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AI伴侣西索后》
1. “海王”惩罚系统
“亲爱的用户‘松下首砂’,确定要卸载《破壁》?”
单听《破壁》这个名字,很容易让人误会这是个主战斗的MMO游戏,实际上,《破壁》是一个自由度很高的大世界AI恋爱游戏,还有个更贴合游戏风格的曾用名——《跨界拥抱》。
只不过因为一开始所使用的这个曾用名并不能够吸引更多玩家,策划便将名字换成了《破壁》,还将游戏初始动画做得极为高大上,不玩到一定程度,根本不会察觉这个游戏的核心是AI恋爱。
当进入游戏的玩家摩拳擦掌准备开始冒险后,就会察觉这游戏处处都不对劲。
明明只是给NPC交付了任务物品,对方非要询问你“你在水里加了什么,我怎么感觉热热的?”
明明只是顺手救了一个落水的兽族,对方交给你支线奖励后就直接消失,却会在你残血的时候,为你挡住致命一击……
没错,策划本意就是先将玩家骗进来再说,能留下一个是一个,让你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走感情线。
松下首砂就是这么被骗进来的,但他玩游戏向来两眼一睁就是打怪、升级、做任务,等待察觉这游戏处处都在引导他走感情线后,已经晚了。
原本给玩家配备的AI陪伴NPC,可以根据玩家主控的需要,进行指令输入,直到驯化成玩家理想的模样。
但没有人告知过玩家,陪伴NPC存在的目的是恋爱,不是与主控玩家合作杀敌、打怪、冒险、拿成就。
等松下首砂意识到这是个恋爱游戏的时候,身旁早已调|教好的AI陪伴NPC,好感度已经达成“生死相随”。
而这个NPC,又好死不死被松下首砂起名为“西索”,行为举止也通过长期对AI的驯化,很贴合那个“跨|下点灯”的魔术师。
谁能拒绝一个说话有趣、武力值在线、靠谱又爱切磋,帮助自己提升技能熟练度的队友呢!
至少松下首砂不能。
他当初看“跟作者比命长”某《全X猎人》的时候,就产生了以西索为样板,将AI队友NPC驯化成西索的想法。
可是……
他好端端的一个AI队友,为什么变成了AI恋人?!
如果那些调|教过的AI陪伴NPC都是为了发展感情线……
松下首砂打了个寒战,他得赶紧逃。
天知道他为了独占团战副本的全部奖励物品,卡陪伴NPC的数量限制BUG,凑了多少个AI陪伴NPC,一同完成团体副本,又为了省事,直接拿了多少现成的角色为参照,进行AI陪伴NPC的调配。
“确定卸载。”
松下首砂指尖微颤,不是舍不得,是吓的。
就在他卸载的前一秒,退出游戏时,看到了陪伴NPC西索发来的一句话:“原来如此~是想要和我玩捉迷藏吗~?”
下一秒,杀意扑面而来,人物状态栏瞬间发出红色警告。
对方好似猜到了松下首砂这一次退出游戏后,就会选择彻底卸载《破壁》,再不会上线。
明明很符合松下首砂对陪伴NPC设定的话语,在这一次听起来却格外有活人气息。
“那么,开始游戏吧~?”
放在首砂没有意识到挚友变恋人之前,首砂或许还会畅快地与西索一战,但现在,打斗时的任何肢体接触,都会让他尴尬地想要原地去世。
首砂没有迟疑,他可不管人工还是人机,他只想退出游戏后,赶紧卸载。
看着《破壁》被卸载进度即将变为100%,松下首砂松了口气。
殊不知就在他自认为再也不会见到那些陪伴NPC的时候,刺目白光从屏幕中射出。
首砂连忙紧闭双眼回避,却感觉周身一阵怪异的扭转感。
他没办法在如此强烈的光芒下,睁开双眼探查情况,只能试探着伸出手,想要进行强制关机。
但,手摸了个空,电脑、键盘、鼠标甚至整个房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不及震惊,下一秒,松下首砂脚下一空,强烈的失重感与眩晕感激发了他强烈的求生欲。
如同在游戏里从高处坠落时,为防止直接摔死或掉血,必须在即将落地前,用技能减小缓冲一般,松下首砂下意识摆出了游戏中他主控的角色进行下坠缓冲时的技能姿势。
但下一秒他就开始自嘲:“开什么玩笑!游戏是游戏,这可是……”
……现实世界。
成功无伤落地的松下首砂,咽下了后半句话。
这真的是现实世界吗?
他怎么成功使用了游戏技能?
不对!
松下首砂猛然抬头,四处张望。
刺目的白光已经消失,连带着他整个卧室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什么地方?”
松下首砂听着自己陌生又熟悉的嗓音,看向双手。
手背上护甲延伸处,左右各镶着一块儿鹌鹑蛋大小的淡紫色宝石,其中的魔力维持着平稳运转。
这不是《破壁》里他操纵的角色的装扮吗!连说话的声音都一模一样!
松下首砂这下可以确认,他能够使用游戏中的缓冲技能的原因了。
合着他直接变成了游戏角色!
“不过,这里看着也不像《破壁》的世界。”
松下首砂喃喃自语,看着飞行的巨兽,心脏咚咚直跳。
还好他卸载游戏之前,没有把身上那些精炼过后的武器装备脱下,不然突然到了这么一个肉眼可见危机四伏的地界,他还真不好说能不能活过一分钟。
“这里当然不是《破壁》的世界。”
一个只会在《破壁》玩家出现异常操作时,才会出现的提示音冷不丁出现,让松下首砂本就没有冷静下来的心脏,跳动得更加剧烈。
“我听得出来你是游戏里的AI助手,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会变成自己的游戏角色?这里又是哪里?”
首砂连连追问,可AI助手仿佛听不懂首砂的质问,只是按照它设定好的程序流程,讲述着它需要让玩家松下首砂了解的信息。
“因为玩家卸载游戏前,未对已完成调配的陪伴NPC进行数据清理,现对玩家作出以下处罚:”
“等等,你说什么?什么处罚?”
松下首砂再怎么抗议也只是无能狂怒,他根本没有办法对AI助手进行任何有效的反抗与拒绝行为。
“根据海王惩罚系统的判罚,负心人需受雷击、岩浆淹没、万箭穿心等处罚共九十九次。”
“你疯了,你绝对是疯了,我要告到《破壁》官方!”松下首砂仰头看向天空,虽然此刻还是晴空万里,但他汗毛倒数。
仿佛那雷云早已蓄势待发、岩浆马上喷涌而至、万箭瞬息扎入胸膛。
“或……”AI助手话未说完,便被松下首砂打断。
“我接受!”
松下首砂见还有另一个选项,毫不犹豫地表达了肯定,在他看来,没有什么结果会比雷击、岩浆淹没以及万箭穿心共99次更可怕了。
“或者,与原人物重新结识,达成截止游戏卸载时,你用非正常手段集结的每一位陪伴NPC的相同好感成就水平。”AI助手人机感十足的无情感变化的音调,说着令松下首砂无比绝望的话语。
“根据AI陪伴NPC条例,非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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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情况,禁止借用任何其他世界已被创造的角色人物设定,进行陪伴NPC的调配,若违反规则,后果自负。因玩家多次违反该条例,《破壁》官方为玩家提供了本条赎罪方案。”
难怪AI助手会说这是“海王惩罚系统”的判罚,原来,他当初为了突破“仅限两个陪伴NPC”的限制,达成足够进入团队副本的人数要求,卡bug集结的陪伴NPC,都被判定为“海王行为”。
的确,毕竟《破壁》是恋爱游戏。
但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还有那条非特殊情况的禁令规则。
使用现成的人设多么方便!武力值、性格倾向都已经确定,能够更好地控制团战中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他招募队友、培养队友、调配队友设定,以更好进行团队协作,保证副本团战的顺利完成,这些放在恋爱游戏里完全是养成系走向,他的的确确是海王!
松下首砂彻底失语,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他绝对好好看游戏的详情须知。
不对!
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把恋爱游戏当成战斗游戏玩!
“我要告到官方!”松下首砂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是你们故意误导玩家!才会让我误认为这是个以战斗为主线的MMO游戏!”
AI助手照旧没有理会松下首砂的控诉,继续说道:“为了保证‘海王’能够诚心诚意完成赎罪,会清除‘海王’用于调配陪伴NPC而使用的人物设定的相关记忆,请认真对待每一个被创造出来的角色。”
AI助手的话让松下首砂有些不解,如果清除了他的那些记忆,他又怎么还记得他拥有哪些陪伴NPC?需要重新与哪些人结识?
例如好感度已达成“生死相随”的西索。
如果他忘记了西索这个人,又怎样准确地找到这个人,重新认识,逃避惩罚?
“这不对吧……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决定了一定要用99次惩罚折磨我?我忘记了他们,还怎么准确与正确的任务目标结识?”松下首砂一脸苦相,“况且,就算我要赎罪,也应该面向陪伴NPC吧?为什么让我去结识原人物?还有好感度的要求……”
终于,AI助手对松下守砂提出的问题有了正面的回答,虽然这个回答在松下首砂看来,仍旧像对方在自说自话:“《破壁》存在的意义本就是抚平遗憾。”
让因意外失去挚爱的人们,在游戏中重新与爱人相见,在《破壁》的世界相伴。
这也是AI陪伴NPC存在的真正意义。
两个陪伴NPC的名额——挚友与挚爱。
非特殊情况禁止使用已被创造的角色,也是为了防止出现某些玄妙的特殊情况。
谁也说不准,这个为抚平遗憾而存在的游戏,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破壁与跨界。
人类的意念比他们所了解的要强大、可怕得多,世界线的交织也比人类所认识的复杂。
松下首砂就是例子。
AI助手因为程序限制,无法告知松下首砂更多的秘密,只能在完成了对对方的记忆清除后进行最后的告别:“玩家‘松下首砂’,赎罪行程已开启。”
又是一阵眩晕来袭。
松下首砂连忙倚着身旁足有三十层楼高的巨树,揉着眉心:“我要干什么来着?”
脑海关于现实的记忆渐渐被清除,松下首砂只记得他来自破壁大陆,是破壁大陆排行前十的剑士。
“这是哪儿?怎么一进秘境就到了这个地方?”正嘀咕着,感觉发丝微微扬起,松下首砂敏锐望向东南方向。
一头巨兽振翅朝他飞来,如果他没看错,那巨兽身上还站着一个人。
2. 谁是我的任务对象?
“是遗迹猎人吗?没有听说有新的猎人入境的消息。”长发男人从巨兽背上跳下,行至松下首砂面前站定。
松下首砂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有一瞬间,他似乎抓到了因为眼前人的出现,而刺激到的混乱记忆。
就在他即将从混乱又快要被清除的记忆中,捕捉到眼前这位长发男人的信息的时候,眩晕感更加强烈,对方的名字几乎到了舌尖,接着化作了无声叹息。
“你认识我?”
长发男人原本就是觉得眼前人可疑,才会改变行进方向,来此探明情况,见对方神色异常,更是做好了与对方进行战斗的准备。
虽然他还要继续进行“找到金”的这个最终测试,不该继续在这里耽搁时间,但,眼前这个穿着护甲、黑发黑瞳的人实在可疑。
仅有一瞬,他的确捕捉到了对方那种仿佛看到熟人时才会出现的神情。
松下首砂皱眉摇头,他不认识眼前这个长发男人。
“我修行的时候能力出现了问题,意外来此,能麻烦你带我离开这片森林吗?只要把我带到有人迹的地方就好。”首砂回避了那句关于他是否是遗迹猎人的询问。
“修行意外?”
什么意外能够直接将人转移到这片人迹罕至、非猎人不得入内的森林中心?还恰好出现在擎天树附近?
“我到现在都还有些头晕不适,”首砂真假参半地说道,“我明明记得自己应该进入秘境调查魔兽,不知怎么一回事,突然就到了这里。”
首砂看着长发男人那双不曾暴露一丝一毫情绪的眼眸,不太相信用百分之百的谎言能够将对方骗过,但百分之六七十的谎言与真相交织,他还是有这个能力将人糊弄过去。
破壁大陆原本就有魔兽的存在,松下首砂来此之前也的的确确进行过秘境魔兽调查任务,既如此,他说的又怎么不算‘真’话?
“你不是猎人吧?”长发男人突然发问。
松下首砂挠了挠头,胳膊放下时,手自然地搭在了腰间的佩剑剑柄上,动作散漫,并不像攻击前的准备,似乎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站立动作,单纯因为懒散,而将手搭在剑柄一般。
长发男人没有被松下首砂表现出来的懒散所迷惑,虽不知晓对方的念能力,但他能够从对方周身那如薄雾一般紧紧缠绕、不易察觉的特殊气息中,嗅到只有经历无数次战斗才会留下的厚重血腥气。
像一个职业杀手或是雇佣兵。
正当松下首砂想用别的方式逃避追问时,远处突现的惊雷,警醒了他。
雕刻着双头蛇纹路的剑柄被松下首砂的拇指不断摩挲着,他想起了还有任务在身——结识,不仅如此,他还需要提升他们对他的好感度,达成足够并肩而战的程度。
但他想不起要与谁结识。
松下首砂暗自抱怨这一次接到的公会任务的怪异,但转念一想,又不是不能理解。
和曾经每一次去秘境冒险前一样,同样需要挑选合适队友,足够信任、默契,才能够在险象环生的秘境中,顺利完成任务、成功活下去。
只不过这一次结识的过程变得没有范围限制,松下首砂只能凭感觉去完成任务要求的“队友”选择。
雷云渐近,想到未完成任务会有雷击处罚的松下首砂有些焦虑。
他余光看向那蓄着力量的雷光,对面前的长发男人坦白道:“是的,我不是猎人,你能帮助我离开这里吗?”
突然出现的雷云让松下首砂不得不正视起眼前的男人,就在刚刚他正想用武力值摆脱对方的盘问时,雷云突现。
很难不把男人和他需要结识的对象联系到一起。
既然如此,示弱表达友好才是良策。
动手是不可能动手了,将需要结识的人哐哐揍一顿,到底是结仇还是结识?
用这样的方式结交的队友,真的不用担心对方会在之后的行动中,报复回来吗?
“这里属于禁区,非职业猎人不允许进入,”长发男人走向等候在一旁的巨兽,“上去吧,我带你出去,不过你得站在我前面。”
让身上带着这样的血腥气的男人站在身后?
长发男人眼神再次扫过首砂腰间的佩剑。
但凡是一个有点戒心的人,都不会把后背暴露在这样的人眼前。
“我叫松下首砂,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长发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示意首砂攀上巨兽的后背。
松下首砂见巨兽在察觉他的靠近后,耸动着鼻翼,翕张的鼻孔足有两个西瓜大小,湿漉漉的热气迎面而来。
忍住想要后撤的步伐,松下首砂眯着眼、憋着气接受着热气的洗礼。
察觉首砂并没有被巨兽表示抗拒,长发男人这才同样跳上巨兽的背部,答道:“凯特。”
相互告知姓名后,二人便没有继续进行更深入的对话。
凯特通过巨兽对松下首砂的接纳,确定松下首砂对他没有恶意,对这片森林中的珍兽也没有猎取的意图。
巨兽能够嗅出偷猎者身上,名为“贪婪”的味道,显然,松下首砂通过了巨兽的考验。
松下首砂对乘坐巨兽这样的“交通工具”适应良好,在破壁大陆,驯化各种凶兽,本就是一门职业,只可惜松下首砂想要专精剑术,并没有在驯兽这方面进行进一步的学习。
随着巨兽几个腾跃,松下首砂的视角陡然拔高,整片森林皆映入眼帘。
直到以这样的角度俯瞰整片森林,松下首砂才彻彻底底地意识到他已经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暴风雨要来了,我们得加快速度。”凯特说着轻轻跺了下脚。
感受到凯特指令的巨兽,再度扇动双翅。
*
被带出森林的松下首砂,向凯特道谢,这时雷云早已消散,对于凯特到底是不是任务目标这一点,松下首砂更加疑惑。
连刚刚的雷云,他都不清楚到底是这个世界的自然现象,还是因为他想要对可能是目标人物的人出手,而出现的警告。
松下首砂看着巨兽即将驮着凯特远去,犹豫再三还是没有选择喊住对方。
凯特看上去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他不可能因为他这个存在大不确定性的任务,耽误对方的时间,只能尽快做下一步的打算。
自松下首砂进入这个村落,就不断有探究的目光黏在他的身上,他加快了步伐,拐进了村落中无人光顾的小巷。
脱去护甲,仅穿着单衣的松下首砂,这时候终于看着和本地人有了几分相似性。
护甲镶嵌着的宝石被他剜出,放进了背包中。
带着宝石晃来晃去确实显眼,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上,很容易被当成肥羊。
再者,松下首砂在这个世界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魔力,蕴藏着魔力的宝石若是丢了,他还真找不到平替。
还好他是个剑士而不是魔法师,不然,若因为聚集不了魔力而将一身的本领废弃,可就太痛苦了。
剑士首砂在村落停留了几个星期,大致也向村里人打听清楚了这是个怎样的世界,因为做事勤奋、乐于助人,他也很快得到了村里人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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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如果没有使者(AI助手)每隔几日就会提醒他完成结识任务、不断警告耽误任务完成,会有任务惩罚,首砂或许会一直在这个祥和的村落住下。
在破壁大陆,没有任何一个村庄能够做到完全规避凶兽与魔兽的袭击,这样的祥和,首砂从未体验过。
“这个角度看日落,很不错吧,你说……”
首砂说着,看向身侧,似乎习惯了那里会有一个人。
对方会玩味地瞧着他沉迷落日的神情,下一秒,二人双双拔出武器,在太阳彻底落下之前,分出胜负。
但这一次,身侧只有堆在房顶的砖瓦,每一块儿砖瓦都裹上了落日的余晖,晒了整日,这会儿还温热着。
没有人回应首砂对日落的感叹,也没有人用那一触即发的战意,促成畅快的对决。
首砂从不承认他好战,他只是想通过不断地战斗,不断精进剑术,成功拿到破壁大陆最危险的秘境中的终极秘宝。
那是他作为剑士,一生的追求。
至于因战斗而产生的兴奋感、沸腾的血液激起的渴望……首砂默认那是剑士的天性,并非他好战。
[请即刻出发]
使者(AI助手)再次发出催促。
首砂已经习惯了只有在任务过程中出现异常状况时,才会出现的魔法助手突然出声催促他完成任务的情况。
它们是公会的使者,是破壁大陆最为神奇的无形生物构建魔法创造的产物。
它的存在,也让首砂对回到破壁大陆还有一线执着。
“使者,你真的不能再透露一点点有关任务对象的信息吗?这么多天了,我也只得出了任务目标可能是我曾经队友的线索。”
松下首砂从房顶上站起,伸了个懒腰,被他这个舒展身躯的动作扯起的上衣下摆,挂在了腰侧的佩剑剑柄上。
松下首砂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站在院内,准备喊他去吃饭的小女孩笑了笑,把衣服重新整理好。
小女孩朝首砂招招手,转身抿着唇跑进屋内。
她看到了松下首砂腹部的伤疤,那是烧伤的痕迹。她小时候因为顽皮,意外被火星燎了裙角,因此也在小腿上留了疤,她很熟悉烧伤的疤痕。
松下首砂没有得到使者的答复,从屋顶跳下,嗅着饭菜的香味进入了屋内。
“你明天就要离开村子了,这些食材都是大家赶着下午送来的,我们都很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们的帮助。”
系着头巾的老婆婆说着,将一筐子面包放在桌上,小女孩则是给首砂倒了一杯自家酿造的葡萄酒。
桌面上摆满了新鲜水果和各种烤肉,还有村子不远处的河水中那种速度极快、很难捕捉的鲜美河鱼。
“也很感谢你们这段时间为我提供住处。”首砂郑重地行了礼。
“首砂先生,你真的要去天空竞技场吗?”小女孩坐在椅子上扯了扯首砂的衣袖询问道,“我也是听从村外来的旅人那里听说的这个地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有很多强者。”
“莱莉能帮我找到这条消息已经很厉害了。”首砂笑着对小女孩说道。
前些日子,他知晓任务对象可能是他曾经的队友的信息后,只是随口在村里问了问,想知道什么地方常有强者聚集,未曾想过会从莱莉那里得知关于“天空竞技场”的消息。
松下首砂的确想不起来他曾经都和哪些人做过队友,但他知道,能与他成为队友、探索危机重重的凶险秘境的人,定然实力不俗。
与其漫无目的四处寻找,不如直接去强者扎堆的地方碰碰运气。
3. 这可是五千万戒尼!
松下首砂能被这个村庄的人这么快接纳,还是因为他恰好赶上了一场贼寇针对这个村落展开的大范围劫掠。
就在凯特将首砂带出森林的第一夜,首砂随便找了个草垛,准备抱着剑对付一晚,还没闭上眼,就听到了地面传来的异样脚步声。
没有经过修行或是锻炼的普通人,脚步沉重,走在乡野的泥土地上,还会伴随着拖蹭声。
但刚刚首砂听到的那些脚步可不同,落地利索且巧妙地收着力。
移动速度不算慢,行进的方向却很明确。
这是一支有组织、有训练的队伍。
村里人早已熄灯入睡,没有人注意到,远处还有这样一群人正在靠近他们的村落。
松下首砂因为习惯了常有凶兽、魔兽骚扰村庄的日子,一直保持着警觉。在察觉异样时,一时间还以为回到了破壁大陆,来者是某头凶残兽类。
“这么偏远的村庄,到底有什么值得惦记之处?”
抱着剑从草垛中站起身,首砂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在衣服上沾上的最后一根草屑掉落地面的瞬间,剑已出鞘。松下首砂宛如开弓射出的利箭,朝着那支向着村落而来的队伍奔去。
本应一剑制敌的松下首砂,停在了由一股极为陌生的能量划分的分界线前,佩剑还因为那极快地出剑速度而震颤。
“老大,这人应该不会念,不过,够敏锐的。”
说话的人声音嘶哑,像生锈门窗被风吹动,发出让人牙酸的摩擦声。
念。
松下首砂捕捉到了这个关键字眼。
他虽然看不清身前由陌生能量划分的分界线,但他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
看来他这一次没有任何报酬的多管闲事,也不算没有收获。
如此想着,松下首砂调动了剑气。
翌日,村民们看到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贼寇,又看看站在一旁一脸凝重盯着自己的剑发呆的松下首砂,相顾无言。
*
离开了村庄的松下首砂才发觉,这个世界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当得知去天空竞技场不仅需要乘船,还要搭乘飞艇再转陆路后,他迟疑了。
兜里本就没有多少戒尼,全用于买票他都还得想办法再赚点儿。就兜里的这些钱,还是他离开村庄的时候,小姑娘莱莉的祖母塞给他的。
一路走到这里,除去路费、咨询费用和对佩剑的保养所需要的费用,只剩下购买飞艇票的数额。
松下首砂不得不开始考虑要不要去接点儿什么活去赚点钱,例如破壁大陆公会中的那些雇佣活计。
原本走向铁匠铺的步伐硬生生停住,松下首砂好似在哄着自己的佩剑一般,絮絮叨叨道:“先委屈你一下,等我赚到钱了再去找找合适的钢材。”
松下首砂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察觉了自己的力量和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不契合的情况。过去削铁如泥的佩剑,在这个世界明显钝了太多,剑气的威力也很难把握。
明明只是想借助剑气清扫拦路的荆棘,却一粒灰尘都没有扬起,无意触摸石壁,下一秒,巨石在手掌之下化作齑粉。
在村庄清剿贼寇的那晚,松下首砂本想得到更多关于念的信息,但又觉得那些贼寇不会老老实实告诉他,只好放弃。
不过他花了不少时间陪那些贼寇“玩耍”,以更加直观地观察念的使用。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干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每个月给你开五千万戒尼的工资,就是让你临阵脱逃的?就你这样的,算什么职业猎人?”
正在发愁如何赚钱的松下首砂耳朵瞬间竖起。
五千万戒尼!
“你求我没有用,要么老老实实回到你自己的岗位上,要么我就去中介所投诉。”
正在打电话的女人,已经在中介所门前徘徊多时。
要不是从她的话语里得知了中介所的存在,松下首砂还真看不出女人身后,那灯光暖黄、温馨、咖啡香味浓郁到冬眠的睡鼠闻了,都能站起来举铁一百组的咖啡厅是个中介所。
松下首砂跟在了女人身后,一同进入了中介所。
“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咖啡?”
服务生将菜单送到了首砂的面前,首砂只是微笑摇头拒绝,表示他在等人。
服务生似乎经常见到这样的客人,很有职业操守地将一个写着“勿扰”二字的牌子摆在了首砂的桌侧。
这样一来,店内的其他服务员就不会时不时前来询问首砂的需求,打扰到他。
“您要是有需要可以直接叫我。”服务生点了点自己的胸牌。
“好的,谢谢你……库鲁?”松下首砂已经基本熟练掌握了这个世界的文字,看着胸牌,念出了上面的名字,“很奇妙的名字。”
很巧,这个名字发音,在破壁大陆,恰好指的是“盗贼”。
松下首砂注意到服务生的目光不经意瞥过他颈间,那里挂着他从护甲上剜下的宝石制成的挂坠。
没办法,自从发现剑气不受控制之后,首砂只能够暂且用目前魔力运转还算良好的宝石压制,不然,要是动不动就让破坏力极强的剑气溢出,伤到无辜的人就不好了。
万一这个“无辜的人”恰好是任务目标,那更惨,松下首砂就等着惩罚降临吧。
许是这位名叫库鲁的服务生表现得太过无害,松下首砂虽然察觉了对方对他的宝石有兴趣,仍旧没有多么在意。
他的注意力还集中在那个打着电话、说给别人五千万戒尼工资的女士身上。
“店长,你瞧瞧你给我找的人!怎么一回事?才三个月就不干了,职业猎人就这种程度?”女人抱怨着,将契约书以及那位辞职的猎人的资料,扔在了老板面前。
“非常抱歉,如果您不嫌弃,我们可以继续为您推荐别的合适的猎人。”
店长是个拥有一头及腰银发的年轻女人,面对对方的指责,她没有出现一丝慌乱:“我建议您最好选择一个适合您需求的人,而不是只针对对方是否拥有猎人执照。”
“毕竟,您的需求……有些特殊。”店长委婉地提醒着女人,“其实,按照您的要求,是否拥有猎人执照似乎也并不重要?您要的只是一个有真正实力的人。”
“我当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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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一手拍在桌面上放着的契约书上,如血液般红艳的长指甲抓烂了记着上一个为她效力的猎人的资料的纸张。
女人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息下来。收回手,女人看向已经被抓烂的资料,对店长道:“他的工资,还有你们的介绍费尾款,我都会继续付清。”
女人的意思很明确,她不会再拜托店长帮她找人了,她们之间的交易到此为止。
松下首砂见女人将要离去,放弃了把自己的信息留给店长、等待店长帮他介绍活计的选择,喊住了女人。
“稍等,您好,您看我合适吗?但我不是猎人。”
松下首砂很坦诚的先一步表明了自己的情况。
这可是五千万戒尼!
有这个钱,别说路费了,他都能直接去买信息找合适修补佩剑的钢材,而不是一个接一个地询问每个路过的城镇的铁匠铺。
女人上下打量着松下首砂,看到他腰间的佩剑摇了摇头:“你,不行,连念都不会。”
“我找猎人,就是想要直接筛掉没有实力,只会胡扯的蠢货。”
女人说话毫不客气,但松下首砂也不恼,既然女人看重实力,那么他还有机会。
“按照您的需求,念能力,是必要条件吗?”松下首砂询问道。
“没有念能力,恐怕你没办法活着完成我的任务。”女人因为松下首砂的执着,再次细致打量着他,半晌,不解道,“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会念?”
女人终于察觉到了松下首砂身上的那股气息。
是身经百战的味道,更是从死亡之中爬出来的人才会有的腥气。
“跟我来吧,我可先跟你说好,死了,我这里概不负责。”女人抬起胳膊,搭在首砂的肩头,“你要是缺钱,我还有别的活儿可以给你……不过你得先去洗个澡。”
女人发现,细看之下,眼前这个不会念却实力不凡的男人,模样还真是不错,就是灰头土脸的,看着有些邋遢。
“也是五千万戒尼的工资标准吗!”松下首砂眼神都亮了,为了省钱做路费,他好几天没好好休整一下了,别说洗澡,食物都是一天只吃一顿,剩下的时间全部拿去赶路。
能靠腿走的路,就尽量不乘车,能省则省。
“要是你有真本事,别说五千万了,一亿戒尼也不是不可以。”女人被松下首砂的模样逗笑。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咖啡厅,松下首砂感觉有人在看他,回头时恰好看到那位名为库鲁的服务生端着盘子从店内走过。
松下首砂摸了摸脖子上的挂坠,收回目光。
女人带着松下首砂进入了一家高档酒店,这是专门给首砂开的一个房间,供他休整用,直接付了半个月的房费。
“我的需求很简单,但对你而言,完成的过程可能难度不小。”女人拿出了几张照片,递给松下首砂,“我需要得到他的血液和毛发,办法随你,给你半个月的准备时间,工资我会先付一半给你。”
松下首砂拿起照片,看着照片上那个表情张扬的红发男人,扫过男人脸上的泪滴、星星妆容,挠了挠下巴:“你是小丑狂热粉丝?”
4. 被盯上了
“他可不是什么普通‘小丑’。”女人指腹抹过照片上明显是偷拍角度的小丑的脸,“总之我的要求就是这些,完成跟踪任务五千万戒尼,取得血液和毛发,五亿戒尼。”
松下首砂点头:“好,只要血液和毛发?我还以为是什么暗杀任务,毕竟你一直在强调实力。”
“你以为跟踪他、获取他的血液和毛发是什么很简单的事情吗?”女人觉得松下首砂有些无知,“要不,你还是考虑一下我说的另一个工作?”
在松下首砂完成洗漱、换上干净的衣服、褪去了身上那灰头土脸的邋遢后,这个成为松下首砂的委托人的女人,更加坚定了想要让松下首砂做点儿别的活计的想法。
就算松下首砂实力不俗,但没有念,想要完成跟踪取样的任务还是会有些棘手,如果首砂只是想要钱,别的工作也可以满足他赚钱的需求。
模样俊朗、帅气的男人,还是活着的时候更有价值。
女人有点舍不得像松下首砂这样的男人,为了五千万戒尼,死在西索的手上。
“你只需要尽情展示自身魅力就好,嘴甜一些,说点儿让人开心的话,尽量满足对方的需求,其他的要求嘛……”女人微微弯起唇角,饱满的嘴唇上下碰撞,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话语。
松下首砂听着,不为所动,没有因为女人说出口的内容而羞臊,也没有因为女人想让他靠色|相赚钱而气恼。
对于松下首砂而言,都是任务,没有区别。
“不,我还是更擅长战斗或是跟踪、暗杀之类的任务。”松下首砂收起了女人交给他的照片。
完成任务毕竟也分擅长与生疏,想要不出任何状况拿到这五千戒尼,松下首砂还是更愿意选择他所擅长的工作内容。
在破壁大陆,公会偶尔也会委托一些需要乔装打扮、潜入某些特殊场所的任务,但首砂还从来没有抢到过这样的任务,这一类的任务在破壁大陆出奇抢手。
作为破壁大陆排名前十的剑士,松下首砂将大量的时间都放在了精进自身、秘境探险、发掘宝藏、精炼武器装备上,对于女人所说的那些事情,还真有些陌生。
好奇,但,陌生。
空气中似乎多了几分异样的香气,松下首砂摩挲着连洗澡时都带在身边的佩剑的剑柄。
他还以为女人给他提供住宿、洗澡的地方是因为他这几日风餐露宿,身上的味道熏到了她。
为了五千万戒尼的工资能够谈妥,订好房间后,松下首砂毫不犹豫完成了洗漱和换衣,准备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与谈工作和委托的事。
没想到,女人还有别的意思。
可惜,她遇上的是松下首砂。
松下首砂是什么人,那可是在破壁大陆进了魅之迷阵后,直接封闭五感,拿着剑,敌我不分,杀出一条血路的剑士。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罢了,我也不喜欢强迫,”女人掩着嘴,意味深长地笑着,“忘记说了,让你跟踪的这个人,名字是西索,半个月后我会送你到巴托奇亚共和国境内。”
女人将松下首砂的冷静当作没开窍。她也只是看上了松下首砂的长相,突然来了兴趣,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可没有忘记还有正事要办。
“巴托奇亚共和国?”松下首砂一怔,这倒是跟他的目的地一致,天空竞技场就在那里。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西索前些日子突然杀气腾腾地跑到勾德沙漠这边……”女人埋怨着,“要不是如此,我也没必要被迫重新找人完成跟踪。”
松下首砂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还不够全面,尤其是这个世界的版图,但勾德沙漠,他有印象,就在他遇见凯特的那个森林的西北方向。
“我不会管你完成任务的时间,什么时候完成取样,全看你的把控,但我需要你每隔一周,向我汇报西索的情况。”女人肆意扬起的嘴角,从她说出西索的名字开始,就维持着夸张的弧度。
“可以。”
松下首砂也没多问女人和西索的关系,那都不关他的事,他只要完成任务,拿到工资就行。
“如果这次的任务完成得出色,我会长期雇佣你。”女人很满意松下首砂的不多嘴。
不是谁都能做到,不去好奇这怪异的取样任务背后,存在怎样的缘由。
“这半个月的时间……”女人欲言又止,似乎在等待松下首砂的答复。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半个月的时间是给我调整状态用,或者说,是想让我在这半个月内,至少触及念的皮毛。”松下首砂补充了女人未说明的话语。
“也是给你的考虑时间,你也可以考虑完成我刚才提议的别的任务。”
女人刚说完,接到了一个电话,只是她并没有接通,看了眼手机就摆了摆手,离开了松下首砂的房间。
房间内还残留着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像风车藤,混着些许海水的咸腥。
常年待在海上?
商人吗?
这倒也能说得清女人为何如此大方。
松下首砂打听过任务委托的行情,这次任务的薪资待遇,在其他相关委托中,算中上水平。
更何况,取得血液与毛发就有五亿戒尼,都快赶上暗杀任务的价位。这便宜不捡,松下首砂的佩剑都会气得长出嘴来抗议。
“不过,在任务开始之前,还是得稍稍做个调查。”
松下首砂带着佩剑走出了房门。
圆月高悬,路上还能看到零星几个行人,多是喝了酒,醉醺醺地揽着同行人,说着听不明白的话语。
偶尔也能够看到几只敏捷的猫,翻过墙头,跳进垃圾堆里,翻找着食物。
松下首砂在小巷中借着月色行走,相隔很长一段距离,才会出现的一盏明灭不定的路灯,将他的身影照得晦暗不明。
那家咖啡香味浓郁到离谱的咖啡店还亮着灯。
松下首砂推门而入,店内只剩下那个名为库鲁的服务生。
库鲁正在擦拭咖啡杯,骨节分明的手指蹭过杯壁,将擦拭过的咖啡杯排列整齐。加上库鲁手上这个明显款式花色有些特别的咖啡杯,共十二只。
“店长已经去休息了,您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明天再来找她。”库鲁温和的语调给这样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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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添了几分慵懒。
松下首砂没有接话,而是看着那十二个咖啡杯摆放的位置,指着一处空缺道:“给新的咖啡杯留的位置?”
“没有遇到合适的咖啡杯去填补这个位置,就连这个新的杯子,”库鲁闻言,抬眼望向首砂,拿起那个花色特别的咖啡杯,“我也还不太习惯。”
松下首砂不懂这些,在他看来,这些咖啡杯都很精致,尤其是花色特别的那一只咖啡杯。
“你的挂坠很特别。”
库鲁的夸赞来得突然,松下首砂还在思考如何回应对方上一句对咖啡杯的评判、
“是的,很特别,对我意义非凡。”没有这挂坠上的宝石,他这手,放在吧台上的下一秒,说不定会直接将石质台面戳个洞。
“总感觉,”库鲁停顿了几秒,眼神中暴露出毫不收敛的渴望,“其中有股神奇的力量。”
松下首砂拇指按在剑柄,一个后撤。
是念。
这个名为库鲁的服务生身上突然爆发出让首砂难以形容的力量,像毒蛇即将亮出獠牙前的注视一般阴寒。
“我以为你会明天再来,没想到会这样心急。”库鲁放下之前洗咖啡杯时卷起的袖口。
动作优雅,语气温和,但身上那股气势却截然相反。
“你的意思是,你原本打算明天再下手?”
松下首砂不能再继续使用他的佩剑,即便他已经感受到了佩剑的“呼唤”。
呼唤着他迎战,呼唤着他放开手脚,去和眼前这个拥有高战斗水平的人一决高下。
库鲁,应该是松下首砂到目前为止,正面对上过的最强者。
迎战的念头促使着心脏加速搏动、头脑已经开始给出多种战斗招式的组合。
松下首砂全身的肌肉都已经隐隐发热,做好了战斗准备。
但,他不能出剑,在他没有搞清楚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稳定住自身的剑气的情况下,刀刃经不起这种程度的对决。
库鲁追在首砂的身后进入了灯光昏暗的小巷中,被二人急速掠过身旁的猫受了惊吓,发出瘆人的凄厉嚎叫。
“你喜欢宝石?”
脚尖点地,触及的那一块儿平整的地面,因为剑气的侵袭,在瞬间碎裂,扬起沙尘与碎石。
松下首砂的速度更快了,在远离人员密集的房屋设施后,他渐渐释放了周身的剑气。
身为剑士,不能拔剑战斗的确会让他的实力大打折扣,但身为剑士,同样必须学会在无法用剑的情况下,如何将无形的力量变成自己的剑。
“我喜欢‘特别’的宝石。”
库鲁的重音放在了“特别”二字上。
库鲁感受着松下首砂身上的那股神奇力量,对对方挂坠上的宝石的兴趣开始成倍增长。
像念又不是念,不是念却又有相似性。
如果非要用一个合适的描述去将之余念挂钩,那么,那颗神奇宝石中的力量,最有可能是拥有最大不确定性的特质系念能力,创造出的美妙奇迹。
他想要。
想要,那么,就不择手段得到。
5. 剑气与念
盗贼。
“库鲁。”松下首砂拼读着这两个字,“别误会,我并非在喊你。”
松下首砂只是在感知到对方那强烈的争夺欲|望后,感慨起名为“盗贼”的库鲁,实在贴合这样的姓名。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个假名字。
拥有如此实力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普通服务生,使用假名字再正常不过。
破风声接近耳后,后颈寒毛直竖。
松下首砂侧身倒向一旁的粗壮大树,以极为刁钻的角度,躲过了来自身后的攻击。
库鲁抬起手臂抵挡住朝着他如子弹般射击而来的树叶,惊讶松下首砂竟然能够将身躯扭曲到这种程度。
粗壮的大树托起松下首砂的后背,成了他的借力点,与此同时,松下首砂将裹上剑气的树叶射向紧追不舍的库鲁。
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躲避库鲁的攻势的同时,松下首砂的回防与下一步的攻击同时进行。
很出色的战斗头脑。
若非拥有同样淬炼得当的身躯,身体的反应能力根本配合不了思维的运作。
库鲁看着站定在早已断裂的粗壮树木前的松下首砂,耳畔捕捉到了远处整点的钟声。
午夜十二点。
他得加快速度了。
“那块儿宝石,应该不容易被破坏吧?”
似是询问,实则下一波攻势的预告。
比松下首砂之前在店内所感受到的那种充斥着阴冷气息的念,此刻变得更加浓稠。
像稠密的糖浆覆盖在库鲁的体表。
二人的战斗从一开始的试探,变成了技巧性为主导的争夺。
一切能够承受首砂的剑气的物体,都会成为他的武器。
树枝、草叶,甚至是发丝、破碎的布块儿。
意识到这一点的库鲁,明白了松下首砂会选择空旷地域与他正面对决的原因。
对方是剑士,空旷之地对于剑士才是更合适的战场。
但,可惜,剑士走的路太直,即便头脑再怎么灵巧,失去了剑的剑士,在没有获得足以替代剑的力量前,任何突然出现的弯道,都会让他们措手不及。
战斗持续了两个小时。
费力地睁开眼,分开了因为血液的黏腻而粘黏的眼皮,松下首砂根据月亮移动的位置,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不确定此时的他以一个怎样的姿势躺倒在地,剧烈疼痛开始影响松下首砂的思维判断能力。
一阵呛咳感涌上喉间,首砂张嘴,呕出一摊夹杂着血块儿的鲜血。
库鲁头上戴着的服务生帽子已经被首砂的剑气破坏成碎布,掉落在地,没有了帽子的遮挡,库鲁额头上那显眼的十字刺青,明晃晃暴露在夜色下。
库鲁拿着那块儿淡紫色宝石,仰头透着月光,观赏着宝石的透亮,感受着其无法被体温焐热的清凉。
多么神奇的力量。
没有留给倒在地面、被尘土、碎石块儿掩埋的松下首砂任何眼神,库鲁跳出因为二人的战斗而出现的深坑,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刚走进巷口,便看到了站在昏暗路灯下的同伴。
“团长,拿到了?”
“嗯,”库鲁将从松下首砂那里夺去的宝石随手塞进了口袋中,“新人,到了吗?”
“在那边,”金发娃娃脸的男人有些无奈地抬手,指了个方向,“我实在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金发娃娃脸的男人指着的方向,一个身材高挑,顶着张扬红发的男人,倚靠着街头的花坛,勾着嘴角,望着他们。
若是松下首砂在场,就会发现,这人正是他接下来的跟踪任务的目标。
男人搭在花坛边缘的那只手,灵巧翻转着几张在阴影之下,根本看不清牌面的扑克牌。
似乎是在向库鲁等人表演,又是一个翻转,骨节分明的手指根根摊开,刚才还在手指间跳跃的扑克牌赫然消失。
“库洛洛~”西索看向刚刚完成了一场战斗的库鲁,喊出了与库鲁这个名字截然不同的姓名,“团长~”
西索用着滑腻的腔调,在喊出库洛洛这个姓名后,跟上了一个像职位,又像是一个代号的称呼。
“看来,你经历了一场不错的战斗呢~”西索上挑的眼角因为他说出口的这句话,更加肆意地扬起。
库洛洛眉骨上方的位置,一道细长的伤痕,由额头延伸至眼角,只差一点儿就横贯眼球。
是松下首砂的剑气所伤。
“团长,那人是什么来历?”身材高挑的鹰钩鼻女人一直跟在库洛洛身后,见伤口再度开始出血,出声询问道。
“不重要。”库洛洛说着,抬手蹭去了额上的血,血液蹭在了额间的刺青上,让那深色刺青更显妖异,“我已经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西索跟上几人,在库洛洛话音落下时,发出了意味深长的鼻音。
“原来是一场并没有分出真正胜负的战斗~”西索上扬的语调,让人摸不清他究竟有何深意。
库洛洛没有受到西索丝毫的影响,摘下的名为库鲁的破碎胸牌,被已经破损得不成样子的服务生围裙裹着,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中。
“他的右手全程按在剑柄之上,并未出招,也从未拔剑,我不过是想要宝石,”库洛洛微微侧头,看向西索,“明确了意图,自然,算不上战斗。”
“他……”西索的表情更加玩味,“叫什么名字?”
金发娃娃脸的男人敏锐注意到,西索说话时总黏在尾音上的奇怪腔调,在询问那位刚刚和团长对战的人的姓名时,反常地恢复了平静。
尽管只有一瞬。
“算了~”西索竖起食指,放在唇前,似想要阻止库洛洛的回答,“还不到时候~”
与此同时,夜色下的深坑中,扬起的尘土渐渐归于平静,松下首砂撑起上半身,顶开碎石,从碎石块儿下爬出。
血肉模糊的双腿被一股凝结成实质的气体包裹着,气体像是有生命一般,攀上了松下首砂的腰部,一点点朝着他的头部包裹。
直到松下首砂整个人都被包裹进这样的气体中,他也吐出了憋在肺腑的最后一口血,呼吸道瞬间恢复畅通,松下首砂如涸鱼得水,胸腔也恢复了正常的起伏。
“这是……”
松下首砂察觉到身上那不同寻常的生命能量,好似被温暖的液体包裹,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身上的剑气纠缠着生命能量,合二为一,那股因剑气失控而产生的不适,彻底烟消云散。
半个月后,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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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艇上俯瞰着雨雾中的城市的松下首砂,放下了服务员给他送来的热茶。
茶香缓缓逸散,松懈了松下首砂前几日跟踪西索差点被发现、担心这个月剩下的两千五百万戒尼拿不到手的忐忑情绪。
果然,比起咖啡,他还是更喜欢茶叶的味道。
看着茶杯,松下首砂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当初与他一战,抢走宝石的那位名为库鲁的咖啡厅服务生。
他知道,对方没有想要置他于死地,而松下首砂也同样没有想要拼死保住宝石的想法。
虽然宝石很稀有,但他还藏了一颗。
稳定住当时出现了状况的剑气,只需要一颗就够了。
对方非要抢,打一场,意思意思,交出去就是。
松下首砂也正需要机会去细致观察多样化的念。
二人战斗时没有什么交流,但一招一式、一进一退之间,二者也大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各取所需,点到即止。
松下首砂尽情感受着库鲁的念能力,即便代价是骨折的双腿、碎裂的内脏。
终于,他的体内燃起了属于念能力的火苗。
使者已经许久没有继续催促松下首砂完成任务,这也让松下首砂猜想,迄今为止,他所接触的人中,是否已经出现了任务目标。
他曾多次询问使者,但都没有得到回应。
松下首砂不会因此而误认为他能够逃避那些任务失败的惩罚。
毕竟,只要他冒出一丝一毫想要放弃寻找任务对象、彻底摆烂、什么也不管的念头,他就能够在念头出现的下一秒,感知到隐隐聚集的雷云、翻腾的岩浆与箭矢的寒芒。
“喂,BOSS,是我,”松下首砂接通了委托他跟踪任务的女人的通话,“我马上抵达天空竞技场,是的,已经确定他近期都在这里。”
松下首砂已经决定了在战斗中取样西索的血液和毛发。
正好他也需要在天空竞技场寻找可能是他曾经的队友的人,趁着这个功夫赚赚比赛奖金和委托任务工资也不错。
修复佩剑的材料仍旧没有找到,但用于买信息的钱却是花了不少,松下首砂身为一个剑士,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刀剑出鞘时的快意。
“BOSS,我会尽快抵达200层,之后,需要时间进行武器保养,”松下首砂听着电话那头,女人指甲敲击的声响,解释道,“是的,为了完成取样做准备。”
在松下首砂得到的最新消息中,有一条由二手消息贩子卖给他的信息,令他格外在意。
线索告知,某个位于古甘玉王国边缘的遗迹中,可能会出现他需要的锻刀钢材。这条信息也是松下首砂买到的所有信息中,最贵的一条。
不论真假,松下首砂都得亲自去遗迹探一探,才对得起花出去的戒尼。
挂了电话后,松下首砂将剩下的茶水饮尽,飞艇已进入下降状态,包间外的人声也更加嘈杂。
挑战者、格斗家、观众……太多目的不同的人聚集在此。
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松下首砂进入了天空竞技场。
同一时间,天空竞技场210层的房间中,顶着还沾有水汽的头发的西索,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看着窗户中的倒影,勾起嘴角。
6. 遗迹藏匿的世界
“就是他吧?那个从不拔剑的奇怪剑士。”离席购买饮品的男人,将饮料抛给同伴后,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看到他拔剑打一场。”
说话的工夫,松下首砂已经击倒了他到达200层前的最后一个对手。
阵阵不满的声音回荡在观众中,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都下了注,赌松下首砂什么时候会出剑,本以为这一场会有点儿看头,没想到松下首砂还是没有拔剑的意思。
松下首砂的心思早就离开了天空竞技场,直奔遗迹所在的目的地。
打到现在,他还没有遇上什么能够让他有出剑欲望的对手,要不是还没有进行过和200层以上的对手的战斗,他甚至都要开始怀疑,天空竞技场是否真的是强者的聚集之地。
[已完成融合]
许久未见的使者终于再度出现,出声的一瞬间,竟是惊到了都快默认使者已经消失了的松下首砂。
“快看!”正在抱怨松下首砂这次也没有出剑的观众之一,猛拍身旁同伴的肩膀,“是不是要拔剑了!”
“开什么玩笑,对手都被打倒了,他这个时候拔剑做什么?毁‘尸’灭迹吗?”同伴一边反驳着,一边看着松下首砂似要拔剑的那只手。
使者的声音会直接出现在松下首砂的脑海中,很久没有与松下首砂有过交流的它,突然出现,的确会让人猝不及防。
松下首砂消散了聚集在右手上、混合了念力与剑气的力量。
众人的目光仍旧集中在松下首砂的那把从未出鞘的剑上。
款式别致的西洋剑被佩带固定在松下首砂的身侧,剑鞘雕刻不知名兽类图案。整把剑处处可见磨损的痕迹,一看便知其使用频率之高,跟随其主人出生入死次数之多。
可只有松下首砂自己才知晓,他有多么爱护他的佩剑。
那些出现在剑上的那些痕迹,都是在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剑气不受控时留下的损伤。
“喂!哪有剑士不拔剑的?”
“就是!你小子是不是不会用剑?不会用剑还带着剑装什么?!”
观众席传出七嘴八舌的起哄声,都是嫌弃松下首砂战斗过程过于单调的看客,或是在“是否会拔剑”赌局中连输数局的人。
松下首砂权当没听见,准备去完成200楼级的参赛手续。
刚出电梯,松下首砂顿住了脚步,与再一次出声提醒他的使者,在脑海中展开了久违的对话。
“使者,任务目标出现了吗?”
使者仍旧是松下首砂熟悉的答非所问的状态:“已完成融合。”
“算了,本就不抱希望你会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松下首砂挠了挠头,一脸无奈,“消失了这么久,是因为这个世界不存在破壁大陆类似的魔力,你的魔力得不到补充吗?”
使者的沉默在松下首砂看来,实属正常。
使者这样的由无形生物构建魔法创造的产物,只能进行直白的任务与信息传达才是常见情况,要真是做得到对答如流,反而有些怪异。
像一个存在于他脑袋之中的活生生的外人。
“我没有消失。”
“我不是说你‘消失了’,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出现,没有出现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虽然不想把使者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但松下首砂还是忍不住和对方展开了单方面的“辩论”。
如果回不到破壁大陆,使者可能就是他以后唯一能够确定破壁大陆的确存在的证据。
不是已经将念能力与剑气融合的他、不是即将接纳新材料锻造的佩剑,而是没有受到丝毫破壁大陆之外的世界的影响的使者,这个魔法产物。
“使者,我还有机会回到破壁大陆吗?”
使者没有再回答松下首砂的问话。
“算了,就这样吧。”松下首砂轻轻叹了口气,朝着登记处走去。
藏在电梯外转角不远处阴影之下的一座纸牌塔,因为搭建它的那只手的推动,轰然倒塌,扬起微不可见的细尘,倒塌时的声响轻如蝴蝶振翅,也像是高处落下的花瓣扫过耳畔。
松下首砂耳朵动了动,转头看向身后。
空无一人。
“好的,松下先生,已经成功帮您登记入住,请问需要尽快替您预约下一场战斗吗?”
工作人员的询问被松下首砂摆手拒绝,转过身子,朝着电梯拐角的阴影走去。
他设想过那片阴影之中藏着偷偷窥视他的人、藏着某只找不到路的猫、狗,甚至连未知生物,松下首砂都做了预想。
但可惜,阴影之中,没有什么特别的存在。
那股玄妙的、带着窥视的轻柔触动,如同臆想。
松下首砂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准备离去时,突然看到了那张嵌进墙里的扑克牌。
红桃K。
只是一张普通的纸牌,厚薄适中,标准大小,无任何特别之处。
“西索。”
松下首砂确定了扑克牌的来源。
前几日,他正式开始了针对西索的跟踪任务,但因为关于西索能力的资料有限,他不得不用一些手段去判断跟踪的安全距离,这也导致了他差一点暴露。
不过好在当时环境复杂,西索即便察觉了身后有小尾巴,也没有适合的条件去追查跟在身后的小尾巴究竟是什么人。
所以,这张扑克牌到底是警告,还是藏着别的什么深意?
松下首砂只用了三秒进行选择。
就算是警告,他还是会继续任务。
五千万戒尼的月工资,不赚白不赚,他会一直完成跟踪任务,直到任务彻底无法进行,或是boss交给他别的任务为止。
*
遗迹所在地比松下首砂想象的还要偏僻得多。
进入古甘玉王国后,松下首砂直奔边缘地带的遗迹所在地,路上听了不少关于那一处遗迹的流言蜚语。
什么“无人之地却隐隐又血腥味弥漫”“神殿旧址会吃人,靠近就会被吞噬”“夜生物的温床”……
太多关于那个遗迹的传闻,让这一处的神秘色彩更甚。
松下首砂无需向古甘玉王国内的民众打听这遗迹的所在地,只要朝着最荒芜、人迹最为稀少、道路最为崎岖的地方行走,就能够精准抵达。
穿过最后一片建在靠近城市边缘地带的工厂和烂尾楼,松下首砂远远便看见了遗迹的标志性建筑物。
与剑气融合的念力以松下首砂为中心,像是散开的薄雾一般,向着四周散开,不多时,整片神殿遗迹都被雾气包裹——探索技·霭。
在雾气包裹范围内的任何事物,不论是否是活物、是否正在行动,都会被松下首砂掌握其此刻的状态。
东南方向一百米处,有一窝儿盘在巢穴里的鼠崽;正北方向不到二十米,一条蜈蚣正在缓慢爬行……
整个神殿,没有任何活人或是大型生物的活动迹象。
“还剩神殿中的密道没有探索。”
松下首砂的霭,探索能力有限,无法向地下探索,如果想要探查地下的具体情况,只能再进入后再次发动。
整个神殿还依稀能够看出昔日的辉煌景象,虽已是断壁残垣,但那荒草覆盖之下的精美雕刻工艺,仍旧在经历了多年的风吹雨打之后,展露着它的艺术性。
越往神殿内部走,便会更加深刻地感受到神殿的时代特征,就像走在历史长河之中,每前进一步,就推动了时间的回溯。
沿着地道下行,雕花地砖减少,变成了天然大理石,行至更深处,天然大理石的装饰数量骤减,剩下的只有普通石块儿凿制而成石板,凹凸不平的垫在泥地上。
松下首砂脚步极轻,剑气早已包裹住他顺手捡到的树枝,捏在指间,他有股强烈的预感,有什么异常情况正在发生。
身边的景象没有任何变化,松下首砂的霭也在继续完成着环境的探查工作,但就是有什么异常情况,非常微妙地悄然出现。
继续下行,前方竟是出现了昏暗微光。
带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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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微凉的寒气的清风,顺着光亮出现的地方钻进地道。
已经是晚上了?
终于从地道走出的松下首砂,刚探出头就被月色笼罩。
空气中飘来草木的味道,更多的是一股股原始的乡土气息。
这样的空气对松下首砂而言,无比陌生,仿佛又一次进入了全新的世界。
“使者。”松下首砂呼唤道。
如他所料,没有得到回复。
缺失了工厂废气与车辆尾气的干涩的空气,只剩下大自然的纯净味道,松下首砂一边因这般清新、特别的空气新奇,一边警惕着这方陌生天地。
使者之前所说的“融合”,莫不是指的这个意思吧?
世界融合?
松下首砂震惊,但接受能力极高。
世界融合而已,也不影响他月工资五千万戒尼,和完成任务要求后的格外奖金。
“这里真的会有适合修补我的配件的材料吗?”
松下首砂念叨着,走出了地道所在的山洞。
山洞顶部的山壁上,还有不少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松下首砂一举一动的蝙蝠,见松下首砂离开了山洞,又安静下来,和同伴倒挂着,挤在一处。
松下首砂记下了山洞的位置,再次使用探索技·霭,朝着远处亮着灯的地方走去。
“奇怪,怎么变天了?哪儿来的雾气?”
常年居住在深山中的猎户一家,坐在院中,看到空气中愈发浓郁的雾气,轻声交谈着。
“这样的雾气,明天还能出山去集市里吗?”盘着头发,抱着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孩的母亲,神情担忧地看向丈夫。
“没事的,到了早上可能就散了,”丈夫接过孩子,“晴子,你快去睡吧,我把孩子哄睡之后就去陪你。”
“狑夫,你看那边!”
正准备应下丈夫的话语的晴子,猛然看到院外藏于雾霭之中的可疑身影,克制着惊叫的声音,抓紧了丈夫的衣袖。
“把孩子抱进去,我去看看,放心,没事的。”
狑夫让妻子将孩子抱走后,拿起放在廊前的油灯,推开了院子中那扇竹条编制的门。
他这样的猎户,总不能遭贼人惦记,如此贫穷的屋舍,搜刮不出来什么油水,若真是盗贼,他劝诫一番,让人打消了想法,不要白费功夫也好。
若是需要帮助的路人,在这样的大雾之中摸黑行进,总归还是需要搭把手,帮上一把。
狑夫举着油灯,试探着询问:“你……是需要帮助吗?”
一个蜷缩在地上的身影不断抖动着,口唇处有唾液淌出,像是中了毒的疯狗,张大了嘴,呲着牙,看向举着灯靠近他的狑夫。
狑夫隐隐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后撤半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举着油灯的手剧烈颤抖。
那个蜷缩在地上的人喉咙上插着一根不过筷子长短的树枝,即便如此,这人还是嘶吼着,又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般,没有太大动作。
借着油灯的光亮,狑夫才注意到,这个呲着牙的人,除了喉间插着的那根树枝,其他大关节处也都被树枝贯穿。
难怪这人会如此别扭地蜷缩着。
树枝折断的声音突然响起,促使狑夫再度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
哆哆嗦嗦地举起刚才差一点打翻在地的油灯,让光亮更多地映照在来人身上。
“是……是你干的!你要杀人灭口?”
狑夫根本不理解为何树枝可以这么简单的贯穿人体,更不理解如此痛苦蜷缩在地的人何错之有,竟被如此折磨。
拿着裹上了念与剑气的树枝的松下首砂,看着举着油灯的男人,又看看被他用树枝斩掉了胳膊会重新长出来,切开了喉咙也会重新愈合,只好用树枝暂时控制其行动的怪物。
“你说的‘人’指的是他?再怎么看,都是我更像人类吧。”
因为不习惯用树枝当剑,而没有控制好力道,导致身上不少地方都被溅上了鬼血的松下首砂,盯着狑夫说道。
7. 时合之山的秘密
“啊!”
狑夫被蜷缩在地的“人”的嘶吼吓得一个踉跄,松下首砂伸手,扯着狑夫的领子,使他躲开了鬼的啃咬。
“现在,你还觉得他是人类吗?”
松下首砂拽着狑夫的领子,将人拉到了一旁,他则是拿着顺手折下的树枝,重新回到那怪物身边,戳着想要活动,却只能无比艰难地蠕动的怪物,想要弄清楚这样的怪物到底要如何消灭。
属于松下首砂的霭仍旧探查着四周的环境,远处朝着这里奔来的拿着刀、疑似剑士的人,更是早早就被松下首砂所关注。
拔刀、出鞘、蓄力……
劈砍!
松下首砂一个后跃,不忘将狑夫拎着,躲开刀剑挥动的范围。
“你是人类?”
松下首砂看着举着拥有奇妙颜色的武士刀、目光坚韧且锐利、身着制式黑色衣裤的少年,其上衣的后背还写着一个大大的“灭”字。
“我自然是人类。”松下首砂说完,突然注意到那只被他限制了行动的怪物,竟然开始慢慢消散,像是被火焰燃烧的纸张,燃烬处化为灰烬飘散。
这少年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如何才能够成功破坏这怪物的躯体,将其彻底消灭?
他刚刚可是试验过了,不论如何破坏那怪物的躯体,对方都能够缓慢复原。
松下首砂看着与他保持着适宜出刀的微妙战斗距离的少年,扔掉了手上灌注了念的树枝。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相比身上沾着血,一身血腥味,还扯着衣领将他拎来拎去的松下首砂,狑夫显然更加亲近后一步赶来的少年。
尽管,少年几刀就让那个蜷缩在地的怪人如灰烬一般消散,这样的景象比松下首砂拿树枝钉住怪人关节更加让人难以置信。
少年也不多言,将狑夫扶起,送回屋内。
狑夫确认了少年的身份后,告知了自己的姓名,再次对少年表达了感谢,虽然他还有些害怕抱着剑站在门口的松下首砂,但还是诚恳地行了道谢的大礼。
松下首砂挠了挠脸,有些局促地接过狑夫的妻子递来的湿毛巾。
他的脸上也沾上了几滴属于鬼的血液。
“先生,您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帮你清理一下外衣沾上的血迹,如您所见,我们一家都是猎户出身,对于血迹的清理也算是略有经验。”
晴子将孩子哄睡后,就来到了丈夫的身边,一同接待救了丈夫姓名的恩人。
“不用了,谢谢,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很久……”松下首砂看着晴子流露着温婉的双眼,礼貌表达了拒绝。
晴子也不强求,将毛巾递出后,又回到了狑夫身边,端坐,聆听着鬼杀队少年的叮嘱。
松下首砂倚在门口的位置,也是静静听着。
鬼,以人为食,在太阳下山之后出没。
少年,鬼杀队一员,也就是猎鬼人。
更多松下首砂想要知道的信息,少年没有透露一句。
那神奇的刀究竟是怎样斩杀的鬼?
是否锻造这刀的材料就是松下首砂所需要的修补佩剑的材料?
松下首砂的目光黏在了少年身侧的刀上,已然入鞘的刀藏起了那绚丽而特别的色彩,但松下首砂不会忘却,少年刚刚斩杀恶鬼时,刀身的模样。
解释了鬼的存在后,少年起身告别狑夫,走向门口时,看到了倚靠在门口的松下首砂。
“你……”鬼杀队少年看着松下首砂腰间的佩剑,想起刚才灭杀的那只鬼身上插入的树枝,语气严肃了几分,“我不便过多解释,如果可以,麻烦你跟我来,不对,请务必跟我来。”
这也正合松下首砂的心意,他原本就想要向少年打听更多关于对方的那把刀的事。
只是没想到他跟着这少年走了一路,直到在山下见到了一个头戴镶嵌着宝石的护具的银发男子,他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鬼杀队少年根本没有注意到,一路下山,山中的雾气都在跟随他们移动,松下首砂离开了狑夫与晴子的屋舍所在的范围,那一片的雾气也就随之散尽。
“天元大人!”
鬼杀队少年如此称呼着那个头顶宝石的男人。
松下首砂在见到男人头戴的护具上的宝石的第一眼,眼神亮了亮,判断过那宝石之中没有丝毫魔力后,又有些失望。
就算这人也有将宝石镶嵌在护具上的习惯,那也只是用作装饰,而不是如同破壁大陆的冒险者一样,将其用作护具的力量加持。
加上这人左眼周围还有放射状圆点妆容,瞬间让松下首砂联想到了喜欢在脸部绘制水滴与星星妆容的西索,更加无奈。
这次要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材料修补佩剑,他想要在战斗中取得西索血液与毛发样本的计划,又得重新规划。
没有了佩剑,那场与西索的战斗必定会出现更多难以控制的状况。
“你是在赞叹我的华丽吗?”
被称作天元大人的男人,注意到了松下首砂的目光,但他只接纳了松下首砂眼神亮起的那一幕,之后对方随之而来的失望,却是一点儿都没看在眼里。
“天元大人……”鬼杀队少年讲述了他遇见松下首砂时的所见所闻。
“哦?还有这样的事,可真是……太华丽了。”
宇髄天元走向松下首砂,余光瞥过飘散在四周的雾气:“这是,你的能力吗?”
松下首砂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摸上剑柄。
听到宇髄天元如此发问,鬼杀队少年猛然看向松下首砂,震惊万分。
若是这人对他有恶意,这一路走来,他将有无数种死在对方手中的可能,他甚至还毫无警觉地将人带到了柱的面前!
可是这个来历不明的男子竟然能只用树枝就刺穿鬼的肉|体,那得是怎样的力量!这样的人若是能够协助鬼杀队进行灭杀恶鬼的行动……
“你做得很好,很华丽的救援,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宇髄天元说完,用他那带着探究与审视的双眸盯着松下首砂。
松下首砂并不知晓对方的此番举动有什么深意,只是任由对方打量。
四周的雾气渐渐散去,松下首砂撤去了探索技。
“你的名字……是,”宇髄天元想起今晚的来此的目的以及主公大人的吩咐,“松下首砂吗?”
松下首砂的反应给了宇髄天元最好的回答。
松下首砂不算是一个特别会隐藏情绪的人,非特殊情况不得不藏着掖着行事之外,他更喜欢直白地表达情绪与想法。
他可以去装一个会收敛情绪、不易被看穿真实心思的人,但他不乐意去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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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没认错。”宇髄天元抱臂而立,没有停止对松下首砂的打量。
他自然好奇主公大人想要找的这位松下首砂的身份与来历,更好奇那个藏匿在时合之山中的秘密。
世代隐居山中,以猎户身份守护时合之山的土辟忠家族一脉,都已经忘却了守护的秘密,却仍旧遵守着祖辈定下的不离开时合之山的约定。
土辟忠一族所在的时合之山,一直在鬼杀队的保护范围之内,定期会有鬼杀队成员前往时合之山,保护土辟忠狑夫与土辟忠晴子一家人的安全。
世世代代,皆是如此。
往日,保护任务无须一个柱亲自到场,宇髄天元在接到主公的任务后,也很奇怪为何一个保护任务需要他亲自前往。
如果是为了这么一个能力特殊、突然出现在时合之山的人,那么就说得通了。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你这个俗气又没什么特点,明天我可能就会忘记的名字,我也只是替主公大人办事,既然你就是松下首砂,那么,我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如果疑问能够具象化,那么此刻的松下首砂的脑门上,应该挂着一个巨大的问号。
他有什么想见的人?他现在最想见的,是那些能够修补他的佩剑的材料!
非要着重于“人”这个标准的话,那么……只有那些使者要求他必须找到的任务对象们了。
松下首砂跟在了宇髄天元身后,盯着对方的背在身后、缠着布带的双刀。
“差点忘记了,”宇髄天元侧头看向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的松下首砂,语气骄傲,“宇髄天元,我的名字,尽情感受这名字的华丽之处吧。”
松下首砂没有任何回应的动作,对方的名字华不华丽他不清楚,他只想知道对方的双刀是不是也有那与众不同的色彩。
可惜,直接揭开对方包裹双刀的布条注定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若是他真的要去见需要重新相识的队友,这样的行为也会让对方对他的印象分大打折扣。
“你的刀不错,双刀流?”
松下首砂只能旁敲侧击,想要从交流剑术入手,不过刚问出一句,下一秒就因为过于想要尽快找到适合的锻刀材料而直奔主题。
“你的刀也有那特别的颜色吗?”
“为什么能够斩杀恶鬼,使之灰飞烟灭?”
“是锻刀的材料的特殊性产生的效果是吗?使用了什么钢材?长什么样子?”
“能给我一些吗?我可以买。”
宇髄天元脚步一顿,他竟然会认为拥有这样不华丽的名字的人,会如同其面上冷漠又淡然的表情一般,是个少言寡语的人。
可实际上,对方顶着那张淡然的脸,不断左看看、右瞧瞧,就差伸手把他的双刀拿在手里欣赏,嘴巴更是从来没有停止过询问的话语。
“冷静一下,”宇髄天元转过身,正对快要把手伸到他背着的双刀上的松下首砂,“你要是继续这样俗气地发问,我只能用更高级的手段将你带走了。”
松下首砂因为对方的转身,被迫将目光从那两把双刀上撤回,放在了对方那张绘着总让他想到西索的妆容的脸上。
“高级办法?”
“敲晕,带走,世界都因为你的沉默而再次华丽。”宇髄天元神情认真,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8. 来自“神明”的预言
“不过,我倒也不会那样做就是了,毕竟你是主公点名要见的人,”宇髄天元抬起头,看向道路旁挺拔的树木,“跟上来。”
话音刚落,如同脚下生风,被踏及的树枝一阵摇晃,宇髄天元便冲出了好一段距离。
松下首砂只好跟上,也跳上了枝头。
二人一前一后窜进了林中。
完全离开时合之山范围后,更多不同于松下首砂熟知的时代背景的事物映入眼帘。
宇髄天元注意到松下首砂并没有费什么气力就轻松跟上了他,也不惊讶。
若是主公专门安排华丽的他去时合之山接的人,只是一个俗气的草包,那样才会让他惊讶不解。
时合之山藏着秘密,是九柱皆知的事情,但具体是怎样的秘密,即便大家各有猜测,也默契地没有向主公过度打探。
鬼杀队与鬼舞辻无惨的恩怨已有千年,产屋敷一族对土辟忠一族的保护、土辟忠对时合之山的守护同样也是如此。
即便土辟忠一族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是受到保护的一方,单纯地按照祖先的规矩,打猎为生,从未长期离开过时合之山的范围,即便不得不离山,也会留下一个人继续守在山里。
就是这样的一个令土辟忠一族根本不清楚缘由的规矩,他们便坚定地守在时合之山近千年,一代代人生于山中,葬于山中,有过人丁兴旺之时,也有凋零之日。
土辟忠狑夫这一代,已是土辟忠第95代,若是早几年,没有那场山洪,彻底阻绝时合之山进出的道路,导致鬼杀队来不及对土辟忠一族进行救援,土辟忠这一代也不会只剩下狑夫一人。
时合之山埋葬了世世代代的土辟忠族人,他们不知道生来的使命究竟为何,但是自觉背负着守山人的职责。
世世代代靠着打猎为生,被时合之山哺育,死后也将葬于时合之山,以血肉之躯反哺这土地与山中的万千生灵。
松下首砂与宇髄天元行进的速度很快,加上宇髄天元并没有刻意绕路去扰乱松下首砂对路线的记忆,二人赶在天蒙蒙亮时,抵达了产屋敷宅邸。
宇髄天元没有因为这个时间不适合上门打扰,选择与松下首砂等在院外,而是松下首砂一同进入那景致极好、在晨光熹微中显现无尽生机的枯山水庭院。
他知道,主公在等着他们。
宇髄天元面向坐在庭前的产屋敷耀哉,单膝跪地:“主公大人,人已带到。”
松下首砂没有跟随宇髄天元进入院中,他站在庭院的入口处,一副观望的模样。
单看这样的庭院,他便能够感受到庭院主人的财力雄厚,可他也只能看出这一点,对方是什么人、为何要见他、又是如何知晓他的姓名,这些问题他仍旧得不到答案。
“辛苦你了,天元。”
松下首砂被那位“主公”的声音吸引,眼神落在了对方披着破晓后几缕刺破云层的阳光,如同镀上一层朦胧光晕的黑发上。
宇髄天元自知接下来的谈话并非他能够参与,与主公的交谈结束后,便自觉离开了庭院。
离开庭院时,看到站在庭院入口处的松下首砂,宇髄天元很想把人扯着领子,拎到主公面前,行礼以示尊敬。
但他可没忘记,这人是主公邀请的客人。
院内一时无声。
松下首砂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陌生面孔。
注意到了如同疤痕一般,攀附在对方上半张脸上的奇怪痕迹,还有……因为微笑而弯起的唇角。
他无法确定对方那双没有神采却异常通透的眼眸是否还能视物、是否还能够看到他,但他确定,对方的眼神里,充斥着与旧识再度相见时的怀念。
怀念……什么?
