菩萨们中间,和大家交换消息,大势至菩萨就说:“老君那边态度强硬,这次虽然大家都反对,我看他是不会放弃的。” 旁边国师王菩萨也说:“咱们也不会退缩的,要是失去了地府没了六道轮回咱们的信众会少一半,咱们的影响力会大打折扣。” 没了香火和信众的结果就是教派死亡,这么多依附于这个教派的人自然也是树倒猢狲散。 金狮突然之间悟了,别管经书上写得多么美好,最终都是靠世俗的权力来变现的。 一时间他微微一笑,身边莲花开了又败最终消失不见。很多人纷纷往这里看,都问他:“金狮,你顿悟了?” 金狮说:“以往有个问题困扰我多时,现在想通透了。” 周围都是祝贺的声音,金狮也一一还礼。他下山后杀孔雀一族就是因为他完全相信经书上众生平等这些话,事后他对经书怀疑过,抵触过,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学以致用,这个道理别人或许几年都弄明白了,但是他却花了几千年。 哪怕他顿悟了,他也信众生平等。他不会因为明白了黑暗而对自己的坐骑张口孽畜闭口畜牲,也不会打开门让紫石金睛兽睡到屋子里。只是他已经正式直视这个世界上的众生,不再书生气地追求绝对的众生平等。 这时候不少在灵山修行的小妖们端着茶水又来送了第二遍茶。金狮看着这些小妖们就想起了金金。 旁边的国师王菩萨说:“这都喝了第二遍茶了,佛祖他们怎么还不出来?虽然到了秋季,淮河还会泛涨,我们那边有个水猿,每到河水泛涨的时候就要兴风作浪,一般人还降不住他,我只怕他趁着我不在又要惹事。” 坐在他们后面的除盖障菩萨说:“放心吧,我的经验就是大事他们在后面商量好,只有小事才会让咱们讨论,这次是大事,开大会不过是通知咱们一声,大会不会拖太长时间的。” 但是国师王菩萨还是有些不放心,对金狮说:“你去后面催一催?” 金狮才不去呢,闭上眼装没听见。 此时横三世佛和竖三世佛加上四大菩萨一起讨论这件大事。 大家都清楚,这件事可以和老君硬顶,但是能硬顶的时间也就是这几十年,再长也就是这几百年。现在灵气虽然显出一些短缺的苗头了,大家都没受到什么影响,所以都站在佛门这一边,如果一旦短缺甚至是开始枯竭,那么情况很可能会逆转。整个佛门都可能会被所有神仙攻击,到时候事情就难以收场。 经过一段时间协商,这几位作出一个决定:拆一部分! 如果老君咄咄逼人,那就对外屈服,拆地府。 但是怎么拆是有说法的,早先地府建造的目的是道门中有些人为了求长生,现在佛门控制地府是为了显灵! 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显灵,让活着的人知道他们的亲人真的转世投胎了,他们会相信亲眼看到的,口口相传,一次显灵会带来一二百个虔诚的信徒,这些人坚信不疑,并且带着子女世世代代都是虔诚的信徒。其次才是各种私活和好处。 所以要拆掉一些不涉及核心的阵法,比如黄泉路,比如奈何桥,比如阎王殿,比如十八层地狱,就是不能拆六道轮回。 什么时候拆,怎么拆,拆之前获得什么样的权力让渡都需要合计,这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商量好的,所以达成了拆一半的结果后,大家从后面的小佛堂来到了大雄宝殿上。 整个大殿安静了下来,世尊如来佛祖开始讲话,意思就是不能答应拆地府。 下面群情激愤,大家都知道地府是根基,是大家费了心思夺来的,自然一致赞成不拆!甚至为了以防万一,做好和道门动手的准备。 大会开到这里算是结束了,大家开始散了,金狮留下拜见师父。 金狮先是写了师父在大夏的事情上帮着周旋,这是真恩情,金狮也是诚心诚意感谢他,还说过几日带着大夏来感谢师父。 如来看他这表现很欣慰,觉得那刺头徒弟总算见到了恭顺的样子,就说:“一饮一啄皆是天定,不去为她奔走,也遇不到老君谋划拆地府的事情。说到底咱们也是因祸得福。她如今怎么样了?我有些天材地宝,你带回去给她用上吧,也不用来我跟前道谢,她那人桀骜不驯,我是知道的,我也知道你这些兄弟打不过她,不用来了。” 金狮抬头看他,想知道这小心眼的师父是不是在说反话。 如来是说真心话,自己不可能亲自动手,打赢了不光荣,打输了更丢人。关键是酒神那人不可控,前一瞬间还言笑晏晏,再一眨眼就翻脸了,如来是真心不想和她接触。 金狮是知道自家师父的,金银珠宝有很多,天材地宝没几件,就推辞了,说大夏已经好了。 但是他身边的师兄弟都不信,要是真的小毛病,那天怎么跟疯了一样去挖土? 像舍利弗目健连这些,都相信过上几百年,金狮会迷途知返的。 于是师父兄弟在一片温情脉脉中分开,金狮也是微笑着离开了灵山。 大夏反而惊讶了:“你师父不让我去?” 她都准备好了,因为不敢再取心头血,她这次取的眉心血,这比心头血更难取,好不容易趁着金狮不在家把颜料给弄好了,反而不让去了! 金狮点头:“我师父最近因为地府的事情焦头烂额呢,回头有机会再去吧。” 大夏嘟嘟囔囔:“我还不想去呢!”气死了! 紫石金睛兽的大脑袋从金狮背后伸出来,对大夏嗷了一声,说大夏额头上贴的花钿太丑,这是大夏为了遮挡针孔才贴的,听了瞬间火气上头,追着紫石金睛兽打。 紫石金睛兽喊着救命被大夏拖走捶了一顿,金狮微笑看着,心里在悄悄地盘算:看样子佛门不会如老君所愿拆掉地府,那么真的灵气枯竭了,大家该怎么办? 自己和大夏又该如何度过末世呢? 要提前准备了。 第124章 打听 大夏发现最近金狮对治理国家有了点兴趣,虽然和以前相比就多了一点点,也仅仅是盘点了国库,发现和账目对不上流放了些官员仅此而已,但是这种事情以前是没有的。 相对应的就是大夏他们在生活上有了点改变,金狮每次回来的时候会带些进贡来的稀罕玩意,比如奈陈少见的榴梿芒果,还有很多中原来的绫罗绸缎。 因为和金狮朝夕相对,大夏对他的变化真的很敏感,毕竟作为一个生活千篇一律的人,随便一个小改变都会让大夏觉得新鲜和意外,因此就会不自觉地关注他从而分析他这样行为的背后是什么样的逻辑支撑他思考。 对于这样的改变,大夏还是给予了积极的鼓励,毕竟她偶尔吃点不常吃的东西觉得挺意外的,这种意外会带来一些惊喜。至于绫罗绸缎,大夏倒是表现得一般般,她做饭是爱好,没兴趣再培养裁缝这个爱好了。所以看了一眼就把各种颜色的绸缎堆放在家里,最后金狮常用的那张榻被堆放得满满当当,这颜色让人赏心悦目,大夏准备放一阵子再收起来,也不许金狮挪动。金狮看她没有收到百宝袋里,就这么堆放着,知道她不是那么喜欢,也就没再带回来。 日子过得平静而温馨,大夏在这样的日子里养精蓄锐。 早先的神明们有一个概念,就是天地万物,吃任何东西都会补充到自己的身体里。 大夏因此热衷于食补,生怕自己再像以前那样犯病,金狮背地里也有这个担忧,除了给大夏收罗各种天材地宝当补品之外,他还把紫石金睛兽放在家里,万一大夏在晕了,有紫石金睛兽报信。而且他比以往更离不开大夏,没事儿绝对不会让大夏离开自己的视线,有事儿也是短暂的外出,不会分开太长时间。大夏就觉得紫石金睛兽跟着自己一起补,补的又肥了一圈。 然而金狮寸步不离让大夏觉得很烦,这样的生活让她觉得没什么自由。她知道两个人争吵毫无意义,大夏知道他担心什么,就努力展现自己已经恢复,身体壮实,绝不会再犯病。 这样安抚之下金狮也没那么紧张,大夏还主动跟着他去了金城,在冬天里面住在金城,金狮随时都能回来看她,冬去春来,金狮虽然还很担心,也没以前那种风吹草动就让他紧张的状态了。 眼看着又到了夏天,山上凉快,大夏又搬回了山上,现在她喜欢在山脚下的树林里用丝绸做吊床躺着午睡。 在这平静的生活里黄眉又来了。 黄眉这次是来询问金狮有什么打算的,毕竟外面人心惶惶。 黄眉试探地问:“师兄,你也知道,咱们是万万不会拆除地府的,但是老君那边咄咄逼人,如果要是咱们打起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金狮斜眼看了他一眼:“大家都是怎么办的?” “你跟大家不一样。”黄眉这么说的原因很简单,以前对外战斗力输出都是靠金狮,一旦两家谈判不成,回头灵山还是要让金狮打头阵。 问题是金狮哪怕愿意也是独木难支。 道门底蕴深厚,人才济济,是真不怕动手。 所以黄眉说完看了一眼远处山脚下正在吊床上午睡的大夏。大夏这个战斗力比金狮强多了。所以就有佛门的人说要想办法让大夏偏向佛门,这一点大家都认可,然而具体怎么实施都没有太好的办法。 金狮说:“真的到了两家兵戎相见的时候,那就是生死存亡的时候。这时候各处道场还要藏着掖着吗?除了我这里,谁的道场里面不都养了一群打手,不,说打手太难听了,该说护法。谁家的护法都有些绝活儿,难道到那种时候也要藏着掖着?” 金狮说完对着黄眉上下看了看,黄眉不是自由身,他就是不愿意也由不得他。所以最焦虑的就是黄眉这些人,虽然表面上是童子坐骑守山大神一类的人物,实际上都是各个地方储备的护法神。 黄眉叹口气:“这就是你和我们的不同之处了,你不管怎么说,应对起来也更从容,我们就不行了,哪怕不想动手也要动手。所以这半年来我找很多人问过,他们各家的主人是愿意联手的,只是……” 如果说道门人心不齐,佛门表面上同仇敌忾,实际上也人心不齐。 金狮说:“都怕吃亏是吗?” “是啊!自家攒的家底拼完了,回头实力下降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金狮说:“我最近在读书,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事情?” “古往今来每次纵横捭阖不是靠是否正义取胜,而是谁的实力强谁会取胜。实力强也要看内部构成,众多势力结成的联盟中没有主导,最后还是会分崩离析。 咱们这里看上去实力强,和道门比起来实力却不是很强,看上去很团结,却又不那么团结。对方则不然,实力强劲,还有老君压制各方,一旦完成整合咱们不是对手,所以我对前景很悲观。” “你的意思咱们会输?输了呢?输了之后呢?” “那就把以前的老手艺拿出来。” “什么手艺?”黄眉问完就觉得自己傻,这还用问吗?自然是对外宣称的和实际做到的有些差别罢了。就比如说众生平等,然而在灵山,别说众生平等了,男女就不能平等。唯一的一个女菩萨是除盖障菩萨,她就跟个背景板一样,有什么事情从来不会征询她的意见,她的家底比金狮还寒酸。灵山都这样,更别说世间各处了。 黄眉就说:“反正大家现在都对这件事犯嘀咕呢,你也早做准备。” 金狮说:“我比你们能选的路子多,我现在已经进无可进,但是退的话,我还有这片河山,做不成神仙做个国主也不错。再退一步,我做不成国主,和大夏长相厮守也行。再退一步,纵然不能长相厮守,埋骨在一处也行,我还有选择可以死的权力。黄眉,不要犯贪痴嗔。” “是了,个人有个人的出路。”黄眉是连死的权力都没有,往日主仆关系再亲密,也改变不了他受制于人的事实。 “你也别想那么多我”金狮安慰黄眉:“你主人说到底还是盼着做世尊的,而且你们小西天实力强劲,除了我师父就是你主人手里的棋子多,所以厄运不会降落到你头上。” “借你吉言,听到这话我心里放松了不少。” 黄眉说完就告辞离开了。 黄眉走后没多久,城隍苏方来找大夏。 金狮在平台上打坐,城隍来拜见后就去了山下。 大夏已经把两个土墩变成了两把椅子,邀请城隍坐着喝茶。 城隍愁眉不展,大夏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现在天庭重新梳理各地城隍,要求他们不再听从地府翠云宫的安排,直接听从泰山帝君调度。 苏方说:“法理上,这是应该的,但是……您也知道,县官不如现管。” 泰山帝君想要管理城隍,必须和翠云宫的地藏王菩萨再拉扯一番,地藏王菩萨不会轻易放手。 苏方就说:“如今我们要表明态度,到底是听翠云宫的还是听泰山的?只能二选一,别想着脚踏两条船。” 大夏问:“你想听哪头的?” 苏方抬头看看半山腰上平台上打坐的金狮,小声说:“下官自然想听泰山那边的,除了那边是法理上的上官之外,因为那边就是泰山。泰山啊!在山东境内呢!” 大夏笑起来:“你不妨说得更明白一点,那边是中原,中原啊!你我魂牵梦萦的中原,做梦都想回去。” “是啊!日后去泰山汇报日常岂不是能在本地和中原来往。我现在怕的是大师的态度。”金狮是佛门中人,他的都城隍战队泰山,自然是要有所动作的。 大夏说:“你要是这样,就两边横跳,放心吧,两边横跳的人多着呢,不差你一个。人家天上的神仙都身在道门和佛门眉目传情不清不楚,也差你一个。” “但是人家出事儿了顶多是会被杀鸡儆猴,我就是那个鸡啊!说起来日常过得也很累,大汉故去了上千年了,我已经苟活了上千年了。有时候我自己想想,我自己都想死。”他压低声音问大夏:“您有办法让我再回大汉吗?” 大夏嗤笑:“你问我干吗?我还想回到当年呢?我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但是你肯定能打听出六道轮回的秘密。叫我说,你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去和地府的人拉近关系,问一下你要是投胎,看能不能投回大汉。” “问过了,不行。”苏方摇头:“我听守卫六道轮回的一个官差说,投胎只能向前投,六道轮回不能向后投。” 大夏这下明白了,谛听没本事回到过去。 这么一比,自己比他境界更高。 大夏叹息说:“那就没办法了。” 苏方两眼放空,喃喃自语:“我想回到大汉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第125章 真假 苏方失望地走了,他走之前跟大夏说活着太痛苦了。 他不觉得干活累,只是觉得除了干活之外的事情都累,他也想过就此去投胎,日后当个种地的小民,只是他又不甘心下一辈子稀里糊涂的过去,所以到最后都没下定决心去投胎。 大夏一直在想:六道轮回存在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儿。 对于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里的百姓来说,想着下辈子能过得好点也能理解。对于那些失去了亲人的人来说,想到亲人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生活着也能安慰人。 凡事有利必有弊,这辈子受苦,下辈子还受苦,世世代代受苦,大部分人知道了这个真相后还真的愿意投胎吗?毕竟社会永远是个金字塔结构,享受富贵的永远是少数人,大部分都是金字塔的基座。 大夏从椅子上起来又去吊床上躺着,晃晃悠悠地看着天空,不得不思考生与死的意义。 金狮从平台上飞下来,坐到了吊床旁边,问大夏:“怎么了?不高兴?”他看着大夏瞪着两只眼珠子看着天空,半天都不眨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夏说:“不是,我躺在吊床上晃悠的时候总是头晕恶心,我就躺着不动,我觉得我大概是脑子有问题,所以我的脑袋也不动。”大夏觉得八成是脑袋发育有问题,前庭额叶在化形的时候还是不够像人。 金狮听了忍不住笑起来:“我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的。” 大夏白了他一眼:“现在听到了?”大夏觉得他肯定没听懂。 金狮点头:“我还以为刚才苏方说了你不爱听的,现在正难受呢。” “我也没有那么难受,”大夏说:“他现在情绪低落,很想投胎。我又不好跟他说不是人人都有后台的,他虽然是个城隍,这些年来对佛门没什么大贡献,勉强算勤勉而已,轮回这事儿轮不到他。” 金狮听了想起师兄来,就皱眉问:“你觉得轮回是个骗局?似乎是一直不看好轮回这件事。” “我不确定。你还记得你那个小师弟吗?” “谁啊?” “就是那个,我拆了天宫沉睡三十年,被你师父寄予厚望的那个,叫什么摩柯什么什么的!你还没想起来?” “哦,他啊。听你提起他来,似乎好久没听到过有关他的消息了。” “是吧!他比你师兄轮回得早,你师兄这都是第十世了,他也该到第十世了,无论好歹,都轮回十世了,怎么没听说你师父对他有安排?为什么没他的消息了?” 金狮皱眉。 大夏从躺着变成坐着,就说:“我想了很久,你看我想得对不对。 投胎这种事儿先不提,早先女娲告诉我,没有任何神通把经历过的记忆抹去的,只会大脑察觉到不开心,让经历者遗忘那些伤心的难以接受的经历。那种经历过一些撕心裂肺的事情虽然忘了,但是记忆是真的还在。 我认真想过,你师父为什么要让你师兄去轮回,就是用每一世的经历告诉他,做个和尚才是他的归宿。父母不可靠,妻儿不可靠,兄弟更不可靠,种种幸福转瞬即逝,只有痛苦才是永恒。 他在种种欺骗谎言背叛和各种求而不得之间心灰意冷出家为僧,他每一世都在寺庙里获得了安宁,所以那种灵魂的安宁让他每一世都寻找寺庙,在青灯古佛中走完自己的一生。 这是最理想的效果,然而每一件事情都是有利有弊。有利的地方就是让你师兄意识到从此留在佛门,他会得到魂灵上的安宁和愉悦。弊端也很明显,他失去了爱众生的能力。虽然经书上说佛爱众生不离众生,现实和经书上有些区别,但是,佛是真的有怜悯之心的,是真的有爱众生的能力的,但是轮回得越久,慈悲、勇敢、奉献这些可贵的品质越少。 尽管被轮回的人想不起来前几次转世,但是他不会信任任何人,这是生来的本能,是每次受伤后自我保护带来的下意识反应。 那么,这个人还是原来的人吗?你的师兄还是原来的师兄吗?他还符合成佛的标准吗?” 金狮皱眉在思考。 大夏接着说:“你要承认,在你不知不觉中你师兄经历了很大的变化,甚至变得不像他了。”再直白地说,你们走上了不同的人生岔路,人生岔路相交的可能性已经几乎为零了,靠着感情维系,终究会被漫漫时光磨灭掉。 大夏又接着说:“我坚信不是人人都有投胎转世的机会,除非是你师兄这种特殊的关系户。而这个过程也不是可控的,更不是百分之百成功的,你那位缘分不深的师弟已经在数次转世投胎中磨灭了他进入佛门该有的那点资质,泯然众已,已经被放弃了。 所以苏方想投胎几乎是不可能的,哪怕有人答应了他,最后他的灵魂也不会去到想去的地方。” 说白了,苏方不值得佛门花大力气把他投入六道轮回里面,让他投胎没有任何的好处。哪怕是让一个凡人投胎,也因为这个凡人有大量的亲友在世,能见证这项神迹的人有很多,口口相传的事情能引起轰动,继而能收获大量信众。让苏方投胎,谁来见证这轮回的奇迹呢?苏方的子孙说不定都不记得这个祖宗了,他的挚爱亲朋随着汉朝的离开也永远离开了。 金狮问:“你怎么就笃定六道轮回不能投入太多的人?” 大夏立即说:“你要知道你腾云驾雾的底层逻辑是什么?我是说,你要知道你为什么能腾云驾雾?” 金狮回答:“是我知道真言咒语,念动真言就能腾云驾雾。” “对,真言咒语是从哪儿来的,凭什么念动真言就能腾云驾雾?” 金狮不知道,但是他也能挤出一个词:“靠的是灵气?” “然后呢?” “然后?”金狮说不出来了。 “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是靠什么来运行支撑的。女娲是能补天的人,为了能补天她除了自己资质好脑袋聪明之外,还要很勤奋,善于思考,她要用几十万年观察星星,从而明白星宿之间最底层的秘密,明白天是靠什么一直挂在天上的,她能补天不是偶然是必然,只有她数十万年的学识储备能补天,别人一知半解,只会把事情办得更坏。说白了,靠的是厚积薄发。 我不知道地府的六道轮回具体怎么操作,但是我知道真言咒语是怎么运用的,换句话说,我知道谛听同时无法运作太多的人轮回。”因为他在一个时间节点只能做一件事,他没有大神通在同一个时间节点操作全世界的灵魂。 大夏接着说:“如果换成女娲和伏羲中的任何一个,那六道轮回的场面比现在繁荣得多。他们两个能不分空间时间把每个灵魂送到他们想去的地方。如果可以,女娲能把苏方送到汉高祖提三尺剑斩白蛇起义的年代,苏方能跟着刘邦荡平天下混个关内侯。但是谛听不行。谛听没有女娲的资质好,没有女娲勤奋,更没有女娲的种种大魄力。 好了,说得有点多,扯得远了。” 金狮问:“你觉得地府被拆了之后大家何去何从?” “还能何去何从?回到以前的日子里呗。”神仙世界永远死气沉沉一潭死水,没有人间世界这么能折腾。神仙浪费了大把的生命享乐,人族用有限的生命折腾。大夏重新躺回去,说了句实话:“我是不愿意和那群神仙在一起的,如果可以,我愿意流放自己,和他们永远不见。” 金狮是随时随地强调他和大夏的关系:“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咱们一起。” 大夏转头笑着问他:“你能舍得离开你师兄?” “舍不得,大师更舍不得你。” 大夏说:“假如我和你师兄都不会游泳,都落水了,你要先救谁?” 金狮说:“自然是谁近救谁啊!” 大夏佯装生气:“你都不说先救我,你是不是心里没有我?你以前说得那么多都是骗我的!” “你的意思是我没救你,你就生气了?不是,还有紫石啊,他有龙的血脉,水性很好,我和他同时救你们不行吗?” 大夏就没法和他生气,伸出指头在他的额头上戳了一下:“你啊!” 金狮看她眉开眼笑,松口气,哪怕是假生气,他也很紧张。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晚上吃了饭,吹灭了灯,如往常一样睡下。 大夏这边安眠无梦,另一边孙悟空和猪八戒一起潜入乌鸡国的宫中,把井里的一具尸体背出来,这就是那乌鸡国的国王。 孙悟空被唐三藏念紧箍咒念得头疼欲裂,只能上兜率宫讨要一粒还魂丹。 兜率宫重重叠叠,孙悟空径直闯入进去,立即被巡逻的灵官抓住押送到了老君跟前。 老君在丹房炼丹,心情不错,看到孙悟空来了,对几个童子说:“各处都要看护仔细,那偷丹的贼又到了。” 孙悟空立即跳上前来,跟他打趣:“老官儿,俺老孙早不做这事儿了,你也真是,还提这个干嘛?” 老君就问:“你这泼猴,你以前偷我的丹,前日在平顶山上又赖着不还我的宝贝,如今不保着唐三藏去取经,来我这里干吗?” “来求丹药,听说老官儿你有九转还魂丹,先给俺老孙十粒八粒,老孙这里救人呢。” 老君就问:“救谁?唐三藏?” “不是,是下界乌鸡国的国主,那是个倒霉鬼,被道人推入井里淹死了,尸体就浸在井里。前日里夜游神找井龙王索要这国主的魂魄,说是奉了上面的旨意送魂魄和那老和尚在梦里相见,国主的魂魄对老和尚讲了前事,老和尚的慈悲心犯了,逼着俺老孙把尸体找出来,又逼着上天来找医治那国主的法子呢。这不想到您了吗?您这里一粒丹药保管让那国主起死回生。” 老君冷笑一声:“这是把我道家的地方变成他们的佛国啊,暗地里夺了也就是了,还要用我的丹药救那国主的性命,这是什么?” “什么?” “杀人诛心啊!” 孙悟空立即后悔来了,觉得自己似乎卷到了什么事情里,自己和那老和尚似乎都被做了棋子。但是人都已经到了兜率宫了,想退是退不了的,只能对着老君笑嘻嘻打哈哈。 老君带着孙悟空去了盛放葫芦的房间,把一个个葫芦拿起来看看又放下。 孙悟空不敢催促,只能跟着看。 老君说:“你听过一句话吧?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就是前浪,被后浪拍死在了沙滩上。” 孙悟空嘴巴很甜:“您不能这么说,您可是天庭的中流砥柱。” “老了,不行了。年轻人取代我们这些老东西是早晚的事儿。你师姐跟你说过没有,这世界就是小的掀翻老的,再等更小的来掀翻小的。” 孙悟空还真的听过类似的说法,只能打哈哈。 太上老君说:“她肯定跟你说过。她是我道门弟子,你也是,你们习的是我道门正宗神通,说来道门是我开创,你们都是我的后辈,你求上门来给你一颗丹药也没什么。” 嘴上这么说,老君还是不紧不慢地一个个检查葫芦。 孙悟空只能催:“多谢您了,那国主急等着救命呢。”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都死三年了,不碍事,等得起。猴儿,教你个乖,办事儿不能太利索,利索了别人就轻视你,你要让他们等得抓心挠肝了再回去,也好让他们知道这丹药不是那么容易弄到手的。” 这点办事儿的小心机孙悟空懂,但是孙悟空在唐三藏那里经常吹牛,把自己以前吹的牛气轰轰,要是回去的晚了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但是他又不敢明抢,他以前不懂,经历过平顶山莲花洞那些宝贝的震撼之后才明白,当年不是道祖拿他没办法,是真不把他当回事。道祖毕竟是道祖,他这个不知道多少代的弟子在道祖跟前还真不敢明抢。 看他抓耳挠腮,太上老君还是不紧不慢,就问:“你师姐最近在干吗?” “跟那个小和尚在恩恩爱爱的过日子,反正他们两个没羞没臊得过了几百年了,您问这个干吗?您不能掐算啊。” “对她的事情我还真的掐算不了。”太上老君拿起一个葫芦,在耳边摇晃了一下,听到里面的哗啦声,又满意地放回去了。 太上老君说:“今日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师姐是我的克星。” “克星?” “是啊,你听过她给你讲一代二代神明的区别没有啊?” 孙悟空摇头。 太上老君说:“她的话你要往深里想,不能只听表面的那一层,刚才不是说天意注定年轻的掀翻了年长的吗?但是也不是人人都有掀翻年长的权力。你比如西方的那些人,他们永远是旁门,机关算尽也于我没有什么大碍,能威胁我的也就是你师姐了。” 孙悟空好奇地追问:“只有特殊的人才能办到?我师姐她特殊。” 太上老君点头,把架子上的葫芦给重新摆了一遍,力求每个葫芦的悬挂的角度都是一致的。他一边摆一边说:“你听说过女娲吗?” “听过,莲花洞里金角银角说是你化作女娲补天。” 太上老君手一顿,老脸一红,若无其事地说:“那是他们胡说八道,娲皇是娲皇,我是我,你以后再听到这些不可信。接着说女娲,女娲是我们那时候最厉害的一个女神,你可能不知道,早先是女人当家,女神也是如此。男首领称王,女首领称后。男神之中以伏羲神王为主,女神中以女娲为主,但是她功绩太耀眼,后已经不足以体现大家对她的敬爱,所以称呼她为娲皇。” “哦。”这种事儿还没人给孙悟空讲过呢,他听得津津有味。 老君接着说:“女娲早先也不是那么出众,她们是靠竞争上位,谁本事大谁说了算。我们之后的几十万年都相安无事,后来第二波神出生了,就是二代神明。他们很想对前辈们取而代之,这里面按照天意也要出现一个后来统领神明做出一番伟大的功绩。只是他们都死了,可偏偏活下了一个女神,虽然剩下她自己,但是她不死二代神不算全军覆没,她已经是事实上的后了。” “啊!”孙悟空觉得匪夷所思,师姐那人整日琢磨吃,真的会是个后? 老君接着说:“女娲后来下落不明,一代后没了,所以二代后在天地眼里自动继位。她自然看我不顺眼,早晚有和我动手的时候。不过她也不是没克星。” “啊?她克星是谁?” “她的克星是三代神王或者是第三代后。二代神就剩下她,二代神明死亡后在极短时间内冒出你们三代神,三代神大部分不成气候,剩下三个妖怪,也既是你,金狮,牛魔王。牛魔王不成气候,你和金狮之间必有一个是神王。你也看出来了,这里面没有什么厉害的女妖,自然也没有后。换言之,灭了后的只有王。” 孙悟空立即说:“老官儿,你想挑拨俺老孙和师姐?别想,门都没有!” 太上老君拿起一只葫芦,笑着说:“猴儿,你误会了。天意如此,但是天意也不是非要让人这么做。你师姐和我相安无事,她虽然叛逆,也没干欺师灭祖的事情。我虽然提防她,也没对她下死手。我告诉你这个就是跟你说,小辈永远都在克制长辈。有一日你想造反,必定是事半功倍的。” 说完从葫芦里倒出一枚仙丹递给了孙悟空:“拿去,这仙丹能救那老国主一命。”说完手指在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儿上弹了一下:“这玩意你师姐跟你说怎么去掉吗?” “说了。” “她说让你他日坐上莲台,这玩意自动就掉了,是吧?” “是。” “猴儿,你记住,要坐莲台就要坐最大的莲台,要不然你脱去的只是你头上的金箍,还不得自由。只有你主宰众生了,你才能真正地得到自由。” 孙悟空不服:“你在天庭说一不二不也是受人算计不得自由吗?” “是吗?”老君的手放在胡子上,笑着问:“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没得到自由呢?” 孙悟空嘟嘟囔囔:“乌鸡国的事情就是有人算计,你也笑得出来。” “猴儿,你要用执子人的思量想事情,而不是做个棋子在棋盘上跳脚。这一路上你先给自己弄个佛国,找个只听你话的国主庇佑他,你做到这一步,你就是一方割据势力,到了灵山,你最少得到一个菩萨果位,你脑门上的这个金箍儿自然就掉了,你也有了一席之地。” 老君说完对着孙悟空挥手:“去吧,我和你师姐早晚被你掀翻,但是我们都不会害你的。” 孙悟空平被一阵风送出兜率宫直落下界。 满脑子都是老君刚才的话,老君会这么好心眼? 这老头的话必定真假参半。 孙悟空看着手里的还魂丹说:“那老倌儿肯定是让我反了如来。”孙悟空看了看西方天空,他是表现得很温顺,他也确实恨透了脑袋上的紧箍咒。老君虽然不怀好意,但是他也给指明了一条路。 孙悟空心里盘算着先给自己划拉一片佛国,这事儿跟师姐相好的小白脸有经验,过几日去找他们问问。 心里计较好了,孙悟空进了屋子,唐三藏等得着急,看到孙悟空回来,就说:“天光大亮了,怎么才回来!你若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念紧箍咒了。” 孙悟空只好说:“师父,老君不在家,找丹药费了好一番功夫呢。” 猪八戒立即说:“你怎么不把所有的丹药都拿来。” “去去去,”孙悟空推开猪八戒,把丹药递给唐三藏:“师父,喂他吃下去吧。” 第126章 讨论 中午孙悟空来彩石山吃饭,他问起金狮当初是怎么建立一国的。 金狮自己说:“是他们哭着求着让我当国主的,我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是他们不愿意走,最后才有了这个国。” 孙悟空不信,转头问大夏:“真的假的?” 大夏正专心地剥虾,听了就说:“我也不知道。” 旁边吃饭的紫石金睛兽不断点头,那大脑袋点得跟狂风骤雨一样,想忽视都很难。 金狮看他是大夏的师弟,还在保护自己师兄的份上,给他讲了当年的事情。 “早年我和师兄在灵山跟着我师父修行,我是个不爱动的性子,从没下过山。过了很多年,有一天我下山办事儿,来到天竺国境内看到孔雀的族人在吃人。 灵山就在天竺境内,而且孔雀大明王和我们住在一起,大家都是一个山头上的,我自然没认错。我看到他们飞起来吃人,一口气能吸着吞掉一个村子的人,无论男女老幼直接吃到了肚子里,那是真的吃人不吐骨头。 吃完人后,那群孔雀洋洋得意地跟我说没吃饱,一口气吃掉一个村子不是他们的极限,是这个村子里就这么多人。我当时就很生气,我说你们怎么吃人呢?然后打了一架,我把他们都杀了,准备剖腹把人放出来,结果人早死了,进入孔雀肚子里的那一刻都已经死了。 我就因为杀同门又辱了尸身的罪名被流放到这里。那一心寺早先是关我的监牢。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念经,本来安安静静挺好的。过了没多久,有人逃难到这里,进来和我商量,要挨着一心寺搭建个窝棚,我没管,随他去了。 慢慢地人就多了,人多了之后叽叽喳喳争吵不休,我就很烦,让他们推举个头领出来各处管着,特别是晚上,少争吵几句,吵的人不能念经。 再后来他们遇到旱涝来求我,遇到妖怪来求我,我是真不想管,但是人越来越多,你知道那些人嚷嚷起来声音有多吵闹吗?恨不得把一心寺的大殿给掀了,我为了让他们闭嘴就给他们把事儿办了。最后人越来越多,附近的人都来投奔,我人没出一心寺,已经是国主了。所以你问我怎么夺一个国,我真不知道。” 孙悟空抓耳挠腮:“你这法子好用是好用,就是时间太长了。” 大夏问:“你问这个干吗?” 孙悟空摆摆手:“师姐,我等会跟你说。”他又问金狮:“你当了这么多年国主,就真的什么事儿也不管?有没有什么好用的法子传授给我?” 金狮看他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孙悟空说:“我虽然没经验传授给你,但是我从书里学来一招,可以教你,不过效果好不好不知道。” “您说。” “中原王朝对身边部族或者小国用的羁縻制度。优点就是快,缺点就是和你的关系比较松散,很容易被人撬墙脚。” 孙悟空自言自语:“羁縻,听说过。”随后他跟金狮和大夏说:“早年我去求学的时候,那时候中原还是汉朝呢,听过羁縻,知道怎么回事。”说完就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了金狮一杯。 大夏就问:“你今儿跑来问这些是为了什么?怎么突然开窍了?我以为你最少再过几年才能开窍呢?” “开窍?师姐也觉得这是条不错的路子?” 大夏说:“有个地盘,这个地盘我是说势力范围不是指道场,有个地盘才有进入灵山的敲门砖啊。你问问金狮,佛门在乎什么?他们在乎的是香火,道门不在乎这个,或者说没有佛门表现得那么明显,道门给人的感觉是喜欢躲在山上吸风饮露,但是佛门不一样,你看他们的寺庙,要建在别人容易找到的地方,为的就是世俗香火和口口传播。” 金狮还毫不客气一针见血地指出:“还为了银子,寺庙放贷规模很大。”他冷哼一声:“佛门上下穷的也只剩下钱了,满库的金银,除了金银别的一概没有。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寺庙放贷中,而且借了他们的钱等于借了佛祖的钱,有几个敢不还的?就不怕下地狱吗?” 大夏就用胳膊推了一下金狮:“我师弟这是刚入门,你讲这个岂不是让他不适应。对了悟空,你今儿怎么突然问这些了?” “师姐,老孙前几天见到了老君,就是天上太上老君这个老倌儿。他说了很多事儿。” 孙悟空把见到老君的事情讲了一番,还问惊呆了的大夏:“师姐,你知道你是后吗?” 大夏手里举着一个啃了一半的大虾,眼睛都瞪圆了。 “我是后?我头一回听说诶。” 金狮坐在他们姐弟中间,默默喝了一口茶,问孙悟空:“你说权力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权力?”孙悟空不是很懂:“愿听其详。” 金狮说:“权力来自百姓,你看,我在寺里监禁的时候,我就成为他们的国主了,这个国主不是我自封的,是他们承认的,他们愿意顶礼膜拜,愿意每年交税,愿意奉我为王。” 孙悟空点头:“你这说法新鲜,但是也对。” 金狮就伸手搂住大夏的肩膀:“你师姐先不论能不能做后,先说她的百姓,按照老君的说法,二代神已经没有了,剩下她自己,也就是说她连百姓都没有,别说她是后了,她就是宣称自己是皇也没权力啊!” 大夏就说:“我感觉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一个小孩子在门口对着空旷的大街喊‘我做皇帝啦’,然后给自己套上个竹冠,自得其乐地玩耍起来,他此时也是皇帝,但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帝。” 大夏说完把手里的虾放在盘子里,拿旁边的布巾擦手,跟孙悟空说:“那老头的话你只能听一半,他那人向来是满嘴谎言。让你先划拉一片地方做你自己的佛国确实是个办法,别的听听就算了。” 孙悟空不死心地问:“俺老孙就做不得神王吗?”他斜眼看了看金狮:“牛魔王老孙是不放在眼里,要不然咱们现在出去做一场比个高低?” 金狮说:“不用,我直接投降了,你就是王。” 大夏就说孙悟空:“你想做这个王还真不容易,那老头少说了很多人呢,我问你,你觉得杨戬如何?” “杨戬?”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时候和杨戬斗过,可以说不分胜负。他老实承认:“在五五之间,杨戬是有大本事的。” 大夏又问:“你和二十八星宿中的任何一个相争,你的胜算大吗?” “二十八宿?”孙悟空跳起来蹲在了凳子上:“世界,二十八宿算什么,前几日俺老孙还追着奎木狼打呢。” 金狮和大夏对视一眼,金狮问:“你真把二十八宿当脓包了?” 大夏强调:“他们可不是你想的那么废物,相反,他们是真正的高手,是天庭的顶级战力。别看灵官们厉害,灵官们大部分是人族飞升,他们拼尽全力和你斗个旗鼓相当,但是二十八宿认真起来,你是未必能斗得过。” 孙悟空疑惑地看大夏。 大夏说:“你知道二十八宿的压箱底绝活吗?” 孙悟空摇头。 大夏敲着桌子说:“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这人吃亏就吃苦在你是个大喇叭,你有什么本事人家都知道,人家有什么本事你不知道。你会七十二变,你会筋斗云,人家会什么?” 看孙悟空还是不信,大夏说:“你啊,下次把嘴巴闭紧点,别什么话都说。往后这一路上你看着点,回头遇到二十八宿,他们偶尔露出的一点本事足以窥见峥嵘。”大夏强调:“上次我去闹天宫,是二十八宿在太阳帝君的指挥下排布鱼丽阵,几乎挡住我了。你还以为那是二十八条杂鱼吗?” 金狮说:“不提牛魔王,就杨戬,哪吒,二十八宿,十一大曜,你觉得你神王之路好走吗?” 孙悟空这才觉得老官儿真的会哄人:“俺老孙还真以为天下无敌了呢。” 大夏说:“听听他胡扯也挺好的,能增加信心。他是想把你当枪使,但是说要把你坑的送命倒不至于,顶多让你自生自灭,他对徒子徒孙还是有那么一丝丝香火情的。” 孙悟空立即问大夏:“师姐,师父和太上老君是什么关系?” “这事儿嘛?”大夏为难地说:“回头你问师父吧,让他老人家亲口说比我说你更信服一些。对了,回头师父那边你多走动,我告诉你,师父是有大本事的,你就学了个七十二变已经打败这么多人了,要是全学了,神王之位就手到擒来。你看我本事多吧?师父教的。所以你回头多去问安,多关心他人家,他看你亲切乖巧就教你了。” 孙悟空觉得师姐拿“学本事”当葫芦卜吊着自己这头驴,不过孝敬师父是应该的,孙悟空还真的是一个有孝心的徒弟,就没计较师姐这种态度,笑着说:“放心,我必会去拜见师父的。不说了,在这里吃半天了,那老和尚还等着午饭呢,我就这把斋饭带走了。” 大夏和金狮看着孙悟空背着一袋子大饼馒头走了。金狮跟大夏说:“你师弟可怜啊,被你和老君联手糊弄。” “糊弄什么了?”大夏说:“我让我师弟和我师父多亲近怎么了?” 金狮说:“他将来是佛,和道门多亲近……” 大夏倒打一耙:“你这是门户之见,小心眼!” 金狮看了一眼大夏,都怂恿这猴子对世尊取而代之了,这是门户之见?长了眼睛地都看到了。 金狮叹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上下叛乱何时休啊。” 第127章 成长 大夏回去收拾桌子上的餐具,金狮就跟着来问她:“老君说的一代二代三代是什么意思?” 大夏回答:“我也不知道,这说法我是头一次听说。” 倒不是她瞒着金狮,她也真的是头一次听说。大夏把碗碟放到了锅里准备洗干净,一边撸袖子一边说:“我觉得这是他们自己划分的标准,就好像咱们私下里说某某某和某某某是一派的一样,没什么参考价值。” 金狮觉得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他就撸袖子帮着大夏一起洗锅,紫石金睛兽在棚子外面伸脑袋看了看,发现今天不需要自己洗锅,立即撒丫子跑出去玩耍去了。现在秋天了,外面有很多好玩儿的,秋高气爽大雁南飞,如此时节就要趁着白天尽情玩耍,到夜里就看不清了。 炒菜用的是荤油,大夏发现碗上的荤油很难刷,就把碗碟放到了草木灰里先用草木灰搓一遍。 她一边洗一边问:“你和二十八宿真的一起长大的?” “也不全是,要真的按照老君的说法,我们确实差不多同时出生的,前后最大的也就是相差了几百年。” 他就问大夏:“我有个疑问,咱们父母是谁?你看,你是地里面的一根草,我看你这种草很普通,按道理说不是什么名贵的草,想成神很难的。我和我师兄就更难说了,我们乃是一对印章,你说我们是怎么出现在山谷里的?又是谁铸造了我们?到你师弟就更不好说了,他是天生地养的石猴。” 说到这里金狮停顿了一下,跟大夏说:“我知道老君为什么这么紧盯我和孙悟空了,我们都没有父母。你看杨戬,他有出身来历的,他是玉帝的外甥啊,他父母都有姓名。再看三坛海会大神,他尽管和李靖的关系不好,随时都想杀了李靖,可是他是李靖和殷夫人的儿子,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还有妹妹。” 大夏顺着他的思路说:“二十八宿里面也有很多人有父母,比如昴日鸡,人家父母也是能找出来的。” “对,奎木狼也是。”金狮一边擦手一边说:“天庭对神和仙的区分很明显。就拿现在的标准来说,神是魂灵飞升,仙是□□飞升。父母赐予身体发肤,这是有来历的。魂灵飞升则是脱离这种来历,咱们纵然是有身体发肤,可是也找不到来历。” 大夏把碗放好,就说:“你别想那么多,水来土掩,我觉得想得多了反而不好,说不定一代二代这样的划分就是那老头子在故布疑阵呢。那老头子心眼多,坏得很,你别上当了。” 大夏的武力值足够强,不管老君有什么算计,直接打回去,就这么简单粗暴。 金狮想起一个问题,皱眉问:“我有件事想找你解惑。当时众神都在的时候,你的战斗力高吗?” 大夏想了想:“算中上吧,看和谁比呢。和伏羲女娲这两位大神比,我就是个小虾米,在他们跟前连盘菜都不是。但是在别人面前,我还是很强大的。” “那喜神呢?” “她?她正常情况下比我差点,但是她一旦杀红眼那是敌我不分,千里之内没活物。” “你们两个都这么厉害了,怎么还被三千灵官追杀?不是说灵官都是人族飞升的道士吗?就算喜神受伤了,你带了个拖油瓶,打不过跑总行了吧,为什么连跑都没跑走,反而被人家逼到绝境,不得已要死一个才能破局?” 大夏叹口气,“那时候的灵官不全是人族,现在的灵官全是人族不假,那时候的灵官全是我同门,好多都是一个师父教的,我破不了他们的招。蚂蚁还能咬死象呢,何况他们也不是蚂蚁,我也没象那么庞大。” “同门?这同门不只是你师父的弟子,还有三清的弟子吧?” “对。” “也就是说,二代神倾巢出动绞杀你?” 大夏想了想:“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按照老君的说法,我算是二代里面的年纪比较大的。我师父的弟子都是分辈分的,我前面是广字辈的,我是大字辈的第一人,悟空他是悟字辈的,大字辈和悟字辈中间隔着七辈弟子呢。 早先我死赖着不出师让我师父养了很多年,那时候我那些师弟师妹们已经一波又一波地下山去了。我被师父从云头上一脚踹下去之前,他带我已经见过很多大人物了。女娲伏羲,包括老君他们,都是以前我师父拜访老友带我去认识的。我记得很清楚,早先我跟着我师父四处蹭吃蹭喝的时候还没什么新出现的神,他们看我都很新奇,我师父也喜欢带着我去显摆。过了大概千年,那真是如雨后春笋一样出现很多资质很好的神,都是出生不久,经常听说某某大神有小徒弟了这一类的传言,我师父也是那时候开始下山捡徒弟,都捡上瘾了。 不过悟空是自己找上门的,我师父说他的资质很好,悟空去的时候,我师父没什么入室弟子。入室弟子你知道吧?” 金狮点头,金狮和大夏这种都是入室弟子,师父教养这类弟子真的跟养儿女一样,是会传授绝活的。菩提老祖在孙悟空去的时候虽然有满山弟子,但是给这些弟子讲些经卷,没教给什么真本事,这些弟子也有飞升成仙的,但大部分都是修行一辈子没什么仙缘。菩提祖师活得久,过去五六百年后,五六百年前那些没老死的弟子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恐怖的地方就在于菩提老祖他的绝活太厉害,只要学了早晚都要闹事儿,就是不闹事儿,现实也不允许他们做泛泛之辈。 大夏接着说:“我师父看悟空灵透,他还没吃过人,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吃果子,咬松嚼柏,是个好苗子,就收他做了入室弟子。 经过刚才悟空这么一说,我也察觉到了,悟空之后似乎没有什么大妖,而且这几千年天生地养的妖怪少之又少。” 金狮点头:“你师弟大概是最后一个三代神,如果按照老君的说法,那就是最后一个三代神。” 他蹙眉说:“不知道四代神什么时候来?” 大夏说:“不会有了。” “什么意思?” 大夏说:“不会再有四代神了,因为……” 这时候外面晴天霹雳,劈在紫石金睛兽不远处,把紫石金睛兽吓得嗷了一声赶紧跑回棚子里,变成一只小狗钻进了金狮的怀里。 金狮皱眉看着瑟瑟发抖的紫石金睛兽,很想把他从怀里扔出去。 大夏不满地看看外面,喃喃自语:“我又没说什么,想想都不行啊!” 金狮看着大夏叉腰对着外面的天空运气,想起每次大夏想说点什么,天空总是示警,想到她刚才说不会有四代神了,她说的那么笃定外面劈得那么及时,金狮心里明白,是真的不会有四代神了。 大夏对外的天空比画了个中指,又嚷嚷了一句:“血肉苦弱机械飞升,早晚会有机魂出现的。” 外面晴空万里,大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劝自己:“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金狮提着紫石金睛兽的后脖颈把狗狗放下,紫石金睛兽真的吓坏了,嘤嘤叫着不愿意下去,然而金狮没有安抚小坐骑的意思,直接把狗子放下了。 紫石金睛兽赶紧跑到大夏脚边嘤嘤嘤嘤求安慰。大夏蹲下摸着他的脑袋说:“哎哟,紫石吓坏了吧,天雷可不好扛,这玩意至阳至正灭一切妖邪,乖啊,没事儿了,不会劈你的,我们紫石又没做坏事,天雷才劈不到你身上。” 金狮走到棚子的檐下看着远处群山,想着大夏刚才说的“至阳至正灭一切妖邪”,这么说,神在上天的眼里也是妖邪? 上天觉得什么才不是妖邪?人吗? 人才是被天地钟爱的族群,身负大气运。 大夏哄着胆小的紫石金睛兽出去玩了,就问金狮:“今儿不去寺里了?我记得最近是皇粮入库的日子,你不去坐镇?” 金狮说:“不去了,多一点少一点又能怎么呢?人总能活下去的。” 此时在乌鸡国内又是一番光景,乌鸡国王归位,哭哭啼啼,情愿把国家让出去,领着妻儿去城外为民。 唐三藏坚辞不受,孙悟空也再三推让,他倒是说了些做国主的不好之处,比如“黄昏不睡,五鼓不眠,听有边报,心神不安,见有灾荒,忧愁无奈。” 倒不是孙悟空真大方,把这片地方白白拱手让给其他菩萨,有前面老君指明道路,后面师姐肯定了这条路能走后,他还要做个君子谦让不取,而是他此时的身份太尴尬。 戴罪之身。 要先把这层戴罪之身的身份给去掉才好光明正大地分一杯羹,要不然名不正言不顺。 想要脱去这层身份有两个办法,其一就是玉帝赦免,孙悟空觉得在取经后玉帝八成会赦免他,但是这不是百分百确定的,孙悟空对此不抱希望。 另外一个办法就是人间王权赦免他,他以前是不把人间国王放在眼里,可是这一路走来他已经发现人间王权的厉害之处了。那真是于无形之处显威风,神权是斗不过王权的。他师姐这样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人物照样因为一纸禁令进不去中原。 因此他觉得最有可能的是回到大唐得到唐太子的赦免,毕竟保护老和尚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唐皇是要酬功的,唐三藏也说过回去禀明陛下这类的话。孙悟空听说唐天子是个气度恢弘的人,不会小气到不给一张赦免诏书。 所以这一路上要做的就是先让路过的国家给他们塑像烧香,有了这一抹香火,日后收拢也方便。 因此乌鸡国王就给他们四个塑了四尊像,又带着妻儿亲自把他们送走,整个过程都表现得感激涕零,又再三跟他们说取经回来一定要再来坐一坐。 唐三藏师徒几人挥别了乌鸡国君臣往西去了。这一去孙悟空彻底转变了思想,他已经积极地投身到这个钩心斗角的世界,心态也从一个棋子往棋手转变,开始站在老君玉帝和如来的视角俯视整条取经路,琢磨起每个人的思维和动机,不再盯着表面的那点东西揪着不放了。 齐天大圣不过是年幼不懂事时候的一个幻梦,而如今他要走上一条真正的与天齐平的道路,虽然他现在还显得稚嫩,然而他已经踏上了这条路,已经在成长了。 他日必将成为一株参天大树与天齐平。 迎着夕阳,孙悟空的心情在这晚秋飞扬起来,人很愉快,对这一条西行路也不排斥了。 第128章 来客 进入冬天,各地百姓也进入了农闲时候,官府的徭役也一般在这时候开始。 大夏和金狮就从山上搬回金城,金城这时候正在进行一项大工程,那就是换城墙。各家各户都要出人,把旧城墙给拆掉,重新用石头泥土修建新城墙,这一项大工程,自从奈陈立国到如今一千多年来这是第三次换城墙,官府调拨了金银,百姓也需要出人干活。 大夏这是独门独院,大家嘴上不说,都知道她不是个正常人,所以衙役战战兢兢来找她收钱,她家户籍登记只有一个人,徭役的工期有两个月,想来她是不会跟一群力工们一样出力干活,大概是出钱找人。 在衙役来之前,胡同里就有不少有壮劳力的人家来找过大夏,想让大夏雇佣他们服徭役。大夏想着这钱给邻居挣了也好过给官府,所以在衙役来之路之后,大夏就说了让邻居替自家干活的事儿,领了签据,大夏给了邻居几两银子,接下来的两个月徭役就和她没关系了。 大夏来了之后,城隍苏方来往就方便了很多。 阴官都是晚上办差,白日里睡觉。苏芳也是利用白天的休息时间来找大夏,大夏就顺手做饭招待他。 苏方来的次数多了,也就没了拘束,坐在厨房里给大夏剥葱扒蒜,帮着紫石金睛兽拿柴点火。 大夏就问:“你最近忙什么呢?” 苏方顶着两个黑眼圈说:“最近换墙,没了墙,外面的孤魂野鬼就往城里闯,百姓又看不到,城隍庙的差役全去缺口那里抓鬼了,这些鬼被抓后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事喊冤。” 大夏就说:“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翠云宫和泰山那边受夹板气,这黑眼圈,这怨气,太明显了。” “几百年都在处理鸡毛蒜皮的事情,换您也有怨气。我是没地方晋升了,往后还是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打交道。 至于翠云宫和泰山那边,泰山那边更强势一些,法理上人家才是正统。但是翠云宫也没闲着,我虽然不去地府了,这些年来也认识了不少鬼差,大家还联系,听说翠云宫对土地山神下手了。” 大夏好奇地放下刀,认真问:“怎么说?” “天庭控制人间用了四条路子,分别是城隍,山神,土地,以及家神。家神就多了,比如门神灶神这些,还有巡视的日游神夜游神等等。经过这些年天庭内部争权夺利,灵山在一边虎视眈眈,就造成了这四条路子被灵山控制,虽然现在城隍被泰山收回,但是土地山神这些还是一盘散沙,以及日游神夜游神都听命于灵山。 这里面最致命的一点您知道吗?” 大夏立即说:“愿闻其详,请指教。” “指教谈不上,咱们就是闲聊。您看,天庭这四路安排,城隍是官府,土地和山神是里长保长,家神是眼线,缺了什么?” 大夏立即明白了:“缺了一支驻守大军。” 苏方点头:“对,就是缺了一支大军,可是灵山有了,人家有一支庞大的阴兵,罗刹!” 大夏点头,罗刹是护法恶鬼,确实是一支阴兵,平时就养在地府和罗刹国,关键是数量庞大。道门护法更多是神明,还有很多天兵天将,但是大家都在天上。民间虽有兵马,但是这没法和无穷无尽的恶鬼比数量,毕竟是道士自己养的兵马,私人部曲怎么能跟正规军相比。 苏方就说:“天兵天将鞭长莫及,下面的土地山神自然是谁近听谁的。在谁的道场附近就被谁管。所以啊,最后的结果还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对了,以前那个耕地的大白牛您还记得吗?” “大白牛?”大夏吃惊的是他话题跳跃得太快,不是在说山神吗?怎么就说起牛魔王了。点头说:“记得啊,牛魔王,把奈陈的荒地犁了一遍,走的时候金狮给了他不少钱财,后来他成亲不是请你喝酒了吗?” 苏方点头:“不仅是成亲,他儿子满月的酒我也去蹭了一杯,那真是高朋满座,我这身份地位,都没能进洞,在外面坐的。后来就没再来往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牛魔王娶的是罗刹女,还不是个普通的罗刹女,是世尊的护法罗刹。” 大夏掀开锅盖,笑着说:“别看牛魔王是个妖王,人家长了一个人间富贵的脑袋,想的就是光大家业,做个豪强。罗刹女有这样的背景他自然会娶,这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儿。” “确实不稀罕,我听说佛门招揽牛魔王,他没答应。现在和一个妖狐勾搭上了。” 大夏说:“人家家里的事儿,我还真没打听过。我见过牛魔王的夫人,是个很有善心的罗刹,全不像个恶鬼。” “我要说的就是这事儿,他们不是生了个儿子吗?我听地府的那些恶鬼说,这孩子在他娘跟前是个好孩子,出了门就变了脸,比他爹都要狠厉。牛魔王往日吃人杀妖横行乡里,这孩子更甚,不仅欺负到了妖怪们头上,更是把土地山神抓来奴役,没人敢管。” “哦?这么过分。”金狮从门口进来,苏方赶紧站起来,金狮的手压了一下示意他坐下,问大夏:“杯子呢?我倒杯水喝。” 大夏转头把洗好的杯子递给了金狮,跟他说:“我们在说牛魔王那一家子呢。” 金狮点头:“我在门口听见了一句,苏方说罗刹女的孩儿很可恶。” 苏方接话:“那不是可恶,那是很恶。说到底那孩子的本事是真大,方圆几千里能打得过他的估计也就是您二位了。” 大夏好奇了起来:“真的假的?这话说的,我还真的想去看看那孩子。” 苏方说:“孩子是个有潜力的孩子,就是父母不会教,牛魔王不管,也没好好地以身作则。孩子娘倒是管了,。只让孩子吃斋念佛做善事,那孩子偏偏不是个善胎,如今一家三口人分居三地,这也算是家庭支离破碎吧。” 这时候变成狗狗模样的紫石金睛兽叫了两声,提醒大夏水开了,大夏立即把牛魔王一家的事儿忘到了脑后,赶紧处理食材。 金狮端着杯子想的就多了,他觉得孙悟空大概是三代神里面的最后一个,没想到还有一个。 他打算回头遇到了罗刹女去问一问。 大夏赶紧把煮排骨的水撇去浮沫,因为厨房太小,她把金狮和苏方赶出去,飞快地把排骨捞出来备用。 没一会厨房里传出了一股浓浓的香味,大夏在翻炒排骨的时候从里面捞出一块丢给了眼巴巴看着的紫石金睛兽让他尝尝咸淡,这时候有个穿白丝绸的男人晃晃悠悠到了门口。 他对着门口的老树看了一会才敲门,金狮已经到了门口。 金狮客气地问:“帝君怎么来了?” 太阳帝君拱手说:“路过,来看看师妹,你也在啊。” 金狮的眼角立即耷拉了下来,这话什么意思?他不该在这里吗? 太阳帝君指着大树说:“这树要开灵智了,草木开灵智化形,殊为不易,他能化形也是因为得了师妹的济了。” 金狮客气地说:“您请。” 太阳帝君进院子里就闻到了香味,惊喜地说:“居然有这么美味的饭菜吃,这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太阳帝君来到了厨房门口,被茱萸花椒呛得咳嗽了一下,也没进去,在门外打招呼:“师妹,哥哥来看看你。” 大夏提着锅铲出来,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瞧你说的,还不能来看看你啊?早先你想吃野果的时候还追着哥哥给你摘果子呢,现在吃你一点都不行了。” 大夏上下看着他:“野果是给我摘过,也请过吃过钢刀,我差点死你手下呢,等着,我等会儿给你多下点毒。”说完又去炒菜了。 太阳帝君不以为意,大声说:“多下点没事儿,别影响了味道。” 说完跟金狮拱手:“打扰了。” 随后看到躲在一边的苏方,看了一眼说:“我说你怎么躲那么远,原来是个鬼啊。” 鬼怕□□,苏方能不拔腿就走已经是很镇定的了,侧面也能说明他确实有几分功力的。 太阳帝君才不会将就,就跟苏方说:“你不走还留着干吗?靠近我就飞灰湮灭了,你这也是为了吃不要命啊。” 苏方真没办法,只能匆匆和金狮抱拳告辞,连忙回城隍庙。 把不相干的人挤对走,太阳帝君坐在了刚才苏方的位置上,金狮重新给他倒了杯茶。 金狮问太阳帝君:“帝君此次为何而来?” “哦,请师妹帮个忙。” 两人都没再说话,大夏把菜炒好,叫外面的人来端菜。金狮没动,太阳帝君问:“你怎么不起来?” 金狮说:“我不吃,所以我不动,你吃你就要动。” 太阳帝君觉得这小子是故意的。 这心眼也不大啊。 就起来到了厨房和大夏一起端菜,大夏出来还问:“城隍呢?他去哪儿了?” 太阳帝君说:“我让他走了。” 大夏哦了一句,很生气:“你也太过分了,你怎么把我朋友赶走了。” “他不走要和我坐一起然后变成灰吗?” 大夏就说:“说来说去都是你做了恶客,你有事儿?” “地府外面有大量的阵法,我请你帮个忙,去拆了,放心,回头事情办成了,厚礼奉上。” 大夏皱眉:“我不会啊!” 太阳帝君提着筷子说:“真的?广晖曾经跟我说你师父教你了,你学得还不错。” “我师父是教了,我也学了,但是脑子笨学不会,我师父为了面子,满世界说徒弟可聪明了,那是打肿脸充胖子呢!难道他能跟大家说这徒弟笨得冒烟,那样他老人家的脸往哪儿放啊!话又说回来了,当初女娲还手把手教我看星象呢,我到现在都分不清二十八宿在哪个位置。” “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吗?我师父是闭关了,又不是陨落了,回头你们问他啊。” “你怎么连你师父的压箱底绝学都没学会,你学会什么了?” 大夏得意地说:“天罡三十六变!我就是靠这个躲过你们搜查的。” 太阳帝君点头:“这也确实是真的,这真是一招鲜吃变天。” 他也不提阵法的事情了,对于金狮来说,这又是一个没深入了解过的词儿。而且似乎阵法对地府来说很重要。 第129章 往事 大夏又问:“你们这是要强拆啊?人家答应了吗?万一不答应呢?”到时候就要打起来了。 “不答应?为什么不答应?是大义上站得住脚还是实力上站得住脚?”太阳帝君说完看了一眼金狮,金狮没什么表示。 大夏就说:“虽然不拆在道义上站不住脚,但是真的翻脸了你们未必能占到便宜,二十八宿里面有多少人和人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凌霄殿上又有多少内鬼,这事儿不好办。” 太阳帝君点头:“是啊,不好办,但是也要办啊!这事儿不是关于一家兴亡,而是关乎所有神仙的。我问你,要是灵气没了,你法力大打折扣,你怎么办?” 大夏说:“要真是到了那一日,自然是和大家同舟共济。” “是吗?”太阳帝君接着说:“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你不想着斩杀他们给天下除害,振臂一呼成女娲那样挽狂澜的人物?” 大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说道:“什么?让我和女娲相提并论?” “对啊!”太阳帝君强调:“她补天不仅救了人族,也救了天下苍生啊。你也有这个机会挽救天下苍生。” 大夏心想:好大一顶帽子盖下来的! 她说:“我没这本事啊!解决事情不是靠打打杀杀,是靠大家坐下来聊的,你看我,我德高望重吗?我本事大吗?我有人有势力吗?都不是,你怎么就跟我说这个呢?” 大夏强调:“我是我,我没这本事的,你让我给安排一桌酒席还行,你让我挽救苍生,我真不行。” 大夏由内而外地觉得自己不行,她就不是那种站在台前的人,更不觉得自己能领导大家,觉得自己的小身板是没法把这么大的重担扛起来的,因此显得诚惶诚恐,连连推辞。 太阳帝君就不再提这件事了,一顿饭吃完,他主动说:“师妹,哥哥有几句跟你说,你跟我出去走走。” 金狮就在家里等着,大夏把太阳帝君送到了半空中。太阳帝君跟大夏说:“师妹,你我乃是道门中人,纵然有龃龉,也是咱们自家的事情。万万不可做出什么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大夏这下听懂了。 “哦,你的意思是打起来了,让我和你们站一伙,不要和金狮他们站在一起是吗?” 太阳帝君没说话,默认了这个意思。 大夏就忍不住冷笑:“郁仪哥哥,你不觉得这话说出来就很荒唐吗? 早先你们想弄死我的时候可没说过这么大义凛然的话啊!那时候是真的奔着弄死我去的,但凡你那时候手下留一点点情义,还想着我小时候跟个跟屁虫一样跟着你们满山跑的情义,我也不会自我灭门了。” 太阳帝君叹口气,知道靠情义打动不了大夏,就问:“你怎么才能站到我们这边来,或者是两不相帮呢?” 大夏说:“这才对味,别提什么情义,都到这份上了,除了利益你们和我也没什么可谈的了。” 太阳帝君说:“开价吧。” 大夏想了想,就说:“你这来得太突然了,我也不知道开什么价格合适。这样吧,你们的事情别牵扯到我们,我只想和金狮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别伤害他,让他完完整整地陪着我,我们两个能长相厮守,岁岁年年耳鬓厮磨,永远快乐下去。” “你也拦着他,别让他出手。” “这我没法拦着,我能管住我,但是我管不住他,就跟我管不住你们一样,你刚才的话说得让我以为我是天下的后,能管这个管那个,能平息天下纷争,能号令各方一样,实际上我连自己都管不好。” 这是什么都没谈出来,但是太阳帝君今儿也不算白跑。就说:“行吧,事情不是一两天恶化的,灵气也不是一两天耗完的,这事儿再说吧。你真不去看着拆地府吗?” 大夏笑着摆摆手,太阳帝君拱手:“告辞。” “慢走!” 大夏回到了院子里,厨房里面紫石金睛兽变成狗子站在凳子上用两只前爪洗锅。因为天气冷,洗锅的水都是热的,所以这回换金狮烧火。 大夏进门就看到锅里热气往上飘,紫石金睛兽吭哧吭哧用抹布使劲擦锅,大夏立即说:“金狮,别烧了,等会儿水就开了。” 她把手放在紫石金睛兽脑袋上撸了一下:“你就不觉得热吗?” 紫石金睛兽委屈地哼唧:都说水热了,主人还不停手! 大夏又往紫石金睛兽的脑袋上撸了一下,金狮站起来拍掉了身上的干草,他刚才发呆出神没听到紫石金睛兽的话,这会跟大夏说:“去屋子里坐一会吧。” 大夏点头,让金狮提着小火炉自己端着陶罐,准备回房间里煮茶,留下紫石金睛兽一兽在干活。 大夏把陶罐放在了炉子上,又从罐子里拿茶叶,问金狮:“今儿喝什么茶?” “你上次采的野茶就挺好的。” 大夏把一些褐色的叶片拿出来预备着水开了冲泡。 金狮就问:“地府和阵法有什么关系?” 大夏就问:“‘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我就问你,八卦和五行是什么?前些天说起腾云驾雾,你说是念动真言就能飞腾起来,真言不过是一句咒语,咒语不过是表象,支撑真言咒语的是阵法,阵法靠灵气驱动,组成阵法的就是五行八卦这些。再细化下去,就是《易经》上说的,‘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逆着这句话,就是伏羲女娲他们几十万年来的钻研过程。微言大义,很多人的心血就浓缩成了这几个字,一字都改不得。他们也从来没有隐瞒过我们法力从何而来,看不到的地方又该如何运转,只是没有人能系统地学习罢了。 早先的那些大神,他们出生后在漫长的岁月里也好奇过力量来自何处,并且也认真研究过,每个人在这方面都有一定的探索成果,比如说女娲在星象上有大成就,伏羲从河图洛书中推演八卦,羲和望舒探查两仪,最后大家一起逆推太极,从而提出无极假说。 我师父没有他们聪慧,跟我说他当年只配给大神们整理这些理论,在偶然灵光一现后,想把各种结论组合在一起,最后效果不错。拿着这点微末成就在这群大神中沾沾自喜自我安慰,以至于后来厚着脸皮开宗立派。 要我说,就是最有本事的大神去研究,勉强跟得上的神明来总结,不入流的压根不懂。我师父算勉强跟得上,老君比伏羲略差一点点,但是比其他人强多了。别看只有一点点,那真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两人的神生选择和结局也完全不同。当年那些具有探索精神的神都走了,留下一些固步自封的人抱着前人留下的故纸堆翻腾。我要是老君,我就极力去验证无极,然后朝着混沌前进,但是他沉浸在炼丹里,在长生的路子上狂奔着不回头。” “你的意思,这世界是可以拆解的。” 大夏点头:“可以啊!不过吧,有这样本事的是女娲伏羲这类人,女娲补天,为什么她能补,因为只有她能补。同样啊,这次拆地府,也只有女娲来了才能满足老君拆掉地府所有法阵的想法。” “你师父呢?” “我师父啊!”大夏低头笑起来:“虽然作为弟子背后说师父不太好,但是……我师父别看他在阵法上开宗立派,可是他的成就不如他的弟子们。” “啊?” “我师兄师弟中有很多人都是这方面的高手,后来他们的问题是我师父解释不了的,他们才四处游学结交朋友找人解决这些问题。 这里面数得着的都是我前后的同门们,刚才我说的广晖,广圆,广曦,这三位兄姐,我同辈的大光,大灵,我后面的慧庭,慧景,真字辈的真君,这不是称号,她名字就是真君。往后的就没有了,截至到真字辈,后面的弟子都没再学过了。 那么多弟子,学得好的也就是这几个。这几个的成就是超过我师父的,我听说地府那边,当初也是广晖师兄亲自设计阵图,其他同门协助,一番辛苦才把阵法排好。对了,天庭拦着我的那个鱼丽阵,就是我广晖师兄排的,现在郁仪还在用,都不知道调整一下。 后来在西海上,我杀了广晖这位师兄,那真是性命相搏,谁都没留情。然后本来不相干的广字辈师兄师姐们听了消息一起杀来,非要替师父清理门户。师父都没亲口说要把我扫地出门,他们叫着要杀我清理门户,我也没解释,就把他们给杀了。没过多久其他的同门一起杀来要给哥哥姐姐们报仇,我杀的鲜血纷纷,跟下雨似的。我师父赶来的时候发现死的都是自己的徒弟,当时就崩溃地大哭,我扔了兵器不敢面对我师父,就逃了。” 金狮正脑子飞速想着怎么劝她,大夏又接着说:“唉,怎么说呢?也算是注定吧。我不是把喜神给吃了吗?我说出来你肯定害怕,但是你就是害怕也不能离开我。” “怎么会呢?那种时候肯定是性命要紧,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金狮搂着大夏安慰,大夏不需要这种肢体上的安慰,她不是个小白花一样的女人,真的在乎男人的安慰,她就是嘴上这么一说。被金狮搂住后就把茶叶扔到罐子里,让金狮赶紧倒茶,顺便也给自己倒一杯。 金狮忙起来就把胳膊拿开了。 大夏接着说:“那不是三千灵官围剿我们吗?大喜,喜神以前她没名字的,非要随我,自称名字是大喜。大喜死前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她说她以前在山里长大,山里都没人和她说话,而且因为她饭量大,山中猎物少,她只能漫山遍野地张网,就想多捕获些猎物。别说人了,就是大点的活物都没有,常年吃点小飞虫什么的,连个说话的都没有,特别怕孤独寂寞,她的意思我懂。 广晖师兄找到我的时候,他站在云上,看着我蜷缩在山谷的两块石头夹缝里。他痛心疾首,说我已经堕落到不肯放过同伴了,说我已经不是个人了。 我一句话没说,他把我开除人籍,我心想,他带着人一路追杀,这几天几夜难道真的看不到我是他师妹吗?我都被逼到啃同伴了,还不肯放我一条生路,这到底谁是魔? 而且我全程什么都没做,我每天干的事情就是打猎吃饭,搜集干草,四处砍柴,我做这些犯了哪一款天条了?我脑子认为他就是为了杀我而杀我,我当时脑子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知道,我当时的模样看着不像个人,但是他绝对是披着人皮的捕食者,我就是他的猎物。” “你们以前有什么过节吗?” 大夏觉得没有:“我在山上住了一二百年后他就下山去了,我真不知道我哪里和他有过节。”大夏又一次对他说谎了,她和这位师兄是真的有过节,不仅是他,广字辈很多人看她不顺眼,大夏也看不惯他们就是了。 金狮说:“都过去了,别想那么多了。” “是啊,都过去了。”大夏端着杯子说:“我是不敢往我师父跟前凑,所以我的孝心就外包给悟空了。” 被寄予厚望的悟空这时候被猪八戒沙和尚救醒,第一句话就是:“师父啊!” 猪八戒立即接腔:“猴哥儿,你别喊师父了,你睁开眼看看我们,我们在这里呢。” 孙悟空睁开眼,看到猪八戒沙和尚和四海龙王。 孙悟空悲悲戚戚地说:“俺老孙吃亏了。” 猪八戒说道:“要不是老猪救你,你这会都销账了。” 孙悟空挣扎着起来谢了四海龙王,这四海龙王也没帮上忙,客气了几句就走了。 三兄弟坐在河边,孙悟空抹着眼泪:“再想不到这小妖如此厉害,牛魔王居然养了这么一个厉害孩子!”前几个月还想着打败金狮踩着牛魔王做神王呢,今儿就在牛魔王的儿子红孩儿手里吃了亏,他是难咽下这口气。 偏偏猪八戒还嚷嚷:“你平时看不起人,把自己当成个大人物,现在被一个三百岁的小妖怪给坑了,差点都没了命,怎么不威风了?” 沙和尚怕他们两个打起来,立即说:“二师兄少说几句,大师兄刚吃了败仗,师父又被那妖怪抓去了,咱们应该从长计议啊。如今咱们就该找救兵来救师父啊!” 孙悟空点头:“是该找人救师父,我第一轮没赢了那小妖,第二轮四海龙王没灭了那妖火,这第三轮……”孙悟空看着沙和尚:“去请那一路救兵呢?” 沙和尚说:“取经这事儿是南海菩萨管着的,不如请她。” 经过种种波折后孙悟空亲眼看到菩萨设计让红孩儿戴上了箍儿,和自己一样从一方妖王变得受制于人,心里五味杂陈。 于是从号山离开后,他凑着中午给唐三藏化缘的功夫跑到彩石山,看到棚子里的东西都收了,连灶上都没有了锅,立即去了城里。 大夏看到他出来分外高兴,连忙招呼他坐下。问道:“今天想吃什么?” 孙悟空说:“随便有口热汤就行,今儿不是为了一口吃的,是因为有事儿和师姐说。” “什么事儿?来厨房说,我记得前几天我和金狮在湖边的店铺里买了很多干货,我给你做蘑菇汤吧。” 孙悟空就跟着大夏讲了他遇到红孩儿的事儿,免不了吐槽:“菩萨还想把那红孩儿收去做善财童子,也不想想,那红孩儿当妖王的时候把六百里山神土地搜刮的穿衣披块布吃饭靠大树,这样的搜刮手段还做善财童子?也不知道菩萨是怎么想的。红孩儿桀骜不驯,瞧着不是个轻易低头的主儿。” 说到这里他对红孩儿居然有了点同情,也就是一点点而已,毕竟大家都是被哄着戴上了金箍。当初如来给的三个箍儿,分别戴在了孙悟空,黑风怪,红孩儿三个妖怪的头上,这让孙悟空不胜唏嘘,如果没有菩萨乱办事,说不定现在就是跟这两个妖怪搭伙儿保着唐三藏往西去呢。 大夏从锅上铲下两个饼,一个给了孙悟空,一个给了烧火的紫石金睛兽。 大夏说:“我给你多做点饼,你们留着路上吃。说起来菩萨也是爱才,私藏的两个箍儿都用在了收拢人才上。” “师姐,你就替她说话吧。是俺老孙小看了天下英雄,那红孩儿确实能打,看来单打独斗不如抱团壮大。” 大夏听到了立即说:“你能体会这个算是开窍了。” 孙悟空笑着问:“开窍了?” “嗯嗯,开窍了。” 两人对着哈哈笑起来,大夏说:“你等着,我去拿几个鸡蛋来,你要吃蒸的还是煮的。” “都行。听师姐安排。” 大夏说:“那就吃蒸蛋吧,我蒸蛋一绝,等会儿让你尝尝。” 大夏往院子外去,找邻居借几个鸡蛋。 孙悟空就看到紫石金睛兽两只前爪像是人的胳膊一样灵活地掰开饼子吃下去,还能时不时地塞一根木柴到灶里,忍不住说:“诶,紫石,你是不是快要化形了?” 实在是这两只前腿像人的胳膊一样,已经脱去了兽形,变得像人了。 紫石金睛兽赶紧摇头,告诉孙悟空:主人说门口那棵树能化形了我都不一定能化形,他说我笨! 孙悟空立即跳到厨房门口往外看,看到院子外面亭亭如盖的一株老树,仔细看确实是有了些灵气缠绕。 他回来跟紫石金睛兽:“那树化形还有很多年呢。” 紫石金睛兽点头:我要化形也有好多年呢。 这时候一阵轻微的震动传来,孙悟空又跳了起来,蹲在厨房的凳子上:“地龙翻身了?” 紫石金睛兽的兽性更多,更敏锐,立即摇头。 大夏拿着几个鸡蛋进来,说道:“这鸡蛋可新鲜了,是从鸡圈里刚拿出来的。紫石,你摇头做什么?” 孙悟空替紫石金睛兽回答:“我说地龙翻身,他摇头说不是。” 大夏笑他们:“两个没见过世面的,才不是地龙翻身呢,这是强行破坏阵法带来的震动,看来天庭是一刻都不愿意等,应该是有人强行破阵。这阵没有破,估计等会还有几次震感。外面正修城墙呢,紫石,你去跟你主人说一声,让他看点城墙,别再震塌了。” 第130章 过往 孙悟空疑惑:“怎么就这么着急?这和撕破脸没两样了。”他在西游路上学会的就是大家互相留面子。 大夏就说:“这有什么?有些事情就是压得越快,办得越快。佛门都已经传教了,不在别的地方压一压他们的锐气怎么得了?而且道门是一退再退,如果还这么看着没什么行动那真是退无可退了。” “哦?”孙悟空跳起来蹦到大夏身边问:“早先是怎么回事?为何一退再退?” 大夏问:“什么是道?” 孙悟空回想了一下《道德经》就说:“道可道,非常道。” 大夏笑着摇头:“道,就是路。有可能会殊途同归,也有可能走上的是一条死路。 假如你站在一片荒野,四面八方极目远眺,什么都看不清。你身边一群人都想走到不同的地方看风景,然而他们没有探路的勇气,不敢承担探索失败的后果,在原地叽叽喳喳。而你永远的迈出第一步,并且还成功了,后面的人就踩着你的脚步来到你的身边追随着你,在你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你已经得道了。” 孙悟空就说:“明白了,道是道,佛也是道。不过是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大夏说:“从他们现在道场的方位看,确实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但是从道路来看,他们探索的是一个方向。” “怎么说?” “因为他们所站的位置是一样的,你可以理解成一棵树分了两个枝干。其实说起来,是伏羲女娲踩出了一条道,后面的人一股脑地跟了上来,但是伏羲女娲没有再探索,这些具有开创精神的头领们消失了。 或者说女娲他们探索另外一个方向去了,剩下的人追不上,只敢在原地打转,了不起就是往旁边走几步,但是害怕迷失方向,走出去几步后再赶快回来。 他们剩余的这些人中,有些不是没有探索的勇气,而是没有了探索的智慧。用老君的话说,每一代神中都有一个领头的王或者是后,会带领本代神明沿着前路探索,一旦走错路,后一代神明会纠正上一代的神明,然后不断地向前走。” “开创?探索?”孙悟空急切地问:“开创什么?探索什么?” “万物的秘密,一切的起源。” 孙悟空哪怕聪明,琢磨了半天,还是没琢磨出这两句话的意义。就问:“老孙是不是也没这种智慧。”要不然怎么就听不懂呢? 大夏说:“也不是,你要是有大把的时间无所事事,不用来争权夺利,”这时候地面又震了一下,大夏若无其事接着说:“也不用来求长生这钟没什么意义的事情,你就会去观察周围。就如女娲,躺在山上一天又一天,很多年后随意一瞥夜空,发现星星和印象中不一样,于是她就开始盯着夜空看,最后发现了诸多规律,伏羲帮她计算,最后逆推来处。 我说站在旷野里四面八方都是路,他们带着人走的方向是逆推来处,他们要探寻的是他们从哪里来,所以他们一直想探明混沌,想知道如何开天辟地。” 大夏的思维惯性是“到哪里去”,是顺着时间往前走,和女娲他们的探索正好相反,所以在掌握回到过去之前,她对女娲传授的知识永远听不懂,因为她的思维就是和女娲逆着来的。 在女娲他们离开很多年后,她才懂了时间其实是循环往复亘古永恒,没什么意外的话,她会在下个循环里面和女娲他们再见面。 太上老君说的没错,大夏就是女娲之后的另外一个后,后不仅仅是权利意义上至高无上的那个人,她需要王来拱卫,后就如早先所有人族里面慈祥年长的女首领一样,她不是靠力气大坐稳首领的位置,靠的是卓越的眼光,精准的判断以及丰富的阅历,指点着族群渡过难关,一次又一次战胜灾害,让种群延续下去。 大夏已经走出了一条不同的道路来,只是大家都不知道。 然而这条路很极端,大夏打算把自己流放,不,她要流放了所有人,让这些人原地打转去吧。 她不稀罕这些子民们!才不想给他们做后! 孙悟空听得心潮澎湃,尽管不懂,也知道这比长生厉害多了。就说:“俺老孙真是晚生了几千万,不,是十几万年。要是早点出生,俺老孙如今也是有一番功绩了。” 大夏盛了两碗菌菇汤出来,把饼子掰开泡在里面吃。 她就说:“这话谁都会说,但是呢,你在那个环境里面就知道有多难了。而且你犯错还有回头的机会,师父那个时代我没经历过,不知道。我们那个时代,犯错是没有机会回头的。” 大夏用筷子夹起饼,跟孙悟空说:“犯错的下场就一个,被吃掉。”说完一口嗷呜吞掉了饼子。 “哦?”孙悟空凑近大夏问:“咱们同门也会吃掉同门吗?” “不会啊!师父不允许,但是让别人吃掉是可以的啊。师父总觉得他养了一院子的小乖乖,实际上没有一个省油的灯,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他们在师父跟前可老实了,但是在外面豢养了不少妖怪。师父不反对他们在外面养妖怪,做神明前要学会做妖王,师父是不排斥咱们做妖王的。” 孙悟空问:“有什么奇闻逸事给讲讲吗?” “讲讲啊?也有,我这一辈是大字辈,我记得好像是大福,大福是个兔子精,白白胖胖的,性格是好显摆。 上面的一群兄姐们都不是好人,表面上都很爱护弟弟妹妹,实际上不是。我作为大字辈第一个弟子也确实失职,没保护好他们,但是他们也不稀罕我保护就是了。 师父在以前收的徒弟个个都聪明,教的东西都一样,而且是教什么会什么,他这师父做的很轻松。 但是从我这里开始,师父发现徒弟和徒弟不一样,我就很笨,这个笨不仅仅是学不会他教的内容,整个就很傻很天真。我往后的这些弟子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因此他老人家悟出个道理,要因材施教。” 孙悟空说:“好事儿啊!师父还问过俺老孙学什么呢?老孙就咬定了要学长生。” “但是哥哥姐姐们不觉得因材施教是个好主意,他们觉得师父在给我们开小灶。因为大福是个胖兔子,师父专门给他创建了功法,教他学医,然后他开始显摆师父对他好,别人要学,他也尽心尽力地教了,但是大家学不会,特别是广字辈的那些,人家都是学什么会什么,结果学不会医术,他们不觉得自己笨,都觉得他故意假大方,就……” “就杀了他。” “师兄想设计他,绝不会办事儿这么糙,是大福抢了送信的差事跑出去玩儿,路上被人抓住,差点煮了。大福历经千辛万苦被师兄找回来,对师兄感激死了,在师父跟前哭哭啼啼,师父心疼他,就是想给徒儿报仇,劫匪早跑了,也不知道是谁想报仇也没机会。然后大福就是师姐们的小跟班,还变成小兔子乖巧地给姐姐们抱着玩儿,哼,那真是从精神到身体都成了玩具。” 孙悟空看着大夏,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想必这一招也用在你身上过。” 那是自然,他们最想把大夏折腾成小跟班,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大夏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人类永不为奴”,从进门第一天开始没少跟他们斗心眼子。 大夏平静的说:“嗯,师父说我可以出师了,让我出去历练,我下山就遇到几个人围着吃烤鱿鱼。我馋,上去厚着脸皮跟人家分。你说这能怪人家吗?我是自己馋啊!人家给我有错吗?人家害怕我动手才给了我一份。就是到师父跟前打官司我也不占理。 我吃完发现这哪里是鱿鱼啊,他们在吃同类,吓得我哭着回去找师父了,后来我才知道这群人是师兄他们养的妖怪,我当时就该想想,一群普通妖怪怎么有本事弄死个深海神来烤着吃,我看到吃的就走不动道了。 师兄他们大呼失败,因为一般神开了同类相食的头之后很难忍住,我居然忍住了,还跑回去以‘我有罪该监禁’的理由死皮赖脸地让师父养了上千年,每日吃了又睡睡了又吃,连师父都受不了我。” “师父一点都不知道吗?” “知道了,那也是日后了。师父为什么反感你在同门跟前显摆,那是除了大福,喜欢显摆的还有其他人,他是看过弟子们因为妒忌等各种心思起了害同门的心思。我悄悄地告诉你,后来啊,师父怕同门们见面多了生出风波,他就在其他地方养弟子。 也就是说,我把咱们洞府出来的弟子灭门了,他在其他地方还有。就是那些人我们不知道,他也不跟我们说。 打那之后,他对你前面那几辈人就没那么尽心了,毕竟弟子多了,要来回跑,所以精力不够用了,也不教什么压箱子的本事了。” 孙悟空两只眼珠子转来转去:“真的吗?他现在到底是闭关了还是躲别的地方去教弟子了?” “自然是闭关了,现在也没弟子让他捡了,他自然是闭关去了。”要是躲到别的地方教弟子,大夏这满世界扔小石头早被发现了。 大夏接着说:“其实,大福也还活着。” “哦?” “当日很多人来杀我,大福也来了,本事小不说,胆子也小,看到那场面早吓傻了,两条腿抖地跟筛糠一样,我就没弄死他。他现在就在广寒宫给人捣药呢。他的那个玉杵是开天辟地的宝物,可见当初师父对徒弟们是多么尽心尽力了。” 孙悟空出师的时候是光着两只手,想到一个在月宫捣药的兔子都有先天宝物确实心里冒酸水。 他眼神看看大夏的百宝袋,以为这宝贝也是师父给的,仰天叹口气,说道:“这也是老孙我没缘分!” 大夏就说:“不能这么说,师父肯定还有宝贝,这样,等他出关了,你多去走动,时间长了,师父看你孝顺就赏赐给你了,他老人家心可软了,要不然也不会被广字辈的那群哥哥姐姐哄得团团转。” 孙悟空本来就是个孝顺的猴子,还有这等好事儿,立马答应。 大夏笑眯眯,今日份孝心外包成就达成! 此时在沙漠里,大福兔子跟着太阳帝君踩着沙子吭哧吭哧的赶路。 走了几步,他突然说:“慢着,郁仪哥哥,是这里。” 说完大福蹲下开始刨坑,太阳帝君问:“你确定吗?” 洞里传来一句:“确定。” 过了一会,一只白兔子跳上来,抖了抖身上的沙子,说道:“找到脉络了,只是……” 太阳帝君问:“只是什么?” 大福说:“只是我感受到还有一个法阵,很庞大,很神奇,像水像气,远观是雾近观什么都没有,很高明的一个法阵。” 太阳帝君说:“还有就对了!这地方层层叠叠,你师姐广曦说这里至少嵌套了三千个阵法。找到了是吧?你把洞挖大一点,我去看看,直接破坏就行。” 大福皱眉,他一直和师姐们的关系好,觉得师姐们的本事是做不出如此庞大又如此浑然天成的阵法。可是转头想想,如果是好几个人集思广益呢? 太阳帝君跳下去,过了一会,沙子震动了一下,黄泉路瞬间显现,又消失无踪。路上的鬼魂阴差随着黄泉路的消失立即灰飞烟灭。 六道轮回处坐着的谛听睁开眼,叹息了一声,又闭上眼睛继续打坐。 直到太阳帝君和大福出来,翠云宫才收到黄泉路消失的报告。 大福又把挖出来的洞给填上了。 看着大福吭哧吭哧的填洞,太阳帝君问:“阿大真的没学过阵法?”阿大是门中对大夏的称呼,因为她是大字辈第一人。 大福回答:“她脑子笨,学不会。师父因为这个头疼,把她送到女娲跟前,说是让女娲给她开开窍。娲皇也没招,把她送到了伏羲神王那里,伏羲神王教了几年也不行,说孩子是个好孩子,无奈认死理开窍慢。羲和大神就接手了,羲和大神教了半年就受不了,说这是个榆木脑袋,送到了望舒那里,在望舒那边学了五年,好脾气的望舒主动收拾东西送到了太一神那里。” “她在太一跟前学过?” “学了,也不行,最后是太一亲自把她送回了斜月三星洞,因为她去了之后饿极了,太一辟谷,劝她也辟谷,她就把太一的蒲团给吃了。” 太阳帝君哈哈笑起来,笑得肚子疼。 “哎呀,果然是她!广晖说她走到那里吃到那里,果然如此!”魔/蝎/小/说/m/o/x/i/e/x/s/.c/o/m 130-140 第131章 青牛 太阳帝君回去跟元始天尊禀告:“黄泉路的阵法已经破坏了。” 元始天尊点头,随口让身边的童儿通知泰山帝君,下令民间城隍要收拢死亡的灵魂往地府送。 太阳帝君看着童儿出去,说道:“引导魂魄归入地府本就是太乙救苦天尊的事情啊。”为什么要给泰山帝君下令。 “是啊,他现在不是人手不足吗?先让城隍收拢,再让妙严宫的人再去引导。以前他们是坐冷板凳,现在该干活了。” 太阳帝君笑起来:“这会儿妙严宫肯定忙的脚不沾地。” 元始天尊不想说那么多,淡淡地表示:“我倒是盼着天庭各处都明白,地府本就是咱们的,往后团结一心拿回来的更多,再这么一盘散沙只怕是连汤都喝不上了。骊山老母最近有了个新名号,是什么?” “哦,是摩利攴天菩萨。” 元始天尊冷哼了一声:“他们这一家也真是没法评论,地府是在她儿子手上丢的,现在又转头做了人家的菩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把地府送给了人家呢。天庭也有这样的说法,不少人说他们一家早和人眉来眼去了,猪八戒本来是师兄的弟子,现在再看看,哼!” 太阳帝君笑了笑,没发表评论,这一家母子几个无非是斗败了而已。 现在和以前比起来好太多了,以前败了是真的败了,连血骨皮肉都不会留下,现在好歹有地方存身,还有地位和性命在。尽管宽容了很多,但是大家都觉得这一家人太善变了。 元始天尊也不想提紫薇勾陈的家事,就问:“黄泉路的阵法是广寒宫的兔子找出来的?你看着他懂几分阵法?” 太阳帝君想了想回答说:“懂是懂一点的,但是不精通,他在师叔门下,耳濡目染多少会一点,我觉得会一点也正常。” 元始天尊点头:“你说得对,耳濡目染,也该是知道些皮毛的。酒神本该知道点才对。” 太阳帝君说:“她应该是懂得少,更不会融会贯通,别的应该会一些。” 元始天尊摇头:“你师伯一直说她会点旁门左道,她的本领很邪门。她本体大概是一株蘑菇,能令人致幻的那种。” “哦?” “她说她不懂阵法我是不信的,不精通我是信的。罢了,也不指望她,回头你师叔出关了,再请他出面拆了地府。”元始天尊说完摆了摆手,太阳帝君退下了。 大夏这边送走了孙悟空,等了半天不见紫石金睛兽回来。 大夏就隐身去城墙边找他回来吃饭,这时候紫石金睛兽趴在云上,从地上看就是个庞然大物。 大夏飞过去,老远就听到他的肚子在咕咕叫。大夏问:“怎么不回去吃饭?” 紫石金睛兽怨气十足地叫了一声。 因为刚才去世的几个鬼突然没了引导,在城里乱跑起来,引起了混乱。他就被城隍借过来镇守,防止新鬼跑出城去祸害城外的乡下人家。 大夏坐在他身边问:“鬼能闹出什么动静?” 紫石金睛兽把刚才的混乱说了,一个好色的老人死了就成了个老色鬼,仗着没人管跑去戏弄人家的女眷。还有一个婆婆鬼,去捏老对头家的孙子,小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她使劲捏,留下一片指头印,把全家吓坏了,孩子哭个不停。还有鬼故意在人家走路的时候绊倒人,也有偷东西的鬼,总之刚才相当的混乱。 大夏啊了一声:“真的吗?” 想了想,她嘱咐紫石金睛兽等会儿赶紧回去吃饭,然后就去了城隍庙。 城隍庙很庞大,表面上是一处寺庙,百姓们来拜城隍,这里香火鼎盛,百姓进进出出。实际上通过神像这个通道进入内部,这里和地府一样阴森,但是却是人间官衙的布局。 大夏从神像进入大门,被看门的人拦着:“诶诶诶,你是哪儿的孤魂野鬼,怎么进来的?这是衙门!正好你也来了,把手伸出来,等我捆着你。” 大夏问:“为什么捆我?” “当然是捆了凑够鬼送去地府啊!” 大夏了然地点头:“哦,知道了。我和你们城隍是同乡,你跟里面说茧大夏来拜见。” 这鬼上下看了大夏一眼,不确定地问:“您是茧大娘子啊?” “嗯,不信问你们城隍去。” “信信信,没人敢冒充您,您进您进,小的这就请上官出来,您先进去喝茶。”在金城混官场,别管是阳间的官场还是阴间的官场,谁都知道大夏这号人。在他们的传言里,这位要是给了国主排头吃,回头国主必要给大家脸色看,因此大夏在他们的传言里可以称得上是活得多姿多彩及其任性。 大夏跟着进去,坐下后有个丫鬟打扮的女鬼送了一杯茶进来。门子往后报:“大师家的院君来了。” 这衙门就巴掌大,这点动静大夏听到了。这话合在一起他能懂什么意思,但是拆开就不懂了。这个院君是什么意思?院子里面的君? 没一会儿穿着官服的苏方来了,进门就拱手:“失礼失礼,该下官去迎您的,让您等了半天,失礼了。” “没事儿,你这会忙,不必讲究这些。我看衙役们都急匆匆的,发生什么事了?” “泰山来信了,说是黄泉路断了,要各地城隍收拢鬼魂,等会有引导鬼魂的阴差过来。现在满城抓鬼呢。” 大夏笑着说:“这是好事儿啊,你们的权柄不是加重了吗?” 丫鬟又来送茶,苏方亲自端了新茶放在大夏跟前。 “说的是,这也确实是加重我们城隍权柄的事情。下官这里也要新设署司加派人手。您也看到了,我们这里各处喜气洋洋,有新权力就等于有新好处。”他坐下后压低声音说:“只是下官看到了个现象,不知道该不该问。” “问呗,我肯定说,能不能听懂就看你造化了。” “是,就是这些鬼,在刚刚脱离躯体的时候十分强壮,能无视阴阳,比如说掐人,比如说能绊倒路人,还能掀动衣服,打开门窗。可是过了一会儿,就不能再触碰阳间的东西了,现在半天不到已经虚弱地扯一把就倒。这是为什么?” 大夏说:“这才是正常的啊!人就是这样,身体是庞大又精密的机栝,是先有了身体才有了魂灵,没有了身体,魂灵无依,不能长时间存在的。快了七天,慢了一个月,就真的消散在天地间了。这个快慢是和尸体的腐烂快慢有关系的,现在天冷,他们消散的慢,等夏天到了,你们衙役出动的慢点他们就真的没有了。” “原来如此。如果是被杀了的,那么尸体腐烂后真的没法找鬼来协助问案了。” 大夏点头:“时间越是靠后,他们的神志越是模糊。就是你找到了,想问只怕也问不出什么了。” 城隍就问:“这究竟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呢?” 大雷音寺,弥勒佛和如来说:“这也不见得是坏事。没有了地府,灵魂无处可去,到时候引起乱子来……” 燃灯佛祖睁开眼睛看来他一眼,鄙夷地说:“引不起乱子来。” 如来点头:“现在是咱们有求于他们,地府要运行,魂灵是必须有的。” 弥勒佛说:“如果传授鬼魂功法,让他们修炼呢?” 如来看向燃灯,说道:“他见识短浅,还请您说会怎么样。” 燃灯也没藏着掖着:“自古孤阴不长独阳不生,天为阳,地为阴,外为阳,内为阴,阴阳是互相滋生互相依存,一体双面。到了人这里,躯壳是阳,津液精血等为阴,阴阳已经平衡。鬼不是人之阴,而是雷之阴,鬼多了,雷也就多了,到时候天罚滚滚,世间再难安静。” 燃灯虽然是佛祖,但是他追求的是道。弥勒接触的道就很少,听了这通话也没再说话,而是默默地打算找点道家典籍看看。 如来看弥勒没再说话,跟阿弥陀佛和药师佛说:“两位觉得呢?” 药师佛和阿弥陀佛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药师佛说:“不如这个时候去找老君,服个软罢了。” 阿弥陀佛点头,能屈能伸方为丈夫,服软不丢人,要是为了面子丢了里子才丢人呢。 燃灯佛祖说:“服软也换不回黄泉路了,造黄泉路的人都已经不在,就是老君答应恢复黄泉路也没人建造,但是能商量接下来的事情,反正地府是非拆不可了,服软无非是拆的时候争取能晚点。” 弥勒佛反对现在去服软,他觉得不能滑跪的太快。如来也觉得现在不能就这么低头,如来是觉得服软不能换来丰厚的回报,不如在其他地方破局,迫使老君让渡好处。 几个人没商量好,这件事就这么放着,如来随后调兵遣将各处安排。 佛门没什么反应,老君等了几日,就知对方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身边的童子说:“叫你牛师兄来。” 没过一会,一个健硕的青年来到了老君跟前,跪下口称师父。 老君说:“牛儿,你去下界一趟,找个地方为妖,扣住唐三藏一行人。” 青牛问道:“扣下几时才放人?”不能一直关押着吧。 老君说:“他们不敬我乃是原罪,我必要在此处给自己扳回一局,赚足了颜面。” 青牛俯身下拜:“尊老爷符诏。” 老君说:“你去下界,必要拜一拜地头蛇,去彩石山见见酒神,她不插手,你准能打遍天下无敌手。”说完从胳膊上撸下金刚琢递给了青牛,青牛双手借了,应了一声下界去了。 几日后外面城墙已经换好,城外绕着城墙放了鞭炮,声音大到城内的大夏听了半天的鞭炮。 眼看着腊月到了,各处开始准备过年,大夏又开始各处买年货。 她提着个篮子在集市上各处翻找,看到一家卖火腿的,赶紧挤过去。一番砍价后,大夏一口气买了六百斤火腿,给了人家定金,摊主和大夏商定下午散了集市就去给大夏送货。还把一个五年的老火腿给大夏当添头,让她中午回家煲汤。 大夏提着一只火腿在集市上挤,路上突然篮子一轻,大夏心想那个不长眼的敢抢自己的火腿,抬头一看,是个皮肤有些黝黑的青年提着自己的篮子,笑着打招呼:“师姐,这东西重,我替你提着。” 大夏觉得这人眼熟,就说:“恕我眼拙,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就是想不起来了。” “师姐是贵人多忘事,我是板角青牛,咱们是在昆仑山上见过。” “哦,你是太上师伯的坐骑青牛。” 大夏把篮子给了他,问道:“咱们好久没见了吧?有五六千年了,是吧?” “师姐说少了,咱们有八千多年没见了。” 大夏看他浑身肌肉,想起他比自己年纪还大,入门还早,就因为是坐骑,对着自己年纪小的一口一声师姐,忍不住唏嘘。 如果按照老君的说法,同一代神,有人功成名就,有人与人为奴,有人心怀二意,有人杀人为己。 大夏对青牛印象不错,就说:“你不跟着你家主人修炼,怎么下界来了?我记得你不喜欢到处乱逛啊。” 这位不仅不爱出门,而且作息还好,从不吃人,让大夏说这么有操守的妖怪当坐骑可惜了。 “这次来是奉了我家主人的命令,要给人一点颜色看看。听说您在这里,就特来拜见,我身上没什么好东西,把我家主人的丹药带了一葫芦下来送给您,您别嫌弃。” “看你这话说的,怎么会嫌弃呢?跟我去我们家,我请你吃饭。”看在这一葫芦丹药的面子上也要把人给招待好了。 “师姐,我吃素。” “好说,我有很多蘑菇,给你做菌菇宴,还有些水果,我知道很多吃法,你都尝尝。对了,你吃豆腐吗?我也很会做豆腐宴。” 青牛一直点头笑,替大夏提着篮子,说说笑笑跟大夏回去。 到了家,大夏让紫石金睛兽把金狮找回来陪客,不能让贵客干坐着啊。 金狮回来后看到青牛,俩人见过,但是不熟,这会坐在一起客气起来。 大夏在厨房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一葫芦丹药拿出来检查,这不仅没问题,还是一葫芦丹药的作用是用来还魂。 大夏越看越觉得鸡肋,就转大还丹?这玩意难到让自己千百年后救人用?还不如大丸子有用呢,大夏随手扔自己的百宝袋里了。 青牛也没瞒着金狮,把自己下界的目的说了,丝毫没估计对方是如来的弟子。 金狮就问:“你想在哪儿为妖?” 青牛精回答:“车迟国和女儿国边境有一个妖怪,养了一群小牛妖,我去杀了他,变作他的模样做几年的妖王。” “女儿国,”车迟国就在奈陈的东北,女儿国在奈陈的北边,距离不算远。 青牛精点头:“到时候各处免不了要做一场,假如咱们遇到,还请手下留情。”他话说得客气,然而表情却跃跃欲试,想和金狮做一场。 金狮以前喜欢争勇斗狠,但是现在平和了许多,为人也成熟了很多。笑着说:“我修行时间短,比不得你。”说完笑着摇头。 青牛很认真地说:“大师万万不可这么说,修行一途达者为先,不能以进门先后论资排辈。可怜我资质不好,只能苦修,靠着消磨岁月来提升法力,大师乃是天资惊艳之辈,不可如此妄自菲薄。” 金狮对这样谦逊的青牛精好感倍增,等到饭桌上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得知他从不吃人,还一直吃素,对他的好感更多了。 青牛精就很推崇金狮,因为金狮已经摒除了口腹之欲,已经辟谷了。青牛自己做不到,他尝试了很多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大夏看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交流辟谷经验就觉得在看两个精神病患者在交流病情。 大夏就问:“不吃饭你们会少很多乐趣,无悲无喜就那么好?” 青牛就说:“此乃是凡俗之乐,太上忘情才是我等所求。” 金狮若有所思,他发现青牛修行的道十分别致,只怕是到时候师兄一行人难过青牛这一关。 大夏哼了一声:“凡俗之乐才是真乐,你追求得太高雅了,我就和你不同,我就要大哭大笑。说到底,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青牛点头认可。 一顿饭吃完,青牛告辞往北去了。大夏和金狮就准备关起门来过年。 到了除夕,大夏生出感慨:“一年又一年,年年都过得那么快。”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大事没办完,她心里就快活不起来,叹息一声鼓励自己来年再战。 金狮看她双手合十站在院子里对着满天星斗祷告,就忍不住问:“你这是在求谁啊?” 天上的神仙都被她捶了一遍,看到她跟看到瘟神一样,她就是祝祷了也没人听啊。 大夏说:“大师,你格局小了啊,我就不能求一求天地吗?” 总要心有敬畏才行,反正大夏觉得自己能敬畏的事物挺多的。 第132章 汪洋 冬去春来,万物生机勃勃,大夏和金狮一起搬回彩石山的小院子里。日子过得平静又安乐,大夏跟更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偶尔进城,来去一次都美滋滋的,整个人都表现得很快乐。 金狮自从她上次突然犯病到现在都在留意她的身体,发现她能吃能睡,心里稍稍放心,决定再多观察一段日子。 大夏最近酷爱练字,金狮对她这种爱好倒是关注过一段时间,也曾经想过和大夏一起练字,金狮虽然早年读书不多,但是他读的经书有很多,而且写得一笔好字,都是抄经抄出来的。觉得自己陪着大夏练字绰绰有余。然而他低估了大夏的文盲程度,一个要教一个学不会,还吵了一架,最终大夏玩自己的,金狮接着在平台上打坐,互不干扰。 每天大夏抱着一堆废纸去烧掉,烧过的灰还要扒拉出来,因为纸上的痕迹都是真金,抠门的大夏明明百宝袋里有无数金砖,还是不舍得放弃那一点黄金,非要从灰里提炼出来。 就在大夏每日自得其乐的折腾的时候,夏季悄然来临,大夏的衣服也从纯色变成了各种花色,又爱上了扎染,开始自己用蛛丝编织布匹,各处采花摘草回来染布。 金狮也不去管她,坐在平台上,听着她每天叽叽喳喳,带着变成小狗的紫石金睛兽进进出出,只觉得岁月静好。然而生活的平静就是用来打破的,当他满足于眼下平静的时候,耳边又听到了灵山传来的钟磬声。 金狮的眉头皱了起来,感受到了烦躁。他一开始不作理会,然而灵吉菩萨又在云头出现,他只能叹气,跟大夏说了一声,坐在紫石金睛兽的背上往灵山去了。 金狮走了之后,大夏就回到屋子里,把桌子上的东西收了,铺开纸张,提笔开始写字,这字只能说华丽,与其说是字,其实是一团很抽象的线条,给人的感觉就是器物上的装饰纹样,这是最初的文字,也是仓颉造的第一批字,因为难以传播,后来的文字都在这批字上简化。大夏也是死记硬背才记下一些,和日后浩如烟海的文字所蕴含的意义不同,这批字所蕴含的意义单薄到令人羞愧,然而这里面所具有的力量难以现象。 当仓颉造字的时候天雨粟鬼夜哭,火的使用让人和兽有了区别,文字的出现让人开始有了摆脱鬼神的力量,所以鬼神连夜去阻止仓颉,然而仓颉每写下一个字,人和神的距离就远一分。 大夏郑重地写下一篇檄文,最后画下了一个简陋的符文,这等于签字画押。 她看着这个简陋的符文,忍不住叹口气,当年大禹册封她的时候,还赐给了她一个姓,同时划分给了她一块地方养育部族,祝福她将来子孙昌盛,这个符文就是她被赐予的姓。为什么老君用紫金葫芦喊她的名字无法收走她,因为没喊完整,她还有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姓氏,甚至大禹死后他儿子启大封贵族的时候也没忘了大夏的部落,大夏还有个夏朝承认的贵族封号。 大夏对着这个符号叹气后忍不住笑了一下,大概天子们都是一样的臭德行,很多年后朱元璋说“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这些天子们记得臣子的功勋,但是一旦触及逆鳞及时斩草除根,事后还要假惺惺地表示都是你的错,你看我还记得你!看我大度吧! 谁稀罕啊! 大夏是真不稀罕,但是这封号姓名昭告天地,天地认可,这也是大夏在官方中的名号,大夏这篇檄文也要昭告天地,所以落款要用官方姓氏。 她把檄文郑重收起来,然后把碟子里的颜料拿出来看。 碟子里的颜料已经做好了,是她刺破了手指挤出的血,还有一些是眉心血,效果没有心头血好,但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质量不够数量来凑,她把颜料看了之后,心里估摸了一下用量,把以前其他三处天门用过的剩余颜料加在一起,她设计了一个更复杂的阵法,到时候绘画需要的时间更长。 她要在心里反复熟悉这阵法,到了天上要一气呵成,不能浪费一点时间。 就在她检查颜料的时候,她突然把颜料一股脑地收入到百宝袋里。 外面孙悟空到了。 孙悟空在小院外面喊:“师姐,在不在家?” “在,我在呢,今儿有空?” 大夏打开门出去,看到孙悟空腰上还系着虎皮裙,就说:“你热不热啊?我这边有布料,你带回去做衣服穿吧。” “好啊好啊,多给点,那老和尚也费衣服。” 大夏带着他到了棚子下面,孙悟空问:“你们家的小狗呢?进城了?” “你说的是紫石金睛兽吗?跟着他主人去灵山了,也不知道怎么了,灵山那边又催着去呢。” 孙悟空就是随口一问,压根不关心金狮主仆两个去哪儿了,就说:“不在家啊!没事儿,咱们聊。” 大夏问:“吃点什么?下面条吧。” “嗯嗯,好,再烙几张大饼给他们带回去。” 大夏准备和面,问道:“你这是走到哪儿了?是不是碰到什么事儿,要不然也不会来找我。” “确实是遇到事了,在黑水河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儿。” “黑水河?” “对,西海的老龙王师姐你认识吗?他妹子嫁给了泾河龙王,生了几个儿子,最小的是个鼍龙,霸占了黑水河的河府,要吃老和尚,好在西洋的摩昂太子来擒拿了他。奇怪之处就在于白龙马也是西洋龙子,和他们表兄弟都没什么来往,连个招呼都不打。” 大夏笑着说:“你是不知道西洋龙宫的家事。奈陈这里距离南海更近一点,和西海也不远,他们四大洋都是通着的,我就常去海边玩耍,知道点西海的家事。干说没意思,也难以解释,不如往中原王朝的事情上套一套,虽然不准确,但是也差不多,左右脱不了这里面的俗套。” “哦,说来听听。” “当今中原,天子坐朝,上面还有个太上皇,是吧?” “是。” “那李世民又是如何上位的呢?” “听说是杀了兄弟上位的。” “然也。白龙马就是失败的李世民,被太子李建成反杀,老爹是谁赢帮谁。白龙马被杀的时候遇到了菩萨,菩萨心中爱才,看中了白龙马的本事,就把他保了下来,收为部下,当作闲棋冷子放在佛门,关键时刻要有大用。至于烧了殿上明珠这类的说法,就是春秋笔法,对外是这么宣称的,难道他们家要大肆宣扬兄弟内讧,为争夺老爹的位置打得你死我活? 至于泾河龙王他们一家,那真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怎么说?” “白龙马虽然落魄了,菩萨想收服他光救他一命还不行,所以就拿泾河龙王的龙头当礼物。要知道长安附近有八条大河,为什么非要让泾河龙王死呢?就因为泾河龙王是支持摩昂太子的。杀泾河龙王乃是一石二鸟的计策,既满足了佛门吓唬唐天子的计划,也让白龙马彻底归附。 所以摩昂太子,白龙马,鼍龙,本来关系亲近,表现出来的关系却不尽相同就是因为这件事。” 孙悟空还在琢磨这事儿,大夏说:“这种提前布局,你还要学着点。” 孙悟空难得的谦虚了一回,从菩萨私藏了两个箍儿开始,就发现菩萨办事儿的本事真大,办好佛祖交代的,留够自己的,还能顺手分配好朋友们的。短期的利益拿到了,长期的利益布下了,真的不服不行。 他感慨了一句:“俺老孙比他们差得远啊。” 大夏说:“你也别妄自菲薄,你才多大年纪,满打满算也不到一千岁,人家多大年纪?早先是五方五老之一,地位和如来齐平,天上那些天尊帝君们见到南海菩萨还要先打招呼,只能说这一两千年来是落魄了。” 孙悟空立即小声问:“菩萨是什么跟脚?” 大夏皱眉:“你打听这个干嘛?办好你的事儿就行了。我现在不想回忆过去,人家好歹辉煌过,我是一直落魄,都没起来过。”说到这里,闻到一股焦煳味,感激把锅里的饼子翻面:“跟你说的太投入了,饼都糊了。” 孙悟空又问:“您说月宫的那只兔子是咱们同门,还有其他同门吗?” “问这个干吗?” “日后见面了好好拉拉关系。” “我的傻弟弟,以前和现在不一样,知道‘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句话吗?现在讲究一个想火情,以前别看是同门,可没那么好说话,你要是抱着亲热的心去的,到时候肯定吃大亏。” “师姐你就不是这样的。” “那是因为我心善。”大夏把饼子从锅边上铲下来,对孙悟空说了句实话:“我对你这么好是要目的的,我这个人吧,不是个孝顺孩子,所以我盼着你替我尽孝。” 孙悟空觉得她还因为杀了同门不敢面对师父,就说:“当年的事儿都过去了,师父也不能一直生气,回头师父消气了你去认个错也就过去了。” 大夏深呼吸,跟孙悟空摇摇头:“你不懂,我是个逆子,他看到我大概是追着我打。不相见才是最好的结果。”