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里的小美人[九零]》
1. 第 1 章
1990年夏京市
大槐树胡同
太阳晒的人脸上火辣辣的疼,天空是干净的蓝。
路人行色匆匆,知了也叫哑了嗓子。
胡同外的大槐树像个迎接着远归游子的耄耋老人,颤颤巍巍的立在那里。
那棵树活了上百年,前世拆迁的时候开发商也没敢动它,但胡同里头一拆,自己突然就枯死了。
从官茅房跑出来,徐梦跑了好远才大口大口的呼吸。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一睁开眼,居然回到了这里。
旁边那女的见她半天不动,还好心撕了两张作业本给她。
徐梦都多久没有用过这种纸了,慌忙收拾好了自己跑出来。
空气里是让人舒服的干爽,这让她想起曾经南方的夏天,潮湿而又闷热,她在南方生活了三十年,还是不习惯那边的气候,浑身黏腻的黏住每一个毛孔。
一出门就踩到了一个水坑里,幸好这几天没下雨,里面是干的。
印象中这里一直都是泥巴路,只要下过雨就容易积水,听说直到千禧年都没能整改,后来听说是铺了水泥路,路修好了没几年就开始动迁。
这一条胡同,是零几年的时候拆的。
伴随着申奥成功的喜悦,京市好多老旧的胡同都纳入到旧改项目,徐梦那会儿已经在南方生活了很多年,稀里糊涂的被老邻居们拉进一个Q.Q群,好多人都在群里义愤填膺。
是呢,本来二环边上住的好好的,说好听点赔偿几十万。
可几十万能买哪里?
原本好好的房子离单位又近,走几步路就能上班上学,大家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也早就习惯在这里的生活了。
吵吵闹闹了一阵,最后发现胳膊拧不过大腿,到后来陆续都签了协议。
伴随着拆迁工作的结束,这群也渐渐的凉了下去。
偶尔也有人聊上几句,但共同的话题越来越少。
后来有一天,有人在群里问:“徐梦,你是不是在深城,徐佳这几天也在深城,她联系你了没?”
当时徐佳没在群里,但邻居们又陆续被炸出来忆往事。
“徐佳啊,当初拆迁她家第一个签协议的,她家运气好,又买在了奥运村那附近,后来那一片飞涨,我上回看见她,开着个大奔,不知道多神气。”
那事后拆迁的也不像后世那样的暴富,住胡同里的老邻居们,大多数住的房子都不大,三环内买个商品房都不够,还有人家里房子多赔的也多,但拿去赌博搞包小三把家里败掉了的。
但徐佳属于混的好的那一搓人。
群里的人七嘴八舌的聊起来,话题顺带上了徐佳。
签了拆迁协议以后,徐佳几乎就消失了,从不参加老邻居们的聚会,也不从跟这群人往来,大家都觉得她是混的好了,不想搭理以前的朋友,这种人社会上也挺多的,大家也挺能看的开。
有人说徐佳现在在一个大学任教,已经是副教授。
有人说徐佳后来又倒腾了几手房子,现在身家少说也有九位数。
徐梦看到了这些聊天记录,思绪又回到了三十几年前。
徐佳是她二伯徐向前的女儿,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
徐家有三兄弟,徐梦是老三徐解放的养女,高考落榜以后,养母猝然离世,奶奶首先发难,把她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孙女嫁出去,当时她也才十八岁,身边毫无所依,偷偷从家里跑了出来,辗转到了南方,做了些小生意,后来竟然就做起来了。
原本想着,离开了那个圈子,有些人淡了也就淡了。
但总还是有人会在你面前提起,当身上的伤口被一层层剥开以后,她才明白并不是不在意。
只是刻意去回避罢了。
只是徐佳怎么会成了副教授的?
别人不知道,但两人同住一室,徐梦很了解徐佳。
初中的时候,徐佳的成绩是很好,但到了高一开始徐佳成绩一路下滑,她又好面子从不肯认输,靠着作弊维持住的成绩,高考结束以后,徐佳就开始神神秘秘起来。
徐梦还以为徐佳是开了挂,查了一下,徐佳简历上的毕业院校,居然是徐梦当初报的那所大学。
这就更奇怪了,徐佳可没报这个大学。
徐梦心里隐隐起了疑惑,又去问了一些当年的同学,内心的疑惑就更深了几层。
可当时她没收到录取通知书,去学校问,分数差了一分。
这些谜团一直都缠绕着徐梦,让她失眠了好几个晚上。
直到在某次公开场合上看到了徐佳。
此时的徐佳俨然是成功人士,烫着精致的卷发,打扮的精致优雅,身边跟着两个知识分子模样的老人,那两人并不是她爸妈,却跟她举止亲昵,徐梦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
在看到徐梦的那一刻,徐佳脸上的表情都裂开了。
明明两人之前也没有什么大矛盾,徐梦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宴会结束以后,徐梦却收到了徐佳的邀请。
那是在十一月的北方,池塘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两人自分别以后,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过了,徐佳有一肚子的话想问。
但她只是问了一句“你怎么读了经贸,我记得你当初报的不是那个学校”,徐佳瞬间破功,骂骂咧咧的,先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好像她过得也很不顺,又仿佛徐梦的到来,是为了破坏她的生活。
说着说着徐佳突然伸手,推了她一把,徐梦往后仰,一瞬间冰水就蔓延上了徐梦的头顶。
一想到那个时候,徐梦的身体都会抑制不住的颤抖。
她从小就怕水,徐佳也是知道的。
想过那么多,但她没料到徐佳会杀人。
两人从小关系一般,但也没有到要杀人的程度吧。
明明此刻已经重新回到十八岁的时候,也回到了当初生活过的那条小巷子,走在那条破坏了的、带着小土坑的巷子里,但她的身体好像还停留在2024年的冬天。
那样的寒冷,刺穿着人身体的每一根骨头。
而如今的她也分不清前世,那一幕幕的场景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但如今的她呼吸着1990年温热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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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踏着这一年炎热的土地,她又回来了。
————
徐梦走到了熟悉的房子门口。
这会儿刚好是下班时间,大杂院里也正热闹着,有人生火做饭,也有人追着孩子鸡飞狗跳。
徐梦脚步一顿,眼眶顿时就湿了,这一幕像是电脑里的老照片。
“回来了。”
徐梦瞧见旁边破窗户上有块小镜子,心说这要是梦境,也太真实了。
这是隔壁陈大炮的家,有一年放炮仗,在他家窗户上蹦了个小洞出来,陈大炮妈就随手拿了个坏掉的小镜子堵着,这么多年都没换下来过。
徐梦在镜子里照了照,那张脸明艳动人,正是十几岁的她。
她生的好看,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皮肤白,五官又是那种浓颜系的长相,腰细屁股翘,按老派人的审美,就是太艳丽了一些。
听到是徐梦回来了,一条胡同里不少大门都开了开。
徐梦一间间看过去,都是熟悉的面孔,心中一动:“大炮妈,见着我妈了没?”
“你妈刚才还在找你呢,赶紧应她一声。”陈大炮妈吆喝了一声,嘴里低声笑道:“整天叫妈妈,多大的孩子了还这样。”
这屋子是解放后房管所分的,前前后后一共住了十几人家,徐家是位于巷子最里头的四十平米的一个大单间,后来这房子被隔成了四间房。
起初这个房子还够住,但随着父辈一个个的成家,家里的房子也就捉襟见肘。
徐梦一溜烟进了院子,熟练的绕着外头的人走,一路走一路打招呼。
她从小就嘴甜,叔叔婶婶,爷爷奶奶的叫了一路,这些人还是印象中的模样,看着就倍儿亲切,都是在一起生活过好几
十年的老邻居,彼此之间感情亲厚,喊一声就有一群人能热心帮忙。
见徐梦匆匆进来,马上就有人跟她说,她妈出去找她去了。
徐梦又赶紧往外头走。
这条巷子很窄,一来一回又费了点功夫,等徐梦艰难的走到了巷子口时,就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然后冯燕文那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面前。
还是那件洗的发白的连衣裙,两条长长的辫子,皮肤白皙个子高挑,年轻的时候冯燕文也是个美人。
冯燕文虽然是养母,却比许多亲生母亲更加用心,今年才三十几的妈妈,看着比同龄人要更年轻一些。
这就是记忆中妈妈的模样啊,徐梦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冯燕文的生命,定格在了三十七岁。
徐梦贪婪着看着眼前的女人,试图把她如今的模样深深的印在心里,在前一世家中突遭变故,母亲猝然离世后的心痛,如撕裂一般的记忆,像潮水一样的涌入。
而那之后的她,便如那颗老树一样,无论怎么样去拯救,始终还是枯萎了。
但现在她回来了,妈妈也还活着。
她还没动,但冯燕文刚好侧过了脸,也看见了她。
徐梦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如流水一样的涌了出来。
从没有哪一刻让她觉得,重生这件事真是太美好了。
2. 第 2 章
冯燕文被人硬塞了个西瓜在手里,那人转身走的飞快,她抱着西瓜又追不上,哭笑不得。
她早年做过英语老师,人缘一直都很好。
但看见女儿的那一刻,冯燕文还是把西瓜拎了过来。
这段时间天气热,徐梦最近的心情也不好,这西瓜刚好给女儿甜甜嘴。
见徐梦流下泪来,冯燕文走过来,把西瓜放在地上,温柔的抚了抚她的额前的碎发:“吵个架罢了,哭什么哭,这个西瓜也太重了我拎不动,跟我一起拎。”
西瓜是带着尼龙网兜的,冯燕文的手被尼龙绳膈出来一道勒痕。
徐梦这才后知后觉,她这是回到了高二那年的夏天。
前一年,堂哥徐大卫刚考上了大学。
家里为此吵了一架。
徐大卫上的是个大专,他又不肯去政策补贴的专业,非要报个工商管理,学费还挺贵,外加七里八里的一些生活费,要一大笔钱,为了供孙子读书,奶奶薛老太就要逼着徐梦去打工。
一个养女罢了,还想读完高中考大学,她也配?
没成想,性格一想懦弱的冯燕文却硬气的很,坚持要徐梦读完高中。
家里吵闹了一阵,就在这时,冯燕文却因为摔了一跤,再也没有醒过来,但徐家竟然意外松口,让她继续读下去了,高考落榜以后,徐家收了人家一大笔彩礼,要把她嫁给外地的一个瘸子,徐梦偷偷从家里跑了出去。
户口卡在了家里,走出去她就是个三无人员,最后没办法,找老同学常喜帮忙,辗转到了南方,过了几年才在那边安定下来,她那个时候就在想,如果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会带着冯燕文走出去,当初那么难,她还是在南方立足了。
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过的更好。
冯燕文是多好的妈妈啊,把她当做宝贝一样的养大,她自己过的那么艰难,却要徐梦爱着这个世界。
薛老太那张嘴,徐解放那双拳头,从没对冯燕文客气过。
冯燕文以前是个老师,后来因为一些事丢了工作,要不是因为这个,徐家人也不敢这样理直气壮的糟践她。
一想到这里,徐梦心里就在计划,她要带着妈妈离开。
越早越好。
两人一起拎着西瓜一道回去,还没进门就碰上了薛老太。
薛老太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大西瓜,以为是冯燕文花钱买的,顿时火气蹭蹭往上冒,喷着口气骂道:“老表子养出来的小表子,一个一个的都只想花钱,一分钱不挣,还要买西瓜吃,你不看看你也配,白吃白喝供了你这么多年,一点都不会替家里想想。你要是能像我大卫那样,考上个好大学,我砸了棺材本都要供你,可你看看怎么着,成绩不好还想赖在学校继续读,浪费家里的粮食不说,还要浪费家里的钱,什么烂皮子生的烂货,也肖想着考大学,像你这样的贱命,早死一年早一年超生。”
女人花钱就是要了大命的事情,一个西瓜而已,简直是要了她的命了。
前面日子难过的那几年,有一次家里就只剩下十块钱,冯钦文让徐解放出去买面,结果徐解放倒是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带回一条烟,喜滋滋的跟她说,好不容易才碰见的大前门,别人让给他了。
前几年烟是限售商品,徐解放一高兴就忘了要买面这回事,可把冯钦文气的啊,抽烟比吃饭还重要啊!
当时老太太屁都没放一个,还替儿子撑场子,说她脾气差。
“我怎么不能说了,怎么就不能说了,一个个的都贱货贱皮子,白养了你十七年,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早知道会是个白眼狼,当年我就该把你丢粪桶里淹死。”
这老太太很擅长骂街,经常一骂就是一下午。
今天吃早饭的时候,又是因为读书的事情吵起来了,养父徐解放撒气去了外头,家里就成了这老太太的主战场,徐梦怀疑她肺活量至少有四千,骂人能连吐五千个脏字不带换气,丢水里至少能憋气十分钟。
周围的邻居也纷纷看了过来。
一般这个时候,不会有人那么不识趣的凑上前。
老太太这么闹腾,无非也是因为钱。
徐家有三儿一女,姑娘早早就嫁出去了,不常回家。
徐大卫是徐老大的孩子。
现在要供个大学生出来可不容易,不光徐家老大的钱被扒光了,老二跟老三家里的钱都贡献了出去,可她还嫌不够,要徐梦去进厂打工,给她大孙子出生活费。
冯燕文自然不肯了,徐梦还有一年毕业,就算再努力一年考不上,但好歹是个中学学历。
现在辍学了,以后就是个初中生。
冯燕文已经被人骂了一天,此刻身心俱疲,蹲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薛老太要去扯徐梦的头发,她就去拦老太太,结果让老太太反杀,一巴掌呼过来,直接在冯燕文脸上挥舞出几道血印子。
这下徐梦也不干了,她也扑过去。
前世她在外头跑业务,什么大场面没见到过,还怕这种泼妇不成。
果然,徐梦一上去就按住了老太太,也狠狠的给了她一下,打得她人都傻了,嚎叫着要报警,要把徐梦送去坐牢,冯燕文果然给吓的不轻,要跪在地上求她。
“妈,你别求她。”徐梦一把就把冯钦文给拉了起来,阴阳怪气:“我呸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当年你家可是拿了我父母好处的,现在粮食吃到肚子里了,就嫌弃我没用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徐梦是收养的,又不是捡来的。
她父母是个臭老九,要去下牛棚,走之前不舍得才几个月的孩子下乡受苦,就托付给了还在京市的亲戚家。
那年头大家都过的不好,徐家当时三个大小伙子没饭吃没工作,一家人差点没饿死,要不是徐梦亲爸妈临走前给的五百斤粮票和两百块钱,和一台当时很稀罕的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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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他们家度不过那个冬天,徐老大也找不到工作。
从徐梦记事起,她就知道自己是寄住在亲戚家,能多干活就多干活,小小年纪就是家里一份壮劳力,家务活承包小半。
当年收留她的其实是徐家,不过是看冯燕文后来没生,硬塞给她的。
最初冯燕文不想养这么一个非亲非故的孩子,但看着怀里弱的快死掉的小孩儿,一点一点吸吮着手指,又那么懂事乖巧,她的心也跟着软和了起来。
起初徐家人还对她不错,但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人心也是会变的。
到后来等不来她爹妈给出丰厚的报答,就变成了赤果果的嫌弃了。
只有冯燕文,只有她本着初心,一直对徐梦跟亲生的闺女儿一样。
大伯母李秀芝刚从外头回来,冷笑道:“两个人都不挣钱,有什么脸说想要读书。”
一放暑假她就叫徐梦去学校,给她儿子收拾宿舍,徐梦去了一趟,结果没找着人,在学校等了一天,才听说徐大卫跟人去舞厅跳舞了,李秀芝便觉得徐梦是偷懒不想干活,一回到家就发难骂人。
她是公交车售票员,一直端着八大员的架子,清高的很,眼珠子朝天谁都看不上。
跟后世很多看不上家庭主妇的男人一样,李秀芝也看不起“不挣钱”的冯燕文。
但冯燕文以前也有工作,就算是被单位停职了,也是有基本生活保障,每月学校还给发一笔生活费。
家务活就是看不到价值的东西,没人感谢她的付出,反倒是在其他人眼里,冯燕文母女就是个吃干饭的闲人。
薛老太冷哼一声:“这么多年她吃掉我们家多少粮食,那些粮食算是提前预支的,我养了你十七年,你也要去给我挣十七年钱。”
这老太太,一张嘴就是钱。
冯燕文把女儿紧紧护在身后,瘦削的身体因为生气而微微发抖:“你要不要脸,那会儿的钱跟现在的钱能一样吗,那个时候的粮食可是救命的啊,她不欠你们!”
徐梦知道,冯钦文这样护着她,需要有多大的勇气。
“妈,你不用管我,要我还钱是吧,咱们就找街道办评评理,找个懂会计的算算,按当年的物价算,那会儿的两百块值现在多少钱,那会儿的五百斤粮票,折算成现在该有多少钱,还有大伯的工作,咱们仔细算算谁该找给谁钱。”徐梦倒是很冷静,直接搬出政府。
这话她前世就想说了!