松下首砂不得不开始沉思。
“我等你很久了,松下先生。”产屋敷耀哉这般说道。
缓步靠近,松下首砂在离耀哉还有三个跨步距离的范围停下。
[使者]
松下首砂在脑内呼唤着使者,想要确信产屋敷耀哉是否就是他曾经的队友,是他需要重新结识的对象。
意料之中,使者又如同消失了一般。
松下首砂努力回忆着曾经与队友们并肩作战的场景,想要找到与眼前这人有关的画面,但只要陷入翻找回忆的过程,他就会一阵眩晕。
松下首砂握紧了刀柄,让刀柄上双头蛇的装饰的利齿狠狠扎进手心,这才缓和那阵渗入灵魂的眩晕。
“我们曾经认识?”松下首砂试探着询问道。
“不,我们其实从未见过面。”耀哉和煦的嗓音比晨曦时分驱散黑暗、洒向大地的阳光更富有力量。
“也许是你忘了,忘记了曾经我们曾并肩作战过?在某个不同于这个世界的大陆上,作为队友,一同冒险。”
许是耀哉带给他的感染力,或是对方知晓他姓名的缘由,松下首砂此刻无比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抱歉,我的确不是你所说的那位曾一同冒险的队友。”如果身体条件允许、如果彻底解决了无惨、消灭了这世间的恶鬼,或许他也会向往松下首砂所说的冒险吧。
耀哉轻咳几声:“失礼了。”
松下首砂早该注意到,眼前这人身体并不好,明明嗓音与话语都充斥着感染人心的力量,但创造这股力量的身躯却是如此羸弱,病气缠身。
是啊,这样的一个人,若真出现在破壁大陆,可能连秘境都进不去。
“……是我太心急了,我才应该道歉。”
松下首砂上前,学着耀哉的样子,跪坐在他的对面。
在面对如同耀哉这样的人时,很难不被对方的气质与行为举止所影响,会下意识地想要端正自己的态度,以更加正式的状态去与对方交谈。
“不用向我道歉,神明预言之人,松下先生。”
“预言之人?”
松下首砂不解,难道这就是对方知晓他姓名的原因?
产屋敷向松下首砂讲述了一个千年前的故事,听着像是带有鬼神色彩的传说,但细品之下,却能发现,这故事是如今所发生的一切的起点。
平安时代,这世间诞生最初的鬼的同时,神明也曾悄然降临人间,留下箴言。
按照箴言的指示,土辟忠一族将一部分人迁入时合之山,等待着神明所说的之人,一部分人跟随产屋敷一族,集结力量,与鬼舞辻无惨、与他创造的恶鬼进行正面的对抗。
没有人愿意坐等神明预言之人的降临,谁也不知道神明所说之人何时能够出现。
鬼舞辻无惨与他所创造的鬼,不会停下对人类的猎杀。即便预言之人没有出现,产屋敷与土辟忠一族,包括无数拥有对抗恶鬼勇气的人类,都应该团结起来对抗恶鬼。
人类与恶鬼的对抗,持续了千年,这千年间预言之人都没有出现的迹象。
根据箴言,人类当以真心交换真心,索求帮助必先给予帮助。
土辟忠一族更是将这一条作为代代相传的铁律。
土辟忠狑夫身为猎户,哪里会不知道深夜大雾弥漫,存在多少危险,但他仍旧会伸出援助之手,帮助出现在时合之山的路人,是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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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更是早已融入血脉的本能。
即便到他这一代,他早已不太记得祖辈世代传承的铁律来自神明的箴言。
“既然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找寻失散的队友,那么,我们会为你提供帮助。”
耀哉话音刚落,就听见跪坐在他对面的松下首砂,语气有些尴尬地回应。
“如果单纯谈及来此的理由,那可能是锻刀的材料。”松下首砂说完,悄悄瞥向庭院上空。
很好,没有雷云。
证明他的这句话没有问题,在这里找锻刀材料,并没有耽误寻找队友的进度,不会被使者判定他在逃避完成结识队友,重刷好感度的任务
松下首砂松了口气,但转念一想,又有了新的猜测。
既然使者在他来到这里之前突然出现,是否也证明,他前往遗迹,通过地道来到这里的选择也有利于他找到曾经的队友?
“锻刀材料?”
耀哉没想到神明预言之人需要获得的帮助仅仅只是锻刀材料。
“不是普通的锻刀材料,而是能够与我的这把佩剑适配,进行修补与养护的材料。”松下首砂取下佩剑,抚摸着已经出现多处裂口的剑身。
剑面的光泽度不复从前,剑刃处肉眼可见微微翻卷。
“只要能够帮我修补佩剑,我愿意尽全力回报你们的这份恩情。”松下首砂给出了他的承诺。
松下首砂并非单纯为了报答,才会给出这样的承诺。
从他遇上那个以人为食的怪物开始,到注意到鬼杀队中灭杀怪物的成员竟然是一个只是十几岁的少年,他差不多也想象到了鬼杀队的情况。
当需要十几岁的少年成为战力,并且奋斗在灭杀鬼的正面战场的时候,足够证明鬼杀队已经将全部能够作为战力的人才投入了正面战场。
松下首砂知晓,鬼杀队现在需要更多能够灭杀恶鬼的力量。
得到松下首砂的承诺,也是产屋敷耀哉理想的结果。
鬼杀队需要松下首砂这样的人,需要他的能力,更需要他做到神明箴言中所预言的那一切。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你如何确定我就是你所说的预言之人?既然我们从未见过,你不熟悉我的声音,又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模样。”
松下首砂因为跪坐有些腿麻,想要换个姿势,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好暂时忍着。
似乎察觉了松下首砂的不适,耀哉正欲起身,静候在屏风之后、发色为一黑一白的两个与耀哉模样有几分相似的孩童走了出来,扶着耀哉站起。
“松下先生,随我来。”耀哉说着,领着松下首砂朝着宅邸内室走去。
整座宅邸都很安静,除了他们行走的脚步声,再无任何其他人行动所造成的声响。
耀哉在一扇明显与其他房间的木质门相比,材质更为古朴的门前停下,黑头发的小孩上前一步,缓缓拉开了那扇留下了时间流逝痕迹的门。
房间内除了置于中央的一块儿石头,空无一物。
“这便是神明留下的箴言。”
松下首砂与耀哉走进屋内,看着石头上刻下的箴言,诧异地盯着箴言结尾处的那行字。
“……预言之人,名为:松下首砂。”
看着刻在石头上的“松下首砂”这四个字,松下首砂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之中。
刻下“松下首砂”这几个字的字体,与前面箴言所使用的字体完全不同,明显是不同的人留下的痕迹,松下首砂深知只需要一眼,就能够看出这个字迹出自谁手。
正是他本人。
9. 没有变色的日轮刀
“松下先生暂时与鬼杀队一同行动吧?想必身为剑士,佩剑受损之后,松下先生已经很久没有畅快一战过了。”
“哦。”
“刀匠先生们会尝试替你修复佩剑,材料的事,还望你不要过于担忧。”
“哦。”
“佩剑修复期间,要不要试一试属于我们鬼杀队的武器?可以去藤袭山练练手。”
“哦。”
“当然,藤袭山的鬼,数量和级别不一定适合做松下先生的陪练,松下先生也可以自行外出寻找练手对象,因为废刀令的存在,松下先生外出的时候,还请多加注意。”
“哦。”
“如果恰好碰到合适做陪练的鬼,希望松下先生能够将其活捉,带去藤袭山,也方便我们对想要加入鬼杀队的新人,进行最后的测试,万分感谢。”
“哦。”
耀哉与首砂的对话,问答流畅、回应及时,看似没有什么大问题,实际上,首砂早已不再留意身侧的耀哉话语中的内容,满脑子都在想那个疑似他本人签署下姓名的预言石刻。
松下首砂翻遍了记忆都找不到他曾在石刻上签过字的画面。
有人模仿他的笔迹?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他真的是什么那位不知真假的神明,留下的预言中提及的人?
“松下先生?松下先生!”
松下首砂被手背的刺痛唤醒,眨了眨眼,看着叼住他手背的皮肉,扑腾着翅膀的乌鸦。
“松下先生!”鎹鸦呼唤着松下首砂的名字,见对方用那双无神又呆滞的双眼望来,鎹鸦只觉一阵凉意拂过,扑腾着翅膀,松了嘴,“我带您去见为您安排的刀匠先生。”
“哦。”
鎹鸦听见这样的回应,试探着绕着松下首砂的头顶上方转悠了几圈,最后落在了他的肩头,“您……听明白了主公大人的意思了吗?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修刀,抓鬼。”松下首砂回答道。
鎹鸦无奈,这家伙完全理解错了,虽然,结果差不多。
松下首砂闭上了眼,将时石刻上的签名暂时抛之脑后,需要他弄明白的问题越来越多了,索性暂时一个都别想。
再次睁眼,松下首砂对上鎹鸦那黝黑的眼瞳。
不等鎹鸦拍动翅膀,飞离松下首砂的肩头,就被他抬手抓握住。
“魔法生物?还是魔兽?”
破壁大陆会说话的动物不少,甚至有些赋予了魔法的死物,也能够做到开口说话或是自主行走。
“看来都不是,”确认鎹鸦与破壁大陆上的那些魔法生物、魔兽不同后,松下首砂松开了手,“你是我的向导?”
“也可以这么认为。”鎹鸦松了口气,没有选择继续待在松下首砂的肩头,而是扑腾了几下翅膀,落在了松下首砂身旁的矮墙墙檐上。
“这是哪儿?”
回过神来的松下首砂猛然意识到他已经走出了产屋敷宅邸,站在一条整洁的巷子中。
小路两旁的矮墙延伸至远处,一时间竟看不见尽头。
“我们正在去见为您安排的刀匠的路上。”鎹鸦解释道。
对这里的环境还很陌生的松下首砂,跟着鎹鸦,一边朝着目的地前进,一边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已是日上三竿,烈日开始尽情释放它的威力,道路两旁也出现了刺耳的蝉鸣。
松下首砂穿着的衣服还是离开天空竞技场后的那套,与这样的天气、环境,以及这里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谁能想到前往遗迹寻找锻刀材料的路上,会突然来到这样一个连时间都与外界出现了巨大差异的世界,更别提准备何时的衣着。
能冷静下来专注此行的主要目的,已经算得上镇定。
松下首砂抬头望向天空:“总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悬挂天幕的艳阳,实在刺眼。
“今天怎么这么热”
铁穴森钢藏坐在路边的树荫下,喘着气,抬起手,拭去了额间的汗,又将半摘下的面具扣回脸上。
他刚替几个鬼杀队队员送去修复完毕的日轮刀,还没喘口气,又接到消息,得到了新任务,急匆匆地赶过来,连口水都没喝上。
正打算坐下歇息片刻再继续赶路,铁穴森钢藏却忽觉身前多了一片阴影。
刚一抬眼,便看到了那神秘而美丽的双头蛇装饰的刀柄。
那是一把他所不熟悉的西洋剑。
样式、雕刻工艺都可称作上等,就是不知道剑身锻造得如何……
看到松下首砂挂在腰间的佩剑的第一眼,铁穴森钢藏就对其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就是这把佩剑需要修复?”铁穴森看着面前穿着有些怪异,但身上充斥着剑士气质的男人,询问道,眼里是快要溢出的跃跃欲试。
戴着火男面具的刀匠,见松下首砂一直没有动作,出声提醒道:“把佩剑交给我,这位……”
“松下首砂。”松下首砂将佩剑拿下,做出了递出的动作,却没有松开拿着佩剑的那只手。
铁穴森接过,发觉根本拿不走。
“……你一直不松手,我是没办法将佩剑带走拿去修复的。”铁穴森“提醒”道。
“练手所需要的武器很快就会送来,您就放心将佩剑交给铁穴森先生吧。”鎹鸦看着僵持住的二人,忍不住开口劝说。
铁穴森加大了力道,身体渐渐后仰,试图将佩剑从松下首砂手中“扯”走。
也不知对方为何能有这样的力量,身体纹丝不动,佩剑就像是焊死在了他握着剑的手上一般。
松下首砂内心见铁穴森拿佩剑时特意避开了剑鞘损伤的位置,终于决定放手。
他也确实直接放了手。
铁穴森拿着佩剑,来不及收住力量,向后摔去,感觉天地来了个倒转。
“不好意思……”松下首砂将人扶起,“我以为刀匠都……”很强。
话说到一半,松下首砂才意识到他又习惯性把这个世界的刀匠,当作了破壁大陆的匠人。
在破壁大陆,就算是从事武器锻造的匠人,也有着能够单挑魔兽的实力。那些匠人不少都是因为厌倦了冒险,才转职去做了职业相关的武器铸造工作。
铁穴森摆摆手:“算了算了,脾气古怪的剑士我又不是头一次碰见,佩剑修复好了我会及时联系你,先走一步。”
比起和松下首砂在这里浪费时间,他更想快一点细致看一看这把西洋剑。
腰间失去了佩剑的重量,松下首砂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适应,习惯性搭在剑柄上的手,这会儿也有些局促,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我知道您要问什么,日轮刀稍后就会送来。”鎹鸦接收到松下首砂的眼神,及时答复道。
“日轮刀指的是你们那种能把鬼灭除的刀?”松下首砂想起在时合之山遇上的那名鬼杀队少年,斩杀恶鬼的场景,“虽然还是白天,但,真想早一点试试那神奇的日轮刀。”
鎹鸦提醒道:“先去紫藤花之家休整一下吧,松下先生。”
“现在我也没有佩刀,不用顾忌禁刀令,正好逛一逛。”松下首砂猜测,如果他真的与这个世界有关联,总不可能只留下名字这一个线索。
“这附近有什么神社之类的吗?”松下首砂询问鎹鸦。
*
入夜,拿到暂且代替佩剑的日轮刀的松下首砂,因为迟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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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找到任何一只供他提升手感的鬼,而选择先落脚紫藤花之家。
他错过了今天最后的机会,几个小时前,他前脚刚刚赶到据说有恶鬼出没的屋舍,就听到了恶鬼已被灭除的消息。
鎹鸦其实早已劝说过松下首砂,那间屋舍已经派去了三个鬼杀队队员,无须松下首砂再去凑热闹,但松下首砂还是执意前往。
“抢在那三人之前,他们的任务就是他的了。”鎹鸦记得,松下首砂当时是这么说的,它还没有见过松下首砂这样,兴致高昂去抢别人的任务的人。
松下首砂得到的代替佩剑使用的日轮刀是把新刀,但也没那么新。
它原本的主人在选好玉钢后,还没有来得及拿到锻造的新刀,就死于恶鬼之手,已经被锻造出来的新刀,便一直等待着下一位使用者出现,直至今日。
“打扰了。”
松下首砂赶到紫藤花之家的时候,正好看见门开着。
三名鬼杀队队员刚刚走进紫藤花之家的庭院中,闻声齐齐转过头,看向松下首砂。
“……魔法生物?”松下首砂看着野猪头、人身,肌肉发达的鬼杀队队员,一脸不可思议,“利用了人类基因的魔法生物,这可是禁术,我等应当履行矫正职责。”
松下首砂隐隐有拔刀的趋势,下一秒就听见鎹鸦大喝,“松下先生!那是个人类!”
鎹鸦就算不理解松下首砂说的魔法生物,它也能够明白那句“矫正”意味着什么,跟着松下首砂逛了一整天,它听了太多对方时不时冒出的许多新鲜词汇。
“请跟我来。”身材矮小,顶着满头整齐盘起的银发的老妇人朝着大眼瞪小眼的几人说道。
四人先后进入了房内。
换洗的衣服早已经备下,饶是见识过破壁大陆魔法的便捷的松下首砂,也为紫藤花之家的办事效率之高而感慨。
除了松下首砂,另外三人刚经历了一场战斗,都有些疲惫,直到坐下用餐时,才稍稍打起来些许精神。
“您也是鬼杀队的一员吗?我是灶门炭治郎,这两位是我妻善逸与嘴平伊之助。”一头深红色头发的少年率先与松下首砂搭了话。
“我叫松下首砂。”松下首砂看向炭治郎,随即目光又落到了另外两个少年身上,“暂且算是鬼杀队的一员,毕竟,灭杀恶鬼,也是我此行的目的。”
太年轻了。
又是这般年纪的少年。
松下首砂本没有打算将自己当作鬼杀队的一员,但他也做不到迎着少年充满了对鬼杀队崇高敬意的眼神、享受着鬼杀队福利,却撇清与鬼杀队的关系。
“说来可能有些冒犯,毕竟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刚刚虽然松下先生的动作很快,但我还是注意到了您微微出鞘的刀面。”
炭治郎看了眼抢走他的食物的伊之助,没有任何反应。
一边笑着将另一碗食物递到伊之助面前,示意对方若是食物不够,可以吃掉他的这份的同时,一边继续询问松下首砂道:“请问松下先生使用的是什么呼吸?”
炭治郎一直很想知道他的刀是黑色的原因,在察觉松下首砂的刀竟然是原始状态,没有任何色彩变化之后,更加好奇怎样的呼吸法才会产生这样的情况。
“使用……呼吸?”松下首砂看着炭治郎一脸认真的模样,否认了对方语言搭配有误的情况。
“如果非要这么问,我大概使用的是人体自主呼吸,”松下首砂见炭治郎眼睛瞬间呆愣,又补充道,“如果因为意外不能自主呼吸,可能需要使用人工呼吸。”
说完这些后,不仅是炭治郎,连吃饭吃得满脸都是食物残渣的伊之助、一旁欲言又止的善逸都陷入了呆愣状态。
10. 恐惧的味道
会有不会呼吸法的鬼杀队成员吗?
炭治郎脑子里飘过一瞬这样的念头,他看着面前似乎根本不知道呼吸法为何物的松下首砂,轻轻嗅了嗅,混杂在空气中的除了饭菜的气味,还有一丝微弱的血腥。
不是人血、不是鬼血,是一种炭治郎也形容不上来的血液气息。
那血液仿佛汇集了山川河流,也好似融入了星辰大海,是一种难以让他用具体存在的生物去描述的存在所拥有的血液。
这样的气味来自松下首砂。
好似他已经与拥有这样气味的存在战斗了无数次,一次次地被对方血液的气息包裹,一次次在战斗中被腌入这样的味道。
“总感觉,松下先生虽然表现得仿佛不知道呼吸法为何物,却意外的强大。”炭治郎话毕,伊之助也垂下眼,看着碗中,恢复了“手抓饭”模式,大快朵颐起来。
伊之助不语,只是“野兽”的直觉,让他对松下首砂产生了强烈的观望心理,如同野兽评判猎物与猎食者时的观察。
“那个……”善逸小声道,“松下先生是什么级别?难不成……是柱吗?!”
“柱?我倒是见过一位,”松下首砂想起那个叫作宇髄天元的男人,在对方的脸出现在脑海的一瞬间,又变成了面上绘着水滴、星星模样的另一张面容,“不过我不是,说起来,我今天才拿到这日轮刀。”
“我吃饱了!”伊之助将碗重重放在食盘上,嘴上的残渣都没擦干净,就咧开嘴,望向松下首砂,“来打一场吧!连呼吸法都不会的……”
“伊之助!”炭治郎满脸无奈,抓住了伊之助握着筷子指着松下首砂的那只胳膊,“都说了,队员之间禁止无故拔刀相向!”
饭都吃完了,这会儿才拿起筷子的伊之助,肯定不是为了方便用餐。
“别拦着我!额头太郎!”伊之助挥着拳头,“我才没有拔刀!”
“……所以,到底是谁啊,额头太郎这个名字。”一旁的善逸小声嘀咕着,把食盘挪了挪,生怕伊之助一个没留意就给他一脚踹翻。
松下首砂沉思片刻,抬手,毫不费力就抽走了伊之助握住的那双筷子:“好哦,用餐完毕后,我还要去抓鬼,现在热热身也好。”
“诶!抓鬼?!”炭治郎与善逸异口同声道。
“没错,好像是要送去藤袭山。”
松下首砂将从伊之助手上抽走的筷子注入了念,虽肉眼不可见包裹住筷子的念能力边缘处如刀刃般锐利的剑气,但这时的筷子早已如同匕首一般,坚韧而锋利。
“医生已经到了,请各位用餐结束后,前往隔壁房间接受治疗。”
正准备活动一下手腕,将注入了念的筷子当作飞刀甩出的松下首砂,被门外紫藤花之家的人的话语中断了动作。
松下首砂放下筷子,有些尴尬。
他一个二十多岁的人,竟然会被眼前这几个少年影响,差一点就热血起来了,怎么会答应和一个刚结束战斗的少年切磋,真是……一点儿都不像个成年人。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就不休息了。”松下首砂笑着抓了抓后脑勺,起身准备去换一套方便行动的衣服,直接趁着夜色外出抓鬼。
“喂!你什么意思!不是说好要切磋的吗?胆小鬼松太郎!”伊之助按住想要拦着他的炭治郎的头。
“松……松太郎?”一旁早已远离“战争”范围的善逸,看了看胡乱给松下首砂起名字的伊之助,又看了看已经打算离开的松下首砂,见首砂并没有在意伊之助的称呼,松了口气。
我妻善逸拥有极其敏锐的听觉。
他很确定,刚才那双被松下首砂从伊之助手中抽走的筷子,在一瞬间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那是只有刀剑才会出现的破风之声。
松下首砂到底对筷子做了什么,才能将筷子变得同刀剑一般,拥有削铁如泥的锐利?
“抱歉抱歉,”松下首砂摆摆手,“切磋还是下次吧,突然有点急事,好像听到鎹鸦呼唤我了,先走一步。”
“一路平安,松下先生。”炭治郎艰难抬起头,向松下首砂展露笑颜说道。
松下首砂准备关上用餐屋舍的门的手突然顿住,这样明媚的笑脸,似乎曾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应当也是一个爽朗、大方的人。
曾笑着对他说……
说……
说了些什么?
松下首砂向几人道别,合上门。
听着屋内几人又开始的吵闹,却是再也抓不住刚才那短暂的记忆闪回画面。
“您要出发了吗?”紫藤屋之家负责接待他们的老妇人询问道。
“嗯,夜色正好。”
松下首砂认为,眼下总得做点什么,驱散一下脑子里迷茫与混乱的侵扰。
*
热浪,无尽的热浪。
是燃烧的海、沸腾的云、是吞噬生命的力量。
“又着火了!这已经是本月的第几起火灾了?”捂着嘴惊恐万分的女人被同行的男子拉着手腕,逃离火焰的灼烧。
除了二人,还有不少人正在从燃烧的建筑物中出逃。
“血鬼术造成的火灾,普通的水无法浇灭。”鎹鸦站在松下首砂身旁的矮墙上说道,“只有把鬼消灭才行。”
冲天的火焰几乎要撕裂这如墨般漆黑的夜晚,谁也不知道已有多少人葬身火海之中。
鎹鸦想让着松下首砂尽快解决造成这一切的恶鬼,却没注意到,当那烈焰映入松下首砂的双眼的一瞬间,他便仿佛被拖进了充斥着死气的炼狱。
明明距离火场还有很远一段距离,松下首砂身上也没有出现任何伤口,但,他却被恐慌吞噬。
心脏跳动的频率达到了剧烈运动时的状态,呼吸变得沉重,额头冒出一片冷汗,握着刀的手无法控制地颤抖。
“松下先生?”鎹鸦终于察觉了松下首砂的不对劲,“您有内伤在身吗?”
松下首砂感觉鎹鸦仿佛是隔着很厚的膜在说话,声音闷闷的,听不清晰。
真奇怪,为什么距离火场还有这么远的距离,他却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
鎹鸦看着松下首砂喘息的频率越来越快,直到整个人不受控抓着胸前的衣襟,栽向地面。
“……火”
松下首砂想起来了,是火焰,在他记忆最深处,有一片熊熊燃烧的火焰。
衣服被烧尽,留下的胶质黏在了皮肤上;头发被烫得卷曲,扯得头皮生疼,最后同样被火焰吞噬;皮肉被火舌舔舐,五脏六腑闷在体腔内蒸烤……
那些是松下首砂早已忘却的痛苦记忆,每每想起都能够再一次感受到当时的灼烧之痛。
“松下先生,已经安排了别的鬼杀队队友赶往此处,您如果……”鎹鸦语气严肃,松下首砂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意料之外。
“来不及了。”
火海之中的鬼吃掉的人类越多,力量便越强盛,愈发强大的力量将吞噬更多的人类。
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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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首砂撕下一片衣料,蒙住了双眼。
火海是他还未克服的噩梦,但他不会因为一个噩梦,在身有余力的情况下,看着他人被火海吞噬。
闭上眼就好了,他不会逃避,只是暂时不想面对那过分直观的心魔。
雾气朝着火海涌去,与火舌交织的瞬间又化为水蒸气。
松下首砂拔刀后,如一颗坠入湖面的石子儿,跃进火海。
火势弱了一瞬,下一秒,再度翻涌。
火焰灼烧建筑物的声音盖不住恶鬼咀嚼人类血肉的声响。那令人牙酸的鬼齿摩擦人类骨骼的声音,太过刺耳,撕扯血肉的黏腻声响也过于聒噪。
“我闻到了恐惧的味道,嘻嘻嘻嘻。”
火海的中心,一个上半身赤裸,下半身被木炭包裹的男人,张开嘴,用那獠牙,撕下了早已因为火海中的烟雾窒息而亡的人类的大腿。
蒙着眼的松下首砂无法直观得知火焰中的这只鬼的模样,但覆盖火海的念能力,可以将整个火海的情况以另一种形式展现给他。
早已用剑气护持周身的松下首砂,暂时不用担心火舌的侵扰,因为身前恶鬼进食发出的声响,松下首砂确定了对方与他的距离。
焰光仍能够透过蒙着眼的衣料透进紧闭的双眼,松下首砂尽全力将其想象成映照着璀璨阳光的海浪。
身处火海的他,实则静立于柔软细沙堆砌的沙滩,身前是一片汪洋,海浪轻柔拂过海滩,海风卷起发丝,日光和煦、温度适宜。
主攻技·其四·超临界。
“你以为,这点本事就能够扑灭我这熊熊烈火吗?蠢货!”
烈焰之中,半身被猩红木炭包裹的恶鬼发出不祥的嗥叫,木炭随着他音量的起伏,爆出了更多的火星,周遭火势更盛,被火焰灼烧的建筑已是摇摇欲坠。
“响凯那个废物已经死掉了吧?只会躲在屋子里敲打破鼓的他,就该早早去死!拥有准下弦实力的本大爷,才是真正该被无惨大人器重的人!嘻嘻嘻嘻嘻!”
“叽叽喳喳的,说了些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清。”
松下首砂听到了已经被他注入了剑气的日轮刀的真正嗡鸣,到此刻,他终于真正感受到了日轮刀的魅力。那回应着他的心跳的刀鸣,是日轮刀的雀跃之声。
不过,松下首砂还没怎么细致感受,就听见火中恶鬼在叽叽喳喳、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
“可恶,可恶,可恶!!”
恶鬼被松下首砂的态度激怒,操控着烈焰从多个方向朝着首砂袭去。
火焰瞬间将松下首砂吞噬,握着日轮刀的首砂却并没有被灼烧,周身的空气变得更加湿润,他冷静地挑刀、横斩。
“可笑,还想斩开我的焰力?”恶鬼踏着烈焰,朝着松下首砂走去,抬手准备扯下对方的头颅。
“又是一场无趣的战斗,无知、无趣又弱小的人类,只需要老老实实当本大爷的食物就好了!”恶鬼嗤笑,准备享受眼前的新鲜食物时,一股不祥的灼痛从他指尖盘旋而上。
他被烧伤了?
他怎么可能被自己的血鬼术反噬!
不对!这不是他的血鬼术!
包裹住松下首砂的火焰被他挥刀斩开,缭绕着一层薄雾的日轮刀的每一次劈砍,都会产生一道蜿蜒、盘旋恶鬼创造的火焰而上的水流。
仔细打量,还能够看到那水流之中燃烧着的青色火光。
“水,水怎么可能燃烧!”恶鬼睚眦欲裂,“你到底是什么人!”
11. 浓雾与青色火光
明明已经接受了无惨大人更多的血液、获得了更多力量;明明已经成为了准下弦,只要他把这些人类都吃掉……
明明……
“我已经很努力了啊!”
恶鬼下半身的覆盖的木炭迅速膨胀,直到将整只恶鬼都包进烧得通红的木炭之中。
松下首砂能够感受到火力再次翻倍提升,但已经成功被[超临界]吸收的火焰,对于恶鬼而言,便不再是属于他的力量。
借力打力这一招,也是松下首砂在能力不足、身边也没有队友协助的情况下,一个人探险秘境,死里逃生后,悟出的招式。
看似没有什么威胁性,实则会根据对手的力量提升其威力。
但主攻技·其四·超临界也并非任何情况都适宜使用,尤其是对上那种辅助功能强于直接输出的能力时,[超临界]就会丧失最大的优势。
今日,运气不错。
日轮刀朝着恶鬼的脖颈处横斩,却被坚硬的木炭阻隔。
无数火星从劈砍的位置飞溅,在松下首砂裸露的皮肤上留下了黑色焦痕。
由于劈砍力道过大,但速度还不够,还没有达到砍断恶鬼脖子的效果,就被快速生长的木炭将伤口重新包裹,日轮刀也被卡在了恶鬼身上的木炭中。
松下首砂抬腿踹向卡住刀刃的木炭处,向后翻越,平稳落地。
卡住松下首砂日轮刀的巨大木炭,被恶鬼从身体上分离下来,在松下首砂后跃的同时,他也完成了断尾逃生。
甩了甩刀上沾上的鬼血,松下首砂嗅着四周被高温蒸发的血腥气,确定了恶鬼逃窜的方向。
火焰仍旧影响着松下首砂的战斗思维与意识。
越想快速结束战斗,脱离火海,越会因为心急而无法准确控制好注于日轮刀中的剑气与念。
日轮刀与混合了念的剑气出奇的适配,若非刀柄处没有双头蛇装饰,松下首砂还真会以为自己拿着的不是日轮刀,而是破壁大陆带来的那把佩剑。
趁手的武器有了,眼下唯一还没有调整到位的,就是他下意识想要规避火焰的伤害而畏手畏脚出招的逃避心理。
松下首砂害怕剑术破坏范围过大,导致建筑物倒塌后,他会再度被火海吞噬,就像记忆深处的那个噩梦。
“救……救命,谁来救救我。”
松下首砂追击恶鬼的步伐瞬间停住。
这样的火海之中,竟然还有活着的人类!
“救救我……”
救人,还是继续追击?
松下首砂握住日轮刀的手反复偏转刀刃的朝向。
前进,便是继续追击,后撤便是救人。
房子撑不了多久就会倒塌,他继续耽误时间,不仅是这个幸存者,连他自己都会被掩埋在这火海之中,可若是去救人,鬼就会逃脱,继续制造更多的火灾,夺走更多人类的性命。
或许,这个幸存者没有救下的价值?
救出去了也不一定活得下去,伤口感染、皮肤溃烂、浓烟早已破坏了她的肺腑,即便活下去也要终身面对化脓的皮肉,终日忍受深入骨髓的痛苦,烧烂的四肢可能保不下来,失去行动能力,像一条虫子一样瘫在床上。
松下首砂猛地开始咳嗽,肺部的空气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全数挤压出去。
耳边求救的呼唤愈发无力,松下首砂剧烈的咳嗽让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最清楚从这样的火海救出去的重伤之人会是怎样的下场。
毕竟,他曾经也是如此。
“……先生,先生,”已经快要死去的女人不再求助,她因为松下首砂剧烈的咳嗽声,突然放弃了求生,“快逃吧,房子……快塌了。”
女人在火舌卷来的最后一刻,将自己的孩子从屋舍二楼的窗口抛下,确认两个孩子都被人救下,这才尝试逃生,但为时已晚。
浓烟很快便让她陷入昏迷,昏厥期间,二楼隔层被烧穿,她从二楼跌下,清醒过来后,看到了蒙着眼和怪物战斗的松下首砂。
双腿被塌下的木柱压断、剧烈的疼痛让她被迫清醒地等待死亡。
听到女人平静的声音,松下首砂竟也冷静下来。
“你,不想活下去吗?”
火场之中,涌起薄雾。
恶鬼的动向、即将倒塌的房屋支撑主柱的情况、是否还有其他幸存者……皆在松下首砂的探索技·霭的监察之下。
“我……”女人顿了顿,话语里带着遗憾,“这样的我,就算活下来也只是个拖累,先生,你快点逃吧。”
正说着,女人的声音里渐渐出现了哭腔,松下首砂听得很清晰,那从火场之外传来的呼喊母亲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松下首砂转动刀身,又是一个劈砍,斩断身后偷袭而来的火舌。
“母亲!!”
火场外孩子撕心裂肺呼喊几乎冲破了这熊熊烈焰。
孩子的哭喊声让女人再也无法继续她的谎言,她怎么会不想活下去?
她的孩子还没办法照顾好自己,还没有学会怎么生存,她也还有很多想要完成的事。
“……我真的好想看看他们长大的模样。”女人轻声呢喃。
“就算活着会很痛苦?”松下首砂切断了压着女人的横木,挥刀的动作几乎出现了残影,飞溅的木屑为火焰提供了绝佳的燃料,但在靠近松下首砂与女人的那一刻,又被逐渐浓郁的雾气阻隔。
“已经灼烧焦烂的皮肉,长出来的速度赶不上发炎腐烂的速度,日复一日的无尽疼痛,生不如死。”松下首砂拽动女人的衣襟,将人上半身扶起。
“已经坏死的手脚被切除,仍能够感受到它存在时被灼烧的疼痛。”女人被松下首砂扛在了后背,用拧成布条的羽织固定在身后。
“每一天都重复着绝望,醒来面对被火焰毁坏的躯体,入梦面对永远逃不出的烈焰。”松下首砂一句句的陈述,本意并非想要抹杀女人生存下去的希望。
他只是,在说陈述他的过去。
“先生,”松下首砂感觉背后女人那颤抖的手抓住了他的衣服,“我想活下去,因为外面……有等待着我的人。”
女人的身体已经快到了死亡的边缘,连微微抬起手指都痛不欲生,但她还是用那只还能够微微活动几下的手,坚定地攥紧了背着她的剑士的衣料。
她是个敏锐、共情能力很强的人,那一句句“劝告”她的话语中,她听见了剑士的悲鸣。
她不知道背着她的剑士曾经历过什么,只知道,这位剑士是从他所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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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过去,勇敢地走到的今日。
“您很勇敢地活下去了,不是吗?我想,我也可以试试。”
女人说的是活下去,不是活下来。
房屋彻底塌陷,女人来不及听见松下首砂回复她的话语具体说了些什么。
恶鬼用血鬼术点燃的深红色火焰在房屋塌陷的瞬间被青色替代,浓厚雾气将一切都藏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之中。
雾中,青色火光如水流一般晃荡,像夜晚湖面倒映着的月光。
松下首砂扯下了蒙住眼睛的布条。
“没想过原本属于你的力量,最终会成为圈禁自己的牢笼吧?”松下首砂看向身上的木炭开始不断脱落的鬼。
“有这样的力量,为什么要做一个软弱的人类?”焰中恶鬼不甘地怒视松下首砂,“成为摆脱病痛折磨的鬼不好吗?我知道的、我闻到了,来自你身上的恐惧的味道,你害怕火焰,嘻嘻嘻嘻嘻。”
恶鬼仿佛抓到了松下首砂的把柄一般,就算松下首砂将他放出的那些火焰变成了青色,那又如何?
火焰仍旧是火焰,他仍旧能够闻到来自松下首砂身上的恐惧的气息。
“只要成为鬼,你就不必再害怕火焰,残缺的肢体会再度生长、损坏的皮肉也能够自动修复,谁会在乎你是否是个残废?”
“我想起来了。”松下首砂紧紧抓着闪过脑海的画面,他并非总是那么害怕火焰,记忆中偶尔也会出现他站于毫无危险性的温柔焰光中,与什么人并肩而战的画面。
那样的温柔焰光,是与他并肩而战的队友的力量;是保护着他、向他证明,火焰也会庇护他的证据。拥有那样温柔焰光的人,是他早已忘却模样的队友、更是一点点重建他早已坍塌如废墟的求生欲的挚友。
他们的灵魂就像太阳一样耀眼、像火焰一般热切,终于点燃了松下首砂求生的心。
“请好好活下去。”松下首砂轻声道,似乎是在对身后背着的女人,但更像是说给自己。
松下首砂将刀对准了还想继续蛊惑他的恶鬼。
如果恶鬼所说的这番话,出现在他没有任何求生欲的曾经,他一定会心甘情愿堕落成鬼。
但很幸运,现在的他的内心燃着的火焰除了那痛苦不堪的噩梦,还有用无限温暖与生机点燃的希望。
“总不能辜负我那些队友的努力,这鬼,还是你自己当吧。”
话还未说完,松下首砂已有了动作。
几乎将腰部的肌肉拧转到了极致,挥动的日轮刀时扬起的剑气更是形成了螺旋状的锐利尖角,随着松下首砂旋转劈砍的动作,在击碎了恶鬼最后几块儿保护着他的木炭后,直取喉部。
正想嘲笑松下首砂这样的招数只会在他的喉咙上扎个洞,没有实际用处的鬼,忽然察觉到喉间的灼热。
视线也变得越来越低。
他的头怎么掉进了青色火焰中?明明只是没有什么威胁的一个穿刺伤……
松下首砂甩下日轮刀上沾上的鬼血,也挥散了疑似产生了刀体分身的两个刀体具象化的剑气影像。
贯穿恶鬼咽喉的那一刻,以日轮刀本体为中心,瞬时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具象剑气,穿刺瞬间变为切割。
[主攻技·其二·虚体]
12. 梅花J
“是吗?看来松下先生确实是个很出色的人。”产屋敷耀哉轻抚链鸦,“佩剑也差不多该修复完毕了。”
产屋敷天音跪坐在耀哉侧后方,身前放着纸笔:“耀哉大人,确定要给松下先生留下这封信吗?”
“他是预言之人,即便使用着日轮刀,也并非就是鬼杀队的一员,与我们的缘分,目前也只是出于‘互助’,”耀哉说着,微微抬头,任由那室外和煦阳光洒落周身,“下一次见到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耀哉考虑的并非只有当下的问题,如果可以,他自然想要将松下首砂留在鬼杀队,但他也从宇髄天元口中得知了首砂不会在此停留太久的消息。
能够从时合之山出现,便能够由时合之山消失,鬼杀队的确需要力量,但他们也不会强行将灭除恶鬼的任务,强行变为任何人的义务。
真正有效的战力,应当是发自内心与鬼杀队共进退、以灭除恶鬼为己任、战胜无惨为最终目标的信念。
在产屋敷耀哉看来,目前的松下首砂还没有达到这个程度。
他知晓鬼杀队需要更多力量,也对受到恶鬼残害的人类存在同情与救助之心,但他没有身处恶鬼对立面的自觉。
“火场一战,他的实力有目共睹,但同样,我也能够感受到,比起斩杀恶鬼,他更在乎享受战斗。”
选择蒙着眼睛进入火场,说明松下首砂即便在视力被剥夺后,仍旧对探知环境胸有成竹。
没有在进入火场的第一时间,选择搜救幸存者,而是直奔恶鬼而去,说明他急于与恶鬼一战,包括与纵火之鬼过招时,也是在循序渐进地试验还没有正式实战使用过的日轮刀。
基本了解恶鬼的术法后,没有对纵火之鬼紧追不舍,而是持续留给恶鬼一线生机,再反复斩断对方的希望,就像逗弄老鼠的野猫。
“松下先生也许有着我们还不知晓的过去,但目前,对于鬼杀队而言,他还不是一股稳定的力量。”耀哉感受到身后的妻子为他披上了一件外衣,轻声道谢,“希望下一次见面,还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无须多言,天音已是心知肚明。
来得及将松下首砂的力量融入鬼杀队、来得及让耀哉亲眼见证恶鬼从这世间彻底消失、来得及在更多的孩子牺牲在这场已持续千年的战斗中前,终结一切。
日光倾洒的庭院,靠近外墙的位置,栽种着遮阴作用的树木,树上三只羽翼还未完全丰满的麻雀在巢中吵闹,惹得母鸟一顿教训。
独立期的它们还需要不断训练飞行能力,才能够完全脱离母鸟的照顾,等到羽翼完全丰满,加入大队伍。
引导着小麻雀如何展翅的母鸟,开始了今天的飞行训练,它在小麻雀们面前拍打着翅膀,朝着高空飞去。
远处有着更庞大的鸟群,盘旋着,或俯冲或盘升,那是连麻雀妈妈都学不会的飞行技能,不过也无妨,麻雀只要学习麻雀的飞行技术就好。
鸟群冲入天幕,又落入树丛,它们也不怕人,好奇地转着脑袋,打量着坐在树下的两个人类。
“你的意思是,我的佩剑使用的原始钢材就是猩猩绯砂铁和猩猩绯矿石,和日轮刀相同?”
松下首砂看着已完全修复完毕,和他在破壁大陆时相差无几的佩剑,实在难以相信铁穴森告知他的消息。
“一开始听说是特殊钢材,我还早早让同伴准备好了不少其他钢材,想要一一比对适用于修复你的佩剑的材料,没想到绕了一大圈,还是猩猩绯砂铁和猩猩绯矿石。”铁穴森感慨道。
松下首砂仍旧震惊,“除此之外,工艺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铁穴森先生修复佩剑的速度如此之快,想必很是精通西洋佩剑工艺。”
“工艺啊,”铁穴森摸了摸脸上戴着的火男面具,“说起这个,我也感觉有些古怪。”
铁穴森盯着松下首砂,似要从对方身上挖掘出什么秘密一般,但松下首砂那副明显想要等着他给出答案的神情,倒让铁穴森有些为难。
“可能有些冒犯……请问,松下先生今年多大年纪?”
“多大……年纪?”松下首砂总感觉铁穴森的语气仿佛是在问一个老人家,“如果没记错,应该是二十二。”
“果然,我看你也不像什么长得年轻貌美,实则已是四位数高龄的怪人。”铁穴森撑着脑袋,“这把刀一直都属于松下先生,不是从别人那里继承而来?”
“四位数高龄的怪人,那真的还是人类吗?”松下首砂无力吐槽,“没错,一直都属于我,我是它的第一任主人。”
“那我可能需要在回到刀匠村后,好好查阅一下历届刀匠的锻刀记录了。”
铁穴森拿到松下首砂的西洋佩剑时,并没有因为刀面上没有刻下刀匠姓名而感觉到奇怪,毕竟是西洋样式的佩剑,没有他们刀匠村匠人的习惯也实属正常。
但在了解佩剑具体情况,进行修复时,铁穴森察觉到了这把佩剑锻造工艺与日轮刀的相似性。
除了材料一致以外,锻造工艺、技法都与他们刀匠村传所传承的刀剑锻造技术无二。
这西洋款式的佩剑或许出自他们刀匠村。
当然,这是铁穴森的猜测。
毕竟就算出自刀匠村,这样的锻造手法也得是平安时代了。
那个时代,刀匠村是否存在,铁穴森也不大了解,不过单从锻造技法上,的确能够看出他们刀匠村的匠人的影子。
“你在怀疑,我的这把佩剑还有别的主人?为什么?因为我的年龄?”松下首砂通过铁穴森的几句话,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么说也没错,虽然你的这把佩剑使用了和日轮刀同样的材料,但材料非常老,如果你是它的第一任主人,那么它可能等了你近千年。”
铁穴森一开始虽然因为松下首砂对佩剑的“不爱惜”而不喜 ,但现在却能够感受到对方对佩剑的珍爱。
松下首砂不好多说关于“时间”的话题,毕竟他从古甘玉王国的遗迹来到这里,本就跨越了时间。
佩剑是否等待了他千年,他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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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得知,但如果佩剑与刀匠村有关系,那么便证明他很早以前,的确来过这个世界。
说不定那个时候,神明还未现世留下语言,刻有他签名的石刻也并未出现。
“谢谢你,铁穴森先生,我会好好使用它。”
*
“总觉得这一次进入秘境,完成佩剑的材料寻找,并拿到修复后的佩剑,不如以前在破壁大陆时那般畅快。”
松下首砂走在遗迹的地道中,对着根本不会搭理他的使者,说着似抱怨似探究的话。
明明这一次的秘境之旅,与在破壁大陆时也差不多。
同样都是进入秘境、跟随指引找到关键人物,完成材料的寻找,得到精炼完毕的装备,但这一次却总让他有种事情还没有解决的沉滞感。
还有关于火海的记忆、火海逃生后的痛苦,那些画面真的是他过去在破壁大陆的经历吗?
若真是他在破壁大陆的经历,为何他现在肢体健全,除了胸腹部的一片烧伤伤疤,没有任何其他的疤痕残留?
按照记忆中的烧伤伤势,他应当早已失去自主行动能力才对。
“抽空再来这里一趟吧,我也很想知道自己和他们所说的神明预言之人,有什么关联,顺带找找丢失的记忆。”
松下首砂走出遗迹时,已是后半夜,但他进入时合之山的时候,分明还是天清日白。
他在那边的世界待了四天,通信设备早已没电,别说通话,连时间都看不了,为了尽快得知秘境内外时间流逝的速度对比,松下首砂将目的地从天空竞技场换成了临近的城镇。
头顶满天星辰,松下首砂摸黑行进,至少得走出遗迹附近这一片荒无人烟的地界,才能够进入有路灯照明的道路。
“这样的夜晚,附近又荒无人烟,要是出现个打劫的也不意外。”
自从松下首砂被伪装成服务生的盗贼劫走了一块儿宝石后,他就对这个世界的执法部门,产生了强烈怀疑。
都能嚣张到随意隐瞒身份去挑选猎物,就没有任何执法部门能够管管吗?他可是听说了,海上闹得太厉害的海贼,不仅会被海军紧追不舍,还被高额悬赏。
怎么放在了地面上,连追捕那些盗贼的人的影子都没见到。
哪怕是在魔兽、凶手横行的破壁大陆,盗贼、贼寇也是会被魔法标定特殊身份,再高额悬赏,放在公会任务栏,供杀手与雇佣兵挑选。
有杀意,但不多,稀薄但尖锐的杀意从松下首砂的左侧方袭来。
“怎么还真有打劫的?这地方都这么荒芜了,你也不怕什么都没打劫到,还白费力气?”
远处的黑暗遮掩之下,一个人影以略显怪异的姿势站立着。
松下首砂一时间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人,还是个歪打正着长成人形的树杈子。
这是想要试探他?难不成是个熟人?
松下首砂举剑,用刀柄挡下了袭来的“暗器”。
又是一张扑克牌。
这次是梅花J。
13. 黏糊口香糖
见过被跟踪的人发现自己被跟踪后,选择甩掉跟踪者的情况,没见过还自己主动找上门的情况。
对方虽然仍旧藏于暗处,但这样有特点的暗器,很难不让松下首砂猜到来者是谁。
掏出之前的那张红桃K,松下首砂将两张牌一起甩向暗处。
“真奇怪~”西索一手叉腰,迈着步子,一手竖起两指,架着松下首砂扔来的扑克牌,“我的牌怎么会跑到你那里去呢~”
“西索,你想做什么?”
松下首砂原本还打算不搭理西索,毕竟之前的跟踪行动并没有完全暴露身份,他也并不认为西索来此是因为跟踪事件。
不太对劲。
松下首砂如是想着。
他在天空竞技场完成了层级登记后,就直接来了古甘玉王国,行程除了BOSS,没有透露给任何人。
如果西索是掌握了他的行踪,跟踪到此,那么是为了什么?
“终于不再装作不认识我了吗~?”
西索转动手掌,红桃K与梅花J的位置瞬间调换,下一秒消失指间。
“我认为,我与你之间的熟悉程度,还不能够用‘认识’来形容。”
松下首砂对西索的了解基本来自BOSS交给他的资料,显然,西索的那句“装作不认识”的程度,有些超过通过资料了解一个人的熟悉度。
松下首砂的表情变化被西索尽收眼底,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西索站定在松下首砂面前,嘴角再度上扬。
察觉到气氛不对的松下首砂后撤时,剑已出鞘。
双侧颈部、心脏正前方、四肢侧后方,松下首砂挥动佩剑,一次又一次挡下了西索的扑克牌。
扑克牌与刀刃碰撞间,产生了无数火花,好似头顶星辰降落二人身边,在此跳跃舞动。
松下首砂目光锁定西索,抬手挡住了来自头顶正上方、藏匿在其他攻击的杀气中的那张小丑牌。
挡下这一击,他甚至无须多费一个眼神,表达对这出其不意的一招的惊讶。
松下首砂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下意识认定一定会有一张牌会从那个方向袭来。
他并没有做好对那张牌的防御措施,能够拦下来纯粹是下意识的身体反应。
“哦哼~”
西索微眯双眼,喉咙间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细碎轻笑。
[横刀格挡,下一秒会有扑克牌在格挡瞬间,趁着视野被正面横刀遮掩,冲着腹部袭来]
松下首砂仿佛预知了西索的攻击,格挡时,手腕一抖卸掉攻势的力度,混合着剑气的念附着腹部,接下了三张袭向腹部的扑克牌。
“感觉你的念用得并不熟练,但……”
对方却如同知晓他的念能力一般,规避着被黏上的风险,[伸缩自如的爱]到现在为止的几次攻击,都没有成功黏上合适的位置。
并没有熟练掌握念的运用、没有完全理解念的可能性,却能够充分解析对手的念?
就像根本不知道怎么养育果树,不施肥、不浇水、不捉虫,却想着收获丰硕果实一般,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
大脑没有留存记忆、但肌肉与战斗本能却保存了下来。
西索的心底验证着一个答案。
“你没有战意,”一直处于防御状态的松下首砂,突然主动袭上,刀刃擦过西索的脸侧,几根张扬的红色碎发被斩断,断发发丝飘落,就连落下时也洋溢着那火红的热切,“这样的战斗没有意义,你根本没有对我出手的理由。”
“嗯~”西索在松下首砂贴脸袭来时,没有动作,站定原地,说着让松下首砂摸不着头脑的话语,“应该就是你。”
“什么?”松下首砂看着对方骤然褪去几分探究的笑容,更加奇怪。
“走吧~”
西索拂过刚刚被松下首砂的刀刃斩断的头发,将掉落在肩头的碎发扫掉。
“去哪儿?”松下首砂收剑入鞘。
“首砂想去哪里~?”西索的话听起来可不像询问。
松下首砂有些受不了这种被跟踪对象正面找上,还说着让他云里雾里的话语的状态。
被知道名字也不意外,如果他当时完成楼层信息登记的时候,西索就在现场,那么想要找到他的名字倒也简单。
“既然找我并不是因为什么急事,我就先走一步了。”松下首砂转身,继续朝着临近的城镇走去。
刚刚借着攻势凑近西索的时候,他观察过西索的鞋,没有出现遗迹地下通道那里质地与外界不大相同的泥土,加之遗迹边缘就是海洋,基本没有别的能够进入遗迹的路线。
虽没有完全排除西索来此是因为遗迹的嫌疑,但那些也不算什么重点,西索若对遗迹有兴趣,他也管不着,他只是好奇对方为什么会找上他。
还说着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语。
就算是因为察觉被跟踪,想要教训跟踪他的人,会直接从天空竞技场赶来古甘玉王国?西索这人,有这么闲吗?
松下首砂加快了脚下赶路的速度,由原本的快走,变成了奔走,这样的速度,估计能在天亮之前赶到城镇。
随着速度的加快,耳边的风声也逐渐出现了呼啸之声。
如果,身后没有那个优哉游哉、时不时还会从背后传递过来强烈的窥视感视线的人,松下首砂的速度可能会更快。
“你跟着我做什么?”松下首砂步履不停,询问出声。
“我可没跟着你,附近有人居住的城镇不就只有那一个吗~?”西索的解释紧随其后,“只是顺路~”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那你走在前面,或者跟我并排。”松下首砂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有剑气加身,他对外界环境的冷热变化按理说不会这般敏感,但他刚刚却总感觉有小阴风在他身后刮个不停,身上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一股凉意在身上乱窜。
一回头就撞进西索那充斥着玩味的诡异眼神中。
不出意外,这凉意肯定就不是因为什么环境影响了,而是西索释放的古怪气息。
似杀气又混杂着别的什么欲|念,正经的、不正经的、探究的、好奇的……全数交织在一处,变成了实质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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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最后形成了骚扰着松下首砂的阵阵小阴风。
松下首砂摩挲着佩剑剑柄上的暗纹,再次加快了速度。
见松下首砂再一次提升速度,西索的视线滑过对方后脑、脊背、腰臀,最后落在了被念包裹的双足。
西索猛然横向闪躲,躲开了松下首砂蓄力奔走而故意踩碎从而飞溅起来的石块儿。
生气了。
西索抬手按在了唇上,遮掩住夸张拉扯向两边弯起的嘴角。
应该是强化系……吧。
西索猜测道。
“不用哦~”西索拒绝了首砂的要求,“我喜欢慢吞吞地走~”
首砂无话可说,他哪里不知道西索现在跟着他的速度并不慢,言下之意就是想要跟在他身后行进。
他还没有见过这么难甩掉的尾巴,像块儿黏糊糊的口香糖。
绕路也好、反复调整行进速度消耗对方体力也好、借助剑气浓雾影响视线也好,不论如何,他就是甩不掉跟在身后的人。
松下首砂甚至因为被小阴风骚扰得有些烦躁,顺手捡了许多小石子儿,在灌注了剑气后朝着西索的腿脚击去,想要打乱对方的步伐,再迅速甩掉西索。
没想到西索招招都能灵巧应对。
松下首砂大为不解,要说念能力被察觉,那是因为他还没有学会更加熟练地掌握念,但剑气被西索如此敏锐地察觉,并快速找出应对之法的原因,首砂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
城镇边缘在黑暗中初现,松下首砂估计了个大概距离,使用了霭。
雾气愈发浓厚,西索丝毫不慌,盯着雾气中已经快要看不见身影的模糊影子,有条不紊地行进。
就是现在。
松下首砂屏息、压低身体,踩碎地面石块儿,造成碎石飞溅无差变向四周射出后,绕至西索身后,刀鞘重重朝着对方脖颈砍去。
让对方在此昏睡一会儿,便能够争取到首砂进入城镇后,获取时间信息、简单休整再甩掉这块儿“黏糊口香糖”的时间。
距离城镇这么近,天也快亮了,不用担心野兽,很快也会有人注意到躺在这里的西索。
松下首砂的手在剑柄上摩挲了一路,就是为了忍到现在再动手击晕。
一声闷响。
并不是击中脖颈的声音。
“嗯~这力道……,”西索活动了一下用于格挡的左臂,“可比以前重多了,是因为不记得我了吗~?”
松下首砂将身影完全藏匿于雾气之中,分析着西索话语里的“以前”二字。
直至今日,他才算是正式与西索有了正面的交流。
那么这个“以前”具体又是指的什么时候?
“不记得”的这个结论,西索又是从何处得知?
除非,他的确与西索在被遗忘的记忆里存在纠缠。
“……队友?”松下首砂只能想到离开破壁大陆后,那些被他遗忘的队友们。
“队友?”西索念叨着这两个词,看着松下首砂眼中不似作假的疑惑,故作伤感,“怎么会是队友呢~我们可是早已‘生死相随’的恋人啊~”
14. 新任务
松下首砂逃了。
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做出判断。
不是因为生命受到了威胁,为求生而急速逃走,而是他脑子里响起了警报,在听到“恋人”二字,下意识做出的反应。
好似曾经什么时候他也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做出过逃窜的行为,明显这一次的“逃亡”更加熟练,且经验丰富。
西索毫不意外松下首砂“脚底抹油”快速溜走的行为。
虽然他关于破壁大陆的记忆也并不完整,但他大概知晓首砂是个什么性子。
“生死相随的恋人?开什么玩笑!”
松下首砂以成为破壁大陆第一剑士为终生奋斗目标,从未对任何人产生过恋人之间的情愫,更别提什么“生死相随”了。
生死相随用来称呼他曾经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队友、挚友,他倒是还能信服些许。
清晨,经营手机等通讯设备的店家刚拉开店门,一个风尘仆仆、腰间挎着剑、手上抓着通讯设备的男人就从刚打开一点儿缝隙的店门外挤了进来。
“老板,麻烦帮忙给手机充个电,然后帮我找个太阳能通讯设备,”松下首砂说完把掏出的现金又算了算,加了几张面额更大的,随后关上了身后的店门,“今天我包店了。”
老板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松下首砂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这店平时生意一般,你包店,给这数,有点儿……”
老板又不是不清楚他们这个小镇的地理位置,临海又与繁荣地带相隔甚远,来这儿的人多数都是前来补给的海贼。
别说像松下首砂这样一次性给这么多钱了,能不抢他们的钱、白吃白喝就不错了。
“拿着吧,我还有些事要向你打听,今天就别开店门了,要是有人找来,也麻烦你帮我应付一下,尤其是红头发的人。”
松下首砂交代完,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
跑了一路,终于能休息会儿了。
“红发?难不成你和红发海贼团的人有仇?那我可不能收你这个钱。”老板作势要把钱归还给首砂,“红发海贼团的人之前还帮过我们,驱赶走了抢夺我们这些商户钱财的海贼,受过恩惠的我,定然是不会帮助与他有仇的人。”
“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红发海贼团,我指的红发男人,是脸上画着星星、水滴的那一个。”
老板脸上的大义凛然还没褪去,听闻松下首砂这般解释,面上浮现尴尬。
松下首砂模仿起西索那副笑得意味深长,还让人心头一阵阵盘旋小阴风的模样:“我说的那个红发男人,差不多就是这个模样。”
“……好了,您别模仿了,怪瘆人的。”老板搓了搓胳膊。
“他真的就是这副模样。”松下首砂看着老板回避的双眼,转身看向店内的镜面,镜内,一个一脸严肃、神情认真的人,挤眉弄眼地狞笑着,“……算了,还是先帮我找个太阳能通讯工具吧。”
店内通讯设备种类齐全,虽小镇地理位置偏僻,但从这里的货源判断,平日里的补给与供应还是比较完善。
也难怪这样的偏僻小镇,会被海贼当作补给点。
“你们这个小镇经常被海贼洗劫吗?”松下首砂询问道。
“也不是,你看到钟楼上插着的海贼旗了吗?自从红发海贼团来过之后,就很少敢有海贼来洗劫我们了,几乎都是以物换物或者金钱交易来补给他们的必需品。”
老板一边回答着,一边拿出了太阳能通讯设备,“试试这个,就算是在大海上航行数月,都能够满足通讯需求。”
查看了时间,松下首砂发现遗迹那边的秘境内外时代虽然不同,但流速基本一致。
在秘境待了四天,秘境外同样过去了四天。
完成设备调试后,松下首砂联系上了BOSS,“boss,你说的那个任务,我暂时完成了一半,需要的东西,我也只取到了其中之一……”
不等松下首砂说完,女人就猜到了松下首砂的言下之意:“你不会也准备跑了吧?我说过了,毛发和血液都要,不论你现在取得了哪一样,只完成了一部分,都不算任务完成。”
松下首砂内心开始了摇摆,一边是女人承诺的五亿戒尼,一边是西索的那句“生死相随的伴侣”。
他已经计划了这么久,就等着回天空竞技场与西索一战,趁着战斗的机会,拿到血液和毛发。
虽然原本是为了准备充足的钱财去寻找修复佩剑的材料,才会替BOSS效力,但现在佩剑已经完成了修复,他也找到了佩剑所使用的材料的来源,没有必要继续这份工作……
[完成20亿戒尼存款,我会提供给你关于队友的线索,存款每达成一个20亿,换取一个线索。]
完全猜不透会在何时出现的使者,在这个时候突然出声。
[这里的货币破壁大陆又不一样,没办法兑换成魔石为你补充魔力吧?你要这里的戒尼做什么?]
使者从不多言,说完刚才的那句话,马上噤声,消除了自己的存在感。
松下首砂察觉使者再度消失后,只能无奈叹气。
“抱歉BOSS,我没打算跑,我准备继续为你效力,需要我现在就把头发寄过去吗?”松下首砂答道。
“不用,我这阵子在海上……”通讯设备那一端突然传来阵阵争吵声,女人的话语被打断。
松下首砂听见他的那位BOSS语气不善,质问着什么人。
“白胡子的人,来我这里做什么?”
“……毕竟是‘人偶师卡琳’。”一个陌生的男声出现在通讯设备的另一端,听着是个青年,“几乎掌握着所有男性海贼的动向,我想你那里可能会有黑胡子的行踪线索。”
“哈?你以为我什么男人都能看得上吗?要是他长得俊美一些,我倒是可能会注意一下他的行踪。”
松下首砂默默挂断了电话,再听下去,他担心以后想要脱离这份工作就没那么容易了。
为BOSS工作了这些日子,他也了解到了为什么女人会有那些奇怪的任务要求。
女人的兴趣爱好就是收集长相极佳的男子的头发与血液,至于作何用途,松下首砂目前还不清楚。
不过“人偶师”的这个称号,倒是让松下首砂产生了一个猜测。
中断通讯后,松下首砂看向整理着店内商品的老板,半晌后询问出声:“老板,你们这个小镇常年跟海贼打交道,想必很了解海贼?”
“了解谈不上,但多多少少关注过报道和悬赏的情况。”老板见松下首砂对海贼来了兴趣,走向柜台,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悬赏令,“毕竟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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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光有海贼光顾,也会有海军和海贼猎人。”
海贼上了岸,来到小镇,镇长就会找人在钟楼上插上红发海贼团的旗帜,海军和海贼猎人来了则会把海贼旗藏起来。
每家商户都会在店内备好最新的悬赏令,供海贼猎人取用。
“白胡子和人偶师卡琳,他们是海贼吗?”松下首砂翻看着老板拿出来的悬赏令,一张张的扫过他们的悬赏金额。
“没错,”老板指着白胡子的那张悬赏令说道,“这可是和红发同为四皇之一的大海贼!没想到你不知道红发海贼团,却知晓白胡子。”
松下首砂看着白胡子悬赏令上的金额,重新数了一遍到底有多少个零。
老板看着松下首砂盯着悬赏金额直冒光的眼睛,好心提醒道:“就算是经验丰富的海贼猎人,也不会考虑对白胡子下手,那可是四皇啊!”
松下首砂还不知晓“四皇”的重量,但不得不说,悬赏令上的金额很让他心动,更别提刚刚使者还告知过他用存款金额兑换队友线索的事情。
“怎么没有人偶师卡琳的悬赏令?”松下首砂将白胡子的悬赏令塞进了口袋里,“她也是海贼吧?”
“她是海贼没错,但情况有点不同,”老板拿出了几张往期的报纸,“看到了吗?悬赏令是发了的,只不过我们这里不敢留,海贼猎人也不会对她下手。”
松下首砂看着报纸上有关人偶师卡琳的报道,没有细看文字,目光率先被图片吸引。
几个模样逼真的人偶被人为摆成各种怪异姿势,吊在海贼船的桅杆上,乍一看就像是被处刑的海贼。
“这几个都是被卡琳看腻了的人偶,”老板说着,突然压低了音量,凑近首砂耳边,“听说,她可以把活人变成人偶,当然也没有依据就是了。”
松下首砂看着照片中因为玩偶的“装点”,显得充斥着诡异的海贼船,也能想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传闻。
如果真的拥有将活人变成玩偶的能力,那么与这样的危险性相匹配的悬赏金额不可能只有这个数额。
连她开给松下首砂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到。
“卡琳会制作被她看上的男人的人偶,玩腻了就挂在桅杆上当装饰品,直到人偶自然掉落,沉入海底。”老板拿来水杯,喝了口水后,继续道,“你要是碰上了赶快跑,她就喜好像你这样的二十来岁、长相俊美的年轻人。”
松下首砂有了答案,看来在通讯中听到的那个“黑胡子”一定不是个二十来岁、长相俊美的年轻人。
不过,卡琳真的会看上西索那么……有、特、色、的男人吗?
“滴滴,滴滴。”
通讯装置的提示音响起。
“BOSS,有什么指示?”松下首砂接到了卡琳的通讯。
“我改主意了,西索的毛发和血液我现在不想要了,你说你已经得到头发了是吗?2.5亿戒尼,我会打给你,现在你去帮我追踪一个人。”卡琳看着桅杆上被火焰熏黑的木偶,咬牙切齿地指挥着手下处理船上的余烬。
松下首砂听到不需要继续跟踪西索,2.5亿戒尼也会给他结清,心情无比舒畅:“好的BOSS,请问目标的名字是?”
“火拳,艾斯。”
松下首砂找出卡琳所说的那个人的悬赏令,数起了悬赏金额。
15. 原来是“小情侣”闹矛盾
“这两天会有派报鸥把指南针、地图和一些必需品给你送过去,你准备好了就直接出航,乘商船也好、海贼船也好、就算是海军也无所谓,”卡琳愤怒的呼吸声透过通讯设备传到首砂的耳朵里,“用你最快的速度,追上他,拿到血液和毛发!”
又是血液和毛发,这两样东西是达成什么条件的必需品吗?松下首砂琢磨着卡琳的能力。
卡琳不会无缘无故被称作“人偶师”,说不定她的确拥有什么特别的能力。
前不久跟西索的短暂交手,松下首砂对念的认知有了新的理解。念不单单只是加持自身能力的力量,更拥有着极强的可塑性。
似乎在做着什么决定,卡琳沉默下来,指甲敲击木板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地传递给首砂。
首砂将通讯装置与耳朵拉开了一小段距离,缓解因为这样的敲击噪音带来的不适。
通讯装置那头传来了隐隐约约呼唤卡琳的声音,没有直接称呼卡琳的名字,而是叫着“船长”“大姐”之类的称呼。
卡琳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对松下首砂继续说道:“这一次除了毛发和血液,我还需要他的指甲。”
松下首砂抿了抿嘴,没有立即应下。
这要求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像什么邪恶黑暗魔法进行前的材料准备。
放在破壁大陆,头发、血液、指甲,这一套下来,绝对算得上是黑暗魔法标配。
松下首砂在心底念叨了几句“这里不是破壁大陆,没有黑暗魔法”后,才熄灭了心头因为黑暗魔法而升起的制裁之心。
“没有具体方向吗?Boss。”松下首砂对于海上航行并不擅长,在破壁大陆时,也很少离开陆地范围。
“跟着指南针走就行了。”卡琳也不多解释什么,进入海域需要了解的东西可太多了,一一交代反而容易影响首砂去接纳、消化,“实在需要找我,就跟着生命卡走,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在海上跟我扯上关系,非必要情況,不要直接来找我。”
卡琳活到现在,见过多少形形色色的男人,太清楚首砂骨子里是个怎样的人。
不偏执倒还好,如果是个偏执过分的人,很容易成为极端正义者。
这便会给她带来不少的麻烦。
同样的,对于松下首砂而言,跟她牵扯上关系,也不算什么好事。
她只是想让松下首砂替她跑跑腿,倒没有想要拉人入伙当海贼的意思。
“好的,boss。”松下首砂原本也没有去找卡琳的打算,他还是装作不知道卡琳就是海贼人偶师比较好。
至于生命卡是什么、为什么跟着指南针走就能找到卡琳想让他追踪的那个人、派报鸥如何确定他的位置……这些问题,松下首砂都没刨根问底。
能把事办成,将钱拿到手就行,其他的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
与卡琳的通讯结束后,松下首砂让店长帮他多备了几台通讯装置,以防在海上遇到什么意外情况。
“您接下来是要直接去海上吗?”店长看到松下首砂又开始挑选悬赏令,询问道。
松下首砂点头,将几个悬赏金不多,但长期活跃在小镇附近海域的海贼的悬赏令留了下来。
他对海贼知之甚少,追踪之前,还是先探查清楚海贼的实力情况比较保险。省得任务没完成,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我看您似乎并不是职业海贼猎人,还是先去考个猎人执照再出发比较好。”店长提出了建议,怕首砂误解,他继续解释道,“也是方便您在海上碰到海军之后,有个解释。”
商人有通商证明、私人船只也有通行记录,海贼猎人有猎人执照,其他没有符合规矩的官方通行证的船只都会被当作海贼船对待。
“猎人执照啊……”松下首砂想起之前花钱买消息的日子。他当初要是有猎人执照,不知道能省下多少冤枉钱,“确实得去考一个了。”
“就是说嘛,规规矩矩的出航,少惹事比什么都好,那么,就祝您明年一月七号的猎人考试,一切顺利了。”店长正说着,见松下首砂的表情越来越僵硬,祝福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缓缓变小。
他刚刚这番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松下首砂把挑选完毕的悬赏令刚刚塞进口袋,手都还没有抽出口袋,动作突然僵住。
抬眼望向店长:“你刚刚说猎人考试是什么时候?”
“一月七号啊?有,有什么问题吗?”店长不解。
“现在是九月!我不可能为了一个猎人考试,等待数月之后再完成任务,”松下首砂深吸了一口气,“我还是这几天准备准备就出发吧。”
听卡琳那个语气,她对于那位叫作“火拳艾斯”的男人,可不单单只是出于兴趣,更多的是不满与气愤,这种情况下,他更不可能拖延任务时间。
店长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劝说首砂:“如果您已经决定了,那我也不好阻拦,只要您跟海贼没有过多牵连,没有证明,说不定也不会受到海军的特别关注。”
松下首砂摸了摸鼻子。
他在不知道BOSS是人偶师卡琳的情况下,选择为其效力,四舍五入就是毫不知情,这种情况,海军应该不会找他的麻烦吧。
“店长,还得劳烦你帮我留意一下派报鸥。”
他还没见过派报鸥长什么样,若是与寻常海鸥无异,错过了卡琳给他送的包裹,那可就麻烦了。
松下首砂透过紧闭的窗子,望向天空,微微皱眉。
……嗯,肯定不长这个样。
玻璃窗外,男人微眯的双眼弯成了蛾眉月状,一张绘着水滴与星星样式的脸,在靠近外窗的位置,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见松下首砂与之对视,西索抬手敲了敲窗沿:“突然走那么快,差点跟不上了呢~亲~爱~的~”
自察觉松下首砂对“伴侣”这个关系极为敏感与回避后,西索就像是找到了乐子一般,燃起了强烈的恶趣味逗弄之心。
“亲爱的”几个字喊得熟稔又暧昧,拼读时,每个音都异常黏糊,尾音还带着极具性|暗示的起伏转换。
店长瞪大了双眼,看向松下首砂。
红发、水滴、星星,没错这人便是松下首砂让他注意着帮忙应付的人。
“原来是小情侣闹矛盾吗?”
几乎是瞬间,店长就接受了一个男人语气暧昧又色气地叫着另一个男人“亲爱的”的情况。
西索俯身,单手撑着脑袋靠在窗台,音量也加大了些:“嗯~没错哦~”
松下首砂感觉自己的尴尬与烦躁几近具象化,快步靠近窗户,顺势拉开,捂住了西索还要继续加深店长的误会、说着毫无根据的话语的嘴。
带着警告意味,对西索说道:“……人要学会保持沉默。”
柔软触碰手心,接着便是湿润与火热划过掌中。
松下首砂猛然收回手,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层冒起。
西索没有收回的猩红舌尖舔过上唇,最后消失在唇瓣后。
他满意地看着松下首砂耳尖浮上绯红,等待着对方因为羞怒而再度拔剑。
他期待着首砂能够畅快向他展露杀意,那种欲将他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杀意。
然后他就能够更加接近首砂,让念缠上首砂的身躯,感受那跳动的心脏与流淌的血液,接触那温热的体温与梦中感受不到的、属于现实存在的人的气息。
西索抓住松下首砂收回的那只胳膊,察觉到对方的强硬抗拒,更是夸张了唇角的笑意,挑衅意味十足。
进入小镇之前松下首砂转身迅速溜走的那一幕,让西索久违地想起了梦中世界崩塌时的失落。
他甚至觉得那样的情绪不该用失落那般单薄的情感去形容,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战斗欲望也好、杀意也罢,焦灼与兴奋充斥着大脑又在记忆缓缓淡去的那一刻归于平静。
记忆不全,那么便只能够靠感觉。
察觉梦中世界崩塌那日,西索虽勉强保留了点滴有关破壁大陆的记忆、记住了魔力的气息、敏锐察觉到了在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的魔力气息出现在西南大陆,但一路赶去,却没有找到任何让他产生熟悉感的人。
倒是没过多久,他与那位“新玩具”带领的旅团众人见面的时候,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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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当时没有直接与松下首砂相见,但西索从残留在库洛洛身上的剑气上,感受到了仅在梦中体验过的肃杀之气。
那想要灭除一切不义、纠正一切邪恶的剑意,西索再熟悉不过。
也只有那个人,才会拥有这般摇摆在极善与极恶之间、正得发邪、邪得显正的剑意。
就算那一刻他仍旧没有想起松下首砂的名字,却能嗅着那让他战斗欲|望不断攀升的剑气残留,回忆起梦中那个面容逐渐清晰的“引导者”与他交手时的画面。
西索的目光穿过一幅幅因为回忆浮现脑海的画面,落在了被他抓住胳膊的“引导着”松下首砂身上。
梦里的触感可没有此刻真实。
西索的抓握的力气大了几分,松下首砂皮肤表层覆上一层肉眼可见的气旋。
西索:“这是什么新招式吗~?”
