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还无效死遁》
1. 第 1 章
冬夜,云雾缭绕间透出斑斑点点烛火光亮。
叶萝衣坐在铜镜前,小心翼翼将胭脂抹在面颊上,看到镜中自己模样忍不住低头羞怯笑起来。
看着摆在屋中的喜服,她心中生出些许怪异感觉,再过几日便是与苏简成婚的日子。
她与苏简青梅竹马,相伴十八载,终于要结为夫妻。想到这她面上红晕压过胭脂,从皮肤透了出来,两颊就像要渗出血。
“叶大夫,叶大夫!”忽听得一阵拍门声,还有老妇人嘶哑的声音。
“来了来了。”她慌忙用手背将脸上胭脂擦去,快步走到门边,看着来人问:“张婆婆,何事?”
“哎呀……叶大夫,快去瞧瞧我家老头子吧,他他……脸色变得像那菜叶子,还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张婆婆双手颤/抖着抓住她手臂,脸上带泪说道。
“好,快走吧。”叶萝衣慌忙背上药筐,拉上院门就跟着张婆婆出门了。
落雪时节,天总是无比阴沉,最是适合半靠在软榻上,喝一杯高山雪水煮的茶。可惜,有个闲散官职在身,不得不踏雪上朝,傅淮书无奈望望天,才跟着撑伞侍卫缓步踏上台阶。
“竟与小侯爷同步踏上这台阶,下官真是荣幸之至。”矮胖中年官员露出油腻笑容感叹道,“看来今日定会收获上天的赏赐。”
“比如呢?”傅淮书打了个呵欠,半眯狭长眼睛看向前方问道,“太师想要甚么赏赐?”
“诶嘿嘿。”矮胖太师呵呵笑起,话锋一转问道:“小侯爷前些时日已行过加冠礼,也是成婚的时候了。陛下定在物色晋都内贵女,也不知哪家可有此等荣幸。”
“嗯?”傅淮书停在高高门槛前,抬手抖抖衣摆,“我记得太师家的景瑶小姐行及笄也礼快有三年,年纪与我很是相配,不知太师意下如何?”
带笑斜睨太师一眼,他便大步走入殿中。
“今日这雪下得甚是和朕心意,大有瑞雪兆丰年之意啊!”
皇帝话音刚落,一众大臣齐齐跪倒在地,大声唱和,
“愿陛下万岁长安,大晋长治久安。”
“好好好,众爱卿快平身。”皇帝满脸笑意抬手示意众人,“前几日,长公主提起承恩侯已二十有一,还尚未成家。朕甚是自责,竟疏忽了此事,正好今祥瑞忽现,就将承恩侯的婚事定了罢,也算是双喜临门。”
“圣上圣明!”众大臣又跪成一片,虔诚看着面前方寸地方。
只有太师微微偏头,看向承恩侯方向,心中也是阵阵不安。
只听=见太监抖了抖手上的圣旨,尖锐有力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兹闻太子太师慕占泉之女慕景瑶贤淑大方、温良聪颖、品貌出众,朕与长公主躬闻之甚悦……”
“臣……接旨!”太师悲切应声在殿中响起,躬身上前接下太监手中圣旨,“谢陛下隆恩。”
“恭喜啊,小侯爷。”一人走向落后在众大臣身后的傅淮书,揶揄看着他调侃道,“太师不得气死,这留着开拓仕途的女儿竟被圣上指点与你成婚。”
“我这嘴今日怎如同开过光般,随意调侃之事竟然成了真。”他疑惑看向好友裴渊说道。
“你还想这些,还是想想到时如何做好太师的乘龙快婿吧。”裴渊斜眼看着他抱怨道。
“既已如此,何必过多担忧。”傅淮书自顾自踏上马车,语气像是在讨论他人的婚事。
“哎,说得没错。”裴渊也跟着他上了马车,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缓缓躺下,“昨日在你府上喝了口茶,今日身上仿佛有蚂蚁在爬,那我也只能厚着脸皮再讨口茶吃了。”
“你可知那慕小姐在外名声甚是不好。”裴渊看向靠在车窗旁的傅淮书,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听说她甚是跋扈,常常对下人处以私刑。行为也甚是不检点,与向侍郎来往密切。”
“奴婢知错了,求小姐绕奴婢一命。”侍女哽咽说着,还拼命磕头。
慕景瑶不耐烦看向叶茹姑姑。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是聋了还是想违抗小姐?”叶茹恶狠狠看向侍卫喝道。
“小姐!求求小姐!”侍女挣/扎着想拜托侍卫的束缚,口中叫声也变得凄厉。
慕景瑶却丝毫不在意,转身就离去。她猜爹爹与兄长就要回来了,向古易早就拆人将赐婚之事传递给她。为了快些听到爹爹亲口告诉她这件事,慕景瑶特意出来偶遇他们,不想刚才那个不长眼的侍女冲撞她耽误了一会儿。
看到太师二人出现在视线中,她努力将喜悦之情压下去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景瑶见过爹爹,兄长。”
“嗯。”慕占泉冷淡应完就要离去。
她又故意问道:“爹爹,今日上朝可有要事需告知女儿。”
慕占泉斜睨她一眼,说道:“向古易都告诉你了罢。”
“女儿的终身大事全听爹爹安排。”
慕占泉冷哼一声,挥手边走,看到这景象,慕景瑶无措地看向从刚才开始就默默站在旁边的慕青云,唤道:“兄长。”
他也摇摇头就跟上慕占泉脚步,留得慕景瑶一人在原地,紧攥拳头念道:“我就不相信圣上赐婚你也敢忤逆。”
烟雾缭绕,香气熏人的暖阁中,锦衣华服中坐着两个穿着麻布衣衫青年,黝黑的皮肤和覆着老茧的手指,更显得他们格格不入。
“快啊!快啊!快下注啊哈哈哈哈。”女子纤细白嫩的手指戳戳青年的面颊,笑声如银铃般响起,“你这是在等什么?”
“催催催,你真是要逼死我。”青年抬起被熏红的双眼,将手中筹码扔在桌上。
“你这个死鬼,真是不懂怜香惜玉,我看你才是想逼死我。”女子又伸手戳向他的手臂,娇嗔抱怨道。
“又输了。”看着最后筹码被收走,青年沮丧说道。又看同伴朝自己摇头,只能起身与他离开,他还依依不舍拉着女子滑嫩的手嘱咐道,“好莺儿,等我!下次一定给你赢得盆满钵满。”
“哼!倒霉鬼,人家才不信你。”莺儿跺脚甩开他的手离去,仅留下一阵香风。
“牛大哥,咱们回去了吗?”走出暖阁,冷风吹得青年连打几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看着年纪较长于他的男人问道。
“回了罢,今日这手气也太臭了。”中年人看了他一眼,摇头叹气道,“咱们这趟都出来七日了,你要如何向叶大夫交代?”
“这?青年苦恼挠挠头,想到自己那长得不如莺儿美/艳,还老是管东管西的将过门妻子,就觉头疼,“这娘们真烦,若是她能变成咱们手中的筹码就好了。”
二人已从侧门出来,与一行人擦肩而过,那些人像是看不到他们二人横冲直撞过去,青年只觉肩膀疼痛无比。
“快回去吧,让叶大夫给你瞧瞧。”牛大哥关切看着他说完,快步走到马棚拉出他们的牛车,生怕碰撞到两旁骏马。
“她能怎么瞧啊,若是莺儿给我吹吹怕是立时就恢复了。”青年嘟嘟囔囔坐上牛车,紧了紧身上的麻布衣裳,心中更是想念温暖的暖阁。
想到莺儿将汁水丰富的葡萄放入自己的口中,他脸颊立即飘上两抹红云。
大雪后路较平时难走得多,经过一日颠簸,二人终于回到桃源村。传闻先人于战乱时逃难至此,怕官兵找到此处,特设置独门机关,故村子至今都是非本村人无法进入。
“牛大哥,苏简你们回来啦。”叶萝衣正背着药箱走在路上,看到二人,双眸亮起又暗下,“不过,你们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
“叶大夫。”牛大哥乐呵呵看着她,“这几日雪落得太大,我们本想等雪停好赶路些,谁知这雪丝毫没有停下的意味。他不是急着娶你嘛,咱们就冒雪赶回来了。”
他还打趣似的推了推苏简。
“是,正是如此。”苏简没精打采附和道。
“牛大哥你真是……”叶萝衣羞得满脸通红,不曾注意到苏简沮丧表情。
“牛大哥去我们那喝些热汤罢,暖暖身子。”叶萝衣笑着看向牛大哥问道,“我猜测你们今日要回来,出门前褒了锅汤。”
“好啊好啊!叶大夫的手艺自然不能错过。”牛大哥笑着用胳膊肘推了推闷闷不乐的苏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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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有个这么好的娘子。”
“好什么好啊,又是那些草药汤。”苏简没好气地回道。心中却是想起莺儿喂自己喝那汤,真是人间珍品。
“哼!牛大哥我们自己喝,让他喝冷水去罢。”叶萝衣气得转身便走,不想再与他们多说。
送走苏简二人,叶萝衣又在屋中捣鼓起那些胭脂水粉,想到今日他对自己冷漠态度,心中又觉失落。
不知从何时起,他就像变了个人,常常与牛大哥在城里待几日才回来,对她态度也日渐冷淡。
“或许成了亲就会好起来,都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我还是了解他的为人。”
如此安慰过自己,她又小心将银钗放在头上比划,平日忙着给村中男女老少牛/羊/狗/猫看病,她从未打扮,也只有在这时候,女儿家爱打扮的天性才得以抒发一二。
“新娘子要盖上盖头啦,出了这个门日后便是苏家媳妇儿。”
趁张婆婆小心给她盖上盖头间隙,叶萝衣又看了几眼铜镜中倒影,被她比划了多日的首饰终于装扮在发髻间,还抹了口脂,就连她都有些不认识镜中那个娇俏女子。
“哎哟,叶大夫终于要嫁人啦,日后定是个懂得收拾家务的贤良妻子。”张婆婆笑得几乎合不拢嘴,“你们还是要尽快要几个孩儿才好啊,日子定是越过越美满。”
透过麻布盖头,她隐约看到张婆婆的身形,又听到她这样感叹,不由眼泛泪光。
她不过是个孤女,吃着村中百家饭长大,村医师傅还教了她医术,让她能为村民做些事,报答他们这些年的照顾。
“张婆婆……”她语气哽咽开口道。
“好好好,新娘子可不能掉眼泪,嫁人了也还是在桃源村,没啥好伤心的。”张婆婆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将一个镯子塞入她手中,“对了,这是婆婆的嫁妆,今日就给了你罢。”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她连忙推开,但还是被张婆婆阻止。
“我也没孩子,也就一个老头子,那日若不是你,他恐怕就……你就拿去罢,就当我送女儿出嫁了。”
“好了没,吉时要到了。”门外忽然响起牛大哥催促声音。
“好了好了。”张婆婆答完就扶着她向外走,不再多说其他。
透过盖头纹理,她清晰看到围在门外村民们淳朴的笑容,更是羞怯得埋下头去,生怕别人也看到她羞红的脸颊。
叶萝衣小心掀开盖头,打量着这个简单装饰过的屋子,心里更是欢喜,只是懊悔刚才过于羞怯,现在已经完全忘记发生了甚么。
想到今后便要与苏简做夫妻,面上又刷上了几层红晕,整个人都散发出腾腾热气。
“牛大哥,我们这样真的能行吗?”穿着喜服的苏简揽着牛大哥肩膀,站在墙角小声问道:“她那么精通医理,恐怕能闻出这药物的味道。”
“你就放心吧,管事的说过了,这玩意儿无色无味,倒在交杯酒里,保证她一口喝下。”你大哥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可别这时候就打起了退堂鼓,莺儿还在等着。”
“放心吧,牛大哥。”苏简眯着眼睛,目光阴狠看着面前的土墙,“为了我们三人的荣华富贵,也为了莺儿。等我好消息。”
“苏简!你们二人躲在这作甚?快来同大家喝酒哈哈哈。”
“来啦来啦!”
晋都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上红色绸布,就连路旁枯败树枝上都一/夜长出红色叶片。
这夜雪也停了,路上堆积多日的积雪也都消失,青瓷板砖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围观的百姓兴致勃勃等待着迎请队伍路过自己面前,想一睹承恩侯容颜。
“那可是早逝的镇国将军府和长公主唯一的孩子啊!”
“小姐,快回屋罢。”丫鬟拿着斗篷披在瘦弱女子的身上,叹了口气,“若是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女子双手被冻得通红,却还是用力拉着被锁上的院门,声音嘶哑喊道:“有没有人啊,开开门吧。我……才是真正被指婚与承恩侯的人啊……”
2. 第 2 章
“唔……”奇异的香气争先恐后转入她的鼻腔,叶萝衣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苏简?”
见无人回应,她动了动身子,才感觉到手脚被束缚了起来,浑身也是酸软得没有一丝气力。
她只记得自己与苏简成了亲,在洞房喝了交杯酒就失去了意识,““我这是在哪?”有没有人啊!”
“她好像醒了,快去禀报给管事的。”
“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听到青年的声音,她使出所有力气喊出一连串问题。
“等管事的来了,自然会告诉你。”话音落下,就听到远去的脚步声。
“喂!”她刚开口就感觉喉咙涌出鲜血,即刻又失去了意识。
“喂,快醒醒,刚才不是很有精神吗?怎么现在又开始装睡。”青年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伸手就要往她脸上招呼,只听得啪的一声,“总管。”
“打坏了,你替她嫁吗?”
“嗯……你们是什么人?”她迷糊看着坐在青年们中间的人问道,“我怎么在这?”
“我们是让你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人。”管事的眯眼笑着看向她,“长得可真像啊,就像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叶萝衣不解地抬头看向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身旁的青年推得跌在地上。
“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管事的靠在太师椅,拿着小茶壶王嘴里倒茶,“有个官老爷要找个女儿,替他亲女儿嫁人,现在这个好事落到了你头上,我替老爷来问问你的意思。”
“不要,我已经嫁人了,也不想做什么大官的”假女儿”,啊!”话刚说完,头顶就传来一阵剧透,青年又揪住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
“不,你有资格说不吗?不想要你这小脸蛋了?还是不想要你的小命了。”管事的把茶壶放到桌上,走到她面前,伸手想抚摸她的脸,“看看这屋子里的人,你又本事走出去吗?你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吗?有多少姑娘开始都像你这样,一副贞洁烈女模样,现在还不是乖乖的。”
“我们有的是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管事的背过身,把玩手中的串珠,“你不要自己的命,那要不要桃源村村民的命呢?”
“你!你们要做什么?”叶萝衣剧烈挣扎还是被青年按在原地,目眦欲裂看向管事的的背影,“你们到底是怎么把我抓来的?”
“这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事了。既然我能把你抓到这,自然也是有法子让这个村子不复存在。”管事的捏住她下巴,蛇蝎般的眼睛冷冷盯着她,声音冰冷问道:“桃源村是该存在还是不该存在,你晃晃脑袋的事。”
“只要我答应,你们就不会伤害他们,对吗?”一滴热泪从她眼眶滚落下,“好,我答应。”
“这才对嘛。”管事的接过手帕认真擦拭着手指,“你运气可比那些姑娘好多了,点点头就能做大官的正房夫人。”
“不要这丧气模样,笑一个。”
丝绸盖头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回想到在桃源村与苏简成亲时,透过那麻布盖头可以清晰窥探到外面的一切,现在双眼都被蒙在黑暗中。
忽而听得远处传来脚步声,她忍不住轻微颤抖起来,双手紧紧攥住滑腻的喜服。看到一双黑色短靴出现在她视线中,叶萝衣深深吐了口气,心中自我宽慰道:“我本是孤女,如今能保全村名的性命,也是对他们将我养大的回报了。”
盖头突然被挑开,她埋着的头更是不敢抬起来,生怕那大官一眼便识破自己是假“小姐”。身旁床榻微微陷下,那人靠在她身旁坐下,阵阵酒气幽幽传来:“你抖得这么厉害,是因为怕我还是因为冷?”
