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栀[先婚后爱]》
1. 第 1 章
澜城大学,财经学院教学楼。
宋暖栀趁着课间休息跑了趟厕所,折回来时,同学们正对着多媒体荧幕上的一则案例议论纷纷。
这是一则生物科技领域的海外并购案例,去年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在业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不过大家不是在讨论案例本身,他们更关注促成这起并购的背后主导者——
澜城沈家最年轻的一位家主,薄商集团新一任掌权人,沈宴。
沈宴出自顶级世家,家境显赫,且年轻有为,早早站在金字塔顶端,成为资本界搅弄风云的人物,是名副其实的资本家。
经济学老师应该是他的忠实仰慕者,没少在课堂上拿沈宴做课件素材。
后来有同学好奇,去网上搜了沈宴的照片,相片里,男人一身西装,身姿落拓,英俊深邃的五官堪比男星,却又比明星多了份久经商场的杀伐凌厉。
一时间,财经学院的人将他奉为神祗,夸他有才又有颜。
宋暖栀坐回座位时,周围的同学仍在讨论:
“学校有意聘请沈宴做咱们财经学院的客座教授,半年前就听到风声了,到现在还没一点动静,到底靠不靠谱啊?”
“我看悬,他那种级别的人,学院未必请得动。”
“学校都把咱们的胃口吊起来了,可别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我都期待很久了。”
“我也是,沈宴那张脸要是站在讲台上,我铁定不会在课堂上犯困了。”
话题聊着聊着,大家又开始讨论怎么才能让沈宴接受学校聘请。
宋暖栀随意翻着经济学课本,倏而有人唤她:“宋暖栀,你和晏家有婚约,那你肯定也认识沈宴吧?”
晏老太太是当今晏家的话语人,同时也是沈宴爷爷的亲妹妹。
两位老人家兄妹情深,多年来沈家对晏家多有照拂。
宋家和晏家的财力地位,在澜城只算得上第二梯队,和沈家那样的顶级豪门仍有不小的差距。
当初宋暖栀的父亲选择和晏家联姻,看中的便是晏家背后有沈家这棵大树。
面对同学的询问,宋暖栀翻书的动作只微微停顿了一下,简单说了声“不认识”,又继续拿着笔写笔记。
那位询问的同学有些失落,她旁边的同学压低声音道:“别问她了,她怎么可能认识沈宴。你没听说吗,她和晏家的婚事都快告吹了。”
“怎么回事?”
“晏朗在国外读书,认识了赵姝曼,好像在一起了,有狗仔拍到他们的亲密照。”
赵姝曼是二线女明星,同时也是宋暖栀继母和前夫的女儿,算是宋暖栀的继姐。
不知此事的同学小小地惊呼一声,怜悯的目光看一眼宋暖栀,又和朋友讨论:“继姐抢继妹的未婚夫,这也太恶心太狗血了吧?我看过赵姝曼拍的剧,也算有演技,好好拍戏肯定会有前途的,干嘛想不开做这种事……”
“女明星赚得再多,那也比不上做豪门太太啊。她混了这么多年才位居二线,如今勾上晏家公子,晏家只要同意联姻对象换人,那她可是一步登天。”
“宋、晏两家联姻,管她姓赵的什么事?宋暖栀的父亲不会同意吧,一个是亲生女儿,一个是老婆和前夫生的,谁亲谁疏很明显的事。”
“那不好说,赵姝曼也是在宋家长大的,宋暖栀有了后妈没准就有了后爸。”
……
那些议论声很小,埋头写笔记的宋暖栀没有听见。
乔恣意、于灵和郝静是宋暖栀的室友,她们坐在宋暖栀边上,看那几个人的表情就知道她们在窃窃私语讨论什么内容。
但是人家没有大声说出来,她们也不好阻止。
乔恣意憋着一口气,心里很不爽,同时又为栀子委屈。
那个晏朗当真是眼神有问题,赵姝曼哪比得上她们财经学院的院花兼学霸?
放着这么好的未婚妻不要,居然在国外念书期间劈腿,狗东西!
这几天宋暖栀表现得很平静,该吃吃,该睡睡。
室友们心疼她,觉得她这是强装出来的,想安慰几句,又不敢打破宋暖栀当下伪装出来的平静。
宋暖栀对室友的同情一无所知,倏忽间,感觉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声。
她摸起看一眼,收到一条备注为“沈叔叔”的微信:
【放学以后司机接你去墨林山庄。】
墨林山庄是沈宴的住处之一,也是宋暖栀偶尔会去小住的地方。
她眼皮一跳,敲字过去:【您出差回来了?】
沈叔叔:【嗯。】
宋暖栀:【好的。】
等了一会儿,对面似乎没别的话要交代。
她正要收起手机,男人又发消息过来:【带上书。新学期了,检查你功课。】
宋暖栀盯着新发来的文字,头皮一阵发麻。
她很想告诉沈宴,他们两个已经领证了,是平等的夫妻关系,请不要再以长辈对待晚辈的态度和她说话。
不过她在沈宴面前怂惯了,这种话只敢在心里腹诽几句,回消息的时候还是得乖巧听话:【好的。】
她想到刚才那群人迫切想听沈宴的课,心底感慨。
如果真让他们感受一下沈宴讲课有严肃,提问问题有多犀利,答错问题他有多凶,那些人就老实了。
上课铃声响,经济学老师拿着书本走进来。
宋暖栀手机收进口袋,认真听课。
-
下课后,学生陆陆续续从教学楼出来。
郝静和于灵她们商量着晚饭吃什么,乔恣意提议道:“时间还早,要不咱们一会儿去小吃街吧?”
室内外温差大,宋暖栀抱着书本冷得缩着脖子,跟她们三个道:“你们去吧,我得回家一趟。”
气氛静了几秒,三人齐声说好。
她们没敢问宋暖栀回家干什么,其实也不用问,肯定跟未婚夫劈腿她继姐的事有关。
一路上大家都不说话。
直到四人进了宿舍,关上门,乔恣意才忍不住拍了拍宋暖栀的肩膀:“栀子,我觉得能劈腿的男人不值得嫁,婚前发现他是这种人其实算是好事,至少不用跳进火坑了。”
于灵跟着说:“是啊栀子,你千万别为那样的人伤心难过,学校里那些风言风语就更不值得你在意。”
郝静也加入进来安慰:“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们呢,有什么心事要和我们说,别一个人憋在心里。”
看到室友脸上的真诚,宋暖栀心底一暖,笑着说:“你们别这样,我真的没事,其实那个晏家公子跟我本来就没感情,婚约不过是因为两家的生意被迫捆绑而已,如今他喜欢别人,我开心还来不及。”
正聊着,宋暖栀收到司机的电话,说他已经到宿舍楼下了。
宋暖栀挂断通话,知道沈宴一向不喜等人,她没耽搁,随便从书架上又拿了几本专业书塞进书包,对三个室友道:“我得走了,你们也快去吃饭吧,有什么话咱们回头再聊。”
从宿舍出来,宋暖栀面上的笑意才淡了些。
晏朗和赵姝曼的事,说她一点也不难过是假的。
不是因为她对晏朗有感情,而是从这件事,她看到了父亲的态度。
晏朗和赵姝曼在一起的事被发现以后,父亲痛骂了继母和赵姝曼,明着看是在为她这个女儿撑腰。
但面对晏朗想换亲一事,他却无所作为,静等晏朗背后的家人表态。
宋暖栀敢断定,只要晏家长辈也同意换亲,他就真的会把赵姝曼嫁去晏家,不管别人会怎么议论她这个亲生女儿。
宋暖栀对嫁进晏家毫无兴致,可是父亲不在乎她在这整件事情中遭受的委屈,实在让她寒心。
在宋暖栀看来,如果父亲真的爱她,这个时候就该有骨气地直接去和晏家退婚。
可是父亲不敢,他怕得罪晏家,继而得罪站在晏家身后的沈家。
从宿舍楼里出来,一辆不起眼的黑色保姆车停在门口。
司机看到她,帮忙打开了后车门。
车的外形很普通,不会有人把这辆车和沈家的掌权人联系在一起。
只有坐进去的人能发现,里面的内饰全部都被精雕细琢过,每一处细节都极尽奢华,昂贵的皮革包裹着座椅,脚下是上好的羊毛毯,轻盈又舒适。
车子驶出学校大门,向着离学校不远的墨林山庄而去。
后座的宋暖栀拿了张毯子搭在腿上,侧目看着窗外已经黯淡下来的天色。
她又想到几天前,她和沈宴去领证的事。
结婚证还在宿舍的衣柜里放着,可直到现在,她仍觉得这事仓促得不够真实。
不少人都知道,晏家与沈家颇有渊源。
但包括宋暖栀的父亲在内,很少有人知道,宋暖栀十岁开始就认识沈宴。
宋暖栀的母亲在她幼年去世,而父亲却忙于工作无暇顾及她。
高考之前,她一直住在安芩,由姥爷姥姥代为抚养。
姥姥姥爷都是A大的教授,常年住在家属院。
而沈宴本硕七年也在A大读书,姥爷是他的本硕导师。
沈宴读A大期间,宋暖栀恰好就跟着姥爷姥姥住在A大。
沈宴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出了名的经济学院大才子。
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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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栀见过很多女生看他打篮球,给他递情书,表白。
那时的宋暖栀还小,和沈宴只是认识,但没说过几句话。
她高考那年返回原籍,从安芩回到澜城,和父亲继母一起生活。
姥爷姥姥心疼她没有母亲,父亲又娶了后母,万一有什么事在这边无人照应,拜托沈宴帮忙照顾一二。
她和沈宴互有微信,但她没麻烦过沈宴。
实在是沈宴这个人气场太过强大,古板冷肃,不苟言笑,她有点怕他。
不过沈宴因着姥爷的嘱托,偶尔会陪她吃个饭,询问她的生活近况,连她的学习成绩也时刻关注。
高三那年,无论每一次大小考,他都会过问,很是尽职尽责。
直到读大学,他依然习惯考察她功课。
宋暖栀虽然抗拒这事,但不得不承认,她在大学也能保持年级第一,沈宴功不可没。
在宋暖栀心里,对沈宴自然也更多了份敬重。
前阵子得知晏朗和赵姝曼的事,父亲的态度让她心里难过。
她从家里出来,因为无处可去,第一次主动给沈宴打电话。
那天他又被沈宴带去墨林山庄。
客厅的沙发上,男人长腿交叠,望着对面红着眼眶脆弱无助的女孩,沉默良久,对她说:“你想嫁给晏朗,我就让他娶你,但我认为出了这种事,他不是良配。你若想退婚,我能让晏、宋两家取消联姻。或者,你想要晏朗和赵姝曼来向你忏悔道歉,我就把他们两个找来,任你处置。”
“栀栀,你到底想我怎么帮你?”
当时的宋暖栀心里有气,想着沈家对晏家的庇佑,想着父亲害怕晏家,其实根源是害怕沈宴。
她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对着沈宴说了句:“我想嫁给您。”
宋暖栀那天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怎么敢对沈宴说那样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被冒犯到。万一他生气了,把她团成一团从这里丢出去,今后再也不管她,她该怎么办?
这几年宋暖栀敬畏他,也承认自己信赖他。
尤其在当下的境况里,连她的亲生父亲都靠不住,她只能牢牢抱住沈宴的大腿。
宋暖栀心里一慌,急忙想要道歉,说自己刚才是胡说八道的。
她还没出口,却听到男人说了句:“好。”
“?”
宋暖栀当场懵了。
她觉得匪夷所思,沈宴连她提这种无理的要求都能答应?
她想问问他为什么愿意娶她,话梗在嗓子眼,脑中打了几个转,问出口时却变成了:“……什么时候?”
沈宴直到离开也没有给她准确的时间,他可能当时也在考虑。
又过了三天,沈宴去学校找她。
低调无人在意的后车厢内,他看见她,问出的第一句话便是:“反悔没有?”
宋暖栀知道,他问的是结婚的事。
沉默少顷,她摇头。
于是两人直接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
从民政局出来,宋暖栀回学校,他说要去出个差,两人分道扬镳。
直到今日,沈宴出差回来。
宋暖栀思绪回转,司机已经把车开进墨林山庄。
这座独具风情的欧式庄园建在半山腰,背靠青山,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园内鲜花盛放,还未靠近便能闻到怡人花香。
宋暖栀拎着书包下了车,直接往别墅里进。
门口换拖鞋时,她看到鞋架上一双锃亮的男士皮鞋整齐地摆放着。
别墅建在郊外,空气清新,环境优美,很适合休息放松,但距离公司太远,沈宴平时不住这里,他大多时候住在市中心的天瑾御苑,偶尔会回沈家老宅陪老爷子。
宋暖栀不喜欢在宋家看继母伪善的嘴脸,同她虚与委蛇,所以她平时住校,寒暑假便推说住在同学家,或者说自己申请了住校,其实则是被沈宴安排在这里。
父亲只知道工作,对此从不过问。
宋暖栀有时候想起这些,会觉得讽刺。
父亲总是那么忙,可他忙得过沈宴吗?沈宴能因为姥爷的嘱托,关心照顾她,她的亲生父亲却忙得分不出一星半点的时间来陪伴她。
沈宴隔三差五会过来关心她的学习情况,陪她吃顿饭,但不留宿。
他可能担心两人孤男寡女住在一栋房子里会惹闲话,即便有管家和阿姨,但他向来拿捏分寸,从不让自己处于瓜田李下。
不过那是以前,现在他们两个领证了。
宋暖栀看着那双男士皮鞋,心情有些微妙。
不知道他今晚还走不走。
2. 第 2 章
宋暖栀趿着拖鞋去客厅,沈宴恰好从楼上下来,两人撞个正着。
男人站在最后一个步梯台阶上,一身烟雾蓝家居服,笔挺高大,身姿落拓,许是刚洗过澡,乌黑的发上还沾着淡淡的湿潮。
这好像还是沈宴第一次在她面前穿家居服。
那张脸深邃立体,轮廓分明,是少见的英俊,气质却沉稳斯文,肃而不冷,像个传统的大家长,周身透出不可亵渎的威严感。
宋暖栀拎着双肩包,不自觉挺直脊背,乖觉地叫人:“沈叔叔。”
沈宴从最后一个台阶上走下来,伟岸颀长的身姿停在她身前。
一道暗影拢过来,宋暖栀睫毛轻颤,感受到无形的压迫。
沈宴:“你叫我什么?”
宋暖栀拎着书包带的指节微收,后知后觉地想起,她此刻再叫他叔叔不合时宜。
不过叫老公……实在羞于启齿。
她索性忽略掉称呼的问题,冲他咧嘴笑问:“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到女孩脸上呈现的浅浅梨涡,沈宴没再纠结她刚才的那声叔叔,温声道:“二十分钟前。”
看来没等她太久,宋暖栀松一口气:“今天经济学老师拖堂了一会儿。”
沈宴嗯了声,看一眼她拎着的双肩包,里面鼓囊囊的物体将包撑出长方的形状,明显是书本。
他去前面的沙发上坐下:“这学期的课怎么样,吃力吗?”
“目前还可以,感觉最难的是计量经济学。”宋暖栀跟着过去,蹲下来把包包放在他旁边的沙发,又从里面取出自己的课堂笔记递过去。
沈宴接过来:“这一科是数学、统计学和经济学的交叉学科,你现在只是觉得吃力,后面如果想要学得更深入,只靠本科数学都未必够用。”
宋暖栀手肘撑在沙发上,掌心托腮,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她何止是吃力,里面涉及的数学模型和统计方法她都快吐了,上学期班里挂科率极高,得亏有沈宴帮她补习,她拿了班里最高分,结果这学期还有这门课!
沈宴翻看她的课堂笔记,她的字娟秀工整,本子上用不同颜色的笔标记着重难点。
沈宴又翻开一页,侧眸正欲说话,注意到两人如今的姿势。
宋暖栀原本是蹲在沙发边上,后来觉得累,直接改成跪坐在地毯上。
此刻又因为沈宴正翻自己的笔记,她不自觉胳膊撑着沙发,上体前倾靠过来,下巴几乎快要放在他的大腿上。
从沈宴的角度看她,有些居高临下。
头顶暖色的灯光照着她温婉乖顺的眉眼,琼鼻挺秀,唇上只涂了无色唇膏,呈现出自然的粉嫩润泽。
视线在她唇上停留须臾,沈宴重新看向笔记本:“地上凉,坐上面来。”
他嗓音多了几分喑哑,宋暖栀因为怕被他提问专业知识,正保持着警戒状态,根本没留意到丝毫异样。
她“哦”了声,把书包挪开一点,坐在沈宴边上。
沈宴翻开另一份笔记,问她:“金融工程怎么样?”
宋暖栀说:“衍生品定价那一块会有些头疼,不过课堂上记好笔记,课下多做习题,考试题倒是都能做出来。”
她话音刚落,一张粉色便签从笔记本里掉了出来,盘旋着掉在地上。
她眼皮突跳,心里暗叫不妙,急忙要去捡,一只修长劲瘦的手已经先她一步拾起。
宋暖栀眼睁睁看着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张四四方方的便签。
便签上用签字笔勾勒着线条简单的人物肖像,她画的是一男一女,两人都穿着衬衫,和他们两个结婚证件上的照片有六七分像。
见沈宴一直在看那幅画,宋暖栀又羞又窘,在笔记本里发现这张画像,很容易让人误解她学习的时候还在回味两人的结婚证。
迫不得已,她干脆伸手去抢。
沈宴的胳膊顺势往上一抬,使得宋暖栀扑了个空。
男人侧目看过来:“什么时候画的?”
“就,课间无聊的时候随便画画。”她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画了这个,后来又随手放进笔记本里给忘了。
宋暖栀偷瞄一眼沈宴,他神色平和,望着那张画像时面上瞧不出情绪。
她再次鼓起勇气去抢,结果沈宴又躲开了,不肯还给她。
宋暖栀气得腮帮子鼓起来:“您怎么欺负人呢……”
沈宴难得笑了声:“这样就算欺负?”
宋暖栀不说话。
沈宴看她一眼,把那幅画递还回去。
宋暖栀迅速接过来,胡乱塞进包里,听到身侧的沈宴评价道:“画得不错。”
宋暖栀耳尖一红,下意识回头,沈宴已经一脸正色地重新翻看她的笔记。
-
沈宴和宋暖栀都偏爱中餐,晚饭阿姨做了三菜一汤,葱爆牛肉和板栗鸡翅宋暖栀喜欢,清炒春笋尖和虫草花竹荪汤是沈宴的偏爱。
宋暖栀爱吃肉,沈宴在身材管理方面比较自律,晚上一般吃素。
吃饭的时候,两人几乎没有交流。
宋暖栀吃饱喝足,刚放下筷子,她手机响了。
觑一眼备注,她看向沈宴,嘘了声:“我姥爷。”
随后点绿色的按钮接听,手机贴在耳畔:“姥爷!”
手机那端,传来老人和蔼慈祥的声音:“栀栀,吃晚饭了没有?”
宋暖栀漂亮的眉眼弯起:“嗯,刚吃过呢。”
“吃的什么呀?”
宋暖栀报了今晚的菜名,姥爷说:“今天学校食堂的饭菜这么丰盛?”