首砂被抓住那只胳膊突然消散了实体,如水雾一般从西索指间消散。
紧接着,他看到松下首砂抬起手,手掌在他胸前的衣服上蹭了蹭。
西索表情有一瞬的僵硬。
“做人,还是得有点边界感。”松下首砂说着,又继续蹭了几下,想要把手心上那被西索舌尖接触过的怪异感残留给彻底擦除。
殊不知他这样的行为同样没有什么边界感。
二人这般互动,落在店长眼里反倒成了闹别扭的小情侣的情趣。
一个亲昵的“亲吻”对方手心,另一个贴心的为对方“整理衣物”,怎么看都是一对儿甜蜜的小情侣。
也就只有店长那样的脑回路才会把都快要打起来的两个人,当作亲昵情趣。
“西索,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战斗?”
松下首砂擦干净了手,再次嘱咐店长帮忙注意派报鸥后,走出了店铺,关上门,阻隔了店长探究望来的目光。
西索缠绕在周身的杀意与欲|念实在难以忽视,松下首砂除了对方想要与他一战外,想不到西索对他还有什么企图。
西索本想应下,但突然间又犹豫了。
他确实想要与首砂畅快一战,但不是一场战斗,他想要无数场战斗。
松下首砂的念还不够成熟,即便有剑气傍身,也还不是西索想要与之一战的理想状态。
“等你想起来更多的事情了,我会好好与你深~入~交~流~”西索抬手,想要触及首砂颈项的手被剑柄拍开。
松下首砂感受到手中佩剑突然有些不受控,向着西索的方向出现了巨大被牵拉的力量,有了脱手的趋势。
剑气混着念包裹住剑身,松下首砂紧握剑身,控制着佩剑不会脱手,抬眼看向西索。
见松下首砂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西索摊开手,表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唇角上扬、神情自若。
松下首砂收回目光,看向剑柄,闭眼后,再度睁开,终于顺利将念汇聚双目,看到了剑柄上缠着的属于西索的念能力。
扯动剑柄,松下首砂等着西索的解释。
“这么容易就学会‘凝’了吗~?”西索轻笑,食指晃了晃,解除了黏在剑柄的念,“我会在天空竞技场等你,找到新乐子之前,我都会在那边。”
“好。”松下首砂点头应下。
知道了这个消息又不代表他一定会去找西索。对于别人的话语表示回应是礼貌,不主动给自己找麻烦是生活之道,并不冲突。
西索看着松下首砂应声时撇开的双眼,猜到了对方答应但没完全答应的敷衍之意:“……果然是强化系~”
“那就是派报鸥!”店长的声音从店内传来。
松下首砂抬头看向空中飞过的海鸥,接住了一沓被扔下来的悬赏令。
“可能是补充的新悬赏令,我这里的悬赏令并不全。”店长隔着窗对首砂说道,“给你送东西的那只派报鸥应该还在路上,看来你的那位BOSS所在的海域,离这个小镇并不近。”
看着派报鸥飞远,松下首砂收回目光,翻看起手上的悬赏令,翻到了那张悬赏金额为三亿的海贼悬赏令后,默默将这份悬赏令塞进口袋。
再攒攒,差不多也能攒到二十亿了。
16. 新手与新手的缘分
被无视实属正常。
西索也不在乎首砂因为一只飞来的海鸥,就转移走了注意力。
他的“玩具”还有很多。
也多亏了这一次与首砂的接触,被封存的记忆又有了松动。
他记得,当初在破壁大陆上时,首砂的身边有不少实力不俗的人。
因为受“引导者”的命令限制,当时的他没有办法与他们畅快决斗,现在情况可不同了。
如果他能够想起破壁大陆的事,他们是否也能保留记忆?
手机突然响起,西索按下了接听键。
“西索,在忙?”
西索听见电话那边传来的询问,眼神还黏在貌似要去海上找乐子的松下首砂身上:“不忙哟~”
“团长命令,三天后,闲着的人于卡丁国卡丁港集合。”
“港口啊~”西索转过身,看向远处小镇大路尽头的海洋,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张扑克,抛起时牌面还是红桃,落下时精准夹在两指之间,牌面却变换成了黑桃,“是什么任务呢~?”
“集合之后,等团长的命令。”
消息传达完毕,通话中断。
联系西索的这个人一句多余的话语都没有。
等松下首砂被店长敲击窗沿、拟声词提醒、隔着窗户手舞足蹈的肢体语言暗示多次,终于回过头后,西索已经只剩下一个遥远的背影。
“追啊!”店长急得直跺脚,可还是选择待在店内。
他在这小镇上接待过不少海贼,什么人危险、什么人无害,他还是能够判断。
显然这位包下他店铺的男人和另一位疑似是情侣关系的红发男子,不是什么无害的普通人。
要是真因为矛盾动了手,待在店内的他,人身安全还稍微有个保障。
“为什么要追?”松下首砂挑选完了合适的悬赏令,重新回到店内。
“一看你这人就不懂得怎么谈恋爱,闹矛盾了,不论谁对谁错,只要有人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另一个人一定要去追!”店长看着松下首砂气定神闲地坐在店内,抓了抓头发,“你就不怕对方跑了吗?!”
松下首砂想了想,摇头。
他确实不怕,因为他跟西索根本就不是恋爱关系。
西索跑了也正好,他每次见到西索的时候,都感觉对方在藏着掖着什么,就连身上冲着他而来的杀意,都夹杂着些许让人说不清的怪异。
松下首砂不喜欢这种解谜的感觉。
有什么想法、什么目的,直说多好。
“不提他了,这个海贼你认识吗?帮我介绍一下,看着虽然年轻,悬赏金额却不少。”松下首砂拿出了那张悬赏金额为3亿的悬赏令。
“哦,他啊,”店长看着悬赏令上呲着一口大白牙,笑得没心没肺的人说道,“蒙奇·D·路飞,确实是最近热度比较高的海贼。”
不少路过这个小镇的海贼猎人都将路飞当作了目标,可具体结果如何,店长也不清楚。
不过,既然路飞仍旧活跃,想必那些海贼猎人都没有什么收获。
“我对他的了解也不多,你也想将他当作目标?”店长并不看好松下首砂。
“也?”
松下首砂觉得店长的这个“也”字用得微妙。
“我虽然没有特别去关注过他,但奈何关于他的新闻实在有些惹眼,自然,许多海贼猎人、海军也都很注意这位自出海就一直高调做事的新人。”店长又开始翻找起旧报纸,“你看看吧。”
松下首砂看着一摞摞的旧报纸,也不知道店长说的“没有特别关注”到底有多少水分。
“这些消息只是让我对这位名为路飞的海贼有了不同于其他海贼的认识,但不足以劝退我。”翻阅过后,松下首砂并没有得到多少关于路飞的能力的情报,指着一个挎着刀的男人说道,“倒是这一位……”
“啊,他啊,罗罗诺亚·索隆,也是一名剑士,据说曾经是海贼猎人。”店长伸着脖子,凑到松下首砂面前,看着报纸上拍下的草帽一伙的照片,“剑士、海贼猎人,这个配置有点眼熟啊……”
店长介绍索隆的话语戛然而止,看向松下首砂。
“喂,你别那样看我,我还没出海呢。”松下首砂挪远了些身子,“再说了,这大海之上,有那么多剑士,总不能各个都是从海贼猎人堕落成海贼的吧?”
“堕落……吗,”店长掂量着这两个字的重量,“等你到了海上,再做判断吧。”
松下首砂想起这个小镇钟楼上挂着的海贼旗,敛目。
小镇的风土人情与破壁大陆有几分相似,松下首砂很快就融入了其中,在小镇住下的第三日傍晚,他收到了卡琳的包裹。
只有一个篮球大小的包裹,却格外的重,派报鸥将包裹送来后,朝着松下首砂嚎了很久,才被送来水喝吃食的店长打发走。
飞走时翅膀都在发抖,一看就是累坏了的模样。
松下首砂掂了掂,叮铃咣当的金属碰撞声响充斥耳畔。
打开包裹后,两个样式奇怪的指南针,率先进入视线之中,其中一个指南针的指针上,还绑着一根发色、长度与卡琳相同的头发丝。
卡琳给松下首砂准备的地图包着一张写了卡琳名字的纸片,被一起塞在包裹的角落里,剩下的就是一些珠宝、黄金。
店长只远远瞧上一眼就忍不住试探询问:“你的这个BOSS是做正经生意的吗?”
派发个任务,再给点好处,这倒是正常,就是这个好处给得太像一个海贼头子的手笔。
“正经生意。”海贼怎么不算一个正经职业呢?
松下首砂看着生命卡,觉着新奇。
这个世界总是有一些类似破壁大陆的魔法,却并非魔法的力量。海上的一切对于现在还未出海的松下首砂而言,都充满了独属于未知世界的吸引力。
原本只是想要完成卡琳给的任务,拿到工资,但对于海上的世界的认识更进一步,他的探索欲就更强一分。
破壁大陆的排行前十的剑士,在海上世界到底能够达到什么水平?松下首砂也很想知道。
“包裹已经拿到,我差不多也该出发了。”松下首砂将指南针戴好后,背上了店长给他准备的包。
“祝你一路顺利,”店长这些天与松下首砂的相处也很愉快,知晓对方更喜欢直白表达情绪,而不是藏着掖着、故作客气,店长对首砂道,“若是在路上碰到了红发海贼团的人,别忘了帮我带话。”
“知道了。”
昨晚闲来无事,他与店长以及其他几个店铺的老板在海边生了个火堆,吃着烤鱼聊着天,兴致来了便喝了几杯。
可能是几杯酒下肚,气氛正好,店长没再继续跟松下首砂客气,提出了让首砂帮忙带话的需求。
也不是什么机密的消息,只是告知红发他们,酒酿好了,这里的民众等着他们来小镇做客、品酒。
放在以前,松下首砂可能无法理解,为何会有民众如此亲近海贼,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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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几日的相处,从民众口中初步了解了那个红发海贼团后,他倒是对海贼有所改观。
不过,实际情况如何,还是得亲自接触一下才能确定。
松下首砂向来不喜欢盗贼,不论是在陆地,还是海洋。
驾驶着找镇上渔民买下的小渔船渐渐驶离小镇,松下首砂看着岸边举着灯为他照亮的店主,挥了挥手。
等待包裹的这几天,松下首砂找渔民恶补了航行的知识,虽是临时抱佛脚,但那也比舵都不知道该怎么掌要好。
店长站在岸边,直到松下首砂驾驶的渔船的影子完全消失在夜色之中,他才转身离去。
海面之上的天幕如墨般深沉,被云层遮掩得朦朦胧胧的圆月,没有丝毫驱散那深沉昏暗的力量。
松下首砂将渔船笼罩进[霭]中,半靠半躺在甲板上,习惯着海水的节奏。
雾气随着渔船的行动弥漫开来,若是有心人多留意几眼雾气的走向,就会发现,这样的浓雾竟是跟随渔船而缓慢变换方位。
有了[霭]对周围情况的监察,松下首砂索性熄灭了渔船上的灯。
不远处一艘体型远比渔船要大上数倍的海贼船从黑暗中驶来,隐隐约约还能够听到船上的起哄与吵闹。
酒水的气息在海面上飘散开来,假寐的松下首砂抽动鼻翼,从甲板上站起。
松下首砂眯着眼睛,努力辨别着黑暗中的那艘海贼船挂着的海贼旗,但对海贼的了解还不够多的他,并没有认出来那样的海贼旗属于哪一个海贼团。
“都说了,那样的海贼旗挂着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那也得挂着,不然哪里算得上是海贼船?”
“就是,现在陆上生活不好混,听说海上这阵子就要变天了,这个机会,我们可得抓住咯。”
“整艘船没有一个人擅长航行,这么鲁莽地来了大海上,真是找死。”
“富贵险中求嘛。”
三两句争执的声音传进了松下首砂的耳朵,他望向海贼船亮着的灯和闪动的人影,尝试和记忆中的人一一对应。
如果没记错,这些海贼不就是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离开没有人迹的森林后,在落脚的那个村落里遇上的贼寇?
这些声音他印象还挺深刻,尤其是那个嚷嚷着“富贵险中求”的那一位。
松下首砂不免要感慨一下缘分。
初次出海的海贼猎人,碰上了刚“转行”做海贼的陆上贼寇。
双方还是旧识,可不就是“新手”与“新手”的缘分?
不去打个招呼,实在说不过去。
“嘘,我好像听见甲板上有什么声音!”
船舱内,两名海贼交换了一个眼神,拿着刀和枪悄悄靠近舱门:“听错了吧,外面雾这么大,谁闲着没事儿,这时候来找不痛快。”
“我。”
松下首砂回答道。
似乎是没料到门外真有人,更没想到对方还会这般大方地承认。
几名前贼寇,现海贼,感受到了来人的挑衅之意,暗骂了几句。
“都给我闭嘴!”一名海贼呵斥道,“你们没发觉这声音很耳熟吗!”
“这么说来,的确如此,这声音一听,我就开始浑身难受。”另一名海贼扭了扭突然就有些不适的脖颈。
“不会是……”话说到一半,似乎怕自己乌鸦嘴,说中那个让大家都不想接受的现实,说话的人抿着唇,闭了嘴。
“……最好别是他。”
17. 首砂与七海贼
在一众海贼默念“不要是松下首砂”的祈祷之下,舱门被打开。
松下首砂挥了挥手:“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哪里敢不记得。”为首的海贼念叨着,换上一副笑脸,“这不是首砂先生吗?”
船舱门被打开后,酒气更加浓郁,桌上摆着用餐完毕剩下的碗筷,地面几个酒桶横倒在地上,酒液洒了一地。
几个海贼身上尽是酒气,红晕映在面上,看清来人后,酒都醒了一半。
“您这也是准备去海上玩一玩?”为首的海贼询问道。
“有点事。”松下首砂看着站在他面前,搓着手,挂着尬笑的男人,“上一次时间匆忙,来不及询问你们的名字。”
男人心下倒吸一口凉气,上一次哪里是时间匆忙来不及询问,根本就是松下首砂单方面不想跟他们多话,哐哐几下,招式就接二连三的招呼过来了。
“不用特意费心去记我们的名字,由我为首,现在开始叫我小一,他叫小二,这是小三、那一位是小四……”
七位海贼一一在松下首砂面前站好,乖巧的模样一点儿也看不出当年想要洗劫村庄的凶恶嘴脸。
“你们七人怎么成海贼了?”松下首砂用脚勾来旁边一个看着还算干净的凳子,一屁股坐下,颇有种贼头子训话小弟的姿态。
对此,七个海贼倒是适应良好。
“劳烦您关心了,”小一抓了抓编成麻花状的胡子,“这不是受到您的教育,我们哥几个放弃了旧营生,另谋出路了。”
“谋成海贼了?”松下首砂打量着船舱,说简陋也不算简陋,生活物资样样都有,说豪华吧,也沾不上边儿,“你们船从哪里弄来的?”
“您放心,这绝对是我们兄弟几个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从正经渠道获得的船。”小一踩了踩地板,似想要向首砂展示这船的用材实在,“小五是木匠出身,这船是他木匠老爹的一个客户前几年要求定制,最后却没要了的船,一直存在仓库里。”
“听起来,你家的生意做得也不算小,怎么去当贼寇了?”松下首砂看向小五。
小五性子略有几分内敛,话少,之前跟着小一他们当贼寇的时候,也都是闷声做事。
“学本事。”小五老老实实回答。
正说着,便被站在一旁的小一揉乱了头发,“他在我们之中年龄最小,却是最有本事的那个,学什么都学得快,就是不太会说话。”
“您别误会,他说的‘学本事’也不是学怎么当贼寇,而是能够自保、能够赚钱的本领。”小一连忙解释,生怕首砂误会小五还有继续当贼寇的打算,再次教他们做人。
小五看向他曾经老大,点了点头:“是这个意思。”
松下首砂抱臂靠在椅背:“所以你们找到的新谋生路子就是来当海贼?”
小一迎着首砂的视线,硬着头皮说道:“我们没什么别的特长,也就是受过训练,会念,能当当打手,习惯了自由,也没办法长期在某个地方久居。”
小五见小一解释了这么多,上前一步,对松下首砂说道:“除了我,大家都是被驱逐出来,没有去处与归处的人。”
“首砂先生,我们都出身流星街,原本跟着别人做打手混口饭吃,头领被幻影旅团杀了后,其他活下来的人就逃出了流星街,习惯了被命令的我们,除了那些烂事,什么也不会。”小七补充道,满嘴酒气,熏得松下首砂猛然后仰。
幸亏用脚勾住了与地板连接稳固的桌子,松下首砂才没有因为猛然后仰的动作,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
“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做什么。”松下首砂皱眉看着小一将小七拉开,重新坐正,“你们刚才说的幻影旅团,介绍一下。”
“幻影旅团是一个盗贼团伙,能力不俗,特别是为首的名为库洛洛·鲁西鲁的那一位,能力尤为神秘。”小一对当年他们的头领被幻影旅团残杀的画面记忆犹新,“库洛洛的额头上有一个标志性的十字刺青。”
松下首砂心下了然。
那样的实力,咖啡店服务生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但若是一个贼头子……
小一向松下首砂说着有关幻影旅团的消息,没注意到松下首砂眼中流转的神情。
“说起来,首砂老大,你怎么想到出海了?”小一在向松下首砂输出了他能够获得的所有有关玄影旅团的消息后,突然问道。
即便松下首砂之前说了出海是因为有事,但这个回答太过宽泛,小一他们想要套近乎,自然得掌握更多信息。
“别随便乱叫,我可没打算做海贼。”松下首砂怎么听那句“首砂老大”,怎么觉得奇怪。
“这主意不错,跟着首砂老大,我们几个肚里没什么主意的人,也算有了方向。”小七一边点着头,一边赞同着小一对松下首砂的称呼。
其他的海贼在首砂敲门的时候,还有些抗拒与松下首砂相处,现在想想,只要松下首砂不拿拳头说话,跟着对方,也没什么不好。
他们本来就有些争执不休谁来做那个老大,没人擅长航海,也都不了解海上这片全新的世界,即便他们将船装饰成了海贼船的模样,他们的这个海贼团却没有任何合理的分工,连一个正式的船长都没有。
如此看来,松下首砂确实很合适去做他们的老大,也只有松下首砂能够让他们七人彻底信服。
“不做海贼也行啊,我们都跟着首砂老大,首砂老大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有了小七的附和,小一更是挺起了胸膛,仿佛已经得到了松下首砂的撑腰与照拂了一般。
松下首砂感受到七人期待的目光,没急着拒绝,而是询问道:“之前没对你们赶尽杀绝,让你们帮村民做事赎罪,你们都完成了吗?”
“肯定是完成了首砂老大的吩咐,我们才会毫无顾忌地出海。”小一回答道,“农活、修缮房屋、平整道路、包括捉老鼠、除害虫……村里人提出的任何要求,我们能办到的,都全力以赴。”
“之前被我们盗取过财物的其他村落,我们也同样以此弥补,并答应了这次出海赚到的钱,同样会补给他们。”小七努力向松下首砂证明他们几人确实已经改邪归正。
“我出海是去做海贼猎人的,你们确定要跟我一起?”松下首砂可没有忘记这是一艘海贼船。
“当然,首砂老大做什么,我们就跟着做什么!”小一招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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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小五、小六,去把海贼旗放下来,船头画着的海贼标志也给画点别的什么,盖上!”
说做就做,几人为了让松下首砂答应以后带领他们行动,都拿出了十足的干劲儿。
“你们可得想清楚了。”松下首砂的[霭]自从他上船之后,就一直弥漫在四周的海面,自然,远处缓慢靠近他们这艘海贼船的船只也很快引起了松下首砂的注意,“等会儿再说。”
松下首砂右手按在剑柄上,推开门,朝着甲板走去。
小一很快反应过来松下首砂的暗示,如夜鸟鸣啼的口哨一出,刚爬上瞭望台准备解海贼旗的小五、拿着油漆桶和刷子的小二、小六,迅速来到了小一身边,行至松下首砂身后。
小二轻声道:“敌袭?”
小六摆手,手上拿着的刷子还沾着油漆:“不太像。”
小二一个闪躲,躲过了随着小六摆手的动作,飞溅的油漆:“喂喂,别乱甩,你这混蛋,我这可是刚换的新衣服!”
“首砂老大!”小七惊呼,小二和小六一同转过头去,看向松下首砂的方向。
只见松下首砂直接跃过船边围栏,跳了下去。
几人快步凑到船边,探着身子往下望,寻找松下首砂的身影。
“老大!”“首砂老大!”
可入眼尽是浓雾,连海水都看不真切。
“别嚷嚷,往这儿看。”松下首砂将他此刻所在位置的浓雾散去,小一他们终于看到了被浓雾遮掩、靠在海贼船边的小船。
说是一艘船,它的大小也只能乘载一人,更像是一艘艇。
“首砂老大,如果这船是从那个方向漂来的,那么它的主人应该是在巴纳罗岛登的岛。”
松下首砂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
那个岛屿原本也在松下首砂佩戴的指南者的方向之中。
原本就是松下首砂的下一站。
“立刻出发。”松下首砂看着跳上海贼船,看着系着卡琳头发的那个指南针,“你们两个把海贼旗收了去,剩下的人把我的渔船和这艘艇,收进下面的舱室。”
小一有些惊讶,没想到松下首砂只是第一次登上他们这艘改造过的海贼船,根本没有参观过整艘船体,就发现了他们在船腹藏有暗室的事。
是圆吗?
与松下首砂初见时,对方还不会念,现在竟能将圆运用到这种程度!
果然,他们几人利索认老大的行为是正确的。
想到此,小一猛吸一口气,兴奋道:“好的!首砂老大!”
“都说了别嚷嚷!”松下首砂走向船舵,“你们跟不跟着我讨生活的事,暂时先放一放,我有点急事,船先借我一用。”
渔船的航行速度到底还是没有小一他们的船快,如果这艘艇的主人真在巴纳罗岛,指南针又指向那个方向,那么,这艘只能乘载一个人的小艇很有可能属于火拳艾斯。
一个赏金五亿多的海贼,会连船都停不好?再没有常识,也该知道登岛后,怎样停船才不会让船被浪卷走吧。
“应该是出事了,”小五看着浓雾散开后的海面,“很微弱,但是有震感,巴纳罗岛的方向。”
18. 古怪的念
“看来距离上一次咱们交手,你们的力量又提升了不少。”松下首砂有些惊讶小五用于探索的力量。
上一次与小五对战的时候,他可是攻击已经袭上对方面门,对方才注意到攻势的方向。
“毕竟这是在大海上,大海会赋予每一个敢于拥抱它的冒险者足够强大的力量。”小一解释道,“当然,这个前提也得看冒险者本身的力量天赋。”
他们刚出海时,也惊讶过念能力的大幅度提升与进化。
原本在陆地三米的圆可以在大海上延伸至三十米,持续时间也更长,念能力的其他应用同样如此。
当时的他们还短暂地因为力量提升而做过称霸大海的梦。
后来发现,这份来自海洋的祝福,属于无差别赠予。
力量一般的人出现了力量的增幅,那么同样完成了力量增幅的强者只会更加强大,并没有拉开力量差距。
“小五上一次接受首砂老大的‘教育’后,的确也更加专注修行训练,这或许也是我们出海之后获得‘海洋的祝福’,他的圆会远超我们几人的原因。”小一拍了拍小五的肩,“大海会检验每一个冒险者的努力成果。”
“海洋的祝福……”松下首砂默念着这几个字,不再控制“霭”的范围。
如果身处陆地与身处海洋能够使用的力量范围不同,那么他的霭应该能够拥有更广阔的覆盖面积。
以海岸为分界线,被松下首砂的霭所笼罩的区域反馈给他的画面形成了两个块面,黑色线条组成的图像为海面之上,白色线条为海下。
海上翻滚的浪、晃荡的漂浮物、跃过海面的夜间海鸟……构成了独具一格的线条画,一举一动皆在松下首砂构建的画面之中。
海下游动的鱼、飘荡的水草、上下浮沉的浮游生物……都好似轻盈跃动的音符,在白色线条构成的五线谱上,标记着特有的音调与节奏。
这便是接受了海洋祝福的松下首砂的力量。原本无法向介质之下探索的霭,现在也能够做到覆盖水下,霭与海水交融,形成了以松下首砂为中心,球体一般的覆盖网。
“这样浓的雾,有点吓人了吧。”拿着海贼旗从桅杆上跳下的小二看着几乎将他们淹没的浓雾,忍不住出声询问,“这种情况,就算我不是很了解航海,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航行。”
“你还真是一点儿脑子都没长,”小六指了指松下首砂,“是首砂老大的能力!”
松下首砂在浓雾中驾驶船只,比起寻常航海士需要通过风向和地标、指南针去引导方向,这样的浓雾更能够让他精准航行。
“小五,你的探索技很特别。”松下首砂正在转舵,避开了悬浮在海中的巨大未知鱼类。
“首砂老大,你指的是我的‘圆’吗?”小五也不藏着掖着,既然决定了要跟着首砂,他就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能力,“我的圆不是通过范围覆盖来知晓敌人动向,而是通过对介质的感应。”
小五将念注入船身的木材后,只要船体行驶在海上,便可以通过海水这个介质,感应到被海水连接的岛屿的情况。
注入了念的木材就是小五的“听诊器”。
“到了海上,这个能力才发挥出它的真正水平。”小五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有些不适应。
小一看着小五渐渐低垂的眼神,也知道他今天估计是不会再主动说什么话了,怕松下首砂误会,连忙接话道:“老大!我们七个人的能力我都很清楚,我来回答。”
小一从七人的能力到念能力的“四大行”及其延伸、组合都向松下首砂解释得清清楚楚,包括他们的念系种类。
“果然。”
松下首砂只说了这两字,就没再多言,按照现在的航行速度,抵达巴纳罗岛还需要半个小时。
其他人想要做些什么,又不知道这时候有哪些活儿能够帮助到他们的首砂老大,只能闲着待在松下首砂周围,等待着命令。
而人只要一闲下来就会多想,松下首砂刚刚的那句“果然”,便成了他们想要揣摩深意的切入点。
松下首砂之前也感觉到了念能力的可塑性,剑气与念能力相结合没有什么难度,但想要将已经相互融合的两种能力创造出更方便使用的能力,那远比其他念能力者需要花费的时间要多得多。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若不是丝毫雷电划破天际的迹象,松下首砂几人还真会以为是暴风雨的前兆。
“这船质量应该不错吧?”松下首砂让小一掌舵,走向船尾。
“放心,质量绝对有保证!”小一想要回头看看松下首砂到底要做什么,却又怕一个没留神,没有偏离了航行方向。
“首砂老大,您要去做什么?”小六跟上前往船尾的松下首砂,却被松下首砂阻止。
“你们都扶好了,”松下首砂踏上船尾的围栏,双脚跨立,只要一个重心不稳就会摔进这暗夜之中的茫茫大海,“我们要加速了。”
小六看着心惊,但还是按照松下首砂的指示,环抱住船侧的围栏。
大量的气争前恐后地从松下首砂身上涌出,发丝、衣物无风而动。
松下首砂闭上双目拔出了剑,直指前方。
涌出的气包裹剑身,在小六看来那剑根本就没有舞动,却突兀产生了飓风。
“抓紧了!”小六只来得及提醒其他人这么一句话,下一秒,整个人直接被飓风掀起,身体平行于地面,若不是因为环抱围栏,他早已被飓风卷出船外。
利于航行的条件不足,就自行创造条件。
小六迎着风,努力睁开眼睛,看向松下首砂的方向。
双目被飓风吹得酸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出又被狂风吹干,但他还是盯着那根本没有挥动一下的剑。
看着松下首砂握剑的双手暴起的青筋,他突然意识到那剑并非没有挥动,而是松下首砂挥剑的速度过快、每个重复的动作归位时都过于精准,以至于如同静止原地。
拥有这种力量的男人,无论是在陆地还是海洋,都会成为强者。
如果在流星街,他们一行人一开始遇到的为首之人是松下首砂就好了。
小六看着飓风之中身姿挺拔、剑意袭人的松下首砂,突然就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不过,现在也不晚。
船帆被飓风鼓动,给了船身极大的推力,远超船体航行动力系统的力量将行驶速度拉到了极致。
远远望去,被浓雾包裹的船只,如同被射出的灰白色炮弹。
因为巨大的冲力而被推开的海水,形成了向船只航行路线两侧高扬的海浪,在船只驶远后,相互碰撞,冲击声如同地裂的轰鸣。
“小五!”
小一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呼喊着小五的名字。
他紧握船舵,咬牙控制着航行方向。
小五将桅杆上垂下的绳子绑在手上,另一只手紧贴甲板,双脚更是深深卡进了围栏缝隙,以此固定住身体。
属于小五的念在船体蔓延,很快便薄薄包裹了整个船身。
小五额头冒出了冷汗,大量念的输出,让他一时间有些脱力,加之整艘船本身就被松下首砂的念与剑气环绕,小五想要加固船身的念更难完成覆盖。
小五的念每在船身前进一分,就要忍耐属于首砂的念与剑气带来的不适,但,他向来习惯也擅长忍耐。
抵达巴纳罗岛时,小五已经陷入昏迷,即便昏迷,手也紧贴着甲板,保持着念的平稳输出。
松下首砂回到船头时,见小二拖着三和四的衣领,又回头看了一眼眼睛被风吹得通红的小六与完美完成了掌舵任务的小一,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巴纳罗岛的中心区域传来战斗的声响,火光冲天,爆炸声此起彼伏。
松下首砂解下来小五手上缠着的绳索,将昏迷的人交给在飓风之下,全身心都集中在掌舵上,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双手止不住颤抖的小一。
“你们都去休息吧,我有点事得处理一下。”
小一控制着因为过于用力控制船舵旋转方向,此刻放松下来,肌肉还在不断震颤的双手,将小五扛在了肩头:“首砂老大,正在战斗的那人好像是火拳艾斯,您现在是要去抓他吗?”
几人已经决定跟着松下首砂做海贼猎人,自然也猜到了此行的目的。
“那可是火拳艾斯。”小六看着巴纳罗岛中心升腾起几乎要将夜空映照成白昼的火光,这时候才对松下首砂海贼猎人的身份有了实感,“老大……咱们不能挑普通海贼,慢慢练手吗?”
“本来我的目标也不是他,但没办法。”松下首砂看到那夸张的火光,神情也逐渐凝重。
如果不是卡琳指名道姓要他追踪艾斯,他在看到艾斯能够把火焰搞出这么大动静的下一秒,就会先去找赏金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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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的海贼练练手了。
果然五亿没那么好赚。
“听到‘火拳’这个称呼的时候,我就该意识到这人会玩火,还这么会玩!”松下首砂小声叨叨。
“首砂老大,你说什么?”正巧碰上又一声爆炸声的响起,几人都没注意到松下首砂刚才说了些什么,还以为是新的指令。
“没什么,你们把晕过去的同伴带去休息吧,我的渔船上有药品。”说完,松下首砂就上了岛。
神情复杂地朝着岛中的战斗区域走去,松下首砂摩挲剑柄的手指,狠狠按在了双头蛇装饰的其中一个蛇头上:“又是火焰。”
船上,小一看着松下首砂的背影,咬咬牙还是没有跟上去。
既然答应了跟着松下首砂行动,他们作为手下,本就该跟着老大一起参与战斗,但命令又是第一位。
松下首砂要求他们照顾昏迷的船员,也就是命令他们留在船上,不得进入战斗。
他们如果连这样的命令都听不明白,那么也没必要跟着松下首砂了。
小五被带回了船员休息室,脸色惨白。
过度消耗超过身体负荷的念等同于透支生命,小五为了保证船体抗住那样快速的破风、破浪行驶,耗费了过多力量。
“他们俩没来得及抓住稳定住身体的物体,纯粹是撞晕的,不用管他们。”小二将三和四拖到床上后,对小一道,“小七去渔船取药了,小六在瞭望台,关注老大的动向。”
小二体型比小一他们要大个几倍,如果不是因为底盘稳、身体强壮,在那突如其来的飓风面前,根本做不到抓住两个人的同时,还能控制住自己不被狂风给刮进海中。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想跟着老大一起登岛,但……”小一看着昏迷的小五,叹了口气,“我们得服从命令,再说了,我们就算跟去了,说不定还会拖后腿。”
“那可是火拳艾斯,而且,那样的战斗冲击,估计他的对手也不容小觑。”小二平时虽然表现得像个“傻大个儿”,但对危险的嗅觉十分敏锐,“我相信首砂老大的能力,可我不想好不容易又有了追随的人,却要再一次失去目标。”
“要不……”小一正想着和小二偷偷摸摸上岛,观察一下情况,突然感觉衣袖被扯动。
“小五,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小一看向嘴唇发白的小五关切询问。
他们六个人跟年纪最小的小五待久了,时常会把小五当作弟弟来看待,即便小五的能力比他们要优秀得多,并非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孩子。
“……他的念,”小五苍白的嘴唇因为说话时张嘴的动作裂了几道口子,殷红的血液瞬间浸透了苍白的唇瓣,“很奇怪。”
小一与小六听见小五断断续续的话语,一时间没有弄清楚这个“他”指的是谁。
“……像刺入骨髓的冰针。”小五抓住了小一的手腕,冰凉的体温冻得小一打了个冷战。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小一伸手抚上对方的额头,这时候才发觉对方的体温在持续下降,刚刚他把人扛到休息室的时候,对方还是正常体温!
“我猜测,应该是小五想要保护船体的时候,误打误撞对抗上了老大的念,念被侵蚀,像毒药一样侵入体内,你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吗?”小二说着又抱来了几床被子,盖在了小五的身上,“我们以前,不也碰上过这样的对手吗?”
多年前还在流星街时,他们的第一批同伴就是这样死去的。
“这可麻烦了。”小一看着眼神不断在清醒与呆滞状态中切换的小五,不断轻拍打着对方的脸,试图维持住对方的神智,“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必须保持清醒,用‘练’,将多余的、不属于你的念释放出来。”
小一有些后悔没有提醒小五不要擅自动用念能力去保护船体,他当时喊小五只是想要小五保护好他自己,而不是提醒小五保护船体。
“小二,你看着小五,我去找首砂老大!”小一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休息室,下了船,朝着松下首砂登岛后的方向跑去。
正在悄悄靠近艾斯的战斗区域的松下首砂看了眼远处的天空,还以为又是艾斯的什么招数将天空映照如白昼,没想到这一次是真的天亮了。
随着黎明的到来,松下首砂再次投向战斗区域的目光却更加严肃,眉头也忍不住蹙起:“那黑乎乎的东西,又是什么?火拳艾斯到底在跟什么东西战斗?”
19. 好感度·危
“萤火·火达摩!”
无数灿若星辰的点点萤火朝着身处不知名黑色气体中的黑发男人汇聚,又在聚集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火光。
松下首砂脚掌蓄力,直至脚掌与地面接触的那一片隐隐出现裂痕,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箭,朝着最为接近战斗区域却不被波及的极限距离飞去。
地面又是一阵震动,那不知名黑色气体如同黑洞一般,吸收着周遭的一切,好似能把空间都卷入其中。
松下首砂预估的安全区域,因为那不知名黑色液态物,出现了偏差。
整个人直直闯进火拳艾斯的火焰攻击范围。
松下首砂额前滑过一滴冷汗,心脏鼓动的声音几乎隔绝了外部的全部声响。
燎上体表的火焰就像是触发了松下首砂藏在下意识行为中的本能,一个瞬息便被剑气吞灭。
脑中突兀出现的几幅画面,令松下首砂改变了第一时间远离艾斯二人战斗区域的决定。
拥有魔法的神奇大陆、藏匿无数珍宝的奇妙秘境,那是有关破壁大陆的记忆。
[喂,首砂,你怎么还是这么怕火焰?不都与我战斗过那么多回了吗?早该习惯火焰了。]
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无奈地看着被困在秘境陷阱中的松下首砂,伸手抓着松下首砂的衣领,将人从秘境中的焰之陷阱中拽出。
[……如果面对的是你的火焰,自然游刃有余。]松下首砂因为被人拽着衣领,被勒得直吐舌头,[火焰与火焰也是有区别的!艾斯,快松手!]
松下首砂剧烈地咳嗽着,刚才那一下,差点儿没给他勒窒息。
[抱歉抱歉,我总是会把你当成我的弟弟,习惯了。]艾斯挠了挠后脑勺,笑得一脸无辜,[说起来,他要是也能来这里冒险就好了,一定会特别兴奋。]
他想起来了,对他而言无比凶险、已经成为心魔的火焰,为数不多温暖又温柔的时候,是它作为他挚友的力量时。
太阳已然高悬,黑暗终将褪去。
松下首砂从脑中闪回的画面中回过神来时,他已立于艾斯身后,拔剑直指艾斯对面的那个男人,赫然一副与艾斯一致对外、并肩作战的模样。
“贼哈哈哈哈哈,艾斯,竟然还有帮手吗!”黑发男子爆发出夸张又刺耳的笑声,盯着突然闯进他与艾斯的战斗的剑士,眼神中多了些评估的意味。
“哈?”艾斯也很意外这个突然出现、熟练躲过他的火焰的男人,很微妙的熟悉感在心底出现,但很快便被理智冲散,这人,他的确不认识。
“蒂奇,”艾斯余光扫过松下首砂,看到了他举剑指向黑胡子的姿态,上前几步,“与你的战斗,我还不需要什么帮手。”
“贼哈哈哈哈哈哈,是吗,看来你还是没长记性,没认清黑暗果实的力量!”黑胡子抬起掌心,面向艾斯,“暗水!”
黑色的烟雾伴随着不祥,朝着艾斯与松下首砂蔓延。
“主攻技·其四·超临界。”
浓雾卷着四周燃烧的火焰朝着黑雾涌去,吸收的火焰越多,浓雾便越接近液体的状态,与黑雾相互碰撞之时,周遭的火焰早已全数被浓雾包裹,浓雾也变成燃烧的水流。
“你到底是什么人!”
艾斯与黑胡子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在这一刻会这般默契,同朝着松下首砂这个临时闯入战局的人,异口同声问出这句话。
艾斯惊讶于松下首砂竟然能够利用他的火焰形成新的攻击,而黑胡子则是震惊于被浓雾包裹的火焰,没有办法被他的黑暗吸收。
怎会如此!
难不成被那个闯入战局的小鬼释放的浓雾包裹之后,艾斯的火焰就不属于果实能力了吗?!
开什么玩笑,怎么会有黑暗果实吸收不了的力量。
“艾斯。”松下首砂喊出了这个名字,他确定了,艾斯便是他需要重新结识的队友,但只复苏了那么一点记忆的他,此刻想要解释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他不记得他的那些队友,队友们也不记得他,那些冒险都像是镜花水月一般,无法作为唤醒他与队友们记忆的关键线索。
“叙旧的话之后再说,你也许久没跟我讲过你弟弟的事情了。”松下首砂只能暂时从为数不多有关艾斯的记忆中,挑出关键的内容去获取对方的信任。
艾斯听到松下首砂提起路飞,心中的疑惑却没有减少半分。
不过刚刚松下首砂面对他的火焰时的游刃有余,实在可疑,就好像无比熟悉他的招式路数,与他交手切磋过无数次。
不,不只是切磋交手,还有强烈的指导性。
就像他刚刚看到了在水中燃烧的火焰,瞬间就想明白这陌生剑士的招式一般。
对方不仅熟悉如何化解他的攻击,他也熟悉对方的招式。
太奇怪了,这种微妙的熟悉感。
艾斯打量着松下首砂的那张令他陌生的面孔,回忆过往近二十年的人生,找不出任何一个与之对应的旧面孔。
“你不是果实能力者。”黑胡子盯着松下首砂,神情晦暗,“一个又一个,太多不安定的因素。”
话毕,黑胡子再次大笑。
不安定因素又如何,他的计划,仍旧会继续。
“艾斯,那黑雾很不祥,不要靠近。”松下首砂看着站于他身前的艾斯,也前进了几步,直到将艾斯挡在身后。
“我当然清楚。”艾斯因为黑胡子想要抓捕路飞以及毫无杀害同伴悔意的态度,本就气愤,突然出现的身份可疑的剑士又摆出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更是让艾斯平添焦躁。“喂,我都不认识你,不要自顾自摆出一副教育别人的模样!”
“那么大声做什么,好好说话。”松下首砂揉了揉耳朵。
“好了,闲聊就到此为止吧。”从黑胡子双手涌出的黑雾几乎要将艾斯与松下首砂淹没,可黑雾在触碰到那燃烧的水流时,却又警惕地减缓了蔓延的速度。
松下首砂瞳孔微缩,身姿一晃,抓了个空。
超临界虽然阻止了暗水蔓延到他与艾斯身边,却没办法阻拦艾斯被黑胡子产生的引力拉出超临界的区域。
不祥,不祥,不祥。
松下首砂不知道为何在看到艾斯被引力牵引进入暗水范围后,会产生如此强烈的不祥感,已经超过了他因担心找回队友的任务失败,遭受惩罚的慌张。
比起遭受惩罚,他更害怕什么。
而这份害怕,会因为被黑胡子限制行动的艾斯,拉开序幕。
“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人,怎么能让你抢了先。”松下首砂挥剑,朝着黑胡子砍去。
“贼哈哈哈哈哈,该说你了解果实能力,还是不了解呢?”黑胡子面对劈砍来的剑势,没有任何躲避的动作,“自然系果实能力者的确可以靠元素化免疫物理攻击。”
松下首砂看着剑刃临近黑胡子与被他掐住脖子挡在身前的艾斯身侧时,硬生生顿住。
剑气已经划伤了二人的脸侧皮肤,点滴血液飞溅,被黑雾吞噬。
“看来你意识到了,被黑暗果实无效化的烧烧果实,根本无法帮助艾斯完成元素化,”黑胡子并不在意脸侧的那一点皮肉伤,眼底名为欲|望漩涡映照着首砂脸上变幻的情绪,“想在我限制艾斯行动的时候,完成对我的攻击?”
“你还是太年轻了!小子!”黑胡子的笑声伴随着不断收紧的力道。
艾斯仿佛听到了颈椎的错位声,他与黑胡子已经持续战斗了整夜,令他棘手的黑暗果实仿佛天克烧烧果实。
战斗之中,他曾数次冒出“黑暗会吞噬光亮”的念头,又暗骂自己的懦弱。
还没有完成肃清白胡子海贼团的反叛者的任务,没有为萨奇报仇,他还不能就这么放弃。
可他确实做了错误的判断,明明老爹和同伴们都已经劝阻过他,是他非要去做个了断。
都是他自己的错。
松下首砂看着眼神逐渐黯淡的艾斯,更觉不妙。
“可别就这么睡着了,”松下首砂朝着黑胡子一步步靠近,双脚已然踏进荡漾着的黑雾之中,“天已经亮了,艾斯!”
黑胡子看着自投罗网进入暗水范围的松下首砂,更加看不起这个随意闯入别人的对局,毫无自知之明朝他拔剑而攻的剑士。
“这大海上,没有本事只会胡乱叫嚣的杂鱼也是越来越多了。”黑胡子运转着黑暗果实的力量,想要将松下首砂卷入无尽黑暗。
牵引与被吞噬感愈发强烈,松下首砂索性彻底释放剑气与念。
练。
松下首砂所释放的混合着剑气的念被吸进黑雾之中,虽然不清楚这是一份怎样的力量,但那与果实能力略微有几分相似的状态,让黑胡子再度肯定黑暗果实的力量。
但很快,黑胡子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
黑雾开始焦躁涌动,他掐着艾斯脖子的手也渐渐松开,整个人痛苦地连连后退,坐倒在地。
“明明没有受到攻击……”黑胡子感受到体内如同遭受攻击一般,成倍反馈在身躯之上的疼痛,看着仍然在释放那诡异力量的松下首砂,发出质问,“你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松下首砂走向被黑胡子甩在地上,恢复正常呼吸的艾斯,拉过对方的胳膊,架在肩头扛起,“你想要吸收我的力量,那么我自然大方交出。”
松下首砂的确不是什么果实能力者,也不了解海上世界的力量,但是无论是剑气还是念,都足够送他抵达前往海上世界的冒险之旅的高度。
“只不过,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适应剑气。”松下首砂仍旧警惕着那些势头稍弱却蠢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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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动的黑雾,架着艾斯跳上倒塌的房屋顶端。
黑胡子控制不住开始颤抖,感觉体内有无数冰针在肌肉之中游走,寒意一阵阵袭上全身。这样的疼痛与寒冷不足以影响他再次进入战斗状态,却会侵染他的战斗意识。
对面是几个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人,松下首砂看了看仍旧死死盯着他的黑胡子,确认了那些人是黑胡子的同伴。
不能再让艾斯落入他们手中。
松下首砂想要结束心中的不安,只能想到这样的解决办法。
混合着剑气的念能力向四周扩散,薄雾升腾,比起平日里的雾气,更像是染上雾气灰白色彩的风。
在场的所有人突然被一股难以言说的被威胁感激起了强烈的逃生欲,但他们不可能就这样逃脱,而是纷纷对着松下首砂举起武器。
如同是前有虎后有狼、头顶还有一把悬力的尖刀而产生的惊慌,冷汗顺着后背滑落,他们想要对松下首砂发动攻击,可根本做不到。
理智告诉他们这个剑士的力量没有他们想象之中那么夸张,但这样强烈的威胁感却影响了他们直接发动攻击的决定。
“霸王色霸气吗?”巴杰斯喃喃出声。
范·奥卡否定了巴杰斯的判断:“不,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黑胡子没有下令让其他人继续追击艾斯与松下首砂,而是看着二人的背影,仿佛要将这一幕刻入心中。
“还有……那样的力量吗?”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黑胡子突然大笑。
距离身后刺耳的笑声愈发遥远,扛着艾斯的松下首砂也远离了早已变为废墟的战斗区域,虽然预感这件事情没有这么容易结束,不过总算是远离了那不祥的黑雾,也结束了心中的不安。
跟丢松下首砂的小一,终于再次看到了松下首砂的身影。
“首砂老大!终于找到您了!”小一看着扛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的松下首砂,来不及仔细判断那人是谁,便慌张对首砂道:“求您救救小五,他好像无意识被您的念攻击了。”
“我好像没有对你们动手?”松下首砂又回忆了一遍登上小一他们的这艘船的经过,确定了自己的确没有攻击过他们,“你们不会是想要用苦肉计赖上我吧?”
“怎么会!首砂老大,你把我们当作什么人了。”小一无助的模样不似作假,“是您加速航行的时候,小五为了保护船体,不小心对上了您的念。”
“难怪,我那时确实感受到了不属于我的力量进入了想要覆盖霭。”松下首砂当时忙于增加船的动力,也没有管那股力量,“没什么事,多喝点热水,出出汗,体温恢复了就好了。”
霭本身就不算是攻击技,小五也是无意之中纠缠上霭的力量,念被侵蚀的程度非常轻微。
“那就好……那就好。”得到了松下首砂的答复,知道小五并无大碍之后,小一也终于松了口气,也有了仔细打量松下首砂架着的那个人的闲心。
看到对方那张极其有辨识度的脸,小一瞪大了双眼:“首砂老大,这不是火拳艾斯吗!”
“对。”松下首砂扛着艾斯跳上了他们的船。
“您,您这就抓到人了?”小一连忙跟上,“那我们现在是要拿他去换赏金吗?”
“先不急,你们好好照顾他,我们先离开这个岛再说。”松下首砂交代完之后,就掏出通讯装备,准备联系卡琳。
松下首砂对瞭望台上的小六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船舵,见对方点头表示明白后,拿着通讯装备走到船尾。
他得确定卡琳是否会对艾斯造成伤害,再考虑要不要完成卡琳的要求。
使者的任务他需要完成,卡琳那边的钱他也不能放弃。
小一接过了将艾斯扛进船舱的任务,看了眼船员休息室,又看了眼储藏室,将人带进了储藏室。
听到储藏室有动静,小二推开门,看到那个被小一捆成粽子,都快看不清模样的人,感觉身上都开始发酸,“你这是做什么?他是谁?”
“老大抓回来的海贼,火拳艾斯!”小一脸上洋溢着骄傲,仿佛这个身价五亿多的海贼是他抓到的一般。
“我刚才听到老大不是说要好好照顾他吗?”小二不解。
“这还不是‘好好照顾’吗!”小一看着被捆成粽子的艾斯,恍然大悟,“也是,他可是能力者,还是扔在海水里泡着比较好。”
“不是啊!”小二连忙阻止小一,“老大说的‘好好照顾’,应该不是我们理解中的那个‘好好照顾’吧!”
对此一无所知的松下首砂还等着艾斯醒来之后,谈谈破壁大陆的事,说不定聊着聊着就想起了过往,却没想到,他交代的“好好照顾”在出身流星街、习惯了“刑罚照顾”的小一等人眼里,还有别的意思。
艾斯好感度,危。
20. 你记得破壁大陆吗?
艾斯在熟悉的海浪声中苏醒,看着陌生的房间、感受到身上的束缚感,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不幸落入了黑胡子之手。
在心底继续自责自己的鲁莽还不到数秒,便听见不远处两个争执的人的吵闹声。
“你就信我一次!老大说的‘好好照顾’绝对不是让你把人捆起来,甚至还想搞什么刑罚!”小二想要解开艾斯身上的绳子,却被小一拦住。
“老大可是海贼猎人,怎么可能抓到海贼之后,还好吃好喝伺候着?”小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二人的争执已经持续了好一会儿了,要不是担心双方动起手了会吵醒隔壁船员休息室的小五,这会儿的工夫,他们俩早就靠武力来解决意见不统一的情况。
艾斯听见二人争执的内容后,决定再判断一下情况,没有直接将绑在身上的绳索尽数烧去。
吃下烧烧果实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被这样普通的绳索捆绑的感觉了。
趁着没人注意他,艾斯悄悄抬起一点眼皮,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看着储藏室里塞得乱七八糟的杂物、武器和干粮,又看了眼正在争吵的二人的着装,有些怀疑刚才他们俩称为“老大”的人的海贼猎人身份。
这两个人身上的匪气不容忽视,他当了这么久的海贼,不会认错,这样的人会是海贼猎人的手下?
这样的船也更像海贼船,他都瞄到堆在角落里的刑具了。
“在吵什么?”
松下首砂结束与卡琳的通讯后,就听见一和二的争执,顺着声音走来,看到了被捆成粽子的艾斯。
“不是说让你们好好照顾吗?怎么帮人绑了扔这里了?”
“我们……”小一还想辩解几句,又咽了回去,再次开口就是检讨与道歉,“对不起,老大。”
“嘘,先别说话。”
松下首砂耳朵动了动,仔细倾听,因没有听见天空中的隐隐雷鸣而松了口气。
使者可是交代过,找到曾经的队友只是第一步,他还需要重刷好感度,达到能够再次并肩作战的程度,如果现在捆绑艾斯被判定为消极对待任务,惩罚说不定下一秒就会降临。
松下首砂将艾斯身上的绳索全部处理掉,又怕艾斯醒来看到绳索多想,把绳子团成一团,塞进了床下。
小二看了眼小一,眼神里的意思非常明确:你看看,我都说了,老大交代的那句“好好照顾”不是惩罚火拳的意思。
小一“啧”了一声,见松下首砂闻声回头,又连忙捂住了嘴巴,象征性咳嗽了几声。
船员休息室中,小五已经彻底清醒,体温也恢复了正常。
看到松下首砂半扛着一个陌生人进了船舱,坐起身子,也不出声询问,自行判断着现在的情况。
松下首砂大致检查了一下艾斯身上的伤,发现并不算严重后,便拉过边上的一床被子,盖在了艾斯身上。
想起刚刚和黑胡子一战,动用了剑气与念,又担心艾斯是不是也受到了些许剑气的影响,把被子拉高了些。
要是被剑气影响了,还是得把被子盖着,保暖妥当。
看了几眼盖在艾斯脖颈下方的被子,松下首砂伸手又将被子拉高了些。
小一看到松下首砂的动作,拿胳膊肘怼了怼小二,一个眼神甩了过去。
没办法,松下首砂让他们别说话,他们现在只能“眉来眼去”,用眼神交谈。
小一:老大在干什么?
小二:盖被子?
小一:盖被子需要盖那么多下?
小二:难不成是新型刑罚?
小一沉思片刻,在看到松下首砂已经把被子盖过艾斯头顶,将整个人都埋在被子下后,暗自点头:可能真是新型刑罚。
小二也附和着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小一:不愧是老大,刑罚手段都用得这么巧妙。
正在装睡的艾斯大感无语。
谁家好人盖被子直接蒙面?这是直接送走了吗?!被角、四周都压得严严实实,他是木乃伊吗!
处理好艾斯的保暖工作,松下首砂转身走到小五的床铺前:“感觉怎么样?”
小五摇摇头,表示自己无事,又看向站在门口的一和二。
“你的事,小一告诉我了,”松下首砂回想当时他加速行驶时的操作,对小五道,“我知道咱们几人之间的信任还没有建立,你会担心我不顾大家的安危,追求速度而不惜破坏船只。”
松下首砂似是察觉到站在门口的一和二因为他这番话的无措,放缓了语速:“你们没有牟利害人之心,我便不会对你们动手,再说了,这是你们的船,我也不可能抢去供自己方便,利用完毕,转头就翻脸不认人,那样,我不就和海贼没区别了?”
“喂,海贼也不全都如同你说的那般无耻吧。”艾斯被闷得实在喘不过气,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你是什么极端正义使者吗?怎么不去当海军?”
“你小子,不许对老大这么无理!”小二呵斥艾斯,却在看到艾斯指尖燃起的火焰的那一刻,缩到了小一身后。
小二那样的大块头身躯,缩在比他矮小瘦弱得多的小一身后,怎么看怎么滑稽。
“火气那么大?”松下首砂右手按着剑柄,面向艾斯,“都燃起来了。”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你很有把握?”艾斯也奇怪。
眼前这人明明自称海贼猎人,收了几个满身匪气、一看就知道手上沾过血的手下,抓到了他,却又没有一点儿限制他的活动的意思,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
“什么把握?我根本就没打算抓你,只是不想你被那个叫作黑胡子的人带走。”松下首砂觉得多余的话也不好在小一他们几个面前说,指了指门外,“换个地方谈谈?万一你一个不留神,把船烧了,我可不好交代。”
艾斯打量着松下首砂的神色,又看向另外一个坐在床上,如同大病初愈一般的少年,翻身下床。
“原来这真的不是你的船,现在海贼猎人都混得这么差了?”艾斯无视掉站在门口的两个人向他投来的不善目光,跟上了松下首砂。
小二等待松下首砂与艾斯走远之后,才低声道:“老大不会因为艾斯那几句‘不是你的船’‘混得差’而丢下我们吧?”
“不会,”小一虽这般说着,其实心里也没底,“不过,就算首砂老大不想留下来,我们也没能力强求。”
他们几个都想去做老大,谁也不服谁,最好的解决内部矛盾的方法,就是找如同松下首砂这样,用实力让他们心服口服的人做头领,可要是这个头领本身没有这个心思……他们确实连留下对方的能力都没有。
但要是放弃跟随松下首砂,物色下一个目标,万一跟错了人,他们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实在不行,我们几个还是打一架吧,谁是赢家,谁来当这个老大。”小一有了主意。
小五看着他们俩,缓声开口道:“首砂老大没说要下船,死皮赖脸一点,他说不定会留下。”
“……好像是这么回事。”小一凑到小五的床铺前,“从现在开始,你就装病,谎称是因为老大的念而产生的后遗症。”
“怎么还对首砂老大用阴招呢?”小二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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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无奈。
*
瞭望台上,松下首砂与艾斯一左一右相对而立。
船只早已驶离巴纳罗岛,远远望去还能够看到远处已经变成海面上的一个小点儿的巴纳罗岛的轮廓。
“要谈什么?”艾斯抓了抓头发,猛然意识到头上的帽子似乎掉在了巴纳罗岛。
“给。”松下首砂从披风下拿出了那顶有着哭脸与笑脸装饰的帽子。
“……多谢。”艾斯扣上帽子,摸了下鼻子,突然觉得这个打断了他与黑胡子的战斗的陌生人,也没有那么讨厌。
要真是将他作为猎物的海贼猎人,怎么可能还会在乎他的一顶不值钱的帽子?想必都会更加关心帽子下那颗价值五亿多的脑袋。
戴上帽子后的艾斯,更加接近曾在松下首砂脑海中闪回的模糊记忆的面孔,松下首砂盯着艾斯那张带着星星点点的雀斑、残留着战斗血痕的脸,转过身,看向船只航行的方向。
“我叫松下首砂。”松下首砂对艾斯自我介绍道。
“艾斯。”艾斯也回应着松下首砂的介绍,“虽然似乎没有什么介绍必要,你本就知道我的名字。”
“你还记得破壁大陆吗?”松下首砂单刀直入。
“伟大航路上的什么岛屿吗?”艾斯表示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艾斯的反应也在松下首砂的意料之中,既然艾斯一点儿有关破壁大陆的记忆都没有,那么继续交谈有关破壁大陆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意义。
想要通过艾斯去获得其他队友的线索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说起来,你怎么会得罪卡琳?”在将艾斯带上船后,松下首砂与卡琳的通话中,松下首砂并没有得到卡琳不会伤害艾斯的承诺。
如此,在艾斯是他曾经的队友的前提下,松下首砂便不会以卡琳的任务为先。
“什么?我得罪她了吗?”比起松下首砂的疑问,艾斯的困惑更深,“我很友好地登船询问黑胡子的下落,在离开时也礼貌告别,一切都符合礼仪规范,不存在得罪她的情况吧?”
艾斯琢磨着他告别卡琳时放的火,询问道:“她还说船上的人偶她都看腻了,正好想做几个新的,就操纵着人偶朝我袭来,我以为她是想要让我帮忙销毁,也就顺手帮她处理掉了那些废旧人偶。”
松下首砂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到艾斯说的“顺手处理”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会是她的人吧?”艾斯突然靠近松下首砂,抓起首砂的胳膊,捏上了肘关节,“人偶师卡琳的技艺这么厉害了?这次的人偶做得这么真实?”
松下首砂的沉默被艾斯当作对他话语的默认,继续道:“难怪我从离开了卡琳的海贼船后,就一直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原来被她的人偶一路跟着。”
松下首砂看着艾斯像摆弄招财猫的胳膊一样,摆弄着他的胳膊,运转起念能力。
艾斯的手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手中抓握的胳膊却变为薄雾。
“自然系恶魔果实?”艾斯看着松下首砂重新聚集的身躯实体,回忆起和黑胡子战斗时的画面,“不对,这不是恶魔果实的力量,卡琳的人偶连力量都能自创?早知道我就该把以藏的人偶给毁了去,万一卡琳让人偶以藏去做坏事怎么办!”
松下首砂看着抓着头发,正在纠结什么的艾斯,出声打断:“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是人偶?”
“什么?是不是人偶你自己都不知道吗?”艾斯更觉不妙,“卡琳做的人偶智商好像不太高,那她要是把人偶以藏派出去做什么坏事,绝对会丢白胡子海贼团的脸,原来这就是人偶师卡琳的目的吗!”
21. 他算什么东西
“你不都已经确认了我的肘关节了吗?根本就不是人偶特有的球窝铰接结构。”松下首砂揉着眉心,一晚上没睡,又因艾斯的一番误会,他感觉太阳穴处一阵阵胀痛。
“这大海之上,谁不知道人偶师卡琳制作的人偶,逼真又神奇,制作出一个拥有人类关节的人偶,也不是没有可能。”艾斯看着松下首砂面上的无奈,心底再一次涌上诡异的熟悉感,“不过,你的确不像人偶。”
“若真是卡琳的人偶,也不可能干预我和蒂奇的战斗。”艾斯又不是不知道卡琳是个什么性格,最怕麻烦,如果不是为了制作人偶,她连出海都犯懒。
“那个黑胡子的能力很古怪,我不会插手你们之间的恩怨,但是我与你之间也有私事需要处理。”松下首砂可不会忘记黑胡子好似欲|望黑洞一般的眼神,“因此,在我不确定你跟他解决私人恩怨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之前,我得先与你解决我的事。”
张扬着执念与索求的面孔、浑身上下连同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展示着对力量的渴望与贪婪,这种人松下首砂见得并不少。
松下首砂语气严肃,艾斯的脑回路难得正经了一次:“……就算是一顿霸王餐,也不至于你一路追我到这里吧?”
“原来你还喜欢吃霸王餐……”松下首砂没想到对方如此坦白,“不对,我找你不是因为霸王餐。”
“那就是因为卡琳了,还真是抱歉,人偶,我可没办法赔。”
艾斯跳上瞭望台的护栏,按着头顶的帽子蹲下,对上需要仰着头看他的首砂的目光:“不过就算是因为卡琳你才跟着我到这里,那也不算你与我之间私事,那么到底是什么‘私事’。”
艾斯加重了“私事”二字的语气。
知道他有个弟弟,还那般熟络。
能够让他与之闲聊路飞的事情的人,怎么着也得是个聊得来、关系不错的友人。
可……
艾斯实在想不起他何时结交的这位奇怪剑士。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什么都没想起来,说了也没有什么用。”松下首砂看着艾斯踩在瞭望台护栏上的姿势,差不多也想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瞭望台的空间并不大,挤一挤,两三个人倒也站得下,但要是动作稍微大一点儿,就没有那么方便了。艾斯这是怕跟他三两句没聊到一块儿去,好有个空间与他动手并及时脱身。
松下首砂叹了口气,一个对他没有最基本交谈信任的人,就算告知了对方破壁大陆的事情,艾斯恐怕也不会相信。
“你就当我认错了人吧。”松下首砂翻身拉着瞭望台上垂下的缆绳,滑下瞭望台,“你的船我们也帮你收着了,去找小二取。”
松下首砂说完就进了船舱,他留给了艾斯足够的空间离去。
“……”艾斯看着松下首砂的背影,犹豫着,最终还是没有喊住松下首砂。
*
船员休息室内,几人围成了一个圈,中间放着七个钱袋子。
“趁着首砂老大在忙别的事情,我们最后再商讨一下去留的问题。”小一作为首次七人会议的组织者,率先开口。
“就和我刚刚说的一样,我和老四都不打算跟着那个残暴剑士。”老三和老四刚醒,就把想要下船的事情告知了小一他们。
倒也能够理解,三和四本就不怎么适应海上的生活,加上念能力在七人中垫底,之前准备洗劫村庄却被松下首砂制止时,伤的也最重,多少留下了些心理阴影。
“你们不会忘记了当初他用剑鞘把我们打得多惨了吧?”老三的手忍不住摸上曾被一剑鞘抽裂的下颌骨,“再就是这次,他根本不在乎我们几个的命,直接加速航行的事。”
老四也在一旁补充:“是啊,要不是小二抓住了我跟三哥,我俩早就因昏厥,溺死大海了。”
“你们呢?也要下船吗?”小一看向小二、小五、六和七。
“我肯定会留下,我不觉得老大是什么残暴剑士。”小二盘腿坐在地上,因为身躯庞大,占的位置也多,一直挤着他旁边的小五,小五只好不断挪着位置。
“留下。”小五点头说道,把身前的钱袋子推得离自己更远了些。
小六环臂,闭目沉思,眉头微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睡着,做起了白日梦。
小七看了眼小五,最后看向眼神中带着询问的小一:“我留下,船上总得有个懂点儿医术的吧。”
“那什么,有了懂医术的,总得有个会做饭的吧,我也留下。”小七说完后,小六马上接话道。
“都确定了吗?”小一最后询问几人。
“别磨磨叽叽了,搞得好像我们几个之间有多么深厚的情谊似的。”老三拿起钱袋子,打开后又倒出一半儿,“我拿这些就行了,剩下的你们留着,别跟着那个残暴剑士,最后饿死在海上了。”
老四看着老三的操作,没说话,将钱袋直接塞进了怀里,沉默着站起,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就我们几个继续做海贼不好吗?当什么海贼猎人,你们难道又想屈服于武力,被压榨、压迫、被武力与恐惧驱使做事?”
“首砂老大不是这样的人,”小二反驳道,“还有,我想做点真正有意义的事,不想再做坏事。”
“坏事?”老四发出一声不明意义的嗤笑,“可我们只学过做‘坏事’,不是吗?”
“好了!”小一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凳子,巨大的碰撞声让老四闭了嘴,但眼神里还带着狠劲儿,“不想跟着老大的就直接下船,好聚好散。”
“他算什么东西,让你们一个个的都鬼迷心窍了,”老四忍耐着怒气,咬牙切齿道,“还真以为跟着他就能改邪归正、洗心革面做个好人?”
“行了,老四!”老三拉着老四,打开了休息室的门,临出门的时候,回头对小一道,“我直觉,那个剑士,是个大麻烦,你们别后悔。”
分了钱,之后的事其他人就没什么好插手的了,老三老四选择直接下船也好、等待到了合适的岛屿再下船也好,都与小一他们没有关系。
船员休息室内安静下来,小五起身将钱袋子都整理好,放在了挂锁的箱子里。
这些钱财并不多,却是他们身上全部的资产,平分财产也是很早以前定下的习惯。
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也算生死与共,怎么会真如同老三说的那般“没有多么深厚的情谊”,只是,已经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不同心的一行人没有办法好好在这汹涌大海之上顺利航行。
正午时分,天气多变的伟大航路更显其威力。十分钟前如同炙烤般的烈日,这会儿藏于云层之后,好似被冰封其中,下一秒迎接的便是刮来刺骨寒风。
松下首砂从位于船腹的舱室的渔船中,拿出了几瓶烈酒,扔给小一:“跟他们分了去,暖暖身子。”
酒是临出海前,店长给首砂准备的,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想到已经收拾好准备下船的老三和老四,小一拿出一瓶还给了松下首砂;“老三和老四准备下船了,这酒他们估计不会要。”
小一的话说得委婉,准备下船,所以不方便喝得醉醺醺,但实际上不过是他们不想再与松下首砂扯上关系。
“那就带在身上,什么时候想喝了再喝。”松下首砂摆了摆手,把小一赶回船舱,“你去跟他们说一声,在下个岛补给日常用品,天气极端,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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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没准备。”
他有剑气护体,这样的温度还能抗一段时间,但小一他们不同。
只是帮松下首砂登上瞭望塔,观察附近岛屿情况就被冻得浑身僵硬。
这样的体质,还是待在室内比较安全。
再者,由于剑气,松下首砂对于寒冷有着远超常人的耐受度。
或许是同样深受寒冷的困扰,想要夺去保暖物资,一艘与松下首砂航行的船只对向行驶的海贼船,在松下首砂的船只进入射程范围后,毫不犹豫展开了袭击。
松下首砂的手上一秒还在把舵,下一秒便放在了剑柄之上。
回到舱内的小一,屁股底下的垫子都没坐热乎,就听见了夹杂在呼啸的冷风中的刀剑、枪炮声,没等他走出舱门,声音又消失了,仿佛刚才的动静只是错觉。
小五趴在船员休息室的墙上开的一个小圆窗上,瞄了几眼舱外的情况,用袖子蹭了好几遍被他哈出的热气糊住的窗面,终于看清了外面发生了什么。
“敌袭。”小五看着不远处船只上不断冒出的浓烟说道。
随后又注意到船体整齐利落的剑痕补充道:“结束了。”
“敌袭”二字说出口的时候,小一已经拿出了插在腰间的枪,上了膛,接着的一句“结束了”又让他无奈将枪放了回去,“下次可以一起说……不用停顿那么久。”
小二也凑到窗口,看着那造型夸张的海贼船,摸着下巴:“现在我们是海贼猎人,是不是可以去将人抓来换钱?”
“先去问问首砂老大再说,”小一抓起一床被子,裹在身上,“首砂老大不强调,那么偷偷搜刮一下败者的财宝,也不是不可以。”
松下首砂没想到这次迎面袭来的敌人会这么容易解决,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不说,战斗意志也不坚定,也不知道这样的海贼,是怎么想的,会对他发动攻击。
“你叫什么名字,悬赏金多少?”松下首砂拎着对面海贼船船长的领子,打量着那张没有什么记忆点的脸。
“放开我们船长!”几个海贼拿着武器,想要救下他们的船长,又碍于松下首砂释放出的念,不敢靠近。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伟大航路怎么突然多出了这么多拥有霸王色霸气的人!”海贼的话引起了松下首砂的注意。
“不对吧,这种霸王色也太奇怪了。”被松下首砂的念能力压制的海贼,满目惊恐,“就像前几天遇到的那一伙儿人一样!”
这是松下首砂第二次遇到不知情的人将念能力当作霸王色的情况。
松下首砂松了手,船长脱力坐倒在地:“前几天遇到的一伙儿人?”
海贼看着松下首砂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他的身上,咬咬牙,举起剑:“对!怎么了!”
“说说看,他们长什么样?你确定他们也会……”松下首砂没有把念能力直接说出口,而是顺势借着他们所误会的霸王色霸气道,“你们所说的奇怪霸王色霸气?”
“说了你就会放了我们船长?”海贼看着刚刚想要逃跑的船长被松下首砂一剑钉住衣角,愤声问道。
“果然天冷要注意保暖,冻僵的大脑显然已经影响到了你的思维判断能力,”松下首砂一脸惊讶但理解的模样,“我记得,就算要谈判,至少也得有个平等筹码吧?”
“你!”
海贼接收到自家船长脸上恨铁不成钢的无奈神情,这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有与松下首砂谈条件的筹码。
“……他们一共五人,为首的那个额头上缠着绷带,看起来文质彬彬、人畜无害,身边跟着一个死鱼眼剑士和娃娃脸金发男,”海贼顿了顿,打了个寒战,“还有一个漂亮女生和疯子小丑。”
22. 演都不演了
松下首砂从这人说出“额头上缠着绷带”这几个字开始,就有了答案。
“你们碰到他们一伙人的时候,他们在什么地方,正在做什么?”松下首砂神情认真了些,收剑入鞘。
“非要说正在做什么,我也看不出来,当时是暴风雨,他们几个忙着……挽救断裂的桅杆?”海贼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那个疯子小丑扬着手拉扯着什么,但我也没看见他手里拉扯着什么实物,很疯癫地做着拉扯的动作。”
海贼说着说着,面色古怪起来:“我觉得他们几个人都不太正常……虽然散发着可怖的奇怪霸王色气息,但是都在胡乱忙活着跟空气斗智斗勇。”
“是的,我证明,他没瞎说,那几个人真的很奇怪,中了邪似的。”
松下首砂顿了顿,按捺住抽动的嘴角。
也是,不会念的人自然也看不见别人的念,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自然就像是“跟空气斗智斗勇”,除非是具现化系,确确实实具现化出什么有实体的物品,不然,操纵着念能力的模样可不就像是中了邪?