叶萝衣只觉这人声音低回轻柔,甚是悦耳,但还是不敢轻易开口。
“想来是怕我了,看来我的名声还是太坏了。”那人轻笑着说道。
叶萝衣在心里答道:“我可不是你们这人,从前还真没法听说你这人,现下也只知你是个大官。”
“我同你说,莫要听那些人胡说,我不过是不喜欢受那些规矩管束,想活得随兴些。”他轻轻叹了口气,“我最想像父亲那样在马背上自由奔驰,为国家征战。不过嘛,家中就我这个独苗,我这辈子也就只能在晋都中做个闲散侯爷了。”
叶萝衣心想这人真是有趣,比前几日教她规矩那些人好多了,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声来,又连忙捂住口鼻。
“想笑就笑吧,莫要过于拘谨。”男子也笑着宽慰道,“这喜被中怎夹着这白色的物事?”他抓起在床上触碰到的东西,看着她问道。
叶萝衣脸红得像要滴血,声音如蚊叫般答道:“嬷嬷说这是用以接落红的锦帕。”
傅淮书将那锦帕朝床上一甩,尴尬笑着开口:“原……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不如……不如我自罚一杯吧。”
“我一个人喝多没意思,不如你也来尝尝这美酒。”
“不……不了。”嘴上磕磕巴巴拒接,她还是接下对方递过来的银杯,不知如何是好。
“你尝尝,我下午让他们换成了桂花酒,女子喝来也不怕醉。”傅淮书又靠着她坐下,举起手中酒壶劝道,“不信你闻闻这桂花味道,甚是香甜。”
她向酒壶靠了靠,果真嗅到香甜桂花香气,心中抗拒立时消减大半,又举起手中具备,看那晶莹液体,说道:“好……那我尝尝。”
不想一杯酒入口,她呛得咳嗽连连,整张脸连着脖子上白皙的肌肤都染上了浓粉色,看起来甚是诱人。
“诶,你这样喝就不对了。”傅淮书又给自己手中银杯满上,放到她唇边,“这酒可不能那样急切的喝,要像这般慢慢品。”
叶萝衣一时不曾反应,懵懂轻启朱唇接受他缓缓向自己口中倒酒,终是感受到桂花香气在唇齿间弥漫,甜腻罪人。
“诶,这怎么……”说着傅淮书俯身吻上她唇边,再慢慢上移,轻咬住柔软的唇瓣。
床幔上挂着的银铃轻轻作响,帘上的融化微微摇晃。桌上那一双喜烛上的热蜡快速滑下,似是将这冬夜的寒冷烤化。
床边一人抱腿坐着,双眼红肿,眼泪却早已流干,再也挤不出半滴。面色在烛火的映照下,如白瓷染上了焰色却没有半点生机。
“夫人。”
“小姐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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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
“小姐只是坐在床边,不愿歇下。”侍女紧张答道,“奴婢该死,不能伺候好小姐,请夫人重罚。”
“唉……可怜的孩子,我进去看看吧。”
门扉被推开一条缝,冷风快速涌了进来,她打了个激灵。
“哎哟,我可怜的儿啊,你这是要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夫人一把抱住慕景瑶,带着口音叹道。
“娘亲……”慕景瑶无光的双眸终于亮起一点星光,“娘亲最是疼爱女儿,可否求求爹爹让我嫁与承恩侯……现在换回来,他定不会发现破绽……”
“女儿啊……”兰氏看着憔悴不已的慕景瑶叹了口气,“若是能求,我又怎会坐视不理呢?只是你的命便是如此啊,我可怜的女儿!”
“不,圣上明明下旨让我与承恩侯成婚,那才是我的命!”慕景瑶双手紧紧抓住兰氏的衣料,瞪着通红双眼看向她,“爹爹和兄长违抗了圣意,我只要……我只要告诉皇上嫁过去的人是错的,就可以改变这一切了吧。”她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像是活了过来。
“瑶瑶不可!不可啊!若是这是透露出去,慕家可是要诛九族的。”兰氏被她的模样吓得双手颤抖,看着她微微摇头,“你就算不顾爹爹兄长的死活,难道连娘亲也不管了吗?”
“娘亲……”她又失去了生气,扑到兰氏怀中痛哭,“我不过是想嫁给自己爱慕的人,过安稳日子罢了。他们为何……为何……”
“唉,女儿啊,你就认了吧,这就是命。”兰氏慈爱抚摸她的头发,“你生来便是他们手中的棋子。”
雪花飘然从夜空中落下,在青石砖上留下一个个印记,脚步虚浮的二人,摇摇晃晃从园中穿过,“喝!我还要再喝千杯!哈哈哈哈哈!”
“喝喝喝,喝死你吧。”女子娇嗔后还伸出纤细手指在青年身上戳了戳。
“喝死?那你得心疼死。”苏简满脸熏红看着莺儿,只觉她比平时更娇媚百倍,“好莺儿,你说厉害不厉害。”
莺儿微微皱眉,用手帕捂住口鼻,阻绝扑向自己的浓烈酒气,“厉害厉害,谁比得过你啊。”
“哈哈哈,额,我看你还不服,待会儿你就知道我有多厉害了。”
莺儿艰难扶着他走进屋内,温暖熏香的空气迎面吹来,把她们刚才沾染的寒气吹掉,关上屋门就像隔绝了冬日的寒冷。
“莺儿好莺儿,我真是好想你。”苏简笑着靠近莺儿,双手在她身上游走,二人一步步靠近床榻。
“嗯,等等。”莺儿嫌弃将他推到在床榻上,快步走到桌边拿起一粒丹药,“快吃吧,吃了再说……”
“好好好。”苏简张口等她将药丸放入口中,又喝了口茶,就闭眼沉沉睡去。
踢了他几下也不见反应,莺儿皱着的眉头才略微舒展,说道:“快出来吧。”
帘后果真走出一人,轻车熟路走到桌边坐下。莺儿也靠在他身旁,语气幽怨说道:“如今这事也成了,那边钱也收了,这个蠢蛋的黄金也可轻松带走。这些银两不仅够给我赎身,还能让咱们下半生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也不知你为何还不愿走。”
3. 第 3 章
原来,那时苏简与牛大哥在万花阁玩乐欠下巨债,被管事的抓了去暴打一通,最后才提及可将叶萝衣抓来抵债。二人一合计,将叶萝衣送做太师府替嫁的女儿,各自都可得好处,便爽快应下。
成亲那日边便将人抓了来,不仅抵了赌债还换了一箱子黄金。如今二人日夜在这万花阁玩乐,可谓是乐不思蜀。
苏简日日玩乐都要莺儿陪伴左右,夜晚也是宿在她屋内,对她真真是情有独钟。
“唉,莺儿,你这就是妇人之见了。”牛大哥揽住莺儿腰身,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怎么会有人嫌银子多呢?过些时日,咱们将这‘赌鬼’得到那箱黄金花完,再走也不迟。而且管事的还许诺,到时再多给咱们十两黄金。”
“哼。”莺儿轻轻打了他胸口一拳,“臭男人,恐是掉钱眼里,不想管我了。每日陪伴在这人身旁,手都快被他的老茧划破了。且他双手甚是不规矩,真是让人厌烦得很。”
“真是难为你了,事成之后,为夫定会好好补偿你。”牛大哥终于露出笑脸,柔声说道,“过几日,我出去给你买些最时兴的胭脂水粉,再买些手上抹那玩意儿,如何?”
“哼!”莺儿眉尾轻轻弯下,眼中全是笑意,面上还故作气恼,“你也不想着先给我赎身,就想用那些小玩意儿打发我。那时真是不该为了你来这鬼地方。”
“哎,莺儿。”牛大哥手臂在她腰上圈得更紧了些,靠在她耳旁说道:“我每时每刻都想给你赎身,再买座大宅子,将你关在宅中,不让其他男人见你。只是现在那管事的一双眼睛盯着咱们,行走还是自由;若是给你赎了身,他们怕是要处处盯着咱们,那做起事来甚是不便不说,还可能被抓了把柄去。”
“哼,死鬼,勉强信了你罢。”莺儿在这万花阁待了也有些时日,对那管事的还是略知一二,自然知道那人确实如牛大哥所说,“好了,回吧,我要歇下了。”
“歇下?”牛大哥握住她纤腰,在她脖颈处吹起,“先享受这春宵,再歇息也不迟。”说罢,抱着她起身朝屋子深处走去。
桌上红烛,不知何时已燃尽,从雕花窗户透进来的微光,让屋内从漆黑变得昏暗。傅淮书披上外衣,轻手轻脚走到外屋。
“侯爷。”
“嗯。”
“裴詹事已等在东暖阁中。”
“嗯。”傅淮书只觉头昏脑涨,伸手扶在额头上,“让他再等会儿。再给他冲泡些宫中送来的新茶。”
“是。”侍卫行了个礼便快步离去。
傅淮书撑着脑袋坐在桌边,脑中闪现出些许香艳画面,让他浑身燥热。
“侯爷今日竟让下官等候如此之久,昨夜定是好好享受了一番春宵乐趣。”看着眼角还遗留一抹红晕的好友,等待多时的裴渊嘴上也是不饶人。
傅淮书回了一眼便算是搭理他了。
裴渊也不觉伤心,继续调侃道:“不知侯爷昨夜干甚去了,你眼下那淤青真是让人不得不在意。”
“不知裴詹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傅淮书端起面前茶盏抿了口,皱眉将它放回桌上。
一旁侍女上前将这茶杯端走,手脚麻利的换上杯刚冲泡好的新茶,暖阁中又增添一抹茶香。
“怎么?嫌我打搅你了。”裴渊嬉皮笑脸靠在软榻上看着他,“我今日可特地晚来了一个时辰。真是有了枕边人忘了桌边茶友啊。”
叶萝衣盯着床幔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现下处在何处。摸摸身旁的冰凉,想来那人早已离开多时。刚动了动身子就觉浑身酸软,面颊不觉飘起两抹红云。
“夫人,您醒了吗?奴婢伺候您起来罢。”
“不……不必,我自己起来便好。”说完她忍着不适,利落坐起来抓过衣裳就往身上套。
一来,她确是不习惯别人伺候自己;二来,也是怕别人看到身上这红痕。
下了床榻,还是在丫鬟伺候下穿上层层衣衫,还配了些繁杂的饰品。才走出卧房,她又打量起这屋子的布局。
这屋子实际是三个屋子,中间便是外厅,也是最宽敞的一间,放了一个圆桌,可坐下七八人;左边屋子像是书房,几个书架上堆得满满当当;右边的屋子便是他们歇息的卧房。
“夫人请稍候,叶茹姑姑已经去传膳了。”小姑娘羞怯地小声说道。
“好。”答完她就老实坐在桌前等着
叶茹是太师府跟着她一同前来的姑姑,说出要时时照顾她,也有时时监视她的意思。
“唉。”想起桃源村众人,她又轻轻叹了口气。苏简与各村民定还在为她不知所踪担忧,或许还冒着雪在山上找她。
“夫人。”见她应声看向自己,叶茹继续说道,“这是厨房专门为您走的枣生桂子汤,快趁热喝吧。”
“好。”
刚拿起汤勺,就看到有个嬷嬷从屋内出来,端着昨晚被侯爷抓出来的锦帕,她面上一红,恨不得将脸埋进碗里。
这枣生桂子汤,名字叫汤,实际就是用红糖红枣煮的汤,配上花生桂子做馅的汤圆。虽然在太师府学规矩礼仪时,已竟知道这些人家吃穿用度并非她这小小村姑能想象,但她还是被这汤的味道惊到。
这红糖汤圆她以前也常常自己做着吃,没想到侯府中厨子竟如此了得,可将这简单食物做出珍馐味道。
“嗯哼。”
听到声旁一人咳嗽,纵使心中有万千不情愿,她还是放下手中的汤勺,坐起身来,开口:“撤下去吧。”
看着几乎没动过的食物被端走,她忍不住在心中大呼,面上却不敢表示出半点。
在桌边坐了许久,也没听到叶茹姑姑开口,她鼓起勇气看向她问到:“叶茹姑姑,不知今日……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夫人,这可不是太师府,您要自己安排自己每日的各项事务。”
听到她这样说,叶萝衣甚是苦恼,也不知该做何事才能不露出一点马脚,思来想去也没主意,只能还是在桌边坐着。
“不如到院中走走吧。”
“夫人。”叶茹面色阴沉伸出手拦在他身前,“按例新婚后三日,新娘子不得踏出喜房,咱们还是不要违背组训才好。”
“好……好。”看到叶茹露出这表情,她心里就发怵,一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抬脚就向书房走去。
刚走到门边就有股淡淡梅花香气飘来,就像那人身上的香气,她面上又是一红。
这书房不大,除了书架上随意塞满各式各样的书,其他地方都格外整洁,没有半点脏乱。
“夫人。”叶茹握住她手臂,声音低沉说道。
“不能进去吗?”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阵痛,她惊恐看向叶茹。
“书房可不是女子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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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处所,怎么刚来到侯府,你就将规矩都忘记……”
“你这老奴怎在这胡说。”清朗男声在屋外响起,众人不解看向门边,叶茹脸面蓦地变得全红,从她身边退开,“侯爷早晨吩咐过了,夫人想去哪便去哪,旁人不得随意立规矩,更不能将太师府迂腐的规矩带了来。”
叶萝衣朝门边那人福了福身,开口问道:“不知是哪位贵人?”
“拜见夫人,属下是侯爷身旁侍卫于斯,奉命回来取些东西。”于斯也双手抱拳向她问候。
“好,你去拿吧。”她快步走回卧房,怕半点阻碍了他的事。
于斯也不再多言,撇了眼面色难看的叶茹,就进书房取了东西便离去。
见于斯走了,叶茹面色更是阴沉走入卧房,阴阳怪气说道:“真好啊,你也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谁是叶茹?”她正要开口辩解就听到有嬷嬷再找叶茹,暗自松了口气。
“奴婢正是叶茹,拜见嬷嬷。”叶茹转身就恢复和气笑脸,拜向眼高于顶的嬷嬷。
“嗯,跟我来吧。”
“不知嬷嬷找奴婢所为何事。”她追着嬷嬷背影就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剜叶萝衣一眼。
叶萝衣只觉心惊胆跳,手心微微出汗,听到又有人走进来,以为是叶茹回来了,怕得几乎躲进床幔中。
“奴婢见过夫人,嬷嬷让奴婢来伺候夫人。”
她小心看向匍匐在地上的侍女,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开口:“快起来罢”
只见那丫头脸如圆盘,一双月牙眼让她看起来甚是可人,就像喜庆的年画娃娃,让人忍不住亲近。
“你唤作什么名字?”
“奴婢还没有名字,请夫人赐名。”
“那便叫……豆蔻吧。”她试探的看向面前的小姑娘。
“豆蔻,奴婢以后就叫豆蔻!”丫鬟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欣喜,“不知夫人为何给奴婢取这个名字?”
“豆蔻是……是一味药物,可用于化湿消痞、行气温中、开胃消食。”像是意识到什么,她连忙捂住嘴,“我……我正好在书上看到过这味药物,看到你就想起来了。”
“好,多谢夫人。”豆蔻像是没发现她的异样,又高兴地行了个礼。
在屋中坐了好一会儿,叶萝衣也觉甚是无趣,却再也不敢离开这处。
豆蔻看出她心中想法,故意眨着扑朔的睫毛,乖巧看向她问道:“夫人,你刚才给奴婢取了名字,可否教教我如何写‘豆蔻’这二字?”
她思索了片刻,才点点头说:“好。”
“嬷嬷,不知你们要带我去何处?”叶茹跟着嬷嬷一众人在院中行走许久,隐隐看到不远处的院墙,不安开口问道。
“跟着便是。”嬷嬷身旁丫鬟没好气答道。
又走了许久,终是停了下来,看着侧门外等着的马车,她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咱们侯府有侯爷立的规矩,不需要你们太师府的规矩。”嬷嬷坐在软轿中高声说道,“如今夫人已是侯爷府的人了,府中也不缺一个两个伺候的下人,你就回去吧。”
叶茹惊得瞪大双眼看向软轿,噗通一声跪在雪地上,慌张开口:“嬷嬷,还请嬷嬷饶了奴婢……奴婢……”
不等她说完,侍卫两下将人绑起丢上马车,转身又进了侯府。马车也缓缓向巷口行进。
4. 第 4 章
“唉……”
“夫人。”素宁看兰氏放下手中暖壶,扶额叹气,殷勤上前给她揉起额边穴道,“夫人莫要太过忧虑,要是您再伤了身子,咱们偌大的太师府可怎么办啊。”
“就你会哄我。”兰氏听了她几句吹捧,心中顿时舒爽许多,“再过些许时日景瑶也要进宫了,只是……唉,她这娇纵的性子,定又要闹得府中不得安宁。”
“夫人,夫人!”素宁纲要开口宽慰,就听到小厮的呼喊。
“哪来的奴才,这么不懂规矩。”素宁皱眉走上前几步问道。
“见过素宁嬷嬷……来、来了个彪形大汉,长得凶神恶煞,一手还抓着……抓着叶茹姑姑。”小厮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说要见夫人,侯爷有事让他转告。”
“这……”素宁眉头紧锁,双手握在身前,“那就在这等着,莫要胡来。”说完她便转身回到兰氏身旁。
附在兰氏耳边将这话原封不动的转告与她。兰氏脸色立时变得铁青,说道:“让他们进来罢。”
“夫人,让外南这来怕是不妥,还是禀报与老爷罢。”素宁嬷嬷低声提醒。
“不必,让他们这种在门边说话就是。”
素宁又快步走到门边,把兰氏的话传过去,只见笑死又哼哧哼哧往外跑去。
不多时就有一豪迈大汉身影映在窗花上,兰氏端坐在金丝楠木座椅上,悠闲品起了茶。
素宁嬷嬷立即领悟了她的意思,高声问道:“所来何人?侯爷让人转告何事?”
