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好耶,可以不用努力了》
1. 第 1 章
第1章
穷冬夜长一事无,灯火相従夜深睡。
冬天天黑的极早,若是往日府中早该是一片安静,值夜的人待在自己的位置值夜,而没有排班的人便早早地爬上了床,在被窝里享受着温暖。但此时雍亲王府中的下人一个个皆屏气敛神,忙碌地穿梭在走廊之上,没有一个人敢停下来随意谈笑。
福晋御下极严,但并非是刻薄之人。往日里若是将自己分内之事干好了,悄悄摸摸休息一会儿,或是在僻静处和相熟的姐妹谈笑两句也没什么。主子并不会管这样的闲事,但今日却不同。
府中的两位格格接连有了身孕,几月前钮祜禄格格那边院子里便传来了消息生了个阿哥。府中子嗣不多,这位四阿哥正是府中第二个活着的男丁。因着这个,钮祜禄格格那边受了四爷和福晋的许多赏赐,听闻宫中的德妃娘娘也赏了东西下来。
这下府中就只有耿格格一位还怀着孕了,今晨的时候耿格格的院中传来了消息说是发动了。福晋知晓后便立刻前去坐镇,这耿格格年岁轻,又是头胎生产本就不易。
如今稳婆又出来传了消息说是耿格格胎位有些不正,怕是不好生产。如今别说是耿格格院中伺候的人了,便是边边角角的下人们也是小心翼翼的,若是在这样的当口被逮住了不好,怕是主子的怒气便能让小事变成大事了。
耿格格的泗水院中,不时就能传来女子隐忍的痛呼。但不过须臾,便有稳婆的劝诫声传来。
“格格省着些力气罢,如今开了不过七指。若是喊叫将力气用光了,等会可就没有力气将孩子生出来了。”
院中摆了一张雕刻着如意蝠纹的太师椅,上面坐着一位穿着天青色绣着平安如意纹旗装的女子。这女子模样二十七八岁,面若中秋之月,皮肤白皙,五官浓淡合宜,身量并不瘦弱,甚至称得上有些矫健。
这正是雍亲王府的女主人,雍亲王福晋乌拉那拉婧恣。
此时福晋的脸上正深深地皱着眉,银月一般的脸上带着一缕愁色。前几月钮祜禄格格平安生产的时候她便松了口气,想着好歹生下了一个阿哥,分了分东侧院那边的恩宠。
只等着耿格格产子,不论是阿哥还是格格,都能更压一压东侧院的气焰。
东侧院的侧福晋李氏原本生了府中唯一活下来的一双儿女,不论是三阿哥弘时还是二格格怀恪都极为得四爷的看重。特别是二格格,对于这唯一的女儿四爷是疼爱极了,府上但凡有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便要先留出二格格的。
而三阿哥虽说资质有些愚鲁,但毕竟是难得的养活的阿哥。福晋知晓四爷虽说往日里责骂居多,但心里也还是对这个实际上的长子寄予厚望的。毕竟就这一个,以后必然是要袭爵的。
这么多年来府中女子要么怀不上,要么生不下来。福晋几乎要捏着鼻子认了,让自己那位老对头的孩子袭爵。年初,这两位格格怀孕的消息传来,福晋这才重新燃起了希望。
两个人,总有一个能平安生产的。
但在钮祜禄格格平安生产后,看着四爷对四阿哥的喜爱,福晋心中不由开始期待起了耿格格的孩子。是阿哥也好,是格格也罢。这两年间四爷对东侧院的宠爱本就不如从前了,又来了两个刚出生的孩子,四爷这个年纪也到了有舐犊之情的时候,这两个孩子分了四爷对弘时的注意才好呢。
至于二格格,已经定下了婚约,不出两年便要成婚了。虽说和李侧福晋不大对付,但福晋还不至于和小女孩有什么过不去的。
“福晋,李侧福晋来了。”
福晋正在沉思的时候,旁边的桂嬷嬷上前一步微微弯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一个身着粉白缎绣三多纹裙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她身量纤纤,走起路来如同弱柳扶风。面容清丽,眉宇间却自带一股傲色。
“妾身参见福晋。”李侧福晋轻轻一礼,动作做起来的时候显得身上柔若无骨,更平白添了两分柔弱的娇媚。
这样不算标准的礼,福晋已经见过多次了。从前刚进门的时候,李侧福晋还是李格格,那时候她在自己面前是谨小慎微的,即便四爷一直偏宠于她,她也并不过多僭越。
是从什么时候她开始对自己轻慢起来的呢?好像是从弘晖过世了,她生了弘时,那时候弘昀还在,府中的两个阿哥都在她膝下养着,甚至弘昀那时候已经满了五岁,众人皆以为这位二阿哥是立起来了。
看着即便自己没有叫起,但李侧福晋依旧起身,福晋面上没有半分恼怒:“你来这做什么?”
“妾身听闻耿妹妹从晨起便发动了,但此时都还没生下来。”李侧福晋的柳眉蹙在了一起,似乎很是担忧的样子,“便想着过来看看,妾身到底生过四个孩子了,想着或许是不是能帮上忙。”
这句话说完,李侧福晋笑了笑继续道:“毕竟爷此时不在京城,咱们姐妹之间自然是要互相照应的。”
过来帮忙?福晋在心中冷冷地想道,怕是因这泗水院被自己的人围住了,想过来瞧瞧能不能从别的地方做做手脚吧。
从四阿哥出生,四爷已经去了钮祜禄氏院中多回。这几位选秀送进来的格格从来不算得宠,一年四爷能想着去两次便不错了。如今这两三个月间,已经往钮祜禄氏的院中跑了十几回,李氏这是怕耿氏又生出了个幼子来,四爷往东侧院跑的日子便更少了。
“既然来了,便坐着等罢。”福晋轻轻一示意,旁边便有机灵的侍女端来了一张绣墩摆在了福晋后面两步的位置。
对于自己的手腕很自信,福晋根本不怕李氏在这时候耍什么手段。这位虽然面上长得聪明,但实实在在是个蠢笨的人。这么多年即便称得上四爷独宠,也没打出什么对的牌来,若非四爷就是喜欢这样的,早就被其他人的手段弄到不知道什么角落去了。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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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晋。”李侧福晋的眉眼间露出一抹喜色,她在东侧院等得实在心焦,又听说了这边耿氏可能难产,便想要过来看看。
她倒也并不是多狠心的人,并不想耿氏在生孩子的时候出什么意外。不过是盼望着耿氏最好生不下来这个孩子,若是生下来了最好是个格格。
玉池院的已经生了一个阿哥,若是这泗水院的也生一个。她是三阿哥虽然已经占了长的位置,但还是不希望有太多的兄弟前来争。
李侧福晋坐下后,也安静了下来。一时之间,这院中的两位主子都安静地坐着,忙碌的下人们一个个便更小心了起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李侧福晋伸出手微微打了个哈欠,眼睛氤氲出了一丝水汽。但她心里却没有半分的不耐,只盼着这生孩子的时间长些才好。
这生产的时间长了,母体便格外遭罪。特别是到了后期,这母体被折磨的都没有心力生产了便容易出事。
但就在此时,屋子里头仿佛突然热闹了起来。福晋听着里面传来的喧嚣,原本就坐得板正的身体更直了些,这样突然是声音,若非是生产了,便是……
须臾后,屋中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福晋神色轻松了些。
“大喜,恭喜福晋,母子平安。”稳婆怀中抱着一个红色的绣着团寿纹的襁褓满面笑意地走了出来,“阿哥八斤三两,健壮极了。”
李侧福晋的脸一下子便拉了下来,她最讨厌的结果。不仅平安顺畅,还是个阿哥,回去定不能再依着弘时不爱念书的性子了,这如今已经有两个弟弟了,他若不出色,岂非要被两个格格的儿子比下去。
福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就着稳婆的手看了看孩子。这孩子没有一般孩子生出来时的瘦弱,看着竟有些胖嘟嘟的,怪道耿氏生了这么久。
“好,通通有赏。”福晋站起身子扫视了一圈院子,“今儿泗水院伺候的人皆赏两个月月例,府中的人都赏一个月的月例。”
“多谢福晋。”立刻便有下人跪下来谢恩。
福晋淡淡叫了声起,将目光落到了李侧福晋的脸上:“妹妹可是还要留在这看看耿妹妹?”
“既然耿妹妹母子平安,”李侧福晋咬着牙,但脸上还是挤出了一个笑,“那妾身放心了,便先行告退。”
说罢,草草一福转身便走。
桂嬷嬷轻轻冷哼一声,很是看不惯李侧福晋这样不尊敬自家主子的模样。
福晋倒是不以为意,接着关心了两句耿格格的身子。又瞧了瞧这一看就极为健康的五阿哥,叮嘱了几句要好好照看这一大一小两位主子才离去。
从稳婆的怀中转移到奶娘怀中的周齐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算自己刚刚被车撞了,睁开眼也应该是在医院。即便太过倒霉被撞死了,那也该去孟婆的跟前喝一碗孟婆汤才对。
怎么就直接投胎了?
2. 第 2 章
第2章
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周齐便感受到了自己屁股上挨了一巴掌。当即便皱了皱眉,睁开眼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无礼,随意打人就算了,还打自己的屁股。
但睁开眼后看着眼前模糊的场景,周齐眨了好几次的眼睛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看不清了!难道车祸的时候伤到了自己的视网膜不成,一直视力都是5.3的自己从未体验过这样看不清的样子。
“这小阿哥怎么不哭?”稳婆的声音有些慌乱,这好不容易平安生产出来了,若是小阿哥是个天生有些不全的,不仅拿不到赏赐说不定还会吃到挂落。
“快快,再打两巴掌。”
稳婆用力两巴掌打在了周齐的屁股上,感受着屁股上的痛感。原本就对自己眼睛看不清有些哀伤的周齐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这也太欺负人了!自己好好遵守交通规则,被撞了还要被欺负。
“哭了哭了,”稳婆当即大喜,“快抱出去给福晋瞧瞧。”
躺在床上的耿执羽原也担忧地看向这边,听到孩子哭声的一瞬间终于放松了心神,眼皮子沉沉的就睡了过去。生产极为消耗体力,她这整整一日的折腾早就筋疲力尽了,如今放松下来自然便撑不住了。
周齐迷茫地被抱着出去,想要伸出手动一动却感觉到自己被包在一个小被包中。听着周围人的声音,但听不懂她们的话语,只觉得茫然极了。
他不是蠢货,刚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可现在感受着襁褓的触感,又用尚且还看不清晰的眼睛四处看看就知道了。
这里绝对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而且自己似乎变小了不少。刚刚不过伸了一下手,就被奶娘握住了,自己的手在奶娘的手中显得实在是太小了。
福晋瞧过了之后,奶娘郑嬷嬷小心翼翼将这位小阿哥接了过来。
如今四爷不在府上,小阿哥还没有名字。她们这些人都是在格格怀孕六七个月的时候都已经备齐了的,专程等着伺候这位小主子。
看着小主子红通通皱皱巴巴的脸蛋,郑嬷嬷笑了笑。这瞧着是个健壮的孩子,以后必然能健康长大的。
满族厚待乳母,只要小主子能健健康康地长大,自己一家子日后的生活便算作有了保证。况且雍亲王府的主子们宽宥,并不随意磋磨人,能被内务府派到这里来,郑嬷嬷是觉得自己撞了大运的。
小孩子的精力弱,周齐竖起耳朵听着周围人不时地说话声,发现自己真的一点也听不懂才沮丧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自己这算投胎还是算穿越,但天大地大都没有睡觉大。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一世的是个什么家庭,但感受着自己这温暖的襁褓,至少应该是吃穿不愁的,先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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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日之后,周齐才勉强能看清楚周围的东西。这还得离得近的东西才能看见,若是离得远些的那便只能看到一团模模糊糊的色块。
同时,也认识了自己这一世的母亲。
耿执羽这是头一回当额娘,即便在月子期间,大夫和身边的嬷嬷们都嘱咐了不能多劳心神。但她还是经常让郑嬷嬷将孩子抱到跟前来,揽入自己的怀中。
“额娘的乖乖。”耿执羽抱着孩子,眉宇间满是笑意。
四爷不算多喜欢她,但雍亲王府的日子也还凑合。有了这个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好歹这几年间自己不必担忧会无聊了。
听兮兰姐姐说,孩子生下来之后要操心的东西实在多。
周齐瞪大了眼睛看着娘亲,看到她的眉眼之后不禁感叹了一下。自己这辈子娘亲真是美呀,只要自己的爹不丑,自己以后的长相肯定不会差的。
“格格少抱会,”耿执羽的贴身丫鬟伏云进来就看到自家主子正抱着小阿哥,连忙上去将周齐接了过来,“嬷嬷们说了,若是月子坐不好,日后便免不得来些病痛。等您出了月子,小阿哥能抱好几年呢,也不急着这一个月。”
耿执羽见孩子被接过去也不恼,正准备回话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请安的声音。
下一刻,四爷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妾身……”耿执羽吓了一跳,她并不怎么常见到这位爷。这几日四爷被派出去办差的事情是阖府都知道的事情,这并未听闻回来了呀。
“你不必起来了。”四爷的声音带了一丝笑意,“刚生了孩子,且在床上坐着便是了,将小阿哥抱来我瞧瞧。”
这回出去办差刚回来,四爷便进宫面圣去了。这两年间,汗阿玛越发不待见这些成年的皇子们,但四爷这次的差事办得不错,破天荒地不仅得了康熙的好脸色,还收了赏赐。
这一回府知道耿氏已经生产了,生了个身体康健的阿哥,便更高兴了。
他府上的孩子刚出生的时候瞧着都是小猫儿一样的,养活恪靖和弘时也不算容易。前几个月生的弘历看着也不算很康健,福晋专门提了小五身体康健,想来这个孩子多半是能养成的。
伏云连忙上前,将怀中的小阿哥抱过去给主子爷瞧瞧。
胤禛看着小脸蛋胖嘟嘟的孩子,即便被襁褓包得严严实实的,也能从脸蛋上看出这孩子的身体不错。脸蛋白皙中透着一股健康的粉色,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正在瞧着自己。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抱自己的男子,周齐在心里猜测或许这位就是自己这辈子的爹?
看着孩子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瞧,眼睛黑溜溜的宛如一颗晶莹剔透的黑葡萄。四爷看着不免生出几分喜爱之色,加上这小子刚出生自己就被汗阿玛赏赐,便在心中认定了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
“回京的路上,我便想着要给小五取个好名字。”四爷看向耿执羽语气含笑。
耿执羽不免微微直起身子,一般而言是要等孩子立住了才会取名的。府中夭折的孩子不少,听闻即便是如今府中的三阿哥弘时,也是周岁过了才取了大名。在周岁之前,一直都是没有名字的。
“爷想的,自然都是好的。”耿执羽盯着四爷一眨不眨说道,感受到自己的心正在怦怦跳。
四爷道:“昼,明也,便叫弘昼罢。”
“弘昼,弘昼……”耿执羽在嘴里念叨了两次这个名字,随即脸上便绽放出了一个笑意,“真是个好名字。”
从前在家中的时候,耿执羽的阿玛不过是个管领。她们家是包衣出身,她是走了小选后被德妃娘娘赏赐过来的。家世甚至称得上有些低微,是以耿执羽在家中的时候也只认得账本上的几个字,听着四爷的话不大听得懂,不过是下意识地应和罢了。
弘昼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经被定下了,他正睁着大眼睛谁说话了便转向哪边,瞧着可爱极了。
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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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在弘昼的脸上摸了摸,轻轻揪了揪他肉嘟嘟的小脸蛋。他抱过的孩子不算少,但在这么小的时候就能有这么肉感的实在不多。
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揪起来了,弘昼摆了摆自己的脑袋想要挣脱。虽说自己这位爹不一定是用了力气的,但自己人小皮肉嫩的,还是感觉到了一点不舒服。
四爷看不出弘昼这是不愿,只以为这是孩子想要和自己玩耍。脸上的神色更温和了些,难得的将弘昼抱在怀中好一阵子。
不过四爷刚回府,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在泗水院只待了一会儿便走了。
耿执羽等到四爷走后重新将弘昼抱回了怀中:“弘昼,咱们小五以后也是有名字的小阿哥了。既然已经有了名字,那可要好好长大。”
“格格放心吧,”郑嬷嬷在旁边讨好地说道,“小阿哥健健康康的,每日里能吃能睡的,必定能好好长大的。”
耿执羽不答,只含笑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
日子过得极快,因着四爷回来了,满月的时候很是大办了一场。不过这和弘昼没有什么关系,甚至和耿执羽的关系都不大。
满月的这日弘昼只需要被郑嬷嬷抱着去福晋那里待上一日,再被过来的客人瞧瞧便是了。而耿执羽这里则只能摆上两桌庆贺一下,旁的便没有了。
弘昼逐渐开始能看清楚眼前的东西,之前眼睛仿佛被蒙了一团雾的状态终于过来。他眼睛一日日变得更加清晰,也大约明白了自己这一世不在工业革命之后。
虽然还是不大听得懂周围人说话,但是看着屋子里的摆设,还有天黑了还要点着油灯的模式。还有自家娘亲被好几个人伺候着,那些不熟悉的人过来要先行礼的样子来瞧,应当是个封建时代,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知道的历史上的朝代。
历史并不算好的弘昼明白了这个认知之后,很是蔫儿了一阵子。封建时代的生产力相对落后,也就是自己日后肯定是瞧不见现代的东西了,攒了好久的钱才舍得买的ps5刚买回来还没怎么玩过呢。
好在看着屋子里的摆设,自己这应该也是个有钱人家。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好歹不用担心基本的温饱问题。
而眼睛能看清楚之后,弘昼开始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小目标,那就是学会这里的语言。
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个多月,弘昼接受了以后要在这里一辈子的现实。既然如此,那学语言便是绝不可少的事情了。
自己现在还小,但以后总是要长大的。不可能一辈子不和人交流,现在趁着自己还不用说话,在听别人说话的时候自己注意着些。日后在能说话的时候便慢慢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循序渐进。
也是因此,耿执羽发觉自己生的这个小孩子似乎是喜欢听人说话。
只要有人说话,便能马上看过去。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你,似乎能将人的心都看化了。
“兮兰姐姐,你瞧是不是?”耿执羽指着弘昼盯过来的样子,推了推一旁的女子笑道。
春日来了,天气渐暖。原本在屋子里一步也不肯出的耿执羽也带上了弘昼去串门,去的便是在这后院中和她关系最好的钮祜禄格格的玉池院中。
正好玉池院有个比弘昼大上三个月的弘历,让两个孩子一块儿玩玩也是不错的。
3. 第 3 章
第3章
看着并排放在一起的两个孩子,钮祜禄格格温和地笑了笑:“小孩子皆是这般的,有时候我与身旁的嬷嬷们讲话,弘历也是不错眼地盯着瞧着。”
钮祜禄格格是镶白旗,年纪到了便参加了选秀。因着阿玛的官职不高,钮祜禄格格本身模样也不算很出众,便以为到时候是要被撂了牌子自行聘嫁的,最后没想到被送进了雍亲王府。
因着性子还算相投,和耿格格的关系不错。在一起被诊出喜脉之后,关系又更近了一步。毕竟若是和其余没有孩子的格格聊孩子,难免有炫耀之嫌,便只能她们俩自己聚起来聊聊了。
“弘历虽说只大了弘昼三个月,但这瞧着大了整整一圈呢。”耿执羽撑着自己的下颚,兴致勃勃看着两个孩子,“原先弘历生下来的时候姐姐你还怕他体弱,如今瞧瞧,脸都养出肉来了。”
钮祜禄格格笑了笑,说起这个她一肚子的话:“我这是听了身边嬷嬷们的话,听闻有些人家之中若生了个瞧着孱弱些的孩子,便去挨家挨户地讨一块布料。这众家的布料一起缝制一块百纳布,平日里来给小孩子裹着便容易养活些。”
“还有这样的说法。”耿执羽惊讶,“那瞧着还是有些用的。”
弘昼除了在认真听额娘还有这位不认识的姨姨讲话外,不时抬了抬自己的手臂,企图这样锻炼一下自己的手臂力量。抬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便努力开始想要翻身。
先是全身使劲让自己的身子勉强翻过来一点,但还是翻不过去。终于,身子翻过去后,弘昼觉得自己的后背都湿润了,这一通的努力让自己流了不少的汗水。
“啊啊~呀呀~”在弘昼旁边躺着的弘历有些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的,他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和自己一样大小的孩子正在旁边折腾着。
伸出了小手拉了拉弘昼的衣裳,见他竟然不理自己,弘历的眉头就皱成了一团。之前不论自己什么反应,身旁的人总是会立刻给过来反馈。
毕竟要大了三个月,弘昼现在翻身都很是费劲儿,但弘历已经能自如地翻来翻去了,甚至有时候早晨起来的时候会自己无聊地翻来覆去的。当即便往弘昼的身边挪了挪,趁着弘昼趴在床上喘气的时候,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啊——啊啊——”
弘昼正趴在床榻上喘气,想着等自己休息一会儿再把自己翻过来。甚至还联想到了乌龟,只觉得自己现在翻身比乌龟还要困难些。
但下一刻,便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被什么东西揪住了。而且不仅揪住了,还在揪住了之后往另外的地方扯,这一下子弘昼立刻便放声大叫了起来。
当婴儿的这两三个月中,弘昼清晰地明白了一点。一旦自己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马上叫出来,这样便会有人前来检查。其实最好是哭的,但弘昼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一般都先是干嚎,若干嚎解决不了问题了便开始哭。
“哈哈……嘿嘿……”弘历听见原本不理会自己的小娃子叫了出来,以为他在和自己玩,当即便笑了出来。
正在聊天的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也被这一嗓子吸引了注意力,看过去之后便哭笑不得。
“你这孩子,”钮祜禄格格走上前,轻柔地将弘历的手松开,拍了一下,“怎么能欺负弟弟呢?弟弟年纪这么小,揪着耳朵多疼啊。”
耿执羽检查了一下弘昼的耳朵,笑道:“小孩子原也没多大的力气,不过是闹着玩罢了。”
弘昼被额娘翻了过来,他脑袋往弘历那边看了看,瞧见了刚才弄自己耳朵的罪魁祸首。当即便凶神恶煞地朝着他叫了一声,虽然如今人小,但却也不是好欺负的。
或许是因为困在这小小的身子里,弘昼有时候都会觉得自己有些想法也变得幼稚了些。比如现在徒劳地朝着那边的小屁孩吼叫,似乎这样就能找回场子一样。
但在弘历的眼中这就不是什么恐吓,而是示好。这个弟弟终于理自己了,肯定是自己刚刚和他玩才让他这样的。
当即便咿咿呀呀地回应了过去,一时之间,虽然目的不同,但瞧着真是两个小孩子在互相用婴语聊天的样子。
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看得好笑,尤其是耿执羽笑得弯了眼睫:“兮兰姐姐,看来要常常将这两个皮猴子放在一起玩才好呢。弘昼往日里在我那里,可没有今日的活泼。”
往日里弘昼是绝对不肯随意张口婴语的,耿执羽甚至猜测过可能自己儿子就是不喜说话的那一类人。可如今瞧着,原来是没有同龄人的缘故吗?
“我看也可,正好这冬日也过去了,春日里正适合出门呢。过几日,咱们一起带着孩子去后花园瞧瞧那些花去。”钮祜禄格格的眼中也含了笑,伸出手点了点自己怀中弘历的鼻子,“弘历今儿也格外活泼些呢。”
弘历被额娘拍了一下手,又点了一下鼻子有些不高兴了。张着嘴啊啊呀呀地叫了几句,但在场的人都听不懂他这个小婴儿的婴语。
在玉池院待了许久,直到太阳西斜耿执羽才带着孩子回自己的院子。
深宅大院的女子没有什么事情做,便只能自己来找些消遣。耿执羽在小选之前,在家中是要帮衬着额娘做些小活计的,也有时间去和街坊邻居的小女孩儿一块玩儿。毕竟他们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家中虽然也养了两个仆从,但很多活计都是要自己来的。
少年时期太过于自由,导致耿执羽在最初入了雍亲王府的时候很是不适应。府中女子即便同为爷的侍妾,也有好几位都是京中官员之女。
王府的规矩多,耿执羽初入府邸的时候学了不少的东西。可时间久了之后,她便只觉得这日子寂寥又悠长。看书识字她不会,女红针织她也不喜欢,每日里只能待在院中看着天亮天黑。
直到和兮兰姐姐熟识起来后,耿执羽才找回了些从前少年时期趁着额娘来不及看顾自己出去找别的小女孩玩的时光。兮兰姐姐虽然话不如自己多,但自己一直和她聊得来。
即便现在生了孩子,耿执羽也不想和姐姐疏远。毕竟按照三阿哥的例子来看,孩子也就在自己这里养到四五岁便要送进前院给爷教导了。刚巧她们俩生的都是男孩子,等孩子送走了还不是要她们姐妹俩自己相伴。
趁着春日里阳光好的时候,耿执羽带着弘昼和钮祜禄格格带着弘历便出去踏青了。她们是雍亲王府的格格,不能随意出门,府中的后花园便是个踏青的好去处了。
大多数时候都被闷在屋中的弘昼看着这些花花草草,眼睛都亮了。鼻子中闻到的是清香馥郁的花草香气,和香炉中的熏香大不相同,有一种偏近自然的味道。
被伏云抱着,弘昼忍不住去够枝头上的花朵。那是一株桃花,粉粉嫩嫩地俏立枝头,花朵并不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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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颜色十分显眼。
弘历被他的奶嬷嬷抱着,见到弟弟在摘花,便拍着手叫道:“花,花!”
“弘历都会说话了?”耿执羽听到这话,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弘历惊讶道,“这不过才七个月吧,说话这么早?”
“就是这两天的事。”钮祜禄格格微笑着说,“前儿突然蹦出来一个玩,给我吓一跳。不过他也是时说时不说的,昨日抱着教了好一阵子都没学会叫额娘呢。今日竟说出一个花字,想来是方才带他出来的时候说了出来瞧花,被他给记住了。”
弘昼现在也能略微听懂有些话了,见旁边的小屁孩已经开始说话了便也想要尝试。嘴里不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间或啊了几声。
不过或许是声带没有发育好,即便弘昼很是努力地想要说话。最后发出来的声音也只是些无意义的啊啊呀呀,根本就不能成调。
“小五想要和他四哥一起说话了呢。”耿执羽听着儿子的啊啊呀呀,“也不知道这小子要什么时候才能开口说话,对了兮兰姐姐,弘历可开始学走路了?”
“哪能这么快?”钮祜禄格格嗔怪地看了耿执羽一眼,“一般是要快一岁才能走路呢,弘历如今不过七个月,只是爬起来比之前利索些,走路还远着呢。”
“那也快了,”耿执羽嘀咕道,“这孩子生下来才觉得时间过得快,仿佛昨儿还是小小一团子呢,现在都已经能爬了。我家弘昼这段日子也是,经常趴着将自己脑袋抬起来,姐姐是没瞧见,真像一只小王八。”
钮祜禄格格吓了一跳,伸出手拍了一下耿执羽的手臂:“哪有这样说自己孩子的,等小五日后长大了只怕要和你没完。”
“趁着现在他还听不懂便多说些呗,”耿执羽扬了扬脑袋,“等他懂事了我自然就不会多说了。”
已经能听懂些话的弘昼:……
弘历却是完全听不懂大人之间的谈话的,只是在被奶嬷嬷抱着离弘昼近些后笑嘻嘻说道:“低低……发发……”
弘昼不明白这个小孩子是想要做什么,只是无辜地看了过去,回了两声啊啊的婴语。
而在这时候,弘历却立刻将弘昼的手抓住了。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塞进了嘴里,啃了起来。
弘历的牙齿不过刚刚冒出了两颗小尖尖,弘昼被他啃着倒是也不疼。只是怀疑地看向了自己的手臂,即便自己是瞧着要比他胖了点,可这个手怎么瞧着也不像猪蹄吧。最主要的是,这么点小孩子应该也没有尝过猪蹄的味道吧。
“哎呀。”郑嬷嬷发现自家小主子被四阿哥咬住之后惊叫了一声,马上便往两位格格的方向看过去。
弘历的嬷嬷则赶紧将怀中的这个小祖宗抱远些,若是两位格格瞧见了可就不好了。
将自己的手挥了挥,弘昼确定自己的手上除了四哥的口水之外应该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的。不过看着自己就啃,这是长牙了想要磨牙吗?
“两位姐姐真是好兴致呢,带着两位小阿哥来后花园中游玩吗?”
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位身着天青色绣梨花的女子款款走来,还未走到近处便开口说了话。
听到这声音,耿执羽原本的笑容一下子就淡了下来。
“原来是武妹妹,”钮祜禄格格脸上神情不变,客气道,“妹妹今日也是来后花园中赏花的?”
4. 第 4 章
第4章
在这雍亲王府后院中,耿执羽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位武格格了。
这位武格格是和钮祜禄格格一起大选进宫,被德妃看重赐给四爷的。耿执羽刚入府的时候不懂规矩,吃了些暗亏。
而这些暗亏一半都是来自这位武格格,不知道这位是什么想法,明明这后院中大家相安无事过下去便罢了。但她偏偏最喜欢惹是生非,惹不起宠爱在身又有儿有女的李侧福晋,但对其余的格格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武格格似乎没有察觉到耿执羽对她的不喜,目光放到了两个奶嬷嬷抱着的孩子身上。
“往日里想着过去瞧瞧两位小阿哥,但又担心姐姐们没有空闲来待客。”武格格上前两步走到了弘昼身边,“这必就是五阿哥了,瞧瞧这小脸胖嘟嘟的,怪道上回还听福晋说过五阿哥生下来就比旁的孩子要结实呢。”
郑嬷嬷并不清楚主子们之间的恩怨,见到武格格凑近了下意识往耿执羽那边瞅了一眼。见自家主子满脸不悦的样子,便会意地往后一退。
武格格的身上带着浓重的熏香,耿执羽的屋中甚少焚香,弘昼这猛然闻到只觉得鼻子难受,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啊切——”
耿执羽双眉一竖:“郑嬷嬷将小五抱过来,真是对不住啊武妹妹,我家小五闻不惯你身上的香味。”
武格格脸上的笑意一僵,讪讪说道:“也怪我,熏香了不该凑近小阿哥的。”
这话耿执羽不搭茬,让原本就有些尴尬的武格格脸上逐渐开始浮现起恼怒。
“那两位姐姐便带着两个阿哥赏花罢,我且失陪了。”
丢下了这一句话之后,武格格便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转身离去。直到离开了后花园,武格格脸上原本强撑出来的笑才落了下去,整个人散发着恼怒。
“该死的耿氏,这般不给我面子。”武格格愤愤地低声道,“不过刚生了一个阿哥,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着,就这般张狂了。真该死,明明爷来我这里的次数比她要多,怎么她反倒是怀上了。怀上了便罢了,竟然能生下来。”
雍亲王府的两位主子都看不得后宅的阴私,四爷和福晋联手之下,让这些格格们不敢使什么腌臜的手段。从前查出了一个程格格,便是用了些腌臜的手段,现在关在别院中人影儿都瞧不到了。
武格格自觉比之钮祜禄氏和耿氏,她是更得宠些的。四爷最爱去的是李侧福晋那里,但其次便应当是她这里了。她总以为自己会是除李侧福晋外,最先生下孩子的格格。
按照四爷的性子,只要生下孩子,不论是男还是女。日后便不用愁了,四爷绝不会苛待小主子的生母。
“格格息怒。”武格格旁边的侍女说道,“咱们往日里和钮祜禄格格没什么交际,但和耿格格是实打实地不对付的。如今形势反转,格格还是要忍耐才是啊。”
“我方才笑脸相迎,你看她把我放在眼里了吗?”武格格不满道,“不过是想问问她手上有什么坐胎药罢了。”
侍女又劝了两句,武格格才脸上和煦了点:“罢了罢了,大不了这几回我便去主动贴一贴她。下回给福晋请安的时候主动些,想来耿氏那个脑子是很好笼络的。”
被认为很好笼络的耿执羽在看到讨厌的人走后,拉着钮祜禄格格赏了一会儿的花,感受到起风了才带着孩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通过这一个月的观察,弘昼大概知道自己这一世是个富贵人家,但不知道是单纯的有钱,还是官宦人家。而且根据见到那个便宜爹的次数来推测一下,娘亲应该不是很受宠。不然不会自己都已经四个月大了,也不过见过那便宜爹五六次。
其实因为外头忙,回府的时候孩子基本都已经睡了的四爷:……
听闻古代若是孩子有出息,母亲便能过得更好。弘昼在心里暗自下定了决心,自己一定不会成为额娘拖后腿的那个。不说以后让额娘因为自己与有荣焉,起码不要让额娘因为自己被别人嘲笑。
夏日里,天亮得极早。七月的京城暑气从地底一直往上冒,若是往年里,耿执羽早早地就该用上冰盆了,毕竟福晋在待遇这方面从不苛待后院。但今年不同,弘昼出生不过七八个月,顾忌着小孩子,耿执羽便不令屋中摆放冰盆,只在夜晚她的内室里摆上。
弘昼也脱离了厚厚的襁褓,穿上了夏日里的单衣。耿执羽的女工算不得好,但还是坚持给儿子做了一套,其余的便交给府中的绣娘来缝制了。
天气热,弘昼也不喜欢被抱着了。清晨起床过后,喝了一碗羊奶便被带到了额娘这里,放在了铺了湘妃竹席的榻上。
被放下后弘昼便自己趴在了竹席上,企图在竹子上汲取一丝凉意。感觉到这一块被自己趴热了,便翻了个身在另一片稍微凉快些的地方躺着。在有空调的后世待习惯了,现在感受着京城中夏日无处不在的热气,弘昼只觉得自己提不起一点精神。
此时额娘正在用膳,若是春日里弘昼还会有心情瞧瞧额娘吃了些什么。在自己的心中想象那是个什么味道,并期待着等自己长大后便能跟着额娘一起用膳的日子。但现在弘昼看着即便夏日里,桌子上依旧摆着不少荤腥的菜色,只觉得不仅提不起胃口,还感受到了腻味。
耿执羽用过膳后走过来瞧着,见郑嬷嬷一直给弘晸打着扇子他还是提不起精神不禁蹙眉:“这都好几日了,弘昼还是这般提不起精神。”
“毕竟是夏日,瞧着小阿哥像是不耐热。”伏云的眉间也有点忧心。
这泗水院中就两位主子要伺候,小阿哥更是重中之重。若是能好好长大,自家格格的后半辈子便算有依靠了,说不得以后王爷去世了小阿哥能自己开府将格格接出去享清福呢。
所以这小阿哥有一点不对劲的便是大事,这夏日来已经蔫儿了好几日了,院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小阿哥最近不适。
“格格,不若奏明了福晋,请个大夫来瞧?”郑嬷嬷微微抬头说道。
她内心里是觉得五阿哥这是苦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这苦夏的症状实在有些严重了,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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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请个大夫瞧瞧最好。
“娑鸣,”耿执羽微微扭头吩咐道,“趁着这会子还不算太热,你去跑一趟正院,将五阿哥这几日精神不振,吃不下东西禀了福晋。请福晋找个大夫来瞧瞧,记得客气些。”
弘昼听着额娘和嬷嬷的对话,趴着的脑袋微微抬起了一点。他的身体自己多少还是知道点的,其实就是天气太热导致的,只要现在能有一台空调,立马就能生龙活虎起来。
立刻有旁边的侍女应了一声,马上便往正院而去。
这几个月的努力之下,弘昼现在基本已经能听懂周围人说什么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声带的问题,他一直说不出来,自己尝试的时候也只能发出啊啊呀呀的声音。
耿执羽看着孩子,坐到了弘昼的身旁,自己取了一把翡翠柄绣着莲花的团扇,开始轻轻地给弘昼扇风。
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暖色的阳光从门窗的缝隙处透进屋中。
娑鸣很快就回来了,说是福晋已经命人去找了大夫。等会儿大夫来了便直接过来,又问了问五阿哥的身子,赏了些药材。
大夫来得很快,福晋对这两个不满周岁的小阿哥看得很重。几乎是这两个院中要什么给什么,上回大半夜的弘历发了高烧,福晋不仅命人去请了太医前来,还自己去守了弘历好一会儿。
这大夫是京中极有名望的,请太医要递帖子慢些。但请这些大夫,祭出雍亲王的招牌,很快就能到了。
大夫来了之后,先是看了看弘昼的脸色,又检查了舌苔。把了脉后,再问了问这几日的生活情况,吃什么,吃多少等等。
耿执羽都一一答了,虽说身边有伺候的人,但耿执羽对孩子很是上心,一应的大小事都知道。
“五阿哥并无大碍,应当是苦夏了。”大夫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须说道,“今年夏日里比往年要热多了,小阿哥年岁轻,不耐热也是有的。并无什么大碍,若是外头日头大的时候吃不下东西,便在太阳落下后用些便是了,也不要全用热食,也可用些冷的,只要不用多便是。还有,格格这屋中是否有冰?”
耿执羽一愣:“我怕孩子年纪太小了,用冰不好,便将冰都收起来了。”
“屋内太热,便在角落摆上一个冰盆,离阿哥远些。只要不放到近前,摆在远处让屋内凉爽些阿哥也会舒服些。”大夫闻言,摇了摇头说道,“这几日的食欲不振精神不济皆因天热,阿哥身上并无病痛,便不宜开药了。”
送走了大夫过后,耿执羽便马上命人摆了冰盆放在角落处。过了一会儿,弘昼感觉到屋内果然没有那么热了,才恢复了些精神。
看得耿执羽懊恼不已,若是早早便摆上的话,小五也免了遭这几日的罪了。
福晋那边听了大夫的回复,抬手给两个有孩子的格格院中冰的分量加多了些。也派了人过去告知了钮祜禄氏一声,免得让四阿哥也苦夏了。
而忙了一日的四爷回府便听闻了泗水院五阿哥叫了大夫的事情,洗漱过后便往泗水院走去。
5. 第 5 章
第5章
此时天色已近傍晚,金乌西垂,只剩下了一丝余晖。空气里虽然还弥漫着热气,但比之下午的时候也是要凉爽些了。
苏培盛见四爷听完禀报便往泗水院去,心中将泗水院的五阿哥在心中提了一个档次。最近朝中事务繁杂,四爷多半是要等天黑了才能回家,今儿好容易早些回来了,本以为自家主子是要好好休息一下的。
没想到一听到五阿哥有些苦夏,便立刻往泗水院中去了。要知道方才来禀报的人明明白白地说了,大夫说了五阿哥无碍的。
小孩子觉多,弘昼在喝了半碗羊奶之后,感受到天气已经不似白日里那般热了便沉沉睡去。这几日中,白日里他是睡不着了,便趁着天黑的时候多睡会儿。
耿执羽坐在一旁摆弄着自己手中的一卷书,这是孩子启蒙用书,耿执羽便想着先瞧瞧。等日后找了人来给孩子启蒙的时候,自己这个额娘不能一点儿都不懂。
不过看了几行字后便有些不耐了,将书放到了一边,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弘昼。
小小的孩子头上已经长出些黑色的毛毛了,但天气太热,小孩子又火气旺。即便已经天黑了,依旧是睡出了一脑袋的汗。
执起手中的锦帕,正准备给孩子擦擦,就听见外面传来的请安声。
四爷大步流星走了进来,看见里头只点了两盏灯,显得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又看弘昼已经睡着在床上,似是睡得正香,还咂巴了两下嘴巴。
“妾身给爷请安。”耿执羽连忙起身,礼还未行完就见到四爷一挥手示意她起来。
来到床边,仔细瞧了瞧弘昼。见他热的一脑门的汗,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又看小孩子似乎睡得正香,抬头在弘昼的脑门上摸了摸,湿湿热热的。
“听闻你上午的时候叫了大夫?”四爷声音放得很轻,毕竟孩子还睡着呢。
耿执羽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妾身毕竟第一回养孩子,见这两日弘昼精神不济,又吃不下东西便派人回禀了福晋找了个大夫来瞧瞧。大夫说了无大碍,只是苦夏,也教了妾身在屋内角落处放冰盆,让房子里不那么热的法子。”
“孩子有不适,叫大夫是对的。”四爷问道,“之前为何不用冰,可是份例不够?”