“等等,你刚刚说他们之中还有个疯子小丑?”松下首砂已经有些ptsd了,魔术师、小丑、扑克牌一类有着代表性的物品以及特殊面部彩绘,都很容易让他联想到某人,“详细些,具体什么模样?”
“红头发、穿着很有特点的小丑服……更具体的面部细节,我也没看清,当时正逢暴风雨,视野多少有些受限。”海贼说着,又瞄了一眼自家船长。
自松下首砂收剑入鞘后,船长就松了口气,接收到来自自家小弟的目光,船长微微朝着海贼船的角落扬了扬下巴。
松下首砂思索着什么,摩挲着剑柄在海贼船上来回踱步。
如果真的是库洛洛,那么那些跟在他身边的人,想必就是幻影旅团了,幻影旅团出海做什么?那个红发小丑不会是西索吧?
西索也是幻影旅团的成员?
想到西索,松下首砂按在剑柄的力气都大了几分,翘起的剑尾磕在了一旁的箱子上,发出的声响,将本就如同惊弓之鸟的几个海贼,吓得一抖。
他们这个海贼团一路走来已经损失了不少成员,自从进入了伟大航路,就没过过几天舒心日子。
对于他们而言,伟大航路的前半段可不是“乐园”,而是实打实的“海贼坟场”。
在看到松下首砂他们的船只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艘伪装成海贼船的货船,想着抢点保暖的物资,没想到碰到了硬茬。
不过,那又如何,他们可是海贼,没有点儿本事,怎么可能顺利进入伟大航路。
“首砂老大!这些海贼要带去换赏金吗?”
小一也爬上了这艘似乎已经被松下首砂控制住的海贼船。身上还裹着被子,整个人看上去像个带着壳移动的寄居蟹。
他们可都机灵得很,若非肯定了这艘海贼船上的危险性已经被松下首砂降到了最低,他们才不会赶着上这艘船绑人。
“正好我们要在下一个岛休整,趁着这个机会,把赏金换了也不错。”松下首砂被小一的话语打断了思绪,暂且将西索和幻影旅团画上等号。
库洛洛抢走他那颗魔法宝石的事情,他可没忘,时机成熟,他会找个机会抢回来。
松下首砂这般想着,手指抚过衣襟靠近胸口处,那里内侧有个口袋,放着从破壁大陆带来的最后一颗蕴藏魔力的宝石。
对于剑士而言,这样的宝石除了稳固激荡的剑气外,还有加持武器力量的作用,但对于魔法师而言,用途可远不止这些,甚至还有传闻,宝石真正的作用是对生命的护持。
松下首砂也曾深入研究过宝石的力量,但他是个剑士,对魔力的灵敏度比不上魔法师,研究的进展也十分缓慢。
“换赏金?”海贼船的船长突然狞笑道,“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似乎是认定了松下首砂被他刚刚慌乱失神的模样骗了过去,在松下首砂松开对他的桎梏后,他便快速向船上的其他海贼传递了信息,堆积在船尾角落、存放着炸弹的箱子已经被挪到了松下首砂的身后。
“瞬移术?”松下首砂确信空气中没有魔法的痕迹,看向仍在狞笑的船长,“看来,你也是个果实能力者。”
破壁大陆的魔法不会出现在海上世界,海上世界对念能力又无比陌生,那么只剩下一个答案,恶魔果实的力量。
“首砂老大!”
小一的叫喊声瞬间被爆炸声覆盖,滚滚浓烟将海贼船淹没其中。
正在船上观望小一和松下首砂的小二一时心急,就想将船靠过去,却被小五拦下。
“老大没有下令让我们将船靠过去,”小五抬手指着同样受到爆炸波及的海贼们,“决定跟着老大,就要信任老大。”
自从小五醒来后,听到松下首砂点明他们之间的信任还没有建立后,他就一直在思索怎么去建立这个信任。
他年纪小,但脑瓜子比小一他们转得快,在松下首砂主动说明他们之间的信任还没有建立的那一刻,他就明白松下首砂的意思。
只要他们几个之后不再犯事,跟着首砂老大行动这件事,便已经妥了。
现在敌方海贼的情况不明,擅自将船靠过去也不一定能够接应松下首砂,万一局势不利,靠过去的船就相当于为对方送上的贺礼。
“我就说吧,跟着他这个大麻烦,你们迟早会被害死。”
收拾好行李,准备在下一个岛屿下船的老三和老四,望着那浓烟说着风凉话,如果忽视他们颊边绷紧的肌肉,倒还真像是纯粹看戏、嘲笑被卷入爆炸中心的小一的模样。
“跟着有看似实力的头领,想要‘改邪归正’做善事?你们这种天真的想法,蠢得就像叼着奶嘴、没有经历过任何磋磨的奶娃娃。”老三抓住一切机会嘲笑着选择跟着松下首砂的几人。
爆炸中心,小一身上裹着的被子早已被炸烂,填充的棉花被火焰吞没,但浓烟之中的火焰并没有燃烧太久。
雾气阻燃了因爆炸而出现的火焰,也让海贼们尝到了雾气窒息的痛苦。
松下首砂捂着小一的口鼻,压低声音,轻声耳语道:“离开雾气范围,可以呼吸。”
小一猛点头,也不知道松下首砂到底要做什么,他被迫憋气憋得满脸通红,青筋直冒,只想赶快获得新鲜空气。
松下首砂抓着小一的衣服,顺势用力,将人甩出了雾气范围。
[主攻技·其一·窒净]
海贼船上雾气笼罩的范围直径不过两米,正好拢住爆炸的初始范围,刚才的爆炸并不算顺利,声音大,但威力来不及彻底展示,就被松下首砂的雾气给按灭了势头。
这样的雾气不同于松下首砂任何拥有探索或是攻击力量的雾,更像是特殊而具体的瘴气,生物吸入这样的雾气,会产生极为强烈的窒息感。
消耗大量的体力与剑气才能够施展的窒净,非必要,松下首砂不会用这个能力去对付敌人。
半分钟后,雾气消散,几个海贼早已憋得眼冒金星。
“咳……咳咳咳,”海贼船长声音嘶哑,不断咳嗽,“杀不了人的力量,有什么用?”
他说得没错,窒净持续的时间非常短,这样的窒息时间根本不足以结束在雾气笼罩范围内的敌人的性命。
虽然能够在爆炸产生的第一时间阻燃火焰、并靠着剑气抵挡爆炸产生的附带危害,但持续时间过短也是硬伤。
“你们倒是有杀人的力量,不也没什么用?”松下首砂不再和这些人废话,他给过机会,是这些海贼没有抓住。“不会伤到海贼船,却将攻击范围圈定在我所在的方向的爆炸,也是果实能力?”
松下首砂无需得到海贼们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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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出挂在腰间的佩剑,如鬼魅一般地穿行在这些海贼之中。
海贼们还没反应过来松下首砂的意图,就感觉身体突然悬空,身下便是冰冷刺骨的大海。
苍白的天空之下,一团团棉花般团簇的雪,被衬得发灰,落在脸上冻得让人产生了雪花发烫的错觉。
“果实能力者不会游泳,我不熟悉世上到底有哪些恶魔果实,但清楚恶魔果实的副作用。”
松下首砂看着下饺子似的落入海中的海贼们,坐在海贼船的围栏上,朝着正担忧望着这边的小二和小五招了招手。
“首砂老大是在打手语让我们过去吗?”小二犹豫着,见松下首砂将那些海贼全部扔进了几乎能够把灵魂冻结的冰冷大海,突然认同了当初小一夸赞松下首砂所的刑罚手段,远超他们的说辞。
小五点头,扭头看向掌舵的小七与收帆的小六。
小七竖起手指,指着松下首砂的方向,比了个“了解”的手势,吆喝了一声,开始转舵。
听到提醒的小六抱紧了桅杆。
“……说起来,老大忙活了这么久,是不是都没休息过?”小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忐忑地询问小五,“小一有跟老大讲过念能力者刚开始海上航行,需要注意哪些事情吗?”
小五看向原本还坐在围栏处,朝着他们招手,却突然后仰,栽倒在甲板上的松下首砂,快速收回视线:“似乎,没有。”
“老大醒来之后……会对我们也用那样的惩罚吗?”小二指着已经被冰冷刺骨的海水冻得脸色发青的海贼,欲哭无泪。
小五沉思片刻,给出答案:“我们可以装作也不知道。”
不知者无罪,只要装作他们也不知晓念能力者没有适应大海,会出现极为强烈的“晕海”反应,那么松下首砂就不会责怪他们没有告知他如此重要的事情。
“首砂老大!对不起,我忘记告知你‘晕海’的事情了!”
船只刚刚靠近海贼船,小五和小二就听见了小一的喊声。
计划果然赶不上变化,上一秒小二刚和小五商量好怎么“脱罪”,下一秒小一就主动认罪了,这下是想演都没办法演了。
“……上次盘问谁偷酒喝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这么坦诚。”小二满脸无奈,跟在小五身后,上了海贼船,凑到松下首砂身旁。
松下首砂数次想要撑着身体爬起,又很快跌倒在地。
“这就是伟大航路的古怪海流吗?船怎么在打转?”松下首砂感觉脑浆都快被摇匀。
他的脑袋就像是被塞进了一颗足球中,在绿茵场上反复被翻滚、踢踹。
“首砂老大,你晕海了,念能力者消耗念又不及时休息,加上还没有适应海洋就会出现这样的症状。”小一制止了松下首砂想要再次起身的动作,“抱歉,我没有提醒你这件事。”
松下首砂闭上眼,他已经不想再看旋转的天空了:“……你的意思是,只要是念能力者,没有适应海洋,就会晕海?”
“差不多可以这么说。”小一的回答让松下首砂的思维如同飘忽的小气泡,缓缓上升,晃荡着落下,最终落到了幻影旅团身上,因为撞击,倏然破裂。
不愧是大海,一视同仁,不放过每一个脑瓜子。
想到因为晕海可能会出现各种状况的库洛洛和西索,松下首砂心底涌起了难得的幸灾乐祸。
“……这简直就是恶魔的笑容。”小二打了个寒战,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冷,还是松下首砂挂在嘴角的古怪笑容,“完蛋了,小五,老大应该想惩罚我们的法子了。”
想到西索双眼都晕成蚊香状的模样,松下首砂嘴角上扬的幅度持续增加:“真可惜,看不见那一幕。”
小二倒吸一口凉气,庞大的身躯再次缩到小五身后:“什么意思,老大是说不会再让我们看见明天的太阳了吗!”
23.穿衣泡澡
[从现在起,你的名字叫作‘西索’,我是你的引导者,松下首砂,你可以称呼我为首砂。]
西索僵硬地转动脖子,试图打量周遭的环境,但他对身躯的掌控度却极低,这并不是他的身体。
[奇怪,这个AI陪伴NPC怎么感觉没有激活成功?]屏幕外,松下首砂看着神情木讷,没有对他的指令做出回应的NPC,嘀咕着准备向AI助手报错。
西索听到了眼前这个“引导者”的喃喃自语。
在调|教陪伴NPC更加符合个人需求的过程中,指令输入需要通过语音完成,声纹可以让陪伴NPC更好地确定引导者的身份,成为引导者的专属NPC。
[首砂。]西索活动着明显不同于人类躯体的口、舌,终于说出了与松下首砂初次见面时的第一句话。
*
“西索,醒了就赶紧起来,我们要换新船了。”玛奇用手中拿着的木板敲了敲桅杆,“都听见你说话了,别装。”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呢~玛奇。”西索半捂着额头,压抑着眉心的钝痛,“你们都已经不晕了吗?恢复得真快~”
“看来只要不使用念能力或者离开海洋的范围,就不会晕,或者,”玛奇将木板扔在已经完全失去航行能力的船上,拍了拍身上沾上的木屑,“像侠客一样,尽早适应大海,不过,我感觉这个全靠运气,和实力无关。”
“有意思的发现~”
听到玛奇提及侠客,西索抬眼,看到了坐在已经折断,斜插在船体中央、半倒着的桅杆上,鼓捣着手机的侠客。
拦腰折断的船只卡在岩石滩上的两大块儿巨石之间,岩石上落着不少好奇心旺盛的海鸟。
“团长他们呢~?”西索踩着断裂的甲板,几个跳跃,登上了岩顶,左手大拇指与食指圈起,作望远镜状,上半身微微前倾,一副寻找的模样。
玛奇侧身,看着岩石上西索“凹造型”的姿态,缓缓收回目光。
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他们团长为何会同意这人进入幻影旅团。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感觉到西索身上的怪异。
不是性格与行事作风的特别,而是别的什么。
“首砂,是谁?”玛奇突然出声。
西索寻找库洛洛踪迹的动作突然停下,左手捋过被海水浸湿后,略有些黏腻的发丝,“嗯~是谁呢~”
西索以意味不明的鼻音回应了玛奇。
见西索回避,玛奇也不追问,抬手朝着侠客的方向摆了摆:“好了,烧了吧。”
说完,也下了船,来到岩滩上。
侠客看到玛奇的手势,按下了手机上的按键,人也快速撤离了废弃船只。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此起彼伏。
如果忽视因为爆炸而产生的浓烟与火光,还以为是一场举办在海边的烟火晚会产生的响动。
“打劫海贼船抢来的炸弹没想到最后却用来炸船,”侠客来到玛奇身边后,语气略带可惜,“不过这样的确也能给团长和信长做个方向指引,反正船也用不了了。”
西索看着不断上涌、翻腾的浓烟,朝着上风处走去。
“西索,你去做什么?”玛奇喊住头也不回一下的西索。
“洗~澡~哦~”西索扯了扯裤腿,抖出一只拇指大小的螃蟹,“难怪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呢~”
比体温略高却不至于烫得人瑟缩的水温,最适合放松,松下首砂醒来时发现自己正泡在浴缸里,身上的衣服都没脱掉。
什么意思?
松下首砂看着熟悉的船舱装饰,确认自己还在船上,但为何他会穿着衣服泡澡,他实在想不通。
好在浴室外窸窸窣窣的交谈声,给了他答案。
“穿衣服泡澡怎么了?你们谁敢脱老大衣服?你?还是你?”小一看了眼小二,又看了眼小七。
“泡澡能快速驱散疲劳、放松肌肉,缓解晕海的症状。”小五说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小,但吐字清晰,“脱不脱衣服都没有区别。”
“这有什么好争执的,目的本就是缓解晕海,又不是泡澡。”小七开口道,“小六在掌舵,我去接替他,你们守着首砂老大。”
“我有理由怀疑你这么积极地换岗,是为了逃避首砂老大醒来之后的责罚。”小二的话语随着小七离开的背影一同消散。
“你怎么总担心首砂老大责罚我们?”小一看向小二,“我感觉首砂老大跟我们之前的那几个头领完全不同,”
“你还直觉我们能成为大海贼,获得ONEPIECE呢……”小二嘀咕道。
松下首砂从浴缸中站起,已经湿透了的衣裤,紧贴在皮肤上。他重新换了一缸水,默默听着浴室外,小一他们的交谈。
衬衫的扣子一颗颗解开,腹部狰狞的陈旧烧伤疤痕暴露在空气中。
因为破壁大陆的疗愈魔法,松下首砂的身上基本不存在什么伤疤,这也使得腰腹处的陈年烧伤更显突兀。
手指抚过那一寸寸疤痕,脑子里有关伤疤的记忆却是空白。
“使者。”脱去紧贴在皮肤上的衣裤,松下首砂重新坐回浴缸中。
“我在”面对松下首砂的呼唤,使者这一次竟破天荒地做出了及时的回应。
“我真的来自破壁大陆吗?以破壁大陆的魔法,怎么可能会有无法除去的伤疤?”
眼皮发沉,松下首砂阖上眼,嗅着挤在狭小浴室中的水蒸气,惺忪便席卷了整颗大脑。
许是热气氤氲,身心俱疲,松下首砂刚刚将脑袋靠倒在浴缸一侧,就被缭绕在浴室的暖意引入安眠。
连使者的答案也来不及听清。
使者没有听见松下首砂的追问,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将它敷衍的答案听了去,稍作分析,便决定换了话题。
松下首砂规律而缓慢的呼吸标志着这人已经完全进入了睡眠状态,但那又如何?
就算人已经睡着了,这个话题也得换。
“二十亿,我会告知你有关队友的重要信息。”
“二十亿,我会告知你有关队友的重要信息。”
“二十亿,我会告知你有关队友的重要信息。”
“……”
使者重复着这句话,直到将松下首砂唤醒。
“好了好了,我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使者冰冷的话语将刚刚睡着没一会儿的松下首砂唤醒,他抹了把脸上的水雾,无奈抱怨:“……那可是二十亿,像艾斯那样的海贼,我得抓四个。”
松下首砂打了个哈欠,捧起水搓了把脸,按揉着还有些钝痛、眩晕的脑袋。
现在确定了艾斯就是以前的队友,想拿他去换赏金也成了妄想。
“如果是‘红发’,赏金可以一次性换两条线索。”使者的语气平静得如同播报着今日菜市场的菜价。
“是你魔力不足,判断能力异常?还是一直以来我都低估了自己的实力?我就算再怎么不了解海贼,这人的实力,多少也听让我帮忙给他带酒的店长介绍过。”
松下首砂从浴缸中站起,伸了个懒腰,拿起一旁叠放整齐的干净浴巾,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发。
“……不对啊。”松下首砂擦着擦着突然反应过来,使者的每一次主动,都不是毫无缘由。
“首砂老大,我们可以进来吗?”小一算着时间,感觉缓解疲劳所需要的时间差不多了,便敲响了浴室的门。
他们将松下首砂泡进浴缸里的途中,松下首砂也清醒过一阵子,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放心将松下首砂一个人留在浴室里。
“等会儿。”松下首砂套上小一他们给准备好的干净衣物,想要继续和使者沟通,却发现对方又一次销声匿迹。
嘎吱一声,浴室的门被打开,几个凑在门口的脑袋出现在松下首砂的视野里。
“你们一直在这儿等着我?”松下首砂身上还冒着热气,靠近后,还能够感受到那股热量。
松下首砂看着突然更加凑近他的几个海贼,以及落后他们一步,也想要凑近却犹豫着的小五,继续问道:“你们要不也去洗个澡?”
“不了不了,我们就算了。”小一看着松下首砂身上的衣服,抓了抓后脑勺,“老大,您穿这身衣服,还真有点儿海贼的感觉。”
“是吗?”松下首砂将腰带又扯得紧了些,将佩剑挂好,“谢谢你们帮我准备好换洗衣物,怎么不去我的渔船上把我行李取来?”
“这个……”小一犹豫了。
他们没人敢翻松下首砂的行李。
“算了,还是很感谢你们在我晕海之后照顾我。”松下首砂一扫着几人面上的神情,就猜到了他们的想法。
“您客气了,首砂老大。”小一摸了摸鼻子。
松下首砂能不计前嫌,带着他们航行海上、解决敌人,已经为他们做了很多,甚至会在严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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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下,让他们躲在室内取暖,一个人掌舵航行,这比多数无所谓手下弟兄姓名的头领要好太多。
“你们都已经适应大海了吗?”松下首砂看着小一他们,确认他们从他上船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晕海的现象。
“对,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适应的。”小一回忆他们刚出海那会儿,刚出航不到十分钟,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醒来,又倒下。
“难怪海贼们对念能力者那么陌生,有这样的弊端,哪个念能力者会选择出海受罪。”松下首砂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的落日和不远处岛屿的虚影,“我们已经驶出严寒地带了吗?”
“是的,我们已经来到了记录指针指引的下一个岛屿,可以在这里休整,顺便把之前抓到的那些海贼换成赏金。”小一感觉小二在扯他的衣服,不耐烦地肘击过去。
松下首砂闻声望去,看到的又是几张若无其事的盈盈笑脸。
“那你们收拾一下,准备登岛。”松下首砂看了眼小五,又扫过小二,确定他们没有什么想要对他交代的话语,走出船舱,接替了小七与小六的活儿。
看着松下首砂离开,小一才不满问道:“你刚才到底想做什么?”
“就是想让你问问老大,有关惩罚的事。”小二挠了挠下巴,“他不会之后想起了,责怪我们没有主动认错,然后加倍惩罚吧?”
小一本想再度教训小二不要继续用过去的想法,评判松下首砂,但小五在听到小二的说辞后,下意识出现的畏缩神情,也让他猛然意识到老三和老四之前的话语。
他们曾经的遭遇,早已让一些习惯根深蒂固。就算他认定松下首砂的不同,不断告知小二,松下首砂绝不会通过刑罚去收获下属的臣服,也做不到完全洗清那刻在骨子里的卑贱。
同样的情况,若是面对以前的头领面前,他这会儿早该跪在地上,乞求头领“赏赐”惩罚,他只是比小二他们更相信儿时曾渴求过的希望,因此更加信任松下首砂这个新老大。
“这一次,我们真的可以做一个‘人’。”小一说着,突然想到如果一开始他就让松下首砂用姓名去称呼他们,他们或许可以减轻几分被过去裹挟的畏惧。“我们,可以有名字,无需代号。”
稍作休息后的松下首砂,晕海的症状有所缓解,虽然时不时仍旧会感觉到天旋地转,但因为船只不断靠近岛屿,症状持续的时间也逐渐变短。
重新掌舵的松下首砂,脑海里还在想着使者想要指引他去寻找红发香克斯的话语。
卡琳交给他的任务已经没了下文,钱也打了水漂,不重新找到能够创造大额收入的机会,仅靠着抓海贼换赏金,攒钱得攒到猴年马月去才能够找使者换取线索。
“首砂老大!”松下首砂被折返回来的小七打断了思路,“岛上都是海军!他们好像把我们认成海贼船了!”
“海贼旗不是都撤了吗?”松下首砂走到舱外,看着岛东侧崖边一排排着装整齐、齐齐举枪对着他们的海军,皱眉,转身看着小一他们的这艘船,又看了眼那边的海军。
没有海贼旗、夸张的海贼风格涂鸦也被抹除……
“那面海贼旗是谁挂上去的!”松下首砂突然看到船尾处潇洒飘扬的海贼旗帜。
“好像是我们抓来准备换赏金的那个海贼团,他们中有果实能力者吗?什么时候挂上去的?”小七奔向船尾,想要将海贼旗扯下。
松下首砂准备拔剑,直接将海贼旗斩下,却又怕海军那边误会,直接将他们的船只击沉,只好挥了挥手,想要用肢体语言表明他们没有恶意,海贼旗也只是个误会。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我),双臂交叉比了个叉(没有恶意),手指转而指向海军(对你们),又做了个他自认为友好的手势(和平万岁)。
“……好嚣张的毛头小子!把炮弹给老夫送来!”
“卡普中将,您先别冲动!我怎么感觉他们不像海贼啊……那面海贼旗挂的位置也很怪异。”
被称作卡普中将的男人挖了挖鼻孔:“你没看到他比划的那几下吗?”
卡普对着副手又比划了一遍:“我(指着自己),杀掉(双臂交叉状),你们(指着副手)。”
副手按了按眉心,不想承认卡普的解读:“不是最后还有个动作吗,那个动作难道看起来不友好?”
卡普选择性装瞎:“老夫没看见他后面瞎比划了什么,把炮弹拿来!”
24.介绍工作
“那个老爷子认真的吗?手抛炮弹?”
松下首砂跳上船边的围栏,双脚跨立,剑已出鞘。
剑花卷着海风,斩断了船只被炮弹击沉的可能。
挥剑扬起的烈风吹动松下首砂的衣摆,兜着风疯狂晃动,但他又踩在围栏上,站得极稳,看着有一股难以忽视的气势缠绕周身。
这一刻,似乎任何困难都能够被拥有那般气势的剑士斩于剑下。
船舱内,小一他们也感受到了这个动静儿,纷纷来到甲板上。
“看到了吗?”卡普注视着那个挥刀的年轻人,笑了几声,“这样的眼神,平民老百姓可不会有。”
卡普活动着手腕,并不意外前一波投掷的炮弹被松下首砂全数击沉,胆敢直接与海军叫嚣的海贼,要么是真蠢货,要么是真实力。
然而,伟大航路最不缺野心勃勃的海贼,今日碰上了他们海军,这样的“野心”恐怕走到了尽头。
“有点儿本事嘛,小鬼。”活动完毕后,肌肉渐渐发热,已经做好了二次投掷的准备,卡普伸手掏推车中的炮弹,手却抓握到了一袋仙贝。
身侧装载炮弹的推车不知何时被人搬空,空空如也的车内摆着一袋儿仙贝。
卡普转身,看向站于他副手身后的海军。
果然,每人的怀中都抱着一枚炮弹,他们左看看、右瞧瞧,就是不对上卡普质问的眼神,心虚地摆出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模样。
“先吃点儿点心冷静一下。”副手上前一步,阻挡住卡普扫视众人的眼神。
刚才要不是他慢了卡普一步,早就让其他人,一个接一个地传递炮弹,直接搬空,根本不会给卡普留有时间,投掷出去刚才那四枚炮弹。
“中将,你仔细看看那面海贼旗,”副手将望远镜递给卡普中将,“那不是泽西海贼团的海贼旗吗?之前有线报说他们被几个身份不明的人一网打尽了。”
望远镜中,被松下首砂用剑气阻挡下的炮弹,纷纷掉落海中,激起的浪花,拍打在船身,加剧了船体的晃荡。
那面挂在船尾不易被发现的位置上的海贼旗,已经被人解下,直接扔进了海中,解下海贼旗的那人,还不断朝着这边比划着双手交叉的手势。
“我想,他们应该是想说,他们‘不是’海贼……”副手用重音强调了“不是”二字。
“啊哈哈哈,看样子是弄错了,行了,剩下的事你们处理吧。”卡普大手一挥,抱着仙贝,转身离开崖边,留下副手和属下们面面相觑。
见那些海军明显没有了针对他们的意思,松下首砂扭头喊小七将船向着岸边驶去。
他刚刚也注意到了海军们一个接一个转运炮弹的模样,想着那些海军能够在自己上司眼皮子底下搞这样的小动作,定然是他们领头的那个海军老爷子性情不错,不会无故责罚人。
想到此,松下首砂也宽心许多,海贼旗的误会看样子并不难解释。
泽西海贼团剩下的那几个海贼的交接和换赏金的过程都很顺利,只是松下首砂感觉那名负责领着他去换赏金的海军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二人沉默走了一路,在第四次感觉到对方欲言又止看着他的时候,松下首砂终于开了口:“请问,领赏金还有什么手续流程没办理吗?”
“那倒没有。”副手眼神扫过松下首砂挂在腰间的剑,“剑不错。”
松下首砂没有想到对方憋了半天,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下了船,离开了海洋,松下首砂晕海的情况好转了许多,嗅着在海上不会闻到的草木、果香气,心情都变得舒畅了许多。
居住在这个岛屿的民众数量众多,除了海岸线一块儿,稍稍往岛中心走几步,就能够看到大片的住房与街道,巷头巷尾的墙面上都能够看到海贼的悬赏令。
看来这个岛屿并不像松下首砂之前采购通讯设备的岛屿那般亲近海贼。
也难怪他们的船靠岸的时候,因为一面海贼旗就会被海军那般针对。
副手带着松下首砂进了街道旁的一家酒馆,让他在此等候。
大概过来十来分钟,松下首砂拒绝了几个叼着烟、表情有些凶神恶煞的怪人的拼桌要求后,副手才提着赏金推开了酒馆的门。
门口的风铃清脆的响声一出现,松下首砂就敏锐察觉到,店内几个坐在靠墙位置、之前想要跟他拼桌的人眼神犀利得忘了过去。
见到是海军,又很快拿起酒杯,像是掩饰什么似的,啜饮一口杯中酒液,将眼神收回,恢复一副与邻座同伴交谈甚欢的模样。
装赏金的钱袋子是牛皮制的,松下首砂拿到手时还被其重量带得差点脱手:“那几个海贼这么值钱?”
“值钱倒也不算不上,多余的是我贴进去的,算是赔礼道歉。”副手拉开松下首砂对面的椅子坐下,佩刀摆在桌上。
这样的动作如同酒馆内的既定规矩,在佩刀落于桌面的声响出现的瞬间,那些古怪的同时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窥视的眼神,便离开了松下首砂这一桌的范围。
“要不是你这个海军没有什么动静,我还以为进了海贼的老巢。”松下首砂说着,拿起装着清水的杯子凑近唇边,没有饮下,“你们也没有破坏我的船,不必专门准备赔礼的钱款。”
副手不动声色扫过松下首砂并不合身的衣裤:“拿着吧。”
松下首砂的“客气”只会表现一次,白给的钱,不要白不要。
“你很敏锐。”副手重新让服务员给他们俩上了两杯清水,“人,不管是什么身份,总归会被利益驱动。”
当海贼猎人的数量远超附近海域能够抓获的海贼,竞争就会出现。
狼多肉少的局势一旦形成,总会有更加强大的狼,通过控制与它争抢食物的狼的数量,达到食物足够满足需求的结果。
如果松下首砂没有察觉到酒馆内气氛的异常,副手可能也不会有继续和松下首砂攀谈的想法。
“这个岛上,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是海贼猎人,”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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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端起水杯,灌下了大半杯才缓解了喉中的干渴,“什么样的海贼猎人都有,那种利欲熏心,出卖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将其送入海底监狱的人,也不少。”
“是吗。”松下首砂的回应没有暴露出多少主观情绪,“这样的人,只要钱到位,恐怕倒戈海贼也只是时间问题。”
“你倒是看得明白,”副手切入正题,“被你支开的那些手下,之前应该都是海贼吧?”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是海贼猎人。”松下首砂将杯中剩下的水一饮而尽,拿着牛皮袋子站起身,“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一步,同伴还在等我。”
“等等,别急,”副手见松下首砂听懂了他先前的暗示,也就直白告知了他的目的,“有没有兴趣加入海军?”
前面有那么多的暗示和铺垫,松下首砂还以为面前的这个海军是想要提醒他小心被小一他们背叛,没想到是为了“介绍工作”。
“还是算了,我更喜欢自由一些。”松下首砂不会一直待在海上,追踪艾斯的任务进行不下去,卡琳又没有交给他新的任务,他只能回到天空竞技场打比赛赚钱。
“自由……”副手的笑声落在松下首砂的耳中成了不明意义的嘲弄,“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这话我常在海贼的口中听见。”
“可我的确不是海贼。”松下首砂再度辞别,“先走了,我那些同伴有分离焦虑,这么久不见我,估计都开始整理我的旧物,睹物思人了。”
副手抬手轻摆,松下首砂转身离去,酒馆门口的风铃轻晃,清脆的声响就像酒杯中晃动的冰块撞击杯壁。
木门切散屋舍内外光亮不同的光晕,松下首砂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酒馆内仍旧嘈杂,副手拒绝了服务员送来的酒。
“还在工作中,今天就先不喝了。”副手轻笑,手掌盖在了自己的杯口,拦下了服务员添酒的动作。
想到松下首砂刚才拒绝话语的果断,副手抓了抓头发,小声抱怨道:“抓几个有天赋的人培养成海军,竟然也这么难。”
松下首砂离开酒馆后,便直接来到了与小一他们约定好的旅店旁,除了老三和老四早已不知去向,其他人或蹲或靠在旅店一旁的巷子的墙边,见松下首砂走来,小一起身迎上。
“怎么不直接在旅店里等着?”松下首砂掂了掂装着赏金的牛皮袋,“他们几个还挺值钱。”
“不太习惯哈哈哈。”小一不好意思地笑着,搓了搓鼻头,“我们几个住一个房间就好,老大你单独一个房间。”
松下首砂应下,他的确也不习惯和别人一块儿住、睡同一张床。
“这钱你们拿去,按你们之前的标准分。”松下首砂将袋子扔进了小一怀中。
小一接住袋子后,还踉跄了一下:“这么重?”
赏金的重量有点儿超过他的预期。
以他对金钱的敏锐度,这个袋子里除了赏金,肯定还有别的什么物件。
“首砂老大,我能先打开看看吗?”
25.悬赏令
“首砂老大,这个是……”
叮呤咣啷的声音随着小一的动作响起,一副手铐被他从牛皮袋子中拿出。
合着那个海军说的由他贴进去的“多余的部分”指的是这副手铐?松下首砂小声喃喃,差一点儿他就要被那个海军给感动了:“难怪……哪有那么好的事。”
“这不是普通手铐。”小五摸了下手铐的铐链,“应该是海楼石。”小五看向小二,小二又看向小一。
海楼石可以限制果实能力者的活动与力量,属于稀有矿物,硬度也极高,一般平民不太可能拥有,像这样已经完成加工的手铐,来源定然不是什么普通匠人。
能够塞在装赏金的袋子里交到松下首砂的手上的人,恐怕也只有海军了。
小一他们相互之间的眼神交流被松下首砂看在眼里,“帮我们兑换赏金的那个海军有意招揽我去当海军来着。”
“……那,”小一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您答应了吗?”
“我去当海军做什么?”松下首砂一边走向旅馆中订好的房间,一边说道,“还是当猎人自在,不过,若是你们有这个意愿,我可以去帮你们问问。”
“不用不用。”小一等人连忙摆手拒绝,他们哪能习惯那样的工作气氛,别提抓别人了,他们跟海军待在一起,第一反应肯定是担心被抓。
“先休息吧,采购还是放松闲玩,你们自己决定,但不要犯事儿。”松下首砂提醒道。
“放心,首砂老大!”小一见松下首砂进了房间,犹豫着开口道:“老大,我们……”
他想让松下首砂重新帮他们取个名字,一直以来他们也没有什么很正式的称呼,一开始被作为雇佣兵、打手培养,都是以代号用作称呼。
“小一是想您能够给我们起个正式点儿的名字。”小六站了出来,准确地说,他是被身后的小七推了一把,被迫站了出来。
“名字?”松下首砂看着几人眼中期待的目光,点了点头。
也是,用数字称呼终究显得隔阂,但他也不怎么擅长起名字。
几人排成前后两排,跪坐在房间内的木地板上,对面是支起一只腿坐在坐垫上的松下首砂。
“那什么,我不太擅长起名字,你们要是对名字不满意就及时告诉我,省得以后每每听到自己的名字,就一阵憋屈。”松下首砂说完,看向小一,“想必你们也听惯了带数字的称呼,我想着将数字和你们的名字稍作结合。”
松下首砂拿起放在面前地面上的纸笔,在五张空白纸张上写上了他为几人起好的新名字。
小一:志一,小二:贯二;小五:里五郎,小六:六彦,小七:寿七。
“姓氏你们自己决定。”松下首砂将纸张分别递到几人手中,看着他们盯着白纸黑字的眼神愈发热切,心底也像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冒着汩汩暖流的泉眼,逐渐被溢出的宽慰填满。
有同伴的感觉真好。
志一他们相互展示着自己的名字,面带笑容,一脸期待与向往,仿佛获得了这个新名字,就迎来了新生一般。
“好了,你们回自己房间慢慢习惯这个新名字吧,我要睡会儿。”松下首砂下了逐客令。
“好的老大!谢谢老大!”志一很激动,抓着手里的名字,连连朝着松下首砂鞠躬,退出了房间。
这几人中,还属里五郎做事更注意细节,离开时不忘收走放在地面有些碍事的纸笔。
几人笑闹的声音在门外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消失,松下首砂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一群人,因为一个名字就能够这般开心。
有时看着他们笑闹的模样,松下首砂也会生出几分羡慕。
松下首砂头一次在没有使者惩罚威胁的情况下,主观上那么想要找回曾经的队友们,他失去了那些与同伴并肩冒险的记忆,却很肯定当初的冒险,刺激而精彩。
拉上窗帘后的室内,有种夜半时分的晦暗,松下首砂简单洗漱过后,钻进了被子里。
自出海后他还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晕海那会儿的短暂睡眠根本不足以解乏。
呼吸趋于平稳,睡眠之中的松下首砂时不时仍旧会感觉身下床铺的晃动,似乎他还身处海面之上。
*
志一他们在岛上的日子就像是度假一般,只要忽视那些将他们视作竞争对手的海贼猎人充满竞争意味的眼神,吃喝玩乐也谈得上畅快。
松下首砂每天都会花一个下午的时间驾驶着他的小渔船去海上兜一圈儿,尽可能地适应大海,减小晕海的症状反应。
原本以为再次出航会在松下首砂完全适应大海之后,却没想到随着新的悬赏令的出现,岛上的气氛再度诡异起来。
志一与里五郎刚刚采购完利于储存的果蔬,还没从船上下来,就看到了不远处奔着他们船只而来,气势汹汹的海贼猎人们。
若是平时那种想要驱逐竞争对手的态度,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主动攻到面前,权当没看见,不做理会,这一次显然与之前不同。
每个人手上、怀里、口袋里,都塞着一张悬赏令,在看到志一与里五郎后,还专门拿出悬赏令对比着悬赏令上的图片。
志一皱起眉,他嗅到了麻烦的气息:“我们不会也被悬赏了吧?这不可能啊。”
“不太像,他们对比了悬赏令后,马上挪开目光,继续搜索我们这艘船上其他的人,说明被悬赏的是我们船上的人,但不是我们俩。”小五分析道。
志一突然想到下船后就不知去向的老三老四,认为不受约束、又无所事事的他们俩有很大嫌疑。
“在这儿等着我。”志一说完,从船的另一侧跳下,蹚着水绕回岸上,趁着一个海贼猎人正在垂头点烟,手刀劈砍在其颈后,抽走了他插在口袋里的悬赏令。
看清悬赏令上的内容后,志一瞪大了双眼,拿着悬赏令的手止不住微颤。
悬赏令的人他再熟悉不过,不过并不是老三与老四,而是他们眼中最不可能被悬赏的松下首砂!
“恶魔大陆流亡者,松下首砂,必须活捉,悬赏金3亿。”志一根本不知道那个“恶魔大陆”与“流亡者”是什么意思。
他从未在地图上看到过“恶魔大陆”“流亡者”他倒是可以从字面意义上进行解读,但不论怎么想,都很难将其与松下首砂挂钩。
非要深究“恶魔”二字,那么或许松下首砂奇怪的念能力倒是能说上一说。
“首砂老大又开着渔船出去了吗?”返回船上的志一询问道。
“按照往常的时间,估计两个小时后才会来这儿靠岸。”小五将搬上船的果蔬码放整齐,罩上兜网,防止它们因为航行的颠簸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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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落。
“跟贯二他们说一声,把旅店的行李都带回船上,”志一摸着下巴,沉默半晌又补充道,“将首砂老大的行李也带上来,待会儿我们直接在船上汇合,等老大回来,我们直接走。”
这时的松下首砂还在海上兜圈儿,为避免卷入乱流航道,他不会驶离眼下休憩的这个岛屿太远。
晕海的症状到如今已经不足以令他眩晕到底,松下首砂一边啃着手中的苹果,一边盯着鱼漂,想着钓几条大鱼,晚上跟志一他们搞个烤鱼吃吃。
太阳能通讯装置又被松下首砂拿了出来,他已经联系卡琳联系了四五天了,都没有联系上对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一次他提出不想继续追踪艾斯的要求,让艾琳生了气,懒得搭理他。
鱼漂迅速沉底,松下首砂鲤鱼打挺连忙站起身,拉动鱼竿。
“这么大的力量,看来一条就够几人吃了。”松下首砂身体后倾,双脚卡在渔船边,发现根本没办法拉动鱼竿后,不得已用上了剑气。
剑气顺着鱼线进入水下的一瞬间,拉力陡然减轻。
“跑了吗?”松下首砂暗道可惜,准备收竿时,却发现水面“咕嘟咕嘟”冒出了几个气泡。
松下首砂看着冒着气泡的水面,忽然就愣了神。
这样的场景令松下首砂突生似曾相识之感,仿佛过去的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也发生过同样的事。
那一次,他也以为有大鱼上钩,结果只是某人的恶作剧。
松下首砂眼睛微眯,伸出手,悬在冒着气泡的水上,只要有东西浮出,他就立马按进水里。
“想要找你可……咕噜咕噜咕噜。”
松下首砂在水下的那张脸刚浮出水面的时候,就将对方额头按进了水中。
察觉这人似乎并非突然苏醒的记忆中的面孔,又连忙伸手一捞。
直到将人从水下拽上船,松下首砂才认出这人是谁。
虽然对方身着常服,脱去了海军的那一身标志性衣物,但这张脸他还有印象。
副官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又捋了捋被海水浸湿后,如同杂乱水草一般的头发:“你早就发现我在水下?”
松下首砂摸了摸鼻子:“那倒没有。”
只是因为碎片化的记忆突然复苏,恍惚间他将水下的人当成了记忆中的那一位。
“想要找你还真费劲儿。”从口袋里抽出面具,掸了掸水,扣在了脸上,“别介意啊,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什么意思?你这是想要表示你这位执掌正义的海军还有两副面孔?”松下首砂觉着对方戴面具的行为有趣,收了鱼竿后,坐在渔船甲板上,撑着脑袋看着眼前这位海军的“表演”。
“两副面孔倒也算不上,只是不想因为身份,牵连上其他麻烦事。”副官将悬赏令递给松下首砂,学着松下首砂的样子,坐在了渔船上。
远远望去,就像两个坐在渔船上闲谈的渔夫。
松下首砂结果悬赏令,原本以为是海军拜托他帮忙抓什么人,结果看到悬赏令上的人竟然是他自己的时候,惊讶地半天没说出话。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休假的日子,专门戴着面具,潜入水下来找你了吧?”副官指着悬赏令上的“恶魔大陆流亡者”几个字,对松下首砂道,“关于这个地方,你知道多少?”
26.不得不去救人的理由
“从你的语气里,我能听出你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但实际上,我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松下首砂因为被悬赏而产生的惊讶情绪已经被消化,当下他想到的最紧要的事就是将志一他们带离这个岛屿。
他一个人被悬赏追杀无所谓,但是连累了别人,尤其是刚刚找到了新目标、确定了新方向、下定决心向着正道脚踏实地前行的志一他们,松下首砂的内心会无比自责。
“先别急着否认,你……”副官正欲解释,突然作罢,拉起松下首砂的手就往自己胸口的位置放。
“喂喂,你,你你……”松下首砂猝不及防被拉了一个踉跄,“你可知神秘的东方古国有句古话叫作‘男男授受不亲’。”
说完松下首砂也觉得这句话不知怎的有些别扭,但也顾不了那么多。
“什么?”副手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行为多么让人误解,只是想要以最节约时间、尽量不泄露机密的方式让松下首砂明白他的意图。
松下首砂还想挣扎,但副手的神情坚决的如同面对他们海军最高将领宣誓一般,这样让松下首砂想要看看对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他的手掌被副手贴于胸口,被海水打湿的衣物很快便将体温过渡到松下首砂的掌心。
规律而又缓慢的心跳,如同树影之下的光斑,传递着温暖的力量。
那是蕴藏魔力的宝石才会产生的稳定力量波动。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的心脏怎么会出现魔力。”松下首砂贴在副手胸口的力道渐重。
“别激动,我暂时还不需要心脏按压。”副手见松下首砂明白了他的意图,松开了松下首砂的手,“我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那现在跟我说话的是鬼?”松下首砂调整好情绪,看着副手,等待对方的解释。
“……然后,我又活了。”副手感受着自己的脉搏与血液的流动,仍能够因为当初的“神迹”而新奇。
六年前,副手加入海军不久,被派去一个地理位置偏僻的岛屿执行任务。
他们这些小兵的任务就是坚守在岛屿外围,不让任何一个罪犯逃出该岛,但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想到,他们这一次任务本就是有去无回。
“我也奇怪过为什么这一次执行任务的队伍里多是想要戴罪立功、曾经犯过事、走错路的海军和想要减刑的海贼,但我终究是低估了‘那些人’对生命的漠视。”
副手带领其他队员完成了对小岛的包围控制后,突觉天空出现异变,令他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力量,瞬间降临在这个岛屿。
前一秒他还在劝说想要突破包围圈的岛屿原住民、任务中标明为“罪犯”的人,不要试图阻碍他们完成任务,他们的任务只是看守这个岛,以及岛上的民众,不会对他们进行攻击。
下一秒,整个岛屿,包括他们这些包围住岛屿的海军与海贼,全部被漫天炮火与神秘力量吞噬。
“那一刻我已经死了,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性命。”副手微微仰头,看向半空中的位置,仿佛眼前又出现了当年的场景,“没有痛觉,我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
副手再次醒来的时候,早已不在执行任务的岛屿上,他看到了漫无边际的森林绿浪和看不见顶端的高大树木。
“有个身着兜帽长袍,手持古怪木杖的女人,坐在巨树暴露在地表之上的树根上,告诉我,是她救了我。”副手指着自己的心脏处,“她把她手杖上的宝石塞进了我支离破碎的身躯中。”
听到副手的描述,松下首砂基本确认了副手口中的那个女人的身份,巨树恐怕就是擎天树,和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看到的那棵树想必是同一棵。
那么,那个女人说不定就是来自破壁大陆的魔法师。
如果是魔法师,副手的心脏拥有与宝石相同的力量一事就说得通了。
“当时的我只是惊叹于她能够重塑生命的力量,根本没有想过这样的力量对这个世界有多么可怕。”副手观察着松下首砂的表情变化,发现对方并不意外这个世上存在这样的力量。
“你被海军当作弃子,夺去过生命,仍旧选择为海军效力,也是爱得深沉。”松下首砂挑了个根本不算副手想要表达的内容的重点,强调道。
“可能就是因为看清了这一点,才会选择向上爬,如果有一日,我爬到了拥有话语权的位置,或许就可以从内部改变它。”副手突然察觉被松下首砂带着跑偏了话题,轻咳几声,“总之那个女人一直嚷嚷着‘来早了’,一边抓耳挠腮地念叨着听不懂的神秘咒语。”
“你怎么知道她念叨的是咒语?”松下首砂发现了盲点。
“因为听不懂?”副手解释道,“加上她一直拿着那个手杖比划着什么,身上还一亮一亮的。”
“身上一亮一亮的,那是萤火虫。”松下首砂没想到在普通人眼里,魔法师使用魔法的时候会是这副模样,“你大概是因为海军对你们的生命的消逝置若罔闻的态度,气昏了头。”
突然来到这个没有魔力的世界,那位魔法师恐怕也想尽了办法试图离开吧,身上储备的宝石够多,还能够有魔力供给,等到身上的宝石都消耗殆尽……恐怕就会魔力尽失,变成普通人。
不论在什么地方,异类的处境都可想而知。
松下首砂还想着帮他这个早他几年来到这里的“前辈”打个掩护,却没想到他的这个“前辈”比他想象的还要能折腾。
“我刚刚死而复生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但你能够感觉到我心脏中的力量不是吗?”副手又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脸,“爆炸让我浑身上下都没留下几块儿好肉,这张脸皮都是那位女士帮我重塑的。”
果然是魔法师。
松下首砂扶额,破壁大陆有一半的魔法师都会重塑容貌与身材的魔法。
“难怪你重新进入海军一点儿也没引起怀疑。”松下首砂道,“你果真有两副面孔。”
“她救了我之后,留给了我一颗宝石,说我下次如果快死了就在身上开个直通胸腔的洞,把宝石塞进去,说完这些就离开了。”副手叹了口气,“没想到三年之后,再得到有关她的线索,就是她被处刑的消息。”
“什么?”松下首砂追问道,“为什么会被处刑?”
“无人知晓原因,她的罪名就是‘恶魔大陆流亡者’。”副手在那几年也曾寻找过救命恩人的线索,但一无所获,就好像有关她的消息都被什么人专门处理过一般。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点儿零碎的线索,却没有任何能够继续下去的方向,这样一来他多少也能猜到是内部高层封锁了信息。
松下首砂琢磨着这个罪名,默念着“恶魔大陆”几个字。
魔法师不会那么容易就范,如果无力反抗以至被处刑,想必魔力早已消耗殆尽,她没有任何反抗、逃脱的力量。
对一个没有力量的人斩草除根、对她曾经所拥有的力量恐惧又厌恶至极,那位魔法师到底做了些什么?
“来早了”又是什么意思?
“有些海贼不一定清楚‘念’的力量,但多数海军都知晓什么是念能力,念能力不足以将矛头引到你的身上,除了念,你与她一定有什么共性暴露了出去,才会被人察觉。”
言已至此,松下首砂哪里还想不明白这个“共性”的含义。
无非就是剑气与魔力。
即便将念能力与剑气融合,他的剑气还是有着无法抹除的特殊性。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看来,我得跑了。”松下首砂站起身,转舵准备开船去找志一他们。
“你如果能够加入海军,说不定悬赏令就能够撤销,跟着卡普中将,让他确认你对海上世界的稳定没有危害,说不定……”副手的话被松下首砂打断。
“说不定下一个需要将宝石当作心脏使用的人就是我了。”松下首砂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副手的建议,“你们海上的悬赏,关我久居内陆的人什么事?要是因为加入海军,被限制了行动,那才更危险。”
扔下这么一句话,松下首砂将渔船的马力加到最大,朝着志一他们停船的港口开去。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强求,这颗宝石给你,万一有什么不测……”副手的话再次被松下说啥打断。
“打住,少说些不吉利的话,这宝石你自己收着,她给你的,我可没道理收。”松下首砂这般说着,心底的顾忌却是另一回事。
魔法师赠出的物件,说不定带着些只有他们自己清楚的咒语,但凡是一个熟悉破壁大陆规则的人,就不会随意收下魔法师赠出的物品。
“你今天找到我,就是想告诉我这些?因为我可能与你的救命恩人来自同一个地方,她已经死亡,你报恩无路,所以找到我?”松下首砂询问道。
“不是谁都能够拥有第二次生命,她的救助,对我而言,意义非凡。”副手回答道。
“那你只要不辜负这第二次生命就好,别想着怎么报恩了,就算我的确与她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与她也是不同的人。”
剑士和魔法师的确是不同的人。
接受了魔法师的恩情的人,却将人情还给一个剑士?谁知道小心眼儿的魔法师会不会暗中下咒!
松下首砂内心多少还是有些憷魔法师的那些小法术。
相比其他剑士,松下首砂还算了解魔法师,基本清楚魔法师的性格。
他看着副手面上那若有所思的神情继续道:“我不知道她为何会以‘恶魔大陆流亡者’的身份被处刑,总之这个流亡者身份,是你们海军上层扣在我身上的,实在不行,我告你们污蔑也不是不可以。”
松下首砂的回答让副手哭笑不得,他还是头一次碰上被悬赏的人要告他们海军污蔑的情况。
“你这般说,也确实让我不知道能够如何回答”副手看着渔船驶向港口,做好了离开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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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先走一步,希望下次见到你,不是在处刑台上。”
说完副手再度潜入海中,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天幕之上,厚重的云层不知何时将日光全部吞噬,颇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
松下首砂也趁着这会儿的沉闷天气,将雾气散播在海面,但凡是熟悉松下首砂的人,看到这样的雾气都能够知晓松下首砂的靠近。
察觉雾气的志一他们便连忙招手,几人没有发出呼唤的声音,只是打着手势让松下首砂将渔船靠过去。
随着渔船向着岸边靠近,他能够听到岸上与往日不同的嘈杂声,如同吵嚷的集市,只不过叫卖声换成了对“松下首砂”这个名字的多次复读。
看来悬赏令的消息早已经在这个岛屿传播开来。
“首砂老大,你先上来,里五郎去停渔船,我们直接出航!”志一小声向松下首砂说道。
松下首砂跳上船,见志一早已经将行李和出航需要准备的食物、水源安排好,也意识到志一他们早就做好了应对准备。
“不好意思,牵连了你们。”松下首砂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也能上了这悬赏令,“总想着抓海贼换赏金,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我们之间,哪有什么牵连不牵连的说法,我们几个已经讨论过了,先走水路,换个海贼猎人和海军少的岛屿,换个定向指针,从卡丁国卡丁港那边上岸,转飞艇,回内陆。”
志一说道,贯二指着地图,向松下首砂展示着他们规划好的路线。
“志一的意思是,在内陆多待一段时间,等这阵子的风头过去了,再出航。”贯二说完,想要从松下首砂的神情中解读出对方的意向,却没有得到任何信息。
贯二有些忐忑地看向志一,志一忍不住再度开口:“首砂老大,您……”
松下首砂深吸了一口气,缓声道:“没事,出发吧,六彦和寿七在掌舵?”
“对,他们已经确定好接下来的路线了。”
志一等人与松下首砂交流的时间里,船只已经驶离了港口,因为雾气,在岸上守株待兔抓捕松下首砂的海贼猎人们愣是没有察觉志一他们船只的离开。
松下首砂内心惴惴不安,他很赞同志一他们的决定,也认为海上的悬赏令对内陆鞭长莫及,但内心还是有种无法言说的忐忑。
准确而言,那是一种对不祥预兆的感知。
“这是今天的报纸?”松下首砂拿起不知被谁扔在甲板上的报纸,浏览着占据了版面最显眼位置的新闻。
“对,我们想着首砂老大的那张悬赏令不会这么突兀地出现,就想找找近期的新闻。”志一顺手把前几天的报纸也送到了松下首砂手边。
不看还好,这一看,松下首砂终于明白了他先前的不安的由来。
今天新闻版面几条格外引人瞩目的消息都集中在同一处。
黑胡子成为七武海。
火拳·艾斯即将公开处刑。
恶魔大陆流亡者现身。
松下首砂的眼神落在艾斯即将被处刑的那条消息上。
以艾斯这样的海贼作为敲门砖,再附加恶魔大陆流亡者的消息,七武海可不就手到擒来?
松下首砂已经没有心思去管当年的那位魔法师到底做了什么,才会以恶魔大陆流亡者的身份被处刑,更不知道黑胡子为何会察觉到他混杂在念能力中的剑气。
“我不去卡丁国了。”松下首砂没有放下手中的报纸,眼神也仍旧黏在报纸重大新闻版面的文字上。
“首砂老大!”志一他们当然不理解松下首砂突然更改目的地的原因,顺着他的目光,志一察觉了松下首砂关注的对象,“要是想观看行刑过程,哪儿都可以,卡丁国港口也有映像电话虫。”
“我的意思是,我不去,”松下首砂强调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不去,“我有不得不去救他的理由。”
志一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又闭上,一瞬间,他想了很多。
是质问松下首砂是否要抛弃他们,还是附和松下首砂,要跟他一起去海军本部,那个一听就有去无回的地方。
最终,志一也不知道他能够说什么。
海军本部可不是什么能够自由进出、胡乱闲逛的地方。
艾斯公开行刑,但凡是一个稍微对海上局势有所了解的人,都能够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战争。
白胡子海贼团与海军之间的战争。
像他们这样的人,一旦踏入战争波及的范围,非死即残。
里五郎将渔船收进了船舱,返回甲板上时,看到的就是沉默不语的几人。
里五郎的脚步声就像是促使松下首砂做出决定的鼓点,在里五郎靠近贯二身边站定时,松下首砂开口道:“你们在卡丁国等我,等我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一定会去找你们,这是我的承诺。”
松下首砂放下报纸,郑重地看向志一等人。
27.不好意思,无聊了
“志一,我怎么感觉自从首砂老大下船后,船上就开始闹鬼?”六彦询问着在厨房帮他打下手的志一,“以前我就一直感觉我们身边闹鬼,首砂老大来了之后好多了,现在又开始了。”
“世上根本就没有鬼,让你平时少看点恐怖故事,你不听,现在神神叨叨的,别待会儿切菜把手给切了。”志一听见六彦提起了松下首砂,叹了一口气。
他们原本想让老大驾驶大船去海军本部,但松下首砂一直记着里五郎当初为了保护船,被他的剑气入体伤害的事。
谁也不清楚到时候战争一旦爆发,现场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松下首砂不可能将里五郎如此宝贵的船只,开进那样的地方,因此最后还是驾驶着他出海时的小渔船离开。
他们甚至来不及询问松下首砂的计划,了解他将如何抵达海军本部。
“真的有鬼,我半夜听到了咿咿呜呜的声音,听着好惨。”六彦停下了切菜的动作,凑到志一耳边,学了一段儿他听到的声响,“吓人吧?”
六彦学得绘声绘色,确实有种怨念深重的恶鬼怨灵的意思,不过,也正是因为六彦学得像,志一也在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个声音的来源。
“你别跟别人说,是我告诉你的,你听了之后就装作不知道。”志一拿起毛巾蹭了蹭手,将水渍擦去,揽着六彦的肩,压低声音道:“那不是什么鬼,是贯二在哭。”
“他哭啥!那么壮硕、敦实的体格,敌人看了他吓得屁滚尿流、哭都来不及,他还哭上了。”六彦大为不解。
也难怪他会这么想,他们几个认识这么多年了,虽然也知晓贯二有时候的确情绪敏感了些,但不至于一个人躲着偷偷摸摸的呜咽。
“不希望首砂老大有去无回呗,毕竟悬赏令刚出,他就直奔海军总部,还说要去救即将公开处刑的艾斯,这架势太像自投罗网。”
志一多少也有几分担忧,但已经有人焦虑这个事情,他再表现出同样的情绪,对于镇定军心没有好处。
不论发生了什么,在松下首砂兑现承诺前,他都必须将其他人安全带到卡丁国。
“任由他哭吧,又不是第一次了。”志一早就发现贯二喜欢偷偷摸摸抹眼泪,只不过一直没有告诉过贯二,他发现了这个小秘密。
“……所以这么多年,我以为的鬼,其实是贯二?”六彦突然感觉一切都合理了起来,毕竟那只“鬼”总在他们遭逢祸事、重创或者头领更迭的时候出现。
“嘘,你得一直这么‘以为’下去。”志一拍了拍六彦的肩,“也不知道老大现在航行到哪里了,那可是渔船,真的能对抗伟大航路吗?”
与其担忧松下首砂能不能顺利从海军本部逃走,志一更担心松下首砂的渔船撑不到目的地。
被志一担忧着渔船质量、猜测航行位置的渔船驾驶者松下首砂,此刻正端坐在海军军舰上。
饶是志一他们怎么去思索松下首砂抵达海军本部的办法,都不会想到松下首砂又一次搭了便“车”。
要去海军本部,当然是乘坐航行目的地本就是海军本部的海军的船更方便。
“怎么突然就决定当海军了?因为悬赏令?”副手询问着松下首砂,本来这些话应当由卡普来询问,可因为公开处刑的事情,卡普先一步回到了海军本部。
“因为我有一颗追逐正义的心。”松下首砂的回答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神情也正直得好似在海军内部工作几十年的老干部。
但不知为何,松下首砂说的这句话,副手怎么听怎么别扭。
“本部最近事情比较多,当然你的事也有优先级,上面强调过,还得委屈你一下……”副手眼神撇过候在他身旁的海军手里的手铐,“等船进了本部,你得先戴上,对你的评估通过后我会给你取下来。”
松下首砂并不认为按照正常流程,副手会拥有之后替他取下手铐的职权。
评估没过,他可能会像之前那位魔法师一样,被直接处刑,评估过了,他也可能被胁迫为海军效力。
毕竟能够以“恶魔大陆流亡者”这个称谓称呼他们来自破壁大陆的人的上层掌权者,怎么可能真的信得过“流亡者”。
利用、掌控“流亡者”的力量不代表他们就不会畏惧与警惕。
不过那些都无所谓,松下首砂本意也不是加入海军,只是搭个便船。
他不一定能够做到一次性解决那么多海军,但重点在于出其不意。
“也幸亏你跟海贼没有什么牵连,不然就算有优先级,你也没办法在评估完成前,直接进入海军本部。”副手说着,看向松下首砂腰侧的剑,“待会儿你身上携带的武器都得交给我们保管。”
松下首砂点头:“没错,我与海贼只有敌对的关系。”
副手狐疑地打量着松下首砂面上的神情,总感觉松下首砂正得发邪:“……很好。”
私下与松下首砂相处时,松下首砂可不是这副模样,就算明面上他是海军,对方是被悬赏的□□屿流亡者,当着其他海军的面,他们俩现在都在装样子,那也不至于这么“邪性”。
“你如果真有什么别的目的,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希望你也是。”在部下的注视下,副手只能这么说。
“从我决定上船,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为了正义。”
什么正义,松下首砂的正义就是救走他那失忆的可怜老队友!
救不下艾斯,不用使者提醒,他都能想到下一个需要求救的人是谁了。
是他,要被雷击、岩浆淹没、万箭穿心的他。
海底监狱第六层——无限地狱,锁链的响声回荡其中。
海楼石手铐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听起来有些失真。
不像是现实存在的物件发出的声响,更像是幽魂与怨念相互纠缠而产生的撕扯声。
艾斯原本还在与同样被关押的甚平聊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战争,话语突然无征兆中断。
甚平因为反对与白胡子一战,闹到了海军本部,后被关押在此。被关押前,听到了有关新悬赏令的消息。
他刚刚不过是提到了这件事,“恶魔大陆”几个字刚说出口,艾斯就如同被抽取了灵魂一般,垂着头,陷入沉默。
“艾斯!你还好吗!”甚平呼喊着艾斯的名字,因为他试图靠近艾斯的动作,锁链碰撞的声响更加剧烈。
在更多被关押在第六层的海贼因为这间牢房的动静而发出不满的斥骂前,艾斯抬起头,睁开双眼,对上甚平的目光。
“你……”不过是数秒的时间,甚平察觉到了艾斯眼神的变化,“你不会认识这个‘流亡者’吧?”
先前还在为自己的鲁莽与冲动懊悔的人,在数秒的沉默后,眼神多了几分怔然、诧异。
“甚平,你可能难以想象,”艾斯都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表情去展露心中的五味杂陈,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记忆,让他措手不及,“我一直以为并不存在的人,有了存在的证据。”
“是那位流亡者吗?这个‘证据’,出现的时机可不太妙。”甚平说的这些,艾斯怎么会不清楚。
艾斯现在的处境再加一层与恶魔大陆流亡者有过往联系的身份,对其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那是一段很神奇的经历,怪我太过冲动,当初要是听了劝,或者早一点想起他,就不会再度栽在黑胡子手里,如果不是因为黑胡子,他或许也不会被悬赏。”艾斯知晓现在这个时候,不论说什么都迟了。
*
“还有多久才能到?我能去上个厕所吗?”松下首砂不能在军舰上自由活动,最大活动范围就是这个办公室一般的房间,房间内除了副手外,还有两个海军。
三个人在不同距离同时看守松下首砂,就算轮换休息双目,也得做到至少有一个人的眼睛黏在松下首砂的身上,注视着他的行动。
“可以,但是得有两个以上的人盯着你上厕所,不是在门外盯着的那种,”副手侧过脸,隐蔽地向着松下首砂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神情,语气却依旧官方,“还要去厕所吗?”
“不用了,我可以为了正义而克服这个需求。”松下首砂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他原本也没有尿意,只是在这个小屋子里待久了,有点儿不大清楚航行的方向与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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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找个借口四处逛逛,看看外面的景象。
如果真如他猜测的那般,有关剑气的消息由黑胡子透露出去,那么海军多多少少也清楚他的部分能力。
别说偷偷借助霾探测外界情况,只要有一丝非正常的雾气逸散,这些人都会警惕起来,他的“投诚之旅”就此终结。
“我要是加入海军,之后需要如何为你们效力,贯彻我的正义?”过于敏感的话题不能碰、关于海贼们的话题也不能深聊,实在不知道能够聊什么的松下首砂只能继续有关他自己的话题内容。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估计和七武海的作用差不多,只不过要更‘正面’。”副手的回答给了松下首砂足够宽泛的理解空间。
“正面”这个词本身就有种极强的主观性。
谁有话语权,谁就有掌控这个“正面”的力量。
松下首砂靠着椅背假寐,尽可能调整精神与体力状态达到最佳范围。
他得考虑到艾斯没有恢复记忆,继续将他当作别有用心的陌生人,从而抗拒被他营救的情况。
出其不意的招式只对初次交手的敌人有效,松下首砂想要突破重围,精准无误地带走艾斯,必须将艾斯的反抗造成的营救失误概率降到最低。
松下首砂满脑子都是打晕带走。
想着想着就觉得“打晕带走”的这个手法有些熟悉,回忆了半晌,才想起那个满嘴“华丽”的双刀流华丽男。
他的那把日轮刀,还在志一他们的船上放着,也是好久都没出过鞘了。
松下首砂的手忍不住摸到腰侧的佩剑上,察觉盯着他的几双眼睛瞬间变得犀利后,松下首砂微睁双目,轻声道:“我只是习惯了时不时与我的剑进行一个互动,没有别的意思。”
话毕,双手环臂,继续假寐。
过了好一会儿,房间内的气氛才又恢复平静。
搞了这么一出,松下首砂更加好奇当年的那位魔法师到底在这海上世界做了什么,为何会让这些海军对他有这种程度的警惕心。
不过魔法师不论做什么动静都很大,被高度警惕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只是个剑士,松下首砂觉得这些海军有些过分精神紧绷了。
得知了这个情况,松下首砂突然有了别的打算,准确而言,也不是什么“打算”,纯粹只是给他这趟有些无聊过头的航行,增加点趣味性,顺带为了“正义”煅炼这些看守人员的精神毅力。
“咚。”
等到房间内的看守人员,差不多解除了刚才因松下首砂触碰武器,而产生的警惕心后,松下首砂开始了他的新一轮“行动”。
松下首砂整个人后仰着,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椅背与地面碰撞的巨大响声,让看守在房间外的海军齐齐拿着武器冲进房间。
“不好意思,睡着了。”松下首砂脸上的歉意很真诚,挑不出一丝毛病。
副手盯着松下首砂的那张脸,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在他看来,松下首砂刚刚的那句话根本就不是“不好意思,睡着了”而是“不好意思,无聊了”。
被看守在固定活动范围又无法获得准确时间的航行确实无趣,松下首砂只能自己找乐子,尽量让大脑保持在活跃状态,以应对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战斗。
道完歉,松下首砂重新等待看守人员们进入放松状态,然后开始下一轮的“小意外”。
直到这样的小意外发生了数次后,几个看守松下首砂的海军终于反应过来,这些情况的发生都是松下首砂有意为之。
不过还没等他们找到机会与松下首砂计较,剧烈晃动的船体与愈发汹涌的浪涛,以及远处隐隐约约的爆炸、撞击声,就转移走了他们的注意力。
战斗已经开始了,海军船只航行的速度比松下首砂想象的要快得多。
不过就算赶上了战斗,战斗局势如何、艾斯的处刑开始与否、这些信息对于被看守在房间中的松下首砂而言,都是未知数。
松下首砂忍不住再次摸上剑柄,这一次,副手竟是以松下首砂都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将手铐扣在了松下首砂的左手腕上,小声耳语:“不要冲动。”
28.火焰、岩浆、热浪
“卡普中将会帮助你,只要你保证自己无害。”副手虽这般说着,手上给松下首砂扣上镣铐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
已经将人带到了这里,捆也得把人给捆到卡普中将面前。
松下首砂有时真的很佩服那些能够在各种情况之下,维持住演技、戴稳脸上的面具,保持头脑清醒的人。
至少他想要演得这么真情实感,还得再练练。
副手到底是想要救他,还是单纯为海军办事,现在的松下首砂已经难以判断。
前不久还想要情真意切告知他,不希望他也如同那位魔法师一样,将生命终结在处刑台上,现在却如此果断地给他扣上镣铐,这些行为实在是让人看不透。
再者,他本就没有完全信任副手的说辞。
副手借助蕴含魔力的宝石得到了新生不假,也的确只有破壁大陆的人才能看出这一点。
但同样的,因为只有破壁大陆的人才能看出这一点,所以副手也可以借助这一点,让破壁大陆的人信任他的特殊性,从而对他产生信任。
可归根结底,在这个世界,破壁大陆的人都是流亡者。
流亡者的未来只有流亡,至少在海上,这个身份不被撤销,永远都会如此。
松下首砂肩头、手腕都受着力,他能感觉到副手想要束缚他、不让他顺利拔剑,但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被拦下。
既然对方都暗示过他,发生冲突时,对方不会手下留情,他自然得顺水推舟。
“报告,联系不上本部!”下属汇报的声音被外面因战斗而出现的噪音掩盖,副手靠着读取唇语,这才完全看懂下属汇报的内容。
见副手他们选择停船等候,松下首砂做了决定,他这次搭便船,也就到此为止,剩下的路,他自己走。
海军必须听从命令行事,在这里等待放行,但他可等不了。
“抱歉,我突然觉得目前海军的正义并不符合我对正义的理解。”松下首砂晃了晃套在左手上的镣铐,看向副手,“剩下的路,我得自己探。”
话毕,松下首砂在副手将注意力从下属汇报转移到他身上的瞬间,不到一秒的间隔,化作雾状。
镣铐锁住的人瞬时消失,锁链掉落在地的声响就像一个时间重启键的按钮。
因松下首砂过于迅速而被迟钝化的副手以及其他海军的时间,在这一刻终于恢复正常。
但浓雾蔓延的速度,比房间内所有人的反应更快,不到三秒就占据了整个房间。
无色无味的雾气,让这些人来不及端正警惕之心,就被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带向了朝着死亡蔓延的恐惧。
直到这时,副手才再一次深刻意识到,“恶魔大陆流亡者”会被上层忌惮的深层原因。
未知本就令人忌惮,未知的力量则会加倍这份忌惮。
若能将这股力量化为己用,确定能够对其进行掌控,便会减轻忌惮,若无法掌控,则只有抹杀才能平息不安。
副手见证过上一位流亡者的结局,才会想要协助松下首砂扭转命运,可惜,这一次他还是失了手。
[主攻技·其一·窒净]
窒净能够影响的范围有限,松下首砂必须保持移动,才能够给这群海军造成他这个招式足够强大、致命、不受范围限制的假象。
副手忍耐着窒息感,紧握手中早已无用的镣铐。
他踉跄着朝着松下首砂伸着手,张嘴想要喊住松下首砂,却因为窒息无法出声。
松下首砂如果在这个时候拔剑进入战场,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流亡者”便要开始真正的逃亡。
松下首砂没有犹豫,他也不可能犹豫,雾气如同凌厉疾风冲入战场中心。
剑气袭人,被雾气裹挟而过的船只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焦躁不安的低鸣,那是被损坏的船体彻底报废前发出的警告。
船身的金属支撑物在警告声出现的同时,瞬间变形,似乎被什么肉眼不可见之物分割断裂。
海军惊慌的吵嚷声根本无法传达进局势屡次转换的战场,一艘艘被松下首砂借力踩踏、朝着战场中心奔袭的船只皆是齐齐发出不祥哀号。
“那是什么,烟尘?龙卷风?”
突生的异样只引起了小部分人的注意,更多的人都被艾斯身上的贯穿伤所震惊。
他们的救援……失败了吗?
想要在一片混乱的战场上找人,必须有视野优势。
进入战场中心后,松下首砂借助剑气,腾跃至高处,终于在几乎坍塌成废墟的海军本部的无数碎石、尸体、能力者制造的各种异象中,找到了艾斯的踪迹。
只是,看到艾斯现状的一瞬间,松下首砂第一反应不是冲向艾斯,而是立刻进行幻术魔法排查。
眼前的景象,对于松下首砂而言,不论是理智还是潜意识,都更愿意将其归类为幻术。
上一次与艾斯的会面,熟悉的火焰解冻了封存的点滴记忆,松下首砂一直默认,艾斯会如同记忆里那般热切,像腾升、跳跃的火焰,在这广袤大海之上持续燃烧。
火种不会也不能熄灭。
即便更多关于艾斯的记忆还未苏醒、他与艾斯曾经的那些冒险所积累下的真挚情谊还未完全解冻、但这些不代表松下首砂不会因为艾斯受到这样的伤害而恸然。
这是他找回的第一位挚友。
相比雷击劈打、岩浆淹没、万箭穿心,此刻冲击在心头的情绪,无比清晰地告知了松下首砂真正的恐惧之物。
这种陡然淹没心脏的苦涩,让松下首砂跨越被封存的记忆,确切感知到,他与艾斯,的确是旧友,是一同战斗、冒险的队友,是相互倾诉过往、抱怨烦恼的至交。
他所认同之人,的确无需靠记忆验证。
“艾斯!”