宋暖栀一怔,看向对面的沈宴,男人恰好看过来。
四目相对,宋暖栀的视线匆忙避开:“我和室友在学校外面的饭店吃的。”
沈宴挑了下眉,倚在靠背上眯眼看她。
宋暖栀感受到男人的审视,她浑身不自在,捂着手机跑出餐厅:“姥爷,我还在饭店呢,信号不好,等我去外面跟你说。”
姥爷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就是想外孙女了,打电话说说话。
后来姥姥抢过手机,又聊了一阵,最后嘱咐她在学校照顾好自己,实在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就去找沈宴叔叔,不过也别太麻烦人家,沈宴应该挺忙的。
宋暖栀一一应着,说自己都挺好,让他们别担心。
她过年期间刚在姥爷姥姥家住过,如今新学期开学没多久,听着两位老人家的声音,又有些想他们。
挂断电话,宋暖栀蹲在院子里平复一会儿,起身正要回屋,发现沈宴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手里拿着她的外套。
一阵风迎面扑来,宋暖栀身上的连衣裙被吹得向后,衣服料子服帖地贴着身前的肌肤,清晰勾出她玲珑曼妙的身段,散落在肩头的乌黑长发也被吹乱,那张脸在黯淡的光线下有种脆弱生动的美。
宋暖栀是淡颜系美人,长了张清纯初恋脸,温玉一般的肤色,那张精致的脸上未施粉黛,却已经足够惹眼。
她像初夏时节,静静绽放的栀子花,迎着晨曦的太阳,洁白胜雪,温柔淡雅,给人直击灵魂的暖意与美好。
沈宴走过来,把外套罩在她身上:“饭店里的饭菜好吃吗?”
宋暖栀不解地抬眸,对上男人眼底的戏谑,才想起刚才自己对姥爷在手机里撒的慌,迅速移开目光。
沈宴却好像没打算放过她:“我这里什么时候变成饭店了?”
宋暖栀:“……”
被他盯着,宋暖栀心虚地裹紧身上的外套,低垂着头小声道:“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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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好怎么和姥姥姥爷坦白。”
姥爷姥姥让她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去找沈宴帮忙,但是没让她找沈宴结婚。
如果让姥爷知道她和沈宴领证的动机是一时置气,肯定会骂死她的。
宋暖栀说想嫁给沈宴那句,真的只是脑子突然发热,她压根没指望对方会回应。
谁能想到,沈宴居然同意了。
后来沈宴问她反悔了没有。
当时沈宴已经答应娶她,她哪敢说自己反悔。
宋暖栀相信沈宴肯定知道,她当时说那句话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
可他为什么会愿意跟她领证,宋暖栀心里一直有疑问。
她姥爷的学生,大她九岁,她十岁起就认识,一直当长辈看待的男人。
如今成了她的老公。
宋暖栀壮着胆子抬起头:“您为什么娶我?”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沈宴转身往屋里去时,宋暖栀跟在他身后,听到他又不疾不徐地开口:“我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家人本就在催婚,你说想嫁我,而我刚好不排斥这段婚姻。”
原来他是要应付家里。
宋暖栀看一眼男人长身玉立的背影。
沈宴自幼受爷爷栽培教养,他很孝顺。爷爷催他结婚,他一定会想办法让老人家如愿。
如果这个时候有另外一个人提出跟他结婚,他可能也会考虑。
就只是凑巧她提出来了而已。
宋暖栀停在门口,步子顿住:“那您知道我当时是赌气吗?”
沈宴回转身看她:“知道。”
宋暖栀愕然:“您不觉得生气?”
沈宴对她真的不错,她如果把他当作在晏家和父亲面前报复的工具,是对他极大的冒犯和不尊重。
宋暖栀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白眼狼,十分羞惭:“沈叔叔,对不起……”
她双手放在身前,两根食指勾在一起,越缠越紧。
屋内的光线泻出来,打在她柔顺乌黑的发顶。
女孩脑袋耷拉着,卷翘浓密的长睫垂落,轻轻颤动,态度诚恳又自责。
沈宴凝睇她片刻:“我同意结婚,就不会生气。”
“别站那了,外面冷。”他收回视线,径直去客厅。
宋暖栀愣神两秒,才又跟上。
沈宴不生气,可能是因为他刚好想找人结婚,如今算各取所需。
宋暖栀心底稍稍舒一口气。
凭心而论,无论身形长相,家境品性,又或者能力学识,这个男人都完美得让人挑不出错来。
他是很优质的结婚对象。
沈宴这些年对她没少关照,两人结婚,她不会受委屈。
顶多就是,被他考察功课的机会又多了而已。
而且她刚出了未婚夫劈腿这件事,更让宋暖栀觉得,嫁给沈宴比嫁给晏朗好了千百倍不止。
就是年龄上,比她大的有点多。
她和沈宴虽相识多年,但其实没有太深入的交流过,彼此算不上熟悉。
沈宴真的像个长辈,关心她吃穿,关注她成绩,仅此而已。
宋暖栀对他最深的了解,便是知道他没有父母,跟着爷爷长大。
但他的父母去了何处,是离异还是去世,她不清楚。
他们更加没有兴趣爱好层面的探讨。
不知道以后接触久了,会不会发现有代沟。
不过他这张脸过于英俊,有代沟也不要紧。
看脸的份上,她能包容。
她正思绪飞远,沈宴出声打破沉寂:“栀栀,我明天去宋家提亲。”
宋暖栀神色稍怔,脑子有点没反应过来:“不是已经领证了吗?”
沈宴:“婚礼还没办。”
3. 第 3 章
宋暖栀也是如今才知道,原来沈宴不打算简单和她领一个结婚证,还要办婚礼。
父亲和继母此刻应该还在盘算着同晏家联姻的事,他们明天看到沈宴,不知道得什么表情。
如果是在刚刚得知晏朗和赵姝曼在一起的当天,宋暖栀会很愿意沈宴去宋家提亲,公然打那些人的脸,好让自己解气。
但如今都过去一周多了,她不想再利用此刻唯一一个对她好的沈宴。
父亲根本没把她当做女儿,只当她是联姻的工具,这样的人也不值得沈宴去向他提亲。
宋暖栀:“不用去了,我的婚事自己说了算。”
至于晏朗和赵姝曼,他们两个今后是在一起也好,不在一起也好,都跟她没有关系。
沈宴对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好。”
他也希望这段婚姻今后能少一些不相干之人的牵扯。
“那婚礼的事就找周教授和李教授商议,找个时间我们去安芩。”
他说的是宋暖栀的姥爷姥姥。
提到这个,宋暖栀不免有些紧张。
刚才姥爷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十分心虚。
她实在很难想象,两位老人知道自己的外孙女和他们的学生结婚了,会是什么反应。
姥爷姥姥都很疼爱她,但姥爷这个人其实很严厉,宋暖栀最怕在姥爷面前犯错。
他对自己的学生也是出了名的严格,宋暖栀见过很多学生在姥爷面前战战兢兢的样子。
就连宋暖栀的父亲也对姥爷犯怵。
姥爷不同意父亲拿她的婚事与晏家联姻,每次提起都会把宋父骂得狗血淋头。
所以宋父一向是能躲则躲,多年来几乎和安芩那边少有往来。
沈宴算是难得的例外。
他成绩优异,而且是姥爷退休前的最后一届学生,意义不同。
所以姥爷每次看到沈宴都和颜悦色的,笑起来苍老的面上挤满皱纹。
宋暖栀偷瞄一眼沈宴,后者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看起来神色如常,不见半分紧张之态。
他这么平静,应该也跟姥爷对他格外亲厚有关。
不过沈宴最初只是问她要嫁给晏朗,还是想和晏家退婚,又或者让晏朗和赵姝曼给她赔罪。
和他结婚这事是宋暖栀自己提的,而沈宴只是恰好被家人催婚催得急了,顺水推舟地答应。
姥爷真追问起来,这件事的主要责任本就不在沈宴,他确实不需要紧张。
反倒是她,因为一时赌气随便找人结婚,对方还是姥爷的学生……
宋暖栀稳住心神:“我们……什么时候去?”
沈宴沉默片刻,撩起眼皮:“下周六。”
宋暖栀吓得一个激灵:“这么快?”
沈宴打量她:“没准备好?”
顿了会儿,他又道:“早晚都是要面对的。”
宋暖栀只能乖乖“哦”了声。
见她一直站着,沈宴下巴轻抬,示意对面的位置:“过来坐。”
见他似有话说,宋暖栀走过去,隔着一个圆形小书桌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阿姨很有眼力见地送来了餐后甜品。
宋暖栀跟前是一块抹茶白巧小蛋糕,沈宴不喜甜食,身前只放了一杯刚泡好的顾渚紫笋。
宋暖栀等了一会儿,见沈宴像个老干部一样自顾自地喝茶,于是自己也挖了一小勺蛋糕放进嘴巴里,蛋糕甜而不腻,夹层的巧克力碎香浓丝滑,味道很好,比蛋糕店里的还要好吃。
宋暖栀有时候也怕太过麻烦沈宴,所以一年到头并不会在这边住太多次。
难得又尝到这里阿姨的手艺,宋暖栀很珍惜。
既然沈宴不说话,她索性专心享受美食。
不多时,一小块蛋糕被她解决干净,宋暖栀吃得心满意足,嘴角弯弯,好看的眼眸不自觉眯起。
她刚放下勺子,沈宴问她:“对婚礼有什么想法?”
宋暖栀愣了下,抬头看过去。
沈宴注意到她嘴角的白色巧克力,拿纸巾递过去,又用食指点了点自己嘴角的位置,给她提醒。
宋暖栀微囧,忙道谢着接过来擦拭。
她其实压根还没想过婚礼这事,如今沈宴问起,她又一次直观而清晰地感受到,他们两个是真结婚了。
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那种。
她又想到沈宴在澜大的影响力,她和晏朗的事在学校有不少同学议论,她虽然尽量表现的不在意,但依然会因为大家有意无意的眼神而感到别扭。
原本这件事可能很快就过去了,如果此时她再和沈宴扯点关系,那关于她的话题就会没完没了。
宋暖栀不喜欢备受瞩目的感觉,无论是怜悯的目光,亦或者艳羡的目光,都会让人不自在。
既然聊到这些,宋暖栀试着提要求:“我希望婚礼简单一些,只有我们两个的亲人朋友见证就好。”
“可以。”沈宴答应得很爽快,“我会让人提前筹备,等见了周教授和李教授,他们若有别的建议,我们再商讨。”
宋暖栀应着,心里嘀咕。
不怪她先前还叫他叔叔,沈宴如今提起她的姥爷姥姥,也是尊称教授。
说明两人闪电式领证这件事,就连一向稳如泰山的沈宴,其实也没有很好的适应。
这么一想,宋暖栀心里放松多了。
沈宴脊背向后倚进沙发靠背,两条修长的腿交叠起来。
宋暖栀视线移过去,看到随着他的动作,右腿的裤脚上移,露出半个凸起的脚踝,另一半脚踝被裤脚遮挡,若隐若现,隐秘而性感。
他真的很白,连脚踝都是冷白色调,像被精雕细琢过的美玉。
尤其被头顶的灯光一照,白得晃眼。
“那我们接下来,聊一聊婚后。”
男人清透微沉的嗓音惊醒跑神的宋暖栀,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她面上蹭地泛起晕红。
她几乎没化妆,沈宴很容易就能看到她双腮的肤色变化。
以为是提到婚后她害羞了,沈宴道:“既然我们双方自愿领证,那么婚姻便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形式。婚后如何相处,夫妻关系如何经营,都有必要提前说清楚。”
宋暖栀慌忙整理好情绪。
是她找沈宴结的婚,他理所应当会有对婚姻的要求。
宋暖栀诚恳问他:“您需要我做什么?”
沈宴正欲开口,又喟叹一声:“栀栀,你先试着不要对我用敬词,这很像老板和下属。”
宋暖栀微愣。
如果沈宴不提,她其实并没有发现对他使用了敬称。
起初对他用敬词,是出于他强大的气场,以及他对自己提供的帮助,宋暖栀对他又尊敬又感激。
而且他的形象太过端方威严,让宋暖栀觉得,对他使用敬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后来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习惯。
不过夫妻之间,您来您去的确实有点奇怪。
“我以后注意。”宋暖栀虚心接受这个建议。
见她态度积极,沈宴神色缓和:“天瑾御苑和墨林山庄都是我常住的房子,但是墨林山庄离澜大更近,我们把这套作为婚房?”
沈宴这么决定,明显是以她为主了。
这套房子在郊外,沈宴每天去公司会很不方便,天瑾御苑才是他住惯了的地方。
想到沈宴对自己的关照,宋暖栀觉得不应该总是让他让步。
思虑着,她道:“还是把天瑾御苑当作婚房吧,我课少或者周末的时候会去花榭帮忙,那边离天瑾御苑很近。课多的时候,我想住校。”
花榭是一个传统香工作室,老板是宋暖栀自幼一起长大的好闺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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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暖栀也学过几年传统制香,当初闺蜜开店的时候,她入了股,算是二把手。
沈宴看过她的新学期课表,周二上午和周四下午没课,其他时间都是满的。
课多的时候,即便是墨林山庄,她可能也不想来回跑。何况她还在念书阶段,也要有一点和同学们一起玩耍相处的空间。
沈宴:“也好。你周一到周三住校,其余时间跟我住市区。”
听沈宴这样明确分配完,她才发觉,她每周有大半的时间要和沈宴待在一起。
以前沈宴帮她补习或者陪她吃饭,最多两到三个小时就离开了,她从来没和沈宴待很长时间过。
宋暖栀斟酌着措辞:“那个,我们是以后的休息日都要见面吗?”
沈宴看出来她的小心思:“我出差的时候,你想住校也可以。”
沈宴这种大忙人,应该是很经常出差的。
宋暖栀这么想着,还没来得及放松,又听到对面的男人道:“总之,我希望我们有稳定健康的婚姻关系。”
宋暖栀纤长的睫毛眨巴几下。
他这话说的,有点引人深思。
是稳定的婚姻就算健康呢,还是稳定和健康都要。
如果是前者,她只用做到不离婚就好了。
如果是后者,既要稳定,又要健康。所谓健康的婚姻,肯定包括夫妻关系和谐……
宋暖栀瞄一眼对面一丝不苟的男人,他板正冷肃,眉眼凌厉,上衣的纽扣系至最上方,看起来清冷矜贵,无欲无求,压迫感十足。
他在床上也这样板着脸?
这看着也不像会有欲望的人……
沈宴发觉了她的出神:“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宋暖栀看到桌上的水杯,捧起来喝一口,没敢直视他的目光。
沈宴问她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宋暖栀连连摇头,说没有。
沈宴怕她是因为畏惧自己不敢说,静默一会儿:“我们之间的交流太浅,互相不了解对方的内心需求,自然也缺少默契。避免婚姻里出现不必要的相互猜疑,今后我们尽量有什么说什么。你有什么问题和想法都可以直接提出来,无论好的坏的,我都不会生气。”
宋暖栀觉得他这个提议很好,互相猜来猜去太容易内耗,有问有答的更方便交流。
她认可地点头:“好。”
沈宴:“那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
宋暖栀:“……我真的什么都没想。”
沈宴没再追问,他扫一眼腕表:“不早了,你今晚在这边住下,明天一早送你去学校。”
宋暖栀如同得到特赦令,一直捧着的水杯放下,站起身。
没走几步,她想到今晚是和沈宴领证后相处的第一晚。
他平时不住这里,今晚却在这边洗了个澡,家居服都穿上了,留宿的意思很明显。
想到刚才沈宴说,以后两人有什么说什么,避免相互猜疑,她干脆折回来直接问:“您……”
对上沈宴漆黑幽沉的眼瞳,她赶忙改口:“我们今晚一起睡吗?”
她尽量让自己问得落落大方,结果看到沈宴略微僵滞的表情后,还是瞬间涨红了脸。
她赶紧解释:“是这样的,我晚上睡觉有锁门的习惯,我不知道一会儿上楼应该锁门还是留门。”
最后几个字,声音越来越小,“是你刚才让我有什么就直接问……”
沈宴看着她原本润白的耳尖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红,一时沉默。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太太如今并不适应和他独处,原本害怕进展太快吓到她,沈宴暂时没有同居的打算,不料她竟主动问起。
能问出口,看来适应能力还可以。
沈宴不好打击她难得的主动性。
他喉结动了下,语气平淡地道:“给我留门。”
4. 第 4 章
宋暖栀原本觉得无论何种答案,她都顶得住。
然而当这句话真的由沈宴的口说出来,她还是有点像被雷电击中。
宋暖栀压根不知道自己两条腿是怎么交替着走到楼上卧室的,她像个丧失思考能力的机器人,满脑子只剩下刚才接收到的指令:“给我留门”“给我留门”“给我留门”。
关上卧室的房门,她大脑依然处于宕机状态,手已经快一步把门反锁。
回过神,她如梦初醒般赶紧又把门锁打开。
沈宴要和她一起睡。
脊背靠在门上,宋暖栀的心怦怦直跳。
她拍拍泛红的脸颊,宽慰自己:领证的夫妻,本来就应该睡一起,这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整个人终于活过来。
她深吸一口气,佯装淡定地去衣帽间。
衣柜里有几套她的四季衣物,这些衣服两人领证之前就已经存在,方便她什么时候想要避开宋家人时,过来小住。
衣服都是宋暖栀根据喜好自己买的,沈宴已经帮她太多,她之前明确说过,在心烦意乱时能有个清净的住处已经很好,她住在这边的生活用品自己会置备,不需要他太过操心。
沈宴从来不住这里,之前每次来看她也都是在白天,天黑之前一定会离开,所以宋暖栀在这边的睡衣大都是裙子,只有两套睡衣睡裤是为了姨妈期间穿。
想到两人今晚第一次同床共枕,她没有犹豫,果断舍弃睡裙,拿了套长袖的睡衣睡裤出来。
去浴室洗澡之前,又折回来拿文胸。
她上回在这边小住是去年暑假,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不知为何,明明她已经过了发育的年龄,最近又突然发育一波,如今的罩杯比半年前要大一号。学校里日常的内衣都已经更换,只有这边因为大半年没居住,没来得及放新的备用内衣。
身上的穿了一天,洗完澡不换很难受。
犹豫片刻,她还是拿起罩杯略小的旧文胸。反正明天一早就回学校了,今晚就先凑合一下。
这个澡,宋暖栀比平常洗的时间要久。
直到擦干身体,换上内衣和睡衣,确定自己整整齐齐了,她才稍稍将浴室的门打开一条缝探头往外看。
偌大的室内空空荡荡,沈宴还没有进来。
宋暖栀微微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
从浴室出来,她低头看了眼胸口。
果然还是有点勒,下次再过来的时候,她得把这里的内衣换掉。
她刚走到床边,感觉卧室门把手动了下,她警惕地转头看向门口。
然而门没开,紧接着传来叩门声:“咚咚咚。”
宋暖栀狐疑,她没有反锁房门吧?
刚才回卧室的时候她不在状态,这会儿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给沈宴留门。
宋暖栀趿着拖鞋走过去,握着门把手轻轻一转,门开了。
沈宴清梧的身影站在门外,穿着一身家居服,廊下橙黄的灯光勾住他俊美无俦的侧脸,鼻梁高挺,黑白分明的眸子清幽且深沉。
四目相对,宋暖栀心跳漏了几拍,赶忙歪头看门:“咦,外面打不开吗?”
“不是,怕你不方便。”沈宴看向她,“我能进去了?”
宋暖栀一阵赧然,忙侧身让出位置。
室内的床单被罩也是宋暖栀自己的,清新的牛油果绿。
床上还有一只白色半人高的布偶熊。
注意到沈宴看过去的视线,宋暖栀忙过去把布偶熊拿下来放在沙发,又看向床上的四件套:“你不喜欢的话,可以换掉。”
“不用。”沈宴直接掀开被子坐进来。
他表现得太过行云流水,宋暖栀再扭捏反而显得矫情,于是掀开另一边的被子坐进来。
两人各自拿着手机,中间留出的距离足够把刚才那只半人高的白胖布偶熊摆回来。
室内安静下来,宋暖栀胡乱刷着手机,不小心点开一个视频制造出声响,又赶忙关掉,心率飙升。
见沈宴并无任何反应,她继续心不在焉地看手机。
沈宴察觉到她的拘谨,看一眼时间,还不到九点。
此时睡觉,明显有点早。
或许他们应该找些共同话题,尝试培养感情。
沈宴沉吟片刻,转头:“你之前说计量经济学很难,用不用帮你补习?”
