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beta被a包围》 1、第 1 章 “程安。” 骤然空寂宁静下来的会议室内，坐在上面的那个男人突然呼唤这个姓名。程安抬起头来，看向坐在上面的陆洵舟。 随后他站起来，拿起他手中的本子，垂下眼凝望着，薄薄的眼皮上能够看见几缕轻淡的青色，眼睫安静地下垂着。鼻梁上压着厚重的镜框，近乎遮挡了他半张脸。 他的唇色显得有些浅淡，缓缓张开着正在说话。他的声线极为平淡，没有丝毫的情感起伏。用着这种声音认真而又迅速地进行了近期的工作汇报。 这段时间恰逢游戏进行了公测，玩家给予很多反馈，需要技术组加班加点去进行更改和优化，这段时间他们组非常忙碌，程安身为组长更是忙碌。 他将最近的游戏反馈、bug修复、设置优化等等做了完整地整理。此时正在进行完整汇报。这些事情，他都以言简意赅的方式叙述完成。 他站在荧幕前，灯光照拂在程安的肌肤上，显得肌肤更为苍白。他浓黑的眼睛隐匿在镜片之下。眼尾狭长，显露出几分冷然。他面无表情进行了汇报后，会议室内又陷入一片沉默。 他重新回到座位。 陆洵舟喊了别的人进行了其他方面的汇报。 陆洵舟都听得很认真，没有打断任何一个人，并且在此次之后进行了新的任务划分、策划管理。当会议结束时，程安依照往常一样要回到工作位上，却听到陆洵舟说了一声：“程安。下午四点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程安转头过去，看见陆洵舟已经站在那里，那黑沉的目光静静看向他。程安点了点头。 他们都从会议室门口陆陆续续地走出去，同为技术组的林星小心翼翼对程安说：“组长，怎么陆总老是叫你去他的办公室？是不是我们最近做得太差了，他不骂我们，但是在偷偷骂你？” 程安垂下眼睛，将不小心塞进西装外套里面的工作牌捞出来。他回答了一声：“没有，他只是让我汇报最近的工作进度和工作内容。” “这些东西你直接写一个报告单就好了呀，为什么还要每天都去。其他组不都是交报告单吗？” “技术组比较重要，一个错误都不允许出现。陆总比较重视。”程安简单地回答了这句话。 其实在很早之前，程安就总是被陆洵舟叫到办公室去了，如果一开始程安还在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错误，那么现在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正如他所说，陆洵舟将他叫进去，只是让他进行一些任务汇报——这些汇报会更为详细精准一些，让程安每次都要在陆洵舟的办公室里待上很长的时间。 一直以来，程安都认为，是陆洵舟比较看重技术组。毕竟这个游戏项目是陆洵舟全权负责的。 林星刚入职，不太知道这件事，所以会发出这样的疑问。而其他人听见程安又被叫去办公室已经不足为奇，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听完程安说的话，林星点了点头，默默地继续跟在程安的身后一起坐电梯前往技术部所在的楼层。在这安静的电梯内，他垂下眼睛，就能够看见面前程安的后颈。纤瘦的颈项淹没在白色的衬衫衣领中，头发稍微长了一些，散落在颈项上。 程安是一个beta，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长云是整个国内数一数二的游戏公司，很多进入到这所公司的人大多都有着很高的学历与能力，也都是名校毕业，并且经历过层层筛选后才能够来到这里面的，这些人几乎全都是alpha。 在这个社会中，beta占据大多数，他们普通而又寻常。外貌普通、智商普通、家世普通。出身于极为普通的家庭，上着极为普通的学校，到最后也不过普通地从事社会中比较常见的底层工作，最后又平淡如水地结婚生子。 社会的高层，就是alpha的天下。优秀的外貌、优秀的智商、优秀的家世。这些alpha从出生起就在顶层，他们的学校也是顶尖学校，最后这一批优秀人才，要从事于社会中的顶尖职业。 像长云这样的游戏公司，基本只招收高学历、高智商的alpha，但程安不一样。他已经在长云工作过了三年，并且在短短三年内升为技术组组长。即便他是一个beta，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质疑过程安。 程安回到了自己的办公位，才刚刚坐下没有两分钟。另外一边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 “能不能，能不能帮个忙？”出现在这里的这个年轻人打破了这里面暂时的寂静。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向那个出现在门口的年轻人。他看起来极为急切、为难，一双逼得有些发红的眼睛惊惶地看着这里面的人。 “怎么了？” 有人问了一声。 “我、我是美术组的。电脑忽然发生了点意外，里面有很多设计图，其中一个要上线的人物设计图都在里面。要是没办法修好，就完蛋了。”他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难道没有备份吗？” “我们那一片的电脑，都黑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是这样的事情不是我们技术组负责的，我们不会修电脑。” “我去看看吧。”这样一声从里面传递过来。 程安从里面走出来，有些微长的刘海耷拉着，神色平淡。这样平淡宁静的神色，让这个人一瞬间也稍微冷静下来。程安问他：“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就刚刚。” “去联系一下专业部门，我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程安转头对自己的组员说了这一句话。 组员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嗯，好的。组长。” 程安往门口走去，看到那个美术组的组员还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于是就转眸去看他。掩盖在镜片之下的眼睛斜睨过来，呈现一派蕴含了颓丧的平淡之意，他的声音也是如此。“不着急过去看看吗？” 那个人立马跑过来，对程安说道：“谢谢，谢谢程组长。” 程安看了一下他的工作牌，毫不意外地看见他也是一个刚入职的实习生。现在面临毕业季，公司在这个时期在不同部门招收了一批实习生。 程安对他说：“设备如果发生什么损坏，和我们技术组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我等会儿会给你一个电话，如果下次还出现这种情况，就打这个电话去问就行。” 他简单地说完这件事，言语中没有任何责备，听起来也不会让人觉得忧虑、惊惧。这位实习生看向程安的面容，即便程安的面容被遮挡在这厚重的眼镜之下，也不难发现其实程安也长着一张优越的脸庞。 这个公司里的人基本是alpha，他们天生就拥有着极为高大挺拔的身躯、英俊挺括的五官，而身为beta的程安五官更为柔和清丽一些，与他们那些高挺、幽邃的面貌相比，他清淡如水流，却又不失任何昳美。 见惯了alpha那些近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俊逸，程安的面貌在其中就显得更为特别，也更为惊丽。 这位实习生攥紧了手，心中的紧张心绪也彻底放下。他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为什么一来到这家公司，几乎所有人都会谈论起程安来。 程安又问：“你们组其他的人呢？” 眼前这人说：“他们都去了会议室，还在开会中。我帮忙整理、打印资料，然后忽然在使用电脑时，发现所有的电脑都黑掉了，我以为是我不小心弄坏了什么，慌张过了头，想来你们这里想想办法。” 程安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说：“没关系，电脑里的数据都与数据库进行了实时同步，就算发生什么意外，还是能够找回来的。” 他的那只覆上肩膀的手清瘦而又冷峻，指骨微微凸起，显露出几分清凛之感。再垂眸去看，能够看见程安的工作牌，上面的照片与现在显得有些随意的程安不同。 头发梳理得整齐，展露出完整的眉眼，一双眼睛平淡无波，面色还有些许红润。但现在的程安，似乎是长时间陷入工作中，他时常看起来有些疲惫，头发微长，稍显凌乱，唇色偏淡，皮肤苍白，纤细的青色血管静静起伏在薄薄的皮肤之下，清瘦而又俊丽。 程安来到这片办公区，他随意挑选了一台电脑。 他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发现其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又去问身后的这个人：“你去看看总开关。”那个人答应了一声，赶忙去那边去了。 程安尝试着看能不能打开电脑。 电脑发出一阵微弱的光亮，两秒钟后被重启，桌面出现了一片混乱，像是什么病毒入侵致使。他仔细看了看，正要继续检查时，电脑里的文件开始全部弹到桌面上，于是程安就看见里面的一些关于这部电脑主人的游戏人物设计图——其实这没有什么好值得注意的。 只是因为程安在这些图片里，似乎看见自己的面容……那尺度太过露骨，即便程安没有故意去看，却还是第一眼就发现了这些关于他的大尺度图片。 2、第 2 章 这个人画程安，都是以拟真厚涂方式，所以让程安一眼就能够看出里面的人物是自己。其中所描绘的赤/裸、淫逸的场面，缩略到小图当中，虽然看不清晰，但是大胆的用色和场景描绘，已经足够吸引人的眼球。 程安的目光落在这张桌子上。稍微有些凌乱，但也算干净，却没有看见能够指明对方身份的东西。 忽然听闻身后传来比较纷乱的脚步声与议论声，程安点了这台电脑的休眠，抬起头来。 原来是去开会的美术组此时全组回来了。看见程安坐在这里面，美术组的组长毕元良说了一声：“程组长，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组的电脑出了点问题，我来看看。”程安说。 那边看见组长回来的实习生立马上前去，将事情简单地说明白。他们一群人站在那里听了事情的原委。 其中有一个长得很英俊的alpha，棕色的头发耷拉着，穿着合身的正装服饰，躯体稍显宽阔高大，不过似乎是性格有些怯懦，一直都垂着脑袋，额发遮挡了眉眼，看不清他的神态。他偷偷抬起头来看了程安一眼。 程安正在与毕元良说话，面上的神色平淡，薄薄的嘴唇张合着，眼尾柔和逶迤，整个人看起来宁静而又柔软。即便带着几分倦怠之意，却正是这几分颓丧更显得他格外清隽独特。 这位alpha在凝望程安半张俊丽的侧脸时，竟然情不自禁地红了脸，眼瞳深处浮现出几抹隐约的高兴与兴奋。最终又被他垂下来的眼眸遮盖，让人无法窥见这种神态。 毕元良看起来也有些紧张，他问道：“问题应该不大吧。” 程安说：“电脑还能够重启，大家可以回到工位上看看自己的文件有没有什么丢失的。”随后他对毕元良说了一句：“我已经叫颜晨过来了，他会比我专业一点。” 毕元良点了点头，他无奈地说道：“刚好陆总下发了新任务，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 “应该是哪位带来的传输器里含有病毒，你让颜晨进行一次全方位的杀毒就好了。” 毕元良瞬间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叹了一口气说：“实习生真的很难带。我已经说过了不要用自己的传输器，这下完蛋了，把这里的一片设备都弄成这个样子。” 程安淡然的目光看着毕元良，这种淡然如水流一样，其实蕴含一种轻淡的柔和之意。他只是说：“大家都是实习生过来的，有很多事情不懂很正常。” 毕元良笑着说：“我知道，我以前还被你带过。” 他们说完了话，颜晨刚好赶过来。程安也在此时走了。 美术组的所有人重新回到工作位上检查自己的文件是否有遗失。那位alpha重新开启电脑，就直接瞧见了铺在桌面上的各种绘画图。除了工作任务，其余的都是程安。 其中有一张是以俯视的角度描绘，程安赤/身/裸/体躺在床上，所有细节都极为清楚，包括迷离潋滟的眼眸、绯红莹润的嘴唇、烙印牙印与吻痕的肌肤，以及那泛着水色的殷红……他立即将电脑关了起来。 他知道刚才程安就是从自己的工作位上走出来的。那藏在头发里的耳朵骤然间炙热艳红，他深深地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自己的掌心里，只隐约从缝隙当中挤出一句自己才能够听到的低喃。 没有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 “组长？” 程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去。 他走上前来，将文件交上来，他说：“这是今天的。” 程安伸手接过来，将文件放在桌子上。组员已经离开，他伸出手来暂时摘掉了自己的眼镜，揉了揉眉心。 当这眼镜被摘掉时，就完全展露出程安这几乎被眼镜遮挡的面容。 这片城区很多服务都是为alpha设置的，无论是服饰、桌椅、公共设施、日常用品，几乎按照alpha的体格与身形来设计。 程安要买到合适自己的东西，基本上只能要靠网购。只是眼镜这样的东西，只能在线下才能够保证完全能适应自己的眼睛，除了镜框大一点、厚重一点，其实也没有什么不适。 所以这一副原本适用于alpha使用的眼镜，戴在程安这稍显秀美窄小的脸上就会遮挡他半张面颜。 此时完全摘掉眼镜之后，他的面貌展露出来，就更能够看清楚他这张清丽的脸了。他的眼瞳呈现浅灰色，由于近视的原因，看人的时候总是有些空茫、淡漠。 他怔然地看着电脑屏幕，到现在还是被刚才发现的那件事攫住了注意。 他能够从休眠状态中的电脑屏幕上，模糊从倒影中看见自己的模样。他始终都认为，自己的模样不算出色。 毕竟在这里有许多的alpha，他们英俊、高大，就让他看起来纤瘦。要说是漂亮，却又绝对不及他所见到过的那些美丽的omega。他也就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他有着那样的幻想…… 手机提示音忽然响起来。程安注意到现在已经快下午四点钟了。他需要去陆洵舟的办公室里，将今日的工作进行更为精细地报告。 当他来到这间办公室时，陆洵舟坐在电脑面前，他似乎正在忙碌着什么。程安稍微停顿一下，陆洵舟头也没有抬，直接说了一声：“进来。” 陆洵舟抬起头来。他深色的眼睛凝望着程安，他似乎总是在第一时间，就能够注意到程安的情绪。他说：“怎么了？”他将自己手中的东西先放到一边去，面上的表情看起来沉静却又柔和。 “你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程安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头来，将打算要给陆洵舟看的资料整理出来。 他不说什么，陆洵舟也没有再继续询问下去。他站起来，来到另外一侧的沙发上，他让程安坐在他的身边，与他说清楚工作明细。 优化过哪些程序、调整过哪些细节，都是要和陆洵舟说清楚的。陆洵舟在这一方面很在行，他有时候会提出一些很中肯的建议，让程序以更为简单、精准的运行代码来实现。而程安也会说出自己的见解，来阐述这里为什么要这样写。 开始陷入工作后，程安总算看起来不那么心不在焉，他整个人陷入一种极为正经、严冷的氛围当中。陆洵舟侧眸看着他，等他这一次的想法说完。他进行了一番思考，才又说道：“会不会太繁琐了？” 程安说：“这样搭建框架的目的，是为了之后如果出现什么差错容易修改。在其中将错误的地方进行替换与更改就可以了，如果用陆总说的方式，一旦出现什么错误，就需要换掉整个框架，要在短时间内搭建起这样一个能够支撑所有程序的框架以及补充其中的内容，会很困难。” “那就听你的吧。” 陆洵舟的手指轻轻推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这是小奕让我给你带来的。他说他很想念你，让我无论怎么样也要把这盒巧克力送给你。” 陆洵舟与程安在开始策划这项游戏项目时就认识，那时候整个团队里就他们两个人。陆洵舟有一个小侄子叫陆航奕，之前他们熬夜写程序时，程安会到陆洵舟的家里待上几天，那小侄子也会经常过来。 所以程安和陆航奕关系不错。 程安的目光缓缓落在上面，他知道这一盒巧克力很昂贵。他说道：“这段时间，我已经收到很多东西。让小奕不要再送了，我会抽时间去看看他。” “我会和他说的。他已经将东西拿过来，你还是收下吧。他听到你这么说，应该不会太频繁地送东西过来。” 程安想了想，将巧克力收下了。 “你最近休息不好吗？”当程安要收拾东西离开时，陆洵舟忽然说。此时的陆洵舟已经重新坐在电脑前，他的目光从那边看过来。 “你看起来精神一直都不太好。” 程安回答了一声：“最近有一点失眠。” “游戏公测让你的压力太大了。我会给你放几天假。” “不用了，现在比较重要，还有很多东西要我盯着。” 陆洵舟不再说话，那沉静的目光看着程安。程安在某一方面非常执着，无论是谁都不能够将他说服。特别是在工作的事情上。 于是陆洵舟说：“明天是周末，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大家都是正常休息，你也一样。” 程安说：“嗯，我知道。我在周末约了医生。” “医生？”陆洵舟的眉头缓缓地皱了起来。 “只是因为失眠，所以去找医生看了一下。他说如果在睡前，做一下按摩放松一下会好很多。而且他还说，因为我的工作，我颈椎病有点严重，这也是造成失眠的原因之一，按摩后颈也让我觉得很舒服。” “那个医生是alpha？”陆洵舟忽然说出这句话来。 程安抬起眼眸来看他，只见他的面色更为严肃。 陆洵舟继续说：“这就是你每周一都沾满了alpha信息素来上班的原因？”他叹了一口气，“你还让他按摩你的后颈。” 程安沉默了一下，不太明白为什么陆洵舟会特别在意这件事。他说：“陆总，你好像忘记了。我是一个beta。” 3、第 3 章 beta没有信息素，不会被标记，也无法标记别人。他们的生殖腔与腺体早已退化。所以对于别人来说显得有些敏感的后颈，好像对于beta来说，就是一块普通的肌肤。 程安一直以来也是这样认为。在听到陆洵舟在因为这件事大惊小怪时，他是稍微有些惊讶的。 当说完这句话，对面的陆洵舟暂时安静下来，他静静地看着程安，他应该是有什么想要说的，但又无法反驳程安说的那句话便暂时隐没在咽喉间。 程安看了看时间，他在陆洵舟这里已经待了很长时间了，最后再整理一下数据与资料，就迎到了下班的时间。于是他对陆洵舟说：“我先走了，陆总。” 他说话的语调平淡，神态显得有些倦怠漠然，与任何人都保持着这种极为冷淡的关系。即便陆洵舟和程安相识多年，很多时候也不敢贸然行事。 陆洵舟凝望着程安已经离去的背影，最终有些无奈地撑住额头，只能在无人知晓的此时叹了一口气。 虽然程安从来不迟到早退，也从来不缺考勤，甚至任务完成得都很好，但他一点都不喜欢上班。 上完班之后，他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浑身充满了疲惫，只想要在寂静的时刻独处，缓缓恢复自己的精力。 很多时候，程安看起来总是疲惫，头发也总是会因为遗忘修理而微长。一成不变的黑色西装，一成不变的厚重黑框眼镜，一成不变的装着电脑的手提包，一成不变的宁静而又倦怠的面容。 只要看到程安的人，都会知道这是一位标准的社畜。 这一位社畜也总是准时下班，除非当日的工作足够繁琐甚至比较紧急，他才会有加班的时候。还好即便是加班，长云这种公司也会给予加班费用。 他在地铁的窗户玻璃倒影里，模糊看见此时自己的模样。 现在正值下班高峰期，这里面已经挤满了人。他没有找到座位，只能暂时站在这里。他的身后站满了人。 这片核心发展城区基本是alpha，全都极为高大、挺拔，程安的身躯近乎要淹没在这一堆alpha当中。他的脑袋只能到这些alpha的肩膀，他此时就是被挤在一群alpha当中。 然而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以至于对此见怪不怪。 他还记得他一开始来到这片城区时还总是会被alpha们议论。站在他身后的alpha们闲聊一样讨论起来。 “好小。” “长得挺漂亮，omega吗？” “omega来我们城区不是羊入虎口吗？” “没有闻到信息素。” “后颈上是不是有信息素抑制贴。” “嗯，好香，但不是信息素的味道。” “后颈上什么都没有。” “是个beta。” “竟然是个beta。” 没有贸然上来搭讪、也没有无礼地接触。毕竟这里的alpha基本受过高等教育，都是精英才子，个人素质都比较高。他们只是很小声地和朋友讨论着，程安却还是隐隐约约能够听见他们的声音。 在初次来到这片城区的那段时间里，程安很多次都听到这样的声音，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这些alpha好像也习惯了他们当中出现了一位beta，也不再讨论这件事。 刚刚下班的程安疲惫值直线上升，特别是这些天他失眠严重，在这骤然平静下来显得狭窄拥挤的空间里，程安更是精神不济。 他的手抓着扶手，清瘦的腕骨凸出来，在玻璃倒影上轻轻映射出清凛的影像。程安耷拉着眼皮，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又一个alpha挤了过来。 他正站在他的身后，也伸出手来抓住扶手。那一只宽阔的大手距离程安的手很近。程安的手在alpha的手旁边显得白皙、纤细。 那只大手的指腹轻微摩挲着，似乎有些难以抑制兴奋与激动。 当听到到站提示音时，程安才从这种倦怠中抬起眼眸来。他重新又看向玻璃窗，发现在自己的身后站立着一位alpha。 他太高了，看不见头在玻璃上的影像。只隐约看见他身上的西装板正而又齐整，他宽阔的怀抱几乎将程安笼罩起来。随着车厢轻微的晃动，他的胸膛与程安的脊背缓缓摩挲。 ——不过是衣服布料之间的摩挲而已，程安甚至没有什么感觉。 alpha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由于他只是beta，他嗅闻到的只是alpha身上清淡的洗涤剂的味道，却嗅闻不到那浓郁到塞满车厢的信息素。 这股信息素的味道浓烈、刺鼻，让其他同为alpha的乘客感觉到不适，他们也激发出强烈的信息素来努力侵占属于自己的空间。其他的乘客频频看向这边，只看见那个被笼罩在怀里的beta几乎倚靠在那个棕发alpha的怀里。 那位beta被alpha的信息素霸道地包裹，像是在向所有的alpha宣示主权。 这种在静默中的暗流涌动，无法感知信息素的程安一无所知，到站时他以平日的姿态缓缓下了车。 不过他依旧觉察到似乎有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他转眸看过去，地铁已经重新启动，身后也空无一人。 他觉得，应该是自己发现了那些对自己的幻想之后，就产生了这种更为强烈的、被窥视的错觉。以前总会有人看他，他也不以为意，他认为他们只是好奇一个beta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所以他们频繁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程安就感觉到有一抹视线一直凝视着他，一直到他回家关上门扉时。 此时这种感觉更为强烈，可是转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于是他觉得，这是因为自己心理作祟。现在他已经足够疲惫，他打算努力尝试着睡觉，看看能不能睡着，也打算明天就去与医生见面……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那些奇怪的东西他不想再关注。他提着公文包，缓缓地朝自己的住所走过去。 他的身影融入这开始变得昏暗的街衢中央，柔美清丽的容颜在夕晖之下，难得笼罩了几分格外的温柔与温暖。成为他浑身的冷色调中的一抹轻柔漂亮的暖色调和。 于昏黑的阴影中躲藏的某个身影，他的呼吸变得更为小心翼翼，瞳孔因为兴奋缓缓放大。他紧紧凝视着那抹已经走入阴影中的背影，脚步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跟随上去。 直到程安完全进入那一栋建筑中，躯体被掩映在门扉之后，再也看不见，那昏黑的窗户亮起灯光时，这个跟随到楼下的人才停下自己的脚步。 他仰头凝望着那一抹光亮，呆呆伫立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在脸上出现高兴、愉悦的笑容。他以轻快的脚步回去了。像个天真的小孩那样，嘴里哼唱着他自己编纂的不成型的小调。 … 【现在下班了吗？】 程安刚刚洗完澡，出来时就看见宋泊衍发来的消息。 程安回复：【嗯。】 宋泊衍回复很快：【最近感觉怎么样？】 程安一边用毛巾揉着头发，一边单手回复了一句：【能够睡着，但是要到我非常疲惫的时候才能够睡着。】 【今天我这里没有人，要来我这里按摩一下吗？】 程安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七点半，时间还很早。 宋泊衍：【我也刚好下班，可以一起去吃饭。你吃饭了吗？】 程安说：【还没有。】他原本打算等会儿点外卖，等饭到了，吃完饭头发也刚好干了。 宋泊衍：【我记得你上次和我说过的那家餐馆，我们今天一起去吧。】 程安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吃一顿，看到宋泊衍这样邀请他，他确实有些心动，想了想，还是给宋泊衍发了消息过去。 【好。】 立即，那边发过来：【我已经到你家楼下了，快下来我带你过去。】 看到这一条信息，程安有些意外。他走到窗户面前，拉开窗帘看了一眼。下面确实停着一辆车。 心有灵犀似的，当程安去看他时，下面的宋泊衍也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笑着对程安招了招手。 程安没想到他会直接到他家楼下，他独自在家，洗澡出来时只穿了一条短裤，上半身还赤/裸着，这样拉开窗帘，就会让宋泊衍看见他没有穿衣服。 他莹白的肩头上似乎沾染了水珠，在灯光的照拂下泛着晶亮的光。纤瘦的颈项展露出来，光的影子在他的锁骨里筑成了浅浅的窝。 4、第 4 章 程安穿好衣服下楼，宋泊衍已经站在楼下等待他。程安走上前去，问他：“你怎么会在我家楼下。” 宋泊衍说：“刚好路过，想起来你已经下班了，顺带问一问你吃饭了没有。” 他在程安走近的过程中，就已经嗅闻到程安身上那种很浓厚的、属于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 程安总是在很多时候，浑身沾染了各种不同alpha的信息素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是程安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些信息素在霸道地沾染在他的身躯上。 即便程安刚刚洗过澡，浓郁的味道依旧没有被洗刷干净。于是宋泊衍走上前去，热络地用手揽住了程安的肩膀，他的手臂轻轻覆盖在他的后颈上。 这里原本是腺体所在的位置，但是身为beta的程安腺体已经退化，这种触碰不会让他感觉到不适，他也不会在意别人是否会触碰到这个位置。 宋泊衍微微低下头去，嗅闻他的后颈，没有在这个位置看到什么痕迹，也没有嗅闻到更为浓郁的味道。 程安不太明白今天的宋泊衍为什么这么热情，一来就这样揽住他的肩头，但是他并没有去推开他，只是说道：“我们走吧。” 宋泊衍的手收回来之后，他的信息素已然全然覆盖在程安的后颈上，几乎要将那一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上的霸道的信息素覆盖了。 他温和地与程安保持合适的距离，他帮程安打开了车门，问他：“吃完饭后，你有什么安排吗？” 程安说：“没有。” “那吃完晚饭，就去我的医馆吧。我去帮你按一按。” 结束一周的工作后，确实会感觉到肌肉酸疼、浑身疲惫，他并没有拒绝宋泊衍的邀请，点了点头。 … 当疲惫到极致时，程安喜欢全身按摩，这会让他全身心完全放松下来。已经酸疼僵硬的肌肉，也会很快就得以缓解。 不过这样的按摩很消耗时间，如果程安有事情要处理，他是不会考虑全身按摩。但像现在足够清闲的此刻，他非常乐意。 他只穿着一条短裤，趴在这里。吃完饭之后他们散一会儿步，让食物进行很好的消化。当周围完全寂静下来，还处于一个极为温暖的空间里，只是简单地趴着，程安就有点困倦。 他听到身后的宋泊衍在手上倒了精油手掌相互摩擦时发出来的滑腻声响。接着那一双的手，就覆盖上了他的后肩。 他在程安的肩上忽然重重地揉按了一下，程安反应不及，无意识从咽喉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那一双置于他后肩的手一顿，随后他又放轻了力道，宋泊衍说：“这些天你一整天都坐在办公室里吧，这一块肌肉变得这么僵硬。” 程安说：“嗯，最近很忙。” 宋泊衍的手法让他很舒服，让他的声音也带着几分倦怠。 程安知道，这家医馆是宋泊衍的爷爷开的，现在传承给了他。他几乎不给客人做按摩，基本是诊脉看病。但好像他的病症比较严重一样，宋泊衍每次都亲自给他按。并且还告诉他，要时常过来按，这样才会让病症好得更快。 “我今天一看到你，就知道你又没有怎么好好休息了。” “嗯，因为……很忙……” “无论怎么忙，到休息的时间，也要将手边的事情放下。就算睡不着，闭上眼睛数星星也可以。还有平时提神的咖啡少喝一点，我见你们这些上班族，每天都是人手一杯咖啡。” “……” 宋泊衍没有再听见程安的回复，垂眸看去，就见程安已经阖上眼睛，睡着了。 宋泊衍减轻了自己的力道，让程安更为舒适一点，而不是让他感受到酸疼感。 他不久之前洗过澡，这白皙的肌肤展露出来，似乎散发着一种清新芳香的味道，这不是他的信息素，这是沐浴露的味道。很浅、很淡，但已经足够诱人。 乌黑的头发散落着，微微散乱在他的颈侧，稍微遮挡他的眉眼。为了方便趴下，他已经将眼镜摘去，展露出秀美漂亮的眉眼，浓黑的眼睫耷拉着，光亮照拂在这张脸上，并不能够驱散眼底的乌黑。 宋泊衍凝望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手指轻柔地放松他的肌肉，指腹在这肌肤上摩挲着，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红色痕迹，这种粉色从他的皮肉之下浮泛出来，透着清透的嫩色。 顺着漂亮的肩胛骨往下，便是脊骨，微微往下凹陷的腰窝里，晕出浅浅的色泽。其他更为圆润的弧度，就已经被掩埋在深色的布料之中。 宋泊衍的手指并未触及这个地带，而是轻轻按揉他的小腿，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那纤瘦的踝骨被他握在掌心，他轻微地将程安的腿抬了起来，让他的小腿搭在自己的手臂上。 清瘦白皙的脚背勾在臂弯里，一条顺着腿侧滑落下来的红痕慢慢要延伸到脚心里去。那只脚忽然挣了挣，踢在了宋泊衍的胸膛上。力道很轻，像是被猫轻轻挠了一爪子。 宋泊衍抬起眼眸去看，看见程安稍微睁开了眼睛。 宋泊衍轻声问：“弄醒你了吗？” 程安说：“不是。感觉睡得不踏实。”他的声音倦怠，听起来软绵绵的。稍微侧过脸来，从下面看着宋泊衍，眼睫稍微下垂着，投射下一片青黑的影子。乌发散落在白皙的颈侧和脸旁。 他继续说：“感觉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有。” 宋泊衍说：“你的睡眠质量太差了。”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最近有什么很担心的事情吗？” 程安懒洋洋地趴在这里，脑袋重新摆回去，只留给宋泊衍一个乌黑圆润的后脑勺，浅浅的发旋显露在乌发当中，看起来很可爱。 “在想游戏。它好不容易公测了，我担心哪里做得不好。” “人不是机器。不可能做出来的东西完美无缺，别让自己太紧张。就算是钱币，也有人不喜欢。世界上的人复杂多样、千万种思绪和想法，你不可能一一满足他们。”宋泊衍柔声说。 程安的下颌放置在枕头上，导致他说话时有些闷声闷气的，他说：“我知道。但我还是忍不住担心……有些事情不是别人说不要担心，就不会担心的。就像是考试时，很多人都对我说，不要紧张，其实上，每一个人对我说一句，我就会更紧张。但那承载着对方对我的关切，我就想着收下这关切就好了，不要让对方为难。” 宋泊衍的动作一顿，随后他说道：“哎，你这样的性格，很吃亏啊……” “吃亏？”程安认真想了一会儿，“我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吃亏的。”他将脑袋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只又慢慢地说道：“好像也不太重要。” 他这样平淡的声音忽然变了调，拖着长长的尾音，躯体颤抖起来。他转头看过来，因为疼痛，眼尾忽然泛起红潮了。微微湿润的眼睛看着宋泊衍，让宋泊衍停下来自己的举动，他轻声说：“长时间睡眠不好，已经影响你的肝脏了，你看，我只是轻轻一按，你就疼得不得了。” 知道宋泊衍不是故意的，程安又说：“还有救吗？” 宋泊衍忍俊不禁，他说道：“不是什么不治之症，说得好像要死了一样。我给你弄的药，你都有在吃吧。还有我送给你的那些安神的东西。” “都有。” “还是不管用吗？” “稍微管用的吧。反正比之前好一点。” “那就太好了。现在你还要睡觉吗？” “完全睡不着。刚才一疼，原本还有点困意，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 “真对不起。”宋泊衍轻声道歉，“既然这样的话，要上强度了，你工作了一周，全身都僵硬得可怕。” 程安知道宋泊衍要用什么样的力道和手法，他想起来之前的经历，趴在这里，转头看着他。此时他的眼尾还有潮红，因为害怕接下来的事情，声音有些胆怯，他说：“宋大夫，能轻点吗？” 宋大夫无情地摇了摇头，他说：“轻点不管用。如果疼可以叫出来的，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话音刚落，手中的力道施压过去，猝然一下，程安浑身一震。 “啊！” 他稍微仰起头来，喉结轻微颤抖，那隐藏在颈侧皮肉之下的青筋稍微紧绷。他整张脸骤然间涨红了，这种红色蔓延到胸膛上去。 程安只感觉骨骼被抻开，在这种钝痛中，顿时间一种舒适感充溢骨骼缝隙。他软绵绵地放下那条腿，脑袋埋进枕头里，还在小心地呼吸着。 宋泊衍说：“你的腿一直蜷缩在桌子底下，是不是工作起来，都想不起来要起来走动一下？” 他的掌心轻柔地按着他的小腿，让他感觉更为舒适一点。程安又重新将脑袋埋起来，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宋泊衍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腿肌，温柔的声音中暗含着宠溺，“委屈了？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一声？但是我一提前告诉你，你就因为害怕肌肉绷得厉害。而且我已经嘱咐过你很多次了，不要久坐，一定要站起来走一走。” 程安安静地趴着，一点反应都不给。一看就知道没有谨遵医嘱。 宋泊衍慢悠悠地说道：“照你这样，我要随时给你打电话，提醒你站一会儿。”他又摇了摇头说道，“不过像你这样，就算答应了我，很快就又抛之脑后了吧。你知道如果人坐久了，屁股会死吗？” 程安第一次听说“活屁股”“死屁股”这件事，就问了一声：“宋医生，我的屁股死了吗？” 宋泊衍的目光轻轻落在那一团绵软上。 “活得好好的。”他轻笑了一声，“但要是有人不注意，说不定就会被坐死了。” 程安说：“坐死了按摩会死而复生吗？” 宋泊衍没想到程安会这么问，呆愣了一下才笑着回答道：“你可以试一试。” “那等我屁股坐死了的时候再说吧。” 5、第 5 章 像长云这种公司，里面人才济济，想要开发个人论坛完全不在话下。这个论坛在早期被发现时，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个人网站。单人主页，记录的都是beta程安的照片以及生活记录。一开始有人怀疑是程安自己做的个人网站，不过他们却发现不太像。 因为po主的一些发言看起来根本就不像程安。发布的照片大多都是偷拍角度，或者监控角度，即便看起来十分变态，也有其他一些家伙们的加入，并且没有人将这个主页再泄露给别人。 【猫萌】。 po的是一张程安双手捧着保温杯吹气的样子。潮热的水汽沾满了他那厚厚的眼镜，为了吹气腮帮子稍微鼓起来，嘴唇被水雾晕染得湿红。一双清瘦的手捧着深蓝色的保温杯，更显得白皙纤瘦。 这个人将程安叫作猫，其他人也跟着叫，并且还很热衷于在下面发各种评论。 【在？亲亲嘴巴？】 【小嘴巴翘起来就是给我亲的。】 【天啦撸，没想到在这里看见猫咪。】 【我已经铁石心肠了，我不会再轻易说出那几个字：真的好萌！】 【在？本人已到茶会水间，会蹲到喝水小猫吗？】 后来这个个人网站又被人开发成了私人论坛，其他人可以自由发帖，也可以自由讨论。但实际上，由于这个网站就是从发布程安为起始，论坛内发布的基本是和程安相关的内容。不过如果发言太过分，就会被删帖封禁。 #上班偶遇困猫！ 贴主发了一张程安上班打卡的照片。 照片中的程安刚刚进入公司，倦怠着眼皮，睡眼惺忪地刷卡。或许真的来得有些急，他原本系上得板正的领带没系，衬衫扣子打开着，展露出细瘦的颈项，锁骨藏在衣领的阴影里。 【本人做证，猫困得睁不开眼了。我从他的身边走过喊了他一声，他努力抬起眼睛看我一眼，软绵绵地对我说早上好。本人已被萌死，请求猫猫人工呼吸解救。】 【啊啊啊啊我怎么没有遇见，可恶果然我上班还是太早了。今天的猫肯定睡得很好，要不然我上班的时候应该能遇得到的啊啊啊！】 【小猫小猫，你是一只困猫，你要在我的怀里睡觉，让我亲亲你的小脚～】 【我确定我忘记打卡了，我要下去一趟。】 【不好意思，我已经目睹猫进入办公室，你遇不到。】 【没人注意到小猫的脖子今天露了吗？已舔，很香。】 【你们这些alpha够了……】 【不吸猫来这里干嘛？滚粗切。】 【到底谁在小猫身上弄了这么多信息素？有点礼貌好不好？臭死了，每周一来上班都这样。像是把小猫透了，从里到外都是那股信息素的味道。】 【别说了，已经被熏晕，恨不得将小猫嗦成芒果核。】 【是不是真的有人透猫了，到底是哪个老贼！！！】 … 程安觉得自己昨天睡得有点太好了，像是一下子补了上一周缺少的睡眠一样，以至于今天早上差点没有听到闹钟的声音，只能急急忙忙跑来上班。 他在办公室坐下时，也才开始慢悠悠地系领带。 即便已经挤过地铁通勤走过来，他依旧困得睁不开眼。在地铁上，好像也是睡着了，靠着扶手拦睡着了。 醒过来时，也好像有一只手垫在他的脑袋侧边，以防止他被扶手拦撞到脑袋。他来不及对对方说感谢，只得匆忙下了地铁，往公司这边过来。 现在又寂静下来，室内温暖，刚打完领带，他又有些困。被宋泊衍按摩的这几天，程安都睡得很好，睡得完全醒不过来。只是一旦开始工作，失眠的情况又要开始了。 “组长？” 程安抬起头来。 “这是上一周组长你让我交的。” “放在那吧。”程安说。 那人放了东西走了。 程安揉了揉太阳穴。 刚才的组员应该是喊了他几声他才听见的，现在脑子还在发懵。 他看了看现在的时间，已经打卡了，下去买杯咖啡提神是完全可以的。公司楼下就是咖啡店，这个时候大家赶着打卡上班，咖啡店里的人会比较少。 程安刚刚走进去，门口的铃铛叮铃一响，一个轻扬的声音喊了一声：“早上好！”程安转头看过去，看见那站在那里穿着白棕色制服的金发alpha。 “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准备东西。” 程安说：“嗯，今天有点困。” 店员给程安点了单：“冰美式，不加糖不加奶。” “今天要热美式。” “好的。”对方灿烂地笑起来。 这个alpha是咖啡店的兼职生，程安已经见到他很多次了。 他每次都负责程安的咖啡订单，以至于程安很早就眼熟他。 他这英俊的脸上总是带着灿烂热情的笑容，看起来精力满满，也看起来每一天都很高兴。完全和每天精神不济、倦怠颓丧的程安不同。 很多次程安都会被这个alpha稍微吸引了目光。 毕竟他还是很羡慕无论怎么样都精力满满的人，他总是很快就会感觉到困倦、疲惫。 “今天的已经做好了。久等了。” 他笑着对程安说道。 程安面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他说：“谢谢。”他正要带走这杯咖啡时，这个alpha忽然又蹲下身去，从下面不知拿了什么东西，他急忙对程安说：“这是今天送的陪伴礼。” 他拿出来的是看起来非常美味可口的杯子蛋糕。 这家咖啡店好像总是做着这样的活动，时不时会送陪伴礼，有时候会是一些甜品，有时候会是玩偶，也有时候会是摆件，虽然程安很困惑为什么总是在送陪伴礼，但这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不需要一定要询问出来。 他拿着咖啡和杯子蛋糕重新回到公司里去，他进入了电梯。 此时正好是上班的时间点，很多人都急匆匆地进入电梯里来，程安只能不断往后面退去。他见人越来越多，担心杯子蛋糕上的奶油会沾染到哪位的衣服上，就转身面对最里面，在这个角落里静静站立着。 实在是拥挤，有人进来，又有人出去。他的办公室在二十三层，还要忍受一段时间。 他感受到身后的人不断朝这边拥挤过来，只能不断缩小自己的空间，几乎要被贴到电梯上去，但又为了要守护好杯子蛋糕，他只能在稍微在腹部空出一块地方，于是臀部便微微翘起来。 他微微低着头，要看奶油沾上自己的衣服或者弄脏电梯没有，纤瘦白皙的后颈展露出来，细碎的乌发散落在耳后。 在程安以为自己还要再往里面挤时，一个人忽然站在他的身后，双手撑在程安面前的墙上，他以自己的身躯给程安留了一点空间。 程安抬起头来，转眸就看见一双稍显腼腆的眼睛，棕色的额发散落下来，流落下一片阴影。看见程安转过来，他露出一抹也是如此腼腆的笑容。 程安对这张脸不太熟悉，于是他猜测这个人是新来的实习生。他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他说：“好多了，谢谢你。” 被表达了感谢之后，他好像很开心，原本有些腼腆的神色忽然变得愉悦，他的脸颊微微泛红，他对程安说：“没关系。” 程安所在的位置不方便一直去看他，只能继续保持这个姿势面壁，他继续低着脑袋看着手中的蛋糕。所以他并未看见站在他身后的这位实习生的脸上，缓缓地出现幸福、开心的神情。 不过程安却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好像有点熟悉，只是无法回忆起来——一些他自认为不重要的事情，他根本就不会在意，也不会记住。然后他不再想了。 似乎察觉到程安在这里确实很拥挤，他就一直站在程安的身后，给程安撑出一片空间。直到程安注意到周围的人已经少了很多，程安才说道：“现在人已经少了很多。” 站在程安身后的实习生才慢慢地放下壁咚程安的手来，安静地站在程安的身边。 电梯里就只剩下四五个人，好不容易空旷了一些。程安想了想，把手中的杯子蛋糕递过去，他问这个实习生：“你要吃吗？” 这个实习生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眼神有些胆怯、小心。程安还以为自己太凶了，实习生们也都比较谨慎小心，就稍微柔和了语气说道：“刚才谢谢你。你要吃吗？” 这个alpha小心翼翼地接过程安手里的杯子蛋糕，他又红了脸。不知道是羞赧，还是激动致使。 那好像比程安还要长的额发几乎遮挡得要看不清他的眼睛，不过却能够看见他又笑了起来，他用一副虔诚的姿态捧着这个杯子蛋糕，对程安说道：“谢谢程组长。” “叮”一声，程安要去的楼层到了。程安率先出去，其他几个人也全都出去了，只留有这个实习生待在里面。 当电梯门关起来时，整个空间重新陷入寂静。alpha低下头来，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舐了那美味的奶油，在舌尖环绕品尝了一番，才慢慢地吞入咽喉里去。 6、第 6 章 #l总又把小猫叫去办公室了。 【不敢想，如果我是猫猫上司，我会每天叫小猫来我办公室干什么。】 【猫猫头一定是要rua的，猫猫爪是一定要抓的。】 【把小猫亲死。把小猫压在门板上，告诉他小心不要发出声音被同事们听见。】 【让猫坐在我的办公椅上，我给猫舔舔。然后小猫就会踢我的脸，爽爽。】 【总之像l总这样每天都叫小猫进去，还进去一个多小时肯定不简单。】 【补药啊我的小猫只能我透补药便宜l总！小猫只能我透！】（该用户发言违规，已被封禁一小时） 【管理员玩不起，有本事不要封我大号。】 【合理怀疑管理员是l总，提到l总就敏敏肌。】 【l总敏肌肌。】（该用户发言违规，已被封禁十二小时） 程安一如既往将今天的工作内容汇报完，等待陆洵舟说话。 由于前两天正常休假，最近也没有什么大事需要处理，今天所汇报的工作内容就比平时少了一些。程安说完话，陆洵舟将一旁的水杯推给程安。 程安确实说得口干舌燥，他端起水杯来喝了一口。指尖微凉，水杯上还蕴留着一点热意，程安便双手捧着水杯，想要从上面获取一丝温暖。 陆洵舟抬起头来时，程安也抬起眼眸看他。他唇瓣湿红，双手捧在胸前，眼睫下垂，可以从这镜片底下，看见那稍显茫然的灰色眼瞳。 陆洵舟忽然有点手痒，想把这一幕记录下来。他动了动指尖，将报表放到一边去，他说道：“小奕被我哥哥送过来住几天，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一旦陆洵舟看完、听完他的报告后没有发表其他的意见，就说明他对他的工作内容没有什么疑惑的。程安松了一口气。 即便他之前就与还没有坐上这个位置的陆洵舟相识，但面对他时，始终还是会有几分紧张与疏远。大抵这是人们对待自己的上司最为正常的情绪，他也很担心陆洵舟指责他哪里做得不好——虽然这种情况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过。 “小奕回来了。”程安简单地说了一声。他回忆起陆航奕那张始终带着笑意的脸，也想起他会牵着他的手叫他安安哥。 “嗯。”陆洵舟再接再厉地说道：“他很想你，一回来就向我念叨你。有时间要不要去看看他。” “可能要等到周末。”他很喜欢周末的时候去找宋泊衍，如果要去见陆航奕，大概要将这件事推掉。他有些为难。 “明天就休息一天吧。现在游戏运行发售很稳定，玩家的反馈你也带着人加班加点进行了更改和优化，这段时间你已经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做了。过几天新上线的人物才是你要忙碌的，明天给你带薪休假，休息一天再好好弄下面的事情。你最近太累了。” 听到带薪休假，程安眼眸一亮。 在这个距离，一直凝望着程安的陆洵舟早已经看见这抹亮色，他又说道：“美术组那边对新人物的上线有些设计，但是要看你们技术组能不能做到他们的效果，他们组会派人和你一直进行交涉，你们组要不断进行测试、运行、修复，会很忙。所以明天休息一天正好。” 程安点了点头说：“好。” #小猫从l总办公室出来了，今天甚至没有一个小时。 【l总不行。】（该用户发言违规，已被封禁二十四小时） 【l总你皮掉了，快穿上来。】 【小猫小猫，你别要l总了，我可以喂饱你。（大哭）（大哭）我是超级大猛alpha。】 （此帖发言违规，已被删除） … “安安哥，安安哥！” 手机里传来对方激动开心的声音，程安这一张始终单调、平淡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容。 “小奕。” 那边继续开心地说：“我们明天去哪玩。” 程安看着电脑屏幕，刚好有人发验证消息过来。 【你好，程组长，我是美术组的纪廷。】 程安随意回答了一声：“小奕想去哪玩。” 站在陆航奕旁边的陆洵舟打了几个字，将手机屏幕展示给陆航奕看：【游乐场】 陆航奕看了这三个字，翻了一个白眼，用口型评价了一下：老土、幼稚。 陆洵舟当然能够从小侄子的口型里看出他说的是什么，伸手去在陆航奕的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随后也用口型说了一声：快说。 陆航奕才继续用那种傻白甜的语气说：“安安哥，我们去游乐场玩呀。我好久都没去了。” “嗯，好。”程安回答。 他对去哪里玩完全没有什么想法。应该这么说，他对很多事情都没有什么想法。 对于他来说，生活就是这样两点一线，上班和回家，他对任何事情都兴致缺缺，对什么都很平淡。永远看上去都是一副枯燥、无味的模样。 更何况他是一个beta，他就更认为，自己极为平凡、无趣，模样长得一般，性格也不讨喜，也不认为那些似乎天生要和omega配对的alpha会对他有什么想法。以至于他对那些在暗中窥视他的视线一无所知…… 此时他回答了这句话后，刚点了通过好友，美术组组长毕元良就发来消息说：【我派了一个人来和你交涉新人物上线的画面测试。】 程安回复：【好。】 陆航奕似乎又和程安说了什么，但是他看着这条消息没有怎么听清，只是像刚才那样嗯了一声。随后给新好友改了一个非常官方的备注：【美术组-纪廷。】 陆航奕又说了一句：“那就这么说定了，安安哥。” “嗯。” 他们的通话结束，陆洵舟将手中的礼盒递给陆航奕，他对他说：“明天你以你的名义把这个送给安安。” 陆航奕又翻了一个白眼：“你不会自己送？” “我送的他不收。”陆洵舟说，“如果送得多了，他会以为我想要干什么，会很警惕地与我保持距离。小孩子送给他的，他就不会多想，也不会拒绝小孩的这一份心意。” 陆航奕说：“你不就是想要干点什么吗？” 陆洵舟伸手过来，又要在他的脑袋上搓一把。陆航奕眼疾手快地躲过，将抱枕扔到陆洵舟的脸上。他站在床上上，居高临下看着他，说道：“你要追人能不能拿出点诚意，整天摆着这张装x高冷脸给谁看呢？”察觉到陆洵舟要干什么，陆航奕说：“你别恼羞成怒要打我啊。” 陆洵舟从兜里拿出几张大钞出来。陆航奕脸色一变，嬉皮笑脸地凑过来，谄媚地将钱收下：“叔，你说，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明天我一举帮你拿下安安哥。” 陆洵舟忍俊不禁地拍了拍他脑袋，只说了一句：“明天好好带着安安玩就行。”想到了什么，他又说道：“让我多拍几张照片。” “拍呗，拍呗，屁股也给你拍。” 陆洵舟立马严肃起来，一副要训斥他的样子。陆航奕一见他变脸了，立即跳得远远的，“你别装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你心里想些什么，你自己不知道？”他数了数了那几张大钞，从上面蹦下来，高兴地说了一声：“谢了！”随后关上门，让陆洵舟独自待在这屋子里。 程安昨天忙着回消息，没听到陆航奕和他说什么，所以看到陆洵舟也出现在这里时，他稍微是有些惊讶的。于是他也就知道，陆航奕昨天说的是陆洵舟也会过来的事——无论怎么样，在上司面前确实会玩得不尽兴。 程安抬起眼来，又看了站在他们身边的陆洵舟一眼。 他将原本梳理得整齐的头发放下来了，额发随着微风稍微晃动，一双沉冷的眼眸藏匿在额发的阴影之下，穿着比较休闲的服饰，和平日里的西装革履比起来，看起来更为柔顺亲切了一点。 而程安就更为随意，将程序员必备的格子衬衫套在身上就过来了。不过他昨天晚上才洗过头，今天早上起来有些炸毛，程安努力压了压，才没让头发炸得太厉害。 再加上那一副除了睡觉才会摘下来的黑框眼镜，似乎让他更像一个阿宅了——上班像社畜，下班像阿宅。这是程安对自己普通的评价。 “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陆航奕一把拉住程安的手，另外一只手也拉住陆洵舟的手。将他们两个带进去。 陆航奕还小，才十一岁，却已经人小鬼大。他站在两个成年男子的中间，牵着两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家三口。 陆洵舟转眸去看了程安一眼。程安柔软的头发被风吹拂得扬起，秀美精致的眉眼展露出来，面容上带着一抹很浅淡的笑，清瘦的身体包裹在淡色的衬衫里，这是这么简单、单调的色彩，就让他移不开目光。 程安说想要去上厕所，陆洵舟和陆航奕在外面等待着。陆航奕一把抓住陆洵舟的手，鬼头鬼脑地对他说：“小叔，快，这是安安哥牵过的。这样你们就是间接牵手了。” 陆洵舟忍不住笑了，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与此同时，安安猫私人论坛炸了。 #小猫我的小猫哪里去了？ #没有小猫这个班上着有什么意思…… #小猫不在的第一个小时，想他。 #成为没有猫的野alpha了怎么办？ #不懂就问，小猫和l总都不在，他们是去约会了吗？ 【住嘴，你不许说。】 【l总整天神秘兮兮的，怎么会让你知道踪迹。】 【补药啊，小猫不要跟l总，l总明明是个性冷淡，他不行（大哭）。】 【好奇怪，今天骂l总不会被封禁了。】 7、第 7 章 程安玩得很开心。陆洵舟也拍得很开心。 程安的面容上一直出现着如此轻快愉悦的笑容，陆洵舟忍不住一直拍，要将程安所有的面貌都保留下来。 周围喧嚣一片，从天空上降落下一阵阵的尖叫声。周围的彩色气球飘荡，湛蓝色的天边挂着几丝白云。红色的过山车猛然冲下来，上面的人更是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 陆洵舟抬着头看着那飞蹿过来的过山车，有点好奇上面的程安是否也会这样喊叫起来。 倘若他也喊叫起来，那就是一只放声大叫的小猫；倘若他绷着脸，那他就是一只就算极度害怕也要假装不怕的冷脸小猫。 陆洵舟被自己脑海中的想象可爱到了，他仰头看着。知道他们下来还要一段时间，陆洵舟就站在这里，看着自己相机里的照片。 他要挑选最可爱的几张上传到自己的私密相册——原本他设立了一个个人网站，就是想要记录各种各样的程安，没想到会被别人发现。 看着下面的人都在夸赞小猫，他的心中油然升起几分骄傲，想要让大家都夸赞、喜欢小猫，久而久之就将个人主页开发成了私人论坛。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这一次的相册他做了加密处理，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访问。里面放置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程安。 他觉得每张照片都特别可爱，完全挑选不出更好的，打算晚上回去再好好挑选。他掏出手机来，看了看论坛里在说些什么，顺便封禁了几个用户和几个帖子。陆洵舟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来。 程安和陆航奕已经从上面下来了。 程安的头发被风吹拂得乱七八糟的。由于担心坐过山车眼镜会掉下来，眼镜也是给陆洵舟拿着的。现在他被陆航奕搀扶着过来，一双浅灰色的眼睛里都是茫然和懵懂。 陆洵舟立即上前去扶住程安。 程安看起来还晕晕乎乎的，原本会和他保持距离，现在几乎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程安说：“太、太刺激了……” 他将脑袋靠在陆洵舟的肩上，双膝已经没力了，要不是陆洵舟抱着他，他大概要坐到地上去。他那乱糟糟、软绵绵的发顶蹭着陆洵舟的下颌，痒痒的。 陆洵舟又从兜里掏出大钞来，使用钞能力让陆航奕去买点喝的。 陆航奕当然要给他小叔制造独处机会，笑嘻嘻地拿着大钞走了。 陆洵舟将程安带去一旁的椅子上坐着。程安靠在他的怀里，此时还晕得有些缓不过神来。脸色有些苍白，其他的都还好，没有什么不适的情况。头发还是乱的。 陆洵舟想要帮他顺顺毛，正要伸手过去时，原本阖着眼睛的程安忽然睁开眼。那一双呆滞的眼睛看向陆洵舟。 程安将陆洵舟推开，揉了揉由于近视有点看不清的眼睛，希望自己眼前的是幻觉。这才确认了他靠在了陆洵舟的怀里。 程安喊了一声：“陆总。” 陆洵舟点了点头说：“你刚才好像有点晕了。” 程安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说：“嗯，好像是。”他去找自己的眼镜到哪里去了，摸遍所有的兜才想起来自己的眼镜在陆洵舟那。 刚要说话时，陆洵舟像是知道什么，将那一副眼镜拿出来，架在了程安的鼻梁上。程安有些呆滞地看着他。 他心里不禁想，陆总这种举动是干什么，看起来像是要施以温柔来偷偷扣他工资。程安也察觉到陆洵舟另外一只手伸了过来，他站起来，没有让陆洵舟得逞，看见那边慢悠悠过来的陆航奕，忍不住喊了他一声：“小奕。” 陆航奕一边舔着冰激凌，一边慢悠悠走着，听见声音往那边看了一眼。他精明的小脑瓜感觉那边怪怪的，立马跳上前去缓解氛围。 他将手中的饮料递给了程安。没给陆洵舟买。因为他知道少买一份，剩下来的零花钱就更多了，他也知道陆洵舟根本就不会在意他有没有喝的。 而程安看见陆航奕只买了一杯，接过来之后，将吸管戳进杯子里，就递给了陆洵舟。 “陆总。” 陆洵舟面色依旧沉静如水，他其实有点头疼为什么程安总是要和他保持这种上下级的关系。但现在他也只能先说：“我让小奕给你买的。” 程安面色也是沉静如水，他其实有点怀疑陆洵舟是不是在试探他。但是看他神态认真，他就低下头试探着喝了一口。 冰凉凉的果汁灌进咽喉里，成功纾解了刚才感受到的那几分暑气。他看陆洵舟面色如常，知道这确实是陆洵舟让陆航奕给他买的，心中放松一些。 在上司面前，就会有很多顾虑——担心哪句话会惹上司不满意，哪个举动是上司愿意看见的。这似乎是一位极为普通平凡的社畜最常见的心理。 于下班和休假时间，没有什么人想要和上司相处在一起。 还好即便程安有些拘谨，但大多陆洵舟都不参与他们的游戏，程安也是很放松开心的。他几乎玩得尽兴，只是一天下来，难免疲惫。 陆航奕睡在后排，正呼噜噜地打呼。程安坐在副驾驶座，他靠在车座上，也稍微有点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车子停在楼下，陆洵舟没有着急叫醒程安。他凝望着程安的面颜，心中一派寂静安宁。 忽然，程安醒过来，他正好对上陆洵舟的眼睛。他稍微摘了一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点，才迷糊地说道：“已经到了吗？” 陆洵舟点点头说：“嗯，到了。” 程安松开安全带，对陆洵舟说：“那我就先回去了，陆总。”他说完，打开车门就下去了。陆洵舟的眼睛藏在黑暗的阴影里，被遮挡了其中的落寞。 蓦地，程安稍微矮下身子来，对陆洵舟招了招手说：“明天见，陆总。” 那一双在阴影里如此晦暗的眼睛，才闪烁起一丝光亮。陆洵舟也说：“明天见。”话还没说完，程安已经走了上去，于是那一句宛如叹息一般的呼唤，便散在了阴黑当中，不被其他人听闻了：“安安——” 程安踏着稍显疲惫的脚步上了楼梯，他难得的在这么早的时间里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溢出一点温热，程安抬了眼镜擦了擦眼尾，模糊看见一个人影蹲守在自己的家门口。 他扶了一下眼镜，才看清楚蹲守在他家门口的是一个人。那个人也似乎是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 程安看清楚了他的脸——是昨天在电梯里帮他的实习生。 他棕色的头发耷拉着，一双眼睛藏匿在额发的阴影里，让人看不真切。程安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就只能这样继续站立在原地静静看着他。楼梯的声控灯照拂在程安的头顶，使得他皮肤更为白皙，微微有些泛红潮湿的眼尾，让他多了几分柔软可爱。 “程组长。”蹲在那里的那个人，脸上展现了一抹奇怪的笑——有点僵硬，像是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来。 “我是来和你交涉画面测试的人。”他说。 程安这才知道，这个人就是美术组组长所说的那个能力很强的实习生——纪廷。他走上前去。 在工作上的事情他显得极为认真，他问道：“事情很紧急吗？我今天休假。”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他的手机上并没有收到来自美术组的短信，怎么美术组的人会直接上门来找他？而且他好像没有告诉过毕元良他的家庭住址，这个实习生又是怎么知道他的住址的？ 这些问题在程安的脑海里短暂地掠过，他看见纪廷还是蹲在地上，问道：“不起来吗？” 纪廷说：“抱歉，程组长，脚麻了。” 程安伸出手来，对他说：“我扶你。”那一只宽大的手才递上程安的掌心。 他两只手都扶在程安的手臂上，或许是真的蹲了太久，脚麻了，他身体摇晃了一下，程安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这个alpha似乎为了稳住身形，整个人几乎挂在程安的身上。 程安听到耳边属于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如此腼腆、羞赧，他说：“对不起，程组长。” 他有点重。程安用双手撑着他，只说了一句：“没关系。” alpha将下颌抵在程安的肩上，他稍微偏头，就嗅闻到程安发丝里的味道，清新、馨香。当然还有他身躯上那种若有若无的属于alpha信息素的味道。 这让他蹙起眉头来，稍微低下头，要去嗅闻程安的后颈。这一块于beta来说和普通肌肤没有什么区别的地方，散发不出来任何信息素的味道。 但是他却痴迷得要命，在程安看不见的这个角度，他脸上终于展露出那种忍耐不住的痴迷、幸福。他缓缓笑了起来，惬意地靠在程安的身上。显然，要不是会被程安察觉，他会舔一舔程安的后颈。 “纪廷？” 程安尝试着叫他的名字。alpha的体重对于他来说还是太重了，他希望这位alpha脚麻的症状能够早一点恢复。他有点撑不住了。 8、第 8 章 程安把纪廷带回了家。 灯光从头顶倾泻起来，将这里面的陈设照射清楚。这里面显得有些狭窄但是极为温馨，里面所摆设的物件很多，却又整理整齐干净。 摆放在门口的拖鞋于纪廷这个alpha来说有点小，他的脚趾局促地挤进这个小小的拖鞋当中。程安先到里面去，给纪廷倒水，所以也就没有看见纪廷慢慢穿鞋的这个举动。 当脚掌与脚趾缓慢摩挲过，仿佛也是在摩挲那一双还没有见到过的，在他想象中有点纤瘦漂亮的脚。他紧紧凝视着自己的脚背，感受到自己的脚被紧绷绷的包裹，好像也完全被程安所包裹一样。 这让他微微扩散了瞳孔，他完全处于一种无人所知的兴奋状态。随后他抬起眼睛，那一双原本藏匿在额发下的眼睛展露出来。 他贪婪地注视着屋子里的一切，想要将这一切也完全记录在自己的脑海中，让他的幻想更加贴近程安的生活。只是站在这个空间里，仿佛就已经在这里被程安所有的气息包裹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去认真地嗅闻这里面的所有气味。 他也不敢去细想，如果程安真的有信息素，这里面完全都是程安信息素的味道，他会多么激动。他的整个心胸之间都是一派无法平息的兴奋之意。 “纪廷？” 端着水杯看见那个闭着眼睛的alpha站在这里时，程安显然是有点疑惑的。 纪廷睁开眼睛。程安与这一双浅色的眼睛相互凝视，他所站在的位置落于玄关的阴影之处，以至于他眼底深处的情绪，并未被程安察觉到。 他的目光往下移动，看到了纪廷穿着他的拖鞋，他的那一双脚局促的拥挤在一双拖鞋里，显得极为滑稽。仿佛是察觉到自己被观察，站在那里的纪廷显得更为拘谨，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神态依旧还是这样腼腆、羞赧。 这就让程安以为，纪廷是一个内向安静的人。 所以程安说：“没关系，过来我们谈。” 纪廷才从那边走过来。 程安坐在沙发上，纪廷就坐在程安的另外一侧。他一直以一种极为板正、规矩的姿态出现在程安面前。 这所有的一切，程安只当成是这位实习生在紧张而已。他都没有特别注意，只是询问他：“你在我家门口等待了很久？” 纪廷点了点头，他说：“下班之后，我就已经来到这里了。” “是因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我吗？”程安说，“如果下次还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我，可以在手机上联系我。虽然我在休假，但我都会看手机信息。” 纪廷又点了点头。他并没有解开程安的这个误会。 毕竟这个alpha也很需要这个误会来解释清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门口，又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居住地址。 对于一个已经将程安当作生活中的必需品的人，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已经不能失去程安了。他习惯于与他坐同一张地铁上下班，也习惯于将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 这种习惯完全扎根自己的生活时，一旦有一天没有这个机会再做这些事，就会有一种无法忍受的痛苦蔓延出来，要让人必须见到他、跟随他。于是他就出现在这里了。 可是这样的话语，怎么能够说予这个看起来如此安静、淡漠的人呢？他一定会吓一跳的。所以他那那目光就是如此，静静地落在程安的脸上，半点没有任何情绪在其中，仿佛心中的那一派汹涌与激动其实不复存在。 当然，程安也并未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如此害羞腼腆的alpha，在此皮囊之下会有着多么火热病态的心理。他只是在等待对方的回答，等待对方说出那件紧急的事情。 纪廷这个根本就没有理由的alpha，有些紧张地端起水杯来。冰凉的手指触及温暖的杯壁，似乎在这个短暂的瞬间，也就出现另外一个理由了。 他说：“这是要给程组长测试的大致图像。”他将手机拿出来，想要将其展露给程安看。他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紧张、拘谨、什么也不懂的实习生。 果然程安说：“你用手机发给我就好了。” 纪廷说：“嗯。好的。”他又将自己伪装成有些愣住的模样，让这一份表演如此完美无缺。他垂着眼眸看着手中的水杯，指腹轻轻摩挲着这水杯的杯壁。 接着他又开始想象，程安的手指与手掌也在其上覆盖过。他慢悠悠地、不动声色地缓慢地抚摸着，仿佛要从这杯壁的温热中感受到与程安十指交缠的触感。 而程安依旧只会认为，他是在紧张。他回想刚才那句话，觉得自己好像在无意中说了一句领导们经常说的一句话，好像也在传递一句“没什么大事不要亲自来找我”。 其实他并不是觉得麻烦、厌烦，而是觉得：“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不用浪费自己的时间来找我。”听起来好像比刚才好了一点。 但眼前这个alpha像是在发呆，又或许是听清楚了，但还是无法缓解心中的紧张。当然程安也无能为力了。在短暂的寂静中，他又开始感觉到困倦。 此时对他来说，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洗澡之后去睡觉。不过他在此之前，他想起一件事情来。 他站起来，往卧室的方向走去。纪廷也在此时抬起头来，看见程安渐次离去的背影。 他终于忍不住，低下头来，让自己的唇瓣吻在杯沿。温热的水汽似乎洇湿了他的眼睛，让他的眸色看起来更为浓稠深郁，但是脸上出现的，却是如此开心的笑容。 程安为了找那一份文件，花费了一些时间。终于在拥挤的书架中找到了那一份几乎快藏匿到无法找寻的文件。以至于他出来时，纪廷已经安安静静地端坐在那里了，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 程安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纪廷，他说：“明天交给你们组长。” 纪廷伸手接过文件，安静地点了点头。 忽然在此时，他们之间又陷入了沉默。程安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纪廷看起来也足够内敛宁静。在程安想着该说什么好时，纪廷已经站了起来，他高大的躯体致使一大片影子投射在程安的身躯上。 程安要仰着头，才能够看见纪廷的眼睛。他的眼睛似乎不敢看程安，有些躲闪。他攥着手中的文件，对程安说：“程组长，我先走了。” “好。”程安说。 纪廷就转身离去了。 程安将他送到了门口。将门关起来之后，程安就去准备洗澡睡觉。 而那一位alpha其实还没有离去，他站在程安家的门口。声控灯早已经熄灭，他这样阴黑的影子立在这里，让任何人都看不真切。 他将脑袋轻轻靠在冰凉的门扉上，他依旧激动得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心中的情感即将充溢出来，要做出其他更为过分的事情来。他深深呼吸了几口气，高大的躯体依旧伫立在这里不曾离去。 … 程安将倦怠的躯体躺入柔软的被褥中时，很快困意就蔓延上来。他还有一丝清醒，骤然地，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起那些关于他的图片。 虽然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却能够从那细腻美丽的笔触里感知到对方那流露出来的其实不仅仅是色/情，还有爱护、钦慕的意味。只是到现在，距离他发现那些图片已经过去了四天，他依旧对画的主人一无所知。 他在夜深人静的这个时刻，开始疑惑——那个对他有着如此幻想的人，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要幻想他这样的一个beta？ 逐渐地，所有的思绪变得模糊，沉入深夜当中，陷入这无言的寂静。 然而对于另外的某个alpha来说，这也是一个不眠之夜。 大晚上凌晨两点钟，安安猫论坛里的管理员忽然发疯。 #太萌了怎么办？ #想搂进怀里。 #想亲亲他的嘴巴。 #要揉乱他的头发。 #想要脱掉他的衣服…… 【疑似管理员易感期中毒。】 【管理员大晚上不要发疯了，能自己开一个帖吗？你开这么多贴刷屏是什么意思。】 【别说了，我一天没见小猫了，大晚上我也犯猫瘾了。】 【我替管理员说。脱掉小猫衣服，脱掉小猫裤子，亲亲小猫小脸蛋，吃吃小猫小嘴巴，戳戳小猫小屁屁，舔舔小猫小花花～】（该用户发言违规，已被永久封禁） 【哇大型管理员破防现场。】 【只允许自己yy，不允许别人yy，你别管太宽了管理员。】 【别吵，谁能给我发点猫图，我受不了了，我要吸，我要吸！】 [程安工作牌.jpg] 【冷脸小猫我亲死！】 【谁懂啊以前的小猫真的很青涩很可爱，现在被l总蹂躏成这个样子，退一步讲，l总就没有错吗？】 【组团偷猫怎么样。】 【好好好我不干了，我要自己弄一个公司，把小猫弄过来，谁赞成谁反对？】 【那么就都是我们的嘿嘿嘿嘿嘿。】 【公司共猫。】 （此论坛已封禁6小时，除管理员外不得发布任何消息。） #小猫，可爱。 #小猫，亲亲。 9、第 9 章 “程组长。” 程安抬起头来，看向那个向自己打招呼的alpha。 长云里面有很多员工，也有很多部门，负责的项目不同时，也有着不同的负责人和工作区。程安一直以来都在负责这款游戏，从计划到上线，所以他对其他工作区的员工并不熟悉，当看见一张陌生的脸时，他没有意外，也向对方说了一声：“你好。” 对方不知道为什么，立即就笑起来，这笑容看起来如此温善、柔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程安经常会被打招呼。 很多不认识的人，见到他，也会和他打招呼。基本是一些面生的人。 大抵这是一种礼貌、礼节，所以每次程安都会很认真地回复对方。 程安带着手中的东西上了电梯。这个时间还早，没有像之前一样这里面挤满的都是人，程安也没有被挤到角落里去。 他看着电梯内部，从有些模糊的倒影里逐渐看清自己的模样。看起来还算精神，大概是休假致使的。并且最近没有什么太过重要的任务要负责，忽然轻松下来，让他昨天睡得也很好。 他还是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打算等会儿再下去取。 今天来时天气不太好，天空已经乌云密布，早晨也已经感觉到阵阵凉意。 程安在西装里面穿了一件高领的衣服，原本细瘦的脖颈被遮挡起来，喉结也被覆盖，完全不得见他颈项上那白皙漂亮的皮肤了。 他坐到这里时，感觉手指有些冰凉，便先去茶水间给自己热点热水。这里面空寂得没有其他人在，水要等一会儿才能烧开，他就带着水杯，站在饮水机面前安静地等着。 安安猫论坛悄咪咪地炸开锅了。 #啊啊啊啊六个小时的禁言终于消失了，我终于能够说话了。我要憋死了，我要一口气说完。今天看见小猫心情真的很好啊。老天爷根本就不知道没有小猫的我昨天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呜呜呜，今天小猫穿了高领毛衣在里面，真的萌萌。把脖子遮挡起来就以为我不能嗦了吗？我要把小猫的脖子嗦红，要把小猫的脖子舔得湿漉漉的。拽下他的毛衣来，使劲亲楼下我的吻痕。亲完之后就可以盖上不让其他人看见。这样禁欲的小猫脖子上其实都是我的吻痕，真的唧唧爆。我看见乖乖等在饮水机面前的猫了，简直萌得要狂砸饮水机。死机器能不能热快点，不要让小猫一直等。我这里有，我要给小猫喝我的热水，我要喝小猫的甜水。 【你在说什么，像是被猫迷晕了。】 【不要在这里发疯，希望你对着小猫的时候不要露出猥琐的表情。小猫很胆小的。】 【小猫你在我水里放了什么，浑身热热的…】 【呵呵呵呵楼上的又yy，天天yy小猫小心一辈子都舔不到猫。】 【楼住已经中小猫椿药意识模糊了，一张臭嘴要亲到小猫的身上。】 【别急，我现在立马就去茶水间。英雄救猫来也！】 【小猫嘿嘿我来了小猫嘿嘿。】 程安接完热水转身要离去时，骤然发现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空荡冷清的空间里忽然出现了不少人。 他们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有泡茶的、有磨咖啡的，也有不知道拿着手机在狂输入什么的。看见这些人，程安才意识到原来这个时候，还是有不少人来上班的。 他将两只手都捧在杯子上，用杯子温暖自己的指尖。也将嘴巴凑近过去，想要让有些冰冷的脸颊也熏一熏这热意。眼镜很快就起雾了，白茫茫一片，什么看不清。 他也就没有看到这一瞬间，他们目光都朝程安看过去。 只见那白皙的面颊上被屋外的冷风冻得有些发红，鼻尖与颧骨都带着一种清透的粉意。原本淡色的嘴唇，也被热水的热气熏染得红润。一双纤瘦的手捧在杯子上，轻轻地攀着杯壁。 程安觉得这里忽然安静下来，就连那边疯狂打字的输入音也消失了。他随意摘了眼镜，用自己的袖子上擦了擦镜片，再一次抬起头来时就已经看得清楚。 眼前所见到的，依旧是刚才无异的场面。 他们依旧在背对着程安干着自己的事情，好像无事发生。程安带着水杯走出去，余光看了一眼，却注意到刚才戳手机的那位正面目狰狞地戳着手机，像是势必要将手机戳爆似的。 程安不明所以，但他却又觉得不太重要。 #尖叫楼。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猫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小猫】 [猫猫水杯取暖.jpg] 【已设置屏保谢谢。】 【屏幕怎么湿了擦擦。】 【长云你要知道小猫是我待在长云的动力了，垃圾长云，没有小猫你算什么。】 【干倒长云，夺走小猫。】 【干倒长云，夺走小猫。】 【干倒长云，夺走小猫。】… 程安重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其他的员工也都陆陆续续到齐了。 他捧着自己的水杯往里面再走了两步，看见一个熟悉的人站在那里。 他稍微低垂着脑袋，似乎有点局促。那棕色的发丝柔软地耷拉着，高大的身躯却要稍微缩起来。程安也想起自己第一天来到长云的模样。 那时候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他已经慌张得连左右都不分了。 程安呼唤了他的名字：“纪廷。” 站在那里安静等待着的alpha抬起头来，这一双眼睛在看向程安时，立即出现了几抹亮色。他稍微鞠了躬，对程安说：“程组长好。” 程安原本两只手捧着水杯，对上纪廷的眼睛时，恍然才发现自己还是这个姿势。这好像不太符合组长的威严，所以他不动神色地换成一只手端着水杯，他对纪廷说：“你跟着我进来吧。” 他推开门进去。 纪廷站在他的身后，看见他软软的耳朵藏匿在柔软的乌发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面颊有些微微发红。 在这位alpha的脑海里，始终会有各种各样不同颜色的幻想。此时他在程安的身上便察觉到一抹极为美丽温暖的橙黄色。于脑海中，想到就是小猫在夕阳下奔跑时，薄薄的耳朵被阳光照射得发红。 “你是不是有点热？” 程安说。 纪廷立即又低下头去。 他这种像蜗牛一样只要戳一下就缩回壳的性格让程安有些意外。 只是即便如此，还是能够看见对方有些发红的耳朵藏匿在棕色的头发之下，高大的alpha低着头，头发总是遮挡着眉眼，让人完全看不清他的神态。 程安想，这大概就是弄艺术的一些古怪的性格——他知道在艺术方面很有天赋的人，内心世界都是非常丰富又古怪的，对于这样的事情，不要太过在意，给予对方比较好的相处体验就足够了。 毕竟对方的工作能力很强——程安还记得毕元良是怎么夸赞他这个实习生的。 程安说：“你坐下吧。” 他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程安开始打开电脑：“你把你们组想要的效果，都完整地给我看一遍。你先找一找你们的效果图和视频。” 纪廷打开自己带来的笔记本电脑，看起来似乎在认真地寻找那些图片和视频。 事实上是在仔细检查，自己的文件夹抑或者哪里会不会出问题。会不会在等会儿的效果展示中，跳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让程安看见。再过来之前，他已经检查过一遍了，甚至还将原先的壁纸换掉，更改了文件夹的命名，还杀了一遍毒。 程安摘了眼镜，又低着头感受了一下扑面而来潮热温暖的水汽，转眸看见纪廷还在捣鼓电脑。他稍微等待了一下，闭起眼睛来，也让眼睛得到暂时地放松。 然而等他回神过来时，就已经听到纪廷的声音近在咫尺。他对程安说：“程组长，已经准备好了。” 程安抬起头来，灰色的眼睛空茫茫地看着他，眼神稍微有点失焦，看起来呆呆的。睫毛上沾染上了一点点潮湿的、细细小小的水珠，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色。听到纪廷说话时，他的眼睫轻微地颤了颤。 程安伸手去摸眼镜。纪廷把那眼镜往程安的手边推了推。 戴上这厚重的黑框眼镜之后，程安好像不复刚才那副柔软呆滞的表情，整个看起来极为冷肃、严厉。又成为那位不苟言笑、兢兢业业的程安组长了。 纪廷将自己的电脑摆放在另外一边，将椅子拖过来，坐在程安的身边。 程安认真地看着他展示出来的效果图，在纪廷向他展示的这个瞬间，他就已经在脑海里设想，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够做出这种效果来，也立即想起来自己的组员哪一位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很快，他的脑海中也就列好了一张表，让组员能够分到合适的测试任务。 有一些效果，程安要多看几遍才能够在脑海中进行准确的构思，此时的纪廷就不再说话，等待着程安下面的指示。于是他就可以在这个距离，垂着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程安所有的模样。 可以说，这是他这么近的距离与程安待在一起，并且还待了很长时间。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远远凝望的方式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程安，哪里这样近地看过他。那么他也就知道了，自己的画作中到底有多少错误。 程安的眉骨处有一颗很浅淡的小痣，要在这样的距离去看，才能够看得清楚。这颗小痣落在这里，将掩盖在眼镜有些冷淡的眉眼衬出了几分清美之意。 耳朵的形状，也是不太对的。耳垂的下方，也有一颗痣…… 像是寻觅什么宝藏一样，在这样的时间间隙中，他用目光在程安的皮肤上寻找痣所在的位置。他觉得每一颗痣所在的位置，都有着独特的韵味，都有着别样的性感。 在衣服尚未包裹的这些位置，就能够发现这些痣。那么在衣服之下，是不是也有着其他的痣呢？ 10、第 10 章 程安转眸看过来，他立即就回神了。他点击了鼠标，让效果图翻到下一页，也开始与程安详细说起其中需要的效果设计。 效果图不在少数，程安又看得认真，纪廷便在程安的办公室里待了很久。 #谁在小猫的办公室里待了这么久？ 【待这么久到底在干什么？】 【小猫长大了，没有l总也会自己想办法解决需求。】 【所以l总快滚吧，小猫会自己选择，不要老是霸占着小猫了。】 【我打听到了是美术组的，是美术组的那个实习生。好好好，就叫他急停吧。这个急停差不多得了，是不是在勾引小猫。有什么东西能够讲这么长时间？】 【急停你出来啊我知道你已经沉沦在猫猫爪之下了，你差不多可以了，猫不能你一个人吸。】 【来个技术组的去敲门。】 【甘愿成为play中的一环是吗？成为小猫play中的一环我也愿意。】 程安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外面传来了一种声音，他说道：“组长，我是来交监测反馈的。” 程安说：“嗯，你进来吧。” 那人推门进来，一双眼睛在程安和纪廷的身上轻轻地掠过了一下。随后将东西交上来之后，就离开了。 程安继续和纪廷讨论。 将最后一张图片翻完时，事情总算结束了。程安觉得肩颈似乎有些难受，开始怀念起宋泊衍。 纪廷走后，他站起来揉了揉肩膀，站在窗户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居然下雨了。雨势还不小，高楼大厦掩映在一片乌云暴雨中，隐约听得见呼啸的风声，还有那雨敲击窗户的声音。 他也想起来自己的咖啡还没拿，也不知道现在冷了没有。现在这么大的雨过去，不仅会弄湿鞋子，还会弄湿衣服，这会让他感觉到冰冷冷、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有人发了很多短信：【您好，您的咖啡已经制作好了，请记得来取走哦。】 【时间太久了，您点的咖啡已经冷了，已经帮您重新弄好了。请记得来取走哦。】 刚才忙着和纪廷讨论工作上的事情，让他根本没有看到这些消息。他回复了一下，他说：【等雨小了我会自己来取走，如果冷了不用再帮我重新弄了。谢谢。】 消息才发出去，对面已经发了过来：【已经帮您送到公司楼下，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取一下哦。】 程安有点惊讶，又看了看外面的雨，完全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迎着这种雨，来到公司楼下给他送过来的。 他知道这家咖啡店的服务一直以来都很好，但没想到居然能有这么好。想到对方可能还在楼下等待。 此刻因为下雨，极为严寒，他不想让对方久等，便立即下楼去了。才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那一个人站立在公司门前的遮挡处躲雨。 他穿着咖啡店里的制服，这一身深棕色的制服穿在他的身上很妥帖合身，将他宽阔挺拔的躯体完全勾勒出来。他的目光稍微凝望着濛濛雨幕，手中抱着那咖啡。 那咖啡的包装袋，一点雨水也没有沾染上。 程安走过去时，对方似乎听闻脚步声，转头看过来。 在看见程安的瞬间，他的脸上立即扬起灿烂热情的笑容，他走上前来，对程安说：“已经给你送来了，不用麻烦你还要跑过去一趟。” 他的头发已经有些潮湿了，水痕顺着他年轻英俊的面容滑落，一双清透而又澄亮的眼睛这样凝视着程安。 程安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对他说：“谢谢。” 看着那依旧在顺着他脸颊滑落下来的水珠，程安从自己的兜里，找出一包尚未开封的纸巾出来。他对眼前的人说：“你可以擦一擦。让你久等了。” 他依旧笑得很开心，很灿烂，他说：“不，没什么。”他用手随意揉了一下头发，只说道：“这点水随便弄一下就没有了。”说着，像小狗抖水似的，将头发上的水珠随意弄了弄。不过这样的举动，只是让他的脸上更加沾染了 水珠，看起来更是湿淋淋的，非常滑稽。程安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纸巾递给他。这个男人也知道了现在自己可能比较狼狈，还是接下了程安的纸巾。 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这纸巾捏在手里，他的呼吸变得极为轻缓，一双明朗澄亮的眼睛凝望着程安。程安抬起头来，看见他这样的眼神，面色不变，眼神倒是有些疑惑。 “啊，我、我叫周颂。”他说道。 程安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拘谨地朝自己介绍名字，但也还是点了点头，非常官方地说了一句：“你好。” 程安说完了这句话，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赶紧将自己的手机找出来，他轻声说：“有时候店里会有新活动，你加我的联系方式，我可以第一时间向你推送。”他看起来很紧张，拿着手机的手不断地搓着手机边缘。 程安回答了一声：“好。” “谢谢你。”他忽然高兴起来，一双明亮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程安带着咖啡慢慢地朝里面走了进去，周颂依旧站立在这里，直到再也看不见程安的身影。他拿起刚才程安递给他的纸巾，指腹轻柔地摩挲在这纸巾上。 然后他低下了头，嗅闻到了纸巾上的味道。 随身携带的纸巾，似乎本来就会沾染属于他的气息，即便他是一个不会拥有信息素的beta，但是这清淡的味道，其实比任何信息素更为奇妙、诱人。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仿佛在贪婪地汲取这纸巾上残留的最后一点属于他的气味。 … “你看起来好像又很累了。” 宋泊衍说。 “是吗？”程安嘟哝了一声，他有些犯困。 宋泊衍伸出手来，按了按他的后颈。程安发出了一声闷哼，因为困倦，显得有些软绵绵的。 “坐了一整天？脖子这么僵硬。”宋泊衍说。他在手上加了一点力道，让原本就僵硬的后颈被按得有点酸胀，很是酸爽，也慢慢地蔓延上来几分舒服。程安睁开眼睛去看宋泊衍，他穿着医馆里的制服，复古风的褂子，显得这个男人有几分儒雅之气。 他垂着眼睛认真地给程安按摩后颈，他的手法很舒服。 程安说：“你不是还有病人吗？”因为下班之后，颈椎实在太难受了，就自行过来了这一趟，还没有和宋泊衍说过，没想到今天人还挺多。他以为自己要等很久，没想到他刚趴下不久，有些困乏的此时，宋泊衍就过来了。 “那些病人我的学徒们都可以处理，要是没有我，他们什么都干不了，这么久岂不是白学了。”他抬起眼眸来，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他，“我要来看看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到我这里来。这个力道怎么样？” 程安转回头去，乖巧地趴着，嘴巴被枕头蒙住了，声音有些闷闷的。随着宋泊衍的力道，程安的脑袋一耸一耸的。 “嗯，很好。” 无论再多么整洁的头发，在经历过一整天的上班之后，就会显得有些凌乱。程安的头发散乱地落在后颈上，宋泊衍伸手将他的头发稍微拨开，继续帮他好好按一下这个位置。 这个比较隐私的部位被他随意触碰，指腹之下已经有了热意，这块肌肤变得通红。没有腺体的位置有些平坦，只摸得到那有些清瘦的骨头。 这个位置毫无防备地展露出来。 “安安啊……”他忽然这样轻声地呼唤。 “……嗯？”程安明显有些睡着了，这样的呼唤声他听得有些朦胧，只模糊觉得是在叫自己，就这样简单地回应了一声。 但是很快，他又陷入困顿，呼吸变得轻缓起来。宋泊衍低下头来，胸膛几乎要低伏到程安的脊背上去。 alpha的鼻尖稍微耸动，仿佛在嗅闻他没有腺体的位置留存着什么味道，还是那种很清淡的香味。但好像因为他的公司都是alpha，无论怎么样都会沾染上一点点信息素。 那些家伙们像是标识所有物的狗一样，偷偷释放信息素沾染到他的身上，又不为他所知。在心里这样唾弃那些alpha同时，他也总是这样做。 “要是一直这么没有防备该怎么办。”偷偷做完这件事，这是宋泊衍叹气之后，说的一句话。 程安睡醒之后，看了一下时间，他在这里待了快三个小时了。他揉了揉眼睛，视线总是有些模模糊糊的。他伸手去摸自己的眼镜，没找到。他有些疑惑地站起来，去找自己的眼镜到底掉落在什么地方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原本有些拥挤热闹的医馆没有了什么声音，周围静悄悄一片，程安蹲在地上找眼镜，甚至已经钻到床底下去。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另外一边传过来，宋泊衍说：“这是怎么了？” 程安退身要从床底下出来。但是床底下放了不少东西，大概是医馆里的一些箱子或者什么杂物，程安有些被卡住了。他动了动，没从床底下钻出来，感觉脊背被卡出了。 他只能对宋泊衍说：“我好像卡住了。出不来。”他半个身躯已经钻进里面去，由于这个姿势，西装裤被绷得有些紧，显得有些圆润的臀部暴露在外面。脊背有些弯曲，紧紧抵在床沿。 程安再努力往后退了退，还是出不去。他想要把床底下的箱子推开一点，但是太重了，他推不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有一抹气息从后面扑面而来。大概是宋泊衍蹲下来了。 程安说：“宋大夫，帮我推一下箱子。” 外面有些安静。但是他察觉到那一抹视线一直留存在自己的身上，有些困惑地问道：“宋大夫？我推不动这些箱子。” 这个时候，才又传来了宋泊衍的声音。他说：“好。” 宋泊衍几乎紧紧挨着他，温热的体温传递过来。alpha天生有着强壮的身体，他们的力气很大，轻而易举就能够把刚才程安推不开的箱子推开。被卡在里面的程安总算得以解脱，宋泊衍护着他的脑袋将他拉了出来。 床底下不太干净，这有些深色的头发沾染了灰尘，宋泊衍忍俊不禁道：“怎么跑到下面去。那么小的一个缝隙，大概只有猫能够进去。你怎么还进去了。你就是小猫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帮程安抖落他脑袋上的灰尘。 程安有点尴尬，想要习惯性地推一推眼镜，这时候才发现眼镜还没找到。他只能说：“没有进去，被卡住了。” 那一只手温柔地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扑鼻而来的灰尘让他难以忍受，忍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打了一个，又打了一个。 宋泊衍拉着他，对他说：“快，快起来吧。此地不宜久留。”他带着调侃的意味说这句话。程安被拉了起来，跟随着宋泊衍到另外的地方去。 他近视有点严重，还有点散光，为了保护眼睛不变形，他也做了很多努力。现在摘掉眼镜之后，他整个人呆呆的，深灰色的眼睛看哪里都没有聚焦。 11、第 11 章 宋泊衍站得有点远，程安看不清他的脸。 高度近视的人似乎就是有着这样一个特点——一旦眼镜找不到了，看不见了，好像连嗅觉也得到了退化。现在的程安就处在这种状况中。 他茫然地坐在这里，睁着一双呆滞的深灰色眼睛凝望着宋泊衍所在的方位。直到宋泊衍慢慢地靠近了他，他才嗅闻到了宋泊衍身上的气息。 宋泊衍在程安的手里放了纸杯，里面不知道装盛的是什么东西，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宋泊衍说：“这是在医馆里熬制的药茶，可以缓解疲劳、明目舒神。” 这药茶还带着热意。程安的手指覆盖在水杯上，只感觉到一股温暖，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让他觉得很舒服。他喜欢捧着水杯取暖，也喜欢用水蒸气熏脸。 他也就这样呆呆地捧着水杯，什么话都不说了。那股潮热的水汽沾湿了程安的眼睫，没戴眼镜之后，他整个人好像不能轻易动弹，只能一直呆滞地保持一个姿势。甚至连他那几分淡然和冷肃，也完全消失不见。 眼镜似乎是本体——宋泊衍忍俊不禁。 他伸出手将程安头发上还残留的一点灰尘扫去，感受到手指下的细软。程安的头发摸起来手感非常好，像小猫的毛发。 “可能是当时人多，有人路过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你的眼镜。现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等会儿我帮你找找。” 程安捧着水杯，安静地点了点头。 忙了一整天，当夜色逐渐变得深沉，周围一派寂静时，这个因为基因决定而不会轻易疲惫的alpha，也在这静谧中感受到了倦怠。他便也静静地坐在程安的身边。 程安继续拿着水蒸气蒸脸。眼镜不在，他不喜欢动、不喜欢说话，便也什么也没说。 他们两个暂时陷入这寂静中。反应变得迟钝的程安，并未注意到那宋泊衍凝望过来，没有任何遮挡的眼神。这眼神当中蕴满一种轻柔、温暖的亮色，这种亮色最根本的是由那种叫喜欢的情绪所铸就。 程安只是觉得眼睛被这样蒸了蒸，也舒服很多，就慢慢低下头来，去喝药茶。按照他对药茶的理解，他认为药茶会像某款凉茶一样“苦不堪言”，甚至在低头去喝时，已经皱了眉，做好了苦到面部扭曲的准备。 然而入口却只感受到一阵清凉、可口，还泛着淡淡的茶香。于是他的眉眼就舒展了。这种小小的表情，在没有额发与眼镜的遮挡之后完全地展露出来。 整个空间安静得有些过分，程安眨了眨眼睛，转眸去看身边的宋泊衍。近视严重的他凑近过去一点，微微眯缝了眼睛看他，问道：“我感觉你一直在看我，是我脸上有什么吗？” 宋泊衍说：“有的。” 程安胡乱地用手去摸了一把，却听宋泊衍说：“有点可爱。” “……” 宋泊衍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程安像是那种平时看起来性格淡然、行为平静的淡淡小猫。这样的小猫，最容易被各种逗弄，要让他露出其他生动可爱的表情。 程安重新坐正。他有点意外听见了宋泊衍说这种土味情话，他还以为宋泊衍是那种极为正经、儒雅、温善的人，没想到开起玩笑来还挺有意思的。 手指上已经燠热了温度，程安觉得很舒服，他动了动手指，让掌心完全贴在纸杯上。想要让掌心也暖一暖。 宋泊衍说道：“看你今天那么累，一下班就到我这里，是不是又有什么重要的项目要做了。” 程安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可是组长啊，怎么我感觉好像什么事情都是你来做呢？你不分派给你的组员做吗？” “因为我不喜欢出现任何一点错误。”程安回答道。 他的声音还是像平时说话一样，极为平淡，就没有起伏。不过因为没有在工作状态中，其实他说话的此时声音会比工作时有点慢，显得稍微慢吞吞的。 “完美主义吗？”宋泊衍问。 程安想了想说：“应该不是。因为我对其他的事情不这样。我只是想要尽我所能，把我做的事情做到最好而已。” “但是这样会不会让自己太累了。” 程安转头去看宋泊衍，他问道：“你还兼职心理医生吗？” 宋泊衍眨了眨眼睛说：“我可是有证的。” “那你为什么不去当心理医生？” “这个医馆是我爷爷传承下来的，家里的其他人都不从医了，我想着最起码帮爷爷把医馆继承下来。”他笑着说，“这是我以前的想法，不过现在想想，不做心理医生也挺好的。” “为什么。” “因为心理医生不能和自己的患者发展亲密关系。” 程安不太明白为什么话题会到这里来，他也眨了眨眼睛，为了不让话题冷下去，他顺着说了一句：“发展亲密关系？” “为什么话题会忽然到这里去了？”宋泊衍也发出同样的疑惑。 程安说：“我不知道。” 宋泊衍笑了笑，他说道：“看来还是需要赶紧给你找眼镜了，你现在看起来迷迷糊糊的。” 程安垂下眼眸，看着手中的水杯，里面深色的药茶模模糊糊倒映着头顶的光色，泛着一层柔和的光。 他听见宋泊衍轻声说：“其实我是想说，你总是这样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的身体和你的心理都扛不住。我大概了解到，你几乎没有其他的社交活动，我想如果你谈一个恋爱是不是会好一点。” 其实这样的建议没有什么用。很多事实证明，谈恋爱不一定会让心情变得愉悦，恋爱中的琐事总是伴随着争吵与冷战一同而来，这样的结果只会更为疲惫和愠怒。 他能够说出这样的一条建议来，明显就带着自己的私心。幸而，这个带着自己私心的家伙，没有真的成为心理医生。 这个alpha的心底里有些忐忑，认真地去观察程安脸上的所有表情。但程安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动，好像这件事他根本就不在意，或者根本就没有想过。 他只是说了一句：“再说吧。” 程安很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天赋，一些不太重要、无关紧要的事情和话语，总是会被他听过就忘记。他总是处于一种非常淡定、平静的状态，情绪稳定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宋泊衍觉得程安根本就没有将他的建议听进去。他有些气馁了，他说道：“算了，我帮你去找眼镜吧。”他站起来，去之前程安待过的地方找眼镜到底掉落在什么位置。 宋泊衍越走越远，程安眼睛里的宋泊衍和散成模糊一团的光色混为一体，完全看不见了。程安安静地坐在这里，因为没有眼镜，他整个人看起来不仅呆滞，还有些乖巧。 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就乖乖地坐在这里等宋泊衍帮他把眼镜找回来，也只能一口一口地喝着手中的药茶。 时间变得有些漫长，他看不清墙上的挂钟现在显示的是几点钟。但是手中的药茶已经喝完了，他觉得等会儿自己也要走了，要将这一个一次性纸杯扔进垃圾桶里。 他模模糊糊看见门口那个黑色的桶状物是垃圾桶，就站起来朝那里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这个东西不是垃圾桶，就是一个花盆。 他有点无奈，正要走回去时，抬起眼眸看见外面站着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医馆外面的灯光更是斑斓、模糊，但是从他的服饰还有行为举止上，程安不禁问了一声：“是纪廷吗？” 他揉了揉眼睛。他被那些散开的光晕弄得有些眼花，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和盲人完全没有区别。 那边没有回答，程安认为或许是自己认错了，不是只有纪廷的头发是棕色、不会只有纪廷的刘海弄那么长，也不会只有纪廷总是有着一种局促、瑟缩的感觉…… 但是下一秒，程安听见这个人的声音，他说：“是我。” 这个alpha走了过来，他的身影遮挡了那些散开的光晕，他站得近了一些，程安才看清他的脸。 alpha长得很高大，他站在程安的跟前，程安要仰起脸来，才能够看见他的脸。纪廷微微低了头，稍长的额发遮挡了眉眼，看不清他的神态。 但是程安听见他呼吸稍微有点急促，也看见他脸颊有些泛红，就认为：“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说？所以这么急匆匆地过来。” 纪廷凝望着这一双深灰色、有些呆滞的眼睛。那些斑斓的灯光照射过来，全都被这一双眼睛收拢进去了，反射出晶莹、漂亮的眸光。 他还是没有说话。 程安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又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如果你有事找我，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而且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呢？我明明下班之后就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 他因为刚才那个显得有些傻的问题窘然地笑了起来。 ——其实答案很简单。 因为他跟随着你的步伐穿过了一条条街道，在你进入这一家医馆之后，他便一直隐匿在暗处期待着你能够早一点出现。现在你出现在他的面前了，他兴奋得难以自持，凝望着一双可爱的眼睛时，他恨不得在你的眼睛上留下一枚轻柔而又贪恋的吻。 12、第 12 章 稍长的额发还是遮挡了纪廷的眼睛，让没有戴眼镜的程安暂时无法看清他的神态，只觉得这个人如此安静地站立在自己的眼前，没有任何言语，显得有些奇怪。他又慢慢地察觉到，纪廷的目光一直在凝视自己。 那目光流落在他的身上，让他逐渐地有一些诡谲之感，似乎这种目光已经黏腻在他的身上很长时间了…… “已经找到了。” 宋泊衍的声音忽然打破了这一份寂静，程安转头过去，看见宋泊衍拿着他的眼镜站在那里。 终于找到眼镜，眼前模糊的视线依旧让他有些不适，他有些迫不及待地上前去，从宋泊衍的手里拿过眼镜来戴上。在这个间隙，这两位alpha其实进行了一个短暂的对峙。 alpha之间总是会有着一种敏锐的直觉，这种直觉使得他们在第一次见面就产生了一种隐秘的忌惮和厌烦。他们相互凝视了对方两秒，又立即移开目光，只将目光停在中间那个刚刚戴上眼镜的青年身上。 戴上眼镜之后，他总算没有那种呆呆的感觉，那种时常会包裹在他身躯上的严肃就又再一次回来，如果不是他头发和衣襟都有些凌乱，那么他确实和办公室里那位严冷秀美的程组长没什么区别了。 “我该回去了。”程安终于看清楚了墙上挂钟所显示的时间，然后他这样对宋泊衍说。 宋泊衍在程安的面前依旧保持着这副柔和温暖、善解人意的模样，他轻声说：“路上小心。不过我建议你周末的时候再来我这里一趟，可以的话，我可以请你吃饭，吃完饭一起散散步就可以过来了。”他用一种非常熟稔、亲密的语气说话。 程安只是觉得现在的宋泊衍脸上的笑容比平时更为刻意、更为柔和，也觉得他的语气也是如此。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宋泊衍忽然装装的，但还是说了一句：“上次就是你请我吃饭，我想下一次是我请你了。” 宋泊衍对这个问题一点都不纠结，反正这样的约定足够亲密就可以了。至于请吃饭的事情，到时候再说。所以他说：“好，没问题。” 那边的alpha并未直挺了肩膀，也并未抬起头来，那一双眼睛依旧藏匿在阴影之下，正以一种诡谲而又阴冷的方式凝望着这边。他们的对话很短暂，纪廷就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程组长。” 他用这样算得上礼貌和疏离的方式来遮掩自己内心的火热，想要以此方式将程安的目光抢夺过来，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程安转眸去看他，他听出来这个年轻人言语中的慌乱与不安。他问：“怎么了？” 他将他这种不安当作是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毕竟他们之间好像除了工作之外，就没有什么可交流的。但是在和纪廷交流时，程安还是先把留在屋子里的、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在此之前他对纪廷说了一句“稍等一下”，就又再次留下这两个alpha“面面相觑”。 这两个alpha又陷入了沉默。 刚才短暂的交锋已经让他们确定对方确实是自己的敌人，那么这次的缄默就更加僵持、冷硬，alpha的信息素无声地蔓延出来，疯狂地充溢这个空间，不断地进行着争斗。然而处于战火中心的程安，对此一无所知。 他出来时，只看见两个人相互凝望着，不知道在干什么。他甚至还以为，这两个人是不是认识。 他裹挟着两位如此浓厚、可怕的信息素走出来，完全没有感知到两位alpha在因为他进行了一场没有硝烟的争斗，他对宋泊衍说：“我先走了，下次见面吧。” 宋泊衍笑盈盈地说：“嗯。”但是在程安转身走出门时，那并不和善的眼睛依旧直直地盯着纪廷。纪廷早已经收敛了神色，信息素也缓缓地收了回去。 程安走到他的身边时，不知道为什么，总算感觉那种莫名的窒息感消失了。纪廷表现得特别懂事乖巧，他轻轻地呼喊了一声：“程组长。” 他总是很有礼貌，程安其实对他还挺有好感的。所以他点了点头，由于在宋泊衍这里好好睡了一觉，他心情也不错，声音比平时柔和，他问他：“是不是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 纪廷说：“不是，就是刚好路过。刚好看到里面有个人好眼熟，好像是组长，就站着看了一会儿。” 程安不禁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纪廷说：“组长不用担心，一切都很顺利。” 程安并未说什么了，他们已经走到了公交车站。他隐约知道纪廷的住址与自己的居所相反，在等待公交车的此时，程安说道：“我记得你家不在这个方向。”他只是提醒纪廷一声。 但这一声，已经让这个喜欢尾随他的alpha心中稍微有了不安，所以他说道：“我陪组长等一会儿。” 程安听到这个回答，心中有些无奈，他说：“我不是那种会刻意为难组员的组长，也不会因为什么而对某个人特别关照，你不用对我太过紧张。” “我不是为了想要得到组长你的特别关照……”似乎是因为担心被认为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纪廷着急地说道。 “我知道。”程安轻声说。 公交车已经到站了，夜色深黑，这已经是最后一趟末班车，人影寥落、阒然无声，程安的声音缓慢地飘散过来，“我要走了，你路上小心。” 他已经踏上了公交车，在这位alpha的凝视下，程安的面颜被那一层玻璃窗遮挡，城市斑斓的灯光映射到玻璃上，也刚好给程安如此优柔美丽的面容笼罩上一层绚丽的光色。 程安转头来看他，知道他听不见他的声音，便只是张开嘴唇，用口型说了一声：“再见。” 平时所见到的那一层包裹在程安身躯上冷淡肃穆的表层，其实不过是为了遮挡他那温柔可爱的底色，这种底色，是多么动人而又美丽。 纪廷呆呆地凝望着公交车离去的远方，属于程安的身影在脑海当中，依旧消抹不去。 … 【明天新品上市，第一杯免费，我可以为你预约哦。】 当程安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却依照惯例在睡前看了看工作群以免遗忘什么消息时，一条类似广告的消息弹出来。看见这个陌生的网络昵称，程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天他加了咖啡店的那个兼职生联系方式。 只是这个时候，群里有人艾特了一下程安，让程安检查一下他做出来的效果，便没有立即去回复那条信息。 在这个寂静的夜色里，另外一端的某个男大学生咬着手指甲，忐忑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复。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当他觉得眼睛有些干涩时，才反应过来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他觉得这样好像是打广告的消息有点尴尬，想要将消息撤回时，却发现撤回时间已经过了。他更是懊恼不堪，气恼地将手机扔进枕头里，一脸郁闷地要准备睡觉了。 然而指点了组员的程安想起来有一条消息没回，便立即回复道：【好的，请帮我预约一杯。】 几乎是瞬间，那边就发：【好的！我一定会帮你预约第一杯，让你享受免费新品。】 【[小狗献花.jpg]】 对方这种开朗轻快的风格让程安心中一派轻松，他也想要回复表情包，但是在自己的收藏夹里找了找，却发现表情包寥寥无几，而且都很无聊。他去自己的组群里给那些还在聊天的组员说：【发几张可爱的表情包给我。】 【？？】 【组长开始用表情包了，感动。】 【不敢想组长用表情包有多可爱。】 【啧啧啧，组长你变了，请老实交代。】 【组长！请收我专门为您保存的表情包！】 【[冷酷猫猫扶眼镜.jpg][猫猫喝水.jpg][猫猫捧爪爪.jpg][猫猫打字.jif][猫猫困觉.jpg]……】 程安有些疑惑，在一众猫猫表情包中，问了一句：【为什么都是猫猫。】 【猫猫可爱！】 【猫猫万岁！】 【拜见组长猫猫大王！】 程安不知道组员突然激动什么。 有时候程安觉得自己真的跟不上年轻人的脑回路，就只是默默将这些猫猫表情包都收下来了。 但实际上，程安并没有比他们大多少岁，只是因为他平时很少关注流行网络语，有时候就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以至于时常和组员聚餐聊天的时候，他都是在开小差。——这就让他看起来更冷淡了。某些刻板印象好像在默默加深。 将这些猫猫表情包收下后，程安挑选了一张[猫猫感谢]的表情图发给了周颂，算是给了答复。 那边沉默了几分钟，程安心想应该是没什么话题可聊，对方也打算睡觉了。他又去群里吩咐了明天的工作，和组员们交代了一些事情。 再退出来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周颂的原先的小狗头像，变成了一只手在摸猫猫头的图片。 此时远方的某位男大学生，已经被萌到心都化了。他早已经在被子里胡乱翻滚了一番，最后气喘吁吁地凝望着手机上的小猫表情包。只要想到程安那样看起来有些冷肃的脸，给他发这样的表情包，他就又被萌得在床上蠕动。 室友说：“周颂，大晚上不睡觉像只狗一样滚来滚去，你要不去外面滚？” 然后某男大老实了，乖乖躺平睡觉。 13、第 13 章 #今日无猫。 【到底谁能够告诉我，今天小猫到底几点钟来上班的，为什么我提前了十分钟都没有遇见小猫，我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看见小猫。我看了看时间，那个时间点小猫不应该不来，我就先进去了。没看到猫的早晨，我一整天即将生不如死。】 【报告，我也很早来了，没看见猫。】 【所以说今天猫没来？技术部的呢？呼叫技术部。】 【猫不可能没来！像小猫那样的怎么可能不来上班。】 【技术部现身说法，猫在办公室。】 【不会吧，意思就是猫很早就来了？这个早是有多早？】 【天杀的长云天天压榨我的小猫，我真的要造反了！】 【一有新任务小猫就每天都早到晚退，谁能告诉我这个班到底有什么好上的。】 【因为有猫啊！】 【别提了，大概因为新项目，猫可能连办公室的门都不会出了。哪里有猫？】 【今天猫几乎一整天都没有出来，l总在技术部门口徘徊了好几次。】 【如果不是小猫的办公室在最里面，l总一定会趴在门上偷偷看猫的！】 【l总承认吧，你也在因为小猫着迷吧。】 【前方线报！猫出来了！】 程安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重新抬起头戴上眼镜时，发现茶水间人又不少了。好像每次来到茶水间，人都挺多的。 眼睛实在有些难受，他需要点水蒸气熏一下眼睛，这样会让眼珠子舒服一点。当程安的视线随意看看时，刚好与一位alpha的视线对上了，对方有些讪讪，立马说了一句：“程组长好。” 他好像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程安不太明白为什么。但程安还是说：“你好。”非常普通淡然的回复，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他听到提示音，知道自己的水好了，他转头过去接水。 他是beta，自然不同于这些身高体壮的alpha。他待在这些alpha当中，会显得纤瘦一些。路过这些alpha时，他们所能够见到的，就是程安头顶上那个看起来极为柔软可爱的发旋，这与程安脸上那种平淡、冷静的神色大相径庭。 程安要与这些alpha说话时，必须仰起脸，才能够与alpha对视。在alpha的视线中的程安，他的脸就更显得小巧精致，所能见到的细密的眼睫也总是落下一片柔软的阴影，目光所及的领口里，隐约显露出美丽的颈项与锁骨。 当这位beta进入长云时，几乎只有alpha的公司里，这些alpha早已经对程安施以关注。能够进入长云都是一些精英alpha，那能够进入长云的beta，更是让人惊奇、好奇。 逐渐地，他们越来越关注程安，越来越觉得beta和alpha的不同之处。beta更为纤瘦的骨架、更为优柔的五官、更为柔和的气质，都让他们认为这就是一只闯入真正人类世界的小猫—— 然而这些，时至今日，程安还是不知道他们在私下怎么看待他。只觉得公司里的人都很好相处，他也很喜欢待在公司里。 程安刚在办公室重新落座，论坛里已经又开始了新一轮讨论。甚至有人还说道：【已经发l总的踪迹，在三点钟方向。】 【果然就是阴魂不散。承认吧，l总，你就是在为小猫着迷。】 【今天l总肯定又要叫小猫去他的办公室。】 【老色总是这样的啦，每次都那么久，还让我们以为他们在干什么呢。】 【l总又是沉迷猫猫的一天。】 【不懂猫的alpha有难了。】 当落日余晖洒落在程安的电脑上时，他恍然察觉到现在已经快到下班的时间了。他看了看消息，没看见陆洵舟的信息。 按照平时，陆洵舟总是会时不时地叫他去汇报一些事情，一般三天内就有一次，前两天他都没去，陆洵舟也没叫他。 今天也没有信息，程安想着在工位上多待一会儿，虽然事情都已经弄完了，他还是想要都检查一遍。然而就在此时，陆洵舟发来信息，叫他去他的办公室里一趟。 程安做事都有随后记录和整理的习惯，以至于陆洵舟每次突击检查，他总是有东西能够交上去。想了想不知道要在陆洵舟那里待多久，他便简单地收拾了东西，打算从陆洵舟那里出来之后就直接下班了。 陆洵舟低着头认真地看着程安交上来的报告，提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程安都答得很顺利。 今日的陆洵舟显得有些沉默，只是认真看着文件。虽然陆洵舟本来就是一个话少的人，但程安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今天陆洵舟兴致不高。——难道是有什么问题？ 程安盯着陆洵舟。 终于陆洵舟问了别的事情。他说：“最近是不是总有一个咖啡店员给你送咖啡？好像还是个alpha。” 程安眨了眨眼睛，原本略有些紧张的神经忽然一下就放松下来，也让他有些呆滞。他不太明白陆洵舟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但看陆洵舟脸上的表情如此严肃，大概这件事影响到了什么，所以程安还是回答道：“因为最近都很忙，没有时间排队买咖啡，一般都是他帮我做好了，我有空闲的时候，就会让他帮我送到楼下。” 他觉察到刚才陆洵周好像很介意对方是个alpha，又说了一句：“在这片城区，alpha还是占据多数。” 他只是在解释为什么对方是alpha，但这句话让陆洵舟立即转移了话题说：“你下班后有什么打算？”在那个瞬间，他以为自己意图被程安感知到了，便立即转移了话题。 他将手边的东西放下，说道：“最近你总是很忙，我也没怎么叫你过来，既然今天是周末，就早点下班，不要加班了。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他担心程安还是很在意他上司的身份，又说道：“就像以前那样，像朋友一样随便吃点喜欢的。”他几乎怀着一种期盼的心绪等待着程安的回复。 但是程安说：“可是陆总，我已经有约了。” “又有约？”陆洵舟没有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他稍微皱了眉。犹记得上次周末约程安出去，也是同样的理由，大概也是同样的人——“还是那位医生吗？” 程安点了点头说：“嗯。”他察觉到陆洵舟周边的氛围有些低沉，所以他说：“我们可以下次。” 陆洵舟说：“下次必须是我。”说完这句话，他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霸道。抬眸去看程安，却发现程安面容上的神态并没有什么变化。 然而正是这极为平淡的变化，才是最让人气馁的，好像他的所有情绪与举动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无须在意。 “好的，陆总。”程安像平时回复上司的语气来说这句话。 陆洵舟揉了揉眉心，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程安看了一下时间，对陆洵舟说道：“陆总，我要过去了，不然可能会迟到。” 程安是一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他不允许自己迟到。这一点陆洵舟一直都很清楚，所以他点了点头。当程安已经离开这间办公室时，这里又陷入一片寂静。 陆洵舟在别的人面前很少有多余的情绪，除了面对自己的家人……和程安。当程安离开，陆洵舟的情绪又回归到最为平静的状态。 他站了起来，走向窗户所在的位置。再等待一会儿，就会看见程安走出公司门口，还能够稍微看见他的身影。 然而今天，陆洵舟往下看去，却看见一个陌生的alpha站在公司楼下。公司里到底有什么人，身为上司的陆洵舟，大抵是能够知道得清楚的，但是那个alpha，就完全面生了。 陆洵舟凝视着他，看见程安已经走出了门口，迎面朝那个alpha走过去。这位alpha的脸上立即出现了轻柔温润的笑容。 陆洵舟微微眯起了眼睛。 “没想到你会在这。”程安说。 “因为刚好路过，我想着还不如直接在这里等你。”宋泊衍说。 “你等了很久吗？” “也不是很久，我掐着时间过来的，刚好能够等到你下班。” “那就好。” 程安很不喜欢给别人造成麻烦，听到宋泊衍这么说，他心里安心了一些。 宋泊衍和程安并肩朝对面的停车场走过去，他轻声问道：“今天想吃什么。” “烤肉。”程安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很快他意识到今天应该是自己请宋泊衍吃饭，顿时愣了愣，转头说：“应该是我问你要吃什么。” 宋泊衍笑着说：“正巧，我今天也想吃烤肉。” 程安以为宋泊衍是真的也想吃烤肉，也觉得很巧，面容上禁不住带了淡淡的笑容，转头看着宋泊衍。程安说：“那真的是太巧了。” “大概是心有灵犀吧。”宋泊衍依旧会时不时说一些逗趣的话，程安和他相处起来，觉得很舒服。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包括他出现在脸上的笑容，已经被楼上那视力堪比望远镜的某位总裁看得一清二楚了，接二连三的alpha围绕在程安的身边，总算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危机感。 14、第 14 章 程安在吃这方面一般都不会委屈自己，在工作上他兢兢业业，完成工作之后，便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上班和下班完全处于两种状态。上班时候的他，面色总是有些冷肃、淡然的，身为组长的他总是带有这样的面色，仿佛这样更具有组长权威——他一直都这么以为，却不知道他的组员们私下都叫他冷脸小猫。 而在下班后，他身上所裹挟的那些淡然平静就消失不见，相反更是被一种柔软之意包裹。 餐厅的灯光从头顶照拂下来，落在程安的面容上，这样柔软的灯光更加使得程安的面容上被覆盖一层温暖可爱的光晕。 他凝望着手里的菜单，眼睫轻轻颤动时，那一小片颤动的阴影也极为清美。宋泊衍这样看着程安，静静凝视着对面的他，眼神轻轻地描摹着程安的面颜。 程安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他的眼神梭巡了一遍，还没有找他想要的东西后，他的淡粉色的嘴唇稍微张合，好像在呢喃什么。 宋泊衍不动声色地稍微凑近了一点，听见程安在小声地呢喃：“五花……五花……五花……”宋泊衍忍俊不禁，伸出手指来，指着角落里的五花肉，对他说：“在这里。” “哦，在这里。”程安重复了他的这句话，不过他的语气更显得有些呆滞可爱。 随后程安又点了其他的东西，才将菜单递给宋泊衍。 宋泊衍叫来服务员，将菜单给他。服务员站在一旁，不知道在记录下什么。这位服务员站在这个地方，身影有些高大，阴影完全铺设在程安的身上。 程安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竟然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对方仿佛已经感知到程安的目光，轻微地对程安展露出一丝柔和顽皮的笑容，他收起了手里的笔，随后才说道：“请稍等一下。”他这句话明显是对程安说的，那眼神只这样直直凝望着程安。 程安点了点头，那个alpha离去之后，宋泊衍说：“你认识他？” 程安说：“公司楼下咖啡店的员工，我们经常见面。” 宋泊衍问：“很熟？” “还好。”程安说。他不知道为什么宋泊衍会比较在意这件事，在宋泊衍的身边，他也很轻松，有时候会开一些小小的玩笑，大概是宋泊衍经常和他开玩笑导致。 于是他说：“和什么人见面也会比较影响我吗？” 宋泊衍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说：“对，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和什么样的人见面也会影响你的休息。” 程安不太相信，他说：“真的？” “真的。”宋泊衍又一本正经地说：“虽然你是beta，感知不到信息素，但是和alpha相处过多，他们的信息素可能会影响你的激素水平和神经休眠。更何况有一些alpha的信息素就是很霸道，他们会无时无刻不侵占你，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你是beta，完全不会感知到这些信息素。” 他说了这些话，让程安不免有些相信他，但还是说了一句：“你不是中医吗？” “中医就不能知道信息素了？”宋泊衍带着笑意对他说，“把手给我，我给你把把脉，上次本来就想给你把脉，但是因为忽然过来了一个人，我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他伸手过去，将程安的手腕拉过来。 程安的手摸起来有些暖暖的，身为beta，他不仅体格会比alpha小一些，肌肤也会更为细腻。当指腹覆盖上他的肌肤时，只在这指腹上感知到一派柔软柔滑。 宋泊衍抬起头来看着程安。程安也看着他，正以一种好奇的姿态看着他。这一双深灰色的眼睛遮掩在镜片之下，看起来这样宁静柔软。 宋泊衍压下心中的情愫，垂下眼眸认真给程安把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泊衍继续保持着这举动一动不动。甚至周颂已经把他们点的菜端上来，他的视线也时不时落在他们的身上，宋泊衍还是这副姿态。 程安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他紧紧凝望着宋泊衍的面色，见到他面色严肃、眉头紧蹙，总有一种好像得了绝症的感觉，在这静谧中，程安越来越觉得紧张。 最终程安忍不住说了一声：“宋大夫？”宋泊衍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程安问：“我怎么了。” 宋泊衍说：“我建议你还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超额负荷已经给你的身体造成了一些损害。这次项目做完，你就向你的上司请假吧，最起码要休息一周才可以。” 程安有些犹豫。 “这是医嘱，你必须听话。”宋泊衍夹起一片程安早已经期待很久的五花肉放在烤盘上。接着他又说：“还有你尽量多与alpha保持距离，虽然你是beta，他们的信息素波动还是会让你的激素水平受到一些影响。” 这样的说法，程安也是第一次听说。他再去看宋泊衍的神态，却见他依旧神色淡然，不像是在说笑话逗趣他。 接着，宋泊衍又说：“你和其他的alpha是怎么相处的？”他不动声色地这样问道。 程安说：“就是很普通的相处。” “平常会比较亲密吗？或者我的意思是说，你有男朋友吗？” 程安说：“没有。” 宋泊衍立即眉开眼笑，将已经烤好的五花放到程安的碗里，他笑盈盈地对程安说道：“已经帮你烤好了，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程安实在没注意到宋泊衍是什么时候帮他烤好的，听到宋泊衍这么说，他也担心香香的五花肉冷了会不好吃，便立即低下头去，就听到宋泊衍说：“小心烫。”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程安被烫了舌尖，他立即把烤肉放下，无意识将舌头吐出来一点，想要以此方式来缓解疼痛。 红红软软的舌头在光照之下泛着一点莹润的水色，宋泊衍凝望着程安，他轻声说：“小猫舌头果然怕烫……”程安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模模糊糊地问了他一句：“你说什么？” 宋泊衍说：“刚好能帮你看看舌苔。我看看烫伤没有。”说着他凑近过来，像是要仔细帮程安看看舌头。 程安后知后觉迟钝地想到，在这个地方做这件事好像有点奇怪，眼神左右看了一下，发现大家没有看他，程安才放下心来说了一句：“我没事，不用看了。” 他伸手将宋泊衍的脑袋推开。这个时候身旁忽然来一个人，一瓶饮料就送到了他们的桌子上。转眸看去，原来来到他们身边的人是周颂。 周颂的面容上带着笑容，但是这笑意不抵达眼底，他随意地看了宋泊衍一眼，随后转头来面对程安，他笑意柔和，他说道：“恭喜你成为幸运顾客，这瓶饮料是免费送给你的哦。祝您用餐愉快。” 周颂忽然出现在眼前，让程安有些反应不过来，就只能如此呆呆地看着他。 周颂对程安说完这句话，原本面对程安脸上那柔和的笑意就浮于表面不达眼底，他皮笑肉不笑地面对着宋泊衍。随后他才离去。 周颂将东西送过去之后，便来到这传菜室门口，一双手扒拉着门框，探着脑袋偷偷看着那边的情况。只见程安不知道在和宋泊衍说什么，宋泊衍的脸上依旧带着轻柔快乐的笑意。 这让躲在角落里的周颂像小狗一样暗暗磨牙。同事发现了周颂的不对劲，也跟着站在这里探头看去，循着周颂的目光看去，在一群人当中，总算找到其中比较亮眼的人。 同事问：“你在看什么，那个omega吗？” 周颂说：“他不是omega。”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周颂已经完全知道同事说的是谁。 “我说呢，要是omega来到我们的城区岂不是羊入虎口？但是他长得真的很漂亮。你懂吗，就是不同于alpha的那种漂亮，不过呢，好像确实和omega比起来，有点不同。反正他就是非常独特，有一种坚韧冷冽感。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你喜欢他吗？” 周颂没有说话。 “我还想着你不喜欢他，我去玩玩他。反正不是omega的话，又不会怀孕。” “啪。”对面的人愣住了，周颂脸上带着没有任何感情的笑，他说：“有苍蝇飞到你的脸上了。怎么回事，你好像很招惹苍蝇。”迎着对面惊诧、愠怒的神色，周颂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减淡、消泯。 这一双时常带着澄亮与开朗的眼睛此时被冰冷覆盖，他还是忍不住冷声说道：“人渣，别想碰他。” 宋泊衍正在和程安聊着别的事情，因为刚才周颂忽然过来，让这位敏锐的alpha察觉到了不对劲，宋泊衍就与程安提起了周颂的事情。 程安对这件事不太敏锐，以为他只是有些好奇而已，便认真回答了一会儿，说的只是他们平日的一些接触和相处。这总算让宋泊衍放心了一些——一只开始散发热情的狗而已，还不能够给他造成什么威胁。 他们开始安静地用餐，然而就在这时，后面发生一阵暴/乱，这让在这里用餐的客人都不约而同地转头看过去就，看见那两个alpha打起来了。 alpha的体格与力气都不可小觑，他们的争斗一时间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其中一个正是不久之前给程安送来饮料的周颂，这让程安不禁将自己的目光落在周颂的身上。 对面的alpha脸上有一些伤痕，明显是被周颂打出来的，而周颂的脸上出现了划伤，鲜血顺着他的面颊缓慢滑落。 对面的alpha已经恼羞成怒，他面目狰狞地说道：“你以为你自己很了不起吗？即便来到a城区，你也只是a城区一个下等alpha而已，你以为你多么高贵？要不然你怎么会在这里打工？你也不和我一样的？你这个低贱的alpha。” “我和你不一样。”周颂说。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大约是愤怒致使。 眼见他们又要打起来，立即有人上前拉住他们。这里的负责人很快就此出来阻止了这场暴/乱，甚至还向大家道歉说很抱歉打扰了顾客用餐之类的话，最后那两个alpha都被叫走了。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一切都不得而知。那里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但程安还是没有收回目光，他怔然地看着原先周颂所在的位置。 “怎么了？”宋泊衍问道。 程安收回目光，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周颂平时不是会打人的人，刚才应该是发生了什么让他很愤怒的事情。” 前段时间加了联系方式之后，程安发现周颂平常就是一副快乐小狗的模样，每天都很高兴、每天都精神满满，面对他的每一次，周颂的面容上都是充满活力与开心的笑容，几乎不会有生气发怒的时候。 大概是因为还是与周颂相处较少，程安实在没想到周颂生气起来，还是显得有些可怕悚然。他不禁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周颂这么生气呢？ 宋泊衍对那个alpha的事情一点都不好奇，甚至想要程安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来，他正要开口说起另外的话题时，那边的门忽然被砸了一下，发出极为响亮的声音，再一次让所有人将目光看过去。 只见周颂从里面走出来，面上依旧带着愠怒的神色。他一边走，一边将身上的制服脱掉。脱掉制服的外套之后，里面的衬衫对于他来说好像有些小，展露出他宽阔年轻的躯体。 他将制服外套扔在一旁的空椅子上，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冷着脸走出了餐厅。程安听见周围有人说：“好像被解雇了。” “我之前来这里，还没有这个人，应该是最近才来上班的。他是新人，弄出这么大动静，被解雇很正常。” 他穿过走道。程安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周颂像是察觉到程安的视线，转眸过来看了程安一眼。 他看向程安的这一眼，其实并不包含任何委屈和难过，在看向程安时更多的是庆幸与柔和。程安眨了眨眼睛，隐约知道了刚才的事情或许和自己有关系。 他垂下眼眸来盯着烤盘里的烤肉。 周颂走出去之后，这里重新陷入一片寂静，烤肉的滋滋声响缓慢地传递到耳朵里。那一场暴/乱彻底结束，所有的一切又回归平静。 宋泊衍依旧在和程安说着话，说一些很有趣的事情，讲起他们医馆里的趣事，还说起一些奇葩的病人，这些都让程安听起来觉得很好笑。他在宋泊衍这风趣幽默的话语里忍不住笑了几次。 他们这次的晚餐还算轻松，但是两人用完晚餐之后，程安忽然对宋泊衍说：“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因为在周一之前需要把东西提交上去，我不太放心我的组员们，这个周末会有点忙，就不去你那里了。” 宋泊衍那有些无奈和柔和的眼睛看着他。程安知道宋泊衍想说什么，他的指腹有些局促地摩挲着饮料的瓶盖——刚才周颂送来的饮料，他没有打开喝，直接拿了出来。 “我就知道你不会听医嘱。”宋泊衍有些无奈地说，“但是你这么忙还能陪我吃饭，我已经很开心了。那么就抵消一次你不谨遵医嘱吧。” 听到宋泊衍这样说，程安面容上不禁展露了浅淡的笑容，他说：“多谢宋大夫宽宏大量。” 宋泊衍说：“我送你回去。” 程安说：“不用了。你的医馆不是很忙吗？” “我的医馆忙，不代表我忙。我的时间都空闲出来留给你了。”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朝停车场走过去。人影匆匆，行人如潮，拥挤在这街衢，在暗夜的灯光之下落下一片片杂沓的影子。 程安在这人群中，再一次见到一张熟悉的脸。他微微怔然一会儿，脚步有些顿住。 随后他对宋泊衍说：“我看见一个人了，我想要找他谈点事情，你先回去吧。”宋泊衍还没点头，就看见程安上前去，很快就消失在了纷杂的人群中，不见了影踪。 他静静地站立在原地，看着程安消失的地方，光的影子覆盖了他的脸，逐渐模糊了他面上的任何神态。 “周颂。” 他这样呼喊他。那个坐在台阶上的alpha抬起头来，他脸上伤口还在渗血，半张英俊的侧脸藏匿在影子之下，模糊了他的五官和眸色。这里的天桥比较冷清，行人都走在下面，亮色与热闹与这里毫无关系。 此时周颂的状态与平时所见到的那个alpha也大相径庭，看起来更为沉寂、冷僻。 程安本来就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但是他真的很不喜欢麻烦任何人，他也会回赠别人对他的任何好意。 他隐约知道了刚才周颂是因为他才挨了打、被解雇。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够看见周颂，他便直接跟上来。 他缓缓从楼梯下走上来，周颂安静的眼眸凝视着他，程安在这有些冷冽的风中听见周颂柔和的声音。他也喊他：“程安。” 程安走上前去，站在周颂下面的台阶。 他所在的这个位置更能够被上面的灯光照拂，他秀美的五官被灯光笼罩着，深灰色的眼瞳也倒映着一片明媚的彩色。 而周颂就完全照拂不到了，他整个人待在这黑暗里，仰着头深深凝望着程安。在这里的距离，程安看清楚了周颂脸颊上的伤痕，看起来像是被玻璃划伤的。 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出现了这样的伤口。程安问他：“刚才是因为我吗？” 周颂说：“不是。” 程安没有戳破他的谎言，只是说：“你什么时候去那里上班的。” “前两天。” “你不是在咖啡店吗？” “只是兼职。咖啡店晚上就关门了，晚上我就来这里。” 他所有的一切都乖乖地回答。 他们之间忽然陷入一片寂静，夜风在他们的耳边缓缓吹拂而过。程安的额发被吹散了一些，展露出他秀丽的眉眼，一双眼睛带着柔和看着周颂。 周颂已经完全移不开目光，他仰着头看着程安，在这朦胧的城市灯光下，他看见了这个青年身上这样美丽的柔和与淡然，这两种感觉交织在他的身上，一点都不显得违和，相反出现在程安的身上，却更加吸引人的目光。 程安的手轻轻抚上了周颂的脸颊。他并未触及他的伤口，这温暖的指腹，在周颂的脸颊上抚过。程安说：“无论是因为什么，还是要对你说，谢谢你。” 属于年轻人的一腔柔情与热情一同汹涌而来，让他忘却那一点胆怯，直接伸出手来，拥住程安的腰身，将自己并未受伤的脸颊靠在程安的腹部，他嗅闻到了程安身上那种让人极为安心的、好闻的味道。 即便这不是信息素的味道，并不会抚慰处于暴躁状态下的alpha，但也在第一时间让他冷静下来，并且深深沉醉于此。 15、第 15 章 程安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觉得他们拥抱后相互接触的地方已经燠热。属于alpha身上的体温缓缓传递过来，夜风微凉，但alpha的体温依然将这点寒凉驱散。 他看着那边遥远的灯光，隐约能够看见对面电子光屏上所显示的时间。这个时候有些不擅长说话的程安稍微局促了一会儿，随后才缓缓地说道：“现在时间不早了，我还事要处理。” 之前对宋泊衍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假话，他确实需要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他也感觉最近因为新项目，他状态有些疲惫，也打算如宋泊衍所说，这次项目结束，他就会休假一段时间。 不过现在对他来说比较重要的，还是把手上的工作做完。 说完这句话，闷闷的声音才从程安的腹部传递过来。周颂说：“对不起。” 听见他如此沉闷的声音，程安还以为是不是他哭了，结果垂下眼眸，就看见周颂依然抬起眼睛来看他。这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欢欣与高兴。 程安不太明白他在高兴什么，毕竟不久之前，周颂还是一副非常落魄沮丧的小狗模样。怎么现在忽然就这么高兴呢——或许是刚才他的安慰有些作用吧。程安这样想。 周颂把程安放开了，他站立起来。他站起来之后，就比程安高上很多，要让程安仰着头才能够看清他的脸。周颂背光而站，阴影铺设在他的脸上，但还是隐约能够看见他脸上如此明亮高兴的神采。 周颂说：“我送你回家吧，是我耽误你的时间了。” 程安说：“如果你很忙……” 周颂立即说：“不忙不忙，我不忙的。今天晚上我已经没有兼职啦，我不用去上班。”