松下首砂呼唤艾斯姓名的声音被枪炮声淹没。
艾斯的伙伴们,齐齐朝着那位造成了艾斯贯穿伤的海军大将发动攻击。
爆炸造成的火光将他们的面容映得通红,每个人都好似被艾斯身上的那处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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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所溅射出的鲜血浸染。
阵阵迎面而来的热浪袭来,一个模样不清的身影进入了枪炮攻击造成的火焰包围圈内。
雾气泄出,紧贴着地面在这个必须不断与同伴告别、时刻做好生死觉悟的战场上蔓延开来。
十个、二十个、五十个、一百个……
越来越多的人感受到这个莫名出现的雾气的怪异。
从与雾气接触的皮肤开始,寒意缠绕着汗毛、拂过表皮、深入皮肉、纠缠着血液与神经。陌生的力量、刺骨的冰凉,细密的疼痛,身体仿佛从内部被冻伤。
不是果实能力者的力量,是他们没有接触过的神秘力量。
又有什么人加入了这场战争吗?
来不及弄清答案,艾斯的同伴们想要为艾斯复仇的心,加持在了枪炮的攻势之中。比起弄清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力量的来源,他们更像看到赤犬死在枪炮之下。
自松下首砂离开破壁大陆后,他还是第一次如此不管不顾地释放剑气。
赤犬半个身体因枪炮的攻击被迫元素化,岩浆化的身躯渐渐在焰光中显形,他踩踏着雾气,脚步丝毫没有因为流窜在血液里的冰寒而有所迟疑。
赤犬看向拦在艾斯身前的那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终于回忆起这张面孔的熟悉感来自何处。
“恶魔大陆流亡者,松下首砂。”
赤犬站定原地,等待着身躯的恢复。他自然也能够感受到周遭雾气的不对劲,不过他可是岩浆果实能力者。岩浆,怎么可能害怕这微弱的冰凉?
火焰、岩浆、热浪。
这三样东西组合在一起,让松下首砂的反感程度成倍提升。
艾斯眼前发黑,他勉强能够看到身前满脸诧异与惊慌的路飞,却做不到扭过头,看向站在他身后,正面对上赤犬的首砂。
他与首砂许久不见了。
记忆还没有恢复时的那一次会面,仓促又草率,他满心都是对首砂的猜疑、对解决黑胡子,替同伴报仇的执念,来不及复苏藏在记忆深处的怀念。
身处海底监狱时,若不是甚平提及“恶魔大陆流亡者”这一事,他或许到死也不会想起这位曾与其出生入死的至交好友。
刚出海那天,刚离开哥亚王国的那一晚,他第一次在梦中踏足那个神秘大陆,第一次与松下首砂相见。
“首……”艾斯很想告诉首砂,他想起来了一切,但他做不到。
内脏被赤犬的攻击烧毁,他没有任何自救的能力。
如果松下首砂出现在这个世界是为了寻找他,那么至少在死前,他得告知首砂,他,还记得对方,还记得那些冒险。
要带着遗憾死去了吗?
艾斯在心底质问着自己,生命何等宝贵,他的冒险怎么会止步在此!
松下首砂没有听见身后艾斯气若游丝的呼唤,被剑气包裹的佩剑发出阵阵嗡鸣,扇动着包围在他们附近的火焰,直至焰光逐渐被雾气吞噬,再度升腾而起时,便成了燃烧在水流之中的青色焰光。
29.掏心掏肺的关系
听到赤犬道出了这个突然出现在此的年轻人的身份,周围白胡子海贼团的海贼们一阵唏嘘。
他们之中不少人都听说过那位被处刑的流亡者的消息,有的甚至亲眼见证过那位拥有神奇力量的女性,带给海上世界的“奇迹”。
“你也要扰乱这个世界吗?你这个不安定因素。”赤犬的话语仿佛也能燃烧起来,话语落地,热浪侵袭,“流亡者、海贼王之子、革命家首领之子,都没有存在的价值。”
“你这个人和你的岩浆一样,让人厌恶。”松下首砂在看清眼前敌人的能力是岩浆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劣势,但嘴上却丝毫不客气,“平时恐怕也没什么朋友吧。”
对于一个更擅长近战的剑士,剑气过度消耗,直至剑气无法护持剑身被岩浆波及之时,就是他走向失败的开始。
面对眼前的敌人,他必须速战速决。
[主攻技·其二·虚体]
无数剑影形成了巨大的屏障,挡下了赤犬的岩浆。
“变戏法吗?”赤犬嗤笑,热浪震荡、灼烧着空气,团成硕大拳头模样的岩浆团再度朝着松下首砂袭来。
松下首砂余光一扫,右脚调整支撑点,地面被剑气割裂,碎石飞溅。
突然闯进松下首砂攻击范围的身影,迫使松下首砂强行空出一小处不被虚体所影响的安全区域。
松下首砂看到一个长相奇怪,像鱼又像人的生物,站在他的身侧,与他一齐拦下了赤犬的岩浆。
这样的生物,放在破壁大陆,定然会被松下首砂误认为是魔法师用禁术创造的魔法生物,是他需要进行“行为矫正”的存在。
但,有头戴野猪头罩、被他错认为禁术魔法生物的嘴平伊之助的事在先,现在的松下首砂看到任何奇怪的存在,都会犹豫一下,再做判断。
“突然冲进来,也不怕手被我切掉?”松下首砂出声道。
“我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话毕,赤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
松下首砂没有出声提醒身侧的鱼人,只是将持剑的姿势做了调整,整个身躯尽力伸展,每个关节都被拉扯到了极限。
松下首砂将用身躯最为柔软的状态,以超越人类身躯极限的角度出剑。
随着松下首砂的接连出招,更多的人加入了对赤犬的攻势之中,赤犬本想告诫这群不知死活的海贼,艾斯已经没有任何救助可能的事实,却在看到松下首砂将青色火焰融进他的岩浆之中的那一刻,顿感不妙。
这场战斗中,最大的变数,已经从闯进海军本部的草帽小子,变成了恶魔大陆的流亡者,松下首砂。
黑胡子交给海军的情报没有错,这个力量会蚕食恶魔果实的力量。
存在感非常微弱,却异常顽固。
早在黑胡子与松下首砂初次交手的时候,黑暗果实的能力吞噬了大量剑气后,黑胡子就察觉了这一点,换了没有吞噬能力的其他果实,或许都没办法这么清晰地察觉松下首砂力量的古怪。
松下首砂的剑气与念能力融合的速度之所以快,也不单纯因为他悟性高,更是因为剑气本就习惯于融合、接纳、吸收外界力量。
主攻技·其四·超临界,也是因此而成。
作用于外界,可以吸纳敌人的攻击,作用于内部,自然就会蚕食内部力量。
赤犬的攻势有了缺口,周围的人也终于从愤怒之中反应过来,注意到了艾斯的离去。
松下首砂被哭嚎声喊得头晕,绝望与悲恸的气息在四周蔓延,不断牵动着他的注意力,从赤犬身上转移到身后倒地的艾斯那里。
这对需要集中注意力完成剑技的剑士很不利。
“好了!”
松下首砂怒吼着出剑,这一次不是向着赤犬,而是地面。
剑刃与地面的切割摩擦声仿佛贴着耳畔呼啸而过的列车,震耳欲聋,松下首砂接着地裂瞬间,打乱了赤犬的步伐。
松下首砂终于有机会转过身,查看艾斯的情况。
但,战斗经验丰富的赤犬,怎么可能会被地裂这么小的变故拖累,放缓清剿不安定因素的脚步。
松下首砂将艾斯从地面托起的瞬间,赤犬的攻击已经到了身后。
衣角燃起,发尾被热浪吹动,艾斯的皮肤还温热,血液也未停止从胸腔贯穿伤处溢出,松下首砂反手推刺。
佩剑没入赤犬的胸口。
岩浆贴着松下首砂的后背淌下,又缓缓化作环绕松下首砂周身的青色火焰。
“你该清楚,这样杀不了我。”赤犬明白松下首砂这番举动的用意,无非就是想要加深那古怪力量对他果实能力的蚕食,但可惜,“你只是个剑士。”
剑士没了剑,威胁性便不值一提。
“你若是她,说不定还真能救下艾斯。”赤犬想起几年前的那位流亡者炫目而可怕的力量,对眼下松下首砂的剑技,嗤之以鼻。
松下首砂看着剑柄松动,接纳了佩剑剑身在赤犬化作岩浆的身躯中融化、断裂的事实。
剑柄随着他收剑的动作带着滚烫的温度,被松下首砂收入怀中。
“是吗?”松下首砂没有回头再给赤犬一个眼神,他已经将大量剑气借助刚才那一剑,注入了赤犬体内。
赤犬想要再度进行攻击,恐怕也只能放出几个不值一提的小烟花一般的火星,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
松下首砂身上用以保护的剑气与念渐渐减少,原本不受热浪影响的身体,也冒出了一层层的汗。
今天的他,杀不了赤犬。
松下首砂扛起艾斯,刚走出一步就一个踉跄,单腿跪倒在地,大量剑气的输出使他有些乏力。
“你要把艾斯带去哪里!?”头顶菠萝头发型的金发男人出声质问。
他在松下首砂断剑的那一刻,就做好了迎击赤犬的准备,可没想到赤犬身上翻滚的岩浆竟是愈发平静,好似被什么控制了一般。
松下首砂未做回答,看向之前那名似人似鱼的生物:“他就是艾斯的弟弟吧?如果艾斯信任你,恐怕也拜托过你,照顾他这个弟弟。”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才是死去的人延伸的意志。
再耽误下去,艾斯的这个弟弟也会死在这里。
甚平意识到这一点,抱起路飞,朝着远离战场的方向跑去。
艾斯曾经的同伴们也都重振精神,接纳了艾斯的死亡,力保路飞能够脱离危险。
松下首砂托抱着艾斯的身体,将体内为数不多的剑气聚集脚下,身影如同走入暗夜的鬼魅,消失在散尽的雾气之中。
“胖头鱼先生,我替艾斯,感谢你对他弟弟的照顾。”雾气散尽处,只剩下这句话的尾音回荡。
松下首砂可不是魔法师,他自然做不到施展魔法师擅长的隐匿术,而是将剑气聚集在脚底,以外人不可查的速度离开了这里,看上去就像是跟随雾气散尽。
“胖……胖头鱼……”甚平抱着路飞,很想装作没听清。
*
被松下首砂托抱着的身躯已经渐渐冰凉,松下首砂也终于停下了脚步。
在这样的战场附近捡一艘无人在意的船只,实属容易,没有细看海贼旗的归属,确认不是海军的船后,松下首砂便抱着艾斯一头钻进了船上的仓库。
堆满了货物的船只狭小而拥挤,空气流通性也很差,整个仓库都充斥着被海水浸泡后的木材散发出的咸腥。
“要是两个人,这点儿空气肯定不够用,但毕竟现在只有我一个活人。”松下首砂念叨着,将艾斯平放在地板上。
松下首砂也在紧张,明明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他还是继续着自言自语的状态。
他也不确定艾斯一定能够靠着那块儿宝石复活。
除去被库洛洛抢走的那块儿,他的手上还有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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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力充足的宝石。
松下首砂没有犹豫,这颗宝石,换艾斯一命,很值。
反正他在库洛洛那里“存”了一颗,有需要的时候,抢回来就好。
“要是不管用,我还有两次机会,要么从那位海军副官手里抢一颗,要么从库洛洛那里抢一颗。”松下首砂一边念叨着,一边撸起袖子,“第二次见面就把手伸进你的胸腔,确实有点儿不礼貌,不过,你现在也不可能反抗。”
将手伸进别人胸腔的感觉,要多怪有多怪,松下首砂勾起手指,还能够从内部蹭到艾斯的肋骨。
“现在我们也算,掏心掏肺的关系了。”松下首砂将宝石直接塞进了那颗早已停止跳动,被岩浆灼烧了大半的心脏里。
边缘锐利的宝石,塞进紧实的心肌并不困难,只是在这样狭小的空间中,这样的操作,颇让他有种邪恶魔法师进行人体实验的背德感。
“接下来,需要剑气或者魔力唤醒宝石。”松下首砂将剑气聚集在指尖,轻点在没入心肌的宝石尾端。
淡紫色的幽幽荧光从艾斯的胸膛贯穿伤伤口处显现,又熄灭。松下首砂刚刚从艾斯胸腔抽出的手只好再一次放回原位,对宝石进行唤醒。
“我相信,现在我们已经非常熟悉了,至少,我对你很熟悉,你的心肝脾肺肾,我基本‘摸’清楚了位置。”松下首砂又开始了絮絮叨叨,额头的汗沿着脸颊淌下。
“咚。”松下首砂一个惊诧起身,后脑勺磕在身后的货物木箱边缘。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不敢确信刚才感觉到的震动,来自艾斯的心脏还是他精神高度紧张的错觉。
艾斯胸口的紫色幽光未再熄灭,宝石终于完成了唤醒。
松下首砂盯着那仍旧处于“敞开”状态的胸膛,等待着上一位被称作恶魔大陆流亡者的魔法师曾创造过的奇迹发生。
可能是仓库内空气流通性过差、氧气不足,松下首砂已经出现了缺氧的症状,加上在之前的战斗中,剑气消耗过多,一阵阵虚脱的感觉,让松下首砂连支撑起身体都有些疲惫。
松下首砂抬手用袖子抹去额头的汗,耐着性子等待着属于艾斯的生命之火再度燃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等了太久,松下首砂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
终于,在松下首砂不知多少次试图通过深呼吸调整虚脱的感觉时,一团雾气从艾斯的胸膛内部缓慢出现。
雾气填满了贯穿伤的伤口,翻滚着,如同有生命一般,团成缓慢跳动的雾团,包裹住艾斯的胸膛。
“应该,成功了吧。”
松下首砂凑近雾团,想要从被雾团包裹的胸膛上,听到强劲的心脏跳动声,却没有意识到这个姿势在外人看来有多么奇怪。
雾团极为厚密,像压实了的绵绵白雪,遮挡之下,整个贯穿伤都无法清晰见得。
松下首砂做了数次心理建设,终于抬起一根手指,触碰上雾团,接触到了雾团之下紧实的肌肉。
不过数秒,那种程度的恐怖贯穿伤,竟是完成了血肉生长,连表皮都恢复完整、光滑。
确信伤口已经愈合,松下首砂探索雾团的动作便大胆多了,从一根手指指腹的触碰,变成了整个手掌覆盖胸腹的探查。
心跳,有了,体温,逐渐恢复。
没有什么重新燃起的生命火焰更让人喜悦。
松下首砂松了口气:“我果然还是有点儿医学天赋。”
雾团还未散去,松下首砂只能靠触感来判断伤口的生长与恢复情况,万一多了点儿什么,或是少了点儿什么,他也好早做心理准备,找好借口向艾斯解释。
“……才第二次见面,你摸得有些熟练过头了,首砂。”
艾斯恢复意识时,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听见了熟悉的话语声,确认身边的人是他从未设想过能够在梦境之外相遇的挚友,补上了久违的打趣。
30.因为他,是吗?
协助艾斯完成身体恢复的这些天,松下首砂带着艾斯东躲西藏。
刚刚恢复心跳的艾斯根本无法控制身躯,就像第一次在梦中来到破壁大陆,被困在陪伴NPC的躯体里,听从松下首砂指挥与引导时一般。
艾斯表示适应良好,可就是苦了松下首砂。
平时休息还好,找块平地,把艾斯一放,也就对付过去了,最麻烦的还得是需要转移阵地的时候,松下首砂只能将艾斯捆在背后,背着对方移动,寻找合适的落脚点。
好在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太久,艾斯就恢复了行动能力,不至于面对挚友伺候他吃喝拉撒的尴尬情境。
当二人终于有精力去关注外界情况的时候,火拳艾斯死讯已经彻底传开。
尤其是松下首砂托抱着艾斯离开的画面,在那日的战场上、松下首砂来不及分出注意力去关注的角落,由电话虫进行了现场直播,多方渠道传播。
“这是今天的报纸?团长要的信息收集得怎么样了?”
玛奇从西索房间外的窗户翻进屋内,眼神瞥过坐在门前,堆着扑克牌塔的西索,拿起不知为何被丢在地上,散成数页的报纸。
刚刚她不论是敲门还是给西索打电话,都没有得到回应,她感知到房间内有人,也确定了西索的位置,但就是敲不开那扇该死的门,无奈只好走了窗户。
不能配合行动的同伴,比敌人还要难对付。
西索周身的气氛很不妙,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
“这家酒店除了一楼大厅的服务员,但凡会点儿念能力、出过海的人都被你清理了,出什么事了?就算为了寻找宝藏的线索,也不至于有这么大动作。”
“只是闲得无聊~”西索单手抛接着两张花色相同的扑克牌,语气听着却没有往常那般兴致高昂。
“因为他,是吗?”玛奇将举着报纸刊登的照片朝向西索,询问道:“就是这个首砂吧?松下首砂,恶魔大陆流亡者。”
照片上,松下首砂托抱着艾斯,胸前的衣襟上沾满了艾斯的血,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发丝,黏在脸颊、额头上,狼狈的模样却掩盖不了那出彩的面容,加之眼神中压抑着的怒意的冷峻,颇有种向宿敌复仇的决绝。
“我只是忍耐了很久都没有获得畅快的战斗,有些无聊而已~”西索推倒了扑克牌塔,站起身,拿走了玛奇举着的那张报纸,“眼下这种情况,恐怕不会再出海了吧,我指的是库洛洛哦~”
除了最早克服晕海的侠客,西索他们都花费了不少时间去解决晕海的影响,但只要在海面之上动用念能力,不多时,一定会出现晕海的情况,很影响行动,库洛洛前几天已经有了结束这次的行动的打算。
准确而言,库洛洛打算将团队行动改为个人行动。
“团长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这几日让我们继续收集信息,没有进展就原地解散。”玛奇来此也是为了询问西索的进度,毕竟西索在酒店闹了那些动静儿,她自然得探明原因。
现在看来,西索的不对劲,与那位叫松下首砂的人脱不了关系。
两次强调“因为无聊”,玛奇不靠直觉都能够推理出西索的异常缘由。
“在想什么~?”西索注意到玛奇的目光仍旧集中在另外几页报纸有关松下首砂的内容上,出声询问。
玛奇敏锐察觉到了西索溢出的杀气:“团员之间不允许打斗,你要是‘无聊’,可以跟团长说一声,提前结束行动。”
“那真可惜~我可是一直很想体验一下玛奇你的念能力的美妙~”西索收起全部的报纸,在手中翻叠数次,报纸便凭空消失,双手向着玛奇做了魔术结尾的展示动作,颇为优雅。
玩具自然是越多越好,可玩具要是被其他玩具惦记上,西索就会因为无法克制的占有欲,重新掂量玩具与玩具之间的分量差别。
“没什么。”玛奇走向房门,朝着西索怀中扔了张纸片,“我的联系方式,哪天你要是断了个胳膊腿什么的,欢迎来照顾我的生意。”
玛奇的言外之意很明确,念能力她不会掖着藏着,但团长命令在先,靠相互之间的战斗来展示,不太可能,西索若是想要了解,必须得有这么个“照顾生意”的契机。
看着玛奇离开了房间,西索掏出了手机,正存着玛奇的号码,突然瞥见一个他快要遗忘的女人的联系方式。
他很快有了主意。
按下拨通键,西索竟是愉悦地哼起了歌。
过了许久,电话才被接通,对面却没有开口回应,而是沉默地等待着西索开口。
“出海了吗?”西索再度翻出报纸上松下首砂的那张照片,手指抚过照片上松下首砂的脸部,颇有暗示意味地摩挲了几下,缓慢下滑,“有没有兴趣……帮我找个人?条件你来定,卡琳~”
*
“火拳艾斯死亡”“流亡者抢走尸体”“流亡者对战海军大将”“恶魔果实不敌神秘力量?”
自顶上战争结束后,接连数日的报纸新闻,都是这类话题。
一时间,松下首砂的悬赏令被疯抢,也不知道是被更多的赏金猎人盯上,还是有心之人做了别的打算。
由松下首砂这么一闹,原本悬赏令上“必须活捉”的硬性条件也变成了“不论生死”。
当然,这些外界的流言蜚语,对于带着艾斯与志一他们会合的松下首砂而言,就像是饭菜吃咸了,都喝点水就解决了一般简单。
如他所言,海上世界的悬赏令,关他久居内陆的人什么事?
“首砂老大,船就停在卡丁港没事吗?”志一和里五郎他们最后检查了一遍船只情况,搬着行李上了岸。
“到了这里,他们海军也鞭长莫及,你们要是实在担心,连夜对船进行个涂装翻新、改造也行。”松下首砂拉起兜帽,扣在脑袋上,顺手把艾斯的兜帽也给他扣上。
“很热,首砂。”艾斯嚷嚷着。
他早就习惯了赤膊的状态,除非是天气原因,不然他才不会在身上裹这么多衣料,束手束脚不说,还闷热。
“忍着,”松下首砂抬头看了眼厚重的云层,继续道,“你现在体内有剑气,不会因为多穿了几件衣服就热,更不会因为一点点风雪就感觉寒冷。”
艾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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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果实能力也随之消失,但借助宝石复活后的艾斯,仍旧可以将身体元素化、仍能使用曾经烧烧果实的能力,只是橘红色的火焰变为了带着些许紫光的青蓝火焰。
“也不知道谁会继承烧烧果实。”艾斯自从复活后,就有些无所适从。
他知道自己死亡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海的每一个角落,或许连养母山贼达旦都已经知晓。一股股无力感让他想要去做些什么,又束手束脚。
他的死亡是海军想要得到的结果,尽管处刑不顺利,但最终还是被大将赤犬处死,海军得偿所愿。
同时,白胡子的死亡,导致海上四皇维持的平衡被打破,海贼之间会对旧皇的资源进行分割,展开内斗,海军们便可趁着这个时间龟缩幕后,坐收渔翁之利。
艾斯若是在这个时间点爆出复活的消息,无疑是给了海军一个极具侮辱性的巴掌,也会让更多炮火集中在对他的二次追杀上。
最重要的一点,艾斯还活着的消息,会成为旧皇残党重新凝结的希望。
海军以及与白胡子海贼团对立的海贼们,不会想要看到这一幕。
当海军和那些海贼的利益一致,不用想都能猜到,那样的情况对白胡子的旧部多么不利。
松下首砂费了那么大劲儿救回来的一条命,自然不会看着艾斯随意挥霍掉。
“无论是谁,短期内都与你没有什么关系了,等海上的形势平静些,你想换个模样出海,我绝不拦你。”松下首砂提醒艾斯道。
“路飞,还有我那些伙伴,他们肯定……会很难过。”艾斯都能想到路飞因为他的死,哇哇大哭的模样,定然跟小时候无差。
“我虽然不了解你的弟弟,但既然是你的弟弟,他肯定能够化悲愤为力量。”松下首砂没有告诉艾斯,他的死亡,对路飞造成了那么剧烈的冲击,以至于路飞几乎精神崩溃,“现在的他肯定在拼命修行,毕竟在那样残酷的战争中,正视过自己的力量不足的问题。”
“这些日子,你一直在操心我的事,那么你呢?身体恢复了吗?断掉的佩剑该如何修复?我能帮上什么忙?”艾斯做了个深呼吸,面上也褪去了先前的压抑,朝着松下首砂连连发问。
他的确要向前看了,老爹的逝去是为了将他们推向未来,他没有理由获得新生之后,仍旧执着过去。
“修复佩剑不算困难,只要……”松下首砂顿了顿,只要他进入遗迹,找到刀匠就好,上次替他修复佩剑的刀匠铁穴森,手艺就很不错,“我还有把刀可以用。”
想到铁穴森,松下首砂不免想起遗迹之中的那个拥有食人恶鬼的世界。
“我想到一个避风头的好地方,”松下首砂拍了拍艾斯的肩,“还能够顺带在那里进行修行,你不是还不习惯运用剑气吗?毕竟你不用剑,更习惯依赖果实能力。”
“你之前提过了,天空竞技场,修行的同时还能够赚钱,的确是个好地方。”艾斯正说着,却看到松下首砂朝他摆了摆手。
“不,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地方。”松下首砂拿出手机,开始查看飞艇的票价,“艾斯,想去冒险吗?”
31.重返遗迹
常年航行海上,初登飞艇后,艾斯还有些不适应,脚明明踩在实处,却总感觉身体飘忽忽的,尤其是看到飞艇窗外的云层、下方的高楼街道时,那种悬空感更加强烈。
因为海上悬赏令和近期的新闻传播力度,松下首砂专门订了两张头等舱包厢的票。
一来艾斯并不熟悉飞艇,这样的环境更便于他适应,二来,为了防止有心人注意到他们。艾斯现在还没办法熟练运用剑气,继续靠双拳战斗,剑气对他自身的伤害反而更大。
“艾斯,我去接个电话。”松下首砂见艾斯凑在窗口,撑着脑袋俯瞰窗外,出声道。
如果是旁人的电话,松下首砂也没必要背着艾斯接听,关键是这通电话来自卡琳。
“好。”艾斯回应了一声,继续打量着飞艇远处那片被岩山遮掩着,只露出一小片盛着波光、冲刷着岩壁的海。
松下首砂拿着电话走进了包厢内的卫生间,关上门,确认隔音效果还不错后,接通了卡琳的通讯。
自从他的悬赏令发出后,就一直联系不上卡琳,没想到今天倒是破天荒等来了卡琳主动联系。
他还以为卡琳因为嫌麻烦,早就不想跟他有什么瓜葛了,连工资,松下首砂都做好了放弃的心理建设。
“BOSS,有什么指示?”
听见电话那端松下首砂的声音,卡琳顿了顿,她虽然是个习惯远离麻烦的人,但也不是一点儿新闻报纸都不看,顶上战争闹成那样,她自然也看到了登在头版头条的那张照片。
她曾经也好奇过松下首砂的身份,毕竟能够在短期内从一个根本不知晓念的人,掌握念并顺利进行她交予的任务,这样的悟性和力量绝不是什么普通人。
可她万万没想到松下首砂竟然是流亡者。
而卡琳,比起什么海军、海贼、猎人等势力,她最不想招惹的人就是恶魔大陆流亡者。
她甚至准备把曾经与恶魔大陆的人有过交易、往来的事情烂在肚子里,直至死后那些秘密彻底无人知晓,却没预料到这么多年后,她竟然又与流亡者扯上了关系。
“我会把这个月的工资提前打给你,之后我们直接解除雇佣关系。”卡琳按了按眉心,想起西索拜托她的事,不等首砂回应,继续道,“你跟西索是伴侣的事怎么不早告诉我?我要是早知道你们俩有这样的关系,就不让你去跟踪他、取样毛发血液了。”
松下首砂用力锤了锤自己的胸口,他差点被卡琳刚才的这句话呛得背过气去:“什么伴侣?BOSS你从哪里听来的不实信息?”
“虽然西索的话我基本只信三分,但是他不会无缘无故编这种谎言吧,总之他去找你了,我给了他一个指南针,指南针可以确定你的位置。”
卡琳虽然很烦总有人会找上她,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人的下落,但不得不说,她的能力的确好用。
人偶师用于连接人偶关节的操纵线都是她的头发,准确而言是念力促成生长的头发,藏进活人的身体里,可以用于追踪,放进人偶里,可以操纵人偶。
类似生命卡的效果,对人无害,但实用,哪天她想要参照某个目标制作人偶,也便于她寻找目标的下落,取用毛发血液。
“能说的我都告诉你了,以后没要事就别联系了,有要事最好也别联系。”
卡琳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总之,她将西索会找上松下首砂的信息告知了对方,她这个前BOSS已经仁尽义至,松下首砂之前主动放弃追踪艾斯的任务,她都没扣松下首砂工资,现在将首砂的行踪卖给西索,也算是抵了。
“俩小情侣闹矛盾,我这样做应该没什么不对的……”卡琳喃喃自语,走到她的航海士身旁,询问道,“到香波地群岛还要多久?我的目标要是跑了,你信不信我把你挂在船头,当我的人偶探测仪?”
“好了好了,大姐头,都多少年了,我早就被你吓习惯了……”航海士不受影响,只是叼着烟,一味地转舵。
卡琳的这通电话挂得干脆,松下首砂敏锐地嗅到一丝落荒而逃的味道:“这么着急甩掉我这个麻烦……西索到底给了她什么好处?”
卡琳不差钱这一点,松下首砂是知道的,既然卡琳要的不是钱,那么就只剩下色了。
松下首砂兀自点了点头,觉得西索有极大可能出卖了色相,向卡琳换取行踪线索。
“倒是西索能够干得出来的事。”松下首砂将手机塞进口袋里,回到了座位上。
被松下首砂扣上“出卖色相”的帽子、刚刚查询完飞艇航向的西索猛然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确定了松下首砂的抵达时间:“怎么又要去古甘玉王国?嗯~看来我还能先到一步呢~”
“打完电话了?”艾斯听到首砂坐下时,衣料与座椅发出的摩擦声,询问道。
“嗯,你呢?盯着窗外看了那么久,有什么感想?”松下首砂看着艾斯仍旧保持着和刚才一致的姿势,很好奇艾斯都想了些什么。
“感想啊……”艾斯俯瞰着下方的屋舍、树木、山川与河流,“船要是能飞,感觉航行会更方便,哈哈哈。”
“你还真敢想。”松下首砂笑道。
从艾斯刚才的那句话里,他能够感受到艾斯想要再次出海的心思。
这样的对话再继续下去,又会勾起艾斯对同伴的思念,松下首砂便扯开了话题:“对了,艾斯。”
“什么?”艾斯终于离开了窗边,伸了个懒腰,回到了座位上,拿起一旁的水果啃了起来,啃着啃着就有些犯困,但还是努力打起精神,继续与首砂的对话。
“如果你遇上了一个不想招惹、越想回避,对方却越来劲的人,会怎么应付?”松下首砂随手拿起一旁茶几上的杂志,一边翻阅,一边询问。
“那就不回避,或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记得……”苹果啃了一半儿,话也说到一半儿,艾斯突然没了声。
松下首砂放下杂志,一抬眼,看到的就是靠在椅背上,仰着头,嘴里叼着苹果睡去的艾斯。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像是个办法。”松下首砂念叨着,认同了艾斯的建议。
已经习惯了艾斯吃着饭突然“睡在饭里”的松下首砂,没有叫醒艾斯,任由他睡去。
果然,不到三分钟,艾斯睁开眼,又啃了几口苹果,仿佛刚才睡着的人不是他。
“果核不丢吗?”松下首砂头也没抬,听到咀嚼果肉的声音突然变得嘎嘣脆,问道。
“什么?”咽下和果肉一起被嚼碎的果核,艾斯又拿了一颗苹果啃了起来。
“没什么。”松下首砂决定下次也试试果核的味道。
下了飞艇,换乘巴士又步行了数十分钟,松下首砂带着艾斯,熟练地走进了钟楼上挂着红发海贼团海贼旗的小镇。
“你对这个镇子很熟悉?”艾斯看着松下首砂连镇中偏僻小路的位置都很清楚,询问道。
二人行走在镇子里,仍旧扣着兜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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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挑没有人迹的小路行走。
“我就是从这里出海的,看到那边那家卖通讯设备的店面了没有?他托我给红发香克斯送酒、带话,我一直没找到机会,酒还存放在我的渔船上。”
松下首砂提到的店铺老板,正跷着二郎腿,看着报纸,根本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从他店铺前经过的两人,就是新闻报道上的核心人物。
“听起来你们俩关系不错,他对海贼的态度也很好,不去打个招呼吗?”艾斯作势要往店铺的方向走,被松下首砂抬手扯住了斗篷。
“不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俩还是不论身份、不论亲疏,谁都别去联系比较好。”松下首砂可不想这个镇上的无辜民众,因为与“流亡者”有牵连而被抓。
听见松下首砂的回答,艾斯的眼神掠过首砂的面庞,收集着面上的情绪。
“海军真会给人惹麻烦。”艾斯懒洋洋抱怨一句,微微仰头,双手插兜,收回了刚刚迈向店面方向的步子。
“首砂。”艾斯轻声呼唤。
“什么?”松下首砂拢紧披风,他们已经接近了小镇边缘,这里已经能够感受到远处袭来的风沙。
“你有些不一样了,”艾斯笑道,笑声不大,融在话语的每个字中,“真好,还能与你一起冒险。”
被友人突然这般直白地吐露心声,松下首砂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抬手将兜帽又拉低了些,掩饰住脸上的笑:“有什么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感觉以前在破壁大陆,你不会那么在乎旁人,做什么事都像是完成指令与任务一般。”艾斯踢着路上的石头,看着翻滚的石头扬起的灰尘,补充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变得比以前更自由了?”
艾斯的形容让松下首砂没憋住笑声:“是吗?”
离开了小镇边缘,便进入了遗迹周边的荒芜地带,植被稀少、风沙袭面,好在能见度还算高,松下首砂及时寻到了遗迹的方位。
耳畔风沙呼啸而过的声响一声比一声迅疾,二人都意识到了这是沙尘暴来临前的征兆,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
“有人。”
为了节省体力,这一次进入遗迹范围的松下首砂没有事先利用霭探索遗迹的情况,只是简单用圆扫了一下附近。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扫,让他察觉了异样。松下首砂的右手架上刀柄的时候,没有摸到熟悉的双头蛇装饰,这才想起他的佩剑已经换成了日轮刀。
“什么人!”艾斯攥紧的拳头燃起青色火焰,幽幽紫光缠绕在火焰末端,神秘而瑰丽。
松下首砂压低身子,横向扫腿。
地面的碎石被扫腿的力道击打出去,射向松下首砂察觉有人隐藏的方位。
接连数声的碰撞声,让松下首砂确定那些石子儿都击在了实处。
扑克牌与石子儿碰撞时产生的火花在半空中一闪而过,扑克牌插进地面,石子儿也随之落地。
“西索。”松下首砂上前几步,以扑克牌掉落的位置为分界线,站定,看着藏匿在坍塌了一半儿的遗迹砖墙后的男人。
还好早就接到了卡琳的电话,知晓西索会来找他,不然又在这里突然碰到西索,松下首砂会有一种时间回溯到他刚刚从遗迹中出来的那一天的错觉。
“真巧~首砂你也在这里~”西索眼神扫过拳头冒着火光,还保持着警惕姿势的艾斯,又回到了首砂的脸上,对上那双带着探究的眼睛,“难不成,你想起来了吗~”
32.相蹭的鼻尖
“嗯,想起来了,你打扰过我钓鱼,记得把鱼赔给我。”松下首砂承认他想起了有关西索的记忆,只是那些记忆没有什么可用信息。
“什么鱼~我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呢~”西索故作思考状,然后甩掉了松下首砂想要扣在他头上的这顶帽子。
西索已经掌握了记忆解锁的规则,与松下首砂进行互动交流,记忆会解锁,相关人物与松下首砂一同出现,记忆同样也会解锁。
前一秒他还只是认出了站在松下首砂身边的人,就是那位报纸上报道过被公开行刑、已经死亡的艾斯,下一秒就想起了在破壁大陆时,这人也曾与他和首砂,一同战斗。
既然艾斯会和松下首砂一同出现,看来记忆恢复的人,不止他一个。
“还真是多情~出海一趟就招惹上了别人~”西索没再继续倚靠那岌岌可危的遗迹砖墙,勾勾手,便将插入地面的扑克牌全部收回。
艾斯轻咳一声,收了拳,他怎么可能听不出西索话语中的阴阳怪气。
在盯着西索确认对方危险性的时间里,更多的记忆也在艾斯的脑海中解冻。原本模糊的几张面孔,其中之一终于清晰。
西索缓步靠近,松下首砂再度感受到那熟悉又黏糊的气息,从脚腕缠上,攀上小腿、大腿、腰侧、胸腹,直至触上面庞。
今天的西索不似平日里的小丑打扮,脸上也没有水珠、星星彩绘装饰,头发自然垂下,遮在眼前,随风摆动,让人看不清那双被发丝半遮挡的瞳眸藏着怎样的情绪。
“你的念,出了什么问题吗~”西索意外松下首砂竟然没有对他“冒犯”的行为进行任何反抗。正常情况下,这时候的首砂早该一剑鞘抽在他的脸上才对。
因为得不到令他满意的回应,西索的心底冒出了丝丝烦闷。
但这样的烦闷并不明显,混杂在战斗欲|望与想要得到松下首砂回应的心情中,便成了更加深沉的杀意。
“你们继续叙旧,我先去里面看看。”
一旁的艾斯看着突然就进入了某种状态的西索,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留下这句话,率先进入了神殿遗迹中。
他若是没记错,在破壁大陆的时候,首砂与西索的关系就比其他人“亲密”一些,西索更是在他之前就早早陪伴在首砂身边,既然两人要叙旧,他还是别打扰为好。
毕竟,就算是挚友,也会有个先来后到。
西索这种反应明显就是察觉首砂跟他走得更近,还一起去冒险,西索自认为排在首砂心中挚友第一位置的宝座被动摇了,因此产生了不满。
艾斯越想越觉得他的分析十分到位。
见艾斯一溜烟跑进了神殿中,松下首砂也只当对方是在飞艇上憋了太久,好不容易到了冒险的目的地,想要快一些活动筋骨,未作他想。
重新对上西索别有深意的眼神,松下首砂没有因为西索带着杀意与挑衅的念,有任何情绪波动,语气平静:“我的念没有问题,只是刀断了。”
话毕,松下首砂主动凑近西索,甚至超过了西索认知中,松下首砂绝不会突破的那条社交距离分隔线。
太近了。
要战斗吗?
刀断了,所以进行减去武器距离的超近战?
西索脑子里,这几句话像是轮轴一般,旋转着闪过,终是没弄明白松下首砂突然凑近的目的。
耳畔拂过热气,是松下首砂的呼吸,暖洋洋的气息带着衣服上残留的洗涤剂的味道,像雨后的果园,处处都是被雨水扬起的清新果香。
西索不大适应地偏了偏头,下一秒就被冰凉的念缠住了半身。
“怎么不动手?”松下首砂有样学样,就像西索用念“骚扰”他的时候一般。
他的念没有西索的念特有的柔韧与黏合性,却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冰凉。
混合着剑气的念,让人察觉到念能力这种熟悉的力量的同时,还会因为奇妙又陌生的剑气,萌生对未知的好奇与探索欲。
西索便是如此,一次又一次地因为好奇心与探索欲,主动靠近松下首砂。在破壁大陆如此,于这个世界与松下首砂相认后,仍是这般。
如同对这样的力量上瘾一般。
“你……”西索来不及说完感慨松下首砂变得如此主动的话语,手臂被反折向身后,一阵不容反抗的推力,将其按倒在地。
松下首砂用膝盖顶住了西索的后背脊柱,髌骨磕着脊柱,发出令人牙酸的碰撞声。
西索被后背传来的疼痛与压迫力压向地面,脸颊蹭着地面的灰尘与石子儿,磨得一阵刺痛。
“你刚刚想说什么?”松下首砂力道加大,几乎将整个身躯的重量都压了上去,“不是想要与我一战吗?”
西索听闻首砂的话语,轻笑,气息鼓动脸侧紧贴的地面灰尘,沙土呛进鼻腔。因为松下首砂的动作与力度,碎石早已划伤了西索砸在地面的脸颊。
没有等到西索的回答,松下首砂突觉身位的变换。后脑勺撞击地面,喉间被扼制,西索竟是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并控制住了他!
这种用于逃脱束缚、将身体每个关节都拉伸到极致,冒着关节错位、脱臼风险的手法,松下首砂只会用于需要扩大斩击距离的特殊剑技上。
但不可否认,西索这一番操作与他使用特殊剑技时,如出一辙。
“为什么要惊讶呢~?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吗?引~导~者~”
西索扼在松下首砂喉间的手挤压着脖颈两侧的颈动脉,不一会儿,松下首砂便感觉到头脑发晕。
这样扼住颈项的手法实在巧妙,不会压迫气管,阻碍呼吸,却能够挤压、限制颈动脉的血液运输,使头脑发晕、手脚脱力,令松下首砂无法进行更多的反抗动作。
“什么引导者?”松下首砂开始出现头晕眼花的症状,眨了眨眼,试图赶走视野中冒出的星星点点的光亮。
西索另一只手挡住了松下首砂砸向他面门的拳头,掌心一阵钝痛。
“你还没有想起来吗~?”西索按下松下首砂的拳头,察觉对方反抗力道渐缓,稍稍松了些许扼在颈间的力道,“在你教会我,如何当一个‘西索’的时候~”
西索所言的每一个字,都令松下首砂不解。
“我记得我们曾是队友,还有你打扰我钓鱼的事,”松下首砂视野中的西索已经被因为头晕眼花而出现的光斑包围,“引导者……是在喊我吗?”
听完松下首砂的话语,西索陡然冒出了别的念头:“不是哦~其实,我是你的引导者哦~”
头皮一阵刺痛,西索见一点儿也不老实的松下首砂,在大脑缺氧、血液运转不畅的情况下,还是抽出了一只刚被他控制住的手,扯住了他的头发,嘴角扯出的笑意,随着头皮的疼痛逐渐加大。
顺着松下首砂的力道,西索撞上了松下首砂的额头。
尽管松下首砂的本意只是给西索一记头槌,但头槌前,被牵扯靠近的两张面孔,以及相蹭的鼻尖,还是让西索产生了不同于混合在战斗欲中的兴奋的情感。
与头脑发晕根本没有注意到二人刚刚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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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面孔何等暧昧的松下首砂不同,西索可是眼睁睁看着松下首砂扯着头发,将他的拉近,近至鼻尖相碰。
他可以反抗,也有足够反抗的力量,但他没有,放任自己被扯着头发、贴近那张明显别有所图的面孔。
只是为了完成一个出乎意料的头槌。
只是一个极端条件下,最合适的攻击。
西索理智上明白这一点,但心中那被羽毛搔过的痒意,却让他几乎按捺不住想要毁掉松下首砂的欲|望。
似乎只有更多的缠斗、更多的血液的热度、更多加之在双方身上的疼痛与足够精彩、需要头脑高速运作得出战斗对策的对战,能够化解心头的那份焦灼。
松下首砂察觉西索松开了扼在他颈间的手,但将他包裹其中、带着极强威压的念却传达给松下首砂大战在即的信号。
血液重新恢复顺畅运行,思维逐渐清晰,这时的松下首砂注意到他竟然还抓着西索的头发,二人的姿势也别扭至极。
“你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任由我抓着头发?”松下首砂松开手,指间还留着几根红得耀眼、如同西索本人一般张扬的发丝。
那样的力道,不掉几根头发才是有问题。
松下首砂看着手上的发丝,暗道可惜,这些头发丝,放在之前,可值2.5个亿。
“起来,别压在我身上。”松下首砂曲起腿,顶开西索的胸膛,仿佛刚才扯着对方的头发,将其拉近的人不是他一般。
“需要的时候就一把扯过去~不需要的时候就一脚踹开~”西索抚上松下首砂顶着他胸膛的膝盖,手掌向上微微滑动,又在松下首砂反应过来这动作不太对劲前,松开手,“还真是无情呢~”
“不要总说些让人误解的话,”松下首砂此刻有些庆幸艾斯早早就进了神殿遗迹,没有听见这些,误解他与西索的关系,“打又不好好打,你不会纯粹闲得无聊,专程跑到这里找不痛快吧?”
松下首砂从西索掐住他的脖子,却只是压住颈动脉、不挤压气管,甚至没有直接折断颈椎的时候,就猜到西索并没有认真。
他主动开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着只要满足了西索的战斗欲|望就能甩开这个让他摸不清目的,却总缠着他不放的怪人,却没想到还是这样没有丝毫问题解决的迹象的结果。
即便冒着那样的杀气、念能力的压迫力几乎要碾碎地面的碎石,也仍旧没有认真一战的意思,与上次见到他时基本无差。
西索笑得意味深长,他当然有很多想做的事,只是还不是时候:“这个遗迹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让你数次前来,真好奇呢~”
“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松下首砂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蹭上的灰,又摸了下胀痛的颈项,“我要去修复佩剑,你要是想来,可以跟上。”
想起那些食人恶鬼,松下首砂觉得修复佩剑的时候,能帮助耀哉清理一下威胁人类生命的恶鬼也不错,好过看着那些十来岁的少年对上那样残暴的对手,牺牲、变成鬼的口粮。
“不会有诈吧~难得见首砂这么主动的邀约,还真有点儿不适应呢~”西索捋过遮挡眼前的发丝,带着血痕的脸颊还沾着灰。
“对,有诈,这遗迹里有食人恶鬼,啃起人来比啃苹果都要利索。”松下首砂朝着遗迹宫殿前进,西索不紧不慢,与一旁同行。
他想要从松下首砂的话语里挑出谎言与夸张的成分,但很可惜,经验告诉他,松下首砂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哦~是吗?那还真是有意思呢~”
33.绝对是被什么人带坏了
“有意思吧?”松下首砂接了西索仰着尾音的话语,走进了神殿遗迹,“待会儿还有更有意思的。”
西索轻声哼笑,不紧不慢地跟在了松下首砂的身后。
反正闲着无聊,既然松下首砂的记忆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说不定他跟在对方身边久了,也能促使双方的记忆完成解冻复苏。
西索如是想着,也就不再急于一时的欲|念爆发。
忍耐,向来带给他的都是更好、更丰硕的收获。
松下首砂的适应能力很强,从一开始会被西索带有恶意与杀意的念,激出下意识的对抗与逃脱心理,到现在不论西索如何用怎样的目光如何打量他的身躯,他都能熟视无睹。
距离西索与松下首砂的上一次见面也没有过去太久,二人先后从两个不同海域与方向出海,经历了不同的战斗、对抗了不同的极端天象与洋流。
令西索无比满意的,就是现在的松下首砂身上厚重而平稳的念,以及比之前更饱含力量的肌肉。先前与松下首砂的简单缠斗,已经让西索感受到了那缠绕在手臂、双腿上的肌肉中的力量。
如果说上一次见到松下首砂,身上的念能力如同奔腾的溪流,这一次便是一片火山湖,无法预计的力量都处于休眠之中。
二人的脚步都极轻,行走时,除了风沙吹袭、沙尘冲击地面和二人衣物时发出的声响外,再无其他生物活动的迹象。
神殿遗迹与松下首砂上次来此时,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只是灰尘泥沙堆积得更高、虫豸尸体更杂、被风沙从远处的小镇边缘卷来的生活垃圾更多罢了。
“这样的遗迹~”西索踢开一个已经被压扁、外部被风沙腐蚀变脆的易拉罐,对首砂道,“首砂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呢~?难不成你也有寻宝的爱好~?”
松下首砂听见易拉罐滚动的脆响,捕捉到了西索话语中的那个“也”字。
如果他之前获得的消息没有差错,西索似乎是幻影旅团的一员吧?
松下首砂回忆着泽西海贼团交代他们在海上碰到念能力者的话语,又整理了一遍对方告知他的极具辨别性的特点信息。
按照泽西海贼团的说法,幻影旅团一行人前不久应该还在大海之上,西索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他们已经达成了目的,上了岸?
其实更大的可能,还是因为晕海,无法航行,因此才上了岸吧。
松下首砂莫名又愉悦了起来。
大海是公平的,晕海当然得是每一个念能力都需要深刻体验的“美妙”经历。
“库洛洛也很喜欢宝藏吧,他最近又有什么新目标了吗?”松下首砂突然提到了库洛洛,这倒是令西索有些意外。
“首砂你似乎和库洛洛很熟悉~”西索伸着脑袋,凑到首砂耳边,“你们什么时候又见面了?”
这几句话已经暴露给松下首砂足够多的信息,松下首砂抬手,用日轮刀的刀柄隔开了凑在他耳畔的脑袋,西索垂落的发丝扫过他的耳廓,有些痒。
嗅到刀柄的金属铁味儿,西索收回脑袋。
这才是正常状态下的首砂,先前那个会主动贴上来与他缠斗的首砂,绝对是被什么人带坏了。
西索有理由怀疑,出了趟海回来,就变得那般“主动”的松下首砂,将其带坏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看起来没心没肺,会玩火的艾斯。
本来西索就不怎么喜欢可以将身体元素化,用于化解攻击的艾斯。
毕竟和这样的人战斗,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即便思考如何与这样的人进行战斗,是一件有挑战性、令人兴奋的事,但到最后也会因为元素化,覆灭战斗带来的兴奋。
再者,在破壁大陆时,因为引导者的绝对命令,他与艾斯也做不到放开手脚进行战斗。
他们占据的身躯并非他们原本的身体,即便有相似的力量,那也是破壁大陆的魔法呈现的效果,使用起来多少还是和原本的身躯有差别。
可以被修复、对伤害没有什么感知与记录的麻木身躯,是高水平战斗的枷锁。
西索一直这么认为。
这也使他在发觉松下首砂出现在梦境之外的世界后,对其燃起的“接触欲”,愈演愈烈。
在梦中与松下首砂的交手已经足够快乐,那么梦境之外,拥有多重感官捕捉信息讯号的前提下的战斗,又得是何等畅快。
想想都令人兴奋得血液沸腾。
“首砂,你们聊完了?”艾斯已经啃完了从飞艇上顺来的几颗苹果,看到首砂和西索的身影时,他刚蹭干净嘴角沾上的果肉汁水,“哈哈,看起来,你们聊得很激烈。”
松下首砂颈项两侧的指印很清晰,西索脸上的擦伤也不隐蔽,这样的情况下,二人还能和和气气地一块儿进入神殿,并且西索脸上还挂着笑,在艾斯看来,这两人虽然聊得“激烈”,但聊得火候正好。
想当初他和很多友好的同伴也都是不打不相识,挚友之间相互较量加深情谊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
艾斯脸上仍旧是爽朗、仿佛带着太阳与火焰温度的笑容,但来自胸腔的几声沉重心跳,却成了投入平静湖水、引起阵阵涟漪的石块。
他又一次想起了他的同伴们。
尽管重获新生后,首砂刻意让他回避海上的任何消息,但他仍旧控制不住去回想和同伴在海上航行的日子。
他思念着老爹、路飞、思念着马尔高、思念着船上的每一位同伴。
思念如浇灌了生命之泉后疯长的藤蔓,纠缠着他的心脏,每一根藤蔓都是他思念的痕迹。
但,即便如此疯狂的滋长感性心理,理智仍会毫不留情给予他批判,告诉他,他的出现,带给他那些同伴的,将会是数不清的麻烦事。
这时候的艾斯,只能够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即将前往的新旅程上,将全身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不同于大海之上的全新冒险中。
“首砂,我准备好了,开始这一次久违的冒险吧!”艾斯跃跃欲试。
梦中于破壁大陆的冒险毕竟是梦中,操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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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躯也并非他本人所拥有的躯体,不论被首砂教化得多么接近他真实的身体,也终究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蜡质去接触外界的一切。
松下首砂点了点头,上前一步,率先进入地道。
“等等,”艾斯喊住了首砂,“你确定这个地道是有出口的吗?我刚刚进去看过了,里面是死路。”
松下首砂脚步一顿:“不会吧?”
“真的,你们在外面叙旧的时候,我已经将这个地道探过一遍,走到最里面,也就只能看到一些雕塑和大理石地面,是死路,想出来只能走回头路。”艾斯说着,却看到松下首砂继续向地道内行走,只好跟上。
“我上一次来这里,最深处的地面可不是大理石。”因为艾斯的话语,松下首砂不得不开始猜测,这个遗迹是不是被什么有心之人发现,进行了改造。
常年于大海航行、也经历过不少冒险、对战过不同敌人的艾斯,他的观察与警觉能力不会连暗道的路都探索不清。
既然如此笃定是死路,那便证明这地道之内一定出现了什么位置的变故。
难不成是什么人为了隐藏那个存在食人恶鬼的世界,特意更改了地道的结构?
在这个没有魔法的世界,什么样的念能力与恶魔果实力量可以做到这一点?
松下首砂继续前行着,一路上产生了许多“阴谋向”的猜测。
食人恶鬼的世界的确不能被完全公开,会引起动荡,但这个遗迹在此荒废如此之久,鲜有人迹,除了那些可怖的流言蜚语,并没有出现更多有实质性食人恶鬼伤人的记录。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上一次离开遗迹的松下首砂,根本没有考虑过,食人恶鬼存在从遗迹内的世界,逃到这个世界的可能。
与上一次进入地道的路线一致,一路上松下首砂没有看到除了艾斯以外的任何新鲜脚印。
又走了一小段儿路,还没走完大理石地面,跟在身后的两个身影却突然停了下来,松下首砂扭头望去:“怎么了?”
艾斯指着松下首砂面前的墙面道:“都说了是死路,首砂,你再往前一步就要撞着墙了。”
一旁的西索也表达了相同的意思。聚集在眼睛上的念,让他确认了那面墙不是念能力制作出来的障眼法。
松下首砂微微皱眉,他的眼前可没什么墙阻拦去路,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砖石地面,他甚至能够感知到出口拂来的细微凉风。
“你们确定?”松下首砂抬腿向前跨了一步。
艾斯和西索惊讶地发现,松下首砂整个人就像是嵌进了墙里一般。
不对劲,这个地道果然有古怪。
艾斯学着松下首砂的样子,也向前赶了两步,意料之中,撞在了墙上,好在元素化的身体倒也没让艾斯受到什么伤害。
艾斯的火焰燎过墙面,如同地道突然亮起了数盏高瓦数明灯,将几人的影子清晰地映在了墙面上。
松下首砂这才察觉,只有他的影子出现在了地道的另一端。
34.药师
“真的有一堵墙?”
松下首砂看到刚才艾斯撞墙的那一幕,有些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触摸着在他看来,空空如也的区域。
“终于变得有趣起来了~”西索伸手探向墙面,敲击着厚实的砖石,闷响足以证明这样的墙面是实心的无疑。
“也就是说,只有我能够看到并且通过这面‘本不该存在’的墙。”松下首砂看向艾斯,艾斯也抬起手敲了敲墙面。
“的确如此,我们没办法通过这里。”艾斯稍作蓄力,对松下首砂道,“要不试试强行砸开?”
“我们是探索遗迹的旅人,不是烧杀抢掠、暴力打砸的强盗。”松下首砂眼神不经意瞟过西索,西索侧头装作无事发生,继续打量墙面。
西索:“这墙可真墙~”
松下首砂想了想,对二人道:“虽然还不清楚这堵墙判定谁能通过的条件,但假定我的肢体和你们的肢体有纠缠与接触,一同通过时,总不可能把你们卡在墙里吧?”
“嗯哼~有点儿道理~”西索张开双臂,“来吧~首砂~”
“哈哈,好像可以试一试!”艾斯伸出手,牵住了松下首砂的右手。
松下首砂看向西索,伸出另一只手:“牵上啊?张开双臂干什么?还想让我抱你过去?你是小朋友吗?”
拉过西索摊开的双臂,扣上对方的手,松下首砂没有一秒的停顿,向着在他看来空无一物、在西索与艾斯看来有墙壁阻拦去路的方向走去。
事实证明,这两人确实可以卡在墙里。
虽然松下首砂牵着二人前进没有任何阻力,但是二人被墙壁挤压而出现的夸张表情,表明了他们俩此刻并不好受。
“至少能够通过这里,忍一忍。”松下首砂加快了脚下的节奏,朝着地道前方的出口跑动几步。
地道内地势渐高,几人也已经到了接近出口的位置。
直到这时,西索与艾斯才深呼了几口气,摆脱了身体被挤压的痛苦。
“如果是这样的情况,也难怪除了首砂,没有人能够发现这样神奇的一个地方。”
艾斯看着地道尽头的阳光,感受着远不同于入口遗迹周围空气的气息,颇有种重游梦中,进入了某个破壁大陆秘境的感觉。
“看来也不是什么平静的地方~有血腥味哦~”西索提醒道。
“嗯,我发现了。”松下首砂松开二人的手,拔出了日轮刀,“但现在是白天,按理说不会出现食人恶鬼。”
不是鬼,那么这样浓烈的血腥味究竟是什么情况?
不知为何,松下首砂总感觉隐隐不安,地道还是之前的地道,尽头也同样是时合之山,但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
松下首砂率先走出了地道口,回头时,猛然察觉地道所在的山洞更深的位置,有一只体型庞大的黑熊正在袭击一名早已昏厥的人类。
这正是血腥味儿的源头。
“这地道竟然连声音都能屏蔽,这黑熊这么大的动静儿,刚才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听见。”松下首砂这句话结束之时,也是他收刀之时。
用于劈斩恶鬼的日轮刀,砍伤了黑熊打算撕开昏倒在地面的人类的皮肉的熊掌,剑气带来的威胁感,使黑熊发出愤怒而恐惧的嗥叫,转头朝着洞口外跑去。
跑过艾斯与西索身边时,还打算反击,却被火焰燎了一大片毛发,被扑克牌扎瞎了眼。
几人完全有能力杀掉这样的一头对他们三人没有什么威胁性的黑熊,但死掉的黑熊可不会传递消息。
这里毕竟是他们回家的通道,若总有动物聚集在此,迟早会惹来来此狩猎的人类。
但在此吃了亏、会记仇的黑熊,却能够帮他们省去这个麻烦。
三人的默契无须多言。
“他这个打扮……”松下首砂走向那位倒在地面的伤者,对西索与艾斯说道,“穿越时空,你们觉得存在这个可能吗?”
不待西索与艾斯对松下首砂的话语进行进一步的分析,松下首砂继续说道:“忘记告诉你们了,这里的时间流速似乎和我们的世界不同,这里的人的穿着打扮,也和我们的世界不一样。”
不过就算如此,眼前这名伤者的打扮也太过古朴了些,比松下首砂上一次来到这里见到的人,打扮得更加富有历史感。
“先救人吧,等他醒来我们问清楚外面的情况,再离开山洞。”松下首砂撕开已经被血液浸染的衣料,检查着伤口的深度和大小。
缺少止血药物的情况下,现在只能尝试烧焦伤口止血。
松下首砂有些庆幸这人早就因为黑熊袭击的惊吓也疼痛昏了过去,不然看着伤口被烧焦不得活活吓死。
“艾斯,拜托你了。”
“没问题。”
替男人简单处理好伤口后,三人在山洞里生起了火。
他们刚离开地道的时候,还没有察觉到山洞外的气候,直到冷风卷着雪花刮进山洞口,三人才意识到,这个世界正值严冬。
伤者悠悠醒来时,看到的就是有些晃眼的火光,一瞬间,他还以为那是神社的笼火,太温暖了。
“没想到火焰变成青色之后,烤个火都显得这么诡异。”艾斯无奈,又将火生得旺了几分。
这火堆主要是为了帮助伤者恢复体温,松下首砂上一次穿过地道,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这里还是夏秋之交,现在已是深冬,要是没有火堆,伤者来不及清醒,就会在昏睡中冻死。
他与艾斯都有剑气护体,倒是不怎么畏寒,但那个受伤、失血的男人可就不同了。
说话的声音让男人头脑又清醒了几分,猛然意识到他并非身处神社,而是那个遭逢黑熊袭击的山洞,那火光也不是神社的笼火,而是发出诡异青蓝色光芒的鬼火!
“妖,妖怪啊!”
虚弱而惊恐的声音传来,三人齐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正准备防备突然出现的“妖怪”,却发现被当作妖怪的,正是脸上印着青色火光的他们三个。
“习惯就好,上一次来这里,我也被别人当作杀‘人’狂魔来着。”松下首砂想起狑夫惊恐瞪着他的画面,觉得当时的场面实在滑稽,没有按捺住笑意。
一回生二回熟,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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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有了被当成坏人的经验,松下首砂率先出声,与受伤的男人搭话。
“你先别慌,伤口我们已经替你处理好了,我们来到这里时,正好看到你在被黑熊袭击,便出手帮了一把。”首砂没有兀自靠近受伤的男人,而是保持原本的距离,出声安抚。
“但我们毕竟能力有限,你最好还是找人帮你重新处理一下伤口,如果你同意,我们会带你下山,离开这里,如果不同意,我们也可以问几个问题后,先行离开。”松下首砂给出了两个选择。
“……不,不用找药师,我自己就是,能拜托你们把我送回药房吗?”
男人见三人虽穿着奇怪,燃起的火堆也冒着鬼火一般的青蓝色光芒,但与他对话的那位剑士的嗓音,却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颇感不可思议。
“当然,我们会把你送去药房,但你能先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吗?”
松下首砂答应了男人的请求,他们将男人送下山只是举手之劳,但在此之前,他们还是想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再做打算。
“非常感谢,你们想知道什么?”
男人将能够告知首砂三人的信息全部告知,眼前的三人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有报答恩情的义务。
换句话说,在荒郊野岭的山洞中,三个能够对付黑熊的救命恩人,想要变成杀人凶手也不是不可能,他同样需要为保命,多做打算。
几人的对话已经持续了好些时候,艾斯又一次添了把火,让蓝色的焰光照亮山洞,烘得山洞内暖洋洋的。
西索对那个受伤的男人没什么兴趣,对话进行到一半儿,就一个人去了山洞口看着漫天飞雪,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寒风吹过,飘动的衣摆和发丝显得站在洞口的西索的背影格外落寞。
松下首砂收回目光,如果那人不是西索,他说不定还真会被这风雪背景所衬托的落寞而感染,但那可是西索。
西索双手环臂,看着山洞外的景致,心思早就飞奔下山,做好了寻这个世界的强者一战的准备。
他的背影哪里是落寞,明明是蠢蠢欲动的兴奋。
从受伤的男人口中,松下首砂得知现在是平安时代,如果他记得没错,上一次穿过遗迹的地道,他来到的可是大正时期。
而上一次,他接触的唯一与平安时代有关联的东西,只有那块儿刻有神明预言的石头,以及被铁穴森称作“等待你近千年”的佩剑。
足够优秀的匠人,的确能够做到读取工艺手法留痕的时代背景。
当时的松下首砂听说了铁穴森对佩剑来历的猜测,也没有细想,佩剑是他从破壁大陆得到的第一把武器,他也是佩剑唯一的主人,不论有怎样的来历,他都不会抛弃那把陪伴了他多年的剑,因此他认为追究来历没有必要。
不过,他的确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会来到这个神明预言与佩剑材料来源的秘密出现的时代,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他去寻找真相。
松下首砂想要验证这个时代,那块儿记录了神明预言的石头是否已经出现,便询问男人道:“你知道产屋敷一族吗?”
35.分头行动
“抱歉,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姓氏。”男人有些为难地看向松下首砂。
“算了,没事,单凭一个姓氏,可用信息的确太过匮乏。”松下首砂想要寻找那块儿被产屋敷一族传承下来的神明预言石刻,只能另寻他法。
不过,在了解到男人的身份并且察觉对方认识不少贵族后,松下首砂立刻有了主意。
现有的人脉资源,不用白不用。
受伤的男人名为慈岳药郎,家里世代经营医药生意,到了他这一代,因为想要对祖传药方进行修缮,便在数年前开始了云游。
云游路上,一边救助各种疑难杂症病患,一边采集药草,修缮药方,用实践去验证他的一些还未进行过尝试的施药设想。
因为家族传承名声在外,云游途中也被许多权贵邀去看诊。
慈岳今日进山,便是为了寻找一味有过记载,却极难在市面上寻求到的草药,未曾想遇上了那般健硕的黑熊,他连丝毫反抗能力都没有,就被一掌拍晕,好在遇到了松下首砂一行人。
“既然你还有体力,趁着天还没黑,我们把你先送下山吧。”松下首砂根据洞外的光线,大致推算了一下时间。
慈岳自然也不想在这个差点儿丧命的山洞中继续待下去,同意了松下首砂的提议。
一路无话,行至半山腰时,慈岳药郎侧过头,看向搀扶着他的松下首砂。
眼神瞟过对方腰间的那把刀,随即又看向走在他们之前的黑发男人,故作探查山路环境的模样,余光顺势扫过哼着奇怪调子,缀在他们身后的红发男子。
这样类似包围的行走状态,慈岳实在难以将想象几人的身份往普通农夫身上去想。
毕竟,普通农夫可没办法对付那么大一头黑熊,还毫发未伤。
“怎么了?伤口不舒服?”松下首砂停下脚步,“要我背你下山吗?”
慈岳以多年险境采药的敏锐,感受到了来自背后的“威胁”。
他打了个冷战,连连拒绝:“不用,不用,我能走,只是习惯性观察周围,寻找草药。”
松下首砂点点头,继续朝着山下行进:“方便的话,你下一次去权贵宅邸行医,能否带上我们……带上我。”
首砂接收到慈岳眼中的为难,硬生生将“我们”扭转成了一个“我”字。
“如果只带你一个人,应该没有问题,你可以以辅助药师的身份,随我拜访家主。”慈岳说道。
相比另外两人,他还是更放心跟在身边的人是松下首砂,虽然三人中,只有松下首砂带着武器,但却是相处起来最令慈岳感觉到放松的一个。
慈岳能够判断出松下首砂想要借助他的人脉,让权贵帮忙寻人,他没办法直接答应,毕竟他只是认识权贵,权贵是否能提供这个帮助,还得看权贵的意思。
但,将松下首砂带进宅邸,拜访权贵,这一点他倒是能够做到。
剩下的就看松下首砂自己的本事。
加上权贵身边有重兵把守,假设松下首砂对权贵不利,相信权贵也有能力应对。
只要战火不燎到他的身上,救命恩人的愿望,他慈岳药郎都会满足。
松下首砂并不意外慈岳会这般说,一直航行海上的艾斯,尽管性格好,但身上那股子海贼独有的气场,却是让普通民众会觉得有些隔阂。
西索就更不用说了,就算现在没有梳张扬的发型、作夸张打扮,但那股藏匿在平静表面下的危险,仍旧不容忽视。
“看来还得准备一套合适的衣服。”松下首砂还没穿过这个时代的传统服饰,也不自己是否适合这个风格。
“嗯,这是基本礼数。”慈岳应声。
下山后,三人跟着慈岳来到了他的临时药房,慈岳作为云游药师,居无定所,在每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长短,全看疑难杂症的棘手程度。
西索差不多认清了药房的位置后,就找了个理由溜走,他对那些草药、疑难杂症、拜访当地名门望族可没有兴趣。
松下首砂见艾斯也对这个时代有着浓厚的兴趣,便也没有留艾斯跟他一起随慈岳行动的意思。
预言石刻的事情,松下首砂没有告诉艾斯与西索,他也不可能要求二人保持步调一致,跟着他行动,毕竟这两个人就算是他曾经的队友,也没有义务服从他的安排。
虽然,他似乎很习惯那样做,这也是松下首砂发现的一个疑点。
自从“冒险”的队伍从一个人变为两个人,再到三个人后,松下首砂总会下意识地想要安排艾斯或者西索去做以他们的能力,更适合完成的任务。
可,艾斯与西索是同伴,不是他的手下,更不是需要听从他的指挥,完成指令任务的魔法产物。
对于这样的下意识反应,松下首砂根本找不到头绪,想不明白这样的习惯从什么时候出现,又为何会出现。
西索曾经提到过的那句“引导者”,倏忽出现在松下首砂脑海中。
“引导者”的字面意思很明显,但这个“引导者”到底意味着什么,却又是一个新的谜题。
也正因如此,现在首砂更希望西索与艾斯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暂时不要跟着他一同行动。他不想将伙伴或队友关系,变成从属关系。
至少在他想明白这个“习惯”到底的缘由前,他们三个还是分头行动为好。
强调过在阳光充足的白天出行,并将电话虫分给了二人后,松下首砂便没有阻拦想要去找乐子的西索,以及说着这里很像曾经他去过的“和之国”,想要更加了解这个地方而掩饰不住兴奋的艾斯。
西索与艾斯在慈岳的药房前与松下首砂分开,各选了一条路,朝着松下首砂招手离去。
松下首砂没有等待二人的背影完全远去,记下了他们离开的方向后,便转身进了药房。
慈岳的药房里有股散不尽的苦涩,不呛人,但闻起来却涩得让人感觉生活无望。
“虽然是临时药房,但这一次我在此停留太久,这个租下来的小房间已经腌入味了。”慈岳苦笑着解释,“抱歉,这个味道的确难闻,一般治病,我都会亲自上门,不会留病人待在药房。”
“毕竟这个味道闻久了,很容易让病人放弃治疗。”慈岳开着玩笑,见松下首砂努力习惯着药房的味道,继续道,“看你们的打扮,不像本地人,身份应该也不简单,原本我不该透露病人的病情隐私,但如果你们游历的地方多、见识广,能够给我一点帮助,在下感激不尽!”
或许是这三人身上特别的力量燃起了慈岳的希望,即便明确知晓这三人其实并不擅长医术与药学,还是直觉能够从松下首砂身上找到突破点。
“我知道有些冒犯,但希望你能原谅我,”慈岳给松下首砂倒了杯草药茶,不同于药房内的苦涩,草药茶闻上去有一股甘甜的清香,“你同伴中的那位黑发小哥,是不是近期得过足以致死的病症?”
松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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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心中一惊。
足以致死的病症,艾斯倒是没得过,但,致死的体验,的确有过。
慈岳找来了清创的药物,重新处理起身上的伤口,艾斯也只是简单地为他做了止血,伤口清创和防感染还需要药物辅助。
“你别误会,我会这般说,是因为我能够感受到人身上的‘病气’,”慈岳看向松下首砂,眼神却落于首砂眉眼更上方的位置“比如,我能够看到你的头部有病气环绕,据经验可以推断你记忆不全。”
松下首砂放松了身体,手也悄悄离开了搭上的刀柄,重新端起茶杯。
慈岳时不时倒吸一口凉气,努力与松下首砂对话,转移注意力,手下动作不停,切掉了一块儿又一块儿的腐肉。
“也许是因为我从小喜欢跟着神官,待在神社,获得了神明的祝福,我是家里天赋最高的孩子,能够靠着这一双看清病气的眼睛,面对各种疑难杂症,都能够做到对症下药。”
慈岳将药粉洒在淌着血的伤口上,继续对松下首砂说道:“因此我能够看到那位黑发小哥身上,已被大量除去,却有残留痕迹的病气。”
空气中的血腥味被药粉的味道掩盖,混合后形成了一股有些令人反胃的腥苦。
“你们既然能够克服那样的致死病症,我想也许你们会成为我的突破口。”慈岳的声音变得有些期待。
松下首砂自然没有办法将艾斯复活的真实原因告知慈岳,只能找借口应付。不过对于慈岳能够看见病气的能力,他也有了别的理解。
在慈岳探查他头部的病气时,松下首砂感受到了非常微弱的念能力波动。
极其微弱,就好似一滴绿豆大小的雨滴落入地面,无声无息,难以被察觉。
若不是因为慈岳点明艾斯曾受致命伤的话语,调动了松下首砂全部的注意力,他或许就会忽视那微弱的念能力波动。
“我只能说会尽力帮你,但我的确不懂医术与草药。”
松下首砂这样的回答,已经是慈岳设想之中的最好结果。
慈岳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正逢黑木一族对外寻医,他也是恰巧碰到这么个机会,接触到了黑木一族,了解到了需要他接手的病患的具体情况。
“周期性治疗其实效果不错,只是根治还需要时间。有一味药我迟迟没有找到,制作不出能够根治那位年轻病人的终版药剂。”
慈岳简单告知了松下首砂那位病患的情况:天生体弱多病、常年卧床、被死亡缠绕、过了今天就没明天……
在知晓这些后,才能明白慈岳能够将这样的病情稳定下来,其药剂多么有含金量。
“正如我刚刚所说,根治还需要时间,但是就怕万一……”慈岳已经完成了对自己身上的伤口的处理,重新包扎好后,清洗干净沾上血液的手,“万一,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一个需要长期用药的病人,很难看清自己身上的病症是否有好转的迹象,尤其是这种反复徘徊的虚弱濒死状态。
明明能够继续活着,已经是令人欣喜的药效成果,但对于一个被病痛百般折磨的病人而言,想要更快痊愈的执念,比妖魔更加可怕。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或许已经认定了我是庸医,打算赶走我了,但我还不想放弃。”慈岳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回到松下首砂面前站定,语气诚恳,“等你见到我的那位病人就知道了,他眼中对‘生’的渴望,犹如烈日酷暑,灼烧着我的心脏。”
36.“神迹”
松下首砂的学习能力很强,这也是让慈岳十分惊讶的事情之一。
即便是面对首砂根本不熟悉、不了解的药剂药性以及草药特征,他都能像是过目不忘一般,将全部的知识与数据装进脑子里。
慈岳很好奇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想着去做一名剑士。
毕竟在他看来,剑士大多是靠武力与体力讨生活,真正可以靠头脑立足的人,不会去做剑士。
对于慈岳的疑惑,松下首砂倒是给出了自认为十分妥帖的解释:“剑士要是没有一颗能够快速吸纳知识的大脑,会被很快淘汰掉。”
在破壁大陆,剑士的知识面,仅次于需要贯通一切知识,才能够获得更加强大的魔力的魔法师。
“啊?是吗?你们那里对剑士的要求这么高?我们这里可不是这样,只要身体好、听话、忠诚就够了。”慈岳收拾好了今天拜访黑木一族需要准备的药箱,“给你准备的衣服放在里面的屋子了,换好之后,我们就立即出发。”
“好。”
松下首砂应声后,推开了房门。
被黑熊抓伤后,慈岳仅休息了一天,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药剂。
趁着慈岳休息的时间,松下首砂去外面打探了一圈,确认了食人恶鬼在这个时代还未出现的消息。
是个好消息,但也是个让松下首砂有些迷茫的消息。
如果每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时间线都会变动,那他真的还有机会见到耀哉、见到炭治郎他们吗?
