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大佬被钓翘嘴》
1. 污染区禁行
一辆外壳金属科技感极强的战地越野车飞驰过无人的荒原公路之上,路边树立着被风沙侵蚀后模糊的路牌上标示着“限速80”的禁令标示。
然而视野里转眼只剩车尾灯的微光,像在嘲笑此处的禁令标识如同虚设。
荒原的尽头,是更加的荒无,远处黝黑的山脉像一头头蛰伏的巨兽,潜藏无法预知的危险。
很快,车辆行驶到道路两侧拉起禁行栅栏的地方,而中间像是特意预留又像是被冲破的口中仅容一车通行,越野车丝毫没有减速地穿过栅栏口,扬长而去,自由如风。
而这股自由的风,让沙尘淹盖的黄色警示牌晃了晃,露出警示牌原本的真面目——「前方污染区,禁止通行」。
污染区,被称为人类生命禁区,充满了未知、危险和禁制。
未被人类清扫划定,无任何警备、援助、无法被预知风险,乃至于魔种横行、高危魔种出没的区域,统称为人类禁行之地,魔种狂欢之途的——「污染区」。
夕阳余坠,似贪恋人间。
铁皮盒子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行驶在污染区开阔地土地上。
车厢内只有一人驾驶,光影在轮廓立体的男人脸上显得极为分明,高挺的眉骨压着一双攻击性极强的眼,抬眸低转间压迫感十足,极高的身量闲适地倚靠着后背,胳膊一半搭在车窗上,长腿敞着,宽敞的越野车厢也显得狭小起来,好像快容不下如此高大又长手长脚的一个他。
车子极速行驶在路上,速度虽然很快,却并不影响男人平稳地驾驶,直到夕阳最后一点余晖彻底被吞噬,将夜未夜的视野里猛然出现一个逐渐放大的人影。
对方没有惊恐,也没有闪避,就像车祸来临之前,受害者都来不及反应。
荒无人烟的污染区,距离安全区几百公里外的人类禁行之地,突然出现的,孤身只影的人。
高速行驶的车已无法停下,不会有人知道这场污染区百年难遇的荒谬车祸。
但在车身无情碾过前一秒,严熄拧着眉猛打一把方向盘,使车头冲向了另一边,与地上的人影擦身而过。
突然的变动使车身失衡,也使得一路顺畅的男人彻底翻车。
车身无法制止地在地上翻滚,剧烈的震荡让车内的人像是受了一场极刑,改装得再好的车身此时也无法保障车内人的绝对安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车身并未被压扁。
十几秒的事故很快停止,又安静了十余秒,驾驶座的车门才被人一脚踹开。
看翻车情况里面的人想来不太好,但听车门被踹响的动静,他还有的是力气。
男人从驾驶座出来,身上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翻转时车内的零件割破了他的侧脸,那张立体英俊,堪称伟大的脸上出现了几缕略显狼狈的瑕疵。
严熄并未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势,而是走向道路中央的人影,随着走动的几步,那挂着血丝的伤口悄无声息地缓慢愈合。
地上的人影似乎并没有因为刚才凶险的事故有所反应,没有劫后余生,也没有极端惊恐的呆滞,只是平波无澜地跪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像一具突然有了意识的木偶娃娃,在好奇自己的身体。
严熄本就拧着的眉压得更低,看着地上的人,手里不知何时握住的锋利长刀已经抵在此人命门之上,她却没有做出任何该有的反应。
刀尖轻转,挑开了地上之人罩头的黑色兜袍。
地上的人感觉到一阵光亮,茫然而迟钝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干净又谈不上干净的脸。
干净是因为她的眼睛,清澈得一览无余,不干净则是她瓷白的小脸挂了灰,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花猫,在路边蜷缩着身子,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逆光看清了眼前人,小花猫如皎月星辰的眼底似浮现出一抹异色,但很快消弭无形,再去寻找,就和她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一样,死水般毫无波澜。
严熄没有犹豫,刀刃径直刺向她的眼睛。
可尽管锋芒就要刺伤她的眼睛了,此人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严熄,痴迷了一样,直到冰冷的刀锋从她颊边擦过,也留下一道与他原本脸上那道相似的伤,她才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
「睚眦必报。」
他翻车受了伤,所以也要始作俑者伤一边脸才行。
被莫名划伤的女孩并未在意,反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似想到什么,倏尔低头伸手进自己的兜袍之中寻找。
“别动。”
可她并未在意严熄的警告,在他斩断她乱动的手臂之前,她终于从兜袍里伸出手。
手一摊开,堪堪握住的五个蓝色方块两个掉在了地上,滚到严熄脚下,削铁如泥的刀锋也顿在她的胳膊之上,咫尺之间。
她重新抬起头,朝严熄做出了一个,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人类的僵硬的笑。
严熄居高临下地轻睨了一眼地上的蓝色方块,收回刀,随手甩了甩刀尖的血珠,并未理会地上的人,转身迈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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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走向车的方向。
但他刚走出去一步立马受到了阻力,回头,是地上的“小花猫”扯住了他。
对视一刹,严熄从她眼中看到了“渴望”。
“我可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捡的人,更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上帝。”
留下一句堪称冷酷无情的话,严熄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女孩跪坐在地上,也没有继续祈求。
严熄回到车旁,巡视一圈,虽然受到了如此事故,但好在车身足够结实,可以抵御低阶魔种攻击的改装车,仅仅只是这样的撞击和事故还不足以让它报废。
地上跪坐的女孩安静地看着那辆重新启动的车子,就这样飞驰着消失在夜幕之下。
她眸中浅淡的光随着尾灯的消失而消散,最后低着头双手撑着地站起来,只是刚站起来就晃了晃,兜袍笼罩下的腿传来锥心地疼痛,但她依旧面不改色。
她想起了来此前的经历,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伤势如何。
女孩拖着摇摇晃晃的身体,走着刚才车子离开的那个方向,血在身后一滴一滴汇聚,她却并未做任何处理。
或许片刻,也或许最晚在天亮之前,这片人类禁行的污染区,就会再找不到她的踪迹。
当黑夜吞噬了日光,寒冷也随之袭来,夜露迅速凝结成冰霜,冻住了滴落的血液,身上的兜袍替她抵挡了夜晚的霜寒,但失血带来的沉重困倦才是致命的威胁。
女孩再次摔倒在地,掌心猛地扎如尖锐的石子,这种疼却不致命的痛感让她重新找回身体流失的生气,她主动将石子按得更深一些。
恢复了一丝力气之后,她正准备站起来继续前进,远处却突然亮起一束光,由远及近。
女孩本能地伸手去遮挡刺眼的灯光。
那束灯最后停在了她身前。
隔着车窗,两双相似的眼睛在黑夜里进行一场无声地交易。
“还有力气,就自己爬过来。”
他说着,没有怜悯,也没有要下来帮她的意思。
女孩怔愣一瞬,迟钝地反应过来,然后一声不吭果断地将掌心刺入的石子拔出,重新站起来,步伐缓慢却坚定地一步一步走向光照来的地方。
她的身影从想要吞噬她的夜色里剥离出来,最终站在了他面前。
这片黑夜与死亡笼罩的污染区,两个孤独的灵魂因为一场交易短暂地绑定在了一起。
没人知道他们将会如何交缠或对抗。
2. 好奇心害猫
“五块方晶能源,送到安全区,同意点头。”
“成交。”
……
严熄绝非一个会良心发现的好人,长途穿越污染区,能源是最紧俏的物资,然而他携带的能源石因为翻车事故,该死的裂了。
损坏的能源石供能大打折扣,车子刚行驶出不远就提示他能源不足。
距离安全区还有几百公里,没有车,他们俩都走不出这个污染区。
而女孩刚才拿出来的,恰恰就是他需要的能源石。
五块方晶能源,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严熄无异于在趁火打劫。
但女孩闻言却没有一丝地犹豫就点了头。
交易既定,支付了昂贵的酬劳,严熄自然会按照约定将她送到安全区。
谈好的交易,他还是乐意遵守属于人类的规则的。
宽敞的车后座,舒适的空间和温度,还有让人安心的气息,女孩一进入车内,就卸下了所有防备,像只不怕生的流浪猫,卧在后面一动不动了。
“药箱在后备箱,自己包扎,处理好自己,别让血腥味引来魔种。”
浓郁的血腥味不禁让严熄皱了皱眉,他重新考量了一下这场交易,发现自己也并没有得到多少好处,反而好像给自己招惹个大麻烦。
头一次做了这样风险大收益小的买卖,他莫名有些烦,向来耐心为0的他手指敲了敲方向盘,但思索几番后,最终并没有中途毁约。
后座很安静,只有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严熄下意识抬眼看了下后视镜,很快移开,专心地看着前路。
女孩解开兜袍,掀开裙摆,露出受伤的腿,一条扭曲狰狞的伤口如同丑陋的蛇盘踞在她白皙的小腿肚上,血肉外翻,深可见骨,像是被什么利器剜了一道,再深一些恐怕就要截断了。
带着如此严重的伤势,女孩脸上愣是没有一丝表情变化,车上携带的紧急药物显然不足以治疗这么重的伤,而她也只是面不改色地用消毒水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再用大量纱布包裹伤口。
纱布不够用了就撕掉裙摆,把干净的部分撕成条状,缠住整条小腿,避免血腥味逸散。
如此粗糙的处理,一旦运气不好整条腿都将废掉,但她显然并不在乎,她只是应了男人的话,把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处理干净。
处理完伤口,她熟练地将染血的衣裙整个脱下丢到窗外沿途丢弃,披好兜袍。
从始至终她未曾开口说话,严熄自然也并不在意她是否说话。
她安静,不惹事,也足够识时务,这很好,免去他很多麻烦。
车厢再度安静下来,和自己一人时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是后座多了一道浅淡的呼吸,很快那道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像是已经睡着了。
严熄又瞥了眼后视镜,女孩歪着头靠在车窗上闭目,安静的面容看不出有一点防备之心。
看到这里,他莫名其妙笑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可真是够信任他的,也不知是在扮猪吃老虎,还是真的天生钝感。
一个看似柔弱无害的女子,只身孤影地出现在污染区里,这很有意思。
以目前人类探查的情报里,并没有哪个种族的魔种能够化形出如此真实的人类外貌,而且没有破绽,但真正让严熄觉得有趣的是此人本身的秘密。
用人类猎魔团协会特供的高级防御型魔具“金缕衣”织制的兜袍,可抵御将级以下魔种的所有攻击,有价无市,目前只有神都中七阶以上的铸造师可以锻造,仅供协会内部奖赏或者少量于黑市之中流通。
金缕衣的制作材料难得,锻造更是不易,即便是协会内部,也只会嘉奖给高阶或做出巨大贡献的猎魔人。
而这个女孩身上这件,就是不知是猎魔人还是哪家权贵的千金亦或是……从别人身上扒下来的,一只会伪装的狸猫。
一切能勾起他兴趣的事情,他都乐于付出耐心去探索。
车子已深入污染区腹地,进入一处山谷之中,若能安全地从这座山谷撤离,那距离最近的安全区将不再遥远。
高悬的圆月躲入乌云之中,唯一且始终不变的,只有那轮如同血月一般的魔星,若非它是深红的血色,每逢月圆之时天空就像同时出现了两轮月亮一般,透着妖邪、诡秘。
一百多年前的某个夜晚,同样是这样的月圆之夜,天空之上突然裂开一道裂缝,血红的魔星从裂缝之中骤然出现,无数的奇异种子从天而降,一经触碰就融入人类的身体之中消失不见,让人误以为是错觉。
起初人们只是恐惧于天上突然多出来的这轮血月,可不久之后,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魔种以人类的血肉为温床,滋养自身的力量,吸收了足够的养分之后,尖锐的利爪撕碎人类的躯壳,从中破体而出。
被当成温床的人类无辜地死去,又有更多的人类被魔种猎杀残害。
魔种的数量以指数膨胀,它们残暴嗜血,有无坚不摧的躯体和恐怖的力量,短短数月,人类的族群迅速锐减,领土被大肆掠夺,最终,幸存的人类聚集在一起,像是被圈养在孤岛上的牲口,度过了漫长的屈辱。
直到一群拥有特殊能力的子弟在绝望的土壤中觉醒,人类才迎来了希望的种子。
反击的号角从神都吹响,是神都连绵的战火,燃烧起人们心中亡族灭种的仇恨,无数人前仆后继、浴血奋战。
人们经历了惨痛而艰苦地战斗,最终才从魔种大军手下打下最后一片栖息地——神都,并以此为根基,迅速扩张领地,组建猎魔团成员和协会,一步步夺回其余领土建立起安全区。
在这场长达百年的战争中,人类早已与魔种不死不休。
时至今日,魔种大军被驱逐于安全区外,但人类综合实力依旧式微,只能不断联结所有力量一致对外,才能守住各个关卡,抵御魔种入侵。
此处的山谷静谧无声,车轮碾过石子路面,若无其事地在其中穿梭。
一片树叶飘落,掉在水面上,轻泛涟漪——
车内漫不经心用手肘撑窗,支着脸开车的男人睁开了散漫低垂的眼,与此同时,后座原本安然沉睡的女孩也敏锐地睁眼。
下一秒,车身突然颠簸了一下,随后猛地被一股力量掀到空中,撞飞出去。
严熄双手迅速控制住方向盘,稳住车身,使车子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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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落回地面,同时身影闪现到车外,手中握着那把看起来毫无特色毫无亮点,最普通不过的长刀。
黑夜笼罩的山谷,看不清任何事物,然而男人身影一闪,“噗呲”一声——长刀径直穿透了潜藏其中的一具胸膛。
随后刀锋一转,一颗翠绿的如同水晶一样的宝石飞出,再干净利落地拔出刀,一具胸膛空洞,两脚站立,却浑身覆盖着丑陋甲壳犄角和骨骼头颅的怪物躯体在没了刀的支撑后轰然倒下。
怪物狰狞恐怖的面庞上张着血腥巨口,尖锐的獠牙露在外面,死前怎么都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暴露的。
低阶魔种生物:潜行鬼——夜摩罗。
魔种中最为阴湿的种族之一,在强大的魔种族群中,夜魔罗一族实力或许排不上名号,甚至属于最为低等的种族,但它们却在魔种军团中最为常见,也是人类猎魔人最愤恨的一类魔种。
夜摩罗作为魔种大军的先锋,会潜行于黑夜,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人类的城池防线,直达腹背,然后暗杀人类及为魔种大军传递信息。
许多优秀的猎魔人,最终并不是如自己所愿那般牺牲在与和自己实力相当甚至强于自己的魔种对抗的战场上,而往往是被这种低等的魔种潜行暗杀,极为可惜。
夜摩罗的天赋能力是与黑夜融合,宛如夜行的鬼怪专注突袭,人类不借助特殊的探测器很难察觉到它们的存在,因此才有了潜行鬼的称号。
潜行鬼通常不会单只出现,而是一整支小队,不过由于魔种族群之间天然存在的等级压制,即使是在王级的魔种军团里,夜摩罗这种最下等的魔种实力也不会很高,最高士级,相当于人类一到二阶骑士的实力,更多的只是杂役。
严熄拔出刀后,又迅速处理掉周围潜藏的几只夜摩罗,每一只都是一刀毙命,魔种的晶核一个个从胸腔里飞出,像一场华丽的屠杀表演。
潜行鬼令人苦恼的天赋能力,在此男眼中却像是完全失效了一般,一刀一个。
“哼,一群废物。”
处理掉周围最后一只潜行鬼,严熄冷嘲一声,收刀,整个过程全靠肉搏,没有看见他使用过一丝的特殊能力。
在严熄行动时,女孩就降下车窗,趴在窗口目睹了全过程。
望着黑夜中那道冷傲的身影,女孩眸光微微闪烁,突然之间,她眼前寒光一晃,那把一刀一个的长刀转瞬朝她飞来,直指她的面门。
女孩不像吓傻的样子,却也不躲不避,等到刀锋近在咫尺时,只听“噗呲”一声,一股恶心粘稠的液体溅到她脸上,她本能地闭了一下眼。
再睁眼时,一头从一开始就潜藏在车底的夜摩罗逐渐在刀下现出身形,同样被一刀穿胸而过,体内戳飞的晶核,好巧不巧弹在她脑袋上。
“好奇心会害死猫。”男人迈步走来,从魔种体内拔出刀,看了她一眼,好似在提醒她。
女孩揉了揉脑袋,握着晶核回望他,不懂他的深意。
“下次遇到这种场合,藏好你的小脑袋。”
男人擦拭了下刀上魔种的血,低头朝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像是说刚才她被晶核弹脑袋,又像意有所指别的什么。
3. 胆子这么大?
车子停在一面水潭前。
严熄抱胸倚着车身,眉眼压得很低,本就攻击性极强的外貌使得他看上去更有压迫感了。
“洗澡呢?要不要给你烧热水?”
他转身看向蹲在水潭边磨蹭了半天的身影,看似友好的询问里,每个字都在说他耐心耗尽。
可惜他面对的是个对死亡都毫无反应的人机,自顾蹲在池水边,强迫症一般一点一点用水洗去脸上、臂上和腿上的血迹。
昨夜情况特殊,她才忍着没有立即处理,可昨晚男人宛如恶作一般杀死的那头夜摩罗,恶心的稠液溅到了她脸上。
她一路隐忍,天将破晓之时,一看到这潭水,她就立即要求他停车清洗了。
至于如何看出她的隐忍,反正不是从那张假面一样的死脸上,只能从她一次又一次不停用水搓洗可知她确实隐忍了一路。
而她交流的方式也相对简单,在经过水潭时迫切地拍打严熄的手臂,手都拍红了,想不知道她的意思都难。
洗去身上最后一丝干涸的血迹,女孩站起身,朝严熄走去。
洗净脸上的脏污,露出原本昳丽的容貌,螓首蛾眉,明眸皓齿,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曾被养得很好。
眼睛深邃透着淡淡的人机感,面无表情的样子,倒有几分冷淡疏离。
女孩走近,严熄转过身去,拉开车门的瞬间,后面突然被偷袭了一把。
敏感部位突然受到刺激,他条件反射地浑身一激,立即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还举着那双充当“凶器”故意把湿手擦他身上的人,对方浑然不觉自己的举动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男人眉锋一挑,缓缓露出一个森冷的笑,“胆子这么大?不想活了?”
而女孩很完美地诠释了不仅胆子大,脾气还大,头也不回地钻进后座,端坐好,然后看着还在外面的严熄,一脸理所当然,像等着司机开车的大小姐。
她在报复昨晚那头明明可以更早处理,却故意等到快要攻击她时才击杀,害得那夜摩罗的血溅她脸上这件事。
严熄惊讶于自己竟然能读懂对方的小心思,只不过他从不在这种事在纠结,念头一闪而过后莞尔一笑,决定不与她计较“偷袭”这件事。
一个不知是被如何豢养,不畏生死,毫无情感,机械却又拥有极强自我意识的神奇人类。
看在对方确实给出了不菲报酬且有几分意思的份上,他可以权当对方的某些越界举动,只是一只野生小花猫的应激行为。
离开那座山谷之后,便已远离了污染区最危险的地方,昨夜那支夜摩罗先锋队被全队歼灭,没有机会回去传信,因此再遭遇魔种大军的几率大大降低,但也不是完全安全。
即使是与污染区接壤的安全区边界,也多有被魔种频繁骚扰的事件。
但开了一夜的车,牛马也该休息了。
接下来的路是崎岖的山路,但相对来说反而比前面的路程要安全,而且很适合交给不用休息的真正牛马。
“0716,自动驾驶。”
严熄话音刚落,前方巡航智能屏立刻亮起,跳出一个圆球状的智能形象,小小的,意外有些可爱。
「好的老大,已为您开启自动驾驶模式,温馨提示自动模式耗能较高,检测现有能源充足,巡航锁定,扫描开始。
前方山路,为给您提供最佳体验,时速降低至180km/h,您可以放心交给我。」
严熄双手离开方向盘,座椅挪至最后,长腿伸直,整个长条在车厢内伸展开,使得原本宽敞的车厢瞬间缩小了不少。
原本眼神放空的女孩在听到0716的声音时给了一点小小的反应,随后转头去看就这样完全放心交给智能驾驶,自己则仰躺在座椅里闭目休息的男人。
座椅放倒后,男人的瞬间与后座距离拉进,那张侵略性极强、宛如鬼斧神工的俊脸伸手就能摸到。
那看着像抹了发胶一样的硬挺的头发就算躺着也没被压塌,不知道摸起来扎不扎手。
女孩手方才微微一动,闭着眼假寐的男人就像开了天眼一样,淡淡提醒:“收起你的好奇心,不该有的心思别有。”
女孩的手扯了扯身上的兜袍,蜷缩着身子也躺下了。
她的头躺在驾驶座的方向,两个脑袋错落着挨得很近,呼吸声可闻。
很快,女孩传出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
比起严熄这个开了一夜车的人,已经休息了一晚的女孩似乎更加疲惫的样子。
0716的自动驾驶很平稳,即使是在山路之上也不见有多颠簸,温暖的日光洒在车厢内,不知几时,车内自动放起了轻缓的催人入睡的歌谣。
车内许久都不再有动静,只有0716在智能屏里无声地上蹿下跳。
……
严熄不知自己是几时入眠的,0716并没有提醒他,醒来的时候,夕阳已经即将落山,而车也停下来了。
车里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的身影。
严熄伸手轻柔眉心,“人呢?”
「……」
0716没有声响,严熄抬头看去,智能屏上0716的形象正在满屏乱撞,在严熄看过来后,屏幕上立刻颤巍巍地打出一行字。
「救命呀老大!那个魔女,好歹毒的手段,她趁你睡着后把我毒哑了!」
严熄放下手,脸上的神情终于严肃了几分。
0716抓紧告状,「她强迫我停车后,自己下车了,已经离开半个多小时了,肯定跑了!」
车停在了一座废弃的大楼前,看这栋大楼的成色,像是新历之后重建又在近几十年里经历魔种侵袭才废弃的。
看起来他们已经离开了污染区,来到了边缘过渡区。
所谓边缘过渡区,实则就是污染区和安全区之间拉开战场的缓冲带,到了这种废弃的边缘过渡区,再往前几十公里就是安全区了。
不在安全区下车,停在缓冲带,这是要干什么?
0716还在添油加醋地告状,「她真是太可恶了,从来没有人可以这样欺骗老大,老大你快把我救出来!我们一起将她找出来,狠狠惩罚!」
不知道那个女孩对0716做了什么,但能让0716这么生气,显然是做了不少,在主系统不在的情况下,远程修改了0716分身程序,着实大意,小瞧了她。
不过好在只是一个分身,严熄倒也不急,0716本身就是他闲得无聊制作出来的小东西,机械智能不是他强项,只是看了几本书做出来的,能被专业人士破解没什么好惊讶的。
0716见老大不慌不忙的样子,还想写写什么,但还不等它继续造谣,形象球就圆润地滚到角落躲起来了。
严熄似有所感地看向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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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披着兜袍,缓步从大楼里出来。
额发微湿,换了新的衣服,多了几件装备。
有意思。
等女孩上车后,严熄敲了敲智能屏幕,安静地看着女孩,示意她解释一下。
女孩不紧不慢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球,松手后小球自动悬浮在空中,从小孔中投影出一个小屏幕,上面浮现出一排字。
严熄微微眯眼。
「它太吵了,还挑衅我,我暂时关闭了它的声频,除此之外并没有对它做什么。」
「停车是它贪吃,过渡吸收,消耗光了能源。」
显然小球的投影就是女孩内心的同步想法,利用神经共感传导,可以完成从脑电波到文字甚至声音的数字化显像,一项目前算比较成熟的技术,但不需要手术导入驱动元就能实现体外共感,目前仅处于研发阶段。
悬浮同步小球显然是女孩才匆忙拼凑组装出来的,零件都不是同一型号,没有经过神经驱动元配对,显然不能完成真正的共感传导,但这又恰恰说明女孩可以不用手术就能进行神经共感。
难怪0716在她手底下被轻易玩弄。
至于0716添油加醋、颠倒黑白的状告……
在严熄给它眼神之前,0716已经在装死了。
都怪这次一次性加了四块能源石,它一高兴就吃多了,虽然没跑到预期地点,但也差不离,小小失误,最多回去重拆改造一下。
想到这,0716又自信了。
它从最初一串普通代码,到如今的全能型智慧管家,陪伴了老大一路,它对老大的意义非同凡响!
区区五块……
“接下来三个月的能源供给没有了。”
0716:「……」
老大还是那个老大。
女孩看了眼萎靡不振的0716,悬浮小球投影又多加了一行字,「可以给它设置截源程序,通过截源倒置,避免能源异常消耗。」
她意思是指,吃下去的饭,可以一拳头把多吃的全打吐出来。
闻言,0716不存在的虎躯一震。
简直天塌了一样。
0716赶紧看向自家老大,祈祷老大不是这么残忍的人。
可惜严熄对对方说的话很感兴趣,还认真思考了一下。
0716最初输入的元指令很草率,因此它不像别的智能机器人那样唯指令运行,拥有一定的自我意识。
但意识过剩不是什么好事。
想着,严熄将目光投向女孩,第一次认真审视起这个比机器人还像机器人的女孩。
他头一次好奇起一个人。
神经元共感传导技术,是S.T集团最引以为傲的一项专利技术之一,连军方和协会都要主动与他们合作。
如果女孩来自S.T集团内部,那也就说得过去,她身上造价昂贵的“金缕衣”从何而来。
S.T集团作为现世最大的集科技和生物制药一体的超级集团,研发的技术和药剂对人类抵御魔种提供了极大甚至是无法取代的帮助。
拥有这样一身技术,在S.T集团内也绝对值得重用,购买一件“金缕衣”也不算困难。
但女孩显然不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严熄好奇归好奇,并不会过问。
总归过了今晚,他们就不会再有交集。
4. 薛定谔的交易
北苍城,安全区序列85,安全职能等级为C级。
“请出示信息。”
一列全员战斗装备,刚从污染区狩猎回来的队伍被拦在城门外例行检查。
每一座被收复的安全区,都会在城门设立统一的关口,用以验明出入人口身份,方便流动人口管理及巡查警戒。
小队成员配合地提供自身身份证件后很快被放行。
“士级745猎魔团小队,欢迎回家,辛苦了。”
门岗的哨兵在查验对方的身份之后,立即恭敬地起身朝他们行骑士礼,目送这队凯旋的猎魔团队伍进城。
每一位勇敢踏入污染区的猎魔人,都是值得所有人讴歌赞颂的勇士。
这句话是一百二十七年前,带领人们打赢神都守卫战的人类精神领袖在“至全人类同胞”里说过的话。
排在队伍后面的严熄往前走,配合地在机器前验明身份,他的个人信息出现在屏幕上方。
「严熄,27岁;安全区住址:不明;群众。」
不是黑户,却没有明确的安全区住址,看起来也不像难民。
“你是做什么的?”哨兵谨慎地询问道。
男人显然是被问多了,流利地回道,“做生意,各处奔波,居无定所。”
哨兵闻言蹙紧眉头,更加仔细盘问:“什么生意要穿过污染区?货物呢?麻烦配合检查一下。”
严熄往旁边歪了下头,示意对方看他身后的女孩,“活人,算吗?”
对方先是一愣,再看了眼他身后的女孩,挠了挠头。
有钱人聘请保镖护送,这个理由也不算太强词夺理。
这世上千人千面,不怕死硬闯污染区最后横死的人不计其数,但对方既然能够穿越污染区还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就说明他有足够狂妄的实力,只要不是作奸犯科或者在通缉悬赏榜上,做什么类型的生意,就不是协会能管的了。
“可以进去了,非本地户籍的,只能在城内停留48小时,超过48小时的需提前到协会缴纳滞留款,逾期不交者将被驱赶且进黑名单一次,黑名单超三次者永久不得进入安全区……另外,北苍城鹤通镇可接收常驻外来人口,需办理户籍转入手续的,请在48小时内到协会登记办理。”
每个人在出生时都有出生户籍证明,而为了保证各安全区人口和收支平衡,流动人口在跨区之后需额外向本地协会缴纳一份流动人口滞留基金,变相收取人口税。
同时也是为了防止人口随意流动,使管理变得困难。
此外职猎魔团成员只有在有调任或退出猎魔团后才能跨区行动。
序列靠前,越是靠近神都中心的安全区,越是繁华,安全等级越高,故而人人趋之若鹜。
尤其是隶属神都管辖的六大区,多少人想破脑袋都想拥有的原住民户籍。
相传比杀死一只将级魔种还要困难,毕竟魔将可遇,功勋难求。
但也有北苍这样的安全区不会拒绝接收难民和新增人口。
轮到女孩的时候,严熄好整以暇地倚在一旁看。
机器扫描过芯片时,像是故障了一样短暂卡顿了一秒才缓缓显示信息。
「苏幼,22岁;安全区住址:序列121霞关信桥街79号;群众。」
“我没记错的话,霞关距北苍有几千公里远,途径好几个污染区呢,你们这大费周章的,是要去哪里?”哨兵越发看不明白他们这一对组合了。
悬浮在女孩身边的智能小球这时候飞了出来,通过数字化投影来回应哨兵的问题,「投奔亲戚。」
意简言赅。
哨兵瞬间就明白了。
霞关所在的安全区序列相对靠后,其安全等级甚至在前不久掉至E级,是比北苍要危险许多倍的地方,那里的住民最惨的时候甚至每天都要经受几次魔种的袭击,听说驻守霞关的猎魔团都死得差不多了。
而生活在这样危险的区域,但凡有些能力人脉的家庭,都会选择拖家带口逃离本地,去别的安全区以谋求庇护。
北苍只是北地一个中小型城关,安全等级中下,再早二十年甚至也和现在的霞关一样,时常被魔种侵扰,民不聊生。
要不是后来北苍出了一群有出息的后生,成就了将级猎魔团,且愿意回来镇守家乡,他们也不会拥有现在这样相对安宁的生活。
或许因曾有过同病相怜的经历,这里的人对这些逃难而来,肯踏实过日子的难民,是很愿意接纳,也相对宽容的。
只有神都那些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是上等人的所谓的贵族才会拒平民于千里之外。
“你们俩都没问题了,进去吧,北苍城欢迎你们。”
通过检查后,两人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
“当着哨兵的面伪造身份芯片信息,你胆子是真不小啊。”
走在前面的严熄突然回头,一脸揶揄地看向身后的人。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身份造假。」苏幼坦荡地看回去,随后补充,「倒是严老板你,这保镖身份适应得挺好。」
严熄哼笑一声,没有就着这个话题深入,他目光看向城市中央高耸的协会大楼,“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交易结束,协会大楼在那边,应该不用我告诉你怎么做?”