平时沈宴提到学习相关宋暖栀会有些抗拒。
但今晚不一样,她感觉好像找到了救星。
辅导功课,是她和沈宴之间相对熟悉的相处模式。
学习的时候只要足够专注,沉浸其中会让时间变得很快,怎么也比两人这样干坐着装模作样看手机要强。
反正这手机,宋暖栀是一点也看不进去。
想到书本和笔记还在一楼客厅,她说:“那我去楼下拿书。”
“不用。”沈宴看到床头放着的白色A4纸和钢笔,直接拿起,“我先出几个涉及到的高数题给你,你来解。”
他写题很快,落在A4纸上的黑色字体遒劲锋利。
宋暖栀看到题目,渐渐定下神来,抛开杂念认真解题。
沈宴在边上看着,发现错的地方,会纠正她。
他讲课时表情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宋暖栀不敢跑神,凝神听得仔细。
她悟性好,很快就能举一反三。
不知不觉,两人之间那个能容纳布偶熊的空隙越来越小。
她偶尔贴过来问他问题时,沈宴能嗅到她发丝间清甜好闻的栀子花香。
灯光把两人的身影打在背后的皮质床头垫,影子里,他们的头时而贴在一起,像极了亲密的恋人。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
宋暖栀有了收获,心情也跟着变好,毫不吝啬夸赞:“您讲课比我们老师还细致,还会拿现实中的商业案例作为参考,如果您能答应做我们学院的客座教授,大家肯定会很高兴。”
她又不自觉对他使用敬语。
沈宴后知后觉,这种授课形的培养感情方式,会让她一时忘了两人领证的事实。
这会不会是在起反作用?
宋暖栀还没意识到哪里不对,难得鼓起勇气问他:“我们学校的聘请,您真的不考虑?”
沈宴抬眉:“你想我答应?”
宋暖栀怔了下,面上挂笑:“我都可以呀,反正我在家也能让你帮我补课。”
她口中自然而然说出的那个“家”字让沈宴刚才升起的疑虑打消。
好像还是有点作用的。
刚才写字时手上不小心沾染了墨迹,沈宴掀开被子:“我去洗手。”
宋暖栀看一眼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侧面,也有点脏。
把床上的A4纸整理起来,放在床头,等沈宴折回来,她也去洗了洗手。
已经快十一点,沈宴问她:“睡觉吗?”
刚才的那点放松瞬间消散,宋暖栀身形僵了下,点头:“好。”
见沈宴关掉床头灯,她把自己这边的也关掉。
室内瞬间陷入黑暗。
宋暖栀平躺着,和沈宴之间又隔开了一个布偶熊的距离。
尽管如此,男人的存在感依旧很足。
等了一会儿,边上的男人躺下后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静。
“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去学校。”黑夜中,他温和开口。
原来他不打算做什么。
宋暖栀浑身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闭上眼酝酿睡意。
周遭一片黑暗,她本就灵敏的嗅觉被放大。
鼻端萦绕着一抹清冽幽凉的味道。
这是花榭工作室根据古方制出的雪中春信。
两年前,沈宴第一次听说她会制传统香以后,问有没有适合他的。
于是宋暖栀向他推荐了自己最喜欢的雪中春信。
后来,她经常在沈宴的衣服上闻到这抹清凉冷绝的味道。
丁皮、樟脑和梅花完美融合,恰如万株梅树在雪中傲然绽放,淡雅中透出几分寒意。
尾调是深沉微甘的木质香,沉香和檀香为主调,悠远绵长,像春冬交替时在梅花枝头洒下的一缕阳光,温暖,宁静。
这香确实很适合沈宴。
淡淡的香气经久不散,宋暖栀毫无睡意。
渐渐地,文胸的束缚感也越来越清晰,勒得她胸口闷闷的,有些难受。
如果是合适的尺码,穿一晚上其实不会觉得什么,身上这个实在是太勒了,再加上旁边躺着沈宴,她不好翻来覆去调整姿势,就更显得难熬。
觑一眼身侧呼吸平稳的男人,她缩在被子里偷偷调整了一下内衣带子,却也只是滚芥投针,效果甚微。
她极为小心的动作,引起沈宴的注意:“怎么了?”
宋暖栀身体滞了下,忙道:“没事啊。”
她转头,“你还没睡?”
沈宴嗯了声,再次询问:“是不是哪不舒服?”
宋暖栀不好明说,支吾了一下,故作轻松地道:“也没什么,我可能最近吃胖了,睡衣穿着有点紧。”
沈宴回忆她今晚身上的睡衣,休闲宽松的款式,看上去很合身,并不显得紧绷。
倏忽间,他想到刚才给她补课时,因为挨得近,他又比她高上一截,一低头能窥见她衣领深处的雪色风光。
当时被他努力忽略掉的画面,此刻又涌现在脑海,冲击着他的理智。
沈宴感觉呼吸沉了些,他闭了闭眼:“不舒服就脱掉。”
宋暖栀“啊”了声,以为他让自己脱睡衣,赶紧道:“不用不用,其实还好。”
“我说里面那件。”
“……”
沈宴等了一会儿,宋暖栀没有动。
他侧首,隔着夜幕望向她:“要我帮你?”
“不要!”宋暖栀一个激灵,缩进被子里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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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裹起来,生怕他来硬的,“我,我自己来。”
沈宴转过身去,等了一会儿,听到背后衣服摩擦被子传来窸窣声响。
很快,她小声说:“好了。”
话刚出口,宋暖栀就后悔了,为什么要告诉他好了?她恨自己嘴快,这太像某中暗示性的邀约了。
而她的本意是想告诉沈宴,他现在可以随意调整姿势,不用一直背对着自己。
宋暖栀不知道他会不会误解,一时盯着那道背影,忐忑又懊恼。
沈宴仍闭着眼没动,只感觉喉头干涩发痒。
默了两秒,他隐忍又克制地道:“嗯,睡吧。”
-
没了内衣的束缚,宋暖栀放松下来,在确定沈宴没有任何意图后,渐渐入眠。
她早上被闹铃吵醒,睁开眼,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又贪恋一会儿被窝的温暖,她才爬起来洗漱。
换好衣服下楼,阿姨在忙早餐。
已经做完健身的沈宴穿着运动装,正在客厅倚着岛台同一个男人说话。
男人穿着白色毛衣搭黑裤,鼻梁上架着银丝眼镜,斯文儒雅,听到楼梯边的动静,转头看过去。
宋暖栀与男人的视线对上,下楼梯的步子顿住:“谢叔叔。”
谢元霁的父亲谢教授与宋暖栀的姥爷是邻居,依着辈分,她要叫一声叔叔。
谢元霁学的物理,先前在C大物理系任副教授,半年前被调来澜大教书,宋暖栀常在澜大看到他。
沈宴和谢元霁是大学同学,交情不错。
宋暖栀之所以先前会叫沈宴叔叔,便是跟着谢元霁叫的。
谢元霁知道宋暖栀的姥爷拜托沈宴关照自己外孙女的事,在这里看到宋暖栀并不奇怪,冲她温和一笑:“原来栀栀也在这?找沈宴补课?”
宋暖栀压下心虚,笑着走过来:“对啊,我有点问题请教。”
“谢叔叔怎么在这儿?”她问谢元霁。
“你们财经学院的陈院长想请你沈叔叔吃饭,联系不上他这位大忙人,让我来说情。”谢元霁对着宋暖栀揶揄,“要我说,这情你来说不比我有用?看你沈叔叔对你多好,跟亲叔叔一样,出差回来没时间跟我见面,却有时间给你补课。”
昨天晚上谢元霁约沈宴见面,被拒绝了。
他这才一大早找上门来。
宋暖栀干笑着,不知道怎么回。
谢元霁又偏头看沈宴:“栀栀在这,刚才也没见你提起。”
沈宴没说话。
谢元霁本就是随口一问,也不指望沈宴会回答,他又问宋暖栀:“我准备走了,你回学校的话我带上你。”
不等宋暖栀点头,沈宴道:“她还没吃早饭。”
谢元霁一会儿回学校还有事,怕等不到栀栀在这边吃早饭,便道:“我带她到学校吃也是一样。”
沈宴:“你先回,我一会儿送她。”
谢元霁挑眉:“真当亲侄女了,吃个早饭也得操心?沈宴,你可得搞搞清楚,我和栀栀的关系比你亲近,要不是我半年前才来澜城,周伯伯根本不用把外孙女托付给你。我把她带走,能不关心她吃早餐?”
谢元霁看一眼时间,收起玩笑说:“我到学校监督她把早饭吃完行了吧,你不是忙吗,就别麻烦了。”
沈宴:“我自己的老婆,自己会送。”
谢元霁眼角狠狠抽了两下,看看目光躲闪的宋暖栀,又看向面无表情的沈宴:“谁是你老婆?”
沈宴不说话,他又看向宋暖栀,“你什么时候成他老婆了?”
宋暖栀:“……”
她没料到沈宴就这么大大方方说出来了,毫无心理准备。
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又怕谢元霁追问细节,传到姥爷姥姥那里,只能含含糊糊地笑:“我好像有东西落在楼上了,你们先聊。”
说完拔腿往楼上跑。
谢元霁看她这反应,便知道沈宴没有说谎。
他问沈宴:“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
谢元霁努力消化这件事:“她姥爷姥姥知道吗?”
沈宴:“下周我和她去安芩。”
那就是不知道。
谢元霁看沈宴的眼神里带了点幸灾乐祸:“你当心被你的周教授打断腿。人家让你照顾外孙女,可没让你照顾到床上去。”
沈宴端起手边的白开水喝一口,纠正他:“是合法领证。”
“照顾到合法领证不就是照顾到床上去了?”说到这,谢元霁想起他今早来的时候沈宴在健身。
沈宴居然放着新婚妻子不抱,一大早起来健身!
谢元霁:“领证一周了,还没到床上呢?”
沈宴喝水的动作一滞,便听谢元霁忍笑道:“你堂堂沈氏掌权人,敢考驾照却不敢开车?我一时不知该骂你畜生,还是骂你不如畜生。”
沈宴:“……”
5. 第 5 章
宋暖栀再从楼上下来时,沈宴已经换掉刚才那套运动装,此刻穿着衬衫西裤,人在客厅沙发上坐着,骨相优越,气度尊贵。
看到她,沈宴放下手上的平板:“吃饭吧。”
宋暖栀左右看看,没瞧见谢元霁。
沈宴说他先回学校了。
宋暖栀哦了声,和他一起去餐厅。
吃早餐时,宋暖栀不时偷看对面的男人,欲言又止。
沈宴抬眼:“怎么了?”
宋暖栀贝齿咬了下唇瓣:“你今天突然和谢叔叔说我们结婚的事,我有点没做好心理准备。”
沈宴挽了挽衬衫袖子,露出半截小臂,又拿出一只碗,往里面舀冒着热气的燕窝百合粥:“你我没有隐婚的打算,那么他早晚都会知道。何况,面对谢元霁如果都无法做到坦然,周末还怎么去安芩面对周教授和李教授?”
提到这件事,宋暖栀心里很没底。
隔着汤盅里升腾的白色雾气,她看一眼男人犹如被精雕细琢而成双手,指甲修剪得平润整齐,手指修长且劲瘦。
这是宋暖栀见过的最好看的手,都能去当手模了。
领证到现在,他一直表现得极为淡定。
宋暖栀忍不住问:“你真不怕我姥姥姥爷反对?”
沈宴端着碗的动作微微一滞,又从容地把那碗粥放在宋暖栀跟前:“我和你是自愿领证,对于婚姻的态度也并无轻率敷衍。两位教授通情达理,会接受的,你不用胡思乱想给自己制造压力。”
宋暖栀想想也是,虽然这婚结的突然,但他们会认真经营,何况沈宴还是姥爷最喜欢的学生。
姥爷本就不满父亲给她安排的商业联姻,如今她和沈宴结婚,对姥爷来说,怎么也比嫁给晏朗强吧?
被说服的宋暖栀食欲大开,一碗百合粥很快见了底。
-
去学校的路上,沈宴膝上放着电脑在处理工作,宋暖栀的手机在包里忽然频繁震动。
寂静的车厢内,这震动声格外突兀。
怕打扰到沈宴,她赶忙捞起,把手机调静音,这才点开闺蜜谢邀月的微信。
邀明月:
【!】
【我叔叔说你和沈宴结婚了,问我清不清楚。】
【我还以为他大清早跟我开国际玩笑,结果是真的?!!】
【姐妹,你口风真严,这事我居然是从我叔叔嘴里听说的。】
【他刚才笑话我,说我和你是塑料姐妹,没他和沈宴关系好。】
【没见过他这么做长辈的,气死我了!】
谢邀月是谢元霁的侄女,和宋暖栀一起长大。
同时,谢邀月也是花榭工作室的老板。
宋暖栀余光看一眼身侧的男人,见他没注意这边,这才敲字回复:【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
【目前除了我和沈宴之外,也就你和你叔叔知道。】
对面谢邀月回复:【真的结婚了?】
宋暖栀:【嗯。】
她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
花榭工作室,谢邀月坐在堆满各种香料的办公桌前,脊背倚在靠背上,手捧手机疯狂敲字:
【我去,好刺激!】
【真想不到,你居然闷不吭声地干了一件这么刺激的事情。】
【晏朗和赵姝曼要是知道,不知道得是什么脸色。】
谢邀月从来没见过像赵姝曼这么恶心的人,吃宋家的,穿宋家的,享受着宋家千金的待遇,还去抢正牌宋家千金的未婚夫。
晏朗劈腿也不是个好玩意,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就是个和赵姝曼一样的烂人,俩人绝配!
原本听说晏朗要换亲,谢邀月还十分的气愤。
虽说那个渣男脏了配不上她的小姐妹,可就算两家退婚,也不能让赵姝曼如愿嫁去晏家,成全那对狗男女。
不过她是真没想到,栀子居然转头嫁给了沈宴。
这招太绝了!
澜城谁不知道,晏家在生意上处处靠着沈氏的照拂,才勉强在豪门圈里位居第二梯队。
别说晏朗了,他哥晏氏集团的总裁晏颂,对沈宴都得恭恭敬敬的。
可以说,只要沈宴一句话,能轻松断了整个晏氏的资金链。
赵姝曼一心想做晏家少奶奶,却不知以后晏家想从沈宴那里讨得便宜,还要看宋暖栀这个沈太太的脸色。
想到这里,谢邀月心情格外舒畅。
她忽然觉得那对贱人在不在一起不重要了,锁死了还不用去祸害别人。
反正她闺蜜已经拥有最好的。
她又发微信给宋暖栀:【你应该领完证直接带着沈宴回家,去打晏朗和赵姝曼那对贱男贱女的脸,这样就更解气了。】
宋暖栀心底叹气,她指腹敲着手机回消息:【如果这样做,就真把沈宴当成棋子了,生气的时候虽然有过这种想法,但冷静下来就不想这样了。】
【晏朗应该还在国外读书没回来,晏家那边也态度不明,先不去管他们。】
而且她和沈宴领证这件事,她也得先慢慢适应一段时间。
邀明月:【也是,沈宴对你挺好的,你们俩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宋暖栀不知道自己和沈宴会不会好好的,但领证到现在,她确实没有真正后悔过。
纵使不谈感情,沈宴也是很好的结婚对象。
希望能好吧。
墨林山庄距离澜大很近,聊天的功夫,已经到学校了。
车驶向宿舍楼时,宋暖栀收起手机,转头看向边上的沈宴:“一会儿你不用下来了,否则被同学们发现,你会被围观。”
沈宴挑了下眉:“哦?”
宋暖栀解释:“你可能不知道自己在我们学校的影响力,尤其在我们经济学院。”
这栋宿舍楼住的几乎都是经济学院的学生,应该没人不知道沈宴。
沈宴望一眼等待他答复的新婚太太,猜到她不愿在学校这样的环境里过分招摇。
司机把车停在宿舍楼下。
沈宴对着宋暖栀点头:“你去吧。”
宋暖栀拎着双肩包迅速下车,关门,一气呵成。
有往来的学生察觉这边下意识转头,见宋暖栀下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和身边的人说笑。
黑色车子调头后很快驶离,极为低调的车型和车牌号在校园里没有引起大家的过多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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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三,课程排得满满当当。
室友们很有分寸地没有追问宋暖栀昨晚回家以后,她和晏家联姻一事的进展,免得触动她的心事。
宋暖栀的父亲宋康裕白手起家,初中没毕业就自己在家搞农业,从种植中草药到成立自己的中药材公司,后来创建宋氏集团,涉猎各行各业,使得宋康裕三个字在澜城富豪榜上拥有一席之地。
十年间,从种植草药的农民走向富人阶级,他的前半生算是个传奇。
当初晏、宋两家联姻,也引起过不少媒体的关注。
如今晏朗劈腿的新闻曝出,学校里的议论总是避免不了,宋暖栀尽量让自己不在意。
世人都爱八卦,再过段时间,会被新的八卦取代。
毕竟晏家和宋家还算不上富豪圈的顶流。
周四下午没课,宋暖栀在学校吃过午饭,打车去市区的花榭工作室。
虽然一周来不了几次,但宋暖栀毕竟是股东之一,她在这边有专门的办公室。
员工看到她过来,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宋暖栀笑应着,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她还没关门,隔壁的谢邀月听到动静跑过来,眼神暧昧:“我还当你和你老公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今天不来呢。”
宋暖栀被她说得不太好意思,脱下大衣随手挂在沙发靠背,躲避着谢邀月灼热的视线:“什么如胶似漆?之前领完证他就出差了,这才刚回来,还没怎么接触呢。”
谢邀月把门带上:“关键你们两个认识挺多年了呀,又不是完全不熟的陌生人。”
宋暖栀叹气:“我以前把他当长辈,如今是夫妻,角色转换哪那么容易?总得重新适应嘛。”
谢邀月想想也是。
不怪宋暖栀觉得自己和沈宴不熟,谢邀月和沈宴也同样认识很多年了,因为叔叔谢元霁的缘故,她以前见沈宴的次数比宋暖栀还多。
但沈宴这人太冷了,气场也强,谢邀月心里怵他。
跟她比,宋暖栀已经算是不那么怕沈宴的了。
何止不怕,她还敢跟沈宴提结婚呢,谢邀月至今想起都觉得无比佩服。
她朝宋暖栀眨了眨眼:“沈宴居然答应跟你结婚,这很不寻常哦。你知道的,我奶奶爱说媒,沈宴读研那几年,她给沈宴介绍过好几个对象,沈宴连见面都不愿意。毕业后回到澜城这几年,听我叔叔说,他也没相过亲。”
“如今跟你领证这么爽快,连你姥姥姥爷还不知道呢,他这属于先斩后奏了。”说到此处,谢邀月暧昧地冲宋暖栀抛了个眉眼,“莫非他看上你了?”
“怎么可能?”宋暖栀洗了手坐在办公桌前,拿过一只紫檀木镂空香炉,用香灰把炉底填满,铺平,轻轻放上香篆模,“他读研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不愿意相亲,不代表现在不着急结婚。听他的意思,他家里人催得挺急,刚好我又提出结婚,算是赶巧了。”
她说话时低垂着头,一缕碎发随意垂落鬓角,衬得面上肌肤白皙精巧,清雅可人。
见她否认,谢邀月也没追着这个话题不放,随意倚着办公桌打量她:“那你喜欢他吗?”
宋暖栀愣了下,沉默好一会儿才抬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以前也不敢想啊。”
随后又低头用香铲把香粉填入篆模。
她听到谢邀月问:“以前不敢想,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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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暖栀白皙的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绯色,问她:“邀月姐,你追过星吗?”