听到要找政府,薛老太作势就要晕倒。
这话一出,李秀芝先急了:“你这个死丫头,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
冯钦文很护短,但也很不会吵架:“不许你骂她。”
徐梦则是直接蹭蹭蹭冲进屋去,等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刀。
薛老太看一眼就要晕死过去了。
“啊——”一道嗓音划破天际:“要杀人了,死丫头要杀人了——”
3. 第 3 章
徐梦:“我是个讲道理的人,有话咱们好好说。”
这是好好讲话的样子吗,薛老太舌头开始打结:“你想干嘛,杀人可是要判刑的。”
徐梦挥了挥手里的刀:“我可没要砍人,这刀是我自己买的,我拿着玩不行啊,谁要不长眼睛往这上面撞,可怨不得我啊,我可是个很讲道理的人,既然你们这么嫌弃我了,那我就搬走,我买的刀自然要跟着我一起走。”
搬出去,哪有地方可以搬。
但是面对着拿着大刀的闺女,冯燕文也慌了神。
这要是闺女好好跟她讲,她未必会同意搬。
但如今看着这情况,她也怕徐梦真的为了给她出口气砍人,是死是活得把这几个分开才行,所以冯燕文咬了咬牙,竟然也同意搬:“搬,咱们就搬出去。”
薛老太万没想到,这次没能弄死这丫头,反叫她比以前还泼辣,哪有姑娘家动不动就拿刀,她没想到死丫头比想象中更难缠,她虽然年纪大了,但比以前更爱惜性命,干脆躲在李秀芝后面,伸手捏住她的衣服把人往前头推。
李秀芝气的要厥过去,这死老太太,敢拿她当肉盾。
她到没有意外徐梦的变化,死丫头以前也不是个什么善茬,如今进化到更加凶狠罢了。
算了,她要搬就搬。
“你要搬就搬利索,别在外头搞几天,活不下去了又眼巴巴的回来。”李秀芝说。
搬走好,搬走了家里少张吃饭的嘴,她乐见其成。
“放心,请我我都不会回来。”徐梦要拿那把大刀,倒不是真的为了杀人,她是准备杀西瓜,她要走就走,西瓜也不会便宜这帮人。
她看了一眼冯燕文,可没打算把妈妈留在家里。
冯燕文咬了咬牙:“我跟你一起。”
薛老太听到就急了,小贱货走了可以,冯燕文怎么能走,虽然很嫌弃她,但她走了三子就没媳妇儿了啊。
“你不许走——”薛老太的声音划破长空。
冯钦文却是被老太太刚才的眼神给激怒了:“我要走,我就要走,谁还能拦住我不成。”
很多年前,她就想这样做了,只是她一个人。
薛老太见拦不住人,好歹不让她们拿走了东西:“你们要走也可以,东西可不许拿。”
冯燕文:“我拿我自己的衣服。”
那些衣服也已经很旧了,留着也不能卖钱,薛老太没说什么,但家里的抽屉是死活不让她翻的,这里面不仅有钱,户口本也在里头,都让她拿走了,人也会跑的没影儿了。
冯燕文见拿不到户口本,也急了。
前世徐梦不知道丢过多少次证件,这玩意儿跟毕业证又不一样,丢了补就是了,她见母亲还在跟老太太纠缠,拉着冯燕文的手就往外头走。
见冯燕文是来真格的,老太太顿时有些傻眼。
李秀芝幸灾乐祸的在一旁煽风点火,氛围都搞上去了,老太太心里后悔,但又不好拦。
徐梦的行李不多,简单把那几样收拾了,学习资料都背上,最后还有那把切西瓜的长刀。
冯燕文也索性去收拾衣服裤子鞋。
徐家那几个还在努力挽尊:
“走走走,我看你俩能浪到几时。”
“娘,您消消气,她走了才不碍您眼呢。”
“可万一三弟回来?”
“等解放回来,揍她一顿就老实了,再说了她俩没地方去,出去搞不了几天就得回来。”
徐梦不忘提醒母亲:“妈,有多少私房钱全带上。”
冯燕文能有多少私房钱,自从她没上班,家里连一毛钱都不肯过她的手吗,就学校发的那点生活费,都是徐家其他人去领的,她身上也没多少钱,她脸一红:“其实妈也没多少钱。”
徐梦:“......”
那怎么办呢,不过离家出走这种事,一旦开始了就要一鼓作气。
没钱也走,当年她能赤手空拳去深城,留在京市有什么可怕的:“有多少带多少吧。”
母女两个的衣服都不多,稍稍收拾了一下。
两人气哼哼的走出门口,一人拎瓜,一人拿刀,竟然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两人走远,背影在胡同里消失了个彻底。
薛老太太一拍大腿:“哎哟,这个死没良心的,瓜都不给我留下啊。”
今年西瓜贵,这都有多少天没吃过西瓜了。
就因为这瓜,小贱货走了,儿媳妇也走了,最后连嘴巴也没甜着。
胡同里的人都在议论着这事,不过也不是全说徐梦不对的,有人是看着他们家当年捡了大便宜,带回来孩子:
“薛老太太也是,当年对人家千恩万谢的,这才多少年。”
“可不是嘛,整天骂冯老师。”
“你说徐解放也是,整天埋怨人家不能生,那你倒是能生,自己再找一个能生的去啊。”
“这话可不敢讲,徐解放他——”
说话的人突然住了声,不敢往外头讲了。
有些事情是徐家的秘辛,外头的人是不敢乱讲的。
见讲话的人住了嘴,对方也没有太在意,而是八卦起徐家的其他事来。
————
徐梦真想把那几个都打一顿,同样身为女人,动不动就撺掇着徐解放家暴。
徐解放也是个没脑子的,人家说上几句,他就跟亲眼看到冯燕文出轨一样,连脑子里面都长肌肉的家暴男。
呸呸呸,以后还是远离这一大家子的奇葩才好。
“梦啊,咱们真的走了,住哪儿?”
徐梦知道,这个时候要给她妈洗洗脑了。
“妈,你想啊,咱两四只手,离了这一家子真的会活不下去?”
徐梦把冯燕文手里的西瓜抢过来,自己拎着:“再说了,就算是再差,还能比跟这些人生活在一起差吗,你信我我肯定不会让你露宿街头的。”
这话其实挺假大空,但徐梦说的很自信,冯燕文竟然也鼓起来勇气。
前世她也是这样被赶出去的,一个人去南方,也没把她饿死,这辈子她还多了把水果刀。
虽然她也不能拿着刀去做什么。
“那接下来咱们去哪里?”
徐梦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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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去投奔常喜。
常喜是她的初中同学,人挺仗义,前世就是常喜父母借了钱给她处理冯燕文的后事,又带着她去了南方,所以她现在一出门,想到的就是去投奔常喜,去那边先落脚个几天,后头再想办法找住处。
一想到要找住的地方,徐梦突然想到了什么:“妈,你手里有多少钱?”
冯燕文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来:“妈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带上了,也就.......五块钱。”
说出五块钱的时候,她脸上不由得一红。
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全部身家就五块钱,说出去谁信。
徐梦也没想到她妈能这么穷,不过没事,这事也能成为攻击徐家人的武器:“妈,你看看,学校一个月还发你几十块生活费呢,都叫我奶拿去给徐大卫了,这钱咱两谁都过不了手,我算是看明白了,我们这些人活着就只配给徐家人干活,只配给他们挣钱。”
这话简直是戳到了冯燕文的痛点,都顾不得没钱了,咬咬牙就说:“真不拿人当人看。”
徐梦笑起来:“我还有七块钱,咱两加起来还有十二块钱,总不至于饿肚子,等我找到了常喜,咱们再出去找点事做,您放心,我不会让您饿着肚子,睡大马路上的。”
冯燕文低着头想了片刻,才缓缓看向女儿,用一种从前都没有的眼神看向徐梦,她从没想过,梦梦居然能想这么多。
“所以还是你想的透彻,妈不怕吃苦,再苦也不会比在那个家里苦了。”
徐梦微微一笑:“妈,以后我要让你过好日子。”
常喜家住的地方离火车站很近,从大槐树走过去这一路,要路过火车站。
走到车站广场的时候,徐梦再也扛不住了,这瓜实在是太沉了,尼龙绳勒的她手上生疼生疼。
二十几斤的瓜,哪怕两人换着手拎,这一路下来也不得了。
徐梦喘着粗气:“妈,咱歇会儿吧。”
两人又累又渴,冯燕文心疼东西,哪怕再沉也不想扔了:“要不咱两就在这把瓜吃了吧。”
在这,广场上......
也没毛病,这年头的人豪放,而且徐梦出门的时候可是随身带着西瓜刀,都不用表演徒手劈瓜:“行叭,去那边,阴凉点人少点。”
两人找了个人少点的地方,找了个台阶坐下,徐梦悄默默的摸出来刀,利索的擦了擦,一刀就劈向那个瓜。
这瓜可真好啊,鲜红的瓤儿。
徐梦先递了一块给冯燕文,自己也切了一小块下来。
这年头的西瓜没有什么高科技,又是保熟的新鲜瓜,一切开就透出瓜香味。
红红的瓤,清新的瓜香,母女两齐齐咽口水,这一路来的辛苦跟疲惫,在咬下去的那一刻一扫而空。
两人都不敢把自己吃的太狼狈,都是小口小口的吃着。
甜。
真甜。
太甜了。
又脆又甜......
天太热了,周围陆续有人在咽口水。
“那个。”有个抱孩子的女人问:“大妹子,你这西瓜......卖吗?”
4. 第 4 章
徐梦的第一反应是这瓜要怎么卖?
然后脑子里顿时就有了个画面,几十年后各处都有串着签子的水果卖。
这会儿商业经济才恢复没多久,有这些小心思的人也不多,倒是没见有人按片儿卖瓜。
对,为什么不卖片儿西瓜!
“卖卖卖。”徐梦脑子转飞快满脸堆笑:“这西瓜一整个也吃不了,所以咱切片卖,一块瓜五毛钱。”
“五毛钱啊.......”女人犹豫了一下:“五毛有点贵吧。”
徐梦迅速用刀划拉了一块下来,又熟练的把瓜皮儿给片了,只留下一小块手拿着的地方:“美女姐姐,我们这个瓜可是从老远的地方拎过来的,再说了您是去赶火车的,买一个瓜拎上车去,瓜能上车去,刀也不会给您进站的,上火车了怎么分,再说了您现在也没地儿去买西瓜啊。”
那女人被她一句美女姐姐给喊的,顿时就脸红了。
但到底是个小姑娘,这样喊人非但不觉得轻浮,反倒是引起她的好感。
那孩子却是忍不了的,伸手就要去拿。
那女人还没开口,身后却有个游客模样的人掏了一块钱:“照着这个给我切两片,下面的皮再切小一点,够手拿的位置就好,垃圾你处理吗?”
“处理处理,您就站在这里吃,瓜皮待会儿扔给我,一会儿我统一带走,咱京市现在搞文明城市,垃圾可千万别乱丢啊,让红袖章抓到了要罚款的。”徐梦见那人是外地口音,一看就是刚下火车的游客,便好心提醒。
这里还没到火车站里面,属于进出口人流密集区,有进站去坐车的,也有刚刚出站的,这人一看神情就是刚下火车。
这人冲她点了点头,一边等瓜一边聊着天。
徐梦是京市土生土长的孩子,就算家里给她钱少,但打小她就喜欢往外头跑,这旅游景点就没她不认识的,她口才又好,噼里啪啦的讲了好多注意事项,听的那人连连点头,也因此围过来好多游客。
徐梦使了个眼色,冯燕文赶紧去收钱。
两片西瓜就被切好了,游客拿走了西瓜,就站旁边吃。
跟他一起的,是个老太太,咬了一口赞道:“真甜,这西瓜真好吃,这刚下火车,嘴里口渴的很,吃个西瓜刚刚好。”
要不是有切片的卖,他们这些游客就算是渴死,也不会买瓜吃的。
总不能两人一人抱着半个,站路边啃完再走吧。
徐梦笑容满面的答道:“今年的西瓜比往年要贵些,家里要不是人口多,谁家能消化一整个瓜啊,这瓜我是从老远老远的地方背过来的,可遭罪了,五毛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吃一口还能解暑呢,都来尝尝鲜啊。”
老人家就喜欢她这种嘴甜又会聊天的姑娘,一顿狂夸。
五毛钱,说贵也不贵,肉包子可以买两个,菜包子可以买仨,大碗茶可以喝五碗。
但今年的西瓜是真贵,好多人到这时间都还没尝过瓜味儿。
再说这几天又热,能挤到火车站来的,不是要去坐车就是刚下车,出门这么久了谁不是又累又渴的,那小女孩的妈妈赶紧也掏了几张毛票子出来:“给我孩子也切一块下来。”
徐梦早就比好了,只等收了钱,把皮儿一片,一块漂漂亮亮的西瓜就递了过去。
那女人见她还挺讲卫生的,全程都没用手碰瓜瓤,也很满意,接过来递到女儿嘴边。
那小女孩本来是要哭不哭的,这会儿被西瓜甜了嘴,一口咬下去是脆脆甜甜的汁,高兴的大叫一声:“妈妈,好吃,特别好吃。”
小女孩的声音像是有什么魔力似的,顿时就有人咽口水了。
周围本来有人是来看热闹的,纷纷摸起来口袋。
“给我也来一块吧。”有人掏钱:“别给我切小了啊。”
冯燕文很有眼色,收了钱跟女儿说:“好好切,好好比一下别切小了。”
徐梦笑着道:“行嘞,切小了我补您。”
徐家人口多,要是瓜切的不均匀,留到她手里的就是最小的那块,所以她切瓜的手艺是练出来了的,至少在外人看来,这一块块的差别也不大。
这人就怕扎堆,等有了下一个掏钱,立马就有人也开始掏起钱来,这西瓜也不是很大,一块块的卖也不禁卖的,徐梦能切出来多少,就能卖掉多少,很快就卖光了。
冯燕文收钱收到手软,等瓜没了,还有一堆人带着遗憾只能离开,她心里一阵松快。
好了,待会儿总算不用拎着西瓜到处跑了。
而且,刚才卖了不少。
就是这瓜本来是人家送她吃的,结果她们给卖了,好像挺对不住人的。
握着那么大一把票子,这心里突然感觉到挺踏实。
刚才冯燕文负责收钱,可是一个个数了的,一共卖掉了十七份,也就是八块五毛钱。
“徐梦,我说这里怎么这么热闹,你在这干嘛?”等人群散了,从外围挤进来一个小个子女生,一见到徐梦就大声嚷嚷了起来:“哎呀,我在外头就听见有人说在卖瓜,原来是你,你看吧就是这么赶巧儿,真是心有灵犀了这事,你干嘛呢?。”
很热情的去拉徐梦的手。
这是十几岁时候的常喜,徐梦胸口一热。
两人是初中的同桌,读初中的时候学校打饭太多人,徐梦经常是打不着菜,常喜也经常打不着饭,后来她跟常喜两人一起搭伙,一个打饭一个打菜,三年下来两人感情可好了,后来考高中时分开了。
所以常喜下学期也是高三。
前世常喜还是没考上大学,最后在铁路上招了工,也跟她妈一样当了个乘务员。
再后来,听说常喜经人介绍,跟一个站里的小伙好上了,但那小伙是外地人,人长得倒是帅气的很,但他家里亲戚也多,每次来京市必住常喜家,把常家搞的跟驻京办一样,那人又爱面子,来了亲戚就要招待,后来简直分不清这屋子到底是属于谁的了,两口子矛盾也大。
她家房子拆迁的时候赔的多,结果那男的偷偷转移了拆迁款,跟个年轻的女人混在一起了,但常喜是个很坚韧的性子,打了几年官司,愣是把钱追回来了。
这世的常喜应该在准备高三,她爸妈也没空管她,主要是铁路职工子女招工也有便利,她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常喜嚷嚷完,才注意到冯燕文也在呢,拘谨的叫了一声“冯老师”。冯燕文以前教过常喜。
“常喜,你爸妈在家吗?”如果常喜她爸妈在家,再过去借住就不太方便了。
常喜摆摆手:“别提了,我爸这一趟出去就是八天,昨儿个才走,再过七天才能回来。”
徐梦松了一口气,跟常喜说了一下要借住几天的事:“明天我就出去找房子,找到了我就搬走。”
常喜:“行啊,你们住久一点也行,我家有个杂物间还空着的。”
徐梦想到常喜父母都还在,住着也不是很方便,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冲冯燕文挤了挤眼睛,叫她赶紧也跟上。
冯燕文到底没有徐梦那么脸皮厚,又是要去别人家寄住,始终有些迈不开腿。
常喜说:“我爸妈巴不得多个人在家,好陪着我呢,我就说你别着急搬,没说不让你搬,你都来投奔我来了,说明手头也不是很宽裕的对吧,我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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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尽瞎客套,这阵子我爸妈都要跑长途,估计都不会怎么落着家里。”
徐梦没有立马拒绝。
前世常喜也是这样,徐梦在她家住了一个多月,她家里人也一直都很热情。
但徐梦这次要找长期住的地方,等常喜父母回来了,那地方肯定也不够用,所以还是要另外找地方,不过给他们缓上一周时间已经很好了,而且她刚刚也想好了临时赚钱的法子。
三人走着聊着就到了常家。
常喜现在住的地方,是她爷爷奶奶留下来的一个小院,以前这里住的人都不富裕,房子建的很矮,她说的那间杂物房是她小时候住过的房子,就在最靠外面的位置,后来她爷爷奶奶过世了,常喜就搬进去跟父母住一边了,这房子反倒是空下来,当了个杂物间,现在里面放着全都是东西,乱七八糟的。
徐梦记得这屋子之前租出去过,所以有门朝着外头,可以独立成一间房,倒是也方便。
这年头的人也不太注重隐私,不然大杂院住着,人都要憋屈死了,有这样一间屋,跟住在大杂院的时候差不多。
“这屋子我早说要收拾了,结果全家没空,趁着这个机会刚好把这里收拾一下。”
不过这地方再破,这几天要住在这里,还是要好好收拾一下,母女两个一起动手,再加上常喜三个人,一边往外头搬东西,一边扔东西,其中好多些都是以前的旧物件,用不上了的。
徐梦去扫了一圈,这屋子几乎没什么可以用的东西。
“你家有床板吗?”
常喜一愣,那就是没有。
这年头也没人乱往外扔东西,徐梦在屋内屋外扫了一圈,找了几块砖,让冯燕文搭把手,堆成了个建议的床架,还得再找块床板,反正以后也要用的,可以从周围的二手家具店淘换一些。
“妈,咱们得买点东西。”
“要买啥?”
冯燕文没有离家出走的经验,两眼一抹黑。
徐梦扫了一圈这屋子:“咱们得列个清单出来,有些东西长期要用的,不能买太次。”
常喜打断了她:“徐梦,你真离家出走了?”
徐梦一噎,她从小就有个离家出走的梦想,这常喜是知道的。
“是......吧。”
“行,那我待会儿带你们去二手家具店淘换些东西回来,你看着买,也别买多了。”
徐梦想了想,找出自己的纸笔,还真列了几个清单,包括但不限于:床板、凉席、洗漱的杯子跟牙刷毛巾等等,这季节幸好也不热,不需要盖被,盖的东西就可以省去了。
幸好这里是市区,周围就有二手家具店,有些东西可以在里面买。
常喜在这一块生活了很多年,对这里也很熟:“我们这边住户多,有好几个收旧货的家具店,你们想买家具都可以去那边买,有时候能淘换到不错的家具,价格新货的一半都不到,不过你可以用我们家的床的。”
那怎么好意思啊,住了人家的房,还要拆人家家的床板,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而且徐梦打算在这里长住,以后租好了房子,直接把床板扛走,所以不打算糊弄。
徐梦不知道这时候就有二手家具店了:“除了床板还能买到些啥?”
“那可就多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搬家带不走的东西,他们都收。”
“行,那我跟常喜去家具店逛逛。”安排了冯燕文去买毛巾和牙刷。
冯燕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的,明明就挣了八块五,现在还特别亢奋,徐梦喊她去买东西,麻溜的就出门去了,而徐梦则是跟常喜一起,带着钱往二手商店走。
5. 第 5 章
常喜家离二手商店没多远,才走了几分钟的路,就找到了一个小院子,从外边往里面探头,就能看到院子里乱糟糟的,堆着好多家具,徐梦一看到这些,眼珠子都要直了。
跟她想象中的还真是不一样,这里的货还有一些都挺新,甚至还有七十年代流行的十二寸电视。
这会儿国产电视已经生产出来了,城市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电视,有些人家就淘汰掉了十二寸电视,换更大的或者进口的彩电,这种电视机随着时间的改变,早就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徐梦也已经是很多年没见过了,一见之下就觉得新奇,盯着看了又看。
常喜以为徐梦是馋那台电视:“我家就有电视,这么小没什么好看的,栓柱叔你这里有床板吗?”后面那句话声音很大,不知道是对着谁说的。
这时候徐梦才注意到,一堆电器里头正有个卷发的男人埋头在里头,听到喊他才抬起头,目光在徐梦身上扫了扫,指向里头说,声音闷闷的:“床板多了去了,里头很多板子,不过当床板的要够大,你自己能翻得到吗?”