苏幼歪了歪头,那张人机脸上鲜有地露出一丝呆萌无辜。
「严老板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的交易是送我到安全区,但不是这个安全区,所以交易还没有结束。」
严熄原本带笑的脸上立刻不笑了,唇角下压,眼神变得锋利。
须臾,他像是气笑了一般,反问:“搁这跟我玩薛定谔的交易?”
「严老板狮子大开口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做交易最重要的就是明确双方要求,您的需求是方晶能源,我给了,而我的需求,您还没做到。」
“想赖上我?”
苏幼依旧坦荡:「这属于交易内容,严老板做生意的,知道诚信最重要,对吗?」
严熄居高临下地看着身前矮自己一个头的女孩,高大的身躯是压迫感的来源之一,然而他身上气场即使一言不发,也让他看上去像个危险十足的角色。
“知道上一个这样跟我讨价还价的人,是怎么死的吗?”
没有人能够要求一只野兽遵守规则,更没有人可以左右恶魔的意志。
苏幼深知这一点,但她还是如此做了。
紧张的氛围里,苏幼的内心并不像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天然的冷脸让她看看上去无所畏惧。
焦灼地对视片刻,空气中紧绷的弦似断了一样,让人紧绷的神经微微一颤。
但想象中的死亡威胁并没有到来,严熄转过身,向前方走去。
当然,这更不意味着妥协。
就像一头目空一切的深渊怪物,意外从渺小的人类那里听了一场可笑的演讲,他甚至懒得去惩罚这位在他面前耍心机的小小演讲师。
怪物扭头而去,是绝对的掠夺者对蝼蚁随心所欲地掌控与放生。
「……」
苏幼垂下眼眸,兜帽遮挡了她的神色,无人知晓她的内心想法。
……
“普通单人间一晚300,大床房500,套房800起。”
北苍城划分有三个镇,其中鹤通镇为主城区,是北苍城的中心,但其中最好的酒店,也只是一栋六层高的民宿。
显然这里并没有什么旅客生意,清冷得很。
老板是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闲得在柜台里外放看起了小电影。
有人进来,他抬了下头,确定对方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猎魔人,又低下头神色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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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地看着电子屏幕里交缠的肉.体,敷衍地报价。
“一间最好的。”
一枚东西被弹到柜台上,随即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定睛看清楚是晶核之后瞬间两眼放光,连忙站起身,视线灼热地打量起面前这个看上去除了长相拔尖外,其他方面都不扬的客人。
算计的光从眼里一闪而过,中年男人收起晶核,脸上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表情,“这就给您开房,您还需要什么服务吗?比如……”
拉长的声音是男人心照不宣的内容。
严熄并未理会此人暗示的内容,目光扫过台前的套房服务,随手点了其中附赠的几样吃的。
“这几样,送到房间。”
看清他点的是什么后,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忍不住又重新打量了一眼严熄,试探道:“我们还供应美酒,客人要不要品尝点?”
“不用。”
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中年男人脸色交了表,不过他沉得住气,且坚信自己对男人的判断,没有男人可以拒绝美酒和美色……
他迅速办好房卡,“房间开好了,6601,客人您这边上楼。”
严熄取卡离开。
一名年轻的女子缓缓从休息室出来,朝中年男人走来,看了眼进入电梯的身影,手搭在柜台上,用酥软入骨的声线询问:“来生意了?”
中年男人并不避讳地伸手摸了摸对方的手,不屑道:“同为男人我还不了解他们,表面端得越正经,实际玩得越大,等会让人送餐进去的时候,稍微勾引一下,还不知道猴急成什么样。”
“这么又高又壮的,看起来也是精力充沛得很,一个姐妹怕是吃不消啊,我得再多叫上两个姐妹一起,不能让姐妹们受罪。”
中年男人抓着女人的手往自己那去,喘道:“能有我厉害?”
“不要脸。”女人嫌弃地任对方使用自己的手。
“这人出手阔绰,晶核直接当钱使,身上肯定带了不少晶核,虽然看起来不像是猎魔人,但身上有钱的都是大爷,让底下的人好好伺候,我敢笃定,还有不少大货。”
突然“咣当——”一声,被踢倒的凳子打破了两人的密谋。
年轻女子立刻收回自己的手,警惕地往门口方向看去。
一个拄着根竹杖的女生,正摸索着走进来。
年轻女人朝因为被打扰好事而不满的中年男人示意了一下,随后扭着腰从女生旁边经过,离开了。
“这里不住人,房间满了!”中年男人兴致被打断,瞬间不爽地骂咧道。
拄着竹杖双目无神的女孩走进,从兜袍中拿出一枚晶核,放在柜台上,悬浮机器球飞到她面前。
「给我一间最好的房间,要高层。」
中年男人本来想驱赶的话锋立刻一顿,他看了眼面前的机器球,寻思着对方是不是没听到自己刚才的话。
盲人,还是个聋哑人,住进来也不会碍事,随便再操作一下,又能宰一下。
男人稍一思索,便收下了那枚晶核,但考虑到晚上即将发生的事,给女孩开的是楼下的一间普通大床房,反正对方也看不到。
“房间开好了,这是房卡,5502,我们这最好的房间,我现在带您上去?”
女孩接过房卡,好像没听见对方的话一样,准确地往楼梯方向走去。
中年男人并未怀疑,只以为对方的机器人小球比较智能,还可以导航。
他坐回去,准备继续看刚才没看完的小电影,可奇怪的是,视屏里放的不是自己精挑细选地火辣电影,而是一头五花大绑的公猪被阉割的高清推广视频。
随着公猪一声凄厉的惨叫,中年男人下意识夹紧腿,随后破口大骂:“我日你大爷的,哪个煞笔卖的片里还插阉猪广告!”
5. 深夜探讨
电梯停在五楼,拄着盲杖的女孩从电梯里走出,来到5502的客房,开门,停顿几秒后,又从门里出来,然后慢吞吞地走进了安全逃生通道。
她离开后,整个酒店的监控都陷入了瘫痪。
是夜,6601的客房门口,女孩按响了门铃。
她安静地等候片刻,门才被打开。
刚洗澡出来,浑身水气,身上就裹着一条浴巾的男人撑着门,意外但又不太意外地看着门口追着老虎屁股咬的小猫。
“怎么?想跟我深夜探讨,再发表一番你的歪门邪理?”
男人挑眉,戏谑的话里带着逼退的威胁。
苏幼歪头听了一下动静,再扭头,伸手推着堵门的男人的胸膛,径直挤身进去,关上了门。
“你……”
没想到她有如此举动的男人愣了一下,因为不觉得对方真有胆量进入他的领地而不设防,被对方一推就进去了。
狭窄的玄关门口,裸着上身的高大男人,和手撑着壮硕胸膛的女人。
严熄低头,轻吸口气,既而瞥对方一眼:“还不放手?”
苏幼闻言,手指下意识收缩一下,抓住了柔软有弹性的轮廓,才慢慢收回手。
一阵短促的低.喘像是耳边的幻觉。
苏幼的目光坦荡不避讳,从上往下,壮硕的胸肌,结实的腹肌,收束进浴巾里窄瘦而强有力的腰肌,以及……
她越来越低的视线被猛地抬高,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用力,强迫她与之对视,唇角的笑意危险,恶意曲解她的本意,“这么晚打扰,就是为了看这个?”
苏幼沉默,内心认真思考了一下。
在她坦诚率真地点头之前,男人抓着她的手,拉开门,把她丢了出去。
“到此为止,不要试探我的底线,你想死,我也不是不能成全。”
被丢出来的苏幼望着关起的门,面色如常,随后慢吞吞地走到对面,打开了6602的门。
苏幼进去后不久,三个推着餐车的女生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6601的门再次被按响。
这次隔了许久,衣衫工整的严熄才慢条斯理地出现。
“严先生,我们来给您送餐了。”
对方说话间不经意露出柔弱的姿态,软若无骨的声音引诱着猎物上钩。
“嗯。”严熄敷衍地应了声。
女人见他像根铁棍一样杵在门口无动于衷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但又怕说得太委婉对方没意会到自己的意思,不得不说得更加直白,“您是我们最尊贵的VIP用户,酒店免费赠送额外服务,由我们姐妹三人为您精心布置晚餐,希望您度过一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哦?这么隆重。”严熄像是突然意会了她们的意思,意味深长地应了声。
随后,他放了她们进门。
“主人是准备在这里还是到里面吃呢?现在吃还是待会再吃?想让我们姐妹三个哪个先服侍您?或者,是我们一起?”
进入房间后,三名女子解开身前装饰的服务员围裙,露出里面性感暴露的服装,说话间言语轻佻大胆,神色魅惑,为首一人的瞳色更是呈现奇异的紫色,对视瞬间仿佛有摄人心魄的力量,甘愿为对方臣服。
严熄神色莫测,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酷的笑,眼底渐渐泛起冷意,但下一秒,他的笑猛地僵在脸上——他的腰突然被一双手从身后环住了。
腰部受到刺激一样微微一挺,一股熟悉又不算熟悉的香气突兀地传来,淡雅香甜,他微微皱眉,侧头看去,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又是这只在老虎头上拔毛的小猫。
突然出现的第五人使空气凝滞了一下,屋内正在试图释放魅力的女人脸色更是微微一变,施法被迫打断。
上面可没有通知她们今晚行动的目标有两个人。
在她们戒备的目光下,严熄背后与他看起来关系暧昧亲密的人缓缓从男人背后露出脸。
对方平静却如有实质的目光令三名女子突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后背更是激起一层冷汗。
「情况有变,见机行事。」
三名女子不着痕迹地整理仪容,私底下互相传达眼色。
苏幼从严熄身后走出来,环着他腰间的手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看向他时悬浮在身边的共感小球自动投影,一句看似没有感情又能让人解读出很多意思的话。
「她们是谁?为什么在你房间里?」
严熄被她这句像是质问的话弄得微微挑了下眉,好奇她到底想做什么,于是顺着她的话回答,“送餐的。”
苏幼尽自己所能地微微瞪了下眼:「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送餐需要这么多人?」
她明明还是顶着一张毫无感情的脸,却说出这样叫人觉得醋意横生的话……
只可惜严熄并不想跟着她的刻意引导走进她设计好的陷阱里,转而看向屋内的三人:“因为是尊贵的vip服务,对么?”
对方三人被问得一愣,没想到他会在疑似被女伴质问怀疑的关头,如此明目张胆地对她们释放这样加深误会的信息。
那是不是可以说明,这个男人已经上钩了?
也是,男人不都是这样,喜新厌旧,尤其是稍微有权有势一点的,女人不过是他们锦上添花的挂件,随时可以丢弃更换。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徒有其表却毫无情趣的面瘫哑巴,她们的优势显而易见。
带头的女子很会随机应变,闻言立刻自信地接过话:“是的,严先生订了我们酒店最豪华的vip套房套餐,服侍客人用餐,让客人有个美好的用餐体验是我们应尽的职责。”
「是吗?难为你们酒店服务如此用心,正好我饿了。」
正常人此刻或许会不依不挠地纠缠,歇斯底里地怒吼,从而惹怒男人甚至会招致厌弃,但苏幼偏反其道而行之。
她挽着严熄的胳膊走进去,在餐桌前落坐,一副坦然受之,落落大方的模样。
而后者不知存了什么心思,竟然也配合着她的动作。
「请,希望你们的服务能让我有个难忘的体验。」
苏幼不走寻常路的表现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原本还有些底气的三人组内心忍不住忐忑起来,但想到严熄刚才给出的模糊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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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按耐下心思。
虽然引诱的计划失败了,但她们还有别的准备,不会因此刻暂时的失利而显得太过被动。
“好的客人,这就为您布置晚餐。”
她们揭开餐车上的罩子,展示那些看起来制作精美的食物,一边详细介绍每一道菜,一边布置餐桌,为他们分餐。
“这道红丝绒冰淇淋是我们酒店的招牌甜点,客人您尝尝看……”
介绍到最后一道甜点时,其中一人甚至大胆地想要直接喂严熄吃下,苏幼却在这时突然站起来坐到了男人怀里,那一口原本要喂给严熄的冰淇淋也顺其自然送进了她嘴里。
女人:“……”
严熄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你!”那名女子敢怒不敢言,瞪了一眼苏幼,又试探着用娇嗔的眼神看向严熄,希望对方能有所表示。
「不错,继续,我喜欢这样吃。」
苏幼嘴上夸着,面上机械吞咽,一手揽着严熄的脖子,侧身坐在他腿上,明明眼神没有一丝变化,却愣是让人觉得挑衅意味十足。
而严熄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示,他双手抱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对特定之人出格行为的不制止,何尝不是变相的纵容和默许。
苏幼就差明着羞辱了,那三人此时此刻哪里还看不明白她们被耍了。
这两人分明是一开始就在一唱一和,几人恼怒之余心中也迅速做出了决断,既然对方不识好歹,那她们就只好强取了。
三人抛下所有伪装,动作同步地从餐车下拔出匕首,训练有素地翻身上餐桌,精美的食物被打翻在地,冰冷的匕首刺向叠坐在一起的两人。
然而下一秒,三人又齐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反方向拉扯去,从桌上被掀回地面,她们还想翻身继续攻击,苏幼屈指一弹,一个响指之后,不知何时布满整个房间的无形细丝将三人四肢束住,瞬间叫她们动弹不得,牢牢被锁在原地。
“这什么……”
她们奋力挣扎,可越是挣扎,那无形的丝线就绞得越紧,一寸一寸绞进她们的肉中,仿佛要将她们生生绞割成肉块。
疼痛使她们清醒,但这种杀人无形的死亡笼罩却令她们感到恐惧。
她们想出声求饶示弱,可头顶又忽地一暗,她们下意识抬头看去,却不约而同地眼前一黑,紧接着齐齐应声倒下。
咒骂声卡在喉咙里,她们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不甘心。
紧张的战局转瞬即逝,完全是一面倒的压制。
苏幼给这几人快准狠地一人一下之后,房间里彻底陷入安静。
计划周密,万无一失。
苏幼顶着自己那张绝美的冰雕脸,满意地自我肯定般点了点头。
欣赏了整个过程的严熄看向苏幼手里朴实无华的武器,突然就笑出了气声。
难怪刚才她坐上来的时候硬邦邦的觉得硌,原来是腿侧藏了块大板砖。
看板砖上沾染的新鲜泥土,貌似还是从楼下花坛顺手捡的。
她可真是个举世无双的天才。
那小脑袋瓜子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6. 药效很猛
对鹤通镇来说,这只是个寻常的平安夜。
没有危情警报,没有魔种奇袭,人们在家中酣睡,平静而安宁。
坐落于鹤通镇最好地段的“永炀酒店”是鹤通最好也是唯一不归协会直接管制的私人旅宿。
今晚的6601房间很是热闹,短短半个小时,已经来了三批人,且不同于前两次,这次来人一看就不善,直接粗暴地砸门威胁。
“开门!里面的人立刻给我出来!”
梅开三度,严熄再次打开门,门一开,外面的一大波人立马就涌了进来,毫不客气地散开在房间里搜寻,不知道在找什么。
一个穿着协会制服的男人朝严熄出示证件,只来得及看清名字就被他收回了。
“协会巡查,有人向我们举报你在这里强迫妇女发生关系,麻烦配合我们调查。”
名叫王刚的男人义正言辞道。
严熄并未为自己争辩,只是朝屋内做了一个请便的动作。
王刚看他神色间不见一丝慌乱,心中不免有些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其他进屋搜查的人很快将套房各个角落都仔细翻了一遍,甚至连衣柜床底都没放过,但都没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房间里没找到她们人……”负责搜查的小弟闷头回来趴在王刚耳边说道。
王刚脸色霎时变了。
没有现场抓到人证,冠着协会名头的他们在证据确凿前无权审判任何人的罪名。
严熄似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好整以暇地问他们,“如何?”
王刚堪堪稳住逐渐铁青的脸色,深深地看了一眼严熄,随后转身带着人离开,“我们走。”
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来,又灰溜溜地离开。
“五娘她们都是老手了,七娘的能力更是有目共睹,按理来说不该失手的,而且才半个小时,屋内竟然连她们一点痕迹都不留,这太古怪了,除非这个人事先就知道我们布的局,说不定是特意派来反做局的,这个人,要不要……”
电梯里,王刚身边的小弟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王刚抬手制止,“先不要轻举妄动,最近协会那群人盯我们盯得紧,尽快找到她们几人的下落,再派人跟踪此人,他既然有胆量跟我们作对,那就做好走不出北苍的准备。”
“是。”
一群人气势汹汹,一副恶贯满盈的模样,可就在电梯门打开后,在大厅与另一支同样穿着协会制服的人马狭路相逢时,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十分钟前接到一封匿名举报“永炀酒店”的信,前来巡查却被前台老板疯狂阻拦的治安小组第二小队成员,在看到电梯里鱼贯而出的王刚等人后,先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随后一个个嘴角直接咧开了。
哦豁——
“果然不虚此行。”队长万天宇缓缓抽出协会制式的银月刀,指向王刚等人,随后一声令下,“这群人假冒协会成员,伪造证件,侵犯协会名誉,永炀酒店老板刘炀阻碍公事,包庇罪人,兄弟们,把他们通通给我拿下!”
假冒的协会巡查正面撞上了真的协会巡查,自然是一阵火花带闪电地兵戈相向,但冒牌货就是冒牌货,不一会儿就协会成员全部拿下。
“带走!”
王刚等人不敌,更不敢公然反抗,一个个灰头土脸地被压着带走。
“头儿,那我们还要继续搜这家酒店吗?”
一名协会成员追问道。
他们接到私匿名信是来调查酒店的。
万天宇把银月刀插回刀鞘,闻言笑着摇头,“人家送咱们白捡了功勋,还帮了大忙,感谢都还来不及,还搜什么搜,没什么可搜的,走,今天高兴,下班了请大伙儿吃夜宵。”
“好耶!”
……
楼下两波人马的明争暗斗楼上的人并不知情,此刻,这层楼终于安静了下来。
王刚等人离开后,严熄走到对面,敲了一下门,门很快被打开。
门内是站在门口的苏幼,还有被五花大绑的三个女人。
“你早就知道?”严熄问。
苏幼身形轻微晃了晃,回:「看酒店系统时意外得知。」
其实这件事严熄自己也能解决,没有苏幼插这一手,可能那三个女人早就变成血雾了,作为代价,他可能会被通缉。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严熄搌了搌指尖,好奇地问她。
这么大费周章,不像是没有所图的样子。
但他话音刚落,苏幼就突然双眼一闭,身体像撑到了极限一般,直直栽了下去。
严熄还在等待她的回应,却等来她毫无预兆地倒下,内心博弈了一秒,身体就先一步手忙脚乱地拦腰勾住她的腰,在接触地面之前接住了她。
“你……”他双眉紧蹙,表情愠怒,但又见她昏迷的样子不像装的,到嘴边的毒舌又堪堪收了回去。
他脑中的记忆快速倒推,最终定格在最可疑的一处,严熄皱着眉叹了口气,认命地把人捞起来,带进自己的房间中。
……
天边破晓,鸡犬相闻,安静宁和的鹤通镇,迎来了它迎来送往的喧闹。
夏州境内,大部分安全区建设得都很好,忽略安全区之外的地方,安全区内普通人的生活与魔种入侵前没有太大区别,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在协会的保护之下,安居乐业,井然有序。
不同序列的安全区其发展程度不同,北苍城只是一个中小型城关,这里的人保留着较原始的生活习惯——
人们开小轿车、摩托车甚至是自行车上下班,楼下有早餐的叫卖声,公园里老老少少,市集里熙熙攘攘,淳朴而温馨。
穿着协会黑色制服的治安巡查穿梭在人群之中,对需要帮忙的人出手相助,与普通群众在同一小摊上吃早餐,和善地对朝他们致敬的学生回以微笑。
这里的特殊能力者与普通人相处融洽,物尽其用,人尽其责,每个人都珍惜当下来之不易的安宁。
——
日光透过窗帘射进屋内,刚好照射在大床上沉睡的人脸上,睡梦中的人下意识抬手遮住刺眼的光线。
“醒了?”
淡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床上的人迟钝地反应了一下,缓缓撑起身子坐起来,寻着声音看向床边的大沙发。
沙发上姿势慵懒地翘着腿的男人从书后抬起头,见她睡得脸色红润,眼神迷糊的样子,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伸手掰过她的脸。
“睡得好吗?”
他淡声询问。
苏幼混沌的大脑逐步清醒,她慢了半拍,实事求是地点头。
药效很猛,一夜无梦。
严熄冷哼一声,松开她的下巴,“明知道不对还敢吃。”
那道本来要喂给严熄却被她半道截胡的甜点里被加了东西,这完全在苏幼预料之中。
至于为什么明明可以避免却还吃进去……
「只要能达到目,其他都是次要。」床头待机的悬浮小球飞了起来,看得出来她很是无所谓那些药是否对她身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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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坏。
严熄尊重别人的命运,对比并不发表意见,反而指尖从旁边搌起一截细若发丝的断线,神色冷峻,“百宝魔器榜排名21,使用前无形无迹,能瞬杀魔将的「织锦」,却用来对付几只小蝼蚁,好大的手笔。”
“如此大费周章,你的目的真是叫人好奇。”
所谓的百宝魔器榜,是锻造师协会对现有被创造出来的魔器进行的一个统计排行榜,排名越高的魔器越是珍稀,其杀伤力自然也更强,而魔器是特殊能力者在对抗魔种时不可或缺的助力。
一件能瞬杀魔将且因其特性而成功率极高的魔器,在所有高阶魔器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只可惜「织锦」的缺陷也很明显,它只能使用一次,其造价昂贵不说,能锻造它的锻造师也是凤毛麟角,因此导致它的排名在魔器榜上只能屈居二十开外。
「织锦」的珍贵不言而喻,能得到一件都是当保命符用的。
但苏幼对于浪费一件高阶魔器并无概念,这些对别人来说视若珍宝的魔器,对她来说只是趁手的工具。
「我已经得到了比它更珍贵的东西。」
“什么?”严熄一时没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苏幼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最后指了指床。
“咳……”
严熄猝不及防地被呛了一下,表情是少有的吃瘪。
「能让严老板守护一夜,是我的荣幸。」
苏幼大喘气一样缓缓说道。
严熄无语地看她,脸上看不出是否故意,但他的耐心却是明显耗尽了,直白地赶客。
“很好,但现在你的荣幸已经用光了。”
苏幼缓缓跪坐起来,直视他的眼睛,「再做个交易吧。」
严熄斜睨她一眼,她确实很懂得怎么拿捏他的兴致,但他偏偏很吃这一套。
“说说看。”严熄有所保留。
「我要去第七区,价格随你开。」
严熄眸光微暗,眼中思绪快速沉浮,随后嘴角漠然道,“连刚上学的儿童都知道,夏州境内没有第七区,你的要求,很会无中生有。”
夏州境内,除去神都所辖序列号靠前的六大安全区,紧接着是序列008的川海市安全区,而第七区因为种种原因而虚设空置,故安全区序列虽然有128号,实则只有127座安全区。
「严老板见多识广,应该不会不知道地下城暗区,装傻不像是你的风格。」
在非官方序列排名中,暗区也被称为不见光的第七区,是鱼龙混杂、恶势力与黑组织滋生繁衍之地。
暗区的由来是历史遗留问题,地理上是座地下城,因地裂而导致整座城陷于地底,头顶则是那道引来魔种的时空裂缝和魔星本体,因为魔星遮挡和地磁紊乱,导致此地终年不见光。
而因为暗区地理的特殊性,生活在这里的人不是亡命之徒就是各种走投无路的苦命人,势力更是错综复杂,是与外面截然不同的环境和生活方式,其混乱和危险程度被协会视做禁地。
但凡有正规身世的人,都不会轻易踏足暗区这个恶名在外的禁地。
“暗区可不是你能去玩的地方。”
严熄脸上的假笑不见,声音变得低沉危险。
「担心我?」苏幼歪头问。
严熄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哼笑一声,随意地拍了拍肩头不存在的灰。
“想多了,只是胃口不好,吃不下你画的饼,等你什么时候能给出足够让我心动的条件,再来跟我谈交易,现在,你该出去了。”
7. 特别关注
福源街有家早点铺,一大早夫妻俩就在忙碌地给着急上班上学的客人装早点,这家店在这里开了十多年,价钱实惠,美味丰富,街坊邻居都喜欢在这里买早点。
高峰过后,人流逐渐散去,早点铺的妻子注意到自家店旁站了很久的女生,对方既没有跟其他人那样着急买早点,又不离开,遂用胳膊撞了撞丈夫,示意丈夫去问问。
“姑娘,要吃点什么吗?”
苏幼见早点铺门口已经没什么人,这才慢吞吞地走到点餐口,看了眼招牌,回忆那些人买东西时的场景,指了几样点的人最多的早点,然后伸出一根手指。
店家妻子见她不说话只比划,难掩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己丈夫,后者连忙示意妻子不要这样大惊小怪,然后和善地去夹对方指的那几样早点。
“每样要一份是吗?这就给你装好。”
店家妻子也反应过来,帮着丈夫撑包装的纸袋。
女生又摇了下手,两夫妻见此愣了一下,问:“不要了?还是什么意思?”
苏幼最终还是从兜袍中拿出共感小球,点亮后借用数字化投影传达自己的意思。
「每样十份。」
她并不喜欢通过共感来与外界达成交流,非必要时,她甚至并不想与人交流,但若不这样做,很多事情以她现在的状况还完成不了。
两夫妻看到那行字,手上捡早点的动作都不约而同慢了下来,惊讶道:“姑娘你几个人啊?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她一共点了五样不重复的早点,每样十份,正常也是七八个成年男人的饭量了。
比起赚钱,他们更害怕浪费。
「吃得完。」
见她如此坚持,早点铺的夫妻俩只好换了个大的打包袋,给她装了满满五大包装袋。
“姑娘,拿得动吗?”店家妻子见她怀里抱得满满的,好心地问道,“要不要我帮你送过去。”
苏幼摇摇头,一手环抱,一手腾出将一枚晶核放到桌上付款。
「够吗?」
早点铺的夫妻俩开了十几年的早点铺,就只是一对做小本买卖的普通夫妇,即使是北苍还没现在安稳的二十年前,他们都没亲眼见过晶核长什么样。
所以苏幼把晶核放下来的时候,夫妻俩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用蒸布把晶核盖上。
然后左顾右盼生怕被人发现,压低声音道:“要不了这么多!小姑娘你快收回去,这些只要两百就够了!你给我们这种宝贝疙瘩,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找,更没法用啊!”
取自魔种体内的晶核在协会中可以用以交易,按魔种等阶不同其兑换价值不同,晶核的用处颇多,猎魔人提升实力、锻造魔器、能源药剂等等都需要用到晶核,在一些安全区,晶核甚至是直接货币,等价之下,晶核比钱更有价值。
但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晶核是昂贵而危险,一辈子难以触碰的宝贝。
一枚最低等杂役魔种的晶核协会内部兑换价值大约在一千到一千五左右,而苏幼拿出来的晶核等阶显然不止于此。
没人不想发财,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夫妻俩老实开了半辈子店,不敢也良心过不去。
通常能用到晶核的人,不是觉醒者就是权贵,他们都得罪不起。
「我没有钱,只有它。」
苏幼也很无辜。
自神都一战之后,最初协会内部在战后推行的积分功勋值,普通民众也可以通过劳动获取积分和物资,后来日子变好之后,积分功勋就只在协会内保留,其他群众则以数字货币为主。
苏幼从前的生活用不到钱也接触不到,第一次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人群里,第一次自己买东西,她只知道晶核可以用以交换物资,但其具体价值并无概念。
“老板,来两笼包子!”
就在夫妻俩也不知如何是好时,旁边传来了一道爽朗的声音,两人面上一喜,忙道:“小万子,你过来。”
“怎么了?”
一身便服也不掩其正气的万天宇从外边的蒸屉里摸了个包子,边吃边抬起挡帘走过来。
“你凑近点儿。”
店家妻子做贼一样喊他走进点。
万天宇看了眼旁边站着的苏幼,不明所以地凑近了些,“啥呢,搞得神神秘秘的,难道是有魔种?”
“呸呸呸,不盼点好的。”店家妻子骂了他一声,然后才掀开蒸布一角,“你看看这个。”
万天宇不以为意,咬了口包子才低头看去,随即一个吞咽,猛地张大了嘴,“我艹……王叔王婶,你们哪来的魔种晶核?”
“死小子,小声点,这哪里是我们能搞到的,是这位姑娘的,她没钱,偏要给我们这种宝贝疙瘩,我们哪里懂,这不是找你看看嘛。”
万天宇闻言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打量苏幼,他起初只以为对方就是个普通人,没想到是深藏不露。
“姑娘,他是协会的公务员,他懂这些,你别担心,我们绝不多要你的。”
其实苏幼并不在乎,她想用晶核抵扣,但夫妻俩不肯要,非要找她钱,不让她就这么走。
她想做的交易总是困难重重。
万天宇赶紧往嘴里塞完包子,拍干净手,“我能看看这枚晶核吗?”