谢邀月笑:“我你还不知道吗?隔几天换一个,之前喜欢影帝,后来喜欢男团,现在又开始关注歌星了。”
“诶,说你和沈宴呢,你扯我干什么?”谢邀月斜眼睨她,“你不要转移话题。”
“没有转移。”宋暖栀舔了下唇,“我就是想要表达,我和沈宴结婚,大概类似于你突然有一天和你喜欢的男明星结婚,你会有的那种心情。”
她学的金融专业,抛开沈宴对她这几年的关照,单论沈宴在金融和经济领域的成就,宋暖栀和班里的同学一样,都是钦佩和崇拜的。
不过沈宴是运筹帷幄的资本家,他久居高位的迫人气场让他比明星多了份距离感。
“崇拜也是一种好感。”谢邀月的兴致来了,“要是这么说,你们俩前天晚上住一起……”
宋暖栀赶紧打断她:“哪有那么快,你别乱说。”
“没有吗?老天奶,你怎么忍得住的?”谢邀月有点失望,“他读A大的时候,咱们俩看过他打篮球,你还记得吗,有一次他擦汗的时候衣角掀开一点,那个肌肉线条绝了!还有人鱼线!当时好多女生围着犯花痴。”
“我叔叔说,他现在也一直有健身的习惯,沈宴没谈女朋友,精力肯定都得消耗在健身上,那腹肌胸肌人鱼线什么的,想必一点没落下,甚至体格比以前更健硕!”
谢邀月啧啧两声:“你说对沈宴有崇拜,我还以为,你前天晚上看到他身体,得生扑过去呢。”
宋暖栀的耳根被她越说越红:“正因为崇拜,才不敢乱来呢。而且沈宴看起来没打算和我发展到那一步,我自然也没胆子对他有想法。”
被谢邀月一提醒,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沈宴大学期间打篮球的样子,室内温度莫名有些燥热。
她催促谢邀月:“别聊这些闲话了,他找我结婚就是为了应付家里人,没有别的想法。你赶紧出去忙你的,我一会儿还要和香呢。”
难得看到宋暖栀害羞,谢邀月觉得新鲜。
她这个小姐妹果然还是年纪小,单纯。
什么应付家里人,即便真是这样,沈宴和她结婚,肯定也不是真打算娶回家当摆设的。
办公室里有空调,宋暖栀此刻热得脱掉外套,只穿了一件黑色针织连衣裙。
衣服是很简约的款式,穿在她身上却将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前凸后翘,细腰长腿。
宋暖栀的美没有攻击性,像明月,温婉娴静却丝毫不显柔弱。
这样的长相气质不止男生喜欢,女生也喜欢。
沈宴会答应和宋暖栀结婚,谢邀月意外,却又不意外。
这么一个香香软软的美人,任谁都愿意娶回家。
沈宴即便再高冷禁欲,不解风情,审美肯定在线。
他和人结婚,当然也会选择年轻漂亮的。
别说晚上关了灯都一样,那是骗人的。
身娇体软的美人和普通人,在手感上都不一样。
开了灯,那就更不一样了。
谢邀月瞧着眼前水灵灵的大美人,她又不免感慨。
一个是久居高位,杀伐果决的资本大佬。
一个是正值妙龄,涉世未深的清纯大学生。
她合理怀疑,前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是沈宴在故意放松戒备。
她家栀子早晚要被沈宴吃干抹净,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谢邀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关门离开。
办公室里只剩下自己,宋暖栀眼前又浮现出十五岁那年在A大篮球场见过的画面。
那时的沈宴已经读研二,他忙学业,也插手家族事务,已经很少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所以那天大家得知他去参加篮球赛时,很多女生集体奔向篮球场。
谢邀月要去给叔叔谢元霁加油,于是宋暖栀也被拉去凑热闹。
沈宴一身白色篮球服,碾压式的打法让他成为场上最瞩目的焦点。
宋暖栀看到他在场上灵活矫健的身姿,也看到他起跳投篮时上移的衣角。
腰腹肌肉紧实,被汗水打湿后性感又充满爆发力。
当时周围都是女生们的尖叫声。
现在的沈宴太过稳重严肃,以至于宋暖栀都快忘了,他也曾鲜衣怒马,青春年少过。
如果她当时年龄再大一些,也是A大的学生,应该会和那些女生们一样喜欢上他。
桌上的手机倏然间亮起屏幕,宋暖栀的思绪被拉回。
她收到一则手机来电,备注:晏朗。
上次两人通话,是宋暖栀打给他的,问他和赵姝曼的事是不是真的。
晏朗默认了,许是心虚,借口课业忙,匆匆挂断,说后面有空再联系她。
直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宋暖栀盯着手机屏幕,好一会儿,还是接起放在耳边。
6. 第 6 章
宋暖栀接听后,对面安静了片刻,才传来晏朗略显迟疑的声音:“栀栀。”
这个称呼让宋暖栀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头。
她和晏朗年龄相当,因为晏、宋两家生意上的往来,两人早早便定下婚约。
她曾试着接受这段婚约,晏朗每次联系她,她都尽量客客气气,有问有答。
晏朗高考后被家人送往国外,每逢回国,两人会见面。
晏朗时常会从国外给她寄礼物回来。宋暖栀礼尚往来,也给他回礼。
后来晏朗得知家里人都叫她栀栀,便也这样叫她。
宋暖栀起初不习惯,但想到两人的婚约,还是默许了他这样叫自己。
当时宋暖栀想的是,即便两人没有感情,婚后能相敬如宾也好,没必要因为小事斤斤计较。
不过现在,听到晏朗再这样亲昵地叫她,宋暖栀浑身都不舒服。
“晏先生还是直接叫我名字比较好,我们之间也没那么熟。”
晏朗一噎:“……怎么就不熟了,我们的婚约还在呢。”
“晏、宋联姻,又不是非得是我和你结婚,何况当初两家只是口头约定,连正式的订婚宴都没举办过,就更可以随意换人了。这不是晏先生自己说的话吗?”
“我那是喝醉了,赵姝曼引诱我说的。我是和她有过一段,那只是一时冲动,我没想把联姻对象换成她。栀栀,我这么多年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是你一直对我客气疏远,我一时鬼迷心窍而已。”
宋暖栀险些被气笑了:“众星捧月的晏少爷果然不觉得自己错了。”
“我当然知道自己错了,我打电话就是跟你道歉的。我周末就回国了,到时候咱们当面谈,你怎么撒气都行。”
“没什么好谈的,我也不想见你。”宋暖栀直接切断了微信通话。
晏朗又打过来,宋暖栀拒接。
他再打,宋暖栀直接把人拉黑,起身去香料库。
宋暖栀很喜欢传统香,纯天然的花香和木质香令人心旷神怡。
她专注起来很容易便忘了时间。
把合好的香粉加水揉成光滑的泥状,用密封袋包裹,醒泥两个小时,再放进模具中压制成香牌,摆在晒香网上等待自然晾干。
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觉间黯淡下来,员工们也陆陆续续下班。
谢邀月在半个小时前跟她打过招呼后离开,她的叔叔谢元霁喊她一起吃晚饭。
宋暖栀制作完香牌,伸伸懒腰,捞起手机瞥眼时间,已经快七点钟。
忙了半天,宋暖栀的肚子早就饿了。
揉一揉扁扁的肚子,她正在思考是点个外卖吃完再走,还是直接先回学校。
她现在肚子很饿,怕是等不到返校再吃,最后决定先点外卖。
拿起手机,她直接找到一家高端私人会所九聚堂的小程序,这家的菜是她的最爱,她拥有VVIP会员。
正点着单,屏幕上方弹出微信消息。
是沈宴发来的:【还在花榭?】
宋暖栀盯着消息愣神两秒,才想起按照之前的约定,她今天晚上要和沈宴一起住在市区的天瑾御苑。
她中午的时候还记得这事,下午忙起来太过专注,竟什么都忘了。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沈宴在天瑾御苑的确切住所。
她回了个“嗯”以后,正犹豫要不要问一下他的具体住址,沈宴回复:【忙完了吗,没有的话下来先把甜品拿上去垫垫肚子。】
宋暖栀眼皮一跳,急忙跑到窗前,透过玻璃向外面看。
初春的天依旧黑得早,室内的灯光又炽亮,宋暖栀要把额头贴在玻璃窗上,才能看清外面。
这片是老城区,花榭工作室所在的位置是步行街东北角的一个二层小洋楼,屋前有独立小院,设有停车位,供客户泊车。
斜对面是一家生意红火的甜品店,此刻正是下班时间,排队买甜品的人很多。
一辆黑色库里南停在工作室院里的停车位,沈宴一身剪裁利落的西装站在暖橙色的灯下,手上拎着一个对面甜品店的包装纸带,正朝她这边看。
看到窗前的宋暖栀,他抬手打了个招呼。
宋暖栀注意到自己趴在窗户上的姿态不雅,急忙躲去窗帘后面,捧着手机回复他:【我好了,这就出来。】
收起手机,她穿上外套匆匆收拾一下,关掉室内的灯。
拿着包包走出办公室,手机再次震动,以为是沈宴回了消息,她捞起看一眼,步子却顿住。
这次发消息的是晏朗。
她下午把晏朗的微信拉黑了,对方此刻发了手机短信过来:【宋暖栀,你居然拉黑我。我道歉是真心实意的,你别太过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爸为什么当初愿意跟我们家联姻,还不是因为他白手起家,在澜城的根基不稳,而我们晏家底蕴深厚,背后又有沈氏撑腰。无论如何,你爸不可能失去和晏家结亲的机会,你要是这个态度,最后还真有可能赵姝曼嫁进晏家来,到时候你被人指指点点不说,一个被我们晏家换掉的人,长得再漂亮也不会找到更好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回国后我去找你。】
宋暖栀忙碌一下午,刚放松下来便看到这么一条无能狂吠的短信。
她知道晏朗为什么敢这个语气跟她说话,无非是明白宋康裕重视联姻多过她这个女儿,所以有恃无恐。
他高高在上的语气使得宋暖栀心底冷笑一声,果断把晏朗的手机号也拉进黑名单。
停在原地平复一会儿心绪,想到沈宴还在外面,她深吸一口气,牵起唇角,笑盈盈从门店里出来。
沈宴仍旧在不远处站着,身形清梧,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在袅淡的光线下更显深邃。
锁上门店的门,她走过去,人还有些没缓过劲:“您……你怎么来了?”
沈宴说:“下班刚好路过这边,顺便捎上你。”
他把手里的小甜品递过去,“我看对面生意很好,就买了一份。”
甜品是抹茶味的舒芙蕾。
在墨林山庄,阿姨常做抹茶口味的甜品,沈宴猜想应该是她爱吃。
宋暖栀忙接过来:“谢谢。”
这家甜品店她和谢邀月都很爱吃,刚好她肚子早就饿了。
她又解释道:“之前接了一个客户的单,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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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的车载香牌,今天下午刚好有时间,就给做了,现在才结束。”
两人离得近,他嗅到她身上清新如春日晨露的味道,提神醒脑,和她平时用的栀子白茶不同。
应该就是她说的车载香牌的味道。
沈宴问她:“这是什么香?”
宋暖栀说:“主调是甘松,生龙脑和零陵香,香引子是清晨收集的兰草露水,我给取了名字叫‘风吟’。我下午多做了一个香牌,你喜欢的话,等风干好了送你一个,很提神的。”
谢邀月的母亲是知名的传统制香师,她自幼和谢邀月一起跟着学传统香。
沈宴看到她谈到香料时眼底闪烁着熠熠星芒,似有某种吸引力,像划破夜空的银河。
他凝向她璀璨的眼眸:“好。”
林秘书从驾驶位下来,主动打招呼:“太太好!”
宋暖栀闻声转头,弯起嘴角:“林大哥好。”
林枫是沈宴的私人秘书,有时也做司机的活。
平时去澜大接送宋暖栀的,是墨林山庄的管家郭叔。上次坐林枫的车,还是宋暖栀和沈宴去民政局领证那天。
沈宴听他们二人寒暄,掀起眼皮看了眼自己的太太。
她看似文静乖巧,嘴巴却很甜,对他身边的人都很热情,年长的叫叔叔阿姨,年轻的叫哥。
林秘书明明比他还要大两岁,她都知道叫哥。
这些年却管他叫叔叔。
可能谢邀月和谢元霁是叔侄,她觉得自己和谢邀月是一个辈分,而他和谢元霁算一个辈分。
明明他们两个在谢家都没亲戚,她偏偏按照谢家的辈分喊他。
林秘书打开后车门,两人坐进去。
宋暖栀怕甜品的袋子打开会导致整个车厢都是甜味,正要收起来,沈宴道:“店家说这个现做的才好吃,放久了会回缩。”
察觉到她的顾虑,沈宴说,“没关系,我有时候也会在车里吃东西。”
林秘书正把车驶出巷子,听到此处心里嘀咕了一下。
他跟在老板身边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老板在车上吃过东西。
别说车上了,就连办公室里他也不容许有任何异味。
老板现在说这种话,林秘书不意外。
因着周教授和李教授的缘故,这几年老板一直对宋小姐很照顾。
……就是照顾到去领了结婚证这事,林秘书至今仍大为震撼。
在此之前,他完全没看出来两人有往这方面发展的趋势。
何止看不出来,宋小姐还叫老板叔叔,和老板说话也比他这个秘书恭敬客气。
林秘书差点真把他们二人当成叔侄关系来看了。
也不知道老板和宋小姐之间,是谁暗戳戳有了小心思,才能促成这段婚姻。
反正双方都无意的话,林秘书觉得,肯定成不了一点。
不过这两人男俊女靓,颜值出众,在一起还是挺般配养眼的。
林秘书脑补了这么多,而后车厢内,一个吃甜品时努力维持优雅,另一个闭目养神,佯装不知。
这画面,给人一种既和谐又不太熟的感觉。
7. 第 7 章
为了不在沈宴面前吃得毫无形象,宋暖栀花费平时两倍的时间吃完了一块舒芙蕾。
擦干净嘴巴,把垃圾收拾起来,没多久天瑾御苑便到了。
和林秘书道别后,宋暖栀一路跟着沈宴乘电梯至36层。
沈宴在这边的住所是豪华大平层,两梯一户设计,整个36层只住了他一个人,占地面积广阔。
双开的户门前,沈宴带着她录了指纹和人脸,方便以后过来。
入内后,是专门的换鞋区域。
沈宴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女士拖鞋。
沈宴说:“我平时一个人住,秋姨每天会定时过来做清洁,以后你回来这边,她也会过来负责做饭。秋姨去买菜了,一会儿准备今天的晚餐。”
秋姨是宋暖栀先前住在墨林山庄时,经常给她做饭的阿姨,她厨艺很好,宋暖栀很喜欢。
她点点头,又意识到沈宴刚才说的是“回来这边”。
她耳根莫名一热,不知道接什么,便随口问一句:“你常在这边吃饭吗?”
“不常,我经常出差,应酬也多,有时还要回老宅陪爷爷。”
说到此处,沈宴看她一眼,“周末去安芩见过周教授和李教授,回来带你见沈家人。”
宋暖栀点头。
她知道沈宴是沈家长孙,下面有弟弟妹妹,没有父母,其余的一无所知。
沈家的情况他以前没有主动提起过,宋暖栀也从不多问。
进客厅,宋暖下意识打量四周。
两面大落地窗显得视野开阔宽敞,简约的装修中藏着精致的细节,主色调是黑白灰,有一种低调的奢靡感,很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几乎没有生活痕迹的客厅一角,柜子上整齐摆放了一些儿童玩具,是极其鲜艳的亮色,红的,黄的,蓝的,绿的……在这套冷清的房子里格外引人瞩目。
察觉她的视线,沈宴解释:“我有个读幼儿园的外甥,有时会过来玩。”
宋暖栀了然,她还未开口,秋姨拎着菜从外面进来。
看到二人,笑着打招呼:“先生和太太回来了。”
宋暖栀先前每次在墨林山庄小住,秋姨都会叫她栀栀,自从她和沈宴领证便改口叫她太太。
宋暖栀很不习惯:“秋姨还是叫我栀栀吧。”
秋姨下意识看向沈宴,见他没有反对,便笑着唤了声“栀栀”,让他们两个先休息,晚饭马上就好。
秋姨拎着菜去了厨房,客厅里剩下他们二人。
沈宴说:“我去书房回个邮件,你自己可以四处看看,如果想休息,主卧在左手边第一间。”
“好。”
他一离开,宋暖栀整个人轻松下来。
刚吃过一块舒芙蕾,她还不觉得饿,索性真的在这套大平层里参观起来。
沈宴特意告诉她主卧的位置,宋暖栀反而没好意思进。
她很快把除主卧之外的地方都逛了一遍,回到客厅,站在玻璃窗前看澜城的夜景。
这个位置视野辽阔,可以俯视大半个澜城。
高架被一盏盏暖橙色的路灯点亮,纵横交错,车流不息。
澜城最繁华的CBD以及宽广的秦澜河也尽收眼底。
秦澜河畔,最高的三栋商业大厦是澜城的标志性建筑,最中间那栋便是沈氏的薄商集团。
另外两座大厦分别是简氏的简驰集团,以及闻氏的闻越集团。
这三大世家在澜城盘踞百年,势力盘根错节,地位稳固,同时也带动了整座城市的经济繁荣。
沿着蜿蜒的秦澜河再往西,距离稍远一些的并排两栋楼是晏氏和宋氏,因为被周边错落的建筑遮挡,此处只能看到两个角。
宋暖栀眺望宋氏大楼的方向,最上面几层灯火通明,或许有一扇窗来自宋康裕的办公室。
从宋暖栀记事起他就很忙,后来成立宋氏集团,他几乎住在公司。
宋暖栀从来不对宋康裕这个父亲有过多奢望。
她曾经安慰自己,即便没有父爱,她有花不完的钱也够了,所以当初面对宋康裕独断为她定下的婚约,她也能做到坦然。
直到发生赵姝曼和晏朗苟合一事,宋康裕只在乎晏家的态度,全然忽略她这个女儿的处境,宋暖栀才发现,她还是会感到寒心和难过。
其实她早该知道,亲情靠不住,只有攥在自己手里的金钱,才是最能给人安全感的东西。
宋暖栀淡淡收回视线,关上自动窗帘。
-
秋姨做好晚饭,沈宴才从书房里出来。
饭后,秋姨打扫干净卫生离开。
宋暖栀今天没有带书回来,这里也没有装电视,她坐在沙发上随意地耍着手机。
沈宴在她边上坐着,拿了一本财经类的书翻阅,余光偶尔看一眼边上拿手机玩得认真的宋暖栀。
她的手机用了贴着碎钻的手机壳。
沈宴发现她很喜欢用手机壳,而且隔三差五就会换一个新的。
不像他家里的妹妹,从来不用手机壳,而是隔段时间换一部新手机。
她此刻用的手机壳上,写了几个字:钱从四面八方来。
字不大,但因为坐的近,沈宴每一个都看清楚了。
沈宴记得她用的上一个手机壳,上面写的是醒目的大字:“财源滚滚来”。
好像还用过“笑口常开,财气自来”,“招财进宝喵喵喵”,“金银满屋乐逍遥”,“大钱小钱,四方聚来”。
总之,全都跟钱有关。
她应该没缺过钱,但好像很喜欢钱。
跟她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孔,以及文静乖巧的性格相比,形成反差,显得尤为可爱。
沈宴手机震动,老宅的李伯发微信过来:【大少爷,您周末去安芩向少夫人的姥姥姥爷提亲,聘礼的礼单拟好了,您看一下有没有要补充的。】
紧接着,李伯发来一个文档。
沈宴点开看一眼,差不多都是他先前交代过的,老爷子又新添置了一些。
作为沈氏家主,他结婚的聘礼礼单已经算得上丰厚。
觑一眼宋暖栀的手机壳,沈宴敲字:【把九聚堂也加进去。】
那是沈宴名下生意最好的高端会所,也是澜城富人圈鼎有名的招牌,和闻氏的秦澜阁齐名。
李伯在微信上说好。
沈宴刚收起手机,宋暖栀看过来:“对了,WiFi密码是多少?”