“孩子年纪太小了,并不敢用冰。”耿执羽道,“怕他受了凉,这夏日里若是受了凉最是难受了。份例是足够的,今儿福晋听说了这件事,还格外又加了冰的份例。”
“福晋一贯是贤德的。”四爷点了点头,脸上微微露出了点满意之色。福晋一贯的行事作风他都是很满意的,所以对这个妻子他一向都是极为敬重的。
原本已经睡觉的弘昼,此时也被床边的说话声吵醒了。原本他睡得就不算很熟,这旁边一句接着一句的聊天,很快就让他从睡梦中醒来。
微微睁开眼睛,迎面而来的便是一张略有些冷肃的脸。
弘昼眨了眨眼睛,这就是自己的那位阿玛了。好像有好久都没看到了,自己都快要忘记这张脸了。
四爷微微一愣:“小五醒了?”
耿执羽往床上一瞧,果然见儿子已经睁开了圆溜溜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瞧。不由有些懊恼,方才就该把爷引出去的,这下吵到孩子睡觉了。
“啊……啊……饿凉……”弘昼张口咿咿呀呀叫了起来,尝试着想要喊额娘。
但之前尝试了那么多遍的额娘都没有成功,却在这时成功了。额娘虽然喊得不标准,但也让耿执羽当即便愣了。
听着儿子的一声额娘,耿执羽不知为何眼眶忽然一热。直接忽略了旁边的四爷,而是看向了正站在自己身后的伏云惊喜道:“刚刚,刚刚小五喊我了,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恭喜格格。”虽说小阿哥的这声额娘声音不算大,发音也不算标准,但伏云却是听了个清晰,当即也是满脸笑意地恭喜格格。
“小五,弘昼,乖孩子再喊一声额娘。”耿执羽觉得自己的眼眶似是马上有泪便要落下来,盯着弘昼轻哄道,“再叫一声啊。”
旁边的四爷莫名地觉得自己被忽视了,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耿氏,见耿氏的眼睛只盯着床上的那个孩子一丝眼神都没有分给自己。而看向了床上之后,发现弘昼也是盯着他额娘,不曾看一眼自己这个阿玛。
莫名觉得被排斥了。
“额凉!”弘昼又叫了一声,他很是惊喜自己现在竟然能讲出话来,虽说好像还是有点不标准。
“欸!”耿执羽应了一声,听到这一声额娘,只觉得自己这几个月真真没有白养。孩子会说话了,第一个叫的就是自己这个当额娘的。
一直被忽视的四爷有些不悦地咳嗽了两声,沉浸在儿子终于会说话的耿执羽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忽视了这位爷,才赶紧冲着弘昼说道:“来小五,这是阿玛,叫阿玛。”
四爷看向弘昼的眼神中也带了一缕期待之色,除却弘晖之外,其余的几个孩子几乎都是教养到了懂事的时候他才多加亲近的。一方面是因为外头事情实在是忙,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孩子的额娘会早早就教孩子怎么叫阿玛,盼着他过来瞧孩子的时候能对孩子印象好些。
根据方才耿氏的模样,这应当是小五这小子头一回说话。这个认知让他的心中也不由自主升起了一抹期待,似乎是看到了孩子的一个重要的成长过程。
弘昼的眼睛眨了眨,看了看这位自己没见过多少面的。心里想了想,自己和额娘现在还是要依靠这位阿玛的,现在让他对自己的印象好些似乎也不错。
张嘴便唤道:“啊啊……吗……”
虽然是一声不算标准的阿玛,但却让四爷冷肃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轻轻应了一声,将弘昼从床上抱了起来。
这可难得,四爷一直是讲究不抱子的。除却弘昼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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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的时候抱了一会后,后面来看弘昼的时候也都是瞧瞧,最多便是给他掖一掖被子,像这样抱起来还是第二回。
耿执羽脸上笑意更甚,孩子得他阿玛的喜欢总是好的。
但弘昼可就不愿意了,在这竹席上躺着好歹热了自己还能翻面去凉快些的地方躺着。但被抱在怀里了,就宛如大夏天被放在了火炉旁,除了热还是热了。
“不……耶……”弘昼急得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此刻他是真讨厌自己的声带为什么还没有发育好。若是发育好了,直接就能说长句子了,现在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了。
但很明显,周围的一圈大人都没看出来他拒绝的意思。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意,似乎很是欣慰的样子。让弘昼张牙舞爪的拒绝被误会成了要和阿玛亲近,而弘昼人小力弱也实在拒绝不了。
等四爷将弘昼放下来的时候,弘昼只觉得自己脑袋上都全是汗。这恼人的夏天什么时候能过去,还是春日里最舒服了。
将孩子放下后,四爷瞥了一眼放在床榻旁边的《三字经》。又看了看被养得圆润可爱的弘昼,看向耿执羽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赞赏。
“你将小五养得不错。”
“这都是妾身分内之事。”耿执羽微微垂头,她素来不大得宠爱,也不怎么会和这位爷相处。
弘昼抬起头,只觉得自己额娘和阿玛之间的相处实在不像夫妻。更像是上下级,瞅着是没有什么情谊的。
来这里这么久的时间,弘昼通过男子头上的发型已经判断出这里是清朝了,而且自己的阿玛似乎是一位王爷。也知道了自家额娘估摸着是阿玛后院的一个格格,因为有时候额娘是要去正院请安的。
又听额娘和阿玛之间互相寒暄了两句,听得弘昼尴尬症都要犯了,四爷终于要走了。
书房里还有些事情等着处理的四爷,和小儿子相处些时间后便预备着回去继续工作了。这段日子忙着京城里会试的事情,这好几日都在礼部待着,几乎没有回府的时间。
从泗水院离开的四爷心情明显不错,苏培盛也感受到了自家主子的好心情。方才回府的时候可是颇为沉郁的,毕竟这几日的差事办得不算顺。
正院
“爷一回来便去了泗水院?”福晋手里捻着念珠的手微微一顿,看向了温术。
温术点了点头:“听闻在前院换了身衣裳便去了泗水院,不过似乎只是瞧了瞧五阿哥便走了。”
“爷这几日忙着,记得让厨房送些滋补的汤去。”说完这句后福晋便不说话了,继续捻着自己手中的念珠。心里盘算着,果然这两个孩子降生分了些爷的心思。怀恪被封郡主,李氏那里的气焰着实太高了些,还是得抬一抬钮祜禄氏和耿氏来压一压。
现在先不急,马上便是弘历的抓周了。便在抓周的时候大办一场,只能委屈委屈怀恪了,封郡主便在自己家中庆贺一番便是了。
6. 第 6 章
第6章
“恭喜姐姐,贺喜姐姐。”看着钮祜禄格格带着弘历来访,耿执羽的眼眸几乎弯成了月牙,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听闻这回福晋要给四阿哥的抓周大办呢,说是府中多年没有这样的大喜事了。”
抱着弘历的嬷嬷将孩子放到了弘昼旁边,弘历看见弟弟当即笑了出来:“弟弟,弟弟!”
已经快一岁的弘历能清晰说出些词语了,比之弘昼含糊不清的发音,他是要清晰许多的。
“世……”弘昼回应道,“哥……哥。”
看着两个孩子玩得好,钮祜禄格格的眼眸中多了一丝暖意,挥了挥手让自己带来的下人们都下去了。
耿执羽带着笑意的眸中多了一丝疑惑,但也让身边人都下去了。
“姐姐这是怎么了?”
原本和这个小孩子四哥正在玩闹的弘昼立刻竖起了耳朵,这一副要说秘密的样子,让他心底不由生出些好奇来。从前钮祜禄姨姨过来的时候,多半是来和额娘一起说说话的,有时候她们也会自己做些别的东西,但像这样把其他人都叫出去还是头一次。
似乎是感受到了弟弟的注意力不在自己的身上,弘历当即就不干了。一手扯着弘昼的衣裳,一边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
说句奇话,弘昼其实能听懂四哥说的话。就算四哥的发音有时候很不标准,以至于奶娘和钮祜禄格格都不一定能听懂,但弘昼就是能听懂。或许是因为同为小孩子的缘故,但弘昼拒绝承认这个原因。
伸出手敷衍地安抚了一下四哥,弘昼的注意力还在两位额娘身上。
“福晋要给四阿哥抓周大办,姐姐怎么还不高兴了?”耿执羽执起茶壶给钮祜禄格格倒了一杯茶,语气有些疑惑。
既然说是要大办,那就是要请京城的王公贵族前来赴宴的。按照四爷如今在京城的威势来说,这京城中排得上号的人家都是要来的。
这样能让小阿哥露脸的好事,不应当这般愁眉苦脸的。
“你可知福晋为何突然说着要将弘历的抓周大办?”钮祜禄格格在耿执羽身旁坐下,没有喝茶,凝着眉问道。
耿执羽一挑眉:“不是说是因着府中许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吗?”
“是因着二格格得封了郡主,”钮祜禄格格低声说道,“最迟今年底二格格便要出阁了,福晋是不想二格格出阁之前还让李侧福晋得意一场。若弘历的抓周大办了,短时间内也不好大办二格格得封郡主的事了。”
耿执羽撇了撇嘴:“又是福晋和李侧福晋相斗,拿咱们这些小格格做筏子。不过这件事福晋既然放出风声来,想来爷也是知道的,爷和福晋都同意的事情,咱们也没什么办法。姐姐不如往好处想想,既然咱们改不了,便趁着现在弘历这样热闹的办一回,府中上下都知道福晋和爷看重四阿哥,日后去了前院也不会被人怠慢。”
府中除却四爷和福晋外,其余的日子过得好不好,端看这两位愿不愿意。小主子也是一样的,同是格格生的孩子,福晋和爷看重的话下头人们自然不敢怠慢,可若福晋和爷不看重,这格格又是个不受宠的,即便是小主子也得不了多少照顾。
“你说的我又如何不知?”钮祜禄格格的眉还是拧起来的样子,叹道,“可这府中这段日子起了些流言,你知不知?”
“什么流言?”
钮祜禄格格的声音更低了些:“说是四爷预备着再立一位侧福晋。”
“什么?!”耿执羽不自觉惊叫出声,反应过来后立刻压低了声音,“福晋治家极严,怎么会传出这样的传言。”
弘昼眨了眨眼睛,侧福晋,是侧室的意思吗?他前世对于清朝的历史不算很了解,也就知道最著名的那几个皇帝,什么康乾盛世,康熙乾隆之类的。其余的是一点都不了解的,毕竟他对这一块历史并没有特意了解过,也不爱看清宫剧。
见弟弟不理自己了,弘历翻了个身往那边拿起了弘昼的布老虎又翻了过来想和弟弟一起玩。
弘昼敷衍地拿着布老虎舞了两下。
“福晋这时候给弘历大办抓周,府中又出了这样的流言,那东侧院那边岂非要将姐姐视作眼中钉?”
一个被上头的娘娘或者皇上赐下来的格格,在府中也就比侍妾要高一等,并无资格上玉碟。可若是能成为侧福晋,便能上玉碟,孩子的身份也能高一等。
要说耿执羽不想成为侧福晋,那肯定是假的。
可是府中这仅有的一个李侧福晋是因着宠爱还有生了三子一女才得来的,耿执羽自问在四爷那里没有这样的宠爱。自己如今又只有弘昼一个,甚至自己身份上不过是汉军旗的包衣。升为侧福晋这样的事情,若说兮兰姐姐因着是钮祜禄大姓的满军旗尚还有两分可能,她便是一分都没有的。
钮祜禄眼眸中透出了冷意:“正是如此,这两件单来一件都还好说。如今凑到了一起,只怕是李侧福晋那边便是立刻要深信不疑了。往日里她为难咱们也不过就是说几句不好听的话,可若是听见这个苗头,只怕要使些手段出来了。”
“姐姐其实不必太害怕。”耿执羽说道,“倘若爷当真上请将姐姐封为侧福晋,那你和李侧福晋便是平起平坐的了。”
“只怕根本没这回事。”钮祜禄格格很冷静,“四爷在外头的事情咱们不知道,可若要立侧福晋为何不另娶一位高门贵女进来?咱们俩在这后院中皆不算得宠,若是光凭孩子便能封侧福晋,那李侧福晋在爷还是光头阿哥的时候就该是侧福晋了。”
李侧福晋是在生了弘时之后才被请封的,那时候弘昐尚且还在。李侧福晋手中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着四爷的专宠才摸到了那个位置,钮祜禄氏不觉得自己如今有她当年的一半。
“那这流言是从哪里流出来的?”耿执羽略带迟疑,对上了钮祜禄氏的目光。
一时间她们的眼神交汇,似乎都在对方的目光中读出了同一个意思。
“若是姐姐和李侧福晋斗起来,那得力的会是谁呢?”
这府中的格格比之其余王府动辄十来个的并不算多,除却连失两女已经心灰意冷终日在佛堂的宋格格。再撇去已经被福晋制裁的程格格,又去掉几个尚且还是侍妾,连格格都不算的。便只能剩下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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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氏。
之所以不觉得是福晋,便是因为对于福晋来说再上位一个有着阿哥的满洲大姓侧福晋并不是什么好事。倘若一定要在这两个生了孩子的格格中挑一个封侧福晋,福晋必然会偏向耿氏。
弘昼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这后宅看起来也不是很太平啊。
“李侧福晋若是和姐姐斗起来了,必然是姐姐吃亏。”耿执羽的星眸中带上了怒意,“若是姐姐吃亏她也不损失什么,若是李侧福晋吃亏她正好乘着这股东风,分些宠爱。”
“想来是这几日中,咱们不搭理她,让她急了。”钮祜禄格格的眼眸微微垂下,语气平静无波,只轻轻转动着自己皓腕上那只碧绿的镯子,整个人透露出冷淡和克制。
“可这样的话传出去,姐姐又如何说得清。”
李侧福晋的脑子,在后院中公认是没有的。即便如今她在这后院中也待了快二十年了,但也并无增长一丝一毫的心计,这样粗浅的招数对于别人无用,但对李侧福晋是一用一个准。
毕竟若是钮祜禄格格成功成了侧福晋,李侧福晋便不再是福晋手底下第一人了。她引以为傲的弘时,也不再是唯一一个侧福晋的孩子了。
前面那个李侧福晋忍不了,后面那个更忍不了。她几乎已经将弘时当成雍亲王府的继承人了,自然不愿意突然杀出来一个对手。
若只是后院出一两个格格侍妾之类的分了她的宠,她心里虽然会泛酸,但到底不会太过当一回事。可这涉及世子之位,就完全不同了。
而感受到危机的李侧福晋所做的事情却是惊掉了一些人的下巴,她既没有去找钮祜禄格格的大麻烦,也没有去寻福晋一定要给怀恪封郡主的事情办宴。而是直接在四爷去她那里的时候,撺掇着四爷上折子将弘时立为世子。
这段日子,会试的功夫终于忙完了。四爷也得了闲终于能在天色还亮着的时候回府,念着这段日子忙着许久不曾见到李氏和怀恪了,便往东侧院而去。
“女儿参见阿玛。”
“妾身参见爷。”
怀恪这段日子没见到阿玛,如今突然一见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喜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宗室的郡主也多半是要抚蒙的,怀恪知道自己能留在京城中是阿玛下了不少功夫的。特别是留在京城中还能让自己从郡君封为郡主,都是因着阿玛的一片慈心。
亲王的嫡出女儿封郡主,庶出的一般只能封郡君。
李侧福晋脸上也满是喜意,素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些笑。
看到女儿的时候四爷眼底划过一丝暖意,微微抬手:“不必多礼。”
刚坐下还没说上几句话,李侧福晋便暗示着女儿退下了。抬眼看了看坐在上首执起一盏茶喝了一口,明明坐着却依旧散发着摄人气场的男子,鼓起勇气暗示。
“妾身前几日见了诚亲王府的田侧福晋,”李侧福晋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四爷的神情,“听闻诚亲王预备着奏请封长子弘晟为世子呢。”
四爷端着茶盏的手顿住了,抬眸目光犹如一支利剑望向了李侧福晋处。
7. 第 7 章
第7章
那眼神之中透出的寒光让李侧福晋吓了一跳,这么多年她还从未见过四爷在她面前露出这般的神情。
从前即便是不高兴了,也多是皱皱眉,或直接斥责出来。这样的眼神里透着冷意和杀意的样子,从未见过。
“这话是谁教你说的?”四爷冷淡的声音响起,话语中蕴含着明显的冰冷气息。
“妾,妾身……”李侧福晋不由有些慌乱,她的嘴微微张着,眼睛里马上蓄满了泪水,泪珠在眼眶中欲坠不坠。这样的姿态,搭配着她清丽的脸,看上去如同夏日里荷花上的晨露一般,美极了。
但四爷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冷冷地盯着李侧福晋。
在这后院中的女人中,四爷最喜欢的的确是这朵解语花。在他看来,李氏虽然不大聪明,但是很知进退不会随意乱问外边的事。又给他生了好几个孩子,特别是怀恪这个女儿,只要一看到这个乖女儿,四爷便觉得自己全身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
但四爷对于李氏的宠爱也是有限度的,可以给她府中仅次福晋的尊荣。可以将她从格格的位置抬到侧福晋的位置上,也可以在拿到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给她留一份,但绝不会允许她干涉立世子这样的大事。
尤其在这样的当口,外面那样的形势,又怎么能轻易立世子。以弘时的脑子,怕是刚立了,过上两个月便被老八哄得什么都忘了。
“妾身不过是怕这钮祜禄氏和耿氏又生了两个小阿哥,”李氏见四爷冷盯着自己,似乎一定要个理由,当即哭道,“弘时往日里便不得爷的喜爱,爷总是怨他没有弘昐聪明,怕这又有了两个小阿哥了爷便更不喜欢弘时了。”
说着,李侧福晋似乎说到了伤心处,垂着脑袋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长发微微有些散乱,有的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表情,唯有单薄的肩膀轻微地颤动能看出她的伤心。
这样可怜的姿态,若是同以往一般只是犯了小错。四爷或许便不会过多追究了,但方才李氏的话却如同洪钟一般在他的心里敲响。
这样的大事绝不能轻易姑息,倘若这次轻轻放过了。那以后便不会少这样的事情,特别是在这两年间,自己的后院绝不能出让人诟病的事情。
四爷站起身俯视着李氏,胸膛里燃烧着一团怒火。现在自己还正当壮年,便开始想着世子的位置了,想到这直气得呼吸声都浓重了起来。在这一刻,他竟有些共情起了宫里头的汗阿玛。
啪——
手里的茶盏被掷了出去,砸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李侧福晋被吓得浑身一抖。
“如今我还没病没灾的,便惦记起世子之位了。”四爷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怒火,“你这段日子便在东侧院中好好反省,若无我的命令,不得外出。”
说罢,便迈着大步从李侧福晋旁边走过。
苏培盛听着里面传来的砸东西声音,心中警醒了一下。想必爷现在的心情是不会好的,等会儿自己定要好好伺候,免得撩了老虎的须子了。
外头伺候的人也都听见了这一声砸东西的响动,四爷从未在东侧院发过这样的火。一时间个个低眉顺眼,等着四爷和随行的人走出东侧院后,李侧福晋的贴身侍女才进了屋内。
“侧福晋,侧福晋方才是说了什么惹恼了爷?”梅枝上前两步想要将李侧福晋扶起。
李侧福晋方才被吓得脱了力,就着梅枝的力道才能起身,眼睛里的泪珠一颗颗往下落:“我……我不过说了让爷早些上请封弘时做世子罢了,难不成除却弘时爷还能封别的人不成?”
“侧福晋怎能在爷面前说这样的话?”梅枝吓了一跳,震惊地抬头看向了李侧福晋。
梅枝是在李侧福晋还是李格格的时候跟着她的,那时候四爷还未出宫开府。一起在宫里阿哥所熬出来的交情,让李侧福晋很是信赖这个身边的侍女,也让梅枝在李侧福晋面前说话没有什么顾忌。
李侧福晋扭头看着她,脸色愤愤:“怎么就不能了?弘时是长子,福晋没有孩子,按规矩本就该立弘时。难不成爷还想着要立那两个格格所生的孩子不成?”
梅枝闭了闭眼,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按理来说也该长些心眼了,但为什么自家主子还是这样的……单纯。
“额娘?”怀恪从外面进来,脸上还带着惊惶之色,“听下人说阿玛方才拂袖而去,这是为何?”
李侧福晋已经被扶到椅子上坐着了,看着信赖的女儿过来了,原本已经止住了泪水便又涌了出来。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听得怀恪脸色有些发青。
“额娘真是糊涂!”怀恪咬了咬牙,来到李侧福晋身边低声说道,“三弟本就是弟弟中最大的,只要额娘好生顿催他念书,友爱弟弟,阿玛自然能看到三弟的好处。三弟可是比四弟五弟要大上七岁,日后三弟都娶妻生子在外头办差了,这四弟五弟都还在念书呢。”
“三弟大这么多,又有您这个侧福晋做额娘本就是赢面极大的。只要好好地不犯错,阿玛自然会高看一分。但您却偏偏要主动提出来,须知阿玛如今正是春秋鼎盛之时,您提出这样的事情,只会让阿玛觉得咱们院中在算计他。反倒是让阿玛看低了些三弟,想必这几日三弟在前院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李侧福晋听着女儿的话,脸色一点一点灰暗了下来。
这个女儿自幼便极为聪慧,李侧福晋知道女儿要比自己聪慧不少的,往日里也多是要和女儿商量后再行事。可这件事毕竟不适合与女儿说,况且女儿这两月间在备嫁本就繁忙,便没想着与女儿商量。
这一下子就出了大差错。
怀恪看着自家额娘暗淡下去的脸色,有些不忍:“额娘放宽心,过几日便是四弟的抓周了,到时候您定是要出去迎客的,阿玛必然不会多关您。只一点您一定要记住,日后对世子之位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要提。”
“额娘知道了。”李侧福晋讷讷答道,她最重要的是这一双儿女,如今自己做了错事可能要影响弘时已经让她极度惭愧了。
四爷在东侧院拂袖而去的事情立刻便在后院传开了,李侧福晋一贯得宠,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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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从未失宠过。像这样被下面子的事情,还是头一回发生,甚至爷都没有顾及二格格和三阿哥。
钮祜禄格格和耿执羽也惊呆了,她们已经做好了这几日要被李侧福晋找麻烦的准备了。心中已经起了防备,但没想到李侧福晋竟然直接将自己折腾到禁足了。
虽说不久后就是弘历的抓周宴了,这禁足时间必然不会很长,但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李侧福晋头一回被罚。
李侧福晋被禁足后,钮祜禄格格便松了口气。这几日刚好福晋也叫了她去帮忙办抓周宴,便将弘历整日里放到了泗水院中。
于是弘昼小朋友便收获了一个白日小伙伴,马上要一岁的弘历小同学。
弘历已经在慢慢学走路了,耿执羽便干脆收拾出了一间屋子,里头铺上了厚厚的地毯,将高些地带着棱角的家具都搬走。只留下些矮矮的,边边角角都用厚棉布包了的家具。
将弘历和弘昼都放了进去,一个学走路,一个在地毯上爬来爬去。她则在一旁自己或描描花样子,或和侍女们摆弄着些东西,一边看着两个小孩子。
弘昼在地上爬得不亦乐乎,前世的时候听说小孩子在幼年时多爬爬是有好处的。而且不能太早走路,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谣言,但他也不急着直立行走,被抱来抱去的日子没什么不好的。
而弘历在奶嬷嬷扶着走了一会儿也累了,趴在地上也爬了起来。见弟弟爬得飞快,便上前追赶弟弟,想要比弟弟爬得更快些。
弘昼觉得自己累了之后便原地停了下来,趴在地毯上休息一下。但马上,便感受到了身后有人在拽自己的腿。
能在这里拽自己腿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弘昼使劲儿拔了一下自己的腿,没拔动,仰头嚷嚷道:“额凉……四哥……”
听到在喊自己,耿执羽才微微抬头看了看两个孩子,见到这一幕便笑出声来:“娑鸣你快瞧瞧,哈哈哈哈,这小五喊额娘的时候喊不对,但喊他四哥的时候倒是挺清楚的。”
娑鸣停下了正在绣花的手,往那边瞥了一眼,笑意在眼中流转:“五阿哥和四阿哥亲近呢,兄弟之间亲近些才好。如今年岁小了亲近些,日后大了便知道兄友弟恭了。”
两位阿哥的奶嬷嬷见格格没有要管的意思,便也不上前去将两位阿哥分开了。而是纷纷带着笑意看着这一幕,小孩子这个时候最好玩了。
叫了半天,见额娘不搭理自己。或许是因为变小了的缘故,弘昼也觉得自己幼稚了许多,当即放声号啕了起来:“呜呜呜呜……额凉……”
听到弟弟的哭声,弘历迷茫地抬起了脑袋,放开了自己抱着的那条腿。往前爬了两下,到了弘昼面前,见弘昼埋着脑袋呜呜咽咽的样子伸出手拍在他的脑袋上。
“乖,不哭。”
这学着钮祜禄格格往日哄他的样子哄弟弟的模样让旁边围观的人更笑出了声来,弘昼哭了两下也觉得没面子,在嬷嬷将脸上的泪珠擦去之后便也不哭了。
这让刚走进来的四爷,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8. 第 8 章
第8章
四爷这次过来是想着也有阵子没见弘昼,趁着今日还算空闲过来瞧瞧。上回来的时候弘昼刚学会喊阿玛,喊得还不大标准,不知道这回能不能说清楚话了。
刚进院子就看到了西厢房的门大敞着,耿执羽带着几个侍女正坐在门口瞧着里头两个孩子玩闹着。走近一瞧,屋内铺了厚厚的地毯,两个孩子正在地上趴着,弘昼似乎还哭了。
“妾身参见爷。”
耿执羽刚笑话完儿子,扭过头就看到了四爷站在院中正盯着这里。当即吓了一跳,离开便起身行礼。
围着格格的侍女们也吓了一跳,都站起身来。
“都起来吧。”四爷随意地说道,走进西厢房就看到那两个小家伙似是听到了,一个个扭过头来往这边看。
两个小家伙都趴在地毯上,扭过头来往这边瞧的模样很是可爱。
但耿执羽却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四爷的脸色,她从前在家中的时候额娘和阿玛养孩子并不大精细,反而有些糙。生了弘昼之后,分了些嬷嬷侍女过来,才知道皇家养孩子一贯都是极为精细的,有些事情她听从嬷嬷的建议,但她也不大愿意将孩子养得太精细。
现在四爷过来看见了,不知道会不会怪罪。
“阿玛——”
弘历保持着扭过头往这边看的姿势,嘴上喊了一声。然后就想要站起来似的,但一直站不起来,弘昼还坏心眼地拉了四哥两把。
被五弟拽着站不起来的弘历迷茫地眨了眨眼,扭过头不解地看着五弟。
弘昼却根本不管这些,他一心只想着要报了方才的仇。至于什么请安,什么阿玛过来了要打招呼之类的,拜托我可是个不满一岁的小孩,不懂事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站在门口的耿执羽和四爷就看见了两个小孩子打闹的全过程,四爷眼底的笑意更浓郁了些。也进了屋子走到了弘历和弘昼的身边,席地而坐。
耿执羽看到这一幕眼睛瞪大了些,她往日里见到四爷的机会并不多。四爷在她的眼中一直都是一个有些严肃冷漠的人,她看着就觉得有些发怵,更别说亲近了。今日看着四爷倒是柔和了些,也是她头一回见到这样的。
娑鸣轻轻碰了一下自家主子,耿执羽回过神来才赶紧叫人去沏茶。
“阿玛,阿玛。”弘历看到阿玛进来之后,眼睛笑成了月牙一般的模样。他刚才站起来失败,就地坐在了地毯上,此时拍着手的模样格外的可爱。
弘昼趴在地毯上,也识趣地跟着叫了几声。阿玛这两个字他已经能喊清楚了,往日里见不到这位阿玛的时候,额娘在教自己学说话的时候也会让自己喊几声。
见弘昼依旧趴着,四爷上前将孩子抱了起来问道:“你们方才在做什么?”
“在,和弟弟,玩。”弘历眨巴了一下眼睛,嘴里的话是一个词一个词吐出来的。
“那怎么弘昼方才还哭了?”
听到阿玛的问话,弘历仿佛听不懂一般,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过去。嘴里一直喊着阿玛弟弟,其余的便什么都不说了。
弘昼看着四哥,心中想道,看起来自家四哥是个白切黑类型的啊。他刚刚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可没有半分听不懂的样子。
毕竟弘历的年纪还小,四爷只是以为这是孩子还不大能听懂大人的话,也没有深究。只是笑着和两个孩子摆弄了一会儿耿执羽吩咐人放在一旁的布偶玩具等东西。
看着四爷和两个孩子玩闹的画面,耿执羽眼中暖意流转。
四爷如今是和硕亲王的爵位,按理来说这府中会有一个阿哥被立为世子,承袭爵位待四爷百年之后便能成为郡王。
这府中的三位阿哥中,耿执羽冷眼瞧着三阿哥弘时居长,比下头的两位弟弟要大上七八岁。额娘又是李侧福晋,比自己和兮兰姐姐都要高上一头,是最可能被封为世子的。
而弘历和弘昼中,自己和兮兰姐姐虽说都是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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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但兮兰姐姐是满军旗的,而且家中父兄皆在京城中做官,比自己的家世要好上不少。
不论怎么比,弘昼能被封为世子的可能性都极低。宗室有爵位的,只有一子能降等袭爵,其余的都要去内务府考封。
所谓考封便是考翻译、马箭、步箭这三项。若是能三项皆优,便能按照阿玛和额娘的身份,来获得封爵。阿玛是和硕亲王,而额娘是格格的能封三等辅国将军。
若是两优一平,便要降一等,封奉国将军。若是再差些,便接着降,若是一优两劣或者两平一劣、一平两劣及全劣者,便不能授予爵位。
耿执羽一直都想得很明白,她对这王府中也没有那么留恋,日后孩子能去内务府考封,得一个三等辅国将军的爵位便很好了,毕竟第一届若是不能全优,那可以接着考。若四爷能多在几年,帮衬帮衬弘昼的话,弘昼日后的日子也会过得不错。
所以看见四爷愿意和两个孩子玩,耿执羽心里是高兴的。她并不大在意四爷的宠爱,毕竟福晋不是苛责妾室的人,不论有宠没宠在府中的日子都是能过得去的。
但有了孩子之后,还是盼望着孩子以后能好些。
很快就到弘历的抓周宴了,这回抓周宴福晋办得很是用心,京城里凡是有些脸面的人家都收到了请帖。
本来抓周宴这样的事情不算大宴,那些忙着在朝堂上争权夺利的皇子们不一定会去兄弟们孩子的抓周宴。
但这回不同,四爷最近在朝堂上春风得意很是办成了好几件差事。而且谁都知晓四哥府上子嗣单薄,多年来只有一儿一女,去年才又得了两位阿哥。这难得的喜事,自然也不好不去。
本来这和弘昼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毕竟他年纪太小了。这次抓周宴的主角是弘历,弘昼最多也就是在四哥抓东西被抱过去看一眼,然后就回到泗水院中待着。
但不知怎么的,前头的皇子们闹着要看看四爷去年降生的两个孩子。
9. 第 9 章
第9章
今日起得极早,即便今日不是主角,弘昼也被早早地抱起来收拾了一通。
年纪小的好处就在这里,弘昼被奶娘抱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被抱到前院的时候才醒了过来,往外面看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之色。
平日里的活动范围就是泗水院,偶尔去去玉池院。最远的一次还是额娘带着自己去正院请安,但是到前院这样的距离弘昼就从未去过了。
“五阿哥给王爷请安,给各位爷请安。”郑嬷嬷抱着弘昼行礼。
阿哥年纪太小了,尚且不能走路,更别说是行礼了。往日里的场合也没人会深究这个,可如今院中都是皇亲贵胄,这样的大场面必然不能短了一点礼数。
“将孩子抱过来吧。”上首传来了冷淡的声音,四爷眸色深沉,语气隐约能听出一丝不快。
“这就是四哥新得的小阿哥吗?”旁边传来了一道轻佻的笑声,“这么多年了,难为四哥终于又得了两个小阿哥,上回来四哥府上的抓周宴,仿佛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哎呀呀,都怪弟弟府中孩子太多了些,每隔两年都要办一回这样的宴。”
周围的温度似乎降了几度,其余的皇子们大部分望天望地,只不看老四和老九的位置。虽然知道这俩人自幼便不合,但在这样的场合找四哥的不痛快,真不愧是老九,胆子就是大。
弘昼抬眼想要往说话的那地方看一眼,这话一听就知道说话的这人和自家阿玛肯定不对付。但是听着他叫他四哥,那应该就是阿玛的兄弟了。
一片安静声中,十三爷胤祥看了看四哥的脸色正准备说话,就听见被奶嬷嬷抱在怀中的小孩子开口了。
“阿玛……阿玛抱……”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场间尴尬的安静,四爷的目光扫过来看见弘昼正在奶嬷嬷的怀中朝着自己这个方向伸出了手。往日里去泗水院见这小家伙,可没有这般的主动。
“咦,这小家伙尚且未满一岁吧,竟然就会叫阿玛了。”淳郡王胤祐素来是个老好人,连忙开口缓解气氛,“这孩子瞧着就是个聪明的。”
四爷的脸色缓了缓,他不清楚小孩子多久说话算聪明,但他能听出七弟这话语中递台阶的意味。
伸出手将弘昼接到了怀中,脸上扯出了一抹笑:“往日里娇惯过了,一见着我便要抱,让诸位见笑了。”
八贝勒胤禩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四爷抱着孩子的场面:“往日里见四哥多是冷脸肃穆的模样,却不想在家中也是这般娇惯幼子的。”
“想来是这年纪上来了,也就生出些慈父心肠了。”恒亲王胤祺插了一句嘴笑道,“我年轻的时候瞧着刚出生的孩子,想的都是该如今教才能叫他上进些,日后也多学些本事要既能办差又有学问才好。可如今瞧着这刚出生的孩子,只想着他能福备箕畴,万事顺遂便是最好的了。”
这几句打岔的话出来,方才被老九羞辱到脸上的不悦也散了些。四爷脸上神情愈发和缓,心中给老九记了一笔日后慢慢算,但今日却不能出差错,若是出了差错丢的只会是自己的脸。
“哈哈哈,五哥你这就自觉年纪大了?”十三爷笑道,“我瞧着五哥正是春秋鼎盛之时,何必妄自菲薄呢?”
恒亲王淡笑不语,他的性格素来敦厚,在兄弟们中间也都是习惯性打圆场的。方才老九出言不逊,偏偏又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可不想在今日看着老九和老四闹起来,这闹出去是老九不占理。
弘昼窝在四爷的怀中听着他们打机锋,怎么说呢,很符合自己对皇家兄弟的幻想。在一起就容易争斗,看上去不大和谐。
“各位爷,”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上前来恭恭敬敬行礼,“一切皆备好了,请各位爷前去观礼。”
“诸位兄弟请吧。”四爷站起身,犹豫了片刻没有将弘昼放下,而是单手抱着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来到了准备好的地方,厅前铺了一块又大又厚的地毯,地毯上又铺了一块红布。红布上面摆满了东西,笔墨纸砚,木质的弓箭和小剑,甚至还有雕刻的马儿之类的东西,摆得满满的,每样东西都瞧着极为精致而且寓意都不错,一看便知道是花了大心思的。
李侧福晋在福晋的身后安静地立着,此时见着四爷过来的时候怀中抱着弘昼。脸上的神情不自然了一瞬间,但马上低头掩饰了过去。
从前弘时年幼时,别说弘时了,弘昐和弘昀年幼时都没有这个待遇。只有怀恪四爷在幼时抱过多次,这回怎么就愿意抱这个小子了,不是说抱孙不抱子吗?
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安静地站在角落里,即便钮祜禄格格是这次抓周宴主角的生母。可也只能站在边边角角观礼,没有上前去的资格。
此时见弘昼被四爷抱过来,钮祜禄格格的眼眸中带了一抹笑意,悄悄示意了一下耿执羽。耿执羽先是一愣,随后嘴角也扬起了一丝笑。
这边这几位爷过来了,抓周便要开始了。弘昼瞧着四哥被放到了红布上面,下面的人一齐瞧着他能抓个什么东西出来。
这上面的东西,只要能抓住一两个,不论抓的是什么都能说出好寓意来。
弘历被放到红布上的时候没有急着爬过去抓东西,而是好奇一般往四周看了一眼。目光扫过福晋和来客女宾后,放到了男宾这边,最后定格在了弘昼的身上。
此时弘昼被阿玛抱着,正兴致勃勃瞧着四哥这回会抓什么。
前几日的时候,钮祜禄格格的玉池院中也摆了两回这样的阵势。当然东西必然没有今日抓周的东西多,也不如今日的东西精致,这是钮祜禄格格摆出来生怕孩子抓到什么不好的东西,让他先试试的。
毕竟只是私底下试一试,也就不那么严谨。甚至有两回是将弘昼也摆在上面,看看这两兄弟会抓什么,甚至自家额娘还坏心眼地表示了,看能不能两个小阿哥抓到一件东西,然后哭起来。
现在瞧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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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望过来的目光,弘昼突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只见弘历就地坐到了地上,朝着弘昼的方向开始拍手:“弟弟……弟弟过来,一起玩。”
因着在自己的小院中模拟了几回,所以在弘历的眼中抓周就是玩儿。这地上的东西喜欢什么就可以抓起来,给额娘的时候额娘会夸几句,这样好玩的事情一定要叫上弟弟一起玩。
站在阿玛身边的弘时迷茫地眨了眨眼,又往上瞧了瞧被阿玛抱在怀中的五弟。四弟和五弟这样亲近的吗?
弘时被养在前院,虽然到东侧院的时候听额娘说了这两个弟弟是在以后要和自己争家产和世子之位的。但在他心中,这么两个小孩子他肯定是不惧的,所以也不大害怕额娘口中说的话,毕竟阿玛这样看重他,每隔两日便要考校一回学问。
虽说经常挨骂,但听别的堂兄弟说,有些叔伯都不管他们呢。
在场其余的宾客也愣了一下,这……抓周宴参加那么多场,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哥哥要弟弟一起过来抓的。
“四哥,你家这两个小阿哥倒真是兄弟情深啊。”十二爷奇道,“我这还是头一回听见抓周要把弟弟也放上去一起抓的。”
福晋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随后放到了四爷抱着的弘昼身上,脸上浮现了端庄的笑意:“想来是这两个孩子往日里素爱在一起玩,弘历和弘昼最是要好不过的,这才让弘历想让弟弟也一起过去。”
“哼,”九爷轻轻哼了一声,低声说道,“做戏罢了。”
这声音很轻,方才那样的场合只有他们兄弟几个,他给老四难堪也传不出去,最多让老四吃个哑巴亏。但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便要开始注意了。
八贝勒轻轻看了过去,九爷眼神往别处瞥了一下,表示自己不会多嘴。
四爷在原地沉吟片刻,按道理来说今儿是弘历的抓周该让弘历自己抓完的。但是既然弘历自己要的让弘昼一起也不失为一桩好事,传出去别人也只会说雍亲王府的阿哥们兄友弟恭,这样的好名声从来是不嫌少的。
“既然弘历要弟弟,就把弘昼也放上去吧。”郑嬷嬷接过弘昼,将他放到了弘历旁边。
弘昼茫然地从阿玛的怀中被抱到了四哥旁边,感受到全场的目光都在看自己这里。而旁边的小崽子还在拍手,见自己过来了还扒拉了两下自己。
“弟弟,一起,玩!”