苏幼点头后,万天宇才小心地拿起那枚晶核,用精神力去感应晶核内部的能量。
一重境魔将“地火蜥——斯塔罗”的魔晶。
他如今是一名四阶巅峰正在尝试冲击五阶的战骑士,正在寻找与自己匹配的同属性晶核辅助突破,而一重境魔将的晶核是最合适的材料。
“可惜了,地火蜥属火,属性与我不符,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这枚晶核卖给我,我按协会拍卖价的2倍折算给你,早餐钱算我的。”
魔将晶核在整个北苍都找不出几颗,想要独自狩猎一只魔将更是困难,通常只有协会出动集体狩猎时才有很小的几率获得。
但集体狩猎所得的高阶晶核,为了公正性,协会都会进行拍卖,价高者得。
拍卖场上的物品,价格翻到几倍是常态,但竞价这回事,比你有钱的人比比皆是,你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拍到手。
晶核属性虽然不符,但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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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晶核可遇不可求,能私下交易成功完全是他占了大便宜,如今先买下,后面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届时无论是和协会交易还是和他人交换都会比用钱好使。
而苏幼只想快点办完回酒店,对此并无异议。
见她真的答应了,万天宇内心激动,但不忘表达一下自己的诚意,“一重境魔将晶核协会交易价在五百万左右,我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钱,先给你付一百万定金,等会我们一起到协会做个交易鉴定和认证,再把剩下的钱转给你。”
作为一名天赋不错,年纪轻轻就是四阶战骑士的觉醒者,万天宇的资产自然很丰厚。
但平时他用不到那么多钱,且觉醒者并不是天生就强大的,猎魔人装备的魔器药剂晶核等都是个巨大的花销,而他赚来的钱大多数也都花到这些装备上了。
一百万已经是他目前的全部财产,但他在协会内部还存下来不少奖励的晶核和装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遇到心仪的晶核能够跟人交易,如今对方只需要钱就更好办了,他只需要出售这些晶核装备给协会,一千万还是凑得出来的。
“协会离这不远,开车五分钟就到了,我现在回去开车过来,很快,等我一下!”
万天宇也怕耽误太久对方变卦,说完他就快步跑进身后的楼里,他就住在早点铺后面,那里是栋陈旧的居民楼,长长的走廊连成的筒子楼,墙体斑驳,有纵横交错的划痕,是它历经风霜留下的痕迹,如今已经鲜少还有这样的楼体。
“小万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父母都是猎魔人,只可惜二十年前都死在了跟魔种的战斗里……后来他自己也觉醒了,不管我们这些做邻居的怎么劝他都执意要考进协会,去做猎魔人。
还好他天资聪颖,吃了不少苦,被协会留下来,平时就在镇上巡逻,工资待遇也好,现在太平很多了,不像他父母那时候那么艰难,上代人打完了,就不需要他们这些年轻人再去拼命了。”
王婶在一旁碎碎念道,手上不停地捡了两笼包子出来,“小万人很好,信得过,你不要担心他骗你的。”
很快万天宇就把车开了过来,两人朝协会大楼开去。
……
「报告老大,魔女在一栋居民楼前站了两个小时,买了很多食物,然后坐上了一个男人的车,好像要跟那个男人私奔了。」
酒店6601的房间,刚好可以看到福源街的街景,严熄浪费睡觉时间刚给0716组装了一个新的分身,圆滚滚的金属小球飞到落地窗前探头探脑,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盯了一个上午。
一夜未睡,闭着眼正靠着床头假寐的严熄被0716出声打搅了睡意,他抬手捏了捏眉心,眼神冰冷地瞥了0716一眼,“我让你监视她了吗?”
0716立刻缩回探测脑袋,弱声辩解,「经系统检测,老大昨晚和她共处了8个小时以上,打破了所有与人和平共处的时长记录,被判定为需要长期特别关注对象……」
严熄面无表情道:“你的系统坏掉了,还有,少学没用的词汇,现在,闭嘴或者出去。”
0716:「……」
8. 真正的诚意
“我帮你把东西搬上去吧?”
从协会将苏幼送到酒店楼下,万天宇殷勤地提出帮助。
苏幼抱着食物从车里跳下来,冷淡地摇头拒绝了。
短暂相处下来,万天宇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冷淡和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刚才他们已经在协会认证下完成了晶核交易,跟他预估的差不多,这枚晶核是一重境魔将地火蜥的魔核,协会鉴定的起拍价在520万,两倍价格就是1040万。
但苏幼竟然主动给他抹掉四十万的零头,又让他占了不小的便宜,他内心自然感激不已。
在得知她就住在永炀酒店之后,万天宇又立刻想到了昨晚给他和兄弟们白送功勋的那封匿名信。
这几年,鹤通镇甚至整个北苍,无人不知永炀酒店背后做的事,协会更是盯他们盯得紧,只可惜这群人背后的势力实在狡猾难缠,协会处处被掣肘,有所顾忌,即使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却又拿他们没办法,就只能放任他们在协会眼皮子底下搞这些腌臜勾当而忍气吞声。
所以除了一无所知的外来人,基本没人会住永炀酒店,那里就是个巨大的杀猪盘。
昨晚下职之后,他出于好奇特意去查了门岗的出入信息,发现近期只有两个外来的进城,一男一女,对方都不是觉醒者,北苍的觉醒者他基本都认识,却从来没见过苏幼。
如此巧合地接到举报信,又如此巧合的在新人入住永炀酒店的当晚前去调查时,恰巧碰到了还没有离开的王刚等人。
他们这群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兴风作浪,协会没办法管也不好管,但有人冒充协会成员,就是在挑衅协会底线,管他们是谁的人,照抓不误。
太多巧合之下,结合昨晚旁敲侧击得知这次王刚他们并没有成功,他不得不怀疑昨晚匿名举报的人就是无辜卷入这场仙人跳的外来人。
而王刚他们这回显然是踢到了铁板,捉鸡不成蚀把米。
万天宇自然有意结识苏幼,但看到对方疏离无意,他也不多做纠缠,只道:“在鹤通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以到协会找我,能帮到我一定帮。”
苏幼随意地点点头,转身进了酒店。
万天宇正准备离开,却莫名感觉到一阵凉飕飕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阴鸷森冷。
他敏锐地观察四周,却并没有发现异常。
万天宇摇摇头,只当是最近训练太紧绷了,自己出现了幻觉。
——
蹲在窗前的0716一个后仰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还好地板铺了地毯,才没摔出声响。
0716赶紧飞起来,确定床上的人没有醒后,回到床头柜上乖乖待机。
不稍片刻,房间门铃响了。
床上的人皱了皱眉,但没有想要醒来的迹象。
隔了一会,门铃又响了一次。
0716看看床上的人,又看看门外,随即飞了出去。
门被打开,门外的苏幼看到了半空中的金属小球。
「0716。」
她一眼就认出来换了新分身的0716,如果它有人的身体,此刻一定是叉腰挺胸,小人得志的傲娇模样。
「魔女,你来干什么?老大睡了,奉劝你最好不要打扰他,不然他会变得很危险。」
苏幼抱着东西无视空中的0716,像是进入自己的地盘一样熟练地走进去。
「可恶,竟然无视我!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老大生气起来真的超级凶残!」
0716追上来,在苏幼面前努力表达自己张牙舞爪的样子。
苏幼把买来的早点全摆在餐桌上,然后在0716撞过来前,头也不抬地伸手一抓,准确地抓住了飞来的金属球。
0716在她手心挣扎,下一秒就被塞到了满满当当的餐桌上当摆件。
「你……啊!能源!这是给我的?真的吗?」
0716嚣张的气焰在看到苏幼顺手丢给它的迷你大小的方晶能源时瞬间偃旗息鼓。
虽然只有鼻嘎点大,但对于已经一天没有吸收能源、还被扣了三个月能源的0716来说就如同恩赐一样。
「虽然你给我能源,但我是不会出卖老大的,你……你小点声,不要把老大吵醒,不然我们……」
“不然什么?”阴恻恻的声音从一人一球背后传来,严熄面色不佳地站在身后,眉骨紧锁,不悦之情溢于言表,“一大早就听你们一人一球在那里吵什么?”
苏幼转过身,无辜地指了指自己的唇,她嘴都没开过,反正吵的不是她。
0716见她如此舍弃盟友,也是毫不犹豫地仗着自己小巧迅捷,吞下能源石就迅速逃离现场。
生怕慢一步就会被抓起来大卸八块,能源也竹篮打水一场空。
完美诠释大难临头各自飞。
严熄看着苏幼身后铺满整张餐桌的食物,有片刻的无语,“出去一早上就是在准备这个?恕我直言,现在还不到缺食物的时候,没必要一次性储备这么多食物,况且,就算想用食物打动我……”
“也该拿出点诚意,比如亲手做的。”说到这,严熄语调明显有几分戏谑。
苏幼若有所思片刻,竟然有在认真考虑他的提议。
严熄微微启唇,刚想接着说,苏幼抬手放出小球打断他,「没想用食物贿赂你,严老板就算会被一顿亲手做的食物打动,我也不想给的如此轻,我真正的诚意,要看看吗?」
严熄挑了挑眉,“拭目以待。”
两人和谐地吃完了这桌早餐,虽然每样十份听起来多,其实一份也就一口的量。
而严熄嘴上说着“喂猪也不过如此”,但在苏幼吃不下后主动将食物一扫而空。
算上路上的时间,以及昨夜被打搅的晚餐,这是两日来他们正经吃的第一顿。
虽然目前大部分安全区食物都能保证自给自足,但也只是阶段性的充足,食物对于仍然经受着魔种之锅的人们来说永远是最珍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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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百多年,长期与魔种交手下来,人类也基本摸清了魔种族群情况和活动的频率,一定程度上能做好魔种入侵的防范。
高等阶的魔种是有思维的智慧体,通常将级以上魔种就能吐人言,而王级魔种则是最高等的存在,是统领一片区域的王者,在魔王领地之内,所有魔种都需听令于魔王。
目前已经明确露过面,被人类所熟知的魔王有五位,当年神都一战,四王围城,在百万魔种大军围剿下,人们举全夏州强者之力斩杀一位,重伤一位,剩下两位魔王则在看到人类斩杀那一位魔王并将它的头颅高举于阵前后选择撤退。
而第五位魔王比较特殊,他不同于自己的其他同类,不常活跃,出现次数不多,当年神都一战也没有参与围剿,且自那以后更是行踪不明。
而这一百多年来,还在高度活跃的,正是当年神都一战还剩下的四位魔王的部下,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除了几次比较有名的大战外,魔王已鲜少出现在前线指挥,更没有几位魔王联合作战的情况。
也正因如此,人类才得以有喘息时间,逐一收复领地,建设安全区,有了相对稳定的生存空间。
五十二年前,神都一支封王级猎魔小队在丹兰坝斩杀了当年被重伤后躲到在此地修养的魔王“萨兰”,从此人族士气一路高涨,在与魔种交战中都能有来有回。
而每位魔王麾下的魔种作战风格都会有些出入,但唯一不变的共性就是魔种大军并非全年活跃,它们在每年秋冬之季都会逐渐减少活动,这个时期被称作魔种的筑巢期。
尽管仍有部分单身或特殊种族的魔种还会继续活跃,但除非意外,否则很少会出现大范围高频率地大军攻城情况。
而这个魔种活动相对平稳的时期,对于人类来说就是不可多得地休养生息的时间,人类利用这段时间来种植收获,储备粮食,城防建设。
待春日临,筑巢期一过,大量新生魔种被孕育而生,而生产过后的虚弱的魔种母体和新生儿都急需补充能量,魔种大军受到种族内基因素影响以及魔王号召,就会频繁地倾巢出动,大举出动攻陷人类城池。
魔种活跃期,人类需全力抵御魔种入侵,这时候全靠储备食物支撑,若胜,则举城欢庆,一旦失利,轻则死伤惨重,重则城池覆灭,每一场战争赌上的都是一城人的性命。
……
苏幼先吃完就离开了一会儿,等严熄吃好的时候她又回来了。
严熄撑着额头,等她慢吞吞地走过来,“还想做什么?”
苏幼走到他身边坐下,露出婉间秘银金属双绞环首手环,点触间两人面前出现一面电子虚拟传感触屏。
「诚意。」
她说完,神色专注于眼前的传感触屏,双手快速点触,虚拟屏幕上一行行数值飞快刷新,最后屏幕一黑,再次亮起时页面定格在密密麻麻的名单上。
「北苍所有的人员名单都在这里,你想找的人,我动一下手指就可以找出来。」
9. 动手动脚
「只要人还在活着,我就能找到。」
苏幼即使还是一副面如平湖的样子,但莫名就是让人觉得她狂妄又自信。
而亲眼看完苏幼的一系列操作,严熄懒散的神色也逐渐正色。
他目光落在苏幼脸上,从少女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做了了不得的坏事该有的觉悟,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甚至因为经常做这种肆意妄为的事,才能如此得心应手。
北苍的协会虽然只是神都总协的一个小小分会,可所有协会分部的系统都是经过层层加密,与总部的天网链锁的,只要有一处系统被破解入侵的迹象,总协就会立即发现。
不敢说全夏州最厉害的工程师都在总协,但至少总协的工程师都是顶级厉害的人物,动一处而牵全发的链锁,通常这边刚有人企图入侵,那边全总协的工程师就已经就位,通过天网全方位封锁,而且挖地三尺都会把这个人找出来。
“你胆子是真的很大……”
严熄摇摇头,再次感叹。
少女每次出其不意地做出一些石破天惊的事又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总能一次比一次更惊天动地。
对于严熄的评价,苏幼反应平平。
无法感知情绪的人,自然也无法理解别人对她评价的褒贬。
但同样的评价听多了,她多少也能知道那些话是仅针对她的,大概不算多让人愉悦。
就像“她就是个怪人”一样,从小到大,她身边基本所有人都有说过这样类似的话,通常他们说出这句话时,还会伴随着厌恶或恐惧的神色……那样丑陋的表情,应该算是厌恶吧。
那严熄在说出“你胆子很大”这样的话时,又带着怎样的情绪和表情呢?
苏幼前所未有地陷入了沉思。
他高挺的眉骨不会变得皱巴巴,是轻微舒展的,深邃的眼眸中没有盛满她看不懂的嘲弄厌弃,只是微微眯着,声线也并非高亢尖锐,但低沉的嗓音拖着一抹意味不明好像还有些敬佩的坏笑……
她不讨厌他这样的表情,甚至不讨厌他脸上出现的所有神色。
在这张立体分明的脸上,就算同样说出“你真是个怪人”这样的话,大概也不会像那些人一样显得面目丑陋。
鬼使神差地,苏幼伸手靠近严熄的脸,后者并不清楚她的意图,一时并未制止。
直到下一秒,苏幼的手出其不意地落在他自然上扬的唇边,严熄垂眸看去,眼神一瞬变得凌厉起来,唇角往下压。
手指碰到了脸颊那一瞬间的变化,苏幼不仅没被严熄变化的脸色吓退,还进一步触碰,与此同时她如同死水一样的脸上,嘴角僵硬地牵动了一下。
严熄并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微微后仰躲开她的手,语气不悦,“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
苏幼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是柔软而温暖的触感,她没解释刚才自己的举动,重新将目光放到面前的屏幕上,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跃动,完美避开天网封锁,如入无人之境般黑进更严密的信息库中,很快,一张清晰的照片和加密的信息一一跳了出来。
「马元驹;安全区住址:序列85北苍城燕通镇7号庄园;觉醒者,特殊能力:影之力……」
随着信息一条条事无巨细地跳出,严熄面色逐渐变得深沉,一双狭长的眼暗藏危险的气息。
苏幼还在持续破解,严熄却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在餐桌和自己中间,另一只手扣住她的下颌。
如果一开始她说她的诚意是能帮他从北苍找人尚且只是展示她不凡的能力,那现在却精准的知道他要找的人是谁就很耐人寻味。
男人的动作并不温柔,苏幼被提起来抵在桌上时小腿毫无防备地撞击在椅子腿上,而腰心也重重抵在桌角尖锐处,两处都有旧伤的她因为疼痛,脸色瞬间生理性煞白,被扼住的喉咙呼吸逐渐变得艰难。
她本能地将手覆在扼着自己脖颈的大手上,却并没有挥舞挣扎,就算是这样被人掐着脖子,濒临死亡,她也依旧是一副活人微死的镇定。
不知是真不怕死,还是自信他不会掐死她。
严熄眼中的光影明暗沉浮,最后有了一丝松动,手微微松开,重新呼吸到空气的苏幼在这时才推开他,蹲下身去咳嗽。
严熄退开一步,“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希望你的答案能让我满意。”
被掐过的喉咙还是火辣辣的痛,但苏幼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感觉,她直起身,眼中没有畏惧,脸上也没有厌恶。
寻常人面对这样危险的人和差点要了自己命的行为,只会是避之唯恐不及。
而苏幼仍顶着苍白的脸,只缓了一下就接着工作,不稍一会,虚拟屏幕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仍然显示着协会记录的“马元驹”的信息,而另一分屏上显示的则是一张黑金悬赏通缉令。
这样的黑金通缉令来自于暗区,而通缉令上的人,除了一张看上去相似的脸,其他信息都完全不同。
通缉令上的人脸要年轻很多,且右眼并没有那道伤疤,也没有装上义眼。
「马元驹,原名马四强,出生于地下城暗区,十三岁加入暗区“毒牙”的组织,后因背叛了组织从暗区出逃,用了些手段弄到了新的身份,得到了北苍地头蛇的认可,如今是“三通会”的二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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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缉令是我从车座下面看到的,能猜到你在找这个人并不难。」
严熄眉头轻蹙,苏幼分析的都对,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一张看完随手一扔的通缉令暴露了自己。
他朝车外扔掉的通缉令,却不知何时被风卷进车内,藏在了车底。
这是一件很诡异但又很偶然的事情。
除非苏幼从一开始就机关算尽,把自己当成必死的棋子入局,否则她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
虽然他知道苏幼执意纠缠定有所图,但仔细想想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是值得她费尽心思图谋的,就算有,他也并不介意陪她玩玩,看她耍小心思的样子,何尝不是一种乐趣。
“既然知道我要去做什么,还帮我,包庇可是罪加一等。”
严熄身上的危险气息散去,又变回游刃有余的样子。
暗区的悬赏通缉令,只要给的钱够多就能发,不问缘由。
同理,只要给的悬赏金够多,就有人敢接。
说白了暗区就是个法外之地,相对的,安全区内的执事者是绝对不会容忍暗区势力在他们管理的区域内做非法之事的。
马元驹既然已经有了安全区的合法身份,就是安全区内的公民,暗杀公民,还是在安全区内行凶,就是在挑战安全区律法和协会的威严。
没有人会去探究这个人曾经做过什么。
与协会为敌,这并不是明智之举。
但有些事,总有人铤而走险也要去做,出没于混沌禁区之中,行走在黄昏界线之下。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非黑即白,也不是所有人,生来就有选择的权利。
生与死,对于他们这类人来说,早已是没有选择的伪命题。
严熄走过的路,从来都是荆棘。
苏幼转过头,平静的目光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人,一双无澜的眼像是有穿透人心的魔力。
“想透过我看到什么?”严熄觑了她一眼,冷淡的声音打断苏幼的审视。
苏幼眼睛眨了一下,唇微微翕动,但太不明显而没有引起注意。
严熄没想得到她的回应,起身走向身后的沙发坐下,手指微动,手上出现了那把看起来很普通的刀,他缓慢擦拭刀身,神色都仿佛变得柔和了一些。
苏幼的目光随他而动。
“你的诚意我看到了,但你的筹码还不够。”
严熄间歇抬眸,眼中的神色如至夜奔涌的海潮,危险、神秘而冰冷。
“如果还没做好准备,就不要轻易试探,有些界线你一旦跨过,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与恶魔交易的代价,现在的你,还支付不起。”
10. 英雄迟暮
万天宇甩着车钥匙返回到协会大楼,刚进门就看到同部门认识的同事。
“宇、宇哥,你怎么又回来了?今天你不是轮休吗?”那名同事看到他显然很惊讶,同时还有这莫名的紧张。
“哦,我还有点事,倒是你,紧张什么?出任务啊?又不是刚来的时候了,怎么还紧张上了。”
对方摸了摸头上的冷汗,目光一直在万天宇和电梯之间来回看,欲言又止的。
万天宇甩钥匙的动作微微一顿,仔细一看,今天大厅办事的其他同事好像也都在偷偷看他,直觉不像什么好事,“小米,发生了什么事?”
小米闭了闭眼,苦口婆心地劝道:“宇哥,你现在先回去吧。”
然而这样的劝话跟没劝一样,万天宇偏偏还是一身反骨的小孩哥。
“到底什么事,给我说清楚。”
万天宇不出意外地着急上火了,抓着小米的衣领就想问清楚。
“来不及了……”小米嘴里呢喃一声。
就在这时,从上而下的电梯刚好到达一楼,电梯门缓缓打开。
万天宇转头看去,看到衣冠楚楚,昂首阔步走出来的王刚。
王刚的身边还跟着两名西装革履戴着墨镜的保镖,完全不像是昨晚刚被抓进去等待判刑的罪人,像是被请到协会做客,喝了杯热茶正准备回去。
王刚也看到了万天宇,对方神气地走过来,在跟前三步的距离停下,脸上满是嘲讽的笑。
他微微弯腰,刻意压着声音,用全场刚好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宇少,又见面了,昨晚算是我技不如人,可是你抓了我又能怎么样呢?我还不是好好地站在这了?还是你们亲爱的陈会长亲自将我请出来的,怎么样?够气吧?”
“死瘪三,小爷现在就打死你!”万天宇推开小米就要上去揍人,但被一直做好准备及时赶过来的其他同事一起抱住了。
挥出去的拳头憋屈地刚好停在了王刚面前,再难寸进。
“算了,算了,宇哥别冲动,别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会被关禁闭的。”
“宇哥,这是陈队的意思,就这样吧。”
趁着其他人都在阻拦和劝慰万天宇,王刚在他面前潇洒地戴上墨镜,然后嚣张地就这样离开了协会。
等人彻底走了,其他人才放开万天宇。
看他还想冲上去干仗的样子,小米无奈地劝慰:“三通会在北苍比我们还早几十年,现在又多了一个马元驹,强龙还难压地头蛇。
陈队也很难办,对方要人,我们只能放,只放了一个王刚,已经是陈队最后的争取,虽然人放了,但你们队的功勋还一样记。”
万天宇甩开他们,怒道:“谁在意什么狗屁功勋!我要的是公平!正义!凭什么作恶之人可以逍遥法外,放任三通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目无法纪,却什么也做不了,那还要我们治安队干什么?还要协会做什么!”
没有人接话。
因为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所有人心里都有同样的怨气。
但是没办法……
“谁让我们北苍分会,现在除了陈队,连一个五阶审判骑士都没有呢。”
有人轻声说道,明明很轻的字,分量却又重重地砸在这些年轻的协会成员的心中。
协会作为培养猎魔人的组织,统管一城的安危,是安全区的中枢脊梁,是所有民生的希望。
被敬重、崇拜、拥护,是所有尽心尽力庇护安全区的猎魔人协会分会该有的待遇。
但也不是所有的分会,命运都相同。
一座安全区的序列和等级,和此地分会的实力有关,和协会内每一位觉醒者更有关。
实力强、等阶高的猎魔人或者级别高的猎魔团越多,协会抵御魔种的能力就越强。
但要培养出一支能独立与魔种作战的猎魔队或是一位高阶猎魔人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除开序列靠前,资源和综合实力都强盛的那些安全区,能有足够多优秀的苗子和资源用以选拔培养优秀的猎魔人,大多序列靠后的安全区,能培养出一支独立作战的校级猎魔队已然不易。
而校级猎魔队考核资格的最低要求就是拥有一名五阶觉醒者。
也只有五阶觉醒者才能领悟“势”和创造属于自己的“秘技”,才可以破开魔将的甲胄,成为抵御魔种大军攻城时斩杀魔将的主力之一。
如果连领军的魔将的甲胄都破不开,又谈何击退魔种。
二十多年前,也正是一支从神都派遣支援的将级猎魔队,成功击退了那年攻城的魔种大军。
那位从北苍出去的猎魔小队队长请愿留在北苍城,连同他的队友一起,将青春献给了北苍,才有了北苍城的今日。
可是二十多年过去了,昔日意气风发威风凛凛的猎魔队成员已步入中年,征战无数的他们皆已到了退役的年纪。
这是一个很残酷的事实,常年对抗魔种的猎魔人要么战死,要么各种伤退,即使活到中晚年,通常也会十分痛苦,长年累月满身的伤疤不仅是功勋,也会变成凌迟他们的凶器。
为了延长寿命,保障猎魔人的晚年生活,大多数猎魔人都会在服役二到三十年后退役,回归正常生活。
当年那支猎魔队的成员,战死的战死,退役的退役,现在还坚守在一线的,只剩身为团长的陈绍歌,如今的北苍分会会长。
也是目前还在役,唯一一位突破五阶,实力达到七阶裁决骑士的高手。
可惜英雄迟暮。
……
万天宇沉默了一瞬,最终冷静下来,“我去找会长。”
其他人还想再劝:“宇哥,别再跟会长吵架了,而且会长这时候也不一定愿意见你,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提也无济于事。”
万天宇只是拍拍那人的肩头,没说什么,抽身走进电梯。
协会会长办公室外,万天宇敲了敲门,但过了许久,里面的人故意一样并不应答。
万天宇索性直接推门进去。
办公桌后的中年男人长腿搭在桌面上,闲适地把玩古董一样的物件,嘴角叼着一支香烟,他身后的壁炉里烧着火,室内热气腾腾的,肩头却还披着厚实的大衣。
听到闯入的动静,陈绍歌头也不抬一下,威严的声音雄厚有力,“还是这么没规矩,协会不是你家,别把大少爷做派带进来,滚出去!”
一进门就被骂的万天宇也是一点就着,做了一路好好谈话的心理建设的他在看到对方如今还有闲暇把玩物件时,顿时怒气腾腾,已经忘记了自己“绝不吵架”的初衷。
“哪比得过陈会长您气派啊!”万天宇立刻反唇相讥,“三通会到底给您送的什么宝贝,到现在都爱不释手。”
陈绍歌将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丢,抬头看向满脸义愤填膺的年轻后生,猎鹰一般锐利的眼看人时都带着强烈的威压,“怎么?急冲冲过来就是想跟我吵一架?”
“我哪敢啊!您是谁啊!您是北苍唯一的信仰,万人敬仰的大英雄,猎魔人的方向标……”
再怎么说陈绍歌也是四五十岁的人,小孩子的把戏根本不放在眼里,只是觑他一眼,“别给老子整这阴阳怪气的,你有什么不满就直说,要不然就跟老子打一架,老规矩,打赢了听你的。”
万天宇正憋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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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闻言也是二话不说就直接冲上去开干,完全不顾及还在协会大楼里。
陈绍歌甩掉肩头的大衣,活动筋骨,随即三下五除二就卸掉了万天宇喂来的招式,即使不用特殊能力,两人也打得十分激烈。
“下盘太松,反应太慢,破绽百出,我是怎么教你的,一个优秀的猎魔人,身体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武技永远是你在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的根基。”
“你以为天赋好就够了吗?每一场战役上,一名猎魔人都将面临几十上百只甚至更多魔种的攻击,你以为你的精神力能强得过魔种大军的消耗吗?
当你的队友全部倒下,精神力耗尽,战场上只剩你一人的时候,你的背后就是百姓和家园,我问你,这个时候,你该怎么做?”
万天宇一次一次爬起来,又被陈绍歌一一打趴下去,完全是碾压式挨打。
“告诉我,你该怎么做!”陈绍歌每一次出手都毫不留情,又一次用腿击将万天宇狠狠地击飞出去。
办公室的陈设毁于一旦,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万天宇从破碎的桌木废墟中顽强的爬起来,捂着肚子摇晃地站直,然后咬着牙再次冲锋。
他怒吼一声,身体在一瞬间迸射出强烈的精神力:“那就让我的身体,成为北苍城的最后一道墙!”
陈绍歌站在原地微微喘息,闻言严肃威严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但下一秒还是不留余力地按住万天宇的头,将他掼到地上。
“气势不错,但是你太弱了!四阶的战骑士,连魔将的指甲盖你都劈不开,你有什么资格说守护北苍。”
这一击,彻底把万天宇打趴下了。
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来自七阶裁决者实力的碾压,无论是精神力上的,还有武技。
会长办公室内的打斗激烈到外面都能感受到楼在震动,半刻钟后,动静终于平息了。
楼上楼下办公的协会成员习以为常地继续工作,间歇点评几句。
“这次打得一如既往的激烈,会长办公室又打烂了吧。”
“协会每个月的固定财务支出项目,习惯就好。”
“感觉宇哥又变强了一点,比上次挨打多支撑了两秒。”
“我反倒觉得是会长手下留情了。”
“这次宇哥又要躺半个月了吧。”
“真好,不用上班。”
“这对宇哥来说反而是惩罚吧哈哈哈哈。”
……
办公室内,打完了的陈绍歌叫了人进来,“把他带下去治疗。”
协会唯一的一位四阶治愈师,也是陈绍歌那支猎魔队除他之外,目前唯二还在协会做事的,但已经退居二线的成员之一。
景月在看到地上就剩一口气的万天宇,既心疼又无奈,“你又下手这么重,他再能抗揍也不是铁打的,真打残打死了你就后悔去吧。”
陈绍歌捡起大衣拍了拍,重新披上,闻言皱眉看了眼景月怀里半死不活的万天宇,“少啰嗦,我有分寸。”
景月摇摇头,正准备把人带下去治疗,陈绍歌又叫住了她,“他今天是不是跟人交易了一颗魔将晶核?”
“我也是才调查到,只是不知道对方具体是什么人,这人出手就是魔将晶核,来头应该不小,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冲着协会来的。”
“这事你不用管了,安心照顾他,让人把他那颗晶核带给我。”
景月闻言蹙眉:“非要这样做?”