看看他这样的神采，再听听他这样的语气，在不久之前被揍了一顿，还被解雇了，好像真的不会影响他的心情分毫。 他很快就恢复了活力。他抓住程安的手腕，对程安说道：“我们快走吧，不耽误你的事情。我送你回家。”alpha宽大温暖的手覆盖在程安细瘦白皙的手腕上，将他所感知到的最后一丝凉意驱散。 程安顺着他的力道下台阶。他们两个都没有车，只能坐地铁。 程安工作这么久，虽然工资不低，但a城区的房租、物价都很高，再加上他每个月也会给爸爸妈妈钱，那么一年到头下来没有什么存款，更别指望他能有什么车。而这个周颂，看起来就是a大的学生，每天都在兼职打工，应该也没什么代步工具。 两个人就沿着热闹的街衢走到地铁去。这里离地铁口近，周颂原本想要打车，但是被程安拒绝了。他们并肩走着，想起刚才的事情来，程安问道：“你一天在打几份工？” 周颂说道：“最主要的还是在咖啡店，但是如果有时间的话，会去做一些其他的兼职。” “你在a大读书吗？” “嗯。” “我记得a大是要很优秀的人才能够进去的。” “你也不是a大毕业的吗？我觉得你超级厉害。”他忽然说起这件事来。 程安困惑地眨了眨眼说：“你怎么知道我也是a大的？”他转头去看旁边的周颂。 周颂忽然看起来有些局促，他搓了搓手指说：“因为我以前和你一所中学。我见过你。” 这一次，是程安觉得有些惊讶了。他看了看眼前的周颂，又仔细回想记忆中的所有的事情，却始终找不到任何一个人的面影能够和眼前的人重合起来。 他问道：“晨阳中学吗？我记得那个城区最多的是beta。很多平庸、普通的beta群居在那里，除非很优秀才能够走出来。你是一个alpha，本来就拥有着很好的居住条件，你怎么会在那里读书？” 周颂的嘴巴张合了一下，眼神有些晦暗，他说：“因为家里的一些事情，我被留在了那里。我把自己假装成一个beta，试图融入你们。”原本如此明亮的眼眸，在提到这件事时，眸光已然有些消泯。 程安便知道，这是周颂有些不愿意提及他的家事，他没有问他家庭的事情，只是对他说：“你现在在a大念书，你还是一个alpha，如果经济有困难，你可以申请补助。因为你alpha的身份，申请会很快就批准的。” “嗯。”周颂轻轻应答了一声，“不过我也喜欢干活。我很喜欢去咖啡店上班。”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看着程安，这眼眸如此柔和，程安并未看清，只觉得是被灯光照拂致使，才让他眸光看起来柔情似水、深情专注。 程安说：“a大毕业之后，是很好就业的，更何况你是alpha，不用担心。”他们穿过人群，忽视周围的熙攘，在这喧闹中，程安的心情很放松。 平时他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但好像被周颂身躯上那种热情与开心所感染，让他也不禁多话起来，特别是知道他们不仅是大学同校、中学也是同校之后，就更加有了一些亲切感。a城区很少会有旧城区的人过来，毕竟旧城区的beta要在a城区长住工作，并不容易。 “你现在几岁？” “二十一岁。” “那我大你四岁。我真的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你。”他姿态放松，面上的表情也更生动一点，说到这里，程安的面容上有了几分歉疚之意。 周颂说：“没关系的，大概对于你来说就是一件小事吧。不记得也没关系。” 听到周颂这么说，程安更好奇了。 潜意识告诉他，应该是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周颂记忆深刻。但是时间太久远，又或许那件事对程安来说真的不太重要，便在这个时候一点都不记得。 他想要再问问，不过此时地铁已经来了，他只能先跟着周颂一起上去。现在人比较少，不显得拥挤。 程安找了个地方坐下，正要与周颂说什么时，却忽然发现周颂不知道在盯着哪里。他看起来很警惕，脊背与肩膀都比较僵硬、挺直，一双眼睛审视梭巡整个车厢。 周颂不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那边，程安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吃了晚饭、散了步，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他有些倦怠。 他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用手指捂住了嘴巴。他低着头去找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而这时一只温暖的手就揽住他的脑袋，让他的脑袋斜斜地靠在他肩膀上去。 程安困惑地转头去看周颂。他困惑的眼睛，就与周颂呆愣的眼睛对上了。 “我以为、以为你睡着了，想着你靠着我睡会舒服一点……”他有些尴尬、窘迫，脸上飞上因为窘迫而致使的红色。 程安说：“马上就到了，我回家睡。”那温暖的手掌收了回去，指尖在程安的耳朵上轻轻抚过，触手柔软、细腻。 周颂攥着自己的指尖，似乎是因为尴尬没有再敢抬起头来，也没有再说话。 “你有没有感觉……有些奇怪？”从地铁出来之后，沉默许久的周颂总算又与程安说话了。 “什么奇怪？” 他停下了步子，程安也就停下了步子。他转头去看身后，程安也去看。他们才刚刚走出地铁不久，只见到周围有一些行人缓缓走过，灯光煌煌、安静祥和，却看不出任何奇怪的地方。 “我感觉有人在跟着我们。” 周颂说。他的目光直直看向程安，眼中含着毫不遮掩地担心，“我其实怀疑，不是跟着我们，是跟着你。你平时有没有感觉？”他走近几步过来，让自己的躯体几乎笼罩程安。 这样宽阔挺拔的躯体，几乎将纤瘦的程安笼罩在他的影子之下，别的人都无法看清他。程安仰着头看着周颂，怔然地说道：“我没有感觉到。” 周颂将手覆盖在程安的肩头，以一个比较亲密的姿势揽住他的肩头。他说：“我感觉因为我一直跟着你走，他不敢贸然走得太近。这样的话，他应该会认为我们之间关系亲密，不敢再继续跟着你了。我陪你走回家，看看他还在不在。” 他停顿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感觉那个跟踪你的人是一个alpha，我好像闻到他的气息了。” 程安被覆盖在他影子里，也被他身上的气息所包裹。他听到周颂这么说，有些忍俊不禁，说道：“你是小狗吗？为什么你还能够闻到别人的气息，甚至你还能够敏锐地知道有人跟着我？” 看见程安脸上的笑容，周颂也不禁笑起来，他笑着汪汪汪叫了两声，说道：“或许就是小狗吧，我天生就比较敏锐，可以给你看家护院。”他伸手去拿程安手中的公文包，“这个我帮你拿吧。我送你回家。” 他们又沿着这条道路，以这样亲密的姿势往下走去了。那隐匿在深黑当中的一双眼睛，紧紧凝望着这两道几乎重叠在一起的身影，他的脚步依旧远远地坠在他们的身后，瘆人的磨牙声被城市的喧嚣覆盖。 16、第 16 章 程安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回来之前明明已经有了困意，但是一直挂念着今天没收尾的工作，将工作弄完之后，那点困意就消泯无踪。感觉很疲惫，然而神经却非常亢奋。 他将东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打算先去洗漱，顺便热一杯牛奶，在睡前喝一杯热牛奶，这于他来说可以助眠。 现在已经半夜十二点钟，原本程安打算洗澡，见时间不早，便只是简单洗漱。牛奶已经热好，他习惯性地捧着杯子温暖着因为碰了水此时有些寒凉的指尖。 周围寂静，所有一切微小的声音都听得清晰。忽然，程安听见门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他精神一凛，想起不久之前周颂对他说有人跟着他。虽然周颂已经将他安全送到家，但程安骤然听见这声音，想起刚才周颂说的话，还是会有些不安。 他竖起耳朵来，仔细听个清楚，却并未再听见任何声音。当他以为这不过是自己的幻听，要捧着杯子回卧室时，却又听见一声清晰的砸门声。 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却如此明晰。程安的脚步彻底顿住了。 他有些紧张地紧紧握住杯子，感受那热意将自己的手心燠热。他深灰色的眼睛凝望着那扇紧闭的门。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跟着自己，倘若是看中他的财，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多少存款；倘若是看中他的色，他也不觉得他这样一个普通的beta有什么好看中的。 他也想起周颂离开前，说如果有什么情况可以联系他，还特意嘱咐不用担心会麻烦，安全最重要。他也说如果他来不及过来，也可以报警。 此时程安怕自己听错了草木皆兵浪费警力，心中确实也有点害怕，想了想，还是给周颂发了一条消息。不知道周颂睡着没有，但最起码这样他心安一些。 然而他才刚刚把消息发出去，在这静谧的深夜当中，程安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道清晰的提示音。接着一道微弱的光亮从门的缝隙里透过来。 程安打开门。原本靠在门上的这个青年一下子失去了支撑，跌靠在程安的小腿上。 他微微向后仰着头，额发散乱，露出年轻帅气的脸。他有点尴尬，只能先说：“还没睡吗？” 看得出来他有点睡眼惺忪，刚才应该已经蜷缩在这里睡着了，所听到的敲门声，大概是他的后脑一点点敲在门上发出来的。 程安在意识到是他的时候，就已经放松下来，彻底看见周颂时，更是有点无奈，他轻声问他：“你怎么还在这？” 周颂揉了揉眼睛说：“我送你过来后，我还是觉得有人在看着这里，我担心你，就想着帮你守一会儿。”他将手机收了起来，因为困倦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嘴张得很大。 他尝试着站起来，但似乎因为一直蜷着腿，让他腿麻了，龇牙咧嘴地扶着门框站了起来。 “那你怎么待到现在？” “太困了，睡着了。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既然现在醒了，我就回去吧。”他说着就要走。程安拉住他的手臂，对他说：“a大门禁是十一点，已经关门了。” 他像是困懵了，现在才想起这件事来，还傻傻地回答了一声：“哦，是哦，那我找家酒店吧。” 程安说：“你进来吧。先让你喝杯水，嗓子哑了。”他真的很惊讶周颂会在门口守了这么久。 他和宋泊衍吃完饭其实才七点多，回到家就八点左右，现在已经半夜十二点多。 周宋的手覆盖在程安的手臂上，他有些欲哭无泪地说：“腿麻得动不了。” 他脸上的表情很滑稽，程安忍俊不禁，对他说：“那就等一会儿吧。” “不用。我努力挪一下。”说着，周颂两只手扶着墙，非常困难地挪着步子像是个七旬老人一样颤颤巍巍地走进来。 程安笑着看他，对他说：“我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穿我的拖鞋吧。”他想起之前纪廷穿他的拖鞋，让他的脚拥挤在里面，便又加了一句：“鞋可能会有点小。” “没关系。”腿又痛又麻的周颂又挤出一个滑稽的表情来，“我的脚已经没知觉了。” 周颂好不容易挪着步子在沙发上坐下，程安把那杯热牛奶给了周颂。周颂还没反应过来，但已经下意识接住。 他看见杯子边缘有一点湿痕，以为是程安喝过的，是嘴唇的印子覆盖在上面。他也没想其他的，就盯着这湿痕发呆，还偷偷红了耳朵。 见周颂盯着牛奶发呆，程安加了一句：“我没喝过，刚刚热的。” “哦……哦！”他忽然这样应答了一声，让程安觉得疑惑，再去看他时，就见周颂已经捧起牛奶喝了。程安只以为他实在是困懵了。 他想了想，对周颂说：“你可以看看我这里怎么样，但是我只有一个卧室一张单人床，还有这个沙发。我想着，你每天那么辛苦兼职，因为我这件事去花钱住酒店，我有点不好意思。我可以睡沙发。”本来他的睡眠质量就不好，还不一定是睡得着，还不如直接给周颂睡舒服一点。 他总是把很多事情分得很清，他认为这是最基本的礼仪和礼貌，正是他的这种行事作风，一直让他看起来太过淡然、不易亲近。增添一种冷然的距离感。 周颂受宠若惊，他立即站起来说：“我睡这里，这里挺好的。我很喜欢睡沙发，我以前天天睡沙发的。” 程安捕捉到了其中的一个关键点：“天天睡沙发？” 周颂说道：“对，以前家里没有我的床。” 程安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安慰别人的语言非常匮乏，不会给人提供情绪价值。他觉得他这样的性格应该挺不受欢迎的。 虽然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但程安转身去卧室，把柔软的被褥给周颂抱过来，让他睡在这柔软当中。程安把其他还没用过的牙刷、毛巾给周颂找出来，告诉他可以用，也告诉他怎么调水温、怎么打开卫生间的门。 此时的程安只穿着睡衣，头发耷拉着，他整个人比平时更显柔软，更像是毛茸茸、懒洋洋的小猫。周颂总是忍不住把视线落在程安的身上。 程安半天没听到周颂回答，便抬起头来问了他一句：“明白了吗？” “明白了！”周颂回答，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看见他这么高兴，程安心里也放松一些。看见他脸上被揍出来的淤青和伤痕，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了一下。 当那只手接触过来，周颂又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干什么，任由程安抚摸。程安的手触摸上伤口，他疼得轻轻嘶气一声。 程安说：“还疼吗？我看已经没有流血了，要不要找出医药箱给你处理一下？” 周颂说：“不用了，早点睡吧。alpha的自愈能力很好的，过两天就全都好了。”他兴致勃勃地说。 程安看着他这种状态，觉得他真像是一整天精力没处释放的小狗。他觉得他一定很容易睡着，真羡慕啊…… 其实事实并不像程安想的那样，即便大半夜，甚至不久之前还困得睁不开眼，某位男大学生却依旧睡不着。 他睁着一双在黑暗里也如此明亮的眼睛在沙发上翻过来翻过去。 他确实很庆幸这不是寝室，要不然他的室友又会叫他滚出去。周围寂静，明明卧室的门是关上的，他却担心自己翻身的动静会吵醒程安，翻一下身，就探头看一眼卧室的位置。 这是程安的居所，所有的一切都是程安的生活痕迹，还有覆盖在他身体上的被子，上面覆满的都是程安的味道。他将鼻子蒙在被子里，嗅闻到了程安身上那种好闻的味道。 他更是激动、兴奋，明明不是信息素，却直接激发了这个年轻alpha身上的信息素，让他的信息素忽然爆发出来。他也庆幸程安是beta，不会感知到他的信息素，从而也不会给他造成困扰。 他的脸颊红红的、眼睛亮亮的，这是他第一次距离程安那么接近。 他闭上眼睛，浮现在眼前的便是高中时期的程安穿着校服，站在上面发言的样子。头发剪得有些短，却依旧那么秀美漂亮。 而初中时候的他有些瘦小，被安排在前面的那一排站着，明明是比其他人还要近的距离，眼前的程安却仿佛永远不可企及。 可是现在…… 铃声打乱了寂静，睡在沙发上好不容易睡着的周颂烦躁地翻了身，用杯子蒙上子的脑袋，试图阻碍那铃声。 但很快嗅闻到这好闻的气息，意识到这不是寝室，他以为是自己的手机铃声，担心会吵醒程安，便立即坐起来，顶着糟乱的头发去找自己的手机，找了一会儿，铃声停止了，他还是没找到自己的手机。 他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看向卧室的位置，看见没吵醒程安正松了一口气，那铃声又响起来了。周颂手忙脚乱地去找，循着声音却发现，这铃声是来自程安昨晚遗忘在玄关柜子上的手机。 是电话铃声，对方打了两个。看起来好像是很紧急的事情。程安的备注只是一个【l】，他就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看见第三通电话打进来，周颂想了想，还是帮程安接了。 “你好？”他试探地说道。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听起来冷冷的，有些严肃，他说：“你是谁？” 周颂说：“你找安安吗？”他私底下其实偷偷叫他安安，这个时候下意识就喊出来了，还说了一句：“他现在在睡觉，如果是很紧急的事情，我可以叫醒他。” 那边又沉默了一下，周颂觉得这种诡异的沉默让氛围有些僵持、古怪，接着，周颂听见对方说：“不用了。”那边就忽然挂断了电话。 徒留周颂有些呆愣，听见脚步声，周颂转头过去，看见潦草小猫从卧室里走出来。程安刚刚醒来，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声音还有些困倦，听起来软软的，他问：“怎么了？” 周颂立即像小狗一样摇着尾巴快步到程安跟前去，他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下。程安接过手机，他说道：“应该是我上司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他一边趿拉着拖鞋，一边朝卫生间走去，他问周颂：“你洗漱了吗？” 周颂说：“还没有。” “那就一起吧。” 程安重新拨打了电话，周颂站在程安的身边挤牙膏。给自己挤，也给程安挤。 程安对陆洵舟说：“陆总，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嗯，关于之前的那个文件……” “牙膏挤不出来。”低着头挤牙膏的周颂忽然说，他抬起头来看见程安在打电话，有些惊讶，然后很快就闭上了嘴巴。程安眉眼带了一点笑意，他直接对周颂说：“你要先转一下这里。” “真的可以挤出来了。”周颂高兴地说。 听到那边静悄悄的，程安有些疑惑，问道：“陆总，你刚才说文件什么？” “嗯，你上次给我的文件我找不到，问问是不是被你拿回去了。” “哪个文件？” “上次开会的策划方案。” “好像确实在我那里，着急要吗？” “挺着急的。”陆洵舟停顿了一下说，“你早点过来。” 程安并未发现陆洵舟语气中的古怪，只是点头说：“好，我会尽快赶过来的。” 程安刚要挂断电话，那边陆洵舟想到什么，又加了一句：“不是特别着急，你记得先把早饭吃了，别不吃早饭。” alpha强大的敏锐度让周颂看了手机一眼，但是他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挤牙膏，还故意说了一声：“这点够了吗？”程安随意瞥了一眼，回答了一句：“嗯，够了。不要弄太多，会有很多泡沫。” “……”那边又陷入沉默。 17、第 17 章 身为上司，突然询问是否伴侣，一定会显得格外奇怪。那么这就让陆洵舟在面对程安的此时，半天都找不出一个话题来去询问那个男人的事情。 他的目光只是流落到程安的身上去。 平时的程安系领带时显得很随意，并不会把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会有些稍微的散乱，可是今天，这个领带的系法，显然不是出自程安之手。 再仔细去看程安的脖颈，上面也并未残留任何暧昧的痕迹。他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倦怠，但大抵是因为睡眠质量不好导致，而不是和别人做了什么。他也不动声色地站起来，借着拿文件的借口，去看程安的后颈上有没有咬痕。 万幸，这也没有。 对程安进行了这一番观察之后，陆洵舟依旧没有任何话头问出心中的疑惑。而此时的程安，就稍微感觉到有些疑惑了。 他推了推因为低头看文件时有些滑落的眼镜，他凝望着眼前的陆旬舟。看得出来，陆旬舟还是在凝望着他，他并不知道今天自己的脸上会有什么东西，他眨了眨眼睛，问道：“陆总，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陆洵舟回神过来，说的却是一些关于工作上的事情。 按道理说，他把陆洵舟想要的东西递交过来之后，回答了这些简单的问题，他就应该离开了。可是陆洵舟一副不太想他离开的模样，仿佛就是有话要说。 陆洵舟看了看时间，知道程安已经进来很久了，担心会影响程安的工作安排，陆洵舟压下心脏深处的躁动，便只能对程安说上一句：“没事了，你回去吧。” 看着程安离去的背影，这个alpha沮丧地坐在椅子上，他为自己的胆小而感觉到无奈和可悲。 #今天的l总像是中了猫瘾一样。 【rt，谁懂今天的l总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刚才看见他去茶水间，水都漫出来了，他依旧在发呆，天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他路过小猫办公室的时候，总是时不时去看小猫所在的位置，看起来就像望猫石。】 【附议，l总今天的脾气都变好了，说话没那么刻薄。看得出来是心不在焉。】 【话说l总在小猫面前应该不是这个死样，要不然他肯定会被小猫讨厌的。】 【l总想要舔小猫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展露出他那副尖酸刻薄的样子。】 【我觉得是小猫把l总甩了。】 【小猫万岁！】 【小猫英明！】 【终于摆脱l总这个痴汉上司了呵呵呵这难道不是好事？】 【好奇怪，今天骂l总也没有被封。】 【l总忙着自我伤心去了，别管了，霸占小猫的l总没了，小猫就是我的！】 程安很少出办公室，除非有需要自己的事情要办，又或者出去吃饭喝水，所以除了他们组的人，很少有人能够在一天之内见过程安几次。 今天程安去食堂里吃饭时，感觉到大家都对他很热情。 有请程安吃饭的，有请程安喝饮料的，也有热心帮程安占位置的人。好几位alpha，程安很面熟，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对自己很热情，但好像这不太重要，于是程安稍微婉拒了一些邀请，不过还是坐下了这个好位置。 长云食堂的饭菜很丰盛，程安其实很爱吃食堂的饭菜。他吃饭的时候很认真、专注，全程盯着食物吃，吃得也很慢。 他身为beta，饭量确实和这些alpha比起来有点小，更是在这些alpha的眼中像小猫一样。周围寂静，没有什么说话的声音，只留有咀嚼食物的声音。 当程安吃饱，甚至将最后一粒米也用筷子夹起来吃掉，抬起头来时，却发现这一片坐着的人还挺多的，那边倒是空荡荡的。 他左右看了一眼，并未找到有什么东西能够如此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拥挤来这里，他稍微有些困惑，但还是没有怎么在意。他总是不在意很多事情，一些疑惑、奇怪的事，只是在脑海里闪过，一会儿就完全不在乎了。 “组长，我帮你拿吧。” 程安的身边响起来这句话，他转头看去，看见身边的这个人是美术组的纪廷。他面色有些发红，不知道是有些激动，还是有些羞赧。 程安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东西就被对方拿了过去。他下意识跟着他的脚步走过去，因为他想起来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和他说。 高大alpha走在前面，他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餐盘，不知道在出神地想着什么，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他身后跟着他的beta。程安吃饭很干净，只打自己能够吃得下的，这里面已经没有任何的食物残留，只留有油光的餐盘模糊倒映着纪廷的脸。 忽然，他的肩背被人拍了拍。他吓了一跳，转身却看见程安的眼睛。程安也有些怔然，他疑惑地说：“你没有吃饱吗？” “不。”纪廷立即躲避了程安的目光，偏头过去。 “那为什么你看起来很想舔的样子。”他迟钝得直接说出这句话来，他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如果有人在他们的旁边，一定会将这句话听得清楚。 纪廷已经彻底不说话，低下头来后，刘海遮挡了他的眼睛与半张脸，便无法看清纪廷脸上的神色了。 而程安关注的却还是：“如果真的还没吃饱，可以再去吃一点。”他并不觉得奇怪，他觉得alpha的生理构造大概就是和他不同，以至于他们的饭量就是比他大，这纪廷看起来也还很年轻，在吃食这方面的需求或许会更大一些。 “我不是饿，我只是……”后面的话他没有说，见他有些窘迫，程安没有再问，只是对他说：“如果真的吃饱了，你过来我这里，我和你说一下工作上的事情吧。” 听到这句话，纪廷有些怔愣，然后立即说：“我把盘子放回去直接跟着你走就行。” 他马不停蹄地将东西放好，很快又回到程安的身边。大概是走得有些急，来到程安身边时，他有些气喘，那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这让程安想起了周颂。只是周颂和他比起来，好像更加活泼、多话一些。 他也想起来周颂今天是和他一起过来的，两个人一起上了地铁。 那时候是上班高峰期，十分拥挤，平时的程安就是拥挤在一堆alpha当中，有时候还会被挤到某个alpha的怀里。但是今天有周颂给他当肉盾，感官还是很舒适。 他也不知道周颂具体上班的时间，但每次他上班，周颂就已经在做咖啡了。——不知道周颂迟到了没有。程安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件事来。 “组长……”听到纪廷的声音，程安回神过来。似乎是因为性格胆怯，纪廷的声音总是听起来有些轻飘飘的，不太真实。接着又听见纪廷问：“组长是有男朋友了吗？” 他将陆洵舟这个不敢询问的问题直接问了出来。除了陆洵舟通过电话另一头听见另外的声音隐约知道这件事以外，这个问题似乎也在表露这个alpha就是目睹他们一起回家的尾随者。 程安的脑海中也忽然出现一个想法、推测，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又听见纪廷说：“我只是忽然好奇，是我太冒昧了。”他道歉着说：“对不起。” 而程安的脑海中还是有着刚才的推测，便问道：“为什么忽然好奇？” 纪廷说：“因为我知道你的睡眠不太好，我想周围alpha信息素太多也会对你造成一些细微的影响。虽然你是beta，时间长了，这种影响还是会对你造成损害的。如果你能够有男朋友，让他将你身上包裹的各种信息素驱散，或者就会让你好受一些。” “你还知道这件事？”程安稍微有些诧异，也想起来之前宋泊衍也说过类似的话。 看来他一个beta长时间待在alpha包围圈内，确实会有一些影响，即便他根本没有信息素，没有腺体。而现在他能够回答纪廷的，也只有这一句：“没有男朋友。” 他没有注意到他旁边的alpha眼眸更为晶亮，脸上也出现了欣喜的神色。 他们总算到了地方，程安便收起所有和工作无关的思考，将一些需要注意到的事情，一一和纪廷说了一下，也让他们美术组的都注意一下这些要点。 纪廷听得认真，提出来的问题也很独特、关键，程安很有耐心地回答他所有的问题。人走后，程安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胀疼的太阳穴，才注意到手机上发来了消息，是周颂问他今天有没有什么想要喝的。 已经是三个小时前的信息了。他担心现在自己喝点什么，会导致晚上睡不着觉，便没有点什么。 稍微空闲的此刻，他就想起来纪廷刚刚说的话，他去询问了宋泊衍，宋泊衍给出的答案也如出一辙。他的睡眠质量不好，给自己的压力太大是一部分原因，长时间待在全是alpha的生活环境里也是一部分原因。 【我有的时候会有点头疼，也是这个原因吗？】 【睡眠不好是一个原因，alpha信息素干扰和入侵也是一个原因。你可以找alpha每天帮你驱散一下信息素，或者用信息素将你占有，不允许其他信息素入侵你就可以了。当然你还可以用药剂，但是在我们城区，好像没有能够适应beta的药剂。】 发完这一段文字，那边的宋泊衍又说：【其实你可以考虑一下我，我可以帮你解决信息素入侵的问题。】 程安想起他那总是爆满的医馆，很多时候他都是刻意抽空出来和他见面，想着实在太麻烦他，便说了一句：【不用了。】 短短的文字没有任何修饰，也感觉不到任何语气，便只能从这文字里看出那种冷淡、抗拒的感觉。 那边看见这行文字的alpha，已经因为这短短的几个字心中浮现了各种不安、各种猜测，最终还是没有再打扰程安，毕竟这拒绝的话语已经说出来，再说什么就会显得像是在骚扰。 那一颗躁动的心脏，被深深埋入这个alpha的内心深处了。 【那今天就不点咖啡了，需要喝牛奶吗？】 程安正在有些困扰这件事该怎么解决时，忽然看到周颂发送过来的信息。 他想了想，问他：【你有时间再接一个兼职吗？其实每天应该不会用你很长时间，时薪可以商量。】 那边的周颂沉默下来，程安以为周颂是比较犹豫，也或许是一种委婉的拒绝，他想要把消息撤回时，已经无法撤回了。 程安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见周颂迟迟不回，心中更是窘迫，便将手机丢在一边，只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了。 中途他起身去茶水间接了杯热水回来喝，又工作了一段时间发现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拿起手机来才发现不久之前周颂已经发了消息过来。 【没问题的！其实不用给我时薪，我很乐意帮你的忙！】 【小狗星星眼.jpg】 从这个表情包，程安仿佛看见周颂那澄亮开朗的眼眸，他对周颂说：【我快下班了，我等会儿和你说。】 【好的，我也快下班了。我在你公司门口等你。】 … 当听见这个要求时，周颂有些怔然，他呆呆地看着程安。 程安以为他不愿意，便说：“那还是……” “不是。”周颂急急地说，“我不是要拒绝。”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脸红，但是并不躲避程安的视线，他有些局促地搓着手指，他轻声说道：“当然可以帮你，只是你知道帮你驱散那些信息素，要做什么吗？” 程安本来就是一个似乎永远不会被信息素困扰的beta，他哪里知道长时间待在这个城区了里竟然也会给自己造成了影响，他对信息素从小便没有怎么去了解，看见周颂这样的神态，他便有些疑惑，问道：“要做什么。” 他看着程安，忽然拉住程安的手腕，对他说：“我带你去厕所一下，等会儿让你就知道了。” 18、第 18 章 “等、等一下。” 程安的声音细弱地从咽喉里挤出来。他的手抵触在隔间的门板上，身后的alpha将他完全笼罩起来。很奇怪，明明他是beta，感觉不到任何信息素，但是却隐约察觉到alpha的信息素在这个狭窄的空间不断地蔓延。 相互接触的地方开始炙热，alpha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后颈，那里明明也没有腺体，却让他觉得那里一片滚烫。 他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紧紧拥抱过，由于他的身躯和alpha相比显得瘦小一点，就完全被周颂搂入怀抱里去。他被周颂的气息严丝合缝地覆盖、笼罩。 他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才又小声地说了一声：“等一下。”他担心被人发现这个隔间里有着两个人，才会这样小声说话。 此时身后的alpha好像才听清楚他的话，周颂抱住程安腰身的那只手才稍微松开一些，他说：“抱得太紧了吗？”他说话时，他的呼吸喷洒在程安的耳后。 无论是这样的距离，还是这样的气息，程安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自然也就让他无意识红了耳根。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耳根一片绯红，只觉得耳根有些发烫。 他觉得这是周颂温热的呼吸致使。听到周颂的话，程安点了点头。 在这寂静中，周颂缓缓动了起来。他稍微调整了姿势，让程安更能够舒服地待在他的怀里。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极为清晰，那种被禁锢即将快窒息的感觉，总算消失了，程安也觉得自己好受了一些。 他们好像在这里拥抱了没有多长时间，但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些承受不了这种寂静与亲密，但调整了姿势之后，他觉得舒服了一些，在缓慢的时间流逝中，他逐渐习惯了这种拥抱。 因为他觉得这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被拥抱而已。 这个时候，周颂似乎在释放自己身上的信息素来驱赶他躯体上那些浓厚而又繁密的、其他alpha的信息素。 他也确实觉得，在这温暖中，他浑身没有了那种格外沉重、难受的感觉。 但倘若他能够感知到哪怕一点点的信息素，他就会知道在他身后的那个alpha并不是在平静地释放信息素，他的信息素在短暂的时间内立即爆发出来，传递着一种浓厚的求爱信息。 任何alpha在还没进入厕所时，就能够感知到这种信息素，这些alpha也不禁认为里面正在上演着一场缠绵大戏。 有的人会为了看热闹走进来打算偷听，但这里面太过安静，除了信息素的蔓延什么都没有了，甚至除了alpha的信息素之外什么都嗅闻不到，就不禁让人又觉得是不是哪一位alpha到了易感期已经没有办法脱身？ 所以也会有人循着信息素蔓延出来的地方寻觅过来，敲了敲门问道：“里面的alpha还好吗？” 当这扇门第一次被敲响时，程安吓了一跳。而这时身后的alpha像是担心他发出声音一样，用那温热宽大的手掌覆盖上程安的嘴巴。 程安的脸还是有些秀丽，这张脸在周颂的掌心底下很小，几乎快遮挡了他的半张脸。周颂说：“我很好，不用担心。” “但是你的信息素闻起来……”外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是不是易感期到了？需要帮助吗？你的声音听起来也很不对劲。” 他的声音确实不太对劲。在程安的记忆里那极为清朗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喑哑、暗沉，仿佛在压抑着什么难以控制的东西。 “没关系。”周颂又说，“我很快就好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那好吧，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事，你可以向别人寻求帮助。” 在这个几乎都是alpha的城区里，由于没有omega，不会受到发情期omega信息素影响的alpha的信息素还是很稳定的。 很少会出现这种信息素大爆发的情况，就不禁让人有些担心了。 周颂这同样的话说过很多次。程安又是从一开始的惊奇变成了适应，到最后也完全不在意了。 总算感觉到那脚步声再一次离开时，程安觉得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所以他问道：“现在好了吗？” 这样的一句话对于这个年轻的alpha来说简直如梦初醒。 可是他没有办法将这一刻深嵌怀里的beta松开。他的鼻尖也没有办法从这个beta根本就没有腺体的后颈离开。 有一种身为alpha的天性，让他想要在这白皙美丽的后颈上咬上一口，想要将那躁动的信息素注入他不存在的腺体内。如果不是程安这一句话，他或许真的这样做了。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也看见了程安微微转头所能够看见的半张侧脸。他白皙的肌肤上出现几抹晕红，仿佛是因为这个空间太过狭窄、炽热而导致。 周颂才怔然地说：“应该好了。”他不得不先将他放开，即便有着万般不舍。 “我不太清楚这样行不行，因为我这也是第一次做这件事。” 程安总算能够从周颂的怀里出来，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不知道是不是姿势使然，让他的后衣领被周颂蹭得往下耷拉了不少。 “应该可以了吧，我感觉我舒服了不少。”程安说。 这个时候的程安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素被一种信息素彻底驱赶，这具躯体被这一种信息素彻底独占。alpha是对信息素格外敏感的，只要有人嗅闻到程安身上的信息素，就明白这个beta已经被占有。 程安整理好衣襟抬起头来，看见对面周颂有些意味不清的眸色，他还以为有什么问题，便问道：“怎么了。” 周颂伸出手来，将温暖的手掌覆盖在程安的后颈上，他说：“如果还是觉得不舒服，我或许可以在这里咬一下。” 他时常会被宋泊衍抚摸后颈，他没有腺体，这个位置甚至不能称之为生殖部位，所以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问道：“可是我没有腺体。” 周颂说：“可以试一试的。等以后再说。”他并不想那么着急就这么逼近他。他是一位beta，没有一个人可以标记他，他也不可以标记任何一个人，他本身就不会被任何人牵制，也不会受到信息素的困扰。 他无法被抓住，一旦被厌恶，那就是真的没有机会与他进行更为亲密的交流。 他的指腹抚摸到那一片光滑细腻的肌肤，这位年轻的alpha心中柔软的情感伴随着那源源不断的信息素流泻出来，却没有如此冒犯地让对方立即感知到。 “那就下次再说吧。”程安说。 程安本来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当天晚上他睡得很好。那是他久违的感受到了神清气爽的感觉。 于是这一天论坛格外安静，他们都很沉默，但是他们都知道他们到底在因为什么沉默。 #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有没有人说点话？】 【我已经死了，不用叫我。】 【呵呵呵呵呵我就知道有臭不要脸的臭狗忍不住了。】 【到底是谁，快来自首好吧。】 【我承认了是我。】 【是的，昨天晚上小猫在我的床上。】 【某些人不要太过嘚瑟，小心真的把你的身份扒出来你就完蛋了呵呵呵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真的受不了我难受了一整天，我现在必须要说，小猫身上的信息素到底是谁！我真的生气了！谁能管管这件事！说好的小猫都是我们的小猫呢？谁到底忍不住啊啊啊啊，谁易感期发作就赶紧去看医生好吗，不要来折腾我们小猫:)】 【谁懂我从小猫身边走过，那一股信息素真的臭死了，不敢想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臭狗在趴在小猫的身上舔来舔去，光这样想一想我的眼睛就已经嫉妒得滴血了。】 【我要把那只臭狗的嘴给打烂。】 【不要管我了，我真的已经死了一整天了。】 【整个公司里的空气已经被臭狗的味道污染，我需要开窗通风。】 【能够把小猫弄成这个样子不是酱酱酿酿还能是什么？我请问呢？】 【理想一点，如果是高等级的alpha，其实不用酱酱酿酿可以用信息素把小猫包围了。】 【不是问题是我们公司也没有多少高级alpha吧？】 【……我有一个想法。】 【你不许想。】 【我来说，会不是l总。】 【别搞笑了，明明今天l总的脸比谁的都要臭。】 【太可怜了，l总这么多年连当臭狗的资格都没有。】 【怀疑楼上在内涵我，举办了。】 【谁破防了我不说。】 【我承认我破防了好吧，如果被我查出到底是哪条臭狗对小猫做了那种事情真的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程安敏锐地感知到，陆洵舟不太高兴。他觉得是自己交上去的这一份报告不合陆洵舟的意，便开口问道：“陆总，是不是有哪里不对，我可以去进行修改。” 程安并未见到别人面前的陆洵舟，要不然他肯定会知道现在陆洵舟已经很努力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了，也很努力地对程安展露出和颜悦色的神态来。 但是无论他怎么压抑，但看起来还是这么奇怪、别扭，在程安的眼里就是心情很不好，他只能认为是自己的报告哪里写得不好。 听见程安的这一番言语，陆洵舟也知道自己无法压抑自己的心绪，只能继续努力平静地对程安说：“没什么，你依旧做得很好。我知道这些天，你那边很忙，你要注意休息，注意饮食。”他将手中的文件递给程安。 程安伸手接过，他说：“我知道，我昨天睡得还可以。” 陆洵舟的目光还是忍不住落到程安的颈项上去，去看他今天的领带到底是他系的，还是别人帮他系的。去看他的脖颈上会不会留有暧昧的痕迹。 今天依旧一无所获。 他沉默地看着程安，还是没有冒昧地问出那种问题来，他将目光转移到电脑上，滑动着鼠标，其实心思根本不在电脑上，听到程安离去的背影时，他再次抬起头来，程安已经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但是他也知道这几天程安那边的项目很重，他并不想这个时候去打扰他，而是等待程安轻松一点，再谈起另外的事情来…… 程安感觉自己急需周颂。 当程安觉得又有些难受时，他将这种难受当作是信息素入侵的后遗症。他并不知道周颂的信息素其实是足够浓厚、严密的。 这些信息素将他完全笼罩起来，只要不是亲密接触，其他alpha的信息素几乎就不能再入侵他。 可是他是beta，他什么都感知不到。他只知道有了周颂的帮助后，整个人好了很多，于是又感觉到不舒服时，他并未来得及和周颂发信息，而是直接下了楼，到楼下的咖啡店去了。 此时这里面有些忙碌，周颂正在做着咖啡，他穿着咖啡店的制服，身躯挺拔而又高大。他仿佛察觉到了程安的目光，立即就抬起头来。 程安排着队走上前去，他并不是来买咖啡的。面对周颂的目光时，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后悔没有先给周颂发信息。 周颂却已经从程安这有些局促的目光中知道他想要得到什么帮助，他面上带着微笑，对比面对其他顾客的微笑，在面对程安时，他面容上的笑容其实更为真切、温和，他对程安说：“很着急吗？可以等我一下吗？” 程安说：“可以的。” “我很快就好了。” 程安点了点头，默默地走向另外一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 周颂并未让程安等很长时间，他很快找到了一个空隙，说自己实在忍受不了要去厕所一趟。他走出来。一直凝望他的程安也看到了他的眼神，他也跟着站起来，两个人静默地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19、第 19 章 程安觉得自己有点喜欢上了这种感觉。一旦感觉哪里不舒服，就去找周颂。这确实是一件神奇的事情，明明他只是一个beta，但是他就是能够在周颂的信息素抚慰之下好很多。 他将这件事说给了宋泊衍听。 那个时候他们正在通话，听到程安的这番话，宋泊衍那边沉默了一下，随后才慢慢地说道：“可是你是beta，信息素抚慰对于你来说作用不大。” 程安正在吃着由周颂送过来的一块小蛋糕。周颂说，稍微吃点甜食，也会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很好。程安收下了，回到家之后就开始尝试这种心情变好的过程。他一边吃着，一边回答宋泊衍的话，以至于声音有点黏黏糊糊的。 “可是我就是感觉好了很多。” 宋泊衍说：“或许只是你的心理作用。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是你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正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好了很多、轻松了很多，你就真的好了不少。其实他的信息素大概不能对你产生太多的作用。” “不是你说的，找alpha清理一下我身上那些杂乱的信息素吗？” 那边又沉默了一下。程安感觉这个问题好像让他有些为难，但是他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只是重复了他的话而已。 他又安静地吃了一会儿蛋糕，将蛋糕上的葡萄用叉子插好送到嘴巴里去，一股清甜的味道充溢口腔。程安稍微弯了弯眉眼，他看起来确实心情好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宋泊衍总算说话了。他说：“我是这样说过，但是这治标不治本，你的根本原因并不是信息素入侵，而是你让自己太焦虑，我其实更建议的，是你放下工作休息一段时间。” “我知道，所以结束这次任务后，我已经打算休假了。” “那就好。” 很奇怪，宋泊衍并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特别在程安面前，他格外健谈，能说出很多有意思的话题来。但是今天的宋泊衍沉默了好几次，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程安再一次打破这一次沉默的，他说：“可是我和他拥抱了之后，感觉真的挺好的。他还给我送了蛋糕吃，我觉得很好吃。” “拥抱？”宋泊衍说，“只是拥抱吗？” 程安对这个脱口而出的问题疑惑，“什么只是拥抱？” “不，没什么。我只想要了解一下，那个人是谁。” “是朋友。” “……朋友，你们每天都会做什么。像你说的拥抱吗？” “嗯。” “我还以为……”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了，程安没有听清，便直接问了一声：“什么？” “我还以为你交了一个男朋友。”他这次并不避讳这件事了，“我还想着怎么当小三呢。”他的语气变得格外轻快，这让程安以为，他又是在说笑话。 程安没有怎么在意，只是说：“我记得你也说过，我交一个男朋友的话，也会好一点。” “……你要和他交往吗？其实我那句话最主要的，还是希望你注意休息，心情好一点，不要想太多就行。” “原来是这样。我以为真的可以。”他说出自己的感想，“因为我现在感觉真的挺好的，虽然我没有在谈恋爱。” 宋泊衍压抑下自己咬牙切齿的冲动，继续语气柔和平淡地说道：“现在挺好的，那就不谈了吧。” “你变得好奇怪。” “……哪里奇怪。” “是你让我谈恋爱，又是你让我去找alpha，但现在你好像不赞成你之前说的那些话。”程安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太过放松，让原本玩笑的话语有些沉重，便说道：“没关系，我知道宋大夫是为了我好。谢谢你。” 被莫名其妙感谢了的宋泊衍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又听到程安说：“我想睡觉了。” “好。”他忽然想起什么，又说道：“我记得你是不是很喜欢喝咖啡？” “因为之前睡眠质量不好，在公司里基本是用咖啡提神。”周颂送过来的这个小蛋糕有点大，他现在有些吃不下了，有些为难地用叉子将蛋糕分成小块，想要再努力吃一点。他一边说，一边戳着蛋糕。 宋泊衍说：“你很容易焦虑，我建议你少喝咖啡和浓茶。” 程安现在知道了“忠言逆耳利于行”的感觉。 无论是咖啡还是浓茶，已经成为他每天上班的标配，他甚至为了自己的身体考虑，这两样东西换着喝，以为这样就不会伤身体，这两样东西他早已经喝习惯了。 听到宋泊衍让他戒掉咖啡喝茶，他更是为难，原本分得很小块的蛋糕，又被他捣鼓得更起劲。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答应宋泊衍的话。 “听到了吗？”宋泊衍又轻声问了一句。 “听到了。”程安的声音听起来无精打采的。 即便这位宋大夫嘱咐他不能干这、不能干那，他还是偷偷在干着这些事情。比如他还是会点咖啡、喝浓茶，还时不时就去找周颂。 他们总是在一个隐秘的隔间内，耳鬓厮磨、肌肤相亲。 对于别人来说，这已经是足够亲密的事情，但对于程安来说，这只是暂时性的治疗……因为真的很舒服。 靠在一个温暖而又宽阔的胸膛里，对方的体温与气息像阳光那样温暖、纯净。要不是有工作要干，他甚至想要在周颂的怀里睡去。 但某一天，他真的睡着了。 他们这次在的是储物间。现在是午休时分，大部分人已经午休去了，那么任何地方都显得有些静谧。这个储物间也暂时不会有人来。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面对着周颂坐在他的腿上，完全嵌入他的怀中，脑袋靠在周颂颈窝。他嗅闻到周颂身上的味道，他嗅闻不到信息素，只是嗅闻到他的气息，像是洗完澡的小狗晒太阳时，那种暖洋洋、干净的味道。 “我睡着了？” 程安说。 “嗯，你睡着了。” 程安的手撑在周颂的胸膛，慢慢地直起腰身来。坐在周颂的腿上，他们的视线就齐平了。 这个姿势好像有些暧昧。虽然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的，但他还是动了动，想要起来。然而这时候，周颂忽然嘶气出声，程安不再敢动了。 他怔然地问：“怎么了？” 周颂说：“腿、腿麻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结巴。 “那我慢慢起来。我是不是太重了？” 其实他一点都不重。他的重量对于一个年轻力壮的alpha来说算不上什么。甚至那压在他腿上的属于beta的肉，也是柔软而无害的。 beta的躯体没有那么多的肌肉，这样的躯体也很难锻炼出肌肉来，但又比omega多了几分韧性，压在腿上的感觉非常好。 程安忽然呆了呆，他说：“你身上什么东西在硌我？” 他认为他这样普通的beta，应该不至于让这位年轻英俊的alpha产生情欲。毕竟他没有信息素，他对于alpha和omega来说，其实应该更像是无滋无味的白开水——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会对他这样的beta感兴趣。 这一直都是程安认为的。 “是钥匙！我身上带了一把钥匙。对不起！” 周颂立即说。他回答得有些慌乱。 “没关系。”程安拍了拍周颂的肩膀，又对他说：“谢谢你。我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午睡过了。” “我可以……” 程安没听清，但他见时间不早了，立即从周颂的腿上站起来没有去细问。 … “你看起来不太对劲？” 这句话程安总算能够问出来了。 其实这些天程安觉得公司里的氛围都不太对劲。 他一开始以为是最近大家项目都重，但是他不久之前了解到，另外那边的人最近没什么项目，最主要的是跟进和监察。然而大家还是看起来很压抑，不太高兴。 好像连陆洵舟都有点不高兴，今天出现在面前的纪廷，也是如此。 “只是一些小事。”纪廷说。说是小事，但事实上他藏起来的手指紧紧纠缠在一起，都要拧断了。 程安身上的信息素越来越冲，越来越难闻了——这是整个公司里的alpha都知道的事情。 alpha讨厌alpha的信息素，会觉得难闻、刺鼻。 一个霸道而又无礼的alpha独占了小猫——这是整个公司里的alpha都心烦的事情。 纪廷忍了这么久，这一次还是将这句话问出来：“组长，你有男朋友吗？” 对于纪廷这个似曾相识的问题，程安虽然疑惑，但还是回答道：“没有。” 没有男朋友，但是身体上每天都会带着同样的、浓厚的信息素。这样的答案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误会，或许只是伙伴？那种无关紧要，想要随时抛掷就抛掷的、只为解决某些需求的伙伴？ 纪廷先是静静地看着程安。 接着，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说出这件事。微微隐匿在微长额发后面的眼睛其实极为热情。 他迫不及待地说：“组长，你觉得我可以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第 20 章 程安有些没听明白，可是这样去看纪廷，却发现无论是他语气还是神态，都显得格外的真挚。 或许是程安短暂的沉默，让纪廷以为程安有些犹豫，他便直接站起来，直接脱下外套，又紧接着将下面的衬衫解开几颗扣子直接脱去，健康的身躯便展露出来。 这一举动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程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属于alpha的肉/体就出现在眼前了。他有些怔然，这是他第一次遇见这件事，便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纪廷。 而纪廷显然急切起来，他以为程安对他的身体不太满意，又告诉程安：“其实我的器官还是可以的，你也可以看一看。”他这样说着，又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 这一下，程安是彻底回神过来了，他伸手按住纪廷放在腰带上的手，指尖不经意地划过这个alpha的腹部，他浑身战栗了一下。 程安不知道他怎么了，赶忙将手收回来，只说道：“不用了。这里是办公室。” 眼见纪廷刚才有几分着急的模样，程安其实怀疑就算这里不是办公室，是很多人都能够看见咖啡店，他也能够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件事来。 纪廷以为在这里不好展示，便又说道：“其实我们可以去卫生间。” 他迫不及待地向程安展示自己的身体，甚至还说出比较露骨的话来，“我也可以把它弄起来，让你观看它的状态和形状。” 程安和周颂并不是通过那件事来达到治疗的，所以程安并未在纪廷说这句话时反应过来他说的“它”指的是什么，只觉得这纪廷好像太过着急，说话有些慌不择路、模糊不清了。 他便对他说：“你先将衣服穿上，我们慢慢说。” 虽然心中有些惊骇，但程安的面上不露分毫，这种平稳的语气，也让纪廷暂时冷静下来。 他不同于别人那样含蓄、小心，在很多时候，他更愿意热情地、病态地去表达自己的爱，却又保持好分寸不让对方感觉到困扰。 他觉得自己这样的举动似乎让程安有些为难了，他有些懊悔刚才的冲动，精神有些恹恹，重新将衣服穿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程安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便给这位alpha造成一种难言的压力，他几乎恨不得缩进一个漆黑的角落里不断懊悔刚才做的事情。 而程安在刚才的沉默中，其实是在认真地考虑这件事。 他觉得有时候周颂也很忙，也不能立即找到他，只能头昏脑胀地坐在原地等待，抑或者忍受这种难受继续工作。 他习惯了周颂的抚慰，一时间找不到他还有些不习惯。但如果公司里有一个随叫随到的alpha帮助他，应该会好一些。只是拥抱而已，更何况他只是一个beta，拥抱似乎并不会怎么样。 ——即便宋泊衍说过，他觉得疗效好，大部分是因为心理作用，但他还是喜欢上了这种被“抚慰”的感觉。 在纪廷忐忑不安的时候，程安总算开口说话，他说：“你会介意这件事吗？” 纪廷猛然抬起头来，问道：“什么事。” “我是想问清楚，你会不会介意，又或者你有什么伴侣会比较介意……” “没有，我没有伴侣，一直都没有。”纪廷着急地说出这件事来。他从程安这短暂的话语中知道，自己是有机会的。 他便又开始不断地推荐自己，将自己的感情经历交代得清清楚楚：“我从来就没有和任何人谈过恋爱，当然也没有和任何人有过比较亲密的接触。我……我……” 他很激动，其实手心里出了汗，心脏跳动得非常厉害，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各种遐想，这些遐想其实在他的画纸上出现过无数次。当他回神过来，又会羞赧得无地自容。 这种遐想不太礼貌，但是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想要亲密地亲吻他、接近他。只要一点点遐想，就让他非常兴奋。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呼吸也变得急促，他担心程安发现他的不正常，慢慢平缓自己的心情。 程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考虑着自己的事情，他说道：“但是我不知道你行不行。”他说的当然是对他疲惫的治疗效果，但在这个alpha的耳朵里，显然是另外一层意思。 “我当然、当然行。” 程安还是打算尝试一下，便对他说：“那我们去卫生间里尝试一下吧。” 纪廷整个人直接呆住了，他的呼吸骤然一滞。 … “你为什么要脱裤子？”两个人一同进入这个隔间后，程安看见了纪廷的举动，他有些疑惑，“如果你想要上厕所的话，我可以先出去。” 这个时候就是一直处于亢奋状态的纪廷骤然懵了，他呆呆地看着程安。 他忽然明白过来，他的理解和程安的话好像不在一个频道上。眼见程安要出去，纪廷抓住他的手腕，他低下头来，说道：“组长，你先尝试吧。” 不知道程安说的尝试是什么意思，他只能先有些尴尬地把自己的腰带先扣上。 程安抓起纪廷的两只手臂。 之前好像因为纪廷总是瑟缩着肩膀，让他看起来比较卑怯，但其实这样近距离去看他，才会发现他的身躯其实也是宽阔高大的。似乎是因为比周颂年长一点，还稍微比周颂高一些。 他看着纪廷的胸膛，像是在打量一张热乎乎的床，想要找一个舒服的位置靠进去。 他摆弄着纪廷的手臂，纪廷故意泄力，让程安随意摆弄，看见站在面前的程安，在这个距离去看他，只觉得他更像是小猫了。 程安不喜欢做什么发型。平日整齐一点的时候，一定是稍微用梳子梳了一下，凌乱一点的时候，便是用手抓一下。这个可爱的发旋被这个高度的alpha一览无余。甚至还能够直接从上面穿过眼镜的缝隙看见他细密而又柔软的眼睫。 当他有些忍不住想要把程安抱在怀里时，程安其实已经找好了位置靠在了他的怀里。他先将左脸靠在他的胸膛上，然后又转头用右脸去靠。 好像怎么弄都不太舒服，最后才伸出手来勾住纪廷的脖子，让纪廷稍微矮下一些来，才让他靠得舒服。在程安靠过来的第一瞬间，纪廷的信息素就已经控制不住了。 程安却不知道他的信息素已经失控。 #厕所里是不是有alpha发情？ 【好臭好臭好臭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谁能管管，能不能不要污染空气？】 【呵呵呵呵呵是小猫所在的楼层的厕所，我怀疑是终于耐不住了。】 【能不能举报alpha不分场合发情？这已经影响我的工作进度了。】 【万幸小猫不是alpha也不是omega，不敢想要是小猫感受得到信息素他有多难受。】 【喂喂喂，有个alpha快要烧死在厕所了能不能有人把他拖出去让他发完情再回来？】 【每天忍受小猫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已经够让我烦的了，到底什么人还能在这种情况下发情。】 【臭得像是厕所炸了。】 【你好像在说这位alpha的信息素味道是屎。】 【就是屎不接受反驳。】 【如果不是小猫的身上也是一股信息素的味道，我真的很想吸猫缓解一下。】 【谁知道内情，到底谁把厕所炸了？！】 【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需要小猫人工呼吸才能继续工作。】 【已经举报到相关部门，希望能及时处理。】 程安又听到了熟悉的疑问：“先生，你还好吗？” 他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人来敲门，后知后觉地知道推测是纪廷的信息素释放被人嗅闻到了。他从纪廷的怀里抬起头来去看他。他的这一双眼睛这样往上看着，显得圆溜溜的，和小猫的眼睛完全无异。 纪廷说：“我很好。” “先生你真的不需要帮助吗？我可以给你抑制剂。” “不用了谢谢。” “但是先生，alpha的信息素对alpha来说就是有排斥性，你的信息素有些影响其他alpha。或许你还是解决一下比较好。” 纪廷叹了一口气，他说：“我知道了。” “那请你快一点解决一下。”外面沉默了一下，“真的不需要抑制剂吗？” 纪廷又说了同样的话。 在纪廷的怀里乖乖趴着的程安继续仰视着纪廷，他小声说：“我不知道你的信息素怎么样，好像影响到别人了。” 纪廷也小声地说：“没关系。我们换另外一个地方。” “但好像没有比这里更适合的地方。办公室更空旷，味道会散出去。”程安忽然想到什么，又说道：“陆总有休息间，他说他从来不用，他直接给我用了。以前我会去那个休息间休息，我还拿着钥匙。” 门又被敲了敲，外面的人说：“先生，你们是两个人在里面吗？我希望先生不要在公司卫生间弄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哦。” 程安和纪廷都不知道那个人还没走，立即噤声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21、第 21 章 #崩如溃，厕所隔间里居然是两个人。 【刚才特意去问了一下，结果人告诉我他听到两个人的声音。我接着问知道是谁吗？他告诉我他没有再注意就走了，我拍了他的肩膀说他是肺雾这点八卦都不好好看看。然后我多次确认他只闻到一个人的信息素。在这种情况下待在一个极为狭小的隔间，对方信息素这么强，不可能不会被逼出信息素的，除非……】 这条帖子发了出来，论坛沉默了一会儿，没有人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有人说。 【破案了，是听错了而已，肯定是那个alpha发情期受折磨在那看小电影呢。】 【有些alpha就是会自言自语，比如我。我还会变换各种声线呢。】 【别闹了，上面的把墨镜摘摘。】 【公司里除了alpha就只有小猫是beta，我请问呢？除了beta无法有信息素，还能是谁。】 【把楼上举报了。】 【谢谢。】 【多谢。舒服了。】 【管理员出来加班，把那个号封了，不许他说。】 【管理员破大防，他好几天都没有管过论坛了。】 莫名的，论坛又沉默了一会儿，没有人发信息，过了半晌下一条才发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此条xn） 这条帖子被“啊”这个字刷爆。 论坛已经崩溃了一整天，程安倒又是神清气爽地去茶水间泡杯茶打算继续工作。早已经盯了他很久的某些alpha嗅闻到了他身上那种刺鼻、可恶的信息素，确实明显不同于之前嗅闻到的。 论坛又是一阵哭天喊地。某位刚刚吸过猫的alpha与这些人不同，他明显精神焕发、神采奕奕。而某位在不久之后打开休息间想要偷偷嗅嗅有没有猫味的某总，被扑鼻而来的信息素味道呛得差点没退后几步。 程安感觉非常好。 能够有两位alpha帮他补给能量，他非常高兴，上班更有劲、效率也升高。 他很想和宋泊衍分享这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又想起宋泊衍不太赞成他这种疗法，甚至他一直将这称之为没用的心理疗法，还说可能因为这种心理疗法透支自己的身体能量。 担心宋泊衍会嗅闻到他身上alpha信息素的味道会被唠叨，他连按摩也不去找宋泊衍了。于是这位alpha开启了长期的暗自神伤……不久之后，某位alpha也有点神伤…… “是不是……”周颂想说点什么。 “怎么了？”程安刚回完组员的信息，忽然听到周颂这句话有些没反应过来，看见周颂脸上有些为难、迟疑的表情，他想起来或许是自己身上有着纪廷的信息素的味道被他闻到了，便说道：“因为我知道你在咖啡店很忙，所以找了别人帮忙。” 他又问了这个问题，“你会介意吗？” 他知道alpha非常厌恶别的alpha的信息素，一旦两种信息素相撞，就会让alpha产生争斗欲，甚至还会激起愤怒、暴戾等等应激的反应，便这样问道。 周颂有些失落，但是他说：“不会。我不会介意。”他没有把自己的失落表露出分毫。 他知道自己和程安其实没有什么其他的关系，就算他们总是耳鬓厮磨，他的信息素总会在他的身上淡去，还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办法挽留、也没有办法禁锢他。也根本没有身份、没有资格去独占他。 他不应该有那种想法，只是失落在所难免。他很担心自己会在程安的面前彻底没有了地位。 而程安只记挂着今天的收尾工作，没有去注意周颂有些失落的眸色，听到他的回答，就只说了一句：“不介意就好。” 周颂不介意，纪廷也不介意，程安就经常换着两个人使用。他身上的信息素，一会儿是这个，一会儿又是那个，其实都被其他alpha们敏锐地捕捉。 #小猫有两个。 【加我一个又何妨？】 【期待被临幸的那一天。】 【天呐，细思极恐，小猫从来没有否认我也是他alpha中的一员。】 【我已经每天都向小猫引荐自己了。】 【楼上的引荐就是天天在小猫面前秀肌肉吗？油得要死，小猫不吐是因为他礼貌而又温柔。】 【有些天天献殷勤的也差不多得了，小猫其实烦得要死，没看见小猫皱眉吗？天天献的都是什么粪，别糟蹋小猫了好吗？】 【谁没献到殷勤谁破防了我不说。】 【别吵了！一整天吵吵吵吵吵，论坛环境就是被你们弄臭的。】 【我们不就是厕所吗？】 【禁止在小猫论坛拉屎滚出去！】 【l总别破防了，求封账号！】 依旧还是在破防的l总头疼得要炸了。 不能怪他，毕竟每天拉开休息间的门都是那股刺鼻的味道，他就能够知道程安带着人到这里面过。 那本来特意为程安准备的床褥，被另外一个alpha先一步睡上了，甚至还有另外一个alpha似乎也如胶似漆地跟着程安。以至于程安的身上总是固定着两种信息素的味道。 他想把那床被褥扔了，又怕程安没有地方睡。 他想问程安，又怕程安是认为他干涉他的私生活。 虽然依旧还是会让程安经常来办公室汇报，但是每次来身上都是那两种不同的信息素，这种信息素经常逼出了他的信息素，让他和那两种信息素抗争，也让他头疼的症状加剧。 程安还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好，才会让陆洵舟一天天看起来总是不高兴。他就让自己做得更好。 结果他发现陆洵舟一天到晚的脸色都不好，又想是不是他任务也重，就没有再更多的注意他。 忍着头疼的陆洵舟说：“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有最后一点收尾工作。你让你下面的组员去做，我给你放几天假，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一下。”虽然设想过放这几天假程安会和那两位alpha更是如胶似漆地待在一起，他还是要给程安放假。 程安的双眼看起来还是干劲十足，然而仔细看，其实能够看到他躯体上有着明显的疲惫象征。 “好。我把下面的事情交给我的组员。” 在宋泊衍那里知道了阳奉阴违的好处以后，程安就在陆洵舟的跟前答应着，背后却还是紧盯收尾，担心出一点错处。 收尾便是要更为细心、小心。 陆洵舟以为程安早已经回家，亮着的办公室里只有他的组员而已，便没有多作留意。没想到，没多久，他听到了程安在办公室晕倒的消息。【你现在阅读的是 】 22-30 第22章 第 22 章 喜欢你。 #我知道大家想要说什么。 【长云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的小猫。】 【长云口头上说善待员工结果对我们小猫就这么苛刻是吧。】 【长云是不是歧视beta？我真的怒了, 什么年代了还性别歧视？我请问你，beta怎么了。】 【我现在气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工作不了。】 【心脏绞痛，如果小猫真的出了什么事我真的会受不了的。】 【L总其实一点都不为小猫着迷吧, 管理员也根本就不是L总，他就是一个压榨员工的无良上司。】 【有谁能够告诉我小猫情况怎么样？有人知道吗？】 【小猫应该很快就醒了。】 程安不敢说话。 他看着站在窗边一脸凝重、严肃的陆洵舟, 就知道陆洵舟真的生气了。在他的记忆力里, 陆洵舟很少在他的面前生气过，但是这种骇人的神色, 让程安知道，还是尽量不要与他说话比较好。 而且他也知道，陆洵舟已经放他回去, 是他假意答应陆洵舟，去全程看着收尾工作, 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重新闭上了眼睛，他开始想其他的事情。 长云公司势头一路高涨, 这些年来, 也有不少友商在紧盯长云。长云一直以来有着善待员工的美名。正是长云员工新制度的出现, 才又使得其他企业纷纷也改革了部分员工制度。 倘若被友商知道他晕倒在办公室里, 不知道要闹出多么大的事情来。也不知道他的顶头上司会遇到什么样的舆论和苛责。 他知道，这都是自己的错。 他正是因为躺在病床上想东想西，并未察觉到脚步声。直到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掌覆盖在他的额头上, 他才知道陆洵舟已经来到跟前, 并用手轻轻抚摸感受了一下他的体温。 这个猝不及防的举动，会让程安无意识做出一些微小的面部肌肉牵动。那么陆洵舟就知道程安醒了。他说：“你多睡一会儿, 很多事情你不用担心。” 听到陆洵舟说这句话，程安睁开了眼睛。他深灰色的眼睛看着陆洵舟，面色有些苍白, 秀美的眉宇之间多了几分病弱。他说：“陆总，对不起。” 陆洵舟说：“不用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每次都追求做到最好。以前你就是这样。那个时候整个工作室里只有几个人，我在最里面的办公室，为这个项目急得焦头烂额，我觉得已经没有希望了，甚至想要解散我们这个团队，但是我打开门看见空荡荡的工作室里你还坐在里面，我那几乎快崩溃的心，才沉落下来。” 他坐在程安的身边。 “这个游戏是我们一点点孵化成功的，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不愿意出现一点差错，追求做到最完美，还希望有人能够喜欢，也希望能够达到当初我们定下的指标。这些我都理解。” 陆洵舟看起来像是一个沉默寡言又有些严肃冷厉的上司。 第一次程安见到的他的时候，还会担心他太过严苛，不敢与他多说话。但在这些年岁里，他面对程安时，其实更多的是柔和。而现在他的面容上展露的这抹柔和，好像掺杂了一些其他的情感。 程安来不及去看清，就又听到陆洵舟说：“我现在想要告诉你的事，是这一次的事情你们技术组做得很好，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看了一遍。你不用担心接下来的事情，最近这段时间也不会有新事情让你做，只是修修bug什么的，你的组员们都会做得很好的。毕竟都是你带出来的人，都不差。” 他的声音轻柔，他说：“好好睡一觉，我也会给你放长假。你想要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 他的手再次覆盖上了程安的额头，这一次是一种抚摸的力道。他几乎用着一种柔和的、商量的语气说话。 “好不好？” 程安咽喉滞涩，他知道陆洵舟一直以来对自己真的很好，也很关心他。有一抹情绪堵在胸口，却又分辨不清是什么，最终能够说的，只有一句：“好。” 他躺在这里，确实是很久都没有感受到的安逸和舒适。 陆洵舟和他说话的声音一直很轻，听到工作还是做完并且做得很好之后，程安也总算放下心来，在这种氛围当中，他便又有些昏昏欲睡。 在睡着之前，他似乎又感受到了陆洵舟温暖的手掌，也似乎听到了一声：“睡觉吧，安安。”这声音不似真切，像是从梦中来，让人听不清楚。 … 程安从医生那里知道，他只是疲劳过度，其他没什么大问题，但还是需要观察几天，就让程安再住几天医院。 习惯了每天忙碌着上班，突然一下子清闲起来，便让程安有些不适应了。他靠坐在病床上，呆呆地看着窗户所在的位置，看见那树枝上一只麻雀跳来跳去。 他正看得起劲时，感觉到有一抹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他转眸去看了一眼，骤然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竟然是宋泊衍。 看见宋泊衍，程安就想起之前他压根就不听医嘱，甚至将自己弄来医院的这件事。他有些发怵，直接缩下去，用被子将自己蒙起来不敢去看宋泊衍。 同时他也在心里好奇，这宋泊衍不是中医吗？好像和他们公司也没有什么交集，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他的消息了？ 被子其实露出一条小缝隙，让程安看见坐在旁边的宋泊衍的手。 alpha的手都是比较宽大的，手背上静静匍匐着几根青筋。他看着宋泊衍的手开始发呆，结果感觉到一只手要拽他的被子，程安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一股劲，没让他拉下来。 宋泊衍放弃了，只是隔着被子去抚摸他的脑袋，宋泊衍说：“早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话。” 程安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的一个朋友在这家医院里工作，就是他接诊的。他和我聊起天来，说最近的年轻人为了工作什么都不顾，这本来都是alpha的城区里的工作量是不可小觑的，更何况按照beta的体质怎么能做这么多的工作呢？听到他提起beta和工作，我就想起你，就仔细询问了他。我就知道你已经住进这里面来了。我必须来看看你。” 他又尝试着扯了扯被子，还是没扯动。宋泊衍轻笑了一声说道：“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你这么怕我干什么，像一只小猫一样躲起来。” 程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宋泊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见他另外一只手依旧垂在那里，他便偷偷伸出手来，握住了宋泊衍的那只手，闷闷的声音也从被子里传出来。 程安说：“对不起。”其实他觉得握住对方的手腕，加上自己的语气，一定显得很真诚。 宋泊衍拽着被子的那只手覆盖上程安的手背，他说道：“要说什么，能不能打开天窗和我说说亮话？” 程安从被子里稍微探出一个脑袋来。 他看见宋泊衍脸上却是没有恼怒的神色，便放下心来。似乎天生就对着这样的人有着畏惧——老师、警察、医生，特别是没有听对方的话后真的造成不好的后果后，就更加有些畏惧。 宋泊衍看着程安的眼镜都被挤得歪歪斜斜的，直接帮他扶了一下眼镜。突然“袭击”过来的手指让程安下意识微微眯了一只眼，宋泊衍说：“还是精神挺好的，还有力气给我来个这么可爱的wink。” 听到宋泊衍开始说玩笑话，程安彻底安心，终于重新坐正。 宋泊衍说：“一看见我你就心虚，没少干坏事吧？” “不是坏事。”程安说。 “对对，对于小猫来说，只是想要工作而已、想要喝咖啡而已、想要信息素抚慰而已，这些都不是坏事。”他一点点将程安的罪状说出来，程安唯一能说的，也只能是一句：“不是小猫。” 宋泊衍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说你最近怎么一直都不找我，我以为你工作忙，和你男朋友关系正好，没心情搭理我呢。” 现在程安能说的依旧也只是一句：“不是男朋友。”他只是随意在宋泊衍的话里找点东西来反驳，从而显得自己很有底气，但是没想到说完这句话之后，宋泊衍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还稍微坐近了一点。 他没提刚才程安反驳的那句话，说道：“你接下来肯定要放假了吧。” 程安点了点头。 “有想好去哪里玩吗？” “还没有。” “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我都没有给你按摩，我看看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宋泊衍高兴的时候非常话多，而且话题总是这样西一榔头东一棒槌，程安都没反应过来上过话题，宋泊衍便握住他的肩膀让他转了一个身，直接便在他的后颈上按了一下。 一股酸麻感涌上来，程安从咽喉里挤出一声小小的轻哼。 宋泊衍说：“你这颈椎再不来找我，就要成化石了。硬得要命。”他一边说，一边熟练地给程安按了起来。 他垂下视线去看程安的后颈，并未发现这里有咬痕，在稍微有些往后耷拉的后衣领里窥探，也并未看见什么痕迹。他心里那郁积了那么久的情绪，一扫而空。手上也更有劲了。 “轻、轻点。不行了。”被按得脑袋往下垂的程安发出一声小猫哼哼。 “没关系，按一按就舒服了。” 这酸爽，难以言喻。 宋泊衍的手不仅按着程安的颈椎，还稍微拉下了衣领。便得以看见程安这优柔的肩颈线、白皙的肌肤。拇指顺着往下稍微按了一点，程安那隐隐酸痛的肌肉让他躯体也忍受不住地想要躲，胸膛往前挺着，纤瘦美丽的颈项拉扯出漂亮的弧度。 他的脸上出现的那一抹神态，更是清丽可爱。 周颂在门上的这一块玻璃小窗上看见了里面的景象，他的脚步停滞在外。 此时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或许他们只是朋友关系，那个alpha只是在帮程安按摩而已。当手覆盖上把手时，里面的人却又忽然伸手揽住了程安的腰身，将几乎要“逃跑”的程安搂了回来。 “你想跑去哪？” 程安额间起了一层薄薄的汗，他转头去看宋泊衍。在眼镜下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湿漉漉的可怜，他的脸颊上也浮泛出一点绯红色。他说：“宋大夫，真的不行了。你真的在给我按摩吗？” 宋泊衍说：“对啊，给你按一按穴位。” “我说怎么这么难受呢……”程安小声说。 “你坏习惯太多了，你才会难受。快继续让我给你通通脉络。” 程安抱住宋泊衍的一只手，他无助地说：“这是不是和西医相悖？” 宋泊衍笑着说：“哪有什么相悖的，别找借口了，快坐好。”说着，他将程安的眼镜摘掉，“这样是不是感官会减弱一点，不是你说的，眼镜摘掉，好像耳朵都聋了一样。” 看这架势，宋大夫是非按不可了。 过了一会儿，程安说道：“这里轻一点，这里特别疼。”他知道因为上次他不听医嘱的事情，这宋大夫肯定在这方面上不会留情，又小声加了一句，“求求你。” 那力道真的就松了一点。 然后程安就故意说：“这里也疼。”他学聪明了，顺带加上一句：“求求你了。” 接连几次，宋泊衍说：“不要浑水摸鱼，哪里特别疼要说准确，不要乱说话。” “哦。” 程安闭上嘴巴，不敢乱喊了。 被宋泊衍这样抓着按了一通，再次躺在床上时，程安觉得自己神清气爽、浑身舒爽，他甚至觉得自己都不用在这医院里观察，直接出院算了。他也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多写几道程序。 这一双因为精神好有些明亮的眼睛盯着宋泊衍。 宋泊衍说：“这下知道有多舒服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宋大夫真乃神医。” 程安赶紧点了点头，立马说道。他心情好，也很喜欢和熟人开玩笑。 “怎么还拍上马屁了？” 程安诚实地说道：“不是马屁，是实话。” 他们两个在这里进行轻松愉快地聊天，外面已经等了很久的周颂，又迎上另外一个人。 他们同时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周颂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是谁。但是纪廷喜欢尾随，他早已经见过周颂，并且知道这个alpha就是另外拥抱程安那个。他非常非常不喜欢他，那么信息素就无意识爆发出来。 这种争斗性的信息素爆发出来，也让周颂被逼出了自己的信息素，他们两个进行着无声的对峙、争斗，这种气息，被病房里面的另外一个alpha感知到了。 他脸上还是带着笑，还在和程安说话，其实已经知道门外有两只狗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他忽然俯身下去，躺在病床上因为做了按摩浑身舒服有些昏昏欲睡的程安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懒懒地睁着眼睛看他，这个距离，宋泊衍距离程安很接近。 程安说：“宋大夫，这是什么治疗新方式吗？”他太困了，声音软软的。 宋泊衍说：“你不是喜欢信息素抚慰吗？” 程安耷拉着眼皮，已经快睡着了。他没回答宋泊衍的话。 宋泊衍知道信息素抚慰对程安这个没有腺体、没有信息素的beta来说没用，所以他释放的根本不是什么安抚性的信息素，而是一种求爱的信息。 而他这个姿势在门上的那个小窗户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在接吻。他这种信息素也会被门外的那两个alpha感知到，他们会转头过来看见这一幕。 这两位alpha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 程安觉得自己好了不少，想要回去。 但医生一直说要留下观察，他本来以为自己在这医院里会无聊透顶，却没想到这几天一直都有人来看望他。 先是陆洵舟，即便工作上的事情多么忙，他都会过来。还有宋泊衍，接着是纪廷和周颂。 不知道怎么回事，程安一直感觉到纪廷和周颂的心情都比较低落，面对纪廷，程安还以为工作上有什么问题，询问之后得到否定的答案，程安才放心。 纪廷其实还稍微遮掩了自己的情绪，没让这种情绪烦扰到程安，但是一直以来都将所有心情摆在自己脸上的周颂，就算再怎么遮掩，还是被程安看得清楚了。他看起来忧心忡忡、难过悲伤的样子。 程安接过周颂剥好的橘子，问他：“你怎么了。” 他真的觉得自己没什么事，但大家好像还是看得很重似的，一天天给他送不少东西不说，连橘子都要抢着剥。 这四个人总是来到程安跟前，神奇的是，他们都没有撞上的那一刻。或许其实他们都像之前周颂那样，看见里面有人，便不再打扰。 周颂低着头扣上面的橘络，情绪看起来依旧很不好。 程安说：“我真的没事，我明天就可以走了。是不是你经常来看我不工作，老板又把你辞退了？” “不是。”周颂说，“不是你的问题，不用这么想。” “那你这是怎么了。” 每天都看起来很高兴、心情很好的周颂这样难过起来，还真是让人觉得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他这么困扰？毕竟他可是那种就算难过也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的人。 周颂有些局促地揪着剥下来的橘络，他抬起眼眸来看了程安一眼。 此时程安才发现周颂这宛如被抛弃的小狗的眼神，看起来还怪可怜的。程安清闲了这么几天，心情很是放松，于是也就说道：“怎么这副表情。” 周颂说：“你是不是有其他人了。” 他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忽然去问，也担心自己太过介入对方的生活让人觉得冒犯。但好像自从看见那样的场景之后，便无论何时何地都在想这件事。 他明白纪廷和自己其实都是一样，对程安心存喜欢，只能以拥抱和信息素抚慰的事情接近他。他们都还在同一起跑点，便不会让他有那种让人觉得恐怖的危机感了。 可是所看到的，那几乎是亲吻一样的画面…… 他忍不住将自己的视线落在程安的嘴唇上。 他的唇色是淡粉色，看起来有些气血不足，所以总是看起来有几分倦怠之意。但也正是因为这抹淡粉色，其实又让他多了几分清凛的美感。 此时这唇瓣被水果的果汁沾染，泛了一点水色，也看起来更为红润了一些。又不禁去想那疑似亲吻的画面，让人也想要一亲芳泽，感受其中的滋味。 “其他人？” 程安的话才拉回这个alpha的神志，在程安没看见的时候，他仓皇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听到程安继续说：“没有什么其他的人。不是就你和纪廷吗？这些天我没感觉那么难受了，其实不用你们帮忙。没有需求，我当然也不会去找其他人。” 这样的话已经足够清楚了，仅仅是这样的一句话，已经让周颂轻松了不少。他想起那个alpha来，意识到那个家伙或许早已经感知到他们的信息素故意做给他们看的而已，毕竟那个时候他们的信息素争斗得厉害，一定会被alpha敏锐地感知的。 他或许中了那个alpha的圈套，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而程安明显对这件事比较好奇，他问道：“为什么会在意这件事？” “没什么。”周颂只能这样说。 由于太过无聊，只能暂时将乐趣放在这些alpha身上的程安，便继续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可是之前你不也说，你不在意吗？你也知道纪廷的存在。”他一边说，一边呆呆地咀嚼着橘子。 这句忽然问出来的话，让周颂无话可说，他更为紧张，只能从旁边又捞了一个橘子给程安剥。 “其实你心里也还是很在意这件事吧？” “……也没有。”语言显得有些贫瘠，其中本来就暗含着他的心绪，被说中心事之后，就更显得无措了。 抬起眼眸来去看程安，他这一双依旧被遮盖在镜片之下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情动、半分缠绵，深灰色的瞳色，更是让他看起来又冷静、又理智。 更何况他是beta，一辈子都不会被信息素所侵扰、所囚困。好像无论怎么样，都无法牵动他的心。 每次满腔的冲动与柔情，都是在看见这样的眼睛下冷静下来——他看起来完全没有恋爱的想法，一旦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肯定也会丧失做朋友的机会。 ——这几乎是只要面见过程安的人都会产生的想法。以至于他们这些人，都在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 周颂立即转移了这个话题，他说：“明天你出院，我送你回家吧。” “你明天不忙的话，也可以。” 已经和周颂很熟，程安不会太过客气。就像他不会客气地有事没事就往宋泊衍的医馆跑一样。 周颂将剥好的橘子放在自己的手心，双手捧起来递给程安。他又笑起来，看起来很高兴、欣喜。像小狗献宝一样。程安将他掌心里的橘子拿起来，问他：“哪里买的，很好吃。” “A大附近。” “A大门口的水果店吗？” “嗯。” “怪不得这么好吃，当初我也经常在他家买水果，他家的水果都是比较好吃的。就是我已经没时间过去那边。” “以后你想吃，我就多给你买。你还想吃学校附近的什么东西，我也给你买。” “你那点兼职的工资，你就自己拿着用吧。” “你别看我到处兼职，但是我很有资金的。” “少吹牛。” 程安脸上带着轻快的笑意，他这样说周颂。 程安病床旁边的那张椅子被护士临时拿去用，周颂就只能坐这张小凳子。他仰着头笑盈盈地看着程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都是程安的身影。 真的很像小狗，程安一直都想要养一只小狗，毕竟一个人在A城区太久了，但是又怕自己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照顾它，就一直没养。 看见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小狗，好像心情都能够好很多。 … 程安出院前的一天，他其实收到很多消息。都是说能够接他出院的。 程安说已经有人接了。 他的组员们听说这句话后，在群里又炸开了锅。 【天呐哪个这么快捷足先登了。】 【该不会三天前就已经预订好了吧。】 【这样有先见之明的人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组长组长你不要和他走，我偷偷把你带走就行了。】 正看着群里的消息，周颂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他将东西提上，乖乖站在一旁等着他。 程安有些诧异，他刚才只是上个厕所的功夫，怎么全都弄好了。还将病床的被褥都弄得整整齐齐的。 程安说：“这么快？” “让你毫无后顾之忧。” “那真的谢谢你了。” 看见他满脸骄傲，程安忍俊不禁地说道。 他们一起走出医院。 本来程安想要自己拿点东西，但是周颂一脸就是要证明自己能行的样子，什么都不让他拿。这种想要证明自己力气大的样子看起来像小孩一样，也能够在他的神态上看见几分明朗的少年意气。 年轻真好——程安依旧感叹道。虽然他并未比周颂年长多少，但还是羡慕周颂这种时时刻刻都精力满满的样子。 “你哪里来的车？” 看见停在医院门口的车，程安有些诧异道。他本来已经想好要去打车了，没想到周颂开车过来的。 他在A城区待了很长时间，这车他倒是认识，虽然看起来很低调，但绝对不便宜。周颂将所有东西都塞进后备箱去，抬起头来看见程安疑惑的目光，他说道：“嗯，就是朋友的。我有一个室友，他家里很有钱。我让他借我开一下。” “又不是要去干什么，为什么弄这么一辆车。” “因为帅啊。”周颂说。 这个答案果然是周颂能够说得出口的。 他将手肘轻轻撑在引擎盖上，站姿倾斜。明明没戴墨镜，还做出往下扒拉墨镜的姿态，他对程安说：“怎么样，帅不帅。” “好吧，真的挺帅。” 周颂被夸了，非常高兴。见程安要去开车门，便立即屁颠颠地跑过来，一副管家姿态，还稍微弓腰，表情和姿态看起来都非常专业。 “请上车。” 程安对周颂这些是不是会冒出来的顽皮一点都不意外了。他顺势往里面坐，刚坐下，周颂又屁颠颠跑到另外一边开门坐了进来。 程安正在研究这个安全带，周颂立即伸手过来，他说：“我有点忘记了，它这个安全带有些不一样。”他倾身过来，伸手帮程安拉了安全带。 他这毛茸茸干爽的头发凑近过来，几乎凑到程安的下颌，传递过来一股干净清新的香味。还有他的身躯上有些热热的，但也是清香的气息。 alpha的信息素会是什么味道呢？程安不禁有些好奇。会不是也是这种味道。他知道alpha因为讨厌alpha的信息素都会说对方的信息素很臭，但他了解到，其实信息素的味道是香的，每一个人的味道都不一样。 能够让程安嗅闻到的，就绝对不是信息素。所以程安说：“你还洗澡洗头了？” 周颂抬起头来，说道：“你怎么知道？”他顺便将安全带扣起来。 程安非常诚实地说：“香香的。” 周颂立即眉开眼笑，他说：“特意挑选的味道，和你身上的味道很配。”程安要说点什么时，周颂就将脑袋又凑过来一点，这种清新的香味更是扑鼻而来。 周颂期待夸奖一样问道：“香不香？香不香？”程安笑起来，将他的脑袋推开，他并未夸赞他了，他担心这家伙被夸得得意忘形，只是说：“快开车吧。” “好吧。”即便没有得到夸赞，周颂还是心情很好。 在等红绿灯时，程安看见路边的宠物店。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白色萨摩耶将小狗脸贴在玻璃上看着外面。程安不禁留意了一会儿，这仿佛被周颂注意到了，他问道：“要去看看吗？” “不用了吧。没有时间养。” 周颂启动车子，打算在前面的路口掉头，他说：“没关系，可以去看看。” 程安的手指覆盖在玻璃上，小狗感觉到好奇，耸动着鼻尖嗅了嗅。他的手指慢慢滑动着，小狗就觉得是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鼻子也跟着在玻璃上滑来滑去。 现在阳光正好，将小狗黑黑的眼睛照射得泛出一种柔软的琉璃色，小鼻子也照得粉粉的。程安的头发也变成了浅色，稍微有些凌乱的发丝，散落在他干净而又洁白的脖颈后面。 他的脸上一直都带着一种柔和、浅淡的笑意，柔软而又美丽。 周颂站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恍然也记起记忆中的程安便是这样披着阳光出现在他的面前。所有的黑暗被驱逐，只有程安带着阳光进入。慢慢走进来的程安，面上的表情虽然还是那么淡，但是蹲下身来，双手覆盖在他的肩膀上，他说：“我带你出去。” 程安…… 他校服胸口的名牌上写着他的名字。他的手臂上鲜红色的袖章隐没在记忆中从未消失。 “程安。” 他忽然也就在此时情不自禁地将这一声呼唤说出来。 正在逗小狗的程安转头来看他，他灰色的眼底带着笑，他问：“怎么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汹涌而来，以前所有的顾虑、担忧，在这一瞬间，被冲垮得丝毫不剩，要告诉他——要告诉他——心中被堵塞膨胀，那股浓烈的情感在叫嚣着，让他的头脑都变得不清晰，只想要一股脑将这件事告诉他。 “喜欢你。” 【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年幼时写满喜欢你的字条塞在程安的桌洞里。夜深人静时一个少年闭上眼睛在初明情事的时刻一边大汗淋漓自我纾解，一边说着这种隐晦的表白。凝望着台上任何模样的程安时，他便在心中说着无数的心事。他偷偷将丢在垃圾桶里破掉的、原本属于程安的检查袖章捡回来，小心翼翼把它缝好藏在自己的枕头底下。 他打算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将这浓烈的情感倾诉给他听。 可是当他做好打算，将这话说出口时，却听到程安已经保送A大离开了晨阳中学的消息。 那疯狂的念想与爱恋，就再也没有了可传达的对象。他甚至连程安的联系方式都不敢要，只一步一步追寻着他的脚步，从那个懦弱、卑怯的少年，变成现如今明朗朝气的青年。 阳光落入转头过来的程安的眼瞳深处，他几乎与以前没什么不同，只是眉眼更为俊丽，多了几分优柔。仿佛还是那个将瘦小的他搂入怀中的学生会主席程安。 他的肩膀已经足够宽阔。那个瘦弱的少年总算能够以同样温暖的怀抱拥抱他…… 第23章 第 23 章 谈恋爱？也行。 “什么？” 程安询问了一声。 这样属于程安的一句话说出来, 这声音依旧平淡、冷静，便让这位alpha立即回神过来，恍惚中才意识到, 这已经并不是那记忆中的学生时代，也并不是他自己臆想的场景。原本心中的无限热情, 骤然冷却下来, 明明拥有着一种希冀，却还是要说一声：“没什么。” 程安仔细去看他的面色, 只是他背对阳光而站，阳光的阴影落在他的脸上，就无法看清他的神态到底如何。 程安也就不知道刚才到底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许是听错了？或许周颂只是问他：“喜欢吗？”喜欢这只小狗吗？ 所以程安便也回答道：“很喜欢这只小狗, 但是我太忙了，没有时间照顾它。”这句话说出来其实有点莫名其妙, 但是只要习惯程安这种忽然发散的思维，却又会觉得他非常可爱。 刚才心中的那一抹紧张, 便在此时消失在心间了。周颂说道：“那现在要走吗？” 程安恋恋不舍地又用手覆盖在玻璃上, 里面的小狗像是察觉到不舍, 伸出舌头来隔着玻璃舔了舔程安的手。 程安对他说：“再见啦, 希望你找到一个好主人。”以防止自己真的很喜欢舍不得，程安转身过去一眼都不再看。周颂跟随在程安的身后，他看见程安走在前面的身影, 心中那一派情绪的汹涌, 才缓缓平息下来。 … “放在这里就行。” 由于大家送的东西还是太多，程安自己一个人无法拿上去, 基本上都是周颂帮他拿上去的。他让周颂将这些东西随意地放在桌上。 有几天没有回家，进来之后就觉得闷闷的，他先上前去, 开窗通风。转身看见周颂还站在那里，他便有些疑惑地看着周颂。 周颂说：“我看看还有没有我需要帮忙的。” 程安说：“应该没有了吧。” 他走过去，想要将桌子上的东西整理一下。这些都是他们送的，程安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有不少吃的，也有不少喝的。还有一些小东西。周颂已经熟稔地在一旁坐下，他说道：“看起来好受欢迎。” 程安知道他在说自己，对于周颂的这种说法，程安只是觉得：“都是礼仪而已。而且我又是组长。但大家对我这么关心，我也比较意外。” 听到程安说这句话，周颂疑惑道：“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你不是一直都很优秀吗？” 在中学时期，就已经在学校里面很出名的人物，除了体质比不上alpha，但他所表现出来的智力、处理能力几乎能与alpha匹敌。正是因为有程安如此的榜样在前，旧城区里的不少beta都尝试着不断学习，希望也获得不平凡的人生。 程安拿起袋子里的一个玩偶，他听到了周颂的话，便回答了一句：“在旧城区确实还可以，但这是alpha遍地走的A城区。我在这其中其实不足为奇，很普通。” 他的手捏了一下玩偶的腮帮子，这个时候玩偶忽然“叽叽”叫出声来，让猝不及防的程安吓了一跳。一直都在凝视程安的周颂忍不住笑出声来，把程安手里的玩偶拿过来，他捏了捏，玩偶又发出“叽叽”的叫声。 他说：“卡皮巴拉？谁送给你的。” “卡皮巴拉？”程安跟着重复了一句。 “就是水豚。因为看起来圆滚滚的很萌，而且平时情绪非常稳定，一直都是一副安静十分佛系的样子，所以最近很受大家喜欢。”周颂笑着说，“确实挺像不工作的你的。” 程安推了推眼镜，说道：“或许是组员送的，他们一直都很喜欢上网冲浪，我很多时候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被吓到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又很快重归淡然，又默默地整理起这些东西来。 周颂坐在一旁，看着眼前的程安。他正在认真地清点一下东西，有些没注意到周颂的视线。 由于不是正式的工作，这些小事程安做着做着就会发呆。因为他忽然想起不久之前周颂说的那句话。好像听到的是—— “怎么忽然在发呆？” 脑袋上忽然一重。周颂将卡皮巴拉玩偶放到程安的脑袋上。程安转眸去看他，看见周颂带着笑意的、澄亮的眼睛。程安说：“你之前是不是和我说‘喜欢我’。” 诡异地沉默了一瞬。无论谁都没有说话，虽然有的时候程安在人际交往方面会迟钝一些，但是就现在来说，事情已经如此明显，这样的沉默与对方脸上的神态都在证明这件事时真的。 程安便明白：“你就是说了这句话。” “我……”周颂想要说点什么，但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程安将脑袋上的玩偶拿下来，抱在怀里，他继续看着周颂。 他的目光和神态依旧这么平静，仿佛就算知道这件事，也不会给他造成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周颂忽然就没有了底气，想要转移话题聊点别的东西，抑或者直接开口否认。 然而还没等周颂说点什么时，程安又问：“为什么会喜欢我？” 他已经彻底笃定这件事，再多的辩解就完全没有用了。周颂张合了嘴巴，对这件事也困扰不已：“你为什么觉得你没有人喜欢呢？” “因为我一直都认为，我很普通。” “普通就不会成为学生会主席，也不会被保送到A大，也不会进入长云这种新锐公司。为什么要一直都这么认为没有人喜欢呢。” “那你确实是喜欢我对吗？” 程安以为这一次，还是会得到周颂的沉默。但是没想到，周颂直接说：“是的。” 他那原本如此胆怯、晦暗的眼睛直直看向程安，就算有着多少顾忌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在遮掩，他的神态真挚而又坚定，他说：“我一点都不会觉得你普通、平凡。一直以来，我都在追寻你的踪迹，这样我才能够走到现在的位置，我才能够拼尽全力不顾一切来到这里进入A大。你明明是最明亮、耀眼的，我没有办法不喜欢你。” 他非常认真地说着这件事，可是抱着玩偶的程安，好像又有点出神了。周颂注意到他打量的、奇怪的视线。他也奇怪地看着程安。 程安忽然伸出手来，捧住了周颂的脸，这样拉近距离去认认真真地看他的脸。 周颂更是困惑，但是安静地坐在原地让程安看，也不说什么了。过了一会儿，程安才说：“是你啊……” 简单的一句宛如叹息的话语，却让周颂的眼睛明亮起来。他听到程安说：“你被关在器材室里一整个晚上，那些坏学生欺负你。” 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卷席了周颂，他要说话，但是程安的话题忽然又转移了，他说：“刚才你是不是说喜欢我？” “是，是，我喜欢你，我非常喜欢你。”他借用这股激动，将这句话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这一双凝望程安的眼睛，如此明亮，里面倒映的全都是程安的声音。 他现在看起来很激动、很高兴，倘若他是小狗，他的小狗尾巴一定要摇晃得厉害。面对如此热情、真挚地进行告白，程安却还是安静地看着周颂。 “……”周颂又变得沮丧，耷拉下脑袋。他在这沉默中以为程安的心意不在此，他垂下脑袋说：“对不起。” “对不起。” 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周颂困惑地抬起头来看程安，程安的手抓了抓卡皮巴拉脑袋上的绒毛，好像有些无措。他说：“你表白完了，我是不是该表态？” “……应该是？”周颂呆呆地说。 “我该怎么表态。你和我表白，是因为你想要和我发展什么关系吗？” “我也不知道，但大概是的。我想和你发展成为恋人关系。” 程安仔细想了想，他说道：“是吗？” 又陷入沉默。 周颂忐忑地看着他。 最后程安说道：“也行。” 迎着周颂惊诧的目光，程安以为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便又说道：“我觉得谈个恋爱，似乎也是可以的。”看见周颂眉眼之间重新有了明亮之意，他幻视了沮丧小狗的尾巴慢慢地又翘起来晃来晃去。 不过程安有一点比较疑惑，“只是我是beta，和alpha谈恋爱，是不是会有哪里不太行？” “行的，哪里都行！”周颂说。他激动地将双手覆盖在程安的肩上，满脸灿烂、幸福的笑容。他迫不及待地说：“没有哪里不行。” 当然他似乎在这种狂喜中忘记了某些弊端，但是这些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他想要再确认一下，再明晰一下，便又说道：“真的可以和我谈恋爱吗？” 程安点了点头。他凝视着周颂高兴的双眸，又问道：“是不是现在该亲嘴了？” 他知道恋爱该怎么谈，但这件事在他的眼里，也是一件按部就班的事情。表白、确认关系、亲嘴、拥抱……这似乎都是一些同样的过程。 而且他一直听宋泊衍说谈个恋爱会不一样，他便也就想要尝试一下到底哪里不一样，或许亲了嘴之后，就会不一样了呢？ 第24章 第 24 章 你介意我当小三吗？ 【打算去哪里玩呢？还是就打算在家里休息？】 程安再一次看见同样的信息。 已经有很多人给他发来这样的信息了, 他正打算回复时，下一条又不约而同地发过来。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应该回点什么，手指轻轻抵触在唇瓣上。嘴唇感觉还是有点热、有点麻。 这是不久之前周颂亲吻他之后留滞下来的感受, 让他有些难以适应。当时的周颂用一只宽大的手掌轻轻握住他的后颈，将这个吻温柔而又笨拙地倾覆过来。 确实如他所说, 他确实不太熟练, 一开始还差点磕到了牙齿。但是他渐入佳境，卷着程安的舌头缓缓吮吸着, 蹭着程安口腔里的柔软让他感觉到一股痒意直蹿脑海。 明明没有腺体，他却又感觉到后颈热热的，随即躯体也确实变得柔软、炙热, 他们两个都还不会换气。气喘吁吁地分开后，两个人都憋得脸颊发红。 但是周颂那凝望过来的眼睛, 却是如此明亮。 程安看起来有点懵懵的。他的眼镜早已经被摘掉。在接吻的时候，眼镜会显得碍事。 这一双深灰色的眼睛难得朦胧上一层湿润的水雾, 在光色之下看起来如此美丽。他原本淡色的唇瓣被亲吻得红润, 呈现一种诱人的水润之色。 他正在张着嘴巴喘气, 能够看见那艳红色的口腔内部和湿软的舌尖, 他的脸颊也红红的，看起来如此可爱。这是完全不同于那个严肃的程安程组长，也完全不同于那个呆萌的程安程小猫, 更多了几分暧昧、艳情、蛊惑。 周颂无法压抑自己的信息素, 也无法压抑直接自己的冲动，他明明气也没有喘匀, 呼吸还这么沉重，却再次捧着程安的脸，再一次将这个吻递过去。 他们拥挤在这狭小的沙发上, 程安几乎被笼罩在这个年轻alpha的怀中。他感受到了绝对的炙热，也好像有什么气息越来越浓郁。大概是荷尔蒙的味道——又或者是信息素？ 程安不太明白，只感觉周颂越来越不受控制，像是吃到了垂涎已久的骨头而疯狂舔个不停的小狗。 所以直至现在，程安还是觉得自己的嘴巴有点麻麻的。 发了一会儿呆，程安想起来消息还没回，便直接打了几个字：【打算和男朋友出去玩。】 不久之前，他们好不容易结束了亲吻，却像是不舍得从拥挤的沙发上下来似的，久久地拥抱着待在上面。 当时的程安还是有点懵。他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周围静悄悄的，能够听到他们两个人还没有完全平息下来的呼吸声。 他也第一次在心间感受到这么激烈、亢奋的情绪。让原本有些平静、安宁的心绪骤然汹涌起来，他也在这一个瞬间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 ——看来宋泊衍说的是对的。 随后他听到周颂问道：“想好去哪里玩了吗？” 程安说：“还没想好。” 周颂像小狗一样在程安的胸口蹭了蹭，他对程安说：“那我带你一起去玩。” 对于程安来说，无论是出去玩，还是在家里待着都是很好的休息方式。他完全不介意到底出不出去，所以回答了一声：“也可以。” 现在他打算将这条消息转发给其他人，省得还需要他重新打字。转发、转发、转发…… 技术组组长程安：【打算和男朋友出去玩。】 长云公司总群里忽然出现了这条消息。 “要吃饭吗？”刚好周颂带了食物回来，站在玄关的位置询问程安。 程安其实早已经饿得不行，看见周颂带着食物回来，他便立即站起来走过去，去看看周颂带来了什么好吃的。手机也就被暂时丢在了沙发上。 他根本不知道因为他这条消息，又发生了怎么样的腥风血雨。果不其然，安安猫论坛又炸开锅了。 #我好像已经死了一会儿了。 【谁来摇醒我，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家人们我眼睛好像花了，我是不是需要请假去一下医院看看？】 【不准说那三个字。】 【我说了。男朋友。咋了，要杀了我吗？】 【啊啊啊啊啊我好崩溃我真的要在工位上哭出声了。】 【我刚刚经过厕所，我听到里面确实有人哭了。】 【说好的小猫是大家共同的小猫为什么会这样……】 【小猫可以算是我们公司的吉祥物啊喂，到底是谁在干这种事情我真的服了。】 【有了男朋友，是不是就可以亲嘴……】 【不只是亲嘴。】 【我几度得要疯了我在工位上扭得像蛆一样额啊啊啊啊。】 【感觉就是那两个alpha开始的。虽然我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两位alpha到底是谁。】 【刚才看见L总了，脸黑得吓人，不知道还以为股价大跌呢。】 【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不是一种大跌？他这只股大概没了。】 【不要戳L总的心了，我总感觉L总有事没事都在看论坛。】 【我的心破碎，谁能动我的伤悲，还不如去深夜里买醉～】 程安低着脑袋吃粉吃得认真，几乎一整张脸都埋到碗里去。周颂忍不住笑起来，用手抬了抬程安的脑袋说：“没有人和你抢。衣服快弄脏了。” 程安稍微抬起头来，他耸动了几下鼻子，认真嗅闻了这味道：“好香，好吃。” 【我不敢想现在小猫在和他的那个男朋友干什么。】 【吃嘴子，一定在吃嘴子！】 【啊啊啊啊我不让吃，我还没吃呜呜呜呜。】 “要亲一下吗？” 程安刚擦了嘴，就听到周颂说。这个时候周颂已经凑近过来，在程安的嘴巴上亲了一下。 原本擦好的嘴巴又被周颂亲脏了，一股粉的味道。程安淡定地又重新擦了擦。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程安擦干净了，他又亲，程安又擦。 情绪稳定安静到不可思议。 也好像在确认关系，并且亲吻之后，这位年轻的alpha也终于不像之前那样胆怯，他变得更为大胆，肆意，将那已经积蓄许久的爱恋全都表达出来。 他的脸上时时刻刻都带着笑，也好像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程安的身边。逗了一会儿，也不见程安有什么恼怒之意，周颂也怕程安会生气，这一次便不再亲了，而是自己帮程安把嘴巴擦一擦。 程安说：“你的嘴巴都已经亲干净了。” “是吗？”周颂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狡猾。”程安说。 原来他将这当作一种擦嘴的新方式，周颂总算忍不住了，哈哈笑起来。 【有人去问了吗？】 【肯定有人去问了吧。】 【但是太多人去问会不会太打扰了。】 【他的组员们去问是不是合理一点？】 【嗨喽嗨喽，技术组有我们的同志吗？】 当程安重新躺回去拿起手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上有很多未读信息。 宋泊衍：【男朋友？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我上次过去好像还没这件事。】 工作群里是一大堆祝福程安找到男朋友的。但其中有多少是咬碎了一口牙才将这些话发出来的就不得而知。 他们也对程安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很好奇，状似自然地问出一些话来。看见这乱糟糟的场面，他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 好像变得麻烦起来了。面对工作群里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信息，还是宋泊衍比较容易回复，于是他就对宋泊衍说：【不久之前有的。】 【不久之前？】 【他说喜欢我，我觉得谈个恋爱也行。这不是你说的吗？谈恋爱会不太一样。】 【……】 【我这次应该做对了吧，宋大夫。】 【你男朋友是谁？那个给你做信息素抚慰的alpha吗？他是做什么的来着？】 【这会有什么影响吗？】 宋泊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有的。可能会影响你的磁场。】 【你怎么还会看磁场？】 【中医和玄学确实沾点关系。】 【一个大学生。】 他觉得不应该暴露太多属于周颂的隐私，没有多说。过了一会儿，他没看见那边有什么消息发过来，他开始琢磨着要怎么处理群里的消息，却又看见宋泊衍发来一条消息，他说的是：【你介意我当小三吗？】 程安：【？】 【可能你男朋友会介意，但是我在乎你介不介意。】 程安：【？？】 【当然如果你也会比较介意，只是我觉得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比你男朋友做得更好。】 程安：【？？？】 他一直以为宋泊衍又是在和他开玩笑，但是这么看下来，他好像是认真的。 程安：【你好像是认真的。】 宋泊衍：【我在你家楼下。】 程安：【？】 他站起来，朝窗户所在的位置走去。 由于今天真的没事干，周颂一直都舍不得走，吃完中午饭之后，他死也要帮程安打扫卫生、整理东西，程安让他去做了。他正在卫生间里忙碌着，一边刷马桶一边哼歌的声音从那边传递过来。 他慢慢走出去，拉开了那一道窗帘，看见了下面停着一辆熟悉的车，下面一个也是熟悉的人还和他招了招手。 “在看什么？”周颂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莫名其妙地，程安有一种心虚感，他把窗帘拉了起来，只说了一句：“没什么。” 第25章 第 25 章 安安老师……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会有一种心虚感。应该是刚才宋泊衍说的那一句“小三”，稍微影响程安自己的心绪。想起来宋泊衍还等在下面，他对周颂说：“我要下去一趟, 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不用什么都收拾。” 周颂有点疑惑, 点了点头, 却什么都没有问。 这边程安刚刚下楼，就看见站在楼道口的宋泊衍。 程安不知道怎么的, 又出现一种偷情的感觉，这让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的窗户并不能看见这块区域。程安问道：“你要拿什么东西给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 对面的宋泊衍忽然凑近过来。 他凑近程安，嗅闻程安身上的味道。应该是周颂留在他身上的信息素, 被他感知到了。宋泊衍面上依旧带着柔和的笑意，他没说什么, 只是说道：“还真的是那个alpha。怪不得之前我说要接你出院, 你也说你有人接了。” 他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程安, “如果还是睡不着的话, 你就泡这个喝，不用煮。我在里面加了别的东西，喝起来口感不会太难喝。” 他好像真的是来给程安送东西的,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 就没有再说了。仿佛不久之前他说的那句当小三的话又只是开玩笑而已。 他抱着手里的东西，有些怔然地看着眼前的宋泊衍。 宋泊衍注意到他有些发呆, 问道：“怎么了。” 程安说：“没什么。”他实在不好再问关于小三的事情。但宋泊衍也似乎知道程安要问什么，便将这件事直接说出来了。他说道：“你是想要问我小三的事情吗？” 程安没有说话。 “小三嘛，又不犯法, 只是不道德了一点。你觉得呢？你觉得我是什么道德的人吗？”他继续用着一种开玩笑的语气来说。 程安仔细去看宋泊衍眼眸当中的各种情愫，并未发现那复杂难明的心绪在其中荡漾。 他依旧像是在将程安当作一个好朋友那样说话，很快，宋泊衍又说：“对了，你和alpha在一起，你没有信息素，倘若alpha的信息素一直都很躁动没有办法被抚慰，alpha只能使用抑制剂，这会给他的身体造成一些伤害。” “是吗？”程安问道。他果然还是不太了解alpha的事情，毕竟生理结构就格外不同。 “不用担心，我去帮你的男朋友弄几副药，你让他平日喝一喝就行。”他非常热心肠地说着这句话，还笑盈盈的，“你之前有东西落在我的车上了，要不要过来拿一下？” 程安疑惑道：“什么东西？” “你的工作牌。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我洗车的时候才发现。” “怪不得前段时间发现工作牌不见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车的地方走去。于是在这个位置发生的一切，就能够从那个窗户口看得格外清楚。 宋泊衍抬起头来，看见在那窗帘后面有一道漆黑的身影，当他看过去时，那个alpha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并不示弱地凝望着他。宋泊衍状似自然地轻轻握住了程安的后颈。 之前一直都是他帮程安检查颈椎，程安早已经习惯了他这种触碰，甚至并未感觉哪里不对。他转眸问：“怎么了？” 宋泊衍淡定地说：“我看有一块骨头非常凸出，我还以为怎么了。现在仔细看看原来是阴影而已。” 程安也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并未摸到什么凸出的骨头，松了一口气。 宋泊衍钻进车里，去给程安找工作牌。 程安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去看那一扇窗户。窗帘依旧是拉起来的，似乎是因为风动，那窗帘轻微地拂动着。 “找到了。”宋泊衍说，他将工作牌递给程安，“这绝对是你的吧。” 这问的简直就是一句废话。毕竟这工作牌上不仅有着程安的照片，还有名字。宋泊衍对这件事很好奇的样子，在这时问道：“这是你以前的照片吗？看起来好年轻。” 程安说：“大学的时候拍的。” “果然，看起来一副没有经受过工作摧残的样子。” 他又问：“你最近睡眠怎么样？” “因为没有一直在想工作上的事情，好像睡得踏实了一点。但还是忍不住会上网看看大家的评价。” “把手机的用途放在另外的地方就行了，比如多和我聊聊天。”他眨了眨眼睛，展露出几分顽皮劲。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宋泊衍显得格外话多，明明几句话就能说清楚，还是说了这么久。好在宋泊衍没有在这里留太长时间，最终还是走了。 和宋泊衍说了这么一会儿话，程安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想要回去赶紧喝水，回去后打开门，就看见周颂有些心情低落地坐在玄关处的小凳子上。 鞋子穿了一只，没穿另外一只，看起来像是要出门，不知道在顾虑什么又回来了。当门被打开，周颂抬起头来，一双晦暗的眼睛被外面的阳光照射，呈现琉璃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程安。 程安说：“小狗你在伤心什么？” 他觉得周颂这个人的情绪就是来得很莫名其妙，但又是因为这种性格，才更容易看透他。他走上前几步，周颂就伸出手来，像之前那样坐着抱住程安的腰身，将脑袋埋在程安柔软的腹部。 他明明什么都看到了，心中有着更多的猜测，但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不断地用脸颊蹭着程安的腹部，轻轻地说：“喜欢你。喜欢安安。” 程安用手摸了摸周颂的后脑勺，指缝当中穿插着周颂微长的发丝。 … 程安有男朋友的这个消息，注定会让很多家伙们这一天都不怎么安宁。 论坛哀嚎了一整天、陆洵舟总是在出神、宋泊衍总是在懊恼给他人做了嫁衣，甚至恶意给周颂搭配了一些苦得能原地螺旋飞升不会给身体造成损伤的药。 那么在这个夜深人静、阒然无声的夜晚，某个alpha也依旧在破防。他的眼睛直直凝望着那带着亮光的窗户。窗帘被拉上，无法看清楚里面的景象。 他安静地再一次隐匿在黑暗中，一种前所未有地失落感将他包裹。 原本可以这样小心翼翼、一点点走进他的生活的希冀就这样破碎。捷足先登的始作俑者或许正在拥抱着程安，将他的嘴唇亲吻在程安的肌肤上。 他非常不安、难过地抠着指甲——这是他不安时最喜欢做的动作。 他以前也总是将手指抠得血迹斑斑也完全没有反应、没有痛觉。纪廷坐在这台阶上，凝望着那程安家的一扇窗户，夜晚的寒凉将他包裹起来。 ——“以后不准再抠指甲了。” 程安的声音仿佛又回荡在耳畔，纪廷下意识将自己的手藏起来。才恍惚发现周围是一片漆黑，也没有程安待在身边提醒他这句话。 他担心将自己的手又抠破，只能先把手藏起来。用手臂抱住自己的膝盖，以一个蜷缩的姿势坐在这里，将脑袋深深地埋在膝弯当中。 “安安老师……”这一声仿若叹息的声音散在了萧瑟的风中。他一刻都不想从这个地方离开，像是那种被抛弃、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样，要永远守候在一个能够令他安心的地方。 但是他不得不离开，回到他那孤寂冷清的巢穴。 “安安老师。”“唰——” “安安老师。”“唰唰唰——” “安安老师……”“唰唰——” 在这昏暗无光的室内，只有一个人轻声的呼唤，还有铅笔在纸张上不断滑动的声音。他拿着铅笔的手在快速地滑动着，即便光线如此昏暗，没有一点光色，他也能够在这昏暗当中。 他紧紧凝视着逐渐显露出来的轮廓，慢慢地将这个人勾勒出来。伴随着他的呼唤声，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其实更像是因为痛苦而发出粗重的喘息声。也像是那种濒临死亡一般的窒息声。 “刺啦——” 被粗暴对待的画纸总算“不堪重负”，被笔芯暴力戳破，那么这好不容易被勾勒出来的画面，就被破坏得没有一丝美感。像是窒息一样，他的呼吸已经凝滞，那抱着画本蜷缩在沙发上的alpha，也像是冻僵一样一动不动。 最终他那宛若生锈一样的躯体才缓缓地动弹起来，他将那破掉的画纸撕下来，却也舍不得丢弃，而是小心翼翼地展平，走向另外一端，将抽屉打开，将这一张画纸努力压了压，才将它成功压在抽屉内部。 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这微弱的光亮照亮了纪廷的脸。 他空茫的眼睛缓缓转动，看见上面显示的名字，他才像是获得救赎一样，展露出一丝笑容，其中更多的是羞赧、高兴。 他看起来有点紧张，胡乱地擦了擦手，才拿起手机。 【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带着血迹的拇指快速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他成功地将那句话发了出去了。 不久之后，手机响铃，纪廷接通了电话，他听见了对面的声音：“你好，我是程安。”像是如释重负，纪廷缓慢转身过来，靠着桌脚一点点滑落下来坐在地上。无声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第26章 第 26 章 好巧啊。真巧。 “大概要说的就是这些。”程安将最后要嘱咐的事情说完。 到底还是因为觉得纪廷是实习生, 觉得一些常规的问题他不太明白，所以就算在这休息时刻，他也还是在继续挂念纪廷这边的事情, 便打电话过来将事情说清楚。 不知道怎么的，他觉得纪廷那边安静得有些诡异, 好像从刚才开始, 纪廷就没有怎么说话。程安就问了一句：“纪廷？” 那边总算传来声音。这次在电话里听到的属于他的声音，有着几分喑哑、干涩, 他说：“我明白了，组长。谢谢。” 听到他的声音后，程安便放下心来, 正要挂断电话时，又听见纪廷说道：“组长, 你打算去哪里玩？”程安并未多想，只觉得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日常聊天, 直接回答道：“M区。听说那里很好玩。” 纪廷说：“那祝组长玩得开心。” “谢谢。”程安也说。 挂断电话之后, 就听到周颂的声音。 “现在还要工作吗？” 他非常爱黏着程安, 又很热情, 像是每天不黏着主人就不高兴的金毛大狗。现在走过来，他就用手臂将程安围拢起来，让程安待在他的怀抱里。他还热情地亲了亲程安的脸颊。 有点热热的。这种亲热也比较舒服。 程安默默地想。 他对周颂说：“只是有点事情要和美术组的人说一下。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他转眸看见周颂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 周颂说：“我已经弄好了所有的一切, 你不用担心, 出去玩一玩就好。” ——确实不用程安去操心，这一路甚至程安是睡过来的。 等他睡醒时, 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或许宋泊衍给他的药茶确实有点作用，也或许是没有工作就真的不会胡思乱想。也有一种可能，总是有周颂在跟前笑盈盈地和他说话, 总是全心全意地跟随着他、与他亲热，他心情也好上不少，这就让他这几天很容易就睡着，睡眠质量也空前绝后的好。 他们到了地点从车上下来时，阳光正好。不会过分炙热，晒在人的肌肤上暖洋洋的。明明A区这些天天气已经转凉，人人都开始在外套底下套上了针织衫，但现在的M区还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M区本来就是一个很出名的旅游城市，现在不值旅游旺季，根本就不显得拥挤。之前程安早已经想过要出来放松一会儿，但他本人又怕麻烦，在这些事情上也有些犯懒，便更愿意待在家里安心躺着。 此时有了周颂给他安排妥帖，他自然心里轻松愉快。 两人去了早已经预订好了酒店。 周颂一个alpha就可以扛上所有的行李，程安完全搭不上手。眼见这么一堆行李周颂拿得如此轻松，程安再次感慨alpha的一些天赋和能力。搬着行李上去，也不见周颂脸红气喘。 手中的东西放下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抱程安，从后面抱住程安，用热热的脸颊贴在程安的后颈上。 只是短短几天，程安已经习惯了他的拥抱和亲近，非常冷静地让他这样蹭来蹭去。拉开窗帘，便能够看见外面美好的景色。 这家酒店靠海，从窗户这里看去，一眼便能够看见那碧蓝美丽的海景，海与天相接，远远地交融在一起。远方而来的白色浪潮，缓缓一层一层毕竟过来。迎面吹拂而来的风，也让人神清气爽。 靠在程安后背上的周颂说：“楼顶有泳池，如果不喜欢海水，也可以去上面玩。楼下有酒吧，要是想要喝酒，我就陪你去。走出这家酒店，就是小吃街和一些小摊，我们也可以去逛一逛。现在是要休息还是要去干什么？” 明明没有转头去看，程安却觉得周颂在闭着眼睛一脸享受地嗅闻着他。毕竟那热热的呼吸就喷洒在他的后颈。不知道这是不是alpha的天性，总是对他的后颈留恋不舍、喜爱不已。 程安说：“想要去晒太阳。” 他看着外面三三两两在沙滩上晒太阳的游客，也看见那被阳光照射得金光闪闪的沙滩。从外面进来就感受到了阳光正好，这个时候倘若去晒一晒太阳，肯定很舒服。 更何况他来的路上一直在睡觉，早已经不觉得疲惫。 … 程安穿着休闲旅游的短衬衫和短裤，展露出一大片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白得晃眼。周颂端着果汁过来，见程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到脚步声转头过来，那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他现在出来没戴那厚重的眼镜，只是戴了隐形眼镜。 平日他都不戴隐形，主要是时间长了，或者用眼过度，眼睛会十分难受。出来玩，便不讲究那么多了。 这双灰色的眼睛难得如此明亮，看得出来程安很是高兴。周颂抓住程安的手臂，说道：“怎么不涂防晒就跑出来了。” 程安说：“占位置，这个位置好。” “不是说在哪都行吗？” “是在哪都行，但是这里确实舒服。” “像只小猫一样跑得那么快，我还以为有小孩掉水里来你要去救呢。”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抹防晒。 周颂手大，一下子就圈住程安的手臂，随便两下，就把程安抹好了。程安肌肤又白又细腻，在周颂的手指下软绵绵一团。 抹好了手臂，程安直接解开衬衫扣子，展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胸膛，稍微挺着胸对周颂说：“这里也抹。”周颂怔然了一会儿，说道：“怎么……怎么……” 程安见他这么呆愣，问道：“他们不都没穿衣服吗？在沙滩上晒太阳这样舒服。”防晒在周颂那边，见他不抹，他伸手打算自己抹，结果周颂连忙在掌心挤了防晒，将这东西先抹在了程安的脖颈上。 程安仰着头让他抹脖子，感觉到周颂的这双手一点点地往下而去。 皮肤白的人似乎色素沉淀就会少一些。他的嘴唇呈现淡粉色，就连现在所能够看见的也呈现淡粉色。在这平坦秀美的胸膛上出现一点点的起伏。 程安虽然看起来瘦，但这样摸上去，手感却非常好，有一点点韧劲，不全是软肉。 周颂帮程安擦防晒擦得认真，程安便盯着沙滩上那一只偷偷爬出来的螃蟹发呆。小螃蟹爬出来之后，又开始卧沙，几条小腿倒腾着，把沙都盖在自己的身上。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略显熟悉的声响，那个人说：“你好，请问需要按摩服务吗？今日特价，免费试按。” 听起来像是沙滩景区会有的按摩项目，所以周颂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用了谢谢。”他头也没回地说道，专心致志给程安抹防晒。 而程安却觉得这声音耳熟得厉害，转头一瞧，就看见一张熟悉的、笑盈盈的脸。 “宋泊衍？” 程安直接问出声来。 像是听见什么爆炸性词语，周颂猛然抬起头来，看见这不知怎么就出现在面前的宋泊衍。他只穿了一条沙滩裤，展露出精壮的身躯。他的肌肉分布均衡美观，身高腿长，又长着这么一张帅脸，确实很吸引人的眼球。 但是在周颂的眼里，这个alpha就像是不断在释放自己求爱信息的花孔雀，着实惹人烦。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稍微遮挡程安的视线，让程安看不见宋泊衍那故意露出来的肌肉和线条。 程安没有注意到这小小的变动，只是对宋泊衍继续说道：“你怎么在这。” 宋泊衍松了松筋骨的样子，揉了揉手臂、揉了揉肩膀。那美观的肌肉还是时不时展露出来。这都让偷偷觑他的周颂看得一清二楚，他眼神不善。 但宋泊衍压根就不看他，就像是没看见他似的，继续和程安聊得开心：“休假啊。我也休假。算了算时间，现在旅游淡季，M区应该很好玩就过来了，没想到碰到你了，好巧。” 刻意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那确实是当周颂不存在了。 周颂眯缝着眼睛看着他。 这巧不巧的，还说不清楚到底是真巧还是假巧。 周颂在心里腹诽。 程安只觉得：“真的很巧。”他感觉周颂的那两只手搓在他胸膛上都快冒火了，便说道：“这里擦好了，帮我擦擦后背吧。” 他将手边的防晒递给周颂，周颂不是很想，毕竟这样一来，就被宋泊衍看清了程安的躯体。他非常不愿意让这花孔雀去看程安。 然而还没等他想好措辞，程安直接把身上的短衬衫脱掉，这洁净而又白皙的躯体便直接展露在所有人眼前。程安还是未察觉这古怪的气氛，只是对周颂说道：“怎么了，不擦了吗？” 宋泊衍说：“那我帮你擦。” “不用了，我擦。”周颂说。说完还瞪了宋泊衍一眼。 宋泊衍笑盈盈的，其实与平常的笑容无异，但周颂觉得他笑容格外欠揍。 周颂到程安的后背去帮他擦，那么程安与宋泊衍便能够面对面谈话。 宋泊衍直接坐到程安旁边的，原本属于周颂的沙滩椅上。两人相谈甚欢，倒是将周颂衬得像是服务小哥似的。甚至有人路过，问了一句：“还能帮擦防晒？小哥，擦一次多少钱？” 第27章 第 27 章 是不是打起来了？ 听到这句话, 几人都是一愣。宋泊衍直接笑出声，周颂闷闷地没有说话，继续埋头苦擦。只有程安非常认真地说道：“这是我男朋友。” 问话的人一阵尴尬, 讪笑着道歉之后就走了。 听到程安这句话，原本垂头丧气的周颂立即抬头挺胸, 高傲地看宋泊衍一眼。结果这宋泊衍还是一眼都不看他。 他恶狠狠瞪着宋泊衍, 本来像这种擦防晒应该是极为柔情暧昧的，此时一个无关的alpha横插一脚进来, 破坏了所有温情与氛围不说，还一直在吸引程安的注意力。 他正想着要怎么办时，就听见宋泊衍说道：“要按摩吗？免费。” “不按。”周颂直接开口拒绝。 宋泊衍笑着说道：“要是你也想, 我也可以给你按。” “那你给我按，让安安安心晒太阳行不行。”他本意就是要赶走宋泊衍, 没想到这宋泊衍居然还厚脸皮地说道：“好啊，我给你按。” 倒是周颂愣了一会儿, 傻愣愣地说一个：“啊？” 程安转头对周颂说：“宋大夫按摩很好的, 很多人要找他, 都找不到他按。你快试试。”他向周颂推荐道, 甚至还站起来拽着周颂的手臂。 宋泊衍也站起来，给周颂让出了位置，笑着说：“我手艺确实很好。” 周颂被一前一后按在沙滩椅上, 还没等周颂说话, 宋泊衍的手便宛如铁钳似的擒住他的脚，也不知对着什么地方就是狠狠一按。alpha本来就力气大, 这手劲更是大得不得了，这猝不及防一下，周颂因为疼痛大叫出声。 宋泊衍依旧笑盈盈地说：“如果按这里很疼的话, 是肾虚哦。” 周颂一听，死死咬牙撑着。 程安当真了，问道：“真的吗？” “真的。” 程安说：“周颂看起来很疼的样子。” 周颂颤颤巍巍地说：“不疼，一点都不疼。”但其实已经疼得脖子上青筋暴起了。 程安觉得这大概就是alpha的自尊心，没有戳破他的这句谎言。宋泊衍一向手艺很好，他觉得给周颂按按也挺好的，便躺在这沙滩椅上先安静地晒着太阳。 阳光稍微有些刺眼，程安戴上墨镜。衬衫已经脱去，只穿着一条沙滩裤，赤条条白皙的身躯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是白晃晃的。但是旁边的两个alpha，正没时间看上两眼，正斗得不分上下。 过了一会儿，程安说：“周颂，你要是疼你就喊出来吧。”他被宋泊衍按过好几次，知道有些地方真的特别疼。 而周颂依旧说：“不疼，不疼，我一点都、都不疼。” 听到周颂这硬抗的声音，程安忍俊不禁，没说什么。远远地看见有个小孩在堆沙滩城堡塌了，那小孩嘴巴一瘪，好像要哭，但是忍着眼泪把半个城堡全部推平重新堆。 程安见此，也不在这里晒太阳，而是跑过去和小孩子堆城堡。他也觉得耳边窸窸窣窣的，有些吵。 程安一走，这两人不装了，周颂说：“你没看见安安有男朋友吗？”他伸出脚来踹宋泊衍。 宋泊衍利索地躲开，非常嫌弃地拍了拍手说道：“男朋友怎么样，你能保证你是唯一吗？你能当他的男朋友一辈子吗？你能够和他步入婚礼的殿堂吗？”他坐到程安的沙滩椅上去。 “我能。我能。”周颂一双愠怒的眼睛看着宋泊衍，眼底是宛如磐石一般的坚定。 而宋泊衍只是看他一眼，随后嗤笑道：“小孩。” “哥哥？”程安听见身旁的小孩忽然喊道。 程安问：“怎么了？” “那两个叔叔是不是打起来了。” 程安举着小铲子看过去，看见宋泊衍和周颂互相扔对方沙子，也没听见他们吵架的声音。他说道：“应该是闹着玩吧。” 没想到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这两人相处得还挺愉快的。程安继续低下头来，把沙子先铲进小桶里面去。 … 不久之后，提着一桶沙子的程安站在满身是沙子的周颂面前。周颂坐在沙滩上，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地看着程安。程安说：“你们真在打架啊？” 周颂用手扫了扫自己脸上和头上的沙子，没有说话。 程安去看了看旁边的宋泊衍，这家伙也是满头满身都是沙子。但宋泊衍看起来还好一些，周颂看起来像是被人按着脑袋直接埋在沙里去了，脸上都是沙。 程安蹲下身，去帮周颂将脸上的沙子清理一下，问道：“怎么忽然打起来了。” 周颂默默地给了宋泊衍一个得意的眼神。 宋泊衍还是压根没看他，而是早已经去看程安去了。忙着挑衅情敌的周颂没来得及回答程安，程安就自顾猜测道：“不会是因为太疼了，你们两个没有好好交涉，就打起来了吧。还是因为你们两个在这里待着太无聊？就打着玩？” 程安忽然觉得自己的第二个说法好像主人不在家，只有两只小狗就只能在家打闹撕咬的感觉。 “阿嚏！” 周颂一个喷嚏打出来，恐怕是鼻子里进沙子，模样十分狼狈。 程安拽着他的手臂，对他说：“先回去洗洗吧。”又转头对宋泊衍说：“我们先回去了。” 一架打赢宋泊衍神清气爽，他笑着说：“好。” 程安拿着手持花洒喷在周颂的脊背上把这些沙子全部冲干净。 这种感觉像是在洗狗。小狗高兴地在沙地里打滚，弄了一身脏兮兮的沙子回家，就只能提着狗到浴室里一阵冲洗。 他余光看见周颂在揉眼睛，以为他哭了，问道：“怎么哭了？”说着伸出手拉周颂的手臂，让他转身过来。事实上，只是眼睛难受，他揉了揉而已。 但听见程安这么说，周颂便就睁着这揉红的眼睛说：“他打我。” 程安说：“我知道。” “他莫名其妙就打我。” 程安想了想说道：“可宋泊衍不像是这样的人。” 周颂凑近过来，对程安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他可怕得很。”周颂已经洗干净不少，凑近过来的这张年轻帅气的脸上都是清透的水珠。 周颂说完这句话，凑近过来，在程安的嘴唇上亲了一口。程安笑着说：“干什么又忽然亲我。”周颂没说什么，只是紧紧盯着程安，接着他双手捧起程安的脸来，将这个吻加深了。 这个狭窄而又温暖的浴室，本来就带着一股炙热暧昧之意，在这样轻柔而又热情的吻中，情绪变得更为激烈。周颂往后退了几步，刚好腰身抵在开关上，花洒没有再喷水。 这个空间内氤氲着一股潮热的水汽，在这急促而又激烈的吻中，让人有些呼吸困难、短促。他将程安拥抱，身躯上湿漉漉的，程安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也被洇湿了许多，透明地贴在程安的肌肤上。 在这样的亲吻中，程安觉察到了不对劲，稍微分开一些，垂眸便瞧见赤/身/裸/体的周颂的所有样貌。他有些兴奋了。察觉到程安的视线，周颂好像很害羞，他想遮一遮，但是alpha的器物显然不可小觑，完全遮挡不住。 程安第一次这么明显地看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 这毫不遮掩的眼神直直盯着，周颂更是害羞。他用双手遮住程安的眼睛只害羞地说道：“别看。” 程安的脸在alpha的掌心下显得格外小。只露出精致的下颌和被吻得湿红的嘴唇。看见这唇瓣，周颂情不自禁地就又吻上去。 手还是蒙着程安的眼睛，在这黑暗当中，程安感受到一种更为炽热、浓烈的亲吻。那越来越兴奋的器物也被程安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 程安听见了门铃声。 大概是之前多要了几条毛巾，现在送上来了。 两人都回神过来。程安想了想，还是先拿毛巾比较好，就对周颂说：“我去拿。”还没等周颂反应，程安已经出了浴室。徒留周颂在浴室里两只大眼瞪一个小眼。 确实是毛巾送到了。是一个小机器人送上来的。它对程安说：“谢谢。” 程安也说：“哦，谢谢。” 小机器人滚动着轮子离去。程安凝视着它的身影，看见它进了电梯觉得很有意思。这时候注意到一个熟悉的人站在不远处正在刷房卡。 程安对这个人实在太熟悉了，因为见到的次数太多，也对他多有顾虑和小心，便对他的身影格外熟稔，甚至在看见这样的身影时，内心深处还会咯噔一下。 程安有些不敢置信地询问道：“陆总？” 前面的那个alpha转头过来。穿着妥帖合身的定制手工西装的陆洵舟便这样出现在眼前。 而陆洵舟，也看清楚眼前程安的模样。 身上的衬衫不知为什么有些湿了，被洇湿的地方贴在躯体上，隐约可见洁净的身躯。