这人大概是三四十上下,胡子没刮,长相有些潦草。
说完,那人又低下头捣鼓什么的去了,让常喜自己去找。
常喜跟王栓柱挺熟了,小时候躲猫猫就喜欢往这边钻,马上拖着徐梦就往里头走,一边走一边嚷嚷着:“栓柱叔,这是我一朋友,你待会儿给她算便宜一点啊。”
“你买个床板还不如买个床,床也没有多贵。”
常喜看向徐梦。
徐梦想了想:“我还是买个床板。”
万一搬家好搬,再说了她现在是真没钱,等以后有钱了再买个架子。
两人在里面翻翻找找,还真让她们找到了一块适合做床板的板子,板材比较旧了,大概一米五宽,长度也凑合,被压在一堆破破烂烂的旧家具里面,那屋里面可能是太久没人整理过了,好多家具胡乱的堆在一处,徐梦真的怀疑,这里要是起一把火,真的能烧的干干净净。
两人好不容易把床板子翻出来,顺便把外面烂掉的家具整理到一堆,这才抬到外头给王栓柱看。
这个时候徐梦才注意到,那男人正在修一台电视机。
常喜笑盈盈的:“栓柱叔,你这板子都放了多久了,里头好多东西都没人清理,刚我跟徐梦翻了半天把里头都翻乱了,顺便给你整理了一下,你待会儿看到一堆旧木头,可不是我翻烂的啊。”
王栓柱抬头看了一眼床板子,不在意的说:“算了,你抬走吧,这玩意儿不值钱。”
常喜眼前一亮:“真不要钱了?”
王栓柱赶紧摆摆手:“快点走,别耽误事儿。”
他家这外头也摆的乱七八糟的,一个破床板横在这里,确实很占地方。
徐梦还想说什么,已经被常喜推着赶紧往外头走了。
“栓柱叔有钱,他可不是靠卖这些个赚钱的,你看到他修的电器没,修好了就能卖钱,这些才是挣钱的行当,这床板放在里头,八成最后得劈了当柴火烧。”
徐梦却觉得人家劈了至少能烧个几天,让她拿走了,那就是白白拿走的。
床板不重,但这玩意儿没有着力的地方,两人抬着有些费力,走到门外了,就停下来休息一下。
这时候正好看见巷子里来了三个小男孩儿,打头的孩子也就七八岁大,手里抱了个收音机,一串儿走进了王栓柱的院子。
“栓柱叔,收音机你收吗?”
“刘进,你要卖收音机?”是王栓柱的声音。
“嗯。”孩子的声音低低的传了来。
王栓柱说:“你怎么要卖收音机了,这东西可是你爸留下来的,家里有什么困难?”
常喜凑着听了一耳朵,冲徐梦打了个手势,两人把床板靠着墙搁下,她又进了院子,叉着腰问刚才那孩子:“刘进,你怎么要卖收音机,是不是乱花钱了?”
那孩子沉默了一下,抱着收音机突然起身,一溜烟的从王栓柱的院子里跑了出来。
身后跟着的两个孩子也赶紧跟着哥哥跑,老二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勉强还能跟得上,老三才三四岁,跟在哥哥后面本来就很艰难了,这俩孩子一撒腿跑,老三就急了,跑了几步“扑腾”一下趴在了地上,然后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这孩子长得秀气,哭起来更是像个小姑娘似的。
常喜赶紧把最小的孩子抱了起来,追着两个大孩子就跑了出去,等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不过这时候手里就没有孩子,看样子是给人送到了家去了,两人继续抬床板回家。
床板搁上了红砖上头,徐梦试了试:“还挺结实的。”
常喜说:“我觉得还是买个架子更好。”
徐梦:“等我们找到固定的住处就买。”
这时候冯燕文刚好拎着东西回来,见两人已经把床安顿好了,试了试也觉得满意,什么床都行,只要能睡觉就可以,就是没有棉絮垫着,这底下硬得很,好在现在天很凉快,铺上草席子就能睡了,她买回来了草席,又买了三块毛巾,一块是给她俩洗脸用的。
这会儿的人不就讲究,母女两个可以共用一条洗脸的,洗澡毛巾肯定是要分开的,一人一条,另外一个盆一个桶,两把牙刷一只牙膏,一个搪瓷杯子。
买齐这些,冯燕文身上的钱也差不多都花完了。
“幸好床板没花钱,人家白送的。”徐梦感慨了一声,不然她跟冯燕文真是连吃饭的钱都没了。
冯燕文听说床板是人白送的,觉得不太好意思,到底是承了常喜的人情:“等咱们有钱了,给人送点吃的去。”
常喜听了说:“这样最好,栓柱叔不在意这些。”
顺嘴带出去几句王栓柱这人的过往,这人之前是做二手家具贩子的,后来渐渐捣鼓起来电器,渐渐学了修理电器的本事,他也不上门给人维修,专门收这种二手电器,不好用的就给人修理一下,转手就能赚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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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家具生意倒是次要了,听说王栓柱媳妇死了以后,他一个人住在那边,连收拾都没人给收拾,倒是个可怜人。
冯燕文叹了口气,看来有钱也没什么好的,一家人齐齐整整最重要。
没安顿下来,这几天得在外头吃饭。
常喜大手一挥:“吃饭的事儿好解决,我爸妈发的饭票都吃不完呢,晚上咱们仨去单位食堂吃去,明早上我去食堂买点馒头。”这天气包子容易坏,馒头从早放到晚都没关系。
冯燕文觉得这样不好,住了人家的房子,还要蹭人家的吃喝。
徐梦却大大方方的谢过了:“行啊,这几天我手里头拮据,就靠你啦,等我有钱了请你搓顿好的。”
常喜嘻嘻哈哈的应下了,她爸妈虽然很宠她,但零花钱给的却不多,她可以食堂自由,却是很少能出去吃饭的,于是挽着徐梦的手说:“那我就指望你发财了请我吃好吃的。”
冯燕文眼底这才浮现出几分笑意,等几人把房子收拾好了,就一起去常喜父母单位的食堂吃饭。
铁路局是个大单位,食堂的伙食很多样化,南北各种口味都有,徐梦好久没吃过米饭了,看到就馋的很,常喜索性点了一斤米饭,外加一个小炒肉,一个茄子,一个豆角,都是这个季节的时令菜,用的也都是饭票。
等饭菜上齐,三人便吃了起来。
像铁路单位这种大食堂的师傅,手艺自是相当不错,尤其是小炒肉这种菜,在外头的饭馆里未必能吃到这种味道,连冯燕文吃了都赞不绝口,连连说:“当初我们学校教师食堂的大师傅都做不出这样的水平来。”
说完眼神又黯了黯,失去这份工作,对冯燕文来说是非常可惜的。
徐梦是谁啊,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一边夹着菜一边说:“妈,你英语可是正规学出来的,不像有些人,教师进修学校学了几天,就跑去当老师了,你放心咱们肯定能找到比当老师更好的工作。”
冯燕文却是苦笑,她是不相信还有这种好事。
现在是九十年代,还是流行铁饭碗。
常喜见气氛低迷:“徐梦,你这是打算长期搬出来了,那你打算跟阿姨干点啥?”
在调解气氛这方面,徐梦是永远比不过常喜,但她就搞不懂了,常喜看着是情商很高的那种人,前世怎么会被那样的男人给骗了,到后来就算是离婚了,男方也捞走不少钱。
“我打算去火车站广场做点小生意,怎么样你感兴趣不?”
“我吗,我还是算了。”常喜摇了摇头:“让我爸妈的熟人看到我在搞这些,没好好读书,回头告我一状,有我一壶吃的。”
这会儿做小个体多少有点丢人。
徐梦索性对常喜说:“还剩一年,你索性再努力一把,搞不好考上大学了呢?”
九十年代的京市户口可是香的很呢,高考的录取也比别的地方容易不少,常喜的成绩就算一般般,奔个大专过去,应该也不难吧。
6. 第 6 章
徐梦记得,前世常喜就是没考上大学,最后让常妈提前退休,让常喜接了班。
工作了几年,单位有人给她介绍了个小伙子,人是外地人,愿意入赘到常家,这人性子又是惯会圆滑哄人的,一来二去的就哄的常喜缴械投降。
很快,两人就结婚了。
结了婚以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趁着常喜生孩子的间隙,男方让父母来京市照顾月子,那会儿常喜妈也是一直在家的,又不是不能伺候自己闺女,等老人以来,然后又是一大家子的投奔,后来常喜家简直都不姓常。
男方一步步蹬鼻子上脸,一步一步去试探人的底线。
到后来这男人当了站里的小干部,甚至威胁常喜把孩子的姓给换了。
这辈子如果常喜读了大学,说不定就会晚几年工作,到时候不一定会遇上这男的,说不定常喜在大学里面自己谈了。
但一说到学习,常喜就丧的不行:“你也知道,我英语不好——”
其实常喜基础还行,冯燕文就是她的英语启蒙老师。
但初二那年,冯燕文就没教书了,替她的就是那个领导家的闺女,常喜的成绩就开始一落千丈。
徐梦对自己的英语水平有点底气,在那一瞬间就想到了怎么去回报常喜,她放下筷子,眼睛亮的惊人:“常喜,趁着时间还早,我跟你好好补习补习吧,再说了我妈也在,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啊。”
常喜:“来得及吗?”
徐梦想了想:“要说提高你的英语水平,我把握不是很大。”
常喜:“啊?”
徐梦:“但应付应付高考,提高点分数,我还是有把握的。”
这会儿普遍的英语水平不高,高考题目也没有后来那么难,徐梦后来生意做到大了,都涉及到一些海外项目,英语水平早就不是当年的标准,辅导一个常喜,提高提高她的高考成绩,想必不是很难。
“比如说作文,咱们做几个模板出来,你这段时间多记单词,到时候套几个比较炫的句式,应付高考作文问题不大。”幸运的是,徐梦还记得高考作文考的是什么,可以开个小小的金手指。
常喜也被说动了,见冯燕文都点了点头,顿时又有了点信心:“那你说,别的呢?”
徐梦点了点:“听力想一口气提高太多比较难,与其辛辛苦苦干一年,提高个五分八分的,不如集中精力在拿分点比较高的阅读理解跟作文上头,你放心这段时间我跟我妈妈住在这里,专门给你补习,妈妈你说好不好?”
五分八分可能关系到一个人能否考上大学。
常喜一下子就充满了干劲。
有常喜指引,母女两个就此在这里先安顿了下来,晚上睡觉的床板虽然有些硬,但两人都表示睡的很好,等到第二天起来,都是干劲满满。
常喜答应去问问房子,徐梦则是为未来一个多月做规划。
现在是七月份,暑假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得去挣点钱才行。
徐梦早上出去,买了点菜包子回来,也打听过了租房的行情,想租在这附近。
常喜吃着包子,一脸的满足:“你们白天打算干嘛?”
“我打算跟我妈去火车站卖西瓜。”
常喜惊讶道:“昨儿你就是在火车站卖瓜?”
“嗯。”徐梦说:“这几天你也帮我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出租的房子,我跟我妈手里头拮据,最好是独立的一间房,家里没成年男人。”
这也是为了冯燕文考虑,母女两个住在外面,本来有些人就讲话很难听了,万一让人知道冯燕文住在别人家里,又多出些风言风语来。
常喜应下了。
吃完了早饭,照例给常喜留了今天的复习任务,母女两人就出了门。
昨晚上徐梦就跟冯燕文商量了赚钱大计,她还是想卖西瓜,至于西瓜找谁买,就有个现成的。
火车站这附近去哪里都方便,张桂芬卖西瓜的市场离这里只有两公里的路,上午出门并不是很热,走过去也就不到半小时时间。
母女两个吃完了早饭立马就出发,一走到市场,就看见了骑着三轮车,正在卖西瓜的张桂芬。
——————
冯燕文娘家跟张桂芬是同一个村子,两人小时候的关系还不错。
后来冯燕文嫁到了城里,还当了老师,在小姐妹中很是风光了一阵,而张桂芬家里分了几亩土地,除了粮食还种点西瓜卖。
没办法,农村能来钱的地方不多,改革开放以后大家都各奔钱程,光靠种地也只能糊张嘴。
母女两到的时候,张桂芬才刚刚出摊,市场上现在还没规范管理,到的早才能占到阴凉的位置。
“桂芬。”冯燕文远远的就过去打招呼。
张桂芬刚刚把车停好,见到冯燕文就笑:“刚刚过来,这一天天的,越来越热了。”
“卖的怎么样?”
“要看运气,碰上单位采购的来了,能卖的快一点,不过基本能卖完,你怎么过来了?”
冯燕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现在难处跟张桂芬说了,说到母女两个连买几个西瓜的钱都拿不出,她倒是坦坦荡荡的:“徐梦想做生意,找你赊账拿两个瓜,要是成本能快些回来,我们下回拿瓜的时候再还你。”
说出口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丢脸。
但话赶话都说到这里了,也只能厚着脸皮讲完。
张桂芬立马会意,笑容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自然:“没事儿,谁都有个难的时候,我生老大的时候你还记得不,那会儿难产,我婆婆又不肯送我去卫生所,还是你找了几个人带我过去的,大家谁都有这样的时候,别太难过了啊,你看你闺女那么孝顺,又那么懂事,以后肯定有好日子过的。”
她指着车子里面的西瓜:“只管先拿过去,等你啥时候有钱了啥时候给我,钱我给你算单位采购价,两毛钱一斤。”
当下的西瓜是两毛五,如果冯燕文要做生意,肯定要留点利润。
但人家单位采购是一次十个八个的,冯燕文又要不了那么多,但她还是谢过了。
两人决定拿四个,一个冯燕文抱着,另外带了个背篓,篓子里头还能再放三个。
张桂芬帮着忙挑了四个很大的西瓜,过了称一共是八十多斤,算的八十斤,母女两个着西瓜就往回走,这一路两人都很小心,生怕磕着碰着这瓜了,先把西瓜放到火车站,冯燕文守着,徐梦自己回去拿工具。
这一次徐梦准备的就比昨天充分多了,一个破旧的小桶,这是拿来装瓜皮的,垃圾可不能乱丢,一个干净的小桶,装着清水,防着人吃瓜脏了要洗手,另外就是西瓜刀、水壶跟毛巾等物。
等到火车站的时候,都有些热了。
冯燕文打开了水壶喝了点水,就坐在徐梦边上,只是两人都没做过生意,要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吆喝,她还有些放不开。
今儿跟昨儿还不一样,昨儿个是那小姑娘的妈妈主动去问,徐梦做个顺水推舟的买卖,但今天是要重新开张,就需要自己吆喝,但上辈子这种事她也不是没干过。
不过俩女的坐的地方阴凉,走路的人也多,加上前面摆几个大西瓜,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徐梦沉了一口气,大声吆喝起来:“卖西瓜了,切片的西瓜,五毛钱一块,这个天气吃上一块西瓜,又解渴又解暑,叔叔您要不要买块瓜,阿姨这么热,吃块西瓜吧。”
她人长的好看,先是赢了三分。
这嘴皮子是在胡同里练出来的,每天见人就喊爷爷奶奶叔叔阿姨的,叫外人她也一点都不尴尬,真的吆喝起来发现其实就是那么回事,把这些陌生人当做胡同里的邻居好了,慢慢的她就放开了些。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她。
别说,还别说,火车站这地方鱼龙混杂,有过来务工的老乡,也有来京旅游的游客,有穷人有富人,有男的有女的,可真是什么人都有,只要你脸皮够厚,一天都能做不少生意。
本地人就不说了,外地的游客首先就注意到了这种新奇的卖瓜方式。
这年头能来京旅游的,谁也不能是穷的响叮当跑来逃难的,谁来了外地都不会亏待自己,有些游客坐了几天的火车才到京市,在这车上又是缺水又是饿的,憋到了这里,一下车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啊。
对,就是吃。
先吃一口,舒坦了再干别的。
徐梦跟冯燕文这地方赶巧,是下车游客最多的地方,要摆几个西瓜可能无人在意,但是要有人卖西瓜,可真是一件大稀奇,而且细细一问,还是切片卖的西瓜。
要不说这年头的人就是愿意凑个热闹呢,有个小干部打扮的人问:“一块块的卖,你这也是挺会做生意的,我家三口人,一人切一块下来,对了垃圾怎么扔啊,我外地来的,听说乱扔垃圾,有红袖章揪住了罚款。”
徐梦比了比,麻溜的切下来三片,还是照着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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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那样,只留一手拿瓜的位置,一是方便人咬着吃,而是方便人处理瓜皮,剩下的瓜皮,她就丢到那个小桶子里面了。
“是呢,现在抓卫生管的可严,让街道的人看到了会批评教育的,有些是会罚款,您吃完就丢小桶子里头,我负责处理。”
那人谢过了徐梦,见她切完了还处理垃圾,觉得她这搞法也挺干净卫生的,干脆就站在阴凉的地方吃,一边吃一边问哪里好玩哪里好吃的,徐梦都是知无不言。
毕竟她是在这里长大的孩子,对本地还是再熟悉也不过的,两人在聊天,也吸引了不少外地的游客过来听。
慢慢的,也就有别的游客愿意买个西瓜尝一尝,一个西瓜也切不了几片,很快就卖完了,又开始切第二个。
但到底是看热闹的人比较多,后面就没那么好卖了。
徐梦最后被问路的跟看热闹的围在中间,有些哭笑不得。
正在说着路线,有人冲进了人群里,徐梦一看是最开始买西瓜的那一家三口,有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冯燕文更是被吓了一大跳,生怕是人家吃了西瓜,吃出什么问题来,回来找她们麻烦。
但这个西瓜是刚刚拿的呀,还新鲜着呢,都没过夜。
那男的身边的女人倒是爽利,笑着说:“西瓜就这么点了?”
她身后,可是还有一串人呢。
这一看就是单位组织的旅游,有些职工是一家子一家子出动的,刚才他们吃了西瓜也问了路,觉得这小姑娘人品不错,回去跟同事们说起,他们也都表示想吃点解渴的东西再走。
徐梦看着这么多人,心中一喜,知道是碰上单位组织的旅游了。
“够够够,我这后面还有呢,别说您这么多人,再来多些都是够的。”
“那你可不能给我们切小了,要跟刚才差不多。”小干部说。
“绝对不能坑您,您放心好了,我这一样样的切,不够数不满意我再给你补上行不?”