陈绍歌刁起烟,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闻言头也不抬地冷硬道:“必须这么做,阿月,你我的时间都不多了,我不希望我们的未来留有遗憾。”
11. 刺杀
是夜,北苍城鹤通镇寂夜无声,燕通镇的五十雀街却在歌舞升平。
五十雀街,北苍城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也是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唯有此处,是北苍城内,协会治安巡查唯一不能进入的地方。
是属于三通会的地盘。
北苍有三镇,鹤通、燕通和雀通,三角状沿河分布,玉通河是北苍的护城河,如同一条流淌在城中央的玉带,玉通桥则是连接三地的纽带。
凌晨万籁俱寂,一桥之隔的五十雀街如同护城河上的灯带,彻夜通明。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被人搀扶着从会所出来。
“那二爷您慢走啊,明天还要继续来捧场,姑娘们可都等着您。”
两波人在门口依依不舍的拉扯,男人临走前还不忘挨个又摸又揉,引得莺莺燕燕们又是一阵娇嗔打闹。
拉扯良久,男人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他哼着小曲,摇摇晃晃地走上玉通桥,这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
如今在北苍,他完全可以横着走,即使夜里独自一人,也不怕会有不长眼来招惹他。
等到了桥上,酒后的尿意突如其来,男人迅速解了裤链对着桥下疏解,一声舒服地叹息之后,男人一抬头才发现还有个人站在桥上。
拱桥最顶端,一人正靠着护桥栏杆,慢条斯理地掰着手里一块梆硬的面包喂桥下聚集的鱼。
“大晚上戴墨镜,装什么逼。”
男人忒了一声。
桥上的人听到声音回头,目光透过墨镜看向底下的男人,嘴角微呲,弯起一抹的弧度,无端让人觉得被蔑视了一样不爽。
“看你大爷呢看!”
男人瞬间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露出凶狠的表情,不同于常人的机械右眼透着阴鸷。
因为这只义眼,他遭受过太多白眼,可即便他残缺又如何,那些曾经嘲笑过他的人,都已经被他踩在脚下了。
可现在这个不长眼的人,竟然敢嘲笑他。
严熄掰完最后一点鱼食,闻言轻轻一笑,看着男人背后,语气和善道:“我只是在看你身后的人。”
男人被他说得背后一凉,连忙回头看,然而身后空无一物,“敢耍老子,老子弄死你!”
“急什么,现在看不到,待会就能见到了。”严熄嘴角噙着笑,“你说是吧,马四强?”
男人猛地愣住,这个名字……
他酒瞬间醒了大半,警惕地看着严熄:“你是谁?暗区的人?还是赏金猎人?”
“看来是找对了。”严熄托手做思考状,顺便吐槽,“赏金猎人,谁取的名字,可真土。”
“不过恭喜你猜错了,我只是碰巧路过,有人托我向你要回一物,顺便送你一份大礼。”
“送你去见阎王,喜欢吗?”
马元驹此刻手悄无声息地握住腰侧的短剑,一边周旋,“果然是为了通缉令来的,他们给你多少赏金?我给你双倍!”
严熄搌了搌指尖,唇角勾起一抹讥笑:“看来你在北苍过得确实不错,连暗区的规矩都忘了。”
马元驹本就是在故意转移注意力,趁严熄说话间无耻地拔出短剑偷袭。
“就凭你一个连觉醒能力都没有的人也想杀我,痴人做梦!”
短剑刺向严熄的前,严熄身形却突然消失,又瞬移到了马元驹身后,错身而过时,马元驹错愕地瞪大了眼,“怎么会……”
他身上明明没有觉醒者的精神力波动。
“她评价的一字未差,你确实是个蠢货。”严熄在他耳边留下这句话。
话音刚落,马元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踢中颈侧,身子猛地倒飞出去。
头脑眩晕之际,又被踹住脑袋卡在桥栏上,半边身体悬空出去,好不容易睁开眼,脖子上又明晃晃架上了一把短匕。
他堂堂一个五阶觉醒者,竟在那两秒之内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说说吧,两年前被你偷走的那批货藏在哪。”
……
「三通会是北苍城盘踞几十年的地头蛇,家族企业,势力在北苍城根深蒂固,比现任协会会长陈绍歌都要早生十几年,在二十多年前北苍局势还不太平时为城中百姓做过一些好事,因此在城中也有一些威望和随众。」
「协会和三通会一直以来平分秋色,共同管辖北苍,但自从两年前马元驹偷走“毒牙”准备卖给暗区那位大人物“庄叔”的那批货,并逃到北苍加入三通会,成为二把手之后,后者就隐隐想要压协会一头,陈绍歌私底下也跟三通会签了不少不平等条约。」
「三通会现任的家主叫耿裘戎,耿氏一族没有觉醒者,但极有经济头脑,把握了北苍一半的经济命脉,据说还和神都第一世家的司徒家有点关系,因此追随者众多,其拥护者中有不少觉醒者,其中一部分甚至还是主动退出协会的猎魔人,协会若不是还有陈绍歌,早就被架空了。」
尽管被以“筹码不够”为由拒绝了,苏幼也依旧事无巨细地将自己查到的消息告诉严熄。
「马元驹此人,夜夜笙歌,只要没事,每晚都是凌晨一二点才会从会所出来,他回家的路必经过玉通桥,桥上是动手的最好时机,马元驹对自身实力很自信,狂妄自大,也不想被人知道在暗区的过往,所以必然会亲自动手解决你。」
「以马元驹生性多疑还贪生怕死的性子,从暗区偷走的货,最重要的那件,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一定会随身携带作为保命的筹码。
等拿到东西,就可以杀了直接丢到河里。玉通河里的鱼被三通会豢养得极为凶猛,可食人肉,就算最后尸体被发现了,也只会被当成喝醉酒意外落水……」
临出发前,苏幼还把自己对马元驹的分析也一并告诉严熄,将对方的行程调查得一清二楚,连行动路线以及怎么处理尸体她都提前想好了。
明天就是她们在北苍城48小时的最后期限,之后就要到协会交滞留款。
然而在两人各自的计划里,都并没有会停留超过48小时的打算。
即使没有苏幼提供的这些信息,今晚严熄也是准备要动手的,只不过有了苏幼的信息,找人的时候确实省了不少事。
“我说!我说!”马元驹脑袋刚清醒一点,低头就看见桥底下聚集着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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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锯齿鱼,吓得瞬间求饶,“你先把我弄上去,我就告诉你。”
“哦,还能讨价还价。”严熄漫不经心地说着,手上一用力,匕首瞬间划破了他的脖子,鲜血直流。
马元驹吃痛,见对方是真敢杀他,立刻颤抖着滑跪:“别别,我说,东西在我衣服内测,靠近心脏的口袋里……”
严熄闻言伸手去找,刚摸到一把圆柱形状的东西,马元驹却又突然癫疯地笑了起来。
“你以为我能从暗区逃出来活到现在靠的是什么?卑躬屈膝就够了吗?”
严熄动作一顿,微微歪头,一副愿闻其详的认真。
马元驹的左眼闪过一抹诡异的光,他身下的影子突然像活了过来一样,猛地扑向严熄的影子,想要将它吞噬。
马元驹能迅速取得信任并当上三通会的二把手,靠的不仅是当初投诚时献给耿裘戎的一件高阶护身魔器,还有他自身的能力,五阶觉醒者,特殊能力为——影之力。
他的秘技“吞噬虚影”可以通过控制别人的影子来操控人。
“只要在有光有影子的地方,我就可以处于不败之地,除非……”
地上的两道影子完全融合,变成了一道,看起来就像是马元驹的影子夺舍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上。
“可惜你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了,去死吧!”
地上融合的影子,握着匕首的手一点点挪开,刀刃翻转对准自己,被操控着一寸一寸地送进自己的心脏。
而现实中,严熄的手也是这样不受控制的从马元驹的脖子上移开,然后把刀刃对准自己心脏,一点点靠近。
马元驹很享受此刻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他笑得癫狂,“看着自己杀死自己的感觉怎么样?”
严熄看着离自己心脏越来越近的匕首,恍然一笑,“原来是这样……”
马元驹脸上猖狂的笑意减弱,对严熄淡定的表现很是恼怒,“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
“想知道?”严熄脸上的笑意却逐渐意味深长,刚才的话原封不动地返还给他,“可惜你永远也没机会知道了。”
玉通河的河水倒映着江岸的灯火,桥上斑驳模糊的影子在诡异地自刎,可桥下的影子手中的匕首却干净利落地向前一挥。
马元驹脸上的笑彻底僵硬,表情满是错愕和不解。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脖颈处喷溅而出。
落影如绚丽绽放后凋零的烟火,最后“扑通”一声坠落河底,了无踪迹。
桥上的影子随意地拍了拍肩头,手指勾着一条链子,悄无声息地离开。
「破解马元驹秘技“吞噬虚影”的方法,除了靠强于他的精神力,还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等到了桥上之后,你自然就会知道怎么做。」
吞噬虚影一次只能吞噬一个影子,但人,不会只有一道影子。
然而能想到这种破解之法的,除了需要有惊人的观察和领悟力,还要对觉醒者的各种能力都足够了解。
严熄离开不到半刻,没有在家中找到人的马元驹手下就沿途寻来,可到的时候,只找到了被鱼啃食得面目全非,漂浮在河上的尸骨。
12. 停水
夜色宁静,星光如碎银点缀在黑丝绒般的夜幕之上,银河带上,两轮月亮遥相呼应。
严熄踩着寒霜月色回到酒店楼下时,一抬头就看到百无聊赖般坐在二楼观景台栏杆上抬头望月,黑色兜袍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人。
苏幼低头看来,皎如明月、亮若星辰的双眼瞬间点亮了毫无生机的身体。
看到回来的严熄,她想都未想就纵身一跃。
看着她毫无技巧的下落姿势,严熄眉头猛地一跳,未曾思考就已经上前一步,在她垂直落地前,伸手接住她。
等手上接触到重量,才发觉她其实使用了巧劲,落下来时身姿轻盈,毫无冲击力,下落时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早有预谋。
苏幼顺势勾住他脖子,悬浮小球从肩头飞出,「拿到了吗?」
严熄见她没有下来的意思,索性今天心情好,也就随她,端着她往酒店走去。
“都被你猜中了。”严熄另只手勾着一条链子举到她面前,链子上挂着一个长条状圆柱形的金属吊坠,但仔细一看,那根本不是什么吊坠,而是一个特殊材质的瓶子。
苏幼定睛打量,抬手轻扶下巴,冰块脸上做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尽管只是细微的小表情,却莫名和某人故作思考时的动作如出一辙。
这就是马元驹不惜背叛组织,在毒牙和“庄叔”的交易场所,杀了好几个人偷走的那批货物中最重要的一件。
「是仙液玉髓。」苏幼终于想起来在哪见过此物,恍然看向严熄,「确实是件不可多得的宝物,难怪能让一个习惯奴颜屈膝的人都敢杀人越货,也值得暗区发通缉令追捕两年之久。」
严熄自然早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他对这件刚抢回来的宝物并不上心,反而十分随意:“喜欢?送你。”
苏幼疑惑地歪头,有些不解:「你特意去拿回来,为什么又不要了。」
电梯内,严熄单臂托举着苏幼,闻言不以为意地嗤笑,“谁告诉你我是特意而来?”
“只是路过,顺手处理一下,至于他们要的东西,谁拿到就是谁的,怎么处置自然随我开心。”
短短几句,反派的强盗逻辑尽显。
通缉令的悬赏要求是杀掉马元驹并带回“仙液玉髓”。
只可惜,严熄并不是一个会循规蹈矩的人,即便是暗区的规矩也约束不了他。
「据说一滴仙液玉髓就能助觉醒者任意突破两阶,没有等阶限制,甚至可以让非觉醒者获得觉醒能力,这样的顶级宝物,在黑市都卖出了天价,多少人求之不得。」
“仙液玉髓”能当得上一个“仙”,自然不是什么寻常物,但它既不是增益魔具也不是增幅药剂,具体如何而来,迄今无人知晓。
而苏幼对仙液玉髓的了解,也只是偶然的机会,无意中见过一次,至于这物是否如此神奇,她却还未真正见识过。
严熄闻言神色淡淡,不置一词。
苏幼以俯视的视角,歪头凑近去瞧,瞧到了他眼底的不加掩饰的嘲意。
严熄见她好奇,伸手推开她凑近的脑袋,语调讥讽,“这世上少有什么是公平的,但获得多少力量,就要付出多少代价,而往往,人类只贪婪强大的力量,绝无付出代价的自觉。”
“想一步登天,就要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
苏幼似懂非懂,但也知道这样人人都想争夺,连暗区各大势力都虎视眈眈的东西,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你不要,那我也不要。」
苏幼信誓旦旦地拒绝。
本来她对这些东西也没有兴趣,既然严熄对这东西这么讳莫如深,那她也不想要。
严熄有些意外她会这么说,却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他随手一挥,丝丝缕缕黑红色的雾气凭空出现,将那条项链连同金属吊坠中的仙液玉髓一起吞噬销毁,“不要,那就毁了吧。”
苏幼好奇地看着还残留的一些黑红雾气,伸手勾了勾,没有实体的能量雾气纠缠在她手指上,勾勾缠缠了片刻才彻底消散。
严熄很少使用自己的能力,一般人也无法探知到他的精神力波动,都以为他是个没有觉醒的普通人。
但苏幼很清楚,他不是,她曾见过漫天的黑红云雾吞噬整个牧野,将一城的猎魔人埋葬,而他从云雾中漫步走出,朝她睇来一眼。
人很难忘记那样惊心动魄的一眼。
苏幼还在回忆,他们已经到了房间门口。
严熄颠了下手臂,提醒她:“还不下去?”
免费的班车也该到站了,再继续赖着就不礼貌了。
苏幼有些不舍地松开他的脖子下地,明天就是他在北苍的最后一天,她还得想想怎么才能继续加码到他满意。
两人各自回了房间,苏幼进了6602的门,很快又钻出来,在严熄关上门前溜了进去。
严熄动作一顿,看着溜进来的人,眉头一挑,问:“怎么?今晚也要特殊看护?”
苏幼无辜道:「对面还有三个人没处理,我不喜欢休息的时候有外人在。」
严熄无语:“怎么?我不是人?”
苏幼煞有介事地点头又摇头。
严熄气笑了,完全对她心软不了一点,“出去,再开一间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违法犯忌的事我不做。」苏幼摇摇头,完全忘了自己入侵协会系统时眉头都没动一下。
在严熄亲自来抓她之前,她已溜进卧室,迅速脱光衣服进了浴室里。
严熄走过来时,看着满地的衣物和磨砂玻璃后隐约的人影,竟少有的沉默了一下。
完全跳脱出常人思维,该怎么形容她的性格呢?
智多近妖却缺乏常识,行为莽撞但条理清晰,走的每一步都让人意想不到。
却莫名的,让人很好奇。
严熄正低头沉思,浴室的磨砂门“刷”地又被推开,刚进去的苏幼全身只裹着一条浴巾出现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
她的共感小球被丢在外面了。
严熄伸手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又想做什么?”
苏幼伸手指了指花洒。
严熄走进,苏幼让出一个位置。
花洒不出水了,严熄试了几次,做出了判断,“停水了。”
就算是在安全区也是常有发生的事情。
干净的水资源往往只够供应人们日常使用,三不五时就会出现断水的问题。
这还是他们选在了最好的酒店,要是换个小旅馆,估计连淋浴间都没有,只能去大澡堂。
严熄摊手,说:“这个时间,澡堂都关门了,将就一下吧。”
苏幼脸色却肉眼可见地垮了,从来没有波澜的脸上,眉头都微微皱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严熄,试图把他盯出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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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严熄双手环臂,毫无压力:“看我也没用,我又不能给你变出水来。”
“还真想我给你烧洗澡水?”
“自己想办法。”
“想都别想。”
——
“三桶水够吗?这段日子经常断水,我家也只能拿出这么多了,要白天来,还能跟其他家凑一凑,你给的多,都会同意的。”
严熄抱着手臂的指头敲了敲,眉心处尽是不耐烦,但也并不为难这个大半夜还被叫起来搬水的无辜的群众。
安全区内常断水,寻常人家都会在协会允许的范围内多存几桶水备用,但这个时期还不到稀缺的程度,有人愿意花大价钱买水,普通人家何乐而不为。
直到这时候,严熄才深刻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招惹了一个不得了的大麻烦。
还是个难伺候的小祖宗。
很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在牺牲时间给小祖宗到处弄水洗澡。
真是够疯的。
可是小祖宗磨人的功力他也是见识到了,被逼无奈,否则还不知道她能做出什么来。
……
严熄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擦拭着一把手枪,这是作为他帮忙运水的酬劳。
PK—744,黑科技猎魔枪,别名「破空」。
由蓝雨科技研制,现代热武器和魔器结合的军械武器,同时具备热武器的高攻和魔器的增益,附魔之后对魔种伤害增倍,而「破空」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它具备突破魔将甲胄的攻击力。
猎魔枪在安全区内只允许协会成员执行任务时武装,除此之外,少部分流通于黑市。
但蓝雨科技研制的这把PK-744售价不菲,至少只有前二十序列的安全区协会才有资金配备得起这样的装备。
她可真是,什么宝贝都掏得出来。
身后的淋浴间的水声停了,磨砂玻璃门再次被推开,严熄间歇抬眼,“澡也洗了,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大小姐?”
苏幼不愿意再穿回换下的衣服,又没有新衣服穿,只能穿上酒店供应的女款浴袍,她赤足走在地毯上,来到严熄身边,共感小球也飞了过来。
「还剩些水,你去洗吧。」
“哦,还知道给我留,不错。”严熄手中快速几下,将手枪组装好上膛,对着远处的花瓶“嘭”了一声,没装弹夹地手枪发出一声空弹响,但花瓶却依旧应声而四分五裂。
“手枪不错。”严熄夸赞了一声就放下,起身进了浴室。
淋浴间内还蒸腾着热气,香甜的味道一并涌来,严熄下意识屏住呼吸。
并非酒店供应的劣质沐浴露,严熄在置物架上看到了一瓶新的沐浴露。
是她身上的味道。
神都曾有过一位特殊的空间锻造师,由她制作的「芥子」是一款空间储物型魔器,虽然内置空间比不上真正的空间觉醒者,但「芥子」一经拍卖,不仅卖出了昂贵的价格还供不应求。
知道有这样的东西,所以严熄从不好奇她是怎么掏出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
唯一好奇的,就是她还能创造什么惊喜。
严熄洗出来时,套房里没看见苏幼的身影,一回头,才发现床上多了个人。
她的睡觉喜欢把自己缩起来,完完全全包裹进被子里,躺在床上就像一只蜷缩着身体极为没有安全感的小猫。
霸占他的床却霸占得心安理得。
13. 摸够了吗
闹铃响起来的时候,苏幼条件反射地猛地睁开眼。
飞在床边的0716被她突然睁眼的反应吓了一跳。
「唉呀妈呀!吓死球了!」
听到0716的声音,苏幼视线缓慢移动,看到空中凌乱的小球时,她才如梦初醒一样,眨眼,呼吸,翻了个身。
她差点以为,又回到了过去的生活。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0716的内置闹铃还在叮铃铃的响,苏幼闭着眼睛,拉起被子捂住耳朵。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都离开那里了,谁还要遵守那种该死的规矩。
睡懒觉原来是如此身心舒畅的事,身下软软的,被子暖暖的,还有枕头也……
嗯?
不对。
谁设置的闹铃?
苏幼又再次睁开眼。
感受到手触摸的感觉是温暖还会发热的,随着她手指在被子下无意识地滑动,柔软的触感渐渐变得坚硬,轮廓也是块垒分明。
“摸够了吗?”
头顶传来低沉沙哑的问声。
苏幼惊讶地抬头,看到的是锋利且立体的脸侧轮廓,连下颌骨都生得极为优越,精致得有些超凡脱俗。
她才发觉,自己竟枕在严熄身上睡觉,难怪觉得今天的枕头有点高。
昨晚她一上床就睡着了,完全没有一点这是别人房间别人床的自觉,所以自然也不知道后来严熄就躺在她身旁。
她不知道自己睡觉是否老实,但以此刻的情形来看,反正不会是严熄主动把她抱到怀里睡觉的,这简直危言耸听。
一抬头,毛茸茸的发顶就蹭过严熄的下巴脖子,他不堪其扰地微微后仰脖子避开,语气不悦,“一大早就动来动去,不想睡就下去。”
苏幼倒也确实没了困意,她坐起身来,好奇地凑近看他半眯着眼要睡不睡的样子,伸手扒拉一下他纤长眼睫毛,问,「你怎么也睡在这?」
严熄眯着眼看清她的话,无语地打掉她的手,“怎么?我的房间我不能睡?占了我的床,还想让我睡地板?”
他又不是傻,昨天那晚情况特殊就算了,还真给她当护卫不睡觉了。
绝没有委屈自己的道理。
但要是知道她睡觉这么不安生,还不如把她扔出去,免得打搅他。
苏幼还想辩驳一下,此时被忽略了的0716终于忍不住飞到两人面前,抗议道:“醒醒啊,都别睡了,你们好歹看一下我吧!外面出大事了!”
两人这才勉为其难地转过头,分给它一点视线,严熄单手枕在脑后,而苏幼枕着他另一边胳膊,不约而同抬头。
然而一个裸着上身睡觉,一个浴袍微敞,两人此刻的模样,实在谈不上清白的样子。
0716电子思路卡壳了一下,像是被触发了某种敏感画面屏蔽机制,它晕乎乎的,「糟糕,我好像……」
飞在空中的0716倒头就掉了下来,苏幼难得反应迅速地伸手接住它的球体,免于坠毁。
苏幼回头看严熄,后者微微蹙眉,坐起身,接过她手里的球,一缕黑红色的能量雾气从指尖散出探入球体之中。
“是没能源了。”严熄收回放出的雾气,如是说着。
这个分身体型很小,功能也被压缩了,按理来说耗能会小很多,但昨晚新装的一小块能源碎片加上苏幼给它的那块迷你能源石,本应该能支撑两三个月的正常运行,可现在却出现耗能异常状况。
0716以前从未出现过此种情况。
好像是从苏幼出现后,就变得格外耗能。
当然这个猜测很没有依据,0716的程序是他设定的,就算苏幼有修改的本事,但没必要,他更倾向于是0716的主系统出现了什么他没发现的大漏洞,才导致出现耗能异常bug。
苏幼略一思索,又径直掏出一把能源石,期待地看着他:「我有,要交易吗?」
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加码的机会。
严熄却很残忍地拒绝,直言不讳:“它不配。”
小球被他随意丢到床头柜上,就像他说的那样,0716还不配作为他们这场交易的筹码。
比起这个,严熄更好奇,苏幼到底随身带了多少能源石。
方晶能源以其高效高能便携带等优势而逐渐成为主流能源,不同于传统能源,方晶能源是人造能源,能源材料同样来源于魔种晶核,但目前只有S.T集团掌握了此项改造能源技术,造价昂贵,也只有协会或S.T集团才有售卖。
协会售卖方晶能源是实名限量供应,每人一个月只能购买一颗,除此之外,还想获得方晶能源就只能向S.T集团或黑市购买,其售价会贵十倍或几十倍不等,其中的差价,一直以来都是协会内部和S.T集团达成协议并补贴。
而苏幼显然不受这一政策影响。
“与其在这里费尽心思做无用功,还不如想想,接下来你该做什么。”
严熄翻身下床,随手拿起旁边的衬衫套上,单手扣纽扣,一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漫不经心地朝楼下看去。
0716断能前说外面出大事了,虽不知缘由,但想来和昨晚脱不开干系。
他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更没有收拾尾巴的习惯,若是哪里暴露了,也属实正常。
而马元驹又是三通会如今举足轻重的人物,他昨夜的突然暴毙必然会引得三通会大发雷霆。
原本他打算今天早上就离开北苍的,但看到楼下正在对垒的协会巡查和三通会的人后,应该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此时的北苍城城门口,协会城区巡查增员三倍,而三通会成员也是倾巢出动,全城人员禁止出城,被频繁盘问的路人百姓也感到惶惶不安,而协会和三通会本就不对付的两波人马更是互看不顺眼,一早上摩擦不断。
苏幼不语,只是下床从挂衣服的架子上扯下一条衣服,脱掉酒店的睡袍套上。
严熄拉上窗帘,一回头就愣了一下,苏幼扯好对她来说过于宽松,但恰好盖过大腿的卫衣下摆,转过头理直气壮地回视。
她穿的是严熄的衣服。
严熄抱臂,沉默片刻,才说道:“我下去看看。”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卧室,玄关“啪嗒”一声合上。
苏幼打了个哈欠,转身进入浴室洗漱。
她也大概猜到外面是何情况,并不担心严熄在这时候离开北苍,他出不去,自然还是会回来的,虽然不是她所想的,但这也确实给她争取了一些时间。
只是隔壁和楼下的那些麻烦,得想办法尽快处理掉才行。
严熄下至一楼,一出电梯,就看到楼下大厅外正在气拔弩张的一群人。
穿着协会制服的治安巡查,和穿着三通会会服的员工打手,两波人马各自站在大门外一边,谁也不让谁。
“让开,这酒店是我们三通会的地盘,我们来自己的地盘,你们协会在此阻拦是想越界吗?”
三通会为首一人叫孟荷,耿裘戎的直系下属之一,在三通会也是个人物,为耿裘戎办过不少好事,在马元驹加入三通会前,她一直担任马元驹的位置,实力在三通会内是崇江之下的第二高手,只是马元驹来了之后,她才屈居第三。
小米和其他几个协会治安组同事,堵在门的另一边,同样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永炀酒店涉嫌犯罪,现还在调查封锁期内,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怎么?你们三通会硬闯是想越界吗?”
王刚是被放出去了,但其他人的罪责还在,就此机会协会暂时可以控制他们,永炀酒店的接管权这期间也在协会这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何况今日一早,在爆出马元驹暴毙的消息后,刚从重伤状态苏醒的万天宇就让他们到此守着,就是为了以防三通会的人借机为难住在永炀酒店里的人。
马元驹作为五阶强者,是三通会家主耿裘戎的左膀右臂,如今左膀右臂丢了一臂,痛失一名重要的猛将,三通会正在气头上。
又恰有路人宣称昨夜看见是一头怪物形状的东西在桥上杀害了的马元驹,从而更加佐证马元驹的死亡并非意外失足落水。
三通会便以可能有魔种混入城中作乱,或有人假扮魔种杀害马元驹为由,要求协会封锁全城,不让猎魔人进出城门,同时拿着一张模糊的画像就到处满大街盘问昨夜去过五十雀街,以及出没在五十雀街附近的人,强制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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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配合,搅得满城人心惶惶。
“昨夜凌晨马主管在玉通桥上被人杀害抛尸,三通会已经和你们协会知会过了,让你们协助找到凶手。
现在任何值得怀疑的人员都是杀害马主管的嫌疑人,而这酒店内,我们还没查过,难道你们有什么想要包庇的人吗?”
孟荷条理清晰地反驳,外加给对面扣了一顶帽子,三通会能在北苍城和协会平分秋色许久,会中之人也并非全是莽夫。
前两天王刚在自家地盘失手,还害得她三名下属下落不明,昨夜马元驹又暴毙于五十雀街,同样是在三通会自己的地盘上,实在是打脸,
她今日到此,一是为了找回那三名下属,二也是想会一会在此入住,让王刚他们失手还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那两个新人。
至于寻找杀死马元驹的凶手只是顺带,一个靠不干净手段蛊惑上司,在自己地盘还能被杀的蠢货,她才不关心一个废物的死活。
小米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嗤笑一声:“你们三通会给的帽子,协会可不敢戴,马元驹暴毙一案,疑点众多,到底是不是他喝多了失足落水还是被他杀还没有确凿证据。
仅靠一个老眼昏花的醉汉老翁还隔着百米距离看到的场面所陈述的一面之词,就敢拿着一张四不像的画像到处寻找嫌疑人,害得满城百姓惶恐不安,协会愿意配合你们封锁城门已是给足面子。”
“再说办案,该是协会主导,允许你们从旁辅助才对,别倒反天罡,更别想借机行你们那龌龊的不轨之事。”小米伸出两指对了对自己的眼睛,又朝向对面,“我们会一直盯着你们的。”
“在你们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这酒店,你们进不去,里面的人,你们也休想带走!”
从昨夜凌晨发现马元驹尸体到今日一早,三通会就一直在要求协会的人做这做那,把他们的人当牛马使唤,本就积怨已久的两方人马,经此一下更是彻底爆发了矛盾。
“祝小米!你们是想跟三通会彻底撕破脸吗?”孟荷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小米手掌做扇扇了扇脸,“哎呀哎呀,有人急了急了,撕什么脸啊,我们协会给你们让的三分薄面不够,还想蹬鼻子上脸难道不是你们?”
“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户,这种人仇家不知几何,三通会要给他立户,协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今,如今人死了,还不消停,真当我们协会是纸糊的啊?”
孟荷被小米的语气气得不轻,脸色都扭曲了一瞬,“好!很好!看来你们协会是想撕毁两会协议,不想得到三通会的帮助了。”
小米嘲弄的语气变得正色,眼中冷漠,轻嘲道:“孟荷,你这些年跟在那个男人身边,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脑子里就全是狗苟蝇营。”
“你以为我们协会这些年让着你们三通会是为了什么?是,协会后生青黄不接,我们需要你们三通会的帮助抵御魔种,但这又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你们一直以来做的那些事,觉醒者和猎魔人都被你们设计骗走,你们实力壮大了,想要话语权,我们让,你们要签的协议,我们签,但你别忘了,我们的退步和忍让都是为了什么。”
“当年若不是会长他们,你以为会有今日的北苍?我们都在北苍城内,大家都是利益共同体,我们才刚进入修养期,等来年魔种复苏,又是一场大战,所有人都面临着生死存亡。
然而整个北苍城还能参战的五阶骑士尚不足五人,都这样了,你们想的还是瓜分北苍,取代协会,你们就是吃得太饱了才这么没事干!”
这些事在协会里都不算秘密,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无论在外面跟三通会的人起了什么冲突,最终都以忍气吞声和平共处为主。
所有的妥协都是为了北苍城和北苍的百姓。
但有时候,他们也会觉得委屈。
他们都是从小被选作猎魔人的种子,在协会刻苦学习、训练,怀着保家卫民的心,最后有的人回归普通人生活,有的人出走,还继续留下的,哪个不是一腔热血的孤勇者,都怀着要上战场的必死的决心。
会长说,忍,所以他们忍。
但当忍让也无法得到尊重还差点养虎为患的时候,就没有忍让的必要了。
14. 路过
孟荷自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以来,三通会内除了家主和那个司马脸的崇江,还没有人敢这样不给她面子。
而协会的人除了那几个年长的,其余后生见了她,哪个不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她实在搞不懂,祝小米今天是吃什么炸药才敢这么不顾一切地跟她撕破脸。
甚至,她们曾经还是关系要好的同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无话不谈成了相顾无言?手足情深变针锋相对?