说完叹口气:“我还真是个逆子,早年我快死在荒野,他带我回去,日日呵护天天操心,就怕我活不过一年死了,就因为我跟他回山上的时候半死不活,他一直觉得我体弱多病,什么都偏心我,对我还特别好,处处哄着。唉,大概他老人家有后悔过带我回山吧,没我他那些徒弟都不会死,都还乖巧的逗他开心呢。” 说完情绪彻底低落下来,催着孙悟空赶紧走,孙悟空看她整个人丧得不行,也没办法,老和尚等着吃饭呢,金狮不在没有人看着师姐,左右为难。 最后想想,还是老和尚那边更缺不得他,只能连连安慰大夏,最后还是走了。 一旦伤心为了保护自己,大夏就容易入睡,她跑到后山的山洞里,找了个石缝钻进去,整个人蜷着睡着了。 第133章 激烈 金狮回来已经是两天后了,他回来后发现家里各处静悄悄的。紫石金睛兽跑到棚子下,发现青菜都腐烂到不能吃了,灶里的灰都是凉的。赶紧从棚子里跑出去找女主人。 金狮已经腾云驾雾站在高处,把整座山看了一遍后飞向后山的山洞,进去往里面走了一段,绕过中间被大夏当作澡盆的水池才听到了一丝极轻的呼吸。他赶紧跑过去,就怕大夏出事了,随后在黑暗中找到了声音来源之处,等到眼睛适应黑暗后发现大夏挤在一处很狭窄的空间里睡着了。 看上去睡得很香,连有人靠近都没醒来。先不说为什么跑到这里来睡,单说大夏平时很警觉,很少睡得这么沉,正常的情况该是人靠近的时候已经醒了。 金狮担心她出事儿了,立即伸手推了推她,叫道:“大夏,醒醒,我回来了。” 大夏被推了一下醒来,看到金狮蹲在跟前就从石缝里爬出来,抱怨说:“这里面也太不舒服了。”如此逼仄黑暗潮湿的地方自然不舒服,但是她在这里睡得很香。金狮想着她大概本体是一棵草,所以才喜欢这种潮湿的环境。 金狮把她扶起来,大夏叫着:“停停停,我腿麻了,你让我扶着点,腿好麻!” 金狮知道她有个毛病,就是心里不痛快越要找地方睡。而且越是不痛快越是喜欢钻到山洞里,越黑越有安全感,光线太亮反而更加不安。 在排除她受伤后,金狮扶着她问:“我走了之后你怎么了?怎么跑这里来了?” “唉,悟空来了,我就和他说起以前的事情,想起我师父了。”大夏说完叹口气,情绪又低落起来:“我对不起我师父。” 金狮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这是因为当年弄死那么多同门心里愧对师父,而且这事儿不提还好,一旦提起就容易伤心,他就说:“事情都过去了。” “话是这么说。”大夏又叹口气,她当年还能说一句被逼的,尚且可以在师父跟前狡辩。绝地天通就是故意的,别说狡辩了,连面对面狡辩的机会都没有了。 大夏扶着金狮的胳膊说:“罢了,我是没脸见师父。我这心态很矛盾,一时觉得对不起师父,一时觉得师父该为我骄傲,就我这身本领足以笑傲天地了,我师父该是骄傲的,你说是吧。” “是,你要是不放心,到时候你师父出关了我先去拜见他,如果他心情好你再去,你们一起聊聊解开心结。我这主意如何?” “你这也是个办法。好啊,陪你千日用你一时,你到时候可千万别掉链子,一定要让师父对你满意。”大夏答应得挺好,知道这事儿是不会发生的,心里就免不了叹息。 “放心吧。”金狮看她心情又飞扬了起来,才说:“来,走一走试试,我扶着你,咱们出去吧,这里又黑又冷,出去多晒晒太阳。” 大夏扶着他的胳膊瘸着腿往外走,就说:“说了半天我和我师父,你呢?你师父把你叫去干吗?” “他已经打算好了,要和天庭,不,应该说要和老君碰一碰,让我准备好,到时候我必定要出动的。” “让你和老君比画比画?他咋想的?不是我小看你,我就不敢去撩拨老君。我跟你说,当初我在西海上逃了,我师父害怕我被老君逮住弄死,还特意找到我指点督促我练习保命的本事。” 这时候两人走到山洞外,金狮听了笑起来:“你不是说你没脸见师父,还难受了半天,他老人家不是很疼你吗?后来都主动找你了。” “是这样,他老人家越是这样我就越难受”大夏顿时愁眉苦脸:“他要是找到我打我骂我都行,反而担心我将来逃不掉老君追捕来督促我好好练功,更衬得我这是个逆子啊!” 金狮看她的眉毛又打结了,立即转了话题:“我才化形几千年,这点微末本事怎么能跟老君比?他们已经形成了默契,要让我们这些人比斗出输赢,这样体面一些。年前的青牛你还记得吗?他就是守擂台的,我就是打擂台的。到时候还有一群倒霉蛋跟着演戏。” “演戏?倒霉蛋?” “你以为老君就看灵山上下不顺眼吗?他是看玉帝也不顺眼。如今玉帝在不断挤压他,动作越来越大,我师父这边虽然对拆地府很抵触,倒是没怎么惹怒老君,老君恼怒的地方在于玉帝已经对他不敬了,所以这次我去和青牛精比画一下,能赢就赢,输了也没事儿,重点是别拦着天庭的人丢脸。” “你师父和玉帝才是一伙的吧,这么看着玉帝丢人合适吗?” “所以我师父让我装像点。” 大夏忍不住啧啧几声:“三个人八百个心眼子,啧啧啧!” 金狮说:“我自己是想去会会青牛的,青牛那妖精看着是个正经的修行者,也是个可敬的对手。”青牛自有自己的道,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直修行,心无旁骛,这让金狮很佩服。 大夏对着金狮上下打量一下:“这还没打呢,你倒是惺惺相惜上了。” 金狮笑了。 大夏就喜欢他的颜,腿已经不麻了,偏偏往金狮身上倒。嘴里说着:“哎哟,腿好麻,你背我回去嘛。” 金狮直接把大夏打横抱起来,“背着就看不到你了,还是抱着吧,能时时刻刻看到你,看到你我的心就是安稳的。” 大夏一副受不了的模样:“你好油腻啊!” “什么油腻?我修行了这么久了,身体清净无垢,哪里油腻了。”那模样似乎要检查一下,担心自己修行出了岔子。 大夏说:“就是说说而已,才没有呢,走啦。” 山中无日月,转眼秋天到,春困秋乏,大夏每到中午晕晕欲睡。这日大夏在山脚小树林的吊床上午睡,旁边趴着打呼噜的紫石金睛兽,不远处坐着打坐的金狮。 大夏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正在打坐的金狮转头疑惑地看着她。 大夏看着天空说:“郁仪他们来了。” “他们?”金狮起来问:“还有谁?” 他问完没多久,天际出现一朵祥云,上面有十几位神仙,飘飘然落到了小树林里。 这些神仙的脸色都不好看,大夏看了冷笑一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组团来打架吗?” 这里面太阳帝君还算不上领头的,立即说:“师妹,你说话客气点。我们今儿确实是为了你师弟兴师问罪来的。你知道了就说知道,不知道也别什么都往身上揽。” 大夏疑惑地问:“悟空他好好地在取经,你们又要泼什么脏水?” 东华帝君伸手拦着身后的人,跟大夏说:“师妹,你师弟在车迟国把三清的神像扔茅厕里了,你知道吗?” 大夏眼睛顿时睁大了,金狮也惊呆了,心想孙悟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大夏脸上的表情就变了一下,立即说:“胡说,我们家悟空才不是这样的人,肯定是有人变成他的样子做的,你们别冤枉了好人。” 东华帝君问:“你不知道是吗?” 大夏点头说:“你们来之前我确实不知道,悟空肯定不会这么做的,他是个好猴子,可有孝心了,压根做不出这样的事儿。” 九宸帝君说:“他是做不出这样的事,他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就是他怂恿猪八戒做的。” “猪八戒?”大夏心里知道这是真的,嘴上却说:“才不会呢,猪八戒是太上师伯的弟子,他能欺师灭祖吗?” 这一群帝君们纷纷冷笑起来。 金狮看到他们的反应,悄悄地说:“看来确实欺师灭祖了。” 大夏用手捂着脸揉了揉,避免自己的表情激怒他们,把脸揉了几轮,确定不会笑出来她才说:“猪八戒不是我师弟,你们随便收拾他好了。” 东华帝君问:“这么说你不让动孙悟空是吗?” 大夏立即说:“是啊,我还指望着他替我孝顺我师父呢,你们把他打得半死,我的孝心怎么外包!” 太阳帝君冷笑一声:“你指望他替你尽孝?这种欺师灭祖的人你还指望?” 大夏说:“悟空才没有欺师灭祖呢,那……那里又没有供奉我师父。”说完看着这些人的脸色变了,大夏立即说:“当然了,悟空作为从犯肯定是有错的,回头我骂他。现在要处理主犯,主犯就是猪八戒,走,我和师兄们一起去捶他,捶死他给师伯们出气!” 大家一起去,一群人腾云驾雾走了,金狮看了赶紧跟上。 一群人还没出奈陈国境,就看到前面有凤凰拉车,一群天女捧着香炉鲜花簇拥着一辆车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车停在他们跟前,王母笑着问:“哟,好久没看到你们一起出来玩儿了,要去哪儿?” 几位帝君对视几眼没说话,大夏说:“我跟哥哥们捶人去!” 王母说:“调皮,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动不动和人打架,这样不好!酒神你回去吧,你们几个跟我回天宫去。” 大夏看着几位帝君跟着凤凰车走了,车走远了还不忘卖乖:“哥哥们,过几天再来啊,咱们一起捶人啊!” 金狮就说:“别喊了。” 大夏说:“我就是气不过,看到他们刚才那态度了吗?要不是悟空真的做了这事让我理亏,我能这么好声好气和他们说话?走,找悟空他们去。” 金狮一把扯住大夏:“不要去找悟空,王母来此拦着你们必然是得到了老君的授意。” 大夏一下子想透了:“对啊!悟空此举是试探,看老君的反应。老君没有态度才能让背后的人举棋不定,这是他们之间的较量,我没必要掺和进去。” 金狮又问:“你猜猜谁是布局的那人呢?” 大夏说:“是悟空!” 金狮也认可是孙悟空擅自做主,身为棋子的悟空,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让如来和老君都开始疑神疑鬼了起来,都在思索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金狮说:“老君以为悟空这么做是我师父授意的。我师父以为,猪八戒身为老君的弟子这么做是老君授意的。 老君肯定会想:西方那些人不当人子,居然出这样的招数恶心人。 我师父会想:老君险恶,居然玩了一场贼喊捉贼! 至于猪八戒,他就是不愿意也跌坑里了,毕竟他背着神像去厕所前不知道那里是厕所啊。 我现在想的是,悟空怎么就突然这么大胆了,居然想从一个棋子变成执棋人。” 大夏的眼神不自然地瞟了金狮一下,是她鼓励悟空努力变成下棋的人。于是她就说:“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回去吧。对了,我回去做顿好吃的,把你的包打听叫来,找他问一问这里面的内情。” 金狮点头,两人一起回去了。 此时天上几位帝君已经从兜率宫出来了,老君的意思是这种小事儿不必放在心上。他没说的是,只要孙悟空越蹦跶,将来挖的墙角就越多。会谋划的人都擅长布局,孙悟空就是老君提前放的棋子。不让孙悟空做什么,只要鼓励他力争上游就够了,孙悟空绝不是那种屈居人下的猴子,今日能给三清难堪,日后会给佛门难堪。 几位帝君的脸色都不好看,孙悟空确实该杀,他们生孙悟空的气没生猪八戒的气多。老君是他猪八戒的师父啊,哪有把师父的神像给扔茅房的! 越想越生气! 这时候元始天尊的童儿来请他们,一群人又转到了弥罗宫。 元始天尊也没生气,到了他们这个地位,就是生气也不会对着孙悟空撒气,而且活了这么久了,这点肚量还是有的。对于元始天尊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儿,尽管太上老君说兄弟三个回昆仑去了,但是门下弟子们真的一个不带回去吗? 总要从一些事情里面甄别是否是自己人,这件事让他已经甄别出来了,所以元始天尊对这几位进门的帝君们很温和,招呼他们坐下。 就问道:“你们去找酒神干什么?她那人,好多事儿都是只凭着情绪,好了的时候和人亲密,恼了能逮着我们捅一刀。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就是恼了也不会干出把神像扔茅房的龌龊事儿,这一点孙悟空不如他师姐。” 九宸帝君说:“如今想想,还是菩提师叔有后福,弟子们都很孝顺。”孙悟空是真不敢把他师父的神像乱扔,要不然酒神第一个冲过去灭了他。 大家都看看九宸帝君:这人会不会说话,弟子都死完了有什么后福? 郁仪叹口气,要是广晖他们没死,这天庭里面最大的一群山头就是他们,时也命也,没法说! 没到晚上,快到黄昏时刻黄眉急匆匆地来了。 他看到金狮居然站着等自己,就好奇地问:“师兄,今儿您居然这么客气?”往日都是爱搭不理的。 金狮说:“我也不想客气,只是大夏今日催我出来等着你,说你必定会来。” 黄眉哈哈笑起来,高兴地说:“走走走,咱们找酒神去,我都闻到饭菜的香味了。” 大夏做了一桌子晚饭,黄眉见礼后坐了下来。 大夏开门见山地问:“是谁在我师弟背后怂恿?我师弟那人我是知道的,那人脑子笨,要是脑子聪明也不会有大闹天宫的事儿了。” 黄眉说:“确实有人推波助澜,但是推波助澜的人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他压低声音说:“车迟国的道士奴役和尚,和尚的日子过得很苦,是李长庚提前让车迟国的和尚梦到取经人的模样,在梦里告诉他们,只有孙行者才能救他们。还通过那群和尚们给孙大圣安排了差事:崇佛抑道。” 大夏说:“是不是原本想让他们如在乌鸡国那样驱逐了道士,没想到最后悟空办事的手段这么激烈。” 黄眉点头,确实是这样,原本佛门还想着如法炮制,把这里变成一座佛国,让和尚们有较高的社会地位。没想到孙悟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招数诡异,把三清的神像让猪八戒送到茅房去了。 大夏觉得这两家是榴梿遇到臭豆腐都不是什么好的,连天上的那位也没什么大帝之姿。 大夏问:“太白金星李长庚是听了谁的吩咐这么做的?是玉帝的还是你们世尊的?” “这就不知道了,我和太白金星身边的人不熟。而且我这本事也打听不到天庭的事情。我和天庭的坐骑童子都不熟悉。” 大夏粗暴地把太白金星也归到了不受欢迎那一列。 金狮的心思比大夏更细腻一些,觉得太白金星是两边的话都听,严格来说,他是玉帝的谋臣。 就现在天庭的格局来说,玉帝需要佛门这个地方豪强给自己充当倚仗抗衡权臣。灵山这个地方豪强需要名分大义来拔高自己的地位捞取更多的好处,两边简直是一拍即合,都干着些火中取栗与虎谋皮的事情。 以金狮作为国主的眼光看,最好的办法就是三足鼎立,三家斗而不破才能彼此长存,但是玉帝急躁了些,师父又贪心了些。 金狮说:“哪里需要这么多佛国,天下只有这么多国土,现在全部扒拉到了怀里,看着鲜花着锦一片繁华富足,岂不知盛极而衰吗?” 黄眉说:“没办法,你有一片国土能立足,没国土的人多的是,别人有我没有,自然想弄到手。” 金狮叹气:“可是地府的事情没弄明白,又有这种争执,四处出击只能四处碰壁,不如把力量集中一处一举破局。” 黄眉笑道:“这话你不该说给我和尊神听,我们两个,一个是人家的家奴,一个是你内人,都不是能做主的人。是不是啊尊神?” 大夏点头,握着金狮的手:“算了,过一日少一日吧,你要相信你师父和师兄的智慧。” 金狮心里也只能这么想。 第134章 幻梦 车迟国,国王看着油锅里的尸骸忍不住哭了起来。 孙悟空问:“你怎么如此昏乱,那油锅里一个是虎,一个是鹿,一个是羊,他们乃是邪魔歪道,乃是成精的妖怪,到你这里是害你的,等你身体衰败,一起要了你的性命,你的江山都是他们的了。菩萨保佑,我等来救你性命,你还哭什么,快倒换了关文送我们出城。” 国王叹息不已,周围臣子看孙悟空本领大,只能劝着国王,让他收一收泪水。随后君臣奉承了一番师徒几个,按照孙悟空的要求发出招僧榜,安排素演招待师徒四个。 临走的时候,国王带着后妃臣子送师徒几个出城,孙悟空又居高临下地嘱咐:“今日灭了妖邪,方知是禅门有道,向后来再不可胡为乱信。望你把三教归一,也敬僧,也敬道,也养育人才,我保你江山永固。①” 看到取经人走了,来送行的和尚个个欢欣雀跃,国王只觉得嘴里苦涩。 能求雨的国师没了,日后天气再干旱可怎么办?指望这群只会收敛香火念经的和尚吗?要是和尚有用哪里还需要国师大展威风。 唉! 叹息完,国王看着取经人的背影消失不见,又叹息一声。臣子们劝他:“陛下,回去吧,人走远了。” 车迟国的国王说:“我在看那唐三藏,果然是上邦人物,昂昂然入我朝来,听说中土那里是大国,传承至今,从不受佛道裹挟,果然是大国气象,不似我等小国,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小国就如一辆车行走在一条山中小道上,两边是高不可攀的山壁,这条小道还是极其陡峭的上坡路,仅仅能容下一辆车。想让车往前走只有前面拉后面推,其他地方无处着力。一旦松懈,车上满载的货物就会倒下去砸死后面的推车的人。 国王哭起来:“孤就是拉车的,国师就是推车的,如今他们被砸死了,留下孤和你们又如何拉得起来这辆车啊。车迟国,车迟国,先王们早就懂的道理孤王年过半百终于懂了。” 国王还要再哭,两边臣子劝说:“陛下,万请开怀,前后左右都有人看着呢。” 国王一惊,想到和女儿国中间隔着一条通天河,那河里的妖王惹不得,立即擦泪,对两边臣子说:“摆驾回宫。” 上车前他对身边的人说:“道观要留着,道士不能赶走,再调拨银子修缮寺庙,各处留心时时在意,只求别再波及咱们。” 臣子们点头应下。 奈陈境内彩石山就是一处小山包,早先两个名字都没有,因为山顶的烂尾寺庙被附近的人知道,后来因为大夏和金狮在这里居住才传扬天下。 大夏和金狮在院子里下棋,大夏捏着一枚棋子说:“这就说明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金狮看着棋盘说:“还是有下句的吧,这词儿听着该是对仗的。” 大夏接着背:“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金狮笑着说:“有龙不一定灵啊!也有可能是恶龙。而且,水里的不一定是龙,也有可能是鱼。我师兄和悟空他们要走到通天河了,通天河是一条南北大河,连接南海和北海,从西牛贺洲穿洲而过,有一段是奈陈和邻国的边界,这里面就有一条鱼。” 大夏捏着棋子问道:“既然这条河连接南海和北海,北海经常被冰封,南海那里我熟,南海水族胆小怕事,能跑到这里通天河里翻波浪的大概是南海菩萨身边的人,啊不,鱼。” “对,这条鱼平时倒是好鱼。” “平时?” “对啊,保佑两岸百姓五谷丰登,还对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如?” “不是什么好事儿,你也别打听了。这一路上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情有很多。” 大夏也就没再打听。 这时候紫石金睛兽从外面跑进来,嘴里叼着他的项圈,跑到金狮跟前把项圈放下嚎叫起来。 金狮转头看了一下项圈,原来是项圈断了。他就说:“这本就是凡间的东西,你戴了几千年坏掉了也正常,日后别戴了,出去玩吧。” 紫石金睛兽听了顿时不愿意了,拿大脑袋撞金狮,非要让他给自己再戴一个项圈。 金狮一只手推开他的大脑袋:“人家坐骑都不想戴项圈,你怎么还闹着要戴,去去去,别影响我下棋。” 紫石金睛兽不乐意了:我不戴不就是没主人的坐骑吗?回头有人抓我怎么办? 金狮叹口气,就说:“你自由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紫石金睛兽顿时倒地上大哭起来,边哭边踢腿,一时间尘土飞扬,深秋时节天气本就干燥,灰尘又多,一时间大夏和金狮被呛得咳嗽。 金狮招来一阵风吹散尘土,看着哭得毛毛都湿了的紫石金睛兽,说道:“吓唬你呢!别哭了,再哭扔了你。” 紫石金睛兽这才不哭,抽咽着看向大夏。 大夏说:“好了好了,你去洗个澡,洗得干干净净的换个新项圈,毕竟新圈新气象。这次我给你编一个,咱们不用这凡间的东西了。” 紫石金睛兽这才眉开眼笑地拿大脑袋轻轻蹭了蹭大夏,跑下山去河沟里泡澡去了。 大夏把棋子放下,对金狮说:“紫石笨是笨了,也不给你惹事啊。” “他也没惹事的本事啊。” 大夏看着金狮把棋盘收起来,把百包袋从腰上摘下来,把手放进去翻腾。 她摸到几个圆圆的珠子,笑着说:“我差点忘了这几枚珍珠了。” 说完把几颗莹白的珍珠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大夏笑着说:“这是避风珠,避尘珠,避火珠,还有清凉珠”。然后又从里面拿出了几枚大块宝石。放下后就去找纸笔,在纸上画出项圈的形状来。 金狮低头看她画了好几个项圈样子,门外紫石金睛兽湿答答的,悄悄地伸进来一个脑袋,对着金狮轻轻嚎了一声。 这是让金狮把他的毛毛烘干。 金狮再次嫌弃起他,看着大夏兴致勃勃,不想让大夏觉得扫兴,就起来到了门外,把紫石金睛兽烘干了才进来。 紫石金睛兽一身飘逸的毛发可可爱爱进来了。 大夏看她进来就把纸给他看:“这里画了几个样子,你看你喜欢哪个?这前三个是编织的,后两个是金属铸造的。” 紫石金睛兽一眼看上了第二个编织繁复的项圈。大夏看了就说:“这个啊,好说,就是需要的时间要长一点,毕竟要染色,我要用各种深浅的紫色绳子和紫色宝石,还要再烧一些珐琅配件,大概半个月。” 半个月能等,紫石金睛兽立即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紫石金睛兽跟着大夏进进出出,大夏加班加点,用黄金做底托,把宝石镶嵌起来,又烧了很多黑色珐琅配件,最后把几颗明珠编进去。 为了让项圈更显得精致,大夏还把紫石金睛兽脑袋和脖子上的毛毛给编成各种各样的辫子。 紫石金睛兽就觉得自己是最靓的崽,高兴地在附近各种显摆。然而被他显摆的对象都是没有开灵智的猪牛羊和附近的小鱼小虾,他显摆了几天后觉得不过瘾,很没意思。 紫石金睛兽已经开始怂恿金狮出门了。 金狮对大夏说:“他项圈断了之后只有一个烦恼,就是想戴上个新项圈。现在有了新项圈却有了很多烦恼,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显摆。连带这我都有了烦恼。” 大夏笑起来。 大夏说:“这不是秋天了吗?咱们回城里住吧,让他站在一心寺门口,来往的大臣又不是不识趣的人,都会夸他几句,满足了他的心思不就好了吗?” 金狮觉得这也是个办法,就带着紫石金睛兽回了一心寺。 果然回到一心寺后满寺院的和尚都夸他的项圈好看,小辫子绑得很精神。 紫石金睛兽立即站到寺庙山门前,来往的大臣看到他昂首挺胸地蹲在门口,都是拱手打招呼直接进去了,反而没人夸他。一连两天都是这样,紫石金睛兽的表情都变了,整个兽委屈坏了,怎么没人夸夸他? 紫石金睛兽去了几日就不再去了,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家里。 大喜看他情绪不高,就说:“好了,咱们一起出去玩儿好不好啊?我带你出去买东西。” 紫石金睛兽就变成了一个小狗跟着大夏出门。街上热闹非凡,大夏出了胡同就觉得眼皮子涩,想找地方睡觉,但还是强撑着去买东西。 路上有一家人要过寿,请了杂耍班子来搭台子演出。 此时大夏发现对面有茶楼,就带着紫石金睛兽上了茶楼观看,茶楼里闹哄哄的,大夏坐下就觉得眼皮子沉重。这种事儿很反常,有句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整个妖不一定是妖怪,也有可能是幺蛾子。 就趴在桌上睡觉,半梦半醒之间对紫石金睛兽:“看好咱们家的东西,我等会就醒了,醒了一起回家。” 大夏说完在周围的叫好声中酣然入睡,她的元神此时从身体里站起来,看着趴在桌子上的自己,再看看发现自己元神出窍的紫石金睛兽,她伸手在紫石金睛兽的脑袋上撸了一下,从窗口飘了出去。 整个人随风飘飘往天空飞去,没一会儿入了南天门来到了斗牛宫,再一抬头,看到了门上挂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南斗司”。 大夏嘀咕:“北斗注死南斗注生,我来这里干吗?” 她的元神还是穿墙进入了南斗司,这里有六个大木柜,大夏心想这里面大概是神仙的生死簿吧。 就往旁边一个柜子走去,这柜子的门半掩着,她从缝隙里抽出一卷竹简,心里嘲笑这里还在用竹简,打开之后看了看,看到上面一排神名都黑了,里面就有喜神和食神这两位,死因都是被食。 大夏慢慢地翻找,发现上面还有很多同门,甚至有些人自己都忘了,看到名字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个人。下面很多注释都是:死于酒神剑下。 大夏冷哼,又接着翻,这下终于看到很多金光黑光不断闪烁的名字,这些名字下面的死因若隐若现,里面不乏很多认识的人。 大夏疑惑地抬起头:“这意思,这些神也快吹灯拔蜡了。” 她赶紧找自己的,看看自己死因,但是一卷怎么翻都没找到自己的名字,等她反应过来一卷竹简不该这么长的时候,她才发现周围的环境变了,这压根不是南斗司。 周围星光浩瀚,她来过这里,当年太一抱着她来到这里。 大夏提着手里的竹简问:“太一,东皇陛下?你在吗?” 这时候她手里的竹简化作一团烟花炸开,她的眼睛被强光刺激的赶紧闭上,再睁开眼就看到自己面前挂着一块钟表,就是很普通的时钟。 在她的注视下,时钟变成了一条蛇,转头咬住了尾巴,变成了一条衔尾蛇。 大夏伸出手,把蛇摆弄了一下,变成了“∞”。 她对着蛇笑了一下,下一刻被耳边的喝彩声吵醒。 她的脑袋像是被人从后面打了一闷棍一样难受极了,困意还缠绕着她,他打个哈欠,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紫石金睛兽凑上来,大夏伸手摸摸他的脑袋,笑着说:“没事儿了,回去吧。” 第135章 快乐 天黑后金狮走在胡同里,他隐身路过各家门口,也路过了市井烟火,越往里面走越是感慨万千。 他每次走这种长长的胡同里,就忍不住回忆当初和大夏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他也走在一条胡同里,那时候以为能把这潜入城里的妖怪杀了,就是杀不了也要赶走。 几百年过去了,他才发现自己当年闹了很大的笑话。 而且他当时很认真地报上去自己把酒神杀了,大概上面的人接到这样的报告都嘲笑一声他不自量力吧。 活得久了果然什么事儿都能经历,想到当初自己也坚信杀死了一只本体是老鼠的酒神,他嘴角挑起也想笑话自己。等他推开门进去,发现紫石金睛兽蹲在门口,看样子等了好久了。金狮就问:“你蹲这里干吗?” 紫石金睛兽立即凑上来,尽管压低了声音,但是脑袋大,凑上来后尖利的牙齿都反射着星光十分可怖,也只有大夏觉得他长得可爱。 紫石金睛兽的声音跟低音炮一样,发出的声音就是恶兽低吼。 金狮皱眉问:“突然睡着了?” 紫石金睛兽赶紧点头,飞扬起来的小辫子噼里啪啦打在金狮身上,紫石金睛兽赶紧往后面退一步,对着主人露出讨好的笑容。 金狮也没计较,走到厨房发现里面没有了食物的香味,然后进了房间。 大夏正拿着锤子和凿子敲敲打打。金狮问:“这是要做什么?” 大夏说:“我做个织布机,往后也织布纺纱做个贤惠人。” 金狮就说:“何必呢?想穿什么衣服拿点钱出去让让你做就行了,这也太麻烦了。” “就是麻烦耗费时间才做的,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啊。”大夏把锤子放一边,用剪刀剪了一下蜡烛芯,跟金狮说:“我今儿做梦了,窥见了一丝天机。” “哦。”金狮来兴趣了,他就没做梦窥视过天机,因此很好奇这是个什么样的流程。 大夏说:“天机不能泄露,不过我倒是能跟你说我梦到我去哪里了?” “哪里?” “南斗司。” 金狮皱眉:“南斗注生,北斗注死。神仙的生死掌握在他们手里,但是生与死都是南斗六位星君掌握,北斗七星并不亲领,既然去了南斗司你去那里窥视了谁的生死?” 大夏觉得他没有想象力,难道去哪里只能窥视生死?往大了想呢。就提醒他说:“是一批人的生死。” “一批?人?” “对啊!飞升的人成了神仙,哪怕是飞升了,芯子里还是人。” 金狮也没和她抠字眼,而是说:“这也不意外,修炼本就有躲三灾,躲得过去就能活着,躲不过去就死了。他们这种飞升的神仙比起天生地养的妖怪无论是悟性还是体格都差了些,躲起来格外艰难。特别是那些侥幸飞升的小仙,更难躲过去,这种小仙在天庭里面到处都是。”整批整批的死倒也正常。 大夏又点燃了一支蜡烛,冷笑说:“区区供人使唤的小仙,不过是天兵宫女之流,有资格把名姓写在名册上被南斗星君珍而重之地放在柜里吗?他们更没资格被当作天机被我窥视。就连悟空,已经修成了太乙天仙,最后还是被地府勾了魂魄,他的名字早先是出现在地府的生死簿上的,你说什么人的名字能出现在南斗星君的生死簿上”? “难道是那些吃了人参果的上仙?”能参与蟠桃会的神仙地位都不低了。 大夏点头:“也没多久了,剩下二三千年的时间,二三千年对于人族来说非常漫长,对于咱们来说不长。” “是不长”金狮点头:“你我相伴五百多年,我刚才在胡同里走过,想起咱们初见,就感觉是在上个月。对了,死因是什么?” “有的是刀斧加身,有的是湮灭,有的是被烧死,有的是淹死,我匆匆瞥了一眼,死因是五花八门,没一个是老死的。” “那时候天庭必是发生大事儿了,不会是你……” 大夏说:“别看我,不是我!我也不是动不动就上去拆一回的人,我也是讲理的好吧。”除非是讲道理讲不通。 金狮叹口气:“这也确实是天机。” 大夏微微一笑,这点小消息和在宇宙窥视的天机比起来差远了。 时间是一个圆,是有限的也是无限的,甚至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她以前觉得想要掌握自我,突破极限,不仅要掌握时间,还要掌握空间。她对空间掌握的不熟练,但是好歹也能操作,现在她发现,想要掌控一切还要掌握另一门本事,那就是轨迹。 这个轨迹是她自己起的名字,就如生死簿一样展示了一个人的人生轨迹,人生可以被改变吗? 可以,但是改变容易,所有人的轨迹都会随之变化,很容易造成混乱。 每个人的命运就如一根绳子,这个绳子是松散的,稍微一碰就会散成好多小绳子,而且所有人的命运绳子都缠在一起,如何把一个人的绳子抽出来修改再放回去不引起别人命运变化才是考核掌控轨迹的办法。 那卷竹简就是展示轨迹的一个表象,就如时间的表象是一块钟表一样。 大夏问:“你不是能窥视一个人的未来吗?” “可以,你不就说过人的未来有无数种可能,所窥视的仅仅是里面的一部分,这一部分不代表全部,不是不准吗?” “是不准,你能……我是说,循序渐进是好本事。道法自然,不干预才是最好的。” 或许这就是缘分,女娲观察星象遇到了困难,发现旁边的伏羲已经掌握了河图洛书,能够测绘计算。大夏转头知道了人生轨迹,发现金狮懵懂之下已经学会了演化。 相信假以时日,两人都会有成就。大夏想起那天在路边占卜的结果:东方大吉。 向东就遇到了金狮。 大夏想到这里对着金狮微笑说道:“遇到你真好。” 金狮被她突然间的热情惊着了,这是以前从没有的。他觉得是大夏开窍了,微笑起来,两人隔着蜡烛笑得非常灿烂。 金狮那贫乏的想象力和尚且算聪明的脑袋此时都停止了运转。大夏都说天机不可泄露,刚才泄露出来的就不是天机,天机是什么?他此时无瑕再想,只觉得整个人都是雪狮子向着大夏这团火扑了过去,整个人都要融化了,全身觉得暖洋洋的,世间万物再入不了眼。 总之大夏终于找到了方向,她在后半夜打开房门坐到了屋脊上,看着满天星光,心里无比安宁。她也曾经想过自己绝地天通之后要干什么?是浑浑噩噩地在人间生活下去?还是孤独走向天地尽头。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女娲他们去找寻别的方向了,她站在荒野中也要去寻找自己的方向,并且坚定地向着某个方向走下去,哪怕是一条错误的道路,也要把这条路走下去,反馈给后来者此路不通。 大夏的心情飞扬起来,直到东方出现一抹浅浅的黄,大夏立即奔到屋子里,把金狮拖起来:“走,看太阳从东方升起来。” 金狮被她拖出来看日出,东方的那抹黄色在天地之间很显眼,颜色越来越浓,最后变成朝霞,一轮太阳从东方升起。大夏感动到开始背课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把这几句背完,她给自己鼓掌,快乐得像个小孩子,还盛赞这几句写得太好了,好到没词称赞的那种好。 金狮觉得她这两天有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就跟有事突然伤心失落一样。鉴于他没和其他女人相处过,不知道这种情绪上的变化是大夏自己独有的还是每个女人都一样,反正金狮觉得自己已经练就了于细微处察觉人情绪的本事。 这要多谢大夏数百年如一日的抽风。 抽风的大夏决定要把自己的喜悦分享给其他人,光分享给金狮还不够,还要分享给悟空,她站起来说:“我今天多做点馒头饼子,找你师兄他们斋僧。” 说完在金狮的脑袋上用指头戳了一下:“你啊,我倒是想斋你呢,可惜你不吃饭。” 金狮看她欢喜得飞下云端,觉得大夏今天比往日抽风的更严重,他从袖子里摸出个本子,记上某年某月,因不明原因高兴。随后把“不明原因”这几个字划掉,写上“因做好梦高兴”给添上。写完后把本子藏在身上也飞了下去。 大夏把紫石金睛兽叫来烧火,用来发酵的酵母菌就是真菌的一种,所以大夏做的面食是公认的好吃,一整天她都在蒸馒头和烙饼,紫石金睛兽在烧火的时候时不时伸手偷个馒头吃,陪着大夏自己做的酱,吃得美滋滋的。 天黑后,大夏才发现自己做了一堆馒头和饼子,堆起来有一间屋子那么多。 紫石金睛兽变成小狗在大夏脚边绕来绕去,表示要是和尚们吃不完,他可以帮忙吃了。 大夏推了他一下:“胡说,这都是给悟空他们吃的。我用布料把这些包住,你驮着,咱们一起送去。” 金狮叹口气,无声地站到他们身边,表示一起去。大夏临走还带了一罐自己做的黄豆酱。 此时唐三藏和几个徒弟冒黑赶路,来到了通天河边,河边流水无声,但是夜里波浪翻滚,别有一番神秘景致。 师徒几个在河边又是扔石头测试水深,又是极目远眺察看河面宽广,最后发现没奈何,只能先找地方休息。 这时候师徒几人准备找百姓村落,行走之间看到黑暗中一个庞然大物轻巧走来,对方虽然庞大,但是落地无声,有种举重若轻的感觉。 唐三藏吓得顿时从马上跌落下来,孙悟空一看师父这脓包样子忍不住说:“师父,别怕,这是自家人,眼前这个是你师弟的坐骑。” 对面突然亮起一盏灯,从一豆大小的烛光慢慢变亮,最终明亮如昼。 金狮已经从紫石金睛兽的背上下来,伸手扶着大夏,大夏一手端着灯一手扶着金狮,也从紫石金睛兽跳了下来。 金狮放大夏站好,才和唐三藏说话:“大夏担心你们天冷了不好找斋饭,给你们送些干粮来。” 猪八戒先叫了起来:“太好了,哎呀还是二位贴心,知道老猪没吃饱热议送饭来。”说完跑过去就从紫石金睛兽背上拖下一包馒头,打开后全是白面馒头,刚出锅没多久,热腾腾软绵绵,高兴的塞嘴里:“哎呀,是好面,师父,快来吃啊。” 唐三藏已经谢过大夏和金狮了。 比起三个徒弟大吃大嚼,唐三藏的吃相斯文,吃的也不懂,就吃了个馒头肚子饱了,和金狮说起话来。 金狮就说:“恭喜师兄,走到这里取经路算是走一半了。眼前这条河是通天河,过了河道门的实力就难以影响,换句话说,越往西,越是接近灵山。” 表面上金狮这是说了一句废话,但是在啃饼子的孙悟空听来这就是一句指点:往西的妖怪都是佛门养的,纵然不是,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高山还有妖怪呢,这么一条大河,难道就没水底的妖怪了吗? 必然是有的。 唐三藏听了叹口气,跟金狮说:“这才走了一半,我在外面已经过了数个除夕了,当初从长安出来的时候,我跟天子说四五年就能回去,没想到这一段路就让我走了这么久,我何时才能回到东土。” 这时候猪八戒就说:“师父这些天也太急躁了,往日天黑了不赶路,现在却要我们连夜赶路,幸好被一条大河阻挡了,要不然这会还要牵马挑担披星戴月往前赶哩。” 金狮就说:“欲速则不达,师兄,还是要循序渐进才是啊。” 大夏也说:“是啊,吃完后你们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吧,明日再想办法过河。” 大夏本来想跟师弟说说话,来排解自己的快乐,没想到此时孙悟空光顾着吃,吃饱了找地方一躺,看样子不想说话。 大夏也就放弃了,特别是紫石金睛兽,本来是送饭来的,但是看到猪八戒吃得香,他也跟着吃,一堆馒头大饼被他和猪八戒吃完了。然后他和猪八戒打着饱嗝分开了,又一路打着饱嗝回家。 大夏把手里端着的玉灯吹灭,对着吃撑了睡不着在院子里散步消食的紫石金睛兽说:“你啊!下次不能这样了,不是让你跟着聚餐呢,咱们是送吃的呢。” 紫石金睛兽难受地回应了一声,大夏把灯放到了百宝袋里准备回屋。 这时候她停顿了一下,进屋跟金狮说:“有水的味道从远至近,大概是个水里的妖怪,还带着一丝莲花香。” 金狮说:“南海菩萨养的灵感来了。” 门外有人敲门,紫石金睛兽去开门,外面就有声音说:“紫石,你的新项圈好看啊,这宝珠眼生,却也比我们海中的珠子好,这几块宝石也好看,火彩灼灼,世间难寻啊。更妙的是这项圈衬你的皮毛颜色。” 紫石金睛兽得意坏了,低吼着显摆这是女主人给他做的,显摆的时候还把灵感大王给放了进来。 金狮看这样子,更嫌弃紫石金睛兽不聪明。 灵感大王到了院子里,恭敬地跟大夏和金狮问好。大夏一看,这灵感大王的相貌体格都很养眼,而且还会打扮,这浑身上下的配饰有一种繁复之美,一点都不觉得多余,更不是什么珠宝架子,浑身珠宝没有喧兵夺主,可见这人懂搭配。 灵感大王跟金狮说:“刚看到您从通天河上路过,最近河水泛涨,加上取经人来到了车迟国,百灵下界给他们添加劫难,小的奉命来此帮着水府老官儿驻守通天河,您有用得上小的的地方请吩咐。” 话说得客气,意思也很明白,就是让金狮不要插手,取经人团队合该有一场劫难,不要替他们化解了这一场灾难。 金狮也指出:“取经一路风餐露宿,我刚才去劝他们休息几日也好,如今天冷,吃好喝好睡好才行,只求这一路上别做出什么病来,要不然只怕是拖延了行程。” 金狮也交代了:让他们休息几日,别弄出病来,更别出人命。 灵感大王听明白了,既然双方私下里交涉过了,灵感大王立即告退。 大夏看灵感大王走了,说道:“这场面话说得真好。”分明是强抢,却说帮着驻守。 金狮看了一眼紫石金睛兽,分外后悔自己怎么当年就挑中了紫石金睛兽。 他叹口气:“唉,坐骑这么笨,要不然找几个伶俐的童子使唤?再或者找些可心的宠物来解闷?” 紫石金睛兽瞬间变成小狗跑到他跟前,往地上一倒,露出软软的肚皮,嘴里哼唧着撒娇。 狗的模样做出猫的动作,金狮忍不住闭眼叹气,说道:“罢了,万一再来一群蠢货,这日子更没法过了。” 紫石金睛兽听说了就站起来接着在院子里遛圈消食。 金狮叹口气:“十万八千里,我师兄已经过了五万四千里了,算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算是对今日见到师兄的一个总结。 坐在他身边的大夏微笑着,过了通天河就是女儿国的边境,但是在岸上,还有人在等着他们呢,青牛精还要在这里给某些人的脸上甩上一个大比兜。 大夏知道,机会来了! 第136章 动欲 通天河这一难最后的结果就是地府中妖怪全部死去,而灵感大王被一只竹篮带走。 这些小妖们的命运都是一样的,最后大王能脱身置身事外,但是他们总要丢了性命被幕后者给大众一个交代。 渡过河后,深冬时节寒风刺骨取经的师徒四个顶风忍饿往前走,路上免不了要抱怨几句。猪八戒想起前几天晚上在河边吃的一顿饱饭,更是回味无穷。 几个人正又冷又饿的时候,看到眼前一座高山,山脚下却是一处建造的轩昂壮丽的庄院。 几个人一看这庄院,瞬间想象到热水饭食和热气腾腾的火盆了。 唐三藏在马上一指,跟孙悟空说:“悟空,也是咱们的缘分到了,你看那里,那里有一处庄院啊!” 孙悟空转头一看,眼中看到的景色却是阴阴森森,像是鬼宅。 孙悟空在人间混过,知道人间中有魑魅魍魉,干些画皮吸人精魄的勾当。而且那处庄院冒着阴气,也有可能是停尸的义庄。所以立即拉着马匹上的缰绳跟唐三藏说:“师父,前几日你还急着赶路,如今天光大亮,为何不走了?走吧,往前走走,晚上再考虑住宿。” 唐三藏看到那地方就走不动,这会立即闹脾气了,冷着脸跟孙悟空说饿了,要吃饭。 孙悟空就让他们坐下画了个圈,立即腾云驾雾去化斋。 看到孙悟空走了,而且不是朝着那一处庄院去的,几个人都急了。 明明近处就有宅邸,怎么还要到别处去化斋? 三人在背风的地方,唐三藏坐着,两位徒弟站着。 过了一会儿,想去庄院的念头在三人的心里跟野草一样越长越高,猪八戒就说:“猴哥儿怎么还不回来,咱们这里冻脚,他却去别的地方吃喝。师父,要不然还是走动一下吧,走动起来暖和,而且咱们走得不快,他回来能顺着路追上咱们。” 唐三藏和沙和尚也不想在圈里待着了,于是立即同意,沙和尚扶着唐三藏上马,猪八戒挑着担子,三人往庄院这里来了。 到了门前一看,外面粉墙连成片,能从墙头看到里面亭台楼阁轩昂壮丽,建筑屋脊上还有些残雪,看上去环境清幽,是一副富裕人家的景象。 猪八戒更是说:“这里的主人怕是个王侯将相,师父,进去后必定能得到些热茶热饭。” 唐三藏下马看了看门头,发现是倒垂莲升斗门楼,再仔细看两边的对联。 他看到这座门楼的时候,突然想起当初在山中遇到了四位菩萨变化的母女四人,突然觉得这倒垂莲升斗门楼隐隐地与女色有关。 他拉着要进门的八戒说:“八戒,倒垂莲,垂莲,乃是有垂怜之意,这里怕是女主人做主,你进去后小心谨慎,不可冲撞了人家。” 八戒答应了一声,从半掩着的门进去,嘀咕了一声:“怎么没见个门子,怕是躲懒,去烤火去了。” 说完进了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里里外外装修精美,但是总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穿堂过院往里面走,才发现这里不仅没有人,也没有桌椅板凳,这仿佛是一座空宅院。 直到进了好几重院落,看到一处楼上窗户没关,露出一节帐子来。嘴里说着:“怕是人家嫌弃冷,在床上躺着呢。”说完直接进去踩着台阶上楼了。 他上楼后直接掀开了帐子,里面是一具女人的骸骨,吓了他一跳。 这骸骨如此秀气,不知道当初附上皮囊又是多么的美丽。不知道当初的美人经历了什么,才不能入土为安,落下一个置骨楼上的结局。 美人骨,豪华院,诡异荒诞,却勾起了猪八戒内心的悲伤,把这具白骨当成了自己,哭了起来。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经历的种种,到头来落下个挑担的下场,想起当初做元帅的威风,一时不禁泪珠滚滚。 他在痛哭的时候想过自己的另外一种人生,如果他没有如今的种种经历,时不时还在天上,有妻儿下属,被人环绕着讨好,不用在这样的天气里忍饥挨饿的赶路。 哭完后猪八戒想开了,种种过往皆是幻梦,活在当下就好。 他擦了眼泪,转头看到了这里的桌子,唯独这房间里有字,上面放了三件锦绣织成的棉背心。 猪八戒心想:没有热茶饭,有件背心也好。 于是上前拿了三件背心下楼去了。 到了外面,猪八戒说里面没人,把三件背心分给了师父和沙和尚。 唐三藏不要,说这是盗窃,让猪八戒赶紧给人送回去。沙和尚说这冷的天,穿上暖和一下。唐三藏连忙喝止他们,但是两个人不听,直接把背心穿上了,结果两件背心立即变成绳索,把猪八戒和沙和尚捆了,唐三藏吓得战战兢兢,赶紧上前给他们两个解开,此时一阵风来,把三人摄入了一处山洞中,而刚才的豪华庄院也消失不见。 青牛精看着面前哭哭啼啼的唐三藏,再看看骂骂咧咧的猪八戒和沙和尚微微一笑。 唐三藏大着胆子问:“你为何拿我?” 青牛精说:“我拿的是贼,你们为什么偷我三件背心。” 唐三藏听了顿时大哭,一副脓包样子:“我说这是盗窃,让他们还回去,他们就是不还,我又没有穿,更不曾拿你的东西,你抓我来好没意思,他们你留下,放我去吧。我谨记大王恩德,永传东土。” 青牛精冷哼:“放你去?你是同伙,岂能放你。” 说完看着猪八戒和沙和尚,大家都是天上的熟人,特别是猪八戒,更是和青牛精相处过的,如今大家都披着一层马甲,装不认识。 青牛精站起来围着猪八戒和沙和尚转了两圈说:“你们两个,一个是采花贼,一个是从犯,可认罪?” 沙和尚不服:“凭什么说我们是采花贼和从犯?” 青牛精摇头,对唐三藏说:“听说吃你一块肉可以白发转黑,返老还童,长生不老?” 下面一群小妖们瞬间起哄大叫。 青牛精对周围一群小牛妖说:“小的们,带下去,先关起来,等孙悟空被拿下了把这四人一起吃干净上蒸锅,蒸了你们分吃。” 一群小妖就拖着他们下去,唐三藏又是大哭不止,嘴里喊着孙悟空,盼着他赶紧来救人。 青牛精走下台阶把地上一件没有穿的背心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笑着说:“爱欲大动,意乱神迷,这就还想修成正果?” 他这么说是因为这三人耐不住冷,盼望着热水热饭就是向往凡间,唐三藏执意留恋凡间,处处以凡人的公序良俗来规范自身,沙和尚随波逐流受人支配没有主见,猪八戒向往温柔乡,毫不顾忌地上了绣楼掀开了人家的床帐,粗鲁且野蛮。 虽然没见到孙悟空,青牛心里已经把这三人将来的结局看透了。 青牛想着,孙悟空该是个修成正果的和尚了吧? 让他失望了,孙悟空又重操旧业,这次是偷了人家的饭。 他去化缘,不是家家都愿意施舍,遇到了个不愿意施舍的老头子,他直接隐身去了人家厨房里,掀开锅盖看到里面有半锅干饭,直接把紫金钵盂倒扣着压下去,装了满满一钵盂的饭。 回来的孙悟空没有找到师父和师弟,这时候就有本地的山神土地来报信。 孙悟空让他们看着钵盂,立即提着金箍棒去救师父。 青牛精听到小妖精说有只猴子在外面叫骂,立即让人把自己的点钢枪拿来。 出去后一交手,两人都知道了对方的深浅。 青牛精高兴地说:“好猴儿!好猴儿!果然是闹天宫的主儿。” 孙悟空也发现这妖怪不一般,和自己斗了五十回合居然不露一丝破绽,也说:“好妖怪!好妖怪!果然是一个偷丹的魔头!” 两人又斗在一处,过了几个回合,仍然不分胜负,这时候青牛精祭出一抹银光闪烁的圆圈,孙悟空手中的棒子直接被套走。 孙悟空赤手空拳,又和他不分胜负,没办法,只能先想办法。 青牛精也不追,得胜回洞。 孙悟空站在山头思索:“这妖精既然是天上的,就直接上天,让天上给个说法。不如索性把事情闹大,直接找玉帝去。” 于是玉帝下令查各处神仙是否在岗,各处查明,发现二十八宿、各宫各府、四门的天王神将都在岗位。又从一重天查到了三十六重天,各处不少人。 玉帝下旨:“令孙悟空选天将下凡除妖。” 孙悟空立即选了托塔李天王和哪吒父子一起下界。托塔李天王点了本部人马,带着三十六员神从天上而来。 这些事就发生在女儿国的国内,而女儿国就是奈陈北面的邻国,这点动静瞒不过大夏和金狮。 大夏说:“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机会来了! 金狮听了这一句话后思索了一会儿:“这该是个千古名句才是。” 大夏来不及和掰扯,就说:“我要去看热闹,你去不去?” 金狮摇头:“悟空肯定会来搬救兵,我要等着他。” 大夏说:“那你等吧,我靠近了去看热闹,放心,这事儿不结束我是不会出现的。” 金狮看她急匆匆地收拾东西,带着大包小包的食物和果浆,就知道这是要蹲在最前面的位置看热闹。 紫石金睛兽想跟着,被大夏一把推了回来。 大夏直奔吃瓜第一线,丝毫没掩饰自己存在的痕迹,直接在山头上坐着开始看热闹。 所以当托塔李天王带着哪吒来的时候,大夏正在快乐地嗑瓜子。 她和李家人不熟,也就是挥了挥手,当打招呼了。 眼看着托塔李天王和哪吒铩羽而归,大夏乐不可支。 孙悟空立即跑到山头上问:“师姐,你魔头你逮得住吗?” 大夏点头:“能啊,但是这些关我什么事儿啊!再说我也答应过那妖王,日后两不相帮,我就是个看热闹的,别来打扰我。” 说完在从百宝袋里拿出一盏灯点燃,跟孙悟空说:“这灯的灯光能照亮一座山,凡是它照亮的地方,你们都进不来。我给自己画地为牢,你们的事儿我只看着,不帮忙,你们也别来找我,反正找我也没用,你们进不了这盏灯照亮的范围的。” 孙悟空气地扭头走了,上天上再找人。 大夏趁着白天,把木头做的替身娃娃拿出来,趁机放下,隐身随着孙悟空上天去了。 她的目的是要趁着这次机会在西天门绘图。 第137章 西门 此时孙悟空又到天上搬救兵,在南天门那里遇到了广目天王。孙悟空说道:“也不知道那妖怪用的是什么法宝,碗口大的一个圈儿,把大伙儿的兵器法宝套走了,没奈何,只能去彤华宫请火德星君助阵。” 彤华宫中,火德星君应邀带着火府的天兵天将大张旗鼓下界去了。 到了山里,孙悟空过去叫阵,和青牛精斗了十几个回合,随后跳出战圈招呼了一声火德星君。 火德星君立即挥舞火旗,一时间,火府众人放出各种法宝,火鸦飞出,火葫芦揭盖,火车推出,火龙乱舞……青牛精冷笑一声,看着漫山遍野的大火凛然不惧,祭出金钢琢,满山大火连同各种法宝瞬间被收走,青牛精也不追击,得胜收兵回洞去了。 满山上火府的天兵天将们傻眼了,纷纷急躁了起来,毕竟吃饭的家伙没了,这下是真的急了。 这时候天也黑了,唯独西南方向上有一盏灯没有被收走,微风一吹,昏黄的灯火摇曳,虽然不是很亮,却显得分外光明且温暖。 因为“灯下黑”的缘故,大家看不到灯下是何人,想要靠近又发现一道淡淡的橘黄色光幕在拒人于千里之外。 孙悟空就说:“别看了,那是我师姐熬油点蜡看咱们笑话呢。” 火德星君就问:“你怎么不请你师姐来帮忙?” “她不愿意。”孙悟空累坏了,折腾了一天什么事儿都没办成,打算明日再去天上搬救兵,这会先睡一觉。 他去睡觉之后,托塔天王和火德星君凑在了一起。都到这份上了,都知道对面的妖精是谁,特别是那个套兵器的圈子,老君用过,就算是真的不认识青牛,光看宝贝就知道是谁的人了。然而大家知道了又怎么样?没人敢把一层窗户纸捅破。 上面的大人物要斗法,他们只能陪着走个过场。 此时西天门值守的天兵天将正在打哈欠,突然间一阵极强的吸力传来,他们手里的兵器法宝瞬间飞了出去。 这群天兵天将们下意识地追着跑出去,一阵大风卷着他们飞向一处地方,他们被捆了起来,想脱困就要等山神土地救他们了。 这时候大夏现出身形,把手里的纸片人抛向天空,对着这些纸片吹了口气,这些纸片人落地就变成了披坚执锐的天兵天将。 大夏立即拿出颜料和笔开始绘画。 她这时候全身上下都很紧绷,也很兴奋,特别是脑袋里面,那些复杂的图形在笔下渐渐出现,为了加快速度,她还用出了三头六臂的神通,让颜料碟子漂浮在一边,六只手一起画图,各种颜色的线条交织在一起,庞大复杂的阵法渐渐成型。 这时候她中间的脑袋一顿,中间两只手也跟着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有人来了。大夏立即吹了口气,把漂浮的云雾吹开,拿出一匹蛛丝织成的布,把布料变化成了一块板子盖在了还没完成的阵法上,随后她隐藏了身形。 这时候一阵水汽弥漫,整个西天门云雾翻腾,盖住了木板。一股子水腥气到了跟前,大夏赶紧屏气凝神,这味道致幻,为了保证阵法不出错,她要保持头脑清醒。大夏扔出的纸人本来就不是真的天兵天将,这时候在致幻的雾气里面更显得呆头呆脑。 没一会一个身材苗条长相甜美的女人走了进来,走到了站立的天兵天将中间伸出葱葱玉指在其中一个额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嘣,笑着哼了一声进了西天门。但是走到大夏跟前的时候,突然被地下的木板绊了一下,这妖精也没掀开板子看,嘀咕了一句:“这里怎么会有大木板?”说完直接踩着进去了。 等人走远了,大夏弯腰把木板往前平移,低头接着刚才的线条作画。她压根不需要看刚才画过的阵法,对她而言,这阵法烂熟于心,现在欠缺的是时间。甚至来不及想刚才的女人是谁! 大夏这里一心六用,争分夺秒,下界天已经亮了。 孙悟空进了南天门再搬救兵,这次是水德星君带着水府的人下去,一照面照样是兵器和宝贝全送。 都说再一再二不再三,这下天上留意这件事的人和不留意这件事儿的人都炸锅了,纷纷聚在一起讨论。 然而下界却差点气死金狮。 因为水德星君让黄河水伯放水,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结果半条黄河水直接在这里冲入通天河,毕竟这山就在通天河岸边,大水进入通天河后河道无法容纳这么多水,往两岸泛滥。 通天河经过很多国家,其中一段就是奈陈的界河,金狮为了避免河水淹没自家百姓,连忙去控制水势。既然都出手了,别家的百姓也不能都淹死啊,金狮于是立即用大法力筑墙,引导着这些水流入南海。通天河的河伯也出来帮忙,连带着南海北海的龙族一起出来引导,大家一起用功,勉强没出现什么祸事。 这毕竟是黄河水啊! 半条黄河的水量是恐怖的,南海北海承接这水也要面临着巨大的压力,这水流入大海必定在半个月内搅乱海底洋流,龙族水族在心里一起骂黄河水伯将来不得好死! 山洞前面,哪吒和托塔天王先是奉承了一番孙悟空,三太子说:“大圣拳脚好。”托塔李天王说:“那妖怪拳松脚慢”,这边父子两个一起把悟空给捧高兴了,水德星君和火德星君就怂恿孙悟空再做一回贼,把那妖怪的宝贝给偷出来。 孙悟空被这一套组合拳给捧得服服帖帖,于是进洞偷盗。 孙悟空因为给李家父子一顿吹捧,就萌生出了正大光明胜了这魔头的念头,他进了洞,在一堆宝贝中间只拿走了自己的金箍棒,然后一路打着出来了。 大家围上去发现没有自己的宝贝,哪吒三太子急忙问:“我们的兵器呢?” 孙悟空说:“不急不急,俺老孙有这根棒子就足以胜他了,等俺赢了他,你们的兵器都回来了。” 安身立命的东西不在身边谁不着急啊!周围的一群神仙恨不得用眼神撕碎孙悟空,哪吒三太子大概在此时明白了求人不如求己的至理名言,这猴子靠不住啊! 这时候天也黑了,西南方向上的灯光渐渐显现。白天时候因为有日光,那点微弱的灯光能忽略不计,所以大家都看到了西南山头上的人。 西南山头是大夏的替身木偶,但是这木偶是早先用大夏的心头血画了阵法做出来的,简直是大夏的翻版,白天斜趴在一块石头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闹,看到水府的天兵天将们大败的时候笑得花枝乱颤,高兴的时候握拳捶着石头,一用力还把石头给捶成了两半,又赶紧扔了瓜子把石头给拼在一起接着趴在上面看热闹。 哪吒三太子只能跟身后的将士们说:“罢了,天黑了,先睡吧。” 大家纷纷回营帐里睡觉,这时候孙悟空就想再去洞里探查一回。 这天夜里,孙悟空放火烧了妖怪的洞府,让满洞的大小妖精都不得安宁,光是火烧踩踏就死了几百小妖。而天上也不安静,大夏正在画画,猛地抬头,三个脑袋一起嗅,闻到了一点焦煳味道。 大夏说:“这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她还觉得刚才把守卫西天门天兵天将弄下去的事不好圆回来,神助攻这就来了。 她赶紧低头接着画,因为太着急,一个脑袋同时看两只手,最右边的手蘸颜料的时候打翻了小碟子,一股庞大的灵气逸散,大夏赶紧处理。 就这一丝逸散,让弥罗宫的元始天尊和兜率宫的太上老君同时停了手里的事情。 元始天尊对身边听讲的几位帝君说:“有人潜进来了。” 九宸帝君问:“妖怪吗?” “不!”元始天尊摇头:“不不不,这可不是妖怪。”这灵气和蕴含的威压,这是大神! 兜率宫中,太上老君正在数丹药,立即掐算,只掐算出来了一个绝地天通的结果,久久没动作。过了一会,就有人来报,说是凌霄宝殿前面着火了。 有人又来报告,说照妖镜显示有妖龙闯进来了。 太上老君摇头:“不是龙,区区小妖断断没有如此威压。”更牵扯不上什么绝地天通。 这时候又有人来报,说是瑶池那边闹起来了。 报信的人没走,又有人来报告,说是蟠桃园进贼了,如今还没抓到贼。 老君说:“这种小事报给玉帝知晓。” 报信的人全部退下。 玉帝正因为下界妖怪逞凶的事情烦心,听说瑶池和蟠桃园都进了贼,气得立即砸了杯子,下令四门立即关闭,捉拿小贼。 玉帝的命令传遍各处,西天门这里收到并执行。 纸片人变化的天兵天将立即关闭西门,大夏的阵法已经画出西天门的范围了,所以关闭西门对她而言是争取时间的好事儿。 太白金星就劝说玉帝:“下面斗法还没分出个胜负,若是孙猴子再来天上请援军,四门紧闭,可怎么办?” 关闭四门就是拒绝发兵,换个角度,这就是认怂了。 而且玉帝亲口说过,这段时间天地之间最大的事情就是取经,各处都要配合,天庭关门岂不是不配合,这不等于自动打脸吗? 玉帝听了,想着既然不能关门,就先不关门,令各处细细查访。 于是又下令开门,同时让太白金星去一趟灵山,让灵山出得力人手把这事儿给摁下去。玉帝和如来是盟友,玉帝现在就想借盟友的手杀一杀老君的威风。 太白金星领了圣旨从凌霄殿出来往西天门这里来。刚才那个长相甜美的水妖也偷到了东西,急着离开,就怕走得慢了被关在天上。 于是他们距离西天门不远处走了一个碰头。 太白金星先说话:“你是哪宫的?老夫怎么看着你眼生啊!” 这时候心里同时喊卧槽的还有大夏,她就差几笔就能画完,没想到金星来了,还有刚才偷偷进去的小妖,这简直是一个修罗场啊! 长相甜美气质英气的水妖就是碧波潭公主,此时她很镇静,笃定了天上这么多女仙和宫女金星不可能全部认识。 于是她盈盈下拜,对金星说:“我是瑶池给姐姐们跑腿的宫女,奉命去下界送药,姐姐们说下界一些神仙得了甲疾,手指脚趾的甲片厚了,需要灵芝仙草厚敷。” 隐身大大夏又卧槽一声,这不就是得灰指甲了吗?厉害了我的真菌! 没想到几百年前赌气撒下的真菌今日救了这小水妖。 太白金星点点头,已经信了这位水妖的话,随口问:“刚才不是说瑶池里进贼了吗?你们是如何发现的?” “啊,这?”碧波潭公主心里念头急转,说:“是个小宫女偷了娘娘的珠钗,想要下凡作妖,被姐妹们拿住了。” “哦。”太白金星问:“她为什么要下界?有什么私情吗?” 说话的时候,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了西天门,这时候巡天灵官骑着天马来到西天门:“传旨,有人盗取瑶池九叶灵芝草,凡有携带灵芝草出门者通通拿下。” 太白金星立即说:“你岂不是……” 在巡天灵官大喊的时候碧波潭公主就知道不好,立即发难,一拳打晕了太白金星。巡天灵官赶来要擒拿她,看到她用一柄月牙铲做兵器,瞬间动作慢了一下,被她看准机会,一铲子下去,灵官顿时从马上跌下来。 碧波潭公主赶紧溜了,大夏急了,灵官一身是血,也不知道死了没有,但是这血已经流向法阵,阵法还没完成呢! 大夏不想让他的血污染了法阵,在碧波潭公主溜走后立即把木板变回布料,堵在了阵法前面,又对着太白金星的脑袋打了一拳,让他昏的时间更长,然后转身回去把剩下的阵法完成。 这时候照妖镜被送到了兜率宫,太上老君催动镜子查看天庭各处。 镜子的光斑在天庭三十六重天各处出现,大夏也发现了,只能在镜子照来的之前,赶紧把天兵天将收起来,自己靠着手镯隐形。 然而西天门内还躺着两个人呢,太上老君立即发现西天门出事了。 所以大夏要在天兵天将来之前画下最后一笔溜之大吉。 好在关键时刻天庭的内讧给了她时间。 老君要派太阳帝君带着二十八宿去查看,但是玉帝要让真武大帝带着五百灵官去查看。 最后的结果是真武大帝亲自带人前往,大夏已经溜了,但是阵法在完成之后绽放的光芒被真武大帝发现了。 他还发现了巡天灵官身边一堆带血的布料,大夏走得太着急,而且所有的心思都在阵法上,把这团布料给忘了。 虽然地上躺着的有两个人,但是五百灵官更亲近自己的同僚,于是纷纷救助倒在血泊里的巡天灵官。 这灵官醒来看到真武,说出了一件让真武大帝心头一紧的事来。 “那妖女拿的是九头驸马的月牙铲。” 真武大帝镇守北方,那九头驸马就是九头虫,他乃是北俱芦洲的妖怪,这年头还能横行的妖怪不是本事大就是有靠山。罩着九头虫的人自然不言而喻,所以真武大帝万不能让九头虫被这件事牵连上,他担心的是最后把自己给引出来。 他的眼神落到了这团带血的布料上。 他身边的灵官立即抱着布料出了西天门拿到下界的一处无名山头一把点燃了。 大夏也发现了自己遗留布料的事情,打算回去看看,看是否能趁乱把布料处理了。在回来的路上就看到有人替自己把布料烧了,默默地退走,心里松口气,觉得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打算回头暗地里报答一下真武。 至于太白金星,根据巡天灵官的说法,他没发现碧波潭公主的身份,因此太白金星最后被对完口供的灵官们推醒。 天上的事情和大夏无关,真武也因为刚才一系列变故把在西天门看到的光芒给忽略了过去。 大夏此时已经回到了山上,悄悄的收起了替身娃娃,百无聊赖地开始折腾起饭菜来。 她升起一团火,把带来的点心干粮放在火上烤,同时还去摘了因为树枝太高人族无法摘走的果子,把这些果子挑挑拣拣,能吃的接着吃,不能吃地扔了,拿出陶罐放上茶叶和水,算是一个丐版的围炉煮茶。 孙悟空是彻底没招了,只能去西方求助,问问如来那妖精是谁? 他之所以这会儿去西方问,还是前几天金狮暗示他过了通天河妖怪都是佛门的。 如来就说:“有些话不能告诉你,你这猴子口敞,什么话都乱说。”让十八罗汉带着十八粒金丹砂跟孙悟空去降妖。 但是在十八罗汉出门前,他又吩咐:“你们不要立即出手,让孙悟空去奈陈请金狮,金狮如果赢了,此事就罢了,如果输了,你们再降下十八粒金丹砂。” 随后告诉这些罗汉:“告诉金狮,败得慢一些,别太不像话。等金丹砂放下去后,如果还没看到唐三藏师徒几个出来,你们再告诉孙悟空那妖怪的身份。” 十八罗汉领命而去。 路上十八罗汉跟孙悟空说:“大圣,我等不过是些护法神,没什么神通,这事儿若是想办成,还要请奈陈的国主出手才行。” 孙悟空一看这些人走到半路不走了,摆明了不请金狮他们就不去,于是只能去奈陈。 金狮这会儿还在和一群龙王水官们治水。大水浩浩汤汤流了几天,到现在水还是比堤坝高。 听了孙悟空说明来意,金狮生气地说:“不去,你看看你们闯下的祸,我要是不出手,我境内百姓都要被你们弄出的破事儿淹死一半!” 孙悟空气短,也确实没理,但是还小声狡辩:“一个巴掌拍不响,这黑锅也有那魔头一半!你不能光骂俺老孙,你要是真心爱民就该去把那魔头擒下。” 金狮说:“当我听不出你在激将?想让我去也行,我等水全部排走了再去。” 孙悟空看他不是说笑,飞起来看了南边的河道,发现都是些小龙在操作,就说:“他们小龙没什么本事,俺老孙给你把水府官员叫来,必定把事情给你办成了。” 金狮等的就是这句话:“我就盼着你不食言。” 第138章 疑心 青牛精和金狮两个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青牛精是个高手,擅长用长枪,但是金狮没练过武功,因此一个是靠体力一个是法力。 金狮出场的时候确实很有场面,佛光普照了一处山坡,他在佛光中走来,座下紫色巨兽,威严又圣洁。 青牛精二话不说,祭出金刚琢,金狮身上的黑金色袈裟和掌中的佛珠直接飞了出去,同时飞出去的还有紫石金睛兽的项圈,紫石金睛兽第一个怒了,模样长得本就凶恶,此时怒目圆睁口中尖牙全部露了出来,长长地怒吼一声,欲择人而噬。 但是紫石金睛兽就是个样子货,压根指望不上他,因此金狮直接从紫石金睛兽背上飞起来悬空坐到了半空中,他合掌念了几句经文,背后突然出现了一尊丈六金身。 此时在周围观战的十八罗汉齐声念了一句佛。远在灵山的如来也在关注这件事,他也很吃惊,说道:“金狮居然炼就了丈六金身,可喜可贺,看来这六百年中他没有堕了修行。” 念完之后十八罗汉看着金狮背后的丈六金身一掌伸出,金色的大手印铺天盖地地压向青牛精,青牛精立即闪转腾挪。 托塔罗汉跟开心罗汉说:“坏了,实行都有丈六金身了,万一赢了那牛精怎么办?” 这时候紫石金睛兽才不在乎战局,他向着西南山峰跑去,大夏看他来了,收起了灯,紫石金睛兽就飞到了山峰上哭哭啼啼开始告状,撒娇要让大夏把他的项圈找回来。 大夏说:“别闹,你就是缺个圈。”说完从百宝袋里拿出一条自己的帔帛给紫石金睛兽绑在他的脖子上,还打了一个蝴蝶结。 大夏说:“你看,这就是你的新项圈。你也是有两个项圈的坐骑了,开不开心?” 开心是开心,可是另外一个项圈被人家夺去了。 大夏就揉着他的大脑袋:“放心,过几天就拿来了,先看你主人和他大战,你主人出手可不常见。” 紫石金睛兽嘟嘟囔囔地表示他以前见得多了。 此时观战的那些神仙都议论纷纷,哪吒说:“原来如此,这法宝能套走大家的兵器法宝,却套不走大家的神通。” 一群人看着他,这您才知道啊! 前几天您三头六臂,被套走了六件兵器,没套走您的另外两头和四臂啊! 此时丈六金身庄严肃穆,青牛精展示出法天象地的神通,在法天象地跟前,丈六金身显得渺小了一些。 最终金狮的六丈金身被青牛精近身刺破,金狮认输,青牛精准备得胜回洞。 这时候十八罗汉出场,其中的伏虎罗汉说:“奉世尊法旨,降下十八粒金丹砂。” 顿时天地之间犹如刮了沙尘暴,周围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到,这时候金狮赶来,伸手抱住大夏,把大夏搂在怀里,紫石金睛兽赶紧变化成巨大的妖兽,把金狮和大夏围在中间。 尽管紫石金睛兽把两人围得严实,还是露了一丝缝隙,大夏看到有芝麻粒大的金砂钻进来,须臾之间在缝隙里堆满了。 孙悟空和火府李家父子率领天兵天将赶紧躲到半空中,青牛精已经被金砂埋了半截,他跳起来刚站稳,金砂又增厚两尺。 青牛精立即祭出金刚琢,满山金砂和十八罗汉手中的金丹砂也被套去了。 此时外面金色的沙尘暴消失,紫石金睛兽松开主人和女主人,跑到一边去抖毛,她的毛毛里还有一些残余的金砂粒,让他很不舒服。 大夏跑过去把抖下的金砂捡起来反复看,发现这是纯度很高的黄金矿粒。 大夏用手掌托着金砂跑回金狮身边,带着惊讶的语气说:“你师父真有钱。” 金狮叹口气,他师父穷的只有钱了。 此时降龙伏虎两位罗汉告诉孙悟空去一趟兜率宫。看着孙悟空离开,他们一起来见金狮,请金狮等会和他们一起回灵山。 佛有三身,分别是自性身、受用身、变化身,三身既一佛。丈六金身就是变化身中的一种,是三界众生参拜时候肉眼看到的唯一法相。 换句话说,金狮已经一脚迈入了成佛的门槛。 金狮没有拒绝,答应这件事结束了就和他们一起去灵山。就如大夏跟孙悟空说的那样,当你还是一个打手的时候,往你头上套一个金箍,你不听话就念动紧箍咒,简单粗暴。当你的地位上升的时候,就不能再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控制你了,要温情脉脉,要给予尊重,哪怕是你闹了些小情绪他们也会包容你,捧着你,理解你并迁就你。 而相应的,随着地位的上升大家的玩法都是要变化的。孙悟空在被紧箍咒驱赶着干活的时候,闹情绪的方式简单粗暴,不顺心就骂骂咧咧甚至可以摔摔打打,但是一旦去掉金箍,就成了体面人,做事就要讲体面,不能再骂骂咧咧,那样不体面。 以前金狮可以在师父召见的时候不去,那是弟子在闹情绪,闹得再大也是师徒之间的事情。现在不能不去,因为是世尊召见,一旦闹起来,那就是一方割据势力对世尊不敬。金狮想过推翻师父和天庭,但是他的目的不是自己去做治世至尊,他一直都在追求能自主,能和大夏一直生活下去,想要两个人平平静静地过日子不受任何打扰。 此时孙悟空到了兜率宫,兜率宫很热闹,因为真武大帝在这里,大家都想从真武大帝这里拿到第一手消息。 真武大帝已经汇报给了玉皇大帝,因为玉皇大帝是他的顶头上司,也是他目前的靠山。 然后有也禀告给了元始天尊,因为元始天尊也是他的靠山。 元始天尊就带他来见太上老君。 在太上老君跟前,他不敢隐瞒:“根据下属说,闯入宫中的是碧波潭公主。九头虫娶了碧波潭的公主,碧波潭旁边的祭赛国就有一颗佛宝舍利,前不久九头虫因为一场血雨污了舍利,舍利被碧波潭龙王一家盗走,如今他们要用九叶灵芝来养这颗舍利。” 区区一颗舍利,老君不在乎被谁偷了,更不在乎是谁来天上偷九叶灵芝,他在乎的是另外一个大神,就那么一丝灵气足以让他重视。 太上老君问:“那巡天的灵官只看到了碧波潭的孽龙,没看到其他人?” 真武大帝立即回答:“有,还有太白金星。” 不是太白金星,太白金星李长庚的底细太上老君清楚,绝不是他。 看真武大帝知道的有限,他就挥手让真武退下了。屋子里剩下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 太上老君说:“进来的那个绝不是一般人?” 元始天尊点头:“此人差不多有羲和等人的实力,比女娲和伏羲太一等人差了一些,绝对超过了共工祝融等人。此人是谁呢?” 太上老君说:“一代神你我都熟悉,三代神不成气候,也只有二代神了。” “二代神都死绝了。”元始天尊皱眉:“您是说是酒神?不可能吧,她……” 太上老君说:“她是后。” 元始天尊听了想笑,元始天尊才是那个把女人从首领位置上驱逐下来的人,不仅把女人从首领的位置上驱逐了下来,甚至在家庭里面,也让女人成了家里的底层。他打心里藐视后,笑着说:“后是王的附庸,你看人间,后可以来回换,她们不过是王的附庸,但是王不行,一旦王换了,社稷就不安稳了。” 太上老君说:“这是你们折腾出来的,就跟太阳必定东升西落一样,后永远凌驾在王头上。你把东西调换,告诉大家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大家忘了早先的西边其实是东边,就真以为自古以来太阳从西边升起,但是太阳只从一个地方升起,无论东西,只不过是叫法不一样,改变不了位置。” 元始天尊问:“就算她是后,那么她来天上干吗?她又为什么泄露一丝气息让我们知道?” 太上老君也想不明白,他算的结果是绝地天通,他实在没办法把大夏和绝地天通扯到一起。 这时候童儿在外面禀告,说是孙悟空来了。 孙悟空进了兜率宫看到一群人围着真武大帝说话,看到他来都打招呼,他也没问为什么,这会儿是要找老君兴师问罪,于是和大家说笑几句就去找老君。 老君听说他来了,跟元始天尊说:“看来咱们这位大天尊低头了。” 孙悟空进门就兴师问罪:“老倌儿,你纵容家属下界为妖,该当何罪?” 元始天尊就说:“猴儿,你别闹,来,我有几句话问你。” 孙悟空凑到了元始天尊跟前。 元始天尊问:“你遇到这么大的麻烦,怎么不找你师姐帮忙,还要上来打扰?” 孙悟空说:“我师姐说那青牛找她说过话,让她不要插手,她就在山上看热闹呢。” “哦,看热闹?看什么热闹?”说完和太上老君对视了一眼。 孙悟空说:“能有什么热闹,是三太子他们被打得抱头鼠窜的热闹,我师姐笑的可大声了。” “这么说,李靖哪吒他们父子去的时候你师姐就在了。” “差不多吧,反正全程都看了。” 更细节的事情回头问李靖和哪吒父子,因此元始天尊也不再说话。太上老君亲自下界一趟,果然看到大夏在一处山头上扎了帐篷,甚至还在煮东西吃。 看到太上老君来,大家都来拜见,金狮也去了,大夏想了想,也混在人群里去施了一礼准备随时溜回去接着煮汤。 太上老君叫住她:“童儿。” 大夏老实地站住,呲着大白牙笑着问:“师伯有什么吩咐?” 太上老君跟其他人说:“去洞里取你们的兵器去吧。”大家一股脑地散了,金狮没动,被大夏推了一把,也去了。 太上老君问大夏:“这场热闹好看吗?” 大夏说:“也还行吧。” “你放了个替身在这里替你看热闹,自己去了天上,真是好手段,好心机!” 大夏的心狂跳,在老君看来,她脸色没变,表情显得愤怒,瞳孔没收缩,一切表现的正常。 大夏嚷嚷:“您怎么污人清白!谁放替身了,那种邪门的本事我师父是不让学的,你红口白牙的说了,万一传到我师父耳朵里他生气了怎么办?我本来就不受我师父喜欢,他把我逐出师门怎么办?您老人家别一张嘴什么话都说!” 太上老君没从她嘴里诈出什么来,也就没再继续说,而是换了个话题:“我要闭关一段日子,你往后要乖一些,别再惹事了。” “我什么时候不乖了,都是别人先惹我的。是谁在您跟前进我的谗言?肯定是九宸帝君,他以前被我揍过,一直怀恨在心耿耿于怀,是不是?没准还有太阳帝君,他以前老误会我,诶,您怎么走了?您话没说完呢?” 老君坐在青牛背上直接离开了,这一去就真的不管这里面的是是非非了。 大夏的心在这时候还在怦怦跳。 她能骗得过老君是因为她擅长幻术,她自己早年是靠真菌制造幻境,后来吸收了喜神,喜神擅长用各种气制造幻术,两者结合效果翻倍。 而替身和取心头血这种邪门的本事也是喜神与生俱来的。说起来,喜神是个地地道道的邪神啊! 金狮取了袈裟和佛珠,紫石金睛兽叼着他的项圈,主仆两个一起来找大夏。 金狮要去一趟灵山,来跟大夏说一声。紫石金睛兽要带着他的编织项圈去找灵山的其他坐骑显摆,闹着让大夏给他换上。 大夏给他换项圈的时候,金狮去和唐三藏说话。 唐三藏还没从这件事里吃到教训,埋怨八戒偷了妖怪的背心让自己倒霉,在路上生生延误了几天,又受了捆绑之苦。孙悟空把其他神仙送走,想到师父没吃饭,让土地山神把偷来的一钵盂米饭送来,结果土地山神又批评了一番唐三藏不听徒弟的话,擅自走出圈去。 唐三藏心里不痛快,但是也虚心接受了批评,师徒几个显得和和睦睦。 金狮又来和唐三藏告别,两个人四目相对,金狮劝他:“这不干师兄的事儿,是青牛设下的局,师兄这样的实诚人是被算计了。” 他就是安慰唐三藏,唐三藏感动得眼泪汪汪:还是师弟知道我,都怪八戒偷盗! 第139章 愿望 紫石金睛兽驮着金狮去灵山了,大夏在山上看着取经队伍重新上路,把东西收拾了回了金城。 她也想跟着取经队伍去女儿国,奈何这么多年过去了,女儿国已经在她的心里祛魅,而且因为高强度用脑,导致她现在只想睡觉。 大夏回去睡觉,各人各回各家,也是各奔前程。 老君回到兜率宫,取了金刚琢后让青牛精回去休息,他则是回了丹房。 元始天尊问:“酒神表现得如何?” 太上老君说:“我直觉是她闯了天门,但是苦于没证据。” 元始天尊说:“刚才您走后我仔细想了想,您忌惮的是酒神参与到绝地天通这件事情里来。 按照以往经历过的事情来说,绝地天通必须让皇帝同意,也就是说,这件事是皇帝主持的。” 太上老君点头。 元始天尊又说:“酒神现在没法走入中原,中原皇帝又不会走出中原,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 当然了,这不重要,只要她训练几个妖精潜入中原迷惑皇帝,让皇帝同意了,绝地天通又能如何呢?彻底分开人和神吗?这是做不到的。 人永远是愚昧的,刮风下雨打雷冰雹,这些都会惊吓到他们。他们只会跪下来求神,历次绝地天通,效果也就一般,您不该有什么可担心的。 而且,您又不打算再管这里了,咱们出来了几千年,这烂事也管够了,就像您说的,道法自然,该回到自然中去了。” 太上老君焦虑的心情居然让他说的平和了起来,太上老君想了想,还真是如元始天尊说得这样,就是酒神真的是那个大神,真的在策划这一切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兄弟自从一气化三清,睁开眼睛活到如今,大家已经活了很久了,天庭的建立也不过是两千余年而已,就如过家家一样,过了瘾就够了,难道真的把天庭当成自己的责任,把天下苍生当成自己的责任? 再这么管下去,早晚会被二代三代饿神找上门。活着挺好的,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他跟元始天尊说:“没错,咱们建立天庭也是为了长生,如今发现入世不能求长生,不如再换一条路,那就出世苦修。你安排吧,等你这边安排好了,咱们就回转昆仑。” 金狮在玉真观从紫石金睛兽身上下来,带着紫石金睛兽进去,准备穿过玉真观上山。 这时候金顶大仙就笑着走出来,跟金狮说:“大师,恭喜恭喜。哦,再称呼你大师就不合适了。” 金狮说:“大师是我,金狮是我,别的什么称呼也是我,我还是我,有什么不合适的呢?”说完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就带着紫石金睛兽进去了。 玉真观的后面有点窄,紫石金睛兽缩小了一圈才走出去,他小跑着来到金狮身后,轻轻地吼了一声:主人,按照女主人的说法,又让你装到了。 金狮斜眼看了他一眼,觉得当初自己真的是因为瞎了眼才挑中了这蠢货当坐骑。 被瞪了一眼的紫石金睛兽也不害怕,得意的挺胸昂首找大白猪显摆自己的项圈去了,他这项圈是法宝,太上老君金刚琢认证过的那种! 金狮走到了凌云渡,看着眼前的独木桥,湿滑的独木桥只有佛才能通过,要不然都要坐接引佛祖的无底船。 金狮对着独木桥看了一会,深呼吸一口气走了上去,虽然走到河中心有风吹来,他仍然平稳地走到了对岸。 灵山上下都看着呢,这下大家都无话可说。 金狮到了大雷音寺门前,八大金刚出来迎接他,他回礼后平静地走了进去。 大家并不知道他们师徒说了什么,直到天快黑了,金狮才面色平静地从大雷音寺出来,找到了在一群坐骑中四处显摆的紫石金睛兽。 紫石金睛兽仿佛是个被父母来接的幼儿园宝宝,跟其他坐骑说:不跟你们玩儿了,我要和主人回家了。 这话听着没错,但是带着一股子天真和清澈的愚蠢。 到了夜里才回到家,为了避免让普通人发现,他们是隐形回来的,落到院子里庞大的紫石金睛兽才变成一只小狗摇着尾巴跑到了厨房找吃的。 大夏今儿做了一大桌饭菜,看到他们回来就让他们赶紧坐下。 大夏说:“今儿庆祝一下。” 紫石金睛兽问:“庆祝什么?” “庆祝你主人修成了金身啊!” 金狮就说:“这也是因为有功德庇护,前几日没日没夜的引导大水南流,也是这一桩慈悲心才突破了这关键的境界。算起来,也是因祸得福了。”师兄的祸他的福。 大夏说:“正是这个道理,还是要多行善事,莫问前程。” 说完把油灯的灯芯拨亮,把紫石金睛兽的饭菜盛出来放在盆里,放到了凳子上,紫石金睛兽蹲着开始吃饭。 大夏问:“紫石,今儿显摆得怎么样啊?” 紫石金睛兽回答:我问了,除了金毛吼,都没我的项圈好。 “哦?金毛吼的项圈好在哪儿?” 紫石金睛兽回答:他那也是一件宝贝,我说我这是好多件宝贝,他们不信。 金狮说:“人家有宝贝是因为能化形,你呢?你就是有宝贝就这模样说出出去大家也不信你有宝贝。” 往日说到化形的问题,紫石金睛兽自认为自己气弱,不敢反驳。但是今天他信心爆棚了,嘟囔着表示很多坐骑都不会化形,也不是单他一个。 往日他都是因为笨被排挤的那个,现在大家都凑到他身边,然后他就知道了,好多坐骑是不会化形的,比如说大白猪,据说也很笨! 大夏和金狮对视一眼,大夏扑哧一声笑起来:“哎哟,紫石开始学会犟嘴了,这是要长大了啊!” 金狮嫌弃地说:“这哪里是要长大,这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因为主人的语气太严厉,紫石金睛兽立即把脑袋埋在盆里,又恢复了以往的老实。 晚上大夏在睡前梳头,问金狮:“今儿和你师父聊什么了?” “说了些修行的事情,然后就说到了我的前程。” 大夏带着几分戏谑问:“你的前程?你的什么前程?” 金狮在榻上打坐,听了大夏带笑的语气,从榻上下来,来到大夏身后,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镜子里大夏的头发如瀑布一样垂下去,显得小脸像巴掌一样大。 金狮看着铜镜里面的大夏,小声说:“是啊,前程!他想让我回灵山,说是佛都在灵山,我就说我不是佛,我也不想住在灵山,日后我是我,他要是让我办事儿,吩咐一声就行了,让我回去是万万不可能的。” 大夏问:“是因为我才不会去吗?” 金狮笑起来:“是啊!你要知道,早先我是很想成佛的。但是现在我发现,还是你重要。” “别啊,万一将来你后悔了呢。” “那是将来的事情了,我现在不后悔,我过去也不后悔。”将来不好说,但是他能笃定自己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不后悔。 大夏笑起来,觉得金狮确实成熟了很多,放在上次吵架的时候,那架势不在一起生就在一起死。现在知道未来不能轻易许诺了,开始敬畏起未来了。 如果将来真的不再一起,也没什么,大夏会找到新的伙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没什么可惜,也不必留恋。 大夏没说话,对着镜子笑起来。 晚上金狮睡着后,大夏开始发愁:怎么才能去灵山呢?金狮不去自己用什么理由去?难道日后真的要指望悟空了? 算了算了,等待机会吧,机会总会有的。 大夏想到这里往金狮的怀里挤,天气冷,大师这里更暖和,还是晚上好好睡觉吧。 金狮被她的动作弄醒,把她搂在怀里,用被子把她的后背处掖好,两个人一起沉入梦乡。 日子平平淡淡,转眼新年过去,春天来到,今年大夏没有早早地搬到彩石山,而是像是上瘾了一样和前后几条胡同的邻居们一起出去挖野菜。 初春的野草非常嫩,吃的时候也带着一股子苦味,紫石金睛兽就很不爱吃。但是大夏正在兴头上,每天早早提个篮子,篮子里放着个葫芦,再放两个窝头,手里提着一把铲子,和邻居们出城去,找个沟壑路边,看到野菜就蹲下挖。 每天挖回来的野菜让紫石金睛兽吃的整个兽的都没精神了,觉得还不如一心寺里的素食。他问金狮女主人什么时候能放弃挖野菜。金狮把手放在他脑门上撸了一下:“挖野菜是小事,她是想去看热闹。” 因为大家都在挖野菜,不仅能听到各种各样的闲言碎语,还能看到一群人为野菜打架。 这点大家在大夏眼睛里跟挠痒差不多,但是一群大妈们吵架打架都很有看头。 大夏在心里反思了一下自己的低级趣味,对自己谴责了一刻钟,但是不影响她提着篮子去看热闹。 这天黄眉又来了,他来的原因就是找金狮分享乐子。 “你师兄要有孩子了!” “什么?”金狮惊讶地问:“哪个师兄?”居然做事这么不严密,闹出孩子还被大家知道了? 黄眉说:“当然是你亲师兄啊,就是取经的那个” “他?”金狮问:“他怎么会有孩子?他一直在取经的路上啊!” 黄眉笑着说:“是啊?但是他喝了子母河的水啊?” “他是男人啊!” “没错啊,但是他真的怀上了。” 紫石金睛兽在这话题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把耳朵竖起来了,听到这里立即飞出去找大夏。在城外变成一只小狗汪汪汪汪跑到大夏身边。 别人不知道他叫什么,大夏听明白了,唐三藏有娃娃了。 她看看周围的人,跟邻居说:“我有事儿先走,你们别等我了,回头你们一起回去。”说完找个地方带着紫石金睛兽赶紧回家。 这时候的黄眉笑得肚子疼,看到大夏回来,更是乐不可支:“尊神,尊神听说了吗?子母河的河水能让男人生孩子,我想啊,大概是从肚皮上切开把孩子拿出来,要不然没法生啊。” 大夏说:“你说得完全可行啊!”剖宫产的理论就是这样的啊。 黄眉问:“尊神要不要去看看?” 大夏还没来得及回答,金狮说:“去,我要亲自去看看。” 大夏以为他不放心他师兄,所以也跟着去。黄眉不去,他还没正式遇上孙悟空呢,于是黄眉回小西天,金狮和大夏带着紫石金睛兽去了女儿国。 女儿国非常近,大家找到了正哀号的唐三藏和猪八戒,在窗口偷看了几眼后金狮扭头走了。 大夏立即跟上他,就说:“诶诶诶,刚听说他们等着打胎呢,你说要是打胎了,会不会算是杀生?” 金狮说:“辩经的事儿等会再说,现在咱们去一趟子母河。” “去哪儿干嘛?” 金狮说:“你觉得我们养个孩子怎么样?” “咦?”大夏惊呆了:“你想养孩子?” “对。” “你想去喝子母河的水?我先跟你说明白,你喝了你生,当然了,伦理意义上这孩子是你的,和我没关系,往后要是咱们分开,这孩子是你的,不是我的。现在关于这个能达成一致吗?” 金狮皱眉:“我生可以,但是孩子是咱们两个的。” “不是啊,是你的,不是我和你的。你这孩子生下来和我没一点关系啊,是你喝水,你生,我顶多帮你喂养,只能算养母。可你是生父啊!” 金狮生气了:“你这分法也太泾渭分明了!我为什么想养个孩子?”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养个孩子,总之这个孩子和我没关系。你看,这孩子有你的血脉,没有我的血脉。顺便说一句,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欢孩子,不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想当娘,因此,你的孩子你生,你养,我顶多帮孩子做点吃的穿的,高兴的时候带着玩儿,就跟照顾紫石金睛兽一样。” 金狮明显生气了,他也没走,也没对大夏再说话,但是大夏就是知道,他生气了。 “你先别气,我知道你的意思,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觉得有个孩子才算是完整的是不是?” 金狮叹口气。 大夏接着说:“咱们也努力,但是没有孩子。” 金狮没什么反应。 大夏就说:“你要看开,你我压根没有繁衍的能力,我这么说有点不好听,但是呢,不是随便一个神都有创造生命的能力的。”更何况物种还有生殖隔离,大夏压根就没想过有孩子这回事。 看他这模样,大夏就一口气软了下来:“我知道说了再多不如去做,你要是真有孩子我就当孩子的亲妈。按照你想的,我把这孩子视如己出。你去喝吧,我觉得喝了没用。” 金狮真的去喝了,喝完后在河边等了半天,果然是没一点效果。 大夏问:“要不去河中心喝?” 金狮去河中心取水,喝了之后到了晚上,还是没一点效果。 大夏坐在他身边烤肉,把吱吱冒油的肉放到鼻子前面闻了闻,问道:“还没感觉?黄眉说你师兄喝下去才一会儿就肚子疼了。” 金狮失望地叹口气。 大夏说:“死心吧。” 金狮又叹口气:“为什么咱们就不能养一个孩子?李靖前不久还得了一个女儿呢。” “看你说得,你都这么有能力了,还要孩子,你考虑过这天地能承载的了吗?” “哪怕是给个凡人子嗣呢。” “不行,子嗣是个凡人,看到他不过几十年的寿命,你会想让他成仙,成仙后又要给他延寿,最后还是折腾。干脆就别有,这样对天地,对你我,对孩子都是好事儿。”所以还是死心吧! 第140章 蝎子 有些事情得不到的就心心念念,这就是求而不得。 大夏觉得要是不满足他时间久了就容易出事儿,万一成了他的执念可怎么办? 大夏就说:“你呢,把心胸放开一些,咱们也不必一定要生个孩子,可以去收养啊。” 金狮就说:“那也不是你我的孩子。” “你看你,这就是在死胡同里出不来了,是不是亲生的又能怎么样呢?咱们对他的爱一点不少。要不然咱们现在一起转世,做一对普通夫妻,去人间生个孩子?”当然了,大夏就是提出来而已,她是不会转世的,是绝不会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来处置。 金狮对这个提议很心动,然后拒绝了。 他认为转世后生的孩子和自己这具身体没太大的关系。换句话说,和大夏也没太大的关系,还不如喝子母河的水呢。 大夏说:“你啊,别着急啊,说不定将来就有孩子了呢。没到最后一刻什么都别说,要常怀希望且行且珍惜。” 只能这么想了。 两人在河边坐了一夜,直到天亮。 金狮也放弃了,就去找唐三藏,唐三藏昨日已经打胎,今日开始上路。只是猪八戒坚持认为自己经历了小产,闹着要休息几日再走。 在云层上看到取经队伍吵吵闹闹地走着,大夏就说:“看来你师兄已经脱去劫难了,回去吧。” 金狮叹口气,对着唐三藏的背影看了许久。 眼看着太阳越来越高,已经到了中午,金狮还不肯走,一边的云层上,紫石金睛兽在春日阳光的照射下舒舒服服地睡了起来,大夏感觉到肚子空空,想吃午饭。 她就靠着金狮,把脑袋搭在金狮的肩膀上,问道:“什么时候走啊?” 金狮叹口气,他问大夏:“你跟我说实话,我师兄是不是不是他了?” “你怎么这么问?” “我师兄的本体就在我这里啊。” 大夏说:“他此时乃是凡胎,到了凌云渡口,他是过不去的,你在他渡河的时候带着他的本体过去,到时候你师兄的魂魄和他的本体合二为一,你师兄就回来了。” 金狮点头。 他又说:“我本体属金,你本体那是一棵草,属木,金克木,所以咱们不会有孩子,是吧?” 这怎么还在这钻牛角尖啊! 大夏说:“不是。”心里尖叫:怎么才不能把人哄回来,死脑子,赶紧想法子啊! 然而大夏的脑瓜子不太好用,片刻之间没想到办法,不仅没好办法,连个馊主意都没有。 金狮自己说:“回去吧,你也该吃饭了。” 大夏就觉得自己挺没用的,连哄人都不会。但是这种想法只出现了一瞬间,她立即动身跟着回去了,不会哄就不要气人,没必要让自己改变太多。 大夏就说:“要不然咱们去女儿国吃饭,这里距离她们的都城近。” 金狮立即说:“算了,我不想被围观。” 紫石金睛兽立即起来,驮着他们回去了。 到了金城后,大夏重新收拾东西回彩石山居住,这时候的金狮又开始在半山腰上的平台上开始打坐,那真是雷打不动,刮风下雨都要去。 大夏又开始了漫山遍野无事忙的生活,紫石金睛兽就跟在她身后,还傻乎乎地问:山上也有野菜,您怎么不挖了? 大夏一指头戳在他的大脑门上:“不想挖了!” 在大夏规划着在山上种些果树的时候,取经的师徒经历了一件大事。 女儿国的国主主动把三个弟子的身份填写在了通关文牒上面。 起因是女儿国的国主要和唐三藏成亲,为了换关文,唐三藏假意答应对方,打算骗到了通关文牒后再和徒弟们一起跑路。于是催着女儿国的国主盖印的时候,这位国主看了一下沿途各个国家的大印,问了一个问题:“这上面怎么没有高徒的名字?” 唐三藏回答了一通,无非是这三个徒弟不是中原人物,没有一起出发,在路上遇到的,他们三个都是罪犯,为了戴罪立功情愿保护他去西天。作为场面人这话说得极其委婉,女儿国的国主也听出来了。 她的思量是:既然御弟哥哥要留在国中,那么几个弟子不能不在通关文碟上,要不然到了旁边的国家,人家问怎么不见这通关文碟上的人物怀疑他们是偷来的文书,到时候又是一桩是非,甚至还要回来打扰。 于是她笑着说:“我替御弟哥哥把这三个徒弟的法号注上吧。”于是直接提笔把三个徒弟的名字写了上去。 孙悟空此时对这国主简直是感恩戴德,困扰他的大事就这么没了,他此时从一个犯人立即变成了正式的取经人物,哪怕天庭和灵山商议的时候没有他,他此时也是正式成员了,他日论功行赏不能少了他那一份。 和他一样想法的还有猪八戒和沙和尚,三人一起谢过国主。 唐三藏就说:“贫僧和他们师徒一场,想去送送他们。” 于是女儿国的国主亲自陪着去,孙悟空就使了一个定身术,沙和尚扶着唐三藏上马,眼看着这师徒四个就要走了,此时路边来了一个人,说了句:“往哪儿去?既然不愿意留在国都,不如和我一起去耍耍。” 说完一阵狂风带走了唐三藏,留下几个徒弟找不到师父。 而此时,三个徒弟虽然着急,却不是那么急,因为整个取经大业现在缺了唐三藏也能进行下去了。 然而也不能看着师父就这么丢了,将来不好给灵山交代,三个人带着一匹马飞起来看到一阵风向着一个方向去了,于是立即追赶,到了一片山区,风已经散了,不知道唐三藏落在哪个山头上。 三人一马落到地面,找了许久,发现了一处洞府,上面写着“毒敌山琵琶洞”。 三人围着石碑,孙悟空说:“这里既然有洞府,必然是有妖精。” 猪八戒举起钉耙就要砸门,孙悟空一把扯住猪八戒:“呆子,别莽撞,妖怪弄风把老和尚弄到这里,不知道本事怎么样,我先进去探探虚实,你们在外面等着。” 说完孙悟空变成一只蜜蜂飞了进去。 孙悟空进去一看,唐三藏不仅没被捆绑,还和女妖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说话。此时的唐三藏不是以往的脓包样子,举止神态有几分像金狮。 此时唐三藏和女妖面前有两盘包子,女妖掰开了一个豆沙包子递给了唐三藏,唐三藏把一个荤肉包子递给了女妖。 女妖带着埋怨说:“你怎么不掰开给我?” 唐三藏说:“出家人不破荤腥。” 就这几句话,孙悟空立即怀疑唐三藏要沦陷,他是不怕唐三藏死在半路,就怕唐三藏在半路不走了或者是和女妖女仙女王们媾和了。 丢不起这人! 于是孙悟空立即显出身形,一棒子抡向女妖,这女妖不是别人,就是蝎子精,早年在灵山就和金蝉暧昧过,这是当年灵山叛乱唯一一个逃过收监的妖怪。蝎子精也不废话,提着钢叉就和孙悟空从洞里一直打到了洞外,最后靠尾巴毒针扎的孙悟空晕头转向败下阵来。 此时天也黑了,孙悟空都败下阵来,猪八戒和沙和尚更不是对手。 孙悟空担心唐三藏真的被那女妖给迷惑了,沙和尚反而说:“你要信师父,他就不是能被女色动摇的人。” 这话说完,三人都不再说去救师父的话了。 孙悟空被蜇了一下,痛痛难忍,就说:“师弟,你们先看着这洞府,俺老孙去讨一片膏药贴上。” 猪八戒和沙和尚答应了,孙悟空驾云往彩石山而来。 大夏他们正吃饭,孙悟空捂着头进了棚子下面,大夏看到了就问:“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孙悟空坐在紫石金睛兽推来的凳子上,对大夏说:“苦也,今天老和尚被一个妖精抓走了,老孙和她交战的时候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蜇了一下,如今头皮还疼着呢。” 大夏问:“是蜜蜂吗?” 金狮说:“是蝎子,你还记得蝎子精吗?” 大夏瞬间想起来了:“毒敌山的那只蝎子精?” 金狮点头:“他们五毒乃是师兄妹,各个都很厉害,联手的时候我都要退避三舍。当初在灵山,混乱中他还扎了我师父的手。对了,他有师兄死在你手里,这事儿你还记得吗?” “死我手里?”大夏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我这人一向是与人为善,我都不记得我杀过她的同门。” 金狮问:“你在天上杀的你忘了?” “我在天上杀人了吗?” 金狮看到大夏这惊讶的表情,似乎真的不记得了。就问:“你杀过的人你还记得谁?” 大夏说:“我同门。” “除了这些呢?” “我都没杀过,我一向是与人为善,我都不忍心踩死一只小蚂蚁,我这人一贯反对以杀止杀的。” 金狮才意识到一件事,她是真不认为自己杀过无关紧要的人物。 这是怎么回事? 捂着脑袋的孙悟空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问道:“你们说什么呢?看看俺老孙,有膏药什么的吗?俺老孙头疼。” 大夏说:“有,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金狮想跟着去,被孙悟空一把扯住,孙悟空说:“老和尚今天不对劲,他是不是和那女妖认?” 金狮点头:“不仅认识,这两人当初还是同谋。” “什么同谋?” 金狮不好讲当初灵山叛乱的事情,就说:“你别管,他俩当初一起干过大事,那女妖把他弄过去十有八九是想商量出路。” “出路?” 金狮点头:“她死期到了。” “为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她有师父,因为几百年前发生了一些事情,这些年来她师父一直不能出门,现在她师父想除了她,当作投名状,换取出来走一走。悟空,你要知道,你能被压在山下,但是有些比你地位高的神仙是不能那么不体面的被压在山下,只能软禁在洞府里面。你该知道,你没有自由的时候是多么想得到自由,为了得到这份自由,什么事儿都愿意做。” 孙悟空点头,为了自由,他愿意戴罪立功保着老和尚往西去,这在当年,齐天大圣是不屑于这么做的,真的是此一时彼一时。 他点头说:“俺老孙知道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140-150 第141章 秘闻 就在孙悟空在彩石山吃饭的时候,琵琶洞里蝎子精看着侍女铺好了床,走到了唐三藏跟前,问唐三藏:“我比西施谁美?” 唐三藏看了她一眼说:“越王因此久沉尸。” 蝎子精的脸色立即变了。 天地之间的美人计有千千万,西施的故事绝对数前三。越王复国后吴王身死,大功臣西施的结局如何呢? 有人传说她和范蠡成了夫妻,双双隐姓埋名,范蠡还成了大商人有万贯家财。但是很多传说都是西施死了,死法各种各样,这里面有很多都是投水自尽的说法,区别就是她自己投的和被人投下去的。 蝎子精也听明白了,金蝉笃定她活不了。 她躲了几百年,也知道自己活不下去,现在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所以沉默了一会的蝎子精哈哈笑起来,趴在金蝉背上说:“宁教花下死,作鬼也风流。” 一个把人往床上拉,一个坚决不去,两人打机锋到半夜,蝎子精不耐烦了,把唐三藏捆了扔到外面,自己吹灯睡觉。 半夜孙悟空回来和两个师弟一起睡下,天刚亮就起来变化成蜜蜂飞入洞里。洞里安安静静,大家都在睡觉,孙悟空找到了唐三藏,这次唐三藏没有哭哭啼啼,倒也醒着,看到孙悟空也不觉得意外。 孙悟空问:“师父,你成好事儿了吗?” 唐三藏也没恼,很认真地回答:“我不相从才把我捆在这里,你赶紧救我,咱们一起取经去。” 蝎子精在孙悟空闯进来的时候已经醒了,听了唐三藏的话立即从床上翻身起来,隔着门板说:“不和我做夫妻还要去做和尚?” 孙悟空昨天被扎了一下,加上昨天金狮跟孙悟空说了蝎子精的本事,金狮对蝎子精的修为和武力都很推崇,因此孙悟空对蝎子精忌惮三分,看到蝎子精从屋子里冲了出来,立即扔下了唐三藏跑了。 蝎子精出来一看,孙悟空已经跑了,对着唐三藏冷哼一声,说道:“这几百年过去了,你又要回你师父跟前做个孝顺弟子了吗?” 唐三藏说:“别胡说,我是为了陛下才去的灵山。” 蝎子精冷笑。 唐三藏就说:“无论你信不信,我惦记的就是我师弟,此外我生是大唐的人,死是大唐的死人。” 蝎子精问:“是吗?你不惦记那只小老鼠了?” 唐三藏没说话。 蝎子精再次冷哼。 外面孙悟空跑出去,两个师弟头一句话就是:“师父他昨日失身了吗?” 孙悟空摇头:“没有,被那女妖捆了,正等着咱们救呢。” 猪八戒夸了一句:“师父真是好和尚,我们救他去。”说完抡起钉耙打在了石门上。 这时候洞里的侍女急匆匆地跑来,跟蝎子精说:“不好了,外门被那丑男人打了,再等一会儿就打破了。” 蝎子精没把孙悟空他们放在眼里,跟侍女们说:“怕什么,去给我烧水,我要沐浴梳妆。”说完两手抹了一下发髻,看了唐三藏一眼转身回去换衣服了。 唐三藏看了说了一句:“你还是你,几百年了还是豪杰底色。” 蝎子精这次一个眼神都没看他。 猪八戒使劲连打了几十下,把外面门给打破了,刚要进去,就被妖风吹了出来,一团妖雾从洞里涌出,盛装而来的蝎子精手里执着一把钢叉走到了倒塌的洞口。站住后看了看孙悟空和两位丑货。冷笑了一声问:“我当是什么厉害角色呢,原来是三个废物。” 猪八戒立即骂:“贱货,你不要脸,抓了我师父强作配,还敢嘴硬。快把师父送出来饶你不死!” 蝎子精就听不得最后一句话,斜眼睥睨看着猪八戒:“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饶我不死!” 说完浓雾弥漫,孙悟空大喊:“八戒,小心。” 就看到蝎子精口鼻中喷烟冒火,突然没了踪影,猪八戒惨叫一声,那叫声真的跟杀猪一样。 浓雾里风声传来,孙悟空赶紧抵挡,也看不清妖精在哪里,只能被动防御,两人大战又扫到了沙和尚,沙和尚也败下阵来。孙悟空和蝎子精斗了一二百个回合,实在没有取胜的希望只能跳出战圈跑了。 蝎子精得胜回洞,让侍女搬石头把洞口堵上。孙悟空会和猪八戒沙和尚会和,特别是猪八戒,被蝎子尾钩扎在了嘴上,这会脸肿的就是个胖猪头,说不出话来。 沙和尚对站在石头上抓耳挠腮的孙悟空说:“大师兄,这妖怪这么厉害,不如请援手来降妖。” 孙悟空说:“这也是个主意。请谁好呢?” 这时候从山道上走来了一位老妈妈,胳膊上挎了个篮子,里面装着一把菜。 孙悟空一看就想笑,这里群山连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会有凡人,因此就知道这必然是南海菩萨。 因此从石头上跳下来,跟两个师弟说:“兄弟们快来叩头,这是南海菩萨。” 南海菩萨显出鱼篮之像,跟孙悟空说:“那妖精是个蝎子精,在大雷音寺听经的时候扎了如来一下逃出灵山,如来差遣了金刚拿她,被她逃脱了。想要降服她必要去东天门光明宫中请昴日星官。”说完急匆匆地走了,颇有些藏头露尾的感觉。 孙悟空看她走了,就跟两个师弟说:“我去天上,你们先守好了。” 因为这两个人实在不靠谱,所以孙悟空紧赶慢赶到了天上,听几位天师说昴日星官巡视观星台去了,也不信,直接去了光明宫。 光明宫中确实没有昴日星官,但是太阳帝君在。 太阳帝君看到孙悟空在,叫住他说话:“你最近怎么不上天来和我们亲近?” 孙悟空说:“最近保护老和尚取经呢,实在没空闲。” 太阳帝君说:“你回头取经结束了来找我,回头你要是修炼上有不懂的,也来找我,我曾和你师兄有交情,你们门中的功法我是知道一些的,你师父出关之前我都能给你讲点。” 孙悟空听了连忙感谢,也没不知趣地问当初为什么不提点自己,让自己在天上稀里糊涂地闯下祸,最后在五行山下被压了那么多年。 他说:“回头俺老孙得了自由再来和师兄说话,这会那老和尚被女妖抓住,再不去救他,明年这时候小和尚都生出来了。” 太阳帝君就说:“什么女妖,连你都没本事奈何她吗?” “听我师姐说是个蝎子精,早年和其他妖怪结成五毒,也曾横行天下。” 太阳帝君听了点头说:“你说的是谁我知道了,这事儿还真要让昴日鸡去,他只要一出面那女妖必死无疑,去吧。” 孙悟空不急着走了,一把扯着太阳帝君问:“师兄讲讲,这是为何?为什么之后昴日鸡能降那妖怪?” 太阳帝君说:“因为天克,鸡吃虫啊,五毒再横行无忌,遇到了鸡都要毙命。” 孙悟空觉得这两句话就是胡扯,紧紧扯着太阳帝君的袖子:“师兄,你刚才还说你和我师兄有交情,咱们都这么亲近了,你怎么不说句实话。” 孙悟空说:“这是人家门内的事,你别打听,你师姐和他们有仇,虽然她惹的祸和你没关系,但是万一牵连到你呢,你还是置身事外的好。放心吧,师兄不会害你的。” 这时候昴日星官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排场十足,穿着一身见驾的官服,身后还有各种仪仗。孙悟空看看太阳帝君,又看看昴日星官,瞬间明白了,这是昴日星官替代了太阳帝君统领群星。他刚才还纳闷呢,群星住在斗牛宫,为什么昴日星官住在了光明宫。 昴日星官来拜见了太阳帝君,又问孙悟空:“大圣今日闲了,怎么来了天上。” 孙悟空立即说:“老和尚被抓了,要请你去救一救。” 昴日星官问明白了是哪个妖精,话虽然说得客气,也挺着急,甚至连衣服都没换急匆匆地跟着孙悟空离开了。 太阳帝君看着他们离开,对着背影看了一会,也没回光明宫,而是从东天门出去,直飞昆仑山。 昴日星官来到了山坡上等着,孙悟空和猪八戒去叫阵,把垒的石头推了,直接闯进洞里砸第二层门。 这次侍女们再次吓得魂飞魄散,跑去找蝎子精。 蝎子精和上一次一样跟她们说:“何必惧怕,去烧水,我要梳妆。” 等侍女们走了,蝎子精对唐三藏说:“昴宿来了,我死期至矣。” 唐三藏微笑起来,对蝎子精说:“你先走一步。” 大家都是背叛者,逃得过今日逃不过结局。 蝎子精进去重新梳洗打扮,穿了一身漂亮的衣服,提着钢叉出来看了唐三藏一眼走了。唐三藏叹口气,低头给蝎子精念经文超度。 蝎子精出了门去,看了孙悟空和猪八戒一眼,也不说话,直接喷出浓烟就打,孙悟空和猪八戒又被扎了一次,这次蝎子精也不恋战,打完就要回洞。 孙悟空立即喊:“昴日星官,你在哪儿?” 这时候坡上一声鸡鸣,一只六七尺高的公鸡再次仰天鸣叫一声,蝎子精回头看见了鸡,丢了钢叉死在了洞前。死后她现出本体,是一只琵琶大小的蝎子精。 孙悟空看了一眼进洞去找唐三藏,猪八戒提着钉耙三两下把蝎子精分尸了。 昴日鸡就站在山坡前看着,没有阻止,随后变成金光回天上去了。唐三藏被孙悟空找到,解开了绳子,唐三藏问:“悟空,那妇人怎么样了?” 孙悟空边解绳子边说:“那妖精是个蝎子精,俺老孙听了菩萨的话去请天上的昴宿来降伏了她,现在被八戒打成泥了。” 唐三藏被扶着出了山洞,看到了残破的蝎子,真的是肢体残缺像是被五马分尸了一样,唐三藏面无表情。 孙悟空把那些洞里的侍女们放了,让她们打包了细软,指明了回家的路,随后安排唐三藏吃了饭菜,最后放了一把火烧了山洞。唐三藏看着沙和尚和猪八戒掩埋了蝎子才在孙悟空的搀扶下上了马离开这里。 唐三藏坐在马上半天没说话,也没闹着吃饭,更没停下喝水,还没念经。孙悟空就问:“师父,你一路上都在念乌巢禅师传给你的心经,怎么这一会不念了?” 唐三藏没说话,那模样颇有些威严,孙悟空觉得他此时和金狮很像,不是说模样像,而是气质很像,都有些贵气威严。 但是过了一两天,这感觉就没有了,唐三藏又回到了那副坐不住的模样,路上就他事儿多,一天三顿饭都催着孙悟空去找,如今天气热了,中午嚷嚷热,下午嚷嚷冷。猪八戒上午把他的袈裟收到包袱里,下午就要解开包袱再给他披上。这时候不仅是孙悟空,连猪八戒和沙和尚也觉得师父正常了,前几天不正常是被那女妖精吓坏了。 孙悟空看老和尚正常了才有心思摸鱼,他想去找师姐问问,看看那太阳帝君是不是真的和师门亲厚。 中午趁着给老和尚化缘的功夫他一溜烟跑去了彩石山,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太阳帝君和金狮在平台上下棋。 太阳帝君看到孙悟空还对着棚子里喊了一声:“师妹,悟空来了。” 孙悟空心想这口气可真亲热,连忙叫了几声哥哥,又对着金狮喊了一声姐夫。 随后他就跳到了棚子里。 大夏说:“你来得正好,我烙饼了,都是素的,也没用荤油,你拿去给你师父和师弟吃。” 孙悟空就凑到大夏身边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问:“太阳帝君怎么来了?” 大夏看看外面,就从手边的大葱上撕下了一层葱白上的膜,对着吹口气,这层膜瞬间膨胀起来把整个棚子堵住。 大夏说:“背后说人就要防着被听到,有了这个他就听不清楚咱们说什么了。