“行吧,我们一共有三十四个人,你就切三十四块,钱我帮你收。”
有人收钱正好,徐梦帮着切西瓜,冯燕文打下手,切起来飞快飞快的,那些人刚下火车,本来就是又累又渴,担心要等上很久,见她切的利索,也爽快的给了钱,拿起西瓜来站在旁边就吃上了,徐梦见他们吃完了,招呼着人用清水洗手,垃圾回收。
这人一多起来,卖的就更快了,冯燕文数钱都数到晕陶陶的。
都不用算账,她知道这个生意肯定是赚的。
而且这西瓜卖的也很快,两个小时不到,四个西瓜都卖完了。
徐梦看了看天儿:“妈,我去找找张阿姨,你把瓜皮给处理了,顺便再打点清水过来。”
冯燕文:“行。”
于是徐梦继续背着筐子,匆匆往市场那头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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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路边,一辆摩托车正在缓缓驰过。
开着摩托车的青年长着一张俊美的脸,五官棱角分明,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慢死了,这边儿现在怎么这么多人。”
摩托车的垮子里头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遮阳帽,即便如此还是被太阳晒的脸上通红,见到这么堵车,她无聊的看着路边上,突然就看见了路边背着筐子的徐梦。
“我好像看到熟人了,你往那边开过去一点。”
“开不了,你自己说说这边有多少人。”青年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姑娘拉了拉他的胳膊,拼命摇晃了几下:“你看你看,路边走的那个是不是徐梦?”
又怕那青年不认识一样:“徐梦啊,你还记得不,小时候经常来咱们家玩儿,你还带人家去溜冰了来着。”
“有这事儿?”青年的声音依旧是没力气一样,想了想,脑海中有一道模糊的身影:“没想起来。”
靠着两条腿走路,能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的,徐梦很快就在两人眼前消失了,姑娘拖着腮帮子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就知道你这个人这幅德行,我都说了让你开快点,还想跟徐梦说几句话呢,她现在怎么这么好看了,不对她从小就好看,我都好多年没见过她了呢,都怪你,车要是开快点,刚才我就见到她了,她真的很好看我没骗你。”
青年明显对她说的好看嗤之以鼻。
就韩凌凌那审美,看谁都能嚷嚷个半天,摩托车拐了一道弯,开到了另外一条路上。
7. 第 7 章
徐梦到市场的时候,这会儿张桂芬的车刚好停在大树底下。
张桂芬摇着蒲扇,正在跟一旁的人聊着天。
这一上午,也才买了十来个西瓜,有四个还是冯燕文买走的,说是做生意,其实张桂芬也没有想到冯燕文能做出什么名堂来,但再见到徐梦背着背篓,站在她前面的时候,还是有些意外。
徐梦笑着脸迎上去,先把刚才赊账的瓜钱数给了人家。
都是一块一块的,也好数,刚好是十六张。
张桂芬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都卖掉了,你这是怎么卖的啊,这么快就卖掉了?”
可不是她小瞧了冯燕文,现在西瓜也不好卖。
太大,要不是家里人口多,谁会一个个的买,从这一上午也才卖掉几个就看得出来,瓜是真的不好卖。
徐梦笑着说:“张姨,我还要再拿四个,刚才那四个西瓜就很好,按照那个挑吧。”不想聊生意的事。
一样归一样,这可是她谋生的手段,短期内就靠着卖西瓜挣点生活费,就算关系再好,至少要等上一段时间,所以她今天不想让张淑芬送货。
张桂芬也乐得又出掉四个西瓜,赶紧给她挑选西瓜。
趁着挑选瓜的空挡,徐梦打量起这个小车子起来,张桂芬骑的是带斗的那种小型三轮车,车斗里头能装二十来个西瓜,后头还能放两个筐,筐子里也能各自放两个,她现在特别眼馋人家有车,再不济有个自行车也好啊,不至于像她这样,还要用背篓去背。
很快,四个西瓜就挑好了,这次张桂芬挑的瓜没有刚才那么大,称出来一共七十几斤。
“大一点的帮你放背篓里了,小的这个你抱着。”张桂芬帮着忙,把西瓜码好。
要不是徐梦从小就在家里干惯了活儿,就这么一背篓的瓜,就能把人压趴下去。
徐梦说:“张姨,还得麻烦你一件事,明儿您还来这边卖瓜吗?”
张桂芬精神一振:“卖,最近这一个月西瓜都开始上市了,我每天都得出来。”
徐梦:“那你明儿早上能帮我送一下西瓜吗,具体要多少,我明早才能告诉你。”她打算让张桂芬直接送家里去。
张桂芬忙应下,她每天固定要卖这么多瓜,卖不完就得走街串巷的卖完了才能回,早上五六点就得起床去地里,晚上什么时候回家都不固定,只有碰到了大客户,她才能早一点回去。
早些回去就能早一点休息,哪有不应下的道理。
于是两人商量好了送货的地方,到底要多少货,等商议好了,张桂芬这才扶着背篓把徐梦送走,让徐梦母女一口气拿走了八个瓜,车斗里面的西瓜又空了一大截,估摸着今天能早点回,张桂芬也高兴的哼起了歌儿来,心里盘算着,要是每天徐梦都能拿七八个西瓜,那她也不打听她们是怎么卖瓜的了。
徐梦身上挂着四个西瓜,起初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早上她还背着三个过去了。
但走着走着就发现,背上的重量越来越沉,多了一个西瓜而已,背上的重量仿佛沉了好多。
徐梦想休息,但背篓跟别的不一样,没有人扶着,是很难把背篓背起来的,于是她只能想着卖瓜的利润,虽然说刚才她离开前没有数钱,但数出来该给张桂芬的瓜钱,冯燕文的口袋里还剩下了一大把,那些都是利润啊。
只要闭上眼睛想想那些钱,徐梦的身上又充满了力量。
这年头,还有干什么比做小生意的利润更高,风险更小?
可这段路怎么这么长,就算一直鼓励自己,徐梦还是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声:“徐梦!”
拐了几个弯儿,韩凌凌又跟徐梦碰上了。
起初是韩凌凌喊了徐梦几声,见她没应声,准备下车去追她来着,这时候韩季明察觉出不对来,下了车去扶人,幸好他扶的及时,不然西瓜就都得落在地上了。
韩季明低头,刚好看见了徐梦汗津津的模样,和那张美艳动人的脸。
放在老年人审美里,徐梦这张脸美的太张扬了一些,但是放在年轻人的审美里面,徐梦美的惊心动魄,细腻白净的皮肤,泛着红晕的脸颊,他刚才过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此刻只觉得呼吸有些急促,韩凌凌叭叭叭的讲话打断了他的思维。
“小叔,她这是中暑了吗?”
“没事儿,估计是晒着了。”韩季明打开了垮子,让徐梦坐了下去,又拎了个水壶过来:“你先坐着休息一会儿,喝点水。”
徐梦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
接过了水壶,打开盖子仰头喝了几口,里面是淡盐糖水。
喝过了水,身体渐渐就缓过来了,脸色也不像刚才那样难看,这才看向这俩人。
韩凌凌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徐梦,不记得我了,我韩凌凌啊,这我小叔,你可真厉害了,一个人背着这么多东西。”
韩季明冲她点了点头,见她一双眼睛清澈水亮,大大圆圆的,像他们家养的波斯猫一样,充满了好奇。他觉得她这幅样子有些好笑,于是就笑了笑。
徐梦别过了脸,去问韩凌凌:“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其实她跟韩凌凌有五年没见了,从小到大她的变化有些大,一个初中没见,好多同学都不认识她了。
“怎么就认不出来了,我跟你这么熟。”韩凌凌让她在垮子里坐好,又跟韩季明两人把瓜都挪到车斗里头,自己则是往韩季明身后一坐,朝着她问:“你要去哪里,我们送你过去吧,咱们路上聊。”
————
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徐梦是没有信心把这几个西瓜背过去。
于是说了个地方,韩季明上了车,开车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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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站方向走。
韩凌凌其实是她小学同学,韩季明是她小叔叔。
虽然两人隔着辈分,但应该也才差了四五岁,小时候的韩季明就招女孩子喜欢,长得又帅也最拉风,冬天去什刹海滑冰,他永远都是最亮眼的那个,直到六年级那年,徐梦因为溜冰落了水,后来生了一场病,休息了几个月,等她再去韩家的时候,听说韩季明已经转学去了别的地方。
至于后来,初中分了不同的学校,她跟韩凌凌的关系也就淡了下来,彼此之间便没了往来。
韩家是什么人家,那是住在史家胡同那一块的人,那边儿从明清时期开始,住的都是朝中权贵,清朝末年那里的房子是某个汉臣大学士的私宅,民国时期也住着北平的名人,解放后这些人跑了,留下的房子收归国有,拆分了以后,又分给了一些人居住。
分到韩家手里的,就是一个两进的四合院。
徐梦小时候不懂事,觉得韩家又大又漂亮,跟个公园似的,最喜欢去那里玩,好在韩家的人都和气。
后来懂事了,去的次数就少了。
两家差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就好像她还在向往着有辆自行车,而韩凌凌已经开着摩托,满大街的乱蹿了。
韩凌凌问:“你带着西瓜去火车站做什么?”
徐梦:“我在那边做点小生意。”
韩凌凌“哦”了一声,觉得徐梦充满了活力,突然就笑了起来:“真好,我小时候可想勤工俭学了,可惜的很家里连收拾桌子这样的活都看不上我干,但下学期就高三了,不影响你学习吧?”眼神中带着善意的好奇。
徐梦:“哦,可现在暑假啊......”等开学了她自然要去上学的。
她顿时就明白了,韩凌凌这是生怕她中途辍学,探她的话来着。
印象中,韩凌凌一直都是这样体贴的人,就算她家的条件不如对方,但在韩凌凌这里,很少听到她用轻视或者高高在上的语气讲话,于是她又回忆起了小时候相处的一些片段,多年未见的尴尬也一扫而空,大大方方的说。
“我跟我妈妈两个人搞了点小生意,想趁着暑假挣点钱,你呢你在哪里读高中?”
韩凌凌弯着眼睛,一直在笑:“我在清大附中,到了高中读的有些吃力,就选了文科,但文科要背书,我也挺难的,这不我小叔刚放了暑假,就被我拖着出来逛大街。”
徐梦于是看了一眼韩季明。
在她的印象中,韩季明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商人,一派成功人士的气场。
很多年以后她曾远远的见过对方一面,都没敢上前打招呼,后来听说徐佳在学校的事业,多亏了韩家人的帮忙,她实在是想不通徐佳是什么时候跟韩家搭上关系的。
她想冲韩季明也笑一笑,但韩季明长得太耀眼。
幸好,火车站到了。
8. 第 8 章
现在也才中午,两人吃了点干馒头,又喝了点水。
冯燕文第一次觉得,挣钱是一件这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母女两个分工还是跟之前一样,一个切瓜和吆喝,另外一个负责收钱收垃圾搞后勤,两人一旦忙起来,脑子里头除了赚钱,就没有别的什么了,而且越到后来越忙,两人都不觉得饿,也不觉得口渴,这一天下来出了不少汗,连厕所也是不用上的。
到了中午生意更好了些,大概三点多左右,西瓜就卖完了。
但徐梦不打算再拿瓜。
一是现在正是最热的时候,一来一回消耗体力,第二是她想回去找点工具,卖西瓜总不能都靠肩挑手扛,而且两人要回去算一算帐,看看今天到底赚了多少。
两人匆匆回到了家里,常喜这会儿正好在家,见两人这么快回来,高兴的跑了出来。
“挣到钱了?”
徐梦高兴的点了点头:“我先进屋去算个账。”
“好。”常喜又回去看电视去了。
“梦梦,我都没算过来到底挣了多少钱。”刚开始冯燕文还在心里默念着数数,后来就一点都顾不上了,手里只有活儿,后来觉得听着徐梦跟人聊天,时间竟然过去的飞快。
徐梦麻溜的收起来东西,今天可真是好累。
“妈,先别说钱的事。”
比如说今天没考虑到的一些事,晚上要人解决一下。
冯燕文今天兴奋的很,她还从没有发现,挣钱原来这么容易。
按照正常估计,整个暑假都是京市的旅游旺季,八月底还有一波送孩子来读书的,到时候人更多,这段时间她就在火车站附近卖瓜。
两人趴在简易床板上数钱,毛票子一大堆,好不容易才数清楚,八个瓜的成本价是三十三块六毛,张桂芬给抹掉了一个零头,算了三十三,但两人这一趟却卖了六十一块三毛,赚了接近三十块。
三十块钱,放在现在是什么概念?
普通厂子的职工,一个月也才二百多百,教师跟公务员稳定点儿,福利待遇也好些,加上单位自己有些自营的款项,正常上班的话,加起来三百到五百。
可她俩做生意,一天就赚了小三十啊。
顶两个老师的收入!
从没有想过能这么挣钱,冯燕文的心脏跳的如敲鼓。
徐梦对未来的生活很有信心:“妈,咱们现在有钱了,就不回去了吧,往后靠着自己生活多好?”
冯燕文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今天这番操作,她肯定不敢答应女儿。
但多年没有自己挣过钱,第一次尝试到做小本生意的滋味,冯燕文算是觉察出来味儿来了,难怪好多人要下海做生意,做生意是真的能来钱!
以前李秀芝鄙视她没工作的时候,她还在想,有什么办法呢,她好歹也是个大学生,但工作都是国家分配的,单位领导看你不顺眼,把你干掉了换上自己家的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时候人出去了就很难找工作。
但现在再想想,人其实有很多种活法,为什么要把自己圈在那一片小小的天地里。
冯燕文走出去,倒了一杯凉白开给女儿,看着水在杯子里晃动着,心里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等她回到屋里,徐梦却睡着了。
应该是太累了,睡过去的很快,这会儿这屋子里头热的很,她睡的不是很安稳,煎鱼一样翻来翻去的。
冯燕文拿出蒲扇来,一下一下的给徐梦摇着扇子,另一只手翻出钱来,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嘴角挂起浅浅的笑容出来。
正想着这事,门外传来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常喜在家吗?”
————
常喜出去说了几句话,等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
“冯阿姨,这是我们街道的刘大姐。”
常喜把来人的身份给介绍了一下,对方就跟冯燕文拉起家常来,听说是介绍房子来的,冯燕文听的也很认真,原来刘大姐是街道办的干事,今天刚从娘家回来,打听到常喜家有两个女人要租房子,就找上门来问,一问之下,两人竟然还都是老乡。
“原来你也是老刘乡的。”刘大姐高兴的哈哈大笑:“我也是我也是,我我□□年招工进的城,嫁到城里来的,你是啥时候来的?”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冯燕文也打开了话匣子,把她是什么时候进城,又是因为什么事情搬出来的跟刘大姐说了,最后才说:“您看我这个情况,租房里头要有男人,怕人家说闲话,所以......”
刘大姐一拍大腿:“刚好了,我要介绍给你的房子,家里就三个小孩儿。”
那一家人就住在这个胡同里头,家里跟常喜一样,也是这种一进的小院,孩子的父亲原本在消防队上班,去年牺牲了,母亲受了刺激,也生病过世了,原本是该孩子爷奶和至亲的亲人接手的。
“......他们娘家的舅舅倒是想把孩子们领回去,他家老大又是有主意的,不肯跟舅舅回,死活都要待在京市,留住京市的户口。”大的孩子已经有七八岁了,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姥家到底什么情况,他心里也清楚,留住京市户口到底是个借口。
消防队虽然会给孩子们生活补贴,街道也组织人去帮孩子们收拾,但依旧没有父母在的时候好。
前一阵家里老三又生了一场病,等大人发现的时候,这孩子已经烧到身上滚烫滚烫的了。
刘大姐叹了一口气:“刚巧有人打听到你们在找房子,我想着来看看,一是房子如果能租出去,至少能贴补一二,二是有个大人在家,万一有什么事儿,也通知我们,你们先看看房子,合不合适。”
见冯燕文还在待待的愣着,又补充说道:“不是找你们照顾孩子的,这几个孩子已经很懂事了,街道也有安排,定时有人过去给他们清洗打扫,就是想着家里有个大人看着,至少外面的人也不敢乱来,孩子们有事也有个大人帮忙通知,你们不要有什么顾虑。”
冯燕文这才回过神来:“没有没有,我不是想着这事儿,就是听着这条件觉得好,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呢,这房子现在能看?”
“能。”
“那行,我们现在过去?”
徐梦这会儿醒来了,听说要去看房子,不由得精神一振,常喜也兴致勃勃的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往出租房那边走去。
从常喜家出发,也就是七八百米的位置,有一个开着门的小院,这会儿太阳快下山了,院子里有三个孩子正在玩耍,老大老二蹲在地上,老三最小,看上去三岁左右,豪放的趴在地上,这会儿地面滚烫滚烫的,冯燕文见状,赶紧上前把老三给抱起来,看了一眼这孩子,还在笑。
刘大姐胖,走的慢些,倒落在了后头,连连说:“哎哟,小老三怎么能在地上滚,这会儿地上滚烫滚烫的。”对小孩子带娃,真的不能有太高的期待。
老大见到来人了,赶紧从地上站起来,叫了一声:“伯娘。”又去用余光瞧老二。
老二这才从地上站起来,拘束着叫人,这孩子长得极好,一双眼珠子转来转去,看着就是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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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相。
老三跟冯燕文不熟,不肯在她怀里久待,麻溜从她身上跳了下来,跑去找他大哥去了。
老大提防的看着来人,确认不是老家来的亲戚,又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刘大姐。
刘大姐笑着说:“刘进,上回我也跟你说了,找到合适的租客,就帮你带过来瞧一瞧,这位冯阿姨,她跟她女儿需要租一间房,我带过来让她瞧一瞧房子,行不行?”