弘历豪情万丈地挥了挥手,似乎在说这里的东西随便挑。
耿执羽有些紧张地攥紧了帕子,这突如其来的一出让她有些慌乱。想着若是弘昼等会儿抓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怎么办,弘昼只是在弘历抓东西的时候过去捣乱过,自己从来没有专门和他说过啊。
钮祜禄格格感觉到了旁边人的惊慌,伸出手轻轻抓住了她的手拍了拍,示意她不要慌乱,轻声道:“弘昼素来是个聪慧的孩子,这场上的东西也都是好东西,不论抓什么都不会错的。”
10. 第 10 章
第10章
在弘历的眼中,自己抓东西的时候弟弟经常在。现在弟弟明明就在这里,就是一定要和自己一起抓的。
看到弘昼被放过来后,弘历开心地拍了两下手后伸出手去抓着弘昼笑道:“弟弟,一起抓。”
趴在红布上的弘昼头往布上面一埋,他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出风头啊。四哥你自己的抓周自己抓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拉着我一起。
“瞧着两个小阿哥的性子倒是不同。”诚亲王胤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老四幼时可和他们不大一样。”
四爷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闻言并未说话。心中微微有些得意,他素来和十三弟兄友弟恭,现在瞧着弘历和弘昼应当和他与十三一般,真不愧是他的孩子,果然类他。
见弟弟不起来,弘历疑惑地往弘昼埋着的地方探去。想要看看这块布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了弟弟,但刚伸过去,就看见弟弟起来了。
“抓,哥哥抓。”
弘昼接受现实抬起了脑袋,四周看了一圈。只觉得这个角度看过去,站着的人都像是巨人似的。只想快些和四哥一起将东西抓了,被奶嬷嬷抱着下去。
说着,弘昼就从旁边随意地抓了个东西起来。
见弟弟已经开始抓了,弘历便在红布上寻摸了起来。上次抓的这个笔额娘好像很高兴,上上回抓的小弓额娘也很高兴,印章好像也可以。
这样想着,弘历先是两手抓了个弓和笔。正在众人准备开口夸赞的时候,却见弘历拿着手中的弓和笔,放到了弘昼的身旁。
“四哥,你家这个老四瞧着倒是聪慧。”恒亲王啧啧称奇,“看了这么多的抓周宴,这还是头一回见到正主抓周将东西抓了给弟弟的。”
四爷压抑着嘴角的笑,谦逊地说道:“不过是寻常儿童罢了,当不得五弟这样的夸赞。”
随后,弘历又抓了印章过来。一并抓过来的还有一件制作精致的摆件,将东西都放过来之后,弘历将摆件塞到了弘昼的怀中。然后自己抱着笔弓和印章,看着额娘的位置大声说道:“抓完了!”
弘昼刚刚随意抓到的东西是一只制作精致的布老虎,花纹别致,绣工精湛瞧着就知道价值不菲。加上被四哥塞过来的摆件,弘昼的怀中就抱着两样东西了,还都是玩乐的东西。
“这四阿哥抓了弓和笔还有印章,想来日后必然文武双全,官运亨通。”
见似乎已经抓完了,便有人笑眯眯上前恭维四爷:“瞧着日后便是有大出息的孩子,如此年幼便知道友爱弟弟,还给弟弟也塞了一件东西呢。这般兄友弟恭,想来也是王爷往日里将孩子教育得好。”
“是啊,还不曾见到这般年幼便知道让着弟弟的孩子呢。古有孔融让梨,如今也有四阿哥让着小阿哥,王爷以后必然是有后福的人。”
“这般钟灵毓秀的孩子,王爷一得便是两个。如何不叫我们这些人羡慕?若我家降生了一个这般的孩子,我都要成日里去寺庙里还愿了。”
看着被人恭维着的四爷,九爷冷哼了一声,但没多话。
他心里觉得这必然是老四提前在家中教出来的,老四虽然在外头看着冷漠,但实际上自己私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小心思。真不愧是他,果然奸诈狡猾。
被围着恭维的四爷脸上带了笑,嘴上虽然还在谦逊,但心里也是高兴的。
这一年来一直忙着,虽然抽空去看了两个孩子几回。但却不曾知道他们这般友爱,而且这样聪慧。
本来抓完了东西,就该被抱回去的弘历和弘昼因着方才的动作,成功被抱到了各位叔伯的面前。
弘昼听着他们互相叫着十三弟十四弟,心中惊叹了一声。我那未见其人的祖父,可真能生,光是儿子就有十几个,那加上女儿不得二三十个孩子。
而弘昼也喜提了新待遇,一直被阿玛抱着直到宴会散去。
待客人们都走了之后,府中众人皆聚集在正院。弘昼和弘历已经被各自的奶嬷嬷抱着了,福晋和四爷坐在最上首,下头坐着侧福晋格格们。
李侧福晋坐在了左侧的第一把椅子上,对面坐着的便是钮祜禄格格。而李侧福晋下首坐着的便是耿执羽,耿执羽对面坐着生过两个女儿但都没养活的宋格格。
下面还有武格格和张格格,其余的侍妾是没有资格前来正厅的。
雍亲王府的格格并不算多,其中宋格格是当初四爷年幼时德妃赏下来的,是四爷的头一个女人。但一直都不算得宠,生过两个女儿都去了之后,宋格格在这府中便如同透明人一般,她平日里便不爱出门走动,是以弘昼还是头一回见到她。
“今儿宴办得不错,”四爷轻呷了一口茶,微微侧身看向福晋,“福晋费心了。”
“这都是妾身的分内之事,”福晋脸上端庄的笑意没有变化,“钮祜禄格格这几日里也跟着忙前忙后的,帮了不少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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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人之后便要给她请功,这才能让人以后心悦诚服地给办事。
四爷的目光扫向了钮祜禄格格,见她低眉敛眼的模样,又思及方才弘历的友爱弟弟和懂事乖巧的模样。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赞赏之色,果然平日里瞧着就是个知进退的,教出来的孩子也不错。
府中养活的孩子不多,但府中降生的孩子却不算少。养到能去前院念书的男孩就有三个,但现在已经夭折的便有两个,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便是三阿哥。
这三个能在前院念书的男孩,四爷都是费过心思的。弘晖是长子,又是福晋所出,四爷当初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一心盼着能教出个文武全才的好孩子。
弘晖也没有让人失望,不论是念书习字,还是骑马射箭皆学得极好。若非八岁的一场风寒,这雍亲王府的世子之位早该封了。
后来的便是行二的弘昀,弘昀这个孩子也聪慧。虽说被李氏教得小性了些,但掰回来之后也是个好孩子。这个孩子念书也好,只可惜身体太弱,十岁那年也去了。
最后的便是弘时了,弘时刚出生的时候,弘晖刚夭折,弘昀念书极好,加之弘时表现得有些愚鲁。四爷对这个孩子本来也没有抱太多希望,只以后自己在的时候给他铺一条富贵路便罢了,只要不学坏了,便算成功。
可没想到弘时五岁那年,弘昀去了。这个愚鲁的孩子变成了王府唯一的男孩,四爷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盼着能将他教好。甚至后来王府接连好几年没有人怀孕,四爷也只能认了,自己的继承人是个蠢人,但钮祜禄氏和耿氏的怀孕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在孩子降生之前,四爷都没有抱太大的期待。毕竟怀了但生不出来的实在太多了,怀上不一定就能生下来。
直到后来生下来之后,养到如今已经一岁了,且两个孩子看着都很是康健。这才让四爷的心中又燃起了一点小火花,今日这两个孩子的表现瞧着也不像蠢人,日后到前院念书时好好教导想来自己也不会后继无人。
想到这,四爷扫过耿氏和钮祜禄氏的脸,笑道:“钮祜禄氏和耿氏将孩子养得不错,当赏。”
李侧福晋将手里的锦帕攥紧了,控制着脸上不要出现狰狞嫉妒的神色。
她养过四个孩子,如今怀恪和弘时都还养着呢。可她从未听过爷这样夸她一次,钮祜禄氏和耿氏养的这两个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呢,也就今日出了回风头就这样夸。
11. 第 11 章
第11章
瞥见李侧福晋脸色狰狞的模样,福晋低头抿了口茶掩住了即将露出的笑意,和颜悦色道:“妾身也觉得两位妹妹将孩子养得不错,瞧瞧弘昼脸上肉嘟嘟的,一看就知道耿妹妹是用心了的。还有弘历,竟然这般小的年纪就知道要友爱弟弟了,想来平日里也是钮祜禄妹妹教育有方。”
见四爷的脸色越发和煦,福晋一连声将两个孩子夸上了天。
李侧福晋的目光从两个孩子的身上扫过,又扫过了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手中的锦帕几乎要搅碎了,但她前不久刚被罚了,现下还不敢在外头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嫉妒之态。
直到从正院离开的时候,耿执羽都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
泗水院和玉池院离得最近,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一起走。两个小阿哥被奶嬷嬷抱着走在后头,只这两位走在前面。
“今儿真真是吓死我了,”耿执羽拧着眉,轻轻叹了口气,“今儿弘历要弘昼过去的时候,惊得我出了一身的汗。”
“你看你,胆子还是这么小。”钮祜禄格格轻轻拂过耿执羽的发丝,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如今想来外头都要传咱们雍亲王府的两个小阿哥兄友弟恭的事了。这是好事,不必惊吓。”
“可是那样的场合,弘昼突然被爷抱过去就罢了,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还好这次爷是高兴的,若因此让爷恶了弘昼,那可怎么是好。”耿执羽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这样的场合出风头,有的人是喜欢的,也有的人是不喜欢的。四爷往日里冷淡肃穆,耿执羽对这位府上的主君唯一的印象便是如此,她见四爷的机会不算多,对四爷的了解也不算很透彻,自然怕因着这样的风头让四爷恶了孩子。
孩子的阿玛没有经历过怀胎十月,也没有亲手养过孩子,对孩子的感情也尚未培养出来,恶了孩子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耿执羽见过不止一回了,她很怕自己的孩子也会这样。生在这样的家中,有阿玛愿意护着和没有阿玛在意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放宽心,”钮祜禄格格轻轻握住了耿执羽的手,轻声道,“毕竟是爷的孩子,况且传扬出去的也并非什么坏事,爷又怎么会因着这点小事就不喜两位小阿哥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钮祜禄格格的声音更轻了。
“毕竟爷可是不止一回说过三阿哥愚鲁了,府中之前只有三阿哥爷即便觉得他愚鲁也只能接着教。如今又多了两个聪慧的阿哥,爷只会更关注些。有了爷的关注,弘历和弘昼才能过得更好。”
耿执羽凝着的眉头微微放松:“姐姐说得对,是我着相了。只今日的事情最好少来两回,姐姐不知道看见弘昼被抱过去的时候,我这心都要跳出来了。”
“如何不知?”钮祜禄格格笑道,“我可就站在你旁边呢,眼看着你一下子脸就白了,明明脸上还涂着胭脂水粉呢。”
耿执羽脸上这才出现了笑:“好啊,这才没过多久呢,姐姐就开始笑话我了。还有呢,姐姐方才感觉到李侧福晋看我们的眼神了吗?仿佛要把咱们活吃了。”
一路说笑着就走到了玉池院,和耿执羽道别过后钮祜禄格格走进了院子。她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吩咐嬷嬷将弘历带去休息后才走进卧房。
这一日折腾下来,如今已经明月高悬了。今日一大早便起来帮忙,到如今钮祜禄格格只感到身上全然都是疲惫,洗漱完后坐在床前才露出疲色。
每每在弘昼来的时候才让弘历练习抓周是钮祜禄格格故意的,甚至在每次都要弘昼过去一起抓也是故意的。孩子的年纪小,若是专程去交代什么,弘历不一定能记住,但是一直这样潜移默化,孩子便一定能记得牢牢的。
果然,这回弘历就在抓周的时候找弟弟。
回想起四爷看见两个孩子一起在红布上抓周时的笑意以及眼角的喜色,钮祜禄格格知道自己走对了一步棋。
李侧福晋素来嚣张,既然三阿哥本就是个愚笨的,那她的弘历为何不能取而代之呢?大家都是庶子,自己的弘历生来就聪慧,何必一直被一个蠢物压在下头呢?
即便日后弘历长大后没有那么聪慧,不能将弘时全然压过。但只要四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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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孩子多一分,那日后为孩子筹谋的心思就会多一丝。这一丝一毫之间的差距,可并不算小。
想到这钮祜禄格格的嘴角慢慢起了一丝笑意,今日这一出后,想来四爷来后院看两个孩子的日子也会多些。
耿执羽回了院子后看了看被奶嬷嬷抱着弘昼,发现他已经睡过去后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快抱他去睡吧,这一整日的折腾下来,想来也是累坏了。”
弘昼今日大早上就被抱起来打扮了,到了之后便被四爷叫人抱走了,这一整日里几乎都没睡过。往日里弘昼不仅要睡到日上三竿,午时还要歇一会午觉,今日这一通折腾孩子早就累了。
看着奶嬷嬷抱着孩子回卧房之后,耿执羽才回了自己的卧房。
娑鸣上前来帮着格格卸下了头上的钗环,等洗掉了脸上的脂粉后才伺候着格格上床歇息。
弘历抓周礼这件事大办之后,便是要忙着怀恪郡主出阁的大事了。这样的婚嫁大事,雍亲王府还是头一回办。
这是四爷头一个成婚的儿女,福晋自然拿出了全部精力来办这件事。这头一个事要办好了,后头办事才能一切顺畅。加之四爷又疼这个女儿,除却内务府准备的郡主嫁妆外,四爷添了不少,这几日里府中库房能看见一群人拿着对牌出出进进的,都是为郡主预备嫁妆。
额娘聊天的时候弘昼还听了一耳朵,说是这次阿玛给这位姐姐添的嫁妆可以称得上是十里红装了。金银摆件,玉石珍玩,京城里的宅子,京城外的田地庄子,一应俱全。听得弘昼都恨不得自己如今已经是能跑能跳了,也去凑凑这个热闹,瞧瞧十里红装是个什么气派。
弘昼的抓周因和姐姐出阁的日子离得太近了,在一个月里头的,便只是在自己家中办了个小宴。
因着不能大办,四爷和福晋那边倒是赏赐了不少东西。弘昼看着抬进来一箱箱的东西,觉得自己这个抓周不办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很快,新的一年要来了,怀恪郡主的婚事也办完了。府中却突然传出了一股风声,说是今年选秀德妃娘娘预备着给四爷赐一位出身高贵的侧福晋。
12. 第 12 章
第12章
这算起来应该是弘昼在这个时代过得第二个年了,去年刚出生的时候便是要过年了。但当时弘昼尚且听不懂周围人说的话,眼睛也看不清楚周围的环境,根本没有享受到过年的氛围。
但今年就不一样了,从入了腊月开始,院子里就开始挂红了。耿执羽同着几个侍女一起剪窗花,剪出了形状各异的窗花。
尤其到了腊月二十几日的时候,弘昼一睁眼就能看见不论是额娘还是侍女嬷嬷都穿得极为喜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这几日里弘昼经常被额娘抱着去钮祜禄格格那里串门。
这日里钮祜禄格格这里正刚带着小丫头们将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虽说平日里钮祜禄格格便很是爱干净,屋中算得上是一尘不染。但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的风俗还是不能变。
“来得正巧,”钮祜禄格格难得穿了一身的银红绣着如意云头纹的缂丝衬衣,见她们过来笑道,“若是早来一刻钟,怕是要被灰扑一身了。”
“姐姐可别逗我,你素日来便是最讲究不过的人了。这屋子日日都要清扫,隔上十天半月的便要彻彻底底清扫一次,又哪里来的灰?”
将耿执羽迎到榻前坐下,钮祜禄格格方才笑道:“你不忙着在泗水院中扫尘,过来我这做什么?”
“昨儿才祭灶,今儿便扫尘,明后又有别的事。”耿执羽将弘昼抱在怀中,“这一过年起来便觉得整个人都忙起来了,我懒得在院中看着她们打扫,便让娑鸣在院中看着,我跑来你这夺清闲。对了,怎么不见弘历?”
“去将弘历抱来吧。”钮祜禄格格吩咐了一下旁边立着的贴身侍女鸾晴,不一会儿弘历就被抱过来了。
和小三个月的弘昼比起来,弘历看上去要大了一圈。将两个孩子放到榻上,又拿了些玩具让他们自己玩,耿执羽便开始了八卦。
“姐姐听说了吗?听闻今年选秀要进一位侧福晋。”
钮祜禄格格端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无奈道:“这府中如今还有谁没听说呢?选秀都是七八月份的事情,隔着还有半年呢。”
“那估摸着便是有看重的人今年选秀了。”耿执羽啧啧道,“一进来便是侧福晋的位置,想来家世应当很是不错,但愿这位侧福晋是个好相与的,莫要……”
莫要和李侧福晋一般,每回瞅见人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对于耿执羽来说,在雍亲王府中生活,福晋和侧福晋对她而言甚至在某些方面比四爷更重要。四爷并不是常常能见到的,但是请安的时候免不了要和福晋以及侧福晋打交道,隔三岔五就能碰见的人,若是这人不好相处还压自己一头,想想便无比憋屈。
所以在知道府中会进一位侧福晋的时候,耿执羽便盼望着这位侧福晋最好是位良善的。但愿能好相处些,不然多了位不好相处的侧福晋,日后去请安的时候便更烦了。
“好了,如今还没影子的事情呢。”钮祜禄格格笑道,“与其担心这个,不若想想今年福晋和爷过年要进宫,府上的除夕宴咱们便可以热闹热闹。”
福晋从来不苛待府上的格格们,像这样的年节按规矩福晋四爷还有侧福晋都是要进宫参宴的。其余留下的格格们便有福晋命人在景致好的地方摆上两桌丰盛的饭菜,又请两个戏班子也来热闹热闹。
“说起这个,”耿执羽摸了摸自己的脸抱怨道,“生了弘昼我倒是许久不曾看戏了,这回除夕我定要点上几折。还有那说书的女先生,也不知道最近有没有出什么新鲜的故事,好久都没听了。”
“那你过年的时候必能点好几出了,记得先备好赏钱。到时候咱们姐妹自己去看,弘历和弘昼就自己在院中睡觉。”
弘昼听着额娘的谈话,心里对过年不禁升起了一丝期待。虽说在后世也看过一两场京剧,但现在的剧集和后世的京剧应当是有些区别的吧。
很快地,除夕这日便来了。
福晋请来的戏班子没有让弘昼失望,他虽然只看了一折戏,但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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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极为精彩。唯一可惜的是,除夕宴的菜色看上去极好,但弘昼却吃不了一口。
他的牙刚长出几颗,现在能吃的也就米糊和肉糜这样几乎不用咀嚼的食物。旁的即便是一颗小小的青菜,也是现在的弘昼不能受用的。
弘昼只看了一折戏便被奶嬷嬷抱回去了,耿执羽要接着在这院中守岁。大人得遵守这样的习俗,但是小孩子不用,小孩子只需要在困了的时候就去睡觉。
前面唱着戏听着锣鼓喧天的,但是泗水院中却还是很安静。耿执羽也着人去厨房使了银子,这些留在院中伺候的侍女们也能吃上一桌子热腾腾的年夜饭,这桌子饭菜自然比往日里要好上不少,除却看着弘昼睡觉的两位嬷嬷,其余的都有。
两位嬷嬷在弘昼睡着之后便替了人进来看着弘昼睡觉,她们也去享受自己的饭食了。
耿执羽一直是个宽厚的主子,像年节这种时候都另有赏赐。待她从前面回到泗水院中后,便将准备好的赏赐派发了下去。
她从前是不懂这些的,毕竟她的娘家统共也就两个伺候的人。家中也不算很富裕,额娘和阿玛年节的时候尚且不曾给她发钱,更别提那两个伺候的了。
这是后来她发现福晋过年都要给格格们送年礼,福晋院中伺候的人逢年过节都另有赏赐。甚至不止福晋,李侧福晋也是这样,她便也学着发了。
虽然娘家不算富裕,但福晋待她们这些格格不错。她手里也还算宽裕,这样发银子倒是也没有不舍。
银子发下去后,看着一张张感恩戴德的面孔。耿执羽心里微微松快了些,这伺候的人若是忠心便能省却不少的事端来。要他们忠心,平日里便不能苛待了,但同时院子里的规矩也要立好。
如今自己依葫芦画瓢似乎做得还不错,起码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等弘昼第二日睁开眼睛,外面是热热闹闹的,迎面而来便是额娘满面的笑意。
除旧迎新又一年,他已经开始对这里产生归属感了。
13. 第 13 章
第13章
新年对于大人们来说是繁忙而又喜庆的,但是对于小孩子来说便只剩下快乐了。但是这样的快乐,和弘昼这样尚且还不会走路的孩子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感受着从额娘以及侍女们身上传来的年味儿以及开心的笑容,弘昼羡慕极了。可惜他现在只是一个尚且能扶着墙走两步的小萝卜头,外面的喧闹大多和他无关。
很快的年就过完了,院中布置的红色的装饰也都被撤了下去。
四爷这段日子往泗水院和玉池院来的次数不算少。但他几乎不在这两处院落过夜,只是过来看看孩子,偶尔也派人将孩子接去前院瞧瞧。
弘昼第一次到前院书房的时候,心中暗暗感慨了一下,自己这一世的阿玛品位真不错。这书房布置得极为典雅,得出里头的布置摆件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对于这些东西的价值弘昼并不大清楚,只觉得看这些东西摆在一处的时候眼睛舒服极了。
之前四爷是将两个年幼孩子一起接到书房来,但因着弘昼和弘历过来,难免便在书房打闹起来。一次两次的还好,多了四爷便觉得自己有些扛不住了。书房本就专选了清幽之地,往日里即便是院中的仆从洒扫也是极为小心的,但这两位小爷过来可从不知道什么叫安静。
偏偏四爷也对此无可奈何,毕竟若是孩子的年纪大上一些,他便也可好好地同他们讲道理,或者直接责罚。但偏偏现在这两个孩子大的一岁半,小的也不过一岁出头,即便他自视并不是一个慈父,但也做不到对这么小的孩子责骂或者责罚。
后来四爷便学乖了,每次只叫一个孩子过来。只要弘昼和弘历不一起过来,便不会将这书房闹翻天。但这回,弘昼过来了不久,书房便又进来了一个人。
这人看着八九岁的模样,身上穿了一件天青色常服整个人很是匀称,不胖不瘦。只面色极为白皙,五官间和弘昼见到过的李侧福晋有着三四分的相似,看起来是个长相精致的孩子。
这样精致的面容本来是应该让人见一面便心生好感的,但因着眉眼间带着两分畏畏缩缩的气质,难免给人第一印象大打折扣。
一见到这位,弘昼不必人介绍便知道这是谁了。
在这府中自己有一位姐姐和两位哥哥这是弘昼知道的,年前的时候有两回耿执羽带着弘昼去给福晋请安。在请安的时候,就见到了那位二姐姐。而两位哥哥,四哥弘历就不必说了,是时常在一起玩儿的。另一位三哥哥也是李福晋所出,今年已经八九岁,一直被养在前院由四爷亲自教导,想来就是这位三哥哥了。
“儿子见过阿玛。”弘时行礼问安的时候动作很标准,但一直垂着脑袋,连眼神都不敢往上瞟一下,便知道他有多畏惧这位阿玛。
弘昼被安置在了书房一侧的一把对他而言极大的太师椅上面,这个视角刚好能看见三哥低头的时候微微有些颤抖的双手。这让弘昼有些好奇,自己的这位阿玛平日里是怎么管教孩子的?居然能让这个年纪的孩子这么怕他。
按照寻常人家来说,七八岁的孩子正是闹腾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孩子多动,精力旺盛,应当是一天都有数不完的牛劲儿。
而自己这位三哥瞧着可一点儿都称不上精力旺盛,反而是眼底仿佛还有着黑眼圈。
等自己长大以后搬到前院不会也要被这样教育吧?弘昼看着四爷已经黑沉下去的脸,心里不禁有些打鼓,这瞧着心情可不怎么好,明明刚才和自己玩的时候还笑呢。
“去,将五阿哥抱回泗水院去。”四爷看了看在书房门口站着的郑嬷嬷,开口吩咐道。
闻言,弘昼不禁更加怜悯地看了一眼这位似乎正在发抖的三哥。自己本来就是被抱过来玩儿的,现在要将自己提前扔回去,想来接下来的时间便是阿玛教训这位三哥了。也不知道是三哥做错了什么,看阿玛的脸色可已经糟透了。
但随即他又不免为自己和四哥的以后点上了一根蜡烛,听额娘说自己和四哥在3岁以后也是要搬到前院来住的。从前的大哥和二哥以及现在的三哥都是这样的例子,四爷会在孩子养到三岁后接到前院来亲自教养。
因为四爷黑沉的脸色,弘昼被抱走的时候很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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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日子他刚开始学走路,刚开始过来的时候他便不愿意让郑嬷嬷直接抱过来。而是要郑嬷嬷扶着他自己先走一段,累了再被抱过来。
等郑嬷嬷抱着弘昼走后,四爷冷冷地盯着面前正低垂着脑袋的弘时:“你可知错?”
“儿子知错。”弘时似是回答了千百遍一般,嘴里立刻就蹦出了这个答案。
“错在何处?”问出这话后,四爷见弘时垂着脑袋不语,心中火气更甚。
他今日回来的时候便被告知了弘时昨儿在课上睡过去了,弘时的功课要比他当年的轻减不少。甚至比弘晖和弘昐都要少许多,就这样的功课竟然还在课上睡过去了,那必然就是熬夜干别的去了。
将素日跟在弘时身边的小厮叫来一问,才知道这几日弘时同诚亲王府的世子,还有其余几家的阿哥一起胡闹。小小年纪竟然就知道跟着大孩子去听戏,那样的地方也是他能去的?
那时四爷就气得不行了,但当时弘时在听师傅讲课。四爷便压抑着怒气,先将弘昼抱过来,看了会儿小儿子学走路后觉得自己怒气下去了些才叫人去将弘时找来。
可一见到弘时,四爷便觉得自己压抑的怒气又起来了。
念书不行,骑马射箭也不行。但偏偏跟着别人出去鬼混最是在行,弘晟是什么好人吗?整日里花街柳巷地窜着,竟然跟着这样的人去一起搅和。
“你既然知错,为何问你错在何处又不答?”四爷声音已经染上了怒火。
弘时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儿子不该跟着弘晟堂哥他们去天香阁,不过儿子去之前当真不知道那地方是……”
若是弘时现在二十几岁,甚至十几岁。跟着堂哥去一个戏曲班子听戏,四爷即便听见会皱皱眉,但也不会太过当回事。
但他现下不过才九岁,去年才允了他可以出门和王公子弟们进行交际。那时四爷几乎是他但凡出门都要过问,半年后才放松了些。
但这才放松多久,便出了这档子事。
特别是在听到弘时这辩解的话语后,四爷只觉得自己的怒气更甚。
14. 第 14 章
第14章
“你不知?”四爷冷笑一声,“我看你知得很,从前便告诉你,对弘晟寻常往来即可。你这是怎么做的,这些日子你都在做些什么?”
弘时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辩解什么。最后只是颓唐地闭上了嘴,脑海中几位堂哥的话不断在耳边闪现。
“你阿玛就是瞧不上你。”
“四叔怎么能这样呢?你既是长子,额娘又比那两个小的要尊贵些,世子之位合该就是你的。”
“听闻现在外头都传雍亲王府两位年幼的小阿哥聪慧无比,又这般稚龄便知道了兄友弟恭。可是弘时啊,你这个长子外头倒是没什么人知晓了。这样下去,焉知四伯不会更看重那两个小的。你可要小心些啊,弘晟堂哥都已经封世子了,五伯家中也已经定下了,你们雍亲王府夹在中间,怎么还没定下来呢?”
“你可要开始为自己打算了,阿玛是所有兄弟的阿玛,唯有划拉到自己手上的才是自己的。”
见弘时一言不发,四爷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脑子都开始疼了起来。
他从前便想过,上天不佑让自己两个聪慧的孩子都早逝。不论是弘晖还是弘昐,只要活下来一个他此时便不会在这里为难了。这两个孩子从来都不会让自己这个阿玛为难,他们定能念好书,照顾好姐姐弟弟。
但偏偏留下来的是这个有些愚鲁的孩子,四爷知道这孩子的天资有限,也尽量不用自己当年的情况来要求他。
可如今只是要求他勤奋些,莫要惹事都办不到。
他如今来往的那几个哪里是什么善茬,只怕这小子被哄得吃了亏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呢。
微微闭上眼,四爷盖住了眼中的失望之色:“你既不肯说,又违背父命,今日必得让你长个教训。去领十板子,今后半年皆在府中认真读书,外头的不论是谁的帖子都不许去。”
弘时猛然抬头,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被阿玛打板子。
从前不论是念书不好,还是骑射学不好的时候,大多时候是训斥,即便气急了也是打手板。打板子这样的事情,弘时还是头一回在阿玛的嘴中听说。
虽然自己没挨过打,但也见过伺候的人挨打,弘时想起那些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场景当即吓得一激灵。心中不禁对阿玛升起了些埋怨,自己不过就是被诓到了戏班子中听了两出戏,这对八旗子弟实在不算什么大事。
更何况自己还是亲王的儿子,更是长子。阿玛平日里对自己不假辞色便罢了,如今竟然这样待自己。
心里埋怨着,但弘时面上却一派后悔之色:“阿玛,阿玛儿子错了。方才是不知该怎么回话,但儿子实在是知错的。都是弘晟堂哥诓骗我去的,去之前我尚且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只去了这一回的,儿子日后再也不与弘晟往来了,那些地方也不会再去了。阿玛饶了儿子这一会吧……”
四爷凌厉的目光扫在了弘时的身上,只去了一回,只怕是不止吧。但他现在不想和这个满嘴谎话的儿子多说了,只是微微挥了挥手便有人将弘时架了出去。
不多时,院子里传来板子碰撞到肉的声音,以及弘时的痛呼声。
三阿哥在前院挨了打,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
毕竟素来身娇肉贵的三阿哥这回挨打,叫得几乎整个前院都能听到。后来请了大夫,以及李侧福晋派了人去前院看这些事情都是没有瞒着的,是以不多时连耿执羽这里也知道了。
想着儿子刚从前院回来,耿执羽吓了一跳,将弘昼抱来身前问道:“你方才见到你三哥了吗?”
“见到了啊。”弘昼正摆弄着自己手上的九连环,这东西是玉质的摸上去很舒服,也是弘昼现在手中相对好玩些的玩具了。这也让弘昼虽然早就会解九连环了,但还是很喜欢抱着这个东西玩。
毕竟若是自己现在要书看实在太早了,连路都走不了。若是现在就开始表现对书的兴趣,额娘和阿玛难免对自己太过期待。听说清朝的时候皇子念书都是堪比高考的,自家阿玛从前是皇子,但愿不要将宫里的这一□□到自己身上。
“那方才你在前院的时候,可看见你阿玛对着三哥生气?”耿执羽继续追问道。
弘昼抬起头来想了想,声音软绵绵的:“没有啊。”
小孩子的嗓音让弘昼的声音听起来尾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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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拖着的,也有些软软的。有时候弘昼自己听着自己说话的声音都会觉得自己的声音实在太没有气势了,但无奈年纪小声音就是这样的,他也改变不了。
“那怎么就挨了打呢?”耿执羽口中喃喃。
若是寻常日子,弘时挨了打这件事最多也就是让耿执羽看个热闹。她并不关注三阿哥,也不在意前院。可今日这个时间实在是有些暧昧,弘昼刚回来弘时就挨了打,也不知道李侧福晋会不会迁怒自己这边。
想起李侧福晋不阴不阳的话语,耿执羽只觉得自己脑袋都开始疼了。想起明日还要去福晋处请安,耿执羽更无奈了。
挨打?弘昼眨了眨眼睛,虽然看出了走的时候阿玛心情不是很好,但也没想到那位三哥会挨打。自己长大了以后阿玛也会打自己吗?
东侧院
李侧福晋在屋中踱步,脸上满是心疼焦急之色,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问道:“柳叶回来了没有?”
“回侧福晋,柳叶还没回来。”
“这死丫头,”李侧福晋张嘴便骂道,“往日里行事慢慢悠悠的便罢了,今日也不知道快些。去前院已经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没回来!”
梅枝轻声安抚道:“侧福晋息怒,柳叶这才出去两炷香,如今想来正到了前院桥这呢,想来马上便回来了。”
“不行,”李侧福晋将手中攥着的帕子往地下一摔,声音里带着急切之色,“我得亲自去看看,爷怎么能这般狠心?弘时上个月刚得了风寒,这才好了不久呢,这打了一回又不知道要在床上病多久。”
“侧福晋,侧福晋咱们不能去呀。前院那是爷们儿才能去的地方,三阿哥刚被王爷责罚了,您若是此时前去,王爷必定觉得您是对他不满。若是王爷因此迁怒三阿哥,您让三阿哥在前面如何自处?”梅枝紧紧地拦着自家主子,生怕自家主子一时情急真跑到前面去了,那四爷必然对主子和三阿哥都要不满了。
李侧福晋果然被劝住了,她拧着眉声音带着忧愁:“可我怎么能放心地下弘时?柳叶这小蹄子怎么还不回来!”
这说话间,柳叶便迈着急匆匆的步伐赶了回来。
15. 第 15 章
第15章
柳叶一进来便想行礼,但却被李侧福晋一把拉住了,连忙问道:“弘时如何了,可被打出了个好歹,爷有没有下狠手?”
这一连串的几个问题砸过来,柳叶并不慌乱,语速较快地回答道:“三阿哥没有大碍,已经请了大夫去诊治了。大夫只是些皮外伤并不要紧,床上休养半月便能好全,想来那前面的小司也不敢对咱们阿哥下重手。”
听到柳叶的回话,李侧福晋才稍稍缓了口气。这打人也是有讲究的,若是上头的想要打得重些,即便只打上十板子也能叫你皮开肉绽,伤筋动骨得养好一阵子才行。可若是上头本不欲重罚,即便是打上三十板子也只是皮外伤,在床上躺半个月便好了。
李侧福晋原担忧的是爷这回要下狠手,怕弘时被打出个好歹来。现在听柳叶的话,便知道这是为了给弘时一个教训。
可即便如此,李侧福晋还是不满。
她生了四个孩子,只养大了两个。怀恪算顺顺利利的,如今也已经嫁人了。她现在膝下就只有弘时这一个了,弘昐弘昀都已经去了,爷就不能对弘时怜悯些吗?
难不成爷真的指望那两个小的?那尚且还不到两岁的孩子,能不能养活都还不知道呢,爷就敢指望他们!
自从上次四爷拂袖而去,甚至将李侧福晋禁足之后。四爷踏足东侧院便少了许多,在怀恪郡主出嫁之后来得更少了。从前只要进后院十之八九便是来东侧院,现在多半是去武格格或者程格格那里,如今东侧院一只手就能数清爷这一月过来的次数。
察觉到自己已经开始失宠的李侧福晋心中本就焦急,如今听到弘昼在前院被四爷打了板子心中就更乱了。
“去,拿了银子去吩咐前院的厨房,这几日里给弘时做些清淡的,弘时挑嘴清淡的东西要更精心才能做好,不然是断断不愿入口的……”
李侧福晋吩咐了一连串,确认弘时在养伤的这段日子必然会被照顾得好好的才停住,看向了柳叶问道:“你可打听出来了弘时是犯了什么错?”
脑袋低垂着,柳叶轻声道:“听闻是三阿哥跟着诚亲王府的弘晟世子一起去了戏园子。”
“戏园子?”李侧福晋皱眉,“去两趟戏园子有什么好责罚的。而且是和弘晟一起,弘时本就该和这些做了世子的堂兄弟们亲近亲近,日后有什么了也好互相照应。”
雍亲王府中没有嫡子,弘时又是庶子中的长子。李侧福晋一直是默认弘时就是和其余府中的世子一个层次的,本就该和那些人交际。戏园子也不是什么不能去的地方,这让她心中对四爷有些不满。
在她心中,即便四爷是因此对孩子有些不满意。也应当训斥几句便够了,又何必动板子呢?更何况弘时这做的几件事,在李侧福晋心中实在不算是做错了。
“弘时被训之前,爷可是心情不好?”李侧福晋看着柳叶问道。
柳叶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实在不知,前院的下人口风极紧,轻易是打听不出来的。不过倒是知道,爷今儿将五阿哥叫去书房玩了会儿。”
“难不成弘时挨打的时候五阿哥在?”
“那倒不是,听闻是五阿哥走了之后三阿哥才挨打的。”
听到这话,李侧福晋脸色更阴了。她心中本来就对那两个小子在弘历抓周宴上大出风头有些不满,但自那种想着这两个小子都未必能平安长大三岁去前院,也懒得计较。
毕竟小孩子娇贵,即便是生下来了养不大也多。
“这么小的年纪便能挑拨爷和弘时了。”李侧福晋咬着牙说道,“若是等他大了还得了。”
“五阿哥年纪这么小……”梅枝下意识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李侧福晋飞过来的眼刀吓得将话转了个弯:“想来是耿格格教的。”
“耿氏,哼!这贱人若非生了个孩子,想来爷如今连府中还有她这个人都要忘记了。”李侧福晋愤愤不平。
四爷的喜好很明确,喜欢模样柔弱清丽的女子。而福晋性子有些刚硬,模样又更偏向端庄,四爷一直是敬重有余而喜爱不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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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而耿执羽模样偏向艳丽,身材也并不瘦弱,甚至有些丰腴。即便容貌极盛,也并不得四爷的宠爱。
而武格格容貌虽瞧着并非梨花带雨一类的,但是在四爷面前性子柔顺,这也让四爷这段时间去她那的次数不少。
在四爷的身边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位爷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李侧福晋很是清楚。也正是因为清楚,她才不屑于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因为她知道这两位对她从不是威胁。
甚至如今得宠的武格格她也不放在眼里,武格格容貌一般,李侧福晋自信只要过段日子自己好好哄一哄,四爷必然会回心转意的。
这样想着,李侧福晋才勉强熄下了心中的怒意。想着等明日请安的时候,必然要好好地挤兑一下耿氏,她不敢冲着小阿哥下手,还不敢挤兑一下耿氏这个贱人吗?