还有他的佩剑,又该拜托谁完成修复?
若这背后真的有一双推着他寻找真相的手,这双手的主人又是谁?
“慈岳,这个领子也太小了,我的头根本套不进去……”
一边想着事情,一边穿衣的松下首砂终于意识到,这样的服饰,他无比陌生,自己摸索着穿上,只会手忙脚乱、白忙活一通。
“领子小?不会啊。”慈岳敲了敲门,“方便我进去吗?”
“进吧。”
松下首砂脑袋缩在领子下,又扯了扯,却是没办法将脑袋从领口伸出去。
慈岳进入房间时,看到的就是缩在衣服下的松下首砂,一个劲儿地蛄蛹着,努力把脑袋从领口下钻出去的画面:“啊,这衣服不是这么穿的。”
慈岳拉住套在松下首砂身上的衣服,将人从衣服堆中拯救出来。
“我来帮你穿。”
帮着松下首砂穿戴整齐后,慈岳又交代了几遍注意事项,便把药箱交给了松下首砂,让其跟在自己身后。
松下首砂将“辅助药师”这个身份扮演得很好,颔首低眉,俯首帖耳,完全符合这个时代辅助药师的状态。
虽然慈岳使唤起松下首砂来还有些不适应,但毕竟还要掩人耳目,也是硬着头皮,演出了高高在上、训斥助手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有黑木一族的人在前引路,路上的行人看到了黑木一族的家徽,都纷纷让出路,甚至会主动收敛注视的目光。
看到这一幕,松下首砂对黑木一族的地位也有了判断。
黑木一族的庭院占地面积很广,但慈岳与首砂并没有被带去主屋,而是偏院,但即便是偏院,院内的装饰、设施也毫不敷衍,铺设的砖石、垫脚的木料,都是肉眼可见的精品。
松下首砂跟随慈岳,跪坐在障子门后,等待着门内的回应,他们所等待的这位,便是慈岳的患者。
那位身患重病,身体虚弱,却有着极为强烈的求生欲|望的年轻男人。
“你来了。”一个虚弱却不显病气的声音出现在门后。
侍从得到了应允,推开障子门后,离开了此处。
“我让他们都下去了,也是想要与你好好谈谈。”黑木轻咳几声,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跪坐在慈岳身后的松下首砂,“你的药,我已经吃了这么久,为何我的病还没有痊愈?”
慈岳将新的药方递向黑木一族的男人,答道:“因为药效强劲,用药必须有这样的一个循序渐进的适应过程,这是接下来的疗程的用药详情,黑木大人请先过目。”
苍白而枯瘦的手指探向慈岳的方向,夹住记录着用药详情的纸张,抽走。这样的一双手,连指尖都泛着灰白,尽显死气。
趁着黑木浏览用药详情的工夫,慈岳抬眼探查了一下对方身上的病气,如他所料,比上一次他来此看诊,又重了几分。
“黑木大人还需要坚持遵医嘱用药才是。”慈岳提醒道。
松下首砂听到了空气中陡然变得沉重的呼吸声,不用看他也能够猜到,这位黑木因为慈岳的这番话,心情波动不小。
如此渴望痊愈,渴望能够像一个正常人一般活动,却不断被嘱咐继续用药、持续用药、坚持用药……但凡停止,就会面临死亡。这样日复一日,看不到真正的希望,终有一天会情绪爆发。
“你也已经江郎才尽了,”黑木攥着纸张的手指微颤,忍住了将纸张揉成团仍在慈岳脸上的念头,“只会以我没有遵医嘱来掩饰你的医术低劣。”
黑木没有将“庸医”二字说出口,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稍显平和:“制药吧。”
松下首砂打开药箱,按照慈岳的吩咐,处理起药材,他能够感受到黑木的目光投向他与慈岳这边。
这样的目光涵盖的情绪可不单纯。
“这是你的助手?他擅长什么病症的治疗?”黑木突然发问。
往日黑木的话并不多,除了和他自身疾病相关的问题外,他不关心任何他人之事。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根本没有准备的慈岳犯了难,他根本没有想过黑木会关注一个药师身边的小助手。
“在下擅长‘话疗’。”
松下首砂一秒钟之内,搜刮了一圈儿从慈岳那里学到的草药与药剂知识,却没找到合适作为答复的方向,只得另辟蹊径。
“哦?话疗?有点意思,你继续说说。”黑木给了慈岳一个眼神。
慈岳接过松下首砂手上的活计,轻拍了下了首砂的后背,示意他去黑木那边。
首砂上前一步,跪坐在黑木身前。
“话疗”无非就是松下首砂找的一个借口,非要询问他,他所擅长的病症治疗手段,那么也就只有针对心理与情绪问题的“话疗”治疗手段了。
松下首砂从慈岳那里听说了黑木从小就疾病缠身,因此没有外出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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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进行过剧烈运动,便从这宅邸之外的世界入手,对黑木展开“话疗”。
从五湖四海到旷野平原,从包罗万象的大海到神秘莫测的异世大陆,松下首砂用实际行动,向黑木展示了“话疗”的魅力。
在因为身体原因,从未离开过宅邸的黑木眼中,松下首砂话语所描述的世界,比神明、妖物的传说还要离奇。
松下首砂看着黑木那透露着灼热求生欲的眸子,终于明白了慈岳想要救助这人的苦心。
一个医者,怎么会甘心放弃拥有这样的眼神的病患?
但那双炙热的眸子,却在一阵又一阵的苦涩药香飘来的时候,慢慢褪去温度。
即便外面的世界再怎么精彩,那都是拥有这样无用的身躯的黑木,无法涉足的范围。
“听起来,你不像一个药师,倒像是一位冒险家。”黑木语气平静地说着,“这就是‘话疗’?构建镜花水月的情绪价值的骗术罢了。”
松下首砂回到了原本捣药的位置上,继续着先前被慈岳接手的工作。
“你可知,我看到过‘神迹’?”黑木看向庭院中落在低矮树丛中的麻雀。
那只麻雀是被雀鹰追赶,才逃来的这处院落,翅膀受了伤,无法正常飞行,就落在那处树丛中藏着,羽毛上沾了血,黑木估计它活不过今晚。
“只有神明才会周身环绕那样瑰丽的色彩,”黑木的目光掠过那片树丛,上移至半空,“浮空而立,衣着华丽的神明,与我对视,眼中没有丝毫感情。”
黑木说了谎,“神明”看向他的眼神何止没有丝毫感情,他看到的还有无尽的“怨”。
他并不知道“神明”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就好像在说他早已被神明抛弃、不该存活于世一般。
“我向她祈祷,祈祷拥有健康而强壮的身体,但她只是留下来一句‘来早了’,便消失不见。”
黑木靠着那句话,又撑了许多年。
他认定神明的那句话,是与他约定的疗愈时间,只要时候一到,神明便会带走他的病痛。
但,什么时候,神明才能兑现与他的承诺?
“……或许,神明并不想救我。”
松下首砂听完黑木的这番话,捣药的节奏都不由放慢。
他可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神明,但是那种“一闪一闪放光彩”的状态和“来早了”的这句话,他很熟悉。
“去煎药吧,这些药粉要在水沸之后加入,”慈岳将处理好的药剂递给松下首砂,吩咐道,“盛药的碗需要预热,煎药的时候,记得将碗放在靠近火源的地方。”
松下首砂点头,拿着药箱准备退出房间,却在关上门后的下一秒,察觉到了突兀出现的一股杀气。
房内只有黑木与慈岳二人,那杀气出现的方向,正是刚刚语气平淡,讲述着神明现世的故事的黑木。
拜访权贵,不能携带武器,出发前,松下首砂便将日轮刀留在了店内,这会儿察觉到了杀气,手边能用的,竟然只有那用来现场捣药的石杵。
剑气倒是好用,但现在他面对的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别说用剑气,用石杵都显得欺负人。
37.杵下留人
破窗之声伴随着障子门碎裂时飞溅的木屑,损坏的门无法阻挡充斥在整个房间内的苦涩药剂味道,混合着不祥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松下首砂手中的石杵已然脱手,击打在短刀刀尖之上,将短刀打偏了方向,也让握着短刀的人,手腕一酸,扔下了刀。
“杵,杵下留人,等等,我没事!”
慈岳扯住松下首砂的宽大衣袖下摆,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刚刚的松下首砂用的什么武器,拦下的那把刺向他后背的刀。
但,松下首砂的速度更快,只听“刺啦一声”,这人就已经扬着被撕裂的袖子,来到石杵落地的位置。
石杵被再度捡起,松下首砂也一个晃身出现在了黑木身后,将石杵抵在了黑木的喉间的松下首砂出声警告:“为了防止你喊人,我只能这样了。”
他捂住了黑木的口唇,却给鼻下留了足够呼吸的空间。
毕竟这位黑木是个病秧子,松下首砂可不想因为没注意手下的轻重,带走了这条慈岳想要挽救的性命。
黑木摊开手,示意松下首砂可以自行检查。除了那把被打掉的刀,他的身上已经没有别的武器。
“你要是喊人,我绝对能够做到在你出声前解决你……”松下首砂话说到一半,接收到慈岳反对眼神,又对慈岳解释道,“暂时解决,不是彻底解决,我的意思是,打晕他。”
黑木看着刚刚差点儿就被他从背后捅穿心脏的药师,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担忧他的性命,只觉得伪善。
他是被神明放弃的人,吃再多药都不可能痊愈,一个没用的庸医,杀了也就杀了。
松下首砂放开了黑木,将掉落在地面的那把短刀踢远了些。
石杵上还有残留的草药汁液,因为松下首砂先前桎梏黑木的动作,蹭在了他的颈侧,染上衣领。
黑木的身躯十分瘦弱,连心跳声都没有常人那般平和有力,像坠入松软土壤的水珠发出的“啪嗒”声。
黑木抬起袖子蹭过脸侧,想要蹭掉刚刚那种被人束缚、控制的感觉。
“我为今日助手的冒犯行为,深感抱歉。”慈岳率先行礼道歉,“药,一定是有效果的,今日之前的药量是打基础,为了适应之后的药物反应,今日之后的药,会让您更加清晰地感受到效果。”
黑木没有理会对他伏地叩首致歉的慈岳,而是继续盯着松下首砂:“你不是助理药师。”
“我是。”松下首砂面不改色心不跳,就算只学了一天草药知识,他也是助理药师。
慈岳身上被黑熊抓伤的伤口,因为黑木刚才袭击他的动作而再度崩开,血液此刻已经浸透外层衣料。
房间内的血腥味又重了几分,黑木嗅着被混合着药味的血腥气息,却并不觉反感,反而感觉这样的味道,有一种说不出的鲜甜与吸引力。
以前的他也是这样吗?
“身体活动的时间变长、内脏的负担减轻,这些都证明您的身体在逐渐恢复,请相信我,再耐心一些。”
慈岳没有顾及身上的伤口,只是不断地想要获得黑木对他医术的信任。
“好了,我知道了,今天的事,是我过激了。”黑木看向松下首砂,“对于你的冒犯行为,我不予惩罚,自行离去吧。”
松下首砂还是保持着拿着石杵,准备随时控制住黑木的姿势。
“你先回去休息吧,药,我待会儿去煎。”慈岳已经发话,就算松下首砂再怎么不识趣,也该明白,这是黑木给出的一个台阶,“我与黑木大人讲清楚药效,误会便会解开,没事的。”
松下首砂放下石杵,最后看了黑木一眼,转身离开。
这个黑木,在松下首砂看来可没那么简单,应该说,十分危险。
就算是个病秧子,他仍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威胁性。
单从黑木对慈岳出手的时机,就能看出这一点。
如果他真的不想被松下首砂阻止,等待松下首砂走远之后,下手就好,为何偏偏要在松下首砂刚刚走出去的时候?
明显就是想要让松下首砂察觉他的杀意。
黑木在试探松下首砂这个以前从未跟着慈岳上门制药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是否会武。
在此情况下,他还足够有信心,自己的这条命会被保下。
“为什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会有如此危险的气息……”
松下首砂喃喃自语,瞥见了主院那边的侍从投来的目光。
偏院的侍从人数比主院要少得多,之前那两位候在黑木身边的侍从被打发走后,松下首砂用石杵破坏障子门时的声响,都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看样子,这位黑木在这个权贵家族之中的地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松下首砂有了这个结论,也就好理解那些人的目光为什么带着明目张胆的轻视,甚至在他从他们身旁走过的时候,毫不避讳,继续抱怨着对那位黑木族人的不满。
“看到了吗,又是从那位院子里走出来的医师,真够麻烦的。”
“伺候起来提心吊胆,一个病秧子,那么大的脾气,活该病着。”
“昨天我们几个过去清扫房间,又被处罚了,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错,只是因为他心情不好。”
“今天早上也是,我只是给他送去盥洗的水时,害怕水凉得快,步伐快了些,就被抽了,小腿到现在还是肿的。”
“我前天也被罚了……”
“真不想去他院里照料,太吓人了。”
三言两语间,黑木在这些侍从眼中的形象,已经让松下首砂了然于胸。
一个暴躁、易怒、却又不明面表现出来的疯子。
因为自己身体不好,所以认为所有在他面前步速快、手脚麻利的人,都是在炫耀他们的好身体。
因为认定慈岳是庸医,治不好他,所以没有价值,应当杀掉。
松下首砂走出黑木一族宅邸的时候,回望身后的长路,有那么一瞬,认为黑木这样的人,内心所持的黑暗,不会因为一具健康的身躯痊愈,死亡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但很快,松下首砂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轻易去评判别人的生命价值,他这样的行为太高高在上了。
*
日落的余晖将街道笼罩在一片血色之下,如同大事发生前的不祥之兆。
松下首砂守在药房,点着油灯,等着迟迟没有回来的慈岳。
松下首砂与慈岳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对他也没有多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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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等待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可惜这样的一个自行觉醒念能力的医者,可能会面临的不幸。
松下首砂擦拭着日轮刀,连刀鞘的缝隙都没有放过。
药房的大门敞开着,街道上的熙攘声传进并不亮堂的药房,显得独自坐在室内的松下首砂格外孤独。
“有人吗?慈岳先生您在吗?”一个少年的声音出现在药房门口。
松下首砂放下刀,走向门口的位置。
“啊,您好,您是?”来人发现药房内的人并不是慈岳,而是一个俊俏的陌生面孔,有些奇怪,“请问慈岳先生在吗?我来取药,这是诊金。”
少年将用旧布包裹的钱币递给松下首砂,却发觉对方根本没有收下的意思。
松下首砂迎着少年疑惑的眼神,开口道:“慈岳现在不在,你改天再来吧。”
“这样啊,抱歉,打扰您了。”少年挠了挠头,似乎没想到今天会白跑一趟,“等慈岳先生回来了,麻烦您帮我转达一声,神社那边已经开始准备祭奠了,他要是想去找神官,最好在忙起来之前去。”
“慢走。”松下首砂准备回到店内,继续擦刀。
“等等,”少年将旧布包裹的钱币再次递出,“这个诊金是之前的费用,准确地说,是慈岳先生一直都没有收的费用,他说等痊愈了再收钱,可我也清楚,等痊愈了,他就走了。”
慈岳一路云游,一路解决疑难杂症,目的本就是为了修缮药方,而不是赚钱,治愈疑难杂症提供给慈岳的经验,比诊金要有价值得多。
“慈岳这个姓氏,我从神官那里听说过,慈岳先生应该是东边的某个大领主的族人,这个数额的诊金,他可能并不缺,但,这是我唯一能够直接表达感激的方式。”少年将被体温烘得热乎的诊金放在松下首砂的手中,“请一定收下。”
说完,少年挥了挥手,跑向街道,站在街心的位置,对松下首砂喊道:“您要是有空,下周记得和慈岳先生一起来参加祭奠!”
松下首砂看着少年离去,握着诊金的手迟迟没有动作。
被少年体温烘得温热的诊金,已经在松下首砂的手中渐渐变得冰凉,屋外也起了风,许是不久又有一场鹅毛大雪。
慈岳要是还不回来,回来的路就要变得不好走了。
松下首砂手上的这把日轮刀,被使用的次数并不多,这一次对它的精心擦拭,也是松下首砂在与这把刀建立默契。
对待佩剑,松下首砂也是如此。
佩剑的刀柄被松下首砂放在身旁的干净纱布上,同样被擦拭干净,只是那断刃处曾被岩浆侵蚀,看着实在不美观,无论如何擦拭,这剑柄都显得老旧、破烂。
从街道上人声鼎沸,到悄无声息,松下首砂一直守在药房,佩剑的剑柄与日轮刀,不知被他擦拭了多少遍。
屋外的雪,飘扬纷飞,卷着风洒落,阻拦着松下首砂探向屋外远处的目光。
松下首砂仍旧耐心等待着。
终于,在松下首砂不知多少次抬眼看向门口的位置时,那一处终于出现了声响。
“真是惊喜~在等我?”西索拂去身上的雪,出现在门口,见松下首砂擦拭着刀刃,语气染上兴奋,“这是,做好了战斗准备了吗~?”
38.真是,太愉悦了
“怎么回来了?”
松下首砂眼神划西索身上的公家束带正装,与老老实实束起的头发,突然就理解了卡琳曾经将西索当作目标的原因。
人靠衣装,首砂不得不承认,身着束带的西索看起来很不同。
不过,一旦开口说话,那份“不同”就会消失殆尽:“当然是因为相比外面的枯燥,还是你更吸引我~”
西索一如往常不大正经地回答,瞬间驱散了身着束带带给他的端庄与正式的加持。
“没有找到让你觉得有趣的人吗?”松下首砂解码了西索的话语。
“太无聊了~”西索靠在门口的,取下了头上的冠,“不过,现在好像可以不无聊了~”
西索话音刚落,早已安静下来的街道便再次出现了吵嚷的声音。
而这样的吵嚷声可不是普通的热闹,而是夹杂着恐惧与愤怒,哭喊与怒吼。
“哈~”西索饶有兴趣地看着从松下首砂身上蔓延而出的薄雾,摊开手虚虚一抓。
雾气自然不可能被抓住,西索只是在感受那藏于雾气之中的冷冽。
探索技·霭贴着地面快速蔓延,朝着远处吵闹声出现的源头蔓延。
“首砂~你对好玩的东西的敏锐度,远没有我高~”西索意味不明的话语,让松下首砂紧绷的神经猛然一跳,“黑木一族,藏着很有趣的玩具,不是吗?~对于还未成熟的果实,我向来会用心培养~”
西索扔掉了手里拿着的冠,顺势也扯掉了身上穿着束带服饰,里层,仍旧是西索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衣装。
松下首砂看着掉落脚边的衣料,终于看清了衣服上的暗纹与家徽。
正是黑木一族。
能得到这样一套公家束带,西索定然潜入过黑木一族。
松下首砂将佩剑刀柄用纱布包好后放回了口袋里,拿起日轮刀径直走出药房,朝着黑木一族的方向进行。
身影很快就被蔓延在街道上雾气藏匿。
“真是心急~”西索转身踏入雾中。
松下首砂看着很快就追上他的西索,并不惊讶。
西索周身都被薄薄的一层念包裹,与松下首砂的混合着剑气的念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即便在松下首砂的霭中前行,也不会受到剑气的影响。
很聪明也很熟练的做法。
“你杀了黑木一族的家主是吗?那套衣服可不好弄到手。”松下首砂在慈岳之前帮他整理衣着的时候,稍稍了解了些许这个时代衣装的特点与等级区别。
西索刚刚穿着的那套服饰,除了黑木一族的家主,其后代与旁系,都没有资格穿戴。
“我可没有杀他,我只是稍稍控制了他一下,仅此而已~”
西索原本并没有去黑木一族的打算,可找乐子的途中,从那边路过时,他被一股血腥味吸引。
跳上院墙时,看到了那个惩处下人的面色苍白、神情阴沉病秧子。
惩处的戏码过于无聊,本也激不起西索的兴趣,但接下来的一切,倒是让西索想起了松下首砂曾提及的“食人恶鬼”。
病秧子盯着被他用鞭子抽出的伤痕,和伤痕流出的鲜血,竟是咽了咽口水。
下人捂着嘴,控制着自己不因疼痛喊出声,冒犯到主家,坏了规矩,可下一秒就被掐住了喉咙。
强烈的窒息感让她来不及喊出“饶命”二字,就因为缺氧晕死过去。
西索坐在围墙上,支着一条腿,撑着脑袋,观赏着那个病秧子对晕死过去的侍从的“处理”动作。
可惜,他并没有看见“食人”的场景,病秧子只是将手上沾上的血液凑近鼻间,在舌尖探出的下一秒,猛然停住,嫌恶的甩掉了手上的血液。
西索看得出来,那份嫌恶,针对的不是那新鲜血肉,而是血肉的提供者。
来了兴趣的西索,跃进黑木一族宅邸的院内,以常人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进入了主院。
“我只不过是威胁那位黑木家主,减少了偏院的守卫而已~”西索弯起的眉眼,毫不隐藏愉悦的情绪,“衣服嘛~自然是‘送’我的~”
西索没有把他看到的那位病秧子的情况告知首砂,藏着掖着加上三两句谎言,给出了松下首砂可用但也不够准确的信息。
“你之前提到的‘有趣的玩具’,不会恰好住在偏院,是个身体羸弱的病患吧?”松下首砂可没有忘记他在黑木身上感受到的危险。
如果西索能够在黑木一族的地盘上找到乐子,恐怕也就只有那位让松下首砂感觉到矛盾的病人黑木了。
羸弱的身躯与危险性,二者的结合太过异常,很难不引起松下首砂的在意。在西索看来,恐怕也是如此。
“身体羸弱吗?~”西索笑得别有深意。
薄雾在黑暗中蔓延,模糊了夜空,让夜变得更加深沉。
松下首砂的动作很快,当围在黑木一族宅邸附近的人们意识到夜里无故起雾的时候,松下首砂与西索已经站在了偏院的庭院中。
围在院外的人们,没有再继续鲁莽冲入院内,而是商议着眼下的情况,试图弄清院内残害侍从的怪物,到底是什么身份。
庭院四处都是血液飞溅的痕迹,侍从们死相惨烈,四肢被残忍地向反方向掰扯,姿态诡异。
“难怪这一次来到这里,我还没有见到任何鬼,”松下首砂拔出了日轮刀,习惯性挽了个剑花,活动了下手腕,“原来,他就是第一只鬼。”
黑木身上的衣服已经沾了血,脸颊和嘴角也残留着血点。眼神不似首砂之前见到的那般阴鸷,而是多了几分狂热与压抑的癫狂。
不同于松下首砂之前见过的鬼,黑木的外表与人类无二,并且理智尚存,除了那双骇人红眸与利齿,混迹人群之中,仍旧看不出异常。
松下首砂上前一步,抬刀指向黑木:“白天,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你可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如你们所说,药效发挥作用,需要足够的时间。”黑木嗅着院内的血腥气,感觉心情无比舒畅。
那些在他面前炫耀健全身躯的奴仆,终于也体会到了他的痛苦。
在他折断那些人的四肢的时候,可是完美地做到了保持他们的头脑清醒,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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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在清醒状态,看着、感受着四肢被反折,直至无用,像废物一样在地上蠕动。
真是,太愉悦了。
黑木咧开嘴,扯出一抹笑,利齿露出唇边:“我真的很感谢慈岳,如果不是他,我怎么可能拥有现在的力量,可惜……他太弱了,而我,也正巧饿了。”
听到最后一句“饿了”,松下首砂的日轮刀已经照着黑木的脖颈劈砍过去,速度快到西索根本来不及阻拦。
他对这位名为黑木的食人恶鬼产生了兴趣,还不想这么早让其被松下首砂毁掉。
覆盖上剑气的日轮刀,就像一个小型的集雾装置,随着松下首砂挥刀时的动作,吸纳着包裹了整个黑木宅邸的雾气,与刀刃瞬发出去。
黑木意识到了这把刀的威胁性,瞬间变得尖锐的鬼爪率先攻向松下首砂持刀的手。
“真是为难呢~”
西索小声念叨,‘伸缩自如的爱’在手中不断变换着形状。
现在的黑木在西索看来只不过是一颗刚刚泛红,半熟状态的苹果,距离完全成熟还需要火候,虽然此刻品尝,也有独特的风味,但终究缺少了那份熟果的甘甜。
松下首砂蹬地跃起,躲开了西索投来的三张扑克牌。
“首砂~还不行哦~”
黏在扑克牌上的念,帮助西索收回了为了阻止松下首砂的动作,而射出的扑克牌。
“你们果然不是什么普通武士,但终究只是人类,而我……”黑木狞笑着,品味着充斥全身的力量,“可是无限接近完美的存在。”
他胃中仿佛有一团燃烧不熄的火焰,不断将吞入腹中的血肉,转化为流淌全身的奇妙能量。
从他因为慈岳伤口的血液,再度涌起无法克制的食欲开始,到不受控啃食对方的血肉,他逐步确定了这具身体的变化。
体力变得充盈、内脏器官的运作不再是身体的负担,心脏变得更加有力,大脑也愈发清醒。
慈岳的药比他想象的要有用得多。
他缺少的,是人类的血肉。
喝下慈岳的药,再吃下慈岳的血肉,这时候的他,才是真正的“痊愈”。
“你的愤怒是因为慈岳药郎?还是那些低贱的奴仆?我只是,”黑木伸出舌尖,卷走嘴角边的血腥,“想试试我新获得的力量,仅此而已。”
松下首砂没有轻易被黑木的话语激怒,他还在为刚刚西索出招阻拦他的行为疑惑。
“西索,”松下首砂横过刀面,挡住黑木的利爪,明明正在进行战斗,语气却没有一点儿急促,“你知道‘食人恶鬼’不只是会吃人这么简单吗?”
西索看向松下首砂,又瞥了一眼每一次攻击都比上一次攻击更加精准、有力的黑木。
可再生的□□、血鬼术,甚至可以创造更多鬼的力量,种种威胁在前,西索如果还选择阻拦他,松下首砂可就……
“不打了。”
松下首砂用虚体削掉黑木的大半个胳膊后,陡然收剑。
黑木:“?”
这个人怎么比那个临死也要念叨着拯救他的药师还莫名其妙?
39.死后的念
黑木还没有因为松下首砂那把刀对他产生的远超普通刀剑的攻击,而惊讶多久,马上又被对方闹脾气似的一句话给噎住。
松下首砂说完,还真就不再管黑木的攻势,整个人的身影都变得好似能与浓雾化为一体,黑木的攻击只能够做到打散看似聚集成为实体的雾气,并不能再次触及松下首砂的实体。
黑木大臂处,被松下首砂斩断的伤口,翻涌鼓动着狰狞的血泡,下一秒,膨胀出一团不明组织物。
那一团不知道是血肉还是活物的组织物,不断变换着形状,终于变为了手臂的模样。
西索瞬间理解了松下首砂仿佛闹脾气一般的那句“不打了”的缘由。
松下首砂定然是把他的阻拦行为,当作不识时务,不满他放任一个这样的怪物成长的决定。
“这副打扰到他处理问题,就把问题扔给打扰他的人解决的模样,还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西索的话语并没有引起松下首砂的反驳,他收刀也并非单纯是想把麻烦事扔给西索。
而是,天快亮了。
松下首砂的霭已经掌握了黑木的动向,他会在太阳升起前,封死对方全部逃亡的路线。
这样的食人恶鬼,与破壁大陆的禁术魔法生物没有区别,是必须进行“行为矫正”,必须进行肃清的存在。
黑木摸不清松下首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那个红发男人阻止剑士的缘由,只是敏锐感觉到了一丝心慌。
雾气弥漫之下,破晓刺破云层的阳光都变得难以察觉。
待黑木感觉到现在这副超越人类极限的身躯,无法接触阳光时,为时已晚。
阳光灼烧着黑木的皮肤,告诫着他,跨越人与鬼的界限,将会面临的惩罚。
“还以为能够玩得久一点儿呢~真可惜~”西索看着静立在一旁,看着黑木被日光灼伤这一幕的松下首砂,突然意识到,松下首砂收刀的时候,可能早就想好了黑木的下场,“原来,是坏掉的玩具~”
扑克牌高速旋转,切入黑木的脖颈,却被那突然膨胀暴起的虬结肌肉卡在颈项间。
日光灼烧下的黑木愈发脱离正常的人类模样,被灼伤的肢体不断生长,每一处被灼伤的伤口,都有形状骇人的血肉与组织蠕动着。
黑木一双眼珠子迅速打量着可以躲避阳光的区域。
然而松下首砂也早早做好了准备,只要黑木有想要躲避到阴影处的想法,他就会挥刀破坏掉那一处荫蔽。
但,情况远比松下首砂的预想,更加猝不及防。
随着黑木被限制在阳光下的时间的延长,原本只有松下首砂、西索与黑木三个活物的偏院内,猛然爆发出一股带着极为强烈的压迫力的念。
这样的念能力,不同于松下首砂曾经在任何念能力者身上感受到的那般,是没有生命波动、没有生命能量温度、没有拥有着个人情绪投映,纯粹充斥着死亡静寂、无机制的念。
“是死后的念哦~”
循着念爆发的方向,西索找到了慈岳的尸体。
黑木没有完全破坏慈岳的身躯,虽然溅上的血液早已干涸在脸上,留下了红褐色的印记,但还能够看得出慈岳的面容。
感受到身躯之上如汛期的河流一般浑厚的念,西索啧啧称奇:“没想到,这个弱小的药师竟然有这般强烈的执念~”
死后的念也意味“残念”,是念能力者死亡后不会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强大的念,需要念能力者拥有极为强大的执念才能够做到。
慈岳的残念如同黑雾,吞噬了偏院内,原本由首砂掌控的霭。一股苦涩的药草气息代替了空气,钻进了松下首砂与西索的鼻腔。
一阵眩晕,松下首砂拔出日轮刀,插入地面,支撑着身体,这才没因为头晕目眩而摔向地面。
气体有毒。
松下首砂屏住呼吸,用圆再度覆盖偏院,但前后不过数秒,黑木已经失去了踪迹。
慈岳明明是被黑木吞食血肉、杀害致死,为何还要选择帮助黑木逃脱?
那吞噬了霭的毒气,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在确认黑木逃脱后,瞬间消散。
松下首砂拖着日轮刀,行至慈岳身旁,看着那明显已经成为尸体的慈岳,与聚在尸体周遭的残念。
“事情变得有意思多了~不是吗~”西索抬起手指,划过慈岳被血浸透又重新干涸的衣襟,点在了对方心脏的位置。
“噗嗤”一声,二指径直插进胸膛。
“这里的这颗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但,”西索抽出手指,黏腻的血水裹着修长的指尖滴落,手指来到了慈岳的胃部,“这里多了一个跳动的声音,真不可思议~”
慈岳的残念对于西索破坏他身体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先前释放出致命药物毒素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缺失的半边身躯,正在缓慢修复。”因为修复的速度远远慢于黑木对自身受伤残缺部位的修复,因此,松下首砂还是蹲下身凑近观察慈岳的身体后,才有了这样的发现。
“所以~他现在也是鬼了哦~”西索甩掉指尖沾上的血液,“你要杀了他吗~”
松下首砂的日轮刀,在西索话音结束的下一秒,已经立于慈岳喉间。
慈岳的残念只会阻止想要伤害黑木的人,松下首砂想要解决已经变成鬼的慈岳,轻而易举。
‘鬼只会伤人,没有存在的价值。’
‘正是因为食人恶鬼的存在,才会有那么多鬼杀队的成员牺牲,连十几岁的少年都要拿着刀,前往对战恶鬼的一线。’
‘产屋敷世世代代都以消灭鬼王无惨,肃清世间恶鬼为己任,曾获得过耀哉的帮助的他,理应在面对恶鬼时,果断做出判断。’
松下首砂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他与慈岳相处也不过几日,没有进行过什么更加深入的交流,也算不上朋友。
更何况,已经成为鬼的耀哉药郎,已经不是那个善良而纯粹的药师,连他的残念所执着之事,都是协助黑木逃亡。
“以前的你,可不会这么犹豫~”西索看着松下首砂带着决绝的刃与犹疑的手,还真想搭把手,“以前的你,每一次出剑都果断而利落,肃清不该存活于世的生物,不是你以前成天念叨的本职工作吗?首砂~”
松下首砂看向西索:“以前的我……”
难道是个为了任务,能够完全不在乎其他生命存亡的人吗?
那他和杀掉艾斯的海军有什么区别?
“破壁大陆排行前十的剑士~”西索放慢了语速,欣赏着松下首砂染上不解与惊讶的双眸“那可是一剑又一剑,杀出来的~”
松下首砂注视着西索的每一分表情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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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然后挪开了目光,放到了刀刃之下突然有了更加强烈的生命反应的慈岳身上。
如果刚才那番话不是西索说的,他可能就真信了。
还好是西索说的。
“慈岳药郎。”松下首砂呼唤着已经鬼化的慈岳,他正在进行最后的判断。
如果慈岳还保有理智,他会放任对方被日光消灭,如果理智丧失,只剩对人类血肉的饥渴,他会立即将其斩于刀下。
“为什么要放走黑木?你的执念,难道就是救下那个缺失同理心的恶鬼?”
松下首砂不相信慈岳那样想方设法不收穷苦患者诊金的人,会放任一个食人恶鬼出去残害世人。
松下首砂仍旧能够感受到那带着体温的诊金的温度,仿佛一团化在掌心的火。
那名来到药房寻找慈岳的少年的眼眸中,流淌着因慈岳精湛的医术而点燃的生机。
经过慈岳治疗而痊愈的病患,不仅仅获得了健康的身体,他们还看到了希望。
慈岳疗愈的不仅仅是病痛,还有病患的那颗心。
松下首砂对慈岳的了解的确还很片面,直到见到那名送诊金来的少年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慈岳身为药师,却做了太多远超一名药师能做的事。
执着于治好黑木,恐怕也是因为他早就看到了黑木的那颗,被病痛折磨,已经有了毁灭外界的念头的心。
慈岳在黑木面前的毕恭毕敬,在松下首砂从少年嘴里得知,慈岳本就是大领主的族人的时候,有了新的解读。
既然慈岳身份不低于黑木一族,他的毕恭毕敬,便只是为了请求对方,给他一个挽救对方的可能。
慈岳听到了黑木内心的渴求,也热切地伸出了援助之手。他卑微匍匐在地,求的是黑木自己不要轻易放弃。
即便黑木已经展露了杀意,慈岳仍旧没有选择放弃黑木。最终,先放弃的人,是黑木自己。
现在,黑木已经变成了鬼,甚至有可能是第一只鬼。松下首砂认为,在黑木化身为鬼的时候,慈岳需要考虑的,就不应该是黑木个人的存亡。
慈岳对黑木的治疗,在那个时候,就该彻底终止。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成功了。”慈岳看着松下首砂,日轮刀的刀面映照出慈岳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本该因为这副模样而大惊失色的他,却是落了泪。
“我的执念……治好他,”慈岳的眼白泛着血红,连带着流出的泪都染上了血色,“痊愈,成为健全的……”
慈岳药郎缓了缓,才提上一口气:“健全的,人类。”
松下首砂收了刀。
已经成为鬼的慈岳的脑回路很好理解,他的执念是治愈黑木,成为健全的人类。
因此,就算是化身为鬼,慈岳也想要把他治愈成人。
在此之前,他不允许有人在他完成对其的治疗前,消灭食人恶鬼黑木。
“已经成为鬼的慈岳,如果因为日光死亡,残念会消失吗?”松下首砂看向西索。
西索环臂靠在障子门边,开口道:“不知道~残念,在人类慈岳死后出现,说不定成为鬼的慈岳彻底灰飞烟灭了,仍旧存在~”
“死后的念,可真可怕~”西索看向偏院门外突然冲进院内的那群全副武装的人,“也真让人……充满好奇~”
40.被掩盖的真相
等到化身为鬼的黑木离开了偏院,这些手持武器、全副武装的人才冲进来,实在有些“马后炮”的意思。
“怪物在哪儿?!”
“看我一刀解决掉那可恶的怪物!”
一声又一声的叫嚷,也成了暴露他们的懦弱的虚张声势。
刚才打斗闹出的动静并不小,如果他们真的想要尽快解决食人恶鬼,定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进入院内。
也是,从未见过那样血腥的食人场面的普通人,怎么可能对于危险,毫无自保之意。
黑木在短期内,力量成倍增长,足以想象到他吸收了多少人类血肉的力量。除了那些原本就留在偏院的侍从,最早几波闯入偏院,想要解决鬼化黑木的人,想必也已经成了食物。
那样的惨状,足以震慑那些围在院外的人,使他们即便处于全副武装的状态下,也迟迟不敢进入院内。
如同植物抽枝般不易察觉的响动,在人声吵嚷的掩饰下,更加微不可闻。
那是鬼化的慈岳□□修复的声响。
残缺的身躯再度生长出筋脉、肌肉与骨骼,损毁的内脏,在体腔内重新选择了适合生长的空间,慈岳药郎的身躯已经成了徒有人类外表的鬼的躯壳。
带着不祥气息的残念,环绕着鬼化的慈岳的身躯,也成了人类时期的慈岳唯一的“遗产”。
松下首砂看着鬼化的慈岳,搭在日轮刀刀柄的手,动了动,显露着在心底做决定时的摇摆。
面对如此众多鲜活的血肉,刚刚鬼化的慈岳,就像一匹钻进羊圈的狼,如果他想,甚至可以直接开启‘自助’模式。
但,鬼化的慈岳却没有受到那些人类血肉的诱惑,他只是躺在地上,等待着身躯残缺处的血肉生长。
“怎么又起雾了?刚才不是已经散了吗?”
率先冲进院内的武士,询问着身边人,明明领头冲进院内的时候,步伐还算坚定,这时候又变得犹豫不决。
如若不是因为那古怪的雾,他们也不会迟迟不敢进入这个怪物藏匿的偏院。
如果非要在直面令人惊骇的怪物,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雾中,被猛然突脸的怪物袭击,他们还是更愿意选择直面怪物。
轰然进入偏院的人们,又开始了踌躇。
他们分明是在确认了院内打斗声消失了,雾也散尽了,才进入的院内,此刻却又莫名身陷浓雾之中,每个人都神经都紧绷着,生怕自己会成为藏匿雾中的吃人怪物的下一个目标。
借着浓雾的遮掩,松下首砂走进屋内,找出了一床被子,披在慈岳身上后,将人扛着,带出了黑木一族的偏院。
“不去追黑木?”松下首砂看向更上来的西索问道,“你不就是为了确认黑木身上奇怪的力量,才纵容他吞食人类血肉?现在也看到了他成功‘进化’‘变强’的模样,不去打一场?”
松下首砂的阴阳怪气,就算是因为鬼化而神智不全,只会嚷嚷着救人、治病的慈岳,都能够听明白。
“我对坏掉的玩具没有兴趣呢~”西索脚尖点地,跟着松下首砂蹿进了有阴影遮蔽的小巷中。
冬季的阳光虽不如夏日炽热,却因为地面积雪的反射,更加刺目又晃眼。染了血的雪,在这样的天气里,竟显得像一朵朵由枝头掉落雪地的梅花。
雾气在松下首砂几人回到药房后,逐渐散去,好似扯掉了掩盖黑木一族夜间惨状的遮羞布,但比雾气散去的速度更快的,是黑木一族对这一夜的恶性事件的处理手段。
黑木一族的偏院被完全封锁,于正午时分,燃起了一场大火,不少留在偏院伺候的侍从来不及逃生,葬身火海。黑木一族中的那个常年卧床,疾病缠身的少年,也死在这一场火灾中。
食人恶鬼现世的消息,因为这场火灾,被彻底掩盖。
过几日就是多方领主都很关注的祭典活动,黑木一族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因为自家领地冒出的骇人听闻的食人鬼,打乱祭典原本的安排。
只要黑木一族不在其他领主面前落了话柄、丢了面子、失了权,死几个侍从、烧毁几个宅院就能遮掩过去的消息,没有必要公开。
食人恶鬼?谁会信世界上有这样的妖怪。
好在鬼化的黑木自那日逃离黑木一族宅邸后,便销声匿迹,附近也没有传出类似的恶性伤人致死的事件。
那一夜于黑木偏院发生的惨状,仿佛成了一个让人不愿回想的噩梦。
慈岳整个身体重新长成,花费了整整一周。残躯的身躯和内脏恢复正常运作后,语言功能和认知能力也终于回到了还是人类时候的状态。
期间,西索一直待在药房,东摸摸、西看看,要么堆着扑克牌塔,要么将墙壁当作攻击目标,用飞射的扑克牌将其扎成筛子。
难怪这些天,松下首砂一直觉得药房的采光好了不少,原来是有着西索这样的一位“改造大师”,药房透光度明显增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慈岳曾是念能力者的缘故,明明已经成为鬼,不能接触阳光的他,却对人类的血肉有着极好的自持力。
“你的意思是,你本就知道你给黑木用的药,会让他出现异变?”
松下首砂“肃清”的念头又冒了出来,毕竟慈岳的行为,和那些进行违禁生物魔法的魔法师没有区别。
将人类变为会给普通人类带去灭顶之灾的鬼,这样的行为,不论怎么看,都谈不上正义。
“是这样,但,在我的疗程之中,异变期间,他孱弱的身体会先完成超越人类生理极限的修复,待他的病症痊愈,我会用结束疗程的药物,将他异变的身体重新变成人类。”
慈岳满脸痛惜;“就差一点,他太过心急了。”
“可你不是还没有找到蓝色彼岸花吗?”松下首砂看过慈岳交给黑木的那张药方,如果不是慈岳的解释,他之前也误以为只要找到蓝色彼岸花,慈岳就能制作出让黑木痊愈的药。
合着这中间还有这么一个“异变”的过程。
从人变成“鬼”,再依赖鬼的修复能力,疗愈身体,最后变回人类。
“我已经确定蓝色彼岸花的位置了,过阵子不是有祭典?”慈岳拢了拢披在身上的斗篷,整个人都缩在头蓬的阴影之下,“明面上是祭祀、庆典活动,其实也是借助那阵子各个地区人流往来增加,进行信息交换的好机会。”
药房因为西索的“改造”,慈岳不得不随时穿着用来避光的斗篷,才能不被从某个没有留意的破口钻入的阳光刺伤。
慈岳也无所谓西索“改造”他的药房的行为,多数珍稀药草,都被他趁着夜晚的时间,收了起来。
松下首砂向慈岳讲述了他能够看到“病气”的原因后,慈岳也思索了良久。
现在的慈岳已经失去了识别病气的能力,身上的残念,似乎也只有在面对黑木的时候,才会出现。
即便松下首砂告知了慈岳,有关念能力的事情,现在的慈岳也没办法继续修行念能力。
他无法掌控自身为人类的他死亡后,因执念转变为残念的念。
“后天的祭典,我会和帮我采集蓝色彼岸花的游商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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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后,进行制药,由我来试药。”慈岳不是第一次自己试药了,现在已经成为鬼的他,进行由鬼转变为人的药效尝试,再合适不过。
“说起祭典……”松下首砂向慈岳转述了少年交付诊金那天的话语。
“现在去找神官,估计正赶上他忙的时候,”慈岳看着数道透过墙壁缝隙钻进来的阳光,继续道,“就因为前几年神明现世的事,现在各个领主都争抢着每年祭典的主办机会,神社上上下下也都得提前做好准备。”
听到“神明现世”几个字,早已猜到那位神明身份的松下首砂,是一点儿敬畏之心都无,不过,预言石刻的相关线索仍旧寥寥无几,松下首砂也不愿放过这条与魔法师有关的线索。
“前几年神明现世的时候,她有留下过什么预言吗?”松下首砂试探问道。
“没,在祭典上闪着光出现,听到了神官传达的祈祷,赐予我们祝福,再闪着光消失。”慈岳描绘着神明现世时的炫目景象,讲述着神明种种不可思议的神迹。
“枯朽的草木在神明的光辉下重获生机。”
自然系魔法。
“神社干涸的水井注入生命源泉。”
水元素魔法。
“持续数月的大旱,被神明终结。”
还是水元素魔法。
松下首砂头一次产生了一丁点儿对魔法师的佩服,以魔法师的身份,想要装神明实在方便。
只是……
松下首砂可没有忘记,这里不同于破壁大陆,魔力得不到补充。
照这个魔法师使用魔力的频率,要么她拥有大量储备魔力的宝石,要么,她纯粹就是在找死。
“不论现实条件如何,人们生活是否富足,是否正在经历战争,每年一次的祭典都没有中断过,也许,正是因为这份虔诚,神明才终于现身,赐福于我们。”
慈岳的话语处处都透露着对神明的信服。
松下首砂不禁想起一开始,慈岳告知能够看到病气的时候,也是将之归功于神明的祝福。
就算松下首砂说明了那是一种名为“念”的生命能量,他仍旧坚持念能力同样也是神明对人类的恩赐。
没救了。
松下首砂只有这一个念头。
如果他告知了慈岳,那位神明其实是一个魔法师,恐怕慈岳也能在他的认知之中,找到更为合理的解释。
“所以,自从神明现世之后,你们就更加注重祭祀,渴望着神明的再次降临。”松下首砂理解了黑木会将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的原因。
如果神明从未出现过,那么信仰只会是信仰,但神明确实出现了,还听到了信徒的祈愿,这样一来,信仰就变成了被肯定过的事实。
被证实了存在的神明,对信众而言,太具诱惑力了。
“哦,对了,你们如果想要许愿,现在就可以去神社,神官会在那边记录你们的愿望,传达给神明。”
“这么早?祭典不是都还没开始吗?”
“毕竟信众太多了,今天去许愿的人,都算去得晚的,很多人提前一周就去了。”慈岳对这样的事习以为常,劝说松下首砂和西索,若是想要许愿,就尽快前往神社。
“我会去哦~”西索突然出声,“总感觉,会碰上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松下首砂看着在西索手中上下翻飞的数张扑克牌,抬手接下了突然从牌堆里飞出的一张。
“哦~看来这一次的出行,会有意外收获呢~”西索看着松下首砂接住的那张牌的牌面,故作高深道。
41.神明的火焰
“你在开心什么?”松下首砂扫过西索脸上的神情,很快收回了目光。
许是与西索纠缠了太多次,松下首砂基本摸清了西索的脾气,还有择取目标的方式。
有时候,他就像是一条顺杆而上的毒蛇,只要得到一个契机,就会紧紧缠上。
也许是一个眼神、一句话,甚至可能只是擦肩而过,只要被西索捕捉到他所感兴趣的特性,局,便悄无声息布下。
松下首砂在瞧见西索脸上的表情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对方又获得了什么讯号,只是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和西索平时的笑容不同,现在的笑容更像是他在期待着什么,这样的期待,与蹲守猎物落网时的兴奋有不小的区别,拥有更多的恶趣味成分。
“太多让人开心的事~首砂想先知道哪一件~?”
西索可不会这么早就揭露他发现的“惊喜”。
正所谓“惊喜”自然不能缺少“惊”的成分,至于“喜”嘛……他现在确实正在享受“喜”的过程。
去神社之前,西索只是因为无聊,又听了慈岳的那套“神迹论”,做了个设想,今日许完愿后的超经意一瞥,却将他的设想进行了验证。
“我还是不知道为妙。”松下首砂有种强烈的预感,西索的这份“快乐”与他多少沾点儿关系,“你应该清楚,就算我们曾经是队友,面对原则问题,我也会毫不留情,拔刀相向。”
“当然~”
西索怎么会不了解松下首砂那些“原则”。
在破壁大陆不属于他的身躯中苏醒时,他的行为举止、为人处世,可都是被引导者松下首砂,一一教化出来的。
只可惜,现在的松下首砂没有了当时的记忆,虽然还是那样有趣,但就像缺失了最关键的香辛料的顶级料理。
足够可口,但不是巅峰程度的美味。
“你的霭,或者说,与剑气融合的圆,已经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了吗~?可真是让人惊喜~”
雾气远比之前肉眼可见的状态要稀薄,但其对环境的探索能力却不降反升,覆盖范围也成倍增加。
松下首砂并非意识到了周遭出现了危险气息才会使用霭,而是从进入神社到离开的这段时间内,他被动地吸收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剑气补充能量。
察觉这一点的松下首砂,需要试验自己的剑气,探明这古怪的充盈感,是否是他的错觉。
自从学会了念,完成了剑气与念的融合,松下首砂就没有再头疼过剑气的失控,但在破壁大陆以外的地方,剑气的消耗也的确更快,像这样充盈却又不至于加重身体负担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你既然记得破壁大陆的事情,那刚刚在神社,有没有发现什么熟悉的力量?”松下首砂询问道。
“没有哦~”
西索的回答在首砂的意料之中。
他同样没有察觉异常。
神社虽然往来游客众多,但都是普通人,像慈岳那样自行觉醒的念能力者,也没有出现第二个。
可破壁大陆的力量太过特殊,能够让松下首砂被动吸收,便证明这股力量与剑气或是魔力,同根同源。
可既然同根同源,又为什么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我想过自己可能与这个时代有关联,但突然发现了更多证实这个想法的线索,反而出现了一种逃避心理。”
松下首砂都没有意识到,他口口声声说着想要远离的西索,这时候却成了他倾诉的对象。
或许在那些还没有被想起来的记忆里,他与西索的关系,真的比他认为的要亲密得多。
“是吗?看不出来呢~”西索的余光里,松下首砂还是那副目光坚定,神情自若的模样。
明明表达着自身犹豫又迟疑的话语,步伐却是一点儿慌乱都没有出现。
这个人,一向如此。
就算是完成异常艰难的任务,口头上叫嚷着不可能完成,还是会迅速聚集起令他信任的人,妥帖分配每一个人应有的任务,愈挫愈勇,直至任务完成。
这样的松下首砂实在令人好奇,他究竟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他能力的上限在哪里、是否有一日会被畏惧之物击败?
了解得越多,西索就越想触碰能够让松下首砂挫败、崩溃、迷茫与无助的那条线。
那已经不是单纯对松下首砂释放的恶趣味,而是想要通过掌控框定松下首砂极限的边缘,更好地将松下首砂锁进他的“玩具箱”。
破壁大陆世界崩塌的那个梦境,西索内心涌现出覆灭理智的被抛弃感。
他被玩具舍弃了?西索也曾冒出过这样的念头。
想要从记忆不全的松下首砂那里,得到有关破壁大陆更详细的信息?目前看来,这并非一件易事。
松下首砂连他的那些队友都想不起来,更别谈当初作为引导者的记忆。
西索耐着性子等待着松下首砂记忆恢复,所求,可不仅仅是战斗。
前方人流量又增加了数倍,街道开始变得拥挤。
西索与松下首砂并肩而行时,二人之间原本隔着一个人的距离,这会儿也因为街道拥挤程度的增加,不得不擦肩而行。
两张与众人前行方向截然相反的面孔,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但没有人去细究他们的身份,毕竟这会儿挤在街上的人群,都是奔着神社而去,谁也不想耽误时间,错过许愿的机会。
“说起来~”西索转过头,看向身侧的松下首砂,“我想起来打扰你钓鱼的事情了~还真是,让人怀念~”
他第一次去往梦中的破壁大陆,还是十八岁时的事,如今六年过去,即便梦中的时间流逝并不明确,可现实却将时间的消逝记录得无比真切。
那时,西索才满十八岁不过数月,刚刚习惯操纵梦中的身躯。与松下首砂结束冒险后,饥肠辘辘的二人在河边进行休整,松下首砂说要钓几条鱼烤来吃,西索却认为直接下水抓更快。
二人明面上虽没达成竞争的约定,却暗中较劲儿,要验证自己的想法。
身躯虽然运用熟练,但剑气与魔力模仿出来的念能力,却远没有现实中的念能力好用,西索尝试了多次,都没有抓到鱼,只好冲着松下首砂的钓鱼点使坏。
松下首砂看着鱼漂的位置“咕噜咕噜”冒出了几个气泡,又感受到了鱼钩的坠挂感,一时激动拉杆,从冒出气泡的位置出现的,却是西索。
“你还怀念起来了,”松下首砂没有西索那么强烈的怀念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记忆不全,他就算想起来有这么一件事,也感觉才发生不久,没有丝毫时间流逝的感慨,“什么时候把欠我的鱼,还给我?”
“什么?这里人太多了,突然就听不清了呢~”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双方可能记得的有关破壁大陆的记忆,在人声鼎沸中,并肩行走,路过的每一处灯火,都好似那流逝的六年时光所刻下的痕迹。
有一种说不出的心安,托起了松下首砂离开破壁大陆后,悬吊着的心。
陌生的世界、残缺的记忆,即便找到了应当是旧相识的队友,由于记忆不全,仍旧会产生对已有的记忆是否是假象的怀疑,但与西索的对话,却松懈了首砂紧绷的神经。
即便他自己不记得曾被“抹去”的存在痕迹,也有人会记得。
虽然这个人是西索,目的不一定单纯,但,至少结果能让松下首砂得到宽慰。
寻找曾经的队友,已经不再是迫于惩罚而必须完成的任务,是松下首砂找回情感牵绊必须前往的道路。
祭典的各类活动,以太阳落山为信号,正式开始。
慈岳会在取到蓝色彼岸花后,在他提前与神官协商,清理出的一间小杂物间内,制药并以身试药。
天色一暗,慈岳便背着药箱前往了神社,与其他人朝着正门处前往的路线不同,他绕着小道,找到了等候他已久的游商。
松下首砂被人群推搡着,挤到了神社的角落,要不是眼神不错,还真看不到今晚的庭燎。
庭燎,简单而言就像是请神舞,只不过因为前些年神明现世的神迹,现在的庭燎变得更具神秘色彩。
“需要点那么多火堆吗?”明明是寒冬,在这些火堆的烘烤与数量众多的信徒的簇拥之下,松下首砂出现了一种身处夏夜的错觉。
“你很少参加这样的祭典吧?”
松下首砂刚才嘀咕的一句话,被站在他身旁,目光灼灼盯着神官,等待着庭燎正式开始的信众听见。
信众原本还想嘲笑松下首砂没见识,但看到对方身上穿着的衣服料子不差、气质也与普通百姓有异,将嘲笑的话语硬生生憋了回去,换成普通询问。
“嗯,我没有参加过祭典。”
松下首砂说的是实话,破壁大陆可没有这样祭祀神明的活动,如果可以,破壁大陆的人更愿意自己成为神。
信众有些意外这样的回答,他原本以为松下首砂只是没有见过这种架势的庭燎,却没想到,对方其实是没有参加过祭典。
他对松下首砂的身份开始了无尽的猜测,带着疑惑,继续解答松下首砂对于篝火数量的疑惑。
神乐将会持续整晚,神官会带着乐师与召人,围绕每一个小火堆进行舞蹈。
每一个火堆的舞蹈动作不尽相同,代表不同的祈愿,直到来到中央的篝火,进行最终的神乐,这便是整套请神舞的流程。
“如果神明满意,一定会再次现世,最中央的那个篝火,会出现神迹。”信徒讲述这一切时,眼神亮得出奇。
明明除了前些年那一次的神迹之后,神明再未出现过。
放眼望去,每一个盯着篝火的信众,眼神里都充斥着期待。
松下首砂盯着中央的火堆,也不知在想什么。
耳畔突然有股热气拂过,紧接着便是西索压低了声音的耳语:“如果是首砂,倒是也可以做到‘神迹’,让他们开心开心~”
“我可没那么无聊。”松下首砂偏开了头。
人群簇拥之下,首砂想要拉开与西索之间的距离都做不到。
神乐铃一声声响起,人群也逐渐安静下来。
篝火燃烧声下,神乐铃的声响就像清风吹过满目金黄的银杏叶林时,叶片发出碰撞与摩擦的声音。
闭目聆听,仿佛看到神明游荡林间,衣袖拂过草木,枝叶无风自动,低声吟诵神明赞歌,神圣而高洁。
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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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松下首砂也有些沉浸神社此刻的氛围之中的时候,最中央的火焰猛然炸出数颗豆大的青蓝色火星。
西索勾起嘴角。
终于出现了。
松下首砂本就对于火焰比寻常人更加敏感,更别提青蓝色的火焰。
“你……”松下首砂看向西索,见对方并不惊讶,终于明白前天来神社许愿时,西索古怪的好心情来自何处。
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青蓝色火焰,随着中央最大的那个篝火中,爆出的青蓝色火星一同出现的,还有令松下首砂无比熟悉的剑气与魔力。
火焰势头倏忽增强,热浪冲袭之下,正在进行神乐的神官一行人,舞动的动作竟是没有丝毫迟疑。
火舌几乎舔着他们的眉眼而过,舞蹈的动作却依旧流畅而优雅。
“神明的火焰,不会伤害信徒……是神明!神,出现了!”
信众原本因为火势的增加,相互推搡着,齐齐后退,却因为神官的沉着,而止住脚步。
不知是谁最先喊出的“神明降世”,信徒们如同被风吹倒的草木一般,密密丛丛跪了一地,因为拥挤,部分人实在没有跪下的空间,只好神情虔诚地合手参拜。
松下首砂看着处于最中央位置,最大的那个篝火的焰光,逐渐由橘红转变为青蓝,警惕地握紧了藏在宽大衣袍之下的日轮刀。
神乐仍在继续,松下首砂紧盯着会出现在焰光中的人的脸。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同样来自破壁大陆吗?装神弄鬼有何目的?
为什么“神明”会是一个剑士?不应该是那个女魔法师吗?
太多疑问冲击着松下首砂的大脑,他迫切想要知道破壁大陆和这个时代的关系,迫切想要弄清自己与这个时代的关联。
他的佩剑为什么会被铁穴森认定来自千年前、他为什么会见证第一只鬼的诞生、是巧合,还是他的使命带来的必然?
所有的猜测,在火焰中的人脸变得清晰的那刻,戛然而止。
“神明”出现了。
神明的模样完全出乎首砂的意料,他想过对方是剑士,或是魔法师,但,万万没想过会是那样的一张面孔。
“是我出现了幻觉,还是火焰中的那个人真的是……”松下首砂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友人的名字这么难拼读,“艾斯。”
“你没看错哦,是他~”
西索对于松下首砂今晚的神情变化、心境起伏转换无比满意。
他很乐于看到松下首砂察觉事情不在其控制之中时的反应,这时候的松下首砂,可比在破壁大陆时,要有趣得多。
离开了破壁大陆的松下首砂,没办法以引导者的身份,限制他们的自由行动,因此不论对于他还是艾斯,这一次的冒险,才算是真正意志自由的行动。
西索早就察觉了艾斯的打算,虽然不清楚目的,但以艾斯的能力,想要扮演一位神明,也的确方便,因此在祈福那日,就算发现了艾斯的身影,他也还是决定瞒着首砂。
这么有趣的事,他才不会去当那个扫兴的人。
火焰之中的艾斯周身缠绕着青蓝色火焰,黑发束起,神服华丽而雅致,衣料上的刺绣花样逼真到能够随着焰光摇摆,如同将一片真实的景致,穿着在身。
如果松下首砂不认识艾斯,看着这样的一番景象,很难不将其认作赐福民众的神明。
只是,这衣服不太合身,不像是为艾斯量身打造的神服。
松下首砂看着艾斯熟练地重复着神乐的动作,不同于其他人的神乐,艾斯的动作要更为灵动,脚步的跳跃、踩踏,每一步都伴随焰光的闪动。
“剑气·萤火。”
无数蚕豆大小的青蓝色火星,从艾斯身上分离,环绕着信众飘舞,每个人都看到了如此美妙而绚丽的神迹。
松下首砂记得艾斯的这个招数,这些看似美丽的萤火,汇聚在一起,爆发出的能量可是能够做到直接轰踏半个神社。
这样的招式,在此刻,竟然成了编织信众信仰强度的绚烂奇景。
松下首砂知晓艾斯不是神明,萤火·火达摩,可以构建这样的神迹,也可以毁灭神社。
拥有力量的人,可以用绚丽的招式造福信众,也可以用那绚丽的招式战斗。力量用于造福民众,便是神明,用于满足欲|望,残害生灵,便是邪祟。
或许慈岳就是因为深知这一点,才会执着于疗愈众生,挽救黑木。
松下首砂恍然大悟,慈岳的残念之所以会出现,并非只是单纯想要治愈黑木,他想要治愈的,是每一个向着神明求生的人。
祭典持续了整晚,直至天明,松下首砂与西索也被神官带进了神社内室,艾斯早已等候在此。
此刻的松下首砂确实需要一个解释。
“首砂,我绝对没有欺骗那些民众的意思。”
艾斯一边说着,一边“咕咚咕咚”灌下好几杯茶水。好不容易缓解了口中的干渴,肚子又开始了“鸣唱”。
舞了半个晚上,他又渴又饿。
“的确,不是艾斯自作主张,”一个女声从门外传来,障子门被推开后,手持手杖的女人被人搀扶着走进室内,“是我请求他,替我完成神乐。”
42.真实
“神社这边已经备好了饭菜,还望你们不要嫌弃,我们边吃边谈。”
女人的声音轻柔而平和,像凌晨时分,破晓曦光合着海水,荡漾过海平线,令人心安。
松下首砂握紧了腰侧的日轮刀刀柄,刀鞘的顶端因为这番动作,在木质地面划出一道半圆,犹如被晨曦追赶的残月。
这是剑气留下的痕迹,松下首砂因为女人身上的魔力波动,进入了警觉状态。
“那我们就先出去了,月夜大人。”
将食盒与餐具摆放好后,搀扶女人进来的侍从们以及神官,便先后躬身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障子门,顺带遣散了候在门外的人。
庭燎完毕,神社还有许多扫尾工作需要处理,他们不仅需要处理好那些工作,还要保证月夜大人的谈话不会被有心人听了去。
信仰月夜大人的信众数量众多,很难保证不会出现几个狂热信徒,潜入神社内室。
神官与侍从离开后,房间内显得更加空荡,月夜身后的屏风又恰好绘制着广袤的山川河流,使得屋内的空间延伸感更加强烈。
相比因为魔力而精神紧绷、剑气外泄的松下首砂,艾斯与西索则要自然得多。
一个掀开了食盒,准备大快朵颐,一个盯着月夜,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按照首砂对西索的了解,这会儿他所盘算的内容,定然不是食材是否可口一类的问题。
“我的嗓音天生如此,属于先天魔法天赋,魔力波动并非我本意,更不会以此作为开战的信号。”女人撑着手杖,跪坐在软垫上,仅是这一番动作,额间就冒出了一层细汗。
“破壁大陆的魔法师,为什么会成为这里的神明?”
听了女人的解释,松下首砂稍稍放松了些。魔法天赋是魔法师自出生便拥有的先天魔法,有的人天生能够与植物对话,有的人天生能控制某种元素。
这样的先天魔法天赋,不用靠后天对魔法的学习、魔力的运用,就能够施展,使用时,同样会出现魔力波动。
也正是因为这位名为月夜的女人,拥有这样的先天魔法天赋,才会让松下首砂误认为,刚才感受到的魔力波动,是因为对方暗中使用了攻击前做铺垫的魔法。
能够调动人情绪的嗓音,用于蛊惑人,再合适不过。
“破壁大陆的剑士,又为何会来参加这里的祭典?”女人微笑着,饮下杯中的清酒,“如你所见,我的魔力已经所剩无几,这是无法补充魔力的世界,魔力消耗殆尽就会消耗生命力,我,必死无疑。”
松下首砂只要待在这神社之中,就能够感受到源源不断充盈体内的剑气,到了现在,他若是还不理解,那么他也不配继续做一名剑士。
“为什么要消耗魔力,替我补充剑气?”松下首砂质问着,已经感觉有一堆麻烦事,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被甩到了他的身上,“可别说什么你想找个神明继承人之类的话,我可不是魔法师,没办法搞那些花里胡哨糊弄民众的招式。”
“被你看出来了,还真是不好意思,”女人掩唇,笑声轻快,“还以为你会像艾斯一样,爽快地答应呢。”
谈及艾斯,月夜的语气变得熟络,艾斯,这个名字仿佛被她称呼过无数遍,然而从艾斯的反应中,松下首砂可以确信,月夜并不是旧识。
“接下来的话,还是只有我们俩知晓比较好,你也不想出现更多无法掌控的事吧?引导者,松下首砂。”
引导者?
松下首砂正准备询问月夜这句话意思,顿感一阵眩晕。
吃着饭突然打起盹儿的艾斯没有来得及反应,睁开眼时,松下首砂已经不在原位,西索的扑克牌也只击中了月夜端坐的位置的坐垫。
原本跪坐在室内的松下首砂与月夜,齐齐消失。
“真是,越来越让人兴奋了~”西索双眼微眯,狭长的眼尾勾弄着笑意,没有理会还没有搞清状况的艾斯,拉开障子门走了出去。
他的手上还有从卡琳那里得到的指针,想要找到首砂并不困难。
*
“果然,最后一次瞬移魔法,用在离开的时候,最为合适。”月夜倚在山洞石壁边,拄着手杖,“趁着你的两个陪伴者还未跟来,我长话短说。”
松下首砂看着熟悉的山洞,突然就理解了这一次来到这里,时间会混乱到直接穿越千年的原因。
时间魔法,多少魔法师不愿触碰,害怕被时间反噬的魔法。
松下首砂没有放松对月夜的警惕。
即便她的先天魔法天赋,使她说出口的每句话,都像是被日光晒得温煦的海水,浸泡、按摩着松下首砂的大脑,让松下首砂下意识放松,但他还是咬着牙,坚持与之对抗着。
“我很感谢艾斯,感谢他答应了我的请求,帮助我完成神乐,完美结束这一次的庭燎。”
月夜因为魔力不足,完成不了神乐,也做不到赐福,信众的愿望她已经无力实现,甚至像艾斯那样,借助璀璨的焰光,点燃信众的希望都坚持不了多久。
但她运气不错,发现了艾斯的出现,也察觉了藏在艾斯胸膛之中,不断将魔力转化为运转全身的剑气的宝石。
魔力无法自行恢复,但剑气可以通过对肉|体的锻炼,缓慢恢复,它与魔力虽同根同源,但运作模式不同。
艾斯与宝石的出现,让月夜知晓,一些事情已成定局,她已经没有必要耗死在这里。
月夜看着手杖上已经失去光彩的宝石,抬手蹭了蹭,抹去了宝石上沾染的来自山洞的潮气。
“其实我早就该走了,要不是因为来早了,道德底线让我没办法直接解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未曾作恶的普通人,我也不会在这里耽误这么久,白白消耗魔力。”
“你指的是……”
“当然是历史上的第一只食人鬼,鬼舞辻无惨……现在的他或许还不叫这个名字。”月夜倚着墙,半靠半坐在了石壁凸起的石块儿上。
松下首砂已经因为月夜有些离谱的力量,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你来到这个时代,是为了解决他?”
“总好过用千年的牺牲,堆砌一个鱼死网破的胜利。”
月夜的目光似乎能够穿越千年,看到日光与紫藤花交织之下,埋葬的断刃日轮刀、破损羽织。
月夜的解释,松下首砂倒也能够理解,他看过千年后的世界,恶鬼横行,为了灭除那些残害世人的恶鬼,牺牲了无数鬼杀队队员。
如果能够直接解决历史上的第一只鬼,自然能够改变之后的那些牺牲。
但,这可是时间魔法。
没有人能够做到玩弄时间。
松下首砂在确认了月夜的身份的那一刻,就明白没人能够真正征服时间。
在这个时代的时间点,月夜还活着,但是松下首砂很清楚,曾经在大海之上,救下卡普身边副手的那个月夜,已经在几年前被公开处刑。
月夜的未来,存在于松下首砂的过去。
他与月夜的时间只有在这个空间里,才会出现重合。
离开了这里,月夜的命运会继续按照松下首砂已经知晓的历史进程轮转。
“魔力已经消耗到了这种程度,却还是在我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强行补充我的剑气,为什么?”松下首砂对月夜的腿脚进行过初步的判断,并没有出现什么外伤。
月夜并没有正面回答松下首砂的这个问题,而是像是转移话题一般,突然发问:“你认为,想起令人痛苦不堪的过去,是好还是坏?”
松下首砂不解,他根本不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正想要回避这个奇怪的问题时,抬眼,却撞进月夜那一双盛满了遗憾的眸子里。
“……是一件好事,吧。”
松下首砂抓了抓额上垂下的一缕头发,撇开眼:“会被过去的痛苦困住,便证明我不够强大,遗忘过去才能够前进的人,仍旧会被过去击溃。”
说完,松下首砂却觉着这话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似乎,这并不是他当下组织起来的话语,而是从什么人那里听来的一样。
“既然如此,我会帮你找回记忆,不管AI助手……我是说,使者,给你限定了什么条件,在这里,它都干涉不了。”月夜自豪道,“这里,是我用魔法开辟的独立它们管辖之外的时间。”
AI助手?
什么意思?使者的外号?
听了月夜的话,松下首砂才发觉他与使者已经许久没有进行过联络。
明明发现了魔力波动,需要补充魔力的使者,会比他更加激动,但使者却好似消失了一般。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拥有限制使者的力量?”
“现在的你肯定理解不了我的身份,你就当……”
月夜思索片刻,想了想怎么解释,才能够让记忆缺失的剑士,单纯凭借破壁大陆的世界观,去理解她的话语,“就当我是禁术魔法师,通过魔法,窥探到了魔法构建的核心,甚至是世界框架的核心。”
“怎么会有这样的魔法?”
松下首砂不禁皱眉,对月夜的说辞颇感荒谬。
月夜能够运用时间魔法,将遗迹藏匿的世界的时间倒退至千年前,本就匪夷所思,若是还能够触碰世界框架的核心……
那不就是真正的神明?
可如果是真正的神明,又怎么可能被消耗至此。
“帮你,其实也是帮我自己,为你补充剑气,也不是希望你接替我的位置,只是想要将你接下来要走的路,变得顺畅些。”月夜恢复了些许体力,扶着石壁站起,抬脚朝着地道走去,“我该走了,神社里有我留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记得你说的话,要你的战胜过去。”
“等等,”松下首砂知道这是他与月夜的最后一次见面,“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解决黑木……鬼舞辻无惨?如此放心将耗费了几年心血,差一点耗死在这里仍旧未完成的任务,交给我?”