“六个一。”
宋暖栀点开无线网,发现有很多个,她不确定地把手机界面递过来给他看:“哪个?”
沈宴见此,食指轻点,直接帮她把密码输进去。
连上无线,他的手指收回来时宋暖栀把手机恰好往回收,他指腹不小心又碰了一下她的手机屏幕。
手机下滑栏回到上方,他不经意看到宋暖栀先前打开着的微信界面。
今晚两人刚联系过微信,此刻沈宴的微信头像在列表栏上方。
沈宴一眼看到她给他的备注。
直到宋暖栀把手机彻底收走,客气地跟他道谢,沈宴还盯着她那彰显着财迷属性的手机壳,意味不明地开口:“沈、叔、叔?”
宋暖栀啊了声,不明所以地抬头。
随后意识到什么,又看一眼自己的微信界面,终于反应过来,迅速把手机扣在胸前,解释说:“这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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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的备注,一直没来得及。”
“那你应该改成什么?”
“……?”
宋暖栀觉得,如果放在以前,她随便一解释沈宴就不会再计较了。
至于后面改没改,改成什么,他这种大忙人压根不会再记起并过问。
但今天不知道他怎么了,居然一直追问。
下一个备注给他改成什么,宋暖栀还完全没有想过。
他这是让她现在改的意思?
宋暖栀问他:“要不直接改成名字?”
沈宴发觉她还从来没有当着他的面直呼过他的名字。
领证前叫叔叔,领证后干脆有事说事,什么也不称呼。
他们两个的关系,能叫名字已经算进步了。
比名字更亲密的备注,想必她也改不出来。
沈宴“嗯”了声,重新翻书:“就名字吧。”
宋暖栀改掉备注,又看一会儿手机,开始频频打哈欠。
沈宴抬眼:“早点去休息,你明天上午还有课。”
宋暖栀早就想去躺床上了,又没好意思主动开口。
如今听到这话,顺势站起来,临走前又客气一句:“你不睡吗?”
沈宴望一眼看了一半的书,说道:“你先去洗澡,我一会儿就睡。”
想起什么,他又补充,“衣帽间有你的衣服。”
宋暖栀走进主卧的衣帽间,果然看到衣柜里有专门为她准备的衣服。
还有睡衣,是带胸垫的款式,宽松舒适而且不会在他面前露点。
宋暖栀想到在墨林山庄那晚的尴尬,心底感叹沈宴的体贴。
这才隔了两天,他居然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衣帽间很大,浴室也很大,还有一个足足能够容纳两个人的大浴缸。
宋暖栀有想要泡澡的冲动,毕竟平时在学校没有泡澡的机会。
但想到这么大浴缸放水费时费力,沈宴还在外面客厅,随时可能洗澡睡觉,索性作罢。
沈宴工作忙,说不定哪天就出差了,她录了门锁,到时候可以抽空自己过来泡澡。
放着音乐点上香薰,想泡多久就泡多久。
打定主意后,宋暖栀去了淋浴区。
洗完澡出来,他看到沈宴已经穿着家居服坐在床头,手里还拿着先前看的那本书。
他的头发带着洗过后刚吹干的蓬松。
宋暖栀意识到可能自己耗时太久,他等不及这才去了别处洗澡。
她绕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钻进去。
沈宴见此阖上书本,关掉床头的灯也躺下来。
室内一暗下来,宋暖栀又感受到无形的压迫。
身边多个人,总归是不习惯的。
上次在墨林山庄,他们两个什么都没发生,今晚不知道沈宴作何打算。
他说过希望婚姻健康稳定,也说了两人要时常见面,方便培养感情。
总不至于每周一起吃几顿饭,就这么盖着被子睡几夜便够了吧?
她不想以后每天晚上和他睡觉之前,都要猜一下他有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
想到他之前说过,让她有什么直接问。宋暖栀仗着夜里天黑,胆子也大了些,试着开口:“我们以后……晚上都这样睡吗?”
夜幕下,沈宴睁开眼,转头:“你想问什么?”
宋暖栀被他噎住。
“没什么,我有点困了。”她含含糊糊说着,正欲翻身睡觉,手腕蓦地被他攥住。
下一瞬,男人翻身压住她,那双眼眸在深夜里依旧锐利,直直穿透周围的混沌,轻易将她看穿,“你想问我们什么时候会有夫妻生活?”
8. 第 8 章
面对男人的突然压制,宋暖栀被困在床褥的一小片天地间,呼吸滞了两秒,心跳顿时如鼓点乱敲。
而他的问题实在太过露骨,宋暖栀一时有些答不上话。
她略显慌乱地偏过头去,小声嗫喏:“……我没问这个。”
沈宴轻笑:“是吗?”
“自然是。”宋暖栀悄悄吞咽一下口水,庆幸此刻没有开灯,沈宴瞧不出她的慌张,“……不过你刚才提出来的这个问题,确实也可以探讨一下,避免彼此之间不必要的猜疑。”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淡定,音量却越来越小。
沈宴却一直不说话,就那么隔着青雾般的夜色凝睇她。
倏忽间,他松开她的手重新翻身躺下来,宋暖栀顿觉压在身上的重量一轻。
沈宴平躺下,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婚纱礼服已经在加急赶工,明天会有人上门给你量尺寸。”
他侧目看向身侧的女孩,“等见过家长,我们挑个近点的日子把婚礼办了,如此这段婚姻才算完整。”
宋暖栀拢着被子没有动,却也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不是不打算和她有夫妻之实,而是在等婚礼。
-
因为周六两人要去安芩,恰好会路过澜大,所以宋暖栀周五晚上和沈宴商量了一下,没有回天瑾御苑,而是直接住校。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宋暖栀想起年后给姥姥姥爷做的安神香在宋家的卧室里放着,临时打车回了趟宋家别墅。
这个点别墅里灯火通明。
宋暖栀一进家门,看到赵雁兰和宋白及母子二人正围坐在餐厅吃晚饭。
宋白及最先看到宋暖栀,下意识想开口喊人,又在看到宋暖栀淡漠的眼神后闭上嘴。
赵雁兰察觉到动静,扭头看过来,面上挂笑:“栀栀回来了,没吃晚饭吧,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宋暖栀先前还和赵雁兰维持表面的和气。
赵姝曼和晏朗的事之后,她已经完全没了应付这位继母的心思。
她无视赵雁兰,径直上楼打算回卧室拿了东西走人。
背后隐约传来赵雁兰抱怨她不懂事,没教养,以及宋白及处于变声器的独特嗓音:“不看看你让我姐和晏朗干了什么好事,你还想她好声好气跟你说话?”
赵雁兰说:“是晏朗嫌弃她无趣,转头看上了你姐,我能有什么办法?诶,正吃饭呢,你往哪去?”
宋白及大步往外面走:“你自己吃吧,我出去找同学。”
后面的话,宋暖栀没有再听。
上到二楼,路过赵姝曼的房间门口时,卧室的门恰巧被人从里面打开。
赵姝曼穿着睡裙散着长发从里面出来,与宋暖栀的视线对上。
赵姝曼眸中闪过错愕,一只脚下意识往后面收了半步,眼神躲闪。
宋暖栀则是平静地看着她。
比起晏朗会劈腿的惊讶程度,他的劈腿对象是赵姝曼更加令宋暖栀匪夷所思。
甚至觉得有点荒唐。
那个充满韧劲,在她的印象中一心打拼自己事业,兢兢业业的继姐,怎么偏要去干这种蠢事?
刚得知赵姝曼和晏朗在国外发生的事时,宋暖栀有很多问题想问她。
此刻却觉得多说无益。
她刚停在隔壁自己的卧室门口,背后传来赵姝曼的声音:“晏朗明天回国。”
宋暖栀回头:“所以呢?”
赵姝曼走过来,抿了下微微发白的唇:“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你和他本来就没有感情,不是吗?退一步说,晏朗能轻易和我上床,说明他不是个可靠的男人,你不嫁给他算是好事。”
宋暖栀:“你是想说,你帮了我,我该谢谢你?”
她不知道赵姝曼是怎么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的,“你这话或许有道理,但你没资格说。”
赵姝曼低下头,脸色难看:“对不起……”
宋暖栀没再理她,进卧室拿了要带给姥姥姥爷的安神香,出来后把门从外面锁上。
赵姝曼仍在原地站着,似乎在等她。
宋暖栀终究没有忍住,奉劝她:“赵姝曼,你再这么毫无底线地听从赵雁兰的话,她迟早毁了你。”
或许现在,她已经被毁了。
赵姝曼神色稍黯。
她这辈子,根本就逃不出赵雁兰的掌心。
小的时候,赵雁兰总是恐吓她,如果她不听话就把她送回那个酒鬼又好赌的亲生父亲身边。
她曾经真的被赵雁兰送回去过,父亲向她要钱,她没有,被打得遍体鳞伤。
终于求着母亲把她带回宋家,赵姝曼便学会了乖乖听话。
后来她长大了,有了工作,可以养活自己,原以为终于能够逃出生天。
赵雁兰又变了手段。
赵姝曼想起元旦那天,赵雁兰得知她要去巴黎拍戏,便让她到时候去找晏朗,把他哄到手,把宋暖栀的婚姻抢过来。
赵姝曼拒绝,赵雁兰便朝她下跪哭求,还一边自扇耳光骂自己没用。
被强烈的窒息感包裹着,赵姝曼眼眶微红:“你没有那样一个母亲,你不会明白的。”
“晏朗喜欢你吗?”宋暖栀看向她,“你真的以为,自己能够顺利嫁去晏家?”
赵姝曼垂下眼睑,一手摸上自己的小腹:“……我怀孕了,我妈说,晏家总要给我一个交代。”
宋暖栀神色微恙。
赵雁兰噔噔噔上了楼,对着女儿呵斥:“你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说着把赵姝曼一把拉扯到自己的身后,随后看向宋暖栀,笑盈盈道,“当初晏、宋两家提出联姻时,两家只说是宋家千金和晏家的小公子定下婚约。晏小公子自然只能是晏朗,至于宋家千金,我带着你姝曼姐姐嫁过来,你爸爸也认了她这个女儿,她算是你姐姐,婚约落在她头上也属正常。”
“不过这事确实也算委屈了你,等你姐姐和晏家把婚事给办了,我再给你相看几个好人家。虽说家境可能比不了晏家那样的,但小门小户的日后才不敢欺负你,你说对吗?”
“赵姨还真是为我费心。”宋暖栀轻笑一声,“可惜,我已经结婚了。”
赵雁兰面上的笑意微僵,以为听错了:“你说什么?”
宋暖栀懒得多费唇舌,说完这句,已经大步流星地下楼走了。
赵雁兰心里盘算着,看向女儿:“莫非晏朗已经瞒着你提前回国,被她偷偷哄着去领证了?”
“应该不会。”赵姝曼对宋暖栀有些了解,晏朗出轨,她便断断不会再和他有瓜葛。
她猜想着,“可能是跟别人领证了吧。”
赵雁兰不信:“她当初为什么学金融,还不是想毕业以后继承宋氏家业。既然如此,她怎么可能轻易舍下晏家这个助力?说不定是怕我给她安排相亲,故意骗人的。”
赵姝曼看了母亲一眼,小声道:“也不是谁都和您一样看重晏家,那个晏朗明显就是个花花公子。”
赵雁兰睇过来,嗤了声:“你懂什么,男人有钱有地位就行,至于爱情,那是最不可靠的东西。晏家背后可是有沈家撑腰的,你和晏朗结婚,便能和沈家沾亲带故。有沈、晏两个家族的支持,你弟弟就是绝对的宋氏继承人了。你爸爸百年之后,宋家还能有宋暖栀什么事?”
赵姝曼缄默,心底却一阵悲凉。
说来说去,她在母亲眼里,也不过是帮助弟弟和宋暖栀争夺家产的工具人而已。
至于她……
因为她和晏朗的事,网上很多人骂她,她脱粉无数,很难再有好的前程。
就连圈内最好的朋友莫沁也同她疏远。
赵姝曼握了握拳,看向母亲:“秦关呢?”
秦关是赵姝曼的经纪人,也是她的男朋友,原本马上就能升任总监了。
母亲认识经纪公司高层,用秦关的事业威胁她,险些使得秦关身败名裂,成了压死赵姝曼的最后一根稻草。
赵姝曼:“您答应过我,以后不会再找秦关的麻烦。”
“答应你的,我自然不会食言。”赵雁兰抬眼,厉声道,“晏朗马上要回来了,你最好别再惦记不该惦记的。”
赵姝曼垂下眼睫,看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她和秦关,再也不可能了。
-
澜城到安芩,自驾需要三个多小时。
宋暖栀和沈宴赶在中午之前抵达了A大。
周教授和李教授提前一天便得知外孙女要回来,两位老人早早就在家属院外面翘首盼望着。
直到看见一辆迈巴赫驶过来,宋暖栀和沈宴一起下车。
宋暖栀提前说过,她和沈宴会一起过来,两位教授没有多想。
李茹瑛亲切地牵起外孙女的手,嘘寒问暖,周怀朔则是看向沈宴:“过来安芩出差?”
听到这话,宋暖栀下意识扭头看向沈宴。
他恰好望过来,两人目光交汇后,沈宴温和恭敬地对着周怀朔道:“过来探望您和李教授。”
李茹瑛笑说:“我和你周教授退休以后又是爬山,又是旅游的,身子骨硬朗着呢,你工作忙,不用老惦记我们。”
宋暖栀挽着李茹瑛的手臂:“姥姥,咱们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吧。”
李茹瑛:“对对,别在外面站着了,咱们进家再聊。”
车上有带给二老的礼物,宋暖栀正要和沈宴过去拿,被李茹瑛拦住:“让你姥爷去拿,咱们两个先上楼。”
宋暖栀只好先和姥姥回家,这边留下姥爷和沈宴。
李茹瑛一进家,便忙碌着要做午饭。
宋暖栀跟着过去帮忙,顺便和姥姥聊天。
周怀朔和沈宴迟迟没有回来。
李茹瑛朝着窗户那边看一眼:“你姥爷和沈宴说什么呢,在外面待这么久。”
宋暖栀也看过去,周怀朔和沈宴仍在车边站着。
沈宴正说着什么,周怀朔静静听着,表情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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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茹瑛哂笑一声:“看你姥爷,都退休了还爱瞎操心,一在自己学生面前就绷着脸说教,你看那脸,拉得驴一样长,装给谁看呢。亏得沈宴学习工作处处拔尖,没做什么亏心事,又是家族掌权人见过大场面,才不至于被他给唬住。换成其他学生,腿都得抖起来。”
宋暖栀仍盯着窗外的动静,总感觉姥爷和沈宴之间的气氛不对。
她心里一咯噔,蓦地醒过神,沈宴不会在说他们两个领证的事吧?
姥爷看上去有些不悦……
毕竟结婚的事是她先提出来的,此刻让沈宴一个人顶着宋暖栀心里过意不去。
姥姥应该更好说话一些。
她偷偷看一眼还毫无所知的姥姥,抿了下唇,慢慢组织语言:“姥姥,您觉得沈宴怎么样?”
李茹瑛嗔她一眼:“你怎么能直呼人家名字,没礼貌。我记得你之前都叫他叔叔来着,沈宴是你姥爷的最后一届学生,其实算起来你叫叔叔有点把人叫老了,但不管怎么说,叫名字可不好,人家在澜城还一直关照你呢。”
宋暖栀含糊应着:“我知道了,您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李茹瑛想了想:“沈宴这人自然是没得说,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关键还懂礼貌,每年都知道来看我和你姥爷。我心里是挺喜欢他的,要不是知道他没有结婚的打算,我都想给他介绍几个好姑娘。”
宋暖栀眼珠微转,又问:“那姥姥觉得,什么样的姑娘和他相配?”
“我觉得有什么用,还得沈宴自己能看上才行。”李茹瑛爽利地择完芹菜,又去给莲藕和胡萝卜、土豆削皮,“不过他这么好的条件,自然也该配个好姑娘。”
“那比他年纪小很多的,合适吗?”
“小多少?”
“……差不多九岁左右。”
李茹瑛愣了下:“那差的可不小。”
她悄悄凑近外孙女,“听你这话,莫非沈宴找了个比她小九岁的女朋友?”
宋暖栀被问得一噎,正不知该怎么答,李茹瑛忽而又问:“对了,你比他小多少岁来着?”
宋暖栀心跳加快不少,面上还在佯装淡定:“就,差不多六七岁吧。”
李茹瑛:“我来算算。”
她心里默念着什么,蓦地抬眼,“什么六七岁,他比你也是大九岁!”
宋暖栀:“……”
李茹瑛眼眸一眯,瞬间察觉到不对劲:“你看上他了?”
宋暖栀下意识想说没有,但如果否认,后面坦白他们两个结婚的事就更不妙了。
于是她选择沉默。
李茹瑛叹了口气:“他在澜城常常照拂你,你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对比你大一点的成熟男子有好感,尤其是沈宴这样的,姥姥能理解,毕竟姥姥也年轻过。”
李茹瑛逐渐语重心长:“但你还小,你现在喜欢沈宴这样的,说不定过几年又喜欢别的类型了,沈宴不是个在外面乱来的人,否则他一个集团董事长怎会这么多年没个对象,还没传过艳闻?人家比你大那么多,正是该成家的年纪,陪你玩不起,你可别一时冲动招惹人家。”
姥姥张口闭口喜欢,宋暖栀毕竟是没谈过恋爱的,听得面颊直发热,却又不知道该回什么。
其实姥姥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她还年轻,将来想要抽身也轻而易举,但很容易就把沈宴给耽误了。
怪她事先没想过这些。
她何止招惹沈宴,还和他去领了结婚证。
她手上一颗香菜快被扭成了麻花,心虚地不敢看姥姥的脸,只小声嘀咕着:“如果是以不离婚为目的和他结婚,应该不算一时冲动招惹……我这也是对他负责了。”
“结婚?”李茹瑛以为外孙女是对沈宴的感情上了头,都想要和他结婚了,“去年我问他,他还说不急着结婚,你不会以为你姥爷是他的本硕教授,他就不会拒绝你吧?你不在意年龄,没准人家在意呢?”
“他也不在意。”
“嗯?”
都聊到这里了,宋暖栀心一横,又怂又勇地坦白:“姥姥,其实我和他已经领过证了。”
李茹瑛手里的土豆圆滚滚地掉在地上。
宋暖栀不敢说最初想要和沈宴结婚的原因,既然姥姥认为她是喜欢上沈宴了,索性便往两情相悦上面引:“对不起,我知道是我自作主张了,但您不知道,我们学校倾慕他的人可多了,我如果不赶紧和他把证给领了,我怕他会被别人给抢走。”
她吸了吸鼻子,越来越入戏,“可能连沈宴自己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如果不能和他结婚,我这辈子都不会快乐的。”
话音刚落,宋暖栀注意到李茹瑛在看门口。
她回头,沈宴和姥爷不知何时回来了。
沈宴正表情古怪地看着她。
姥爷的脸色很差:“你来跟我仔细说说,不和他结婚你能有多不快乐。”
宋暖栀的脸蹭地烧起来,慌忙低头找地缝。
9. 第 9 章
有些陈旧却依然干净整洁的客厅里。
姥姥李茹瑛坐在主位上,旁边坐着姥爷周怀朔。
宋暖栀和沈宴隔着一道茶几并排坐在对面的小矮凳上,像两个等待发落的犯错学生。
宋暖栀现在很后悔,她刚才为什么要给自己加戏,而且是在和沈宴完全没有提前串过台词的前提下。
更悲催的是,还被沈宴亲耳听见了,他刚才的表情不会以为她说的都是真话吧?