“嘿,这规矩真是不少,净整这些没用的。”忽听得一声闷哼,又传来衣服摩挲声,“侯爷让俺告诉你们,承恩候府有自己的规矩,不需要你们太师府这些破烂玩意儿。夫人嫁过去就是承恩后府的人了,不需要你们的人管着。人给你送回了,俺回去了,真是麻烦。”
看着大汗的身影在窗户上移动直至消失,屋中静得连根针落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见兰氏还是端坐在原地,就连平时最会讨好她的素宁都不敢开支,只是躬着身子在一旁候着。
兰氏手中的茶盏在地毯上摔了个粉碎,周遭的侍女齐齐跪下,口中齐声说道:“啊!奴婢该死!请夫人赎罪。”
“这承恩侯真是欺人太甚,太师府送去的人也敢退回来。”她咬着后槽牙愤愤说道,不过半刻又复笑起来,“不过他也只娶到个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乡野村姑,还当个宝。”
“都起来吧。”她又恢复云淡风轻模样,“叶茹。”
“奴婢在。”叶茹颤抖的声音都门外传来,“奴婢该死。”
“嗯。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兰氏幽幽开口,一字一顿,听得人胆战心惊,“看在你陪伴景瑶多年,给你个机会去劝她进宫,如何?”
“奴婢……奴婢定竭尽全力。”叶茹最是了解慕景瑶的性子,心中不由捏了把冷汗,但还是感恩戴德地接下了这担子。
“嗯,若是不成那你全家只能在阴曹地府团聚了。”
“滚!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吗?”慕景瑶瞪着红肿的双眼,双手一样将食盒认出屋外,又想将青年也推出去,却抵不过他的气力,只能哭喊着在他身上捶打。
“不是,景瑶……我只是听得你日日不吃不喝也不睡,怕你将身子折腾坏了,才带了你最爱吃的糕点来看你。”向古易关切看着她说道。
“既然你如此关心我,就劝我爹爹让我嫁与承恩侯。”
“唉……景瑶,我实在难以改变太师的主意。”
“那你这走,不必在此假惺惺关心我。”抓起一旁的剪子,抵在脖上看着他。
向古易抬起双手举在身前,弓着身子,一步步退到门边,说道:“我走便是,你莫要伤害自己。”
“小姐,侍郎。”叶茹对二人福了福身。
“叶茹?”慕景瑶如回光返照般一时有了活力,“那人被识破,你来接我去承恩后府的吗?”
“小姐……”叶茹含泪看着她摇头,见慕景瑶跌坐在地脸上奔到她身旁,“小姐!”
“那你回来做什么?”她有气无力答道,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滑落,“既然不能改变这个局面,你回来做什么!”
“奴婢没用,被那村妇用计赶了回来。”叶茹也垂下两含泪,“现下承恩侯被她蛊惑,怕是见不得太师府的人。”
“还有此事……”慕景瑶又噌的一下坐起,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快、快去告诉爹爹,揭穿她的这面目。”
“小姐……”叶茹又叹了口气,“现怕是再难改变,除非她自己想走。”
“自己想走哈哈哈……”慕景瑶看着她冷笑几声,“谁会舍了荣华富贵,再去过那清贫日子。”
“所以……所以,奴婢有个法子。”叶茹目光躲闪、支支吾吾说道。
“什么法子!”
“只是这个法子不能即刻见效,需要花费较长时日……而、而且……小姐你也得做出些牺牲。”叶茹又看了她几眼,见她甚是期待,才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需要小姐牺牲太多。”
“快说!”慕景瑶目光炯炯看着她,恨不得将她看穿。
“对,你写得真不错。”叶萝衣看了看小丫鬟在宣纸上描摹的两个字,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若不是夫人悉心教导,豆蔻也不能学会。”豆蔻低头腼腆笑起来,“从前娘亲就说我太笨,只让兄长上学堂。”
“不,你不笨,日后我多教你认些字吧。”叶萝衣看着她问道。
“好!”豆蔻激动得几乎跳了起来,又将双手握在身前老实站在原地。
“不必如此拘谨,日后只有你我在的地方,便不必过多讲那些礼数。”叶萝衣又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下几字,“这是木瓜、生姜。”
“木瓜、生姜。”豆蔻跟着年了一遍,疑惑看着她问道:“夫人,为何要先学这二物的字?”
“《本草纲目》中有一方:心腹胀满,气短,豆蔻一两,去皮研细。每次用木瓜、生姜汤调服半钱。”叶萝衣看着她柔声解释道,“正好给你起了名叫豆蔻,那便先将这药方交予你,这样你不仅识了字还记住了药方,可不是事半功倍。”
“夫人真是学识渊博。”
“没想到夫人还对《本草纲目》有研究。”傅淮书从从施施然走进屋来,面上带笑看着她赞道。
“不敢,妾只是将这一方记了下来。”叶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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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慌张福了福身,低低埋着头不敢看他,“妾平日里也就看看《女戒》,不曾看过其他书籍。”
她原原本本将叶茹姑姑教的话说出来,只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连自己也快听不到。
“是么?”傅淮书饶有兴致看着她,“那你来说说《女戒》里都说了些什么?”
“说了……说了……”叶茹姑姑并未告诉她《女戒》都说了些什么,她一下紧张得绯红从两腮蔓延到脖颈,最终重复着那二字却不知该如何继续。
看她这副模样,傅淮书更觉有趣,靠在她耳边说道:“夫人是忘了么?要为夫提醒你吗?”
听到这昨日夜里的说过的话,她只觉血脉喷张,身子一软摔到他怀中,一股冷淡的梅花香气扑鼻而来。
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神志都有些模糊,一时忘了要从他怀中离开。
傅淮书就抱着她席地而坐,嘴上却还调侃道:“夫人可有在《本草纲目》上看到治疗此阵的法子。”
“尚未。不过我这症状也无大碍,不过是过于惊慌,一时眩晕,缓缓便好,无需用药。”许是神志昏蒙,她迷迷糊糊答道。
过了一会儿,叶萝衣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他问道:“为何还不见叶茹姑姑回来?”
“她与你……与你关系很亲密吗?”傅淮书心虚摸了摸鼻子问道。
“没有。”她老实摇摇头,“她是叫我规矩的姑姑,此刻她不在此处我怕在王爷面前乱了规矩。”
“无碍,侯府没有那么多规矩,不必拘谨。”他又想了想,“太师府有事将她叫回去了。”
“这样吗?”她虽有些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只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若是你想她的话,我明日去太师府时,可将她再带了来。”想到明日要作为女婿去拜访太师,他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不必不必,不必麻烦。太师府让她回去,便不要再将她请来。”看到傅淮书叹气,她赶紧坐起身来,摆摆手拒绝。
“不必如此紧张。”傅淮书笑笑将她拉回怀中,“我明日必是要都太师府走一趟,只是为这烦人的规矩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听到这她才放心点点头,“原来你也不喜欢规矩。”
“谁会喜欢被管着。”
“可是你为何一直抱着我,男女授受不亲。”叶萝衣又红着脸想从他怀中挣出,却还是被按了回去。
“因为你我是夫妻,自然要亲昵些。”
“可是你我才成婚一日,并未有如此熟络。”她瞪大眼睛疑惑看着他辩解道。她与苏简认识十多年都不曾有如此亲昵举动。
“若是不亲昵些,该如何变得熟络。”傅淮书十分坦诚看着她,还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放心吧,我日后定会一直疼你爱你。”
“为何?”叶萝衣又不解看着他。
“我父亲便是这样对我娘亲,我自然要传承这家风。”傅淮书看着她耸耸肩,“虽然父亲早已不在人世多年。”
她又点点头,不再多说。心中却在想到这人还挺不错,为何太师府小姐不愿嫁与他?若没有心中牵挂的苏简、桃源村村民,她定会心甘情愿与此人共度一生一世。
5. 第 5 章
天色漆黑,承恩后府外马车顶上已积了些雪,傅淮书才慢悠悠从侧门出来。
“侯爷,东西都备好了。”于斯躬着身子说道。
“好,走吧。”
他昨夜特意没睡,只为早早到太师府拜访,想到待会儿老太师匆忙迎接的模样,他眸中才露出点点笑意。
只可惜了“慕景瑶”不能一同回门见见爹娘,大晋一直以来规矩便是女儿嫁出三年不得与家人相见。傅淮书虽不爱遵守这些规矩,但也碍不住太师府是如此要求。
一老一少坐在周围没有什么遮挡,到处透风的会客厅中,冷风不停从四处刮来,只听得一人连连咳嗽,又有一苍老声音响起。
“不知侯爷今日有何要事,这么早便来打搅老夫清梦。”太师眼睛半睁,面色青紫,嘴唇乌黑,拢了拢随意披上的衣裳,还是冷得止不住抖。
“小婿自然是没有什么要事。”傅淮书面带笑意看着他,声音愉悦说道:“只是怕耽搁太师上早朝,特早些来拜访了。”
“嗯,知道了。礼数已到,可以回去了。”太师只想回去再眯会儿,开口就要送客。
傅淮书却偏不随他的意,又开口问道:“诶,这怎么行。咱们现在也是一家人了,自然得好好唠唠。”
“你到底要说什么。”太师眼中几乎冒火看向他问道。
“说什么?”他从大氅中伸出手,抵住下巴看着他,“那就说说进来朝中有何要紧事吧。毕竟我甚是懒惰,不像太师,可免上朝的几日还每日都要去报道。”
“没有没有要事。”太师牙齿颤抖着答道。
“那……”傅淮书又认真思考起来。
“傅淮书!”太师终是压不住怒火,几乎站起身来。
“嗯。”傅淮书还看着他点点头,“除圣上与长公主外,其他人不可呼唤我的名讳,下不为例。”
太师气得胡子颤抖看向他,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怕当真将他得罪。
“小姐,你要去哪?”叶茹看着慕景瑶紧张问道。
“你要拦我?”慕景瑶睨了她一眼,叶茹果真后退几步,不敢再做声。
叶茹只觉高高肿起的脸颊又疼痛不已,生怕慕景瑶再让人责罚她。只是看慕景瑶快步离开的背影,她心中又怕担上罪责,心一横便朝兰氏那走去。
慕景瑶的信激动得就要飞出来,脚步也加快许多,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见不到那人了,虽心中还未想好要如何与他解释,但能见上一面总是好的。
她紧赶慢赶总算看到长廊尽头那个背影,那真是她朝思暮想的傅淮书,正要开口唤他,却被人捂住口鼻,“唔。”
她使劲浑身力气想要掰开那只手,却怎么也动不了一点,急得泪珠滚落,看着模糊却也早已无人的前方。
“景瑶,你疯了吗!”
“放开我,让我去和他说清楚,我才是要嫁他的慕景瑶。”她哭喊着挣扎,想挣脱慕青云的钳制,却无济于事。
“你这是要将我们全家害死吗?”慕青云扶住她双肩,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问道,有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开口:“景瑶,不要再想了,你是不可能嫁给他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慕景瑶喃喃说道,“我不过是想与心爱之人成婚罢了。”
“而且我们当今圣上指婚,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嫁给他?”她瞪大通红的双眼看着他质问道。
“景瑶,事已至此,莫要再想他了。”慕青云无奈看着她,眼眸中感情复杂,“你的命就是如此,就是要进宫服侍皇上的。”
“为何?为何要如此对我。”慕景瑶又蹦又跳,双手也不停打在他身上。
“因为我们生在这样的人家,注定不能过普通人的日子。”
闹了一会儿,慕景瑶许是累了,看着他说道:“为何我要生在这样的人家,为何要为你们的仕途牺牲自己,就因为我是女儿家吗?”
“唉……景瑶这些事谁都谁不清楚,但这就是你的命。”慕青云拽着她就往回走。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的命,你们将那女子送进宫吧,我只要嫁给承恩侯。”慕景瑶挣扎着叫喊道。
慕青云一掌打在她脸上,周遭霎时便只剩阵阵风声,“清醒了吗?为了个男人连学了十多年的规矩都忘了吗?”
“我没有!忘记规矩的是你们。”慕景瑶不服地看着他,“让卑贱的丫鬟怀上慕家骨肉时,你可曾记得规矩。若是姜氏知道了此事,我看你还能不能有坦荡仕途。”
“景瑶,莫要逼我。”
“是你在逼我。”
“唉,那时我也想你这样,以为自己可以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可以护住心爱之人。”慕青云深深叹了口气,“但我什么也没护住,她还是被乱棍打死。”
看慕景瑶呆呆看着自己,他又说道:“景瑶,只有你变得足够强,站在足够高的位置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闹是没用的。”
慕景瑶就像失去灵魂,被他拉回屋中安顿,“我先走了,你自己想想吧。”
她就这样坐在桌前,脑子回荡着刚才听到的话,“她还是被乱棍打死”,原来慕青云性情大变是这个缘由。
就连他都护不住自己爱的人,更别说自己了,慕景瑶心中信念逐渐崩塌,像是被抽去所有精气。
叶茹的声音又在她脑子里冒了出来,“小姐你进宫做了娘娘,过几年不受宠了,再让那女子进宫替你,而你去承恩侯府,不就不费吹灰之力将事情办成了吗?”
现如今这竟然成了一条不错的路,她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狠狠说道:“好,我定会回到原来属于我的位置。”
冬日的暖阳穿过窗上的雕花,撒到叶萝衣身上,照得衣服上的暗纹闪闪发光,甚是好看。
豆蔻将毛笔抵在下巴上,丝毫不掩饰呆呆看着她,像是着了迷,也忘了继续写字。
“夫人。”面生的侍女走到桌前行了个大礼,整个人伏在地上也不起来。
叶萝衣被她行的动作吓了一跳,想起来扶她又怕不合规矩,只能将书卷放在桌上看着豆蔻。
“你是哪个姑姑手下的侍女?不曾学过规矩么?”豆蔻极不高兴地问道。
“奴婢……奴婢名唤采莲,见夫人精通医术,特斗胆想求夫人一事。”侍女额头抵在地毯上,声音颤抖小声答道。
“你有个能耐求夫人给你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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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蔻。”见豆蔻就要起身将侍女拉出去,叶萝衣连忙开口阻拦,“你说说有何事。”
“奴婢的妹妹近来一直昏迷不醒,浑身滚烫,看了大夫,吃了药也不见好转,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斗胆求夫人。”采莲声音哽咽说道。
“大夫给你开的方子可有带来?”她看着采莲伏在地上瑟瑟发抖,顿时心生怜悯,“起来说话吧。”
“多谢夫人。”采莲小心翼翼站了起来,但还是着身子,面露难色,“方子已经交给抓药的医官……不过,我带了最后一副药来。”
采莲将药包举起,期望看着叶萝衣,却被豆蔻拦了下来,“等等,我先看看你这是不是要害夫人的东西。”
豆蔻拦在采莲身前,用手帕捂住鼻子,看了看药包里的东西,眉头紧皱退后了两步说道:“你这些东西怎么都长霉了?”
“让我看看。”叶萝衣上前看了看采莲举着的药,眉头也皱起,“这药给你时便是这样的吗?你妹妹吃了的那几副是不是……不一样。”
采咬牙忍住眼眶中的泪水,摇了摇头,哽咽说道:“我们吃的药都是这样的,只是不知为何这次竟治不好病。”
“这样的药怎么能治好病?你在哪找的大夫,咱们找他评理去。”叶萝衣拉着采莲就要往外走。
“夫人。”采莲猛地跪在她脚边,“采莲只想救妹妹一名,不敢开罪府中大夫,若是让他知道了这事,我定要被逐出府去。”
“这大夫是何人?”叶萝衣不解看看采莲,又看向豆蔻。
“快说,到底是哪个大夫?竟敢在侯府如此嚣张。”豆蔻迈步走到采莲身旁,用手抵着下巴,思索了一番,“我猜到是谁了,若你不说,那咱们就一起去见他吧。”
“不,奴婢不敢。”采莲吓得如捣蒜般磕头,还是叶萝衣实在不忍心,扶了扶她,她又如看救命稻草一般看向叶萝衣,“奴婢……若是说了,能否求夫人保密。”
“为何你如此惧怕此人?”豆蔻扶起叶萝衣,不解地看着采莲。
“唉……”采莲心一横,也不再管其他,一脸决绝开口说道:“正是杜大夫,他是杜嬷嬷的儿子,得罪了他便是得罪了嬷嬷。”
叶萝衣记得叶茹姑姑说过,嬷嬷平日里伺候在主子身旁,算是半个主子,在府上很多事里说得上话,对吓人的的生死、去留也能做主。看来这杜嬷嬷确是不能得罪之人。
“当真如此?”豆蔻盯着采莲问道。
“千真万确,采莲是豁出这条命了,半点不敢骗夫人。”采莲看向她们二人,眼中虽满是泪水,目光却异常坚定,“从杜大夫进府开始,下人们看病都要一两银子诊金,拿的药也都是早已霉坏的。但是他们母子一手遮天,我们不敢也没法子状告到侯爷面前。”
“他们母子竟如此嚣张跋扈?”豆蔻很是惊诧问道,“那杜嬷嬷不过是伺候过几日长公主,又让侯爷吃过几日奶,才得以养在侯府中。平日里在侯爷面前也装作是慈眉善目模样。”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叶萝衣虽会治病,却最是知如何应付这些勾心斗角的事。
“竟有这样的事。”傅淮书的声音想起,众人连忙俯身行礼。
6. 第 6 章
“她现下是外热内虚,需泡药浴。”叶萝衣坐在床边,看向躺在床铺上面色绯红的女孩,“我之前见过这样的病人,又八成把握可以治愈。”
她又站起身,看着豆蔻二人说道:“府中的药品质太差,定是不能用了,等我去街上药铺买些药回来。”
“夫人,不可。”豆蔻为难地看着她开口,“虽咱们府中没有太多规矩,但是女眷不能独自出行是大晋的规矩,咱们还是不要……”
“原是如此么?”叶萝衣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承恩侯夫人,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来去自由的村医,心中甚是失落,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好,那我将要准备的药材写下来,你去准备吧。”
“是。”豆蔻示意采莲拿来纸笔放在桌上,等叶萝衣写好才拿上那张纸出去了。
叶萝衣打量了一番她们住的屋子,虽简单但干净温馨,不似采莲口中那样不堪,她又开口问道:“采莲,你妹妹几岁了?”