接下来的这几日,请安的时候李侧福晋果然对着耿执羽阴阳怪气的。不仅对耿执羽这样,对着钮祜禄格格也是这样。这一下,她直接恨上了这两位生下了小阿哥的格格,只要碰见便不免冷嘲热讽几句。
武格格乐得看笑话,上回她被耿执羽直接怼了回去之后便不想再上前热脸贴屁股了。但她也不敢明面上和耿执羽作对,毕竟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同气连枝这是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的。她虽然最近还算得宠,但位份只是格格又没有孩子终究没有底气。
对此耿执羽开始的时候还会生气,后来便只当自己没听见那些冷嘲热讽了。毕竟李侧福晋翻来覆去的也就这两句话,听多了也实在生不起来气。
弘时的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后身子养好了,继续爬起来开始跟着师傅念书。阿玛这次生气地直接打了他,在他卧床休息的时候也没来瞧,这让他有种危机感,想着接下来定要好好表现,让阿玛心中将这件事揭过去才好。
而府中一直流传的那桩今年要进一位身份高贵的侧福晋这件事终于在选秀之后定下来了,还是皇上亲自赐婚。
赐的是湖广巡抚汉军镶白旗年遐龄之女,两月后完婚。
16. 第 16 章
第16章
侧福晋和格格不同,虽说都是妾,但格格被指给皇子之后一顶小轿便抬进了皇子后院。而侧福晋是有资格举行婚礼的,其排场以及婚礼的讲究程度自然比不上嫡福晋的婚礼,但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侧福晋和格格的区别。
雍亲王府中的女眷,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当初被指给四爷的时候,四爷尚且住在宫中的阿哥所,又是个光头阿哥,内务府按照光头阿哥的规格来给四阿哥办的婚礼。而现在四爷已经在亲王之位,其婚礼的排场自然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
李侧福晋知道要进府的侧福晋已经定下之后,看着府中因着要迎侧福晋所装扮的东西羡慕极了。她是格格晋封的侧福晋,当初选秀的时候被指给了四阿哥当格格,被轿子抬进了阿哥所,晋封侧福晋的时候已经生了好几个孩子了,自然是没有婚礼的。
这新人一进府便是侧福晋,还有着这样的婚礼排场,李侧福晋生怕这位年侧福晋一入府便压了自己一头。
毕竟按照规矩来说,一进府便是侧福晋的是要比格格升上来的尊贵些的。但李侧福晋想着自己已经出嫁的怀恪,还有养在前院的弘时,觉得自己的腰又挺直了些。
一进府便是侧福晋又如何,自己可是有两个已经立住的孩子。况且今年才选秀的小丫头,必然不会超过十七岁,如何能有自己这个府中老人知晓爷的心思。
耿执羽这里也对那位即将进府的年侧福晋有些好奇,湖广巡抚这个官听起来就很大。府中家世最好的福晋是九门提督之女,九门提督是正二品的京官。而这位年侧福晋是湖广巡抚之女,湖广巡抚也是正二品。
但这历来京官就是要比外放的高出半截来,想来还是福晋的家世更好。
听到耿执羽这个结论的时候,钮祜禄格格笑弯了眉眼:“你啊,这家世又岂能用简单的品级来评定的。若是按你这般说看品级,尚未封爵的皇子们也都是没有品级的,那岂不是要相当于庶民?”
“姐姐怎能笑话我,皇子怎么一样?”耿执羽反驳,“皇子可是皇上的孩子,即便尚未封爵也是全天下家世最好的。”
弘昼在一旁和弘历一人拿了一个七巧板正在玩,旁边还散着其余的一些小玩具。甚至摆了一本《三字经》,这段日子弘历已经满了两岁了,钮祜禄格格每日会给他念一段启蒙书听听。
“这家世不能单单用阿玛的品级来判定,”钮祜禄格格笑着道,“咱们福晋是正白旗出身,一家子都是上三旗的正白旗。而且乌拉那拉是满洲大姓,你只看这朝野上下有多少乌拉那拉的人身居高位,还有后宫中从不缺乌拉那拉姓的妃子,甚至孝烈武皇后也是姓乌拉那拉的。”
“这些人是一个家族,咱们福晋和这些人都能说是一家子的,都是姓乌拉那拉的人,更何况福晋的玛法还是一等承恩公。而要入府的年侧福晋,她出身的汉军镶白旗,是下五旗。阿玛是湖广巡抚但已经致仕,兄长是四川巡抚,这般门第比起咱们自然是要高不少的,但也比不得福晋。”
弘昼有些听明白了,一整个繁荣的家族利益集团比刚兴起的新兴家族要更厉害些。乌拉那拉家资历深厚,而且家族中身居高位的多。年家如今虽然年侧福晋哥哥身居高位,但家族中并没有别的能人。
“罢了罢了,”耿执羽笑着摇了摇头,“反正门第都比我家的要高,只盼着这位年侧福晋能是个好相处的。今年选秀的话,想来是不超过十七岁的,这般年轻。”
“咱们当初选秀的时候不也是年轻吗?”钮祜禄格格似是想起了什么,“我是上上一届选秀入了王府的,那时候我才十五岁,如今也二十有一了。”
“我可不是选秀,我们家只能参加小选。”耿执羽扬了扬眉说道,“当初进去的时候还以为要进宫待到二十五岁才能出去,那时候整日里盼着能去个主子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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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的去处,生怕去了主子严苛的宫殿,那要待到二十五岁还得十年呢,想想就可怕。”
“可这一进宫,尚且还在内务府学规矩呢,就被德妃娘娘看见了,随手指给了爷。”想到这耿执羽微微低下了头,露出了形态优美又白皙的后颈,“当初小选的时候谁能想到呢?”
每年参选的宫女那么多,能指给那些王公贵族做格格侍妾的又能有几人呢。说起来当初知道被德妃娘娘指到雍亲王府后,还有几个姐姐妹妹羡慕,但耿执羽也不知道自己这究竟算不算好命。
不用伺候人了似乎是不错的,但一生都被困在了这方寸之地。自己熟悉的那些街头小巷都成了再也回不去的地方,耳边从小听到大的吆喝声,曾经也嫌弃吵闹幻想着能再也听不到这恼人的声音就好了,现在真正是再也听不到了。
罢了,耿执羽又将头抬了起来,看着坐在对面笑意盈盈的兮兰姐姐觉得自己运气还算不错。起码这雍亲王府中干干净净的,福晋也不是磋磨人的,自己也遇到了能说得上话的人,还有了一个孩子,现在便可以开始期盼日后孩子将自己接出去过老封君的日子了。
听着额娘和钮祜禄额娘又聊起了别的话题,弘昼低下头貌似专心地在拨弄自己的七巧板。实际上却在心中暗暗唾弃这糟糕的封建时代,自己阿玛最起码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新进府的侧福晋竟然还不满十七,简直是现代人想一想就觉得造孽的事情。
但这样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什么大事,没有人会觉得一个已经有着出嫁女儿的男子纳一个和自己出嫁女儿同龄甚至更小些的女子为妾是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弘昼正准备叹口气却被旁边四哥投过来的目光吓了一跳。
弘历已经将手中的七巧板放到了一边去,正专心致志地歪着脑袋看着弘昼,让扭头就对上了四哥眼神的弘昼吓了一跳。
“四哥,你看什么呢?”
17. 第 17 章
弘历见弟弟的目光看过来了,张着嘴嘿嘿笑了两声,将自己手里的东西往弘昼手中塞去:“给弟弟,玩。”
耿执羽收回了看向钮祜禄格格的目光,眼露笑意:“姐姐将咱们弘历养得真好,不像我家弘昼,这整日里啊不是睡就是吃的。都说这刚会说话的孩子整日里都是要说话的,偏偏我这个倒像是沉默寡言的,明明之前不会说话的时候还喜欢啊哦的。”
弘昼心想,自己这小小的身体里到底是装了个成熟的灵魂。从前一直啊啊哦哦的是为了学说话,现在都会说话了。况且自己现在的这个嗓音,堪称最纯正的小奶音了,每次开口自己都要先做一下心理建设。
钮祜禄格格看着两个孩子玩闹的画面,眸间含笑:“如今孩子还小呢,等大了便不是一个样子了,咱们幼时难不成便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伸出手撑着自己的下颚,耿执羽眼中露出了些怀念:“如今想来,还是幼时的日子好过。那时虽说我要帮着额娘做些活计,但额娘阿玛之间的感情好,我过得也不错。”
“现在一晃眼便这么大了,这算着还有不到两年这两个孩子便要送去前院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耿执羽看着两个孩子,语气不舍:“这孩子说话尚且不利索呢,去前院念书能跟得上先生们讲课的速度吗?”
钮祜禄格格嘴角噙了一抹笑:“府中的孩子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不论是从前福晋的孩子,还是如今的三阿哥都是三岁便送去前院的。妹妹,你要知道平日里孩子养在咱们这里爷看望的日子少之又少,但送到前院去之后爷便要隔三岔五去看孩子的功课。”
说到这里,钮祜禄格格压低了声音:“这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只有父子之间见面的机会多了,日后爷才能多为两个孩子打算。”
耿执羽苦笑着摇了摇头,选择略过这个话题,聊起了别的。
选定的吉日很快过来了,年侧福晋被迎进了门,听闻婚礼当日是很热闹的,但弘昼去不了前面,只是在年侧福晋进门后第二日去见见这位新进门的年额娘。
一大早的,耿执羽便将弘昼从床上抓了起来,吩咐旁边的嬷嬷们快些给他穿衣裳。
今日要去正院见过新进门的年侧福晋,四爷也是在的,若是去迟了不好。
弘昼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随后继续睡了过去。反正等会也是被抱着去正院,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根本无所谓的。
待弘昼再次醒来,已经到正院外头那条路上。现在正是秋天,路旁的花大部分已经凋谢了,换成了这个季节开得正艳的菊花。路边偶尔有两片枯黄的叶子落下来,但马上便会被在这里洒扫的小侍女打扫干净。
进了正院之后,里头已经来了不少人。
李侧福晋正坐在福晋下手左边的第一把椅子上,见耿执羽带着弘昼进来了,只是微微掀了掀眼皮。
钮祜禄格格也来了,她往日的位置是福晋下手右边的第一把椅子。但这次她往下面挪了一个位置,坐在了右边的第二把椅子上,这第一把椅子明显是为年侧福晋留的。
身后的嬷嬷抱着弘历,看其身上的衣裳,想来也是一大早便被叫起来打扮的。
武格格和程格格也在了,明明现在距离请安的时辰尚且还有两刻钟,但能有资格来正院请安的人已经到齐了。
连在前院念书的弘时都到了。
“妾身参见李侧福晋,侧福晋吉祥。”耿执羽先带着弘昼来到了李侧福晋面前,屈身行礼。
弘昼的嬷嬷也跟着行礼,小主子的年纪还小,不会有人苛责一岁多的孩子非要让他起来行礼,一般是嬷嬷抱着孩子行礼便是了。
李侧福晋依旧是没抬眼,淡淡说了声:“起吧。”
耿执羽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只要自己已经行了礼,不会被人挑出错处便是了。
落座后不久,福晋便从里间出来了,正是这时年侧福晋同四爷过来了。
年侧福晋十七八岁的模样,眉如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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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眼含秋波。肤如凝脂,五官清丽,宛若盛夏里带着露珠含苞待放的菡萏。
许是身体不大好的缘故,年侧福晋脸色带着微微的苍白。但这一丝苍白根本无损她的美貌,反而更显得她清水出芙蓉。
弘昼的视角是看不到这位年侧福晋的,他只是被嬷嬷带着行了礼。
“妾身参加福晋。”年侧福晋的礼行得很是周正,敬茶的动作行云流水,头一直是低着的显得极为恭敬。
福晋带着一抹笑意将年侧福晋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既然已经进了府,以后便是一家人了。妹妹日后侍奉爷要勤谨,谨守妇德,与府中的诸位姐妹好好相处。”
这话说罢,才从年侧福晋手中接过茶盏,只是轻轻抿了一口。
四爷坐在福晋旁边,他的神色罕见地带了一丝温柔,明显对这位昨日刚进府的年侧福晋很是满意。
“妾身谨遵福晋教诲。”年侧福晋恭敬地应道。
年侧福晋给福晋敬完茶后,便轮到认人了。最先的便是小辈,年侧福晋给弘时准备的礼是一套名贵的文房四宝。
这样的礼,送还在念书的小辈是不会出错的。
收到这份礼的弘时并不算开心,因为他看见了自家额娘的脸色很不好看。
李侧福晋从年侧福晋进门的那一瞬间脸色就不大好了,在她的想象中,这位年侧福晋是因为门第高而进府的,自然颜色便不一定有那么好了。
可这位这一进门,李侧福晋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是离谱。这位年侧福晋的长相,很明显是爷喜欢的类型,这个认知让她心中有些慌乱。
弘昼和弘历也被各自的嬷嬷抱着上前见礼,年侧福晋的眼睛扫过了这两个,尚且不足两岁的孩子。
笑着给他们一人送了一套小孩子喜欢的玩具,又夸了几句。
嫁进来之前年侧福晋就知道,这府中有两个小阿哥,这两位小阿哥在抓周的时候,可是出了一把风头的。
18. 第 18 章
嫁进来之前,年侧福晋的额娘已经将雍亲王府中的主子们打听清楚了。
知道了李侧福晋受宠多年,又有怀恪郡主和三阿哥两个孩子,在府中的地位坚如磐石。
三阿哥是王府的长子,又极为四爷的看重。怀恪郡主也极为得宠,去年十里红装出嫁是京城众人都看见了的。
而这两位小阿哥,额娘钮祜禄格格以及耿格格不算得宠。但府中子嗣稀少,两位小阿哥又名扬在外,四爷很是看重。
现在将打听过的人物一一在脑海中对上,年侧福晋表现得无可挑剔。
对三位阿哥慈爱,对李侧福晋和福晋敬重,对下头的几位格格行礼时也不托大。
每个人都拿到了见面礼,福晋看着年侧福晋的眼中多了一丝忌惮。
虽然知道年家专程送进王府中的女儿必然不会是一般的蠢货,但容貌这样相投四爷的喜好,行事作风也这般滴水不漏,府中又要多出一位人物了。
但愿这位年侧福晋能将李氏的宠爱分走才好,也叫李氏尝一尝失宠的滋味。
自那日年侧福晋进府之后,这位便成了府中众人讨论的中心。
从前四爷进府,去李侧福晋那里多些。但即使李侧福晋最受宠的那些日子,四爷也不是没去过其他格格屋中的。
但这位年侧福晋进府之后,四爷似乎就不认识去其他院子的路了。不管什么李侧福晋还是武格格都丢到了脑后,甚至连每月一次去福晋屋中的日子都不去了,自己留在了前院。
这一下子就让武格格程格格特别是李侧福晋炸了锅,那两位格格既没有子嗣又没有地位,失宠之后便不免心慌。
而李侧福晋却是嫉妒,她自进四爷的后院便一直得宠。从前便是所有的格格和福晋的宠加在一起,也是不及她的一半的。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受到四爷的专房之宠。而这个年氏,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罢了,竟然一进府就这般得爷的宠爱。
可即便是将牙齿咬碎了,李侧福晋也没什么其余的办法。只能在四爷去年侧福晋院子的时候,派人去唤。
今儿不是这里难受,明儿便是那里难受的。
四爷起初还去两回,毕竟是两个孩子的额娘,从前那些情分也不是假的。
这些手段奏效的时候,李侧福晋前去请安的时候还专程在年侧福晋面前得意了两句。
但年侧福晋只面带笑意地听着李侧福晋的挑衅,并不发表别的看法。
只下回李侧福晋再请人,却请不去四爷了,不仅请不去还将李侧福晋派去的人训斥了一通。
弘昼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是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一边瞄着花样子,一边闲话家常。
反正她们俩一直不算得宠,也不在意四爷的恩宠花落谁家,便只当这是一出戏看了便是了。
“对了,钮祜禄姐姐,”耿执羽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这不知不觉间,两个孩子也两岁了,明年便要送到前院去了,是不是咱们先给孩子启蒙认两个字?”
钮祜禄格格有些讶异:“难得你还想着这些呢,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弘昼念书的事情呢。”
“原是不在意的,”耿执羽声音有些闷闷的,“但前几日我额娘送了信来,叫我拿几两银子给家里,说是把我大哥的孩子送进学堂的束脩家里还差点。我叫人送了银子出去,也想着弘昼可以先认两个字,说不得去了前院爷能看着喜欢呢。”
“原来如此,”钮祜禄格格面上浮现了恍然大悟之色,笑道,“咱们倒是可以叫人来教教,但这两个小孩子如今也不过勉强能说清楚话,怕是念不进去书的。”
“能多认识一个字是一个。”耿执羽挥了挥手说道,“正好也叫我看看弘昼是不是念书的材料,若是极会念书,日后便教他考科举。若是只是念得不错,便加把劲儿去内务府考封。倘若一点念不进去,也好叫我早早死了这份心思,免得日后白期待。”
钮祜禄格格摇头笑道:“还是妹妹想得通透。”
扭过身看着床上正在和弘昼玩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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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钮祜禄格格嘴边的笑意一点不变。心中想着,可惜我倒是没有妹妹这样的随遇而安,既然生在王府了,福晋还没有孩子,自然是要叫孩子争一争世子之位的。
这王府的孩子,除却世子之外,其余的都只能算草。那些考封得来的不入八分的爵位,又怎么比得上多罗郡王。
况且府中的长子还是三阿哥那样的蠢货,而且最最巧的是,这个蠢货的额娘也是个蠢货,还是个已经失宠且得罪了福晋的蠢货。
倘若李侧福晋还是自己入府时的宠爱,钮祜禄格格或许也不敢打这样的主意。但李侧福晋失宠,三阿哥本人资质又不好,自己的孩子恰巧是个还算聪明的。
这些加在一起让钮祜禄格格心中燃起的火焰愈发的旺盛了,对手都是这样的蠢货了自己和孩子为何不能拼一把呢。
耿执羽不知道兮兰姐姐心中的想法,她一心只想着如何找个学问高些的人来给两个孩子启蒙。
她自己勉强称得上是识字,但没念过什么书,来教孩子肯定是不够的。
兮兰姐姐的学问不错,来教孩子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钮祜禄格格哭笑不得地听着耿执羽的话,摇着头说道:“这就是妹妹对我的误解了,我实在不是什么有学问的人。”
“我从前还听过姐姐吟诗呢。”
“倘若会吟两句前人写的诗便算学问不错,那这天下学问不错的人也太多了。”钮祜禄格格无奈笑道,“我的学问也就是能看明白书上的字,但却不解其意,若是让我来教孩子,怕是会误人子弟。”
“那咱们还能找谁呢?”耿执羽不自觉皱起眉来,有些苦恼。
她们身边伺候的侍女多是穷苦出身,大部分大字不识,若是能认出自己名字便算念过书了,自然也是不能来教小孩子的。
可若自己心中一直学问不错的兮兰姐姐都不能教小孩子,耿执羽一时之间是真的找不到人选了
“妹妹糊涂了,咱们可以直接去找福晋求了这个恩典啊。”
19. 第 19 章
“去求福晋?”耿执羽的话语中带了一丝迟疑之色,“福晋会愿意管咱们这一摊子事吗?”
自从大阿哥弘晖去世之后,府中的孩子就全都是李侧福晋所生了。
当时福晋和李侧福晋不算对付,小孩子养育期间又难免会出现许多意外,福晋为了避嫌,便没有管过这几个孩子。只要李侧福晋不闹到跟前来,福晋便不会管。
如今对于这两位小阿哥福晋也是不管的。只是放话了,若是院子里缺些什么便只管去找她。但其余的她是一概不过问,连给两个小阿哥挑人这样的大事都是全权交给了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的。
想着福晋数日的行事作风,耿执羽也不觉得福晋为突然愿意管一管这两个庶子。
“妹妹真是糊涂,”钮祜禄格格伸出手轻轻地点了一下耿执羽的额头,“福晋愿不愿意管那是福晋的事,咱们愿不愿意向福晋求是咱们的事。况且之前福晋不管,皆是因为府中孩子都是出自东侧院,而之前不管咱们生了一时也不好来多插手什么。”
“现如今咱们自己去向福晋求,这既是向福晋服软,又能让福晋在爷面前刷一刷这贤惠慈爱的名声。如此双赢的差事,福晋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耿执羽眼睛里逐渐浮现恍悟之色:“姐姐说得不错,咱们在这后院活着什么都是避不开福晋的。与其咱们自己大张旗鼓去找,倒不如直接禀了福晋。”
“既然已经说定了,那便明日请安的时候向福晋回了这一差事。”
弘昼在一旁听着,自己这不到两岁的年纪,便要开始学字了。
但因着额娘在自己耳边念叨过不止一次考封的事情,考封这件事在弘昼的心中和现代的高考差不多重要。
既然自己前世能寒窗苦读12年考上大学,这一辈子也能努努力考封。好歹这次考上了是真给爵位,而且能直接吃上国家发的禄米。
约等于前世的考上公务员,而且是不用上班的那种。
既然考上了好处不少,那努努力也是应该的。
和钮祜禄格格说定后,耿执羽果然在第二日请安时向福晋提出了这件事。
福晋执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侧眸看向耿执羽,语气有些捉摸不定:“你们的意思是让我找个教书的先生?若是这个倒不必急,等三岁了送到前院去后,阿哥们的学业自有爷来操心。”
从前福晋不是没有尝试过,管一管李侧福晋膝下的几个孩子。
但当时四爷对李侧福晋极为宠爱,李侧福晋又是哭又是求又是跪,这些招数使出来福晋也不好插手这几个孩子。
现在这两个小阿哥生出来,福晋也是依着从前弘昐弘时的例子来的。但现在这两个平日里不作声的格格,突然来自己面前求先生,不由让福晋心下起了丝丝警惕。
念书这样的事情,一向是找爷的。
“福晋误会了,”钮祜禄格格接话道,“三岁后送到前院自然是正经开蒙念书,可咱们姐妹现在只是想让两个小阿哥认识几个字罢了。这件小事若是去劳烦爷怕是不好,这才想着来找您,毕竟您是两位小阿哥的嫡额娘,日后等小阿哥长大了也是要到您跟前磕头。”
“是啊是啊,也是妾身愚笨,实在是安排不了人这才想着来叨扰福晋。”耿执羽跟着帮腔了一声。
福晋听了她们的话,心里微微一松,原来是来是示好的。
“呵,”李侧福晋似是听不下去了,冷笑了一声:“往日里倒是不见你们侍奉福晋,这遇见事了反而想到了。可见这世上就是有些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人。”
原本低头喝茶的年侧福晋嘴角微微一抽,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这位能在王府独宠这么多年?
不关她的事偏要跳出来,而且一下子撩了三家。
福晋的眼神冷了一下,目光如利刃一般刺向了李侧福晋,声音也寒了下来:“这府中的孩子自然也都是我的孩子,不论何事,前来找我也是应当的。”
被福晋的眼神刺了一下,李侧福晋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反驳回去。这么多年来,她甚少受福晋的气。
但她身后的嬷嬷悄悄地碰了她一下,让李侧福晋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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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去,铁青着脸转了过去。
见李侧福晋不说话了,福晋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看着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温声道:“若是找学问高深的先生还不好找,但若是只是教两个孩子启蒙,那确还是好找的。弘历和弘昼养在你们身边,男子不好出入后院,我便派人去寻个女先生吧。”
既然两位格格有心示好,福晋自然也不会将人拒之千里,便将事办得更圆满了些。
不出三日,女先生就被送到了玉池院。
福晋本来还请人来问过,是否要寻两位,让两位小阿哥一人一位先生。
但耿执羽回绝了,只说两个小孩子在一起就比着学也好教些。
这位女先生学识很不错,听闻是出身满洲大族的姓郭洛罗。只因家中夫婿早死,又养育着一双儿女才不得已出来寻份差事。她的学识便是去教教秀才都是够格的,可见福晋是对这件事上了心的。
弘昼看着先生手中的《三字经》,只觉得这上面的字自己似乎熟悉,又似乎不熟。连在一起能读出来,但是单独拆分就认不出了。
在现代的时候习惯了简体字,现在看着这些繁体字,只觉得笔画繁琐。
郭洛罗先生对着两个孩子很是耐心,也知道两位格格请她来,倒也不是要将孩子教得多么天纵奇才。而是想要他们在三岁之前,能识得几个字。
三字经的内容很好背,朗朗上口,郭络罗先生只要念上几遍,弘历和弘昼就能背出来了。虽然识字要慢些,但背书很快。
这一发现让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都有些惊喜,特别是弘历,郭络罗先生只要念一两遍,他便能背下。
弘昼要慢些,但也算得上聪慧,至少和前院的三阿哥比起来要聪慧不少。
这日,四爷刚听了福晋的禀报,得知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联合请了一位女先生回去教两个小阿哥认字。
想起来也多日没有瞧这两个小孩子了,便想到玉池院来瞧瞧,听闻弘昼平日里也是去玉池院和弘历一起上课的。
刚刚踏进院门,就听到了两声稚嫩的念书声。
20. 第 20 章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
弘历和弘昼你一句我一句背着书,郭络罗先生站在他们面前正面带笑意听着。
深秋的季节已经渐渐冷了下去,太阳变成了难得的奢侈品。见外面太阳出得好,耿执羽便让人将桌椅都搬到了院子中,让先生就在院子中给这两个孩子上课。
四爷原本板着的脸,听着这稚嫩的声音逐渐开始融化,变得温和了起来。
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正在一旁面带笑意地看着两个小孩子,还是院中的一位侍女看见了四爷惊呼了一声。
玉池院和耿执羽的院子一样,都是少见四爷来的。如今大白天的在门口看见了这位主子爷,侍女自然吓了一大跳。
听见这个声音,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一起扭头过来,随即面色一变,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站起来行礼。
弘历已经过两岁的生日了,知道自己看见阿玛是该行礼的,也跟着起身。但他毕竟年纪小,嬷嬷们还没有教过他男孩子是怎么行礼的,他便学着额娘的模样俯身。
这像模像样的行礼姿势把众人皆逗乐了,院中发出来一连串的声音。连弘昼都笑出了声。他虽然也没被教过,但却见过前院小厮行礼的,自然知道男子行礼不是这样的。
四爷从外面走来的疲惫似乎一下子消散了,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思及他们方才琅琅书声,心情很是愉悦。
“起来吧。”心情好了,语调自然也温和了下来,四爷笑道,“听闻你们找福晋求了个先生来给弘历弘昼启蒙。”
郭络罗先生的脑袋低垂着,听闻此言耳朵微微动了一下,但依旧不敢抬头。
她并非这王府的奴才,而是外聘的。之前从未见过这位雍亲王,也拿不准这位是个什么脾性,只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是呢,妾身们没什么见识,也没什么门路。”钮祜禄格格应道,“想让孩子们习几个字,但实在找不到好的人选,也就只能厚着脸去求了福晋。”
“对呀对呀。”耿执羽见兮兰姐姐已经回完话了,便跟着点了点头。
“如今已经识得几个字了?”四爷的目光看向了弘昼,语带笑意,“弘昼年纪更小些,想来念书要更困难些。”
“我会念书。”弘昼瘪了瘪嘴有些不服气。
四爷将目光放到了郭络罗先生身上,这打扮与诸位侍女不同的女子。面色白皙红润,虽然低着头但透着一股不卑不亢的气质,想来就是福晋找来的女先生了。
“两位阿哥皆十分聪慧,”郭络罗先生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在问自己,低眉敛目答道:“这般幼童最难的是坐得住,难为两位阿哥小小年纪就能坐得住。念书的时候也愿意跟着一起念,日后必然能成大器。”
请了郭络罗先生来,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也没有想要让两个小孩子现在就能同大人一样做学问。
只是想着半玩半学,学进去一点也不错。倘若一点也学不进去,便当聘了个先生来和他们玩便是了。
郭络罗先生过来教书的时候就已经给自己打了预防针,知道自己不能太过严厉,也做好了这两位小阿哥不听自己话的打算。
但过来了之后看着这两个方才两岁但能在椅子上坐得住的孩子,心里庆幸不少。
自己讲的东西让学生能听进去,也会有些成就感的。
四爷只当这位女先生是在客气,含着笑移开了视线。
钮祜禄格格将四爷迎了进来,命侍女快些去沏茶来。弘昼和弘历站在四爷面前,仰着小脑袋看着阿玛。
端起茶抿了一口后,四爷问道:“既是启蒙,都学了些什么?”
“不过胡乱学了些《三字经》《声律启蒙》罢了。”耿执羽笑着说道。
“学了《三字经》,那会背了吗?”四爷看着两个孩子。
这个年纪的孩子,背书要比认字快些。记性好些的,先生念了几遍便能跟着一起背一两段了,但是要讲字和背的书对应上,却还要慢慢教。
“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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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奶声奶气说道,“我和弟弟都会背了。”
“会了些什么,背来阿玛听听。”
弘历马上一手拉着弘昼,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大声说道:“天对地,雨对风,人之初,性本善……”
这将《声律启蒙》和《三字经》背混了,一会儿香九龄,能温席,一会儿又三尺剑,六钧弓直听得人忍俊不禁。
四爷听了一会笑了出来,又看向了弘昼:“小五会不会背?”
钮祜禄格格仔细地观察着四爷的神色,见四爷脸上不仅没有不愉,反而充满了笑意才松了口气。
而耿执羽则一眨不眨地看着弘昼,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她自然也知道自家孩子是会背的。
弘昼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目光,把自己的手背在了身后:“人之初,性本善……窦燕山。”
念到这里的时候,弘昼就停住了,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四爷。
这个倒是没有记混,四爷看着弘昼清澈的眼睛。只是比他四哥要背的东西少多了,看来只熟悉了《三字经》,不过也算聪慧了。
“好,”四爷微微俯身,先是在弘历的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又揉了揉弘昼的脑袋:“学得不错,都有赏。”
站直身子后,四爷看向了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能将孩子养得这般好,还知道敬重福晋,你们也有赏。”
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连忙谢恩,四爷看着她们俩的目光中带上了满意之色。
看起来两个孩子养得不错,面色白皙红润,特别是弘昼脸上还有了肉,瞧着格外的可爱。如今瞧来,不仅身子养得不错,其他的也养得很好,瞧着耿氏和钮祜禄氏都是个好的。
又问了问两个儿子其余学的东西,四爷走的时候脸上笑意不断。
走后不到半个时辰,流水一般的赏赐就送到了这两个院子。让东侧院的李侧福晋咬碎了牙,从前这样的赏赐哪里轮得上两个区区的格格。
晚上,四爷去了年侧福晋的院子。
21. 第 21 章
第21章
年侧福晋素手纤纤正亲自给四爷泡茶,银白如玉的手,搭在同样白皙莹润的茶盏上,看上去便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见四爷喝了一口茶后,张嘴便称赞后院的两位格格将孩子养得好,年侧福晋面带笑意地听着,时不时搭上两句话,也是夸奖的好话。
这位爷这些时辰都宿在自己这里,年侧福晋自然不会为了她称赞后院格格的几句话便心中不愉。更何况,这些称赞也不是称赞格格本身,而是说她们会养孩子。
想到这,年侧福晋纤细的手,不自觉地抚了抚自己的腹部。自从进府,自己便一直是独宠,但这已经好几个月了,腹中一点儿信儿都没有,她虽然也觉得自己年岁还小,但看着额娘催促的信件,还是不免有些心焦。
额娘说了,年轻的时候颜色好,又能与爷的兴趣相投得宠是正常的。但总得为以后打算,日后若是失宠了,有个孩子才能在府中站稳。
可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她自幼饱读诗书,甚至能和四爷聊些外头发生的政事。也自信与雍亲王府中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同,天下多数女子都能生孩子,但懂得朝堂风云的人不多。而她也与后院中的那些女子不一样,四爷从未这样宠幸过一个女子,她自然是和那些靠着生孩子才在四爷眼中有了一丝余地的人不同。
心里想着自己的打算,不免就有些忘了回四爷的话。
“清凝?”四爷疑惑地唤了一声。
年侧福晋这才回过神来,脸上扯出了一个清淡的微笑:“那日见了四阿哥五阿哥便知道这是极聪明的两个孩子,果不其然,这般年幼便能出口成章。若新春所出之竹,虽未破土而出但已能闻其声,想来日后必会光耀门楣。”
“两位姐姐能教出这样好的孩子,日后妾身也要多和两位姐姐走动走动,盼着日后教自己孩子的时候也能如两位姐姐一样教出四阿哥五阿哥一般的孩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年侧福晋低着头淡淡地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耳后都红了一片。
四爷最喜欢她羞涩的模样,执起了她的手笑道:“咱们成婚还不满一年呢,孩子倒是不急。不过你若喜欢,确是能和钮祜禄氏还有耿氏走近些,她们素来知情识趣,想来也能侍奉好你。特别是钮祜禄氏,从前弘历生下来的时候本有些不足,但这一两年间生生被她养好了,如今瞧着极为康健,这也是她的功劳。”
“既然爷这样说了,那我也得和两位姐姐亲近亲近了。”年侧福晋抿唇一笑,眼睛里仿佛闪着星星一般。
自那日后,年侧福晋在请安的时候对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热情了些。这位本来是个有些清冷的美人,平素来请安的时候也不大与旁人闲谈。
这突如其来对这两位有孩子格格的示好,很快引起了福晋和李侧福晋的注意。若是这个在府中最得宠,家世又好的侧福晋和这两个有孩子的格格联合起来,那便不能小视了。
不过看了几日后,福晋便放下了这份心。
年侧福晋虽说对这两个格格热情了些,但也只是相较于其他人而言,其实走得也不算近。况且转念一想,年侧福晋年纪并不大,进府尚且不足半年,肯定是想要自己亲生的孩子的,必不可能这般年轻就将宝押到别人孩子的身上去。
至于李侧福晋,她没看出这一茬来,只顾着嘲讽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腰软,见一个新进府的黄毛丫头得宠便迫不及待抱了上去。
很快便又是一年新年过了,弘昼也长到两岁了。
今年过年的时候,四爷将这两位有了孩子的格格份例提了两成,过年的封赏也提了两成。让耿执羽手头宽裕了不少,连接济娘家的银子都多给了十两。
弘昼穿上了府中绣娘新缝制的过年衣裳,染得红色的布料上有着寓意着吉祥如意的纹样。被嬷嬷抱着,跟着额娘来到了前院给四爷和福晋磕头请安。
这些府中的小主子平日里是不用来给福晋请安的,但特殊的年节还有福晋的生辰都是要过来的。毕竟按照礼法来说,福晋是他们的嫡母,也是应当要孝顺的。
此时弘历已经在给福晋请安说吉祥话了,接下来的便是弘昼。
“孩儿,给嫡额娘,请安。”弘昼被放到地上之后,学着昨日额娘教自己的样子跪下磕头,口中说道,“祝嫡额娘,新年安康。”
福晋坐在上首微笑着挥了挥手,马上温术就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弘昼,将一袋早就准备好的小黄鱼塞进了弘昼身旁嬷嬷的手中。
“好孩子,嫡额娘知道你的孝心,这些东西就拿回去玩罢。”福晋笑道,“难为这么点的孩子就已经会说吉祥话了,你们将孩子教得不错,也当赏。”
耿执羽连声说不敢,推托了好几句之后才收下。
年侧福晋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打量着弘历和弘昼,这怎么看都是普通小孩的模样。不过学会了背几句诗词便被人夸到了天上去,哪里就那么聪明了。
想到这里,年侧福晋又看了一眼木讷地站在一旁的三阿哥。不过有这位的衬托,即便是普通的孩子也能衬得聪明至极了。
李侧福晋轻轻哼了一声,凭他们怎么在府中得宠,今年能进宫宴饮的还是弘时。这两个小的到底岁数还是小弘时太多,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这两个小的也请过安了,福晋正准备叫她们退下了,她还要预备着进宫给德妃娘娘的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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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之前要都清点一遍,免得后面出了什么遗漏。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了请安的声音,四爷大步流星地进来了。原本端坐在椅子上的众人都一起起身行礼,年侧福晋的眼中一下子就迸发出了神采,李侧福晋则满眼幽怨,四爷已经许久不曾来过她的院子了。
“起来吧,”四爷走到上首坐到了福晋的身旁,“今儿朝会的时候汗阿玛吩咐,叫我今晚将弘历和弘昼也带进宫给他老人家瞧瞧。”
听到这话,耿执羽下意识和钮祜禄格格对视了一眼,眼中具是充满了惊讶之色。皇上怎么会注意到这两个小孩子?
要知道皇上成年的儿子有十好几个,而这些皇子们生的孩子也不少。皇孙辈的,除却废太子的长子弘晳养在了皇上的身边,其余的皇孙大多数都是皇上叫不上名字来的。弘历和弘昼年岁这样小,又没有办过什么差事,皇上怎么会知道他们呢?
“一般按规矩,皇孙在三岁前年岁太小了,可不入宫的。”福晋有些迟疑地问道,“为何这般突然点了弘历和弘昼的名?”
四爷和福晋虽说都是进宫,但去的地方可不一样。四爷要去太和殿,但福晋是要去永和宫同德妃请安的。
德妃那里不仅有住在永和宫的那些答应常在,还有十四和十三两家子的家眷。十三弟妹也就罢了,十四弟妹是个牙尖嘴利的,福晋已经能想象到今晚十四弟妹问这两个孩子的场景了。
“也不算突然,”四爷道,“弘历办抓周的时候汗阿玛便听闻过他们了,还问过我两回。但当时他们年纪太小,过年又是天寒地冻的,汗阿玛怜惜孩子便不叫抱进宫。但前几日不知怎的又想起来了,便在朝会后留了我说了一句。”
这话一出,李侧福晋宛如淬了毒一般的目光就看过来了。要知道弘时现在恐怕在皇上跟前连个名字都不知道,这两个小的竟然就能让皇上亲自点名了。
福晋脸上出现恍悟之色,点头笑道:“那妾身今日必然会照顾好两位小阿哥的。”
格格的身份太低,是不能在这样的日子进宫的。所以弘历和弘昼要进宫,就只能交给福晋或者两位侧福晋了。福晋毕竟是阿哥们的嫡母,自觉便揽过了这个差事。
“妾身也会帮着福晋照看两位阿哥的。”年侧福晋含笑说道。
府上不论是谁出风头,说出去都是雍亲王府的出风头,年侧福晋并不介意在这种场合帮一帮。
四爷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几句便起身离去了。
弘昼眨巴着迷茫的眼睛看向了旁边的四哥,他从前倒是去过紫禁城玩,不过那时候是买票进去的,里头也没有什么皇帝。
现在能看到真皇帝了耶!