他来是请我去昆仑住一阵子,我说我要和金狮在一起住着,没答应也没拒绝,回头有时间就跟他去昆仑山玩儿。” “去昆仑山?”孙悟空撕下半张饼,裹着大葱边吃边问:“他住在昆仑山?听说那是仙山,俺老孙当年还想去求仙访道呢,后来没找到。既然是仙山,想来有好洞府,师姐你们这地方算不得能住的地方,你不如和金狮一起搬去。” 大夏说:“你都知道那是仙山,全天下也知道那是仙山,那里的神仙就多,虽然死了好多,空出了很多洞府,但是我还是不喜欢住在那里,毕竟人多是非多。早先女娲伏羲他们就住在那里,师父也是从那里出来的。按道理说我该去那里住着,方便侍奉师父,但是……还是那句话,人多是非多,那边都是一群玩心眼的,我觉得在那里住着太累了,不如这里自在。” “你这就说对了,前几日俺老孙为了救老和尚去天山上请昴宿,看到了昴宿穿衣打扮和仪仗,”他压低声音凑近大夏:“太阳帝君八成是被架空了。” 这时候紫石金睛兽赶紧凑上来,也要听,被孙悟空推开:“去去去,哪里都有你,烧你的火去。” 紫石金睛兽闷闷不乐地回去烧火。 孙悟空追着大夏问:“师姐,太阳帝君执掌太阳,统帅群星,这差事都能被夺了给人家?” 大夏说:“太阳和月亮可不是某些人私有的,日月星辰本就是天地的一部分。换句话说,他们就是道的一部分。当初女娲就是通过观察日月星辰悟道的。而且修道之人最好不要在乎这些,什么地位啊什么官职啊,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修行才是根本。不管在哪儿,都是靠拳头说话,我要是像大福一样,郁仪才不会邀请我去昆仑呢。” “郁仪?” “太阳帝君,他的名字就是郁仪。” “这么说他和咱们师门的关系真的好?” “嗯,和师兄们的关系不错,师父教导过他一阵子。”大夏揭开锅盖看了看,对紫石金睛兽说:“让他们两个进来,该吃饭了。” 大夏就去找荷叶给孙悟空打包饼子。 紫石金睛兽撞破薄薄的一层膜跑出去找金狮和太阳帝君来吃饭。 太阳帝君进来就看到大夏把几大包荷叶包着的东西捆绑在一起,就问:“这是什么?” 大夏说:“这是等会儿给悟空带走的大饼,你们坐吧,悟空你也坐啊。” 太阳帝君跟孙悟空说:“悟空,你是不是在昆仑山还没有洞府?有空了来挑选一处吧。” 大夏说:“悟空这边你们自己商量,我师父在那边有洞府,回头你们也带大福过去,过些年我师父就出关了,也好让大福侍奉我师父。” 太阳帝君笑道:“你真是处处为师叔考虑。” 大夏说:“那是,我只能靠他们孝敬师父了。” 太阳帝君就说:“你不如住过去亲自侍奉他老人家。” 大夏说:“罢了,我担心气死我师父,总之在我师父跟前,大福比我都有脸面。不过我倒是想远远地找个洞府猫着,回头要是我师父原谅了我呢。”说后一句话就是不让人起疑心。 太阳帝君说:“行啊,你什么时候去了跟我说,哥哥带你去,先挑好。虽然都是自家人,但是脾气不对付还是最好别住在一起。” 孙悟空的眼珠子左边看看太阳帝君,右边看看大夏,心想:这都成一家人了? 大夏也说:“是啊,还是郁仪哥哥说得对。”大夏对金狮和悟空说:“在昆仑山挑选洞府的事情你们两个都把嘴巴闭上,不许透露给西方的人知道。” 金狮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孙悟空乖巧地说:“记住了师姐。” 大夏皱眉:“我就怕你乱说,你这嘴不把门。” 前不久如来评价孙悟空“口敞”,现在大夏说孙悟空嘴巴不把门,孙悟空就不满意了:“怎么这么说老孙?” 大夏说:“师父不让你提他,你提过吗?” 太阳帝君说:“提过,还不止一次,这猴儿一旦得意就喜欢显摆自己,不止一次说过自己学艺方寸山。”那就是嘴巴一秃噜就说出来了,说话从不过脑子。 孙悟空看看他们,又看金狮,金狮放下杯子点头。 孙悟空就没再说话。 大夏做总结发言:“总之,咱们和西方不是一家的。” 太阳帝君在一边加深主题:“没错,悟空,别看你师父释道儒三家精通,但是大家都是儒道这边的,和西方不是一家。” 孙悟空看他这口气跟哄小孩子一样,也没嚷嚷,而是默默看了看金狮。 太阳帝君说:“金狮也是咱们的人。” 金狮想说话,但是嘴角动了一下又闭上了,他还盼着见到大夏的师父提亲,总之这会打入内部不亏。 太阳帝君强调:“悟空,像上次把三清的神像扔茅厕的事情不能再有了,再发生一次你师父就该替你向三清解释了。你们两个祸头子也让你们师父喘口气。” 最大的祸头子大夏心里盘算着更大的祸事,因此大夏的脑袋耷拉着,没半点神气的模样。 郁仪看到他们两个听话乖巧的模样满意极了,吃饱后嘱咐了大夏几句又走了。 大夏在郁仪走了之后松口气。 孙悟空就问大夏:“师父和三清是什么关系?朋友?同门?” 大夏皱眉:“我想想怎么跟你解释,郁仪的师父和咱们师父,以及其他几位闭关的师伯师叔,他们是三清的分身,大概就是这意思。” 金狮问:“分身是什么意思?”分身也是验证长生的一种方法吗? “就是你知道的意思,”大夏说:“郁仪的师父和我们师父是三清中灵宝天尊的两位分身,三人乃是同一本源,共享永恒,同享尊荣。” 金狮还是没明白,大夏也解释不清楚,就跟孙悟空说:“这就是郁仪说一家人的意思,说到底,先有一气化三清,然后一清化三神,说起来是一家,见面时候大家亲亲热热,但是不影响咱们互相捅刀子。” 孙悟空脑子这会跟浆糊一样,问大夏:“太阳帝君的师父?和咱们师父?还有谁?” “那位师叔,咱们师父,是灵宝天尊当初他们效仿一气化三清时候折腾出来的,那就很早了,早到天地都没出现几个神呢。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多,你别到处乱说。你不觉得灵宝天尊闭关了咱家师父也闭关了这种事儿很巧吗?” 孙悟空:“啊!” “你也别啊!虽然是分身,但是他们是三个人,不一样的。他们是三个想法三个做法,虽然师父背地里养其他弟子有两位师叔帮忙遮掩,但是,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你不要把他们当成同一个人,也别对其他人生出什么亲近的心思。郁仪的师父很恶劣的,每次都嘲笑我,不,他嘲笑师父所有弟子,下次见面记得往他膝盖上踢一下,你就说是我让你踢的,不要怕,我每次见他都会踢一脚。” 金狮说:“你教他些好的。”本来就不是个好猴儿,还教他不尊敬人。 大夏不在意:“没事儿,他只会说‘没劲儿,跟没吃饱一样’。” 孙悟空觉得那未曾谋面的师叔或许恶劣,可是师姐也刁蛮。 第142章 羡慕 金狮以为那些神为了长生只祸害他人,没想到早年是先从自己身上下手的。 等孙悟空走后,金狮就问大夏:“分身?怎么分?” “怎么操作的我不知道,但是过程我跟着师父去做客的时候听过一些,他们说分出一个人来,分出去的这个人和自己的相貌脾气完全不一样,甚至分出去的人和本体也没什么联系,就是单独的一个人,除非是其中一个在修道上有大突破需要一起通关,不然很少一起做一件事。就是在修炼的时候他们才会感受到彼此牵连,不然就不会有什么内在的联系。” “为什么要分两次?” “大概……大概是对三这个数字情有独钟吧,谁知道呢。后来他们确认过,弄分身这种法子不好用,所以也没传下来。” 金狮就问:“吃人这个办法是谁找出来的?” 大夏摇头:“不知道,反正我师父不允许我们吃人。因为他们觉得一气化三清,气才是修炼的根本,无论是修炼还是生活习惯,都要做到清,最好餐风饮露。辟谷就是他们强调的,好多神仙都接受了。如果做不到,最好不食用荤腥,哪怕吃,也要吃一些未经处理的果子树叶这些。因此我师父为了养弟子在方寸山附近种植了很多果树。” 孙悟空这种自小在树林里吃果子咬松柏的猴子胸中自有一股子清气,所以很受喜欢,关键是聪明,区区几年时间就能学有所成,这样的弟子才是菩提老祖所有弟子中的常态。 而大夏这个从小就嚷嚷着肉肉好吃,五十年都不曾入门,入门了问东问西还学不会的弟子才是异类。 大夏不是学不会,而是她经过了十几年义务教育和几年的大学生涯,已经有了一套思维惯性,和那种充满想象力的神不同,她没想象力,满脑子都是工科思维。追求系统完整的理论基础和步骤严谨的实践计划,完事儿后还要复盘,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这样的学习态度看上去认真且无效,总之在师门是个异类。 金狮觉得,以前的那些大神,不知道他们办过什么事儿的时候觉得他们都挺好,知道了之后发现也不过如此。 他也不打听了,反正和大夏一直生活下去,大夏会在日后不经意间说出来的。 他就问大夏:“日后真的要住在昆仑山?” 大夏不在意地说:“哎呀,也就偶尔去住一住,师父去了我才去,师父不去我去那里干什么?再说了,我和师父是远香近臭,回头住得太近了容易把他气着,他要是追着我打,我的一世英名岂不是荡然无存?” 金狮笑起来。 大夏说:“还彩石山住着舒服,要是没什么变故还是在这里住着吧。” 金狮的眉眼都舒展开了。 孙悟空回去就遇到唐三藏埋怨,嫌弃他去的时间太长。 孙悟空这次去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孙悟空糊弄了几句,把化缘时长这话题给糊弄过去了。 打开荷叶后是白面烙饼,配上带来的一罐咸菜,猪八戒和沙和尚吃得唇齿留香,但是唐三藏开始挑刺了,嫌弃烙饼被报的时间长不酥脆,又问孙悟空是不是去玩耍了。按理说短时间内饼子不该是这种软塌塌的。又因此批评孙悟空心思不在取经上。 吃完饭还要唠叨,从孙悟空不认真取经一路翻旧账,骑在马上开始管路,还要管教孙悟空。 孙悟空想着他只要不念紧箍咒,一切都好说。随他唠叨,那是左耳进右耳出,也不管他。 然而唐三藏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唠叨,从三四月份一直唠叨了五月端午,各种看悟空不顺眼,孙悟空的脾气还是吃软不吃硬,早先唐三藏刚开始挑刺的时候他只要伏低做小的赔礼道歉这事儿也就结束了,可是他满不在意。加上唐三藏又是个唠叨性子,加上小肚鸡肠,觉得孙悟空这人桀骜不驯,更加絮叨,孙悟空就更不想大搭理他。 这一天看到了前面有一座高山,唐三藏终于说了点别的话:“徒弟们,前面这座山十分险峻,仔细有妖怪。” 孙悟空顶了一句:“我等真心皈依我佛,惧怕什么妖怪。” 这次唐三藏没说什么,催动骏马进了山,虽然山路崎岖难行,但是白龙马毕竟不是一般的马匹,驮着唐三藏轻松过山,下坡的时候眼前是一片平地,孙悟空就拿棒子吓唬白龙马,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白龙马就撒开梯子,一口气跑出去了二十多里地。 这时突然出现了几个劫匪,上前围住了唐三藏,看他的坐骑神骏就要打劫。 孙悟空赶来救了唐三藏,一口气打死了好几个的劫匪,剩下的跑了。唐三藏看了闹着要让八戒挖坑埋了他们,表现的悲悲切切。 猪八戒嘟嘟囔囔,还是去挖坑了。唐三藏这回是真的心惊肉跳,这一路走来,他和孙悟空之间的矛盾爆发点都是因为孙悟空打死了人。 给孙悟空戴紧箍咒的那次,是因为孙悟空平打死了人。三打白骨精的那次,是因为白骨精变化成了人。这次也是因为孙悟空打死了人。 孙悟空一路上打死野兽妖怪他都不过问,唯独对打死人不依不饶,究其原因,不过是物伤其类。 唐三藏的心里,自己是个人,尽管别人说了很多次,说他是如来的弟子,但是他自我认为自己是大唐子民,是个有出身有族谱的人。 因此掩埋了这些劫匪后,唐三藏念经超度这些劫匪,最后说了一句:“你们要去阴司告状,不要告我,他姓孙,我姓陈,冤有头债有主,不要告取经人。” 孙悟空听说后冷笑:“师父,是俺老孙打死了人,也是为你打死了他们。这一路上老孙为了师父,可谓是风餐露宿尽心尽力,看在这几年一起行走的份上,怎么还唆使他们去告俺老孙?” 说完直接提着金箍棒把坟包砸了。 唐三藏更生气,这时候猪八戒和沙和尚偏着唐三藏说了几句,扶着师父上马。 几个人这才又走了起来,然而这时候师徒不和,猪八戒和沙和尚又在一边煽风点火,接下来的气氛非常差。 孙悟空想了,自从离开了毒敌山琵琶洞后,大家的态度都变了,原因也很简单,经过女儿国那位女王的亲笔注名,现在大家都不是戴罪之身,自然要各个思考自己的前程。 孙悟空用自己代替唐三藏的思绪考虑,为了保持权威,自然是要打压队伍里最厉害的大徒弟。 孙悟空再代入猪八戒和沙和尚,也了解了他们的心思:无非是取而代之。 至于猪八戒和沙和尚知道不知道自己的本事小不足以保护唐三藏往西去,这两位也有考虑,这一路走来,被打死的妖怪没几个,都是有后台的,只要能腾云驾雾去找到他们的后台就行,这一路上有几个穷凶极恶的妖怪啊! 于是大家连表面都难以维持,一起到了村子里借宿。偏偏这家的儿子也是白日里劫道的匪徒之一,运气好,跑掉了。这次孙悟空杀了借宿人家的孩子,故意提着头颅去见唐三藏。 唐三藏再也忍不了了,一方面是觉得对不起刚收留他们的借宿人家,一方面物伤其类,一方面是觉得孙悟空要造反,因此师徒两人彻底撕破脸,孙悟空翻身离开了唐三藏飞入了云层中。 孙悟空此时想过回花果山,又觉得这么回去在猴儿们跟前没面子。 又想去彩石山,但是那里有金狮,人有亲疏远近,金狮肯定和唐三藏是一伙的。最重要的是,师姐一直让他在佛门居于高位,他自己也想在佛门混出个名堂,刚刚在通关文书上注了名字,有这样的好事儿怎么能轻易放弃,他自己也不想就这么半道放弃。 因此想了想,他直接去了珞珈山,找南海菩萨去了。 去那里的原因也简单,取经这事儿就是菩萨管着的,找她主持公道去。 大夏这时候收到了太阳帝君派遣身边弟子送来的请柬。一个圆乎乎胖嘟嘟的六头身大宝宝坐在仙鹤上来到了彩石山,对着大夏拜了下去:“给师叔请安,这是我师父给您的请柬,请您今年腊月去昆仑山赏雪。” 大夏显示在大宝宝的脑门上摸了一把,这胖娃娃像是年画上的娃娃,白胖讨喜。就给了他一个蟠桃一把仙杏,才接了请柬,。大夏问道:“怎么是腊月,昆仑山有雪,什么时候商学都行,怎么非要冬日去?” 大宝宝奶声奶气:“是因为冬日下雪,天地一色,十分好看。” 大夏点头:“没想到你师父还是个风雅的人,好说,你跟我他说我答应了。我还要携家属去,让他提前准备。” 大夏把他抱在了白鹤背上,还给了白鹤一粒仙丹,看着白鹤背着大宝宝离开了。 金狮的眼珠子都快粘在人家大宝宝的身上,大夏问他:“看出来这是什么成精的吗?” 金狮摇头:“看不出来。” 大夏说:“人参精啊!我老远就闻到了这股子药味。” 金狮萌生出一个想法:“我们也去抓几只人参精来养着吧?” “算了吧,我才不想呢,叽叽喳喳很讨厌。”大夏招呼金狮:“走了,我煮了茶,一起喝一杯。” 这时候她皱眉看向一个方向,金狮问:“谁来了?” 大夏说:“像悟空,又不是悟空,好奇怪啊!” 第143章 分身 大夏对金狮说:“你等会看我眼色行事。” 这时候有人喊了一声师姐,接着又喊了一声师姐,两个披甲的孙悟空落到了大夏和金狮跟前。 金狮看了看,这两只猴子皮毛都一样,长得也一样,赶快看了看大夏。 其中一个猴子说:“师姐,我是你师弟,这个是假的。” 另外一个也凑上来说:“师姐,我才是你兄弟,这个才是假的。” 大夏把手从两双毛手里抽出来,问金狮:“你看出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了吗?” 金狮就说:“阿弥陀佛,没点本事还真看不出来,不过我有办法。” 他手里的佛珠漂浮起来,这时候金狮眼睛里光圈旋转,越转越快,两只眼睛闪出金光,看完后立即闭上眼,对大夏说:“左边这个是假的。” 右边的猴子立即举起棒子,左边的大喊:“秃驴,亏我前几个月还叫你姐夫,你看错了!” 大夏就说:“咦,真的吗?你真的喊金狮姐夫?”她戏谑地看了金狮一眼:“哎呀,在悟空跟前,你名分定了啊。” 右边的喊:“师姐,那日还有太阳帝君在,我才是喊姐夫的那人啊!” 接着两只猴子又打了起来,两人打坐一团,这下也看不清谁和谁了。 金狮看到打成一团的孙悟空,他不靠神通是看不出谁是真的。连忙问大夏:“你看出谁是假的了吗?” 大夏说:“都是真的,没有假的。一阴一阳,一正一负。悟空确实聪明,我就不该跟他说师父是灵宝天尊分身这件事,他虽然没有去探索这条路怎么走,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分出一个分身,但是下意识地做出来了。 只不过好像分出来的这个不受他控制,其实也对,因为分身确实不受本体的控制,毕竟是两个人。” 金狮听了小声说:“我刚才推演,看到的是我师父在灵山说其中一个是六耳猕猴,被孙悟空打死了。” 大夏说:“你师父在扯呢,天地之间哪里有这四种猴子,要真的有,我师父早就乐滋滋的收为弟子了。这里面是两个悟空,一个是本体,一个是恶念滋生欲念膨胀分出来的分身。”不过是复制粘贴时候出了错,大夏能理解。 她转身去了后面的山洞,对着两个猴子说:“来啊,我给你们断官司。” 金狮要跟着进去,大夏摆手:“你不要来,这是我们门中的事情,你不要参与。” 大夏先进了山洞,随后天上打架的两个猴子对视了一眼,也一起飞了进去,刚飞进去,就被两只巨大的腕足卷了悬在半空。 大夏坐在一块石头上,下半身的腕足塞满了山洞,把洞口堵上了,整个山洞里黑乎乎的,不仅挤还很潮湿。 大夏的腕足还很湿滑,带着黏液。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海水咸腥味。 大夏从百宝袋里取出一块萤石,把整个山洞照得亮如白昼。大夏说:“好了,这里没有外人,咱们就说心里话吧。” 其中一个叫到:“师姐,俺是真的,他是假的。” 大夏说的腕足立即堵上他们两个的嘴。 大夏说:“我一眼看穿你们了,你们右边这个是真的,左边这个也是真的。都是悟空,如假包换。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你们俏俏的,不要闹,背地里一个躲几年,回头都能活下去。 现在闹大了只能活一个,不是我要杀你们,而是你们行事太高调了,另外一个不死,你们双双受奴役。像你们这样厉害的打手,谁不想收入帐下呢? 到时候有人说你们两个一个是灵明石猴,一个是六耳猕猴,彻底给你们定下名分,灵明石猴接着取经,六耳猕猴做个护法。至于谁是灵明石猴谁是六耳猕猴重要吗? 一枚铜钱,正面反面是什么花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枚钱能花出去。你们谁想当真的谁想当假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用紧箍咒控制你们,也能用别的办法控制你们。 我问你们,是自在做主好?还是与人为奴好?” 大夏说完放开了堵住他们嘴的腕足尖尖,两个猴子都很沉默。 大夏说:“两个傻弟弟,你们太年轻了,早告诉过你们,别仗着有几分本事横行无忌。看看,现在的场面难收拾了吧。” 其中一个问:“师姐有什么办法?” 大夏说:“我的办法是死一个,你们分出来的趁着时间短,也还不到一天,这会儿动作利索点还能回归本体。” 说完分出来的那个大声反对。 大夏说:“你就不能吃点亏吗?让他把你打死,回头你再分出来就行了,非要这时候闹吗?” 被分出来地说:“师姐,你说得好听,他到时候不分了我该怎么办?” “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你影响他做了多少事儿,你不出来难道就不怂恿他杀人?他少了你,难道就慈悲了?并没有。你分得不彻底,还在影响他,他的野心恶念一点没少,你自己也知道,你根基不稳,你要是能立得住为什么闹出这种事来?” 大夏说完用腕足上的黏液在他们两个脸上糊了一把,就这一把,在极快的时间里把阵法画在他们脸上,保证分出去的分身将来能回到本体里面。 在大夏把他们放下来后,两个猴子动作一致地把脸上的黏液给擦了,这要不是一个人大夏能在三界众生前把自己的腕足吃了! 大夏不在意,阵法已经运行了,黏液擦不擦都行。 大夏嘱咐他们两个:“欲念是野草,要常常剪除才行。悟空,让你去争功劳不是让你掀桌子,现在不是你自立门户的时候,是只虎要学会蹲着,是条龙要学会盘着。去吧,出去吧。” 大夏放开山洞的洞口,两个孙悟空立即飞了出去,到了外面又开始打了起来,看样子打着往灵山去了。 金狮进了山洞,大夏坐在一块石头上,铺在地上的腕足飞快地缩在一起回到了大夏的裙子下面,四股腕足变成一条腿,大夏就从石头上跳了下来。 金狮问:“这是怎么回事?” 大夏说:“就是他心思不稳,想对你师兄取而代之,恶念分离,分了分身,这种分身很危险,正常的分身不该这么像,分身和本体是两人,从相貌到行为举止都不该像,这分明是一人,而且他的分身对他的本体恶意满满,满脑子是取而代之的想法。根由就是他修道浅薄,根基不稳。” 金狮皱眉:“真的?” “嗯,我跟着我师父那么多年,他那人虽然有很多朋友,但是最爱去的还是其他分身那里,大家一起交流修行。我跟着去端茶倒水听了很多次。 悟空这种很不正常,但是回头想想,也正常,他从师门出来后总觉得得到了长生,加上本事大,整日里到处玩耍,和人交朋友,这样玩耍了几百年的时间荒废了修行,甚至到了被地府勾魂的地步。他重新修炼是在被压在五行山后。 在山下压着,本就满心愤懑,自然不会心平气和,所以恶念一直都在。” 金狮问:“你师父真的有化解的办法吗?” 大夏说:“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天地之间本就是……” 洞外雷鸣声自远而来,大夏没再说话,金狮皱眉看到外面,也没再说话。金狮知道,大夏的话已经触及天地之间的核心了。 大夏闭嘴后,外面的雷声消弭于无形,大夏对金狮说:“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带我去一趟灵山吧,悟空肯定去灵山了。” 金狮刚答应,两人出去叫紫石金睛兽。这时候太阳帝君赶来了。 大夏就说:“算了,去不了了。” 太阳帝君落地后急匆匆地问大夏:“我刚在昆仑山听到玉清师伯符诏传信,说你师弟分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分身闯到天庭去了!这下糟了,你动手了吗?” 大夏说:“我都杀了那么多同门了,我不能再下手了。” 太阳帝君皱眉:“你都杀那么多了,不在乎多这个。再说了,这也是为了保护你师弟。”怎么关键时刻拉了! 大夏说:“我把利害关系跟他说了。” “你跟他说本体要被分身取代了吗?” “说了,当着分身的面说的。” 太阳帝君气笑了:“分身能束手就擒?这是修炼走岔路了,你年纪小,听到的都是只言片语,我跟你说早年有人学师父他们弄分身,效果很不好,要不然师父他们早就让咱们也分了。像是悟空这样,他本体会日渐暴躁,脑子越来越笨,最后变成个傻子。哪怕是被分神替代了,分神也会变成行尸走肉。” 大夏点头:“我听说过,师父他们说他们能成功全凭侥幸,全是因为当初先天一炁化为三清,一分三,三分九,到此已经是极限了。别人没有这先天之炁,压根没办法成功。我师父说他当初不知道其中内情,也是一腔好意把这个办法教给了人,结果那人贪心,本体分身共四人,才三十年就出事儿了,四人变得面目全非,形容可怕。后来也是去找伏羲询问才找出原因,从此之后他们只教修行,再不教长生。 只是悟空有执念,他去找我师父学本事,我师父想教他别的,他一门心思学长生。我师父就担心他误入歧途,就没跟他说太多,跟他说修炼《大品天仙诀》能长生,悟空也信了。我以为他没有长生的执念,再没有说过长生,没想到……” 大夏有些自责:“八成是我说得太多了,唉!” 太阳帝君说:“再别跟他说和长生有关的事情了。长生!长生!你们门中的人都是因为长生死的,这简直是宿命!我实在不明白,你师父这么看开的人,怎么养出你们一群盼着长生的徒弟。” 大夏说:“我现在去一趟方寸山。” 太阳帝君问:“你去干吗?你师父在闭关呢?你真的要打扰他?” “我就是想去待一会。” “别去!你师父我师父和灵宝天尊正是关键时候,我师父闭关前和我说这次是灵宝天尊心有所感,一旦灵宝天尊突破,你师父和我师父也能有所突破,自从伏羲神王他们离开后,道之一途很少再有突破了,你要是坏了事儿,不仅仅是打扰了三位师长,更是断了咱们道门的前途。别的事儿几位师伯师叔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是绝不会轻饶你的。” 大夏叹气。 太阳帝君看她这模样,就说:“你啊!关键时刻指望不上你,广晖说得没错,你师父白养你了。” 太阳帝君随后跟金狮说:“你照顾她吧,别让她坏事了。” 大夏问:“你要干吗去?” 太阳帝君说:“我去把分出来的那个悟空给杀了,既然你这个年纪最长的师姐下不了手,我替你来清理你们的门户。” 大夏气的深呼吸,握紧拳头想揍他,太阳帝君冷哼一声走了。 金狮看大夏气得差点成河豚,就怕她气坏了,问:“我去拦着太阳帝君?” “不用。”大夏说:“悟空自己会动手的。” 悟空对自有的执念仅次于长生,他以为他得到了长生,毕竟出生还不到一千年,距离他死亡的时间还很遥远,所以他现在最在意的是自由。 孙悟空绝不会让自己的分身沦为某个势力的打手,哪怕是他的分身,也不愿意得到这样的下场,分身是想对本体取而代之,又不是为了分出来给人做奴仆的。 大夏说:“我师父还有几千年就能出关,几千年听着很长,但是对咱们这种长生种来说,也不过是几年时间罢了,悟空修行的毛病别说几千年,就是几万年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大夏和金狮回到了平台上,大夏趴在平台的木榻上晒太阳。 太阳帝君这时候又回来了,大夏尽管知道所谓的“六耳猕猴”会死,还是很紧张地翻身趴在木榻的扶手上问他:“如何?悟空那边怎么样?” 太阳帝君说:“我没亲眼看到,但是悟空跟我说他杀了六耳猕猴,就是他的那个分身。”说完看着金狮:“麻烦你帮着打听一下。” 金狮点头。 大夏松口气,她坐回榻上:“这样就挺好的,局面不算糟糕,我师父也不会太难过,我还指望悟空替我孝敬我师父呢。” 太阳帝君叹口气:“我都不想管你们门中的破事!你这样子,悟空又是个模样,大福那只兔子……我更没法说!” 大夏问:“大福怎么了?” “他……他喜欢上男人了。” 金狮惊呆了:还能这样! 大夏哦了一声:“我以为他那三脚猫的本事不如人被人家揍得剩下半条命了呢!你说的时候我还想着要不然暗地里替他揍回去,既然是这样的小事儿,没事儿没事儿,只要活着就行。” 太阳帝君皱眉:“你现在对他们的要求低到能活着就行了?” 大夏反问:“还能怎么样?我师父的弟子就我们三个了,只要能活着,全须全尾地活着,我师父都已经很高兴了。我就盼着他们两个没事儿,要不然我没法跟我师父解释。” 太阳帝君叹口气,方寸山这一支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子不靠谱。 他也不久待了,说了句:“我现在就觉得我师父英明,弟子就不该教那么多,你看看我们华盖山这一支从没有你们那些糟烂的事儿。我走了,你别去打扰你师父。我对你的要求就是别打扰他们!你哪怕是去气太上师伯都没事儿,千万别去方寸山。” “嗯,我记住了。” 太阳帝君直接飞走了。 大夏倒在榻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金狮问:“心里不舒坦?” “对啊,刚才被郁仪提醒我才发现我是大师姐了啊!” 金狮笑了一下:“是不是感觉到有振兴门派的重担在肩膀上?” “没,我替我师父难受,唉,数万年心血全没了。结果我这个逆子……罢了,不管了。”大夏拉着金狮的袈裟盖在自己头上,学鸵鸟把脑袋埋起来逃避现实。 金狮解开扣子把袈裟盖在了大夏身上。轻声说:“睡吧,睡一觉醒来心情就好了。” “嗯。” 第144章 黄花 金狮还特意去找了唐三藏,劝他和孙悟空好好相处,取经这件事是离不开孙悟空的。 唐三藏现在也后怕,他以为孙悟空只是桀骜不驯,没想到这猴子能自己拉出个班底来要把他们取而代之。 因此师徒两人重归于好,一起亲热地赶路去了。 金狮看着他们的背影久久不愿意回头,大夏从树上的绿叶子里探出头来问道:“怎么还不走?” 金狮深呼吸,对着已经看不到人的道路尽头叹气:“唉!” 这看着是有难言之隐,大夏立即把周围的土地叫出来,把他们一起赶走:“人家要亲热呢,你们这些糟老头子要看着吗?去去去,等我们走了你们再来。” 附近的神祇被赶走后大夏说:“想说什么?你最近越来越坏了,怎么不自己动手赶人,还让我来做这个恶人!” 金狮没留意这些,被她这么一说立即哭笑不得,也没了刚才那悲伤的情绪。他苦笑着说:“你想得多了,我没考虑过这些,放心,下次让我来当恶人。” 大夏就站到他身边看着道路蜿蜒向远方,问:“恶人不恶人的事儿先放到一边,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金狮这才说出口:“临走的时候,悟空告诉我,说在蝎子精洞里的唐三藏和以往的唐三藏不一样。” “不一样?”大夏惊讶地问:“被蝎子精调包了?” 金狮摇头:“不,大概是蝎子精用了某种秘法唤醒我师兄的神魂了。” “哦,”大夏想了一下,点头说:“这也是有可能的。然后呢?悟空就说了这么多?” “对啊。他能观察到我师兄和以往不同已经是很难得了,可惜我当时没有立即赶过去,要不然我就能与师兄谈谈。”他也觉得现在这个师兄有点……难说,反正平时小肚鸡肠,关键时刻还怂,卖队友的时候也毫不犹豫,总之没一点他印象里师兄的模样,但是见面的时候,又感觉很正常,反正他觉得师兄整个人很迷。 大夏说:“要不然去陷空山无底洞找那只金鼻白毛老鼠精,她应该也有办法。” 金狮摇头:“她不行,蝎子精是修为高,知道点别的手段我还信,但是金金一个在灵山长大的侍女,是不会知道那么多的。” 大夏问:“那怎么办?” 金狮已经打算好了:“蝎子精当年同门共五人,号称五毒。现如今四个都死了,还有一个活着,他大概知道点什么。” “谁?” “蜈蚣精,就在黄花观!” 大夏立即说:“走,现在去黄花观。” 两人招来紫石金睛兽,一起往朱紫国去了,路上金狮说:“朱紫国属于道家势力,这些先不提,这里有处温暖,听说是当日大羿射日,其中一个金乌坠落化成的。要去看一眼吗?” 大夏说:“去吧,我听羲和望舒说过这件事。” 紫石金睛兽向着一处湖泊飞过去,大夏从紫石金睛兽的背上跳下来,就看到不远处放着描金衣架。 金狮也看到了,就说:“这里必然是有人的,既然是温暖,少不得有本地的达官显贵占据这里。” 大夏知道是蜘蛛精们占了这里,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一泓池水,她叹口气跟金狮说:“死了就是死了,死不能复生。这是羲和告诉我的,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的儿子们已经死了。我和她去过汤谷,她也怀念给十日沐浴的往事。我那时候很佩服她,能清晰地认识生与死犹如天堑的神不多,她就是其中一个。很多神醉心长生,她的丈夫帝俊还对孩子们死亡的事情念念不忘,羲和说他走不出这件事,告诉我日后就是至亲至近的人不在了,也要擦干眼泪向前看,哪怕神的神通能让神在某段时间里徘徊不去,但是死了就是死了。” 羲和告诉大夏的绝不是生和死,还告诉了她男女相处。羲和才是他们那个家庭的主导者,像同时代的很多女性一样,对待男人的态度从来都是以上位者对下位者,告诉同是女性的大夏不可以感情用事,不可以沉溺于丈夫和儿女编织的亲情大网里,要足够理智,足够冷静,上位者一旦倒贴下位者,被花言巧语迷惑,就是自取灭亡。 大夏以前还不是很相信这些,可是经历过了食神的故事,她信了。再经过喜神的故事,她对羲和说过的话再次加深了印象。 大夏蹲下去把手放在水里,看着水面上他和金狮以及紫石金睛兽的倒影说:“十日御的神魂早已经消失了。”所以他们的父母也离开了。 金狮的想法和大夏不一样,他叹气,跟大夏说:“十个儿子啊!你不是说神明难有子嗣吗?他们有了十个儿子,按理说是极其幸运的,难道这十个孩子就是为了成就大羿的功勋才降生在天地之间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前半截的口气酸溜溜的,带着羡慕。说到后半截的时候,带着一股子说起宿命论的悲凉。大夏觉得他这人看着很高冷,实际上是个内心情绪波动很大的人,内心戏也很足,就想笑。 大夏伸出手跟他说:“拉我一把,我的腿蹲麻了。” 金狮弯腰扶着她起来,这时候有叽叽喳喳的声音,几个貌美娇俏的蜘蛛精来了。 为首的尖叫一声,赶紧捂住眼睛,对身后的几个妖精说:“姐妹们,这里有个秃驴在戏弄妇女。” 大夏头一次听到有人称呼自己是妇女! 虽然这个词儿没一点错,但是她的感觉就如妙龄少女被人叫作老妇一样有种惊讶错愕。 然而古道热肠的蜘蛛精们立即从路两边折断了树枝一起来驱赶金狮,还叽叽喳喳的安慰大夏别害怕,她们这就帮大夏把这犯了色戒的秃驴给赶走。 大夏很感动,但是立即拦住了她们:“误会了误会了,他是我相好,我们是路过这里看这池水好,下来洗手的。” 没想到这群小姐妹都睁大眼睛,其中一个不解地问:“这秃驴有什么好的,你怎么就看上他了?” 金狮已经怒了,大夏赶紧拉他,跟七个小姐妹说:“他长得好,对着这张脸都能多吃半碗饭,和他在一起心情好。” “真的假的?”小姐妹们不信,纷纷劝说大夏:“秃驴里面大部分都没好人,你要小心。” 大夏谢了小姐妹提醒,就问:“你们住在这里吗?” “对。” 大夏说:“我一眼就看出你们来了,你们是蜘蛛吗?在这里要每日织布吗?” 这些叽叽喳喳的小姐妹瞬间沉默了。 大夏说:“别怕,我偶尔也织布。”说完背后瞬间弹出八只蜘蛛腿。 几个小姐妹瞬间转为笑脸。立即说:“原来是前辈。” 大夏说:“我和你们有缘分,我掐指一算,未来十年内你们有一场劫难,你们遇难了不可逃去你们师兄的黄花观,只需要找个山洞躲上一个月就好。” 小姐妹们面面相觑,大夏拉着金狮坐在了紫石金睛兽的背上飞走了。 云层上金狮问:“你看出她们是千花洞的弟子了?” 大夏说:“弟子和弟子不一样,这哪里是弟子,分明是点化了的长工。我在天上看到了,周围全是明晃晃的布料,都还没染色呢,依着她们的修行,这些布料可没少花时间。我也是给我师父当过弟子的,我可没给我师父干过活儿,顶多是端茶倒水,就这点活儿也没干好,还砸了他好几个杯子,被笑着骂几声毛手毛脚。你给你师父干过活儿?” 金狮摇了摇头,干活的是金金这类人,还有很多力士干杂活儿。弟子就是弟子,他师父那人虽然也是小肚鸡肠,但是养弟子跟养儿子是一样的,不仅不干活,有好东西都给了弟子,金狮的这串佛珠就是从他师父那里得到的。 大夏说:“我笃定蜈蚣精看不上这几个师妹,到时候别说帮忙了,不坑死她们就算是好师兄了。可惜,做师弟师妹的都是吃了无数苦才看清师兄师姐们的真面目。” 金狮看了大夏一眼,觉得她这是在说自己。 这时候到了黄花观,紫石金睛兽落在了门外,大夏从紫石金睛兽的背上跳下来,看到上面写着:“黄芽白雪神仙府,瑶草琪花羽士家。” 大夏说:“这蜈蚣精已经得道了。” 得道后面就是两个字:成仙。也就是说,蜈蚣精已经是仙人了。 而且走的还是炼丹成仙的路子。怪不得他们师父愿意拿蝎子精当投名状呢,蜈蚣精无论是从地位上来讲,还是从他能提供的各种丹药上来讲,价值高于蝎子精百倍。 大夏招呼金狮进去,就看到院子里各处都晒得有草药,一个邋遢道士正忙着研磨草药,压根没留意到家里有访客。 大夏看了这架势,想起了自己另外一个冤种师弟大福。那也是个一旦炼药就能忘我的人。 金狮咳嗽了一下,邋遢道士看到金狮先是一惊,待要站起来,就看到大夏,这下是真的受惊了,整个人都呆住,瞳孔快速收缩,昔日同门惨死时候被溅血的皮肤似乎此刻很疼。 看到邋遢道士整个人呈现出攻击模样,金狮开口了:“放心,我们今日来不是挑衅你的,是我有事儿向你请教。还望告知。” 蜈蚣精说:“你先让她出去。” 大夏哼了一声,转头出门了。紫石金睛兽也跟着一起出门。 蜈蚣精松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跟金狮说:“见笑了,我师兄就是死在她手里。” 金狮点头。 蜈蚣精絮絮叨叨地站起来:“你也对我们下过手,但是我对她特别怕。” 金狮问:“这有什么?” 蜈蚣精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你不怕吗?在南天门的时候,锁链捆着我,我当时真的感受到全身被重物压着,一切挣扎都是枉然,一旦她说话,我就能被压成肉泥,这真是死到临头。” 金狮看他缓解了一下情绪,也没心思安抚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秘法能让人回忆起前生?” “秘法?”蜈蚣精皱眉。 金狮说:“我师兄取经的事儿你听说了吗?” 蜈蚣精摇头。 “我师兄前不久见到了蝎子精……” 蜈蚣精立即打断他:“我师妹子在哪里?可还安全?” 金狮说:“她前些年躲在毒敌山琵琶洞,前不久被昴日鸡遇到,你师妹死了。” 蜈蚣精颓然坐在了凳子上,捂着脸大哭起来,跟金狮说:“昔日我兄妹五人,只剩下我一个了。” 金狮点头:“是啊,怪可怜的。你也别哭了,没想过给你师妹报仇吗?” 邋遢道士立即停住了哭声,赶紧擦干了眼泪,冷冷地反问:“报仇?找谁报仇?仇人那么多,你也是我们的仇人,我现在要杀了你吗?” 金狮就知道,这蜈蚣精别看腿脚多,但是没胆量向他师父复仇,换句话说,这妖精胆小! 他也不想和他多说,接着往下讲:“我师兄早年去轮回了,一直浑浑噩噩,你师妹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让他短暂地想起当年来了。因为蝎子精死了,我来问问你,你们门中有什么秘法能做到让人想起当年来。” 蜈蚣精摇头:“这哪里是什么秘法,是我闲暇时候告诉我师妹的小事儿,没想到被她记住了。这也简单,你去灵山的凌云渡取一瓢水给他喝下去,他肉身和元神短暂分开,元神就出现了。你师兄几次轮回,参与的是元神,不是身体,所以他才能短暂地回忆起当年。” 金狮皱眉。 蜈蚣精就说:“你怎么还迷糊着呢?什么人能过凌云渡口?元神或者是有元神的修行者才能过去。成佛地走独木桥,没成佛地让接引佛祖驾着无底船摆渡。他一个凡人就是真的走到了灵山,凡胎也到不了彼岸,到达彼岸的是你师兄金蝉。” 金狮明白了。 众生是否得到超度不重要,重要的是传经这件事,重要的是把师兄的元神送到灵山。众生的分量远远不如佛门声望重要,更不如一个戴罪立功的元神重要。 这取经团队里面四人一马五个生灵都是戴罪立功的身份,取经不过是洗去罪愆的过程。 金狮叹口气,双掌合十对着蜈蚣精颔首,最后转身离开。 大夏坐在外面的台阶上给紫金睛兽编辫子,看到金狮出来,表情不算好,赶紧问:“他不说?” “说了,”金狮蹙眉:“咱们先回去。” 第145章 闲话 去了一趟黄花观,金狮的情绪就变得低落下来。 他跟大夏说完和蜈蚣精的聊天内容之后就忍不住说:“我以为他们是在传播声望收拢信徒顺便传经,没想到人家压根不想传。” 大夏想了想:“应该还是会传一点的吧?” 金狮看了大夏一眼,叹口气说:“你是没我了解的多,藏经阁里面经书那么多,很多东西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完的,无论学什么,必定是要从入门到精通循序渐进。” 这确实是正理,大夏点头:“你说得对,确实是这样。” 金狮接着说:“藏经阁中确实有真经,都是些好书,我就是在那里学了一身本领,前提是传授到民间的是从入门到精通的经书,无论是人家从里面学习修仙还是学些其他的,必须一以贯之,而不是去学断章残篇。就那几句断章残篇上的感悟,对众生有用吗?” 大夏说:“捡着一部经书全部带走不就行了。看我,我糊涂了。” 大夏说完才觉得自己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经书那么多,佛门中大部分佛和菩萨都有阐明自己心得体会宣扬自己思想的经书。取经这是一项佛门公开活动,不能传授某一支势力的佛经,所以必然是大家好处均沾,人人有份。既然都人人有份了,这些经书自然是能取其中一些带回去,不可能把整个藏经阁的经书都带走。毕竟整个藏经阁里的经书才是佛门几千年来的精华所在。 经书是真经,但是这经对大唐没用,对凡人也没用。 大夏忍不住说:“白忙活一场。” 金狮反而带着嘲笑:“白忙活?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怎么是白忙活呢?” 大夏看他心情不好,也不去探究这个“他们”是谁,就说:“要不然你也著书立说?” 金狮看了她一眼:“不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经,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道,我记得早先我刚入门的时候,师父教过我,说‘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哦,明白了。”说起来有点绕,但是结果就是一句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大夏又问:“听你师父的意思,早先他反对拜偶像啊!” 金狮点头,神秘的东西是不可言说的,听不见看不见只能去感受去了悟。后来怎么变了呢?自从佛像遍布佛寺满地,从一种思想一种智慧变成了一种教派,于是需要去感悟的神秘消失,最后只剩下燃烧的香料悦耳的吟唱和满目富贵的装饰。 金狮再次叹气,强调说:“圆觉自性,非性性有,循诸性起,无取无证。于实相中,实无菩萨及诸众生。何以故?菩萨众生皆是幻化,幻化灭故,无取证者。” 大夏听了不觉微笑起来,金狮看过去,大夏说:“我突然想起了好笑的事情。你嘴里说着众生皆是幻化,可又执着于我,大师,你还是参不透啊!”大夏说完站起来:“你坐着吧,我去端一壶茶来。” 金狮看她走远了,才说:“于你,我不愿意参透啊。” 大夏端了茶过来,和金狮在一起喝茶,看到山下河沟里一只蠢蠢的紫石金睛兽收敛起利爪扑腾着抓鱼,金狮就没什么烦恼了。 毕竟外面风云变幻,于他而言,此时岁月静好。 两人闲聊着喝了两杯茶,大夏说:“你的包打听来了。” 金狮微笑:“以往都是他来跟我说消息,这次八成是来打听消息的。我师兄和你师弟的事儿,大小也是个乐子,三界想知道的人多着呢。” 真是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又不被人背后说。 这时候黄眉来了,站在云头上高兴地说:“师兄,尊神,端午好啊!” 大夏说:“你这晚了几日。” 黄眉落到平台上:“晚几日没关系,我是心里一直惦记着二位呢。” 大夏站起来说:“你们聊,我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黄眉很客气:“劳驾您了,真是每次来都麻烦您亲自下厨。” 说的这里跟有第二个可以下厨的人一样,大夏也没搭理他,直接去了棚子里。 黄眉坐在了大夏刚才的位置上,跟金狮说:“你师兄和孙猴子闹崩了?” 金狮把茶放在一边,问道:“你想打听什么?” “看你说的,我就是好奇而已。” “行,换个说法,你好奇什么?” “好奇的地方多了,孙猴子真的和你师兄闹崩了?” 金狮不在意地说:“那是前几日的事情,现在已经和好了。” 黄眉眯着眼睛在思考事情,金狮问:“你怎么就对这事儿这么好奇?” 黄眉大大方方地说:“我从这事儿里面学了一招,我要跟孙猴子他们说我要变化成他们的模样去西天取经,到时候我也成佛作祖,果正中华!” 金狮就笑起来:“说说就行了,你还真有这心思?” 黄眉叹口气:“谁都有挣脱枷锁的心思。”他敲了敲头上的扁平金箍,跟金狮说:“我主人待我不薄,然而奴仆就是奴仆,永远没法和主人平起平坐,我也不是要和我主人平起平坐,但是你该知道,我这种人想翻身有多难。” 金狮说:“只能潜藏行迹等待机会。” “是啊!只能这样了。”他又找金狮打听了半天取经团队的消息,对他们师徒心怀羡慕,虽然五人都是戴罪之身,然而也不是人人都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时候大夏做好了饭菜,紫石金睛兽颠颠地跑来叫他们吃饭。 黄眉就拉着紫石金睛兽的项圈看:“紫石,听说你主人给你做新项圈了,我听说这上面有很多宝贝啊。” 紫石金睛兽得意地仰着脖子给黄眉看,还纠正他:是女主人啦,这是女主人给换的项圈! 黄眉没撒手,拉着项圈说:“你摘下来给我试试。” 紫石金睛兽不同意,一人一兽拉拉扯扯,最终因为黄眉很能打,摁着紫石金睛兽把线圈摘下来在自己的脖子上绕了好几圈,因为黄眉是人形,紫石金睛兽是兽形,能让紫石金睛兽戴上的项圈很大,黄眉绕在脖子上跟披风似的。 金狮早就去棚子里了,大夏看着外面问:“黄眉的原形是什么?” 金狮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不关心。” 黄眉把项圈给紫石金睛兽戴上,一人一兽才进来。 进门黄眉坐下说:“尊神,那么多宝珠给紫石用,你们就不担心他被抢劫了吗?” 大夏冷笑:“笑话,谁敢劫我养的坐骑!” 想到大夏的本事,黄眉点点头,跟蹲着灯大夏分饭的紫石金睛兽说:“还是紫石有福气,牛魔王的那个避水金睛兽就不行了,也傻乎乎的,但是跟了牛魔王,跟错了主人,同样是金睛兽,同兽不同命啊!” 大夏盘算了一下路线,问道:“我师弟他们是不是快到火焰山了?” 黄眉点头,跟金狮说:“孙悟空快遇到罗刹女了,听说最近罗刹女的日子不好过,牛魔王和玉面狐狸最近日子过得好,早就冷落罗刹女。” 说到这里,黄眉压低声音说:“你师父对牛魔王很看重,曾一度想让他皈依,但是牛魔王桀骜不驯,数次回绝,只怕这次回绝不了了,他这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啊!” 大夏问:“想招揽牛魔王?” 黄眉立即跟大夏摆事实:“牛魔王有很多产业啊!尊神你看,他夫妻两个住在翠云山芭蕉洞,周围很多山头都归他管。甚至火焰山这里,每年百姓们请铁扇仙降雨这是不是一笔旱涝保收的收成?这附近的产业就不提了,他兄弟如意真仙在女儿国,靠着落胎泉收花红表礼,这是不是一份旱涝保收的收成?再说他儿子,早先是不是也管着八百里山头收刮周围百姓和山神土地?” 大夏点头:“说起来也是啊。” 黄眉接着说:“他现在还把万岁狐王的女儿玉面狐狸给纳为小妾,都知道万岁狐王有万贯家财,最后这好处归谁了?现在的牛魔王日子过得逍遥自在,金睛兽这样的龙族血脉都能弄来当坐骑,可见平日是如何得意。” 黄眉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金狮,又跟大夏说:“这样的肥肉,还在西牛贺洲,你说西牛贺洲最大的山头吃还是不吃?” 大夏点了点头,跟黄眉说:“你说得有道理。” 黄眉就说:“做个富家翁挺好的,坏就坏在这个富家翁太富还不够强,要是您坐拥这些产业,可没人敢来打您的主意。不过我看着您就没这心思,”黄眉打量这处棚子,说道:“我一直有句话在心里,今儿是不吐不快,让您住在这里是金狮师兄委屈您了。” 金狮看了黄眉一眼,黄眉立即瞪回去:“我说的是实话!您就不想着把山顶上的行宫修缮一下吗?你们两个的小房子丑丑的,远看像是要塌掉一样。这处地方当初是个牛棚,尊神那么喜欢做饭,就不能正经建个厨房吗?尊神跟你在一起受委屈了。” 大夏哈哈笑起来。 金狮深呼吸。 黄眉也知道见好就收,不再唠叨物质享受,而是和大夏说起了小牛,就是大夏以前养过的那头小牛,轮回了几百年,大夏自从她的第一世界去世后就没再关注过,如今也没可以打听过。黄眉今日却说起了小牛。 “尊神不知道她如今投生在何处了吧?她还真的有福气,如今做了朱紫国的金圣宫娘娘。” “什么?”大夏有些惊讶? “朱紫国的皇后,金圣宫娘娘。” 大夏点点头:“确实有福气。” 黄眉问:“您不去看看她吗?” 大夏摇头:“不用,我和她的缘分已尽,看不看都一样,我养小牛,是因为她小的时候有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说真的,我这种活得久的人就怕看到这样清澈的眼睛,毕竟自惭形秽,所以就把她养了下来。如今她数次转世,早不是当初的小牛,也没有了湿漉漉清澈的眼睛,我还去看她干吗?看看我们家紫石就行,他也是这副模样。” 紫石金睛兽在啃羊肉,闻言蠢蠢的抬起头来,扑闪着大眼睛看大夏,一副疑惑的模样。 大夏说:“和你没关系,吃你的吧。” 紫石金睛兽又低头开始吃饭。 黄眉了然地点头。 第146章 长夏 大夏在黄眉走了之后说:“我师弟他们快到火焰山了,牛魔王要倒霉了。” 金狮连聊牛魔王的兴趣都没有:“他必有今日,鼠目寸光,早年你把他抓住,他要是懂点弱肉强食的规矩就该顺势认你为主,而不是想着回去做他的妖王。” “他那是爱自由。” 金狮冷笑:“自由,谁有自由?天上地下,从老君到我师父再到下界的你我,谁有自由了?看上去你我整日闲云野鹤,但是你也知道,我师父有事,我是随叫随到,你呢,回头你师父出来了,你是不是也要为他老人家低头?” 大夏说:“弱小才是原罪。他在妖王们圈子里是强大的妖王,但是在满天神佛的眼里就是一个小妖怪,不仅在心理藐视他,在实力上也碾压他。自古以来都是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不过是吃的时候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大夏说到这里跟金狮说:“打个赌,看看这次用什么罪名抓捕牛魔王?我猜是阻碍取经。” 金狮看着紫石金睛兽变成一只小狗,用两只前爪捧着碗碟去洗刷,用两只后爪走路,模样憨态可掬,就笑着说:“管他呢,你要什么彩头?我直接认输送给你。关心牛魔王还不如关心紫石,你看他,是不是有长进了?” 紫石金睛兽听到在说自己,一回头,前爪捧着的碗碟掉在了地上碎掉了。 紫石金睛兽立即呜咽一声,夹着尾巴来到大夏身边开始拿脑袋蹭她的腿。 大夏弯腰摸了摸狗狗的小脑袋,就说:“你也真不争气,你主人破天荒地夸你一句有长进,你居然当场打他的脸。”大夏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紫石金睛兽变成的小狗躲在大夏的裙子后面用一双豆豆眼悄悄看金狮。金狮的表情很平静,对于自己养的这个座骑是个什么货色他很了解。这真的是样子货,顺风局的时候就是拿他摆排场的,属于装门面的存在,因此对他没有太高的要求,对他闯出的任何祸事也有心理准备。 但是今天能讨大夏笑得前俯后仰已经是立功了,因此他就是瞥了紫石金睛兽一眼,跟大夏说:“既然碗碟让他砸了,不如今日回城里,我陪着你买点新的。” 大夏点头:“好几个月没去了,我正想去看看呢。” 金狮就说:“你去拿钱吧,我招来云彩遮着太阳,下午逛街不会太晒。” 大夏站起来用双手托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大师,你可真贴心。”说完就出去了。 金狮微笑着看她出去,等人离开了再去看紫石金睛兽,紫石金睛兽这时候已经悄悄把碎片一口吞在嘴里准备带出去扔了。因为害怕主人骂他,姿态狼狈的落荒而逃。 大夏叫住了紫石金睛兽:“紫石,把碎片拿来。” 紫石金睛兽把碎片吐在屋子门后,对着正描眉的大夏问:为什么不扔了? 大夏说:“回头再敲碎一些镶嵌在门口。”大夏想在门口做个马赛克风格的台阶。 紫石金睛兽喔了一声跑出去了。 大夏在紫石金睛兽出去后,站起来到了门口,手里一阵极其微弱的萤光出现,碎片又变成了碗碟。 她弯腰把碗碟捡起来细细查看,碗碟光滑无痕,跟新的一样。 回溯时光,今日小试牛刀,看来效果很不错,把碗碟的时间命运改变了,尽管这是死物,就因为这是无足轻重的小物件才是最好的试验品。 大夏把碗碟放在门后,手中荧光再次闪现,碗碟又变成刚才的碎片。 她蹲在门后细细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感觉,觉得自己回头在生活中还可以在别的地方试一试。虽然入门了,她距离精通还很远。 这时候金狮在门外催大夏:“收拾好了吗?” 大夏说:“我好了,你进来换衣服吗?” 外面金狮犹豫了一下还是进来了。大夏把给他做的衣服拿出来,他再给自己变出头发来,看起来是一个贵气的公子。大夏高兴地拍手:“不错不错,这样就挺好的。走吧!” 门外紫石金睛兽已经变成了一只威武的大狗,看到女主人和主人出来,立即亲热地挤在大夏和金狮中间。金狮无数次地后悔把这只蠢兽带回来! 到了金城,大夏刚进城就发现一群阴差躲在屋檐下躲避阳光,显得无精打采。 金狮用折扇给大夏扇风,大夏推了金狮一把,示意他看那群阴差。 金狮就看了一眼,他不会和这些人有直接接触,有事儿询问他们的上官就行了。金狮治理国家就是这样,他觉得管好百官就行,对所有事情不会过问太多,他相信所有的事情都是环环相扣,有人能隐瞒一时,不能一直隐瞒。 阴差也发现了他们,主要是阴差发现了大夏,再一看旁边的年轻公子,顿时觉得五雷轰顶,赶紧走了。 没一会城隍苏方就来了。 大夏正抱着一碗冰鱼凉粉吃,看到苏方就高兴地招呼他:“来坐啊。” 城隍先给金狮见礼,最后才在大夏这边坐下。 周围的人对这处小角落没留意,中午太热,店家把城隍那份冰鱼凉粉端上来后去睡觉了,加上大夏可以阻止声音外泄,城隍就跟金狮汇报起最近阴差们差事难做的原因。 “魂魄越来越难拘拿了。” 大夏问:“是他们更狡猾了吗?开始和阴差们躲猫猫,想要逃避去地府?” 城隍摇头:“恰恰相反,白日里去世的人,魂魄刚离开躯体,大部分都消失了。” 大夏看了看外面的阳光,了然地点头。 阳光至阳至正克一切妖邪,大夏自己功力深厚,要不然她也怕阳光。如果十日凌空,她的死期还真的就到了,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和热浪她真的不想体会第二次。 城隍就觉得事情难办:“泰山帝君已经斥责过几次了,但是白日里的魂魄真的很难拘拿,就是夜里,拘拿了之后要趁着夜色赶快送到泰山去,不然一见到阳光魂魄就要受损,大部分魂魄受损后浑浑噩噩,状态很不好,跟傻了一样。” 大夏问:“受损之后呢?” 城隍看看周围,往大夏这里凑了凑,大夏立即扯着金狮一起来听。 金狮被她搂着,三个脑袋对在一起,城隍说:“魂魄哪怕是不受损,往地府送的不及时也消散了,受损之后消散的就更快了。” 大夏就问:“既然是魂魄在运送的时候受到了损耗,后续投胎呢?” “投胎?” “嗯。” 城隍摇头:“投胎就不知道了,这也不是我们这些阴官们该知道的事情。各处的孩子降生,都健健康康,看着都很机灵,大概……”他又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大概魂魄和转生没关系吧。不止下官一个人这么想,很多城隍都是这样想的,大家都怀疑六道轮回真的是不是能轮回了。” 金狮和大夏对视一眼,大夏跟城隍说:“别管那么多,也别掺和。” 城隍点头:“是啊,这事儿听讲了就当不知道。”这可是佛门的根基,这种秘密不能乱打听的。 但是大夏很好奇,就问:“前不久不是听说老君一直让拆地府吗,现在怎么没听说了?” 城隍回答:“下官听说反对的人多,这件事阻力很大,目前还是雷声大雨点小。” 大夏了然地点头。 城隍还想和大夏再聊点天庭地府的事儿,看到金狮的脸色就知道不高兴了,立即找了个理由,说是还有事,脚底抹油就溜了。 大夏可惜地说:“唉,真可惜,他要不是回去处理那一堆事情还能听更多的消息呢。” 金狮带着些酸味说:“咱们出来是买东西的,你把时间浪费在和他闲谈上还买不买东西了?” 大夏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好了,我知道了。”说着把碗里的冰鱼吃了,在碗边放了一小块碎银子,他们两个站起来离开了。 夏天似乎过得很慢,给人的感觉就是夏季十分漫长。然而夏季也是个生机勃勃的季节,各处都生机盎然,经过几百年的努力,他们住着的彩石山不仅有了个名字,还从光秃秃的山包变成了一座绿色的小山包。这山上种满了各种蔬菜,到了夏天各处的东西长得很好,吃不完的茄子黄瓜堆在棚子里,大夏就开始腌黄瓜,把茄子晒成茄子干,这些东西储存起来留着冬天吃。 紫石金睛兽跟着大夏一起干活,大概是因为干的活儿多了,紫石金睛兽的前爪真的像人的手一样灵活。 大夏鼓励他多修炼,将来说不定真的能变成人呢。 大夏甚至还畅想未来:“你要是变成个小孩子,就送你去读书,你要是变成个少年,还送你去读书,你要是成个中年,更要读书!” “呜呜呜”紫石金睛兽忍不住嚎起来:为什么要读书? “读书好啊!”大夏把一袋子黄瓜飘起来,从梯田上走出来,和跟着的紫石金睛兽说:“反正读书好。” 紫石金睛兽叫着与其读书还不如跟着主人读经。 大夏就说:“该读也要读,总之,读书好。”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了一眼西北方向的天空,说道:“悟空来了。” 第147章 观战 孙悟空落在田埂上急匆匆问:“师姐,有什么办法过火焰山吗?” 大夏还没回答,紫石金睛兽努力停了一下胸膛。 他的项圈上就有避火珠。 孙悟空一眼看到了,立即上前摁住了紫石金睛兽,嘴里说着:“既然如此,好紫石,你就借俺老孙用用,用完还你。” 紫石金睛兽立即嘤嘤嘤嘤反对,开始求救挣扎。 大夏说:“拿着他的项圈是可以,但是……你不觉得你来错地方了吗?” 正解着项圈的孙悟空听了立即看大夏:“师姐这是什么意思?” 大夏说:“想灭火办法不止一种,为什么一直燃烧?不就是留着给你的考验吗?你拿着避火珠带着你师父他们走过去,往大了说,你不体恤民间疾苦,往小了说,你这是不为上面分忧。你去打听打听火焰山是谁家的产业不就行了。” 孙悟空还真的打听了:“听周围的百姓说是牛魔王家的。虽然早年老孙和老牛有点交情,但是后来把圣婴给送到了南海普陀山,这不是不好再上门了吗?” 大夏说:“你不好意思,上面的人才不管呢。人家只看你会不会办事儿,至于你是怎么办事儿,受了委屈还是吃了大亏,上面不在乎,顶多安慰一下你。更何况你这也不算什么。” 大夏说着那干活时候的围裙擦了一根黄瓜递给了孙悟空。 孙悟空放开紫石金睛兽,从大夏手里接了黄瓜咔嚓咔嚓嚼着,嘴里说:“看来这次又要做打手了。” 上次车迟国就被某个菩萨给捡了,不知道这次老牛的家业会被谁捡了。 吃完之后孙悟空自嘲地说:“想当初结拜的时候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福没有一起享过,难也没有同当过,老孙以为这就完了。谁知道连路人都做不到,彻底成仇人了。” 前几年南海菩萨把红孩儿给带走了,在孙悟空看来这是好事儿,但是老牛一家觉得这是坏事儿,孙悟空自己也很矛盾。他自己脑袋上顶着个金箍,于是很同情红孩儿。但是孙悟空骨子里有盼望着出人头地,想要个官身,要不然他不会对做个齐天大圣那么痴迷,他觉得在菩萨身边做个善财童子也是个好出路。 总之他对红孩儿被带走的事儿很矛盾,还能安慰自己给这孩子找了个好出路。但是现在要做的就是拆了老牛的家业,还让老牛日后为奴为婢,这仇结得深了,没有化解的可能了。就是日后他真的为佛称祖了,牛魔王会讨好地凑上来,那笑容却未必是真心的。 一脸吃了几根黄瓜,孙悟空一抹脸走了。 紫石金睛兽这才从大夏背后钻出来,大大松口气,他一度认为自己保不住项圈了。 这是金狮踩着台阶下来,看了一眼孙悟空飞走的地方没说话。 大夏也没提孙悟空来的事儿,跟金狮说:“来,帮忙把这袋子黄瓜抬上去,这都嫩的,把这一茬黄瓜摘了就能铲掉种其他的了。” 金狮:“明明是青瓜,怎么说是黄瓜?” 大夏回答:“它长老了就是黄的,所以叫黄瓜!我就要叫它黄瓜!” 行吧,这种小事儿听她的就行。 金狮提着袋子回去了。大夏提着裙子跟在后面,紫石金睛兽看到扑棱蛾子在周围飞,就被蛾子吸引,跑着去扑蛾子了。 大夏在山上把黄瓜洗了晾干,解开扎袖子的带子,心有所感,就跟帮着晾黄瓜的金狮说:“诶诶诶,来稀客了,南海观音来了。” 金狮蹙眉看向东南方向,果然下一刻西南天肯定出现一道金光,天上祥云笼罩,下一刹那南海菩萨出现在山前,微笑合掌打招呼:“尊神,道友,贫道有礼了。” 大夏说:“您可是稀客,我们这里第一次来贵客,快请,我给您泡茶。”大夏说完看了一眼金狮,转进棚子里泡茶了。 金狮和大夏生活了这么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请菩萨在平台上坐了。 菩萨也没绕圈子,就说:“贫道来次是为了取经的事情。” 金狮问:“取经不是已经开始了吗?” 菩萨点头:“是啊,取经是有劫难定数的,贫道查点各处,发现狮驼岭那边缺一个守关的人。”说完低头看向在山坡上蹦跳着追蛾子的紫石金睛兽。 金狮一口回绝:“找谁都比找他强,而且他和孙悟空梳洗,更是见过我师兄,不合适。再说了,他别说化形了,连话都不会说,菩萨还是另外寻人吧。” 大夏端着托盘出来,也说:“是啊,紫石又很笨,别说大家认识他,就是不认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都能哄他,到时候要是贻笑大方岂不是让他主人三五千年内抬不起头来。” 金狮也跟着说:“被笑话是小事,别误了取经这件大事,紫石未必能办好事,但是办坏事会很容易。” 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菩萨劝他们再想想就告辞了。 大夏看着站在莲台上的菩萨走的看不到才说:“不错啊大师,你们内部公认你能上牌桌分利益了。” 大家都是体面人,想得到什么最好不要亲自表态,让童儿坐骑过去露个面,默契一下子就出现了。 金狮这里配置实在寒酸,既没有弟子又没有服侍的童儿,唯一有个坐骑还是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资质。尽管紫石金睛兽各方面都不行,但是因为金狮身边只有他一个活物,就显得重要了起来。 所以说与其邀请紫石金睛兽做一次妖王给这次的取经活动添一点难度不如说正式邀请金狮上牌桌分一块肥肉。 金狮不稀罕,他自己有佛国,能给他提供一切其他佛国能提供的东西,而且奈陈太平安乐了这么多年,这里的百姓世世代代信服他,打心眼里觉得他们的子孙也会如他们一样侍奉金狮,也能代代人享受太平,对他的信仰超过了对其他信仰,金狮拥有这些信仰税银香火,他取用名正言顺,不用再在台前立一个国王做傀儡,百姓给的心甘情愿,对于他来说足够了,他不想再多管一块地方。 所以金狮拒绝了,大夏哪怕早先去狮驼岭捣乱的心思,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熄了心思。就像金狮说的那样,绝对的自由不存在,每个人都会做出一些违心的决定。 大夏也愿意在这种小事儿上迁就金狮,支持他的决定。 这时候满头大汗的紫石金睛兽跑上来,往大夏和金狮跟前一趴,大夏就说:“紫石,你知道吗?你差点就能去狮驼岭当妖王了?” 紫石金睛兽已经躺下了,听了这句话立即翻身起来问:我去了还能回来吃饭吗?我要一天三顿都回来吃。 大夏就笑:“想什么呢?你主人没答应让你去。” 紫石金睛兽放心的趴下,高兴地表示:那就好那就好! 大夏就说:“那些黄瓜应该快晾干了,紫石你去摘些香草叶子来,等会儿不热了就腌黄瓜。” 紫石金睛兽翻身起来脚下生出云雾,往山下去了。 大夏就跟金狮说:“几个月前太阳帝君请咱们去一趟昆仑山,咱们今年冬天就在那边住吧,我带你游览一下昆仑山。” 金狮听了很感兴趣,昆仑山可是名山,他一直对那里好奇,因此盼着去昆仑山。 秋天已经来了,冬天也不远了,要在秋天把田地里面的东西处理好,再把养着的几头猪杀了做腊肉和火腿。就是去了昆仑,她也要每天吃饭。 就在大夏勤勤恳恳在家腌菜的时候,九宸帝君来到彩石山,也没下云头,叫着大夏:“酒神,快来,我带你看热闹去。” 大夏且信且疑:“你带我看热闹?”往日都是九宸帝君看她的热闹,大夏的第一反应是有诈。 九宸帝君说:“你来不来?佛门防着天罗地网要抓牛魔王呢,大热闹,错过这次往后几百年就没有热闹看了,来不来,不来我走路。” 大夏听了就说:“行啊。”打起了也不怕,大夏笃定他打不过自己,就是设下埋伏自己也能闯出来。 金狮看她要走立即也跟上了,九宸帝君看了金狮一眼,也没说话,带着他们来到了芭蕉洞附近的山头上。 太阳帝君他们已经在了,纷纷看来金狮一眼,也没说话,招呼着大夏一起来看。 九宸帝君问:“打起来了吗?” 东华帝君说:“没有,那牛魔王逃进洞里和他娘子相见了。”说完他觉得有点不妥当,就说:“咱们还是走吧,别人看到咱们在这里窥视,总是面子上挂不住。” 九宸帝君说:“要走你走,我不走。” 太阳帝君说:“来都来了。” 文昌帝君说:“是啊!” 大夏立即兴奋地说:“别说话,牛魔王出来了。” 大家一起看,牛魔王此时和孙悟空猪八戒斗在一起,十分神勇。 九宸帝君带着欣赏说:“当初七十二洞妖王里面牛魔王就是佼佼者,假以时日,必然还能精进。” 此时牛魔王提着两把刀杀的云迷世界,雾罩乾坤。这几位帝君一边看一边点评,东华帝君说:“结怨深似海,怀恨越生嗔,他们之间已经不是扇子不扇子的事儿了,前番这些人抓走了牛魔王的儿子,刚才有打死了牛魔王的小妾,眼看着灭门绝户就在眼前,牛魔王心里那是恨比天高。” 大夏跟着叹息一声。 这里除了天庭来的李靖父子外,还有土地带领的阴兵,以及四方围剿的佛兵来。佛门这架势,已经彻底不掩饰了,在天庭他们有人,在人间他们控制了这些底层神祇,在看不到的地方他们还有千军万马。 牛魔王失败就在今日,他真的是插翅难逃,眼下这局面不过是收网时候的剧烈挣扎罢了。 太阳帝君边看边说:“我就跟玉清师伯说了,这些土地山神都信不过,看看这架势,听人家的招呼比听咱们招呼都积极。” 这时候牛魔王败相显露出来,立即逃命,往北方去,云层中就现出五台山秘魔岩神通广大泼法金刚带着佛兵们显出身形,大喝道:“牛魔,我等奉世尊命令拿你。” 九宸帝君说:“这是五台山的。” 牛魔王赶紧调转方向向南逃命,有峨眉山清凉洞法力无量胜至金刚带着佛兵现出身形,密密麻麻都是佛兵,拦住路,大声呵斥:“牛魔,往哪里逃!” 九宸帝君用胳膊撞了大夏一下,介绍说:“这是峨眉山来的。” 向东是须弥山摩耳崖毗卢沙门大力金刚,向西是昆仑山金霞岭不坏尊王永住金刚,四面八方都堵严实了,牛魔王没有一丝逃生的机会。 大夏问九宸帝君“昆仑山的金刚?我以为你们丢了天庭呢,没想到昆仑山都丢了。” 九宸帝君说:“要不你去干掉他,你干掉他了咱们还是好兄弟。” 大夏冷哼一声。 九宸帝君就说:“你总要为门内做点事的,胳膊肘可以往外拐,但是也要分时间。” 金狮在一边说:“帝君,我还在这里站着呢。”你这样大声唆使杀人不好吧? 九宸帝君没搭理他,用胳膊又撞了一下大夏:“开玩笑了,你什么身份,杀鸡焉用牛刀。” 太阳帝君说:“牛魔王乞命了。” 果然牛魔王现出本相求饶,罗刹女脱素服托着扇子出来。孙悟空拿着扇子去扇灭火焰山,牛魔王被穿了闭环带去灵山。 罗刹女站在雨里等着孙悟空还扇子,猪八戒不让还,争执了一会,罗刹女说出了永久扇灭火焰山的办法,孙悟空连扇四十九扇后把扇子还给了罗刹女,一行人西去。 东华帝君说:“好一场大戏啊。” 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罗刹女悲悲戚戚地寻找夫君去了,原地仅剩的是狂喜的土地神。牛魔王积攒了几百年的家业落到他手里了,换句话说落到了他背后人的手里了。 说完东华帝君说:“外面世界太复杂了,还是回山中修炼吧。” 大夏还记着昆仑山上有佛门的事情,就说:“你们回去就能脱了是非吗?我以为昆仑是一处乐土,谁知道也是一处是非场。” 太阳帝君就说:“师妹,以前广晖告诉过你一句话,现在我再说一遍‘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咱们活的时间长,都见过乱吃东西的神是什么下场,如今不过是再见一次罢了。” 大夏知道他的意思,急速扩张持续膨胀的势力良莠不齐,最后只会反噬。 道门现在在精简自身,佛门相反,则是在拼命扩大自身。 大夏不高兴地说:“再提他我就揍你!” 九宸帝君看他们两个剑拔弩张,立即说:“好了好了,青赤夫人,他不过是随口一提,你也太当真了吧。” 大夏彻底抓狂:“我揍你们!” 第148章 退意 夫人是个称号,在大夏的理解中就是个职称。女性修道者的职称也就是元君、夫人、娘娘这一类的。男性的就多了,天尊、帝君、道君、真君、真人这些。 在大夏之前的那些弟子们的职称都很高,男称帝君女称元君,到了大夏这里,内部评职称给了个夫人。 夫人就夫人,鉴于大夏一直以来笨名在外,她学东西也慢,虽然学的扎实,但是别人又不知道,所以大夏一开始对夫人这个称号觉得还可以。但是就怕比较,上面的师兄师姐都拿这个笑话他,这个称号就坐实了她是个门中小垃圾的事实,还是盖章洗不掉的那种。 尽管后来有些师妹也得到了夫人这种称号,但是大家都记住了第一个得到这种称号的人。 大夏此时应激,当初被笑话是打不过,现在都已经打得过了,还受这气? 于是大夏上去饱以老拳,第一下就把人的护体罡气给打散了,第二拳把人打的流鼻血,第三拳对方眼眶是黑的,眼冒金星晕晕乎乎想倒下。 大夏没来得及打第四拳头,被剩下的人道君们立即上来抱着胳膊搂着腰拖开了。大夏也不会放过他们,一胳膊撞开一个,在山头上一个不少,全部揍了一通。 每次揍的时候还要加一句:“让你们笑话我!” 最后大夏站在中间长舒一口气,对一地躺倒的人说:“你们回去跟他们都说清楚,谁再提我是青赤夫人我就揍谁。然后揍完他们再来揍你们!” 九宸帝君弱弱地问:“为什么?揍我们干吗?” 大夏说:“我想揍,揍你们还要理由吗?总之你们要是不约束他们,早晚挨揍。今儿是小惩大诫,下次再叫,哼!” 哼完带着金狮和紫石金睛兽扬长而去。 路上金狮问:“为何是青赤二字?” 大夏说:“是星群名字。日月星辰神秘莫测力量强大,早先的道门和佛门一样,看到什么都想据为己有,他们对人世间不感兴趣,大家的目光都盯着星空。所以坐在一起商量着各处星空的归属。我当时入门没多久,后面的那些人还没入门,当时属于年纪小本事小,但是这种好事儿也没落下我,就把一处不太亮的星群给我了,那处地方取名叫青赤,处于南天边角位置,我就是青赤夫人。 后来不是不周山倒塌南边天空塌陷吗?我的那处青赤星群也看不到了。我这青赤夫人有名无实。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当时他们笑话我,只要我出现在他们跟前,长辈们不在,他们就嘲笑青赤夫人的名头,还说青赤星团黯淡无光,和我这笨手笨脚的模样十分契合。 早先我听到这个名头就浑身烦躁,现在也是。” 金狮就觉得去昆仑山居住不是个好选择,这些师兄们对她还是很轻视,不管她是不是本事超过了大家,在地位上似乎并不平等。 金狮就说:“既然这样,今年就不必赴约,咱们别住在昆仑了,那里也是一处是非之地。” 大夏接话:“哪里都有是非!可以不住在哪里,但是我今年必然要去的。我就要大大方方地去,看他们怎么说,我心里憋着一股气,无论如何都要发出来。我要问问他们,凭什么当初针对我?” 金狮搂着大夏无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紫石金睛兽就附和大夏,大夏说一句他赞成一句,甚至在大夏不说话后,他也开始吐苦水,因为大家都嘲笑他笨。 回去的路上就成了紫石金睛兽的卖惨大会,从小时候灵山的坐骑们排斥他到大家抢他的食物不带他玩儿说到现在都以为他傻,要哄着他把项圈上的宝珠送人。 紫石金睛兽得意地表示:他从不参加什么打赌啊,打牌啊这些,一旦参加,大家都会合伙让他赔宝珠。 大夏对当年的事儿没那么执着,甚至好多都想不起来了,刚才想起来的时候心里很难受,但是听了紫石金睛兽说了这么多,反而把以往的事情放下,开始听紫石金睛兽说话,还不断地夸奖紫石金睛兽聪明。 “对,咱们是好孩子,就不该和他们闹在一起,这些不良习惯不许沾染,他们不让你吃东西也要生气,回来我给你做。” 紫石金睛兽高兴地答应了一声,他现在不稀罕灵山的饭菜了。以前是跟着主人天天吃素没得选,现在天天吃肉肉,谁还稀罕灵山的素菜。 说话的时候到了彩石山,大夏带着变成小狗的紫石金睛兽又去忙起来,该预备着做晚饭了。 在大夏他们回家做饭的时候,这些帝君们也回到了天上。 太上老君在兜率宫打棋谱,看到几个人进来,就问:“如何了?” 东华帝君回话:“牛魔王被抓了。” 这件事压根就在意料之内。太上老君就说:“不过是一桩小事,西方还是经历得少,光想着迎来盛世,盛世之后是什么?就是末法。靠香火到底是不可靠,人族啊,说什么时候抛弃神仙就真的抛弃了。”他说完对这些帝君们说:“坐吧。” 几个人坐下,太上老君抬头看来他们一眼,刚才进门的时候,这些帝君们都用法力掩饰了一下,这会也不掩饰了,个个鼻青脸肿。 太上老君皱眉:“你们打起来了?” 太阳帝君欠身回答:“是,酒神和我们动手了。” 太上老君问:“她是不想回归门中了吗?不该啊,这孩子桀骜不驯不假,是不会弃她师父的,难道真的要和佛门的那个小子双宿双飞。” 这时候元始天尊进来,说了一句:“这是极有可能的啊!” 这些小辈们纷纷站起来见礼,太上老君摇头:“不是,酒神是例外的。” 元始天尊一直都知道太上老君对酒神很看重,对这种反驳也不放在心上,坐下后问东华帝君他们:“她是怎么回复你们的?” 东华帝君回答:“因为金狮跟着,我们没有说让她回归门派一起归隐昆仑的话,过一阵子就是冬天了,郁仪请她去赏雪,到时候再说吧。” 元始天尊就问:“你们脸上是怎么回事?又打起来了?说过多少次了,本就是一家人,怎么天天打架?一家人该相亲相爱,怎么天天打架斗殴呢?这次又是谁惹的事?” 太阳帝君赶紧说:“我们这是闹着玩儿的,伤就是皮肉伤,抹点药立即好。” 元始天尊听了,看看这几个人都是皮肉伤,也没放在心上,觉得男孩子还是要好斗一点才行,就说:“去找点药膏抹一抹吧,顶着这种皮肉伤也不体面。” 门口的童儿带他们去抹药,兜率宫这里药材本来就多,各种药膏也都有。 元始天尊转头跟太上老君说:“准是和酒神打起来了,从小打到大,见面就打架,没一天是太平的。” 太上老君说:“不过是孩子们胡闹,各打五十大板就算了。” “话是这么说,您对酒神一向偏爱。” “不是我偏爱她,是天道偏爱她。” 元始天尊觉得这是兄长在胡扯,天道偏爱能偏爱到颠沛流离吃尽苦头? 太上老君说:“一个族群,总要有个头领,酒神就是天道给咱们钦定的头领,所以务必要让她回归昆仑山。” 元始天尊对老哥哥这种说法嗤之以鼻,笑着摇头算是表达了意见。 太上老君说:“她躲了几千年你以为是单单是因为她修习变化的功夫好吗?” 元始天尊就说:“一来是这个原因,二来是她小心谨慎,三来,是咱们没有认真找她。她纵然闯了大祸,说到底还是咱们门里的事情,还是咱们家的孩子,也不到赶尽杀绝的地步。” “你认真找能找到吗?” “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灵宝早先得到的那块昆山芯就在她手上。” “在她手上?” 太上老君把棋谱放下:“明晃晃的你看不见吗?起初天地初开,伏羲灵宝阳上菩提四个人钻进了山肠里找到了一块玉,拿出来后女娲看过说是昆仑山的芯,因为玉就生在昆仑山的最中心。” “这件事当然记得,当时四个人分配不均差点闹起来,后来太一来裁定,虽然灵宝他们三个是一体的,但是这要按照人数分,灵宝三个人得到一大半,伏羲得到一小半。” “是啊,就巴掌大的一块玉,几个人商量好后灵宝就要仿造着金刚琢雕刻一个镯子,剩下的边角料和镯芯给伏羲。 伏羲说边角料放回山中,镯芯他要送给女娲。至于镯子归谁,就是灵宝他们的事了,伏羲也不过问。 事先三个人都争夺这镯子,一直没定下归谁,这镯子雕刻出来后威力如何我没亲眼看到过,但是灵宝跟我说这镯子戴上后压制法力,十成功力能用出来五成,至于别的功能,也就是能潜藏行迹。 潜藏行迹对于咱们来说十分鸡肋,抑制法力对于咱们而言更是要不得,所以最后这玩意阳上和灵宝都很嫌弃,就归了菩提。 我当时只是见了一眼,就放在脑后了,很多年后再看到就戴在酒神的手腕上,她就是个女人,戴个玉镯子谁也不会多想,那镯子可是个抑制法力的东西,一旦摘下来你考虑过后果吗?” 元始天尊皱眉。 太上老君说:“昆仑山需要一个后,这个后表现得强大、心软、没什么野心。天道钦定了她,她也确实是最合适的,你哪怕不高兴也没法改变这一切。” 元始天尊冷哼了一声:“师兄,不过是一件法宝罢了。法宝、武力这些从来不是决定输赢的东西,脑袋才是!您就是太相信这些了。” 太上老君叹口气,兄弟两个没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他想着等灵宝出关了再商量,灵宝会在这件事上站在他这边。 太上老君就说:“罢了,这事儿回头再说吧,现在弟子越来越少,这些都是一代神,眼下二代差不多死绝了,三代又不成器,这些一代神不能再溺爱下去了,往后要严加管束,不能再门里斗了。” 元始天尊赞同,立即点头,两人都叹口气没说话。 第149章 昆仑 深秋很快过去,过了立冬就是冬天了。 实际上只要略通修炼都会寒暑不惧,所以大夏也是感觉到空气里有凉气,并没有觉得冷。但是冬季之约就在眼前,大夏兴致勃勃地准备去昆仑山。 大夏实际上不想带着金狮一起去,她觉得金狮在身边会影响她行动。然而金狮闹着一起去,她觉得大夏和师门内的其他人关系不好,虽然打起来不会吃亏,却总是会生气,他在一边陪着会好一些,大夏不至于气出毛病来。 所以最后两个人带着紫石金睛兽一起到了昆仑山。 远处看昆仑山布满了皑皑冰雪,到了山中才发现这里的气候很奇妙,一年四季在一座山里表现了出来。 山脚温暖如春,再往上走,因为有火山,所以周围环境郁郁葱葱,气温犹如夏季,再往上就是秋季的气候,感觉秋高气爽,到了山巅才是冬季。 妙的是这里不是一座大山,而是群山连绵,所以这里像是独立于外面的小世界一样。甚至这里的植物和外面的也不一样,到处充满了灵气和珍贵的动植物,这里随便一片草叶都能够让人族长寿。 大夏看到这里的环境反而觉得释怀了。 她心想,众神还有这个退路,无论如何,她也不算把神明们逼入绝路。 她到了之后先去了几座主峰拜访这里的主人,太阳帝君最近住在这里,看到她来了很高兴,说道:“太清师伯和玉情师伯不在这里,别人也都在各自的洞府里,你既然来了,我带你去绿玉谷去吧。” 他在前面指路,大家一起飞过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头,路过一处到处雾凇的山峰,太阳帝君介绍说:“这是我师父带着我们居住的小松峰,对面那座大山你看到了吗?那是灵宝师伯住的大松峰,这两处山峰夹着的山谷就是你师父居住的地方。” 大夏不高兴地噘嘴:“干吗让我们住在山谷里!” 太阳帝君没有说话,带着他们飞下去。越往下温度越高,各处都被高大的植被覆盖,这里的绿色深深浅浅美不胜收,加上流水潺潺,大家觉得回到了方寸山,深呼吸一口气,入肺的是一股冷冽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 太阳帝君看她的脸色好看起来,就问:“这里如何?你师父喜欢这里。来,你看这边,这里有很多菩提树,他当年在这里修道,爱这片树林干净,鸟儿不在这里筑巢,叶片上也没有灰尘,因此他就决定在这里住下来。” 大夏觉得奇怪,因为菩提树是热带树木,这里的气候明显是温带。 她四面观看,到处都是珍稀植物,好多不同季节不同纬度的树木都生长在一起,让她更弄不懂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因为这里神奇? 金狮叫了大夏一声:“大夏,跟上。” 大夏赶紧跑起来,助跑了几步跃起趴在了紫石金睛兽背上,紫石金睛兽背着她赶紧跟上太阳帝君。 大夏就不操心赶路,而是在这里观看四处,发现这里真的是一个幽静的地方,她自己也很爱这里。 一行人走到了一处湖泊边,太阳帝君说:“就是这里,你师父的草庐就在这里。” 大夏赶紧把头扭回来,忍不住目瞪口呆。 金狮看着,点评了一句:“这……确实简朴。” “哪里是简朴,简直是寒酸。”大夏是见过上古先民的房子,那是有墙有房顶,眼前的建筑只有几根木棍绑在一起,然后胡乱盖了一些稻草,别说门了,连面墙都没有。大夏忍不住说:“就是人家看瓜的棚子都比这豪华!” 太阳帝君说:“师叔生性简朴。” 他说到这里就忍不住看了大夏一眼,因为他发现,淡定从容简朴平和的师叔养出的弟子都和他们的师父反着来。 太阳帝君最熟悉的广字辈都喜爱奢华,下面的那些虽然没有师兄师姐们那么奢靡,但是都爱俏,孙悟空都知道给自己弄一身拉风的披挂,别说其他人了。 大夏看着很淡定,这人骨子里也好享受,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就说的是她。大夏和的毛病也是喜欢金银俗物,爱弄些华而不实的装饰。 证据就在紫石金睛兽身上,这坐骑的项圈也太花哨奢靡了。 太阳帝君看着一直撇嘴的大夏问:“你要不要给你师父建造个道观?” 大夏眼睛瞬间亮了:“郁仪哥哥,你提醒我了,我刚才还想着要不然给师父挖个山洞。仔细一想,建造一个道观比挖洞更好。” 太阳帝君哼唧一下:“对你有用的时候就是郁仪哥哥,对你没用的时候不知道你在心里怎么骂我呢!行吧,你缺什么跟我说,要是需要人帮忙,我把我师弟师妹他们叫回来。” 大夏连忙谢绝,表示这是她孝敬师父的,要前后一砖一瓦建造。 太阳帝君就说:“你也别这么认真,回头把大福喊回来给你打下手也一样。大福也想见你呢。” 大夏哼了一声:“我天天在彩石山,他想我就来了,为什么不来呢?你少在一边给我们撮合关系,我们门中的事情你别管,回头我缺什么你只管给我凑齐就行。” 在太阳帝君走后,大夏从百宝袋里拿出各种肉菜,把家里的几口大锅支起来,用几块石头垒着当灶台,凑合着把午饭吃了。 下午她就趴在一块石头上拿出纸笔画图,最终她给画出了一个二层的后现代主义风格的建筑。 金狮整个人的眉头能打蝴蝶结,他跟大夏说:“你要是画不出来我替你画,你这是什么?” “你不懂,这好看着呢!” 金狮真不知道方方正正的建筑美在哪儿? 他说:“你这太僵硬了,不如外面民间的建筑。” 大夏不接受任何指点和建议:“你不懂,回头建造出来你就知道了。” 然后她就兴致勃勃地开始选址了,就在她师父那草棚子的附近,选好了位置后,她还给自己列了施工计划表,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展拳脚。 金狮看着草图,忍不住叹口气。 半个月后,昆仑山上到各处山峰的住户下到各个山洞的童子坐骑都来参观大夏弄出来的“废墟”。 这和概念图上的东西不能说一模一样吧,简直是南辕北辙。 设计图上好歹还有个风格,大夏建造出来的东西完全是沙滩上用沙子歪歪扭扭堆叠出来的丑东西。 太阳帝君问金狮:“你怎么就不拦着点?” 金狮看他一眼没说话。 太阳帝君也知趣地不问了,而是去找在里面开窗的大夏,问道:“你造的这玩意真的能住人吗?” 大夏说:“放心,地基很牢的。” 太阳帝君又问:“我看到外面堆了不少东西,我拿回去了。” “别啊,我还要往上建呢,我觉得还能再加几层,我给这房间取名绿玉塔,你觉得呢?这名字好听吧?” 太阳帝君决定抛开拐弯抹角的方式说:“你真的觉得这玩意……你师父喜欢吗?” “不好吗?我觉得很温馨啊!你别看现在,现在是毛坯房,回头我还要精装修呢。” “师妹,这山谷本来是个钟毓灵秀的地方,你这个塔它……它在这里就……” 大夏明白了:“你想说这塔辣眼睛是吧?我这是建在我们山谷,又没有建在你们山峰上,你不想看别来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东西让咱们昆仑山上下都看不惯?” 大夏说:“看不惯别看,我在自家山头上建造的你们为什么看不惯。反正我不会拆了的,要么你们把眼珠子抠了要么闭嘴别说话。” 太阳帝君叹口气。 大夏随后变了一个笑脸,笑着从梯子上跳下来,跟太阳帝君说:“放心,我会各处都装饰好的,别说我师父,就连他身边的童儿们都会喜欢上的。对了,我过几日要去各处采集些石子什么的回来装饰这里。” 太阳帝君只能说:“你喜欢就好。去哪儿采集?” “就在昆仑山四处,各处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太阳帝君不放在心上:“也行,各处河滩上有玉石,你找出来磨一磨装饰在这里也行。”他也盼望着靠后期装饰来挽救这里的丑到极致的建筑。 大夏就带着紫石金睛兽和金狮各处寻找,中间她还闹了一场,嫌弃金狮挑的东西都好丑,然后接下来的活动就不带着他了。 金狮也没多想,大夏就在昆仑山,顶多去半日就回来了,还有紫石金睛兽在一边,除了范围更大,这和在彩石山没太大区别。区别也是有的,就是彩石山是一处小山包,大夏无论在哪里,他一眼就能看到。昆仑山太大了,他的视线不能穿透山峰。 但是大夏每到饭点就会和紫石金睛兽回来做饭,一人一兽打打闹闹吵吵嚷嚷,因此整个昆仑山上下都习惯了,金狮也接受看不到她了。 大夏在这种四处找东西的过程中把各种阵法塞进了山里,甚至还在中途做了个修改,保留昆仑山的底座,把带有绿意以上的部分全部封闭。这样一来,山脚以下地府的部分也被抛弃在神明世界之外。 这样过了两个多月,终于在寒冬腊月,天空开始飘雪。 大夏对七层丑陋小楼的装修也到了尾声,中间九宸帝君来看过一次,评价这装修就是在屎上镶金边。恼怒的大夏和对方又打了一架! 因此观雪的地方就从小松峰转移到了山谷里,大夏要在新房子里观雪。 愿意一起和她观雪的人就是太阳帝君和金狮两个人,其他人拒绝一起来丢人。 看着天空的雪花飘飘落下,但是眼前仍然是绿意盎然,大夏觉得这里的气候更神奇了。 太阳帝君来的时候还带着酒,因此大家一边赏雪一边喝酒。大夏还弄了个火盆放在这里映景,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把雪景映衬得更加美好。 太阳帝君把大夏请到昆仑山是有原因的,太上老君给他的任务就是让大夏回归师门,最差的结果就是不能站在佛门那边。 太阳帝君今日就是说这个的,大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回绝了来回归师门,但是她能保证,绝对不会站在佛门那边。 太阳帝君对她的说辞不太信,因为孙悟空现在就在佛门,如果是孙悟空为了佛门的利益找上门呢。然而这些是上面那些人考虑的,他只是来执行太上老君的任务。 因此这次赏雪算是不如意,大夏拒绝后考虑到自己的事情也办完了,现在就差灵山了。接下来她所有心思要花在灵山,因此也不打算在这里久待,更不想和太阳帝君他们扯太多,于是就决定明日离开。 来的时候十分快乐,回去的时候大夏表现的怏怏不乐。 金狮以为是因为她拒绝了她的师门,换到他自己身上,他因为拒绝过师父心里不是滋味,就劝大夏别难过,已经做过决定了,如果后悔,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事后懊恼是最没用的,与其在这里生闷气不如想想怎么补救。” 大夏难受的不是这个,她是因为计划推进才伤感。 一旦计划完成,大家再不相见。 她此时理解了离开的女娲,女娲也算是流放了大家,她带着最合拍的伙伴去探索新的世界去了,把这些剩下的神仙像是甩包袱一样甩掉了,这感觉大概是很爽吧。 想到这里,大夏也觉得很爽。 第150章 疑心 回到城里后大夏就准备过年,今年储存了一年的食物在昆仑山快吃完了,所以今年的大夏很认真地办理年货,毕竟紫石金睛兽的饭量是很大的,买得少了真的不够塞牙缝。 大夏带着篮子回到小院子的时候,孙悟空正跷着二郎腿和金狮说话。 大夏推开门进去,后面紫石金睛兽跟进来又把门给关上。大夏笑着进屋子里问:“悟空来了?最近没见你,走到哪儿了?” 孙悟空忍不住说:“当然见不到老孙啊,这个冬天老孙来了四五次,次次都看不到你们,听说你们去昆仑山了?” 大夏点头说:“去了,那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像是弱水,我们真的找了一根羽毛看看能不能飘起来。”大夏说话的时候把篮子放起来,跟孙悟空说:“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孙悟空说:“下点面条吧,放在桶里,我给提过去,吃得饱还很快。” 大夏说:“面条不顶饿啊。” 孙悟空又说:“饭也是天天吃的,饿着没什么。” 大夏就去厨房,孙悟空跟着进去,金狮想了想也跟着进去了。 大夏把干面条拿出来,动手洗菜,就又问起了孙悟空行程。 孙悟空说:“前不久路过了祭赛国的国都,遇到了糟心事。”他说到这里问大夏:“祭赛国师姐你知道吧?” 大夏回答:“知道啊,早几年……不对,三百年前,也不对,金狮,哪一年来着?就是他们派遣特使让你去朝见他们国王并称臣纳贡这事儿发生的那一年。” 金狮哼了一下:“我也给忘了,谁记得这个,你要是不说我把这件事都给忘了。” 孙悟空问:“还有这回事儿?” 大夏把洗好的菜放在筐子里沥水,用干净的布巾擦手,边擦边说:“这事儿环环相扣,就是我和金狮在一起后,闹得很不愉快。” 金狮接着说:“是我被师父关禁闭,你师姐把我救出来,后来有一段时间双方关系很僵硬。为了扩展实力,灵山就往祭赛国放了一颗佛宝舍利。祭赛国得到了这颗佛宝舍利后就觉得腰杆子硬了,让四面八方的国君称臣纳贡,除了我其他国君都去了。” “哦,原来这样。”孙悟空跟大夏说:“我们去的时候,听那边的和尚说那里文也不贤武也不良,却有四夷拜为上邦,皆是因为有佛宝舍利在,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段故事。” 大夏就说:“那祭赛国的国君也就是中人之姿,知道些眉高眼低,所以人间的事情就用人间的手段来解决,金狮下令陈兵在边境,祭赛国就很快来服软了。后来两国通商,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你们经过那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孙悟空就说:“那佛宝舍利被偷了,偷这宝贝的居然是他们境内碧波潭龙王一家。这家的姑娘十分大胆,不仅偷了佛宝舍利,还偷到了天庭,取了瑶池仙草来养舍利,最终家破人亡,除了龙母和她家那女婿,都丢了性命。” “哦?”大夏看了一眼金狮,金狮知道一些,就跟大夏说:“这家人结交匪类,有这样的下场就是自找的。他们住在乱石山碧波潭,区区一个潭才有多大面积,整日大摆筵席,结交的都是些妖怪里面的能力出众的妖王,这些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碧波潭有多少家底够他们挥霍的?所以没少掠夺祭赛国,也没少吃周围的人口。 在天庭眼里,妖怪们都是不入流的,碧波潭龙王乃是在册的水官,和不入流的妖怪结交在大家看来已经是官匪勾结了,他们还敢偷舍利和仙草,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孙悟空就说:“就是这个道理,最后家破人亡,只有龙母一个人活了下来,废了修为穿了琵琶骨被锁在塔上看守舍利。倒是他们家的那个女婿九头虫,被他逃了。” 大夏知道九头虫和天上神仙有些瓜葛,就问:“是谁放了那九头虫?我就不信,凭着你的本事,不能去抓了那负伤的九头虫?” 孙悟空就回答:“俺老孙跟二郎神说不须追了。那九头虫能这般横行无忌,必然不是一般人,二郎兄弟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也没说什么。” 大夏笑起来:“你和二郎神的关系怎么这么好?” 孙悟空也笑起来:“不过是惺惺相惜罢了。” 这时候锅里水开,紫石金睛兽提醒大夏下面条,大夏赶紧去把干面条丢进去煮,又准备干净的水桶,待会让孙悟空提着一桶面条回去。 一小会过去后面条出锅,大夏装了一桶面条送走了送悟空。重新洗锅,洗锅的时候大夏就问紫石金睛兽:“咱们中午也吃面条吧,咱们多放点肉和菜,怎么样啊?” 紫石金睛兽连连带你头,只要饭菜里面有肉他都赞成。 大夏去取了肉出来,把瘦肉切丝,准备做肉丝面。 大夏看着金狮还在厨房里坐着,就说:“要喝茶吗?” 金狮回答:“我自己煮,你忙你的吧。” 大夏就说:“往日看我切肉都是面露不忍,现在怎么了?这是看得多了,习惯了?” 金狮说:“看开了。” 大夏笑起来,也没问他是怎么看开的,就手起刀落把肉切成丝,开始下锅。 大夏一边忙一边说:“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你师兄他们总要走到灵山的,你说你师父会让你去观礼吗?” “观礼?” “对啊!到时候论功行赏,难道不要求你们去观礼?我也想去,你带我去好不好啊,这怎么说也是悟空的大事,我作为姐姐,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金狮有点意外:“我以为你对灵山上下没好感呢。” “对啊,但是这是我师弟的大事,我这是为了我师弟去的。” 金狮皱眉:“有点难度,毕竟你不是佛门的人,不过你要是真的去观礼了,我师父也没法把你赶出来。” 大夏哈哈笑起来:“看来我要厚脸皮才行。” 她转头跟把头埋在大盆里吃面条的紫石金睛兽说:“紫石,到时候你带着我一起玩儿,我是不耐烦见那些秃驴的,可是一个人坐着又太无聊,到时候就靠着你带我各处闲逛排解无聊尴尬了。” 紫石金睛兽抬起脑袋答应了一声。 金狮就默默地喝了一口水,他心里有种很不一般的感受,他觉得大夏最近的动作有点像是在安排后事。 是,这种感觉很荒谬,但是确实有这种感觉。 比如前不久她在灵山,说是要孝敬师父,开始各处折腾,也确实折腾出成果了,问题就在于她太能折腾了。 大夏经常说一句话,就说:“有粉擦在脸上。” 按照她的逻辑,想孝敬师父就在师父跟前孝敬,何必背后做出来?她又不是那种喜欢邀买名声的人。 更让金狮觉得诡异的是,她和她师父的感情好,但是往年也没这么卖力地想念她师父。 听说早年被她师父一脚从云头上踹下去开始闯天下后,这人压根就没想起师父,几千年来各处玩耍,甚至连个报平安的口信都没让人捎回去。再后来被大禹驱逐,这时候该回师门了吧?毕竟灵台方寸山就在西牛贺洲,又不在南赡部洲,想回去很容易。大夏没有,和喜神两个到处流浪,用她的话说四海颠沛。 到了她凭着两把剑杀光了同门,这时候她逃避见她师父,就一直逃避着,没有一点请罪的行为,考虑到她当时是天庭的逃犯,也能理解。 但是,她师父是有能力庇佑她的,难道天庭的一群人敢去他师父跟前抓人? 总之平时看就是个逆子,仔细看还是个逆子,结果在最近几百年突然变孝子了。 这让金狮觉得没法理解,这也是当初他生气的原因,你平时都没提起过师父,怎么一说成婚还非要师父同意,不是拿师父当挡箭牌是什么? 然而最近几年大夏在金狮的眼里跟着了魔一样,不仅是惦记着孝心外包,她对孙悟空好的根本目的是让孙悟空替她孝敬师父,还不断地在明里暗里孝敬师父。 这有种……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感觉。就是那种日后孝顺不到,趁着眼下还有时间赶紧孝顺的感觉。 金狮看她越看越有这种感觉。 金狮就开始留意她,按照大夏以前给金狮讲过的内容,神明也有死的那天,但是天人五衰,死之前该是有征兆的。 金狮回忆一下最近几百年来大夏的习惯和大夏最近的表现,发现她没有什么天人五衰的表象,能吃能睡能折腾,充满了天马行空一样的不着调,和紫石金睛兽是一对绝妙的主仆,一神一兽凑一起干出不少让人捧腹大笑的事情来。 就看着很正常。 但是那种“抓紧时间”的感觉又很强烈。 他观察了一阵子后决定和大夏聊一聊,这些年下来,他不仅和大夏有了默契,不仅吵架不过夜,也有彼此坦诚的默契。 用大夏的话来说:“有事说事,要把话说开了才行,憋在心里不仅伤身体还伤感情。” 于是在除夕,守岁的时候大夏连连打哈欠就是不可能睡,闹着要遵守守岁传统的时候,金狮决定聊一聊。 她问大夏:“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大夏莫名其妙:“有吗?家里就三尺宽,我高兴与否你一下子都能感觉到,我有什么可瞒着你的?你怎么了?怎么这么问?你是不是又弄出疙疙瘩瘩的情绪了?来来来,趁着过年,说出来我给你排解排解。” 金狮看她这反应和表现,觉得这也不像是有什么的人啊! 他疑惑,他蹙眉,大夏瞬间变了表情,睁大了眼睛问:“金狮,你是不是变心了?是不是不想和我过日子了?” 分手,一刻都等不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150-160 第151章 荆棘 眼看大夏都站起来了,生活了这么多年,金狮知道,下一刻就是上来推自己,然后把人给赶出去,连带着这时候趴在门口啃肉骨头的紫石金睛兽也被赶出去。因为大夏笃定这是她的家,该滚蛋的是金狮! 果然下一刻大夏上前提着金狮的衣襟就要把人跟扔出门,紫石金睛兽立即从小狗形态变成大兽堵住了门,小声劝大夏过年呢,别生气! 他要想尽办法把自己和主人留下来。 金狮被提着领子,很淡定地说:“你心虚,你每到这时候就会张牙舞爪。你在掩饰什么?” 大夏哈了一声:“我心虚,你这是猪八戒转身倒打一耙?你是故意在今晚上挑事?” 金狮伸手把自己的衣襟从大夏手里夺下来,说道:“你不觉得你最近很不一样吗?” 大夏心里疯狂尖叫,不知道自己哪里露馅了。 她不承认,冷笑一声:“你别以为你花言巧语就能把刚才的事情给掩饰过去。你说吧,你想干什么?我知道,这平静生活过久了你不开心了,你想去过那种充满争议的充满挑战的日子是吗?你去啊! 我就知道会这样,你就是嫌弃我了,你不爱我了,你讨厌我了。” 说完她就哭,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金狮叹口气,上前搂着她。 大夏推开,赌气坐回刚才的凳子上。 门口用自己庞然大物一般的身躯堵门的紫石金睛兽小声说:新年不能哭,哭了要倒霉一年! 大夏听了仰头哇了一声:“你都不来哄我了,你不爱我了。” 金狮给她倒杯水,任凭大夏一直哭,要是陪着她哄一哄,再许诺各种好处,今天的事儿就真的糊弄过去了。生活得久了,金狮也会见招出招了。 大夏哭了一会转头一看,这家伙还坐着呢!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就说:“哼,天亮你就走!” 紫石金睛兽小声嘀咕:不不不,我不走。 金狮都不用回头,他对紫石金睛兽犯蠢生出绝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金狮平静地和大夏说:“你不觉得你在对待你师父的事情上过于殷勤了吗?” “殷勤?”大夏快速回忆,嘴里还说:“我对我师父怎么殷勤都是应该的!” 金狮点头:“是啊?只见过你关心悟空,广寒宫的兔子你怎么不关心?” “我们两个的关系不好!” “算你勉强对。以前你可没这么殷勤过。” “那是因为我和你这个秃头在一起我才要讨好我师父!他万一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怎么办?我还不想自绝于佛道两家!” 这理由也很强大,金狮居然无言以对,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不是全部,他的感觉没有错,但是找不出反驳的地方来。每一条理由都合情合理。 最后他说:“你不是个勤快的人,也不是个爱玩心眼的人,更不是个讲究人,你对待你师父的事情很不同。就拿你刚才的那几条理由,你如果真的在意你师父的看法,你不会不管大福,因为大福也是你师父的弟子,毕竟是同门,有一份香火情在,没到那种不死不休的地步,你让师父开怀的最好办法就是去照顾那关系没到糟糕地步的师弟,而不该是对悟空一个人好。 我总觉得你对悟空好是有目的的。” 大夏冷哼一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表情非常冷峻,这和刚才假意哭闹完全不一样。 金狮就说:“人在什么时候最生气?是被说中了盘算的时候。” 大夏又冷哼一声,手放在桌子上要站起来,被金狮一把摁住,他摁着大夏的肩膀来到她身边,挨着大夏坐下,问道:“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只问你,你干的事情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夏说:“自然是好事,大大的好事儿!” “你还记恨着你师兄他们吗?”金狮就是再长几颗脑袋也想不到大夏要绝地天通,这几个字放在一起就很疯狂,而大夏在他心里就是个日子人,同样也是个四肢发达不愿意动脑的人,尽管她活得足够久见得足够多比很多人都显得灵秀,但是她真的不愿意动脑。 大夏一下子猜中了他怀疑的方向,于是将计就计:“没错,人家说同行是冤家。我觉得同门才是冤家,我师父座下的这三个小猫小狗,只有大福最弱,可以忽略不计,悟空有些本事,我只要把这个弟弟笼络住了,他日后就不会和我捣乱了。我再讨好师父,到时候我就是大师姐,我就能在门里说一不二。” 越说越激动,大夏就顺着这话说回下去:“我这样和我师兄他们有什么不一样,我也学会拉一派打一派,把弟弟妹妹们玩弄于股掌,呜呜呜,我活成了我自己讨厌的样子了!” 金狮就说:“你哭得很假。” 大夏把手放下,怏怏不乐地说:“我心里真的不舒服,想起以前,唉,回不去的以前啊!” 金狮不觉得她这点小算盘有什么不妥,他坚信大夏嘴上说的和做的不一样。因为大夏是个日子人,让她玩心眼是真的玩不下去。 他就说:“往后这些人你还是别做了。我都能看得出来,你师父肯定也看得出来。而且你要是真想讨老人家开心,不如也去关心一下大福,偶尔关心一下就好,我想你师父看到这些会更欣慰的。” 大夏不愿意,她说:“我不要去关心大福,大福看到我只会吓得拔腿就跑。” 金狮站起来搂着她:“你也别再献殷勤了,这种事儿不适合你,平时是什么样的还怎么样。” 大夏抱着他的腰嗯了一声,心里想着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金狮心里的疑问稍稍去了一些,因为他感觉大夏这种殷勤是一种“时间不多要做补偿”的意味,而不是东施效颦那种学着师兄们控制弟弟妹妹的意味。 但是这是他们门内的事情,金狮也没就在追问下去,他这些年也想明白了,有些事儿就这么糊涂地过下去反而好,要是真的事事都弄清楚,反而更加生分。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诡异地结束了,两人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里。 但是这次的事情也给了大夏一个教训,看来再秘密的事情,也会在蛛丝马迹中泄露出去,所以她在接下来的所有时间中对自己行事风格再三分析,然后再去做。 好在前期准备都已经做完,现在只差最后一站,因此她的状态也比较轻松。 没几天一只小鸟停在了大夏家门前的树上,小鸟在树上蹦蹦跳跳,用一种别扭的声调叫着:“稗魔王,荆棘岭,稗魔王,荆棘岭。” 大夏听见了赶紧抓了这只鸟,发现这鸟压根没有开灵智,不知道怎么就学会了这两句话。 她放开鸟后跟紫石金睛兽说:“紫石,你去抓几只过路的鸟儿,我要看看只有这一只会说话还是很多都会说话。”这只鸟就在大夏家门口蹦跳,大夏不得不怀疑。 紫石金睛兽立即腾空,没一会回来,一张嘴,很多鸟儿从他的嘴里飞了出来。 大夏用法力笼罩住他们,发现很多鸟儿都会说这两句话。 紫石金睛兽报告说他是在路边张大嘴随意吞了一口才抓来的这几只鸟儿。 大夏本来打算不去,但是想到濒临死亡的叶仙人,最终叹息一声,去一心寺告诉了金狮自己的去向,随后就变化了模样去了荆棘岭。 她这次到达荆棘岭发现这里的气氛很不好,随意问了个树妖才知道叶仙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前不久佛门派遣了一位罗汉来到此地,许诺叶仙人只要投诚,不仅能让她焕发生机,还能让她修得正果。区区一个叶仙人是没那么有分量,灵山看上的还是荆棘岭上的众生。 叶仙人当时拒绝了,可是取经人路过的地方十有八九都成了佛国,荆棘岭这里也不例外,被收编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此时大夏坐在叶仙人身边,苍老女人的形象让大夏的脑海里回忆起往昔,往昔很多后都是在病床上交代后事,对着下一任后殷切嘱咐。此时对整个荆棘岭众生充满牵挂的叶仙人让大夏动了恻隐之心,把她和万千女首领的形象重叠在一起,忍不住眼睛一酸,流下泪来。 叶仙人说:“我们在这里生活,只吸收日月精华,自娱自乐,一旦被人收编,将来皮叶果实都不能保住,日子过得连奴隶都不如。是自在为王好,还是与人为奴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回答,但是咱们上下都想守着这荆棘岭与世无争的过日子啊。” 叶仙人握着大夏的手充满悲伤地说:“稗妹子,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万岁狐王吗?” “记得,听说这位有万贯家私。” “是啊,因为他的孩儿没什么本事,就找了牛魔王做靠山,没想到围剿牛魔王,这可怜的孩儿成了唯一的刀下亡魂?