“七岁。”采莲声音颤抖着答道,“奴婢父母早已亡故,只剩这个妹妹相依为命,若是她再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碍,你妹妹定会安好,不知她可有名字。”叶萝衣柔声安慰道。
“她叫小荷。”
“小荷。”叶萝衣轻轻重复一遍,“等她恢复了,便每日去跟我念书吧。”
“多谢夫人。”采莲扑通一声跪在,泪水也连连从眼眶涌出,“多谢侯爷、夫人的大恩大德。”
“快起来吧,正好我也在教豆蔻,她们二人结伴也不会枯燥。”叶萝衣刚想站起来扶她,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又生生坐了回去。
“杜氏在府中这些年定在府中各处安插了不少人,你先好好查查,到时将名册呈上来再一并处理。”傅淮书看着那些放在桌上的书说道。
“是。”于斯犹豫片刻才继续开口,“侯爷,可否要查查夫人。”
“她有什么不对劲吗?”
“侯爷。”豆蔻大步走到桌前停下。
“何事?”傅淮书看她问道。
“夫人又开了个药方,命奴婢去取药。”豆蔻先是将药方放在桌上,才退回桌前说道。
“这药方有何异样么?”傅淮书看着桌上的药方,看到她不同一般女子的自己,还露出浅浅笑。
“这药方有无异样奴婢不知,但是夫人确有异样。开药方之前她竟想自己出去买药,太师父规矩那样繁复,她定不会不知道女子不能独自道街上行走。”豆
“是么?”
傅淮书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完全出乎豆蔻预料,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解,又说道:“若这不是最大疑点,那她会医术就是更大的问题。之前可从未听说过慕景瑶精通医术。”
傅淮书云淡风轻开口:“之前我们都未与她深交,怎会知道她真实为人。你们二人还是莫要太过多疑。”
于斯又上前看着他说道:“侯爷,属下还有补充。今日打听得太师忽然冒出个远方侄女,且要将她送进宫去选秀女。太师定不会做赔本买卖,这其中怕是有蹊跷。”
“这有何奇怪?许是他女儿嫁给了我,只能另寻他人来开拓仕途。没其他事就下去吧。”
“是。”二人也不敢再多说,各自出门房门。
万花阁中还是一如往常那般热闹非凡,莺儿从人群中挤出,步履凌乱走回房中,关上门就看到坐在桌前的人,
“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牛大哥看她憨笑答道:“不是你让我来的么?怎么那人有何动静。”
“能有什么动静,他箱中的黄金不是就快被你们赢完了吗?”莺儿一身酒气走到桌边坐下,自嘲说道:“怎么?嫌我身上酒气重?若不是为了你,我需要在这地方待着吗?”
“叫我来到底是为何事?”牛大哥皱眉看向她沉声说道,“若无事,我就先走了。”
“走?我今日确实是要和你说走的事,当时你便说了,让那人把黄金花光就给我赎身,现在事已成了□□,也该给我赎身了吧。”
“你怎么如此焦急?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若是因你这短视害得出了半点差池,我定不会放过你。”
“焦急?焦急我等得到今天?你到底何时才能满足,还是……你根本不想给我赎身!”莺儿蓦地跳起抓住他手臂大声问道,“你是不是嫌弃我,外头有其他人了。”
见牛大哥不耐烦要走,她更是死死抓住不让他走,尖声喊道:“前几日我就看到你与新来的姑娘打得火热,你真是个……”
不等说完,牛大哥面容扭曲掐住她的脖子,目露凶光看着她说道:“你若是老实听话,日后定不会亏待。若你执着要闹,便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莺儿只觉酒醒了七八分,惊恐看着他点点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牛大哥将她扔下便丝毫不留念离去,听着门扇撞得砰砰作响,她眼泪也如断线珠子般落下。
“孩儿,是娘对不住你。”莺儿抚摸着尚未隆起的肚子,小声念倒。
她十七岁时认识的牛见礼,当时只觉这人不同于一般莽夫,说话甚是风趣,做事也踏实。
当时一门心思要嫁给他,甚至不顾爹娘阻拦,跟他私奔,还为了他卖/身到这处。如今已是十二年,她才看清这人面孔。
若还是一人也就罢了,如今有了骨肉,便再也等不得那人口中赎/身那日,“既然你无情,也莫要怪我无意。”
莺儿抹去脸上的泪水,走到梳妆台边,拿起胭脂在脸上倒腾了一番,才离去。
“夫人你放心吧,这都是顶好的药材。”豆蔻看叶萝衣还在仔细查看她带来的药材,信心十足解释道。
“如此便好,快让人将用一口大锅将药材煎了;再让人半个木桶来。”叶萝衣笑着点点头,看着豆蔻说道。
“待会儿给她泡造时恐会吐黑血,你也莫要害怕。”叶萝衣又看着采莲交待道,“因她身子太弱,又吃了霉变药材,体内毒素堆积,吐出来变好了便好。”
“多谢夫人。”采莲又泪水涟涟看着她感谢道。
“对了,夫人,侯爷在书房等你呢。”豆蔻走出门外,又想起走回来说道。
“他有何事?”叶萝衣不解问道。
“还请夫人再帮奴婢一次。”采莲又跪在她身旁,如捣蒜般磕头,吓得叶萝衣赶紧上前要将她扶起,“若是夫人不答应,奴婢便不起来了。”
“你先说是何事,若是能帮上你,我定会尽力。”
“如今杜嬷嬷定知道是奴婢将他们母子的事告发。奴婢怕是不想被逐出去。”采莲十分害怕说道。
“杜嬷嬷母子做出这等伤害附中人之事,侯爷定会才处置他们母子,不会让他们再危害大家。”叶萝衣看到她不停地摇头,不由疑惑起来。
“不会的,杜嬷嬷在府中能横行霸道便是因为有长公主撑腰,侯爷怕是也……不会如何处置他们母子。”采莲极小声说道。
“怎会?”叶萝衣不信地看着她,“那我现在便回去与他说此事。”说完她便走了出去。
傅淮书还在桌前翻看着那本医书,就见叶萝衣急冲冲走了进来,好奇问道:“怎么?想我了,走得如此急。”
“侯爷莫要说如此孟浪之话。”叶萝衣本就因走回来红润的脸,现在更比红了几分,“妾,只是急着知道会如何处置杜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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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二人。”
“哦。如此关心这两人,也不想我。”傅淮书故作不悦看着她说道。
“莫要胡闹。”叶萝衣被他闹得没了办法,无奈看着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我……自是想你的,你快告诉我会如何处置他们二人吧。”
“夫人想如何处置。”看叶萝衣红着脸承认想他,傅淮书得意笑着问道。
看到他的笑脸,叶萝衣只觉心中小鹿乱撞,她闭眼飞快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才继续说道:“自是让他们不能再危害府中众人。”
“如何让他们不能再危害府中众人?”
听到他这样问,叶萝衣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本悬起的心向下一沉,脸色也阴沉了几分,失落答道:“不知。”
“若是你过来几步,我便告诉你。”傅淮书被她的反应逗得心中甚是愉悦,眯眼看她不情愿的向前走了几步。
“看来你是不想知道了。”
听到这话叶萝衣又向前走了两步,刚站稳就被人拉入怀中,扑鼻而来的清冷梅香,让她刚恢复冷静的脑子,又变得晕晕沉沉。
“怎么才一句话的功夫就不高兴了。”傅淮书的声音自耳边传来,阵阵热气扑到她皮肤上,让她脸上的绯红蔓延到此处。
“妾不敢。”她用尽所有力气才挤出这三个字,软绵绵的,像是棉花里蹦出来的。
“这个杜氏在府中待了几十年,做的事定不止一件半件,若是直接因这一事将她处置。日后若是其他事出了麻烦,该找何人。我已让于斯去查了,等将这一件件事摸清楚,再处罚也不迟。”傅淮书看她因自己故意在耳旁说话,红得几乎滴血的侧脸,心中甚是满意,“不知夫人可否满意,为夫这般处置?”
“满、满意,侯爷想得……真是周到,是妾目光狭窄……不知、不知……”她脑中物事早已糊作一团,一句话也说得不完整。
“夫人满意便好,是只满意这一事呢,还是事事都满意?”傅淮书故意使坏问道。
叶萝衣更觉害羞,想要从这人怀中逃走,却没有半点气力,只能让他挑/逗自己。
“侯爷莫要如此孟浪,这青天白日的。”
“那晚上便可孟浪么?”
叶萝衣实在是说不过他,只等努力在自己浆糊脑子里找,说道:“对了,妾还有一事想求侯爷。”
“诶,你我夫妻之间,何必说求。”傅淮书亲亲一口印在她脸颊上。
“侯爷!”叶萝衣脸是红的不能在红了,只等用力唤了他一声。
“你刚不是有事要与我说么?”
“对。”叶萝衣又想起刚才要说采莲的事,“如今也不是马上能处置杜嬷嬷二人,但采莲找到这的事多半已传出去,她日后在府中怕是寸步难行,所以我想……”
“让她在屋中伺候?”看她双手紧紧抓着衣角,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傅淮书握着她的手补充道,“让她来了便是,不必问我。”
“多谢侯爷。”叶萝衣高兴地看着他说道。
“我正好也有一事要问你,不知你答不答应。”傅淮书握住她的手,看着书上的医书说道,“现虽不能处置杜氏,但还是要将她儿子处置了,不能再让府中下人们花费重金买霉坏的药材。”
“妾可以帮上忙么?”她不解看着傅淮书侧脸问道。
“我看你日日沉迷屋中医书,想来也是略懂些医术,故想将这事交予你。”傅淮书又点了点她的鼻子,“我平日里也没有时间过多关注府中各项事宜,若是还将这差事交给外人,不见得会有甚改变;若是交给夫人你,我也可完全放心。”
叶萝衣犹豫了片刻,还是点点头。
7. 第 7 章
锦衣华服女子呆坐在镜前,眼中含泪看着镜中娇美的人,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中。
今日是慕景瑶进宫的日子,出了门她便是慕家的远房侄女,想到这她又觉好笑,含泪笑得狰狞。
父亲费劲心思想得法子,竟是让她与替她嫁给傅淮书的女子都做别人的替身,“都是做替身,为何不让她直接替了我去。”
“景瑶,莫要再想这些,今日进了宫便不能再叫我娘亲了。”兰氏又用手帕捂嘴哭了起来。
慕景瑶却只是冷眼看她,丝毫不被打动半点,说道:“准备好了就走吧,莫要再次耽搁了。”
“等等,你爹爹还有些话要与你说。”兰氏退出屋外,屋中就只剩他们父女两。
一人坐在明亮处,一人站在黑暗中。
“景瑶啊,父亲知道你定不会原谅我。”太师虚弱的声音从她身后飘来,“但莫要忘了你是我的女儿,所说所做都会牵连到太师府众人。”
“嗯。慕景瑶又描起了眉,并不把太师放在眼中。
“不管是你现在是恨是怨,总有一日你会感谢爹爹今日所为。”
“若无他事,烦请太师出去吧,选秀姑姑们可不等人。”慕景瑶放下眉笔就出了门去,没有半分留恋。
马车缓缓从城中最宽敞的街道驶过,慕景瑶身子板正坐在马车中,思绪万千。那日他娶自己也是走的这条路,一路锣鼓喧天,只为告诉百姓他娶了“慕景瑶”,谁知今日她再走今日却是为了进宫做他皇帝舅舅的妃子。
余光忽然从吹开帘布的车窗看到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她愣了愣才想掀窗帘再看几眼,手却被按住。
“表小姐,请自重。”坐在角落的叶茹眼疾手快制住了她的动作,车内气氛立时凝固。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用力攥住车窗帘布,却也知再掀开也是于事无补,他们早已错开很远。
“夫人。”叶萝衣刚想踏入屋中,早已立在两旁的医官齐齐向她行李。
“起来罢。”豆蔻说完就跟着叶萝衣进了屋,不看那些人一眼。
叶萝衣先是在屋中转了转,对这五脏俱全的藏药房有些了解,心中大概有数了才问道:“这药房中可有药物册子,记着每样药物相关事宜。”
“回夫人,没有这些物事,之前药物采买都是杜大夫再管,小的们也就是给他打打下手,或是抓药,其他一概不知。”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医馆老实答道。
“他一人管?”叶萝衣皱眉看着面前一墙装药的柜子,“那你们平日里如何找药材?”
“回夫人,杜大夫让小的们找得到就找,找不到随便用其他能找到的药材替代。”
“若是将人治出个三长两短,该如何?”叶萝衣声音极冷问道。
“杜大夫说了,他娘亲是长公主身旁的红人,出了事便是那些人倒霉。”
叶萝衣几乎要忍不住说出些粗鄙言语,但还是深深吸口气忍住了。在屋中走了几圈,又问道:“那你可知这屋中有多少药还是可用,没有霉坏的?”
医官思索了片刻,老实摇摇头说道:“一样也没有。”
“没有!”叶萝衣瞬觉头疼无比,没有记录册子这一大屋子药也不知要清点到何时,放下了扶在额头的手,叹了口气说道,“我先回去想想。”
裴渊看着走进来那人,笑着说道:“来的可真巧,这茶正是品鉴的时候。”
“今日怎么非要跑到这拥挤的地方来喝茶。”傅淮书在他对面坐下,不满地说道。
“偶尔换换地方嘛。”裴渊嬉笑着看他,又看向窗外,“刚才过去的可是太师府要进宫的远方侄女,你可曾见过。”
“想来是没见过,我听说这侄女与你家夫人长得可是有九成相像,你说……”他故意看向傅淮书停顿了一会儿,“会不会你那夫人是真侄女,进宫的是真小姐。”
“你管这作甚,景瑶已进了侯府们,不管她是真小姐还是真侄女都是我的夫人。”傅淮书轻巧提起面前茶壶,将热水倒入茶盏中,屋内有新添一抹茶香,滚烫的气息几乎将窗户涌进来的寒气驱散。
“这才成婚几日,你口中怎净是夫人长夫人短的,真是成了新夫人的裙下之臣。”裴渊笑着调侃他,抬手想端傅淮书刚才冲泡的茶,却被端开,“你这人怎变得如此小气。”
“我就是夫人裙下之臣又如何?说完他才将茶盏放到裴渊面前,一双桃花眼半眯着看向对面人。
“唉,真是新婚夫妻,如胶似漆。”裴渊无奈摇摇头,端起茶盏又说道,“太师将这侄女送进宫怕是另有企图,你有何打算。”
“没打算。”
“若哪日太师登上了那位置,你当如何自处。”见好友没有半点忧虑,裴渊急得将茶盏又放回桌上,“你以为到那时他会放过你?”