22. 第 22 章
第22章
从福晋那里请安回来,耿执羽心中有些焦躁担忧,但同时又有些窃喜。
孩子这般年幼就已经入了皇上的耳朵,那日后说不得能有大前程。可弘昼如今不过两岁,自己的身份也不配进宫,今晚便只能指着福晋和两位侧福晋。李侧福晋是绝对指望不了的了,也不知道福晋和年侧福晋会不会好好看顾两个孩子。
想到这里,耿执羽的心宛如有蚂蚁在爬一般,那种滋味很难说出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道都尝到了。
弘昼不大理解额娘为什么这个表情,歪了歪脑袋朝着耿执羽伸出了手:“额娘,抱抱。”
耿执羽回过神来将孩子抱起,用脸在弘昼的脸上贴了贴:“乖孩子,今儿跟着嫡额娘进宫一定要听话,不可无故哭闹。等到晚上回来,就能看到额娘了,一定不能在宫中哭闹。”
德妃娘娘对四爷并无偏私,这是阖府都知道的事情。耿执羽也怕弘昼若是在永和宫惹了德妃娘娘不悦,德妃自然不好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到时会令福晋被斥责,福晋便会对弘昼生出不喜来。
感受到了额娘身上传来的担忧,弘昼原本的兴奋慢慢褪.去,表情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额娘,我会乖乖的。”
但毕竟弘昼年幼,耿执羽看着弘昼郑重应下一点没有因此而放松,只那小表情看着怪可爱的。又想了想平日里弘昼便不是个喜欢闹事的性子,才微微松了口气,马上便命人备好了等会儿要带进宫的东西。
要带的下人们都是有定数的,弘昼年幼进宫可以带上一位嬷嬷。耿执羽想着要先叮嘱郑嬷嬷几句,让郑嬷嬷到时候进宫了要机灵些。
等到了傍晚,福晋那边便有人前来寻五阿哥前去了。
这前来泗水院的人是福晋跟前的大丫鬟温术,进屋后温术先是毕恭毕敬行了一礼,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福晋那边已经预备着进宫了,命奴婢前来看看五阿哥这里一应东西都备好了没有?阿哥进宫只能带一位嬷嬷,嬷嬷带着阿哥难免分身乏术,若是有五阿哥要用的东西让奴婢带着便是了。”
小孩子出门总是麻烦的,特别是像这样要出去大半天,要带的东西很多。幸而弘昼现在已经不用尿布了,不然要带的东西更多。
听到这话,耿执羽心下放松了一下,脸上马上便挂上了感恩戴德的笑:“多谢福晋惦记,这确实有些东西是要随着弘昼走的。劳烦温术姑娘跑这一趟了,娑鸣,去拿几吊钱来给温术姑娘去打碗酒来喝。”
娑鸣会意地上前将赏赐递了出去,温术并未推拒,依旧是带着笑将钱收下了。
郑嬷嬷已经抱着弘昼准备好了,弘昼身上的衣裳又换了一件。这件也是红的,料子是江南进贡而来,耿执羽本来是打算让弘昼大年初一穿的,但这要进宫了没办法只能先翻出来穿上了。
乖乖趴在郑嬷嬷的肩上,弘昼朝着额娘安抚般眨了眨眼,示意不用担心自己。
两岁已经能好好走路了,若是平日里弘昼肯定是要自己下来走不愿意让嬷嬷抱的。但今日这是特殊情况,只能任由嬷嬷抱着了。
耿执羽揪着帕子,去年过年的时候还会惦记福晋命下人准备的席面,以及来府中唱戏的戏班子和女先儿。今日早晨的时候本也是惦记的,但现在真是除却弘昼之外,心里一点别的东西都想不起来了。
弘昼被抱到了前院,发现四哥弘历已经在这里等着了,也是被他的奶嬷嬷张氏抱在怀中的。
见到弘昼过来了,弘历开心地咿咿呀呀冲着弘昼这边挥手,嘴里不时叫着:“弟弟弟弟。”
福晋已经穿戴好了,身上穿着的是和硕亲王福晋的吉服,脸上画着浓重的妆容,似乎已经看不清原本的眉目了,只能看见脸上那不变化的端庄笑意。
瞥见两个孩子已经抱过来了,福晋起身:“走吧。”
王府中只有福晋和侧福晋有资格在这样的日子入宫,年侧福晋和李侧福晋也早已经按照品级装扮好了。
到了宫中,女眷们去后宫,而四爷则带着弘时往太和殿而去。若是弘历和弘昼现在年岁大些,其实也应当跟着阿玛和三哥去太和殿,但年岁太小了怕跟着过去吵闹,只能被带去了永和宫。
进了宫的弘昼一直睁着大眼睛到处看,想要看出现在的紫禁城和几百年后的紫禁城的区别。
从前买了票进去参观紫禁城的时候,弘昼内心里不止吐槽过一次,皇家住的地方为什么看上去又小又破的。但这次看见的紫禁城,直接刷新了他从前对于紫禁城的印象。
这一处处雕梁画栋的宫殿,看上去威严庄重无比,没有现代看到的陈旧。里面的摆设也看上去精致无比,一见便知道价值不菲,多宝阁上满满当当的东西。和现代看上去甚至有些破旧的家具不同,德妃的永和宫之中的家具全然都是簇新的,甚至都看不到什么使用痕迹。
“臣媳参见额娘,祝额娘年年物侯新。”福晋进了永和宫之后脸上端庄的笑意就没有下来过,给德妃请安的时候姿态标准,动作优雅地奉上了她寻来的年礼。
福晋能出声祝福,但年侧福晋和李侧福晋就没有这个资格了,她们跟在福晋的身后乖巧地行礼,不发一声。
德妃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宫装,她今年已然四十上下了,但面容看着不过三十初的模样。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面色白皙红润,一双星眸让人捉摸不定,看着福晋的眼神温和中带着淡漠。
其怀中正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那孩子见到四福晋进来了也不曾起身,而是继续在德妃怀中玩着一个九连环。
“起来吧,难为你寻了那般难得的珍品。”德妃声音淡淡的,“听闻这次皇上让老四把那两个小的也带进宫了?”
福晋站起身,微微侧头示意了一下,弘昼和弘历的嬷嬷明了地上前行礼。
“回额娘的话,弘历和弘昼确也被带进来了。来,快叫玛姆。”
说话间两个孩子被放到了地上,弘昼仰着脑袋看着坐在上座的德妃,好奇地看了一眼德妃怀中的人,声音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玛姆过年好。”
弘历则是只是喊了一声玛姆。
扫了一眼两个孩子,德妃牵出了一抹笑:“看着是两个灵秀的孩子,难为老四这么多年终于又得了两个孩子,你要记得在府中好好照看。”
福晋面上神色不变,似乎没有听出德妃话语中的其他意思,恭敬地应了一声。
李侧福晋低着的脑袋微微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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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一抹笑,早就知道德妃不喜欢福晋,每年跟着进来看福晋坐冷板凳也是她的娱乐项目之一。
十四福晋坐在德妃下首左边的第一个位置,似是有些好奇地笑道,“上回见这两个孩子还是抓周宴,这回瞧着可是长大了不少呢。不过额娘,四嫂还站着呢,您快让四嫂坐下呀,等会儿十三弟妹就要来请安了。”
德妃似乎才注意到福晋还站着,随意道:“你也坐下吧。”
弘昼重新被嬷嬷抱在了怀中,看着这一幕,看来嫡额娘在祖母这里不算受重视。倒是这位方才说话的女子,不知道是自己的婶婶还是姑姑,看着倒是和祖母要亲近多了。
坐下之后便开始闲话家常,十四福晋笑道:“哎呀,那日我们爷看了四嫂家中这两位小阿哥的抓周,回来便惊奇,说是这么小就知道兄友弟恭了,想来是四哥四嫂往日里教导的好。”
扫过四福晋身后嬷嬷抱着的两个孩子,十四福晋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凭着孩子出风头,怕不是早就在家中教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看着这两个也不像聪明孩子,不过即便聪明,在额娘那里也是比不上我的弘明和弘暟的。
“对了弘历和弘昼还没见过你们弘暟哥哥吧,”十四福晋扭头看了眼德妃怀中的那个小男孩,对他招了招手,“弘暟快过来见过两位弟弟。”
弘暟听见额娘的叫声才不满地从九连环中抬起头来,瘪了瘪嘴站起身来到了自家额娘的身边,看了看那两个还被嬷嬷抱在怀中的孩子喊了声:“两位弟弟好。”
弘暟?弘昼听着这个名字,和自己是一个字辈的,应该是自己的堂兄?
“快叫堂哥。”福晋笑着说道,“这是你们十四叔府上的弘暟堂哥,应当是要比你们大上四岁的。”
“来,弘暟带着两个弟弟玩好不好?”十四福晋拉着自己儿子,有心想要在德妃的面前让自己儿子表现表现。
“往年都是弘暟年岁最小,今日老四府上来了两个年岁更小的,弘暟当哥哥了。”德妃看着弘暟慈爱地笑道,“再过一两年弘暟过年便不能到玛姆这里来,要跟着你阿玛去太和殿了。”
弘暟当即挺起了胸膛:“二哥说了我明年就能去太和殿了,明年起我就是大人了,以后要当大清的巴图鲁的。”
似乎被弘暟逗笑了,德妃当即笑出声:“好好好,我们弘暟以后是要当巴图鲁的。”
看来不止嫡额娘不受待见,自己和四哥也不见得多受这位玛姆的待见。弘昼有点疑惑,这位玛姆听说是阿玛的亲娘,为什么对自己和四哥倒是一点儿见不到慈爱呢?
可惜前世的弘昼对清朝的历史一点也不清楚,也就只是知道最出名的两位皇帝,那就是康乾盛世的康熙和乾隆,对于九龙夺嫡也只是听过一耳朵,甚至对里面的九龙都不清楚指的是谁。连康熙后面的皇帝是谁都不知道,自然更不知道自家的阿玛不受额娘待见这样的事情了。
正在此时,从外头走进来了一个小太监,进殿来就跪下行礼:“娘娘,皇上命人将雍亲王府的两位小阿哥抱去太和殿呢。”
弘暟震惊地扭头看了看这两个看上去不大的小不点,当即就哭嚎了出来:“额娘和阿玛骗我,他们这么小都能去太和殿,呜呜呜呜你们骗我……”
23. 第 23 章
第23章
福晋从进殿以来一直端庄的笑意终于有了变化,她站起身对着德妃歉意道:“额娘,您看这……”
十四福晋则冷冷地看了看弘历和弘昼,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四嫂真是好福气,这两个这般年岁的孩子就入了皇上的眼。”
四福晋亲生孩子弘晖前几年去了,弘晖故去后四福晋也并未生养过孩子。因着这件事十四福晋不止一回挤兑过这位四嫂,她早就看这个平素一直端着的四嫂不甚顺眼了。
雍亲王府中子嗣单薄也是众所皆知的,所以四福晋在永和宫中也一直直不起腰来。不论说什么,只要德妃或者十四福晋将话题转到子嗣方面,四福晋便要矮了一头。
这样的窘境在弘历和弘昼降生的那年才缓解了些,但两个小孩子毕竟还没有长大,谁都不知道日后能不能养活,这也让四福晋依旧谨小慎微。但今年就不一样了,两个孩子已经两岁了,看着也是健健康康的模样,而且在皇上的那里也有了些小名声,这让四福晋不复以往的窘迫。
德妃在上首轻轻咳嗽了一声:“既然皇上命人来抱过去,那就让他们过去吧。只是太和殿可不比永和宫,一定要知道规矩。”
“我也要去,”弘暟在十四福晋的身前扭来扭去,“额娘我也要去,这两个小屁孩都能去,那我也能去。”
十四福晋方才听到是皇上命人来叫,脸色本来就已经不好了,偏偏这个小儿子还一直在自己跟前叫唤。她似乎都能感受到四嫂投过来嘲笑的目光,这让她倍感羞愤。
看到弘历和弘昼的嬷嬷已经将这两个小的抱出去后,十四福晋看着还在闹的儿子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弘暟的身上:“今儿是什么日子,也是你能闹的?快些起来。”
这一下可不得了,弘暟身为十四贝勒府中的幼子,自幼起不论是额娘还是阿玛都是对他千依百顺的,进宫了之后德妃这个玛姆对他也一直宠溺有加。自小就一直被人哄着捧着,连大声些的话都不曾在他耳边说,更别提像这样挨打了。
原本雷声大雨点小,虽然在哭嚎但一滴泪都没落下来的弘暟变成了真哭,眼睛鼻子都哭红了,一边哭还一边控诉:“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我要回去告诉阿玛。呜呜呜呜呜,玛姆,额娘打我……”
德妃的眼眸沉了下来,看着十四福晋的眼神中带着不满。不过这么一点小事就能直接在宫中闹起来,看来这也是个不会教孩子的。
况且孩子闹也就罢了,她的身份如何能在永和宫中做出这样不合身分的事情。
“哎呀,”福晋掩唇说道,“这要和孩子慢慢说的,十四弟妹怎么能打孩子呢。弘暟不过是年岁小不懂事,乖啊别闹了,你明年就能去太和殿了。”
十四福晋方才是气急了才打了那一下,打完了自己也意识到不对。若是在十四贝勒府中,她别说是打一下,就是拿着板子打上十几下也是没什么要紧的。但在永和宫就是不能这样,在宫中这般怕是今日之事流传出去自己的名声要不好了。
当即勉强扯出了一抹笑:“这毕竟是在宫中,臣媳是怕弘暟吵闹扰了额娘的清静这才气急了。弘暟乖啊,不要闹了,明年你就要去太和殿跟着三个哥哥一起了。”
“弘暟到玛姆这里来。”德妃没有理会十四福晋的解释,而是和颜悦色地对着弘暟招了招手。
弘暟抽抽噎噎走到了德妃身边,被德妃一把抱进了怀中,温言细语地哄了好几句。又命旁边的宫女取来了给弘暟备好的玩具过来给他,这才让弘暟不闹了。
福晋看着这一幕,自己喝了口茶,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晰。
这么多年过年都要来永和宫,唯有今年算过得不错了。
弘昼和弘历被各自的嬷嬷抱着,跟着前面走的小太监。
郑嬷嬷心中有点慌,她虽然是内务府出去的,但从未见过皇上,更别提在今日这样的日子去太和殿那种地方了。
相较而言,抱着弘历的张嬷嬷就淡定多了。
皇上叫人来了,四爷也派了人过来。只要跟着四爷的人便是了,不自做主张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弟弟,”弘历趴在张嬷嬷的肩头上,扁了扁嘴,“咱们要去哪里啊?”
小太监与德妃禀报的事情,弘历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只知道额娘叫自己一定要跟着嫡额娘,可是现在嫡额娘让人把自己抱走了。
“去找阿玛。”弘昼和弘历是一样的姿势,趴在了郑嬷嬷的肩头上,这个姿势是被抱起来的时候最舒服的,还能看看后面的风景。
从永和宫而来,弘昼看着一个个匆忙的身影。今日除夕,各个宫里都是忙着的,现在下午的时候几乎每个宫殿都来了人,所以这些宫女太监们也都忙了起来。
不多时便走到了太和殿,弘昼被抱进大殿的时候左右看了一下。这里比起永和宫可要大多了,而且人也很多,从最高处皇上的位置到下面,一个个都是按照身份坐的。
弘昼也感受到了不少人的注视,直到进到大殿里面才看到了自家阿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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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四爷身为雍亲王,座次自然不低。他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错,唇边蔓延了一丝笑意,看到两个儿子被抱着进来的时候更是眼眸都带上了笑。
行过礼后,两位嬷嬷将孩子放到了地上。
弘昼抬头,脑袋仰得高高的才看到上面的位置上坐着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这位老人发须斑白,前面摆放着一张极大的案几,上面摆满了珍馐美味。
这个位置看不清老人的面容,但弘昼感受到了一道压迫力极强的注视,是来自上首的打量。
康熙看着下面的两个小崽子,一个倒是没有抬头,而是朝着他阿玛的地方望过去。另一个应当是年纪太小了,还没学过面圣的规矩,竟然仰着头反倒打量着自己。
这般没有规矩,若是个大些的孩子康熙便要不喜了。连规矩都学不好,那日后不论是念书还是办差想来都不好。但才两岁的孩子,康熙也没有那般苛责。特别是在这几年,康熙更为偏爱这样尚且不懂事纯然天真的孩子。
四爷从座位上起来,来到了两个孩子身边,轻声哄道:“这是你们皇玛法,快给皇玛法请安,在家中的时候教过你们的。”
这还是今日教的,弘昼记得额娘在自己进宫前的紧急培训。
“孙儿见过皇玛法。”
很显然,弘历也被教过。方才是没有人提他们也要行礼,现在一提起来两个三头身的小孩子一起行礼,因着太小了动作还做不标准。
康熙朗声笑道:“起来吧,这就是你家中那两个在抓周宴上大出了风头的弘历和弘昼。瞧着果然是个灵秀的孩子,你们今年都多大了?”
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养孩子的时候都是想着将孩子养大胆些的,平日里都不拘着两个孩子。加上府上最大的四爷和福晋见到两个孩子的时候都是和颜悦色的,也导致弘昼和弘历的胆子很大,至少是不害怕这位和自己说话的皇玛法的。
九爷看着康熙和颜悦色询问老四孩子的一幕,酸得多喝了一杯酒。他不大受宠,连同他的孩子在老爷子这里也排不到号,老爷子恐怕连他的长子都记不清名字,竟然就能记得四哥的两个幼子的。
弘历一只手背着,另一只手牵着弘昼大声说道:“我和弟弟今年都是两岁了,但额娘说了过了年我们就三岁了。”
听着四哥已经回了话,弘昼便在一旁点了点头,似乎很是赞同的模样。
看着两个孩子不怯场的模样,还有牵着手的样子康熙心中更是添了两分喜欢,笑道:“你们上前来给皇玛法瞧瞧。”
24. 第 24 章
第24章
听见这话,弘昼和弘历下意识看向了四爷。
虽说平日里在府中见四爷的次数也不算特别多,但在如今这个大殿之中,四爷是除却奶娘之外他们最熟悉的人了。
四爷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对着弘历和弘昼轻轻拍了拍头说道:“上去叫你们皇玛法瞧瞧。”
阿玛都开口了,弘历和弘昼自然乖乖听从。他们先是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随后朝着高高在上的那个位置走了过去。
登上一步步台阶后,康熙的容貌逐渐映入了弘昼的眼中。若抛去他周身的气质,这看着像是一位很慈祥的老人。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脸上有几点零星的麻子,露在外面的手腕上已经能看到老人斑的存在了。
走到康熙面前桌子的位置,弘昼就犹豫着是不是该停下来了,但见四哥还在走也就跟着走到了康熙的身前。
康熙的右手上盘着一串佛珠,他伸出左手在离得近的弘昼脑袋上摸了摸:“你是弘历还是弘昼?”
两个孩子都是两岁,年岁相差不大导致体型也相差不多。康熙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名字,但却有些对不上人,方才行礼的时候这俩孩子也没有自报家门。
“回皇玛法的话,我是弘昼。”
弘昼也不怕,滴溜溜的黑眼珠子往康熙的身上看。自己现在还小,就算失礼一些也不会被计较。这可是皇帝,封建王朝的第一人,这次有机会就近瞧瞧肯定要多看看,以后说不定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那这个就是弘历了。”康熙的目光转向弘历,左手也摸了摸弘历的脑袋。
四爷在下面看到了康熙的动作,眼中闪过了一抹喜色。
摸了摸两个小孩子的脑袋之后,康熙注意到了弘昼盯着自己的目光,问道:“你看着皇玛法做什么?”
这孩子的年纪不大,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很是清澈,加之又是自己的孙子,这才让康熙不至于生气。若是换了旁的,康熙此刻怕是已经开始皱眉了。
“因为之前没有见过皇玛法。”弘昼一点也不怯场,他看着康熙说道。
康熙甚少见到不怕自己的孩子,之前养在妃子身边的孩子大多都被教得极为礼貌规矩。即便是有性子胆大些敢冲着自己撒娇的,也多是自己先宠着,那人后面才有这样的胆子。
从八岁起,已经当了四十多年皇帝的康熙已经很少见到不怕自己的人了。这也让他对弘昼的话来了些兴趣。
“为何没见过就要瞧?你从前没见过没有一个人都要盯着看吗?”
弘昼立刻摇了摇头说道:“因为皇玛法是阿玛的阿玛。”
康熙好笑,发觉自己有些不懂小孩子的逻辑了。
“因为是阿玛的阿玛所以要盯着瞧?”
弘昼点了点头:“阿玛对我和哥哥好,所以我们要对阿玛好,也要对阿玛的阿玛好。”
这稚嫩的童语逗得康熙笑了出来,看向弘历:“你也是这样想的?”
弘历迷茫地眨了眨眼,也跟着点了点头。
孩子说话不讲什么逻辑,但却将康熙逗乐了。这么多年来,能到他面前的皇孙都是已经五六岁了的,而五六岁的孩子已经足够人将他教得懂事知礼了。
即便是再顽皮的孩子在康熙的面前也都是乖巧的,大多数是不敢放肆的。
这样千篇一律的懂事多了,见到了这样稚嫩的孩子,康熙只觉得更喜爱了。
“既然你们要对阿玛的阿玛好,那过几日和你们阿玛一起进宫来给皇玛法请安好不好?”康熙笑看着两个孩子,他觉得两个孩子有趣,但今日这样的日子又不能将两个孩子带着在身边。
倘若他今日将弘历和弘昼带在身边一整日,怕是明日就有投诚的大臣走进雍亲王府了。
见两个孩子乖乖点了点头,康熙心中高兴,当即大手一挥就给了赏赐。
弘昼听得高兴,额娘知道自己得了皇玛法的赏赐一定会很高兴的。
下面的众人虽然听不清上面的谈话,但都看到了康熙的笑。一个个面上不说,但心中心思各异。
九爷轻轻呸了一声,对着十爷小声道:“瞧老四那个样子,嘴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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咧到天边去了。亏他还是什么冷面王爷,用儿子来讨好汗阿玛,当真是不要脸,呸,也就他能做出这种事。”
十爷看了一眼自家九哥,没搭腔。
也就汗阿玛平日里没有表现得对孩子有兴趣,不然带着孩子去讨好汗阿玛的人怕是将乾清宫塞满了。
“老四这狗运气真不错,叫他得了两个不错的孩子,若是这两个长大了也如他那个三阿哥一样才好呢。”
这话听得九爷眉眼舒展了起来:“哼,长子这般愚蠢,以后有的是咱们四哥操心的呢。”
四爷不知道现在就有弟弟在偷偷骂他,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他刚刚上去领孩子的时候得了汗阿玛的一句夸奖,现在正高兴着呢。
要知道汗阿玛如今可不轻易夸人,要得这一句夸奖可不容易。
此时他正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弘历和弘昼,这两个小孩子是突然被叫过来的,座次自然没有他们的份。四爷便让小太监去搬了两把椅子,加在了他旁边。
弘时的位置在四爷的身后,此刻他眼神中正流露着不满。
这些天额娘经常叫他去东侧院,次数几乎是从前的两倍了。耽误了他好多和堂兄们的聚会,一切都是因为这两个小子。今日这两个小子在皇玛法那里露脸之后,额娘接下来的日子必然会叫他更多次。
这让他想想就觉得烦躁,但又不能不去。
大殿内人心浮躁,弘昼不知道已经有不少人心中在想着自己和四哥了。他看着阿玛桌案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哈喇子都要流了下来。
这几个月他已经长出了好多颗牙,也开始吃一些清淡的饭菜了。这些清淡的饭菜和之前的羊奶米糊比起来自然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但是这些也不能和现在四爷桌子上的饭菜比。
看着酱汁丰盈的肘子,汤清澈见底的炖羊肉,还有上面撒了粒粒孜然的烤牛肉,这些菜一道道都在诱.惑着弘昼。
弘昼觉得自己宛如一个在干旱沙漠上看到甘霖的旅者,在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用手拿起了四爷桌上的大肘子。
25. 第 25 章
第25章
等四爷发现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小儿子手里正拿着一个同他脸一般大小的肘子,努力地啃咬着。
肘子被啃的倒是不多,毕竟弘昼的嘴巴小但看着那嘴边的酱汁,四爷只觉得一阵阵地好笑。
弘历似乎也被惊到了,看着弘昼半晌,小声问道:“弟弟,这个好吃吗?”
一边问,一边往四爷的案几上看。似乎只要弘昼说一声好吃,他便立刻上前将另外的菜品扒拉过来。
听到四哥的声音,弘昼的脸唰一下就红了。他看着手中对自己而言有些沉重的大肘子,嘴里酱汁的味道还没散去,又看了看四爷的脸色。
平日里耿执羽用膳都是避着弘昼的,她发现自家儿子似乎对大人的饭菜很感兴趣。但是他们的岁数,还不能吃这些,便只能在用膳的时候将弘昼打发给奶嬷嬷抱着去玩。
弘时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幸灾乐祸,这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方才受了夸奖,这会儿就又把雍亲王府的脸都丢尽了。
阿玛平日里是最看重这些的,想来他现在心里也有些嫌弃。
但出乎弘时预料的是,四爷脸上并未露出嫌弃之色,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帕子仔仔细细将弘昼的脸擦干净。
又命人把那盘肘子端下去,叫了人打了水过来将弘昼的手也洗净了后,才说道:“你年岁还小,不能吃这些,阿玛已经叫人去煮了粥,马上便能端过来了。”
他只以为这是孩子饿了,所以才会这般突然将肘子抱起来啃。自己额娘是个什么性子他很清楚,不太像是会为了他的孩子考虑周到的人
弘昼依依不舍地看着那盘被撤下去的肘子,舔了舔自己的唇,似乎还能尝到肘子在嘴中散发的酱汁味。但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已经是有些过了,便只能含泪乖乖点了头。
旁边的恒亲王被这一幕逗笑了,调侃道:“怕是今日进宫请安累着了,这才看见吃的就忍不住了。”
四爷平日和这位五弟的关系还算不错,闻言笑了笑:“稚子年幼,让五弟看笑话了。”
“诶,四哥可别谦虚了。”恒亲王笑道,“能得汗阿玛看重的孩子可不多见,如今不过是年幼纯真罢了,也莫要苛责孩子。”
说着转头看了看自己带着的三个儿子,大的那个都已经娶福晋了,小的娶福晋也是在这两年了,偏偏都不算出众。别说被汗阿玛看重了,只怕汗阿玛都不一定能记得他们的名字。
四爷淡笑不语,他若是借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就有炫耀的嫌疑了。
诚亲王胤祉看着这边,轻轻哼了一下。老四和老五还是这样子,老四自幼便是板着这张阎王脸,今日瞧着倒是缓和了些。想来前几年子嗣不丰,老四没少被人议论,如今倒是抬起头来了。
没过多久,专门给弘昼还有弘历煮的粥就被端过来了。两位嬷嬷蹲着身子伺候这两位小阿哥用膳,弘昼一边看着阿玛桌案上的菜色喝一口粥,平日里已经喝习惯了的东西不知为何今日格外的难喝。
古代的宴席和弘昼想象中的不一样,在他的想象中这样宏达的场面应当是每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上面的皇帝发表一些感言之后安安静静吃菜,毕竟古代不是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嘛。
但实际上,弘昼在这坐着看到了一拨又一拨的人给自己阿玛敬酒。还有些皇上看重的人去给皇上敬酒,今日在永和宫看到的那个小屁孩的阿玛十四贝勒也去了。
不过,这些人过来敬酒就敬酒,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摸一摸自己或者四哥的脑袋?
乖乖坐在阿玛身边的弘昼刚开始时还兴致勃勃观察着周围的场景,可看久了也没兴趣了。小孩子比不得大人,即便弘昼的灵魂是个大人,但身体到底还是小孩子,坐在这坐久了就开始犯困了。
开始的时候是脑袋一点一点的,然后猛然往下一滑清醒了。随后便用手撑着下巴,眼睛要闭不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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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还记得自己在太和殿,上面的就是皇上,弘昼几乎立刻就要睡着了。
从前熬夜是家常便饭,但是自从穿越过来后弘昼最不缺的就是睡觉的时间了。每日都睡得足足的,现在根本熬不了夜。
又一次脑袋滑落醒了之后,弘昼四处看了看,见到四哥也正犯着困。眼睛似乎是蝴蝶的翅膀一般,一直在眨啊眨的,似乎想要通过这个动作将困意都驱赶出去。
和过来的一位大臣喝了一杯酒后,四爷注意到了这两个孩子的模样,想到他们去年方才一岁,在府中怕是耿氏和钮祜禄氏都不曾让他们守岁。又见他们犯困的模样也十分可爱,不仅生不出怒气,反而还多了点怜惜。
“苏培盛,”四爷微微抬了抬下巴,“将两位阿哥抱出去,抱到……马车上去睡一会儿吧。”
这个年纪的小阿哥出门,下人都是要拿被包的,所以即便在马车上睡觉也不会冷。与其现在送去永和宫,不如直接送到马车上了。
“奴才明白。”苏培盛应了一声,马上便叫了弘历和弘昼的两个乳母过来将他们抱出去。
弘时撇了撇嘴,他幼时也不见汗阿玛这般上心啊,原以为汗阿玛只会对二姐姐上心的。
被郑嬷嬷抱起来的时候弘昼还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但没过多久就又闭上了。他发现一旦他困意来了,便电池没电了一般,直接就是要死机了。
抱上马车的时候也没醒,张嬷嬷和郑嬷嬷坐一辆车。她们各自拿出了白天收拾好的被包,将小阿哥厚厚裹了起来,如今冬日里若是着了凉可是容易得风寒的。
小孩子若是得了风寒发了高烧,那就危险了。
今日折腾一日,弘昼已经累极了,后来马车启动甚至被抱回自己卧房的时候弘昼都没有醒。
等弘昼醒来看到的就是熟悉床幔,翻身将脑袋埋在自己的被子上面嗅了嗅,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才罢休。
“咱们小阿哥醒啦。”
26. 第 26 章
第26章
郑嬷嬷看到弘昼醒来,一张嘴便扬起了一抹笑,她的脸白白嫩嫩的,五官虽称不上精致但也端正,身材较为丰腴,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很是慈爱。
一边笑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将弘昼换好了衣裳,安抚道:“格格用膳去了,咱们小阿哥马上就能见到了。”
想着自家小阿哥从出生以来就没离开过格格一日,昨日自个儿在宫里待了大半天,想来也应该会想额娘了。
弘昼仰着脸任由伺候的人给他擦,刚刚醒来的他还有些迷茫。
直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不愧是自己。
没过一会儿,耿执羽便从外面进来了。今日是大年初一,四爷和福晋早早地就进宫了,他们除去除夕的宫宴外,今日还有很多祭祀之类的事情。
这些祭祀的事情,连两位侧福晋都没有资格去。
昨日郑嬷嬷将弘昼抱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子时了。耿执羽当时不仅没有睡,还很是精神,心里一直担忧着弘昼还未正经学过规矩,若是冒犯了宫里的贵人可怎么是好。
一边心里埋怨自己平日里没想着教孩子点规矩,一边又有些怨念四爷若是要弘昼进宫为何不早说,只要早个两三日,自己定能将弘昼教好。
可偏偏在进宫当日才说,直接打了自己和兮兰姐姐一个措手不及。
直到四爷和福晋的马车归府,看着郑嬷嬷抱着弘昼平安归来,耿执羽的一颗心才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又亲自守了儿子大半夜,生怕在这样的冬日里将孩子抱进宫会因此着了风寒。
弘昼仰起头来,看着额娘眼底即便已经用腌制水粉掩盖,却没有完全掩盖去的乌青。
伸出手朝着额娘撒娇:“额娘,我昨日里好想你呀~”
耿执羽一把将孩子搂进怀中,一边走一边笑道:“昨日在宫里好玩吗,可曾见到了你玛姆?”
耿执羽没有去过这样的宫宴,但多少也是听说过的,像弘昼这个岁数的小孩子应当是不用跟着四爷去太和殿的。
昨日弘昼回来只顾着看着孩子,匆匆问了两句郑嬷嬷,弘昼有没有冒犯到贵人或者有没有受委屈,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便不曾过多过问其他。
“见到啦,”弘昼趴在额娘的肩膀上,“我还看到了皇玛法。”
耿执羽走路的步子一顿:“皇玛法?”
弘昼将昨日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耿执羽微微垂眸,心下若有所思。
原本按照自己的身份,日后弘昼去考封只能得一个三等辅国将军。
可若是皇上看中的话,日后说不得能封个贝勒郡王,那才真是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和硕亲王的子嗣,除却立的世子之外。嫡子考封可考不入八分辅国公,侧福晋之子可考二等镇国将军。而其余的格格侍妾之子,考封就只能考三等辅国将军了。
虽说都是不入八分的宗室,但是高一级所获的俸米,以及平日里所享的待遇可截然不同。
弘昼倒是看不出额娘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只是看着自己眼前这些清淡的菜和肉,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些菜和肉都是最新鲜的,送到雍亲王府的时候,菜上还有着露珠,而肉则是今晨现杀的。
这样的东西,即便只是水煮了,应当也不会难吃。
但昨日尝到了两口,那满嘴油香的肘子,如今吃着这个,便越发觉得没有滋味了。
心里盘算着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可以长大一些不必忌口,一边忧伤地等着嬷嬷给自己喂饭。
正月十五一过,新年便算过去了。富里挂着的那些红绸窗花都被纷纷取了下来,原本新年中伺候的剩女头上多带的两根簪子也都收了回去。
四爷自那日太和殿之后,对弘昼和弘历两个小孩子是越发看重了。
如今回府后,除却去年侧福晋的西侧院之外,就是来泗水院和玉池院两个地方看孩子。
弘昼见到这位阿玛的次数也开始逐渐上升,甚至有时候一日里能见上两次。这可是之前没有的,之前最多的时候也就是三四天见一次的。
对于四爷总是往两位格格院中跑这件事,福晋无所谓,年侧福晋坐得住。只有李侧福晋,听说白日里四爷经常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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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小阿哥,咬得牙都要碎了。
这段日子叫弘时回来的时候,她就问过了。这些日子四爷连检查弘时功课都不积极了,从前是日日都要查了,如今都改成了两三日里查一回。
“都说了你让平日里多用功些,”李侧福晋伸出食指戳了两下弘时的脑袋,“若是平日里用功了,你阿玛又岂会不在意你的功课。”
弘时不耐地往后仰了仰:“额娘,儿子平日里已经很用功了。只是这功课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好的,总要慢慢来的。前两日先生还夸了我呢,这总不能说我功课学得不好吧。”
“先生夸你了?”李侧福晋迟疑片刻,“既是夸你了,你应当更用功些才是。这些日子你也少出去和你的堂兄弟们搅和,你阿玛既然不喜欢,那咱们便少去两回。”
“额娘你懂什么?”弘时不耐,“我已然是十岁了,过几年便是娶福晋办差的时候了。届时办差难道不需要人情往来吗?只有这年纪尚且不好的时候和兄弟们打好了关系,日后才好互相帮扶,况且我来往的又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都是日后要当世子的人。”
李侧福晋也不太懂自己儿子在外面是怎么一回事,听他这样说也就信了,蹙着眉低声道:“不是不让你同他们往来,而是最近要低调些。眼看着你阿玛往那两个贱人的院子中去得越发勤了,你若是还不上进,万一你阿玛起了将世子之位给那两个的心思呢?”
“这怎么可能,”弘时似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笑道,“额娘实在杞人忧天,我是长子,额娘又是侧福晋,长了他们足足七八岁呢。阿玛怎么可能起这个心思,不过是看他们年幼喜欢,多看两眼罢了。”
这话让李侧福晋急了,一叠声道:“你别不放在心上,你阿玛这个人素来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若是你当真让他恶了你,那他是真能做出这种事的。”
见弘时还是一副不在意的神色,李侧福晋咬了咬牙。
“上回我跟你阿玛提过立世子的事情了。”
弘时脸上不在意的神色一下子就收敛了,猛地转过头来看着李侧福晋。
27. 第 27 章
第27章
弘时一直不曾将那两个弟弟放在心上皆是因为自己是长子,按照礼法来说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世子之位本来就应当是自己的。况且比起不知道日后能不能养大的两个弟弟来说,自己已经快十岁,过个两三年便能请皇玛法指个福晋了。
这些都是他的优势,那两个不论是聪慧还是愚笨,都动摇不了他的身份。
每次来额娘这里听那两个弟弟和他们额娘的坏话,弘时也不曾在意。但现在额娘提到了世子之位,那可就不同了。
他在诸位堂兄弟的面前隐隐已经在以世子之位自居了,倘若阿玛改立了其他人,他日后如何在堂兄弟的面前立足?
想起素日和自己不睦的那几人若是知道此事后可能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弘时觉得自己的拳头都硬了,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侧福晋见弘时脸上的神色郑重了后,她反而不急了。慢慢悠悠地喝着自己手中的一盏茶,似乎没见到弘时愈加急切的眼神。
“额娘,”弘时凑近了些,摇着李侧福晋的衣袖如小时候一般撒娇,“您和阿玛都提了什么?”
李侧福晋微微抬头,梅枝看见了自家主子的眼神,连忙一挥手,屋内伺候的人便纷纷走了下去。
见人都出去了,李侧福晋才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低声道:“你以为额娘为何这段时日这般劝你好好念书?上回我不过提了一句世子之位,尚且还没说什么呢,你阿玛就发了大火。料想这几年来你阿玛应当是不会立世子了,既然这几年不立,那过几年那两个小崽子就长大了。”
“他们长大后,你阿玛若是疼爱幼子,难免不会有改立之心。额娘年岁愈加大了,新进来的年氏又是个狐狸精勾得他不往我这东侧院走,日后怕是在你阿玛那里也说不上话。倘若你功课不好,岂非又会加重了你阿玛改立的心思?”
弘时听见额娘的话,眼睛一点点地睁大。
他其实心里私下揣测过阿玛什么时候向皇玛法请旨,立自己为世子。若是成为了世子,那便能领俸禄了,亲王世子的俸禄与贝子是相等的,待遇也不算差了。
不过是想着连三叔家中的弘晟堂哥都没有立世子,自己阿玛行四,不想越过兄长也是有的,这才没有将自己立为世子。
不过和其他叔伯家中的子嗣众多不同,雍亲王府自他懂事开始便只有他一个阿哥,所以他从未想过这世子之位还有可能落在其余的地方。
若是阿玛心中是属意自己的,为何会对额娘发火,又为何会在这些时日这般冷落额娘呢?