唇瓣呈现不正常的湿红色，脸颊上也出现几分粉嫩的绯红，凝望过来的眼睛中还带着几分潋滟的水色，他整个人看起来状态极为放松，平常所见的那点冷肃感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28章 第 28 章 你怎么也在这里？ 见到陆洵舟出现在这里, 程安确实有点惊讶，便这样呆呆地看着陆洵舟所在的方向。陆洵舟站在那里，看着现如今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程安, 面上的表情还是像平时那样淡然，他也只是如此冷静地说了一句：“嗯。” 程安问出那个疑问, “你怎么在这里？” “出差。” 听见这两个词, 程安倒是不觉得奇怪了。毕竟以前陆洵舟经常出差，要跑很多城市。只是最近稳定下来, 就没有到处出差去了。想到自己在休假，还能够遇见来出差的上司，他不禁稍微有些尴尬, 只能说一句：“陆总工作顺利。” “好。” 陆洵舟不善言辞，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好像只有这句话能说。 此时周颂几乎没穿衣服, 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对程安说道：“安安？怎么了？”他探出头来, 看见陆洵舟站在那里。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但周颂还是对着这个人笑着说了一句：“你好。”程安转头过去, 看见周颂没穿衣服, 说了一句：“你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 周颂说：“因为没有毛巾。” “没有毛巾就不穿衣服吗？” “卫生间离门口很近，我两步就过来了。” 他们的谈话亲昵而又自然，某位假装淡定的总裁, 静静地站立在原地, 看着他们所在的方向，他那早已经破碎不堪的心脏, 又再一次一片片地碎了。 他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过来这里，但实际上不来到这里见到程安一眼，内心深处受到的煎熬比这还要难受。 他默默地拿出房卡, 将门打开之后，身躯稍微有些僵硬地一步步走进去。等程安和周颂说了一会儿，发现还有一个陆洵舟遗忘在原地，转头看去时，陆洵舟已经进去不见了影踪。 周颂拿了一条毛巾在自己湿漉漉的脑袋上擦了擦，困惑地问道：“不进去吗？” 程安忍俊不禁，将另外的这一条毛巾也盖到他的头上去，随后推着他的肩膀进去，让这只脏兮兮的小狗把自己擦干净。 在少部分人只知道的角落，一条帖子发了出来。 #L总不见了，谁知道去哪了。 【小猫刚休假L总就不见了，看来L总还是很舍不得小猫的。】 【不敢说，到底是谁因为没有小猫整天在工位上萎靡不振。】 【请不要报我身份证号谢谢。】 【感觉不像是去休假，小猫像是去度蜜月。】 【谁说的，举报了。】 【已举报，L总你肯定也不愿意看到这种言论吧。】 【L总是不是去追小猫了，为啥我听说L总订了去M区的机票，那里不是旅游胜地吗？这和工作有半毛钱的关系？】 【呵呵让他追的时候他不追，整天耷拉着他那张臭脸给谁看，小猫恐怕也有点害怕这样的上司吧。】 【可是L总在小猫面前真的是和颜悦色啊，我上次见到简直不敢相信这真的是L总。】 【要是L总这么好，小猫也不会不喜欢他吧。】 【L总养胃。】(此账号已被封禁) 【ohhhh!!】 【L总回归！】 【老实说L总你是不是去见小猫了。】 【L总又大破防嘻嘻嘻嘻嘻嘻。】（此用户已被封禁） 【？】 【？？？】 “你在干什么？”程安忍不住说道：“你这个样子好像侦察兵。” 周颂抬起头来，他下意识地又左右看看。发现周围都是一些不太熟的游客之后，他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给程安夹了点水果，对他说：“这几天M区还是挺热，水果解腻又解暑。”程安另一只手端着一杯牛奶，听到这里喝了一口。 不知道怎么回事，周颂又歘然一下转头去看了几眼，什么都没看见之后才又笑着和程安说：“我们去那里坐吧，那里凉快。” 程安忍俊不禁，原本冷淡的眉目之间多了几分柔和之意。 “你是不是在看宋泊衍。”程安叼着小勺子问他。 “没，谁在乎。”周颂剥好的虾递给程安，“这个好吃，新鲜的，吃起来甜甜的。”听到了不知什么动静，像是小狗竖起耳朵来似的，稍微警惕起来，又往周围看了一眼。 程安说：“他现在应该不会过来。”他把一块蜜瓜叉到自己的嘴里，慢慢咀嚼着。所幸这次宋泊衍真的没有过来，让他们安心吃了饭。程安对周颂说：“晚上想去玩楼顶的泳池。很久没游泳了。” 周颂说：“你以前游泳可厉害了。” “这你也知道？” “嗯，中学旁边不就是游泳馆吗？那时候好多家长都让孩子去学游泳。我经常看见你。” 程安努力回想了一下。确实一些不太重要的东西，他都不怎么记得，某些事情，也只会在特定的场景之下，忽然想起来。他说道：“我好像不记得有没有见过你了。” 提到游泳这件事，凝望着眼前这张脸，淹没在记忆中的一张稚嫩而又湿漉漉的面容，便缓缓在记忆中浮现。他忽然地又摆正周颂的脸，仔细去看他的五官。 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打开门器材室的门时，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将里面那个蜷缩在垫子上的少年的五官照射得一清二楚，所以才会让程安稍微记忆深刻一些。 可是现在，将他的头发往后弄一弄，仔细看一看，程安好像又记起来：“啊……好像那也是你啊……” 周颂的手轻轻握住程安的手，他让程安的手在自己的五官上描摹，他点了点头，说道：“嗯，那也是我。” 程安将手收回去，他说道：“我真的不太记事。” “可能那确实对安安来说，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我知道。” 程安说：“应该是吧，因为随手做的事情，确实是小事。”比如随手将一个被关在器材室里的少年放出来，随手救出一个在泳池里溺水的少年。 而这些事情，对于这个少年来说，便是他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事情，深深镌刻在记忆深处，以至于追寻至此。 程安问他：“那你现在怕水吗？毕竟你小时候溺水过。” 周颂摇了摇头说：“如果有你在，我就不怕。” 他凝望着程安，继续说道：“因为只要看见你，想起来不是溺水那时候所感受到的恐惧，而是被你救起来那一瞬间的重生。” 程安看见他眉眼一派轻松之意，不免对他笑起来，对他说道：“那周颂同学，你真的很厉害。” 周颂有些腼腆地笑起来，轻轻握住了程安放在桌面上的手，用指腹轻柔地摩挲程安的指骨。这是一种轻柔而又珍重的爱意。 然而忽然地，周颂又像是在警惕的小狗竖起耳朵一样，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选餐区。程安不禁跟随他的视线看去，却并未看见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程安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周颂说：“又是那种……”他沉默了一下，似乎还在找寻什么东西，最后才转头过来，对程安说：“那种被偷窥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又感觉到了。” 那是一种黏糊糊的视线，仿佛那个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看够似的，无时无刻不将视线放在同一个位置。他知道那个人并未看向自己，但正是因为自己时常跟随在程安身边，他就感知到那种经常会留滞程安身上的视线。 可是明明，那样的视线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了，为什么会在M区感受到同样的感觉…… “去逛一逛吧？” 程安提议道。看见周颂还是有些出神，他伸出手在周颂看起来像是在发呆的眼前晃了晃，他对周颂说道：“没关系，可能是这里人多，感觉错了。我们现在吃完饭，去逛逛吧。” 周颂伸出手，更加紧紧地握住程安的手，点了点头。他正牵着程安站起来要往门口走去，忽然眼尖地看见那个让他讨厌的医生。程安走在他身后，周颂停下，他也不得不停下。 他没有去问，只是安静地站在周颂的身后，周颂转身时，看见程安凝视过来的安静的眼眸，心中不禁一片安宁祥和，他对程安说：“我们从那边走吧。” “好。”他不问原因，直接跟着周颂走出去。 从这边走，阳光更为刺眼地照射过来。程安被照射得稍微眯起了眼睛，周颂去掏自己的口袋，找出墨镜来戴在程安的脸上。墨镜原本是周颂的，戴在程安的脸上很大，几乎遮挡了他的半张脸。 他们牵着手走下台阶，往另外一侧的风情街走去。虽然是淡季，但还是有些热闹，一般很多人便是饭后来这里闲逛。 周颂问：“你热吗？” 程安回答：“还行。” “我去买果汁。” “那我先在附近逛逛吧。” “好。” 周颂稍微离去，程安便站在这里看了看。都是一些很有风格的纪念品，他随便拿起一串钥匙扣，余光注意到从自己身后走过的人身上掉下来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转眸去看，便看见掉落在地上的是一株百合花。抬起眼眸来，便与一个人对上了眼睛。 程安呆呆地看着他，说道：“啊，是纪廷。”他有着同样的疑惑，“你怎么也在这里？也是出差？” 纪廷将地上的百合捡起来，听到这个疑问，点了点头，说道：“嗯，出差。” 第29章 第 29 章 他的情感淡得非常诡异。…… 听到这句话, 程安没有格外意外，想起陆洵舟，他只是问道：“你是和陆总一起来出差的吧？” 纪廷暂时没有说话, 但面对程安的目光，还是说了一句：“嗯, 是, 和陆总一起来的。” 有的时候如果出差事关某些项目时，陆洵舟就会带负责这个项目的组员到别的地方出差。程安没有就这件事起疑。 正是聊了这么一会儿, 周颂端着两杯果汁过来，看见这张熟悉的面孔时，他再一次怔然。程安拿了一杯果汁过来, 看见纪廷的视线停留在周颂的手上，他问道：“你也要喝吗？” 纪廷抬起眼眸, 还没说什么，程安对周颂说：“你去再买一杯吧？之前的项目纪廷帮我了很多事情。” 周颂看了看纪廷, 又看了看程安, 他说：“我不去, 我不喝。”他将手中这杯直接塞给纪廷。程安看了看他, 问他：“你真的不喝？” 周颂说：“不喝。” 他转头面对程安，脸上的笑意还是如此灿烂，“我们现在就走吧。” “嗯, 好。” 周颂的手揽住了程安的肩膀, 几乎将程安揽入自己的怀里去。有周颂在后面靠着，程安走得还挺舒服, 大部分的体重几乎都压在了周颂的身上。 他看了一眼周颂，发现周颂姿态轻松，在看他时, 他还低下头来看着程安。程安将手上的果汁举到他的嘴边，对他说：“给你喝。”周颂没有喝，低下头来，在程安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于是那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阴冷的视线便缠绕上来，让周颂再一次转头看过去。这一次，他直接发现了源头所在。纪廷并没有淹没在人群当中，而是默然地跟随在后。 “……” 程安刚拿起一副小狗耳朵头箍，转头看见周颂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在看什么。” 周颂转头过来，他还没说什么，程安就将这副头箍戴在周颂的脑袋上。他摆正了一下，再看看现在周颂的脸，果然非常适合，简直就是从他的脑袋上长出来的。 程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就这么戴着吧。”周颂来不及说刚才的事情，见到旁边的小猫头箍，也拿过来戴在程安的脑袋上。虽然这样的做法有点小幼稚，但是确实非常轻松自在。 这确实是很好的假期……但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就好了。周颂一边调整着头箍，一边想着这件事。 “好了，你也很合适。” 周颂说。 他没有立即戳穿纪廷的尾随，而是继续揽着程安往里面走去。 他比平时看起来更黏人，不是要牵着他的手，就是要揽着他，有时候无缘无故要亲他一下。外面人多，程安还是有些担心影响市容，当周颂要将亲吻落在脸颊时，就伸手挡住了他的嘴巴。 “你今天怎么这么黏人。” “也没有吧。”其实他知道那个alpha已经气得捏杯子捏得手指泛白了。他带着程安去沙滩旁边供给游客坐的吊床上坐下，在这个角度，程安能够转头就看见那条风情街。 他轻轻握住程安的手，对程安说：“你看见了吗？” 程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并未在这人群中看见什么特殊的地方。要说是什么特殊的地方，就只能看见在飘在空中的海绵宝宝气球，他也就只能说：“你让我看那个气球？” “不是。”周颂说，“刚才那个人，在跟着我们。安安你没有感觉吗？” 程安吸了一下果汁，说道：“他在跟着我们吗？他为什么跟着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周颂说：“他给我的感觉很熟悉。有点像之前好多次送你回家时感觉到的。是不是他在尾随你？” “纪廷吗？” 程安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的纪廷，唯一能够记得的就是纪廷胆怯、羞赧的样子。他总是低着头，不敢抬起头来，也总是看不清他的神态和眸色。所以程安说：“可是纪廷好像很胆小，他应该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吧。” “他刚才真的跟了我们一路。是不是之前另外那个对你进行信息素抚慰的alpha是他？” 程安注意到周颂有些口干舌燥，嘴巴有一些干裂，他就把吸管递到周颂的嘴巴边去。周颂一开始不太理解程安这个举动，但又明白过来程安是让他喝水。他低下头来喝了一口。 程安摸了摸他的脑袋。 “因为他说他可以帮我的忙。”程安说，“就像你一样，只是拥抱我。不过，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周颂说：“你看起来没什么反应。” “需要什么反应吗？”他稍微睁大了眼睛，装出一副惊讶、害怕的样子，“这样可以吗？”见到周颂怔愣地看着他，程安又揉了揉周颂的脸，对他说：“其实我不太在意这件事。就算你告诉我他跟踪了我很长时间，我也觉得被跟踪也行。” “也行？” “我与他接触过几次，我感觉和他相处下来挺舒服的。我能够知道人对我有没有恶意，我知道他对我没有恶意。他跟踪我、偷看我，从来没有恶意。我也从来没有感觉到不舒服。他也从来不让我知道这件事。这样我不知道，我也不觉得困扰。只是你发现这件事了，将这件事告诉了我。要不然我一直都不会发现。” 周颂发现，如果和程安相处的时间长一点，就会知道程安这个人很奇怪。他的感情呈现出一种非常诡异的平淡，几乎没有什么起伏。 对于刚才周颂说的那件事，他好像也不怎么在意。 这让他想起来之前向程安告白，程安很快就答应的事情，这不免让他有些认为——程安答应与他交往，是因为喜欢他吗？ 他静静地凝望着程安的眼睛，在这一贯冷静安宁的眼睛里，并未看见其他的情绪。 程安在他身边时常会笑，但是那种笑容笑过之后，就又缓缓消失，好像不真实一样。他简直不敢问出这个问题，因为他担心会听见那个让自己害怕的答案。 他伸出手来拥抱程安。他将自己的脑袋轻轻靠在了程安的肩膀上，嗅闻到程安身上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他安心。 这是他好不容易追寻到的程安，就算程安对他没有半点喜欢，他也不会给其他家伙们乘虚而入的机会，他会用尽任何办法，对程安很好…… “怎么了？” “想要抱抱你而已。” “那就抱吧。” “那么我想要亲一亲你呢？” “那就亲吧。” 周颂忍不住笑了，他说：“卡皮巴拉小猫。” “什么卡皮巴拉小猫，这不是两样东西吗？” “没关系，它可以是一样东西。” “晚上还要去泳池吗？” “那就去吧。” “你在学我说话。”程安捧住周颂的脸，用掌心狠狠揉搓了他的脸颊。周颂笑盈盈的，任由他这样揉搓。 “安安，我喜欢你。” “我知道。” “很喜欢很喜欢你。” “嗯。” 即便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表白，仿佛程安的眼底，还是什么情感也没有。周颂抬眸凝望着他，不再让自己关注这件事。 其实仔细去想一想，程安能够接受他，不就是一种特殊吗？其实比起很多人，能够得到这样的亲近，就已经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幸运。 …… M区即便是到了夜晚，也不会觉得寒冷。甚至在夜晚时分，还有人去海滩上玩。不过比起在海滩上吹着那潮湿的海风，程安更愿意待在这楼顶的泳池里玩一会儿。 看见泳池里面人还不少，就明白还是有不少人有着同样的想法。 他先披着浴巾上来，因为临时这个时候，周颂才发现他不久之前刚买的泳裤有些小了，实在是勒得太难受，他就只能等一会儿等新的送过来再上去。 当时他捂着比较突出的部位，有些局促地坐在床上看着程安，他说：“要不你先过去吧。” 程安披上浴巾，对他说：“不脱下吗？勒着很难受吧。” “嗯，是有一点。” 程安不太明白地说道：“为什么这么害羞？” 他一直以为alpha是对beta完全没有兴趣的，之前他们亲近时就他不会过多在意这个。但是现在他明白alpha就算对他这样没有任何信息素的beta也有着反应，程安也就对这件事接受得比较坦然。 看见周颂一直都这么害羞的样子，程安还稍微困惑起来。倒是程安这样非常坦然的模样，让周颂有点无所适从。 “我等一会儿脱，你先上去吧。”他站起来，轻轻推了推程安的肩膀，把浴巾重新帮他整理了一下。他在程安的耳朵上吻了吻说道：“快去吧。我很快就上来。” “好吧。”程安说。 所以现在是程安披着浴巾自己先上来。他走在泳池的周围，这里人也不少，比起这边的游戏区，他更喜欢去畅快地游一游，便沿着泳池走了一圈，要走到游泳的那边去。 这时候，他察觉到一只黄色的橡皮鸭被扔在了脚边，他脚步稍微停顿一下，转眸看去，看见下面的宋泊衍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好巧。” 程安先说了一句：“好巧。” 然而他也发现，今天巧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第30章 第 30 章 真有节目。 早上就碰见宋泊衍, 现在还是碰见宋泊衍，是不是真的有点太巧了？ 宋泊衍从里面游过来，捡起了程安脚边的橡皮鸭, 他对程安说：“要下来玩吗？”他捏了捏橡皮鸭，橡皮鸭发出“叽叽”的声音。 程安凝望着宋泊衍的面容, 他的面容上都是湿漉漉的水珠, 头发早已经往后整理，展露出他如此英俊的面孔。程安在宋泊衍面前的岸边坐下。 他一双细瘦白皙的小腿泡在水里, 他低着头，看着宋泊衍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 宋泊衍又继续捏了捏鸭子，他说：“没有。” “真的吗？” “真的。” 听到宋泊衍这样说, 程安只能说上一句：“那算了。”既然宋泊衍不愿意说，那么他也不怎么一定要听。反正在他的眼里, 有些事情做不做都行，听不听都行。 他要站起来, 打算离开这里去那边游泳。这时候两个打闹抢水枪的小孩忽然一下子撞过来, 程安被撞得脚底一滑一下子掉入水里去。 宋泊衍一把将程安捞了起来, 他不知道程安擅长游泳, 赶紧抱着他让他攀在自己身上，连忙问他：“你还好吧？” 程安脸上都是水，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便没有先答话, 而是先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 宋泊衍整天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程安眨了眨眼睛看见近在咫尺的宋泊衍, 这时难得地在宋泊衍的脸上看见这种愠怒的神态。 之前程安听医馆里的学徒说，其实宋泊衍挺凶的，很吓人。当时程安还说宋泊衍不是每天都笑盈盈的吗怎么会吓人, 但现在看见这眉眼之间都是凶戾神态的宋泊衍，才明白为什么那些学徒会那么怕他。 这种凶戾的神态几乎没有在程安的面前展露过。 而这时候，他就是用这种神态凝视着那边的人，他冷声说道：“你们是怎么看小孩的。”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两个小孩太闹了，想要抢这个水枪，一时间就没注意。”那个人说：“先生你还好吧？” 程安眨了眨眼睛。 刚才猛然一下，让他的隐形眼镜被冲得不知道是掉了，还是滑片了，眼前什么都看不清。这个场地还布置了很多灯光，灯光倒映在水面上更是反射出更多的光色，一时间所有的东西在程安的眼中都是一团无法看清的光晕。 水珠顺着眼睫滑落下来，让他又忍不住闭上眼。一只手轻柔地将他脸上的水珠擦拭。 程安只模糊看见那两个小孩都被踹了一脚，他们抱着水枪非常乖巧地站在程安的跟前。两个小孩向程安深深鞠躬，齐声向程安说道：“哥哥对不起。我们下次不会这样了。” 其中一个把刚才争夺的那个水枪递过来给程安：“哥哥这个给你。” 水枪是场地提供的，供给大家随便玩。由于大家都喜欢玩水枪，水枪很快就被一抢而空，两个小孩想要玩水枪引起争夺也是正常的。 程安将水枪拿在手里，对他们说：“没事了，回去吧。” 头发还没有来得及撸上去，湿漉漉的头发上面的水珠又一次次滑落下来，有些难受。程安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一只手拿着水枪，一只手攀在宋泊衍的身上。 而宋泊衍已经帮他把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整理了一下。 程安如此精致秀美的面容，便如此完整地展露出来。眉眼之间沾染着清透的水珠，眼睫上的水珠也在光照之下闪闪发亮，让他多了几分出水一般的清美之感。 再一次落在泳池边缘的橡皮鸭被人不小心踩了一脚，发出一声“咯吱”声。程安抬头看过去，一道颀长的身影就覆盖在他们之上。 程安仰头看着这身影。 对方是背光而站，完全看不清他的脸，看身躯和体型就知道是alpha。算了算时间，还这么沉默地站在这看着他们，身形也有点像周颂，程安就以为是他。 他对眼前的这个alpha说：“刚才发生了点意外，你先拉我上去吧。”他对这个alpha展开了双臂，一双有些茫然的深灰色眼睛凝望着他。 宋泊衍显得有些沉默，毕竟他无法判断程安和这个看起来有些面生的alpha是什么关系。可是程安这么亲昵的姿态，也让他有些奇怪。他只能静观其变。 程安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带他上去，有些困惑。然而下一秒，alpha的气息扑面而来。 丧失视力的程安连嗅觉都变得迟钝，被这个alpha拉出泳池抱在怀里的第一个瞬间，程安还是没有意识到这气息不太对劲，他只是先转动着眼珠子，问他：“我的隐形眼镜好像两只都掉了，还是滑片，你帮我找找看在不在？” 他将脸凑到他的跟前去。这个时候，他发现轮廓不太对劲，也总算看清楚了眼前这个人的五官。他的两只手还扶在他的手臂上，程安呆愣地说：“陆总？” 陆洵舟说：“还要看看隐形眼镜吗？” 程安想起刚才自己待在宋泊衍的怀里，现在又待在陆洵舟的怀里好像不太好，就说道：“不用了，我自己找一找吧。” 他现在什么都看不清，其他地方都不能乱去，只怕等会儿一脚又踩空了掉进泳池里。他就转身重新蹲在泳池边缘，觉得自己转眼珠子的举动可能会吓坏小朋友，就捂着眼睛自己找。 浴巾早就掉在水里去湿淋淋的，程安身上就穿着一条简单的泳裤。光滑的脊背稍微弯曲，呈现一条美丽的弧度。他湿漉漉的乌发散落在后颈，一片白与黑的颜色对比。 两个alpha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随即在这无声当中，进行了一场无声的交锋。 陆洵舟蹲下身来，将已经准备好的浴巾披在了程安的肩膀上。而宋泊衍游过来一点，直接来到程安的跟前，对他说：“没关系，安安，我帮你找。” 忙着找隐形眼镜的程安没有注意到宋泊衍的称呼，只是先说：“好像两个都滑片了，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另外一个我实在找不到在哪。” 宋泊衍双手捧起程安的脸。 程安也没有再捂着眼睛，睁着灰色的眼睛让宋泊衍帮他看看。 宋泊衍距离他很近，几乎要凑到他跟前去亲吻上他的鼻尖。 将手覆盖在程安肩膀上的陆洵舟由于素质，没有一脚踹在宋泊衍的肩膀上让他掉进水里。他忍了忍，又忍了忍。 显然这两位alpha好像忘记了，程安是有男朋友的人。而男朋友都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方。 程安忽然低声说：“眼睛太难受了……”由于眼睛太难受，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所有的情况，只想让隐形眼镜回归原位。 “眼珠子再往右边翻一翻就好了。” “这样吗？” “对，在这边。” 程安又努力了好一会儿。 “现在好了。” 程安还以为这一片隐形眼镜要在眼睛里待很久了。但是眼睛还是有点不舒服，他打算先休息一下。 要站起身来时，却发现陆洵舟的手还按在他的肩膀上，他整个人几乎被陆洵舟的胸膛笼罩。他转头看过去，看见陆洵舟冷肃英俊的脸。 因为眼睛干涩，眼眶湿红，他就这样凝望着陆洵舟。然而也正是因为转头去看陆洵舟，他看见了周颂站在不远处。 程安看见他，就有些高兴地对他说：“周颂！” 那边站了很久的周颂僵硬的步伐在动了起来，他从那边快步走过来，围绕在程安身边的两个alpha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后知后觉地拉开了一些距离。 周颂挤入这个拥挤的缝隙，来到程安的身边。 程安的眼睛看着周颂，他说：“我刚才还在想你怎么还没来。” “嗯……因为外卖到得很慢。对不起。”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打扰。即便他明明知道他和程安才是情侣关系。但是在看见两个alpha如此亲密地围绕在程安身边时，他却退缩得不敢前进一步。 因为他自己还是不知道，程安到底喜不喜欢他、在不在乎他。他害怕自己失去这一份特殊。 “那现在这一条合适了吗？” “挺好的。” “我的眼睛不太舒服，我想先闭着眼睛休息一下。” “我带你到那边去，那里有空位可以躺一躺。” “我来的时候忘记拿泳镜了，要是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一来就直接戴上。” “我帮你拿过来了。” “那等会儿我们一起游泳吧。” 他们自顾自地聊起天来，仿佛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插入他们当中。宋泊衍低着头继续玩着橡皮鸭，橡皮鸭继续发出“叽叽”的声音。而陆洵舟捡起落在水池里的浴巾，沉默地将水拧干。 程安和周颂聊着聊着，就先到那边去了。 陆洵舟和宋泊衍对视了一下，像是十分讨厌对方一样，又立即转移了目光，随后两个人同时转身离去不再关注对方。 泳池本来就人多。在泳池边两个alpha围着一个beta的景象其实早就被人注意，然后他们又看到又来一个alpha将那个beta带走。此时更多人才得以看清楚这位beta有着什么样的外貌。 见人都已经散开，看戏许久的其他人才默默感叹了一声：真有节目。【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更多的人都在看他。…… 程安坐在这里, 让周颂轻柔地一点点将他脸上和头发上的水渍擦拭干净。脸被毛巾覆盖，就只能一直闭着眼睛。 当毛巾拿开时，周颂看见程安还在闭着眼睛, 不禁觉得他可爱。灯光基本在泳池边缘，可以方便游客看清泳池内部, 以防止摔倒。周围就会显得昏暗一些。 灯光照射在水面上, 反射过来之后，便出现细柔柔的波光粼粼, 这些光色有一些倒映在程安的脸上，让他本来就秀美清冷的面颜，骤然被笼罩上一层柔亮的光, 显得更加好看。 周颂知道，这周围一定会有人在看着他们, 本来周颂就想要这样做，现在他更想要这样做。他就凑近过去, 在程安的唇角吻了一下。 这个吻落下来, 程安才知道已经擦好了。 他睁开眼睛, 刚好看见周颂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去。 程安说：“你怎么不直接和我说。” 周颂说：“因为我就是想亲。” 程安凑近过去, 他也在周颂的唇瓣亲吻了一下。他好像一直以来都很喜欢这种礼尚往来的方式，按照他的话来说这是一种礼貌、一种礼仪。 不知怎么的，好像不远处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 应该是有人不小心将放在一旁的杯子弄碎了。周颂和程安两人都没有在意。 程安只是一直想要游泳, 就去周颂的身上去找泳镜。 有了前车之鉴，他知道没有泳镜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然而周颂也只是在肩膀上披了一条毛巾就过来了, 下面只穿着泳裤。 程安知道在他的身上摸索不到什么，但是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他也喜欢亲近周颂, 就故意摸了摸他的躯体问他：“泳镜呢？” 程安的手摸上来，在肌肤上轻飘飘地滑过，周颂觉得痒痒的，伸手抓住程安的手，就看见程安仰着头这样问他。此时周颂才反应过来，也问了一声：“是啊，泳镜呢？” 程安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把这个问题抛给自己。随后又看见周颂松开手，到处摸索了一下，没找到泳镜。 周颂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好像刚才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当时，在安静地凝望着眼前的场景时，这位alpha心绪纷乱，一时间也有点六神无主，他伸手去扶程安，便下意识地空出自己的手来，那泳镜便掉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现在找了一番无果，周颂又说：“我去找找。找不到我就去那边领一个。” 程安点了点头。 周颂想起来刚才那些alpha，不免又四处看看。在他的视野里，暂时没有看见那些alpha的身影，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他就像是那种随时都会被偷家的无能的丈夫，所以总是在这件事上有所担心…… 周颂走远之后，程安又拿起一旁的毛巾，再擦一擦头发。头发依旧还有些湿，水珠滑落在脊背上有些凉凉的。他双手都按着毛巾，胡乱地用双手擦了擦头发。 这时候程安好像听见旁边窸窸窣窣的声响，他转眸看去，看见在这黑暗中，好像有什么在动弹。程安一直凝望那里，才缓缓看见一双眼睛在这黑暗中浮现。对方愣了愣，动作完全停滞。 程安知道他是谁，所以在对方要缓慢地重新藏回去之前便喊了一声：“纪廷？” 这抹身影更加停滞了。他呆呆地以一个诡异地蹲守的姿势待在那里，像是担心再一次被发现一样一动不动。程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这里这一片摆放着一些其他的东西，倘若不仔细注意，确实会很容易在这里藏一个人。 纪廷隐匿在黑暗中，被彻底发现之后，好像就真的不能再躲避。他有些局促地坐在那里，双手抱着膝盖，眼睛稍微藏匿在头发的阴影中，让人看不清神态。 但是能够感觉出来，他很紧张。这种紧张从那边传递过来，也让程安清晰地知道他现在紧张得几乎快死掉了。 程安并不是一个擅长聊天、擅长安慰的人。他不太理解为什么纪廷会有这么强烈的情绪，这确实也让他有些疑惑不解。 但是他也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转移一下话题，要不然这种紧张感好像也传递到他的身上，让他浑身都有些战栗。所以程安说道；“你也在这里？” 纪廷回答了一声：“嗯。” 那种紧张的感觉总算分散一些，让程安也感觉到舒服一点了。 “是和陆总一起来的吗？”程安说。 好像这个时候没有什么话可讲，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纪廷差点要说同样的回复时，就又听见程安说：“你和陆总的关系很不错。” 纪廷立马辩驳了这件事：“不是。” 情敌和情敌之间似乎就会散发出一种比alpha信息素更为相冲的味道，让他们觉得又恶心又膈应，当说到关系好，便会从心底蔓延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厌恶感。 这就让纪廷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这句话也成功将纪廷身上那种也让程安感觉到不安的紧张感消失了。 “我捡到了这个。” 当他们在说话的这个时刻，耳边又传来声音。抬起头来就看见宋泊衍出现在面前。他的手指上勾着泳镜，还转了转，他温和地笑着对程安说：“这是你们的吗？刚才在泳池边捡到的，就是刚才你蹲的那个地方。” “那应该就是周颂掉的吧。”程安伸手接过。 “要不要去游泳？那边已经空了很多。”宋泊衍说。忽然他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将视线放在了躲在暗处的纪廷的身上，他先是面露惊讶，然后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个人，我还以为是老鼠。” 程安没听出宋泊衍的阴阳怪气，只是介绍道：“我的同事。好像是和陆总一起来出差的。”想起这件事，程安还是觉得很巧，就对宋泊衍说：“真的好巧，居然会在这里遇见大家，而且我们玩的项目好像都差不多。” “是啊。”宋泊衍笑盈盈地说，其实是在观察暗中的那只老鼠。 当然暗中的这只老鼠，也在对这个alpha散发了不善的气息。 “安安！”周颂的声音从那边传递过来，他有些着急地走过来，走近才发现在这个稍显昏暗的角落里，居然已经出现一个alpha在程安的身边了。他剩下要说的话显得呆呆的：“好像没有……” 程安知道他要说什么，将手里的泳镜拿起来对他说道：“在这里。是宋泊衍帮我们捡到的。” 他的视线在宋泊衍的身上掠过，随后他走过来，想要带程安走，可是又走近几步，才发现暗处还蹲着一个。神出鬼没的，很吓人。他们好烦——周颂想。明明我才是安安的男朋友。 好像这些家伙们就是在看准机会，要找到一个随时都能够上位的时机。 周颂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不能离开安安的视线，要不然这些家伙就会围拢上来。 他像是一只看守领地的小狗一样走上前去，将程安圈在自己的保护圈当中。他对程安说：“去游泳吧。” “好。” … 当那个宛若游鱼一样的身影从水里冒出头来时，周围的水发出一声哗啦的响声。水珠四溅，顺着滑落到了他的脖颈、肌肤之上。他摘下眼镜，随意地将湿漉漉的头发往后弄了一些，展露出被水珠沾染的清美的面孔。 他的脸上洋溢着一抹轻快的笑意，似乎比平时更加增添了一抹灿烂的光彩，在他的面容上熠熠生辉。那凝视在程安身上的目光，似乎就此凝滞，只将所有的目光投射在了程安的身上。 程安停在泳池边缘，他仰着头看着周颂，问他：“你帮我计时了没有？我想看看我是不是退步了。” 周颂这时候才回神过来似的，说道：“啊……” 看到周颂的反应，程安知道周颂就是忘记了。他用手指指了指手机说：“你没按。” 周颂这才把时间暂停。 程安对这件事一点都不在意，甚至他对刚才的事情还有一点意犹未尽，于是就又对周颂说道：“我再来一次吧。这次帮我计时。” 他说完，再次戴上泳镜先慢悠悠地朝那边游过去。他白皙的身躯在这水里显现，像是一朵圣洁纯净的莲在缓缓绽放。 程安刚游到这一边，一旁忽然溅起了水花。程安转头一看，看见了陆洵舟在旁边。只是看见陆洵舟这个举动，程安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由于和陆洵舟共事久了，确实会有这种能力，只是一个眼神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程安说：“陆总，手下留情。” 陆洵舟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程安点了点头。 程安对那边的周颂招了招手，示意计时。随后在周颂的指示下，已经准备好的他们，立即如飞箭一样飞射出去，一瞬间精彩纷呈，水声哗啦。周围的视线全部都落在这里，但是更多的，是投递在其中那纤瘦却又敏捷的身影上去。 第32章 第 32 章 我喜欢你啊…安安。…… “我第一次知道你游泳这么厉害。” 陆洵舟靠在岸边说。 程安有些气喘, 将泳镜摘下来后揉了揉眼睛，没有来得及回答陆洵舟的话。陆洵舟说：“隐形眼镜又掉了？”说着他伸出手要凑近过来，但是另外一边的周颂已经眼疾手快地先跳入泳池当中, 完全插在他们二人中间。 陆洵舟没有再靠近。 周颂再次用毛巾擦了擦程安的脸。 程安仰着脸，让周颂帮他擦了擦那些差点就要滚落在眼睛里的水珠, 但是他还记得回复陆洵舟的话：“毕业之后就没有怎么游过了。” 刚才和陆洵舟比了一会儿, 几乎发挥了之前他的潜能，虽然他赢过了陆洵舟, 但也像是洪荒之力用完一样，一下子他就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了。 “距离你毕业之后应该过了很长时间，你现在还能游这么好, 很厉害。” 陆洵舟夸赞的词语总是很贫瘠：很厉害、很好、很棒。只是这些词语交换着使用，但是程安知道他真切地夸赞之心。 “我也不知道陆总游泳这么厉害。” “平时没事的时候, 还是会游一游。”他非常自然地说了一声，“以后有时间可以约着一起。” “咳。”周颂忽然咳嗽了一声, 像是在提醒自己还存在。 程安睁开眼睛, 困惑地看着周颂。他忽然想起来周颂怕水的事情, 问道：“怎么了, 还在害怕吗？” 他不太想被知道他怕水的事，毕竟如果被知道，就好像输这个姓陆的一筹。所以周颂摇了摇说：“不是, 就是嗓子痒。咳咳。”他又故意咳嗽了两声, 还咳得特别大声。 周颂知道程安累了，便认真地帮他擦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水, 又问他：“还玩吗？” “不玩了，好累。”程安说，“和陆总比赛一下子把我的力气都用完了。”像是瘪掉的气球一样, 他又恢复了平时有些颓丧无力的样子。 他虽然累，但不是困，他还想在这里待一会儿，便上了岸坐着。这时候他才发现，泳池边宋泊衍和纪廷都在。 仿佛是注意到了程安的视线，宋泊衍对程安竖起了大拇指，他说：“好厉害啊，安安。” 那边的纪廷没说什么话，直接跳下泳池，对着程安说：“要和他比。”手指指的是周颂。 他只对程安说，似乎是向他征求意见，至于周颂的意见，他根本就不在意。程安还是想起来周颂怕水的事情，想要拒绝，但是周颂好像知道程安要说什么，也不服输地说道：“比就比。” 程安看向他，周颂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宋泊衍站在上面笑着说：“真热闹啊。那我也来。”他故意在这几位alpha旁边跳下水池，还没压水花，直接溅了三位alpha一脸，刚好程安被纪廷挡得严严实实，一点水都没溅到。 其他几位alpha当然能够感知到宋泊衍的意图，也知道所有人的意图，他们都以非常不善的目光看着对方。 他们四个游过去那边比赛去了。 程安呆呆地捧着手机，他刚才好像意识到，他们其实关系好像不怎么样，有点剑拔弩张的意味——什么事情让他们看起来关系这么僵硬呢？明明都是很好的人——程安迟钝地思考着。 他们去比赛，那么裁判就只能是程安。刚好他累了，什么都不想干，当裁判这件事还是比较有趣，所以程安也有点兴致勃勃，看见他们都到那边去，就开始计时，还对他们喊：“好了，现在要开始了！” 他很少这么大声地说话，毕竟虽然看上去比较冷肃，但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平淡、安静，还有点呆呆的，就很少会这样大喊。摇着手臂在那边大喊的样子，在所有alpha的眼中都非常新奇、可爱。 “现在开始倒计时！” 这明明都是一场非常简单的比赛，但事实上他们这些alpha将这一场比赛当成了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情。他们做好了准备，一双双眼睛如此坚定地看向程安所在的方向，当口令发出时，他们便以最快的速度游出去。 顿时间水声喧嚣，这里的比赛也早已经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纷纷在外围观看。 程安隐隐只看见他们都在朝自己的位置游过来，这是供大众游玩的泳池，不是正规游泳场地，自然没有分道，这四个alpha争先恐后地要争到那个第一名。 周颂本来就是直线过来，陆洵舟和宋泊衍便从两侧快速挤入这条正道，而纪廷已然潜入水中，在他们没有注意的时刻从下面游窜过去。 好快—— 程安心想。 他也不明白这四位怎么争得这么厉害。或许这又是他不知道alpha的一个特点？——天生的不可抗拒的好胜心？ 程安也忽然注意到，他需要看看时间，他没注意到眼前的四位已经到哪了，也没注意到他们全力向他游过来。 直到他的两只泡在水里的小腿，几乎在同时，被四只手握住的时候，程安才回神过来，看见围拢在他身边的四个alpha，他也才知道好像他们都同时到达并且都抓住了他…… … 不知道怎么回事，纪廷就是要抓着周颂和他一分高下。而周颂也不知道怎么的，也彻底被激起了斗志，和纪廷就这么一直游来游去、游来游去，看得程安都有些困了。 他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 而泳池里的周颂好像是一只永远不知道疲倦、斗志满满的哈士奇一样，对纪廷大放厥词：“你来啊，你不是要比吗？你继续比啊。” “年轻真好啊。”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的宋泊衍说。 还在泳池里站在程安脚边的陆洵舟抬眼看了一眼，但他什么都没说。 仿佛注意到陆洵舟的视线，宋泊衍笑着说了一声：“对了，好像陆总是我们之中年纪最大的，不知道最近身体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陆洵舟冷哼了一声说：“不劳你操心。” 程安忽然想到什么，对陆洵舟说：“陆总。” 陆洵舟抬起头来看着程安。 “你真的是来出差的吗？”他眨了眨眼睛说，“今天晚上你好像没有什么工作安排？” 陆洵舟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嗯，只是在等对方的答复。对方说要考虑一下，所以暂时没事。” 宋泊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程安没有怀疑，他看了看时间，觉得现在不早了，也是时候带着周颂回去。又看看泳池里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如此亢奋的周颂，程安想了想，还是先给他拿几条毛巾过来再说。所以他就站了起来。 宋泊衍就站在岸上，他一副关切的样子伸手去扶程安，生怕他摔倒的样子。陆洵舟的手虚扶着程安的手，却看见宋泊衍直接上手握住他的手臂。 “……” 程安对宋泊衍说：“我又不是残疾。” 宋泊衍笑呵呵地说道：“保障裁判的安全，才能够确认我们的成绩。” 说起这个，程安有点犯难，因为当时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先握住他的脚踝。其实他们一开始根本就没有规定要碰到他才算游到，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来握住他。 这就让程安反应不过来，也就不知道到底是谁先抓住了自己。 程安开始逃避这个话题，他说：“我去拿点东西。” 宋泊衍立即说：“我陪你去。” 陆洵舟要从水池里爬上来。 然而程安还是记得周颂怕水的事情，虽然现在的周颂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但他还是稍微有点担心，就对陆洵舟说道：“陆总，麻烦你一件事。”陆洵舟要爬上岸的脚，就这么收回去了。 这些毛巾都是自取，一般被人拿完了，都会被自动补上。现在时间不早，很多人都陆陆续续回去睡觉或者吃夜宵，自助毛巾这里几乎没有人。 想着四个alpha都是湿漉漉的，他就多拿了几条，然而转身过去时，宋泊衍却还是这样垂着眼眸看着他，没有移动任何脚步。 程安抬着眼睛看着他。 “安安……” 宋泊衍的这一声低喃几乎散在了风里。 “怎么了。” “可以考虑一下我之前说的事情吗？”仿佛知道程安就是一个不记事的人，宋泊衍将之前的事情再说了一遍，“就是让我当小三的事情。” 这一次去看宋泊衍脸上的表情，却发现他脸上的神态如此认真，那双眼睛的深处，装盛的都是程安的身影。 听到这句话，程安怔然地看着他，他消化了一下宋泊衍的这句话，才慢慢地说道：“你说的，真的是真的啊？” 宋泊衍非常坦诚地点了点头，然后说：“是真的。” 程安问：“你为什么要当小三。” 程安湿漉漉的一绺头发滑落在他的额头上，有些遮挡了他的视线，而宋泊衍已经伸出手来将他这一绺头发轻轻整理了一下，然后他也说：“因为我喜欢安安啊。”他几乎用一种叹息一般轻柔的声音说道。 第33章 第 33 章 他可以如愿以偿地吻下去…… 听闻这句话, 程安骤然怔愣。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宋泊衍，刚才耳边听到的那句话，仿佛在耳边轻飘飘地掠过, 让人听不真切。所以他就在此时稍微重复了一遍：“喜欢我？” 面对程安这个稍显困惑的言语，宋泊衍点了点头, 认真地重复了一下：“是的, 喜欢你。” 这件事就更让程安觉得困惑了，“为什么会喜欢我？” “你或许忘记了。安安。”他这样说, 手指轻柔地整理程安此时还有些微湿的头发。他对程安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应该是记得的。”就算程安再怎么不喜欢记事，但怎么和人认识的，他倒是还能够记得, “那个时候我实在太难受了。想要赶快找一个地方让自己放松一下。” 听到程安还是能够将这件事想起来，宋泊衍很高兴。他接着程安的话, 将那一次见面叙说出来，“你找到了医馆。” “事实上那是我胡乱走了走, 才发现的地方。”程安说, 凝视着宋泊衍如此明亮的眼睛, 他继续慢慢地将这件事说下去, “我看见上面写着放松筋骨、按摩理疗这几个字。我的肩颈已经疼得让我实在受不了，然后我看见了你。” “是我。”宋泊衍说。 其实对于其他的，程安都不太在意, 不怎么去记了。说完这些话之后, 程安便不再说，宋泊衍也知道, 程安对于其他的事情已经不再记得，便又继续说下面的话：“我帮你做了按摩。” 程安有点回忆起来了，他说：“是的。你帮我做了按摩,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对我说，你其实不太会。但那个时候我真的已经无法忍受了，只想着无论怎么样，也要将我那极为疼痛的地方解决一下。你那个时候好像看起来很紧张？” 程安有点不太确定地说起这件事。 “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做这件事。”宋泊衍的脸上出现这么温柔的笑容，他轻微笑着，稍微低下头来。 其实这个时候他们的距离已经足够接近，甚至要呼吸相融。一点点细碎的灯光照拂在程安的眼睫上，也让他的眼睛里融入一些柔和的光彩。 “那个时候我的爷爷去世了。他只给我留下了一家医馆。” “啊……”程安发出这样的感叹词，还是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宋泊衍。 宋泊衍问他：“怎么了。” 程安说：“怪不得那个时候你看起来很难过。” 宋泊衍轻笑了一声，他轻柔地问道：“那么这个时候你能回答我，当时你真的是想要按摩吗？” “也有吧。但其实那个时候的你看起来真的很难过，我只是以为你们的医馆要破产了而已。” 这个时候简单地谈起之前的事情之后，就将一些细微之处弄明白了。宋泊衍说：“怪不得你那个时候一直在鼓励我，让我继续按。我虽然和我爷爷学过，但我还有点学得不够熟悉，我一直都很紧张。” 程安眨了眨眼睛说：“不会啊，我真的觉得很舒服。而且我还睡着了。” “对，我看见你睡着了。” 好像就这样，他们的对话就结束了。关于喜欢你的这个讨论也就此结束了。程安还是没有准确地知道，为什么会有“喜欢”这种情绪。但似乎也和上次一样，那对于程安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对于他们来说，便是一件难以忘怀、无法纾解的事情。 大概程安这种困惑的神态实在是太过明显，宋泊衍又接着将这件事简单地说清楚。 “可能你觉得这没什么。但我的爷爷，在那个时候是我亲爱的人，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爷爷在支撑我。我爸爸妈妈不同意我学习文学的时候，是爷爷支持我。我的爸爸妈妈觉得我一无是处的时候，也是我的爷爷在支持我。我一直都认为，身为这么厉害的中医，我的爷爷应该会活很长时间，但是我没有想到……”他深深地凝望着程安，他继续说道：“那一天，我坐在爷爷的医馆门口。我凝视来来往往的人，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你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那位满身颓丧疲惫之气的青年出现在面前，遮挡在眼镜之下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倦怠却又如此轻柔。让那已经深深藏匿在死亡之悲哀气息中的宋泊衍，逐渐地回神过来，他仿佛再一次回到了这个世界一样，发出一声自己都觉得的，一声极为不真切的：“什么？” 当时的程安再一次说道：“我想要按摩。可以吗？” “其实我对这件事不太熟。” “没关系。” “你看起来很难受，还是帮你一下吧。但是……” “没关系，你用自己的方式去做。我认为你会做得很好。” 当这一双灰色的眼睛睁开凝望他时，宋泊衍怔然地看着他。程安说：“感觉好了很多，明天你这里还会开门吗？” 宋泊衍不敢说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只能这样模棱两可地说道：“或许会吧。” “很期待下次与你的见面。那下次见。” “下次见。”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程安睁着一双灰色、有些迷蒙的眼睛看着宋泊衍。 “下次还能再来吗？” “能的。” “那下次见。” “好。” 他原本已经成为空茫无助的一叶孤舟，在那渺茫无垠的海上随风漂流。他也陷入了一种虚无、浓厚的荫翳，完全寻觅不到一个稳定的支柱，让他那飘荡在空中的灵魂缓缓安定下来。 每一次的“期待见面”，成为当时每天宋泊衍必然要做的约定。也正是这样的约定，让他的心缓缓沉落下来，让自己终于再次有了驻扎的根系。 ——果然这样的话说出来，程安还是看起来不太明白。但是他已经在很努力地理解他的情感——这是宋泊衍知道的事情。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没关系。”宋泊衍说，他又将话题绕回最初的那个，“所以你能够考虑一下，让我当小三的事情吗？” 程安其实在宋泊衍如此温柔的眼眸深处看见情感的执拗，他也明白宋泊衍对他的情感是真切而又浓厚的，虽然他不明白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 再一次听见宋泊衍几乎用着一种轻快的语气来说这件事时，他真的意识到，宋泊衍不是在开玩笑，程安就说道：“可是，这是不是不太好？” “为什么不太好？”宋泊衍依旧说着同样的话，“当小三犯法吗？只是有点不道德而已。你看我像是很有道德的人吗？” 程安弱弱地说：“但是我好像还是有一点的……” 听到程安小声地说这句话，宋泊衍实在忍俊不禁。 “所以你不同意这件事，只是因为你觉得不道德？” 程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手指纠结地缠绕着手中的毛巾。他总觉得刚才宋泊衍的眼神很复杂，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说什么才最合适。 他之前对这些情感不感兴趣，可是如此直视这些情感之后，才发现这些东西有多么复杂、难懂。他依旧想要像以前那样当作什么都不在意，可是他明晃晃地看见了那情绪，就让他有些无措起来。 “安安，其实我不想你为难。” 宋泊衍的手轻柔地抚摸着程安的脸颊。程安依旧仰着脸看他。周围静悄悄的，暂时没有什么人说话，很多人也确实已经回去，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 宋泊衍凝望着程安的眼睛。在程安有些茫然的这个时刻，宋泊衍忽然低下头来，他看起来要将这个吻落到程安的嘴唇上。程安的眼睫颤动起来，他有些不安。 宋泊衍察觉到他这个举动，所以他稍微移动了位置，只是让这个吻落在了程安的脸颊上。其实这个吻甚至在很多时候也可以说成是一个礼仪而已，在这个吻当中，宋泊衍也没有赋予任何情欲，而是单纯地在表达他对程安的喜欢…… 可是程安的眼睫还是在轻轻颤动。 宋泊衍听到程安说：“这样，是不是就表示你是小三了？” 这样的脑回路让宋泊衍有些没回神过来，他有些怔然地看着程安。程安的手依旧纠缠着毛巾，他说道：“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好。” 他用手指摸了摸宋泊衍亲吻过的地方，他说道：“我们回去吧。”他绕过宋泊衍的身躯，要朝那边走过去，但是想起什么来，程安又转头对他说：“你别担心，我不会让周颂知道这件事的。” 听见程安说了这句话，即便宋泊衍心中更多的是怔然，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也知道这件事真的让程安有点为难，他就走上前来，用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他对程安说：“没关系安安，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吧。” “真的算了吗？”程安问道。可是他记得刚才看见的宋泊衍的眸色，那种眸色其实更为深邃、执拗，让人觉得宋泊衍绝对不会太过轻易地放弃这件事。 宋泊衍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嗯，算了。” 其实对于他来说，比起程安会莫名其妙真的答应一句，他有了一个更为惊喜的发现：程安对周颂的喜欢好像并不是特别深。在提起刚才那件事时，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不太好”“这不太道德”，这些都是外在因素与影响给他的心理暗示，其实…… 宋泊衍轻快地笑起来，他对程安说：“我们回去吧。”然而他在这昏暗里却紧紧凝视着程安的唇瓣，他知道这个位置，总有一天，他可以如愿以偿、光明正大地吻下去。 第34章 第 34 章 被信息素控制的alph…… 程安总算将这湿漉漉又精神亢奋的小狗带了回去。 周颂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眼眸当中还有着如此浓厚的战斗之意，他对程安说：“那些人就是不怀好意，我早就知道了。而且居然还敢向我宣战, 我要让那些家伙们知道我才是你的男朋友……”他一边说着这些话，还一边用着吹风机吹头发。 那头发因为他的不专心, 被他吹得张牙舞爪的。 程安半躺在床上, 看见此时的周颂还是很有精力地吐槽那些家伙们，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就抱着另外一个枕头听他说别人的坏话。 终于将自己的头发吹干不少，周颂将吹风机扔到一边去，胡乱脱了鞋, 就抱住了程安的腰身，将吻落在他的唇瓣上。为了托住程安的脑袋让他舒服一点, 周颂的一只手臂绕到程安的后颈，手指就不经意搭在了程安的耳朵上。 他一边吻着, 一边轻柔地抚摸程安的耳朵。应该是一整天都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敌捉弄, 周颂总算有时间将这吻安心地落在程安的唇瓣上, 这吻便又漫长又温情。 程安轻轻抱着他的脖颈, 承受着他的吻。 他们的气息变得有些急促，这才让他们稍微分开一点。周颂将吻温柔地落在程安的脸颊上、额头上、脖颈上，他将程安抱在怀里, 轻声说：“明明我才是你的男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 程安又忽然有了一种心虚感。特别是周颂说完这句话，这个吻刚好在脸颊上。 在不久之前, 在无人所知的角落里，宋泊衍就将一个吻落在他的脸颊上——明明没有答应让他做小三，为什么还是有着这种心虚感呢？ 所以现在的程安只能重复了他的话, 对他说：“对，你是我的男朋友。” 听见这句话，周颂很高兴，他喜滋滋地抱着程安，继续将吻流落下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表达他内心深处那种无法言喻的欣喜与高兴。 在这静谧当中，所有的温情在时间的流逝里逐渐加上一点其他的韵味，更为幽邃难明的情绪翻涌上来，让这亲吻增添上几分情欲的色彩。在程安的心中，好像也有什么翻涌上来，鼓胀地填塞在心脏深处。 现在的程安已经快二十六岁，这么长的年岁中他当然会有过自我纾解的时刻，但是在很多时候，他对这件事的需求都非常淡。就像他平时的生活一样，他对很多事情的需求都很淡，都是处于不做也行、不要也行的心态。 他最为记得，就是纾解的最后一刻，那翻涌上心脏的胀满感和包裹上身体上的爽快感，那确实很让人着迷，但是也似乎只有那么短短的一刻，更多的是要在这之前做一些重复性而又劳累的事情，所以他对这件事的需求很少，少到几乎没有。 可是这一刻，明明还没有做什么，就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胀满感涌上心头，而那种湿热而又麻痒的爽快感又只是一点点攀附他的身躯。 可是现在的周颂，只是在亲吻他的脖颈…… “安安。” “安安。” 周颂这样轻声地呼唤他，他湿热的气息也喷洒在程安的肌肤上。他用脑袋蹭了蹭程安的颈窝，像小狗一样地撒娇，在讨要什么东西。 程安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也听到周颂在向他征求同意。他的手指穿插进了周颂的头发里，他不知道心脏里那种胀满感到底要怎么消解，好像要继续这件事才可以，他其实也希望周颂的吻继续落下来，便也就在这时对周颂说了一声：“好。” 那么周颂就解开了程安的衣襟。 他如此美丽而又白皙的肌肤，本来就早已展露在众人面前了。但是好像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有时间这样进行更为细致地观赏。周颂的手指缓缓摩挲在程安的肌肤上。 程安也头一次感受到这种被缓缓摩挲过肌肤的感觉也很新奇，而且也很舒服。他甚至在顺着周颂手指抚摸的弧度和节奏缓缓呼吸。 在他的抚摸中，他的亲吻也并未有过任何的停滞，湿热的吻继续流落下去。程安如此白皙的肌肤上那两抹艳色便被周颂直接亲吻吮吸，程安的咽喉里也立即蔓延出一道不可置信的柔软的声音，他听见自己发出来的声音，又更为惊奇地将这声音扼制在咽喉里。 那种奇异的痒感直接蹿上来，在短暂的时间内充溢到脑海当中，让他整个人因为无法承受一般往上拱了身躯，像是要逃离。又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一样，骤然软倒下来。 与记忆中的那种不相同，比之前更为炙热一些，这一直以来在程安的意识里除了区分正反两面的东西，在这一刻竟然出现一种无法忽视的感受，让他也知道原来这东西还是能够有不一样的感觉。 接着，他又感受到了周颂的吻继续落下去。 他们回来之后，都洗过澡。那么现在在程安身躯上的，是一股浓烈的鲜花的气息，幽香而又馨甜，像是beta身上从未存在过的信息素的味道。 这让这位alpha也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炽热，滚烫的气息已经喷洒在了程安平坦的腹部，正是因为清晰地感受到这种滚烫，程安那缓缓起伏的腹部，也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 周颂看见了这个可爱的行为，他轻柔地在这腹部落下一个吻。 “安安……” “安安啊……” 这是暂时有时间用嘴巴呼唤他的时刻，因为接下来他的口腔就会被填塞得没有机会再说话。那时候舌头就会被压住，无法正常说出话来。 在舌头被压住的那一瞬间，程安近乎又要弹起来，咽喉里也完全扼制不住声音了，他小声地惊叫了一声。 这一次他真的想要逃离，但是周颂已经全然将他包裹，是不会那么轻易就逃离而去的，只是继续将自己往周颂那里送去而已。他浑身颤抖着，因为周颂的舌头开始缓慢地动起来，他呼吸也是如此颤抖，让他声音也有些断断续续的，含糊着一种因为无助而发出来的可怜的声音…… “别……为什么……” 那在记忆中如此冷淡而又无趣的事情，在这一刻被这种浓烈和热情击溃得一点都不剩。大脑这一瞬间也变得空白起来，只感受得到周颂如此湿润温热的口腔，他的唇舌也是如此温情地摸索着。程安几乎什么都快听不见了。 似乎是因为压着鼻子，周颂的呼吸有些困难，黏腻的水声不停歇。这样另类的亲吻让人难以招架，程安的许多反应也都随着水声的节奏而起。他依旧还是在尝试着逃离，这已经成为一种身体本能，因为觉得无法承受，就想要逃离。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在这个境地，程安无处可逃。 程安急促地呼吸着，湿润的眼睛让他看向灯光所在的方向产生了模糊的光晕，他的手指穿插进入周颂的头发里，感觉到周颂的发根微微潮湿。猛烈的情绪汹涌而来，才出声说道：“周颂……要……要……”这样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其实在程安下一声长长的叹息后，被吞噬入咽喉深处。他听见周颂吞咽的声音。 他像是瘫软一样，彻底没有了力气。任由周颂继续摆弄他的四肢。 他不知要做什么，将唇边的舔舐干净之后，还将程安的腰身稍微折了一下，让其更容易展露出来，那么他再一次低下头去就可以准确…… 才刚像死鱼一样瘫软的程安，又差一点弹起来。他的呼吸比之前更为颤抖、短促。 他已经抓不到周颂的发根，只能抓住一旁的被褥，手指将其抓得揉皱。 空气中有这样一种很浓烈的味道，程安虽然闻不到，但是感觉得到，因为空气不像之前那样了，有一股浑浊的味道，但是又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味道。 他也感觉周颂有点失控，他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对劲。那些浑浊的，闻得不太清楚的味道，好像是信息素的味道。 alpha的信息素。 他根本就闻不见是什么味道。 但是他清晰地知道，因为这些信息素周颂有点失控。不知道为什么，程安忽然有些不安。 他也知道alpha和omega都会被信息素控制，但是他却并未真正地看见过被信息素控制得几乎要像是一只野兽的alpha是这个模样。 于是他呼唤他：“周颂。” “……周颂……呃、嗯……周颂……” 空气好像越来越浑浊，周颂的体温滚烫得吓人，程安看不见此时周颂脸上的神态，却看见他的肌肉紧紧地绷起来，非常可怕。 周颂忽然直起身来，双膝陷入被褥里，他扯着程安的两条腿似乎要做什么时，程才安得以看见他脸上这种失控得近乎要没有理智的有些呆滞的表情，他又喊了一句：“周颂。” 周颂像是如梦初醒，呆滞的眼睛看向程安有些湿漉漉的眼睛。 第35章 第 35 章 一些关于alpha的困…… #小猫回来了。 【谁懂啊这些天我没有小猫的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上班的时候在想小猫, 下班的时候也在想小猫。我坚定地认为L总就是跑去找小猫了。想想L总身为上司就是可以这么随心所欲我就感觉火冒三丈。凭什么他想要离开就离开，凭什么想要见小猫就能去见小猫。不过又想想L总就算去了也不过是看小猫和他的男朋友度蜜月而已，他肯定每天牙齿都咬碎了我就想笑。活该啊, L总。】 【今天上班看到小猫了真的好开心，总算感觉自己上班有动力了。今天也是为了小猫而努力上班的一天！】 【我不行了, 是我的错觉吗？感觉小猫谈恋爱之后身上有一种淡淡的‘人妻感’, 应该是我的错觉吧。因为我时刻都在想着要怎么去夺别的人的妻……】 【呵呵楼上当代曹操。】 【其实俺也一样。】 【俺也一样。】 【笑死了，炸出了一堆当代张飞。】 【好像真的有一种淡淡的……人妻感……虽然小猫放假之后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 但小猫身上那种特殊的养胃感也没有消失，越来越诱人了小猫，真的把我给迷死了……】 【养胃加人妻, 就是要狠狠*啊！】 程安回来之后，感觉大家都很热情。总是遇见笑盈盈的同事对他打招呼, 还不断地想着办法说是要给他帮忙，但事实上, 刚刚回来的他是不太可能有太繁忙的事情要做的。 他才进入办公室, 组员们也迫不及待地上来寒暄, 热情地说着很多事情。对于这些热情, 程安有些困惑，也稍微有点招架不住，大概是他疑惑的神态太过明显, 这让对面的组员发现了, 所以有一个组员解释道：“组长，你现在才回来, 简直就是想死我们了！” 这位组员用着春晚演员在舞台上说“想死你们了”的语气说着这句话，带着几分滑稽的意味在其中，让他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听到这样直白的想念, 程安的面上带上了淡淡的笑容，他和对方说：“嗯，我现在已经回来了，不用再想了。” 由于最近任务不重，程安回来之后组员们也很高兴，便没有立即回到自己的办公位上去，而是和程安聊起天来。那个藏匿在众人心中许久的问题，也在这个时机问出来。 “组长组长，你的男朋友是什么人啊？” 看见组员满脸好奇八卦的眼神，其也中并不包含任何恶意，看来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程安也就此回答了一声：“就是学生。” “学生？”有人接着说道：“那一定很年轻吧，感觉也是那种精力很好的人。” “对。”程安回答道，“他总是精力满满的，很有感染力。” 听到程安主动提起他的男朋友，组员们更是有些激动了，但是他们没有太贸然地问东问西，一双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程安，仿佛希望程安能够多说点他们想要知道的八卦。 然而对于他们这样的眼神，程安因为想着心里的事情，便并未多注意，只是眼前的也几乎是alpha，就让他想要请教一个问题，他问道：“关于alpha的一些生理现象，我不太了解，我可以问你们吗？” 组员听到这些话，骤然一愣，其中有一个点了点头说：“可以的组长。” 程安看起来对这件事很困惑，也很迷茫，他问道：“alpha如果一直都没有信息素能够抚慰他，会怎么样？” “大概会很难受吧，如果长时间信息素暴/乱或者易感期、发情期的时候都没有信息素抚慰，他只能使用抑制剂，长时间下来，alpha的腺体会产生疾病，整个人的状态也会越来越不好。” 于是程安就明白了，为什么最近周颂的状况都不太好…… 这件事的发生，还是那次去M区停留的那个夜晚他们初次开始尝试这件事时引起的。当时他们几乎全都赤身裸体，程安也被周颂舔舐得湿漉红软，仿佛立即就能够迎接承受一切。当程安也以为这个夜晚会发生什么事情时，一脸怔然的周颂呆呆地凝视着他很长时间，最后他忽然说：“对不起。” “什么？” 程安不太明白为什么周颂会说起这句话。 周颂没有解释是因为什么，他将原本已经架在自己肩膀上属于程安的腿放了下来。他爬了上来，将程安轻轻地拥住，就这么抱在怀里。肌肤相贴的感觉很微妙、很亲密。 周颂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程安的脑袋，他说：“我可能状态不太好，我们以后再做这件事吧。对不起。”他不再说什么了，程安觉得周颂在忍耐什么，属于周颂亢奋的器物也这样贴着他的肌肤，但周颂却并不打算继续。 他听见了周颂那几乎有点困难的呼吸声，也听见了周颂胸膛里剧烈跳动的心跳声，他的体温依旧很高，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像是在努力抑制什么冲动。 还有空气中那种浑浊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那些信息素一定将程安包裹起来，但是此时的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知道，是信息素让周颂这么难受。 他的手抚摸着周颂因为压抑而稍微绷起来的青筋，他说：“你不是很难受吗？真的不……” “安安……”他呼唤出声，声音很轻。他将脑袋埋在了程安的肩颈里，“不行的。你是beta，你不受信息素控制，倘若我完全失控，我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也不知道会对你做到什么程度，你没有信息素调控神经，或许感觉到的疼痛会更多一些。我不想做这样伤害你的事情。安安，等一会儿吧，等一会儿或许我就好了。” 程安听到他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显沉闷，再多的话好像已经说不出来，被一种奇怪的东西将声音堵塞在咽喉里。他抱着周颂，感觉到周颂在时不时地发生肌肉痉挛。 程安甚至想：“你看起来好难受，我去找宋泊衍吧。他是医生……”程安的话还没说完，这个即便陷入这种困境的alpha，还是对情敌的名字异常敏感，他紧紧地抱着程安，他说：“不，不要去找他。我一会儿就好了。” 他是这样说的，依旧将程安抱在了怀里，紧紧抱着，像是担心有人将程安抢走一样。夜色太过静谧，程安一直听到了周颂不太正常的心跳声，这心跳声显得有些喧嚣，他凝望着周颂的面色，心里想着，如果周颂真的状况不行，无论怎么样也要去找宋泊衍。 渐渐地，他看见周颂紧皱的眉头似乎松开了，他的呼吸好像也变得平稳许多，只是他依旧紧闭着眼睛，仿佛彻底睡着。而在不久前被周颂舔舐得释放一次的程安，也早就有了一种慵懒的疲惫之感，看见周颂状况好了很多，他也就被这疲倦裹挟着，在周颂的怀里睡去。 半梦半醒间，他翻了一个身。 过了一会儿，周颂追寻上来，将脸颊埋在他的后颈上，不知道在做什么，好像是在蹭蹭，也好像是在用牙齿轻轻地找什么东西。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安安。”他听见了周颂在喊他，他呼吸声又显得困难，像是要窒息一样，“你稍微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他的一只手被周颂牵起来，放到那里去。 其实周颂已经很克制自己的力道，但是程安还是感觉掌心里热得厉害，像是要被摩挲得发红一样。 可即便如此，周颂依旧还是没有任何放松的迹象。只是程安太累了，玩了一整天，还稍微让自己释放了一下，陷入睡眠后就完全醒不过来。 他想要帮帮周颂的，但是却醒不过来，只能先这样被周颂牵着手。随后他又迷迷糊糊知道，周颂微微抬起了他的腿，放在了他的双腿之间。 他从身后紧紧地抱住程安，此时的程安重新被一股炙热感缓缓包裹，周颂越来越靠上，贴着摩挲，就会让程安也缓缓有了一些感觉。他昏沉地靠在周颂的怀里，还会无意识地小声哼哼，又或者趴在周颂的肩头上，小声地喘息着。 “周……颂……” 他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 周颂的呼吸沉重，一开始并没有回答程安，后来像是才想起来似的，轻轻地回答了一声：“嗯。” 这个夜晚，确实除了真正的那一步，都已经做了点什么。他们如此亲密地紧贴在了一起，仿佛在短暂的时间内只有他们二人存在于世。 这个夜晚之后，他们在M区又尽情玩了其他旅游项目，但是在夜晚除了这样做之后，就没有什么。 程安隐约知道，周颂好像在等待什么，他没有去问，毕竟其实和周颂这样也很舒服。在接下来的旅行中，他们还是会遇见宋泊衍他们，但那好像已经无关紧要，周颂也时常会刻意远离他们也许会在的地方，那就导致到后面，几乎很少看见他们了…… 当他们开心地度假结束后回到A区，才总算真正地完成了这件事，然而也就是完成这件事，就让程安产生了刚才的困惑。 第36章 第 36 章 没有腺体但是有退化的生…… 其实程安从M区回来之后, 他的假期并没有结束。 旅游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挺累的，回来之后程安就只是窝在了家里，随便休息起来。而这个时候, 周颂也并没有着急着回学校，或者去做兼职, 程安说：“你什么事情都不去做吗？” 他是一个对待工作很认真的人, 当然在他的眼里，如果自己的另一半因为情爱将事情搁置, 就会让他不太舒服。但幸好，周颂说的是：“这个学期的课很少，所以我才有这么多时间兼职。刚好一个同事过几天有急事, 他和我换班，让我休息几天。过几天我可能就忙得不行了。” 他说这句话时, 将脑袋轻轻地蹭在程安的肩窝当中，听见他这么说, 程安才淡然地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于是他又陪伴了程安几天, 程安也习惯了他在身旁。 时间过得缓慢而又温馨, 差点让他忘记了之前的那件事。然而这个夜晚他们都喝了一点酒, 所以亲吻又变得浓烈、热情。 他们先是压在沙发上亲吻，周颂的吻依旧温柔而又温暖，让程安浑身发颤。他抚摸着周颂后脑的头发, 感受到埋头在自己的胸膛间, 这个位置太过拥挤、狭窄，让程安说道：“去房间里去。” 他声音显得有些细弱, 比平时多沾染了几分欲色。周颂抬起头来，唇瓣有些湿漉发红，听闻程安这句话, 便将程安抱起来，缓步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他们没来得及开灯，便陷入这柔软的被褥里去。周颂又开始刚才的事情，或许刚才没有察觉，此时程安又感觉到那一股浑浊的气息充满室内。是alpha的信息素……这种浑浊的但是不能明确嗅闻的味道如此浓厚地将他包裹起来，要严丝合缝地将程安笼罩。仿佛在标记、宣告着属于自己的所有物。 他也再一次感受到周颂的吻一点点掉落下去，他浑身发颤，唇瓣已经被周颂舔舐吮吸得如此潮软。在昏暗的视野当中，程安浑身泛红，有些力竭一样地躺在这柔软的被褥当中，眼神也是如此可爱、柔软。一点都没有平日里那比较冷淡的疏离感。 其实他一点都冷淡，在他这种神态的包裹下，其实是最为柔软可爱的内心。这格外让人着迷。 “安安……” 程安还有点迷糊，忽然听到了周颂这样喊了一声。 “嗯……”他也如此回应了一声。 他发现今天的周颂比当时更加冷静一些。 当时的周颂像是已经被信息素控制的猛兽，即将对他进行残暴肆虐的行为，但是现在他非常冷静，动作也极为轻柔，没有让程安感觉到任何不适。 到底alpha并不是beta能够适应的。 alpha和omega好像天生就要在一起，天生就相互匹配，他们的身体结构也是在契合对方、匹配对方。omega能够有着信息素，也能够有着能够与之契合的躯体，但是beta不能。 程安觉得有些难受，被信息素包裹的此时，眼角被逼出了潮湿，周颂明显在观察他的状态，他难耐得皱起眉时，就停下来让他适应。这样的亲吻也就暂时结束了。 程安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也在这过程中是停止了很多次，可是他隐约知道，这一切并未到达能彻底松一口气的时候。程安不禁有些头昏脑胀…… “安安。” 周颂的声音很低哑、滞涩。他看起来状态也不太好，像是在忍耐他的情愫。beta的身躯确实过于不适合alpha，好像alpha的信息素也在进行着抵抗，这确实让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有些困难。但是这种极为亲密的接触却更让人无法离去。而这种心脏深处情意的胀满的感受也让程安感受新奇。 他们并未抗拒对方，甚至对此还有着期待，所以就算这件事不太容易，他们还是如此亲密地紧紧拥抱在了一起。像是如释重负一样，两个人都轻轻叹了一口气，或者说是轻轻喘一口。 随后事情便又开始缓慢地先继续着。他们的亲吻与亲密也在继续。仿佛为了能够抚慰程安，周颂的吻一直带着一种安抚意味，轻柔的，温暖的。逐渐地身躯好像得到了放松，之前的顾虑就缓缓消失不见，于是动作就会慢慢地迅疾起来，亲吻变得更加激烈一些。 程安的也发出来一点点哼声。他的肌肤泛上了绯红色，与他那些稍微的潮湿的水渍形成极为诱人的光泽。 倘若一开始周颂还算得上冷静，那么在接下来的过程当中，程安感觉到alpha的冷静消失无踪，他变得与之前毫不相同，他的亲吻热烈而又迅速，甚至让程安呼吸不畅。 然而他也在其中觉察了这种热烈亲吻的趣味，他承受着周颂的吻，迷迷糊糊哼叫着。他的后背贴着周颂的胸膛。周颂的体温滚烫，整个躯体几乎压过来，严丝合缝地贴合着他的肌肤。 alpha的牙齿咬在他的后颈，仿佛想要在其中榨取信息素，也仿佛想要做一些徒劳无功的标记。他那么努力，想要找到他后颈的腺体，似乎也想要探寻什么东西—— 他在找腔体。beta个人的身体状况不太相同，比如有的beta只是退化，有的beta天生就没有。程安是没有腺体却有退化腔体的beta。 程安拥住周颂的肩膀，将脑袋靠在周颂的肩上。他稍微闭上眼睛。 他此时感知到了陷入失控的alpha的能力有多么可怕。但是无论是亲吻还是拥抱，他其实都在控制一定的力道，所以在是彻底失控之前，程安其实没有太多不是的感觉。 beta的体力和alpha比起来本身就是更小一些，在没有信息素控制的情况下，感受到的疲惫会越来越多。他没有力气再说什么话，只是这样有些昏昏沉沉地靠着他，想要就此陷入睡眠当中去。他听到了周颂的呼吸声，也听到了周颂那有些迅疾的心跳声，就这样出现在耳边，几乎震耳欲聋。 程安觉得时间变得很漫长，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厚厚的窗帘是紧闭的，无法窥视外面的光色从而判断白天还是黑夜。 他其实已经感觉很累了，但是依旧察觉到alpha那恐怖的体力还在亢奋。感觉早已经麻木，什么都不知道，也仿佛黑夜颠倒，分不清朝夕。 他终于在这依旧存在的炙热中缓缓睡去，再一次醒来时，他昏昏沉沉地看见周颂光着身子坐在床沿，似乎在做什么事情，他没看清楚，就又陷入沉睡，但是他有一点知觉，知道周颂将他抱起来，带到卫生间里洗澡。 他在帮他一点点清洗，然而清晰不到的一些地方，似乎也就只能这么放任。 程安恍惚想到以前体检时，医生说过的话。医生说虽然他有退化的生殖腔，但并不具备生育能力，所以程安对是否会怀孕这件事一点都不担心。 他再一次陷入了深度睡眠。 这一次的睡眠很长、很深，昏昏沉沉再醒来时，感觉时间已经过得很漫长。周颂坐在他的旁边守着他。他似乎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面上是一种怔然、呆愣的神色。 程安眨了眨眼睛，如此安睡了一觉之后，他浑身都舒畅了很多。周颂似乎察觉程安醒了，连忙将袖子扯下来似乎遮挡了什么，上前来询问程安：“现在怎么样？” “还好……”说出话来，声音却有点沙哑低沉。周颂给程安准备了温水，扶着他的脊背喂他喝水。 明明只是做了一次，为什么搞得他好像残疾了一样？程安不禁想到。 他凝视着周颂。周颂垂着眼睛，看起来又些愧疚、为难，他说：“对不起，我回神过来的时候，你已经晕过去，我已经帮你处理过了。” 程安听到他这么说，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当时原来不是睡着了是晕过去吗？但他确实没有感觉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应该就是累了吧。至于周颂说的那里，现在也感觉很清爽，没什么感觉。 不知道想到什么，周颂又凑近过来，对程安说道：“好像留在里面了。我不知道你有生殖腔，我也没有办法处理，应该……”他看着程安，眼神当中有些担忧、困惑。 程安说：“你说怀孕？”他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医生说过我没有生育能力。” 第37章 第 37 章 寻找一个趁虚而入的机会…… 听到这句话, 程安注意到周颂有些怔然，又问了他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周颂说。他轻轻地牵起程安的手来，用脸颊蹭了蹭程安的手背。程安摸了摸他的脸, 他将自己最真实的感受说出来，“其实我感觉还好, 没有感觉到很痛。现在也还好, 你都帮我清理好了。” 他非常直白地说这件事，而且没有半点羞赧, “虽然有点大，但还是成功吞下了……”这句话倒是让周颂脸红起来，然而他只是亲了亲程安的掌心。 他看起来很乖, 像很乖的小狗。程安心情愉悦，摸了摸他的脑袋。 程安发现, 这件事其实也挺好玩的。在那个瞬间所感受到的愉悦好像是无法替代、也无法消解的，只是会疲惫而已。不过这点疲惫睡一觉就好。 他也会时不时亲一亲周颂的脸, 牵一牵的手, 就像是普通情侣会做的事情。然而程安却逐渐发现, 周颂的状况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组长, 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听到组员的声音，程安回神过来，面对大家有些担心关切的眼神, 他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对大家说：“没什么。只是会有点担心而已。”他不想把周颂的事情说给太多人听见，就这样隐匿在心中, 先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去。 “哦，对了组长，陆总好像让你像平时那样去找他。” 程安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一段时间没来公司，公司的氛围显得非常轻快愉悦，几乎每一个和程安见面的人都在笑着和他打招呼。程安也都给予了回应。 #真的不是错觉啊。 【靠真的是人妻感，满满的人妻感。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我好爽。】 【虽然还是平时一样比较呆，比较淡，但是好像有一种柔顺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很诱人啊，小猫真的很诱人。】 【已经见过小猫，已经流口水。】 【呃呃呃但是那股信息素的味道真的很臭，一直都有。】 【天呐小猫你究竟背着我们和你的男朋友做了什么。】 【馋哭了谁来救救我。感觉小猫很好追的样子，早知道我就去追了。】 【L总那个怂人又把小猫叫去办公室了，就是说，小猫休假也不干什么，哪里有这么多东西能汇报。L总之心，尽人皆知。】 【讨厌L总。】 【L总真的不行。】 【L总当初和小猫一起创立这个项目，现在他当老总了，小猫还是组长，不知道L总怎么想的，就这样还想要抱小猫归，真是痴人说梦。】 【别说了，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L总近了这么多年也没得啊，如此可见，L总应该是养胃。】 【天天叫人家去办公室，好老套的套路，能不能换一个。】 【啊，我真的服了，L总不行我真的要上了。】 【L总不服来封。】 程安确实没有什么好汇报的，只是将组员交上来的工作项目和日程安排，以及监测、市场反馈递交给了陆洵舟。 这些东西对于陆洵舟来说应该是比较熟悉的，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还能看得如此津津有味。程安便又在这里面待了一会儿，凝视着桌面上的水杯，看见里面平静的水面，他开始发呆。 他如此垂着脑袋发呆时，那一截白皙细瘦的后颈就展露出来。陆洵舟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眸来，看见了程安颈后微不可察的齿痕，又重新垂下了目光。 他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程安不明白这些数据给陆洵舟带来了什么烦恼，就抬起眼来看他。 陆洵舟把东西放到一边去，他说：“前些天出差的时候，看到你很开心。” 这个话题说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一直都是很不太愿意出去玩的，就算放假，好像待在家里才会让你好受一些。上次听到你主动出去玩，我有一点惊讶，也有点高兴。我知道你男朋友是楼下咖啡厅里的兼职生，但是你喜欢的话，那也没关系。毕竟你看起来很开心，那么我想，这样就足够了。” “……” 这样的一段话依旧听起来格外莫名其妙。陆洵舟看起来也陷入一个自我存在的世界里，致使他不知道在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 而且这好像和工作没什么关系，这些和工作没什么关系的事情，程安其实没有什么探寻的欲望。而且下一秒，陆洵舟也没有再说这件事，只是对程安说了一件正事。 像是突然发神经的人又忽然恢复了正常。 “之前你带着的那个美术组的实习生……”他似乎有点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在电脑上找了找，才说道：“叫纪廷。上次他请假之后，就没有回来过，不知道怎么了。虽然他的工作早已经交接完成，但之前的事情都是你和他一起处理的，后续可能会出现什么情况，也需要他去处理。只是最近大家都联系不上他，你能联系上他吗？” 陆洵舟说的这些话，让程安注意到了一点——请假。 请假吗？程安想到之前和纪廷的对话。当时纪廷好像说的是出差——然而这个出差，其实是他自己的猜测，只是纪廷承认了而已。 陆洵舟调出纪廷的资料来，他说：“他这个人比较孤僻，但是工作能力挺强的，只是他这种奇怪的性格，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实习期，更何况他在实习期内就请了这么久的假。” 他注意到程安在想什么，以为他是在担忧工作的后续无法处理，又说道：“不过如果联系不上纪廷，美术组那边会有新的人来和你交接，你不要担心后续工作不顺利。” 程安点了点头。 好像在他们之间，确实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可讲，特别是这个时候，程安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伴侣。最后张合了嘴巴，陆洵舟才说出一句话来：“好了，我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并不是“你现在已经可以离开”，而是“我已经没有要说的了”，他时常不会将程安放在驱赶位，而是将自己放在一个倾诉位。 确实每天这样与程安见面，有着很多属于他陆洵舟自己的私心。这所有的一切都藏匿在陆洵舟这平静的表面之下，直至现在，程安也没有发现这份情感。 程安听了他的话后，也主动地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 现在时间空闲，刚刚回到岗位之后并没有太多的工作可以做。他去买咖啡，顺带去看了看周颂，果然如他所说，他回去之后就会变得非常忙碌，他抵了别人的班，再加上自己的班，就是几乎一整天都在咖啡厅里待着。 最近天气冷，大家也更钟爱热咖啡，做起来也会稍微麻烦一些。周颂忙碌在人群中，没有时间来抬头看一眼。程安就坐在这里看着他。 周颂看起来好像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但程安如此敏锐地感知到，周颂的精神力越来越下降了。还是总会对他高兴、轻快地笑着，然而之前所见到的非常充沛、轻松的色彩彻底在周颂的身上消失。他将自己伪装起来，不让程安发现一点端倪，可是他早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在这里静静地看了周颂一会儿，自己的订单已经有了取货提示音，他上前去拿咖啡。周颂这时候才注意到程安走了过来，脸上也不禁出现一抹高兴、欣喜的笑容。 只是还是比较忙，他没有时间和程安说话，下一秒就赶紧去做下一杯了。程安没有打扰他，端着咖啡继续上班了。不久之后，大概是忙完了，周颂发来了消息。 似乎都是在很正常，很平稳地进行着。 “但是我觉得你好像有点奇怪？” 这是宋泊衍给出的答案。 他没有提前和宋泊衍说他要过来，没想到这里还比较清闲，自从有了学徒之后，宋泊衍平日里没有什么大事要做的时候都比较闲，今天程安去他的医馆时，他设置还坐在里面悠闲地泡茶，看见程安他邀请程安坐下。 宋泊衍也是和之前一样与他相处，仿佛那个在泳池旁边和他表白的人不是他。他姿态非常自然，还笑着和程安说：“怎么没提前说就过来了，还好我今天不忙。” “就是心血来潮就过来了。” 程安说。 “还好不是你哪里难受，要不然我今天的清闲可能就没有了。”宋泊衍说，“你最近睡得很好吧，好几天都没有你的消息了。” 程安点了点头。 然后宋泊衍就说了刚才那句话——“但是我觉得你好像有点奇怪？” 他总是很快就能察觉到程安哪里不对劲，并且如此直白地询问出来。这些天对于程安来说最大的变动就是交了男朋友这件事，所以他很快就知道症结所在——“是不是你和你男朋友发生了什么。和他谈恋爱不高兴吗？” 每次在宋泊衍跟前才是最轻松的，好像什么事情都能和他倾诉，在这个时候，程安总算放松下来，并且非常诚实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早就在等待这一刻，寻找时机乘虚而入的家伙脸上露出一副柔和、亲切的表情，也完全是一副温和可亲的解语花的模样。其实他眼里出现这几分狡猾和高兴，就像狐狸一样。 第38章 第 38 章 和他分手吧。 程安回答了宋泊衍的这个问题：“不是, 我觉得还是挺好的。谈恋爱的感觉挺好的。” 宋泊衍一针见血地说出这句话：“但是你还是有些忧虑。” “嗯。”程安点了点头。 宋泊衍尝试着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姿态，看起来很温和、友善，他说道：“其实早在很久之前我就想说这件事了, 但是我一直觉得什么时机说都不太好，今天大概能够问你——”他轻柔的声音说, “你有没有觉得你这个恋爱谈得有点太突然了？” 程安陷入了沉默, 应该是说，陷入了思考。他暂时没有给出宋泊衍答案, 那么宋泊衍就能顺着自己的话语继续去说：“你有男朋友的消息，还是不小心透露出来的，当时应该所有人都会觉得很惊讶, 也觉得很突然。我不太了解你和那个姓周的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确定关系的。总之……” 他柔和的眼睛看着程安, 用着一副知心哥哥的语气和他说话，“你觉得你了解他吗？” “你说得对。”程安说。这个对恋爱没有任何经验的人, 听了他的话之后给出了赞同的回复, “我确实不太了解他, 只知道他是A大学生, 知道他很认真很努力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知道他曾经和我在一所中学读书，很多关于他的事情我都不了解。” “那么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忽然要和他交往呢？” “因为我觉得交往也没什么不好, 我也想尝试一下谈恋爱的感觉。周颂是一个对我很好的人, 他也没有哪里不好。所以你和我说的这些，并不是我对这件事有些忧虑的原因。” 难得的, 程安说出这么多话来，都是将话题围绕在同一个alpha身上。他的神态也难得地柔和，好像在他谈恋爱之后, 他的身躯之上也包裹上一种宁静的柔和，少见了平时里都会有的淡然目空的状态，显得他整个人更为动人、好看。 “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宋泊衍也不禁再一次放轻了声音。这一次并不是因为想要故作和善，而是真的对他产生了怜爱、关切，想要将他所有的烦恼抚平。 他这样的声音让程安感觉很舒服，也就继续说起周颂的事情来。他说：“我觉得他很疲惫。就算他总是每天笑盈盈地看着我，总是很高兴愉悦地看着我，我还是看出来他很疲惫。他在努力地不让我担心，所以一直保持这种状态。我想，和我没有信息素有关系，每次在做那件事时，我感觉到他的信息素在暴动，可是我没有办法抚慰他这种失控。我之前以为他完全是靠自己的能力去控制、压抑，直到我看见他在给自己注射抑制剂。” 大概那个时候周颂以为程安已经睡着了，因为在不久之前他们才刚刚结束异常比较激烈的性/事—— 在休假的这段时间里，当尝试到这件事之后，程安对这件事欣然接受，也会时不时就会与周颂进行一些生命大和谐。 一直以来周颂都像最初那次一样，行事没有太过暴烈，他真的以为是周颂已经知道要怎么控制信息素，事实上他只是在打抑制剂。坐在床沿的周颂没有穿任何的衣服，说是已经结束，似乎只是程安单方面的倦怠与结束。 他还是那么亢奋精神，藏匿在黑影里的显得有些狰狞。他在自己的手臂上扎上了针。他看起来极为痛苦，呼吸变得凝滞、颤抖，手臂也因为疼痛崩起了青筋。 他在努力地压抑自己咽喉里的痛苦声音，不让任何声音打扰到程安。即便那些液体已经注射到他的身体里去，他还是很痛苦，几乎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紧绷的身躯才渐渐地放松下来，而那亢奋的也渐渐恢复平静。 而程安在黑夜中凝视着他—— “我不太明白，是不是注射太多抑制剂对他不太好？”现在，程安询问宋泊衍。 宋泊衍说：“只要是药物，都不能使用过量。” “因为我是beta……” 宋泊衍说：“这和你没有关系。是他要和你谈恋爱的，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程安沉默下来。 “你以为你给他带去了麻烦，对不对？” 因为在宋泊衍的面前很轻松，程安总会和他说一些生活上的小事，这让宋泊衍已经比较清楚程安的脾性。程安点了点头。 宋泊衍说：“那就直接和他分手吧。”他说这句话时，脸上甚至还带上了笑容，那么就根本就分辨不清楚，这句话到底是以医生的身份来建议，还是以竞争者的身份来提出。 他看见程安没有反驳，也没有任何话语，也就知道：“其实你也有这种想法对不对。只是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他是你的第一个男朋友。” “而且我其实还挺喜欢他的。” “……这句不用加。”宋泊衍轻飘飘地说。 对于这件事，程安还是有些挣扎，他说：“你有没有办法处理一下这件事？之前你给我的那些药，我也给他喝了，他说很苦，但还是喝了。不知道有没有作用。” 看到程安这种有些犹豫的姿态，宋泊衍揉了揉眉心说，“那些只不过是一些宁神的东西而已，对这方面没用。我是中医，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别人的我不是很了解，他应该去看一看其他的医生。但我想，其他的医生的答案也大概就是少用抑制剂。alpha长时间信息素暴动一直使用抑制剂，会对他自己造成损害，所以一般情况下，不建议除了发情期以外的时间内让信息素频繁失控。但好像他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像我的话，我不一样。” “你不一样？”程安忽然注意到这一点。 宋泊衍点了点头说：“对，我不一样。别人我不太理解，但是我对自己的情况非常了解，我可以喝中药调理。”这个撒谎一点都不脸红的alpha一本正经地看着程安。 “……”程安有点呆呆地看着他，问道：“那你不能给周颂调理吗？” “抱歉，因为我对他的身体不太了解，所以可能有些困难。”除却他真的不想帮周颂的忙之外，还因为这件撒谎的事情怎么可能真的做到。 “我把他带过来，让你好好了解他就好了。” “……我对alpha不感兴趣。” “我的意思是说，你帮我调理一下他就好，他非常乖的，会非常乐意配合你。” 宋泊衍觉得这个话题好像聊不下去了，所以他说：“看来你还是挺舍不得他的。” 提到这件事，程安看起来有点沮丧，他说：“因为确实还算挺喜欢的。但是……”这个但是给了宋泊衍不小的希望，在程安看不见的这个角度，宋泊衍几乎用一种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但是好像这个恋爱不谈也行。” 果然，程安对所有事情的喜欢都是非常浅淡的。除了在事业和工作的事情上，无论什么东西都不会让他的喜欢太过深厚。这一场恋爱也可能会来得迅疾，结束得迅速。 宋泊衍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按照程安的性格，他会觉得自己给别人带去了麻烦，而选择去结束这一场麻烦的。 他端起了茶杯，用杯沿遮盖自己嘴角的弧度。 程安在这里又坐了一会儿，但是很快他站了起来。 在思索怎么趁虚而入的宋某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站起来，问道：“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程安提起放在一旁的公文包，他说：“嗯，要去看看一个实习生。因为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我担心会影响后面工作上的事情。” “实习生？”宋泊衍只是重复了一遍，刚才劝分的喜悦还没有消散，让他的脑袋稍微不清醒，他也就没有发现这个实习生说的大概是上次见到的那个，只认为程安是去做工作上的事情一点都不需要警惕，就笑着对程安说道：“没事，你去吧。你要是有什么觉得很困扰的，你还是可以和我说。” 程安说：“好。” 好像在宋泊衍这里说完这些话，整个人也轻松了一点。他也就在前往纪廷住所的路上，开始回忆刚才宋泊衍说的那些话，也开始思索着到底要怎么去处理这件事。 纪廷的住址看起来好像和程安的住址有点远，但其实上查一查公交车，就会发现只需要坐13路坐两站就到了。这也是刚才程安查路线的时候发现的。 所以不过一会儿，程安想着这些事情，就到了纪廷的住所。他仰起头看了看，发现这里其实是一栋别墅。能够在A区拥有一栋别墅，不说是租的，还是买的，都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程安后知后觉地想到，原来纪廷看上去是个普普通通的实习生，但还是不可小觑的。这样想着，他走上前去敲了敲这栋别墅的门。 窗户是紧闭的，窗帘也是紧紧拉起来的，无法窥见里面任何一点光色，也就无法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在。但到底程安还是要上前去敲敲门。他又想起来，他应该在来之前和纪廷发信息的，只是不久之前和宋泊衍见面聊天，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第39章 第 39 章 窥视到的是一望无际的震…… 其实见到这里面如此漆黑, 还没有半点响动，程安更大程度认为，纪廷并不在家。敲了敲门打算就离去时, 原本紧闭的大门却被人缓缓推开。 藏匿在黑暗中的人并未抬起头来看他，似乎将他当成了什么人, 只是说了一句：“东西搬进来就行。”说完, 他继续低垂着脑袋往里面走。 他的头发一直以来都有些长，身上穿着的大概是柔软的绸缎睡衣。他又长得高, 这样的姿态就像是幽灵缓缓往这个类似墓穴的地方飘荡过去。 程安反应过来要说话时，纪廷已经往里面走去，坐到了最中间的位置。 虽然外表看起来这里面异常黑暗, 但是仔细看看，原来在起居室的中央点着一盏小小的灯。这盏灯刚好能够照亮纪廷周围, 其他地方显得黑暗。也能够将那画布上景象照射得清楚。 他看见在那画布上所描摹的，是自己。浑身赤/裸的自己。说是浑身赤/裸, 但其实仔细去看, 并不会在这幅画上感觉到任何色/情。 画面中的程安赤/裸身体蜷缩在水流的包裹当中, 肌肤莹白如玉, 上面铺满了一些吻痕，又或者是花瓣。吻痕和花瓣交叠在一起，一时间就让人分辨不清楚哪些是吻痕, 哪些是花瓣。画中的程安展露出一副极为安详宁静、幸福宁和的神态。 程安情不自禁往里面走进去, 从这小范围的灯光照射当中，隐约可以看见其他挂在墙壁上, 装裱好放在桌面上，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素描钉在毛毡板上，上面所描绘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程安。 有全身赤/裸的, 有奇装异服的，有日常打扮的。 所有凝望过去的，都是一望无际的震撼。 仿佛是觉得没有听见声音，纪廷才转头过来，看见站立在他身后凝望所有一切的程安，他的脸上出现震惊、无措、茫然、呆愣的神态。像是一尊雕塑一样，呆呆地看着程安，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也不知道表露出什么神态。 他就站在那盏灯前，即便转身过来后面容会稍微被阴影遮盖，但程安还是看见了他这样的神态，然后他继续用着这么冷静、淡然的表情对纪廷说：“纪廷。” 纪廷呆呆地张开了嘴巴，好像要说什么，那声音却又凝滞在咽喉，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程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又说了一句：“对，是我。” 这个时刻，他看起来总算回神过来了。他着急地不知道要干什么，把刚刚拿起来的画笔随意地放回去。把摆放在桌面上的那些画全都盖上，又着急地走来走去。 他想要遮盖这些他一直都存在的念想与心绪，在这极度的慌乱中，他似乎也忘记了程安早已经将所有的一切一览无余。程安只是安静看着他的所有举动，纪廷胡乱忙了一会儿，已经知道这已经没有办法遮掩，他停下了所有的举动。 他手中甚至还拿着一张裱起来的画，慢慢地走到程安的跟前，像是做错的小孩那样低着头不敢看程安。 程安随手将他手里的画框拿过来。这一张画里所描绘的是程安笑着捧着一束花的景象。用色很温暖、漂亮，画中的程安笑得也很灿烂、幸福。 他非常诚实地夸赞了一句：“嗯，很漂亮。” 纪廷也跟着点了点头，但还是没敢抬起头来，也没敢说什么话。 程安将画框重新放在他的手里，纪廷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程安说：“听说你请了很长时间的假？我这次过来，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去上班。” 纪廷的手指非常不安地摩挲着画框，他终于开口说话，他说：“可以明天就去……”他这样说出话来，才发现他的嗓子原来这么喑哑，像是很长时间没有和人交流说话致使嗓子的闭塞。 程安说：“你确定你明天能去上班吗？” 纪廷稍微沉默下来。 程安知道现在的纪廷在想很多东西。他知道搞创作的人在一定程度上心思就是很敏感、多虑，他没有打扰纪廷想东想西，而是将目光转移到这些他还没有完全看完的画上。 他注意到纪廷身后的那一幅画。 比起其他那些极为绚丽的色彩，这幅画显然看起来更为朴素、平淡。里面的程安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面上也是和他平时一模一样的冷静的神采。 不过仔细去看，画中的程安好像更为年轻青涩一些，因为上面没有此时程安工作之后出现在身上的倦怠之感，更多的是一种如水一样的柔和、平静。 这幅画被摆在正中的位置，又比其他的画作大很多倍，能够显露出这个人对这幅画的重视和珍重。他对此感觉到好奇，便站在这里仔细凝望了一会儿。 原本站在他身后的alpha稍微走近了他几步。 他垂着目光看着眼前的程安。这个beta在他的跟前显得瘦小一些，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爱、柔软。能够被看见的发旋、在视野里非常小巧的耳朵、浅淡薄红的嘴唇……所有的一切、一切都那么可爱。 这个原本只有他自己气息的空间里，猝然地被程安闯入。即便他根本不会带任何信息素，但好像依旧有着属于他的独特的气息缓缓夹在这浓厚的氛围当中。 他看见了程安后颈上的齿痕。看起来像是那个因为无法对他进行标记而气急败坏的alpha在做的无用之功。但是这属于别人的齿痕也像是那只狗肆意留下来的标记，实在让人有些讨厌。 原本呈现在程安面前那副小心、害怕的状态，在背对程安的此刻，其实已经消失不见，他沉醉一般地闭上眼睛，稍微低下头来，在嗅闻他的味道。他迷醉在程安的味道当中——也想要将脸颊埋在他的后颈里…… 程安看完了这幅画，并没有在其中看出什么端倪，转身过去时差点与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纪廷相互撞了脑袋。在这个瞬间，纪廷骤然将脑袋更低了一些，没有让程安发现他脸上那种沉醉的神态。 “纪廷。”程安又喊了一声，他对他说：“为什么不抬头看我。” 其实他想要看看纪廷的情况怎么样。从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就没有仔细看清纪廷的脸，完全不知道现在纪廷是什么状态。只是他神情和声音都有些平淡，就让这句话听起来命令语气更重一些。 然而听到这句话之后，纪廷没有任何抗拒，他缓缓抬起头来，借着那微弱的灯光，就得以稍微看清楚纪廷的脸。 他的脸色过于苍白，呈现不太正常的病态，一双眼睛中暗藏着红色的、疲惫的血丝，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光线照射致使，这双看向程安的眼睛却这么晶亮。 程安问他：“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他想起之前在M区见到纪廷的样子，“我记得在M区见到你，你好像状态还不错。”他也想起之前陆洵舟说的话，也就知道——“你上次去M区，其实根本不是和陆总一起出差，你是请假过去的。” 他将这件事非常肯定地说了出来，纪廷也完全没有狡辩的机会，当然他也不想就这件事进行狡辩。所以他说：“是。” “不管你怎么了。我希望你可以以好一点的状态去上班。”程安移动了脚步。上完班和宋泊衍聊完天再过来到这个时候，其实他有点累了，想要找个地方坐一下。 他就随意移动步子，去那边的沙发坐下。 他想起之前纪廷帮助他进行信息素抚慰的事，还有纪廷比较优秀的工作能力，他对纪廷的感官也不错。虽然今天发现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在这个时刻，他还是想要和纪廷聊一聊。 他对纪廷说：“如果你有什么很难办的事情，你可以和我说一说，说不定我能帮你。” 纪廷摇了摇头。 这个alpha显得很缄默。不像周颂总是将心绪表露在自己的脸上，也不像宋泊衍会时不时和他分享一些自己的事情。 或许陆洵舟的性格也和他有点像，但陆洵舟的缄默不会像这样将自己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除了留下沉默和神秘的色彩之外，就什么都窥视不到。 甚至每次窥视到的，都是对方有些奇异的行为。比如——尾随他的事情，还有一直在画他的事情。 这个沉默的alpha将这一层外在的皮囊剥开之后，藏匿在里面的好像是满满的、摄人心魄的猩红色。 见到纪廷不愿意分享自己的烦恼，程安见到他没出什么大事，也算心安一些。不过他还是比较在意工作的事情，在离开之前，又问了一句：“你明天真的能去上班吗？” 纪廷说：“能的。” 程安与他没有什么话可说了。他现在要回家休息，又或者这个时候，有一只小狗已经在家里等得有些着急，他需要尽快回去。 当这一扇原本遮挡了所有欲念与情愫的门被重新关闭起来，整个屋子又陷入了那一阵死一样的寂静。程安走了，属于他的气息也一同跟随着散去。 那种属于他的气息要消失了，纪廷那仿佛极为灵敏的鼻子嗅闻不到他的味道，这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疯了一样，想要去寻找他的味道，想要在这快让人窒息的死寂里找到程安最后一丝气息的残留。 他想起来了，程安坐过沙发。于是他以一种极为迅疾的速度快步过去，双膝虔诚地跪在地上，整个高大的身躯低伏下去，他将脸埋在了程安坐过的位置。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像是要窒息的人总算得到了解救。 第40章 第 40 章 小狗会有分离焦虑。 周颂是学生, 一直以来都住在学校里面。但最近和程安交往之后，他就能够有了一个地方可以留宿。对于这件事，周颂对程安说：“我会给你买一间大房子。” 当时程安半躺在沙发上, 周颂非要给他剪指甲，原本处于寂静的氛围中, 周颂就不知怎么的忽然说出这句话来。 他说这句话时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其中有着对未来无限的憧憬和向往，他两只手都轻轻捧着程安这只手, 那么就显得他更像是小狗了，仿佛也看见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他的身后摇来摇去，程安说：“为什么是给我买？” 周颂说：“我对衣食住行东西都很随便, 但是有你在，我希望给你更好的。” 程安说：“我对衣食住行也很随便。”可以这样说, 在很多事情上他都很随便。他将手收回来，看了看周颂的杰作。 剪指甲这样很小的事情, 他也完成得很好, 干净、整洁。他还留意到程安里面的甲床表皮有点长, 就按照它的长度认真地修剪了指甲。 虽然周颂现在只是一个学生, 但是按照他这样的行事风格，他有着很强大的潜力。或许真的如周颂所说的那样，他以后真的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做到很多事情。 听到程安说了这句话, 他牵起程安的手来, 将脸颊轻轻贴在他的手背上，像小狗一样蹭蹭, 他对程安说：“不，但是我可以做到的话，我想要给你更好的衣食住行。”程安随意伸出手, 捏了捏周颂的脸，点头回答了一声：“嗯。” 有时候周颂下班会比程安早，那么他就会在家里做好一切事情等待程安回家。有时候他下班比程安晚，他就会在回来时静悄悄爬上程安的床安静地靠在程安的身边。 他感觉到，当时没有机会养那只小狗，但好像现在完全和养了一只小狗没有什么区别。 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刚从纪廷那里回来的他也想起不久之前周颂发来的那条短信，周颂说今天他下班的时间会比他早。 程安收起手机，刚刚要用钥匙打开门，里面的alpha像是对这声音极为敏锐似的，脚步声急促纷乱，还带着雀跃，门很快就被打开，周颂展开手臂，将程安抱起来。 他力气大、长得高，这样一抱，让程安的脚悬空了一下，还让他被抱得比周颂都要高了。这样垂眸看去，就看见周颂那仰视过来的眼睛，被屋内的灯光照射得如此明亮，他在程安的脖子上亲了亲，他说：“欢迎回家，安安。” 程安低下头来，在他的唇角落了一枚吻。 他也只是简单地回应：“嗯。” 很多时候，他的回应都会显得极为平淡，但这样的回应已经足够让这位alpha高兴、欣喜。他将程安稍微放了下来，让程安的脚可以落地。 他高大的身躯稍微俯下来，将这一颗大脑袋在程安的肩窝里亲密地蹭了蹭。 他说：“给你准备你喜欢吃的，现在还热着呢。”他蹭了一会儿，就牵着程安往里面走，顺带关上了门。 周颂像是一个在家里认真干活、情绪价值满分的贤夫，伸手帮程安拿掉手中的公文包、帮程安脱掉西装外套和解开领带、给程安拿出脱鞋，甚至还单膝下跪，帮程安脱去了鞋子。 自从周颂来了之后，他已经忘记有多长时间自己没有动手做这些琐事了。周颂也看起来一直乐在其中的样子，他便没有拒绝他这些举动。 只是现在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了周颂的脸上。周颂看起来好像还是和平时不同，但是他还是知道，周颂其实很疲惫。 他也想起来不久之前宋泊衍和他说的话，他真的很认真地在考虑这件事…… … 吃饱喝足以后是一个很好的闲暇时间，他们喜欢一起躺在床上用投影仪看电影。周颂躺在程安的身边，明明是一个高大的alpha，他却用双手抱住程安的一只手臂，几乎要将整个身躯倚偎在程安的怀里。 好在天气越来越冷，这么大一只alpha塞在怀里也不会觉得热。程安的另外一只手胡乱摸着周颂的头发，像是在给小狗顺毛一样的手法。他的眼睛看着电影，但其实很明显他还是在出神。 周颂忽然抬起头来凝望着他。 程安注意到他的视线，垂下目光去看他。他们两个都没有说话。不过周颂还是仰着头看着他，于是程安问道：“怎么了。” 周颂说：“我感觉你今天有心事。”他已经想不到有什么事情会让程安在意了，所以他说的是：“是不是工作上出了什么事。” 程安说：“也算吧。”他想起纪廷的事情来，因为纪廷长时间请假。纪廷的状态不好，可能影响后续的事情。 他凝望着周颂的脸，他亲昵地又在程安的肩上蹭蹭，他只是说：“你总是为了工作烦恼，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对。但是我可以给你讲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今天我们店里来了一个很奇葩的顾客……” 他开始讲述一些他觉得非常有趣的事情，他总是给程安带来好心情、将很多有趣的事情讲述给他听，所有的事情都在想着、念着程安，这一双眼睛永远凝视的只有程安。 “小狗好像会有分离焦虑症。”程安忽然说出这件事来。 还没将话说完就被这句话打断的周颂愣了愣，显然他没明白过来程安怎么忽然把话题放到这里来了，但还是要回答一句：“对。” 他思考了一下，将自己知道的告诉程安，“长时间和主人待在一起的小狗，会有严重的分离焦虑症。一旦主人稍微离开自己的视线，小狗就会大叫、拆家、啃咬自己的身体。”他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安安，你想要养小狗吗？” 程安还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看向周颂那用长袖遮挡起来完全看不见针孔和疤痕的手臂，他只是继续用手抚摸着周颂的头发。他对于这件事依旧很犹豫…… 在这样的事情上他显得很没有经验，他觉得是不是要和看起来好像是个万事通的宋泊衍商量一下——？ 显然这一段时间太过平静温馨，他差不多将宋泊衍之前向他表白的事情忘记了，毕竟他这个人就是不喜欢记一些好像无关紧要的事情，也就没有考虑到宋泊衍会挖墙脚的事。 此刻他将心中的想法压抑下来，也打算其实可以找一个时间和周颂好好说清楚，这个时候，就让他再好好想一想。 他闭上眼睛，一副休憩的模样。周颂关掉了电影，有些暗的光影照拂在了程安宁静的面容上。他伸出手来，将程安鼻梁上的眼镜拿掉。程安的眼睫颤了颤，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周颂轻声说：“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程安说：“嗯。” 周颂把眼镜继续放在一边，他稍微撑在程安的上方看着他。程安灰色的、无机质的眼瞳被柔和的光色照拂得更为剔透、柔和。穿着居家服，头发柔软地耷拉着，眼镜也脱去的这个怠懒闲适的模样，才是程安最为放松、最为真实的模样。 周颂低下头来，将这个吻落在程安的唇瓣上。这个吻没有太多的激情，显得柔情温暖，但他的吻太过缱绻、温柔，让程安那极为平淡的心绪也激起几分柔软，只是他懒得动，全程让周颂掌控亲吻的节奏。 很舒服、很温暖，曾经入睡那么困难的程安，在谈了一个恋爱后，他入睡确实更容易了。他有些昏沉的时候，感受到周颂轻轻吻了他的耳尖，对他说：“晚安，安安。” … #我进行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最近了解到美术组的那个美术生请假请了很长时间，还是从小猫休假之后开始请的。我听说他好像偷偷跟着小猫去M区了。】 【那个之前和小猫交接工作的美术组的急停？】 【呵呵呵我就说谁也逃不过小猫的小猫爪吧，短短几天，一个新来的实习生也在为小猫啄米。】 【不是太不要脸了吧，他凭什么去M区找小猫啊。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这脸应该是我来不要。】 【你们说的那个急停我见过啊，整天一副鬼鬼祟祟、阴阴森森的样子。像是那种会偷小猫东西去舔的变态。】 【楼上该不会就是这种变态吧？】 【你们这群人还好意思说，一只小猫用空了的笔杆你们搞拍卖炒那么高的价，你们想要干什么真的不好意思说。】 【……身为alpha居然用笔杆真的太小了吧。】 【眼睛脏了你们到底在讨论什么，举报了。】 【一群嘴上说着要这样这样其实什么都没做，连小猫都不敢追的怂货而已。好歹人家L总还能主动地叫小猫去办公室，你们这群臭老鼠只能躲在臭阴沟里天天盯着小猫流口水而已。】 【不要再报我身份证号了，我破防了。】 【先不说了，小猫在我工位上[程安衣角.jpg]。】 【？】 【？？】【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怎么到处都是小狗。…… “嗯, 这件事情这样处理就行。” 程安说完这句话，转眸注意到这位员工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一片，就这样看着他。这让他想起周颂。一副小狗一样的表情看着他。以前他都没有怎么注意别人, 怎么现在他觉得好像到处都是小狗…… 他以为这个员工还有什么问题，于是又问了一遍：“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的, 没有的, 谢谢程组长，要是没有组长, 我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没事的。”程安说。 虽然眼前这个人在很认真地在向自己说感谢的话，但是程安注意到他的手在下面玩手机，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消息要着急着法, 居然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也能打字。程安吧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的盲眼打字能力。 【靠啊小猫身上真的好香……当然要忽略那该死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还是那种香香的味道，我真的要昏过去了。这是小猫按过的桌面, 我要把这块扳下来带回家。今天的我好幸福，我又有动力继续工作了, 我要把这个工作做穿！】 【这人已经疯了, 鉴定完毕。】 【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想搬回家收藏, 是想要搬回去偷偷舔吧。】 【公司太大了, 我真的遇不到小猫，谁能告诉我小猫到底什么香香味道。】 【就是很香啊那种香，但是最近谈恋爱之后就一直都有一种alpha臭狗的臭气……】 【我真的想要给小猫当小酸。小猫会建议小酸吗？】 【我也要当小三求求你了小猫你收下我这只满脑袋都是小猫的狗吧。】 程安刚刚走进电梯, 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的头发依旧有点长, 在低着头这个时候无法看清楚他的面部表情。 这个时候电梯的人很少，但是纪廷还是缩在电梯的角落里, 似乎无法与正常人进行一些正常的社交距离。但是在此之前，纪廷还能够来到程安跟前，帮他阻挡那些拥挤过来的身躯。 即便程安在恋爱方面多么迟钝、多么青涩, 然而看见那些画之后，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在纪廷的心中有着不一样的分量，才会被这样一遍遍描绘。他走上前去，对纪廷说：“没想到你真的来上班了。” 纪廷听到了声音，他缓缓抬起头来。这样去看，其实他眼中还有着深深的疲倦，眼下还挂着两个黑眼圈，再加上他这种沉默孤僻的性格，真的与一只鬼没什么区别。 但那看向程安的目光，却是这么柔和的。 明明昨天去见纪廷的时候，还没在纪廷的身上看见这么浓厚的疲惫，今天看到他的状态不如昨天，程安不禁问道：“你真的能来上班吗？” “能的。”纪廷凝望着他说。 程安觉得就现在纪廷的这种状况，完全就是在逞强。所以他对他说：“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还是先回家吧。” “能的。”纪廷说，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能上班。” 好像刚才程安的话语中关切意味不太明显，毕竟他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所以就会被误认为这是对他的一种驱赶，这个alpha才会如此着急地不断说着这件事。在稍微怔神的这个时刻，他又说了一次：“我能做好的。” “我知道。”程安说。 就算纪廷看起来好像和之前无异，但他总处于一种极致的紧绷感。这让程安想起来那个固执着和周颂要比赛游泳的人，当时纪廷的脸上、脑袋上都是水珠，一双燃着愠怒怒火的眼睛盯着周颂，看起来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程安说：“我不是在批评你。” 纪廷脸上的表情愣了愣，那种紧张到几乎要崩裂的情绪凝滞了。他呆呆地看着程安，他说：“所以刚才是在关心我吗？”他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一个猜想。 程安点了点头。 纪廷红了脸，一抹羞赧慢慢爬上了他的脸颊。他原本晦暗无光的眼睛骤然点亮了明亮，一抹笑容也缓缓绽放出来。很幸福、很愉悦的笑。他用一种仿佛是叹息一样的语气说：“太好了……”也像是某种如释重负。 ——又是这种小狗一样的表情。 程安这样想。大概是和周颂待在一起的时间有点久，总觉得好像周围的人都会有着这种小狗的神态。程安听到电梯的声音，他转头看去，看见他要到的楼层在这短短的谈话中已经到了。他没有再和纪廷说什么，就转身离去。 当他反应过来好像应该和纪廷说点什么时，他转头看过去，站在电梯里的那个alpha正在凝望着他，似乎有什么想说话，但已经没有了这个机会。 不过他脸上的阴翳似乎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双柔和、痴迷、病态的眼睛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或许在很多时候，在他尾随他的时候，他就是用着这样的眼神在盯着他。 电梯门缓缓关起来，这样一双眼睛还是在透过那逐渐消失的缝隙看着他。直到这张脸、这种眼神彻底消失在视野当中。 程安以为自己会害怕这种神态，但实际上，真的如之前程安所说的那样，纪廷凝望他的视线没有任何侵略感和不适感，更像是一片羽毛、一片树叶落在自己的身上无法察觉，但是他却又是那么留恋般的不舍得离去。 程安知道，纪廷依恋凝望他的感觉。 他也知道，纪廷似乎也很喜欢他。 程安转身回了办公室。一旦回到自己的领地，他就立即陷入自己的事情当中，先将这些事情放置到一边去。有时候闲暇起来，就会想起纪廷的事，周颂的事 ——显然，他又把宋泊衍给忘记了。因为这个家伙太安静太淡然，还一直充当解语花的存在，程安几乎就没想起这个人来。 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 程安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看见是周颂发过来的。他说今天也是比程安下班早，去买了一堆菜，想要回来做给他吃，也让程安报菜名。程安拿起手机来，给他报了一段。 周颂回复了一个小狗转圈圈的表情包。 看见周颂的短信，程安也反应过来之前在想的事情，他觉得今天晚上可以和周颂谈一谈。或许将这件事说清楚，就可以解决了…… “组长老大。” 刚回复完消息，程安就听到组员哭唧唧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看见组员苦着脸端着电脑来到他的办公室。程安问他：“怎么了？” “这个程序好像有bug，我不敢乱修，一修好像就会全都跟着崩了。”组员把电脑端过来，让程安仔细看看。 程安看了看，整个程序很复杂，是之前大家一同努力做出来的。这样的程序如果是自己一个人改的话很难有把握，因为确实一不小心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全部崩盘。 程安知道组员的顾虑，他不敢改，只能来求助。他用鼠标滑了一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来对组员说：“没事，你把端口发给我。” 组员当然知道这东西有多难改，又说道：“组长，我们今天在这里陪着你吧，这个东西改下来应该要加班一段时间。今天弄不完的。” 程安说：“你们陪着我也做不了什么，你们回去休息就好。” “组长……” 程安说：“留在这里你们都不敢改，还要我才能改。”他抬起头来又看了组员一眼。他神态冷冷淡淡的，说话又没有什么起伏，看起来很有几分组长的威严，组员嗫嚅了一会儿，才说道：“好的，组长。”不久之后，组员把端口给程安发来了。 #我有罪，我让小猫加班了。 【你确实有罪，我记得谁在垃圾桶里扔了一个榴莲皮？拿回来跪着，直到小猫下班。】 【小猫才休假回来就要加班，真是天理难容！】 【你罪大恶极，你还不给小猫大王跪拜谢罪！】 【什么东西啊我能帮小猫做，小猫躺在我怀里睡觉就行。】 【你猜小猫是干啥的而且还只有他自己能做。】 【……哦程序啊，那没事了。】 【小猫对不起虽然我很爱你，但是在一串我看不懂的字母和数字面前我就感觉我的脑袋疼得要炸了。】 【小猫好强我好爱，全组只有小猫敢做。小猫简直就是小猫大王！】 长云公司到了下班时间，基本上已经寂然无声，到处的灯就都已经关闭，人也走光了。除了有些特殊情况才会加班，这里到了晚上就像是要休息一样的野兽一样在黑夜中蛰伏起来。 那么这一盏还在明亮的灯光就异常明显。 看见程安抬起来喝了一口水放松一下，陆洵舟才敲了敲门，程安也才注意到陆洵舟出现在那里。 程安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对他说：“陆总。” “嗯。”陆洵舟说：“怎么现在你还在加班？” 程安说：“只差一点点了。要检查一遍，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测试都有错误。”他不知道陆洵舟什么时候来的，或许他已经站了一会儿看见他休息了才敲的门，又或许是刚刚才到。 陆洵舟已经走了过来，站在程安的身后，他说：“我帮你看看。” 第42章 第 42 章 他好像失踪了。 当年两个人还待在工作室, 程安和陆洵舟就是经常写程序写到很晚，甚至有时候还会通宵。一旦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都是相互帮助。 只是现在公司已经发展起来, 陆洵舟成为管理层，程安依旧待在技术组, 陆洵舟很少亲自动手来写程序, 他们也很少有这样的一个时刻。 陆洵舟站在程安的身后，为了看得更清楚, 他凑近了程安一些，一只手从后面撑在桌子上，另外一只手拿着鼠标。几乎要将程安圈在他的怀里。 整个室内显得格外寂静, 几乎只听闻得到对方的呼吸声。 陆洵舟滑动着鼠标，程安大概也就知道陆洵舟检查到了哪里, 也顺着他的视线一路检查下去。接着他看见陆洵舟原本那只撑在桌子上的手伸过来一些，去触碰在程安身前的键盘, 这个姿势, 就真的像是要将程安往怀里揽去了。 其实仔细去看, 陆洵舟只是在帮程安改程序, 程安也在全神贯注地看着陆洵舟，他看见陆洵舟将一个小写的“l”改成了数字“1”。 陆洵舟说：“你这里写错了，赋值错误, 所以怎么运行都是错误的。” 这个字母和这个数字在一些字体下看起来确实一模一样。看见这次的运行结果完全正确之后, 程安缓缓叹了一口气，他揉了揉眉心说：“或许是眼睛太累了, 一直都没有看出来。” “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已经改好了不是吗？” 陆洵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轻飘飘地掠过程安的头顶。 他有些疲惫，不想再做多余的动作, 便这样仰着头去看身后的陆洵舟。 这个姿势去看程安，他的面部还是如此秀美可爱，头顶的灯光照射在他的眼睛里，呈现一片柔和美丽的光色，他轻微弯了一下眉眼，笑着说：“多谢你了，陆总。” 陆洵舟说：“要不是我过来看看，你还不知道要改到什么时候。按照你的性格，你恐怕又要通宵了。” 程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现在好不容易闲暇下来，他又累，就不着急着回家，先坐在这里和陆洵舟聊起一些非常普通的事情来。 “陆总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 “嗯，一些合约上的事情还需要我认真准备。”他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程序已经改好了，他也就没有了理由可以这样揽住他。他往后退了几步，将旁边的椅子拉过来坐下。 程安说：“那比起来，陆总比我累多了。” 这也是当年程安说什么也不愿意当管理层的原因。 他不喜欢做这些事情，相比较要下什么决策、见什么人、管理公司某些内部，他还是更喜欢去做自己擅长的事情、喜欢做的事情。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待在技术部，升任组长之后，他就不愿意再去什么别的职位了。不过正因为他是这款游戏的元老，他的工资都比其他人还要高不少。 解决完这个困扰了程安一晚上的难题，他看起来轻松很多，难得自在，说话的时候疲倦也消散些许，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陆洵舟。 陆洵舟凝望着程安，问了一个略显废话的问题：“等会儿要回家吗？” 程安也确实觉得这是废话，他说道：“难道不回家吗？” 陆洵舟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这个问题确实挺像是废话的，他又继续说道：“等会儿我送你回家，现在很晚了，已经没有什么地铁和公交车。车也不好打。” 程安想了想，点了点头。他又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也不知道周颂在家等着有没有很着急，所以就打开手机看了一下信息，发现周颂没有发来信息。 他以为周颂是睡着了，就给他发了信息说自己加班晚了，很快就回来。 要出公司门的时候，陆洵舟忽然说：“等我一下。”然后他坐电梯又重新上去了。不过一会儿，陆洵舟拿着一件大衣下来，两人又重新朝门口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程安就感觉到夜晚侵袭过来的冷风。他知道现在是深秋，但没想到今天晚上会这么冷，在他冷得有些瑟瑟发抖的那一刻，陆洵舟将他刚刚拿下来的大衣披在了程安的肩膀上。 陆洵舟说：“你先穿着吧，外面冷。我不怕冷。” alpha好像确实抗冻一点，程安已经有点冷得发抖，而眼前的陆洵舟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程安将大衣裹在自己的身上，他对陆洵舟说：“谢谢陆总。” 两人一起走向地下停车场，程安听见陆洵舟说：“你之前是不是带人来我的休息室？” 程安知道陆洵舟会嗅闻到其中残留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那段时间他状态很差，本来打算和陆洵舟说，但很快又忘了。现在听到陆洵舟忽然提起来，程安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他对陆洵舟说：“嗯，那段时间我需要信息素抚慰，但是公司里几乎都是alpha，我担心信息素会引起其他alpha的排斥，就带着人去了你的休息室。” 他以为陆洵舟是很介意这件事才忽然提起的，没想到他才说完这句话，陆洵舟就说：“信息素抚慰？”他重复了一下这个词，随后又与程安说道：“怎么当时不找我。” 程安转眸去看陆洵舟。 此时他们两个人暂时停了脚步，陆洵舟的面上依旧像平时那样没什么表情，但那看向程安的目光还是宁静温和的，不见任何恼怒。 陆洵舟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我那个时候也不清楚你的情况，你总是什么事情都不和我说，只是自己闷着，当时很难受吗？” 程安已经忘记当时是什么感受了，现在只能说道：“嗯，应该还好，我已经忘记是什么感受了。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因为有男朋友给你信息素抚慰？” 程安回忆起宋泊衍的话来，也诚实地说道：“宋大夫说我其实并不是依赖信息素，毕竟我是一个beta，信息素对我来说没用，更多的是我的心理作用。我现在想想，应该确实是这样。现在我的心情放松很多，就不会那么紧张难以入眠。” “宋大夫？”陆洵舟没有立即想起这个所谓的宋大夫说的是谁，就如此迟疑一声。他想了一会儿，想起来是那个总是笑眯眯，笑得像只讨厌的狐狸一样的医生。于是他就在此刻对程安说道：“那个家伙的话还是不要信太多比较好。” “为什么？”程安有些疑惑。 在他的印象里，宋泊衍和陆洵舟的交情也没有多好，上次见面两个人也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怎么陆洵舟非常笃定地说起这句话来。 陆洵舟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迈开了脚步，程安跟随在他的身后，一同朝他的车子走去。 陆洵舟是一个很低调的人，他的车也是如此。他的这辆车在A区这个核心发展中心很常见，静默地屹立在车库里显得安静而又低调，就像陆洵舟这个人。 程安不止一次坐过他的车，不过这段时间倒是没有怎么坐过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陆洵舟的副驾驶座很舒服。 毕竟这里是一个什么东西都按照alpha的身躯和体型来设计的区域。很多车座都让程安坐得很不舒服，时间久了，还有一种度秒如年的难受感，但是陆洵舟的车就不一样。他的腰背刚好能够完美地被承托，让他一下子就陷入这舒适当中，加班感觉到疲倦一下子一扫而空。 坐着如此舒服的车座，就不会觉得度秒如年，很快就到了程安的住所。他对陆洵说：“谢谢你啦，洵舟。”他的脸上还带着轻柔的笑意。 陆洵舟凝望着他，在听见这个称呼的时刻，心中微动。他看见眼前程安的状态，就明白现在程安因为困倦有些分辨不清时间，还以为他们还待在那小小的工作室里相互依靠、相互帮助。 陆洵舟张开嘴巴，他想要呼唤程安的姓名，想要对他说些什么。 然而从车上下来之后，程安的困意醒了一些，他拿起手机来，喃喃自语地说道：“真奇怪，到现在周颂还是没有回我的信息。灯也是关着的，他还没回家吗？”他这样说着，拿着手机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陆洵舟要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来不及从咽喉深处宣泄而出。他就看见程安清瘦的背影缓缓踏上了阶梯，消失在那一望无际的黑暗当中，不见了影踪。 … “怎么了？” 宋泊衍忍不住轻声问道。 程安从进来之后就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了宋泊衍的对面。他的脸上有着很明显的沮丧、担心，可是他又什么都不说，就让宋泊衍努力放轻了声音与他说话。 听到宋泊衍的这句话，程安才回神过来，他略显忧虑的眼睛看着宋泊衍。 他对宋泊衍说：“其实那天晚上我就打算和周颂好好聊一下这件事，说不定很简单就把这件事说通了。如果说不通，我也打算和他分手。可是从那天开始，周颂好像就失踪了。” 第43章 第 43 章 玻璃窗里的小狗被带走了…… “失踪？” 在听到这个词的瞬间, 宋泊衍端着茶杯的手稍微颤抖了一下。茶杯中的水波跟随着轻轻摇晃。 但他还是将茶杯放在了程安的跟前，如此仔细地凝望着程安脸上的表情。 在这秀美面容上，其实没有更多的悲伤, 更多的是一种非常正常的担心和忧虑。宋泊衍知道，倘若他失踪了, 程安也会用这样的表情关心他的下落。 周颂已经和他交往了一段时间, 但好像还是并未让他产生极为深刻的情感——这一刻，宋泊衍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情绪。 