“若真有那时……”傅淮书看向茶水中映照出的影子,“便带着夫人到山中隐居罢。”
“你!”裴渊真是气得不轻,恨不得站起来给这人两下。
“只是……”傅淮书又看向气得头顶要冒火的好友,“只是这其中缘由你想得到,那人就想不到么?静观其变就好。”
“牛大哥这真的行得通吗?”苏简扯着牛见礼衣裳袖子问道。
“你怕什么,一个大男人怎如此婆婆妈妈。”牛见礼不耐烦转过身,就见那管事的走出来,又露出谄媚笑容,“总管,我们便是今日来干活那二人,劳烦总管亲自出来。”
管事的斜着眼睛瞥了他们两眼,高傲说道:“原是你们,进去吧。”说罢转身便走。
牛见礼抓住苏简就跟上去,不敢有半点马虎。跟着总管的在府中走了大半天,苏简被府中各处设置惊得呆住,若不是牛见礼拉着,怕是早已在园中迷了路。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夫。”管事的轻蔑说道。
“总管说的是,咱们就是从那村里来城里找个活计,讨口饭吃的村夫,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您大人有大量。”牛见礼堆笑着向那总管说道。
“哼,得罪我大不了就是干不了这活,若是冲撞了侯爷、夫人,那怕是他们声旁伺候的,你这条小命怕都保不住。”
“大人说的是,小的们定小心做事。”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抵达他们干活的地方,二人老实站在总管身后,等他吩咐。
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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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的先是去与年纪最大的医官说了他们二人的来意,却见那医官皱眉摇头说道:“这么多东西要理,你竟然之找来两人,这左右手之间又折去了多少银两。”
管事连忙堆笑这答道:“你还是莫要说这话逗我了,夫人如今可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若是给她听去你这话,我家里的土都要被翻一番。”
听到“夫人”二字,苏简就再也听不进去其他了,想来这夫人便是叶萝衣,现在她也是飞上枝头做了凤凰,而他却还是做杂役的底层人。苏简心中感觉甚是不平,再也没有在门外时那担忧。
“愣着作甚,快来跟着这大人,他让你们如何便如何,完事了在门口等我便是。”说罢管事就转身离开。
他们二人又紧张站在门口等待差遣,都还尚未踏进屋内就感受到阵阵暖风,吹散了他们一路走来积攒的寒气。
“快进来罢。”
二人走进去,就像走进了另一个季节,融融暖意将人包裹着,让人丝毫感受不懂冬日的苦楚。
“今日只需将这柜子里的药材全部翻出来扔掉,二人怕是……算了算了,你们好好干活便是。”医官打量他们几眼,也不再多说,“对了,夫人晚些时候会过来,还是莫要将屋内弄得过于凌乱。”
“是的大人。”看那医官走进另一间屋子,牛见礼用手肘顶了顶苏简的肚子,“看到没,叶大夫在这身份可尊贵得很,偌大个侯府的人都听她差遣,你还怕她掏不出银子?”
“这确实,只是……该如何让她将银子拿出来。”苏简又面露难色,无助看向牛见礼。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大哥都能带你进侯府看她了,自然也能帮你拿到银两。”牛见礼揽着他,拍着胸脯保证道。
“大哥你对我真好。”苏简甚是感动看着他,又疑惑问道:“只是大哥你为何一直这样帮小弟。”
“你这说得,我还能害你不成?”牛见礼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道:“你可别忘了咱们之间有那么多秘密,若是你落入官府或那些人手中,我不也要受牵连。所以就是为了自己也要时时照顾兄弟。”
书房中,豆蔻和小荷乖巧站在桌边,等叶萝衣检查她们今日写的字。只见叶萝神情严肃,看了半天才抬头说道:“今日的字都认识了么?”
“认识了。”二人异口同声答道。
“好,去拿些点心吃吧。”
听得这话二人孩子心性发作,在她身旁蹦跳着欢呼,却见一人走进屋内,二人立时老实站住,“侯爷。”
将二人打发了去,傅淮书才站到她身旁将人圈在椅子上。
“侯爷……莫要,莫要孟浪。”笼罩在那极淡极冷的梅香中,她脸上立时飘来两抹红晕,整个人缩在椅子上,像惊恐的小猫,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傅淮书。
“这怎就孟浪,为夫还不能靠近夫人了么?”傅淮书低头靠近她的脸轻声说道。
叶萝衣却也学得机灵许多,从他手臂旁钻了出去,起身就要走,“我去看看药房整理得如何了。”
却又被傅淮书拦住了去路,一步步让人退回书架边,说道:“夫人怎见到我就急着往外走,亏我还急着赶回来见你”
8. 第 8 章
书房中弥漫着暧昧气息,二人眼中也仅剩对方,丝毫注意不到任何外物,就像世界只剩他们二人。
听他这样说,叶萝衣心又变得十分柔软,不再坚持离去,埋头轻轻说道:“那你坐椅子上去,莫要挨我这么近。”
“也不是不可,但夫人要陪我一同坐下。”说罢他就抱起叶萝衣在桌前坐下,身子躬着像只虾也要将下巴抵在怀中人肩上,“夫人,刚才坐看甚?”
“检查豆蔻小荷今日的功课。”她想要挣脱被对方把玩的手,去如何也离不开他的纠缠,急得脸颊滚烫。
“她们今日学的甚么?”
“教了她们一句诗‘长相思兮长相忆’。”她看着桌上的字帖答道,心中却恼这人看得到还故意问自己。
“不知夫人在思念何人。”傅淮书气息收起,气氛瞬时凝固,让人好不自在。
“并无思念之人,不过是在书上看到,就教给他们了。”叶萝衣双手握拳放在身前,小声说道:“所示侯爷不喜欢,以后就不教这些了。”
“无碍。”傅淮书将她脸转过去,对上他的双眸,“之前事就一笔勾销吧,日后不可想别人,可好。”
叶萝衣的魂魄像是被他的双眼吸了进去,脑中又是一片混沌,说道:“好。”
“如此便好。”傅淮书故意凑近她脖颈,让口中热气喷到她身上,看着她缩起脖子的样子又露出笑容。
“侯爷,莫要如此,痒。”说罢她又被身后人拉回怀中,刚才的紧张情绪又消失无踪,心中的寒冰也离世融化,二人间氛围又变得暧昧起来。
“不过,我今日出去遇到太师府送人进宫的队伍了。”感受到她身子微微僵住,傅淮书又伸手将人圈住,“怎么了?你与这远方姊妹感情很好么?”
“没没有,我们没见过面。”她心中忽明白,原来让自己来替嫁是为了让那正牌小姐进宫,“怎么说起此事?”
“我只是想若日后你这姊妹成了后宫之首,咱们可不好过,想问问你与她是否相识。既不相识也无碍,以后若是过不下去,咱们就一同到那深山中隐居,如何?”
“好是好,只是怕侯爷过不惯山中的日子。”
“怎么说得好像夫人在山中住过。”
“没没有,我随便说说罢了。”她紧张得结巴答道。
“若是夫人不愿去,那就不去罢。”傅淮书把玩着她落到腰间的头发说道。
“侯爷,夫人。”
忽有人走进来,叶萝衣赶忙想起身,却被那人抱在原地动弹不得,只得红着脸低头看着桌子上的字帖。
“何事?”傅淮书被她窘迫反应逗得甚是开心,也不看来人随口问道。
“夫人起先说要去药房,不知……”那医官看他们二人的恩爱模样,只是后悔冒冒失失就来了,话也不敢再说下去。
“夫人可以离开为夫?”
叶萝衣真想转进桌底,但还是颤抖着声音答道:“你先回去吧,我晚些过来。”
“是。”医官长长吐了口气,一溜烟就消失在他们眼前。
“夫人竟还要抛下为夫去看那药房,真是让人心伤。”傅淮书故意凑在她耳边抱怨道,“真是无情啊。”
听他这样说自己,叶萝衣也顾不得害羞,艰难回头看向他说道:“不是妾无情,只是这药房之前都是杜氏一人掌管,医官什么也不知道,还是得趁现在重新将各项事宜都安排好,不然日后更难处置。”
“莫要气恼,妾定快去快回,可好?”她就像哄骗小孩子那样看着面前人我,温柔目光将那人笼罩,让人不忍拒绝。
“好。”不等她转过脸,傅淮书就伸手按住她脑袋,俯身含住她的唇瓣。
“唔。”叶萝衣感觉自己又变得晕乎乎的,看那人又要靠近自己,连忙将他推开,看人被得撞到椅背,像是撞疼了,连忙关切看着他,“侯爷,怎么了?哪疼。”
傅淮书拉着她的手放在心口说道:“一想到夫人要离开我就觉心疼不已,不知可还有救。”
叶萝衣嗔怪地笑着看向他,还是抚了抚他的心口,说道:“莫要孟浪,我定会快去快回。”
“夫人。”看她满目春色穿件单衣就出来了,豆蔻焦急奔入屋内取了斗篷披到她身上,还将暖炉也塞到她手中才放心下来,“夫人,莫要着凉才好。”
“嗯,快走吧。”叶萝衣想到豆蔻小荷二人在屋外等着,可能将他们二人刚才的话都听了去,心中又羞又恼,快步从窗边略过,不敢向里看半眼。
“行了,今日就到此吧。”医官看着还在干活,丝毫不想停下来的二人,好心提醒道,“跟着管事的去领了工钱再回去。”
“大人,我们也没有住处,不急走。”牛见礼走近那医官,见他退后一步,又赶紧停下来,堆笑着看着他说道。
“那也不能留在这,这都是些霉坏的药材,若害得你们出了问题,我们也不好交代。”医官挥挥手就出去了,像是在和管事的说着什么。
“走吧。”牛见礼叫上苏简一齐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嗯,离远点,这身上净是尘土,怎么还站得这么靠近。”管事的皱眉呵斥道。
牛见礼又领着苏简往旁边走了几步,重新回到冬天的严寒中,二人心中都是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行了快走吧。”管事的招招手就朝外走去,二人只得快步跟上。
“大人,今日怎不见有人到这医馆来”牛见礼走到管事的身后,殷勤地问道。
“来着作甚?在这脏污地方还想巴结主子,真是拉□□想吃天鹅肉。”管事的还没气答道。
二人就这样并排跟着管事的疾步走府中穿行,也不再敢打听任何事情。
谁想走过连廊拐角,苏简余光撇到熟悉身影,用力抓住牛见礼手臂,二人目光跟着那身影,眼中又露出喜色。
“看什么,看什么呢?”管事的不耐烦喝道,“算盘还打到我们夫人身上了?她可是当今太师的女儿,承恩侯夫人,你们是什么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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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还想看我们夫人的花容月貌。”
“大人教训的是,小的与夫人还有大人真是云泥之别,没见过这样仙女般的人,一时看呆了。”牛见礼又堆笑着看向主管说道。
“知道就好,还好夫人和身边人没看到你们,不然怕是我也保不得你们。行了行了,快走!”
“X的,咱们哥俩真是背,差点就当面撞见了。”二人大喇喇坐在万花阁暖阁中抱怨道,“还弄得这一身都是泥土。”
“没事,知道她在那就行了,而且没见过面还更好。”牛见礼自在叼着根稻草,倒在软榻上答道,“就是那管事的真不是个东西,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
“就是,看他那样,还真把自己当主子。”苏简连忙附和起来,又谄媚看向他问道,“不知大哥有何妙计?”
“妙计倒是算不是,但肯定能让你绑上这个荷包,银两自然也是要多少有多少,说不定还能让她男人给咱弄个官当当。”牛见礼歪着嘴把口中稻草吐掉,看苏简又不高兴起来,邪里邪气说道,“你都有莺儿了,还不允她找个男人?没了这个男人,咱们可捞不着银两。”
“大哥说的是,只是如今也不知莺儿去哪了。”苏简又担心看向牛见礼,“怕不是管事的偷偷将她许给哪个主顾。”
“怎么会。”牛见礼自信满满拍拍他后背,“要真这样,也是许给你这个大主顾,莫要想太多,她多半是与你置气,不知去哪躲两天,到时候便回来了。”
“诶,女人就是这样,矫情得很。好了,不说她了,出去玩几把。”牛见礼看苏简看是在远处闷闷不乐,拉着他出了门。
“可是我们的钱就要输完了,他怕是不让咱们上桌了。”苏简犹豫站在门边说道。
“怕什么?让那管事的宽限几天,等叶大夫将银两送来便可抵了。”牛见礼信誓旦旦答道。
“若是她不给银钱,该……”
“我说你今日怎么如此婆婆妈妈,看到叶大夫又忘记兄弟了?”牛见礼不耐烦打断他说道,“要钱这事就包在大哥身上,保你日后财源滚滚。”
不等苏简开口,牛见礼拉着他就进了那人声嘈杂之处。一走进去,二人眼中满是贪婪深色,早已忘记刚才那些事。
“陛下,这是太师的远方侄女,名唤慕景颐。”太监殷勤给皇帝介绍牌子上那人的身家背景,“今日才封了贵人。”
“就她罢。”
宫女如鱼涌入慕景瑶现在的宫殿,领头的嬷嬷趾高气昂看着她说道,“今日陛下翻了颐贵人的牌子,奴婢来伺候贵人沐浴更衣。顺道教您些侍寝的规矩,以免到时冲撞了陛下。”
她心中忽浮现今日车窗边一撇,却深深印在她心间的侧脸。又想到向古易曾找到她说要带她逃离,却被她赶了出现,现在心中竟生出些许悔意。
“小、贵人,快谢礼啊。”叶茹急忙推了推愣在原地的慕景瑶。
“多谢……嬷嬷。”她眼眶中的泪水也在俯身时重重落下,消失在地毯上。
9. 第 9 章
这日,叶萝衣刚发了豆蔻二人去厨房,就见一个面生的侍女走了进来,“夫人,奴婢有个远方亲戚久病未愈,相求夫人给看看。”
“可否看过大夫?知道是何病症?”叶萝衣收起正在看的医书就起身,忽地想起她不能离开侯府,“我可以给你亲戚看,但只能劳烦她过来。”
“多谢夫人,只是这亲戚无法离了床,他让我给你带了封信,你看了就能知道他是何病症。”侍女将信放在桌上又退回原地。
“看了信就能知晓?叶萝衣一脸狐疑将空无一字信封拆开,展开那一页信纸,只觉一阵眩晕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嘴中喃喃念叨,“苏简?”
“侯爷。”
听到侍女的话,她手忙脚乱将信夹进桌上医书中,表情甚是不自然地看向傅淮书,说道:“侯爷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不是说今日与好友相聚,晚些回来。”
“下去吧。”
傅淮书将她抱入怀中,声音极柔和说道:“想你了,便先回来了。”
“侯爷又调戏妾。”她嗔怪的答道。但还是紧紧靠在他怀中,今日他身上的梅香中多了几分酒气,却还是格外让人安心。
“我可是真心想你,怎能算得是调戏。”傅淮书俯身与她面面相对说道。
“侯爷,你醉了。”看着对方微微泛红的眼睛,叶萝衣轻声说道,“妾,扶你去歇息。”
“青天白日可不能歇息,不然夫人又要说为夫孟浪。”傅淮书贴在她二人带笑说道。
“那……妾扶侯爷到房中坐坐可好?”夹在医书中的信就像抵在后腰的匕首,让她一瞬又惊醒过来,不敢沉浸在他的温柔中。
“为何不可再书房中坐坐?是为夫回来打搅夫人看书了?”
“侯爷醉了,这书房中可不便于歇息,。”叶萝衣心几乎提到嗓子眼,故作镇定说道,“妾陪王爷歇会儿可好,起来再看书。”
“嗯……”他知道叶萝衣不想被人发现夹在医书中的物件,故意停顿一会儿,才继续说:“好,走吧。”
叶萝衣才松了口气,小心扶着他走向卧房,刚站在床边就被他抱着倒在床踏上,吓得她闭眼睛惊呼,:“侯爷,妾可有撞得你哪里不舒服?”
她紧张看向垫在床踏上那人,想要起身却又被他箍在怀中,起不来,“莫动,与为夫一同歇会儿。”
见傅淮书果真闭上双眼,像是在休息,她也不敢再挣扎,轻轻靠在他心口,听着他依旧炙热的心跳,忽语气悲戚问道:“侯爷,若有一日……”
“唤我名讳即可,侯爷来侯爷去,多生疏。”傅淮书轻扶她背心说道,“若有一日如何?”
“若有一日你知道我不是我,你会如何?”说着她声音竟哽咽起来。
“你便是你,怎能不是你。”
“若有一日你发现我是别人呢?”
“你不是别人,你是傅淮书的夫人”他睁开眼睛,清明的双眸看着面前红了眼眶的人,叹口气说道:“我又惹你不高兴了么?”