“额……额娘,”弘时心下转了好几个弯,最后说道,“额娘为孩儿好,孩儿都是知道的,日后定当勤勉念书,不叫额娘操心。”
李侧福晋的手拉着弘时的手:“你如今年岁渐大了,又在外头走动,自然见的听的要比我这困在深宅大院的人多。可是额娘也非一无是处,猜你阿玛的心思,这么多年来我从未猜错过几回,所以这方面你一定要听我的。不仅要好好念书,和堂兄弟们的走动也不必太勤了,若是有什么拿不准的回来说与额娘听听,好歹也帮着你一起参谋参谋。”
弘时本想反驳额娘所说的少与堂兄弟们走动,但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必与额娘起冲突呢?反正这一个月中来后院的次数少之又少,只要敷衍敷衍额娘就是了。
“知道了额娘,孩儿明白的。”
见弘时乖乖地应了,李侧福晋面上才开始展露笑意:“这才对,你只要好好听话,不论是什么弘历还是弘昼都是越不过你去的。”
小孩子迎风长,深宅大院的日子数着过倒也还算快,转眼间春日的满园花团锦簇变成了秋日里的菊花蟹黄,又变成了冬日里的残叶飘零,很快迎来了弘昼三岁的生日。
“兮兰姐姐,你说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这么小一团,好像还在前几日似的,怎么这一转眼就能跑能跳的了,甚至翻过年去就要搬到前院去跟着爷念书了。”
耿执羽透过窗看着和弘历玩耍的弘昼,语气中带了几分惆怅。
钮祜禄格格手中纳鞋底的动作不停,一边笑道:“小孩子是长得快,这段日子你和弘昼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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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要好好珍惜,毕竟爷发了话过完年就将他们搬到前院去,到时候想要亲近可就不容易了。”
本来按照规矩应当是三岁生辰一过,隔上几日便该搬到前院去。但无奈四爷这段日子实在有些忙,分不出时间来料理儿子,又顾念着弘历和弘昼都是冬日里出生的,不若等翻过年去一齐搬进去好。
“谁说不是呢,这几日里我连弘昼调皮捣蛋都舍不得多训了。”耿执羽应道,“只怕这样的年岁便送到前院去,到时候与额娘亲近不起来了。”
钮祜禄格格摇头笑了:“弘昼不过是有些孩子气,你如何就舍得多训了。至于亲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连福晋从前的大阿哥都是三岁就送到了前院,再者孩子都已经三岁了,多少也是知道些事的,倒也不必急于一时的亲近,这有日后才是正理。”
耿执羽知道兮兰姐姐说的日后是等孩子有出息了,日后待四爷过世,分家的时候可以将自己带出去当个老封君享清福。
“罢了罢了,忧心不忧心的都要送前去,我且不庸人自扰了。”
“难得啊,”钮祜禄格格奇道,“这果真是日日跟着启蒙小孩儿一起念书的,竟然都会用典故了。”
耿执羽柳眉一竖:“好啊,姐姐你笑话我。”
“哪有哪有,我这不是夸你的嘛,”钮祜禄格格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笑道,“别说你了,我这些日子跟着他们一起启蒙,也是学了不少呢。从前我见我额娘阿玛给弟弟妹妹们启蒙的时候,也就是拿本三字经便是了,哪里听过先生讲课呢。”
正在这时,气喘吁吁的弘历和弘昼一起进来了,他们额头上都带着大颗大颗的汗珠,脸蛋红扑扑的一看便知道在外面玩得高兴。
“渴,额娘我要喝水。”弘昼一进来便到处找水喝,结果鸾晴递过来的一杯水后,非常豪放地一饮而尽。
弘历也在找水后,拿到张嬷嬷递过来的水后文雅地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耿执羽看着自家儿子豪放的动作,又看了看弘历斯文的动作,伸出手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下。
28. 第 28 章
第28章
察觉到耿额娘的动作,弘历诧异地看了过来,奶声奶气问道:“耿额娘为什么要打自己呀。”
弘昼听见这话,也停下了喝水的动作看向自家额娘。
耿执羽无奈地叹了口气,笑道:“没事,耿额娘只是想到了别的事情。”
总不能直接说看见自家儿子养成这样,觉得心累吧。虽说耿执羽更喜欢弘历的行事,但自家儿子就是自家儿子,若是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伤了弘昼的心可怎么办。
钮祜禄格格抿唇笑笑,她倒是知道耿妹妹是为何如此,但这话就不适合在小孩子的面前讲了。
见两个孩子已经放下了水杯,耿执羽扭头看向钮祜禄格格笑道:“兮兰姐姐,今日我便带着弘昼先回去了,四爷命我们自己给弘昼布置内室,还要回去挑家具的花色呢。还有福晋明儿派了人牙子来,让挑选弘昼院中伺候的人。”
“去吧,我这也还有一堆要忙的。”钮祜禄格格起身相送。
等他们走后,弘历看着自家额娘问道:“我要离开额娘了吗?”
去前院的日子,四爷是直接定下来之后派人来告诉她们的。钮祜禄格格也是前几日才知道已经定下了日子,虽说在弘历满三岁的时候就料想到了必然会有这一日,但这一日的到来还是令她有些惆怅。
挥了挥手,鸾晴会意地带着伺候的人走了下去,将屋内的空间留给了这一对母子。
钮祜禄格格将弘历抱在了膝上,轻轻地亲了一口弘历的脸蛋:“我们小弘历可知道自己的身份?”
“知道,”弘历的眼神清澈,“我是额娘和阿玛的孩子,在家中排第四,也是弘昼的哥哥,还有……”
这稚嫩的言语听得钮祜禄格格发笑,静静等弘历说完后才道:“对,你是阿玛和额娘的孩子,是雍亲王府的四阿哥。在这府中,小阿哥们在满了三岁之后都是要迁到前院去让你阿玛一齐教导的,咱们弘历也不例外。”
“那……”弘历想了想,“弟弟是不是也要去?”
“对,弟弟也要去。”钮祜禄格格摸了摸弘历的脑袋说道,“等过完年,你和弟弟都要一起搬去前院。到时候要跟着你们三哥一起念书,还会有专门的先生来教导你们,也能经常见到你们阿玛。”
说到这里,钮祜禄格格有些惆怅。这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如今才养了不过三年,就要送走了。虽说日后也能回来请安,但每月请安三五回便不错了,哪能如现在一般日日得见。
“那额娘呢?”弘历看着钮祜禄格格,“能经常见到阿玛,那还能像这样日日见到额娘吗?”
弘历的年纪不大,但对人的情绪有些天生的敏感。他察觉到了额娘现在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但他不懂这是什么情绪,也不知道额娘为什么会这样,只是下意识问了这一句。
“额娘……”钮祜禄格格笑了笑,这笑容里带着点无奈,“日后不能像这样日日见到额娘了,不过可以隔三岔五回来请安。到时候你就和弟弟一起回来,给额娘还有你耿额娘请安。日后你在前院,切记要好好念书,只有念书念好了,你才能在你阿玛心中脱颖而出。”
弘历回抱着额娘,小声说道:“额娘,我会好好念书的,到时候一定给额娘争光。”
“好孩子。”钮祜禄格格摸着弘历的小脑袋,唇边的笑意越发的明显了,心中也升起了些欣慰。
不同于玉池院中的温馨,泗水院中表达情感的方式一向没有这么细腻。耿执羽带着弘昼回来后,便看起了家具册子,一样一样将东西挑好了,又开始打点弘昼过些日子要带去前院的东西。
弘历和弘昼的年纪还小,带些玩具去前院也没什么。但耿执羽怕带太多了会让爷觉得弘昼玩物丧志,便将弘昼素日里最喜欢的那几件拣出来预备着给他带去,其余不那么喜欢的就仍旧留在泗水院中。
怕弘昼不乐意,耿执羽还哄道:“若是一下带太多了怕你阿玛不高兴,咱们留些在这里,日后你回来给额娘请安的时候还能玩。便是后面想要带着去前院,也可以慢慢一点一点地带过去。”
弘昼很理解地点了点头:“额娘放心吧,我不会闹的。”
“乖孩子。”耿执羽笑着想要将弘昼抱入怀中,但弘昼一被抱着便宛如泥鳅一样好动,左扭一下右扭一下,直到挣脱了束缚才停止,让耿执羽原本的一腔母爱变成了无奈,轻轻敲了一下弘昼的脑袋。
弘昼被敲脑袋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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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也不生气,捂着头嘿嘿笑。
耿执羽看着自家儿子无奈笑了声,挥了挥手伏云和娑鸣很自然地退了下去。
弘昼疑惑地看着自家额娘,伏云和娑鸣是额娘的心腹,不论什么时候都有其中一人在场。像这样将两人都叫出去的时候极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要对自己说的。
“你从小就在额娘的身边,额娘看着你长大,”耿执羽星眸中含着不舍,“可这三岁去前院的规矩是你阿玛定的,咱们便只能遵守。日后你到了前院,额娘也不在乎你是不是念书好不好,功课是否上佳,只要你能好好的就行了。到了前院,三阿哥性子有些霸道,无事不要去招惹你三哥。若是有事,定要派人回来告知额娘。”
在最开始的时候耿执羽是想着若自家儿子能考封回来,到时候自己也能有福气被接出去当个含饴弄孙的老太太。可后来,从请来的女先生那里得知了念书的辛苦,若要有所成,必要十年寒窗不舍昼夜才行。
可弘昼的身份便是日后不去考封,也断然不会饿着。又得知了念书这般辛苦后,耿执羽便舍不得叫孩子多用功了。若是弘昼自己喜欢念书,那不必多说便也会自己努力学,若不喜欢,拿着身为母亲的难处去压他是断断不能的。
这样想着,耿执羽眼中的不舍更重了:“等过了几日便要挑你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了,到时候这些人要跟着你去前院,你年岁太小了,若是这些人有什么不妥当的只管告诉额娘和你阿玛,莫要被欺负了去。”
“我知道了额娘,”弘昼安静了下来,看着额娘眼中的不舍和难过,“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去了前院要懂事些,听你阿玛的话。对了,不要和讲课的先生对着干,还有要记得多吃饭,小孩子吃得多才能长大,切切不要再挑食了……”耿执羽一句句地嘱咐着,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东一句西一句的听起来不太有逻辑,但弘昼一直认真听着。
直到听到了最后的这一句,弘昼看着额娘现在的表情觉得自己现在不适合提出抗议。但他还是在心底抗议,他才不挑食呢,只是不爱吃那些少油少盐没滋没味的菜和饭。
很快地,这新年就过完了,弘昼和弘历也被打包一起送到了前院。
29.第 29 章
第29章
搬家这日是四爷亲自将弘历和弘昼带到前院的,他们如今年纪还小便住在了一个院子中。让伺候的人好照料,也让他们能多培养些兄弟之情,等日后年纪大些了再将其中一人搬出去。
弘昼住的卧房布置得不错,家具都是新打的,摆件也大都价值不菲看得出是下了功夫的。而弘历则住在了弘昼的隔壁,摆设和弘昼那间相差不大,只是有些细微的不同,两间屋子离得不远,几乎是弘昼只要从床上起来走上几步就能到的距离。
被带到前院的弘昼本来以为自己就要正式步入上学的生活了,从前那种每日里听先生讲一个时辰故事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要变成天亮就要坐在学堂直至太阳西斜才能回去休息的生活。
但在前院待了两日之后,弘昼发现自己的日子和从前相比变化不大。
依旧是每日里睡到自然醒,起来用过早膳后跟着四哥玩一会儿,下午再听先生讲一个时辰的课,余下的时间便能自己找地方玩儿去了。
除却将住的地方搬到了前院,不能日日见到额娘但几乎能日日见到阿玛外,其余的都没有什么变化。
所以弘昼很快就适应了,这和前世上寄宿学校区别不大。而且前世的寄宿学校要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但自己住在前院隔几日就能回去看看额娘,根本就不存在不适应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在心中腹诽,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的生活为什么还要专门搬到前院来。
但弘历却有些不适应,他毕竟内里是真小孩子。虽说身边有着熟悉的张嬷嬷陪着,但一醒来看不见额娘还是觉得有些委屈。但他又不敢说,只能被被子里呜呜咽咽的,甚至都不敢与伺候的人提上一两句。
张嬷嬷倒是知道,毕竟每日里都要瞧着小主子睡觉的,她多少明白这是小孩子舍不得娘,但也不敢去哄。自家这位小主子是个倔强的性子,蒙在被子里偷偷哭就是不想别人知道,若是前去哄了还要生气,只怕自己也要吃挂落。
只能往玉池院走了两遭,向钮祜禄格格禀报了几回。
钮祜禄格格心疼,但也只能盼着这两日哭过了就算了。男子到底还是要养在前院的,养在阿玛的手底下能多生出些感情是其一,平日里四爷带着孩子的见的世面也是最重要的。多看了阿玛办事,日后办差才不至于慌乱。
这件事弘昼原本是不知道的,但有一回来找弘历的时候来得匆忙,虽然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将脸上的泪痕擦得干干净净,但眼角鼻尖的微红是骗不了人的。
又见旁边伺候的人皆是正常的,弘昼歪了歪头疑惑道:“四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给你气受了?”
“你们都下去吧。”弘历吸了吸鼻子,发号施令的犹豫期一点也不显得威严,反而有些可怜巴巴的。
屋内伺候的人听了话都纷纷走了下去,直到大门关上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弟弟,”弘历红着眼睛问道,“你不想耿额娘吗?”
听见这话,弘昼立刻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笑嘻嘻道:“想啊,不过额娘说只要隔上五日就能去给她请安了,咱们都已经搬来前院三天了,后天就能回去见到额娘了呀。怎么了,四哥你是想钮祜禄额娘了吗?”
弘历听到这话,瘪了瘪嘴又吸了吸鼻子,语调中还带了点哭音:“是啊,我好想额娘,我想回去看额娘,但是嬷嬷不让我去。”
看着自家四哥可怜兮兮的模样,弘昼再一次觉得将这么小的孩子弄到前院去有点反人类。况且三岁的孩子能学会什么,每天听着先生讲一讲故事吗?
“没事啊,”弘昼很自然地在四哥脑袋上薅了一把,“等明天的明天咱们就能回去见额娘了,到时候四哥就能见到钮祜禄额娘了,咱们现在先不要想额娘,出去玩好吗?”
既然张嬷嬷不让四哥回去,想来是钮祜禄额娘吩咐过的。弘昼只能想办法转移话题,让四哥和自己出去玩,将额娘这件事暂时抛之脑后。
弘历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兴致缺缺的,但等弘昼真带他玩起来之后果然将想念额娘暂且抛到了脑后,随着五弟一起快乐地进行一系列的追逐打闹的游戏。
见自家小主子总算不闷闷不乐了,张嬷嬷这才松了口气。
书房中,四爷听着下面人的禀报。
“四阿哥最开始的几日是有些思念钮祜禄格格的,但被五阿哥带着玩了好几日,五阿哥又去四阿哥的房中陪着他一起睡,这几日倒是没有表现出……”
下面汇报的人是弘昼和弘历院中的一个小厮,这两个孩子屋中伺候的人是从后院带着过来的,但院内那些杂活和洒扫的事情就是四爷安排的人干了。
虽说这两个孩子搬过来的这两日中四爷见他们的时候不多,但也是每日都抽出了点时间去看了的,更是每日都会让他们院中人过来汇报他们今日做了些什么。
“退下吧。”四爷听完小厮的禀报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让他退下了。
苏培盛在一旁小心地研磨,抬眼看了一下自家主子的神情,虽然还是一贯的冷淡脸,但他却在其中看出了主子的心情不错。
四爷心中是满意的,他定下规矩要府中的小阿哥在三岁就搬到前院来不是他觉得孩子三岁便能读进去书了。而是不愿将男子养在内宅之中,府中的福晋侧福晋和格格,有的知书达理能将孩子教导得不错,但有的品行一般,若是将孩子品行教的左了,日后想要纠正回来便是耗费万般力气也不一定有用。
从前弘昐和弘时搬到前院的时候,都是哭了好几日的,但弘历和弘昼却并未这般,这两个孩子不错。想来只要好好教导,日后必然是不会差的。
这般想着,四爷冷淡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意,但在下一瞬便收敛了,因为有小厮通禀三阿哥的先生求见。
弘时的先生和弘历弘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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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并非是同一人,弘时的先生姓柳,是镶蓝旗中的汉军旗人,也称得上满腹才华。但因家中长辈之故,不能科考入仕,当初四爷为弘昐找先生的时候找到了这位,后来弘昐过世,柳先生也留下来继续教弘时了。
“草民参见王爷。”柳先生恭敬地行礼道。
之前他虽然满腹才华,但不得施展之处,还因为父亲败光了家业反而过得很是贫苦。到了雍亲王做了西席之后,不论怎么说过得要比之前好上数倍。
“先生请起,赐座。”四爷将手中的毛笔放下,下意识地揉了揉手腕,“先生前来,所为何事?”
“王爷近来因为朝事忧心,本不该前来叨扰,”柳先生脸上带了点无奈,“但三阿哥近日上课时皆是神思不属,这功课也……”
柳先生此来只为一件事,那便是告状。雍亲王府西席是个好差事,他并不想弄丢,但若三阿哥在他手底下没有教好,那这西席的位置必然是保不住的。特别是听闻这刚搬来前院的四阿哥和五阿哥还挺聪慧的,两相对比之下若是三阿哥太不长进了也不行。
可他说话三阿哥最多只听一半,这几日更是一半都不听了。他也实在无法,这才想着前来找一找雍亲王。
四爷的脸色一寸寸地收紧,原本的一点笑意彻底不见,变成了漆黑一片。苏培盛偷偷瞥了一眼,连忙低下头,主子这是心情差极了。
送走了柳先生之后,四爷便派人将弘时叫过来狠狠地训斥了一通,差点抬出家法来。上回教训了才过几日,竟然就又开始不用心念书了。
弘时战战兢兢地听着,这段日子为着那两个搬来前院的事情,连他都靠边站了,阿玛不仅这段日子没来考校他的学业,甚至都不曾找过他。他早就心怀不满了,是以这才满心怨愤懈怠了念书。
在听到阿玛骂自己的时候都不忘夸那两个新搬来前院的两句,心里不由更加怨恨了。
还什么懂事聪慧,想来都是被他们额娘教的。
被四爷训斥了一通的弘时,刚踏出四爷的书房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将这几日的功课好好补上,免得过几日阿玛考校的时候被骂,就看到了正在踢着一个小蹴鞠玩儿的弘昼和弘历。
这是前几日弘昼得到的小玩具,这个东西和现代的足球很是类似,让他很喜欢。正好踢着玩可以拉着四哥一起运动,只要白天够累,晚上就没心思悲春伤秋了。
看着那边踢得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忽地弘昼一失误,这个蹴鞠没有踢到弘历那边,而是被踢到了弘时的脚边。
弘时看着滚到自己这里几乎已经停下的蹴鞠,又想起方才阿玛骂着自己都不忘夸这两个小子,心中升起了一股邪火。
凭什么你们就能得阿玛的夸奖,我就得挨骂?
鬼使神差下用了劲儿,这蹴鞠就朝着弘昼的方向飞了过去,直到听见砰的一声,弘昼被蹴鞠踢得直接倒在了地上。
30.第 30 章
第30章
蹴鞠被自己踢出去的瞬间,弘时就清醒了过来。看着弘昼被蹴鞠踢倒,他心中蔓延出一股窃喜,随即就变成了惊恐。
阿玛方才不是在书房处理事情吗,怎么会突然出来?
看着阿玛似乎要喷出火来的双眼,弘时瑟缩了一下白皙的面庞变得更白了些,张嘴便道:“阿玛,儿,儿子不是故意的,儿子不过是想要将蹴鞠踢回去给五弟,没注意力气用大了些……”
弘历已经跑到了弘昼身旁,眼眶红红地查看他:“弟弟,弟弟你没事吧,痛不痛呜呜呜……”
旁边伺候的人也赶紧围了上来,想要看看五阿哥有没有大碍。这才搬到前院几日,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罪。
四爷冷冷地看了一眼弘时,路过他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随即大步向前走到了弘昼身边见弘昼躺在地上捂着被踢到的地方说不出来心中一惊,连忙打横抱起抱入了自己的院子吩咐道:“快些去请太医前来。”
弘时愣在原地,抚摸着自己被打了一巴掌的脸。
这么多年来,即便阿玛再怎么生气,最多也就是打两下手板心。像这样当着这么多伺候的人打,还是头一回。
但马上他就顾不上悲春伤秋了,因为将弘昼抱进了院子的四爷吩咐了苏培盛出来。
“三阿哥,”苏培盛脸上也没了笑意,“爷吩咐您在这跪着。”
“跪着?”弘时愣了愣,“跪到什么时候?”
“这个……爷没有说。”
弘时张嘴便想要叫屈,但想到被抱进去的五弟还有方才阿玛森冷的目光。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在原地跪下,这院子里有着四爷平日里办公的书房,还有平常不去后院休息的卧房,往常便人来人往的。
今日叫了太医,来往伺候的人便更多了些。虽说这往来的人都不敢直视三阿哥,但弘时还是觉得每个路过的人都在看着自己,看着自己被阿玛罚跪在这里,看着自己这个阿玛的长子颜面尽失。
弘昼疼得厉害,这蹴鞠一下子就击中了他的腹部,让他觉得腹部传来了钻心的疼痛,还有些呼吸困难。那蹴鞠的力道极重,猛地冲过来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腹部被重物击中后的疼痛。
弘历也跟了进来,在旁边急得团团转:“阿玛,阿玛弟弟不会有事吧,弟弟一定没有事的吧。”
四爷没应,将弘昼放到了他的床上后伸出手就开始解弘昼的衣裳。看着腹部有点被击中的红,其余的看不出什么后,用被子将弘昼盖上了。
见弘历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四爷温声安抚了两句后便将弘历的张嬷嬷叫来让她将弘历带回自己的院子。小孩子在这里帮不上忙,还会跟着一起着急,还是带回自己院子里待着吧。
素日里四爷最是爱洁,若是从前有人说会有人衣裳上都是尘土就被他放到自己的床上他是决计不会信的。但今日也实在无法,顾不上这么多了。
“疼……”弘昼的眉头紧蹙,无意识地呢喃着。
四爷听见这虚弱的呼痛声,心略微有些揪了起来。他平素对孩子较为严格,是盼着日后能有出息,但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在床上呼痛的模样很难不会心疼。
太医是从紫禁城中请来,虽说雍亲王府在京城中的位置极好,但派人去紫禁城走一趟又把太医叫来还是耽搁了大半个时辰。
等太医前来时,掀开弘昼盖着的被子,旁边的弘历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本只是有些红肿的腹部,现在青青紫紫的一片,看上去极为骇人。
一旁的四爷眼神也略微深了深,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怒意盎然。
请来的赵太医自然也见到了外头跪着的人,他常出入雍亲王府,算得上是四爷信任的人,自然是认识三阿哥弘时的。但这明显不太对的氛围让他很自然地闭上了嘴,假装没有看到三阿哥跪在外面。
将弘昼全身上下细细检查了一遍后,赵太医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说道:“这伤处看着骇人,但好在五脏六腑并无太大损伤,此乃大幸。但五阿哥毕竟年幼,这样伤了一回,接下来的日子要好好将养着,若是不慎,恐会留下暗伤,虽不至于影响寿数,但也会在日后缠绵病榻。”
听着赵太医的话,四爷先是心情一松,提到腹部最怕的就是内里的五脏六腑有什么大碍。若是五脏六腑并无大碍,那日后只需好好养着,府中不论什么珍贵的药材都是能弄到的。
但听见后面的话,又紧张了起来。小五自出生起便很是康健,耿氏将他养得极好,平日里甚少生病,可以说是他府中最好养的孩子了。若是经过这一遭,让这孩子变得体弱多病起来,那可就太遭罪了。
诊断完之后,赵太医留下了一张方子命早晚一次喝上三日。又留了一瓶外敷的药,叮嘱了一番之后就告辞了。
四爷接过药后,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将弘昼的腹部都敷上药后盖上了透气的薄被。命人将屋中的炭盆多放几个,既然盖不了厚被子那就让屋内暖和些。
此时下人煎好的药送了上来,弘昼被叫起来喝药。四爷将药一勺一勺喂了过去,弘昼被苦得只觉得人生无望,若非腹部实在疼痛他简直想要将药夺过来直接一口闷了。
喝完药,感受着室内的暖意,弘昼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只是睡得还是不安稳,时不时地就想要抚一下自己的肚子,四爷命人在床边点了盏昏暗的灯,派了人在这里看着弘昼睡觉,免得若睡觉不老实将自己受伤的地方压了。
做完这些后,四爷从室内出来,走到了院外。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一轮皓月悬于空中,周围伴着几颗星星,但这几颗星星极为昏暗,若是不专门去瞧,说不定都看不见。
弘时还跪在那里,除却弘时的小厮祥桂陪着自家主子一起跪着之外,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别的人了。伺候的下人们虽然知道是王爷在罚三阿哥,但并不敢多看,除却一定要走这里,其余的皆是绕路了,生怕自己在这里多走了两次让三阿哥记住了,日后记起来了找机会来报复自己。
在这里已经跪了两个多时辰了,弘时的面色一半在月色的映衬之下更加苍白,另一半则肿起来很高,方才四爷那一巴掌是用了全力的。他听见声音微微抬起头来,在看见阿玛那张冷峻的脸后,面上激动了一下,随即就变成了害怕。
自幼起便没有遭过这么大的罪,弘时只觉得自己的腿宛如针扎一般的疼。但他不敢私自起来,方才已经犯了大错,若是自己起来阿玛更生气了怎么办。
“阿玛,”见四爷已经走到了面前,弘时仰起头来,可以将自己那肿起来的一巴掌对着四爷,“儿子知道错了。”
“错在哪?”四爷的声音冷淡,听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儿子不应和五弟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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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没有分寸,”弘时说道,在这里跪着的这段日子里他已经想好了,是决计不能承认自己是故意的,一定得是不小心的,“五弟年幼,和他玩的时候本就该注意些力道,日后决计不会了。”
听见弘时的话,四爷眼中的失望之色加深。已经在这里跪了几个时辰了,依旧不肯说实话,对手足兄弟无关心怜悯之情,竟连弘昼的一句话都不曾问过,一开口是认错,但却不敢将自己真错的地方说出来。
“你只有这话想说?”四爷再问了一遍,他决定给这个不聪明的长子一次机会。
听到四爷的问话,弘时迷茫了一瞬间,随即点了点头。他不敢承认自己是故意,也只有这么多话可以说,毕竟多说多错。
见弘时点头,四爷闭了闭眼。
在外面和老八老九斗法,被他们捉到小辫子在朝堂上参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无力。此时他无比的怀念曾经的弘晖和弘昐,这两个孩子都聪慧,只要活下来一个他此时又何至于指望弘时。
“你,这般年幼便对手足兄弟这般狠心,你口中说是想和弘昼玩乐,但这书房外头人来人往的,你以为你所作所为便能瞒住所有人吗?”四爷语气中带上了一点抑制不住的愤怒,“犯错之后不仅撒谎,还屡教不改,这些年的孔孟之道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弘时本来还仰着脸想在阿玛那里卖惨,不曾想到等来的不仅不是阿玛的嘘寒问暖,而且劈头盖脸的一通骂。
“犯了这样大的错,不打不足以以儆效尤,拖出去打上十板子。”四爷冷肃道。
弘时开始学骑射还不足一年,年岁也还不大,十板子已经够他受的了,接下来的十天半个月想来是要躺在床上了。
听见阿玛口中的话,弘时宛如天塌了。他没有挨过板子,但他见下人挨过板子,甚至有些挨板子多的挺过去了那一顿板子没几日就去了,阿玛怎么能这样待他。
不多时,外面就传来了弘时的痛呼声,前院一夜灯火通明。
这件事在一晚上传遍了后院,耿执羽惊得六神无主,几乎要跑到前院来看看弘昼是不是真的无碍。但最后被钮祜禄格格劝住了,既然爷已经责罚了三阿哥,那这件事便算过去了,若是主动跑到四爷面前叫,以这位爷的性子怕是会心中生恼。
直到听到张嬷嬷的禀报,耿执羽才算冷静下来,弘昼无大碍就好。只是心中对于三阿哥和李侧福晋多了些恨意,她的弘时从来就是不爱惹事的性子,这回也是好好在外面玩着又没有招惹三阿哥,凭什么这样行事。
福晋受到了四爷的知会,安抚了耿执羽两回,也在早晨请安的时候训斥了李侧福晋好几回。李侧福晋多年来没有当面被训斥过了,臊得她面皮通红,心中恨恨的。
既然已经责罚了弘时,这件事便算过去了,凭什么福晋在后院偏袒耿氏那个贱人。更何况不过是被踢了一下,弘时竟然挨了十板子,四爷眼看着也是偏向那两个小贱种的。
这件事在雍亲王府中就算是过去了,四爷和福晋都已经责罚了犯事的人。即便耿执羽觉得不够,但也只能听从兮兰姐姐的话当这件事过去了。
但雍亲王府外的人得知了此事,心中盘算的可就多了。
“你说什么,咱们四哥打了他那个长子?怎么可能,四哥不是最宝贝他那个儿子了。”九爷拨弄着桌上的香炉噗笑一声。
31.第 31 章
第31章
“诶?”十爷原本正低头看着自己的玉佩,听着这句话也感兴趣地抬起头来,“可知详情?这个长子从前那般在意,如今竟不怕小孩子年岁小挨了板子发高烧吗?”
在这个年代,若是孩子发了高热,那便是极为危险了。即使这高热褪下去能捡回一条命也有被烧成傻子的风险,所以孩童期间最怕孩子发热。而挨了皮肉之苦,发热是常见的。
连最上首的八爷手中的笔也停顿了片刻,似乎也在听下面人的汇报。
像他们这样互相作对这么多年的政敌,在对方府上安插人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八爷也知道自己府上定然也有四哥安插的人手,所以能在书房走动的全都是自幼起便跟在他身边的人,被买通的可能性极低。
若是一般的小事自然也不一定能传出来,因为这被安插进去的人并不在什么要紧的位置。但府中的三阿哥伤了五阿哥,甚至牵连了后院的两位侧福晋格格,早就传遍府上了。他自然也知道了,趁着出府的时间将消息传给了与他接头的人。
“回九爷十爷的话,”下头的那人低着脑袋,知道这个消息必然能让上首的三位高兴,说不得自己也能领些赏钱,语调带着点愉悦,“听闻是雍亲王府的三阿哥踢蹴鞠的时候将五阿哥踢伤了,还叫了太医呢,当日那三阿哥就被罚了,跪了两三个时辰后打的十板子。”
“跪了两三个时辰后打的十板子?”九爷彻底下了自己拨弄的香炉,转头看着八爷笑道,“八哥,这可不就是咱们的好机会?”
“下去领赏吧。”八爷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对着下面的人挥了挥手先将他下去,才看向九爷,“什么好机会?”
九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八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这弘时已经叫人引了他两三回了,他心中恐怕早就对他阿玛不满了。如今出了这一遭,咱们不得打蛇随棍上,赶紧让弘时知道他阿玛不好,但是有几个好叔叔呀。”
八爷没有应,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
“这小子看起来真不像是四哥养大的,”十爷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四哥自幼起便是一肚子的心眼子,但这小子不过听着外面的人说了几句话,便这样信了。也不知道四哥那个性子,是怎么养出这么单纯的儿子的。”
“若非这小子被养成这样,咱们也没有可乘之机啊。”九爷抚着下巴,似乎想到了日后从弘时这里套出对四哥不利的证据,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
“这段日子先别动,”八爷开口,唇边依旧是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想来刚打了人四哥这段日子对咱们这个大侄子定然看得紧,还是得等过段时间,只要还放弘时出来,咱们就不愁找不到机会。”
这些年的观察,让八爷已经大体知道了这个大侄子是个什么性子。四哥府中如今才三位小阿哥,这个大侄子就已经有了些紧迫感,这一遭过后想来更会将那两个小的恨上。届时不论想做什么,只要扯了这个旗子都好做成了。
“那是自然,咱们这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十爷语调中带了些漫不经心,他微微扬起唇角,动了动身子让自己靠躺在椅子上的姿势更加舒服。
屋内香炉中青烟袅袅,里头散发出了略有些甜腻的香味。
弘昼醒来的时候肚子依旧很疼,但没有昨日那般钻心的疼痛了。睁开眼睛一看,这四周并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头上的床帐是蟒纹的,颜色是清雅的石青色。
见到弘昼醒了,守在旁边的郑嬷嬷赶忙上前来,扶着弘昼微微靠坐在床头上:“阿哥可有哪里不适,药已经熬好了,等咱们待会儿用膳后就能吃了。”
听到这话,弘昼嘴里不禁泛起了一阵苦味,昨天被阿玛喂药的时候那一勺勺的可真是苦极了。如果不是没有力气自己夺过来直接一饮而尽,他才不要这样一口口品尝那苦药的滋味。
若只是苦也就罢了,可那药里不知道加了什么,酸涩极了。简直比柠檬还要酸,比没有成熟的果子还要涩。
这边说着,马上有侍女端了粥过来,轻声细语道:“太医嘱咐了,这几日不好进些不克化的,今日便只能喝些粥水了,但过几日咱们五阿哥就能吃好吃的了。”
弘昼又不是真小孩子,自然不会在这方面闹什么。乖乖让侍女给自己喂饭,吃完了又一口气将那玉碗里的药一饮而尽,最后塞了一颗甜甜的蜜饯入嘴压下了那一嘴的酸涩味。
“咱们小阿哥真乖。”
郑嬷嬷在一旁捧场地夸赞,弘昼是她从小带到大的,昨日瞧着那骇人的伤势自然是心疼的。心中更是将三阿哥骂了无数遍,不过她的身份让她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
之后便是要在腹部涂药了,弘昼的衣裳被掀开,看着自己青青紫紫的腹部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昨天看着还没有这样吓人,怎么今天看起来就成这样了。
原本白皙的腹部如今青紫交替,有些地方还红肿着,看上去就知道这里之前遭了多大的罪。别说弘昼自己了,张嬷嬷看着眼睛里都不由泛起了一丝泪意。
咽下了几乎要脱口而出对三阿哥不敬的话,郑嬷嬷轻手轻脚地将药膏抹在了弘昼的伤处。在药还没上完的时候,四爷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看到这腹部的青紫,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但很快就被怒意代替。
“阿玛?”弘昼看到了进来的四爷,唤了一声。
四爷轻轻嗯了一下,手在弘昼的脑袋上摸了摸,柔声道:“今日还疼吗?”
“疼,”弘昼重重点了一下脑袋,眼睛里似乎都要泛起泪珠来,“好疼呀,比昨日还疼,阿玛,为什么三哥要踢我?”
听见这话,四爷微微挥了挥手,屋内的下人会意地走了出去。片刻之后,屋中只剩下了这两父子,四爷坐在了弘昼的床边。
“你三哥这件事,阿玛已经罚过他了。”四爷的声音轻柔,这是平日里很少见到的,“你和你三哥是兄弟,本是该兄友弟恭的。你三哥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下了这样的错事,其实是想和你一起踢蹴鞠不小心用太大的力道了,如今已经被罚了,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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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原谅他好不好?”
虽说弘时犯下了这样的错,但四爷还是更希望府中的几个孩子能兄友弟恭。同是雍亲王府的阿哥,同气连枝应对外人的话,自然要比单打独斗好上不少。
况且自己府中这两个小子已经在汗阿玛的那里挂上了一个兄友弟恭的名头了,四爷绝不愿意让这样的事情传出去,若叫汗阿玛知道了会怎么看自己府上呢?所以即便重罚了弘时,四爷对外的说法也是弘时和弟弟玩乐时不注意力气罢了。
弘昼听着四爷的话,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听不懂一般:“可是三哥为什么会这样,我和四哥从来就不会,四哥一直会让着我。”
昨天自己好三哥的那个表情可不像是要和自己玩的,弘昼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位阿玛为什么会颠倒黑白,但他不想直接点出来,万一阿玛恼羞成怒了怎么办。
四爷有些词穷,他一直知道弘历和弘昼的关系好。耿氏和钮祜禄氏的关系不错,这两个孩子也经常一起玩,这几年间也没听说两个孩子玩闹出过什么事。将弘时做的这件事也解释为玩闹是有些不讲理,可若直说出去不仅弘时,雍亲王府的名声也会差许多。
看着阿玛脸上难得的窘迫,弘昼在心里哼哼,还好自己不是小孩子。若真的是小孩子,说不定就被忽悠过去了。
“你三哥不是故意的,”四爷片刻后还是坚持道,“等过些日子将他压过来给你赔罪如何?阿玛已经罚过他了,打了他十板子还要抄书,日后和你们玩的时候一定会掌握分寸了。”
打板子?抄书?
这个倒是弘昼不知道的,昨日打弘时板子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醒来就在阿玛的卧房内,郑嬷嬷自然不敢在这里和自家小主子说三阿哥被责罚,而她不说其余的人更不敢多嘴了。
能在四爷房中伺候的人,平日里都不敢多嚼舌根。
虽然不知道十板子打得多重,但自己被踢了一下,他屁股挨了十下。弘昼换算了一下,加上他还要抄书,自己倒也不算太亏。
但弘昼还是不愿意说原谅,日后长大了说不定就要被直接压着“原谅”了。但现在自己是小孩子,任性一点也无所谓的。
“才不要原谅,我以后不和三哥玩了,我要和四哥玩。”弘昼气哼哼说道。
四爷无法,总不能和小孩子讲什么利弊得失,他又听不懂。况且这件事弘昼还是苦主,他也不好勉强,只能转移话题。
“你和你四哥这几日在前院可还适应?”
弘昼也不追着他继续说之前的事情了,而是讲了讲自己这几天在前院干了什么。和四哥一起玩,一起吃饭,还有听先生讲课也说了。
听着弘昼如同流水账一般的话,四爷没有不耐,听着听着嘴边不由得泛起了一点笑意。这孩童无忧无虑的生活,听起来格外解颐。
但讲了没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叩门的声音,四爷唤了声进,苏培盛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察觉到屋内气氛不错才松了口气。
“主子,十三爷来了。”
32.第 32 章
第32章
十三爷?应该是阿玛的兄弟吧,弘昼在心中想到。府中喊四爷一般是叫爷或者王爷,但之前跟着阿玛去参加宫宴的时候,弘昼也听到了不少人喊阿玛四爷,结合一下阿玛是皇子的这个身份很快就能得出阿玛行四是四皇子。
而这位十三爷既没有提及姓氏,又没有提及官位,应当就是阿玛的兄弟了。
不过皇玛法还真挺能生的,皇子就有十几个了,再加上公主岂不是又二十几个孩子。以前在前世的时候倒是听说过清朝著名的九子夺嫡,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朝代的事情。
四爷听到苏培盛的话语之后对着弘昼又安抚了几句,便起身去书房了。
书房中的十三爷早已坐在椅子上等着,有眼力见的下人们已经上了今年新出的雨前龙井。
“十三弟,”四爷刚踏进书房,便笑着打招呼。
有了冷面王爷的称号之后,四爷见到外面的人都不大爱笑了。但唯有见到十三弟,不论什么时候每回都能笑得出来。
十三爷起身相迎,面上也露出了笑意:“四哥。”
他身材魁梧,明显是多年勤于骑射。五官也偏向硬朗,但眉宇间自带了一股潇洒的气质,含笑的时候更是有些风流的韵味。
四爷进来直奔着主位,坐下之后喝了口茶问道:“怎么想着今儿过来我这瞧瞧了?往日里你可不爱往我这府中走动。”
自一废太子过后,原本圣眷优渥的十三爷便被康熙厌弃。这几年来一直称得上是夹着尾巴做人,十三爷知道自己不受老爷子的待见,也不愿在明面上多和四哥来往,也就不经常前来雍亲王府。
“这回是听闻了一个消息,”十三爷一点不卖关子,“汗阿玛要停了八哥府中和属官的食俸。”
“什么?”四爷诧异,“老八最近干什么了?”
“八哥最近可安分得很,已经称得上是足不出户了。”十三爷的嘴角噙了一丝笑意,“听说是弘晳在汗阿玛面前不小心又提了去岁过年的那一对海东青。”
去岁年关将至的时候,八爷从蒙古寻摸了一对品相上佳的海东青。康熙素来对这样的猛禽钟爱有加,便想着用这对海东青来讨一讨汗阿玛的好。但谁知这海东青送上去之后,当着群臣的面揭开帷幕,竟然一只已经死了,而另一只也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让这些年本就忌讳自己已经年岁逐渐老去的康熙直接暴怒,当场就斥责了八爷辛者库贱奴之子。这句话可以说堵了八爷日后继位的可能,也让八爷沉寂了些日子。
“弘晳,”四爷也乐了,“看来弘晳这是还记得当年的事情。”
曾经的太子胤礽被废,八爷也是出了不少的力气的。而弘晳身为废太子的长子,对他阿玛曾经的政敌看不惯也实属正常。
“是啊,这样狗咬狗的好事,咱们可难得遇见一回。”十三爷道,“不如趁着八哥这回失意,将他们那几个跳得高的京官贬出去几个?”