情敌的失踪让他有些意外, 这或许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却又担心程安会不高兴，然而眼见程安的面容上并未有那种表情, 就让他又担心起来。 程安之前看起来挺在意他那个男朋友的，但实际上这一刻才知道, 他对他的感情好像不怎么深厚。那要怎么样，才能够让程安对一个人真正地留有真切、深刻的情感呢？ 就算他宋泊衍能够如愿以偿地和程安交往, 是不是最终的结果也是“只是和一个交往过的人分开”这种极为平淡的想法出现在程安的心中。他的心一下子就凝滞了, 让他有着更多的顾虑来, 因为他足够贪婪, 他并不满足仅仅是和程安在一起…… “嗯。”听到宋泊衍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程安点了头。 他没有注意到宋泊衍的情绪，只是说起这一件让他有些担忧的事情, “我给他打电话、发信息, 他再也没有回复过我。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我只知道他在哪里上班, 在哪里上学，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连他的同学我都不知道是谁, 我就没有办法去询问他的同学。从那之后，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得到他的消息。其实那天我回家之后，我看见了周颂买回来放在厨房的食材，那说明他本来想要给我做饭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出门了，出门之后就没有再回来……我很担心他。” 他说完这些之后，没有再说了。眼睫在不安地颤动，那一双抬眸看过来的眼睛，仿佛又出现了以往的倦怠。比起那个所谓周颂的下落，宋泊衍现在更在意的是：“睡不好吗？” 程安点了点头，他抿了一下淡色的唇瓣，只是应答了一声：“嗯。因为在想他是不是遭遇不测了。他不会不回我消息的。”其实他还想说的是——他好像有点贪恋谈恋爱的感觉。 他习惯了这种每时每刻都有人和自己说话，习惯回到家就能够看见他的身影，两个人一同窝在同一张床上温存、拥抱、安睡，这种感觉让他很喜欢、很舒服。 周颂的失踪，就像是自家的小狗走失了一样，让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会担心小狗是不是被卖了、被吃了、死在路边了。 实际上，有时候小狗走失，好一点的结果就是小狗又自己回来了，或者自己在机缘巧合下找到了小狗，但更多的结果，这只小狗永远不知所踪，是重新有了另外一只小狗，来填补小狗走失之后的空荡和忧虑…… 然而现在的程安，明显还处于第一个担心的阶段。 比起什么周颂李颂，宋泊衍还是更在乎程安，现在好不容易调整过来睡眠和状况，他可不想程安又出什么事了，所以立即安抚道：“当时他要给你做饭，但是忽然出门了，一定是接到了一个要紧的电话，或者要去见一个要紧的人。总之一定是他认识的人，他才会突然出门。 “他明明出门了，却又不和你说，或许是因为他觉得他很快就能回来，又或者是他不想告诉你有这个人、这件事存在。说不定他只是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去了。” 程安的手指不安地摩挲着茶杯的杯壁，他说道：“可是就算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他应该不会不回我的信息。” 对于这个问题，就确实说不出什么话来。能帮情敌进行一番辩解，已经是宋泊衍做的最宽容的事情，然而做这件事的前提是，他不希望程安受到影响。 在这突然的缄默中，没有人说话。 宋泊衍凝望着程安，却看见程安的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 又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过了一会儿，程安说：“我想要去一个地方。” 宋泊衍几乎没有思考，就将这句话说了出来：“我陪你去。” 程安再一次来到了这里。 今天的阳光其实和那天没什么不同，难得在深秋里出现和那天几乎没有区别的温暖的阳光，就这样洒在人的身上，让人觉得和那一天一样舒服。 可是那天将毛茸茸的脸颊贴在玻璃窗上的小狗已经不见了。 程安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儿，用手指在这个空着的玻璃窗上轻轻滑动，那只可爱的小狗似乎还在眼前顺着他的手指移动湿乎乎的鼻子。 他将掌心覆盖在玻璃窗上，掌心底下空荡荡的，并没有小狗的影子。 店员这一次好像注意到了程安的到来，他从里面走出来，询问道：“你好，请问有什么需求吗？” 程安问道：“原先的那只小萨摩耶早就被带走了吗？” 店员说：“它很调皮，很多顾客担心它拆家就没有带回去，它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已经长大了不少。是昨天才被带走的。” “昨天？” 程安问道。 “是的，昨天。” 倘若昨天他向宋泊衍倾诉起这件事来，那么这只小狗好像就可以带走了。或许这种错过在一定程度上预示着什么吧。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宋泊衍。 他年长一些，身高比周颂也高一些，原本这样的阳光致使周颂的影子不会完全铺设到程安身上，可现在那阳光被宋泊衍完全遮挡，只让程安看见在阴影里显得如此温柔的眼睛。 玻璃窗里的小狗被带走了。 站在身后的小狗也不是周颂了。 程安对宋泊衍说：“我们回去吧。” #感觉小猫分手了是我的错觉吗？ 【小猫身上那种特定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好像已经没有了，之前就感觉到越来越淡，可是现在小猫的身上一点味道都没有。大家告诉我，这真的不是我的错觉吗？】 【我做证那种臭烘烘的臭狗味真的没了。】 【看我ID（用户ID：小猫今天分手了吗）】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小猫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的样子，应该是小猫把臭狗给甩了吧。】 【当然是小猫将人给甩掉了，怎么能有人会拒绝猫猫，明明就是想要舔/脚都来不及。】 【不敢信你们这群疯子又会对小猫做什么……】 【你们这些alpha能不能不要再油腻地释放魅力和不经意地展露出自己的肌肉来了，我的眼睛要瞎。】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们，某些alpha在求偶的时候会释放出一股臭烘烘的信息素的味道……】 管理员：【买了咖啡，大厅自取，数量有限。】 【？】 【啊？】 【？？？】 【啊啥啊，我先去白嫖管理员请的咖啡去了嘿嘿嘿嘿。】 【[一排咖啡.jpg]】 【不是等会儿，你那张臭嘴能喝得下这么多咖啡吗？我靠这牌子的咖啡，管理员是下血本了啊。】 【等等我等等我手下留咖啡！】 不久之前程安刚好有事去了一趟大厅，转身看见外卖员提了一堆咖啡从外面走进来，放在大厅桌子上的空位上，满满摆了一大排， 程安对此感觉到疑惑，问前台：“有人请喝咖啡了吗？” 前台想起陆总的吩咐，也想起陆总说不能说是他请的，就只是说道：“对，大家都可以喝，先到先得。” 这牌子的咖啡确实很贵，除非想要犒劳自己基本上不会有人买，或者想要假装阔绰抑或者上流人士才会经常端在手上，没想到不知是谁，竟然一天请了这么多。 这咖啡平常程安也没机会喝，看见这里没什么人，程安默默地上前去，拿走了一杯。 #等等，为什么我看见小猫手上也有一杯？ 【小猫也是喝上自己的庆祝咖啡了。】 【小猫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就喝。】 【看来我在里面加点东西，小猫也能毫无防备地喝掉嘿嘿。】 … 在这寂静的空间当中是一望无垠的黑暗，这里面安静得几乎只听得到那小心翼翼的呼吸声。这个逼仄的空间总算被打开，一点点外面的光亮投射进来，让地上蜷缩的alpha稍微动弹了一下。 他抬起头来凝望着这个走进来的人，外面的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他暗沉的瞳孔被照射成为脆弱的浅色。他脸色已经苍白到几乎接近死亡的颜色。 “没想到你还撑得住。周颂。”这个走进来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这个几乎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的alpha，“你不是有幽闭恐惧症吗？怎么现在还不求饶？” 周颂空洞的眼睛看着他。 一旦他出现任何的反抗意识，又或者这个人不高兴，就会把他扔进一个逼仄的空间里让他在黑暗里待上很长时间。他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只知道黑暗在包裹他、卷席他。他被一种无垠的恐惧笼罩，于是这样下来，一旦把他扔进黑暗里，他根本坚持不了五分钟就会哭着、跪着求饶。 他总是被这样惩罚、被这样妥协。在年幼时就形成了那种卑怯、懦弱的性格，也因此会被同学欺负，将他关在了器材室里。他在里面进行过一番一番的崩溃，最后恐惧地将自己蜷缩在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直到那抹属于袖章的鲜红色闯入视线……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把周颂关在这样的空间里，这个人好像也遗忘了周颂很长时间，他以为已经可以毫无顾虑地进行自己的生活，但事实上一旦还有利用价值，这个人还是会寻找过来，用这种方式再一次逼他妥协。 可他不知道周颂其实已经不那么惧怕黑暗。 不过这段时间长时间注射抑制剂其实让他的精神不太稳定，一轮又一轮的黑暗和安静依旧让他有些崩溃，最让他崩溃的是——他知道程安进行着漫无边际的等待和担心。 这一刻，让他妥协的其实不是黑暗。他终于张开了嘴巴，干涩的声音挤了出来，他说：“好。” 他无助而又茫然的眼睛仰视着这个人，“但是你要给我一样东西。” “在这段时间内，你所有的行为我都不会轻易准许。”他得到了这冰冷的回复。 周颂的嘴角浮泛起一抹笑容，无法分辨这笑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情绪，只是听见他的声音很轻，他说：“我不是让你去做什么。我只是……”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看见程安的眼眸带着一点轻轻的笑意，在温柔而又宁静地凝视着他。他凝滞的咽喉才又说出这句话来，“我想要一只小狗……” 第44章 第 44 章 陆总好像也变成小狗了。…… 某天大半夜, 不知道为什么安安猫论坛忽然就被刷屏了。发帖的人是一个数字id的新用户，发的帖子都是“安安想亲你”。大家都是上班族，除了放假的时候会熬夜玩手机刷论坛, 一般到了三更半夜，论坛就静悄悄地没什么动静。 第二天大家起床打开论坛被一溜烟的“安安想亲你”直击眼球, 瞬间吓得汗毛倒竖。这还是这论坛被大家使用这么久以来, 第一次发生的事情。 大家能聚集到这个论坛，是因为大家真的很喜欢程安, 也会自觉维护论坛秩序，以及将程安当作团宠对待，也就从未有人这样非常有占有欲地将论坛刷屏得像是中毒一样。 #是论坛抽了吗？ 有人发出这样的疑问。 【不会是管理员大晚上忽然发疯吧。】 【不可能, 都这么久了管理员才发疯他是有病吧。】 【不久之前管理员不是还请大家喝咖啡普天同庆吗？这个时候忽然发疯干什么？难道是得到猫猫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猫的身上没有信息素的味道。】 【管理员你要不处理一下，真的很像是恐怖片……】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瞒大家, 我也有。】 【我感觉有一个神经病发现我们论坛了。】 【补药啊补药啊, 到底谁喜欢看痴汉发疯啊。我们不是整天舔猫猫吗？怎么能把论坛让给一个疯子啊。】 【管理员, 说话。】 管理员：【账号已永久封禁。】 【总算干了一件人事了。】 【管理员肯定也被吓了一跳吧。今天回应这么快？】 【救命啊我们公司里是不是有变态, 小猫啊我的小猫你可怎么办，被变态盯上了就只能让我也化身变态了呵呵呵呵呵。】 【不要闹了，是不是大家都知道小猫分手了, 有个疯子按捺不住了。】 【有谁注意到哪些alpha频繁到小猫的面前求偶吗？】 【呃, 好像还挺多的。】 【抱一丝，我默默举手一下。】 【感觉大家都在展开疯狂的攻势, 你们这些人差不多得了。】 【小猫的花语是：手慢无。】 “好的，谢谢你。” 这已经是程安收到的不知道第几束花了。 他发现最近公司里的人都很奇怪，好像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当然很多时候, 他们都不会打扰上班工作中的程安，而是到了一些闲暇时间，很多的礼物就会被赠予过来。 起先程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向对面的这位alpha。这位alpha对程安展露出和善温柔的笑容，对程安说道：“请收下。” 当程安想要询问什么时，这位alpha忽然被挤走了，另外一位alpha拿着他的礼物来到程安的跟前，他说道：“小猫……哦不是程组长，这是我的礼物，你可以看看喜不喜欢。” 这样的事情几乎每一天都在发生。 由于他很长时间都在工作、待在办公室，一旦他有闲暇时间，这样的场面就会遇到很多次。他甚至没记住这位alpha的脸，下一位alpha又来到了跟前。 每次两手空空出去的他，总是双手满满当当地回来。 对于此，程安更是困惑不已。因为事情有些突然，每次送礼物的人也都是络绎不绝，他就向陆洵舟问了这个问题：“陆总。最近公司里在搞什么活动吗？” 他开始倾向于公司在做什么活动，这种不约而同的场景才会出现。但是他翻阅了所有群消息、公告、邮箱、宣传，都没有找到类似的活动，只能询问了陆洵舟。 听到这句话，陆洵舟愣了愣说道：“活动？”他的目光看向程安，忽然意识到程安说的是什么，然后说道：“没错，是活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空口说白话的能力，这样捏造谎言出来居然滴水不漏，并且以此方式把自己的竞争力减到最小。 他用这非常冷静淡然的语气和脸色说道：“最近上面有了一些政策利于beta，并且鼓励beta在自己的优势上大放光彩，他们为了响应政策，开展了关爱beta的活动。”这些话假得不能再假了，但陆洵舟说着这些假话，还是保持着如此镇定自若的表情。 陆洵舟了解程安，他知道这件事对于程安来说不够重要不会去探寻查明，便如此毫无顾虑地说着这些假话来。他还说：“你不用在意他们。” “哦。”听完陆洵舟说的这些话，程安点了点头这样回答了一声。他的困惑得到了解释，他也真的不会去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们开始聊起一些正事。 刚刚接手的新项目让程安格外重视。即便陆洵舟不叫他去办公室，他也会亲自来陆洵舟这里等待他的决策和指示。 现在项目已经创立，程安需要选择自己的组员。这次不仅仅是他们技术部的事情，毕竟这是一款综合性项目，其中还需要其他组的一些成员，这也需要程安来亲自挑选。所以现在程安过来向陆洵舟报备要人。 陆洵舟看了一下名单，对其中一个人很在意。 “纪廷？”他把这个名字念了出来。 他抬起眼眸来看着程安，说出了自己的困惑，“他不是之前那个跟着你去M区的实习生吗？” 听他这语气，好像对这件事成见很大，也好像把自己也以出差为理由跟着去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了。甚至他还加上了一句，“之前他请了长假很长时间没回来，现在能安心工作吗？”再听听这句话，可以确认陆洵舟就是对这个人成见很大。 程安当然能听得出上司话语中的意思，但是他还是说道：“上次和纪廷合作过之后，我感觉他在工作方面很优秀，和我很适合。” “和你很合适？”陆洵舟关注到了这一点。 程安稍微愣了愣，将原本要说的话吞没进入咽喉当中，转而问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陆洵舟立即说。 他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 在意识到程安分手之后，这位alpha其实高兴得一整晚没有睡觉。 当程安男朋友这一身份空缺时，陆洵舟越发将程安看得很紧了，而他自己也在寻觅时机伺机而动。 但实际上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知道程安到底是怎么分手的，也就不知道程安到底会不会愿意进行下一段恋情。前段时间的捷足先登 ，又让陆洵舟格外焦虑，便对一些事情极为敏锐、敏感。比如这个纪廷—— 而程安却觉得最近的陆总有点莫名其妙。 但陆总莫名其妙的时候很多，那么就显得这点莫名不足为奇，他继续对陆洵舟说了一些纪廷的好处——即便他性格孤僻古怪了一点，但对于他来说非常好用。这大概是这么多年来，他觉得最为好用的员工。 “我明白你的意思。” 陆洵舟沉吟半晌，终于又开口说话。他看起来比较隐忍、难过。 程安不知道他在隐忍什么，难过什么，只觉得陆洵舟莫名其妙的症状最近真的是越来越频繁。 陆洵舟拿起了鼠标，不知道在干什么。他一边弄着，一边对程安说：“本来这位实习生无缘无故请那么长的假期是不符合实习通过标准的，但是你与我说那么多他到底对你有多重要，不就是希望能把他留下来吗？” “其实……” “我明白。”陆洵舟说。 要把一个危险重重的竞争者留下来确实让他心里不舒服，可是程安已经来到他的跟前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这件事，他便不能放任这件事不管。 他发完了消息，抬起头来对程安说：“鉴于之前他优秀的工作表现，如果这次他还是能够很好地完成工作项目，请假的事情就不予追究了。” 这个意外的收获让程安怔愣了一下，他忽然忘记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不是来向陆洵舟要人的吗？怎么好像是在给纪廷走后门？ “还有什么需要吗？” 程安说：“呃，就是名单上的人……” “我明白，我都会调给你的。” “谢谢。” 程安来到陆洵舟的跟前，将原本的文件整理好要拿出去。这个距离就与陆洵舟近了一些。 陆洵舟抬起头仰望着程安，希望从他的面容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可好像一直以来程安都没有什么改变，神情也是如此。 他们意识到程安分手的时候，是他身上淡去的信息素的味道在告知他们他分手了，要不然他们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件事。 分手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好像不大？ 可是为什么又看起来像是疲惫睡不好的样子？ 陆洵舟说：“这个项目任务不重，下班之后你可以和男朋友去玩一玩，不用太紧张。”他用这样的方式试探。 程安愣了一下，抬起眼眸来看着眼前的陆洵舟，他说道：“陆总，我已经……”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分手，因为两个人其实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只是周颂单方面的失踪。他还是担心他，报警处理之后警察那边也一直没有消息。但好像生活又陷入了以前的那种平静。 程安忽然的缄默，让陆洵舟更确定了这件事，他语气柔和地对程安说：“没事，你先回去工作吧。” 程安点了点头，也忽然察觉到不知道为什么陆洵舟心情很好。陆总那仰着头看过来的眼睛里，也出现了小狗一样的眸色。 他呆呆地在心里想：陆总好像也变成小狗了。 第45章 第 45 章 全世界都变成了小狗。…… 程安简单地将工作安排说清楚, 最后抬起头来面对大家的时候，看见大家也都是用一种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程安觉得最近大家都怪怪的, 或许还是因为陆洵舟说的那个活动还没有结束？ 如此想着，他结尾了一句：“嗯, 事情就是这样。都听明白了吗？” 他们不知道哪里来的默契, 甚至有的人还是第一次与另外一个人共事，但还是能够有着如此的默契说上一声：“明白了。” 程安散了会。 刚好现在是下班时间, 他也觉得有些累了，想要回去好好躺一下，或者去宋泊衍那里躺一躺, 就揉着有些酸疼的肩膀下了楼梯。 很多人在程安的身旁经过时，都会非常热情地和程安告别。有时候程安能应答一声, 有时候他没反应过来，人还没看清就不见了踪影。 刚刚出来公司的门, 扑面一股微凉却如此凉爽的风。今天天气稍微好一些, 今早只在里面穿了一件毛衣就已经很暖和了, 看见那从天空上飘落下来的落叶, 程安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闲情逸致，想要走一走。 于是程安提前下了地铁。 不过他发现当他站起来时，有一个人影忽然抬起头来看他, 往那边看了一眼, 却并未看见什么熟悉的面孔。这里面都是下班的人在这里面拥挤，陆续有人要下地铁, 人头攒动，就更加看不见刚才那凝望他的人是谁。 担心错过站，程安也不再去找, 而是立即下了地铁。站在这个位置后，程安继续往前走。 在这一站有这一条夜市，今天忽然出现的闲情逸致，让他非常愿意在这里逛一逛。他沿着热闹的街衢慢慢往前走，目光却总是停滞在身旁的玻璃上。 他看见那一道身影隐匿在人群中缓缓跟着他。 倘若是别人或许这个时候已经感觉到恐惧了，可是程安知道是什么人在跟着他，也知道这个人对自己并未有着什么恶意，他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是格外小心翼翼、担心让他惧怕的，所以才会让自己完全湮灭在这人群中，不被他发现。 程安骤然停下了脚步，他就看见玻璃上的影子也骤然停了下来。 他慌张地四处看看，像是要迫不及待地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即便在这影子上看不见他的面色，却仿佛看见了他那慌张无措的神态。 程安忽然笑了起来，很淡的笑意浮泛在他的面容上，显得有些轻松、愉快。因为这个时刻，他觉得纪廷很像是希冀着能够被带回家的可怜的、跟着他的流浪狗，除了跟着他、偷偷想念他之外，什么都不敢做、不敢表露。 毕竟平时见到纪廷，还是正常的那副样子，将自己的心意藏得不露分毫。 他其实知道纪廷是什么心意。 那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就算再迟钝的人打开那扇门看见里面的景象后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他的画作本来就有着情感，那情感汹涌地扑面而来，在诉说着无尽的想念、爱恋。 可是并未从对方嘴里亲口说出来的事情，程安也不敢妄下定论，更何况他觉得周颂还是会回来的，便也没有向纪廷直接挑明这件事。 自从发觉纪廷简直就像是在默默跟随他的流浪狗之后，这种既视感更为强烈。程安也刻意走着能够被玻璃反射到的地方，去窥视在自己身后的纪廷的模样。 倘若程安的手触碰过长时间一束鲜花，纪廷就会将它买下来抱在怀里，低下头去将脸颊几乎埋在花丛当中，脸上展露出宛如幸福的笑容。倘若程安买下了一种小吃，纪廷也会买下同样的东西，仿佛在感受程安品尝到的味道。 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跟随着程安走完了这一条街——甚至可以这样说，将程安送到了家。 最后他隐匿在黑暗里，不见了任何踪影，即便程安站在窗户面前要继续寻觅他的踪影，还是不能窥见半点。他拉上了窗帘，这种莫名的趣味也就消失了。 整个空寂安静下来，他的视野内没有那一直躲藏的小狗，也没有用那一双期盼的眼神看着他的小狗。洗漱结束之后，一天的工作也早已结束，他躺在这里闭上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记忆中所有人的面孔，都变成了小狗的模样。 他觉得周颂是金毛、陆洵舟是边牧、纪廷是被抛弃没人要的流浪狗，当然还有其他同事，也变成了毛茸茸的小狗。 程安缓缓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中毒了，满脑子都是小狗。 他转身过去，原本这个位置会躺着周颂，但现在周颂已经不在，他就凝望着旁边这个抱枕，稍微坐起来之后，拿起手机开始刷起了宠物视频。 湿乎乎的小狗鼻子抵在掌心里不断嗅闻、一双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凝望过来、吐出舌头后露出如此可爱有趣的表情……当程安看了一下时间，发现现在已经很晚了，然而明天还要上班，他赶紧将手机放下，脑海当中依旧乱七八糟的，各种各样的画面交替浮现。 时间不知道怎么流逝，程安觉得自己在这漫长的黑夜里好像睡着了，但好像也没有，闹铃响起来时，他才发现现在需要起床。 脑袋有些胀痛，心脏好像也怦怦跳动得飞快，但他还是要起来上班。用冷水稍微洗了脸之后，好像意识清醒了不少。 程安今天没有工夫整理自己，用梳子随意梳了头发，就带着公文包出门了。 好在还是赶上了地铁…… 昨天晚上昏昏沉沉的，睡得很不踏实，他来得晚，显然没有座位，就站在这里靠在扶手杆上。本以为站一会儿能消一下睡意，没想到靠了一会儿，就好像睡着了。 他忽然惊醒时，觉察到自己刚才好像睡着了——能够站着也睡着，已经是之前的程安必备的技能，没想到这种技能这么快就回溯回来。 他打了一个哈欠，注意了一下站点，看见马上就到了，才缓缓移动了身子，要先往门口的地方移动过去。 他平时都是直接下车，并未去注意什么，但是他不知怎么的，或许昨天晚上看玻璃上的影子留下来的习惯，就抬起头看了一眼。 这一次却抬起头来看对面的玻璃窗，在玻璃窗上模糊倒映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几乎将程安整个人笼罩在怀里，让其他人无法对他进行拥挤，也让他有了一个可以倚靠的支柱。 他抬起头来要去看他的脸时，他后的人似乎已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只来得及看见那抹棕色的倏然消失在眼中，再转身看去，那个身影也再次隐没在了下地铁的人潮当中。 那一个含在咽喉当中的名字便如此吞没在咽喉中。 程安要跟随着人潮一同下去，这片核心区有很多人都在这里下班，他被挤得要先扶住扶手杆才能够站稳。 然后他抚摸到了扶手杆上温暖的余韵。 … 程安又打了个哈欠。 他以为没有人在看，就直接抬起头来大大地打了一个。 这个哈欠打得很舒服，让他眼尾不禁溢出来一些眼泪，他便摘下眼镜用袖子胡乱地擦拭了一下，才重新戴上眼镜。戴上眼镜后，程安才发现对面有个员工，他有些尴尬，对面却先愣愣地打了一个招呼说：“程组长，早上好。” 程安还以为是自己这不顾形象的举动让对方觉得诧异让对方愣住了，也只能先说一句：“早上好。”然后赶紧离开了这个地方。 实则这位alpha在程安离开之后，身躯呈现一种诡异的扭曲，倘若这不是公司，他或许还会在地板上发出一种古怪的叫声并且还会扭曲爬行……这在论坛里被他们称为被萌得扭曲爬行…… 熬了一整天，咖啡也灌了两杯，这一天的工作总算结束。明明身体很是疲惫，眼睛也有些发疼，但是闭上眼睛却又无法睡着。 程安最终打算去宋泊衍那一趟。 他打算回到办公室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回家时，骤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他下意识喊了一声：“纪廷。”那边那个alpha的躯体看起来格外僵硬，才慢慢转身过来，脑袋低垂着，看不见神色。 程安走过去，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要交待的，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这里。 是纪廷打破了这种沉默，他说道：“没有要嘱咐的事情吗？” 程安说：“好像没有。” “那我就先走了。” 纪廷说完这句话，转身就离开了程安的视线，即便程安想起来要和他说点什么，也没机会了。程安觉得有些奇怪，他怎么像是蜗牛一样一戳就往壳子缩？好像他也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他想不明白这件事，也就不想了，只去自己的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所以他也并未注意到那一个绕着走的alpha又绕了一会儿，躲在墙壁后，探出一双眼睛来凝望着程安办公室的位置。 他的脸颊红彤彤的、眼睛亮晶晶的。在为着什么事而感觉到高兴、兴奋，然而他却看见陆洵舟走进了程安的办公室，不久之后两个人又相携着走了出来。 纪廷脸上的兴奋与高兴凝滞了。 第46章 第 46 章 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程安刚走进办公室收拾自己的东西, 就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来看见了出现在眼前的陆洵舟。他愣了愣，问了一声：“陆总？” “嗯。”陆洵舟应答了一声, 又说道，“我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找你, 只是刚好我有酒局要开车过去, 路过你家，想着正好能够送你过去。” 又要和上司相处了……程安默默地想。但比起挤地铁, 他确实更喜欢坐顺风车，而且还是陆总的车。上次久违地坐了陆洵舟的车之后，其实他很想念他的车座。 于是想了想, 程安还是答应了，他对陆洵舟说：“好的, 陆总，只是你需要你等我一下, 我收拾一下东西。” “好。”他这样回答, 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程安。 忽然陆洵舟说：“是不是又没睡好？” 程安把公文包的拉链拉起来, “很明显吗？”他以为陆洵舟忽然说这件事, 是因为他疲惫得太明显有点影响公司市容，刚要说什么，就听到陆洵舟说：“只是看出来了。” 他没有就这件事说太多, 而是已经走到了门口, 对程安说了一句：“走吧。” 程安本来想要让上司走在前面，但是见陆洵舟一直站在那里, 就只能上前走了几步。 当走到与陆洵舟并肩的时候，陆洵舟才移动步子，一同和程安走出办公室。而那个藏匿在角落里的alpha早已经熟练地将自己完全遮蔽起来, 没有被这两个人发现。 到了下班时间，知道不用刻意提起精神来工作，程安更是哈欠连连，在等着陆洵舟把车开过来的这段时间，他又打了两个哈欠。 很想睡觉，但是又睡不着……程安垂下脑袋，盯着自己胸前的工作牌开始发呆，直到陆洵舟开着车来到跟前喊了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慢腾腾地上了车。 一坐下，腰背、颈部都被很好的承托，整个躯体也是如此就放松下来，就变得更为舒适一些。 他下意识用脊背蹭了蹭，挪动着屁股，找了一个更为舒适的位置和座位靠着。做完这件事，他察觉到陆洵舟在看自己，也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在上司的面前有点太放松自在，但他还是如此淡定地转眸过去迎着陆洵舟的目光。 陆洵舟的面上似乎出现了一丝笑容，只是地下车库的光线有些昏暗，这一抹阴影覆盖在陆洵舟的脸上就让他的神态不得以被清晰地看见。 只听见陆洵舟说：“安全带。” “哦。”程安反应过来，把安全带系上。 就算把安全带系上，也不会有那种被勒住身体和脖颈的禁锢感。他真的很想问问陆洵舟这车在哪里买的——他明明有积蓄买车，A区的车虽然性能都很好，但是座位都是让他很不适的…… 车里开了空调，而且也不知道这里面被陆洵舟放了什么，很好闻，也让人有一种很温暖舒服的感觉。程安深深觉得不应该再在上司的车里睡觉了，可是一旦汽车启动，他整个人靠在车座里，再加上一整天的疲惫和睡眠不足， 不过一会儿，他就开始昏昏欲睡、不分时间。 再次醒来时，程安眨了眨眼睛，发现视野里一片城市里斑斓的光色。这是他散光太严重致使，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鼻梁的眼镜消失不见，下意识伸手去找，耳边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陆洵舟在喊他：“安安。” 程安转头过去，稍微冰凉的金属触感触碰自己的耳朵，眼镜便被一只手推了上来，眼前总算恢复清晰，陆洵舟的脸出现在面前。 陆洵舟说：“刚才见你睡得难受，就帮你把眼镜摘掉了。” “啊，你的酒局……” 程安忽然想起来这件事，连忙转头去看看周围。发现现在好像真的已经不早，到处的灯光都已经亮起来。看完周围，又转头过来看陆洵舟。 一双原本睡得有些困顿的眼睛也立即睁圆了，看起来非常可爱。 陆洵舟带着一点笑意说：“没关系，其实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 “这么晚吗？” “嗯。” 听到陆洵舟的接连两次确定的答案，程安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说：“没耽误就好。”他也想着不能再继续耽误陆洵舟的时间，想要推开门离开时，又听到了陆洵舟的声音。 他又喊了他一声：“安安。” 程安去看他。 他的面孔在光影之下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却又更加勾勒了他五官的轮廓，看起来更为深邃英俊。在这短暂的沉默里，有着什么情绪在陆洵舟的面上表露出来，他也在这时将这件事总算说出口，他说：“安安，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什么？” 程安不太理解为什么话题会忽然到了这个地方，怔然地看着眼前的陆洵舟。 而陆洵舟像是因为这句话而退缩了一样，他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程安。不过这一次，陆洵舟陷入这短暂的沉默后，并未再次退缩回去，而是又说道：“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公司还没有发展成这个样子的时候，我们那时候不是挺好的吗？” “挺好的？”程安不太理解这个所谓挺好的是指什么方面，毕竟现在他也觉得：“现在不也是挺好的吗？” “不。”陆洵舟说，他放柔了自己的声音，努力不让自己给程安太大的压力。 不过看看程安的样子，他迟钝到没有感觉出来这种情绪所在，应该也不会感觉到有什么压力。陆洵舟更加大胆地说道：“我感觉到我们之间有一道屏障，将我们隔起来了。你在我的面前，总是那么拘谨、疏离，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这当然会不一样，因为现在你是我的上司。”程安说。 他的表情看起来还是懵懂的，看起来还是如此困惑不解，仿佛一点都没有感知到陆洵舟到底想要说什么。那藏匿在心中的情绪在这一刻，被打击得退缩回去。 暗恋就是这样，想要说清楚，却又不敢说清楚，但凡有一点点的打击，就会使得这个人缩回去，到嘴边的话也暂时在咽喉凝滞。 程安也说道：“陆总，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去吧，小心迟到了。”他说完了话，就打开了车门，从上面下来。 陆洵舟再一次凝望程安的面孔，他彻彻底底，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样一个在一无所有敢于创业的人，怎么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显得这样谨小慎微呢……这是连陆洵舟自己都感觉到诧异和怒其不争的事情…… 他重新坐回座位里去，脑袋靠在了座椅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程安越来越觉得陆洵舟有些怪怪的，之前就觉得陆洵舟有些奇怪，但以前这种奇怪的感觉都没有这个时候那么频繁出现过……不过在陆洵舟的车上睡了一觉，确实舒服多了……他慢慢地往上走，忽然看见了那站在自己家门口笑盈盈看着自己的宋泊衍。 “晚上好啊。”宋泊衍说。 程安问：“你怎么在这？” “你不是早就说好要去我那里了吗？” 宋泊衍走上前来，非常自然地拿过程安手里的公文包，他继续说：“但是我等了很久你都没有来，发信息你也不回，我有点担心你，就过来看看。然后你看见了……” 他想了一下，还是这样说了一句：“看见你坐在你上司的车里好像睡着了？看见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看看时间还早，我想着你肯定刚刚下班没吃饭，就去买了点菜。”听他说的这些话，程安确实看见门口还有一些袋子，里面装的都是一些菜。 程安说：“你不用买这么多食材。” 他看见宋泊衍也是非常自然地往前走，才掏出钥匙来打算把门打开，也说道：“我晚上在外面随便买点东西就吃了。我自己也没时间做。” 周颂在的时候，都是周颂给他做菜吃。他的口味其实有点偏淡，外面的食物讲究色香味俱全，他吃得很腻，却又没时间自己做，周颂在的那段时间，他觉得他吃得非常好，只是现在…… 他推开门，果然所面对的就是黑漆漆的沉寂，停顿了两秒，才打开玄关的灯，对宋泊衍说：“你先进来吧。” 宋泊衍这个人精早就在刚才程安那个停顿里察觉出什么来，他也更深谙了一个道理：要让程安心里无法将一个人的身影抹去，就是要潜移默化地进入他的生活，如此润物细无声地嵌入他的生命里，就算他情感再淡，也是无法将这个人忘却了。 他提着食材，脸上依旧带着笑意，笑着对程安说道：“这不简单？我给你做就好了。” 两人在玄关的位置换鞋。 一双偏大的拖鞋吸引了宋泊衍的注意力，他没说什么，只是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脚塞进这双鞋子里面去。就像他自己，他也要如此悄无声息地让自己与程安的一切千丝万缕地连接在一起。 他的脚完全塞了进去，仿佛他也是如此取代了周颂塞入了程安的生活。 第47章 第 47 章 让一个个alpha难以…… 程安只穿了一条裤衩趴在自己的床上, 屋内开了空调，就算裸露这么多的肌肤也不会觉得冷，四周一片寂静。很快宋泊衍的手就按压在脊背上, 程安情不自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宋泊衍说他：“你总是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来找我，我一按就知道你这里肯定又不行了。” 程安没有说话, 只是将自己的脸靠在枕头当中, 对于某位医生的唠叨，程安显然已经能够将其充耳不闻。 宋泊衍看到程安微微闭上眼睛, 就明白他肯定又是在假装听不见，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他垂着眼眸看着眼前的属于程安的身躯，洁净而又漂亮, 上面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痕迹，那位alpha在程安的生活里消失, 他身躯上被留滞下来的痕迹也已经减淡。 他的手指抚摸在程安光滑的肌肤上，用着一种极为轻柔的力度, 其中表现着没有任何遮掩的爱怜……然而此时不解风情只想着把自己的骨骼给弄得舒服一点的程安说道：“宋大夫, 刚才是不是没吃饱饭？” 虽然听起来是一句很正常的关切, 但仔细听去, 完全就知道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了——就是在说他手上没力。程安还说道：“我记得是不是还留着个什么，你可以拿过来吃掉。” 刚才他们两个是一起吃饭的，宋泊衍坐在了程安的对面。 程安吃饭的时候很认真, 盯着菜吃, 在整个过程中也没有怎么说话，恍惚间看见对面坐着人, 他还以为是周颂，但是嘴里的菜吃起来感觉很不一样，他也才反应过来这菜是宋泊衍做的。 虽然感知不到他们的信息素, 这些人在程安之前的视野里也都是大同小异的，但是如此接触之后，就会发现他们很多都不一样。就比如这菜的口味、气息的传递、呼吸的起伏，所有的细微之处都不太一样。 也像是同品种的小狗虽然看起来长得没什么区别，但仔细去观察，他们之间还是有着很细微的差距。 现在程安刚刚说完这句话，就被重重地按了一下，这酸爽让程安的身躯一震。这种熟悉的感觉总算蔓延上来，让他感觉很舒服，四肢完全瘫软在被褥当中，整张脸也就埋在枕头里，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宋泊衍问。 “非常、非常好。”程安说，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模模糊糊的，想到了什么，他又慢慢说道：“上/门/服/务要另收费用吗？” 宋泊衍听闻这话语，忍不住笑出声来了，他揉了揉程安有些红彤彤的耳朵，他说：“你看着给。” 程安像是被揉了耳朵的小猫一样，脑袋躲了躲，只说道：“那行吧，看在我们交情不错的份上，我想应该不用给。” 在按摩的时候经常也会被按到耳朵，他并不觉得宋泊衍这个举动是什么亲昵的举动，只人认为是普通的按摩而已——显而易见，他确实将宋泊衍告白过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现在他们的相处和之前完全没什么不同。 宋泊衍说：“如果以后没有时间的话，我可以经常上/门/服/务。嗯，顺带给你弄点东西吃。” 程安被按得很舒服，神思也是疏懒的，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刚才宋泊衍说的话，他也没听清，呆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回复。 宋泊衍还以为程安是默认了。过了一会儿，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程安才又说道：“你觉得我养一只小狗会怎么样？” 宋泊衍回话倒是很快，他说道：“要看你养什么小狗。” “还没想好。” “如果你很忙的话，我建议还是小型犬比较好。” “为什么。” “因为大型犬需要很多的活动量，你没有时间遛它。”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说道：“不过你想要养大型犬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你遛。”他总是这样悄无声息地让自己介入到程安的生活。 程安想了想说：“虽然你现在不怎么干事了，只是看着医馆，但应该也没这么闲吧？” 宋泊衍说：“确实每天除了查查账之外，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干了。”他又说起刚才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你没时间照顾它，我也会帮你照顾它的。”他说着这个话题，让自己显得像是一个安心在家带孩子的家庭煮夫。 程安非常认真地想了想，也真的很心动，不过还是说道：“算了吧。一直都是你照顾它的话，它肯定不怎么喜欢我的。而且有了小狗之后，我会时常挂念着它，这样会比较打扰我上班。” 而程安总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另外一种角度将所有人拒之门外。 宋泊衍对此毫不在意，他非常有耐心。 程安趴在这里，感叹一般地说道：“要是能够有能够自理、自己生活的小狗就好了。”——当然是有的，周颂就是这样的。他闭着眼睛想着，那这个时候再去找一只像周颂那样的小狗可以吗？ 他又开始纠结这件事，完全不在乎背后的宋泊衍。身躯很舒服，一直放松着精神模模糊糊地想着这件小事，程安不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宋泊衍觉察到了这件事，只是继续帮他按了按，不过已经放了一些力道，不用担心会打扰程安睡觉，只会让他第二天醒来感觉很舒服。 安静地做完这件事，宋泊衍没有再做什么，他帮程安盖上了被子，站在程安的面前，他其实很想要亲吻程安如此恬静的睡颜，但还是只说了一句：“晚安，安安。” 他关上了卧室的门，将刚才整理好的垃圾顺手带下楼，帮程安锁上门之后就离开了这里。 程安睡在这空荡荡的室内，这里重新陷入一片寂静与黑暗，在这静谧之中安稳地睡着，而很多人的念想都牵挂在这似乎平平无奇的beta身上，让一个个alpha在这长夜里总是那么难以入眠。 … 【想念安安】 【想念安安】 【想念安安】…… 安安猫论坛大晚上又被刷屏了，看看这架势，很明显就是不久之前被管理员封禁的那个账号。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家伙换号之后又卷土重来，将论坛版面刷得像是中病毒一样。 他疯狂地在这一块只宠爱、喜欢程安的净土表达着自己的喜欢，像是那终日藏匿在心中的情绪控制不住爆发出来但是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地方，又或许是因为他极为强烈的占有欲不允许别人也这样觊觎程安，就以此方式占据了整个论坛。 这依旧引起了论坛里的众怒。 【得不到猫猫无能狂怒无能刷屏的疯子就去亖好吧，这个论坛是你一个人的论坛吗？】 【我真的受够了我一定要找出这个傻X揍他一顿。】 【好了好了我们都知道你得不到小猫已经深深破防了。】 【这只会显得你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一样惹人招笑兄弟，有空在这里刷屏还不如对小猫好一点，说不定小猫就还能施舍你一个眼神呢。】 【我觉得这样的神经病还是报警处理就好了，真害怕哪一天就对小猫做什么。】 【搞得我们这个论坛好像很正规一样，要是报警了这论坛就捅出来了，在座的各位没一个能逃脱干净。】 【呃呃呃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真的要对付那个臭傻X，管理员你赶紧把他曝光，要不然我天天骚扰你。@管理员】 管理员：【已永久封禁处理】 【靠！封禁到底有什么用啊！我就问这到底有什么用！】 而程安依旧在开启极为寻常平静的一天。 此时他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地从玻璃的倒影上看着里面的那个alpha。 他确实只是站在程安的身后，一旦有人拥挤过来，他高大的身躯也会将那些人挤到一边去，完全不会让站在这里的程安被拥挤到。倘若程安靠在这里，身后的alpha时常会观察他的状态，不会让他摔倒，还会给他一点力道让他靠得舒服一点。 对方很敏锐，一旦程安的视线再往上一点去看，一定会被对方察觉到，随后他就是像蜗牛一样缩进壳里，或者拥挤到程安察觉不到的人群当中。 不过他已经知道这个alpha是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纪廷就开始沉默无声地陪伴他上班、下班。是从他进入长云实习之前就开始了，还是在长云实习后就在做这件事？ 可是按照他屋子里的那些画像去思考，那绝对不是这段时间就能够画完的，那肯定是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只是在程安的记忆里，他们有过什么接触吗？ 真奇怪，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本来一些无关紧要、微不可察的事情他都不会去在意，可是为什么对于这些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就连和周颂的那些过往，都是周颂提起来时，脑海当中像是走马观花一样，那些记忆就忽然浮现，才将那些事情想起来，要不然那些事情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契机再次想起来。 他揉了揉脑袋，脑袋微微有点胀疼。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的记忆是不是有问题？ 第48章 第 48 章 愿意成为小狗吗？ 这一点小小的思考, 并未引起程安怎么样的注意，毕竟他每天有着很多的事情要去做，这些似乎无关紧要的小疑惑就会被抛之脑后。 程安依旧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当他发现是纪廷总是在跟随他上下班之后, 他也总是会留意到他是否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不过他一直都没有打破这一阵寂静。 陆洵舟每次对待他还是很关切, 好像也因为上次的事情, 他变得没那么奇怪和莫名其妙，更是与之前没什么不同。 有时候宋泊衍真的没有事情的时候就会来到他这里, 做着所谓的上/门/服/务。 生活又陷入另外一种状态的平静，其实在这种平静中有一种连程安都能察觉到了隐隐的竞争，虽然他察觉到了这种紧张感和竞争力, 但是他并不知道周围的氛围有些紧张到底是在竞争什么，在意识到自己或许并不是竞争者中的一员时, 他更是将这种竞争感忽略不计。 然而这种紧张、紧绷感终有一天会被完全打破。 那一天程安收到了警局的电话。 自周颂失踪报警之后，这是程安第一次收到了来自警局的电话, 还是很希冀能够听到有关周颂的某些信息, 但是却听到了一句：“程先生是吗？” 对面用着极为官方正经的语气和他说话, 这不免让他有些紧张, 手指稍微摩挲着袖口，小心翼翼听着那边传来的消息。然后他听见对方说：“这边得了消息，周先生其实很好, 你不用担心。” “其实很好？”程安不太明白这个“很好”指的是什么, 也不太明白：“不好意思，警官, 我想知道这个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们找上了他的家属，他的家属是这样转告我们的。我们也去见过周先生，他现在确实很好, 没看出来有被胁迫或者处于危险，所以还请程先生放心。” 程安听了这些话，怔然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程安却还是举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能够知道周颂没有出事已经算已件还算安心的事情了。 他将手机收起来，有一种知道小狗不是被卖了、被吃了的安心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组长，现在还不下班吗？” 程安听见了这一声，看见组员探着头和他说话。 程安说：“已经没事了，大家都可以走了，不用看我下没下班。” “好耶。” “组长注意休息。” “组长一定要尽快下班哦。” 组员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话，都高高兴兴地收拾着东西准备下班了。程安也在收拾东西，但是总是有点心不在焉，收拾着收拾着就在发呆，再一次抬起头来时，却看见陆洵舟依旧出现在门口的位置，他有些惊讶地说道：“今天也有顺路吗？” 陆洵舟点了点头，他说：“在和那位刘老板谈生意，这些天都要去见他，所以会比较顺路。” “那就等我一下，陆总。” 有陆洵舟在一旁看着，程安也不会无缘无故发呆了，收拾东西的速度就快了一点，很快将东西收拾好，他朝陆洵舟所在的位置走去。陆洵舟又与他并肩走出了这间办公室。 #小猫和L总谈了？ 【又看见他们走在一起了，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又是地下停车库。】 【L总你总算出手了是吧。】 【补药啊小猫还没答应我怎么可以这样。】 【呵呵，说小猫还没答应的，先看看自己在小猫那里有多少分量吧。我觉得只有L总才能让小猫入眼，和L总比起来，我们这些牛马算得了什么。】 【确实只有有钱的铲屎官才能够养好小猫……】 【把我干自卑了。】 【小猫喜欢就好，小猫高兴就好。】 【不准。】 【不准。】 【哪个又发神经了？】 【数字哥又卷土重来了？】 【管理员救命啊快点上线把这数字哥给封禁了。】 【不准。】 【不准。】…… 某管理员现在当然没空看论坛，让那论坛又像是蝗虫过境似的一片刷屏。此时陆洵舟正在送程安回家。 他很关注、很在意程安，所以程安一点点的情绪变动，都会被陆洵舟觉察出来。平时程安一上车就会闭目养神，但是现在却一直转头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安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平日里还会和陆洵舟说上两句，但是现在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了。到了地方，程安也没说什么，只是下了车。 陆洵舟按住有些胀疼的脑袋，忽然看见程安又回来，他脸上呆滞的神色稍微消退一些，慢慢地和陆洵舟说：“啊，我今天忘记和你说了，谢谢你陆总。”像是规定程序一样，他说这句话也根本不是想要得到陆洵舟的什么回复，说完就继续提着自己的公文包上去了。 陆洵舟很担心程安的情况……他总是什么都闷着不说，上次也是这样，后面直接晕倒。现在这种忽然的状态又让陆洵舟担心，明明今天早上看见程安，他还是好好的，怎么忽然会这样呢…… 比起之前的各种顾虑，担心的心情更甚，陆洵舟从车里下来，喊了一声：“安安。” 程安的脚步停了下来，陆洵舟追上去，将手轻轻覆盖在他的肩膀，他对程安说：“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看起来不太好。” 程安抬起头来看着陆洵舟。 这一眼让陆洵舟有些怔然，有些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绪，但这么多年来，陆洵舟和程安相处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的眼底浮现。大概连程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脸上的表情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摆，就出现这么呆滞的表情面对着陆洵舟。 程安在陆洵舟的眼瞳里看见属于自己的倒影，他说：“我可能有些累了。”他不确定地又说了一句：“或许是吧。” 陆洵舟凝望着他。 在陆洵舟如此担忧又宁静的注视下，程安产生了一种想要倾诉的想法，因为陆洵舟一直以来都很可靠，以前什么困难与他说，他好像就能够很快迎刃而解，所以程安对陆洵舟说：“好像不是小狗走丢了，而是小狗不要我了。有一些小狗就是不太满意主人，会把主人抛弃的。就像狸花猫一样，是这样吗？为什么不联系我呢？为什么不和我说呢？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呢？明明一切都很好的没有发生意外……所以应该是被小狗弃养了吧……” “安安……” “我想要一只小狗，想要一只小狗。” 就连告白都要深思熟虑、语言如此贫瘠的陆洵舟，在这一刻没有什么语言能够说，他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疼惜。 这是在发现他自己的情绪后第一次这么拥抱程安，将程安这清瘦的躯体揽入自己的怀抱，让他彻底靠在自己的怀里。 程安闭上了眼睛，他感觉到了一种很安心的气息，也感受到了陆洵舟温暖的体温。陆洵舟那一只宽大的手轻轻抚摸着程安的后脑，让程安非常舒服，那一刻涌上来的莫名的情绪一下子就消失了。 所以程安说：“你愿意成为我的小狗吗？” “愿意。” 当程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时，比起他下一句要说的话，陆洵舟却很快就说这那两个字，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即便程安眼中的小狗和正常人所理解的小狗的区别很大，这个alpha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就说了这句话。 这让程安惊愣了一下，靠在他的怀里呆呆地说了一声：“啊……” 陆洵舟说：“我愿意，安安。” 他非常郑重地说，仿佛他答应的是求婚。但刚才程安说的明明是“愿意当我的小狗吗”而不是“愿意和我结婚吗”。 程安从陆洵舟的怀里出来，看了看眼前的陆洵舟。和周颂没有任何的相似，甚至有时候也看不出小狗的神态来，但是这个时刻，在说愿意的瞬间，他那带着小心与期盼的眼睛看着程安，小狗的感觉真的非常、非常强烈。 他们的手臂还搭在一起，程安有些不安，无意识用手指抠着陆洵舟袖口上那价值不菲的袖扣。 毫不犹豫的是陆洵舟，犹豫不决的又变成程安了。他说：“嗯，可能你不太明白，你明白小狗的意思吗？” “我明白。”陆洵舟又立即说，仿佛担心程安收回这句话才会说这么快。虽然真的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这好像是一次极为关键的机会，只有抢先应答下来，才会产生更为深厚的联系。 他见程安还是有些犹豫，就说道：“需要我现在就学狗叫吗？” 听到这句话，程安就知道陆洵舟真的理解错误了，他正要说什么，就听到陆洵舟：“汪汪。” 这倒是吓得程安立即伸出手捂住了陆洵舟的嘴巴。 这个世界上有比让上司学狗叫，对方还真的叫了还要恐怖的事情吗？ 再看看眼前的陆洵舟，他的眼里还是迷茫的色彩。程安忽然觉得好笑又无奈。 第49章 第 49 章 已经是你的小狗了。…… 程安还是感觉这件事有点太恐怖了, 所以在捂住陆洵舟嘴巴的这一刻，他说道：“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算了？”陆洵舟的嘴巴被程安捂住，他没有抓住他的手放下去, 而是就这么回答，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一双眼睛如此奇怪而又茫然地看着程安。 和平时那个冷静稳重的陆洵舟大相径庭, 其实也更像很多年前初次遇见陆洵舟的模样。六年前他们相遇, 陆洵舟二十二岁，程安十九岁, 那个时候的陆洵舟还很年轻，即便已经有些少年老成，眉眼之间还是带着几分年轻人的青涩。 程安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是说：“没什么原因，就是忽然不想了。” 他感觉到陆洵舟说话时, 他的掌心有些热热的，就把手收了回来。然而这样退缩的话, 对于这位更为胆小、无措的陆先生来说, 是一个失去机会的信号。 在别的方面他很会抓取时机, 在情感上虽然显得胆怯, 但这次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所以他立即说：“是因为学得不像吗？我可以再——” 看见这位西装革履，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的陆总裁又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学狗叫, 程安不免有一种在大街上玩小众的感觉, 所以又伸出手来捂住陆洵舟的嘴巴，然后对他说：“可以先不学狗叫, 我们先谈谈。” 他到现在都不会觉得陆洵舟是在喜欢自己。 先不说陆洵舟这个家伙会将自己的情感藏得多深，甚至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程安和陆洵舟也因为上下级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了一些。 程安刚才说出那句话, 不过是因为心绪纷乱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胡乱说了出来。 在程安的意识里，对于员工一贯关切的陆洵舟，大抵是为了抚慰他的情绪才答应了这句话，就像是在抚慰情绪突然不好的小孩子一样。 两人朝那边的楼层走过去，他感觉到陆洵舟一直在旁边凝视自己，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仔细想了想，程安还是说道：“其实不是真的要做小狗，我只是需要陪伴。我之前觉得养一只小狗就好了，但是又觉得我养不好它。我以前从来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大概是和周颂谈恋爱之后，我习惯了身边不再那么空荡荡的感觉，我好像只是希望能够有陪伴……” 即便这或许并不是基于爱情，但这样的机会对于陆洵舟来说，怎么就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了呢？ “我觉得这应该只是情绪问题，本来就不想麻烦别人的……” 程安暂时没有听到脚步声，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去。此时的他已经站在了楼梯上，陆洵舟稍微落后他几阶，原本高大的alpha，现在是程安在俯视他。 程安听见陆洵舟说：“这不是麻烦。安安。” 陆洵舟站在下面，伸出手来抚摸程安的脸颊。这个一直以来都是在俯视别人的alpha，其实无时无刻不在仰视这个似乎平平无奇的beta。他的指腹温暖、干燥，抚摸在脸颊上很舒服，能够感知到他的怜惜与温柔。 程安向来知道陆洵舟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不会意外他的温柔，却也意外他会竟然这么温柔。 程安听到了陆洵舟说话。 他说：“这不是麻烦，这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 这句话程安听懂了。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陆洵舟，眼瞳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这一个很小的细节，被这位alpha收入眼中。他就以这种仰视的姿态，虔诚地将吻落在了程安的脖颈上。 他情不自禁在这时闭上眼睛，这也几乎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让自己温柔的亲吻落在程安的肌肤上。 他终于如此清晰而又亲密地嗅闻到程安身上的味道，也几乎用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方式，让这个吻缓缓地往上攀爬，虔诚地落在了程安的唇瓣上。 他的吻柔柔的，像羽毛一样，倘若不仔细感受都未察觉到。一种不同于周颂的感觉翻涌上来，也让程安的咽喉稍微干涩，他感觉到那停滞在自己唇瓣的嘴唇，开始希望能够有着下一步。 但是陆洵舟的这个贴吻似乎有点长，程安以自己最本真的愿望来做这件事，便稍微低下头来，将自己的嘴唇更加往陆洵舟的嘴唇上压去。 这一刻，那谨慎而又胆怯的心被鼓舞了。 陆洵舟抱住程安的腰身，深深地亲吻他，对着这念想许久的嘴唇进行一种渴求一样的掠夺。alpha的气息强势、不可抗拒，这样的亲吻也像是星火丢进干柴一样，一点即燃。 陆洵舟的呼吸变得有点急促起来，而气息并未那么长的程安也被亲吻得一直大喘气，胸膛大幅度起伏着。陆洵舟一步步踏上阶梯，原本矮于程安的alpha开始一步步用身躯将程安笼罩。 程安像是感觉到了不安，所以他也慢慢地向上面退去。 陆洵舟抱着他的腰身在一步步逼近，身躯要将他一点点笼罩。而程安因为不适应比周颂还要强势的气息，无意识一点点往后退去。 这是一种强势与弱势征伐，在这炙热而又激烈的亲吻中进行无硝烟的对峙。 最后程安都已经退到了平台上，已经退无可退，陆洵舟直接停在了楼梯上不再往上逼近，就这么抱着程安的腰身，将他放开之后，仰着头凝望着气喘吁吁的程安。陆洵舟笑了起来。 一直以来他的笑容也是很浅淡，现在也是如此，但是这笑容当中洋溢着幸福、温暖的意味。他将自己的脑袋蹭在程安的颈窝里，刚才那种强势似乎也在一瞬间消泯，像是一只大型犬一样蹭着他。 这位强势的alpha收敛起来所有气息，在beta的面前心甘情愿低下头来。 程安伸出手来覆盖在陆洵舟的头发上——不过陆洵舟的头发做了一些定型，摸起来并不柔软，但这种感觉真的很新奇。 亲了这么一会儿，其实有点口干舌燥，程安说：“去喝杯水吧。” 陆洵舟说：“好。” 他们两个终于想起来处在什么环境，稍微分开一些。不过陆洵舟几乎亦步亦趋地跟着程安。来到家门口看见外面放的东西后，陆洵舟问了一声：“你点外卖了？” 程安打开门，将地上的东西提起来，看见里面是一些食材、日常用品、药油，就让他知道这是宋泊衍带来的东西。 他往后看了看，却并未看见任何身影，只能先说：“我们先进去吧。” 程安带着陆洵舟进去，门被关起来，那藏匿在上一层的alpha才缓缓从上面踏着阶梯下来。他没有着急离去，而是沮丧地站在这一扇门前，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那身上的那种游刃有余，却已经在这种沮丧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双拖鞋已经被第三个alpha穿过了。 陆洵舟踩着有点不太合脚的拖鞋依旧跟着程安。这一双拖鞋不适合陆洵舟，但显然程安的那几双也更不合适。 程安转头一看又是一个将脚指头紧绷绷塞进拖鞋里面去的，他对陆洵舟说：“下次给你换合脚的。” 陆洵舟说：“好。”即便这个家伙到现在面上还是看起来很镇定，但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有点乱糟糟的，你不要介意。” 其实也称不上乱糟糟，毕竟有宋泊衍那家伙时常过来，他会自主地帮程安做家务，所以这里其实看起来也不乱。只是程安还是习惯以上下级横亘在两人之间，就稍微拘谨起来。 他转身去找水杯，下意识就要给上司泡茶，站在柜子前正要找茶叶，陆洵舟从他的身后拥抱他，亲吻了他的耳朵。 他提醒他：“安安。我现在不是你的上司。” 程安才忽然回神过来。是啊，他们明明不久前还在楼梯间接吻，怎么这么快又认为他们依旧是上下级关系？他稍微放松了下来。陆洵舟拿过他手中的杯子，他说：“我帮你弄。你去坐着。” 明明是自己的家，却被陆洵舟赶来这里先坐着，程安还是有些不适应地抓了抓自己的袖子。他听见水声，往那边看去，陆洵舟的身影稍微被遮挡，但是完全看得出来出现在这里的，不是那个年轻俊朗的周颂，也不是那个温和有趣的宋泊衍，而是沉默内敛的陆洵舟。 从里面端着水杯出来的男人，是那个原本坐在办公室听着他报告的他的上司。 有一种上下级颠倒的感觉。 陆洵舟把水杯端过来，问道：“水温应该还可以。” 程安双手捧起水杯，感受到掌心的温暖，抬着眼睛看陆洵舟：“嗯，还可以。”终于，他忍不住了，说道：“有点怪怪的。” “怎么怪怪的？”陆洵舟温和地问道。 程安说：“应该是我在你的那个位置。” 陆洵舟说：“你还是忘记了，安安。” “什么？” 从亲吻过后，这个alpha就变得柔情蜜意，像是立即就陷入爱情一样，无论是说话还是神态都脉脉温情。他也说：“我现在不是你的上司，我已经答应成为你的小狗了。” 第50章 第 50 章 全都是他的痕迹。 听到陆洵舟说到这件事, 程安又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之前到底干了什么。只是长时间的上下级身份忽然调换过来，确实让程安有些不适应, 此时也只是捧着水杯，说了一句：“是哦。” 为了缓解一种不知名的尴尬, 程安喝了一口水, 又偷偷觑了一眼陆洵舟。 明明一直以来都觉得和上司相处有一种拘谨感，怎么现在忽然发展成这样了呢？到底还是他说了那句话的原因……想起自己有些口干舌燥是因为刚才亲得太久了, 又在这好像有些尴尬的氛围当中说出一句话：“你不喝水吗？” 陆洵舟说：“我不渴。” 好像alpha在这方面上也天赋异禀，反正在程安的记忆里，他有点快脱水的时候, 周颂看起来还是精神抖擞的样子。除了有无法控制的易感期和发情期之外，alpha简直就像是上天的宠儿, 在各个方面都非常优秀。 他再一次感知到beta和alpha的察觉，他就更为觉得自己极为普通、平常, 也不知道陆洵舟到底是因为什么答应了他这个无理的要求。发呆的这个时候, 忽然听闻了陆洵舟说：“还可以再亲你吗？安安。” 其实程安很喜欢亲吻, 无论是激烈的、温柔的, 都会有着一种非常舒服的感受，他说道：“当然可以。” 陆洵舟将程安手里的水杯放在了桌子上，他凑近过来将吻继续落在了程安的唇瓣上, 另外一只手将他鼻梁上那早已碍事的眼镜摘去。 虽然陆洵舟看起来冷静自持, 他的吻却与他本人大相径庭，有些激烈, 不多时就将程安弄得有些气喘，大约陆洵舟还未餍足时，他就要把他推开缓一下。 因着浑身无力, 程安也缓缓地被陆洵舟压在这沙发上，一双被亲吻得氤氲了水意的浅灰色眼睛，正有些茫然地看着他。陆洵舟低下头去，在程安的唇瓣上又亲了亲，不过没有像刚才那样深入，只是嘬吻。仿佛希冀许久，不愿放开。 程安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推着陆洵舟的胸膛说：“等一下，我要坐起来一点。” 陆洵舟托着他的腰，帮程安稍微坐起来一点。这时候手边忽然碰到了什么东西，他转眸看一眼，看见那搭在沙发边缘的白色衣服，好像是一件干净的白大褂。 程安是程序员，又不是什么科研人员，要这白大褂干什么呢？那当然只能是—— 察觉到陆洵舟在看什么，程安也转头看去，看见上次宋泊衍落在这里的衣服，他想起来：“宋泊衍上次穿着过来的，好像忘记在这里好几天了。” “过来？”陆洵舟转眸去看眼前的程安。 程安点了点头，想起之前他们的说法：“上/门/服/务。” “上/门/服/务？” 陆洵舟重复了一下，但不知怎么的，程安觉察出里面惊讶的意味。程安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却又听到陆洵舟说道：“他们是正经医馆吗？还上/门/服/务？” “就是捶捶腿、捏捏肩，应该很正常吧。”程安说。 程安看见陆洵舟有些呆愣的表情近在咫尺。记忆里比较深刻的，还是陆洵舟开会时那严肃严厉的神色，他平时也经常绷着一张脸说出各种不足，将很多员工吓得都不敢与陆洵舟对视。 现在陆洵舟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非常反差，也非常有趣。程安忍不住笑了，陆洵舟回神过来，稍微有些尴尬，然后对程安说：“是我想多了。” 距离这么近，才会发现陆洵舟的微表情真的很多，在此时他的脸上就有一种羞赧的表情。 陆洵舟面容上也带了一点笑意，他轻轻地揉了揉程安的脸，对他说：“你偷偷取笑我。” 许是氛围太过轻松，陆洵舟面容上的神态也很柔和、轻快，也就让程安也放松下来，他便也回答道：“明明是光明正大。”这一句玩笑一样的话说出来，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算是将他们之间一直存在的疏离与拘谨完全打破。 陆洵舟难以自持地再次将吻落在程安的嘴巴上。 这本来是一个极为温馨的时刻，但是无论到什么地方那个，陆洵舟总是有意无意地发现这个地界里已经到处都是宋泊衍的痕迹了。 比如冰箱上贴着的便条，上面有着宋泊衍的落款。一个很明显不是程安风格的保温杯放在了桌上。一块比程安的手腕还要大上许多的手表出现在程安的卧室里……每一个地方都悄无声息地插入着一些属于宋泊衍的东西。 明明不久之前周颂还在和程安谈恋爱，这屋里留下来的竟然不是周颂的生活用品，而都是宋泊衍的——陆洵舟意识到倘若今天不是程安忽然提起这件事，宋泊衍那个人又会捷足先登。 随着陆洵舟的视线，程安也逐渐发现宋泊衍遗留下来的东西有点多。他摸了摸鼻子，这时候感觉到尴尬的是他。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抓住陆洵舟的手臂说道：“你今天是不是要去赴约来着？” 陆洵舟将视线转移回程安的脸上，对他说：“没关系的，安安。只是普通的约饭而已，我不去也不会怎么样。”其实这些天的这些邀约，更多的是他想要送程安回家的借口，只是担心会给程安造成一些心理负担，或者想得太多，也没有说出实情，只是这样说而已。 他转身过来，面上的表情依旧没有改变，对于这些情敌刻意留在这里的东西，他显得格外冷静、沉稳。他轻轻抚摸着程安的脸颊说道：“安安，以后有我陪伴你，如果再接上/门/服/务，应该不太好。” 程安说：“你说得有道理。” 那种上下级的感觉又来了，但是这种感觉是温和的，只是陆总在简单地嘱咐一点事情而已。 “让他过来收拾一下东西，不要把这些东西扔得到处都是。这是你的家，又不是他的家，怎么老是把东西丢在你这里。” “我明白，陆总。”程安下意识说。 陆洵舟愣了一下，然后脸上出现一丝笑意，他说道：“我们不是在上班，安安。” “是哦。”程安又说。 陆洵舟觉得程安非常、非常可爱，在他红晕未消的脸颊上亲了亲。 既然老板发话了，陆洵舟走了之后，程安就给宋泊衍发了信息。毕竟程安一直以来都是执行力很强的人。 只是他和陆洵舟腻歪了一下，还去吃了饭，到现在确实已经很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了，宋泊衍那边没回消息。程安本来想要给他打电话，想想还是算了便将手机放在一边。 他心情有些愉悦，陆洵舟是他见过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都是最为完美高大的，抱在怀里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大型犬一样，暖融融的很舒服。 程安盖上被子，缓缓叹了一口气，也慢慢地说道：“真好啊，大狗狗……”在这静谧当中，也没什么胡思乱想，就如此这般睡着了。 程安在这个夜晚能够睡得很熟，但是对于某位仿佛还在梦中的alpha来说，他简直兴奋得难以自持，好几次都是通过最后和程安发的那几条晚安短信来确认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但一意识到这件事，陆洵舟更为激动，他在自己的卧室里转来转去走了好几遭，还是没有半分睡意。 于是打开电脑写程序，他直接在论坛上挂上了“安安我爱你”的表白大红色横幅，接着又以管理的身份发布“小猫是我的”这样的表白独占言论。 某些还没睡的人一刷论坛，看见管理员大发疯场面，表示截屏留念，还说管理员是被那数字哥给传染了是吧。又感叹管理员审美不错，大字报也设计得很好。 这样在论坛上闹了一会儿，又担心这么快把消息发散出去会给程安造成麻烦，而且也没有征求程安的同意，他还是克制住了要昭告天下的冲动。 只是内心的激动还是无法抑制，无论如何都不行，信息素也开始暴动起来，让他精神越来越亢奋，他只能去找了抑制剂打身体里去，可是精神还是很好，身体有些疲惫，闭上眼睛却又无法睡着。 看看现在的时间，已经快凌晨四点了，明天他还要早起开会。陆洵舟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骤然灵光一闪，想起程安在上车的时候好像因为车里开空调有点热，把外套脱掉了，他顺手也把程安的外套放到后座去。 陆洵舟又麻利地爬起来，跑到车库里去找车。大半夜整栋别墅亮了灯，管家一时惊醒，起来看见了陆洵舟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走来走去不知道找什么，管家问了一声：“陆先生？” 陆洵舟说：“刘叔，我的车钥匙呢？” 陆洵舟车不少，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说的是哪一辆车的。他说道：“哪辆？” “就是最近开的那辆。”这样说完，自己却想起来了，陆洵舟拍了拍脑门，上了楼去在桌子上找到了。随后又疾步跑下来，不知道急匆匆地干什么去。 管家跟着他，说道：“陆先生，你找什么我可以帮你找。”然而才到了车库，就见陆洵舟从里面将一件衣服拿出来，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 管家不禁想到：这么大张旗鼓就是为了找一件衣服？【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大狗狗求抱抱。 这么大张旗鼓, 确实就是为了找这一件外套。 当拿到这件外套时，这个不久之前看起来那么躁动的alpha总算平静不少。他像是一个睡觉不安稳的小孩翻箱倒柜地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阿贝贝，就这样抱着程安的衣服上了楼。 他长长地叹气一口之后, 将这一件还带有着程安气息的衣服抱在怀里，鼻尖抵触在衣领的位置, 仿佛在嗅闻程安的颈项。 这种清淡冷香将他包裹起来, 明明不是信息素，但是很快就令这位alpha冷静下来, 在这空寂黑暗的室内，也逐渐地开始陷入沉睡。只是现在真的很晚了，就算睡着, 也要在不久之后立即起床上班…… 程安发现了他的精神不济。所以他问道：“陆总，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吗？”相反他昨天晚上睡得特别好, 难得的又是一夜无梦。 而眼前的陆洵舟很明显就不一样了，就连刚才程安说的话, 他好像都没有听见, 有些倦怠的眼睛耷拉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也有点发呆。听到程安的一句问话, 陆洵舟也才反应过来, 说上一句：“啊？” 这个样子的陆洵舟还是真是少见的，一直以来陆洵舟都格外稳重，打破那一层疏远的隔膜后, 似乎就更容易窥见对面皮囊之下那不一样的里层。 程安又说刚才的那件事。原来今天早上陆洵舟就算在痛苦中起床, 还是不忘程安的事情，他特意派了人去接程安上班, 所以当程安起床看见楼下停着这么一辆看起来就知道非同小可的车之后，就有点惊愣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陆洵舟的手笔，所以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和陆洵舟来说这件事。 陆洵舟也说：“你不喜欢吗？” 程安说：“也不是不喜欢, 只是觉得有点太高调了。” 他向来就是一个喜欢低调的人，比起万众瞩目，他其实已经习惯了泯然众人，这样的生活环境也让他比较舒适。 在说这件事时，或许是因为待在公司或者待在办公室里，程安又开始局促起来。陆洵舟让程安凑近一点。 程安莫名觉得陆洵舟这个举动似乎是要和自己说什么悄悄话，就凑近过去一点。随后陆洵舟就伸出手来，抓住程安的手腕，程安一时反应不及，被拽过去直接按到了陆洵舟的腿上坐着。 还没等程安反应过来，陆洵舟像是在抱大型玩偶一样将程安抱在怀里，也将脑袋轻轻地靠在程安肩窝当中，他说道：“安安，我好困，想要睡觉。”比之前的外套还要大的阿贝贝出现在眼前，在靠上他的那一刻，困意是瞬间来临。 他像是大型犬撒娇一样，想要用脑袋蹭着程安就这么不愿意放开。 这样亲密的举动，让程安反应过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再垂着眼睛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alpha，依旧还是觉得很不真实。毕竟在昨天，他还是以陆洵舟员工的身份向陆洵舟汇报工作内容，现在居然就已经被他抱着坐在他的腿上就这样靠着…… 程安还没有说话，就听见陆洵舟又说：“既然安安觉得太高调了，那就把车改成出租车的样子，你觉得怎么样？”他的声音也怠懒着，听起来很柔软。 不过听到陆洵舟这样说，程安只觉得：“这也没必要吧……” “安安，我是觉得你挤地铁太辛苦了。我之前就说过要送你上下班，但是你拒绝了，我也不再提这件事，毕竟那个时候我是你的上司，再多的关注和关心似乎让你不安。而这个时候……”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很认真地想了想，随后才说道：“现在我是你的小狗，小狗想要给主人最好的东西，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他微微仰起头来看着程安，用着这种仰视的姿态看着他。 程安被陆洵舟说服了。 他发现自从他们有了这样的关系之后，陆洵舟的话就很多，简直要比平时多了三倍，而且陆洵舟本来就是一个逻辑很严密的人，要和他理论什么，肯定是会被他绕进去的。程安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说：“好吧，那就这样吧。” 其实他注意到陆洵舟派过的车已经是他那堆车相比较最为低调的车了，恐怕陆洵舟也了解他的性格，派了这样的车过来。 私下的事情说完了，刚才要说的公事还没说，程安推了推陆洵舟的肩膀对他说：“工作上的事情还没说完。” 陆洵舟像是懒得放手一样，继续靠在程安的身上，他只是说：“就这么说吧。”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应该是在闭目养神。 见陆洵舟当真抱着自己不撒手了，程安只能坐在他的怀里说起工作上的事情来。陆洵舟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程安将东西说完后，陆洵舟还是没有说话，程安还以为他是睡着了，结果就听见陆洵舟问起：“那个叫纪廷的人最近应该还好吧？” 程安说：“挺好的，工作也很认真。” 其他的，陆洵舟没有再问。程安也以为他是在思考，是在想着什么事情，也就暂时安静地待在上司的怀里。 陆洵舟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不知道是不是香水，还是他发胶的味道。程安稍微低下头去轻轻嗅闻了一下，还是感受到了这种好闻的味道，大多数的发胶都是有一种浓郁的香味，有一些还很刺鼻，但是陆洵舟用的就不一样，很清淡，也很好闻。 他垂着眼睛闻了一会儿，感觉到陆洵舟的发丝轻轻擦过自己的下颌，再去看陆洵舟的脸，却发现他已经从他的肩窝里抬起头来，一双带着浅浅笑意的眼睛看着程安。 程安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接着他就听见陆洵舟说：“小猫嗅嗅。” “什么？” 程安觉得是自己没听清。 陆洵舟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他说道：“没什么。”他摸了摸程安的脑袋。 除了正规场合，程安很少做发型，他的头发很柔软，这样耷拉下来摸起来更是像是在摸小猫的皮毛一样。陆洵舟说：“我不抱着你耽误你工作了，你快去吧。我猜你肯定在心里腹诽我怎么还不放你去工作。”他将程安放开，程安也顺势从他的膝盖上起来。 程安说：“嗯，那我去工作了。” 像是在和留在家里的狗狗说“我要出去工作啦在家里乖乖等我哦”。 陆洵舟说：“好。” 程安有一种想要摸摸陆洵舟的脑袋说好狗狗的冲动。他觉得陆洵舟会让他摸的，只是他又觉得陆洵舟这个发型做得还是挺好的，就不乱摸了。 #小猫又在L总办公室里待了很长时间。 【感觉好不对。】 【你们感觉到了吗？】 【真的好不对劲的感觉。】 【小猫早上是被司机送来上班的，有人注意到了吗？】 【完蛋了，小猫被有钱的铲屎官捡回家了。】 【有一种小猫和L总谈了的感觉……】 【不，闭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L总那怂样也能获得小猫的青睐吗？】 【楼上的别忘了，人家虽然怂，但是人家有钱有颜有势，具备饲养小猫的最佳条件，请问你有吗？】 【所以昨天管理忽然发疯是这个原因吗？】 【呵呵呵呵呵我早就说了，管理一定是L总。】 【不！绝对不可能！我不相信！】 程安放下手机，感觉周围的人似乎都在看他。 他以为是自己从陆洵舟的办公室里出来导致衣衫凌乱，不过不久之前他们也没干什么，只是抱了一会儿，甚至还没亲嘴，难道有什么很明显的痕迹吗？ 这样想着，他借着电梯的反光模糊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脸。确实什么都没有，衣服也没有乱，但是为什么大家都在看他呢？可是当他视线转移过去的时候，他们又都将目光移开了。 真是奇怪，难道又是什么不知道的“注视beta给予关爱”的活动吗？ 不过很快他又只注意手机页面，因为从昨天给宋泊衍发去消息之后，他一直都没有回复信息。 这让程安犹豫着要不要给宋泊衍打电话，稍微有些社恐的程安向来就是有些事能用信息说明就不会打电话，想起家里面还有这一堆宋泊衍的东西，也想起陆狗狗好像很不喜欢其他人的东西放在他家里，还是想着给宋泊衍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传来嘟嘟的忙音，程安的手指轻轻敲击在桌面上，在耐心地等待着。就在他以为宋泊衍可能也不会接的时候，他发现忙音消失了，再看一看手机页面，已经被接通，可是那边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程安有些迟疑地喊了一声：“宋大夫？” 那边依旧还是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程安又迟疑了一下，安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喊，说不定宋泊衍只是在睡觉，胡乱把接通之后就又睡着了呢？他也正打算着要挂断电话，在这两厢的沉默当中，宋泊衍总算开口说话了，他说：“安安？”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低沉，听起来还有些疲惫。 程安问：“你是在睡觉吗？” 宋泊衍说：“不太算吧。”那边轻笑了一下，“你没有打扰我睡觉，要说什么？”在这个时刻，他依旧在抚慰程安的情绪、消除他的担忧。 程安也放松一些，说道：“嗯，我昨天给你发了很多信息，你都没有回，我有些担心。” “手机没电了，一直没充，我等会儿看看。” 昔日那个健谈和善的宋泊衍好像消失了，这样短短的对话之后，就已经没有了再说其他话的机会。倘若是以前，宋泊衍觉得又会提起另外的话题，好没完没了地和程安说个没完。 这个时候两人又陷入沉默，程安莫名觉得有点尴尬，所以对他说：“拜拜。” 宋泊衍也说：“拜拜。” 他们的这次通话就结束了。 程安也就在此时觉得，宋泊衍和陆洵舟这两个家伙的性格相似调换了一样，一个变得不爱说话，一个变得很爱说话。 直至现在，程安还是没想起来宋泊衍和他告白过的事情——也怪不得某个游刃有余、胜券在握，但其实程安根本就没有留意他的alpha伤心一顿。甚至将电话接完之后，打开手机看见程安让他把家里的属于他的东西都收拾走的信息后，更是重重一击，又躺下颓废着什么都没有再管。 … 程安发现纪廷在看自己。 如果别人都是偷偷摸摸地看，那么纪廷就是光明正大地看，当他视线转移到纪廷的身上时，纪廷也没有移开目光，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程安。 要知道之前但凡程安看他一眼，他都要低下头躲避他的视线。 最近的人又都变得怪怪的了——程安暗自想。 手机收到了来自陆洵舟的信息：【安安，上来。】 难得见陆洵舟一副霸道总裁的样子，程安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毕竟陆洵舟一点都不霸道，更多的时候是严厉多一点。也莫名地知道陆洵舟绝对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找他，上去找陆洵舟时心情还有些放松。 肯定又是大狗狗求抱抱—— 才刚刚踏入这一楼层，一只手就伸出手，将程安抱到怀里。接着背后的门被推开，陆洵舟将程安带入休息室，很快就将吻落了下来。 他的吻一直以来都很激烈，像郊狼一样啃食，捧着程安的脑袋将这个吻一点点加深，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陆洵舟的舌头很长，差点塞得程安噎了一下。 程安喘得不行的时候，陆洵舟才把程安给放开。 陆洵舟带着程安在休息间的床上躺下，他将程安抱在怀里，又用脑袋蹭了蹭程安的肩头说道：“到午休的时候了，现在应该好好睡一觉。” 他的气息又宛如野兽一样笼罩下来。程安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气息完全笼罩，这好像是陆洵舟的信息素，在将他严丝合缝地包围起来。 第52章 第 52 章 ……狗骚味………… 有一件事, 是陆洵舟还是比较在意的。而且等会儿程安从这里出去，一定会被那些鼻子灵敏的alpha嗅闻到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也一定会知道他们的关系亲密到了什么程度。所以这个时刻, 陆洵舟问道：“安安，你会在意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这位陆总又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卑怯胆小,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很低, 说话的声音几乎要听不见。 要不是陆洵舟的声音就在耳边，程安还当真差点没有听见。他安静地待在陆洵舟的怀里, 因为陆洵舟的怀抱很舒服，他也早已经微微眯起了眼睛打算睡觉。 忽然听到陆洵舟的这句话，程安回答道：“不会啊。”他的声音已经有点困顿了, 吃完饭之后确实容易困觉，声音也听起来软绵绵的, “为什么会在意？” 他还有些困惑地说道：“我还在想，你会不会介意被知道你偷偷给我当小狗这件事。” 堂堂陆大总裁给他这个小小的组长当小狗, 难道不是更为劲爆奇怪的吗？ 在听到程安说不会的瞬间, 陆洵舟其实就已经很开心了, 他没有说什么, 只是在听到程安的疑惑时，又亲了亲现在程安还有些湿润的唇瓣，对他说：“我也不会。我不会介意。”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程安的后脑, 这种手法简直在给小猫撸毛, 让程安感觉很舒服。倘若他真的是小猫，就会在陆洵舟的怀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在陆洵舟这样的抚摸之下, 程安很快就睡着了。 明明陆洵舟才是那个凌晨四点才睡觉第二天还要早起开会的人，现在却不着急着闭上眼睛，他的眼睛凝望着程安白净秀美的面容, 也看见因为刚才的亲吻和现在的熟睡导致这面容上浮泛上可爱的绯红色。 他怜爱地又垂下脑袋来，亲吻程安的面颊。像是爱不释手一样，将程安抱在怀里，嘴唇也在程安的脸颊上一直摩挲。 这让睡梦当中的程安一直梦到有一只狗在舔自己的脸，睡得迷迷糊糊的这个时候，他抬起一只手来，揉了揉陆洵舟的脑袋说：“好狗狗，不舔。” 陆洵舟也就不亲了，他幸福地抱着程安，将这一颗大脑袋埋在程安的颈项里，嗅闻着属于程安的味道也缓缓睡去。 程安的生物钟很准，他醒了。但是他的上司兼偷偷做小狗的这个人还没醒。 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在陆洵舟的怀里安静地待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发现现在已经不早了，而自己也还有事情要做，就轻手轻脚地摆弄起陆洵舟的手脚，让自己从他的怀里出来。 陆洵舟好像睡得很熟，现在还是没醒。 看了看这躺在床上显得很长的一条人，程安想要把他摆回原来的姿势，发现努力了一番勉强把陆洵舟摆成了半个心形。 他觉得，大总裁这个睡姿真的很好笑，他也没有再弄其他的事情，穿上外套就从这休息室走出去。 #有谁要说点什么吗？ 【刚刚小猫从我身边路过了，我确认、肯定以及一定，绝对是L总的味道。】 【求爱的信息素的味道。而且还很浓郁。】 【押中了！就是L总。L总果然先下手为强了！】 【L总快告诉你妈妈你不是孬种！】 【像L总这种优质alpha到底谁敢比？】 【总比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狗把小猫叼走好吧。】 【实不相瞒，就算是L总这种优质alpha的信息素，我也觉得像……】 【屎！】 【小猫的下一任居然是L总，我的心又碎碎了。有什么办法能让小猫分手？】 【我真受够了你们这些痴汉alpha了，小猫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既然得不到小猫就是你们这些alpha根本就不够格现在还不懂吗？】 【看来管理是L总真的石锤了。】 【那这个论坛应该好早之前就创立了吧。】 【到此为止，我还是要说一句……】 【L总你真怂啊，这么多年现在才表白在一起？】 【这种怂蛋都和小猫谈上了那我呢？】 【你去给小猫铲屎最合适。】 【不要总是屎屎屎的，不然我真的会以为厕所炸了。】 【今天数字哥不拿新账号来发癫了？】 【哈哈哈哈数字哥破防了吧。】 嘲笑数字哥的话语还没两句，数字哥的刷屏又来了，顿时给论坛里的人弄得猝不及防。然而现在L总还沉醉在温柔乡里暂时没醒来，只能任由数字哥嚣张一会儿。 陆洵舟一整天都陷入一种和颜悦色当中，今天所有人和他说话他都是如此，甚至要是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向陆洵舟提，只要不是太过分，陆洵舟在权衡之后基本会同意。 这种和颜悦色也让员工们见了心情也不错，毕竟上司的威压一直在头上的话当真会让人觉得工作都不高兴的。 好不容易又安静下来的论坛，顿时间又是一阵对小猫的鼓吹和追捧。 像是打卡似的，每天无论什么大事小事都要鼓吹和吹捧小猫几遍。 至于论坛里到底怎么样，陆洵舟现在可没以前盯得那么紧了，毕竟现在的他抱得美人归，还关注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一整天下来，只要没事干，他就会非常想念程安。 他当然也知道程安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自己就总是找着机会去程安所在的楼层逛一逛、看一看，有时候运气好，能够看见程安，有时候运气不好，连程安的半片衣角都看不见，但似乎只要是程安待在的空间，空气都那么清新，也让陆洵舟心情很好。 #厕所真的炸了朋友们。 【L总像是一个空虚寂寞的老处男一样在那疯狂地释放求爱的信息，真的好臭啊好臭啊。你要说之前是粘在小猫身上的我就忍忍吧，但是L总到底在干什么。】 【只允许州官点火不允许百姓点灯呗。】 【L总都被小猫迷成智障了，要是以前你敢想L总一股要发情的味道在公司里走来走去吗？而且几乎没有看见过L总易感期吧？他的信息素一直都控制得很好。】 【其实这应该不算是臭味。】 【……是狗骚味……】 【呵呵呵呵小心说话小心L总封你账号。】 【L总忙着求爱呢哪里还管得着我们。我敢赌这个时候L总一定在门口转来转去。】 【小猫：小小L总，拿下。】 某浑身都是发情的味道的L总盼天盼地，总算等到了下班。他早已经迫不及待地去了程安的楼层，再一次要接程安回家了。 这一天下来，公司里的人已经完全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只是公司没有明令禁止不能谈恋爱，而且大家都知道程安和陆洵舟早就认识而且交情不浅，也不觉得他们谈恋爱这件事有什么好奇的，都纷纷只装作不知道，但有时候还是会偷偷觑一眼。 现在陆洵舟已经和程安并肩往外面走去，他还直接接过程安手里的公文包帮他提着，两人又是共同走向车库。 只是这一次，陆洵舟是当真有约，不能一直待在程安的身边，这样恋恋不舍，就在车里对程安吻了吻，是程安觉得舌头好像酸了，才禁止陆洵舟继续亲吻自己。 程安有些气喘，伸出手来捂住陆洵舟的嘴。他在这个距离看见陆洵舟这幽邃的眼睛。每次亲嘴都要把眼镜拿掉，这导致每次亲完看东西都有些模模糊糊的。 没想到陆洵舟的亲吻欲会这么强，总感觉和陆洵舟待在一起，眼镜就没有怎么架在鼻梁上。 “不亲了。”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的程安说。 陆洵舟握住程安的手，将他的手稍微放下来，说了一句：“好，不亲了。” 程安这才放心地靠坐回去，却忽然余光看见陆洵舟伸手过来，他下意识就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双警惕的眼睛看向陆洵舟。陆洵舟忍不住笑了，他摸了摸程安的脸，对他说：“只是帮你系安全带。”说着他将程安那边的安全带拉过来系好。 程安忽然觉得自己这个过激的举动有些尴尬，愣愣地说了一声：“哦。”这才把手放下。 所有感觉到幸福高兴的时光总是过得这么快，就算放缓了速度，总有一个时刻要到达目的地。明明只是一个夜晚看不见，陆洵舟还是格外舍不得程安，他们又几乎以着这混乱的脚步上了楼。 程安被陆洵舟半搂半抱在怀里带了上去。真不知道陆洵舟一边亲吻着他，一边哪里来的注意力还要注意脚下，反正程安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要不是陆洵舟带着他走，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上楼去。 他们的呼吸都格外急促，喷洒出来的气息似乎都含混着对方的。 陆洵舟总算又将程安放开。这一下程安真的觉得口干舌燥，感觉口腔里的水液全部都被陆洵舟这家伙卷过去全吃了，他喘着气红着脸看着陆洵舟，陆洵舟也说：“安安，我要走了。” “嗯。”程安简单地回答了一声。 这个时候陆洵舟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转头过去，程安也转头过去，就看见了出现在面前的宋泊衍。 第53章 第 53 章 亲嘴用力算不算家暴。…… 由于每次亲吻都会把眼镜摘下来, 所以此刻在转头看向那边的第一瞬间，程安甚至还没有立即看出来这个人。眼镜被陆洵舟顺手塞进了自己西装上衣胸口的口袋里，他就伸出手将自己的眼镜拿回来, 戴上后才看清楚是宋泊衍。 他愣愣地说了一声：“宋泊衍？” 刚刚经历过那激烈的亲吻，他早就已经有些气喘, 脸颊是通红的, 唇瓣也泛着柔软的潮润之色。 在看见宋泊衍的第一个瞬间，陆洵舟揽住程安的手加重了一点点力道。不过程安还是从他的怀里出来了, 他对眼前的宋泊衍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看来他真的是被亲懵了，将不久之前和宋泊衍打过电话说收拾东西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宋泊衍的面上依旧带着温和、得体的笑容，仿佛昨夜那个暗自神伤的人并不是自己。他对程安说道：“安安忘记了吗？你让我来收拾东西。”他的目光在陆洵舟的身上轻轻掠过了一下。 “是哦。” 程安怔然地说, 又问道：“你等了很长时间吗？怎么不给我发消息。” 宋泊衍说：“我已经发过了，但好像安安没有时间看。” 程安想要找手机看看, 却发现在公文包里，而公文包也被陆洵舟提着, 也怪不得程安当真是一点都没有看见。 他觉得让人等了很久有点不好意思, 就先从陆洵舟里拿过自己的公文包, 找出钥匙来先开了门。他忙着做着这些事情, 并未注意到两个alpha已经进行了无声的交锋。 宋泊衍的神态还是那么端庄、得体、柔和，一双温柔的眼睛看着陆洵舟所在的位置，其中还明晃晃地昭示着某种包容。 ——明晃晃的一副正宫姿态。好像无论程安出去做什么, 他都会无限地包容、厚待。 陆洵舟很不高兴。 他一不高兴就面色严肃、释放威压和冷气, 所有员工们都很害怕不高兴的陆洵舟。他也就用着这种冰冷的眼神看着宋泊衍。 而宋泊衍更是一副包容外室上门挑衅的姿态，更加让陆洵舟的这口气不知道往哪里使。程安推开门, 见门外那两个都不动，才又探头过来问：“你们不进来吗？” “马上就来，安安。”宋泊衍回答了一声, 才先一步转身进去。 宋泊衍这个家伙就是这样，越挫越勇，就算失落一个晚上，第二天还是能够斗志满满的起来再继续斗。他知道自己的计策根本就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一定是陆洵舟那个家伙。所以一点都不畏惧直面陆洵舟，甚至还挑衅他。 他直接先一步进去，把那一双稍大一点的拖鞋穿上了，那么陆洵舟没有拖鞋可穿，程安的鞋子对于宋泊衍来说本来就小，那陆洵舟更是完全用不了。 他要么将鞋子直接脱掉踩在地上，要么穿鞋进来，或者不进来，这几样随便他选，反正无论怎么样，都会显得这个陆洵舟一点都不体面。当然这一点小把戏也能够被陆洵舟看得一清二楚，他又是盯着宋泊衍，宋泊衍压根没理他，直接往里面走去。 程安也正在说着话，暂时没有注意到陆洵舟这尴尬的境地。 他说道：“你的好多东西都留在我这里了，你看看有没有特别重要的东西？快拿回去吧，不然你需要的时候找不到就太麻烦了。”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看去，看见宋泊衍在自己的身后，好歹还能够想起来自己的新男朋友，就又探头看了一眼。 看见陆洵舟站在那里没动，就问道：“啊，你怎么不进来啊？”又看看宋泊衍脚上的那双鞋，他才反应过来，“没事的，你直接进来就好了，我没有洁癖，你进来就行。” 陆洵舟才走进来。 程安察觉到他的情绪，走上前去问他：“你是不是不高兴啊？”他以为是鞋子的事情，就说道：“没事的，我明天就给你弄一双适合你穿的鞋。你长得这么高，鞋码应该很大吧？” 他温和地对陆洵舟说着这些话，那边的宋泊衍忽然说道：“安安？” “什么？”程安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转头去看他。宋泊衍拿起一个杯子来，问道：“我有点忘了，这是你的还是我的。” 两个杯子长得很像，他也分辨不出来，于是就走过去仔细分辨去了。两个人像是当陆洵舟不存在似的并肩站在那里收拾东西，当真显得陆洵舟有点多余。 陆洵舟看了看时间，本来和程安在路上磨磨蹭蹭许久时间已经不早，他今天当真是有别的事情要干，只是现在只能不情愿地离去，他非常不高兴地又看了宋泊衍一眼，然后喊道：“安安。” 程安转头过来看他。 陆洵舟说：“我要走了。我等会儿有事情要处理。” 程安说：“一定很重要吧，那快赶紧去吧。” 但是陆洵舟站着不动。和陆洵舟上下级关系一段时间，一些上司的意图他还是能够揣摩正确的，比如这个时候陆洵舟一直在盯着他的嘴巴看，他就明白陆洵舟想要干什么。 所以他走上前去，在陆洵舟的唇瓣亲了一下说：“那下次见。” 其实陆洵舟并不认为程安真的会做这个举动。 以至于当程安仰起脸来做完这件事，一双浅灰色的眼睛凝望着他说这句话时，陆洵舟的咽喉之间稍微干涩，他也轻声说：“下次见。”他又抬起眼眸来看了宋泊衍一眼，看见宋泊衍的眼神之后，他心情转好，踏着真正正宫的步子转身离去了。 在程安转身过来的瞬间，宋泊衍就知道了自己到底该摆什么样的表情，这种落寞、难过的神态被程安一览无余，当他要仔细再看时，宋泊衍却已经转头过去，再多的神态就看不清晰了。 程安呆了一会儿，一些忘记的事情在脑海中忽然浮现起来—— 宋泊衍……好像和他表白过啊……怎么给忘记了…… 之前一直都没有想起来这件事，一直继续将宋泊衍当作朋友对待，但是现在意识到这件事后，忽然就觉得有些气氛凝滞，似乎也完全不知道现在该说点什么。 这个时候，是宋泊衍打破了这种沉默，他说道：“这些天我经常过来，还当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安又谈恋爱了。不知道我之前总是过来，会不会影响你们。” 怎么进行绿茶发言，对这个alpha来说，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果然听到这句话，程安的第一反应就是：“没事的，你没影响什么，我们是昨天才确认关系的。” 问到事情的核心，宋泊衍当然不会放弃，而是再接再厉地说道：“昨天？怎么又是突然就谈起恋爱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也不是不舒服……”程安说。 他走上前去，帮宋泊衍拉着口袋，让他把东西先放进去。他说这句话时，声音有些低低的，稍微垂着脑袋，但是也能够看见他眉眼之间稍微失落的神态。 宋泊衍当然能够看得清楚，也轻声地问道：“怎么了。” “就是知道周颂的消息而已。他好像不会再回来了，回到自己家里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应该是不适应，想要像周颂那样的小狗，非常非常想。陆总可能看出来我心情不好，就问我怎么了，我就没忍住说了出来我想要小狗，他就说可以当我的小狗。”他说完这句话，抬起眼眸看宋泊衍。 刚刚他才想起宋泊衍给他告白过的事情，就不知道现在和宋泊衍说这些合不合适，就如此观察着宋泊衍的神态。 而宋泊衍还是与平常无异。 正是宋泊衍一直都是这种无异的神态，就让程安将告白的那件事忘记了。毕竟谁能够和告白过的对象还能够和以前那样相处，没有一点端倪？ 现在看看程安的表情，也就知道程安想起表白的事情，宋泊衍笑着说他：“怎么，现在想起点东西来了？” 程安点了点头。 “那安安有什么感想？” 程安说：“这不是我应该问你的吗？” “要听吗？”宋泊衍说。 程安愣了愣。 宋泊衍说：“很难过。在知道这件事的一瞬间我很难过，安安，我当时就在想，为什么你选择了陆洵舟都不愿意选择我呢？我真的很差劲，一点都不讨你喜欢吗？那我平时天天要和你相处在一起，是不是会惹你厌烦？” “你不要这么想……” “我也不想这样想，可是我总是在想。我想了一天一夜，在见到你之前，等待在你家门口的时候还在想。” 宋泊衍所有说的这些话，是他最为真切的想法，没有半分伪装、捏造，全都是他内心里真实的感受，“安安，如果你倾诉的人是我，现在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会是我吗？”还没等程安说话，他又说道：“安安，我并不是想要从你这里寻求什么，对不起，安安，我好像让你困扰了。”倾诉一番心声之后，绿茶技能又立即上线，“我们还可以做朋友的是吗？” 好像什么话都被宋泊衍说完了，程安当真没有什么说的，只是重复了一下，“朋友？” “嗯，朋友。就是和以前一样。我就是给你看看病的医生而已，你要是有什么困扰的，也可以向我倾诉。” 哪里想到只是一个时候没有守着程安，就被捷足先登了，这更加让宋泊衍心里咬牙切齿，不过还是依旧温和了神色做好深情人设，继续说道：“只是不知道，你的这个新男朋友会不会比较介意我，但是我只是想要做你的朋友而已啊。如果他不同意的话，这样的alpha太可怕了吧？” 宋泊衍一来就说这么一大堆，程安是当真反应不过来他说的这些话，勉强理清楚前面的逻辑，又问道：“可怕？” “安安不知道吗？拥有强烈占有欲的alpha是很可怕的。倘若你和一个朋友出去玩、进行交谈，都会让这个alpha生气的话，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说不定会家暴哦，安安。” “可是陆洵舟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 “人不可貌相，安安，家暴的人在脸上写着‘我会家暴’几个字吗？” 程安只是在工作上和陆洵舟共事很多年，确实在私生活上不怎么了解他，宋泊衍说的这些也好像很有道理。他如此呆愣地想着。 看见程安这种被忽悠瘸了的神态，宋泊衍知道自己的枕边风还是有点用的，于是又加大砝码继续说：“所以如果他连朋友都不让我们做，就真的要提防一下了。而且信息素越稳定的alpha，被信息素控制的时候意想不到的可怕。信息素控制的不只是alpha的情/欲，还有暴虐之欲，安安，你要小心一点。”这样说完，不让程安思考的间隙，又说道：“不过身为你的朋友，我的东西放在你这里确实不太好，我还是先将东西收拾干净吧。” 这样喋喋不休一会儿，将这个本来就感情理不清的程安更是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给绕糊涂了。 宋泊衍总算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干净，最起码肉眼可见的，应该确实没什么他的东西了。在离去之前，宋泊衍还对程安说道：“所以安安，我们还能是朋友的对吗？” 程安呆呆地点了点头。 宋泊衍脸上带着笑容，这才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去。 两个人都走了，程安却还是在这里站了一会儿，随后抓了抓脑袋说道：“什么和什么啊……” 想了一会儿，被宋泊衍抛出来的各种说法弄得有些脑袋乱糟糟的，程安也就没有再想了，忽然又感觉有点口渴，才发觉之前被陆洵舟亲得咽喉都干得不行了，居然还能够和宋泊衍说这么多。 他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见现在时间也不早，要打算吃完饭之后就去休息……刚在床上躺下，程安就收到陆洵舟的一条短信。 【安安，要不要来我这里住？】 程安去过陆洵舟的大别墅几次，那大别墅很宽阔、漂亮，后面还有花园，就是大概是陆洵舟自己一个人住就有些空荡荡的。他在这个自己的这个地方住了很长时间，也是住习惯了觉得自己的更好，就对陆洵舟说：【不要。】 文字并不能传达准确的情绪，抛出这个橄榄枝后看见这冷漠的两个字的某个总裁，又开始胆小地将自己碰过去的爪子又收了回来。 而这边看到陆洵舟没有再说什么，程安也不再等了直接闭上眼睛睡觉。不过宋泊衍说的那番话，还是稍微有点影响程安看待陆洵舟。 他左看看陆洵舟，右看看陆洵舟，就是要从他的脸上看出来到底有没有“我会家暴”几个字。 本来低着脑袋看程安递上来的文件的陆洵舟被看得很不自在，抬起头来对程安说：“怎么了安安？”结果程安只是说：“没什么。”但是那一双灰色的眼睛还是在看着他，又是左看右看看个不停。 大概是看不够想要多看吧——陆洵舟这样安慰自己，又低下头去继续看文件。 “这个效果图做得不错。” 听到陆洵舟这句话，程安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文件，说道：“嗯，确实很不错，这是纪廷设计的。” 陆洵舟面上的表情似乎僵硬了一瞬。 恐怕没有比无意识夸了一下情敌还要晦气的事情了。 程安以为哪里不对，问道：“怎么了？” 陆洵舟将文件递给程安，说：“没什么。做得很好，继续这样做就行。”他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发言很上司发言，于是又立即拉近了他们两个的距离，抬起眼眸看着程安道：“从刚才进来你就盯着我看？怎么了？”他摸了摸脸，似乎在怀疑字的脸上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程安知道他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一时间觉得好笑，便也笑着说道：“脸上没什么东西。” 陆洵舟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程安说：“头发上也没有东西。” 看到陆洵舟充满探究欲的眼睛，程安想了想，还是直接问道：“你会家暴吗？” “为什么会忽然这么想？” 程安迟疑了一下，只是说：“只是忽然想到。”又加了一句：“而且你长这么高，我怕我打不过你。” 听到他这样的说法，陆洵舟当真有些忍俊不禁，他说道：“家暴？应该会吧。” 程安的呼吸有一点凝滞。 陆洵舟用一种思考的语气来说：“亲你的嘴很用力算家暴吗？” 第54章 第 54 章 那压抑着的，谁又知道呢…… 和陆洵舟确认关系之后, 确实能够更进一步去了解陆洵舟。这个时候便会发现，在很多时候其实陆洵舟有着一颗极为青涩、稚嫩的心——在情感这方面，他确实极为纯粹。 时时刻刻温和了神色和程安说话, 有时候还会开一些小玩笑。这句话让程安听了，也觉得有些滑稽, 脸上就出现了轻微的笑意。 他其实并未将宋泊衍的话完全放在心上, 但还是忍不住想一想，就随便问了出来。 看见程安笑了, 陆洵舟的心情也很好。他对程安说：“晚上继续接你下班。” “嗯。”程安回答了一声。 他从陆洵舟的手里拿过自己的文件，接下来他要去开会，就不能在陆洵舟的办公室里待太长的时间。不过他正要离开, 那边的陆洵舟忽然站起来抱住程安，他在程安的后颈上亲吻了一下, 说道：“下次见。” 没想到这陆洵舟平日看起来一本正经、镇定自若的模样，其实是很黏人的。程安也对他说了同样的话, 这样才从陆洵舟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项目组里的其他人已经在另外一层楼的会议室里等待着他, 他出了办公室后直接下楼去会议室里去。还好没有来晚, 他看了看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打开电脑说起了自己的会议主题。 各组负责人将进度向全组的人汇报了一下，并且将成果呈现给大家看，大家提出意见、想法, 又是一阵商议、讨论, 最终把整个需要的效果定下来，再确认各组的各种分工和任务, 这一次会议就结束了。 在说起工作的时候，纪廷显得和平时很不一样，他平时看起来格外内向、孤僻, 但是在提起自己擅长的事情时，一双眼睛也抬了起来看向所有人，整个人显得自信、自然许多。 程安坐在下面看着他，一双平静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遮挡在镜片之后的眼睛宁静又带着淡淡的柔和，秀美的面容被会议室内明亮的灯光照拂，更显明晰昳丽。纪廷移开视线，说完自己的事情从上面走了下来，这一瞬间他又恢复了那副在角落里龟缩着的模样。 程安对纪廷说：“纪廷。” 纪廷才微微抬起头来。 “刚才陆总说你的效果图做得很不错。” 纪廷愣了愣，才说道：“谢谢陆总。”非常平淡地说了这句话。 程安又说了一句：“我也觉得很不错。” 这时候那一双原本垂下去的眼睛又重新抬起来，显得格外明亮，他的声音也比刚才更为明朗一些，他说：“谢谢组长。” 会议结束时所有人都在陆陆续续地走出会议室，程安也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只是转眸时看见纪廷在凝望自己。 他总是很喜欢凝望，无声地凝望与注视似乎本来就是他最为喜欢的事情。现在程安已经和陆洵舟确认了关系，他觉得他也有必要和纪廷说清楚什么，只是从始至终，纪廷都没有明确地表露过自己的心意，也没有打扰他的生活，忽然将这件事说出来似乎只会让这件事变得更糟糕——？ 这些时间也好像没看见他跟着自己，要不然按照陆洵舟的敏锐程度，他已经知道有人在跟踪他。 程安没有再想这件事，只是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或许这样的态度已经给予了纪廷比较明显的暗示，按了按自己的额角，想起来纪廷凝望自己的眼神。 那根本就是流浪狗在无时无刻不期盼着能够被带回去…… “在想什么？” 陆洵舟说。 他帮有些发呆的程安系安全带，热热的呼吸喷洒在程安的面颊上。整个车厢内又出现那种稍显闷闷的感觉，好像空气变得浑浊，程安知道那是他嗅闻不到的信息素的味道，就这样包裹着他。他转眸看向眼前的陆洵舟，对他说：“没什么。” “明天是周末，有想好要去哪里吗？” 陆洵舟说。 程安说：“没有。”不过按照平时，他都自己待在家里。 周颂还没离开时，周颂倒是还会带着他到处玩一玩，或者去宋泊衍那里躺一下。想到宋泊衍，又想起宋泊衍说的那些话，他对陆洵舟非常诚实地说道：“宋泊衍说想要和我做朋友。” “朋友？”陆洵舟只是简单地重复了一下，随后说道：“你要和他做朋友吗？” 程安看着陆洵舟的面色，还没有说什么话，就听见陆洵舟说：“你要和他做不做朋友，是安安的事情，其实不用征求我的同意。安安想要和他做朋友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他的关注点似乎真的不在这里，很快又转移了话题说道：“我定了餐厅，一起去吃饭好吗？” 程安说：“好。” 陆洵舟转头过来，面上带着轻柔浅淡的笑意，他说：“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 “又在思考我会不会家暴？” 程安没说话，他觉得自己之前这样问出来有点冒犯。然而就在有些沉默的这个瞬间，陆洵舟凑近过来，轻轻握住程安的脖颈，他说道：“在开车之前，我要对你暴力一下，安安。” 他这个说法真的很好笑，也确实证明他根本就不在意那些事情，只在乎能不能和程安如此美好地在一起，程安的唇瓣也微微弯起来。察觉这一抹弧度时，陆洵舟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们亲了一会儿，又是让程安气喘吁吁的，靠在车座里缓着呼吸。他微微转眸去看身边的alpha，城区的灯光铺设在他的脸上，让他的五官更为深邃，眉眼更为柔和。 程安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出现一种不一样的放松，他也就在这个时候，偷偷地笑了起来。陆洵舟的品位确实很不一样，他选择的餐厅当然也是如此，每一样都很符合程安的口味。 他也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陆洵舟说：“以前还在工作室里吃盒饭的时候，我注意到你喜欢吃都会留在最后吃。” “以前？”程安仔细回忆了一下。 工作室的时候，那已经是很早之前了，那时候的程安刚刚上大学，陆洵舟和他是一个学校的，正在筹备自己创业找不到人来帮衬他，当时程安刚来到A城区，也比较缺钱，本来想要去找兼职做，结果巧妙地就进入了他刚刚成立的工作室。 程安说：“那时候你居然敢要我，我才刚刚学习程序啊。” 陆洵舟说：“安安，你还是太小看自己了。”他话锋一转，问道，“不过你注意到的居然是这个吗？” 程安眨了眨眼睛说：“还能是什么？” 陆洵舟没有说什么，看来他早就已经对程安这种神经大条的反应习以为常。程安却一边吃一边想，后知后觉地说道：“原来那个时候你就在关注我了。” 陆洵舟说：“是啊，安安，在很久以前，我好像就很喜欢你了。只是连我都分辨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情绪，只是莫名其妙地会关注你的一举一动而已。” “但是我一点都不知道。”程安说。 “不知道那也没关系，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 他们已经吃完东西了，陆洵舟把椅背上属于程安的西装外套拿起来，对程安说：“要去逛街吗？我给你定制几套西装。” 程安上上下下看了陆洵舟第一眼，说道：“穿成你这个样子？”陆洵舟身上的西装看一眼也能够知道格外名贵，一种稳稳地低调的奢华感，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要。” 陆洵舟说：“为什么不要？你和我在一起的事情，全公司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我不给你买点东西，他们会在论坛上说我抠门。” “论坛？”程安很快捕捉到这个信息点。 差点说漏嘴的陆洵舟淡定自如地继续说道：“真的不要吗？” 果然程安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说道：“今天好累，我想要休息，不想去。” 陆洵舟牵起程安的手，面上出现淡淡的笑容，他说：“那就不去。我送你回家。” 每到分别的时候，陆洵舟就会格外不舍，他们又是在这楼梯间里黏黏糊糊的亲嘴。陆洵舟喘着气说：“真的不去我那里吗？安安。真的不愿意去吗？”程安被亲的一直喘气，说不出话来，他靠在陆洵舟的身上，嗅闻到那种闷闷的味道。 信息素的感觉扑面而来，更加让他有些呼吸不畅。陆洵舟亲吻程安的侧脸，听到程安说：“嗯，你可以，可以到我的屋子里去……”他又想喝水了，每次和陆洵舟亲吻都那么激烈，让他容易口干舌燥。 “安安……”陆洵舟亲吻着他，小声地说道：“我不喜欢……” 程安没听清楚，问了一声：“什么？” 陆洵舟含混着气息的声音缓缓说道：“我不喜欢里面的味道。” 这个表现得很温和冷静的alpha，其实对气味真的很敏感，就算周颂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宋泊衍也将自己的东西收拾走了，但他还是不喜欢里面充溢了别人的味道。 那压抑在心间的占有欲一直在蠢蠢欲动，让他努力克制着，才能表现得对一切不在乎，可是其中暗藏的阴翳又有谁知道呢…… 第55章 第 55 章 它会自己好的。 程安听见了陆洵舟说的这句话, 却不明白陆洵舟言语中的“味道”指的是什么。在那屋子里，其实更多的只是他的生活痕迹和味道，但好像alpha的鼻子就是格外灵敏, 能够嗅闻到其他更为细微的味道，那种味道好像也会让陆洵舟很不舒服。 这个时候, 抱着程安的陆洵舟忽然又注意到了什么, 他从程安的肩颈里抬起头来，转头看向那昏黑岑寂的楼梯下面, 紧紧凝视着，不移开视线，就像是听到了一点点动静就竖起耳朵格外警觉的狗一样一直盯着。 程安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陆洵舟说：“安安, 我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看着我们。” 程安立即明白，是纪廷。他双手捧起陆洵舟的脑袋, 让他转头过来，说道：“没事, 我们继续刚才说的话。” 可是陆洵舟还是非常警觉, 他又扭头过去要听一听动静, 他似乎还在仔细地嗅闻, 要从中嗅闻到其他古怪的气息出来——真的好像看门的狗狗啊——程安在心里感叹。 他又想到纪廷，明白陆洵舟找到纪廷的话场面会更加糟糕，为了减少麻烦, 也为了让陆洵舟不要担心, 就又掰回陆洵舟的脑袋过来，对他说：“既然你不喜欢我这里的味道, 那就去你那里吧。” 刚才还很警觉的陆洵舟的脑袋里慢慢地掠过这句话，他呆愣了一会儿，显然没回神过来, 才缓缓转头过来看着程安。程安觉他这个姿态非常好笑，脸上也带着轻柔的笑意说道：“怎么了，不可以吗？” 陆洵舟的眉眼之间也带着笑意，他说道：“当然可以。你去我那里，应该也会安全一点。” 程安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嗯。” 陆洵舟高兴地牵着程安，将他重新带下了楼，也不管刚才那个盯着他们看的奇怪的人。他先让程安重新坐在车里，在外面打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说了很长时间，随后才重新上车来。 程安问他：“你刚才怎么打了这么久的电话。” 陆洵舟说：“因为你突然要过来，没有做什么准备，我让刘叔帮我弄一些事情。” 程安回忆起记忆中的陆洵舟的大别墅，里面什么都有，什么都齐全，他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但看看眼前陆洵舟已经启动了车子，还是一副兴高采烈的状态，程安也就没有仔细询问。 他在离去之前，转头看了一下车窗之外，他看见一个身影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虽然轮廓还是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够认出他是谁…… 明明陆洵舟的大别墅离这里不是很近，但好像很快就到了。程安还没回神过来时，大门已经敞开，陆洵舟已经把车开了进去。 之前程安过来时和刘叔见过面，所以刘叔是认识程安的，便笑着对程安说：“程先生，你很久没来了。”程安颇有些窘然，之前过来是以陆洵舟同事的身份，现在好像就是另外一层身份了，而刘叔明显还不知道他们现在什么关系，依旧用着以前的态度对待他。 而陆洵舟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一样，只是自然地揽住程安的肩膀，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亲，“已经给你准备好房间了，还是你要睡我的房间？” 程安说：“都行。” 陆洵舟说：“那就睡我那里吧。” 于是陆洵舟就在众人的眼神之下，就这么带着程安上楼去了。只留下几个仆人和刘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去干自己的事情。 之前程安也来过陆洵舟的房间，不过这次好像就是因为身份不同，当真还会有点羞赧。陆洵舟察觉到了程安这一分不自在，用他最为喜欢的方式化解程安的不自在——亲吻。 他将程安压在这一张大床上亲吻，用他稍显温柔的吻安抚程安的情绪。原本平整、干净的床铺上很快出现了他们因为亲吻而弄出来的皱褶、压痕，在这整洁当中增添了一份无序，像是陆洵舟那一成不变也是极为平稳的生活中多了几分丽色。 浓厚而让人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整个空气当中充溢着一股浑浊的气息，强大alpha的信息素让程安忽然觉得不安，似乎对强者下意识的惧怕是一种生物的本能，他的手攥着陆洵舟的衣领，竟然在小心翼翼地颤抖。 陆洵舟发现了程安的异常，停下了亲吻，轻声问道：“怎么了？” 程安说：“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但是要让程安准确去描述到底哪里不舒服，却又说不清楚，只能对陆洵舟说：“不舒服。”他被陆洵舟抱了起来，暂时靠在陆洵舟的怀里。 陆洵舟的手抚摸了他的脑袋，问道：“要不要找医生过来？”程安摇了摇头说：“不用，应该等一会儿就好了。”那种闷闷的窒息感已经退去，却在靠近陆洵舟胸膛的这一刻好像又变得浓厚。 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陆洵舟，陆洵舟也看着他，用手温柔地抚摸程安还有些泛红的脸颊，眼眸深处都是无尽的担心。 “你的信息素……”程安说。 “你能闻到信息素？”陆洵舟吃惊地说道。 “不是闻到。”程安说，“只是感觉得到。那种东西充满了整个空间，就会让空气不那么清新，会有一种浑浊的感觉。我之前也感觉到你的信息素，但是今天为什么会这么浓呢？” 他觉得脑袋还是有点晕晕的，有些无力地垂下眼帘，便看见了陆洵舟那么明显的变化，将整个布料撑出一个很明显的形状。 大约陆洵舟实在思考，所以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注意到了程安的视线往下看去时，这个alpha有些羞赧之感，稍微遮挡了一下，程安也知道陆洵舟反应过来了，就抬起头来看他。 陆洵舟说：“或许是因为这个，才会变得不太一样。” 程安说：“那你要做吗？” 或许陆洵舟根本就没有想到过程安会这么直白地说这件事，所以他面容上的神色呆愣了一下，面对程安如此沉静的面容，他压抑下咽喉的干涩，只是说：“我的信息素让你不舒服，先解决一下这件事吧。现在好一点了吗？” 程安凑近过去，到他的身体上嗅了嗅，除了嗅闻到陆洵舟身上好闻的味道，那种闷闷的感觉好像也消散许多。 他这样嗅嗅的举动，更显得他像小猫一样在仔细地嗅闻味道。陆洵舟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最后程安才说：“好像好多了。” 陆洵舟控制和压抑的能力好像确实比周颂好很多，那家伙要用抑制剂才能够彻底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陆洵舟似乎就不需要。他也发出了这样的疑问，“一直这样抑制自己的信息素，会不会给你造成什么影响？” 陆洵舟知道程安是在担心自己，便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没什么影响，因为我的信息素比较稳定，是能够被我控制的，只是有时候有些情动，就会稍微控制不住而已……”说到情动，程安情不自禁垂下目光来看着那还在精神的某件东西。 程安说：“不弄一弄吗？” 陆洵舟说：“它自己会好的。” “哦。”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抱着静静地待了一会儿，程安还是盯着，像是要看看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好”。陆洵舟被这样盯着，倒反不见半点“好”，而是越来越精神。 那布料被弄得紧绷绷的，程安也发现了这个变化，还对陆洵舟说：“没有好，还越来越坏了。”他用陆洵舟的这个说法来说这件事。 陆洵舟说：“安安，你这样盯着它……它当然好不了……” 程安闭上眼睛，“那我不看了，我睡觉。” 陆洵舟的信息素虽然还在身边，但确实没有那么明显的窒闷感，这确实让程安舒服了不少，本来他就有些疲惫，在陆洵舟的怀里靠着也很舒服，他渐渐地睡去。觉察到程安睡去，陆洵舟也才开始行动，并不是让它自己好。 一个朝思暮想的人在此时安静地待在他的怀里，怎么能不心猿意马呢？他先是轻轻地抚摸，隔着布料却并未有什么明显的感受，便拿出来用最为熟悉的方式来进行这件事。 他轻轻地喘息着，也在这缓慢当中控制着自己的信息素不让程安难受，可正是如此，并不能得到什么很好的纾解，只会越来越燠热、越来越难耐。 陆洵舟轻蹙着眉头，想要将程安放下，自己去另外的地方做这件事。但是程安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离去，伸出手来抓住他说：“你去哪？”他有点醒了，先不说是陆洵舟忽然动弹，还有那有些闷闷的感觉依旧袭来，便让程安醒了一点。 他睁开眼睛，看见陆洵舟正坐在床沿要站起来离去，也看见陆洵舟那更为亢奋的它，一时间程安更是醒了不少。他之前就觉得周颂不可小觑，现在看来陆洵舟也更是意料之外。 第56章 第 56 章 小猫好香啊。 其实刚才看见形状时, 也大概想过到底会是什么模样，但这样完全没有遮挡地看见，还是有些意外。先不说更为硕大一些, 上面还盘踞着青筋，一副趋势待发的强劲力道, 很是骇人狰狞。没想到这陆洵舟长得如此英俊正经, 他这东西倒是有些狰狞可怕，一时间看见, 还让程安怔愣片刻。 瞧瞧它现在的姿态，还当真是没有半点缓和。微微流溢出来的水痕蜿蜒而下，陆洵舟的面上也带着几分不同于平时的神色。程安怔愣地问道：“你还好吗？” 陆洵舟伸出手来, 轻轻拍了拍程安的手以示抚慰，“我还可以。” “但是你看起来……”程安暂时不知道到底要用什么样的词句才能形容现在的陆洵舟, 只是他看起来真的不太好的样子，也就伸出手去覆盖其上, 说道：“我帮帮你吧。” 当他纤瘦修长的手指触碰之时, 陆洵舟像是情难自禁, 他哆嗦了一下, 身躯有些微小的颤抖，但更明显的哆嗦还是在另外的身上，甚至还更加冒出些许水色。陆洵舟那原本覆盖在程安手背上的手指便无意识将程安的手指攥住。 程安想起之前与周颂的种种, 尝试着抚摸。周颂一直以来都不让他帮忙, 只是在回忆周颂自己的手法和自己的手法，他也明白最为敏感的深色只要轻轻摩挲一下就会…… “安安。” 陆洵舟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 程安抬起头来看他, 神态显得极为安静，似乎这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陆洵舟的呼吸有些短促，比平时丧失了更多的理智和冷静, 他问道：“你之前也经常做这件事？” “没有，只是见过。而且以前我也会自己弄。”程安说，“我又不是没有感觉的木头人。”他的手一直在接触键盘，指腹其实算不上过分光滑，但是掌心却又是极为柔嫩的。隐约能够看见将程安的掌心被摩挲得有些红红的。 他牵起程安有些黏糊糊的手，对程安说：“安安，你不用来做这件事，你让我亲一亲，安安。” 程安凑近过去，陆洵舟的吻就降落下来。他一只手轻轻扣住程安的后颈，另外一只手就继续去进行这件事。陆洵舟这次的吻中带着浓厚的欲念。并不满足只是将吻落在他的唇瓣上，顺着程安的下颌滑落下去。 这种感觉实在是熟悉，在那一个空寂的房间里，他和周颂第一次也是这样，只是那时候的周颂几乎失控，而陆洵舟在有序中带着无序，特别有节奏，他也像是不知疲倦似的，让他的口腔和舌尖在程安的肌肤上肆意。 很快觉得难以自持的就是程安了，他感受到陆洵舟在磨蹭着他。陆洵舟的吻还落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叼住，牙齿也在轻轻地啮咬，让程安从咽喉中发出轻柔叹息声。 他小声地随着陆洵舟的节奏而哼哼着，眼睛不受控制地阖拢。他又感受到那信息素，时而浓郁时而轻薄，似乎就算这个时刻，他还是能够想起来还控制自己的信息素。 骤然地，程安的身躯拱起来，另外一只手也下意识去抓住那头发。实在太过熟悉的感觉，只是陆洵舟不一样的节奏与力道，才没让他觉得是周颂在咬他。他重重喘息着，隐约看见陆洵舟的另外一只手动作不减。他一边咬他，一边还要看顾自己。 似乎这让他一点都不觉得忙碌，他的鼻子被压住，呼吸更为沉重，粗热的呼吸喷洒在程安的小腹，又痒又热。程安倒是不太记得什么了，只知道在呼吸、不断地呼吸，身躯大幅度起伏着，手指也无意识总是攥紧。 脑海当中一片空白、模糊，浓郁的信息素的感觉扑面而来，将他围拢起来，像是在掠夺他的空气，让他又出现了窒闷感，甚至可以说是窒息感。 他张开嘴巴，要很努力、很努力地呼吸才行，想要说话，却根本发不出另外的声音来，在这种窒闷当中，他竟然有了别样的感受，让他的身躯禁不住地颤抖，眼睛向上翻着，面颊呈现非同一般的糜艳的红色。他的腿抖了又抖，终于忍不住紧紧崩了一下。陆洵舟的颈项被扼了一下，面颊深深地埋进去，忍不住吞咽了几下喉结。 程安大喘着气，他浑身湿淋淋的，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去看了陆洵舟一眼，才发现陆洵舟被他无意识地夹住了脑袋，赶忙坐起来一点，陆洵舟才缓缓抬起头来。他的嘴唇湿润殷红，一点点液体沾染在他的唇边，他伸出舌头来舔舐进去。 再去看看陆洵舟，他现在还是没有缓解，即便程安已经重新软下了身躯，他依旧还是异常亢奋。 陆洵舟好像更难处理…… 程安想到这件事，缓过神来，又问了一句：“你真的还好吗？”这么久了没有一点变化，真的不是有什么问题吗？ 陆洵舟说：“我还好，安安。”他说话时，口腔里还留着一些液体，被程安看见了，他骤然脸红。 他的小腿还稍微被陆洵舟压着，要收脚回来，但是陆洵舟却忽然攥住了他的脚踝覆盖在上面，脚心里感受到滚烫，被烫得要收脚回来，却又被陆洵舟按着不能动弹。 随后就听到陆洵舟说：“安安，你用这种方式吧……” … 程安不太记得陆洵舟过了多久才变“好”，他重新安静地躺下时，只觉得脚心还是在灼热得厉害。陆洵舟坐在床尾，在帮他按按脚和揉一揉他的脚心。 力道很舒服，陆洵舟问他难不难受的时候他都没力气回答他，闭着眼睛昏昏沉沉的，就这么睡去。还好第二天是周末，要不然程安还真的起不来。 他在陆洵舟的床上赖了好久才舍得起来，顶着鸡窝头迷迷糊糊站起来，按着习惯要出门左转去卫生间，却因为遗忘了这是在陆洵舟的家里差点撞在墙上。要不是陆洵舟将手垫在墙上，还当真要在程安的脑袋上撞出个红印出来。 程安揉了揉眼睛说：“哦，原来是在你家……” 陆洵舟觉得他异常可爱，亲了亲他的脸颊说：“对，是在我家。我带你去洗漱。” 这个周末程安没有再待在自己的家里随意躺着，而是被陆洵舟带去打高尔夫球。 刚好这两天天气都不错，难得出了点太阳，深秋出的太阳格外温暖，半点都不刺眼、不灼热。陆洵舟几乎将程安揽在怀里，手把手教他打高尔夫。 倘若一开始程安还不太熟悉确实打得不怎么好，但是他确实很聪明，很多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学会了之后进行练习也会越来越熟练。 程安学会后也很喜欢打，便一直站在这球场打高尔夫打了一整个下午。反倒是陆洵舟坐在座椅上，看着站在那里的程安。 穿着一身比较贴身舒适的运动服，将他本就修长的身形勾勒出来。他只是个beta，长得不是特别高，身形也不是特别大，但他身材比例一直以来都很好，双腿又细又长，肌体匀称漂亮，脖颈纤瘦挺直，脊背挺拔好看。 只是盯着程安看，陆洵舟也能看一整个下午。 这几天，程安都住在了陆洵舟这里，这里什么都有，倒也不用他还要收拾什么东西过来。上班的时候也没让司机送，陆洵舟直接上车就带着程安上班去了。 #小猫的身上好香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越来越觉得小猫好香啊，不像是香水的味道。】 【刚从小猫身边路过，一股很香的味道传递过来，真的很好闻。我要醉在小猫的温柔乡里了。】 【也不像是L总身上的味道，虽然也真的有L总信息素的味道，但还是那种香味更多一点。】 【有谁知道L总和小猫发展到哪一步了吗？】 【这谁知道？难道还能爬到他们床底偷听？】 【实不相瞒，要是条件允许，谁不想偷听。小猫叫一定很动听……】 【不是我们聊的难道不是小猫好香啊这话题吗？为什么要提那个晦气alpha？】 【就是好香，从里到外那种被腌出来的好香谁懂。】 【L总不会对小猫干了什么吧？】 【应该不会，L总舔小猫舔得都没时间了，还能干点被的事情？】 【你们到底是喜欢小猫还是喜欢L总，为什么一直在提那个死alpha？】 【本帖禁提L总，再提滚粗切。】 “组长，你好香。” 程安忽然听到这一声，抬起头来看了看，又抬起手臂来闻了一下，奇怪地问道：“什么好香？” 