“不曾。”她提起嘴角强打起笑意摇摇头,“或许我是醉了,竟在胡言乱语。”
“无碍,你我都是夫妻了,自然可以说些不与旁人说的话。”傅淮书在她眼角落下一吻,“你也不是别人,不管傅淮书是承恩侯还是山野村夫,都只有你一个妻子,你可愿意。”
“愿意,妾愿意一生都与侯爷相伴,白首不离。”叶萝衣把脸埋在他胸口,羞怯答道。
“若我是山野村夫就不能坐你夫君了?”傅淮书故意对上她眼睛问道。
她脸颊,耳垂和脖子红得几乎要滴下血来,轻轻捶打在傅淮书肩膀上说道:“侯爷欺负妾。”
“刚才不曾欺负,现在才是要欺负。”
话音落下她就觉天旋地转,身子问问落在柔软又极暖和的锦被上。
深夜,两人守在侯府侧门,脸上的皮肤已经被寒风吹得青紫,苏简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哥,她该不会不管咱们了吧。”
牛见礼心里也没了底,说道:“不会,静观其变,许是那人还没将信交到她手中,以我对叶大夫的了解,她不是如此决绝之人。”
“那咱们还要在这等下去么?”苏简实在冷得浑身没了知觉,心中开始向往万花阁温暖的房间,美味的食物。
“先回去吧,咱们明日再来,我就不信还要在这守几天。”
就这样二人又缩着身子往回走,两个人的身影在冷清无人的街上格外显眼。
“嗯?”傅淮书刚要起身,手就被一只小手抓住,黑暗中传来她疑惑的闷哼。
“为夫要去上朝了,夫人再睡会儿。”他又身后拍拍叶萝衣的后背,见她呼吸均匀了,才又轻手轻脚离去。
已是鸟语连连时,叶萝衣才撑着酸软的身子坐在桌前,看着面前这盏冰糖燕窝,问道:“侯爷可用了早膳?”
“夫人你就放心吧,侯爷不会挨饿。”豆蔻笑着答道。
听她这话,叶萝衣又羞红了脸,人都要跳到面前的碗中。
被豆蔻闹得她许久才吃完早膳,走到书房又是左一个豆蔻,右一个小荷,都好奇今日要学甚么。
“别急。”她浅笑着翻开桌上的书,一见到那眼熟的信纸,立马脸色大变将书合上,“今今日学古诗吧。”
她拿起这本书,极不自然走向书架,找出本《诗经》,又拿着这两本书走回桌边。
豆蔻二人虽是不解,但也不敢开口询问,只是看她魂不守舍地给她们示范了一番,又各自拿着字帖坐到一旁桌上认真临摹起来。
叶萝衣只是坐在桌前,看着合上的医书发呆,既不看书也不看里面的信,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翻开书,展开夹在其中的信纸。
仔细一看,她更确认了这信就是苏简写的,不知他是如何找到这来的。思来想去,她还是展开张纸,提笔在上写下几行字,读了几遍才放下笔,又觉不对,将写好的信揉作一团扔到一旁,又写了一次,才将两张纸叠好放回信封。
“你们歇会儿,去厨房端些点心吧。”她极不自然地对豆蔻二人说道。
“可是我们今日的字尚未写完。”豆蔻不解看着她说道,心中更觉她今日行径可疑。
“嗯……快去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豆蔻不情愿地带着小荷就走了。
她又泛起了难,虽已将豆蔻二人支开,却不知如何找那送信的侍女。
“夫人。”
看到这个尚不熟悉的面孔,她甚是惊喜,连忙拿起桌上的信递与她,说道:“给你亲戚的信已经写好,劳烦给他带去。”
“是。”侍女接过信却不急着退后,“只是夫人,这信未免太轻薄,救不了亲戚的疾。”
“嗯?”叶萝衣疑惑看着她挤眉弄眼,好一会儿才明白,左右看看,终还是从头上拔出一直金钗放在侍女手心,“那去吧。”
“多谢夫人。”说完侍女便满心欢喜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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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萝衣如释重负般坐在椅子上喘气,只觉有一只手拉她沉入深湖,让她不能呼吸。
“夫人,你怎么了?”豆蔻二人回来见她没精打采地靠在椅子上,不由关切问道。
“无碍,许是昨夜没睡好,有些累。”她有气无力答道,“你们吃了糕点便继续写字罢。”
豆蔻余光注意到桌上的信已消失,心中有了些打算,但还是乖巧带着豆蔻除了书房。
“侯爷。”于斯追到傅淮书身边小声叫道。
“等我见过夫人回来再说罢。”
“此事正与夫人有关。”
“何事?”他终于停下脚步,神情严肃看着于斯问道。
“府外有人找人给夫人传信,还问她索要财物。”于斯将信与金钗呈上,“人已经抓到,等侯爷处置。”
他皱眉看着于斯手中的东西,举起那个鼓囊的信封,打量了一会儿又放回于斯手中,说道:“夫人这么做一定要她的道理。将那人放了,先暗中观察,看看这信和金钗给了谁,又被拿去做了甚么。”
“是。”于斯叹了口气收起东西就大步流星离去。
傅淮书又恢复笑脸,疾步向府中走去,迫不及待想见到他那最是害羞的夫人。
“侯爷。”他走到门边就看到豆蔻二人,如霜打过的茄子般站在门边。
“你们这是……惹夫人不高兴了?”
豆蔻看看左右,才两步上前在傅淮书身边小心将今日的事禀报与他。
“还有此事?我去看看。”傅淮书眉头紧皱说完这话便大步进了屋内。
却见屋内没有掌灯,那人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像是失去了意识,他心不由一沉。
“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他走到椅旁,温柔看着憔悴的人问道。
“侯爷,你回来了。”叶萝衣强打起精神握住他的手,撑着身子坐起来,苦笑着看向他,“我只是累了,靠着歇会儿。”
“真没事?”傅淮书一眼便看到她头发上少了一支金钗,明明平日里他根本不会注意这些东西。
“真的。”她难得主动保住傅淮书腰身,靠在他身上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要将他身上的梅香全部吸入体内。
“那我可要不高兴了。”
“为何?”她靠在傅淮书身上抬起头,眨巴眼睛看着他,“可是上朝时遇到甚么难事。”
“因你又唤我‘侯爷’,我也要还你声‘侯爷夫人’才能好起来。”他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
叶萝衣被他逗得咯咯笑起来,才开口叫道:“那我叫你……淮书。”
“这才对。”听到对方唤他名讳,傅淮书才一把搂住她瘦弱的身子,“既无事,便用膳吧。”
而此时府外守着二人终于拿到回信,再也没有昨日那落魄样,大摇大摆就往回走,牛见礼还大声说道:“你看我说的吧,她定不会丢下咱们哥俩,这不就来了。”
“大哥真是料事如神,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苏简面上也是容光焕发,完全不见之前那落魄不得志神情,“就是她给得也太少了吧,才这一支金钗,完全不够咱们兄弟的花销。真是和之前一样小气。”
“我说莫要着急,这金山都是一点点堆积起来的。”牛见礼却丝毫不嫌弃,揽着苏简肩膀,故作玄虚说道,“再说一回生二回熟,慢慢的就多起来了。”
于斯面色冷冰从黑暗中走出来,远远跟着他们前进,不留半点踪迹。
10. 第 10 章
冬去春来,转眼池子里的荷花已含苞待放,叶萝衣换上的轻薄长衫,这衣衫穿在身上轻清凉飘逸,甚是舒爽。
只是她眉头却几月不曾舒展开来,像有天大的事压在心头。按理说药房早已安排好,杜氏一家也被处置了,早已无甚烦心事才对。
傅淮书蹙眉看着窗外春意盎然的花园,心中却如何也琢磨不出让叶萝衣高兴的法子。
“何事让咱们侯爷如此为难?”裴渊刚走入茶室就见好友心事重重的模样,不免好奇问道。
“你说……女子都会因何事烦恼?”
“怎么?惹得夫人不高兴了?”裴渊熟练地给自己倒茶,戏谑问道。
“没惹她罢?”傅淮书也不确定,但确实想不起是否让她不快之事,“不知裴詹事有个高见?”
“女子的心思甚是细腻,一般人是读不懂她们心思的。”裴渊遗憾摇摇头,品了口茶继续说道,“不过,你问我算是找对人了,我夫人也是心细如针之人,你看还不是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
看傅淮书目光如炬盯着他,裴渊只觉背后汗毛竖起,说道:“莫莫要如此眼神看我,其实这也简单,你只需……”
像是怕旁人将他的秘籍偷了去,他靠近傅淮书身边小声说道。
“侯爷。”于斯走进茶室,只见裴詹事靠在侯爷身旁,心中虽甚是疑惑,但还是老实禀报,“那人又给夫人送信了,属下猜测夫人最近心事重重多半与此人有关,擅自拦下这次的信。”
“哦。”傅淮书接下于斯递来的信。
“与外人传信?这可是大忌。”裴渊退开两步,用手抵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那封信,“她这些时日闷闷不乐,该不会是为了与你和离罢。”
傅淮书眉头紧皱看向手中的信,思索片刻,果真将信拆开。
“她竟如此不知好歹,凭着一张与我相似的脸嫁进了侯爷府,飞上枝头做了凤凰,还在与那山野村夫来往。”慕景瑶愤愤看着镜中的人,紧攥着拳头恨不得一拳砸入镜中,“等我出去那日定要划花她那张脸,让这似我之人永远消失。”
“景瑶,你也莫要气恼。”她身后站着的青年陪着笑脸安慰道,“这对你来说何不是个机会呢。”
“何出此言?”她目光阴沉看着走近自己的向古易。
“若是她想要与那村夫回去,定是要和离。在此之前你先与她交好,到时……不就可使一次狸猫换太子的法子。”向古易靠在她身旁小声说道,“这样你也可少在这宫中熬些时日,不必等到容颜衰败再出宫。”
“这……行得通吗?我如何凭空从宫中出去呢?”她眼神软了下来,疑惑看向那人问道。
“这还不容易,只要这宫殿走了水,再找到个容貌尽毁,身形相像的女尸,太师府凭空出现的表小姐,不就凭空消失了吗?”
“好。你会帮我的,对吗?”
“当然,只要是景瑶想得到的,我都会拿来给你。”
书房中三人都用手支着身子靠在桌上,叶萝衣是真有事在盘算,而另外两个小萝卜头则是在有样学样。
“嗯哼。”傅淮书看他们三人这样只觉好笑,他都快走到这三人中间,她们都没有发觉。
“侯爷。”三人又动作一致地跳起来朝他行礼。
“你们先出去罢。”
“去厨房取些点心吃。”叶萝衣补充道。
看两个孩子欢天喜地地走了,她才又看向傅淮书,他今日穿了花哨衣衫,像只花蝴蝶,与往日判若两人。
“夫人看来如何?”傅淮书见她只是盯着自己也不说话,紧张问道。
“好看。”她浅浅笑着答道,“今日有宴会?”
“我就不能穿给夫人欣赏么?”他上前抱着叶萝衣,只觉这人更是瘦削了许多,“可是府中饭菜不合口味?夫人怎又消瘦许多?”
“不然让人去将太师府厨子请来,你看如何?”
话音刚落就觉怀中人身子一僵,才勉强开口说道:“不不必,府中饭菜甚是可口。许是换了季节,身上衣衫减少,侯爷才有此感。”
“是么?”傅淮书疑惑地捏了捏她的脸,也感觉肉少了许多,只是见她不愿也不坚持,“既然夫人不愿,那便算了。”
“嗯。”叶萝衣又没精打采地垂眼看着桌上的书。
傅淮书又想起心中所说之事,思来想去才开口问道:“夫人可是有亲近之人病了……”
“没没有。”叶萝衣不自觉握紧拳头,猛烈摇头,十分害怕的样子。
看她这样子,傅淮书心中也大概知道,定是有事瞒着他,但见对方不想说,也不再追问。话锋一转又问道:“夫人可喜欢我今日这衣裳。”
“喜欢的。”叶萝衣点点头。
“夫人喜欢衣裳还是喜欢我?”傅淮书故意使坏靠在她耳边问道。
“都……喜欢。”叶萝衣耳垂红得要滴血,声音比蚊子的声音还小地答道。
“更喜欢那个?”傅淮书却不打算放过她,继续追问道。
叶萝衣却不再开口,难得主动拉起他的手放在心口上,让他感受那小鹿乱撞般的心跳。
“我也喜欢夫人。”
“夫人为何还是闷闷不乐?”
“若有一日,你发现我骗了你……会恨我么?”叶萝衣声音哽咽问道。
“不会。”傅淮书让她转过来看着自己,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我们既是夫妻自然要包容、爱护对方,岂能因为一点小事便恨上对方。”
“不是小事。”叶萝衣忍不住痛哭起来。
傅淮书手足无措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前,说道:“那你骗我可是为了害我……唉,就算为了害我,我也不会恨你。”
“只是……你心中除了我可有他人。”他轻轻拍着叶萝衣后背小声说道。心中却想看来裴渊的话也不能全听,现在惹得夫人更是不快了,下次定要好好教训他。
过了许久,叶萝衣抬起头看向他,哭腔浓重说道:“妾心中从前、现在、以后都只有侯爷……若有一日妾去了别处,侯爷便忘了我罢。”
“不准离开我,可好?”傅淮书心中隐隐不安,更用力将人搂在怀中,“若你要走我便将你锁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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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嗯。”叶萝衣靠在他怀中种种点头,只是眼泪也顺着脸颊流下,“你好傻。”
傅淮书看着怀中已睡去的人,轻轻刮去她眼角的泪珠,看着她又叹了口气。
“于斯。”
“侯爷。”
“与夫人往来那人查得怎样了?”
听到傅淮书的语气,于斯便可猜到他定是不悦至极,快步跟在他身后说道:“禀报侯爷,已大致摸清此人底细。”
“此人虽在信上称家中老人病重,求夫人接济,实则在城中一家叫万花阁的赌场,大肆挥霍。”
“哦?他与夫人是如何相识?”
“侯爷……”于斯忽然犹豫,看了几眼傅淮书才继续说道,“夫人可能不是太师之女慕景瑶小姐,而是与她长得相像的替代品。真正的慕小姐或已进宫。”
“竟有此事?”傅淮书停住脚步,眼眸中晦涩不明看向前方,不知在想甚么。
“正是,属下多方打探得此讯息,这多半是……不假。”于斯又看向傅淮书小声说道。
“嗯。你我知道便可,不必声张。”说完傅淮书又朝前走去。
“侯爷……只是你们之间身份悬殊,让她留在府中怕是不妥。”于斯又小声劝诫。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有何不妥。”
于斯也不敢再开口多说,无声跟在傅淮书身后,只又听他问道:“拿出去的首饰现在何处?莫要让它们流入民间,让她落了把柄在外面。”
“回王爷,那人正好将东西典当于咱们运营的当铺,属下已让管事的讲那些物件收拾起来。”
“甚好。”
叶萝衣在床榻上也睡得不安稳,纤长睫毛不停颤抖,口中模模糊糊念叨着:“侯爷……您且听我解释……”眼角涌出两行热泪时,双眼倏然睁开,只呆呆盯着床幔。
“夫人,时候不早了起来用膳吧。侯爷今日在外应酬不回来了。”豆蔻小声唤道。
“嗯。”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见她双眼通红,下睫还沾染点点泪珠,豆蔻惊声问道。
“无碍,做了个噩梦罢了。”末了她又交代道,“吩咐厨房不必盛上九十个菜式,送盏汤来便是。”
“夫人。”豆蔻为难看着她,“若是侯爷晓得你吃得这样少,怕是又要……”
“去罢,到时让他来问我便是。”
见她如此坚持,豆蔻只得老实去传话。
叶萝衣才缓缓起身,用清水擦了脸又坐到桌前,提笔坐在桌前,想到要写下的话,又是泪水盈眶,迟迟不能落笔。
“他奶奶的,这娘们说她要与承恩侯和离!若是她离了侯府,咱们不就断了财路。”黑暗箱子中,两个人骂骂咧咧怒道。
“牛大哥你快想想法子啊,若是没了这摇钱树,咱们好日子也是到头了。”
“放心,既然写信行不通,咱们就到府中找她。”牛见礼歪嘴看着他狞笑,“到时你再好生给她说说,定能将人劝住。”
“还都是大哥,只是咱们这要怎么再进这侯府。”
“放心,包在我身上。”
11. 第 11 章
身姿袅娜的女子轻盈走进御书房,抬眼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霎时忘了动作,顿在远处呆呆看着他。
“颐嫔,有何事啊?”皇帝看向脸色倏地变得苍白的人问道。
“陛下万福,臣妾刚做了些莲叶羹……打搅了陛下议事,请陛下责罚。”慕景瑶见那人回头看向自己,俩忙跪倒在地,不愿被他看到容貌。
“你也是好意,起来吧。”
“谢陛下,臣妾告退。”她只想赶快离开此地,不想被那人看做皇帝身边人,像是有千只蚂蚁在身上啃食,细密的疼痛感从各处传来。
“端上来罢,并未在商议要是。”皇帝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偏不放人,“正好也见见承恩侯,你们现在也算是表亲。”
“见过……侯爷。”这几个字从她喉咙深处,只要是听得到声音的人都可体会出她的不情愿。
“不必见外。”傅淮书这才勉强看清她的样貌,确实与他那夫人长得九成相似,若是不熟悉之人,定要将二人混淆。
“淮书,你先下去吧。”
“臣告退。”
看那人要走,慕景瑶心中又生出千万那分不舍,神情也变得暗淡,提不起半点精神。
她这模样看得两旁当差的宫人都捏了把汗,只觉自己小命也危在旦夕。
“颐嫔。”皇帝不悦唤道。
“陛下……臣妾忽觉身子不适,还请陛下责罚。”她扑通跪在桌旁,声音哽咽说道。
“回去歇着罢。”皇帝也没了兴致,不耐烦挥了挥手。
“臣妾,遵命。”
看她脚底生风般离开的样子,皇帝看看桌上奏折,又看向小瓷碗中映照出的倒影说道:“看来朕是老了,年轻的女子还是爱慕年轻的后生。”
“圣上,您正值壮年,怎么就老了。这颐嫔定是熬煮莲叶羹时被暑气灼伤,刚才是病症发作。”长年侍奉的公公赶忙开口奉承,心中却是怨恨其颐嫔,盘算哪日去太师府敲一笔。
“该死!”回到宫殿中,慕景瑶终于忍不住,将桌上物件全部推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还觉不够,又将墙上挂着的画幅扯下来撕个粉碎。
一通发泄将宫殿中能砸的都砸了,能撕的也都撕了,却又扑在床榻上放声痛哭。她这阵仗就连一直跟着的叶茹也未见过,早已趁机溜出去躲避,其他宫女更是不敢劝阻半点,只祈祷莫要将怒火泼到她们身上。
门被推开,走进一名青年,原是三两日便来拜访的向古易,他还未走近就听到屋中动静,现见慕景瑶失声痛哭模样,甚是心疼,只快步跨过屋中一片狼藉走到她身旁,说道:“景瑶,莫要伤了身子。”
“你!你还来作甚?这么久都未将我救出去,平日里说那些法子不过是欺骗我罢。”慕景瑶瞪着红通通的眼睛看向他,“还三两日便来汇报那人与承恩侯如神仙伴侣那样恩爱,你不过是不想看我好过!”