当下这种境况,宋暖栀也不好跟他解释,先合力请得姥姥姥爷的谅解才是关键。
宋暖栀见姥爷脸色难看,正想着说点什么,沈宴率先开了口:“周教授,李教授,我和栀栀领证前没有征得二位的同意,是我的责任,你们不要怪栀栀。我这次过来,一是为了请罪,二是为了向二老正式提亲。我带了聘礼的礼单,先请两位教授过目。”
他说着把一份事先备好的礼单双手递上去。
周怀朔没接,倒是李茹瑛接过来看了看,惊呼:“这么多?”
察觉周怀朔黑脸转向这边,李茹瑛轻轻推他一把:“证都领了,你还想怎么办?我看挺好的,很般配。”
李茹瑛为人并不古板,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颜控,不过那时候还没这词汇。她能看上周怀朔,起因便是那张出众的脸。
所以外孙女刚才言语间表达对沈宴的喜欢时,李茹瑛并不感到意外,谁又能不爱美男呢?
沈宴长得确实好看,比年轻时候的周怀朔还要好看!
李茹瑛一直认为,找对象要找自己喜欢的,但更要紧的是要找人品好的。
就说栀栀的母亲,当初看上了宋康裕,死活要嫁。
可那个男人眼里只有他自己的生意和事业,栀栀母亲生病住院的时候,他还忙得不着家,甚至为了客户差点没赶得上见最后一面。
栀栀母亲走的时候他倒是痛哭过一场,可是没两年,便又娶了个女人回家,美其名曰自己工作忙,找个人来照顾栀栀,可事实上呢,赵雁兰不苛待栀栀都算是好的。
这桩桩件件,李茹瑛想起来就憋闷。
她的女儿嫁错了男人,外孙女不能再走那样的老路。
沈宴在A大本硕七年,李茹瑛也算是看着他一点点成长起来的。
她知道沈宴是家里的老大,因自幼没有父母照料,身为长兄的他要给弟弟妹妹树立榜样,时常以身作则,是个沉稳内敛,有教养又有责任心的孩子。
李茹瑛相信,纵使他们俩没有感情,栀栀和这样的人结婚也不会受委屈。
何况他们在无人撮合的情况下主动去领了证,那就代表互相有情,她这个做长辈的就更没有理由反对。
若说唯一的缺点,就是两人的年龄差别大了点。
可是人生短短几十载,能找个喜欢又靠得住的男人是很不容易的。
沈宴有阅历,成熟稳重,以后才更知道让着点栀栀。
李茹瑛说:“也不早了,有什么话咱们吃完午饭再说,我去给你们做饭。”
她起身时,给边上的老头子递了个眼色,“你去给我打下手。”
周怀朔坐着不动。
宋暖栀赶忙起身:“我来我来。”
祖孙俩进厨房,李茹瑛关了厨房的门。
见宋暖栀不放心地朝外面看,李茹瑛压低声音宽慰她:“沈宴到底是你姥爷最中意的学生,放心吧,他不会真怎么样的。”
宋暖栀这才放心,捡起地上先前没削完皮的土豆继续削皮。
李茹瑛系上围裙,先把处理好的鱼放在盘中,身上划几道,再把葱丝和姜丝均匀地铺陈在上面,上锅蒸。
做完这些,她转头问宋暖栀:“沈宴提亲怎么不去宋家,反而来了安芩?另外,你和沈宴领证,你爸给你定的那个什么晏家的婚约怎么办?已经退了?”
直到此刻,李茹瑛才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宋暖栀不愿意让姥姥姥爷一把年纪再跟着生气操心,正想着怎么揭过去,却听李茹瑛道:“你照实说,不许隐瞒。”
宋暖栀没办法,这才把赵姝曼和晏朗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李茹瑛听完气得不轻:“这事肯定跟你那个黑了心的后妈脱不了干系,我早知道她不是个东西,仗着自己生了个儿子,你妈又走得早,便想把宋氏的家业全都攥在自己手里,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女儿去做小三。”
李茹瑛越说越生气,又看向宋暖栀:“栀栀,姥姥姥爷从来没教你争什么抢什么,我也知道你向来温顺乖巧,不是那种尖锐的性子,但该是自己的,就无须慷慨地让给别人。”
“我知道。”
宋康裕白手起家,早年的宋氏是他和母亲两个人一起打拼出来的,母亲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还为他提供了第一笔创业资金。
宋氏有母亲的心血,她走得早,没享过什么福,却让赵雁兰坐享其成。
她不可能把这一切拱手让给赵雁兰的。
见外孙女自己有主意,李茹瑛又想到她日后会有沈宴护着,再不会轻易被人给欺负了,这才真正放心下来。
李茹瑛和宋暖栀烧好饭菜端出来,周怀朔和沈宴正在客厅的阳台上坐着下国际象棋。
看样子,沈宴也把姥爷给哄好了。
宋暖栀彻底放松下来,对着那边喊道:“姥爷,洗手吃饭啦!”
沈宴闻声扭头,宋暖栀一看见他,又想到先前编造的那番很喜欢他的言论。
她尴尬地重新溜回厨房。
-
午饭后,四人坐在一起正式讨论了婚礼的事。
沈宴已经事先找人选了几个好日子,最后一番商议,把婚礼定在5月2号。
那个时候宋暖栀刚好赶上五一长假,时间上会宽裕一些。
现在已经四月,距离婚期只有不足一个月的时间。
虽说有些仓促,但沈宴说加紧筹备完全来得及,宋暖栀也没有意见。
下午四点钟,沈宴和宋暖栀返程回澜城。
干净整洁的迈巴赫后座,宋暖栀和沈宴分坐在座位的两边,中间的扶手箱将二人隔开。
宋暖栀的手上,随意翻阅着一本《认识印象派》。
这是她以前看过的旧书,一直在姥姥姥爷这里放着,这次回来看到,便顺手拿回澜城。
沈宴侧首看她:“你看起来很喜欢绘画,大学怎么没选艺术类专业?”
她读高三那年,把画画当成学习过程中的一种解压方式。
沈宴给她补习功课时,经常看到她的笔记本和书本的角落有各种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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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还有前两天,她夹进笔记本里的那张结婚证件照草图,也能看得出功力。
宋暖栀视线从书本上移开,对上沈宴漆黑的眼瞳。
默了一会儿,她坦诚道:“因为我要做宋氏的继承人。”
如果是已经选定的家族继承人,备受家人宠爱,自然想学什么专业就可以学什么专业,反正未来继承家业时,会有一群人教你怎么做。
但宋暖栀不一样,她想要,就得自己去争取。
赵雁兰在一门心思地为自己的儿子谋取利益,宋康裕又让她感受不到多少父爱。
如果宋暖栀不争不抢,最后很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她日后不仅想要争取她身为宋氏千金应得的那部分,还想做整个宋氏企业的话语人。
她一直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哪里不对,直到今天把这话告诉沈宴,看着男人黑白分明的双眸,她又忽然眼神躲闪着移向别处。
抬手挽了下垂落额前的碎发,宋暖栀低下头:“姥姥今天说我温顺乖巧,不争不抢,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听到我现在这话,你很意外吧?”
沈宴仍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我父亲去世后,集团的权柄重新落回爷爷手中。爷爷孙辈众多,我原本也不是他选中的直接继承人,爷爷自幼教给我的便是想要自己去取。”
宋暖栀下意识抬头。
前些年,沈大公子沈宴与沈三公子沈温的权力角逐在澜城很是激烈,媒体大肆报道,澜大的同学也没少议论。
直到一年前,沈温出国,沈宴继任薄商集团董事长兼总裁。
沈宴:“凡尘俗世,很少有人真能做到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直面自己的欲望没什么好羞耻的,你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敢想敢做,这已经超越了大部分人。”
宋暖栀正失神,沈宴忽然对她摊开手。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伸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掌心向上,指骨白皙修长,像一种绅士的邀请。
在她讶异时,沈宴挑了下眉,耐心等待她回应。
宋暖栀贝齿咬了咬下唇的软肉,慢慢把自己的一只手放上去。
沈宴看着搭在自己掌心的纤白素手,五指收拢握住,温醇的嗓音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感:“从今往后我们夫妻一体,有我在,你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
肌肤相触,宋暖栀感觉自己的心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像密集的鼓点乱敲,敲得她心慌意乱。
她迅速收回手,生怕沈宴因为她先前的话会错意,赶紧解释:“那个,我之前跟我姥姥说的那些话,是临时瞎编的。”
“嗯?”他重新倚回靠背里,从容地问她,“哪句?”
他似乎认真想了一会儿,终于恍然,“如果不能和我结婚,你这辈子都会不快乐这句?”
宋暖栀:“……”
沈宴:“没关系,我也是和姥爷说了差不多的话。”
宋暖栀当即好奇:“你是怎么说的。”
“我对姥爷说——”沈宴看过来,“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原本打算终身不娶。”
他的演技太好,眼神真挚而炽烈,瞳底像藏了无限深情。
宋暖栀险些当了真,不自在地偏过头去:“既然咱们两个都说了谎,那就扯平了。”
10. 第 10 章
抵达澜城,外面已是华灯初上,喧嚣与宁静并存。
亮着路灯的环城高速上车辆如织,红色车尾灯闪烁如流动的光影。
宋暖栀手里的书早已收起放在一旁,闭着眼睛小眯一觉。醒来后,她最先苏醒的是一向敏锐的嗅觉。
似有似无的香味如置身寒意料峭的雪天,梅香破雪而来,清冷幽然。细品之下,又有淡淡的暖意,宛如春的信号,在冷寂中蕴藏一抹不易察觉的蓬勃生机。
这雪中春信香是由谢邀月的母亲蒙惜霜根据古方研制多年后,终于制出的得意之作,后来把配方传给了谢惜霜和宋暖栀二人。
在宋暖栀看来,很少有人能制出纯正的雪中春信。而蒙老师制出的香重在梅韵而非梅花,是最贴合苏东坡理念的雪中春信。
“经典。”宋暖栀无意识出口评价了一句,反应过来后她身形微愣,心里咯噔一下。
车厢内没有用香薰,这香味又很淡,很显然是沈宴的衣服被传统的线香熏过留下的气息。
他们两个好像还没有亲密到可以任意评价对方身上香味的地步,这似乎有点越界……
她兀自懊恼着,祈祷自己声音小,对方没有听见。
然而睁开眼才发现,沈宴那双漆深黝黑的眼瞳正朝她看过来:“嗯?”
拖着尾调的嗓音里,透出几分道不明的性感。
他倚在靠背上,长腿自然交叠,是很放松的坐姿,却依旧优雅尊贵。
宋暖栀与他的眼神对上,又心虚地避开。
她脑中疯狂运作,努力让自己保持淡定:“我想到经济学老师在一次课堂上讲到,企业为了扩大市场份额和影响力,行业并购是策略之一,其中提到你去年的一则海外并购案例,在生物科技行业堪称经典。”
她小心翼翼看一眼沈宴。
后者饶有兴味地挑眉:“怎么算得上经典?”
宋暖栀道:“铭盛生物和德椽药业合并,前者获得了充沛的现金流和强大的商业化能力,为后面的研发创新提供保障。后者的品牌影响力,又为双方开拓出更广阔的市场空间。双方在此次并购中互利共赢,促进共同成长,这是并购能够成功的关键……”
沈宴眉宇舒展着,听她分析完,点了点头:“有点道理。不过,若非你认真解释,我怕是要误以为你刚才在夸我身上的雪中春信。”
宋暖栀笑了笑,努力掩饰尴尬:“怎么会?我在想学习的事。”
“是吗,我看你刚才一直在做深呼吸。”
“……”
车厢内静下来,气氛有些不可言喻。
宋暖栀恨不得立马开门跳车。
默了好一会儿,她硬着头皮给自己找补:“这雪中春信是我推荐给你的,自然也是我喜欢的,我就算多吸两口也很正常,但我刚才真的在想经济学,这二者并不矛盾。”
见她板着脸一本正经,沈宴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问:“彩礼单子你看过以后,有没有想要补充的?”
宋暖栀睫毛微颤:“我还没看。”
当着姥姥姥爷的面,她没好意思打开那份礼单。
“这些都只是个过场,其实意思意思就行了。”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淡泊名利,视金钱如粪土。
她和沈宴结婚,本来也不是为了钱。
沈宴直接给她微信上发了一份电子版。
他既然发了,宋暖栀索性便点开看看。
几秒后,她瞳孔收缩着眼睛越睁越大:“这么多?”
她终于知道先前姥姥看到的时候为何反应很大了。
她眸色蓦地亮起,转头看向沈宴:“九聚堂居然是你的个人产业?”
沈宴“嗯”了声,说道:“是我读研期间经营的一家娱乐餐饮会所。”
这个会所很高端,坐落在繁华市中心的一处幽僻之地,占地面积广阔,集网球,桌球,高尔夫等娱乐设施为一体,还有豪华私人包厢。
会所实行会员制,并不是任何人拿钱就能进,而是业界名流的聚集地。
九聚堂的饭菜宋暖栀和谢邀月隔段时间就会去尝尝,她们两个都很喜欢里面的大厨手艺。
没想到沈宴居然把这家会所也当成彩礼给她。
宋暖栀一直知道沈宴很有钱,然而这一刻,她对这一切的认知更加具象化——
沈宴腿上随便拔根毛,便能比她的大腿还粗。
宋康裕虽然不管她,但每个月会给她五十万零花钱,逢年过节还有额外的百万红包。
宋暖栀跟着姥姥姥爷长大,并不奢靡,也不过度追求高奢品牌,她会把花不完的攒起来,一部分用来投资理财,一部分放小金库天天看。
看着小金库里的数额越来越多,会让她觉得很安心。
钱财虽是身外之物,却也是能让人安身立命的东西。
她攒了不少呢,所以当初谢邀月开工作室时,她才有能力入股。
宋暖栀一直以为自己有理财手段,能让钱生钱,攒到如今也算是个小富婆了。
现在才发现,她所有的钱加起来,数额远远比不上沈宴随随便便给出的一份彩礼礼单。
宋暖栀再抬头看向沈宴时,觉得他整个人像个活金矿一样,耀眼夺目,闪闪发光!
不过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总不能他出这么厚的彩礼,她的嫁妆却少得可怜。
宋暖栀爱钱,但她不随便占人便宜。
想了想,她问沈宴:“姥姥姥爷出了一部分嫁妆,但跟你的彩礼比不了,我手上攒的钱也不是很多,不过我其实还有宋氏17%的股份,是我妈去世时留给我的。你觉得这个用来添做嫁妆怎么样?”
沈宴说:“彩礼和嫁妆都属于你的个人财产,如何分配由你自己做主,反正最后也都是你的。因为我们先领了结婚证,后面彩礼部分我会以赠予你个人的名义过户到你名下。”
宋暖栀顿时心情很好。
她居然摇身一变,从富婆变成了超级富婆。
此时此刻,她衷心地觉得,结婚真好!
连带着她再看沈宴的时候,都不觉得他威严可怕了。
见车子不是驶向天瑾御苑的方向,宋暖栀后知后觉地问:“我们现在就回沈家吗?”
沈宴嗯了声:“到那边刚好赶上晚饭,沈寂和小五今晚也回来。”
沈寂是沈宴一母同胞的弟弟,小五则是沈宴的妹妹姜凝,她随母姓。
宋暖栀知道,他们连证都领了,婚期也已经敲定,早晚是要见家长的。
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感到紧张。
察觉到她陡然间的沉默,沈宴安抚道:“别怕,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宋暖栀抿了下唇:“我之前和晏家的婚约,爷爷应该也知道吧?”
“知道。”
“那他不反对吗?”
沈宴看过来:“栀栀,这件事上你没有做错什么,爷爷是个明理的人,他不会怪你的。”
宋暖栀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
欧式的雕花铁门缓缓打开,迈巴赫驶进去,停在典雅庄重的别墅前。
管家李伯热情地过来打开后车门。
宋暖栀跟着沈宴下车。
庭院内花香怡人,修剪整齐的草坪中蜿蜒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两侧种着几株梅树,花期已过,梅的风骨仍在。
沈宴给的彩礼丰厚,宋暖栀觉得自己也该做点什么。
最起码今晚见家长,她不能在沈家人面前和沈宴表现得太过不熟。
当着管家的面,宋暖栀主动挽起沈宴的手臂,眉眼低垂,面上挂着羞赧的笑。
俨然是一对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妻。
沈宴面上微微错愕。
他想告诉她不必如此,沈家人知道他们目前还没有感情,对爷爷来说,只要他愿意结婚,并且认真对待婚姻便足够了。
但话到嘴边,看着搭在自己小臂上的葱白玉手,沈宴又给咽了回去,任由她这般亲昵地挽着自己。
推开别墅的门,里面正传来欢声笑语。
沈寂和姜凝在陪着妥妥笑闹。
一见到沈宴,还不满四岁的妥妥开心地喊人:“舅舅,舅妈!”
宋暖栀赧然一笑,还没想好怎么应,便听到妥妥又道:“舅妈真好看!”
宋暖栀眉眼弯弯:“妥妥也很俊俏。”
姜凝和沈寂起身过来打招呼。
面对这个比他们两个还要小几岁的在读大学生,两人在沈宴的眼神威视下乖乖喊嫂子,心里却忍不住吐槽自家大哥老牛吃嫩草。
沈宴的弟弟妹妹也都继承了沈家的优质基因,个个长相出众。
他们如沈宴所说,都很好相处,姜凝更是拉着宋暖栀去沙发上聊天。
不多时,沈老爷子拄着拐杖从后花园进来。
他一身灰色的中山装,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面容清癯,饱经岁月沧桑的脸上镌刻着道道皱纹,虽已年迈,却仍能感觉到年轻时叱咤风云的睿智与凌厉。
宋暖栀心上莫名紧张,急忙站了起来:“爷爷。”
沈老爷子看过来,眉眼温和地点头:“你姥姥姥爷的身体可还好?”
宋暖栀忙道:“谢谢爷爷关心,他们都很硬朗。”
沈老爷子点头:“坐吧,一家人不必客气。”
宋暖栀这才又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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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姜凝小声说:“嫂子,我爷爷只是不爱说笑,人其实很好的。”
沈老爷子问了沈宴他们去安芩这一趟,关于婚期的商议结果。
沈宴说婚礼定在下个月二号。
老爷子喊管家李伯过来,吩咐婚礼的事让他加紧筹备,多上点心。
时间虽紧,但该有的礼节不能省。
聊完这些,一众人移步去餐厅。
晚餐厨师准备的格外丰盛,离宋暖栀很近的位置,摆放了一盘法式香煎鹅肝,烤得金黄酥脆,旁边搭配的蓝莓酱色泽诱人。
宋暖栀没去够离自己太远的菜,这道鹅肝倒是吃了不少。
鹅肝入口即化,细腻丝滑,裹着蓝莓酱的酸甜,勾人食欲。
右手边的沈宴又剥了几只虾放在宋暖栀旁边的餐盘前。
儿童餐椅上的妥妥见了,也喊着要。
沈寂笑着捏捏他肉乎乎的脸蛋:“我来给你剥。”
妥妥激动地拍手:“二舅舅最好了。”
沈寂挑眉,觑一眼对面的沈宴:“比你大舅舅还好?”
妥妥看着快要送到嘴边的虾,很狗腿地应着:“当然当然!”
沈寂满意地把虾肉送进小外甥嘴里:“你这是实话,二舅舅本来就比你大舅舅好。”
沈宴朝那边看一眼,面上掠过一丝无奈。
姜凝笑着对宋暖栀说:“嫂子不知道,他就爱跟我大哥攀比,打小就这样。”
说完又凑近一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不过我大哥一发火,他就变鹌鹑了。没办法,我大哥太严厉,他一旦板着脸教训人,就没有人不怕他的。”
宋暖栀偷偷瞥了眼右手边的沈宴,他其实也没有刻意拉着脸,比如看向小外甥时,他的眼神是温和的,只是他很少随意说笑,这才显得气场冷肃,有些怕人。
原来他自己的弟弟妹妹也怕他,宋暖栀心里平衡了。
所以她之前怕他,也是情有可原。
沈家没人提起宋暖栀和晏家之前的婚约,每一个人都亲切和善。
这顿晚饭,宋暖栀吃得慢慢放松下来。
晚饭后,姜凝带儿子妥妥回涧溪庭,沈宴和宋暖栀也回天瑾御苑。
迈巴赫驶离沈宅,寂静的车厢内,沈宴拿着手机在回复微信,宋暖栀手肘撑在双边,随意看着窗外。
倏忽间,沈宴感觉旁边的女孩轻笑出声,又忙捂住嘴,继续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窗外。
沈宴低头在微信输入框里敲了字回复过去,这才收起手机,转头看她:“笑什么?”