老大先是看向冯燕文,又看向徐梦,见是两个女人,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之前不是没想过找租客,但男的大多不爱干净又粗线条,没有办法顾到几个孩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把家里弄的脏兮兮,到时候街道派人给几个孩子搞卫生,到底是照顾烈士遗孤,还是伺候这些不爱干净的大老爷们。
所以中间租过一次,没多久,街道就出面解除了租约。
冯燕文冲那几个孩子点了点头,示意徐梦先看房子。
这是个一进院,房子很老旧,但整理的很干净,屋子里头几年前应该粉刷过。
坐北朝南的四间屋子,没有厢房,两间正屋后头各自缀着一间房,那后面的房子跟后排的屋子连在一起,只开了个小窗户,不过屋顶上装了明瓦,采光不算很差,现在三个孩子住在其中一间屋子的后头,前头屋子放着一张书桌,一些简单的家私家具,隔壁的房子有住过人的痕迹,但这会儿也锁起来了,透过窗户能看见里面几乎是空的。
每间房大概十几个平米大小,两个套房,相互独立。
三面则是围墙,围墙边上有间小点的屋子,那应该就是厨房。
院子不大,但收拾的挺干净整洁,冯燕文一看就喜欢上了这院子,她冲徐梦看过去,见徐梦也露出满意的表情。
两个套间相互独立,她可太喜欢了,要是租了这房子,跟妈妈睡后头,前头还能做个书房或者客厅。
两人也不方便打扰,看过以后就出去了。
“怎么样?”刘大姐能做主,现在主要看冯燕文母女的。
“还不错,是想租两间?”冯燕文担心太贵,但这房子是真的很好,忍不住不动心:“我跟我女儿现在这情况您也知道,实话说我出不起太多的价钱。”
其实外头也有整院儿出租,租金至少一百多两百多。
“一月租金五十,包电,他们家的电是街道包了的,一个月十块钱随便用,就不单独算了。”刘大姐敞开了说:“这价格是真的不贵了,要不是看在你们母女两个都是利索人的份上,这个价格绝对是租不到的。”
这个价格租下房子,也要承担帮街道看着孩子们的责任。
冯燕文顿时很动心,但一个月五十块,她现在跟徐梦加起来也没有五十。
徐梦的心却是火热了起来,这房子她实在是喜欢。
她甚至都想好了,要买两张单人床,她跟冯燕文分开睡,中间拉个帘子,这屋子大中间隔开都不拥挤,外头可以摆张书桌,这屋子甚至都是粉刷过的,徐家她之前住的那间屋子都没粉刷过,至于跟几个孩子合租,这倒也没什么,房子是相互独立的,大家分开过日子,互相又不影响,街道的要求很简单,比如孩子们有什么头疼脑热,让她们两个大人照看着点,这就跟照看邻居一样没区别。
徐梦就忍不住看向冯燕文。
冯燕文咬了咬牙:“就是我们现在手里头不宽裕,房租能不能半个月给一次。”
刘大姐一拍大腿:“行,半月一次就半月一次吧,我待会儿把刘进叫过来,他没太大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9. 第 9 章
果然,刘大姐问过了刘进,他没什么意见。
刚才那个阿姨实在是和蔼可亲,让人生不出反感来。
半月交一次房租,也省得孩子们乱花,刘进家现在是单位给送的米粮日用品,一个月有十块钱的基本补贴,这钱根本不够。
其实当初刘进父母也留了点积蓄,那会儿他们舅舅来,说要把孩子们带回去。
结果呢,人是没带走,钱却拿走了。
不疼不痒的亲戚,又没见过几次面,生不出什么感情来,还是大团结更吸引人,人走了这钱追回都很难。
这就是亲戚,就是亲人。
后来刘大姐也想通了,索性让刘进自己当家,都七八岁的娃了,抗战时期都能送鸡毛信能打鬼子,爹妈不在了迟早得自己学着长大,这钱以后就交给他们自己管。
交了二十五的房租,这房子就算定下来了。
冯燕文竟一点都不心疼,她喜滋滋的想,这下谁都别劝她回徐家!
————
房子一定下来,就是搬家的事儿。
母女两个出来就没带多少东西,走之前把昨天扛回来的床板也带走了,又去了王栓柱家,选了一些旧家具,有些家伙什还是缺胳膊短腿的,王栓柱似乎嫌放在家里麻烦,半卖半送的就赠个她俩。
常喜本来有几分不舍,但刘进家里毕竟离的也不远。
倒是这房子让人羡慕不已,听说刘进死去的爸爸也是个很能干的人,刘进出生以后,他自己把家里翻修过几次,四间房子都是自己打上的龙骨,贴了白板吊了顶。
屋子里也粉刷过墙面,是当下很流行的白上绿下的油漆墙。
本来冯燕文还有几分不舍得,见到这样的屋子,她都说不出房租贵的话来。
房租不贵,是她没钱。
一分价钱一分货,外面一间小破屋还能叫价二十呢,这房子五十块是真的值得。
这小院里头,原本是有种植物的,但刘进几个孩子明显不太会打理,都枯死了土还在,倒显得院子里空落落的。
徐梦简直热泪盈眶:“这房子是真的好啊。”
这样的房子,放在大杂院里,也是很好的房子了,怎么会租不出去!
刘大姐感慨:“他们那个舅舅,还想带着自己孩子过来呢,听说办不了京市户口,这才回去的,他们爸爸是个能干人,只是可惜了没能从火场里头出来......这房子要找租户不难,但要找个你们这样人口简单的就不容易了。”
倒是有好几个拖家带口的找到她,有些人一看就不是很好打交道,有些则是嫌弃房租太贵,挑三拣四的,有些更是话说的很难听,好像街道从里头掏到了什么便宜似的,所以是房子挑租客。
徐梦看着刘大姐像是能做主的,索性问她:“这院子里原本种东西的地方空着可惜,我能种点菜吗?”
刘大姐眼前一亮:“种你拿去种,就是方便的话,也分他们一点,这几个孩子过的苦,有时候疏忽了忘了送菜,他们就只能吃着咸菜过日子。”
徐梦:“......这真是人民的好干部啊,逮着机会就要帮小同志们撸租客的羊毛。”
不过,被撸的人也很高兴。
这人一多起来,人气儿就起来了。
刘大姐他们帮忙把东西抬进来,该交代的也交代完了,人就先撤了。
徐梦先进去扫了一圈,把床先安排好,帘子今天还没买,先把置办的床放进里头屋子。
“妈,我瞧着外头可以种点葱姜蒜,现在这个季节能种小菜吗?”北方的水贵,但洗脸洗澡洗衣服的最后一道水都可以留下来浇菜,根本不需要单独用自来水。
冯燕文也在想着这事儿呢,刚才看了一眼小院外头,院子的中间是修了花池子的,看不出以前种的是花还是菜,现在都空着。
几个孩子先是伸长了脖子看着,过了会儿老大抱着把锄头过来。
徐梦一看就乐了,锄头都有了,不用买。
“小孩儿,你叫刘进,你家两个小的叫什么名字?”
徐梦很是好奇,为什么这家能生三个,八十年代初期不都计划生育了吗?
刘进指着两个小的说:“老二叫徐彬,老三叫万小华。”
徐梦惊掉了下巴:“你们仨不是亲兄弟?”
老二不知道从哪里溜进来,做了个鬼脸:“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刘进冲他瞪了下眼睛,小大人一眼叹了口气:“姐姐,我弟弟就是这样,他们两个的爸爸跟我爸是战友,也是牺牲了的,我爸妈先是把他们收养了,后来他也牺牲了,然后我们三个干脆相依为命。”
这孩子讲话小大人模样。
这下轮到徐梦惊掉了下巴,这组装家庭,果然够抽象的。
只是这种情况,为什么没进福利院,就不用她问了。
别说这会儿了,就是几十年以后福利院的待遇都不算好,这三个娃的爸爸都是有单位安置的烈士,家里有房子单位有钱,街道又给照顾,就这样生活也比福利院好多了,倒是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热闹的很。
“我妈妈以前在这里种的是花儿,不过你们也可以种菜,我妈以前还叫我们留尿尿呢。”
“留尿尿干嘛?”徐梦脱口而出。
老二翻了个白眼儿:“浇花呗,这叫童子尿。”
徐梦手一抖,笤帚差点扫到这孩子脸上,害他猛的瞪大了眼睛。
“失手,失手。”前世的各种经验里面,不包含养娃的徐梦,被这孩子的豪放程度给惊到了,不过还是耐心教他:“你现在长大了,不能在女孩子面前脱裤子尿尿了。”
老二又翻了个白眼儿:“我早就知道了,咱是那种随便遛鸟的人吗?”
好吧,你不遛鸟,你净嘴贫。
老三突然一下猛的醒悟过来:“尿尿,我要尿尿。”跳起来就是马上要尿出来的样子了。
小孩儿就是这样,等他反应过来要尿,就来不及了。
老二悚然一惊,拉着老三去公厕。
徐梦哈哈大笑起来,没过一会儿老二牵着老三回来了,黑着一张小脸训他:“别一听到什么就是什么,明明就没有尿啊......”
老二很喜欢找人聊天,见徐梦收拾房子没空搭理他,自来熟的帮忙收拾,又是扫地又是擦桌子的,家务活干的有模有样,就这样跟几个小邻居逐渐熟悉了起来。
这几个小邻居还真有趣。
很快跟几个孩子熟起来,老大八岁,在读二年级,老二六岁,下学期就读二年级了,这孩子读书早也聪明,老三不到四岁,本来是要送去单位的托儿所,但消防队的学校离这里有些远,街道给开了证明,就近入读,几个孩子中午饭都是在学校吃的。
说着说着,这俩小孩儿也帮着忙收拾起来。
收拾着收拾着,天就黑了。
徐梦叫住了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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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大娃,你家洗澡怎么弄的?”
刚才没提到买煤的事情。
老大皱了皱眉毛:“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叫。”
徐梦揉了揉他脑袋:“记名字好难,你们倒是简单了,一个叫婶婶,一个叫姐姐,我现在高三,课文都背不完,记名字还要耗损我脑细胞。”
说的好像跟真的似的,老大抿了抿唇,指着墙根底下那一堆蜂窝煤:“单位有送,但我怕冬天到了不够用,不敢海了给他们用,这天气我家晒水洗澡,白天如果要做饭就烧木柴。”
“那以后每月我们买五十块藕煤,咱们合着用,以后家里人多了,就不要生火了好吗?”
老大仔细的想了想:“那冬天用煤怎么办?”
冬天才是用煤生炭的高峰季节。
徐梦:“你们攒着烧炕?”这点也不够吧!
老二指着墙中间的位置:“有火墙。”
哟呵,这可是好东西,徐梦眼前一亮,但火墙也更费煤。
以前徐家可没有这么高级的玩意儿,徐老太会生个煤火炉子,但白天晚上都在她屋子里,家里人多,徐梦也不爱凑她跟前去,冬天她宁可冻着。
“给我看看?”
“那里。”
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边,用塑料布盖住了,数量不少了,但要管一个冬天肯定不够。
“单位给买的?”
“嗯,单位一月给买五十块藕煤。”
“你们去年也烧过火墙吗,够用吗?”
“不够,所以只能烧炉子,老三还感冒了。”
“行,要是我今年富裕,煤就我们对半买,争取早点烧火。”如果能取上暖,徐梦也愿意出一分钱:“到时候可能还是需要你们再买一点,冬天至少要烧两三个月的煤,我跟我妈妈的经济情况你也看到过了,房租我们都是半月付的。”
小邻居明显兴奋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行啊,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跟老二都是大孩子了,多少能帮上一点。”
“我今天累了,等明儿咱们收拾一下这里。”徐梦强忍住要去收拾的冲动,吐槽道:“不是说街道定期有人帮你们搞卫生吗?”说的天花乱坠的,她怎么感觉上当了。
“那些婶婶自己家的事情都忙不完,最多过来帮我们洗一洗衣服被子。”老大强调道:“平常都是我跟老二洗的,但我们洗不干净,她们过来了会帮我们再洗衣服,至于家里的事,有人过来收拾了就收拾,没人过来就我们自己收拾。”
行叭,了解了。
“那做饭呢,你们平常怎么做来吃?”
“我爸单位给了饭票,我们去他单位吃。”
这还挺便利的。
老大抓了抓头:“但我爸单位有点儿远,我们晚上走过去吃晚饭,早上自己煮粥或者挂面,冬天的时候省事儿一点,可以买好多馒头回来,早上我们就吃开水泡馒头,是吧老三?”
老三低着头玩弹珠,听到哥哥叫他,抬起头点了点。
徐梦把弹珠从他手里抢过来:“这个不能玩。”
见老三一脸错愕的样子,露出看抢玩具的大坏蛋的表情,正色道:“他太小了,会吞进肚子里去的。”
老三几乎要哭出来了,眼里迅速挂起一泡泪出来,嘴巴扁了扁,这是要立马表演哭给人看。
徐梦一噎。
而冯燕文也觉得,自己这辈子总算是活出来个人样出来了。
10. 第 10 章
徐梦干瞪眼,看着要哭起来的老三:“你会玩折纸吗?”
老三摇了摇头。
徐梦又对老大说:“去拿个写满了子的作业本出来。”
老二已经分块的进了屋里,等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好几个作业本子。
“看,这就是大青蛙。”徐梦把折好的纸递给老三,没收了他们的弹珠:“弹珠以后就不许玩了。”
老二愤愤,指着老三说:“都怪你,我攒了那么多弹珠呢!”这可是从别的孩子那里赢过来的!
又嬉皮笑脸的冲徐梦一阵讨好:“姐姐,我下回不当着老三玩了,你还给我好不好?”
这会儿的孩子没啥好玩的,男孩子玩的最多的就是弹珠。
徐梦想了想:“万一给你弟弟抓到了,吞肚子里去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老二指天发誓:“不会给他碰到。”
瞎话,一起玩,指不定什么时候抓一颗丢嘴里。
徐梦不理他,拎着那一袋子弹珠严肃的说:“下回你要玩再上我这里领,回来就寄存到我这里,你们要知道,刘家婶婶可是把你们拜托给我妈妈了,要是我们刚住进来,你弟弟就出了事,知道我们会怎么样吧?”
说不定会被赶走!
老二缩了缩脖子,被老大喊着去洗澡了。
三个孩子用澡盆子洗澡,白天晒了的水,这会儿还是热的,先是喊老三过去洗,然后是老二,最后才是老大。
不打香皂的水洗完就算弄脏了也没有化学品污染,几人洗完把水直接倒进了花池子里,这样处理掉了脏水,又解决了浇花的问题。
完美!
老大倒完脏水,突然说了句:“我妈妈以前也是这样子的。”
难怪他们家会修这么多菜池子,岂不是吃菜跟处理脏水都一并完成?
徐梦也生火烧好了水,跟冯燕文一起把澡洗了,幸好她们也买了澡盆,这会儿没有浴室的家庭,只能蹲在澡盆子里面洗。
香皂也不是每天都能打的,打完了香皂要清理,中间要换水,特别麻烦,每次一到洗澡徐梦都特别向往独立卫生间,现在是夏天也还好,到了冬天就去澡堂子里洗澡,攒上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能洗上一次。
第二天张秀芬过来送西瓜,就顺着常喜的指引,送到了新搬的房子这。
这一天徐梦拿了十二个西瓜,张秀芬走的时候喜滋滋的,只问了明天大概要几个瓜就走了。
倒是徐梦看着这几个西瓜犯了难,从这里到火车站也有距离,她对大西瓜现在有心理阴影。
“这个不难。”老大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小推车,很慷慨的表示:“给你们用。”
这玩意儿有点类似于后来的婴儿车,能装人还能装点东西,轮子是用的女士自行车的轮,框架是木工打的,磨的很精致,筐子的斗用的是帆布材料,徐梦上手推了一下,觉得还挺轻巧,承重力也不错,一次能运五六个大西瓜。
“这东西真好,谁做的。”
老大的眼神暗了暗:“我爸。”就不肯说话了。
爸爸去世的时候这孩子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提起爸爸来也会伤感。
徐梦一愣:“......那借给我用一段时间,晚上请你们吃西瓜。”
几个孩子一听到西瓜,忍不住咽起口水,连老大的伤感也淡了。
徐梦有种要当下给他们切西瓜的冲动。
因为有西瓜这个大萝卜吊着,这几个孩子格外的乖巧,早上跟屁虫一样的追着徐梦跑,准备小桶子准备小板凳,母女两个也因为有了小推车,比昨天更轻松的到了火车站。
徐梦一放下西瓜,就有人围了过来。
“哟,这是干嘛呢?”
“卖瓜的,这么大的西瓜,谁会买了上火车啊。”
徐梦把西瓜搬了一个出来,放在盘子上面搁着,开始营业:“卖瓜了卖瓜了,好吃的西瓜切片卖了,五毛钱一片,又解渴又解腻啊,快点来买西瓜了。”
她把西瓜切开,上头的皮给片掉,展示给众人看大小,这西瓜瓤红肉香,散发出来水果清新的香气,有些口渴的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就有人开始掏起钱来了。
冯燕文嘴笨,叫卖的依旧是徐梦。
徐梦赶紧发挥特长,一片卖掉了,很快就有下一片,今天卖的也格外顺利,十二个西瓜比昨天还多了四个,不到四点就卖完了,两人想了一下今天赚的钱,隐隐的兴奋起来。
走到半路,冯燕文想起承诺几个小伙伴的西瓜,两人索性绕了一下路,去市场找张秀芬又买了一个瓜,顺便把明天要卖的西瓜给定下来。
“明天要十四个?”张秀芬不禁一喜。
今天她出门还多带了几个西瓜,但到现在已经快卖完了,要是每天徐梦母女两个都能拿走这么多瓜,那她今年的生意也好做很多,张秀芬忙不迭的挑了个瓜出来,再也不问两人做生意的细节。
两人回到家时,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
徐梦从这个西瓜里分出四分之一出来,又把瓜切成了一片一片,先给小兄弟三个一人分了一片。
三个孩子也不知道多久没吃过西瓜了,看见西瓜就馋的流口水,最后送到每人手上,一个个吃的头也不抬,乖巧的跟什么似的。
冯燕文自己没生过孩子,却是个很爱孩子的,看的心酸不已。
老大还能绷得住,斯斯文文的啃,老二的嘴巴跟个收割机似的,还没几下就刷了个干净,连最后的瓜皮都啃完了,老三嘴巴小,啃的满嘴满脸的都是,老二吃完了本来还想馋个嘴,看到老三手里抱着的那块瓜上面沾满了口水,有点嫌弃:“你就不能好好吃吗?”
老三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专注啃瓜。
徐梦被这几个孩子逗的哈哈大笑:“还想吃西瓜吗?”
老二忙不迭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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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要跳起来。
徐梦指着小桶小盆说:“拎去洗,每天帮我干活,我每天都给你们留这么一块瓜吃。”
连老大都很动心,反正他们也不上学,别的事也没有,连不跌的问:“还有别的吗,我们可以做很多事的。”
徐梦却是脑瓜子转的飞快,她跟冯燕文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回到家她还要看书复习,有人帮忙干活儿自然是好,这叫互惠互利,给了好处,她用起这几个孩子来就没有心里负担了,于是指着家里的菜园子说:“你帮我把那那几块地给翻了,另外盆盆罐罐也都洗了,这些活儿能做好吗?”
老大连连点头:“能,我们可乖了。”
老二:“所以明天还有西瓜吃吗?”