眼前的这个组员性格本来就比较活泼大胆，说话也很直接，直接就将这件事说了出来：“就是一种很香的味道，像是花香，但是却又说不明白是什么花香味。就是很香。组长，你今天来是喷香水了吗？” “香水？”程安想了想，以为是陆洵舟家里熏香的味道，只是说了一句：“应该是沾染上熏香了吧。” “不是的，组长。”组员说，“感觉不太像沾染上去的香味。” 第57章 第 57 章 薄荷味的信息素。…… 对于他说的这种香味, 程安还是弄不明白，不过这也不是他现在特别在意的，只当这种香味是从陆洵舟家里的熏香沾染上的。他处理完这边的事情, 要去找陆洵舟汇报工作。 虽然这两天在陆洵舟那里睡得很好，也需要一杯咖啡提神, 他先点了咖啡打算等会儿去拿, 就拿着资料上去找陆洵舟。 陆洵舟似乎在因为什么事情有点焦头烂额，程安被允许不用敲门就可以直接进来, 所以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他正在揪着头发。他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这么一揪直接要让他的头发变得乱糟糟的。 这个样子的陆洵舟还真是少见，他上前去问陆洵舟：“怎么了？” 陆洵舟说：“嗯, 不久之前咨询了医生，我想要解决一下我的信息素给你造成不适的事情, 他给了我几个方案我有点纠结。” 程安说：“不用太着急。” 陆洵舟听到这句话，抬起眼睛来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暗含着一点点委屈被程安准确看见。他也忽然明白陆洵舟是在着急什么。 当陆洵舟格外情动的时候确实有点控制不住信息素, 会让程安下意识害怕、颤抖, 所以其实他们还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信息素就是这么奇妙, 它在吸引互不相识的人结合在一起，又排斥明明相互喜欢的人给他们造成很多麻烦。 程安看见陆洵舟这个小眼神，觉得很有趣, 上前帮他那有些凌乱的头发重新给他整理了一下, 对他说：“我已经把东西送上来了，你记得看一看。” 程安刚走过去, 陆洵舟就轻微耸动了鼻尖，似乎在嗅闻什么东西。想起不久之前组员说他身上好香，他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味道吗？” 陆洵舟先不说话, 而是伸出手来抱住程安的腰身，将脑袋埋在程安的腹部，像是在感受什么味道一样缓缓地用鼻尖摩挲着他腹部的布料。他还微微闭上了眼睛，仿佛在享受这种味道。 他也发出了和那些人一样的感叹：“好香啊，安安。” 再一次听到这句话，程安居然没什么意外的，只是疑惑道：“你们都说我的身上好香，到底是什么香？” 陆洵舟闭着眼睛又感受了一下，“说不出来，淡淡的，但是很香。” 这更加让程安弄不明白，忽然看见手机来了提取咖啡的提示，他拍了拍陆洵舟的肩膀说：“我要去拿我的咖啡了，你先放开我。” 这样陆洵舟才把他放开，转身过去拿起程安刚刚递上来的文件，还说了一句：“你之前就是咖啡喝多了，导致身体出了问题，记得不能喝太多咖啡。” 像是偷吃的小猫被抓到了一样，程安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明明最近才喝了这一杯。” 陆洵舟的面容上不禁带了笑容，只对他说了一句：“快去吧。” 程安这才从这里出来，总算是没有得到陆总对他的咖啡禁止。 因为今天程安想喝别的口味，所以点了另外一家咖啡，与公司隔着一个红绿灯，走过去其实不用几分钟就能到。他也想着在办公室坐了这么久是时候走走就自行走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觉得有些热，他以为是因为走了这么一会儿就出汗了并没有怎么在意。等他站在这里等红绿灯时，他察觉到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他左右看了看，确实所有人都在看他。 他更是疑惑，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乱了，还是后背上粘着什么东西？但是现在又没有能够看清楚的镜子，便只能先过红绿去那边的公共卫生间看上一眼。 他在镜子里检查了一下自己，还是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然而厕所里陆陆续续有alpha走进去又出来，他们每一个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而且极为灼热。程安忽然感觉到不安，他本来打算赶紧拿着咖啡离开，但是那股一直蔓延上来的热意已经将他完全笼罩。 他的手撑在这盥洗台上也有些发软，更别说两条腿更是有些走不动。 这一次再抬起头来从镜子里看看自己，却惊讶地发现不知道为什么他双颊呈现不正常的红色，眼眸当中更是水色潋滟。更为可怕的有一种湿腻感从股间滑落下来。 他感觉有人站在了身后，那种属于alpha信息素的窒闷感将他包围，有很多不同的窒闷感都在朝他侵袭过来。他已经不敢转身到底会有多少人在他身后在凝视着他，现在他只能冲进属于beta的厕所里。 由于这个城区beta和oemga都比较少，厕所里空荡荡的还没有什么味道。他关上了厕所的门，感觉到那种湿腻感不断地流淌，那种灼热也依旧在继续，让他非常非常想要。他脱下裤子看了一眼，内裤已经被浸湿，那个东西也很精神。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他变得非常热，想要找点东西来缓解这种热意。腔体内部似乎也希望被填塞。他伸手去摸自己的后颈，他意识到他们嗅闻到的味道或许是信息素——？ 可是他们都说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倘若真的是信息素，他们应该会明白那可能是信息素的味道。而且他根本就没有腺体哪里来的信息素？ 但是这种奇怪的反应依旧让程安觉得这绝对像是omega的发情。他非常难受，也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待在这里。 好像他身上的味道越来越浓郁才会吸引到那么多的alpha在看他，可是他没有办法站起来……他慌乱地翻找出手机，视线变得很是模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摸。 手指到处摸了摸，好像碰到了什么，手机发出嘟嘟的声响，程安以为是拨打成功了就将手机放在自己的耳边等待。这个时候不仅仅是腔体非常难受，前面也是非常难受，甚至因为得不到慰藉而隐隐发疼，他不得不用另外一只手稍微安抚。 这个电话没有打通。 他蜷缩在马桶上，深处流淌出来的水液已经嘀嗒嘀嗒流淌到地上去。他深深地呼吸着，这种从未出现过的事情让他又恐惧又担心，咽喉中还忍不住发出小声的闷哼，手机也忽然从手里滑落。 程安先让自己好受一点，便不断地用去抚慰胀疼的地方，也想要伸出手来让腔体也好受一些，但是他知道倘若真的去触碰那么就真的恢复不了神志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指缝里有些湿黏，也不是那么疼了，他才随意擦了擦手上的东西，终于又摸到了手机。 又不知按到了什么，电话终于打通了，他控制不住地说道：“救救我……救救我……”他趴在干净的马桶盖上，声音当中已经无法控制有了泣音。 “你在哪。” 这声音不像陆洵舟，但是程安已经无法仔细去想什么，只是这个声音让他莫名安心，所以他迷迷糊糊地报了一个地址。这个时候有人敲了敲厕所隔间的门。 “有人在里面吗？” 程安不敢说话，将自己的脸颊埋在臂弯里。 “你是不是不太好？需要帮忙吗？” 热气氤氲出来，将程安的眼镜蒙上一层白雾，他更是什么都看不见。他克制住自己想要深入的那只手，把硌得眼角发疼的眼镜摘去。 “是不是有人在里面？” 隔间的门被敲得很响。 “我很担心你的身体，我要进来了。” 不要—— 不—— “滚开！都滚开！”一道带着怒意的声音传进程安的耳朵，接着像拳头砸在骨头上的声音，外面总算安静下来。 程安听见那熟悉的声音，那个人说：“安安，没事，我在这，快给我开门。安安……”程安勉强抬起手来，胡乱地去拨开关。门被彻底推开，一道影子覆盖在程安的身上。 接着一件衣服轻轻地盖在程安的身下，将所有狼狈的景象都遮挡起来。他伸出手来抱住程安。 程安抓住他前襟的衣服，努力睁开眼去看他，但是眼睛里面已经被水色模糊，更何况他看人本来就散光根本就看不清楚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已经因为热意而蕴满水色的眼睛滑落下泪水。对方轻柔地擦拭了他的眼角，轻声对他说：“没事的，安安，我在这，我带你去医院。”他简单地帮程安穿上了裤子，整理了衣服。 “嗯……” 他将程安抱起来。程安抱住他的脖颈，隐约看见原来这隔间外面竟然围拢这么多人…… 后面的事情程安不太记得了，只记得那种灼热已经将他焚烧，似乎要将他吞噬在这骇人的炙热当中。信息素……他好像嗅闻到信息素的味道……一种带着深深的薄荷的味道，在这深秋当中只会显得有着几分森然之意，却能够抚慰他这种未知的难受和炙热。 他将脑袋埋在这个人的怀里，深深嗅闻他的味道。最后他闭上了眼睛，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再次醒来之后看见是陆洵舟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看见程安醒了，陆洵舟立即上前来握住程安的手，着急而又担心地喊了一声：“安安。” 第58章 第 58 章 再一次的感觉袭来。…… 看见出现在眼前的陆洵舟, 程安还是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因为他所有的记忆还停留在当时那种慌乱与担忧当中，可是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归为平静，没有那些凝视过来的视线, 也没有那种灼热黏腻的感觉。只有这陆洵舟这一双宁静却又担忧的眼睛。 程安眨了眨眼睛，才回神过来慢慢地问道：“我怎么了？”现在还是有点头晕的样子, 不过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陆洵舟轻柔地俯下身子用手指将程安有些凌乱的头发整理, 他对程安说：“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有生殖腔。” 程安微微闭上了眼睛，因为陆洵舟的手指轻轻扫过他的眼睫, 他说道：“嗯，是已经退化的生殖腔，因为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异常, 我也就当它不存在了。” 陆洵舟低下头来亲吻了一下程安的脸颊，对他说道：“你的前一个男朋友总是闯入里面去。”他显然不太记得周颂的名字叫什么, 也不会刻意去记住他的名字，只是在关切现在程安的状况, “虽然你的生殖腔已经退化了, 但是在alpha不断地入侵过程中, 会让它激发激素产生想要交/配、妊娠的欲望, 医生说其实也可以叫作成熟……这种成熟引发了假性发情。” 他说着这些事时，牵住了程安的手，听着这些话, 程安情不自禁收拢了手指呆愣愣地“啊”了一声,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会怀孕吗？” 毕竟当时就是认为这个已经退化的生殖腔没有用，他们可是很随意的, 甚至有些无法弄出来的就留在里面了。 陆洵舟说：“不会。因为它已经退化不具备怀孕的条件。” 程安才松了一口气。那么现在该担心的就是另外一件事了：“那这个假性发情……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抬着眼睛去看陆洵舟。 “可以吃药抑制这种激素的产生，也可以通过做那件事来进行抚慰。其实都不影响你的身体, 看你想要用什么方式。” “那没有办法根治吗？” “你的病情比较特殊，不过经过检查知道你这个已经成熟的生殖腔，每个月都会发生一次假性发情，会持续三到五天，吃药可以完全抑制还不会造成身体损害。医生说其实还可以退回原先的状态，就是要长时间没有发生□□，就不会使它催发激素，但是……”他将手指扣入指缝当中。 其实这是一件说小也行，说大也行的事情，不过现在有了经验，就知道下次如果还这样，也知道要怎么处理也就不那么害怕了。程安直接对陆洵舟说：“那现在你要和我交/配吗？” 这么直白倒显得陆洵舟有些扭扭捏捏。 程安甚至还思考了一下，“那假性发情的这几天是不是都要做？其实做和吃药都没问题吧。之前他们说我的身上都很香，好像不是信息素的味道，这种味道应该不会再吸引别的人了吧？” 他现在没有着急着吃药主要是感受一下这假性发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一阵一阵的，还是一直都有症状。怎么现在又没有什么感觉了呢？回去后有陆洵舟在身边他也安心很多。 他也将自己的这个想法说给陆洵舟听。 陆洵舟说：“好，我陪你回家，我先办理一下手续。” 想到什么，程安问：“我不记得是谁带我过来的了，你记得吗？” 陆洵舟说：“是医院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这件事的，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身影。” “本来还想感谢他……” “没关系，先把你的事情处理好了再找他吧。” “好。” 见到陆洵舟要出去了，程安又问道：“我的手机呢？” 陆洵舟把程安的手机找出来递给他，笑着摸了摸他有些乱糟糟的头发，“一醒来就玩手机。” 程安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见到陆洵舟走了之后，他就打开手机看了看通话记录。原来他第一个拨打过去的电话是紧急联系人周颂的。之前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躺在一起无聊，就把紧急联系人相互设成了对方。 当时电话已经打通了，就是没有人接而已……现在程安的手指悬空在按钮上，想了想，还是不再想周颂，而是去看他第二个拨通的联系人是——纪廷。 纪廷就在公司，距离公共厕所很近，所以他能这么快赶过来也是正常的。他当时实在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声音也听得模模糊糊得不太记得。 当时他好像嗅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反正那种味道程安从来没有在纪廷身上闻过，应该是他从来闻不到的信息素。 其实很冷冽、森然，一点都不像纪廷表面上那羞怯、忧虑的模样。他确实想要感谢这个帮助自己的人，但是纪廷不留名，似乎有着自己的想法，也不好去打扰他和他说什么…… 陆洵舟回来的时候，程安一直在盯着他看，因为他好奇陆洵舟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正是之前什么都嗅闻不到，这个时候就开始对这种未知的事情很是好奇。 纪廷的信息素和他本人对比起来很不相似，那么陆洵舟呢？他觉得陆洵舟是那个格调很高的味道，会不会是这样的呢…… 陆洵舟好笑地对他说：“怎么那一路上都在看我？” 他绕过车来把车门打开，要将程安从里面抱出来。 程安先说：“我又不是残疾了，不用抱我。” 陆洵舟说：“我就是想要抱你，安安。”说着他就俯身下来把程安抱了起来。 程安落入陆洵舟宽阔的怀抱里，他嗅闻到陆洵舟身上很好闻的味道，这种味道是一些简单的熏香味，和信息素不一样，但程安就是好奇他信息素到底是什么味道，就将脑袋拱在陆洵舟的怀里一直闻闻。 看见程安这像完全就是小猫的举动，陆洵舟笑着说：“我的怀里没有好吃的，在闻什么呢？” 一路抱着程安走过那一条小路又上个楼，陆洵舟脸不红心不跳，还有力气和他打趣。程安也说：“我在闻闻你身上的味道。” “味道？” “信息素的味道，我很好奇。我之前好像闻到信息素的味道了。” “或许是假性发情让你能够闻到一点了吧。” 说完这句话，他发现程安的眼睛依旧在看着他。他没戴眼镜，一双浅灰色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很是可爱，和小猫圆圆的眼睛没什么两样。 “怎么了啊，安安。”他柔和地说着，声音中带了一点笑意。 “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感觉闻自己的就不怎么清楚，别人的倒是能稍微形容出味道来。” “那你知道别人的味道是什么吗？” “因为这里alpha居多，alpha闻alpha的信息素都会有一种刺激性味道很不舒服，我也不能理智地形容到底是什么味道。” “那你觉得是什么味道？” “臭。” 碰了碰程安的脸颊，陆洵舟又说：“问完了吗？好奇宝宝，要不要去洗澡？” 感觉确实从陆洵舟这里探知不到什么，他的好奇心也消失了不少，想起来自己之前到底怎么狼狈，虽然可能已经被人清理过了，但还是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所以他就点了点头。 他真的很对自己没有感受到过的东西很好奇。 他记得那种带着森冷之意的薄荷味，很是沉郁，又带着某种攻击性，可是在当时却又那么温柔地把他包围。就算在洗澡，程安也有些出神地想着这些事。 好像水温有点高了，程安逐渐觉得有些热，头也有点晕晕乎乎的。他将手撑在墙壁上，让自己站稳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泡沫有点滑，他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站不稳。 他闭上眼睛，淋浴落下来的水流滑过他的脸颊、肌肤，有一种像是被抚摸的感觉。他的眼睫湿漉漉的，轻微地颤动，像是溺水的蝴蝶似地扇动着水珠。 程安再一次睁开眼，就看见那雄赳赳、气昂昂的家伙，正直直地面对着他。因为在淋浴，水也是热的，那种感觉就不清晰。他伸出手往后探了一下摸到了更热更滑的水流，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又来了…… “洵舟……陆洵舟……”他不太确定陆洵舟在不在外面，只能先这样呼喊了一声。比之前更为可怕的感觉翻涌过来，这下他已经控制不住想要自己解决一下。比之前的胀疼更为明显的是一种深处无法缓解的痒意。其实一点滞涩感都没有，毕竟它早就期待着被填塞所以程安轻而易举就能够探入。 他的双膝没有了力气，几乎跪伏在地面上，水流依旧击打在他的肌肤上只留有一种酥麻的感觉。他一边尝试着一边还在呼唤陆洵舟的名字。 门总算被推开，这里面的氤氲的湿热被驱散一点，程安转头过去，手还在里面，带着水意的眼睛柔柔地看向陆洵舟所在的位置。 让陆洵舟当场愣在原地，一股类似爆炸一样的热意轰然地在躯体里炸开。 第59章 第 59 章 他们永远无法标记他。…… 他们根本没有来得及到外面。 淋浴的喷头已经关闭了, 程安不着一缕，却并未感觉到任何寒冷。陆洵舟在他的身后亲吻他，身前压在了这稍显冰凉的瓷砖上, 不再柔软的粉尖被这种冰凉不断地倾覆、碾压，他浑身颤抖。陆洵舟的吻落在他的后颈。 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上又出现了那种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味道的香味, 让陆洵舟咬在他后颈原本腺体会在的位置。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腺体, 根本就不能进行标记。 他感觉到了alpha信息素的窒闷感，整个浴室内恐怕已经被信息素充溢。强大的信息素让他下意识颤抖。 可是又明显感知到这种信息素在抚慰他, 体内的腔体似乎也感知到了信息素，在迫不及待地更加流溢出某些液体来迎合对方。顺着程安的腿一直往下滴落，已经在他的脚底汇集了一小滩水。程安说：“直接……直接……”他闷闷地哼着, 说不完整任何一句话，现在陆洵舟任何一个落在他身上的吻都让他轻颤。 他浑身没有什么力气, 感知到了假性发情的恐怖，膝盖已经发软了, 要微微弯曲抵在墙壁上才不至于站不稳。陆洵舟却并未做什么, 只是一直在亲吻他。 这让程安急不可耐, 腔体感知到alpha的存在在不断地渴求, 必须有点什么东西将它填塞。于是他也就忍不住自己伸出手到身后去。 陆洵舟的手摸着他的指尖，带着他一同进行。陆洵舟的方位自然比他更为方便一些，他的手指也比他的更长。他们的手指被挤压得紧紧贴在一起。 确实一切都没有任何阻涩, 简直轻而易举。陆洵舟另外一只手轻轻抬着程安的脸和他接吻, 程安胡乱地从鼻息和咽喉之间发出模糊的声音。 这些远远不足够抚慰处于这种情况的他。他睁开眼睛后，平日里这一双最为沉静、秀美的灰色眼睛里溢满了潋滟的水光, 眼尾和眼睫都湿漉漉的，肌肤上呈现不正常美丽的红。 他一个眼神在传达什么，已经很明确了。 “安安……” 陆洵舟贴着他的耳朵如此轻唤。他们的距离更近了一点。程安绷起了身子, 整个胸膛紧紧地贴在了瓷砖上，后脑仰靠在陆洵舟的胸膛上。他的手扭曲地贴着瓷砖，喉咙也发出绵长的声音。 终于他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在陆洵舟的怀里泄了气，闭着眼睛轻缓地呼吸着。他身躯上的那些水珠全部沾染在陆洵舟的衣服上。 回家之后陆洵舟还没来得及换衣服，那一身昂贵的西装被弄得湿漉漉的，洇湿了好几块深色。 陆洵舟的手指嵌入程安贴在墙壁上微微分开的手指，以这样十指相合的方式尝试了一下。程安被弄得贴在墙壁上，慢慢地说了一声：“等一下。”鉴于记忆中所浮现出来的属于陆洵舟它的模样，程安不太明白自己的身躯是怎么将其吞没又没有任何吃力的。 或许这个状态的他确实什么都能承受，即便是这么高大的alpha也完全没关系，只是他还是稍微有点害怕。他感觉到腔体似乎在吮着要让陆洵舟更为亲密地贴近他。“没关系，安安。”陆洵舟安慰他，“没关系的，安安，你做得很好。” 程安在这种凝滞当中，在这个空间嗅闻到一丝甜甜的味道。 在一种沉冷的味道最后带着一点甘甜的橙子香味，这种香味让他放松下自己的身躯。 他们这样拥抱在一起，陆洵舟当然也察觉到了程安的放松，他就亲吻程安的后背，又开始缓慢地进行起来。总算变得容易了。当变得容易之后，后面的事情就更为容易。 程安的双膝几乎要弯曲得抵不住墙壁，他听到在这静谧的浴室内，明明已经关掉淋浴但是还有着滴滴答答的水声。他知道那是从哪里来的，他红了脸。 不过此时他本来就全身泛红，就无法分辨这份脸红到底是因何而起。陆洵舟察觉到了这个地方还是不太好，将程安直接抱了起来。 程安突然一下身体悬空，失去了重心，让他整个人紧张起来。陆洵舟紧紧蹙着眉，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他才说：“放松一点，安安。” “要掉下去了。” “不会的。” 他感觉到陆洵舟两条强健有力的手臂抱着他的膝弯，以一个抱小孩子上厕所的姿势这样抱着他。最为可怕的是他们还是如此亲密地联结在一起。陆洵舟好像要这样抱着他就出去…… 他看不见陆洵舟脸上的表情，但是也觉得有点羞耻。在行走之间也会让程安感觉到腔体被重重地压着按压碾磨，他小声地会时不时发出一点声音。在经过镜子的时候，程安抬起眼睛来看了一眼，只是看了一眼他就不敢再看，那极为明晃晃，让人看了都会觉得格外不好意思。 他甚至还注意到地上全都是水滴…… 最后他微微趴在柔软的被褥里，陆洵舟倾身而来。所有的一切都顺理成章地继续。 看得出来，陆洵舟的信息素确实控制得很好，不用使用抑制剂来压抑自己，就不会对这个脆弱的beta进行更为猛烈的攻占。但是有时候他还是很难控制，也是化身成为只知道做这件事的猛兽一样让人觉得可怕。 只是这个状态下的程安可以承受一切并且除了愉悦之外没有其他感受。 他靠在陆洵舟的肩颈当中嗅闻到陆洵舟身上信息素的味道，那种甜甜的味道很好闻。 原来像陆洵舟这样正经严肃的alpha，他的信息素竟然像是水果糖一样的甜味。 每个alpha的信息素都让他有些诧异，却又都觉得好闻。这种信息素也全程让程安感觉很好。 程安发现他的这个假性发情确实是一阵又一阵的，平息下来之后就会再来一次，但是如果有alpha的话，时间间隔就会变得很长，或者一整天都不会再有了——像是得到满足似的，腔体总算平静下来。 但很多时候这也会激发alpha的发情，让程安在第一次就和陆洵舟弄了很久，而且还让陆洵舟成结了。 当时两个人都有些安静地继续躺在一起，等待成结的结束。程安有点累了，当生殖腔被完全安抚之后就让他感知到了疲惫，靠在陆洵舟的怀里昏昏欲睡。 陆洵舟依旧在轻柔柔地亲吻他的脸颊和肌肤，他在这细细密密温柔的吻里睡着。不知什么时候感觉到陆洵舟在帮他清理，腔体在很深的地方，而它似乎也在迫切地想要进行妊娠，所以是紧闭的。 里面的东西根本弄不出来，甚至还让程安有点醒了，他迷迷糊糊地对陆洵舟说：“弄不了就算了……以前都是这样的……好困……” 他困得上下点头，陆洵舟托着他的脸，让他靠在自己的掌心里继续睡觉。 帮程安洗澡之后，陆洵舟将这已经睡得昏沉的他擦拭干净，然后抱着继续睡觉。 他将程安搂在怀里，脑袋埋在程安的后颈上。 这个部位变得有些斑驳，吻痕、齿痕遍布在这里。 是因为情/欲而有些癫狂的alpha在做着某些徒劳无功的事情，这些痕迹依旧在表示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标记他。 一种不真实感在每一次察觉到无法进行标记时汹涌而来。现在什么都结束，这种不真实感更加明晰，让alpha的心中产生无言的恐慌。 总有一天……程安也会像今天这样进入另外一个人的怀里，标记也不会帮他抗拒…… 这种不安始终围绕着这位alpha，在进入睡眠之后也依旧在忧心忡忡。 程安睡得很好，但他发现陆洵舟睡得不太好。 “你怎么啦？”因为身心舒畅，他说话的尾音都带着一点轻快的意味。 “你累了吗？”程安说。 “我不累。”陆洵舟的面上带了一点淡淡的笑容。 “但是你看起来没睡好的样子。” “因为在想很多事情。” “那就不要想了，像我一样，如果感觉到困扰就不想了。” 陆洵舟没有说话，只是把盛好的汤递给程安。 很少有人能像程安这样，不想在意的事情不想就不想，甚至还都不会放在心上。他的遗忘速度很快，什么事情都在他的记忆里不会过分深刻。就像他们这些在他生命里路过的alpha，永远无法对他进行标记，无法让他产生深刻的情感。 他伸出手来在程安的脸上摸了摸，像是拂去什么东西。 程安觉得他的抚摸很舒服，微微闭上了眼睛，想到了什么，他睁开眼说：“你知道你的信息素里有甜甜的橙子味吗？” “橙子味？”陆洵舟摇了摇头，“不知道。” “其实那是尾调，在里面更浓郁的是一种沉冷的味道，我说不出是什么，但是我很喜欢那点橙子味。” 这简直要让陆洵舟觉得庆幸，实际上他也这么说了：“你能喜欢就太好了。” 第60章 第 60 章 用他的东西筑巢。 程安本来认为, 既然已经没什么事了就应该去上班。但是陆洵舟认为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假性发情，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也不能掌控，所以建议程安继续休息, 公司那边也早就帮他请好假期，陆洵舟也会在这里陪伴他。 程安对此表示：“这样会不会耽误不少工作, 更何况你还是上司——？” 陆洵舟摸了摸程安的脑袋说道：“安安, 你以为我们公司这么多年了，还是当年那个一旦少了一个人就运营不下去的工作室吗？”他亲吻了一下程安的脸颊, “不要再担心这件事了，安安，好好休息吧, 我陪着你。” 看到他这样柔和镇静的眼睛，程安也知道这件事确实没什么可担忧的, 便点了点头说好。 生殖腔好了很多，没有再让他想要产生做/爱的冲动, 像是浑身骤然轻松一样。由于放了几天假, 当真是想要去哪都行, 只是他现在还在第一次假性发情期间, 他们也没有跑太远。 陆洵舟有一个私人游泳池。对于这件事程安还是第一次知道。 陆洵舟说：“上次知道安安以前很擅长、很喜欢游泳之后，我就置办了这么一个地方。我们说好的一起去游泳的。” “好啊。” 程安高兴地说。 虽然不久之前他们狠狠做过一次，但好像就是因为假性发情, 才会让程安就算承受那比较客观骇人的尺寸和力道, 还是能够这么精神满满，要去游泳也完全不费力。 他穿上了泳裤, 全身上下很是洁白光滑，只是因为上面到现在还留有一些陆洵舟遗留下来斑驳的痕迹，要不然这具躯体看上去更为美丽洁净。他看不见自己后颈到底是什么模样, 却是能够看见自己的躯体什么样子，对于此，他对陆洵舟说：“像是被狗狗咬了一样。” 陆洵舟抱住程安的腰身，在他肩上的吻痕上亲吻了一下说：“对不起安安。” 程安拍拍他的肩膀，“我又不是让你道歉，我要去游泳了。”推了推陆洵舟的肩膀，他就跳下了泳池，掀涌起一阵漂亮的水浪，他的身躯宛若游鱼一般浸没水中，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陆洵舟也跟着跳下水去游着追他。 程安极为敏捷、快速，纵使陆洵舟也没有办法很快抓住他，只是依靠体力和身形的优势才抓住了程安的脚踝，像是抓住了小鱼摆动的尾巴，程安一下子就游不了了。 他尝试着在陆洵舟的掌心里挣动着“尾巴”，陆洵舟也顺势将他的脚踝放开，像是得逞一样，程安流露一个狡猾的表情很快又再次逃开了。 陆洵舟又游上去抓住他。 直到程安实在体力不支，比不上这位alpha的体力，就被这样抓在他的怀里说道：“没力气了，这次真的被你抓到啦。”他有些无奈，但也有些开心地说，脸上依旧带着轻盈的笑意。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水珠顺着他秀美的脸颊逐渐下滑。陆洵舟抚去程安脸上的水珠，情不自禁抱住程安的腰身拉近自己，将这个吻又深深地落下去…… 他吻得很深、吻得很急，他也想要证明自己真的抓住程安了，可是无法标记的恐慌与无法抓住的担忧依旧在侵扰着这位alpha，所以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迫切地证明程安真的被他拥入怀中。 程安还没有感受过陆洵舟这种味道的吻。 对于程安来说，确实每一个吻都是有味道的。而现在陆洵舟所传递过来的味道是焦虑的、急切的。 在这种激烈的吻中，他站不稳，刚才运动了一番也让他气短，一下子就喘得不行。陆洵舟将他压在泳池的边缘继续吻他，不久之前才平息下来的感觉似乎在这一刻又袭来，让程安生出一种想要被抚慰的欲望。 陆洵舟压到了程安已经兴奋起来的东西，他垂下眼睫看着脸颊通红的程安，“去浴室。” 程安红着脸点了点头。 虽然假性发情会很快就平息下来，但好像一旦有alpha的挑拨和调情，生殖腔就会又重新变得亢奋。他们的手指深深地嵌入在一起，陆洵舟与他不断地接吻，黏腻的水声从他们联结的位置发出来。 陆洵舟微微睁开眼，看见闭着眼蹙眉的程安，他的眼睫上还沾染着一点水珠，显得他如此清美漂亮。 陆洵舟忍不住伸出手，将这一点水珠轻柔地拂去。 陆洵舟再一次提起了之前的事情：“要来我这里住吗？” 两个人此刻已经弄完又进行了简单的清理，躺在这懒洋洋地晒着又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太阳。听到陆洵舟提起这个问题，程安还是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 之前答应是因为那时候纪廷就在那，不想造成更多的麻烦就过来这边住。原本他会以为不适应这边，但实际上一切都挺好的。陆洵舟这边的仆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关系，无论在什么方面上都没有什么改变。 这种相处方式也让他觉得很舒服。过来住似乎也没什么……所以程安点了点头说：“那就过来吧，不过我要去简单地收拾一下东西。” “我陪你去。” “好。” 陆洵舟本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行动派，又或者他本来就很期待程安能够和他住在一起，所以这件事才刚刚说完，不久之后他们就出现在这栋房子底下了。 程安觉得自己没什么东西要拿的，只是一些日常生活中他一定要用的、用习惯的小东西，就对陆洵舟说：“你待在这里等我就行，我很快就下来了。” “好。” 只是要分开这么一会儿，他还是很不舍得，在程安要离开之前，他伸出手来轻轻抱着程安的肩膀，在他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程安上了楼打算用钥匙开门的时候，发现门并不是锁死的。他仔细回忆了离开这里的那天的所有事情，当时好像本来要回家，已经把门给打开了…… 忘记关门了。程安有些后知后觉，抓了抓脑袋之后，只希望这段时间家里应该没有被偷干净，便小心翼翼推开门，里面静悄悄的，窗帘什么的也都是拉好的，便显得格外昏暗静谧。 东西也都还是很整洁，看起来没有被随意翻动，应该就是还没有被贼光顾了。 程安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推开门彻底走进去，却在这一刻察觉到整个室内的窒闷感——难道是长时间没有通风导致空气不流通才会这样？ 他没来得及开灯，只是想要走过去把窗帘拉开打开窗户通通风，视线有些昏暗，他也根本没有注意脚下。 他察觉到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心里吓了一跳，缓缓转移了视线往下看去，却在漆黑的沙发脚看见了一道蜷缩起来的身影。 程安找出手机来用这微弱的灯光看清所有，便看清楚了这一张在光线之下显得如此苍白的面孔。 “纪廷？” 程安轻轻呼唤道。 这个蜷缩在地毯上的alpha缓缓睁开了眼睛，本来就浅色的眼睛被微弱的光线照射得更加透明。他怔然地看着程安，似乎在判断眼前所见到的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影像，半天都没有动静。 程安也注意到地毯上摆放着很多抱枕、衣服、小物件等等。这些东西都蕴含他的味道，被围拢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巢穴让这个alpha被包围在其中。 纪廷的面色也苍白得有些不正常。 比起其他的，程安还是比较担心：“你怎么了？”他下意识去抚摸这个alpha的额头，却发现他的额头有些烫，也发现他不知怎么的出了一身汗。还有散播在整个空间里的窒闷感都在证明纪廷的信息素完全地进行了暴/乱。 当程安的手覆盖上纪廷的额头时，像是痛苦终于被缓解，那紧蹙的眉头总算松开，一声轻缓的叹息也发了出来。他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重新躺在他筑起来的这个巢穴里。 程安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是你收到了我的电话将我带走的是不是？” 纪廷蜷缩依旧着，额头贪恋地贴着程安的手掌。他点了点头。 “我的味道也给你造成了影响对不对？” 纪廷依旧点了点头。 “没有抑制剂吗？你看起来很痛苦，是不是因为很痛苦你才来这里？” 问题太多了，纪廷光是点头已经回答不了什么，他张开嘴巴，张合了几次才成功挤出一句话来，“不用……不用抑制剂……快好了……”他狼狈而又无力地耷拉下眼睛，好像真的已经没有了力气。程安晃了晃他，问道：“要给你叫医生吗？” 纪廷没有再回答他了。 程安觉得还是要把窗户打开，将这里面信息素的味道散一散，或许他的味道会让纪廷好受一些。刚拉开窗帘，忽然看见楼下陆洵舟的车。alpha对信息素那么敏感，一旦味道飘散出去，他应该也会察觉到另外一位alpha的存在。【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61章 第 61 章 他像野兽一样的眼睛在凝…… 程安也想起陆洵舟说过他很不喜欢这里面的味道。他的味觉似乎很是敏感, 这种味道会让他不适，也会让纪廷的处境更为困难一些，所以想了想, 他还是没有打开窗户。 他重新回到纪廷的身边，用手抚摸现在纪廷的额头和肌肤, 感受他身躯上的温度。好像真的好了一点, 没有刚才触碰的时候那么烫手、骇人。 程安拿出手机说道：“我帮你叫医生。”他正要拨打电话的时候，纪廷的手忽然握住程安的手腕。 alpha的手普遍都很大, 程安纤瘦的手腕被他完全掌握其中。程安看见纪廷从下面凝望过来的眼睛，还是显得如此倦怠、疲惫，“不用叫, 我真的很快就好了。” 如果不是他的骨架本来就大，他几乎要将自己缩得更小一点、更小一点仿佛这样才能承受痛苦。对于忍受痛苦和煎熬而不去找医生这件事, 程安很是不理解，当然也比较担心纪廷的情况, 所以就问他：“为什么不找医生呢？” “我讨厌医生……” “讨厌医生也不能不看病啊。” “真的马上就好了。”他轻声说。 程安从他的神态和语气中感知到了他的固执。他当然也不放心纪廷一个人在这里, 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办比较好, 便暂时在地毯上坐下。 他的手贴在纪廷的脸上似乎能让他好受一点, 就将掌心贴在纪廷的脸颊上。 很快纪廷的呼吸变得平缓许多。室内重新陷入寂静，程安垂着眼眸看着重新闭上眼的纪廷，在这一阵沉默里, 他的声音有点轻：“纪廷, 我和陆洵舟在一起了。” “我知道。”纪廷说。 他们两个都是不善言辞的人，最起码陆洵舟还会找着话题让话语继续下去, 但是这两个人一旦陷入沉默，就不知该说什么。倒也不是觉得尴尬，相反是一种难得的寂静与轻松出现在他们两个人当中。 又安静地待了一会儿, 看见纪廷的情况确实好了很多，程安将手收回来对纪廷说：“我要去收拾东西，你要是不舒服就再躺一会儿。”他知道陆洵舟还在下面等待，如果他在这上面的时间太久，陆洵舟一定会担心上来找他的。 所以他打算先把东西收拾一下，赶紧回去。 纪廷点了点头，什么都不说。当程安将手收回去之后，他的脑袋就深深埋在了枕头当中，把自己当作蜗牛一样缩在这个角落。 程安要带的东西确实不多，一些很小的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他转头看见纪廷还躺在那里，看起来还是不舒服的样子，但纪廷现在的状况比一开始看见他的样子更好一些。 他也没有驱赶纪廷，而是带着东西走到门口的位置，对纪廷说：“你要是好了，离开的时候记得帮我关门。” 他也不知道自己对纪廷哪里来的信任，不过他就是知道纪廷不会对他的家做什么的，莫名其妙得很放心。 “好。” 程安听见纪廷回答了一声，带着东西转身要离开时，陆洵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外，那一双沉静的眼睛凝望着他。他覆盖在门把手的手莫名因为紧张稍微摩挲着。 程安面上也带了一抹还是自然地浅淡的笑容，“你怎么就上来了？” “你很长时间不下来，我担心你。” 程安把门关起来，里面本来就昏暗，很难被看清里面到底有着什么，彻底关上门后就更加看不见里面到底有着什么了。他上前去牵住陆洵舟的手，“我们走吧。” 他注意到陆洵舟并没有往那扇门看，似乎也并未发现纪廷的存在，便拉着陆洵舟下楼去。但是当程安坐在车上时，他又后知后觉地察觉，陆洵舟应该会嗅闻到纪廷信息素的味道，毕竟他的鼻子可是比狗狗还灵…… 他转眸看了一眼陆洵舟，陆洵舟正准备开车，察觉到了程安的视线稍微侧眸过来，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他说：“怎么了？” 陆洵舟好像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的样子，既然陆洵舟不在意，程安也觉得似乎没有什么说的必要，如果陆洵舟问起来再直接和他说明就好了。程安笑了笑，没说什么。 陆洵舟这一会儿却又不着急着离开了，他再一次伸出手半抱着程安，将这这个吻深深地传递过去。 越发接近的这个距离，那种让人恶心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就更为明显了，几乎要刺激陆洵舟的心灵深处升腾起一种可怕的欲念。不过他的吻还是极为的温柔。 他强硬地释放属于自己的信息素，将程安身上沾染到的信息素洗去。要让程安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有着他明显的信息素标记。 信息素在程安的身上总是留存不长，要经常拥抱他、亲吻他，才会让信息素再一次沾在他的身上，或许和他做/爱，这样信息素留的时间会更长一点。 程安察觉陆洵舟想要干什么，用手推着陆洵舟的肩膀，他不知道陆洵舟怎么会突然打算在车上就这么做。 他气喘吁吁的，问道：“不是要走了吗？” 陆洵舟亲了亲他的脸颊，“反正还有很多时间。” “可是……”陆洵舟的吻落在了他的眼尾，让程安稍微闭起了眼睛。他看了看周围。 虽然车上贴了膜，外面的基本看不见里面的场景，但是里面能够将外面看得清清楚楚，有一种光明正大在大街上直接做这件事的感觉……很羞耻…… 而陆洵舟以为：“太挤了吗？我们去外面。” 程安的脸颊靠在陆洵舟的怀里，他说：“也不是……” 陆洵舟轻轻抚摸着程安的后脑，“没关系，车的隔音效果很好的，天色已经很晚了，这里连个人都没有。”衣服布料摩挲的声音窸窸窣窣的，程安抓住陆洵舟摸向自己胸膛的手，对他说：“那就去后面。” 前面的挡风玻璃完全是透明的，他还是很担心被什么人看见。后面确实更为宽阔一点，又因为临时出门，也不在乎低不低调，陆洵舟随便开了一辆车出来，这辆车的后面刚好有隔板，将隔板升起来之后，前面能够窥见所有的挡风玻璃就完全将所有景象阻隔。 这个空间更为狭小、拥挤，什么气味都蔓延充溢在这个空间当中。从程安身体里流淌出来的沾湿座椅的坐垫。陆洵舟将程安压在座椅上，从后面咬住程安的后颈。 这个位置总是被他这样进行啃咬，他又想要做那种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标记……越是标记不了，越是着急，越是着急，就越是狠厉。程安从咽喉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空气不流通的空间里都是那种古怪的液体的味道还有陆洵舟信息素的味道，那种甜甜的橙子味将他熏得晕晕乎乎的。 程安的手掌按在车窗玻璃上，让自己的手好歹有地方能够撑一下，他呜呜的几乎是呜咽着哼着。 陆洵舟的眼睛其实一直都在紧盯着那道楼梯口，像是野兽在宣布自己的主权。 做了好一会儿，他才看见了纪廷从楼梯口走出来，也故意弄大了一点动静，程安呜咽了两声，紧紧贴在玻璃窗上的手指稍微蜷缩，陆洵舟的手指再一次嵌入程安的手指当中去。 纪廷远远地看见在模糊的车窗玻璃上两只紧紧嵌在一起的手，也仿佛看见了那一双凝视过来宛如野兽一样的眼睛。 #小猫总算又回来了。 【天呐谁知道这些天没有小猫我到底是怎么过的，该死的L老贼，自从小猫跟了你，就没有几天自由的日子，你罪该万死！】 【我早就说了L总绝对不像平时那样看起来简单。】 【占有欲太强了，判无猫处理。】 【组团偷猫的计划又要开始实施了。】 【话说上次L总急匆匆出去之后，去干啥了？也好像从那一次后，小猫和L总就都请假了。】 【度蜜月。】 【……我不允洗你这样说。】 【这次小猫回来之后，虽然身上已经没有那种古怪的香味，但是那种人妻感好像越来越浓郁了……已经被迷得神魂颠倒。】 【能说吗？一种成熟的气息，大家懂吗？】 【好想懂一点。】 【这明明就是诱猫啊！要诱惑我去给小猫当舔狗的诱猫！】 【真的越来越诱了，就算小猫露一截手腕我也觉得性感得不行。刚擦了口水，谢谢。】 【话说有人注意到小猫的后颈了吗……】 【啧啧我就说L总明明是个变态。】 【大家不要相信这个L总啊，也不要放过这只小猫啊，想办法去撬L总的墙角才是最重要的！】 【好几天没见数字哥了，有点想念。】 【这明明是小猫梦A论坛，再提无关人员我将判定你数字哥梦A！】 回到久违的工作地果然还是让程安觉得最舒服，这里面安静、冷肃的工作环境也很让人觉得舒适。 程安双手捧着水杯，端着热水往办公室里走，眼镜片被热水熏得雾蒙蒙的。只是现在大家都在工作，他也就没擦镜片，就这样朦胧着视线走过去，这个时候却忽然撞入什么人的怀里。 第62章 第 62 章 他其实已经很不安了。…… 抬起头来还是看不清眼前这个人的面孔, 程安意识到应该先把镜片擦一擦才行，结果对方已经伸出手将他的眼镜取下来，用纸巾帮程安简单地擦拭之后又帮他戴上。这样就可以完全看清楚眼前这个人的脸, 棕色的、有些微蜷的头发，那被额发遮盖的有些沉郁的眼睛, 还有这高大挺拔的身形。 “是纪廷。” 像是在玩什么认人游戏成功了一样, 程安说出这个答案，面上带了一丝明显的笑意。 “是我。”纪廷认真地回答道。 左右看看, 纪廷已经恢复正常，好像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程安还是说了一句：“你看起来好多了。对了, 你帮我关门了吗？” 纪廷点了点头，他对程安说：“对不起。” 程安立即知道他在因为什么道歉, 他两只手都捧着水杯，像是小猫举着两只爪子一样非常可爱, 他淡灰色的眼睛凝望着纪廷, 里面没有什么过分浓烈的情绪, 总是这样淡淡的、轻飘飘的, 让人抓不住实处。 “私闯民宅你确实该给我道歉，不过你帮了我的事情已经将这件事抵消了。我就不对你说谢谢啦。”他语气轻快地说着这件事。看得出来程安心情不错，他还说：“你之前做的那个设计图, 最近那边做出来了, 效果非常好，你要不要看一看？或者如果你忙, 我等会儿发邮件给你也可以。” “我和你一起去吧。” 然而他们刚打算并肩走过去，陆洵舟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他们身后，他喊了一声：“安安。” 程安转头过去, 果然是陆洵舟。他静静地站立在那里凝望着他们。程安知道陆洵舟非必要不会出办公室的门，看见他出现在那里他以为陆洵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对纪廷说：“好像陆总有事要和我说，我等会儿发邮件给你吧。” 纪廷似乎看了陆洵舟一眼，不过他的头发有点遮挡眼睛，也不能确定他到底看没看。他点了一下头，回答了程安，然后就转身离开了。那边陆洵舟走到程安的跟前，程安仰着头看他：“怎么了？” 陆洵舟摸了摸他的头发，只是说：“没什么。” 程安眨了眨眼睛说，“你好像一直都不喜欢纪廷。” “没有什么人会喜欢自己的情敌。”陆洵舟说道。 程安愣了一下。 陆洵舟说：“快去工作吧，下班一起去吃饭。” “好。” 程安发现陆洵舟真的很敏锐，仿佛他什么都知道，而且他也很黏人。这一次回到公司上班后，只要程安没事他就会让程安去他的办公室里，或者他也会亲自来找程安，也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就是盯着他看。当然论坛也发现这件事了。 #L总确诊盯猫狂魔。 【受不了这个破L总了，天天霸占着小猫自己看自己亲自己抱，上次我们和小猫正愉快地聊着天呢，他不知道怎么的从天而降把小猫叫走了。我真的服了，小猫这些天也总是待在L总的办公室很长时间不出来，我说有些人别太嚣张以为拥有了小猫就可以到处炫耀还拥有这么强的占有欲，搞得我们想要对小猫做什么一样。话说L总还是不和我们一样货色，他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吗？】 【话说其实大家还是想要对小猫做点什么的吧……】 【想和实际是有点区别的，你们这些一个个的怂货，躲在论坛里就是一群天天盯着小猫流口水的臭狗，从来就不敢有什么实际的行动，怪不得L总那个超级大怂货也能得到小猫呢。】 【先不提怂不怂的事情，请问在座的哪一位能和L总抢？】 【再夸L总判定你为L总梦A。】 【我还罪不至此……】 【以前L总还不这样，和小猫谈了之后果然原形毕露了，简直就像条野狗一样天天守着小猫。】 【小猫是他的吗？他就这么守？果然还是讨厌小猫谈恋爱，小猫明明是大家的小猫，像以前一样不好吗？】 【主要小猫看起来还是挺开心的。】 【小猫能不能早点把L总甩了啊，我已经不想看L总天天这么嚣张的样子了。】 【L总最近真的演都不演了。】 程安发现陆洵舟很黏人，非常非常黏人，但这种黏人程度也不至于让他烦恼，毕竟陆洵舟并不是那种一定要时时刻刻看着他还会干扰到他正常生活的人，而且他在陆洵舟的吻里也感觉到陆洵舟的不安。 他不知道陆洵舟在不安什么，却清晰地知道陆洵舟确实很没有安全感。 他还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洵舟用他的手机给宋泊衍发过信息，他发的是：【以后别来联系我。】 这也是程安忽然发现宋泊衍异常安静之后打开手机，在各种聊天记录里找到被淹没在底部的、属于宋泊衍的聊天框，才发现这条信息的。 看了看时间，程安发现这条信息是之前他们请假的那段时间发出去的。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个时间他们在干什么……好像在做/爱。他们在做着那件事，程安没有什么意识，那么就是陆洵舟在做那件事的时候，趁程安没有注意给他发了这条信息。 于是他也才发现陆洵舟口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他内心里在意得要死。 也或许这句话让宋泊衍伤心，成功让宋泊衍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联系他。当他发现这件事要处理时，他却正好偶遇了宋泊衍—— 程安的日常生活很单调，搬到陆洵舟那里住之后更是如此。 之前他还会在下班和周末的时候去逛一逛，这时候就总是和陆洵舟在一起，什么事情都由陆洵舟来安排。所以这段时间也没怎么遇见过宋泊衍，这次的遇见明显格外始料未及。 宋泊衍穿着一袭长袍，显得他这个人更加长身玉立，他本来就是儒雅温和的长相，这样的服饰极为贴合他的样貌，很有几分君子模样。 在看见程安的那一个瞬间，他面上的笑容加深了，他说：“早上好啊，安安。” 没想到在收到那条短信一直都没有联系之后，宋泊衍居然还能够带着这么灿烂的笑容看着他。程安还以为他会因为那条信息介怀呢……既然已经打了招呼，程安自然要走过去。 他看见那些年轻学仆们几乎和宋泊衍穿着一样的衣服在公园里打太极。 仿佛注意到程安的视线，宋泊衍说道：“天气冷了，他们总是懒懒散散的，要让他们干点别的事情精神起来。” 他们只穿着一件长袍，看起来很单薄，而那些学仆们和宋泊衍好像不冷的样子，个个都神采奕奕、面色红润，不像现在的程安围着围巾不说，连手套都戴上了。 他半张脸藏匿在围巾里，说话的时候冒出来的白气朦胧了视线。 “你们怎么都不冷。” “年轻、健康，气血足，又天天和各种中药打交道，不觉得冷。”宋泊衍这样回答道，看着程安灰色的眼睛这样沉静柔和，“你怎么在这里？我记得你不怎么爱出门，还有你的那位男朋友应该也不会让你徒步走在这街上又或者不会让你和别人有太多的接触。” 明明宋泊衍和陆洵舟没有相处过多长的时间，他好像还是能够将陆洵舟看透。 之前他说陆洵舟会有很强的占有欲，程安还不觉得，最近越来越觉得陆洵舟当真如此。 不过听到宋泊衍主动提起陆洵舟，他又想起那条短信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似乎本来就能洞察人心的医生，在这个时刻又看穿了程安在想什么，他露出了一个让人觉得安心、放松的笑容，“你在想那条短信吗？” 已经见识过宋泊衍的能力，对他能看穿他心思的事情程安也不觉得意外，他点了点头。 宋泊衍说：“安安，你不用多想，其实我早就知道那不是你发的。也知道陆洵舟总有一天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抱着手臂看着那边正在打太极的学徒，面上的表情还是有些温和，又很平淡。他用叹息一般的语气说，“人啊，就是这样，一旦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就算曾经在心里告诫过自己多少次一定不能太过贪婪，但还是忍不住会越来越贪婪、越来越贪婪，永远不知道满足一样，会做出越来越出格的事情。” “他没有。”程安张开嘴巴，替陆洵舟进行辩解，“他没有让我感觉到为难，也没有打扰我。而且我感觉到他很不安。” 宋泊衍温和地笑着，他说：“他当然会不安，因为你是beta，他永远也抓不住你，也无法标记你，连让你怀孕都做不到无法牵绊住你。他本来也是一个固执、强势的人，他害怕失去你，所以他很不安。” 他注意到了程安的神态，语气还是这样柔和，没有给程安任何压力，“当然我并不是在说什么，我只是在帮安安解惑，我唯一想要说的是，安安，无论怎么样，你都可以来找我，我永远都在原地等着你，如果你不愿意靠近我，只要你允许，我就可以朝你走过去。” “安安。” 属于陆洵舟的声音划破寒冷的风，从另外一边传递过来。 “果然，他就在你身边，他无时无刻不跟着你。”宋泊衍温和地注视着程安，他说：“快回去吧，那个alpha其实已经慌乱得不行了。” 第63章 第 63 章 去那个他的家。 程安重新回到了陆洵舟的身边。 陆洵舟的手揽上了程安的肩膀, 是一个很正常亲昵的举动，只是陆洵舟一般在外面不怎么揽着他走路，而是牵着。这样的举动其实更是一种宣示主权。 程安察觉到这一点, 也察觉出陆洵舟有些不安，所以他主动对陆洵舟说：“我们没说什么。只是遇见了, 打了个招呼。” 他并未将宋泊衍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 虽然很多时候宋泊衍说的话都会被事实证明在一定程度上是正确的，但他还是认为陆洵舟在自己面前的情况他看得很清楚, 并没有达到宋泊衍说的那种可怕的程度。 显然，他就是说得太夸张了。 陆洵舟的眼睛安静地看着程安，随后他在程安的面颊上落下一个吻。 回到了车上, 程安就之前的事情询问陆洵舟。 “对了，你为什么带我去定制新衣服啊？之前买的那些衣服不是还没穿完吗？” 他一上车就问起这件事, 忘了系安全带，陆洵舟便伸出手凑近过去帮他系上了安全带。陆洵舟倾身过来, 气息在程安的面颊上轻柔柔地拂过, 在离去之前, 陆洵舟又在程安这边脸颊上吻了一下, 仿佛是为了弥补了刚才只吻了一边脸颊的遗憾。 “安安，我想带你回家。” “回家？” 陆洵舟用这样郑重的声音和他说这句话，让他明白他说的那个家好像不是寻常的家。 “嗯。”陆洵舟点了点头, 认真地看着程安, “我要带你回我的那个家。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了，刚好家里最小的弟弟过生日, 我想带你回去。” 程安有些呆滞地“啊”了一声，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陆洵舟。 “什么时候去？” “三天后。” 他几乎没有听到过陆洵舟提过他的家，也几乎不了解陆洵舟的家到底是怎么样的。只是大概知道陆洵舟的家世应该不错, 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有这么多钱能够创立个人工作室。但好像陆洵舟和那个家的关系也不怎么好，毕竟这么多年也没听陆洵舟提起过。 “为什么忽然说要带我过去呢？” 陆洵舟牵起程安的手，用指腹温柔地摩挲他的指骨，以此来抚慰他有些不安的心情。 “因为我想让你了解我。”他的眼睛深深地凝望程安，“你从来不知道我的事情，我想让你彻底地了解我。出现在你面前的这个我，始终带着模糊的色彩，你看不清楚，所以我想要你看见真正的我到底是怎么样的。” “可是你带我过去真的可以吗……”就算不知道陆洵舟的家庭到底怎么样，但程安还是觉得他的家庭背景应该不可小觑。 能够生出这样的优质alpha，他们家族的基因应该是强大的，而且陆洵舟曾经说过他在家里面并不算是最聪明的那个人。那其他的那些，又是怎么样的呢？ 而他只是一个这么普通的beta，倘若在只按实力说话的公司内部他觉得自己还有一点话量，但到那个以基因、家世、权势来说话的圈层，他又能算得上什么呢？ “我只是让他们知道我已经有了爱人而已，当然我和他们的关系也很一般，如果你不喜欢那里，我们去了就回来。或者你不去也可以。” 他看出了程安的顾虑和担忧，在这个还是性别和基因为第一要义的社会，他也没有办法说出其他抚慰程安的话。 因为社会就是这样，即便他心里不这样认为，社会还是这样认为，他也没办法控制别人对程安的想法。如果让程安觉得很不安，那么他也不会强制程安去接触那个圈层。只是他有点私心，他想要把程安抓牢，想要告知所有人程安是他的。 程安说：“我再想想吧。” 这个再想想就是说明他有点犹豫，但也不是说一定不去。 那个在陆洵舟背后的家庭，到底是怎么样的呢？这也是现在程安开始好奇的事情。 他知道陆洵舟不一般，却又不知道他真实的模样是怎么样的。好像了解一个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去了解他的家庭，一个家庭是什么模样，也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一个人是什么模样。 他想起宋泊衍说的那些话。其实他是有点生气的，因为他知道陆洵舟很好，那个家伙说着陆洵舟的坏话，让他产生一种一定要证明给他看的胜负欲。 将这件事想明白之后，早已经回到别墅坐在沙发上思考着的程安转身过去，趴在沙发的椅背上对陆洵舟说：“我去。” 陆洵舟刚刚洗完了澡出来，刚一出来就看见程安乖乖地趴在那里，一双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像是下定了什么了不起的决心。 他走上前去，捧起程安的脑袋来，想要亲这么可爱的他。程安左右摇了摇头躲着他的吻，他说：“我在说正经事，先说完这件事再亲。” 陆洵舟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你愿意去，已经很好了。”他还是捧着程安的脸，将吻落在程安的唇瓣上。陆洵舟的头发还湿着，凉凉的水珠滴落下来，滑在程安的颈间。 程安又左右躲着吻，还躲着他那些滴落的水珠。 “你还是先去吹头发吧。” 陆洵舟按住他的脑袋，“小心别把头摇晕了，我去吹头发。” 陆洵舟去吹头发了，程安想着这件事，随便从沙发上拿了一个抱枕跟在他的身后盯着他。胡乱将头发吹了半干，陆洵舟就上前来又忍不住亲程安。最后总算亲够了，两人安静地躺在了床上，陆洵舟说起他家里的事情。 “我的家很大，是维系了百年的世家。家里有人从商、有人从政，反正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当然我的父亲也希望我能够背靠家庭的根基走上同样了不起的位置。只是我认为凭靠自己的能力走出来的道路才足够有意义。因此，我和父亲大吵了一架，他之前也根本就没有给我太多的支持，所有的一切我都是从零开始。这些年他看见我确实做得不错，态度对我有所缓和，有时候还让回家里吃饭，但是我不太喜欢那个比较陌生的地方。 “那个地方对我来说是陌生的，我对我的那些各种亲戚们都不熟，我的母亲也早就因病去世了，我觉得我过去也没什么意思。只是现在，我想让大家都知道我有了你。你不用太过紧张，他们根本不在乎恋人到底是什么性别和地位，越维系得长久的世家其实更为温和平静一些，不会因为什么不大不小的事情争来斗去。更何况我发展的是我自己的事业，牵扯不到他们家族内部的利益纠纷，根本不会在意我怎么样。” 程安听陆洵舟和自己说的这些，觉得自己无法想象那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家庭。 毕竟他本身就生活在那样一个普通的家庭和城区当中，从小到大，也只有这个时候能够接触到A城区。属于陆洵舟那个家庭的影像在程安的脑海里还是那么模糊不清。 “我将这些都说清楚，那么你还愿意跟我过去吗？” 陆洵舟说。 程安本来就有一种别样的冒险精神：先试试看看行不行，不行再说。 要不然当时也不会和一无所有的陆洵舟一同共事。本来就打定主意要证明给宋泊衍看，他也不会轻易退缩了，而是直接和陆洵舟说道：“去。我愿意跟你去，我不怕的。” 陆洵舟笑着在程安的嘴唇上亲了亲，他说：“我们安安真厉害。”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程安也发短信对宋泊衍说，他会证明给他看陆洵舟不是那样的人。宋泊衍那边看起来心情不错，只说他会等着的。 这样的话在程安的眼里简直就是某种挑衅，也更加激起了程安这种莫名其妙的斗志。 “你这个样子不像是去参加宴会的，像是要去打仗。” 陆洵舟好笑地评价。 已经换好刚刚送来的定制西装的程安站在了镜子面前，陆洵舟站在他的身后，盯着程安的这种神态发出了这样的评价。他笑着又说道：“你要把他们都打死吗？如果谁对你怎么样了，不用你把他们打死，我会帮你出手的。” 程安知道陆洵舟在开玩笑，也才注意到自己的神态确实有点一副上战场的样子。其实他这份斗志只是针对宋泊衍的，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面对陆洵舟笑得有点傻。 忽然想到了什么，程安说：“我是不是要准备礼物？” “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到时候小奕也去，他会带着你到处玩的。他知道你也去的时候，可高兴了。” 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陆航奕了，听到这小家伙的名字，程安也有点高兴。 “还有一个熟人在的话，我就更安心了。”程安说。 说起来他和陆洵舟在一起的事情，不知道陆航奕是不久前刚刚知道的，还是早就知道的，也不知道见面后他会有什么表情。 不久之后在见到陆航奕之后，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早知道他们在一起的这件事。 他好像也知道程安在疑惑什么，于是就对程安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给发信息炫耀了，大晚上和我说这件事，我那时候打游戏呢，我烦得很。他还非说，就是不挂电话。” 第64章 第 64 章 这是你嫂子。 陆航奕在程安这里揭了很多陆洵舟的短。 程安本来就知道陆洵舟其实内心里还是有一点少年稚气和青涩, 只是陆洵舟在他面前都是比较稳重成熟的，只有在某一个瞬间才会透露这种感觉出来。现在听到陆航奕直接说出这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当真觉得有趣又好玩。 一开始陆洵舟在一旁听着或许会不在意, 但是对着陆航奕越说越多，陆洵舟才出口制止了一声：“小奕。” 陆航奕看了陆洵舟一眼, 根本不管他, 只继续对程安说：“我们别管他，我们到另外的地方说去。”说着就拉着程安到另外的地方坐着去了。 陆洵舟又好笑又无奈。 “他啊, 从小的时候就一把年纪，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身体被一个老大叔夺舍了呢。” 这件事程安有点奇怪, “你不是小他很多岁吗？为什么连他小时候的事情都知道？” “有录像啊。他妈妈以前可喜欢记录他了，从他婴儿的时候就拍了很多录像, 还是我爸爸告诉我的，我看过他的录像。”他将最关键的事情说出来, 陆洵舟就算再想假装不在意都没办法, 他立即又喊了一声：“小奕！” 听听这个加重的语气, 便知道他当真有点恼羞成怒了。陆航奕大约知道会挨打, 连忙逃离现场，抱着脑袋大声说道：“怕什么，你们都在一起了, 安安哥看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嘛。” 知道自己可能当真“性命不保”, 陆航奕没有久留，只是抱着脑袋说一声：“我爸好像找我, 我要赶紧走了。”说着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是陆家大宅后面的私园，他们陆家的人平常没有什么事情，就会来这里逛一逛喝喝茶什么的。只是今天是那个最小的弟弟的生日, 都很忙碌，这里几乎没什么人。 他们来得早一点，陆洵舟并不想让程安这么早就进去，就带着程安到这里来。天气彻底冷了，一整天都阴森森的，好像过几天就要下雪。程安穿着陆洵舟定制的西装，这种昂贵的布料很保暖，根本不用多穿其他的衣服就已经很温暖。 他没戴平常的那副眼镜，戴的是隐形，头发进行了很好的梳理，而且这些天他精神很好，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总是很疲倦。现在整个人看起来清美而又漂亮，有一种特有的、非凡的气质，看起来和世家出生的陆洵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那双灰色的眼睛此时正笑盈盈地看着陆洵舟，什么话都没有说，但陆洵舟已经知道了他究竟在想什么。 在这种注视下，陆洵舟妥协了，他说：“好吧。” 程安也说：“对啊，你自己也说要让我了解你，怎么你有这样的东西都不和我说呢？” 陆洵舟难得地摸了摸鼻子，这是一种尴尬和羞赧的象征。他说：“因为不太好看……”他这样说着，却已经将手机拿出来，将里面的视频调出来给程安看。 他们一同坐在秋千上，陆洵舟像是还不想给他看的样子，手机拿得有点远，那么程安要几乎靠在他的怀里才能够凑近看清楚。 他看见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光着屁股在澡盆里自顾洗澡的小孩。陆洵舟立即要翻走，程安又把它给翻回来了，他把视频点开，就听见一个很温和动听的声音说：“啊，我们小舟好厉害，这么大就能够自己洗澡了，快点记录下来。” 一只手拿起澡盆里的橡皮鸭，捏了两下，橡皮鸭“叽叽”作响，“小舟快看镜头，你真的好厉害呀。”视频里的小孩转头过来，有些稀疏的头发湿漉漉的，那双看过来的眼睛非常冷静，有一种超乎同龄人的成熟。 “真的和小奕说的一样，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了呀。”程安抬起眼睛来笑着和陆洵舟说，他笑得眼睛亮晶晶的，“你以前好可爱啊，这么小一只，居然能长这么大。”陆洵舟低下头，在他的脸颊上吻了吻。 程安对以前的陆洵舟越来越好奇，就直接在他的手机上滑，把他小时候的视频看过来。有时候会抬起头来看看陆洵舟，又看看视频，像是不相信视频里的小孩当真是陆洵舟一样。 一开始陆洵舟被这样光明正大地看他光屁股那段时光还有点不好意思，现在他也不在意了，他凝望着程安如此明亮的眼睛、漂亮的笑容，只要程安抬起头来看他，他就会在程安的脸颊上或者嘴唇上落下一吻。 他们这样的温存被一道声音打破了。 “洵舟？” 程安和陆洵舟都转头看去，看见几个光鲜亮丽的人站在道路的另外一侧。 他们看起来都很年轻，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个个都英俊、高大，在眉眼之间和陆洵舟有或多或少的相似。发声的人是一个金色头发好像是混血的alpha，他笑着走上前来说道：“洵舟，你有一段时间没过来了。对了，你身边这位是——”果然，很快他的视线就放到程安的身上去。 当然他身后的那些alpha的目光也放在了程安的身上。 即便后面的人站得有些远，甚至有的人目光是和善的，但程安还是有一种不安之感，他没有让自己显得太过拘谨，而是跟随着陆洵舟的动作和他一起站起来，大方地站在陆洵舟的身边。 陆洵舟的手又再一次揽住了程安的肩头，他对所有人说：“这是我的恋人。” “是个beta吧。” 后面一个看起来最为年轻的alpha这样说道，他打量着程安。 陆洵舟承认这一点：“对。” “你这么久不回来，忽然带了一个恋人回来，你是想要结婚了？”这个年轻的alpha又说。 之前陆洵舟和程安说，想让大家知道他有这么一个恋人，但听这个alpha这么说，程安忽然也有了这种既视感，他转眸看着陆洵舟。 陆洵舟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在需要交际的时候，陆洵舟的脸上就是这种笑。他说：“只是带回来让大家认识一下。”程安松了一口气，现在说结婚什么的真的好像太着急了…… 那些人缓缓地走近过来，和他们保持着比较礼貌的社交距离，但是那个最为年轻的alpha却凑近过来忽然嗅了嗅，他说：“虽然你是个beta，但是你好香啊。你长得也很漂亮，怎么说呢，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beta，和omega的那种漂亮也不一样。” 程安没想到这个人一来就给自己一顿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说了一声：“谢谢。” 那个金色头发的混血alpha抱住这个alpha的脖颈说道：“别这么没礼貌，这是你嫂子。” 他扭头过去说了一声：“我夸一下怎么了，夸也不让夸。” 确实如陆洵舟所说，这些人其实并不太过刻薄，相反他们每一个人教养性格都很好。这是百年世家能够如此维系下来的根本，这些人从小就经受极为优秀的培养和教导，当然在一定程度上也不会过分刻薄。 这些人是陆洵舟一些叔叔伯伯、姑姑小姨的儿子，反正关系有点复杂，暂时理不清，他们就让程安直接喊他们的名字就行。 他们这一辈是洵字辈，金色头发那个叫陆洵禹，话最多说程安香的那个叫陆洵昕。还有另外的陆洵翰、陆洵睿、陆洵泽……反正仅仅是这几个，就闹得程安根本就记不住，偏生他又是个忘性大的人，一会儿又全都不记得了。 他看了看陆洵昕，在思索他叫什么，陆洵昕像是已经注意到程安的视线，立即说：“嫂子，我叫陆洵昕啊。” 陆洵泽说：“他记得呢，你少烦人家。” 陆洵昕不管，只对程安笑。 其实程安还是不记得……他不敢说，默默地看了一下陆洵舟。这是一个眼神，陆洵舟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他。 他们重新找了位置坐下。 一群人在亭中坐下，坐了满满当当，年长那几个和陆洵舟说话，年纪小那几个和程安说话。陆洵舟时不时注意程安的状态，发现他除了认不清人以外状况都很好。 那几个非要和程安说话，这边说完，那边又拉着程安的手臂说其他的。程安本来在人际交往的方面反应比较慢，完全来不及回答什么，只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完全只是在听他们聊天了。 “别说了，让安安说两句话吧，左一句右一句让人家怎么说话。” 陆洵昕一脸崩溃的样子这样说道。 陆洵禹说道：“就你说得最多，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陆洵泽说道：“一看就是他自己想要和人家多说话。” “怎么还叫起安安来了，刚才不还叫嫂子吗？” 一人一句把陆洵昕堵了个说不出话来，更让他崩溃了，他左右看看，只见程安眉眼带着一点温和的笑意看着他，心里又舒坦了，完全不理这些讨人厌的哥哥们。 第65章 第 65 章 我们回家吧。 他们在这里聊了好一会儿, 反正就是七嘴八舌的，他们说的有一些话，程安也听不懂, 大概是和他们圈层里的谁发生了什么，也谈及政治、军事, 这里面看起来最小的陆洵昕也很懂, 说起来头头是道。 程安坐在这些人当中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常就是安静地注视着他们。陆洵舟也时常在关注程安, 他发现程安有些累了，所以他说：“时间也不早了，现在应该可以过去了吧？”大家看了看时间, 也都说没想到竟然聊了这么久，又都纷纷站起来。 陆洵昕要带着程安往前走去, 不过手还没有碰到程安，就被陆洵禹挡开。 “那是你嫂子, 让人家小两口好好待在一起就是了, 你凑什么热闹。”那边有人说着, 又直接勾着陆洵昕的脖子把他带走, 暂时留了他们两个人才一点安静。陆洵舟轻声问程安：“累了吗？” 程安说：“有一点。” “等会儿还要不要过去？如果不想去那就不去了。” “还是要去的吧。”程安想了想说，“大家都认识我了，我不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没关系的, 我会和他们说明白。” 程安还是摇了摇头说：“还是过去吧。” 陆洵舟展开双臂, 对程安说：“如果累了，你就到我的怀里靠一靠休息一会儿也可以。” 程安抱住陆洵舟, 暂时将自己的脸颊靠在陆洵舟的怀里，嗅闻着陆洵舟身上好闻的味道。其实这个时候他想闻一闻陆洵舟身上那股甜甜的、橙子味的信息素，只是这个时候的他闻不到信息素, 这让他有点遗憾，就用脸颊在陆洵舟的怀里蹭了蹭。 陆洵舟柔和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没有弄乱他的发型。 两人在这里待一小会就走出这里去往陆家大宅，这时候天即将黑了，整座大宅已经灯火通明，那一点沉降下来的黑暗完全影响不到这一座建筑。才靠近几步，就听到里面很热闹。陆洵舟牵着程安的手走进去，原本在交谈的人渐渐停下了自己的交谈声都看向他们。有人热情地上前来。 “这就是那些小家伙们说的小舟的恋人啊，看起来好年轻好漂亮。” “不是omega吧。” “没想到洵舟不声不响就到外面偷偷谈恋爱了。” “我听说叫你安安，安安是个好名字呀，平平安安的多好啊。” 又有很多人出现在程安的面前。程安左看看右看看那又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想到陆家小辈们挺和善的，老一辈们也是如此，他还以为难免会有点为难。 再看看这里面站着这么多人，确实是很大的一家子。大概有一些应该也没来，毕竟这只是最小的孩子过生日，并不是过年，总有一些人会抽不出时间过来。程安被这些人弄得都有些头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得是陆洵舟站在一旁有条不紊地回答每一个人的问题，甚至还能将他们的身份和名字都记住。最后好不容易突出包围圈，来到了陆家老爷子和陆洵舟的爸爸跟前。 之前陆洵舟说他和爸爸关系不好，但看样子，这个时候他看向程安的视线也不过分苛刻，看向陆洵舟的视线才是严苛的，他对陆洵舟说：“你谈恋爱了怎么不早说？” 陆洵舟说：“不久前才谈的。” 看得出来他们确实关系僵硬，说话不咸不淡的。老爷子根本不在乎他们关系僵不僵硬，只看着家里又多了一个人，他心里很高兴，笑眯眯地看着程安说：“真漂亮的孩子啊。这可是小舟第一次带人回来。” 这一切都挺出乎程安的意料的。这里所有一切都看起来其乐融融，虽然不知道深层次的方面会不会有着什么利益纠纷，但目前看起来还是其乐融融、美好幸福的。 程安在这其中也没有受到什么刁难，相反他们对程安很关切，在餐桌上的时候会给他夹菜，还会告诉他哪一道菜好吃。他还注意到陆家大部分都是alpha或者是omega，他们很少有像beta这样普通的性别基因。大概是本来就基因很好，确实难以忽然基因突变出现为beta吧。 程安之前听陆洵舟说他和家里关系一般，还以为家里有着什么纷争让那个他想要逃离这个家，后来他发现陆洵舟就是单纯对这里一般。应该是说他对什么都很一般，倒是对他程安不一般。 陆家人都说陆洵舟不知道是怎么就开窍了，还会谈起了恋爱，他们还以为陆洵舟要看破红尘出家为僧呢。程安始终面对着他们，脸上要带着微笑，要回答他们的话，要听他们说的话。 他们说的很多事情，其实程安都听不懂。那些事情是他们下意识就说的，是耳濡目染就出现在脑海中的，会时不时冒出来说给程安听。 他不安地搓着自己的手指，他去看那边的陆洵舟，陆洵舟这个时候被当作什么珍稀物种一样围拢在那里被问东问西，问什么时候谈的恋爱，什么时候喜欢上人家的，又问下一次什么带着过来吃饭。 “安安，你怎么了？” 仿佛察觉到程安的不安，有人这样问。 程安回神将视线转移过去，他轻生说：“我想上厕所。” 对面这个人笑着说：“我带你去卧室里的卫生间去吧。” 程安的手指又不安地蜷了蜷，他说：“好。”到现在他还没记住眼前这个人的名字。 他站起来看向陆洵舟，陆洵舟立即就注意到了他。他走过来问程安：“怎么了，安安。” 程安说：“我想上厕所。” 陆洵舟说：“去我的卧室里去上吧。我们家卫生间很多。”说着他牵着程安上了电梯，厅堂里面的喧嚣稍微被阻隔了一点，那些朦朦胧胧的声音在外面挺不清晰。在这个稍微狭小的空间，程安总算又有了难得的寂静和安宁。 陆洵舟牵住程安的手，摩挲了一下他的指骨，“安安，你的手好冷，是不是要加件衣服？” 程安抬起头来对陆洵舟说：“不用，我的手刚刚握了冰可乐，所以是冷的。” … 稍微冰凉的水滑在指尖，程安用着冷水水洗了一下脸，这种冰凉的感觉覆盖在脸上总算他驱散了脑袋里的胀疼和躁郁之意。他抬起头来从镜子里注视着自己，和来之前没什么不同，发型和装束都很好，没有任何一点瑕疵。 可是这一双眼睛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倦怠之意，他想起来外面还有很多人，当然他们也都会一一给予他关心、关切，还会询问他的情况。 可是他不想说太多话了。可还是想让自己展露出微笑的神态，也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却无论怎么样都不能牵动自己的唇角，也不能让自己的眼睛更明亮一些。他也意识到，就算自己再过去那里，自己还是不能说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能做。 程安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陆洵舟从外面走进来，他将程安抱在怀里，轻声在程安的耳边说：“要回家吗？安安。”他轻柔地吻他的耳垂。 程安不想回答出这个答案，他不希望让陆洵舟为难，但是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上的疲倦都让他不得不说出这个答案：“嗯。” “那我就带你回家吧。你先在这里等等我，你可以到沙发上坐一下。” 陆洵舟离开了，或许正在和他的家人们说些什么。程安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看见了这一间属于陆洵舟的卧室。 在那些视频里也可以知道，这间卧室是陆洵舟一直生活的，很干净、整洁。桌子上放着很多奖杯、奖状，还有穿着骑装的少年陆洵舟骑在马上的照片。这里面全都是陆洵舟的痕迹，也有着他成长的轨迹。 不久之后陆洵舟回来了，他亲吻了程安的面颊，他说：“我们走吧。” “对不起，还没有给小弟弟过生日。” “没关系，他说很喜欢安安哥送的礼物。” “但是那礼物，其实也是你挑选的。” “没关系的，安安，他们都很关心你，说你身体不舒服还是赶紧回去休息比较好。” 程安没有说话。 他跟着陆洵舟上了车，他坐在车上，看见那黑沉的天空就出现在眼前，外面的严寒被遮挡了，一点寒冷也感知不到。陆洵舟伸出手握住程安还是有些冰凉的手，搓了搓他的指骨说：“怎么手还是这么冷，果然还是穿得有点太少吧。” 程安转头看陆洵舟，看见那沉静温柔的眼睛在这略微昏暗的光线里看着他。他凑近过去吻在陆洵舟的唇角。陆洵舟轻轻捧着他的脸，将这个吻加深了。 他们吻了好一会儿，这一次是程安主导更多，所以这个吻是轻柔的，不含任何情欲，显得如此真挚动人。程安离开陆洵舟的唇瓣，轻轻地喘着气，他对陆洵舟说：“我想回家。” “好。”陆洵舟说。 “我是说……”程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回我自己的那个家。” 陆洵舟怔然地看着程安。程安微微垂着眼睛，神态显得有些平静、倦怠。 陆洵舟什么都没有说，他又答应了一声：“好。” 第66章 第 66 章 他再也不谈恋爱了。…… 车子停在了这个位置, 他们都没有下车。外面静悄悄的，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再加上天气寒冷，已经没有什么人还会在这么严寒的天气在外逗留。 陆洵舟什么话都没有说, 但是程安知道他肯定察觉出自己的异常，只是在顺着自己的心意来让他做任何想要的事情。这个时候那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情绪骤然一下就无法控制？ 他打开车门走下去, 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迎面而来的、呼啸的冷风让他冷静了一些，仿佛连心绪中不断蔓延的情绪也得到了凝滞。他转头看了一眼, 看见陆洵舟站在他的身后。 “洵舟……”他轻轻地呼唤陆洵舟的名字，想要说的话堵塞在咽喉。 他觉得自己的情绪是完全能够靠自己调节好的，但是在转身看见陆洵舟就安静地站在自己身后的这一刻, 他又无法控制了……更何况此时他还听见陆洵舟轻柔地回答：“嗯，我在这。” 程安走上前去伸出手抱住陆洵舟。陆洵舟将他深深地拥抱, 让他完全地靠在自己的怀里。他依旧什么都没有问，用手温柔地抚摸着他脑袋。 可是他越是这样, 程安心中的情绪依旧无法消解, 他将脑袋埋在陆洵舟的怀里, 他身上那种好闻的属于成熟男人的味道就在自己的鼻尖, 有些沉冷、寂静。可是程安只能说：“对不起……对不起……洵舟……” “没关系，安安。”他说着，将吻轻柔地落在他的头顶。 程安说：“你别……你别对我这么好, 洵舟……”这让他无法下决定, 可是他又确实无法忍受那种感受。倘若不下这个决定，那么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数遍, 他的顾虑也会一直积压在心中，身体与精神上会造成另外一种疲倦。 他的手抓着陆洵舟的前襟，他带着不知所措、茫然惊惶的声音说：“我太难受了, 我不知道在他们当中要做什么。但是我觉得我需要做什么，我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回答不了他们的问题，连挤出合适的笑容都让我为难好一会儿。你们……你们都很好，所以我想要回馈你们的好，我却无法回馈，即便你们都说不用我做什么，很关心我的身体，但我依旧想要回馈。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和这么多人进行交流，我记不住名字，社交让我的疲惫感比让我工作一周都辛苦，你也说过我不想去就可以不去，但是他们关心我们，如果不去，那就是不礼貌、不好的事情。如果我去到那里面去，我却又什么都做不了，无法做到从善如流、无法露出轻柔轻松的表情。 “每时每刻我都在想我这个表情对不对，这句话对不对。我也几乎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知道你们其实在很顾虑我说一些很简单的事情，但我一直以来都没有接触过你那样的生活，我听得云里雾里，我什么都不会说。我太累了……洵舟……我在想好多好多事情，我想要这样，要那样，又担心自己做不好、又担心让你们大家空担心，我……” 陆洵舟微微弯腰来拥抱程安。程安将下颌搁在陆洵舟的肩膀上，胡乱地说着这些他都理不清的话。 一直以来他其实都很追求完美和精益，但是他的精力有限，只能在某一方面上特别出彩，要不然就连那最为出彩的那一点也会蒙尘。 他擅长程序就一直做程序，擅长工作就一直都在认真工作。他从来不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不让自己去想过多的事情。他的思维单调、单一，一旦有了多余的东西加进来，就会变得格外混乱。 现在就是这样，他又想让自己做好，又担心自己做不好，他便格外焦虑、难过，即便他们都告诉他不用去做、不用去想，可是只要已经接触到了，就会让他一直想着要去做，连努力遗忘这些顾虑也做不到了，因为他知道他始终都会面对那些事。 只是现在太着急了，忽然去见了陆洵舟那么多的家人，他理不清、弄不明白、无法适应，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每在人群中多待一秒，他就会因为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而焦虑。以后或许还会再见到他们……还要再面对这种不知所措、无法处理的境况…… 他无法接纳这么多东西一涌而来，甚至只要想想一定要面对，就会有着宛如大山一样的压力压在他的身上。之前他并不觉得，这一次过去之后他才发觉谈恋爱似乎不只是两个人的事…… 像学生时代因为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奖状一样，他格外失落、难过，自责自己做得不好，也自责自己是一个胆小鬼。眼睛里情不自禁溢满了眼泪，流淌在陆洵舟那昂贵的西装上。 他哭着说是自己做得不好，还一直说对不起。他也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一个胆小鬼，是一只缩在壳里的蜗牛，只敢在自己小小的方寸生活，就连谈恋爱他以前都没想过，是宋泊衍鼓励他去尝试；就连搬出自己的家都不敢，是陆洵舟和他一直说没关系他才敢离开。 他虽然只是个beta，但一直力求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到最好，他给自己很多的压力，只能不断不断地去遗忘、不断不断地用自己最为擅长的填补其他不足、忽视其他不足，还总是将很多人拒之门外，就是担心在恋人这方面也做得不好。 因为他不懂得爱情是什么，赋予自己太多的压力让他惯常对什么人、什么事的第一反应就是平淡、冷静，连感情都未深刻领会，他只知道别人对他好，他也会对别人好，别人爱他，他也会尝试着爱对方。 可是这个时候他觉得太累了…… 太累了…… 他还要面对更多的这种情况。 他伏在陆洵舟的肩头哭着胡言乱语，说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 一双温暖的手捧起他的脸，抚去他眼角的眼泪和湿红。 陆洵舟说：“安安。” 程安知道自己应该应答他，可是他哭得有些抽噎，打了一个哭嗝之后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听到陆洵舟说：“我们分手吧。” 在这个瞬间，那些如山崩一样压倒过来压力骤然停滞了。 程安胡乱用手背擦着眼泪，愣愣地说道：“什么？” 陆洵舟又说了一遍：“我们分手吧。” 程安红着眼眶看着陆洵舟，他的睫毛还湿漉漉的，此时正在不安地颤抖。他继续擦着眼泪，抽抽噎噎地说：“我知道你很喜欢我……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我……”他的这些话连不成完整的语句。 其实他想说，他知道陆洵舟很喜欢他，知道陆洵舟本身也是一个内心很不安、很敏感的人，在很多时候却又在压抑自己的情感用任何办法来对他好。 他又后悔了，他觉得不该对陆洵舟说这些事。陆洵舟在很努力地克服自己心里的惶恐和不安来和他在一起，畅想着他们美好的未来，他却因为害怕、因为压力恐惧到哭泣、颤抖。 陆洵舟都那么努力地去做这件事，为什么他不能呢？他知道心里的感情要压抑下来多么困难，那陆洵舟说出这句话时他又压抑着怎么样的情感和悲伤……他不想这样……他不该说那些话的…… 他的双手抓住陆洵舟的手臂，仰着脸看着陆洵舟，他说：“我只是随便说说，我不想和你分手的。”他鼻尖哭得红红的，眼睛里还盛满了泪水，那专注的眼睛看着陆洵舟。 陆洵舟凝望着程安，他的脸上依旧只是沉静稳重的神色，这一双眼睛很深，仿佛完全看不到最深层次的暗色。他还是说：“安安，我们分手吧。” 程安呆呆地睁着眼睛看着陆洵舟，感觉到面上落上了一抹冰凉。 陆洵舟说：“安安，去洗一个热水澡，然后就安心地睡一觉吧。”他伸出手在程安的脸上轻轻摸了一下，像是把什么东西拈去。寒冷的风拂面而来，程安看见陆洵舟指尖上的那点雪随风而去。 原来是下雪了。白色的雪从空中缓缓飘落下来，悄无声息地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身上。洁白的雪花落在程安还潮湿的眼睫上，让他沾染上一抹空净、清美的雪白。 他站在原地，陆洵舟已经没有再拥抱他，也没有再将他身上的雪拂去。那个高大alpha重新进入了车里，启动了车子离去。天地之间一片寂静，白雪缓慢飘落下来，直到脸颊冻得通红，感觉睫毛上的泪水都快被冻成了冰，程安才游魂一般地走上楼梯。 脚下仿佛没有实路，他轻飘飘地踏上了楼梯，打开了门，换掉了这一身昂贵的衣服，泡进了温暖的浴缸。 他又穿上了睡衣，慢悠悠地走入了自己的卧室，再一次躺入了这久违的专属于自己的床铺，他终于又可以像蜗牛一样将自己藏在一个只有他自己存在的地方。没有多余的话要说，没有多余的事要做，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小狗在一旁依偎着他。 但这好像就已经足够了，他也就这样久违地闭上了眼睛，在这极为安静漆黑的环境里，能够听见外面呼啸的风声和雪花落在玻璃窗上极为细微的声响。他刚一闭上眼睛，他就被疲倦和困倦卷席。 他知道自己很难过，并不是因为和陆洵舟分手难过，而是觉得因为害怕和退缩就辜负了陆洵舟的爱而感觉到难过。他也知道，陆洵舟看出他的不安是什么、害怕的是什么，所以安静地选择了让步，让他恢复属于他的、原本的生活。 他觉得他是个坏蛋，是一个让人伤心的坏蛋。 程安打算，他再也不谈恋爱，再也不找小狗了。 第67章 第 67 章 当牛做马，为奴为婢。…… 头好疼…… 程安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 大概是昨天发泄了一下情绪就去睡觉，现在起来脑袋有一点胀疼感。还好今天本来就不用上班，明天才到上班时间, 要不然这种状态不知道要怎么更好地完成工作。 不过昨天晚上痛快地发泄情绪之后，就会感觉整个人其实又恢复原先的平静了, 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情绪也都变得平平淡淡。 他一时间又想起昨天晚上与陆洵舟说的那些话，觉得真的很没有必要说这些, 让最后的结果变成这个样子。但倘若不将郁积在心中许久的事情说出来，好像也不能如此地发泄了情绪让自己又回归平静。 他揉了揉还有些胀疼的脑袋。 由于窗帘很厚，最近也没什么太阳, 卧室里看起来黑漆漆的，让他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他看了一下手机发现现在已经中午十二点钟，想要起来, 却又不知道要起来干什么, 便又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 就这样继续呆呆地盯着天花板思绪放空。 思绪放空的时候是最为舒服的, 空荡荡的脑袋里什么都没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某个东西却又不会觉得眼睛干涩。这种呆滞感让人出现一种难以言喻的放松……这时候门被敲响了。 什么人这个时候来敲他的门？ 程安总算结束了这种难得的空滞，在身上披了件外套前去开了门, 最先出现在程安视野的是忽然被提到眼前的塑料袋, 还伴随那温和明朗的声音说道：“您点的外卖即将送达。”从这两个装着食材的塑料袋后面出现一张熟悉的、带着笑容的脸，“能麻烦让我亲自上门去做吗？” 没戴眼镜, 好在这个距离确实能够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看见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宋泊衍，程安是惊讶的，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宋泊衍笑了笑没有说话。 程安也想起宋泊衍对他说的那些温情的话, 他只能对他说：“宋泊衍，我知道……”他开始想要对所有的一切都拒之门外，也伸出手去将门关起来，不过宋泊衍已经眼疾手快用脚去抵住门扉。 他的面上依旧带着笑容，看起来温和、轻柔，“现在已经中午十二点了，你看起来才刚刚起床，真的不解决一下你的午餐吗？” 程安的手推着门扉，他说：“我会自己解决。”只剩下一条小小的门缝出现在这里，程安的面容被稍微遮挡，几乎只露出那一双现在明显还有点红肿的倦怠的眼睛。 程安觉得应该说清楚这件事，说不定宋泊衍就会走了，当然他也不希望宋泊衍继续在他的身上抱有某些或许不会实现的希望。于是他就隔着这扇门，通过这扇门扉看着宋泊衍还笑意盈盈的脸，他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过来，你肯定已经猜到了。” “对，我猜到了。”宋泊衍温和地承认这件事，“你早就说过你会证明给我看，那副斗志满满的样子表明在当天过去之后，抑或者当天回来之后，你一定会给我发证据证明你的想法是对的。可是你什么都没有给我发，我就知道一定发生了点什么。” 听到宋泊衍提起这件事，他微微垂下了眼睫，他没有说话。 宋泊衍说：“不过我不是来说这件事的。”他非常认真地说，面对程安疑惑的目光，他继续说：“我的医馆被查封啦，资金也都被冻结，现在孑然一身、无处可去。” “医馆查封、资金冻结？”程安重复了这几个字，“这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件事，宋泊衍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好像不是特别焦躁，“很多医疗机构都会遇到医闹，这么多年来我也是遇上了，对方起诉我售卖假药、虚假宣传、危害患者健康，还申请了财产保全，相关部门也为了防止我转移资金、抽逃资金，把我医馆所得的资金都冻结了。 “所以在结果还没出来之前我会一贫如洗。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之前一直住在医馆的顶层，现在医馆被查封，我没有地方可去，我想起来你旁边有空的房子，现在还有一点钱可以短租一下。而且你这里的布局和设施我都挺喜欢，所以就先在你隔壁住下啦。” 说着这些事情，他还露出一个比较轻松的笑容，仿佛遇到这种无妄之灾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想着医馆的那件事，心情真的很糟糕。”宋泊衍说。但程安觉得从宋泊衍的脸上当真看不出什么糟糕的情绪，他到现在还在笑盈盈的，“我这人心情不好就喜欢做饭，但我一个人又实在吃不完会浪费，想了想你应该在家，想要让你帮我分担一下。你就把我当作一个免费做菜小哥，我做菜就行，当然你让我当牛做马、为奴为婢，我也可以，只要能帮我分担一下我这些做出来无处可去的食物就行。” 遭遇了这种事情这家伙居然还能够开得出玩笑来，程安听着什么“当牛做马”“为奴为婢”觉得有点好笑，这一扯动唇角的弧度又扯到了本来就在胀疼的太阳穴，稍微小小地皱了眉，出现了吃痛的神色。 宋泊衍这种很会察言观色的家伙一下子就将自己的身躯挤进这本就拥挤的缝隙当中，将原本要闭合起来的门缝又重新挤开了，他立马说道：“大人看起来很不舒服，要不要老奴给您按按？” 他这样说着，整个人其实已经挤进来。 他这样的称呼又让程安觉得好笑，稍微往后退了两步，对宋泊衍说：“好吧，你进来吧。”之前和宋泊衍的多次谈话，其实是隐约知道他真的没什么朋友，要不然他肯定去找别的人去了。 宋泊衍本身是个健谈的人，程安有着什么问题都会和他谈一谈，他总是会给程安一些中肯的建议，当然也会聊起自己的事情，所以程安大概知道宋泊衍这家伙整日对谁都笑脸盈盈看起来很温和友善的样子，其实他这个人内心里格外冷漠决绝，因为爷爷的事情可以完全和家里断绝联系，也不怎么交朋友，只是整日在医馆里忙碌。 大概程安还能算上他唯一的一个交情挺好的朋友吧。 听到程安这句应答的话，宋泊衍笑容加深，他对程安说：“大人等等我，老奴这就给你烧饭。”说着就提着他的食材从外面走进来，径直朝厨房所在的位置去了。一场谈话下来，也没见宋泊衍怎么提起之前的事情，好似其实不怎么在意——程安又抓了抓脑袋。 宋泊衍是这些人里面最为多面的人，他很多时候看不穿他、看不透他，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还有很多时候似乎也会被绕进他的话语当中。 现在那个alpha为了正站在厨房当中洗菜。程安走上几步去，看见宋泊衍认真而又专注的样子。宋泊衍在做菜的时候很认真，每个步骤都极为有节奏，在烹饪的时候整个人呈现一种极度的放松和愉悦，还会慢慢地哼唱起歌曲。这好像确实是他放松心情的方式。 很多人都会有无法缓解压力的时候，程安是将自己的脑袋放空，而宋泊衍是做菜——不过昨天晚上那一通发泄，让他又明白好像大哭一场也可以…… “怎么还站在那里。”宋泊衍抬起头来看他，“你好像还没洗漱，要不要先去洗脸？我刚才看你眼屎还在脸上呢。” 虽然程安在家里本来就很随意，但是被人近距离看见眼屎还是太尴尬了，他伸出手摸了摸，根本就没有摸到什么，那边也传来宋泊衍的笑声，他说道：“骗你的啦，安安，怎么像小猫一样用两只爪子洗脸。” 程安没说话，还是打算先回卫生间把脸给洗了。 从镜子里看自己，程安发现自己的眼眶还是红红的，还好眼睛不是特别肿，不然他会像悲伤蛙一样面对全世界。他坐在马桶上，拿着手机看着通信界面，他想了想，想要给陆洵舟发消息说昨天晚上的事情。 他觉得他现在调理好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应对。他本来想要发信息，又觉得文字并不能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便直接给陆洵舟打了视频。根据这段时间他对陆洵舟的了解，这时候陆洵舟应该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处理那些文件。 可是陆洵舟没接。或许是太忙了，程安把手机放下，打算等会儿再打一个。如果那时候陆洵舟还是不接的话，其实就可以准确说明陆洵舟的心意了…… 卫生间的门被敲了敲，外面传来宋泊衍的声音：“安安，我已经把饭做好了，记得早点吃，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我还要处理医馆的事情，就先走了。” 程安又看了看时间，原来他都为卫生间发呆发了这么久，现在都下午一点钟了。他站了起来，推开门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而宋泊衍已经不见了。 第68章 第 68 章 为奴为婢有什么好爽的。…… 程安发现, 宋泊衍好像单纯就是来做饭的。 他很多时候都忙得看不见人影，似乎确实如他所说，他现在正在处理医馆的那些麻烦事。 如果程安不在家, 他就会把做好的饭菜放在保温盒里，给程安发信息说他已经做好了, 有时间来拿就行。他还给了程安一把他住所的钥匙。 看得出来宋泊衍搬来这里时, 也确实很匆忙。没有什么行李，里面空荡荡的极为冷清。 还有时候, 他会大半夜发消息问程安：【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如果那一天程安熬夜了，看见了他的消息，程安就可以吃到他做的夜宵。如果程安没有熬夜, 就在第二天早晨吃到他做的早饭——这段时间宋泊衍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做饭，也说明他无时无刻不在焦虑。 他第一次见宋泊衍这样。平时出现在他面前的宋泊衍一直都是游刃有余、轻松自在的。相反他这段时间难得又恢复了以前的那种平静, 那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平静…… 他的生活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了。 即便之前他一直牵挂着能有一只小狗陪伴，这些时日却因为宋泊衍总是来做饭和他说话, 他也不会再那么牵挂小狗。上次又给陆洵舟打了视频他依旧没接, 程安也就没有再就这件事说什么。 于是所有的一切恢复了平静。 什么情绪都没有、生活也变得轻松, 只思虑着和工作有关的事情, 不去想另外乱七八糟的东西，整个人就变得格外轻松。 不过这些上班天都没有看见陆洵舟，程安从其他小组那里得知陆洵舟好像是出差去了, 已经有一周没回来了。 出差？ 程安后知后觉地想道：怎么又去出差。 天气越来越冷, 程安越来越爱喝咖啡，如果不是宋泊衍注意到他家的垃圾桶里有很多咖啡杯严令他每天只准喝一杯, 那么他手上这杯应该是咖啡而不是热水。 他坐在茶水间呆呆地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发呆的那种空滞舒服感再一次袭来。 这些天很多人通过安安猫专属的、敏锐的观察力发现了一点不对劲，他们在论坛偷偷讨论起这件事。 #感觉很不对劲。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觉得小猫好像分手了。】 【醒醒吧现在不是你做梦的时候。】 【这里不是许愿论坛望周知。】 【不是啊，大家真的没有觉得小猫身上的那种人妻感减淡了吗？而且他身上L总的信息素也几乎快没有了。】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L总这些天出差了呗。】 【有人注意到最近没有人接小猫上班了吗？我在地铁看见小猫了。】 【……】 【难道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程安转头看去，看见一个坐在桌子旁边的员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发出爆笑。只见那个员工手舞足蹈地低声“yes”“太好了”“我就知道”地说了半天。程安还是弄不懂他在干什么，只当他是上班上疯了开始忽然发疯，便继续转头过去盯着天空发呆。 【哪个傻叉笑得我在卫生间都听见了？】 【别管，我自有我自己的计划。】 【小猫肯定把L总甩了。】 【你们不会有又要去搞暗戳戳的勾引吧……你们根本入不了小猫的眼，我老实说，小猫都看不上L总，还能看得上你们这些矮矬穷？】 【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小猫很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我劝有一些人不要因为这一次又要去干些什么了。而且很多人因为弄不明白小猫讨厌的边界在哪里，怂得让小猫都看不出来我们是在追求他。】 【我看小猫最近的状态，一直都在工作，也没见有其他的娱乐消遣，好像要全身心投入工作不谈感情了。】 【事业批狂喜。】 【就要搞事业，你们这些臭狗别想得到小猫了好吧。】 【又到了小猫属于全部人的时候，我好幸福，我幸福得要死了。】 【小猫身上终于没有那种像屎一样的味道了，我又幸福了。】 【好了，为了庆祝小猫分手，我打算也请大家喝咖啡。】 【希望楼上请的和上次那种一样。】 【……】 【请不起穷光蛋就不要说话。】 程安从茶水间走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他竟然感觉到了一种普天同庆、欢天喜地的氛围。他又左右看了看，看见了一个员工的脸上带着欣喜的表情。 那员工注意到了程安的目光，转头过来笑盈盈地和程安打招呼：“程组长下午好。” “下午好。”程安回应。 他懵懵地捧着热水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他有时候真的觉得这些人有时候都怪怪的，也怀疑这些人是不是私底下有什么群还是什么论坛，是不是一天天在讨论什么？他想不明白，摇了摇头就不继续想。 这些天陆洵舟疑似出差，他做完这些工作都是向另外一个上司汇报。对方也是当初工作室里的人，对程安很和善。 程安一进去，对方就让程安先坐，还给他倒水。程安虽然并不是领导层，但因为确实是工作室里元老，很多人都不会怠慢他。 一切都回归了以前的状态。新成立的小组每一个员工都做得非常好，也不用他过分操心，每天都是浑身轻松地上班，浑身轻松地下班。他暂时没有再去考虑感情那些事情，生活平静而又寻常。 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宋泊衍解决了他的一日三餐。 他打开门走进去，就嗅闻到里面飘来一阵饭菜的香味。 宋泊衍很会做饭，就算有时候程安没有什么食欲，也总会被他的饭菜勾起馋虫。此时他正好将东西端出来放在桌子上，身上只穿着简单的衬衫黑裤，外面带了围裙，整个人看起来极为——贤惠。 程安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他，觉得他就像是贤夫良父。而且宋泊衍有点轻微的强迫症和洁癖，明明他只是做饭，他还顺带帮程安打扫了卫生，扔了垃圾，之前所谓的上/门/服/务的时候也是如此。 正是因为程安之前不在家，而宋泊衍想做饭的时候，他总是要去宋泊衍那里上门提保温盒里的饭菜，他觉得麻烦，就将钥匙给了宋泊衍，让他想做饭的时候自行过来，做好了就放在锅里温着。 有时候宋泊衍做完饭，刚好能够遇见程安下班回来。两人就一同坐在了桌子边吃饭。 现在程安推门进去，宋泊衍看见他，脸上立即浮现轻柔的笑容，他说道：“安安，你回来了。” “嗯。” 程安将公文包放在一边，将围巾拿掉。外面冷，只是一会儿就将他颧骨吹得有些红红的。刚才下雪了，他的头发上沾染些碎雪，宋泊衍上前来帮他弄了弄。 从宋泊衍的身上传来一股温暖、亲和的气息，他还没有解下围裙，衬衫的袖子撸上去，展露出精壮的小臂，他的气息在玄关的位置将程安笼罩。宋泊衍说：“如果来不了，可以发消息给我，我去接你。” 程安说：“不用了，你最近应该很忙。对了，最近医馆的那边怎么样？” “在打官司。”宋泊衍非常自然地脱掉程安身上的大衣。 程安顺着他的动作将大衣脱掉，“这么严重？” 宋泊衍弯下腰把拖鞋提过来，“不依不饶的人就是一定要想办法拿一点好处，要打官司我就和他打。” 看见这个高大的alpha在自己的面前弯下腰，看见宽阔的脊背稍微弓起来，还看见他给自己提鞋，程安觉得：“你不是来做饭吗？你当真要给我当奴才？” 宋泊衍抬起头来，眼睛笑得弯起来，他说：“很爽啊。” “爽——？”程安穿上拖鞋，不明所以地重复了一下。 宋泊衍脱下身上的围裙，他肯定了一句：“对，就是很爽。” “为奴为婢有什么好爽的。”程安挠了挠脸，朝餐桌的位置走去。看看今天做了什么——显然又是程安爱吃的。 宋泊衍早就弄清楚了他的喜好，所有东西都是他爱吃的，而且还营养均衡，有时候还会弄药膳，将程安这些天补得精神满满、脸颊红润。 宋泊衍笑了笑，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说什么，而是坐在程安的对面，他说：“吃完了你把碗扔在这里就行，我处理完医馆那边的事情就来洗。” 本来程安觉得他做了那么多事情，自己应该也做点什么，不过想起刚才宋泊衍说为奴为婢很爽的话，他也就点点头答应了。 … 漆黑的室内没有一点光亮，一点声音也没有，那一张床上蜷缩着一个人。看起来如此高大的身体便这样毫无安全感地蜷缩在被子当中。 陆洵舟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就算在此时，他也紧紧皱着眉。过了一会儿，他总算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里尽数都是倦怠、疲惫。 一个人打开了卧室的门，看见陆洵舟已经坐起来，欣喜地说：“陆总，你醒了。”陆洵舟坐着，想要说话，咽喉却宛如被撕裂一般疼痛。 管家上前来，给陆洵舟递了水，“陆总，这是信息素暴动的后遗症，过一会儿就好了。” 陆洵舟点了点头，将管家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那一只举着水杯的手的袖子慢慢往下滑落，露出密密麻麻的针孔。这一次陆洵舟觉得总算能说话了，他问：“过了多久了。” 管家说：“一周了。” 陆洵舟揉了揉还在胀疼的脑袋，喑哑着声音说：“嗯，那明天就去上班吧。” 管家说：“医生说……” “我已经没事了，就是单纯想去上班。” 特意说了单纯两个字，但要说到底单纯想要去干什么，却已经不言而喻了。 第69章 第 69 章 一起包饺砸。 陆洵舟回来了, 如果不是在会议上看见陆洵舟，程安都还不知道他回来了。他出差了一段时间才回来，自然要开会验收一下大家最近的成果。 程安的眼睛凝望在陆洵舟的身上, 看见他还是与以往无异，显得有些沉冷、安静。 只是有事要和程安说的时候, 才会把目光落在程安的身上, 就算落在程安的身上，那目光也是如此, 没有任何改变。仿佛他们并没有谈过那一场恋爱。 既然陆洵舟表现得如此平静，程安自然也没有那么紧张，再一次见到陆洵舟的这一次, 他很冷静地将自己做的工作汇报完毕，陆洵舟也没有说多什么, 只是点了点头夸赞一声做得好，然后就让程安坐下了。 最后散了会议, 陆洵舟的目光也没有多余地转移到他身上去。 程安藏在桌下的手摩挲了一下手中的这支笔, 所有人站起来的时候, 他也跟随他们一同走出了会议室。 #果然是这样！ 【普天同庆家人们, 真的分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L总还在有些人别真的笑出声了。】 【我早就说过小猫就是大家的小猫，只有以前那种状态才适合小猫。】 【明明就是自己舔不到小猫也不想别人舔到。】 【不过看他们两个应该是和平分手吧。】 【都在同一个公司了，难道不是和平分手, 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L总本来就是挺会装的, 说不定在偷偷装着自己的内心当中的悲伤呢。】 【说实话我觉得L总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些虚弱。】 【感觉说是出差但是偷偷去疗愈心灵的创伤去了。】 【L总应该没有这么脆弱吧。】 【放心吧, L总其实还是挺脆弱的。】 【大家冷静点，别让L总和小猫知道我们已经偷偷知道他们分手的事情了。】 程安抬起头来，觉得组员们都有些静悄悄地看着自己。只有纪廷低着头在安静地在自己的笔记上不知道记什么东西。 他以为自己还有什么东西没有说完,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资料，确认自己真的将所有东西说完了，才继续说道：“这个项目已经到了收尾的时候，最后只需要技术部随时进行一些技术维护就行，那么这个组可能就要解散了。” 听到这些话，大家都哀嚎了一声，纷纷表示舍不得程组长。 程安作为领导的时候一点都不严厉、不苛刻，甚至哪里出现了问题都会讲得很清楚，不会像某些领导一样语焉不详，让员工自行去猜测领导想要的结果。而且组员实在不会做的，他还会带着组员去做。 在短暂的时间内荣升成为最受欢迎的领导。 只是程安一直都在技术部，好像也不怎么喜欢当领导，员工们也纷纷表示遗憾，更重要的是，这里面到底有多少安安猫论坛里的成员还不得而知，能够这样和程安朝夕相处本来就不可多得，怎么会舍得呢？ 看着组员们哀嚎一片，程安的面上不禁带了些柔和的笑容，他说道：“只是这个组解散了，如果之后还有什么项目用得到大家，我还是会叫大家一起过来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大家还是很舍不得程安，只盼着时间再过得慢一些。 #好难过，我想应该有人懂得我的难过。 【呜呜呜呜我明白啊，我补药离开小猫我补药离开小猫。】 【双喜临门，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如果有什么项目我也有机会进小猫的组了？】 【我劝有些人别太得意，还是先提升自己的能力想想为什么之前小猫挑人的时候没有挑到你吧。】 【心脏忽然有点痛痛的……】 【我真的要发疯了，天知道我这些天，天天看见小猫我上班到底有多么爽。我从来就没那么喜欢上班过，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小猫有多萌！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根本就不明白！完全就不明白！只有这样近距离接触过小猫才会知道要离开小猫是多么痛苦的事情，这就意味着我以后再也不能这么近的距离看见萌萌的小猫了，我真的非常心痛！】 “聚会？” 程安重复了一遍，看着这个到跟前来一双星星眼看着自己的组员。这个组员还加了一句：“组长，这些天来我们一起攻克了不少难关，已经有了感情了，虽然在公司里还是能够时常看见，但到底还是很舍不得，想要聚会一下以告别这些天我们共同做的努力。我们大家请组长吃饭。” 这段时间身为一个小领导，程安觉得：“应该是我来请你们吃饭吧。” 听到程安稍微松了一点口，组员也不管其他的了，直接说：“组长，你肯来就行，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他立即变得兴致勃勃的，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 程安不明白自己去了大家怎么会这么高兴，既然他很希望自己去，程安便点了点头说：“好吧，那就给你们安排吧。” 组员几乎是兴高采烈地从办公室里跑出来，欢天喜地和组员们一同商量到底要去什么地方吃饭。安安猫论坛也得知这件事，在论坛里谈论起程安在员工食堂里一般喜欢吃什么，也关注到程安的性格，谈论程安会喜欢什么样的环境。 一时间讨论得热火朝天，唯有程安这边还是静悄悄的，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只是在处理工作的收尾工作。 一旦陷入工作当中，时间就过得很快，他伸了一个懒腰站起来，发现今天陆洵舟已经回来了，但是没有像以前那样单独叫他去他的办公室里汇报工作内容，甚至一整天下来除了在会议室里见到陆洵舟一次，几乎就没有再见到陆洵舟。 就连前段时间好像一直都在看着他、跟着他的纪廷都分外安静，只做着自己的事情。 纪廷向来就是一个存在感很低的人，他不喜欢随意和别人搭话，也不喜欢社交，一般就是待在角落里安静地待着，他的头发又比较长，低着头也就看不清他的脸，倘若他更为安静，更是什么完全注意不到他的存在了。 很快组员们给程安发来一个地址，想到纪廷，他觉得组员们会不会把纪廷给忘记了，便给纪廷转发了地址，说是他们要弄的一个聚会。 程安觉得，像纪廷这种格外沉郁的性格，应该是一点社交都不喜欢，也应该是不会去的，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纪廷的回复。 【好。我会准时到。】 大家好像在不约而同地和他拉远了一点距离，没有全部围拢上来，几乎让他丧失了喘口气的机会。 程安回家的时候，宋泊衍在厨房里。他今天应该回来得有点晚，所以等程安回家的时候他还没有把饭弄好。 有时候程安觉得，看宋泊衍做饭也是一件治愈的事情，将一件很普通的肉类、植物烹饪成一道香喷喷的菜，亲眼看着烹饪有条不紊的过程，仿佛心间也同样静下来。 怪不得宋泊衍会喜欢在压力大的时候喜欢做菜。今天程安往厨房的位置走去，看见宋泊衍在揉面团，程安问道：“今天吃面条吗？你还会抻面？”他走上前去，看见另外一边放着一盆肉馅，忽然明白过来，“你要包饺子啊。” 宋泊衍抬起头来，笑着说：“今天是冬至啊，安安。” 听到宋泊衍这样说一声，程安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冬至，他平时很不注意节日这些东西，是看见商铺和员工们的变化才忽然想起来是什么节日。 冬至来临了，不久之后就是跨年，然后是春节，他要回旧城区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年。 时间过得真快。程安发出这样的感叹。 宋泊衍也说：“是啊，时间真快，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都是三年前了。” 三年啊，原来和宋泊衍认识都三年了，他二十三岁的时候遇见了宋泊衍。那么他过完年到了夏季，就二十七岁了…… 程安一边出神地想着，一边撸起袖子说：“有什么我需要帮忙的吗？” 宋泊衍想了想，问道：“你会擀饺子皮吗？” 程安说：“不会。”以前都是妈妈做，他只是吃就完事了。爸爸也是说让他吃就行，不用跟着做。而且那时候他那么矮，连桌子都够不到。后来去上学之后冬至也很少回家，工作之后更是，哪里还是有时间擀饺子皮。 不过他很想试一试，他觉得好像不是很难——他一直以来在手工方面就不太行，饺子皮应该——不难吧？看起来很简单的样子。 他抬起眼眸看着宋泊衍，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宋泊衍看着那有点亮晶晶的眼睛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了。 宋泊衍拿过擀面杖说：“我教你吧。” “好。”程安兴致勃勃地说道。 “先像我一样，先从面团上揪出一块来，搓一搓。”宋泊衍的动作很轻，很快，好像真的很容易的样子，非常容易就弄出了一张非常完美的饺子皮。程安学他一样，揪了一块。 宋泊衍说：“这点太小了，再拿一点。”程安就又再拿了一点。 第70章 第 70 章 程安小猫一溜烟就跑了。…… 程安捏了一小团过来, 抬起头来默默地看了一下宋泊衍的面色，发现他格外沉默，他就知道他又拿多了。 程安试探地扯下一点来要塞回来, 宋泊衍握着他的手说：“这样也可以，我们可以包一个大的。” 程安就在宋泊衍的教导下开始擀他人生中的第一个饺子皮, 事实证明程安确实不太适合手工, 他搞了一会儿，弄破了。 宋泊衍说：“没事的, 安安，这个可以补救一下。”说着他拿过去，随意几下就又重新弄好了。 程安不死心地想要再尝试, 这一次他觉得他学聪明了一点，大概知道要拿多少, 他垂下脑袋认认真真盯着擀，小心翼翼的, 总算没有弄破, 但好像太厚了。 宋泊衍依旧说：“没关系的, 安安。”接着又是宋泊衍给他善后。 程安不知怎么的被激起了某种斗志, 他弄了一张凳子过来，直接就坐在这里开始捣鼓饺子皮，宋泊衍放任他去做, 他将程安那些奇形怪状的饺子皮都拿过来, 用他那鬼斧神工的能力将这一个饺子包出来。 他把这些都包好了，转头去看程安还在和饺子皮做斗争, 他并不催促程安，只是静静看着，要是实在包不了的饺子皮他自己会加工一下。 这会儿程安太认真了, 甚至还出了一点汗。 宋泊衍不禁觉得他可爱，又见程安胡乱地伸出手来用手背擦了擦汗，结果直接将他弄成一只小花猫，还扶了扶眼镜，镜片上直接按上了个白指印。 宋泊衍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程安非常敏锐地抬起头来说：“你在笑我擀得丑？” 宋泊衍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而是实话实说，“嗯……丑是丑点，但能包就行。” 程安心想：“我第一次能够弄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抬起头来看见宋泊衍那笑盈盈的眼睛，便知道宋泊衍更大可能性就是在逗他，程安就说他：“那是你揉的面不好。你看这么一扯，就稀稀拉拉的。” 宋泊衍说：“安安，是你偷偷加水了吧。” 突然被拆穿的程安面上发红，在宋泊衍面前好像就是能够格外任性，甚至毫无顾忌地开玩笑，因为他知道宋泊衍会接下他所有的玩笑话，而且包容他所有的任性，也不会让场面变得尴尬、沉默。 所以他依旧嘴硬地说道：“明明就是你的问题。” 宋泊衍说：“我承认，其实是我偷偷加水诬陷你了。”这家伙明明知道到底是谁加了水，但还是会将所有的玩笑话揽下。 程安看着宋泊衍脸上温和的笑意，忽然伸出手在宋泊衍的脸上狠狠抹了两下，那些面粉就全数到了宋泊衍这英俊的脸上去。 他抹完就想跑，但宋泊衍长手长脚，跨两步一下子就又能重新把程安捞回来，按着他说道：“好哇，你抹了我就想跑是吧。” 不管程安怎么挣扎，便按着他将自己手上的面粉也全数抹到程安的脸上去。 程安很少有着这么活泼的时刻，他整个人总是陷入一种安静与颓丧当中，以前大抵是总是独自一人做着自己的事情致使，又或者总是熬夜工作身体虚弱致使，这段时间宋泊衍总是给他做药膳，补得他精神好了很多，闹起来也很有力气。 他在宋泊衍的怀里躲着，一边求饶一边躲，还以为宋泊衍要将他整张手上的面粉全都覆盖在他的脸上去，结果宋泊衍只是在程安的面颊上抹了几下，然后就将程安放开了。 欣赏了一下程安脸上的小猫胡须，宋泊衍笑着说：“看你还敢弄我。” 程安玩了一会儿，有些气喘，也有些闹不动了。见他这副模样，宋泊衍也说：“小猫去坐着吧，其他的我来包。” 他将程安推出了厨房，程安去卫生间里洗脸，看见自己脸上的小猫胡须，只想着宋泊衍还真是幼稚。 洗了脸，换了衣服出来，看见宋泊衍已经在煮饺子了，结果看见宋泊衍的脸上的那些面粉因为水蒸气已经乱七八糟了，一条条流在宋泊衍这张英俊的面容上很是滑稽好笑，他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开始宋泊衍很是莫名其妙，不知道程安为什么笑自己，更是顶着一张已经乱七八糟的脸面对着程安。 程安更是扶着门框笑得直不起腰来。宋泊衍摸了摸脸，摸到一手面粉水，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见程安笑得这么开心，好像也几乎没有怎么见过程安笑成这样，他什么都没有说，做出一副老虎扑食的模样，程安小猫吓得一溜烟跑出去了。 … 吃饱之后，程安躺在沙发上揉着有些吃撑了微微鼓起的小腹，关着窗户，又吃了这么一会儿，他有些热，就将居家服的衣摆稍微撩起来，露着肚皮在这里躺着有点昏昏欲睡。 吃饱了就容易犯困，这一直都是真理，更何况他还上了一整天的班回来。他迷迷糊糊的，听见厨房里宋泊衍洗碗的声音，整个空间陷入一种奇怪、莫名的温馨和安宁。 忽然，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腹，还轻轻地揉了揉，宋泊衍的声音传递过来，他说：“不要露着肚子睡觉。” “嗯。”程安听见他说的话，只是迷迷糊糊地回答了一声。宋泊衍把他的衣摆拉好，盖好他的小腹。 他的小腹足够平坦，现在吃撑了也只是微微鼓起一点点，摸起来手感还很好，光滑、细腻。宋泊衍说：“我要走了，去卧室里睡。” 程安依旧迷迷糊糊地答应：“好。”但还是躺在这里，好像很快就要重新睡去了。 宋泊衍轻笑着揉了揉程安软软的头发，“小困猫，有这么困吗？” 这一下，程安是完全没有回答他，似乎已经困得没有办法再有任何一点意识了。 宋泊衍并没有着急着离去，而是先坐在这里看着正在安睡的程安的面颜，额发乱糟糟地散落在眼前，这个姿势大概不舒服，稍微折着他的脖颈，所以他微微张着嘴巴睡觉，还发出小小的鼾声。 宋泊衍低下头去，想亲吻他，肆无忌惮地亲吻他，但是他知道，程安就是小猫，就是那种一旦非常热情地接触他，他就会不知所措，甚至忍着压力任由抚摸的小猫，这种小猫会因为无法承受这种压力突然逃跑。 就算程安从来没有和他说过是怎么和陆洵舟分手的，但大抵上他已经知道是什么原因。 所以那时候他才会打算循序渐进、温水煮青蛙…… 这个时候他要时时刻刻看着他，这样就再也不会被什么人捷足先登了。 他并未将这个吻落在他的肌肤上，而是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将已经睡得迷糊的程安从沙发上抱起来。 身为beta的程安虽然身体不是过分纤细柔弱，但在alpha的怀里依旧显得纤瘦一些，他的脑袋靠在宋泊衍的胸口，大概是忽然换位置了不舒服，他便用脑袋轻轻在宋泊衍的怀里蹭了蹭。 宋泊衍让程安睡在被褥当中，给他盖好了被子之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 “组长组长，别忘记今天晚上的事情。” 程安忙着检查电子表，忽然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来，看见组员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他才想起来今天好像就是他们说的聚会。程安推了一下眼镜，对他说：“好，我不会忘记的。” 对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又说：“那现在我就先过去了，我先去把菜点好。” 程安点了点头，面上带着很浅淡的笑容，让对方先走了。 #谁能去找小猫。 【怎么办啊谁快催催小猫，让他别再继续看那个破表了，那个破表明天也可以看啊。我想要和小猫多待一会儿，想要小猫进食，想要看小猫喝饮料，想要看小猫兜风，反正小猫不要再工作啦呜呜呜呜。】 【小猫工作狂肯定是要把今天的任务弄完的。】 【不要打扰小猫工作啦，小猫要做多久我们都能等的。】 【我赞同。】 【所以今天谁去接小猫啊？几百年不开车，我把我车给弄来了，请小猫一定要选择我的车。】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把我的车开来了，小猫一定要选择我。】 【不是哥们儿，你们都把车开来了，你们问小猫了要和谁走了吗？】 【你们根本不懂小猫选妃的快乐，就是要小猫选。】 【我已经不想说了我已经在工位上极度了一整天。】 【求求下次小猫一定邀请我进新组啊，我已经在努力，在努力了呜呜呜呜。】 【话说你们看到小猫了没，怎么我刚刚去上了一个厕所，回来就没看见小猫了。】 【不是已经有人把小猫接走了吗？】 【……】 【？？？】 【不儿，我车还没启动呢。】 【不儿，我不是还在这吗小猫怎么就走了。】 【紧急呼叫，有谁看见是谁把小猫接走的。】 【有没有人给点提示。】 【我看见了，我说明，好像是美术组的那个实习生把小猫接走的。】 【那个急停？呃呃呃呃呃我就说那个急停天天看起来沉默寡言毫无存在感的，其实也在肖想小猫！！】【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80 第71章 第 71 章 小猫的动耳神功！…… 程安一点都不意外看见纪廷有一辆价值不菲的车。 毕竟前段时间程安才见识过纪廷那一栋别墅, 虽然稍微有些偏僻，却也符合纪廷本人的爱好，他就是那种远离喧嚣和吵闹的人, 所住的位置当然也会选得偏僻一些。 至于程安为什么会忽然坐上纪廷的车，那是因为程安刚刚把表给看完打算收拾东西离去的时候, 纪廷就敲了敲门把他今天要交的东西亲自递过来了。 那是明天的任务, 程安不会劳累自己，不会把明天的任务拿到今天来做, 就随手将纪廷交过来的放在一旁去了，接着他询问道：“你今天要去那个聚会吗？” 纪廷点了点头，然后他说：“我开了车, 要和我一起去吗？” 程安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不早了, 他以为很多人都已经去了那边，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在等自己, 便跟随着纪廷一起乘坐电梯去车库去了。 平时也没有看见纪廷开车来上班, 之前遇见好像都是在地铁, 此时看见这一辆车被纪廷开出来的时候, 程安却也没有一点惊讶。 怪不得今天有人在议论他们公司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富二代，怎么车库里多了一辆从来没见过的豪车？也有人说那应该是陆洵舟的，不过花色和款式好像都不是陆洵舟的爱好, 难道是换风格了？ 这些话也只是在茶水间的时候听见员工们随意谈论, 程安不是很在意，就没有多听什么。 程安和纪廷说：“今天他们猜了一整天车是谁的, 没想到竟然是你的。” 纪廷说：“因为我不怎么喜欢开车。”说到这里，他从驾驶座下来，走过来给程安开了车门。 程安忽然有一种被邀请上车的大小姐的感觉。 他坐进了车里, 只是稍微靠坐了一下，他就感觉纪廷的车座也很舒服。 他从陆洵舟那里知道，他的车座很舒服，是因为他特意改造过副驾驶座的车座，是专门改造来符合他的身体结构的。而纪廷的车座也是这样。 他转眸看了纪廷一眼，他正在专心地开车，大抵是开的时间不多，就在此时有些小心翼翼和认真专注。 车窗稍微开了一点，外面吹拂而来的风将纪廷本就有些长的额发吹拂散开，展露出他英俊的眉眼。他的眼瞳原来是深色，是很深的深色，比陆洵舟那幽邃的眼睛还要深，仿若是干枯幽邃的深井，一眼看不到底。 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候，话都很少，却又不觉得尴尬，在这种氛围当中是一种格外轻松宁静的感受。 程安微微转头，感受从外面吹拂过来的微凉的风，风并未直接吹到他的脸上，也将他的额发吹得有些乱七八糟的。 纪廷注意到了，他说：“我忘记关窗户了，冷吗？”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起来有些喑哑，应该是因为很少与人交流的缘故，他的声音总是有些喑哑，说话时像是嗓子已经闭塞一般，声音从咽喉一点点挤出来。 程安说：“不冷。吹着头发还有点好玩。” 他的语气很轻松，还带着一点本来就有、这段时间也更加浓厚的温和。 纪廷停了车等红绿灯，在程安转头再一次看向窗外时，他看向了程安。 程安的变化其实在每一个人的眼中都非常明显。 他不像以前那样总是沉浸在自己的工作里，也不像之前那样几乎不与人有过多的交流，也不总是那样疲倦颓丧的样子看起来压力重重。 他最近看起来总是很轻松、愉悦，那本就柔美的面容，更是增添了几分明艳的亮色。 纪廷微微垂下眼睛，并未多说什么话，在这个时刻他打开了音乐，让整个温暖的车厢内缓缓流淌着舒缓动听的音乐声。 程安转头注意到中控显示屏上的壁纸是一幅油彩画，里面是一大片波斯菊，颜色绚丽漂亮，加之被柔软温暖的阳光覆盖，更是呈现一派美丽宁静的模样。 这一幅画显然仿了莫奈的笔触，柔丽而又鲜妍。 程安问：“这是你画的吗？” 纪廷点了点头说：“对，这里是C城区的绛英甸，那里是一个最为远离现代化建筑与城市喧嚣的地方。我曾经想过，如果我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了，就待在那里。” 这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其实是部分人的梦想。比起庸碌繁忙的生活，确实会更享受与世隔绝、悠闲自在。 程安其实也想过如此，可是他又觉得，倘若连工作都不去做，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工作是让他觉得生活很充实的方式。 不过程安还是觉得这张壁纸很漂亮，就对纪廷说：“能不能把这张画发给我？我也想做壁纸。” 纪廷说：“可以。” 他们两个人短暂的对话也就此结束了，这个空间再一次了寂静。 程安盯着这张图画发呆，在发呆的时候时间也似乎变得很快，不久之后他们来到了地方。 程安和纪廷一同走进去的时候，却发现里面什么人都没有。 程安看了一下时间，他疑惑地说道：“现在不是快到吃饭的时间了吗？怎么还一个人都没有？” 他去组群里发了消息，很快有人回复：【来了来了，组长，我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对于这件事，程安还是觉得很惊奇，却也只能先找个位置坐下。他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组员们挑选的这个地方很好，无论是装修、陈设、绿化、植株都拥有一种难言的幽静感，而且这里空气也很好，拂面而来的风带有一股冷冽的幽寒之气。 庭院里还被店家捏了一个雪人放在那，小雪人可的、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空，灯光柔和、漂亮。 程安很喜欢这里。稍微转头回来，他看见纪廷就坐在他的身侧，他也以和程安相同的姿势和眼神在欣赏这里面所有的景色。 程安发现，似乎在一定程度上，他们两个的内核、喜好是趋于一致的。 像是察觉到程安的视线，纪廷转眸看过来，那双眼望入程安的眼眸。 这一个时刻，仿佛有两抹不同的灵魂跳跃在同样的心灵之弦上，也仿佛产生了一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共振。 于是程安也就忽然明白，为什么就算他知道纪廷画了很多关于他的各种图画、知道一直都远远地跟踪在他身后看着他、知道他一直有一种奇妙而又固执的执念，和纪廷相处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是不会觉得不舒服的原因。 其他组员姗姗来迟，一个个都是同时挤入这个包厢，他们两个的对视就此被打断，也同时看向拥挤的门外。组员们都有些气喘，纷纷说道：“对不起啊，组长，我们都来晚了。” 理由千奇百怪。 “半路车忽然爆胎了，搞了半天才弄好。” “突然发现我的一个文件还没给我上司发，我赶紧跑回去又弄了半天。” “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拉肚子，只能在厕所蹲着。” 程安听着，觉得这些事情有些好笑又有些古怪的巧合，但是他没有过多地在意，只是看着他们一一坐下。然后他察觉到大家都频繁看向纪廷，或许只是奇怪纪廷怎么先一步过来了。 程安和大家说：“我和纪廷一起过来的。” 大家纷纷又打着哈哈，不知道胡乱地在说什么，反正人都已经齐了，就开始上菜。 程安发现，这里的环境不仅是他喜欢的，连这里的菜都很合胃口，他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点饿了，便低头就开始吃菜。 其他组员嘻嘻哈哈地在一边喝酒一边说话，都说一些这些天工作遇到的趣事，互相爆料、互相挖苦。程安在一旁一边吃饭一边听，听到好笑的就会跟着笑。 没有过多的关注，没有过多的热情，让他安安静静处在这样热闹而又喧嚣的人群中，是他最为舒服的聚会方式。他们神奇地都没有忙着招呼他们的组长，而是以朋友的姿态与他相处。 程安稍微有点吃饱了，靠坐在椅子上喝着饮料听他们一直在说话。 他们叫服务员拿了一副牌过来，程安还以为他们要打牌，结果只是玩爆牌来自爆糗事，看来刚才互相挖苦让他们都尝到了滋味。 程安吃饱了，没事干，很好奇他们在玩什么，他们看见程安有些亮晶晶的眼神，其中已经有几位萌得瘫坐椅子上起不来，仿佛空气中都冒着一种萌萌的粉红色泡泡。 洗牌之后，他们让程安抽了一张，程安抽到了一张红桃A，其他的牌再给别人抽，也抽到红桃A的，倘若是一个人以上，就要用各种方式来决斗获胜不用说糗事。 为了维护自己的本来就不多的面子，组员们各显神通，把各种绝技都使出来，什么鼻孔吹泡泡、单手俯卧撑、四肢大折叠什么的，统统都拿出了绝活。 程安想起来自己会的一个东西，明明是大家抽到牌的决斗，他因为忽然想起来就忘记了游戏规则是什么，便举起手来说：“我，我会动耳朵！” 第72章 第 72 章 收收你的狗骚味。 大家都没有想到程安会忽然说起这件事, 但是看见程安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还有那兴致勃勃的神态，没有人提醒他真正的游戏规则是什么, 而是真的让他表演起了动耳朵。 程安左看看右看看，周围全都是看向自己的目光, 忽然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胆怯了, 不过想起自己刚才的“毛遂自荐”，他还是非常努力地感受了一下, 他那双白白的、软软的耳朵像是小猫抖耳朵一样抖了抖。 顿时间，大家不知道为什么欢天喜地一般欢呼起来，一种热情、蓬勃的热浪将程安席卷, 他被他们簇拥着、欢呼着，一种明朗而又畅快的心情也从心胸当中充溢出来。 他很快就融入了他们, 和他们一起欢闹、玩笑，即便大多数时候是跟着他们笑, 但他还是与他们一同融入其中。 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么不舍得这个小组, 反正今天晚上他们在饭桌上玩得挺嗨的。 他们点了酒, 本来就没有要给程安喝的意思, 只是他们都玩得太高兴了，一时间没有注意程安，程安就像是个好奇他们在喝什么, 好奇是什么口味的小猫一样, 自己偷偷拿了个杯子从瓶子里面倒了一点。 他喝酒很少，而且生意上的应酬又不需要他来做, 可以说几乎没有喝过，所以他就小小地尝试了一下，只是先用舌头舔了舔。 苦苦的, 其实不好喝。但还是想要再尝一下到底是什么味道。然而这个时候，有一只手就伸过来，轻轻握住了程安手里的杯子。 程安转头一看，看见了纪廷的眼睛。刚才的气氛那么的热烈、激情，但纪廷还是与大家格格不入，他并未融入大家，像是被大家遗忘一样继续待在角落，然而他却又与这样的环境呈现了一种奇异的和谐，无尽喧闹的背面是永恒的沉寂。 程安像是做坏事被抓到一样，对纪廷说：“只是喝一点点。” 他真的很高兴，眉目之间覆盖着一层莹亮的笑意，那一只手无意识地覆盖上了纪廷的手指，温热的、柔软的触摸在纪廷的指尖。 那种无言的兴奋从被触摸的指尖蔓延上来，几乎让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缓慢地散发了兴奋之意。纪廷微微垂下眼睛，让额发遮挡自己即将控制不住的情绪，依旧尝试着用最为平静的语气对他说：“会喝醉。” 程安说：“没关系的，我只是尝一点点。”他用手指捏了一小个缝隙。 纪廷微微松开了程安，这不仅是因为他听从了程安的话将他放开，更是因为倘若再不将程安放开，那全身蔓延而来的兴奋之意就会让他做出不太正常的事情来。 一旦靠近程安，他这个宛如死水一般毫无波澜的人，竟然会失控得和一个变态无异。 不该这样的……纪廷停下了无意识在摩挲指腹的手，那里还滞留了程安的温度……不该这样的……于是在某种似乎不太好的事情时，就会有着另外一种焦虑蔓延上来，让他想要抠自己的手指。 手指又意识地缠绕覆盖在一起，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纪廷的手指，属于程安的声音说：“你喜欢抠指甲啊？”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反正刚才纪廷的出神应该让程安喝了很多。程安的双颊已经变得通红，眼睛也浮现一层朦胧的水光。 他的体温都有点滚烫，还没有什么力气，就这样抓着纪廷的手晃了晃说：“不准抠指甲。”他凑近过来，对纪廷说：“我记得我以前见过一个人，他就是喜欢抠指甲，把自己的手指抠得都是血都还在抠。” 纪廷深深地看着他，程安眼睛向右边看着，像是在努力回忆，努力了一下，他放弃了，他说：“我实在想不起来长什么样子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记忆很古怪，有些以前的事情怎么样都想不起来。