宋暖栀笑意彻底收住:“没笑什么。”
她说完,沈宴仍看着她。
宋暖栀没办法,这才叹了口气:“那我说了你别生气。”
“我就是突然想到你和你弟弟的名字很有意思,沈宴,沈寂,一个热闹,一个冷清,但事实上两人的性格却完全相反。然后我又脑补了一下假如你是沈寂那样爱攀比的性格……所以就笑了一下。”
见沈宴没什么表情,宋暖栀抿了抿唇,“我有点无聊是不是?”
沈宴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凝视她片刻:“不怕我了?”
宋暖栀认真想了一会儿,点头:“没那么怕了。”
或许是那份彩礼闹的,她现在看到沈宴就觉得他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金子做的。
害怕不起来。
她忽然想到什么,对沈宴道:“我觉得婚礼的事,还是要让我爸知道。”
沈宴看过来时,宋暖栀解释,“自从我和晏家有了婚约,我爸便给我攒了一份嫁妆,后来每年也会往里面再添一些。没道理赵姝曼和晏朗出了问题,我便要失去我的那部分嫁妆吧?我们得去要回来。”
“好。”沈宴思忖片刻,“那明天我陪你回宋家。”
宋暖栀点头。
沈宴手机震动,他点开,觑了眼晏颂发来的消息:【大家都等着呢,哥,你今晚还来不来?】
沈宴食指的指腹在手机背面轻弹了几下,敲字回复他。
刚摁灭手机,余光看到宋暖栀捂嘴打了个哈欠。
今天折腾一天,她此刻疲倦很正常,沈宴温声道:“一会儿回去自己先休息,我要出去一趟。”
宋暖栀下意识问:“要加班吗?”
“不是,约了人谈事。”
“哦,好。”
回到天瑾御苑,沈宴把宋暖栀送上楼,自己才又乘电梯离开。
他一走,宋暖栀一个人格外轻松。
洗了澡躺在床上,她又仔细看那份彩礼礼单,再算算自己的嫁妆。
数着当下拥有的巨额财产,沉浸式享受这梦幻一般的泼天富贵。
11. 第 11 章
九聚堂私人包厢
沈宴正欲推门而入,身后传来一声拘谨恭敬的呼唤:“表哥。”
沈宴回头,看到晏朗从洗手间的方向过来。
后者吊儿郎当,眉眼间透着玩世不恭的痞气,却在对上沈宴的目光时,脊背不自觉站直了些。
沈宴朝他微微点头:“何时回国的?”
晏朗道:“就今天。”
察觉他走过来的腿一瘸一拐,沈宴问:“腿怎么了?”
晏朗今天甫一回国,便被奶奶罚跪在晏氏祠堂里思过,两个小时前才起来。
但这种丑事,他自然不好和沈宴说,晏朗含糊地笑:“没事,摔了一下。”
说完,又殷勤主动地推开包厢门,“表哥快进来吧,我哥他们在里面等着呢。”
包厢内,晏颂正和晏氏的几位堂兄弟们围着桌子打牌。
几人察觉动静纷纷扭头,便见沈宴伟岸清梧的身影走进来,矜贵清冷,周身裹挟着早春夜里的凉意。
比起众人在看到沈宴时瞬间的小心翼翼,晏颂笑得随意,不紧不慢地丢了张牌在桌上,才又冲他扬眉:“我还怕你不来。”
沈宴将沾了外面寒气的外套脱下,旁边候着的服务生殷勤接过。
他抬腿上前,拖开一把椅子坐下:“不来我就不会答应。”
沈宴的语气一贯温和,但气场却很足,沉稳内敛,隐约透出一丝不容冒犯的迫人之势。
晏家兄弟个个对他又敬又怕,连忙恭恭敬敬地喊“表哥”。
沈宴略微颔首,看向晏颂:“这局打完?”
晏颂直接撂了牌:“军师都来了,那还打什么,当然是聊正事。”
晏颂说着,从牌桌底下摸出一沓文件:“晏氏想要收购德锘芯片,但每次股东大会,那群叔伯们总要为此吵得不可开交。你给看看,这家到底能不能投?”
沈宴很有投资眼光,能被他看上的,大都会有广阔的前景。
晏氏的生意在走下坡路,如今每一步都很谨慎,他们把沈宴当主心骨。
沈宴看晏老太太的面子,再加上他与晏颂自幼的交情,会出面点拨一二。
在沈宴看背调资料的时间里,晏颂招呼服务生准备宵夜。
他们兄弟几个还没吃饭,肚子早饿了。
聊完晏氏芯片的事,晏家其余兄弟离开后,沈宴同晏颂、晏朗两个兄弟还没走。
三人一起喝了点酒。
沈宴五岁失去父亲,母亲带走妹妹,留下他和沈寂跟着爷爷在沈家老宅长大。
晏家老太太常去沈家看望,有时嫌弃自己的哥哥粗心,不会照顾孩子,便把沈宴、沈寂兄弟两个接到晏家亲自照看。
沈宴幼年没少在晏家居住,和晏颂算是一起长大。
只剩他们三个,沈宴比刚才更随意。
他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修长白皙的指骨把玩着酒杯,抬眼睨向晏颂:“你早就打定主意要收购德锘,非让我过来,是做样子给你那群堂兄弟们看。”
被沈宴看穿,晏颂无奈哂笑:“我也是没办法,一旦收购德锘,未来晏氏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到芯片研发中去,叔伯们保守惯了,担心风险太大,晏氏承担不起,总是反对。你是我哥,又是投资界的标杆,今晚尊口一开,说德锘可投,我那些叔伯们才能心安。”
他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晏氏这些年本就是在强撑。可正是如此,我才更要尽快谋取出路。”
沈宴:“投资从来不是杜绝风险,而是管理风险,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晏颂应着,见弟弟晏朗一个人坐在角落,时不时揉着膝盖,龇牙咧嘴的,气便不打一处来,对沈宴道:“这小子真是养尊处优惯了,祠堂里跪几个小时就受不了。”
沈宴这才知道晏朗是被罚了。
他喝了口酒,状似随意地问:“怎么回事?”
晏朗低着头不敢搭话。
晏颂道:“说出来我都嫌丢人,他和宋家千金一直有婚约,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反对这门婚事,前阵子却在国外一声不吭地和宋家那个继女鬼混到一起去。今天一大早,宋康裕来家里,说他那个继女怀孕了,是晏朗的孩子,要晏家给个说法。”
沈宴瞳孔微收,随后漫不经心地喝酒:“后面如何打算?”
晏颂说:“宋康裕的意思是两家联姻为重,实在不行,就把联姻对象换成晏朗和赵姝曼。但是我妈不同意,她觉得赵姝曼主动去国外找晏朗心机不纯,她只接受宋暖栀嫁进晏家,赵姝曼肚子里的孩子打掉。我奶奶的意思是,为了不影响联姻,可以让宋暖栀在晏氏其他几个兄弟里再挑一个。”
他刚说完,晏朗插话:“我不同意,我没打算和宋暖栀取消婚约!”
晏颂拧眉:“现在哪还有你说话的份?”
晏朗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安静如鸡。
沈宴倚着沙发靠背,瞳底暗藏几分寒意:“这就是你们的商议结果?在这整件事中,唯一受到的伤害的人是宋暖栀,从始至终,我没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尊重过她。”
晏颂察觉到沈宴有些动怒,他讶异了一瞬:“说我们家的事呢,你怎么生气了。让她从晏家的公子里面随便挑,这不是在尊重她的意愿吗?”
“真的尊重,就不会再一次把她的婚姻幸福局限在你们晏、宋两家的联姻里,让她继续沦为你们两姓利益的牺牲品。”
晏颂一时噎住。
沈宴说的确实有道理,这件事里最无辜的人是宋暖栀,但是没有人真的心疼过她。
但她自己的亲生父亲尚且如此,晏颂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哪里能想得周全?
他很意外,沈宴居然会站在宋暖栀的立场说话。
晏颂:“你和宋家小姐认识?”
角落里,晏朗蓦地抬头看过来。
面对晏氏兄弟二人的目光,沈宴淡声道:“既然这件事你们两家商量不出好结果,我会给你们解决方案。我明天会去宋家,你和晏朗到时去宋家登门致歉。”
-
天瑾御苑
沈宴回来时,不确定宋暖栀是否已经睡下,关门时刻意放缓了动作。
轻手轻脚推开卧室的门,室内静悄悄的。
卧室的灯还亮着,沈宴一眼看见床上那抹已经沉睡的身影。
她侧躺着,怀里抱着一小团被子,一条腿从被子里探出来,浅绿色真丝睡裤略向上移了几寸,露出纤细的脚踝和半截弧度优美的小腿。
裸在外面的那只脚十分精巧,脚趾圆润,脚背的肌肤细腻皙白,宛如刚下的新雪,指甲盖上的红色指甲油浓烈鲜艳,冲击着沈宴被酒精麻痹过的神经。
他走到床边,慢慢把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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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过来一些,帮她把腿和脚全部盖上。
这才注意到,宋暖栀手边还放着一个打开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她显然是在写东西的时候,太困睡着的,连灯都没来得及关上。
沈宴拿过笔记本正要合上,瞥见上面写着“彩礼”“嫁妆”等字眼,不免多看了几眼。
她在算婚礼过后,自己能得到的钱,再加上她自己本有的积蓄,得出一个大概的数字。
再往下,字体很大地写着:我!发!财!了!!!
下面紧跟着一句:金钱治愈矫情,钞票驱逐自卑!一路向钱,人生无悔!
每一个感叹号都能看出用了不小的力道,足见写这些字时,她情绪激动,心情愉悦。
再看那张熟睡的容颜,就连梦里,她的嘴角都是翘着的。
沈宴发现,自从看了彩礼单后,她好像瞬间找到了结婚的乐趣。
想到晏、宋两家的态度,沈宴觉得她能这样没心没肺的也挺好。
她不在意宋家那群人,便不会在联姻这件事里受伤。
旋即又忍不住喟叹。
或许正是因为早就看透了宋家复杂的人性,她才选择只在意钱这种能牢牢攥在手里的东西。
这个发现,让沈宴的内心有一丝触动,再看向床上熟睡的人时,眸色里添了几分疼惜。
宋暖栀仍安稳地睡着,呼吸轻浅而均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意散落在枕边,更衬得肌肤凝白如玉。
迷迷糊糊间,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正对着一座金山开怀,结果莫名奇妙变成了一只小猫咪。随后天上探出来一只大手,对着她的猫头揉啊摸啊的。
宋暖栀被摸得很舒服,亲昵地主动把头往那人掌心里蹭了蹭,结果那只手顿住了,不再摸她。
宋暖栀一时好奇,想看看是谁在把她当宠物撸,但是怎么也睁不开眼。
奋力挣扎片刻,她醒了。
睁开眼,她恰巧看到一抹高大颀长的背影进浴室,关门。
宋暖栀迟钝地反映一会儿,沈宴是现在才回来吗?
她居然提前睡着了,也不知道睡姿有没有不好看。
她连忙看了一眼,自己整个人都躺在被子里。
她睡相不算很差,应该难看不到哪去。
稍稍松了口气,她下意识摸上自己的头顶,梦里被揉头的触感仍在。
也不知道为何会做那么奇怪的梦。
困意再次上涌,宋暖栀没有多想。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流声,她又很快睡熟。
-
宋暖栀次日一大早接到了父亲宋康裕的电话。
今天周日,她原本打算起得晚一些,被这一通电话吵醒。
这还是晏朗和赵姝曼搞在一起后,她的亲生父亲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她。
卧室里,已经不见了沈宴的身影。
宋暖栀拢着被子躺在床上,听到那边宋康裕和蔼可亲的声音:“栀栀,今天有时间吗,你回来一趟。”
宋暖栀没说她本就计划要回去,只是问:“有什么事吗?”
宋康裕迟疑了一会儿,这才道:“你姐姐和晏朗的事,爸爸知道亏欠了你,今天你回家来,咱们一起商量着把这事处理了,也算给你一个交待。”
宋暖栀沉默片刻,应道:“好。”
12.第 12 章
宋暖栀洗漱过从卧室里出来,沈宴在岛台前倚着,刚接打完一个电话。
察觉动静,他侧目看过来:“饿了吧,秋姨已经备好早餐了。”
两人移步餐厅,沈宴绅士地帮她拉开座椅。
待她坐下,沈宴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一抬眼,见宋暖栀有些心事重重。
“怎么了?”
宋暖栀抿了下唇:“刚才我爸打电话,让我回去一趟,说会给我一个交待。”
她看向沈宴,欲言又止,“我们原本说今天一起回去的,但我现在想先自己去。”
她想知道,宋康裕到底要给她一个什么样的交待。
沈宴理解她此刻的想法。
她终究还是对宋康裕抱有期待,想从那人身上找到一丝父爱。
这个时候,旁人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终究要她自己去看清楚。
把一碗燕窝鸡头米放在她面前,沈宴温声说:“也好,我刚好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晚些再过去找你。”
早饭过后,宋暖栀收拾东西要回宋家,沈宴叮嘱她:“不论他们商议的结果是什么,都不用太放在心上,你的人生从来不是他们说了算。如果实在觉得委屈,你想对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给你兜着。”
宋暖栀失笑:“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不好的结果?”
“只是帮你做最坏的打算。”沈宴语重心长地看她,“栀栀,别抱着太高的期待回去。”
宋暖栀望着他,最终点头。
-
宋家别墅,宋暖栀回去的时候,家里人难得齐全。
就连晏颂和晏朗兄弟两个也在。
客厅的待客区,主位的宋康裕看到她,温和地招呼:“栀栀回来了,快过来坐下,晏总和晏朗亲自上门来给你赔礼道歉了。”
话音刚落,晏颂已经揪着晏朗的耳朵站起来。
晏颂谦逊有礼地打招呼:“宋小姐。”
觑一眼她身后,见并没有沈宴跟着,晏颂心里狐疑。
听昨晚上沈宴的口气,他还以为他们两个很熟,沈宴会和宋暖栀一起出现。
晏颂暗自思忖着,面上并未显露分毫,诚恳地道:“我们晏家对不住你,今天我带这个不争气的弟弟来给你赔罪,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会为你做主的。”
宋暖栀对着晏颂礼貌颔首,去宋康裕旁边坐下。
宋康裕的另一侧坐着赵雁兰和赵姝曼。
晏颂重新坐下时,见晏朗也跟着要坐,拧眉呵斥:“你坐什么坐,老老实实站着。”
晏朗只能规规矩矩站在兄长身侧。
他的角度,恰好看到前方的宋暖栀。
她穿着一件浅绿色的针织开衫,内搭同色的纯棉吊带,下面是一条白色半身裙。
黑长直的发简单用蝴蝶结系在身后,那张脸只化了淡妆,却衬得五官精巧秀气,清丽脱俗。
晏朗想起两人上一次见面,是去年圣诞节前夜。
他送了宋暖栀一副手套,宋暖栀则是回赠了他一个领带夹。
晚上他们一起去看了电影,电影院出来时,看着来来往往的情侣,晏朗一时冲动,把她堵在了无人的步梯角落,想与她多些亲昵。
晏朗自诩风流,长相算得上英俊,从小到大追他的女孩子不少。
然而宋暖栀那晚不为所动,没有娇羞,也没有愤怒,只是平静地告诉他:“晏朗,你是我的未婚夫不假,但我们是联姻关系,不是自由恋爱。两家长辈要我们多见面,多接触,我可以答应,但我只接受婚后的亲密行为,婚前不行。我希望你能尊重我。”
晏朗在那一瞬间觉得无趣,甚至挫败。
他在宋暖栀的眼睛里,看不到丝毫对他的喜欢或是欣赏。
这场联姻,明明是宋家想要依附晏家更多,为什么宋暖栀比他还有傲骨。
只要他想,外面有无数女人愿意主动亲近他,他为什么非要在她这里做孙子?
那天晚上,他把宋暖栀丢在商场自己离开。
后来赵姝曼主动接近他,他其实是存了报复宋暖栀的想法。
他想从宋暖栀那张永远平静的脸上,看到点不一样的情绪。
或许会因为他的背叛而愤怒,又或者她会后悔自己先前的冷淡,导致如今的结局。
但无论如何,都不该是如今这样的平静。
宋暖栀自始至终,连一丝眼风都没有留给他。
她坐下后便看向宋康裕,开门见山地问:“爸爸和晏总商议出结果了吗?”
不等宋康裕开口,赵雁兰笑着道:“你爸和晏总的意思是,你可以从晏氏未婚的兄弟里挑一个,两家联姻不受影响。至于你姐姐,她毕竟怀了晏朗的孩子,总要给孩子一个健康的家庭。”
赵雁兰显然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晏朗的哥哥是晏氏总裁,父亲是晏氏集团的董事长。
至于晏家其他未婚的兄弟,不过是晏氏旁支而已,身份上和晏朗没得比。
虽然宋暖栀依旧要嫁进晏家有些出乎赵雁兰的意料,但只要她越不过自己的女儿,赵雁兰便可以心宽一些,不计较太多。
宋暖栀听到这个解决方案,下意识去看宋康裕,后者目光躲闪着避开。
晏、宋两家联姻多年,生意上的牵扯已经很深了,很难解绑。
一旦婚约出了问题,晏、宋合作的项目会受到影响,晏氏集团和宋氏集团的股票也会引来波动。
晏氏有沈氏做后盾,或许不会有太大影响,但宋家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宋康裕温和地看向女儿:“晏家兄弟众多,其中不乏年轻有为,品行端正的,晏家说了,随便你挑哪个都行。爸爸知道这件事你受了委屈,所以嫁妆我会出之前的双倍,你觉得怎么样?”
宋暖栀想到临来之前,沈宴嘱咐她不要抱太高的期待。
她终究还是期待太高了。
宋暖栀蓦地笑了下:“我要是不同意呢?”
宋康裕的脸色沉下来:“栀栀,爸爸也有爸爸的难处。”
“当初给我和晏朗订婚的是你,现在让我找个晏家其他公子结婚的还是你,那我的难处呢?”
晏朗眸色微亮:“你要是不想嫁给别人,我们就维持婚约。”
赵雁兰一听急了:“晏少爷说话注意分寸,我们姝曼可大着肚子呢。”
说着推了边上的赵姝曼一眼。
赵姝曼回过神,看了眼肚子,没有说话。
晏颂斥责弟弟一句,对着宋暖栀道:“宋小姐,晏朗和赵小姐的婚事,晏家目前并未应允。晏、宋两家的联姻以你为先,你选择继续和晏朗维持婚约,或者嫁给晏家其他人,又或是想要彻底取消婚约,都可以提出来。”
坐了这么久,终于有人说了点她想听的。
宋暖栀道:“那我要求公开退婚,赵姝曼混演艺圈多年,好歹是个公众人物,她和晏朗发生的事使得我被人议论许久,宋氏和晏氏必须公开宣布取消婚约,我不接受含糊其辞的换亲,无论宋家的联姻对象换成赵姝曼,又或者晏家换成其他人,对我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最初的联姻对象既然是我和晏朗,我只要求和他堂堂正正取消婚约。”
宋康裕面露不悦:“你可知道,如此一来对宋氏和晏氏的影响有多大?”
宋暖栀反问:“这件事是我造成的吗?爸爸如果不满,应该质问晏朗和赵姝曼,是他们毁了两家的合作,不是吗?”