他已经又开始吞口水。
徐梦点点头:“好好干活,明天再给你们吃瓜。”
冯燕文见了也不拦着,她看那几个孩子可怜是一回事,但总给人白吃,养成了习惯,以后关系再不好处理了,像梦梦这样就很好,她累的不轻,回到家就想躺上一会儿,更加不想动弹去收拾。
剩下的西瓜,除去自己留了一份,给常喜送了一份,给刘大姐送了一份,剩下的一大块都送给了卖旧货的王栓柱。
得他照顾,淘到了不少好东西。
起初王栓柱还有些意外,听到她们也给别人送了,便坦然的收下了。
冯燕文马上就把账算出来了,算上买来吃的那一个瓜,也赚了四十几块钱,握着这些钱,她的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了起来,想的也多了起来。
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冯燕文忍不住问:“梦梦,你说咱两能不能分开两个地方卖瓜?”
要是分开,岂不是能挣更多钱?
冯燕文刚刚起来这个念头,就被徐梦否定了。
“第一,一个人切一个人收钱,人多的时候真的搞不过来,我不想弄到两头都没能好好赚到钱,第二,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冯燕文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徐梦:“你这样说倒是提醒了我,虽然不能分开两个地方卖,我们还可以同一个地方卖两样东西,除了西瓜咱们还能卖别的啊。”
冯燕文眼睛一亮:“还能卖什么?”
“妈,你发现没,找咱们卖西瓜的人,基本都是外地人跟游客。”
“那肯定了,本地人也不会跑来火车站买西瓜。”
今天徐梦跟人聊,冯燕文一直都留心听着,不仅是热门景点的介绍,也把有的销售话术都默默的记在心里,她性子比较内敛,脑子却是很聪明的。
“那你说,咱们能不能进点旅游地图?”
“你想卖旅游地图?”冯燕文一拍大腿:“是了,我怎么没想到可以卖地图,我知道哪里有货进。”
“妈,你有这渠道?”
冯燕文以前当过老师,经常跟书店老板打交道,这方面的渠道她还真有。
11. 第 11 章
母女两个商量了一会儿,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吃完了饭,徐梦就跑去常喜家拉着她一起复习。
常喜本来是个不爱学习的,但耐不住有徐梦陪着她卷,只能跟着一起看书。
到了天擦黑,徐梦就不肯学习了,她还要爱护眼睛呢。
晚上又拉着常喜看了个把小时的书,九点多就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清早,冯燕文大清早就起来批发旅游地图,徐梦则是在路口等张淑芬,除了结清昨天西瓜的钱,今天又拿了十四个瓜,最后想了想,多拿了一个西瓜,这个西瓜留着自己吃。
张淑芬的嘴角也一直翘着:“明天我到早些。”
徐梦笑着说:“不用到那么早,我们出门也晚,您就按照这个时候送到我们家门口,明天我给您结今天的钱。”
十五个西瓜一搬下车,车上就轻松了许多,张淑芬高高兴兴的就走了。
三个娃也乖的很,他们知道姐姐在屋里藏了一个瓜,那个肯定是晚上吃的,一个帮忙打水拎小桶子,一个帮忙装西瓜,还有一个在一旁玩不添乱,都是乖崽崽,刚刚准备好冯燕文就回来了,带回来了两百份旅游地图。
“第一次进货,我不敢拿太多。”冯燕文解释道:“我本来想拿一百份的。”
想想第一次买西瓜的经历,怕两百份少了,她现在可是能挣四十几块钱一天的人,一咬牙就拿了两百份。
徐梦问了批发的位置,不远。
这年头城区比较集中,干啥的都集中在这一片,冯燕文说的那个位置,走过去也就半小时:“如果不够再去买吧,刚开始我也不敢买太多,万一没卖掉这东西也不能吃,也不能退的,是吧。”
冯燕文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很重视徐梦的想法了。
两人到火车站时,跟昨天的时间差不多。
没人没能抵得住徐梦的一顿乱吆喝,有些过来瞧热闹的,也忍不住买了一块,就站在旁边吃,徐梦就跟对方聊了起来,如果对方是游客,就顺便推销一下旅游地图,不一会儿又有人过来了,一边听徐梦讲解京市的旅游景点,一边吃着西瓜聊天。
这感觉有点像前世的直播带货!
前世直播间流行的时候,徐梦也经常端着手机刷,实在是太熟悉了,学着那些主播的样子。
徐梦上辈子啥事都干,还真做过一段时间的导游,介绍起景点来,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很快她这里就围了一圈吃西瓜的人,好多人就是图她这口才,想听个旅游介绍,大部分还会顺便买上一份地图。
这地图的定价跟周围的商家也差不多,一份赚个两毛钱,但谁能像徐梦这样,还带着讲解词,讲的话一串一串的。
冯燕文都没想过,以前看着不咋出众的孩子,口才啥时候这么好了。
旅游地图,本来就是外地来京必须要买的东西。
只到中午,两百份地图就卖完了。
后来甚至于发现,地图更好卖,也有赚头。
赚到钱了的徐梦就跟钻进了米缸的小老鼠一样,充满对生活的热情。
“小丫头,地图没了?”
“没了,真没了,不过外头有报刊亭也卖这个。”
“嗐,外面报刊亭那人可没你这口才好,不过还是谢谢您了,没买东西也让我听这么久。”
“我说我的,您听个乐,照顾不照顾我的生意都随您。”徐梦笑嘻嘻的。
那人觉得不太好意思,便也买了份西瓜,毕竟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特讨人喜欢是嘛。
“您看,收收钱我也干的来。”徐梦赶紧跟冯燕文说:“您赶紧去一趟,再买些地图回来。”
冯燕文心说要知道卖地图比卖西瓜还挣钱,她早上就该多买点地图,但哪有那么多早知道,耽误了挣钱可不行。
只得又忙跑了一趟批发地图的地方,这次批了五百份地图回来,批发的数量多,地图比之前成本还便宜了两分钱,跟西瓜一起卖,卖到西瓜没了两人就一起收了摊儿,也是大概四点多收工,地图虽然没卖完,但可以留着明儿一起卖。
到了晚上,母女两个回去一清点账目,今天比昨天多了地图的生意,又多卖了两个西瓜,收入就比昨天高了二十几块,冯燕文已经明显没有昨天那么激动。
徐梦心说很好,妈妈也慢慢有见识了。
就听冯燕文感慨:“梦梦,你说钱有这么好挣,别人怎么不知道呢?”
徐梦笑了笑:“您是不知道,挣大钱的多了去了,咱们也就是挣点小钱。”
她说的话可不假,这点钱在冯燕文看起来是多,但这会儿万元户已经遍地走了,光零售业,浙江省好多个鞋厂跟服装厂未来的大佬,手里已经拿着几十万几百万的在盘子里,而她们做着几毛几分钱利润的生意,又能算个什么呢。
这倒不是冯燕文短视,挣不到钱的人更多,对于八九十年代的人来说,普遍还没有走出去,机会跟风险都是共同存在的,她跟冯燕文没什么本钱,又恰好赶上那天拎着瓜去火车站歇气,不是有句话讲的好,风口上的猪都能飞。
随着暑假到来,天气也越来越热,徐梦卖西瓜的事业也干的越来越好。
自从开始卖地图以后,每天差不多能卖十二三个西瓜,三四百份地图,虽然顶着这么热的天,跑来跑去的很辛苦,晚上还要复习,但得到的收益也是很可观的,每天都有稳定七八十的收入。
两人手里很快就有五百块钱了。
有了五百又想挣更多。
这年头做生意是很赚钱,但也要抓住机会,不是谁在火车站卖地图都能卖到这么火爆的,每天徐梦回来,都要反思一下自己哪里说的不够好了,哪里又能完善,这几天更是把京市常规的公交车线路都整理出来,写成小便签,用订书机订在地图上,也因为她干的比任何人都用心。
徐梦说:“西瓜的生意过了暑假估计也不好做了,等开学了咱们这个生意就先歇下来,到时候您在这摆摊卖个地图,生意就算没有现在这么火爆,糊口的钱还是能挣到的。”
冯燕文也想着这事儿,等徐梦上学去了,她就去卖地图。
不管什么时候,来京市旅游的人都不少。
以后是有导航的,地图都被淘汰了,但出去旅游的,谁不会带一张本地的旅游地图呢。
徐梦把京市的几个站点都整理了出来,又把交通通勤的方式也整理了一份,找人去手写。
对,就是找人用手抄,一份一份的抄。
这会儿打印可是太贵了,但人力便宜,就常喜这边一条巷子,能找到不少初高中生在家做兼职,一天给个两块钱,人家能给你抄到飞起。
她的地图就因为这个,跟别人不一样,卖的也更好。
让徐梦庆幸的是,这年头的人模仿能力没那么强,而且她卖西瓜的利润别人也不知道,这样卖了十来天竟然也没有被人模仿。
租了新房子,徐梦母女两个的日子过得也是越来越滋润。
没有在徐家时候那样吵吵闹闹,徐梦也有更多的时间复习,就连冯燕文也觉得没以前那么累。
是的,一天到晚的做生意没累到两人,反倒是以前在家包揽家务的时候更累些,家务活又不像别的,干出来其他人都看不到成绩,就打比方说李秀芝为什么看不起冯燕文,还不是因为冯燕文整天在家忙忙碌碌,但却看不到她到底给家里做了什么贡献吗?
冯燕文走的时候,她还有些幸灾乐祸的,乐得见她在外头碰的一头包,灰头土脸的回来。
但一等没等来,二等没等来,还让徐解放把她给恨上了,徐解放过的不舒坦,老太太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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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只是想杀杀徐梦的锐气,结果把人给气走了,这一走好像就没了音讯。
薛老太刚开始还淡定的很,不让徐解放去找,放话说:“敢回来,看我不打断她一条腿。”
结果,等了十来天人也没回,薛老太觉得特没面子。
“你这都是做的什么,一天到晚的喝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自己在外头吃好的。”薛老太拎着个拐杖,又在外头骂人。
以前冯燕文会换着花样的来,早上如果喝粥,晚上就吃面,早上如果吃面,晚上就煮个饭。
但等到冯燕文一走,做饭的活儿自然就落到了王美丽妯娌两个头上。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还娇气,这么多年来,除了年节要做个大菜打打下手,平常都很少进厨房,别说做出包子饺子面条,就连米饭,第一天煮出来都是糊的,气得薛老太直骂娘。
后来两人就掌握诀窍了,干脆煮粥,煮粥省事。
早上煮一大锅粥,从早喝到晚。
其他人倒也还好,都是有单位的人,在单位还能管一顿午饭,但老太太她不行。
这日子过的简直比以前还惨,薛老太这种吃了一辈子苦的人,怎么可能能忍,所以一到吃饭的时间,她就开始吵吵,终于吵到几个儿媳妇也不跟她站统一战线,连粥都懒得煮了,大家都在外头吃。
这让薛老太怎么能忍?
“就说说你们,连个饭都不会做,娶你们进来是做什么的,谁有还有当太太的命了不成,一个两个娘卖逼的东西,死了亲娘掘了祖坟吗,忙得连饭都不会煮!”
李秀芝首先不待见她这话了,从屋里出来就跟她吵:“家里这么多口人,煮饭怎么就非得我们两个来,我也是上班挣钱的人,你倒是闲的,一天到晚瞎转悠,这里晃那里晃的,还要我们上班的人忙活着给您煮饭,您也不嫌亏心的慌,少跟我显摆年纪,隔壁孙大娘比您还大五岁呢,一天三顿饭安顿的好好的,谁是地主婆谁心里清楚!”
左一个上班的,右一个闲人,这么有优越感的人,也就是大嫂李秀芝了。
李秀芝是个公交车售票员,早年的八大员之一,在六七十年代,可是个很有油水的工作。
现在的公交公司还跟以前一样,但涌出来的高薪职位也多了,售票员这种岗位,早就不是什么肥差,但李秀芝的优越感养了小半辈子,现在也是家里的贵人一个,她的思想还停留在六七十年代,很是看不上当英语老师的冯燕文,觉得人家是个穷酸臭老九。
做饭,在以前那是不可能的。
李秀芝以前是个憋的住的脾气,现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优雅感全无,也变成了她以前最讨厌的那种人——泼妇。
这老太太还指望人来伺候!
还有这一大家子她也是看够了,虽然她大卫有出息,但总不能拖着这么一大家子过日子。
以前家里有阶级敌人的时候,都一致对外,现在冯燕文走了,薛老太是怎么看这俩儿媳妇怎么不顺眼。
“说的是什么话,谁家娶了儿媳妇不是在家享福,就我这么苦命,还要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
“得,您也不用操心了,四十几岁就在家躺着吃吃了躺,这日子过的只要自己喘口气儿您都嫌累。”李秀芝阴阳怪气的:“那别喘气儿了呗。”
薛老太就算是懒,也不能被儿媳妇埋怨懒,气的拎起拐杖就要揍人。
“没大没小了,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我就是这样说话怎么了,您要是自己饿了,不知道自己煮碗面啊,就伸长了脖子等着吃,谁乐意伺候谁伺候去,反正我是伺候不了您这尊佛了。”
薛老太又想打人了,拎着拐杖就要开干。
结果一不留神,就踩到了一块西瓜皮,仰头就往地上倒了下去.......
12.第 12 章
到底是年纪大了,薛老太一滑到,还引发了中风,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口歪眼斜了。
徐解放刚出门去了外地,两个儿子守在手术室门口,又等了几个小时手术才结束,命算是保住了,但薛老太得了个半边的偏瘫,盆骨摔了个骨裂,最起码要静养三个月。
才转到病房里,两个儿媳妇又为了谁伺候老太太的事情大吵一架。
周围的病房都是人,谁听了不摇头,生了三个儿子,没一个顶用的。
要不就直接放弃治疗算了,关键这老太太摔的不死不活的,人从手术室一出来,就哎哟哎哟喊疼,折腾的全家人鸡飞狗跳,就连隔壁病床也被她折腾的睡不了觉,谁看了不说一声这老太太就是个磨人精转世。
商量了很久决定轮流照顾,当天晚上留了老大两口子在医院。
老二两口子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了家。
虽说现在已经入秋,但拥挤的大杂院还是热,王美丽打开了落地扇,恨不得把身体都嵌进风扇里面:“你说这事儿整的,我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还要跑医院,你家老太太不干活就算了,好歹别给人添乱啊。”
“照顾不了也要照顾,咱们三家先轮着来。”徐老二把上衣脱掉,光着膀子在屋里转了几圈,愤愤道:“都怪大嫂,没事儿干嘛跟咱娘吵,原则上来说就该她管。”
他也不想伺候老太太。
这个时候外面乒里乓啷的一阵响,是徐佳回来了。
徐家在外头玩了一天,压根不知道奶奶出了事,一进门就往沙发上一躺:“妈,好累,我要喝水。”
王美丽才是一天到晚在外头,累的要死要活,没好气的说:“多大个人了,要喝水不知道自己去倒,你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脚?”
徐佳一躺下来就哼哼:“算了我还能忍不喝了。”
她一向都这样,只要你看不过眼给她倒了,下次还是得你给她倒。
王美丽骂骂咧咧的出了屋子,等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杯水:“都这么大的人了,明年也要高三了,你就不能努努力,争取把你大哥比下去?”
徐大卫考上了个大学,顿时就成人物了,家里人不让着他?
徐佳眼底闪过一丝心虚,但只要想到徐梦在家里的下场,就没敢跟她妈说实话,家里头是实锤重男轻女了的,要不是她“成绩好”,也得跟徐梦一样,在家包揽家务,这跟是不是亲生没太大关系。
可她现在的成绩,别说把大哥比下去了,能不能考上大学都不一定。
“还有,你奶奶中风了,现在躺在医院,最近你少给我折腾点事。”
“我奶怎么中风了?”徐佳这回是渴得狠了,仰头就把那杯水喝了个干净,然后又把杯子塞回给了她妈,压根没问奶奶病情怎样,摇晃着腿说:“那给我买一箱方便面,我自己会泡着吃,对了我三叔怎么不把三婶叫回来啊,她回来了奶奶不就有人伺候了吗......”
“你三叔他——”王美丽欲言又止。
她们三个撺掇着一起,刚把冯燕文气走的时候,心里还挺美的,徐解放也没当回事。
不超过三天,就觉察出味儿不对了。
以前人都在家不觉得,干净的房间,好吃的饭菜,都是理所应当的一样,可自从冯燕文走了,家里就再也没有人打理,两个哥哥关上门过日子,谁又顾得上他?
早晚都喝粥就算了,衣服还要自己洗。
以前有冯燕文在的时候,她就是家里的阶级敌人,现在家里没这么一个人,老大和老二又开始掐。
————
大清早出门,就去火车站卖西瓜,最近的生意也都很好,每天保持着十几个个瓜的销售量,地图就没那么稳定了,多的时候一天能卖掉五百份,少的时候就只有二百来份。
但光卖地图的生意,一个月也能赚几百。
起初冯燕文还焦虑,万一暑假一结束,两人就没了收入来源,这下连她心里都渐渐有底。
虽然过了暑假,游客会少生意也会差一些,但卖地图要的成本也不高,放在家里又不会过期又不占地方,卖掉一份就有一份的收入,而且时间很灵活。
其次后面的重点工作就是在复习。
重生以后,徐梦一直在调整学习的状态,其实前世她的成绩还不赖,高三的时候一路往前,第一次摸底考试的时候,成绩就往前蹿了一大截,这事儿当时没人在意,可后来的几次模拟考试,她的排名一直蹭蹭蹭往前,这才引起徐佳的注意。
可能在那个时候,徐佳已经盯上她了吧。
前世徐梦是九一年参加高考的,当时估出来的成绩还不错,报的大学也就往高了报。
谁知道录取通知书左等等不来,右等也等不来,她去学校一问,知道坏了事儿了,刚好差了一分没录取上。
一般来说,还有第二志愿呢,但谁知道第二志愿也没录取上。
当时有些学校,你没把他们报第一志愿,人家也不录你,具体要看招生情况。
反正徐梦跑了好几趟学校,等了又等,最后就不愿意再去了。
她没指望自己这么倒霉,以至于那一年的高考题,到现在她都印象深刻。
对于复习的思路,还是跟之前差不多,只是因为经历过了一世,好多知识点记忆也不是那么清楚了,要复习起来恐怕会比较难,但对于一些不那么需要记忆点的科目,难度更小一些,可以放在后面去复习。
下午卖完西瓜,徐梦去批了一千份地图回来,因为抱着这些东西重,特地抄了个近道。
却不知道今天这么倒霉,刚刚走出巷子,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是徐解放,徐梦脸色一变,但也立刻明白了没什么好事,赶紧掉头往后跑。
没指望徐解放也看到了她,上前就拦住了徐梦:“这么多天,你都干嘛去了,你妈呢?”
徐梦差点一头撞他身上,只得止住脚步,地图却从手上滑落了下来。
徐解放却看也没看那些东西,咄咄逼人的继续问:“你们在外头算是个什么事儿,什么时候回家?”