还是看见你在抠指甲，我才想起来我好像遇见过这么一个人，也很喜欢抠指甲。” 和旁边那些醉了以后大喊大叫继续玩游戏的人不同，程安喝醉之后只是看起来有点软绵绵的，笑容也是格外柔软、可爱的。 纪廷和他说：“你喝醉了。” 程安说：“我喝醉了吗？没有啊。” 他没觉得自己喝醉了，只是好像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热热的，脑袋也是因为这点热意有点晕。 他看见纪廷还是抓着自己的手，便两只手都将他的手分开，还板着脸说：“不准再抠指甲。”他板着脸的这个时刻，和平时他工作时那个肃正冷静的程安没什么不同。 不过很快，他的神态又软和下来，又变成刚才那种软绵绵的感觉。他撑着脑袋看着纪廷，只是看着，什么也不说，面上也一直带着柔和的笑意。 纪廷想要说点什么……但是程安忽然察觉到自己的手机一直在响铃，他说：“等一下，等一下，我找一下我的手机。”然后就找了半天，总算将自己的手机找出来，接通了这个还没看清到底是谁的电话。 “喂？” 程安这边乱糟糟的，组员们大部分都喝嗨了，这个时候还在大喊大叫地玩游戏，那边差点就没听见程安的这一声。 宋泊衍努力过滤了一下那些乱糟糟的声音，对程安说：“你现在在哪？” 程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呆地说：“我在外面啊。” 宋泊衍忍俊不禁道：“在外面的哪里？” “就是在外面。” “我来接你。” 听到这一句话，程安总算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他忘记了宋泊衍说今天晚上他不回家吃饭的事，忽然来了新表，他看了半天，完全将可能在他家做饭的宋泊衍忘记了。 这个时候程安后知后觉地说：“我好像忘记和你说了，我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我在外面吃。” 宋泊衍听见程安的声音有点呆呆的，平时程安呆呆的时候是因为他的脑袋没反应过来，在思考别的事情。可是现在他的声音听起来更为缓慢，更为黏糊。 宋泊衍就说：“你喝酒了？” 明明知道对面看不见，程安还是用手指捏了一下，“一小点。嘿嘿。” 听到那个无意识发出来的尾音，就知道程安现在——“你喝醉了？”宋泊衍又问。 程安立即回答：“没有喝醉。” “你把地址给我。” 那边没有声音，宋泊衍说：“既然这样你明天超级想吃的那个……” 程安睁着稍微有点迷瞪的双眼，给宋泊衍发了一个定位。 宋泊衍的声音温柔而又宠溺，他说：“在那里乖乖等我，乖宝宝。” 电话总算打完了，程安觉得这简直消耗了自己大半的精力。明明觉得自己在这里什么都没有玩，但还是很困，想睡觉。 他撑着脑袋继续看着纪廷，又想起刚才自己有点忘记的事情，“我想上厕所来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要上厕所。” 纪廷见他实在站不稳了，赶紧扶住他的手臂。 程安傻傻地说：“不知道为什么，身体软软的，就像泥鳅一样。”他的膝盖一软，要不是纪廷抱住他，刚才那一下他就要坐在地上去了。 属于程安的气息扑面而来，纪廷的躯体在一起与程安的躯体接触在一起。 在包厢里很热，已经将外面的厚衣服脱去，程安穿着一件杏色的高领毛衣，将他整个人显得更为纤细秀丽。但很快程安觉得自己真的不行了，他说：“我真的要上厕所……” 纪廷说：“没关系，我带你去。” 他嗅闻到属于程安身上那更为浓郁的味道，不是信息素的味道，却已经让他的心灵深处荡漾起更为壮阔的波澜。 程安的体温很高，在这个时刻，纪廷的体温似乎也在跟随着升高。他的面颊很快就熨上一层热意，让这诡谲而又奇怪的红晕铺在他的脸上。总算将程安带去了厕所，纪廷站在洗手池面前，他的脑袋低垂着，额发遮挡了他的眼睛和神态。 属于他的信息素很快就爆满了整个空间。呼吸变得急促、身体持续发热，兴奋感再一次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叫嚣，叫嚣着一定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安安。” 一道声音传递过来，纪廷抬起眼睛，看见了已经寻觅过来的宋泊衍。 “你在这里吗？”听起来像是在找程安，但是那一双眼睛看在纪廷的身上，里面有着毫不遮掩的不善和警惕。 他们又一次见面了，虽然见面的次数很少，但每一次见面都不怎么平和，他们在第一时间就窥探到对方内心深处的渴望。 程安扶着墙壁慢慢走出来，他看见了宋泊衍，在惊讶宋泊衍怎么这么快就来了的瞬间，也在第一时间说道：“我好像真的有点醉了。”走路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棉花上，不扶着一点东西根本就走不了路。 宋泊衍走上前去，“没关系，我现在就带你回家了。” “唔……”程安迷迷糊糊地说：“我去洗把脸。” “好。” 程安又回去了。 宋泊衍脸上柔和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凝望着纪廷，冷声说：“收收你的狗骚味。” 第73章 第 73 章 我们做吧，现在就做。…… 程安软着两条面条腿被宋泊衍带上了车。他真的醉了, 意识有点模模糊糊的，但还想得起来自己的电脑还在包厢里。 刚才后座躺下，突然想起这件事的程安立即弹起来, 差点在宋泊衍的脑袋上撞了一个包。 见他挣扎着起来，宋泊衍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只是问他：“怎么了, 安安。” 宋泊衍堵在车门口，程安自然出不去, 只能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宋泊衍的身上说：“我的电脑……电脑……”宋泊衍知道他要什么了，又问他在哪里。 程安醉得有点懵，好半天都没听见宋泊衍的话, 宋泊衍耐心地问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程安听清楚他说的话, 才回答了他。 宋泊衍说：“你先待在这里，我去给你拿。”他摸了摸程安的脑袋, 要让他重新躺下。 程安像忽然又加载重启一样, 将刚才宋泊衍说的话都给忘记了, 又说要找电脑。 宋泊衍就耐心地又说了好几遍, 终于程安听见了，而且似乎已经没有了重启的征兆，宋泊衍才离开这里。担心程安等会儿又重启把刚才的都给忘了, 自己开了门出来找, 宋泊衍把车门都给锁了才放心离去。 包厢里的那几位总算玩累了，横七竖八地躺在椅子上, 不过酒量好的那位在吃着已经冷掉的菜解救一下空荡荡的肚子。 他的目光在包厢里梭巡了一遍，发现程安和纪廷都不见了，立即说了大声说了一声：“急停把小猫拐走了！” 他突然这么一吼, 有人也是立即弹起来，还没说什么，包厢的门被敲了敲，宋泊衍出现在门口，他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他对这几位勉强还有点意识的alpha说：“我来帮安安拿电脑。” 这几位懵了一下。 “你谁啊？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宋泊衍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安安喝醉了，我带他回家。” 他的目光也在包厢里梭巡了一会儿，很快就找到了挂在椅背上的电脑包。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宋泊衍缓缓朝那边走去拿走了电脑包，他还对大家说：“今天安安玩得很开心，我还来得及向大家说一声感谢。”他用着这种正宫的姿态，说着这些模棱两可的话，更是让大家心生另外一个猜想。 当宋泊衍从这里出去之后，现实版安安猫论坛在这一群已经喝醉了没地方发酒疯的alpha当中爆发出来。 “话题‘小猫好像又交男朋友了。’” “靠那个家伙是谁啊为什么一种正宫的姿态出现。” “我就说小猫就是把L总甩了，然后又去找了自己喜欢的。” “到底谁说的不让小猫谈恋爱啊，这不是又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吗？我好恨。” 下意识像是在接论坛发言一样，一句又一句的话就从他们的嘴巴里弹出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大家又忽然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对视，同时说道：“你也玩论坛啊！” … 当宋泊衍看到那将脸颊贴在车窗上的程安时，他不禁庆幸自己离去的时候把所有锁的都锁了，要不然现在这已经快化成一滩的小猫恐怕要不知流到哪里去。 他打开车门，程安就从里面倒出来，他及时将程安抱住，把程安重新放回车里面让他躺着，在他那胡乱挥舞的手里塞了他的电脑包。 程安安静下来了，但又睁着迷瞪的眼睛打开电脑包来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电脑。宋泊衍看着他这副样子，觉得又可爱又好笑。 他稍微弯腰钻进车里去，用手整理了一下程安凌乱的头发，对他说道：“安安，现在我们回家了，应该没有落下的东西吧？” 程安不说话，大抵是电脑到手他安心了，靠在后面抱着电脑就直接睡去。 宋泊衍的手指抚摸了一下程安滚烫而又通红的脸颊，不知是不是程安的醉意也传递到了宋泊衍的身上，他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他嗅闻到一股特别好闻、特别香的味道从程安的身上传递过来，要让他情不自禁低下头在程安颈边嗅闻。 他心下疑惑，又赶忙让自己起来，又检查了车门车窗，没看到能够让小猫跑出去的缝隙才安心到前面去开车。 车内狭窄、闭塞，一股无法形容的香味更加在这空间内扩散开来，起初这香味还显得浅淡、若有若无，但是逐渐地这香味愈发浓郁，而宋泊衍也很快就受到了影响，他的信息素无法控制地暴涨起来，他也能够察觉出身躯的变化。 在这个几近要失控的时候，他能做到的就是赶紧回去。 车子停下来，宋泊衍打开了车窗，这股味道向外飘散了些许，总算让宋泊衍好受一些，只是那一直存在的炙热之意依旧没有办法消散，他也明白这股味道到底从何而来，也不敢耽搁，去后面将程安抱起来。 这时候的程安似乎还没发现自己身躯的变化，抱着自己的电脑安睡着。 当宋泊衍将他抱在怀里时，感觉到一道濡湿，微微垂眸去看，车座上已经湿了一块。宋泊衍摸了摸程安的脸，只觉得异常滚烫，刚在摸时就察觉到这种滚烫，没想到不仅仅是醉酒致使。 好在他们尽早回来了，要不然在外面人会更多…… 宋泊衍的呼吸很是沉重，那已经开始有些发疼的器官也在叫嚣着希望被抚慰，更何况程安就在他的怀里，只会更难以忍受。不知道这一段路到底是怎么走来的，也不知是怎么打开的门，也不知是怎么把程安先放在了沙发上。 他坐在地毯上，正在喘着气，看见那极为鼓胀的布料，还有那依旧让他意乱情迷的香味依旧萦绕，他转眸去看沙发上的程安。他醒了一点，眼睫有些湿漉漉的，茫然地看着宋泊衍。 “酒味……”程安迷迷糊糊地说：“你也喝酒啦。”一股辛辣的、让人一下子就要醉去的酒味。 本来就醉醺醺的程安更是没有半点意识了。但是他还是察觉到了身躯的变化，很热、很难受，那一股似乎从宋泊衍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让程安沉醉，又让他觉得舒服。 他靠近过去，将脸颊靠在宋泊衍的后肩上。宋泊衍彻底转身过来，轻柔地问道：“安安，你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对劲，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安安？” 他的整张脸都埋在宋泊衍的身上，他说话时声音显得沉闷，呼噜呼噜的根本就听不清什么。 “什么……什么……不对劲……” 他觉得靠在宋泊衍的身上舒服，便稍微翻了一个身，在迷糊中察觉有什么东西在流淌，很湿、很滑……他暂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这样昏沉睡了一会儿后，他身体内那种渴望愈发强烈起来，这种持久不散，甚至越来越浓郁的酒味将他笼罩，他已经没有半点意识了，只知道好像一个月过去了，伪发情又到来了…… 他下意识寻求能帮助他的人，也近乎忘记了和陆洵舟发生过什么事，双臂抱住眼前这个人的脖颈时，他喊的就是：“洵舟，我好难受。”他将软软的脸颊蹭在宋泊衍的脖颈里，“我们做吧。我们现在就做吧。” 那只手托起他的脸。 “安安，你看清楚我……” 程安微微抬起湿漉漉的眼睫，好像认真地看了一下宋泊衍。 他忽然把嘴巴凑近过来，吻上宋泊衍的唇瓣。宋泊衍抱住程安的腰身，却听见程安说：“洵舟，洵舟啊……帮我……” 宋泊衍将程安紧紧地抱在怀里，就算程安做什么都不能抵抗他的力道。程安想要脱去他的衣服，想要亲吻他的嘴唇都不被允许。 程安哼哼唧唧地趴在宋泊衍的肩上，暂时不动了。 这样的拥抱似乎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宋泊衍的这股躁动，可是他听见程安一遍又一遍地呼唤陆洵舟的名字。 “我知道这是什么，安安。”宋泊衍的声音格外喑哑，“你应该有药，你记得你的药在哪吗？” 程安抱着宋泊衍，只听见药这个字，随后呆呆地看着前方，慢慢地说道：“这次不做吗？” 宋泊衍说：“不做。” 程安说：“哦，那好吧。”他闭上眼睛，热热的气息喷在宋泊衍的耳根，“在抽屉里。在抽屉里面。” “我去找。”宋泊衍说。 但是程安还是挂在他的身上不愿意走，宋泊衍便直接把程安抱起来，让程安依旧像是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是这个吗？” “唔……”因为身体不舒服，程安还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去辨认，他看了半晌依旧看不清什么字，见他如此，宋泊衍没有为难他，靠着自己的能力辨认出瓶子上的成分，来判断到底哪一个才是现在的他该吃的药。 程安在宋泊衍的怀里蹭了蹭，他说：“为什么不是甜甜的味道，一股酒的味道……我醉啦……我又要醉啦……”他胡乱说着说，嘴巴呼噜呼噜乱说，几乎快要听不清他说什么。 第74章 第 74 章 要给小猫洗澡咯。 吃了药之后, 程安的状态肉眼看起来好了很多。那种香味也不至于那么浓郁，而是带有一点若有若无的味道。 宋泊衍因着被这种味道刺激，也给自己找了点药控制一下自己。 虽然药物控制让程安的伪发情好了很多, 但到底他是真的醉了，意识并未回笼多少。况且程安全身上下都是水液, 不仅仅是他的汗水, 还有那些从身体内部流淌出来的东西，全都糊在他的腿上, 裤管已经湿漉漉的。 不过一会儿，程安果然闹着要洗澡，他说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宋泊衍就带着程安去浴室, 给他放了热水。 调水温的时候看见程安坐在马桶上昏昏欲睡，顶着乱糟糟的头发, 衣服也是乱七八糟的。专属于职员的西装外套早就被扔到不知哪里去，身上就穿着简单的衬衫和已经松垮垮的领带。 还好今天是宋泊衍去接的程安, 要不然这种相貌秀丽漂亮的醉酒社畜醉倒在大街上, 不知道要被哪个变态捡去干什么, 而且还刚好遇上了他的假性发情…… 弄了这么一会儿, 宋泊衍也有点乱糟糟的，他随意揉了一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将那边昏昏欲睡的程安抱起来, 对他说：“安安, 你要洗澡了。”像是在和小朋友说话的语气。 程安“哦”了一声抬起头来，但也只是将脑袋搁在宋泊衍的肩膀上继续睡觉。 总之先不能让程安继续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身上, 这样不好给他脱衣服，将小树袋熊程安扒拉开，让他重新坐好后, 帮他脱去了衬衫。 他浑身软绵绵的，像小布偶一样任由宋泊衍摆弄。 宋泊衍又不禁庆幸，还好是自己去接他，要不然这个样子的程安当真不知要被谁吃得渣都不剩。将他的衣服脱去之后，程安身上那种奇怪又诱人的味道更加清晰。 即便宋泊衍也是吃了药控制了一下，再一次嗅闻到这种气息时还是心猿意马，恨不得要对程安做点什么。属于alpha的信息素缓缓地充溢了整个空间。 他的信息素是烈酒的味道，本来就醉醺醺的程安在假性发情的时候能够嗅闻到信息素的味道，就更加让程安没有办法回归意识了。他醉得意识模糊，双颊酡红，眼神迷离，软得像已经化掉的糖一样瘫在宋泊衍的怀里。 将程安的裤子脱去，他的腿还是湿的，一些水液还是会时不时流淌出来。看来药效没有立即发作，而程安的物件也是很精神，精神抖擞地和宋泊衍相对。 颜色非常干净，最上是很为清透的粉色，带着隐隐的水光，看起来很是可爱漂亮。 程安被脱光了稍微有点冷，便恢复了一点意识，他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只注意到自己有些精神的家伙，有些害羞地用手遮挡起来，小声地说：“对不起。” 宋泊衍擦了一下他潮湿的眼尾，好笑地说：“怎么忽然说对不起？” 程安说：“这样好像……好像不太礼貌。” 宋泊衍说：“没关系。能走动吗？走不动我抱你去洗澡。” 程安直接伸出两只手臂求抱抱，“走不动，要抱。” 宋泊衍就轻而易举地把他给抱起来。 程安又树袋熊一样四肢全攀在宋泊衍的身上，当宋泊衍要把他放到浴缸里时，那一点温热的水触碰了程安的肌肤，他就像是怕水的小猫一样紧紧抱着宋泊衍的脖子，还忽然大声说：“不要！”宋泊衍看见程安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不要洗澡。” 明明是很擅长游泳的程安小猫，开始在这一刻觉醒小猫怕水的天性，就是死死攀着宋泊衍不下水，还一股脑往宋泊衍的身上爬，宋泊衍差点被程安吊得要栽入水里去。 宋泊衍轻声说：“不会怎么样呀，你看，我们先放一只脚进去。” 他握住程安的小腿，轻轻地接触水面，小猫瑟瑟发抖地攀着他，在碰到水的那一刻全身僵硬，那温热的水将小猫的整个小腿覆盖时，小猫似乎也才反应过来这温热的东西并不会吃掉小猫，才缓缓平静了一下，如此宋泊衍才将程安放入水里去。 完全接触到水，小猫鱼终于想起来自己其实更偏向于鱼，一下子就将整个脑袋埋进去了。吓得在找沐浴露的宋泊衍以为程安溺水，赶忙把程安捞起来，发现他只是在水里吐泡泡玩，才让宋泊衍安心。 可以说应该几乎没有人见过程安喝醉了之后到底怎么样，原来他彻底醉之后，就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小动物。 刚才程安好像能够闻到他信息素的味道，倘若以后还是能够闻到，不知道那样的小猫是不是一整天都是微醺的状态…… 宋泊衍好笑地捞起一只程安的手臂，对他说：“现在要给小猫抹沐浴露。” 程安探出头来，奇怪地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人类的嘴巴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宋泊衍抓住程安这纤瘦白皙的手臂，在他的手臂上抹上滑滑的东西，一开始程安看起来很害怕，缩着手要躲，但是又意识到那东西并不会吃掉他，也不会伤害他之后才平静下来。 在这个时候，宋泊衍还顺着他的肌肉和穴位给他捏了捏身体，让程安感觉很舒服，一舒服就在水里吐了几个泡泡，像小猫感觉到舒服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一样，也是在水里呼噜呼噜好几声吐好几个泡泡。 宋泊衍给程安全身都捏了捏，程安舒展了四肢躺在里面，抑或者趴在浴缸边缘，眼睛半阖着，眼睫上是湿漉漉的水珠。 宋泊衍伸出手要给他扫一扫水珠，一时间又忘记了自己的指尖还沾着点泡沫，于是那一点白白的泡沫又沾染上程安又密又长的睫毛上。 宋泊衍的酒味的信息素稍微褪去了一些，刚才醉得一塌糊涂的程安总算又能睁开眼睛，还醉醺醺地问了一句：“怎么啦？” 他的手臂靠在浴缸的边缘，他的脑袋枕在手臂上，全身上下都是泡沫，睫毛上也沾染了一点，像是浴缸里长出来的泡沫小精灵。 宋泊衍实在忍不住了，他在程安红彤彤的脸颊上亲了亲。 在宋泊衍凑近过来时，程安就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的睫毛轻轻发颤，那一点沾染在他睫毛上的泡沫，全都扫在了宋泊衍的脸上。宋泊衍说：“安安，我想吻你。” 程安说：“好。” 宋泊衍顺着程安的脸颊让吻滑落下去，将这个吻落在程安的嘴唇上，握着程安细瘦的后颈，也将这个吻加深了。 他轻柔地吻他，这个alpha在这一刻也很轻柔，即便他确实是一个外热内冷的人，其实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他的亲吻不会过分蛮横、强烈，而是如他在所爱的人面前所表露出来的情绪一样，是温柔、美好的。 他勾着那带着酒意的软滑的舌头，像是品尝什么珍馐一样一遍遍去吃。程安仰着脸接受他的吻，乖顺得让人忍不住怜爱。 在终于能够如此亲吻程安的瞬间，宋泊衍的情绪在很大程度的起伏，他将自己的吻一遍遍落在他的脸上，甚至将那些细小的水珠都吮去，又重新落回他的唇瓣上。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亲吻了程安多长时间，只是知道自己就是想要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程安，以此来表达对程安的爱。 本来程安就在假性发情中，吃了药后倘若没有什么格外亲密举动也就慢慢退去了，而现在不仅有着宋泊衍如此轻柔的吻，还有那慢慢将程安包裹起来的alpha的信息素，似乎要一点点温柔地渗入程安的躯体，要将他完全占有和入侵。 于是程安的呼吸又变得急促，他的体温也变得滚烫，那本来已经平息下去的物件也重新兴奋起来。 程安又察觉到不舒服，开始哼哼唧唧起来躲着宋泊衍的吻，还将宋泊衍推开，他下意识去攥住那很不舒服的地方，对宋泊衍说：“不舒服。” 宋泊衍握住他的手，与他一同先行解决一下。程安的手上没力气，基本是宋泊衍带着他去做，也可以说是基本是宋泊衍自己去做。 程安张开嘴巴呼吸着，露出红软的舌和口腔，宋泊衍又将吻落在他的唇瓣上，再一次吮住那软软的舌尖。 他的信息素在开始代替主人入侵程安，将程安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那种醉意再一次将程安卷席，除了舒服得哼吟两声，就几乎发不出其他的声音来了。 似乎在这个时刻应该会发生点什么，但是宋泊衍意识到程安身上的泡沫还没冲干净，让程安简单地好受一些之后，手上的热流被热水简单地冲洗之后就给程安冲泡沫。 程安的手一直在尝试着解开宋泊衍的衣领，宋泊衍另外一只手也就带着他去解开扣子。 程安将吻落在他的唇瓣上，他的嘴唇也迎接着程安，这个时候就完全没有其他的注意力去注意还在冲洗的花洒。 突然一下，另外一只手脱了里，花洒的水流全数冲在了宋泊衍的脸上，他也在这因为信息素引诱而让他意乱情迷的氛围当中短暂清醒，也再次听到了程安呼唤的到底是谁的名字。 “洵舟……” 温热的水流不断地冲在宋泊衍的脸上，程安趴在他的怀里，他已经没有任何的举动了。 第75章 第 75 章 能养好小猫的就是好A！…… 这确实是程安第一次喝醉,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是什么样子的，而且也不知道自己喝醉了还会断片。他茫然地坐在床上，脑袋有点疼, 昨晚发生的事情几乎想不起来了。 他昨天其实没有喝太多，虽然喝醉了, 但一开始也只是乖乖地睡觉而已, 只是好像一直嗅闻到一股很浓郁辛辣的酒味，就让他更加醉去, 直至一点意识到都没有。 他隐约又想起昨天自己好像假性发情，所以才会让自己嗅闻到那一股奇怪的味道——根据之前的经验，他大概知道那是信息素的味道。 那时候他已经回家了, 在他身边的只有宋泊衍一个人，那么这信息素显然就是宋泊衍的。程安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 呆呆地想道：原来宋泊衍的信息素是酒味啊…… 他又不知道自己睡到了什么时候，胡乱地伸出手去找手机。还好手机没有弄丢在找不到的地方, 而是被人放在了床头柜上, 伸手就能拿到。 程安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先看见纪廷询问自己有没有安全到家, 身体情况如何。 程安说已经到家了，只是因为喝醉了没有及时回复，还说因为宿醉除了有点头疼之外什么都没有。纪廷那边回复得很快, 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声好, 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脑袋实在有点不舒服，程安按着自己的脑袋从床上起来, 又开始恍惚去想昨天的事情。 事实证明，在被宋泊衍酒味的信息素熏染之后，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打开卧室的门，没看见有其他人在这里，只看见冰箱上已经贴好了便条，说已经给他准备好了醒酒汤，还给他弄了饭，如果饿了加热之后就可以直接吃，也嘱咐他今天的药要准时吃，还说昨天他的衣服上全都是酒味，也帮他都洗好了晾晒在阳台。 程安打开玻璃门，看见那迎着风轻微飘荡的衣摆而稍微愣神。 大抵是真的有点头疼的原因，程安的思绪慢吞吞的，想什么都很缓慢，然而这样想了一通，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程安撑着脑袋说。 一整天他都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他也有点后悔为什么一定要因为好奇去尝上那么几口呢？ 果然没有尝试过的东西，还是不能轻易去尝试比较好。 听到程安说的这句话，宋泊衍把刚切好的水果给程安端过来，他笑着说：“你现在知道后悔，之前你不是喝得挺高兴的吗？” 程安说：“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见系着围裙的宋泊衍又要往厨房里面去，叉起一块水果忽然喊了一声宋泊衍。宋泊衍以为他有话要说，就凑近过来一副要听他说悄悄话的样子。 程安将水果递到宋泊衍的唇边，宋泊衍的唇角微微上扬几分，他转眸笑着看着程安，将这一口水果吞下。 “怎么自己切的自己都不吃？你是不是下毒了？” 程安越来越喜欢和宋泊衍开玩笑，带着轻快意味的声音和宋泊衍说话。 宋泊衍也说：“大人，请看试毒效果。”他展开双臂，让程安能够完全观察自己。 程安的眼睛落在宋泊衍的身上，然后他说：“你是不是不高兴呀。” 他很敏锐地察觉到宋泊衍的情绪。当他愿意在意一件事的时候，很多细节都在程安的眼中无处遁形，“是不是医馆那边的事情还是很难处理。” 宋泊衍愣了愣，他看向了程安那柔软的眼睛，随后面上的笑容更轻、更柔和了一些。他摸了摸程安柔软的头发说：“没什么大事，很快就会解决了。” 程安说：“那就好。”他又给宋泊衍喂了一口水果。 宋泊衍低下头吃掉了，柔和而又温暖的眼睛依旧看着程安。而程安又在发呆，在想别的事情，想了一会儿后，程安说：“放年假的时候我要回家。” 宋泊衍说：“好。”他起身去冰箱里拿食材，背对着程安。程安看着他的背影，又反应过来一件事…… “今天吃螃蟹吗？”宋泊衍忽然说。 程安的思绪被打断了，他说：“好。” 因为不久之后就要放假了，公司里很多人都看起来精神满满的，仿佛在鼓着一口气等待着放年假，也很少见工作时那半死不活的样子。 当然程安也是如此，没有人不对放假心动，更何况到了年末，已经没有了什么新任务，大家都一派轻松，而且还到了公司给大家发礼物的时候。 长云一直都不严苛、不抠门，正是因为如此，很多人都是挤破了脑袋要进长云，而且一进长云基本就不跳槽不辞职了，毕竟那句话还一直传播在互联网上：现如今能够像长云这么良心的公司真的很少见了。 才走进公司的大门，就看见大厅里已经摆上了很多的礼品盒，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公司已经装扮了一番，大厅两侧摆放了两棵桔子树，还缠绕上了红绸。虽然有些老土但真的很有过年气息，更何况那么精美的礼品盒摆在那里，大家都对今年的东西好奇、期待。 更有甚者，借着好奇的念头到那桔子树的跟前站着，其实将那桔子摘下来吃了。 群里有人分享了感想：“别吃，又苦又涩。” 虽然已经有人提前避雷，但那桔子树还是被薅了一半，已经看起来有些光秃秃的。 相比较大家在注意这些东西，安安猫论坛里的人还是更关注小猫。 不久之前刚讨论了“同好竟是我对桌”“一些人看起来衣冠楚楚其实私下就是个舔小猫的变态”“竟然和坛友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面基了”这些话题后，他们又谈论起小猫好像又谈恋爱的事情。 众人纷纷破防了之后，表示对这件事他们都看开了，现在他们打算在小猫面前摆出被挑选的鱼一样，希望上天掉馅饼能够得到小猫的垂怜。 论坛里很热闹地在讨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管理员忽然说了一声：【谈恋爱了？】 其实经过各种巧合和推断，论坛里的人大概都知道管理员真的是陆洵舟，一直沉寂了许久的陆洵舟忽然用管理员的号冒出来，让大家一时间沉默，没有人在里面说话。 要不是陆洵舟忽然冒出来，大家都忘记了小猫的前任就在这论坛当中看着他们日常舔猫。 管理员：【谁能说说是怎么回事。】 他艾特了几个刚才提出这件事的用户ID。 当知道管理员就是陆洵舟之后，明明之前各种大放厥词的论坛成员一时间安静如鸡，甚至还有一种面临上司拷问的压迫感。被艾特出来的那几位更是莫名有点战战兢兢的，还是一人一句将聚会那天的事情说了一下。 “一个看起来很英俊的alpha”“好像很好相处，总是笑盈盈的”“说话的声音和气质都很文雅，应该是书香门第”“但是总是感觉说话有点茶茶的，故意透露和小猫的关系”这些话似乎已经缓缓勾勒了一个形象，管理员没有再说什么。 论坛一时间又没有人说话，但忽然冒出来的管理员还是让大家很八卦、很好奇，一众人心有灵犀地继续假装一点都不知道陆洵舟就是管理员的事情，模仿着以前那种跳脱的语气说各种话。 【呵呵呵管理员八百年不出现，一看见小猫谈恋爱了就跑出来一定是破防了吧。】 【我就知道我们的猫猫大王还是没有空窗期的。】 【空窗期？什么空窗期，不允许小猫有空窗期，这样总有一天就能够轮到我了。】 这样说了一通之后，又暗戳戳地说道：【小猫好像又谈恋爱了，不知道L总知不知道这件事。】 【反正知道也没用，小猫已经是别人的小猫了。】 【和平分手就不要在乎小猫到底和谁谈恋爱了吧。】 【能分手就一定是在某些方面亏待了小猫！所以这已经和L总没什么关系了吧，我希望L总能够识趣一点，当一个懂事的前任。】 【附议。】 【天呐怪不得这些天我觉得小猫精神都好了，脸颊和嘴唇都很红润，一双小猫眼睛也总是柔亮的，原来是被更好地滋润了，这就是有好铲屎官饲养的漂亮猫猫的样子啊。】 【只要能够养好小猫的就是好A！】 【小猫就是要小心翼翼地养啊，这样小猫猫才会最漂亮。】 【确实，最近小猫精神看起来真的好好，每天看见这样的小猫我心飘飘，没有什么事情比小猫开心还要重要啦。】 管理员：【对。】 【……】 【。】 【管理员也能有这样的觉悟，我替猫猫大王感觉到欣慰。】 【管理员你真的……你真的别太爱了……】 【看来大家都很认同这种想法，果然都是合格的猫猫教成员，今天也是拜见猫猫大王的一天。阿门。】 【猫猫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管理员：【猫猫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76章 第 76 章 新年快乐啊小猫。 很明显, 当越临近放假的时候，整个公司里的氛围就越轻松。似乎也正是因为这个，程安总是能够看见大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真切。 大家一直期盼的年货总算发下来了, 一个大红包、手工毛绒围巾或手套、两箱D城区科奥车厘子、N城区本土可莉金桔、各种各样的羊肉、牛肉、香肠……年货发下来后那种欢欣的气氛更加浓厚。 程安特意注意了一下自己的和别人的有什么不同。正因为自己是元老级员工，他真正的地位其实和他现如今的上一级领导是差不多的, 他的礼物和那些差不多, 没有半点偏颇，也没有半点敷衍, 更没有半点偏爱。 从那次分手之后，除了在工作上的事情能够见到陆洵舟，程安真的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陆洵舟了。 之前那个无论如何总能频繁见到的那个alpha, 似乎当真悄无声息地退出程安的生活。 虽然说程安的生活变得和以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但那一点几乎, 其实就在于陆洵舟与他之间的距离和之前相比更为疏远，仿佛他们真的就是普通上下级的身份。 一开始程安还会多想, 还会无意识乱七八糟地想一大堆, 可是每次遇见陆洵舟看见他那极为冷静平淡的面容时, 那一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也就一时间消失不见, 以至于到现在看见陆洵舟，他的内心深处一点波澜都没有。 “新年好啊，组长。” 因为要放假了, 一大早组员就给程安打招呼, 看见他们脸上那么轻快高兴的笑容，他也不禁深受感染, 对他们也说上一句：“新年好。” 现在要做的工作就是近期工作的结尾和总结，他们将这些东西交给程安之后基本就算完成了，任务确实更为轻松一些。 当程安站起来去卫生间的时候, 也看见组员们时不时在摸鱼，在看时间等待着下班时间的来临，看见这些摸鱼小举动，他没有说什么，任由他们摸鱼一会儿。 捧着水杯从茶水间里走出来，他手中的这个保温杯里泡着宋泊衍给他弄好的茶药包。 宋泊衍说他既然那么爱喝咖啡，那还不如直接喝茶药包，还说美式咖啡的味道和中药本来就没区别，还在乎到底喝的是什么吗？他就给程安塞了这些东西。 现在程安已经很少喝咖啡了，而是喝宋泊衍塞给他的茶药包，喝多了还是觉得挺好喝的，那点中药味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他感受着氤氲的热气洒在自己的脸颊上，还没走进办公室，就听到组员说已经有人在里面等候。 程安走进去，看见在里面的是纪廷。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听见声音转眸看过来，程安对他说：“你可以坐下等我，或者可以给我发一下消息。” 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去，将杯子放好，伸手接过纪廷递过来的文件。 程安简单地翻看了一下纪廷递过来的文件，还是会感叹纪廷的工作能力。 他的工作能力真的很好，有纪廷进了他的小组，让他的小组的办事效率也提升了不少。甚至下次有什么项目他依旧想让纪廷进组…… 程安抬起头来，看见纪廷微微垂着脑袋在看他，虽然看不清眸色，但是他那传递过来的视线是轻柔的，不会让人感觉到冒犯。 正是因为如此，之前就算纪廷有着跟踪他的爱好，程安几乎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应该将所有的事情都弄完了吧。”程安问他。 纪廷点了点头说，说道：“都弄完了。” 他们之间很少有话要说，很多时候纪廷也都是交了文件，程安看了没问题之后他就走了，现在也是要这样。 程安刚好又低头看了一下电脑，抬起头来看见纪廷已经走到门口的位置，想起来应该说点什么的程安忽然喊住了纪廷。 “纪廷。”那边的纪廷微微停顿了步伐，转头过来看着程安。程安说：“新年快乐。” 他在纪廷的面上看见一种很明显的怔愣，随后也看见纪廷微微勾起了唇角，也对他说道：“新年快乐。” 下班时间快到的时候，组群里已经有点炸开锅了，疯狂在发消息，发倒计时。程安也将自己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打开手机后就盯着群里的人在聊天。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默契，程安发现他们很喜欢使用小猫表情包，他一时间又存了不少表情包留着自己用。 总算到了下班的时间，刚才还炸开锅的群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程安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打开办公室的门果然见这里已经有些空荡荡的。 #我会非常想念你的小猫。 【我还是非常舍不得小猫，想到以后睁开眼睛之后就看不到小猫了我就觉得很难过，但是又想到不用上那个*班我好像又得到了救赎。我期待着小猫和不用上班两者都可兼得。】 【有些人一整天都在做白日梦，我已经习惯了。】 【说得好像这个年假要放很长时间一样，这不是正常的放假时间吗？说实话某些痴A的恋猫癖和分离焦虑症是时候改一改了，感觉这样人以后会进化成为变态。】 【好希望有一个小猫的亲友在论坛里，这样就算放假也能够看到小猫每日生活照，我将会高价购买小猫的生活照，就算倾家荡产我也愿意。】 【小猫用过的一次性水杯拍卖。】 【……】 【。】 【人性在哪？道德在哪？拍卖链接在哪？】 【求求求求一定要让我拍到啊，我已经会装在一个小盒子里供起来的呜呜呜呜。】 【我说有些变态真的该适可而止……】 【啊啊啊啊啊小猫小猫大王我爱你。】 【话说你们不用赶着下班赶着回家吗？】 【小猫大王我爱你小猫大王万岁，猫猫神请赐予我神力，让我得到小猫的一次性水杯。】 【……】 论坛里某些变态人士已经不止一次出现这种疯狂而又痴汉的发言，还好程安到现在都不知道原来有着这样一个论坛里面全都关于自己。现在他简单地收拾了东西，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出来。 没想到他只是简单地耽误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不仅技术组的那一层楼已经空荡荡的了，整个公司看起来也空荡荡的。果然不能小觑打工人的力量。 他本就不着急着下班——只要不工作的时候他都有点慢悠悠的，也就更加慢悠悠地下了电梯。他开始盯着跳动的数字发呆，在想之后要干点什么，忽然电梯的门被打开，一个身影在外面停滞了一下。 这引起了程安的注意，转眸看见陆洵舟站在外面。 他们的视线短暂地对上了。 随后陆洵舟从外面走进来，程安没有动，也没有给他让位置，陆洵舟站立在他的身边。 其实他们之间的氛围一点都不见尴尬，或许是因为在分手之后经常会在公司里见面，他们也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没有过多的情绪和过多的语言，就让这一次的独处显得一点都不尴尬，是一种难得的宁静。 程安垂下了目光，看见了陆洵舟的手安静地垂在一侧。 他又在发呆了，空荡荡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在这种发呆的过程中，时间其实流逝得很快，等程安回神过来就听见电梯叮一声响，程安要去的楼层到了。 程安从陆洵舟的身边擦肩而过，又想起要说什么了，他刚走出电梯，门就又要重新关起来，赶忙转身过来想要挡一下。 里面的陆洵舟似乎已经注意到程安的意图，是他先伸手挡了一下，没让电梯门夹到程安的手指。 程安说：“新年快乐，陆总。” 程安的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让他本就清美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柔丽。 陆洵舟的瞳孔微微颤动，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事要讲，但是在这一刻，他知道什么都不能说，他也知道现在已经很好了，安静适合程安、独处也适合程安，只有在一个安静的环境当中才会让程安完全地回归平静与安然，所以那些千言万语，全都堵塞在咽喉里，只堪堪说出来一个：“嗯，新年快乐。” 电梯的门再一次合拢了，将程安的面容缓缓遮挡起来，完全消失在视线当中。 陆洵舟又感觉到了脑袋的胀疼，还感觉到了信息素的紊乱——太强烈的情绪动荡让他本人很不稳定，不仅承受疼痛，还有信息素的暴动与紊乱，所以那段时间才会请假了一周，就是在接受治疗。 这个时候情绪的动荡又让他产生了同样的感觉，他按住了额角，试图抑制太阳穴里的疼痛，他的呼吸沉重而又急促，那撑着门上的手上已经暴起了青筋。 他缓缓走出了电梯，只能试图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这安静空旷的地下车库里，无边的寂静和空荡将陆洵舟包裹。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他总算能直起腰身来朝自己的车子走过去，去里面拿了遗忘在里面的药瓶，从中抖出两粒喂进自己的嘴巴里。 第77章 第 77 章 和我回家过年。 “你医馆的那边处理好了吗？”在和宋泊衍吃饭的时候, 程安忽然问起这件事。 宋泊衍就算在吃饭也总能找到事情来忙碌，他正在给程安盛汤，听到程安的话后刚好把汤端过来, 回答了程安的问题，“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在过年之前能够处理好吗？” “应该能吧。”宋泊衍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在担心我吗？” 程安非常诚实地说道：“对啊, 我就是在担心你, 在这么一个假期和这样一个节日还是在因为那件事奔忙真的太可怜了吧。” 他端起碗来，宋泊衍立即提醒他说：“小心烫。” 程安的嘴巴里还咀嚼着另外的东西,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间隙再说别的话，便只能这样胡乱地点了点头，用调羹舀起一点汤来就呼噜呼噜地喝着。 宋泊衍很喜欢看程安吃东西的样子, 虽然吃起来慢，但正是这种慢条斯理, 总是让人感觉很虔诚的样子，像是在对食物之神进行了一种虔诚的进餐仪式。 宋泊衍问他：“你要回家, 你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吗？” 程安说：“因为要从这里回旧城区的人比较少, 所以我也不着急, 应该不会太过拥挤。” 宋泊衍说：“如果我能尽快把医馆的事情处理好的话, 我可以直接送你回去。” “还是算了吧，我真的不着急，你还是处理你的事情比较重要。” “什么时候收拾东西？” “明天就可以收拾东西了, 不过我家里还有不少我穿的衣服, 我也不用收拾太多，只是要给爸爸妈妈买一些礼物和年货。” “想好要买什么了吗？” “暂时还没想好呢, 打算明天去看看。” “我陪你去吧。” “如果你没事的话，可以陪我去啊。” 他们每天都说着这些稀松平常的事情，有时候如果程安拿不定主意, 都是宋泊衍帮程安想想办法。 在某种程度上，宋泊衍确实在悄无声息地融入程安的生活，这还是连程安都没有发现的事情，他只是会在有什么东西找不到的时候下意识就会去问宋泊衍。而宋泊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所有东西的位置都记得一清二楚。 当出门不小心落下什么东西时，他的第一反应也是给宋泊衍打电话。 想到收拾完东西，准备好东西就能够回去，程安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心绪有点乱乱的，这致使本来打算去睡觉的程安没有第一时间就去洗漱，而是盯着厨房里正在洗碗的宋泊衍的背影。 宋泊衍稍微转身放一下洗洁精，发现程安那一双正在看着自己的小猫眼睛，有些忍俊不禁地说道：“怎么这个时候还在看着我，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程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见到程安这个样子，宋泊衍轻笑了一下，他正要洗了手从那边走过来，程安注意到他的举动对宋泊衍说道：“你先洗碗吧，我再想一想。” “好吧。”宋泊衍说，又重新回到了厨房里面去。 程安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和宋泊衍说这件事呢？总感觉忽然说出来的话，有点奇怪，也有点莫名其妙的。这就更让程安就纠结到底要不要说这件事了。 他趴在沙发的椅背上一直在认真想着，因为刚刚吃了饭，又因为室内很温暖，很舒服，就让他在想这件事的时候趴在这沙发椅背上昏昏欲睡。 不知道睡着了没有，也不知道时间是怎么样的，程安迷迷糊糊中感觉宋泊衍那一双因为沾了水现在有些凉的手轻轻捧起了自己的脸，然后听见宋泊衍说：“怎么在这里睡觉。” 程安困得在他的掌心里不住点头，没有回答宋泊衍的话。 一旦他已经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中，确实很难将他叫醒，显然宋泊衍也格外清楚这一点，他也并未叫醒程安，而是直接将程安抱起来将他带去了卫生间。 程安一直在睡觉，恍惚间醒来一点，就听见宋泊衍带着调侃的声音说：“大人，你看我现在的手法怎样。”低下头一看，看见宋泊衍正在给他洗脚。 宋泊衍的手很大，便衬得程安的脚有些小了。 他很清楚要怎么给程安按摩才会舒服，所以本来就困得不行的程安被他这么按了一下，更是舒服得困倦。程安想要和宋泊衍说话，但是现在没什么力气说什么，想要凑近过去一点。 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够被宋泊衍听得清楚，结果一下子身体不稳，还是宋泊衍眼疾手快扶住他，而程安因为身体不稳也下意识寻找能够依靠的东西，于是就这样用手臂环住了宋泊衍的脖颈，整个人也顺着力道直接倒在了宋泊衍的肩膀上。 这样分散了一下注意力，程安把刚才要说的话忘记了。 “诶？”程安自顾疑惑了一下。 宋泊衍不知道程安忽然在疑惑什么，只觉得他这个疑惑音节真的很可爱，也就跟着他也是疑惑了一下：“诶？” 他微微将程安分开，问他，“怎么了，安安？” 程安说：“我忘记我刚才要和你说什么了。” 人一旦忘记自己想要说的话，就会非常在意这句话到底是什么，现在程安也是这样的，他非常想要回忆起刚刚让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可是现在在一团糨糊的脑子里当真想不起来到底刚才要说的是什么话，他一直在想，一直在想，知道已经洗漱好了，躺在床上了。 宋泊衍还和他说了晚安这样的话，程安还是没有想起来刚才自己到底要和宋泊衍说什么。不想了，程安忽然这样想，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卷席在这困倦当中先睡去才是最重要的。 … “现在还没想起来到底要我说什么吗？” 宋泊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听到他说这句话，程安也才意识到昨天是有事情要和他说的，要不是宋泊衍忽然提起来，程安都要忘记这件事了。 现在他们开始计划着到底要去买点什么东西带回家，等计划好了等会儿出门直接买就行。 他转眸看着身边的宋泊衍，看见他脸上这柔和温暖的笑容，在这个时刻，他也明白自己要说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这时候，他想稍微等待一会儿，等一会儿再说，于是他的脸上就出现了一抹可以称得上是神秘的笑容，他说：“等一会儿再告诉你。” 宋泊衍笑着说：“我们安安还学会卖关子了啊。” 他这样说着，其实并未对程安要说的话有着太大的好奇，只是继续帮助程安挑选礼物。 程安和宋泊衍说了一些自己爸爸妈妈的喜好，在挑选礼物这方面，宋泊衍显然得心应手，不过一会儿就能给程安好几个方案。看见宋泊衍正在做最后的抉择，程安对宋泊衍说道：“你今天能够陪我出来，看来你医馆的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啊。” 宋泊衍的眼睛还在自己的方案上，不过还是回答了程安的问题说道：“确实是解决得差不多了，我本来想要这几天把事情彻底弄好，但是我忽然想起来大家都放假啊，所有人都这样。” 他抬起头来对程安展露了一丝笑容，“大概原告方也是这样，想要暂时休息一下，先去过一个好年，再继续和我奋斗。所以难得的，我今天有空。”说完又低下头去研究自己的方案去了。 程安想了想，问道：“那这就是说明，你过几天都很清闲？” “算是吧。”他注意到程安有点在意这件事，就问道：“怎么了，安安，过几天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也不是。”回答完这句话，程安的脸上又出现刚才那种可以称之为神秘的神态。 宋泊衍这一下是真的失笑，他笑着说：“你看看你现在这个表情，你是不是打着什么坏主意呢？你要进化成小坏猫了？打着坏主意完全不让我知道？” 程安的脸上只是带着浅淡的笑意，依旧是不说话。 只是程安在故意卖关子，宋泊衍也故意缠着程安说道：“快说快说，来让我审判一下到底是不是在计划一些自己才知道的小坏主意呢？” 见程安不说，他还要去挠程安的痒痒，程安没来得及去躲，就被宋泊衍挠了一个正着，被宋泊衍压在这沙发上，实在躲不了，笑得整个人全身都泛红，眼镜也在这样的挣扎中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他浅灰色的眼睛里蕴满了潋滟的光色，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宋泊衍。 宋泊衍忽然停下了自己手中的举动，有些怔然地看着程安。 这个时刻他很想亲吻程安，可是现如今的自己倘若做了这个举动一定会惊扰小猫再一次逃离。 然而那一直都没有定数的将来，其实也像是吊在驴面前的胡萝卜，永远也触碰不到。这个时候宋泊衍开始有些迷惘，他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有着自己想要的结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得偿所愿，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在可笑地做一些徒劳无功的事情…… 他变得沮丧起来，在他快要陷入颓丧的阴翳时，就听到程安说道：“其实我是想要问你，你要不要和我回家过年？” 第78章 第 78 章 他在接自己的目的地。…… 这句话说出来后, 宋泊衍明显格外怔愣，这一双眼睛怔然地看着程安，半晌没有其他话语, 最后才堪堪说了一个：“什么？” 程安以为他真的没有听清，便又说了一遍：“我说, 你要和我一起回家过年吗？”他说了自己的想法：“你好像一直都是自己过年, 以前医馆还在的时候，就和那些无法过年回家的学徒们一起, 现在医馆出事了，你只能被迫在外面住，学徒们也早就放回家去了, 今年你肯定是一个人。我一直在想这样会不会不太礼貌，毕竟那是我的家人, 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所以一直都没有问, 但是我马上就要走了, 我觉得还是问你一声比较好。” 他非常认真地说着这件事, 面颊上还有着刚刚因为玩闹而出现的红晕, 那浅灰色的眼睛如此凝望着宋泊衍，静静的，格外平和。 最后他又说了一遍, “所以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家吗？” 其实从程安的神态和语气中就可以知道, 他只是单纯地在散发自己的善意和好意，没有其他的意图可言。 他总是这样, 总是在无意识地散发自己的温和和善良，即便他总是会冷肃这一张脸，可是他温柔的底色还是很容易就会被所有人窥见。 当他仔细观察, 认真关注的时候，他总是会在意一些别人注意不到的事情，而那不过是他基于道德、人品、善良而施予的一点温柔，却每一次都足够致命，让人恨不得深深地牵挂着他。 于这个从和家里人彻底断绝关系之后，再未感知过家庭氛围与亲人关爱的alpha来说，何尝又不是致命的一次说话呢？ 他甚至来不及回答程安的话，便忽然低下头来，也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埋入了程安的肩膀中，让人完全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态。 当然程安就是如此，不过从他那微微颤抖的呼吸声中，他敏锐感知到了此刻宋泊衍的情绪是动荡的，于是此刻他并未打扰他这般的情绪动荡，而是静静地在这寂静中陪伴着宋泊衍。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他们拥抱之后相互紧贴的地方也已经蕴了一层热意。程安听见宋泊衍说：“好，安安。”原本要准备的东西就不只是程安的部分，还有着宋泊衍的部分。 很明显，自从和宋泊衍说那件事之后，他整个人看起来很不一样，似乎整个人完全就沉浸在一种极为高兴、愉悦的氛围当中。 他总是在笑，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柔和，他对每一个人都和颜悦色，让任何一个和他交流的人都能够有着很好的心情，甚至对方会主动给他降一降价格，让总是老实买东西从来不知道要怎么降价的程安看得目瞪口呆，这不禁让程安想到真的这么简单吗？ 他们一起结伴出来，而且还是在购买一些回家的东西，再加上他们相处自然，和结婚很多年的老夫老妻没什么区别，好像这也给别人造成了一些误会，所以有时候会听见别人说：“先生，那给你的爱人也买一样吧。” 一开始程安还会反驳一下，但似乎这样认为的人实在太多了，更有宋泊衍在一旁和他说话，就完全来不及反驳，这样的称呼一直都蔓延到整个购物结束。 在外面逛了一会儿，即便程安穿得并不少，但还是觉得手很冷，今天的宋泊衍心情很好，大发慈悲地让程安喝热咖啡，现在程安双手都贴在咖啡杯上，又用着这种方式取暖。 宋泊衍从他的身后走过来，帮程安整理了一下围巾，对他说道：“这里露着风，你不觉得脖子凉凉的吗？” 程安用热气微微蒸着自己有些凉凉的面颊，感觉围巾被重新调整之后，整个人就好多了，总算没有感觉到那不知从哪里钻过来的凉意让他整个人都不舒服。 “原来是这样。”程安感叹了一声。听闻程安这恍然大悟的语气，宋泊衍忍俊不禁，程安有点走不动了，他就陪程安暂时在这里坐一会儿。 整个街面上已然有了过年的气息，到处都是一片喜庆的红色，还有着那些热闹的音乐，现如今到处都已经开始放假，街衢比往日都要热闹一些，交通也会稍微的堵塞。 宋泊衍往道路上看了一眼，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车窗玻璃降下来，他的面容完全没有遮掩，向来就对情敌比较敏锐的宋泊衍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陆洵舟所在的位置，又或许是因为陆洵舟的目光本来就没有任何遮掩。 那边正在堵车，陆洵舟坐在车子的后排，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准确来说应该是落在了程安的身上。 宋泊衍看一眼程安，发现他的眼镜片又被水蒸气弄得雾蒙蒙一片，他似乎很喜欢这种雾蒙蒙的感觉，将世界隔绝在外，让自己独处在属于自己的安静当中。 随后他又去看陆洵舟，那眼神其实看起来很平和，但是那始终留滞在程安身躯上的目光却在昭示着他心绪的不平静。 宋泊衍也没有做什么举动来昭示自己的占有欲，而是依旧这么静静地坐在程安的身边，毕竟这个时候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表达了很多的东西了，其他的行为倒是会显得很刻意。 下雪了，一点点碎雪从天空飘落，程安感受到了面颊上的冰凉，才慢慢抬起头来感受了一下，然后他对宋泊衍说：“好像下雪了。” 宋泊衍说：“对，下雪了。” “那我们回去吧。” “好。”他们从这个位置站起来，宋泊衍转眸又看了那一辆汽车一眼，已经升上了车窗，让人无法看见那正在凝望的眼睛，可是就算已经看不到了，那一双眼睛一定还在看着他们所在的位置。 似乎是察觉到宋泊衍的视线，程安也顺着宋泊衍的视线看去，问他：“怎么了？” 宋泊衍笑着说：“没什么，我们回家吧。” “嗯” 然后他们离开了这里，彻底走离了那一道隐晦目光的视野范围。 “要拿这个，要拿那个。”程安正在因为要带这么多东西回家而感觉到困扰，他觉得东西实在太多了，根本就拿不下，而且送给爸爸妈妈的礼物他也不想减少几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已经习惯性依赖宋泊衍，觉得宋泊衍简直有着天大的本事可以随意解决这些小事，在感觉到为难的这个时候，他就趿拉着拖鞋去找宋泊衍：“宋泊衍！” 随叫随到的宋泊衍探出头来疑惑地看着程安，程安快步朝宋泊衍走去，对他说：“快帮帮我！” 他走过去拽着宋泊衍的手臂，宋泊衍说：“好好好，我帮你看看。” 他被程安拉过去，帮程安节省了一下空间，帮他进行了一些取舍，总算将东西收拾好了。 明天他们就就要离开这里，赶往旧城区。 把所有的东西准备好之后，劳累一整天的程安有点累了，现在时间不早，却是已经到了要下雪的时候，程安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在宋泊衍面前他格外放松，打完哈欠后就毫无形成的用袖子呼噜了一下脸，随后对宋泊衍说道；“晚安，宋泊衍。” “晚安，安安。” 他克制住自己想要捧起程安的脸，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的冲动，只是随意地帮程安整理了一下衣襟，程安并未躲避，也并未抗拒，看起来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小照顾和小动作。 第二天宋泊衍很早就来了，自顾将那些行李搬上了车，等程安听见动静起来时，就发现放在起居室里的那些东西基本被宋泊衍搬空了。 看见一脸没睡醒还满脸茫然的程安，宋泊衍说道：“吵醒你了？” 程安说：“你已经默默地都已经搬空了啊？” 宋泊衍说：“嗯。今天过去肯定会堵车，我想还是弄早一点比较好。”“ 你说得对。”程安后知后觉地说道。 光顾着和宋泊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差点这件事都忘了，见宋泊衍已经穿戴整齐，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醒醒神，也赶忙让自己去洗漱了。 不久后吃了宋泊衍准备的早饭，今天格外冷，宋泊衍把程安裹成了球，带着球上了车。 程安舒服地靠坐在宋泊衍的副驾驶座上，也感觉到他的车座有着很明显的变化，就问道：“你也改造车座啦？” 宋泊衍没有去打听那个也还代表着谁，只是回答了一声：“对啊，不久之前拿去改造的。” “我坐着确实舒服很多，那要是别的alpha坐你的车，不是会觉得很难受吗？” 宋泊衍说：“我管他干什么。”听到宋泊衍这毫不客气地回答，让程安不禁发笑。 “这是我自己的车，我想要怎么弄就怎么弄。”宋泊衍也笑着，他对程安说道：“安全带系好了吗？我们现在要出发咯。” “嗯，好，出发了。” 道路有些漫长，会遇上路面结冰，所以开得也比较缓慢，明明早上就已经出门了，但又遇见堵车，到现在天已经黑沉，而程安已经在另外一边睡着了。 前面汽车尾灯的一片红，这一片红光隐隐铺设在程安睡着的面颜上，宋泊衍看着那似乎一眼望不到头的道路，却也知道，自己已经在接近了属于自己的目的地…… 第79章 第 79 章 和我一起睡。 旧城区之所以称之为旧城区就是当年城市发展的时候旧城区远远落后于其他城市, 更何况处于旧城区的大多数的都是beta，他们大多安于现状、平凡普通，甚至如果发展太快他们是没有办法跟上这种发展速度的, 所以如果从其他城区回到旧城区，就会有着一种很明显的复古感。 这也是宋泊衍第一次接触程安从小长大的地方, 其实并不如某些激进分子说的那样落后简陋, 更多的还是旧时代感，无论是建筑还是交通, 都处在一种旧时代当中。 但是他们的工具还是与当代水平相匹配，只是建筑风格根本就没有什么改变而已，说是落后其实还不如说是一种时代保存。 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甚至连夜晚城市的灯光都变得暗淡许多。 程安和宋泊衍说：“我的爸爸妈妈作息都比较规律，所以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 我们等会儿悄悄地回去。” 宋泊衍能够看见程安眼眸当中明亮柔和的笑意，也就知道这一刻的程安是很高兴的, 听了程安的话, 他点了点头, 没有多说什么, 提着这些行李跟随在程安的身后，沿着这一块格外寂静的青石板路走去。 旧城区很少下雪，其他城区已经白雪茫茫, 旧城区却还绿草如茵, 地面湿漉漉的，显然不久之前才刚刚下了雨, 在夜色的照拂下在视野里呈现一片潮润的光泽。 程安在黑暗里辨认出自己家的钥匙，小心翼翼地开了门，立即灯光倾泻下来, 无论是宋泊衍还是程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灯光弄得微微眯缝起了眼睛。 接着两道带着喜悦的声音传递过来：“安安欢迎回家！” “安安欢迎回家！” 下一秒程安被揽入两个熟悉的怀抱中，程安从父母的怀抱里抬起头来看着他们，说道：“我还以为你们都已经睡着了。” 程昭远说道：“你妈妈知道你要回来之后高兴得很，别说睡觉了，你要是今天晚上来不及回来，你妈妈能够精神到明天去。” 听到自己的丈夫这样说，江晚也毫不客气地戳穿这个假正经说道：“他自己还不是一整天守着手机，看看你有没有打电话或者发消息过来，还好意思说我？” 见他们要开始挖苦对方不停歇了，程安立即推着两个人的肩膀说道：“好了，我们不在这里说了，我们快进去吧。” 显然刚才他们两个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程安的身上，差点没有注意到在程安身后那带着大包小包的宋泊衍，注意到宋泊衍之后，江晚立即说：“你就是小宋吧，之前安安就说过你要来啦，你看看怎么带着这么多东西，要是带不下就让安安拿一点。” 宋泊衍的脸上带着分外得体温和的笑容，他说：“没关系阿姨，我的力气比较大，也不觉得重。” 宋泊衍往前走了一点，才彻底看清楚他的身高和体型，很明显不像是一般的beta，这让江晚愣一下说道：“啊，你是alpha。” 宋泊衍疑惑地说道：“安安没有和您说过吗？” 两人同时看向了屋内被父亲拉着左看看右看看的安安，脸上都没有过分意外的神色，随后宋泊衍说道：“或许是安安忘记了吧。” 江晚也说：“安安忘记说了，这也没什么，快进来吧。” 宋泊衍说这些东西都是安安给他们带来的礼物，江晚说了一声：“老程啊，快来看看安安又给你买什么东西啦？” 说到这个，程安想起来这件事，连忙拉着程昭远过去，给他展示今年自己到底买了什么东西。 反正好像确实比前几年买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多了，虽然安安给他们送什么东西他们都是很喜欢的，但明显今年有人把关了，才会看起来这么井井有条。 程安正在兴致勃勃地将这些礼物拿出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看了宋泊衍一眼。而宋泊衍也正在看着程安，也几乎忘记了要趁机去攻克程安父母。 他只是在很认真地欣赏现在程安的模样，在父母面前的程安显得有着几分孩子气。 现在他看起来也完全是兴高采烈的，让人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很好，也像是找了一堆宝藏前来分享的小孩，平日里他话不多，在父母面前却难得地说了不少话，显得格外活泼、格外可爱，让宋泊衍一时看着就出了神，看见程安笑得很开心的时候，他也跟着笑得很开心。 “就是这些啦。”说了一通说得口干舌燥的程安说这最后一句话后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程昭远给程安递了一杯水，程安咕噜咕噜把水喝完了。 江晚问宋泊衍：“你们吃饭了吗？” 宋泊衍说：“吃了。安安一到时间不吃饭就饿得不行，在来的路上我们已经把晚饭吃了。” 江晚说：“那就好。”转头看见程昭远将那些东西都先收拾好放到一边去，又见程安说了这么多话，还帮他们收拾好那些东西之后看起来明显有点困倦了，就笑着说道：“安安这么快就困了？” 程安说：“还好吧。”他觉得就是刚才说很多，又加上情绪调动很高，让他稍微泄力了一点，要说累的话：“应该宋泊衍会更累一点吧，他开了一整天的车。” 他看向宋泊衍所在的位置，问道：“你要不要去睡觉？”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来，“啊，但是我家只有两间卧室，要不你睡在我的房间吧，我们可以挤一挤。” 说完这句话，他快步走到自己的卧室面前看看，虽然他一年到头只会那么几天的家，但是这里依旧被收拾得很整洁，再嗅闻这其中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就知道床单被套都是在不久之前就已经被换洗过了。 他率先看了一下床的大小，虽然以前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睡的，但好像还是能够睡得下两个人，然后就转头对宋泊衍说：“好像是能够睡下的，你应该不介意吧？” 第80章 第 80 章 幼年、少年、青少年时期…… 不同于A城区那个只是住了一段时间的卧室, 这一间卧室才是见证了程安完整的成长经历。或许他确实比其他人还要幸运，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来到这里窥见一些属于程安的成长轨迹。 宋泊衍的目光落在床头的那只玩具熊上，它看起来很小的一只, 样式和毛色都看起来有些陈旧，说明这是小程安抱在怀里睡觉的好伙伴。 整张床看起来简素而又整洁, 就像是程安本人一样, 是干净、秀丽的。另外一面墙上挂着很多属于程安的奖状，从他小学时期起, 这些奖状就在逐一记录程安的成长。 他的学习成绩很优秀，数学是他最为擅长的学科。 书架上有着一些童话故事书，小时候的程安或许就抱着那一本故事书坐在床上认真阅读着。还有一些编程的基础入门, 也可以知道原来在程安高中的时候，他就开始对编程感兴趣, 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学习这些东西。 宋泊衍的目光完全落在这里面，一时间呆愣愣地看着, 连程安说的话都没听清楚, 直到程安拽着他的袖子, 才让宋泊衍回神过来, 微微侧头去看站在自己身边的程安。 程安困惑地说：“你怎么了，刚才叫你好几遍你都没听见。” 宋泊衍说：“我刚刚看得有些入神了。” 程安表示不理解：“有什么好看的？”他转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只觉得是最为普通、常见的, 哪里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宋泊衍自己就能看这么长的时间？ 转头又见宋泊衍还在看，他好像对这里很好奇的样子, 也好像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够，程安就说：“那你在这里看一会儿吧，我要去洗漱了, 等会我过来教你怎么放热水。” “好。”宋泊衍轻声回答了他，看见他缓缓往那边走去。 程昭远和江晚看起来很高兴，有无数的话要和程安说，便都自顾和程安说话去了，而宋泊衍也依旧沉浸在这种观望当中，还想再看出一些关于程安其他的蛛丝马迹。 他缓缓走上前去，打开了衣柜看一眼，一点都没有出乎宋泊衍的意料，里面有不少理科男最为喜欢的各种颜色的格子衬衫。因为已经上班了，程安的喜好就变成了最为简素、普通的西装衬衫，似乎永远都是这么一成不变，但宋泊衍觉得他很可爱。 只是站在这里，宋泊衍忽然发现自己就像是变态一样很没有礼貌地打开了程安的衣柜看着这些东西，他赶紧要把衣柜重新关起来，这时候却听见程安的声音说：“我本来还有很多格子衬衫的，但是都被我妈妈扔掉了。” 宋泊衍这时候才惊觉刚才是自己太入迷了，竟然没有听见程安走来的脚步声。他转眸去看身边的程安。 他刚刚洗漱了一番，额发有些湿漉漉的，软软地耷拉在那白皙细腻的肌肤上，他似乎没有在意宋泊衍擅自打开了衣柜，而是认真看了看，随后凑近一点，将里面的那床被子拿了出来，他说：“在这里，找到了，你刚才就是在找这个吧。” 原来他是以为宋泊衍是要找被子。 宋泊衍脸上微微带了笑容，他说：“对，我是在找这个。” 程安把那床被子从里面拿了出来，不小心挂到了什么，将里面的衣服也跟着扯了出来。宋泊衍伸出手去拿，看见那是一套夏季的校服，蓝色的校徽还印在校服胸口的位置。 程安注意到不小心把里面的衣服都扯了出来，就胡乱地用手将衣服要塞进去。 宋泊衍笑着说：“你这样弄衣服就弄乱了。” 程安说：“那你帮我弄吧。” 宋泊衍将这已经乱七八糟的校服从里面拿出来。 拿出来之后，他还是忍不住拿在手中看了一下，他在想象学生时期的程安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你怎么又在发呆，不好弄吗？随便挂上去就好了。” 程安将那床被子随意地扔到床上去，转头过来又看见宋泊衍在那里发呆。不知道是不是开了一整天车太累了，宋泊衍来到这里之后一直在发呆。 他走过去将宋泊衍手中的校服随便地挂在衣柜里，用手推了推宋泊衍的肩膀说：“你快去洗洗吧，洗洗就睡觉了，不要总是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我知道你现在已经累得不行了。” 宋泊衍回神过来，老实和程安说刚才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我在想安安学生时期是什么样子的。” 程安说：“你去洗漱之后，我可以给你看看我以前的毕业照。” 宋泊衍没想到程安会这么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问：“真的吗？” “真的。”程安点了点头，他觉得现在宋泊衍看自己的眼神真的好像小狗，也想要摸一摸宋泊衍的脑袋，但是想到自己不能再找小狗了，他便没有这样去做。 而这个时候，程安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宋泊衍给他告白过，还说愿意等他…… 可是自从那次之后，宋泊衍一直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他们的相处还是宛如最开始那样没有任何改变，甚至很多时候都没有暧昧的感觉，那就让程安完全记不起来之前的事情…… 现在又想起这件事，他又看看宋泊衍表情和状态，看起来确实更像是将他当作好朋友一样——这就让程安怀疑，难道之前宋泊衍的告白只是开玩笑？难道只是假的？是当时气氛致使，让他也想要感受一下那种氛围就说了那些话。 那要不然，什么人能这样以最为平常的方式和喜欢的人相处呀…… 程安短暂的愣神间，宋泊衍就已经兴致勃勃地拉着程安的手臂去卫生间。 程安又垂眸看了一下宋泊衍的手指，看见他的手指当真只是覆盖在自己的手臂上，还隔着衣袖，完全没有任何的暧昧和亲近，就是好朋友的相处方式。 “怎么啦，安安。”现在是宋泊衍来说这句话，“怎么在看着我发呆，你不是说要教我怎么放热水吗？” 程安回神，胡乱的“哦哦”两声，告诉了宋泊衍放热水的方式。 宋泊衍在兴高采烈地洗脸，嘴里还哼唱着一首不知名的小调。 最后宋泊衍已经换好了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的睡衣，一副小狗狗已经乖乖坐好等待主人喂食的姿态坐在床沿，看着程安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出几张毕业照。 程安说：“嗯，小学时候的毕业照也找到了，都在这里。” 于是宋泊衍清晰地看见了程安的幼年、少年、青少年时期。 幼年时期的程安看起来像一块糯米团子，他长得很白，即便有时候旧城区的太阳足够热辣很容易就将人晒黑，他还是很白，在一堆小煤球里非常显眼。那时候他还没近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瞪视着镜头。 宋泊衍笑着说：“你怎么在瞪镜头啊，镜头惹你生气了吗？” 程安挠了挠脸说：“忘记是谁说的了，说相机会把人的灵魂摄取进去。” 宋泊衍这下直接笑出声来，他说：“哦，所以你瞪着镜头，想要和它对抗。” 程安觉得他在取笑自己，结果又听见宋泊衍说道：“那安安很厉害了，凭借自己瞪眼神功的能力救下了你们班所有的小朋友。” 程安忽然愣神，却又见宋泊衍低下头去看第二张毕业照。 少年时期的程安已经近视了，也已经没有了那只肉嘟嘟糯米团子的感觉，而是变得清瘦、挺拔，很普通的蓝白校服穿在少年程安的身上却很独特，有一种无法忽视的清凛、漂亮。 宋泊衍说：“时隔三年，镜头已经畏惧了安安大王的眼神，完全不用安安大王继续用瞪眼神功了。来让我们看看又是三年后的安安大王……” 青少年时期程安个子长高了很多，脸颊上最后一点微薄的婴儿肥也彻底消失。除了头发乖乖地剪得很短，还有难以忽视的一点青涩覆盖在程安的身上，十八岁的程安和现在的程安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毕业的时候是夏天，他们穿着夏季的校服，他的脖颈与手臂都露出来，依旧是清瘦而又优柔。 宋泊衍大概原本有着很多的话好说，但是现在他只是说了一句：“真好啊，安安。” 是这样轻柔而又愉快的叹息，他抬起头来看程安，再一次说出了刚才的那句话，他说：“真好。” 程安疑惑地问道，“什么真好。” 宋泊衍说：“你的性格让我怀疑过，会不会是因为你的家庭，也会不会是因为学校生活致使，但是现在我了解到，其实都不是。大概只是你自身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遭受了什么。所以我想说，”他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真好啊，安安，你一直以来并未遭受什么苦难。” 他轻柔而又温暖的眼睛，在这样静谧地注视着程安。 程安也愣愣地看着宋泊衍，去努力辨认他的神态，什么都没有，只有温柔和关切，就像是在对朋友进行友好的关切，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而程安的心脏却像是经受不住控制一样，轻微一动。【你现在阅读的是 】 80-90 第81章 第 81 章 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大概真的是因为开了一天车, 宋泊衍已经在程安的身边睡着了，而或许就是在车上很无聊，除了睡觉之外就是玩手机, 程安一整天下来没有怎么劳累，还几乎睡了一整天, 所以直至现在时间不早了, 他还是睡不着。又或许是因为心情有些奇怪，也让他现在毫无睡意。 这是他第一次和宋泊衍睡在一张床上, 宋泊衍的呼吸很轻，轻到几乎没有，如果不是这个房间过分安静, 还是能够稍微听见他的呼吸声，简直让人怀疑其实程安的身边根本就没有什么人。 程安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呢，便翻身过去, 去看侧卧在身边的宋泊衍。 他就这么在这黑暗里静静盯着宋泊衍, 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到底盯了宋泊衍多长时间, 程安忽然在这黑暗里与宋泊衍的眼睛对上了。 程安愣一会儿, 然后说道：“啊，你没有睡觉啊。” 宋泊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困倦，他轻笑了一声说：“睡着了, 只是我睡眠比较浅, 也梦到好像有一只小猫一直在盯着我，最后要一口把我吃掉的样子, 我就醒了。” 还没等程安说话，宋泊衍又问他：“睡不着吗？” 程安说：“应该是在车上睡多了，现在有点睡不着。” 宋泊衍轻轻闭上眼睛, 即便是在黑暗中，程安还是隐约能够看见宋泊衍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温和的笑容。 程安双手忽然覆盖上宋泊衍脸，或许是宋泊衍都没有想到事情，他稍微愣了一下，又睁开眼睛看着程安。 他的面颊被程安这一双纤瘦温暖的手完全覆盖，他的手指微微发了一点力道，宋泊衍知道程安在抚平他的笑容。 或许对别人来说，这是一个很莫名其妙的举动，但是宋泊衍知道程安在做什么。他习惯了总是以这样一副温和的面貌面对所有人，也习惯了在任何时候都要在脸上露出笑容。 可是在这一刻，程安似乎窥见了他心灵深处最为薄弱、可悲的一部分，却也什么都不说，只是用手去抚平他脸上的笑…… 宋泊衍在这昏黑中深深地凝望着程安这近在咫尺的面容，他的咽喉间微微滞涩，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但还是转换了语言，只是说了一句：“安安，我可以拥抱你一下吗？” 程安的手还覆盖在宋泊衍的脸上，用指腹将那看起来这么疲惫的笑容抚去，忽然听见宋泊衍这样说了一句，他微微愣神，还是点头答应了。 然后宋泊衍几乎用一种迫不及待的方式将程安抱在怀中，也将自己的脑袋轻轻搁在程安的肩上。宋泊衍的呼吸轻轻地喷洒在程安的耳垂。他感受到了alpha身上的温度和气息，也听到了他呼吸的声音。 程安静静地没有动，任由宋泊衍这样抱着他。在这寂静中，程安又控制不住乱想，他不想让自己乱想，想要现在就和宋泊衍说清楚，于是就在此时呼唤了一声：“宋泊衍。” 宋泊衍没有回答。程安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了，又微微提了一点声音呼唤他：“宋泊衍。”可宋泊衍还是没有回答他。 程安微微转头去看宋泊衍，却看见靠在自己肩上的宋泊衍已然安睡，呼吸均匀沉重，明明刚才说觉浅的宋泊衍在这一刻却已然睡得昏天黑地，程安的两声呼唤他都没有听见。 大概真的是太累了，程安想。他也没有继续叫宋泊衍，而是让他安稳地睡觉。而他就靠在宋泊衍的怀里，听着宋泊衍的呼吸声，跟随着他呼吸的节奏，也终于缓缓地睡去了。 … 第二日就是除夕，要买很多很多的菜，早上的菜会新鲜很多，一大早，他们几个人人手一张便条，上面是江晚早就安排好的购物清单，每个人都有一份，像是玩游戏一样，每个人负责自己的那一部分。 这是每次过年，程安最为喜欢的游戏，所以当拿到便条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宋泊衍出门了。 程安穿了一件淡蓝色的羽绒服，因为天气太冷，耳朵上还被江晚戴了一个毛茸茸的耳罩，现在他转身来看宋泊衍，那一双眼睛也是轻快高兴的，让宋泊衍觉得他很可爱的同时，也被程安的情绪感染。 宋泊衍笑着说：“这么着急拉我出来干什么。” 程安说：“我是在帮你，你第一次来这里，肯定是对这里不熟的，你自己去买根本就找不到。” 听到程安这么说，宋泊衍的脸上出现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他又说道：“看安安的架势，每一次都是你赢？” 说到这个，程安的脸上出现了小小的骄傲的神色，他说：“当然，我可厉害了。” 没有穿死板的社畜三件套之后，程安现在的这个模样和一个刚刚进入大学的学生没有什么区别。 果然牛马不是牛马的时候，是最为自在、愉快的。 宋泊衍说：“那安安这么厉害，看来我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程安说：“其实有我帮忙的话，应该会好一点。” 宋泊衍说：“安安真的要帮我吗？可是如果安安要帮我的话，你就输掉了哦。”程安忽然愣住，傻傻地哦了一声。 他抬起头看了宋泊衍一眼，眼神很明显，显得有些顽皮、可爱。 宋泊衍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就是不想管我而已。”他下意识就伸出手来捏了捏程安秀气的鼻子，随后笑着说道：“和你在这里聊天还浪费了我好多时间，我肯定会赢你的。你太小看我了，安安。” 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去，完全不等程安反应。 鼻尖还带着宋泊衍手指尖的温热，程安也来不及去想其他，想起自己冠军的称号真的可能会被这个一脸信誓旦旦的alpha夺去，程安也不管其他，赶紧跑去购买自己的人物清单了。 早上的时候是最为热闹的，要将自己的东西更快一步购买完毕，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不仅要买得快，还要买得好，就更是难上加难。 一时间程安也只顾着去买东西去，就这样吭哧吭哧努力了一早上，他推开家门，却看见宋泊衍已经先一步坐在里面，整个人就气馁了，他说：“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吗？怎么来得这么快？” 宋泊衍耸了耸肩，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程安见到他这么得意瞬间就不爽，上前去对着购物清单去检查他的东西，随后检查出来宋泊衍没买香肠，立即指着宋泊衍的脸说道：“哈，你没买香肠。” “这个已经被抢光了，没想到生意这么好，我就空手而归咯。” 程安牛气冲天地说：“我赢了。” 宋泊衍实在忍不住了，轻笑出声，附和程安的话说道：“对，你赢了。” 果然这次的购物大王冠军还是程安，举行了冠军加冕仪式之后，程安因为跑了一早上已经在沙发上累瘫了。 本来宋泊衍是想帮程昭远和江晚去做饭的，但是被他们两个同时从厨房里赶了出来，让他们小孩子自己去放烟花玩去。 宋泊衍说他再过几年就三十了，程昭远说我都五十了我说什么了吗，就这样又把宋泊衍赶出去了。 宋泊衍这才不得不从厨房里出来，看见程安在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他说：“去不去玩烟花？” 程安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去！” 他们出来的时候还有一点阳光，买完烟花到河边后已经天黑了。天黑得刚刚好，这里有很多人都在玩烟花，他们还没放烟花光看别人的大烟花就看了个够。 宋泊衍掏出一根仙女棒点燃了塞在程安的手里，程安意犹未尽地甩了甩仙女棒，对他说：“我都说不要这个，这个不够玩。” 宋泊衍说：“我们又不是没有买其他的，怎么会不够玩。”他也点燃了一根，拿在自己的手里，“先玩这个，这个安全，现在人太多，等会儿放大的给你看。” 河边风有些冷，吹在脸上还有一种刺刺的疼，但是这里依旧很热闹，漆黑的天空上不停歇地绽放着绚丽的烟花，非常漂亮。这个刚好结束了，新的烟花又冲上天空，完全看不过来。 程安转眸过去，看见宋泊衍在安静地看着烟花，半张英俊的侧脸在烟花的光影下逐渐显映。程安想起来自己想要问宋泊衍的，这一刻，那一种想要说的冲动涌上来，所以他忽然喊了一声：“宋泊衍。” 大概是烟花声音太大，宋泊衍没听清，但是又似乎是因为察觉到程安的目光，宋泊衍微微转眸来看程安。他那温和的目光看着程安，眼睛里倒映的是烟花的光色和程安的身影。 程安说：“你是不是还在喜欢我，宋泊衍。”他刚刚说这句话的时候，骤然有烟花嘭地在天空炸开，他的声音好像隐匿在这烟花之下。 程安以为宋泊衍没听清，但是却看见宋泊衍张开嘴巴，在这喧闹当中，他极为清楚地看见宋泊衍的口型，他说：是。 第82章 第 82 章 你愿意我亲吻你吗？ 虽然程安觉得自己确实是看见了宋泊衍的口型到底说的是什么, 但是他还是觉得宋泊衍一定是没有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所以才这样胡乱回答了一声。 毕竟在这个时候烟花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完全将所有的声音都掩盖, 比如现在，宋泊衍似乎在和他说什么, 但是他一点都没有听见宋泊衍说什么。 于是他打算等会儿这里人少了, 又或者烟花少了，他就再问宋泊衍一遍。这一刻他更想去看看那美丽、绚烂的烟花, 将刚才在想的事情暂时搁置到一边去。 宋泊衍见他问完那句话之后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头去看烟花，也没有说其他的, 也是抬着头与程安一起看烟花。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过年，第一次一起看烟花, 他比任何人都珍惜这个时刻。 在这里待了好一会儿，还是有着源源不断的人来这里放烟花, 宋泊衍总算觉得这里还是有点太吵、太拥挤了, 如果不是宋泊衍及时看着程安, 程安好像都要被挤到哪里去。 所以见到这里人越来越多, 而且烟花、硝烟的味道也很浓厚很不好闻，他就抓着程安的手臂说：“这里人越来越多了，我们到另外的地方去放吧。” 看看程安这有点迷糊的神态, 看得出来他也被这种热闹闹昏了头, 他听到宋泊衍这样说，知道自己总算能逃离这一片喧嚣, 连忙点了点头，就这么跟着宋泊衍上车去。 想起什么来，程安对宋泊衍说：“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会人少一点。那是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的人才知道的。” 宋泊衍看见程安的眼睛有些亮晶晶的, 在烟花光色的照映下更是美丽好看，便笑着对程安说道：“好吧，那现在就让小猫指路。” 有时候程安发现他们好像很喜欢喊自己为小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也不是很在乎这个，而且他也很喜欢小猫，也就没有反驳这个称呼。 车窗被打开了，每当要转弯的时候，程安的手指就探出车窗来指了指路，宋泊衍就能走到准确的位置去。确实如程安所说，这一定是在这里生活了很久的人才知道的道路，实在是过于偏僻，甚至一点人影都没有。 宋泊衍说：“我简直怀疑你是要把我拐去卖了。” 程安顺着他的话说：“你们alpha应该很好卖吧？” 宋泊衍说：“那当然，有着不少黑医生想要alpha的基因去偷摸进行基因改造呢。” “那看起来你们alpha真的很值钱，我把你卖掉是不是就可以发财了？” 宋泊衍轻笑出声，问道：“那么现在小猫是不是应该先指路？” 程安注意了一下，又赶忙给他指路。 虽然道路有些偏僻，但是在程安的帮助下还是到达了目的地。这里并不是没有人，而是很少，看来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的人还是来到了这个地方，这样就不会拥挤在那个地方显得那么拥挤喧闹。 这边的空气也确实更为清新一些，程安从车上下来后就迫不及待地呼吸着这冷冽干净的空气，他听见了身后的声音，看见宋泊衍在将车里的烟花都搬下来，只是一会儿没注意，宋泊衍便已然将那些烟花都搬了下来。 程安走过去和他说道：“你总是这样，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就偷偷将东西都弄好了，我想要做点什么都没有机会。” 宋泊衍把那一盒仙女棒拿出来，又点燃了一根塞程安的手里，对他说道：“本来你啊，吃喝玩乐就好了。我身为alpha本来就精力旺盛、体力十足，这还用担心我吗？” 听到他言语中有着几分自夸的意思，程安说道：“我才没有担心你。” 他转眸去看宋泊衍，见到宋泊衍的笑容还是很轻快，看来他也知道程安不过是嘴硬说说而已，他拿出一根仙女棒出来，用程安的那根点燃。 程安说：“我还是想玩其他的。” 宋泊衍说：“好啊。我记得我们刚才买了很多来着，一定够你玩。” 这里偏僻，有些知道这里的人放完就走了，不一会这里更是冷清，但还是能够看见河那边天空上燃放的烟花，看得很清楚，而且还没有那么吵。 看见蹲在地上拆包装袋的宋泊衍，程安知道这个时候确实可以再问一次刚才想要问的话，所以他盯着宋泊衍，又说了一句：“宋泊衍，你是不是还在喜欢我。” 这一刻，程安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期待宋泊衍说出什么答案，连呼吸都凝滞，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宋泊衍，等待着他的答案。 “是。”这一次程安如此清晰地听见宋泊衍这么说。做完这个回答，宋泊衍还拖着那一箱烟花过来，随后在程安的面前站定，那温和的眼睛看着程安，他说：“我以为你之前问我，也听到我说的答案了。” 程安这个时候知道，原来当时宋泊衍是听见他问了什么，而他回答的也确实是那个问题。他怔然地看着宋泊衍，对他说：“你还在喜欢我，我为什么一点都感受不出来呢？我只觉得你是在以朋友的姿态和我相处。” 宋泊衍说：“因为我知道，安安这个时候还不能接受我的喜欢啊。我觉得这样完全没关系，就将我的喜欢藏匿起来。只是你这迟钝迷糊的小猫，怎么会又突然说起这件事来呢。” 其实在这一刻，宋泊衍是隐约知道程安的心绪如何了，只是他不敢承认，也不敢确认，担心这依旧只是他的一厢情愿，那么他也想亲自听到程安的答案。要亲自听到他的答案…… 程安没想到宋泊衍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这让他稍微有些无所适从，就微微攥着手指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件事，但好像是因为……因为……” 他想说什么，却又有些胆怯。 宋泊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静静地等待，没有给程安施加任何压力，也没有给程安任何紧迫，只是在等待而已。 最后在宋泊衍如此温和的目光注视下，程安说：“我好像在那一瞬间，也感受一种情绪，我不知道是什么，我觉得好像是……”他停顿了一下，不确定而又迷茫地看着宋泊衍，才缓缓说道：“好像是喜欢……” 远处的天空骤然绽放出烟火，嘭地一声，几近在耳膜炸开。程安灰色的眼睛依旧倒映着烟花的光色，看起来呈现一抹绚烂漂亮的美。 宋泊衍紧紧攥住自己的手心，才没让自己冲动地拥住他，继续耐心地等程安独自理清自己的心绪。 程安在宋泊衍那注视下，又慢吞吞地说起这两天一直想的事情，他说：“我之前一直都不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看见周颂在喜欢我，也看见陆洵舟在喜欢我，他们的喜欢都很纯粹、真挚，所以我也尝试着去感知这种感觉，去接受喜欢，也努力去回馈。 “一开始我以为喜欢就是在空寂的时间里能够有陪伴，就像是有一只小狗陪伴在身边一样，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我忽然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因为你，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和我说起这件事了。好像喜欢也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样。那天在我的卧室里听到你和我说的话，我的心里闷闷的，很不舒服，但是又很舒服，我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好像是我很高兴听见你说这些话，但是又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忧虑。我在回忆这些时候和你所有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你真的很好，我也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我本来还是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以这种方式和你在一起而不破坏这种开心的，但是我觉得那对你来说，一点都不公平。我想和你说清楚这件事。” 他原本只是因为紧张茫然攥住了自己的手指，现在他是因为纠结和为难而攥住了自己的衣摆。他看向宋泊衍所在的位置，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他清楚自己还是很想和宋泊衍那样快乐地生活下去的，只是那确实对宋泊衍来说不公平。而在这个时候，他也其实有着另外的选择，那个选择也是他比较希冀的。 在他明白过来喜欢到底是什么情绪的此刻，他还是有点想要和宋泊衍用另外一种方式生活。可是那个时候……程安说：“可是我明明说过，我再也不找小狗了……”他小声地说。 宋泊衍完全不知道自己克制住了多大的情绪，才能够让自己再一次平静地凑近程安，他看见程安那看过来的眼睛，看见程安已经扭在一起的手指。 他没有去继续说刚才程安说的话，只是对程安说：“安安，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这个时候，我想亲吻你，你愿意吗？我要听见你最想说的答案。” 程安非常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回答道：“嗯……”然后这个被宋泊衍期待了那么久、那么久的吻总算如愿以偿地落在了程安的唇瓣上，带着隐约的迫不及待的意味。 第83章 第 83 章 真好啊安安。 这是程安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了宋泊衍的吻。很久之前宋泊衍在程安的脸颊上落了一吻, 那一吻很浅、很轻，完全不会让人感觉到冒犯，同样的, 也不会让人清楚地感受到那个吻到底是什么滋味。 当这个吻落在程安的唇瓣上，甚至这个吻更加深入, 就能明晰宋泊衍吻的味道, 却说不来是什么感觉。 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他觉得周颂的吻像阳光, 陆洵舟的吻是水流，而宋泊衍的吻……就像他的信息素一样是酒。 用着很高超的技巧，只是轻柔的吮吻, 就让程安像是醉了一样浑身发软，鼻腔中还发出了那么可爱的哼声。还好宋泊衍抱着他, 而他也挂在宋泊衍的身上，才没让他在这个时候一屁股坐在地上去。 不是过分激烈, 不会让他呼吸不畅。如果不是口干舌燥, 而且舌头还有些发麻, 或许他们还可以一直一直吻下去。在这个吻里, 那种爱意温和又密不透风地包裹着他。 在感知到这种爱的时候，程安知道自己的心脏是跳动得很快的，好像不是特别特别快, 但是已经比正常情况下快很多。 他们微微分开时, 程安的眼睛还是看着宋泊衍。 他稍微仰着头看着宋泊衍，一双眼睛因为那水光看起来亮晶晶的, 呼吸有点急促，小小的呼吸着，胸膛都在伏动, 那原本淡色的嘴唇变得格外殷红。 这个样子的程安如此真实的出现在眼前，是被他亲成这个样子的。 程安说：“你的嘴角已经抑制不住了，你想笑就笑吧。” 宋泊衍根本就没有想掩饰自己的笑，但是听见程安的这些话，他更是想笑了，他笑出声，在程安还有些红润的嘴唇上亲了一口说：“安安，你怎么这么可爱。” 结束亲吻之后，程安也暂时从微醺的状态解脱出来，他想起在此之前他到底在为什么事情而顾虑，原本还有些懵懵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严肃的神采，这变脸速度堪称变脸大师。 宋泊衍清楚地看见这变脸过程，脸上的笑意愈发加深，他伸出手揉了揉程安因为亲吻稍微有些红的脸颊：“什么事情让我们的安安这么快就变脸了？” 程安摇了摇头躲开宋泊衍的手，他不仅面色变得严肃，连声音也变得严肃，他说：“我现在要很严肃地和你说话。” 宋泊衍乖乖地把手收回去，“好，我现在就很认真地听你说严肃的话。” 程安说起刚才的事情，他说：“你是不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我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 宋泊衍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程安说了什么，好像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于是就说道：“好像是的。” “那么我现在再说一遍。”程安义正词严地说道：“我说过了，我再也不找小狗了。我刚才说的是这个，你没有听清楚吗？” 他话还没说完，宋泊衍忽然又亲在程安的嘴巴上。 程安没想到宋泊衍会忽然这样，“唔唔”了两声，又被宋泊衍高超的吻技带入这个吻中，连刚才要说的话都忘记了，最后依旧是一副凌乱的样子被宋泊衍松开。 宋泊衍说：“叽里咕噜说什么呢，还不如亲嘴。” 听见宋泊衍这么说，程安回神过来，又要义正词严地说刚才的话，结果宋泊衍见他如此，又忽然亲吻过来，以这种方式再次堵住了程安的嘴。 再一次将凌乱小猫放开之后，小猫总算反应过来：“你就是故意的！” 程安发出这种控诉。 宋泊衍看起来很无辜，他说：“什么故意？我只是想亲嘴而已。”这样说着，他似乎又要凑近过来亲吻在程安的嘴唇上。 看见他的这个样子，程安下意识就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宋泊衍依旧凑近过来，将这个吻落在程安的手背上。 他那带着笑意的眼睛里，装盛的都是程安的身影，让他包裹在一层柔和、温暖的爱意当中。程安稍微愣神了。 宋泊衍总算又稍微离开了一些，他说：“安安，要不要放烟花。” 程安不知道该说什么，点了点头：“嗯。” 宋泊衍总算想起来那还放在他们脚边的烟花。 那属于宋泊衍的温暖而又柔和的气息就这样稍微远离了程安。 程安凝视着宋泊衍在捣鼓烟花的背影，火光在黑暗中忽然闪烁，宋泊衍点燃了烟花，引线上的火光不断燃烧，攀爬在引线上，宋泊衍已经来到程安的身侧，也在看着那即将被点燃的烟花。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早已蓄势待发的烟花冲破束缚、冲上云霄，在黑暗的空中呈现一派绚烂、惊人的美丽。 在这个时刻，程安的注意力还是会被他们这精挑细选的烟花的绽放而吸引，可是这一刻，他又再一次去看身边的宋泊衍。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见宋泊衍这种真正的高兴。全身上下都是那种轻松、高兴的气息。 这是宋泊衍很少有的，甚至认识宋泊衍这么久以来，这似乎还是程安第一次看见他这种高兴，是毫不遮掩的，也是无法遮掩的，他就是高兴，前所未有的高兴。 程安知道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他才会这么高兴。他也觉得这一刻很美好、很和谐，也不想破坏这种高兴，因为他也是高兴的，如果说那些话，就会破坏这好不容易出现的高兴的氛围。 他又仔细想了想，为什么当初自己会说再也不找小狗了呢？ 是因为小狗走丢了，是因为无法承受小狗那么热烈的爱，也是觉得自己并不能成为一个好的伴侣，就打算再也不找小狗，再也不想亏欠那些对他那么热烈的爱。 但是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去想，其实还可以努力去做好一个伴侣。 那个时候他尚未意识到，在隐约知道喜欢到底是什么的这个时候，意识到还可以这样做，好像也还不算晚……唯一要说的，大概就是他在此之前无论对待周颂还是陆洵舟都算不上是一位好的伴侣，因为那时候在喜欢的那个深刻的位置上，他还没有摆放上他们的名字。 这样会没关系吗？程安想。 宋泊衍似乎又察觉到了程安在看他，他转眸来看程安，他说：“怎么又在看我，你不是想看自己的烟花吗？难道我比烟花还要迷人？” 他笑着说，“你再看我，我就要亲你咯。” 再一次看见宋泊衍这样柔和的眼睛，也让程安想起周颂和陆洵舟，即便他们性格如此迥异，但是在看他的时候他们的眼睛都是同样的柔和，在爱一个人的时候他们似乎是相似的，相似到几乎就像是同一个人。 陆洵舟很喜欢他，喜欢了很多年，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之后，可以因为他突然爆发的情绪而提出分手这几个字，让他回归平静的生活。 这么久以来不再在他的面前出现，也不再涉入他的生活，似乎在得知他有了新的爱人的时候，在得知他知道喜欢的情绪是什么的时候，陆洵舟也不会说什么，只会说：“真好啊……安安。” 他仿佛也看见消失许久的周颂来到跟前，也对他说：“真好啊，安安。” 所有的顾虑在这一刻一扫而空了，在宋泊衍看着他的这个时刻，这一次是程安凑近过去，将这个吻轻柔地落在了宋泊衍的唇瓣上。 一石激起千层浪，宋泊衍的眼瞳不受控制地颤动着，然后他急切地紧紧抱住程安，将这个吻更为热情地传递过去。程安的眼睫轻轻耷拉着，很是美丽。 宋泊衍也总算能够放下心来，也微微垂下自己的眼睫来彻底沉浸在这个吻中，而不是因为胆怯还在观察程安脸上所有的表情。在这一刻，他们的吻才是毫无顾忌、毫无阻碍的。 那被精心挑选出来、被期待了很久的烟花在他们身边绽放，一声又一声冲向了天际，而这两个人已经只顾着亲吻，连这烟花都没有看多少。直至这里已经陷入了寂静，回归了黑暗，他们的吻还是没有结束。 不知时间到底是怎么样的，程安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宋泊衍，你为什么这么会接吻啊。” “因为我是医生啊。” “是医生就会接吻了？” “知道怎么弄才会舒服就会知道了。” “那你们医生真是无所不能。” 终于又可以休息一下，程安这个时候显得话多，明明已经亲得口干舌燥，还是要说话：“你之前是不是一直一直都在等我的答复？我都将这件事忘记了，对不起。”他叹了一口气。 宋泊衍怔愣了一下，又被程安某些时候转换得莫名其妙的思维弄得反应不过来，还是在程安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说道；“安安，你真的把我想得太好了。” 他自己暗戳戳搞了多少招数只有他自己知道，要不然他都没有机会抱得美人归。为了防止程安继续想这件事，宋泊衍说：“我们还是放烟花吧。” “好。”程安说。 第84章 第 84 章 永远无法标记的爱人。…… 似乎将这件事说清之后, 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更为轻松、愉快。而宋泊衍似乎也很喜欢亲吻，一旦有了机会，他就会吻过来, 但不会很长时间，只是一触即逝。 有时候程安只是在发呆, 宋泊衍也会忽然凑近过来, 在程安的脸颊上亲吻一口。 当程安转眸去看时，便看见了宋泊衍那一直蕴满笑意的眼睛。 程安质问他：“你干什么？” 宋泊衍说：“就是想要亲你。”说完这句话, 又在程安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似乎要将从前就在牵挂、觊觎的吻在这个时候全都落在他的唇瓣上，也似乎如果这个时候不做这件事，他就会反悔再也没有机会一样。 他的亲吻也是那么温柔, 一点都不会让程安感觉到烦恼。宋泊衍一直在看他，那双眼睛总是闪烁着晶亮的笑意和柔和的爱意, 没有任何一点遮掩。也仿佛要在这个时刻，将那些一直都隐匿在心间的情绪全都在此刻表达出来。 程安觉得, 外界就算再发生什么事情, 都不会引起宋泊衍任何的注意了。 他们在外面玩了一会儿后, 到了该回家的时候。程安想起一件事, 还是有些犹豫，宋泊衍只是看见他这个举动，就明白他在担忧什么, 然后立刻对程安说：“我知道你还是不适应, 觉得太快了，没关系, 我会在你的爸爸妈妈面前保密的。” 他眼珠子转了转，看起来心眼子很多的样子，好像在认真思考什么, 随后他凑近过来，对程安说道：“可是要很长时间不能亲你了，现在让我亲够好不好？”程安想了想，回复：“哪里有很长时间？也就是吃饭的那段时间吧……”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宋泊衍再一次将这个吻落在程安的唇瓣上，这一次不再是一触即逝。之前宋泊衍都是轻吻，虽然他们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亲过很多次，但程安也不觉得自己的嘴巴难受，便这样仰着头承受着他的吻，也顺势抱住了宋泊衍的腰身，完全地嵌入宋泊衍的怀里。 妥善商量完这件事后，两人若无其事地回了家，虽然稍微遮掩了他们在一起的实情，但他们之间的氛围还是看起来格外轻松、愉快的。 江晚看见他们回来，对他们说道：“看起来玩得很高兴？” 程安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江晚目光顿了顿，将视线落在程安的脸上，这让程安误以为自己的脸上有着什么破绽被江晚看见了，便稍微转头去看宋泊衍，宋泊衍知道程安在担心什么，用眼神安抚了他的情绪，接着走过去对江晚说：“阿姨，现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江晚回神，说道：“啊，也没什么了，如果你们非要找点事情做的话，就把菜都给端过来吧。” 程安听见这个，如释重负地自己先跑去将菜给端过来，完全不让江晚再仔细看他的神色了。不知道为什么，程安一直有一种作贼心虚的感觉，一直觉得江晚和程昭远察觉了什么，所以话就会比平时少一些。但是又可以准确地知道程安心情很好，他们也就对程安没有过分的担忧。 直至已经在床上躺着准备睡觉的时候，程安依旧还是有着那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他盯着天花板，眼珠子转啊转啊转，看起来就像是在想什么坏主意。 宋泊衍从那边走过来，摸了摸程安的脑袋说：“这么晚了，你的脑袋瓜子还不休息？在想什么呢？”说着他就俯下身，在程安的嘴唇上又亲吻了一下。 不知到底是这里太过安静了，还是宋泊衍故意亲得很大声，一声极为响亮的“啵”就传递到程安的耳朵里。像是被捏了尾巴的猫一样，他一下子坐起来，看起来也像是炸毛了，大声说：“你干什么亲那么响。”他发出这样的控诉。 宋泊衍说道：“你怎么从进门之后就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你这个样子真的很明显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听到宋泊衍这么说，程安一下子紧张起来，问道：“真的吗？”他凑到宋泊衍的跟前去，一张小脸因为紧张变得有些紧绷绷的，又问了一声：“真的吗？” 宋泊衍忍俊不禁，在程安的嘴巴上又亲了一口后说道：“假的。只是我知道你在心虚什么，所以看起来会比较明显而已。” 程安松了一口气，重新躺在床上。 宋泊衍在他的旁边躺下，侧躺着看着程安这还有点紧张的神态，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紧张被爸爸妈妈知道谈恋爱了啊？像是学生时期害怕被爸爸妈妈发现偷偷谈恋爱一样。” 程安说：“因为还没想好要怎么和爸爸妈妈说。”他认真地说，“如果要让爸爸妈妈知道，一定要是一个比较正经的方式和场合比较好，不觉得现在这样有点太草率了吗？” 他说完这句话，注意到宋泊衍在安静地盯着他，他有些奇怪地说道：“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宋泊衍这一张怔然的脸上立即出现了灿烂的笑容，他用一种叹息一般的声音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他后面的话程安没听清楚。程安凑近过去听，还是没听清楚，就说他：“怎么现在说话遮遮掩掩的。” 他嘟嘟囔囔说着话，宋泊衍就亲在他因为说话而稍微张合的嘴唇上。 程安模模糊糊地说：“舌头好累，不想亲了。”宋泊衍说：“那就不亲嘴巴。” 他将吻落在程安的脸颊上、嘴唇边、肩窝里。细细密密如春雨一般落在程安的身上。 程安觉得他真的完全就是一个亲吻狂魔，比陆洵舟还喜欢亲吻。 不过宋泊衍的亲吻真的很柔和，有时候轻得几乎感觉不到，要不是感受到落在肌肤上的热意，简直不知道他的吻已经落在什么地方了。 宋泊衍简直要将他身上所有的地方都亲吻过来，而程安早就在这种舒适中昏昏欲睡，也就任由宋泊衍摆弄，直到知道程安是真的困了之后，宋泊衍没有一直在亲，只是将程安抱在了怀里，静静端详睡在自己怀里程安的面颜。 他的眼睫合拢着，浅浅的呼吸喷洒在宋泊衍的肌肤上，宋泊衍一点都不舍得睡，他担心这只是新的一年里一个最为美妙、最为不可思议的梦。 他就一直看着程安在他的怀里睡出各种姿势，不过还是会被困倦打败，让他在夜里也会时不时陷入昏睡，但是又莫名其妙地会惊醒，睁开眼睛后，就去看程安还在不在怀里，还在不在身边。 有时候看见程安不在自己的怀里了，宋泊衍就会把他捞回来。这一次程安是背对着他被他捞在怀里的，宋泊衍将自己的脸贴在程安的后颈上，这个地方极为平坦细瘦，完全没有腺体。 当拥有了beta的瞬间，似乎所有alpha都会开始极度的恐慌，会不安，开始患得患失，极为没有安全感。这个时候宋泊衍就是这样，那么努力、那么坚持不懈地总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会担心失去的那一天。 他将自己的脸埋在程安的后颈里，嗅闻到程安那不属于信息素的香味。 如果能够标记就好了，如果能够标记，你就永远都会是我的……所有人都认为alpha因为基因总是最为优秀、最为完美的，身体、精力总是那么强悍，也天生拥有着更高的智商、更高的社会地位、更高的教学条件，仿佛整个社会都在优待alpha，可是alpha却又总是被信息素牵动，omega的信息素于他们来说是致命的。 而omega也同样如此，只有beta从来不会被信息素影响、控制，不会感受到信息素中危险和引诱，只会永远置身事外，对这些不受人类意志所控制的宛若野兽一般的信息素感到困扰。 倘若爱人是一个beta，那足够是令人不安的，因为永远也无法进行标记，永远也不会紧紧抓住这个beta，费尽心神得到的东西，就更害怕失去了…… 身后炙热的呼吸让程安在半夜迷迷糊糊地醒来，他睁开眼睛，看见了黑暗里宋泊衍似乎在睁着眼睛看着他。 程安困倦地闭着眼睛说：“你还没睡觉啊。” “嗯……”宋泊衍回答道。程安伸出手抱住宋泊衍，轻轻拍了拍宋泊衍的脊背说：“怎么最近这两天感觉你一直都睡不好？我刚才好像感受到你在舔我的后颈……你是不是易感期到了？” 宋泊衍说：“我也不知道。” 程安说：“我也不明白你们alpha的易感期到底是什么样的，好像易感期都会引起信息素暴动吧，那好像很难受，我记得是这样的。” 他抱住宋泊衍的脑袋，让宋泊衍的脸埋在自己的胸膛里，“虽然我没有信息素，但好像这样应该是有点作用的。” 当周颂和陆洵舟不好受的时候，就这样抱着他们，他们好像也就会慢慢地平静下来。 程安也就在这个时候轻声说：“睡吧，泊衍。”宋泊衍嗅闻着那浅淡的香味，听着程安平稳的心跳声，总算闭上了疲惫不堪的眼睛。 第85章 第 85 章 煎蛋味的小猫。 除夕过后就是新春, 这一天很多人都会发来祝福。程安也会发很多的祝福，以前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算待在家里, 也闲得发慌。于是有的时候，他会一条一条地回复那些发过来的新春祝福。 虽然他知道这些新春祝福, 很大程度上只是群发, 也只是一两秒钟的事情，但他还是会很认真地打出“新年快乐”几个字给对方发过去。 现在他也是这样, 刚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因为知道不用上班，就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宋泊衍早已经起床不知道去干什么, 反正他醒来的时候宋泊衍已经不在身边。 程安就开始拿起手机来随便玩了玩，随后发现了好几条别人发过来的新春祝福。 一直以来他的语言都比较匮乏, 所以在说祝福的话语时，也是比较简单, 却又足够真挚。现在他就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出“新年快乐”给对方发出去, 没有多余的话语赘述, 让他看起来更像是群发的那个人。 不过事实证明, 这句话当真是他一个字一个字打的。 忽然程安注意到陆洵舟发过来的新春祝福，和别人繁杂的新春祝福不同的是，他的言语同样非常简洁, 且总是和程安一样只说出“新年快乐”几个字。 以前总是随便扫一眼, 就给陆洵舟回了新春祝福，现在有一件事情他不得不注意——原来在这后面还加上了“安安”两个字。 程安搜索了一下聊天记录, 发现前几年的新春祝福都是一成不变的“新年快乐。程安。”，而今年是“新年快乐，安安。”好像这个时候, 聊天软件还没有可以自动填补称呼的功能，于是程安反应过来这并不是陆洵舟随便群发的，很久以前他就是这样。 一时间他不知道心里什么感受，但更多的还是柔软，所有的情绪都轻轻的、柔和的，没有给他带来任何负担。想了想，程安在自己那看起来极为人机的回复中在后面加上了陆洵舟的名字：“新年快乐，洵舟。” 他刚刚将这件事情做完，卧室的门被推开，宋泊衍带着一点轻快之意问道：“安安，还不起床吗？” 程安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出轨被抓到的感觉，可是明明他已经和陆洵舟分手了，却还是有这种感觉，便将手机藏在了被子里，还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看起来一副很无辜的样子，也像是做了什么坏事。 宋泊衍当然能看出他这样的表情意味着什么，除了觉得他很可爱之外，没有其他想法，就走上前去，在仰头看着自己的程安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对程安说道：“早上好，安安。” 仍有些心虚的程安抱住宋泊衍的腰身，将软软的、还带着些热意的脸颊轻轻贴在宋泊衍的腹部，像没有睡醒的小猫一样，轻轻蹭了蹭，然后回答了一声：“嗯……”宋泊衍摸了摸程安睡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说：“现在还不舍得起床吗？我已经把早餐都做好了。你再不起来的话，连早餐都会变凉了。”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宋泊衍的声音中并无任何抱怨，更多的是宠爱之意。程安说：“好，那就起床吧。” 说着他就跳下了床，随便穿了拖鞋就去洗漱了。一时间他就忘记了藏在被子里的手机。 程安一走，宋泊衍便掀开了被子，将那手机拿了出来。因为实在有些慌张，程安连屏幕都没有按熄，此时聊天界面就明晃晃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宋泊衍看清楚了里面简短的祝福，什么也没说，面色也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将手机原封不动地放在了原先的位置，还将被子重新盖起来。 最后他的脸上依旧洋溢起了笑容，就这样走出了卧室。 卫生间里程安正在刷牙，因为冬天冷，就算这个时候起来还是会有一点困倦，他就耷拉着眼睛一边刷牙一边打瞌睡，一时间没注意到出现在身后的宋泊衍。 宋泊衍的双臂忽然抱住了程安，将他揽入怀里。 程安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一双原本懒洋洋的眼睛突然睁大，赶忙往外面看一眼，却发现爸爸妈妈都不在，这个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 宋泊衍低下头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对他说道：“当然会注意他们在不在，你和我说过，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当然不会违背你的意愿。他们今天很早就出门了。我也醒来得很早，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先给他们做完早餐，然后就等着你醒来陪你吃早餐。” 听到他这么说，程安忍俊不禁地说道：“你还真的是很喜欢做饭呀。”他的声音软绵绵的，听起来非常可爱。 宋泊衍低下头来又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说道：“我也很喜欢你呀，安安。” 谈恋爱的时候好像就是这样黏黏糊糊，已经拥有两次恋爱经验的程安对此一点都不意外。不过他发现，宋泊衍好像更黏人一点。 大概是因为春假确实没有事情干，他现在唯一的乐趣就是跟着程安，简直如同一条尾巴一样，一刻不停歇地跟着他。他无时无刻不在看着程安，仿佛永远看不够似的，也无时无刻不在亲吻程安，仿佛不亲吻就会没有机会似的。 忽然，程安发现这几个alpha都有着很多相似性，在和他谈恋爱的时候几乎是一个模样，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他们用最温柔的方式来爱他，也总是喜爱亲吻他、跟着他、看着他。 这样想着，程安的目光就落在了宋泊衍的身上，这样直愣愣地看着，突然就发起呆来。宋泊衍感知到了他的目光，笑着说道：“怎么现在是你来看着我了？” 他展开了双臂，一副任君观看的表情，“我一定是很有魅力，你才会这样看我。快看我吧，尽情地看我，要不然就没有时间了。”他忽然说了逗趣的话，让程安回神，程安不禁被他的话逗笑了。 宋泊衍却正经地说道：“我说的是真的，等我们回到了A城区，我又要去处理那些乱糟糟的事情，一想到我一整天都看不到你，我就抓心挠肝的难受。”说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程安说道：“就算你没有事情干，我也要上班的呀。难不成你能一整天都在家里等着我回来？”宋泊衍说：“为什么不呢？你去上班了，我就等在家里，直到你回来的那一刻。” 听到他这么说，程安觉得他有一种小狗狗的感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真的很喜欢这种小狗狗的感觉，那种小狗全心全意地看着自己、无时无刻不在等待自己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好像显得那么平凡普通的人，在小狗的世界中就是全世界最伟大最重要的人。 宋泊衍就坐在他的对面，餐桌的宽度不宽，他伸出手便可以摸到宋泊衍的脑袋，就这样轻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是在抚摸小狗的脑袋。 而宋泊衍似乎也发现了这种手法像是在摸小狗，就用自己的脑袋蹭了蹭程安的掌心，姿态极为亲昵，展现了浓浓的依赖。程安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泊衍倾身过来，这一次亲吻在了程安的嘴唇上。程安将他推开，对他说道：“都是煎蛋的味道，有什么好亲的。” 宋泊衍说：“那么今天就是煎蛋味的小猫。” 程安没说什么，只是用鼻尖蹭了蹭宋泊衍的鼻尖，仿佛被小猫湿漉漉、黑乎乎的鼻尖蹭了几下，这种感觉很奇妙，宋泊衍觉得心都要萌化了。 他两只手都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在吃早饭的程安，一双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他问道：“安安有想好今天要去哪里玩吗？” 程安咀嚼着自己嘴里的食物，本来打算把食物吃下去再回答他的话，但是看见他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似乎很期待的样子，就含含糊糊地说道：“我还没有想好呢。” 宋泊衍说：“那你今天想要出去玩吗？” “为什么不呢？”他模仿之前宋泊衍说话的语气，显得顽皮又可爱，“放假不就是用来去玩的吗？而且我好不容易回家了，当然要去玩一玩呀。” 宋泊衍伸出手捏了捏程安的鼻尖，程安胡乱摇着头躲过了，接着说：“我现在在吃东西呢，你这样我呼吸不过来了。”说着他低下头认真地吃着盘子里的食物。 宋泊衍安静地看着他，觉得时光静谧而又美好，这大概是他庸碌的人生里，最为美好的时光。 也不知道这样的时光还能维持多长时间，也不知道回到A城区能不能尽快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完，这样他就可以时时刻刻都跟随在程安身边，也要看看到底还有哪些家伙想勾引小猫离家出走。 他这样暗暗地想着，恨不得把那些对着小猫喵喵叫，要把小猫勾走的坏人类全都赶走，他就是能够拥有猫猫大王的唯一铲屎官。想着这些，他的脸上又流露出幸福、开心的笑容。 第86章 第 86 章 能不能打他，真忍不了。…… 没想到和宋泊衍一起过年有着很不一样的乐趣, 程安也过了一个非同一般的年。 宋泊衍总是带着他去这里玩，去那里玩，明明这里才是他的家乡, 可是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像这里才是他的家。 于是程安就问他：“你怎么比我还熟悉的样子？好像这里才是我的家吧。”他和宋泊衍相处的时候非常轻松愉快, 也有这点小孩子的脾气,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揉着宋泊衍脸笑着问他。 他的手劲并不大, 可是宋泊衍还是哎呦哎呦地喊疼。程安就说他：“你不要装啦，你身为一个alpha比我还皮糙肉厚的，怎么我随便揉一揉你就疼了？” 就算被揭穿这种小把戏, 宋泊衍也不觉得尴尬，甚至还伸出手来, 将程安直接抱到怀里去，笑着亲吻了他的脸颊。 他也回答了程安的话, “因为我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我每天晚上都在想要和你去哪里玩, 一天都在想要怎么样才能和你一起开开心心地玩。现在你不用上班, 我也不用东奔西忙，为什么不好好玩一会儿呢？” 程安窝在他的怀里，也笑着说道：“知道啦。” 放假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轻松的时间也是如此。 好像还没来到旧城区多长时间, 这个假期就结束了，不久之后他们要回到A城区。又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宋泊衍来干, 完全没有程安插手的机会。 可是他还是想要干点什么，就这样跟随在宋泊衍的身后，想要顺手去帮忙, 但是宋泊衍一下子就能发现他伸出来的手，就自己将东西搬好了，完全就不需要程安。程安像是小尾巴一样跟随在他的身后一会儿，觉得在这里自己真的帮不上忙，而宋泊衍好像也确实不累的样子，就上车打算睡觉去了。 在假期结束的前一天，似乎手机就是这么好玩儿。 他和宋泊衍两个互相面对面，拿着手机熬夜玩。程安还说他：“你不是医生吗？医生不是最讲究健康了吗？你怎么在熬夜？” 宋泊衍说：“医生也是人，为什么不能玩手机？”他从程安的语气中听出其他的意味，一起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他轻轻捧住程安的脸，“你到现在还在抱怨我以前看管你的事情，现在要用我医生的身份来管着我了？” 想想之前宋泊衍到底在他的面前怎么唠叨，现在他理不直气也壮，对他说道：“怎么了？你不让管吗？” 看看他现在神气的表情，简直就像一只得意扬扬的小猫，可爱得要命。 宋泊衍笑着说：“行行行。”然后再到程安的脸颊上再亲吻了一口。程安现在忙着玩手机，他没有时间理他，赶紧摇了摇头要躲过他的吻。 然后程安大发慈悲地说：“好吧，好吧，你玩吧。你玩你的，我玩我的。”话是这么说，但后半程宋泊衍几乎没有再玩手机，而是就这样躺在他的对面，看着他玩手机的小表情。 大概连他自己都发现不了，他玩手机的时候表情其实是很丰富的，特别是在近距离观察的这个时候。像是偷偷做坏事一样，这或许是关着灯效果更好，手机的屏幕光照射在程安的脸上，他本来就秀美好看的脸被照射的如此清晰，那么宋泊衍就很容易看到他脸上所有的小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格外有意思的事情似的，宋泊衍看得不亦乐乎。 所以晚了一直玩手机的程安其实在这个时候是有点困的，才知道自己真的没有什么用之后，他就乖乖地爬上车自己睡觉去了。 他睡得很快，程昭远和江晚本来有话要和他说，见他已经睡着了，就知道他晚上肯定偷偷玩了手机，就没有继续打扰他，他们和宋泊衍说了一会儿话，嘱咐了一些事情，就让他们上路了。 毕竟现在收假肯定又会堵车，不早点出发，也不知道能不能准时到达。程安睡着回家，让睡着回到A城区去了。 “又要上班了。” 程安抱怨道。 听见他的语气，宋泊衍很有点新奇的样子，他说道：“我还以为你这个工作狂魔会很喜欢工作，你以为你玩够了迫不及待地想回工位呢。” “上班和上班是一回事，玩和玩是一回事。是他们不能一起兼容，不然会更好。” 程安说，看着宋泊衍把那些东西都搬下来，“不过我确实挺喜欢工作的。” 宋泊衍用一种果然如此的眼神看着他。 程安解释道：“工作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因为我擅长工作，在我擅长的领域做到最好，我就能感觉到我是有价值的。”听到这句话，宋泊衍愣了一下，随后他说道：“价值是什么？价值并不是……” 程安一下子就能听出他要说心灵鸡汤，便赶紧打断了他即将源源不断倒出来的心灵鸡汤，“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也一直觉得价值是自己给的，我觉得在这个时候我很有价值，也很有成就感，让我很高兴，很快乐。所以我很喜欢工作。” 他也知道，宋泊衍怀着怎么样的一种心意，就上前去主动地在他的唇瓣上落了一个吻。 宋泊衍也不知道他的意思，多的话没有再说，却忽然傻呵呵地笑起来。 程安说他：“怎么突然傻笑了呀？” “为什么不傻笑呢？我老婆亲我了呀。” 程安突然有点羞赧，他说：“不准这样叫我。” “那就叫你小猫。” “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要叫小猫……” “小猫，小猫，小猫。”他连续喊好几声。 程安没有回答他，但是脸上出现灿烂的笑意。 晚上的时候，程安问道：“你明天是不是要处理你的事情去了？” “不知道呀。”宋泊衍说，“但大概是去的吧。”他想了想，“你放心吧，我会给你准备小猫食的，绝对饿不死小猫。” “我不是在说这个。” “那说哪个？”宋泊衍狐疑地看着他，“应该不会是很想念我吧？” 程安说：“我才没有。” “要是不说这句话可信度会更高哦。”被彻底戳穿了自己的心思，程安没有说话。 和宋泊衍在一起他确实是很开心，很愉快，其实和每一任在一起他也是开心愉快的，甚至分离的时候还会有一些想念，牵挂。不过只要他投入工作当中，这种情绪就会暂时消失。 程安说：“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去上班，而且也会好好地完成自己的工作，不会多想其他的。”说这句话的时候看起来乖乖的，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的小朋友，但事实上，宋泊衍知道他真的能做到这件事，只是他无时无刻不觉得他可爱，就在这时候继续亲吻他，也说：“快些吧，我们赶快把明天的吻也吻上，要不然要一整天都没机会亲嘴了。”说着这话，他就急切地把嘴巴递过来。 程安一边笑一边接受着他的吻，因为在旧城区的时候他们就一直睡在一起，这个时候回来，就算宋泊衍的屋子就在隔壁，他也不愿意再过去了。 这个夜晚两个人又是相拥而眠。 两个人都很有时间观念，都能够在早上准时起床，只是每一次在起床的时候程安都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穿衣服，洗漱，吃早饭，去挤地铁，已经是他固定的程序。 现在是宋泊衍一边笑一边牵着困倦的小猫去做好所有的事情，就算有着自己的事情，不得不尽快去做，宋泊衍还是开车将程安送到了公司门口。 回过神来的时候，程安发现人已经到公司门口了，虽然他们来得早，但是已经有不少员工陆陆续续地上班，会看见这一辆车，也会看见他从这辆车上走下来。宋泊衍偷偷用一副期待的眼神看着程安，但是程安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好像这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事，又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另外一方面。 想了想，宋泊衍在程安离去前在他的嘴巴上亲吻了一下，程安也迷迷糊糊地回应了一下。他就这样下车去了。 宋泊衍在车上等待了五秒钟，在心里数完五个数之后，他解开安全带，打开门，对已经快走到公司门口的程安说道：“安安，你忘记拿你的电脑了。” 这时候程安才发现他忘记拿自己的命根子，平时他都是抱在怀里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就忘记了，于是就急匆匆又折返回去。 不过宋泊衍已经抱着他的电脑前来。 程安说：“好奇怪啊，我明明记得出门的时候是抱在怀里的。”宋泊衍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说道：“快进去吧，别迟到了。” 他注意到了周围所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在短短的时间内，那些alpha将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见程安已经进入了公司，宋泊衍笑着对大家说道：“谢谢大家平时照顾安安。”爱笑容温和、得体，又是一副正宫姿态。这个时候安安猫论坛直接炸开了锅。 #能不能去打他？我真的忍不了一点。 第87章 第 87 章 小猫的绿茶男友。 【我真的受不了小猫的那个新男友了, 到底有没有人能够管管那个家伙？】 【上次他忽然出现，莫名其妙地说一些茶言茶语来宣布他和小猫的关系，我就不说什么了。】 【现在直接闹到公司门口了, 下一步他是不是要闹到我们论坛内部？】 【这个家伙能不能不要太得寸进尺了，小猫又不能永远都是他的小猫, 看看现在他得意扬扬的那副样子。】 【L总你看得下去吗？】 【数字哥你看得下去吗？】 【能不能把那个家伙轰出去啊？】 他们以为这只是一次突然偷袭, 想着那个家伙应该不会再来了，没想到接下来的每一天, 宋泊衍都在接送程安上下班。这样的场景或多或少地都会重复一遍，论坛每一天都会“爆炸”。他们也几乎每天都发出这样的控诉。 【那个家伙每天都是一副绿茶模样，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喝茶。】 【救命啊，我真的不想看到那个绿茶了。】 【能不能打爆那个绿茶的狗头？】 【能不能派保安把那个家伙赶出去？】 【不得不说小猫的男朋友真是“别有风味”。】 【到底谁喜欢绿茶口味的呀？这不是存心气我吗？】 【拜托了, 小猫的这个男朋友一定不能长久。要不然每次上班我都会觉得晦气。】 【大家可以猜一猜下一个小猫喜欢的是什么类型？】 【不用猜了，好吧。一定是我这样的类型。】 无论论坛每天如何“爆炸”, 宋泊衍还是每天来送程安上下班。他们从一开始的暴躁逐渐变得麻木, 我甚至都不敢相信L总到底是怎么能忍受那个“死绿茶”的。 对于这些事情, 程安依旧一无所知, 此时他得知了一个对他来说非常不好的消息。 “什么？”他颇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 对面回答说：“确实是这样的，程组长，纪廷已经离职了。” 程安依旧有些发怔, 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件事, 又问道：“什么时候离职的？” “在放年假之前他就已经提出了离职申请。” 在过年之前……看来纪廷早就有打算离开这里。可是他又为什么要离开呢？程安想不明白这件事。他对纪廷的离开有些遗憾。 他们技术组经常要和美术组的人进行交涉，以前纪廷没来的时候, 程安虽然也和他们交涉，但绝对没有和纪廷交涉那么容易。纪廷似乎总是能很快跟上他的思路，在程安一边思考一边说出问题的时候, 程安一般都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一通，对于别人来说大概很难理解，但是纪廷不会，他在程安说的那个时间段就能明白他的意思，而且会给出建议和对策。 因为有纪廷在，他们的工作效率提高了很多，他是一位工作能力很强的人……原本程安打算接下来继续邀请他进入小组，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有些失落地说道：“那你知道纪廷为什么要离职吗？” “这个倒是没有明说。上面写的是身体原因。”人事部的人找了找，问道：“程组长，你要不要看看他的离职申请？我现在好像还能找得到。” 程安说：“麻烦你了。” 对方赶紧找了找，不久之后就将那份离职申请找了出来。程安认真看了看，内容写得很简短，其他一看都是一些模板套话，在原因那里确实写着身体原因。 他仔细回想上一次见到纪廷时他的模样，那已经是上次聚会的时候。那时候的纪廷看起来与平常没什么不同，那双眼睛也很有神采，怎么会忽然就以身体原因离开这里了呢。 回到办公室的程安打开手机，去翻找聊天记录。发现因为过年时消息过多，纪廷的消息已经不知道被压到哪里去了。只能搜索他的名字才能够找到，这时也才发现其实纪廷给他发过那幅油画，只是好像那时候他喝醉了，一时间把这件事给忘记了，而且群里消息很多，也把那条消息压了下去。 程安把照片下载下来，盯着聊天框发呆。不知道纪廷现在怎么样，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给他发消息。 他忽而又想起来之前纪廷对他有着很奇怪的执念——喜欢凝视他。他离开了之后，是不是也说明他已经放下了这种执念？ 正盯着聊天记录发呆，宋泊衍发来一条消息说他今天晚上有事，大概不能来接他下班了。程安回复说没关系，自己会回去。与宋泊衍说了一会儿话，就更不知道到底要和纪廷说些什么了，刚好组员上来和他说一些事情，他也只能先将这件事搁置在一边。玻璃上模模糊糊倒映出他的模样，柔美的五官显得冷静、平淡。 下班高峰期时，整截车厢依旧拥挤，好在程安今天还是能够有一个位置可坐。在这等待的间隙里，他就想起纪廷站在自己身后，让他不遭受别人挤压的事情。这一次再去看，就没有再从这玻璃的倒映中看见那一张熟悉的脸，和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下了地铁后，原本打算直接回家，可是又想起纪廷的住所离他那里非常近，便忽然停下了脚步，在公交车站等了一会公交车后上了车。道路上的积雪变少，却还是显得有些潮湿，雾蒙蒙的天穹依旧昏黑，整条道路都显得格外岑寂、冷清。 程安站在这一栋别墅面前，伫立了一会儿，按响了门铃，如他所想并没有人来开门。只是出现在这里，程安就有一种奇特的孤冷感，和第一次来这里时完全不一样。 他隐约知道这里已经没有人了，但还是想要来证实这件事。下班之后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比较寒冷的夜晚了，此时的风有些冷厉，吹得程安的脸颊微微发红，他拢了拢围巾，听到一旁的撞击声，忽然发现那边的窗户并没有关紧，那一扇窗户正在风中不断地开合。程安走上前去，注意到里面的场景。 空荡荡的，黑漆漆的，似乎什么都没有。 他的手轻轻拨开窗帘，就更加能看清楚里面的陈设。在他的记忆中，里面最为触目惊心的就是那些关于他的画像，可是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那些属于他的画像似乎也不翼而飞，也似乎是被纪廷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这里好像真的空了很久，纪廷也仿佛忽然没有了影踪。 这不禁让程安还是有些担心，原本不知道要对他说些什么，现在直接找出他的聊天框问他：【你离开这里了吗？】意料之中，他并没有回答。程安此时也并不着急，继续伸出手先帮他把窗户关上。 毕竟窗户是在内侧关，也只能随意找了块石头先抵着，要不然这样的风，总有一天会把玻璃给撞碎。因为去了纪廷那里一趟，他回去的时候竟然比宋泊衍还晚。 宋泊衍从里面走出来，笑着对他说：“怎么现在才回来。难道你们公司开始进行无良加班了？”他伸出手，帮程安脱下围巾、外套，拿走了公文包。 完全一副贤夫良父的样子。程安没来得及回复他的调侃，因为他还在想着事情。下一刻，宋泊衍捧起了程安的脸，凑近仔细观察着，说道：“小猫看起来很不对劲哦。” 他在程安的唇瓣上亲了亲，“是怎么啦？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程安说：“也没有。”他靠在宋泊衍的怀里，懒洋洋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胸口。 被寒风冻得有些发红的脸颊，触及他温暖的胸膛好受了很多。他的鼻尖稍微被压着，说话的声音也就听起来朦朦胧胧、闷闷的。 他说：“就是一个和我合作很好的同事离职了。