她和牛魔王才做了两年的夫妻,牛魔王纵然有罪,和她有什么相干,牛魔王的妻子好好的,却杀了他的妾,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是玉面公主好拿捏,还没人撑腰,死了就死了。”这时候外面走来一个女妖,长得很美,端着托盘进来,里面是一碗绿莹莹的液体。对叶仙人说:“婆婆,起来喝药吧。” “不喝了,我这是命,不是病!喝药没用。”叶仙人摆手,给大夏介绍:“这是杏仙,道行浅了些,最近她照顾我。” 杏仙对着大夏施礼。 随后杏仙跟叶仙人说:“刚才大伙商量出一个办法,既然得罪不起,不如把人礼送出境。” 叶仙人问:“怎么个礼送出境?” 杏仙说:“取经人从东来到西边去,咱们八百里荆棘岭绝不是他们能走过去的,到时候必然是破开咱们的阵法开出一条路来。阵法一破,谁都能进,佛门更是不会放过咱们这片富饶之地。 就算是咱们愿意低头,可是灵山那边内斗是出了名的,远处的灵山,近处的小西天,一个媳妇两个婆婆,这怎么侍奉?所以我们想着夜里抓了那唐长老全须全尾地给送到西边去,咱们送他们过山岭,您说呢?” 叶仙人说:“孩子,你这主意好是好,但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就是把人送走了,他们想拿咱们这块肥肉咱们照样躲不过。” 大夏想出头,但是想到这荆棘岭的阵法,就怕自己暴露了会阵法的事实,就说:“咱们和他们斗是斗不过的,不如找个有分量的人和他们斗一斗。你们觉得孙悟空如何?我和他有点交情,到时候我帮你们说话。” 第152章 生死 “人这一辈子,总会做出点冲动的事情,没办法,有时候自己的理智不能把握自己的身体。”晚上取经队伍休息后大夏在一处山峰上和孙悟空说话,就是和他商量着如果路过荆棘岭。 想把唐三藏好好地送过荆棘岭很容易,但是让明面上的孙悟空和背地里的佛门不追究这件事很难。 世道就这么荒唐,人家想吞并你,你想不被吞并还要恭敬些,在自保的时候不敢把人家派来的钦差大臣得罪了,更不敢把人家给得罪了。 孙悟空说:“我虽然能做,但是只怕后面的那些人不同意,为什么不让金狮来?” 金狮出面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荆棘岭上最值钱的不是漫山遍野成了精的人参商陆,而是轮转了千年的阵法。 在阵法一道,最出名的就是方寸山,大夏避免在取经前暴露自己,所以现在只能藏起来。金狮出面,大夏无论是打着学习还是别的理由,都没办法洗去自己身上的嫌疑。 大夏要离着阵法远一点,再远一点,千万不要和这些东西沾上关系。她觉得在西天门的时候留下了破绽,天上总有一日会察觉的。 大夏就跟孙悟空解释:“金狮这人前不久我跟他商量了,没商量成,要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 孙悟空没追问金狮为什么不同意,他自己是想给自己扒拉些地盘,这荆棘岭倒也合适,他是只猴子,虽然花果山挺好,荆棘岭也不错,这里山林茂密水果丰沛,是个过日子的好地方。然而此时他名不正言不顺,在佛门内部没有什么职位,刚脱去罪身,这时候扒拉这么大一片地方不合适。 因此猴子眼珠子一转,想到了办法,那就是代持! 他说:“师姐,老孙现在不行,不过有一个人可以。” “谁?” “杨戬啊!”他从石头上跳下来蹦跶到大夏身边,小声跟大夏说:“他蜗居在灌口每次处理的都是些小事儿,什么东家求子西家求雨,白瞎了那一身好本事,要不是因为他是玉帝的外甥,他早出头了。如今佛门和玉帝那边蜜里调油,依着老孙的意思,师姐,让他出面和佛门交涉,佛门肯定会卖他这个面子,到时候荆棘岭咱们三家分润,如何?” 大夏不是真的要做荆棘岭的妖王,她就是给那些树精草精们拖延时间,到时候绝地通天,阵法形成,荆棘岭就自成一处世外桃源,别管是谁,想进去是不可能的。 大夏故意思虑了一番,说道:“这行不行啊?我怎么听说他们甥舅的关系不好?” “师姐,平时你指点老孙的那股子灵透劲儿怎么没了?”孙悟空小声说:“俺老孙得知当年南海菩萨保举他出来擒拿俺老孙就是为了让他得到些赏赐,能在天庭有一官半职,谁知道天庭居然没有论功行赏,只给了他些金珠美酒。说到底是玉帝没太大本事,没法给外甥争取好处。再说了,他要是真和舅舅关系不好,就不会跟着去天上领赏,谁稀罕玉帝那老头的三瓜两枣? 最后再说了,谁不想地盘大一点多一点,他肯定愿意。他的脸面也大,和很多佛门的人关系好,他出面这事儿准能办成。师姐你要是觉得可以,俺老孙现在就去,白日里去不了,还要保着那老和尚往西去呢。” 大夏思虑了一会,点头说:“好,你把他请来,我和他面谈几句,毕竟咱们三家分了荆棘岭,我总要和他见面的。你去之后我替你看着点金蝉,放心,我在这里守着不会出事儿的。” 孙悟空点头,抱拳后离开了。 夜里静悄悄的,各处寂寂无声,大夏心平气和的打坐。没一会有风声传来,大夏睁开眼看到不远处西南方向有人往这里飞。 须臾之间杨戬和孙悟空下了云头,杨戬养的细犬也跳了下来。杨戬对着大夏抱拳:“拜见尊神,刚才大圣跟小神说了,蒙尊神看重,剩下的事情小神出面办妥。” 大夏仔细看,人家杨戬长得也很养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人眼里出潘安,大夏觉得对方不如金狮,金狮那眉眼每一处都长在她的心巴上。所以大夏也就对着好看的帅弟弟看来几眼,随后说:“既然如此,咱们三处配合妥当,我在暗,你们两个在明,这件事务必保密,我不想别人知道。” 孙悟空说:“放心吧师姐。” 杨戬说:“您请放心。” 细犬:“汪!” 大夏对着狗狗笑了,从百宝袋里摸出个蟠桃递给了狗子,摸了摸他的脑袋,告辞离开。 回到荆棘岭,大夏就跟叶仙人说了这里面的计划,压根没把自己的盘算说出来,叶仙人沉默了一会,说道:“这样也好,好歹杨戬的名声还不错。”毕竟杨戬没什么太大的需求,不指望着拿大家的躯干汁液去牟利。 她叹口气,让其他人出去后跟大夏说:“我命不久矣,然而放心不下大家,总想给大家找个新首领,选来选去,还是你合适,要不然……” 大夏说:“杏仙不也合适吗?我看她处惊不乱,在这里土生土长,比我更能服众。” “她年轻……” 大夏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年轻有无限可能,谁不是从那时候过来的。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不年轻了?对于我的寿命而言,我还很年轻!”大夏握着她的手说:“放心吧,杏仙能把这件事办好,也会把其他事情办好。我的事儿办完了,我该走了,你记住,不要跟任何人说我会阵法。” 叶仙人定定地看着大夏,问道:“下次荆棘岭遇难,你还会来帮忙吗?” 大夏说:“会的,只要我能来。”大夏站起来对着叶仙人说:“告辞了,不要让人告诉我你没了的消息,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活着呢。” 大夏这句话是对叶仙人说的,也是对所有为了部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后们说的。 叶仙人笑着说了一句:“后会有期。” 大夏点点头,出门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湿润了。 杏仙在外面等着,默默送走了大夏。 大夏回到城里的时候心情还没平复过来,回去就直接躺在了床上。 因为大夏不在家,金狮和紫石金睛兽也不在家,都在一心寺里面住着。等大夏回来,金狮才带着紫石金睛兽一起回来。 大夏说:“我心情不太好,让我躺一会。紫石,早饭你自己找东西吃吧,我要睡一会儿。” 门外的紫石从爪子缝隙里放出来用厚厚油纸包着的包子,这是他从一心寺厨房里拿来的。 大夏本来心情不好,看到他还记得给自己带包子,就心情飞扬了起来:“没白疼你!”于是就坐起来吃包子,金狮看大夏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起来了,含笑对着懵懂的紫石金睛兽看了一眼。 紫石金睛兽完全没收到主人的赞赏,好在外面小声跟大夏说寺里面来了一个特别会做包子馒头的小师傅,做得特别好吃。 大夏点头:“这馅儿调得鲜啊,天天吃肉也不行,偶尔也要吃点素的换换胃口。但是吧,换胃口也要换好吃的,不好吃的素包子更吃不下去。” 紫石金睛兽也是这样想的,感觉主人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激动地蹦跶了几下。 金狮就问:“怎么了?看着心情不好?” 大夏叹口气:“荆棘岭的叶仙人快不行了,我们早年有点交情,我在荆棘岭住过一阵子,也不长,想着当时该交点房租,就帮了她一个忙,她就觉得我和她是过命的交情,死之前想见见我,把那一山老小托付给我,我没答应。” 帮个小忙对方不会觉得是过命的交情,这忙肯定很大,大到让人家感激莫名。 金狮觉得大夏善良就是在此处,她帮人的时候是真的用力去帮。所以他一直不明白,这样一个心软好说话得过且过的人,是在怎样一种绝望悲观下自灭满门的。 大夏吃太快把自己噎着了,推着金狮给自己倒水,金狮倒了一杯凉茶给她,大夏抱着咕咚咕咚喝下去,然后长长地吐了口气。 大夏说:“没吃饱。” 紫石金睛兽理解在外面蹦跶:我再去拿。 等紫石金睛兽离开,金狮就说:“生命的逝去真的让人觉得无力至极,所以大家才信有轮回重生之说。” 大夏本来很伤感,听了这话很坚定地说:“死了就是死了!不要留恋过去,也要怀念死人,要不然死去的人会把活着的人拖死。”大夏很严肃地说:“太阳底下没什么新鲜事,我见过一个部落,因为供奉死人灭绝了,全部饿死了。” “饿死了?因为供奉死人?” 大夏说:“那个部落有个德高望重的人死了,整个部落哭的伤心欲绝,他们坚信总有一天这个人还会回来,所以他们没有把这个人下葬,而是每天喂给他食物,然后尸体腐烂,凡是接触过的人都死了。但是部落里的长者却说这是亡者一起去征伐幽冥了,日后地上地下都会有部落的土地。再然后大家供奉那些因为接触死者而死亡的人,都说不能让士卒们在地下被饿死,也从牙缝里挤出粮食喂给他们。再然后,死者越来越多,粮食越来越少,最后剩下的粮食还要供奉给亡者,所以最后的那一批人是饿死的。” 大夏就说:“如果我有一天死了,你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好好地过下去,你好好的,我才放心。” 金狮的眉头瞬间蹙起,瞳孔放大,他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她该不会是预感到自己的死亡了吧?要不然为什么疯狂地孝顺师父? 第153章 聊天 金狮觉得自己不能打草惊蛇,所以也不会主动问大夏是不是预感到自己死亡了。 他心里很着急,面上还要装作风轻云淡,但是在心里还是想了很多办法。 因为他从大夏那里听来了很多神明为了延寿而做过的事情,尽管知道这些路子走不通,但是还想从这里找失败的根由,因此他对长生突然热衷了起来。 这种热衷是不能被大夏知道的,所以他借口一心寺的事情多,在搬回彩石山后还经常去寺里。大夏没有多想,更没有多问,如往常一样生活。 金狮先在寺里请了黄眉,因为和黄眉交往密切,又因为大夏法力深厚,神识笼罩的范围比金狮更大,所以金狮不敢贸然邀请其他人,只能找黄眉来旁敲侧击。 黄眉来的时候很不情愿:“也就是你叫我,别人喊我是不会来的。你知道现在多紧要吗?你师兄马上就要到小西天了,我马上要粉墨登场了,我家主人谋划了那么久的事情该摆上台面了,我这会儿是离不开的!” 金狮叹气,睁开眼睛说:“我刚得到的消息,我师兄被荆棘岭的妖精弄到月陀国去了,压根没走本钵国,他们路走错了,按照白龙马的脚力,明年才能走到小西天,而且因为走错了路,月陀国那边南海菩萨都没有安排,这一年必然是太太平平,你还有一年时间呢,在这里叫什么?” “看来师兄您的消息很灵通啊!是不是孙猴子说的?那家伙现在心眼多了,他伙同杨戬一起瓜分了荆棘岭,大家还不能说什么。”黄眉坐到了金狮身边,就问:“叫我来不是为了你师兄?” 金狮摇摇头,看了看大殿门口,又回头看了看大殿上的佛像,心里知道自己这点心思要瞒着师父,就说:“你说错了,也是为了我师兄。走吧,去后面莲池边走走,我养的莲花开花了,好几百年来这是头一遭。” “是吗?那确实该去赏一赏。以前都是几片叶子,如今居然开花了,难得啊!” 两人一起到了后面莲池,黄眉看到池子里的莲叶还是寥寥几片,有一朵小得不能再小的花苞被簇拥着,看了忍不住叹气:“师兄,你这花是怎么养的?据我所知别人的道场那是满池子的莲花,不仅有普通的莲花,还有金莲,开花后满池都是光彩。” 金狮说:“我养这些都是随缘。” “是挺随缘的,几百年了才开了一朵,还这么小这么可怜。”黄眉说完后就和金狮在莲池边坐了下来。 黄眉左右看了看,就问:“连杯茶都没有吗?” 说完就看到远远地有小和尚送茶过来。 等茶水放下后,金狮才说:“刚才在屋子里有我师父的像,我不方便多说,我这次请你来其实不是为了我师兄,是为了问一些我不知道,在你们那里却是常识的事情。” “哦?这倒是有意思了,什么事?” “吃人能延寿吗?” 这话吓得黄眉一激灵,他心里第一个念头是这是有人冒充金狮,瞬间放下杯子跳了起来,远离金狮大概有四五丈远,手里提着一根软短狼牙棒,疾言厉色地问道:“你是谁?” 金狮叹气:“你要让我讲你以前的那些丢人败兴的事儿吗?比如你动色心……” “别说了,”黄眉把狼牙棒收起来又坐了回来,提着茶壶倒了一杯茶说:“我信你了,这事儿就咱们两个知道,你发誓过不告诉任何人的。” 金狮就直接说:“我不是为了吃人,我是为了弄懂一件事,吃人真的延寿吗?又是靠什么延寿的?” “吃人延寿是小妖们的说法,对于咱们来说,吃人是因为好吃。延寿的办法多的是,天上的蟠桃,人间的草还丹,对了,还有你师兄的肉,你师兄的肉之所以有名,八成是因为他肉体凡胎无法炼化草还丹的缘故,但是没人吃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 金狮问:“同类相食呢?” 黄眉听了赶紧看周围,随后小声说:“你疯了,这事儿是天庭三令五申禁止的。凡是同类相食都归入六天故气,大家有义务追杀六天故气。说起六天故气,你家酒神就是其中一员,据说这些人出场都很恐怖,当初在天上她显露真身的时候万里黑云,那模样比魔头更魔头。你别生气,看看你那模样,我还不能说了?她有些时候真的很吓人。对了,你不问她问我干吗?我知道的未必有她多。” 金狮说:“我遇到了一些麻烦,不方便让她知道。” 黄眉听了忍不住啧啧几声:“人家都说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看了你们两个果然如此。” 金狮接着问:“这事儿你到底知道吗?天庭虽然三令五申,但是暗地里弄这些的神仙也不少,你消息灵通,不会不知道吧?” “确实知道一些。”黄眉看了看周围,示意金狮附耳过来。 金狮和他中间有张小几,金狮就把胳膊撑在小几上侧身倾听。 黄眉说:“同类相食现在不好办,以前满世界都是妖怪,也能说是神明。那时候同类相食方便,现在小妖怪没资格成同类,大妖王少之又少。这四洲三界有多少个妖王都是有数的,少一个两个还行,少三个四个就会引起大家注意,所以想知道同类相食的后果,想观察过程,只能另寻别的办法。” “我想起了奎木狼。” “对,咱们对长生明面上就是念经这一招,这不算什么,也没什么用。但是背地里是对魂灵观察,走的是灵这个路子,这路子当初是天庭放弃的,他们当初走的是灵和体两条路子。至于灵这条路子为什么放弃我具体的也不知道,只能猜测,反正人家不走这条路了。灵这条路走不通后就剩□□这一条路,这一条路如今有好几拨人在探索。 比如说奎木狼这一派,他们虽然说得挺好听的,但是玩的还是六天故气玩剩下的那些。 我跟你说,六天故气玩剩下的可不仅仅是同类相食这一种,他们还善用亡灵,夺人心智。听说,这是听说,听说以前地府想走灵这条路就是从六天故气善用亡灵这个思路往下探索的。 我再给你说远点,六天故气是个庞大的群体,他们里面也是分派系的。里面分得很细致,说起来太复杂,好多我自己都被弄晕了,我知道的消息不能够把所有的派系分类,我大概跟你说一下,他们分南方派和北方派。 北方粗鲁了些,直接吃。南方就不一样了,吃得细致些,把魂灵和□□分开吃。南方又分很多小的支派,但是无论哪一支,他们吃的过程让人背后生寒,很可怕那种,听说南方的神明们给人的感觉普遍是一种阴森的感觉。 再说回来,南方派系的神明死得太快,秘法很多,但是什么都没留下,因此我推断南方派的秘法天庭没弄到手里,因此后来发现此路不通也就没对地府上心。然而谛听那家伙好像是南方派的余孽。” 金狮皱眉问:“谛听?他也是二代神吗?” “哟,你连这个都知道!”黄眉摇头:“不是,他是一代神,南方十万大山你听过吗?” “十万大山?” “十万大山是中原人的说法,其实不只是十万大山,那里群山连绵,是百万千万之多,但是人族称呼十万大山就是十万大山,后来这十万大山找不到了。说回南方神明,南方神明都居住在十万大山里面,和人族率先融合。然后他们一起豪赌了一把,就是蚩尤北上,他手下全是些人不人兽不兽的……人,姑且算是人。后来你也知道了,蚩尤和南方蛮族都死了。” “你是说,那场大战不只是人皇之争,甚至……” “对,神明之争。死得太快就是这时候,大量的南方神明被吃了,南方神明给人的感觉是阴森,那北方神明给人的感觉就是残暴。不经审问,不辨别缘由,直接把战俘吃了。” 金狮皱眉,想到了喜神。 喜神真的是因为一个男人被追杀的吗? 他问:“南方神明的首领是谁?” “不知道,但是我听说当时经过几番大战,蚩尤那边的败局显露,为了挽救局面,南方首领跳入血池,再出来就是个怪物,最后这怪物是死了还是逃了还是被吃了也没人说得清楚。 接着说天庭,天庭里面其实分也分了两类。一类就是刚才说的,奎木狼他们用六天故气遗留的办法实验,为了避免走上六天故气的老路,他们这次学乖了,就不自己亲自上了,让人族和其他生灵来做。后果吗?听说,这是听别人说的,不太好,好几组人疯掉,目前而言,疯掉的人占比不多,但是越往后越多。但是那些没灵智的比如老鼠,兔子,各种虫子,都没有神智癫狂。 另外一部分就是走炼丹的路子,辅助修炼,就目前而言这条路是反噬最小的,虽然有人吃金丹吃死了,但是很多人还是白日飞升了的。 这里面还有个特殊的,广寒宫有只兔子你知道吧?这兔子在炼药上很有天分,也不知道在哪儿学的,医术高超,也就是咱们私下里说,我看着他比老君更有天分。” 金狮一想,他说的广寒宫兔子该是大夏另外一个师弟大福。 从大夏嘴里听说这师弟是个弱鸡,还不聪明,但是从黄眉嘴里听说就是另外一个样子,就问:“你说的是真的吗?比老君都有天分?是不是太夸大了?” 黄眉给自己倒杯茶准备润润喉咙,就说:“师兄,你这就是门缝里看人了,我跟你说,你不能因为身份地位就小看人。有多少人因为不得已被埋没了光彩,又有多少奴仆之流比主人还更有本事。回头你接触了那兔子就知道了,他那是有真本事的。” 金狮点头:“你说了这么多,也就是说同类相食是错误的,但是里面还是有一些值得看一看的?对吗?” “我自己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不过你问我也就是图一乐,具体如何还是要问尊神,她就是六天故气中的一员,当年兴风作浪的六天故气说不定就有她一个。” 金狮叹气:“长生难啊!” 黄眉点头:“是啊,想得到很难,想失去很容易。长生不易,赴死很快。” 这句话提醒了金狮,如果大夏真的有不幸的一天,金狮可以选择孤独地走下去,也可以选择同时赴死。 他豁然开朗,不再执着帮大夏长生,闭上眼念了一声佛号,刹时间莲叶中簇拥的花苞开了,香风阵阵。 黄眉没注意到金狮,注意到了莲花,忍不住说:“今日真的巧了,开花的时候被我赶上了,看到莲花开,必然是顺风顺水福星高照。” 金狮重新微笑起来,又恢复到了高冷的模样,默默地看着黄眉欣喜若狂。 第154章 看开 生活又恢复了平静,这次是金狮整个人平静了下来,开始了每日打坐的日子。 大夏还和以前一样每天操心一日三餐。每当大夏处理食材的时候,金狮总会想起从黄眉那里听说过的话,他说北方神明吃的时候不讲究,南方神明吃的时候就很讲究。 在吃这方面,大夏就很讲究,煎炸烹煮炖样样都会。 每次他在一边观看不说话,次数多了,大夏就问:“干吗总是盯着我?” “看你做饭。” “以前不是看过吗?” “现在想多看看。” 有毛病! 大夏一直觉得金狮有大病,还是精神疾病,不发作的时候挺好,一旦受到刺激发作了,危害很大。 她就问:“你最近是不是和谁见面了?”按道理说一个人际关系简单到极致的人,生活犹如一潭死水,一点点改变,就会引起涟漪,给他带来改变的人肯定是他认识的人。 金狮也不瞒着她,金狮有事是真的跟她说。金狮就讲了和黄眉见面的事情,重点讲了自己为什么要找黄眉,安慰大夏不要害怕,死亡不是可怕的事情,他会陪着她。 前半截听着还是人话,后半截听着很可怕! 大夏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再三强调,生命是美好的,不要轻易放弃,别说主动放弃了,就是得病了也要和病魔抗争到底!能呼吸就别咽气! 她真的怕金狮这种极端的人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大夏这下真的着急了:“我知道你有大病,我要是知道你病得这么极端我就不会和你在一起!你这样很吓人知道吗?谁家好人会寻短见!不行,你要发誓我就是和你分手了,或者是不在了,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金狮微笑起来。 大夏真的毛骨悚立,她说:“我不是和你闹着玩儿的,你要知道,生命是很美好的。干巴巴地讲没用,要不然你还是发誓吧!” 大夏让发誓,他就发誓。 大夏还是不放心,就觉得日子不该这么过,该让他知道生命的美好,所以决定出门,背着锅碗瓢盆四海为家,到处见识生命的可贵,让他敬畏生命。 正好这时候外面春光灿烂,大夏就找到一片荒野,所谓的荒野是没有人生存,但是这里的小动物们非常多,大夏就拉着他开始观察,还特意给这些小动物们建立了档案。 金狮说:“我以为你会拉着我去城镇里观察人呢?” 大夏一边捏着笔记录一边说:“毕竟万物有灵,这天地之间又不单单只有人!万物霜天竞自由,天地是大家的天地,人能活得精彩,难道蝼蚁就没有爱恨情仇了?不过是傲慢不愿意屈身来观察罢了。” 万物有灵! 金狮就问:“你对南方派的事情知道一些?喜神是不是就是南方派的?” 大夏斜眼看了他一下,再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就说:“有些事儿不要问,太好奇会害了你!” 金狮点点头,果然不问了。 但是大夏又说:“考虑到有时候无论是人还是神,抑或着有灵智的生灵,都是得不到的在骚动,你既然想知道,告诉你一些你能知道的,让你了解一下全貌,其他的你就不要问了,因为你听说了对你不好,我不想让你病得更严重,不,让你入魔的更严重。” 金狮想了想,点头说:“嗯,应该的。” “就是……就是我自己并不了解,但是喜神知道,我也是因为吸收了喜神才从她的记忆碎片里知道一些。 她确实是南方派的,而且她和南方派的首领有些关系,准确地说那是她父亲。” “啊?” “蜘蛛有个习性,就是□□后雌性会吃掉雄性。但是大喜的父亲并不是蜘蛛,也深知这个习性,因此在喜神的母亲要吃他的时候,他杀了喜神的母亲,然后用秘法繁衍了大喜。这个过程是不是听着就很邪门?” 金狮听的时候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 大夏接着说:“南方众神的头领是凭本身做的,大喜的父亲在她的印象是个好人,但那是大喜的印象,我听食神说过,说那位头领心狠手辣,浑身上下都没一点慈悲模样。” 金狮想到自己,他觉得如果将来他和大夏有了女儿,他会对女儿很好很好。就说:“食神说的不对,做父亲的,哪怕再无情狠辣对待自己的孩子是不同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很明显,食神知道一些消息。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食神千里迢迢跑到山里是为了吃喜神,只不过是我从天而降打乱了食神的计划,最后导致我们三个同进同出,说到底也是食神贪心,她是觉得两个一起吃了也挺好的,总盼着一个能一次击杀我和喜神两个人的机会。”可惜到死都没盼到,或者说有机会,但是她放手了。 金狮点头。 大夏说:“当时食神也想过分化我和喜神,在我耳边说过一些南方神的旧事,其中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血灵阵。” “这是什么?” “南方的顶级秘术,用的是神明血,虽然大家都自称神明,但是有册封的神才是真神,比如我,比如大喜。就算食神那种吞了真身冒充身份的,也还是伪神。食神跟我说血灵阵用的是神明血,然后再根据黄道十二宫的位置放进去十二神兽,把这十二神兽浸泡在血池里经过各种秘法后炼成了守护兽,然后这个阵法大成。 具体有什么用我不知道,当初食神没说,我也没问,我当时是当故事听的,听过之后还评价说这故事编得不太好,不够跌宕起伏。” 金狮点头:“不知道也挺好的,血液,毛发,指甲,皮肤,这些东西被拿来用了,就已经说明他们不走正道了。走邪路很可怕,拜邪神后果很严重,蚩尤之败足以说明邪神信不得!” 听到这里金狮就不想再听下去了,就说:“无论是人还是神,要远离罪恶,这已经不是罪恶了,这是罪大恶极!人还是要走正道的。算了,我不想听了。” 大夏听他这么讲,立即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大师,你还是个正派的人啊!” 金狮含笑问她:“怎么?你不喜欢正派的人?” “哪里!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说完就抱着他的脑袋啾啾啾又亲了几下,两人一起哈哈笑起来。 金狮又问:“十万大山没有了吗?” “嗯,就是不周山倒塌的时候荡起的尘土掩盖了连绵起伏的大山。你要知道,那些山都在不周山的山脚,他们所谓的南方派其实是不周山派系,北方派是从昆仑山走出的派系,毕竟早先的神明都是从山里出来的。至于中原,那是大河冲击出来的平原,是平原上可以住人了,才有了万物生存。” “这么说,南方的神全部被不周山掩埋了?” “差不多,几乎是全军覆灭,也有几个幸运儿逃出来,就有一个老头子逃出来和喜神见了一面,后来就浪迹天涯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想到这里,大夏也忍不住说:“天道啊,总是给人留一线生机。” “这不好吗?” “怎么说呢?南方派坏事做尽,也总有几个幸运儿逃过一劫。这不是给留了一线生机是什么?”可怕的是大夏找不到这些幸存的幸运儿,也就是说,到时候绝地通天,很可能会漏掉这几个漏网之鱼。 但是某些时候也要感叹一声时也命也,因为大夏用心头血这一招就是典型的南方派手法,换句话说,南方派假如再次逃过绝地通天,那么这些神仙连破阵需要大夏心头血这件事都不知情。 夕阳西下,大夏做总结发言:“总之,上古自有迷人的地方,铁血,奋进!如果你问我是否留恋,想不想回去?我回答是不会回去的,那里充满了黑暗,猎杀,人或者是神想活下来很难,同类就是食物,想找个朋友很难很难。还是现在好啊,日子平静,希望日后一直平静下去。” 金狮出生的时间晚于大夏,大夏又是二代神中的第一位。她看到一代神的残暴,看到了二代神的贪婪,也看到了三代神的孱弱,所以很多时候,她并不留恋过去,而是期盼未来。金狮这个孱弱的三代神和大部分同时代的妖怪一样,对未来没有期盼,对过去没有留恋,对现在得过且过。 想明白后,金狮就觉得大夏是自己的救星,如果没有遇到大夏,他或许还是浑浑噩噩。 因此晚上大夏摁着紫石金睛兽让他变大,趴在地上不要动,要做一个合格的床垫子的时候,面对着紫石金睛兽的求救声金狮充耳不闻。 他这时候也在思考:如果真的有一天大夏离开了,他该怎么办? 以前他想到这个问题,觉得不可接受,觉得没法冷静去思考。现在他主动去思考了。 因为大夏希望他好好的,能够平静安宁地过下去。如果这是她希望的,那么……就如她所愿。 他的目光寻找着大夏,大夏已经在紫石金睛兽的背上铺好了褥子放好了枕头,正在抖被子,招呼金狮:“你要坐到什么时候?” 金狮微笑:“就来。” 第155章 大福 在荒原住了一年,因为很多生物是春天出生秋天死亡,生命也不过是几百天。在这几百天里面,他们要生长,□□,产卵,来年卵孵化,又是一轮生命大循环。 大夏觉得自己多在外面待几年就是昆虫学家,她觉得这种病天天蹲在外面看虫子的日子也挺好的,她还有一项其他昆虫学家都没有的技能,她会变化,她能化成一股风钻入蚂蚁的洞穴,去惊叹那鬼斧神工一般的洞穴建造水平,还能变成鱼看着很多虫子在水边产卵。 大夏就说:“等悟空他们取经结束,我就接着来看虫子,你觉得有意思吗?” 金狮想了想,认真考虑后说道:“不觉得有意思。” 大夏看了他一会,自己想通了个理由:“当然不一样啊,你本来就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当国主虽然是有你一份慈悲心在,但是更多还是想知道人是怎么生存的,与其说当国主,不如说你养了一国的人方便观察。你观察的多了,观察样本比那些全凭本能的虫子们更有趣,所以不觉得观察虫子有意思。” 金狮说了一句:“人也是虫。” “对,人是五虫之一,没毛没鳞片的裸虫。” 所以大夏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让金狮和自己一样觉得自己是个人。这种事情强求不来,大夏也从没有想过拿两人的感情去改造他,能接受就在一起,接受不了就分开,反正大夏经过了荒唐残暴愚昧的上古后,底线很低,觉得对什么都能接受。 因此两人高高兴兴地回金城,马上又要过年,因为今年一年都在野外,没储藏冬天吃的菜,所以今年年货买得特别多。 大夏回去后开始列表,掰着指头算:“买一万斤肉?够不够?” 紫石金睛兽蹲在一边摇头:不够。 大夏忍不住用指头戳了一下他湿漉漉的鼻子:“你也太能吃了!我吃的连你吃的零头都不够。” 紫石金睛兽哼唧:一万斤看着多,堆在一起没多少。 说完他还努力挺了挺胸,大声说他长得很高大,吃得多是应该的。 大夏敷衍地点头:“好好好,那就先买两万斤,你别嚷嚷,谁家的铺子里有上万斤的肉放着等咱们买啊!这两万斤都是好多肉铺凑出来的呢。” 紫石金睛兽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这时候大夏抬头,跟吨着的紫石金睛兽说:“悟空来了,你去门口迎一迎。” 孙悟空落到院子就看到了一只白色长毛狗在等着,看上去非常乖巧。 孙悟空看了一眼,对紫石金睛兽说:“你这模样真丑!”白毛没花色,在动物们眼里就是丑货。 紫石金睛兽一点都不受影响,拔高胸脯说:女主人说这样最好看! 孙悟空摇着头走到门口叫了一声师姐,大夏从屋子里出来了。 孙悟空就抱怨:“师姐,你们这一年去哪儿了?我来了几次都没找到。” 大夏说:“我们去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看昆虫去了,我还深入蚂蚁洞看他们是怎么过日子的。” “你这是闲的了!”孙悟空说完跳到了院子的晾衣架上蹲着,左右看了看,就问:“怎么没见到金狮?他人呢?” 大夏从厨房里提着茶壶和茶杯出来,就说:“在寺里呢。这一年你们过得如何?” “一路平安无事”孙悟空说完带着感慨:“这一路真是太平,没有碰到妖怪跑出来要吃老和尚,也没有什么女妖女王来结亲。一路上风餐露宿,日子过得真快,只觉得一眨眼一年过去了。”说完又补了一句:“可见这一路上的波澜大部分都是神佛们弄出来的,让我们自己出来走这一路,是闯不出什么祸事来。” 大夏说:“未必啊!我听说当初在观音禅院,那就是你自己好显摆才惹出来的祸事。”而孙悟空好显摆的毛病一直改不掉。 孙悟空不认可:“这事儿也不是全在我,是那老主持生了贪念!” 大夏不和他吵架,就说:“今天要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孙悟空就说:“用素油烙饼吧,一年没吃了,十分想念师姐烙的饼。” 大夏点头,就说:“进来吧,咱们还能说说话。” 大夏就从面缸里面拿面出来,紫石金睛兽乖巧地从外面扒拉些干草来准备引火烧水给大夏洗手。 孙悟空一边翻腾吃的一边问:“师姐,怎么想起去看蚂蚁了?” 大夏说:“静极思动呗,我和金狮一直在山上和城中两处,也没去别的地方走动过,就是偶尔出门也仅仅是出去一两日,我以前喜欢到处跑,最近些年虽然不爱出门了,但是总在一个地方也觉得无聊。” 孙悟空一边吃着大夏递给他的黄瓜一边点头:“俺老孙也是这样,不耐烦总在一个地方待着。” 这时候金狮进门,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来,人进了院子后金狮就问:“悟空来了吗?” 大夏回答了一声:“来了。” 孙悟空从厨房的架子上跳下来,举着毛手拜了拜,问候道:“姐夫最近可好?” 金狮对他这上道的称呼心情愉悦,笑着说:“还好,你们最近好吗?我师兄最近如何?” “他啊,别提了,和以前一样,娇气着呢。不过因为这一路上枯燥乏味,他已经开始沉下心念诵《心经》了,依着老孙看,他目前有了菩萨心境了。” “是吗?”金狮有些惊喜。 孙悟空又跳回架子上吃黄瓜,说道:“你信老孙,老孙的修为比他好。” 大夏立即点头:“没错,悟空的悟性好,别看他入门晚,但是悟空那是一日千里,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大夏倒不是因为孙悟空是自己的师弟偏向他,孙悟空别看是天生石猴,他的脑子很灵光的,人家在灵台方寸山七年肄业,已经超过同门很多人苦修多年。 大夏是没法和他比,大夏属于门中毕业困难户,按道理说她乃是大字辈的大师姐,下面还有很多字辈的弟弟妹妹,该是个受人尊敬的存在,但是大夏创立了学习时间最长的纪录,估摸着在门内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因此被弟弟妹妹们鄙视,一直没能建立什么威望。 唐三藏别看是金蝉转世,照样不如孙悟空,现在孙悟空在路上开始点拨他了,从传道授业解惑这个角度来说,真不好说谁是谁的师父。 金狮对他们取经团队很了解,因此对大夏的还没异议,和孙悟空聊了几句佛经,互相辩论了一番,大夏已经把饼子烙好,拿篮子给他们装起来了。 孙悟空连吃带拿后走了,下午时间金狮打算在家里,可是一个穿着锦绣服饰的侍卫敲响了门。大夏开了门,侍卫恭敬地说:“娘娘,臣来请国主,今有隔壁月陀国派遣了使者来拜见。” 大夏被这个称呼雷得不轻,还是说了一句:“你等下。” 金狮随后出去了。 金狮和侍卫出了胡同就看到胡同口的一个脂粉铺子边站着一个穿戴不俗的青年,这青年翘着兰花指拿起瓷盒闻了闻胭脂的味道,然后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娘里娘气地跟摊主说:“我要这个!” 摊主的脸笑的全是褶子,一边夸青年会选,这是这个小摊子上最好的脂粉,一边说:“承惠六两银子。” 青年把手伸到袖子里摸了几下,脸色瞬间变了,对着袖筒看了看,显出苦笑来。 这就不是人! 又这么娘里娘气,这让金狮想起一个人来,试探地叫了一声:“大福?” 青年转头看到一个俊俏的光头,试探地问:“金狮?” 金狮身后的侍卫立即出面制止,金狮拦着他,问大福:“你真是广寒宫的大福?” “对啊!我就是来找我师姐的,”说完小声说:“我有点怕她,想着不能空手去,买点胭脂水粉当见面礼,毕竟礼多人不怪啊。可是我现在没钱了,要不然……姐夫,你借我点。” 金狮本来对大福的感觉一般,但是因为这声姐夫,立即表示:借! 他没钱,但是他身后的侍卫有钱,他借侍卫的钱再借给大福。 大福把银子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立即买双份,他自己也要留一份! 金狮满头黑线,因为下午还有事儿,就先回寺里,但是大福要跟着他一起去一心寺。 他抱着胭脂水粉钻进了来接金狮的车队里,还和金狮说:“你这好看,还这么和气,又是个佛,肯定会保佑我的。我要跟着你,我害怕我师姐。” 金狮皱眉:“大夏她脾气很好的,而且她常常说你,说你好脾气本事高,你在制药一途很有天分,还说你帮着解决过几次牵连范围很广的瘟疫。” 大福眼睛都瞪圆了:“真的?” 大夏才没这么说过呢,后面解决瘟疫这种事儿是金狮从黄眉那里听说的。 金狮知道大夏惦记他师父,觉得孙悟空太跳脱,大夏的孝心外包给孙悟空不可靠,不如外包给大福,最起码大福是个坐得住的性子。 金狮就说:“是啊,你师姐还说,早先学艺的是她因为学得慢,你们都不和她玩儿,她也不好再去找你。而且,几千年前那件事,她觉得你或许……” 大福的脑袋上立即冒出两只长长的兔耳朵,他叹气发愁的抓了抓自己的长耳朵。 大福就说:“唉,那天我确实跟着去了,你不知道多吓人,我当时就吓尿了,我胆小,您别笑话我。当时我觉得她不一样,是真的疯了,动手杀我们的未必是她,八成是喜神。” “什么意思?” “当时去围剿的是几个师兄带的灵官,但是后来听说她被喜神夺舍了,那喜神使用了秘法,具体什么秘法我也不知道,我们同门全部赶去了。一半是为了救她,怎么说也是自家人,不能看着她被喜神夺舍吞噬了啊!另外一半就是为了杀喜神,她们说喜神手里有个什么血灵鼎,就怕她跳进鼎里,到时候喜神就有可能屠尽天庭的神仙。 我胆小,本事也小,就在最外层。当时根据本事高低排了一个阵法,我这种只配在外面掠阵,那阵法就如一朵花,她就是花蕊。那模样确实不是她,她是我师姐,我是知道的,她虽然是个神,但是拿人的标准要求自己,还爱面子,绝不可能失去做人的体面。但是我看到的仿佛是兽,在地上爬,你要知道我师姐是绝不会像个兽一样在地方爬的。 我听一个受伤的师妹说好可怕,那眼珠子不是人的眼珠子,是竖瞳。我知道她是个草木成精,因为以前我师父给她了个花盆,让她晚上把自己种里面吸收太□□华,所以她不该是个兽。” 大福说完叹口气:“唉,总之,那一场血雨,死的都是自家人。想起来我都背后生寒,所以你要带着我,我不敢独自去和她说话。” 金狮把满腹疑问摁下去,就问:“那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哦,是郁仪哥哥让我来的。我本来不想来,他总催我!” 金狮点头:“行啊,等会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第156章 迷茫 “师姐,这个送你。” 大夏知道大福来了,金狮本事不如大夏,可也能让神识覆盖整个奈陈,凡是有妖怪溜进来他都知道。大夏能覆盖的地方比他更多,所以大福来到奈陈他就知道。 知道也就知道了,大福来了又能怎么样呢?不可能出去亲亲热热地把师弟拉进来招待,还不如当不知道。 大夏看看笑的傻乎乎的大福,再看看胡同口张老头摊子上的胭脂,这胭脂质量确实可以,轻轻一扫就是桃花面。 但是大夏却说:“我不用胭脂。” 大福速度快到只能看到残影,把瓷盒里的胭脂一把塞到自己的袖子里,说道:“那真好,我拿回去用。” 然后场面冷了下来。 金狮头一次觉得这场面有点尴尬,金狮自己就是个社交困难户,没想到大福比自己还困难。他看看大夏再看看大福,觉得大概是两个人凑在一起才会这样,就主动说:“大福,你坐啊。” “谢谢姐夫。”面对金狮,大福就活泼多了,像个傻白甜。笑着问:“姐夫,你们家做什么了?好香!” 大夏说:“炖兔子!” 然后金狮就看到大福两只手拉着耳朵捂住脸,两只脚不停地跺脚,颇有些娇羞地说:“师姐你坏!我明明闻到猪肉的味道,你怎么说兔子肉!” 金狮看着这比小女生还要娇俏的动作,颇有些目瞪口呆,最后觉得大概是自己见得太少,把自己震惊的心情收了收。 然后金狮客气地问:“要不,你留下吃点?” 大福立即松开耳朵,一脸幸福地说:“好啊!” 大夏站起来去厨房:“人太多不够吃,我再炖一只兔子!” 然后大福泫然欲泣地去拉金狮的袖子:“姐夫,别让我师姐炖兔子好不好啦!” 金狮觉得自己胃疼。 大夏提着菜刀出来,对大福吼道:“你他娘的好好说话,把我男人放开!” 大福受惊一样地松开了金狮的袖子,大夏跟金狮说:“你坐一边,别让我看到你们两个坐一起。” 金狮瞬间站起来:“我帮你烧火。” 金狮把紫石金睛兽赶走,自己坐在灶台边烧火。紫石金睛兽左右看看,只好出去。 大福扒着门往里面看,大夏故意当着他的面把一根火腿剁得稀烂,大福胆子小,躲在院子里和紫石金睛兽玩耍去了。 大夏看着一只大白兔子和一只大白狗蹲在一起忍不住叹气。 要不是就要分开了,她是不会见大福的,就如金狮观察的那样,她想抓紧时间在师父跟前表现,如今离开前招待师弟一顿饭,也变相跟师父说大家和解了。 大夏想到这个忍不住鼻子一酸掉下两滴泪水,随后背过身体擦了。 金狮一直留意她,看到了也没说话,默默地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 晚饭比较丰盛,大夏坐在中间,金狮和大福一左一右坐在大夏两边。 大夏问大福:“要喝几口吗?” 大福赶紧摇头,整个脑袋顶着两只兔耳朵跟拨浪鼓一样。 大夏提着筷子先夹菜,吃了一口菜后问:“你怎么贵脚踏贱地来见我了?” “哦,来这里有两件事情,第一个事情,是郁仪哥哥让我来,说是咱们都是一家人,该亲近亲近。” 大夏冷哼一声。 “第二件事情,就是我要去天竺国做公主,到时候掳走唐三藏和他成亲,这件事提前告知你们一声,特别是姐夫,免得到时候你急了动手,我又打不过。” “什么?”这次吃惊的是金狮。 大福嘀咕:“放心啦,又不是真成亲。我就是想知道唐僧肉是不是真的能长生不老。” 金狮皱眉:“你要咬一口?” “哪里!有很多法子不用取他的皮毛血肉就知道是不是能长寿,我留他住几日就行。他要是真的磕着我还没法交代呢,放心吧,如今玉帝再三强调取经那是天地三界第一大事,明里暗里有那么多神仙盯着,我怎么可能把人伤着。” 金狮和大夏对视一眼。 大夏问:“你这行为是谁授意的?” 大福不停地往嘴里塞菜,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停,听大夏这么问,就说:“师姐,你这么问就没意思了,你说是谁?” 大夏冷哼了一声:“长生!为了长生都魔障了。” 大福把嘴里塞的满满的,就说:“那是你没看到死神,天庭上个月又死了个白日飞升的神仙。知道这件事的人谁不噤若寒蝉。” 大夏就说:“这是好日子过多了,留恋不去,要是生下来就受苦,一辈子在苦水里泡着,这些人谁想长生?比如那些帝王,以天下供养一人,这人的日子好,自然畏惧死亡,那是因为他怕死了之后享受不到了。那些奴隶就不怕死亡,如果真的有地下世界,他们死后还是无休止地劳作,死不死又能怎么样。神仙们也一样,世人都说神仙好,好在哪里?不就是全天下在供养神佛吗?甚至凌驾于王权法律之上。 天地一切都在守恒,又在不断变化。没有人能永远享受下去的,总要付出代价,不愿意付出就把命交出去。” 大福嘴里塞着菜忘了咀嚼,等了一会,他赶快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追问:“他们说你没有感受到死亡,是真的吗?” 大夏看了他一会,点头:“是。” “果然,”大福盯着一桌子饭菜念叨了几句果然。 过了一会大福才说:“我一直觉得,德行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也是最可笑的东西,您看看,天上那些人有几个有德行?可是天道也是看不到摸不到的东西,天道尚且有人能感受到意志,德行又靠什么来体现呢?” 德行会给人奖励的,这个奖励必然是看不到摸不到的,比如说长寿! 可是,他又想不明白,门中有德行的不只是自己和师姐,为什么只有自己和师姐活下来了?难道是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的德行不够吗? 金狮看场面陷入安静,就跟大夏说:“今日我和大福聊了聊,他说了一些昔日你们在西海上决战的事情。他说……他说好多人其实是去救你的。” 金狮现在发现了,每个人的说法不一样,大夏说这是同门在害自己,大福说最少有一半人是想去救人的。听得越多,越是觉得荒谬和不真实。 因此他想借着这个机会让两个人交流一下,把一些心结解开。如果大夏真的没多少时间了,他希望大夏在死亡前能全面地了解这件事。 大福把刚才念叨的事情放在一边,点头,就跟大夏说:“师姐,你要是问我,我肯定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不会有一句假话的。” 大夏坐了好一会后才问:“当年你们为什么杀我?” “起因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就说我知道的。说这件事要从大禹晚年说起。 人间大洪水的原因是什么?是共工撞倒不周山,地貌有了很大的变化,河流就要改道。很多时候,当时发生了一件大事,并不会立即让人看到后果,总要在一些年后才能看到这件事带来的成功或者危害。 不周山倒塌的后果就是原本的河道消失,因此河流改道,堰塞湖遍布,一场大暴雨后很多堰塞湖冲破堤坝,导致世间生灵几乎灭绝,这才有了大禹治水。 加上他晚年讨伐三苗,三苗是个食人部落,这里的人之所以吃人,就是学的神明,觉得吃人是一种很高贵的事情,没点子地位都不配吃人。 所以大禹对神明极其痛恨,而且他晚年在世袭和禅让中摇摆不定,这时候到处是说客,您那时候已经被驱逐了,您走之后,世袭和禅让两派的斗争更严重更血腥,神明插手让大禹极其恼火,想要在晚年进行绝地天通。 于是为了让大禹打消这个念头,天庭就建立了,天庭是用来统治神明和阴官的,同时追杀六天故气,也就是大禹痛恨的那些神明。从此之后,神明和人族彻底分成了两个种类,不允许通婚,就如国与国之间,各自平等相待,互不插手对方的事情。 大禹死了之后,这些约定几乎作废,神明开始统治人间,当然了,这是后话。说回咱们门中的兄弟姐妹,当时因为咱们门中人多,在天庭占据高位,而且势力庞大,加上能打,就负责剿灭六天故气。 你和喜神就被地上的阴官发现上报给了天庭。然后大师兄他们就出去了,我参与的是后半段,我当时在太阴星捣药,听到大惠师姐喊我,说你被喜神夺舍了,如今状态不太好,赶紧去救你。她还说已经有人去请师父了,我们先去围住你,在师父来之前不能让你跑了。 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已经杀了广晖大师兄,广玉师姐当时说要杀你,然后大家吵了一架,一些人说你已经被夺舍了,一些人说还有救,一些人说你杀红眼了,一些人说你被控制了,总之大家没有上下一心。你用出来的那些手段也确实不是咱们门中该有的,当时……” 大夏一直沉默地听着,听到他停顿,就问:“当时怎么了?” “当时……当时满天鲜血由你控制,变成了一个四灵血阵。” “四灵血阵?”大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不停地砍杀,漫天血雨。 “对,四灵,就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些,四灵血阵就是四灵被血锁链捆着,黑火灼烧他们,驱动他们吞噬杀戮。这就是大家说你被喜神夺舍的原因。四灵血阵笼罩着大家,谁都没逃走,我本来也逃不走,但是你杀到我跟前的时候我吓尿了,见笑,我确实吓尿了,然后我就看到你冲着我喊了一声滚,我就鼓起勇气拔腿就跑,我滚的时候,四灵血阵已经消失了。” 大夏没说话。 大福看了看大夏,又看了看金狮,小声说:“后来师父赶到了,你就跑了,我去找师父,师父说了一些话,我想,我今天该告诉你。” 金狮站起来要回避。大夏就说:“不用,我送送他。” 大福看着满桌子菜,自己还没吃几口呢,就要被送客! 他这时候也没敢多说,乖巧地站起来跟金狮告辞。 两人一直飞到了茫茫南海上,大夏拿出一盏灯点燃,灯光笼罩着两个人,大夏说:“说吧,这盏灯有来历,你说的话外面听不到。” “我遇到师父抱着他的腿哭,他也哭,后来天庭来收殓尸体,处理了现场,东华师兄来跟师父说要给大家报仇追杀你。师父说时也命也,就说这是咱们自家的事情,过去了,他已经少了那么多弟子了,不想再少一个了。 等大家都走了,我说你样子很可怕,师父摸了摸我的头,跟我说他后悔没说清楚,当初他推你下云头,是因为他看到了喜神,能克喜神的只有真君。以为真君克了喜神会很快回山,没想到出去玩了那么久。如今真君克了喜神,代价太大了,都是他的错,他该跟你说清楚的,就少说了几句话,丧失了满门弟子。 我问他是哪位真君,他没说。” 不是真君,是真菌。 大夏捂住脸。 师父是慈爱的,朋友是真实的,她自己是真实存在的吗? 第157章 畏惧 大夏也没瞒着金狮的意思,回去后躺在床上和金狮说了。 金狮侧卧,用手撑着脑袋,姿态很妖娆。但是眉头紧蹙,觉得这事越来越让人闹不清楚了。 “唉,这事儿八成将来要问你师父了。”金狮说完看着大夏:“好在也没多久了,估计三四千年后真相大白,到时候你也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大夏躺着,把手放在肚子上,宛如死了一样安详,半天没说话。金狮说得挺对的,倒是找师父问就行,师父可以说真话,也可以说假话,漫长的时间里,总能找到当初的真相,但是大夏等不到师父出关了。 过了好久,她才说:“人吧,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往后不要再说了。” 金狮听她这么说挑了一下眉头,看了看大夏的表情,大夏的表情看着平静,实际上也确实很平静。 大夏跟他说:“都过去了,大喜都没有了,我再去追寻这些有意义吗?或许我身处迷雾和算计里,但是这些年我们两个一起四海为家,一起高兴,一起哭泣,这感情不是假的。而且当时在那种绝望的环境里我也想活儿,我也不甘心就此死去,求生是人的本能,换成她,她做任何事情我都理解。所以杀人的是我,我认下了这些血仇。” 金狮趴在大夏身边搂着她:“既然想开了,就睡吧,睡一觉明天是新的一天。” 然而这次大夏没睡着,她以往总是靠睡眠来度过心碎的时刻,但是这次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直到后半夜,大夏还睁着眼睛看着屋顶。 外面鸡叫的时候,大夏说:“这房子年代久远了,也该推倒重建了。” 金狮就顺着她的话说:“是啊!好多年了,回头等夏天了就推倒吧,夏天是建房子的好时候。” 随后两人就没再说话。 临近过年,金城这边的事情多,金狮白天有事儿要办,看着大夏一直郁郁寡欢的,准备留下陪着大夏,大夏就赶他出去:“你出去转转,被在家里烦我,我现在就想静静地待着,你和紫石都不要在家里待着!” 等屋子里剩下她之后,大夏把腰上挂着的百宝袋拿下来。 这个宝贝是喜神送给她的,早先就是用来装杂物的。喜神说自己能织布,可以织出盖住天的布,大夏不信,喜神就织了一块布剪裁后送她装零碎东西。渐渐地,喜神的一堆破烂也装进去了。 大夏对着百宝袋看了一会,把里面属于喜神的那部分拿出来,先是几块晶莹剔透的鹅卵石,这是喜神出生的那个山谷里的石头,她小时候独自在山谷里长大,去溪边玩耍时候捡来的。 大夏把鹅卵石放在了一边,又去拿了新的东西出来,是一个铃铛,这铃铛没有中间的金属,属于摇不响的那种。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总之黑乎乎的,入手沉重,喜神说这是她幼年的玩具。 大夏把这东西放在鼻尖闻了闻,总感觉有股奇怪的臭味,要是放在以前,她会觉得这玩意发霉了,放到现在,她觉得这玩意大概是喜神的某种兵器。 对朋友隐瞒在大夏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她对很多人都隐瞒,自己的出身,自己的计划,都对人隐瞒。所以她能理解喜神。 把铃铛放在一边,又从里面翻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只造型古朴的骨钗。 大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喜神说这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当时大夏还很惊讶,因为当时大部分神明都是天生地养,像喜神这样有父母的少之又少,可是喜神是个倒霉蛋,她虽然有父母,出生的时候母亲死了,大夏表示理解,越是本事大的神明生子繁衍越是艰难,除非这个孩子注定要出名,比如被大羿射杀的十日。 后来喜神的父亲也死了,她就孤独地在山谷里长大,对于父母大夏和喜神聊得不多,大夏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有父母,可是早忘了,这辈子有没有父母,没的说。好在有师父,但是师父养的弟子太多,大夏总觉得自己得到的爱只有一点点,她虽然矫情,也知道大家都一样,也没觉得师父偏心谁,甚至还觉得师父在偏心自己。 然后是一堆衣服首饰,这些东西有的快腐烂了,特别是衣服,都是在人间置办的,时间长了,使劲抖一下就能破掉。最后从里面拿出一只圆嘟嘟很可爱的小鼎。 这只鼎用处很大,大夏不爱喝凉水,所以拿它当过锅,还当过炭盆烤过肉,渡过一些神奇大河的时候,还拿它当过船。要不是大夏反对,喜神还想拿它当洗脸盆用,大夏觉得当锅后就不能当洗脸盆了,总之这是出门旅行的好物。 大夏对这能变大变小的小鼎很有好感,经常刷洗得干净,还擦得锃亮。 圆嘟嘟胖乎乎的东西女孩子都喜爱,所以大夏拿了一块布把这小鼎又给擦了擦。 擦完她对着小鼎念了几句咒语,把小鼎变成了杯子大小放在桌子上,准备日后当杯子用了。 大夏弯腰收拾喜神那些物品的时候金狮回来了,他还给大夏带了一包热包子。进门的时候看到大夏正在叠一些衣服,甚至还在哼小调,就觉得这会心情算是倒过来了,笑着问:“带了素包子,吃吗?” 大夏回头看了一眼:“放桌子上吧,对了,那是我的新杯子,你帮我倒杯水。” “上次买的白瓷杯子你不用了?不是说很喜欢吗?” 金狮把小鼎拿起来,用手指在上面敲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材质的?看着不像铜,也不是铁,更不像金……” 大夏回答了:“不知道,这是喜神留给我的,早点是个小鼎,很可爱,我们以前拿来做饭。” 金狮听了就立即把小鼎放在了桌子上,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鼎啊!吃法用的。周天子吃饭九鼎八簋,我能不知道吗?”大夏把衣服都塞到了百宝袋里,转头看着金狮,金狮盯着小鼎盯得目不转睛。 大夏问:“这玩意值钱?你怎么这么看着?” “我听说,这是个邪器。” 大夏冷笑一声:“菜刀还能杀人呢!”说完捞起小鼎去倒水。 金狮真的看到她把水倒在小鼎里喝下去了。免不了说:“这东西在天庭很受忌惮,你还是别用了。” 大夏想反驳来着,看了看被自己握着的杯子,又看了看金狮,想着和神仙相处的日子也不多了,于是就点头,把水喝完擦干净后把小鼎变化的杯子放在了百宝袋里。 金狮松口气,他真的担心大夏不同意,非要展示这个杯子,高调的拿来喝水。 大夏的生活似乎恢复到了正常,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失眠了。和以前那种倒头就睡比起来,现在的失眠就显得很反常。 金狮在彩石山的小屋里问大夏:“是不是还想不通?”想得通就不会睡不好。 大夏说:“是啊,要是平时忙起来也不觉有什么,一旦夜深人静就觉得日子就忍不住想以前的事情。我不觉得大喜会害我,我也不觉得我师父会害我。” 金狮就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能说:“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大夏又说:“我反正一厢情愿地觉得他们是爱我的,我也是爱他们的。” “嗯,我也是爱你的,很爱很爱你。” 大夏忍不住笑起来:“大师,你说这个就不合适了。” “怎么不合适?”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就是个圣僧啊,很怕人家知道你爱我。” “这会儿没别人啊。” “可是你第一次这么跟我说。” “不能一直羞于开口,有些话要及时说。”这也是金狮从大夏遭遇这些事情里面悟出的道理。不要给将来留遗憾,而且他是真的爱大夏,应该自己亲口说出来,而不是靠别人点明,更不该让大夏去猜。 金狮搂着大夏说:“我爱你,是发自内心的爱你,没有人指使,没有人撮合,是我自己一双眼一颗心都在你身上,日后你我分别了,也别忘了我。” 大夏抬头问:“怎么这么说?好端端的怎么提分别了呢?” 其实金狮说完这些话已经后悔了,他总觉得小事儿没法把自己和大夏分开,唯独生死。他坚信如果有别的世界,大夏去了别处,他因为是个活人而不能追随的话,希望大夏还记得他。 金狮就说:“将来我们死别了呢?或者说我们不得已分开了呢,总之,我是不愿意离开你的,可是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不得已,你一定要记得我。” 大夏就笑了起来:“放心吧,我就是变成了一具骷髅,我也会回来找你的,要是你嫌弃我是骷髅,觉得我丑,我会伤心的。” “怎么会呢,我就和你一直待在一起,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的。” 大夏问他:“这属于海誓山盟吗?” “大概是吧。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 大夏抱着他,金狮也紧紧抱着大夏。时光如大河,大夏如果真的想探寻结果,她完全可以逆流而上,找到过去时间里的喜神问清楚,也能逆流而上,找到过去某个时间节点的师父问清楚,更能在那绝望的逃命中带着另外一个大夏和喜神杀出一条血路,但是大夏都没这么做。 就让往事随风,她嘴上说得很好,但是心里很害怕,害怕喜神和她同行了几千年是有目的的,害怕自己单方面地觉得和喜神是好朋友,而喜神不这么看待这段感情。 他也害怕在自己心里一贯慈爱温和的师父奉命谋划着什么,总之,她担心触及真相,无论这个真相伤不伤人,她都不愿意追寻。 以前女娲告诉大夏,杀死神明的不仅仅是各种神兵利器,还有漫长岁月里的喜怒哀乐,她现在最怕自己产生负面情绪,因为负面情绪同样会消耗她的寿命。 每次痛苦后的沉睡都是身体的自我保护,大夏现在只想一心奔赴未知的未来,不想再回头看过去的事情,过去地过去了。 大夏告诉自己:最起码今天夜里,她是快乐的,至于明天,明天再说吧! 第158章 悟性 唐三藏这个和尚,不仅娇气,还固执。 特曼走了一段日子,终于在春光明媚中来到了一处地方。远远地看,山峰直插云霄,似乎与天相接。 骑在马上的唐三藏看到这座大山,加上如今是春天,各处莺歌燕舞,万里天空无云,只觉得心旷神怡,兴致高昂之下,就坐在马上,用马鞭跟徒弟们说:“徒弟们,看啊,这山莫不是和天相连。” 孙悟空看了一眼,说道:“古诗不云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但言山之极高,无可与他比并,岂有接天之理”① 孙悟空确实不是当初的那个愣头青了,当初他自称齐天大圣,如今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足见这些年来见了各地的人物,也生出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感慨,说出了“岂有接天之理”的话。 四人看着山互相扯了一会闲话,把天柱之一的昆仑山也拿来说了一会后接着赶路。 一路行来翻山越岭,路上遇到了一路的豺狼虎豹,翻过一座山,那座与天相交的大山就在眼前,大家翻过山梁就看到了大山的全貌,不提山势巍峨,直说山岭里面居然有极其美丽壮观的亭台楼阁。 这野地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居然有壮丽轩昂的亭台楼阁,孙悟空一看就知道这是碰上妖怪了! 其他三人看了那处地方,纷纷停下观看,当孙悟空跳上一旁一块石头上仔细的时候,看到山岭里面突然祥光蔼蔼,彩雾纷纷,隐隐的钟磬悠扬。 这表面上看简直是神仙福地,但是孙悟空心里大叫不好,这八成是个青牛精那样的妖怪,绝不是什么凡间的东西。 唐三藏已经问了:“徒弟们,那是什么去处?” 孙悟空说:“那必然是妖怪幻化出来的庄园。” 猪八戒说:“哥哥胡说,那地方祥云笼罩,怎么会是妖怪住的地方呢?那里必然有一位圣贤在,就如乌巢禅师那般。” 唐三藏一听,再看眼前的地方,哪怕是隔得远,也觉得这里是一处宝刹,就说:“不然我们去看看,我从东土出来的时候说过,遇佛拜佛,遇塔扫塔,如今遇上了,自该前去。” 孙悟空就反对,反而一对三,反对无效,唐三藏又一门心思地要去看看,在沙和尚和稀泥的情况下,大家一起过去。 没想到到了门前,唐三藏立即滚鞍下马,大骂猴子:“你这泼猴,险恶坏了我的大事,这是雷音寺啊!如果听你的话,这岂不是要错过。” 孙悟空看到的祥光之中透出杀气,就觉得这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听到老和尚又这么说,立即反驳:“雷音寺在灵山,我也是走了好几遍的,那周围绝不是这模样。” 唐三藏不听,一心要进去,孙悟空拦不住,只能跟着一起进去。上台阶的时候还说:“师父,这里必定有妖邪,你再被抓了,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唐三藏也很嘴硬:“我必要进去拜见我佛。” 于是在大门外面,唐三藏慌忙把锦斓袈裟穿上,手持九环锡杖,赶快打理自己的仪表,正在问沙和尚衣着是否体面,里面的妖怪等得不耐烦了,叫道:“唐三藏,为何不进来?” 慌的唐三藏赶紧进去,孙悟空他们也跟着一起进去。孙悟空是去过大雷音寺的,进门就发现这假的居然和真的一样,也是崇楼玉宇三重门,门口有金刚罗汉,各处陈设都一样,心头顿时大叫不好。 佛门毕竟势大,隐隐的要超过道门,如今天下妖怪对佛门是又敬又怕,敢冒充佛寺已经是得罪了佛门,既然把雷音寺给冒充的一模一样,这妖怪的后台到底有多硬啊! 然而唐三藏在一遍遍的催促声中急匆匆奔赴大雄宝殿,进了殿就看到满大殿佛光普照,两边佛陀菩萨罗汉站的满满当当。佛光中,正中间坐着如来,两边侍立的尊者问道:“唐三藏,既见如来,为何不拜!” 唐三藏带着猪八戒和沙和尚立即拜了下去,孙悟空是惊呆了,他看了这场面这配置,这各处人物站位,差点信了这是大雷音寺。 造假能到这种地步绝对是丧心病狂,孙悟空现在真的弄不懂这是一哪路人马。 看到师父他们已经拜下去,孙悟空是绝不会拜见一个假货,立即拿出金箍棒喝问:“你是什么妖怪,敢假扮如来?” 这时候坐在正中间假扮如来的黄眉哈哈大笑,笑着显出了身形,孙悟空一看,心说原来是你这厮! 大叫了一声:“看打!” 黄眉在大笑中抛出了一副金铙,把孙悟空收了。 此时周围一阵猖狂笑声,妖怪们笑着显出了身形,亭台楼阁还在,这哪里是满殿神佛,分明是一窝妖怪。 妖怪们把师徒三个一起抓了,外面把白马牵走,送进来了一副行李,黄眉把通关文牒拿出看,跟身边的妖怪们说:“这两日等孙悟空化成了脓水,找个好日子吃了唐三藏,咱们就变化成他们的模样去取经,到那时,我也称佛作祖,名扬中华也!” 大家一起大笑,黄眉就饶有精神地看起通关文牒来。 金铙里面的孙悟空这时候一边找脱困的办法一边在思考这件事。 他在彩石山上见过黄眉,也知道黄眉的身份,更知道他背后的主人是谁。 孙悟空敏锐地发现自己卷入了世尊和储佛之间的争斗中。一个朝廷,最怕的就是皇帝和太子斗,要么是太子逼退皇帝,比如李渊李世民,要么是皇帝杀了太子,比如说刘彻刘据。不管是哪种结果,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孙悟空就是池鱼! 孙悟空气的捶了一下这金铙,发现这事儿处理不好自己以往的努力极有可能会打水漂,忍不住在心里对着这两尊大佛骂骂咧咧。 他们上面斗法,何苦连累下面人! 孙悟空在里面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出口,是真的各种办法用尽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外面黄眉已经离开了,不离开孙悟空怎么找救兵?他是替主人守擂台的,要是孙悟空的救兵不来,这擂台空设也没意思。 而且下马威也已经给出去了,以往都是这几个累赘等着孙悟空来救,现在出手就抓住孙悟空,告诉他这事儿不是你能掺和的,乖乖地出去摇人吧! 孙悟空无计可施,最后只能捻着诀把唐三藏的保镖队给摇来。 一直在暗处的四值功曹,五方揭谛,六丁六甲、一十八位护教伽蓝等一起拘唤过来。 这几位隔着金铙问:“大圣,我们在外面保护着师父,您叫我们做什么?” 孙悟空也生气:“他不听我的话,就是死了也不亏他,你们先救俺老孙!” 这些人也知道唐三藏全靠孙悟空保护,于是一起想法子,半天也没把这金铙打开,最后大家累得气喘吁吁,还是五方揭谛想了个主意,去天上摇人。 金头揭谛也不去灵山,直接去了天上,也不用通传,直接面禀玉帝,玉帝立即下旨让二十八星宿去。 二十八星宿的身份很特殊,如昴日鸡,他父母都是佛门的人物,他也清楚这皇位之争有多严重,他既然知道,其他二十八宿也知道。有的不敢轻易卷入进去,有的不是佛门的人物,就乐的出工不出力看热闹。于是二十八宿来到了金铙外面,看到这宝贝立即明白了,这东西被关在里面是出不来的,但是从外面打破是极其容易的,容易到比掰开酥饼还简单。 但是二十八宿不敢打破,更不敢在这里多待,就怕多待上一会儿被不好的事情缠上。 孙悟空在里面说:“你们赶紧在外面打破,打破了老孙就出来了。” 二十八宿立即摇头:“不敢打,这玩意是金的,打了必响,响了就要惊动妖怪了。” 这是什么理由! 孙悟空很气,但是也能理解,他自己都不想蹚浑水,这是没办法了,已经入了局了,二十八宿全是被连累的,人家出工不出力甚至不想沾上这事儿他理解。 能理解是一回事,这帮人想不沾手更要把他救出来才是。毕竟这是两尊大佛斗法,拿那老和尚当肉票,总要放出个人回去通风报信才行啊! 最终亢金龙出来用角钻透金铙把孙悟空救了出来。 孙悟空在金铙里面的时候挺理解大家的,但是也进行了一场反思。 作为被殃及的池鱼,按照人族朝廷的历史走向,他该怎么做才能自保。 该站在哪一头? 站在世尊那头,结果是被储佛爆锤。 站在储佛这头,回头要被世尊爆捶。 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不沾,大家一起挨捶。 孙悟空想了半天,给自己制定了个计划:给储佛捞好处,不涉及世尊。 把一场宫廷政变大而化之。 于是被救出来后,他不是第一时间感谢二十八宿,你们不是怕被发现吗?今儿谁都别走了。于是抡起金箍棒把金铙给砸了。得罪储佛,在场的谁都有份! 这下真的吓着二十八宿了,大部分都吓得神色慌张,外面的保镖队毛骨悚然。 黄眉很满意,觉得悟空很上道,不愧是在彩石山一起吃过饭的,就是有默契,于是拎着个包袱搭子出去了,一包袱把所有人收拾了,然后又从包袱里把人拽出来,用绳子捆了,回去喝酒睡觉。 孙悟空都麻了! 这真是不给逃出去的机会啊,好歹让他也出去搬一回救兵! 孙悟空暗戳戳的责备黄眉:才二十八宿这几个小辈被牵扯进来你就满意了? 黄眉,把你的格局打开啊! 第159章 游戏 半夜里面大家都睡着了,唯独唐三藏睡不着开始哭。 哭哭啼啼弄的孙悟空也睡不着,心想麻绳捆的是老孙,你个老和尚哭什么? 唐三藏哭哭啼啼地做了一首来向孙悟空坦承自己的错误,把这次害得大家倒霉的锅背在了自己背上,并且保证日后行动就听孙悟空的,再不强了,于是孙悟空决定带着他们半夜开溜。 这事儿取经团队有经验,当初在五庄观就是半夜开溜,到了其他地方也有半夜开溜的例子在,总之这次开溜大家都很配合,五方揭谛他们先保护着唐三藏出去,接着而是二十八宿。 孙悟空并没有跟着二十八宿一起跑,他还要去拿行李。 二十八宿都撒丫子狂奔,亢金龙没有昴日鸡他们那样有深厚的佛门关系,所以走的时候很从容,看到孙悟空还要回去拿行李就说:“咱们人跑了就行了,你怎么把东西看得这么重!” 孙悟空说:“人当然要紧,但是行李更要紧,里面有通关文牒锦斓袈裟这些佛门宝贝,如何不要?” 对孙悟空来说,锦斓袈裟也就是一件袈裟,重要的是通关文牒,那是他脱去罪身论功行赏的功劳簿,那东西比唐三藏的命都要紧,不拿怎么行? 二十八宿和神仙保镖队护送唐三藏出了小西天,找平坦的地方等着,孙悟空则是去找通关文牒。 然而小西天是真经的佛门宝刹,这里房屋重重叠叠,孙悟空找了几个院子,终于在黄眉的房间里发现了行李。此时黄眉在睡觉,孙悟空看到了锦斓袈裟上的各种宝珠灼灼放光,轻轻过去,仔细检查,把各种东西收了,把锦斓袈裟塞进包袱里,慢慢地放到背上,刚要走,锦斓袈裟哗啦一下掉在了地上。 黄眉睁眼一看,笑着说:“听说你当初做贼偷了蟠桃和仙丹闹出了赫赫威名,怎么今天连点东西都没偷走?” 孙悟空冷笑一声,心说我偷了就走得了吗? 两人战作一团,从小雷音寺一直打到外面,外面的二十八宿一起来帮忙,黄眉也没废话,直接把刚才用过的褡包给抛出来,除孙悟空外其他人又被一股脑地装进去了。 孙悟空平逃得一劫,蹲在远处的山头上开始思考接下来这一步该怎么走。 他的打算很简单,把一场政变给控制在一场误会里。黄眉没有说他主人是谁,孙悟空就是知道也不能嚷嚷出来,没看到二十八宿都没嚷嚷吗?不仅是二十八宿没嚷嚷,连同五方揭谛这些小神们也是三缄其口。这事儿大家的默契是一样的,不撞破就当没发生过。 孙悟空就当不知道这是弥勒佛的地盘,他只要按照往常的惯例各处求救就行了。 但是求救和以往还是不同的,比如说往常他有事儿没事儿去找南海菩萨,这会儿就不能去找南海菩萨了,请了菩萨没什么用,关键是菩萨对解决事情没有任何帮助。他更不能去找如来,一旦找如来,世尊和储佛的争斗就摆在了明面上。 所以这件事要把世尊给摘出来,还要让储佛偃旗息鼓。 怎么才能让弥勒佛偃旗息鼓呢? 自然要满足他的要求,他的要求是什么呢? 孙悟空想了半天,抽丝剥茧来思考这件事。弥勒佛为什么要对传经这件事动手,按道理说这是佛门的大事,上下一心都支持的,玉帝更是三番五次地强调过这是天地之间第一大事,为什么弥勒佛敢顶风作案? 孙悟空想,觉得弥勒佛大概是不满意的。 因为弥勒佛的势力范围就在中原,虽然传经是好事儿,但是这好事儿是针对佛门说的,细致的分摊下来,传经成功大家是在分割他的基本盘,也就是说,受害者不仅是盘踞在中原多年的道门,还有弥勒佛。 孙悟空想了半天觉得弥勒佛就是借着这件事情把话挑明了,你们可以传经,不能夺了我的信徒! 孙悟空研究了半晚上,觉得无论佛道,要让弥勒佛成为中原地方的大头头就够了。 中原就处在南赡部洲,所以和西牛贺洲的这些佛门大佬们关系不大。尽管如此为了避免误会,孙悟空放弃了去找大夏和金狮求证的念头,开始了一连串的奔波。 金狮在佛门内部的人缘不好,这消息大家都知道了,他都没想到,还是紫石金睛兽为了抓江河里的大鱼从龙王那里听说的。 大夏把鱼处理好了,而且也改了花刀,金狮才从紫石金睛兽带来的消息里弄清楚怎么回事。 “你的意思是说,我师兄被黄眉抓了?” 紫石金睛兽立即点头:南边三千里外的河龙王说的。 金狮想了想,觉得这不是大事儿,就说:“没事儿,随他去吧。” 大夏问:“你真的放心,我记得早年你和黄眉两个人打架,你们两个都差点被对方打死。” 金狮说:“这种事还是少见的,而且那也是事出有因。”两人的私交属于还不错,大家为了各自的势力办事,所以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是不会大打出手,而且这时候和以前还不一样,弥勒佛是要个说法,没必要把唐三藏这个凡人弄死,他死不死对局势也没太大的作用,而且,就算是死了,也有办法把人救活。 金狮对唐三藏的处境不担心,更不想去办那些糟心事儿。 但是今天他必然要经历一些糟心事儿。 大夏在做饭后喊着紫石金睛兽来吃饭,紫石金睛兽刚进棚子里,大夏把他的那份饭盛在不同的盆子放好,随后她就跟走进来的金狮说:“有人来了,一身香烛的味道。” 金狮问道:“你不认识?” 大夏摇头:“我虽然不认识,但是这股味道我是闻过的,就是大雷音寺焚香后的味道。而且,这人还躲躲藏藏,在云层后面没出来。” 金狮低头想了一下,他前些年人缘不好,近些年来不想和人来往,灵山那边也没什么私人交情来找他,如果遇到了大事,都是直接传音让自己去的。 他就跟大夏说:“不用管,只要不在这里为非作歹就行,就当是过路的。” 大夏听了这话也就没再观察,而是坐下吃饭。 吃完饭,大夏把锅碗瓢盆放在一起送到了棚子外面,这时候的紫石金睛兽变得巨大无比,张开大嘴,大夏把锅碗瓢盆放到他的嘴里,他一口吞了跑去洗刷。这时候一道光降落在附近,在云层上的人终于下来了。 金狮的眉头蹙着,站起来要是下山。路过大夏的时候说:“来的这个人是金金,就是我师兄的……” “懂!”大夏点点头。 金狮说:“我去见见她。” 金狮下山,到了一处小溪边看到了蹲着的金鼻白毛老鼠精。 金狮叹气:“你来这里是为了我师兄的事情吗?” 金鼻白毛老鼠精点头。 金狮又叹气,往前走了几步,刚问了一句:“你最近几年在哪儿?”后就闻到一股血腥味,这味道还很新鲜,他忍不住蹙眉,急忙问:“哪儿来的血腥味?” 金鼻白毛老鼠精脸色一僵,立即说:“大师,你不要误会,这是我和别人搏斗后留下的,我没在你国内吃人。” 金狮冷着脸问:“是吗?” 金鼻白毛老鼠精赶紧点头,随后生硬地扭转了话题:“我来这里是为了你师兄,你师兄最近如何了?” 金狮就知道她在转移话题,还是回答:“你没听说吗?我以为这消息传遍三界了,他如今陷在小西天,听说各路人马去救人了。” 金鼻白毛老鼠精“哦”了一声,随后说:“我是为了他的事情来的,我想……我听说在女儿国的是,蝎子精把他掳走,你师兄短暂的恢复到了记忆,你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吗?” 金狮也没瞒着她:“我从蜈蚣精那边听说,只要给他喝一口凌云渡的水,他就能短暂地想起来以前,不过不能喝太多,一口足够,而且也仅仅是几天。” 金鼻白毛老鼠精高兴地说:“足够了,足够了。”说完轻轻地哭了起来。 金狮冷着脸看着她哭,最后才问:“你最近如何了?以前在哪儿?” “我最近几百年回到了无底洞修炼,早先是跟着李天王和哪吒三太子,他们对我很照顾,我拜了他们做义父义兄。” “没吃什么苦头,这就好。”金狮额外问了一句:“你最近修炼如何?” “最近百年修为有所进步,比不得大师你这种天资聪颖的人,你们那时候真的是一日千里。” 金狮说了一句:“九层之台起于累土,不必想太多,只要踏踏实实,总会得到正果的。”他加了一句:“走正途虽然慢,容易得到正果,如果总是想着乱七八糟的旁门左道,最后只会一败涂地。” 金鼻白毛老鼠精低头应了一句是,随后告辞离开。 金狮看着她飞远了,目光一直看着云彩消失。这时候出现在他背后的大夏说:“诶,别看了。” 金狮叹气,表情很伤悲:“我师兄和金金彻底没缘分了。” “为什么这么说?” “我师父绝不允许一个因果缠身的女人出现在我师兄身边,而且我师兄也不会和一个抓人来吃的女妖结成夫妻的。” 尽管金鼻白毛老鼠精刚才尽力掩饰,作为一个活了很多年,闻过人血的和尚,他笃定金鼻白毛老鼠精吃人了,不仅吃了,还吃了很多,几乎到了上瘾的地步。 金狮转身往山上去,说道:“早年她是个一心求正果的好妖怪,怎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自小在我师父座下修炼,我师父那人小心眼贪财不假,但是人却是非常讲究,我们师兄弟早年就开始辟谷,对他们也是管教过的,她不该是这样的。” 大夏说:“大师,你这样我就鄙视你,时间在变,人也在变,她一个女孩子生活不容易,虽然吃人不好,但是她学坏是因为所有人的责任,你怎么就指责她啊。错不在她一个人!而且这也不是你的事情,你别在这里妄加评判。” 大夏说完就走了。 金狮跟了上去,两人一起回到半山腰的房子里,金狮的心情就很坏,想到了以前,想到了师兄,也想到了自从生出灵智到如今岁月,一天里面叹息了好几次。 大夏说:“你这样子不行啊,要不我们城里半天,也找点乐子开心一下。” 大夏所谓找乐子就是看人表现杂耍卖艺,再或者去勾栏瓦肆听曲儿。今日金狮的心情不好,也没法静心念经,就跟着一起去了。 就在他们去城里的时候,孙悟空去中原武当山找荡魔祖师也就是真武大帝借人。武当山香火鼎盛,就是因为鼎盛,才需要真武表态。想打败黄眉容易,就和老君派出青牛精一样,大家都知道背后是谁,赢了容易,但是不能赢。都要输,这是给大佬低头,乖巧地表示都是您厉害,我自愧不如。 真武大帝想了想,给了龟蛇二将军和五大神龙,这七位来了之后一番交手,败了。 真武的态度很明确,不和弥勒佛争锋,该出的人出了,到时候对玉帝那边有交待,该认的怂认了,给足了弥勒面子。 接下来孙悟空在漏网之鱼日值功曹的提醒下,去请大圣国师王菩萨,意思是还有大佬没表态呢。 孙悟空就去请这位国师王菩萨,菩萨给自己不去找了理由,要看守水猿大圣无支祁,让弟子小张太子领人替自己去一趟。不出意外,也是一把败了,成了败军之将,被抓了进去。 孙悟空算了算,二十八星宿背后最起码有十几家势力,二十八宿输得这么干脆,想来也是不与争锋的,道门的真武和佛门的国师王菩萨都认输了,南赡部洲也没什么大势力了! 都到这时候了,背后的弥勒佛怎么还不现身。 随后孙悟空一想,哦,自己还没表态呢,自己没认输,这件事就不算完。于是哭哭啼啼地说:“师父啊,我自从跟了你,也算是尽心尽力,奈何这次是真的没办法了,各处都求过来,劳心劳力没法子救你出来啊!” 果然就在孙悟空哭完之后,东南方向彩云坠地,大雨缤纷,弥勒佛笑呵呵的显出身形。 他问:“悟空,认得我么?”① 一句话,把那种得意、随意、威严一下子展现了出来。 闹天宫的齐天大圣,认得我么? 第160章 春日 从小西天出来的孙悟空来到彩石山蹭饭顺便抱怨。 大夏在棚子里做饭,孙悟空直接跳到金狮跟前,在拉拉杂杂的抱怨后,就问:“……俺老孙哭哭啼啼认输后东来佛祖就出来,然后变成了个老翁,俺老孙变成了西瓜,钻进黄眉的肚子里一翻打拳才算结束了,这事儿往后会怎么样?” 孙悟空此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就是个小卡拉米,只配和黄眉这种近侍打交道,和那些被派出来走过场的龙蛇二元帅以及小张太子是一样地位,属于有没有都行,可替代性极强。再高端一些的玩法是不配上桌的,而弥勒佛和如来之间的交锋就是最高端的玩法,别说上桌了,他连见都不能见。 为了打听后续他才来问金狮,金狮在佛门这么多年,这里面的事情他很熟。 金狮听完后手里转动佛珠的动作停了,他想了想就说:“悟空,你要知道,对于能上桌的人来说,一个佛国是不够的。佛国和佛国是不一样的,就拿车迟国和奈陈来说,奈陈的百姓温驯善良,民间承平日久,富足安康,能源源不断地提供香火和金银,而车迟国则是动乱频发,旱涝不均,民间已经苦不堪言了,再对他们搜刮那就是石头上刮油水。 所以西牛贺洲的所有的佛国加起来都不如南赡部洲的大唐。也别觉得金银俗气,因为金银是地基,没有这层地基,你看到的闻到地听到的所有都是空中楼阁。” 说到这里,金狮指了指山顶上的彩石宫,跟孙悟空说:“你知道这寺庙为什么建了一半停工了吗?” “不是说赈灾吗?刚建了一半灾民回去了。” 金狮摇头:“房子都盖好了,弄几尊塑像进去很容易,把塑像放进去才是建造了一半,因为剩下的一半要各处装饰,监工的大匠给我算了一笔账,说是各处光是装潢就要花掉十四五万银子,这笔钱花在帘笼帐幔木椅板凳上,这还不包含赈灾的粮食,另外还要用掉上千斤的黄金给佛塑金身。 就是金城中的一个普通人都知道不能在乞丐跟前吃肉吧唧嘴,人家吃不上饭,流离失所,这里为了给佛建造寺庙花了几个郡的税,你说民间会怎么想? 再说小雷音寺,你去过了,那里建造的和大雷音寺差不多,一处是靠天下信徒供养,一处是靠中原供养,中土的财力如何?” 孙悟空说:“能把小西天建造得和灵山差不多,中原富足啊!” “是啊,没金银哪里来的亭台楼阁?” 金狮刚说完,紫石金睛兽从棚子里跑出来,隔着小路叫他们吃饭。 孙悟空蹦跶着进了棚子,大夏问:“刚才聊什么呢?赶紧吃,吃完我要去听说书。” 孙悟空看了一下金狮,金狮无奈地说:“你师姐最近两天迷上了听书,非要拉着我去,听的时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我的袖子当手绢用。” 大夏叹口气,开始多愁善感:“唉,那大姐可惨了!” 孙悟空看着金狮:“解释解释。” 金狮就说:“这故事是一个国王有两个闺女,大闺女嫁给了隔壁的太子,夫妻有个儿子,结果太子陪着大公主来省亲,就遇到了二公主仰慕太子,全家和朝臣们都嫌弃大公主,想让二公主嫁给太子。最后连太子都想娶二公主,甚至大公主生的儿子也愿意把二公主这个姨母当亲娘,大公主这份惨哟……你姐现在就想去听听这大公主最后结局是什么,顺便想知道这里面其他人是什么下场。” 孙悟空听了皱眉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师姐,你有空不如听听俺老孙这几天过的是什么日子。” 大夏问:“哦,你过的是什么日子?” “水深火热的日子!那黄眉带着一个白布搭包,很厉害。” 大夏催着紫石金睛兽:“你快点吃,吃了跑过去帮我们占位,可别跟昨天一样差点露馅。”说完就问孙悟空:“你刚才说啥?” 孙悟空看看大夏再看看金狮,金狮小声说:“这几天迷恋那小故事呢,那说书的可会编了,你姐暂时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孙悟空嗨了一声,也不再说了。 大夏急匆匆地把孙悟空给应付走,去听说书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事儿忘了跟孙悟空说了。她趁着说书先生没来,仔细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没跟他说大福去天竺国的事情。 这时候说书先生来了,大夏哪里还记着大福和悟空,立即忘到了脑后,全身心地开始听说书。这让大夏觉得人族真厉害,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他们能创造出很多有形无形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那么的精彩! 人族会幻想,但是妖怪只知道打打杀杀,人族能成天地主角不是没道理的。 听完今日份的书,大家一起骂骂咧咧地从里面出来。大家都在骂老国王有眼无珠,老王后老糊涂,这一对做父母的怎么能偏心到这地步。 大夏出来后站在街上深呼吸几次后说了句:“爽了!” 平静的生活一潭死水,很少有其他情绪在生活中起伏明显,大夏觉得如果身体是机器的话,偶尔某些零件过载也是一件好事。 随后她就拉着金狮和紫石金睛兽一起去买东西。最近还是春天,但是市面上已经有很多秋季才有的果子,大夏看了,都想买点回去吃,在店主的招揽下不停过的试吃。 这时候门外走来了城隍,别人都看不到他,他走到了金狮身边拱手问好,就和金狮一起说话。 城隍跟金狮说闲话的时候说到了他最近观察到的一件事:泰山帝君要搬家。 “搬家?”金狮侧头,但是眼睛还在看着各处挑拣的大夏。 城隍回答:“是啊,往昆仑山搬。” 金狮就说:“这有什么,昆仑仙山不是一般的地方,那是神仙的祖庭,前几日新科状元还说要回乡祭祖,想让父母光宗耀祖。神仙和人一样都忘不掉老家,这不算是什么新鲜事。” “放在平时确实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城隍思索了一下,又组织了一下言语:“回乡显摆一下和搬家不一样,帝君的很多东西和眷属都回到了昆仑,而且神仙们都在外面,老家没人显摆什么?就拿李唐皇室举例子,他们李家都已经富有天下了,家主就是皇帝,大家都住在长安,宗室还有必要回陇西老家显摆吗?” 金狮问:“你们是觉得泰山帝君要失势?” “大家是这么想的。”城隍叹口气:“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从翠云宫换到了泰山,难道最近几年还要换?”他自己是不想换的,去泰山等于回中原,他不想距离中原太远。 金狮就说:“你们想错了,如今天庭要收缩,不只是泰山帝君,大部分神仙都要经常往返天庭和昆仑山。” 城隍听了刚要说话,就看到大夏来了,他立即笑呵呵地打招呼:“尊神今儿都没什么了?” “买了些果子,你拿走些。对了,我前几天做了些腊肠,也分给你一些,这次我放了很多调料,吃起来味道很不错。” 城隍就笑呵呵地感谢了大夏。 晚上吃过晚饭,紫石金睛兽蹲在窗口隔着窗户跟正在梳头的大夏撒娇,让大夏再多做些腊肠。 做腊肠一般是在冬季,因为偏低的气温能抑制微生物滋生,肉质不容易坏,局部改变气温大夏是能做到的,她就在后面山洞里控制气温做了好多腊肉腊肠。 紫石金睛兽是个吃货,看到腊肠分了一半给城隍,想着不够吃,闹着让大夏再做一些。 大夏在他撒娇后答应了,紫石金睛兽欢欢喜喜地跑去睡觉,大夏跟坐在榻上的金狮说:“说起做腊肠,我觉得昆仑山的哪个环境好,特别是白雪皑皑的地方,那简直放什么都新鲜。”超级棒的天然大冰箱。 金狮就接话:“那确实是仙山,一座山概括了一年四季,真乃是人间福地。对了,今儿听城隍说泰山帝君也往昆仑山搬家,好多东西都带走了。他担心泰山帝君握不住管辖城隍阴官的权力,担心再换个上官。我就说没必要这么担心,天庭很多人都在昆仑山有洞府,大家都喜欢住在昆仑,没必要多想,他觉得有点奇怪。” 大夏对着镜子笑了一下:“这是人之常情啊,昆仑山才是永远的家,其他洞府是别院。虽然对人间来说几千年是好长的时间,但是对于神仙来说也不过是几千天而已。再说了,天庭是他们改造过的,有时候住着不舒服,太拥挤了。我以前跟你说过吧,当年不周山没倒塌的时候,站在不周山的山巅能一步进入月宫。” “好像说过。” “其实天庭是当年的月宫,也就是太阴宫。上去的途径除了从不周山,还有建木,不周山倒塌后建木也没了踪影,但是不影响神仙飞上天,几处入口就成了现在的天宫四门,建木的位置就是如今的南天门,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走南天门,那是因为好走。无论是不周山还是建木,都和当初的南方神有关系,他们神仙自己到现在都未必能弄清楚天上有什么。” 金狮皱眉:“你说起建木,我还想起了一棵树叫作桃都。” 大夏把梳子放下去铺床,一边铺床一边说:“有啊,东南方向有桃都山,山上有大树,就叫作桃都,这个树也直接通上天。建木能通太阴宫,桃都能通太阳宫,当初羲和的儿子们就喜欢在桃都上睡觉。后来不周山倒塌,桃都山也不见了,桃都树也找不到,连汤池和扶桑树也没了,羲和他们一大家子又失踪了,就再没有人进入过太阳宫。” “原来是这样。” “太阳宫里面不如太阴宫,太阴宫就是去掉那些房子后的样子,各处云雾弥漫仙气飘飘,太阳宫黑乎乎的不说,到处都是土,也不能说是土,到处是沙砾,就像是戈壁滩一样。那就是寸草不生,连口水都没有。对了,说是宫,早先里面是没建筑的,后来太一住在太阳宫里面,连个草棚子都没有,我要是金乌我也不爱住,我也宁肯去睡在桃都上。说起来太一还是有家具的,就一个草编的蒲团。” “你去过太阳宫?” “去过,我是目前唯一一个知道怎么进太阳宫的人,但是没必要进去,那地方不是人住的,羲和她们姐妹都不愿住,宁肯带着男人孩子住在汤谷都不肯回去,而且那地方也不好进入。” 金狮点头,心下了然,天庭早先该是南方派系的产业,这么说来,住着确实不如昆仑山踏实。魔/蝎/小/说/m/o/x/i/e/x/s/.c/o/m 160-170 第161章 逛街 转眼到夏天,孙悟空他们就到了朱紫国。 这个国家的支柱产业是药材生意,商业很发达。很快他当初学的一些医术就有了施展的机会。而孙悟空也很快就见识了朱紫国君主的昏庸无能和贪生怕死。 孙悟空的心里有自己的打算:这里能不能成俺老孙的佛国? 很快他就发现,这么好的朱紫国,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大家都看上了,先是有南海普萨的坐骑金毛吼掳走了金圣宫娘娘,再有紫阳真人给金圣宫娘娘送了一身五彩仙衣,围绕着这位金圣宫娘娘,暗处佛道两家在这里已经上演了刀光剑影。 哪怕情况就这么复杂了,孙悟空还是成功挤走了两派势力,控制了这里,国王和金圣宫娘娘也很识趣,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孙悟空说话还有用,所以孙悟空取经回来就要巩固在这里的势力。 因此孙悟空得意扬扬地去了彩石山找大夏炫耀去了。 大夏中午做饭的时候唉声叹气。 外面是大夏天,棚子里却很冷,因此烧火的紫石金睛兽围绕着四眼灶台跑得很卖力,凑在旁边烤火。角落里坐着金狮,人家姿态优雅气质威严地给大夏扒蒜。 孙悟空凑到了大夏身边,刚叫了一声师姐,大夏看了他一眼,说了句:“悟空你来了。”又长叹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转身拍黄瓜去了。 孙悟空凑近金狮身边帮着一起扒蒜,问道:“我师姐这是怎么了?” 金狮看了大夏一眼,跟孙悟空说:“还能为什么?为了说书人讲的书呗!上次那个苦命大公主刁蛮二公主糊涂国君夫妇的故事讲完了,这次换了个民间的故事。 话说一个穷书生入赘到一户富裕人家,这户人家只有个女孩,招个女婿就是为了养老照顾这个女孩不受欺负。这穷书生不老实,和自己的表妹勾搭上,趁着媳妇生产,把自己和媳妇的孩子偷出来,把表妹生的逆子偷进家里,这对癫男疯女把正房生的孩子给溺死了。然后现在讲到如今真相大白天下,养了十几年的白眼狼反咬养母一口,鸠占鹊巢,和亲爹联手,把家业霸占,把老两口和正房赶出去。” 孙悟空两只毛爪爪扒蒜,两只眼睛看着大夏,理解不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和什么啊!她现在就关心这个?” 金狮点头:“如今心神被这些勾走了,不仅做饭唉声叹气,就是日常也是提不起精神。但是说起来每到下午,那是两眼放光冲过去买票听说书,模样和现在压根不一样。” “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金狮笑着说:“放心,你姐姐的毛病我是知道的,干什么事儿就那一阵子,上一次让她如痴如狂的事情就是烧窑,烧出一堆破烂,能用的没几件,很多在后山垒猪圈了,前后也就持续了五年,听人说书不会超过五年的。” 两人扒蒜后又用蒜臼捣成泥,孙悟空给大夏送去,大夏就调汁拌菜。 等上桌子吃饭的时候,大夏惊讶地问:“咦,悟空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的。” “刚来的吗?我记得我刚才好像和你说话了。” 孙悟空看着金狮,金狮淡定的喝茶:“正常,最近走神严重,越是走神严重越是表明说书人那边要图穷匕见了。” 孙悟空不解地问:“图穷匕见?” “对啊!”这次说话的是大夏:“快大结局了,我等着女主打他们脸呢。” “打脸?” 金狮小声说:“别和她讨论,说个开头你今天就走不了了!”不拉着你给你讲完这事儿不算结束。 孙悟空在大夏开口讲故事的立即打断她,得意地说:“师姐,我最近有收获,朱紫国你知道吧,往后就要以老孙为尊了!” 孙悟空说完,大夏眨巴了两下眼睛,转头看着金狮:“这猴子说的我没听错吧?你信了吗?” 金狮摇摇头。 孙悟空立即把自己进宫给国王治病开始说起,一直讲到了事情结束。 大夏放下筷子:“你等一下!你说得不全面,我找人问问。”说完她端着一盘没夹过的菜走出了棚子。 孙悟空问金狮:“我师姐干吗去了?” 金狮回答:“附近山头上有人去世了,她端着菜去找鬼帮忙,让鬼给城隍带个话,让城隍打听一下朱紫国的事情。” “还能这样?”孙悟空一边夹菜一边说:“我师姐也是,把那鬼抓来不就行了。” 这时候大夏进门,对孙悟空说:“你先吃,我再炒些菜,等会要是苏方来了,不能让他们吃我们剩的啊。” 紫石金睛兽立即跑到大夏身边拿脑袋蹭大夏的小腿,大夏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吃货想让多做点,他要吃更多。 没一会让城隍来了,进屋被里面的冷气激的一哆嗦,说了句:“好凉快!”随后就对着金狮行礼。 大家一番客气,金狮给城隍和孙悟空正式引荐,大夏撤换了席面,最后一起坐下吃饭。 城隍也是这里的老客人了,在这里也放得开,就说:“刚才尊神传信,下官紧急打听,倒是听到了些内容。那朱紫国的国君张贴榜文,在皇榜上说了,凡是能医治他疾病的,到时候社稷平分,是吧大圣?” 孙悟空点头。 城隍又说:“他病好了之后,就再不说这话了,不仅不说了,送你们出城的时候,甚至连散碎银两和衣服鞋袜都没送,是吧?” 大夏看着孙悟空:“悟空,我怎么觉得你被骗了?” 孙悟空刚要说话,就听到城隍说:“那朱紫国十分复杂,不仅有明面上的赛太岁,还有张紫阳,以及不露面的千花洞主人毗蓝婆菩萨。下官听朱紫国国都同行的意思,大圣,您并没触及根本啊!” 孙悟空觉得这炎热的夏天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了下来。刚才还洋洋自得呢,现在就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城隍一看他的表情,立即说:“大圣,您也不是没一点收获,那国君答应送您一半社稷,不能因为他不提这事儿就算了。” 孙悟空也不是那吃亏的人,立即说:“城隍老倌儿,你这话说得对!回头再说!” 看样子不肯轻易把这件事翻篇。 金狮就说:“我先和你说啊,昴日鸡的母亲毗蓝婆菩萨可不是一般人,不好打交道,几次大事里面都有她的影子,她住的千花洞就在朱紫国,甚至没这个国家的时候她就在,人家盘踞当地多年,想撼动可不容易。” 金狮把杯子放下,提点孙悟空:“南海菩萨和她关系不是你想的那么糟糕,相反,南海菩萨和孔雀家族走得很近,一旦灵山有风吹草动,那群小孔雀崽子都去南海避难,能托付孩子能是一般的交情吗?孔雀那边是昴日鸡的父族,毗蓝婆菩萨那边是母族,这两方势力又是强强联手,盟友的盟友也是盟友啊!” 孙悟空的眼珠子转了几下,跟金狮和大夏说:“知道了,放心吧,俺老孙不是当年的模样了,不会冲动行事的。” 吃了一会,大夏赶走了孙悟空,带着金狮和城隍急匆匆地去听书。 大夏听得很投入,但是城隍和金狮就听不下去。这说书的地方是在一处戏园子里,大夏因为最近痴迷听书,出钱包了一处雅间,雅间面对着戏台子的墙是空的,有半人高的栏杆挡着,她和紫石金睛兽趴在栏杆上听说书。坐在雅间里面的城隍觉得没意思,就悄悄地和金狮说话缓解沉闷。 他就问:“既然那位菩萨在这里住了很久,为什么张紫阳来了此处掺和一脚。” 金狮说:“这有什么,看着佛道势不两立,但是早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互相结盟,共同进退罢了。” 城隍点头。 下午说书的节目结束后,戏园子里各种提着篮子叫卖的小贩进来做生意,戏台子各处检查布置,很快就要上演大戏了。大戏不爱看戏,就招呼大家回去。城隍还有一堆事情,趁着这个机会告辞而去,金狮就陪着大夏去买东西,买完回家。 大夏在湖边的商业街上溜达,如今外面还有些热,客人不多,店铺里面的小二们个个无精打采。 大夏手里拿着零食,自己吃几口扔给紫石金睛兽一点,偶尔问金狮几句话。 其中就问了一句:“下午那会你们在后面说什么呢?嘀嘀咕咕没完没了,影响我听书了。” 金狮笑着说:“闲聊而已,苏方问为什么紫阳真人和佛门的人有交情,我就说了几句。” 大夏就说:“苏方这人,总是带着一股子天真,这股子天真很多时候让他与众不同,但是在一些时候就显得不合时宜。” 这还用问吗?没点交情怎么会走到一起?没点利益怎么会互相照顾?哪怕是提供不了实际利益总能提供点其他利益,比如大夏和金狮,能互相提供情绪价值。 大夏把吃的零食掰下来喂给紫石金睛兽,跟金狮说:“那位真人是后来飞升的,大概是不知道元始天尊他们看不上佛门。” 金狮笑起来:“我都能看得出来,他不该看不出来啊!老君一直说我们是旁门。” “他这么说也没说错,他称呼南方那些人是巫,或者是魔,这样的对手可以和他们比一个高低,你们呢?你们有能力像当年逐鹿之战一样来一次决定天下命运的大战吗?我只听说过中原天子灭佛,可没听过灭道。别看现在势力庞大,马上就要大兴,可是和当年南方神明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金狮点点头,随后问:“他们是北方来的,南方的神明也荡然无存,我们是西方的,那么东方就是羲和他们一家?” “嗯,是啊,是羲和姐妹一家。他们姐妹和老君他们关系好,比较嫌弃南方的神明,觉得他们……不干净,就是南方神明总弄的血糊糊的,不过太一和南方的交情很好。太一不觉得南方神明有问题,相反他看不上北方神,觉得他们太虚伪,倒是认为南方的神明个个眉清目秀多才多艺。” 金狮问:“多才多艺?眉清目秀?” “对啊!人家化形后都是顶顶好相貌,拿喜神来说,真是个大美人。” “你不是说她本体很丑吗?你还说过她化形后也普普通通。” “你不懂,她本体是丑了些。但是化形后就很……绰约,相貌是有些普通,但是气质绝对美出天际。就是你能一眼看出她内在美与外在美融为一体!据说现在南方人还会载歌载舞以娱诸神,和北方神天天修炼不同,南方神的日子就是没完没了的聚会饮宴对唱跳舞,总之和大喜在一起的日子我都没无聊过。” 金狮看了看大夏,觉得大夏对热闹的期盼和北方神不一样。 他在夕阳下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同类相食是不是会被改变?我是说……” “会啊!”大夏看着他:“你是不是想问我被大喜影响了,当然被影响了,我又没学过巫术但是我就是会啊!就跟我本来是陆地上一株小草,却心里向往大海一样,一旦出事儿,第一时间不是钻进山洞就是躲进海里,躲在深海不见阳光的黑暗中是一种本能,这本能就是从被我吃了几口的深海神明身上得来的。” 金狮没说话。 大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大师,乱吃东西不好,黄帝内经上说得很清楚,吃什么补什么,这世上凡是能吃的都是药,身体如何就看平时吃什么。你们这种辟谷的路子是对的,把消耗降低,身体的寿命就会延长,辟谷是一种延寿的好办法,在早先时候,很多有识之士都发现了不吃比乱吃能活得更久。” 金狮叹口气:“久不久要看日子过得如何?” 大夏立即说:“停,今天是为了逛街来的,不要讨论生命这种宏大的话题!” 紫石金睛兽在一边汪汪叫了几句。 金狮微笑点头:“还想吃吗?不想吃我帮你拿着。” 紫石金睛兽立即小声叫起来,他觉得女主人不想吃可以喂给他,主人也不用再拿着。 这真是一只单身狗啊,看不出主人想献殷勤。 大夏哈哈笑起来,对着紫石金睛兽的脑袋撸了一下。说真的,她有时候觉得紫石金睛兽真可爱,萌生出绝地天通后养着他的念头,这种念头超过带金狮离开。 第162章 公文 转眼夏天过去秋天来了,大夏发现说书这种表演形式不吸引她了,她现在急需新鲜的乐子。 然而环顾四周,也没什么新鲜乐子,她就在家里唉声叹气。 金狮就想办法带她去各处转转,陪着她说说话,然而大夏还是觉得很无聊。 这一天大夏正躺在山脚下的小树林里的吊床上发呆,孙悟空来了。 大夏也就是眼珠子转了转,看了一下他,就跟一边趴着的紫石金睛兽说:“去寺里拿点包子馍馍来,等会儿让悟空带走。” 孙悟空看着紫石金睛兽腾云驾雾走了,就问:“师姐最近不做饭了?” 大夏说:“懒得做!” 孙悟空看看一边坐着的金狮,金狮睁开眼睛看着大夏说:“你师姐最近无欲无求,不知道怎么了。” 孙悟空立即说:“这还不简单,接着陪她找乐子啊!” 大夏说:“我懒得出门,怎么这会儿来了?” “哦,来吃饭,顺便说说这几个月的事情。” 要是放在以前,大夏肯定会翻身起来兴致勃勃地听孙悟空说,但是这会“哦”了一声,还是表现得懒洋洋的。 孙悟空看了大夏一眼,问金狮:“你们是不是没成算,漏算了我世界孕育胞胎的事情。” 金狮本来坐得四平八稳,听了赶紧起来去查看,大夏就说他:“他是个猴儿你怎么也跟着急躁,我肚子里有没有小孩子我能不知道!悟空再胡说把你一顿乱棍打出去。” 金狮无声地叹息一声,孙悟空变出一个凳子自己坐了,跟大夏说:“他和老和尚一样都是俗人!”这是在说金狮和唐三藏。 金狮斜眼看了他一眼,问:“我们俗在哪里?” 孙悟空说:“前几日我们路过一个地方叫作盘丝洞,遇到了七个娇滴滴的蜘蛛精,那几个蜘蛛精化形成七个女孩,老和尚看得眼睛都直了,躲在一旁偷看了半天。” 金狮也没替师兄争辩,而是问大夏:“为什么这些人听着耳熟?仿佛是在哪里听过?” 大夏说:“蝎子精他们的师妹,去黄花观的时候咱们遇到过。” 金狮这才想起来:“对对对,是他们啊!”金狮看着孙悟空说:“你必定遇到了蜈蚣精,就在黄花观。” 孙悟空睁大了眼睛:“还真让你说着了,那黄花观的观主本来是得道的仙人,没想到居然下毒害人。后来俺老孙打死了那七只蜘蛛精后和那观主打了一场,没想到啊,那观主好生厉害。” 金狮微微一笑:“当初他们五毒一起出动,我都要避其锋芒,如果对上,我都要全力以赴,这么说蜈蚣精也被你杀了?” “那倒没有!”孙悟空的气焰一下子降下去了,他一向自恃自己本事大,没想到在最得意的地方被打败了信心受损,自然得意不起来,就把前后事情给讲了讲。 这时候紫石金睛兽回来了,叼着一只白布袋子,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白馒头。 孙悟空接过来拿出来吃,大夏显得更无精打采了:“那几只蜘蛛精可惜了,我就跟他们说出去躲一躲,也别去找她们的同门,唉,大概是我话没说太明白。”然而没发生的事情怎么能说得太透彻呢,大夏这时候在晃晃悠悠的吊床上看着阳光从树叶缝隙里洒下来,想到自己和师父。 等孙悟空走后,大夏跟坐在一边的金狮说:“我大概觉得自己想明白了。” “怎么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话,想明白什么了?” 大夏说:“当然是我师父,他为什么一脚把我从云头上踹下去。因为总有些大能可以看到人未来的某一种结局,就比如你,能看到某种结局。虽然未来的结局有很多种,可是能看到的是最有可能出现的。然而不排除也有别的结局出现。所以我师父把我从云上踹下去,看看我将来会如何?把我的命运选择权交到我手上,我生抑或我死,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金狮皱眉看着她:“你还对这事儿念念不忘。” 大夏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她从吊床上坐起来,跟金狮说:“我觉得喜神是我的好朋友,但是她最终也被我吃了。就如盲人摸象,我看不到,只能触摸到一部分,我说大象是一堵墙,这是我的认知,却未必是事实。人家跟我说,大象是蒲扇,这是人家认为的事实,却也未必是事实。所以,真相可能永远不知道,也可能有一天会出现,但是,我还是坚持认为我一直以来知道的,喜神是我的朋友,师父是我的师父。” 以前是假意把这件事放下了,现在是真的和以前和解了。 大夏站起来深呼吸一口气,跟金狮说:“走,逛街去,再买点笔墨纸砚,顺便买点书,我要开始奋发图强了。” 奋发图强? 金狮觉得她就是一阵一阵的,所有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 大夏这次熟门熟路地买了些以前常用的笔墨纸砚,没花太长时间。剩下的大部分时间花在了书店,她一头扎进去看各种各样的经典,和中原那浩如烟海的作品比起来,这种小国没太多经典,但是各种各样的小说册子有很多。 大夏对着经典看了一会,发现自己一点都看不进去,还很困,很想睡觉。 她还是强撑着精神去找书店的掌柜,询问人家:“我看哪些书能让我段时间能写出锦绣文章?” 掌柜的看看大夏,再看看衣服贵公子打扮的金狮,用眼神询问金狮:你们不是闹着玩儿的? 金狮不搭理他。 掌柜的就好声好气地跟大夏说:“姑娘,这做学问是爷们的事儿……” 大夏不客气地问:“是吗?” “……当然了,也有很多爷们读书不如姑娘们,也有很多姑娘们写的诗集。您是想买诗集吧?写些小诗?” 大夏再强调:“是锦绣文章!是朝廷里的公文!” “这个?”掌柜的也没惊讶,而是接着一团和气地表示:“您说的这些短时间是学不来的,怎么说要十年寒窗啊。” “十年?”