别以为他这样问是对妻子有多关心。
徐梦扫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没洗干净,胡子也不定几天没刮,他哪里是惦记妻子了,不过是想找个人回家干活。
要说徐梦前世为什么是不婚主义者,全都拜她这个养父所赐。
如果徐解放是个好的,那冯燕文忍一忍婆婆也就过去了,可惜他不是。
夫妻快二十年,前世冯燕文进了医院,病房里薛老太跟徐解放讲:“救她要花多少钱,有这钱你都可以找个新媳妇儿了,比她年轻比她还能干......”
徐解放就没说话了。
他的钱可以给那个出息的大侄子,也可以给徐佳买溜冰鞋,但花在冯燕文身上就要计算价值。
三天后,冯燕文就离世了。
等不及处理完后事,徐家就迫不及待的给她找了个瘸子。
那一世徐梦就想,钱可真是好东西,能买来命。
徐梦想,幸好她这几天没碰到过徐解放,一看到他这张脸就想打人。
“不是你们自己要赶我出门的吗?”徐梦一句话怼的徐解放没话说:“我妈是个大活人,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去别处的时候,有问过她的意见吗,我妈现在不乐意伺候你们了,想自己过日子。”
徐解放哪里听的了这种话:“你妈是不是在外头有男人了,赶紧把她给我叫回来,你奶奶摔跤了知不知道,都是因为你们,你奶奶才进医院的,赶紧叫你妈回去伺候你奶奶。”
什么,摔跤了?
敢情这是用得着人伺候了,才想起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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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家里养的狗,也要给点粮食吃才会看大门吧,敢情娶个媳妇就是专门回家伺候老的照顾小的,外加出气筒是吧。
对,徐解放就是这么看待媳妇儿的。
徐梦差点笑出来:“你真的是好奇怪,她自己摔的关我们什么事,走路要多看看路,多大年纪的人了,走了一辈子的路还会摔跤,可真是没用!”
最后两个字,她咬的很重。
这话可不是她原创,徐梦小时候摔了一跤,薛老太亲口说,说她没用,走个路都会摔,现在还给她。
徐解放听了勃然大怒:“她是你奶奶,你怎么说话呢!”
“哼,她自己都说了不要做我奶奶,现在跟我摆什么奶奶架子,对了我这个徐也不是你那个徐,我是跟我亲爸姓的。”
她自小就知道自己是个养女,亲爸也姓徐,两家还是亲戚,不然早把姓都改了。
徐解放气的够呛。
今天他才回到家,就听说了老太太摔了一跤的事儿,忙赶去医院,到了医院大嫂二嫂两人七嘴八舌的诉苦,主题思想就就是赶紧把他媳妇儿找回来伺候老人。
人都是自私的,只要自己不劳累,累死的是谁又有什么关系,以前这种活都是冯燕文干的,没人觉得叫她回来伺候人有什么不对,徐解放就出来找人,没想到一出医院门,就碰上了徐梦。
但徐解放到底是个男人,除了力气大,速度也比徐梦快。
刚开始徐梦还躲的飞快,但时间长了就不是徐解放的对手,徐解放一巴掌过来,就把徐梦搡到了一户人家门口的石柱子上,徐梦的膝盖刚好撞上了柱子,又麻又疼的感觉席卷了全身,疼的她后背都在冒冷汗,正在这个时候,徐解放伸手过来,一把抓住了徐梦的头发,情绪失控的就要往石柱子上撞过去。
这种程度的家暴,徐解放以前也不知道干过多少次,早就驾轻就熟。
就在这时徐梦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抬起另外一只脚上来就往徐解放的鞋面上踩。
徐解放穿的是双凉鞋,脚指头露在外面,徐梦的胶底凉鞋,刚好就踩到了他的脚指头上,俗话说十指连心,徐解放疼的顿时就松开了手,嗷嗷叫起来,也松开了抓住了徐梦头发的手。
徐梦一得自由,也顾不得捡地图,抬脚就往巷子口跑,正跑到一半,就被人拉了一把,直把人拉了起来:“你干嘛呢,光天化日的,欺负女同志是不是,你还好......吧——”
这话还没说完,徐梦抬起了头,看着面前俊朗的青年。
韩季明恰好对上了徐梦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眶中还含着一包泪,像是被人欺负的狠了,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一时之间,他都忘记挪开眼。
以前只是把徐梦当成个小孩儿看待,但他忘记了,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打转的小姑娘了。
韩季明顿时把面前的男人当成非礼徐梦的登徒子,等人一上来不要命的挥着拳头砸过去,徐解放这样的人也只能在女人面前耍狠,在韩季明的拳头下,是毫无抵挡之力,几乎是么有反抗之力的,就被拳头砸在地上,疼得他大叫出声,韩季明还是觉得不够解气,随手抄起一块砖头来,就要往徐解放身上砸了过去。
“韩......小叔。”徐梦赶紧抱住了韩季明的手:“别,为这样的人不值当。”
韩季明看了她一眼。
徐梦已经整理好情绪了,眼睛里面一点温度都没有,刚才那个人仿佛没存在过一样:“这种垃圾,为了他进派出所不值当。”
只要不动手,错的就是徐解放。
徐解放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人,情况有些奇怪。
她得占住理,不然让人抓到了小辫子,再要挟上冯燕文,说不定还会被这些人喊回去当牛做马。
那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13.第 13 章
这个时候又有个青年追了上来,一上前就拉住了韩季明:“刚才在干嘛,跟脱缰了的野马——”
话还没说完,就瞥到了徐梦。
刚才跑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鼻尖上还冒出细细的一层汗珠,模样看着就更加惊艳。
江南也不是没见过漂亮姑娘的人,但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挪不开眼,他就是觉得这姑娘长得哪哪都入他的眼,腿都差点软,难怪韩季明刚才要英雄救美。
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让韩季明抢到了的。
“那什么,打得好,大街上就敢打女人。”江南骂骂咧咧的,一瞬间正义之神上身。
“他是我养父。”徐梦朗声道:“对不住了各位,刚才他是见义勇为,见我被个男人追着打,怕是流氓骚扰我,大家帮忙做个见证,现在没事儿了,他也是做好事儿。”
这还是为了防止徐解放倒打一耙,怕他去报警。
教训女儿,徐解放是站得住立场的,父母教训孩子,打死了也可以说是失手。
韩季明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徐解放狠狠的揍了一顿,九十年代可是有严打政策,万一给韩季明扣上个流氓的帽子,平白给人招来麻烦。
徐解放顿时得意起来,还在嚷嚷:“她是老子的女儿,老子想打她就能打死她。”
这下江南也跑过去,踹了徐解放一脚:“没用的东西,只会在家打女人打孩子是吧,小爷就是看不惯你这种人。”
徐梦无奈扶额,刚才这一个就很难搞了,怎么又来一个,这个看上去更像刺头儿。
“别,他故意的。”徐解放这个人就算没有脑子,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他在这里故意激怒韩季明,可能落下点外伤,转头韩季明就可能进去蹲,留个案底下来。
而且韩家那种家世,这种事情很容易被人利用。
徐梦记得,前世韩季明就犯了点事,后来被韩家“流放”到国外待了几年,等事情平息了才回来。
如果这一世是因为对付徐解放这个人渣触发的“流放”事件,那她得要呕死。
————
“走,去一趟医院。”韩季明说。
“.....”就撞了一下,徐梦觉得也没多大的事:“我没事,回去擦一擦紫药水。”
韩季明脸上的表情裂开了一下:“我脚好像扭到了。”
徐梦:“......”
江南也看出来那么点意思了:“季明,这谁啊,你不介绍认识认识?”
呵,刚才踹人的时候他不是挺利索的呢。
韩季明没搭理他,手搭在徐梦胳膊上:“扶我一把。”
江南:“我来扶你。”
附近就有家医院,挂了外科的号,医生先给韩季明检查了一下伤势,捏了捏脚踝处:“没什么要紧的,这几天不要剧烈运动,回去用红花油擦一擦,家里有的话就不用开了,没有的话我给你开一支。”
韩季明示意医生开一支,又指了指徐梦:“医生,你要不也给她看一下,刚才她也被人撞到了。”
徐梦赶紧说:“我没什么事吧。”
这种程度的磕磕碰碰,简直不要太平常,以前她都不会为了这种事来医院。
医生看了过来,见她膝盖有淤青,但也不是很严重,于是也开了一只红花油:“小姑娘你也太瘦了,多吃点肉,不然会贫血的,以前有验过血吗,要不要检查一下。”
徐梦摇了摇头,她就是天生皮肤白没什么血色:“我没事,就是吃不胖。”
前世她也没有贫血,这一世就更不会有了。
韩季明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抿唇想了一下,却坚持让医生给开点补血的药。
以前小时候她总去史家胡同那边玩,冯燕文都会教她一些规矩,像韩家这样的就是不摆谱,对人也和蔼,可若是你觉得对你有什么特别就错了,他跟谁都是这样讲话,见谁都是客客气气的,越是身居高位的人家越是如此。
开好了药,时间就有些晚了,看日头都到了晚饭时间。
徐梦思索了一下,出门的时候也客气了一句:“今天的事谢谢您了,等您有空请您吃个饭?”
韩季明:“真的假的?”
徐梦:“啊?”
韩季明嗤笑一声:“原来你就是随便说说,嗯,请客的事。”
徐梦:“我怕请不到您。”
笑话,韩季明是谁,哪里的饭他没吃过,还用的着吃她这一顿。
韩季明看着她那张认真的小脸,然后若有所思起来,好像真的在思考这顿饭该去哪里吃似的,倒弄的徐梦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刚才确实是客气话了。
“您要有空,地方您挑。”
“哪里都行?”韩季明说:“我上哪找你去,总不能每次都在大马路上偶遇。”
“我现在住火车站那边。”徐梦把现在住的地方大致说了一下:“不过,太贵的地方我可请不起。”
韩季明突然笑了起来,嘴角下面挂起浅浅的梨涡,声音很是温柔,好像在逗家里的小猫儿小狗儿一样,嗓音低沉又很有磁性:“行,那我想好了找你,你现在怎么不找小五儿玩了,闹掰了?”小五儿是韩凌凌的小名。
徐梦:“后来没在一个学校了,就很少碰上了。”
韩季明:“不过小五儿还记得你,回头你有空去找她玩,她还跟我提起过你,我家孩子多但能跟她玩在一起的少,你有空去找她玩,她这人也挺有意思的,这几天被我大嫂关了禁闭,不许出门也不许看电视,我记得你以前跟她一起玩儿,她就不会总闹着要出门。”
提起韩凌凌来,徐梦就没有刚才那么尴尬了。
其实是徐梦长大了以后懂了点事,渐渐察觉出跟韩家的差距,韩凌凌会去的一些场合,她也消费不起,总不能每次都要人家请客。
徐梦就借口功课重推辞了几次,后来韩凌凌又处了一些朋友,关系就慢慢变淡了,但韩凌凌这人其实还不错,就算后来碰到了也很热情。
再回忆起这段同学友谊来,又觉得丢掉了这个朋友还挺可惜的。
话都说到这里了,徐梦自然留他们吃个晚饭。
韩季明倒没有推辞,三人找了个小馆子,刚开始还怕韩季明他们吃不惯,但见两人都是一副自在的样子,有江南在上哪里吃饭都不至于冷场,他叽叽喳喳的负责说,气氛一下子就热络起来,两人聊着聊着甚至发现小时候一起玩过。
江南故意说:“你长得这么漂亮,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呢?”
他看徐梦的眼神中的欣赏,不加任何掩饰。
“那会儿我小学,长变了呗。”徐梦的变化很大,老实说几年不见的人很难把她认出来。
“嘿,早认识你我一准追你。”
徐梦就没接话了。
韩季明黑着脸往江南碗里添了一块卤牛肉:“吃饭都堵不住你嘴,人家跟韩凌凌一年的。”
江南哂笑:“那不是高三了?”
徐梦点了点头:“下学期高三。”
徐梦倒不至于多想,人家就是贫,喜欢跟姑娘调侃几句,前世这样的人碰到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可要是觉得人家跟你示好是对你有意思,那可就是想多了,喜欢你那张脸和喜欢你这个人是有区别的,跟韩季明一起玩的人,家世也差不多,不太会跟她这样出生的人扯在一起。
“我去结账。”徐梦起身。
“不用了。”韩季明起身,钱都给了出去了:“下回你再请回来就是了,又不是再也不见面了。”
江南看看徐梦,又看看韩季明,慢慢的品出点味儿来。
故意让人姑娘欠了你人情,一来二去就多了来往。
又听韩季明说:“我送你一下吧。”
很好,送人这事儿还把他给撇开了,刚才说脚崴了,现在却跟没事人似的。
徐梦刚才被吓到了:“方便吗?”
“吃完饭反正我要消食,走过去再走回来,刚好够今天的运动量。”
神特么的吃完饭消食,江南扫了一眼徐梦,长得是真的漂亮,难怪韩季明对她都另眼相看,可刚才两人商量好了要一起去看车的,就这样撂下他先走了,就算是天姿国色他也不理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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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一肚子意见,但他不敢吱声,突然就变沉默了下来。
三人出了餐馆以后,江南先识趣的告辞。
韩季明点了点头,抬脚就往火车站的方向走。
瞧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江南摇了摇头:“会吧,好像又不会,我觉得韩季明不会是这么肤浅的人,但你说不会吧,他以前好像也没有送过什么女孩儿回家,可能就是见义勇为吧。”
徐梦两人出了餐馆,就往火车站方向走去。
从这个地方到住的地方其实已经不远了,说是消食也差不多。
徐梦手里还抱着刚才买回来的地图,韩季明看了她一眼,伸出手去:“我帮你抱着吧。”
“不用了,没多重。”
刚才等徐解放走了,徐梦就把地图都捡了起来。
有些被踩脏了,还有些被人浑水摸鱼弄走了,但大部分都还在,她总不能把这些地图都丢了。
但韩季明一把就抢了过来,没想到入手沉甸甸的。
怎么每次见到她都抱着这么重的东西。
徐梦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笑着说:“这叫生活的重担。”
韩季明实在是没办法控制住,笑了出来:“上次看见你不是在折腾西瓜。”
徐梦:“现在我的事业版图扩大了啊!”
韩季明似乎是被她逗的更乐了,肩膀不自觉的抖动了起来。
徐梦低下头去:“没办法,我要赚钱讨生活。”
韩季明眼中笑意淡了些:“我记得以前你住大槐树那边?”
刚才听到那男的骂了一通,大致是说她跟养母搬出去住了,看来她现在是住在外头,一般小姑娘哪里需要操心生计的问题,而他两次碰上徐梦,都是看她贩这贩那。
“嗯,我刚跟我妈搬了出来。”
“那你俩住在哪里?”
“刚开始住在同学家,现在租了个房子。”徐梦没打算说太多,怕自己说多了招人家烦。
韩季明点了点头:“那要注意点安全,火车站那边的治安可能不太好。”
徐梦摇了摇头:“其实哪里都一样的,没太大差别。”
韩季明沉默了一下,他从小在史家胡同那种四合院长大,周围的邻居就那么几家,门口宽的可以跑马,但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史家胡同附近就有那种建国后新建的大杂院,小小的一个院子,里头住着十几户乃至几十户人家,京市大部分大杂院都是解放初期建的,差不多都是那样的环境。
徐梦见他不说话了,飞快的瞥了韩季明一眼。
他长得真好看,男生里面少见的五官精致长相俊朗,个子也很高,徐梦一米六的个子,才到他下巴,这得有一米八几了吧,他出生那个年代刚好是困难时期,就算是北方长到他这种个子的人也不多,走在他旁边有种压迫感,也挺有安全感的......
察觉到韩季明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徐梦微微垂下眼睛。
韩季明却笑了:“你看我?”
徐梦摇了摇头,脸微微发烫。
长的是一副大方的模样,胆子怎么这么小。
韩季明大大方方的把脸转过来:“那你仔细看,省得下次又不认得了。”
徐梦:“......”这是在说她第一次见面没把他认出来吗?
小气鬼,还记仇。
两人走到了巷子口,徐梦就不肯让他送了。
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害羞,让人看见跟个男的走在一起,传出些风言风语的对她也不好。
“你自己注意点安全。”
“嗯。”
她接过地图,都抱在手里,往里头走去,很小的胡同,最多也只能过一个三轮车,这里清朝时候住着的就是底层,鬼子打进来那几年,原始居民跑了不少,有流民过来,在这里搭了窝棚又扩建了,所以这一带都是乱糟糟的,胡同也比一般的地方窄好多,路也更乱,徐梦没走几步路就不见了。
她抱着地图到家,天都快黑了。
徐梦庆幸现在天黑了,不然让冯燕文看见了,又要徒增担心。
14.第 14 章
两人今天下工早,冯燕文很早就回家了。
这几天冯燕文把院子里收拾了一下,又带着三个孩子一起,把院子里的地都给翻了,自从有了西瓜攻势,三个孩子别提多听话了,就连一向对懒怠的老二,也跑前跑后的帮忙,这几天种上了葱和韭菜,又种了点空心菜下去。
冯燕文看着这一小片菜地,内心十分满足。
自从嫁来城里,她都很多年没过过这样的敞亮日子。
这些年大家都羡慕能进城的人,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辛苦,徐家有十口人,人多口杂,薛老太又压着儿子们不许分家,儿子们除了一部分收入要上交公中之外,各自也有个小账本。
原来冯燕文也有工作,她也有这个小账本。
但后来她工作弄丢了,徐解放就不乐意给她钱,到这几年她买个卫生用品,都得手心朝上找男人要钱,一言不合徐解放就恶言相向,不能生孩子这一点,在两人中间就是过不去的一道坎。
冯燕文有什么办法,她又不是没提过离婚,但徐解放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提起离婚来就一蹦三尺高,好像人家要崛他祖坟似的,说真的冯燕文还真不稀罕跟他继续过下去。
徐家十口人,真正在家里干活的只她和徐梦两个。
老太太当了婆婆,是不用干活的。
其他人都是有工作的吗,身份高贵,自然也是不用干活的,徐大卫是长孙,读书是他的主要职责,他自然也是不干活,轮到徐佳头上,她连喝水都要人送嘴里,她会干活儿?