本来想邀请他和我一起做某个工作项目来着……” 宋泊衍说：“没关系的，安安大王一声令下，你们公司所有的人才就会聚集到你的手下，还愁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吗？”他被宋泊衍的这种说法逗笑了，抬起头来亲了亲宋泊衍，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宋泊衍说：“包你满意的好吃的。” 晚上两个人躺在一起玩手机的时候，宋泊衍忽然注意到程安换了手机壁纸，是油画版本的一大片波斯菊，他说道：“是绛英甸吗？” 又听到这个地名，程安有些惊讶，问道：“你也知道这个地方？”宋泊衍说道：“以前和我的爷爷去过一次。那是一个遍地鲜花绿草的地方。最重要的是那里没有被很多人发现，商业化也不严重。” “听你说起来那里好像真的很漂亮。” “要是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好啊。”程安高兴地说。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又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变忙了？” 宋泊衍说：“有一点吧。反正你去上班了，我也见不到你，忙一点也没关系。”他在程安的嘴唇上亲了亲。 才刚刚亲上，程安的手机忽然来了消息，正是纪廷回复给程安的。 第88章 第 88 章 为什么大家不能都在一起…… 程安注意到宋泊衍在看他的手机, 便说：“你要看就给你看吧。”宋泊衍说：“我不看，我才不看呢。”说着还把脑袋扭到一旁，一副誓死不看的样子, 当真是风骨高洁、傲骨铮铮。 瞧见他这副姿态，程安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还是决定先把消息回复了再说。他回复完才发现, 纪廷只是简单地回了一个“嗯”字。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就将手机放到一旁。他转头看去, 发现宋泊衍的眼睛已经斜睨到“起飞”，程安说：“你想看就看吧。” 就算被发现偷看，宋泊衍也不觉得尴尬, 又扭着脖子说：“我不看，我不看。” 程安被逗得笑个不停, 伸出手钳住宋泊衍的两条手臂。 宋泊衍还在一个劲地念叨“我不看我不看”，程安笑着说：“不看就不看, 你先看着我。”听到这话, 宋泊衍才转头过来, 他的眼睛里带着亮晶晶的笑意, 里面满是程安的倒影。 程安问他：“你是不是很在意我和别的alpha聊天？” 宋泊衍说：“才没有，这不是正常社交吗？” “真的吗？”程安追问。 “真的。” 程安又略有些失望地说：“我还以为你会吃醋呢。” 这时，宋泊衍意识到是不是自己的计策出错了——难道程安喜欢那种醋意十足的人？正这样想着, 就听程安说：“看来你和陆洵舟一样, 都对这件事情不是很在意。你们真的很宽容，内核也有些相似。相处起来应该挺融洽的吧。”他用一副思考的语气说道。 这话听起来令人疑惑, 他们本就是情敌，相处得并不好，怎么能说相处融洽呢？ 而且那陆洵舟根本不是什么宽容的人, 他嘴里说着不在意，其实心里嫉妒得快要疯了。那家伙也是个喜欢伪装的人，在程安面前装得很无辜、很宽容、很温柔，可内心有多阴暗，只有他自己知道。 看着眼前懵懂的程安，宋泊衍不禁想到，还是要护好这只“小猫”才重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是不让他知道为好。 正胡思乱想着，程安忽而又说：“我们继续刚才的事情吧。”说着，一个轻柔的吻落了下来，宛如蜻蜓点水，甚至还发出一声轻微的“啵”。 比起更为暧昧温情的吻，这个吻瞬间触动了宋泊衍的心弦，他激动地抱着程安，双眼明亮，说：“安安，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程安笑着说：“我知道啦。” 宋泊衍热情地吻在他身上的每一处肌肤，不断说着“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一开始程安还会回应两声，后来大约是觉得累了，又或者是除了发出别的声音外无法回应，便不再回答他。 和程安待在一起的每一刻，宋泊衍总是想——如果能够这样一辈子就好。只要和程安在一起，所有的负面情绪就会消失无踪，所有的不安、愠怒、孤寂，都会消融在他的亲吻、拥抱和体温中。 …… 纪廷走了之后，程安总觉得做事不顺手，甚至接下来的任务都不知该如何分配。他一直在回想美术组还有哪些用起来顺手的人，在心里筛选了几个，还是觉得比不上纪廷。 因为这件事，他有些苦恼，在例行会议上，轮到他发言前，就开始盯着空荡荡的座位发呆。纪廷在的时候，就坐在美术组的这块区域，因为工作能力优秀，也被允许参加例行会议。 会议上大家把事情都说完后，陆洵舟进行了简单总结，随后宣布散会。 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离开，只有程安还呆呆地坐在那里。程安突然感觉到有一道影子笼罩在自己身上，抬头一看，只见陆洵舟出现在身旁。 陆洵舟拉开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没有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看他，而是关切地问：“怎么了？”那语气带着淡淡的关怀，像是上司对员工的询问。 在他平静的注视下，程安感到放松，说出了自己的苦恼：“纪廷离职后，我找不到合适的人代替他。虽然他们给我推荐了新人，但我还是觉得用着不顺手。” 陆洵舟说：“没关系，和新人磨合本就是必经的过程。”听到这话，程安恍惚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和纪廷刚开始合作时，十分顺畅，几乎没有磨合期。 此时他更觉得纪廷好用，只能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头，他发现陆洵舟还在看着自己，知道对方有话要说。陆洵舟说：“你要记得时间。”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程安一时没反应过来，又听陆洵舟说：“你假性发情的时间快到了，要注意一点。上次吃过药，这次症状应该会轻一些。” 若不是陆洵舟提起，程安又要把这事忘了，他恍然大悟，镜片下的眼睛睁得圆圆的。 陆洵舟说：“你看，是不是又要忘了。” 程安老实答道：“嗯，我又忘记了。” “因为时间不太准确，要是哪里不舒服就和我说。” “嗯，好的。”说完这些，程安发现他们的交流十分平和，虽然没有情侣这层关系，这些关切的话也不显得尴尬。 可程安又忽然惊觉，这些话似乎超出了上下级的界限，觉得有件事该和陆洵舟说，却又犹豫该不该开口，便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陆洵舟和他恋爱过一段时间，自然明白他的想法，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交了男朋友。” 他用平静而柔和的目光看着程安，“我知道最近你很放松，心情也总是很好，我觉得这样就足够了，安安。” 这个答案没有让程安意外，不久前他就隐约猜到陆洵舟会这么说。程安正要开口表达感谢，陆洵舟却站了起来，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道：“时间不早了，我想起来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就这样打断了程安即将说出口的感谢。 看着陆洵舟离去的背影，程安意识到，陆洵舟越来越懂得如何给他放松的空间，如何让他不过分纠结于一件事，也明白陆洵舟依旧深深地喜欢着自己。 在感受喜欢这种情感的这段时间里，程安也曾仔细思考过自己对周颂和陆洵舟的感情。能答应和周颂交往，能对陆洵舟说“能做我的小狗吗”，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他对他们是有好感的，否则不会说出这些话。 现在，他对他们的感情虽然依旧淡淡的，但并未消逝。程安不禁觉得自己是个多情的人，甚至想过为什么大家不能同时在一起呢？但或许这对他们并不公平……他也因这突然冒出的想法感到罪恶，便将这些念头抛诸脑后。 虽然不久前陆洵舟刚提醒过程安假性发情的时间快到了，但新年过后新项目启动，程安忙于工作，很快又把这事忘了。 而且上次是吃药缓解，没通过其他方式，这次症状应该会轻一些，所以他也没察觉到异常。直到有组员说：“组长，你今天怎么隐隐有股香味啊。和上次一样……” 听到这话，程安心中警铃大作，忽然意识到可能已经进入假性发情期，怪不得今天总觉得内裤黏糊糊、湿漉漉的……他看了看时间，刚好到下班时间，便打算直接回家。 他不敢坐地铁，也不敢打车，生怕被嗅觉敏锐的alpha察觉到身上的味道。正在公司门口犹豫要不要给宋泊衍打电话时，陆洵舟的车突然停在眼前，陆洵舟说：“我送你回家吧。” 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陆洵舟，看他这样子，似乎知道自己进入假性发情期了。程安担心状况突然加重，而宋泊衍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又深知陆洵舟对自己很好，不会贸然行事，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便上了他的车。 陆洵舟问：“你带药了吗？” 程安说：“我没带。家里有。”他不记得家里还有没有药，上次吃过药，这次应该还有吧。 陆洵舟说：“那我赶快送你回家。”他启动车子，又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程安说：“没有，就是……” “怎么了？”有些湿湿的……这句话程安难以启齿，不知道该怎么说，憋得满脸通红。他没有说，陆洵舟也没有多问，只是立马将程安送回来了家，那种湿腻感越来越明显，程安不敢去看陆洵舟，看向窗外的景，开了车窗后，他在后视镜里看见自己满脸通红的模样。 外面的风拂面而来，总算让他觉得滚烫的面颊好了许多。他在风中嗅闻到一股甜甜的香味，那是糖果一般的味道……他嗅闻到了陆洵舟的信息素。 那些信息素一点都不暴戾，而是温柔地包裹着他，似乎在进行某种抚慰，这让程安感觉很舒服，但又觉得湿得更严重了……他微微张开了嘴巴呼吸，呼吸顺畅了一些。 终于到了地方，程安拿着自己的东西下了车，陆洵舟帮他看看有没有什么遗落的地方，又见程安已经消失在楼梯间里，再垂眸一看座椅上有一块已经变成了深色。 第89章 第 89 章 他们一直都没停歇。 程安回了家, 便赶忙去寻找放在抽屉里的药，可是左右找了找，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药瓶。他坐在地毯上, 仔细思索了一下，回想起上个月的事情。 上个月确实是吃的药, 每天都吃, 顺手就放在那抽屉里，后来就没有再管了。 之前还不觉得有些难受, 大概是因为和陆洵舟待了一会儿，又感受到了他的信息素将自己包围，一时间发情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浑身变得炙热, 呼吸也变得沉重，原本就有一些腻腻的现在却已经流淌了出来。一时变得模糊, 不知到底要该怎么办。他伸出手来努力去找到自己的手机。 与此同时，宋泊衍正在和对面的人吵得不可开交, 他本来就擅长言辞, 吵起架来更是没有脏话, 却是让对方哑口无言。他正口若悬河, 打算一口气将对方说得没理，结果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专门为程安设计了新的手机铃声，所以他一听就知道是程安来电, 连忙停下来自己要说出的话, 暂停了这一场没有硝烟的纷争，接通了电话轻声说道：“怎么了, 安安？” 对面的人看见他变脸这么快，语气转换的也这么快，仿佛刚才凶神恶煞的人不是他一样, 个个也都是呆滞的看着他。 程安努力平缓了自己的呼吸说道：“你看见我的药了吗？”在程安还没有说话的时候，宋泊衍光听到他呼吸的声音，就知道他状况不太对劲，虽然程安没有准确告知他假性发情的时间，但是此刻他按照上个月的时间推算了一下，发现好像就是在这个时间段，他立即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听着程安的话，立即去想之前他的那个药瓶子放在哪里。 上个月的时候他们还没有确认关系，但是宋泊衍时常帮助程安打扫卫生，有一些空掉的、没用的瓶子其实都被他找出来扔掉了。似乎瓶药也已经因为吃完了被他扔掉，他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在抽屉里确实是找出一个空瓶子，于是就对程安说道：“好像因为你已经吃完了，我就把它给扔了。” 那边的程安迷迷糊糊听到他说这些话很长时间才梳理清楚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此时他状况已经很不好了，现在唯一能说的就是：“你能不能帮我去买一下药，我可以告诉你地址。我……我…… ” 程安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急切的呼吸着，因为难受手也不受控制的去抚摸。传递到另外一边的声音便有些混乱。 宋泊衍就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耽搁，即便他真的很想吵赢这一架，还是立马拿了东西从这里走出去，根本不管身后的人怎么呼喊自己。 等宋泊衍回去的时候这里面的场景已经非常混乱了，推开门进去就闻到了一股非常浓烈的香味，只是短暂的时间内就激起了alpha的信息素和易感期，这让宋泊衍站在门口缓了一口气，才推门而入。 在这一股极为浓烈的香气当中，还有一种熟悉的、古怪的、黏稠的气息，看来在此之前程安已经用最大的努力帮助自己了。空气变得炙热，整个房间也变得格外狭小，所有的热意、味道、声音全都会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之内。 宋泊衍走上前去轻声呼唤道：“安安？ ”地上的衣服裤子显得杂乱，没有一个人在这儿，但也能看见地上的濡湿，某些液体也零零落落的洒在地上。他寻着味道最为浓郁的地方走去，也跟随着声音传递过来的地方走去。 那里是浴室，隐约能够听见里面的水声，还有隐藏在水深之下的声响。宋泊衍的心脏跳得很快，被这香味影响后，他的信息素也受到了影响。 他大概能够猜到里面是什么样的情景，但是真正的看到里面的情景时，他还是怔愣片刻。程安身上已经只挂着一件衬衫，这件衬衫还已经被浸透透明的贴在他的肌肤上。 他原本白色的肌肤，浮泛着不可忽视的粉意，下半身什么都没有穿，大概是觉得热，他打开了淋浴，那些水将他浇湿了，也完全分辨不清地上的水中倒底混着他的多少液体。似乎真的是难以忍受，他现在正打算继续用手来让自己好受一些。 宋泊衍不敢耽误，立即上前算出了他的手腕，对他说道：“安安，是我。” 程安抬起湿漉漉的眼睫，那双迷蒙的眼睛看了半天才看出来了，眼前的人是谁。“宋……宋……”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宋泊衍立即说道：“是我，是我，安安。” 程安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将他紧紧地抱住。 宋泊衍抚摸着他的脊背，轻声说道：“是我来晚了……对不起……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程安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的吻比任何的时候都还激烈。在很多的时候，他都在承受别人的吻，在这个时候他是主动的、激情的，本来就受信息素困扰的宋泊衍在此时更是难以控制，两个人就像是一点就燃的干柴。 程安那被水浇透的衬衫贴在宋泊衍的肌肤上，宋泊衍但手指已经顺着他的脊背抚摸下去。在此之前，因为难以承受程安就自行弄了一会儿，于是宋泊衍的手指就轻而易举地滑了进去。在这亲吻当中，程安发出模模糊糊的哼吟，不知是因为亲吻知识还是因为宋泊衍的触碰。 如果之前还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顾虑，可是现在感受到程安也很愿意用另外一种方式来缓解这种难受，那么他就没有那种顾虑了。他抱住了程安，程安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一会儿，他的手心里已经积了一滩水。程安有些着急的呼唤着他的名字，一只手穿过程安的膝弯，他的大腿是肉最多的地方，摸起来可爱，可现在更为在乎的似乎不是这个。 程安被在墙上，膝盖被举得几乎快贴着他的胸膛。又红又软、又湿又滑。他鲜红的唇瓣落在了宋泊衍的锁骨上。忽然，程安发出宛如幼崽一般细细弱弱的声音。 他小声的叫着，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宋泊衍的衣袖，几乎要将脑袋埋入宋泊衍的胸膛里。“没事的……没事的，安安。”他们终于紧紧地贴在一起。 程安依旧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已经没有了声音，但是在小小的颤抖。宋泊衍很担心，轻柔地抬起他的头，却发现他已经哭的满脸都是眼泪，眼尾哭得潮红，鼻子也是潮润润的，全身上下泛着嫩红色。 宋泊衍一时间慌了神，连忙说道：“是不是不喜欢，是不是难受？”他哭的声音都黏黏糊糊的，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但是宋泊衍本来就离他极近，很努力地去听他的每一句话，就听清楚他说的是：“你动一动……”他还在说着更多混乱的话，带着柔软的意味，像是本能的遵循心意，天真而又纯粹，以让人更加心猿意马。 宋泊衍吻住他红红的嘴唇，生怕他再说出一些更为糜艳的话语。在他的咽喉之中也只能发出那种细细弱弱的宛如幼仔一般的声音。 他感觉到了程安在颤抖，他以为是在这里冷，便将他抱起来带去卧室。可是就算在卧室，他也还是在不住地颤抖，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这种颤抖不是因为觉得冷，毕竟他的体温很高，肌肤触摸起来也很烫。 他的这种颤抖其实是一种无意识的痉挛，在这种情况下，他总是在无意识的极度兴奋当中。而程安的腹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漉漉、粘乎乎的一片了。那都是程安自己的。 他的假性发情确实是很严重，这是任何一个alpha都无法控制的。他永远不知道疲惫，又或者说他们两个都不知道疲惫，就这样一直不停歇。 在这卧室内所散发出来的温度、气味都是那么的古怪、浓郁。他们的声音总是叠在一起。像是由水做出来的一样，这么长的时间下来，竟然没有脱水，甚至到处都弄得湿漉漉的。到最后，程安还是觉得很疲倦，他的手抱住宋泊衍的脖子，他坐在宋泊衍的腿上，将脑袋放在了宋泊衍的肩窝里，因为这种起伏，程安湿漉漉的头发也在他的肩头不断地蹭来蹭去。 他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等稍微有点意识的时候，他们好像还在做。然后他又闭上眼睛，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他就这样还着宋泊衍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沉睡了过去。 是宋泊衍发现他格外安静，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才发现程安已经在他的怀里睡去，而他们此时还是在深深的联合在一起。宋泊衍头去亲吻了程安的侧脸，轻声地对他说：“晚安，安安。” 他抱着程安躺倒在了床上，本来想就这样睡去，但是想起什么来，还是赶紧坐起来，要将眼前的狼藉收拾一下。 第90章 第 90 章 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程安睁开眼, 眨了眨之后，总算觉得好受多了。而他也想起昨天自己和宋泊衍做了什么。一如既往地感到干净清爽，就知道宋泊衍已经做好了细致的清理。 他揉了揉脑袋坐起来, 窗帘紧紧拉着，依旧无法通过光色判断现在的时间。他想找自己的手机, 这时宋泊衍已经推开卧室门, 面上带着柔和灿烂的笑容，说道：“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上司很体贴你, 准了你几天假。” 他一边说一边朝程安走过来。 程安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上司是陆洵舟。看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似乎已经通过话了，应该用的还是他的手机。 他呆呆地看着宋泊衍, 宋泊衍已经坐在床沿，用手轻轻抚摸着程安睡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 轻声说：“现在还不起床吗？还是要再睡一会儿？” 程安其实还是觉得有些困倦，但是——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我有些饿了。”宋泊衍看着他那还有些睁不开的眼睛, 轻笑着说道：“没关系, 我先带你去洗漱。” 他架起程安的两只手臂, 程安也顺势将手臂挂在他身上。宋泊衍揽住他的腰身, 程安几乎是以树袋熊的姿势挂在宋泊衍身上，宋泊衍就这样把他抱去了浴室。 程安模模糊糊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很困啊。” 宋泊衍说：“因为昨天确实折腾了很长时间。” “我有些记不清了……” “我后面也确实分不清你到底有没有睡着。” “哎, 感觉beta的体质确实比alpha弱一点。”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程安在这个时候容易话多, 而宋泊衍从来不会让他的话落空，每一句话都接得很好。 “我今天不想吃油腻的东西。” “所以今天给你准备了烤吐司。” 这一下, 程安就有点惊奇了，“你居然连这件事都预料到了。” 宋泊衍用鼻尖蹭了蹭他软乎乎的脸颊，“因为我已经足够了解你了啊。” 程安笑着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亲。 嚼着烤吐司的程安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因近视而显得灰蒙蒙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宋泊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不是要去忙官司的事情吗？现在都快十点钟了。” 宋泊衍说：“没关系，那只是小事。” 听到这句话，程安一下子睁圆了眼睛，说道：“怎么会是小事？我记得你很在乎你爷爷的医馆，而且在过年之前，你就因为这件事忙碌焦虑，我前几天一整天都见不到你人影，怎么现在又说是小事了。” 他板着脸，一副义正辞严的姿态，这个时候的他，又恢复成那个冷淡无情的程安程组长了，宋泊衍简直就像是一个做错事被他训斥的组员。 “因为想陪我，就不去做自己的事，这一点都不好。”可是他又说不出什么过分严厉的话，所以这些训斥听起来就很可爱。因此宋泊衍被逗笑了。 看见他笑了，程安更加严肃，声音也冷了一点，“宋医生，我们现在在说很严重的事情，请你严肃一点。” 宋泊衍收起笑意，坐在程安对面，对他说道：“好，我现在严肃一点。” “我刚才说的事情你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而且听得很清楚。” “所以你必须去做自己的事。昨天我们折腾了一晚上，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而且你还给我买了药，我现在又在请假中，我要是哪里不舒服，会自己吃药，毕竟我不是傻子。” 宋泊衍听着他说这些话，撑着下巴看着对面严肃的程安。程安见他不知为何一脸幸福的样子，轻轻用手掌拍了拍桌子，就像青天大老爷拍了一下惊堂木，“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宋泊衍非常大声地回答：“我听到了，一定谨遵程大人的命令。” “那你吃完早饭……”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因为他在思考这是早饭还是中午饭，但鉴于现在还没到十二点，还是认定为早饭，“就一定要去做自己的事。” “好。” 总算把宋泊衍“赶走”，程安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这个时候他本应该去上班，但是因为被宋泊衍请了一天假，现在就只能躺在这里，不知道干什么。 果然闲下来，身边又没人，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他玩了一下手机，看了一部电影，因为刚吃了早饭不久，就算到了中午也不觉得饿，这样躺了一会儿又觉得困倦，迷迷糊糊闭上眼睛，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这一次程安知道自己做了梦，而且这个梦非常清晰。他感觉到有一个人在抚摸自己的脸颊，那个人的手温暖干燥，手上的力道轻柔，带着满满的怜爱之意。 还听到有个人在轻声呼唤自己：“安安——”他想回答，可是咽喉里发不出声音。那个人还在呼唤他：“安安啊。”随后一枚吻温柔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宋泊衍，是宋泊衍处理完事情回来了，看见他还在卧室睡觉后想要唤醒他。可是他又觉得这气息不对，不太像宋泊衍身上那种温柔、温暖的气息，更偏向冷厉一点。 难道是陆洵舟？可是陆洵舟的声音好像不是这样……他就更加迷糊了。 那个人还是在呼唤他，可他无法睁开眼睛，也无法回应那一声一声的呼唤。他总是有些昏昏沉沉，分不清时间，这个时候却感觉不到有人在呼唤自己了，也好像能够睁开眼睛看一看。眼睫微微掀动，却没有力气完全睁开眼睛，只模模糊糊看到一点东西。 这似乎是一间卧室，一间很大且温馨的卧室。他看见前面有一口鱼缸，里面游着几条金鱼。在光影照射下，金鱼的鳞片散发出闪闪金光，与里面绿色的水草、蓝色的水波、棕色的泥沙交相辉映，形成斑斓美丽的光影。 一边的书架上有很多关于计算机与金融类的书籍，这些书籍整齐排列，拥挤在一个书架当中，显得有些紧密。整个卧室的布局似乎和旧城区的装修方式没什么不同，营造出一种温馨、古朴、素雅的环境，不像其他城区几乎都是显得有些冰冷的高科技产物。 不知为何呼吸有些困难，连继续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鱼缸里轻微的水声，还有不知名的滴滴缓慢的声响。 “安安。”那一声呼唤变得更加清晰、真切。程安闭上眼睛，更加清楚地听到那一声——“安安。”这一次他分辨清楚了，是宋泊衍的声音。 “安安，怎么现在还在睡？”他的声音更加清晰，也让程安重新睁开了眼睛，这一次宋泊衍的脸出现在面前。 宋泊衍担忧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都出去一整天了，你还在这里睡觉。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是不是也没吃药？” 宋泊衍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程安简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呆呆地看着宋泊衍，看起来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 宋泊衍又喊了一声：“安安？” 程安才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到什么了？” “鱼缸……鱼……” “还有呢？” “那看起来不像是我们城区，像是在旧城区，但我从来没去过那个地方，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呢？” 宋泊衍看得出来程安的状况有些不对劲，也看得出来他很在意那个梦，所以就对他说：“因为你睡觉之前看了电影。” “对，我是看了电影……”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刚才看的电影是旧时代的吗？” “或许是的。”宋泊衍轻松地把这个话题带过，让他不要在这件事情上多想，对他说道：“你现在是不是又饿了？” “啊。”程安经此提醒，有些恍然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怪不得我觉得肚子有点难受。” 宋泊衍笑着说：“那我们现在去吃东西吧。” 程安确实不再想那件事了，一门心思只想解决肚子的问题。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想起那几只在鱼缸里悠哉游弋的金鱼，也想起那一片绚丽美丽的光影，不知为何一直在脑海中浮现，那片光影也像彩虹一样交织在他的记忆深处。 就这样呆呆地咀嚼着食物，就在宋泊衍思考要怎么让程安回神时，程安忽然说道：“我们去买金鱼吧。我想养金鱼。” 他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宋泊衍，终于从那种空洞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含期待。原本要说些什么的宋泊衍，就这样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好在他们两个一个已经请假了，一个暂时处理完今天的事情回来，现在时间还不太晚，还能够出门去逛逛街，去满足因为程安那个梦而突发奇想出现的要求。 现在程安正站在鱼缸面前，整个人静静地站立，陷入一种无言的沉默与虚无当中。似乎时间已经停止，而他似乎也已经脱离这个世界一样。【你现在阅读的是 】 90-100 第91章 第 91 章 那个人是谁呢…… 程安选了两条金鱼。 本来他只想买一条的, 但是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在那梦中不断摇曳的金色斑斓交相辉映。所以他明白过来，梦里是两条金鱼。 宋泊衍的手掌轻轻拍在程安的肩膀上, 程安抬起头看向宋泊衍，从刚才开始, 宋泊衍的脸上就一直带着柔和的笑意, 此刻亦是如此。 程安对宋泊衍说：“你一定会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忽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宋泊衍说：“我是觉得很奇怪。”他眨了眨眼睛接着说道, “但是我知道你很高兴。”说着，他摸了摸程安的脑袋，同样温和的目光注视着程安。 程安坦诚地对宋泊衍说：“我在梦里看见了这样的两条金鱼, 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但是我看到那些画面时, 莫名其妙就觉得心情很好。” 宋泊衍说：“你当然可以养它们，这两条小金鱼一定会被照顾得很好的。” 程安说：“最近你这么忙, 家里有这两条小金鱼陪着我, 我也会感觉很开心的。” 提到这件事, 宋泊衍有些沮丧地说道：“对不起啊, 安安。”如果不是那件麻烦事一直纠缠着他，他真的很想尽快和程安拥有更为愉快的情侣生活，他会想尽办法陪伴着程安, 或者说是他舍不得与程安分离, 想要寸步不离地跟着程安。 忽然听到宋泊衍这样说，程安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并没有在责怪你呀。” 宋泊衍说：“相比现在, 我还是希望你能责备我一点。” 程安故意板起脸说道：“宋泊衍，这些时间你真的太不像话了。”连声音也刻意变得严肃，但是宋泊衍完全了解程安的性格, 这点严肃对他来说不足为惧，程安就像是假装成老虎的小猫，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这样的一句话，只换来宋泊衍一枚轻柔的吻。 这枚吻，不知为何让程安想起在梦里感受到的吻，几乎是同样的力道与温柔，让他愣神了一会儿，思绪不禁有些恍惚。 宋泊衍问他：“怎么啦？” 程安回过神来，刚好想到一件事，于是说道：“你处理的那件事从过年之前就开始了，到现在都没处理好。是不是有人故意为难你。” 宋泊衍说道：“你真是聪明小猫，我也有同样的想法。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调查是谁在暗中算计我。这些日子我天天和那些人争论，就是要从对方气急败坏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点蛛丝马迹。本来这件事不应该这么难处理，但是对面的人行事太过顺利，我怀疑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程安说：“怎么还变成悬疑片了？” 宋泊衍笑着说：“没关系，这悬疑片里没有杀人犯。”他像是想起什么，对程安说：“说了大半天，鱼买好了，你的鱼缸呢？” 说了大半天，程安总算明白刚才那种奇怪的空荡感从何而来，原来是没有买鱼缸。 自从养了这两条金鱼之后，程安每次都会盯着它们发呆。宋泊衍发现他真的很喜欢盯着那两条金鱼，便在鱼缸前摆了一把椅子，让程安随时随地都能坐在那里盯着鱼缸发呆。 此刻程安就在这里盯着这两条金鱼，他目光有些空洞，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会儿想着最近的生活，一会儿想着之前梦里看到的景象。 那个梦他只做过一次，神奇的是他能够将梦里的色彩、气味、环境都记得一清二楚。记忆最为深刻的，就是那个男人轻声的呼唤，还有那枚落在自己脸颊上温柔的吻。 他觉得那个男人很熟悉，像陆洵舟，也像宋泊衍，又或许像其他人……反正又不完全是他们。不知何时回来的宋泊衍从后面环住程安的脖颈，在他的侧脸上吻了一下。 他用一种略带吃醋的口吻说道：“这两条金鱼很美吗？你天天盯着它们看。”程安转头看向他，在他即将喋喋不休的嘴巴上亲了一下。 宋泊衍闭上了嘴。 然后他就这样从后面揽住程安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这个吻带着浓烈的情欲，显得有些激烈，让处于这个姿势的程安有些难以呼吸，他却只能承受着亲吻，那些来不及吞咽的水液便流淌至下颌。 宋泊衍像是一点都舍不得浪费，顺着他的唇瓣往下舔舐，随后他抱起坐在椅子上的程安，把他带去卧室。宋泊衍问：“你吃药了吗？” 程安被亲吻得还有些气喘，他说：“忘、忘记了……” “我就知道你会忘记，之前就忘，现在你整天盯着那两条金鱼，忘得就更频繁了。”程安没有说话，他靠在宋泊衍的胸膛上，听见胸腔里传来宋泊衍的心跳声，还嗅闻到了宋泊衍身上信息素的味道。 那是酒的味道，一种浓郁、醇香的酒的味道，似乎是某种葡萄酒。只是他本身就不是一个爱喝酒的人，甚至对酒知之甚少，所以无法准确判断这是什么酒的味道。 他不擅长喝酒，之前沾了一点就醉得一塌糊涂，现在只是嗅闻宋泊衍身上的信息素，就让程安又开始晕晕乎乎的。因为宋泊衍的信息素，因为他的亲吻，也因为程安忘记吃药了，他整个人就更加晕头转向。很多时候都是别人更主动一些，现在的程安脸颊绯红，眼神也格外迷离。 当宋泊衍将他抱在床上的时候，程安几乎就已经只凭借本能行事。现在他正坐在宋泊衍的腰上，嘴唇胡乱地吻着宋泊衍的脖颈，与其说这是亲吻，不如说是小猫在轻微地舔舐与啃咬。 他的两只手还胡乱地去解宋泊衍衬衫的扣子。可是他一边要吻着宋泊衍的脖颈，一边又要去解扣子，似乎无法做到一心二用，所以半天都没能解开宋泊衍的扣子。 感受到程安真的像小猫一样啃咬他的脖子，宋泊衍实在忍不住笑了，他轻声说道：“好了，好了，安安。”另一只手去握住程安那胡乱解衣扣的手，就这样顺着他的手指将衣扣解开。 这种宛如小动物般的啃咬，似乎也挺费力的。所以程安的身躯紧贴在宋泊衍的身上，隔着布料几乎也在相互接触、摩挲。甚至因为一些生理反应流出来的水液也将宋泊衍腰腹之下的布料弄得湿漉。虽然此时的宋泊衍已然很是难耐，但是这样的程安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便将所有的主动权都交给了程安。 好不容易将衣服解开之后，程安看起来就不那么像焦躁小猫了，他趴在宋泊衍的身上，举动稍微有些和缓，也稍微往后坐了一点。宋泊衍发出一声闷哼。 程安听到他这样的声音好像很困惑，迷迷糊糊说了一声：“怎么了。怎么了？” 宋泊衍托住程安的腰，声音微微有些喑哑，他说：“没什么，没什么，安安，你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于是程安继续将自己的脑袋拱在宋泊衍的胸膛里。 他似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又似乎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所以宋泊衍还需要稍微引导着他去做，当程安缓缓往下坐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像小猫一样哼哼唧唧起来，而且带着呜咽可怜的声音，一时间吓得宋泊衍以为哪里弄疼了程安，赶紧去看他，看见程安坐在他的身上抹眼泪，此时的程安的身上已经没有剩下什么，那一件睡衣还没有完全脱下，手腕还塞在袖子当中，睡衣胡乱地堆挤在他们联合的位置，将所有的光景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他那莹白漂亮的肌肤上浮泛出莹润的粉色，一双眼睛哭的湿漉漉，水盈盈的。 宋泊衍还没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就听到程安说：“不知道为什么，好奇怪……”他哭唧唧地说着，声音格外柔软。 在信息素、酒味、假性发情多方面的因素之下，程安完全陷入混乱，这个时候他显得格外的娇美、可爱。 宋泊衍问他：“很难受吗？” 程安吸了吸鼻子说道：“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停顿了一下，忽然显得有些羞赧，才缓缓说道：“就是很奇怪……你可以稍微动一下吗？”他还用了一种可爱的商量的语气来说话。 这个时候，宋泊衍忽然起了一点坏心思，他说道：“不行哦，安安。这种情况需要你自己解决。”程安听到了这句话，他似乎也意识到了宋泊衍真的不会动，原本两只抹眼泪的手就按在了宋泊衍的腰腹上，有些生疏，也有些吃力地尝试了一下，他的呼吸是混乱的，一直都忍不住轻颤，还使自己发出了更加柔软可爱的声音。 他自顾努力了一下，没过多久，就又忍不住用那种可怜的声音说道：“真的……真的好累……”然而此时的宋泊衍早已经忍不住了…… 他揽住程安的脖子将这个吻深深地递过去，程安坐在他的身上随着他的动作胡乱地在咽喉里发出可爱柔软的声音。他喘着气，软绵绵地坐在宋泊衍的怀里，眼神迷离，只会无意识的哼哼，或者亲吻宋泊衍的脖颈 第92章 第 92 章 你们要和平相处。 到了假性发情的时候, 程安会变得有些娇娇软软的。这个时候的宋泊衍就更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围绕着自己，也恨不得天天都粘着程安，将他这副娇娇的样子看个够, 还要拉着他亲昵好长一段时间。 他此时躺在程安的身边，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一直盯着程安, 也忍不住时不时将吻印在程安的脸颊上，抑或者嘴唇上。 现在已经很晚了, 宋泊衍也打算睡觉，结果他注意到程安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因为周围光线昏暗，那一点光亮就格外明显, 他还能够准确地瞥见来的那条消息内容。 【陆洵舟：身体怎么样？】 宋泊衍看了看现在的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看来那个家伙在这个时间点还在挂念着别人的恋人。 他本就很不喜欢陆洵舟, 毕竟陆洵舟对他来说是最大的竞争者，而且还是程安的前任, 也是那个可恶的捷足先登者。 现在他身为程安身边真正的男朋友, 已经很有底气去面对那个家伙了。心中的那种有些挑衅的心思也让他拿起程安的手机, 用程安的手指解了指纹锁。 他目不斜视, 直接去找陆洵舟的聊天框，其他的内容都没有碰也没有看，就回复陆洵舟说：【安安在我身边睡着了, 你要看看他吗？】 果然那边陷入了沉默, 完全能够想象得到那个alpha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光是想一想都能够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宋泊衍又觉得这个情敌真的要尽快“解决”掉, 于是见那边迟迟没有动静，便主动给那边打了视频通话。可刚打过去，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也不知道程安知道他做了这些事情会不会生气。 正打算将电话挂断，但是没想到那边的陆洵舟真的接了。 ——这人还真不是孬种，宋泊衍心里想着。又或许对方是想借此给他一个挑衅，于是宋泊衍也就真的举起手机。 视频画面中没看到陆洵舟的脸，摄像头面对的大概是一间书房，看来这么晚了，那个大总裁还在因为想着别人的恋人而夜不能寐。 宋泊衍直接将镜头对着自己这边，昏暗的室内环境，还有凌乱的床铺，以及程安半张安睡的侧脸，任谁看都能知道在不久之前发生了什么。 宋泊衍依旧用着那温和的声音说着话：“你好呀，我是安安的男朋友，现在安安在睡觉哦。”明明知道陆洵舟曾经是程安的前任，还暗中给了他好几次挑衅，却用一种好像不认识的语气来说话，“我记得你是安安的上司吧？安安的身体情况就不用上司你来关心了，现在他是我老婆。”说着，还侧头过去在程安的脸上吻了一下。 他没有让程安现如今这副模样完全展露在镜头当中，只是隐约露了半张侧脸而已。见到那边依旧静悄悄的，宋泊衍心情很好地将电话挂断了。 第二天，程安醒来的时候，宋泊衍还在，趴在他的身边笑脸盈盈地看着他。程安迷迷糊糊地说：“你不去干你的事情吗？” 宋泊衍在他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说道：“今天不急。”程安软软地回应了一声。 沉默了一会儿，程安察觉到宋泊衍还黏在自己的身边。平时这个时候，宋泊衍早就跑出去不知道又去忙什么了，怎么现在在他身边又是蹭又是亲的？程安睁开眼睛说道：“你做坏事了？” 宋泊衍笑着又亲了他一下，说道：“安安真聪明。” 程安说：“你能干什么坏事？” 他仔细想了想，“你把厨房炸了？” 听到程安这句话，宋泊衍直接被逗笑了，他说：“我厨艺那么好，怎么会炸厨房。” 程安翻了一个身，宋泊衍自然地抱住程安，程安安心地嵌入宋泊衍的怀抱里。宋泊衍坦白说：“我回了陆洵舟的信息。”程安露出困惑的神情。 宋泊衍把程安的手机拿给了他，程安看了一眼，还看见宋泊衍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宋泊衍有些小心地看着程安的神情，听见程安说：“你和他打电话说什么了？” 宋泊衍说：“我让他看看你现在很好。” 程安在宋泊衍的怀里抬起头来，看着这一双灰色的眼睛，他又加了一句：“我还告诉他，现在你是我老婆，用不着你这个上司来关心。”说完之后，他老实地看着程安，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程安说：“你不是说你不在意吗？”宋泊衍乖乖地没有说话了。 程安又说：“你应该没有说什么太难听的话吧？”宋泊衍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他说的那些话都不算太难听，但是在陆洵舟那里听起来是什么感觉，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所以他说：“没说什么。” “那你重复一遍。”程安说道。宋泊衍调整了自己的语气，没让自己的语气像之前那样带着挑衅的嚣张，乖顺地重复了一遍。 程安听了，确实没有听见什么难听的话，才点了点头。 宋泊衍说道：“你看起来好像还很在乎他的样子，可是我现在才是你的男朋友。”他一改刚才有些忐忑的样子，忽然硬气起来。 程安笑着说：“是这样没错。但我之前听你说你不在意，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在意呢。” 宋泊衍低声说：“怎么会不在意呢……” 这话语被程安听见了，他捏住宋泊衍的耳朵，对他说：“我和陆洵舟分手不是因为谁背叛了谁，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矛盾，他没有什么过错。我想用一种很平和的状态和他相处。”宋泊衍点了点头。 程安想起上次的事情，又说：“你说你不在意，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在意，陆洵舟也说他不在意，我本来想让你们和平相处。” “怎么能不在意，安安是我喜欢得不得了的人啊。”宋泊衍抱紧了程安说道。 “但他是我的上司，我们平常也会见面，总不能和他反目成仇吧。”程安握住了宋泊衍的手，认真地对他说：“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 看着程安的眼睛，宋泊衍忍不住点了点头说道：“好。”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我还是讨厌他，但是为了安安，我会忍一忍。我会尽量和善一点的。” 程安笑起来，摸了摸宋泊衍的脑袋，脱口而出一句：“好狗狗。”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但是宋泊衍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听见这一声之后仿佛真的有一条尾巴在后面摇来摇去一样，他热情地将脑袋拱在程安的颈窝里，当真宛如小狗一样不断地蹭着他。 … #有一点疑问，我不得不说。 【这些天是不是没见小猫的男朋友来接送了？】 【天知道这些天我没看见那家伙总是在那表现得很‘绿茶’的样子，我有多高兴。】 【小猫的第一任男朋友是大学生，我理解他不能来接送小猫，毕竟还没有车。但是为什么现在这个家伙明明能送，却还要让小猫挤地铁啊，真讨厌。】 【L总你真的看得下去吗？想想你之前可无论怎么样都要送小猫的那段时间，你真的忍心吗？】 【支持L总小三上位。】 【都说了这是小猫梦A论坛，有些支持L总的人能不能滚出去。】 【要说小三上位，还得是我好吧。】 【我真受不了，所以能不能让那个‘绿茶’下去，支持换个其他人。】 【臭臭的信息素味又出现在小猫身上了，不敢想这么浓郁的信息素味道，这些天小猫到底和那个叫松脖咽的家伙在做什么。】 【……不是，这个花名是怎么回事。】 【万能的坛友这么快就得到那‘绿茶’的名字了？】 【不要再说了，只有小猫才是唯一，只有小猫才是上帝，猫猫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是这样胡乱聊了一会儿，每天都有的拜猫猫大王仪式又开始了。 【管理员：猫猫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见了陆洵舟这个时候忽然冒出来，不少人心里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心思：小猫都这样了，你还不搞点事？ 一大片“万岁”的回复当中，又有眼尖的人看见一串数字ID出现在眼前。论坛里基本都是各种花哨的ID，而且自然也全都和程安有关，什么“小猫天下第一萌”“小猫床底我来钻”“香香猫水我来舔”等等。 这数字ID一出来，很多人精神一凛，心想不会是之前在论坛大疯特疯的那个数字哥吧？但那数字哥消失了好长时间，怎么又回来了？于是一群人紧紧盯着那数字ID，却发现对方什么都没有再发了。顿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前方线报 【小猫声称最近他的男朋友很忙，所以最近没有过来接送。】 【忙忙忙，忙点好啊。】 【既然忙就不要怪我把小猫撬走了。】 【撬啊撬啊撬，小猫到我的怀里笑。】 【小猫，你也知道你的男朋友很忙吗？】 【嘿嘿嘿嘿嘿嘿。】 第93章 第 93 章 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他。…… 最近公司的人又对他展现出超乎寻常的热情, 程安已经习惯公司里的人时不时会像小狗一样，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他。 或许又是某个不知从哪里发起的关爱beta的公益活动，程安坦然接受着他们释放出的好意, 每次都会认真道谢。 结束假性发情之后，他又重新回到工作岗位。通过两次不同方式度过假性发情期的经历, 他发现如果假性发情的时候是和男朋友宋泊衍亲密接触, 结束之后整个人的兴致会变得格外高昂，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愉悦。 而上个月他选择吃药度过, 情绪则更为平静。但心情好几乎是每个人都喜闻乐见的事，虽然吃药对身体没什么明显影响，但下次如果条件允许的话, 他还是打算和宋泊衍通过亲密接触来度过假性发情期。 “组长，现在需要我做什么吗？” 听到组员这样询问, 程安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淡淡笑容，温和地说道：“没什么额外的事情需要你做, 你已经把本职工作完成得很好了。” 组员有些害羞地笑了一下, 也不知话题怎么就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他试探着说：“组长, 今天你男朋友会来接你吗？最近地铁都特别不好挤，我今天刚好开了车过来，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程安礼貌地回应道：“谢谢, 不用了。”他的语气不卑不亢, 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组员有些沮丧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按捺不住内心的情绪, 在论坛里开始疯狂发贴。 #谁懂小猫这种娇妻的样子，为了男朋友可以拒绝别的alpha 【我更极度了。】 【那个绿茶要是没时间爱小猫，就让我来爱好吧。】 【小猫是需要呵护的, 是需要陪伴的，我有的是时间，我愿意一辈子栽在小猫身上不起来。】 【小猫把那个绿茶甩了吧，我说真的。】 【其实不用甩了也行，我可以当小三，以后小三就是我的代名词。】 【为什么小猫娇妻不能是我的娇妻……绿茶你皮套给我穿穿……】 程安出公司之前刚好遇见陆洵舟，陆洵舟目光落在他身上，关切地问道：“身体好一些了没有。” 程安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之前宋泊衍那番充满占有欲的操作，再看看眼前神色平静的陆洵舟，他依旧是那副神色无异的模样，似乎宋泊衍根本就没有给他打过宣示主权的视频电话似的。又或许真的如之前陆洵舟说的那样，他对此并不在意…… 可是宋泊衍又言之凿凿地说其实陆洵舟在意得要命。 程安认真地打量着陆洵舟，看着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程安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已经不再喜欢自己了——？他就那样呆呆地看着陆洵舟，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不忘回复陆洵舟刚才的那句话，他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平稳地说道：“嗯，我现在好了很多。” 陆洵舟又问：“要我送你回家吗？” 似乎是摸透了这样正常的相处不会让程安感觉到为难，陆洵舟没有像之前那样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而是像他们关系还未变得微妙之前那样，相处起来更为自然一些。 程安思索了片刻，说道：“不用了，谢谢。” “好，路上小心。” 这天程安回家后，不出意料地没有看见宋泊衍的身影。 他心里清楚，最近宋泊衍面临的那个麻烦似乎变得更大了。之前宋泊衍总是在百忙之中很努力地抽出时间来陪着他，发情期的时候更是几乎一整天都在陪他，将那边的事务耽误之后，现在再去处理好像就变得更加棘手和麻烦。 这段时间，宋泊衍总是早出晚归，每天出门的时间比程安起床还早，回家的时间却比程安还要晚得多。 现在程安的作息十分规律，到了固定的时间就会睡觉，以至于他一整天似乎也没怎么看见宋泊衍，只是在夜晚无意识翻身的时候，能够朦胧间感觉自己落入宋泊衍温暖的怀里。 有时候在半夜，他能够隐约从睡梦中醒来一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去看宋泊衍。 宋泊衍有时候还没有睡，就会在程安的脸颊上落下轻柔的吻，还会轻轻地呼唤他的名字。程安在他的怀里软软地答应一声，实在困倦便又重新睡去。 有时候程安还是会与宋泊衍见面，只是很多时候见面时的程安都在发愣—— 自从程安上次梦见那一间神秘的屋子，还梦见那个在黑暗中不断呼唤自己的男人之后，他时不时都会陷入那些奇怪的梦境场景。 在梦里，他感觉有人用柔软的毛巾温柔地擦拭自己的脸，也感觉有人轻轻地牵着自己的手，然后虔诚地亲吻自己的指骨，还看见那陌生却又莫名让人感到温馨的室内布置。 而他记得最为清楚的，是在某一次梦境中，他清晰地听见了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那个人的声音属于一名女性，她语气中带着担忧和犹豫，说道：“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声音听起来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但程安还是能够隐约听见一点内容。那个男人说：“我早就决定要这样做。” “可是你现在才……” “我知道，我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永远地陪伴着他……” “我已经尽力去满足你所有的需求了，你为什么还是要……” “因为我贪婪……你应该了解我，我就是这么贪婪。” “你就是一个疯子……你这样要求我去做，就是让我去杀人。” “你别这样想……” “我坚决不会同意这件事的！绝对！” “……” 渐渐地，程安好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努力地去听，去听，还能听见另外那个女性在低声哭泣。最后程安只听见了一道声音：“你知道的，我有多么爱他……”后面的话语，他再也听不见了。 程安尝试着再更加努力地去听，尝试着去睁开眼睛看清楚周围的一切，近乎要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终于，他总算又能够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条在鱼缸里的金鱼。它们没有像之前看到的那样悠游自在地穿梭，而是静谧地相携、相依，在水中跟着水波一起缓缓漂流。也没有再散发出那种斑斓炫目的光，显得那么静谧、沉寂，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程安努力转动有些僵硬的头，想要去看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是谁，首先看见的是一双修长、宽大的手。 那双手指骨分明，手背上青筋微微蔓延，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戒，虽然只是一枚简单的素戒，但从反射出来的光彩便知道这枚素戒价值不菲。接着是深黑色、厚重的西装衣袖……再想看清楚其他部分，眼前的画面却又变得模糊不清了…… 程安缓缓地呼吸着，又尝试着用尽全身力气去看这个男人的脸。 但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微微倾身过来，用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手指上的戒指缓缓摩挲过程安的脸颊，带来一阵有些冰凉的触感，在脸颊上留下不可忽视的微凉。 “安安……”他温柔地呼唤着他。 “他都听见了，他不愿意你去做这件事，你不明白吗？”那个哭着的女性带着哭腔说道。 一枚温暖的吻落在他的脸颊上，取代刚才戒指摩挲过的冰凉。 “不……他愿意……” 愿意——愿意什么——？ 程安想要张开嘴唇去问出这个问题，内心非常想知道答案，于是又在尝试着努力去张开嘴巴……但是下一秒，他突然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这张熟悉的床上，宋泊衍安静地睡在他的身边。 他怔然地睁着眼睛，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帘缝隙里微微透进来的光亮，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脸颊上有些温热的液体，似乎那梦中所感受到的那温暖的吻还残留在他的脸颊上，他伸出手去摸，摸到了一抹潮湿。 他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呆呆地看着指尖的晶莹泪珠，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似乎是察觉到程安的举动，宋泊衍缓缓醒了过来，他将程安轻轻揽入怀里，声音带着浓浓的关切，问道：“怎么了，安安，今天醒得那么早？” “泊衍……”程安无意识地呼唤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当中带着一点哽咽。 瞬间宋泊衍就完全清醒了，他看见程安不知道为什么哭了，秀美的面容上满是晶莹脆弱的泪珠，他惊慌地伸出手来抚摸程安的脸颊，想要将那些泪水轻轻拭去，随后又心疼地亲吻程安的脸颊、眼泪、嘴唇。 程安躲在宋泊衍的怀里，深深地埋在他的肩颈中哭着，仿佛要将内心的恐惧和疑惑都哭出来。宋泊衍轻轻地一下又一下抚摸着程安的脊背，没有说话，只是想先让他尽情哭过，想让他把情绪彻底宣泄出来。 程安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感觉再也没有眼泪可以流时，他抬起头来去看宋泊衍。 宋泊衍用温柔而又担忧的眼睛看着他，程安声音还有些沙哑地说：“我刚才做了一个梦。然后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哭。” 宋泊衍用指腹温柔地擦拭他眼角残留的湿润，轻声对他说：“没关系，那只是梦。” 程安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迷茫，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宋泊衍详细说清楚梦里的一切。 他现在唯一能说出口的是：“我好像忘记很重要的事情。很久之前，我就觉得我的记忆有些奇怪，我总是会忘记以前的事情，要这个人出现在我的面前，提起那些事，我才会想起来那些东西。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还忘记了很多东西呢？” 宋泊衍温柔而又担心的眼睛中其实布满了深深的疲倦，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睡觉了，眼下的乌青格外明显。 可是这一刻程安的哭泣更让他揪心难眠，他将程安搂得更紧，安慰他说道：“没关系的，那只是梦。如果你觉得记忆有问题，我可以陪你去看医生，我们一起把问题弄清楚。” 程安始终无法说清楚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在情绪稍微平息下来的这一刻，他的脑海中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梦中听到的话，想起看见的一双陌生的手，想起脸颊上感受到的冰凉的触感。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他开始迫切地想要再继续去听他们说的话，于是他重新闭上眼睛，对宋泊衍说：“对，没关系，我们睡觉吧。” 他闭上眼睛，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惫让他很快就又陷入沉睡。宋泊衍担心他又做噩梦，就这样不放心地一直看着程安，眼神中满是心疼和担忧。 程安重新陷入了睡眠，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再梦见那些神秘的场景了…… 于是也就是从那天之后，程安开始喜欢长时间盯着鱼缸里的两条金鱼，常常一动不动地发呆，即便宋泊衍回家了，他有时候都浑然未觉。 第94章 第 94 章 L总贼心不死。 不过一旦程安陷入工作状态, 便无暇再去琢磨那场梦境，全身心投入到处理工作事务中。只是每当回到家中，独处的闲暇时刻, 他总会不自觉地盯着鱼缸里游弋的金鱼发呆，眼神空洞而游离, 仿佛灵魂也随着鱼儿的摆动飘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因为此前向宋泊衍提及过记忆方面的困扰, 宋泊衍果真带着他去看了专业医生。 程安配合着做了多项检查，可结果却并未查出任何异常。医生建议他们再持续观察一段时间。 宋泊衍柔声地对程安说道：“最近我手头事情太多, 心绪也一直静不下来。这种状态下给你诊脉，结果恐怕不太准确。等我把这些事情处理妥当，一定好好给你看看……” 那场梦其实并未干扰程安的日常生活, 也没有影响他的睡眠——他依旧能迅速安睡，且一夜无梦, 睡眠质量良好。 程安注视着宋泊衍眼底的血丝和眉间的倦意，轻声回应：“没关系。你先处理你的事吧。” 他知道, 宋泊衍这段时间陷入了某种困境, 整个人变得格外忙碌和焦虑。 好几次程安在半梦半醒间, 听见厨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等宋泊衍再次回到床上休息时，身上总会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他知道, 宋泊衍又在用烹饪来缓解焦虑了。 还有一次, 程安迷迷糊糊中听见宋泊衍在打电话，对方似乎说了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话。宋泊衍竭力压抑着声音, 话语模糊不清，但语气里的烦躁和愤怒却怎么也藏不住。 程安断断续续听到他说：“如果你们想要逼死我……为什么非要拿走爷爷的医馆……我知道……就是要逼我……你们从中……” 似乎察觉到程安的视线，宋泊衍骤然挂断电话, 将手机收进口袋，快步走来，轻轻抚摸着程安的肩膀，柔声道：“安安，是吵醒你了吗？” 程安摇摇头，解释道：“不是，我就是想上厕所。”他看着宋泊衍强装镇定的模样，到嘴边的关心话语又咽了回去。只是轻轻抱了抱对方，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试图用这种无声的方式给予安慰。 宋泊衍瞬间领会了程安的心意，呼吸微微发颤，紧紧拥住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对不起，安安。” 程安不明白他为什么道歉，但也没有追问。他知道宋泊衍正深陷困境，既然对方不愿说，自己便选择尊重和沉默。 日子依旧按部就班地过着，程安照常上班、下班，回家享用宋泊衍做的饭菜。运气好的时候，两人能碰上面，程安从发呆中回过神来，他们便会相互拥抱，亲吻对方的脸颊与嘴唇，仿佛这样就能驱散所有阴霾。 #我又有一种猜想。 【小猫是不是和那个绿茶分手了。】 【虽然之前那个绿茶还是回来接送小猫，但是最近都不来了。】 【一定是分手了吧，小猫身上那股信息素臭味也没有了。】 【普天同庆，这次我真的要请大家喝咖啡。】 【怎么就庆上了？你们知道到底分手没有，就怎么能在庆上了？】 【不管是不是分手，庆祝一下他们貌合神离也不是不行。】 【春天真是好季节啊。万物复苏，生机勃勃，机会也在前方的道路上一片明亮。】 【我真的不会再怂了，我说真的，我说真的饿，我要追求小猫。】 【小猫能够谈恋爱说明他还是不抵触的，他换男朋友也肯定是那些家伙们一点都不合格。只要尝试一下，说不定真的能让小猫芳心暗许呢？】 【但是真的要弄清楚小猫分手了没有吧？那不然莫名其妙和小猫说要当小三是不是太冒昧了。】 【小猫的道德感好像确实挺强的……只能先打探一下小猫到底分手了没有。】 【说好的不怂呢，各位。】 【呵呵呵呵呵呵。】 【请在复述一遍我们安安猫论坛的规则，最重要的一条的是什么来着？】 【绝不打扰小猫，不给小猫造成困扰，一切以小猫为第一。】 【这才是合格梦A。】 程安推开窗户，向下眺望。正值春季，街道两旁的植株都披上了一层鲜嫩的新绿。只是今天，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大片乌云笼罩，原本晴朗的天穹变得阴沉压抑，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预示着一场风雨即将来临。 他掏出手机查看天气预报，显示傍晚六点会下雨。只要不耽搁，应该还能赶上地铁。只是自己没带伞，也不知到站时雨是否还在下。 他第一反应是想让宋泊衍来接自己，可一想到宋泊衍最近疲惫焦虑的模样，便默默放下了手机。 想了想，他在公司群里发了条借伞的消息。没想到消息刚发出，群里立刻热闹起来，同事们纷纷询问他是不是担心下雨，还说可以开车送他回家。程安依旧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表示只要借把伞就行。 群里瞬间刷屏，各种雨伞的照片接连弹出：有印着卡通人物的可爱款，有绘着素雅小花的文艺款，还有印着诙谐搞笑表情包的趣味款；功能也五花八门，有自动开合的，有防晒防雨两用的……看得程安眼花缭乱，最后只好用抓阄的方式随便选了一把。 论坛里因为这件事炸开了锅，没被选中的同事纷纷要求被选中的人请大家喝咖啡庆祝，热闹非凡。程安对此浑然不知，拿上伞，匆匆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 他本以为只是小雨，可刚走到公司楼下，倾盆大雨便毫无预兆地倾泻而下，瞬间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组长，我送你回家。我有车。” 程安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唤：“安安。” 在公司里能这么亲昵称呼他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原本说话的同事瞬间安静下来，顺着声音望去，果然见了陆洵舟。 论坛里的人一直对陆洵舟很在意，毕竟他是程安的前任。从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程安和陆洵舟相处自然，一看就是和平分手，大家都担心两人旧情复燃，眼下这一幕，更是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瞬间熄灭。 陆洵舟走到跟前，目光专注地看着程安，语气温柔：“我送你回去。” 程安一直在拒绝别人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公司里的人虽然时常能够看见，但却也不了解私下的性格，本来他的社交氛围就小，也不与别人过多的深交，他有些不敢和不太熟悉的同事同坐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现在这雨下得那么大，而且还有暴风雨的征兆，确实不能如此逞强自己一个人回去了，面对陆洵舟的这句话，程安思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同意了。 见程安同意，别人都只能默认退开。 #我就说L总贼心不死。 【到底谁说的要L总再努力一会儿，呵呵呵呵呵我现在真的深深地破防了。】 【L总风平浪静这么长时间，其实就是在观察小猫，在一步步试探小猫。恐怕他早就想旧情复燃了。】 【L总诡计多端。】 【我恨你L总。】 【之前那些绝对是L总小号。】 【蛰伏这么久的L总总算要当小三了吗？】 大雨敲击着车顶发出沉闷而又嘈杂的声响，程安转头去看窗外那被大雨笼罩的街衢。外面喧嚣，这里面却极为寂静。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和当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动，这狭窄的空间里所嗅闻到的气息也是相同的。 仿佛他们还是和之前那样是一对恋人。 若不是程安白皙的后颈上还残留的吻痕确实不是陆洵舟的杰作，真的仿佛时间也变得模糊，那些事情似乎也没有发生。 程安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这一抹光亮在这略显昏暗的车内很明显，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是宋泊衍发来的，他说他来接程安。 不想他白跑一趟，程安对他说：【已经有人送我回家了，你先忙着你的事情吧。】那边没有回复消息，可能又是去忙了。 自从知道有人在故意针对宋泊衍之后，程安其实很理解他的这种忙碌，甚至也不以为意，反正他回到家也就只喜欢盯着金鱼发呆而已。 就在程安出神之际，沉默许久的陆洵舟突然开口：“最近看你总是发呆，精神有些恍惚，是不是又睡不着，还是身体不舒服，最近的任务过重了吗？” 程安愣了一下，问：“我在发呆吗？” “嗯，和之前比，总觉得你心事重重的。” 程安说：“我还以为耽误工作了。” “没有。要不要休假一下，调整调整心情？”陆洵舟询问。 “上次就休假了，这次还休，会不会太频繁了？” “每个人的身体都很重要，没有频繁这一说。”陆洵舟将车停在路边，“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 程安说：“我觉得没必要。” 他心里清楚，一旦闲下来，那场梦就会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浮现，休假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无尽的思绪漩涡。 说话间，车子已经抵达小区。程安刚准备下车，陆洵舟出声提醒：“伞。” 他这才想起拿伞，原来自己又因为发呆忽略了这些小事。怕陆洵舟继续劝说，程安急忙说道：“真的不用休假，我先走了。” 推开车门，刺骨的风雨扑面而来，程安这才真切感受到雨势的猛烈。他费力地撑着伞往小区里走，伞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几乎要脱手而出。就在这时，伞忽然稳了下来。 程安抬头，只见不知何时陆洵舟也下了车，跟在他身后，一只手牢牢握住伞柄，另一只手轻轻护着他，替他挡住了身后斜飘而来的雨丝。 第95章 第 95 章 事情的解决。 雨幕如帘, 细密的雨丝斜斜地交织着，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陆洵舟手指轻轻搭在程安的手肘处，带着他踏上那一级级泛着冷光的石阶。潮湿的雨水被他遮挡, 没有向刚开始那样全数都洒在程安背后。 已经到了地方，程安抬头望向阴沉的天空,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 形成一道道晶莹的水帘。想到外面还大雨倾盆，他下意识地将手中的伞拿起来, 想要递给身旁的陆洵舟，让他离开的时候撑着伞离去。 就在他微微抬头的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的阴影处。那人身姿挺拔, 黑色的风衣被雨水打湿了肩头，勾勒出流畅的线条。程安一愣, 原来是宋泊衍。 不久之前，他才收到宋泊衍发来的短信, 没想到这么快, 宋泊衍就出现在了这里。 让程安有些尴尬的是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陆洵舟, 一种被捉奸的窘迫感瞬间将他淹没。他张了张嘴, 想要解释些什么，但宋泊衍已经到跟前来。 宋泊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笑容依旧如往常般温和, 他缓步走过来, 修长的手指轻轻覆盖在程安的肩上，将程安揽入自己怀中。 “谢谢陆总把我老婆送回家。”他的声音轻柔。 程安能感觉到,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两个alpha的眼神在空中交汇，迸发出激烈的火花，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无声中展开。曾经他们都信誓旦旦地说过不在意, 可此刻那充满火药味的眼神，却将他们内心的在意暴露无遗。 程安下意识地握住宋泊衍的手，想要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可还没等他开口，宋泊衍已经单方面结束了这场对峙。他搂着程安，直接转身，准备往屋内走去。 程安这才想起自己手中还握着伞，脱口而出：“还没有把伞给陆总。” 宋泊衍的手掌在程安的后背轻轻摩挲着，感受到那微微湿润的布料，他说：“你的背湿了，先进去换衣服吧，我把东西给他。”他的声音依旧温柔，掌心里微微用力，将程安往屋里推了两步。 “好。” 程安有些将伞递给宋泊衍，宋泊衍伸手接过，随手将门关上。门板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也隔绝了程安想要探知外面情况的目光。 宋泊衍脸上那温和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他转身面对陆洵舟，眼神中满是警惕和疏离。 “不要老对别人的老婆施以关心，陆总。”他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讽刺，将伞递过去时，只握着伞的尾端，仿佛陆洵舟是什么脏东西，生怕多接触一分。 陆洵舟神色不变，伸手握住伞的尖端。 就在他想要将伞拿过来时，却发现宋泊衍的手死死攥着伞，不肯松开。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愿意先放手。陆洵舟的视线落在宋泊衍微微发白的手指上，眼中的冷意更甚，“没有人关心爱护他，当然有的人关心爱护他。”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突然猛地一用力，在宋泊衍愣神的瞬间，将伞夺了过去。随后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下楼，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 程安换好干爽的衣服，推开了门，只见宋泊衍静静地站在那里。“你怎么了？”程安轻声问道。 宋泊衍缓缓转身，程安看清他脸上的疲倦。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黑眼圈浓重，眼神中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你看起来好累，要不先睡觉吧。还是你还有事情要处理？”程安说，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泊衍一把拉入怀中。宋泊衍的怀抱很温暖，却也带着一丝颤抖。程安安静地待在他的怀里，听着那略显急促的心跳声，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体温。 程安知道，他很不安。 宋泊衍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我们回家吧，安安。” “嗯。”程安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靠在宋泊衍的怀里，很温暖，很舒服，可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一旁鱼缸里游动的两条金鱼上，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远了。那两条金鱼在水中游来游去，又相依相偎，仿佛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分开它们。 宋泊衍似乎说了些什么，程安却完全没有听见。直到宋泊衍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他才骤然回神。程安仰起头，有些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刚才在发呆。” 宋泊衍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程安的脸颊。他的指腹带着温暖，轻轻摩挲着程安细腻的皮肤，眼神深邃得像是一片望不到底的海，里面翻涌着各种复杂的情愫，却又让人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程安知道，宋泊衍有话要对自己说。他安静地回望着宋泊衍等待着。 “安安，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宋泊衍的声音很轻。 “嗯，你说。” 宋泊衍微微闭了闭眼，似乎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随后缓缓开口：“我之前以为是简单的医患纠纷，但是这些天我发现，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每一步都受到阻碍，还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甚至有人开始传播谣言，说我医馆害人。那些谣言就像是瘟疫一样，在暗处悄悄蔓延。虽然现在在我的压制下，还没有完全爆发，但我一个人，终究是压不住的。”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悲苦，“他们也知道了我和你在谈恋爱。我不敢想象，一旦舆论爆发，他们会对你做什么。你会被不明真相的人批判，被那些恶毒的言语攻击。我不想看见他们用那些话来污蔑你，不想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宋泊衍的声音渐渐喑哑，“为了处理这些事情，我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时间陪伴你。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你，想着无论多苦多累，我都能忍受。可是，一想到他们可能会对你下手，我真的没有办法再忍受了。安安，我一定要处理好这一切。” 他在程安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而悲伤的吻，“对不起，安安。我早就在期盼能与你在一起，所以当你说那样的话时，我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你在一起。我甚至没有思考现在的时机到底合不合适，就这样自私地把你留在身边。对不起，安安。” 程安看着宋泊衍悲伤的眼神，心中却是一片平静和释然，他知道宋泊衍接下来要说什么。 宋泊衍的手继续摩挲着程安的脸颊，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进心里，“安安，我们分开吧。我是那么贪心，只想让我们在别人的眼中分开，可我确实不能给予你很好的陪伴。我担心我的事情会伤害到你，我需要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件事情中，去解决所有的问题。如果……如果这段时间，你想要恋爱，想要感受到更好的陪伴和温暖，那你……” 宋泊衍说不下去了，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得到程安，他付出了多少努力，而说出这些话，又需要多大的勇气。他舍不得，真的舍不得，可他更不想因为自己，让程安受到伤害。 程安伸手抚摸上宋泊衍的脸颊，灰色的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淡淡的柔和。 “我知道，这些天我看你状态很不好，每天都疲惫不堪，我还担心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其实我这些天情绪也很低落，都没怎么和你好好说说话。我也变得越来越喜欢发呆，我想过要不要和你说分开的事，可又怕给你增添更多的压力，就一直把这个想法压在心里。你说出这些话，我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程安也将宋泊衍搂住，“我本来就觉得我们两个都需要处理一下自己的事情。” “嗯。” 他们沉默了一瞬，随后宋泊衍才说：“是我曾经的家人，他们要逼我就范。他们要夺走我爷爷的医馆。我知道他们反对我，但我没想到他们会做到这个地步……”他将脑袋埋在程安的肩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程安知道，虽然宋泊衍很少提起家人的事，但他对他们是敬而远之的态度，从来不会诋毁、厌恶，但这件事似乎真的伤了宋泊衍的心。 程安的手抚摸上宋泊衍的脑袋，他的头发上还有一些潮湿的水汽，在手指上带着一些微凉的感受。他也靠着宋泊衍，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依偎在一起，屋内很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在这静谧当中，他们的躯体缓缓蕴出一片温暖。 程安凝视着鱼缸里的金鱼，之前他就对那场梦很在意，看来他也确实需要在这个时候将这件事弄清楚了，要不然他会因为这件事一直胡思乱想，或许以后会影响自己的生活。 这是自己的事情，别的人都不清楚、不了解他的梦境、他的想法，他还是想自己解决这件事，不想让任何人陪伴自己。 第96章 第 96 章 最终答案的指引…… 不久之前, 程安还坚定地对陆洵舟说自己不考虑休假的事情，然而，世事难料, 没过多久，他却突然改变主意, 告知陆洵舟自己需要休假一段时间。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 显然让陆洵舟心生担忧。 程安回想起这件事，本就打算独自解决, 所以面对陆洵舟的疑惑，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表示想要休息，并未透露更多。 陆洵舟没有过多追问, 只是默默应允，那言辞中流露出的关切, 程安自然看在眼里。 当晚，程安与宋泊衍一同进入梦乡, 静谧的夜色中, 两人一夜无梦, 睡得格外安稳。清晨的阳光本应洒落, 却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只留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第二日，宋泊衍在晨光微熹时, 俯身温柔地亲吻程安的额头, 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美好的梦境。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程安, 便轻手轻脚地出门而去，那离去的背影，带着一丝不舍与牵挂。 当程安悠悠转醒时, 窗外的雨声依旧未歇。一场缠绵的春雨不期而至，裹挟着料峭春寒，丝丝缕缕地渗入屋内。 程安慵懒地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感受着被窝里的柔软与舒适，暗自庆幸自己昨晚就向陆洵舟提起了休假的事情。若是在这种天气还要去上班，只怕真要在被窝里反复挣扎，与困意进行一番激烈的“斗争”，才肯不情不愿地起来。 他静静地聆听着外面嘈杂却又带着韵律的雨声，那雨声仿佛是大自然谱写的催眠曲，让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愈发寂静安宁。 程安伸手拿过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十多点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开始处理手机里的消息。他仔细地向组员交代了后续工作的具体安排，将工作认真地交接给同组那个他最为看重、能力也最为出众的人。 自从游戏成功上市之后，程安肩上的担子确实比之前轻了许多。 回想起游戏研发那段紧张忙碌的日子，程安不禁感慨万分。那时候，他几乎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其中，时时刻刻都牵挂着项目的进展，即便偶尔有片刻休息，心里也始终放不下工作。 而如今，在这个时间点，他终于能够安心休假，不用再像之前那样紧绷着神经。现在的他，只需偶尔回复一下消息，便能惬意地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 处理完工作相关的事情，程安这才感觉到肚子传来一阵饥饿的信号。他缓缓起身，本打算随便找点东西填填肚子，却惊喜地发现宋泊衍早已贴心地为他准备好了食物，正放在锅里热着，仿佛在等待着他随时享用。 他走进卫生间，简单地洗漱一番。当他刚打算坐在餐桌前享用这充满爱意的早餐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程安抬头望去，只见宋泊衍又回来了，他的手中提着一些新鲜的食材，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看到程安坐在餐桌前，宋泊衍一点都不意外，反而笑着说道：“那我这中午饭都做好了，你打算啥时候吃呀？是睡完午觉之后吗？我帮你一直热着。” 程安见到突然回来的宋泊衍，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宋泊衍一边将手中的食材放到冰箱里，一边笑着解释道：“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男朋友了，但我免费保姆的身份可还没被剥夺啊。总不能连这个保姆也不让我做了吧。你今天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 见程安还有些惊愣地看着自己，宋泊衍又继续说道：“我身为保姆，他们总不能把什么脏水都泼在你的身上吧？我只是保姆而已，他们说的话又有什么可信度和有用性？” 程安这才明白，原来宋泊衍有着这么多的考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动，看来他还当真很舍不得程安。 这边宋泊衍刚把东西妥善安置在冰箱里，便又快步走过来，将手里的东西给程安，说道：“这是我认识的几位医生，他们在这方面很擅长，能够帮你很多，这样你或许就不会被那些古怪的梦困扰了。你看看，你想去见谁？”说着，他还拿出手机，将医生们的照片一一调出来给程安看。 程安瞧见他这认真的架势，忍不住笑着调侃道：“你这是给我相亲啊？”随后，他又认真地说道：“我不太了解这些，你是从医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帮我看看吧。” 宋泊衍仔细翻找了一番，找出一位老者的资料，对程安说：“这位林博医生我印象很深，医术十分精湛。” 程安看了看资料，半开玩笑地对宋泊衍说：“医者可不能有自己的私心啊。” 宋泊衍神情认真地回应道：“我知道，我在你的身上确实会有几分私心。但是我对你始终是以你至上，这些医生都是我认识的很不错的人，我担心你不太适应某些治疗习惯，所以想让你先选。” “我没什么不习惯的，都行。”程安看了看宋泊衍推荐的这位林博医生，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够预约到他？” “你什么时候想去都行。”宋泊衍笑着说道。 程安转眸看向他，也笑着说道：“看来你都已经安排好了。” “我不是安排好了，是了解安安还是会让我选择，我就先一步安排好了后面的事情。”宋泊衍解释道。 “那你还问我要选什么？”程安疑惑地问道。 “那到底还是要听安安的安排，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医生，我就可以换另外的，我办事很快的。”宋泊衍笑着保证道。 看着他脸上那真诚的笑容，程安心中也是一派轻松。可当他想起宋泊衍现在是保姆的身份，觉得按照常理应该没有亲吻保姆的说法，便只是点了点头，将东西放在一边，说道：“那就今天下午吧。” 没有等到程安的吻，宋泊衍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也没有表现出来，毕竟如今的局面是他自己造成的，也不好多说什么。他随即又问道：“要不要我陪你过去？” 程安认真地看了宋泊衍一眼，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宋泊衍，你要来当保姆，我也不说什么，但是你有着自己的事情要着急着去办。怎么又因为我，将那些事情丢在一边呢？你释放焦虑的方式是做饭，你做的饭不吃就会浪费，我就帮你吃了，但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要去做啊，宋泊衍。你不能因为挂念我，那些事情又总是一拖再拖，要不然要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好呢？” 宋泊衍看着程安的脸，听着这些关切又略带责备的话语，低声说道：“对不起，安安。”他缓缓垂下了脑袋，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沮丧。 程安心中一软，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地说：“没关系，好了，去做好你的饭，吃了东西就出门吧。” “好。”宋泊衍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与不舍，转身走向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吃了早饭，程安又困意来袭。没有了工作的束缚，好像除了睡觉、玩手机之外，真的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他舒舒服服地躺回床上，拉上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让宋泊衍去做饭，自己则沉浸在梦乡之中。 他特意定了闹钟，时间一到，便准时起来享用了宋泊衍精心准备的午饭，同时也没有忘记还要去医生那里看病这件重要的事情。 程安来到约定的地方，见到了那位老者。只见他慈眉善目，脸上始终挂着温善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有治愈人心的力量。一看见程安，林博便热情地说道：“你来啦。快走。”他说话的语调温和舒缓，如同一股清泉，让人感觉到无比舒适。 程安只是一见到他，就心生好感，面上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柔和的笑意，礼貌地说道：“你好。” “你好，快坐。”林博招呼程安坐下，随后便和他聊起一些很寻常的事情，从日常生活的琐事到兴趣爱好，程安都一一耐心地回答了他。随后，他认真地看着程安，眼神中透着专业与关切，程安也同样看着他，等待着进一步的交流。 林博笑着对程安说：“我听小宋说了你的事，但是我觉得你现在的状况很好啊。” 程安听后，忍不住说道：“我也觉得，我没有感觉那些梦影响我的生活，也没有让我失眠，但是我时不时就会发呆，就会想起梦里的事情。而且我也觉得我的记忆好像有问题，更久远的事情我想不起来，只能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我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可是之前的医生又说我的记忆其实是没问题的，可我就是想不起来很久以前的事情。”说起这件事，程安和刚才平静的状态相比，显得有些急切，眼中满是困惑与焦虑。 对面的林博立即轻声抚慰他的情绪，他轻轻拍了拍程安的肩膀，用温和的话语安抚着。 确实如宋泊衍所说，他是一个极其专业的人，凭借着自己丰富的经验和高超的医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平复了程安的心绪。 待程安情绪稳定下来，林博对他说道：“我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心理问题和记忆问题。”他笑着看着程安，继续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朋友，他是一个奇人，一直以来他在处理奇怪的事情方面都很在行，如果你想弄清楚这些事情，你说不定可以去找一找他。” 不知道为什么，程安的心中忽然出现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仿佛那一直缠绕在一起、麻乱的一团丝线，总算能找出线头一样，心中便忽然豁然开朗了。他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你能够联系到他吗？” 对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了片刻后说道：“我这位朋友也是一位奇怪的人，时常不见踪影，又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他看起来居然还很年轻，你说奇不奇怪。我唯一知道的，是上一次他说他要去降英甸，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那里。” 听到“降英甸”这个之前就听闻过的地名，程安愣了一下，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仿佛这个地方与他苦苦追寻的答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97章 第 97 章 什么品如回归戏码，土狗…… 程安要去降英甸。 那些日夜困扰他的谜题、无端涌现的奇怪梦境, 还有萦绕心间的莫名情愫，似乎只有踏上那片土地，才能寻得答案。 他将这次行程, 当成一场普通的旅行。 其实，降英甸他之前就有计划想去, 去那个神秘美丽的地方。借着这春日的契机, 他只是提前开启这场期待已久的旅程而已。 程安背着简单的行囊，坐上了开往降英甸的旅车。随着车辆缓缓前行, A城区的繁华逐渐褪去。那些钢筋水泥构筑的高楼大厦，如同退潮时的海浪，一点点向后退去。取而代之的, 是大片大片的翠绿田野，绿色的海洋在风中泛起层层涟漪。 程安闭上眼睛, 靠在座椅上，全身心地沉浸在这难得的宁静与美好之中。 然而这份惬意并未持续太久,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打破了车内的静谧。他掏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宋泊衍的名字。 接通视频电话的瞬间, 宋泊衍那张写满担忧的脸便出现在屏幕里。他眉头微皱，眼神中满是关切与不安，急切地问道：“你说你要去哪里？” 程安露出一抹微笑, 语气轻快地回答：“降英甸啊。” 宋泊衍盯着屏幕, 沉默了片刻，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我盯着你的短信看了好久, 降英甸这个地方我当然知道，可你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程安将目光投向窗外那辽阔无垠的天空。 还没等他开口，宋泊衍又接着说道：“你是不是担心我跟着一起去？还是想悄悄离开, 免得我为你操心？想着这样我也能专心处理自己的事情？” 程安眼瞳里倒映着窗外不断变换的美丽春景。 看着程安这副悠然自得、沉浸在美景中的模样，宋泊衍忍不住笑了，原本紧绷的神情也缓和了许多：“好吧，安安。我大概猜到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还特意说不用给你做饭了。” 听到这话，程安才将视线重新移回手机屏幕上的宋泊衍身上。可他刚一转移视线，宋泊衍就立刻收起笑容，故作严肃地说：“但是你不提前告诉我，也不让我帮你准备东西，你就不怕又落下什么重要物品吗？” 程安说：“这些日子，你们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事事都替我安排妥当。再这样下去，我感觉自己都快失去生活自理能力了。在认识你们之前我一个人生活，也从没丢三落四过。你真的不用这么担心，别总把我当成没长大的孩子。” 宋泊衍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满温和：“不是小孩子，是小猫。” 程安听了，无奈地笑了笑，这段时间，他早已习惯了这个称呼：“好吧，是小猫。” 宋泊衍又关切地问道：“那你现在到哪儿啦？” 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解释清楚后，两人的交流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和缓。程安拿着手机，缓缓转动身体，将自己和窗外如画的风景一同展示给宋泊衍看。 与A城区那连绵不断、总是带着丝丝凉意和忧郁的春雨不同，这里一路都是温暖灿烂的阳光。金色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程安身上，为他原本略显苍白的脸颊镀上一层健康的红晕，灰色的眼瞳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琉璃般柔和而迷人的色彩，发丝间也闪烁着细碎的金光，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更是明亮得如同璀璨星辰，整个人都散发着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愉悦。 宋泊衍看着屏幕里这样的程安，心中的担忧也彻底消散，脸上露出笑容。 程安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轻快：“快到降英甸啦。你看。” 宋泊衍笑着点头回应：“我看到了，确实很美。不过你一个人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即便心中的担忧已消，宋泊衍还是发挥了他一贯絮絮叨叨的“特质”，从饮食起居到出行安全，仔仔细细地叮嘱了程安许多注意事项。 宋泊衍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也就在这时，旅车缓缓停了下来。程安拿起放在身旁的行李包，走下了车。 双脚刚一踏上降英甸的土地，他便感受到了这里独特的气息。与城市的喧嚣截然不同，这里更加幽静、美丽，仿佛时间都放慢了脚步。小径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悠闲地走着。 此时，暮色已经沿着天边缓缓蔓延开来，天空像是被画家打翻了调色盘，橙色的云丝在天空中飘荡，从深橙到浅黄，层层晕染。 程安一眼就看到了那片花野，缤纷绚烂的波斯菊如同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向远方无尽地蔓延。 忽然想起什么，他打开手机，手机的锁屏画面是一幅美丽的油画，那是纪廷绘制的。 画面中的景色与眼前的花野几乎一模一样，就连山坡上那棵高大的榕树的位置和姿态都如出一辙。程安将手机举起来，与眼前的实景相互对比，仿佛现实与虚幻重叠。 曾经只存在于画中的场景，如今真实地展现在面前。 在旷野之中，有一间小屋，看起来像是旅舍。屋子周围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鲜花盆栽，在这个美好的季节里，它们都争先恐后地绽放着。 降英甸的旅舍和酒店并不多，程安之前通过手机预订的旅舍距离这里还有一公里，而刚才乘坐的旅车不再往里行驶了。不过这点距离对程安来说不算什么，他活动了一下肩膀，打算继续背起行李，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旅舍的方向走去。 就是站在路边，他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眼熟就停顿了一下。 眼看着夕阳渐渐沉落，天色越来越暗，天边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慢慢消失，夜幕即将完全笼罩大地。他意识到必须要在天黑之前赶到预订的旅舍，否则在这陌生的地方，夜间行走会多有不便。 然而，就在他刚要迈开脚步离开时，在那片渐渐浓重的暮色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了他的视线。 程安顿时怔在原地，那个人影慢慢走近，轮廓也逐渐清晰起来。而那个人也同时看到了他，两人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对视着。 此时，在程安工作的公司论坛里，正因为他的休假而热闹非凡。全公司的人都知道程安休假了，论坛里每天都有无数思念小猫的帖子。而今天一条帖子一直牢牢占据着最显眼的位置。 #你们看见公司门口的人了吗？ 【那个人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奇怪，我居然记得除了小猫以外的人，更何况外面那个好像还是一个alpha。】 【是小猫的……】 【楼上在说什么，怎么不把话说完。】 【是小猫的第一任男朋友啊喂！】 【？】 【？？】 【真的？】 【开玩笑吧，我记得小猫的第一任男朋友不是一个年轻的大学生吗，我记得好像还有点憨。那个在外面那个一看就不简单的alpha，你和我说是那个清澈愚蠢大学生？】 【假的吧。】 【是不是有人为了追求小猫去整容了，谁的消息那么过时？小猫最近的男朋友不是那个绿茶吗？虽然疑似已经分手了，但应该要弄成绿茶那个死样才合乎常理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大整是需要恢复的。】 【不儿，哥们儿，你晚了，小猫都要谈第四个了，你现在才恢复是认真的吗？】 【一想到蠢货同担真的去整容要玩替身我就想笑。】 【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大家……这好像是真的……真是那个大学生来着，我记得清清楚楚，他以前在对面楼下的咖啡店兼职，我见过他好几次，我刚才去问他找谁，他说找小猫，那声音是一模一样的。】 【啊？】 【啊？？】 【什么品如归来戏码，土狗变总裁了？】 【但是小猫休假了啊……谁都不知道小猫去哪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真的要忍不住唱了……】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爱执着的伤～】 “好久没见了，纪廷。” 确实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他的头发似乎比以前更长了些，以前只要他不低下头，还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睛，可现在，即便他直视前方，微长的额发也完全遮挡住了眉眼，只露出那高挺的鼻子和线条优美的薄削下颌。 此时，纪廷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程安才知道，他在笑。 纪廷将刚刚煮好的桂花牛奶端到程安面前，白色的瓷杯里，牛奶表面漂浮着几颗金黄的桂花，氤氲的水汽缓缓升腾而起，在程安秀美的面容前弥漫开来。 桂花的香气混合着牛奶的醇香，萦绕在鼻尖。 纪廷也轻声回应道：“好久不见。” 程安说道：“我不太记事，来到这里看见那片花野，才想起来这和你画的油画一模一样，也才想起你和我说过你来到降英甸了。” 纪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程安。虽然他的目光被额发遮掩，但程安能真切地感受到，那目光中蕴含着的温柔。 随后，纪廷伸手点亮了窗棂上的煤油灯，那一抹温暖的火光在小屋内亮起，橘黄色的光线轻轻摇曳，柔和地洒在已经爬上窗棂的爬藤植物上。 程安这才注意到，天空早已漆黑一片。他下意识地想要看看时间，拿起手机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这一路旅途遥远，程安一路上都在玩手机，听音乐、看视频，刚才又和宋泊衍打了好一会儿视频电话，最后一丝电量也被耗尽了。 程安有些无奈地把手机拿出来，对纪廷说：“可以帮我充一下电吗？” 纪廷伸手接过程安的手机，温和地说：“好。” 第98章 第 98 章 他手指上也有着同样的戒…… 没想到降英甸白天还晴空万里, 温暖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大地，然而夜幕降临后，丝丝凉意便在夜露中悄然弥漫开来。 夜雾如轻纱般轻柔地笼罩着这片土地, 远处的山峦和近处的树木都在雾霭中若隐若现。夜露深重之时，天空毫无预兆地下起了淅沥小雨。雨滴细密如丝, 轻柔地落在屋外的植株上, 每一片叶子都沾染上晶莹的水露。 程安习惯性地采用最常用的取暖方式，双手缓缓捧起桌上的杯子。杯中的热气裹挟着浓郁的桂花香气扑面而来, 热气升腾间，很快程安的眼镜便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变得微微模糊。 此刻的他, 若不是身上少了那套在公司最常见的笔挺西装，脖子上也没有挂着工作牌, 看上去似乎与平日里总待在茶水间的那个程安别无二致。 就在这时，纪廷走了过来, 在程安对面重新坐下。 程安端起一杯桂花牛奶, 浓浓的桂花香瞬间在口腔中四溢开来, 混合着牛奶的柔滑甘甜, 一股温暖的热流缓缓滑入咽喉，驱散了他身上的丝丝寒意。 因为这股舒适感，程安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整个人的身躯也完全舒展放松下来, 就像一只在阳光之下惬意伸懒腰的小猫 程安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欣喜地对纪廷说道：“这个好好喝。这是哪里卖的吗？我明天就去买。”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仿佛已经想象到自己明天就能再次品尝到这美味的桂花牛奶，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纪廷说：“我自己做的，你要是喜欢我就再给你做。” 程安有些意外, 可心中又隐约觉得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他说道：“谢谢你。”说完，他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屋子不大，却显得温馨而又拥挤，里面摆放着许多稀奇古怪的摆件。 有造型奇特的陶瓷人偶，它们形态各异，有的歪着头似在沉思，有的睁大眼睛露出好奇的神情，仿佛每一个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故事；还有一些古朴的木雕，纹理细腻，雕刻精美，每一道刻痕都仿佛诉说着岁月的痕迹。这些摆件都十分好看，充满了独特的艺术气息，为这间小屋增添了别样的韵味。 又见纪廷在这里生活得十分自在，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的样子，程安便好奇地问道：“你是不是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 纪廷点了点头，回答道：“去公司上班之前也住在这里。” 程安脑海中不禁想起之前在A城区看见的纪廷那栋气派的别墅，再看看眼前这间落座在旷野之间，周围别无其他房屋的屋子，心中明白这屋子虽然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想必也有着不一般的来历。 于是，他忍不住问道：“那你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怎么还会去长云？”话一出口，他又想起纪廷只是待满了实习期，便笑着打趣道：“你是为了实习章？你不是已经大学毕业了吗？”说着说着，程安自己也觉得疑惑不已，他有些困惑地看着眼前的纪廷，还不自觉地稍微歪了歪头，模样显得特别可爱。 纪廷温和地看着程安，缓缓回答了程安的问题：“因为想要尝试一下另外的生活。” “那你真的很厉害，一来就可以去长云实习。”程安感叹道。不过仔细想想纪廷的实力，又觉得这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毕竟在工作中，纪廷是程安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到非常得力的人，他工作效率高，处理问题能力强，无论是多么复杂的任务，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完成。以至于纪廷离职之后，程安还为此感到惋惜。 两人就这样胡乱地闲聊了一会儿，程安这才猛然想起自己来降英甸的主要目的。眼前的纪廷又在这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想必对这里的情况十分了解，于是他连忙问道：“你知道夏莲这个人吗？” 虽然纪廷的眉眼被微长的额发遮挡，但程安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他有一瞬间的怔愣。紧接着，就听到纪廷说：“这间屋子就是夏莲的。” 这完全出乎程安的意料。此前林博曾向他描述过夏莲是个多么神秘、古怪的人，还说这个人踪迹难寻，想要找到她十分困难，甚至有人说她就像一个谜，让人捉摸不透。 可没想到自己刚来降英甸，就意外找到了夏莲的线索，这简直就像是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大红包，让程安欣喜若狂。 纪廷也明白这次程安来降英甸就是为了寻找夏莲。虽然看着程安满心期待的样子，他实在不忍心说出那个不幸的消息，但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可是夏莲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了，她就是这样，突然就出现，突然就消失，甚至没有人有她的联系方式，她神秘而又古怪。我与她认识也只是因为我以前来到降英甸画画的时候，她忽然说要不要她的这间屋子，她可以不收取任何租金，只要帮她看好这间屋子就行。从那以后，我见过她的次数也寥寥无几。” 刚刚还沉浸在惊喜中的程安，听到这些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这一瞬间巨大的情绪波动，让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摆放自己的表情，只能呆呆地看着纪廷，眼神中满是震惊与失落。 而当这呆愣的神情渐渐消失之后，一股失落感仿佛潮水一般即将接踵而至，他的肩膀不自觉地微微下垂。 就在这时，纪廷立即补充说道：“不过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一次，她就站在那棵榕树下不知道在看什么，我算了算时间，这个月她应该能回来一次。” 原本即将被失落笼罩的程安，听到这句话，脸上的失落瞬间被喜悦取代，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简单而又真诚地说了一句：“那真的是太好了。” 他千里迢迢从A城区赶来，历经奔波，一路上风尘仆仆，就是为了寻找夏莲这个神秘而又古怪的人，此刻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或许纪廷心中也充满了疑惑，不明白程安为何执着于寻找夏莲，但他并没有开口询问。 两人又在这里聊了一会儿，手机在充电过程中肯定有了一些电量。程安想起自己预订的旅店，便让纪廷把他的手机拿过来。 手机刚刚开机，一连串的消息就像是潮水般疯狂地轰炸出来，瞬间吸引了程安的注意力。他点开一看，发现是群消息突然爆了，消息数量实在太多，聊天框不断刷新，他只能急匆匆地随意浏览了一眼，不过也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程安一下子怔在了那里。——周颂。竟然是周颂回来了。 他连忙搜索联系人，却发现周颂并未给他发消息。这一刻，刚才那种不知所措的感觉瞬间消失不见，原本紧张无措的情绪也在这一瞬间消散无踪，他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呆呆地盯着聊天框，消息已经停留在三个多月前，其余的地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顿时松了一口气，一种庆幸的心情涌上心头。原本还在想着夏莲的事情，此刻却完全被这件事取代。 “你要在这里等她吗？”纪廷的这句话，打断了程安那不知不觉间缓缓蔓延上来的忧虑。 听到这句话，程安抬起头来，目光落在纪廷身上，他暂时放下了心中关于周颂的事，先回答纪廷的话：“嗯，我要在这里等她。” 纪廷说：“你要不要住在楼上，上面还有空房间。你在这里等她，她一回来你就知道了。距离这里的旅舍太远了，她有时候回来只是短暂地停留，很快又会消失不见。” 程安心中满是感激，高兴地说道：“谢谢你。” 明明他没有带多少行李，但纪廷还是主动拿起程安的行李包，动作自然而流畅，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他带着程安往楼上走去，木质楼梯在他们脚下发出清脆动人的声响，楼上的灯还没开，四周一片昏暗，纪廷伸手摸索着墙壁，打开了楼梯上电灯的开关，刹那间，灯光亮起，驱散了黑暗，视野才清晰了一些。 程安也终于看清楚了楼梯墙壁上的画。他平日里看多了纪廷的画，对他的绘画风格早已极其熟悉。只是从这简单却又灵动的笔触和绚丽而富有张力的色彩当中，他一眼就认出这是纪廷的画作。 这些画作与这间屋子相互映衬，营造出一种和谐而又美丽的氛围，仿佛每一幅画都在诉说着这间屋子的故事，又为屋子增添了一份独特的艺术魅力，那些色彩与线条仿佛在黑暗褪去后活了过来，在墙壁上轻轻舞动。 “就在这里。”纪廷说。 楼上的这间屋子宽敞而整洁，阳光透过窗户洒入，为整个空间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窗棂上，几盆小巧的盆栽错落摆放，叶片郁郁葱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欢快地舞蹈，那一抹抹嫩绿为房间增添了勃勃生机，显得格外漂亮。 经过一整天马不停蹄的赶路，程安早已疲惫不堪。 踏入这间屋子的瞬间，他便迫不及待地奔向床，如释重负般躺了上去。柔软的床垫立即给予他温柔的回应，将他旅途的疲惫一点点包裹、化解。被褥散发着清新的气息，那是阳光与鲜花交织的味道，温暖而惬意，仿佛置身于春日的花海之中。 他深深地呼吸着这令人安心的气息，感受着身体与床铺贴合的舒适感，所有的疲惫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缓解。 他轻轻翻身，目光落在窗棂上的小盆栽上。 不知何时，外面的雨声已然停歇，只余廊檐下的水珠，有节奏地滴落在植株上。那声音清脆悦耳，又似轻柔的白噪音，在这静谧的氛围中，程安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困意如潮水般袭来，他缓缓闭上双眼，在这宁静与闲适之中，进入了梦乡。 曾经，程安很少做梦，即便有梦，醒来后也大多记不清内容。可最近，梦境却频繁造访，而且一次比一次清晰。 先前的梦境，仿佛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轻纱之下，虽模糊不清，却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那些若隐若现的画面，时常在他的心头萦绕。而这一次，那层神秘的轻纱好似被瞬间掀开，他所感受到的、听到的，都变得无比清晰。 睡梦中，程安听见屋外雨声淅沥，与现实中的雨有着同样的韵律，丝丝缕缕，仿佛将他带入了另一个时空。 紧接着，他感受到自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怀抱坚实而有力，像是避风的港湾。那人的手臂轻柔地环绕着。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萦绕在鼻尖。 程安努力尝试着睁开眼睛，以往在梦中睁眼，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压制着他。然而这一次，他竟出乎意料地很快就睁开了双眼。 此刻的他，似乎正安稳地待在那人的怀里，映入眼帘的是颜色深沉而柔软的居家服，布料细腻的质感清晰可见。顺着衣服往上，是一片隐匿在衣襟之下的宽阔胸膛。 在这极致的寂静中，程安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那个男人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 他满心好奇，迫切地想要抬起头，看看这个给予他温暖怀抱的人究竟长什么样。之前仅仅是看到这人的手，就足以让他思绪万千。 可当他试图抬头时，却发现自己浑身像被抽去了力气，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他努力挣扎了许久，却始终无法如愿，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焦急。 明明所有的感官都敏锐得可怕，能清晰地感受到怀抱的温度、听到沉稳的心跳，可身体却不听使唤，这种无力感让他愈发烦躁。 或许是他呼吸变得凌乱，又或许是挣扎时发出了细微的动静，拥着程安入眠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男人微微动了动，紧接着，一道沉稳而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安安？”那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轻轻拂过程安的心间，让他原本焦急的内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程安满心想要回应，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原本好不容易睁开的眼睛，此刻也变得格外难受，酸涩感不断袭来，眼皮不受控制地慢慢合拢，眼前的景象也渐渐模糊，那个男人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黑暗之中。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指尖传来一阵金属的冰凉触感，程安知道，那是男人手指上的戒指。男人的指腹温柔地摩挲着他的指骨，动作轻柔而细腻，仿佛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宝物。 随后，一道温热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带着无尽的温柔与怜惜，他的声音沉稳而又轻柔：“很快就好了，安安，很快……就好了……” 程安满心疑惑，完全不明白男人话语中的含义，心中的不安如同汹涌的潮水，不断翻涌。他被男人更紧地拥入怀中，对方的心跳声透过胸膛，清晰地传递到他的身体里，仿佛两人的心跳都逐渐融为一体。 在这温暖而又令人安心的怀抱中，程安终于又一次微微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 他再次看到了那个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手指修长而有力，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充满了男性的魅力。 再看看自己的手，更为纤细、修长，而在无名指上，一枚戒指熠熠生辉，与男人手指上的戒指一模一样，仿佛是一对象征着永恒的信物。 就在这时，程安突然从梦中惊醒。眼前纪廷正站在床边，手中拿着被子，动作停在半空中，准备轻轻盖在他的身上。 看到程安猛然睁眼，纪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随即开口问道：“是我把你吵醒了？” 不知何时，外面的雨声又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户，玻璃上蜿蜒的水痕扭曲了窗外的夜色。狂风裹挟着雨水，在天地间织就一张密不透风的雨幕，仿佛刚才雨声渐歇只是一场错觉。 程安望着被雨水模糊的窗景，恍惚间，他竟觉得此刻听到的雨声，与梦中的雨声是那样的相似，一模一样的节奏，一模一样的韵律，仿佛梦境与现实在这一刻重叠，让人分不清虚幻与真实。 他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将话语咽回喉中。梦境中男人温柔的呼唤、交叠的双手、同款的戒指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与眼前纪廷关切的面容交织在一起，形成奇异的画面。 纪廷见他沉默不语，以为是旅途疲惫尚未消散，轻声说道：“你再休息会儿吧，有什么需要就叫我。如果饿了就下来吃东西。”说着将被子轻轻展开，细心地替程安掖好被角。 程安望着纪廷转身离去的背影，房间的门被轻轻带上，只留一盏昏黄的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他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梦境残留的余韵依旧萦绕心头。窗外雨声渐渐与他的思绪融为一体。 他又在发呆了。 脑袋空空的，似乎什么也没有想，但是那景象一遍遍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举起自己的手，仿佛梦中看见的那枚戒指还出现在手指上。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程安困惑地想着，整个人陷入这种寂静与茫然当中，渐渐一点睡意也没有，终究还是觉得有些饿，就从这床上起来缓缓沿着楼梯走下去。楼梯的灯一直没灭，他再一次看见纪廷这色彩绚丽的画作，在这墙壁上很是鲜亮。 他转头往楼下看去，看见纪廷依旧坐在之前的那个位置，看着窗外的雨景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声音，纪廷转头看过来。 第99章 第 99 章 他带了花来找你。…… 原来纪廷也会做饭。 程安现在吃的就是不久之前纪廷做出来的。 他想起宋泊衍做饭的身影, 也想起周颂做饭的样子。他有些奇怪地想，为什么他们都会做饭？反倒是自己怎么学都学不会。 做饭似乎也能算是一种手工，而他在手工这方面真的特别糟糕。陆洵舟那里本来就有人专门做饭, 手艺很好，而且他自己也很忙, 没有时间做饭, 但不知为什么，程安觉得他应该也会做饭…… 程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纠结这件事, 发完呆抬起头，看见对面的纪廷正在看着自己，这才惊觉刚才自己一边发呆一边吃饭。 程安不太好意思地对纪廷笑了笑, 看到纪廷的面容上也有一抹笑意。 即便到现在，程安还是忍不住想——头发这样长真的能看清路吗？刚才他在想为什么他们都会做饭, 现在又开始琢磨这头发会不会遮住纪廷的视线。 程安本就是从梦中忽然惊醒，短暂的睡眠并未缓解他的疲倦。在吃饱喝足、温度适宜的情况下, 困意很快就涌了上来, 可他却害怕再次进入那个梦境。 倒不是因为梦有多可怕, 而是他觉得这个梦比以往更加真实, 就像真的待在那个人的怀里一样。他担心如果不早点等到夏莲，恐怕就会迷失在梦境与虚幻当中。 纪廷显然注意到了他的反常，却没有贸然问出声, 只是安静地坐在程安身边, 看着窗外的雨声渐渐减弱。晶莹的水珠落在叶片上，在灯光下折射出剔透的反光。 在这寂静的陪伴中, 程安全身心完全放松下来。没上班后，他原本以为独身来到降英甸会感到孤寂与无聊。毕竟一直以来，他都通过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来实现自我价值, 一旦闲下来，难免会产生自我怀疑，所以在别人眼中，他是个工作狂。 但没想到，一来到这里就遇见了纪廷，有人陪他说话，还立刻有了容身之处，甚至得到了夏莲的消息。在这种极致的寂静中，他不再有以往独处时的那种空虚感。他转头看向身边的纪廷，对方安静地待在一旁，头发微垂，像一只安静乖巧的长毛狗一样陪着自己。 程安问他：“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不去睡觉吗？” 纪廷说：“我一般睡觉都比较晚。” “有多晚？” “凌晨四点左右才睡吧。” 程安愣了一下，心想果然不上班的人就是这么任性。以前他睡眠很差的时候熬夜，每天心脏都突突跳得难受。 “要不要喝点牛奶，可以稍微助眠。” 程安说：“我不是睡不着……”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纪廷也没有追问。两人又暂时陷入一片寂静。原本雨水击打在窗棂、叶片、草地上发出的清脆动听声响消失了——雨停了。 程安说道：“这么好听的雨声没了。”本来要是雨声还在，他或许听着听着就能睡着。 纪廷说：“你要不要听ASMR？” 对于自己不擅长的事情，程安很少去了解，他困惑地问：“ASMR？” “嗯。”纪廷站起来，从那边拿过耳机。 程安困惑地看着他的举动，只见他双手各拿一只耳机，像是要给自己戴上。出于好奇，程安将脑袋稍微凑近，纪廷便把耳机戴在他耳朵里。 因为骨架不同，程安的耳朵比alpha小一些，这个耳机对他来说偏大，戴不稳。程安正努力调整，纪廷伸出手帮他按了一下，说：“明天我去买新的耳机。我不知道你会来。” 程安还没说话，又听纪廷问：“准备好了吗？” 虽然不知道要准备什么，但程安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准备好了，于是点了点头。 紧接着，一阵清脆而清晰的敲麦声传入耳中，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遍布大脑皮层。就这一下，程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纪廷唇角带着笑意，问道：“很喜欢？” 程安连连点头，胡乱地“嗯嗯”应了两声。两人来到另一处的高脚桌旁，桌面很宽阔，纪廷可以摆下他那些工具，程安也能舒服地趴在桌子上听着他弄出来的声音。 那种酥麻感充溢了整个脑子，又蔓延到全身，随之而来的就是困意。可他又好奇到底是什么发出的这种声音，就时不时睁开眼睛，去看纪廷手里的东西。 趴着看时，就能看到纪廷那总是被额发遮挡的眼睛了。此时他认真地做着这件事，微微垂着眼，英俊沉郁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柔和。不知为什么，程安觉得他的脸有点红红的，就像当初见到的那个腼腆、羞赧的纪廷一样。 难道是屋内的温度太高了？可程安又觉得这种温度刚刚好。 在这种模糊的胡思乱想中，伴随着舒适的酥麻感，本就倦怠的程安已经昏昏欲睡，最后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感觉在这种感受中逐渐陷入了黑暗。 纪廷没有收拾东西，只是轻柔地从程安耳朵里拿出耳机。大概因为耳机有点大，之前塞得有点用力，程安白软的耳朵微微泛起红色。纪廷几乎下意识地伸手，想要轻柔地摩挲那一点红，但手最终没有落下，只是抱住程安的肩膀，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膝弯，将他抱在怀中。 对方的体温、气息在这一刻完全包裹住他，那种久违的兴奋感瞬间涌了上来，每一步行走似乎都变得缓慢，时间也仿佛拉长了。也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纪廷才将程安放到柔软的床铺上。 之后，他关上窗户，不让潮湿的水汽蔓延进来，最后关上了门，自己靠在外面的门扉上。那一抹红原本只是在面颊上，此刻不受控制地蔓延到脖颈。他呼吸急促，似乎生怕在寂静中被人听到，抬起手将脸埋在掌心。此时，他的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味道，清淡而美妙。 于是，他越发将脑袋埋在掌心中，贪婪地嗅闻手掌上残留的那一点气息。他颤抖着身体，后背靠着门扉缓缓蹲下身来…… … 程安眨了眨眼，看见阳光透过窗帘映射进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来到降英甸了。他想找手机，又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消息——周颂回来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来对他说这件事，即便他昨天晚上下意识地逃避这个话题，可似乎总有一个时候不得不面对。 他坐了起来，犹豫再三，不知道该问谁，最后还是决定去问宋泊衍：【周颂回来了？】 那边回复得很快，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在等着他问。 【回来了。他还来这里找你了。】 程安感到疑惑：【来这里是？】 【对，就是你家。很不幸，他敲了门，打开门的是我，而你又不在。】 看到宋泊衍的消息，程安想象着当时的场景。这时又看见宋泊衍说：【他还带了花。】于是，幻想中出现了纪廷抱着鲜花的画面。 【他看样子是想来找你复合的。】宋泊衍说，似乎意识到什么，又说道：【不过当时他失踪了，你也没说过你和他已经分手了吧？】 程安还没回应，就又看见宋泊衍的消息接连不断发来：【太好了，忽然刺激起来了。】 程安看着这些消息，既无奈又觉得好笑，只觉得宋泊衍这几天处理医馆的事情，怕是有些精神亢奋了。不过他还是好奇之后发生了什么，就问：【那他看见你之后呢？他说什么。】 【他很惊讶。他和之前不一样了，以前还是个毛头小子、愚蠢大学生，现在好像突然成长了许多，性格也更加沉稳。还似有似无地打探你，套我的话，想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只看这些文字，程安几乎就能想象出宋泊衍脸上的表情。 后面的消息似乎带着些得意：【我当然是要让他知道得一清二楚，这种一言不发就离开的人就不应该有好果子吃。】 程安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自己没在现场，周颂也没来联系他，自己也确实不知道具体情况。见宋泊衍似乎有些兴奋过头，他只能说：【你别乱弄啊。】 【你觉得我会乱弄什么？】宋泊衍说。 【我怎么知道。】 【那安安吩咐，你让我怎么弄我就怎么弄。】 看见他的发来的这条消息，程安更加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他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宋泊衍说道：【先静观其变吧。你帮我看看他在做什么。】想到或许宋泊衍会不老实，又对他说道：【你不能谎报虚假消息。】 那边发来消息说道：【一切听安安大人指示！】 还发了一个小狗敬礼表情包。 程安忍俊不禁。 和宋泊衍发完消息，他有不知道要干什么了，在等待的时候似乎时间就变得很慢，时间几乎一点点地才被挤走。程安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才是八点钟。 他非常准时的生物钟让他就算再努力赖床一会儿也无法再有任何睡意，没有办法，他只能起床了。 第100章 第 100 章 喜欢每一个人。 程安从楼梯上下来, 想起昨天纪廷说他一般睡觉都是凌晨四点左右，现在才八点多一点，恐怕还没有醒来。他本想随意找点东西当早餐吃, 或者到外面去买一点。却惊讶地发现纪廷早餐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看见那一张便条的时候，程安有一种这件事其实是宋泊衍做的既视感。果然往厨房的位置走去, 那一锅清粥还在温着。如果不是这里的场景和家里的完全不一致, 程安还以为这就是宋泊衍弄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清粥端出来，坐在昨天他靠窗坐的那个位置。昨天晚上下了一场雨, 今天早晨的空气中有着清冽而又清新的气息，从迎面吹拂而来的风中还能嗅闻到淡淡的花香气。因为没有事情要做，程安又只能找点别的事情来做, 现在能做的好像也只是骚扰宋泊衍了。他一直在想周颂那件事，于是又对宋泊衍说：【你说为什么周颂不联系我呢？】 宋泊衍依旧回得很快：【我能说吗？】 宋泊衍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支支吾吾的, 这让程安很好奇，也明白：【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宋泊衍非常诚实地说：【我只是忍不住臭骂了他一顿而已。】 【啊。】 宋泊衍说：【我臭骂了他一顿, 你会觉得我乱弄吗？】 