一室沉默。
静了好一会儿,宋康裕双手抹了把脸,最后道:“我们各退一步,晏、宋两家的婚约不能废,换你姐姐和晏家联姻。至于你将来的婚事,爸爸一定尊重你的个人意愿,绝不干涉,如何?”
宋暖栀:“我说了,换亲的事我不同意。至于我的婚事,爸爸确实无法干涉,因为我已经结婚了。”
宋康裕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其他人的目光,也齐齐看向宋暖栀。
宋暖栀毫不畏惧,继续对宋康裕道:“我领过结婚证了,姥姥姥爷也同意这门婚事,我们下个月办婚礼。”
晏颂此时才蓦地反应过来,倏而开口:“跟你领证的,不会是沈宴吧?”
宋暖栀错愕地看向晏颂。
他怎么知道?
看她这表情,晏颂心里肯定了大半。
难怪昨天晚上沈宴那么生气,原来受委屈的是他自己的老婆。
晏颂正在为自己猜出答案而感到兴奋,为沈宴偷偷领证而感到不可思议,客厅里的其他人已经彻底不淡定了。
赵雁兰音量最高:“你和谁结婚?”
宋康裕则是不敢相信:“你和沈……”
他忽然小心翼翼,声音也压低不少,“薄商集团的沈总?”
晏朗脑袋一懵:“怎么可能,你和我表哥怎么认识的?他连沈家舅公和我奶奶给他介绍的对象都不上心,一看就是还没打算成家,怎么会突然娶你?”
这时,管家进来传话说薄商集团的沈总来了。
宋康裕眼底闪烁微芒,几乎在一瞬间起身迎了出去。
他速度太快,殷勤程度连宋暖栀都有些怔住。
沈宴被宋康裕迎进来时,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他没系领带,气场却已经足够摄人。黝黑的眼眸中透着与生俱来的冷峻与犀利,轻描淡写般在众人身上逐一扫过,直看得一个个正襟危坐,各怀心思。
宋暖栀下意识站起身,恰好和沈宴的目光对上。
男人看过来的视线温润柔和。
他手上拿着文件,走过来时顺手放在茶几上,坐在宋暖栀边上问她:“商议出结果了?”
宋暖栀也跟着重新坐下来,抿了下唇,摇头。
沈宴看一眼晏颂:“我昨晚说过,如果晏、宋两家无法达成共识,我会给出一个解决方案。”
他把两份资料分别推至晏颂和宋康裕跟前,开门见山地道,“谷寻正在新一轮融资,这是我目前最看好的项目,沈氏会出面投资,宋家和晏家可以跟投。”
没有人会怀疑沈宴的投资眼光。
他领头的项目主动邀人跟投,这是允许大家分一杯羹的意思。
但大家也知道,他肯定有话没说完,便继续听着。
沈宴:“两个条件。第一,栀栀和晏朗的婚约由晏氏和宋氏公开取消。第二,日后晏朗和赵姝曼之间如何发展我不干涉,两人一旦结婚,不得以联姻为噱头,对外公开。”
赵雁兰听完面色煞白。
沈宴这是摆明了说,即便日后赵姝曼嫁给晏朗,生意上也无法得到晏家的支持。
如此一来,她的儿子将来想要晏家做助力,那就更不可能了。
反观宋暖栀,虽取消了和晏朗的婚约,却抱上了沈宴这棵大树。
赵雁兰又气又急,却又不敢反驳。
晏颂最先表态:“我没意见。”
虽然公开与晏家取消婚约,对两家的生意会有影响,但晏家和宋家一起跟投沈宴的项目,一定程度上挽回了损失。
沈宴这是做足了准备才来的,晏颂也不敢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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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他和沈宴多年的交情不谈,得罪沈宴,对晏家也没好处。
晏颂又帮着问宋康裕:“宋董的意思呢?”
宋康裕回答之前,又确认一遍:“沈总,您和栀栀是结婚了吗?”
沈宴坦然看向宋康裕:“我和栀栀的婚礼定在下个月二号,今天我本来就是来家中拜访宋董,告知此事的。”
听他这么说,宋康裕松一口气。
沈宴这个女婿能给宋家带来的利益远远高于晏家。
他点头:“既然如此,我听沈总的。”
沈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把余下的另外三份文件递过去:“口说无凭,这是关于今天达成的协议,我已经签过字了,晏总和宋董也签一下,我们各执一份。”
宋康裕拿起笔,干脆利落地签上名字。
晏颂也签了。
沈宴收回其中一份协议,才又看向宋董:“对了,关于宋氏跟投谷寻的项目,负责人我希望是栀栀。”
赵雁兰早已听得一脸死气,觉得不会有更坏的事情发生,不料沈宴又扔了一个飞镖朝她而来。
宋氏的投资公司一直是赵雁兰的弟弟在打理,宋暖栀横插一脚,对她弟弟十分不利。
赵雁兰:“宋暖栀不是嫁给你了吗,她是你们沈家的人,凭什么负责宋氏的投资?沈总再厉害,也插手不到我们宋氏集团如何安排投资项目这事吧?”
沈宴视赵雁兰为无物,仍看向宋康裕:“无论结婚与否,栀栀都是宋氏的千金,这是不争的事实。她手上拥有宋氏集团的股份,作为股东,她完全可以代表宋氏参与投资。宋董宁愿把机会留给旁人,莫非打算与栀栀断绝往来?”
他沉吟片刻,“这样也好,如此一来,我沈宴的太太将与宋家没有……”
“沈总说哪里话。”宋康裕笑着打断,“栀栀长大了,我原本就有栽培她的打算,如今刚好是一个历练的机会。栀栀负责投资谷寻的项目,再合适不过了。”
赵雁兰彻底陷入绝望,犹如被人浇灭的残烛了无生趣。
晏朗的一颗心也如坠低谷,心里憋屈又失落。
他看一眼宋暖栀,又偷偷看一眼凌厉威慑的沈宴,敢怒不敢言,最后被亲哥哥一脸嫌弃地拖拽走。
-
晏颂带着晏朗离开后,宋康裕热情地留沈宴和宋暖栀在家中吃午饭,沈宴询问宋暖栀的意见。
宋暖栀说:“接了一个客户的单,我一会儿要去花榭制香。”
宋康裕知道,女儿还在因他刚才为了保全联姻而强行要求换亲的事生气。
他讪笑两下:“没关系,工作要紧,什么时候回来都行。”
难得回来一次,结了婚她以后应该也不会回来居住,宋暖栀打算把卧室收拾一下,常用的东西带走。
二楼卧室,沈宴帮她一起收拾。
书架前,见她一直不说话,沈宴以为她心情还没好,安慰道:“已经解决了,就别在意那些人。”
宋暖栀挑了一摞书放在书桌上,抬头冲沈宴笑了下:“我知道,还没跟你说谢谢呢。”
她从来没跟沈宴说过,她很在意换亲这件事。
一旦换亲,日后大家谈起晏家和宋家的联姻,她就是谈资。
没想到沈宴今天考虑的这么周到,让她和晏家公开退了婚事,还给了她一个参与宋氏集团业务的机会。
宋暖栀知道,他肯定记得她先前说以后想做宋氏继承人的话,所以提前在为她铺路。
她真诚地看着沈宴:“真的谢谢你。”
沈宴挑了下眉:“跟我还说谢谢?你这会让我怀疑,我们的婚姻是假的。”
宋暖栀忙道:“当然不是假的。”
她声音小下来,“证不是领了吗?”
“那我说过了,我们夫妻一体,以后不要跟我这么客气,嗯?”
宋暖栀乖乖点头。
不过她心里是真的很感激沈宴。
只有他在意她内心的诉求,而且帮她做到了。
“对你父亲失望吗?”
想到宋康裕前后态度的转变,宋暖栀摇头:“没有很大期望,就算不上失望。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他不相往来的,相反会把这件事很快忘掉,否则我妈和我爸一手打拼出来的宋氏,最后只会便宜了赵雁兰。”
她深吸一口气,“我想通了,既然我爸把利益放在第一位,那从今往后,在我心里,也同样可以把利益看得比他这个父亲重要,这样很公平。”
沈宴深深看她一眼。
她今天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便对宋康裕不会再有期待了。
这样也好,日后便不会因为宋家的人和事受伤。
沈宴示意桌上的书:“这些都是要带走的?”
宋暖栀点头:“都先放天瑾御苑吧。”
说完她犹疑片刻,又问沈宴,“能放下吗?”
沈宴被她的问题问得失笑:“看来我们的婚房在你看来比较小?”
宋暖栀:“……不小不小,很大!”
宋暖栀去收拾别的,沈宴帮她把桌上的书放进行李箱。
旁边还有一些笔记本钢笔,他一并装进去。
待他拿起桌角一副手套时,宋暖栀看过来:“那个是晏朗去年送的圣诞礼物。”
沈宴动作顿了下,问她:“还要吗?”
他看起来并不介意。
宋暖栀说:“你决定吧。”
她说完扭头去整理柜子里的线香。
沈宴面无表情地把那副手套丢进垃圾桶。
13.第 13 章
宋暖栀收拾好行李,和沈宴一起从楼上下来时,赵雁兰正在宋康裕面前哭诉:“晏家本就对姝曼怀孕一事不满,如今沈宴不允许晏朗和姝曼的结合有联姻的成分,没有利益可图,晏家怎么可能还会负责?晏朗更是不靠谱,今天全程不提赵姝曼和她肚里的孩子,渣得明明白白。姝曼好歹叫了你这么多年的父亲,你不能真的不管她的死活呀。”
“还有投资一事,雁生作为投资公司的总经理,这本该是他的活,沈宴却让宋暖栀参与进来,这让雁生日后如何服众?”
宋康裕听得有些不耐烦,压低声音道:“栀栀是我的亲生女儿,别说让她参与宋氏的投资项目了,就是把整个投资公司交给她打理,那也是理所应当的。至于姝曼和晏朗的事,你先前不是说他们两个是真爱吗,晏朗为何是这种态度?他们两个哪点像是真爱?”
赵雁兰一时哽住。
宋康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我还没死呢,你为了白及的将来在栀栀的婚约上做文章,闹出这种丑事来,你还有没有点当后妈的样子?”
楼梯口的宋暖栀故意制造出动静,装作现在刚从卧室出来,边下楼边对着下面道:“爸,我们就先回去了。”
宋康裕忙迎过来,看向宋暖栀和她身后拎着行李箱的沈宴:“确定不吃了午饭再走,阿姨已经在厨房准备午饭了。”
宋暖栀说:“不了,我们改天再回来。”
下了楼,宋康裕送他们两个到门口。
上车前,他满含歉意地对着宋暖栀道:“爸爸知道,晏家的事让你受了委屈,如今你能和沈总走到一起,爸爸很为你高兴。先前爸爸说过,要给你双份嫁妆的事依然作数,算是对你的一点补偿。”
宋暖栀做出乖巧懂事的姿态:“谢谢爸爸,我就知道,爸爸心里还是爱我的。”
“只是……”宋暖栀略显为难地欲言又止,“关于投资谷寻的事交给我,会不会让雁生舅舅不高兴?”
宋康裕道:“你别担心,这些年赵雁生仗着赵雁兰这个姐姐,在公司拉帮结派吃回扣的账我都记着呢,他跟你比终究是个外人,只要你做得好,后面爸爸把整个投资公司交给你,爸爸反倒更放心些。”
宋暖栀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一般,保证道:“爸爸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宋康裕这才笑着送沈宴和宋暖栀坐上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沈宴看到宋暖栀嘴角弯起的弧度拉平下来。
但很快,她又勾起嘴角,连眉眼都弯起来。
这一次是真的在高兴。
沈宴问她:“笑什么?”
宋暖栀嘴角依旧翘着:“我笑赵雁兰竹篮打水一场空,也笑自己得了双份的嫁妆,还成功接手宋氏的投资业务。”
她看向沈宴,眼底亮着细碎的星芒,“这多亏了你的帮忙,你是我的贵人。”
沈宴挑眉:“这样就算你的贵人了?”
宋暖栀点头:“当然。”
以前她不喜欢待在宋家的时候,沈宴给她提供了墨林山庄那样清净的住所。
她和晏朗的婚事出现问题,也是因为沈宴的帮助,才得以顺利解决。
原本对宋暖栀来说,只要能公开取消婚约,便已经很满足了。
如今得到的远比她预期想要的更多。
这都是因为沈宴。
宋暖栀余光偷偷瞥他。
窗外的光影匆匆掠过,时明时暗地勾出他深邃利落的侧脸,男人薄唇轻抿,下颌线条刚毅,漆黑眼眸中透着惯有的沉稳与自信。
宋暖栀一直觉得他清冷威严,不敢亲近。
其实仔细想来,他除了不苟言笑之外,很少真的对人发火。更多时候的沈宴是温润的,绅士的,像这世间罕有的正人君子,举手投足间透着浸润在骨子里的良好教养。
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和一个很好的人结了婚。
宋暖栀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占了大便宜。
想着两人已经是夫妻,盯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她忽然想亲一下。
她这么想的时候,身体已经遵照本能这么做了。
当唇真的贴在男人微凉的侧脸上,感觉到沈宴僵滞的身形,宋暖栀也跟着愣住,瞳孔蓦地放大。
她急忙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脸颊蹭地一下烧的通红。
察觉到自己的冒犯,她下意识想跟他道歉,但又觉得这样会更尴尬。
沈宴几乎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关掉了车厢内的挡板,随后不可思议地看向身侧的女孩。
宋暖栀努力保持淡定:“那个,我想谢谢你来着,但你说过不用对你那么客气,所以我就用实际行动谢谢你……”
说到最后,宋暖栀没了底气。
是她自己想亲,却说是为了感谢沈宴,便宜全让她一人占了,这分明有点“又吃又拿”的意思,脸皮未免太厚了。
心一横,她索性坦白:“好吧,我就是想亲你一下,夫妻之间,这应该是合法的吧?”
沈宴一直没说话,宋暖栀的心怦怦乱跳,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不知道他此刻是生气还是愤怒。
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她最后还是乖乖道歉:“对不起,是我鲁莽了。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下次想亲的时候,可以先征得你的同意。”
话音刚落,她听到男人浅浅笑了声,带着极淡的气音,但听得出心情不错。
宋暖栀抬眸,对上他幽若深潭的眼睛。
沈宴眼神里藏着笑意:“下次可以不用征得我的同意,但是记得先把挡板关上。”
宋暖栀:“……”
沈宴倚回靠背上,右侧脸颊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甜淡的栀子花香挥之不去。
他闭了闭眼,喉头滚动两下,耳尖微微泛起粉色。
沈宴:“晏、宋两家的这桩事彻底告一段落,后面就可以安心筹备婚礼了。我下午要出趟差,差不多一周回来,到时候我们去拍婚纱照。”
丧失思考能力的宋暖栀随便点了点头。
接下来一路上,她都没开口,也不看沈宴。
到花谢工作室,她迅速开门下车,一瞬间溜得没影。
-
沈宴要出差一周,宋暖栀晚上也没着急回天瑾御苑。
晚上忙完手上的香,她和谢邀月一起去吃了火锅。
听宋暖栀说了今天在宋家别墅的事,谢邀月激动地拍手叫好:“赵雁兰和赵姝曼母女两个肯定得呕死!”
宋暖栀:“赵姝曼不知道,赵雁兰当时的脸色确实很难看。”
她感慨一声,“得亏有沈宴,不然这事还没这么容易收场。”
谢邀月意有所指地道:“凭良心说,沈宴对你可真是不错,方方面面都帮你想到了。”
宋暖栀把虾滑下进咕嘟嘟冒着泡泡的麻辣火锅里:“他这样的人,谁嫁给他都不会差的,我是运气好。”
如果不是她因为晏朗和赵姝曼的事气急了,大着胆子说要和他结婚,而恰巧沈宴也被家里催婚,他们两个恐怕还没这样的缘分。
“那可不一定。”谢邀月说,“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没准换成别人,沈宴还不娶呢。”
宋暖栀失笑:“说得好像他对我有意思一样。我和他差那么多岁,你忘了?”
谢邀月摇摇头,没有答话。
沈宴的心思太难猜,她也说不好。
谢邀月说:“以前怎么样,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两个以后的日子得过好了。”
她举着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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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祝你们百年好合,也庆祝你和晏家的事终于圆满解决,还得到双份嫁妆和做投资的机会!”
宋暖栀酒量不行,但今天难得心情好,还是笑着跟她碰杯:“不醉不归!”
火锅店出来,谢邀月找了代驾。
两人坐上车,谢邀月说:“反正沈宴出差了,要不你今晚住我那?”
宋暖栀摇摇发沉的脑壳:“不了,我有几本书还放在天瑾御苑呢,明天还得早起去学校。”
谢邀月没办法,只好让代驾司机先去天瑾御苑。
知道宋暖栀不胜酒量,谢邀月不放心,亲自把她送到家门口。
宋暖栀开了门,问她要不要进来坐坐。
谢邀月摆手:“算了,沈宴的房子不经过他同意我还是不进了。”
想到什么,谢邀月从包包里拿出一盒香料:“这个送给你。”
宋暖栀半醉半醒,晕乎乎地半倚在门边,狐疑地接过来:“这是什么?”
谢邀月神神秘秘道:“之前有个客户让帮忙做的‘依兰魅’,最适合你们这种不太熟的夫妻培养感情了,我特意给你留了一份。”
这是用来调情的香,宋暖栀一听香名赶紧递回去:“我用不着。”
谢邀月不接:“怎么用不着,沈宴现在出差了,你可以留着等他回来再用啊。”
“他回来我也用不着。”宋暖栀到现在都没觉得沈宴对她有欲望,万一用了这种香,她自己燥的不行,沈宴不为所动,最后难受的是她。
她拍拍自己肩上挎着的包,“我这里面有平心静气的助眠安神香,更适合我们俩。”
“哪款安神香?我看看。”谢邀月说着伸手。
宋暖栀从包包里取出来给她。
谢邀月一手拿着安神香,一手拿着调情香。
这两款香都是花榭工作室LOGO的包装盒,外表看不出差别。
趁宋暖栀喝醉酒,脑子不清晰,她把安神香收走,又把自己特制的调情香塞进宋暖栀的包包:“看过了,你装着吧。”
宋暖栀不疑有他,把包包的拉链重新拉上。
谢邀月看她双颊红润,眼眸迷离,便不跟她多聊:“你快进去早点休息,我也回去了。”
宋暖栀和她道别,见谢邀月乘电梯离开,才关上家门。
沈宴不在,偌大宽敞的房子里只有宋暖栀一个。
她随便踢掉鞋子,给自己冲了一杯蜂蜜水喝下,趴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一会儿,稍微不那么头晕了才爬起来回卧室。
身上全是火锅的味道,她准备洗澡时,看到浴室里那个大浴缸。
她想在里面泡澡很久了,刚好沈宴出差,今晚正是机会。
宋暖栀把浴缸里放满水,又去包包里取出助眠香点上摆在床头,折回浴室舒舒服服地泡澡。
沈宴是在半个小时后回的天瑾御苑。
原本计划今天下午出差,但集团临时有急事处理,他人已经到机场了,又不得已折返回来,另派了副总过去。
集团的事务处理到现在才结束。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一开门就看到门口被踢得横七竖八的一双小高跟。
沈宴下意识观察室内的其他布局,一切正常,不像有被人闯入的痕迹,这才放心下来。
他弯腰捡起那双鞋,整齐摆放在鞋柜里。
这时,他鼻端隐约嗅到一股甜而隐秘的香味。
这香味奇特,沈宴之前从未闻到过。初闻似有若无,细品之下,仿佛透着丝丝暖意,又藏着几分不可言喻的诱惑,不经意拨弄人的心弦,让人不自觉往男女之事上去联想。
沈宴突然有点燥,衬衫扣子解开两颗透气。
他定了定神,抬步往卧室的方向走:“栀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