而从来对人温柔、善解人意的小米,如今却指着她骂无情无义、自私自利。
从她退出协会,加入三通会开始的吗?
但那时候,她询问她意见,她明明还说过,会尊重她的选择,她们永远是好朋友。
可能一旦阵营不同,昔日的友情就都变了。
孟荷深吸一口气,想到家主交给她的任务,尽量心平气和道:“我不想跟你们纠缠,现在让开,我可以当没听过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协会和三通会还会继续合作共赢下去。”
小米却不如她意:“如果我说不呢?”
“祝小米,你最好认清局势,你代替不了整个协会,但我能让三通会解除跟你们的合作,若是到时无法收场,你自己想清楚能否承担后果。”
孟荷抬高了声音,目光瞥向小米身后的协会其他成员,试图提醒他们,别让小米意气用事,坏了大事。
然而协会的其他同事却像没看到孟荷的暗示一样,纷纷左顾右盼,显然是沆瀣一气的。
“好!好得很!”孟荷彻底被他们激怒了,“我倒要看看,我今日就硬闯了,你们几个又能拦得了我几时!”
孟荷放出「势」,化无形为有形的势场包裹在周身,就像自身生长出的一层保护罩,却又如流水一样容易逸散。
所谓的「势」,可以看做是觉醒者自身能力修炼到一定程度后,所借天地自然万物之力以及自身精神力的外化显示,可以强化自身形成护盾抵御伤害,也可以化为具有攻击力的刃。
但想要将势修炼到可以随意操控的地步,是需要非凡的天赋和领悟力的,目前只有王侯级的大能才能做到,而王侯之下的觉醒者,通常则需借用外物来辅助,于是有了魔器的诞生。
通过将周身的势凝聚起来这样简单的办法,注入自己的专属武器之中,增加魔器的攻击效果,同时通过领悟「势」,结合自身「势」的特点创造属于自己的「秘技」。
能够使用「势」,说明孟荷已经是一名五阶觉醒者,而小米等人,包括她自己,最高也不过四阶,她仅凭「势」的压迫,理论上在场其余人就根本无人挡得住她的攻击。
淡粉色的势场环绕在孟荷周身,隐约形成一朵荷花的形状,她的特殊能力——荷之殇,属于是植物系变异能力。
植物系的觉醒者有个特点,他们觉醒之后会有一种或一类代表植物。
植物系觉醒出攻击属性的能力极为罕见,很多植物系觉醒者,尤其是代表植物属于功能性花花草草的,他们的能力平时也就是种种花种种草的作用,被称为“观赏型能力”,极为鸡肋,很多人穷其一生也无法在觉醒者的道路上修炼精进,最后也只能回归普通人生活。
而少部分药草属性的植物系觉醒者,还能往药剂师方向发展一二。
像孟荷这样植物变异的特殊能力不多,硬是从“观赏型”转变成了“攻击型”。
特殊能力是觉醒者天生自带的,改造能力,这种事闻所未闻。
但孟荷确实逆转了这个现象,令人匪夷所思。
孟荷放出自己的武器,一朵莲花台形状的魔器,名为「火莲台」。
她周身的「势」全部汇入武器之中,莲台快速旋转,化作势流,身前出现一朵燃烧着熊熊焱火的巨型莲花台,足以摧毁一栋楼。
小米没想到她真敢在城区使用魔武器,还是这样大范围高杀伤的技能,心中顿时盛怒不已。
好在一早就预感到此次必有冲突,他们早早就疏散了路人,而且这周围因为是三通会的地方,本来也没什么人。
孟荷面色在焱火之下逐渐变得扭曲:“不是挺会呈口头之快吗?让我看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
“该死的!”
小米咒骂一声,连忙退后一步,和其他同伴一起祭出武器,五六把银月刀一同拔出鞘,整齐划一的动作气势并不输孟荷。
银月刀是猎魔人专属佩刀,凡所魔器,都有其属性,属性相配,才能发挥更强大的能力,但银月刀就特殊在,它没有任何属性,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它坚韧无比,永不曲折,且它还特殊在,即使还没学会用势,也依旧能让使用者,将精神力凝聚其中,挥出远超自身实力的一刀,自带附魔增益效果。
但小米等人并没有选择进攻,而是六七人一同组成一道精神力防御网,试图拦下孟荷攻击。
只可惜即便是一起出手,面对有「势」还有专属魔器的孟荷一击,他们还是显得节节败退,银月刀不会断,但他们组成的防御护盾在支撑十几秒后明显快要溃不成军。
就在护盾快要全部破碎之前,小米周身突然发出一股温暖而强烈的金光,金光化作一股股源流流入身旁同伴体内,本显得有些颓势的护盾顿时复原,甚至还增强数倍,众人奋力之下,反将那道焰火莲台吞噬掉了。
看着他们几人真的将自己的攻击挡下,孟荷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小米手中银月刀挽出一个漂亮的刀花,道道金光如咒语流淌在她四周,然后刀尖指向孟荷的方向,一股无形气流瞬间将孟荷悬在空中的火莲台打偏了一下。
“怎么会?你们怎么可能挡得下我的攻击?你还未突破五阶,怎么会用势!还有你的能力明明不可能有攻击性!”
孟荷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在她印象里,祝小米的特殊能力明明和曾经的她一样,属于“废物”能力,毫无作用,即使修炼到高阶,也发挥不了多大作用。
她当初因为自己的废物能力而选择退出协会,加入三通会寻求突破的机会,而同样是无用能力的祝小米靠出色的武技考核,成功入选治安巡查组。
“哼,孤陋寡闻。”小米收回银月刀,“我的能力确实没有进攻能力,但不代表我就只能立定挨打。”
祝小米的特殊能力为——巫祝之力。
这同样是一个比较少见的能力,但也一直以来被认定为是“镶边能力”,没多大用处。
所谓巫祝之力,就是可以通过歌舞和言辞与他人的精神力沟通,达成清明、洁净、祈福的效果,还有一点微乎其微的治愈能力。
属于纯辅助性,可之所以被称为“镶边能力”,一是因为巫祝之力极难修炼,它不仅要求觉醒者拥有强大的精神力控制、沟通、疏导能力,对练心的考验也很严苛。
巫祝靠精神力桥梁沟通精神力被污染的觉醒者,一旦在祝颂祈福时出现失误,就会被反噬,而心不够坚定者,还会在疏导时被别人被污染的精神力污染导致心智崩溃。
练身容易练心难,这也是为什么拥有巫祝之力的觉醒者少有突破的,低阶巫祝之力觉醒者的辅助效果微乎其微,约等于没有。
另外,巫祝之力虽然也有治愈的效果,但比治愈能力却比不过真正的治愈师,战场上一个治愈师的作用远超十个巫祝。
但祝小米却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巫祝之力是什么“废物能力”,她刻苦淬炼精神力,努力提升等阶,将每一次祝颂都发挥到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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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久而久之,再微小的祈福之声在极致压缩之后也能如泉涌。
控制好每一缕珍贵的精神力,同时祈福能一次性增益多人,加上身边都是配合多年的队友,她的祈福增益能力在他们身上会更加明显。
在抵御孟荷的攻击时,所有人都将精神力耗到极限之后,她那看起来微乎其微的祝颂源流反而会更容易激发大家的潜能,于是才能在一瞬间迸发出强大几倍的能力。
「触底反弹」——这是她自创的技能,但因能力也没有突破到五阶,所以这还不算真正的秘技,她只是合理地提前领悟到了「势」的妙用。
同时,她能打掉孟荷的武器也不是因为她的能力突然具备了攻击性,只是她利用巫祝之力可与万物共鸣沟通的能力,短暂的促使孟荷的武器失控一下。
然而这些孟荷都不会明白。
“孟荷,你枉顾城区安危,公然违反安全区觉醒者管理条约,违法使用能力,我仅代表协会治安组,今日将你逮捕!”
孟荷不屑道:“凭你?不会真觉得能挡得下我一击就够了?”
“今日就算陈会长来了,也休想阻我!”
火莲台冲天而起,莲瓣如雨花绽放,汹涌的势汇聚其中,再瞬间爆发,强势的热浪从天而降,小米等人只觉头顶一沉,孟荷的势竟有一瞬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这便是四阶与五阶骑士的差距。
“莲火雨。”
孟荷的秘技「莲火雨」,莲瓣如雨从天而坠,每一瓣花瓣都裹挟着烈焰,看着华丽璀璨,实则充满杀意。
“不好,我们挡不住的!”
协会那边有人喊道。
然而小米位列众人之前,却神色从容,在漫天莲火坠下之前,她双手举起,金光汇入双臂之上的臂钏,一瞬间撑起了一顶金光护盾,将自己这边的人都罩在其中,莲火坠落,却一朵朵在护盾上消融。
协会的人很快反应过来,是小米的护体魔器在发挥作用。
除了银月刀,协会每位成员还可以使用功勋在协会武器库兑换魔器,但兑换魔器的等阶跟功勋值多少有关,也跟自身实力有关。
猎魔人等阶不同,能进入的武器库级别也不同,像小米身上的这件「缠金钏」就是四阶的防御型魔器,也是她目前能兑换的最高阶魔器。
「缠金钏」等阶虽然不高,但作为防御型魔器,它却能随着使用者的能力变强而增强,属于万金油工具,无论哪个等阶都能用,且十分契合小米的能力,小米巫祝之力的共鸣技能能进一步增强「缠金钏」的防御能力,所以完全能阻挡五阶骑士的一击秘技。
作为一名巫祝,她放弃了唯一可以为她提供攻击能力的攻击型魔器,而是选择了和自己能力相辅相成的防御型魔器。
在自己擅长的道路上练到极致,何尝不算是强者。
她始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孟荷面色铁青地看着小米再次挡下自己的攻击,她心中无由来地升起一股恶意,她想要祝小米死。
“一起上,杀了她!”
孟荷不再瞻前顾后,彻底放出自己的恶意,她这边的人比协会多,且都是三四阶的骑士,加上她自己,真正打起来,绝不会落于下风。
双方人马都纷纷亮出武器,眼见着剑拔弩张,就要混战打起来了,前方的玻璃门却突然打开,一人从内堂而皇之地走了出来。
两边人马都纷纷愣住了,不约而同停了下来,看着这个不合时宜出现的第三人。
严熄面色淡然地从酒店内走出,姿态闲适懒散,单手插兜,像是感受不到此处紧张的氛围,十分自然地从中间走过。
末了他还饶有兴致地说道:“路过,你们继续。”
15. 会长
酒店不远处的一个路口停着一辆黑车,副驾驶座的车窗降下,窗口伸出一只手,指尖燃烧半截香烟,车内的人影虚掩在阴影之下,不知对前方的冲突观望了多久。
“祝丫头这半年成长得很快。”
驾驶座传来女子温柔且欣慰的夸奖。
日光偏斜,从挡风玻璃前照进车内,一男一女坐在其中,女子长相温婉如沐春的江南,一头长发编织垂在身侧,长睫美眸,笑时眼角微微弯起,她身侧之人一副儒雅之相,眉间沟壑却显神色威严,正值初秋凉爽之季却身披厚重的大衣,仿佛与世人不在同一季节。
陈绍歌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看着前面正在打架的一群年轻后生,不知是夸是贬,“从小就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像她爹那死犟种。”
景月闻言想起了他们曾经的时光,每个人每张面孔都变得鲜活起来,那时的他们也如这群年轻人一样,朝气蓬勃,敢打敢拼。
不像如今,年岁渐长,反而变成了他们曾经最不喜欢的那种“老古董”,老气横秋,瞻前顾后,管这管那,也好像变得胆小怕事了起来。
景月不禁失笑,低头摇摇头:“他们这一批孩子,天宇也好,小米也罢,每个孩子都很棒了,其实有时候,我们也没必要太过苛责,适当的鼓励反而有利于他们成长,偶尔的放手,他们也能自己处理得很好。”
“总是打压他们,还真让他们觉得自己很差劲了。”
“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这句话,简直贯穿整个教育界,且不仅限于学校。
陈绍歌似乎也想起了曾经他们也被教官和老师骂同样的话的经历,严肃的表情也绷不住笑了一下,随后像是被呛到了一样咳了起来,一开始只轻微的咳几声,逐渐变得止不住了。
景月见此,连忙转过身,刚想抓住他的手为他治疗,就被陈绍歌轻轻制止了,“不用,我没事。”
说着,他喉结滚动,似吞咽了一下,咳嗽渐渐平息,景月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想到什么,没有再说什么。
“下去看看吧,别让孩子们受了欺负,还以为没大人撑腰。”
双方眼见着就要彻底打起来了,他们再不制止,事态就要变严重了。
两人从车上下来,但还未靠近,那边就先自己止戈了。
“嗯?”
陈绍歌意外地看着从楼内走出的人。
“这倒有点意思,里面还住人。”
此前永炀酒店里发生的事陈绍歌并不知情,他日理万机,不可能事事洞察,因此突然见到还有外人从里面出来才觉得惊讶。
他本以为,小米他们选在这时候跟三通会掀桌子,只是为了给万天宇出气。
毕竟万天宇好不容易抓获了三通会的王刚等人,结果隔天就被他给放了,还因此挨了一顿揍,至今还下不了床。
他们从小一起训练,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替他出气情有可原,毕竟可是连他这个会长都因为不仅放了王刚还打伤万天宇而被记恨了,从昨天就没再搭理他这个做亲舅舅的。
小米平时看着懂事乖巧,真要有什么主意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但看起来,并非全貌啊。
陈绍歌若有所思,问景月:“之前天宇那小子跟谁交易的晶核打听到了吗?”
景月与他想法一致:“天宇不愿意透露,但我有听到一些,说是从外面来的。”
“外面来的?”陈绍歌心里有了些想法。
另一边,严熄从两方人之间坦荡地走过,眼见着他就这样离开,孟荷等人先反应过来,伸手想要扣住他肩膀。
“站住!”
小米见她动了,条件反射地去制止,反扣住她的手,“你想干什么?”
“放手!”
“该放手的是你。”
“我没空跟你纠缠,这个人我要带走。”
“抱歉,你们无权随意带走任何人。”
两人僵持住,孟荷直接说道:“我的人在酒店里无缘无故失踪了,我一定要问清楚,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小米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动,“那就查监控,查到了有证据了再说。”
若是查监控有用,他们今日就不用亲自走这一趟了,就是监控显示没有任何问题,他们才必须抓住此人盘问清楚。
王刚被抓之后,他们就调查过了酒店监控,那晚从那两人入住酒店,男女都在各自房间没有出过门,而五娘七娘她们压根没出现在酒店,但她们的人很确定,人来过,但失踪了。
她们清楚全部流程,自然知道那三人的失踪绝非无缘无故。
据王刚所说,这个男人在他们突击检查房间准备收网时,就表现得很异常,好像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一样。
孟荷:“监控被掉包过。”
“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还要协会做什么?”小米冷哼一声。
他们自然也知道孟荷说的有可能的是真的,从那封匿名举报信,到这两人外来人竟然能在三通会的地盘安然无恙这么多天,都远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其实当初三通会静悄悄开酒楼挑人下手干这种事的时候很隐秘,直到后面纸包不住火捅出来了,他们反而更加明目张胆了,而协会迫于各种压力,又无法收押他们。
毕竟,那些人最后都是自愿加入三通会的。
协会也试图提醒过往旅客,但效果不佳,毕竟三通会的手段并非这一种,多得是引人上钩的法子,而且人有着各种“欲.望”,不需要任何手段自愿加入三通会的不在少数。
就像孟荷也是如此。
本身受不住诱惑的人,怎么防备都会沦陷。
其实正常人入城,尤其是像他们这样外来的,第一件事本该是去协会,缴纳滞留款或是询问事宜等,彼时总能受到工作人员的提醒,自然也会自主选择是否避开永炀酒店。
偏这次来的两个是不走寻常路的。
两人争执不下,两只手互相制衡挣脱再制衡,争夺之后最后直接演变成了大打出手。
“都住手。”一声威严而暗含势流的声音由远及近,生生将还在纠缠的两人分开。
本来好整以暇看戏的严熄眉头微动,终于有所反应的抬眼看过去。
一男一女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两人都是最寻常不过的便服,只是男人披着的大衣肩头那金色徽章和流苏却不是常人能佩戴的。
不借用任何武器,就能将势融入声音外化威压,即使能动用的势不多,其实力也绝不俗。
整个北苍能做到这点的,恐怕只有那位将军了。
严熄收起了几分玩味,稍微正色了一些,没想到这么快就先见到北苍最高的话事人了,事情比他想象的要麻烦。
“会长,景部长。”
协会众人见到来人,纷纷局促地站直起来。
三通会那边虽然对协会其他人气焰嚣张,真遇上这两位大佬,就是老鼠遇到猫大王,根本不敢动弹,尽管两家关系不如表面和谐都心知肚明,但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协会众人一起喊人。
被分开后的小米听到声音,也是一脸倔强地挺直了腰杆子,但眼睛就是不看来人。
声音中气十足:“景部长!”
然后再用蚊子一样的气音嗡嗡了一声:“会长。”
孟荷被强迫分开本就脸色不佳,又见来人,心中更是突突的,但勉强压下心中不安,整理一下仪容才恭敬道:“陈会长,景月部长。”
陈绍歌、景月二人走到他们身上停下,视线扫视一圈,除了严熄,在场所有人都在这样的视线下逐渐低了脖子,像是小孩天生畏惧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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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怕严厉的老师。
须臾,陈绍歌才似笑非笑地对身旁的景月说:“你瞧,我就是不说什么,他们这群小东西见了我也像老鼠见到猫,头都不敢抬,屁也不敢放。”
话音刚落小米就梗着脖子抬头,陈绍歌下一个就点她了,“祝小米,胆子大了,拿着鸡毛就敢当令牌,想被开除关禁闭?”
小米有些不服,但看到景月对她轻轻摇头,也理智地收起了脾气,一板一眼地认错:“我错了会长!今日之事,皆因我一人,与其他人无关。”
小辈之间的打打闹闹,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从来都不值一提,这也是祝小米今日敢直接跟孟荷开干的原因。
她很清楚,北苍安宁需要三通会协助,但三通会又何尝没有需要借助协会的地方,在两方话事人真正给准话之前,任何矛盾都阻挡不了两会协作,别说死个人,只要没有触犯到双方底线,对扇巴掌都得在谈判桌上笑着谈完。
这就是那群老狐狸最无趣的地方。
也就孟荷被那个男人哄骗利用,才天真的以为自己很重要,当真能左右局势。
曾经小米也以为,孟荷选择离开协会加入三通会,只是她的追求不同,但只要初心不变,她们就还会和曾经一样。
可惜,人的贪恋是一道填不满的沟壑,一旦不知足,就再难保证清醒而不沉沦。
初心这种东西,也是轻易就会被蒙蔽的。
“你的账,我回去再跟你慢慢算。”陈绍歌说完,转而看向一旁的孟荷,眼中思绪万千,最终感慨道,“小荷,好久不见,你们这届学生里,你一直都很优秀”
孟荷没想到不在同一阵营,还能得到一句分量这么重的赞赏和夸奖,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而且这样的夸奖还是从铁面无私的陈会长,一个真正的强者嘴里说出来的。
即便她还在协会都不敢想有朝一日能得到会长的赞赏。
“陈会长谬赞了,侥幸而已。”孟荷嘴上谦虚,但内心却不由得有些骄傲起来。
她、祝小米、万天宇等,都是同一时期被选入协会培养训练的预备学员,上学时,祝小米聪明乖巧得老师喜爱、万天宇天赋好还刻苦,是他们这群人中最早崭露头角的,甚至还成功觉醒了战斗型能力,成为一名骑士。
虽然她的成绩也一直与他们二人不相上下,但总得不到老师重视,后来觉醒能力之后,因为她的废物能力更是彻底被落下。
而如今,无论是万天宇还是祝小米,都还停留在四阶苦苦挣扎,而她早已改头换面,实力也远超他们。
所以她从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只要脚踏实地,就不会走错自己的路。”陈绍歌缓缓说道,“许久没见耿会长了,改天一定登门造访。”
孟荷:“我一定将陈会长的意思传达给家主。”
严熄抱胸看了会儿戏,听到这若有所思地笑了。
陈绍歌虽对自己人疾言厉色,但无实质惩罚,对三通会的人和颜悦色,却三言两语跳过了方才两方的冲突。
若孟荷反应过来再追究此事,反而就是她斤斤计较咄咄逼人,有意破坏两会友好关系。
四两破千金,姜还是老的辣。
陈绍歌似是才注意到旁边的严熄,上下打量,目光赞赏,然后语出惊人:“这位小兄弟让我一见如故,要不要加入我们协会?”
——
酒店房间内,苏幼看了会楼下的复杂情况,她拉好窗帘,从床底拉出一块连严熄都不知道何时放进去的板砖。
她从芥子中取出那身初见之时穿的黑色兜袍披上,脸埋进宽松的围脖中,只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包裹严实,任谁见了,都认不出是她。
她一手拎着板砖,一手拿着麻袋,就这样打开了房间门走了出去。
16. 游戏
七娘等人醒来的时候,发现她们无法动弹,不知道她们被困了多久,只觉得过了很漫长的时间,身体又饿又渴。
她们被绑在一起,塞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眼睛看不到,嘴也被绑着,即使身体僵硬了也不敢动弹,只要她们试图挣扎一下,身上的丝线就会崩紧,有些已经镶进肉里,随时会将她们分尸,这样的恐惧感比饥渴更难以忍受。
眼泪流干了,声音哭哑了,精神也将近崩溃。
就在她们快要支撑不下去时,外面终于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声响,她们屏住呼吸,还能听到很轻的脚步声。
终于有人来了,她们却不知是该解脱还是该紧张。
柜子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昏暗狭窄的空间里亮起白昼的光,透过黑色的布条,让她们感受到了一点微弱的光源。
来人动作随意地把她们拉扯出来,她们完全不敢抵抗,随着动作跌撞地从衣柜里爬出来,身上的丝线没有再继续缩紧。
她们眼睛被蒙着,看不到来人的样貌,只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光源落在她们身上,外面似乎已是白天,但她们无法分辨已经过去几个夜晚。
“叮叮叮——”
是敲击玻璃的声音,还有水晃动的声响,漫不经心的节奏。
已经许久滴水未沾的三人情不自禁地吞咽,很想冲过去喝水,但她们不敢动。
过了许久,房间里才响起老妪般的呕哑声:“来做个游戏吧。”
几人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在经历了漫长的精神折磨,又在未知的刺激下,她们此刻已经完全无法思考,只想着活命,怯懦地询问:
“做、什么游戏?”
房间静谧了片刻,就在几人怀疑人是不是走了的时候,那道老妪的声音才再次传来:“这个游戏叫,‘告诉你一个秘密’,谁的秘密能让我感兴趣,这杯水,就是谁的。”
水声轻晃,却像是攥着她们神经的丝线,轻易就能将她们薄弱的心理防线彻底击碎。
她们很清楚,对方如此折磨她们,击溃她们的心理,想听的秘密定然不是什么腌臜八卦,但能让对方感兴趣的秘密是怎样的秘密?
已知她们效命于三通会,对方抓她们,自然知晓她们身份,那么想从她们身上得到的秘密,无外乎是有关于三通会的。
她们很清楚,若背叛三通会,她们往后在北苍城恐怕会过得很不好,但若不能给出让对方满意的秘密,她们三个恐怕今天都得死。
苟且偷生总比命丧黄泉好。
一番思想挣扎之后,三人组中为首的七娘率先开口,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用沙哑的声音颤抖着述说:“我们都是三通会专门培养来对付猎魔人,我的能力,是魅惑之术,可以蛊惑人心,三通会利用我的能力,做过不少事,包括但不限于蛊惑猎魔人,抓住他们的把柄,然后诱惑威胁他们加入三通会。”
老妪的声音慢吞吞道:“下一个。”
另一个人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紧张说道:“马元驹马主管,曾经是暗区的人,他有一次喝醉了跟我说漏嘴的,他还说他的那只眼睛,是因为他有一次喝醉了不老实,轻薄了一个大人物的妹妹,才被挖瞎的。”
“这些都是小秘密,我想,听个大的,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秘密,这水……可就没了。”
杯子被轻轻倾斜,杯中的水流出去一部分,滴落在地上发出悦耳的声响,却像是催命符一样,撕扯着三人紧绷的理智。
“我……我知道一件。”最后一人相较另外二人明显要更为胆怯,却也是最豁得出去的,她咬咬牙,说道,“燕通镇五十雀街的仙阙坊,有个地下斗兽场,那里面有着三通会豢养的……百来头魔种,里面最厉害的一头,是一只重伤的魔将!”
流淌的水声停了下来,倾斜的杯子被扶正,像是终于听到了点有用的重点信息,坐在她们身前的人微微正了正身,“继续说。”
报出秘密的人舔了舔唇色,才慢慢回忆起两个月前她偶然得知的这个秘密。
她们只是三通会培养来以色侍人的打手,原本没有任何机会接触到三通会的那些秘辛,只因前不久她傍上了耿五爷,也就是耿家家主的亲弟弟,有幸被带去五十雀街的仙阙坊长见识。
三通会掌握着北苍经济的的半壁江山,不仅仅因为在城中商铺众多,还因为将五十雀街开设成了一个纸醉金迷的娱乐场所。
因为不受协会管制,五十雀街可谓是秩序之外的不法之地,应有尽有,人都是猎奇的动物,即便是那些寻常的普通人,一旦误入其中,在这样纸醉金迷的场所,也无有不沉迷的。
色.欲、狂欢、放纵、猎奇还有神秘,几乎引得城中半数人沉浸在此,钱自然就尽收其中。
而五十雀街中,数仙阙坊最为瞩目,只因仙阙坊只让受三通会邀请的人入内,而邀请名单,一票难求,越是神秘,越吸引人。
家主的亲弟弟,自然有资格进入仙阙坊,那天她好不容易央得五爷带她进去见见世面,没曾想,会因此发现三通会背后天大的秘密。
仙阙坊表面上是个赌坊,但背后的真面目其实是个斗兽场,若只是个寻常斗兽场倒也不至于引得那些权贵流连忘返,押金无数,那斗兽场的兽舍里,豢养的全都是张牙舞爪带着镣铐的魔种,从魔役到魔将应有尽有。
地面上五十雀街彻夜不眠的热闹,其实想要掩盖的正是底下那连绵不绝的魔种吼叫之声。
一直以来,三通会利用特权,暗度陈仓,将他们捕获的魔种秘密运入城中,供人取乐。
任谁也没想到,他们以为安全的北苍城地下,却被人豢养着一百多头魔种。
这些魔种一旦冲破牢笼逃到地面上,首当其冲的就是五十雀街附近的居民。
三通会的做法简直胆大包天,枉顾人命,令人细思极恐。
而三通会为了防止秘密泄露出去,每一个进去的人都曾在名册上签字画押,以此来保证他们对秘密守口如瓶,毕竟一旦斗兽场的秘密暴露,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竟敢将魔种引入安全区,罪不可赦,无论出于何种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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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将成为人民公敌,包庇参与者更是连坐。
但比起现在就丧命,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知道的我都说了,这个秘密,够重要了吗?”那人怯生生地询问。
空气中传来似有似无地喟叹声,似在为骤然获悉这样天大的秘密而感到惊讶,来人缓缓起身,真信守承诺地将那杯水送到道出秘密的人嘴边。
干裂的唇瓣触碰到湿润的杯壁,那人怔愣片刻,而后大口吞咽起来,待一杯水见底,她还意犹未尽,脑袋就猛地受到一击,瞬间失去了意识。
虽然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能清晰听到身旁人突然倒下的声音,原本同样震惊于三通会背后竟隐藏着这样骇人听闻的秘密的其余二人背后一激,身子再次紧绷。
七娘震惊又气愤:“你不是说只要我们说出秘密就会放了我们?”
那个声音悠悠响起:“我什么时候说过,说出秘密就放人?我只说谁的秘密能让我高兴,我就把水给谁喝,我给了啊?”
“我还不够真诚吗?”
两人被反问得瞬间哑口无言,却受制于人无法反驳。
七娘很是惊恐挫败:“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嘘。”老妪的声音低沉且诡异,“睡一觉。”
说完又是梆梆两下,三人再次齐齐昏迷过去。
看着地上整整齐齐躺平的三个工具人,苏幼丢掉手里的砖头,关掉了悬浮录像,转身从角落里拖出一辆拖车,把三人分开,各自塞进她准备好的巨大纸箱中,封上盖子。
此刻的楼下那群人早已离开,正好方便她转移,她推着拖车从电梯出来,一身黑袍就明目张胆地推着拖车行走在人群之中,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协会大楼。
“你好,我找万天宇。”
苏幼推着大拖车停在协会服务咨询窗口,悬浮小球从肩头飞出,发出的却是七八十岁老妪的声音。
文字交流不够方便,她粗略改造了一下,增加了语音功能,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本的声音,神经共感也无法伪造,最终用了ai生成,音色数值是她随手输入的。
她穿着一身黑袍,覆面,又发出这样的声音,窗口的员工根本不仔细看她,只以为是哪个老人家又来给万天宇送锦旗了,所以并未遇到任何阻拦。
工作人员习以为常地回复:“您稍等片刻,我这就为您联系。”
员工很快拨打了治安组座机,很快就得到了回复,“是这样的,您要找的万天宇今日不在协会,他休假了,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回来,您看,您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工作人员看到她身旁的拖车,这未免也太大了,心中忍不住犯嘀。
“麻烦帮我把这几个纸箱转交给他,务必在今天之前送到,还有这个……”苏幼伸手把一支U盘放在桌子上推过去,“也给他,告诉他,尽快看,也许对你们很重要。”
说完,苏幼头也不抬地转身离开协会大楼,工作人员抓着U盘追出来,想问清楚这东西的来路,可转眼功夫就找不到人了。
17. 看戏
苏幼从协会大楼离开,身边来来往往有一身装备的猎魔人也有寻常打扮的普通人,她一身破旧黑袍,双手插兜,垂头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形单影只,仿佛与世人格格不入。
走过一个岔路,她不设防地被人扯进窄巷中,她藏在兜帽里的脸色依旧波澜不惊,手肘曲起往背后之人心窝撞去,但身后的人显然没把她这三脚猫功夫放在眼里,接住她撞来的肘心,往身前一拉,大手从黑袍底下擦过她的小臂,手指顺势包住她的手,五指紧扣。
右手刚被禁锢,苏幼就立刻伸出左手接住从袖口中滑出来的锋利小刀,往对方下身划去。
背后人又迅速抓住她的左手,贴近的耳边传来一声轻叹:“下手这么黑的?”