“景瑶,我怎会这样对你,你……又不是不知我对你的心意。”向古易看她这样更觉肝肠寸断,“若是有快些救你出去的法子,即使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我也愿。”
“那你快想法子让我离了这囚笼……我真是片刻不想待在这。”慕景瑶用力揪住他衣袖痛哭起来。
见她这样,向古易更是不忍,轻轻将人揽入怀中,小心安抚道:“快了快了,那村夫等不及了,待他们撕破脸就是咱们出手的时候。”
“侯爷。”见傅淮书终于从宫中出来,于斯大步上前,就要开口却被他抬手拦住。
“有事回去再说吧,被皇帝舅舅拉到御书房说了半日,乏了。”他与不管于斯急切的模样,自顾自上了马车,又掀开帘子吩咐道,“先去裴詹事府上走一遭。”
“侯爷,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府中有要是等您定夺。”于斯恨不得策马奔腾将人带了回去。
“不急,先去拿了我让裴詹事代买给夫人的东西,再回去。”傅淮书丝毫不在意于斯口中那要是,闲适靠在马车上,只想着或许这能哄得夫人欢心,就觉心情愉悦。
“走罢。”于斯叹口气摇摇头,只得陪着他饶了这路再回去。
“夫人。”送信的侍女又找了个,叶萝衣眉头皱得更紧,心里也甚是忐忑。
“豆蔻,带着小荷妹妹出去玩耍罢。”她看向专心练字的豆蔻吩咐道。
“是,夫人。”每次这人来时都要将她们打发了出去,豆蔻早已习惯,牵着小荷就出去了。却还是被站在门外两个杂役吸引了目光,停下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守在这?”
“小孩子家家莫要管大人的事。”苏简不屑地说道。
“莫要胡说。”牛见礼没好气将他推开,堆笑看向豆蔻,“咱们是上次在药房打扫的奴才,今日有事恳求夫人帮忙。我兄弟不懂规矩,还请小妹妹莫要怪罪。”
“哼。”豆蔻牵着小荷就走,不想给他们半点好脸色。
“夫人,奴婢今日不是来送信的,有人想见您,就在屋外侯着了。”侍女带笑看着她说道。
“有人想见我?”她疑惑看着侍女问道,但还是点点头,让她将人带进来。
却见走进来两人熟悉又陌生,她呆呆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两人正是苏简与牛大哥,立时像是被抽去了力气靠在椅背上。
“叶大夫,你可还认识我们?”还是牛见礼见二人看来看去也不抓紧时间说话,上前一步开口问道。
“牛大哥?苏简?你们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她强打起精神,撑着身子坐起来问道。只见二人两颊凹陷,面色青灰,真像是得了甚么不治之症。
“唉,说来话长,日后再说。今日时间紧凑,还是你们两人好好叙叙旧吧。”牛见礼故作深沉叹了口气,又斜眼给呆呆站着的苏简使眼色。
“时间不长,对,不能在这。”看天色也不早了,傅淮书该回来了,若是被他撞见,后果不堪设想。叶萝衣连忙走上前,说道:“换个地方说话吧。”
四人一路急急忙忙走到药房外才停住脚步,叶萝衣看看四周才开口道:“你们今日前来有何要事?张婆婆……不行了么?”
说到这她眼中又泛起泪光,想起之前信中描述,心中只是惴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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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
“唉,苏简你们说吧。我们在旁边给你防风。”牛见礼拉着侍女就往旁边走去,留得他们二人在原地。
苏简看她如今也是养得贵气逼人,浑身打扮也是些金银细软,心中更是妒恨起来,却还是忍着气好声好气说道:“萝衣,许久未见不知你过得如何。”
“挺好。”叶萝衣躲开他伸来的手,转身向旁边走了几步,不愿让他靠近。
苏简也看出她对自己的嫌恶,双目中露出凶光,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但听得隐约传来牛见礼的声音,想起此行目的,又尽力将怒火压下,说道:“我们今日前来还是想劝你莫要一时冲动,就与这大侯爷和离。虽我也想早日与你团聚,但……他毕竟是身居高位之人,定不会简单放你走。”
听到“和离”二字,叶萝衣眼皮立即跳了几下,心中升起不好预感,出来时她忘了什么事?但见苏简说“早日与你团聚”,心中又觉不适,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向他。
“此事日后再说罢,现如今也不是我说走边走得成,只是给张婆婆治病到底找的哪家大夫,为何开销如此巨大。”几个月里她首饰盒已几乎全空,如今也不过剩下一两副首饰,过不多日定会被发现其中端倪。
“唉,萝衣,难道你认为我们在蒙骗你么?”苏简急忙上前,想将手搭在她肩上,做那深情情态,没想到她又退后几步,让他手落了空。
“你们快些,侯爷好像回来了。”忽听得牛见礼呼唤,二人都慌了神。
“你们快回去罢。”叶萝衣松了口气般看着他劝道。
“萝衣,那你可千万莫要与他和离。”
“嗯,快走罢。”叶萝衣心中也是欢喜,她本就不想和离,说出这话也不过是被逼急了,现在苏简都如此劝诫,她心更是欢喜,“啊!”
看她露出喜态,苏简一把抓住她双腕说道:“萝衣,其实还有一事,我们盘缠早已用完,张婆婆治病花销也大,你可否再接济些。”
叶萝衣瞪大眼睛看着他,感到此人从内二外都陌生极了,就是被鬼魅夺去了躯壳,真正的苏简早已死去。
“萝衣,来不及了。”苏简不管她并未同意,伸手就想拔出她发髻上的金钗,却又抓了空。
“不行,这不能给你。”她奋力挣开束缚,退后几步却撞到游廊的石柱,不能再后退。
“快走啊,再不走来不及了。”远处又传来牛见礼急切地呼唤。
“萝衣,赶快给我。”苏简也急迫看着他,眼中净是贪婪目光,像是要将她生吞。
“快走罢。”叶萝衣还是抽出发髻上另一支簪子递过去,“以后别来找我了,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给你了。”
“就这?”苏简不满地看着手中这支金钗,又直勾勾盯着她头上那支。
“这支不行,若是不要就还我。”她握住头上那支金钗,决绝看向他。
苏简也没了办法,只得快步离去,还不忘叮嘱道:“你在这好好的,到时我再来看你。”
看他们飞快离去的背影,叶萝衣脱力地靠着石柱蹲坐在地上。
12. 第 12 章
她蹲下不到片刻,想起刚才遗忘在桌上的东西,又提起裙摆快步向书房跑去,心中也在祈祷傅淮书莫要先她一步回去。
刚靠近屋子,她就感觉到一样的氛围,只见门窗紧闭,豆蔻于斯小荷三人愁眉苦脸守在廊边,见她来了才露出些许喜色,小声道:“夫人你总算是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她心早已沉入谷底,但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侯爷在里面,不让我们进去。”豆蔻盯着于斯要把人刀了的眼神,靠在她身边小声嘀咕,“刚还好好的,突然就如恶疾发作,夫人你还是别进去得好。”
她又看向于斯,却见他双手把剑抱在怀中,不说话也没半点好脸色,才抬手抚摸豆蔻的头顶,说道:“饿了吗?先去吃饭罢,我去看看侯爷怎么了。”
“嗯。”豆蔻圆溜溜的眼珠在眼眶中转了几圈,才点头答应,心中只道,夫人多半又是要将她们支开,不然怎能忘记刚让她们去吃过点心。
叶萝衣又朝于斯点点头,走到门前,吐了口气才推门进去,刚合上门就闻到冷冽梅香。这香气就像冬日寒霜,冰冷刺骨,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回来了。”面前圆桌上忽然亮起一抹火光,照亮漆黑的屋子,也让她看清傅淮书冷淡神情。
“侯爷。”她低下头,等待他的审判。
“过来。”
她还没站稳就被拉入怀中,浓郁梅香扑鼻而来,她却只觉不够,恨不得将他周身所有香味吸入体内,下半生独守着这念想或许能好过些。
“宫内御厨做的糕点、最时兴的衣料、当季的胭脂水粉还有贵女们追捧的金钗首饰,你可有喜欢的?”傅淮书捏着她下巴,强制让她看向桌上摆着的物件。
这时她才发现桌上摆了这么许多东西,原来今日他回来得比往常晚,就是为了置办这些东西,她声音哽咽答道:“妾,都喜欢……但我配不上侯爷如此用心。”
“所以你一定要为了他离开我?”傅淮书语气更冷了几分问道。
“侯爷,你可还记得我问过,‘若我不是我,你当如何?’这话。”她深深叹口气,纵使心中有千万不舍,还是强迫自己将真相说出来,“若我不是太师之女慕景瑶,你可还会如此待我?”
“自然是竭尽所能对你好。你之前是谁,与我何干?”傅淮书扭过她脑袋,让她看向自己的双眸,“进了承恩侯府,你就是傅淮书今生唯一的妻子。”
“侯爷……”泪珠顺着他手流下,从温热变得冰凉,“妾不值得你这样做。”
“唉,怎么又哭了。”他手又落下,揽在她腰间,将下巴抵在她肩上,“自然是值得。”
“我现在所有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我爹是镇国大将军,若他是个山野莽夫,那我也就是个穷小子。你只是你,就像我也只是我,莫要为这身外物所累才好。”
“嗯……你不怪我骗你?”她含糊问得。
“自然怪不得你。”傅淮书才抹掉她脸上的泪,“你也是身不由己。可否说说,刚才是谁来找你?”
“以前的故交。”听着傅淮书轻柔的声音,她慢慢也放松下来,无所顾忌靠在他身上。
“故交?”
“嗯,与他成亲那日,不知怎么到了城中一处地方,让我替慕小姐与你完婚。”叶萝衣完全没注意到他酸溜溜的语气,认真回忆起那日情形。
“所以……你心里还有他?”傅淮书伸出食指不悦地在她心口画圈,“要为了他……和离?”
“不是!”她抓住傅淮书伸出的食指,还带着泪珠的脸颊红得像要滴血,“妾心中从来只有侯爷,不曾有过别人。”
“侯爷?侯爷是谁?我可认识。”傅淮书转过头对着她脖子问道。
“是……你,傅淮书。”
“那不可再提和离之事,不然……不然就将你困在屋中,不得离开我半步。”
“可是……”她又想起苏简,心中甚是不安,犹豫了起来,“可是……若我再留在府中,定还要受苏简二人要挟……为了你的名声和安危,我还是走得好。”
“要是任何人都可要挟你,我这承恩侯也别做了。”他看向微微晃动的烛火,浑身释放出危险气息。
“侯爷……求你,莫要伤他们。再怎么我与他们都是多年旧识……只要他们保证不将此事传出就好。”怕傅淮书置苏简于死地,她小声说道。
墙上二人身影重叠,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郁的寒梅香气,让人头脑昏沉,分不清方向。
“你为了他说话?”傅淮书眯眼看着怀中微微娇/喘的人,面带不悦神色。
“侯爷。”叶萝衣将手扶在他胸上,想将人推开却没有半点气力,“妾……只是不想侯爷……做这个恶人。”
“若我做了呢?”他又向前一些,叶萝衣也艰难退后半分,“你要从我身边逃走么?”
“不……”叶萝衣像失去了意识,靠在他怀中眼神迷离看向他,“侯爷,可还生气。”
“如果你还想着替那二人说话。为了他们要与我和离,我便还气。”傅淮书靠在她耳边,声音沙哑答道。
“那该如何让侯爷消气。”她不自觉转身,抱住他的脖子,明显感觉到他身子一震,就靠在他颈窝噗嗤笑出声来。
“夫人有何高见?”
“妾听侯爷吩咐。”
“那你发誓此生都要留在我身边,不能再提和离,可好?”
“好。”
“可否知晓夫人名讳?”
“叶萝衣。”她又抬起头看向傅淮书,“侯爷可否唤我,萝衣。”
“萝衣。”他低头落下一个吻,又说道,“他们都是这样叫你的么?”
“不。”她摇摇头,收紧搂住他脖子的手,“他们都唤我叶大夫,只有你叫我萝衣,可好。”
“好。”
傅淮书抱起她就要朝屋中走去,叶萝衣却开口制住,“等等。侯爷可否不要杀他们?”
“这你要问侯爷,我只是急得夫君。”
万花阁中人山人海,苏简二人好不容易靠近牌桌,又被挤了出来,口中净是污秽之言,“真该死!这些人怎么不懂给爷爷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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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又是一番拥挤,才中间看到牌桌上的状况,连忙把刚到手的金钗放到桌上,大喝一声:“买大!”
“哟,这不是苏爷和牛爷,你们几时也到这下等地方来玩了。”牌桌上小厮笑着看向他们二人说道。
“少说废话,赶快开吧你。”苏简没好气地教训道。牛见礼倒是站在他身后和气地笑着。
“不急不急,爷今个儿怎么拿的是女人的发钗,这物件可得好好鉴别鉴别,毕竟之前有人想拿假货来换咱们的真金白银。”小厮也不急不躁看着他解释道。
“你放屁!”苏简红着眼抓过金钗,将其上印着的字样露在小厮面前,“可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哪出来的,有人敢作假吗?”
“不愧是苏爷,果真是背后有人。”小厮依旧笑着看他将金钗放回桌上,准备开牌。
高处隔间中一人险些跌坐在地,还是傅淮书扶着,她才勉强站稳。眼中含泪,不敢相信地看向牌桌前那熟悉面孔的作态。
不到三盘,苏简他们的筹码已输完,他却还是靠在桌边不愿离开,口中嚷嚷着:“再来再来,爷有的是钱。”
“那还请苏爷把钱放到桌上,莫要空喊。”小厮还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苏简恼怒看着他,躲过桌上的金钗喊道:“这人有的是钱,你该没有半点疑问了吧。先让我赊两把,赢了就再来几把,输了便记在账上,三天内一定还清。”
“这……爷,你也是知道咱们这可不兴赊账。要是您还想玩……不如让这靠山将银两送来。”小厮故作为难看向他。
“你……”苏简目眦欲裂瞪着那小厮,想要扑向他,却被忽然冒出几人拉出屋外。
牌桌边又恢复之前的热闹,围在四周的人像是没有看到刚才那场闹剧,挤挤攘攘要下注。
“走罢。”傅淮书抱起叶萝衣,大步朝外走去。
“放开我,放开我!”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等爷有钱了,非得把你们剁了喂狗。”
走出屋外就听到苏简叫嚷的声音,叶萝衣想要朝那边看上一眼,却被傅淮书遮住,三两步就出了那地方,上了早就在外等着的马车。
傅淮书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她,像是在等她开口。
马车在街上缓缓前行,不知过了多久,叶萝衣终于迎上傅淮书的目光,问道:“他将那金钗上的字样给那人看,不就……不就是告诉他们,那是从您府上出来的么?”