【你应该没有说什么吧。】 【我不太记得了, 看见那家伙又巴巴地来找你, 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嘴里忍不住输出，也不知道自己输出了什么。只记得他落寞的脸色。恐怕因为我骂了他一顿，他都不敢联系你了。】 程安没有回复他, 手中的调羹轻轻搅拌着碗里的清粥, 让里面的热气散得更快一些。但似乎这样的沉默让宋泊衍有了其他的想法，不过一会儿宋泊衍忽然打了一个视频过来, 看见这个，程安没有犹豫便接通了。程安觉得举着手机手累，就把手机放到窗棂的位置, 让后面的盆栽帮他竖一下手机。于是宋泊衍就看到在一众鲜花掩映之下的程安。 “现在好了。”捣鼓了一下，总算将手机摆好了，程安觉得刚才和宋泊衍说了一会儿话有点饿，先吃了一口。 宋泊衍说：“原来你真的过得这么轻松自在啊。”他言语之中的几分担忧在看见程安这么闲适的情况下消失无踪，只带着淡淡的笑意说出这句话。 程安咀嚼着嘴里的东西，将这东西完全咽下之后才对宋泊衍说话：“又不用上班，也不用处理什么事情，那不然我现在还能够做什么。” “我还以为你还是挺在意周颂的。” 程安眨了眨眼睛。 宋泊衍继续说：“毕竟你昨天和今天都问我了。” 程安垂着眼眸继续用调羹搅拌着这碗粥，阳光洒落在他的头发上，落下一片柔软的浅色。眼睫的阴影稍微被眼镜遮挡，却也觉得宛如鸦羽一般轻轻扇动。他说：“就是好奇到底怎么了。”他的指腹在陶瓷调羹的柄处轻轻摩挲，“他当初失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没有问他，我也不感兴趣。”宋泊衍说，他定定地看着程安。但是程安只是垂着眼睛，阴影落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采。宋泊衍还是将这句话问出来，“安安，你还喜欢周颂吗？” 听到宋泊衍这句话，程安抬起眼眸来，花影在他的面容上落下斑驳的明暗，因为风这些影子也在他秀美的脸上摇曳。他也在认真地看着手机里的宋泊衍，他说：“我可以说实话吗？” 听到这句平淡的话语，宋泊衍不免心里咯噔了一下，努力平缓了心情说了一句：“为什么不可以？” 程安稍微咬着调羹说：“说实话，你们每一个人，我都还在喜欢。”似乎说出这句话来有点不安，他的眼睫轻微颤抖了一下，这抹本来不易察觉的颤抖因为光的影子而特别明显。洁白的赤贝也咬在了陶瓷上，显得声音含含糊糊的。他凑近过来，对宋泊衍说：“你说，我这样是不是不对。好像是因为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教会我喜欢每一个关卡，所以无论如何，我对你们都还有着一些情意。但是同时喜欢那么多人好像是不对的。所以我没敢说。” 因为刚才吃了东西，嘴唇显得柔嫩而泛着粉色的润泽。说完这句话，他就将这美丽的唇瓣紧抿了，微微抬着眼睛看着宋泊衍，像是做错事的小猫一样，原本琉璃一般的眼珠子露出心虚的眼白。 宋泊衍猛然松了一口气，他说：“我还以为你告诉我其实你得绝症了，你真的是吓死了我。”他似乎很想在这个时候摸一摸程安的脑袋以示安抚，但手指也只能虚空地触摸到手机屏幕，“就是这么一件事而已，没有什么不敢说的。” 他温和的目光看着程安，“只要你一切都好就够了。” 程安的唇角重新荡漾起了浅淡的笑意，他像是说悄悄话一样又凑近过来。花的影子完全将这张小脸完全遮盖了。落下轻盈而又美丽的光影。他也真的小声地说：“你说奇不奇怪，我对别人都不会有这种喜欢的情绪，但是对你们就会这样。难道是因为我曾经答应和你们交往，所以喜欢的是和我交往过的人？”他有些困惑地又咬着调羹，模模糊糊地说道：“但是我现在仔细想想，如果当时和我表白的不是周颂，不是陆洵舟，不是你，是别的其他的什么人，我好像也不会产生什么‘谈恋爱也不错’的想法。” 宋泊衍觉得如果不是隔着手机，简直就是一只小猫在自己的耳边小声地说悄悄话，甚至隐约能够感受到小猫那柔软的毛发擦过自己的颈间，还有那温暖温柔的气息洒在自己的耳朵上。他忍不住笑起来，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耳朵，却只是先和程安说道：“所以安安认为，如果周颂来找你，你会原谅他的是吗？” 程安戳着碗里的粥，他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还喜欢他，知道他平安回来我也放松一些。现在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先去等来我要等的人，帮我弄清楚那些我不明白的事情。” “傻安安啊。”宋泊衍说，“无论你怎么想，如果他真的来找你，你一定要让他跪着陈述自己所有的事情。你也不能轻易原谅他知道吗？” 说起这件事，程安说：“那当然啊，他什么都不和我说，让我去找警察，让警察转口和我说，算什么。” “对！算什么！” 听到宋泊衍毫不犹豫的附和，程安笑了一下，然后撑着下巴看着外面的景象，看见雀鸟在空中高高地掠过，远处新绿的旷野与蓝天相接在一起。心中一派宁静祥和。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地界之后，他没有任何负面情绪，而是会觉得更加舒心、更加亲切，仿佛比起那些庸碌的时光，这里才是最适合他的。也怪不得纪廷会这么喜欢这个地方。 好奇怪，这里就是给他一种亲切感，一种非常非常浓郁的亲切感。 “这到底煮的是什么东西，清汤寡水的，连点咸菜都没有吗？” 程安恍惚中听见宋泊衍在嘟哝着说话，低头一看，他知道宋泊衍说的是他身前这碗粥。他问：“你说这个吗？”颗粒饱满的粥顺着调羹滑落下去，“虽然是清粥，但是有着肉沫和青菜，已经很好吃了。没想到他手艺这么好，或许美术生在做手工这件事上还是很擅长的吧。”他已经决定把这些他不擅长的这些都称之为做手工。 而这个时候，宋泊衍呆愣住了：“美术生？” 他似乎要问什么，但是已经有一个人从他的身后走上来，程安隐约可以看见对方西装革履的，看起来像是律师，也听见那个人说道：“宋先生，还没好吗？”听到对方催促的话语，程安认为自己耽误了宋泊衍的事情，连忙说了一句：“不说了，你先去解决自己的事情，我先挂了。”也不等宋泊衍反应，不让他依依不舍地又多说话，程安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个时候程安再一次抬起头来看着窗外这美好的景色，想起刚才和宋泊衍说的那些。他真的很希望他们三个也来降英甸，在这里玩一玩多好啊。他的喜欢那么贪婪，竟然对他们都有情意，却又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接受他这种贪婪而又分散的喜欢…… 应该不会吧。 毕竟现在大家都是两个人一起谈恋爱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一起谈恋爱的啊？ 程安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又舀起一勺粥喂到自己的嘴巴里去，感受可口顺滑的粥直接从自己的咽喉里滑进去，只感受到了那股暖意一直沁入心中。 反正现在除了等待什么事情都坐不了，他还要去想想今天应该去做点什么事情呢。这样想着，他用手摸了摸眼前盆栽里正在盛放的鲜花柔嫩的花瓣，看见自己的手，他又想起来梦里的自己的手指上戴那一枚熠熠生辉的戒指。【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0-110 第101章 第 101 章 漂亮哥哥。 要是能尽快等到夏莲就好了。 这是这段时间程安不断在想的事情。 他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色, 看见那一片茵绿还是格外葱郁，那些花朵也更加鲜妍美丽，感受迎面吹拂而来的风, 让这轻柔的风拂在自己的脸上。 不用上班确实很自在，而且只要无聊了就可以到附近任何一个地方玩, 这确实没有什么不好, 可程安还是每天都在盼望能够尽早见到夏莲。他忍不住低下头来叹了一口气，也就在这个时候程安听到外面的声音。 “诶？”这一声疑惑听起来很年轻, 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春之气。 程安抬起头来，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窗外已经站了一个少年，看起来十三四岁, 应该是一个中学生，他满脸困惑地说道：“你是谁？这里原先的那个哥哥不住这里了吗？” 听到这句话, 窗棂上忽然有一双手扒拉上来，大概真的是太矮了, 对方努力了半晌也没有办法从窗棂外探出一个脑袋来, 只能就这样说道：“什么, 什么哥哥不在了, 是谁，是谁在那里。” 这个声音就更加稚嫩了，还透着天真可爱的童音。 比起先回答这个少年的话, 程安先说道：“要不要帮帮他？他看起来很努力的样子。” 这少年似乎才注意到在他脚边分外努力探头的人似的, 蹲下身去将那小家伙从下面抱起来。 一个看起来不过是七八岁的小男孩就这样缓缓探出头来看着程安，在看清楚程安的那一瞬间, 他就指着程安说道：“是姐姐！” 或许是因为程安的五官真的长得有些秀美，加上这段时间他没有像以前那样还稍微整理了头发露出眉眼，才会给这个男孩造成这样的错觉。 少年说：“不是姐姐。是哥哥。”他说完, 转头又对程安问了刚才的那个问题，“原先那个哥哥不住了吗？” 程安问：“纪廷吗？” 他想了想，“是姓纪吧？我不太记得了。” 程安说：“他还在这里，我只是在这里暂住而已。你们有什么事要找他吗？他现在可能还在睡觉，他一般要过中午才会醒来。” “我知道，我只是来拿我的东西，之前他一般都放在花架旁边的。现在我找不到了。” 程安说：“什么东西？”他注意到小男孩一直在用一双澄亮的眼睛看着自己，那只手还试图想要过来摸一摸他。 在这个少年伸出手要将男孩的手拍开的时候，程安就已经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指尖。男孩开心地笑起来。 少年回答了一声：“鱼竿和我其他的那些东西。” 小男孩把程安的手指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地捏了捏。 小孩的体温很高，那一根被握住的手指有点热热的。程安回忆了一下，才说道：“昨天下雨有点大，纪廷把花架上的盆栽都搬进屋子里了。你的东西他应该也顺带带了进来。他就把东西放在那。” 他往旁边一指，才注意到似乎在这个少年的角度看不见那个角落，又说，“你要进来找找吗？” 他回答了程安一声：“劳烦了。” 程安去那边开门，因为昨天情急，纪廷只来得及将这些东西都放在这个角落，甚至还堆在了门后。 他小心翼翼绕过这些盆栽，给早已经等待在外面的人开了门。他刚打开门，那小男孩似乎是习惯使然，直接就往这里面闯进来。程安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说道：“小心盆栽。” 如此这个只顾着跑进来的小男孩才没有被脚底的盆栽绊倒。 他笑着抱住程安的手，对程安说：“漂亮姐姐。” 那边正在找东西的少年听见这句话反驳了一句：“都说了是哥哥。”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程安的脸，才改口说道：“漂亮哥哥。” 见他站在外面，这里面实在太过拥挤他不太容易进来，程安就直接伸出手把他抱在怀里，将他抱到室内空旷的地方。 哪里知道他刚把小男孩放下，他就跟着程安不放了，小小一个高高伸着手臂抱着程安的腰身，即便有点够不到也要踮着脚努力去抱程安的腰身。 程安转头去看身后的小孩，只见他将自己的脑袋埋在程安的后腰上，用脸颊蹭了蹭程安的腰身，用一副迷醉一般的神态说道：“香香。” 那边找到了渔具的少年看见这一幕，喊了一声：“陈小晨。”他严肃地说道：“你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大概是真的感觉到他生气了，这个叫陈小晨的男孩完全就躲到程安的身后去，都不敢探头去看他。 程安忍俊不禁，说道：“没关系。”他不笑的时候脸色是显得有些冷的，一笑起来就会感受到这种淡淡的柔和，宛如春风一样让人感觉到舒适，也让人不禁对他产生好感。 那少年见一直躲在程安身后的陈小晨叹了一口气，声音也比刚才更为柔和了一些，他说：“你出来吧，我不揍你，我们去钓鱼。” 似乎不太确信似的，陈小晨也只是探了一个脑袋。 见气氛僵持，程安也觉得外面的天气很好，便对他们说道：“我可以跟着你们去看看吗？”笑容很淡，淡到几乎没有，但是那一种像水一样的柔和依旧扑面而来。 少年点了点头说：“嗯，可以。”他说完这句话，再一次警告陈小晨，“你不准再乱跑。” 从这个少年的语气中可以知道，陈小晨是一个有点顽皮的孩子。但是他在程安面前却看起来很乖，一直仰着那一双澄亮可爱的眼睛看着程安。 就连不久之前所谓“不准再乱跑”的警告也遵循了。他只是牵着程安的手乖乖跟着程安。 这件事让那个少年也很惊讶，他震惊地看了陈小晨一眼，然后说了一句：“你今天吃错药了？” 陈小晨没有搭理他，只是回答着程安问他的问题。 因为知道他们是本地人，程安就情不自禁问起夏莲的事情。 陈小晨说：“她很长时间才回来一次，而且是莫名其妙就回来了。” 程安问道：“什么叫莫名其妙？” “就是明明路上没有车路过，也没有看见有人走过来，一转头，就看见夏莲站在那里了。真的非常的奇怪。” 程安也觉得很奇怪，听起来这个人会瞬移似的。 接着程安听见陈小晨说：“但是这个月她应该会回来吧？因为她答应过我，要把那把木雕枪送给我。我一直在想着。”暂时说完了这个话题，他仰着头对程安说：“哥哥，你是omega吗？” 程安其实不止一次听见这样的问话了，大多数的原因似乎是因为他长了一张不太像beta的脸，不过每一次，程安还是都会回答：“不，我是beta。” 他们走了一会儿，已经来到这一条小河前面。静静的河面水波平静，可以看见水面上不少的小圈荡漾开去。一眼就可以知道，这里鱼真的很多。 陈小晨和程安说：“这里有好多好多鱼。我和哥哥都喜欢钓鱼，但我哥哥不让我靠太近，只让我坐在这里玩。” 程安在他说的这个地方坐下来，对他说道：“你哥哥不让你下去是对的，你不知道河有多深。我陪着你坐在这里看着你哥哥钓鱼。” 听到这句话，他看起来有点不太高兴，应该是觉得以为这一次能够说服一位哥哥能够带自己下去一点，但还是只能坐在这里。他气馁地坐在程安身边，只能像平常那样揪点草开始编小动物。 程安看见这一双稚嫩的手将那可爱的小动物编出来，看他几秒钟就能弄一个，一时间觉得这应该很简单，就说了一句：“看起来好好玩，可以教我吗？” 陈小晨说：“好啊。” 他给程安挑选了几根看起来又长又细的草揪下来递给程安，他认真地想想说：“我教你编兔子吧，这个是最简单的。” “好啊好啊。”程安乐得编一点简单的。 陈小晨可以说是手把手地教程安编出这一个小兔子脑袋，其实真的很简单，甚至步骤都没有超过十个。 但是程安就是不知道怎么的，无法弄出一个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作品，不过已有几个初具雏形，而且他的进步肉眼可见，一看就知道再努力一下就可以做出一只可爱的小兔子了。 一旦想要做好一件事，成功近在眼前时，程安就会非常入迷。低着头不断地尝试着，连陈小晨说的那句“我帮你找一点好的草吧，这里的草都快被我们揪完了。” 都没有听见，只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他心想，如果能够做成功，他就拍给宋泊衍炫耀。这或许是他这么多年来做得那么成功的手工，可不能只炫耀给宋泊衍，还要给其他人都炫耀一下。 然而正这样想着，只听噗通一声巨响，程安抬起头来，看见一个身影落入河中。而原本安静地等待鱼上钩的少年立即站起来，喊了一声：“小晨！” 第102章 第 102 章 你怎么醒了？ 程安本就擅长游泳, 看到这个少年下一步就要脱掉外套往下跳，立即伸手制止了他，对他说道：“我擅长游泳, 我去救。”多的话已经来不及说，那声音散在比刚才更凛冽的风中。 接着只听噗通的一声, 程安就已经跳下去了。他的身影在水中确实宛如游鱼一般轻快, 只是三两下就来到了陈小晨的身边。 他抱住陈小晨的身体，成功将他缓缓带向岸边。大概是因为昨天下过雨, 河里的水异常冰冷。这种冰冷将程安包裹起来，隐约产生一种咽喉被扼住无法呼吸的感觉。程安让自己保持冷静，带着陈小晨往岸边游。 然而一阵难以自持的疼痛从小腿部蔓延上来, 他的腿抽筋了。他顿时往河中深处陷去，冰凉的河水漫上口鼻。 那着急的呼喊也已经被河水阻拦, 只听见朦朦胧胧的喊声。在这一瞬间，所有声音都变得不真切, 仿佛已经与世隔离。有一些画面宛如走马灯一样在脑海浮现, 可是这些画面却又那么陌生, 完全不像是他前半生的经历。 一些陌生的画面涌上来, 像是那些被封存在脑海深处无人所知的记忆在死前这一刻完全爆发，程安完全来不及细看，只隐约看见了一个男人……画面闪过得太快, 也完全无法看清他面容, 但是程安知道，这个男人就是梦里那个男人。 他依旧听见那温柔的呼唤声：“安安。” ——安安。 ——安安啊。 黑沉的河底似乎没有尽头, 他不断往下坠落，坠落进入一个漆黑冰冷的深渊当中。一声重重的水声打破沉寂，一抹身影窜入漆黑, 向程安所坠落的位置快速地游过来。他抱住了程安的腰身…… 程安听见了监护仪滴滴滴的声响，他的意识已经清醒，但是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程安才感觉力气缓缓蔓延至自己的四肢，使得自己能够缓缓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和梦里一模一样的屋子。宽阔而又温馨的屋内陈设，两条金鱼在鱼缸里欢快地游来游去，在光照下折射出来的斑斓的光清晰地映射在他的眼瞳深处。 又做梦了？程安想。 可是比起之前的梦境，这一次竟然能够让自己缓缓起身。他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没有感觉自己的身躯一如既往的沉重，除了稍微有点气虚有点累之外似乎什么不适都没有。 以为是在梦中的程安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另外的东西，或者走出这个屋子去探寻梦境的秘密，他摘掉了自己身上的监护设备，准备下床的时候发现这里没有鞋。 似乎认为他根本就不会醒来，就没有准备鞋子。程安的脚就只能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他看见了自己的脚，呈现雪一样的白色，这种是不健康的白，似乎常年不见阳光和常年久病在床。脚背上起伏着淡淡的青筋。 他站起来环顾了一圈，发现这个屋子里都是生活痕迹。可以从这些痕迹里隐约看出别的线索。比如放在柜子上的各种证书、奖状、奖杯。他走上前去，看见那奖杯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程安愣了一下，恍惚想起来，这不是他初中的时候赢的奖杯吗？还有另外这些，都是他以前获得的东西，这些东西都被妈妈整齐地放在他的卧室里。 他站在这里愣了好一会儿，又慢慢转身去看其他的。 这里面很多的东西其实就是他的，原本放在他卧室里的那些东西全都出现在了这里。他还能想起来这些东西是怎么获得的，是因为哪一场比赛……但是其他的呢？其他的，他都想不起来了。 心中的奇怪与好奇更甚，驱使他走到门口，伸出手推开门。比这里面更为强烈的日光扑面而来，程安情不自禁眯起了眼睛适应光线。这就是——降英甸的夏莲的那栋房子。 不同的是，这里没有那么多花草，装饰用的各种摆件也少了很多。如果不是屋子里那些他的东西出现在那里，他简直怀疑其实是纪廷收拾了屋子。 他缓缓沿着楼梯走了下去，看见了墙面上挂着的画。这些画就是纪廷画的那些，怎么也会都出现在这里？ 程安的脑子有点乱糟糟的，隐隐让他有点头昏脑涨，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继续往下面走去。他坐在了平日里他最喜欢坐的窗前往外看去。所看到的并不是降英甸的美景，而是宽阔寂静的野郊，茵绿的草地有着尽头，那是白色的木质栅栏围拢在附近，这看起来像是一栋大别墅。 可是这里什么人都没有，也没有人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巨大的茫然感将程安笼罩，他不知所措地呆呆地坐在这里。直到他听见有人打开了那一扇门，他才转头看去，一个女人缓缓出现在视野之内。 比起程安的惊讶，她似乎更是惊愣，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程安。两人就这样静默无声地相互对望，她还揉了揉眼睛确认眼前的不是错觉，在彻底确定眼前的就是程安之后，她说道：“你怎么醒了？！” 程安不知道她的惊讶之处在哪，也就简单地重复了一下她的话，“是啊，我怎么醒了。”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醒了？” 她依旧保持着不可置信的神态，向程安走过来，上下打量了程安之后又说：“而且你还能直接下床，你这么多年都躺在床上，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能下床走路？” 想到了什么，她又愣了一下，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哦，我给忘了，他每天都给你做康复护理给你按来按去的……” 她这一句喃喃自语程安后面没听清，只是问道：“他？” 她说：“先不说这个了，我赶紧叫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她说着去掏手机，又喃喃自语说了一句什么，程安依旧没听清。 他茫然地看着她，短暂的时间内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想要问的太多了，就不知从何问起。 她所说的医生很快就来了，他见到程安之后也很惊讶，这种惊讶其实还有点惊吓的成分在里面，所以每次程安看见他们这样的惊讶都会有些茫然。 不过这位医生看起来更为冷静一些，惊讶的时间没有很长，就上前来给程安检查身体。程安在这种状态之下只能先任由他们摆布。 这时候程安听见这个医生说了一声：“夏莲，他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被叫做夏莲的这个女性说道：“我不知道啊，我一打开门他就坐那里看着我了。” 程安立即转头看她，说道：“你是夏莲？” 她也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说：“对，是我。你找我？” 医生又看了夏莲一眼，问道：“他只认识你？” 夏莲说：“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医生又对程安说：“你认识陆承渊吗？”他和程安说话的时候明显放轻了语气。 程安仔细想了想，问道：“你是说陆洵舟吗？”他没听清那个名字是什么，只听到这个姓氏。 听到他说这个名字，医生和夏莲都互相对望了一眼。 医生出去了。夏莲温和地问程安：“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程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是有点饿吧。”但是他更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夏莲就又说道：“那我先去给你准备点吃的，你先等我哦，你先坐着，你要是哪里不舒服你就和我说。” 说完她人就出去了，程安要说的话都来不及说，伸出来的手甚至都没有抓住夏莲的一片衣角，她就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他的视线渐渐下落，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指上还戴着那一枚戒指。 他伸手去触碰，是有点泛凉的，但是触感极为清晰。这一枚戒指在他的指尖被缓缓摩挲。随后他把戒指摘了下来，想要看看里面有没有刻字，或许这样能够知道点什么，但是遗憾的是，戒指内圈没有刻任何的字。 他坐在柔软的床上，周围还摆着各种监护仪器以及他说不上名字的仪器，茫然的眼睛看向周围所有的一切。 他觉得他不能就这样在这里等待，夏莲和医生都出去应该是要说些什么，所以他又立即站起来，小心翼翼将门打开一条缝隙，确保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楼下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程安蹲着身子，像兔子一样挪过去，双手扒拉着护栏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我说过了这不行的……而且他已经……我早就告诉他不要那么冲动……”夏莲急切担忧的声音这样说。 “一点半办法都没有吗？”这是医生的声音。 听不清啊。程安默默想着，把脑袋侧过去，几乎快把脑袋塞进这楼体护栏的缝隙里。 “当初是不是你对他说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了？现在他醒过来了，你让他怎么办。”夏莲说。 “别在这里说这些。” 程安一下子就把脑袋和手都缩回去，他感觉那个医生好像在看这边。 第103章 第 103 章 那是平行世界吗？ 程安躲了一会儿, 没有再听见下面说话的声音，只听见他们离去的脚步声，再往下看一眼, 下面已经没有人了。看来他们真的不想让他知道什么。 这不禁让他困惑地想，到底是什么事不告诉他呢？那个女性就是夏莲, 她看起来知道很多的样子, 可是面对程安的疑惑，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在这里蹲了一会儿, 确认他们确实在躲着他说话，这让他有些不高兴。蹲了一会儿觉得腿麻了，也没见他们出来, 程安就站起来到屋子里去了。只能等他们出来，或者等夏莲来给他送东西吃再问她了——这一次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程安这样想, 躺在床上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又翻身过去盯着鱼缸里的那两条鱼, 他又开始发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发呆着竟然有了点困意, 程安耷拉着眼皮看着那游来游去的金鱼, 在稍微的水波声中, 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周围所有声音又呈现一种不真实的朦胧感，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了起来，模模糊糊……他睡了一觉, 睁开眼睛之后他发现眼前的场景又发生了变化, 这次可以清晰地知道这是一家医院，毕竟被子上还写着那几个大字。 再转眸一看, 纪廷就守候在自己的身边。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应该是守候了很长时间才让纪廷趴在一旁困倦地睡去。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模糊之间好像确实有一个人也跳下了水救了自己, 那附近没有什么人家，也只有纪廷住在那里，能够这么快就赶过来，难道就是纪廷救了他？ 他盯着纪廷发呆，也因为不久之前好像莫名去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而困惑。此时看着纪廷乱糟糟的脑袋，觉得这脑袋乱得就像是鸡窝一样很好笑，再加上他的头发本来就长，这样看起来他的脑袋毛茸茸的，似乎很好摸的样子。 一时间有些发愣的程安就遵循自己的意愿，将手抚摸上了纪廷的头发。 确实如想象中的那样，摸起来也是毛茸茸的，就像是小狗的毛发。他情不自禁地让头发缓缓穿插在自己的指缝当中。 或许是纪廷本就睡得不安稳，又或者是心中担忧过多，程安这个其实算得上颇为轻柔的举动让纪廷醒来了。程安看见他有些疲倦的眼睛在茫然地对上自己的眼睛。程安说：“我吵醒你了？” 纪廷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立即坐直了身体，又赶紧站了起来，左右察看现在程安的身体情况。程安感受了一下，他说：“我觉得我现在很好，没有哪里不好。”他想起来刚才自己就在疑惑的事情，“对了，你知道我睡了多长时间吗？” 检查完程安确实没有哪里不好之后，纪廷才放松下来重新坐下，他回答了程安的问题：“两天，医生说你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但是你整整两天都没有醒来，我很担心。” 听到这句话，程安意识到原来这里的时间流速和那里的时间流速不太一样——这个时候，程安已经不将那些当成一场梦。 那些东西太过真实，而且那屋子里确实有很多东西本来就是他的，还有夏莲和那个医生的反应也让程安觉得那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他忍不住要说起这件事，他说：“其实……”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要怎么说起，他担心有人不相信他的话，那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事，要不是真的太过真实、真切，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好像能够穿梭到另外的世界里去。 那是平行世界吗？ 他自顾想了一会儿，回神过来看见纪廷还在认真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等待他的话。程安对他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我现在应该好了，我可以出院了吧。”他不太喜欢待在医院，要是能够尽快出院他还是高兴的。 纪廷说：“我去问问医生。” 还好确实不需要程安继续待在医院里，不过鉴于他莫名睡了两天的事，医生还是比较建议程安多做检查和平时多注意。程安都认真地听了这些，乖乖地点了点头。但其实他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并不是昏睡，而是到了另外的世界去。 很多疑惑，看来只有夏莲能够帮他解决。只是不知道下次是什么契机再一次去到那个世界，也不知道夏莲还会不会来这个世界。 再一次看到这一栋落座在旷野里的别墅时，程安又想起另外那个世界里也有着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别墅。于是他又不禁想到：难道这是和游戏一样的游戏站点？比如游戏入口之类的。 做了一段时间的游戏，他下意识就这么思考。 纪廷帮他开了门。 程安转头看着他，注意到纪廷虽然一直以来都比较沉默，但还是很明显对他有些担忧，这时无意识去看他的眼睛，也在他的眼瞳深处看出几分忧虑。所以程安对他说：“我没事，我只是在想一件事。我想弄明白就好了。” 纪廷点了点头说：“嗯。” 看着眼前的纪廷，想起应该就是纪廷去救落水的他，而那么真实地接触到那个世界，就是因为他落水，程安就想是不是和落水有关？是不是再落一次就再次能够到那个世界去？正是因为这个思考，这些天程安时不时就会到河边看一看，也在思忖着到底要不要往下面跳去。 醒来之后他等待了几天，却发现夏莲并没有出现，而自己也没有再接触到那个世界，所以他有点坐不住，想要尝试着能不能主动去找夏莲，就来到这里徘徊，思考着从哪里跳下去会比较安全一点。而且他也打算在跳下去之前，这一次一定要做好热身，不然要是像上次那样突然抽筋就糟糕了。 徘徊了一段时间，程安发现一个比较好的落水点，就是那里的草比较茂盛，为了让自己落水能够成功，他就走下去想要先试试能不能走过去。 茂盛的草丛漫过他的小腿，这些草被他踩得刷刷作响，他也只盯着那条河，并未注意周围的情况。 当他的脚要再往河边走去时，忽然有一只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身，随后是一阵天旋地转。草丛被他们压得窸窸窣窣作响，最后只感觉自己的身下是一片温热。 程安的额头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突然让他有点头昏脑涨的，他抬起头来，看见纪廷的额发完全凌乱散开，平常里这一直显得内敛、平静的脸上出现了这么明显的惊恐的表情，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程安忽然明白过来纪廷是以为他要轻生。 他想要解释自己不是轻生，但是又大概想了想刚才自己的举动——慢慢一点点地朝河里走去，确实和轻生没什么区别，一时间就没有说出话来。 可是眼前纪廷脸上的惊恐的表情非但没有消散，还因此显得脸色青白、可怖，躯体也变得格外僵硬，他便对纪廷说了一声：“我不是想不开，你不要担心。” 他从纪廷的身上起来，坐在一旁的草丛里去。 纪廷也坐了起来，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程安，虽然脸上的惊恐散去一些，但是看他这个眼神，他还是有些担心程安的样子，也好像完全不相信他说的这句话。 果然，他说的这句话是没有什么可信度的。仔细想想，落水还是太危险了，要是不能到那个世界去，真的死了怎么办？ 因为头脑发热想到跳河的程安也冷静下来，对纪廷说：“我以后不会想着跳河了。”见他还是看着自己，他举起了手指说，“我说的是真的。”为了体现自己的话真的很有可信度，他也看着纪廷。 纪廷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忽然伸手过来。程安还以为他要打他，即便知道纪廷不会打他，但他还是像小猫一样稍微躲了一下，微微闭上了眼睛，只感觉到纪廷的手轻轻拂了他的头发。 感受到那宽厚的手掌轻柔地抚摸到自己的脑袋上，程安睁开眼，看到那些从他脑袋上掉落下来的草屑。 纪廷站了起来，明明他的身上也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草屑，但他好像无暇顾及自己，只是朝程安伸手，要把他拉起来。程安也把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纪廷的手指一卷，握着他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程安跟着他站起来之后，纪廷也没有把他放开，而是紧紧牵着程安往草丛外面走去。 程安察觉到了纪廷的手很凉，像冰块一样凉，也知道纪廷是真的被吓到了。他安静地跟在纪廷的身后，想了想，也回握了纪廷的手，对他说：“对不起。” 纪廷微微怔愣，他停住了脚步，程安也停住了脚步。 他们站在草野里相互看着对方。风把纪廷身上混乱的草屑吹落。 纪廷说：“是我对不起。你不要说对不起。” 他静静地看着程安，又继续说：“你永远都不用说对不起。因为你只是一只小猫。” 第104章 第 104 章 我画的厉害吧。…… 程安发现, 自从那天之后，纪廷就在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 纪廷本来就是一个昼伏夜出的人，由于寸步不离地跟着程安, 他的作息也调好了。当程安睡觉的时候，纪廷似乎也去安睡了。 当程安醒来下楼时, 纪廷也已经坐在楼下, 又或者是听到声音就跟着下来。 一开始程安或许还是会忍不住熬夜，纪廷听见声音才下来, 但这段时间纪廷调整了作息，也彻底了解了程安的作息，他甚至能够醒得比程安早。 而一整天下来, 其实程安还是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他就是在等待, 等待夏莲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也在等待自己还有一次去到那个世界的机会。 除了每天发呆, 玩手机, 就走在小径上慢慢散步, 简单与这里的人认识、闲聊, 这样的生活几近与世隔绝，却又格外舒适、悠闲。 他有些遗憾地揉着头发从楼梯上下来，今天睡觉又没去到那个世界。目光往下看去, 他已经习惯看见纪廷早就等待在下面, 在与纪廷对上视线之后，他的脸上也不禁会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程安说：“早上好。” 纪廷说：“早上好。安安。” 他和程安一样, 其实不是特别喜欢出去玩，除非有人安排好了一切。所以他们总是待在屋子里，只是有时候会一起出去走走。此时他只是穿着简单的居家服, 坐在那画架之前，听见声音转眸过来，他的眼睛很宁静温柔，随后与程安问候。 只是随意看一眼，程安就被那画布上绚丽的颜色吸引了眼球，也暂时不去想做梦的事情，便走下了楼梯，去看他到底在画什么东西。 只是他画画似乎不起稿，只是一团颜色先涂抹上去，现在看去只是花花绿绿一团，完全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想起他的那些美丽的画作，程安便对这幅画十分好奇，就问他：“你在画什么？” 他从纪廷的身后走过去，在后肩的位置微微探头就这么看着。只要微微侧头，就会看见自己脸边的程安，看见他柔软的发丝耷拉着，也看见他的眼睛被晨光照射得亮晶晶的。 大概是没听见回答，程安微微歪了歪头，困惑地看着他。就像是一只困惑歪头小猫。 纪廷的手指尖动了动，抑制自己想要抚摸他脑袋的冲动，回答了程安的话：“我也不知道我在画什么。” 程安更加困惑了，一双眼睛看着纪廷的眼睛，又去看画纸上的东西，随后听到属于纪廷的声音说道：“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想要画什么，就这么坐在这里，手会带领我胡乱地画，会不知不觉地增添上别的颜色，轮廓也慢慢勾勒出来，最后才会呈现最终的样子。” 程安安静地听着他说这些话，有些惊讶又惊喜地说道：“你这是天赋型选手啊。真好。我没有什么天赋型的能力，我所有的能力都是靠我自己学习得来的，哎，要是我也有某种天赋型能力就好了。” 纪廷说：“所以你很厉害啊，安安。” 以前的程安其实很多时候还是会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不断地让自己做得完美无缺，就算听到这样的话也会谦虚地回绝，但这个时候他也笑着回答纪廷说：“我知道啊。” 他非常轻快地说了这件事，带着笑意的眼睛里蕴满了星星一般的亮意。 纪廷的脸上也出现了淡淡的笑意，他对程安说：“安安，你坐到这里来，你想要画什么都可以。” 这么多天以来，程安总算看到纪廷的脸上有了这一丝放松的情绪。之前纪廷总是跟随着他，脸上的表情虽然看起来还是柔和，但还是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的紧张和担忧。 可是他从来不会多说，不会多问，只是安静地跟随着他、注视着他，像是一只默默无闻的长毛狗，也像是一只安静无声的幽灵。只有这一刻，才在他的脸上看见明亮的一刻。 他似乎也真的相信程安那时候并不是去寻死。 一件简单的误会慢慢地、悄无声息地解开，程安也感受到那种更为轻快的轻松扑面而来。他听了纪廷的话坐上凳子，看着手中的画笔，还有眼前的画布，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要画什么，又怕把纪廷的画弄毁，拿着画笔偷偷地看了纪廷一眼。就像是要干坏事的小猫咪转头偷瞄。 纪廷说：“没关系，你随便画。”他一下子就知道程安到底在想什么。 程安说：“那我真的画了。” “嗯。”他点了点头。 程安又说了一声：“我真的画咯。” 纪廷忍俊不禁，说道：“好。” 程安在他的眼神鼓励之下，才重新拿起画笔，在颜料里想选一个白色，他下意识就去这样做了，连画笔也忘了换忘了洗，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觉得这好像不对，去看看那白色好像被试剂污染一样有了不少杂质，他连忙去看纪廷。 用一种心虚、抱歉的眼神看着纪廷。 纪廷温和的目光看着他，他没有说几句话，程安突然笑起来，转头在这画布上随意地乱画，他实在看不出这是什么，也只能挑选几个喜欢的颜色随意画两笔。 画完一笔就去看纪廷。 纪廷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么温和、那么安静，似乎在包容程安任何的举动，也在鼓励他任何的举动，程安就肆无忌惮起来，就像是幼儿时期那种胡乱而又无序的涂抹一样，带着高兴轻松的情绪。 他也忽然明白为什么纪廷喜欢画画，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天赋，更是因为在绘画的过程中能够表达自己的心情、发泄自己的情绪。 当他的画笔停下时，他心中所有的沉郁也在这一刻消泯。那些情绪沿着手臂、指尖、画笔脱离在画纸之上，当置身在外看着画纸上的情绪，整个人就真的完全放松下来，格外平静。 “画完了吗？” 耳边响起纪廷的话。 程安点了点头，但他还是觉得他把纪廷的画毁了，又看纪廷一眼，正要说再换一张画纸吧，就听纪廷说：“这可以画一只小猫。” “小猫？” 程安转头过去，要在这一团更乱糟糟的颜色里找出小猫的轮廓。他左找右找，就是找不到所谓的小猫在哪里。 纪廷伸出手指来在画布上虚空指了指，程安的眼睛跟随着纪廷的手指转来转去，还是没能够在脑海里勾勒出小猫轮廓，倒是自己跟着纪廷的手指转来转去有些头晕了。 纪廷轻笑一声，握住程安拿画笔的那只手，“我带着你找到那只小猫。”他带着程安的手，用画笔在这一团乱麻一样的东西找到那一只小猫。像是寻找什么宝藏一样，一只小猫真的在纪廷的描摹下缓缓地出现在这一堆颜色当中。 “这是耳朵。这是耳朵！”程安高兴地说。 “对，是耳朵。” “小猫会不会动耳朵。我会。”说完他藏在发丝之下的耳朵还真的动了动。 纪廷笑着说：“小猫会动耳朵。” “对哦。”程安反应过来，小猫小狗都会动耳朵。”　随后他又发现了另外的东西，“这是小猫胡须。” “对，是小猫胡须。” 完整地轮廓已经出来了，程安也就知道到底要怎么画下去，纪廷再一次松手让程安自己去发挥、去描摹。程安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的东西，到后面还仔细斟酌起来，在挑颜色的时候也格外郑重。见到他如此认真，纪廷趁这个时间去给程安准备了早餐。 画画其实很耗心神力气，现在程安画得开心，等会儿他回神过来就会发现自己饿得不行了。所以当嗅闻到香味时，程安就已经坐不住，将画笔放好之后就跑了过来。 纪廷问他：“饿了？” 程安迅速地点了点头。 纪廷将煮好的东西端过来，对他说：“小心烫。小猫舌头吃不了烫的东西。” 程安又快速地点了点头。 见程安还是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纪廷先给程安剥了一个鸡蛋，程安一双眼睛完全只盯着纪廷手里的鸡蛋，还留了点蛋壳握住鸡蛋，纪廷把它递过去，又说：“小心烫。” “好。”程安又答应，却已经伸出手来拿了。还好在此之前纪廷已经把它放在冷水里泡了一会儿，程安拿着他也只是觉得有点微热而已。 他两只手都像是拿着杯子那样拿着鸡蛋，又习惯性地通过指尖的热意来感受温暖。他又坐在桌子前，去看看那热腾腾的粥，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还是打算去听话等会儿再吃，要不然好几天舌头都没有知觉。 他在厨房里给自己倒点辣椒面，用鸡蛋沾了沾就一边吃一边走出去，看见纪廷已经重新坐在那个位置上开始收尾。 他三两笔就把最后的工作完成了，原先那些奇怪、混乱的颜色被纪廷画作了背景色，程安加的白色成为一只小猫。 白色的小猫躺在花丛里翻肚皮，看起来很愉悦放松的样子，特别可爱。 程安忍不住拍了一张照片，对宋泊衍炫耀地说：【我画的。】 宋泊衍说：【你画的？】 程安说：【对我画的。】 宋泊衍说：【旁边不还是一只手吗？这也是你的手？】 程安才改口说：【小猫是我画的。他就画背景。】 即便看不见宋泊衍，但是程安觉得宋泊衍绝对在笑，宋泊衍说：【那安安真的很厉害了。小猫画小猫。】 第105章 第 105 章 坦白梦境之事。 程安听了宋泊衍的夸赞正在小得意, 那边的宋泊衍似乎注意到了什么问道：【你在哪呢？怎么还画画起来了？】 程安仔细想了想，想起来宋泊衍好像不太喜欢纪廷，为了现在轻松的氛围不被破坏, 也为了不让几人都不太高兴。 他便要随便说两句，正在打字, 宋泊衍的视频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打过来, 手指无意识触碰到屏幕，竟然把视频通话接通了。 巧合的是, 纪廷画完了，还对程安说了一句：“安安，我画完了你来看看怎么样？” 这样的声音传递到手机的另外一边去, 程安看见了宋泊衍的眉头跳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程安又有些慌乱, 因为这一份慌乱下意识不是挂断电话，而是端着手机跑出去了。手机里的画面摇摇晃晃的, 也只能从这个仰视的角度看着程安的下巴, 还能够听见他因为稍微跑动而气喘的声音。 宋泊衍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安安, 跑慢点, 小心摔着。” 听到这声音，程安才停下来。他上了楼，回到了卧室里, 还关了门。 宋泊衍说：“像是做贼心虚的小猫。” 程安反驳道：“我才没有做贼。”说得理不直气也壮。 “好, 你没做贼。” 程安把手机端好，与宋泊衍对上视线的这个瞬间, 又不知道说什么。他觉得还是要辩解两句，就说道：“我和纪廷是偶遇……” “嗯。”宋泊衍说，他温和的目光看着程安, “安安，你不用紧张，你忘记了我们已经分手了吗？为什么你一副出轨被我抓到的样子。” “是哦。”程安反应过来。 宋泊衍说：“你不用解释你和纪廷之间有什么关系，就算你们谈恋爱也没关系，因为我们已经分手了。” “嗯。”这一次是程安来回答这一声。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了那个词，“谈恋爱也行？” 宋泊衍听见程安重复了一下，没忍住眉头还是跳了一跳，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对，你和谈恋爱都行。你总是给自己太大的负担了安安，你要放松一点，再放松一点。” 他把手机不知道放在哪里，宋泊衍往后退了退，整个宋泊衍就出现在镜头里。他向程安示范了一下，对程安说：“来，我们大早上的，快来活动活动。” 程安不禁觉得好笑，也庆幸宋泊衍不在自己的身前，要不然肯定要被强制性地站起来真的做这些动作。不上班之后，他越来越懒，连这点小动作都懒得做。 宋泊衍见程安不动，还用那种很乖的笑容看着他，知道他其实是在撒娇，宋泊衍也没有再说什么，又赶紧过来，和程安说点别的事情。 宋泊衍说：“你知道陆洵舟去找周颂了吗？” 听见这句话，程安有些惊讶，又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现在不在那边，我怎么会知道。”话锋一转，又说：“你怎么知道？” “关乎你的事情，我当然要留意一点，就算我没时间，也要让别人留意一点。然后我就知道陆洵舟去找周颂了。” “那你知道陆洵舟找周颂干什么吗？” 宋泊衍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之前周颂天天去你公司门口等你，或者来你家门口等你。这里我已经把他轰走了，他应该就在公司门口等，应该是担心影响市容吧？我也不知道。” 知道有时候宋泊衍会添油加醋，程安对他说：“你确定你没多加别的什么东西？” 宋泊衍举起手指来说，“我发誓，我真的没有乱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安的手指摩挲了一下。他远在降英甸，实在是没有办法过去看看，没想到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他的那些前任们到底在干什么。没想到前任多也是一种烦恼。 他缓缓叹了一口气，现在只希望能够等到夏莲，等他弄清楚些事情之后，找到那些莫名空缺的记忆，他就再回去处理前任们的事情。 拖到那个时候应该没问题吧？ 程安这样想着，又和宋泊衍乱七八糟聊了一些其他的东西。随后意识到自己只吃了一个鸡蛋还是有点饿，就和宋泊衍挂了电话出去吃早饭去。 他又开始了那种得过且过，能过一天是一天的日子。 在等待的时间里，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好在每天都能够有消遣的东西。总而言之，每天都是这么无聊而又闲适，然而当程安以为纪廷已经完全放下了他当时想要跳河的事情，却没想到纪廷还是很在意这件事。 那时候程安半夜醒来，觉得口渴，却发现卧室里已经没有水可以喝，就打算下楼去找，却没想到打开门之后就看见纪廷蹲守在门外。 一旦到了深夜，这里便已然没有了什么光色，所能够看见的，也只有那一团藏匿在深黑里的阴影，隐约判断出来是一个人型，在第一时间也让程安有些警惕，他还以为是人什么闯入，却见这个人抬起头来，才看清楚这个人是纪廷。 程安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大概是长时间蜷缩在角落里，让他躯体僵硬，一时间没有办法站起来，只能就这样抬着头呆愣愣地看着程安。他似乎也很惊讶程安怎么会突然出来。 程安走上前去，看见纪廷这在黑暗中隔着这扇厚重的门注视着他。他也蹲下身，和纪廷一眼坐在地板上，和他处于一个平视的角度，在这昏暗中看着纪廷的眼睛，问他：“你还是以为我会寻死是不是？” 他不知道那是时候的自己一步步走向河道是什么样子的，大概是极为空白、空洞，又或许是看起来着魔一样。会让纪廷就是算到这个时候，纪廷还在关注着这件事。 纪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虽然没有多远的话说，但是程安却莫名知道纪廷的意思。他的眼睛被微长的发丝遮挡，眼中的神色都无法看清，程安伸出手随意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像是在摸小狗的脑袋，他头发被拨动，稍微露出了他的眼睛。 程安就更加看见了他的眼睛，那是一种无言的专注。 那一件几乎没有和其他人说过的困惑，在这漆黑与无声当中说了出来。 “纪廷，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纪廷说：“你来找夏莲。”他开口说话，声音显得格外的喑哑。大概是长时间没说话致使。 程安说：“对，我是来找夏莲。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夏莲吗？” 这时候纪廷就摇了摇头。 程安挪动了自己的身体，坐到了纪廷的身边，被靠着身后的木墙，也与纪廷在同一个位置注视着那漆黑的楼梯。楼梯在黑暗中延伸下去，就像是通向无名之地的深渊。 他本来不想和其他人说这件事，他知道很多人在听见他说的这些事后，会觉得他精神有问题，或者会觉得他胡乱言语。 但是在纪廷身边，他的内心就异常平静，甚至他知道就算自己胡言乱语什么，纪廷都能够听着他说话，都能够在他那胡言乱语中提取最为关键的东西。 在工作的时候，程安也会莫名其妙的胡言乱语，只有纪廷大概知道程安在说什么。或许现在，他也能够听懂他在说什么。 这件事已经在他的心中藏了很久，他也一直因为这件事想很多，似乎在这时候说出来，就会好很多。 所以他说：“我感觉我能到另外一个世界。” 他看见纪廷转头过来，在认真地看着他。 果然没有听见纪廷说什么话，程安心里更放松了一些。他也看着纪廷。在这昏暗中一开始什么都看不清，但是逐渐适应昏暗之后，他就看清楚了纪廷完整的轮廓。 在这个似乎与那个世界相互联通的地界，他看着纪廷，也觉得纪廷整个人也变得有些模糊、不真实，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褪色。纪廷也在远离他而去。 他忽然有点惊慌，伸出手抓住了纪廷的手臂，才感觉这个人真实地存在在自己的身边。 “安安。” 似是察觉到程安的不安，纪廷也忽然呼唤了他一声。程安才彻底有了那种实感。刚才在说出那句话时，他觉得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在穿透世界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只有纪廷这一声呼唤才将程安拉回实处。 程安继续说：“以前我都是模模糊糊地做梦，梦见有一个人抱着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很难睁开眼睛看看。但是每一次做梦，我梦见的、看见的会更多。我看见……” 说到这里，他抬起了自己的手，在这黑暗中他的手指纤细莹白，明明什么都没有，他还是能够看见自己的手上有着那一枚戒指。有一枚和那个男人手指上一模一样的戒指。 “我的手上有一枚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戒指，在那个世界里，我好像和那个男人结婚了。”程安说，他的神思放空了许多，也在回忆那些梦里零碎的画面，“但是我一直都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 第106章 第 106 章 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他盯着自己手指的这一刻。 指尖似乎忽然触到桌面冰凉的纹路, 那是桌面年深日久的肌理，带着一丝粗糙感，骤然间, 也似乎又回到那个陌生却又温馨的屋子里，又被那个陌生却又温柔的男人拥在怀中。 男人左手无名指的戒指蹭过他耳垂, 金属的凉意与掌心的温度形成奇妙对比, 指腹上若有似无的薄茧擦过他肌肤。 耳中响起他轻柔地呼唤自己安安的声音，混着男人浅浅的呼吸。 程安仿佛在这一刻又穿透空间与时间, 去往另一个世界。 然而这时，一只手突然扣住他的指尖，让他回神过来, 他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的自己，其实是在和纪廷诉说这件古怪的事情。 他转头去看纪廷, 窗外的夜色正漫进纪廷的瞳孔，带着细微的担忧。 程安说：“对不起, 我想得有些出神了。” 喉间泛起涩意, 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他不安地舔了舔干燥的唇瓣, “你相信我说的这些吗？” 他以为纪廷会思虑一下，却没想到听见纪廷说：“我相信你。”这几乎就是一种毫不犹豫的语气，声带震动的频率直抵他胸腔, 像琴弦突然被拨响, 反倒让程安愣了一下。 纪廷继续抓着程安的手，带着某种令人心安的力度。大概是长时间蜷缩在这里, 致使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只能缓慢地站起身来，他对程安说：“跟我来。” 程安就顺着他的力道也缓缓站起来, 膝盖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纪廷带着他下了楼，虽然楼梯上始终都有一盏幽暗的灯，但是脚底还是有些漆黑，只能看见一点月色照拂在地板上的反光，一级级台阶像通往深渊的阶梯。 他们走得很慢，纪廷也在牵着他小心着他的脚下，指尖偶尔收紧，像是在担心程安已经不在他的身后。 他们下了楼。 这是一间在一楼经常关闭的屋子，之前程安都是以为那是杂物间亦或者空房间，也不怎么在乎这间屋子。纪廷在这时推了门，颜料特有的味道和画纸的味道混合着扑面而来，门轴发出吱呀的呻吟。 这里面的画作实在太多，有一些完整地包了起来放在了角落里，牛皮纸包裹的边角已经泛黄，露出画布边缘的赭石色。有一些用画布盖好整齐地叠在一起，布角垂落，像美人曳地的裙裾。还有一些是挂在墙壁上，画框的阴影在墙面上织出阴翳般的图案。 灯光倾泻而下时，才彻底看清楚这些画作上的内容。一些让人看不懂的却又觉得格外震撼的抽象画作，颜色的漩涡里藏着暗红的线条，像定格的深渊。一些是颜色鲜亮柔和的人物画像，美丽肤色下隐约藏匿着几分其他的颜色，让人物更加生动真实，睫毛根根分明，仿佛下一秒就会颤动。 显然，这些人物画像大部分都是程安。 如果不是之前已经见识过，此时的程安看见这满屋子的自己，应该还是会大吃一惊。 不过比起上次，这一次竟然看见了一些比较露骨的画面。 他的视线无意识落在上面，画中人物的肌肤被画得格外灼眼亮白，床单的褶皱像海浪般翻涌，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皮肤上切出金色的条纹。 纪廷似乎忘记了这些，只径直往里面走进去，不知去墙角里找什么去。 而程安的目光就在这些画作上流连。 这些画作也比起上次在电脑上看见的缩略图更加清晰，更加露骨。 即便程安已经经历过做/爱这件事，还是觉得很尴尬、很羞赧。 和平静的纪廷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程安差点忘记这件事。 “就是这个。”纪廷出声说，声音带着异样的沙哑，他站起身来，似乎也是意识到那些东西，他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耳尖红得要滴血，手指绞着素描本边缘，把纸角揉出细碎的褶皱。 程安没有看他，只是看着他手中的东西，简单地应答了一声：“嗯。”纪廷手中的好像是一本素描本，程安就问：“这是什么。”语调刻意放得平稳。 纪廷把手中的东西翻开，纸页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他停顿了一下，仿佛也不知要以什么方式将这件事讲清楚，最后才开口说道：“我也做过梦。”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让程安的眼睛一亮。他以一种惊喜明亮的眼神看着纪廷，瞳孔骤然收缩，像猫看见晃动的鱼干，睫毛快速颤动，眼底泛起细碎的光。 纪廷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对他说：“我们出去说吧，这里太暗了。” “好。”程安的尾音上扬，带着难以掩饰的雀跃，指尖无意识地勾住纪廷的袖口。 听到纪廷说他也做过梦这件事，程安早已经不在乎其他，还没等纪廷反应，就直接拉着纪廷出去。 外面的灯被打开，明亮的光线洒落下来，让所有都明晰。程安坐在椅子上，翻看着纪廷在素描本上画的这些东西。 纸页上的铅笔线条有的已经被橡皮擦淡，有的还带着用力过猛的划痕，人物的动作捕捉得极为精准，衣褶的走向仿佛带着风的痕迹，画面中两个人的脸并不清晰，画面与动作却格外清晰。 在看着这些东西时，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短暂的一瞬间，似乎变成了其中的某一个人，感受着另外一个人手掌按在后背的力度，指尖陷入肌肉的柔软，呼吸喷在颈侧的湿热。 他每看一张，就陷入长时间的发愣，直到并不知道为什么又回神过来，才又翻看下一张。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由纪廷倒的热水已经冷得没有半点热气氤氲，杯壁上凝着细小的水珠，沿着玻璃弧度缓缓滑落，在桌面上洇出一小片水痕。水冷了，纪廷就重新倒，电热水壶的嗡鸣声打破寂静 一直到程安彻底抬起头来，那怔然的视线看向纪廷。程安说：“还有吗？”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在寂静中清晰可闻，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期待。 纪廷摇了摇头，他说：“我成年以后，就已经很少做梦，甚至再也梦不见那些东西。” 他的眼睛安静而又专注地看着程安，瞳孔里映着台灯的光。 程安也在看着他，他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想法：“你是不是在高中的时候请过家教？” 纪廷点了点头。 “学的是数学。” 纪廷又点了点头。 程安笑着说：“你的数学很差，常常把我弄得焦头烂额。” “但是我真的在很认真的学，就是学不会而已。”纪廷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你确实在学，要不然你的数学不会进步那么多。” “因为我学习不进步，我妈妈就会解雇你。” 程安点了点头，缓慢地说道：“原来是这样。”他端起水杯，让温水灌入自己已经干渴得不行的咽喉，水流经过声带时，发出轻微的咕咚声，余光看见纪廷那笑得如此晶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他看起来非常、非常高兴，几乎是程安见过的他最高兴的样子。 他当然会觉得高兴，毕竟这么久过去了，程安总算想起他。 “我记得你就是非常喜欢画画的。你的房间里都是各种各样的素描，你的父母并不拒绝你学美术，但是你数学真的太差了，文化课很难合格。” 提起这件事，纪廷看起来有些羞赧，他低下头，耳尖的红色蔓延到脸颊，他点了点头。 程安捧着杯子，一会儿想的是这件事，一会儿又想到是另外一件事。现在他说的就是另外一件事：“这是你梦见的，那你是以什么视角去看见的呢？是以第三者的观众视角，还是……” 纪廷回答了程安的话：“我是另外一个。” 听见这句话，程安缓缓抬起头来看他，睫毛在眼下投出长长的阴影，瞳孔微微放大，像突然被光照亮的深潭。 “我梦见的人是你。”他专注的眼睛里只倒映着程安一个人的身影。 “从我年幼起，我一直都在梦见你，直到我在现实生活中真正见到你的那一刻，梦也跟随着彻底消失了。” 所以也就可以知道，为什么纪廷会对程安有着那无穷无尽的欲望，为什么会喜欢时时刻刻都盯着他看，为什么会喜欢一直跟随着他。因为从他有记忆的时候起，程安就在的梦里。 当纪廷的母亲领着程安回来的时候，那一扇门被打开，还稍显年轻、青涩的程安出现在母亲的背后，那张脸和梦中的脸完全重合时…… 纪廷在想什么呢。 当程安对纪廷说：“我是程安。” 就连这个名字也是和梦中一模一样。 那时候的纪廷又在想什么呢？ 第107章 第 107 章 他激烈、热情地亲吻程…… 当程安有些发愣时, 又听到纪廷说：“你在等夏莲，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程安点了点头，他说：“我在另外一个世界看见了她。她看见我有点惊讶,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她一次。” 纪廷说：“她看见你之后，应该会考虑到底来不来见你。”说到这里,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 “我认识夏莲很长时间了，第一次知道原来这样的梦和夏莲有关系。” 程安抓了抓头发说道：“我也是凑巧就遇上她了……”他的思维又开始跳跃, 想起刚才纪廷说的那些，也想起他素描本上记录的那些内容，于是就忽然得出了这么一个答案：“有没有可能, 那是前世呢？”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荒谬。 他认真看了看纪廷，发现他整个人放松了许多, 对方紧绷的肩线此刻终于柔和, 也就知道纪廷已经相信了他真的不是为了寻死而变得这么古怪。 在这一刻知道两个人都因为同一件事而困惑, 被同一件事困扰之后, 就更加有一种奇妙的联结感，似乎也就更加明白对方的心境，明白对方的想法。 程安说：“我们在这里等着夏莲吧, 她也一定会告诉你关于你的事情。” 纪廷点了点头。 程安说：“快去睡觉吧。” 纪廷说：“好。” 程安笑了起来, 眉眼微微完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程安上楼的时候注意到纪廷依旧跟随在自己的身后，他转头看了纪廷一眼, 楼梯墙壁上的灯光斜斜切过对方半边侧脸，他发现纪廷在注视着他，那微微仰起来的眼睛看着他, 只有安静和专注。 程安站在台阶上，转身过去，面对纪廷的这样的注视，伸出手来摸了摸他头。这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头发柔顺得确实就像是一条长毛狗，程安对他说：“快去睡觉吧。”他再一次说了这句话。 纪廷又说：“好。” 程安开门进了卧室，没有再和他说多余的话。和纪廷聊了这件事之后，仿佛那笼罩在谜题上的一层雾霭被轻轻吹开，连带着那一层困惑被解开一个结。 程安闭上眼睛，心里郁积的烦恼也消失了一些，闭上眼睛在这深夜的困倦中很快就睡去。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他并不意外没有看见纪廷起床。 看来前段时间纪廷还是处于一种高度紧张当中，所以才能那么早就起来。 早起的结果就是很无聊，程安想要做点什么来缓解这种无聊，就走到厨房里去。纪廷彻底睡过了头，没有准备什么吃的东西。 程安撸了撸袖子，心里斗志满满地想要给自己煎蛋吃，结果研究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这东西要怎么用。 这里的烹饪厨具和他们那边的不太一样，研究大半天，烤面包机他会用，只能把面包烤了给自己倒牛奶。 程安转头看一眼厨房，忽然庆幸厨具他不会用，要是他用估计又要弄得乱七八糟的，或者因为不熟悉这里的东西还会把厨房炸了。 他好心情地这样调侃自己，吃着早餐看向窗外。春雨季总是时常阴云连绵，前几天天气还很好，今天又变得如此阴沉。 铅灰色云层在天际缓慢翻涌，远处的雷声像被蒙在鼓里般沉闷，他盯着天边的乌云，感受到迎面而来潮湿阴冷的风，吹拂在面颊上有一种凉爽而又舒服的感觉。 他闭上了眼睛，鼻腔里充满雨丝裹挟的青草气息，也感受到这风中也带来的鲜花的香气。 远处的雨幕如珠帘般倾泻而下，裹挟着潮湿的雾气，雨声密密匝匝地从远方涌来，逐渐在耳朵里清晰。随着清风而来的斜雨扑在自己的面颊上，雨滴砸在皮肤上溅起细小的凉意。 他在这雨声中听见了小猫虚弱的叫声。 像是被同类呼唤，即便这么细微的叫声，还是被程安立即听见，也立即睁开了眼睛四处看看。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小猫的声音，但是他确认自己就是听见了小猫的叫声。 那虚弱的、可怜的叫声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程安竖着耳朵去听，发现在窗外小猫的叫声才更加清晰，便从窗户探出头去听小猫的声音，即便雨珠打在自己的脸上，他也没有缩回去，而是抬着头依旧去努力查看。 在这雨声中，小猫的声音愈发清晰，而程安也彻底找到了小猫的位置。 那是一直很小的小猫，躲在屋顶上虚弱的叫着，越来越大的雨打湿了它的毛发，不知道冷还是害怕，身体蜷缩着瑟瑟发抖。 程安一见，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立即惊慌起来，想要立即冲出去，但还是找到了雨衣先披在自己的身上。 他站在屋外，先打量屋顶的高度，又看看要从哪里上去才合适。雨越来越急，密集的雨点砸在雨衣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程安也知道不能再耽搁，雨势会越来越大，想起梯子被纪廷放在哪里，程安赶紧把梯子搬了过来。 梯子很重，所幸他自己一个人也能搬动，就是搬得有些吃力，搬过来搭好之后，程安就有些气喘吁吁，白皙的面颊之上染上红晕，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湿，胡乱地黏在自己的肌肤上，睫毛上也都挂着湿漉漉的水珠。 他却也依旧不退缩，抚稳了梯子就慢慢往上爬。 小猫好像是知道程安来救它的，它乖乖地缩在原地等待着程安。风声如怪物呼号，雨势猛烈急切，程安小心翼翼地靠近小猫，雨滴模糊了视线，每一次呼吸都混着雨水的咸涩。 在小猫差点被这大风卷下去的瞬间，就已经将它抱在自己的怀里。像是找到了自己的母亲一样，小猫虚弱地缩在程安的怀里，小声地叫着。 程安的脸上露出笑容，正要带着小猫下去的时候，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刺破雨幕，不知什么东西被风卷过来，竟然将梯子碰倒了，砸在地上很大一声。 程安探头看一眼，梯子已经倒在地上，他也已经没有了下去的通道。 他出来的时候着急，甚至没有带手机，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雨水顺着雨衣缝隙不断渗入，寒意逐渐蔓延全身。 他坐在屋顶上，用手臂抱住只觉得膝盖，将脑袋埋在膝盖上，小猫缩在他的腹部。 似乎这样就可以抵挡风雨，也似乎这样小猫不会被风雨侵袭。 他蜷缩起来显得很小一只，和刚才那只蜷缩在屋顶的小猫没什么区别。 程安只是暂时蜷缩起来，其实在想办法要怎么下去。狂风在耳边形成尖锐的音爆，几乎要刺穿耳膜。 耳边风雨声很大，将所有的声音都掩盖，只隐约听见小猫在他的怀里细微地叫着。这时打在身上的雨似乎小了一点，但是耳边的风雨声其实没有任何停歇之势，程安缓缓抬起头来，闪电在云层后炸开，短暂照亮面前熟悉的面容。 他看见了在这昏暗的光线里属于纪廷的脸。 程安的头发完湿了，脸上全都是清透潮湿的水珠，让他这本就秀美优柔的五官更加增添几分清美与脆弱。 湿漉漉的眼睫有着水珠滑落，就像是一滴眼泪在他的脸上缓缓流淌。 “纪廷……纪廷……” 程安轻声呼唤，就像小猫虚弱的叫声。 纪廷的手轻轻捧上程安的脸，轻柔地用指腹擦拭程安脸上的雨水。他的指尖还带着温暖，让本就在风雨中待了许久的程安情不自禁贪恋这一抹温暖，脸颊也无意识地轻轻蹭着纪廷的手指。 程安说：“好冷，我还以为我没有办法了……” 纪廷的声音很温柔，又很坚定，似乎就是在那风雨飘摇中唯一的支柱与浮木。他说：“没事的，安安，我来找你了。” 大概是梯子倒下的声音太大，让纪廷在睡梦中惊醒，所以他才能这么快就找到他。 听见他的声音，感受他指尖的温暖，程安点了点头，微微耷拉下来的眼睫抬起来，眼睛去看纪廷的脸。 两双眼睛互相凝望，都在对方看见属于自己的倒影。在这喧嚣与冰冷中，只有对方的眼睛安静地存放着自己。 纪廷的手指抚摸程安的脸颊，轻柔地是拭去冰寒与雨珠。 指甲轻轻刮过潮湿的皮肤，带来酥麻的触感。 不知这到底是怎么样的心绪，也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们在这喧嚣的雨声里静默地看着对方。 纪廷指尖的热意在这冰冷当中变得更为灼热，他急促的呼吸喷在程安脸上，带着温热的气息。 他这在昏黑里的眼睛却也显得格外明亮，呼吸也变得如此小心翼翼，似乎在惧怕什么。但是又无法控制地凑近过去。 程安的眼睫颤抖得像是要飞去的蝴蝶。 在呼吸互相交融的这一刻，程安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抹滚烫的吻落了下来。 只是嘴唇相贴的这一刻，就仿佛在湿冷当中点燃了星火，一发不可收拾。湿透的衣服紧贴着彼此的皮肤，，在拥抱的这一刻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呼吸的幅度，还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剧烈的心跳。 纪廷抱住程安，激烈的、热情地吻着程安，沉重的呼吸声，亲吻的水声也掩盖在这剧烈的喧嚣当中。 第108章 第 108 章 小猫有多个饲养员不犯…… 浴室里蒸腾的热气如轻纱般弥漫, 温热的水流从花洒倾泻而下，形成一道晶莹的水帘，将程安身上的冰凉与淋湿沾染的脏污一同冲刷而去。他仰起头, 任由细密的水珠轻柔地落在脸上，那触感像极了春日里柳絮拂过, 带来一种异样的痒感。 即便水流不断冲刷, 此刻他的嘴唇依旧残留着炙热的触感，那温度仿佛是纪廷亲吻留下的烙印, 久久不散。 不久之前，不知道为什么，在雨丝的交织中, 他们情难自禁地拥吻在一起。 雨水打湿了彼此的衣衫，却无法浇灭这份炽热, 在冰寒之中，他们以最为滚烫的体温相互取暖,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与狂乱的心跳。 若不是雨势越来越大, 若不是程安怀里那只瘦弱的小猫因被挤压而发出一声虚弱的喵叫, 打断了这份沉醉, 他们不知还要亲吻多久。 现在，程安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水珠顺着指缝滑落,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扶着浴室那贴着米白色瓷砖的墙壁, 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叹息声里, 藏着几分迷茫，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他的手缓缓抚摸上自己的胸口，隔着薄薄的皮肤, 能清晰感受到心脏依旧在剧烈跳动。 他心里明白，自己并不讨厌纪廷，甚至对他有着和其他三位同样的喜欢。这份喜欢，在原本的情感之上又增添了一份，变得更加浅淡，却也更加轻柔，如同春日里的微风，不经意间拂过心头，却在心底泛起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程安不再多想，将注意力拉回到当下，打算先将身上的污渍清洗干净，其他事情暂且放到一边。 他看着自己在水中微微发白的皮肤，觉得自己在浴室里泡得久了，再继续下去都要泡成巨人观了。于是，他又伸出手随便揉了揉脑袋，指尖穿过发丝，仔细将头发里藏着的泥沙冲洗干净。 水流冲击着头皮，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最后，他拿起一旁的毛巾，胡乱地擦干身体便赶紧走出浴室。 即便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外面的雨声依旧没有停歇，只是比起刚开始时，稍微小了一些。雨滴敲打着窗户，发出有节奏的 “啪嗒” 声，吹风机的声音稍稍掩盖住了这喧嚣的雨声，似乎是听见了动静，正在给小猫吹毛的纪廷抬起头，朝着程安所在的位置看过来。 程安的头发只是随便擦了擦，还湿漉漉地往下流淌着些许水珠，水珠顺着发梢滑落，缓缓蔓延到因热水氤氲而变得粉白的肌肤上，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他没戴眼镜的样子可爱极了，灰色的眼睛不再像平时那样透着精明干练，而是懵懂又茫然地看过来，宛如第一天化成人形的小猫，透着一股天真无邪。 身上穿着的印有卡通图案的睡衣柔软又可爱，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完全不见在公司里西装革履时的那几分冷淡气质，仿佛整个人都褪去了职场的坚硬外壳，露出了最柔软的内里。 程安看着纪廷，说道：“我也要吹。” 纪廷唇角弯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他轻声回应：“好。” 原本小猫待着的位置，此刻被程安取代。 一开始，程安想要自己吹头发，伸手去拿纪廷手中的吹风机。但看到纪廷拿着吹风机安静地看着他，那目光里满是温柔与宠溺，他想了想，尝试着将小猫抱在怀里，小猫蜷缩在他的臂弯里，发出轻柔的呼噜声。 他轻轻抚摸着小猫柔软蓬松的毛发，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指尖传来的温暖让他心里也暖洋洋的。而纪廷则在他身后开始帮他吹头发。 纪廷特意在吹发前擦干净了手，生怕小猫的毛发又弄脏程安刚洗净的头发。 纪廷修长的手指穿插在程安的头发之间，一下又一下，动作轻柔而舒缓，温热的风轻柔地吹着，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手指还会不经意间轻轻刮过程安的头皮，带来一阵痒痒的感觉，让程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程安的耳朵也不自觉地轻轻动了动。 纪廷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反应，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还时不时地帮程安按摩几下。那恰到好处的力度，让程安舒服得微微闭上了眼睛，整个人放松地靠在纪廷身上。 他怀里的小猫也早已被他摸得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享受着这份温柔的抚摸。若不是程安真的不是动物小猫，恐怕在这个时候，他也会发出同样满足的呼噜声了。 “给你准备了一些吃的。” 纪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程安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好。” 他把怀里的小猫抱起来，小猫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着，他转头对纪廷说：“要不要去问问是哪家的小猫。” 眼神里满是关切。 纪廷说道：“我会去问的，别担心。” 说着，伸手轻轻揉了揉程安的脑袋。 程安之前就只是给自己烤了面包，喝了牛奶，经过之前的事情，此刻早已饥肠辘辘。把小猫交给纪廷照顾后，他赶忙来到餐桌前吃东西。 餐桌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摆在中央，面条上撒着翠绿的葱花和鲜嫩的青菜，香味扑鼻而来。因为饿得厉害，一坐到餐桌前，他便低着头自顾自地吃起来。 在这有些阴冷的天气中，一碗热面无疑是最好的享受。 他呼噜呼噜地吃了一会儿，抬起头才发现纪廷已经不见了，想来大概是去给小猫准备小窝了。 他慢慢地吃着，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和纪廷说话时，自己竟然没有觉得丝毫尴尬，好像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无论是他还是纪廷，都不觉得有什么羞赧和尴尬之处。 吃完碳水的程安有些昏昏欲睡，他缩在柔软的沙发里，沙发的靠背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他看着窗外依旧淅淅沥沥下着的雨景，雨水顺着玻璃滑落，画出一道道蜿蜒的痕迹。 手摸着微微鼓胀起来的小腹，犹豫片刻后，拿出手机给宋泊衍发消息：【我和纪廷亲嘴了。】 发完消息后，他才觉得有点不对，刚想要撤回，宋泊衍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不知为何，刚才没有的羞赧感此刻突然涌上来，让他薄薄的脸皮微微发烫，耳朵也跟着红了起来。他用手指抓了抓自己发烫的脸，才慢悠悠地接通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仿佛能感受到对面宋泊衍那如狼一般锐利的目光，正在上下打量着现在的自己。 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头发还带着些许湿气，明显就是刚刚洗了澡。而且因为刚才吃面，嘴唇红润润的，像是被亲吻过一般，面颊也粉粉的，看起来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亲密的事情。 宋泊衍直接问道：“你们做了？” 程安没想到宋泊衍说得这么直白，原本有些倦怠、耷拉下来的眼睛一下子睁大、睁圆，嘴巴张了张，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就又听宋泊衍接着说：“你和 alpha 做了，你要记得你假性发情的时间，要记得吃药知道吗？” 程安也没想到宋泊衍注意的第一件事是这个，一时有些发愣，呆呆地点了点头，嘴里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宋泊衍似乎知道程安在顾虑什么，笑着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安安，你现在和谁亲嘴，和谁睡觉都和我没关系。怎么了，小猫的小脑瓜在想什么。” 那调侃的语气，让程安原本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一些。 程安抱着手机翻身，趴在沙发上，一双眼睛耷拉下来，看着屏幕里的宋泊衍，轻声闷声说：“我是不是不好啊。” 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说悄悄话。 “怎么不好呀。” 宋泊衍学着程安的语气，也像是在和他说悄悄话一样回应道，“喜欢本来就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我感觉我都喜欢你们，很奇怪，我觉得都喜欢，如果要找出我最喜欢谁，我也不知道。” 他把手机支好，趴在沙发上，有些不安地抠着自己的指甲，原本就修剪整齐的指甲边缘被他抠得有些毛躁。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真的好花心。” 声音里满是自责。 “才几个人你就觉得花心了？那人家老婆都能有七个，人家都不说花心，你有四个老公又怎么了？” 宋泊衍忽然板起语气说话，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简直让程安觉得好笑。 而程安也忍不住问道：“谁有七个老婆？” 眼睛里满是好奇。 “这个你不用管。” 宋泊衍依旧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刚才已经咨询律师了，律师说同时和七个男人结婚不犯法。小猫有很多个饲养员也不犯法。” “你什么时候咨询律师了。” 程安疑惑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怀疑。 “就刚刚。小猫忙着垂头丧气的，根本就没看到我刚刚和律师联系。” 宋泊衍调侃道，屏幕里他挑了挑眉，那模样真的惹得程安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109章 第 109 章 安安翻译一下。…… 和宋泊衍聊了一会儿天, 程安心里那些纷乱的思绪渐渐平息，不再继续胡思乱想。甚至在宋泊衍那些看似歪理的话语影响下，程安心里竟开始心安理得地接受某些想法。 他忍不住好奇地问宋泊衍：“那照你这么说, 我就算同时和你们四个在一起都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宋泊衍语气轻松随意，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程安说：“你到底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言论。” “我咨询律师了, 就是不犯法。” 宋泊衍一本正经地回应。 程安提出疑问：“不是有一个重婚罪吗？” 这时宋泊衍像是刚反应过来, 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地说：“是哦。” 和程安长时间待在一起, 宋泊衍也潜移默化地学到了一些程安的说话习惯，此刻呆呆地说出这一声。 在程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吐槽他时，就听见宋泊衍又接着说：“那不结婚不就可以了。不过你可以和一个人结婚, 后面的都是些小三小四小五，这不就好了。这总不犯法吧。” 程安忍不住笑起来, 说道：“你就是在和我胡说八道。” 见程安没有生气，宋泊衍自然更加变本加厉, 各种惊世骇俗的话一股脑地说给程安听。而程安听得多了, 也不觉得新奇, 甚至隐隐觉得宋泊衍说的好像确实有那么点道理。 又聊了一会儿, 宋泊衍那边有事就把手机挂断了。趴在沙发上的程安一点都不想动，没有立即起来，而是将脑袋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眼睛耷拉着, 困意渐渐袭来，又开始昏昏欲睡。 窗外的雨声似乎渐渐小了, 程安只想就这样懒洋洋地躺着，不愿起来。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好像迷糊地睡了过去。 等他稍微恢复一点意识时, 感觉自己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人正抱着他，似乎要往卧室走去。程安还迷迷糊糊的，以为是宋泊衍在抱他回卧室，便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对方的胸膛里，毛绒绒的头发在那人的下颌蹭了蹭。 那人抱着程安稳步上楼，随着晃动，程安微微清醒了一些，他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纪廷的下颌。程安带着几分困顿，声音软糯地说：“是你啊。” 纪廷低头看了他一眼，轻声应道：“嗯。” “我不知道为什么又困了。” 程安轻声说，声音格外柔软迷糊，“吃了东西就想睡觉，简直就像小猪一样。” 说话时，他的眼睛半睁半闭，脸上还带着未消的困意。 纪廷唇角微微上扬，似乎笑了，他说：“小猪也好。” “你去问小猫的情况了吗？” 程安突然想起那只小猫，连忙问道。 “还在下雨，等会儿雨小一些我就去。” “好。” 程安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安心地靠在纪廷怀里。 他们自然地聊天说话，甚至相互靠在一起的身躯也没有立即分开，姿态显得有些亲密，仿佛他们已经相恋了很长时间，所有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程安被放在柔软的床铺当中，周围温暖又舒适，很快就在这柔软与温暖中完全睡去。再次醒来时，程安感觉有什么东西踩在自己的脸上，软软的、暖暖的，还伴随着小猫因为感觉到高兴舒服而发出的呼噜呼噜声响，以及一声声小小的猫叫声。 程安眼睛还没睁开，就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摸到了一手毛茸茸的触感。他缓缓睁开眼睛一看，小猫正努力地要爬到他的脸上去。 程安轻轻摸着它的脑袋，笑着说道：“你是要谋朝篡位吗？” 一边说，一边慢慢坐了起来，趴在他胸口的小猫也缓缓滑落下来。 程安伸出两只手把它抱起来，仔细查看它现在的状况，发现小猫精神状态良好，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没有因为之前的那场大雨生病。 程安有些庆幸地这样想，又疑惑怎么小猫还在这儿，难道纪廷还是没有去问吗？他就这样抱着小猫下楼。 楼下的景象让他有些惊讶，原本有些宽阔的地界变得拥挤起来，各种工具摆满了整个地面，程安一时都找不到下脚的地方。他困惑地左右看看，看见纪廷正低着头，专注地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提高声音，呼唤了一声：“纪廷？” 那边的纪廷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安安。” “你在干什么呢？” 程安好奇地问道。 “给小猫做猫爬架。” 纪廷一边回答，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 “猫爬架？” 似乎知道程安在疑惑什么，纪廷一边缠着粗毛线，一边和程安解释说：“我刚才去问过了，没有人知道这只小猫是谁家的，好像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流浪猫。我想一想，还不如将它收养。觉得它在这里没有玩的东西，就想给它做个猫爬架。” “喵喵喵喵。” 程安还没来得及回应，他怀里的小猫忽然叫起来，不停地扭动着身子。程安意识到它似乎想要下来，就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它放下来。 小猫一落地，立即一溜烟往里面跑去，用爪子直接扒拉一个毛线球，玩得不亦乐乎。 程安见状，笑着说：“原来它是要找这个。” 纪廷也跟着笑了笑，说：“我以为你还要睡一会儿，这里弄得太乱了，你和它到那边去玩吧。” 他站起来，将那已经玩得埋在毛线堆里的小猫抱起来，还特意挑选了几个颜色鲜艳、小猫能够看见的毛线球也带了过来。 程安把它们都接在怀中，带着小猫去另外一边，坐在一旁看纪廷做猫爬架。 远远看着，纪廷的双手十分灵活，快速地缠绕着毛线，不多时一根木梁就已经缠好。紧接着，又见纪廷开始织小猫能够睡觉的毛线兜，动作娴熟又利落。 程安忍不住赞叹道：“你还会织毛线。” 纪廷问道：“安安小猫想要什么？” 程安认真思考了一下，一时半会儿没注意到纪廷特别的称呼。他一会儿觉得想要这个，一会儿又觉得想要那个，但又觉得织起来太麻烦了，就在脑海里不断地做着取舍。最后，他有些无奈地说：“我还没想好要什么。” 纪廷说：“你想要什么都行，我都可以给你织。” “真的吗？这样你会不会太累了？” 纪廷说：“反正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可做。我做东西很快。” 确实如他所说，在和程安说话的间隙，他就已经又缠好一边了，照这个速度，看来要把这个猫爬架做好不用一天就可以完成。 大概是注意到程安一直盯着自己的动作看，纪廷主动说：“你要是想要试一试，也可以。” “真的吗？” 程安眼睛一亮，满脸惊喜。 “真的。” 纪廷点点头。 得到允许后，程安就又坐了下来，开始了新的尝试。只要不是编织，只是缠毛线，这对程安来说也没有什么困难的，毕竟这本来考验的就是耐心、耐力、认真和专注，而这些恰恰是他最为擅长的事情。 在纪廷告知了方法之后，程安就埋头认真地弄起来，而纪廷则负责编织部分。 像是觉得自己在一旁玩很无聊，小猫慢悠悠地走过来，小小的身子在这些拥挤的工具和材料当中灵活地穿梭，乖乖地来到程安这边，两只爪子已经开始抓在毛线上。 程安垂眸看了小猫一眼，顺手就把地上的小猫捞起来，放在不久之前纪廷刚好编好的小平台上给它待着，还贴心地给它挂了一个毛线球。 小猫见状，立即用爪子拨弄着那个毛线球，玩得十分开心。 看着玩闹的小猫，程安突然想到什么，说：“它以后应该能要有个名字吧？” 纪廷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程安说：“你可以给它取一个名字。” 程安认真地想了想，又仔细看了看小猫白色毛绒绒的毛发，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对纪廷说：“叫奶糖怎么样？” “都可以。” 纪廷回答。 “你别总说都可以，你要给我一个建议。你怎么什么都顺着我。” 纪廷似乎没想到程安会这么说，微微抬起眼眸，目光中带着一丝怔愣地看着程安，可程安此时已经低下头去看小猫了。纪廷顿了顿，说：“听起来白白的、甜甜的，非常好。” “那按你这么说，叫酸奶呢？那就变得酸酸的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这些话，和之前相比，他们之间的话语在缓慢地变得更多了一些，就像潺潺的流水一样在他们之间汩汩流淌。 现在说的话题，也似乎不是在给小猫取名，而是在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字一样，氛围温馨、有趣又亲昵。 “喵喵喵！” 不知道小猫听见什么，它忽然叫起来。 纪廷说：“安安翻译一下。” 程安说：“它说我说得对。” 说着这话，他脸上还有着很神气的表情。 第110章 第 110 章 你的爱人分裂了。 当程安以为, 在与纪廷这种极为温馨平常的生活里，等待夏莲的时间还很漫长时，他却突然看到了夏莲。 在瞥见夏莲的那一刻, 程安甚至怀疑这是错觉，或是梦境, 又或者他再次来到了那个未知的世界。 但无论哪种可能性, 程安都不想让夏莲消失就喊道：“夏莲！” 坐在那里的哪个女性抬起头看过来，她的眼神清澈明亮, 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这时程安才彻底确认这真的是她。 程安赶紧环顾四周，依旧是那间熟悉的屋子, 只不过两个时空的屋子几乎一模一样，复古的吊灯、靠墙的书架, 甚至连书架上那本倒扣着的书都和记忆中另一个世界的场景别无二致，他完全分不清这到底是哪个世界。 直到听到小猫 “喵呜” 一声, 他才低头看见脚边的奶糖 —— 程安和纪廷讨论了许久, 想了许多名字都不太满意, 从 “雪球”“布丁” 到 “元宝”, 最终还是采用了第一版方案，用 “奶糖” 这个带着甜味的名字，来称呼这只软乎乎的小家伙。 程安这才反应过来, 难掩欣喜地对夏莲说：“你终于过来了。” 因为太过高兴, 他的双眼亮晶晶的，秀丽的面容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似乎是被程安的情绪感染, 夏莲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轻声说道：“嗯，我过来了。” 一直盼望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 程安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觉得欣喜若狂，慌乱中弯腰把脚边的小猫抱起来，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奶糖舒服地发出 “呼噜呼噜” 的声音。 随后他一步步走向夏莲，结结巴巴地说：“那么…… 那么……” 实在想不出合适的话，就这样停顿了一会儿。夏莲却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替他说出了接下来的话：“你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对不对？” 程安连忙点头。 夏莲站起身，她的目光投向窗外。山坡上那棵巨大的榕树依旧伫立在那里，它的枝干向四周伸展，如同巨人张开的手臂。这边的气候宜人，无论哪个季节，榕树都郁郁葱葱。 此时正值春季，它的颜色更加鲜亮嫩绿，每一片叶子都像是被精心擦拭过，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前几天下过雨之后，枝叶愈发繁茂，偶尔有几只小鸟在枝头跳跃，发出清脆的叫声。 “你去过那里吗？” 夏莲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神秘。 程安循着她的目光看向那棵榕树，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不过此时他仍沉浸在突然相见的喜悦中，大脑一片空白，一时说不出话，只是简单地点点头，声音有些发闷地应了一声：“嗯。” 他接着说道：“不过我去过那里很多次，还是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地方。” 夏莲转过头看向程安，微笑着说：“因为我不在，那里当然没什么不同。你跟我来。” 说完，她转身向门口走去。 程安将小猫放下。奶糖立刻敏捷地爬上猫爬架，一溜烟钻进里面趴着不动了，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他跟在夏莲身后，一同往屋外走去。他静静地望着夏莲的背影，心中有些疑惑。 明明他们只是第二次见面，可他对她却有着一种特别的信任与安心。而且他隐约感觉，夏莲此次突然出现，就是为了帮他解开那些困惑。虽然她的出现很突然，但仔细想想，又好像在情理之中，或许从第一次在那个神秘世界相遇起，就注定了会有这样的重逢。 空气中弥漫着清风与青草混合的气息，清新又干净。拂面而来的风让人倍感舒适，轻轻撩起程安额前的碎发。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晨露从叶尖滑落，有那么一两滴落在程安的脸上，凉凉的，他伸出手，用指腹随意地擦了擦。 夏莲将手覆盖在树干上，问程安：“你知道这个地方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引导的意味，眼神专注地看着程安。 程安摇了摇头，认真地回答：“还是没看出来。” 他凑近树干，仔细端详着粗糙的树皮，试图从上面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除了凹凸不平的纹路，什么也没发现。 夏莲转头看向程安，听到他的回答，忍不住笑了起来：“没事。我告诉你好了。你看。” 说着，她示意程安继续盯着她的手。 在程安的注视下，他看见夏莲的手掌下方，空气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搅动，出现了类似水面波动的波纹痕迹，仿佛这个世界被穿透了一般，在波纹后面，隐隐约约似乎连通着另一个世界，那里影影绰绰，看不清具体的模样，但却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夏莲问：“你要不要来感受一下？” 本就对这事充满好奇的程安，立刻伸出手，也按在树干上。他发现原本坚硬的树干不知为何变得格外柔软冰凉，触感就像水面一样，他的手竟然真的穿了过去。 那种感觉奇妙又诡异，仿佛他的手穿过的不是树干，而是一层虚幻的屏障。似乎只要再往前几步，他就能完全进入那个未知的世界，他甚至能感觉到从另一边传来的微弱气息，带着一丝陌生的熟悉感。 程安说：“如果我走过去，是不是就到那个世界了？” 夏莲点点头，解释道：“这其实就是一个入口。” 她把手收了回来，刚才 “吞没” 程安手掌的树干，又瞬间恢复了正常，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树皮依旧粗糙坚硬，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这就像是你开发的游戏的登录入口，从入口进去，就会去到一个新的世界。” 夏莲说。 “所以这是游戏吗？” 夏莲笑着说：“我只是打个比方，让你更容易理解。” “那到底是什么呢？那另外一个世界到底是什么？到底哪个世界是真的？” 这一切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程安已经在梦中多次进入那个世界，也真的在那里醒来过。 所以在听到夏莲说这些时，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些说法，也没有因为这个入口而感到特别惊讶。现在，他只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夏莲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程安：“那你认为呢？你觉得另外一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程安陷入沉默，开始认真思考。夏莲似乎知道他需要时间，就静静地等着，周围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最后，程安说道：“我认为那是一个平行世界，也确实有另外一个我存在。那个我……” 迎着夏莲鼓励的目光，他思索片刻，给出一个推测，“应该是生病了。” 夏莲肯定地说：“你说得对。” “我说得对吗？” 程安有些意外，他本来只是随意猜测，没想到竟然猜对了。毕竟这个说法，是他唯一能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的解释。就算夏莲给出别的答案，他或许也会选择相信。听到夏莲的肯定，程安心中甚至涌起一种 “原来真的是这样” 的失落感，仿佛期待已久的惊喜，突然变得平淡无奇。 “你怎么看起来很失落的样子？” 夏莲敏锐地察觉到程安脸上的表情变化。 程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夏莲就自问自答：“你是觉得真相不过如此，一点都不好玩了？” 自己的心思被戳破，程安有些不好意思，接着问道：“真的只是这样吗？” 他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眼神突然变得认真，继续追问：“那，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就是那个……” 他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便举起手。手上自然没有那枚戒指，但夏莲似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说：“他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你的丈夫啊。” “啊……”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程安太过意外。 在等待夏莲的日子里，因为太过无聊，他一直在琢磨、胡思乱想，其实心里也隐约猜到那个男人就是另一个世界里自己的爱人。 但那毕竟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他意外进入那个身体，被那个世界的爱人拥抱，想来还是觉得十分尴尬。之前他只是不确定，如今听了夏莲的话，便下意识说了句：“对不起啊。” 夏莲露出困惑的神情：“怎么了，为什么忽然道歉？” “因为我抱了另外的自己的爱人。” 程安小声说道， 夏莲忍不住笑了：“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根本不用道歉。其实另外世界的你，本来就是你，那个爱人，本来也是你的爱人。每个平行世界的你，都是你，只是会有些细微的不同而已。你还记得你在屋子里看到的那些奖状、照片吗？” 程安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那些奖状上的名字，照片里熟悉的场景，确实和自己的经历重合。 “那些是不是这个世界里你本来就获得、经历过的东西？” 程安又点了点头。 “所以那本来就是你啊。” “可是……” 程安依旧满脸困惑，“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你说的那个我的爱人，为什么没有出现呢？我到现在都想不起来他的脸，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也想不起来和他有关的任何事情。” 夏莲解释道：“因为在这个世界里，他分裂了。” 听到这句话，程安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呆呆地 “哦？” 了一声。 夏莲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你想到了什么，对吧。” 程安再次点头。 夏莲又问：“那你想到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程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虽然这个想法依旧令人难以置信，但在平行世界这个前提之下，好像勉强能够被接受。他说：“所以他们四个是……” 他没有把话说完，眼神紧紧盯着夏莲，观察着她的反应。但从夏莲的神情中，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这确实是个荒唐又令人惊讶的想法，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程安说：“原来我对他们的感觉都一样，是有原因的啊。之前我想了很久都不明白，还为此困扰了好久。”【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 111 章【VIP】 第111章 第 111 章 要和他们待在一块儿。…… 但是很快, 程安就反应过来，说道：“但是我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他们却不知道啊。”在这个瞬间, 他确实因为知晓这件事而骤然松了一口气，胸腔里原本紧绷的那根弦终于稍稍放松。 然而那些家伙们又的确不知道这个真相, 即便他把这件事说出去, 在旁人听来，大概也会觉得荒诞至极, 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听闻程安这句话，夏莲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微微歪着头，眼神里带着几分调侃, 说道：“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程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垂下眼帘。他始终觉得, 其他人不会相信这样的说辞, 毕竟这一切听起来实在太过离奇。况且那些家伙们彼此之间都不喜欢对方, 平日里一见面就针锋相对, 想要和谐相处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不过。”夏莲突然又开口说道，她向前半步，眼神专注地看着程安, “按照我对他的了解, 就算他们不知道自己其实就是同一个人，他们还是会同时爱你, 也愿意同时和你在一起。”说到这里，她朝着程安眨了眨眼睛，眉眼弯弯, 继续说道，“当然，我也清楚你在顾虑什么。可你仔细想想，你和谁在一起，和多少人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感情这种事，本就没有那么多规矩和限制。” 夏莲说的这些话，与宋泊衍之前所说如出一辙。其实在宋泊衍那些话语的宽慰下，程安已经不那么在意这件事了。但此刻听着夏莲再次提起，他心中还是泛起了一丝涟漪。 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动作幅度极小，夏莲将手掌放置在树干上，熟悉的波纹般的感觉再次出现，那纹路从她掌心开始扩散，紧接着，她的手掌就被树干吞没。 她抬眸看向程安，眼神温和而又带着一丝询问，开口问道：“那么，还有什么需要我为你答疑解惑的吗？” 程安微微皱眉，思索片刻，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似乎——似乎是没有了。那些困扰他许久的疑惑，在与夏莲的对话中，好像都找到了答案，又好像衍生出了新的问题。 “如果没有的话，我现在要走了。那边才是属于我的世界，我得回去了。”夏莲的声音轻柔。 “那你……”程安不知为何，突然脱口而出，话语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那你还会再来吗？”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这并非自己真正想问的。可他又不清楚，自己内心深处究竟想要问什么。 一种奇怪的困惑积压在他心头，之前的困惑好像已经解开，然而新的困惑又翻涌上来，像是一团乱麻，缠绕在他的心头。只是这一次，程安再也分辨不清，这种困惑到底是什么。 他只能这样问，或许下一次夏莲再来的时候，他就能知道自己想问的究竟是什么了。 “或许会来吧。”夏莲目光温和地看着程安，那眼神仿佛能看透他心底的迷茫，随后她将视线投向远处，看向那栋坐落在远方的屋子，眼神中带着一丝怀念与释然，“那本来就是你们的地方，不是我的。我只是在帮你们看守而已，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来到这里。现在你回来了，那栋屋子也算物归原主了。” “对了。”夏莲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问程安，“你想去见见他吗？” “他？”程安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他心里清楚，夏莲说的“他”是谁。那些关于另一个时空的记忆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坚定地摇了摇头。他始终觉得，不打扰那个世界的人是最好的选择。 即便他知道，他们本质上是同一个人，只是处于不同的时空。两个平行时空因某种未知原因突然交汇，导致他的记忆错乱、梦境改变，还让他偶然得知了那个世界的存在，但他认为，不再相交相融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就像两条平行线，各自安好才是最稳妥的。 “好吧。”夏莲说，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但更多的是理解，“我尊重你的选择。” “安安——” “安安——” 两道急切的呼唤声由远及近传来，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焦虑与担忧。程安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只见穿着睡衣的纪廷从屋子里跑出来，睡衣的衣角随着他的跑动不断翻飞，他正着急地朝着山坡这边跑来，脚下的步子凌乱却又快速。 程安回应道：“我在这。”就在纪廷快步走近的时候，程安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转头去看，可原本站在他身边的夏莲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不知为何，一股失落感涌上程安心头，他明明还想让夏莲多留一会儿，虽然他们才见过两面，但那种熟稔和亲切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 她还会再来吗？这个问题在程安心底不断盘旋。 “安安。”纪廷跑到程安跟前，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先是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眼神中满是关切，确认程安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缓缓直起身子，问道，“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程安回答道：“夏莲回来了。” “夏莲？”纪廷听到这个名字，露出意外的神情，也重复了一遍。随后，他目光四下扫视，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却没在周围看到其他人。似乎明白纪廷在找什么，程安接着说：“她已经走了。” “那我们走吧。”纪廷牵住程安的手，刚一接触，就察觉到程安指尖的冰凉，他眉头轻蹙，随即便用掌心的温度驱散这份寒凉，紧紧地将程安的手包裹住。 程安跟着纪廷走下山坡，也卷起手指，紧紧握住纪廷的手，感受着从对方掌心传来的温暖。程安歪着头看向纪廷，问道：“你不好奇她和我说了什么吗？” 纪廷转过头，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他说道：“你想告诉我的话，我就愿意听。不想说也没关系，我都在。” 程安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说道：“我觉得你不会信，因为这件事有点匪夷所思，连我自己有时候都觉得像是在做梦。” “安安说的任何一句话，我都相信。” 听到纪廷这句话，程安回忆起来，好像确实如此。他说的每一句话，纪廷都深信不疑，只是因为自己顾虑太多，总是将那些奇怪的经历和困惑埋在心底，才没和纪廷分享过这些事。 而且之前向纪廷坦白一些事情后，他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于是，程安便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讲给纪廷听。他们沿着山坡慢慢往下走，说话的声音不大，只有彼此能够听清，像是在分享一个只属于他们的秘密。 当程安说完这些话时，他们也走到了屋子门口。 因为出门时太过匆忙，程安根本来不及换鞋，只是穿着拖鞋就往山坡上跑。这会儿回来，他白皙的脚面上沾满了草屑和脏污，裤脚也被露水打湿。 程安在小凳子上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自己的脚。纪廷则蹲下身来，拿起一旁的毛巾，细心地给他擦脚，动作轻柔而又仔细。程安安静地看着纪廷，等待着他的回应。 纪廷抬起头，微长的刘海散开，露出他俊逸的眉眼。他那双眼睛全心全意地注视着程安，说道：“那真的太糟糕了。” “什么？”程安没想到纪廷会这么说，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脸上满是疑惑。 “我要和那几个家伙待在一块儿。” 程安这才明白纪廷说的是什么。他仔细端详纪廷脸上的表情，确实能看出几分委屈。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纪廷脸上看到如此生动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纪廷的脸，调皮地说道：“那又能怎么办呢？” 纪廷脸上的肉被程安挤在一起，模样滑稽又可笑，眼睛都变成了一条缝。但他没有躲开，任由程安摆弄。 纪廷看着程安脸上灿烂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可他这一笑，脸上被揉变形的肉更是显得逗趣。程安见状，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清脆而又欢快。 原本睡在猫爬架上的小猫，似乎被笑声惊动，耳朵动了动，疑惑地从里面走出来。它歪着头看了看两人，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随后慢悠悠地钻进程安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凝望这程安这布满笑意的眼睛，纪廷情不自禁低下头去，将这个吻落在程安的唇瓣上。程安也捧着纪廷的脸，回应他。阳光渐渐变得温暖，将他们围拢起来，连这个吻也变得炙热和温柔。 他们亲吻着，情不自禁又拥抱在一起。好不容易找了个位子趴下的奶糖又只能从这拥挤中跳出来，又跑回屋子里窝着去，全然不管那两个人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 112 章【VIP】 第112章 第 112 章 他们来了。 原本如春风般温暖轻柔的吻, 在瞬间变得灼热无比，仿佛一团烈火在两人唇间燃烧。程安与纪廷的呼吸也愈发急促紊乱，交织在一起的气息里, 满是难以抑制的炽热与渴望。 程安发现，每一次与纪廷亲密接触, 纪廷的心跳都会快得如同擂鼓。此刻当他们的胸膛紧紧相贴, 那剧烈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衫，一下又一下有力地撞击着程安的胸口, 让他感受得格外清晰，仿佛那心跳声都要震碎他的肋骨。 这一次也不例外，程安微微后仰, 缓缓拉开些许距离，迷离的双眼带着一丝迷茫, 抬眼望向纪廷。 只见纪廷眼神灼热而痴迷，仿佛两簇跳动的火苗, 要将他彻底吞噬。纪廷的面颊上泛起一抹病态的绯红, 从脸颊蔓延至耳尖, 像是燃烧的火焰, 将他平日里英俊的面容染上了别样的痴态，整个人仿佛被欲望点燃。 程安伸出手，轻轻抚摸上纪廷的脸庞。 掌心瞬间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滚烫, 那热度似乎能灼伤皮肤。他声音有些微哑, 开口问道：“我发现你好像总是这样。但大部分时候，你会低下头躲开我的视线, 我还以为你是害羞。” 两人说话时，温热的气息相互交融，在彼此间萦绕,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而又浓烈的味道。 纪廷伸手轻轻握住程安的手，十指紧扣，这一刻，他不再遮掩眼神中的炽热，不再压抑内心如潮水般翻涌的情感，而是用近乎沙哑的声音，直白地倾诉：“每次更靠近你一分，我都满心欢喜。那种喜悦让我浑身兴奋不已，像是有无数电流在身体里乱窜，只要与你接触，我便感觉全身都被火焰点燃。我满脑子都是你，就像濒临干涸的人，只有靠近你才能重获生机。” 说着，他的手指缓缓抚过程安的脸颊，指尖带着灼热的温度，在肌肤上缓缓摩挲，从额头到眉骨，从鼻梁到嘴唇，每一处都不放过，留下一片温暖而暧昧的痕迹，仿佛在用指尖细细描绘程安的秀美五官，想要将眼前人的模样深深刻进心里。 纪廷的眼神中，浓烈的情感几乎要溢出来，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与占有欲。而程安则用温和的目光回望着他，那眼神中满是包容，仿佛在默许、纵容着纪廷的这份炽热，又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水，要将纪廷燃烧的火焰温柔地熄灭。 纪廷轻轻吻了程安一下，程安没有躲开，又一次亲吻落下，程安忍不住笑出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回应他的，是纪廷紧紧的拥抱，以及一个炙热而潮湿的吻。这个吻带着强烈的侵略性，纪廷的舌头撬开程安的牙关，肆意掠夺着他口中的每一寸领地。 这个吻与以往不同，其中蕴含的情感更加浓烈、炽热，如汹涌的潮水将程安淹没，让他几乎产生窒息之感。 程安努力地呼吸着，呼吸声愈发沉重、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在纪廷狂风暴雨般的亲吻下，程安的双眼渐渐变得迷离，眼神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发出细弱的哼声，气息也越来越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没一会儿，他便没了力气，双腿发软，整个人瘫在纪廷怀里。迷迷糊糊间，他被纪廷抱了起来，身体轻得如同一片羽毛。等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柔软的床铺上。 纪廷的吻如雨点般落下，滚烫的吻一个接一个落在程安身上，从额头、眼睛、脸颊，再到脖颈、锁骨。每一个吻都像是一团火，烫得他的身躯不自觉地轻轻扭动，想要躲开这让他浑身发颤的亲吻。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呼吸也愈发紊乱，轻哼声比刚才更加柔软、勾人，轻轻撩拨着人心，又像是无形的手，一下又一下抓着人心。 纪廷的吻落在程安的腰身上，那炽热的吻和滚烫的呼吸，让程安痒得受不了，腰部敏感的皮肤像是被电流击中。 他忍不住想要躲避，同时发出阵阵笑声，笑声里带着一丝求饶。可纪廷早已按住他的腰身，手掌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物传递过来，让他动弹不得。程安推着纪廷的脑袋，连声说道：“痒，痒……”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明显的喘息。 话还没说完，纪廷的吻依旧密密麻麻地落下，沿着腰线一路向下。程安原本的笑声渐渐变了调，变成了压抑的哼吟。他扭动着身子想要躲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纪廷的桎梏，只好伸手抓住纪廷的头发，指尖紧紧揪住发丝，却又不用力。 忽然，他发出一声高昂的声音，又迅速闷在喉咙里，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房间里，两人的身影交缠在一起，传出阵阵混乱的声响，时而细弱，时而高昂，时而又带着可怜的哭腔，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此刻的程安浑身湿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汗水浸湿了每一寸肌肤，仿佛身体里的水分都被挤压了出来。 因泪水而潮湿的眼尾，如沾染了桃花般艳丽，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洁白的肌肤上泛起一层粉色的薄红，由于皮肤较薄，这抹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脖颈，眼看着就要漫到胸膛，如同晚霞晕染天空。 各处的骨节也都泛着淡淡的粉色，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除此之外，还有因不断被吮吸、亲吻而留下的红色吻痕，斑驳地遍布在他洁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惹眼、动人。 程安纤细的双腿，被纪廷宽大的手掌轻松握住。程安的腿部是最有肉感的地方，被这么一握，手指几乎嵌入肉中，留下深深的指痕。 随着动作，手指来回摩挲晃动，隐约间可以看到腿上留下几枚艳红的指印，像是一朵朵盛开的花。 不知为何，程安突然嗅到了属于纪廷的信息素。那是一种清新的味道，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如同冬日里的森林，寒冷而又充满温和。 原本有些迷糊的意识，在嗅到这股味道后突然清醒过来，原本疲倦耷拉的眼皮也缓缓抬起，此刻他的眼眸中水光盈盈，眼尾泛着红，显得格外可怜又可爱。 程安以为是自己的假性发情到了，可身体却没有出现那种无法抑制的痒意，只是能清晰地闻到那股薄荷味，那味道钻进他的鼻腔，渗入他的每一个细胞。 此时的他只觉得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双腿再也无法柔软地弯曲。身躯也像一滩软泥，没有一丝力气，又像是干涸的河床，再也挤不出半分水液。 他呜咽着，声音微弱：“不……不……”仅仅说出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而纪廷，在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便立刻停了下来。 程安实在是累得不行，他瘫软在纪廷怀里，大口喘着粗气。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激烈地亲密接触过，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 被纪廷抱着坐起来时，呜咽声依旧停不下来，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双眼。纪廷有些无措地抱着他，手掌轻轻拍在他的脊背上，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又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将凌乱的发丝理顺。 程安的头发有些潮湿，摸起来就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在纪廷怀里可怜地发出呜咽声。纪廷慌乱地说道：“对、对不起……我没听见你说……”声音里满是懊悔与心疼。 程安哭着说道：“我没事……我就是想哭一下……”说完，他伸出手，紧紧抱住纪廷的脖颈，将脸埋进纪廷的肩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纪廷将他搂在怀里，轻声哄着，在他耳边说着温柔的情话，一下又一下地亲吻他的发顶。 等程安在纪廷的怀里哭够了，湿漉漉的眼睫缓缓垂下，身体的疲惫终于战胜了一切，在纪廷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这一觉，程安筋疲力尽，意识完全陷入黑暗，昏昏沉沉，没有半点知觉，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一觉醒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脸上，身体倒是格外舒服，可清醒后的程安，却陷入了迷茫，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些什么。 在得到那个早已预料之中的答案后，程安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与呆滞。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也不明白自己继续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他就这样发呆，目光空洞地盯着窗外的那棵榕树，看树叶在风中摇曳，看鸟儿在树枝间跳跃。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停滞，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如今答案已经拿到，似乎他也该回归原本的生活了，就像两条相交的线，终究要彻底分开，各自前行，走向不同的方向。 正发着呆，程安想看看时间，便拿起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他才发现宋泊衍发来好几条消息。最显眼的是最后一条，上面赫然写着：【他们全都要来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完结】 第113章 第 113 章 现在最该担…… 看见这条消息, 程安骤然一愣，再往前翻了翻聊天记录，原来在他睡觉的时候, 宋泊衍就发来不少消息。 消息里说周颂似乎去找了陆洵舟，两人不知谈了什么, 也周颂不知用了什么手段, 已经查到了他目前所在的位置，此刻大概正朝着这边赶来。 程安看到消息后, 立马给宋泊衍打了视频电话。 他本以为宋泊衍在忙，不会这么快接听，没想到对方依旧迅速接通了。因情况紧急, 程安忘了自己刚从床上醒来，衣衫凌乱, 以至于宋泊衍一眼就看见了他胸膛上的痕迹。 宋泊衍语气调侃：“安安日子很滋润嘛。” 听了这话，程安才反应过来, 连忙拉了拉衣领, 被这么一说, 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清楚宋泊衍并无其他意思, 便趴在床上继续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一直以来，宋泊衍都是他的情绪垃圾桶，他总觉得有些话不说出来就会憋坏, 早已习惯在对方面前肆无忌惮地倾诉。 宋泊衍挠了挠脸：“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 他们都来找你了。” “找我是什么意思，找我干嘛？” 宋泊衍笑嘻嘻道：“可能是想干你。” 听到这句玩笑话, 程安手指头发痒，恨不得隔着屏幕揪一揪宋泊衍的脸。他翻了个身，举起手机道：“说正经的。”即便以这个角度入镜, 程安的面容依旧精致漂亮。他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因睡得安稳，脸颊泛着红晕，显得格外可爱。 宋泊衍道：“我是说真的啊，他们找你还能为了别的？” 程安觉得宋泊衍背后的椅子有些眼熟，探头仔细端详片刻，问道：“你在哪呢？” 宋泊衍笑着说：“我也来找你了啊，安安。” 听见这话，程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惊讶道：“你怎么也来凑热闹？” 宋泊衍一脸无辜：“我没有凑热闹啊。我不是说过吗？解决完这边的事情就来找你。” “所以你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嗯。”宋泊衍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不然我最近接电话怎么会这么快？”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 “看你在那边过得开心，不想让你为别的事分心。” “所以说你们三个都过来了？” “我确实到了，但不知道他们到哪了。” 程安本想再拖延一段时间处理和前任们的关系，没想到他们竟毫无预兆地找上门来。 他顿时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慌乱感，却又懒得起身，只在床上不停地翻滚，嘴里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他手里还拿着手机，屏幕里的画面跟着天旋地转，惹得宋泊衍无奈道：“安安，安安别滚了，我都要晕了。” 程安重新趴在床上，睡衣更加凌乱，头发也乱糟糟的。他把下巴搁在手臂上，声音含糊不清：“到底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宋泊衍语气轻松。 “就是该怎么面对他们啊。”程安说。 “不用紧张，不都是你的前任吗？而且我们大多是和平分手的，有什么好怕的。” “没有全部和平分手……”程安小声嘟囔。 宋泊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轻“哦”一声，随后转移话题：“安安，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程安点点头：“喜欢。” “你喜欢周颂吗？” “喜欢。” “你喜欢……”宋泊衍没再继续问下去，只看程安的眼神，便已猜到答案。他唇角扬起，眼中满是温柔与宠溺，“算了，反正你只要知道，你喜欢他们，他们也都喜欢你。” 程安紧盯着宋泊衍，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他清楚，以前的宋泊衍很不喜欢自己和其他人接触，更不喜欢自己和别的人有情感纠葛。 可此刻的宋泊衍，似乎比从前温和了许多。虽然看起来还是不太接纳其他人，但好像已经能够默许他们对自己的喜欢。 难道在他们得知彼此都是同一人的时候，内心会产生某种感应，隐约察觉到对方的存在、才会有了这种不可思议的包容心？可这样的事，怎么想都太过离奇，谁能轻易联想到这种可能呢？ 眼下，程安唯一担心的，是等会儿他们见面会不会打起来。 “安安？” 程安正发着呆，突然听见有人唤他。他下意识以为是手机里的宋泊衍，刚要回应，却感觉到有人的手掌抚上自己的脊背。他莫名心慌，赶紧将手机藏进怀里。 而宋泊衍的手机屏幕里，只余下一片白花花的肌肤，以及上面残留的暧昧痕迹。他端着手机，闭眼轻嗅，仿佛真的将脸埋在程安怀中，贪婪地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气息。 “安安，怎么了？” 程安扭头看向身旁的纪廷，有些做贼心虚：“没什么。”话一出口，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心虚？ 纪廷没多问，只道：“要不要吃点东西？” 程安还有话想和宋泊衍说，便想先支开纪廷：“不要，我还想睡觉。”说完便闭上眼，装作要入睡的样子。 纪廷显然看穿了他的谎言，却没拆穿，只是像给小猫顺毛般，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柔声道：“好，你再睡一会儿，我等你下来。” 程安胡乱点点头，等纪廷离开后，立刻从怀里掏出手机。见宋泊衍闭眼陶醉的模样，忍不住问：“你在干什么？” 宋泊衍笑道：“感觉像埋在小猫怀里，香香的。” 宋泊衍这般口无遮拦也不是第一次了，况且对方身处外面，程安只觉得又羞又急，敲了敲手机屏幕：“你快说到底该怎么办啊。” 宋泊衍睁开眼，笑意盈盈：“就顺其自然呗。说不定我来得早，能先一步帮你解决。” “那你快来，那你快来，我在这儿等你。” 刚说要睡觉的程安，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到的时候再给我发消息。” “好。” 程安匆忙下床，赶去洗漱吃早饭。 纪廷刚把东西收拾好，就见程安咚咚咚地从楼梯上快步跑下来，他探出头叮嘱：“安安，慢一点，小心摔了。” “知道啦。”程安随意应了一声。 纪廷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又把刚收起来的东西重新摆好。不一会儿，程安收拾妥当，过来吃早饭。 他胡乱扒拉了两口，察觉到纪廷一直盯着自己，这才想起什么，抬头道：“他们来了。” “他们？”纪廷面露疑惑。 程安掰着手指头解释：“周颂、陆洵舟，还有宋泊衍……就是我的那些前任，他们都要过来了……” 纪廷愣住了。 程安戳着盘子里的煎蛋，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应该不会打起来吧……”这是他最担心的事。 程安匆匆吃完早饭，可左等右等，人还没来。他渐渐冷静下来，抱着奶糖窝在沙发上发呆，心里盘算着等他们来了该说些什么，自己又该如何回应才合适。 不知是不是想得太过入神，他逐渐觉得燥热，却没太在意，只是打开了窗户透气。 可窗户刚推开，他就看见不远处的路上停下一辆车。那辆车他曾坐过许多次，车牌号早已熟记于心——是陆洵舟的车。 他急忙矮下身子，只探出一双眼睛紧盯着那边。紧接着，另一辆车也停了下来。车子很陌生，但一看就价值不菲，车窗摇下，露出周颂的脸。 程安猛地愣住，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像是看到离家出走的小狗混出了名堂，既惊讶又有些不知所措。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人真的是周颂吗？ 然而，看两人的架势，分明是朝着这边走来。程安趴在窗边，看着他们一步步靠近，直到再无躲避的可能，只能直面这场会面。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明白该来的终究会来。突然，他察觉到身后有动静，转身一看，纪廷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以同样的姿势扒在窗边，盯着外面的两人。 纪廷低声道：“他们真的来了。” 程安思索片刻，对纪廷说：“要不你去开门吧。”也好让自己再缓冲一下。 “好。”纪廷应道，一如既往地听从程安的话。 这边话音刚落，周颂和陆洵舟已经碰面。两人不知在说什么，表情严肃，神色不善。可惜距离太远，听不清具体内容。 程安忍不住希望他们能走近些。正想着，又一辆车停在路边——宋泊衍也到了。 程安心里一阵慌乱：这下真的乱成一锅粥了。 纪廷守在门后，静静等待着。程安则继续趴在沙发上，紧盯着三人的动向，思索着见面该如何开口，甚至犹豫要不要说出他们其实是同一人的秘密。 就在这时，那边三人不知为何，竟直接站在原地争论起来。仔细看去，他们脸上的神情可不像是正常交谈，更像是激烈的争吵。 可程安渐渐无暇顾及他们了，因为他突然感到意识模糊，身体也有些不对劲。与此同时，争吵中的三个alpha突然同时朝这边看来，随后大步走来。 他们争执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纪廷知道人到了，抬手打开了门。 一阵风掠过，空气中飘来若有若无的特殊气息。alpha们的争吵声戛然而止，纪廷也猛地转身看向沙发上的程安。 只见他双眼迷离，脸颊通红，正趴在沙发上小声喘息——原来每月一次的假性发情，因之前与纪廷的做了一次提前了。而此刻，四个alpha就站在他面前。 似乎对于现在的程安来说，最担心的事情不是他们四个会打起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