只有冯燕文,家里忙里忙外,洗衣做饭样样都没落下,家里这么多人口,每次包个饺子,光揉面都要揉一大盆,别指望其他人能够搭把手,到吃的时候只有嫌弃你干的慢的,就这样他们还是不满足,嫌弃冯燕文不能挣钱,嫌弃她在家“吃干饭”。
敢情家里的活儿就不是活儿,家庭主妇就不是人了是吧。
现在冯燕文有一份自己的收入,绝想不起回家的事情来。
老二见徐梦匆匆进屋,叫了一声姐姐,见徐梦没搭理他,哼了一声跟冯燕文告状:“阿姨,姐姐都不理人的。”
冯燕文忙的脚上手上都是泥,朝着徐梦的背影看了一眼,见人都回来了,也就没多说了,孩子大了不比小的时候,什么都管会嫌你烦,就跟老二说:“你干嘛老告姐姐的状。”
老二又哼了一声,帮冯燕文把浇水的壶拎了过来。
菜地里面的种子也下下去了,又找了个大木桶储水,另一个小桶子可以尿尿。
老二开心极了:“那我们以后小便就不用去公厕了。”
冯燕文让他们也把洗脸水留着,洗脸水比较干净,可以留在桶里,等没水的时候浇菜地。
等她进屋的时候,徐梦已经躺在床上了。
冯燕文觉得奇怪,拉开了帘子。
徐梦正坐在床头看书,没指望她妈会突然进来,吓了一大跳,手腕上的伤也就露出来了,她身体的皮肤白,这会儿伤口的淤青已经显露出来了,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怎么了?”冯燕文过来。
刚好碰到了徐梦小腿部位,痛的她“嘶”的一声。
冯燕文手快的把裤腿往上面一拉,就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淤青,小腿膝盖这种软组织少的部位,一经磕碰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淤青出来。
“刚摔了一跤。”
“你当我是傻的吧,怎么搞的,遇上流氓了?”
徐梦干脆实话实说:“路上碰到徐解放了。”
冯燕文:“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跑去跟他们硬碰硬,能有什么好下场?
每次都是被徐解放揍一顿更狠的。
徐梦索性把药拿了出来,给自己涂上,毫不在意的说:“他已经让人给揍了,而且你看能有什么事儿,当时疼了一下而已,都没破皮,你以后也别去找他了。”
把薛老太摔倒住院的事情跟冯燕文说了。
冯燕文看了看孩子身上的伤,觉得眼睛酸胀酸胀的。
“不回,我干嘛回,打死我都不回。”
——————
冯燕文一走,徐家的日子就没以前那么好过了。
徐老太还在医院打点滴,每天都要人去伺候,轮也要轮到三个儿子。
本来说好了一家家的轮,但除了徐解放,徐家老大老二两口子都是双职工,要照顾老人,就得跟单位请假。
按常理说,徐大卫跟徐佳两人都在暑假,又都是成年人了,照顾奶奶这种事情他们也干得来,但谁能叫的动这两尊大佛,别说徐大卫不肯干这种照顾人的脏污活,就连徐佳一见老太太,就捏着鼻子跑出了病房,让她多看几眼都嫌埋汰。
好歹等到薛老太的病情稳定了些,全家凑在一起讨论起这件事情。
薛老太致开场词,除了回顾养儿子的艰辛,再就是当年是如何在公婆丈夫的夹缝中求生存的,说到最后连死去很久了的丈夫都埋怨了一番,就是强调自古以来,老母亲在家中独一无二的地位,试图巩固儿子们的良知,另一方面则是强调虽然她老了病了残了,依旧是家庭核心。
当然,她是不会提儿媳妇娶进门,自己四十几岁就步入了老太君生活的事实,也不会提自己当了婆婆以后,又是如何压榨儿媳妇的劳动力。
要不冯燕文这么脾性好的人,怎么都忍不了了呢?
啰嗦的让王美丽直皱眉。
八大员李秀芝开了官腔打断了老太太:“老三,你得想想办法赶紧把弟妹喊回来,都出去多久了,还在外头不归家,让人家看到了会说些什么话,还有她也太娇气了些,家里就她不挣钱,家里的活儿分派到她头上她还不乐意了,她有什么不乐意的,她到底要不要回来,别等到老太太生病的时候跑了,等人好了又屁颠屁颠的回来,到那个时候我不欢迎她了。”
李秀芝一直是家里架子端的最稳的那个。
没办法,谁叫她是“八大员”,又生出来家里唯一一个儿子呢。
她大概是高傲惯了,丝毫没把冯燕文放在眼里。
徐解放一直都沉默着,没把昨天碰到徐梦的事情说出来,但他心里隐隐觉得,冯燕文两母女现在生活的很好,人家压根没想过要回,再说了她们现在在哪里,他都不知道呢,昨天或许不应该打她的,应该好好说一声。
徐老大愁的,点燃了一根烟,狠狠的吸了几口,最后抬起头看向徐解放。
徐解放心里也憋屈,这段时间他自己照顾自己,几个嫂子也没有说帮他洗一洗衣裳,要知道冯燕文以前在家的时候,可没少帮他们干这些事,他心里不是不清楚,但自己没有亲生的孩子,总觉得矮了别人一头,他觉得冯燕文也应该这样忍着,谁叫她没生孩子呢?
徐梦就更不对了,她自己都是收养的,就应该摆出个姿态出来。
干活,那是她应当应分的事。
生不出孩子来已经让她很沮丧了,现在老婆也跑了,外头的人指不定怎么说他,只要一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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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徐解放的心里就不是滋味,在老大老二盯着他看了好几眼以后,徐解放心一横。
“我让她回来伺候咱妈。”
床上的薛老太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陡然提高了音量:“呸,她想回来,没那么容易,她要给我下跪磕头道歉才行。”
王美丽忍不了了:“妈,你要是打算让解放换个媳妇,就只管跟她犟去,反正我是不行了,您要是想逼死我们就直接说,单位的事儿烦的要命,家里还有这么多事情忙不完,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们一天到晚没事干。”
薛老太气得直哼哼。
人家是老了以后会认老认怂,但她不会。
没有退休金,现在连生活自理能力也没有,照样能横着走,压在几个儿媳妇头顶上,压得她们喘不过气来,就算是这段时间她病了,得指望着儿孙伺候,照样颐指气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你跟她说,只要她老实点,徐梦要读就读吧。”薛老太总算是服了一次软:“不过丑话我要说到前头,以后她要再这样给我使性子,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只是以后要听话,以后家里要立起来规矩,我不说不能吃的东西,她俩不许动筷子。”
叫冯燕文回来,是让她伺候人的,可不是给她机会享福。
她还想使唤人一辈子,这么早就不听话了怎么行!
王美丽“嗤”了一声:“就她那个成绩,多读一年也是浪费钱,成绩还没我们佳佳一半好,榆木疙瘩脑袋,她爹妈的机灵劲儿可是一点都没学到。”
一年好几百的学费呢。
李秀芝高声道:“她不甘心就让她读,省得以后怨咱们一辈子,她以为大学有那么好考,谁都能考上大学的,要我说也是三弟妹惯的她,她自己运气好,赶上了考了个大学,要我说咱们那会儿提前看看书,也未必考不上!”
她当年最看不上冯燕文个乡下丫头,偏冯燕文后来考上了大学。
徐佳平常在家里造的势头太猛,两厢对比之下,显得徐梦平平无奇了些,没人想到过徐梦也能考上大学,在薛老太看来,顶多还供她读个一年,等她毕业了还能工作,再过几年还能嫁人,不管是工作以后的工资,还是以后的彩礼,都是可以给家里做贡献的,养到现在跑了才叫不划算。
至于冯燕文,不能生孩子她也就忍了,她总能干家务活,也有用处。
徐解放却觉得没那么乐观,看那丫头的架势,在外头应该生活的不错,她们会愿意回来,接受老太太的“管理”吗?
“可我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徐解放有些心虚的道。
“我知道。”王美丽说:“我早就打听过了。”
这几天她每天都盼望着冯燕文赶紧回来,便拖人打听了一下,这一片又不大,很快就叫她打听到了,她神神秘秘的继续说:“你们知道她们现在住在哪儿吗?”
薛老太不以为意:“还能去哪里,不会找了野男人了吧。”
这话一出,周围安静了一瞬。
徐老大跟徐老二同情的目光扫向徐解放。
不得不承认,冯燕文长得不错,不然当年也不会被徐解放一眼相中了嫁到城里来,这些年下来李秀芝发福了,王美丽憔悴了,只有没生娃的冯燕文还保持着年轻时候的身段,说她只有三十出头都有人信。
如果不是因为不能生的名声,冯燕文这样的离了婚出去找,随随便便都能找都能找到更好的对象。
而徐解放要找到比冯燕文脾气样貌也更好的,恐怕就难咯。
15.第 15 章
薛老太这话一出,徐解放倒是忐忑起来。
等会议一结束,他就把王美丽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二嫂,你见过她了?”
大家心里头跟明镜似的,但凡徐解放能找到个更好的,老太太早让他离了。
王美丽脸上露出个笑来:“你放心,老太太说的那些都是没有的事,我听人讲燕文母女在火车站那边摊小摊儿做点小生意。”
毕竟火车站是个那么招人眼的地方,徐梦母女两个做生意的事,瞒不过人,熟人或许看到了,回去说一嘴,转头家里头就能知道了。
不过王美丽听了也就听了,这两个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净干些不三不四的营生,还以为出去了能混个什么样儿来呢!
干个体在老派人看来就是很丢人的事,刚才她都不好意思当着老太太面讲,万一她一生气不让冯燕文回来了,到时候害的是全家人。
徐解放却是松了一口气,他除了担心冯燕文另外找了个男人,还担心她在外头过的太好。
其实他明白,这些年冯燕文很憋屈,但他从小被薛老太洗脑,觉得当人儿媳妇的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她忍忍就行了,等她年纪大了也成了家里最长的那个,也有人这样捧着她让着她的,她怎么就这点委屈都不能受。
听说是做小个体,徐解放就不那么担心了,干点小生意不容易,挣个仨瓜俩枣的,哪有在家舒坦,毕竟这么多年她也没上过几天班不是吗。
商量好了去接人,从医院回到家里,徐解放还换了一身干净些的衣服,把胡子也刮了。
王美丽也收拾完,外加一个徐老二陪着,三个人一起往火车站走去。
这会儿是下午,冯燕文跟徐梦两人才下工,东西都放在小推车里头,今天两人的心情都很好,西瓜卖了十五个,地图也卖了两三百份,按照这样的节奏下去,干到暑假之前,能挣上一大笔钱。
徐梦已经做好计划了,她还列了一个要买的物品清单,冯燕文看了以后还笑了她一场,不过觉得这孩子现在很有主意,这样很好。
冯燕文觉得,自己就该早点出来多看看外头的世界。
那会儿的人保守,找工作都是国家分配,被学校停职以后,冯燕文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一个人民教师,总不能找个工作去给人当保姆吧,所以一直在家待了好几年,这几年算是看够了那些人的白眼。
现在挣到了钱,冯燕文也决定对自己好一点,家务活她是一点都不想干了。
下工的时候,两人刚好路过饭店,晚饭就在店里吃。
韭菜肉馅儿的饺子,点了一斤,母女两个吃完刚刚好。
最开始冯燕文还有些不舍得花这钱,让徐梦算了一笔账,顿时就蔫儿了。
“.......回家还要生火,做饭做个一两个小时,还不如在店里吃的利索,一顿饭花两块钱,吃的又好又省事,你就当多了一个小时去卖瓜,这样想是不是觉得划算了?”
冯燕文一想还真是,适应了几天,就很好的接受了。
以前她围着灶台打转,这样的日子没尽头。
现在她不做饭了,也觉得没啥,今天想吃这个明天想吃那个,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念念叨叨,也不用看人脸色,这样的日子才是快活。
“等等,咱们去店里逛逛。”刚好路过商店,徐梦一眼就看到了电风扇:“妈,咱们得买个电风扇。”
这几天热惨了她,尽管北方的夜晚,晚上没有南方那么潮湿闷热,但每每到晚上她都睡不着觉,偏这几天都忙的很,到了晚上要用电扇的时候才想起来没买,第二天一忙又忘记这事儿了,徐梦都跑去院子里睡竹床。
冯燕文也想起这事来,电风扇是清单里头第一个要买的。
等出来的时候,小推车里头就多了一台华生台扇。
一百多,冯燕文买单的时候非常爽快,换以前她才舍不得买。
家里很少买东西,一花钱就挡不住有人会念叨,久而久之人也就怕花钱,现在没了这些顾虑,自己的钱自己管,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冯燕文心里只觉得畅快的很,出门的时候还在跟徐梦说:“今晚上不许出去睡了,外头的蚊子多,屋里我是熏了蚊香的。”
徐梦一拍脑门子:“我就说有什么东西忘记买了,蚊香!”
蚊香好买,随便一家小卖部都有售。
两人买了蚊香,又买了一些诸如香皂洗衣膏之类的小东西,刚出门的时候就见到了徐解放三人过来,几人撞了个正着。
王美丽打头冲在前头,一眼就看见她们母女两个的车斗上放着的那台“华生牌”电扇,眼睛都亮了,她家里倒是有一台旧电风扇,那还是她结婚的时候买的,去年就坏了,修了几次都修不好,一扇风就叶片就刮风扇壳,咔咔作响,烦得要命。
“哟,燕文,真是有钱了,这是新买的电扇?”王美丽走上前去瞧:“还是个大牌子呢,真有钱,你这大手大脚的,像是过日子的样子吗?”
徐解放也盯着那台电扇。
以前冯燕文也抱怨过家里那台风扇不好,太小了扇出来的风也小,想换个大的,那会儿他就不同意,有东西用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没点正形,现在她倒是出息了,买这么大件的东西,竟然商量都不跟他打,他本来就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多想,听到王美丽这样阴阳怪气的,他心里就更不舒服。
刚想说她几句,但想到今天的来意,又把话吞进肚子里。
徐梦重生以后,第一次直面王美丽。
如果是徐佳拿走了她的录取通知书,王美丽肯定也是始作俑者。
对着王美丽的这张脸,徐梦忍住了没一巴掌呼过去。
“又没花你家的钱,你管的也太宽了吧。”
王美丽立马就不乐意了,声音扬的高高的:“你倒是有出息了,一出门出去那么久,花这么大的钱还不让人讲了,你也知道我是你二伯母不是外人,家里什么条件你俩什么条件,别是从家里偷的钱带出来潇洒的吧。”
徐梦就看不得她这幅样子,有没有丢钱你自己心里没数。
“是吗,你家钱这么多,丢了你自己心里都没数,你家钱到处放,谁都能偷偷摸摸拿点?”徐梦噼里啪啦的说起来:“你今天来这里,就是来训我花钱的?”
王美丽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徐梦一番,以前她只是漂亮,但一点气质都没有,走出去都是畏畏缩缩的,但现在不知道哪里就变了,落落大方的,冯燕文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像以前那样走出去都是没什么自信的样子。
冯燕文脸上就不好看了起来。
以前嫌弃她花钱,花他们的钱,她也就忍了,但凭什么说她梦梦!
凭什么一张嘴就说她们是偷的,她盯着徐解放看,见他眼睛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维护之色,心里对他就更冷了几分,她现在不靠任何人,也不需要人家指指点点她的生活。
“你们过来就是来说这些的?”冯燕文说:“家里的钱,你们自己收着自己的,连买东西都不过我的手,我手里有多少钱你应该很清楚,你们要是来这里找茬的,这里就不欢迎你们。”
徐解放的怒气值总算是冲到了顶峰,脱口而出:“我看你是不打算回去了。”
冯燕文:“对,我就是不打算回去了!”
徐解放:“......”
王美丽:“燕文,你可别这样,要是解放不要你,你一个人在外头能活下来,少打肿脸充胖子了,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我去跟老太太求求情,让她少说你几句。”
谁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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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情,谁稀罕回去过日子。
冯燕文顿时火了:“我不回去,我不仅不回去,还要跟你离婚。”
徐解放:“你说什么?”
冯燕文:“我说要离婚。”
她从没有这么坚定的提过离婚。
那一瞬间,徐解放心里慌慌的,他觉得这次跟以往都不一样,冯燕文是来真的了。
——————
刘大姐刚从单位下班,路过这里的时候,就想着去顺路看一下三个小家伙。
自从冯燕文住了过来,刘进三兄弟的生活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
一方面是一个月五十块钱的租金,适当改善了三人的生活质量,另一方面听说三个小东西给人帮忙得了不少好处,也不到处乱跑了,她对这两个租客很满意。
但刚走到胡同口,就听到了有人争执的声音,起初她还没在意,但走进一看竟然是冯燕文母女跟其他几个不认识的人,她好奇走近一听,就听到了王美丽说的那些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都什么时代了,在家还玩这一套,作为思想觉悟进步的党员干部,刘大姐怎么能忍?
“咋了燕文,这几个人是谁啊?”
“你又是谁?”王美丽正在气头上,没好气的说:“我们在处理自家的家务事。”
刘大姐:“你怎么说话呢,你跟燕文认识不是,讲话能不能放尊重一点?”
王美丽:“我讲话怎么不尊重她了,我说的话带着一个脏字儿了吗?”
听话听音儿,刘大姐也是个人精,怎么可能猜不到这些人跟冯燕文是什么关系,之前她一直好奇冯燕文为什么要搬出来住,提过几次她都不应声,现在她算是明白了。
冯燕文觉得这样吵架没意思,要是往常她肯定有几分羞窘,但今天她的火气也是蹭蹭蹭上来了,眼神里甚至带着几分厌恶:“有话咱们敞亮了说,你们是来找我回家的对吧。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找我回去,无非是要我伺候瘫在床上的老太太,要不是她瘫了家里的家务活也没有人干,你们能想到接我回去?”
徐家这些人有熟人,她也有熟人,徐家老太太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也清楚,无非是病了瘫了,才想起有这么一个现成的劳动力。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妯娌两个没一个是善茬,平常眼里没活都是她的,等到事情来了,就想到她了,拿人当丫头使唤,古代的丫鬟还有工钱,给人当保姆都没这么多气受,真是给她们脸了。
徐解放强压住心中的火气:“我俩没有什么原则上的矛盾,你又何必为了这些小事跟我斤斤计较,要是你觉得心里头不舒服,这次出来这么久,也该消消火气了,徐梦读书的事情我也跟老太太解释过了,让她再读个一年。”
他都亲自来接,还同意让徐梦读书,已经给足了冯燕文面子。
冯燕文摇了摇头,她都不知道怎么跟这个人交流,他想生个自己的孩子,这也不是什么错,为什么不趁着还年轻,散了伙重新找个人去生,与其纠结这种解决不了的问题,反复争吵跟自己过不去,干嘛不一次性解决,这样对她也好对徐家也好,岂不是两全其美?
徐解放有工作,还有个让人眼馋的京市户口,只要不是太挑,找对象甚至可以往好了找,想找个年轻的都不难。
但要是说他不肯离婚是对自己有多情深,冯燕文又是不信的,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彼此之间是个什么感觉她很清楚,或许刚结婚的时候两人还有一些感情,但随着日积月累的矛盾,生活中的琐碎冲突,那一点感情也消磨殆尽了,她半点都不想余生都纠结自己为什么不能生孩子,真是心累。
而当她这种老实人真的张嘴说离婚的那一刻,她就是真的想离婚。
是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