大夏想了想,就说:“十年不行,我等不了。” “是是,那您愿不愿意腿儿求此次,先买些文集回去背一背,写不出来可以模仿啊!” 大夏眯着眼:“还能这样?” 掌柜的笑着说:“姑娘,读书人的事儿,今儿是我模仿着你,明儿是你模仿着我,这都是正常的。您看看那些字帖,早年大家不都是线描红吗?难道字体就模仿不得?” 有几分歪理。 掌柜的看大夏很心动,就去拿书,跟大夏说:“想成文豪,就要先读书,既然要读,就要捡着最好的读。” 说完把一些诗集文集放在桌上。 大夏看了看,就说:“都是些文集啊,有没有公文一类的。” 掌柜的摇头:“没有,别说小店了,就是别的书店也没有,您要是看,需要去衙门了。” 衙门也不是一般地方啊,大夏能不能看到掌柜的就不知道了。而且他能真好声好气地说话也是为了做生气,不管人家买书有没有用,只要把书卖出去就行了。 大夏果然心平气和地付了钱,提着一袋书走了。 金狮帮她提着,看着大夏问:“这是找到新乐子了?要成个震古烁今的大文豪?” 大夏点头:“也没到震古烁今的地步,就是……我在想,我要是个官员会怎么样?你说我要不去城隍庙当几天的刀笔吏?” 金狮忍不住笑起来:“你放了你那同乡吧,他哪里敢让你去。” “那我给你打下手?” “我也没处理过多少往来公文啊。” 大夏叹口气:“真没劲!不行,我要做个比夫子们还有才华的官员。” 说完就直接回了山上,晚上点灯熬油地给自己弄了一套男装。 金狮看他不睡,问道:“这是要假扮读书人开始挑灯夜读?” 他心里想着这又开始了,还不如前几天去听书呢。 大夏摇头,夜里裁衣服,白天就隐身去衙门,观察衙门里公文是如何交接的。 金狮心里差点绷不住,和紫石金睛兽说:“你觉得她这次能玩多久?” 紫石金睛兽想了想,在地上写了个“陆”。 金狮点头:“我觉得也是六个月。” 紫石金睛兽嚎叫一声:都好几个月没正经吃饭了。 他不想再去一心寺的厨房里吃白馍馍,然而大夏现在一门心思在观察起往来文牍。 去了半个月,大夏已经对各个衙门的流程倒背如流,对来往的文牍已经学会了套路,而且也开始不断背诵锦绣文章,夜里回家挑灯模拟写作公文,这认真的模样让金狮叹为观止。 大夏不仅自己夜里挑灯写作,还拉着金狮在一边给她评价。 直到金狮对最近的几篇评价道:“还不错,这词儿用的,不认识你的还以为你是个经年的老官吏呢。” “是不是在里面显得油滑了些?” 金狮点头。 大夏叹口气:“果然,你这小鼻子小眼的国家学不到什么本事,大唐那边应该能学点,人家的三省六部,这都是朝廷中枢。” 金狮的脑海里生出一个危险的想法:你不会是想去大唐的衙门里蹲着吧? “对啊!到了大唐,我就不满足于写文牍了,我要去学写诏书!” 金狮立即捂着额头,不耐地说:“你不能去!” 第163章 夜谈 在金狮的认知中,大夏是不能回到中原的,所以他真的担心大夏平静日子过久了想回中原去转一转。这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不就是诏书吗? 金狮说:“你千万别想着去三省六部偷师学艺,我给你想办法。” 大夏忍不住问他:“你有什么办法?” 金狮说:“找点以前的诏书来给你看还是能做到的。” 诏书这些东西,已经过去几年的保管的就没有那么严格了,用一些办法是可以抄录一份弄出来的。 大夏觉得这样也挺好。 她虽然现在学会了奈陈的公文格式和套路,但是她觉得奈陈小地方,不足以比肩大唐。因此还是在精神上觉得大唐的一切都是好的,大唐更是包容开放的。 她要让这份诏书从行文习惯到语言词语都是唐里唐气的,不沾一点外邦的模样。 大夏觉得金狮这个主意不错,就跟他说:“你去吧,让他们多弄一点回来。” 金狮点头。 大夏就好奇了起来:“你打算怎么弄到手?让紫石去偷?” 金狮觉得大夏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是前段日子听书听傻了。 他哭笑不得:“你觉得他那笨拙的模样能把这事儿干好吗?中原人杰地灵,又不是没能人,就紫石那样子,去了就被人家捉了,还不够丢人现眼呢。” “那你怎么办?” 金狮叹口气,觉得大概是天冷了,他总有感觉,天冷的时候大夏的脑子总有些不太好用。 他就说:“这还不简单,下次阴官们去泰山的时候,找当地的阴官要些往年颁发的诏书就行了。对于当地官府来说,这玩意要不是因为是上面颁发的早就是废纸了,抄录一些无所谓,甚至早年为了布告四方抄录的有多余的,拿出来一张当人情是可以的。” “这么儿戏吗?” 金狮笑起来:“这些诏书,也就在颁布前后很重要,颁布之后的一年半载里面,就已经没用了。废纸而已,能给你弄来。” 大夏点头。 当几日后一沓子不同年份的诏书送到了大夏的跟前,大夏晚上挑灯夜读,发现里面不仅有贞观和武德年间的唐朝诏书,甚至还有开皇和大业年间的隋朝诏书。 大夏翻看着这些纸张,一边感慨于上面的字迹漂亮,一方面又问了一个令人发笑的问题:“你说我要是照着上面的印章刻一个萝卜章,然后盖上我写的诏书,是不是也有效果。” 金狮正在打坐,听了这话睁开眼看她,就问了一个问题:“食神当年既然吃掉了真正的食神,为什么还是一个伪神?” 天下神明千千万,还有很多部落的保护神,不是没人祭拜他们,也不是没有信徒,更不是没有庙宇,为什么最后还是伪神。 大夏嘟嘴:“因为没被册封啊!” “所以啊,假的没效,毕竟没有人间王权许可。” 大夏叹口气,用手托着腮帮子,觉得自己就计划得很好,提前从李世民那里拿了空白诏书,还是两张! 大夏不敢把美滋滋的表情露出来,接着伏案学习。大概是因为唐朝的诏书到手,她的心情好多了。话也就多了起来,就说:“能从这诏书里窥见大唐的风采啊!大唐简直是盛世!” 金狮听闻眼神往大夏那边瞟了一下,这动作大夏立即捕捉到了,问道:“你不服?大师,你刚才那是什么表情?” “盛世?盛世也会饿死人啊!” 大夏觉得他就是个小黑子,专门黑大唐的。 看大夏表情很不忿,金狮叹口气说:“唐比隋好,因为唐朝饿死的人少。你与其对李唐如此推崇,不如来夸夸我,我治下就没饿死的人。” 大夏想冷笑,考虑到和金狮的关系,就问:“怎么今天这么反常,有点愤世嫉俗?” “唉,今天被他们气着了。” 金狮从榻上起身,来到大夏的书案边,就说:“我一直想着治下百姓的日子过得是不是好过,就要看自耕农交多少税,也要看自耕农的数量。李唐一直是四税一,我治理的奈陈是十税一,还有大量的自耕农,土地兼并并不严重,也没有大量的庄园。毕竟国小,土地也少,好治理。 但是今儿我才发现我疏忽了一件事,我只盯着饿死的人数,且没认真看过枉死的人数,今儿闹出来一桩大案子。” 大夏很想听:“接着说啊。” “因为最近你一直在各处衙门里转悠,我就对各处衙门盯紧了些,就听说这案子。说是城外有一处庄子着火,里面四十多口都被烧死了,衙役去查,发现这是人为纵火。接着查下去,就发现这庄子上的人是被近卫们杀了的。” “近卫?”大夏皱眉,所谓的近卫是金狮的侍卫,但是金狮不需要这些人保卫,和这些人也不熟悉,大家默认这是个权宦子弟镀金的地方,里面的人说好听都是知根知底,说白了都是一群小衙内,甚至排班轮岗都很稀疏。 大夏就说:“权贵家的孩子都是些膏梁子弟,整日走马斗鸡,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我并不意外。” “是啊,既然杀了人,还纵火,我就让人过问,仔细查了之下,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这事儿的源头还要从一心寺里面的戒律院首座和尚说起。他早年父母早亡,除了留下他哥哥姐姐与他三人外,还留下了一些田亩。姐姐出嫁,哥哥成亲,他是个孩子,但是嫂子霸道,不仅不分他家产,还把人也给赶出去乞讨。他就到了一心寺出家,从被赶出家门到出家,都被他姐姐救济,因此对姐姐甚是感激。 然而她姐姐也有一桩心事,就是早年有个女儿,在地头上玩耍,看到一个戏班子路过就追着戏班子跑了,这一跑不知道去了哪儿,找了几年都没有音信,后来辗转打听得知这孩子进了戏班子,登台几年后被一个富商看上赎买回去做妾。 然后这家人找过去想把孩子带回家,也愿意掏钱,谁知道这富商家里的大妇不同意,而且当着人家父母的面子把这女孩拖出来鞭打辱骂。这女孩身上没一块好皮,连哭都哭不动了。 到了这地步,只能来求这个戒律院首座,他就在寺里,还在我身边说得上话,想巴结的人多着呢。近卫就冲出去把这女孩夺了,杀了这富商全家,然后一把火把庄子烧成白地,得意扬扬地回了金城。” 金狮叹口气:“我就接着查,发现这些年来,这些膏粱子弟灭人满门的事情不只是这一件,既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土地,就是出去抖威风,杀人全家,灭人满门。 我这两日想着这种事情如何根除,就发现咱们山下小河沟那边夜里常常来一群老鼠,这群老鼠虽然没有灵智,但是却分外懂规矩,不叫不闹,默默把紫石洗锅时候倒在河边的残羹剩饭给带走,跑道好几座山外的洞里过日子,看上去既懂规矩又懂得自己约束自己。 我看到他们才明白,只要咱们还在这里住着,只要紫石还在那里洗锅,只要那里还有一丝残羹,老鼠还会来。所以只要有权利,这些依附于权力的权贵在上位者眼里乖巧的如老鼠,在上位者看不到的地方互相吞噬。” 大夏听着他叹息了几次,忍不住问:“你这是怎么了?看你这表情很不高兴,很悲观。” “是啊。”金狮在大夏身边坐下,就说:“是很悲观,我想不管这里了。” “不管这里?” “不做这个国主,在山中修炼。” 大夏笑起来:“金狮,你有没有想过,你与生俱来就和权力沾边。皇权体现在哪里?体现在龙椅龙袍还是一枚印玺?” 大夏拿起一张诏书,用指头点了点上面的朱红色的印章痕迹,说:“虽然萝卜章能冒充一时,但是你这种印玺才是正经代表权力。你现在不就是人形印章吗?那些丞相大臣们商量好了,你来同意,治理国家不是靠一个人,而且就像你说的那样,老鼠那么多,没有这处觅食的地方,它们总要找别处。最起码在这里还规矩一些,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大夏把诏书放下,搂着他的肩膀:“大师,你那慈悲心做不到对这附近的百姓冷眼旁观,不如勤奋一些,各处都盯紧点,等到他日大势变了,再做打算。” “大势?” 大夏点头:“邦国取代了氏族部落,家天下又取代了邦国,总有一天,会有新的东西取代家天下,在那之前,察觉大势,顺应大势。” “你说得对。” 大夏把书案上的蜡烛吹灭,跟金狮说:“你说得对,这些雄主说白了都是人之强者,但是未必真的怜惜天下。这功绩全部是笔杆子们记录下来的,咱们外人看来都如盲人摸象,听听就行了,别真的往心里去。” 都是一群封建头子,都是以一国奉养一人。 大夏心里叹息一声,把手放在金狮锃亮的脑袋上,觉得臧否帝王不如珍惜眼下。笑着说:“大师,夜深了,安置了吧。” 第164章 余孽 山中不知岁月,大夏只觉得四季轮换,时间过得很快。 这些日子里面,金狮就经常去过问国事,然后整个人变得暴躁起来,每日回来紫石金睛兽都会哭着变成小狗扎进大夏的怀里,跟大夏说主人好可怕。 大夏就问怎么了,金狮说都是朝堂里面的烂事。 但是大夏很高兴,她觉得金狮这模样真的有了些人间的烟火气了,这喜怒哀乐的表情在他脸上也能经常看到了。 过了没多久,黄眉来找金狮,大夏出门看到他,就问:“你现在得自由了?不是说你主人把你关禁闭了吗?” 黄眉嘻嘻哈哈笑起来:“尊神,关禁闭这种事情也就是说说而已,大家都没当真。” 大夏也笑了,跟他说:“金狮不在家,他最近白天都在一心寺里面处理事情,你有什么事儿啊?急了去金城找他就行了。” “来得不巧啊!没什么急事儿,就是找您和师兄说几句话。”黄眉来到大夏跟前,眉飞色舞地说:“既然师兄不在,先给您说,您还记得狮驼岭吗?” “记得啊!不是说被人烧了吗?查出来是谁烧的了?” “这哪里能查得出来,天上地下都找一遍也没把人查出来。大概是什么大人物做下的,不聊这个,这个现在没消息呢。您师兄马上就到狮驼岭了,您猜怎么着,孔雀回去了。” 大夏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个金翅大鹏又回去了当山大王了,那里那么好的一片山场,不安排个妖怪可惜了。” 大夏的眉头紧紧皱巴着,问道:“那附近的百姓呢?我记得附近是有百姓的。” 黄眉笑道:“百姓?也就您这么说,大家看到的是蝼蚁罢了。金翅大鹏雕去了没多久,已经把一国人口吃光了。” 大夏只觉得手脚冰冷,几百年的繁衍生息,上百万人的人口,说没有就没有了。 大夏一腔怒火熊熊燃烧,跟自己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最后只能叹息一声:“又没了一国。” “看您说的,被吃成白地的地方不止那一两处。您也不必有这份慈悲心,他们人族都不在乎自己族人的性命,就拿长平之战来说,四十万人,说坑杀就坑杀了。人和妖怪相比,人也不遑多让。” 大夏没说话。 黄眉看她的表情不太好,就不想再留下,就说:“就是来跟您说一声,那大鹏鸟跑出来了,肯定会给你师弟点苦头吃。” 大夏又问:“他是怎么出来的?不是说涅槃了吗?” “菩萨借的,世尊顺水推舟答应了。”他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师兄跟您说过没有?孔雀一家子和世尊不对付,以前靠燃灯佛祖在里面和稀泥,刚开始的时候,世尊弱,孔雀强,燃灯就护着世尊。再后来,世尊强,孔雀弱,燃灯就护着孔雀。 孔雀佛母的名头就是他吞了世尊,被世尊破开脊背出来,眼看要打死他,燃灯他们赶到,起哄架秧子给了孔雀一个佛母的名头,说世尊要打死孔雀就如要杀母。世尊没法子,捏鼻子认了,现在大概是不想认了。” “不想认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想认了啊。” 大夏瞬间想到一桩事,如来去收服大鹏的时候是出了灵山的。 她本来已经想好了,要去杀了大鹏,这时候反而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大夏点头:“你的意思是说,他想翻脸?” “对,所以我这段日子随便跑,这阵子大家都看着孔雀他们兄弟呢。” 大夏点头:“是啊,那大鹏就该老实点,可惜了,只怕身死道消……” 黄眉笑起来:“尊神,您想什么呢?这早不是上古了,那时候下牌桌的结局就是死,现在不是了,给大家留条命才是仁义之人。” 大夏听笑了起来:“是啊,是我想错了,我还是以前的老想法。唉,黄眉兄弟,我这人有的时候就感觉我与当下格格不入,大概是活得太久了吧。” “您想多了,您觉得格格不入是不出门导致的。你要是出门了,大家谁不争着陪您玩儿。” 说到这里就拱手:“您坐,我这就去找师兄。” “去吧。” 大夏看着黄眉出去了,慢悠悠地回屋子里,从百宝袋里倒出一些七八十颗小石头。 大夏看着石头才想起抓石头的游戏,玩了几把抓石子之后,又仔细数了数,把石子放在了百宝袋里。 等到下午,紫石金睛兽回来了,却没见到金狮。 大夏把一盆调好的凉菜放到了紫石金睛兽的桌子上,问道:“你主人怎么没回来?今儿被谁气着呢?” 紫石金睛兽摇头摆尾地说:是为灵山的事情生气。 大夏就说:“我以为是那个叫刘铁头的大臣呢,怎么是灵山?” 紫石金睛兽就表示今儿黄眉来找金狮,金狮当时就把手里的毛笔就给握成了渣渣。随后很生气地去灵山了,黄眉追着他一起赶过去,留下他在寺里玩耍,他觉得没意思就跑回来吃饭。 大夏就叹气:“唉!真是的,我听了也生气,听黄眉说大鹏鸟又出来了,气的真的没办法。” 紫石金睛兽也跟着叹气:大鹏鸟很坏! 半夜金狮猜回来,大夏立即从床上翻身起来,手持着烛台去门口接他,先看了一下他的脸色,小声问:“吵架了?” 金狮点头:“是啊!” 大夏把门关上,就问:“这是怎么回事?” 金狮颓然坐在了榻上,说道:“不过是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重演了罢了。难道郑伯不知道他的兄弟要造反吗?换到这件事上也一样。他今儿跟我说,他必要去擒获大鹏,让我跟着一起去。” 大夏问:“你去吗?” “去!” 大夏把蜡烛放下,就哄着他别生气了,抱着他安慰了又安慰。 大夏一直等机会,终于在金狮出去后,她把傀儡娃娃拿出来,自己隐身来到灵山附近。 她就抱着胳膊站在一处山巅,一身紧身黑衣,长长的马尾,腰上挂着两把弯刀,这弯刀就是圆环缺了个口。两把弯刀的刀刃闪着寒光,这两把刀远远看到就知道不是传统的刀,因为大家用的刀都是长条状的,用弯刀的都是蛮夷。 最早被称作蛮夷的就是蚩尤等这些南方部落。这两把刀就是南方刀,没有什么把手,手臂从缺口处卡进圆心的一根横柄上,用的时候甩出去靠高速旋转的刀刃收割生命。 大夏身边还躺着几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土地和山神。 等了半天,如来带着罗汉、揭谛、弟子,肋侍菩萨等人浩浩荡荡离开了灵山。 大夏看了一脚把最近的石头踢开,飞起来扑向灵山。 刚靠近灵山立即被发现,大夏手里抓着刻写着阵法的石头当作暗器打了出去。 没人留意这些石头,这些石头和其他石头一起混着如蝗虫一样扑向守护灵山的各路罗汉,随后全力以赴和赶来的一些护山神兽们交手,她多看了一眼这里面的牛魔王,看得出来,老牛已经混上了灵山的编制了。 大夏没那么多时间,把大部分神识放在了石头上,发现石头纷纷落地,消失在地面放心下来立即大闹一通。 这时候灵山上有些神兽趁乱逃走,有的地方趁乱浑水摸鱼。大夏明显感觉到这些战着退着把自己往一个方向引。 灵山上的人小心思太多,大夏担心时间长了自己露馅,于是趁乱飞了起来,引着追兵向东去。 这时候东方突然出现了三千揭谛,带头的就是金狮。 大夏看到金狮纵身一跳使用出水漂云,瞬间四个水漂后飞出去了四十万里。 金狮看到黑衣女妖飞走的时候追上去,最快二十万里,跟丢了对方。 很快各路人马齐聚灵山,大家都讨论黑衣女妖是什么人,来灵山的目的是什么。 很快被捆绑的土地和山神被带了进来。 一个罗汉出面询问,问道:“绑着你们的女人是什么人?” 这些土地和山神都是小神,当神了这么久,都是头一次来到这里,在这么多佛门圣贤的注视下,在这样宏大的场合中,很多人都战战兢兢地不敢回答。 其中一个说:“小人们也不认识她,她蒙着脸来的,二话没说把小的们绑了,小的们都没来得及说话。” 这时候突然有个山神说:“那女子左边手臂内侧有刺青,小神看到了,不知道是刺的什么。” 这时候有纸笔送来,让他画下来。 等图画送上去,燃灯拿着看了一眼,看向一边的如来,点了点头。 随后就有人把山神土地带走了。 如来说:“余孽啊余孽!” 大家的眼神瞬间放在了金狮身上,金狮要站起来说话,被他大师兄看了一眼,也没当场发作。 燃灯就说:“昔日先有四灵分出四方,再有了四方神的说法,咱们乃是西方,如今来捣乱的是南方余孽。”当初蚩尤战败,南方神明一蹶不振,但是能独树一帜的神明体系不会因为一场大败就彻底销声匿迹,真正让他们销声匿迹的是不周山倒塌。但是这场浩劫中也是有几条漏网之鱼的。 弥勒佛问:“灵山有什么好东西引来了她?” 如来和燃灯都摇头,他们是真不知道。 燃灯说:“南方巫术极其诡异,还真不好说啊。”说完看着如来:“那妖女往东跑,看来他们的老巢就在东方。” 如来立即明白了,燃灯怀疑南方余孽就藏在太阳宫里。 想进入太阳宫,就要找老君。 如来就说:“我去天宫一趟。” 第165章 秘密 上面当家作主的人认定是南方余孽,但是下面很多人不知道什么四方神,因为这里被称作“西天”“西方”是常有的,所以都默默脑补。 但是也有人有疑问,为什么那女妖且战且退表现得游刃有余,但是跟随世尊出去收服大鹏的队伍作为援兵出现的时候她反而跑了呢? 就有人看了一眼金狮。 金狮也留意到不少佛和菩萨在打量他。 散了之后如来说:“金狮徒儿,你随我去一趟兜率宫。” 金狮应了一声是。 此时大夏已经回到了彩石山,收起了傀儡娃娃后躺在床上反思了一下自己这次动作。 对灵山的布阵极其顺利,顺利到她不敢相信,觉得很不可思议。 随后她就重新回忆整个过程,发现唯一不对劲的地方就是看到金狮后逃窜。 大夏反思这件事:感情用事了啊! 她觉得自己足够理性,但是下意识地做出的某个动作才能反映内心,她真的已经被感情影响到了。 大夏忍不住叹息一声,开始设想自己日后一个人生活,但是心里总是很不舒服,生出一种患得患失的感慨。 她不知道将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大夏悲伤地倒在了床上,闭上眼睛在想,人总是孤单的,不能因为大家相伴着走了一段路就妄想着一辈子在一起。 对于神来说,一辈子太长了。 她觉得这就是自己不在乎寿命的原因,太多了,多到不用在乎了。 想了一会儿,大夏立即坐起来。 既然自己行为反常,必定有人看出来,这件事该怎么应对? 她站起来来到了桌子边,伸出右手在空气中抓了一下,手心里出现了一大颗水珠,水珠顺着她的手指滑到砚台里面,大夏把墨条拿出来,在水珠上轻轻研磨。 她一边慢慢地研磨着墨条,一边在构思诏书的内容。 等到砚台里的墨浓的发亮,她才把墨条放在一边,从百宝袋里拿出一张空白的诏书,从旁边提起毛笔,深呼吸一口气,不用打稿,直接默写腹稿。 大夏把最后几个字写下后,在盖印的地方落笔,这上面的大印一排排,最大最显眼的就是传国玉玺。大夏在传国玉玺旁边写下了李世民的名字“世民”。又在旁边写了参与盖印的诸多大臣的官职和名字。最后叹口气,从百宝袋里面拿出一枚石头印章看了看。 上面的印泥早已经干涸,大夏一手握着这枚印,一手提笔,在砚台里用最后的一点墨写上了自己的名号“遥领水官绿水侯婩部之主婩媞”,随后落笔贞观十五年。 然后对着印章哈口气,看到上面残余的印泥重新湿润,她拿着只有指节大的印章端端正正盖了下去。 这时候天空中忽然惊雷如蛇奔,以雷霆磅礴之势在天际划过,随后消失不见。 人心生一念,天地尽皆知。 大夏把诏书收起来,拿过一张白纸,开始写檄文。 这时候兜率宫中正在寒暄的两方都察觉到外面的奔雷。 老君心说不好,这雷霆动静让他听出了万马奔腾的军阵之威,旁边的元始天尊和他对视一眼。 如来和弥勒佛一起来了,留下燃灯看护灵山。一位是现在佛,一位是未来佛,这两人也察觉出了危险。 两人对视了一眼。 这时候玉帝这位名义上的至尊反而没有察觉出来,看着刚才还含笑寒暄的两拨人瞬间变了脸色,就笑着说:“不过是雷霆罢了,”随后跟托塔天王说:“派人去问问雷府众人,是谁乱击鼓?” 托塔天王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玉帝含笑着看着他们,觉得很有意思,被一声惊雷吓得变得脸色。 本来太上老君自己在兜率宫里炼丹炼的兴起,在佛门的人找上来后还以为兴师问罪来了,整准备给对方看脸色,可是听到雷声就觉得不好,自己在袖子算了算,因为是普通的掐算,没有借助法宝,什么都没掐算出来。他这时候不想再应付对方了,只想赶紧和师弟商量办法。 老君就说:“二位来这里到底是什么事儿?” 老君已经不耐烦了,弥勒佛却没说今日灵山的事情,笑呵呵地说:“刚才那雷声真好!好威势,滚滚如浪水席卷而来,大有卷尽天下之势。” 元始天尊笑着说:“弥勒好比喻啊!但是浪花再大也难以席卷天下。分明那雷神声如金戈铁马,有征伐天下之势。” 玉帝哈哈笑起来:“短短几声雷鸣让两位听出这么多感慨。” 弥勒佛笑着对玉帝点头,尽管簇拥着很多神仙,在场的大家都对刚才的雷声心有所感,但是这里面不包含玉帝。他的修为还没有太高,更不知道许多秘密。 大家都不点破,任凭玉帝认为刚才的雷声是人为的。 这些修为越高的人越是明白,雷府掌管的不过是凡雷,只能说是靠法宝模拟出来雷鸣。正经的雷属于一个更高更神秘的大能,这个大能是谁大家都不知道。 这时候如来转头看了一下背后站着的金狮,金狮合掌点头,从如来的背后走出来对着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见礼,缓缓把今日有人闯灵山的事情讲了,讲了之后又把山神土地们的供词复述了一遍,讲完退了回去。 弥勒佛笑着说:“我们想进太阳宫里面看看,只是苦于不知道太阳宫的路,请二位指明。” 站在如来背后的金狮眼神轻轻转动看了一下弥勒胖胖的背影,他记得前不久大夏还得意扬扬地说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太阳宫怎么走,别人都不知道。 太上老君面无表情,元始天尊看了才说:“道友,并非我兄弟不愿意帮忙,而是我等也不知道如何进入太阳宫。” 如来和弥勒对视一眼。 玉帝问:“怎么连两位都不知道?” 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不想搭理他,这时候东华帝君出面解释:“天下虽然有七十二福地三十六洞天,这并非人力促成的,太阳宫同样是先天存在,昔日日御大神羲和游览天地,率先寻找到了太阳宫,从此后周天星辰和日月属于东方,没有他们带路,谁都不知道怎么寻找进入。然而东方神也没在太阳宫定居,说那里不适合居住,全家人搬到了扶桑树所在的汤谷。 后来他们一家和大家在地面上应酬唱答,也从没在里面宴请过客人,因此哪怕是伏羲女娲两位大神都没去过。” 玉帝可惜地叹口气。 如来就说:“既是这样说,那地方现在属于南方了。” 弥勒也说:“昔日太一和南方关系好,带他们进太阳宫的事情也该是有过的。”东方神都走了,那地方无主,偏偏还没人知道怎么进去,南方神必定躲在里面。 太阳帝君的眼神也动了一下,看了一下坐着的几位,想起大福曾说过大夏因为脑子笨还很执拗喜欢犯倔被送到别处学艺,是去过太阳宫的。 既然进不去太阳宫大家也不能白跑一趟,因此如来询问太上老君是否知道南方余孽的消息。 佛们以为道门和巫门是对头,太上老君当然知道他们那些余孽的消息。 太上老君就说:“当初不周山倒塌的时候,他们逃出来了五个人,这些年来死的死反噬的反噬,只留下了两个,这两个是一对祖孙,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妙龄女子。” 佛门的人立即开始交头接耳,因为今日闯灵山的就是一个妙玲女子。 老君不往下说了,如来知道剩下的事情不能让弟子们听,又扯了几句带着弟子们回去了。 刚出了西天门阿难就问:“师父,分明是那年轻女子闯入咱们灵山,为什么不问了?”身边一群弟子都纷纷跟着问。 如来没说话,弥勒说:“你们也不想想,咱们这会儿有求于人,不拿出点诚意人家会说吗?回去收拾一下,看什么东西能打动人家。” 这些弟子们也不聒噪了,大家一起回去。 这时候在兜率宫中,太阳帝君把大夏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太上老君。说完小声说:“弟子现在去跟师妹说一声,嘱咐她别泄密。” 太上老君摇头:“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们这个师妹高看一眼吗?她是折了我们这些师长的面子,从不给我们脸上增光添彩,反而天天闯祸,但是这孩子分得清里外,她是不会说出去的,别说是金狮用美男计了,就是你们菩提师叔问了她都不会说。” 九宸帝君说:“不就是个地方吗?她不会连她师父都不肯禀告吧?” 元始天尊摇头:“太阳宫不仅是东方神的祖庭,因为太一和南方神交好,还庇佑过他们,南方神和太阳宫也有一份香火情。 要紧的不是太阳宫,而是巫术!一旦祖孙两个落到了咱们和西方手里,谁会不对巫术感兴趣?” 巫是个神秘且成体系的学派,他们探寻的方向令人毛骨悚然,但是影响巨大。因为最先同类相食就是他们提出的,且效果巨大,当时提出后就轰动天下,效果好到令人发指,大家都纷纷实施。作为对头,北方派是绝不许弟子们用巫的办法去长生。 巫对长生的研究比所有门派都走得远,当然也更极端。 元始天尊就说:“虽然南方派没落了,但是烂船还有三斤钉呢,他们除了那些血糊糊的东西还有很多精妙的幻术,他们对天地的认知并不在咱们之下,人家世世代代的研究浩如烟海,有的时候人靠一句话就能顿悟。能数次逃脱大难的一对祖孙对任何一方说都是宝库,酒神岂能让他们落在咱们手里。” 九宸帝君立即问:“师伯不是说他知道那对祖孙的下落了吗?” 太上老君睁开眼:“有这一对祖孙,但是我不知道他们的下落,我之所以知道有这对祖孙是因为他们刚逃出来时我知道他们的身份和人数,这些年只看到了三具尸体,这对祖孙没再见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九宸帝君睁大眼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这么会躲?和酒神……酒神指点过他们!” 元始天尊叹气:“和酒神一起闲逛的那个喜神是南方派的少主,他们元气大伤,按照规矩,是该拼一个你死我活争一争首领之位,但是他们商量十万年后南方派恢复元气了再推选新首领,这是担心在推选新首领的时候死人太多,让本就元气大伤的势力只剩下一口气,因此喜神暂时做首领,等着将来推选出新首领的退位。南方派覆灭的时候她不在,那些余孽自然刚逃出来就去找她,必然是酒神在那个时候告诉他们保命的法子。” 九宸帝君问:“就算如此,我不信他们没露出马脚的时候,难道这些年就真的一无所获吗?” 元始天尊从袖子里拿出几枚碎玉屑。 太阳帝君眉头一皱:“昆仑山的玉芯?” 元始天尊点头:“我所料不错的话,当初伏羲送给女娲的镯心料到了酒神手里,被锉开分给这些南方余孽了。” 东华帝君就说:“依着现在来看,酒神吞了喜神,岂不是……她成了这个所谓的首领。” 九宸帝君瞬间明白了:“怪不得她不说,这种保密的秘密她当然不说。可是,佛门再来问咱们怎么办?” 大家都笑起来,能让人家知道咱们不知道南方余孽的下落吗? 不能啊! 知道了人家就不让咱们占便宜了啊! 至于接下来怎么博弈就是他们两家话事人的事情了,和这些帝君的关系不大。 太阳帝君心事重重,想着找机会去和大夏聊聊,他觉得这个师妹一身黑料,洗都洗不白的那种。也在心里默默地解开了自己的疑惑: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广晖他们非要把酒神和喜神逼到绝境,如今想来,广晖图的是巫门的绝学啊! 金狮回到家已经天黑了,大夏的身影映照在窗口上,金狮默默地看着,旁边的紫石金睛兽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屋子里传出大夏的声音:“大师,你要站到什么时候?” 声音透出欢喜愉悦,金狮推门进去。 他知道闯灵山的人是大夏,因为他曾经喝过大夏的血,能破除幻术一眼看穿。他不明白大夏为什么要闯灵山。 金狮拉了把椅子坐在书案的另一边,他问大夏:“你想找什么?我下次去的时候顺手给你拿出来,本来简单的事情你给办复杂了,是不是到今日还不信任我?” 第166章 碰面 这时候抵赖可不体面! 大夏说:“不是为了某件东西去的,也不是为了某个人去的。我去那里干什么不能告诉你,反正……是我私下做的。” 金狮把手里的念珠地放在了书案上,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为大鹏的事情生气,我甚至也能猜到,上次在狮驼岭大杀四方的也是你。我当时也想去杀了大鹏……这件事你就不该亲自去。你既然想藏头露尾,就不该和巫沾上关系,今日世尊带着我们去了兜率宫,他们都怀疑是南方余孽做的。老君说如今南方余孽只剩下了一对祖孙……” 大夏点点头。 她听着金狮的口气,觉得这件事一时半会还不会太糟糕。 金狮说:“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我师门只要给得出好处,老君那边肯定会松口,到时候抓到了那对祖孙,顺藤摸瓜,早晚会找到你。” 大夏问:“那你觉得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金狮反问:“你自己又打算怎么办?” 大夏笑着说:“我问你呢。” “一片大网已经铺开,要么是拼死钻出这张网,要么是被抓住后乖乖臣服。你的脾气是不会束手就擒的,所以……”金狮把念珠从书案上取下来,跟大夏说:“咱们早做准备吧!” “咱们?!” 金狮眉头一皱:“你想独自面对?到时候大战结束,再跑到一个地方躲起来过几年太平日子,就这么抛下我了?” “没有,没有!别误会!”大夏说完站起来搂着他的肩膀:“不会的,这次咱们一起,就跟当年我和喜神一起逃命一样,生死不弃,死也不能给他们留下全尸。” 大夏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说:“放心吧,在传经这件事没做完前,你师门不会出手的。而且他们也不需要从老君那里想办法,有谛听呢?” “谛听?” 大夏说:“他可不是一般的神兽啊!也是出身南方啊。” 金狮皱眉。 第二天大夏做了很多糖葫芦,紫石金睛兽吃了很多,山楂这玩意吃多了容易倒牙,连豆腐都咬不动。 大夏看着一盆糖葫芦皱眉说:“这盆子还要用呢,剩下这糖葫芦你还吃吗?不吃了拿出去到旁边山头上给小孩子们分一分,别浪费了。赶紧去赶紧回来,我还指望你干活呢。” 紫石金睛兽赶快带着盆子腾云驾雾去了周围山民聚集的村子,站在一处土坡上给小孩子们分糖葫芦,一群群小孩子乖巧地围着他,从他手里接过一串串糖葫芦后兴奋地跑回去跟家长显摆。 其中一个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跑回家,举着糖葫芦大喊:“爷爷爷爷,有糖次。” 小孩子说话还不清楚,隔壁的邻居听笑了起来。院子里小女孩的娘泼辣的喊:“走慢点,再摔着你!” 小山村的人家都是矮墙茅草院子,虽然清贫但是日子过得也温馨,家里的老两口和小两口还养着一个小孙女,外面还有两个出嫁了的姑娘,放在任何地方都是普普通通一家人。 三头身的小姑娘举着糖葫芦进了堂屋,低矮的房子里阳光照射不进去,黑暗中小姑娘每走一步身材高大一分,走到一个坐着编筐的老人跟前,已经变成了一个十几岁的姑娘。 她举着糖葫芦蹲在老人跟前,嘴里是一种古怪的语调。 两天后老人背着一背篓的粮食,提着几只鸡来到了彩石山下。 紫石金睛兽跑来告诉大夏,有个山民拿粮食来换钱,大夏从陶罐里抓了一把碎银子下山了。 老人家面容悲苦,佝偻着背,和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一模一样。 金狮的神识覆盖了整座山,听到大夏和那个老人在说话,老人絮絮叨叨地说自己的儿子病了,没有钱看病,把粮食拿来卖了,要进城给孩子看病。 大夏就说自己有几颗草药,让老人家拿回去给病人熬药。 这些对话听着没什么,然而五感易骗,大夏和老人家的话就不是这种乡邻之间的谈话。 大夏嘱咐他:“带上你孙女,去中原。” 老头问:“回大山里面吗?” 大夏摇头:“不,去长安,去皇城附近,去那里没人能抓你们。” 老头叹口气:“躲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要不然我去一趟地府?”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子都是红的。 大夏对着他紧盯了一会,随淡淡地说:“可以,但是在取经结束前一定要回到长安。你们的那个鼎还在我手里,你们祖孙如果不乖,我有的是办法治理你们。” 老头子应了一声是,随后走了。 大夏提着粮食和几只鸡回山上,金狮看着她把粮食放在棚子里,再低头看山下的小路上跌跌撞撞行走的老人家,总觉得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过来几日孙悟空又跑来蹭饭,见面就问大夏:“师姐,听说了吗?在狮驼岭的大鹏鸟是如来的舅舅。” 这时候已经到了冬天,因为是初冬,各处不太冷,阳光很好,大夏心情也不错。听到孙悟空的话,大夏说:“听说了,我还听说如来亲自去收服了他舅舅,日后他舅舅就是他的护法之一了。” “是啊,老孙有时候也想不明白,老和尚也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 大夏问:“唐三藏怎么了?你又为什么想不明白呢?” 孙悟空说:“那金翅大鹏雕什么恶事都做尽了,最后还能全身而退。我和老和尚都想不明白。” 大夏说:“人心生一念,天地悉皆知。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 孙悟空就问:“既然说到了因果报应,真的有天道在上面看着吗?” 大夏正在切菜,听到笑了一下,又手起刀落地切菜,对孙悟空说:“你会为了一个蝼蚁弄死另外一个蝼蚁吗?”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人在做天在看,但是天也仅仅是看了看,至于蝼蚁在想什么,天是不管的。” 孙悟空听大夏讲得这么认真,似乎是真的知道一样,忍不住说:“说得好像您真的知道有天道一样。” 大夏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对烧火的紫石金睛兽说:“去把你主人叫来,该吃饭了。”又跟孙悟空说:“这一路上你也算是长见识了,以后再也见到那些动不动吃人的、求长生的也别大惊小怪。公平正义这些只有自己拳头强才会得到,没有天道来主持公道的。” 孙悟空心里觉得师姐说的话听着很悲,哪怕是看着人很开心,给人的感觉却不是那回事。 孙悟空从彩石山回到了取经队伍里,大家吃了午饭一起赶路,这次进入了一个地方,叫作小儿城,这里有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家家户户门口放着鹅笼,里面装着一个小孩子。 走到驿馆,唐三藏就询问这里的官员为什么家家户户把自家的孩子放在鹅笼里面养着,这是本地的风俗吗?驿馆的官员屏退左右,叹口气,开口就说这是国主这个无道昏君下令做的。 说来说去国主为了求长生,听信一个老道的话,小孩子的心肝当药引,要求长生呢。 刚从狮驼城出来,又到了这昏君吃人的城池里,不仅是唐三藏,连孙悟空都觉得过分。 等到本地的官员走了,孙悟空就说:“老孙见了这么多的世面,到如今还是见不惯!” 这时候唐三藏已经开始哭了,孙悟空铺床叠被,跟唐三藏说:“师父,你哭什么?哭得好没道理!他伤的是他子民的性命,失的是他国民的人心。你哭他做甚!” 唐三藏就说:“我出家人慈悲为怀看不惯这样的事情,悟空不如你想个法子救一救这些孩子。” “好说好说!”孙悟空满口答应:“外边天黑了,您早点歇着,容老孙出去打探打探!” 因为天黑,泰山里面各处冒着阴冷的焰火,这些火凡人是看不见的,从四面八方押送灵魂的阴差们看着一队队灵魂排着队向着泰山进发,最终在泰山脚下汇聚出一个巨大的方阵。 泰山不远处的小山上,仔细观察的少女转头问爷爷:“爷爷,妙岩宫的人等会儿就来了,咱们现在下去混进鬼魂队伍里面吧?” “嗯,晚了就要等下一波了。”老头就是南方余孽之一,祖孙两个如今来到了中原,打算跟着千万灵魂一起去地府,他们要拜见的就是“熟人”谛听。 南方巫术至阴至邪,所以和这些鬼魂们在一起不仅觉得分外舒服亲切,还觉得更加得心应手。 经过一晚上的赶路,鬼魂们到达了地府,每一个灵魂就要被押着去受审。祖孙两人自然早早地脱离了地府,在四处游荡起来。 老头子看到了地府的景致顿时觉得像是回到了家乡,忍不住说:“好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了,简直跟做梦一样。” 做孙女的赶紧拍了拍老爷子的后背,无声地安慰他。 六道轮回边上打坐的谛听睁开眼睛,对身边的鬼差说:“快去转告菩萨,南方余孽进地府了!” 在鬼差走后,谛听呢喃着说:“这味道,这无声的惊叫呐喊,隔着很远我都能感受到。既来之则安之,留下来吧。” 第167章 红眼 “他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擅自闯入地府!不过话又谁回来了,这些余孽都敢擅闯灵山,想来也没有把我地府放在眼里。” 地藏王菩萨来得很快,和谛听坐在一起。 谛听说:“那日去灵山的未必是这对祖孙。” 地藏王菩萨问:“不是他们是谁?” 谛听没有回答,而是答非所问。 “上古时候,生活在南方的神明相信万物有灵,开始探寻神秘不能解释的秘密。那时候他们女称作巫,男称觋,和上古时候一样,也是女子为尊,术法称呼巫术,族名称作巫族。 正如道家分阴阳,巫术也有黑白区分。善良的治病救人,邪恶的杀人取魂。比起北方诸神关注日月星辰,巫的关注一直都在近身三丈以内,他们对日月星辰不关注,但是对人的毛发指甲血液骨骼甚至是灵魂都极其好奇。 直到现在,巫都是以女子为尊,女子学巫又快又好。” 说到这里,他才跟地藏王菩萨说:“这祖孙两个,老东西必定是黑觋,没少干邪事儿,他身边有很多咆哮着等着吞噬他的恶灵,但是那个女子确实是个白巫,有大气运,就因为她在老东西身边,那老东西才没被反噬。 这个白巫不是用兵器的高手,她最擅长什么我还不知道,但她不是进入灵山的人。” “那是谁?” “自然是酒神了。” “她?”地藏王菩萨其实心里也怀疑,却并不惊讶,反而说:“难办了,金狮那边必然要保她。” 地藏王想了一会儿就说:“至于金狮,还是让世尊烦恼去吧。没证据证明酒神是那日闯灵山的人,而且也没当场抓住他她,咱们这么跟世尊说,如何能让他老人家和其他佛祖菩萨们相信?” 谛听有时候觉得地藏王挺天真的:“有时候不需要证据。” 地藏王说:“你这话要看是对付谁了,下界的妖王们自然是不用讲证据,但是对付酒神就不能这么办。首先你要打得过她,打不过贸然出手可怎么办?其次她还要没背景,她可不是从小门小派里面出来的弟子,她背后是一整个门派呢。” 这年头小孩子都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道门是和酒神不和睦,但是也不会看着佛门围剿她啊,毕竟佛门没证据。道门倒是可以随便出手,她杀了同门,必是要执行家法清理门户的,所以道门能围剿她,佛门是万万不能的。 谛听也知道这个道理,就说:“那日必是她,当初的喜神可不是一般人,她是巫的首领,要是没点本事,也不会让大家同意她暂代同龄之职,要知道上一任首领刚刚大败,身为败军之将的女儿,没被大家撕成碎片反而被尊为首领,这足以证明她很强。而且她还给自己弄来了一个正式的册封,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巫。 酒神吞了她,收获巨大,闯灵山真的是小事。” 地藏王小声问:“我觉得大概是因为金狮不回去她才闯的,上次闯灵山还融化了世尊的黄金殿呢,也不知道她的那罐子水是哪里来的,十分霸道,黄金都溶了。” 说到这里,他皱眉说:“闯灵山的事儿现在对你我而言不着急,着急的是现在外面的那一对祖孙,你有办法对付他们吗?” “有。” “这就行,我就放心了。” 阴曹地府里面的鬼魂不计其数,老头子张大嘴使劲吸,万千魂魄被他吸进肚子里了,老头子吸得太猛导致呛着咳嗽了几声。 小姑娘拍着他的背,皱眉说:“爷爷,慢点。吸就吸吧,你别把他们的记忆执念吸进去。” 老头子笑着说:“傻孩子你不懂,这才是好东西呢,把这些东西去掉,魂魄只剩下灵气了。” 小姑娘眉头蹙得更紧了:“早先阿爹还在的时候就说过,这些东西不干净。”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放心吧孩子,爷爷知道轻重。”他看着六道轮回的方向轻笑一声:“这是人家盘踞了这么久的老巢,咱们来到这里是瞒不过人家的,现在迟迟不出来,必然是让咱们赶紧补足了灵气,在咱们感觉到强壮的时候出来打得咱们祖孙遍地找牙。” “爷爷!” “爷爷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前咱们强大的时候,四处抓神明和神兽,如今咱们没落了,他们自然是要杀了咱们报仇的,这就是反噬。咱们修习巫术的人,被反噬才是结局,自然死的反而稀有。” 小姑娘听人家说谛听集群兽之像于一身,想来是吃了苦头的。毕竟任何人任何兽生下来的时候是人有人形兽有兽样,后来人不人是因为吞噬同类,至于兽,同样如此。 就是不知道谛听是被迫的还是主动的,抑或先被迫后主动。 这时候老头子坐在原地深呼吸,吞吐之间地府的魂魄又少了很多。而小姑娘站在一边给爷爷护法,她两只手的手指缝隙里面卡着六枚骨片,不紧张的时候在手指里翻飞把玩。 过了一天,地府里面的魂魄少了三分之一,这时候地府的鬼差们发现了,赶紧上报地藏王,地藏王立即下令各处戒严。 戒严后各处地狱关闭,残存的阵法运转,魂魄被禁锢在各处不得游荡,老头子才终于停了下来。 这时候已经不叫老头子了,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中年人的模样,毛发黝黑肌肤饱满,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站起来弹了弹自己的袖子,跟孙女说:“要是有足够的灵魂,爷爷就能返老还童了。” 小姑娘叹口气:“爷爷,不能这么说,这里存着几千年的灵魂,被你一下子吸收了这么多,全部吸下去也未必能返老还童,而且出去后也不能再吸了。” “知道了,我孙女的话我还是要听的。” 小姑娘还想嘱咐几句,立即转头看向不远处。 不远处是一条河,河水黑乎乎的,还散发出恶臭,没有戒严的时候,河里都是水鬼,伸着鬼爪要把渡河的魂魄拉下去,这会不见了水鬼们,反而安静了很多。一个人撑着竹竿,站在竹筏上慢慢地往这里划。 祖孙两人静静地看着,一动不动。 竹筏很快靠岸,岸上一个穿白衣的俊秀中年男子从竹筏上跳下来,询问道:“二位想过河吗?渡你们一程,不贵,一人一两银子。” 小姑娘嘴里出现一段如唱歌一样曲调的话,大意是小小一条沟子自己能过。 白衣男人听了这乡音唏嘘不已:“我都快忘了这些调子了,如今已经没人再说这些话了。”他抱拳问:“他们这里的人称呼我为谛听,二位是什么人?” 小姑娘说:“你叫我小猫,叫我爷爷老猫就好。” “原来是猫家,”谛听看着小姑娘:“听说花猫的女儿会相面,是不是你啊小姑娘。” 小姑娘点头:“我是跟我阿娘学了一些。” 谛听笑着问:“能给我看看吗?看看我还有多少年寿命。” 旁边的老猫冷哼一声:“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小姑娘说:“爷爷别闹,我正在看呢。” 谛听站好,面向小姑娘,任凭她打量。 小姑娘看了一会说:“嗯,你寿命还有,死期不是今日。” “那是什么时候?” 小姑娘想了想:“我本该告诉你,但是天机不可泄露。” 谛听笑道:“这本就是哄骗人的话,你心里想的我都知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话刚说完,老猫和谛听同时出手,快到大家看不到他们在动,整个空气在翻滚激荡,河水在震荡不休。 小姑娘一扭身变成了一只三花小猫扑向河岸,抓缝里的骨片迅速飞出,在河上搭了一座桥,她纵身一跃,跑上桥飞快地过河。 这时候白衣服的谛听手中结出了一个法印,六道轮回震动了一下,一道轮回之门出现,跑得很快的小猫收不住爪子一下子冲了进去。 老猫一看顿时方寸大乱,显出真身,是一个无法形容的怪物,这怪物十几只手四五条腿还有三条尾巴。眼睛布满了手臂和手心,嘴巴长满了身体的各个方向。 他周深有萦绕不去的黑雾,黑屋中会随机冒出一张人脸,对着这怪物咬牙切齿。随后这张脸隐去,又一张脸出现,同样是恨极了的表情。 白衣服的谛听说:“原来你修行的是厉鬼道,这可是邪术啊。” 老猫的声音忽男忽女忽老忽少,对谛听说:“术哪有邪正,好用就行!” 谛听点头:“是啊,好用就行。” 这时候安置在地府的六道轮回依次发出亮光,随后缩小到巴掌大,飞到了谛听的手里。 谛听说:“你们还在不停地吃,而我已经摆脱了吃,和你们不一样了。让你见识见识我法宝的厉害。” 六道轮回就是个大盘子,上面飞出六条丝带,老猫看到了忍不住大叫:“这是你的法宝?你个二五仔,昔日大战,是你偷了这宝贝才害得首领进了血池!” 说完他顿时怒了,因为这法宝十分厉害,小孙女进去务必能全须全尾得出来。 这时候老猫身边的黑雾中飞出许多黑虫,当小黑虫无穷无尽地飞向对方的时候,他手中捏着诀念了一声:怨咒。 顿时整个地府里的鬼都在大哭,刚才被他吞下去的记忆和意识迸发出来,祈求着咒骂着扑向谛听。 老猫冷笑:“你不是躲在这里念经吗?你想做个好人,就要救他们,你不救他们还念什么经。” 小飞虫已经扑向了谛听,谛听眉毛一跳,发现这些小飞虫都是蛊。 “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还懂得蛊道。不过对我没用。” 谛听手中的盘子上出现一只巴掌大的小鼎,带着一股子腥臭,还有厚厚的污泥,这污泥就和集市上卖鸡鸭的铺子前摆放的放血糟一样,这是厚厚的血泥。 老猫瞳孔一缩:“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害的首领功亏一篑,你害得我巫族失了元气,你该死啊!” 第168章 惊讶 两人再不废话,直接放大招,硬碰硬的后果就是巨大的法力冲击着地府的法阵在震荡不休。 在翠云宫中的地藏王菩萨看着大殿上不断掉落的石块和灰尘,忍不住说:“快去禀告世尊,地府急需援助。” 这时候外面的鬼差顶着落下来的石头来报:“菩萨,恶鬼们出来了。” “什么!快镇压恶鬼!”整个翠云宫倾巢出动稳定地府。地藏王菩萨则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在决斗中的两人。谛听还能保持人形,但是老猫已经少了半边身子,老猫身边的黑雾中翻滚的人脸已经不再冲着老猫准备着随时反噬,反而看着面前的谛听咬牙切齿。 因为谛听把方形的鼎放在了盘子中,念动咒语连接在一起,冲天的煞气和怨气已经凝结成了实质,一只更加奇形怪状的黑色巨兽出现在了上空中。 老猫身边黑雾中的人脸瞬间全部出现,对着这黑色巨兽大吼大叫,黑色巨兽仰天长啸,随后一低头把老猫身边的黑雾一口吞了。 这动静天上都知道了,那声长啸震动起来,凌霄宝殿上的玉帝都觉得天宫在晃。 随后他带着人急匆匆的来到了南天门外,就看到这里老君带着很多人已经低头在看。 玉帝问:“诸位爱卿,这是怎么了?” 真武回答:“陛下,地府里面打起来了。” 托塔李天王知道得更多,小声说:“那南方余孽在自相残杀呢。” 玉帝听说过南方余孽,也就是点点头,不以为意:“派兵下去捉拿就是了。”说完看了一眼老君他们,老君自然没搭理他。 这时候为了缓解玉帝尴尬,也为了给他讲明缘由防止他到时候瞎掺和,太白金星就过去小声说:“大天尊,这会儿不能轻易插手。昔日蚩尤和黄帝大战,这会儿您知道吧?” 玉帝不高兴,这么大的事儿谁不知道? 板着脸说:“不就是涿鹿之战?” “是,蚩尤那边有巫相助,最后为了决战,听说那巫族的首领跳入血池要化身巨兽,只不过后来功亏一篑。”太白金星指着天地之间的黑色巨兽的虚影子,说道:“现在,它出现了。” 巨兽饿极了,看到什么就吃什么,地府中因为阵法松动跑出来的恶鬼被它吃了,老猫三百年的怨气被他吃了,甚至老猫那被撕咬下来的半边身子也被吃了。 老猫狼狈地逃窜,利用自己猫的灵活在巨兽的猎捕下紧张逃命。在逃命的时候他在喊:“首领,首领,你醒醒啊首领!我是老猫啊,猫家的老猫啊!” 但是巨兽已经全凭本能来攻击他,在发现鬼差们出现后,巨兽看到了鬼差,放弃了半只老猫,转头去吃鬼差。 在他一口吞掉鬼差之后闻到了怨气,直接闯入十八层地狱,此刻的十八层地狱比任何时候都要地狱。 灵山来的援军们倒吸一口冷气,看到这巨兽一张嘴把油锅地狱里面的热油一口喝下去,都觉得自己的嗓子火辣辣的疼。 这是地藏王菩萨找到了谛听:“你赶紧把这玩意收回去,他都要啃咱们家的地狱了。” 谛听手里还端着盘子,盘子上是被血泥裹着的四方鼎,他说:“我只会放不会收。” “什么?”地藏王菩萨震惊极了:“你不会收?万一这东西吃光了咱们地府要出去吃凡人呢?” 谛听不在意:“吃就吃吧,总有几个人会躲好的,过几年人间有繁衍了。菩萨,人是会越来越多的,适当的少一些反而是好事。” “你!”地藏王菩萨苦口婆心地说:“凡人和那些猫猫狗狗是不算什么?要是凡人不够吃它打上了天庭和灵山的主意呢?” 谛听说:“让众圣人一起出手不就行了。”说完反手一推,还是被老猫偷袭得手,不仅咬了他一口,还抢走了他手里的两件宝贝。 谛听看了赶紧去追,老猫抱着宝贝几条腿一起发力,跑得飞快。 老猫抱紧了盘子和小鼎,跟里面说:“孙女,爷爷肯定救你出来,你再撑一会儿。那二五仔不是咱们巫家的人,他不会用这宝贝,放心,爷爷肯定救你。” 天庭和灵山的目光集中在老猫和谛听身上。 东华帝君跟元始天尊说:“听说南方有三件至宝,谛听拿走了两件,还有一件,大概是在酒神手里。看着老妖怪逃离的方向,这是去彩石山呢。” 大夏正在晒太阳,冬日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大夏被晒得昏昏欲睡,随后她闻到一股腥臭味,鼻子抽动了几下,随后睁开眼立即翻身坐起来。 这只老猫居然把谛听引来了! 作为一个恨不得把自己藏在老鼠洞里的六天故气余孽,大夏很不想掺和这样的事儿,但是对方已经不足万里了。 大夏立即想跑,跟金狮说:“我要先出去一趟,等事情结束了再回来。” 在金狮惊讶不解的目光中,大夏拔腿就走,但是没走掉,因为老猫真的跑出了残影,为了救孙女,他用了当年在不周山倒塌时候和倾倒的山峰赛跑的方式来找大夏,要知道当时整个不周山倒塌,从倾斜到倒塌也没用多长时间,几乎是大家眼睁睁地看着,来不及阻止的时候山都塌了。那个时候他嘴里叼着小猫,愣是在死局中找到了生机,现在他还要为小孙女找生机。 因此一只巨大且重伤的猫滚在大夏跟前的时候,大夏后悔自己干吗还和金狮说话,不说话是真的跑掉了。 老猫把怀里抱着的两件宝贝推出去,话还没说出口,谛听来了。 大夏心里咯噔一下,立即开始在心里默背乘法口诀表,避免让他听出自己的心音。 老猫倒地举着两件法宝,嘴里说:“小猫,救小猫。” 大夏看了一眼宝贝,嫌弃地往一边走了走,四方鼎的大名叫作血池,这就是用来盛放鲜血的东西。 大夏一边背着口诀一边说:“你放下,快放下。” 老猫不仅没放,还把东西收回去紧紧抱着。 谛听和老猫不一样,老猫重伤,但是谛听却没受伤,他反而还风度翩翩地跟金狮打招呼,最后才和大夏说话:“尊神,咱们又见面了。这两件宝贝分别是血池和祓。尊神该是听说过的吧?” 血池就是那脏兮兮的鼎,祓就是带着六条带子的盘子。 谛听又说:“小猫就在祓里面,尊神如果想救她,请尽快动手。只怕是再过一会,她的灵魂就彻底沉睡了。” 这两件宝贝大夏听说过,血池是绝对的邪物,但是祓却是巫人公认的宝贝。 所有的事物都有对立面,道家说阴阳,巫家说死生。阴间是个庞大的概念,大于地府,地府又大于地狱。死也是一个庞大的概念,死这个概念下又分病死老死枉死等。 祓在巫族就是死。 换个说法,小猫进入了死这个空间,就和一个普通人去了阴间一样,阴间不只有地府。 大夏说:“想救小猫容易,”她把盘子拿来,上面牢牢地粘着血池小鼎。 大夏说:“生与死本就该在一起,是人把生死分开了。” 这牵扯到空间和时间,大夏偏偏已经掌握了一些,因此抡起祓的带子砸在地上,祓就像是瓷器一样咔嚓一声碎掉了。奄奄一息的小猫从里面掉出来,被老猫扑上去抓在了怀里搂着。 谛听则是飞扑过来从大夏手里抢过了碎片,不敢置信地看着碎片。 “碎了,居然碎了!”谛听看着大夏,大夏心里已经开始各种背,想起什么背什么,像什么“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一价氢氯钾钠银,二价氧钙钡镁锌”…… 谛听抱着碎片看着大夏,又看了看金狮,跟金狮说:“这是六道轮回,这是根基啊!” 金狮惊呆了,这盘子是六道轮回? 六道轮回……那不是灵魂投入进去了吗?怎么?怎么可能这么脆,轻易砸碎了。 金狮问:“真的假的?” 天上的人也呆住了,大名鼎鼎的六道轮回谁不知道,真被砸碎了? “不会吧?”玉帝问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小声说:“臣也不知道啊!” 他这会想和道门的人一起挤着,吃瓜要和懂瓜的人一起吃才香,玉帝什么都不知道,还要给他科普,有这样的惊天大瓜坐在玉帝身边吃得不够彻底,不够香。 道门那边也在议论纷纷,前一阵子灵山死活不拆地府,现在拆不拆又有什么用呢! 太上老君的目光放在地府,说道:“地府上面就是昆仑山,那怪物要是从地府里冲出来,必然是要先祸害咱们的昆仑山,走,先把那怪物灭了再说其他。” 顿时天庭中的神仙少了一半,剩下的都是些飞升的仙人和天兵天将,玉帝瞬间生出不好的预感。尽管他一再和道门的人斗,不断利用灵山挤压道门的生存空间,但是两边斗起来他才有机会坐收渔利,如果道门真的不保护他了,他该怎么办? “走,咱们跟上去看看。” 此时灵山的援兵都在地府的安全区域内看着怪物吞噬恶鬼,十八层地府快被这怪物吃完了,如今上去挑衅这怪物就是找死,所以都静静地看着。 几位菩萨站在一起,韦陀菩萨忧心忡忡,对地藏王菩萨说:“刚才看着这怪物还有几分虚,现在都要凝结成实了,再让他吃下去可怎么办?” 地藏王菩萨说:“刚才世尊传了法旨,说这是巫人首领,本来是要吞掉黄帝的兵马和道门,如今虽然过了些年头,但是老对手还是老对手,会有它的老对手过来收拾他的。” 韦陀菩萨很着急:“我就怕坐视它壮大,到时候不好下手,万一道门不管呢?” 地藏王菩萨看了韦陀菩萨一眼:“不说它壮大之后,就说现在,你带人打得过吗?” 第169章 血池 别说现在,就是刚才怪物还是一坨黑影的时候,韦陀菩萨也打不过啊。 地藏王菩萨说:“所以说啊,咱们冲上去就是送死,理智一些,让能收拾他的人去收拾他。” 韦陀菩萨叹口气,又说:“但是……六道轮回没了啊!” 地藏王菩萨惆怅地叹气:“我知道啊!我知道又能怎么样呢?你说我能冲到酒神跟前摇着她的脑袋让她把六道轮回修好吗?不能啊!我能怎么办?” 韦陀菩萨的叹息声更大了,因为地府是根基,根基没了佛门上下可怎么办? 看着韦陀菩萨这愁眉苦脸的样子,地藏王菩萨说:“别叹气了,我都没叹气,你看看地府,再看看我的翠云宫!我的地盘都没有了,我都没叹气,你也别叹气。” “我是发愁日后咱们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早年过什么日子往后还过什么日子。放心吧,就算是往后不如现在,也比早年强不少。” 早年过的是什么日子?那是清贫到吃不饱的日子,现在这些和尚们个个肥头大耳,他们怎么可能会回到过去。 身为佛门的护法菩萨,韦陀菩萨的表情更惆怅了。 这会儿大夏已经开始背《孔雀东南飞》了,谛听从崩溃中清醒过来,两只眼睛钉在大夏头上,大夏排除心中杂念,开始背《三都赋》。 “这不对,不对!”谛听看着大夏:“他们的首领都不能逃脱血池,你是怎么破了血池的。” 大夏被打扰后不能再专心地背书,一心二用,说道:“我打碎的不是血池,我也不知道。” 金狮走到大夏跟前,他太清楚大夏身上有很多秘密了,而谛听的强项就是有人在他跟前有个念头他能立即知道。只要不让谛听和大夏说话,大夏只要不想起某件事,谛听就什么都不知道。 金狮想带走谛听,说道:“地府和六道轮回是咱们传道的根本,如今成了这个局面,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不如回去一起拜见世尊,求世尊做主,如何?” 谛听答了一句也好。 看向一边的老猫。 老猫已经重伤,半边身子没有了,白骨和内脏都能看到。还在搂着怀里的三花猫不停地舔她,想要把小猫唤醒。 谛听看过去,老猫舔毛的动作没停,反而凶狠地看着谛听。 谛听往他们跟前走了一步,大夏拦在他们中间,大夏说:“这不好吧,人家都要死了,你还要再补一刀?” 谛听问:“您有什么秘密?” 大夏瞬间在心里狂背“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您这办法挺好的,但是这办法不是最好的。” 大夏伸出手从屋子里抓出一本小说来,翻开就低头读着,她一旦沉浸在剧情里就很难再关注外物。 谛听此时从大夏的心里获取的片段全是什么“狼心狗肺皇子卸磨杀驴老丈人”“蛇蝎妃子陷害皇后娘娘”“没良心儿子抛弃重病的娘去讨好抛妻弃子的人渣亲爹”…… 谛听还没法动手,因为真动手他是肯定打不过大夏的。毕竟他从黄帝统治中原开始到如今用了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彻底参透手中的宝贝,却被大夏轻易破解损毁了,这已经不是同级别的对手,这是能笑傲天下,乃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谛听看了老猫一眼,老猫是活不过今日了,但是小猫未来确实不可限量,抓小猫的机会下次不一定有。 然而他也知道,有大夏在,他肯定抓不到小猫,就转头和金狮说:“大师,走吧。” 他们走了之后大夏才松口气,把手里的狗血小说扔到了一边。 老猫怀里的小猫这时候黏黏糊糊的喵了一声,老猫也回了一声,语调十分悲怆。 大夏看着没救他,就老猫这种,大夏也不想救。 然而身为白巫的小猫想救,小猫立即跑前跑后,用爪爪在老猫附近清理出一片空地,左边爪爪里是七枚骨片,放在北方依着北斗七星排列,右边的爪爪里是六片骨片,依着南斗六星排列。 然后大夏就看着三花小猫又蹦又跳,嘴里的喵声时长时短,时而两只前爪爪站立,时而两只后爪爪腾空,甚至尾巴都配合着一起不停地扭来扭去。 大夏看得出来,这是在给老猫祈求生机,这种以跳舞祭祀的方式大夏见多了,看到猫猫跳舞是头一次,关键是很好笑。 为了让自己不笑出来,大夏看了看阵法里面的老猫。老猫生机快要断了,他一动不动地躺着,身体里涌出很多黑雾,黑雾很安静,飘散在空气里从而消失不见。 随着这些黑雾散去,老猫从一只怪物猫慢慢地变回一只普通的大老猫。只是身上的皮肉还是残缺,但是能看出来是有一个脑袋四只爪爪一条尾巴的普通猫了。 大夏看着还在那里扭来扭去的三花小猫,心里说:这小丫头可以啊! 这本事不小啊,要是他们没有遭遇什么灭顶之灾,没有不周山倒塌这事儿,这三花小猫就是首领位置的有力挑战者。 过了一会,小猫停了下来。 老猫温柔地喵了一声,走到阵中在老猫的额头上舔着。 老猫眼睛里流出泪水,小猫又喵喵地叫了几声。 大夏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小猫要分自己的命给老猫。 都说猫有九条命,小猫愿意分自己的命给爷爷。然后小猫又开始了一阵蹦跳,大夏在一边默默地看着,看到小猫身上飘出一根白色带圣光的胡须飞到了老猫身上消失不见,但是老猫的生机还在不停的流逝。 小猫又开始跳舞祈祷,一根白色的胡须又飞了出去,落到老猫身上又消失不见,老猫仍然处于濒死状态。 大夏心说:这老东西造了多少孽啊,两条命都不够换的。 老猫急切地喵喵叫,阻止小猫再分出自己的性命,告诉她多一条命多一次生存的机会。 小猫一共跳了八次舞,分出了八条命,老猫那里生机才算稳定,但是老猫也仅仅是老猫了。他甚至不能算猫妖,也就是一只命长的猫,没有任何法力,再不能腾云驾雾,更不能变成人的模样,甚至不会说人话。 但是他的命保住了。 小猫收了骨片,张开大嘴叼住了老猫拖到大夏跟前。 大夏问:“干吗?” “喵?”我们祖孙没地方去了,给你们家抓老鼠好吗? 大夏头疼地拍着脑袋:“我们家没老鼠!” “喵!”山下有很多老鼠。 大夏低头看看他们,想着这对祖孙暴露了,现在他们两个一个是普通的老猫,一个是虚弱的小猫,放出去肯定有人打他们的主意。就说:“好吧,但是你们要乖!” “喵!!”谢谢首领收留我和爷爷。 大夏回去把针线的筐收拾了,铺上软布拿出去放在棚子里给他们祖孙当窝。 大夏对他们说:“这里还有一只金睛兽,你们要好好地相处。” “喵”好! 大夏看着三花小猫开始给爷爷舔伤口,就从百宝袋里拿出蟠桃来给她:“这个看你爷爷能吃不能。” 三花小猫摇头:“喵”我能爷爷不能。 然后喵喵了几句,意思就是日后爷爷就是个有超长寿命的普通猫了,人间的猫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所以这会儿要用普通的肉糜喂他就行。 好死不如赖活着,老猫乖巧地躺着,已经开始计划和孙女赖上大夏,哪怕是像凡间的猫猫那样把肚皮露出来给主人摸也没关系。活着最重要! 大夏去给他们弄饭吃的时候,老猫和小猫说:“喵!”乖,日后咱们就在他家住下了,咱们就踏踏实实的当猫,慢慢的修炼,日后不出去闯荡,乖乖地躲在这里。命重要啊! 小猫乖巧地应了一声。 而这时候道门的人已经来到了地府,地府里巨大的怪物也闻到了味道,一步一个脚印地从地狱往外走。 道门的人都披着甲,看着这怪物从地狱里走了出来,忍不住说:“比刚才更大了。” 还有人说:“真是时也命也!这地方说拆,佛门一直推三阻四,如今是他们自己引出这怪物,今日是拆也要拆,不拆也要拆了。” 怪物看着他们仰天长啸,大家鼻尖都闻到了血腥气。 这时候在大雷音寺回话的谛听突然感受到袖子里的方鼎在动,他刚低头,就感受到小鼎从袖子中冲了出来飞速离开了灵山飞向昆仑山方向。 于是佛门上下同时追随着这小鼎到了地府。 小鼎越变越大,随着变大,血泥之间渗出大量浓稠的血水,血腥气浓重扑鼻。小鼎变大鼎,再变巨鼎,最后变得更巨大,而巨鼎盛血,也变成了血池。 怪物抬起腿一步跨进了血池,然后越变越小,整个沉没在其中。 不少佛陀菩萨忍不住合掌念佛,这是杀了多少生灵啊,才弄出这样一池血水来。 这时候血池翻滚,四角冒出四只怪模怪样的东西,血糊糊地爬出来缠绕在了鼎的四足上。 这是四足双耳大鼎,四只血糊糊的东西在四足上缠绕了之后就没再动。紧接着血池翻滚,两只更大的东西爬出来缠绕上了双耳。 有人问谛听:“这是什么意思?” 谛听没想到当年被自己打断的仪式还能续上,淡淡地说:“首领要出血池了。” 在大家的沉默注视下,血池再次翻滚,这时候里面冒出一个人头,有着长长的头发和俊俏的模样。渐渐地,他的身体也出现了,有力的臂膀,厚厚的胸膛。 然后就停止了,他的下半身还在血池里,整个人不能脱离血池。 这俊俏的男人先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先是看了道门的人一眼,又瞄了一眼西方的人,皱眉问:“大军呢?” 这不是战场,战场上倒处是横尸,不像这里,安静,潮湿,就像是南方的山谷中一样。 这时候有个道士推开众人走了出来,对着血池里的男人说:“旺,大战已经结束了。你该投降了。” 男人轻笑了一声:“这不是广成子吗?不过你看着变化挺大,怎么,才一天而已,你对你们战败的局面无法掩饰了?” 广成子一直都在隐居,这时候被拉出来面对着故人,叹气说:“旺,我不忍心告诉你,但是不告诉你又不对。轩辕和蚩尤都死了,他们已经死了很多很多年了,时间久到你的族人都没有了,你的女儿也死了几千年了。” 水池里的男人轻笑一声:“是吗?这谣言太假了。” 广成子说:“是的,我的弟子轩辕和你的弟子蚩尤都没有了,他们的骨头都化成了泥又回归了大地。你们栖息的地方也没有了。” 这时候缠绕在大鼎双耳上的怪物同时尖叫,但是只有谛听一人捂着脑袋倒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旺迟迟不见族人和神兽们到来,眉头蹙着,他不信灭族了,甚至不信连家乡都没有了,他只是觉得道门的人用了秘法隔开了他和族人。随后笑着说:“雕虫小技,只能拿来做笑料罢了。” 这时候血池翻滚,一只巨大的铃铛出现在天空,摇了摇,不少人觉得脑袋嗡嗡的,修为低的人当场倒下。 “摄魂铃!” 铃铛摇一摇,都有一批人倒地。道门这里开始对着半空中的大鼎攻击。这时候大鼎中飞溅出四滴血滴,半空中变成了四枚长钉,一下子钉在了一个倒地的小弟子身上,混乱中钉住了双手双脚。 这时候被钉住的人尖叫起来,整个身体一下子变成了纸片,单薄的纸片随风狂舞,混乱中纸片上面出现了很多名字,最后一个名字显现出来后,四根钉子瞬间爆炸,场上很多正在大战的道门弟子轰然的倒地。 诅咒! 以师门为连接诅咒死亡。 除了诅咒,血滴变成了飞刃,上百万的血刃把这些人杀的不能前进一步。凡是受到飞翔血刃划破的地方迅速溃烂,蛊虫已经钻进了皮肉里,然后蛊虫控制着宿主对着宿主的同伴挥刀。 这时候雷部诸神已经排好队伍。 雷部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对身边的下属说:“这人用的都是些阴狠手段,咱们雷部至正至阳,必能破除邪术,放雷。” 这时候整个雷部一起发威,雷声咆哮而至,电蛇有的击打在普通的飞刃上,有地打在了血池里,有地落到了大鼎上。效果不是说不好,而是一点都没有! 人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就雷部诸神的打击效果而言,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更高一些。 血池里的人笑着问:“广成子,你今日只有这点手段吗?” 第170章 临战 这时候孙悟空提着一根拐杖往天上去,他来到了南天门外,看到很多神仙站在门口,包括玉帝也在,大家都向着西北看去。 孙悟空跳到了玉帝前面,玉帝不高兴地说:“这泼猴,你挡着朕了。” 孙悟空嘴里说着:“恕罪恕罪!”蹲在玉帝跟前往下一看,立即看到地府里面一只大鼎里冒出半个人,这人的头发非常长,披散着向四面八方攻击。这头发比钢丝都厉害,被戳一下就是一个血窟窿。 孙悟空看了忍住睁大眼,心说:“这是哪里的妖怪,看着甚是嚣张啊!” 眼看着孙悟空蹲着不动,太白金星把他从玉皇大帝跟前拉起来问:“大圣,你不是保着那唐三藏去取经吗?怎么来这里了?” 说起这件事孙悟空立即想起今天来干吗来了,赶紧把拐杖拿出来给太白金星看:“瞧瞧这个,俺老孙保着那老和尚路过比丘国,那比丘国里有两个妖怪怂恿那糊涂国王吃小儿心肝,那妖怪被老孙打了一顿跑了,就留下这个拐杖,这必然是天上的物件,拿来找它的主人。” 太白金星把拐杖递给了托塔李天王,说道:“拿下去问问。” 这时候寿星走来说:“这是老夫的东西,想来是家里的脚力趁着老夫不在家偷拿了带下去的。” 孙悟空和福禄寿关系不错,当初他推到人参果树的时候就是福禄寿去五庄观说情,此时看到寿星出来认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是他在比丘国也吃了苦头,忍不住嘴上刺了寿星几句。 寿星理亏,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一边连连赔笑。 太白金星哄着孙悟空赶紧回去,就说:“大圣,如今出来了一个很厉害的妖邪,你不可在外逗留,赶紧保护你师父往西去吧。” 孙悟空对地府的那个魔物很好奇,就问:“是哪里出来的妖邪?有什么本事?” 太白金星推着他:“莫问莫问,这妖邪的本事大,说不定你师姐都敌不过,八成要请老君亲自出马。” 孙悟空听了想笑,他觉得老君那老头也就是辈分高,真的打起来大概不如师姐,就说:“是吗?天地之间竟然有这样的妖邪,想来必定有来历,金星,你说说啊。” 太白金星把人推着出去,眼看就推出南天门的范围了,这时候只听见下面轰隆一声,整个昆仑山摇摇欲坠。 南天门上观看战局的神仙们一阵惊呼。 金星看到昆仑山上的雪在摇摇欲坠,大喊了一声:“苦也!”也不管孙悟空了,赶紧跑回去跟玉帝说:“陛下,不如起架回宫,这场面也没什么可看的。” 这话刚说完,佛光摇晃,一群和尚被扔出了地府。这下天上惊呼不断,在大家的惊呼中,道门的二代弟子们且战且退从地府退了出来,一个血淋淋的鼎飞了出来。 太白金星立即说:“快请陛下回宫。” 南天门的天兵天将立即抬着玉帝的凳子撤了。 孙悟空回头看的时候,看到南天门的大门关起来了。 孙悟空:“……” 看把你们吓得。 他一拧身飞过去打算凑热闹,这时候血鼎在不断变大。大到已经被百姓们看到了,很多地方的人一抬头都能看到。民间百姓们见到血淋淋的大鼎,上面垂挂着许多血淋淋的首级吓得瘫痪在地不敢动弹。还有很多人不住地念佛求神仙,然而此时的神佛们都未必能自保。 这场景就发生在西牛贺洲上空,大夏也看到了。 猫窝里的两只猫猫呆呆地看着。 老猫说:“那是首领,那肯定是首领。” 小猫说:“首领好可怕。那大鼎就是血池吗?” “是啊!那血池比爷爷攒的那些怨气还要重,还要恶。血池是一代代人传下来的,首领进了血池后就出不来了。” “什么是出不来了?” “就和血池化为一体,可是血池里面的生灵有很多,他们的怨气在互相撕咬,跟养蛊一样。就算是养蛊,首领也是蛊王。” 小猫看看爷爷:“你对首领可真爱戴!” “那是!” 这时候血池里首领的一根头发突然越过空间和时间向着大夏卷来。 大夏心说不好,赶紧一个旱地拔葱飞了起来,这头发紧跟着大夏,速度极快角度刁钻地赶上了大夏,卷在了大夏的腰上卷起拉入了战场。 两只猫猫都站了起来,小猫从猫窝里跳下来变成了一个少女,从大夏晒着的被子上撕下一块布,随后把爷爷放在布里兜着飞快赶路。 大夏被扔在了大鼎前面,大夏摔了个狗啃泥。 她爬起来就看大金狮已经重伤,全身除了眼珠子其他地方都动不了了。大夏赶紧把他抱在怀里,两人一起看鼎里的人。 鼎中的首领手里捏着一块布,就是金狮身上的布料。他的视线从布上转移到了大夏身上,两只眼睛黑洞洞的,一字一句地问:“你吃了我女儿?” 大夏吞咽了一下口水,很紧张地回答:“是。” 首领冷笑一声,把手里的布料扔了,漫天飞舞的血刃扑过来,大夏抱着金狮瞬间显出自己的形态,靠着背后的八只蜘蛛腿挡着血刃,八条腕足赶紧逃命。 首领看到了八条蜘蛛腿之后更是怒不可遏,抛下所有人在追大夏。 这时候孙悟空赶到了,抡起金箍棒说:“师姐你先走,俺老孙替你……” 随后狂风卷走了孙悟空,大夏抱着金狮接着逃命。 这一路上大夏飞快地扔出很多宝贝指望给自己争取些时间,但是对上暴怒的首领,她现在只能狼狈的逃命。 这时候小猫带着老猫来了,小猫立即挡在大夏和首领之间,大喊着:“首领,你听我说。” 老猫更是凄厉地喵了一声。 首领尽管暴怒,但是还没失去理智,他从地府出来的时候深呼吸,没感受到族人的一点气息,再看各处环境,发现也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最重要的是他刚才杀了很多人,这些人的尸体进入了血池,记忆被他吸收,其他的都化成了他的一部分,他已经知道蚩尤战败了。更知道天灾人祸导致灭族。 因此看到两个遗民,首领停了下来。 老猫瞬间号啕大哭,从孙女胸前的布兜里跳出来爬到大鼎前大哭起来。 这时候围观的佛道两门的火速撤了,孙悟空晕晕乎乎的回来,他在狂风中被卷的昏头昏脑,整个人走路还在一脚深一脚浅。 大夏趁着老猫和首领说话,一把把金狮塞在孙悟空手里,对他说:“赶紧带走他。”说完又把吃了一半的大药丸子塞给了孙悟空,示意他们赶紧走。 孙悟空问:“你呢?” 金狮说不出话来,两眼看着大夏。 大夏说:“我是走不了的,我总要和他做个了断。” 孙悟空不解“你和他有什么了断?是广成子和黄帝的锅,老孙刚才听说了,他们大战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你别替人家背黑锅。” 大夏叹气:“悟空,论公论私我都该和他做个了断。你带着金狮赶紧走,老猫的话说完你们就走不了了。” 大夏说完头也不回地回去了,孙悟空没办法,把大药丸子塞在衣服里,背着金狮离开了。 大夏从百宝袋里拿出丰本剑,把减人贴在额头上,默默祈祷女娲保佑自己。丰本剑就是补天剩余的材料,大夏对它们抱有厚望。 大夏祈祷完毕后握着剑,显出三头六臂的本像,其中两只手里捧着一根竹简。 老猫说完后首领没有看大夏,而是侧头看了一眼地府的地方,这时候罗刹族奉命进去收拾地府的残局。 首领收回目光,问老猫:“你说南疆已经消失了?” “喵”是,都被盖住了。 首领冷笑一声,说道:“第十六代首领和第十五代首领曾经讨论过一件事,统一天下统一的是人心还是力量?北上消灭北方是历代首领的志向,哪怕族群没了,咱们照样能统一他们。无论是人心还是力量,都是咱们的。” 小猫怯生生地把爷爷抱起来。 首领看着小猫,小猫是目前唯一一个能继任首领位置的巫人了。小猫把爷爷举高挡着自己的脸,默默逃避。 首领转开视线,看向一边等着的大夏,最终被大夏另外两只手里的竹简吸引了目光。 他问:“这简书你是怎么得到的?” 大夏无意刺激他,但也实话实说:“这是大喜送我的。大喜是您的女儿,我……我是吃了她,但是我和大喜是最好的朋友。”大夏说到这里眼睛里掉下两滴泪水。 首领现在平静了起来,他说:“这是我送给爱徒蚩尤的生辰礼,治理一族不能没有法。” 说完张开手臂,他做出一个拥抱山川大海天空的动作,跟大夏说:“蚩尤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然而合格的君主不能一统天下,这真是天下臣民的不幸。我此时承认,北方气运深厚,但是我没感受到女娲,只感受到你了。 你我之间,既有私仇也有公战,出招吧。” 大夏退后几步,举起剑:“对吃了喜喜的事情,我真的……真的……” 大夏中间的脑袋哽咽得说不下去,右边一直沉默的脑袋抬起头用一种很神圣的语气读到:“象以典型,流宥五刑,鞭作官刑,扑作教刑,金作赎刑,眚灾肆赦,怙终贼刑。钦哉,钦哉,唯刑之恤哉!” 顿时整个天地一片金色,满天都是金色的文字,各种律法条纹在飞快地排列组合,像是穹顶一样笼罩了下来。 首领抬头看着,哈哈笑起来:“有一天我制定的刑罚来审我来了!痛快,痛快,死在人手中窝囊,死在自己的规则下才是殉葬。” 天空中的各种条款瞬间变成锁链飞扑下来,将他牢牢固定在了大鼎里。 大夏双手执剑,对首领说:“今日我来行刑!” 首领凛然不惧,嘴角挑起来:“让我看看吃了我女儿的小虫子有几分本事,过来!”魔/蝎/小/说/m/o/x/i/e/x/s/.c/o/m 170-180 第171章 斗术 此时的大夏是三头六臂形态,背后八只蜘蛛腿,下半身八条腕足。右边双手捧着竹简,左边和中间都是两手持剑,立即飞起对着大鼎斩了下去。 旺的头发如布匹,层层叠叠挡在了大夏跟前。大夏侧边的剑破开头发,中间的双手握着剑狠狠劈下去,“铛”的一声,丰本剑砍在了大鼎上。 大鼎中的血液震荡不休,连带着旺的身体跟随着血液摇摆了起来。 随后旺笑着说:“不够,不够!光有一把子力气是不够的。” 说完大鼎四足上的怪物张开口凶狠地朝着大夏咬上去,大夏凛然不惧,扑向大鼎踩着金色的锁链要斩杀旺。 此时首领旺的头发再次卷过来,拉扯着大夏,他笑着说:“来吧,跟我一起泡在血池里吧!” 大夏一击不成,赶紧后退。 紧接头发随后而至,金色穹顶外面黑云密布,黑云过处寸草不生,把金色穹顶裹着,大夏感觉自己和对方像是在鸡蛋里。 大夏的手里拿出破破烂烂的绳结,双手执绳,念道:“旺,杀人……”大夏读不下去了,因为上面的数值已经无法显示,死于旺手中或者是间接因为他死的人不计其数。 结绳记事的绳子虽然是宝贝,但是这宝贝和这结绳记事的法子一样不靠谱,很多时候是有用的,但是在关键时刻是没用的。比如说绳结已经无法统计死亡人数,因为它经过的所有好事儿坏事都没死过这么多的人。就好比有人结绳记事,但是时间久了,自己都忘了某个结代表什么事儿了,这个结还存在,却不知道代表什么意思。 当大夏拿出绳结的时候,首领已经停止追杀她了。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绳结,充满赞叹地说:“没想到这宝贝在你的手上!原来你靠这个执行刑罚!有趣有趣,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光制定律法没用,要能执行才行。天地之间能执行律法的人几乎是唯一的,现在又加了一个你。可惜啊可惜,你没法判我的刑。” 大夏抬头看着旺,咬牙说:“没事儿,我照样能判你死刑!” 她把作为证据的绳结高高举起,大声说:“死刑。” 所有的锁链同时收紧,旺毫发无损,他哈哈大笑。旺笑着跟大夏说:“年轻的小姑娘啊你还是太嫩了。天地之间有很多干了脏事儿还不留痕迹的办法。我既制定了刑罚,你说我是不是也可以规避刑罚呢。你这玩意对所有人有用,对我没用,低头看看,用你手里的宝贝查查我的生平。” 大夏中间的头赶紧低下,两边的头还在紧盯着血池中的旺。 大夏从绳结上发现之所以没有执行死刑是因为在绳结的记录上,旺这个人死了,死了怎么执行死刑! 草!! 大夏把绳结收起来,整张脸气得圆鼓鼓的,旺哈哈大笑。随着他的笑声,这次是一具白骨从血池里出来,手里拿着摄魂铃在摇晃。 大夏立即把大鼓召唤出来,鼓声隆隆,抵挡了铃声。 旺点头:“不错,我有血池,你有宝囊,这是我女儿的东西吧?全天下只有我们父女能做这种装下宇宙万物的宝囊。” 大夏说:“不,是她送我的。” “想来也是,要是你夺去的,你现在也死了。刚才算你聪明,化解了一招,看你能不能接住这个。” 血池泛起涟漪,飞出千百只骨鸟在金色的穹顶下盘旋,外面的黑云在不断腐蚀着律法构筑的穹顶,但是律法岿然不动,任凭黑云翻腾。 大夏仰头看向这些骨鸟,它们展开翅膀后有四五丈宽,眼睛中泛着血光,口中哀鸣。 在大夏仰头看他们的时候旺就说:“咱们王对后,就地位来说,你我对上是应该的。我们的首领是经过重重选拔推举出现的,没有本事是做不成首领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上后的,想来你也有点本事在身上,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大夏明白他的意思,他先是点出了百宝袋,就是说明他们懂得驾驭空间。现在挑明了让大夏露一手本事,大夏想赢过他最起码要和空间打平手。 大夏立即张开双手,双手中飞出绿色的微光,盘旋的白骨鸟俯冲而下,在他们俯冲到半空的时候,绿光盘旋而上,无声无息的让白骨上面飞快地覆盖了血肉羽毛,他们的状态也从凶恶变得朝气勃勃,这些鸟儿们长鸣一声,带着说不出的欢快飞快地向着天空飞去。 因为这些鸟儿发现他们能够脱离血池的掌控,他们真的复生了。 这些鸟儿穿透了穹顶,一头扑进了黑云当中,黑云腐蚀着他们,大部分鸟儿扑簌簌地掉下来,但是还有几只飞走了。 旺抬头看着飞走的鸟儿,感慨地说:“上天总是给它的子民留一线生机!这种仁慈令我感激不尽。” 斗法这一招大夏赢了,她赋予了鸟儿们生命,还赋予了他们自由,这些鸟儿的命运被改变,和血池的羁绊被切断,若不是有漫天黑雾腐蚀了他们的新生命,他们中的大部分也能开始新的生活。 大夏这不是简简单单的死而复生,这是已经超越了命运,超越了时间。 旺说:“我女儿败在你手里不亏,女娲传位给你也是应该的。刚才那都是开胃小菜,看看是你的时间术厉害还是我们门派祖传的空间术厉害。” 说完之后血池变大,大到足够大之后犹如滚水沸腾,里面有黑骷髅从血池中出现,这个黑骷髅凌空来到了大夏跟前,手持牛角号,对着大夏吹了起来。牛角号的声音高亢凌厉,随着号角声响起来,紧接着号子声从血池里传出来。 数不清的阴兵从血池里走来,他们举着掏空的树鼓,鼓声和着号声营造出战场上肃杀的气氛。 大夏看着各处,随着鼓声和号声,周围的环境在飞快地变化。 大夏看到眼前就是一片大山,周围有数不清的雨林,无数眼睛躲在树叶后面,无数的竹箭在对准大夏。这是巫人们曾经生活过的十万大山。 大夏抬头,看到头顶上一条巨大的绿蟒蛇在吐着蛇信,在绿蟒蛇的不远处,一只美丽的兰花螳螂在迎风舒展着自己的身姿,粉白色的身体娇媚如花,迎风微微动,真的跟一朵花一样。 旺已经不见了,但是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被我锁在监牢里面了,有本事就出来。” 大夏叹为观止,这种空间转变连自己都没有留意到,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了。她提着剑左右看了看,心里想着:那群神仙还在求长生,看看人家,人家已经长生了。 大夏笃定喜喜的父亲已经长生了。因为大家不知道如何利用真言咒语的时候旺已经在玩弄规则了。 大夏在观察周围的时候,绿蟒蛇和兰花螳螂一起扑来,兰花螳螂攻上,绿蟒蛇攻下,大夏一剑斩出,双双被劈成两半。 大夏哼了一声:“不自量力。”说着沿着小路往前走,想看看这里是哪儿。 在外面,逃出去的佛门和道门都远远地看着庞大的黑雾像是一个茧悬挂在天空。 两边远远地盯着这个茧,一东一西都在推算里面发生的事情和这件事的结果。 元始天尊和身后站着的四个道人面色严峻地看着这个巨大的黑茧。元始天尊看了一会跟手拿河图洛书低头研究八卦的太上老君说:“师兄,要不然让灵宝他们提前出关。” “不必,这次还没到危险的时候。” 他身后的一个老道说:“嗯,我也推算了,有惊无险。” 这个老道身边的一个青年说:“我也算了,大凶。” 太上老君放下河图洛书,说道:“放心,这次能度过眼前这一劫难。” 元始天尊叹口气,对太上老君说:“弟子们死伤太多。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这事儿还没解决,我只怕最后……”他怕的是门中剩下两三个,和菩提老祖一样几乎是灭门。 太上老君这种修行过太上忘情的人对大片死去的弟子和活着的弟子都没法云淡风轻的说话,也只能叹息一声。 他背后的一老道一青年都是他的分身,这个青年说:“道法自然,顺其自然吧。” 西边的佛门也在推算,但是比起道门来,底蕴不是差了一星半点,推算了半天没推出什么结果。 如来就说:“算了,咱们本来就不擅长这个。不如做点擅长的事情。”他们擅长的是算计,不是推算。 因此大家明白了他的意思,静等这件事有结果,谁赢算计谁,谁输了就吞了谁。但是能这么做的前提就是必须有看得过去的武力,靠着五百罗汉和三千揭谛是办不成事儿的。因此这时候大家都在心里盘算哪些人是门内的战斗力。 这一盘算发现没看到金狮。 如来皱眉,大弟子舍利弗立即禀告:“世尊勿忧,金狮逃出来了,被孙悟空带到比丘国去了。” 燃灯就说:“别闲着了,速去比丘国把金蝉和金狮一并带来。”金蝉子关系到取经大业,金蝉子是这场大战后的武力压舱石,再搭配一个孙悟空,让佛门的人特别安心。 舍利弗亲自到了比丘国。 这时候的比丘国正在载歌载舞,百姓们才不管天上什么样子,只因为他们的孩子在此时得救了。那挨千刀的国师是妖精,终于被打死了,至于想长生的国君,谁管他的死活,家里的孩子也终于能从鹅笼里抱出来了。全城百姓也不在乎孙悟空晦气,猪八戒丑陋,沙和尚凶恶,把他们三个大功臣抬着举着迎进城里,各家供奉,户户感谢,拦着他们务必要住满一个月,死命招待,看紧了他们不许西去。 此时民心所向,要是在往常孙悟空恨不得立即把比丘国收为佛国,但是这会儿他心里正有事呢。 他把金狮背回来,金狮就剩下半口气,尽管金蝉忘记了很多,然而他对兄弟的心一直都在,别说比丘国的百姓不放他们走,就是人家不拦着他也不走,哭哭啼啼的亲自照顾,说什么都要等金狮好了才肯离开。 这会儿吃得肚圆的猪八戒挺着肚子从外面进来,端着一盘子白胖馍馍说:“师父,吃点东西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要是往常唐三藏肯定夸八戒孝顺,这会儿叹气说:“唉,我吃不下。” 猪八戒看看馍馍,有点馋,就说:“师父,这是城里百姓的好意,不可不吃。” 唐三藏摇头,看着躺着的金狮:“放下吧,我吃不下。” “您不吃,就要凉了,要不然……要不然老猪替您吃了?” 唐三藏点头:“去吧。” 猪八戒端着馍馍出去的时候遇到沙和尚推门,沙和尚背后是端着托盘的孙悟空。 唐三藏立即站起来,急切地问:“悟空,如何了?” 孙悟空说:“药是好药,但是姐夫这一条命也快没了,能不能救活就看天意了。” 说完把托盘里的一碗药递给了唐三藏。 唐三藏看着药,再看看托盘里放着的大药丸子,有点不信这要丸子的效果,但是这会儿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他跟孙悟空说:“悟空,你扶着,我喂他。” 孙悟空放下托盘,把金狮给推起来,沙和尚帮忙,和唐三藏一起把药给灌进去了。 一碗药喝下去没什么效果。 沙和尚说:“大师兄,是不是药劲小啊!?” 孙悟空看看金狮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再看看大药丸子,嘀咕道:“难道真的不够用?你再掰点化开。” 唐三藏说:“药岂能论斤吃!你们还是去请个大夫吧。” 沙和尚笑着回答:“师父,这病凡间的大夫治不好,这药丸子是老君的手笔,必然是有用的。” 孙悟空也说:“师父,你还不信老君的金字招牌吗?” 这次沙和尚掰下来一半的一半,放到碗里倒进去水化开后又给金狮灌了进去,这次有效果,不知道是药效太大还是伤得太重,金狮真的醒了,醒来就开始狂吐鲜血。把唐三藏急地对着孙悟空和沙和尚大骂,催着猪八戒赶紧去请大夫:“快去,就是民间的大夫不管用也不会害人,这本就没命了,一口药汤下去,这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猪八戒立即应一声,胖胖的身体急匆匆的开门出去。这时候门外有人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师弟醒来了?” 舍利弗和猪八戒走了个碰头,孙悟空赶紧介绍:“师父,这是你大师兄,舍利弗大长老。” 唐三藏就记得自己是唐朝的和尚,起来打招呼:“贫僧唐三藏拜见大长老。” 他这态度不算亲热,但是舍利弗也顾不得他的态度,赶紧去看金狮。 金狮此时面色蜡黄,嘴角带血,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 舍利弗赶紧把手放在了金狮的手腕上诊脉,过了一会松口气说:“还好还好,这还是有命在的。” 说完对着屋子里的众人说:“坐下吧,外面的大事我简单地给你们说一说。” 牵扯到上古大战,别说是孙悟空猪八戒之流,现在是世尊如来和太上老君这样的扛把子都掺和不进去。 所以说金狮再担心也没用,这种水平的大战他没本事参与进去。 金狮对大夏十分担心:“那邪魔不知道活了多少岁,心机深沉。大夏纵然是有一身本事,却没什么心眼,我就怕……” 屋子里的人纷纷摇头,准确说来大家有西方派的,也有北方派的,先不提金狮金蝉舍利弗,就说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和尚,这三个人是正经地道门弟子,和南方派天然是敌对关系,这是出身都决定了的,更改不了。 所以听到金狮的话后都忍不住皱眉。 但是猪八戒想了想,摇头说:“大师也别多想,那邪魔纵然本事高心眼多,您也该问问当初是谁把他逼成这人不人魔不魔的模样?” 大家看向猪八戒,虽然这猪又馋又懒还很好色,但是这猪是一头出身好的猪,他哥哥是紫薇大帝和勾陈大帝,知道点上古秘密不会让人觉得惊讶。 孙悟空立即说:“呆子,别卖官司,快说啊!” 猪八戒和孙悟空这一路走来也是有几分感情的,特别是狮驼岭那一关,孙悟空也说了:“你们两个虽然是放屁添风没什么用,但好歹也是两个人,跟着老孙也能壮一壮胆气。” 猪八戒虽然生气会喊师兄是个糟瘟的猴子,但是也会念着这是师兄。当即就把话说了:“昔日我听我大哥说,当时是女娲逼着他进了那血池子,他要是进去再出不来了。要不然凭着广成子那稀松平常的本事,能把他逼到这份上?” 沙和尚还有些不解:“娲皇自然本领高强,我也并没有质疑她老人家的意思,更没有怀疑酒神的本事,只是……那邪魔怎么不和老君如来计较,反而要和酒神计较,这关酒神什么事儿?” 知道的都不说,不知道的还在猜。孙悟空这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知道的猴子眼珠子一转,想起了一种可能:“会不会神王是我师姐?” 这念头一起来就觉得抑制不住,王对王帅对帅,看一个人厉害还是不厉害,从他的对手和他的队友就能看出来。 孙悟空恍然大悟! 我师姐才该做天庭的头头! 舍利弗就是来带走金蝉和金狮的,他也不跟这些人废话,看金狮醒了就说:“悟空,收拾你师父的包袱,咱们跟世尊会合。” 这时候唐三藏的倔脾气犯了:“贫僧乃是受唐皇之命往西天取经,还没走到大雷音寺,如何能拜见世尊?不去!” 舍利弗惊讶地看着他,问道:“外面太危险了,我要带金狮走,你真的不走?” 唐三藏大义凛然:“都说落叶归根,要是真的死了,也要死在长安。悟空,我今日嘱咐你,你一定要时时刻刻记住,若是我路上不幸死于劫难,你送我的尸骸回长安。我生是大唐的人,死是大唐的鬼,一生没有二心。” 舍利弗一口气梗到脖子里出不来下不去,最后念到时局凶险,就说:“好好好,我不和你辩论,你既然不去就不去吧。” 唐三藏点头,跟猪八戒和沙和尚说:“去外面看看都有什么药,一并收拾了给我师弟带去。” 他走到门口要吩咐猪八戒和沙和尚,舍利弗快步到了他身后,一手刀劈晕了他,让孙悟空扶着,说道:“走,和世尊会合。” 金狮毫无异议,因为他想距离大夏更近一些。 一行人急匆匆来到了佛门占据的大山上,这时候正和老猫小猫说话的紫石金睛兽突然抬头,高兴地说:我主人来了。 随后又低下头无精打采地表示:女主人生死未卜,愁死兽了。 面对着这个没心眼的兽,老猫自然对他手拿把掐,不仅套了很多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还让这蠢萌的兽和小猫一起喊他爷爷,祖孙两个迅速把家里宠物老大和老二的位置占据了,让紫石金睛兽成了全家生物链的底层。 紫石金睛兽还不知道两只猫的险恶用心,他惴惴不安的看着两只猫,就问:你们不担心女主人吗? 小猫刚说:“担心呢。” 老猫立即表示:“喵!喵!”猫猫是没有主人的!猫猫是自由的! 小猫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刚才还说对酒神就要像对主人一样,甚至能把肚皮露出来给主人撸,现在又开始傲娇上了。 紫石金睛兽问:“你不是女主人的猫?走开走开,你不是我们家的,不要蹭我主人的饭菜。” 小猫立即用爪爪摁着紫石金睛兽的鼻头:“乖弟弟,爷爷的意思是说,首领还在不远处,要是我们这时候认主人,首领更生气,主人的状况会更糟。” 紫石金睛兽:真的吗? 小猫使劲点头。 老猫看了一眼傻乎乎的紫石金睛兽,心说这小子真好骗! 紫石金睛兽没心眼的说:走,我带你们去见主人。 老猫和小猫才不去,那个二五仔谛听就在佛门,他们才不要在虚弱的是对上谛听。所以就哄着紫石金睛兽单独去找金狮。 此时虚弱的金狮被抬着放在了如来跟前,而这时候大家顾不得去看一眼虚弱的金狮,因为他们这会正在开分锅大会。 会议的名字就是:论谁该为丢失地府负责! 来来来,这里有一口大黑锅,它又大又圆,谁来背它? 第172章 遗憾 谁丢了地府,最大的锅该给谛听背。但是谛听身份太低,不够给这么大的事情背锅,所以大家一股脑地朝着地藏王发难。 地藏王也不会老实背锅,甩给某些人说救援太慢。 某些被甩锅的人也说了,就南方派首领这个鬼样子,就是及时来救援了也保不住地府。 总之最后锅甩给了旺。 这么一圈甩下来,大家重新看向悬挂在天地之间巨大的茧囊,都清晰地认识到没法找旺出这口恶气。 孙悟空他们在一边听着,猪八戒和沙和尚看得目瞪口呆,孙悟空就是挺热闹,发现就是往日看着凛然神圣的神佛们和凡间的凡人一样都欺软怕硬,有本事和那首领硬碰硬呗,何必在这里分锅。 倒是唐三藏全程坐在一边不发一言,默默念经,绝不掺和佛门的事情。 同样不发一言地还有金狮,他就在人群里面,这时候紫石金睛兽跑回来了,在地上卧着,让金狮半躺在他身上,所以此时的金狮默默地看着他们彼此推卸,最后大家都没责任。 等丢失地府的锅甩完之后,都在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大家都赞成下一步以防御为主,假如酒神赢了,根据酒神以往的秉性,是不会加害大家的,所以大家都能相安无事。如果是旺赢了,那人一看就不是好人,谁家的好人泡在血池子里?必然会吞噬大家,这时候就该上下一心众志成城。 看到如今武力值最高的金狮重伤,其他的诸如黄眉、孙悟空、谛听、红孩儿这些也都是高手,可是这些人佛门众人心中都信不过,他们太清楚这些人是怎么投身到佛门里面的,比如说孙悟空黄眉红孩儿这一类的高手,这都是头上戴着箍儿的,说白了,如果对方能把他们的箍儿去掉,这些人立马倒戈。谛听也不指望,这种人本身就是个二五仔! 如来就说:“单靠咱们难以抵挡南方余孽,想来老君他们也是如此。”说完看了看燃灯:“不如请燃灯佛祖走一趟。” 燃灯听了掀眼皮看了看他,燃灯对着老君执弟子礼,一贯对老君恭敬有加,老君对燃灯比对如来客气多了。这会儿如果要联络道门,燃灯出面要比如来出面强。但是燃灯也有自己的打算,他以前当家当得好好的,去参加了一次蟠桃会结果家被偷了。要是不抓住这次机会把失去的拿回来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燃灯也没骤然发难,而是说:“我等会就去和他们谈谈。” 这会道门也在说战后的事情。 无论是谁赢了,这会儿都不好办。 旺如果赢了,那么狼狈逃命的就是北方派,如果是大夏赢了,那么不承认大夏是后将毫无疑义。 从内心来说,大家是盼着大夏赢的。然而大夏这人有个毛病,她不合群,出来混大家都将就一个和光同尘,但是这人就很独! 大家议论纷纷,当然结局没来到,大家要做两手准备,首先就是准备好迎战旺,鉴于刚才被旺打得抱头鼠窜,道门的人意识到,全部人加起来和对方硬碰硬还是有些力不从心的,所以也有一部分建议和佛门联手。 而此时燃灯来访,这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大夏在南疆的雨林里打了一个哈欠,觉得眼皮子都特别涩,想要睡一会儿。 她这时候整个人显得特别疲惫,真的想找个地方倒头就睡。然而这里处处危机,真的睡下了,八成没有醒来的可能性。 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这时候树上跳下一个野人,她一挥剑把人斩断成了两半。刚才她还下不去手,毕竟对方是个人,她很难对人下死手。然而最后还是杀了一路。 大夏没对身后的尸体多看,接着往前走,然后终于在她支撑不住的时候,看到前面有一处祭台。 出现在草木繁盛的地方的祭台,这是高台,四面都是台阶,但是台阶上有黑血痕迹,带着腥臭,也不知道这里杀了多少人,更不知道这里被用了多久。 她没敢登台,而是绕着祭台走了一圈,直到看到一个石碑。 这个是石碑上用凌乱的线条不知道勾画了什么,但是这难不倒大夏,大夏从画阵法的经验上看这石碑,发现这是很多幅图画叠加在一起形成现在的凌乱图片。 她尝试把这些线条分解还原,然后还真的破解了某些图片的含义。 这是本地的文字和创世神话。 纵然大家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北方女娲抟土造人,南方的神明也想过造人,只不过大家的审美不一样,造人的质量也不一样。女娲一次都成功了,南方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最终他们想到一个办法,把北方的人口引诱来这里生活,把对方的人族变成南方的人族。 只能说效果非常好,人类的劣根性导致他们内部互相伤害,最终失败者要么是弄一片木筏出海,顺着海鸟的风向寻找新的栖息地,要么沿着河流向南,在水网密布的十万大山里繁衍生息。 大夏还在这些图片里面看到了送死瓶,这原本的名字不叫送死瓶,这瓶子在本地是宝瓶,把一些草药捣乱放进去,兑上水摇晃几下,流出来的汁液就是一种强烈的致幻药。 北方派修炼靠观察和探索,南方靠的是想象和幻梦。就在这祭台上,靠着致幻草药,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人会看到很多平日里看不到的东西,然后靠着弥留之际说出来,大家一起想象。 大夏作为一个受到过九年义务教育和几年逻辑严谨的系统教育,觉得这简直是胡闹。 就是靠这种胡闹一样的办法,南方派一条道走到黑,这种修炼方式超级废人,所以本地的人不仅对别人的生命漠视,对自己的生命也不在意。这里的首领传承了很多代,他们都很有这种探索精神,以前的首领都草率地去探索死亡领域了。 大夏看了一会,稍微减少了一些疲惫,还有一些图片没有拆分出来,但是她已经不想再看了。 和许多消失的文明一样,这里充满了神秘野蛮,也默默地在没落后等待着开启。 大夏踩着台阶来到了台上,看到了和送死瓶一模一样的瓶子放在台子的正中间。 大夏蹲下来慢慢地摸着瓶子,她叹口气,又站起来绕着瓶子走了一圈。她轻轻地说道:“时间和空间一样,是有长短的。时间就如你从一个房间来到了另外一个房间,你想回原来的房间,却发现回不去了。我有办法让你回去。” 她说完,一脚踢碎了台上的送死瓶,从百宝袋中拿了原来的送死瓶放在正中的位置上。 随后她六只手一起向前,每只手的手指在不断地跳动,最终在一条长长的绿色麻绳上挑出一小条细丝切断。 她周围的环境飞快消失,面前出现的是血池和旺。 旺赞许地点头:“不错,有些本事。你在玩弄时间方面确实是出神入化。” 大夏谦虚地说:“我也不过是刚入门。” 她把宝剑收起来,对旺说:“刚才用竹简抓你的时候我就该明白,你已经是死人了,在你步入血池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人只能死一次,你都死了,我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杀不死你。生与死,我不过是站在生的领域,尚且还没涉足死亡领域,所以我没办法把你杀了。” “现在反应过来还不算完。” “我不知道亡者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和地府绝不一样。” “那是一片虚无,永远寂静。活着就挺好的,眼睛能看到,耳朵能听到,肌肤能触到,舌头能尝到,鼻子还能闻到。” 大夏点头:“我虽然没涉足过死亡,也不能用别的办法杀了你,但是我能用我的方法来流放你。” “流放?这个词儿让我又来些兴趣。” 大夏说:“大喜的死于我而言是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以前也曾想过该怎么把她救回来,我刚才在幻境里行走的时候我知道了,把你送给她或许父女相见是一件好事。” 大夏伸出手,手指尖全是绿色的油光:“首领,咱们回到三千年前吧。我头一次更改时间,想想还很忐忑呢。” 首领这次没有反对:“如此也好,输了就要承认,你送我回……”他的话没说完,大夏直接推了一下,他立即消失不见,大夏也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他们都消失了,黑雾开始散去,金色文字组成的穹顶也在慢慢消散。 大夏来到了那痛苦的一夜。 她看到躲在一起商量着谁吃掉谁的酒神和喜神,大夏的眼睛湿润了,忍不住抽了一下鼻子。 “谁?” 大夏看到曾经的自己持剑把大喜挡在了身后。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大夏的命运瞬间变化,从一条长长的线变得首尾相连,她已经永生。 一瞬间未来过去现在所有的场景命运出现在两个大夏的脑海里。 挡在喜神面前的年轻酒神让开,对喜神说:“喜喜,你回家吧。” “啊?”喜神惊呆了。 年轻的酒神说:“她是我,我是她,我来送你回去和你父亲见面。” “你疯了,你在说什么?外面全是伏兵。” 三千年后走来的大夏抬起手,跟喜神说:“你能活着,真好,真好!” 年轻的酒神上去抱着喜神,大声哭了起来:“呜呜呜,喜喜,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喜喜。再见喜喜,你要快乐啊,你要幸福,你要好好的。喜喜,我真的舍不得你,对不起对不起……” “你疯了,你这是被人夺魂了吗?”喜神挣开年轻酒神的怀抱。 远处因为这动静不少人往这里飞来,年轻的酒神推着喜神往大夏这里来:“走吧,快走!” 大夏手中绿光一闪,喜神和大夏同时消失。 这里静悄悄的,三千年前的酒神擦了擦眼泪,说了一句:“真好。” 时光倒流,不周山从地上飞起来矗立在天地之间,喜神看着鸟语花香的十万大山,又看到穿着兽皮背着猎物的父亲,她惊讶地往前走了一步。不可置信的用南方的语言叫了一声父亲。 大夏隔着喜神对首领说:“我把你们流放这漫长的时间里了,你好好照顾喜喜。” 首领笑着说:“能摆脱血池是我没想到的,我们的族人就剩下两只猫了,你照顾好他们。” 大夏点头,消失在空气里。 喜神伸手去拉父亲,说道:“这是怎么了?我出生的时候您比现在年纪大啊。” 首领则说:“这是好事儿,一切都来得及!”涿鹿之战没有发生,一切都来得及,这次必然是蚩尤大胜! 高天上,大夏看着一条条命运线,在不断地剪断拼接重组。黄帝还会大胜,但是旺不用再步入血池。她希望南北能融合,而不是如以前那样对抗到底。 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带来的因果和遭受的反噬太大了,大夏强撑着晕眩把最后的一点改完,再也无法支撑从天上坠落下来。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关注着渐渐消散的黑色大茧,而大夏从天空重重地砸在了一片湖泊里。 