痛打落水狗的道理谁都懂,趁着汗阿玛想起去年的事情,打压他们那一党的气焰才是正理。
四爷摇了摇头:“去岁那件事咱们已经动了不少人了,现在这几个京官也不聪明,暂且留着罢。若是这几个走了,他们还要费力气再捧人上来,若捧了几个聪明人那咱们才麻烦呢。”
“这话也对。”十三爷没意见,又聊了几句别的后笑道,“这回来还有一件喜事告知四哥。”
“什么事?”四爷问道。
十三爷面上浮现了两分喜意:“我福晋怀孕了,大夫已经号准了脉,已有三月了。”
“这是大喜事啊。”四爷不禁有些羡慕。
十三爷和十三福晋的感情好,这几年间几乎是一年一个孩子往外生。已经有了两个嫡子和一个嫡女了,四爷看着十三弟夫妇琴瑟和睦,偶尔也会羡慕片刻。
可惜他没有这个福气,从福晋过门以来。他们夫妇之间就做不到真正的坦诚,自然更谈不上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了。
恭喜了几句后,又聊起了孩子。
“四哥是不知道,我这整日里虽然没有差事,但管着孩子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弘昌这孩子固然聪慧,但实在是有些不听话,而弘暾又有些太听话了,可为人实在愚笨不堪,这两个孩子倘若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说起孩子这个话题,十三爷简直是一肚子的苦水想要往外吐。府中这两个孩子都不是好教的,而且一个已经九岁了,另一个也七岁了,年纪不算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教回来。
说起教育,四爷也一肚子苦水,将昨日发生的事情与十三爷讲了叹道:“这儿女都是前世的债。”
“弘时这般年纪,怎能有这样的心思。”十三爷听得眉头紧蹙,他府上这两个孩子固然不好教,但品行上瞧着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但弘时此举,说得上是品行出了差错。
对年幼的弟弟这般心狠,而且这般愚蠢在大庭广众之下行事。
“我也正发愁呢,”四爷长叹了一口气,“从前我只这一个孩子了,没得选,是一门心思想教得文武双全,品行斐然。但不知为何却成了这样,这弘昼刚到前院还不足五日呢,平日的待遇也不及他,真不知是怎么生出这个心思的。”
弘历和弘昼在待遇上是不如弘时的,弘时当初月例不够的时候来找了四爷,四爷给他抬了一半。而弘历和弘昼年幼,瞧着也没这方面的困扰,四爷也就没有动他们的月例。
“弘昼呢,身子如何了?”十三爷对这个年幼的小侄子不由多了些同情和慈爱。
“方才醒了,瞧着倒是比昨日要好些了。太医说了只需好生将养着,日后并无大碍。”
“既然醒了,”十三爷思索片刻道,“我这个当叔叔的还没怎么见过这孩子呢,这回又碰上他受伤,不如过去看看?”
“哪有叔叔去瞧侄子的道理。”四爷不赞同,“该等他好了之后来拜见你才对。”
十三爷朗声笑道:“四哥,我和你之间又何必讲究这些?今日凑巧碰见了,便去瞧瞧也没什么。”
这话出,四爷也不好开口推拒了。起身带着十三爷往他的卧房走,刚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小孩子的说话声。
弘历刚得知弟弟醒来的消息便忙不迭过来想要看看,现在正趴在床头盯着弟弟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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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过来的时候,弘历便闹着要看看受伤的地方。但弘昼有些懒,不想把被子掀起来,便拒绝了。
可往日里被自己拒绝了也不会在意的四哥,今天却突然噙着眼泪看着自己。原本就粉嫩可爱的包子脸更是皱成了一团,看得弘昼都有些心疼。
拗不过四哥,弘昼将被子掀开让他看了看自己的肚皮。
“是不是很疼?”弘历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摸摸,但又不敢下手,趴在床边仰着脸问道。
弘昼靠坐在床头:“已经不怎么疼了,阿玛说了我只要好好喝药没多久就能好的。”
“那让人快去熬药,”弘历认真道,“快去熬十碗来,从前我生病的时候额娘说了只要喝了十碗药就能好了,你现在一下子喝下去肯定就能好的。”
弘昼愕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和自家四哥解释一下一下子将药喝下去是不能让病好全的,只会喝药过多中毒。
这稚嫩的言语让刚进来的四爷和十三爷都笑了出来。
“倘若直接将十碗药给你弟弟灌进去,那只怕是又要叫太医前来了。”十三爷大笑道,“这药只能慢慢喝,一日喝一碗两碗还是三碗都是由太医说了算的,可不能随便喝。”
四爷脸上也是忍俊不禁之色,笑着摇了摇头。
弘昼仰着头看着和阿玛一起进来的人,觉得看上去不大眼熟。但瞧着很是魁梧,一定力气很大吧。
“这是你们十三叔。”
弘历从床边爬了起来,行礼问安:“给十三叔请安。”
“给十三叔请安。”弘昼也跟着道,他有点拿不准要不要下床去行礼。
“你不必动了,”十三爷似乎瞧出了弘昼的想法,“十三叔听说你受伤了,才过来瞧瞧的。”
十三爷很自在地过来,往弘昼还没有盖上的被子里瞧了一眼,当即就皱起了眉。
按理说他从小学骑射,又跟着上过战场,受的伤不算少。但看见一个孩子的身上这样青青紫紫的,还是觉得碍眼。
四爷也走了过来:“盖上吧,如今虽然已经春日了,但还是冷,仔细着凉了。”
弘昼哦了一声,乖乖把自己的被子盖上了。
今日过来瞧弘昼算是突发情况,过来了才发现了弘历也才。十三爷出门之前没有准备好给两个侄子的见面礼,便从自己腰间拽了一块玉佩,又从大拇指上褪下了一个扳指。两个小侄子一人递了一个,这些能上他身的东西价值皆不菲,作为见面礼也不算寒酸。
弘昼拿到的是扳指,这扳指通体呈白色,里头一点其余的杂色也没有,看得出来品相很好。
收到礼物很难不开心,弘昼和弘历齐声笑道:“谢谢十三叔。”
对着两个小侄子的感官不错的十三爷,上前一人摸了一下脑袋:“不必谢了,十三叔府上有个只比你们大一岁的堂哥,还有个比你们小两岁的弟弟,日后来十三叔府上玩,让你们认识认识。”
同龄人诶!
弘昼如今除却自己四哥还,还没见过别的同龄人,听见这话赶忙点头应了。而且十三叔说的是去他府上,那是不是代表自己能出去玩了?
33.第 33 章
第33章
弘昼在四爷的房间休养了两三天,觉得自己终于没有那么难受之后坚持搬回了自己的房间。
虽说阿玛这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但伺候的这些人都不熟悉。弘昼觉得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小窝,虽然这个小窝自己也没住多长时间,但这个小窝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自己的。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那位三哥还假惺惺过来道歉了。不过弘昼仗着自己现在年纪还小,硬是不愿意原谅,不管旁人是怎么劝说的,弘昼都假装听不懂。
现在年纪小还能任性一下,等长大之后说不定就得被迫懂事了。这年幼的buff不用只会过期,为何不在还能用的时候好好用用呢?
过来低三下四道歉的弘时牙都要碎了,本来被阿玛打了一顿就心里憋屈。被逼着过来道歉更憋屈了,谁知道弘昼竟然敢说不原谅?若非道歉的时候阿玛在一旁看着,弘时简直要甩袖子走人了。
四爷也无法,孩子再大些就能讲道理了。但这么点的孩子讲道理行不通,加之这件事本来弘昼就是受害者,四爷也不好苛责了。
等弘昼将身子彻底养好,被太医盖章认定已经好全,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
这大半个月中,弘昼一直躺在床上。连他下床片刻,郑嬷嬷都紧张无比,更别提放他出去户外运动了。
这可让弘昼憋坏了,从前还是婴儿时期,都会被额娘经常带着出去玩。好不容易长到能自己出去玩了,现在受伤了相当于在屋子里关了大半个月的禁闭。
弘昼被放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后院瞧瞧额娘,受伤这件事他最开始是想要瞒着额娘的。但后面醒来才知道额娘已经知道了,既然瞒不过去了就只能在好了之后快点去给额娘瞧瞧。
回到泗水院,耿执羽早早就在等着了。
一见面,先是将弘昼拖到室内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特别是郑嬷嬷说的被踢伤的腹部,更是看了又看,直到确定弘昼身上的伤都已经好全了才作罢,搂着弘昼就开始嗒吧嗒吧地掉眼泪。
刚送去前院没几日,心里正是最记挂的时候,传回来消息受伤了。知道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耿执羽简直想要闯进前院去瞧瞧,更想要闯进三阿哥的院子中将这个祸害弟弟的孽种揍一顿。
可最后理智将她拉了回来,她不再是从前是小孩子了,不是知道弟弟妹妹被街边小孩欺负后可以揍回去的小姑娘了。在这雍亲王府中,倘若失了理智干了这样的事情,最后被连累的只会是自己的孩子。
“额娘,”感受到了额娘的情绪,弘昼将脸贴在了额娘的脸上安抚道:“我没事的,阿玛向着我呢,听四哥说阿玛狠狠打了三哥一顿板子。再说这点伤势早就好了,太医都说没什么大事呢。”
对着阿玛卖惨哭诉是为了让三哥被罚得更惨,但对着额娘就没有这个必要了。额娘又不能日日见到自己,即便知道了这些伤势也只能日日悬心。
“是额娘错了,”耿执羽用袖子将眼泪抹去,“日后你在你三哥面前不要忍让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若是主动前来挑事你可别让自己吃亏。”
“那肯定不会。”弘昼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骄傲道,“额娘就放心吧,有四哥和阿玛帮着我呢,对了,我这几日在床上吃了不少东西,伺候我更衣的嬷嬷都说我胖了呢。”
说着,弘昼从耿执羽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在她面前转了一圈,表示自己这几天虽然是在养伤,但真的过得还不错。
看着儿子原本就有些肉的脸颊如今肉更多了点,耿执羽才算放心了,又拉着弘昼问了些在前院生活的细节。
在额娘这里待了一整日,直到太阳都已经落山了,弘昼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见了儿子一面,耿执羽才算略微放下心来。亲眼见到儿子气色不错,甚至养得胖了些,就能证明在前院没有受到慢待。看来虽说三阿哥对弘昼不友好,但四爷应当还是看重的。
养伤的时候每日里先生讲一个时辰的课程是被停了的,如今身体好了,弘昼也得早晨起床就去听课了。好在这个先生讲课和讲故事一样,在习字的时候穿插着几个小典故,学起来不仅一点不枯燥还十分有趣。
在后院的时候,弘昼和弘历就已经把《三字经》《百家姓》《笠翁对韵》这样的孩童启蒙书背熟了。
现在先生讲的是《幼学琼林》,每日里讲上一两节,随后就带着两位小阿哥一起读,读的时候就能将这上面的字认得七七八八的。
才三岁多的孩子,只要能在课堂中好好坐下,不吵不闹地待到散学的时辰就能算乖了。而这个孩子若是不仅课上不吵不闹,还能跟着好好念书,甚至学得还不错,那简直是所有启蒙先生的最喜欢的孩子。
而现在负责教弘昼和弘历的李先生,就发现自己带的这两个雍亲王府的小阿哥就属于这样的孩子。
最初四爷放话出去要给府中两个小阿哥找启蒙先生的时候,意动的人不少。毕竟柳先生在雍亲王府的待遇大家都是看见了的,虽说只是启蒙先生,但雍亲王府给的束脩依旧十分丰厚啊,而且对先生的学识没有太大的要求,只要讲课有趣人品好就行了。
李先生是从十多个人中杀出来当了雍亲王府这两位小阿哥的西席,最开始他在心中已经想过这样门第的阿哥,说不定是自幼宠溺着长大的。自己届时一定要做好分内之事,不该多嘴的一定不多嘴,不管他们怎么顽皮淘气都要忍着。
可在实际接触后,李先生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他在家中给自己的孩子启蒙的时候,都没这么乖的,而且自家的孩子还能上戒尺和教鞭,都不如这两位小阿哥听话和聪慧。
将今日的课程讲完后,李先生带着他们读了好几遍,确保他们没有不会念的字之后就在他们身旁打转,听着他们自己读书。
散学的时辰到了,李先生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离去,弘昼抬起自己的双手伸了一个懒腰。
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床上,想睡就直接睡了,现在猛然一早起还有些不习惯。
现在他们的年纪小,还不用写大字,毕竟这么大点连毛笔都握不稳,自然也不能勉强他们能拿着笔横平竖直地写出字来了。是以也没有功课,只要先生一走,剩余的时间就是他们拿来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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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咱们去玩吧。”弘历将自己的书本扔给了一旁的奶娘,眼睛亮亮的。
弘昼受伤的这些日子,弘历散学后也没有出去玩,而是跑到了弘昼屋中陪着他。现在弟弟终于好了能出来玩了,弘历想要拉着弟弟去玩耍。
“咱们玩什么呢?”
弘昼靠在椅子上,手掌撑着脑袋思索着。他现在对于前院还不算特别熟,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好玩,但若是叫他回房中玩玩具,那他也是不肯的。
听到这个问话,弘历凑近了些,小声说道:“咱们能不能去找十三叔玩?”
那日见面,风趣幽默的十三叔给小小的弘历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现在一说起玩,就不免想到那日十三叔说的他家中有两个同龄的哥哥弟弟。
弘历低头算了算,十三叔的孩子也就是堂哥和堂弟,如果相处得来的话也算兄弟了,反正肯定是要比三哥这个哥哥好不少的。
“不行,”弘昼苦着脸摇了摇头,“咱们又不知道十三叔在哪里,难道要去找阿玛?阿玛也不知道在不在家呢。”
“也是哦。”弘历也苦了脸,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那不如咱们还是去踢蹴鞠吧,这回在咱们院子里踢,肯定遇不到三哥的。”
蹴鞠?弘昼在心里想了想后点了点头,运动运动也好,总不能因着这一次日后就再也不碰蹴鞠了。
已经商量了要玩什么,只等着午膳用过了就能去玩了。弘昼和弘历回了自己的院子,午膳已经被摆好了,各自被奶嬷嬷喂饱后就在庭院中摆开了架势开始蹴鞠。
蹴鞠这样的运动玩起来不一会儿脸就开始红了起来,汗珠也随着脸往下落,踢了一会儿弘昼就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弘历脸上也变红了,汗水也流了不少。
奶嬷嬷们见这两位小主子停下来了,纷纷上前将脸上的汗水拭去。然后各自带着自家的小主子回了房间换衣裳,春日里寒凉,这出了汗过不久冷下来之后就是透心凉,若是不及时将衣裳换了就容易风寒。
换好了衣裳后弘昼便有些犯困了,小孩子的觉多,但凡多运动一会儿便开始犯困。这时候弘历也犯困了,兄弟俩索性躺在一起睡了会儿午觉。
等四爷办完差事从外面回来,想着今日小五已经好全了第一日去念书便去看看。看到的就是两个睡得横七竖八的孩子,奶嬷嬷们不大敢上前将他们摆好,只是用被子都把他们盖上了免得着凉。
疲倦了一日的四爷见到这个景象,嘴角不自觉扬起了一抹笑意,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十三年幼时。虽说自己要比十三大好几岁,年幼时在宫中也不能这般没有规矩,但其中的感情是一样的
日后弘历和弘昼,说不定能成为自己和十三这样的好兄弟。
正在四爷欣慰的时候,有年侧福晋院中伺候的人求见,四爷有些疑惑,什么事竟然等不得自己回书房,竟然在两个小阿哥这里就要求见。
但年侧福晋平日并不是轻狂的人,四爷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便叫了进来。
“爷,年侧福晋今儿不适,请了太医前来诊出了三月的身孕。”
34.第 34 章
第34章
“什么?”四爷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自年氏进府后,四爷对这位甚合他心意的侧福晋是爱重极深。从前宠爱过的什么李氏武氏都被抛之脑后,唯有大日子会去福晋的院中坐坐,还有就是看望两个孩子,其余人的院子几乎不曾踏足了。
唯一令他有些想不明白的是,从前对李氏还不曾有这样的宠爱,但李氏便怀了好几胎。但现在这样对清凝,却一直不曾听闻肚子里有什么消息。他倒是无所谓,如今儿女双全,但清凝却总因为这件事愁上眉头,让四爷见了好不心疼。
现在终于听闻喜讯了,四爷几乎找回了当初听到福晋有身孕时的感受。不过那时期待的是嫡长子,如今却是期待着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的结晶。
得知了这个消息,四爷几乎是一刻也等不了,抬脚就往年侧福晋的西侧院而去。
来禀报这个消息的人自然知晓这是个好消息,是以也不曾压低音量,这一嗓子直接把弘历和弘昼都吵醒了。毕竟这两位小爷睡觉的时候,旁边伺候的人也是不敢随意喧哗的。
等弘昼揉了揉眼睛直起身来,看到的就是阿玛离去的背影。
年侧福晋有孕了?弘昼想了想自己曾经见过的年侧福晋,看上去是十六七岁的模样,放在现代最多是个高中生,但是在这个时代却已经嫁人甚至怀孕了。
每次见到年侧福晋的时候她脸色都蛮白的,瞧着身体不大好。怀孕太过于消耗女子的元气了,生产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这总让人有些担忧她的身体是否能承受得住。
四爷一路上健步如飞,他从未这么急切地想要见到一个人。
直到到了西侧院,看到了正在喝坐胎药的年侧福晋,那颗一直在怦怦跳动的心似乎才找到了落脚点。这个才华横溢的女子,终于怀了他们之间的孩子。
“爷?”年侧福晋听见脚步声,从药碗中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四爷上前一步搂住了她要行礼的身子,柔声道:“得知这样的大喜事,我又岂能不快些来见你。”
年侧福晋的大丫鬟在桑看着眼前的一幕,唇边蔓延起了笑:“侧福晋知道这桩喜事后,也是想要快些说于爷来听呢,若非爷在外办差,怕是知道的第一时间便想告诉爷了……”
这话还未说完,就被年侧福晋瞪了一眼,轻斥了一声:“多嘴。”
“哪里多嘴了,”四爷带着年侧福晋坐到了椅子上,“我看这个丫头倒是说得好,这些事日后都要告诉我才好。”
“爷,”年侧福晋无奈,“您这样,叫妾身日后如何管教她们?这一个个的都被惯得会贫嘴了。”
面上无奈,但年侧福晋心中却宛如吃了蜜糖一般。这在桑的话也算说中了她的心思,但她毕竟年纪不算大,还有些羞怯的小心思不好在爷面前表露出来。
“好了好了,”四爷微微挥手,侍立一旁的人都纷纷往外退,“身子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府中诞生过的孩子不算少,四爷也大体明白了在孕期每个女子表现的不同。当初福晋怀弘晖的时候,不仅没什么感觉,主持府中中馈一点也不曾出过差错。而李侧福晋有孕的时候,有怀恪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但生弘昐弘时的时候却受了大罪。
年侧福晋平日里瞧着身子弱些,四爷有些担心佳人受不住怀孕的劳苦。
“没有呢,”年侧福晋幸福地笑着,“这两个月来竟毫无感觉,若非这两日有些着凉请了大夫前来看,还不知道腹中竟然已经有一个小宝贝了。”
年侧福晋身子从小就弱,葵水不准已经是惯例了。这两个月没来从前也是有过的,是以她最开始没当一回事,大夫诊出来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信。毕竟她身子弱,怀不上也是有的。
“看来这还是个乖巧的,”四爷拉住了年侧福晋的手,“也不知道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但这般乖巧说不定是个小格格,想来是个和她二姐一样的乖姑娘。”
府上的二格格也就是怀恪郡主,年侧福晋自然是知道的。虽然自她进府以来,怀恪郡主的额娘李侧福晋就已经失了宠,但是这位郡主却依旧是四爷的掌中宝。从年节的礼,还有平日里提及时的宠爱便可见一斑。
“若真是个小格格,”年侧福晋想了想,“能像她二姐自然是最好的,不过妾身还是想她能像爷多些才好。”
“像我?”四爷被逗乐了,“像你才好,我的性子太刚直了些,若是个小阿哥像我才好,若是个格格最好还是像你。若能长相才情皆随你,那日后咱们女儿便再不须操心了。”
年侧福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中极为愉悦。这一胎是女儿也好,是儿子也罢,都是她的孩子。虽说额娘和阿玛希望她早日生个儿子出来,但她又不是送子娘娘又怎么能对自己腹中的孩子打包票呢?
现在试探了一下四爷,她心中更欢喜了。日后生出女儿来,想来四爷也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
年侧福晋有孕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府中,东侧院那边摔了好几套的茶盏,李侧福晋气得脸都红了。
这年氏瞧着就是个体弱的坯子,这样的身子竟然还能怀孕?以爷如今对她的宠爱,若是生下来个阿哥,岂不是又给弘时找了个大对手。
想到这,李侧福晋挥挥手叫来了梅枝:“快,快些扶我去小佛堂。”
她要在菩萨面前许愿,要这年氏最好生不下来,即便生下来最好生个格格。若是不小心生了个小阿哥,那最好是活不下来。
对于这件事,福晋倒是无所谓的。府中这些小阿哥都不是她的孩子,年侧福晋生下来不管是个阿哥还是格格都对她没有什么影响。
甚至于她心中是有点高兴的,从前弘历和弘昼出生之前,李氏一直暗地里盘算着让弘时当世子。如今弘历和弘昼出生后,她收敛了点,可行事作风却越发焦急了。现在等年氏的孩子出生后,想来李氏会更加着急。
虽说不管谁得了这个世子之位对她都没什么好处,但相对而言,她更不想李氏得到这个位置。
而对于耿执羽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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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年侧福晋有了身孕自然是府上的喜事,但这些也不能改变她日常的生活,与她在泗水院中吃吃喝喝无甚关系。
但钮祜禄格格就有些在意这件事了,若是年侧福晋成功将孩子生出来,若是个格格倒也罢了,若是个阿哥的话,且看现在四爷对年侧福晋的宠爱便知道日后对这个小阿哥必然是会爱屋及乌的。
弘时愚鲁,李侧福晋也愚蠢,她才起了让弘历也争一争这世子之位的想法。可若换成了年侧福晋,孩子的资质尚且不提,但年侧福晋却绝对不是蠢人。
况且李侧福晋的家世比之自己还要差些,但年侧福晋可就要高出不少了。她的那位兄长,现在的年纪便已经是四川巡抚这样的职位,日后只要不出意外必然会更进一步的。
但现在年侧福晋不过刚刚有身孕罢了,钮祜禄格格在心中想到,且等她将孩子生出来再谈其他。
在年侧福晋那里过了一夜之后,四爷便往正院走了一遭。
“妾身给爷请安。”
过来的时候福晋尚且还在梳妆,听见外面的通传顾不得自己的还没梳妆好,连忙起身行礼。
“免礼。”
四爷虚扶了一下,开门见山:“今儿过来是为着年侧福晋有孕一事。”
福晋脸上挂起了端庄和煦的笑:“这样的喜事妾身也是昨日傍晚才听闻的,想着那时候若是叫人去送赏赐难免扰了年妹妹的休息,便想着今晨再赏东西过去。”
“福晋行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四爷道,“只年侧福晋既怀孕了,便是双身子的人了,日后供给月例一应翻倍。”
“这也是应该的。”福晋面带笑意应下。
见福晋回话间毫无怨言,提起年侧福晋的时候语气里满是关心,四爷心中满意了些。从前福晋年轻时与李氏不睦,如今倒是不曾听闻福晋与清凝有何嫌隙,想来还是从前李氏太过骄纵导致的。
吩咐完这件事后,四爷便忙着出门去衙门了,他今日倒不用去上朝,但衙门中还有不少的事情等着他。
目送着四爷离去后,福晋脸上端庄的笑意没了,神色淡淡的。
庶母有孕这件事暂时还影响不到弘昼,他依旧是每日里上一个时辰的课,其余的时间便可以自由活动了。
被打了板子的弘时也终于养好了身子,见到弘昼的时候态度也好了不少。但弘昼不大愿意理他,毕竟自己现在是小孩子,不原谅曾经将自己弄伤了的人也是能让人讲解的不是吗?
弘时最初端着笑脸和弘昼说话,被顶了几次后笑脸也端不下去了。除却四爷在的场合,其余时间他开始将弘昼视为无物。
而弘历因为经常和弘昼在一起玩,被弘时判定为了弘昼一党,也受到了波及。具体行为就是,弘时在给弘昼白眼的时候也会顺便给弘历,无视弘昼的同时也不会搭理弘历就是了。
弘时的态度并未影响到弘昼和弘历,他们和这位三哥能见到的时间其实也不多。毕竟弘时已经开始全天念书了,大部分时间要和柳先生待在课堂中。
35.第 35 章
第35章
春日的阳光算不上毒辣,照在人身体上只会觉得暖洋洋的。甚至因为冬日刚过,让人不禁对这一抹温暖的阳光多出了些留恋与喜爱,甚至希望这太阳在身上停着的时间再长些久些。
但对于弘昼而言,温暖的太阳已经不足以吸引他,至少不足以吸引现在的他。盖因昨日的时候阿玛来自己的院子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今日要带着他们三兄弟一起出城去踏青。
虽说和三哥出去玩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只要一想到能出府,甚至是出城游玩,弘昼的兴奋劲儿就有些抑制不住了。
原谅一个三年时光都待在一个地方的人吧,在现代的时候想要出去玩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论是去商圈逛街,还是想要去见见自然风光都没有那么难,只需要带上手机便能来一场短途旅行。
但是自从来到了这里,因为年龄的缘故,弘昼连雍亲王府都没有怎么出过。之所以不说完全没有出过,全靠他还在除夕去过一次紫禁城,虽说路上全程都在马车中,但到底也算是出府了。
脑海中浮现起踏青应该见到的山山水水,春日里冒出新芽的花草枝条,还有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这些本来不足为奇的美景,在现在却突然成为许久不曾见过的好景致。
相对于弘昼的惊喜和期待,弘历和弘时表现的就要平淡许多了。
弘时可以自由出入雍亲王府,京城中的大街小巷他去过不少,城外的景致在和朋友跑马时也看到了许多。是以这样一次简单的踏青活动就不足以引起他的情绪,若非要说这次出游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是他甚少跟着阿玛出来进行一次简单的玩乐活动。
而弘历就完全不知道五弟是为什么兴奋了,他还不知道外面的景致长什么样子。不曾见过外面的山山水水,也不曾听过幽谷中潺潺的溪水声音,更不曾见过山间树林里那些活力十足的小动物。
“就这么高兴?”四爷见到弘昼一直眼神亮晶晶地盯着自己,不免觉得好笑,上前薅了一把弘昼的小脑袋。
弘昼一点也不掩饰,重重地点了点头。这很难不高兴啊,总算出门放风了。
府中的下人早就准备好了马车,虽说四爷的马车坐下他们父子四人是绰绰有余的,但他是个很讲规矩的人。最后定下的是四爷自己坐一辆,弘昼三兄弟另坐一辆车。
毕竟到底是亲兄弟,又不可能因为幼时的一点小事就一辈子不来往。往后一起做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怎可因噎废食。
马车是上好的黄花木制成的,上面的雕刻精致,摆放的软垫也是由精致的蜀锦绣成。但不管再好的马车,要和不喜欢的人一起坐就都成了折磨。
但弘昼被出行的快乐掩盖了这一点的不愉悦,他兴奋地掀开了窗帘,打量着外面的场景。
虽说是出去玩,但弘昼和弘历上午的课还是上了的。现在正是未时,街上人头攒动,但老远地看见有马车驶过时路上的行人便会急急忙忙让路。
虽说这两年收成还算不错,但这个不错也仅止于能让普通百姓的家中吃得上饭不至于挨饿,是决计养不起马,更用不起马车的。而能用得起马车的人家,在这些普通百姓眼中就算极为富贵的家族了。
更别提这几辆马车的马儿看上去膘肥体壮,马车前后围着十几骑的护卫。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自然要早早避开了以免冲撞,万一惹到了贵人那真是惹到大祸患了。
看着外面那些古朴的建筑,耳边传来了卖货郎的叫卖声,弘昼有了一瞬间的恍惚,这么热闹的景象他许久不曾看见过了。雍亲王府的下人们一向是极为规矩的,就算是过年过节的时候也都是安分的,守着规矩的。
热闹的场景在雍亲王府几乎见不到,而现在猛然见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那些听在耳边显得很是亲切的叫卖声。令弘昼对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真实的感觉,看着外面那些不大看得清的路人,这种真实的感觉慢慢转化为了一种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
降生三年,弘昼第一次有了归属感。
从闹市驶过,不久就到了城门,弘昼对外面的景象也不再那么稀奇了,便放下了窗帘。
“哼,”弘时轻轻哼了一声,低声道,“没见识。”
这声音虽低,但这马车统共就这么一点点的距离,听清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结合一下刚才弘昼掀窗帘的举动,这句话是在说谁更是不言而喻了。
弘昼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这个有点幼稚的三哥。这个嘴仗甚至让他升不起和他反驳的欲望,只会在心里无语。
不多时,踏青的地方就到了。
弘昼从马车上下来,望向了前方。这里的景致很不错,前方有一片的桃花林,现在正是桃花盛放的日子,远远看过去每棵树上都带着粉色的小花朵,瞧着就让人的心情愉悦不少。
再往前去有一座小山,不远处还有条并不算多宽大但足够清澈的溪流。和从前弘昼去过的那些已经开发得不错的景点不同,这里的景致带上了些自然的意味,没有人为的干预,有一种自然生长的美感。
“哇。”弘历发出了一声惊叹,摇了摇弘昼的手臂,“弟弟你看那里,那里好漂亮。”
顺着弘历的手望了过去,弘昼也发出了那声惊叹。那里并不是什么漂亮的景致,但那里有一只极为神俊的鸟儿。
那鸟儿整体呈白色,喙是角蓝色的模样,翅膀的尾羽上带着点黑。此时正抓在一根木杆上被人抬着走,似是不耐烦了,突然展开了双翼往天空飞去,不多时就盘旋在了天空中。
展开双翼后这鸟儿就显得更加威风了,那尖利的喙丝毫不让人怀疑它的凶狠程度。
“你们喜欢额日乐?”四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弘昼扭头望去就见四爷身边还站着十三爷,见他们望过来对着他们温和地笑了笑。
“阿玛,十三叔。”弘昼先是行礼,后才惊喜地问道,“那只鸟儿叫额日乐吗?”
十三爷身后跟着两个男孩,一个看着十岁上下,另一个则五六岁的模样。正好奇地打量着弘昼和弘历俩兄弟,弘时他们自然是见过的,只是没有见过这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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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有些小的弘昼和弘历。
“这是你们弘昌堂哥,这个是你们弘暾堂哥。”四爷对着十三爷伸手的两个小男孩招了招手,将他们叫到了跟前,对着弘昼和弘历说道。
弘昼乖乖叫了堂哥,但他现在的注意力还在天空中的那只鸟儿身上,叫完后便立刻又问道:“阿玛,那只鸟儿是叫额日乐吗,那是你的吗?”
四爷轻轻点了点头:“不错,这是几年前我随着汗阿玛去巡幸塞外的时候偶遇的一只海东青,当初为了熬它足足花了十好几日。”
这样的猛禽被捕捉来时是断然不肯直接就开始听话的,一般要进行熬鹰。熬掉它的意志和骄傲之后,才能将这样凶悍的鸟儿驯化。但四爷当然是不必自己熬鹰的,他有一大把可以选的属下来代劳。
他只需要下了这个吩咐后等着,几日后便有人将驯化好的海东青送到他的手上。
四爷从前也有过猛禽,但唯有这只额日乐这么多年了虽说驯化了,但仍有一股傲气在。不论什么时候放出来,总会带回一些小猎物回来,这令他最为喜欢。
“阿玛,能不能让额日乐下来让我看看?”弘昼亮着眼睛问道。
四爷望了望天上已经开始低空盘旋的额日乐:“等一会额日乐就自己飞回来了。”
弘昌不耐地看了看上空中盘旋的鸟儿,心里对阿玛带着他出来和小孩子玩这样的事情不满极了。转眼就看到了神情更不耐的弘时,心里哼笑了一声,看来不想过来的不止自己一人。
对于这位弘时堂兄,弘昌一直认为对方是走了狗屎运的。从前的雍亲王府有聪慧的弘晖和弘昀,结果这两位都殇了生生让这么个蠢货成了长子,凭借这些年和弘时的交际来看,弘昌一直觉得他能投胎到雍亲王府实在是有些运气好。
看了看前面的四爷和十三爷,弘昌的想法开始放空。上回见到的弘晳堂兄倒是个心胸不错的,又在皇玛法面前很得脸,倒是可以多多结交。
不多时,额日乐从弘昼的视线中消失了,但是很快地又重回了视线中。不仅重新回到了低空,还朝着弘昼这里飞来,嘴边正叼着什么东西。
等近前来,弘昼就看清楚了额日乐嘴中叼着的东西。那是一只还有呼吸的野兔,浑身的毛灰灰的,唯有鼻子嘴巴是粉红的,此时正喘着气。
额日乐很快就飞到了四爷面前,将嘴中的野兔松了下来,随后昂首挺胸地站在了四爷的肩膀上。时不时给自己梳理一下羽毛,又看了看地下的野兔,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战绩一般。
野兔被放下来的时候就被一旁的下人拿住了,弘昼和弘历还有弘暾几乎同时发出了没见识过的哇声。
看着三个小孩子的反应这么大,四爷和十三爷的眼中都露出了一丝忍俊不禁。
“阿玛,能让我摸摸吗?”弘昼亮着眼睛问道,“我轻轻地,不会弄疼了额日乐的。”
四爷将额日乐从肩膀上放到了手臂上,随后略低下了身子示意弘昼可以摸一摸。
看着这个神俊骄傲的鸟儿,弘昼咽了咽口水才将手伸出去。
36.第 36 章
第36章
额日乐的脑袋仰得高高的,不时用喙梳理着自己的羽毛。被弘昼轻轻碰了一下脑袋后,似乎不满地鸣叫了一声,随即便不搭理弘昼了。
这样神俊的鸟儿从前是只能在动物园隔着玻璃窗看上一眼的,弘昼收回手后心满意足地围着四爷打转。
“阿玛,额日乐平日里吃什么?平时它也会自己出去捕捉猎物吗?”
从未在小儿子这里感受过这样热情待遇的四爷甚至有点受宠若惊,平素这小子对自己可没有这般殷勤。
将弘昼的问题一一答了之后,四爷便约着和十三爷去前面的小山上试一试身手了。这次说是带着孩子出来踏青,实际上他们有些技痒想出来打猎一番,若是能猎到不错的猎物,带回府中去加餐也是不错的。
弘时和弘昌的年纪已经可以去参与这样的打猎活动了,而弘昼和弘历还有弘暾年纪还有些小不宜带进林子里。毕竟进去打猎都是要骑马的,这三个站着还不如马腿高呢,若是真让他们骑害怕掉下来。
于是大的两个就跟着去打猎了,小的三个被留在这里看风景,吩咐了下人们跟在身边伺候。
眼看着额日乐被阿玛带进了林子里,弘昼的眼神依旧不舍得从那里移开。也不知道平时额日乐石养在哪里的,后面回府了有没有机会悄悄去看一看。
“别看了。”弘历拉了拉弘昼的衣袖,好奇地看向弘暾,“方才阿玛和十三叔说你是我们的堂哥,那你今年几岁了?”
弘暾挺了挺自己小胸脯,骄傲道:“我马上就五岁了,额娘说我再过上两三年就能学骑射了,到时候就能跟着阿玛他们一起去打猎了。阿玛今日出来的时候与我说了,你们两个是弟弟,要好好照顾。”
嘴上说着要照顾人,弘暾就当真带着弘昼和弘历一起去前方不远处的桃花林逛了逛,一路上很有兄长风范地带着两个弟弟。时不时问问他们累不累,要不要停下来歇息歇息。
在家中的时候奶嬷嬷就是这样照顾我的,弘暾在心中想道,我这样照顾这两个弟弟应当也是对的吧。
虽说出来的时候很兴奋,但逛了不多时弘昼就累了,有些走不动了。
刚停下步伐,身边带着伺候的人就很是麻利地掏出了随身用包袱携带的绢布。铺了一层在地上,随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三个坐垫,甚至摆上了一个小小的案几,这案几上立刻摆了一盘水果,和一盘糕点。
弘昼坐在坐垫上,看着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小炉子还有茶壶竟然就开始煮茶了。在心中暗暗感叹了一声,这就是专业吗,刚刚都没看见他们手里拿着这些东西。
给三位小阿哥自然不敢煮什么浓茶,煮的是甜甜的蜜水。正好今日带出来的这点心是咸口的,这样三位小阿哥若是有心想要垫垫肚子也不怕腻了。
这种点心平日里在府上弘昼是随便吃的,也就不会馋。可在这样景色秀美的地方,又刚刚绕着这里闲逛耗费了不少的体力,原本不起眼的点心也一瞬间就变得美味起来了。
用水壶中的水洗过手后,弘昼拿起案几上的一块小点心就塞进了嘴里。这点心是咸香的味道,里头还有点馅似乎是肉做的,但弘昼吃不出是什么肉,只觉得一入口便是一股油香吃得满足极了。
弘暾原本是不饿的,但是见到这位弘昼小堂弟吃得这样香,不禁也拿起了一块点心塞进了自己的嘴中。跟着兄弟一起吃,这点心似乎凭空变得好吃了不少。
吃了两块点心后,弘昼端起蜜水往自己嘴中灌去。只觉得满足极了,今天这场郊游看了美景,也吃了美食。虽说这美食是在府中随处可见的,但在这样的地方吃下去称得上是别有一番风味了。
“你们平日里在府中是一起玩吗?”弘暾看着弘昼和弘历,他们俩坐得很近,两个垫子几乎要靠在一起了,这让弘暾有点羡慕。
虽说府上他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还有两个姐姐。但哥哥嫌他年纪太小了不爱与他玩,弟弟现在还不会说话呢,他有些嫌弃这样完全不懂事的小孩子,也不愿陪着玩。而两个姐姐养在后院中,见的时间不多,就更别提陪着他玩的。
是以现在见到弘昼和弘历亲密的动作,想到若是有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兄弟陪着自己玩那将会是多么好过的日子。
弘历点了点头,语气中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炫耀:“是啊,额娘说我和弟弟只差三个月。我们经常在一起玩,现在搬到前院念书也是一起的。不论是念书习字,还是玩耍都一直是一起的。”
“真好,”弘暾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弘晈什么时候能学会说话,他现在就只会叫额娘还有嬷嬷,可笨了。”
虽说额娘说他年幼时也是这样的,但弘暾是绝对不肯信的。自己年幼的时候一定不和弟弟一样,现在弟弟不仅不会说话,甚至还会流口水呢!反正他幼时是肯定不流口水的,额娘现在为了弟弟才骗他的,怕弟弟长大之后不好意思。
“那你日后可以来和我们一起玩呀。”弘昼见小堂哥愁眉苦脸的模样,正好也想拓展一下自己的行动范围。说是去十三叔府上找堂兄玩阿玛应该会答应吧,他看着和十三叔关系很好的样子。
“真的吗?”弘暾的眼睛一亮,“那可说好了,等后面回府了我就回去找阿玛说,让他同意我去四叔府上找你们玩。”
弘历也大方地点头同意:“你来吧,我和你一起玩小木剑。还有蹴鞠,平时就我和弟弟两个人玩,加上你还多一个。”
点心吃了之后,日头就逐渐向西了。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不多时就到了弘昼能看见的地方。
是四爷和十三爷回来了,后头还跟着弘时和弘昌。身后的十几骑护卫拖着猎回来的猎物,这京郊的山上虽说能打猎,但没有什么大型动物,是以只打了些獐子野兔之类的小动物,像老虎野猪和熊这样的猎物是很难得见的。
可惜这些猎物四爷不让近前去看,这两个孩子还是有些太小了,若是叫他们看了若是梦魇了那可就糟糕了。
打猎回来之后,便要赶着回府了。现在已经是酉时了,城门在戌时一刻便会关闭,这里离城门也有些距离若是不快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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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便要在城外过夜了。
四爷当然是有法子能让城门为他打开的,但像这样的事情若是做了必然会被官员弹劾。而跟着兄弟和孩子一起出来踏青自然不是什么一定要动用这个权利的事情,所以他选择现在出发赶上关城门的时间。
弘昼又回到了出来时坐的这辆车,他掀开了窗帘看着和来时不一样的风景。
弘时脑袋昂得高高的,从脸色上看似乎是在自得。
今儿跟着阿玛打猎的只有自己,看来虽说阿玛平时偏心这两个,但到底还是知道自己才是这府上最可靠的。
回到府上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爷将下午的猎物分给了后院,其中福晋和年侧福晋占大头,其余的院子最多分到一只猎物。
下了马车便已经过了用晚膳地点了,弘昼下午春游的时候吃了整整一碟子的点心,即便没用晚膳倒是也不饿。但四爷和弘时很明显饿了,骑射是一件极为消耗体力的事情,下午又打了那么多的猎物,现在腹中只觉空空的。
不过四爷并不准备带着三个孩子用膳,他今日专门猎到了一只毛色极佳的狐狸。看到那只狐狸的时候四爷便看上了那一身皮毛,费了点功夫才活捉到的,为的就是后面做衣裳的时候好剥出完整的皮毛,这是他预备着给年侧福晋的。
清凝的身子弱,一到冬日里日子就难过。一看到这样的物件,四爷就不自觉地想到了她,如今回来了自然是要亲自去送这一份礼的。
四爷走后,弘时自然更不想留下来和这两个小屁孩吃饭。便带着自己的随从离去,他院中什么好吃的没有,跟着两个小屁孩吃的话还怕吃不下呢。
被剩下的弘昼和弘历倒也不生气,虽说下午用了不少点心现在还不饿。但是嬷嬷既然劝了那就还是用点吧,若是半夜被饿醒了那可太难受了。
十三皇子府
弘暾跟在十三爷身后:“阿玛,今日弘昼和弘历说了我可以去他们府上找他们玩,我今天和他们玩得很开心,你就让我去他们府上找他吧,阿玛~”
尾音得极长,拉住了十三爷的衣摆,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十三爷的脑袋有点疼,他和四哥的关系好。见自己的儿子和四哥的儿子关系也好,本来是应当觉得欣慰的一件事,但这个孩子实在有些太缠人了。况且弘暾平日里的功课便算不得好,若是放开了让他去找堂兄弟玩的口子,岂非功课就更要抛之脑后了。
听阿玛说起是担忧自己功课,弘暾当即不高兴地保证:“阿玛就放心吧,我一定不落下功课。况且弘昼说了四伯已经给他们找了先生了,到时候我们还能一起讨论功课呢。”
十三爷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弘暾,这个儿子在先生在的时候都懒得动功课,会在去找堂兄弟玩的时候想起功课吗?