“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未来’。”
想要通过改变过去的方式,重塑未来,只有对这个世界而言,身份极为特殊的月夜与松下首砂能够做到。
只要在他们二人亲眼见证未来前,改变过去便好。
月夜与松下首砂就像独立于世界之外的观察者,当他们自身的时间确切地验证了世界进展的时间时,对于过去而言,才是准确的未来。
可惜,会时间魔法的人,只有身为魔法师的月夜,而松下首砂也已经“见证”过了未来。
松下首砂带在身边的日轮刀,让月夜确认,无惨不会在这个时代被消灭。
月夜想要改变过去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耗费了大量魔力,也只是玩了个伪装神明的游戏。
既如此,她没必要耗死在必定失败的计划上。
月夜轻叹一声,微不可闻的气音,被冷空气团成细雾,
即便她强行继续下去她的计划,时间法则也会以各种手段,引导未来走向已经被见证的结局。
松下首砂在大正时代见到了耀哉,见到了努力灭杀食人恶鬼的鬼杀队,这就证明了千年后,鬼舞辻无惨仍旧盘踞在阳光无法刺破的阴暗之中,虎视眈眈。
无惨不会死于平安时代。
但月夜可能会。
想要通过时间魔法走捷径,就必须接受时间魔法的无数规则,在看到松下首砂后,还强行继续计划,已经没有意义。
如此,不如回到她原本的时间线。
月夜站定在地道口,身后漆黑的地道几乎要将她整个身躯吞噬。
失败的只有她,希望和变数,却会出现在这个唯一能够连接她的时间魔法构建的世界、让流速不同的时间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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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交点的松下首砂身上。
不是谁都有“自毁”的勇气,好在她在彻底死亡前,遇上了松下首砂。
“我知道你还有许多疑问,但解答那些疑问的人,不是我,”月夜转过身,面向身前的地道,“别看我现在的身体这么差,其实我也曾在大海上做出过惊世之举,那些畏惧我的人,都称呼我为……”
“恶魔大陆流亡者。”
松下首砂接过月夜的话头,补上了这个曾在他的悬赏令上出现的名号。
“你……”月夜意识到了什么。
她可没想过这个被海军高层以及海上世界政|府勒令封锁的名号,知名度会如此之高。
除非,这个名号的拥有者已经死亡,名号的传扬不会引起什么风浪。
月夜绊在嘴边的一个“你”字,最终化作一声释然的轻笑。
沉重的脚步,拖着地上的泥沙,发出刺啦声,一点点拉开了月夜与松下首砂之间的距离。
“……也不知道她的手艺有没有进步,虽然我没有赶上合适的时间,但看看人偶过过瘾倒也不错。”
月夜小声念叨着,拄着手杖走进地道深处,直到她的整个身影都快要与黑暗融为一体时,松下首砂拔出了日轮刀。
青蓝色的火焰缠着刀身,缓沉向地面。
松下首砂挥刀,想要将火焰铺进地道两侧,照亮月夜前行的路。
月夜没有回头,也没有停顿脚步,只是提高了音量:“你要照亮的,是你的未来,不是你的过去。我是存在于你的过去的人,我走向的路通向的是我的未来,照亮它的人,也只能是我自己。”
话毕,几声微弱而沉闷的手杖杵地声后,青蓝色的火焰瞬时散尽。
星星点点的青金色萤火从手杖触地处洒出,铺了一地,
“别小瞧我,我可是魔法师。”
这是月夜留给松下首砂的最后一句话。
到最后一刻,这位满怀遗憾的魔法师,还不忘在剑士面前,守护魔法师的尊严。
青金色萤火随着月夜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好似黄粱一梦的萤火幻境散去了光辉。
她离开了,离开了这个耗费了大量魔力开辟出的过去,走向松下首砂眼中必死的结局。
太多未被解答的困惑填充着松下首砂的大脑。
松下首砂抚上山洞的石壁,扣紧棱角分明的岩石,直到指腹传来疼痛,凸起的石块儿被松下首砂巨大的指力与握力捏碎,仍未松手。
碎成块儿装的石块儿与粉末被松下首砂攥在手中,又因为他松开五指的动作,扑簌簌掉落在地。
咚。
拳头砸向石壁,闷响回荡在空旷的山洞之中。
咚。
又是一声。
紧接着,第三声、第四声……
松下首砂在动摇,也在判断。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世界,是有血有肉的世界。
他也是真实的,是一个会感受到疼痛、会受伤,会有情绪波动的活人。
与月夜的对话令他恍惚,他感觉自己在窥探一个会颠覆现在的他的世界观的秘密。
“这是准备长久定居在此,所以,偷偷摸摸跑到这里,破坏掉回去的路吗?首砂的想法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西索站定在山洞洞口处,身后是东升旭日,照射进山洞的日光将火红的发丝被映得通透,看着蓬松而柔软,好似朝霞染红的云团。
松下首砂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西索看了很久,缓步靠近,目光描摹着那张他总想躲开的面容。
或许是因为对方莫名其妙的亲近、态度不明的言语、乖张的行事作风,处处都与他不和洽,让他默认,这样的一个人除了武力值,没有别的能够让他想要将其拉入队伍的缘由。
但曾经的他,的的确确坚定地选择了这个人。
那便证明除了武力值外,西索的身上一定有什么让他肯定、接纳、认同的因素。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松下首砂心中,朝霞囊括了一切与希望有关的力量,当西索被朝霞笼罩的时候,松下首砂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西索,瞬间就让他定了心。
拳击石壁磨破的指关节冒出的血掺着石壁与石屑的灰,显得皮肤破碎处污浊不堪。
这样一只被灰尘和血液污浊的手,未做丝毫犹豫,牵上了西索搭落在腰侧的手。
出其不意的动作与没有情绪波动作为预兆的行为,让西索始料不及。
这便是剑士真正的速度。
朝霞之下,西索白皙干净的手指被蹭上了血污,反应过来松下首砂做了什么之后,也没有抽离的动作,只是发出了带有意外意味的一声轻笑,
“热的。”
松下首砂说着意味不明的形容。
手指向着手腕处攀上,捏握住西索的手腕,感受着皮肉之下的脉搏、血液流淌的鼓动。
“当然是热的~毕竟我是活人~”
西索没有错过松下首砂眼中闪过的动摇。
像这样怀疑一切存在的真实性的情况,他也曾体验过。
不断地在梦境与现实穿梭,尽全力保留梦境的记忆、铭记梦中的战斗的快|感的西索,首先需要克服的,就是对现实世界的存在真实性的动摇。
当时的他是怎么做的?
西索回忆着。
“或许~”
看着那只被松下首砂紧紧捏握,以至于现在已经变得发紫的手,西索抬起另一只手,抹去了松下首砂指关节处的血污,指腹摩挲着表皮处的破口,直到抹去了石屑与灰尘,看到干净的血珠再度从伤口冒出。
“或许,你需要一场让头脑冷静、清醒过来的畅快战斗,能够这样清晰地感受到伤口疼痛、血液滚烫的战斗,”西索黏腻的念缠绕着二人交握的手,“像我曾做过的那样,你说呢~?”
43.真是……不可爱~
西索的话语勾起的,不是松下首砂的战斗欲|望,而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求。
被西索的念所缠绕的手腕,没有成为他松开西索的手的驱动力,反而让他想要更加深刻地感受西索存在的事实。
伤口处的疼痛,血液涌出又滑落的痒,都在真正地向首砂宣告,他所感受的一切,都是此时此刻的现实,是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真实事件。
“没吃饭吗?”
这可不是什么关心对方看了彻夜的庭燎,腹中是否饥饿的询问,而是一句单纯的挑衅话语。
尽管首砂的语气听着的确像是寻常的关切询问。
还不够,还不够。
抓得不够紧就会消失,痛得不够真切就会恍惚。
松下首砂加重了捏握住西索手腕的力道,腕关节的骨骼形状,清晰地被他的掌部肌肉描摹着。
骨骼的硬挺与肌肉的柔韧,紧密依偎。
毫无引申含义的动作,却因为首砂那句疑似挑衅的话语,变了味。
“哦呵呵呵~”
西索的指缝间已经沾染了首砂的血液的黏腻,原本只是擦伤,这会儿工夫早该止血的伤口,也因为西索摩擦伤口的动作,加深了伤口的深度。
对,就是这样~
就是这个眼神~
很好,非常好。
没有那些能力奇怪、不知从何而来的其他人,只有他。渴望战斗也好,想要通过与他的战斗,平息什么情绪或者得到什么讯息也好,那都不重要。
西索想要看到的,就是独属于他的玩具的眼中,只会倒映他的身影的专属感。
就像他第一次与松下首砂见面时,对方骄傲说出“引导者”的身份,并称呼他的西索时一般。
那时的松下首砂,眼中全是他,也只有他。
西索知道被对方目光笼罩的并不是他原本的身躯,只是一个外壳,但松下首砂眼神中的坚定,仿佛能够透过那古怪的躯壳,锁定占据躯壳的西索的灵魂。
愉悦。
以及,被满足的虚荣心。
真是无比奇怪的情绪。
当时的西索还不能够理解那样的情绪,只是因为梦中奇妙的体验而沉浸在新奇之中。
等他从新奇之中回过神时,首砂的身边已经多了其他人。
开战的信号是什么,二人默契地没有宣告。
可能是西索沾上血液的手,想要抬起松下首砂的脸,让那双映着朝霞笼罩之下的他的眸子更近时,首砂猛然挥开的一击。
也可能是首砂探向西索那蓬松而张扬,盛满了朝阳的温度的火红发丝的动作,被西索用扑克牌阻拦的一挡。
西索向身后撤出几步,松下首砂便紧随着欺身向前。
终于,二人都来到了辉光之下。
初升的太阳还没有散发出足够的威力,冬季的寒冷也成功压制了它的火热,但不可否认,这样的日光足够灿烂,也足够驱散曾覆盖在松下首砂身上的黑暗。
首砂与西索的战斗就像一支洋溢着无限热情的弗拉明戈舞。
踩踏着鼓点的舞步便是二人对招时的碰撞。
抬手、挥袖、击掌、回旋……
缠斗中的二人将一场战斗诠释得如此热情、优雅。
血腥气味浓郁了几分,直冲鼻腔,却没有松懈二人对对方展开的攻势,
汗水滚落,浸透衣衫,冷风卷走体表的热量,引起一阵阵震颤,肌肉紧绷,目光灼灼,肾上腺素刺激的,是更加兴奋的神经。
松下首砂沉迷在这样的气氛之中。
与西索的每一次招式碰撞、化解的每一道攻击,都能成为他驱散聚集在心间的迷雾的力量。
他渴望着清醒。
渴望着借由战斗的刺激,调动面对危及生死之时,强行极致清醒的头脑。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确信,自己与身边人都真实存在着。
伸缩自如的爱不知何时黏上了首砂的胸膛,他与西索的距离快速缩短。
察觉这样的距离不足以闪避接下来西索的扑克牌攻击,首砂试图让剑气缠上西索的念,将其吞噬,以此规避。
但在战斗这样的剧烈运动之下,喘息声以及紧急压缩的空间,皆让相互纠缠的两股力量变得足够暧昧。
明明冰冷刺骨的剑气,裹挟西索的念时,却热情得好似熔岩。
首砂还是迟了一步,没有来得及用那“熔岩”覆盖、融化掉纠缠他的念。
扑克牌锋利的边缘切入锁骨的下边缘,灌注了剑气的枯枝也刺进了西索的侧腹。
冰凉的剑气进入体内,令西索一阵阵发寒,不由得更加贴近身边最近的热源。
抬起的手指按在半没入锁骨紧贴锁骨位置的扑克牌的一角,加重力道。
一声闷哼,首砂松开了手中攥着的枯枝,再度抓握住西索按在扑克牌上作乱的手。
“我赢了。”松下首砂说着。
“是吗~”西索并不这么认为。
猛然将扑克牌拔出,猩红的舌尖探出唇瓣,舔了下因为他的动作,溅到唇边的血。
原本就因那张扬的发色而映染上红艳的嘴唇,因为晕开的血液,更显艳丽,相比之下,松下首砂的唇色则淡得好似黑夜吞噬的最后一抹余晖。
首砂看着西索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孔,放弃了对抗,这场战斗过后,他也累了。
垂落身侧的手止不住发颤,是力量使用过度后,肌肉猛然松懈而产生的抽动。
这场战斗,松下首砂并没有使用刀剑,以随手拾起的树枝做剑,灌注剑气对战。
二人索性将念与剑气当作了战斗的辅助,靠着体术进行战斗。
战斗结束,剑气与念没有消耗多少,但体力却被消耗殆尽。
从朝霞盈满天幕到夜色吞噬天光。
持续了整个白天的战斗早就让松下首砂脱了力,西索也并无二致。
两颗鼓动的心脏还在消化着战斗尾声的激昂,首砂与西索目光交汇,眼神比心跳要平静更多。
西索将指尖夹着的扑克牌蹭在了首砂的唇上。
还未凝固的血液润湿了唇纹,血红,被西索的拇指抹开。
唇角、唇峰、唇珠、唇谷,一处都没有放过。
他摩挲着、揉按着、意犹未尽地蹭开了在他指腹处渐渐干涸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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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砂整个人都因为那抹血色而变得更为鲜活,西索也终于满意。
“你在做什么?”
松下首砂察觉锁骨处的异样,瞥向西索在他的锁骨处,正在做什么小动作的手。
被扑克牌切出的伤口一阵刺痛,一个冰凉的金属物穿透皮肉,环着锁骨发出了“咔嗒”声。
金色的金属细环坠挂着与西索耳饰相同的心形装饰物,穿透皮肉,穿过锁骨,坠在了沾着血的皮肤表面。
“像曾经你赋予我刺破真实的恍惚一般,我赠予你熄灭恍惚的真实,嗯~”西索勾起手指,拨弄了环着锁骨的细环,惹得首砂伤口出现一阵细密刺痛,“再深的伤口也会愈合消失,但它,不会~”
伤口愈合后,细环就会长在皮肉中,它会一直环着锁骨,提醒着首砂它的存在,即便记忆再度丧失,它也不消失。
西索没有等到首砂的回应,抬眼看去时,首砂已经靠着身后的粗壮树木,歪着头睡去。
“真是……不可爱~”
西索托着松下首砂的肩,想要将人扛起,但腹部的疼痛提醒西索,他也伤得不轻。
光顾着穿上那枚早就想缀在松下首砂身上的锁骨环,却忘记自己的腹部可是被剑气刺伤,现在那股胡作非为的剑气还在体内乱窜的西索,抚上腹部的伤口。
念挤压着伤口的肌肉,直至止血。
再度托起首砂的肩膀时,西索察觉对方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了他的胸膛处。
热乎乎的脑袋顶在心口,翘起的毛发刮蹭着西索的下巴。
像只倔强的鹿,即便因为打斗,鹿角脱落,还是要昂着头,顶出最后一击。
“西索,”首砂的声音很轻,如同梦呓,“我赢了。”
或许连松下首砂自己都说不清此刻是有意识的对话,还是睡梦中的呢喃。
他顶着西索的胸膛,听着耳畔仍旧剧烈鼓动着的心跳声,被拖拽进更深层的睡眠中。
西索微微低头,看着好似将脸埋在了首砂的发顶。
“嗯~你赢了哦~”
入夜。
醒来的松下首砂望着神社特有的房间装饰风格,半天没想明白他是怎么回到的这里。
浑身酸痛,尤其是锁骨的位置,一阵阵的刺痛。
抬手摸去,金属环紧扣在锁骨处,坠挂的装饰物贴着皮肤,染上体温。
想到西索,松下首砂撑着身子坐起,余光瞥见了屏风后的身影,下一秒,手便抵在了跪坐在屏风后的陌生药师的脖颈上。
石杵掉落在铺着纱布的地面,浸上了一抹药草的深绿,药师因为受惊,半天没成功组织起一句完整的话语。
松下首砂的衣服已经被更换,身上的血污被清理干净,日轮刀也不在身边。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气味,陌生的面孔。
一瞬间,让松下首砂又陷入了分不清虚幻与现实的焦虑不安。
锁骨处的饰品因为松下首砂的动作晃荡着,一下一下蹭过皮肤表层。
细微的痒意在心头散开,松下首砂抿了抿唇,收了手。
“感谢你的治疗,但我现在,需要见神官。”
44.主、副、次世界
“你肯定,这就是月夜留给我的……礼物?”
松下首砂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礼物”二字。
神社中庭,西北角的房间内,一块儿除了表面光滑,再看不出任何奇特之处的岩石,被放置其中。
“月夜大人留了口信,如果你返回神社,愿意接受礼物,就让我带你来这个房间,”神官将托盘上的干净手巾递上,“请擦拭干净双手,再接触神石。”
神官若非知晓松下首砂在醒来前,已经被侍从清洁过全身的血污,刚才“擦拭干净双手”的话语就会变成“请先沐浴更衣”。
好好好,那个月夜倒是洒脱地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一整个神社神神叨叨的神官与侍从。
一块儿他看不出任何与“神迹”挂钩的岩石,也要被当作神石对待,这算哪门子的礼物!
内心再怎么不理解神官的要求,首砂还是接过了手巾。
“接下来,您需要让神石完全变为您的所有物,月夜大人说,只有这样,神石才算真正赠予你的礼物。”神官说完便退出了房间。
月夜大人吩咐的话语已经悉数转达,他侍奉月夜大人的使命终于还是来到了结束的这一日。
“完全变为我的所有物?”
松下首砂琢磨着这句话,在岩石前来回踱步。
突然有了主意。
确认整个房间只有他一个人,门窗也都关得严严实实后,上前一步,将手贴在了岩石平滑的表面,清了清嗓子。
“我宣布,你是我的所有物……”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三秒过去……
松下首砂感觉脸颊逐渐发烫,热意也攀上了耳畔。
然而岩石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宣布所有物个鬼啊,怎么能这么尴尬!
他真的要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能够想出对着一块儿石头,进行声纹验证的主意。
不对,声纹验证是什么?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
松下首砂深吸了一口气,双手贴在脸颊,压制下脸上的热度。
冷静下来后,再度站在岩石前,一脸“视死如归”。
嘴里念叨着“试一试,万一可以呢?”仿佛左右脑博弈一般,一会儿抬起手,一会儿放下,最终还是咬着牙抬,张开双臂抱住了岩石。
松下首砂思来想去,还是认为月夜不会给他留下一个普通岩石。
这块儿肉眼看上去的确与普通岩石没有区别的石块儿,一定有着他没有发现的特殊之处。
比如……
万一,这岩石其实是活着的呢?
用拥抱对岩石进行“感化”,以此来使其认主,这个主意便出现了。
松下首砂抱住岩石后,侧耳贴在岩石表层,确定内部也没有任何声响,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拍拍岩石,又收着力砸了砸。
没有变化。
松下首砂抓了抓头发,一会儿趴在地面观察岩石的底部,一会儿跃上岩石顶端,试图找出什么机关。
可还是没有找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完全成为我的所有物,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让我像野生动物圈地盘一样,留下什么标记不成?”
说完,他又认为,以月夜的性格,不至于做出那么恶趣味的事。
像动物那样圈地盘、留气味记号什么的,有点儿恶俗了,更何况这里可是神社。
但“留记号”的这个想法却给松下首砂带来了方向。
众所周知,人类会使用文字,想要证明什么东西的所有权时,也会用文字来标明。
就连吵架的时候,被人质疑某样东西的所有权时,也会被质问:“你怎么证明这东西是你的?写你名字了吗?”
是啊,只要写上名字就好了。
哪里需要什么声纹验证、摸摸抱抱等异想天开的验证方法!
松下首砂恍然大悟。
“果然,伪装神明久了,说话也习惯了藏着掖着,让信众去解读深意,早说让我写上名字不就完事了。”
松下首砂喃喃,抬手将剑气聚集在指尖。
写下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时,一阵玄妙而熟悉的音乐在松下首砂的脑海中响起,接着就是一声与使月夜的嗓音相似,但更加机械的女声。
[已签署用户协议,现进行破解包安装与加载,请稍后。]
“什……”
松下首砂疑惑的话语刚刚冒出唇边,整个人就不受控地被一股瞬间从岩石中涌出的念笼罩。
瞬间,原地消失。
电流声、机械运作声、程序进行自我排查时的提示音,此起彼伏。
绿色、红色、黄色的按键灯有节奏地闪烁着。
浓郁的电子设备黏合剂与塑料的气味,在这个令首砂陌生的空间来回飘荡,并不难闻,就像是一颗被切开的青苹果,暴露在空气中,缓慢氧化的味道。
这是一个完全不符合松下首砂认知的空间。
没有任何自然光亮,仅靠着运作之中的电子屏与操作台发出的光芒照明,正中央的位置有一个半人高的靠背升降椅,正正朝着首砂的方向。
松下首砂鬼使神差地朝着靠背椅走去。
他似乎并不陌生这样的空间,或者说,他很熟悉。
右手边有鼠标,左手边是两个颜色不一的键盘。
松下首砂选择了那个黑灰色键盘,手一一拂过键盘上的按键,冰凉的键盘上已经积了一层灰。
[开始解压。]
一扇被锁死的铁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吖”声,记忆如泄洪一般灌入松下首砂的大脑。
无力的身躯瘫倒在靠背椅上,向后扬起的头盯着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线路,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构建世界的框架与根源。
[医生,医生……求求你,求求你们。]
是谁在祈求?
如此悲伤、痛苦的声音,出了什么事?
松下首砂发现自己身着条纹病服,光着脚,站在阴影之中。
他在医院,一家看着很眼熟的医院,但周围的人并不能看见他,仿佛他是一缕幽魂。
[您先起来,我们会尽力而为,但他的烧伤太过严重,就算撑过了手术……]护士蹙起的眉头布满了汗珠,为了安抚跪地恳求的妇人,她已经心力交瘁。
[您也可以选择将他的意识进行上传,这样一来,他就不用经历无止境的伤口反复愈合、反复发炎、溃烂的痛苦。]
护士看向候在一旁,身着白大褂,胸标上用烫金字体写着“跨界”二字的研究组负责人,安抚妇人。
[想必您也听他们介绍过了这项新技术,医院里已经有不少年轻重疾患者接受了这项技术,完成了意识上传。]
妇人泪眼婆娑,用那双泪水模糊的眼眸扫过那几个反复宽慰她,想让她上传自己儿子的意识的身影时,捂着脸,拦着再一次夺眶而出的泪水。
她不能替自己的孩子做决定,意识上传后,那个孩子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亡,界限便不再清晰。
手术还算成功,生命体征基本被维持在了稳定的状态,但一旦脱离设备,这条命就会被火灾的余温灼烧殆尽。
松下首砂看着监护室中的自己,记忆缓缓复苏,熟悉的灼烧感随着记忆卷土重来。
他终于想起来身上的烧伤无法被破壁大陆的魔法治愈的原因。
那是他的心结,他认定无法击溃的心魔,他会永远恐惧的火焰,
是永远无法靠治疗手段结束的痛苦,是一场又一场的手术也无法根除的炙热,也是再也无法抹除、来自母亲眼中的悲痛。
病床上看似昏睡的松下首砂,头脑是清醒的,但他没办法用烧毁的身躯向外界表达任何主观信息。
他想告诉母亲,他愿意接受意识上传,他不想看着母亲日复一日守着他已经无用的躯体。
松下首砂很想直接结束掉病床上的自己的性命,他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心里唯一的想法。
当时的他渴望着死亡,希望有人能够结束他的苟延残喘。
只有死亡能够终结他的痛苦。
但每一次被那样的想法淹没,他都能听到母亲呼唤他的声音。母亲似乎能够猜到他的想法,反复尝试唤醒他的求生欲。
他以前是一个十分开朗的人,虽然沉迷游戏、漫画、但也喜欢一切酷炫的竞技运动。
对于那样的他而言,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是身心的双重溃败。
但他每想要以死亡终结一切,母亲就会以各种方式一点点地修补着他的溃败。
[这是你一直在追的漫画,人物对话我念给你听,有些场景可能需要我描述一下,你耐心点儿,不要着急。]
[你关注的球赛和剑术评选我也看了,你喜欢的球员和剑士……]
[……那个游戏我实在玩不懂,不过确实有点儿意思,没有动你的装备,我重新练了个号帮你打材料。]
每一天母亲都会带着曾经的他最为关注的信息,来到他的床前,一句句讲给他听。
然而,他的痛苦、烦躁、悲痛欲绝都被封锁在了那具无法动弹的废物身躯之中。
他不想听,他也不想让母亲守着没有康复希望的他。
松下首砂旁观着自己的过去,想要拥住翻看着漫画,尽全力想要把漫画场景描述得更富有画面感的母亲,却只能做到打散眼前的幻象。
这里,只是过去的记忆。
[孩子,我昨天做了一个梦,你告诉我,想要离开,我其实知道,我都知道。]
母亲将“死去”二字说得隐晦。
离开,多么好的一个词,像是一场会有返程的旅途,比死亡多了一份希望,又比长眠多了一丝活泛。
[我答应了跨界研究组的人,完成意识上传,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项技术究竟是对家属的宽慰,还是真实存在,但,死亡对你我都太残忍了。]
[死后的世界是怎样的呢?有你想看的漫画、球赛、有你想玩的游戏吗?会很无聊吗?我真的想不到。]
[但我能够想到的是,以你的性格,肯定会希望加入意识上传的研究吧,就像一场游戏,你肯定会笑着,自告奋勇提出加入。]
[像你这样坚强勇敢的孩子,在哪里都会有一番成就。]
[孩子,我不想困住你,我希望能成为让你自由的力量。]
站在母亲身边的松下首砂呼吸一滞。
眼前的幻象开始变得畸形,这是场景变换的征兆。
松下首砂想要最后与母亲告别,抬手却只能抓握住空气。
“对不起……”
松下首砂的声音与病房的幻象一同消失,他又回到了操作间。
原来是这样。
他记忆的开端就是坐在电脑桌前玩游戏的画面,没有其他有关生活的记忆,原来是因为意识上传。
由意识上传前二十多年的人生过渡到拥有剑气、魔力的破壁大陆,需要一个转换的点,这样才能让被上传的意识不会因为想起上传前的痛苦而崩溃。
因此登录游戏《破壁》的场景就成为了过渡的介质。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玩游戏,实际上意识早就被上传进入了破壁大陆。
这个操作间,似乎也是一个过渡的介质区域。
有他曾经使用过的鼠标、键盘,和另一个陌生的键盘,以及一大堆并不属于他的物品。
好似他的介质区域与另一个人的介质区域融合了一般。
难怪,他会离开破壁大陆,来到看似副本的未知地图。
因为……
《破壁》被他卸载了,他的行为相当于自毁上传的意识。
但,为什么他的意识没有被销毁?
“咳,咳咳,看这里,对,说的就是你。”
松下首砂看向操作间正对他的那个屏幕,一个神似月夜的二头身小人突然出现。
“我是AI月夜,我捕捉到了你的疑问信号,请问有什么需要咨询的内容?”
AI月夜?
那个月夜为什么能够做到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
松下首砂现在能够确认对方同样是完成了意识上传的人,但她身上的秘密远比松下首砂要多得多。
“我卸载了《破壁》为什么意识没有消亡?反被送入破壁大陆以外的世界,还必须在使者……那个ai助手所说的惩罚的威胁下,完成任务?”
“好的,已收到你的问题,以下我整理的答案,因为涉及本体月夜的个人信息,望耐心倾听。”
月夜本是跨界研究组的核心成员之一,也是《破壁》的制作者,参与学术研讨会的途中,遭遇空难,除了脑部仍保持活跃,整个身躯都无法支持生命活动。
因此,按照她提前签署的意愿书的要求,研究组将其意识进行了上传。
但月夜与其他意识上传的成员不同,她本就是研究与破壁大陆的建造者,即便进行了部分记忆的剔除,也因为她的特殊,让其成为了极为bug的存在。
她利用破壁大陆规则的特殊性,创造了连接被意识上传前的世界所记录的二维空间的通道。
为的就是摆脱破壁大陆制作组的监视,诠释她所理解的“跨界”与“破壁”。
月夜本就是一个行动力极强、敢于创新的人,意识上传后的她更是如此。
若将意识上传前的世界称之为[主世界],那么破壁大陆就是[副世界]、同样相对于主世界属于二维世界的存在就是[次世界]。
动漫、漫画、小说、影视剧等由主世界的人所创造的作品与世界观,都属于次世界。
[副世界]与[次世界]级别相同,但位于所有[次世界]的中心位置。
只是将陪伴NPC调|教成理想的模样?
都什么年代了,还只会搞这套?
有人喜欢自己创造伪主世界的人物形象来陪伴自己,抚平遗憾,就有人渴望次世界的鲜活角色。
月夜一直反对破壁大陆禁止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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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世界人物形象去调配陪伴NPC的这条规定,她也是这项禁令被正式实施前,唯一投出反对票的人。
但副世界与次世界牵扯太深会引起混乱也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想不出解决的方法就靠禁令来控制?
月夜看不起这样用逃避解决问题的方式。
偷偷开辟连接副世界与次世界的行动,由此开始。
“所以,我能进入次世界,是因为卸载《破壁》的行为,被跨界研究组判定为自毁倾向?为了挽救我的意识,只好将意识投入进与副世界同级的次世界?”
原本研究组对于具有自毁倾向的意识体,没有合理的解决办法,只能让其自生自灭,还是月夜开辟的连接次世界的通道,给了他们方向。
他们更改了松下首砂佩剑的数据,只要松下首砂离开破壁大陆的世界,佩剑就会出现是次世界力量不融洽的问题,迫使首砂寻找材料修复佩剑。
而寻找材料这一行为,会指引松下首砂找到月夜。
被月夜插手的次世界,已经脱离了副世界的掌控,被开启的是一扇单向通行的门。
能够引导松下首砂的人,只有同样试图“自毁”,打通副世界与次世界通道的月夜。
“没错,至于你说的惩罚,或许是研究组想要通过你的恐惧之物,抑制你想要继续进行自毁的行为,根据算法,他们认定,你只要完成了符合ai助手要求的任务,就会放弃自毁。”
“这个算法到底从哪儿来的,数据有问题吧?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自毁,只是因为震惊战斗游戏变为恋爱游戏罢了,完成任务也不可能让我继续进行恋爱游戏……”
松下首砂还想解释什么,突然看到ai月夜摆了摆脑袋。
“不,不对,算法是不会出现错误的,虽然这话说得很绝对,但的确如此,”月夜盯着屏幕外的松下首砂,“就算意识到《破壁》是恋爱游戏,也不会妨碍你继续完成之前的成就与冒险,游戏类型不会因为你的认知产生改变,真正影响你的,是你自己的心。”
松下首砂像是被戳穿了什么心思一般,开口反驳:“怎么可能,我对我的队友、挚友们只有纯洁的战斗友谊!”
“我只是个ai,你现在情绪波动数值很高,根据算法,应当是,心虚,况且,我并没有点明影响你的内容是什么。”
松下首砂愕然,的确,ai月夜可没有说明战斗游戏变为恋爱游戏让他抗拒的因素,是他自己扯到了挚友与队友身上。
是他自己,坦白了心声。
ai月夜扫描着松下首砂的意识体,突然发现松下首砂的记忆并未完全解锁。
“还有部分有关你的陪伴NPC们的记忆没有解锁,大部分信息来自次世界,需要帮你解锁吗?”
松下首砂还在因为刚刚情急之下袒露心声的话语而震惊。
他当然知道自己记忆还不完整,就算知晓了身边已经找到的队友与还未找到的队友来自次世界,却仍旧没有想起还有哪些没有找到的队友,也没有想起队友们在次世界的身份与过往。
“不了,我不想跟他们的相处再变得像在玩一个游戏,”松下首砂抬手覆盖在自己左肩的锁骨处,感受着那枚已经缓慢和皮肉长在一起的锁骨环,“我仍旧不会返回副世界,不是因为什么自毁倾向,我想留在次世界,抚平遗憾。”
“好的,已收到意愿,完成破解包安装后,你会完全脱离与副世界的联系,研究组将失去对你的数据管控与检测,也就意味着他们无法继续向你的母亲反馈你的‘游戏’进度。”
Ai月夜是月夜创造出来用于偷窥监管副世界数据的ai助手,一直潜伏在副世界的数据库中。
对松下首砂的意识进行扫描之后,她很快就发现了松下首砂身上与副世界的联系。
虽然出于对上传的意识个体的隐私保护,研究员与监管不会反馈给意识体的亲属过多私密个人信息,但的确会定期告知家属,意识体的个人情况,用于安抚家属情绪。
Ai月夜的将情况告知松下首砂是程序的设定,她必须将破解包安装后的实际情况讲明。
“确定要完全安装破解包吗?”ai月夜进行着最后的确认工作。
松下首砂下意识想要握紧身侧的佩剑,却抓了个空。
“我能向我的母亲传达消息吗?”松下首砂突然发问。
Ai月夜犹豫着,看似在进行着信息的检索。
她刚刚隐瞒了松下首砂一个秘密,根据算法,这个秘密或许会引起松下首砂情绪的不稳定波动,她因此迟疑着,反复利用算法的倾向性,判断是否将秘密告知。
按照需要考虑意识体情绪的回答方式,她应该继续隐瞒秘密,但按照松下首砂现在的提问方式,她必须给予正面回答。
“很抱歉,传达消息的条件必须满足传递信息者身处副世界,且接受信息者于主世界存活。”ai月夜说完,继续监视着松下首砂的情绪波动。
既然松下首砂出现在了这里,证明她的本体月夜已经走向生命的尾声,月夜原本应当是最伟大的“圆梦者”,却没有圆过自己的梦。
月夜失败了,眼前的松下首砂,会成为她新的“宿主”。
“……于主世界,存活?”
松下首砂理解了ai月夜的意思,他的母亲原来已经不在了。
是啊,意识上传之后,他只是一串数据,对于时间的流逝完全没有概念,他在破壁大陆进行了多少次冒险、认识了多少友人,他根本不记得具体花费了多少时间。
破壁大陆这个副世界之外的主世界,又过去了多久?
“其实我猜到了。”
松下首砂接收着脑子里缓慢解锁的有关副世界的记忆,隐约想起了得到那把伴随他许久的佩剑的那一天。
“只有看到那把佩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它已经陪伴我走过很多年、闯过无数次冒险,离开副世界之后,我也忘却了它的名字,刚刚,终于想起来了。”
“弥忒拉。”松下首砂眼底泛红,“或许,在我得到那把剑的时候,我的母亲已经在主世界去世了吧……”
“它的介绍,很像我的母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一直当作巧合。”
Ai月夜无法查询没有录入副世界的有关主世界的信息,但是,搜索松下首砂的冒险记录,她能够查询到弥忒拉之剑的相关记载。
双蛇之剑,拥有转变与重生的力量庇护,正义与邪恶共生之剑。
这只是最初的来历记载,在数据后台,ai月夜能够看到后补充上去的几行字。
[团队对意识上传贡献者家属的离去深表惋惜,现对该秘境奖励作出以下调整:]
[双蛇之剑更名:弥忒拉之剑。弥忒拉:意为母亲。]
[拥有转变与重生的双头蛇力量庇护,同时,象征母亲对孩子追逐自由的托举。]
“我希望成为让你自由的力量。”
[弥忒拉之剑将为冒险者斩去险阻,请勇敢追逐自由。]
45.可别让我等太久
又逢夕阳西斜。
沐浴在如金粉播撒之下的神社,等待着最后几个来此祈福的游客的离去。
松下首砂坐在神社中庭的连廊前,听着游客合掌与摇铃声,脑中传来ai月夜指导话语,她正在教育着首砂,该如何回应那些信众的虔诚祷告。
“我可没打算接替月夜,去做什么神明,这又不是我原本的时间线,等神官将我的佩剑从刀匠那里取回,我就会离开这里。”
松下首砂盘着腿,抱臂看着夕阳下的院落。衣摆因为他的姿势,松松垮垮垂在被擦得反光的木质地面,整个人都显得懒洋洋的。
“你说得在理,但是离开前,你至少得给信众留个念想,虽未听到无惨伤人的消息,但不代表他真的没有吃人,毕竟是鬼,又能忍耐饥饿多久?”
Ai月夜将松下首砂当作宿主,但也并非盲目遵守松下首砂的命令,她有程序所设定好的行为规范标准,会适时提醒松下首砂,注意大局。
“不论他们是否察觉神明已经离去,只要有这个念想,就算世间存在恶鬼,他们也会拥有活下去、战胜对方的勇气。”
曾经的黑木,现在的鬼舞辻无惨,自那日从黑木一族偏远逃脱后,就失去了踪迹,松下首砂就算想要在这个时代解决无惨,也是大海捞针。
“说起这个‘念想’,我突然想明白我想要找的预言石刻在哪里了。”
耀哉珍藏于产屋敷宅邸的预言石刻,或许就是月夜留下的这块儿岩石。
为了解锁被封存的记忆,岩石上已经签下了他的名字,只要补充上ai月夜所说的“念想”,可不就是神明的预言石刻吗?
“这种感觉可真奇妙,也不知道魔法师们都是怎么习惯与时间魔法打交道的,像这种突然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已经有了结果的心情,还真是……”
松下首砂没有说完后面的话。
“不会再有时间魔法了,以后你的未来都会由你自己创造。”ai月夜很快就理解了松下首砂的意思。
破解包安装完毕后,松下首砂就彻底失去了折返破壁大陆的可能,他的意识会彻底融入次世界,成为次世界的一员。
“下一次再见到这块儿石刻,大概就是大正时期了吧。”
玩心突起,松下首砂询问ai月夜:“如果我留下的预言,并非耀哉那块儿神明箴言石刻记录的内容,是否就算是改变了未来?”
Ai月夜没有丝毫犹豫,一本正经道:“很遗憾,时间魔法会让你已经看到的未来变成‘既定未来’,也就是说,你哪怕真的做出了能够改变未来的行为,也会因为各种原因被修正。”
就像是一颗注定会在正午十二点整,从枝头落地的苹果。
就算人为用胶带、各种方法将其与树枝绑定,它也会以各种形式,达成“落地”的这个结果。
假定有人认为,只要提前吃掉了那颗苹果,就可以推翻它会在十二点整落地的结局,那么在这颗苹果被摘下前,一定会出现各种阻挠该人成功被摘下、吃掉的事件。
当阻拦未来顺利前进的意愿越强烈、行为干涉度越高,时间魔法用于“修正”这个行为的惩罚就会越可怕。
说不定,那个试图摘下苹果的人,会在抬手伸向苹果的一瞬间,被路过的贼匪杀戮,也可能会在快要触碰到苹果的瞬间,从树上摔下,缺胳膊少腿或是直接死亡。
“你只有拥有月夜那样熟悉时间魔法,能够单独开辟出一条时间线的能力,并且确定未来还没有被验证、确定没有任何像你这样的,验证过未来的人,蹿进她的时间线里,才有概率改变未来。”
“那我还真得试试。”
松下首砂已经想好了留在石刻上的话语的内容。
只是不论ai月夜怎么问,他都守口如瓶,还在刻下留言的时候,关闭了ai月夜的权限。
完成了石刻的松下首砂,哼着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小调,在神社的院内漫步,顺手用剑气扫去下午刚被人清扫过,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又落了一地的枯枝。
神社这一处有棵三人环抱才能刚刚丈量其纬度的老树,今年入冬后,它的状态明显不同往年,承不住枝上的雪,也受不住袭来的风。
最后一场雪全部融化后,枯朽的枝杈好像要随着那点儿消散在空气中的雪一同离去似的,扑簌簌从主枝上脱落。
有时候夜里听到枝杈纷纷落地的声响,还会让人误以为屋外又是一场大雪。
Ai月夜告知首砂,这棵树由月夜用魔力催生,原本一人足以环抱的树身,翻了三倍,疯长至此。
仲春时,整个神社都会被这般强壮、巨大的樱花树飘落的花瓣淹没,将神社置于真正的花海之中。
但这样的樱花只会在夜晚绽放。
除了神社众人,没有外人见过那神奇而梦幻的景致。
头顶掉落的枝杈被剑气破坏,化作齑粉,随风散去,松下首砂抬起头,看着那高大的枯树,意识到待在神社的这几日,剑气不仅得到了补充,还更加强盛。
“监测到你五味杂陈的心情,作为录入了本体性格的ai,我能够猜到月夜在你身上消耗那些魔力的缘由。”
月夜本就想要在副世界破壁大陆创造更多的可能性,当发现她所连通次世界的时间线并不符合她的预设后,便将目标转移到了开辟新时间线上。
接二连三的失败带来的无奈,在松下首砂出现后,得到了宽慰。
“没有人不喜欢培养‘希望’。”ai月夜说道。
松下首砂念叨着ai月夜的这句话,不由得还是替月夜遗憾:“可惜,魔法师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哦?”西索穿过回廊,出现转角处的障子门旁,恰好听见了松下首砂刚才的那句话:“魔术师说不定可以哦~”
见到来人是西索,松下首砂脚步顿了下,接着恢复如常,缓步靠近。
“有鬼舞辻无惨的消息了吗?”松下首砂看着西索拿在手上的弥忒拉之剑,伸手接了过来,“谢了。”
既然佩剑已经修复,他也是时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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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个时代的刀匠并不比大正时期好找,若不是有神官帮助,佩剑的修复估计还得耗费不少时间。
艾斯这些日子为神社也做了不少事,拥有一颗如火焰般炽热的心的他,是这些信众身处寒冬时最好的慰藉。
顶上战争后,松下首砂一直担心远离大海的艾斯,会不适应相较于他过去的冒险而言,有些单调的生活。
现在看来,也是多想了。
艾斯很习惯聆听信众的故事。
生老病死、生离死别,他在倾听者的角度,品读着别人的经历,聆听着他们对神明的祈祷。当发现他能够给予力所能及帮助时,便会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这一次与首砂的冒险,艾斯意识到,他在此获得了不同于航行大海之上时的畅快的情绪价值。
“黑木一族那边,前日与其出现过一次正面的冲突~”西索看着松下首砂投向佩剑的珍视目光,扬起眉尾,“黑木一族将其除名,宣布与‘鬼舞辻无惨’不死不休,想必除名之后,食人恶鬼伤人的消息就会被放出来了呢~”
松下首砂毫不意外黑木一族的决定:“慈岳的残念既然是‘治好’无惨,恐怕销声匿迹也是为了暗中追踪无惨吧,不等他了,我们今晚就离开。”
庭燎那日,松下首砂根本没有抽出时间去关注慈岳以身试药的结果,当好不容易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慈岳早已没了踪迹。
那夜与慈岳交易蓝色彼岸花的货商,也早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松下首砂倒是不担心慈岳会因为克制不住食人血肉的欲|望而被制裁,他更在乎的是慈岳的残念。
死后的念太过神秘,相关记载也少得可怜,是一个还没有完全被公之于众的陌生领域。
即便有人因为残念爆发出的巨大力量而眼馋,也没有多少人敢去触碰。
“首砂~”西索突然喊住将佩剑挎在腰间,准备走向神社前院的松下首砂,“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些什么~”
松下首砂神色自若:“你指的,具体是?”
“没什么哦~”
西索抬手甩出的扑克牌击中了仍在持续掉落的枯树枝杈。
包裹住扑克牌的念,在击碎枝杈的射程路线中,蹭过松下首砂外放的剑气,似无意,但更像有心为之。
“我去跟神官告别,待会儿神社门口见。”
“可别让我等太久~”
松下首砂朝着前院走去,没有回头,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西索脸上的神情。
那一场持续了整整一天的战斗,只是首砂与西索的临时起意。
是在混战与疼痛之中寻找真实,却战得朴实又暧昧。
尽管松下首砂努力忽视他在情绪冲击之下,做出的匪夷所思的举动,但还是会被那些记忆场景困扰。
他甚至还能感受到用力抓握住西索的手腕时,手掌肌肉对对方的骨骼描摹时的古怪亲密感。
松下首砂握紧了拳,又缓缓松开,这时的手心分明空空如也。
心,却觉得重得吓人。
46.“兴奋”的区别
“我做好准备了,像上次一样牵着你,我们就可以通过这面墙了吧?”
艾斯顺势牵上了松下首砂的手,虽然不喜欢那种被挤压在墙体中的感觉,但是没办法,想要离开这里,回到原本的世界,就必须从这面墙里通过。
松下首砂没觉得与艾斯牵手有任何异常,对方偏高的体温顺利传了过来,也没让松下首砂觉得心尖儿发烫。
但和西索交握的那只手却不同,感觉……
感觉手心痒痒的。
松下首砂目光一凌,看向西索被西索牵住的那只手。
“哦呵呵呵~被发现了。”
西索停下正在搔刮着松下首砂掌心的手指。
“不要做奇怪的事情,西索。”
难怪发痒,被人挠着手心,能不痒吗?
他还以为……
算了。
松下首砂清了清嗓子,朝着自己看不见,但在西索与艾斯眼里确实封死的墙面的位置靠近。
熟悉的挤压感与窒息感包裹住西索与艾斯,松下首砂拉着二人前进,如来时的那般。
松下首砂通过这段路倒是轻松,但对于西索与艾斯并非如此。
五感都被墙体限制,除了赶快从这样的环境中脱身,松下首砂相信,他们二人此刻不会有任何比这种想法更加强烈的念头。
但西索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正常牵握的手不知何时被西索调整成了十指交握的姿势,如果不是因为被墙体困住,动作受限,松下首砂很肯定,西索一定不会只做出这样简单试探。
以西索的性子,定然会以各种激起他情绪起伏的行为、言语,去验证想要的结果。
西索应当已经发现了他记忆复苏的事,只是还需要验证。
松下手刹作此猜想。
但他想不明白暴露的原因。
这样十指交握的感觉非常古怪,亲密得好似伴侣,如果与首砂十指交握的人不是西索,他一定会将这样主动且暗示意味强烈的接触动作,往暧昧的方向想。
可这人是西索。
一切行为与话语都不能只看表层含义。
Ai月夜当初点明他卸载游戏,并非因为发觉战斗游戏变为恋爱游戏的震惊,而是他不承认的心动得到了验证后,他选择了逃避。
若只是因为陪伴就心动,他也太可怜了。
想一只渴望得到关注与爱的老鼠,只是因为孤独,就随便对简单陪伴了他一下的人产生依赖与情感。
[检测到不良情绪波动]
Ai月夜突然出声,将沉浸在难以言喻的情绪之中的松下首砂惊醒。
[请宿主判断清楚所面对的对象]
Ai月夜的话语说得并不清晰,身为ai助手,她再怎么人性化,也只会一语中的点明核心关键。
不像人类倾听者那样,以剥茧抽丝的方式分析。
松下首砂被顺利被ai月夜的话语转移了注意力,于脑海中回应对方。
[我知道,核心灵魂都是同一个人]
但,终究还是不一样。
AI陪伴npc无法自行切断与引导者的关系,所有权限都由引导者掌握,得到引导者的爱也好,被抛弃也好,全在引导者的一念之间。
他在那种情况下,意识到了普通战友情的变质,都会选择逃跑,更别提眼下这种情况。
恢复记忆虽然让松下首砂得知了自己的来处,却在情感方面加重了负担。
他意识上传前的生活非常纯粹,没有接触过任何一段感情,众多爱好填满了全部的生活。
比起因爱恋而出现的兴奋,松下首砂更加沉迷运动与游戏中的战斗带来的兴奋。
或者说,他分不清这两种相似又有些微妙不同的兴奋。
Ai月夜可以给松下首砂提供足够解释这一切的数据支持,但本体月夜为她设定的程序,却让ai月夜有了别的判断。
人类的心智的成长与变化,与ai不同,并非获得了一串数据就能够完成成长。
同理,获得了被抹去的记忆的松下首砂,就算得到了记忆,也并不能直接跨越当初让他逃避的问题。
研究组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只有让松下首砂在不被记忆干扰的情况下,再一次面对自己的内心与情感,才能够真正解决问题。
[需要我暂时封锁你有关ai陪伴npc的记忆数据吗?]
松下首砂听见ai月夜的询问,加重了左右手牵着西索与艾斯的动作的力道,向ai月夜表达了拒绝。
就算抹除了那些记忆有什么用呢,当他听信西索的话,靠着战斗来按捺一些情绪、理清思路的时候,已经再一次混淆让他迷恋又沉醉的兴奋感。
是单纯因为战斗,还是因为那是一场与西索的战斗;是因为纯粹的招式碰撞,还是因为触碰到了对方?桩桩件件都是让首砂无法准确判断的干扰项。
感受到两只手传来的牵扯力量减轻,松下首砂也意识到他们已经通过了那扇只存在于西索与艾斯眼中的墙壁。
在艾斯注意到他与西索十指相扣的手前,松下首砂将牵着西索的那只手虚化作雾气消散。
“哼嗯~”
西索意义不明的笑声响起时,手中已然抓空。
松下首砂避开西索投来的眼神,再次看向刚刚走过的通道。
按照ai月夜的说法,再次进入这里,地道之外的世界就会变回大正时期,他会见到耀哉等人。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体验这种穿墙而过的感觉,果然还是适应不了,哈哈哈。”艾斯活动着经过墙壁的挤压,仍旧残留着压迫感的身躯,“首砂!我们去吃烤肉吧!”
上一秒还在抱怨穿墙而过的不适的艾斯,下一秒就想到了祛除身上这种不适的绝妙办法。
没有什么不适是一顿烤肉解决不了的。
“现在还不是离开遗迹的时候,抱歉艾斯,我们还得回去,当然,不是回你伪装神明的那个时代,是我之前答应过,前去冒险的时代。”
顶上战争才过去不久,热度还没下去,艾斯也没有足够的机会去完全适应被剑气替代的生命能量。
只靠着给信众展示绚丽的火焰,可算不上真正熟悉新掌握的力量,现在的艾斯不适合回到遗迹外的世界。
况且,松下首砂还想验证他留下的预言石刻,是否成功对抗了时间魔法。
“冒险,现在才算是正式开始,艾斯。”
冒险和烤肉,艾斯仅犹豫了一瞬,便做出了选择。
“好吧,再来一次!去了那边也能烤肉吧?”艾斯挠了挠那头已经有些挡眼睛的黑发,“哈哈哈,肚子已经饿了。”
“当然,那边的食物种类,可比神社提供的餐食要丰富得多。”
西索看着已经做好了再次进入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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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准备的二人,拿出了自从恢复信号后,就不断收到消息的通讯装置。
[玛奇:电话打不通,有行动,三日内集合,非强制]
[未知发件人:所需资料已收集完毕,会在指定时间寄往指定地址,请悉知]
西索原本准备回复消息的手,在看到艾斯自然牵上松下首砂的时候,于屏幕上点了点,删掉了打好的内容。
重新输入了一行字,按下发送键。
[西索:有事,不去哦~不过,库洛洛会来吗?]
[玛奇:团长已经到了]
西索犹豫片刻,又瞥了一眼手心冒出数团火,像变魔术似的抛接着火球,向首砂炫耀着为了哄信众,创造出新招式的艾斯。
[他来,我也不去~]
[玛奇:?]
[玛奇:那你问团长来不来做什么?]
西索不再理会玛奇发来的消息,朝着首砂与艾斯靠近,于二人之间站定。
“轻薄的假象”遮挡住剑气创造的火球,瞬间浇灭了艾斯的兴奋感。
艾斯没有觉醒念能力,看不见西索的念,就算意识到是西索搞的小动作隐匿了火球,却只能感觉到制造火球的剑气的存在,看不到火球的踪迹。
“其实,只要与首砂的剑气接触,也可以通过墙壁,不是吗~”
西索开口道,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刚刚“熄灭”艾斯的火球的举动有多么扫兴。
“的确,我也是刚才带着你们从墙体中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一点。”
在察觉西索的小动作后,松下首砂就用剑气替代了自己的手,也因此发现,只要剑气和西索、艾斯纠缠,同样能够带着二人通过墙壁。
尽管艾斯不明白西索将他的火球藏起来的原因,但莫名想起来年少时候的一件事。
当初为了感谢玛琪诺小姐教他礼仪、对他和路飞的关照,艾斯专门采来山里最鲜艳、新鲜的花束赠予她,却被玛琪诺小姐的追求者看到后,偷偷扔掉。
虽然西索不是首砂的追求者,但这种感觉,实在相似。
艾斯如是想着,收回剑气,拉开了与首砂的距离。
他得,观察观察情况。
“西索,你要去吗?”松下首砂问道。
“就算是残缺的玩具,勉强也能打发无聊的时间~”西索意有所指。
他虽然看不上鬼这种残次品玩具,但打发时间未尝不可。
“走吧。”松下首砂用雾气包裹住二人。
用于探测的霭,能够反馈给首砂的信息非常多。
当缩减霭释放的范围,集中在半径一到两米的距离时,松下首砂对进入霭中的人的感知会更加清晰。
呼吸、心跳、身上力量的聚散……种种变化都在松下首砂的掌握之中。
明明只是一个探索技,以前使用的时候,松下首砂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绪。
平缓的呼吸,沉着有力的心跳。
身处霭中,西索的强烈存在感,令松下首砂不得不去注意这个人,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变得异常艰难。
有一瞬间,松下首砂甚至想直接收起霭。
ai月夜感应到了松下首砂的想法,出声提醒:
[你知道这个时候收回剑气,代价是什么吧?]
[首砂:我当然清楚,我又不是什么变|态杀人|魔,不会把人丢在墙体里憋死。]
47.富冈义勇
时合之山还是那副模样,连带着空气中的气息,也一如往日。
松下首砂不由自主做了个深呼吸,竟觉得这样的空气,意外地令人怀念。
就这样一步步加深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找到曾经的友人,圆满那些月夜没有做到、他仍有机会改变的未来,不是因为惩罚的驱使,而是本心所向。
这才是真正地接纳、融入这个世界。
首砂的这副模样被艾斯与西索看在眼里,二人心思各异。
艾斯在看到首砂脸上的怀念的那一刻,不受控地想到了老爹船上的同伴。
恍惚间,也幻视了自己重新登上莫比迪克号,抬起头,看向面带笑意,等着他登船的老爹和同伴们的场景。
幻想中的他,脸上应该也是首砂这样的神情,或许还会更加热切。
他会洋溢着热情,朝着同伴挥手,快步走向老爹,拿起酒杯,高举向天空,肆意大笑。
艾斯走出山洞,看着山洞外的林海,绿意盎然覆盖了那片记忆中的蔚蓝,最终散去了脑中的幻象。
这一次穿越地道,赶上青天白日,阳光不算强烈,伴随微风拂面,温度适宜,是个会友叙旧的好日子。
“说起烤肉,整座时合之山,恐怕只有他们家最懂。”首砂指的是狑夫一家,身为猎户,想必烤肉的手艺也不差,“去之前,我们先把食材备好。”
时合之山野鸡、野兔数量众多,他们去狑夫家的路上都足够备好烤肉所需的食材,顺便还能给狑夫与晴子准备些见面礼。
也不知道这里的时间距离上一次他离开过去了多久,狑夫与晴子的孩子有没有长变了模样,毕竟襁褓中的婴孩可是一天一个样。
正这般想着的松下首砂,猛然意识到,如果他留下来的预言石刻成功对抗了时间魔法,那么土辟忠一族应该不会继续世世代代守在时合之山才是。
这样一来,狑夫和晴子也就不会出现在山中的猎户住处。
“我先一步过去看看情况。”
松下首砂快步朝着狑夫的住处奔去,为了方便进行方向与障碍物的判断,再次用浓雾笼罩了山林。
西索感觉自他刚刚触碰到雾气,雾气就退远了几分,一开始还以为是巧合,后来发现是首砂有意为之后,便开始追着雾气行进。
为何,要避开他呢~
穿过茂密的树林,和一条环着树林而过的河流,就到了狑夫与晴子的家,远远便能看到被低矮树丛簇拥着的简陋篱笆小院。
雾气朝着小院的方向涌去,将小院全部覆盖后,松下首砂有些不可置信,再度探查。
没有人。
土辟忠狑夫与晴子,包括当初那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都不在院内。
不仅如此,这个院子似乎已经有些时日没有住人了。
松下首砂扯下攀在篱笆上的藤生植物,推开篱笆门。
开辟在院中的菜地已经杂草丛生,菜叶也被虫子吃得所剩无几,院角散落的柴火没有人整理,没有打理完的动物皮毛也打着卷儿,被扔在地上。
不祥。
了无人迹的小院、被戛然而止的生活气息,种种迹象都在传达古怪与不祥。
“抱歉,打扰了,狑夫,我自己进来了。”
松下首砂呼唤着狑夫的名字,用佩剑的剑柄,顶开了虚掩着的房门,走进屋内。
屋内的透光性并不好,一时光线变弱,松下首砂花了数秒,才让眼睛习惯屋内的昏暗。
翻倒的锅碗瓢盆、被破坏的桌椅板凳……
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松下首砂抽动着鼻翼,希望捕捉到指向性非常明确的信息,却又不想得到那样的信息。
但很可惜,留在屋内墙壁、地面早已干涸,甚至连血腥味都快被风干的血迹,还是为松下首砂带来了答案。
松下首砂握紧了腰侧的佩剑,心下一沉。
时合之山有鬼杀队看守,贼人就算想要暗害狑夫一家,也不会轻易得手,所以,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
鬼。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鬼,是实力足够突破鬼杀队对时合之山的看守,残害狑夫一家的鬼。
鬼舞辻无惨?
还是十二鬼月?
破风声与几十米外出现,来人还未踏入松下首砂的武器范围,却率先将雾气投掷至此。
刀柄与刀刃的碰撞之下,迸裂出几枚刺眼火花。
被松下首砂的佩剑剑柄隔挡下的,是一把刀身为海蓝色的日轮刀。
如同最平静时刻,毫无波澜的海平面下暴露的海沟的海蓝色,神秘而危险。
鬼杀队的人?
松下首砂转身看向日轮刀被投掷过来的方向,看到了远处的那一身鬼杀队队服。
狑夫一家被十二鬼月袭击后,鬼杀队的柱们便加强了对时合之山的巡查。
土辟忠一族在此守护多年,这一次来自恶鬼的袭击目的如此明确,直奔狑夫一家而去,定然是针对被土辟忠一族守护的存在。
这几天轮到富冈义勇巡查,他刚进入时合之山不久,就被那诡异盘旋在狑夫小院附近的雾气所吸引。
血鬼术的种类繁多,不乏依赖雾气阻挡日光的血鬼术。
富冈义勇警惕行事,没有直接踏入雾气范围,而是瞄准了身处屋内的松下首砂的后颈,掷出日轮刀,想着能够直接切断恶鬼的脖子,控制对方的行动。
但他低估了松下首砂的反应能力和力量,日轮刀没有顺利接近对方的命门不说,还被击打出去。
不过,也正是因为松下首砂隔挡的动作,富冈义勇看到了松下首砂身侧的两把风格迥异的刀剑。
其中一把竟然是日轮刀。
双刀流,人类?
松下首砂撤去雾气,走出房门,来到日光之下,任凭阳光倾洒。
“你是鬼杀队的人?你知道,狑夫一家出了什么事吗?”
松下首砂开口问道,就算他已经得出了这一家人遇害的结论,他还是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土辟忠一族世世代代守在时合之山,就是因为当初那块儿预言石刻上的信息。他们等待着预言之人,哪怕到了后来,渐渐忘记守护的秘密,还是守着时合之山。
松下首砂更改预言时,专门强调了不要让人守着这片山林。
为了一个预言,一个让千年前的人们鼓起勇气对抗恶鬼的念想,浪费一代又一代土辟忠血脉,将他们困死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松下首砂并不觉得他有这个资格。
他留下念想的目的,是让人们鼓起对抗恶鬼的勇气,让本该明媚的生命更加灿烂,而不是……
让他们背负预言。
他交予的应当是希望,而不是责任。
“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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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土辟忠一家遭遇恶鬼袭击,一家三口无人生还,你……”富冈义勇努力回忆着那把看似平平无奇的日轮刀,终于有了印象,“你是松下首砂?”
“嗯,我来找狑夫……道谢。”
沮丧。
无力。
挫败感就像一条将沮丧与无力情绪串在一起的缝线,不断抽紧,将两股缝得牢不可分。
松下首砂犹记他第一次进入这个朴素而简陋的房屋时,晴子送来的用于擦去脸上沾上的鬼血的毛巾。
狑夫与晴子都是极为淳朴善良的人,他们的结局不该是这样,他们应该在山野之外的城镇或是村落,过着热闹而温馨的生活,而不是在这样的山野长眠地下。
还有那个没有机会长大的孩子,明明每个人都应该拥有未来。
“我是富冈义勇,替主公大人传话,他会在产屋敷宅邸等你。”
富冈义勇收回了掷出的日轮刀后,默默打量着眼前这位被主公提及数次,被称作彻底剿灭恶鬼的关键的人。
剑术不差,据说以个人之力,解决过拥有下弦实力的恶鬼。
拥有疑似呼吸法的力量,但据可靠消息,这人并不会呼吸法。
“这就是首砂你说的那个很会烤肉的人?看着不像啊。”
倒像是一名剑士,冷面剑士,看起来厨艺非常差。
艾斯拎着几只兔子,跟着西索,找到了猎户小屋。
打量着那个身姿笔直,面色严肃,握着刀,警惕地盯着他的男人。
正陷于因狑夫一家的死亡而产生的强烈自责中的松下首砂,并没有意识到艾斯与西索之间气氛的古怪。
西索因为随身携带指明松下首砂所在方向的指针,因此很方便就能够判断松下首砂所在的位置,但艾斯不同,他没有松下首砂的生命卡,就算能够用电话虫进行联络,还是没有指针便捷。
艾斯隐约察觉了西索想要绕路、加速,试图甩掉他的想法。
但他不在乎。
这样的手段太幼稚了,他十岁的时候就对跟屁虫路飞用过。
“他不是,”松下首砂听到艾斯的声音,回过神,“我们来晚了一步。”
松下首砂向二人解释了狑夫一家的遭遇,看着一旁拿着日轮刀,打量着西索与艾斯的富冈义勇,介绍道:“这是我的同伴,西索、艾斯。”
富冈义勇点头,手就没有离开过那把日轮刀:“富冈义勇。”
双方介绍完后,短暂陷入了沉默。
艾斯与西索身上并没有携带直观可见的武器,富冈义勇初步判断,这两人应当有其他类似刚才松下首砂的雾气一般的能力。
富冈义勇确定主公的消息已经传达,也对松下首砂的基本情况有了判断后,一句话也没有多说,更别提什么客套,
抬腿径直朝着狑夫小院后侧走去,继续他的巡逻。
因为缺乏行动判断的对话,松下首砂也摸不清眼前这个情绪内敛、眼神冷淡的富冈义勇,突然行动,到底是对他们有别的安排,还是单纯只是二话不说,一个人离开。
跟还是不跟?
松下首砂身体比脑子更快行动。
听到松下首砂落于身后的脚步声,富冈义勇回头询问:“你们也要巡逻?”
“……不,祝你任务顺利,”松下首砂有些尴尬,摸了摸下巴,“我……活动活动。”
48.直到我克服火焰
“烤肉还是等我们这一次的冒险结束后再吃吧!”
听说了狑夫一家的事情后,艾斯意识到这个时候吃烤肉有些不合时宜。
在大海上,烤肉和宴会是固定搭配,一场收获颇丰的冒险结束之后,举办宴会用来庆祝与放松,再合适不过,而宴会上必不可缺的,便是烤肉。
时间久了,每每吃烤肉,都感觉带着点儿庆贺的意味,选择在这个时候吃,的确不合适。
“既然答应了吃烤肉,我就不会食言。”松下首砂最后看了一眼狑夫一家早已失去生机的小院儿,朝着下山的小道上走去。
铭记悲伤的人们,还是得继续前行,带着逝者的遗憾,彻底终结这仍未结束的悲剧。
“真正能够带给狑夫一家抚慰的,不是一顿被放弃的烤肉,而是这场战斗最后的胜利。”松下首砂轻声道。
林间除了偶尔的鸟叫声,便只剩下这句音量不大,语调轻缓的话语。
“好像~感受到了一丝不满呢~”只有一瞬,西索精准无误捕捉到了首砂那快到惊人的一瞥,“与我无关哦~迁怒可不是什么剑士的理智行为~”
西索用手中的扑克牌挡住那张勾着笑的嘴,牌面上的小丑弯着眉眼,咧着嘴,与西索此刻的表情高度重合。
“在你想要‘培养’黑木的时间里,我有过解决他的机会。”
松下首砂那速度极快的一瞥,其实并没有多么强烈的不满意味,只是时机不对,也正好被西索曲解,索性顺着对方的话解围。
总不能直接说“哦,我看你,是下意识地想要看”吧。
嗯……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松下首砂想着想着又觉得这也没什么,眼睛长在他身上,让他看看怎么了?
“没有哦~你没有那个机会~”
被首砂的目光再度锁定,西索确信,首砂肯定在记仇:“就算我没有阻止你,慈岳的残念也会阻止你~虽然,那样我也能看到一场精彩的对战,但……”
“我可是一点儿都不想没有参与感呢~”
西索指尖夹着的那张小丑牌,向着首砂的方向伸出:“如果你需要我对当时的行为道歉~那么,对~不~起~哦~”
一句“对不起”的尾音,被西索拉得比鬼舞辻无惨千年寿命还要长。
松下首砂看着那张小丑牌,没明白对方做出这个动作的含义。
伸手准备将牌抽走,却在手指快要接触到牌面的瞬间,抓了个空。
“哦呵呵~消失了呢~毕竟只是一个玩笑~”
首砂手指顿了顿,握拳转过身,继续朝着山下行进,似乎并不在意西索的一语双关。
扑克牌的消失只是一个逗乐的玩笑,西索的道歉也是。
“我可没有想要你的道歉,如你所说,残念会制止我。”
慈岳的残念在阳光出现的时候,才彻底爆发,正是因为在那一刻,他察觉无惨的生命将要被真正终结。
在之前松下首砂与无惨的战斗中,慈岳的残念都没有任何暴露的迹象,不过是在他的判断之中,松下首砂还没有将无惨置于死地。
“刚才看你,是我想看,你解释那么多做什么?”松下首砂没有听到西索的回应,侧头看去,“心虚,吗?”
西索按捺不住笑声:“那你还想再看看吗?看看更多,你~想~看~的~”
他就知道!
松下首砂将头又扭了回去,口舌之快,他是比不过西索了。
*
接待松下首砂三人的,还是紫藤花之家的人。
这一次的松下首砂并没有碰上炭治郎他们,紫藤花之家除了他们三人,没有任何一个留宿的鬼杀队成员。
艾斯将食材交给紫藤花之家的人后,就一直被提醒去洗漱。
他也不是不想去洗漱,只是担心紫藤花之家的人不会处理这样的食材。
紫藤花之家整体风格给艾斯的感觉,和那种原汁原味的烤肉实在不相符,他不太相信这些人能够做出他想要的那种烤肉。
万一做成什么高档餐厅中,精致摆盘还不足以塞牙缝分量的烤肉,艾斯会无比可惜那些从山中现采集的食材。
不过,在数次溜去厨房被发现后,艾斯还是被人强硬推进了澡堂。
“好,好可怕,为什么只是一个老婆婆,却这么有威慑力!”
这时澡堂内早已雾气缭绕,推开门的艾斯被糊了一脸蒸腾的水雾,循着水声,看到了顶着毛巾、泡着澡的首砂与西索。
泡澡的池子足够大,容纳十个人都绰绰有余。
松下首砂伸展着腿脚,靠在池边,因为过于舒适的水温,竟是就这么睡了过去。
不多时,眼皮越来越重,舒适的水温也越来越烫。
温柔包裹身体的水液变得愈发沉重,好似整个人陷进了无法挣脱的流沙之中。
松下首砂感觉肺部的空气都快要被挤压殆尽,挣扎着向着本应是池边的位置探出手。
但他什么也没有抓到,熊熊火焰冲入他目光所及之处,将他包围。
浓烟熏坏了他的双目,剑气消耗殆尽,死亡笼罩着他。
成了瞎子也无妨,找个医疗魔法师使用治愈魔法,就能够康复,但康复的前提是,松下首砂能够在这火海之中活下去。
[只是火焰而已~]
松下首砂握紧弥忒拉之剑,努力辨别着这个出现在火海的声音。
已经丧失视物能力的双眸,因畏惧热浪而紧闭,无尽的烈焰之中,只有这个声音,能够带给松下首砂一丁点并非孤身在此静待死亡的安慰。
[引导者也有害怕的东西吗?这倒是个有趣的发现~]
突然出现在火海之中的人还在自言自语着,松下首砂也想起来了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看上了这个秘境中的宝藏,来此冒险准备拿下,却没料到这里火元素过于活跃,剑气的恢复完全赶不上火元素被吞噬后的再生。
但好在,这个人还在。
他的ai陪伴npc队友还在。
这是他模拟西索的性格,亲手调|教出来的第一位队友,果然靠谱。
[为我指引方向,西索]
松下首砂伸出手,探向刚才西索出声的方向。作为引导者,他的命令不可能被拒绝,陪伴者西索,会将他带出火海。
同样身处火海的西索,伸出的那只手却比松下首砂的体温要低得多。
陪伴npc的身体是被创造出来的躯壳,与正常肉|体有着不小区别,松下首砂抓住对方的那只手时,感觉自己握上的并不是什么活物的躯干。
更像是人偶。
但,这样的人偶,制作得过分精细、巧妙。
肤感与骨骼应有尽有,极为接近一名活人的状态,但没有活人的生气。
陪伴npc因为引导者的意愿而诞生于世,性格、行事作风由引导者教化、调配,只要引导者让其吸收的信息足够多,调|教得足够好,陪伴npc就会成为最理解引导者的存在。
不过,即便如此,陪伴npc也不是活人。
松下首砂加重了手中的力道,陪伴npc西索没有因为已经快要被捏断的手骨而出现任何应有的反应。
[为什么来得这么迟?]松下首砂质问着。
[西索:因为~没有想过引导者会这么弱,畏惧火焰,并且,还需要我来拯救~]
松下首砂欲言又止。
陪伴npc西索的性格是他设定、培养出来的,他现在生气就是在跟自己生气,不值当。
[首砂:你就没有畏惧的东西吗?还是说,不敢承认?我就是畏惧火焰,可能过去有什么不好的经历吧,不记得了。]
正是因为畏惧火焰,松下首砂一直在试图创造一个能够吞噬火焰,化为己用的技能。
当他也成功拥有、掌握了火焰的力量,那时的他,或许就会不再抗拒火焰。
[西索:哦呵呵呵,果然很弱~]
西索继续前行着,这条走出火海的路似乎很长很长,像夜色深沉时,蔓延在天际的星河,望不见尽头。
[西索:会被过去的痛苦困住,那便证明你还不够强大,通过遗忘才能前进,还是会再次被这样的火焰打败的哦~我的引导者~]
[首砂:下次你再带我走出来不就好了,你是我的陪伴者,连这点事都做不到吗?]