一道白影把她从水里打捞上来,拖着钻进了地洞里。 第173章 信任 黑色终于散尽,金色也消失无形。 民间百姓们也能看到天空的变化,都纷纷跪地感谢满天神佛,谢谢他们保佑大家。 而此时的满天神佛都在寻找胜利者,找不到胜利者压根不知道谁赢了谁输了。 金狮是不信大夏输了,但是此时也真的找不到大夏,他着急地伏在紫石金睛兽身上看着下面大地,努力搜大夏的踪迹。 孙悟空也跟他们在一起,孙悟空信誓旦旦地说:“俺老孙不会看错,我师姐绝对从天上掉下来了。” 他还安慰金狮:“你不用担心,师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儿的。” 金狮满脸着急,他此时焦躁不安,也不想听各方算计,只想着赶紧确定大夏是不是平安健康。所以他一直不说,不停地搜寻各处,甚至动用神通,导致眼珠子滴出血来。 紫石金睛兽就担心主人,说道:女主人不是养了一对小猫吗?让他们也跟着一起找啊。 金狮没搭理他,紫石金睛兽接着说:反正小猫能感受到那个大妖怪,应该也能找到女主人。 金狮一怔,现在大家都不确定最后是谁赢了,又或者是两败俱伤。有一个巫族的人参加搜寻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他就说:“找那两只猫。” 紫石金睛兽立即飞扑着去找那两只猫。 想找到两只猫非常不容易,主要是这两只猫担心道门佛门要抓他们,仅剩的巫族血脉,这噱头足够大。特别是老猫,虽然日后不能施法,可是大部分时间活着就是一种胜利,特别是他年纪足够大,知道的秘密更多,对巫术的理解更深刻,学的更系统。 这是小猫用布料挂在胸前,兜着老猫来到了一片湖泊处。 小猫说:“不会错的,就在这里。” 老猫发愁:“喵。”这可难办了!这里这么多水,咱们又不是狗子,咱们不会游泳啊。 小猫就说:“爷爷,想想办法啊!” “喵”办法简单,排除水域,然后咱们祖孙四处搜罗。你先抓一条鱼上来,对它用搜魂大法。 小猫不赞同:“爷爷,不是说了吗?我们日后不用这些黑巫术了。” “喵”你有办法你来,可惜爷爷一身本事没有了,要不然爷爷亲自动手! 小猫立即把自己的尾巴放在水里,没一会儿就有一条鱼围了过来,好奇地看这毛茸茸的是什么东西。 小猫眼疾手快地把鱼从湖水里提了上来,离开水面鱼在剧烈挣扎,小猫说:“我问你话,你据实回答,要是你不老实,就把你吃了!” 鱼赶紧答应了。 小猫问:“昨天夜里是不是有人从天上掉下来落到你们湖里?” “没有!绝对没有!” 小猫亮出爪爪里的指甲:“不说实话我吃了你!” “真没有,猫奶奶,不骗你。要是有天上落到水里的吃食我们哪里会放过呢?” 老猫:“喵”说谎。 小猫立即把鱼甩在了岸上,鱼大声讨饶,在小猫的一通大记忆恢复术后鱼终于想起来了:“有,有东西从天上落下来,扑通一声掉在了我们湖里,但是我们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呢,被一个白色妖怪拖走了。” “白色妖怪?”小猫问:“你们不认识?” “猫奶奶,真不认识。” 小猫看向老猫,老猫:“喵”没说话。 小猫一爪子把鱼扫到了湖水里。 老猫不满:“喵!”傻孩子,你放他回去干吗?还不如吃了。 小猫就说:“爷爷,人要言而有信。” “喵,喵!”猫不用言而有信,而且他回去会告诉其他鱼有人打听主人的下落,到时候传到了龙王耳朵里就不是什么好事儿! “都放回去了,现在怎么办?” “喵!”笨蛋孩子,这世上不需要那么多好心。先找人! 小猫抱着老猫赶紧在附近寻找,凭借着老猫的经验和小猫的法力,两人找了半天,一点线索都没有。 大夏究竟在哪? 大夏就在湖边一处潮湿的洞穴里,这洞穴潮湿,但是面积很大,还分了不同房间,大夏的神识扫过,发现这还是四室一厅,除了她以外,还有一只兔子在哼着歌儿捣药。 大夏想动,却动不了。 她只能喊人:“大福,大福?” “嗯?喊我呢?”兔子大福提着妖杵来到了大夏的“房间”,来的时候还提着一盏油灯,放在了房间里,昏黄的灯光把这处巢穴映照得温馨又温暖,大夏对这种狭窄且黑暗的环境特别喜欢,她觉得这种环境有安全感。 大夏的身下铺着厚厚的干草,身上裹着纱布,整个人被裹得像蝉蛹一样。 大福说:“我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是变成女孩子的模样,所以你不许骂我流氓,在我们医者眼里是没有男女的,我们眼里只有病患。” 大夏笑着说:“谢谢。” “不用谢,这是师父吩咐过的,他闭关前跟我说,让咱们互相扶持。你正好出现在这里,加上我们兔子狡兔三窟,所以就把你拖进来养伤了。” 大夏叹口气没说话。 大福问:“你要吃点东西吗?隔壁有锅,我给你煮点白粥吧,你现在只能喝粥。” 大夏嗯了一声。 大福把锅搬来,把米和水放进去,开始在大夏的房间里煮粥。 大夏突然间有了些长姐的模样,问他:“大福,这些年你开心吗?” 大福看了他一眼:“看要从哪儿论?从地位来说,不开心,凭什么都是门中的弟子,人家都是帝君,我在广寒宫被人人呼来喝去。而且广寒宫那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要说开心,我还是弄到了不少好方子,自己也学着开药方治病了。” “那就是不开心。” 大福搅拌着锅里的粥,笑着问:“你这次要挟大胜之威把玉帝赶出天庭吗?要是这样,你提拔我一下,我也能出头了。” 大夏说:“不会,我是不会去天庭的。” “我想着也是。人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今日能打败那个泡在血水里的怪物,早就是绝世高手了,以前没做的事情,日后也不会做。” 大夏就跟他说:“大福,我会算命你信吗?” “谁都能掐会算。” “我说的是真的,你将来有一天会单独被人供奉的,你还有个大老虎当坐骑。” “为什么啊?不能无缘无故供奉我吧?” “因为你消除了瘟疫啊。” “啊,原来是这样,小事一桩。” 大夏清楚地看到了大福的命运线,他会在很久后靠着他自己潜心钻研把阵法弄的松动,然后分一缕神识在凡间兔子身上来找大夏。恰逢当地瘟疫,就在当地救人,后来治疗了瘟疫后被大夏一脚踢回到了师父身边。 这是唯一一个差点从阵法中跑出来的神,把大福赶走后,大夏又加固了一遍阵法。究其原因也是因为大夏把灵台方寸山的阵法给留了个空子,这个空子是方便师父出行的,然而大福反向拆解,肉身跑不出来,神识却能跑出来一缕。 大夏跟他说:“大福,你日后要孝敬师父啊!” “孝敬师父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你不孝敬了?” 大夏仰面朝上,一副安详的模样,她说:“我想孝敬,但是时也命也,有时候我就没那个运气。” 大福开始盛粥,还抓了把桂花撒在里面。用三瓣嘴吹了吹,对她说:“起来吧,能吃饭了。” “把我扶起来。” “你装装样子就行了,你都到天下第一的份上了难道真的伤得这么重?” 大夏说:“是啊,你没诊断出来吗?庸医!真让你治病能把人治死!” 大福不解:“不应该啊!有伤,但是不该伤得这么重!” 大夏没跟他说,既然喜神没有死,那么自己就没有吸收喜神,换句话说,她吞噬喜神获得的所有本领都消失了。这个过程太痛苦,本来喜神就成了她身体中的一部分,现在去掉这一部分犹如把自己的皮肉骨骼和五脏六腑都去除了一部分。 这是伤元气的重伤,是短时间好不了的伤。 大福也没耐心照顾大夏,就说:“要不我找个人来照顾你?我还有一堆事情呢,我要去天竺国当我的公主,我看看唐僧肉是不是吃下去真的有效。” 大夏问:“你真的是冲着唐僧肉去的?不是为了唐三藏的元阳?” 大福立即扭捏了起来:“哎呀,你怎么说得这么直白!你这人真坏!”他把碗放到大夏跟前,娇羞地一跺脚:“我不跟你说了。”说完就跑。 大夏这时候有种哔了汪的感觉,大声喊他:“你等等,我还没吃到嘴里呢,你先喂我!” 半天不见那兔子回来,大夏看着不远处的粥,艰难地翻身打算趴着喝。 死兔子,你见过几面唐三藏啊,心思挺花啊! 刚翻身她就觉得全身都是疼的,疼的抽气,疼地飙眼泪。 因为太疼了,她只能这么躺着,看着不远处的粥,闻着这香味就是吃不下,她忍不住喊:“大福,大福你回来!死兔子你快回来,你要饿死你师姐啊!” 大福没回来,也不知道跑哪里了。 大夏在这个时候呆呆地回忆自己过去的这些年,发现自己一直混得不好,从头到尾一直都很惨。 每次都是独自一个人舔舐伤口,在黑暗的角落里度过最危险的阶段。 这么煽情地想过后,她想起了喜神和金狮,觉得自己也不是自己认为的这样惨。 是有人陪着自己的。 她对自己说:真好,喜喜活过来了,她不用死了。 她的脑子里出现了金狮,想到刚才大福说找人来照顾她,如果可以,她希望是金狮。 金狮可以被信任吗? 第174章 焦虑 大夏是一个不会轻易相信人的人,所以她纠结了很久都不能拿定主意。 这时候大福跑回来了,他回来的方式比较奇怪,是从另外的方向挖洞回来的。 大夏的眼珠子往他那边转了一下,凉凉地说:“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能自己吃饭的人吗?你扔下我就跑了,我怎么办?” 大福把自己身上的泥土拍掉,赶紧跑到大夏身边,一副受惊了的模样:“你知道吗?外面有巫族的人在打听你!肯定是要对你下毒手。人家说狡兔三窟,我还有其他地方住。走,我带着你现在离开。” “打听我?还是巫族?” “对,两只猫,那只小猫很敏锐,我不敢往前凑。” 大夏想说那对祖孙应该是可靠的,随后一想,和大福比起来,小猫他们就没那么值得信任了。 大夏说:“先让我喝口汤!” “喝什么呀!你一顿饭饿着也没事儿。”说着他就飞快地打了一个洞,把大夏连同干草堆一起转移走了。 像大福这样的打洞生物,土遁的本事真的超级强悍,到了大福这种水平他在地下打洞逃命,很多人拿他没办法。 没一会小猫找到了一处松软的土地。 她在这片松软的土地上踩了踩,感受了一下,对老猫说:“爷爷,这里有些不一样。看上去伪装得很好,毕竟是翻过的土地,这种松软程度和泥土的味道与别处不一样。” 老猫看着这片被伪装过的地方说:“喵!”不是鼠妖就是兔妖! 小猫问:“不对啊,不管是老鼠还是兔子都会留下个洞口,这怎么把洞口堵上还伪装了呢?” 老猫解释不出来,但是强行解释:“喵!”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大概是这妖精有病! 小猫问:“那怎么办?” 老猫叹口气,怒其不争地说:“喵!?”乖孙女,咱们是猫啊,猫抓老鼠乃是天经地义,你连怎么抓老鼠都不知道吗? “哦,我先去找找有几个洞,在洞口全部设下陷阱,然后用火攻!” 老猫问:“喵?”火攻? “是啊,用烟熏他们。” 老猫觉得这办法也行,于是点头,祖孙两个就一起去找另外的洞口。 就在他们两人四处查找的时候紫石金睛兽来了,紫石金睛兽还带着金狮和孙悟空。 紫石金睛兽在天上看着周围,嘀嘀咕咕跟主人表示明明感觉到那两只猫在这里,为什么没看到? 孙悟空的眼睛看得远,对紫石金睛兽说:“你没找错路,这里确实有两只猫妖,在那里鬼鬼祟祟不知道干什么呢。” 金狮说:“抓来。” 孙悟空立即飞过去抓两只猫。 老猫不行,现在一点法力都没有,甚至连说人话的能力都没有,但是小猫的反应很快,她的本事不见得比孙悟空小,当孙悟空飞扑过来的时候她自己变回原形叼着爷爷的后颈皮跳出危险的地域,同时手里的骨片飞出去组成了南斗六星的图案,把孙悟空笼罩在其中。 高手过招胜负就在须臾之间,孙悟空被骨片阻了去路,在这须臾惊讶之间,就看到小猫变得巨大,一张嘴吞了过来,一口把孙悟空吞到肚子里了。 孙悟空才不怕进别人的肚子里呢,路过喉咙的时候立即拿出金箍棒卡在了喉咙里,小猫瞬间难受极了,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干哕。 孙悟空就坐在金箍棒上,乐滋滋地跟小猫说:“你这狸奴,外公教你个乖,话可以乱说饭不可乱吃,这下倒霉了吧!” 老猫生气了:“喵!”赶紧出来,不出来毒死你! 孙悟空在小猫的喉咙里大喊:“要死也是你家孩子先死!” 老猫对小猫说:“喵。”放蛊虫。 蛊虫可不全是害虫,有一些也是治病的益虫,小猫的袖子里爬出一只小小的金翅虫子,小猫张开嘴正要吃下去,就听见不远处紫石金睛兽大喊猫老大和猫老二。 小猫把蛊虫收起来,就看到紫石金睛兽驮着金狮飞来了。 紫石金睛兽得意地说:“这是我主人,也是你们男主人。” 小猫赶紧抱着爷爷见礼:“国主安康。” 金狮皱眉,对孙悟空说:“悟空,你出来。现在找你师姐重要,眼下不是让你们比试的时候。” 小猫听了赶紧张大嘴巴,孙悟空带着金箍棒飞了出来。 老猫趁机表功:“喵喵喵!”国主,我们抓了这里的小鱼审问,他们说有人从天上掉下来,被一个白色影子拖走了。我们找到了几处洞口痕迹,都是做了伪装的!我们要用烟把他们熏出来。 金狮矜持地点头,就说:“那就动手吧。” 老猫祖孙和紫石金睛兽立即开始点火,孙悟空和金狮在云层上看着。 老猫哄着紫石金睛兽扒开了一个洞口后,发现这洞和以往见过的老鼠洞兔子洞都不一样! 因为别的洞都是在出口的地方有一段伪装,里面都是四通八达的通道,但是这里不是,这里能看得出来有洞,但是这些洞都被回填了。所有的通道都被填上,用烟熏的办法没什么效果。 老猫有经验,抓起一把土在爪子上捻了捻,感受了一下湿润状态,随后:“喵!”刚填上不久! 他们立即飞到天上报告给了金狮。 金狮还没说话,孙悟空先说:“你们三个凑不出一个聪明脑袋,既然线索断了找土地啊!地下的事情瞒不过土地老儿!” 随后一群人把土地神叫了出来。 土地神赶紧出来,也不敢隐瞒,就说:“是酒神从天上坠下,小老儿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救了他,反正那人精通于打洞,在地下往来如同在地上一般,很是有本事呢。” 孙悟空冷笑:“你这老头不诚实,把拐棍伸过来让老孙打你一顿!那妖精既然在这里挖洞,你能不知道他的底细?纵然不知道,他吃什么用什么这些你总该知道吧?含糊其词,出了事你担得起责吗?” “是是是,小老儿糊涂,您大人大量,勿怪小老儿。那妖怪该是个食草的妖精,爱吃青菜,对了,还爱采摘草药,喜欢捣药。” 金狮瞬间知道是谁了。 他立即跟孙悟空说:“走,去一趟天上。” 地洞里面的大福停了下来,他左顾右盼,要不是大夏能在黑暗的环境里看到人,压根不知道大福一直支愣的耳朵软了下来。 大福说:“安全了,你要信我们兔子的这份警觉,这是与生俱来的。”他说完重新生火煮粥。 洞里又充满了温暖的火光,大夏笑着说:“傻弟弟,你压根没安全!你在这地下穿行避不开土地,所以你的一言一行都在土地们的眼里,你如何能安全?” 大福的耳朵又支愣了起来:“师姐你说得对啊!” 大夏说:“不过我倒是能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日后穿行地下没人能发觉,除非你挖到了土地山神的家里。” “那不会,我这一路走来避开地下水和石头,还能避开古墓和各种河沟,我的本事我是有信心的。师姐有什么办法教我?” 大夏说:“我赐你在土地里隐身的能力。” “赐我?师姐你的口气好大啊!” 大夏说:“我的话比那些人的有用,神明的权利来源于力量,人间的权利来源于公众,他们玩的是人间的那一套,遵循的并不是神明之间的游戏规则,要不然试试?” “试试就试试,你就该说爱信不信。你这后做的也够卑微的。”他凑到大夏跟前:“怎么赐?我还头一回遇到这种好事儿,我以前都没得到过娲皇的赐福,如今得到你的赐福也不错。” 大夏说:“我先喝粥,然后我伤好了在你额头上画个符。” “这简单,”大福赶紧去搅拌锅里的粥防止粘锅,还殷勤地问:“师姐,要不然我给你加点补药?让你好得利索点?” 大夏没说话。 大福又问:“要不我给你煮一锅白萝卜水解渴,白萝卜煮水特别鲜。” 大夏嗯了一声:“来一碗。” “好嘞,您等着吧。” 大夏问他:“你是怎么打算的?在我好之前就带着我在地下乱钻?” “什么乱钻?咱们是随便逛逛,别说得那么难听。”大福切着萝卜,声音在刀起刀落中说:“我照顾到你能动为止,我接着回去做我的天竺国公主,你接着过你的日子,我答应过师父以后要和你相亲相爱的,总不能看着你被其他人打捞,然后欠人家一个人情,甚至在虚弱的时候被人算计,再恶毒一点,他们弄点你的血肉吞吃入腹好达到他们的目的。算上孙悟空那个半途而废的弟子,咱们就剩下三个人了,平时不联系也就罢了,往后还是要守望相助相亲相爱的。” 大夏想了想,说道:“师父偷偷地在别处养了一群弟子你知道吗?” “怎么不知道?咱们入室弟子谁不知道?反正那些人不如咱们,大师兄……就是广晖师兄说不要计较,当作不知道就行了。” 大夏冷笑:“他那么大方?” “那是因为师父把宝贝都给咱们了!”说到这里大福把他的捣药杵拿出来:“我这是先天的宝贝,这样的宝物别说咱们门中,就是天上地下也没几件。” 大夏强调:“也不是一定啊,宝贝再好,可是你武力不行,照样发挥不出来。叫我说再好的宝贝不如好本事,本事在身上想扔都扔不掉,宝贝在身上,想扔非常简单。” 大福端着粥来喂给大夏:“师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师父还是爱我们的。”大夏觉得自己很奇怪,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说起师父在别处也有弟子的事情?想了想,觉得自己是想告诉大福日后灵台山人丁凋敝,再有大事了可以接触一下师父另外的弟子,回头也能互相帮忙。但是一想,从上古到现在纯粹的感情太少,何必一厢情愿的和人团结亲热呢,所以就没再说。 “那是自然,快吃,回头师父出关了,叫上那孙悟空咱们一起去拜见他老人家。” 大夏吃了一碗粥,等到大福把煮萝卜水端来的时候大夏突然叹气。 大福问:“师姐,好好地叹气做什么?回头等你好了,上一场大战是荣是辱出去了坦然接受就是。” 大夏说:“我人在家里坐,大战从天上来。这也印证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大福,我虽然现在看着风光,但是越是人生大起大落的人越是难以长寿……” 大福急忙问:“这话说得如此不祥,你预感到死亡了?” 大夏沉默了一会,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你要是这么想也行。是这样的,明面上师父就剩下我和你还有悟空三个弟子,悟空年纪小,我将来如何真不好说,我不在了,你就要担起大师兄的责任来。” 大福的脸瞬间拉长:“我才不行呢,你要是不在了,门里就剩下我和孙悟空,我又打不过孙悟空。” 大夏说:“你要以德服人啊。” “你看我有德吗?” 此时金狮一行人来到了南天门,孙悟空刚要去叫门,这时候大门打开,四大天王带着天兵天将出来,看到孙悟空就说:“大圣,大喜啊!” 孙悟空问:“喜从何来?” 这时候金狮也到了,紫石金睛兽脑袋上的辫子里还蹲着两只巴掌大的猫,为了能蹲在紫石金睛兽头上还不影响金狮出场时候的形象,猫猫祖孙特意把自己变小的。 东方天王立即上前对着金狮见礼,说道:“大喜,玉帝听闻酒神剿灭了南方余孽,特意召开安天大会,请酒神和您参加。同时还遍请各路豪杰一起共襄盛举。” 金狮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吩咐紫石金睛兽进入南天门去广寒宫。 有本事的人脾气都大,金狮虽然本事不如大夏,但是他有冲出去的勇气,也有能力在旺跟前过招,反正今日参与安天大会的各路人马没几个是有勇气的。孤傲的金狮更看不上他们,甚至连孙悟空都不乐意参加,对四大天王说要保护老和尚取经,这酒水就免了。 金狮进了广寒宫,太阴星君立即来迎接,金狮从紫石金睛兽背上下来问道:“星君,你们宫里捣药的玉兔呢?” 太阴星君立即说:“他啊!上次有个仙子打了他一巴掌,后来这仙子投胎了,他气不过要去报那一掌之仇,如今下界去了。” 这是连理由都编好了,大福再没本事他也是正经地道门弟子,广寒宫里的仙子们是什么地位大家心知肚明,敢真的打大福一巴掌绝没好果子吃,连下凡的机会都没有。这理由也太不走心了。 金狮问:“不在宫中?” 太阴星君连忙点头:“不在。” 金狮合掌:“告辞。” 从天上出来,孙悟空念叨:“他们到底在哪儿?这没过面的师兄也真的会躲,找到找不到。” 金狮问他:“悟空,你不去保护我师兄?” 孙悟空说:“放心,他这会安全,回到比丘国后被百姓们拉着吃席呢,这会百姓们对我们感激不尽,要真的有人打老和尚的地主,屎没被百姓们打出来算他拉的干净。我现在就是要确认师姐如何了,好不好的总要见到人啊,见到了我就回去找老和尚保护他西行。” 金狮叹口气,他心里更慌,因为早先他能感受到大夏存在的位置,有这种感应是他喝过大夏一滴血,现在反而感受不到了。 他不知道大夏的生命已经无穷无尽,充满了每个空间每段时间,各处都有,自然各处都察觉不到。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主要的原因就是大夏改变了喜神的命运,导致大夏自己的命运也发生了部分改变,她的体内已经没有了喜神那部分,她的血液与以前相比已经不一样了,金狮感受不到很正常。 金狮看着下面茫茫大地,心里只觉得十分焦虑:大夏她如今怎么样了? 第175章 回家 孙悟空就给金狮出主意:“这天地之间有大本事的人多着呢,咱们找不到师姐,总有人能找到。比如说老君和你师父,他们总该能找到的吧?” 蹲在紫石金睛兽上的老猫立即插话:“喵!”非也非也,孙大圣你不知道,首先主人有宝贝能掩藏踪迹,其次她已经神功大成,就算是别人也算计不出她的踪迹。 孙悟空不信:“你怎么知道?” 老猫:“喵!”因为我们躲过! 金狮叹口气,跟孙悟空说:“早先追杀六天故气,你师姐就一直在躲,她想躲开一个人很简单。” 孙悟空有点不服气,就说:“就算是她能躲,难道那兔子也能躲?咱们找不到师姐还找不到兔子吗?” 孙悟空非常聪明,老猫这一番话听着有道理,并不是无懈可击,推脱的意思很明显。然而金狮并不反驳,还顺着老猫的意思说话,他就知道金狮也反对让别的力量来寻找大夏。所以孙悟空就不再坚持让别人参与进来。 对于金狮来说找兔子很容易,他就说:“找兔子简单,我能找大福,可是大福是一只兔子本来就很警觉,他又在地下,不好判断他的位置和逃跑的方位,所以你们不要跟着,人多容易引起他的警觉,我亲自去。” 孙悟空刚想说话,金狮就说:“你去保护我师兄吧,找到了你师姐我让紫石去找你。” 孙悟空不情愿但还是走了。 金狮从紫石金睛兽背上起来,对一兽两猫说:“你们躲远点。” 紫石金睛兽带着两只猫飞快地跑出去三千里,想了想,女主人的神识庞大,就又跑了三千里。 金狮坐在云层上,手里的佛珠漂浮起来到了他的眼前,随后十二颗珠子散开组成了一个圆,这个圆旋转得越来越快,他眼珠里面也出现了一个圆,他的目光变得不能对焦,看到的却是大福的最近几年要发生的事情。 还没看完,他的眼睛里流出血丝,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一招对他而言太痛苦了,这也说明他和大夏在修炼上的距离已经拉大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大夏能轻松地一眼看透一个人的命运并加以修改,但是他要看到一个人未来千年中无数命运中的一些命运却要经受到一定的反噬。 金狮痛苦地倒在云层上,用袖子擦掉眼角的血,看什么都觉得眼前也一片黑,整个人都变得虚弱了几分。 他在云层上缓了好一会,等到稍微缓解一些才叫道:“紫石。” 紫石哪怕是跑出去了六千里,但是金狮轻轻的一句话还是被他听到了,立即颠颠地跑回来。 小猫问:“你主人让咱们回避,你怎么回去了?” 紫石金睛兽就回答主人在喊他。 这是金狮几次重伤后才和紫石金睛兽建立起来的默契,紫石金睛兽就是有万里之外听到主人召唤迅速赶来的能力。 紫石金睛兽看到金狮倒在云层上赶紧跑过去,小猫跳下来帮着把金狮扶起来趴到了紫石金睛兽身上。 金狮吩咐紫石金睛兽:“去天竺国!” 紫石金睛兽没有任何疑问就执行了主人的命令,但是老猫和小猫却对视了一眼。 小猫想问为什么去那里,那里距离灵山非常近。小猫虽然是个善良的猫猫,但是这些年来跟着爷爷四处颠沛流离,早就对各方势力戒备到了骨子里,到灵山附近让她十分不安。 老猫示意孙女不要太紧张,到时候随机应变。 他们刚到了天竺国附近,大夏就跟大福说:“金狮来了。” 此时大福已经变做公主的模样,正在梳妆打扮,而大夏则是被他安置在了公主寝宫的房梁上。 大夏还是浑身不能动,放在房梁上是最能遮人耳目,而且大福还能时时看到大夏,方便照顾。 大福打发宫女们下去后紧张地问:“真的吗?真的来了?你愿意跟他走吗?你要是不愿意,他如果要强行带走你,我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打不过他啊。” 大夏睁眼看着身边的檩条,心想这胖兔子谁都打不过。 大福着急地问:“怎么办?” 大夏就说:“让他进来。” “你……行吧。”大福本来有些担心,毕竟金狮在灵山的地位不低,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他和师姐的关系也不一般,师姐是身体动不了,又不是脑子动不了,就出去邀请金狮进入宫殿。 金狮坐在紫石金睛兽的背上,看着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子飞上天,人没到香气已经飘来了,眉头不自觉地蹙着,他对大福一直觉得难以评价,特别是大福如今冒充公主还很得心应手,就更不好评价了。 大福变成的公主双手合十,金狮在紫石金睛兽的背上颔首回应。 金狮先说:“我来接内子回家。” 大福皱眉:“这事儿我当不了家,我师姐在下面,你自己来吧。” 紫石金睛兽和两只猫猫留在云层上,金狮隐身进入了宫中。 看着金狮下去后,小猫迅速变大,把爷爷顶在脑袋上和紫石金睛兽蹲在一起往下看。 小猫问:“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去当公主?那真公主呢?” 真公主的下落紫石金睛兽真的知道,他从别的地方听说真公主在布金寺,就给猫猫祖孙讲了。 小猫听了觉得浑身刺挠:“什么?被关在寺庙里,还在粑粑里睡觉?太恶心了吧。” 老猫蹲在孙女的头上“喵”了一声:傻孩子,这是那兔子保护女孩,这女孩也是个聪明的,要不然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小猫问:“为什么啊爷爷?明明是兔子占据了真公主的身份,为什么反而是救了她?” 老猫叹口气:“喵喵喵!”傻孩子,那真公主肯定长得好看,她是个公主,人间男人没几个能打她主意的,但是天上的就不一样了,她在人间是个公主,在天上也就是端茶倒水的宫女。你说天上需要那么多端茶倒水的宫女吗?端茶倒水这样的小事儿童子坐骑这些干不了吗?美丽的女子,又没有法力,到了天上之后能做的也就那一两件事,所以那兔子把她弄出去,她装疯卖傻把自己弄的脏污不堪,人家嫌她脏,自然不会再打她主意了。而且她装疯卖傻也能让她暂时被和尚香客们盯上,一举两得! 小猫恍然大悟。 这时候大福带着金狮进了宫殿里面。 金狮自然也看到了大夏。 大夏全身裹得跟蚕蛹一样,努力露出了一个微笑,金狮赶紧把她从柱子上抱下来。 金狮说:“平安就好。”他更想说活着就好,但是觉得说一句活着就好又有些不吉利。 大夏说:“你怎么样了?” “我还好。我带你回家。” 大夏没说话,大福赶紧看她的脸色。大夏说:“师弟,我们走了。过几日你来,我告诉你怎么在地下隐身。” 金狮很郑重地感谢了大福,随后隐身抱着大夏从皇宫里出来了。 云层上紫石金睛兽高兴得要跳起来,在大夏和金狮来到云层上后,紫石金睛兽屁颠屁颠的迎上去,趴下来让主人把女主人放在自己的背上。 老猫也带着小猫跳到了紫石金睛兽的大脑袋上,双双恭敬地称呼大夏为主人。 随后紫石金睛兽欢快地驮着他们回到了彩石山,这才出去了几天,再回来后就觉得不一样。 大夏以前总觉得这是一个落脚的地方,现在再看,发现这里真的不一样,已经有了家的感觉。 金狮把大夏安置在了房间里,小猫就开始忙前忙后,她和老猫在附近生活了好久,对周围同样熟悉,而且她还擅长用傀儡术,以前拿傀儡掩护他们祖孙凑成一家人,现在再做几个傀儡做饭干活儿。 屋子里大夏跟金狮两个人说话。 金狮先说了自己在找大夏时候在南天门的见闻,说道:“我没搭理他们。” 大夏笑着说:“做得好,我也不想搭理他们,我觉得做个逃犯比他们的座上宾强。往后谁请都不去,咱们小门小户也不招待外人,平平静静过日子就行了。” 金狮点头。 大夏就跟他说了自己对战首领的经过:“……这已经不是高手过招了,大喜的父亲对空间运用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我虽然在时间上略微有些迟滞,但是我对空间也有自己的理解,两项加在一起我侥幸赢了。” 金狮叹息一声,心里又苦又喜,苦的是他觉得自己永远追不上大夏的修炼进度了。喜的是大夏赢了。 金狮就有些挫败,跟大夏说:“我每天打坐修行还是比不上你。” 大夏笑着问:“你会觉得自己不自在吗?” “没有。” “你怕被人看不起吗?” “不会啊!”金狮觉得她的问题很荒谬。 “那你在意什么?” “我在意和你差得太远。” “你本来就比我出生得晚啊!正常情况你都应该比不上我,我如今天纵奇才,是亿万年都难得一见的聪明人,你比不上太正常了。这种拯救天下的大活儿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放心,这样的日子不多,咱们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我们都会好好的,是不是?” 金狮低头,把额头挡在了大夏的额头上:“是的。哦,对了!”他从怀里掏出用金纸裹着的药丸子:“我那天受伤,你把这个给我了,我用了一般,剩下的我全部拿了回来,给你化开一些吧,这样你也能好得快一些。” 大夏说:“不用忙了,我这不是药能治好的,我自己能修复自己,半个月就能恢复。” 大夏说得笃定,金狮也就信了,接着说:“悟空也跟着找了你好久,明天让紫石把他叫来,你们说说话,也好让他放心。” 大夏点头:“嗯,好的。”她刚才骗了金狮,她的伤不是半个月一个月能养好的,这是从身体里分出去了一部分,所以这伤最少要一两年才能痊愈,这一两年内她安心养伤,等到恢复了,取经的事情也结束了,她也就能实施最终的计划了。 大夏的手在金狮的手心里握着,两人对着笑起来,大夏是因为过不了多久计划能实施,毕竟两年时间对她而言不算长,金狮高兴的是大夏能平安回来,因此都很高兴。 第176章 暗流 孙悟空来吃了一顿饭后放下心来,虽然大夏看着挺严重,但是养几日就能养回来了,总比没命强。 而且大夏也确实在恢复,刚开始的时候身体动不了,现在脖子和手指能动,这已经是一个好兆头了。 每日里天气好的时候金狮就把大夏抱出来在平台上晒太阳,和以往一样,大夏在阳光下昏昏欲睡,而金狮还在打坐。 大夏醒来看到金狮还在打坐,光光的脑袋在反射光芒,忍不住就乐起来:“大师,来说说话啊。看着你前几日那么失望,我以为你放弃了呢?” 金狮睁开眼:“不止学习如逆水行舟,就连修炼也是这样。你们这些高手都这么厉害了还在修炼,我怎么能不努力呢?” 大夏笑起来:“亲爱的,你也是高手啊。” 金狮听到她说亲爱的,立即看向老猫和小猫,转身倒在大夏身边捂着她的嘴:“青天白日,又在外面,别这么喊。”怪难为情的。 每个时代的人都会在身上有着很明显的时代痕迹。比如说大夏,她没经历过蛮荒,但是踩上了上古的尾巴,女人还是很自信的,看到美丽的男人口花花没一点问题。但是金狮却是在保守的年代长大,羞于在人前谈情说爱。 随后他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侧卧在大夏身边跟大夏说:“总要修炼的,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他虽然在外面是高手,但是在大夏跟前就不够看了。反正大夏一直比他强,所以发现大夏更强之后也仅仅是失望了一会,平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如果金狮在修炼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大夏反而会对他失望,因为大夏不止一次地告诉过孙悟空不可荒废了修炼,虽然大家看上去是长生种有漫长的生命,但是不修炼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就好比一个人,如果天天吃饭,不出意外能活到六七十,如果连续不吃饭,最后的结果就是饿死。修炼就如同吃饭,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大夏看着金狮,越看越满意,金狮没有让他生气的地方,那真的是从皮囊到性格都是个好的伴侣。 这让她想起大喜来,当初大喜和他那个相好的交往了几年,有一天大夏突然叹气,说她的情郎年纪大了,在床笫之间有些力不从心,她有一些不喜欢他了。 大夏想起这件事顿时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废料,赶紧甩了甩脑袋把这段回忆给撇出去。 金狮看她在疯狂摇头赶紧问:“你这是怎么了?” 大夏立即掩饰:“哦,想起以前的一些旧事,就是……就是想起和喜神聊天的事情了,你不要打听。” 金狮也没放在心上,问她:“我以为是你头皮痒了呢,还想问问要不要替你梳头,要不要我把你扶起来通一通头发?” 大夏立即说:“要,肯定要,你快去拿梳子。” 金狮刚起身离开,大夏又喊:“我渴了,再捎带着端茶过来。” 金狮应了一声。 大夏放松地看着蓝天白云,觉得这日子很美好。她发现了,自从喜神的命运改变了之后她就不再背负着愧疚,她也不会频频回忆起两个人陷入绝境时候那种走投无路的疯狂和绝望,更不会在半夜醒来良心得到了责难,让她一宿一宿失眠。 现在回忆起来的都是一些美好的东西,她也终于把心头的大石头给丢出去了。 这样的日子真好! 这时候小猫跟在金狮身后端着茶壶茶杯来了。把茶具放下后,小猫问大夏:“中午咱们吃什么?” 大夏说:“我想吃卤鸡腿。” “好的,我这就去把鸡圈里的鸡杀一只卤鸡腿。再给您做一份鸡丝面吧?” 大夏点头。 小猫走后金狮拿出一套梨花木梳子,这一套梳子各种各样,大夏看了一眼,好奇地问:“咦,我怎么没见过?” 金狮拿出其中一把梳子跟大夏说:“我让人做的,早几个月就吩咐他们了,我想着咱们认识这么久,我还没送过你像样的东西,打算做一些送给你,前几天回寺里拿到了,想找个时间给你就发生了地府的事儿……” 大夏立即说:“快全部拿来,我要看。” 在棚子上晒太阳的老猫抖了抖耳朵,地府的事情是他和小猫引起的,所以他听到“地府”这两个字比较紧张,既然现在他们不聊这个了,老猫也就放心下来。 大夏看着金狮这些梳子一件一件拿出来高兴得心花怒放。金狮就拿着一把大夏最喜欢的梳子给她梳头。 大夏美滋滋的,却突然脸色一变,跟金狮说:“你的包打听来了。” 金狮手中没停,跟大夏说:“先让他来,外面的事情还要找他打听呢。” 过了一会黄眉背着个大袋子来到了彩石山上空,老远就喊:“师兄,尊神,晒太阳呢?” 说完之后也不等人招呼,自己落到了山上,把背着的袋子放到了地上,跟大夏说:“往日来蹭饭都是空手,也怪不好意思,今日带了些天上的笋和灵芝,别嫌弃。” 大夏说:“怎么会嫌弃呢,都是些好东西。只是我听说天上的东西动不得,要不然就要被追杀,你这东西来路正不正?别连累了我们?” 黄眉笑着说:“放心,这东西虽然来路不正,但是吃进肚子里就找不到证据了。”说完把东西送到了棚子里,看到了小猫在做饭,紫石金睛兽在烧火,热情地打招呼:“忙着呢?” 小猫这祖孙两代是闹地府的主儿,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如今老猫小猫也是天地之间的传说人物,黄眉相当客气。 随后黄眉就去平台上找大夏和金狮说话。 金狮已经把梳子收起来,扶着大夏靠在垫子上,避免聊天的时候躺着。 黄眉和他们见礼后坐下。 他就问:“尊神看上去伤得不轻啊?” 大夏问:“这话是你问的还是你主人让你问的?” “自然是我问的,我主人吩咐我见机行事。” 金狮说:“你也算坦诚。” 黄眉就叹气:“师兄,你都治理一国这么久了,难道还不知道‘只许将军平乱世,不许将军享太平’?” 这话就有意思了,如果说东来佛祖是个帝王的话,黄眉把自己比作一个将军。再扩大一点范围,金狮对于佛门来说也是一位将军,能活到现在大概就是因为他低调,从不争先,哪怕是有一席之地,也没去分割过任何好处。如此乖巧的将军,还要再去炮制他,真的说不过去。 金狮问:“你想说什么?”金狮知道黄眉一直有反心,都是仆从之流,黄眉和紫石猫猫祖孙他们不一样。 紫石是生下来就跟着金狮,金狮与其说是主人,不如说是家长,是紫石敬畏的权威,生活中金狮除了严厉地批评他之外,还给了他庇护和食物,养育他长大。猫猫祖孙是因为外面环境太恶劣被迫在大夏的庇护下生活了几百年,最后想要大夏在一起守着已经灭亡的巫术那最后的一丝魂魄互相抱团取暖,除了大夏这里,他们也没地方可去,与其说是奴仆不是说是被收留的客卿。 无论紫石金睛兽还是猫猫祖孙,他们都是自愿的,但是黄眉不是,他是被迫的,是被头上的金箍挟持的。像他这样的人很多,佛门内部的战斗力几乎都是这么来的。 黄眉叹气:“唉,自从上次尊神打败了大鼎中的那个怪人,如今主人对我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了,尽管看上去和往常一样,但是我能感受得出来。不只是我家主人如此,好多坐骑和侍从都有这个感受,大家都知道,但是大家都不说。” “不说什么?”大夏追问。 黄眉也没隐瞒:“前几天大战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能出战的我等都是奴仆之流,所以就生出了忌惮,担心这个”他用手指敲了敲头上的金箍,“一旦没有这东西束缚,他们担心我等会儿反戈一击。这不是瞎担心,而是很多人都是表面上服从,心里却未必真的服从了。” 大夏眯起眼睛,不知道黄眉今日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这样的话不该在金狮这个佛面前说,更不该在她这个身份尴尬的后面前说,毕竟交浅言深是大忌。如果说了,大夏寻思他大概是来探听自己或者是探听金狮的态度。 她看了看金狮,金狮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跟黄眉说:“你想做什么?” 黄眉回答:“不是要做什么,而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罢了,不说了。” 金狮明白这个意思了,和大夏对视一眼。大夏也从金狮这里明白了,原来是他们这些人想造反,只是目前有这个心思,一切都没敲定。 大夏就问起其他事情来:“你们那边正杯弓蛇影,天庭那边呢?” 说到这些闲事,黄眉就笑了起来:“尊神,您问的是道门还是天庭?他们不一样啊!” 大夏好奇了起来:“怎么不一样了?” 黄眉说:“他们似乎已经分道扬镳了。道门的众人在您和那怪人的一番大战后直接回到了昆仑山,看上去不打算回天庭了。天庭那边还有名分大义在,玉帝已经四处亲人赴安天宴席了,听说去的人不多。” 大夏和金狮又对视了一眼。 大夏问:“不该啊,哪怕是老君他们回了昆仑,也没公开撕破脸,应该还会有很多人去的。是有人暗地里阻拦了吗?” 黄眉反问:“您就想到这些了吗?” 大夏奇怪:“还要别的内情?” 黄眉摇头:“是有内情,天地之间四海之内的各路人马还有各处散仙都在看着您呢。” “我?”大夏惊讶极了:“看我干吗?” “看您去不去啊,您如今的声望如日中天啊。” 大夏惊呆了:“我有声望?还如日中天?” 黄眉也惊呆了,看向金狮:“尊神不是和我开玩笑的吧?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干了多大的事儿吗?” 金狮点头。 黄眉重新打量大夏:“以前人家说圣人如何如何,还说贤人如何又如何,在我看来他们都是傻子,这世界上没有不求名利的人,我如今真的看到了一个。大禹奋斗了一辈子,也就留下了治水的美名,女娲被传颂万万年,最大的功绩也就是抟土造人和补天。您彻底灭了那怪人维护了道统,避免血流成河,世世代代的万物生灵不必提心吊胆被抓去开膛破肚剜心割肺,这是大功勋啊。” “是吗?”大夏真的不在意,她能看到历史长河,所以这种事儿真的是长河中不值一提的浪花一朵。 “哦,我知道了。我是不会去的。”大夏说完抬头看着天上:“说到去天上,还真的来人了,太白金星来了,这老头肯定是来送请柬的。” 第177章 孤独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大夏被金狮他们找到后,就是天上反应快消息灵通,派人到了人间也需要几天。 在时间和空间这两个领域,大夏都不觉得自己已经精通,所以她一直对天宫很好奇,为什么天上的时间流速比人间快?也没人为她解惑,她只能自己想办法找答案,只不过现在没找到而已。 太白金星要来,黄眉就要告辞离开。 黄眉倒是想留下来看热闹,但是他的身份低微,是弥勒佛的童子,大夏和金狮不计较身份能让他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大家能一起说笑,不代表别的神仙愿意屈尊纡贵。 黄眉急匆匆告辞,没一会太白金星来到了彩石山,刚落下就说:“恭贺大神,昔日诸多大神都没能灭了敌酋,如今敌酋死于大神之手,足见大神的修为已经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可喜可贺啊。” 大夏微微一笑:“不敢当不敢当,谬赞,谬赞!老天使,远来是客,请坐。” 金星对着金狮连忙打招呼,太白金星的人脉广,和西方的关系特别好,因此和金狮说话也显得亲近和气,问金狮:“你的伤好了没有?前几日见你师父,说起你来,你师父说要向大天尊讨几件宝贝给你养伤。” 金狮只能感谢了对方关心,并说自己身体已经大好了。 由此可见西方的底蕴真的不足,是四方神明中底蕴最差的。 北方就不用说了,南方就是落魄了,喜神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袋子宝贝,东方和南北比差了很多,但是人家的工作内容就不用说了,早先人家是控制日月星辰的,说出去就觉得高大上。只有西方,贫瘠到连座山都没有,是真的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早先的灵山还是从毒火鬼王那里骗来的,能逆袭到今日社会地位某种意义上也是很“励志”了。 纵然励志,也不该贫瘠底色,现在为了给金狮找点天材地宝还要去天庭求人。 他们为什么纵容坐骑童子这些随从来人间刮地皮,不刮是连点排场都摆不出来。 但是经过了蛮荒和上古这漫长岁月对土地索取,现在对着地皮就是刮出火星子来也什么都得不到。各种宝贝真的不是地里的庄稼,不是说有就有的。 金狮摆明了不想搭理,好在太白金星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物,比金狮更难交流的人他都打过交道,一时间宾主尽欢。 大夏知道这小老头是个社牛,和他聊天简直是如沐春风,等到真的打交道了,发现现实比想象的更能如沐春风。 小猫来送了两回茶后太白金星才把此行的目的说出来:“大天尊召开安天大会给您庆功,您可一定要来,让天下群雄见识一下您的风采。”然后向大夏暗示玉帝会给大夏安排一个职位,到那时候大夏就要脱去逃犯的身份有官职在身了。 这夸张的口气让大夏听了想笑。 这一招对其他人来说好使,学会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有一身本事给皇帝卖命得到官职爵位再封妻荫子是男人的追求,也是眼下大家的价值追求,但是对大夏来说不好使。 大夏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是吗?在我看来,玉帝的位置摇摇欲坠,他给的官职值几个钱?” 大夏的话说得不客气,太白金星也没有立即恼怒,而是说:“大义名分都在大天尊那里,不在乎的人只会说大义名分不当吃不当喝,也不值几个钱。但是对于天下众生来说,大天尊乃是君父,天下苍生认大义名分,人心在大天尊那里,还请您三思啊。” 大夏听了呵呵一笑,对太白金星说:“您是说客,不该对着您撒气,难听话我也不说了,我是贼,你们是官,咱们注定就不在一条船上,所以日后不来往就够了。” 太白金星就说:“还请三思。” 大夏笑了笑:“老天使没少替玉帝干诏安的事情,想当初就是您把孙悟空诏安到天上的,我那师弟年纪小不懂事,到了天上被耍了一通,至今被人叫作弼马温。我是他师姐,他都这样了你说我还会去天上吗?于公于私,我都不会去。” 太白金星是个混迹官场很多年的老油条,听大夏提起孙悟空的事情来脸都不红,对于把人哄上天再随便给个不入流的官职把人给打发了的事情没一点解释,反而问:“于公于私?私是应在了齐天大圣的遭遇上,这公是应在了哪里?” 大夏没解释,而是说:“老天使自己猜呢?” 太白金星心里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大夏站在师门那边。玉帝和老君他们的矛盾一直都有,几乎是半公开的,道门的入室弟子们都和三清共进退,倒是其他的势力一直搞暧昧,如今三清回到了昆仑山,也不打算回天庭了,这就是没公开撕破脸面而已,知道的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大夏这么说了,太白金星就告辞离开,无功而返。 这时候太阳也快落山了,为了接待太白金星,大夏中午都没吃饭,此刻就觉得又累又饿。中午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小猫把卤鸡腿送来,跟大夏说鸡丝面被紫石金睛兽吃掉了。 大夏点头:“让他吃了吧,不吃浪费。”这才慢慢地把鸡腿吃了,吃完还是觉得心情不好,身体也有些疲惫,就跟小猫说不吃晚饭了,打算等会儿睡一会儿。 时间过得很快,没一会儿天就黑了,大夏昏昏欲睡。金狮坐在床上打坐,大夏张大嘴连着打哈欠,整个人的状态极其疲惫,但是就是睡不着。 金狮听她打了好几次哈欠,就是睁着眼睛发呆,就问:“怎么不睡啊?” 大夏说:“睡不着,你说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未来?”金狮问:“未来该是未来的样子。我看过未来,那时候和现在大概是一样的。” 大夏没说话。 他问:“为什么要问未来?” 大夏说:“未来……我觉得很迷茫,我以为我和喜神能永远在一起,我们一起打猎一起游历一起看人间合离,可是我现在发现,压根不是这样的。” 金狮的眉毛挑了一下,他倒在大夏身边:“只有孤独的时候才觉得彷徨,你孤独了吗?我陪着你,你还觉得孤独吗?” 大夏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她到现在还不确定要不要带着金狮离开。 她立即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思乱想。我大概是觉得无事可做,大概是闲出毛病了吧。” 金狮对着她盯了一会儿,勉强相信了大夏这个借口。他就说:“你现在要养伤,等身体恢复了,不如咱们去城里开一家店,就开药店吧,你也有个儿事儿可做。” 大夏觉得这主意不错,快乐地点头,然后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金狮反而睡不着了,两个人的感情中,女人想得太多,男人想得太少,男人不知道女人心里那乱七八糟的念头是怎么来的。 金狮躺在大夏身边蹙着眉头一晚上没合眼,心里在反复回忆大夏是为什么觉得孤独。难道是日常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她又多想了? 次日灵山来人,请金狮往灵山去一趟,金狮不乐意去,大夏劝他去,就说:“你师兄的事情还没结束,你也该积极一点。” 说到唐三藏,金狮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金鼻白毛老鼠精金金,金金居住的无底洞就在比丘国西边。 他瞬间觉得愁上心头,对大夏说:“你提醒我了,我师兄的下一难必然是和金金有关的。”看来今天必须去一趟灵山了。 他转头看看大夏,大夏说:“放心去吧,我i今日胳膊能动了,就是不能动,他们也不能伤我分毫。” 这时候老猫跑来蹲在榻前,恭敬地说:“喵!”国主放心,我孙女打不过首领是真,打得过如今天下八成的神仙要么也是真,您就放心吧! 大夏推了他一下:“去吧,你师兄的事儿和我师弟也有关系,咱们都关心,早去早回。” 金狮就说:“我去去就回。”他吩咐老猫:“有事来灵山找我。” 老猫和小猫把他和紫石金睛兽送走,看着一人一兽消失不见,他们立即跳上大夏的木榻蹲在了边缘上。 老猫说:“喵?”主人,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不明白就问。” 老猫:“喵喵?”为什么让我们躲到长安去? 大夏说:“秦川自古帝王乡,那里有帝王气,能庇佑你们。” 小猫问:“您不能庇佑我们吗?”漂亮的三花猫猫蹭了蹭大夏的手:“您足以庇佑我们了,为什么还让我们去长安?” 大夏叹气,因为他担心绝地通天后作为破解巫术的人选,猫猫祖孙会被抓走。 她只能说:“我要去做一件大事,可能回不来了,我担心……” 看着大夏不再说话,老猫瞬间想起女娲和巫族的其他首领,他们都在功成名就之后消失了。女娲在补天后没多久消失了,巫族的首领大部分也在取得一些成就后离开了。 作为一个从蛮荒时代走来的老人,他觉得这大概是首领们的宿命,一旦突破了某种上限就要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去。他问:“喵?”您要到别的世界去? 大夏心头一跳? “你怎么这样想?” “喵!”因为首领们有了功劳后都消失了。 大夏知道一些巫族的秘密,就说:“你们历代首领都去探寻死亡去了。要知道,道家因为阴阳组成了世界万物,这座山就有山阴,也有山阳。但是你们巫觉得生死是两个世界,我们都在生的世界,他们相信死的世界也很精彩,主动去探寻死亡了。” “您要也去是吗?”小猫问:“带上我和爷爷好吗?” “带上你和你爷爷去亡者的世界那是送死!” “那您去的就不是亡者的时候,可能是女娲去的时候。” 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着的。 小猫说:“带上我们吧,我们每个巫的神魂都有一缕附着在小鼎上,我们甘心被您驱驰。”她说完看了看爷爷,就说:“您瞧我爷爷,他现在和那些凶悍的野猫打架都未必能打得过,我要自己面对这个世界的恶意,没有丝毫招架之力,我们愿意跟着您求一份平安。” 大夏确实孤独了,她也心动了。 在小猫的哀求下,她同意了。 “等我好了,咱们就走。” 小猫和老猫立即应了一声,谁都没问金狮主仆怎么办? 金狮和紫石是谁,两只猫猫表示不认识,才不管他们呢。 第178章 冬日 “高官看不上江湖草莽!” 太阳帝君也来拜访大夏,毕竟师门关系亲近,大夏也没把人给赶走,让小猫奉茶。随后就把太白金星来彩石山的事儿说了。 太阳帝君端着茶盏,一边吹气一边说话:“天上地上都是一个心思,都觉得治理众生和治理国家是一样的。治理国家是因为天子乃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本事一眼看透人心,需要分权给大臣,说到底就是少部分控制大部分人。然而咱们早先不是这样治理的,一个服众的首领本事极大,处处以威望治理众神,没那么多心计,有不服的上去挑战就行,那时候人心远没有现在这么诡秘。” 太阳帝君评价天庭:“他们的做法就落了下乘,简直是小鼻子小眼睛不够大气。” 大夏听了冷哼一声:“是谁把这小鼻子小眼睛的做法带到了天庭?没有人推翻以女子为尊的传统,会有现在的统治模式?” “师妹,”太阳帝君把杯子放下,就说:“过去的事情过去了,你怎么对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你那时候还是个无名小卒,女子溃败的责任算不到你的头上。那时候女娲都没说什么,你又何必一直在当年的事情里走不出来呢?” “哈”大夏冷笑了一声。 太阳帝君接着说:“师妹,有些大道理本来不用说,但是既然今天说到这里了我也多嘴说几句,你是女子,你才如此念念不忘,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随着男人力量加强,男子该取代女子呢? 就拿人族来说,早先大家的武器是木棍和石头,了不起可能骨刀,抓到了俘虏是直接杀掉的,为什么呢?除了没有那么多的食物去养俘虏外,最重要的原因是俘虏一旦拿起木棍和石头就会反败为胜,那时候是谁强壮谁说了算。后来为什么有了奴隶?是因为有了青铜兵器,谁掌握冶炼青铜的本事谁就是奴隶们的主人,因为奴隶造不出青铜兵器。 每一次人族的兵器更新换代,人族就会迎来一次变革。说到底这是力量发生了变化,女人失败的原因在于女人,而不在于男人。你不能因为自己吃饭噎死了,就怪罪噎死你的馍馍,馍馍有什么错?” 大夏说:“狡辩!” “你要是真的这么认为也没错,你恨我们不过是因为我们对待战俘的手段残暴,你也是从那个年代走来的,该是知道的,任何战俘变成奴隶后日子都不好过。女人是男人的战俘,想翻身要靠自身的本事,而不是对往日辉煌喋喋不休的唠叨。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战俘一朝翻身杀了主人的事情屡见不鲜,谁力量强大谁说了算。 战场上刀刀见血,不是温情脉脉,不是媚眼如丝,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除了用人命和尸体取得胜利,别的胜利一概是阴谋诡计令人不齿,堂堂正正赢一回,以摧枯拉朽和犁庭扫穴的架势赢回来,要不然就别说那些酸话。” 大夏深呼吸,再三深呼吸,没有再说什么。 她承认对方说得也有些道理。 大夏平复了一下心情问:“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辩论?” “不是,我就是来问问你,今年你还去昆仑山赏雪吗?今年昆仑山人多,大家都回来了。而且前几天的事情导致一部分同门也陨落了,要给他们举办葬礼。”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前几日你表现神勇,长辈们都想见见你,但是他们都是长辈,而且你也知道,他们又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所以我来和你商量一下,有些事情能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 大夏说:“我也没想让他们给我表忠心听我的,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回去吧,就说我和他们日后不来往,我不糟心他们也不必再跟我示好。” “师妹,出来混这样是不行的。” 大夏就很烦:“师兄,我知道你说的那些,但是我就不是个圆滑的人,也做不出八面玲珑的事情,就这样吧。小猫,送客。” 小猫皮笑肉不笑地走来,跟太阳帝君说:“请吧!” 太阳帝君看了一眼,能感受到这个巫女对他的不耐烦。 太阳帝君对大夏说:“行吧,哥哥这就走了,但还是有句话要嘱咐你:你想一个人过日子清清静静这没什么,但是千万别被佛门的人骗了,他们就喜欢你这种不谙世事的人,反正师门不会骗你,但是外人就不一定了。保重,过几日哥哥再来看你,这些东西留着吧,都是我师父的,我们山上的东西你不会不收吧?” 大夏和太阳帝君的师父关系也亲近,毕竟是一家人,换着养弟子的时候也有,所以大夏笑着说:“你就不怕师伯出来揍你,我回头用了,他就是后悔了让你要回去也没机会了。” 太阳帝君哈哈笑起来,对着大夏拱手告辞,留下一句“有空了回山里玩儿”后离开了。 老猫跳上大夏的床榻,跟大夏说:“刚才那小子虽然说话不讨喜,但是也说了几句实话,主人,佛门那群光头信不得。” 小猫在一边点头。 大夏说:“我心里有数。” 大夏心里想起金狮了,就皱眉说:“也不知道他今日怎么样了?” 金狮此时也在皱眉,他以为他千里奔赴赶来这里是听一听师父对师兄的安排,没想到坐了好一会儿了,没一句话是关于师兄的,大家的话语处处不离他和大夏。 关于他和大夏的关系,早先都反对,因为大夏是个余孽,传言还是吃人残暴的六天故气之一。在他们看来,金狮先不说前途是不是光明的,就他这修为长相,大夏这余孽配不上,看金狮就是看一个误入歧途的孩子,时时刻刻想着把他们给拆散。 现在的态度简直是原地掉头,他们给金狮列举了好几个目标,首先让金狮利用两个人感情劝说大夏入西方一派,理由很简单,孙悟空日后就是佛门弟子,他师姐为什么不能来?何况大夏和师门闹的很不愉快,把同门都给杀了,都自灭满门了为什么不来? 如果以上目标无法达成,还有一个目标,就是影响大夏对西方有好感,然后在某些事情支持甚至是偏袒西方。 如果这一条还没达到,那就让她保持中立,在日后和道门的争执中两不相帮。 金狮觉得荒谬,前倨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他也就是皱眉默默听着,也不答应,过了一会儿等到大家都不说话了,问道:“我师兄那里呢?他那里怎么办?” 很多人都很懵,你师兄不是好好的吗?他不是在取经吗? 金狮看着如来,如来叹口气,嘴里说:“痴儿痴儿,你师兄如何让他自己选,你还能越俎代庖?个人的路都是个人选的,选定了就要承担后果,不后悔就行了。” 金狮听了叹口气,合掌告辞,叫了紫石金睛兽往陷空山无底洞而来。 无底洞就在一片山崖下,周围都是杂树,郁郁葱葱,显得生机勃勃。他到了无底洞附近,就看到这里祥光阵阵瑞气缤纷,心里想着:金金这是修炼有成了。 于是让紫石金睛兽去叫门。 无底洞的门和别处不一样,这洞是真的洞,一个水缸粗细的大洞出现在地面上,向里面看,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楚。靠近地面的部分石壁特别光滑,因为进出频繁,进出的石壁上都已经包了浆。 紫石金睛兽站在洞口对着里面吼了一嗓子。 里面没什么动静。 紫石金睛兽看看主人,随后去旁边叼起一块石头来扔进了洞里,接着对洞里吼了一声。 顿时洞里面烟雾缭绕,一团黑不黑白不白的灰云从洞口里飘出来,落到地面上就变成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看了紫石金睛兽一眼,见他虽然呆头呆脑,但是整个兽收拾的毛发整齐皮毛油亮,还戴着一个缀满宝珠的编织项圈,就知道这是家养的,不是山间饥一顿饱一顿地野兽。就好声好气地问:“你是谁家的宠物?怎么来我们家了。” 紫石金睛兽吼了一声。 这女人捂着嘴笑起来:“原来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宠物。” 紫石金睛兽听了顿时不高兴了,不会说话怎么了,主人和女主人又不嫌弃他,他颠颠地跑到最近的山崖下。这女人抬头一看,看到山崖上坐着尊佛,整个佛的面容被佛光遮盖,端坐在上面显得圣洁威严。 女人瞬间跪倒在地。 金狮睁开眼看了这小妖精一眼,这女子的发型不是最近些年的款式,心里叹息一声,仆人如此打扮,金金只怕还是留恋当年。 他就问:“半截观音在家吗?” 女人赶紧回答:“我家主人不在家,请问尊驾何处,我家主人回来了必定拜访。” 金狮心里惦记着大夏,也不想在这里久待,就说:“跟她说我乃是一心寺主人,让她尽量早点来找我。” 这小妖立即应了,看着金狮坐在紫石金睛兽背上离开才松口气,随后赶紧回洞里。洞里还有几个小妖变化的侍女,看到同伴回来纷纷问外面是怎么回事。 这侍女一五一十地说了,几个侍女怕误事,因为这些年都听说了主人和一个和尚的故事,因此急忙去找金鼻白毛老鼠精。 金鼻白毛老鼠精此时在狩猎,她的猎物不是别的,就是人。吃人会上瘾,她也确实上瘾了。 侍女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享受狩猎成果,听了侍女的话都忘了咀嚼。 过了一会才说:“你的意思,是金狮来找我了?” “我们不知道对方是谁?他说他是一心寺的主人。” “带着一个傻乎乎的坐骑。” 侍女赶紧点头,那坐骑不就是傻乎乎的,没冤枉他。 金鼻白毛老鼠精赶紧收拾,赶紧把身上的血腥味熏了,又清静地吃了几天斋饭,才去了一心寺。最近金狮在山上陪着大夏,她只好又去了彩石山。 然而她的道行不高,远远地被一股威压压着降落下来,一步步走到了山下。 大夏发现,她现在也开始不怒自威了,她也是有威压的人了。告诉她这些的还是来祝贺的一些山神和土地,都是附近的小神,做了几百年的邻居了,听说大夏大胜,送点山里的果子来,大夏让小猫接了,又给了些回礼,大家说着说了一会话,那些小神们期期艾艾地请大夏收了某些神通,大夏才因此知道自己在不自觉的时候有威压了。 金鼻白毛老鼠精走到了山下,大夏说:“人都来了,你还不搭理吗?” 金狮叹口气:“她马上修炼有成,却半路放弃,又去祸害人间,唉!我只怕她和我师兄没缘分了。” 他觉得遇到了大夏人生圆满了,因此也想让师兄的人生圆满,有一个相陪伴的人,能度过无数次的日升日落。可是金金这个样子,已经在观念上和师兄越走越远了。 他还是亲自下山和金鼻白毛老鼠精聊了聊。 大夏最近上半身能动了,就坐在棚子下面和小猫一起包包子。前些天晒的梅干菜萝卜缨干豆角这些拿来包包子很好吃,紫石金睛兽擀皮,大夏和小猫包,老猫蹲在灶台前看着火,刚才调馅的是金狮,反正大夏不会让这个家里的人闲着。 小猫一边包一边听着山下说话,她和大夏说:“那老鼠精哭了。”说完可惜的啧啧了几下:“我忍不住想下去逮老鼠,凡间的老鼠抓着没意思,老鼠妖才好玩呢。” 老猫立即说:“喵。”乖孙女,我知道女儿国有个老鼠妖怪,吃得可肥了,回头你带爷爷去,咱们一起抓。 大夏就说:“你还是别去了,你现在就巴掌那么大,人家老鼠一口把你吞了,到时候还要让你孙女救你。” 老猫就说:“喵”老鼠抓不住我。 小猫立即摇头:“不去,老鼠可脏了,咱们不缺吃不缺喝,干吗抓脏老鼠,要真的想玩儿,不如闲了在山上扑鸟儿。” 说话的时候金狮从外面回来了,大夏问:“谈得如何?” “唉,不太好。看他们的缘分吧。”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 大夏也没接着问。 这时候小猫就端着包好的包子去蒸,让紫石金睛兽和老猫烧火,小猫开始收拾厨房,金狮把大夏抱出去放在了榻上,两人一起说话。 金狮说:“唉,有的时候我就想着带你找我师门找不到的地方,他们汲汲营营,太能算计了,相处得久了,我就觉得心累。” 大夏说:“一言一啄皆是天定。你要是想找到这样一个地方,必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比如说你一辈子回不到你的师门,见不到你的师父和师兄,你能接受吗?”大夏说完之后有些紧张地看着对方,表面上风轻云淡像是在说闲话一样,然而暗地里却已经把心提到了嗓子里。 金狮想了想,说道:“如果真的有……你想去吗?你如果想去,我就愿意去。” 大夏说:“如果真的有,咱们两个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假如日后你我要是反目成仇,你后悔了怎么办?假如没有反目成仇,我先你一步离开,你一个人孤单地生活在一个没有亲朋好友的地方,你又该怎么办?” “这么说是有的。” 大夏刚想掩饰,金狮就说:“我想跟你一块儿去。你我不会到反目成仇那一步,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就把我吃了,我心甘情愿被你吃,从此以后我和你永远在一起。至于你没了以后,我……” 他没说,但是大夏明白他的做法可能会比较极端。 大夏说:“吃人不好,我不会再吃任何人。” “我就是那么一说,你我不会走到那一步的,你这么温柔善解人意,我又这么爱你,咱们过去的几百年里面,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商有量,哪怕是吵架,你我也遵循着不能把气带到第二天的约定。我们一路磕磕绊绊走来,我如何你还不知道吗?” 他坐在大夏身边搂着他的肩膀:“别抛下我。” 大夏叹气:“不会的。”这话是安慰他,究竟如何,大夏自己也不知道。 此时已经是冬天,冬天的暖阳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这是一个暖冬,雨雪天气非常少。然而山下农户却觉得这样的天气并非一个好兆头,若是不下雨不下雪的,里面的虫子怎么冻死?麦子不盖上一层雪被,来年怎么才能丰收? 奈陈的很多大臣也是这样想的,在过年前,各处已经制定了应对措施。 就这样冬去春来,转眼之间山花浪漫。大夏整个人四肢已经恢复,就张罗着带着家里的猫猫和兽兽春天踏青。 而中午在外面聚餐的时候,孙悟空找来了。 按照往常的惯例又给他做了一次午饭并且给他打包了很多面食,只不过孙悟空在走的时候忧心忡忡,跟大夏说:“我们今天吃了这顿饭,再赶路就要进入黑松林。每次路过黑松林的时候,老孙的心总是会咯噔一下,这次在黑松林里面必定会发生点事情。” 关关难过关关过,大夏安慰了他。孙悟空提着面食离开了。 大夏问:“是不是金金要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了?” 金狮再次叹口气,师兄和金金这两个人的缘分要么是断要么是续。究竟如何也要看这次劫难了。 第179章 访客 走入黑松林,唐三藏自己都说:“徒弟们,须要仔细,这里比以往我们路过的松林还要大,防着出事。” 孙悟空就说:“师父,不要说出这些脓包话来。自古常言,山不碍路,路自通山,只管走就是了。” 猪八戒也说:“师父,这里距离极乐世界近了,哪里还有那么多妖怪,往前走就是了。” 唐三藏坐在马上叹息了一声,忍不住说:“我自从离开东土大唐已经有了十余年,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大唐。” 孙悟空又说:“师父,你天天念叨家乡全不像个出家人,老话说得好,欲求生富贵,须下死功夫。还是往前走吧。” 猪八戒听了忍不住插话:“哥哥,这下的功夫也太多了。师父如今都三十多了,这都走了十几年,就算今年到了灵山,搬上那三藏真经,回去又是十几年,一来一去将近三十年,那大唐皇帝说不定早就死了,师父这一番功劳谁来给他表,再说了,他回去就真的成了个老和尚了,一辈子又有多少个三十年呢。” 这话说得唐三藏在马上叹息不已。沙和尚看师父烦恼,立即说:“二师兄,莫要说胡话,只要跟着大师兄往前走,天天走一些路,总有走到的日子。” 师徒四个就没再说话,一步步进入了黑松林。 进入黑松林,越走越深,这时候的唐三藏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深,他跟孙悟空说:“悟空,我心里不好受,上次入了黑松林,差点被那黄袍怪吃了,这次……” 孙悟空也有种不好的预感,却还要哄他:“师父放心,老孙做过齐天大圣,头上有瑞气笼罩,你乃是十世高僧,以前更是世尊跟前高徒,不会有事儿的。” 猪八戒也说:“是啊师父,你师弟都成佛了,你早晚也是佛,怕什么。” 唐三藏连忙说:“我心里越来越难受,心怦怦跳,你们呢?” 师父今天过于脓包,确实有点不一样。沙和尚就出主意:“大师兄,你飞起来看看,看还要走多远才能出这黑松林,师父只怕是晒不到太阳有些难受。” 徒弟们只当是唐三藏在这密闭的松林里恐惧,孙悟空飞起来站到云彩上,手搭凉棚遮住光线看这茫茫一片的黑松林,正向西观看的时候就看到有一股黑气从南方升腾起来。 孙悟空心里说:果然有妖怪,八戒沙师弟是不会冒黑气的,那老和尚更没有黑气往外冒,这林子果然不简单。 随后就从天上降落到师父师弟身边。 此刻猪八戒和沙和尚劝说唐三藏念一遍“乌巢禅师”传授的《心经》,然而唐三藏大概是天生和他师父犯冲,正对着两个徒弟讽刺心经,就看到孙悟空回来了,立即问:“悟空,还有多远?” 孙悟空还没有回答,就听见有女子嘤嘤嘤哭声传来。 孙悟空心知妖精缠上来了,看着唐三藏要往哭声那边去,立即拦着他说:“师父,咱们这一路走来,哪里看到人了?这林子里路难行,附近又没有什么人家,必定是这里有水,一条大鲵在叫呢。” 大鲵俗称娃娃鱼,叫声像孩童啼哭。 这时候嘤嘤嘤的哭声不断,哭的凄凉婉转。唐三藏听了生气地说:“胡说,分明是人在哭,你怎么说是大鲵呢?” 唐三藏能看着孙悟空打死妖魔鬼怪,但是从来做不到面无表情地看孙悟空打死人,他觉得自己是个人,因此人的悲欢离合感同身受。听到有人啼哭,更是觉得要去帮忙。 几个徒弟拦不住他,跟着他去了之后就看到一个美貌至极的女人被绑在树上,下半身埋在一堆土里。 唐三藏看了免不了心生同情,立即问:“女菩萨,你是如何遭此大难?” 这女人看到了唐三藏立即大哭起来,像是受了十足的委屈。 孙悟空在唐三藏背后用火眼金睛看出这女人身上黑气森森,黑气掩盖了几分瑞气,就知道这怕是个有来历的妖怪。 这女妖怪长得实在好看,有沉鱼落雁之美貌,看到唐三藏哭得十分悲痛,不知道为什么,唐三藏也立即泪如泉下,一根被绑,一人站着痛哭,两人对着大哭起来。 三个弟子面面相觑,孙悟空知道的多一点,他从金狮和大夏跟前断断续续地听过一些老和尚的事情,对于老和尚是如何转世的这件事十分清楚,心里已经猜出了这女子的身份和目的。 别人是为了吃老和尚的肉,女妖们大部分是为了和老和尚成亲,在这些都想和老和尚成亲的妖精中,眼前的这个妖精的心也是最真的。但是也是孙悟空最怕的,这一路历尽千难,眼看离着灵山不远了,千万别让老和尚把持不住,和这女人真的入洞房了。 要真是这样,就丢死人了! 哭完之后,金鼻白毛老鼠精就编了个不走心的理由,说她家住西边二百里的贫婆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但是全家被杀千刀的土匪给灭门了,然后她被土匪绑在这里五天五夜,眼看就要死了,幸好遇到了圣僧这个大好人…… 还五天五夜! 孙悟空差点翻白眼,一个弱女子五天五夜水米不进,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说话,这瞎话都编不圆! 但是这明显的瞎话唐三藏信了。 这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金狮心头一跳。随后他感觉到袖子里金蝉金印有些发烫。 他跟正在带着猫狗挖野菜的大夏说:“我师兄的劫难来了。” 大夏的下肢还是有些不灵活,她还是没有彻底恢复。到了春天,又是吃嫩野菜的季节,她蹲下的时间不长,总是蹲一会就要站起来缓解一下腿部僵麻的感觉。 大夏听了他的话,就问:“你是不是该去看看?” 金狮摇头:“这种事儿,都是要靠自己,他自己能过这一关就过,过不了就算了,很多决定都是要自己做的。” 大夏就看了看挖出来的一堆野菜,对猫猫狗狗们说:“好了,今天上午就先弄这些,下午再挖。中午要吃什么?我去做。” 老猫:“喵!”鸡肉! 小猫:“烧鸡。” 紫石金睛兽:红烧肉! 大夏就说:“好,红烧肉,走,去弄点猪肉来。” 猫猫祖孙两个对着紫石金睛兽怒目而视。 紫石金睛兽颠颠地跟着大夏走了,被偏爱得有恃无恐。 这时候城隍来访,顶着春日暖阳,提着一些礼物,把官服换了,美滋滋地来拜见大夏。 大夏看到他后非常高兴,忙招呼着一起吃饭。 城隍苏方把礼物放下后就去了金狮跟前。金狮的活儿就是扒蒜,苏方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也开始扒蒜。 但是他和金狮聊天的内容就有些出乎大夏的预料了。 城隍苏方是向金狮辞职的。 大夏急忙问:“你要辞去都城隍?这是有什么新打算吗?” 苏方回答:“是。如今时局有点看不懂了,泰山帝君要回昆仑,但是天庭那边态度有些强硬。听说天庭那边的说法是泰山帝君回去可以,但是所有的阴官要留下来听天庭号令。如今各处难侍奉,下管就萌生出投胎的想法。 这些年来心心念念回大汉,但是大汉已经不在了,趁着如今大唐有太平盛世,不如去大唐享受一辈子的繁华富足。” 大夏点头:“如此也好。”到时候一旦绝地天通,各处仙山洞府都分隔成孤岛。这些阴官是最先消亡的那批人。 大夏说:“既然如此,我为你贺!” 金狮看到大夏都同意了,也同意了这事儿。大家随后在饭桌上讨论起苏方要投胎到何处。 要知道大唐很大,不是小国,疆域辽阔自然有些地方富裕,有些地方贫瘠。 苏方还没想好,他就说:“依着下官的本意还想投胎到故乡去,然而下官打听了之后才知道,当年故乡的百姓要么已经随着衣冠南渡,要么已经死于战火。现在的百姓都是外地迁徙来的,所以想到江南去,如果可以,还想回到下官的家族,目前还在找亲族,找到了就投胎。” 大夏问:“找多久?” “快了两三年,慢了四五年,五六年,甚至是十多年。这不好说。” 大夏说:“好事多磨,你早点去吧,最好一两年内就投胎。” 金狮看了大夏一眼,他笃定大夏有事情瞒着自己。 苏方问:“为什么这么着急?” 大夏说:“不着急不行啊,地府都没有了,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去?” 苏方也知道地府被拆了的事儿,连六道轮回就没有了,他现在能用的办法就是趁着胎儿还没形成魂魄的时候近距离直接投胎,这样不道德,所以这些年矜矜业业做城隍的功德就被抵消了,死亡之后也不会再有机会做阴官,就因为代价比较大,很多人都劝他三思后行。 苏方说:“我找到后人后也要等到有孕信了才投胎啊,没有胎儿我怎么投胎。而且我投胎不用经过地府,地府想重建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建成的。” 绝地通天隔绝的不仅仅是神仙,也有各种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阴官说得好听,也是鬼的一种。到时候他就是想随便投胎也投不了了。 大夏说:“你要是信我就赶紧动身,现在地府没有了,一旦泰山帝君顶不住天庭压力撒手不干,人间最少要乱上一两年,一旦各种强壮的鬼魂老鬼们想要直接投胎再活一辈子,肯定有不少胎儿被祸害,他们侵占原本有魂魄的胎儿,争斗起来,极有可能导致一方神魂受损变成个傻子,到那个时候对于你来说徒增危险。” 再烂的秩序也比没秩序强,地府是早年道门倾力建造出来的,佛门没这个本事,现在的道门弟子凋零,就是愿意帮助佛门重建也需要几千年来培养弟子,何况人家也不想帮佛门。所以地府重建几乎是不可能的。 天庭又想维持统治,现在要把庞大的阴官体系给重新收入囊中,重新梳理,各处交锋都少不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上层争夺的时候下层没有人约束,各处混乱,到时候必然有恶劣的事情发生。 大夏一通分析,劝说苏方赶紧投胎,越早越好,早早地出生了,就没有老鬼和他争夺投胎的机会了。 第180章 议定 苏方离开后,金狮就想和大夏聊聊。 “你笃定天地之间要混乱一阵子。” 大夏点头:“你要信我,我活得久,只要是活得久,什么事儿都见过。不周山倒塌的时候、公天下被家天下取代的时候、每一次发生大事的时候都是有兆头的。这一次必然要发生大事儿。” 时势造英雄,如今的局面已经有了混乱苗头,金狮也认为过不久多要事儿,但是金狮认为不会出大事儿。毕竟现在是昆仑山,灵山,天庭三方鼎立,有争斗但是不会有大战。 但是大夏笃定会发生大事,金狮自己很信赖大夏的判断,就跟大夏说:“我的心乱了,现在总预感到要发生大事,这些日子以来,你的事情,我师兄的事情,加上天庭灵山和昆仑山的事情,每件事情都千头万绪,以至于我现在每次修炼都不能集中精力,很多事都没时间管,连一些最基本的判断都难做出。” 换句话说他的心乱了,乱到什么都管不了也做不来了。 大夏笑着问:“怎么会觉得心乱了呢?” “我也觉得有大事发生,这件事很大,是关于你我的大事。我也想着要提前算一算,但是什么都算不出来。”他看了大夏一会儿说道:“要不然,你来算一算,你比我功力高深,或许能算得出来。” 大夏知道金狮能测算未来,然而未来有种种可能,他算不出会发生哪一种。大夏是能看到命运的轨迹,无论未来有多少种可能,一个人根据性格和当时的环境总会按照最优选择走下去,这就是命运轨迹。 大夏不再让他去猜去算,也不想和他在兜圈子,而是直接告诉他:“我的修行已经到了瓶颈,我想离开这里到别处去修行。” “别处?”天下之大,真的没什么净土。 大夏点点头:“你们佛门常说有三千世界,没错,有很多世界,女娲他们去了别的世界,你也能把我想象着去了别的世界。” 金狮不在乎别的世界,他在乎的是大夏能不能带自己去别的世界。他不想一个人在这里,所以急迫地问:“怎么去?我和你一起去。” 他又突然想起大夏问过他的事情,没有亲朋好友,日后后悔了怎么办? 他因此感觉大夏是想带他走的,只不过是还在犹豫。 他立即说:“我不会后悔,咱们一起去吧,你一定要带上我,难道这几百年来我对你的心你不知道吗?” 他把这些话说出来之后,他松口气,觉得一切疑问拨云见日,整个人都透出一口气,心也彻底安定下来。 大夏就说:“我想找个他们去不了的地方,然后远离纷争,从此做个普通人,就是装个普通人,我的一身本事还是要保留的。从此做个普通人尝遍人世间的人情冷暖,然后利用人族的学识和力量让自己精进,这是我找的道,我的道不适合你,所以我担心……” “你不用担心,无论是佛还是道,早先就是一种思想,就如佛反对拜偶像一样,有些思想是不可出口只可意会。但是一旦牵扯上教派,一切都背道而驰。我学的是这份思想,而是学会如何夺取权力聚敛财富。你不用担心我,只要心里有佛,去哪里都是净土。” 大夏伸手握着他的手:“我只盼着你将来不后悔。” “放心吧。” 两人面对面看着,都微笑起来。 金狮问:“咱们提前准备些什么吗?” 大夏好奇地问:“准备什么?” “我无所谓,我没什么行李,也没有什么宝贝,除了我师兄,我也没告别的人。你不一样,你爱的东西多,不如都提前准备了,到时候一起带走,将来也好做个念想。” 大夏笑着说:“大师,你可真体贴啊!好啊,倒是咱们全家搬家,我和你,还有紫石和老猫小猫。” 金狮眉头轻轻皱起来,带上紫石他是能接受的,但是他和猫猫祖孙相处的时间短,和猫猫们有些陌生,心里不是那么想带上他们。 这时候老猫跑出来:“喵?”主人,锅和碗都洗了,厨房也收拾好了,还要去挖野菜吗? 大夏点头:“你们先去,把野菜挖完了再翻一块地,咱们种菜。” 老猫就跑回棚子下,此时紫石叼着一只篮子,老猫蹲在他脑袋上,小猫提着篮子扛着锄头,三只猫狗说说笑笑干活去了。 金狮这时候觉得带上猫猫祖孙也行,毕竟有人干活,大夏也该有个侍女。 金狮就问:“什么时候离开,你不是说要等到你师父出关了,我还去拜见他,我们一起成亲吗?” 大夏叹口气:“恐怕等不到了,这样吧,我们提前成亲。” 金狮瞬间喜上眉梢:“这真是意外之喜啊。” 大夏说:“虽然对你我来说是件大事,但是我还是不想让人知道。” 金狮的本意自然是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要成亲了,他要和大夏结成夫妻了。在他看来,他和大夏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成亲这种事情还要偷摸。 大夏是不想和很多人来往,对金狮说:“也就是自己高兴一下,请一些亲近的人庆祝一回。到时候请你师兄和我那两个师弟,如果苏方投胎了,咱们成亲的时候他应该还是个吃奶的孩子,到时候去给他送一把糖乐呵一下,然后这事儿就结束了。对了,你要是愿意请黄眉也行,估摸着悟空应该和他打不起来。” 金狮皱眉问:“听你这意思,不去拜见你师父了,我是说,去你师父闭关的地方说一声磕一回头也行。” 大夏立即摇头:“不去了,要是去,少不得要往其他两位师叔师伯那里去,他们那里都去了,昆仑山要不要去?昆仑山都去了,你师父跟前肯定也有去。最后把事情给闹大了和我低调办婚礼的愿望就显得大相径庭。” 金狮叹口气,点头说:“行啊,就按你说的办,但是该有的还是要有的,我去让人给你做一身嫁衣,我也去整治一件好衣服,再去弄些好菜好酒,选个良辰吉日。” 大夏点头:“咱们过几天再暖和一点就去城里找绣娘定做衣服吧,我手笨,自己也做不来,不如花点钱请人,前几日过年的时候我听隔壁邻居说那些‘通经断纬’‘挖花盘织’都不容易,做一身嫁衣差不多要好几个绣娘干一年呢。”自从大夏复活了喜神后,她对任何针线活的手艺都一落千丈。现在缝制一件衣服针脚都不一样宽窄了,所以这事儿只能找人。 金狮点头:“那就回去找人,回头多给人家一些钱。” 大夏点头。 两个又去算几年后的良辰吉日,因为光是一件嫁衣都需要好久,成亲的东西今年肯定准备不完。 他们两个在平台上把脑袋凑在一起显得亲密无间,老猫看了就忍不住说:“喵!”小猫,你看看人家,你要是将来能招来个如意郎君就好了。 小猫不屑地哼了一声,就提着铲子去别的地方挖野菜了。 紫石金睛兽就凑上去问:为什么不让小猫嫁出去? 老猫不高兴地喵了一声:小猫是女猫,母猫才是家里的顶梁柱,男猫是吃白食的。 随后不高兴地瞪了紫石金睛兽一眼,这笨蛋一辈子都娶不上老婆。 这时候大夏喊老猫:“老猫。” 老猫立即夹着嗓门回答:“喵!”来了来了。 老猫跑到了大夏和金狮跟前乖巧地蹲下来,大夏说:“我和金狮过几年要成亲,现在开始准备,你活的时间久,年纪大,见识多,在一边帮我们查漏补缺。” 老猫兴奋地把尾巴都翘起来了:“喵!”主人放心,我最爱给人家操心喜事了,咱们要先确定邀请宾客的名单,现在该定制请柬了,我知道金城有几家书坊能印制请柬,回头让小猫带我去讨要几张样品给您二位过目! 老猫一秒进入管家角色,但是大夏却说:“不用,我们没什么朋友,亲人和朋友加起来都不够十个手指头,回头我自己做请柬。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了,也不要到处乱说,我不想让我的婚礼上出现关系不亲近的人。” “喵”好吧。 大夏说完让他回去了,随后拿了纸笔来,随后写了一张请柬,加了一个阅后即焚的小咒语。 金狮打开后没一会请柬自动燃烧,他点头说:“效果不错,可以这么办。” 大夏说:“先给大福送一张,我担心先送给苏方,他反而不想着投胎,必定是要喝完咱们的喜酒才离开。” 金狮就说:“还是让他来喝喜酒吧,毕竟认识几百年了。他投胎后和现在已经是两个人了,我以前不觉得,但是现在看到我师兄,这种感觉很强烈,能现在干的事情不要拖到日后。” 大夏想了想,点头说:“也好,等咱们成亲后再让他去投胎。” 于是大夏立即写了一张请柬,让小猫给他送去,嘱咐小猫:“他都辞官了,再住在城隍庙也不合适,现在他能住的地方就是一些阳间官员的家里,这些是他昔日的搭档,然而这些人都有大家族,妻妾成群儿女众多,加上那么多仆人,他一个鬼在一个阳气足的家里不舒服,让他来咱们山上吧,就住在后山。” 小猫去找苏方的时候苏方确实在打包行李和接任的城隍交接。 小猫就把请柬给他:“我们主人说了,你在人间阳气足的地方住着不舒服,不如住在我们山上。” 苏方刚把请柬看完,请柬就燃烧起来,这火焰对他没什么影响,还是吓了一跳。听了小猫的话,想了想,如果他一两年内能投胎倒也罢了,如果拖的时间长了,他只怕要一直在朋友家里住下去,朋友的年纪大了,他活着的时候自然不介意,如果他去世了,他家的人八成不想收留一个鬼。 而去国主和酒神的住处就不一样了,那里人少,主人家本就是与天地同寿的神佛,能一直住着,那里也没凡人,对他这种没了官职的鬼魂也不心里膈应。就答应了:“请回去转告尊神,就说我这里交接完了就去贵处安置。” 想着在交接完毕之后再去买一份贺礼,他做了这么久的官了,也没什么家眷,所以还攒了不少钱,拿积蓄买一份贺礼是足够的。 大夏等到小猫回来,让小猫去天竺国给大福送一份请柬。 小猫去了天竺国的皇宫,蹲在一棵树上看着来来往往的美人们觉得两眼都不够看。 这里美丽的小姐姐实在是太多了,来来去去都是好看的小姐姐,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这里面最好看的还要数公主。 想到公主,小猫这才想起自己来干吗的。她心里想着:“一个大男人来装公主,不知羞。” 心里想着就去找公主。 大福心里暗暗戒备,因为他打不过小猫,他也不知道小猫为什么来找自己。 小猫找了个没人的时候从树上跳下来,落地的时候变成了一个少女,手里捧着一个红色的请柬,对大福说:“我家主人有请柬送给先生。” 大福心里松口气,接了请柬翻开看了一眼,大喊:“她要成亲了?” 大夏眨巴几下眼睛:“对啊,我家主人过几年成亲,日后再养个小主人,这日子不就过起来了。” 大福嘟嘟囔囔:“过几年?她不等师父出关了,这事儿师父也不会拦着她啊,真是一刻都不愿意等。”说完赶紧在请柬上找日期,可是上面没有婚礼日期,他正在翻找的时候请柬突然燃烧,把大福吓了一跳,赶紧丢掉,提着裙子踩火苗,想要踩灭。 小猫在心里叹息一声,光看卖相这公主还挺高贵的,提着裙子踩火苗就立即没那高贵劲儿了。 她提醒大福:“别踩了,你可是公主,贵人。”贵人是不干这活儿的。 大福不在乎,大福使劲踩,但是这是咒语,踩是踩不灭的,直到请柬燃烧完了他还没踩灭。 大福板着脸:“这算是什么请柬啊,连个婚礼日期都没有?她到底要不要让我师父知道?” 小猫昂着下巴:“回头您自己问吧,我也不知道。”说完走了。 大福还没法拦着小猫,他打不过。 看着小猫走了,大福在原地叹口气。随后一把捂着脸,然后深深叹口气。 这可怎么办啊?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别说大妖怪了,连小妖怪都打不过,唉!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昨日广寒宫的仙子来给他报信了,那些大人物闹分家呢,现在管理广寒宫的太阴星君要让他表态是留在广寒宫还是要去昆仑山。 自然是要去灵台山啊,师父在哪儿他当然在哪儿。只是他现在是个脆皮兔子,逃命是挺快的,但是万一天庭抓他呢? 不是大福自视甚高,而是大福真的有让人白日飞升的本事,他在广寒宫捣药了几千年,那些漂亮的广寒宫仙女们都是吃了他做的仙药飞升的。老君既然从兜率宫撤了,现在的兜率宫别说仙丹,就是炉渣都没一点,他们从老君那里弄不来仙丹,自己的仙药就成了他们的目标。 大福想到这里,把袖子叼在嘴里,心里大喊:“师姐,救命!”魔/蝎/小/说/m/o/x/i/e/x/s/.c/o/m 180-190 第181章 相逢 小猫给孙悟空他们送请柬的时候,唐三藏刚被抓走。 因为唐三藏不在,小猫只把请柬给了孙悟空,孙悟空还在生妖精的气,气呼呼地接了请柬,打开看了几眼后合起来,刚说了一句:“老孙接了,回头去跟师姐道喜。”说完请柬自己燃烧了。 孙悟空比大福稳重多了,烧了就烧了,看着点,别发生因为请柬燃烧导致走水的事情就好。 小猫看孙悟空蹲在一边长吁短叹,就问:“孙大圣,您何故叹气啊?” “唉。这事儿还要从前几日说起,前几日我们在黑松林遇到了个女的,老孙说是妖怪,老和尚非要救,带着来到了这镇海禅林寺,结果老和尚病倒在那寺里住了三日,这妖精就吃了六个和尚。吃完后又把老和尚抓走了。” 小猫问:“您烦恼的是怎么救人?想来那妖精厉害……” 孙悟空立即摇头,惆怅地说:“小姑娘,你虽然年纪比俺来孙长一些,但是你却没什么见识。罢了罢了,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你回去吧,就说过不久老孙去贺师姐。” 小猫满心疑虑地回了彩石山跟大夏和金狮回禀。小猫说:“我去送请柬,只看到了孙大圣没见到唐长老,孙大圣说他被一个女妖精给抓走了。”说完就把给唐三藏的请柬拿出来,大夏接了放在一边,等着过几日再给唐三藏送去。 唐三藏被抓走是大家都预料到的,因此不觉得奇怪。 小猫就说起了孙悟空烦恼的事情,把孙悟空前后言语学了一遍,连语气都学了,学得惟妙惟肖。 大夏说:“好孩子,他说得对,你这样的良善孩子,还是别知道这些了,左右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儿。刚才我炸丸子了,你去吃点吧。” 小猫应了一声,去棚子里吃丸子,看到紫石金睛兽和老猫蹲在放丸子的筐边,老猫一边狂炫一边招呼孙女:“乖孙女,快来,这是鸡肉丸子。” 小猫高兴地扑过去,和他们两个一起大吃大嚼。 在平台上的大夏看着他们在棚子里坐下开吃,就跟金狮说:“唉,这真是……”想了想回答:“没法评价。” 世间黑暗的事情多的是,在黑松林里面不知道徘徊着多少冤魂。镇海禅林寺,前半截破破烂烂,被一群强盗占了,后半截金碧辉煌,住着一群僧人。唐三藏住了三天,孙悟空在这三天里面没见到一个强盗来到前半截居住闹事儿,只知道有六个和尚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僧人们说被妖精吃了。是不是强盗,不过是一身衣服罢了。是不是妖精,不过是一张人皮罢了。 就跟金鼻白毛老鼠精一样,上半身是半截观音,下半身是什么呢? 金狮叹口气:“我师兄和金金彻底没缘分了。” 作为托塔李天王的干女儿,一个见不得人的黑手套,没法指责金金这些年究竟深度参与了多少摆不上台面的事情,因为她的每一步选择谁都不了解,但是能肯定的是,她不是当年的金金了。反正金狮对她充满了同情,因为有些事情金狮比谁都明白,所以他才抗拒排斥,想永远离开。 过了一会儿金狮才说:“咱们什么时候走?我比你还想离开这里。” 大夏一直觉得他精神有问题,触及某些问题就很敏感、偏执。他经常说他入魔了,大夏觉得只要换个环境,只要日子平平静静,他就不会入魔,也不会再想起以前一些不好的回忆。 大夏就搂着他的背,说道:“放心,等你师兄和我师弟取经结束,咱们就一起走。” 金狮点了点头。 然而金狮还是放心不下师兄,带着紫石去了陷空山。 他刚到了陷空山,就遇到了保护唐三藏的几十位神仙,神仙拦着他只可远观,不可参与。 此时大家虽然在洞外,然而也有办法查看到洞内的实情。 其中一个伽蓝说:“孙大圣钻进那妖精的肚子里了,在她肚子里打拳,那妖精疼得受不住,不住求饶。” 须臾之后,伽蓝又说:“孙大圣让妖怪把唐长老送出来。” 几个神仙凑在一起议论:“她会把人送出来吗?” 伽蓝又说:“我听见了,那妖怪说‘长老啊!我只道——夙世前缘系赤绳,鱼水相和两意浓。不料鸳鸯今拆散,何期鸾凤又西东!蓝桥水涨难成事,佛庙烟沉嘉会空。着意一场今又别,何年与你再相逢’噫,一连用了七个典故在跟长老说他们前世有姻缘呢。”① 四值功曹追问:“长老怎么说?” 伽蓝听了一会,唉声叹气:“长老说了,他是人,妖是妖,不是一路的,让她别来纠缠他了。” 其他神仙纷纷议论起来。 金狮在一边默默听着。 过了一会,妖精把唐僧送出来。孙悟空也按照约定从妖精肚子里出来,此时金鼻白毛老鼠精看孙悟空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人立即抽兵器打在一起。 很多年不见,在金狮的印象里金鼻白毛老鼠精就是个端茶倒水的仆役,可是现在再看,她居然能和孙悟空打成平手而不落下风,哪怕是孙悟空有心放水,就金鼻白毛老鼠精现在的本事,足以让她在妖王中有一席之地。这让金狮出乎意料,就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两人的打斗上。 金鼻白毛老鼠精和孙悟空打得有来有回,旁边的一群神仙在天上看着,也纷纷点评。 金鼻白毛老鼠精和孙悟空过了几十招后,趁着烟雾四起,一转身把一只绣花鞋拿在手上念了一声“变”,变作她自己的模样,也是手拿两把宝剑,从烟雾里冲出来和孙悟空对战,她则是变作一只白毛鼠冲着唐三藏追去,追上之后飞快地把唐三藏从马上抱下来,化成一股狂风把唐三藏再次摄进了无底洞。 天上的神仙们看了忍不住叹气一声,都说这是唐长老灾星未退,这刚出火坑又被拉回去了。 孙悟空和假妖精对战了几个回合,一棒子把假妖精打死,低头再一看,居然只一只绣花鞋。那边猪八戒和沙和尚喊道:“大师兄,不好了,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天上围观的神仙们都叹息一声,几个人纷纷摇头,嘴里说着:“孽缘啊孽缘。” 而紫石金睛兽和猫猫祖孙相处了几日,已经长些见识了,高兴地跟主人说:那是傀儡术。 金狮把手放在紫石金睛兽的脑袋上让他别说话,大家都在往下看。 下面的孙悟空平气地闯进洞里,那架势是真的生气了,气势汹汹。 刚才那个复述洞内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伽蓝接着说:“大圣进去后就开始打砸,唉,妖怪不见了。想来是这洞府有后门,她跑出去了。” 就有金头揭谛说:“这陷空山无底洞也是个好地方,下面地方大,是一副好家当,她在里面住了几百年,就是没后门,也早早地修建了后门。依着我说,大圣这一次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众人点头。 没一会孙悟空冲了出来,日游神立即上前问:“大圣,如何了?” 孙悟空说:“这妖怪是天上的,老孙去天上找她的主人去,烦请各位多看护些老和尚,老孙去去就来。” 这些神仙们立即答应了,说实话,这些神仙们在取经路上也非常辛苦,猪八戒和沙和尚不顶用,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这些小神们。 于是各路神仙潜入洞内寻找唐三藏,留下金狮和紫石金睛兽在外面。紫石金睛兽问金狮:咱们不下去吗? 金狮摇头:“就在外面看着。”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师兄,师兄愿意和金金在一起,他祝福。不愿意,在关键时刻救师兄一把。 因为有四值功曹等神仙在无底洞里面找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把人找出来,就有日值功曹出来跟金狮说:“您本事大,可看到那妖怪往哪里逃了?” 金狮说:“我站得高看得远,没看到那妖怪从哪里出来,你们再接着找,那里面必然有密室。” 日值功曹就抱怨护教伽蓝,听人家说话的时候怎么就不听听方位,如今连个大概方位都找不到,还要各处寻找。 等这些小神们又去寻找,紫石金睛兽问金狮:真的找不到吗?要不我帮着他们找?女主人都夸我鼻子灵,我能闻味道。 金狮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别在这里显摆。” 难道那些神仙是真的找不到吗?他们在洞里到处先闲逛就是提醒金鼻白毛老鼠精别霸王硬上弓,大家都在呢,你想叙旧可以,但是不能坏了大事。” 此时在洞里西南角的一个小房间里,唐三藏坐在凳子上,周围围着一群侍女,金鼻白毛老鼠精亲自捧了一碗茶来。 “喝杯茶吧。” 唐三藏看着那茶水有些浑浊,就说:“贫僧不喝茶水。” 金鼻白毛老鼠精把茶水往前推:“喝一口吧,这是我辛辛苦苦去凌云渡取的水,你喝一口,咱们说说话。” 唐三藏就说:“你如果下毒害我呢?” 金鼻白毛老鼠精笑着说:“我不会害你,你尝尝我的手艺,我以前天天泡茶给你喝,如今算来,都过去几百年了。” 唐三藏且信且疑,就把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一口水下肚,似乎突然之间眼神清明了起来,在这黑暗的环境里看什么都看得真切。 他看看杯子里略带浑浊的茶水,再看看金鼻白毛老鼠精。 他皱眉问:“你怎么在这里?” 金金热泪盈眶,扑到他的怀里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就是咱们的家啊。” “家?这是无底洞。”说完之后推开金金,皱眉问:“你身上有股味。” 金金又气又羞,要用小拳拳捶死他。 但是金蝉眉目很认真地问:“你吃人了?”这味道不是吃一个人才有的,这是吃了很多人。 金金的脸色白了。 这就是她和蝎子精做法不同的原因。蝎子精是为了保命,找人商量对策,第一时间给唐三藏喂了水,而金金是想靠美色糊弄着唐三藏成亲,等生米煮成熟饭了,她吃人的事情被发现了她也怕了,反正都成亲了,金蝉能把她怎么样?大不了日后她不吃人不就行了。 而此刻让唐三藏喝凌云渡的水是想着最后一搏,把金蝉唤醒,把当年的情义拿出来,还能博一个夫妻情分。 然而金蝉比她痛苦:“你怎么吃人了呢?你又为什么吃人呢?” 金金先是嘤嘤嘤哭起来,说自己不容易,说自己一个弱女子在这世间难以求生,只能不断拔高自己的本事免得被人欺负。 她每次说出一个理由都被金蝉反驳一次,最后金金也扯不出理由了,就开始哀求,希望两个人能再续前缘,金蝉直接拒绝了她。 如果金金真的是在这里服刑,日日吸收日月精华,足不出户,这会儿不说得道,也未必比现在差。但是她真正用在修炼的上时间反而不多,每日想的是吃人和杀人越货。明知道这种日子就是自甘堕落,还一直不改,身上新鲜的血腥味和已经变得腥臭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令金蝉无法接受她。 看金蝉态度坚决,金金立即变了脸色:“既然你不愿意好声好气成亲,那我就用点手段!” 金蝉也是唐三藏,也是个凡僧,还真的不是金金的对手。 眼看着屋子里已经布置好了,金蝉要被绑着拜堂成亲。金蝉说:“我劝你还是别一意孤行,要不然你我就真的撕破脸了。” 金鼻白毛老鼠精的执念就是成亲,终于等到了这一日,自然不会把机会白白放走,就说:“撕破脸也怎么样?就是你这会撞死在这里,我也要带着你的尸体拜堂。” 金蝉目瞪口呆。 金金对侍女们说:“小的们,押着老爷拜堂。” 四周的侍女们应了一声。 金蝉立即被五花大绑,他对着外面说:“师弟,我知道你在,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外面云层上坐着的金狮睁开眼,化作一道流光进了无底洞。 第182章 分别 金狮化作一道流光直冲无底洞西南方向,在里面搜寻的神仙们也立即跟上,最后把五花大绑的金蝉给捞了出来。而金鼻白毛老鼠精还一直待在屋子里,在金蝉被一群神仙拉出来后她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金蝉没有哭,而是呆呆地站着。 金狮陪着他一起站着,大家都默默无言,都想着这件事金蝉最后怎么处理。 金鼻白毛老鼠精则是一直哭,把两个人昔日相处的点点滴滴说出来,仍旧不死心,企图挽回金蝉的心。就算恋爱脑如她这般也看出来了,金蝉对她没有了什么情义。 她觉得在一次次的轮回里把自己和金蝉的情义给轮回没了,万分后悔没有跟着一起去轮回,一直哭哭闹闹,希望把旧日的缘分给重新捡回来。 她哭得十分伤心,这让人唏嘘不已。 金蝉也在反问自己,真的要分手吗?他沉睡了很久,久到很多事情都已经忘了,十次轮回让他的记忆和神魂受损,有很多记忆都丢失了。他自己使劲想,真的找不回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也不知道爱是要一种怎么样的感受。他察觉到自己仿佛是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眼看着一个哭一个无动于衷,一群看热闹的小神也偷偷议论起来了,说是某年月某个天庭的人下凡,三世后看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哪怕是恢复了记忆,也只是多看了几眼,随后两个人擦肩而过。 接下来大家在小声地质疑六道轮回是不是真的能轮回,这话题就惊悚了,刚铺开了个头,大家就立即闭嘴。 最终孙悟空搬来了救兵,三坛海会大神带人来捉拿金鼻白毛老鼠精,被带走的时候金鼻白毛老鼠精还对着金蝉痴痴凝望。 既然这一关如此坎坷地通过了,唐三藏也没成亲,还是个童男子,取经的事情还要办。孙悟空的意思赶紧走,毕竟唐三藏在路上生病耽搁了几天,现在又被妖精缠上耽搁了时间,要赶快上路把损失的时间给补回来。 奉命保护他的小神重新飞上天,金狮则是有很多话要和师兄说,因此让孙悟空他们牵着马在前面走,他和金蝉坐在紫石金睛兽的背上缓缓说话。 金狮先安慰师兄:“金金那是自己多行不义,和您没什么关系。当初师尊不同意你们在一起的,早就有拆穿你们的意思,就算你们几百年前没分开,你们没什么缘分。” 金蝉摇头:“是我害了她。” 金狮一直认为让他们两个成现在这模样的罪魁祸首是时间。 他接着说:“你们几百年没来往,彼此都不了解,其实……你们在事实上已经分开了。” 金蝉叹口气,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就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跟我说,要不然你为什么要跟上来陪着我走一程。是有什么大事吗?还是发生了我不知道的大事。” 金狮立即说:“前几日内子和一个血鼎中的人大战,这事儿您知道吗?” “知道,我记得亲眼看过。”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的意识在脑海里,一般是醒不来的,除非用特殊的办法。醒来了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金狮点头,接着说:“内子跟我说将来必出大事,眼下的局面已经到了混乱边缘。” 金蝉笑起来:“你就为了跟我说这个?这难道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眼下就是一个洗牌的时候,马上又要重新洗牌分割好处,谁都能看得出来。这天地之间不缺有野心的人,他们会推波助澜的。 这还不是要紧事儿,对于你我而言,咱们没什么势力,保命为上。 说起保命,我跟你说过没有,我在十几年前做过一个梦,梦到灰色的云彩从各地升腾起来,然后组成了一堵墙,你在那些云彩合拢之前来和我道别。我预感到你我兄弟要彻底分别了。今天看到你,我这种感觉更强了。” 神仙的梦不是白做的,这必定预示了什么,金蝉笃定师弟将来要离开,他们兄弟要永远分开。 金狮也知道,如今到了说分别的时候了,在兄弟和妻子中,他选择了妻子。 金狮叹口气,把自己袖子的金蝉金印拿出来给师兄:“如今物归原主。如果我们有缘分还能再见一面,如果没有缘分就见不到了。这个您收好,回头您的神魂还是要回到本体的。” 金蝉叹口气把自己的本体接了,跟金狮说:“我有的时候很痛恨自己,想走走不掉。你也别惦记我,我无论如何都会活下去的,这次轮回也全然不是坏事,最起码我认识了悟空他们,有这一路走来的情分,我回头也有个说话的地方。” 他走不掉的意思是想脱离师门,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去。而孙悟空这人有反骨,金蝉看出来了,所以将来他造反就有了同伴,他金蝉永远不是师尊的乖弟子,上次造反不成下次还会接着造反的。 金狮理解他。 两人为将来的分别一起叹气。 然而这时候那一口凌云渡的水渐渐没效果了,金蝉连忙对金狮说:“我要再沉睡一阵子,这东西在我手里不安全,我要把我的本体托付给悟空。” 说完他喊了一声:“悟空,你来。” 孙悟空在前面探路,交代两师弟用心仔细,随后纵身跳到了紫石金睛兽的背上,问:“师父,有什么吩咐?” 金蝉把金印递给了悟空:“拿好,这是我的本体,别丢了,过凌云渡的时候我的身体随水流走,你要让我的神魂落到本体上,此事我只能交代你做,别人我不放心。” 这是件大事,孙悟空看了看金狮,金狮摇头:“我不行,你跟着我师兄呢,回头顺手把这件事办了。” 孙悟空接了金印塞到了衣服里:“放心,既然是你们二位说了,老孙照做就是。” 这时候唐三藏的表情慢慢发生变化,金狮就知道实行的意识又开始沉睡了。连忙问:“师兄,师兄回神了吗?” 金蝉千言万语只汇聚了几个字:“师弟,保重。” 他的眼神慢慢变了,再睁开眼定了定神,他就是唐三藏。唐三藏一看自己坐在一只大兽的背上吓得赶紧喊:“悟空,悟空,你在何处,快来救救为师。” 蹲在他身后的孙悟空翻个白眼,心想就是一个人,怎么前后差距这么大呢?你刚才的谈吐自若呢?现在怎么这么脓包? 他连忙说:“师父莫慌,老孙在呢。” 唐三藏松口气,对着对面的金狮说:“让师弟笑话了,我没坐过这样大的野兽,这是野兽吗?” 紫石金睛兽不高兴地吼了一声。