苏幼动作忽而一顿,准备挣脱的动作也停下了。
而与此同时,身后之人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是我,严熄。”
苏幼手中的小刀闪过白光消失不见,较劲的黑心肘也彻底松开力道,严熄见她已完全放松,这才松开对她的禁锢。
苏幼转过身,看到严熄出现在协会大楼附近也丝毫不奇怪,她只关心一点:“他们为难你了吗?”
突兀地听到一声老妪沙石碰撞磨砺一样呕哑的声音,严熄眉头都皱了起来,反问,“这是故意对我的惩罚吗?”
“什么?”
看着她无辜的表情,严熄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她大概就是单纯分辨不出声音的难听动听,随机调试出来的音色。
“喝了杯茶,聊了几句。”
严熄简单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
当时酒店楼下,陈绍歌突然对他发起邀请,着实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各安全区协会分会皆由神都总协会管辖调令,尽管分会会长作为一区负责人有一定特殊管理的权利,但为了保持公正,每一位加入协会的正式猎魔人都需要经过协会的考核,个别特殊情况的能人异士也得上报到神都协会,通过上面层层批准了才能特批入会。
可这么多年,北苍分会从未使用过这一特权,或者说是,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位能让会长亲自邀请,使用这一特权的人。
这很难不让人惊讶。
当时他们离开时,孟荷欲言又止,原本想将严熄带回去复命,但因陈绍歌突然插手,她不敢在陈绍歌面前叫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苏幼思索片刻,眉头轻微皱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在为他担忧:“他们怀疑了?”
据她所知,陈绍歌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是个城府极深,有勇有谋之人,若他当年没有留在北苍而是回到神都,以神都资源和他自身的能力,实力绝不会止步于七阶裁决者。
这样的人,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毫无意义,明明素不相识,却无缘无故说出邀请严熄入会的话,除了当时想替协会众人和他解围,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他对严熄身份有所怀疑。
这世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严熄能将精神力波动隐匿起来,就有人能看透他的本质。
既是外来者,又实力不详,在昨夜马元驹突然暴毙的关头,被怀疑也是情有可原。
马元驹虽然平时结怨众多,但以他的实力,城中没几个人能打得过他,绝大多数人也不敢跟三通会为敌。
若非昨夜蹦出个口口声声说亲眼看到马元驹被怪物杀死的证人,其实这件事最后极有可能被当成是意外。
马元驹喝醉自己意外落水死亡的可能性都比被别人杀死的可能性高。
谁那么大胆子,在离五十雀街那么近的地方行凶,马元驹的秘术又诡异,即使喝醉了酒,也不容易被杀,城中能做到这点还全身而退的,几乎没几个。
但若真像那醉酒老翁说的那样,马元驹是被魔种暗害的,那就更危言耸听了。
城中混入魔种,这可比马元驹被人杀害问题还严重,所以各方为了推卸责任,找个替罪羊出来平事的可能性极高。
只不过若真如此,只能说他们找人找得还挺准的。
严熄闻言,以为她在担心他暴露,便揶揄道:“怎么?知道害怕了?现在跟我划开界限还来得及。”
然而苏幼却不以为意,“比起这个,我想我刚才送给他们的大礼应该比谁杀死马元驹这件事更值得他们关注。”
“你送了什么?”严熄饶有兴致地问。
苏幼天真无邪地回道:“一个能让协会和三通会彻底撕开虚伪和谐的秘密,有戏看。”
严熄哼笑出声:“既然如此,那我也来给这出戏再加点看头吧。”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想要再煽风点火的共识。
隔岸观火,看戏添乱。
……
协会会长办公室,刚添置的茶桌上茶炉烹茶,清茶雅淡,陈绍歌和景月相对而坐。
景月斟了杯茶放到陈绍歌面前,见他神色凝重,不由得问道:“这个人,有问题?”
陈绍歌摇摇头,捻起茶杯靠近唇边,欲喝又止,“此人真正的能力,我看不透,但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至于马元驹的死,害群之马,死不足惜,卖耿裘绒三分薄面又何妨,但若想靠此事起事,痴心妄想。
我笼络此人,只是不想让三通会得逞,不然绝对会是协会另一劲敌,宁多一友,不可再添敌,如今三通会绝不可信。”
“可惜此人十分圆滑,并没有明确表现立场。”景月回想起刚才三人聊天的场景,不免遗憾。
换了旁人,若有这样的机缘,或会欣喜若狂,只此人神色宠辱不惊,谈吐之间游刃有余,始终没有明确表态,圆滑得很,回答滴水不漏,又不会惹人不快。
陈绍歌将热茶饮尽,恍然间豁然道:“这世间能人辈出,有个性的更是比比皆是,协会也只担了个名声,早非当初那般辉煌。
此人有孤身跨越污染区的魄力,又岂会拘泥于一隅之地,人人向往的神都,对他而言恐怕也不过牢笼。”
“此事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此人不慕名利,不择队伍,既然不为我们所笼络,也不会吃三通会那一套,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要警惕他们起乱。”陈绍歌揉了揉额头,有些疲倦,“最近流章一带不太平,高危魔种频繁出现骚扰,储备粮食的关键时候,多事之秋,不能再有变数。”
景月见他又开始为各种事情费心,只能温声细语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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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针对这事,已增派三支士级猎魔队前去支援清剿,城内巡防不可再动,已经是目前能调动的极限,若是天宇能……”
“他不能去。”陈绍歌一口否决。
“但他需要历练。”景月苦口婆心,“队长,明浩和欣微的事,你该放下了,他们要是在天知道,也不希望你一直这样作茧自缚。”
万天宇天赋已然是目前北苍最好的后辈,只可惜他实战经验太少,始终无法真正突破,然而能力足够,进阶只需领悟,晶核只是锦上添花。
陈绍歌有些头疼,忍不住咳了起来,景月慌忙起身又被他压下去,“我没事。”
“我不让他去,跟明浩和欣微没有任何关系。”陈绍歌神色淡淡,坦白道,“他并不缺乏经验和突破的潜能,他真正过不去的,是他自己的那道心魔。”
“若让他以如今的状态去面对魔种,就是去送死的。”
景月委实不解:“怎么会,天宇他那么乐观的一个人,怎么会有魔障?”
“哼。”陈绍歌冷哼了一声,“也就在你们面前装得像个正常人,你们都被他那臭小子骗过去了,这些年,我一直不让他上一线,你们都以为是我不想他父母的事重蹈覆辙所以过分保护他?你可知当年他那一夜都经历了什么?短短两日就变得和常人一样,不过是全憋在心里罢了。”
“魔障,又岂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景月多年的疑惑似乎都明白过来,“难怪他从不关灯睡觉,昏迷的时候也总是容易梦魇,那这样,他将来如何才能真正上得了战场?”
“靠他自己,没有人能帮他,过不去,那就只能碌碌无为一辈子。”
话虽如此,但景月清楚,没有人比陈绍歌对万天宇更寄予厚望。
两人正说着,外面响起几声急切地敲门声。
“进。”
陈绍歌话音刚落,门就被人推开了,来的是祝小米,后者见二人都在,直接大步上前,神色凝重,“刚才大厅收到一份声称要交给天宇的视频,我留心注意了一下,事态有些严重,跟三通会有关,二位看看吧……”
——
是夜,繁华热闹的五十雀街,仙阙坊赌坊,苏幼和严熄一起站在一个牌桌前,室内霓虹的灯光落在两张同样精致的脸上,如同一对金童玉女,引得路人连连驻足观看。
严熄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等待,而苏幼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牌局,输了几轮之后,她成功破解庄家出老千的障眼法,当场揭露对方换牌的动作,一时激起千层,瞬间引得输了一晚上的赌徒们暴跳如雷,纷纷上桌掀桌子。
赌徒们发现自己一直以来被出老千骗钱,自然是全体起义。
一时间场面极为混乱,庄家很快招架不住,派出打手去制止这场暴乱,各种筹码散落一地,用来当做赌注的魔器也被哄抢。
“走吧。”
苏幼从混乱的人群中挤出,找到了已经拿到开门钥匙的严熄身边。
严熄看了她凌乱的头发一眼,伸手按了按,随后两人心照不宣地趁乱走进守卫空缺的地下室路口,用偷来的钥匙打开地下室的门,混乱的赌坊内,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行踪。
18. 添乱
仙阙坊的地下入口是一座全景玻璃电梯,通往地下有十几米深,共有五层楼,最底层的中间是个巨大的圆形斗兽场,兽场外围是一道完全漏空深不见底的沟壑,两侧以锁链相连,对岸往上的环形高台就是观赏台,共有四层,越往上的看台布景越显金碧辉煌。
亲眼看见,才知斗兽场有多大,几乎挖空了整条五十雀街的地底,在此建成了一座宏伟的地下城,雕花的石桥,岗花石岩的墙,栩栩如生的雕塑,以及宫殿一般的建筑,如此巨大的工程,显然非一两年就能完成的。
三通会在北苍扎根数十年,势力根深蒂固,或许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布局。
但是这么费时费力建成这样一座斗兽场,还要处处提防暴露,作用真的仅仅只是敛财吗?
耗费巨资建造,仅靠北苍城的人,还要限制入场资格,几十年都未必能回本。
商人本色就是重利,应不会冒险做这样的亏本买卖。
苏幼和严熄二人一路乘着电梯抵达最底层,出去后是三条通向不同方向的通道,正中间是通向看台的路,左右两边,一边此刻吼声凄厉,另一边静谧无声。
“走哪边,你来做决定。”严熄把选择权交给苏幼。
苏幼也毫不谦让,目光坚定地朝左边走去,选的是静谧无声的一侧。
右侧不用想,应当是关押魔种的兽舍,没什么好看的,来都来了,他们要看,当然要看点不一样的。
不然又怎么能叫添乱呢。
严熄见她的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不免愉悦地弯了弯唇。
苏幼走在他身前,也丝毫不碍事,身高优势他可以从她头顶看到前面的路。
左侧通道的尽头是一道关闭的铁门,铁门用的是“疯刀魔骨”坚硬锋利的甲骨铸成,中间镂空,旁边挂着“闲人免进”的牌子,没有看守,想来这道门后面还不是他们想看到的东西,真正有用的还在更后头。
苏幼上前,将那道牌子翻了过去,打量了一下,才发现这道铁门还是指纹解锁的。
严熄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像口袋妖怪一样掏掏找找,不一会儿就变出了一个微型爆破魔武器,型似一只小蜜蜂,贴在门中间,嗡嗡几声,那坚硬无比的门中间几根骨头柱子就从内部被震得四分五裂,用手一碰就碎了一地。
黑科技魔武器,利用高频震动,起到无声爆破作用,是克制“疯刀魔骨”这种外骨骼坚硬无比的防御型魔种的好武器。
两人从洞开的铁门中间跨过去,铁门的另一边,又是不一样的景象。
若说这地下作为主体的斗兽场是复古且金碧辉煌的建筑风格,那铁门的这一边,则充满了现代科技感,十几年高楼拔地而起,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却璀璨如虹,红蓝色的霓虹灯映衬得整座高楼在黑暗中格外显目。
前面的斗兽场,对比起这身后的霓虹高楼,更像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这仙阙坊底下,一层套一层,希望它这遮掩的背后,真实面目不会让人失望才好。”
两人面目长胆的来到高楼底下。
此时一阵高呼声浪从远处传来,是斗兽已经开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斗兽场那边。
如此,正和他们意。
比起前面那道指纹铁门,这栋楼的守备显然要森严一些,他们刚靠近,就有两名手持枪械的守备警惕地出来阻拦。
“什么人?这边不对外开放,赶快离开!”
他们误以为是斗兽场的游客误入,只厉声驱赶并未直接动武。
毕竟能进入地下斗兽场的,基本都是跟三通会一条线的蚂蚱,只要不越线还不至于赶尽杀绝。
苏幼看了眼他们的装备,默默退后一步,与此同时,黑红色的雾气从她身后飘出,转眼出现在两名护卫身前,两人从未见过这种东西,毫无防备,等意识到不好想要大声呼唤时,那雾气已经眨眼已经从他们脚底包裹到头,最后捂住了口眼鼻,惊呼和惨叫声都消失在雾气之中。
黑红雾气无声地绞杀吞噬,只片刻就将两人化作尘埃,而他们身上的装备武器都留了下来。
亲眼看着两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消失,苏幼却眼睛都没眨一下,不管三七二十先把那些装备捡起来收入芥子中充盈自己的仓库。
严熄指尖还残留着能量雾气,见此只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先行一步,走到这座高楼的入口前。
苏幼紧随其后。
他们面前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大门,比起前面那道只设了一道指纹锁的骨门,这道大门显然充满了精密的科技感,警戒程度更上一层楼。
“一分钟。”苏幼上前,将手放在门上,无形的磁场从她身上扩散开,门中层层精密机械锁齿轮一点点转动起来,发出轻微的抖动声。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对旁人而言或许要耗费一番时间才能攻破的大门,在她手里轻而易举就被打开了。
在她展开磁场时,严熄眉头微微一挑,来了几分兴致。
与磁场有关的能力,并不少见,但她展现出来的,显然不止于此。
若能与万物磁场同频共鸣,也难怪她不需要手术就能进行神经传感。
对她真正的能力好奇怪归好奇,但严熄并没有探究别人秘密的爱好,何况他们也没到可以交底的关系。
因此两人默契的都对对方的事情绝口不提。
“有没有一种,在玩通关游戏的感觉?”严熄饶有兴致地问道。
苏幼停下来认真思考了一下他问的问题,反问:“什么是通关游戏?”
严熄耐心地解释:“通关游戏通俗来讲就是在抵达游戏的终点或者完成终极目标之前,总会经过层层挑战和阻拦,而这些阻拦,可不就是我们现在正在经历的。”
苏幼恍然,“原来如此,但只是这样的话,游戏未免太简单了。”
严熄:“确实。”
三通会大概想不到,他们专门设计的这些精密锁,会被人三两下破解。
于苏幼而言,此楼类比通关游戏,但破解版。
门后就是这栋大楼的一层,又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有很多个房间,但都没有人,却上了锁,他们打开其中一间,是仓库。
这些房间分门别类地堆满了从各种魔种身上拆解下来的骨骼残片,密密麻麻的,不知混杂了多少。
想来那斗兽场上死去的魔种,身上凡是有用的部件都被堆积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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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二楼的电梯同样需要刷卡,苏幼直接把电梯设置的限制关了,两人畅通无阻地抵达二楼,昏暗的走廊里闪着油绿的光,两侧的房间时不时传来呻吟哀嚎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一齐走到那些房间的单向玻璃前,通过玻璃窗户,他们看到,每一间房中都有一张狭窄的床,而床上则绑着一个个面色麻木痛苦的人。
他们身体插满了各种管和仪器的线,手脚皆被锁住,动弹不得。
有的人全身溃烂无一好肉,靠着输液维持生命体征;有的人断肢处被接上了怪异的机械臂,还会蠕动,无法操控;有的表面看起来身体没什么异样,却在疯狂地挺动挣扎,面色扭曲狰狞,嘴里发出痛苦的吼叫……
这里像是医院的病房,却又诡异得很。
苏幼的目光扫过那些病房里的仪器,最终停留在那些病床四周墙上的摄像头上。
若是正常病房,根本不需要设置这么多摄像头,这些摄像头存在的意义,看起来更像是监控,全方位的监控病人的情况。
这些人,应该就是三通会建造这座地下城所要掩盖的真正的秘密。
那些人无论是诡异的身体还是奇异的举止,甚至麻木痛苦的神色,都透露出此处的古怪。
两人还待继续深入,却不知怎么触发了警报,走廊处闪烁的绿光立刻变成了红光,一闪一闪发出警报声。
“是隐形监控。”
在进入这一层楼前,走廊里的监控都被她入侵黑掉了,却没想到他们还留了一手隐形监控,也是她大意,没有仔细排查清楚。
几乎是在触发警报的第一时间,那些被她黑掉的摄像头都纷纷活了过来,不约而同转向他们的位置,电梯停止运行,各种隐藏机关从墙中伸出来探头来。
“抱歉,是我大意了。”苏幼道歉道。
严熄却不以为意:“怕什么,被发现了,那就光明正大地打上去。”
……
与此同时,大楼第五层,作为三通会真正的总部所在地,楼中所有的觉醒者此刻都聚集在会议室中,前方幕布上正清晰地投影出二层走廊上此时的场景,苏幼、严熄二人正躲避着那种被触发的机关。
三通会的会长,同时也是耿家家主耿裘戎就端坐于首位,身旁站着一位身后背着双刀,面若冰霜的青年男子。
“没想到孟荷没带回来的人,倒是自己先闯进来了。”耿裘戎手指敲着桌面,神色莫名。
“会长,这人和陈绍歌有往来,白天才见过面,晚上就闯入仙阙坊一路到了这里,会不会我们的事情已经暴露了?”有人担心道。
他们做的事情,可不能被协会发现,就算已经发现了,也绝不能留下把柄,当务之急就是立刻转移魔种,或者做好最坏的打算,直接销毁这里。
对此耿裘戎却并不惊慌,而是直接对身后的青年男子道:“去把这两人抓起来,若不愿被我们所用,就杀了不留活口。”
“是,会长。”一脸冷漠的崇江拔出身后双刀,直接从暗门离开了此地。
“暴露了正好,就怕他陈绍歌不敢来,若真来了,我也可以让他有来无回,这北苍城,若能彻底消失,岂不是更好?”
19. 砸了
机关触发的第一时间,苏幼深有自知之明,头也不回地扭身往严熄身后躲去。
狭长的走廊,所有房间都是关闭的,无处可躲,只能直面这些机关陷阱。
数十支飞针如漫天暴雨,铺天盖地,严熄手中长刀挥开飞来的第一波飞针,第二波飞针射出,他刚要避开,下意识低头看去,苏幼正蹲在他脚下,全身罩着兜袍不知道在搞什么。
他单手挥刀横扫眼前的飞针,另一只手提起苏幼就往电梯方向撤退,飞针越来越集中,躲避越发艰难,他们被紧逼得几乎快要没有落脚之地,眼见着就要避不开了,严熄一把扯开苏幼身上的黑袍,旋手一挥,将两人都罩了进去。
飞针射到黑袍之上,却无法穿透那看起来柔软的丝帛,细细密密地全被挡住了。
黑袍细腻的针脚在受到攻击的时候会联结成一层坚硬如鳞片一般的护甲,这便是顶级防御型魔器“金缕衣”的厉害之处。
连魔将的攻击都可能挡得下,应付这些寻常的物理机关自然绰绰有余。
等飞针攻势停歇,黑袍上已经扎满了针,严熄徒手一抖,飞针落了满地。
机关都过了几轮了,苏幼仍然不慌不忙,一路被他夹在臂下边逃边操控着她的小电脑,在如此危机之下,就这样将自身性命交给他,不知是否该觉得荣幸。
机关中储备的飞针消耗殆尽,机关探头缩了回去,又有几个机关从隐藏的角落探出,小孔中喷出一阵白雾。
严熄眼疾手快,扬手丢出手中的刀,连续摧毁了三个机关,但仍然有一个机关成功喷出一股股迷烟来。
千钧一发之际,苏幼按下虚拟电子屏幕的启动按键,他们身后被关停的电梯重新启动,紧闭的门自动打开,严熄迅速抓起她闪身进去。
在迷雾彻底弥漫过来前,电梯门在苏幼的操控下闭上,走廊正对着他们方向的摄像头随着他们的动静转过来。
在电梯门合上前,苏幼就算被提着后衣领一副滑稽的模样,也要倔强地通过那一指宽的缝隙朝外面的摄像头挥挥爪子,直到电梯门严丝合缝地关闭。
像是在对背后之人的挑衅。
电梯一路来到了四层,这架电梯最高只能抵达四楼。
两人从电梯出来,这一层与下面截然不同,出去之后看到的就是一整面透明的玻璃,玻璃房内,各种仪器之中穿梭着身穿白大褂的人,有调试仪器的,有拿着本子记录数据的。
而在房子的最中央,是十几个巨大的圆形玻璃器皿,器皿之中盛放着不知名的液体,液体里泡着一具具沉睡的身体。
有男有女,年龄阶段各不同,从几个月的婴儿到五六十岁的中年人,如果这些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他们的身上,插满了如蛇般扭曲的电缆,有的只有半边身体,有的只剩个脑袋,通过那些电缆,那些器皿周围的仪器仍有数据在跳动,似还有意识存在。
整个画面让人觉得压抑又诡异。
难怪第二层没有看到有人,原来活动的人都在这了。
比起这里,下面的那些“病人”,还算是个人。
玻璃房中忙碌的人同样看到了突然闯入的他们,却都只匆匆看了一眼就继续忙碌起来。
苏幼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的场景,最后移到严熄脸上。
后者神色难以捉摸,只是垂眸转了转手中的刀。
苏幼指了指那些对他们视若无睹的实验员,说:“你好像被看轻了。”
严熄完全不被她激怒,纠正道:“是我们。”
苏幼率真道:“但我本来也打不过他们啊。”
严熄无语地看她一眼,“怎么说,砸了?”
苏幼毫不犹豫地点头:“砸。”
意见统一,严熄执刀朝前,苏幼掉头往后躲,分工明确。
然而就在严熄挥刀劈向玻璃房前,一把弯刀从侧面破风割来,挡住了他的攻击。
严熄眼疾手快挑飞弯刀,微微退后一步。
一个身影飞快靠近,伸手接住那把弯刀,挡在他身前。
来人双手各执一把如月弯刀,面庞冷若冰霜,周身势流动则湍湍如江河之水,静若山岳厚重,气势逼人,并非孟荷等所能比拟,给人的感觉,就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躲在后面的苏幼狗狗祟祟地探头看了一眼来人,心中了然。
这才是三通会真正的王牌选手,难怪那些研究员有恃无恐。
六阶审判骑士——三通会崇江。
可谓是北苍城第二,陈绍歌之下第一人,且他还比陈绍歌年轻得多,给他足够多的时间,未来恐怕不可估量。
相较于其他同为C级的安全区,以北苍城匮乏的资源,能出几位审判骑士,也属实不易了。
崇江的能力在协会数据库里并未有明确记载,想来他并没有在众人面前露过真正的实力,这样的人最难对付。
“小心为上。”
苏幼心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留下一句话就裹着黑袍朝另一个方向溜去,她得去别的地方找找去顶楼的入口。
崇江见她要走,直接丢出一把弯刀去追击,严熄眉头微挑,长刀串过弯刀,又将之丢了回去。
“你的对手是我。”
“放心,你们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不过在考虑别人之前,先关心关心自己。”崇江说完,严熄脚下就猛地一空,突然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他刚想避开,崇江的弯刀就逼近,阻挡了他躲闪的时机。
严熄径直掉进洞里,崇江见人已经下去,刚想去追逃走的苏幼,一股黑红的雾气从还未闭合的洞口钻出,悄无声息地缠住了崇江的腿,将他也拉了下去。
“你也给我下来。”严熄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崇江对此毫无防备,心中一惊,等反应过来想用手里的刀抠住地面阻止自己掉下去时,那黑红雾气已经连同他的刀一起缠死,一把拽了下去。
他徒劳地想抓住边缘,但严熄根本不给机会,一路拉着他坠到最底下。
“靠!”崇江平静的脸瞬间裂开了,猛地爆了声粗口。
几息之后,地上的洞彻底闭合,吞掉底下两人的声音,四周瞬间恢复如处。
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研究员们习以为常地记录着数据,毫不关心外面的战况。
另一边,苏幼围着整层楼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到顶层的入口,显然入口被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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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了。
而且她看过那玻璃房,整个是完全封闭的,没有门,而且那看起来像是透明玻璃的窗也不是玻璃,用的是一种特殊的材质,靠外力很难打破,这才是那些研究员有恃无恐真正的原因。
门找不到,那就只能炸开了。
苏幼袖子一翻,从中飞出几十只小蜜蜂。
外力很难打破,不代表完全打不破,只要火力充足。
一群嗡嗡振翅的小蜜蜂围着环形玻璃房绕了一圈,贴紧那透明的墙,下一秒,整层楼都开始震动起来。
玻璃房内的人也受到了影响,玻璃器皿里的液体被震得晃动,地板也在震动,原本还漠不关心的研究员们此刻东倒西歪,平静的表情再也无法维持,一个个露出惊恐之色。
震动在持续了十几秒后,有一个盛满液体的玻璃器皿在这样的高频震动下猛地爆炸开来,喷溅的液体和玻璃碎片在这样封闭的房间里就像是一挺重型武器,碎片一瞬间穿透了几个离得最近的研究员的身体。
器皿中放置的一颗头颅掉在了地上,骨碌碌地滚到一名研究员脚下,吓得此人尖叫出声,失手打翻了旁边的试剂架子,各种试剂摔了一地,与这个器皿相连的仪器断开了连接,那些传输的数据也因此停止。
“啊!数据!”
“快抢救数据!”
“没用了!这里要塌了!快跑!”
原本平静的玻璃房内彻底乱成一锅粥。
而始作俑者的苏幼还在不断加码,小蜜蜂已经加到了一百只,她是要彻底炸毁这座玻璃房,连同那些仪器中的数据一起。
这样的东西,绝不能流传到外面。
“住手!”
阻止苏幼的人姗姗来迟。
对方从一处暗门里冲出,显然是从监控里看到这个场面,彻底坐不住,派人来阻止苏幼了。
来人手里甩出一条流星锤,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苏幼砸过来,试图先制止她摧毁实验房。
苏幼一看来人气势汹汹,赶紧连滚带爬地躲开,那流星锤在她原本站立的地方砸出了一个深坑,若她再跑慢一点,脑袋开浆的就是她了。
很快,那道暗门里又冲出了十几位名觉醒者,虽然实力都比不上刚才的崇江,但解决苏幼已足够。
苏幼见此连忙头也不回地跑。
她边跑,边放出更多的小蜜蜂。
那些小蜜蜂像是无穷无尽一样,嗡嗡的频率几乎能撼动整栋大楼。
更多的玻璃器皿炸开,玻璃房内毁于一旦,里面逃跑不及时的人更是死伤惨重。
后面的人对她穷追不舍,看着玻璃房内的惨状几乎恨得牙痒,这可是他们将近十年的心血,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一时大意,就这么被两个不知打哪来的人毁了。
若是抓住她,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用上所有酷刑折磨,再丢去喂魔种!
如此,都不够解恨的。
苏幼没跑多远,毕竟体力比不上身后这群人,加上原本腿伤未愈,很快就被追上了。
一把斧头朝她后背砍来,苏幼后背无防,躲避不及,锋利的斧头砍下,顿时血光四溅。
随后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嚎。
20. 斗兽场
严熄掉进洞里后第一时间把崇江也拉了下来,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两人在拥挤的洞穴里转身都困难,光滑的四壁根本没有任何攀附的机会,只能一路如同坐滑梯一般被送到地底深处。
滑落速度转急,前面出现了光源,若就此摔下去,不死也伤。
崇江对此显然有所准备,即将冲出洞口前,他朝严熄挑衅地觑了一眼,随后先行一步,周身势流化成一股流水,身体仿佛也变成透明柔软的水,落到地上时缓冲了坠落的冲击。
严熄默默看崇江落到地上,化去势现出真身,下一秒红黑雾气裹着他闪现过去,直接踩在刚站起身的崇江背上,安稳落地。
说拉个垫背的,就真的是垫背的。
“呃……”
崇江被压得脚步趔趄,帅气的落地姿势全无,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崇江闭了闭眼,最终忍无可忍地朝身后挥刀,流水般的势化作锋利的刃,直取严熄咽喉。
严熄敏捷地闪身躲开,那股势只斩断了仍留在原地的一丝黑红雾气。
落地一瞬的短暂交锋,双方就此结下恩怨。
而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场地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环境导致的回声让身出其中的他们只觉震耳欲聋。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去,一束强烈的灯光从天而降,将中心场地的他们笼罩其中,而四周环形的看台上,拾阶而上的,皆是对着他们欢呼,声浪一声压过一声的数百观众。
他们竟然掉到了斗兽场中央。
这里刚结束了一场惨烈的斗兽,地上还有没有处理的四溅血沫和魔种断肢。
这里的人还不知道地上和另一边高楼里发生的事,只沉浸在精彩刺激的斗兽氛围里,冷不丁丁看到从天而降的两个人,只以为他们是今天斗兽的“勇者”,所以才尽情欢呼起来。
看魔种互相厮杀固然刺激,但若是人与兽争,才更有看头。
人心有时比魔种更凶恶。
他们就喜欢看那些底层的人一无所有,靠这种厮杀的方式为自己谋求一条通天之路。
他们把这种进入斗兽场挑战魔种的人称为“勇者”,签生死契,要么杀死魔种,要么死。
若胜,则可获得本场所有赌注,以及三通会赠送的奖品。
只可惜死亡的代价太大,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自信挑战,后面死的人多了,参与的人就少了,偶尔会有几个三通会故意放进去的自己人,挑战的也都是比自己弱的魔种,看多了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当严熄二人出现的时候,众人才会如此激动。
因为待会即将上场的魔种是斗兽场的王牌,一头二重境的魔将——「嗜血魔蛛:克拉特。」
原本这场应该是嗜血魔蛛和十头三重境魔兵的对战,但魔将天生压制等级低于自己的,即使为了活命,魔兵出现反抗,基本也是嗜血魔珠对魔兵的屠戮和进食环节。
负责释放魔种的场务在看到场中突然出现的两人之后,虽未接到今天有“勇者”挑战的通知,但也依旧按规定时间把嗜血魔蛛放了出去。
崇江看到场地中央升起的升降台时,脸色大变,连忙朝场外喊道:“别放出来!”