松下首砂这般说着,也不过是为了自尊心。内心深处,他完全赞同陪伴npc西索说的话。
是他太弱了,才克服不了对火焰的恐惧。
但他的确想不起来恐惧火焰的原因。
[就这样,带着我走出火海,这一次、下一次,之后也是,直到我克服火焰]
松下首砂下达着命令。
在克服之前,他想要一个人成为他的方向。
当火海将他吞噬。
当火焰烧毁他的双眼。
当火星燎烧他的四肢。
那时的他仍旧会意志坚定地活下去,只要有一个冲破火海的方向。
[西索:你要是一直这么弱~我可是会抛弃你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不习惯双目无法视物,松下首砂觉得今天的陪伴npc西索格外有“活人味儿”。
一个为了加强战力,而被他创造出来,方便从游戏秘境中拿成就与宝藏的ai队友而已,今天活泛得有点儿太像真人了。
松下首砂摸索着,伸出了另一只手,再度检查起陪伴npc西索的这具身躯。
确认无误才放了心。
只有陪伴npc才会如此老实地被引导者检查,他们对于外界的刺激给出的反应并不强烈,只是按照设定好的模式行动,并不像真人那样,一切外界的刺激都会反馈给大脑最真实的信息。
[首砂:抛弃引导者?简直是倒反天罡,放心,在你抛弃我之前,我会先你一步。]
说完,松下首砂还在思考西索会怎样回复他,他将如何根据情况,需要继续加深对陪伴npc西索的驯化,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松下首砂有些奇怪,将手中攥着的那只手腕握得更紧了些。
[西索,还没走出去吗?]
[西索?]
“西索?”
不知何时,那股覆盖在身上的灼烫已经散去,温度又恢复到了舒适的状态。
剑气被过度消耗的不适感一扫而空,疲惫感同样如此。
泡澡池中温度适宜的水液包裹着松下首砂的皮肤,送上最放松的水波。
太舒适了,感觉整个人都快被这样温柔的水给融化掉。
“嗯~?怎么了~?”
西索拿下顶在头上的毛巾,看向面容都被池上的水蒸气遮挡得看不清晰的首砂。
“什么?”
松下首砂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睡了一觉,短暂入眠后,那些将记忆与潜意识混合而形成的梦境,也如水蒸气一般,一阵升腾之后,悄然散去。
“你刚才在叫我~”
西索从浴池中站起,水珠划过他健硕的肌肉,落入池中。
松下首砂背过身,移开目光,回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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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升腾的水蒸气中,并没有办法完全看得真切的身躯。
“我没有喊你。”
松下首砂也拿下了头顶的毛巾,擦了把脸,打了个哈欠。
“哦~是吗~”西索并不认为他刚才听到的那声呼唤是错觉,“我泡好了~”
修长的身躯在水蒸气缭绕的澡堂中穿梭,那缠着湿润热气的睫毛下,上扬的一双狐狸眼目光所及之处,也被雾气隐去。
走到穿衣区,正在擦拭头发的西索,目光穿过遮挡在眼前的发丝与水蒸气,盯着仍旧跑在水中的身影。
那声呼唤有些不同。
并不像是现在的首砂喊出他的名字的时候,会有的口吻,如果非要对应一个具体的时期,更像是他刚刚熟悉破壁大陆的时候。
为什么首砂会用那样的语气喊着他的名字?
“那家伙不泡了吗?”
冲完澡后的艾斯,也踏入了浴池,坐下时,长叹一声舒适。
这么大的浴池,三个人泡不可能伸展不开,只不过大家都是曾并肩作战的同伴,一起泡澡也能增进感情。
在破壁大陆,他们可没有这样的机会。
“害羞吧,”松下首砂可记仇了,下山时,与西索的拌嘴没有占上风,现在知道逮到机会,他就要“报复”回去,“像你我这样身材好,不怕别人看的人,不多了。”
远处穿衣区传来了几声轻笑:“我听见了~”
“那证明你耳朵很好使,西索。”
松下首砂夸赞道。
艾斯无奈,抓了抓头发,靠在池边闭目养神。
这两人怎么还没拌完嘴。
他跟路飞、萨博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都不像首砂和西索这么幼稚。
“我好像闻到烤肉的味道了!”刚在浴池里坐下,还没泡多久的艾斯猛然从池中站起,扬了松下首砂一脸的水。
松下首砂拿起毛巾,抹去脸上的水珠:“你才刚开始泡,不急着这么一会儿吧?”
“我不急,但烤肉急了。”艾斯冲去了穿衣区,脚下一滑又快速稳住身体,“果然是饿了。”
竟然走都走不稳了。
松下首砂也从浴池中站起,就像是看透了艾斯心中所想一般:“也不至于饿昏了头,艾斯。”
这时候的艾斯已经听不进去了,烤肉的味道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去吃饭吧!首砂!西索!”
三人在平安时代的时候,吃的食物异常清淡,可供选择的品类也少,优质食材供应皇室与贵族,平头百姓的吃食都很一般,也可以说是将就。
像这样的烤肉,他们的确很久没有尝过了。
用餐的地方距离澡堂并不算远,绕过半个回廊,就是准备好了餐盘碗碟的用餐区域。
由艾斯与西索从时合之山中猎来的猎物,被利落地处理成了方便取食的状态。
色香味十足,比海贼们宴会上的烤肉精致,却又比高档餐厅的烤肉朴实。
松下首砂看着狼吞虎咽的艾斯,又飞快瞄了一眼西索:“吃完后,我们趁着月色出发。”
“不是说,”艾斯咽下了口中的食物,询问道:“不是说鬼会在夜晚出现吗?我们要在这个时候赶路?”
如果换了别人,松下首砂会认为这人定是怕了鬼才会这么问,但提出问题的是艾斯,那便只是单纯的好奇。
“因为我们要,狩猎他们。”松下首砂用附着了剑气的筷子切下一大块儿肥瘦相间、滋滋冒油的烤肉,“之前是不想遇上麻烦事,现在不同了,我希望尽快找到无惨。”
“就是那个黑木家的族人?”艾斯回忆他伪装神明的时候,曾从神官那里听来的过往传闻,“那样羸弱的身躯,竟然会成为这样的怪物,神社接待了不少为他祈福的客人,但那些客人看起来都不太真诚就是了。”
松下首砂可以想象,那些被无惨驱使去给他祈福的侍从,会以怎样的态度祈福。
天生体弱、无法驱散的死亡阴影造就了无惨的悲剧,而他因这样的悲剧走向极端。不健全的人格与偏执,给身边所有人带去灾难。
没有人真心为无惨祈福,除了他自己。
没有人真心信任慈岳给无惨配的药,同样,除了他自己。
这两人都成功了。
无惨祈求到了一副健壮、强大的身躯,而慈岳,的确完成了祛除无惨病痛的药。
松下首砂放下筷子,结束了用餐。
“这里的鬼需要特殊的武器才能够对付,”松下首砂将日轮刀放在身旁,“你们还没有趁手的武器,因此,我们三个接下来需要配合行动。”
“终于要开始冒险了!”
艾斯说着,不忘将一块儿汁水饱满的肉塞进嘴中。
当松下首砂开始讲述配合行动的时候,艾斯也终于找到了几分冒险的感觉。
若不是在时合之山时,富冈义勇转达产屋敷耀哉的传话时,并没有表达出主公大人希望尽快与松下首砂会谈的意思,松下首砂也不会决定先进行短暂休整,再一路杀鬼,杀到产屋敷宅邸那边去。
“好久不见了,松下先生。”
松下首砂闻声,扭头看向窗台:“是你啊,最近伙食不错?”
“咳,咳咳,只是羽翼更丰满了些!”
链鸦理了理羽毛:“主公大人想要拜托你,出发援助炼狱先生。这一次的任务,恐怕会出现意外。”
“又是你们内部的情报?”松下首砂端起茶杯。
“是的,主公与那位,都会在这次任务结束后,于产屋敷宅邸,与您会面。”
49.列车
“请这边上车。”
松下首砂闻声看了一眼也不知是因为没休息好,还是心中有什么烦忧而满目压力之下的疲惫的检票员,登上了列车。
艾斯先一步上车,此时正走在首砂身前。
已经长长不少的黑发,散落颈后,随着他扭头左右打量列车内部环境的动作,不断蹭过肩颈。
只一瞬,松下首砂突然明了艾斯的想法,询问道:“艾斯,你打算换发型吗?”
“被你看出来了,哈哈哈,”艾斯抓了抓后脑勺,捋着微微大卷的发尾,粗略判断了下头发的长度,“想要回到大海,总得换个不同于他们认知中的艾斯所拥有的外形。”
“换发型真的能做到让那些人认不出来你吗?”松下首砂深表怀疑。
艾斯在靠窗的位置找到了他的座位,落座后接过松下首砂携带的行李,因为废刀令的原因,松下首砂的一刀一剑都被藏在了行李中。
带着行李的三人也稍作乔装,看上去还真像是出游的模样。
“你要不试试?虽然弄不清原理,但是不少人真的会靠发型识人。”艾斯仿佛很有经验一般。
听了艾斯的回答,松下首砂真的开始思考换发型的可能性。
列车的鸣笛声划破夜空,宣告着启程。
西索嘴唇动了动,他刚才说了句什么。
松下首砂没听清,西索也没有再说一次的打算。
只是勾着嘴角,靠着椅背,将目光随意投向窗外。
“西索,刚才你身边的位置,应该还有个乘客吧?”
松下首砂问道,他们三人座位虽然买到了一起,但免不了还是会与普通乘客同行。
“不知道哦~”西索看着那已经空下来的座位,“首砂要坐过来吗?”
“不了,我这个位置方便观察整个车厢的情况。”
松下首砂二话不说便拒绝了西索。
[ai月夜:首砂,此趟行程拥有极大概率遇上你曾经的陪伴者,需要解锁相关记忆,加速相遇吗?]
松下首砂扫视了一圈车厢的乘客,收回目光。
[首砂:已经没有了“赎罪惩罚”,我也不需要那么急切地与他们见面吧?太有目的性的相遇,会被回避,并不有利于我与他们再次重逢。]
松下首砂当初特意拒绝了ai月夜当初想要为他解锁那些陪伴者原本的世界剧情,就是想要真正以一个与他们的世界平级的角度,再次相遇。
他不需要那些已知的“剧情”,他本就是剧情中的人物。
Ai月夜知道,松下首砂这样的想法才是真正享受并融入了次世界,但这并不代表那些陪伴者与松下首砂这个引导者的状态,会始终保持同步。
松下首砂在月夜的帮助下获得了破解安装包,摆脱了《破壁》,但那些陪伴者并没有完全脱离破壁大陆的躯体对他们的影响。
除非如同西索与艾斯这样,早早就与松下首砂重逢,并逐渐复苏那些被强行抹去的记忆,否则,便会不断被松下首砂“卸载游戏”的行为所影响。
主世界的意识在副世界进行的“卸载行为”,对于被拉进副世界的次世界意识而言,如同世界崩塌。
[ai月夜:你从未与西索、艾斯两人聊到过你“挣脱”破壁大陆时,你的心情,与他们的感受。]
在ai月夜看来,松下首砂若真的想完全融入次世界,自然要为过去他在引导者的角度,感受不到的情绪负责。
至少,要了解这些从次世界被牵引至副世界破壁大陆的意识,作为陪伴者的时候,是怎样的感受。
[首砂:聊那些做什么?那并不是什么值得怀念的事。]
尽管是在脑海里与ai月夜对话,但是他情绪还是能够被ai月夜捕捉。
心虚和回避。
Ai月夜原本还以为这样的情绪,仍旧是因为之前的首砂被她点明了内心的真实想法而出现,这一次却从数值变化中,察觉到了几个微弱但上次并未存在的数值波动。
[ai月夜:你知道你的卸载行为对他们的影响?]
[首砂:不知道,但记忆恢复之后,多少能猜到一点儿,虽然从艾斯那里我没有得到什么线索,但西索……]
西索表现得太过明显,一股让松下首砂心惊的怒气被压制在战斗欲|望之中,那样的怒气比杀意更让松下首砂畏缩。
是的,畏缩。
松下首砂不会因为杀意、敌人的强大而畏缩,但会因为这股怒气而产生害怕与逃避的情绪。
[首砂:西索总让我感觉到一种他在找机会跟我算总账的不祥,你别看我平时还是照常相处,其实我随时随地都打算脚底抹油。]
Ai月夜沉默半晌,又进行了几次数据分析,确认了松下首砂话语的真实性。
“出现了吗?这趟旅程终于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西索看着已经盯着车厢内不知何处,久久没有出声的松下首砂问道。
他没有感觉到列车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反而平静、和谐得有些让人不适。
若真有食人恶鬼在此出现,行驶中的列车的确是再好不过的狩猎场所。
“目前没有异常。”
松下首砂也很奇怪,根据链鸦的情报,这趟列车不可能行驶得如此顺利。
他的霭已经在三人身处的车厢以及附近的几节车厢,紧贴着地面,稀薄散开。
不易被其他乘客以及工作人员察觉异样,却又能实时判断车厢内人群的位置。
“那只胖鸟不是说让我们援助……叫什么来着,”艾斯想了想,还是没想起炼狱的名字,“总之我们不用先去和那人会合吗?”
“如果这一次的行动真的会有危险,那么我们还是在暗中行动比较好,假定他们已经被鬼发现,至少我们这样中途加入行动的人,还能拥有‘意外性’的优势。”
松下首砂很好奇链鸦所说的会与耀哉一起等候他在产屋敷宅邸见面的人是谁,按照当时语境判断,那人定然与鬼杀队内部情报的提供者有关,说不定就是鬼杀队的情报人员。
情报人员,为什么需要与他见面?耀哉的安排?
松下首砂又陷入了思考,一双眸子却没有停止对车厢的关注。
“你好,请出示车票。”脚步声在松下首砂三人座位旁停止。
又是那位看上去精神不大好的工作人员。
完成检票,那人便继续朝着下一个车厢走去。
松下首砂看着那个人脚步虚浮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样的精神状态,真的能够尽职尽责完成工作任务吗?”
正小声念叨着的松下首砂,动了动手指,正打算用剑气给工作人员提个神,省得遇上突发情况来不及疏散车厢中的乘客,造成更大伤亡时。
指腹却触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物件,清脆的弹响让松下首砂猛然回过神。
“喂,发什么呆啊,输出啊!拉你进队不是来划水躺的!打不出伤害,以后别组野队了,丢人现眼。”
队友破口大骂的声音在耳机里乍响,也不知道这人的麦是不是被战场的炮火轰过,又吵又炸,听这样的声音仿佛是在对耳朵处以极刑。
加上对方音量大、语气急,像是活生生往耳朵里灌火药。
松下首砂摘了耳机,盯着残血的队友,又看了眼BOSS的血条,熟练打出了一套连招。
个人伤害瞬间拔高一截儿,骂骂咧咧的队友也闭了嘴。
松下首砂看着屏幕上弹出的首通记录排名,得意地站起,决定“回馈”一下那个骂他的队友,却发现对方早就退了队。
首通排名更新后,很快便进行了全服播报,松下首砂不多时也接到了好友的电话。
“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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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啊,又出新纪录了。”
“这算什么,主要这一次组的是野队,如果不是野队,队伍里每一个队友都由我来指挥,数值由我来调控,那肯定会刷出比这更有效率的记录,我都想好战术安排了,你看……”
松下首砂跟好友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的战术计划与战斗数值调控,越说越觉得内心某一处空落落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总感觉那样的战术、那些数值不该是设想之中、未被验证的数据,而是实打实从战斗中总结下来的结论。
每一次战斗的站位、每一个队友的实力水平与潜力、每一次招式的配合……种种都像是实操后得到的结果。
好似本身就该存在这样的一支队伍。
或许,他原本就有个成熟的队伍?
他有吗?
有那样完美的队伍,他怎么可能组野队刷首通?
“好了好了,知道你小子有本事,晚上不还有剑术课吗?晚上见,我昨儿通宵了,趁着还有几个小时,先睡一觉。”
好友挂了电话,松下首砂看着“通信中断”几个字,脑子终于舍弃了那股古怪的“成熟队伍”的想法,注意力转移到了晚上的剑术课上。
是了,他想起来了,每周四次的晚间剑术课,因为临近剑术比赛,训练也加重了数倍,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玩上这么一会儿游戏,没想到还能刷新首通纪录。
游戏玩上了头,他差点儿就忘记了正事。
剑术课……
松下首砂的手探向腰侧,宽大的T恤衫的衣角划过手背,空空如也。
一阵强烈的失落感涌出心间,随着失落的程度增强,失落感逐渐转换为
急匆匆冲出房间,踩得木地板咚咚作响。
“不要在屋子里乱跑!”楼下,一个女人提高了音量提醒道,“下来吃饭,刚刚听到你的欢呼声了,游戏打完了吧?”
松下首砂脚步一僵,看着在餐桌前摆放餐盘的女人的声音,鼻头发酸。
“妈……”
疑惑、试探、小心翼翼。
似害怕音量过大,戳破了幻想的泡沫。
“妈!”
肯定、释然与欣喜。
“你这爪子上沾着的那点儿脏东西全蹭我衣服了,叫多少声妈也没用,先吃饭再去打游戏。”
松下首砂抓着自己母亲的肩,盯着那张与记忆中无二的脸,根本不在乎母亲“啪啪”拍在他手背的手。
母亲:“好了,别抓着我了,还有道菜在锅里。”
母亲故作嫌恶地捏起松下首砂的一根手指头,将这只她口中的“爪子”扯离自己的肩头:“多大的人了,还记不住饭前洗手?”
“待会儿就去洗,”松下首砂松开母亲,确认刚才自己手掌接触的肩膀是拥有体温的实体,“我的剑放哪里了?您看到了吗?”
“给你放玄关那儿了,你去上课的时候正好带上,省得到处找。”母亲回到厨房盛菜。
松下首砂来到玄关处,看着被剑袋装着剑,伸手拿起。
重量不对,款型不对,手感也不对。
他的剑应该拥有更精美的造型,是象征……
他的剑名为……
“首砂,来吃饭了。”
“好,来了。”
不重要。
可能是游戏玩久了,大脑有些疲惫。
剑袋里的剑属于他没错。
练习剑术的剑怎么可能拥有那些浮夸的装饰,或是拥有什么别的名字,他不可能认错自己的剑。
松下首砂揉了揉眉心,将剑袋放回原处,走向餐桌:“妈……”
饭菜的香气熏得眼眶发热,视线都变得模糊。
“干什么?”
“没什么,就想喊喊。”
松下首砂垂着头将一口白米饭送入口中。
米饭,咸的。
50.“孩子气”
“松下首砂!你怎么回事?都要比赛了,连剑都不会握了吗!”
斥责声让剑馆内挥剑的劈砍声停止了一瞬,又在下一声斥责转移到其他正在进行训练的剑士们的身上时恢复。
“继续练!手动起来,脚踩稳!一个个的都没吃饭吗?!”
松下首砂看着立于身前,被他一剑劈倒的木桩,和单手握剑的那只手,也很奇怪为什么出招时,下意识选择单手握剑。
“你以为你在玩西洋剑吗?开什么玩笑!”老师扶起被松下首砂劈倒的木桩,“看准劈砍部位!”
“是!”
松下首砂重新握剑,加入了与其他剑士们节奏一致的劈砍训练中。
趁着老师换护具的工夫,好友一步三回头,实时瞄着老师的动向,蹿到了松下首砂身边。
“首砂!”好友装模作样挥着剑,与松下首砂搭话,“怎么回事?还沉浸在游戏里呢?”
“好像是,”松下首砂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刚才真以为自己拿着游戏里的剑。”
就连刚刚劈砍角度、力道的运用,都像是对游戏技能的操控。
只有刚才那样,才能使出最大的力道应敌。
击中致命处,破坏敌人的行动能力,以压制性的力量获得胜利。
这样的剑术,不是他们这种以观赏性和巧劲儿为主的剑术课追求的目标,也根本不符合老师的教学理念和比赛的得分关键。
松下首砂刚才使用的剑术,只适合真正的战斗,那种以求生为目的的战斗、以制裁敌人为主旨的战斗。
“不过你刚才那几下劈砍是真的帅,唰唰几下,这桩子竟然就那样被击倒了。”
朋友有样学样,照着身前的木桩也来了几下。
却只是被剑柄震得虎口发麻,木桩纹丝未动。
“嘶——”朋友甩了甩手,看着泛红的户口,又瞄了一眼松下首砂的手,“这就奇了怪了。”
朋友的学习能力在整个剑馆都能排得上名次,他能够还原松下首砂刚才出剑的招式,并非只是粗略的模仿。
正因如此,他才会奇怪为何用出了相同的剑技,却没有达到十分之一的效果。
明明出剑的角度、劈砍的细微调整、手腕的用力方向、胳膊的蓄力方式……他都进行了至少九成的复刻。
松下首砂没有及时解答朋友的疑问,感觉到身后异动,抽剑后劈,眼睛甚至没有对身后的情形进行判断。
就像身体对突发情况的本能反应。
竹剑折断的声响再度压制了整个剑馆的劈砍练习声。
剑士们不约而同停止了挥剑练习,目光齐齐投向松下首砂这一处。
断裂的剑身砸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脆响。
老师保持着举剑格挡的姿势,前后脚平衡着身体的中心,微微下压的双腿卸掉了松下首砂劈砍的力量。
双手紧握剑柄,手腕肌肉绷紧,稳住剑身,身体的每一处动作都如同教科书一般精准。
但手持的竹剑挡下了松下首砂刚刚的那一击后,被彻底斩断毁坏。
气氛有些凝重,朋友打量着老师的脸色,还未开口就被老师的眼神阻止了开脱的话语。
“杀人的剑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老师盯着松下首砂,看着对方那竟未出现一丝颤抖的手,目光瞥过掉落地面的竹剑。
他用来阻拦松下首砂招式而使出的力道也不小,按理说松下首砂不会一点儿都不受影响。
又不是怪物。
“这不是杀人的剑术,”松下首砂想要解释,他的剑术怎么会是杀人的剑技,明明是为了保护生命、保护弱者而存在的力量,“我只是……”
他只是,下意识以为身后有危险。
但剑馆哪里会出现足以危及生命的危险?这里的一切都这般和平,至亲、朋友都在身边,健康而快乐,哪里需要他使出那样的招式对抗子虚乌有的危险。
“我只是觉得,刚才需要用那样的剑技对抗什么。”
松下首砂看着老师那张熟悉的面孔,和剑馆内已经见过无数次的剑士们的脸庞,有些自责。
因为他一时的状态不对,耽误了其他人的训练进度。
“你的剑术,出了问题,首砂。”老师拿走了松下首砂手里紧握的剑,解下了他身上的护具,揉着首砂凌乱的脱发:“这里并不危险不是吗?不需要那样的剑技。”
“是啊,首砂,刚才那一下的确有些吓人了,幸亏是竹剑。”朋友也来搭腔,“不过倒是挺帅的哈哈哈,和游戏里的你一模一样。”
朋友揽过松下首砂的肩,笑道。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回去好好睡一觉。”老师难得宽容一次,没有拉着剑馆的剑士们往死里练。
“抱歉,老师。”松下首砂朝着老师鞠了个躬,保持着鞠躬的姿势,没有直起身子,“这里的确很危险,我的剑意不会骗我。”
许久未见只在记忆中存在的母亲、很久很久没有尝过的母亲亲手所做的饭菜、永远不会辜负情绪价值的好友、教授剑道的老师,还有这剑馆。
这里的种种都与松下首砂被火灾夺去平和而幸福的生活之前无二,美好又让人眷恋。
但这里不是现实中的世界。
他手中握着的也不该是那竹剑,而是双头蛇纹样、名为弥忒拉的佩剑。
他的确被大火夺去了本应平静而美好的生活,但是母亲给了他自由,他不会甘心就这么被困在虚假的美好中。
“我运气很好,一路走来得到了不少人的帮助与托举。”
“我怎么能沉溺在虚幻的过去的美好之中?”
“我也……没有这么懦弱。”
松下首砂直起身,迎着众人陌生无比的目光,朝着剑馆的出口走去。
意识上传研究组、母亲、那些因为他想要组建一支完美而成熟的队伍,机缘巧合意识被拉入陪伴npc身躯中的友人,还有月夜。
每一个人都是一股力量,每一股力量都在用他们的方式,熄灭终日灼烧在松下首砂心间的烈火。
推开剑馆的门,外面的街道早已变成了一片火海。
剑馆的门就像矗立在祥和与混乱之间的分界线,只要松下首砂跨过这道分界线,便会被混乱吞噬。
松下首砂没有犹豫,甚至在听见了身后母亲的声音后,更加决绝地踏进了火海。
“首砂!你要丢下我吗?留在这里陪着妈妈不好吗?”
他的母亲,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火焰的炙热一如既往。
与他在火灾中被火焰缠身时相同,却又有些差别。
现在的他,已经有了直面恐惧的力量。
闭着眼睛也能“见”到走出火海的方向,被火焰包围,也有将其化作自身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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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勇气。
橘红色火光被宛若堇青石的青色焰光吸收,跃出那扇开往祥和假象的门,将门中的一切都覆盖在一片青色之下。
松下首砂猛然睁眼,一剑一刀一左一右紧握手中,一圈又一圈的青色烈焰,卷着车厢,朝列车首尾蔓延。
“你们俩,都醒了。”
松下首砂看着手心沾血的西索,与胸口已然元素化,出现与松下首砂有几分相似的火焰的艾斯,意识到他竟是最后一个醒来的人。
“真是个无聊透顶的梦,没有做下去的必要呢~”西索看着松下首砂那将整个车厢包裹的火焰,染血的手掌拂过跳跃的青色火焰,“还是现实中的你,更有趣~”
“说起来~”西索看向艾斯,“没想到睡着的首砂,会那么孩子气~”
“?”
松下首砂顺着西索的眼神,也看向艾斯。
感受到二人的目光,尤其是首砂的目光,艾斯有些别扭地轻咳几声,从座位上站起。
“差不多也该去找找让我们做怪梦的罪魁祸首了。”
“诶,真的不用告诉他吗~”西索轻点下巴,故作为难,“还是说艾斯其实很享受那个新身份~?真的不会觉得困扰吗~”
松下首砂拦住了打算离开座位的艾斯:“我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
他都已经睡着了,还能做什么?
做的梦也是正常的梦,又没有什么奇怪的情节。
哪里至于让西索这般打趣,令艾斯这样回避。
除非,西索就是故意营造这样的效果,那么目的呢?
松下首砂转而盯着西索,差一点儿他就又中了西索的计。
西索对上松下首砂的目光,手掌还在触碰那并不烫,反而有一丝冰凉的火焰,用那尾字上扬的音调搭腔:“其实也没做什么~胡乱认亲戚罢了~”
好一个没有解答他的疑问,反而令他更加疑惑地回答。
“西索!”艾斯想要制止西索,但很显然,西索可不会这么轻易被艾斯制止。
“你睡着后,一直贴着艾斯喊‘妈妈’呢~”
西索话音一落,艾斯已经开始用笑掩饰尴尬。
趁着松下首砂一个没留神,冲到了这节车厢的连接处:“我感觉罪魁祸首可能在下一节车厢,我先去看看,哈哈,先去看看。”
松下首砂不可置信地看着西索,根本不相信西索的说辞。
但艾斯的态度又让他不得不去相信。
结合刚才做的那个梦,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因为你一直抓着他不松手,我跟艾斯只好把一刀一剑塞到你手里,瞬间你就不闹腾了~跟要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
西索的轻笑再度加深松下首砂此刻的羞赧。
松下首砂被羞得耳朵发烫,无比庆幸在他的火焰映照之下,脸颊与耳畔的绯红都被青色火光遮掩。
“你们俩到底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喊出‘妈’的前一秒~”
西索一眼就看透了松下首砂想要转移话题的打算。
享受捉弄首砂的快乐的西索,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他。
松下首砂很想捂住西索的嘴巴,物理让对方闭嘴,可上一次他记忆不全,还未完全熟悉西索的本性做出捂嘴行为时,西索可是无比自然地……
嗯,他绝对不会再因为一时冲动捂住西索的嘴!
51.ai的“心机”
刀剑劈砍声、火焰爆冲的破窗声在另外几节车厢响起,松下首砂回头时,西索已经翻出了车窗。
大臂肌肉绷紧,西索一个勾身,便踏上了车顶。
“早就说了要配合行动……”
松下首砂嘀咕着,拔出刀剑。
来不及思考刀尖上的血迹来自何处,提起刀剑,斩断朝着他和其他昏睡的乘客袭来,那仿佛腐烂的血肉骨血融合而成的触手状生物。
艾斯的剑气、西索的念能力,都没有办法给予恶鬼致命伤,碰上再生能力过于强悍的恶鬼,恐有反被消耗气力、丧失抵御能力的风险。
青色火焰随着松下首砂的斩击缠上触手,随着触手不断加快再生的速度,松下首砂也加速了斩击的频率。
松下首砂手持一刀一剑,明明不是双刀流剑士,也从未研究过双刀流招式,却让运转在体内的剑气与念在他的每一次招式中,发挥出最大威力。
又是一式刀剑相互配合下的劈砍,整个车厢的触手都被青色火焰吞噬,连同那通往下一个车厢的门上,也出现了“X”状劈砍痕迹。
松下首砂朝着下一节车厢靠近,不等他推开那扇已然岌岌可危的门,门内传出的剧烈声响便将其震碎。
“啊,松下先生!”
“原来是炭治郎。”
“是你!?”
三人同时发出感叹,却在意识到大家竟然相互认识的时候,产生疑惑。
炼狱杏寿郎很快便调整好了状态,蹲在因为他刚刚清剿触手的动作,而被震倒在地的炭治郎身前。
“现在还不是叙旧的时候,灶门少年!”
“炼狱先生!”炭治郎看向炼狱,等待着眼前这位柱对接下来的任务行动的安排。
“杏寿郎。”松下首砂朝着二人靠近。
已经被鬼同化的车厢地面,踩着柔韧又黏腻,像一块儿被人咀嚼过后扔在地面,已经半风干的口香糖。
松下首砂也未想过,他会这么快就找到这位曾与他进行过多次剑术交流,以至于他的不少剑招里都融入了对方招式影子的友人。
炼狱杏寿郎对炭治郎交代着他的安排与计划,随后头也不回地冲向下一个车厢,仿佛没有听见首砂的声音。
“这是,生气了?”
松下首砂甩了甩佩剑上残留了鬼血,不知道为什么杏寿郎除了第一眼见到他时,还有点儿惊讶的反应,之后就一直无视他。
炭治郎握紧日轮刀,撑着膝盖站起,看着盯着炼狱杏寿郎背影的松下首砂,抽动鼻翼。
“没有哦,松下先生,炼狱先生应该只是……”炭治郎打量着车厢内已经缓慢开始再次活跃的触手,“有些纠结与疑惑。”
“先不说这个了,我去保护其他车厢的乘客。”
话音还未从耳边消失,炭治郎身旁松下首砂的身影便陡然消散,只剩一层薄雾残留车厢内部,被蠕动的触手搅散。
松下首砂想起ai月夜曾对他作出的提醒。
[首砂:你当初提醒我会遇到的陪伴者就是杏寿郎?]
[ai月夜:是的.]
[首砂: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我做了什么吗?]
[ai月夜反问道:如果现在的你好不容易适应了这个世界,也结交了友人,突然察觉前一天还与你一同嘻嘻哈哈冒险的友人,第二天转头就要毁灭世界,你会怎么办?]
松下首砂一边清理着那蠕动着缠上沉睡中的乘客身躯的触手,一边思考,总觉得ai月夜的假设很难成立。
[首砂:我可没有毁灭世界。]
[ai月夜也不惯着首砂:可在那些陪伴者眼里,你“卸载”的行为,与毁灭世界无差,只不过毁灭的不是他们生存的世界。]
陪伴者们习惯了在梦中抵达破壁大陆,习惯了操纵那本不属于他们的躯体,习惯了与松下首砂的相处,了解了对方的脾气秉性。
突然有一天,发现松下首砂连一句话也没留下,就此失踪。
不仅如此,他们感受到破壁大陆的陆地版块、山林湖泊、魔兽精怪都在碎片化消散。
除了他们,一切都在消散。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好在研究组会抹去他们记忆,像西索那样强行将自己唤醒,从而躲避记忆被清洗的人,少之又少。
[ai月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鬼术的影响,导致了炼狱杏寿郎的记忆松动,按理说他不应该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想起身为陪伴者时的记忆。]
像艾斯那样一点点地解锁才是普遍情况。
Ai月夜根据每一位陪伴者的记忆解锁进度,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剔除西索这个完全不能用作参考的数据,艾斯变成了唯一的标准数据参考。
[ai月夜:我这边的建议是,宿主自行道歉认罪,根据剑士的规矩,这种毁灭世界的罪行,一般得自裁谢罪。]
松下首砂一时间没有控制住力道,连连砍碎了两节车厢的门。
“自裁!?”
正在与祢豆子并肩作战的善逸,耳朵动了动,他好像听到了松下先生的声音。
“应该听错了吧。”
电光于车厢内部跳动,配合祢豆子的踢技,又一波缠上乘客的触手被击退。
[首砂:……我觉得我还能再活一活。]
Ai月夜出于警告目的,让松下首砂正视逃避行为给陪伴者带来的伤害,理想效果已经达成,她美美噤声等待松下首砂自行消化现在的情绪。
总不能一遇到搞不清、弄不懂的情感就选择逃避,逃避如果能够解决问题,西索就不会找上门来了。
[首砂:喂,我说我还能再活一活!]
[莫西莫西——你能听到吗?我说我还可以活一活,不用自裁……]
[hello?我勉强也能活吧?再抢救一下我,自裁不是唯一的出路。]
[……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逃了。]
要的就是这句话,Ai月夜神清气爽。
早些时候,因为松下首砂的一句“脚底抹油”而不畅快的心情终于消失。
Ai当然不会有如此人性化的情绪,只不过在程序设定中,她拥有协助宿主矫正行为规范的职责,无法完成设定的任务,她便会出现人性化的情绪反馈。
松下首砂一刀一剑的每一次劈砍都干脆利索,单从他的战斗状态与神情,根本看不出他的内心是如何别扭。
Ai月夜也搞不懂松下首砂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危险,他不会逃避,面对强大的敌人,他也不会逃避,唯独在需要直面内心的情感时,他跑得比谁都快。
人类的感情对于她一个ai而言,还是太复杂了。
在松下首砂不知道第几次传达,希望她这个ai重视生命,不要随随便便让人自裁后,ai月夜终于开口。
[你应该相信那名名为灶门炭治郎的鬼杀队成员的判断,他告诉过你,炼狱杏寿郎并没有生气,只是纠结与疑惑。]
松下首砂恍然大悟。
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想要他自裁谢罪的情况!
Ai月夜纯粹就是想要他反省他的逃避心理。
[首砂:……月夜在制作你的时候,给你添加了什么有毒成分吗?]
一个ai怎么能这么有心机!
首砂震惊,首砂悲痛,首砂冷静。
Ai月夜被他短暂屏蔽。
剧烈的斩击声从车头处传来,松下首砂嗅到了无比强烈的血腥味。
伴随那血腥味而来的,还有西索身上特有的味道,与断断续续散发的念,一阵又一阵的念能力波动就好似风暴来临前的预告。
“果然。”
不出所料,西索的杀意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从车头的方向袭来,这杀意并不是针对松下首砂一人,而是无差别针对覆盖范围内的所有人。
松下首砂单膝跪地,将一刀一剑猛然插入地面。
回防技·其三·覆灼。
火焰以内皆为守护之物。
一股股剑气顺着刀刃注入地面,青色火光腾空而起,将车厢所有昏睡的乘客包裹其中。
再生的触手无法靠近青色火光,便将全部攻击转移到了松下首砂身上。
但,松下首砂不会给它们攻击到他的机会。
从窗口翻上车顶时,松下首砂衣服下摆被掀起,那原本存在于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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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的烧伤已然消失。
克服了对火焰的恐惧的身躯,自然不会留下心结所篆刻的痕迹。
[覆灼]这个由艾斯与杏寿郎一同协助他完成的回防技,也终于能够再次用出。
松下首砂朝着车头奔去,他已经锁定了那个正在干扰炭治郎与伊之助杀鬼的身影。
西索。
“伊之助!”
炭治郎一个翻滚,拉住了差一点被奇怪的力量甩下列车的伊之助。
回头重新掌握对“敌人”行动轨迹的捕捉时,西索已经站在了炭治郎的面前。
咚,咚咚。
炭治郎不是第一次体验死亡降临前,大脑想要调动躯体驱逐危机感的急促,也不是第一次因为脱力而出现思维与行为不匹配的情况,但,他是第一次被这样的杀意压制。
浓烈的血腥味也掩饰不了眼前这人的情绪气息。
炭治郎双眸倒映着那个闭着眼朝他袭来的身影,很难想象这人竟是在兴奋。
与通过掠夺生命而获取喜悦的恶鬼不同,这人的兴奋要更加复杂也更加让他震撼。
就像是一颗结满了不同颜色果实的果树,每一颗都是一种情绪的凝结,而这棵果树便名为“兴奋”。
“炭治郎!趴下!”
炭治郎后脑的发丝被削掉数根,原本负压在身上的杀意,在身后声音出现的瞬间,抽离开,全数锁定在了刚才喊出这句话的人身上。
“他怎么回事?睡着了?”
已经习惯了西索杀意的松下首砂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扯住炭治郎的衣服将人抛向车头发动机的位置后,询问他们西索的情况。
“是血鬼术!这只鬼能够让人陷入梦境之中!”
炭治郎拉住被西索惹怒,一个劲儿地想要再次冲上车顶的伊之助,朝松下首砂解释西索的情况。
“每一次入梦,梦境就会加深,人也会越来越分不清梦境!”
炭治郎看着缠斗着的两个身影,想要努力提供给松下首砂更多的信息。
他能从松下首砂的招式中看出松下首砂对那个杀意骇人的人没有伤害的欲|望。
炭治郎以此判断,那人很有可能是松下首砂的同伴,被迫与同伴战斗的松下首砂,内心肯定也不好受。
“炭治郎,不要分心,专心处理你们俩该做的事,我这边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
松下首砂硬扛下西索砸向他腹部的拳头,喉头一腥,咽下一口血气。
这是他故意暴露给西索的破绽,为的就是能够促成接下来的近身攻击。
青色火焰借由西索的这一击,缠绕手臂而上。
西索紧握的拳头没有松开,反而加重了力道,又是一拳。
车顶因为刚才的战斗塌陷,二人坠入车厢内部,松下首砂的后背重击在车厢地面。
“……醒了?”
血液从嘴角溢出,沿着脸颊淌下。
松下首砂没有放开手中的佩剑与日轮刀,看着即便被火焰灼烧,却还是没有将拳头挪开的西索,青色火焰势头更盛。
“你现在的火焰可一点儿都不冰凉,是已经决定好……杀了我吗~”西索看着被他用拳头压制在地面,紧握刀剑的松下首砂,“还是说~我还在梦中?”
“咳……”
松下首砂又咳出一股血气:“难怪之前我醒来时,看到你在触碰超临界制造的火焰。”
“你就是以此来确定梦境与现实的吗,西索?超临界制造的火焰只会灼烧我对其有主观杀意的对象,在你的梦境之中,我想要杀了你。”松下首砂笃定道。
“不是哦~”
即便被灼烧的那只手的皮肤表层已经溃烂,西索仍旧偏执地加重拳头压制的力道。
他本意也许是想要威胁松下首砂,从而得到什么,但他不想开口。
西索的否定,让松下首砂一时没明白,西索针对的是他的哪一个问题。
究竟是以此来确定梦境与现实,还是梦中的松下首砂想要杀掉西索这件事。
“梦里的你,不是想要杀掉我~”
西索贴近松下首砂,丝毫不在乎灼伤臂膀的火焰会将他整个人吞噬:“那个你,想要,毁灭我~”
52.装模作样的两人
如何毁灭西索?
这是一个需要数据支持,辅助回答的问题。
如果将这个问题交给ai月夜,想必她能够给出一个让松下首砂承认有一定可行性的答案。
但松下首砂并不想将这个问题交给ai来解决。
杀死与毁灭,表层意义相似,深层内涵却截然不同。
梦中的松下首砂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西索产生会被其毁灭的认知,现实中的松下首砂也很想知道。
如果西索想要一场赌上性命的交战,那么双方必定会释放足够强烈的杀意,以表对这场战事的专注。
但西索却用超临界制造的火焰去判断梦境与现实,这便证明他很清楚,现实中的松下首砂对他没有杀意。
因此,火焰不会伤害他,任凭火焰燎烧,也只会感觉冰凉。
反之,西索梦中的松下首砂一定很符合他战斗欲|望的需求。
杀意凌人,毫不手软。
若是如此,西索应当满足才对,而不是醒来后,如同泄愤一般对松下首砂进行报复式的攻击,又好似被自毁倾向驱使,任凭松下首砂不再冰凉的超临界火焰灼烧。
为了确认松下首砂的杀意?
可西索注定会误会。
他只知道被超临界制造的火焰灼伤,意味着松下首砂对被灼伤者产生了杀意,却不知道,对松下首砂存有杀意的人,同样会被灼伤。
更多有关那个梦境的事情,西索不再多言,松下首砂正想说些什么缓解此刻两人姿势的尴尬,突觉列车一阵剧烈晃动。
并不是列车行驶范围内的正常晃动,是脱轨的预兆。
铁轨与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花腾起。
松下首砂与西索身处因战斗而半损毁的车厢内,破碎的门窗、桌椅、车厢侧壁的每一处尖角,都能成为列车侧翻时,让人避无可避的利器。
又是一阵大幅度晃动,二人不可避免地朝着侧翻的那一侧撞去。
西索仍旧保持着以拳头压制松下首砂的姿态,没有一丝力道的松懈。
有那么一秒,松下首砂脑子里划过了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幼稚念头。
若是他与西索只是普通人,遇上这样的交通意外,倒是真的会双双交待在这里。
这样的情形,放在恋爱游戏里,说不定还能拿个殉情的成就。
昏暗的车厢内,西索整个人都没入了青色焰光中。
火焰早就不再炽热。
超临界也悄无声息地变为了覆灼。
终于,松下首砂举起了剑,未曾犹豫一秒,从决定出招到结束,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剑刃挥动时卷起带着凉意的清风,拂动西索的发梢,令头皮一阵麻痒。
西索并未躲闪,只是将抵在松下首砂胸口处的拳,挪到了对方颈侧,护住了后脑。
翻倒脱轨的车厢砸向轨道下方的碎石土地,扬起一阵尘烟,呛得人近乎窒息,车体变形发出了不祥挤压声,总让人错认为凄惨的人声哀嚎。
血腥味更浓了。
松下首砂鼻腔与喉间满是血腥,他根本分不清新涌来的这一阵血腥,属于他还是属于别人。
因为西索那几拳带着杀意的重创,松下首砂的内脏早已出现破裂的迹象,再来一次外部的强烈撞击,松下首砂也不确定他是否还有精力处理这次清剿恶鬼的收尾工作。
好在,松下首砂没有等来想象中的撞击。
即便车厢脱轨侧翻,他还是运气很好,顺利在车厢内稳住了身躯,没有被侧壁无数翻折的金属利物与尖锐木刺刺穿。
松下首砂先前出剑砍碎了朝着西索身后砸来的列车座椅,却来不及躲闪那些利物,本就做好了硬抗准备的他,却连那些利物的边儿都没有沾到。
“西索,松手。”
松下首砂感觉衣服被热源浸湿,伸手一摸才察觉到那热源的黏腻。
是血液。
西索挪动身躯,扯着吊在列车另一侧的念,抽出了被金属利物刺穿的大腿。
松下首砂则被他用另一只手圈抱着,桎梏在身侧。
“眼睛,受伤了~?”
西索扫视着周围的情况。
车厢出口被侧翻那一侧的地面挡住,而其他破损处又正好变形,直接将二人困死在已经变形的车厢内部,
“侧翻的时候没注意,蹭到了剑气。”
“哦呵呵~”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西索轻笑着,松开圈在松下首砂身上的手。
二人之间的气氛也终于不再像之前那般古怪而压抑。
“我们现在是被困在车厢里了吗?”
松下首砂用霭确认一下周遭的情况,又伸手探向血腥味最为浓烈的位置。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乱摸了哦~”西索抓住松下首砂触碰到他的大腿伤口处的那只手,“万一~我又兴奋了呢?”
“……我只是在找我的佩剑。”
松下首砂握紧弥忒拉之剑后,大致确定了方位,斩出一个足够他们二人从车厢中离开的破口。
“日轮刀也在你那儿吧?我刚才摸到了,记得带出来。”
松下首砂刚说完,就被卡在破口处的石块儿绊了个踉跄,红着耳朵,紧闭双目,继续靠着霭探路。
[……都是能力者,就别装普通人了好吗?]
Ai月夜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
破壁大陆排行前几的剑士,被自己的剑气划伤眼球?以至于无法视物?说出去谁信?
霭作为探索技,会连一块儿石头的位置都判断不出来?
一个念能力者,念量算充足的情况下,被普普通通的金属利物刺穿大腿,是突然失忆忘记“坚”的用法了吗?
常年混迹天空竞技场高层的念能力者,会这样精准无误的选择性失忆?
松下首砂需要ai月夜帮助收集鬼的信息数据,他只将ai月夜屏蔽了几分钟,被抓到装瞎,他并不意外。
[ai月夜:人类都像你们这样别扭吗?就不能直白、大方地接受对方的保护?!非要受个伤,来表现一下脆弱,试探对方的态度?]
[首砂:你知道的人类心思太多了!再屏蔽五分钟。]
Ai哪里懂人类的心理,松下首砂可不想跟一个ai去解释那些弯弯绕绕。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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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把ai月夜设定得足够精明,再被他教会了人类的小心思,他会担心ai月夜变成什么“五毒俱全”的刻薄怪。
西索拄着日轮刀站起。
“我的刀可不是你的拐杖。”松下首砂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站定,“正好,我看不见,你行走不便,相互搭把手?”
“哼嗯~真是个好主意~”
松下首砂揽过西索的胳膊,架在肩头。
艾斯确定乘客们无碍后,便跳上车顶,寻找着松下首砂的身影,发现首砂与西索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动时,又打量了一番他们身上的伤势。
烧伤、利器伤、击打伤……
这可一点儿都不像与恶鬼战斗留下的伤痕。
“……这次行动中会出现的意外,其实是你们俩吧。”
艾斯无奈,他忙前忙后在车厢清理那恶心的牛皮糖似的怪物触手,还以为首砂和西索与敌人鏖战正酣,没想到是这两人互相斗上了。
演过了。
演过了~
听到艾斯的声音后,松下首砂和西索脑子里同时冒出了这个想法。
他们俩一个瞎子一个瘸子,相互搀扶着走来,看着确实凄惨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耗费了不少精力,每人都至少解决了一只鬼。
实际上,瘸子的腿早就止了血,被利器穿透时,他也机敏地刻意避开了大血管,伤口只是看着骇人。
瞎子的眼睛恢复得就更快了,被剑气刮伤虽是事实,但也只是眼球发酸,闭眼休息一阵子就缓过劲儿了,只是他死活不睁开眼睛,选择继续装瞎。
远处炭治郎与杏寿郎交谈的声音传来,二人的语气里都透露着事情解决的轻松,但松下首砂却总是没办法完全放下心。
只是一只不断诱人深陷梦境的鬼,不至于耀哉提出援助请求。
除非……
战斗还没有结束。
那个“意外”也还未出现。
雾气一点点铺散,炭治郎他们的身影在松下首砂的探索技下变得更加清晰。
西索看着愈发浓厚的雾气,收回倚在松下首砂身上的重量。
“来了。”
松下首砂从西索手中拿回日轮刀,同时拔出了佩剑。
两缕火光缠绕剑身,竟是比西索之前所见的任何一次焰光的颜色都要深沉。
剑气已经开始修复松下首砂破裂的内脏,运转在体内的剑气沾上了松下首砂的血气,伴随松下首砂预备出招的姿态,连燃起的火焰都染上血液的暗沉。
此刻的松下首砂看着邪气得很。
实在不像一个正派人物,反倒是那新来的食人恶鬼,爽朗得像个被恶人洗脑,误入歧途的大好人。
如果这个“好人”没有那般干脆地选择直攻此刻毫无反击之力的炭治郎,松下首砂或许还真会让ai月夜对其进行数据评估,再选择出招。
[主攻技·其二·虚体]
[炎之呼吸·贰之型]
深青色焰光与亮橘色火焰缠绕,绞断了那看似爽朗的恶鬼的臂膀。
招式的碰撞于一呼一吸之间完成。
“配合得不错。”
53.第三只鬼
杏寿郎似乎也有些奇怪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
但他的注意力足够集中,全身心都在关注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那只鬼,一时间倒是让松下首砂产生了刚才那句“配合得不错”或许是错觉的想法。
杏寿郎在列车中见到松下首砂的第一眼,的确感觉到脑子里的某一处隐隐发胀,好似梦境残留的余温盘旋在脑神经的末梢。
因为魇梦那只鬼制造的梦境,被他遗忘许久的旧友,出现在了梦境边缘。
松下首砂的出现就像一个梦中梦,杏寿郎难以置信他竟会忘掉这样一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友人,一位神奇的剑士。
不完整的记忆令杏寿郎无法确定这位旧友“毁灭”破壁大陆后的情况,唯一印象深刻的记忆,便是友人毅然决然地放弃破壁大陆,将一切粉碎的身影。
剥夺破壁大陆一切生命的生存权利,践踏生命,此乃剑士之大不义。
但,也可能存在什么误会。
杏寿郎能够感觉到,松下首砂的剑意仍旧坚定而温暖,甚至比过去更加热切,他能够从中觉察到生机与希望。
“你也是柱吗?”
猗窝座看向手持一刀一剑,连入门级别都算不上的“双刀流”剑士。
仅一眼他就能够确定,对方走的并非双刀流这条路子。
双利手、更习惯用剑、体术应当不错、或许有内伤、眼睛无法视物……
嗯,今天还真是幸运。
猗窝座展开双臂,以一种邀请的姿态,朝着炼狱杏寿郎与松下首砂伸出手,开始了对于“强者”的定义阐述。
鬼,是远超越人类的存在。
“这番论调~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西索周身环绕的念令猗窝座察觉到了一丝不安。
那是一股陌生的力量,而陌生总伴随着恐惧。
这样的“恐惧”令他不齿。
猗窝座盯着身上缠着血腥味的红发男人,自然也没有忽视那个带着一身与双刀流剑士相似气息,血液流动却与普通人类有些许区别的黑发雀斑男子。
他并不觉得被局限在“人类”这个范围内的生物,能有多么强大,毕竟,肉|体、精神的成长,永远都会因为人类这个成长空间极为狭窄的躯壳,被牢牢限制。
只是,武者的直觉提醒着他,那几人身上,有古怪。
“术式展开。”
猗窝座的速度比上一次攻击更加迅速,似电光闪过眼前,攻击便已成型。
但他的术式仍在松下首砂的霭圈定的范围之内。
松下首砂将剑气裹满全身,青色焰光被一点点他吸入体内,若有若无的液态稠雾于体表平稳流淌。
[主攻技·其二·虚体]
虚体延伸了松下首砂的攻击范围,好在与之配合的杏寿郎还记得这一点。
他晚于松下首砂一秒出招,斩击落下时,松下首砂也恰好完成虚体的攻击延伸。
肉|体的记忆不会骗人。
杏寿郎与首砂的默契,比丢失的记忆更加直白地证明着他们曾并肩作战的过去。
列车脱轨侧翻后扬起的尘灰还未散尽,尘沙便因战斗而再次扬起。
炭治郎挣扎着,想要握紧日轮刀再次站起。
招式碰撞声的每一次出现,都会成为驱使他加入战斗的催促。
大家都在战斗,他怎么在此心安躺下!
直到一只火热而极具安抚力量的手掌落在了炭治郎的发顶
“放心吧。”
艾斯揉着那比路飞的头发要柔软太多的暗红色头发,阻止了炭治郎挣扎的动作,顺带拉住了戴着野猪头套的少年。
炭治郎身上还有致命伤,在这个时候加入战斗,无疑是自寻死路。
不仅如此,在艾斯看来,他身旁的两个少年都太过年轻,这样的战斗,还是得交给他们成年人。
“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交给我们。”
炭治郎挣扎着想要战斗,想要去往同伴、在乎的人身边的模样,与当时身处处刑台下的路飞一模一样。
如果再给艾斯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再让自己陷入被路飞拼命拯救的境况之中,同样,他也不会再让路飞看到好不容易到手的希望,瞬间燃烬。
而现在,他先要做到不让这名少年眼中的希望熄灭。
与鬼战斗最为不愉悦的地方,便在于对方不断修复的身躯。
每一次刀刃落于实处的斩击感带来的踏实感,都会在对方身躯完成修复后,化为乌有。
无法用伤害拉开差距,战斗便会被无限拉长。
对于依赖剑气战斗的松下首砂,和体力有限的杏寿郎,这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们需要尽快将伤害集中在恶鬼的致命处。
要更快的速度、更快的反应能力、比眼前这只修复能力惊人的鬼更加快的攻击。
“剑气·火拳!”
青蓝色焰光几乎能够将整个夜空照亮。
就是现在!
霭将战斗区域的一切细微变化都反馈给了松下首砂。
那冲天的青蓝色焰光,成了支持松下首砂等人完成最有效攻势至关重要的一枚齿轮。
艾斯那没有被眼前恶鬼警戒的攻击,是一个绝佳机会。
松下首砂脚尖点地,以身体承受范围极限的速度与杏寿郎朝着猗窝座奔袭而去,在即将抵达火焰中心的时刻,两人的身影猛然错开,调整为剑招相对的姿态。
同一个方向的斩击的威力远没有绞斩的力量大。
他们俩在进入火焰的瞬间,便察觉到了埋伏在猗窝座身边密密麻麻的念。
这念的拥有者正是西索。
若没有速度优势,那么便扩大伤害并限制对方的行动。
从加入战斗的第一时间,西索便自行与首砂、艾斯完成了战斗的分工。
西索双拳紧握,无数弹性十足的念构成的线网瞬间收缩。
他早在松下首砂与猗窝座对战出招时,便将念黏在了松下首砂的脚底,随着松下首砂位置的变换、出招角度的调整,在地面布下了无数由念支撑的弹性念线。
松下首砂踏足猗窝座活动范围多少次,他便牵引了多少根线。
察觉到西索意图的那一刻,松下首砂瞬间调整身姿,这个信号也让杏寿郎明白,这一击他将与首砂共同完成脖颈处的绞斩。
艾斯的火焰促使猗窝座紧急完成身躯的修复,而西索限制地方行动的招数给了松下首砂与杏寿郎最好的机会。
现在,是最适合斩断眼前恶鬼脖颈的时机。
“奥义·玖之型·炼狱!”
“超临……”
破空声在松下首砂招式即将完成的瞬间来到耳畔。
一阵巨响过后,松下首砂被一股从右侧袭来的力量猛然砸向林间。
过于强悍的力量让松下首砂只来得及调动念来保护受击面,却无法稳住身躯。
被剑气修复了五六成的内脏,也因为腹背受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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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破裂,胸骨发出的碎裂声,令松下首砂不得不收回用于组成剑招的剑气,先运作体内,控制伤势。
雾气散去,霭被松下首砂撤去,尽可能利用能够利用的剑气,加速自身伤势的恢复。
松下首砂倚着折断的树木,呕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片的深色血液。
呼吸变得沉重,每一次呼吸都会牵动肺部产生剧痛。
不能再演瞎子了,就算有霭来监视周围的情况,也没办法在全部精力集中在施展剑招的时候,继续掌控雾中的每一处细节变化与力量波动。
松下首砂终于睁开了双眼。
眼球微微泛红,血丝攀在白眼球伸展向瞳孔的位置,像一根朝着瞳孔蔓延的红色荆棘。
没想到这一次的行动竟然出现了第三只鬼。
松下首砂看向另一边的战场。
远处,未完成的绞斩只砍断了猗窝座的半边脖颈。
艾斯造成的烧伤一定程度上迟缓了猗窝座的肉|体修复速度,不论是西索还是杏寿郎,都在以最快的速度弥补松下首砂未完成的攻击留下的输出缺口。
松下首砂看着西索以矫健到有些扭曲的身姿贴上猗窝座,进行近战,心下一惊。
想要大声喝止西索,不要近战,却在看到从林间露出真容的第三只鬼出现的那一刻,愕然失语。
“还有心情提醒别人?真是一个伪善的人。”
“如果他们对你没有利用价值,恐怕你也不会在乎他们那条脆弱而没用的性命。”
“伪善,伪善,伪善!”
恶鬼癫狂的声调中,一声比一声更加尖锐的“伪善”几乎要将松下首砂的耳膜刺破。
但他无法反驳眼前这只恶鬼的话语。
他能去反驳所有骂他“伪善”、否认他重视对同伴的重视的人,却唯独反驳不了眼前的这个人。
并非他认同对方的话语,而是他没有反驳的立场。
面对因为他的牵连而身亡的一家人,无论怎样的解释,都像开脱。
“狑夫。”
松下首砂看着已然鬼化的狑夫,和寄宿在他裸露的腹部,一会儿发出狂笑一会儿爆发啼哭的幼儿、生长在他后背,颈项与其相连,披头散发,只剩下一颗头颅的晴子……除了叫出对方的名字,松下首砂再说不出任何其他话语。
“被你记住名字还真是一件让人恶心的事。”狑夫伸手,仅一拳就折断了一旁成年男性腰围粗细的树,“你看,现在的我,多么强壮。”
“哪里需要鬼杀队那一群废物的保护,我早该跟随无惨大人,接受他的力量,然后毁掉时合之山。”
狑夫鬼化后的体型足有两米高,连寄生在他身躯之上的妻儿也都是一副鬼化的模样。
“用伪善束缚了土辟忠一族千年的你,当如何赎罪?”
松下首砂可以想象鬼舞辻无惨用于洗脑狑夫的话语内容。
无非就是那块儿平安时代曾被他修改,到了这个时代,预言却没有被改变的石刻。
预言石刻作为证据,仿佛注定只会指向一个结果——松下首砂,这名预言之人,就是造成狑夫一家惨剧的罪魁祸首。
预言束缚了土辟忠一族,也让狑夫一家葬身深山。
“什么叫作神明留给人类的希望,都是伪善,伪善,伪善!”
最后一声“伪善”伴随幼儿的啼哭与妇人变了调的哀叹。
狑夫将折断的树木蓄力甩出,径直朝着倚靠着树桩的松下首砂砸去。
54.不是故意的
巨响过后,原本被松下首砂所倚靠的树桩被撞击成木屑,连带那由狑夫扔出的树木也七零八落,碎裂一地。
空气中满是混杂着木屑气味的烟尘,松下首砂却是在那烟尘之中失去了踪影。
狑夫并不意外。
如果松下首砂这般简单就被解决掉,他也不会暗中跟踪来此。
发现松下首砂身边多了两个摸不清底细的人后,狑夫就一直在暗中远远跟着,直到抓到松下首砂松懈对周围环境的探查的时机,这才出现。
身为猎户,他最擅长的就是暗中埋伏与适时出手。
半个月前,狑夫外出狩猎,回家时就看到了躺在血泊之中的妻儿。
悲愤之下,他根本来不及考虑实力差距,抄起手边的斩骨刀,便朝着屋中那只唇齿间还残留着妻儿血肉的恶鬼砍去。
结果可想而知。
也不知道那只恶鬼是吃饱了,还是对他没有兴趣,折断了他的脖子后,甚至不屑确认他是否已经死亡,就将他甩到一旁,走出屋外。
狑夫视野被血色模糊,当时的他已经无法确认那片血红到底是妻子破碎衣衫上的花色,还是浸入眼眶的血液。
他快死了,死前却连为妻儿报仇这件事都做不到。
他很弱小,竟是一刀都没有砍在那怪物身上。
人在即将被死亡拥覆时,真的会出现走马灯。
狑夫开始回想自己为何要一辈子坚守在这祖辈守护的时合之山,又为何从未想过离开。
直到,一个仿佛能够钻透颅骨,直接出现在脑中的声音倏忽响起,打断了狑夫回忆年幼时,被父亲叮嘱守护好时合之山的记忆。
“其实你们祖辈世世代代本该享受富足的生活,与丰厚的资源,而不是如同流放一般,圈禁在这样的山野。”
狑夫无法形容那是一个怎样的声音,他满眼血红,看不清说话的人的模样,更猜不到怎样的人才会拥有那样的嗓音。
令人灵魂战栗,畏惧却又勾起几分向往。
像一个藏匿了所求之物的深渊,不断诱惑着深渊之外的人们,向着深渊伸出手,试图抓住所求之物,直至全身心都坠入深渊。
“知道为什么你们一家都会死在这里吗?都是因为一个伪善者的预言。”
“想要,报仇吗?”
鬼化后的狑夫最先杀掉就是那个吃掉了他妻儿的鬼。
杀掉一只鬼的感觉,与他打猎时没有什么区别。
杀掉、吃掉第一个人的时候也是如此。
狑夫愈发癫狂,他尤其喜欢猎杀与妻子长相相似、带着不到一岁幼儿的女性。
在他看来,那不叫猎杀,那叫拯救。
剔除身为人类弱小的部分,留下他赋予的强大。
他会用身躯吞噬妇人与幼子,把他们变成妻儿的模样、成为他身躯的一部分,
狑夫认为这便是对他们最完美的保护,鬼化的他足够强,他会用足够强大的身躯去保护妻儿。
若是身躯将他们彻底吸收,狑夫便会去寻找新的目标。
今日松下首砂见到的寄宿在狑夫身躯之上的“晴子”和幼儿,正是三天前狑夫猎杀的新猎物。
腹部的幼儿一声尖叫,狑夫瞬间抬头,做格挡状,接下了松下首砂两道强力斩击。
又硬又韧。
像是砍在了无数层叠加在一起的厚实皮毛之上,连划砍、收刀都被阻力限制。
松下首砂翻身落地的瞬间,更是被随之而来的拳风擦破了肩头的衣衫。
好强劲的力道。
这一拳若是没有避开,恐怕能够直接轰断半个肩膀。
松下首砂余光扫过肩头,已经变成碎布的衣料之下,皮肉表层也缓缓冒出血珠。
刺啦一声。
松下首砂扯掉了半耷拉着,已经有些碍事的袖子。
袖子落地的瞬间便被燎烧而起的青色火光燃烬。
松下首砂看似只用与狑夫一只鬼作战,实际上是与三只。
腹部的幼儿动态视觉能力极强,能够及时提醒狑夫注意即将袭来的攻势,那么晴子呢?晴子又有什么能力?
松下首砂还在对狑夫进行战术分析时,狑夫的攻击已经再次抵达身前。
青色焰光挑起拳风卷动的沙尘,以同样的力道朝着狑夫击去。
松下首砂能够明显感觉到狑夫每一次攻击之后,下一次攻击的力道就会减弱。
除了一开始将他直接轰进林间的那一拳外,其他攻击勉强还在松下首砂的应对范围之内。
这样看来,先对狑夫进行消耗,再反击似乎更合适,但现在的松下首砂本就需要耗费不少剑气修复受伤的内脏,别说消耗狑夫,他自己都扛不住消耗。
“松下首砂!你告诉我,如果那日你没有出现在时合之山,是不是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没有预言,是不是土辟忠一族就不会被时合之山束缚!”
松下首砂听见狑夫的质问,看向拧着头,从狑夫脖颈一侧将目光投射而来的晴子,与狑夫腹部,黑色瞳眸几乎将整个眼眶装满的幼儿。
挥动刀剑,挡下一阵气浪。
“狑夫,一切已然注定。”
从黑木由人类化身第一只恶鬼的那一日,他被慈岳残念制造的毒气阻止,无法继续追击开始,一切都已经注定。
无法更改的预言、与时合之山、鬼舞辻无惨的宿命捆绑的土辟忠、产屋敷一族、无止境的牺牲……
想要终结这一切,源头仍旧是鬼舞辻无惨。
就算没有松下首砂这个人、没有时合之山、没有预言,产屋敷、土辟忠的先辈仍旧会选择与鬼舞辻无惨不死不休。
人类真的能靠着一个虚无的预言等待千年吗?
松下首砂并不这么认为。
真正让人类坚定与恶鬼对抗千年的,是源自内心、永远无法被抹去的勇气与高傲,是他们刻入骨血、于血脉中传承的责任与坚定。
[ai月夜:不要犹豫,如果没有时间魔法、没有月夜打通千年前的通道,现状或许会比现在更惨烈。]
[ai月夜:你得相信,最有希望、最有可能性、最合适的未来,一定是由你此时此刻,亲手开创。]
Ai月夜应松下首砂的要求,没有将原本这个次世界的发展情况告知首砂,但不代表她没有相关信息。
[首砂:我怎么会犹豫,我时时刻刻都清楚,站在我面前的,是鬼。]
“狑夫,谢谢你,”松下首砂不会忘记狑夫与晴子曾对他展露的善意,“本来,能够与你们一家一起吃烤肉的。”
“可以休息了,土辟忠狑夫。”
松下首砂与狑夫拉扯的时间里,他已经在一刀一剑上压缩了足够一击接受这次战斗的剑气,刀刃处隐隐震动,若是仔细听去,还能捕捉到微弱但足够锐利的破空声。
幼儿厉声尖叫,狑夫猛然从松下首砂莫名其妙的话语中回过神来时,一上一下交叠的刀剑已经以剪刀状的姿态抵上了他的脖颈。
“晴子!”
狑夫抬手想要护住颈项与他相连的女人,抬起的手却被刀刃斩断。
准确而言,那不是刀刃斩击造成的结果,是被剑气鼓动震荡空气,就像狑夫之前的拳风,是压缩了速度与力道而形成的破坏力十足的力量。
“……晴子。”
迅速生长,再度抬手护住。
斩断,恢复,斩断,恢复……
直到狑夫察觉他与晴子的距离被拉长,视野也逐渐下移。
他与腹部的幼儿对视,又看到了自己的下肢,最后是那双能够踹断树木、踩碎石块儿的双脚。
狑夫头颅落地时,松下首砂驱散了地面燃烧的青色火焰。
没有火焰的阻挡,狑夫终于能够再度将晴子纳入视野之中。
晴子没有被刚才的攻击伤到分毫。
那一击完美地斩断了狑夫的脖颈,却没有划伤晴子。
明明是一前一后连接在一起的两颗头颅。
完成斩击后松下首砂迎面倒向地面,大口喘着气。
血腥味又一次从嗓子眼儿里冒了出来。
内脏开始了绞痛,早已习惯剑气冰凉感的他,这一次却是被剑气冻得忍不住发抖。
精准控制斩击会消耗更多的剑气,原本的松下首砂并没有打算留下晴子的头颅。
是狑夫当时护住晴子的动作让他做出了招式的调整,松下首砂也因此消耗了本该护持受伤的内脏的剑气。
青色火焰被他撤去也并非松下首砂想要告知狑夫,他无意伤害晴子与幼儿,而是刚才那一击已经消耗了他太多剑气,体内的伤势还需要剑气进行修复,身体便自作主张吸收着能够利用的剑气。
现在被剑气冻得发抖,也是身体大肆吸收转化为剑技效果的剑气的结果。
狑夫头颅的距离松下首砂不过半米,还未完全死亡的狑夫想要杀死松下首砂简直易如反掌。
果然,晴子操控着身躯朝着狑夫与松下首砂走去。
松下首砂能够听见狑夫那高大身躯踩踏在地面的脚步声逐步靠近。
但很奇怪,松下首砂没有感受到杀意。
这个晴子不过是被狑夫变作妻子晴子模样的女人,但就在刚刚狑夫的头颅脱离身躯的瞬间,她的脑中突然多了一份记忆。
狑夫对晴子的记忆。
一颗早已没有思维能力,全凭狑夫鬼化的身躯驱使的头颅,复刻着记忆中的女人的行为。
她操纵着身躯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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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狑夫的头颅揽入怀中。
女人的嗓音与晴子完全不同,要更加清冷,但说着记忆中的晴子曾说过的话时,却一点儿也不突兀。
“狑夫,这样的天气,明天还能出山去集市吗?”
松下首砂用额头抵着地面,一点点侧过身,看向抱着狑夫头颅的晴子。
狑夫沉默了许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久到松下首砂都要怀疑狑夫是不是已经彻底死亡。
松下首砂呼出的气体形成的雾气遮挡着他的视线,又在被周围的温度同化后消散,视野中,抱着狑夫头颅的身躯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像黎明降临前的地平线,一半儿勾连黑暗,一半儿牵扯光明。
“……可以的,过一会儿太阳就出来了,之前答应给你置办一身新衣服,你想要绣着梅花的料子,我都记得。”
松下首砂盯着那一抹刺破夜色的晨光,松开了一直紧握手中的刀剑。
晴子抱着狑夫的头颅,缓步朝着林外走去,他们走向的是毁灭恶鬼身躯的阳光,也是记忆中,能够出山逛集市的好天气。
狑夫没有挣扎,他完全可以操纵身躯让头颅重新长回脖颈上,但他没有。
他可能还是认定松下首砂就是害死他们一家的罪魁祸首、认定土辟忠一族白白被耗死在了时合之山,但,此刻的他不会拒绝、挣脱晴子的怀抱。
鬼化的狑夫在阳光下消散,像一场飘散在清晨微光下的雪。
不多时,松下首砂听见了另一个脚步声的靠近。
这个脚步声却格外有特点,一脚深、一脚浅,一步坚定而稳健,一步迟缓而虚浮。
有腿伤又如此直白展示强烈存在感的人,也只有那位了。
“那只鬼被你们解决了?”松下首砂朝着西索伸出手。
如果忽视那轻颤的胳膊,单从松下首砂轻快的语气上判断,还真听不出这人已经脱力,连离开地、重新站起,都需要借助外力。
触及那冰凉手掌的瞬间,西索迅速被寒凉沾了一身。
“当然~”西索将松下首砂拉起,直接扛在了肩头,玩心突起,“你这副模样,还真有种可以让人为所欲为的感觉~”
现在的松下首砂做不出什么大幅度的动作,刚才向稀松抬手、之前用额头顶着地面侧过身体,都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完成的动作。
“你敢为所欲为,我就敢猛踹你这条瘸腿。”
松下首砂被西索的肩膀顶着腰腹扛起,头朝下,只觉一阵血液上涌。
说完这句话,马上呕出了一团发黑的黏稠血液。
“首砂!”
还隔着老远,艾斯就开始挥着手朝松下首砂示意。
松下首砂和狑夫位于林间的战斗动静儿并不小,只不过碍于树木与夜色的遮挡,艾斯他们无法知晓首砂那边的战斗的情况,加上他们自己也有需要解决的敌人,只能尽可能地相信松下首砂。
被人扛着,视野颠倒的感觉十分奇妙,连带着看熟悉的人都多了一分陌生。
松下首砂可没多余的力气挥手回应艾斯,想要让西索帮忙回应一声,本想拍拍西索的后背,可奈何胳膊没劲儿,倒挂在对方后背而顺势垂落的手,就那么结结实实拍在了西索的屁股上。
“嗯~哦呵呵呵~”
西索张扬的笑声令松下首砂头皮发麻,他可没忘记,这个姿势,西索想打回来可是分分钟的事。
“……我不是故意的。”
松下首砂先服了软,他可没有在友人面前被别人打屁股的爱好。
太丢人了。
早知道就该让西索背着。
不过若是被背着,两个人的头挨得太近了,不行不行。
抱着?
那就更不行了。
松下首砂想来想去,察觉此刻这个姿势竟然是最佳选择。
“噢~是吗?”
西索抱着松下首砂双腿的手缓慢上移,指尖划过腿面,指腹也带有撩拨意味地按压在紧绷的肌肉上。
不论怎么理解,西索的动作都算不上正经。
“喂!西索!”
在松下首砂愈发紧张、心跳愈发激烈,连那震荡都快透过胸腔,直接传递给西索时,那只手终于停下。
已经不知被西索的恶趣味捉弄过多少次的松下首砂,磨着牙,恨不得一口咬在西索刚刚那故意挪着位置的手上。
现在的他确实拿不起刀也握不住剑,但牙口还是有点儿力道。
“心跳得这么快,是因为期待吗~?”
西索笑得张扬,几分藏在尾音里的意味深长轻易挑起了松下首砂的羞愤。
“……我真的会猛踹你的那条瘸腿,西索。”
松下首砂咬牙切齿的声音被西索自动屏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