唐三藏这才笑道:“怪我,我没想起紫石金睛兽来。”说完用手拍了拍身边的毛毛,算是安抚了坐骑。 金狮就解释自己为什么来:“听说有妖精把师兄抓了,我特意来看看。” 唐三藏立即问孙悟空:“悟空,那妇人最后如何了?我晕着,不知道最后如何了?你杀了她吗?” “没有,老孙才不是那喊打喊杀的人。”孙悟空说完笑着问:“师父,你该不会是怜香惜玉了吧?” “别胡说,”唐三藏呵斥了一声,又赶紧解释:“那妇人和我说我们有前世的姻缘。”他说完看着金狮:“果真如此吗?” 金狮叹口气,点头说:“你们也曾经说过拜堂成亲,只不过……” “阿弥陀佛,不用说了。前世种种已经成了过去,转告那位女施主,放下吧。”说完他双手合十开始念经。 孙悟空和金狮对视了一眼,都没再提半截观音的事情。 金狮陪着他们走了一段路,天黑前回到了彩石山。 这时候大夏正收拾东西搬回城里住,小猫帮着一起收拾,苏方和老猫在菜地里干活。日后这几亩地和漫山遍野的猪牛羊鸡鸭鹅都交给了老猫。 老猫说:“喵!”我老人家也是辛苦,每天还要来这里喂养这些活物。 苏方说:“你又来了,到时候肯定是小猫和你一起来。” “喵”是啊! 主人偏心那只狗,猫狗是冤家,老猫对此非常不忿却无可奈何,好在紫石金睛兽不是个飞扬跋扈的性子,笨笨的不会欺负人,要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老猫就哀号一声,说主人偏心紫石金睛兽。 苏方就笑了,跟他说:“你要是当初刚进门的时候表现得单纯一些,没那么多心眼,你主人也不会偏袒紫石金睛兽。” 老猫也意识到了,这时候才觉得第一印象是如此重要,现在就是想表现单纯也没用了。 说曹操,曹操到。 这时候紫石金睛兽驮着金狮回来,老猫颠颠地跑过去:“国主回来了,主人在收拾东西呢,就等您了,您回来了就一起去城里住呢。” 金狮和苏方互相问候了一声,就回房间和大夏说话去了。 大夏看他回来,就问:“请柬给你师兄了吗?” “没有。”金狮叹口气:“不太适合在当时给他,” “哦?” “你是没看到金金哭成什么样了。他们哪里闹分开,我这里给请柬,这有点……” 大夏点头:“理解,理解。” 小猫把收拾好的东西打包拿出去,金狮看了一遍,发现收拾的东西不多。 他问:“这些不收拾吗?” 大夏说:“不用,过几日天热了还要回来住呢。” 金狮就发现大夏不急,不像是要搬离这里的意思。心里想着大概是因为现在不走,所以不用着急收拾。 也没问那么多,这次离开还要带着苏方,加上猫猫祖孙,人数以前多,所以走的时候动静也比以往大。 回到城里后,天已经黑了。但是外面街上很热闹,大夏就和金狮一起去逛逛。 金城是一处大城,各地的好东西汇聚在一起,大夏居然看到了味道浓郁的榴梿。 她就跑去捏榴梿上的刺,金狮跟上来说:“要不然多买一些,回头要是咱们去的地方没有,你还能尝个味。” 大夏摇头:“不了不了,我也不是那么爱吃。” 笑话,被流放的是他们,我照样能吃上人间美食,我干吗提前囤货?! 第183章 紧张 大夏这次来城里就是为了定制成亲的衣服,毕竟成婚是大事儿。两辈子第一次结婚,虽然要简单点,她自己内心还是希望该有的都要有。 首先要去找本地最好的画师给她和金狮画一幅像,就当是拍过结婚照了,等将来真的有照片了,她再过一把拍结婚照的瘾。 然后是给银子定制酒席,当地最好的酒楼掌柜拿着银子一副疑惑的样子:“您说您要过几年再办事儿?这钱……”你是不是给早了?哪一户好人家会提前几年来订酒席。 大夏点头:“是过几年,不过也没多久了,快了。”对于她这种长生种来说,几年真的没多长。 送上门的生意岂有往外赶的道理,掌柜的连忙点头:“您放心,咱们家是远近闻名的大酒楼,承接各种堂会寿筵喜宴,那什么……您定多少桌啊,这银子怕是不够定金。” 掌柜的以为是大生意。 大夏伸出两根手指。 掌柜地问:“二百桌?这确实要提前准备。”提前半个月就足够了。 大夏摇了摇头。 掌柜小心地问:“二十桌?”苍蝇腿再小也是肉,这也是买卖,提前两天就能准备完。 大夏说:“两桌,这银子就是全部的钱,有剩余的当赏钱了。” 两桌你提前几年定?现在就能给你整治出两桌喜宴。掌柜的心说怪事年年有今年提前来了。 上门都是客,掌柜的还是高兴地写了收据,嘴里舌灿莲花,先提前祝贺大夏新婚大喜,又一桌送一壶酒,最后高喊:“喜宴两桌,多谢惠顾。” 楼上楼下的小二跑堂们一片答谢声。大夏美滋滋的,虽然咱消费少,但是这家酒楼讲究,该有的仪式感都是有的,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掌柜的在客人走后记账,把银子放在了箱子里,边记账边跟二柜说:“我也是糊涂,要真是大户人家,人自己有厨房轮不到咱们来做喜宴。我还以为要捞到几百桌的大生意呢,能办得起几百桌婚宴的人家才是大户人家,盼着人家让咱们家的人掌勺也就是痴人说梦。”写完忍不住啧啧几声:“才两桌,乡下人家柴门蓬户也不至于才两桌亲戚啊!” 二柜伸着脑袋看地址,看完跟掌柜的说:“您说错了,这可不是人人都能混进去的宴席。您看看地址。” 掌柜地看了看地址,说道:“这地方眼熟啊。” “可不眼熟吗?小行宫啊。”谁不知道国主六根不净,和一个女妖有首尾。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和四面邻居比起来,国主已经是个难得的明君了,所以外面的相公们也不说什么。 “哦,哦哦哦!你看我这脑袋,我昏了头了,国主不是日常在那边……这是国主的喜事啊!” 二柜点头:“你把这事儿告诉东家,东家对咱们必有厚赏。” “对对对,这事儿可要保密,要不是寺里的大师们不沾荤腥,这好事儿也轮不到咱们。可不能让对面的冤家把这好事儿给抢了去。” 大夏从酒楼出来,金狮手里提着她买的两个榴梿,跟提着两个流星锤一样在等着她。 金狮问出门的大夏:“办妥了?” 大夏点头:“妥了,这个掌柜好说话,不像对门的那个掌柜,一听说才两桌就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还挑刺说几年后时间太长了。教我说,他们这是不会做生意,对他来说几年太长了,对我来说也就几年而已。” 金狮笑着在后面附和。 婚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做一身体面的衣服。 两人提了很多东西去了绣庄,里面的大婶出来接待,给他们量了尺寸,大家一起选了图样,约定两年后来取。看着里面的绣娘们全程低着头,大夏真的佩服她们,靠自己的双手吃饭值得尊敬,就没还价,爽快地给了钱。还说了,要是做出来的效果好,另外再有答谢。 一天之内把事情办完了,两人提着东西回去。 狗狗不可以吃榴梿,而且这味道对于他们而言太冲,猫猫可以吃,但是也不是所有的猫猫都喜欢吃榴梿,所以紫石金睛兽和老猫躲了出去,反正老猫觉得这味道自己爱不起来。 但是小猫喜欢吃,她自己干掉了一个榴梿,大夏担心她吃得多容易拉肚子。但是小猫没任何问题,吃完还和苏方一起去买,准备多买几个放家里,想吃的时候随时能吃。 这事儿把溜达了一圈回来的紫石金睛兽和老猫气得要死。 老猫不舍得说孙女,只说也太臭了。紫石金睛兽很生气,但是他是个好孩子,不会骂人,只会翻来覆去地说“坏小猫”!气得在家里跺蹄子,最后为了躲避这浓郁的味道跑回寺里了。 大夏为了成亲,是打算翻修房子,加上家里人口多了,有了猫猫祖孙,也该正经给家里的这三只准备房间了。而且因为苏方也在这里借居,大夏打算多建房子,盖个二层小楼。 时间就在柴米油盐中过去,等房子修好各处装修完毕,时间就过去了一年。 这时候到了次年的三春时节,大夏的身体恢复了大半。 这一天她在家里扒拉算盘算着这个月的柴米油盐,一转手不小心把杯子碰倒,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外面小猫问:“主人,怎么了?” 大夏说:“没事儿,别管了。”大夏一时玩心大起,伸出手指对着杯子说“修复一新”,杯子在大夏的眼中重新变得完整。 大夏把杯子捡起来,对着泼在地面的茶水招了招手,茶水倒流回了杯子里。 大夏就把这杯茶倒在了花盆里。 她在二楼的卧室,能看到附近各家各户的屋顶,有几只小猫窝在屋顶晒太阳,显得惬意平静。 人间这么好,她才不会离开。 大夏觉得自己快回复了,但是为了能实施计划,还是要努力恢复到全盛状态,因为这么大的计划,不做好万全的准备极有可能会功亏一篑。 这时候小猫在楼下跟大夏说话:“主人,我和爷爷回山上浇菜了,您想吃点什么,晚上我们带回来。” 大夏说:“带一只火腿回来,咱们晚上煲汤。” 小猫应了一声,让老猫蹲在自己的肩膀上腾云驾雾回彩石山上了。 大夏关了窗户,从茶壶里倒水。家里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金狮和苏方带着紫石金睛兽去踏青了,大夏趁着这安静的时候静静坐着,她最近一年很喜欢安静地坐着,在脑海里把绝地通天的事情给演示一遍,模拟要遇到的各种意外,并且做出各种应对方案。 在大夏静悄悄地独坐时候,她的两个师弟马上要碰面了。 孙悟空没见过大福,但是知道有这个师兄。大福知道孙悟空,也在天庭那会儿远远地看过一眼,然而两个人没有打过交道。 这时候十字街头人潮汹涌,天竺国又距离西天佛地不远,唐三藏此时满心要去朝拜世尊得到真经,气昂昂雄赳赳的去倒换关文。 可是这十字街头有彩楼,公主站在彩楼上准备抛绣球招亲。 孙悟空跟着唐三藏一起去倒换关文,看了一眼眼前的热闹就说:“一国公主什么样的驸马找不到,偏偏要抛绣球招亲,这成什么样子?全然没一点体面。” 唐三藏对这个没兴趣,就说:“悟空,我们出家人要管住口舌,说这个干什么?你我就是路过的,这里人这么多,别看热闹,只管赶路。” 孙悟空个子矮,跟着气宇轩昂的唐三藏,给人的感觉就是唐三藏是个遛猴的。围观的人纷纷给他们让出路来。 大福假扮的公主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唐三藏,大福心想:这和尚好皮囊! 想到金狮的皮囊更好,他乐滋滋地觉得自己和师姐的眼光好,心里想着,要不然取唐三藏一些皮肉血液后和他成就好事也不是不行。但是定眼看到唐三藏身边蹦跶的孙悟空,心里一滞:呜呼哀哉,打不过这猴子。 想到这里,他抱着绣球出现在了彩楼上。 此刻人群突然躁动起来,路过的唐三藏被动静吸引,往彩楼方向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绣球奔着门面而来,他赶紧躲开,但是球到了跟前,打歪了他的帽子,绣球滚到了他的袖子里。 彩楼上的太监宫女和侍卫们同时大喊:“打中个和尚!打中个和尚!” 就有侍卫赶紧来请新贵人入宫,孙悟空对着彩楼上将要消失的公主看了一眼,火眼金睛就看一片瑞气蒸腾,瑞气里面还有丝丝功德金光。 孙悟空从师姐那里得知这里有个师兄在装公主,心里明白是碰上同门了。面对着唐三藏那求救声,孙悟空又想到了前几日在布金寺里遇到的真公主,心里叹口气,哄着老和尚先进宫,毕竟要倒换关文,这一趟也不算白跑。然后他自己跑回驿馆跟两个师弟说这事儿。 天竺国王对女儿选了个和尚有些不欢喜,他对着这和尚看了看,确实是个上邦人物,做个使节他能高看一眼,但是做个女婿他就不乐意。 国王看了转回屏风后和大福假扮的公主说:“我儿,这和尚哪里好?” 大福假扮的公主说:“哪里都好。” 国王觉得女儿没眼光,开始举例子:“他都快四十了,你才二八年华。他这一路上风吹日晒,肌肤粗糙,你娇生惯养,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他是个出家人,你是个公主,你们不般配啊!” 大福开始撒娇:“反正儿要嫁他。” 儿女都是债,国王看宝贝女儿想嫁,就一咬牙一跺脚,出去后连敲带打,捏鼻子认下这个女婿,前提是把这和尚的三个徒弟赶紧打发了。 孙悟空劝着唐三藏将计就计,反正要和这师兄做一场,不做一场将来不好论高低。 唐三藏此刻都已经是棋子了,只能听孙悟空摆布。 大福和悟空,头一场比试,一个操纵国王,一个忽悠师父,两人打了一个平手,就等会儿真刀真枪干一仗了。 晚上大福在御花园里揪了一片树叶,折成个小兔子,对着树叶兔子吹口气,这树叶兔子变成了个真兔子,踩着虚空向着东南方向蹦跳着走远了。 大福看着小兔子看不到了,心里想着:师姐,你这两天一定要赶过来啊。 他头顶的月亮越来越圆,师姐要是不来救他,他就要被广寒宫的太阴星君给抓走了。 第184章 交代 树叶兔子日夜兼程,两天后到了大夏跟前,大夏看到了小兔子,伸手接过来,白胖的兔子跳到她的手掌心里变成了一堆树叶。 其中一片树叶上写着:师姐救我,天庭要抓我。 另外一片树叶上写着:孙悟空要倒反天罡。 大夏看了想笑。 他也知道他打不过孙悟空。 小猫问:“咱们去救吗?” 大夏说:“去啊,悟空是不会打死他的,顶多戏弄他,但是天庭会抓他走,咱们两个去,让你爷爷和紫石他们在家。” 大夏跟金狮交代了一声:“我去把大福带回来住一阵子,等咱们成亲了送他回我师父那边。” 金狮知道大福在天竺国装公主,算算日子取经队伍也该到天竺国了,就问:“你去几日?” 大夏说:“三五日足够,要是有意外,也有可能是六七日。” 金狮点头:“你去吧,我和苏方最近一起踏青作诗,你不用担心我。” 大夏和小猫去了天竺,去的时候两人很低调,没进入天竺的时候就降落云头,变作一个老婆婆和一个小丫鬟,然后用缩地成寸的道门神通到了天竺国都。 大夏变成的老婆婆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大福跟前,而是找了一间馆舍住进去。 在安置好后,小猫问:“咱们不去找那位兔大人吗?” 大夏摇头:“他们兄弟打一架反而是好事儿,不打不相识。” 大夏并不遵循某种规则,她上辈子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孩子,这辈子经历最多的是靠拳头说话这种规则,所谓的仁义道德是后来才有的,早先大家都是谁强谁说了算。 她吞噬了喜神之后又了解了南方巫族的规则,所以各种规则掺和到一起,她并不觉得儒家那种兄友弟恭才是真正的好模式。相反,哪怕门中只剩下两个人了,也要分出一个高下。 让大福和悟空动手比个高低,她再出来做个和事佬不让他们撕破脸,这才是让他们长时间相处的好办法,而不是大福年纪大就能指使本事大的悟空。 而且她来这里,让两个师弟见面握手言和倒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保证大福不要落到天庭的手里,万一真的被天庭抓走了,到时候她的孝心外包给谁? 大夏和小猫就在馆舍里面住下,他们“一老一小”也没人留意,最近街上最大的新闻就是公主选了驸马。 那么好的公主娘娘居然不选满城的膏梁子弟,也不选巨富大贾,没看上寒门俊才,也没瞧上外国来使,居然选了一个过路的和尚,大家除了议论这桩奇事,更多的是对这门婚事不看好。 就在大夏坐在馆舍二楼窗口听下面的小贩在空闲时候议论公主婚事的时候,就看到有个打扮俊俏的男人在街角看她。 大夏感受到目光,看过去后发现对方是太阳帝君。 太阳帝君远远地对大夏拱手,大夏转头一看,身边站着小猫,看来是小猫没变化才导致被太阳帝君给认出来了。 大夏对小猫说:“去迎接一下我郁仪哥哥。” 小猫圆嘟嘟的大眼睛带着疑惑:谁是郁仪? 大夏指着站在街角的太阳帝君说:“那个,那是我师兄。” 小猫转身噔噔噔下楼了。 没一会太阳帝君坐在了大夏跟前,大夏还是老婆婆的打扮,太阳帝君是个俊俏的成年人,两人平静地坐下喝茶。 大夏问:“师兄怎么来这里了?” 太阳帝君回答:“自然是为了你师弟大福来的,元始师伯说了,让我把大福接回去,免得被太阴星君带走。” 大夏给他倒了杯茶:“我也是为此来的,我想把他接到我那里住一阵子,回头再给他送回灵台方寸山。” “说起这个,”太阳帝君把茶杯放下,就说:“长辈们闭关已经有了六七百年了吧?” 大夏点头:“算起来是有六七百年了,怎么了?” “我师父说快了千年能出关,如果按照千年算,还有二三百年。” 大夏点头:“很快了。” “是啊。” 两个人就聊着些闲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这时候小猫端着果盘上来,跟他们两个讲:“主人,我打听过了,说是这个月十二是好日子,公主就在十二日成亲呢。” 大夏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小猫回答:“今天就是十二。” 大夏转身推开窗户看着外面,外面晴空万里,大夏说:“今天必有大事。” 太阳帝君也站起来,来到了窗边。 他刚要说话,就看到皇宫方向刮起一阵阴风,大夏和太阳帝君对视一眼,两人都化作一阵流光飞了出去。小猫赶紧跟上,两道流光在小猫跟前分开,一道冲着皇宫去了,一道飞到了云端。小猫跟着大夏到了皇宫,在一棵大树上看到了大夏,大夏招呼小猫过来,自己变成了一只猫猫蹲在了树枝上。 这位置比较好,能看到皇宫中大部分地方,这时候皇宫内院的后妃宫女们被一阵阴风吹得倒在地上,天竺国主战战兢兢,被唐三藏扶着才勉强没倒在地。 而孙悟空已经显出了本相,对着假公主破口大骂。 大福装扮的假公主此时盛装坐着,看着孙悟空提着金箍棒要打,心知不能在这小子跟前失去了做师兄的威风,立即脱了衣服摇头甩掉了钗环,光板没毛直接冲进了御花园。 大夏纵然有心理准备还是目瞪口呆,小猫两只猫猫拳捂着眼睛,大喊着:“哎呀,眼睛要长针眼了。” 连孙悟空都赶紧捂着眼睛,更别说满园子的太监宫女后妃们了。大家都惊呼出声,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而大福确实不讲究,从御花园刨出自己的兵器捣药用的药杵就提着来打孙悟空。随后两个人飞到半空中,全体百姓仰头看着光板没毛的公主和一个猴子打架。 国王气得差点撅过去,观瞻啊观瞻!这样子皇家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这时候唐三藏安慰国王:“那是个妖精,不是贵国的公主。”天上丢人现眼的玩意不是你家的,别生气了。 国王心说就是真公主,这会儿也不能再认她是公主了,这真是丢了列祖列宗的脸了。 大夏对捂着眼睛的小猫说:“见笑!见笑!”大夏无所谓,反正满城百姓看的是公主,谁知道那是我们家大福。 然而这时候有人默默地念叨:大福,你给咱们师门丢脸了你知道吗? 念叨这句话的是在云端观战的太阳帝君。此时帝君深呼吸一口气,心里觉得自己命苦,不仅是自己命苦,连带着师父也命苦,为什么师父和灵宝叔伯认识了菩提师叔呢,要是不认识他老人家,自己也不用和这一门的怪人打交道,平时看着最正常的大福也不是个正常人啊! 谁家好人打架前先脱衣服! 唉! 命苦。 他连忙从天上隐身来到大夏身边,问道:“师妹,你是门中大师姐,你不管管?” 大夏不在乎:“管什么?打是亲骂是爱,让他们打吧。” “我是说,你先让大福穿上衣服。” 大夏没说话,天上打架的两个闪开,开始斗嘴。 孙悟空:“孽畜,你手里的是什么兵器?”看着还不错,虽然是块玉的,和金箍棒使劲碰,居然比金箍棒还要坚硬,一定要问清楚。 大福:“我这是一根先天羊脂玉,无数年才有了现在的模样,乃是一体金光合四相、五行瑞气合三元的先天宝贝。” 孙悟空看得眼热,都是一个师父教的徒弟,这破兔子怎么看都比不得自己,为什么自己出师的时候连个兵器都没有。 孙悟空大喊一句:“你不要脸。”抡金箍棒就要打大福。 大福就说:“你眼红就直说。”赶紧躲开。 大福到底不比孙悟空,才十多个回合就不行了,立即拖着捣药杵逃命,孙悟空赶紧追上。 大夏跟小猫说:“乖孩子,到我怀里来,我带着你飞。”小猫逃命的速度没大夏快,因此直接跳到大夏怀里,大夏抱着她一股风跟上了大福。 大福向着正南方向逃去,逃入一座山中落下金光潜藏了起来。毕竟是同门,不适合赶尽杀绝,孙悟空也没跟上去,而是返回了天竺国。 大夏在孙悟空走后没有立即现身,一直躲藏在云彩里,太阳帝君出现在她身边,问道:“大福就在下面,你怎么不去带走他?” 大夏说:“你不觉得这里的山神土地鬼鬼祟祟吗?” 太阳帝君看着鬼鬼祟祟的小神,冷笑一声:“眼下这局面已经糜烂成这样了,这些小神已经开始站队。想当年这些土地和山神能有神位还是太上师伯怜悯他们,如今反而对着天庭和西方献殷勤,全然忘了咱们道门开创了天庭。师妹,你再不动手他们就真的把天庭的兵马请来了。” 大夏还是没有动。 一直等到土地山神出了这片大山的范围她才降落下来。大夏对怀里的小猫说:“这些土地和山神就是去告密也不敢当着大福的面儿告。” 大福在山洞里说:“这山是我的私产,他们在我家里还要出卖我,我和他们没完。”说完大胖兔子从山洞里跳了出来,亲亲热热地喊道:“师姐来了,我就知道师姐不会不管我。”说完看到太阳帝君,也亲热地喊了一声“郁仪哥哥。” 太阳帝君严肃地说:“你先去把衣服穿上!” 大福变作人形,是个穿白衣服的美青年,他自己都不在乎,大大咧咧地说:“穿着衣服呢!” 大夏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说。” 几个人一起进了山洞。 这里有很多大福的东西,都是一些药材。地上还有一个罐子,盖子已经揭开,大夏问了一句:“怎么把罐子放地上?你找个地方放好。” 大福说:“这是从唐三藏身上得到的一些皮屑指甲,回头我看看是不是真的能长寿。” 太阳帝君这才脸上带笑:“我就知道大福这是为了正事才盯上了那胖和尚,才不是图那胖和尚的色,那胖和尚也不俊啊,还晒黑了,一点都不好看。” 大夏看着太阳帝君:“你和谁在背后议论我师弟?” 太阳帝君被抓包,笑着说:“还能是谁?就是门内的弟子们。” 大夏从百宝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香囊扔给大福:“这是给你的,把你的这些家当装好。” 大福把香囊接着打开看了看,小猫说:“这是一个能装很多东西的宝囊,如今只有我主人会做。” 大福立即和小猫收拾东西,嘴里全是对师姐的赞美之词。 大夏也没管大福和小猫,问太阳帝君:“你们是不是背后天天议论我们这一支?” “也不是天天,偶尔,偶尔议论一下。”太阳帝君挨着大夏:“师妹,那宝囊还有没有,送师兄一个。” 大夏斜着眼睛看他一眼:“有是有,但是也不是白给的。” “师妹让哥哥干吗?只要哥哥能做到绝不含糊。” 大夏说:“简单。我呢,因为一些事情让我师父很不开心,所以我日后往他老人家跟前去的次数不多,但是老人家在日后的日子里必定会处理一些事情,需要人跑腿,大福这癫样你也看到了,指望不上。悟空虽然能指望,但是他还入了佛门,我师父也难指望他。郁仪哥哥,当年你修行我师父也是指点过你的,他怎么说也是你的半个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你说呢?” 大夏把一个宝蓝色的香囊挂在指头上,晃晃悠悠地在太阳帝君跟前展示。 太阳帝君看看香囊,又看了看大夏,问道:“就这点儿事儿?” “是啊!” “妹妹,没香囊哥哥也会给你师父跑腿,别说跑腿了,就是把你师父接到我们山上我和我师父都没意见。” 大夏就说:“你发誓,你日后要像孝敬你师父一样孝敬我师父。” 他对着大夏上下打量:“这么正经?” 大夏点头。 “好,我发誓,日后对菩提师叔和对我师父一样。”他没说违反誓言会怎么样,大夏也没问,修道之人发誓,成或者不成都被上天记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大夏就把香囊给了他。 大福他们已经收拾完了,颠颠地跑来跟大夏和太阳帝君说:“收拾完了,可以走了吗?” 大夏说:“你等等,前年我受伤,我说过要让你在地下穿行的时候避开各路窥视,你还记得吗?” 大福点头:记得啊! 大夏说:“把脑袋伸过来。” 大夏用食指蘸着自己的口水在大福的额头上画了一个符。 大福不高兴地哼唧:“你怎么用口水?你用口水我脸上会不会长白斑?” 太阳帝君问:“你画的什么符咒?” 大夏说:“防着窥视的真言咒语。” 能熟练运用真言咒语的是老君如来这类大能,早先孙悟空就是被如来的六字真言压在了山下不能翻身。太阳帝君想到大夏能干翻旺,早先和旺对战的是女娲,看对手的水平能估算一个人的水平和地位,因此太阳帝君对大夏用一个真言咒语让大福不被窥视也没发出质疑。 当同龄人超过自己的时候或许心里酸溜溜的,但是当同龄人超过所有人成为权威让所有人终其一生都追不上的时候只会感慨。 太阳帝君就在感慨,当初为了镇压孙悟空如来用了六个真言咒语,如今防止被天下人偷窥,大夏只用了一个真言咒语,高下立判。 大福问小猫:“这咒语写在脑门上,丑不丑?” 小猫摇头:“看不到啊,你额头上白白的,很光洁。” 大福就说:“是吗?要是能照镜子就好了。找一滩水照一下也行,师姐,你等我,我照完了咱们就走。” 大夏就淡淡地说:“你尽可仔细地照,因为悟空来了。” 大福不在意:“来就来呗。” 大夏说:“我说广寒宫也来人了呢。” 大福这才紧张,顿时变成一只炸毛的兔子,大夏给他的香囊就戴在他的脖子里,像个项圈上的小挂坠。他紧张地围着大夏的腿转圈:“师姐,救我,太阴星君是有两把刷子的。” 太阳帝君说:“别担心,我出去会会他。” 孙悟空和太阳帝君走了个对面。太阳帝君说:“悟空,你不认得我,咱们都是一家人。” 孙悟空心想:谁和你一家人! 但是猴子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猴子,早在拜师之前已经在各处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因此也会说场面话。 太阳帝君看他那样子就不是认真结交的模样,想着日后自然会结交,就出去应付天庭的人。 孙悟空进来看到大夏也没觉得意外,先和大夏打招呼,又和大福问好,一口一声哥哥,叫得很亲热。 当大夏问他“怎么来这里了”的时候。 孙悟空也不客气,他的目的就是要把大福绑了去天竺国交差。 大福:人干事? 第185章 神仙 孙悟空解释:“要怪就要怪你败坏人家公主的名声,你飞起来打架也就算了,你干吗脱了衣服?你顶着公主的脸还脱了衣服,你让人家父母怎么想?让人家公主日后怎么做人?” 大福的三瓣嘴动了动,叹口气:“好吧,好吧,我让你带回去,可是……可是万一天庭的人来了呢?我不想回去捣药了。” 孙悟空立即蹲在大福身边:“没事儿,老孙这里有一计,保管让他们丢人现眼。”说完捏着大福的长耳朵给他讲清楚。 天庭不是在乎脸面吗?就把他们的面皮给揭开不就行了吗? 说完孙悟空还给大福吃了一颗定心丸:“你就是信不过老孙也该信得过师姐,请师姐一起去,你还怕你回不来吗?” 大福点头:“既然有万全之策,我该回去跟公主的臣民和父母解释清楚,我就是我,不是他们的公主。” 孙悟空松口气,他还真的担心大福不配合,如今大福肯配合,这就好办。 大福又说:“外面还有郁仪哥哥,要不要跟他说一声?还是直接走,我这里有好几个出口,要是全部围了人也没事儿,我还能再挖一个出口。” 大夏跟小猫说:“看看郁仪师兄在外面干什么呢?” 小猫变成一只巴掌大的三花奶猫跑了出去。 大福问孙悟空:“你是怎么找到我这洞府的?” 孙悟空也没有瞒着:“是土地山神告诉我的。” 大福冷笑了一声:“早晚我弄死他们。” 大夏冷哼:“你早年就不该让他们进你这山里,我现在居住的地方,所有的神仙都要回避,别说什么山神土地,就是灶神门神都不能出现。” 大福委屈地说:“我当年也不同意,他们说太上师伯要在天下布满土地神,我这里也不能例外。” 孙悟空听了在心里盘算回去后也要把花果山的土地和山神给赶出去,除非这些官职是猴子担任的。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小猫从外面回来,告诉大夏:“主人,那位帝君被一群女仙围起来了,没见到什么男人。” 大福就说:“郁仪哥哥出不来了。”那群广寒宫的仙子们虽然身份是仙子,暗地里也有些身分,说不定还有些是郁仪哥哥的相好,这样的红粉骷髅难缠也难脱身。 大夏说:“不等他了,大福你去挖洞,咱们现在出去,等去天竺国转悠一圈我带你回金城,出来的时间长了,不知道家里被紫石他们埋汰成什么样子呢。” 在大福挖洞的时候,大夏跟孙悟空说:“既然广寒宫的人口都在这毛颖山,他们人都不在,你也没法揭人家的面皮。你就跟那国王说是我没看好门户,走失了人口,所有的罪名我一力承担,回头我降下甘霖让他们今年风调雨顺,算是给天竺国王臣民们的赔礼。” 姐弟两个商量好,这边大福已经挖好了洞,因为是临时用的,洞口也不太规整,几个人出来后大福还回填了通道和洞口,一群人就往天竺国去。 刚飞出去没多远太阴星君追上来了。 太阴星君是九曜星官之一,这九曜星分别是太阳,太阴,金、木、水、土、火、计都、罗睺九颗星。所以在理论上讲,太阴星君和太阳帝君是地位平等的同僚,同一级别的还有太白金星。这已经是天庭的中上层官员,他们居住的地方被称作宫而不是府,某种意义上已经是天庭的一个山头。大福害怕被太阴星君抓走是有理由的。 大夏回头看了一眼,对大福说:“不必管他。” 孙悟空回头看到了太阴星君身边的那群仙子们,把刚才要揭掉天庭面皮的事情又想起来了。 他跟大夏说:“师姐,你不用再出面背黑锅,这锅该谁背谁就去背。” 说完热情地回头和太阴星君打招呼。 “老星君,老孙这里失回避了,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太阴星君笑着说:“我自然是为了大福来的,前些日子我宫中的宫女有人得罪了他,后下凡投胎去了,他心里气不过就把那宫女投胎后的公主抓了,合该那公主有几年的灾殃。” 这理由也真够扯的。 太阴星君追上了大夏他们,刚要和大福说话,就看到大夏回头看他,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今天带不走大福了。 太阴星君也是个场面人:“师妹,别来无恙啊!” 大夏就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位不熟,真的不熟,和太阳帝君那种假不熟还不一样。 大福就变成兔子跳到大夏的怀里,大夏抱着沉甸甸的胖师弟,连个眼神都没给太阴星君,小猫要学着主人的样子,昂着小下巴,眼角都不忘那边看一眼。 孙悟空故意放慢速度,让广寒宫的仙子们跟了上来。 慢慢地大家都到了天竺国都上空。 大夏提着大福的大耳朵递给了孙悟空,孙悟空一手扯着太阴星君,一手提着大福的耳朵来到了半空中。 全城的百姓都纷纷惊呼出声,看到祥云飘飘,仙女排列,这些广寒宫的仙女们都穿着锦绣华服捧着香炉鲜花举着屏扇宝幢,全是天上的气派。这真的是白天见神仙了!于是满大街的老老少少在街上跪下拜神仙。 孙悟空对皇宫方向说:“老国王,这兔子假扮你的女儿骗婚,这太阴星君就是他的主人,你快去接你女儿去吧。” 太阴星君只能说几句场面话,他不说还不行,背后大夏的两只眼睛盯着他的后背。 孙悟空说完后一抬手,把大福扔给了仙女群里的大夏,大夏一把接着抱在怀里顺着毛毛撸了一把。 太阴星君看到大夏已经把大福抱在怀里了,就知道今日是带不走大福了。说完场面话后就想走,可是下面的猪八戒飞了上来,对着其中一个仙女喊着:“姐姐,老猪可想你了。”说完上去抱着那仙女轻薄起来。 满城百姓目瞪口呆,一瞬间神仙身上那层光环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意识到神仙和凡人是一样的。 仙子,不也就是大户人家养着的歌姬舞伎吗?都是靠色相侍人,能高贵到哪里去呢? 孙悟空揭人家脸皮的事情办得圆满了。 而太阴星君和众多仙子寂寞无语,都知道这脸彻底没了,在天竺这个地方,想把神仙的脸面捡回来已经不可能了。而天庭被人打脸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了。 大夏不管这个,抱着大福和孙悟空说了一声,带着小猫离开。 回到金城后,园子里静悄悄的。 大福跳到地上,四处蹦跶着看了一圈,觉得师姐家里适合挖个地窖! 他就在院子里说:“师姐,我也不在你家里吃白饭,我给你挖个菜窖怎么样?” 大夏在厨房检查,看最近几天家里这几个人是怎么吃饭的,听到大福这么说,就答应了:“你挖吧,尽量挖大一点,回头还能放粮食和酒。” “好嘞。”大福甩开膀子开始干活。 大夏和小猫就在厨房准备做饭,过了一会儿,金狮和苏方他们回来,紫石金睛兽就看到家里有个地方隆起一个小土堆,在天上喊主人,报告家里进贼了。 金狮就说:“别乱嚷嚷,兔子爱打洞,肯定是大福来了。” 苏方就说:“据说玉兔能酿桂花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金狮就说:“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回家后果然是大福在打洞,大福看到人齐了,就从洞里出来,打洞不在这一时半刻,吃饱有空了再打洞,而且这里还有个前城隍,大家互相见面,互道几句“久仰”之后就坐在了一张桌子上见面。 席间大夏就说起了在天竺的见闻,和金狮一起算了算取经人走过的路。 灵山就在天竺国境内,根据孙悟空他们的速度来算,大概还有三四个月就能到灵山。 这三四个月还是最长的时间,走得快了也就剩下两三个月。 大福说了一句:“走了十几年,也快成事儿了。” 大夏点头,觉得自己也快成事了。她就跟金狮说:“今年是个好年份,不如双喜临门,一喜是你师兄我师弟功德圆满,二喜是你我二人结成连理。” 大夏的意思是今年办婚事。 金狮自然同意,高兴地一口答应下来。 客人里面苏方也很高兴,他说:“我托以前的城隍同僚帮忙打探,我的后人去了剑南道当官儿,我想着就在这一两年内投身到他们家中,重新做一回人,既然你们今年成亲,我喝了你们的喜酒再去投胎也没什么遗憾了。” 大福无所谓,师姐想什么时候成亲就什么时候成亲。 大夏说:“好,就这么说定了。好在嫁衣也快要做好了,这一两个月就能拿来,真的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大福就纠正她不该怎么说,这是成亲,又不是为了打仗,等什么东风啊! 大夏笑着说:“是是,是我不会用词,我自罚一杯,你们也要吃好喝好。” 大福喝酒的时候突然想起太阳帝君来,无量天尊,不是走的时候不喊郁仪哥哥,实在是忘了,下次见面再赔不是吧,今天不想搭理他。 于是大福快乐地喝起酒来,至于在毛颖山找大家的太阳帝君,这时候还一头雾水,想着这几个大活人去哪儿了? 要不,去一趟天竺国问问? 第186章 功成 太阳帝君找来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他很生气,千里迢迢去帮忙,结果一群人把帮忙的人甩下走了。他存心要来问罪,所以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彩石山。 山上有猫猫祖孙在一起干活,老猫虽然还有一命,但是就是一只超级长寿的猫,不能说人话,不能变化,更没有任何法力,此时他蹲在鸡舍的小房子上看着小猫把一把把野菜扔到鸡舍里面。 太阳帝君认得这对祖孙,知道这对祖孙现在是大夏罩着的,就站在云彩上问:“你们主人呢?” 老猫仰头:“喵!”在城里! 太阳帝君就去了金城,到了城里大夏的小院子上空,发现这里只有一只老鬼在,随后就发现院子里有个大洞,里面正一下又一下地往外面扬土。 太阳帝君立即化作一阵风把里面的大福卷了出来。 大福看到是他自然求饶,嘴巴还很甜地感谢郁仪哥哥来救他,老鬼苏方赶紧从房间里出来劝架,他也不敢靠太近,太阳帝君毕竟是代表太阳星的帝君,身上阳气很足,这阳气天生克制他们这些阴鬼,他不敢往前去。 太阳帝君把大福骂了一通,他自己都麻了,和灵台方寸山的这些人打交道似乎没一个靠谱的,骂累后就找地方坐着。 大福的态度就是随便骂,反正是我忘了你,而且你也是真的来救我,四舍五入我还真的对不起你,随便你骂好了。 太阳帝君骂累了就问大福和不敢上前的苏方:“这里的主人呢?”怎么半天没见到金狮和大夏? 大福看他消气了就回去接着挖洞,苏方负责招待太阳帝君,回答说:“国主和尊神去买东西了,待会儿就回来。” 太阳帝君笑着说:“今儿也不能白跑一趟,我要在他们家吃够本才行。”今晚上不走了,吃大户! 过了一会儿大夏他们才回来,紫石金睛兽身上背着一堆杂物,金狮提着一些水果,大夏则是自己亲自捧着一个盒子。 看到太阳帝君在这里,大夏这才想起他来,满脸的懊恼:“我说刚才总觉得有事情想不起来,现在看到了郁仪哥哥,总算是知道是什么事儿想不起来了。” 太阳帝君气哼哼的:“你们就是故意的。” 大夏进屋子里把盒子放好:“天地良心,我是真忘了,你还不知道吧,悟空在天竺国的国都把太阴星君弄得下不来台,我当时看着觉得很解气,这一激动就把您给忘了。” 太阳帝君说:“我去天竺了,也知道了,他和猪八戒不就是把广寒宫是什么地方揭露给人间百姓看了。现在的天庭,似乎是什么人都可以上去踩一脚。你看你们门中的孙悟空,这才翻身多久,都已经看不上天庭了。” 他说完立即问:“不说这不高兴的了,你捧回来的盒子里是什么?我看着这盒子,制作得还算精美。”他就是好奇什么东西值得大夏一路碰回来。 大夏也没藏着掖着:“是我和金狮过几天要穿的吉服。”说完打开让他看。 太阳帝君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看就看出来了,这就是成亲穿的衣服。 他惊讶地问:“你们要成亲?” 大夏说:“是啊,都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不成亲也说不过去。” 太阳帝君问:“你不问问你师父?如果按照千年计算,也不差几天了,也就是还剩下三四百年。” “三四百年,不是三四个月。一年又一年,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想早点和他成亲。” 金狮在院子里听了,心情很好,嘴角翘了起来。 太阳帝君只能说几句恭喜的话,晚上吃了饭,他就要走,跟大夏说:“师妹,你不送送哥哥吗?” 这是有话要说。 大夏就送他离开奈陈,路上太阳帝君就劝说大夏三思:“你真的要嫁给他吗?你好好地想一想,到底是因为神明拥有的时间太长从而寂寞需要一个伴还是真的爱这一个人。妹妹,哥哥提醒你一句,女的容易被感情冲昏头脑,不是哥哥小看你们,我能给你举出很多例子,和你玩得好的那些小姐妹们都是栽在了情字上,你要三思啊。” 大夏点头:“我知道。” 太阳帝君看她这模样就知道这回劝说没用,他叹口气,和大夏告辞后离开了,等大夏成亲的时候再来。 大夏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下了,在秋季的某一天,这一天是秦朝之前的新年。 那个时候结束了取经,孙悟空他们也能来参加。送走客人,收拾残羹,大夏就可以全力以赴地实施自己的计划。 越是临近这样的日子,她反而越是平静,成与不成,就在最后这一步了。 几个月后孙悟空他们一行人来到灵山附近,越是靠近灵山越是繁华,这里全是人间的富贵景象,唐三藏在马上跟孙悟空说:“悟空,不知道这是哪里,看到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长安,此处甚至比长安还要繁华富足。” 孙悟空看着眼前的景象,跟唐三藏说:“师父,你也是没慧眼,以前遇到了妖怪变化的佛寺还要进去拜一拜,如今到了日思夜想的宝地怎么反而认为这里是红尘富贵乡呢?” 唐三藏听了,不可置信地问:“我们到灵山了?” 孙悟空说:“是啊,到灵山了。” 猪八戒和沙和尚也说:“我们到灵山了。” 唐三藏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富贵景色,沙和尚和两位师兄说:“你们看,师父欢喜的傻了。” 唐三藏看着眼前的景色,看着这比长安还繁华的景色,心里冒出一个想法:妖怪演化的佛寺清静庄严,真正的佛寺却在红尘富贵中,这到底是谁在颠倒黑白? 这佛经对皇上真的有用吗?对大唐真的有用吗?自己这十几年的付出值得吗? 这时候几个弟子在推他。 猪八戒问:“师父,你欢喜傻了吗?” 孙悟空也说:“师父,千里迢迢走到目的地了,别发呆,一鼓作气到灵山去。” 沙和尚也说:“是啊,师父,往前走吧。” 唐三藏两腿夹了一下马腹,白龙马向前小跑起来。穿过各种繁华的街道来到了一处道观前面。金顶大仙出来接待,说:“可算是把你们等来了,那日南海菩萨奉了如来法旨去东土寻个有缘人,我问她什么时候有缘人来到灵山,她说三年,这三年又三年,几个三年过去了,你们总算来了。” 孙悟空都没点破,如来给了三个箍,要是这三个箍都给了取经人的弟子,大家心往一处使,三年时间也真的能到。可是菩萨自己私藏了两个,取经团队早先不和睦,路上没少出事,所以才拖到了今日。 大家从道观的前门进去,从后门出来进入了灵山范围开始上山。 走到了凌云渡口,看着汹涌的河水,两岸之间只有独木桥,唐三藏问:“这如何过去啊?” 独木桥湿滑,压根过不去。 孙悟空说:“怎么过不去?”他自己踩着独木桥走了一个来回。 孙悟空已经成佛了,在这一路上,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佛了。然而唐三藏不敢走这段路,笃定了自己过不去,猪八戒和沙和尚也过不去。 就在唐三藏愁眉苦脸的时候,接引佛祖划着一条无底船来接他们。 唐三藏看了无底船摇了摇头,这一看都不靠谱。但是被几个弟子一把推入无底船中,过了河,经过弟子们提醒,他回头一看,一具尸体飘飘荡荡往下游去了。 他看那尸体分明就是自己的模样,急忙往前走,跟孙悟空说:“悟空,那是我。” 其他人都说:“是你!是你!”纷纷恭喜他脱去了凡胎,唐三藏怅然若失。 孙悟空就把守着的金蝉印玺拿出来,神魂归体,金蝉的记忆也出现了。 然而他还是站在岸边看着曾经的自己在波涛中翻滚,直至消失不见。 此刻的他能回答刚才的他的问题。 佛经对大唐有用吗? 有用,也没用。 金蝉深呼吸一口气,对自己说:贫僧唐三藏,从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取经,取了真经力保我王江山永固,百姓安康,四季风调雨顺,世世代代永享太平。 说完后跟弟子们说:“上山。” 佛经东传是佛门的大事,这一点谁都知道,但是接下来的操作,让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和尚看得目瞪口呆,见识了这灵山的水很深。 师弟四人带一匹白马进入了大雷音寺,这里重重叠叠的建筑高大威严。进入大雄宝殿后,唐三藏却是显得恭敬乖顺,但是整个人的反应却不是那么恭敬,全程没表现出一点师徒之间的情义,更没有对当年叛乱的解释,而是公事公办的用唐朝高僧的身份来求取真经。 如来立即把东土大唐给贬低了一番,又说自己有真经,如何如何的好,今日传给你们,先安排你们吃顿饭,吃完饭后再传经。 唐三藏没异议,先去吃了一顿斋饭,随后目不斜视,没对整个雷音寺各种金碧辉煌的建筑多看一眼,就去了藏经阁等着传经。 阿难迦叶对着唐三藏伸手要“人事”。 孙悟空是头一次知道在这关键时刻居然还有人勒索,而且就在这大雷音寺的藏经阁里勒索。 每当孙悟空觉得自己足够见多识广了,现实总是给他一个当头棒喝! 唐三藏版本的金蝉当然知道会有这一遭,也不想给,就说自己千里迢迢来这里,别说好处了,好衣服都没一件,你们爱传不传。 他作为如来这么多年的弟子,就知道如来打的是什么主意。 传经,传谁的经? 佛门这么多的佛和菩萨,每一位都有自己的代表经书,比如阐述南海菩萨思想的是《妙法莲华经》,每一部经书阐述了一个大能的思想,在人间对应的就是一个教派分支。这么多经书,传谁的思想,振兴谁的教派? 这好处如来想独享,所以他的态度是让唐三藏他们赶紧走,赶紧拿着经书到人间,只要翻开,显示的是他的思想和言论,别的佛祖和菩萨就是不乐意也没用,传经已经结束了。 所以阿难迦叶两位佛祖弟子就是这会没收到什么好处也没为难,利索地给了经书,打发他们赶紧走。 但是灵山居住了那么多佛,这会儿不可能做得天衣无缝。 燃灯佛祖很快就知道了,得知取经团队已经离开,他心里明白,作为治世至尊,如来也是要脸的,在这些经书没出灵山之前,上面是没字的,为的就是防止东窗事发被人截住闹出来不好看,让阿难迦叶顶锅,说这两人不用心,传错了经,把白纸给了出去。一旦这经书落入人间,被人看到,白纸就变得有字了,别人说再多也没用,神通再大也不能把所有人的记忆给抹去。 他就对身后的白雄尊者说:“你去赶上唐三藏师徒,让他们知道他们拿走的是无字经。” 白雄尊者听了立即飞出去,燃灯佛祖冷笑一声:当初传经的时候说好了,这次传经大家好处均沾,你怎么就一个人吃独食了呢! 这是不对的啊! 如来很快知道自己的把戏被拆穿,他的脸皮一直厚,也没当回事儿,于是下令,按照正常的流程传经,吩咐准备典礼。 大雷音寺里面敲响了钟磬,声音传到了金城,金狮听到了,跟在山下树林里乘凉的大夏说:“灵山钟磬响了,这是召唤大家,想来我师兄他们到了。” 金狮很激动,大夏也很激动,对他说:“这是你师兄最得意的时候,去看看吧。” “我也正有此意。”他站起来俯身和大夏说:“我去去就来,你等我几天。” 大夏笑着点头。 大夏在金狮走后在吊床上看着树叶,树叶落下的时候,就是行动的时候了。 她反手把旁边桌子上的陶杯端起来,对着天空举起来,无声地说:“来,干一杯,今日提前饮庆功酒。” 第187章 事成 唐三藏在一天之内第二次进入大雄宝殿,此时整个大雄宝殿佛光璀璨,佛、菩萨、罗汉等陈列满堂,所有佛门中的重要人物都在此地。 开始正式传经,代表着各方支派的各种经书被拆开传授,从而断绝了某个流派独占中土的念头。大家对这个决定没有任何意见,毕竟要兴旺大家一起兴旺,要沉沦大家一起沉沦,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次唐三藏他们到了藏经阁,阿难迦叶再次索要人事,唐三藏爽快地把吃饭的钵盂送出去了,单单一件紫金钵盂是不够的,唐三藏还许诺唐皇会补上金银,这才拿到了经书。 不说他们回程路上遭遇的坎坷,他们只有三天时间在长安交代取经的事情。唐三藏把沿途见闻说了,并且把通关文牒给李世民看。李世民对取回来多少经书不感兴趣,只对沿路国家感兴趣,在他看来,经书一文不值,之前的是唐三藏这十几年来的经历。 至于阿难迦叶索要的人事好处,他也不在意,反而从这件事里看出了天庭和佛门的软肋与底气不足。在心里对他舅姥爷当年灭佛给予了充分肯定。 在觐见过李世民后,唐三藏想要用剩下的时间把经书给长安的和尚们介绍一下,在他还没开讲的时候,被云彩里一个嘴臭说话难听的金刚立即用大风摄走,金刚带着他们回了灵山。 笑话,还是那句话,不患寡而患不均,无论他讲哪一个支派的经书,他先开口介绍的支派必定会在中土占据上风,压根不能给他开口的机会。 金狮坐在众佛中间看着五人重新上殿,各依次论功行赏。而后如来开始讲经弘法,大家听得如痴如醉。 在得到了斗战胜佛的职称之后,孙悟空摸了摸头上的紧箍,确实没有了,他此时归心似箭,想要回花果山去,离开家乡很多年,他想要重新回去称王称祖。然而有个问题,就是唐三藏不想居住在灵山,可是他又没有道场。 说真的,他更想回到大唐。 孙悟空大可以一走了之,但是毕竟同行十几年,感情也不是说没有就没有了,他心里还是惦记着唐三藏的落脚之处。孙悟空也知道,金蝉和如来的关系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好,所以留金蝉在灵山不是好事儿。 讲经结束,金狮邀请师兄金蝉到一心寺做客,孙悟空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于是三人来到了金城。 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夏决定在今日成亲。酒楼的人把饭菜送来,一桌赠送了一壶酒。小猫剪了很多喜字贴起来,大福带着老猫他们放鞭炮,太阳帝君也带了贺礼来,人虽然少,但是也显得小院子里喜气洋洋。 一切从简,太阳帝君做司仪主持了婚礼,大夏和金狮互相拜了之后就成了夫妻,然后一起吃饭。 把家里的猫狗算上,这些人真的凑不够两桌,大家轮换说了些吉祥话,婚礼就算过去了,剩下的时间就是喝茶闲聊。 这就说起了金蝉的道场问题。 孙悟空虽然一路上都在吐槽老和尚矫情,但是这一路上也十分辛苦,彼此相伴了十几年,也是一段了不得的过往,因此就邀请唐三藏去花果山居住。 孙悟空说:“花果山有七十二洞,师父你随便找地方住,就是想住水帘洞也行。” 但是金蝉不愿意,他和孙悟空也不是没分歧,现在住着没什么,日后有分歧了怎么办? 因此他谢绝了孙悟空的好意想要回东土大唐。太阳帝君就说:“东土不是你想回去就能回去的。” 东土大唐不是一般地方,那片肥沃的平原是大河从西方一路奔驰向东把沿途昆仑山不周山的泥土冲击到海里形成的肥沃平原,这块后天形成的大地是气运最足的福地,是所有人梦想中的乐土,是天下最兴旺发达的地方。 多少神仙都想挤到中土去都没能成功,金蝉要是不想费点力气是进不去的然而眼下的时局波谲云诡,真不是个适合进入中原的好时候。 金狮就说:“何必去东土,金城西边有一座大山,那里就是适合修炼,不如您就去那里吧,咱们距离也近。” 金蝉低头思考了一下,没立即答应。 怕他不去,金狮就说:“那地方一直没人,住着也清静。咱们距离近,回头能经常见面。”随后又说了好多话,最终金蝉答应了下来就在金城西边的山里住下,把那里当道场。 剩下的几天时间大夏和金狮都很忙。 金狮帮师兄收拾道场,大夏先是送苏方去投胎,带着大福送孙悟空回花果山,又把大福安置在了灵台方寸山。 特别是在灵台方寸山,大夏忙前忙后,给大福规整了房间,还把里里外外给收拾了一下,重要的是她还把山前山后能吃的能用的都检查了一遍。 大福感动的同时也很纳闷:“师姐,您以前也不是这样操心的性子啊,你这是怎么了?”很反常啊! 大夏说:“日后我是大师姐,你们都是弟弟,我当然要照顾你们。放心,天庭的人不敢到师父的道场来抓你的,你在这里住着没事儿的,但是不要乱跑,跑出这灵台方寸山就要出事儿。” “我知道,我很乖,你不用担心。” 大夏叹口气,跟大福说:“师父这么多弟子,最后只能享到你的孝敬。”说完叹口气,满脸的唏嘘。 “师姐,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这口气像是在安排后事?” “呸呸呸,你才安排后事呢,会不会说话。” 两人打打闹闹过了一天,像是小时候那样在山里各种蹦跶,爬高上低,看到个树叶都要啃一口尝尝味道。最终大夏告别了大福,对着师父闭关的地方磕头后从山里出来,回到了金城。 金狮也安置好了师兄,加上刚刚成亲,正是心满意足的时候。 晚上大夏没有睡,而是洗了个澡,洗澡出来对着镜子梳妆,头发就梳了半个时辰。 金狮觉得她今晚上太磨蹭了,就问:“怎么了,头发不是梳通顺了吗?” 大夏说:“不是,我在等,等一个吉时。” “吉时?什么吉时?” 大夏说:“等一个大家都睡着的时候,哪怕有人是夜猫子,也要等一个大部分人都睡着的时候,这个时间对于我来说就是吉时。”大家都在梦里,一旦仪式开始遇到的阻力就很小。 “等这个时候干吗?” 大夏把手镯从胳膊上褪下来,等到她把镯子拿掉后,身体里的法力犹如江河奔流汹涌澎湃。她笑着转身跟他说:“当然是要带你离开啊。” “离开?今天?现在?” 大夏点头,跟他说:“你来,跟我来。” 秋天的夜里繁星点点,整个金城都睡了,哪怕是商业发达,但是整个国家都是农业国家,甚至是整个天下都是靠种地为生,大家都在遵循着农业社会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节奏。 大夏带着金狮到了外面,叫醒了狗狗和猫猫,五个人一起到老彩石山。 大夏对他们说:“这地方风景开阔,就在这里吧。” 紫石金睛兽还在打哈欠,跑到了金狮脚边趴下,他对要去哪儿,怎么走都不操心,反正主人和女主人会带着他。 猫猫祖孙两个也有心理准备,祖孙两只小猫咪挤在一起,等着最终时刻的到来。 大夏对金狮说:“你去找你师兄告别吗?我跟你说,待会有云彩从地面上升腾起来,越来越多,最后云彩会合拢,你要在合拢之前回来,要不然我们就真的永远分开了。” 金狮听了立即化作一道流光去找师兄。 大夏看他离开,对小猫说:“小猫,来摆祭坛。” “什么样子的祭坛?”在小猫的记忆里,巫族的祭坛是各种各样的,当然了,每一种祭坛对应的是一种神。 大夏说:“随便,有一块平整的地方就行。”力量足够强了,是不在乎祭坛祭品甚至祝祷词语,只有本事低,才会在意各种细节。 小猫立即找了些模板来放在平台上搭建了一处临时台子。大夏对对这个临时的台子很满意,脱掉鞋子走上去踩了踩,跟他们说:“到一边等着吧。” 小猫抱着老猫带着紫石远远地避开,远远地看到大夏从百宝袋里取出一根根木杆,在上面上挂上一面面旗帜。 秋风吹来,旗帜哗啦啦地响着,这是纸做的,上面是金色的符文。 大夏把檄文和圣旨等拿出来,摆在了临时搭建的祭台上。 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漫山遍野都是旗帜,上面都是白纸金符。大夏看着满天星光,估算这时间,此时心情非常平静。 和梦里绝地天通不同,这一次各处都很安静,没有鼓乐震山岗,没有民众呼万岁,只有懵懂的三小只远远围观。 大夏看了一会儿星斗,算好了时间,过一会启明星就要出现,这时候正是人间众人最熟睡的时候,也是满天神佛都放松警惕的时候。 她把檄文拿了出来,开始在秋风里读出声。 檄文不长,前后加起来不到五百字,没有骈文华丽的句式,也就是干巴巴地说明了为什么要绝地通天,等到读完后,檄文在空气里自动燃烧,一瞬间传遍五湖四海天上地下。 昆仑山的太上老君在打坐的时候突然张开眼,掐指一算,立即皱眉:“这逆徒,她要造反!” 他刚要亲自去阻止,一张透明的大网随着大夏焚烧了圣旨出现在了各处大山上空。 太上老君飞出去就遇到了巨大的印章,被印章压着退回了山上。 印章巨大,显出八个朱红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传国玉玺。 人族再一次发起了绝地天通,太上老君也就是冷哼了一声。在他看来,只要是李世民驾崩,这圣旨就没太大的意义,如果李唐皇室坚持,等李唐灭亡了,这道圣旨会随着时间慢慢消亡,那么多人族共主想要驱赶神仙都没有成功,这次也不会成功。 大夏知道靠一道圣旨不足以完成大事,圣旨只是让她师出有名,让她的行为变得无可指摘,关键还是要靠阵法,所以她才用神明的手段驱逐神明。 檄文和圣旨在风中焚烧,随后她开始在台上跳舞。 跳舞祭祀是南方派的特点,阵法是北方派的手段,但使用心头血是南方派中黑巫做派,这次是融合了南北特点,因此大夏能笃定一定能流放他们。 因为没有声乐搭配,大夏跳的祭祀舞显得极其诡异好笑,但是观看的猫猫狗狗都没笑。随着大夏扭动身体,旗杆上的纸旗开始燃烧,大地开始无声地弥漫出一阵烟尘,这一阵烟尘升腾起来变成云,就如当初开天辟地一样,清的上升浊的下降。 在昆仑山上的太上老君敏锐地感觉到四野云气弥漫,越来越多的灰色云彩聚集在山腰,层层叠叠挤挤挨挨。 元始天尊飞来,问他:“师兄,听见了动静了吗?似乎整个昆仑山在摇晃。” 太上老君叹气:“我们都小瞧她了,这是启动阵法带来的动静。昆仑山被布下阵法了。” “阵法?” 元始天尊不信,亲自飞起来去看,他飞出了昆仑山,然而发现昔日的名山大川都很安静,最要紧的是往日吵吵嚷嚷的人族也不见了踪影,他再次到了中原,低头看去,发现中原方向居然是一片大海。元始天尊又往上飞,直接飞到了宇宙中,也没看到天庭的入口。 天庭哪儿去了? 那么多神佛哪儿去了? 除了昆仑山其他人呢? 元始天尊的眉头紧皱,意识到事情变得出乎意料了。 像他这样的人很多,飞出来后发现除了本山的生灵外原来的各处仙山洞府都是荒芜一片,而且没了人族。这模样比上古蛮荒都要干净,可是他们不是女娲,没有抟土造人的本事。 这可怎么办? 特别是灵山,和人间的连接足够紧密,靠的是人间的供奉,没有了人间,整个灵山会迅速衰败。 当他们不死心地敲响钟磬后,往日迅速出现的菩萨们久久未至。而灵山以外,荒芜得连一点生灵都没有出现。 怎么办? 当佛经传到中土,就是佛门大兴,筹划中的大兴好不容易来了,却没法收割,眼睁睁地看着自身陷入绝地,这该怎么办? 和反应迅速的昆仑山灵山相比,天庭的反应那真是太慢了。 反正在金狮抱着锦斓袈裟在最后一丝灰云合拢前从缝隙里钻出来,他钻出来后,所有的灰色云彩聚拢,越结越厚,最后托着各处仙山上升,直到消失不见,阵法完成。 东方黎明,太阳升起前一抹金黄出现在了天边,随后天光大亮。天庭还是没发现天庭以外的地方变了。 金狮怀里抱着锦斓袈裟,呼吸一口气,发现灵气还在,淡淡的,这样的灵气已经滋生不出大妖王了。 大夏已经用尽了法力,整个人力竭倒在了临时祭台上,她要恢复几年才能回到全盛状态。 金狮把锦斓袈裟放下,抱着她看着东方升起的太阳。 金狮问:“这是咱们离开了还是他们走了?” “自然是他们走啊,咱们为什么要走?” “他们去哪儿了?他们还能互相见面吗?” “去哪儿了?去茫茫时间里了。理论上不能见面,但是万一有人破了阵法,还是能互相来往的。” “他们还会回来吗?” “理论上不能,万一有人能破了阵法,还是能回来的。不过,我不乐意欢迎他们就是了。”大夏说完肚子咕咕叫了一声,她现在手脚都没有力气,又到了需要养着的时候,毕竟把所有人送走,不全力以赴是不会成功的。肚子饿了要吃饭,吃饭也是恢复的办法之一,她对小猫说:“小猫,赶紧做饭。” 小猫回答:“好。” 第188章 事后[番外] 早上大福起床,迷迷糊糊到了院子外面,打算去小溪边洗脸,不经意转头看了一下周围的小山,发现这时候该升起的袅袅炊烟没了。 要知道灵台方寸山也是在人间的,师父和周围的邻居关系不错,周围也是有几个村落的,昨天白天他还跟世界去村里换白面。 有社会经验的大福头一个想法是:那些村里出事儿了? 他赶紧向着山外跑去,但是跑到了目的地后发现这里没有任何人族生活过的痕迹。 那他昨天和师姐找谁换的白面? 想到这里,胆小的他还是腾云驾雾在周围转了一圈,发现周围虽然山山水水没变化,可是各处安静地仿佛是梦中一般。除了没开灵智的小动物,就是一些花花草草在秋日里萧索地站着。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开始向外飞,飞到了昆仑山的位置,这里荒芜一片,居然没一点人烟,就像是绝地。 他又大着胆子去天上,天上什么都没有,没有琼楼玉宇,没有天宫,昔日的老同事们都跟消失了一样。 他折腾到中午回到顶坐着,搓着下巴开始想。 这是很典型的鬼打墙,小鬼的法力有限,鬼打墙这种支配空间的本事也仅仅是靠本能,然而眼前这种对空间极致的运用少不了还借助法阵的力量。 法阵,空间,巫术! 这三样东西放在一起,能玩得转的只有一个人。 大福对着蓝天大喊:“大夏,你个坑同门的坑货!师父出关了我要告你的状!” 喊完他去做饭了,在吃饭的时候还在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急,我一点都不急!我早晚有出去的时候,你等着,臭大夏!” 说起来大福这种属于后知后觉那一类人,大部分道场都是因为大家的法力不强,所以没能及时发现,这类人比天庭强多了,天庭那是睁着眼都没发现门被封了。 本来天庭就是云雾翻腾,从四门融入的灰色云雾和白色云雾翻滚在一起,一点都没引起大家的注意,所以各处宴会不断,处处莺歌燕舞,什么时候能发现谁也不知道。 昨日夜里,各地灰云升腾,一些大能如蓬莱岛的福禄寿三星,早早就发现了,但是发现了也没有用,他们极力驱赶,但是驱赶的速度远远没有云雾聚集的速度快。而且因为蓬莱岛就在海里,这里水汽更多,云雾蒸腾起来更壮观,以至于他们发现的时候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好不容易等到太阳升起驱赶了云雾,他们发现被茫茫海水包围,连附近的其他几座岛都看不到了,甚至连大海都飞不出去,这下真的成孤岛了。 同样在海边的还有珞珈山,珞珈山反应速度超级快,加上岛上人才辈出,南海菩萨甚至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被埋了阵法,他们还去寻找了埋阵法的具体地方。然而也因为靠近海边,水汽蒸腾,整个珞珈山陷入大雾当中,导致伸手不见五指,甚至不能传递声音,很多人在大雾中迷路。大雾带着整个道场飞起来,等到灰色的云雾被驱散,各处的阵法已经开始生效,再找已经找不到了。然而他们并没有坐以待毙,守山大神黑风怪也有几分本事,就说:“阵法生效快,是借助了五行之中的水,咱们靠近海边,避无可避,如今想破阵,只能靠五行相生相克,以土克水。”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珞珈山外就是整个南海,南洋大海无边无际,土克水,多少土才能克的了一整个汪洋啊! 南海菩萨就说:“土少没事儿,人定胜天,咱们先想办法,总有破阵而出的那天。” 孙悟空和别人不一样,他是喝醉了,回到花果山的孙悟空非常兴奋,出去了几百年总算是回来了。这几百年的经历让他感慨莫名。于是在一众猴子的怂恿下喝了个酩酊大醉,一群小猴子也没有留意外边的事情。所以几天之后,孙悟空醒来就敏锐地发现与外界已经隔绝开了。 他对师姐了解得没有大福多,也不知道阵法的威力,所以他抡起金箍棒飞了好久,一直找不到天地的尽头在什么地方。 似乎整个天地之间所有的生灵一下子消失了只留下了花果山的猴子。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孙悟空在花果山坐了很久,想不明白自己的命运怎么会这样跌宕起伏。早些年在山中无忧无虑地长大,懂事之后出去寻师学一个长生的法门。学道后还没有得意多长时间就被哄着去了天庭,随后就是五百多年的牢狱之灾。好不容易出来之后历经坎坷保着那老和尚到了西天,自己也经了很多算计,终于得到了一个大职正果,成了斗战胜佛。眼看着自己能拨云见日,可是又遭遇了这一番变故。 这是什么? 是灵山把自己再次囚禁了起来吗? 孙悟空快气死了! 生了几天的气他自己也想明白了,和压在山下相比,这一次灵山倒是颇有一些仁慈意味表露出来,毕竟自己还和猴儿们待在一起,更能在天地之间驰骋,虽然说话的人少了一些,不能见到昔日的故人,但是不要紧,过些年猴子猴孙遍布大地,自己照样为王做祖。 直到一些日子后,孙悟空收拾从灵山带回来的东西,顺便把师姐和师兄送她的礼物归置一下,这才从师姐送来的礼物里面发现了一本关于阵法的书。 孙悟空本来就是一个聪明的猴子,读了几句之后结合当下自己的处境,瞬间发现自己周围是被人布了阵法。 孙悟空捏的这本书忍不住冷笑:“好啊好啊!怪不得人家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还盼着师姐来救我于水火之中,没想到是她让我如今身陷囹圄。既然让我在这里出不去为何又给了我这本书?” 孙悟空拿着这本书想了好久,终于从大夏以往的言论里面想起来。 大夏一向热衷于孝心外包,从来就没有掩饰过让孙悟空去孝敬师父的想法。 孙悟空想了一会想明白了,这本书或许就是解开花果山阵法的钥匙,但是师姐也不会好心地让他像以往那样遨游各大仙山,这本书可能是解开了一个通道,这个通道就通向灵台方寸山。 孙悟空奔向把这本书扔了,想了想,又留了下来打算仔细研读。在孙悟空的想法里师父既然教出了这样的弟子,必然是留了一两招。虽然自己没法从花果山出去遨游仙山与人交往,但是师父肯定能有办法与人相交。想明白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去玩耍,而是抱着这本书如痴如醉地揣摩起来。 除了各大仙山都被封闭流放,人间就是另外一副模样。 人间是有鬼魂妖精的,这些妖精不是山林里面的大妖,而是五大仙这样一类的保家仙。和那些动辄一口气吃掉一个村子的大妖怪比,这些一般都是图财图色。又因为灵气被一分为二,仙界带走了七成人间保留了三成,所以这些人间的妖怪和鬼魂用尽各种办法都不能再腾云驾雾或者使用各种神通了。 因为灵气减少,所以日后也不会再出现什么了不得的妖怪,甚至连化成人行都难。 神奇的物种会在岁月的长河里消失,然后这个世界和神明彻底告别。 但是在现在,还是会有一些妖怪们存在,同样也会有各种教派存在。一些教派本来就是神仙在人间的代言人,也会慢慢消亡。 大夏知道,想立即让这些妖怪和教派消失是不可能的,只能靠时间来慢慢淡化昔日的传说,从而让他们泯然众矣。 而人间的官府是最早发现所有神仙都联系不上的群体。 李世民在贞观十年失去了长孙皇后,他为了留住长孙皇后用尽了各种办法,甚至求助于佛道两家,那时候有地府,还能挽留长孙皇后的魂魄,等到地府倒塌,长孙皇后属于极其重要的魂魄,送到了长安城安置,由这里的比丘尼们保护。 李世民好歹还能和亡妻的魂魄对话,甚至私下里有人和他说能让长孙皇后复生。 人死复生对于神仙来说简单又不简单,只需要老君的一粒仙丹就行了。 虽然李家一直碰瓷太上老君,把太上老君认作祖宗,但是兜率宫并不会给出这一粒仙丹,中原太重要了,李世民也太重要了,重要到需不需要给出这一粒仙丹要反复斟酌。 可是很快太上老君就没时间斟酌了,六道轮回召唤出了旺,大夏和旺之间的大战,以及道门将来的前程,这些都比长孙皇后是否能复生重要。 天庭接下来能想的办法及时利用大福,于是一等又是一年多,大福最终也没回到天庭。 在一年又一年的等待中,李世民除了经历丧父丧妻又经历了儿子的自相残杀和长子造反,一代雄主,在家庭的接连变故中思想开始了变化,他心里已经有了求助神佛让妻子死而复生的念头,这个念头出现后,他的心理底线一再降低,甚至觉得付出些代价暂时让渡出一些权利是可以接受的。 就在这时候,神佛们也消失了。 他想起了早年他给出去的两份空白诏书。 大禹的臣子成功了,她驱逐了神佛。 然而这也断送了长孙氏的生机。 李世民此时非常矛盾,一方面感情上他在埋怨酒神,一方面理智上他觉得这样做没错,甚至要为这件事浮一大白。 最终他坐车来到了祭祀酒神的庙里,这里好久没有人来祭祀,油漆有些斑驳,但是神像还算干净,可见这里当差的人足够尽职尽责。 李世民在蒲团上坐下来,光线照在他身上。 大夏还很虚弱,还是能让他做一个梦的。 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帝王将相的喜怒哀乐变得不那么重要。族群的经历反而会让他挂心。 梦中的李世民被一股力量拉着逆流而上到了一片荒野中。 天空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他看到一群野人们把孩子和老人推到树下避雨,强壮的男男女女站在旷野里被雨水浇的透透的。这时候一道闪电劈来,雷声轰然而至,树下躲雨的老人和孩子大片倒下,他们被雷击了。 周围的人哭了起来,雨水泪水混着听不懂的哭嚎声响彻荒野。 这是先民。 用生命告诉后人,雷雨天不能在树下避雨。 圣王的皇皇功绩不单单是一代人用生命呈现的,而是用了无数代人的生命堆出来的。没有一次次拿人命试错,会有有巢氏带着族人们建造房屋吗? 在生存面前,王可死,后可死,在为了族群生存面对死亡的时候,死亡的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些人统称为先驱。 他们可以死,凭什么拿代代人死亡得来的结果换取皇后的生存呢? 雷雨中一个青年看向李世民。 对方有强壮的身体,只有一块兽皮裹在身上,能看到上半身隆起的肌肉,他还有坚毅的眼神,能从眼神里透出不屈的斗志。 这是个勇士。要是放在以前,爱才的李世民会主动上去攀谈。但是此时隔着雨幕,李世民甚至觉得没脸去询问对方的名号,因为他在此时和这群先民们心意相通,先民们觉得是神明杀死了族人。 勇士对他做出了进攻的动作。 对方问了一句话,神奇的是,明明是晦涩的上古言语,他神奇地听懂了。 对方问:“你是雷神?雨神?还是死神?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族人?” 一个人族的勇士,他只有一根磨尖的树枝,就敢质问强大的神明。 李世民掩面退后,连回答的勇气都没有。 他退后的时候就从梦中醒来,急匆匆地赶去和长孙皇后的魂魄相见,他哭着说:“观音婢,对不起,我不能救你,我也有死的时候。” 长孙皇后长出一口气,夫妻对着哭了起来,长孙皇后说:“死也是一种仁慈。”不用看儿子们自相残杀,不用知道女儿早亡。夫妻两个抱头痛哭,最终长孙皇后的魂魄消散在李世民跟前。 李世民呆呆地回去,他还有一双小儿女需要照顾。 先民不知道下雨天不能躲在树下,不知道风霜雨雪是自然而然的东西,他们以为所有的幸运和不幸都是神明带来的,哪怕神明如高山,在他们欺负人的时候也要冲过去拼一个你死我活。 李世民哭哭啼啼地回到宫里,对扶着他下车的长孙无忌说:“真好,真好啊!” 神仙终于没有了,他们终于不用干涉人间了。他阿娘的舅舅周武帝的夙愿实现了,这是好事儿啊! 长孙无忌看着他,觉得陛下今日疯疯癫癫。 第189章 来客[番外] 三年后,剑南道成都府。 一处官邸里,一个两岁多白胖的孩子仰头看着树上蹲着的三只猫,伸出白嫩的胖爪爪指着猫猫喊:“狸奴。” 小奶音拖得长长的,极其可爱。 这是投胎后的苏方,树上蹲着的是大夏和猫猫祖孙。 老猫:“喵!”白白胖胖真可爱! 小猫:“喵。”是啊。 大夏在他们中间蹲着没说话。 往日的朋友又有新的人生了,如今看来令人唏嘘,大概苏方是最后一个投胎的鬼魂,如今神佛和地府都远去了,留下的这五个人里面,有让人投胎这份本事的只有大夏和金狮。金狮不会出手,大夏也不会再出手,所以日后大家都是原装正品的灵魂,不会再有投胎的事情了。 “狸奴,抱抱。”白胖宝宝抱着他阿娘的腿开始撒娇,要抱一抱树上的猫猫。 这里的女主人哭笑不得,把孩子抱起来说:“这是来做客的狸奴,很矜持,不给抱,咱们去看别的好吗?那边有花花,去看花花好不好?” 小孩子被转移了注意力,被母亲抱着,被家仆们簇拥着,离开了这里。 老猫:“喵。”主人别看了,苏先生活得挺好的,这小身板有您的祝福,日后无病无灾活到八十,咱们走吧。 大夏从树上跳到了院墙上,又跳跃了几次离开了官邸。 随后她落到了一处偏僻的巷子里,落地变回人,巷子的尽头是一片荒草,金狮在这里打坐。 大师就是大师,在陋室荒巷中端坐,非常圣洁。 金狮睁开眼睛看着她走近,问道:“看过了?” “嗯,看过了,白白胖胖,是个被精心养育的孩子。” 金狮站起来,问大夏:“下一处要去哪儿?” 大夏说:“转转吧。” 剑南道管辖的区域覆盖了大部分四川区域,这里的名山大川非常多,居住的神仙也有很多。比如说峨眉山乃是普贤菩萨的道场,灌州灌江口是二郎神的道场,大夏看望昔日朋友只是来剑南道其中一个目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来这里检查阵法。 他们先去了峨眉山。 峨眉山的香火一直都很旺盛,山上有一座寺庙,站在偏僻陡峭的山峰上,金狮看着朝拜的人群一步步登山,再看看云雾中的山峰,他到现在都弄不清楚那些道场到哪儿去了。 大夏给他浅显地解释过,他还是不懂。 在修道这一条路上,差一点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哪怕大夏解释得再浅显,他也没开窍。 大夏飞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后对金狮和紫石金睛兽还有猫猫祖孙说:“已经检查过了,这边很不错的。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紫石金睛兽撒娇:还没吃饭呢。 大夏哭笑不得:“你就是个吃货。” 紫石金睛兽不认可女主人的话:猫老大也饿,他就是不说。 老猫当没听见,扭着脑袋看向外面,一副欣赏美景的样子。 既然大家都饿,先找地方吃饭吧。 大夏找到了一条河,从百宝袋里拿出很多东西来,准备着做午饭。在野外生活要注意三点,一是靠近水源,但是又不会污染水源,二是避开野兽,三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不能引起火灾,周围不能有易燃物品存在。所以看来看去,这条河附近最合适。 她先是让紫石金睛兽和老猫在河边刨无烟灶,随后带小猫去取水。 金狮站在河边看了好久,金狮是不吃饭的,喝点水算是吃饭了,所以每次吃饭的时候要给他煮一壶茶。 大夏把茶壶从火焰上移下来,问他:“你看什么呢?” “看水族。” 大夏就说:“别看了,里面没龙王了。” 这一点又让金狮很不理解,如果是名山无法移动,布置阵法还算从容,那么这些流动的水泊和一条条大河又该如何布置阵法? 河里面那么多水族又去了哪里? 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大家都在同一个屋檐下,大夏又是怎么瞒过了所有人,甚至是瞒过了自己来策划的一切。 他问大夏:“龙族去了哪里?将来会如何?” 大夏想了想,回想起自己做过的一个梦,就说:“我让四海龙族和万水千山的水族一起汇聚到了某个时间里面,等待他们的大概是内部屠杀吞噬。” 金狮皱眉:“内部屠杀吞噬?” “多简单啊!没有人可以吃,他们又不像你已经辟谷,自然是能吃什么吃什么。强的吃弱的,弱的吃更弱的,就比如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放心,他们吃不完吃不净,毕竟大海太大了,水族的数量又太多了。” 看着金狮皱眉,其余的话大夏没有说出来。她推断这个时候天上的天庭肯定已经混乱了起来,一旦混乱,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那里面更血腥更可怕。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大夏。 从另外一个角度讲,大夏也确实是杀孽太重。 大夏意识到这些之后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也就把这件事放开不提了。上古从来没有太强的道德感,所谓的仁义杀孽这些不存在。更没有人指责胜利的一方杀人太多,所以如果有人用这种道德来绑架大夏是不能成功的。 而金狮有道德,想绑架他非常容易。这就是有些话大夏并不愿意跟他说透的原因。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越是强大的人,越是在众人不知道的时候把事情办完。 大夏美滋滋地想,就比如我!我就是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把事情办完了,那些人不管是错愕迷茫不管是破口大骂不管是茫然摸不到头绪,在意识到被流放的那一刻,就已经落于下风,不是我的对手了。 一顿饭吃完之后又在外边儿忙了一下午,到晚上回到了彩石山。 刚回去大夏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有一股很重的怨气在山上萦绕,这怨气几乎都要实质化了。 金狮也发现了。 两人都同时锁定了树上停着的一只鸟,金狮心中震惊,这几年以来,天地之间已经没有人能够将灵魂附着在一只鸟上,有这本事的人不应该在此时存在于天地之间。 这个时候出现这样一只鸟就证明有人的魂魄从阵法中逃了出来。 如果真的有人能从阵法里逃出来,那么就会有人接二连三地从阵法中逃出来,大夏的处境就变得岌岌可危了起来。 在金狮着急的时候,大夏笑了起来。 她布置了这么多阵法,唯一一个手下留情的地方就是灵台方寸山,之所以在这个地方没有围堵得那么严。就是因为他相信有一天师父能从这里出来到别的地方去。 一旦阵法启动,这一些仙山洞府的时间流速就变得不一样,不知道这个时候师父有没有出关。 大夏问:“师弟,我们多少年没有见过了?” 树上的小鸟愤愤地扇了两下翅膀:“你不要叫我师弟,我没有你这样的师姐,你放心,师父早晚会把你扫地出门。” 金狮惊讶地问大夏:“这是大福?” 树上的小鸟气得在枝头上蹦蹦跳跳,仿佛是大夏出轨之后被配偶当场抓获,用一种质问加指责的语气问:“你为什么带着这个秃驴?你都把我和师父扔了,还带着这色秃驴,你这是什么?你这是重色轻亲人!我要告诉师父!” 大夏问:“师父已经出关了?” “是滴!”小鸟神气地挺直了胸脯,骄傲地说:“师父一下子看到你这阵法有漏洞,他就从漏洞这里去了昆仑山了。” 大夏点头:“然后你就借着这个漏洞来找我?” “对!” 大夏问:“师父没生气吧?” “很生气,说是你要是在他跟前,他要把你的神魂贬于九幽之下。” 大夏点头:“哦,没生气啊,我知道了。” 小鸟开始急地蹦跳起来:“谁说的,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 就大福的这种煽风点火的小把戏大夏是不信的。对金狮说:“不用在乎,大福的本事也就到头了,能偶尔跑出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金狮不放心,连忙问:“万一要是有其他的人也跑出来呢?” 大夏笃定地说:“你放心,不会的。大福能跑出来是因为山上就他和师父两个人,师父是个坐得住的性子,偶尔去一趟昆仑山,别的时间自己打坐,只有大福,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太久,总是耐不住找点事儿做。而灵台方寸山的阵法本来就是有漏洞的,我控制着呢。” 大福附身的小鸟气得立即飞下来啄她,刚飞到大夏跟前,大夏一把抓住小鸟,准备在小鸟头上打个脑瓜崩,和他说:“你是自己走还是我赶你走?” 大福气呼呼地说:“我自己走,走之前我要咬你一口以泄我心头之气。” 大夏没有纵容他,而是直接在小鸟儿的脑袋上弹了一下,大夏的一丝神魂顿时头晕目眩,他说:“你等着,我早晚会再来的。” 没一会儿,小鸟在大夏的手里啾啾叫了几声,在大夏松开手后惊慌地拍打着翅膀飞走了。 看着小鸟飞远,金狮问:“你师父会来看你吗?” “会吧。我再是个逆子,也是个活着的弟子,他肯定会来的。” “什么时候来?” 大夏摇头:“这就不好算了,时间不一样,刚才忘了问师弟我们多少年没见面了,听他的意思师父已经出关了,最少也是二三百年后,可咱们这里过了三年了,或许是咱们这里一年,他们那里是一百年?算了,不算了,要是愿意出来,师父早晚会出来的。” 金狮听了半天没说话。 他想着要是最近大夏的师父过来看望大夏,他表现得好一些,也好给老人家留个好印象,既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那么这好状态要时时刻刻保持才行啊! 罢了,平时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吧。 大夏已经走出去了几步,看他站在原地不动,叫了一声:“走啦,明天还要去别的地方呢。” “好。” 第190章 灵台[番外] 菩提老祖提着篮子从山洞里出来,篮子里装了一些昆仑山的水果。 山上的童子们看了一拥而上,抱着他的腿撒娇要水果吃,菩提老祖给把篮子交给了其中一个,让他们拿去洗干净分吃了。 一群童子追着篮子跑了,有一个忍着馋对菩提老祖说:“祖师,大福师兄在树上发呆呢,都一天了。” 菩提老祖就腾云驾雾到了半山腰,看到山腰的那棵树上,一只兔子四肢软塌塌地搭在了树杈上,那模样跟死了一样。 这树真是多灾多难,以前弟子多的时候,调皮的小弟子们轮着爬树,现在没人来了,大福这只兔子天天挂在上面。 菩提老祖把手里的拂尘摆动了几下,叫道:“大福,你这是怎么了?” 大福这会头晕想吐,听到师父的话,还是费力地抬起头,随后立即趴下去干哕了几下。 菩提老祖挥动手里的拂尘,一股清风吹向大福,大福被清风拂面后才觉得整个人好了很多。他变成人形从树上跳了下来。 站稳后在地上恭敬地问:“师父,您回来了,见到师伯师叔他们了吗?” 菩提老祖笑着说:“见到了。” 大福立即追问:“他们埋怨您了吗?毕竟……毕竟师姐是您的弟子,闯下这么大的祸事,他们肯定埋怨您,说不定还不只是埋怨,还有别的难听话呢。” 菩提老祖转身上山,大福赶紧跟上去。 菩提老祖说:“也就埋怨了几句,说我不会教弟子,再难听的话你那几位师伯也不会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你太上师伯说道法自然,既来之则安之,先这么过日子吧。 不过也不是一点事儿就不做,华盖山上你阳上师伯还被困着呢,今儿我遇到了郁仪,他想和他师父见面,几百年了都找不到好办法去破阵,人都快哭死了。我答应了帮忙,回头研究一下阵法把他师父也接出来。” “哦,郁仪哥哥也是个倒霉蛋。我师姐可会耍他了,我估摸着华盖山的阵法不好解开。当初我师姐让郁仪哥哥发誓侍奉您如侍奉阳上师伯一样,他为了一个宝囊答应了,现在就该他兑现誓言了。”要是能轻易地解开,师姐还会让郁仪哥哥发誓? 狡猾的师姐走一步看两步,郁仪哥哥掉在她的陷阱里了。 在前面走的菩提老祖站住,问道:“有这事儿?” “有,我师姐还跟悟空交代,让他来孝敬您,不知道怎么炮制悟空呢,我估摸着悟空的日子也很无聊。” 菩提老祖摇头:“你师姐不会为难你郁仪哥哥的。华盖山的阵法会很好解开。” “您怎么知道?” 菩提老祖接着走路,慢悠悠地说:“她出去了几千年,要是再学不会如何恩威并施那真是白活了这么久了。”求人办事要恩大于威,这中间要拿捏尺度,这几百年的时间磋磨够了郁仪,只要有人解开了阵法,那小子就会对解开阵法的人有三分感激。 大夏也不是当初那个莽撞的小丫头了,昆仑山上下对大夏骂声一片,但是并不恨她,因为整个昆仑山都被保留,大家在里面的生活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就是不方便去人间和天庭,被迫过上了清心寡欲的生活。 就因为整个昆仑山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菩提老祖才拿回来了不少水果,他也能带着弟子去昆仑山住一阵子,在灵台方寸山和昆仑山之间来回住。对于菩提老祖来说,这样的生活非常惬意,对他而言除了见不到一些藏在别处的弟子外也没什么大的变化。他已经习惯了很久不和弟子见面,几百年几千年,甚至是永远不相见也没什么。只要这些弟子在别处好好地活着就行。 他推算想要打破华盖山的阵法必须去昆仑山,毕竟大夏是他教出来的弟子,对怎么破阵以及大夏的一些思维模式还是很了解的。 至于背后嘟嘟囔囔告状的大福,他也是安抚居多。 在大福嘟嘟囔囔的声音中,菩提老祖突然听到他说他刚才见到了大夏。 菩提老祖站住后转身问:“你见到你师姐了?” 大福一下子撞到了师父身上,赶紧抬头,听到师父这么问,就回答:“是啊,刚刚弟子把一丝神魂附着在一只飞鸟上去了师姐居住的地方,看到她了。她还和那秃驴恩恩爱爱,夫妻双双把家还。哼,师父……师父,弟子没说完呢。” 菩提老祖接着上山,跟大福说:“不许再有下次了,神魂离体是危险的,这茫茫时间和空间中万一有一个不好,你就要变成一只傻兔子。” “只有一丝丝神魂离体,丢了就丢了,没那么严重。” “你不信尽可试试,到时候就把傻兔子关在笼子里,每日让童儿们喂一些菜叶子,再多的为师也没法子了。” “别啊,师父,知道了,再不敢了。”如果真的变成了一只傻兔子,吃喝拉撒都要在笼子里面解决,那也太脏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做一只傻兔子的。 菩提老祖嗯了一声,又问:“你嘴里的秃驴什么来历?” 又问!都说了两遍了,您怎么总是记不住。 大福只能再说一遍:“是灵山如来座下的弟子。” 菩提老祖说:“灵山,哼。” 大福立即说:“出身是低了些。” “这是低了些吗?灵山那边好人是出不了头的,你上次是说什么果位?” “佛啊!” “哼!”菩提老祖更生气了:“早些年燃灯他们来昆仑山向你太上师伯请教道法。他们所谓的佛法在大家看来不过是些旁门左道,都不屑去了解,我当时因为好奇坐在旁边听了一些,确实有些道理,我也去融会贯通了,因为这事儿和他们有些交情。早年就看出来了,这些人没他们自己说得那么良善。” 大福这次倒是说了一句中肯的话:“跟我师姐在一起的秃驴,不,金狮,金狮和他师门的人有些不一样。你要相信我师姐的眼光。” 菩提老祖叹口气,过了一会才说:“你师姐那人没什么眼光。” 大夏的交友情况在师父眼里都是黑历史。 早先傻乎乎地被一只狐狸撺掇,要不是巫族的那个蜘蛛精在旁边保护她,她早被狐狸吃了。 蜘蛛精也不是什么纯好心,那是把她当人质挟持了很多年。她反而觉得两个朋友都是好人,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人家让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菩提老祖再叹口气。 最后说:“你师姐是有气运在身上的。” 大福好奇地问:“怎么这么说?您看得出来?” “为师哪里看得出来,是太一说的,太一说她气运乃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单纯就运气好。” 大福带着羡慕说:“我也想运气好。”说完他觉得不对劲:“不是吧师父,她也是很倒霉的啊,日子过得稀碎,这也算运气好。” “关键时刻运气好就够了,天天运气好,你想什么呢?” 大福乖巧地闭嘴了。 这时候一群胖童子们把洗好的水果放在盘子里端上来,菩提老祖不吃,回后堂去了,大福就不客气了,和一群童儿一起吃了水果。 晚上整座山陷入了寂静中,童儿们和大福这个弟子都睡着了,侧卧的菩提老祖翻身起来,在榻上打坐。一丝神魂从他身体里站起来走向外面,一步跨出来到了虚空。 三天后的早上,大夏打着哈欠起来,棚子里小猫已经开始忙着做早饭了。 大夏晃悠着到了棚子外面,说道:“小猫,幸好有你,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里面小猫说什么大夏已经没心情听了,她敏锐地发现一只乌鸦站在树枝上。 大夏先是一惊,觉得自己这两年不够警惕,这安逸的环境让自己整个人的心态都放松了。他再仔细看,发现这鸟有师父的影子。 而这只乌鸦仔细观察给让你一种很端正的感觉,且他很认真地在盯着打坐的金狮。 金狮压根没有发现有一只鸟对他盯了好一会儿。 大夏对棚子里的小猫说:“你今儿去后山的鸡窝里收鸡蛋了吗?没收啊,我去了,顺便看看哪只鸡肥了,中午咱们炖鸡吃。” 她说完看了一眼乌鸦,往后山去了。 乌鸦瞥了一下大夏,过了一会才拍打着翅膀去了后山。 大夏对站在石头上的乌鸦恭敬地拜下去,讨好地问:“您出关了?想来这次闭关必定有收获。” 乌鸦口吐人言:“那是你灵宝师伯有收获,关我什么事儿!也不能说不关我事儿,我昨日回昆仑山被你玉虚师伯他们好一阵讽刺挖苦。” 大夏立即诚惶诚恐请罪。 附着在乌鸦上的菩提老祖冷哼一声:“罢了,他们随便说,反正他们的弟子没一个比得上你的。” 菩提老祖只用了一句话反杀所有兄弟:有本事让你们的弟子破阵而出啊! 没本事就别说话。 大家就都不说话了,实力为尊,实力不如人,还说什么呢。 看到大夏日子过得还可以,菩提老祖就说:“我来除了看看你,就是看看你身边那个和尚,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小心吧。” “是。” “为师走之前再问你一件事,悟空那边你是怎么打算的?” “悟空?”大夏立即明白了:“您说花果山啊,我在花果山留了一本书,他要是能学会,就能去见您,学不会……那就学不会了。” 菩提老祖没再说话,各人有个人的命数。 他的神魂脱离乌鸦飞走了。 乌鸦得了自由之后也拍打着翅膀飞走了。 大夏在原地站了一会,消化了一下师父来过的心情后去鸡舍那边拿新鲜的鸡蛋,又挑了几只肥肥的鸡提着回去,中午炒鸡吃。 他路过平台的时候,看到金狮的光头反射着阳光,明晃晃的一颗光头。 大夏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大师啊,我师父不喜欢你呢。魔/蝎/小/说/m/o/x/i/e/x/s/.c/o/m 190-200 第191章 覆灭 一 孙悟空是个很聪明的猴子,灵台方寸山毕业了很多弟子,但是能比得上孙悟空的没几个。 他去拜师的时候,表现出来就是个很通透的猴子,在人间游历了十几年,对人间有过很深刻的认知,比如: 争名夺利几时休?早起迟眠不自由! 骑着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 只愁衣食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 继子荫孙图富贵,更无一个肯回头。① 这份通透就让菩提老祖很喜欢他,收他做了弟子,七年学艺,孙悟空身上的美好品质很多,他是个有礼貌有孝心的猴子,虽然爱显摆,但是他不吃人,三观正直,懂得尊敬人。菩提老祖是很喜欢他的,对他的教育也是前思后想慎重考虑过的。 先让他学艺,再让他回去做个妖王,然后看他能走多远。 就如养一颗小树,给他找个土地肥沃阳光充足的地方,栽好了,多浇水,等着他长大,也许会长歪,也许会成为栋梁,这种事儿难说。 但是菩提老祖经过这么多年的传授教学,得出的经验就是不要干预得太多。 干预得多了,太爱护他们了,最后他们就是地上的蓬蒿,看着挺高的,但是经历不了风雨。 他早年对每个弟子都很疼爱,几万年后,弟子们几乎死伤殆尽,所以如孙悟空这样的弟子,早早地推出去,你自己争一片生机去吧。 孙悟空也没辜负自己这份聪明。 他把大夏留下的书都给翻烂了,又逼着自己把以前在灵台方寸山学艺时候看过的书籍学过的知识给回忆起来,结合一些星象,最终在几百年后找到了阵法的薄弱处。 几百年时间,也仅仅是找到了阵法的薄弱处,该怎么破阵还需要一番折腾。 又对着书籍研究了几百年,他终于从阵法上破开了一丝缝隙。大胆的他立即让一丝神魂透过这道缝隙飞了出去。 感觉被囚禁了很多年的猴子差点在茫茫空间中大喊大叫,因为他终于自由了! 自由了的猴子穿透空间来到了一处地方附身在了一只仙鹤山上,他先是打量了一下自己附身的仙鹤,有着大长腿和长长的脖子,还有很美的身姿。 不得不说,仙鹤这种物种真的美,他自我欣赏完了再打量周围的环境,这地方他感觉熟悉,这里云雾遍地,还有很多桃树,上去摘了个桃子,发现仙鹤的翅膀不太好用,于是就伸长脖子去啄。 成熟的桃子皮薄多汁,一口进肚,发现这就是蟠桃,再看周围的环境,这就是蟠桃园啊! 孙悟空略微有些失望,但是一想来到了天庭也不错,这里还有很多老熟人,有学问有本事的人也有很多,自己遇到的一些问题找天庭的这些老倌儿们参详也行。就拍打着翅膀飞了出去。 然后他就惊呆了,甚至忘了拍打翅膀,直愣愣地从空中掉了下来。 这哪里是天庭,这眼前的断壁残垣是天庭吗? 各处烟尘四起,房屋倒塌,各处都是逃命的小仙和侍女,尖叫和尘烟预示了这里的不太平。 他刚要起来,被路过的一群仙女们一脚踩在身上,半天没爬起来。 等到好不容易用大长腿支撑着身体起来了,他赶紧问:“这是哪儿?这是怎么了?” 没人能回答他,这时候几条盘绕在柱子上的龙从他头顶飞过,慌慌张张,看样子像是在逃命。 孙悟空刚要飞着追上去打听这是怎么了,就看到其中一条龙转身张嘴,要一口吞了他。 孙悟空立即闪躲,他附身在一只仙鹤身上,神魂和身体不匹配,要是在以前,直接把这条龙一棒子打死了,现在只能闪躲。 这条龙看一口没能把仙鹤吃掉,也没了留恋,直接飞走了。 孙悟空还想追上去报仇,这时候发现不远处一座阁楼轰然倒塌,不少小仙和一些宫女四散逃命。 孙悟空看中一个年纪小的宫女,立即追上去,指点这宫女找地方躲起来。一人一鹤有这点交情后,孙悟空趁着这小宫女躲起来喘息的机会问:“这是怎么了?” “斗牛宫塌了。” “知道,老孙……我是问你,这天庭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前一阵子我在睡觉,睡了好久,怎么醒来后是这个样子啊?” 小宫女睁大眼睛:“这几百年的事儿你不知道?” “对啊,不知道。” “我不信。” “骗你有好处吗?” 小宫女想了想,说道:“也不一定,你要是想吃我呢。” 孙悟空不耐烦地说:“我是鹤,鹤吃素。” 小宫女带着哭腔说:“鹤明明吃鱼,你怎么说你吃素呢!” “哎呀!烦死了,就问你个问题你怎么就不说呢!” 小宫女擦了擦眼泪,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要吃我就吃我吧,把我囫囵个囤了,别嚼,我怕疼。” 孙悟空耐着性子说:“不吃你,我不吃人!” 也不知道他这话小宫女听进去了没有,就说:“三百年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庭突然出不去了……” 孙悟空打断她:“出不去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能下凡了,听小姐妹们说,四门突然出不去了,看着门还在,就是没法出去。大家想了很多办法,一开始还想着是阵法,听一些小姐妹说四门天天有人做法,但是过了好久,大概也就是几十年吧,发现各种办法用了,都打不开四门。” 孙悟空附身的鹤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这大概是师姐的手笔,她是什么时候布下的阵法,而且是怎么做到没被人发现的? 小宫女接着说:“前几十年大家没什么恐慌,以为是一些人使坏……”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解释说:“大家说,是昆仑山那边使唤,听说他们的阵法本事很高。” 灵山和玉帝是盟友,佛门是心眼多,道门是本事大,这很明显超出了佛门的能力范围,所以天庭上下都怀疑是昆仑山报复,而且这么想逻辑也很通顺,毕竟早先这天庭是道门建立的,关闭四门的办法在他们手里也说得过去。 小宫女接着说:“……大家想着,天下道法都是一家,破了阵法就能出去,早先想着破阵是很简单的。” 孙悟空点头,南方派统称巫,除了利用血、魂、诅咒、蛊等手段外,人家也懂得医,卜等办法。到了北方派,八卦、星象、炼气、炼丹等统称为道法,三清创建的门派是道门中一个强大的分支,他们走了,其他的道门也有一些分支留在了天庭,大家都是北方派的,都是一通百通,所以破解起来应该是很容易的。 孙悟空问:“是还有很多天尊真人在这里,想来破局很简单,为什么后来没成功?” “是因为他们开始用人命破局,到处抓小仙,杀了他们祭祀阵法,很多小仙吓坏了,然后叛乱。” 孙悟空问:“接着就是平叛,这是在抓叛乱的小仙是吧?” 小宫女摇头:“不是,早就把叛乱镇压下去了,但是第二波叛乱很快就又起来了。” “又一次?有意思!”孙悟空想起世界曾经说过的话:这个世界就是后来者反抗先来者,也是低位者反抗高位者的一个过程。 反叛,是世界的底色。 他问:“为什么有两次反叛?” 小宫女摇头:“是有其次叛乱。” “七次”好家伙,居然有七次!孙悟空追问:“为什么有七次?” “因为大神们吃人。” “吃人?你的意思……” “他们把反叛的小仙们杀掉吃了,把大家吓坏了,然后一发不可收,他们就用余孽未除四处抓小仙和各种坐骑来吃。才有了第二次反叛。” 孙悟空目瞪口呆。 抬头看着这遍地断壁残垣的天宫,发现这里就是地狱。 他看了一会问:“既然知道那些小仙们是怕被吃了才叛乱,大天尊他们就不能约束这些大神们吗?” “大天尊失踪了。” “失踪了?” “对,第一次叛乱的时候就失踪了,说是被叛乱凌霄殿的小仙们杀了。还有很多神仙,也都失踪了。” “那……”孙悟空想了想,就说:“总该有个人出来做皇帝,不是,做大天尊,把事情平息下去。” 小宫女摇头:“没有,没有人能出来镇压住局面,而且后来吃小仙们的事情没有被停下,反而越来越严重了,严重到拉车的龙,观赏的凤,我们这些宫女,天河的马,凡是不重要的,不能反抗的都被吃了。” “疯啦!”孙悟空想到刚才从蟠桃园里出来,那里还有桃子呢,皮薄汁多,一如既往地好吃,就说:“那么多蟠桃,为什么不吃,就非要吃人?” “因为蟠桃,碧藕,仙酒都被大神们瓜分了,大神们宁肯烂了也不分出来,中间的那些神仙们饿,饿了就吃我们。” 仙鹤呆呆地:“怎么会这样?”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只听见轰隆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塌了。孙悟空赶紧抬头去看,发现整个天宫在震荡。 孙悟空问:“这是怎么了?” 小宫女笑着说:“我知道,他们商量着毁灭天宫的时候我在一边听着呢,他们成功了!” “他们?毁灭天宫?” 小宫女兴奋得脸都红了,她说:“是啊,你是不是哪位神仙的坐骑?他们也都是坐骑神兽,说是如此堕落下去不如大家一起去死,然后计划毁灭天宫,这是三十六重天塌了,然后是第三十五重,一重一重塌下来,直到所有神仙都埋在这里,哈哈哈哈……” 孙悟空先是目瞪口呆,接着立即跟着大笑:“好志气!好志气!哈哈哈,我要去看看这天宫是怎么一重重倒塌的。你保重,我要往上面飞了。”对于孙悟空来说,能看到这样的景色,参与到这样的大事里简直太棒了,这事儿他有兴趣掺和一脚。 说完拍打着翅膀飞向上面,小宫女也没有走,而是坐在这废墟里,等待着天宫最后覆灭。 第192章 覆灭 二[番外] 以前是大神居住在高天上,三十六重天当时住的是三清,这不后来三清一起走了,还带走了很多人。 所以最上面几重天就没什么人气,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只剩下一些房子,大家暂时不感兴趣。 后来一些本事低微却地位很高的神仙失踪了之后上面就更没人去了,原因很简单,住得分散了容易被人下黑手,下面几重天有足够的空间,为了自保,都不回去偏僻的地方。 也不怪大家有这种自保的心思,天宫传言说是大天尊这些人被大神们吃了,要不然四门关闭大家出不去,为什么这么多年大天尊他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除了被吃,就是死了也该有一具骸骨留下。所以天上很多人都相信,那些人间飞升来的大神们都被吃了。 而且越高的地方越危险,三十六重天外有什么?会不会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有这种好奇心的人有很多,但是真正去探寻的没有几个。好在被控制的坐骑和奴仆中也是有大本事的人存在。 这些人的命运都不一样,在四门被封闭后,有的助纣为虐帮助主人抓捕小仙们,有的则是趁着主人不注意把主人吃了取而代之成了一方霸主,还有的则是想尽办法逃离出去,更有一些抱着大家同归于尽的想法想要一起去死。 所以就有几只坐骑飞上了三十六重天,靠自己的本事打开了三十六重天的天花板,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倾泻而下,原来传言是真的,三十六重天外真的有毁天灭地的力量,这些打开了天花板的坐骑们大部分做了第一波牺牲品。 孙悟空飞到三十五重天看到一头狮子浑身是血地从三十六重天滚了下来。 这狮子孙悟空认识,就是当初取经路上见到的九灵元圣,一只溺爱小狮子重视亲情的老狮子。可惜他一身本事却被狮奴当众殴打,孙悟空看到他被狮奴殴打后背上铺上锦垫驮着主人回天宫就觉得心酸。一身本事最后只能屈从于奴隶,实在是令人泪下。 孙悟空飞到了九灵元圣跟前问道:“你们引了毁天灭地的力量到天宫吗?” 九灵元圣有九个脑袋,此时他已经重伤,看了孙悟空一眼,说道:“三十六重天完蛋了,马上这股力量就要到三十五重天,你快逃吧。” 孙悟空问:“你呢?” “我?翼龙他们都死了,我也要死了,我不逃了。” 孙悟空叹息:“逃?能逃到哪里去?”这天宫四处封闭,这是典型的瓮中捉鳖,无处可逃。 九灵元圣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总会给人一线生机。你去吧,三重天那边的天河顺流而下,河水是有可能去人间的,但是跳天河的人万不存一,看你有那个运气没有。” 孙悟空听了点点头,跟九灵元圣说:“既然你知道这秘密,想来其他妖怪也知道这秘密,放心,老孙会在天河等着他们的。” 九灵元圣大惊:“老孙?” 孙悟空脱离了仙鹤,一巴掌把仙鹤拍晕,随后一身金甲的齐天大圣出现在了九灵元圣跟前:“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你眼前是斗战胜佛齐天大圣孙悟空。” 九灵元圣的生机已经消失,十八只眼睛看了一眼孙悟空:“果然是你。”随后就趴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孙悟空上去推了九灵元圣一把,发现他重伤不治已经死了。 孙悟空叹息一声:“可惜了。” 这老狮子早先或许真的是个人物,或许在一次大战中不敌对手被俘成了坐骑,后半辈子郁郁寡欢,被一个狮奴随意殴打。 孙悟空看看九灵元圣的尸体,再想想自己,自己差一点被紧箍咒束缚,让唐三藏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给控制住。 就因为被紧箍咒束缚过十几年,孙悟空对九灵元圣这种有大本事却被小人物控制的妖怪极其同情。 他提着晕过去的仙鹤在九灵元圣的身体身边站了一会儿,感受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力量缓缓出现。 这感觉像是山洪扑面而来,又像是泰山压顶,总之给人一种逃不开挣不脱的感觉。 孙悟空甚至没敢直面这股力量,提着仙鹤直接奔三十四重天而去。 他刚到三十四重天,那种震动又来了。 三十五重天也完蛋了。 孙悟空立即附身在仙鹤身上飞向天河。他对天河太了解了,早先做弼马温的时候他就在天河放牧,把天马养得肥肥的,如今再去天河边上,真可谓是心情复杂,令人唏嘘。 三重天的天河两岸站满了人,大家都听说天河能通往人间,但是天河是怎么通往人间的大家都不清楚。所以怎么跳河大家也都不清楚,很多人在天河两岸站着,打算等第一个先跳进去的人看看效果。 谁的命都是一条命,所以大家都不跳,等到三十四重天倒塌后,终于有人恶向胆边生,把身边的人推入河中。 有人落水,刚挣扎了两下,人被河水卷走,已经看不到下落了。 这下向身边人下手的人更多了,如下饺子一样,两岸的人纷纷落入水中,然后都是挣扎一下消失不见。 这是成功了还是没成功? 都不知道,但是大家知道天河是逃离天庭的唯一希望。 因此有的人主动跳进去,有的人是被推进去,总之最后天河里面全是投身入水的水花。 孙悟空在赶路的时候也在想,自己没个趁手的兵器是不行的,但是这一路上丢弃的兵器那么多,他也捡了一些,都不顺手,最后把一根倒塌的柱子捡起来抡了几下,手感甚好,就抓着这柱子往三重天的天河去。 别人去天河是想逃命,但是孙悟空去天河就是捣乱,他抓着柱子飞过去,一扫一大片,几个回合下来被柱子扫成肉泥的不在少数。 很快他就引起了众怒,不知道哪里飞来的一支冷箭射穿了他附身的仙鹤,让正在捣乱的孙悟空一阵神魂不稳,他立即丢了柱子,从死去的仙鹤身上脱身,赶紧再找别的附身对象。 他很想找一只猴子附身,但是天庭压根没有几只猴子,他又着急附身,只能在距离最近的一条龙身上附身。 哪怕是一条龙,也要有一个蹲在房顶或者是盘在柱子上当装饰的差事。天宫的龙都是有用的龙,没用的都被吃掉了,所谓的龙肝凤髓就是从没用的龙凤身上得到的。 孙悟空附身的这条龙大概是个武将,身上还带着兵器,也是急匆匆往天河赶路。 孙悟空也是要往天河去,于是他附身后立即去了天河,只不过在赶路的途中他还见到了个老熟人。 金鼻白毛老鼠精。 他第二任师父的前相好。 孙悟空顿时觉得今日能遇到她简直是缘分!这时候的金鼻白毛老鼠精明显是吃过苦受过罪,整个人蓬头垢面,而且身上到处是伤,面容也很悲苦。 遇上了自然要说几句话,孙悟空还想着回头遇到了老和尚也能把这老鼠精的遗言带过去。在孙悟空看来,天宫所有人生灵都逃不过一个死字,他能进入天庭却不能带走任何人,想救人是不成的,带走只言片语还是能做到的。 孙悟空就拦着金鼻白毛老鼠精:“呔,半截观音,你近来可好?” 金鼻白毛老鼠精立即转头,她号称半截观音自号地涌夫人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听来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她转头看到一个天将打扮的男人,确定自己和对方不认识,她充满戒备地问:“你是谁?” 孙悟空的神魂悄悄浮现,虽然只有一丝,金鼻白毛老鼠精眼中瞬间放出光芒,大喜过望,问道:“是金蝉让你来救我吗?” 孙悟空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金鼻白毛老鼠精已经喜极而泣痛哭出声了,他拉着孙悟空附身的这个小将赶紧找地方说话。 “你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金鼻白毛老鼠精问:“你师父最近可好?” 