可惜已经晚了,外面压根听不见场中他们的声音,而且升降台已经到了地面,囚禁魔种的牢笼同时被打开。
抑制魔种力量的特质铁笼一开,沉睡的嗜血魔蛛体内的虚弱药剂也刚好消散,它睁开头顶的三只绿色眼睛,张嘴发出一声尖锐的吼叫声,拖着庞大的身躯从笼子里爬出来,饥饿了许久的它朝着面前的二人,张开巨口,口液流了出来。
崇江看着眼前的嗜血魔珠脸色发青。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被敌人偷袭拉到斗兽场里当垫背,运气还奇差无比地刚好遇上嗜血魔珠的主场。
尽管在兽舍里豢养久了的魔种因为常年被注射药物,实力有所削减,但这头嗜血魔珠当初还只是一重境实力时,三通会出动上百名觉醒者,包括他自己,搭进去几十人才把它活捉起来。
这些年在斗兽场上,打赢了无数场比赛,那些战败的魔种最终都成了它的口粮,吃同类吃多了,实力也会大涨,如今已经是二重境的魔将了,而且嗜血魔珠生性残暴,本就极难对付。
靠他自己,幸运的话是两败俱伤,不幸的话他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
一旦进了斗兽场,除非有一方打赢了,否则那升降台是不会升起来的。
而且场地距离上方看台太远,就算说话那边也听不到,斗兽场周围更是深不见底的沟壑,逃不出去,也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
不容他多想,那嗜血魔珠已经飞速移动着细长的蛛矛朝他们而来。
“我们一起配合,只有杀死这头魔将,我们才能出去,否则都得死。”崇江握紧双刀,朝旁边看戏一样的严熄说道。
“哦。”严熄懒懒地点了点额头,反问,“可我若助你出去了,三通会会放过我?”
“你……”崇江气得冷峻的脸都扭曲了,想爆粗口,但还没说完,嗜血魔珠的蛛矛已经到了他面前,他只能迅速抬起双刀接住。
可二重境魔将的力气可达五百斤之重,他只撑住了三秒就被巨大的力气掀飞出去。
崇江身体在空中转了几圈,最终借用势流缓解冲击才停了下来,他朝严熄吼道:“你难道想死在这里?”
饥饿状态下的嗜血魔珠是无差别攻击的,击飞崇江之后,又朝另一边的严熄吐出一口蛛丝粘液,嗜血魔珠的蛛丝天然带有毒性,只要被喷到一点,都会使皮肤瞬间溃烂。
严熄眼疾手快,身体急速朝后倒退,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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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抬手用手中的刀挡住怼脸喷来的一股蛛丝粘液,粘液沾到刀上,那一块瞬间发黑,出现被侵蚀的痕迹。
严熄看了一眼有损坏的刀身,向旁边甩了甩,没说什么,提刀闪身到嗜血魔珠身侧,一刀斩断了嗜血魔珠的一支蛛矛。
崇江见此,双持双刀也冲到另一边,一边一条,接连砍下两条蛛矛。
头顶爆发出阵阵喝彩声,环形的设计使得中间斗兽场就是个声源被放大几十倍的音响,里面的人被震得耳朵嗡嗡的。
而对声音本就敏感的魔种更是如此,瞬间激起兽性,变得更加躁动狂暴起来。
被砍断三条蛛矛的嗜血魔珠狂躁地发出一声锐鸣,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起来。
一股股蛛丝粘液接连不断地被喷射出来,两人一边躲闪,一边找准机会砍它蛛矛,等八根蛛矛都被砍断之后,嗜血魔珠也彻底狂化了。
满场的蛛丝粘连成一张巨大的蛛网,嗜血魔珠被斩断的八根蛛矛竟又神奇地长了出来,它完好无损地趴在蛛网之上,口中吐出刺耳怪异的声音。
「大胆人族,竟敢伤我,我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嗜血魔珠头顶的三绿眼变成了奇异的紫色,场中二人眼前一花,崇江晃了晃脑袋,再睁眼时,只见成百上千只小魔珠正从嗜血魔珠身下的蛛网中爬下来,朝着他们爬过来。
嗜血魔珠是剧毒的,和它同宗同源的小魔蛛自然也是,这要是被咬一口,可就药石难医了。
“可恶,光砍它蛛矛根本没用,它恢复得比我们砍得还快,得破开它甲胄,找到弱点,才有希望杀死它。”崇江挥舞双刀,流水一般的势流挡住源源不断爬来的小魔珠。
严熄倒是划水划得游刃有余,躲在崇江背后,有一下没一下用刀尖戳死从背后爬过来的几只漏网之鱼。
“那你破。”他如是说。
崇江见他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冷峻的脸差点绷不住,他真有种自己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错觉,这人是不是根本没想活着出去。
“我的实力在魔蛛之下,拼尽全力也只有一次破开甲胄的机会,你得给我掩护,及时补刀,不然我们都得被毒死在这里。”
“行,你上。”严熄答应得很快。
“我还不知道你的实力。”崇江到底还不够信任他,“若我破开甲胄,你有把握补刀吗?”
严熄似笑非笑,“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模棱两可的态度,气得崇江想吐血。
但是又拿他毫无办法。
总归他是不想死在这的。
而且,不出意外,只有他有能力破开魔将的甲胄。
看对方的表现,虽然是个觉醒者,但实力应当并不怎么样,倒是速度很快,攻击全靠武技。
若能在他破开甲胄的时候及时找准弱点补刀,他们倒还有五分胜算。
21. 猎魔
斗兽场内,嗜血魔蛛悬挂在巨大的蛛网上,张开的口器发出人类听不到的声音,越来越多的小魔蛛从它身后的蛛网爬下来,几乎占据了整个场地,密密麻麻地只有中间的一小块地方还未被侵占。
可若是再不想办法杀死嗜血魔蛛,等体力和精神力都耗光,不光是这一小块落脚的地方,他们也会被魔蛛侵食得尸骨无存。
崇江最终还是打算赌一把,虽然严熄这个人看起来极为不靠谱,但应该没有人会真的不想活吧,眼下只有他们联手才有机会活着出去。
“虽然不知道你有几分真实力,但要是不想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女死得太惨,就尽你全力,早点解决了嗜血魔蛛出去,或许还能见她全尸,毕竟,其他人可没我这么善良。”
严熄闻言不置一词,神色淡然,对崇江威胁的话无动于衷。
崇江见此心中越发没有把握,难道是他想错了?这两人毫无关系,所以也不关心对方死活?
只是情况已经不容他多想,他只好专心致志地对付魔种,将双刀交叉举到头顶,如大江之水的势流从武器中倾泻而出,流经他的身体,在脚下汇聚成一圈又一圈的水波纹。
“山河之力——水之荡漾。”
此时的势场比之前看到的还要强悍数倍,包围过来的小魔蛛被这股看似柔软实则暗藏杀机的水波击退掀翻,他们周身位置顿时变得空旷起来,但也只能维持片刻,无穷无尽的小魔蛛还是会很快重新聚集起来。
冲开一条生路后,崇江又使水流包裹全身,如同一道水箭射出去,直奔蛛网之上的嗜血魔蛛。
嗜血魔蛛三只眼睛转动过来,口器喷出一股股蛛丝,试图阻止他靠近。
崇江躲闪间,还是不慎被一股蛛丝吐中,他速度减慢,中了蛛丝的一条手臂却奇异般化成流水一般透明,蛛丝慢动作一般从中穿过,崇江毫发无损。
将势流包裹全身,使身体部分化作流水,可以躲避一次攻击,这就是他另一秘技——“弱水三千。”
靠着这特殊的秘技,崇江一路冲到嗜血魔蛛面前,双刀划出水刃,径直斩向它身后巨大的蛛网,蛛网瞬间像碎纸一样飘落满地,嗜血魔蛛从网上掉落,一时震怒,挥出蛛矛攻击崇江,口器中喷出更多的蛛丝,向外扩散的小魔蛛也都朝他聚拢。
崇江围着嗜血魔蛛周旋几许,最终确定了它的弱点似乎在那三只眼睛。
“弱点在眼睛,等会我全力破开甲胄,你趁机攻击眼睛!”
崇江朝远处的严熄说,不管他什么反应,眼见着自己也快被嗜血魔蛛逼到无路可退了,他咬住一把弯刀,双手握住另一把,身上所有的势汇聚在一把刀上,身后隐约出现一座山一样的虚影,山岳从虚空中来,气势磅礴,巍峨压迫。
“秘技,三重山。”
三重山岳的虚影如泰山压顶般接连砸向嗜血魔蛛,势流与嗜血魔蛛身上无形的护体甲胄碰撞。
那层包裹在魔将周身无形的能量体甲胄在崇江三重山的秘技攻击下逐渐出现裂痕,随后一点点瓦解,最终破甲。
“就是现在!快攻它眼睛!”
崇江失力坠落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朝严熄大吼,好在严熄不负他所望,依靠速度眨眼来到嗜血魔蛛三只眼的上方,他旋身转体,利用身体的重量,将手中的刀狠狠插入中间那只眼睛里。
嗜血魔蛛顿时吃痛,发出尖锐的声音,摇头晃脑地想把头上的严熄甩下来。
蛛矛乱舞,根本站不住,严熄当机立断,迅速松开插进眼中的刀,黑红雾气裹着自己闪送到别处,下一秒魔蛛的蛛矛径直折断了插进眼睛里的刀,也削去了自己一只眼睛。
严熄落到地上,看到这个情形,托腮若有所思地望向同样惊呆了的崇江:“看来,弱点并不在眼睛啊。”
不仅不是,还彻底激怒了嗜血魔蛛。
但崇江已经没有力气再使用一次秘技了。
他面如死灰。
今天难道要死在这了吗?
发狂状态的嗜血魔蛛毫无章法地摆动蛛矛,爬到它身上的小魔蛛也被无差别甩出来。
魔蛛即将再次将他们包围,严熄却出其不意,一脚把地上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崇江踹到场地中央去吸引暴走的嗜血魔蛛。
“你他妈……”
意识到自己被这人无情地利用,当成诱饵吸引魔将的崇江刚要骂他不是人,就看见严熄手里黑红雾气一晃,手中握住了一把精致的黑色手枪。
在嗜血魔蛛张开口器将要吞下他脑袋前,一颗子弹瞬间穿透了嗜血魔蛛的口器,浓稠恶心的绿色液体淋了崇江一头,但嗜血魔蛛也如同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庞大的身躯熄火地压了下来。
嗜血魔蛛被一发解决了。
和嗜血魔蛛同源的小魔蛛在母体死后也纷纷死去,庞大的魔蛛身体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再不动弹,场地中间唯一还站着的男人转了转手里的枪,红雾一闪手枪消失不见。
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三秒后,头顶的看台上爆发出一阵阵如同返祖一样的高呼声。
为这场精彩绝伦,绝处逢生的战斗。
这些人迄今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一味地震撼于竟真的有人能杀死这头二重境的魔将。
声浪中,嗜血魔蛛的身体晃动了一下,被压在下面的崇江艰难地从恶心的粘液里爬出来,看到一身清爽若无其事站在面前的严熄那刻,他真想上去打死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
但是他不能,经此一战,他才认识到,别说他现在势气耗尽,就算是巅峰状态,恐怕也未必真能打赢对方。
“你一直在演我?”崇江咬着牙问。
他明明知道嗜血魔蛛弱点不在眼睛而在口器,那三只眼睛只是用来迷惑敌人的,却没纠正他错误的判断,还故意顺着他的意思去戳眼睛,甚至于明明很厉害,却故意表现得很菜。
严熄耸了耸肩,“误打误撞罢了。”
崇江才不信他的鬼话,怒气冲冲地质问:“你明明有猎魔枪可以破开甲胄,为什么不早用?”
虽然没看清是什么型号,但百分百确定那就是猎魔枪,猎魔枪可以直接破开魔将甲胄,威力巨大,他却故意等他耗尽势破甲胄又判断弱点失误后才拿出来,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严熄丝毫不觉自己的行为多不齿,不遮不掩地回道,“你也没问。”
是崇江自己先入为主,他何不顺势而为。
他们本就是敌对关系,从斗兽场出去后还会再对上,胜者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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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崇江无话可说。
成王败寇,他承认自己玩不过这种老阴比。
“你赢了,要杀要剐随你。”崇江已经无力反抗,索性直接放下武器投降。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在他第一次将手中弯刀对准同类的时候,他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
这时,通往外面的升降台缓缓升起。
严熄抬步从他身旁经过,没有停留。
“我对杀你不感兴趣,自会有别人来定夺你的生死。”
崇江愣了一下,随后苦笑一声,“也好。”
严熄刚一只脚站在升降台上,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异响,他抬眼看去,他们掉下来的那个洞口,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滚下来。
屏息片刻后,严熄默默伸出双手,下一秒,一个身影从洞口摔下来,正好掉进他怀里。
一身黑袍左一个大洞右一个小洞,带着硝烟的味道,护体魔器“金缕衣”几乎被炸得没有一处完好,身上脸上都是血迹的苏幼看见是他,自然地伸手勾住他脖子,目光四下打量。
“嗜血魔蛛?”苏幼看到了地上魔将的尸体,如同八十岁老妪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诧异。
制作魔器“金缕衣”最重要也是最难的一件材料,就是嗜血魔蛛魔将的蛛丝。
一头将级嗜血魔蛛的母体能得到的蛛丝最多只够制作三件“金缕衣”,是以才这么珍贵难得。
苏幼主动从严熄身上下去,走到嗜血魔蛛尸体旁,毫不客气地将整之收入芥子之中。
正好,她身上这件,刚才因为炸楼炸烂了。
在四楼时,她被十几名觉醒者追杀,混乱中,一把斧头飞过来砍中她的背部,却被她身上的金缕衣反弹,斧头非但没伤到她,还弹回去把她身后那人给砸得头破血流,而她身上也因此溅上鲜血。
她放出的小蜜蜂将玻璃房炸得四分五裂,所有器皿仪器都毁于一旦,那些人对她咬牙切齿却又抓不住她,逼得整栋楼的觉醒者都出动围堵她,结果她在被逼入绝境时,直接炸楼。
莽夫一样的行为。
炸弹的威力直接炸开了楼层,虽然“金缕衣”替她抵挡了爆破的伤害,但她自己还是掉到下一层,不小心踩到机关,被一路送到了斗兽场。
也算是因祸得福,不早不晚,刚好和严熄胜利会师。
若早一点,她就要面对嗜血魔蛛的攻击,若晚一步,严熄恐怕就离开这里了。
“你竟然没死?”
崇江看到她竟然还活着,很是惊讶。
能让耿裘戎带在身边的觉醒者,最弱的都已经是三阶大骑士,被几十个大骑士以上的觉醒者围堵追杀,她却还能活下来。
该说她命大,还是深藏不露。
苏幼收完嗜血魔蛛的躯骸,闻言看了眼崇江,很快又移开视线。
崇江有种自己被蔑视了的感觉。
但他若是知道,苏幼不仅从几十位觉醒者手中逃脱,还把大楼第四层炸得稀巴烂,怕是要开始怀疑人生。
“哼哈哈……”
严熄和苏幼并肩准备离开这里,崇江却阴恻恻地从胸腔笑出两声。
两人同时停步回头,崇江笑得越发猖狂起来,“你们今日,怕是都走不了了。”
22. 夸奖
斗兽场顶部的灯光骤然熄灭,场地暗了下来,这场精彩绝伦的斗兽比赛已经落幕,观众也津津乐道地离场,看完这场挑战二重天魔将的战斗,后面的比赛已经毫无吸引力。
崇江跪坐在地上,肩膀一抖一抖地发出邪恶的笑声,嘲笑他们的自以为是。
“你们不会以为,三通会在北苍耗费十年建立这么大一个地下基地,会对今天这种情况毫无准备吗?”
“这里的秘密一旦被发现,不光是你们,整个北苍城都得陪葬。”
苏幼和严熄默默看着他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彼此对视一眼,宛如在看狗叫。
“你在北苍没有家人父母吧?”八十岁老妪的声音充满了怜悯之意。
崇江邪恶的笑容僵住,“你想说什么?”
苏幼轻轻摇摇头:“幸好你没有,不然北苍城的百姓知道自己将这样草率地被陪葬,会让你双亲不能健在,祖宗没有八代。”
崇江脸色由青变红,最终扭过头,残忍地说道:“没有能力自保的废物,在这个世道就只能被当成棋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弱肉强食不就是这样,没什么可说的。”
苏幼对此若有所思一般点点头,然后对严熄说:“你和他,谁强谁弱?”
严熄抱胸环臂,微微挑眉,“你说呢?”
“我猜一定是你更厉害。”苏幼的夸奖真诚又直接。
苏幼又道:“既然如此,我们直接把他做了吧,弱肉强食,这应该是我们的特权?”
严熄脸上笑意放大:“你说了算。”
苏幼回身,手放到身后,朝崇江一步步靠近,她平波无澜的神色让她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
崇江撑着地面的手指微微用力,神色有一瞬间的退缩畏惧。
没有人真的想死。
他就后悔,特别想掌自己嘴巴子,你说你,多嘴说那一句。
没事惹这俩人干啥!
“等一下,我知道三通会很多事,只要放了我,我什么都说,什么都可以做!”
硬气的崇江也是低下了头颅。
苏幼依旧步步紧逼。
崇江豁出去了一样,语速飞快地说道:“我们会长手里有一个控制器,一旦按下,兽舍里所有的魔种都会顷刻被放出,数量足以屠戮整座城。”
苏幼在离他一步之隔的地方停下,背在身后的手上下颠了颠手里的东西,若有所思地问:“你说你什么都可以做?”
崇江忍辱负重地点头:“是,什么都可以。”
“那你就先躺会儿吧!”说完,苏幼从背后拿出板砖,毫不心慈手软地兜头砸了下去。
崇江眼睛从不敢置信到眼冒金星只经历了0.001秒,然后就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伤害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以免待会这人恢复过来捣乱,六阶骑士,还会好几种秘技,特殊能力山河之力分山式水术,他二者兼修,真打起来,还真没那么好对付。
打晕崇江后,二人从升降台离开斗兽场,径直进入底下的人工通道。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不到片刻,外面的斗兽场就传来一阵骚动,那些已经离场的观众又慌不择路地退回观众席,人人惶恐不安,神色焦虑,在他们身后,则是一群身着制服手持银月刀,神色严肃步步紧逼的协会猎魔人。
一批又一批的猎魔人从电梯下来,逐渐包围了整座斗兽场,他们训练有素,列队规整,气势逼人,整齐划一的装备武器,让他们看上去极为可靠和威严。
仙阙坊的地下斗兽场,私下豢养魔种,参与者同罪,这在北苍本就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如今却彻底暴露在青天之下,无声无息地被协会查封包抄了。
这些看客原本打算乘坐电梯离开,哪曾想,电梯打开后,会看到穿着协会制服的人走出来。
制服可以伪造,但看到这些人手里统一制式的银月刀后,没有人再怀疑这些人的身份,最正规不过的正规军。
这些整日赌博斗兽,没干什么好事的人被吓得连连后退,猎魔人前进一步,他们退后三步,一直退到斗兽场看台。
猎魔人像是提前做了准备,分批进入地下城后,训练有素地分去三条不同的通道,一部分包围斗兽场,一部分前往兽舍,一部分则朝另一边大楼包围去。
最后一人低着头从电梯走出来,他身披外套大衣,肩头的金色徽章熠熠夺目,面容冷毅神色威严,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抬头对视。
那些被逼到看台,纷纷抱头蹲下的人在看到来人后,脸色更是毫无血色。
连这位大人物都来了,看来,这一次并不是什么小打小闹。
协会是准备跟三通会,硬刚到底了。
“所有人,一个不留,全部逮捕,若有反抗者,生死不论。”
一声令下,协会猎魔人全部出动。
浩浩荡荡地清缴整个地下基地。
……
从斗兽场内出来后,有一条通向看台的人工通道,还有运输魔种的叉车通道,沿着车道进去,就是关押豢养魔种的兽舍和驯化场。
苏幼和严熄走进来的时候,驯化师正挥舞着电鞭,抽打兽笼中关押的,脖子四肢带着抑制环,刚被抓回来不久,野性未化凶悍不训的魔种。
一些实在难以驯化高等级魔种,因为习性太过爆裂,被折了骨翼,斩断了四肢,残缺不全地被关在兽笼之中被折磨驯服,它们只要朝着驯化师呲牙或是冲撞兽笼发出吼叫,就会被立刻拉紧脖子上的抑制环,用更高的电流攻击,直到它耗尽力气,瘫软在地,朝驯化师臣服。
在另一间兽室内,不足十平的地方,关着几头魔种,细看才发现里面还混养着几只普通的动物,这几头魔种状态显然和单独关押的那些魔种不同,它们在发情,或者说是在被迫□□,魔种和普通动物之间实力悬殊,那些被丢进兽舍的普通动物,要么成为口粮,要么……
人类低劣的底线,甚至可以超过任何种族。
这些人,在试图驯化一个野蛮残暴,和人类不共戴天的种族,朝人类臣服,供人类取乐。
“你们是什么人?兽舍不允许外人进来,快点滚!”
一名驯化师看到了进来哦苏幼二人,甩着手里的电鞭恶声恶气地驱赶,于此同时,其他的驯化师也停下来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严熄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若这笼中的野兽被放出来,一定会很有趣。”
苏幼看了他一眼,真从兜里掏出一个控制器,轻轻按下,驯化师身前铁笼里的魔种身上的抑制器啪嗒一声掉落。
那头原本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魔种在感受到抑制自身力量的东西消失之后,身体抖擞了一下,猩红的双眼一睁开就对上了刚刚还对自己施加各种折磨的驯化师。
驯化师目眦欲裂,惊恐地后退一步。
虚弱的魔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声泄愤的怒吼之后,魔种撞开了关押自己的笼子,猛地冲出去,瞬间扑倒那名驯化师。
惨烈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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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传遍整个兽舍,其他的驯化师猛地亲眼目睹同伴的惨状,顿时被吓得忘记动弹,直到魔种饱餐一顿抬起头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时,才回过神来,惊恐地四散逃开。
他们想往安全屋逃去,但那头魔种一个跳跃,直接跨过他们头顶,将跑在最前面的几个压在身下,挡住他们的去路,他们又慌不择路地往别处躲避。
仅仅一只冲破牢笼的魔种,就叫这些平日白般折磨这群魔物的驯化师们彻底吓破了胆,他们疲于奔命,哪里顾得上始作俑者的两人。
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正在上演。
“饲养魔物,就要做好被魔物反噬的准备。”严熄神色冷漠,无动于衷地看着这场杀戮。
苏幼对自己一手造就的惨状漠不关心,只一味地从死去的驯化师身上找东西。
很快她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此时魔种也发现了他们,丢开一条血淋淋的断肢,呲着血腥的牙齿,回头朝他们扑过来。
狂化暴走状态,燃尽生命复仇的魔种可不分谁是仇人,只会无差别攻击。
严熄背着身,余光瞥了一眼,毫不在意,只是手中一缕红黑雾气从指尖逸散出去,瞬间缠住在半空中的魔种。
红雾缠住魔种的躯体,绷紧绞杀,本就苟延残喘仅靠一口气吊着的魔种不堪一击,顿时从空中坠落,倒在地上,发出沉重地喘气声,猩红的眼睛中光点渐渐熄灭。
几名侥幸幸存但也身负重伤的驯化师看到那只魔种断气后,捂着伤口彻底脱力地跌坐在地,神色畏惧而警惕地看着苏幼二人。
生怕他们再放出第二头魔种。
值得庆幸的是,这两人并没有再释放魔种,只是拿着从驯化师身上找到的东西,进了安全屋。
兽舍里设置的安全屋,原本是用来给人员突发情况后逃难的通道,这里有一道暗门,可直达另一边大楼顶层,苏幼从驯化师身上找到的东西,正是这道暗门的启动开关。
之前在大楼,苏幼就已经黑进了三通会基地的安保系统,整个地下基地的布局、各处暗门,只要有记录的,她都知道位置,兽舍的安全屋就有一道暗门,而钥匙自然在这些驯化师身上。
暗门内,苏幼走在前头,严熄无所事事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闲适的姿态不像是正在敌方基地潜伏,更是像是出来的游玩的。
严熄随口问道:“崇江说的控制器是什么?”
苏幼晃了下手里刚才用来解开魔种抑制器的控制器,“这种简单的东西,我有手就会。”
“三通会用的这种低级魔种抑制器,可以短暂抑制将级以下魔种的力量,其他时候,只能靠大剂量的虚弱剂致使魔种一直处于虚弱状态。
一旦药剂时效过去,就会恢复原来的实力,他们通过这种手段,驯化魔种,对魔种进行服从性测试。”她解释道。
“崇江所言,耿裘戎手里的控制器,应当是联结所有抑制器的总开关,这种简单的控制器,我十岁的时候,就已经会破解了。”
八十岁老妪的音色平波无澜,似历经沧桑的沉着稳重,但仔细听,又能听出几丝似是而非的活泼。
严熄轻笑一声,“那还真是厉害,什么都难不住你。”
苏幼仰头回看他,神色间隐约浮现出一瞬的骄傲,她毫不谦虚,“那当然了。”
说完,她一个回身,踮起脚尖凑到严熄面前,仰着脸,眼睛看着他的,气息落在他唇边, “像我这样举世难得的天才,你真的不心动吗?”
23. 覆灭
协会查封五十雀街,三通会一众人被逮捕。
一早醒来,听到消息的北苍城民众还处于茫然状态。
人们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只一夜之间,五十雀街被强制关停,周围都是猎魔人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一个个被黑布遮盖的铁笼被从仙阙坊里运出,目测之下都有上百个之多。
五十雀街是三通会的产业,因为双方协约,协会成员不得踏足此地是人尽皆知的规矩。
没成想竟有一天,协会会撕毁协约,将三通会直接一锅端了。
大部分民众虽对此惊讶好奇但并不会质疑协会的决定,但三通会在北苍城却也有一部分随众,这其中自然也有盲目者,稍一被人煽动,就聚众上街,要协会给个说法。
“你们凭什么封街!协会怎么了,协会也不能滥用职权,三通会为北苍做了那么多贡献,你们为什么抓人!”
“把人放了!不然今天谁也别想走!”
“你们这是徇私枉法!”
这些人堵在路上,拦着协会众人不让走,甚至动手拉扯,他们仗着自己是普通人,法不责众,以及赌协会的人不敢当街对他们动手。
负责把守五十雀街的领队是协会治安组一队的队长陈默,此刻被好几个四五十岁的大叔大妈胡搅蛮缠扒着不让走,又不能还手,憋屈得很。
陈默护紧身侧的银月刀,防备在纠缠时被人拔出抢走,同队友一起双腿死死的钉在地上,身体形成一堵墙,不让这些人冲关,闯入五十雀街内。
那里正陆陆续续运输铁笼子出来。
“协会办事,闲杂人等退避!再这样纠缠,我们可要动手了!”陈默发出警告。
“哎呀!协会动手打人了!年轻人打老人啦!天老爷,这里有人仗势欺人啊!”
对方恶人先告状,扯着嗓子叫唤,惹得路人驻足围观。
陈默又气又急,好好一个腼腆少年被污蔑得脸都憋红了,“胡说什么!不许再靠近!”
治安组巡查队队员皆是年轻的小伙小姑娘,哪里是这些倚老卖老胡搅蛮缠的老恶霸的对手。
对方只是相貌装得老实,却一点不老实。
“诶!诶!干什么!别拉我裤子!”
混乱中,有位猎魔人的裤子竟被人卑鄙地扯下去,年轻的猎魔人没有经验,伸手去救自己裤子,结果就是弯腰低头的一瞬间,他们巡查队拉起来的人墙有了松懈,被一个身手矫健,身材矮小的青年冲了进去。
那少年见自己闯过放了人进去,连忙回手去抓,只可惜没抓到被溜了,其他人又挤过来,他只能先稳住更多人。
“回来!”
“不好!”
“不要靠近铁笼!”
冲进去的青年却根本不听警告,滑不溜秋地跑向最近的一个铁笼,一把扯下笼子上罩着的黑布,他以为自己揭开的是协会这样肆意妄为背后的遮羞布,却不想在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吓得腿下一软,惶恐地坐在地上往后挪了几步。
“是、是、是……”
负责搬运铁笼的协会成员急忙跑过来,一人控制住对方捂住他的嘴不让出声,另一人快速把黑布重新盖上。
但已经晚了,那些凑热闹围观的路人早已经看清笼子里关押的东西。
“是魔种!笼子里关的竟然是魔种!”
一石激起千层,围观群众一听到是魔种就应激了,像看到洪水猛兽一样纷纷推搡逃窜。
就连那些来闹事的,都惊呆地停下动作,畏惧地后退。
他们只是拿了钱,被人挑唆着来闹事,但并不想死,更不想被魔种害死。
北苍城作为评级C级的中危安全区,每年还在遭受大范围魔种侵袭,年年有人因此牺牲,没人不畏惧魔种。
混乱下,有几个人还想趁机溜进五十雀街,一根根冰刺从天而降,精准地射在他们面前的地上,将那几人冻在原地。
冰刺的寒意从原点扩散,让骚乱的人群都瞬间禁了声。
随即一个裹着势流,威严霸道,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清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响起。
“三通会偷渡魔种入城,进行非法营生,严重危害人民安全,违反安全区管理条例,现已将魔种控制,三通会所有参与者收押,若有妨碍和闹事者,皆以同伙之罪逮捕!”