似乎是看出了十三爷眼中的质疑,弘暾更不高兴了:“阿玛小瞧人,我肯定会好好学的,到时候叫先生也夸我。”
“那可说好了,”十三爷慢慢悠悠道,“你先叫先生夸你一次了,我就让你去你四伯的府上玩。”
37.第 37 章
第37章
夏条绿已密,朱萼缀明鲜。今年的夏天似乎要来得更早些,还不到六月雍亲王府中便已经十分炎热。主子们纷纷开始用起了冰,而弘时却觉得自己的火气是那一小盆的冰扑灭不了的,甚至换来一大缸的冰块也是扑灭不了的。
弘时自从上回被阿玛命人打了十板子后,便一直被四爷盯得紧。两三个月后见他果然比从前要听话些后才逐渐放松了些,这些日子弘时过得是清苦极了,既不能和堂兄弟们出去喝茶闲谈,也不能与交好的朋友出去跑马射猎。只能在这府中跟着柳先生一日又一日地念书,日子实在是没意思极了。
看着阿玛终于允许自己如从前一般能随意出府了,弘时也不敢在现在就随意答应堂兄弟的邀约了。虽说他一直笃定自己是汗阿玛最看重的儿子,但到底还是有了些危机感,特别是府中极为受宠的年侧福晋怀孕后,这股危机感更甚了。
可想着好友三番两次地递帖子,弘时还是耐不住出来了一趟。
“哟,”佟佳福成老远见到弘时进来,嘴里发出一声极长的感叹,“咱们这盼天盼地的,总算是将咱们弘时小爷给盼出来了。知道的是请你出来喝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叫你出来作奸犯科呢,这么久都舍不得出你们雍亲王府。”
“这谁说不是呢,”萨拉斜斜地倚在栏杆上,“咱们可算把咱们小阿哥盼出来了,明白的知道你已经是十二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小孩子呢?在家里犯什么事了,你阿玛管你管得这么严?”
弘时走上茶楼,重重地哼了一声:“都给你们递了消息,说我最近出不来,你们的帖子还是隔日就往我府上送。若是叫我阿玛逮住了,咱们都没得好果子吃。”
福成不屑地啧了一声:“快别说这种话了,被你阿玛逮住了最多也就是给你一顿板子,关我们什么事?我们约你可都是正经地方,这茶楼难道不雅致吗?”
“我阿玛管你什么雅致不雅致的,”弘时坐了下来,抱怨道,“最近只要我念书稍懈怠了些,便立刻便是一顿训斥,在家中都过得这样烦闷了,出来就别提这一茬了。来,给我上君山银针,我可喝不惯你的岩茶,真不知道你怎么会喜欢喝这种玩意。”
福成翻了个白眼:“那是你没品位,我这可是上好的武夷岩茶。要知道最好的一批可是要送进宫的,若非我使了大银子,这茶能到这来?比你的君山银尖要好喝百倍。”
“你这岩茶喝起来一股子铁锈味。”萨拉也应和了一声。
被两人围攻的福成愤愤不平地叫嚷了几句,直到弘时说起了这段时间在府中是怎么过的才勉强停下。
“不过就是踢了他一脚,阿玛这段日子便对我这样。”弘时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愤愤不平,他现在在府中是不敢把自己这种情绪表露出来了,但跟着朋友出来玩抱怨两句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萨拉听得目瞪口呆:“你那位五弟今年是几岁了?”
“不是吧,你干什么呢?你看不惯他不会偷偷在你阿玛面前给他上眼药,即便你想要揍他一顿也不能在你阿玛院子门口啊。”福成无语了,“你就不能趁着你阿玛不在的时候揍他,等你阿玛回来之后也好狡辩,非要在你阿玛院子门口干这种事,被抓住简直活该。”
弘时伸出手打了一下福成的脑袋:“你是不是我朋友?”
打完这一下才回答萨拉的问题:“今年应该是三岁还是四岁来着?反正年纪不大,但瞧着是真烦人。”
萨拉抽了抽嘴角:“若是你这弟弟只比你小两三岁,这还勉强能说是你们打架。但偏偏小这么多,这不一瞧就是你在欺负人。这才多久没见,怎么你突然变得这么蠢了。”
“不错。”福成摇头晃脑说道,“即便是我瞧不惯我那几位堂兄弟,最多也就是想着套着麻袋揍一顿,你倒好直接当着家中人的面打,真真是活该。”
“我那不是冲动了嘛,”弘时不耐,“前儿才被阿玛骂了,后脚他就自己撞上来了,这真要说也是他倒霉。”
萨拉啧啧两声,正摇头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包厢的门被敲响了。
弘时此时正不耐烦,仰着脖子就开始骂:“敲什么呢,不知道爷在里头谈话吗?谁教得这样不懂……”
话音还未落,门就被打开了,外头立着一位中年男子,满脸堆笑似乎并未听出弘时语气中的其他意思:“三阿哥,八爷有请。”
和弘时已经能出去玩不同,即便没有受到惩罚,弘昼现在也是不能出府的。
但他最近多了一个小玩伴,弘暾回府后被自家阿玛许诺了让先生夸奖了一回后便能来四伯的府上找两位小堂弟玩。
于是他回去之后念书可认真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很会夸人的先生却一直没有夸奖他。直到他认真念书了两个多月,先生才夸奖了他一回。
散学后,弘暾便兴致勃勃地过来找阿玛了,要阿玛兑现承诺。
本来最开始弘暾认真念书是想要找两位小堂弟玩,但到了后面便是有些倔强的想法了。想着自己已经这么认真了,一定得到先生的夸赞。
十三爷放下了自己手上把玩的念珠,眉间带了点笑意:“当真是先生夸奖你了吗?若是撒了谎,后面叫我知道了,必然是要罚你的。”
“阿玛小瞧人。”弘暾哼了一声,很是不高兴,“先生今日就是夸我了,而且夸了好长一串。”
十三爷好笑,他最开始与先生打了招呼,叫那几日不要夸奖这小子。本以为这小子最多坚持几日便罢了,却不承想竟然能坚持这么久,让十三爷隐约觉得自己有点心虚了,便在昨日与先生说了可以夸奖他了。
这才不过一日,弘暾便过来找他要奖励了。看来近日先生也是觉得他学习刻苦了,这已经两月了,便带着他去四哥府上找弘历和弘昼玩玩也没什么。
“既然先生夸奖你了,那今日便带着你去你四伯府上吧。”十三爷站起身,将手中的念珠随手放到了桌上。
弘暾的眼睛亮了,整个人都神采飞扬了起来。
从十三爷的府邸到雍亲王府距离并不算远,但弘暾还是觉得在马车上待了许久。总觉得要是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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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就能到四伯府上就好了,那自己就能求求阿玛让自己经常过来了。
到了雍亲王府后,弘暾马上就要溜去找弘昼两兄弟,但马上就被十三爷逮住了。
“你要先去给你四伯请安。”十三爷拎着儿子的领子说道,“到府上要先给长辈请安,没教过你吗?”
“知道了阿玛,快松开。”弘暾几乎要将自己的身子扭成了麻花,才终于被十三爷放了下来。
终于在见过四爷后,弘暾被领路的下人带到了弘昼和弘历住的院子。此时弘昼和弘历正在玩耍他们最近新得的玩具,那是四爷命下人打造的两个小木马,雕刻得如同真马儿一样,还配备了马鞍缰绳。
骑在木马上面手里拿着小木剑乒乒乓乓地一顿打斗,虽说效果比不上骑在真马上面,但情绪上已经是差不多的了。
“哇——”弘暾进院子就发出了一声惊叹,随后兴奋道,“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木马这样的东西是最近四爷才叫匠人给弘昼和弘历打出来的,皆是因这两个孩子最近叫着要学骑射。但他们都还没有小马儿的马腿高呢,四爷又岂能让他们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起码也要等到七八岁了才能学骑射。
所以弘暾平时在自己府上是没有见过这个东西的,他此时见到只觉得新奇极了。又看到弘昼和弘历互相用木剑打斗,恨不得马上拉下来一个人让自己上去。
“给四阿哥五阿哥请安。”带着弘暾过来的苏培盛先是行礼,随后笑吟吟道,“王爷吩咐叫两位小阿哥招待好弘暾阿哥,在一起好好玩儿。”
“弘暾?”弘历有点迷茫,上回见到弘暾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他对这位堂兄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但弘昼还记得他,当即从木马上下来:“你跟着十三叔过来的吗,专程来找我们玩的?”
“是啊,”弘暾重重地点了一下脑袋,“你们不知道,阿玛说了要我得到先生的夸奖之后才带着我过来找你们玩儿,我这些日子可努力念书了,今天终于得到先生的夸奖了。”
弘昼低头算了算,离上次自己见到他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吧。两个多月的时间才让先生夸奖了一回,看来这位堂哥也是个学渣呀。
弘暾倒是不知道弘昼在腹诽他什么,他兴冲冲地走上前来摸了摸弘昼的小木马:“这是马儿吗?你们刚刚在玩什么游戏,我也要玩。”
“我们在玩打仗的游戏,”弘历终于想起几月前的那一次会面,对这位堂兄有了点印象,大方道,“你要一起来玩吗?”
“打仗的游戏?”
“就是这样,骑在马上用木剑拼杀。”弘历拿起手中的木剑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给弘暾做了个示范。
看见弘暾亮起的眼睛弘昼就知道这位堂哥是想要玩这个游戏了,于是大方地把自己的木马和木剑借给他,让他和四哥继续玩这个游戏。
其实最开始听四哥提起这个游戏的时候,弘昼是拒绝的,听起来好幼稚。可是真的开始玩之后,弘昼直接忘记了自己刚才的想法,玩得比弘历还要疯些。
38.第 38 章
第38章
弘暾对这个骑在木马上拼斗的游戏接受良好,接过了弘昼手中的木剑后便开始了和弘历的拼斗。将手中的木剑挥得舞舞生风,直到力气耗尽才舍得从木马上下来。
苏培盛见三位小阿哥玩得不错,带着笑意看了一会儿便回去赴命了。他带着弘暾阿哥过来,爷那里还等着他回去伺候呢,不能在外面多留。
从木马上下来后,弘暾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很是不羁。脑袋靠在椅子上,屁股坐到了椅子最边缘几乎要躺在了椅子上。这个姿势一般是他单独待着的时候会坐的,若是旁边有人看见他这个坐姿是会告诉他不合规矩的,但自己单独待着的时候就不会。
刚才是真觉得玩开心了,现在一时不察便将这个姿势摆了出来。直到身旁的嬷嬷轻轻咳嗽了一声,弘暾才重新意识到自己现在不在自己院子里,在四伯府中,对面是两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堂弟,不能这样坐着。
将自己的坐姿调整得极为端庄后,弘暾端起给他倒的蜜水一饮而尽,觉得自己的口渴被缓解后才开口:“你们平时在府上都是这样玩的?”
要说弘暾没有玩伴,那是完全不对的。虽说没有能和自己玩的兄弟,但弘暾也并不大缺玩伴,十三福晋找了好几个和弘暾年纪相当的孩子与他玩。
但弘暾总觉得和他们不好玩,在府中玩的时候从来没有今日这样尽兴。
“对啊。”弘昼点了点头,他刚才没有上阵也就不累,现在还能闲闲地说话,“我和四哥平日里在先生那里听完课后,便是自己找些好玩的玩会儿。这个在马上打斗的游戏是这几天才玩的,我们前几日喜欢玩蹴鞠。”
“真好,”弘暾的眼睛里都要透出来羡慕了,“我怎么就没有个和我同岁的兄弟一起玩。”
弘历扬了扬头,提到这个话题颇有些骄傲:“额娘说过我和弟弟同一年出生是不一样的缘分,这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弘暾扁了扁嘴:“可惜额娘给我生了个弟弟,要是直接给我生一个哥哥就好了。弟弟现在还不会说话,要是生了个哥哥就能直接陪着我玩了。可惜额娘说了只能给我生弟弟妹妹,是生不出哥哥姐姐来的。”
“你额娘现在怀孕的话,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会比你小,”弘昼抚了抚额,这话听得他很是好笑“也就是在你出生之后,你额娘最多能给你生弟弟或者妹妹,是不可能生出哥哥姐姐的。毕竟哥哥姐姐是年龄比你要大的,而弟弟妹妹则是年龄比你要小的。”
听到这话,弘暾似乎更不开心了,安静了一会儿说道:“我休息好了,我们再来!”
端着蜜水的弘历一呆,他现在还是觉得有点累。
“让我来,”弘昼挽了挽袖子,“我来和你打。”
在上马之前弘昼幻想的是自己两下就把这个堂哥打赢,但实际操作之后弘昼才知道比自己大一岁多的人能比自己的力气大多少。
成功将弘昼打得气喘吁吁后,弘暾有些得意:“阿玛都夸过我有力气呢,你们比我还要小些,自然是打不赢我的。”
有一回弘暾老远看见自家阿玛便加速冲了过去,想要阿玛接住自己。而十三爷则背对着弘暾,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自家的小肉包冲得当场摔了下去,险些要揍这小子一顿。最后还是十三福晋出现得及时,才免了弘暾的皮肉之苦。
但这些就没必要说了,弘暾只说了其中最精华的。那就是阿玛当时的确是夸了自己力气不错的,虽说语气不怎么好就是了。
弘暾来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所以和弘昼他们也没玩多久便到了回府的时辰了。
十三爷坐在马车上,看着弘暾满脸的闷闷不乐,奇怪道:“你不是已经和弘昼他们玩了吗?怎么还不开心。”
“阿玛,”弘暾扁着嘴,“能不能让我和弘昼他们一起念书,反正我才大他们一岁。到时候我就去四伯的府上,跟着他们的先生一起念书,念完了书就能一起玩了。”
“不行,”十三爷很是冷酷道,“若是将你和他们放在一起只怕你整日里都只想着玩了,哪还能想起来念书。”
“可是我好不容易让先生夸我了,才过来和他们玩了这么一小会。”弘暾不高兴。
十三爷摸了摸他的脑袋:“下回你叫先生夸奖了,阿玛接着带你去找他们玩。弘昼和弘历平日里也是要念书的,怎么能一直和你玩呢。你且乖些,待你年纪大些后,同你哥哥一般大就能自己出去找他们俩玩了。”
“哥哥那么大。”弘暾掰起自己的手算自己要多久才能长到格格那么大,十三爷眼底含着一抹笑意。
送走了小堂哥弘暾之后,弘昼忽然就想起了那只神俊的鸟儿。或许是因为弘暾和那只鸟儿是弘昼在同一日认识的,所以看到了这个就难免想起了另外一只。
“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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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眼睛亮了起来,“咱们去找找那日瞧见的额日乐吧。”
既然是阿玛的鸟儿,那肯定是养在这府中的。之前一直没有想起来,现在想起来了是不是就代表自己日后能经常去找这只海东青玩,甚至和他混熟。
幻想着额日乐日后站在自己的手臂上,随着自己的一声令下飞翔天空的样子,弘昼简直想要立刻见到这只鸟儿。
“额日乐?”弘历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只鸟,他对额日乐的印象不深,也不像弘昼这样那般喜欢。但是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既然弟弟提了就去看看呗。
这只鸟儿养在哪里弘昼自然是不知道的,但他不知道府中的下人却知道。让郑嬷嬷去打听了之后,弘昼才知道原来阿玛在府上养了不少的小动物,只是离自己这里较远才一直没见过罢了。
四爷虽说因为拉弓的力气在兄弟中间较小,还受过些戏谑。但他对于狩猎的热情却一直不曾减弱,府上也养了好几种会狩猎的动物,其中有只藏獒甚至号称能和猎豹斗一斗。而额日乐就养在这圈猎狗的隔壁,它每日里有专人照看着,喂以生肉来保持野性。
弘昼和弘历摸到了这个院子,老远见到额日乐弘昼的眼睛都亮了。
照顾额日乐的下人是没见过这两位小阿哥的,但一看这打扮和年纪猜也能猜出来了。于是战战兢兢地给两位小阿哥行了个礼,一边约束着额日乐,生怕这位鸟祖宗今日心情不好将这两位真小祖宗伤了。
本来弘昼还想要上手摸一摸的,但下人实在不敢叫他上手碰。他虽说养了额日乐许久,但有时候还是会摸不准这只海东青的性子,若是真摸上来了之后额日乐不高兴了直接啄掉小阿哥一块肉,额日乐到时候活不了,他这个养着额日乐的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好吧,不摸就不摸。”不能摸到额日乐让弘昼有点不开心,但还是听话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上上下下观察着额日乐。
额日乐立在一根粗壮的枝头上,双脚极为有力地抓住树干。似乎是刚吃饱了,此刻正在餍足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从它大片雪白的羽毛就能看出它对自己形象的上心程度。
弘历拉着弘昼的手也看向了那只鸟儿,突然凑近了弘昼的耳边说道:“你喜欢这样的,阿玛说了额日乐就是他在蒙古得到的,到时候咱们跟着阿玛去蒙古了寻一只更威武的鸟儿给你,要比额日乐还好看百倍的那种。”
39.第 39 章
第39章
自那日想起府中还有一只额日乐后,弘昼便隔三岔五跑去看见。额日乐也从一开始的无事,到后来看见弘昼也愿意鸣叫两声以作欢迎了。
和额日乐混熟之后,弘昼就更喜欢往这里跑了。连隔壁院子的藏獒都有幸见过一两回,不过他现在这样一个三头身还是不大敢往比他还要高些的藏獒面前凑的。万一不小心惹到了,只需一口他就能马上投胎了。
而照顾藏獒的下人也是松了口气,成日里见着五阿哥来找隔壁的海东青,他心中便开始害怕了。若是五阿哥对藏獒也有了兴趣可怎么是好,这样大的狗,还是为了维持野性一直喂生肉的狗可不是能跟着小孩子玩耍摇尾巴的那些小狗。
但同时心中也存了一丝遗憾,若是五阿哥日后能喜欢上狗就好了。他们这些照顾主人宠物的下人,地位是根据主人对于宠物的喜爱程度来的。从前隔壁养海东青的地位便高过他,现在瞧着五阿哥也是喜欢海东青的模样,隔壁的地位就更高了。
这些小心思弘昼自然不知道,他只是照例在下午和四哥玩耍了一会儿后便想要带着四哥去瞧瞧自己的额日乐好不好。
心中畅想了一下日后自己从阿玛手中将额日乐要过来的日子,等自己再大些就想法子让这只海东青以后都属于自己。
和额日乐玩了半个时辰,弘昼和弘历准备回到自己的院子时,见好几个侍女脚步匆匆而过,朝着四爷的院子前去。
“这是怎么了?”弘昼有点诧异,平时这些侍女小厮不论多急的事情都不能这样跑起来的,最多就是脚步加快些罢了。
弘历明显也有些好奇,摇了摇头后看向了身后跟着的郑嬷嬷和桂嬷嬷。
没一会儿郑嬷嬷就带回了两位主子好奇问题的答案,那就是西侧院的年侧福晋发动了。
这个消息让弘昼愣了愣,自己的弟弟或者妹妹要降生了吗?
西侧院
福晋还未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年侧福晋的痛呼声,这是突然而起的一声,似乎是忍痛到了极致已经忍不下来发出的声音。
“参见福晋。”年侧福晋的陪嫁田嬷嬷面色慌张,上前行礼。
福晋身上穿着一身半旧的紫色家常衣裳,袖子上还有着丁点的墨迹。在被叫过来之前,福晋正在看府中这两日的账本子,得知年侧福晋发动后便匆匆赶来了。
虽说福晋不通医术,不懂怎么给人接生,府中也没有妾室生孩子福晋就一定要过去的道理。但想到年氏在四爷跟前得宠的劲儿,又想起年氏怀孕后虽说肚子再大了一圈,但脸上却更加消瘦的模样,福晋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前来走这一遭的。
年氏能不能平安诞下孩子她其实不怎么关心,但万一年氏没有平安诞下孩子,而她这个福晋在府中却不曾过来,到时候难免会被四爷记下。这位爷的小心眼程度,福晋是一直都明白的,所以她立刻便放下手中的账本子赶过来了。
“侧福晋开了几指?”福晋看着田嬷嬷问道,“稳婆可到了,里头情形如何,要不要请太医前来?”
“已经开了两指,稳婆在里头了。”田嬷嬷一一答道,“侧福晋如今还好,倒是不必请太医前来。”
福晋淡淡点了点头,这才开了两指,年氏又是头胎,看来多半是要不少时辰了。
田嬷嬷回完话,便叫了小丫鬟给福晋搬来了一把太师椅,而她则进了内室准备陪着年侧福晋一起生产。
年侧福晋脸色苍白,有鬓发被汗水打湿黏在了额头上。田嬷嬷进去看到的便是年侧福晋咬着牙忍痛的模样,生产的时候不能一直高声呼痛,怕耗光了力气生不出孩子。
“嬷嬷,嬷嬷……”年侧福晋见到田嬷嬷进来一连叫了两声,随即便是一声短促的痛呼“啊——”
“侧福晋,已经开了三指了,还请忍耐片刻。”
见到自己从小侍奉的格格这副痛苦的模样,田嬷嬷简直恨不得代替她疼。
“嬷嬷,福晋来了吗?”虽然很疼,但年侧福晋还是坚持问话。
“侧福晋放心,福晋已经在外头坐着了。”
这话让年侧福晋略微放心下来,虽说进雍亲王府这么多也没有见过什么阴私。但这次到底不一样,后院中三位有孩子的侧福晋格格会不会对她下手她不敢确定,但现在福晋坐在外面了便可安保无虞了。
四爷回府后得知了消息也是第一时间就赶往了西侧院,直到夜幕降临年侧福晋也不过开了七指。而生下孩子,则是第二日早晨的事情了。
“妹妹?”弘昼在第二日起床的时候才听闻这个喜事,年侧福晋在天快亮的时候生下了一位格格。
郑嬷嬷笑吟吟地点了点头:“母女平安。”
生了妹妹该不该自己去看看呢?弘昼在心里琢磨着,要是现代的正常家庭里,添了个妹妹不是应该在生后去看,而是应该在母亲进产房的时候就候在外面。
但现在是古代,这位妹妹和自己是同父异母,弘昼拿不准自己该不该去看。抬头看了一眼郑嬷嬷的笑脸,弘昼觉得自己应该还是不需要去的,若是需要去的话嬷嬷应该已经提醒自己了。
这样想着,弘昼穿好衣裳后和四哥一起用过膳便打算去听课了。先生的课听起来还是很有趣的,弘昼甚至觉得这不像上课,像在听故事。
而西侧院的年侧福晋就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她生下孩子后便昏睡了过去,直到现在才醒来。
“我的孩子,快将我的孩子抱过来。”年侧福晋的面色极为苍白,原本就惹人怜惜的长相在此刻更为惹人怜惜了。
田嬷嬷欲言又止,只能将小格格抱了过来。
襁褓中的孩子红红的,整体颇为瘦小,呼吸也不大明显,胸膛的起伏几近于无。这让年侧福晋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探一探孩子的鼻息,直到感受到那微小的呼吸才略微放松了一点。
“我的,我的儿……”眼泪从脸上一颗颗地滚落了下来,年侧福晋轻柔地抱着怀中的孩子,神色悲伤,“都怪额娘不好,都怪额娘身子不好,才叫我的儿生得这样瘦小。”
即便年侧福晋没有养过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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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但看到这孩子这样瘦小的模样也知道是不正常的。在这个世道,即便是生下来便康健的孩子也有许多是养不活的,更何况女儿竟然生得这样弱。
“侧福晋,您还在坐月子呢,可不能哭呀。”田嬷嬷着急道,“小格格身子不好咱们慢慢养着就是了,难不成雍亲王中还会拿不出东西给小格格进补吗?不论多名贵的药材咱们都能拿出来,小格格吉人自有天相,日后身体自然能康健。但是您现在坐月子,若是身子不行了日后可怎么护着咱们小格格?”
最后一句话让年侧福晋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坚毅,没有额娘的孩子在这府中会过得艰难许多。即便爷现在这样宠她,但爷也曾宠过李氏、武氏,若是她不在了爷或许会好好待孩子,但绝对不会有她自己在的时候尽心。
“嬷嬷说的是,我自然要好好地看顾自己,才能护着孩子。”年侧福晋抱着孩子下定了决心,不论如何,她都要女儿活得好好的。
虽说年侧福晋下定了决心是要护着女儿的,但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决定的。弘昼在半月后听到了自己这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妹妹过世的消息,虽说并没有见过这个妹妹,但一条小生命在此刻离去还是让弘昼沉默了许久。
再见到年侧福晋的时候,已经是过年的团圆宴了。这位曾经看起来就颇为清瘦的女子如今几乎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即便是看不大清身形的旗装也能看出她内里消瘦不少。原本就楚楚可怜的气质更添了些心如死灰,若非年侧福晋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弘昼险些要认不出这位庶母了。
而那位出生仅半月的小格格,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再没有人提起。可能除却她自己的额娘之外,连她的阿玛也在几个月后几乎完全忘却这一条曾经还存在过的小小生命了。
这些略有些忧伤的想法很快被弘昼抛到了一边去,因为今年他已经过了四岁的生日,是要在过年的时候跟着阿玛福晋还有两位侧福晋到宫里过年去的。
前年的时候虽说也去过一次宫里,但那时候他说话都还不大利索,不管怎么失礼大家都没办法和还不能沟通的小孩子计较。但这次不同,这次他至少要在进宫前将完整的宫廷礼仪学个七七八八。
特别是那位只见过一两位的皇玛法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想起了自己四儿子家里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似乎很是聪颖听话的。在四爷面前提了两句,这也让四爷对他们的礼仪学习进度更为关注了。
是以这刚刚进了腊月,弘昼和弘历在念书之余便加了一节礼仪课。这是由一位年纪很大的兆佳嬷嬷来教的,听闻这位嬷嬷是从小伺候四爷的,如今年岁已经很大了四爷给她派了些管仓库之类的不累但很体面的活计。
就是这节礼仪课,让弘昼知道了原来见皇上还有这么多的讲究。他在礼仪课学得还算认真,倒不是因为他对这方面有多感兴趣,而是因为四爷即便在腊月已经忙得连轴转,但还是会两三日就抽出点时间来看看这两个小儿子礼仪学得如何。
这也让弘时有点不大高兴,因为阿玛已经很久没有考校他的功课了。
40.第 40 章
第40章
在这个父子之间的温情大多用对后代前途期待来表现的时代,若是四爷看重一个人便会对他的学业表达出期待的意思。包括但不限于经常考校学问,时不时进行指点,或者因为功课的进步偶尔的夸奖和因为退步进行的经常性的责骂。
在之前经常被骂的日子里,弘时对于阿玛的考校功课是很是头疼的。甚至于在心中祈祷过阿玛能在外面更加忙些,最后是回府之后根本想不起还有他这个好大儿。
但现在阿玛不怎么考校他功课了,改成去看那两个小的礼仪学得如何了,弘时又不痛快了起来。他不愿阿玛考校他,但他更不愿阿玛把对他的关注移到弘昼和弘时身上。
在他心中最好的结果是阿玛像现在一样,偶尔考校他。至于对弘昼和弘历,最好是像府中没有这两个儿子一样,这样的结果才会让他满意。
可惜的是,阿玛不仅没有像他想象中那种对弘昼和弘历进行无视政策。还越发看重弘昼和弘历,这让弘时很是不愉,甚至都不大愿意去额娘那里请安了。毕竟额娘见到他最先问的就是阿玛最近有没有夸奖你,第二问的就是那两个蠢东西最近有没有被你阿玛训斥。
这样的问题让他有些答不出来,阿玛最近夸奖了吗?没有,但是也没有训斥,因为阿玛在外面忙完后回来就直奔着那两个小的院子,已经浑然忘了似乎还有个长子了。
这样的情绪在弘时的胸腔中燃烧着,但他又不得不对此压抑一下。因为他现在不能也不敢将这样的情绪表现出来,尤其是不能表现得让阿玛知道。
但他还是有别的解压方法的,比如趁着阿玛最近不怎么管他,他可以出去和自己的好友消遣。甚至于最近和弘晟堂哥去了好几回春香园听戏,也不曾被阿玛训斥了,这些快乐暂时让他安定了下来。
直到在和福成约在茶楼预备着一起去赌坊瞧一眼的时候,遇上了八叔。
在弘时看来,八叔实在是比自家阿玛好上许多。这位八叔待人接物很温和,随时随地脸上都带着很温和的笑意,似乎不论对谁都一直是这般令人如沐春风。
不像自家阿玛,随时随地冷着脸,除却十三叔外也不曾听闻阿玛有什么交好的兄弟。可这十三叔在皇玛法那里又实在不得脸,哪里比得上八叔身边的九叔十叔。甚至连阿玛的同母兄弟十四叔都和八叔走得更近些,由此可见八叔一定会很做人。
心中这样想着,有两回弘时不免就在考校功课的时候提了两嘴八叔。
谁知原本就喜欢冷脸的阿玛竟然变得脸色更加骇人了,还将弘时从头到尾骂了个遍。那一回让弘时明白了自家阿玛应当是与八叔不对付的,他在心中腹诽。
自家阿玛这样的冷面王爷和八叔那样的八贤王不对付似乎也不奇怪,若是自家阿玛也能是八叔这样的性子就好了。
但弘时是不敢在阿玛面前提及八叔了,毕竟阿玛发火的样子还是颇为吓人的。即便那一回没有将他拉出去打板子,但他还是记住了不要在阿玛面前提八叔这件事。
“弘时近来越发懂事了。”八爷面上带着笑意,似乎很是赞赏地看着弘时,“想来你阿玛在府中的时候也是经常称赞你的,弘旺要比你小上三四岁,若是长大后能有你的一半,我便不必为他发愁了。”
弘时挠了挠脑袋,脸上不自觉地就出现了笑容:“八叔实在谬赞了,弘旺堂弟想来也是十分聪慧的,日后肯定能有我的七八分。”
八爷的笑容一滞,随即便掩饰了过去:“八叔有时候真羡慕你阿玛,能得了你这个好儿子。想来你阿玛也是时时夸赞的,不论待人接物还是功课上,都实在不错。”
这话让弘时原本的笑脸落了下去,阿玛最近虽然没骂他,但也没夸他。
他听见八叔的夸赞还在继续,每听见一句他心中的不平就多了一分。对啊,自己已经这么好了,为什么阿玛竟然都没怎么夸赞过自己,见到自己不是斥责就是摇头。如今更是漠不关心,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偏心眼的阿玛。
悄悄抬起头,弘时又看了一眼面容和蔼,令人如沐春风的八叔,在心中不由得发出了感叹声。倘若八叔是自己的阿玛就好了,八叔这样温和的人,想来对孩子会更温和些。
想到这,弘时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八叔如今不过是个贝勒,阿玛已经是亲王了,若是当了八叔的儿子日后岂不是只能承袭一个贝子的爵位,和郡王的爵位比起来实在是太低了。
八爷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突然面露愤愤之色后又变得惋惜的侄子在想些什么,他今日来这茶楼是为了见一位大臣。碰见弘时算是一个意外,不过既然碰见了他也不介意拿出一炷香的时间来在这位侄子这里刷刷存在感。
今日的礼仪课终于结束了,弘昼调整了一下自己已经要笑僵硬的脸。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酸疼的,刚才跟着兆佳嬷嬷学了这么久的礼仪,一直在行礼。真不知道折腾出这么多礼仪来做什么,还有行礼的姿势为什么都固定要角度了,这样真的很难受。
兆佳嬷嬷走后,弘历也瘫在了椅子上。跟着兆佳嬷嬷学礼仪是真的很累,嬷嬷虽说一直是笑着的,但只要姿势有一丁点的不标准就会要求重新来。这一个时辰的学习,比听三四天先生的讲课还要累些。
休息了两刻钟,弘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了看外面离天黑应该还有一段时日,想要趁着现在还算有空去瞧瞧额日乐。毕竟马上就要忙起来了,过年一忙,接下来十几日甚至一个月都没什么时间去见额日乐了。
若是因为这段时间没空去见,让本来已经开始有些熟悉的额日乐开始生疏了。那弘昼简直要眼泪狂奔了,毕竟为了和额日乐套近乎可是花了不少时间的。
“四哥,我想去瞧瞧额日乐,你去吗?”
弘历听见这话,瘫着的身形挣扎了片刻,但马上就在下一瞬放弃了。
“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记得别待太久。”弘历有气无力道,方才他有些不在状态,被罚着重复行礼多回,现在是真有些不想动。
伸了个懒腰,弘昼便往外走边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不会耽误回来用晚膳的。”
刚从自己的院子出来,弘昼就看到了从外面回来的三哥。一见到这人,弘昼就想翻白眼了,每次遇见三哥总是没什么好事。
“哟,这不是咱们聪慧过人的五弟吗?”弘时见到弘昼不阴不阳地说道,“怎么遇见兄长还想跑?平日里阿玛不是夸奖五弟最是兄友弟恭不过了,怎么遇到兄长不行礼也就罢了,还不打声招呼?”
弘昼停下脚步,在心里狂呼了好几声晦气,才挂上了假笑:“见过三哥,方才太累了竟没注意到三哥也在。”
“五弟最近颇受阿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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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重,哪里还看得见我这个三哥。”弘时的语气带了点阴阳怪气。
但弘昼并不准备接这个茬,他宛若听不懂一般,抬起头来笑得灿烂:“三哥这时候回来想来是要回去温书的,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这话一落,弘昼便宛如将耳朵上了一把锁一般,将弘昼的所有声音都锁在了外面。这样程度的冷嘲热讽除了听起来有点烦之外,对他造不成一点影响。
弘时冷着脸看着弘昼离去的背影,见他去的方向是养着那群畜生的地方,心中微微一动。对着跟在旁边的夕莱和祥桂吩咐了两句,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心情颇好地往自己院子走去。
来到了养着额日乐的院子,弘昼心情很好地跟着它套了好一阵子近乎。
“接下来我可能会比较忙,到时候没时间过来瞧你,你可别我把忘了。”弘昼摸了摸额日乐的头,见它似乎没有反应,轻轻扯了一下它的尾羽。
额日乐似乎有些不满,回头轻轻啄了弘昼的手一口。并未太过用力,但弘昼还是觉得手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疼,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讪讪说道:“不碰就不碰,怎么还是对你尾巴上这几根羽毛宝贝的紧。”
郑嬷嬷连忙拉着弘昼的手瞧了一眼,见自家阿哥的手只是红了并未破皮才松了口气,无奈道:“明知道额日乐不喜别人动它的尾羽,您又何苦去招它呢。”
弘昼收回了自己的手嘿嘿一笑,其实他有时候还是挺喜欢看到额日乐发点小火的。不过听着郑嬷嬷一直唠叨,便说自己有道菜想晚膳的时候用,打发了她回去点菜。
又给额日乐喂了几块肉后,弘昼抬头望了望天。见天边已经被夕阳染成了一片红霞,估摸着差不多快要到用晚膳的时辰了,方才和四哥说的自己要在用膳之前赶回去的,便蹲在额日乐面前嘱咐了好几句后才依依不舍地预备着离开。
走的时候心里还是惦记着额日乐,担心等自己这段时间忙完了它便将自己完全忘了。从前听说过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虽然不知道鸟的记性好不好,但额日乐的脑袋那么小,想来也装不下太多的东西。
从养着额日乐的院子离开刚绕过两条回廊,弘昼就被迎面而来的藏獒吓了一大跳。
这只藏獒似乎是从另一边跑过来的,身形几乎和弘昼一般高了,浑身大部分都是黑色,唯有在脸上和腹部还有四肢带了些黄白色。此刻看起来很凶,似乎是被谁激怒了一般,疯狂地嚎叫着,声音传得震天响。一边叫着,一边疯狂地跳动着。
弘昼看着这样一个在自己眼中算得上是庞然大物的藏獒在面前发怒,只觉得小心脏都抖了一下。平日里藏獒都是被好好拴着的,怎么今天跑出来了。还有,负责驯养这只藏獒的人呢?
突然间,藏獒的鼻子嗅了嗅,似乎闻到了什么东西一般,随即朝着弘昼冲刺了过来。
被藏獒的眼睛盯着,弘昼的双腿一软,但他明白若是自己长大之后碰见藏獒或许问题不大,最多就是在床上躺一阵子。但是现在的自己,碰见藏獒,还是明显正被怒火冲昏了脑袋的藏獒,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要投胎了。
这样想着,弘昼立刻便有了力气,转了个方向拔腿就开始跑。但两只腿的小孩子怎么可能跑得过四只腿的藏獒呢,没多久弘昼就感觉到自己身后传来了藏獒沉重的呼吸声。
完了,不会要重新投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