孙悟空想着要是老和尚最后真的在奈陈附近安家,远离灵山,大概和自己一样,也被困在某一处安心打坐呢。就说:“还好。” 金鼻白毛老鼠精激动地落泪:“这就好,这就好!” 孙悟空问:“这是怎么回事儿?老孙到这儿的第一天看到这里兵荒马乱……”话没说完,就听到一阵轰隆声,地面仿佛是地震了一样。 又一重天倒塌了,这大概是第三十二重天,下一次倒塌的该是第三十一重天。 金鼻白毛老鼠精也感受到了,和刚才的悲苦不一样,她这会总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生的希望。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说道:“这几百年里面,天庭因为出不去,内部自相残杀,很多大神都被杀了,人口锐减,如果能出来个能人控制局面还好,可是没一个能担当大任的人出现,事情越来越糟糕,最后有人孤注一掷拉着大家同归于尽,大家要完蛋了。” 这等于泛泛而谈,没说到有用的内容。 孙悟空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鼻白毛老鼠精烦躁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也不知道,我被从陷空山带回来后就遭遇了软禁。你也知道,我主人乃是世尊如来,因为他我才被李天王收为义女。” 孙悟空点头,金鼻白毛老鼠精要是个普通的妖精,人家李天王才不会搭理她。 金鼻白毛老鼠精接着说:“我回来后,我兄长哪吒三太子说如今取经大事是三界头等大事,我既然在这里面出现了,要拿出态度来让各方认可,对外他宣布把我关押在某处,实际上让我在别院软禁,过一阵子就放我出来。我也就答应了,去了别院认真修行,大概有十几天的功夫,我就从侍女那里听说我义父李天王失踪了。” “又是失踪了?你义兄哪吒呢?” “他没在天宫,他在天宫关闭前去了灌江口拜见二郎神。” “拜见杨兄弟去了?” 金鼻白毛老鼠精点头:“二郎显圣真君是有大本事的,还是玉帝的亲外甥,如今天庭缺人手用,我义兄就去劝说二郎神来天上效力。结果回不来了,对了,你在外面没见过我义兄吗?我听说你成了灵山的斗战胜佛,你既然来了,必然是灵山那边打通了门径,你没见过了我义兄?” 金鼻白毛老鼠精这才觉得事情蹊跷了,她以为天庭是被道门给封闭起来了,哪吒既然在外面,也必然和灵山联系,孙悟空该是见过哪吒的。 孙悟空这下不得不说实话。 “老孙也不骗你,老孙回到了花果山,也被困于花果山,如今算算,过去了好几百年了,终于在阵法上突破了一处缝隙,大着胆子出来,没想到居然到了天庭。” 金鼻白毛老鼠精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你说你也被困了?” 孙悟空附身的小将点了点头。 金鼻白毛老鼠精立即崩溃地大哭。 这时候一阵震动传来,第三十一重天倒塌了。 孙悟空刚想委婉地问一问她的遗言,结果又一阵震动传来,第三十重天也塌了。 这连着塌了两重天,速度比刚才快多了。 金鼻白毛老鼠精立即抹掉了眼泪,这些年的生活让她的变化很大,眼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立即问孙悟空:“你是怎么出来的,带我走。快,慢了咱们都逃不出去。” 孙悟空说:“老孙是神魂离体,你能做到吗?”不是孙悟空你小看她,金鼻白毛老鼠精虽然有本事,但是本事在孙悟空眼里不大,她就是能做到神魂离体,也不能像孙悟空那样穿过时间和空间到达花果山。 “做不到也要做,这是求活命。”金鼻白毛老鼠精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往天河边去,就跟孙悟空说:“那群人知道跳进河里不一定有生机,为什么还要跳?不就是赌自己能得到那一线生机吗?” 这时候再一次传来震动,二十九重天也塌陷了。 金鼻白毛老鼠精很着急:“咱们赶紧走,别在这里了,快,躲到别的地方去。” 说完拉着孙悟空赶紧往人少的地方躲藏,孙悟空回头看看天河边,那里聚集的人更多了。 金鼻白毛老鼠精刚拉着孙悟空在一处斜坡下躲好,震动再次传来,第二十八重天也完蛋了。 孙悟空问:“躲在这里干吗?” 金鼻白毛老鼠精说:“因为天河边人太多了,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候,有人有办法得到更多的生机,自然是不吝啬人命的。” “什么意思?俺老孙没懂。” 金鼻白毛老鼠精趴在土坡上示意孙悟空看,孙悟空立即惊讶地张大嘴巴。 一个身上有十几张脸的臃肿肉团走了过去。 这简直就是个怪物,巨大且赤裸的身体上有十几张脸,这些脸分布在四肢肩膀前腹后背等处,这些脸的表情不同,显得十分诡异。 孙悟空问:“这是什么?” “怪物啊!他们会黑巫术,早些年发现四门有阵法的时候,也有人发现想破阵要靠布阵者的心头血。但是大家弄不清楚是谁布下的阵法,这就要追溯天庭创建时候了。据说当初是道门灵台方寸山那一支弟子布下的阵法,不知道用的是谁的心头血,但是这一支的弟子在围剿你师姐的时候死完了,所以要从其他方面破解,就用了很多黑巫手段。”她没说具体的手段,而是问:“你师姐和那些人是同门,你还懂得从布好的阵法上逃离,你也是灵台方寸山的弟子?” “不是,你别瞎说!”孙悟空下意识反对,当初师父说了,不许他出门说自己是谁的徒弟。孙悟空强行解释:“我都能拜好几个师父,我师姐肯定也有好几个师父,你别瞎说。” 这时候震动再次传来,又一重天倒塌了。 金鼻白毛老鼠精更失望了:“我以为你是灵台方寸山的弟子,这样我逃命的概率就更大了,没想到你不是。” “你都是说了,想破阵需要布阵者的心头血,几千年前那些布阵者都不在了,怎么逃?” 金鼻白毛老鼠精没再关注那个诡异怪物施法,而是盯着孙悟空问:“你也说了你的花果山也被布置了阵法,他们死的时候你都没出世,为什么你的花果山也被布置阵法了?必然这阵法不是当时建立天庭时候布置的,而是后来布置的!也就是说,是你师姐布置的!” 孙悟空心想这老鼠精倒是挺聪明的,还是矢口否认:“你少在一边血口喷人,别的不说,这天庭四门她想布置阵法要想不被发现该有多难啊,你把她想得也太厉害了。” 金鼻白毛老鼠精一口咬定:“就是她!不是别人,就是她!” 孙悟空感受到又一次震动传来,看着那诡异的怪物在踩着一种颠三倒四的步伐像是在作法一样,他身上的各张脸上都张大了嘴巴,在吸食到附近人的魂魄后又把尸体吸进嘴里开始咀嚼,就觉得这场景非常恶心。 耳朵边还有金鼻白毛老鼠精笃定的声音,他这会来不及和金鼻白毛老鼠精辩论,说道:“你说得都对,你是对的,就是知道了又怎么样?你现在出得去吗?你能把她拉来取心头血破阵吗?马上天都要塌了,你说点有用的,没用的别说。烦死了!” 金鼻白毛老鼠精沉默了一下,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现在这个局面除非立马破阵,要不然全部都要葬身一处了。 孙悟空问:“这怪物干吗呢?” 金鼻白毛老鼠精回答:“他踩着禹步祈祷呢。” “这……吃人祈祷?”最后的疯狂了? 地震再次传来,一声龙吟,接着从远处飞来一条黑龙,直接扑到了天河边,摇头摆尾的时候扫下去一大片人,这条黑龙也迅速钻进了天河里。 这下天河边上一阵哗然,因为河里冒出了血水,天河水都红了。 金鼻白毛老鼠精冷笑一声:“一群傻瓜!” 孙悟空问:“为什么说是傻瓜?” “天河早年能通人间,但是后来女娲补天把天河通向人间的地方给堵住了,但是河水日夜流淌,总有一丝天河水渗入到人间去,他们赌的这一线生机就是跟着天河水渗入到人间,这不是做梦是什么?做这种梦的难道不是傻瓜吗?” “你还说人家!”孙悟空斜眼看她:“你不也是往天河边去了吗?” “我算准了天河边有一线生机,一线生机被我抓到了。”她紧紧抓住孙悟空附身小将的衣服。 孙悟空说:“你抓衣服干什么?老孙是神魂进来的,又不是身体进来的。” “你肯定会带我的神魂离开的,是不是?” 孙悟空刚想拒绝,金鼻白毛老鼠精就说:“要不然你怎么跟你师父交代?” 孙悟空更无语了:“老孙要和老和尚有什么交待?他和你几百年前就没戏了。” “那你为什么要来和我说话,你附身在这里,我不认识你,你刚才走了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 那不是因为这慌乱中只认识你吗? 这时候连着震动了几下,孙悟空已经懒得数这是塌到哪一重天了。 他对金鼻白毛老鼠精说:“俺老孙把你的遗言带给老和尚就够意思了。” 孙悟空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见到老和尚呢。 金鼻白毛老鼠精压根不放过这个逃命的机会,自然要抓住机会。对待君子要用阳谋,对待小人要用阴谋。孙悟空无疑是个要脸面的人,金鼻白毛老鼠精就说:“你如今不管我就不怕日后人家说你见死不救吗?你不过是把我的神魂带出去,我就算是在路上不敌风暴自然消亡我也不怨恨你,外边的人也不说你什么,而你什么都不做,把我撇在这里,让我自生自灭,那就是你不仁义。” 这几句话真的拿捏了孙悟空。 他就说:“好,既然你想用神魂脱离的办法,老孙就带你走。要是成功了,后续你的神魂和你附着的身体不契合,你可别怪老孙。” “不怪你,好死不如赖活着。哪怕附身在一只普通老鼠身上也好过在这里被压成齑粉。” “好,你既然这么说,老孙就成全你。” 这时候震动接二连三地传来,刚才在祈祷的诡异怪物也迈着沉重的步伐投身到了天河当中,此时的天河水都红得发黑,尸体被冲到了下游。就这样一幅景观,两岸投身到天河里面的人仍然不计其数。 孙悟空和金鼻白毛老鼠精安静地趴在坡上,他也看到了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神仙和神兽急匆匆地赶来跳入天河。 随着一重重天持续塌方,每次呼吸都有数不清的神仙投身天河。孙悟空就静静地看着,最终他们所在的这一重天也要塌了。也不是所有的神仙和神兽都想从天河逃生。所以那些徘徊在岸上不愿跳河的神仙看到天上乌云汇聚,赶快撒丫子向下一重天逃去。 天空遍布乌云,乌云黑压压地压了下来,带着奔腾的雷电。 孙悟空终于直视了这毁天灭地的力量,他也仅仅是敢直视,看到了之后就对金鼻白毛老鼠精说:“走。” 他抓住金鼻白毛老鼠精的手,扯着她的神魂从阵法缝隙里立即逃窜。 刚脱离天庭的阵法进入茫茫空间中,这时候一股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雷电精准地落到了金鼻白毛老鼠精头上。 金鼻白毛老鼠精金金一声惨叫,孙悟空回头看的时候金金已经化成了灰烬。 空间内乌云散去,和他来的时候一样平和。 孙悟空此时体会到有更高维度的神明存在,他在注视着这一切。 第193章 相见 孙悟空回去之后有潜心学习了一些年,终于悟出了一点点道理,这一天把山上的桃子饱饱的吃了一顿后他又出发了。 他坚信他这次能到达灵台方寸山见到师父,能从师父那里学到一些自己不太懂的阵法学问。 然后他就到了彩石山。 大夏正觉得日子无聊,突然间知道悟空来了,非常高兴,眨眼之间来到了海滩上,四处看了看,对着海滩上的一只小螃蟹说:“悟空,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孙悟空还不习惯横着走,正在努力适应,突然之间看到大夏来了,忍不住挥舞两个大钳子气势汹汹的问:“师姐,老孙好不好你不知道?这和当年在两界山有什么区别?” 大下蹲在螃蟹前面说:“有区别啊!区别大了去了,你在两界山下都不能翻身,就那一个姿势趴了将近六百年,我好歹给你留了好大一片地方,那空间可以说是无穷无尽,你想去哪儿玩就可以去哪儿玩,你看我多贴心。” 孙悟空想一钳子夹死她! “说到玩儿,老孙和谁玩儿?和家里的猴子猴孙们早就玩腻了,花果山外面别说人了,连个开灵智的小妖怪都没有,这日子有什么趣味!” 大夏把手伸出来示意孙悟空爬到自己的手心来:“跟我回山上吧,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孙悟空歪歪扭扭的横着爬到了她的手心,大夏笑嘻嘻的说:“多谢多谢,你这是千里送肉,你走了我就把这个螃蟹煮了吃肉。”说完就腾云驾雾离开了。 孙悟空在她手心里说:“你做个人吧!” 大夏回到山上的时候在城里的金狮也回来了。因为如今超凡入圣的只有他和大夏,家里那三只猫猫狗狗勉强也算,所以大夏突然飞走必然是出事儿了,他就赶紧回来看一下到底怎么了。 大夏把手里的小螃蟹放到了桌子上,招呼金狮坐下,跟金狮说:“家里今儿来贵客了。喏,我师弟悟空来了。” 金狮瞬间放松了起来,坐在了桌子边看着小螃蟹,问道:“悟空这是身体没来?” 大夏说:“对啊,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只许花果山和方寸山飞来一丝神魂,要是让他们的身体过来,必然又要出事儿。不过也不是随便出来的。” 大夏的手指弹了一下小螃蟹,小螃蟹就在桌子上打了几个滚儿,孙悟空晕头转向的大喊:“师姐,你过分了啊!” 大夏说:“师弟,给你提了醒,你呢,三千年内只有三次出门的机会,把这些机会用完了,要想出门等下个三千年。你这是出了几次门了?小心一下子把次数用完了还要再等。” 孙悟空听了更生气了:你居然还设置了次数! 这也太过分了! 这让昔日的齐天大圣起了好胜之心,立即变得乖巧起来:“我就出了两次门,一次是这里,上次是天庭。师姐,弟弟还有很多阵法学问参不透的地方,特意来找您请教的。”先学,学会了再破阵!反正都被关起来了,有的是时间。 大夏点头,跟金狮说:“你有没有觉得悟空变化很大?” 金狮笑着说:“这是长大了,能耐得住性子知道轻重了,知道什么事情重要,要是以往他必然是先过了嘴瘾再说学习的事情。” 大夏点头,跟孙悟空说:“问吧,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孙悟空看着大夏挥舞起来大钳子,问道:“要破你在花果山布下的阵法,要怎么做才能成功?” “这问题问的,你直接让我告诉你怎么破阵不就行了!”大夏无奈的说:“刚才我都把大话说出去了,自然是知无不言,好吧,你想破阵要先学会真言咒语,然后要探索空间和时间,最后再会点黑巫术,比如说对人血的运用。你把这些学会了你就能破阵而出了。” 孙悟空好一会没找回自己的声音,最后干巴巴的说:“我要是学会这个,是不是十万年后才能成功?” 大夏摇头:“时间不是问题,关键是你找谁学,我是想教你,可是我自己都一知半解。你回头找师父他们倒是可行,但是他们也是一知半解,大概你去找师父他们应该能成功。” 孙悟空想翻白眼,发现螃蟹翻不了就放弃了,哼了一声:“你说能成功,其实成功不了。这里面缺少最重要的东西,就算是我们成功了,也取不出你的心头血。” 金狮立即看向大夏,大夏笑着说:“呦吼,不错哟。看来你和天庭的一些人接触过了,想来他们就差心头血就能破解阵法了。没想到天庭也是卧虎藏龙,我以为他们找不到办法呢,看我是我小看了天下英雄。” 金狮头一次听说要用心头血,这意思不言而喻,必然是大夏先用心头血布阵,然后再用心头血破阵。他一把握住大夏的手,大夏在桌子下面回握住他的手。 孙悟空就当自己没看到两个人当着自己的面撒狗粮,接着说:“我上次去了天庭,现在估摸着天庭没了。” 金狮皱眉问:“没了是什么意思?” “看你这和尚,你听不懂人话啊,没了就是没了!还能是什么意思。” 金狮追问:“没了是全部没了?” 这和打哑谜一样,大夏两眼瞬间出现了整个茫茫宇宙,看了一眼后就跟金狮说:“是什么都没有了,连天庭都没有了,里面的人全死了。” 金狮蹙眉:“不该啊,里面自成一界,吃穿住行里面都能囊括,怎么就没了?” 孙悟空正要把从小宫女和金金那里听到的话说出来,大夏直接说了:“天谴而已,没什么好意外的。灭他们的是他们自己,也是上天。” 孙悟空突然想起那日带着金金神魂逃离时候自己那种被凝视的恐惧,他总觉得有一个至高无上的神在注视自己,于是顾不得别的赶紧问:“师姐,你知道的事情多,是不是有个大神,咱们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他在暗中窥视着这一切?” 金狮问:“你怎么这么问?” 大夏笑着说:“人家不是暗中窥视,人家就是直接看着。”大夏说了这句话,天上没有乌云滚滚,也没有电闪雷鸣,就知道这话题今日可以说了。 大夏就问他们两个:“你们听说过开天辟地吗?” 金狮摇头,孙悟空说:“听说过一些,好像是说太上老君……” 大夏立即说:“你们就别说了,我给你们讲讲真正的开天辟地。话说盘古大神很无聊,就开辟了很多天地,观察着里面的生灵。 这些天地遵循着一个时钟出现又覆灭。总体而言,就是这一方天地首先出现名山大川,无数年后积累了灵气孕育出神明,神明再创造生命,然后无数生命耗费完灵气到达了生命的大繁荣,最后轰然倒塌,这方天地覆灭。然后很多年过去,再次开天辟地,重新积累灵气。 给你们举个例子,每次开天辟地就如一天又一天,拿一天二十四时辰给你们当这个时间钟表,你们姑且参照。 子夜时分刚过,天地开辟,然后在黑暗中出现灵气,一切都在悄悄积累,丑时出现了神明,神明开始活跃。 寅时神明创造了人族,所有的生命经历漫长的发展,在卯时也就是日出的时候开始壮大,布满全世界,这时候的一切都在欣欣向荣,随着时间的流逝,从白天走到黑夜,生命朝气蓬勃走向堕落糜烂,最后一切在戌时走向黑暗,生命被天谴毁灭。 接着一切陷入黑暗,白天的痕迹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被毁灭吞噬,把这些痕迹处理完了之后,时间又到了子夜,接着新的世界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的神明先登场,再创造出新的生命。 我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吧?盘古大神毁灭了天庭,他觉得天庭没必要再观察下去了。而我在他的眼皮子下面把这方世界分割成了无数小世界,留下了最庞大的人族,暂时躲过了日落后被毁灭的危机,也就是躲过了天地时钟重启天地的规律。 能做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很好奇,没有了神明,这些人族究竟能活成什么样子?盘古大神的好奇让大家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孙悟空听明白了:“咱们不过是盘古大神无聊时候打发时间的乐子,咱们的长生在他眼里和蜉蝣一样,不过是一日生灵,是吗?” 大夏点头:“对,最终大家都要死,神明也有死的时候,运气好的就是和天地一起走到了尽头,但是无法进入下一个轮回。” 孙悟空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夏说:“我生而知之。”她原来的世界大家都知道盘古开天辟地。 大夏接着说:“我年纪小的时候喜欢显摆,和你一样,肚子里面藏不住事儿,会一点儿本事就喜欢炫耀出来。然后告诉了女娲他们,他们决定离开这个世界去找别的世界,想看看别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他们走了,我就被盘古大神警告了。” 一个试验品从培养皿里跑到了另外一个培养皿,这让做实验的盘古大神很生气,好在这位大神也有探索精神,想知道偶然发生的事情会带来怎么样的变量,所以他仅仅是对大夏警告了一番,接着就是继续观察。 如今变量带来了巨大的变化,他的实验更有意思了,他暂时放弃了毁灭这个世界,要看看这个世界能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 孙悟空也听懂了,但是他也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以为的时间无穷无尽,其实是有尽头的。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时钟在影响着自己的寿命! 他因此更着急了,跟大夏说:“师姐,你要不把我的阵法给改一改让我随时能出去,三千年才出去三次这也太少了。” 他要去找寻破阵的办法,哪怕再难,比起当初他横渡茫茫大海去找寻名师学艺还要难吗? 大夏就喜欢有活力的猴子,跟他说:“这也简单,你那边是三千年来三次出门机会,但是师父的方寸山有无数次出门机会,想出去就出去,你去找师父啊!” 大夏在任何时候都没忘了自己的孝心外包计划,让孙悟空去找师父,住在师父跟前,想怎么出门都行。 孙悟空听了,立即欢呼雀跃,打定主意,下一次宝贵的出门机会要用在去灵台方寸山。 只是他怎么才能找到去方寸山的路呢? “师姐,指个路吧。” 第194章 联系 孙悟空从大夏那里得到了进入灵台方寸山的办法,又磨蹭着不愿意离开,等到终于和大夏私下相处他才趁着金狮不在问大夏另外一个问题:“老和尚那边是怎么进去的?这都多少年了,他一个人在那边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就是没疯也不会说话了。说实话,老孙挺想他的,想去看看他,师姐,你也给我指条路。” 大夏看了一下孙悟空:“没想到啊,你和他也就是相处了十几年,倒是处出感情来了。” 孙悟空叹气:“说起来那老和尚也是个好人,虽然很多时候黏黏糊糊跟个脓包一样,但是他的心还是好的。” 大概是好多年没聊过了,孙悟空也想聊一聊,就说:“老孙出生的时间晚,和师姐你没法比,出生的晚,经历得少。” 大夏点头,孙悟空确实没法比她比,她甚至比金狮都要更早出生。 孙悟空接着说:“这些年来,没事儿的时候老孙也想过很多,除了在两界山下的五百多年,又除了后来在花果山被你关押的几百年,正经和人相处也就是分了三个时段。 第一段是出海寻师,老孙到了人间也长了不少见识,说实话,老孙出门后先接触的就是人间,学得一身良善,和大部分妖王不一样。” 大夏点头,孙悟空这话是对的,他不吃人的原因就是在花果山他是个吃果子的猴子,到了人间在红尘中历练,哪怕人心再坏,十几年的时间也没遇到什么“岁大饥,人相食”的惨剧,因此在人间学会了礼貌,还是个心地善良的猴子。 “后来老孙在师父跟前学艺,大部分同门相处得也好,日子甚是快活,被师父赶走后回到了花果山见识了各路妖王的威风。说实话,老孙一辈子只图个名声,别的倒不是太在乎。” 名和利就如表和里,总要得到一头,孙悟空一如既往要的是名声,对利益就没那么在乎。只要有人说他威风,吃不吃人肉这种事儿对他而言不在乎。 孙悟空接着说:“师姐,你不知道,在人间的时候看到的都是市井百态,有人耍些小手段坑蒙拐骗,但是也有人心怀仁慈,总之一路走来天下还是好人多。但是和那些妖王们相处就不一样了,你不吃他,他就要吃你,一路走来大家都是钩心斗角,前一天大家还结拜做兄弟,次一日就互相捅刀子,与兽无异。” 大夏接着点头:“你说得对啊,听你这么说我就想起我当年经历过的事情来。”说完叹口气,也没了讲出来的兴致,跟孙悟空说:“都过去了,我甚至把很多人我见过的神给忘了。” 不仅仅是往事随风散去,那些人的尸骨也随风散去,别管是谁,这些对手当初有怎样的功绩和名声,如今都了无痕迹,作为最后的胜利者,大夏如今的生活就是养老状态,对以往的态度也是“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孙悟空接着讲下去:“学艺之前,在人世间不过是初见人间善与恶。后来做妖王,这中间虽然有二三百年的时间到处玩耍,但是说起来没什么长进,不过是虚度年华,总结来不过是‘尔虞我诈’四个字,不值一提。 正正让老孙有深刻认知的还是这十几年的取经路,正所谓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老孙在这十几年里面长见识了,和那老和尚也真的成了师徒。” 大夏看他说得感慨,就笑着说:“你来一趟不容易,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咱们多聊聊。” “聊一聊啊。” 孙悟空附身的小螃蟹趴着的桌子立即被大夏变成了一处小沙堆,小螃蟹就趴在沙堆的尖尖上,能和大夏平行对视。 孙悟空接着说:“能说得太多,就说一说老和尚这个人吧。” 大夏点头:“洗耳恭听。” “他这个人,不觉得如来的徒弟是个大名头,也不以此为荣,甚至还不想做如来的徒弟。” 大夏立即出言赞成:“是,确实如此。无论是唐三藏还是金蝉对如来弟子的这个身份向来不在乎。” 孙悟空又说:“这老和尚他是个好人,这个好人想救人,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救,一开始他想救被打死的白骨精,那是他肉眼凡胎不认识妖魔,仔细想想,这也怨不得他。 后来他想救很多人,有的救错了,有的救成功了,比如说在比丘国,他说救人家的小孩子,再比如说在凤仙郡,他想救一城百姓,后来他自己也知道了,救是救不过来的,功德是如此难做。从一开始的絮絮叨叨,到后来看明白其中的事理,他还有一份善心,也值得老孙叫他一声师父。 西方佛地,百姓顶礼膜拜的佛爷竟然是山中的妖怪。那孔雀家的金翅大鹏吃了一国的人,最后反而是被如来承诺‘但凡好事,先祭汝口’。 见识了这些,那老和尚其实不想得到正果,与他走这一路老孙发现这和尚的心气慢慢地散了。哪怕后来恢复了几世记忆,也对灵山避之不及。” 大夏点头,看着金狮远远走来,对孙悟空说:“金狮也是这样,心气慢慢地散了。这兄弟两个殊途同归。金蝉叛乱是想从高向低改变现状,金狮是靠杀人震慑内部,从而达到匡扶经典使得内部各处回到昔日创建佛门时候人虽然穷但是精神富足的时候。 后来发现这条路走不通,也放弃了。最后落得个独善其身的结果,对那些糜烂的现状不想再看再管。” 这时候金狮走来,说道:“你们在聊什么?”又跟大夏说:“刚才有官员来,说是今年大雪节气不下雪,来年粮食只怕要歉收。”他说着坐了下来。 孙悟空说:“多简单,你们下一场雪不就行了。” 大夏摇头:“不行,我和金狮前一阵子说过了,人间能自己解决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人间不需要神迹,更不需要神明,大夏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养老的神仙,管好自己就行,别的一概不管。 孙悟空跟金狮说:“我和师姐说老和尚呢,也不知道老和尚现在怎么样了。” 金狮看了看大夏,笑着说:“我倒是知道一点,我一个月中总有几次晚上做梦,梦到和他谈论佛经,他还自己开了一片田地种粮。对了,我们在金城的小院子外有一棵快精的树,你还记得吧?” “记得。那树后来怎么样了?” 金狮说:“你师姐大发慈悲,把树移栽到了那边山里,如今和我师兄做伴,成了你的小师弟,两人一起种田诵经。” 孙悟空立即在沙堆上开始打滚:“师姐,你偏心,你居然为了这秃驴网开一面!”然后他就从沙堆尖尖上滚了下来。 大夏把小螃蟹捡起来吹了吹泥土,孙悟空大喊:“别吹,别吹,吹了头晕。” 大夏说:“好吧。可惜了,你要是完整来的,我还能请你吃饭,你这样子也吃不上了。除了告诉你怎么去师父那里,我顺便告诉你金蝉的方位吧。” 说完之后,大夏对孙悟空说:“本来想多留你一会儿,但是你出来的时间也太久了。咱们两个小世界之间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你还是赶紧走吧。” 孙悟空还想说话,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但是大夏已经决定要送他走了,大夏轻轻地弹了一下小螃蟹的脑袋,孙悟空瞬间迷迷瞪瞪脱离了小螃蟹回到了花果山。 大夏把桌子变回来,把小螃蟹递给了紫石金睛兽。 “拿去,问一下小猫是吃了还是放了?要是吃了,看她怎么整治。要是不吃下午你送回海边。” 紫石金睛兽把小螃蟹带走了。 金狮就和大夏开始聊天庭。 两个人倒不是聊天庭最后覆灭的惨烈,而是咋聊天庭的变化。 天庭里面完全是可以自给自足,江河湖海天上都有,而且也有各种地方种植养殖,想要生活下去是完全没问题的。金狮其实心里更惦记灵山,灵山是比不上天庭的,也比不上昆仑山。 天庭和昆仑山这两个地方都是面积大,人口多,物产丰富。但是灵山就不行了,灵山就是一座山,面积只能说不大不小,物产也并不丰富。但是灵山的人口特别多,九成不事生产,可以说全靠人间供养。要不然为什么如来能说出日后但凡有祭祀,食物都要先让金翅大鹏享用呢。 天庭都这样了,灵山又是怎么样的一种光景呢。 金狮也只是想想,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伸出援助之手的。 晚上金狮早早地睡下了,他刚睡着,三魂七魄中分出一缕一步跨出到了金城西边的大山中。 这是一片山林,早先大夏就来这里采药材,这是一座天然宝库,金狮让金蝉在这里建立道场。 金狮来到了一处向阳的山坡,这里有几间茅草房。金蝉带着一个剃度了的弟子应了出来,笑着说:“你来得正好我晒的金银花可以泡茶了,悟圆,你去端来。” 一个少年和尚应了一声去端茶。 金狮跟金蝉说:“今日悟空来了。” 金蝉听了立即问:“他怎么样了?那猴子耐不得寂寞,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长了,只怕是要闹。” 金狮说:“他如今也算是长大了,并没有闹起来。反而打听你在什么地方,回头要来看你。这不是什么要紧事,要紧的是他今天说了一些关于天庭的事情。” 小弟子端茶进来,听他们两个人讲天庭的事情。 金蝉听了连连叹息,听说金鼻白毛老鼠精被雷劈了成了灰烬,深深叹息一声,长久沉默。 金狮就说:“有因必有果,这种事情就是咱们也插不上手,哪怕是在身边,拦不住就是拦不住,您也别多想。” 金蝉一声叹息。 两人都没聊关于灵山,一直对着坐了半天,最终是金狮告辞而去。 金蝉就一心等着孙悟空来找他。 以前取经的时候孙悟空就很靠谱,金蝉相信,这次孙悟空还是很靠谱的。 第195章 相聚 孙悟空先是回去研究了好几年。 高手就一句话,对于非高手来说想揣摩明白就需要下很大的功夫。孙悟空从师姐那里得到了所谓的坐标,但是想去对他来说很不容易。 好不容易天天废寝忘食的研究明白,终于开始操作,好在一次成功,要不然他还要等好多年才有出门的机会。 似乎只在眨眼之间,就从花果山到了灵台方寸山。孙悟空左右看了看,终于把记忆当中的灵台方寸山和眼前的这座山对上了。 半山腰有一棵树,不仅是大夏对这棵树有着极其明显的印象,孙悟空也是如此。孙悟空蹦蹦跳跳地到了这棵树旁边,围着树转了几步,又用手比了比,发现这棵树比自己走之前又胖了一圈儿。 “树啊树,这是过去了多少年呀,连你都长粗了。”孙悟空满肚子的感慨,对着这棵树杈着腰仰头叹息了一声。 这时候一朵云飘来,大福在云彩上说:“悟空,师父在等你。” 孙悟空听说了之后赶快站直,随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觉得自己终于人模人样了,这个才跳到了云彩上和大福一起往山顶去。 到了山门前,这山门看上去沧桑斑驳,边角的地方已经风化,和孙悟空离开的时候有巨大的区别。 孙悟空当初来学艺的时候,这里有很多外门弟子,都是一些人间的凡人,来这里求学问道。虽然这些人难以得道,但是在这里进进出出有人气儿,不管是山上山下各个地方都看着生机勃勃。 如今再看,道观里显得破破烂烂,因为人少的关系,所以草木就长得特别旺盛。破旧的道观,旺盛的草木,看上去就极其荒凉。孙悟空瞬间伤感了起来,眼睛里有了泪水在打转,忍不住鼻子一酸,便用袖子抹了抹眼泪。 他从云彩上跳下来来到山门前,推开门一步,态度甚是谦卑,姿态甚是恭敬。 大福对这个师弟没有太多感觉,甚至觉得这个猴子老奸巨猾心眼儿巨多,而且喜欢翻脸不认人。但是看他如此态度,心里面对他满意了起来,觉得这人在外边儿就算是有诸多毛病,回头来看也是个孝顺弟子。 比大夏亲多了! 大夏是门中公认的逆徒! 孙悟空上了层层台阶,来到大殿门前,看到仙风道骨的菩提老祖瞬间跪下,在门外磕头:“师父,弟子来晚了。” 菩提老祖笑着说:“只要能来就行,不论早晚,进来吧。” 孙悟空进了大殿,在师父跟前又叩头,嘴里说:“弟子向您问安。” “坐吧。” 菩提祖师旁边一左一右放了两个蒲团。这个时候孙悟空就显得特别和气,等着大福坐下了他才坐下。 菩提祖师就问:“你这些年还好吗?为师知道你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把你关在花果山想必非常无聊。” 孙悟空乖巧地说:“师父,老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弟子虽然早些年确实坐不住、爱显摆、好要脸面,但是这些年来吃了不少苦头受了不少罪,也长了不少见识。师姐送弟子回花果山走的时候留下一本书,弟子潜心研究,这些年来也小有收获。” 菩提老祖发现这徒弟到现在也没改那一身的毛病,刚问他一声,这就显摆他学会了阵法。 菩提老祖心里叹息一声,刚见面,徒弟也是一腔热心,这个时候批评他也不合适,而且往后时间还长,早晚有点播他的时候。就顺着他的话问:“都学会了什么?你自学总有一些漏洞,为师在道门中略懂一些阵法,回头再咱们师徒切磋一二。” 孙悟空立即诚惶诚恐,师父说他略懂一二,这话就不能相信。能教出师姐这样的弟子,而且孙悟空也听说了当初就是师父这一脉的弟子布下了天庭和地府的法阵,岂能是略懂一二来形容的? 孙悟空立即说:“弟子也就是看了一本书,还不太懂,算不得入门。如今来到师父面前早晚侍奉,也早晚向师父请教。” 孙悟空的自我评价从刚才的“小有收获”到现在的“算不得入门”,可见是谦虚了一些。 点到即止,到这个份儿上就行了,菩提老祖也就不再往下引导了。说道:“为师平时里也没什么事儿,咱们早晚说话,待会让你师兄安排你在这里的房间。过几日带你们去昆仑山论道,咱们这一脉在昆仑山上还有住处,到时候你也搬进去。为师在山上也有不少亲朋好友,给你介绍,他们都是一些早就得道的大人物,你去了之后虚心请教,切不可目中无人。” 孙悟空恭敬地应下:“是。” 大福说:“师弟,你就住在我旁边吧。如今咱们山上人少,都住内院。”说完笑起来:“以前内院都是姐妹们住的地方,往日我要是来内院,少不得被师姐们提着耳朵丢出去,如今这院子你随便选。” 孙悟空还没反应,菩提老祖先叹口气。 大福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个榆木脑袋,说点什么不好,为什么要说当日弟子如云的盛况呢? 孙悟空也发现了师父情绪低落,立即说:“师父,弟子来之前去彩石山拜见过师姐了。” 菩提老祖听了立即问:“你去见过她了?怎么去的?”心中立即喜悦了起来,孙悟空凭着一本书自学,就能达到神魂出窍脱离阵法,已经非常了不起。虽然其中有大夏故意漏下来的一丝缝隙,孙悟空也确实资质好。 孙悟空就把自己去彩石山的前后事情给讲了一遍,免不了又讲了一遍去天庭的遭遇。 大福是真的没想到事情变得这么糟糕,听得整个兔子都要不好了,直接变成了一只肥兔子挤到师父身边在瑟瑟发抖。 嘴里说:“要不是师姐他们把我给带走,说不定我这会儿就已经葬身在天庭了。” 菩提老祖给炸毛的大福顺了顺毛。 大福又说:“师父,把这个消息带给元始师伯,他该是很高兴吧。” 菩提老祖摇头:“不会,只会觉得他们活该。总之德不配位必有灾殃。算了,不说他们了,这些人已经成了齑粉,说他们也没什么趣味。今天吃什么?眼看着这会儿天都黑了,你师弟今日来了,必要安排一桌宴席。” 大福问孙悟空:“师弟,咱们这里全是素的,你吃吗?要想吃肉过几日去昆仑山,那里养了很多飞禽走兽和水族,想吃什么有什么。” 孙悟空立即说:“老孙吃素。” 大福的兔耳朵高兴地抖了抖:“吃素好啊,咱们全家吃素。师姐不来也行,她喜欢吃肉!吃不到一起的。师父,我带他去厨房,让他看上什么拿什么,待会儿让童儿们烹饪出来。” 菩提老祖点头:“去吧。” 孙悟空能轻松拿捏大福,但是这会儿身上没几个人,没必要刚来就欺负师兄,所以乖巧地跟着师兄去厨房,路上大福把山上的童儿们给孙悟空介绍,孙悟空都认识,他是最小的入室弟子,千年前离开的时候就是这些童子现在还是这些童子。 在灵台方寸山待了几日,日子过得也充实,过了几天,菩提老祖就带着他们到昆仑山。 从灵台方寸山到昆仑山是有一个阵法连接的。从一个普通的山洞里走几步,走过一段黑黑的通道,走出去就是另外的出口,出口处就在昆仑山。 孙悟空走出出口只觉得豁然开朗,昆仑山的灵气充沛极了,像是云雾一样飘荡在天地之间,甚至有的地方能下灵力雨。 “师父,这么一比,弟子的山场简直不能看。” 从菩提老祖到童子,所有人都来到了昆仑山。大福就解释说:“昆仑山本就是万山之主,这是咱们的祖庭,也是一座仙山,这里的灵气本来就多,后来出不去了,他们就想办法收集各种宝贝,请师父来布置下聚灵阵,各处小心维护,才有了现在的模样。反正都出不去了,也要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儿。” 这时候郁仪带着几个师弟飞来,对着菩提老祖行礼,又看到了孙悟空。 孙悟空这时候很客气,主动用两只毛手对着郁仪拱了拱手,学着师姐他们叫了一声“郁仪哥哥。” 郁仪客气地和他打招呼,随即和菩提老祖说:“师叔,今日三清师伯开坛讲法,我师父请您带着师弟们快去。” 菩提老祖点头,跟两个弟子说:“今日让你们赶上了,走吧。” 大家一起飞向昆仑山的山巅,这里因为神明汇聚导致五彩的云彩堆积在一起辉煌壮丽,每个人的头上庆云重叠,让孙悟空看得目瞪口呆,这才是真神仙集聚。 然而接着令他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坛上有九个蒲团,每个蒲团后面有扇形的空间,这安排就是蒲团上坐师父,扇形的位置上坐着弟子。其他地方都坐得满满的,菩提老祖坐下后,大福和悟空也坐下了,就……显得人丁稀少极其可怜。 孙悟空还没从这种震惊中缓过神来,这时候一个出来说:“既已聚齐,开坛讲法。” 大福提醒孙悟空:“坐好了,别东张西望。这一次讲法非常重要。前不久,师父他们闭关有所收获,要在这一次讲出来,讲的东西,大家听着的是一样的,能学会多少就看你缘分了。” 孙悟空立即坐好,在认真听讲前还在想:怎么才能壮大师门? 人丁稀少,这让师父的脸面往哪儿放? 要是让菩提老祖知道,心里免不了评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就是个一辈子都要脸的猴儿! 第196章 昆仑 这种开坛讲道开一次都要花掉几十年的时间。 对于听得懂的来说,这时间过得很快,对于听懂的那些来人来说,这时间真的是度日如年。 当初大夏听道的时候还会溜出去玩耍,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回来。孙悟空是个聪明的猴子,而且资质很好,很有慧根,因此就听得懂,不仅听得懂,人家还听得如痴如醉,在最后讨论环节,更是积极。 他和大福两边的弟子都转头看他,大福得意地把腰杆都挺直了。 大福美滋滋地说:“他们的想法再明显不过了,因为咱们人少就轻视咱们,平时有什么事儿也不叫上我,如今你崭露头角,也让他们看看咱们的人才是连绵不绝的。不说最厉害的,拿出来一个一般的也照样吊打他们。” 孙悟空对着大福斜眼看了一眼:谁是一般人?你才是一般人! 但是孙悟空就喜欢这种氛围,有什么比在高手中扬名立万更有面子的事儿吗? 没有! 等到几十年后,讲经的事情告一段落,其他弟子们被打发走,孙悟空就被叫到了几位师长跟前。 和菩提老祖坐在一起的是两个笑得很慈祥的人,一个手里托着一柄金光如意,另外一个手里拿着一把太极扇。 菩提老祖就开始从太上老君那边介绍,孙悟空往日看到了太上老君都是叫人家“老倌儿”,这场合就不能这么叫了,甚是恭敬。 一圈拜见下来,手里拿着金光如意的是灵宝天尊,手里拿着太极扇的是阳上真人,这两位给的见面都很好,让孙悟空眉开眼笑。 不是说其他六位给的不好,而是这两位给得很符合孙悟空的心意,都是些拿出来很拉风的宝贝。 菩提老祖又叫孙悟空把天庭的事情讲了,元始天尊就说:“此乃意料中的事情,人心不齐,就是再有本事守着宝山也没用。” 这会儿大家都说昆仑山有今日全靠太上老君筹划。 这也确实是实情,昔日在昆仑山居住的神明多的是,道门也不仅仅是他们兄弟这一支,还有其他神明。 但是太上老君判断得当,在合适的时间带回自家的人,后来昆仑山被封闭,这里没有外人,就没有了大矛盾。加上他们兄弟能镇住场面,弟子们都恭敬听话,所以在最初的慌乱后能快速地走上正轨。 如今经过菩提老祖修改阵法,能连接一些自家的道场,所以现在也不算是坐困愁城。 对比天庭,如今的昆仑山简直是太幸运了。 让孙悟空退下后太上老君说:“咱们道门乃是天下正统,既然是正统,自然是能长久传承,只要咱们不进退失据,好日子还多着呢。” 元始天尊点头,随后说:“天庭已经成了这个鬼样子。道门留在天庭的其他人马已经损失殆尽,不知道灵山如何了。” 说到这里大家纷纷摇头,对灵山的前景并不看好。 灵山和昆仑山这里真的是反着来的。 在取经之前的几百年,也就是在孙悟空大闹天宫前,太上老君以自己的权威压着整个道门在做收缩,遏制道门所有支派向外扩张这无疑是一件得罪人的事情。所以当时各个山头很多人都不听从太上老君的招呼,以至于整个天庭显得很混乱,导致玉帝觉得有机可乘。 在这个时间段福佛门已经大兴,从以前的藉藉无名被大家蔑称为旁门左道发展到能和道门叫板,并且信徒于瞬间遍布四大洲,无疑是一个积极向外扩张的态势,这就是很多人期盼的佛门大兴。 在这种时候,一方后退,一方前进,都在经历自己的痛苦时刻,比较起来道门是最痛苦的。 因为佛门内部问题就是大家争权夺利,说起来也是贪婪作祟,只想在扩张的时候吃到最多的利益。 但是整个道门出现的问题就多了去了,哪怕是太上老君这么多年积累的威望在关键时刻也不顶用,以至于太上老君心灰意冷,决定只带着自家弟子返回昆仑山,决定和其他道门支派以及天庭割袍断席。 在这整个时间段,三清门下在不断地剔除不稳定因素,在不断精减人口。而佛门为了扩张,在不断地吸收妖怪,哪怕是需要大量的妖怪神仙扩充势力,他们也没有认真地收拢人心,最擅长的办法就是用紧箍咒这类手段来控制。 所以上下一心的道门能迅速在昆仑山重新进入修道生活,而灵山毕竟要混乱一段时间。 在三清等人的设想里,灵山会有两种结果,好一点的结果就是各路神佛菩萨费了大力气弹压这些不易信的下属们。最坏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如今得知了天庭的下场,或许两败俱伤还不是一个最坏的结果。 关于灵山的事情他们也仅此讨论到这里。因为早先菩提老祖就表明态度,他是没法找到灵山的。 菩提老祖的解释,因为各处的阵法,以前近在咫尺的邻居就变成了遥远星空中两颗距离遥远的星星。想要再找到邻居就要知道从这颗星到那颗星的距离远近以及周天星图。而周天星图就是各处仙山的坐标,这个坐标不在菩提老祖手里,只在大夏手里。 菩提老祖不能过去,除了没有坐标,就是不能突破阵法。因此不管对灵山有多少猜测都不能到达灵山。 散了之后菩提老祖到了灵台方寸山所在的山谷。 这片山谷的环境特别好,然而在这优美的环境里面却出现了一栋丑陋的建筑。这建筑丑得令人不忍直视,关键是后来还差点被人给拆了,尽管后来并没有拆,但是因为前期想要在这一栋建筑里面搜查一些突破阵法的线索,翻窗拆门,各种破坏之后以至于本来就丑陋的建筑变得更丑陋了。 这建筑虽丑但是却很结实,所以菩提老祖没辜负大夏的心意搬了进去。 当时往里面搬的时候大福就不乐意,觉得可以再重新盖一栋楼,哪怕是建造一处园子呢。这房子怎么看都像是危房! 因为菩提老祖住进去了,大福只能跟着搬。 现在孙悟空站在房子前面,觉得花果山的小猴子造出来的房子都比眼前这栋房子好看。 孙悟空说:“老孙是猴子,住不惯屋子,喜欢住树上。回头在树上搭个树屋,哪怕是搭个窝也行,这房子还是你和师父享受吧。” 大福拿出大师兄的姿态:“师弟,不可胡闹,一家人就要住在一起,你不是说早晚侍奉师父吗?你住在别的地方怎么侍奉师父?你要说话不算数吗?” 大福心想:我作为一只兔子我可以在地下挖出一套豪华大宅,师父不稀罕啊! 孙悟空最后只能搬进去。 住进去之后,孙悟空越想越觉得自己住不惯这种破破烂烂的房子。这房子破烂也就算了,也不知道师姐当初是怎么想的,关键是这房子横不平竖不直,就拿他现在住的这一间举例子,这房子它就不是一个正正方方的四边形!给孙悟空的感觉是这房子随时会塌。 大早上他把这个问题反映给了师父,菩提老祖听了之后微微一笑,问孙悟空:“你觉得这房子会倒塌是吗?” “对呀!这房子东边长西边短,受力不均匀。老孙虽然是只猴子,但是早些年在人家也是看见过造房的,这样的房子是住不了人的。” 菩提老祖笑着摇了摇头:“你师姐说要造房子孝敬我,你们这些人只看到这房子的丑,却看不到这房子的精妙之处,你住的那间房子你若是参悟透了,也能明白何为空间?” “空间?” “参悟空间乃是南方派的拿手绝活,我以及其他几位你的师叔师伯都不能精确运用,所以这房子拆不得。”不仅拆不得,这也是灵台方寸山这一脉最宝贵的修炼指导,这才是底蕴所在。 孙悟空一下子明白了,就认认真真地参观了一下这栋丑房子。 说真的,若不是有菩提老祖提前说明,他是真看不出这一栋丑房子有什么特殊的。这给了他极其明显的挫败感,令他萌生出兴趣,开始探究这栋老房子的秘密,一连过了几十年,算起来到了昆仑山,已经过去百年,这半年时间过得真快。 当他偶尔感慨时光如梭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几次回想也没有想起来,偶然有一天他在林子里面饱饱地吃了一顿桃躺在树杈上睡觉却梦到了以往取经,他在恍然大悟:哎呀,还要去找老和尚呢! 可是又该怎么跟师父说呢? 心里面存了这件事情之后,以往快乐的孙悟空每天要操心的事情就是吃饭和修道,现在却开始要考虑怎么才能跟大家说明自己要去找老和尚,直到几年后,偶然有一天孙悟空跟着菩提老祖去拜见阳上真人,他们说起了大夏,顺着大夏又说起了金狮。孙悟空就赶快把金蝉提了,扭扭捏捏地表示想去打听一下金蝉的下落。 菩提老祖没多想,得知他已经有了坐标,嘱咐他早去早回。 孙悟空对菩提老祖感激不尽,立即返回了灵台方寸山,随后又想办法去找唐三藏。 当孙悟空的神魂来到金蝉面前的时候,金蝉松口气:“悟空你可算是来了。” 第197章 登山 师徒几百年没见,免不了要说些离别后的话。 金蝉自己在这山里,除了各处探险,就是念经打坐,他因为担心时间长了忘记一些经文,还在周围的山里找地方,把经文刻写在石头上。可惜的是再深的刻痕都免不了被岁月侵蚀,最早刻写下来的经文字体都已经开始模糊了。 孙悟空则是相反,他和其他人比起来,因为这段时间旅游次数多,倒是显得生活极其充实。 所以孙悟空口沫横飞地讲述了天庭和昆仑的事情。金蝉很想到昆仑山去做客,也不长驻,出去转一圈就当是放松了。 当然了,这种事情还是先要得到昆仑山的准许才成,金蝉也不着急,等着回头孙悟空和对方沟通清楚了再出门。 最后师徒俩人避免不了谈论起了灵山。 金蝉沉默了很久,他对灵山的态度很复杂,他在灵山生活的时间更久,在那种禅声梵唱中成长,可以说他的一生就是处处刻着佛门印迹。 他这些年也在反思自己,他自己反对的不是佛门的主旨,一直反对的都是人。 所以沉思良久后他开口:“和天庭比起来,佛门底蕴太薄了,压根禁不起波折。所以天庭覆灭那么久,灵山必然也早早覆灭了。” 孙悟空相信他这话。 两人相对无言。 过了几日金狮晚上做梦又来和金蝉论经,因为孙悟空在这里,大家也说起了灵山的事情,孙悟空就问:“姐夫,你不想去灵山看看吗?” 金狮就开始纠结,他是很想去,可是他的理智觉得不去也是一件好事。 孙悟空就说:“你回去问问我师姐,看咱们怎么过去,到时候老孙带着你和师父一起去。” 金蝉眼巴巴地看着金狮,金狮想了想,心里反复衡量,觉得该和以往一样做个了结,就说:“好,我去问问。” 又过了几个月,金狮再来,带来了灵山的坐标。 孙悟空开始摩拳擦掌,等着去灵山,可是忙了一天才发现,这处的阵法简直是如铁桶一般。 他能去外面闲逛是因为他的阵法上开了一个小门,尽管这个小门就是个缝隙,别说身体了,就是完整的灵魂都难以通过,但是这好歹也能出去。金城西边的山脉真的是一点缝隙都没给人留。 这怎么办? 孙悟空现在已经有了路径依赖,怂恿金狮回去找师姐开个缝! 金狮就回去找大夏,大夏去了山脉中,在一处溪水的水流里找到一块大石头,在石头上刻写了一些阵法,然后告诉金狮,这块石头无论在哪个时间段都存在这片山里,所以三千年内,这里也会有三次出门的机会。用完后,就等着下个三千年刷新吧。 很快金狮带着孙悟空和金蝉去了西山的山脉中找到了这块石头,然后一起拿着坐标到了外面。 他们没有直接进入灵山,而是进入了灵山的外围。 金蝉还记得上次去灵山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有个名字叫作唐三藏,途经这里,不停地感慨西方佛国,这里琼楼贝馆繁华兴旺,简直是所有凡俗人物认为的极乐世界。再次来到这里,这里已经看不到昔日的建筑,入目能看到的都是灰色,仿佛一切东西都有了一层灰掩盖了起来。 再看这里的人,个个表情麻木,人人瘦骨嶙峋,都是眼窝深陷,脸上皮肤松弛沟壑纵深。 看到这样的景色,金蝉他们都没有说话。 孙悟空和金蝉从东土大唐到西天取经,路上经历大小国家有很多,那些小国的底层人就是这副姿态。为什么很多人觉得大唐是上邦,因为大唐的人哪怕日子过得不好,也有盼头,更有骄傲。他们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觉得天下最好的地方就是大唐,大唐是天下的福地,大唐的皇帝是天下的君主,就是路上的老农,也能讲出仁义道德来。 而金狮做了这么多年的国主,自然明白这是赤贫百姓挣扎在底层对未来没有丝毫憧憬导致的麻木。 孙悟空就说:“老话说,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这里的人就因为在灵山脚下,昔日天下财富汇聚灵山所以他们的日子好过,现在不属于这里的财富流走,他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金蝉叹口气。 和尚们总是自称贫僧,但是各个庙堂总是富得流油,有庙产还房贷,个个富得流油。 这让他再三叹气。 这里有穷人也有富人,很快就有富人跑了出来,询问他们是不是要去朝圣,他们能带路,只需要一两黄金,能把人送到灵山入口。 孙悟空刚问:“能去灵山?”随后就觉得这话自己问错了。 此山非彼山,大阵一旦开启,原地会有一座普通的山,那个超凡入圣的道场被时间和空间剥离出去。大家朝圣的山也就是一座普通的山。 孙悟空就说:“不用,俺们自己去。” 这里的富人们瞬间变了脸:“自己去?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作靠山吃山?让你们自己去了,我什么吃什么喝什么?” 孙悟空挑明:“你就干脆说你们是劫道的响马不就行了。”他的手放在衣服里抓了几下,一根猴毛变成了一包银子,他把银子拿出来上下抛了几下,问道:“够不够?” 几个穿金戴银的富户立即说:“够了够了!” 但是为首的却呵斥了他们:“够什么?他们必然还有钱,不全部拿出来就别去。” 孙悟空又把手伸进衣服里扒拉:“还有还有,都给你们,你们别贪心,多少才算是多呢?”说完又给了一袋子银子。 为首的人接过去用手称量了一下重量,打开看了看,上好的雪花银,满意地点头:“进去吧,看在你们给了这么多银子的份上,我们也提醒你们一句,天黑了赶紧下来,山上邪乎。” 他身后人连连点头,态度变了,从刚才拦路抢劫的盗匪变成了和气的路人,不少人是真心提醒他们别在山上过夜。 孙悟空就问:“我们是朝圣的和尚,知道这里以前是极乐世界,好不容易走来了,自然是要各处看看。几位,为什么说这里不能过夜。” 其中一个说:“长老,没到夜里山上有人哭呢。” 接着又有人说:“哭得可邪门了。” 还有人说:“我们上山看了,也在夜里听过,似乎那哭声就在身边,但是身边什么都没有,听着可吓人了。” 孙悟空好言好语谢了他们,蹦跳着上山了,金狮和金蝉对视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至于这些人发现银子变成猴毛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儿,就和孙悟空无关了。 金狮和金蝉在路上就聊起夜哭这件事。 金蝉觉得这是有人故意这样,目的就是吓唬人。 金狮听过大夏一些空间理论,空间是多维的,是可以重叠的,像是一本书一样,一页一页,相邻的两页在微小的概率下也会有影响。所以金狮就觉得这不是有人故意吓唬人,而是阵法有了漏洞,使得一些声音没被封闭。 他们就在很多人的注视下上山了。 他们先去了玉真观的遗址。这里当年驻扎着金顶大仙,佛门所有人不能直接飞到灵山,而是要先从玉真观上山。这位金顶大仙是天庭的人,早先道门确实是看不起佛门,在入口处修建道观确实蔑视,更何况进进出出的佛门弟子都在道门的监视下,让佛门上下很多人觉得憋屈。也真是如此,燃灯佛祖倒台的速度才会太快。 如今金顶大仙不知道在何处,而玉真观的房子都倒塌了,甚至遗址上连残存的砖瓦都看不到。 金蝉忍不住念佛:“阿弥陀佛!秦汉那么多年过去了,尚且能在经营之处找到秦砖汉瓦,如今这个地方连断壁残垣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地基还在,真是令人感慨。” 孙悟空说:“师父别念了,上门去,上山令您感慨的更多。” 几个人一起上山,两边衰草连天,山下好歹玉真观还有地基留存,这里连地基都没有。 金蝉又念了几声佛。 孙悟空就说:“师父,别念了,佛都没有了,你还念什么?” 金蝉叹气:“唉,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金狮说:“这里什么都没留下,倒也正常。自从上山已经是灵山的范围,整座山都被移去了别的地方,所以这里也不会留下什么。” 他们一起在衰草中走上山顶,这里是当初大雷音寺的位置。站在山上免不了令人思绪万千,说起灵山的来历。 灵山以前就是一座普通的仙山,在仙山里面也不是拔尖的,叫作灵鸟山,也叫作灵鹫山,当初这地方属于毒火鬼王,如来把这里骗到手后,华光菩萨烧死了毒火鬼王。华光菩萨最后转世成了五显灵官。 三个人在这里说了这么多,眼看着天要黑,三个人就一起从山上往下走,做出离开的模样,因为这里的百姓太多了,不能再引起什么流言蜚语来。 从山上出来后,在人前走了一遭,晚上夜深人静,他们就一起到了玉真观门前。 在玉真观前面,孙悟空催动法力念了几句真言咒语,黑暗中眼前突然出现了层层叠叠的黑影子。 孙悟空对金蝉说:“师父,你站在老孙背后。” 说完三个人一起向前迈了一步。 此时大家的眼睛都适应了黑暗,看到了眼前的断壁残垣。 空气中还有一股腐烂的臭味,踩着落叶,他们来到了玉真观中,在院子里看到了一尊坐着的白骨。 白骨如玉石,莹润光洁,在肘关节的位置还挂着仙箓。 孙悟空说:“这是金顶大仙。” 金狮点头:“是他,他是得道飞升的大仙,留下的骸骨与他人不一样。” 金蝉抬头看着山上,说道:“连金顶大仙都坐化了,上面什么样子,我不敢与闻啊。” 第198章 叹息 金顶大仙因为是钦差的身份,和整个灵山天下都相处得很好,所以三个人还是恭敬地跟金顶大仙的遗骸见礼后绕到后门上山。 黑暗中看到的范围有限,但是听觉和嗅觉比视觉的范围更广。 没看到远处,也没听到什么,但是却闻到了一股燃烧木头的味道,这味道很淡,但是那种烟火气想忽视却很难。 他们到了后门,孙悟空打头阵,金蝉走在中间,金狮断后,一起上山。 刚走了几步,孙悟空就踩到了什么东西,听声音像是木炭,捡起来看了看,果然是没烧完的木头。 金蝉也看到了,说道:“看来是遭遇了祝融之灾。” 孙悟空就说:“山上该有避火的宝贝啊,怎么就有大火过境呢?” 这世界上有两种办法能抹去一切,要么是大水,要么是大火,无论是水火,一遍过去之后就是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 所以金狮和金蝉心头都猜到了结局,至于过程如何,还要去山上看看。 孙悟空拿着金箍棒在前面走,说着:“这乌漆麻黑看不清楚,不如点个火把。” 金蝉反对:“悟空,咱们的眼睛不至于什么都看不到,算了,别点火把了。” 光线虽然暗,可是大家这种修道之人在夜里看待世间万物又是另外一种模样,大概是晨光熹微中看物品的光线和亮度。 孙悟空听了也没再说点燃火把的事情,他就说:“好吧,有了火把,近处的能看清,远处的反而看不清了。” 越往上走,味道越重。 金狮就说:“先别往上走,看看这附近。”说完他腾云驾雾飞在上面,向着道路两边看了看。 根据记忆,道路两边是有很多房子,这里是一些坐骑童子侍从们居住的地方。在等级分明的灵山,金狮对这里不熟,每次来这种地方都是因为紫石金睛兽。 往日这里都是房屋,现在已经看不到房屋了,能看到的都是被大火烧过的废墟。 后面孙悟空和金蝉也在四处查看,孙悟空看到了一处石头底座上深深的抓痕,哪怕是石头被烧裂开了,但是这抓痕还是很明显。 他把自己的毛手放上去比了比,对金蝉说:“师父,这该是猛兽的爪印。” 这种地方没有外来的猛兽,都是豢养的,能在石头上留下爪印的必然是妖王这种水平的猛兽。 金蝉再次叹息。 大家接着在废墟里寻找,金狮找到了没烧完的骨头,大概是腿骨,只有两三寸长短,捡起来看了看,入手很轻,金狮吹了一口气打算把上面的灰尘吹掉,结果这骨头一下子化成了碎末随着这口气飞向不远处,掉落在地上,与满地的灰色炭灰融为一体。 金狮拍了拍手上的余粉,对金蝉说:“看来情况不太妙啊!”似乎这里没一个活人了。 金蝉说:“不要放松警惕,走,去上面。” 他们三人也没再走路,直接往上飞。 这时候东方既白,下一刻似乎太阳就要升起。 孙悟空立即说:“这里的时间更快一些。”他记得进来的时候是前半夜,搜寻了这半天,该也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怎么就突然天亮了呢。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的时间走得太快了。 说话的时候,太阳果然从东方升起,然后大家在阳光的照射下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遍地是烧过的黑灰,黑灰中还有着金黄的东西在闪烁着金光,更有好多像小山一样的妖兽尸体也还维持着倒下的形状,只怕是因为体积太大,只是表面炭化,内部大概没有充分燃烧。 总之,这地方看着很瘆人。 大家都默默无语,飞到了凌云渡。低头往下看,两处峭壁之间夹着一条湍急的河流,这就是凌云渡。 只是下面奔流的河水冲击着白骨,白骨铺满了河床,让金蝉忍不住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孙悟空蹲着往下看,金城仰头向上看。 几个人飞过了凌云渡,路上看到了大片熔化后又凝固的黄金,这些黄金都是当初建造大殿的材料,如今流得遍地都是。 而昔日的大雷音寺是最大的金山,这里的黄金已经熔化成了一团,大家飞在巨大的黄金块上,这时候孙悟空说:“你们看,这是不是舍利子?” 金狮和金蝉一起飞过去,看到了一处凹陷的地方,因为纯度很高,黄金的色泽金黄透亮,在这些黄金中,一粒粒的舍利子镶嵌在这里,数目庞大,熠熠生辉。 舍利子是怎么来的,大家都清楚。 这中间的凹陷处布满了舍利,自然是葬身之处。 金狮和金蝉一同坐下,开始诵经送他们最后一程。 孙悟空就到处闲逛,他高高地飞起来俯瞰整座山,这座山几乎是被黄金覆盖,熔化后的金水流的到处都是,孙悟空就在心里想着:多少年来从黎民手中得到的黄金,一场大火全融在了山上,这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他免不了站在云端生出感慨。 随后就翻身到下面,飞入了后山处各处查看,想看看是从哪里开始燃烧,更想知道这是怎么燃烧起来的。 他在后山到处翻找,半天后眼看太阳将要落山,终于看到了眼熟的东西,一对牛角镶嵌在了金块中,这对牛角是牛魔王的。 孙悟空认得,毕竟是当初一起结拜,而且老牛被带到灵山孙悟空也插手了,怎么会不认识牛魔王的一对大角呢? 孙悟空就想尽办法把这一对牛角给挖出来,上手摸了之后,手感不对劲。 上面刻写的有字! 孙悟空贴近了看,从牛角上看到了比苍蝇腿还细的线条,在一起组成了密密麻麻的字。 然而因为这角有一部分烧坏了,所以拿出来后,有一部分是不能读的。他抱着这一对角去找金狮和金蝉。 “师父,姐夫,看老孙找到了什么。”孙悟空直接落到了他们跟前,一脚踩上了正在放光的舍利子。 金狮他们也没纠正,连忙接着牛角。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因为是附身进来,所以这牛角也带不出去,寻遍了整座山,能烧的全烧了,连照明用的东西都找不到,因此三个人只能瞪着眼摸着上面的字迹直到天亮。 天亮后凑着太阳光,从头读起。 这封信的开头是牛魔王给儿子圣婴留下的遗言,第一句话就是:“圣婴吾儿,灵山陷入囹圄已有三千八百年,如今已然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为父虽勉力支持,然而各处用度耗尽,局面无法维持,败局就在眼前。为父时至今日所痛苦者乃是家人各自一方,不能相聚。写信之时观看眼前种种,不知道吾儿是否存活,心里有此念头顿时心痛如刀割。” 金蝉看到这里忍不住再次念叨一句阿弥陀佛。金狮虽然没有孩子,但是代入自己想一想,要是有一日自己和大夏有个孩子,发生了意外,永世不能相见,他也会心如刀割。 两个人一起叹气,孙悟空就说:“往下看,接着看啊。” 下面就是牛魔王对自己这三千年来的回忆,灵山不能和外面连接后,各处没太大的反应,因为就实际而言,佛门属于强枝弱干,外面的各位菩萨实力强劲,留在这里的各位佛倒是实力没多么强。发生了不能和外界来往的事情后内部的第一反应就是等人来救。 然而等了一年不来,两年不来,大家等得心浮气躁,渐渐地怨声四起,紧接着就有人怀疑是外面的各位菩萨们封闭了灵山。 这完全是有可能的,内部叛乱是常有的事情,重要的是外面还有个弥勒佛,这位更是参余了屡次叛乱,简直是造反专业户。 起初大家真的讨论过这个问题,如果真的是弥勒带着菩萨们叛乱,那么等待大家的结果是什么?肯定是被围在这里一辈子直到死! 然后这里的气氛就变了。 悄悄地分成了上下两层。 上层就是有果位正职的这些人,他们现在的心思都一样,提防着下面的叛乱。 下层就是坐骑童子和那些维持灵山运转的底层,这些人对上层充满了怨恨。 在心里牛魔王就对自己和儿子被抓充满了怨恨,他自认为自己的妖王做得好好的,怎么就祸从天降导致父子分离。像他这样的底层还有很多,大家聊起来真的是满眼血泪,比起牛魔王这种妻离子散更惨的还有全族被灭。 两方互相戒备,上层知道下层的实力强劲,能不发生大战就不要发生大战,以安抚为主。下层受到上层的控制,比如紧箍咒这些,都不会立即撕破脸,也一如既往表现得恭敬。 表面上看着一切都好,实际上双方都知道现在这种脆弱的平衡维持得极其艰难。 可这时候,偏有人在这脆弱的关系上火上浇油。 因为无法与外界接触,导致灵山这个资源匮乏人口众多的地方陷入了资源枯竭,俗话说就是没饭吃了。 可偏偏很多神兽都需要大量的肉食,比如说金翅大鹏鸟,比如说一天吃五百条龙的迦楼罗。 这些神兽饿得发慌,最终在金翅大鹏鸟的带领下先吃了底层没用的随从和宠物们。他们吃的时候也遭遇了反抗,被庞大且饥饿的坐骑随从们生生撕了分食,孔雀家族特有的浴火重生也没派上用场。 脆弱的平衡一旦打破就是仇敌相见分外眼红。于是两家立即打得头破血流,结局是两败俱伤。 接下来就是拼哪一方把对方耗死,这时候已经不是求胜了,而是求晚死,只要对方先死,就能给己方续命。 最终靠着一股子恨意,下层晚死,然而这时候的所有的资源耗尽,就是活着也不能活太久。 牛魔王作为最后的胜利者之一,某一日一觉醒来发现起火,也不知道火是从哪里燃烧的,总之扑不灭,大家都去找水源求生,他自认为命不久矣,就把自己战斗中断掉的角拿来,刻写了字迹,假如将来他儿子圣婴来找他,能看到父亲的遗笔。 这一对牛角上对争斗的血腥描写入木三分,被烧掉的那部分是众佛的结局,因为烧蚀痕迹,很多都看不到,尽管看不到,那一地的舍利子已经昭示了结果。 金蝉对孙悟空说:“放回去吧,说不定将来红孩儿真的能来呢。”这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红孩儿怎么可能来到这里? 孙悟空还是把牛角放了回去,他放下的时候对牛角说:“牛大哥,你啊,不适合做个妖王,依着老孙说你适合做个人间的世家家主,一辈子为家族为子孙费尽心机。唉,走好!” 山上金蝉和金狮说:“这火十分蹊跷,就和天庭那股子乌云一样。” 金狮点头,想起大夏说盘古的事情,知道这火是怎么起来的,只怕是最后这山上已经成了炼狱,没有任何观察的价值了。 他深呼吸,跟金蝉说:“走吧,我在这里觉得心里憋闷,十分难受,还是回去吧。” 金蝉点头,招呼孙悟空:“悟空,该回去了。” “来了师父。” 第199章 平凡 很多年后,小猫从电梯里出来,左手牵着一只狗,右边肩膀上蹲着一只猫,右手的手里还提着早餐。 这是一套高层洋房,刚搬来两个月,因为是顶层,还附送了阁楼,阁楼的面积超级大,家里的猫猫狗狗在里面安家。 小猫从电梯里出来,用指纹锁打开门,进去后老猫从她的肩膀上跳下来,紫石金睛兽自己解开狗绳,小猫已经把早餐放到餐桌上了。 大夏拿着手机在餐桌上刷视频,头都没有抬。 小猫问:“国主还在睡觉?” 大夏回答了一句:“对,他今儿又出窍了。”说完把手机放下,把早餐拿起来吃,小猫去厨房里煮茶预备着金狮醒来要热水喝茶。 这时候紫石金睛兽跑来蹭了蹭大夏的腿,一副讨好的样子,大夏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不高兴地说:“都说过多少次了,注意点!每次都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你也学着化形!” 小猫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他要是能学会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老猫:“喵!”现在就是学会也来不及了,建国后不准成精! 大夏叹口气,前几日有个小孩子跌进湖水里,紫石金睛兽变成的小狗立即跳进去救人,还用两只爪子把小孩子拖出水面,这一幕被人用手机拍到发网上,随后因为讨论,大夏立即找水军到处说这是AI合成的视频,结果被救孩子的父母非要给他们孩子的救命恩狗正名,不仅找到了目击者还找到了视频,一下子全民讨论。 戏谑一点的会说:“赶紧给毛孩子报名吧,别误了它考大学。” 爱狗人士非要让主人出来说明这不是马戏团的狗,平时没虐待它,也没有对它特别训练。 林林总总各种讨论,这只狗的热度甚至把一对明星结婚的热度给压了下去,让大夏头大。 本来想花钱撤热搜,顺便不管,让这热度自己降下去,可是冒出来很多所谓的邻居和同事把她和小猫的遛狗视频给发到了网上,狗子的主人又成了舆论中心,大夏只能给自己换个容貌重新□□重新买房子,带着一家老小搬到新小区猫着。 唉! 过了两个月了,这热度才算是没有了。 小猫把茶端出来放到了大夏手边,跟坐在大夏身边说:“主人,您都变模样了,外面的人不认识你,出去走走吧,都在这里待了两个月了。” 大夏说:“行啊,中午我和金狮出去吃饭,你带着他们去广场上晒晒太阳。” 小猫看着紫石金睛兽一身白毛,就说:“要不送紫石去洗澡吧,这一身毛毛都打结了,我今儿路过一家宠物店,说是长毛狗狗洗剪吹八折,紫石这模样适合剪毛做个造型。” 大夏摇头:“洗洗可以,别剪了,就这样吧。” 紫石金睛兽把脑袋顶在大夏的腰上开始撒娇,大夏把鸡蛋的蛋黄给他吃,在紫石金睛兽闹着还要吃的时候金狮穿着睡衣从卧室里出来了。 大师这身板穿什么都好看,哪怕是没有头发,这模样这身板大夏看到现在都没看腻。 金狮在大夏身边坐下,小猫赶紧去端茶。 老猫跳到了餐椅的椅背上问:“喵?”国主昨日出窍远游了? 金狮点头,跟大夏说:“猜猜我昨日梦到谁了?” 大夏说:“不是你师兄吗?你不是每次都去找他吗?” 金狮放下杯子摇头说:“不是他,我居然梦到了黄眉,刚见面的时候,我也分不清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真的神魂出窍遇到了他。” 大夏问:“聊什么了?聊了没有啊?” “聊了。我梦到我去小西天,他出来接我,跟我说他头上的金箍已经被取掉了,还和他主人一起结拜,养了好多小妖,吩咐这些小妖们种田放牧,做成了一个地主翁。” “哦,是吗?” 金狮食指中指并拢在一起,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从中抽出一段记忆,点了点大夏的太阳穴,这段记忆进入了大夏的脑海,大夏仿佛也参与了这场见面。 记忆的开头就是金狮来到一处山坡前,看着眼前的亭台楼阁默默无语。 这时候一身锦绣的黄眉冲了出来,看到了金狮又惊又喜,冲上来要搂抱金狮,被金狮一把推开。 黄眉还是大笑着说:“奇也怪哉,这么久了,久到我以为要在此老死的时候师兄你居然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大夏看着黄眉蹦跳起来,扯着金狮要去小西天坐一坐。金狮不动声色地问:“你和东来佛祖最近如何?” 黄眉态度自然地说:“还是那样,他念经,我坐不住,就出来看着这些小妖怪干活。对了,因为出不去,我和他结拜成了兄弟,他做了这里的大大王,我做了二大王。”说完指了指脑袋,感慨地说:“我也算是得到了自由身。” 金狮对着他的脑袋看了看,说了句:“恭喜!”又说:“这是好事儿啊!” 黄眉点头:“是好事儿。” 大夏在这段记忆里也是满腹感慨,小西天这里和天庭以及灵山都不一样,东来佛祖和黄眉的主仆关系本来就融洽,一旦发现出不去后并没生出其他的幻想,而是用最快的时间和最大的诚意来稳定内部,最后的结果也很美满,大家一起和和美美过日子。 这结果让大夏感慨,不得不说东来佛祖不愧是个能屡次在佛门内部争斗中吃下最多利益且能全身而退的一个人,这份超前的眼光和果决的勇气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随后金狮他们就走到了小西天门前,大肚子笑盈盈的东来佛祖在门口迎接,老远就笑着说:“金狮,好久不见了,看着你这模样,近来日子过得还不错?” 金狮合掌施礼:“弟子的日子过得还好,您最近好吗?” “你也看到了,吃不愁喝不愁,日子过得无忧无虑,不发愁。”说完笑着说:“来来来,我们这里有些山间野茶,你也来尝尝味道如何。” 金狮跟着他进去,路上东来佛祖笑眯眯地说:“你这几千年来功力精进了,我都出不去,你能进来,足见你的本事高,你这是奉命来找我们的吗?” 金狮也不想和他们玩什么心眼,就说:“不是,是我神魂不稳,夜里做梦,不知道怎么了就来到了这里。” 东来佛祖有些失望:“看来不是找我来的。对了,你师父最近可好?灵山上下可好?诸位菩萨罗汉金刚可好?” 金狮则是低头回答:“不知道,弟子在国中,一直没能出去。” 东来佛祖皱眉问:“听说你成亲了,尊夫人也没法出去?” 金狮没说实话,回答:“她说如今各处仙山洞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都被封闭成小世界散落在了茫茫时间中,她找不到别的世界在什么地方,所以我们夫妻也就只能治理百姓。” 东来佛祖叹口气:“以为你能带来什么消息呢,罢了,你们聊吧,我出去走走。” 他离开后金狮和黄眉重新聊天,黄眉是个健谈的人,往日有各处的小道消息还能接着聊,现在不行了,他能说的就是自家的收成,各处的牛羊,能交流的就是种地的经验。 金狮含笑听着,一直到天黑才告辞离开,随后就醒了过来。 大夏把这段记忆看完,就问金狮:“你怎么不说灵山的事情?天庭的事儿你没有参与,但是灵山你去过了,为什么不跟东来佛祖说一声呢?” 金狮就说:“不说反而有好处,他还能提着一口心气等着有朝一日和灵山的诸佛相见。我要是跟他说灵山诸佛都留下了舍利,我师父和燃灯佛祖也不例外,他会怎么想?所以不如让他和黄眉以为早晚会有相见的一日,好好相处,日日过好日子。而且我就是告诉了他实话,他也未必会信。以为我是我师父派去的探子呢。都斗了这么多年了,岂是我说几句话会信的?” 大夏无所谓,反正都不出来。他们的精神状态和大夏没什么关系。 大夏就说:“今儿一起出去走走吧,咱们都两个月没出门了。” 金狮点头。 大夏出门前在化妆间捯饬了好长一会,金狮就在阳台上打坐。都快十一点了大夏才收拾好,拿着车钥匙催着金狮赶紧出门。 金狮在出门时候拿了一顶帽子戴上,跟着一起去了车库。 大夏开车,两人去了商场,每次去商场她都要直奔一楼的黄金珠宝专柜,看黄金的时候那眼珠子恨不得粘在柜台的饰品上。 金狮怀疑自己本体是黄金她才会这么迷恋。反正每次大夏去买黄金都是迷恋到昏了头的模样。本来就买个小饰品,结果最后反而会买好几件。 这次也是也必然如此。 柜姐很热情地介绍:“我们新来了一批烧蓝很多人喜欢,这里有DIY的手链你要看看吗?这个兔儿爷的手链就好看。” 大夏瞬间来兴趣了:“兔儿爷?” “对,拿出来给您看看吧。”柜姐说着用钥匙打开柜台,把里面的手链拿出来,一边给大夏扣上一边说:“这次还有别的转运珠,好多都是卡通烧蓝工艺。” 大夏问:“有齐天大圣吗?” “还真的有,有一套取经题材的,除了有师徒四人和白龙马以外,还有一些卡通女妖精呢,我们这里有配件,您喜欢可以帮您设计一条西游题材的项链和手链。” 大夏立即说:“我看看我看看!” 金狮就知道这是上头了,不买这些小东西连午饭都吃不上,就在一边默默地等,默默地喝着柜姐送来的一次性纸杯里面的水。 大夏挑了半天,拿着一个卡通版的唐三藏跟金狮说:“这个给你。” 金狮心里暖暖的,大夏还记得他和金蝉的情分,忍不住微笑起来。 看他们这么年轻,又做到了老夫老妻一般的默契,柜姐立即推荐婚庆用的三金五金。已经买了很多婚庆金饰的金狮看大夏喜欢,也很上头,今天又买了一套。 今天又是花钱的一天! 第200章 矛盾 上 “这是侏罗纪还是白垩纪?” 其实她也不知道,就跟她一直弄不清楚各种数学问题一样,作为一个学渣,她也弄不清楚地质年代学! 笑死,跟她有机会能弄懂一样,作为一个年轻还在上学的学生,数理化都学得很费劲了,又有热衷于鸡娃的家长,她对课外读物接触的也不多,因为某些家长的眼里,那都是闲书! 这会就算后悔上学的时候没好好学习后悔没找时间看课外书也晚了。人死之后会被埋进地里,但是没人跟她说地下面不仅潮湿,还尼玛有虫子! 在她大喊着虫子不要过来的时候,虫子来了,然后她就晕了过去,在昏过去之前,她还在想:我居然晕虫! 听过恐高的,也听过晕血的,头一次知道有人晕昆虫的! 再醒来后是个黑夜,哪怕周围黑乎乎的,她也感受到这是在地面上,这里的空气很好,就是气温有点低,夜里还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很好听,如果冷冷的雨水没拍打到她的身上就更好了。 天亮后,她发现自己变成一株小草了,呜呜,她仰天长叹,这又是一辈子! 她摇晃着叶片开始算,做人一辈子,没毕业就挂了。在史前世界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生物,反正看到很多史前生物,一眨眼被一只虫子吓得噶了。就这胆量也真的不配在群雄争霸的史前世界登上舞台,现在做一株小草也挺好。 她希望下辈子能做一只鸟,这样就能到处看看。 很快雨雪天气过去,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上,她发现自己还在史前世界,除了前不久看过的未知生物之外,还看到了很多原始人。 也不能说是原始人,应该是人。他们能用火,能合作打猎,甚至能建造房屋城池。 这就是部落时代啊! 大夏摇摇摆摆,在温暖的环境里看着周围植物疯长,自己也一起长高,发现无论岁星照耀了多久,这些植物们欣欣向荣的模样一如既往,和她上辈子见到的一模一样。 在她感慨完,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她长地面的是一株草,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会开花,但是他地表附近露出来的是虫子的尸体。她还没从自己是一棵冬虫夏草中回过神来,就听见远处传来声音:神明过来了。 她用了一些日子来弄懂了,这是真菌之间互相传递信息。世界真的很奇妙,植物也是有声音的,只不过动物听不到。菌群之间也有自己的专用波段,别的物种也很难听到。 她如今算是植物,能听懂植物之间的声音,越是天气热,越是各处生机勃勃,植物之间传递消息的速度很快。菌群之间也是,天气越热,大家越是活跃。 只是大家能传递的消息有限,实在是大家的智力水平都不高,很多都是本能地传递消息,比如遇到天地,遇到天气变化,再比如遇到没能猎到食物的人族,在被人族采食前大家都会尖叫挣扎。 大夏也在这种危机四伏中了解了自己,一株冬虫夏草,就是一年生植物,也就是说,她的生命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了。 她大度地说:没事儿,我下辈子做一只鸟儿。 说得好像她能选一样。 嘴硬了几天后,她还是抱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想法决定自救! 她问旁边的邻居:“这附近的神明是谁啊?” 邻居没化形,没开灵智,只会说几个词儿,然后痴痴呆呆地回复她:“神明啊!” 问了也是白问! 然后她把周围的邻居问了一遍,很快又得到了周围传递的消息:神明来了。 她欢呼雀跃,她兴高采烈,然后……然后闭上嘴一句话都没说。因为神明长得太抽象了! 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妖怪啊!而且她不敢出声的原因除了神明太抽象之外,还因为对方是个食草动物,神明是一头只有一只蹄子的牛,赶路的时候蹦起来落下去咚咚咚咚,怪不得将来皮被剥了做成了鼓! 她有开始等,这个夏天过去了好几个神明,这些神明都很抽象,还有个没无关,据说叫混沌,她在心里暗戳戳地想:连张嘴都没有,这怎么吃饭啊? 然后生命真的进入倒计时了,眼看着暑热要结束了,她再不给自己找个生路就真的完蛋了,她就在心里打气:无论下一个路过的神仙长得多么的抽象,一定要张嘴求救,哪怕被吃了呢,也好过没有努力直愣愣的等死。 然后她就遇到了一个人! 也不对,这时候的人哪怕是部落里的权贵,也穿得很简单,丝绸这样的顶奢要用在极其重要的场合,一般时候是不会穿的。眼前的人拿着白玉拂尘穿着白色丝绸翩然若仙。关键是这老头长得也很仙,此时不开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就喊:“神明请留步,请收我做弟子吧!” 神明果然留步,低头看看她:“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个开了灵智的草儿,呦,不是的,你还是只虫子啊,倒是一味好药材,像你这样的药材不常见啊。” 她呵呵了几下,心里七上八下。心想难道要进汤锅里了?还是要进药锅? 对方把她的药性说了一遍,又讲了一些用虫草炖汤的美食食谱,在她要认命被吃的时候,这人说:“你我遇上了,就是有缘分,你叫什么名字?” “啊?您这是要收我为弟子吗?” “嗯,暂时还不收童儿去打扫洞府,我有些弟子,虽然不缺徒弟,但是看你翠绿可爱,就带你回去吧!你和他们不同,你是草木化形,他们有的两蹄,有的是四蹄,甚至六蹄八蹄的也有,就不让你和他们用一个字辈了,嗯,你就是大字辈的人了。” “啊?啊!谢谢师父!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您既然给了排辈,就一客不烦二主,顺便给起个名字吧!” 神仙哈哈笑起来,把她连根带土挖了出来,随后托在手里半云半雾托在手里,就指着不远处说:“你看到那里的人族了没有?” 她点头:“见了,他们还给我浇水了呢!前阵子天气热,我那边干旱,他们用一个水瓢给我浇水,当然了,他们肯定想着我会开花结果,距离这么近,到时候秋冬季节收我的果实根茎拿去吃了。可是我是真的感激他们,而且觉得他们很亲,我以为我自己都是这部落中的一个人呢。” “嗯,既然你恋家,这里是夏部,你就叫大夏吧!你上草下虫,还是个女子,就姓茧吧。” “谢谢师父!” “哈哈哈哈,但是为师要告诉你,你师兄师姐他们有些是吃草的,你不能这样子回去,小心被他们吃了你。等你化形了我再带你回去,而且你不能对外说你的真身,小心人家把你扔锅里炖汤。” “知道了师父!” “不是知道了,是要记住!” “记住了师父!” “真是好孩子,为师这就带你找个地方修炼,等你化形了再回去。” “好的师父。” 好在大夏不是太笨,然而别人化形是俊男美女,她化形难以控制自己,准确地说是难以控制真菌,最后只能变成个小孩子,跟个童子一样。 但是相生相克的食物链危机很快就威胁到了她。 跟着师父回去后,师兄师姐们来接师父,大夏被师父牵着手介绍:“这是你们师妹,为师打算再开一字辈,她是大字辈的第一人,你们要让着她些。” 其中一个就说:“化形后就是个小孩子,不会是先天不足吧?” 师父的手放在了大夏的包包头上揉了揉:“不是,是她资质差了些。为师这些年也遇到了一些资质不太好的孩子,回头把他们都收进门,那让他们做大辈的弟子。你们不许作弄欺负他们。” 前面广字辈的弟子们纷纷应是。 然而大夏就被师姐们盯上了。 师父离开后,她听师姐们说:“这小东西一定是棵鲜嫩汁水充盈的小草,我都已经闻到了这股青草香。好行吃啊!” 大夏浑身紧绷:“师姐,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没开玩笑,我们就是吃草的。” 大夏不知道这是不是玩笑话,总觉得对方的恶意简直都不掩盖了,立即哇一声哭着找师父去了,但是师姐们立即辩解说是闹着玩儿的,大夏不敢单独和她们相处,要么跟着师父,要么跟着师父的坐骑和童子,总之不给自己落单的机会。 渐渐地,大字辈的弟子多了,什么兔子金鱼蚯蚓毛毛虫,用师姐师兄的话来说:都不够一盘菜呢! 大夏是真的觉得他们把这些人当成一盘菜,就是不吃也喜欢捉弄,她就更不敢离开师门了,只要她还在灵台方寸山,那些师兄师姐们拿她没办法。 渐渐地,她也发现了,这些师兄师姐们除了学习道法,还在学习玩弄人心,俗称“把人当枪使”和“被卖了还帮他数钱”。 大夏上辈子是个学渣,不代表她是个笨蛋,她就对这些人敬而远之。越是这样,越是显得她特殊,然后她就被师兄师姐记着了。 被特殊对待的过程不好受,比如说大师兄偶然在她跟前显出真身,一只很雄壮的大山羊! 养吃草,长高了一些大夏还是被这山羊的气势震慑住了,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吃惊地看着山羊的羊角,感觉被羊角顶一下就能开膛破肚,她发誓要在五十年内躲着大师兄。 大夏还不能总告状,每次告状,师兄都会笑着说:“师妹就是胆小,跟她开玩笑呢。”接着就是一通友爱同门的话。 师父养徒弟跟养儿女是一样的,知道他们什么秉性,但是又认为他们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菩提老祖就这么矛盾。但是他也很确实在庇护大夏,只要出门就带着大夏,所以大夏见过很多成名已久的大神,聆听过很多大神的教诲。 随着大夏慢慢长大,很多师兄师姐就从山上离开了,一大部分是外面闯荡,一小部分去了昆仑山深造。大夏也终于松口气,但是山上的弟子更多了。 师父执着于出门捡弟子,因为大夏每次都跟着出门,已经被门里的人看作怂恿师父捡人回来的罪魁祸首而被排挤。 大夏不在意,师父也不在意。 大夏觉得不遭人排挤的是庸才,师父觉得这是弟子们闹着玩儿的小打小闹,然而所有的矛盾都会在积累后变成泥石流,最终会吞噬一切。 这个日子来得很快!魔/蝎/小/说/m/o/x/i/e/x/s/.c/o/m 【全文完结】 第201章 矛盾 中 大夏眼神空洞,一口一口撕咬着一根蜘蛛节肢,就在不久之前,喜神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为了脱困,理智到极致的大夏吃掉了朋友,这导致她整个人变得恍惚起来,浑浑噩噩,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除了机械般的咀嚼,这个时候她的脑子不能思考,这时候她的大师兄广晖落到了不远处。 广晖是个英武的青年,还留的有性感的短须。 他看着大夏躲在石头缝里像一只野兽一样撕咬着,淡淡地说:“你这模样看着像一只兽,不像是一棵草。” 大夏没说话。 广晖慢慢地到大夏跟前:“都说被逼到一定的份上就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兔子确实会咬人,我就想看看平时不急不躁的一棵草会不会咬人。” 说完他伸出手去,大夏正在啃食朋友最后的躯体,下意识努力往后缩,条件反射争取把自己藏的更深一些。 两块石头的缝隙本来就不大,广晖伸手来抓,大夏往里面缩,他抓了一下没抓到,就一把推开了石头,大夏避无可避。 地上散落着喜神的衣服,被广晖一脚踢到了旁边。 广晖一把扯住大夏的头发把人拖了出来,拖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上,嘴里说:“看看你这样子,你吃人了!师门三令五申不许吃人,你吃人了!” 大夏的眼神空洞,毫无反应,还在抱着喜神残余的节肢在啃。 广晖提着大夏的头发让天上的同门们看清楚:“她吃人了!” 四周静悄悄的。 因为大家都清楚,这种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且在师门大力清理六天故气的当口,大夏的下场会是什么样的。必然会被当成一个例子名正典型,这正是天庭立威的好时候,而大夏就是那个被祭旗的祭品。 大夏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眼神从空洞变得灰蒙蒙的。 蜘蛛有八只眼睛,因为他们没有脖子,视觉是八只眼睛提供的,这八只眼睛有明确的分工,提供色彩、图像、远近的是不同眼睛。大夏只有两只眼睛,这两只眼睛此时因为吸收了喜神变得什么都看不清。判断活物只能靠触觉和味觉。此时的大夏又加上了听觉和嗅觉。 在广晖推倒她,让师弟们来抓捕大夏的时候,有人在天上提醒广晖:她吃了喜神,此刻实力暴涨,应当小心! 然后广晖没机会回应同门的提醒,因为跌倒在地的大夏手里出现了两把剑,只回身使劲抡出去,这位门中大师兄就毫无声息的瞬间身首分离。 变化太快了,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料,在大家惊呼声中,几个拿着捆仙索的同门也被大夏依次斩杀! 大师兄! 门中实力强悍的大师兄,不管是心机还是武力都是超群绝伦的大师兄,刚刚还把她们逼得走上绝路的大师兄,此时被手下败将瞬间反杀,连自卫的机会都没有! 这下刺激了所有人,整个天空中漂浮的同门都戒备了起来,一起俯冲而下,大夏浑浑噩噩,靠着剩下的四觉在判断一切,她的脑海里接收到的都是敌人的方位数量,在她的脑海里对方都是敌人,自己已经到了绝境要开始孤身奋战了。 本以为一场十拿九稳的抓捕瞬间有了不一样的变化,回天庭搬救兵的人派出了好几波。 天上的师姐们听到后都不信:这次去抓捕六天故气目的是除掉喜神,酒神不过是打兔子搂草顺带手。甚至在出发前还有人戏称:赢了除外贼,输了除内贼! 所谓的外贼就是喜神,内贼就是大夏。大夏的同门去围剿喜神,赢了大家皆大欢喜,输了让喜神除掉酒神也是喜事,毕竟是喜神除掉了酒神,和大家又有什么关系呢?死了一个大家看不惯的人又不用脏手,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他们算计了一切,如何设计?如何追捕?如何在心理上恐吓?如何一点一点地摧毁他们的意志?所有的一切都算计到了,而且都已经展开了计划,并且计划进展顺利,在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唯独没算到喜神被酒神吃了,然后酒神大杀四方。 于是所有的同门抱着各种心思去了。 有地想去补刀:趁着人多,对方哪怕神勇无比大家也能蚂蚁咬死象,今日无论如何要杀掉那妖女为同门报仇。 有地想去劝和:大家都是一个山头上出来的怎么就自相残杀起来了?有什么事儿都是能坐下谈的,而且师父他老人家也在,若是有什么矛盾只管回山请师父调解,何必打打杀杀。 有地想去救人:往日酒神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神,人间共主都能把她给驱逐出去,已经弱到这份儿上了怎么可能杀掉那么多人?这中间必定有误会,会不会是被什么附身了?赶紧去救一救啊!别管事是救谁,先救了再说! 有地人先去平息事端:别管谁对谁错,先去把他们两方给控制住,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而且菩提老祖因为对阵法颇有研究,导致门下的弟子多少都会一些,所以这些人纷纷都去,到了战场,先组建阵法,先把双方隔开。 想法特别美好,但是却在执行的时候出了问题。 想要在空中展开阵法也特别简单,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方位上持有不同的法宝以五行相生相克配合着两仪八卦组成一个困阵,最起码能将双方隔开并控制在困阵里面两天左右的时间。别小看这两天时间,这两天时间能够把这件事情给解决掉。 但是想补刀的那帮人坚决反对,要求所有人一致摆出杀阵,近日务必要除掉酒神。 因为想法不一致,所以大家在到达现场之后陷入了无休止的争吵,从而错过了最好的救援机会。在这些人争吵的时候,大夏一边向西逃一边杀掉接近自己的人。杀她心切的人自然会追上去,然后就成了添油战术,她以逸待劳,杀的双剑都已经剑刃卷边对方还在源源不断地送人头过来。 等到这些人终于争论出一个结果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当初大夏杀几个人的时候,他们若是把事情给控制住现在说不定已经结束了,然而这个时候大夏已经杀了一半的同门,他们不管是抱有什么样的心情,在这么惨重的伤亡面前都选择了立即击杀大夏! 等到这些人团结一心大夏迎来了最艰难的局面。 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他们是修炼很多年配合非常默契的同门,大家的本事都是同一个师父教的,彼此都能猜到对方的招数。 尽管大夏表现得非常神勇,但是大家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在天空中布好了阵法。大夏编队着这各种意义上的天罗地网也不是没想着破阵,然而她这个时候还是浑浑噩噩,大脑还处在巨大的自责悔恨悲伤中,她此时甚至看不清,传回来的各种位置信息都不算及时,在她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对方的阵法已经变换位置了。 很快,在她败象显露的时候,她的身体开始重组,她的背后瞬间冒出八只蜘蛛节肢。 看到的人都心头一跳! 现在变成了他们不了解大夏,而大夏却很了解她们。 有人说:“我们小心了再小心!” 躲在很远观战的大福此时全身的毛毛都已经炸开了,兔子本来就胆小,此时此刻只想拔腿就跑。但是他还不能跑,一来是他会点医术,此时此刻不少还有半口气儿的同门们被救了回来,好歹还能喘气儿,能救一个是一个。二来他是替补,前面要是有人死了,大家排着队冲上去做替补。轮到他的时候,他就该去。 大福一边救人,一边还要看一眼远处的战场,一边在嘴里面念叨:“师父怎么还不来?不是说去请师父了吗?” 还有其他救人的同门说:“外人都信不过,让别人替咱们去请师父过来。到了现在这半天了师父还不来,可见他们都没有出力。” “那就再派!” “已经派人请了四次了,这个时候也该来了。” 大副就问:“师父来不了难道天庭的其他长辈来不了?这正是关键时候,为什么不请其他人过来呢?” 这个问题大家回答不出来,面面相觑。 周围观战的也不全部是看热闹的,还有其他亲近一点儿的也来帮忙,灵宝天尊的弟子都被杀了好几位了,现在在下面救人的也是灵宝师伯的弟子。 这时候大夏且战且退到了西海上,她的理智慢慢恢复,大脑也开始运转,已经初步摆脱了只知道杀戮的状态。 这时候她的状态很不好,筋疲力尽,整个人非常疲惫,身体各处流血,哪怕是没有流血的地方肌肉开始酸疼。 她已经站不稳,补天时候打造的青铜剑此时已经有了裂纹,看这模样,这两把剑也撑不了多久了。 大夏把眼神从剑身移开,想要速战速决。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很不对劲,具体如何不对劲她自己说不出来,反正不对劲!她现在需要找个地方让自己睡一觉。 她急需睡一觉! 第202章 矛盾 下 大夏觉得脑袋嗡嗡地疼,大量记忆进入脑海,只觉得头疼欲裂。 她的脑海里在上演喜神大部分人生,就像是默剧一样,大量巫族的知识和传承也在这时候出现,另外一个人的爱恨情仇和感受到的寒凉暑热在与大夏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然而大敌当前,杀机如云一样笼罩了下来,大夏整个人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浑浑噩噩。 眼见着包围网越来越小,杀气越来越浓,大夏的脑袋里两个意识还在争夺控制权,她的眼睛看不清,她的身体不能移动,她的耳朵听不到,她的嗅觉闻不到,耳朵旁边嗡嗡在响,她的意识越来越沉。 在别人看来,她就双手持剑漂浮在半空中,两只胳膊像是被透明的线拉扯着,整个人就两只胳膊被架着漂浮在眼前。 一群人看着她垂下的脚,风一吹荡来荡去,这模样像是一具吊死的尸体,都觉得十分诡异不敢向前。 这时候一个师姐说话了:“你们怕什么?她就是草,不过是咱们的一盘菜罢了!咱们天克她!” 此时大家都信奉五行相生相克的说法,因此包围圈在慢慢缩小。 在杀气越来越重的时候,大夏的意识越来越浅薄。最终为了自保,她身体里最安静的一部分开始活跃起来,为了最后的生存,开始发威。此时她下垂的脑袋上冒出一个虚影,这个虚影像是一顶帽子一样出现在她的脑袋上,虚虚实实看不清楚,却把她的脑袋罩住了。 有人问:“这是什么?” 功力高眼神好的人看了之后说:“是……蘑菇!” 那个像帽子一样的虚影就是蘑菇的伞盖,隐约可见最上面有一点点淡淡黄色,其他的部位都是灰白色,看上去就是一株普通的蘑菇。 然而出现在这里的岂能是无害的蘑菇。 大家畏缩不敢前进,还有人说:“这难道是她的真身?师父不是说她是一株草吗?” 为首的师姐冷笑一声:“蘑菇和草有什么区别?还不如草呢,草好歹还能抗风雨,这玩意中午日头毒起来就能晒死!别磨磨叽叽的,一起上,先把这蘑菇剁烂给师兄他们报仇。” 有些蘑菇是有毒的,有人想提醒这一点,但是转念一想,不仅仅是蘑菇,草木有些也是有毒的。 这蘑菇看着普普通通,颜色也不艳丽,应该不会有毒。 这时候清风徐来,虚虚实实的蘑菇伞盖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晃了几下,刚才因为一番大战导致布满裂纹的兵器也在清风的轻柔吹拂下突然碎了,一块块掉在了下面的海水里。 这时候大夏的手指松动,剑柄从手里脱落也直接掉下去了。 大家心里松口气:“太好了!” 这是没有了斗志的预兆,大家都觉得事情已经能看到结局了。就算大夏再凶狠,她从重重包围里面能杀出来固然凶悍,然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永远不知道疲惫,这就是为什么大家用车轮战排下困阵和杀阵来剿灭他。 累也要累死她! 有人说:“大夏,你若是现在投降就放下兵器,我们押送你去见师父。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要是错过了,就等着上斩妖台了!” 反对的人立即反对,理由也是现成的:这厮杀了这么多人,这个时候送他去见师父,必定会引得师父伤心,会网开一面。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个时候不斩尽杀绝,难道还要留着让她回过神来缓过精神再来追杀大家吗? 于是一瞬间整个包围圈里的人又开始内讧。 虚虚实实的蘑菇伞盖又轻轻地摇摆了几下,只不过这次摇摆没人看到,也没人关心。 数不清的有毒孢子随风飘散,剧毒孢子在大家争吵的时候顺着口鼻进入体内。真菌,一种到处都有又被到处忽略的群体,这个时候出手简直是降维打击。 争吵最严重的两个人出现了红温,他们自己觉得自己体温开始上升,其中一个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好烫。” 围观的就说:“你和她争得脸红脖子粗,你不脸红谁脸红?” 但是这时候陆陆续续有人发现自己体温升高,整个人像是被放到了蒸笼里,不仅热,还觉得口干舌燥,很想下去找水喝。 “这是怎么了?” 没人能回答,因为这些人在问出问题不久后都死了。 超级邪恶死亡帽,一种颜色暗淡外表普普通通的蘑菇,只需要三个游动孢子就能致神明死亡,今日放出了两拨游动孢子,这些人不死才怪! 大夏头上的虚影消失,四处围观的神仙们尖叫声响起,她的头还混着,整个人的脑袋像是要炸了,眼睛看东西还模模糊糊,昏着头迷糊着眼睛看到师父来了,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两段高倍模糊的记忆。一段是师兄拖着她大喊:“她吃人了你们看到了,她吃人了!”另外一段就是:“杀人了,大夏把师兄他们杀了。” 大夏落荒而逃,转身就跑。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一座大山里,把兵器扔到了山谷里,整个人钻进一串山洞,随后一头倒下去像是死了一样。 这浅浅的一层洞口在一瞬间密密麻麻地长满了蘑菇,这些蘑菇色彩艳丽,一看就知道带着剧毒,在这些颜色艳丽的蘑菇中间,还有几朵看着上普普通通的蘑菇,就是刚才毒死人的死亡帽蘑菇。 大夏就躺在里面,没有心跳没有脉搏,在外面看真的像是一具尸体。 期间有人来洞口检查过,里面的尸体一动不动,最终天庭判定她已经死了,为什么人死了洞口还有毒蘑菇?为什么人死了不把尸体拿出来展示? 这是因为大夏有个好师父,为了保护剩下的两根苗苗,他很快说动了三清,最终大夏以“死亡”的名义脱离这是是非非。 但是躺着的大夏不知道,她一躺就是几千年,几千年来洞内洞外都没有一刻消停下来,是是非非还在不断上演。 洞外最后一波三代神明出现,无论是从时间跨度还是从本事大小来说,三代神明远远不如二代神明,甚至都不配和一代神明比,一代神明中那些做侍从和坐骑的都比三代的神明强。 针对此,一代神明中的佼佼者们都清楚,这是最后一波神明了,一旦错过,再收弟子就真的一代不如一代了。 道门尚且有挑挑拣拣的资格,大量人才储备让他们应对各种变化都很淡定,佛门却没有这份从容,他们的底蕴差,别说物质方面,连个地盘都没有,更别说发展势力储备人才了。 所以整个灵山的想法是一致的,先抢人,努力把最后一波神明全部抢到自家麾下,有人才有将来! 他们对人才的需求简直饥渴,都知道有人才之后才会发展壮大,因此先找一处能容身的地方,再教养诸多弟子,靠着这些弟子们争夺更多的地方更大的势力。 而大夏这里也不太平。 两种思想两种意识在不断地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她的身体就是一片战场,互相进攻,妥协,融合。再进攻再妥协再融合,如此循环往复。 最终大夏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对着山洞黑乎乎的环境看了好长一会儿,梳理了一下自己的身份,然后选择大夏这个模式,最终她是大夏,而不是大喜。 在她睁开眼后,洞外的蘑菇瞬间枯萎,然后腐烂倒地,最终大夏全身缓过来后在夜里变成一只蝙蝠离开的时候都没注意那些黏糊糊黑漆漆的蘑菇,这种有着致命孢子的东西功成身退,将来会在大夏再一次遭遇致命危机的时候出现,给大夏兜底。 大夏飞出来后小心翼翼地潜藏行踪,从一只蝙蝠变成了一条金黄色巨蟒。两天后她遇到了一只小狐狸。 小狐狸看到了大夏,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大夏盘在树上,也看到了这只杂毛狐狸。 小狐狸问:“诶,你化形了吗?” 大夏反问:“你化形了吗?” 小狐狸变成一个大美女,扭着细腰来到树下,说道:“我自然能化形,听说你们蛇可男可女?” 大夏又不是蛇,也没交过蛇朋友,反问:“你问这个干吗?” 小狐狸就说:“我听说蛇有两个丁丁,是不是啊?”说完抛出一个媚眼。 遇到流氓了! 大夏转头就要走。 小狐狸一看,眼中精光乍现:“哎呀,别走啊,开个玩笑,你连个玩笑都开不起。”说着追上去,变成一只巨大的狐狸,张大了嘴对着金黄色巨蟒的七寸处咬了下去。 大夏反身缠上了她,越缠越紧,在小狐狸的骨骼被缠断的前一刻,她的嘴里念念有词,突然天空风云变幻,眼看着要下大雨。 大夏抬头看看周围,有真言咒语的痕迹,她就问:“哦,你还会降雨啊!” 降雨可是了不得的本事,降雨和使用雷电一直是神明的手段,早先用火也是,这不后来燧人氏钻木取火,用火的权力被人族掌握了,所以神明牢牢把控着风霜雪雨,就怕在这种控制天气的权力被人夺走了。 小狐狸艰难地喘气:“算你有眼光,我乃是各部落供奉的雨神!雨神你知道吗?” 大夏摇头:“没听说雨神是只狐狸啊!我见过雨神,明明是商羊!” “那是以前!你松点,让我喘口气。” 大夏稍微放松了一些,小狐狸大口喘气。 大夏问:“喘够了吗?说吧。” “商羊早死了,接着是癫狂会跳舞的赤松子,他也死了,再后来的雨神是一条龙,也死了。这不就轮到我了。” “你要死了?” “你再不松开我就真死了。” 大夏就说:“诶诶,你讲点道理行不行,是你想吃我的。谁还不是个神啊,我就不松。” “我以为你是个妖怪,他们现在都说妖怪了,你也是神?我没见过你,你是什么神?” 大夏胡诌:“我是药神,睡了好久了。妖怪?什么是妖怪?” “天庭那群牛鼻子老道现在颠倒黑白,说咱们神明是妖怪。你受过册封没有?要是没册封的话,就不是正神。你有庙没有?有庙没册封的是阴神,你是哪一种?” 大夏说:“我是正神,我有庙,就是好久没去过了,估计早没了。” “你吃过人没有?” 大夏立即摇头。 小狐狸说:“想来也是,你这种日日睡的,怎么可能有时间出来吃人,你吃过神没有?” 大夏想起喜神来,觉得脑袋刺痛,点了点头。 小狐狸立即说:“你也危险了!那些老道是不会放过你的,他们说你是六天故气。” “这是什么意思?” “你别管什么意思,现在放了我,咱们跑吧,跑得晚了他们就追上来了。我带你去见见幸存的大伙,咱们一起结成同盟。” 大夏摇头:“不去不去,你要是骗我呢,狐狸最会骗人了,我有个朋友,也是狐狸,我都被她骗过。” “你爱信不信,放了我,回头咱们有缘再见。” “嗯?” “我不是故意想吃你的,我这不是饿得眼昏了吗?我想咬你一口的时候也不知道你是神呀,看在咱们都是神的份上饶我这一回吧,让我赶紧走。” 大夏松开了狐狸,狐狸立即窜出很远,眼看着要跑远了,她停了下来转头跟大夏说:“我没骗你,真的有人要猎杀咱们这些旧日神明,你快跑吧。” 说完不见了。 大夏这时候已经看到一朵祥云飘来,上前佛光缭绕。云上必有大能,她转身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跑了。 跑的时候大夏还在想,那小狐狸也没说假话啊,看来能交往,回头有缘分再遇到了好好地说几句话。 她没想到和小狐狸的缘分就这么的浅,一共见了三次面,两次是活的,第三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已经是死的了。 唉!魔/蝎/小/说/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