陈绍歌的出现,如同一根定海神针,顿时叫骚动的人群平静下来,他们神色崇拜,目光景仰,望着前方出现的伟岸身影,心中的恐惧竟神奇地消失了。
“今日之事,在场若有人散播出去,引起恐慌,协会定会一一问责。”
人群中,一身便服的祝小米看见了躲在人群后的孟荷,面容藏在阴影中,看不清她的神色。
昨日孟荷没能将家主要她带回的人带回三通会,定然免不了一番责罚,且仙阙坊地下基地的事情,不是所有三通会成员都有资格知晓,只有得到家主信任的人,才能进入仙阙坊地下基地。
以孟荷出身协会的身份,耿裘戎显然不够信任她,表面上,耿裘戎将三通会在北苍城的大小事情都交给她去做,是看重她,实则只是利用她对外做个幌子。
只她却一心感激耿裘戎,被他所蒙蔽,为他做事。
祝小米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道不同,不相为谋。
当务之急,还是要做好城防,抓到昨夜逃走的耿裘戎。
昨夜协会抵达大楼时,那里已经被炸成了废墟,有人先他们一步摧毁了那里,三通会其他人都被炸晕了,但耿裘戎却不在其中。
——
拉紧窗帘的房间内黑沉沉的,透不过一丝光线,只有一点微弱的光忽闪忽闪。
酒店房中,苏幼坐在餐桌前,面前的虚拟电子屏幕正在逐步解析着带回来的庞大数据,用手拖着下巴,看得专注。
在她身后,严熄靠坐在沙发中,身子往后仰,双手环胸,长腿打开支在地上,胸膛一起一伏,显然已经睡着了。
“滴”的一声,苏幼面前的屏幕停止闪动,发出数据解析完成的提示声响。
苏幼微瞌的眼睛猛地睁大,困意消失,她动了动坐麻的腿,牵动了底下的座椅发出声响。
沙发里的严熄微微惊跳一下,他睁开眼,先是摸了摸脖子,又缓缓坐起身,再翘起二郎腿,手指敲了敲沙发扶手,目光四下打量,一分钟八百个动作,用来掩饰自己受到惊吓的事实。
苏幼现在正看的,是他们昨晚从三通会地下基地第五层的机房里传输过来的数据,这些数据皆上了很严密的锁,看起来不像是三通会内部的人能做到的,看起来三通会背后还有人指使,且几年来收集的数据极为庞大,就算是苏幼也耗费了一夜的时间才全部解析完成。
这些数据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已经要被人彻底抹去,应该是在发现他们闯入之后,第一时间就启动了自动销毁,想找回来已经不可能了。
留下来的,都是一些人体实验记录和意识数据,但光是这些内容,日积月累数年,一个专业的团队看完也要花上几天几夜,这种枯燥且繁复的事情,对苏幼来说却并无难度,她一目十行地快速翻阅着。
苏幼端起旁边的水杯,想喝口水,发现已经空了,又默默放下,继续刷新数据。
片刻后,熬了一夜反应已经无限接近迟钝的苏幼后知后觉的发现手边被放了一杯新的温水,有人正站在她背后。
“熬鹰呢?”严熄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同她一起看着屏幕里繁杂的文字,“看出什么了?”
苏幼眼睛从屏幕挪开,双手捧起杯子饮水,视线恍惚地落在严熄撑在桌子上的手上,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手掌是她的两倍大,手背浮着青筋,腕间凸出的一块很是性感,一条造型奇特的银黑色链子套在上面,链子上镶了一圈的钻。
他身上有很多这样叮叮当当的饰品,像是随意搭配,又从未见他摘下来过,不过有他这张脸在,即使是最廉价的饰品在他身上也能穿出奢侈品的感觉。
苏幼心思早已飞了,忍不住伸手摸向他的腕骨,指尖划过他腕间的手链。
严熄问话却不见她回答,低头一看,某只小猫早就被别的东西吸引走注意力,胆大妄为地到处勾勾缠缠。
严熄无语片刻,收回手,语气凉薄,“脑袋不清醒了就去睡觉,可别猝死了。”
苏幼摸不到手了,又把目光放回屏幕上,刚才恍惚的感觉也好多了,感觉瞬间又有精神了。
“根据上面记录的,前面几年,他们在做人体极限测试,通过不断增加实验体的痛感,来收集他们承受这些痛苦的极限数据,一开始只是简单施加伤害,后来实验越做越变态,他们试图把人分成两半,甚至只留下一个头,来测试是否还能存活,检测他们的意识。”
“而做这些测试的目的,是想利用神经共感技术把人和魔种结合,制造出生化人,既有魔种的强悍的身体和力量,又能在断肢重组时保持人的意识,这是他们的一个实验方向。
以他们采集的实验记录来看,他们并没有成功,即便将魔种的躯体和人体强行缝合焊接,但神经共感手术是失败的,那些人通常在手术后不仅无法掌控魔种断肢中保存的力量,还会被魔种残留的力量感染,且无法自愈,这些实验体在被感染后,会不断经受污染折磨,直到死亡。”
这就是他们分别在大楼二层和四层看到的那些实验体所经历的事情。
对于这些人来说,死亡反而成了恩赐。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年来,三通会精心挑选的这些实验体,很大一部分都是觉醒者,而且有一些是早年间就被骗进三通会后又失踪的人。
每年魔种筑巢季后的活跃期,北苍城都会死伤多人,在这期间人口的失踪,再正常不过,不会有人察觉到,这些人其实已经成了实验室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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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鼠。
“想法很超前。”严熄评价。
“但也很愚蠢。”苏幼补充。
将人体和魔种缝合出来的产物,什么样的人才能想出来的邪恶想法。
这里数据量很庞大,显然三通会的实验方向不止这一个,苏幼继续翻阅。
严熄坐回沙发,手指轻轻摩擦着腕骨上的手链,垂眸陷入了沉思……
地下兽场的暗门通道里,苏幼突然回身,踮起脚尖凑到身前,硝烟和甜果的香气变得极为明显,她唇离得很近,似有似无地触碰到他的下巴,一个很亲密的举动。
“像我这样举世难得的天才,你真的不心动吗?”
她像只狡黠的狸花猫,目光专注地盯着他的眼睛。
下一秒,她的脑门得到一击痛击,男人冷漠无情地推开她的脑袋。
“这世上天才不止你一个,我见一个心动一个?”
苏幼揉了揉脑门,理所当然地说:“但会粘着你的,只有我一个。”
严熄神情不屑,并未将她宛如玩笑般的话放在心上。
她偶尔抽风的举动,他可以体谅。
只当是陪小猫玩耍的游戏。
……
“啧。”
苏幼一声轻啧,打断了严熄的思绪,他不自在的摸了摸下巴,站起身,来到她身后。
苏幼环手抱胸,下巴点了点屏幕,姿态神色颇有点严熄平时的味道。
“找到一点有意思的。”
但的她接下来的话,却不像她说的那样轻飘飘。
“或许可以称之为仿制版‘仙液玉髓’,他们研制出了一种能让觉醒者改变特殊能力,甚至连续突破进阶的药物,三通会那些觉醒者,绝大部分都曾食用过这种药物,而这种药物若让魔种食用,会瞬间狂化暴走,实力提升一倍。”
这才是三通会在研究的最重要的东西。
若市面上出现一个拥有“仙液玉髓”相似作用的药剂,而且不限量,一定会大卖特卖。
但三通会研制出了这样注定会火爆的药剂却不售卖是因为他们不想吗?
凡研制出的药剂,都要经过临床表现,通过副作用测试才能正式售卖,而三通会研制出这种药剂,也不过就是马元驹来了之后,近两年才做出来的。
他们也做了大量实验,但这种药剂并不是对人人都有效,作用因人而异,而且服用过的人,要么实力大增,要么直接爆体而亡了。
实力大增的,活下来的,自当感谢赐他们神药的耿裘戎,以他马首是瞻,而那些倒霉死了的,不会有人知道是吃药吃死。
“他们制作药剂的原料中用到了魔种原核……”
看到这,苏幼少有的惊讶,身后的严熄也皱起了眉。
魔种原核,竟是魔种原核。
没想到一百多年后,还能听到魔种原核这种东西。
魔种原核和魔种死后被挖出的晶核不同,一百多年前,魔种最初入侵地球时,从天而降的种子,就是魔种原核。
那是魔种最原始的形态,像一个个带着神秘力量的种子,种在人体内,孕育出魔种。
成功被孕育出的魔种不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孕育后代,魔种原核也越来越少出现,只有魔种巢穴之中或许会保存一些,而人类猎魔人但凡遇见魔种原核,都会立刻摧毁。
原核不毁,魔种生生不息。
没人想再回忆那场炼狱般的往事,因此魔种原核越来越少被提起,直至今日已逐渐成为一个禁词。
没想到三通会大胆到,直接用魔种原核做药。
所以那些吃了药后爆体而亡的,其实根本就是魔种原核在体内被孕育出来了。
完全就是一场丧心病狂的赌博行为。
而且那些吃了药后实力大涨的,目前看来安全,未来却未必还安全。
放任这些人在城中,也是一个安全隐患。
昨夜他们通过暗门来到五楼后,并未看到耿裘戎,他们已经提前毁了那里逃了,不过他们逃跑匆忙,并未仔细检查,还是给她找到了一个还没完全被摧毁的主机,修复之后才找回了这些数据。
但正如崇江所言,三通会在北苍布局多年,定然不会对现在这种局面毫无准备,一定还有后手,摧毁基地后逃跑或许只是在掩人耳目。
两人快速翻阅,期望能找到更多有用的东西,但就在这时,楼像突然地震了一样猛烈晃动起来,房间里所有东西都移了位置,玻璃震碎,紧闭的窗帘被外面的风吹开,一只巨大的手从天而降拍了下来,严熄眼疾手快提着苏幼的衣领将她甩开。
但下一秒,整栋楼顷刻间崩塌解体。
等他们从废墟中艰难爬出来时,却发现不只他们这里突然遭到了攻击,而是整个北苍城都烧死了战火。
耿裘戎的后手,就是覆灭北苍,把所有的秘密,都埋在地下。
24. 利用
危险发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察觉到危险的第一时间,严熄便提着苏幼滚到角落避开冲击,随后黑红雾气卷起两人就朝窗户冲了出去,经过床头柜时,顺便把休眠中的0716也卷上了。
黑红雾气刚冲出去,身后就传来巨大的轰隆声,整栋大楼瞬间塌了下来,转眼功夫,周围的房屋都被从天而降的火球摧毁,留下的火种连绵不绝地烧了起来。
所有的热闹瞬间被掩埋。
过了片刻,黑红雾气从废墟上的一块石板底下逸散出几缕,然后将巨大的石板顶起翻开,被压在底下的苏幼和严熄从废墟里爬出来。
崩塌来得突然,尽管严熄面对危机的反应已经足够迅速,还是不免搞得灰头土脸。
苏幼从石头里爬出来的时候,腕间的虚拟屏幕还是亮着的,天塌下来了她还在专注自己的事,对此刻的处境丝毫不慌。
严熄拍了拍肩头,身上的灰土随着黑红雾气消散而被带走,只是脖子一侧多了一道略深还在流血的伤口。
从周围一堆杂乱的烟火尘土和硝烟味中嗅到那一抹浅淡的血腥味,苏幼终于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抬头看向严熄。
她眉头微微一皱,这样细微的曾经她做来显得僵硬的面部表情如今她已经能够做得很自然了,“你受伤了?”
严熄闻言抬手一抹脖子,手指摸到了湿濡的血迹,他不甚在意,“小伤。”
可能是被压在石板下时,被底下尖锐的石头划伤的,身上的枷锁让他目前能自由操控的势并不多,包裹两人全身已是极限,稍微有些缠护不严实的地方也正常。
他过于平和的态度让苏幼不禁想起了初见那天,他睚眦必报时在她脸上划出的那道口子。
也不过两三天而已。
苏幼摸了摸脸颊,伤口已经结痂,她对疼痛的感知很弱,当时除了满心的意外和喜悦,并未在意自己身上的伤。
抬目四望,昔日安静平和的北苍城,此刻只能用满目疮痍来形容。
被压倒的房屋,街道房屋随处可见的狼藉和火光,以及被压在废墟下的受难者和哭喊着拼命挖着废墟底下亲人朋友的幸存者。
魔种侵犯北苍不是第一次,但人们永远无法习惯灾难,尤其无法理解,为什么魔种会在筑巢期突然毫无预警地袭击安全区。
明明半刻钟前,北苍城还阳光明媚,人们也都在积极地迎接新的一天。
可眨眼间,战火连天,房屋摧倒,魔种肆虐,遍地哀嚎痛哭不绝。
事发实在突然,就连已经提前布下城防的协会,都被打得措手不及,他们也完全想不到,意外来得如此迅疾。
五十雀街地下兽舍的魔种刚被协会处理干净,城门布防也完成,明明一切准备就绪,可战火却突然从城中烧起,魔种在他们眼皮底下诞生。
苏幼轻点手腕的银环,关掉了电脑,看着眼前惨况,神色却极为平淡:“还是晚了。”
那些曾服用三通会研制药物突破的觉醒者,在受到某种召唤和刺激后,同一时间发生异变,在协会众人眼皮子底下脱去伪装,从人类躯体中诞生。
协会抓获的犯人,皆在他们手底下异变成魔种,这何尝不是一种恶趣味。
充满恶意的嘲讽和捉弄。
在北苍城城区最中央,空中悬飞着一头背生双翼,形如蝙蝠的魔种,此刻正不断发出只有魔种能听懂的音波,双翼煽动间,降下无数火球。
这头魔种是引起这场灾难的主将,它正在唤醒城中所有沉睡的魔种,那些身体之中携带魔种原核的觉醒者,在被召唤后纷纷异化,破体而出。
“三重境魔将级的翼火蝠。”
实力已经无限逼近王级。
无论地下城有没有暴露,三通会从豢养魔将时起,就没想过北苍城能活。
不会暴露秘密的,只有死人。
若是巅峰期的陈绍歌或者他的猎魔队成员还在的话,放手一搏,或许还能有几分胜算。
只是……
苏幼跳下废墟堆,朝严熄道:“趁现在,城门无人把守,快走。”
严熄意外地挑眉:“你想走?”
“你不想?”苏幼歪头疑惑,“难道你想留下来对付魔种?”
以她对严熄的了解,他不像是这种会做吃力不讨好事情的人。
他可不是什么悲天悯人救世主人设正义感爆棚的好人啊。
严熄哼笑一声,“我以为你给协会送去地下城的消息,是想当一回救世主,现在没能阻止,多少还会有些伤感。”
苏幼学着他的动作耸了耸肩,“想多了,我可没有救苦救难的能力。”
“告诉协会这件事,不过是想借他们的人打个掩护,事后好脱身,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协会和三通会打得你死我活是必然的,他们闯入地下城此举明目张胆,有协会善后,则能免去许多麻烦,不会有太多人注意到他们,顺便也帮北苍城尽早度劫。
否则再拖下去,三通会恐怕真能养出一头新的魔王来。
“你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严熄神色莫名。
“不知道你具体想要什么,但知道你去地下城有别的目的。”苏幼娓娓道来,“从刺杀马元驹开始,你故意留下那个醉酒的老翁不处理,让他作为证人做出似是而非的证词,毕竟,做事留尾巴这种低级错误,不是刻意为之,我想不到你也会犯,而三通会会找上门,全在你计划之内。”
“杀马元驹当晚你分明就可以离开北苍城,但你没有,又多留一夜,迟则生变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杀马元驹不过是个跳板,你真正的目标,是三通会。”
“昨天早上三通会的人来找,你一点都不惊讶,多此一举的下楼,也是想顺水推舟让他们带你走,你早知道北苍城地下有个地下城,你想进去,但中途被协会截胡,打断了你的计划,直到我说出三通会在地下城的事,你才想到利用我直接闯进去,当然,你的计划很成功,就是不知道你的目的达成了吗?”
给三通会添乱只是顺道的事,如果目的仅此而已,他才没有闲到这种地步。
被苏幼再次戳破目的,严熄面色却不如第一次那般阴沉,只平静地搌搌指尖的红雾,抬眼时,眼中戏谑,“不错,还是这么敏锐聪明,既然知道我是在利用你,还跟我去?”
苏幼认真地回视,说道:“你又怎么知道,我到那里没有目的?不是在利用你呢?”
两人平静地对视片刻,像是无声的较量,最终严熄移开目光,落在她纤细脖子上,嘴角上扬弧度变大,“那是我的荣幸,我不介意被你利用,毕竟能利用我,也是你的本事。”
严熄长腿一跨,走下石堆,从苏幼身旁经过,“既然是互相利用,那就两不相欠了。”
苏幼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低声道:“那可未必。”
……
“全体协会成员听令,巡查治安组尽快搜寻营救幸存者,所有猎魔小队各自配合负责全力追击城中逃走的异变魔种,掩护居民到协会大楼后方安置,做好后勤营救措施。”
事变发生时,陈绍歌当机立断斩杀几个正在异变的三通会成员,但仍然让一部分异变魔种逃脱,还伤了部分看押的协会成员,如今城内出现魔将,因其召唤,城中各处皆有异变魔种逃窜作恶,对普通民众是极大威胁。
情况危机,无需多言,各协会成员自当恪尽职守,分工协作,纷纷流入各街道城区,进行营救,猎魔小队在后方探测指挥带领下,追击那些逃窜的魔种。
五十雀街很快变得空旷起来,只留下独自站在街道上,迎着硝烟战火抽烟的陈绍歌。
从地下城带出的魔种皆在地下就被斩杀,否则此刻有魔将号召,这么多魔种全部涌进安全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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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北苍城顷刻就无人生还了。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察觉到三通会背后在搞邪门歪道,只是终归没能抓到把柄,加上北苍城还需要他们助力守护,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竟没想到,耿裘戎丧心病狂,暗度陈仓,养虎为患,才造就今天的局面。
如果只是一个三通会,本不足为惧,真正难办的,怕还是耿裘戎背后的人。
区区北苍城一个商人之家,就算垄断全城经济,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在地下建成那么大的地下城,背后定有人助力,且能瞒天过海,连协会都无法察觉。
是谁?
利用北苍数十年,如今败露了,就不惜彻底埋葬北苍,是想伪造成魔种袭击屠城吗?
他不是一个好的决策者,更不是一个合格的会长,但好歹是个有血性的猎魔人。
陈绍歌丢掉烟头,抖掉肩上的披风,摘下手套,寒冰般的势流在手中汇聚,凝成一柄通体冰蓝造型宏伟的冰弓。
他曲指一拉,极致寒冷的势流在手中凝成一支冰箭,一箭射出,千里奔袭,如流星霜花,耀眼夺目,霜花落入城中,寒意扩散,瞬间冻结了城中四处燃烧的火焰,缓解了城中营救难题。
再射一箭,冰箭直冲天穹,化一道冰封结界,将整座北苍城罩在其中,阻挡了从天而降不断落下的火球攻击。
第三箭,冰箭如游龙,拔地而起,将地上的陈绍歌送到天上,与那头翼火蝠面对面对峙。
三箭射出,既助力城中救援,又将危险隔开,独自单挑魔将。
这就是一位七阶裁决骑士,安全区守护者,拥有的实力。
万天宇等人赶到时,只看到原地一道冰柱,陈绍歌依托冰柱游龙,和天上的翼火蝠缠斗。
“会长……”
万天宇看着空中的身影,朝天呢喃。
三重境巅峰期的魔将,实力直逼魔王,或许单打独斗的裁决骑士能牵制一时半会,却绝无获胜可能,除非是一整支配合默契的将级猎魔队才能有一战之力。
可明知道打不过,但陈绍歌还是去了。
这是怀着必死的信念,在为北苍城民众争取时间。
如果他们足够幸运的话,还能支撑到联系上总协,等到附近安全区的猎魔队的增援。
知道陈绍歌在做什么的时候,万天宇身体有一瞬的僵冷,直到一只手从身后伸来,放在他肩头,祈祷的巫祝之力缓缓温暖他的身体。
“宇哥,我们也要快点行动了。”
祝小米只看了一眼天空,就撇开视线,目光坚毅地望向城中,那里还有许多人需要他们帮助,只有快点营救出城中百姓,才不辜负舅舅奋力一博的决心。
万天宇低下头,再抬头时,目光已经变得坚定。
“走,半个小时内,撤离所有城区居民!”
所有人都在咬着牙冲,争分夺秒地救援。
他们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或许就能腾出人手,去支援会长。
保护着北苍城的冰霜结界一点点融化,势流在逸散,陈绍歌被一次次从天上打落,身体撞击在结界上发出闷响,又立刻起身,迎难而上。
始终纠缠着翼火蝠,不让它去攻击城区。
“还真是硬骨头啊,不愧是那一届在神都猎魔会上夺得第二名,震惊神都的草根天才。”
站在协会大楼顶旁观这精彩绝伦打斗的人啪啪拍手,他自言自语道:“可惜了,你要是再年轻十岁,或许还真能给你杀死这头魔将,但你已经老了,过渡使用能力,造成寒势逆流,能力停滞不前,实力也不足七成,废那老劲又是何苦呢?北苍被那位大人选中成为基地那天,所有人的命运都已经注定了。”
“倒是那两个外来的。”此人从高处看下去,目光在城中搜索,眼神阴鸷可怕,“可千万别给我先死了,我要亲自抓到你们,撕碎了喂魔种!”
25. 跟上
魔种以鹤通镇为中心,正逐步侵蚀整个北苍城,到处都受到了魔种袭击。
曾服用魔种原核所制药物的觉醒者在街道上突然异化,一个个如同脱下人皮的伥鬼,利爪刺穿胸膛,身躯挤爆骨架,从中爬出来的,是张牙舞爪的魔种。
毫无防备的群众被突然出现的魔种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张慌逃窜,魔种吃掉皮壳,补充完体力后,如同厉鬼般速度极快地穿梭在街道上掠食,制造混乱。
鹤通镇的街头,一个母亲抱起幼小的孩子拼命地逃,身后的魔种螳螂一样攀跃追逐,母女刚跑到一个路口,另一侧猛地又跳出一头魔种,奔跑的母子被贴脸的怪物吓得立刻掉头,却又瞬间被身后追来的魔种夹击。
人类母亲浑身颤抖地紧紧抱着怀里哭泣的孩子,她跌坐在地上,捂着孩子的眼睛。惶恐地看着逼近的魔种。
魔种故意吐出长长舌头舔了舔唇,像是饥饿许久之后即将饱餐一顿,它们一步步靠近这对孤立无助的母女,享受着人类在面对它们时发出的恐惧气息,越恐惧,越欢喜。
就在这时,一道盛气凌然的金光从街道一头闪来,两头魔种连忙朝不同方向跳开,金光落在刚才魔种的位置上,炸开出一个小土坑,坑底还散发着金色耀眼的热气,魔种瞬间警惕地朝着街道尽头发出威吓的嘶吼。
趁魔种注意被转移,一条鞭子从路口另一侧甩出,卷住地上母女二人的腰身,一股外力托举着对方,迅速将母女二人转移出了战场中心。
及时赶到的祝小米收鞭,倾身过去,接住了卷过来的母女二人。
“没事了,有我们在。”小米使用巫祝之力安抚过度受惊的母女。
“这两只魔种交给我,你们负责护送她们到安全的地方。”
此时万天宇已经和两头魔种纠缠在一起。
他身上不断迸发的灼热金光克制着魔种,使得魔种不敢靠近他分毫。
经过那场挨揍式淬炼,万天宇在景月治愈术的帮助下已完全康复,且身体层面上比之前更为精进抗揍了,他隐约感觉自己离突破又进了一步,只是始终还差一点,到底还是需要吸收晶核的力量。
小米看了眼那两只魔种,都是一重镜的魔兵,实力并不强,四阶巅峰的万天宇对付它们绰绰有余。
而且万天宇的特殊能力——辉曜之日,作为稀有的光属性,能克制大多数属性的魔种。
确认他能自己应付之后,祝小米果断带着救出来的母女跟其他同伴继续前行,同时沿着街道搜救。
趁着城中动乱,苏幼和严熄原本打算即时出发,离开这是非之地。
入城之初,严熄将车子留在了城外的边缘地带,就是为了这一刻,走的时候方便。
对于北苍的危难,他们只能袖手旁观,他们的能力拯救不了北苍,就像拯救不了这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上,他们都属于同一类人。
独善其身,保全自我。
从鹤通镇到城门有一段距离,两人难免遇到些阻碍,但都被严熄轻而易举的清理了。
城中的这些魔种,不过是小兵小将,真正压着北苍城命运的,是头顶那只三重境的魔将。
严熄的步伐很快,苏幼跟在身后落了一截,走过倒塌的房屋和凌乱的街道,随处可见染红墙壁的血液,和沉眠地下的尸体。
在一处角落里,两个光着脚的孩童茫然地哇哇大哭着,年纪大点的孩子正徒手搬着比他身体重十倍的石板,企图拯救被压在底下的亲人。
苏幼波澜不惊的目光扫过不远处那些正在寻找猎物的魔种。
她收回视线,正要离开,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小心!”
她身体被人猛地撞开,脚下一个趔趄摔倒了。
苏幼跌坐在地上,顺着身前的影子抬头看去,一个女孩挡在她面前,手中的刀架住了一头缓慢现出身形的潜行鬼锋利的触手,用力推开。
她刚才是差点被潜行鬼偷袭了。
苏幼迟钝地眨了眨眼睛。
救了她的女孩低头看向地上呆愣的苏幼,看上去还很稚嫩的脸庞露出欣慰的笑,“好险,还好我看到了。”
女孩的特殊能力是——破幻之眼,刚好能破解潜行鬼的隐身能力。
但女孩年纪并不大,又是辅助性的特殊能力,实力不过堪堪一阶,或许连一名正式骑士都还不是。
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她丝毫没有退缩,挡在了比她弱小之人的面前。
走在前头的严熄听到动静回头,看到这般情形,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又继续前进。
丝毫不担心苏幼的状况。
女孩打不过潜行鬼。
即使潜行鬼在她眼中隐身能力失效,也仅仅抵挡了两下就被打伤了。
“你快走,我还能拖延一会。”
女孩捂着受伤的腹部又顽强地站起来挡在前面,朝苏幼说道。
苏幼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向面前的女孩,一手握住她的肩头。
女孩回头看到是她,睁大了眼:“你快走啊!”
苏幼看不见潜行鬼,只淡淡道:“我不欠人,告诉我,它在哪里。”
女孩愣了一下,伸手指出了潜行鬼的位置。
苏幼手中出现一把手枪,交到女孩手中,从身后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动作,快速朝那个方向开了一枪。
子弹笔直地射中潜行鬼,虽然只是打中了边缘,猎魔枪的附魔能力也让潜行鬼无法再隐身,潜行鬼带着伤要逃,苏幼又带着女孩精准地射中潜行鬼的胸膛,一枪把晶核打穿了。
“好……好厉害!”女孩惊呼出声。
“送你了。”苏幼松开手,把枪留给了女孩。
这算是,刚才对方帮了她的回礼。
女孩闻言露出惊讶的表情,虽然她不懂猎魔枪的珍贵,但从刚才一枪击杀魔种的威力也知道,这并不是寻常的武器。
“不不……我不能要。”女孩想要推拒。
“你比我更需要。”苏幼双手插进兜里,神色淡然,没有给对方拒绝的余地。
这句话也戳中了女孩的心思,她确实很需要,她自身的能力连最低级的魔役都杀不死,但如果有了枪,她或许就可以救更多人了。
“谢谢你!我要继续去救人了,你自己也要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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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很快想通了,握紧了手里的枪。
她很清楚拒绝了自己会后悔,与其推脱,不如收下。
女孩很快跑走,带走了另一边还在哇哇大哭的两个孩子。
人类明明很弱小,却时常拥有超过自身的能量支撑着他们去对抗比自己强大的敌人。
这是为什么呢?
苏幼想不明白,但她并不觉得这种以蜉蝣之力撼大树是什么可笑的事情,这和她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相悖。
隐约之间,她有印象自己也曾想拼尽全力救一个人。
大概是她死一次之前的事情了。
她双手插兜,漫无目的地走着,重生以来,第一次花心思去回忆之前的事情。
但很多记忆已经开始模糊,就像她死后经历了很长很长时间才回到起点,她只记得记忆的最后,也就是距今七年后,神都世家会联合围剿恶名昭著的人类公敌。
那个暗区毒瘤,恶贯满盈,他们声称那人为恶魔,人人喊打喊杀,想要除之后快。
神都世家精锐组建的联合军攻进暗区,暗区大小势力害怕被连坐,为寻求自保,不约而同出卖了那个人,由一位封王级尊者和九位裁决者带领的裁决军将他围困在第七区的天坑之下,掀起血雨腥风的裁决之战。
那一天,黑红的雾气吞噬了暗区穹顶的血月,一身金甲的裁决军堆满了天坑,他们的血在天坑汇聚成血泊,而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就坐在尸山之上,姿态从容,无端叫世人畏惧,但胸口却豁开了一个大洞……
神都世家三千精锐皆陨,恶魔也在那天沉睡。
她亲眼目睹那场大战,旁人都在欢庆恶魔的死亡,只有她在想,如果能在世人对他千夫所指前,亲身去了解真正的他,而不是他人口中的他,会有什么不同吗?
她曾受过他的恩惠,第一个告诉她“正视自己的欲望并不是一件会被审判的事”的人是他,所以当欲望第一次填满心中的沟壑时,她做了一件有史以来最疯狂的事。
但具体做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是件在她学会正视过自己内心前,永远不会做的大事。
她企图回忆更多,但记忆就像上了锁的门,她站在门外的迷雾里,只能从门缝窥见一角。
潜意识在引导她,只记得自己该记得的那一部分。
就像潜意识也在引导她,跟着严熄,她会得到她想要的一切,这也是她内心的欲望。
她思考得有些深入,当温热的粘液喷溅在她脸上时,她才如梦初醒般从记忆的迷雾中回神。
早已消失不见的严熄又突然出现在她身侧,黑红的雾气绞杀了一只袭击她的魔种。
“在这种时候分心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严熄的声音落在耳畔,略带嘲意,“还是说,你就享受被人英雄救美的感觉?”
苏幼盯着他立体分明的侧脸,唇瓣微微抿起,她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又听他说道。
“魔种可不会每次都等着有人来救你再攻击。”严熄轻轻甩手,红雾散去,“跟上。”
苏幼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快步小跑地跟上他的步伐,这一次,她紧紧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