“无碍。”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看向她发髻上仅剩的一支金钗,“还算有点良心,没将这支送出去。”
她红着脸摸了摸那支金钗,看向一旁说道:“这是你亲手给我的,自是不能给了别人。”
“是么?”傅淮书凑到她面前,一个吻轻轻落在她嘴角。
“只是流落出去了那么多金钗首饰,若是被别人当成拿捏你的把柄,可如何是好?”她眼眶中又生出许多泪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于斯已经把它们拿回来,以后莫要送给别人就好。”
“好。”
13. 第 13 章
微风拂过,柳枝在窗外轻柔晃动,已是日上三竿,床幔中才探出白皙纤细手臂。
叶萝衣撑着身子要起来,身旁人又把她按回原处,引得她娇嗔道:“嗯,侯爷。”
傅淮书却不依,只是把人按住,不让她起身,一双眼睛直直看向她,只道:“事后尚早,夫人再歇会儿。”
她也争不过这人,只得老实躺下,瞪着眼睛幽怨看向旁边那人,看得他眼角尚未褪去的红晕,又不自觉红了脸,叹道:“侯爷,你平日里都是这么闲散么?”
“哪里的话,陪夫人可是头等大事。”傅淮书笑着把她揽入怀中,“若能日日如此陪着夫人,为夫愿减寿十年。”
“莫要胡言。”叶萝衣伸手堵住他的嘴,慌张看着他双眼,“侯爷定是长命百岁之人,可不能说这些胡话。”
“那夫人也要长命百岁,若是离了夫人,为夫一日也不想多活。”傅淮书又凑到她面前说道,“可好。”
“好。”她郑重点点头,又靠在他颈窝蹭了几下,才回过神来,“侯爷,快些起来了。哪有人睡到日上三竿还离不了床榻。”
“不,若是起来了,便不能时刻将夫人抱在怀中。”傅淮书又把人揽入怀中,不让她离开。
叶萝衣气鼓鼓叹了口气,才小声说道:“我饿了。”
她头顶才传来笑意浓重的一声“好。”
和煦阳光洒在屋檐下,二人坐在桌前气氛甚是温馨,叶萝衣忍不住开口:“侯爷,莫要一直盯着我看,我可不是桌上菜肴。”
“无碍,你在床……”傅淮书含笑说道,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见叶萝衣站起来,夹起一筷子菜堵住他的嘴。
“快吃吧。食不语寝不吃,莫要违背了规矩。”她真是咬舌自尽的心都有了,这人怎变得如此孟浪,时刻都要将那些污言碎语挂在嘴边。
看她又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愤愤嚼着口中食物,傅淮书笑得更开心了。她也更郁闷了。
“我吃饱了,侯爷慢慢享用。”她刚如释重负放下碗筷,就看到傅淮书也放下干净得像没用过的碗筷。
“讲桌子收了吧。”
她瞪着眼睛看向傅淮书,说道:“不行,你就吃了一口。不可节食,特别是……”
说到一半,她又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是故作冷淡盯着含笑看着自己的人,想用目光治住他。
“没事,夫人吃了便好。”
见傅淮书如此不听劝,她也懒得再多说,起身就朝书房走去。
“夫人,夫人!”豆蔻二人倒是开心,夫人终于又来教她们认字了。
傅淮书也跟在她们身后进了书房,揣手站在旁,也不打搅她专心教豆蔻识字。
只是叶萝衣被看得终于受不了了,又“恶狠狠”看着他说道:“侯爷!你没有政事要处理么?”
“我不过是个陪伴在爱妻身旁的丈夫,怎会知道侯爷有何政事处理?”傅淮书笑得云淡风轻看着她。
“你!”叶萝衣一时语塞,恼怒低头看着面前的书页,却是半个字也看不进去。
“侯爷,夫人。”小厮不知屋中状况,看傅淮书揣手站在门边,弓着腰谁也不敢看站在门外。
“何事?”傅淮书嗓音慵懒问道,见刚还想缩到书页中的人小心抬眼探看,刚收起的笑意又浮现。
“夫人,上次吩咐再找些药铺子,已经办妥,还请夫人去看看。”小厮盯着地毯小心答道。
“嗯,我们晚些时候过去。”
“你!”看傅淮书擅自将那人打发了去,她站起身看向他,像是要兴师问罪,却看他一步步走过有,又觉心虚。
“夫人有何指教?”傅淮书隔着桌子,把她隔在双臂间明知故问道。见她恼怒的模样,又甚是喜爱,不自觉落下轻柔一吻。
“莫、莫要带坏孩子。”叶萝衣早已忘记刚才腹诽的话,捂住脸小声嗔道。
“那为夫伺候夫人谢罪,可好?”傅淮书歪着脑袋,对上她目光故意一字一顿问道。
叶萝衣又羞又急,抬脚就往外走。看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大道不好,连忙追上前,却见叶萝衣左右躲闪,不想与他有半点接触。
二人如此你追我,好一阵子,傅淮书才挡在她面前,焦急说道:“是我不对,惹得夫人气恼,还请夫人责罚,莫要气坏自己的身子。”
看他这可怜巴巴模样,叶萝衣心又软下来,柔声说道:“我并未气你。只是想去看看新送来的药。”
“当真?”
“当真!”叶萝衣笑着看向他,“你快些回去罢。”
“不,为夫要时刻陪伴在夫人左右,怎能回去。”傅淮书又揣起手看着她。
“唉。”叶萝衣真是拿他没有半点法子,只得点头答应,不想又被他背着往前走,“侯爷!你快放我下来,去是让人看了去,损害你的名声。”
“怎会?若是传了出去,城中人只道‘傅淮书真是子如其父,懂得疼爱妻子’。”
“那……到有人处就放我下来。”叶萝衣搂着他脖子小声说道,“可好。”
“为何夫人不愿让人见到我与你亲昵。”傅淮书又故意委屈巴巴问道,“你是不是嫌恶我。”
“不……妾不敢。”
“只是不敢,看来还是嫌恶。”傅淮书更是委屈了,说话的声音都低沉下来。
“妾不敢不会也不想嫌恶侯爷。”她立时慌了神,口不择言安慰起来,“淮书就是我今生唯一的夫君,爱你都来不及,又怎会嫌恶你。”
意识到自己说了甚么,她又羞得将脸埋进他颈窝,不敢抬起半点。
“甚好。”
“侯爷。”侍卫气喘吁吁停在傅淮书面前,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裴詹事送来的请帖。”
“他能有何要是?推了便是。”傅淮书斜眼睨了侍卫手上的东西一眼,转身就要走。
“等等,都送到府上来了,还是接下吧。”缩在叶萝衣小声劝道。
傅淮书又很听话地腾出手接过请帖才背着朝前走去。
“快放我下来罢。走了这么远,你也累了。”见已走过荷花池,叶萝衣才又小声说道。
“夫人竟如此关心我。”傅淮书侧过脸,看向背后的人,“那我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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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放你下来了。”
“莫要胡闹。”
见叶萝衣挣扎着要跳下去,他才慢慢蹲下把人放到地上。
她刚站稳就上下打量傅淮书,真像是怕他累坏了,见人没有异样才放下心。
“夫人如此轻盈,怎么累到为夫。”傅淮书将手搭在她肩上,俯身看着她说道。
“没有便好,快走罢。”
看叶萝衣又一阵风似的走到前面,他也不急,边走边拆开拿了半天的请帖,横看竖看也没弄明白,裴渊何时有这闲情雅致,还给他送请帖。
“怎么了?”看傅淮书落后很远,她停在原地不解看着他问。
“裴詹事请咱们到府上一聚,夫人可愿赏脸。”傅淮书快步走到她身旁,把请帖展开在她面前。
看到上书内容,叶萝衣心生犹豫,看向他说道:“我……出身低微,不敢……”
“那就不去了罢。”傅淮书作势要将请帖扔出去,却被一旁伸出纤手接住。
“若是你不去,不就辜负了他的等待。”叶萝衣将请帖拿在手上,抬头望着他,“还是去罢,正好你在府中也无事。”
“我要在府中陪着夫人,怎算得无事?”傅淮书郑重其事看着她,还趁机掐了下她的脸蛋。
“哪日不可陪我……”
“自然是日日都要陪你。”
叶萝衣再次放弃劝他,迈开步子就朝前走去,只觉今日这路走得格外久,心中又暗暗盼望这路永远走不到头。
“夫人。”
早就等待多时的医官,带着叶萝衣走到早已准备好的药材前,让她查看。
“侯……”
看到傅淮书走进来,医官正要行李,就被他抬手拦了回去。
他也不急着走进,揣手靠在门边,看叶萝衣专心查看每样药材,神情专注得像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傅淮书只觉她这模样比平时更是迷人,让他更想把人困在身旁,不得离开半步。
“除这几样之外的都退回去罢。”她淡淡看向桌上的药材说道,“这些是哪药铺送来的,我明日去拜访一番。”
“夫人,就这几样么?”医官瞪大眼睛看着她问道,似是不敢相信那满满一桌的药材,仅仅是被她摸过闻过就要被退回。
“嗯。这先送来的定已是铺上挑过的好药材,就连这都不合格,其他的就更不必说。”
“这……”医官又斜着眼睛看向傅淮书。
“听夫人的定不会出差错。”
“是。”
如此一番,二人又离了医馆,慢悠悠在院中漫步。
“你为何会做大夫?”傅淮书好奇看着她问道。
“嗯……因为收养我的那人是村中老大夫,我便接了她的衣钵。”她想了想认真答道,“长大些,我也喜欢治病救人,若不是出现这事我便一辈子在村中大夫。”
“嗯,那我该感激将你掳来之人。”傅淮书忽然又垂眼看向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侯爷不想娶慕小姐么?”她不解问道。
“我也不知她如何。只是见了你,眼中便再也没有其他人。”
14. 第 14 章
“等等,侯爷放下我罢。”叶萝衣看他还想抱着自己走下马车,赶紧阻止道,又见他露出委屈神态,“侯爷,我们说好要低调行事,你如此抱着我到那药铺中,岂不是引得周遭人瞩目。”
“那有如何?”
“咱们本就是来办正事,还是莫要节外生枝得好。”她也目光真挚看着傅淮书,没有半点强迫意味。
“好。”傅淮书难得听了她的劝告,把人放下,却趁机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二人便如此先后下了马车,叶萝衣脸颊红扑扑的,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狂乱的心跳,只在心中骂自己没出息,这人明明日日在身边没有正经,她竟还没习惯。
“不知二位有何贵干?”药铺掌柜的早在门边盯着这量华贵马车许久,看车上下来二人果真是贵气逼人,心中只是窃喜。
“掌柜的,我们是承恩侯府负责采买药材的。”出门时叶萝衣专程与傅淮书商量,今日出门不必有排场,一切从简。身旁当真没有带侍卫,二人看起来不过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
“承恩侯府?采买药材?你们来作甚?”掌柜的一下没了主意,眼珠子不停上下打量叶萝衣。
“再来看看药材品质如何,若是没问题,便定了从您这采买。”
“进来罢。”
几人一道进了铺子,一股药香铺面而来,这香气直至五脏六腑,让人身子都轻盈许多。
“不知承恩侯府要采买哪些药材?”掌柜的没兴致地站在药柜旁问道,“咱们这铺子里药材众多,还是得懂行的人来才行啊,小姐。”
“府上医官未将册子送来么?”叶萝衣猜出这掌柜的误以为他们是外行人,所以故意刁难,“既然掌柜的不想将药材卖与侯府,咱们也就不叨扰了。”说完就转身要走。
“哎哎哎,小姐莫急,我想起来了,侯府确实送了册子来,请您稍后片刻。”说完掌柜的眼珠一转,示意旁边伙计将册子取来,“小姐莫要生气,我这是上了年纪,脑子不好使,咱们怎会不愿做承恩后府的生意。”
看老板讪讪笑着,她又转身看着他身后的柜子问道:“掌柜的,你们铺子中有多少种药材?”
“这可多得数不清,要是咱们自称城中第二药铺,那怕是无人敢称第一。”老板又牛哄哄地自吹道。
“是么?”叶萝衣走到到柜子前,指着一个小抽屉问道,“这味药材一般是从哪村子农户手里收来?”
“这……”掌柜的伸了几次脑袋才看清那是什么药,“天麻?这药都是那个桃子村的农户送来。小姐,这药许久未收到新货,现在想买也买不着啊。”
“怎么如此?”她皱眉看向那掌柜的,声音拔高几分问道。
“不知道啊。之前那村的人每月都要来送好几次药,突然就来了。可能终止其他作物去了。”掌柜的看向她,耸耸肩,“我看看你们要的药材……就这几样?”
“你们送去的几十味药材,绝大不分都是下品,就算是普通开医馆的人家,也不该用这样的药材。也就这这些尚且能用,但也算不得上品。”她坦荡应对掌柜的难以置信的眼神,不卑不亢说道。
“承恩侯府何时变了规矩?之前不都是选了最便宜的那些么?”掌柜的一时摸不着头脑。
这些年来,承恩后府只要给那杜氏送的银子够多,哪怕送去的是狗/屎都能进了他们医馆。怎么现在又是提前将药材送去挑选,又是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公子来铺子上查看。
“不管你们之前是如何办事,现在都依着规矩来。”叶萝衣神情冷淡看向那掌柜的。
“是,小姐说的是。”掌柜的常年在铺子上应对各样人,也是个处事圆滑的。只以为叶萝衣是新来管事的,立即满脸堆笑对着她说道:“我们之前不知道小姐的规矩,还是依着杜大夫规矩办事,是我们不对。还请小姐再给咱们个机会,让咱们再将药材送到府上遴选。”
“嗯,也好。再将价目册附上罢,之后也不必再走一趟。”
“好,好。”掌柜的连忙挤到柜台后,拿出一个册子呈到叶萝衣面前,“小姐,正好此处有个价目册子,你先拿回去悄悄。”
傅淮书就靠在门边,目光直勾勾落在叶萝衣身上,看她游刃有余应对药铺掌柜的问话,心中对她赞赏又增加了几分。只是这没眼力见的掌柜的,一口一个“小姐”,听得他火从心头起。
终于忍不住迈步上前,抢先接下掌管的递来的价目册子,顺道冷冷瞟了他一眼,这一眼看得那掌柜的笑容几乎挂不住。
“嗯。”看册子被人抢先一步接下,她惊得转身看向纳那人,发现原是傅淮书,立时抿嘴笑笑,“我们就先告辞了罢。”
“小姐要不要看看有何用得上的药材,带些回去试试也好。”掌柜的又热情招呼了起来。
叶萝衣当真又看向那药柜子,说道:“好,正好给你拿些滋补的。”
“小姐真是关心兄长。”
“兄长?”傅淮书冷冷睨了掌柜的一眼,吓得他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恨不得钻进柜子里。
“夫君,你去外面等我罢。”叶萝衣看向傅淮书唤了声,只想他莫要为难这掌柜的。
“都听娘子的。”
看傅淮书转身离去,掌柜的才长长舒了口气,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胸膛中,感激说道:“多谢,小……夫人,不知你要找甚么滋补药材,小的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的东西拿出来。”
“我想拿些天麻……若是实在没有也可换成薤叶、夜交藤、威灵仙、伸筋草、钩藤。”她浅笑着看向掌柜的说道。
“这天麻倒还有点,若是其他人小的定不会拿出,既然夫人想要,小的自然是不能藏着。还请稍候会儿。”掌柜的一转身就消失在柜台后。
叶萝衣独自在店中发起了呆,想到掌柜的刚才说‘已经好久无人来送天麻’,不知可是遇到了事,不然怎会突然全都没了消息。想到她又轻叹了口气,只在心中祈祷莫要有事才好。
“好,我先……”她身后忽然传来老妪的声音,却直说了半句话,她刚回身就见一老妇人冲到面前,“你!就是你害得我被赶出侯府。”
那人站在她面前,提起拐杖就要往她身上招呼。叶萝衣已被逼得背靠药柜,自知躲不过,只能伸手护在眼前,不想并未感受到拐杖打到身上的痛感,反听到一声哀嚎。
她消息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见傅淮书站在一旁,老妇扑倒在地上,拐杖却是落到七八丈远,只听老妇惶恐说道:”候、侯爷……”
傅淮书面若冰霜走到叶萝衣面前打量一番,才问道:“可有伤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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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连忙摇头,答道:“没有。”
“唉?”掌柜的拿着一小纸袋药出来,却见杜氏扑在地上不敢起来,只觉摸不着头脑,又看向丫鬟喝道,“装什么瞎,还不快将杜老夫人扶起来!”
丫鬟小心上前,想要将杜氏扶起来,就听到她惊恐说道:“不、不……老奴不敢起来,还请侯爷责罚。”
“责罚?”他冷冷说道。
“侯爷!”听到这轻轻二字,杜氏更是慌张,朝他们跪着不停磕头,“看在将军和长公主面子上饶了老奴罢,这些年奴婢在府上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侯爷……。”
“嗯。”傅淮书还点点头,“于斯,她说要看长公主的面子,那便将人带到公主府,等长公主发落罢。”
“属下,遵命。”
看着傅淮书这和平时判若两人的样子,她心中不觉生出些害怕。但看杜氏这可怜模样,她还是努力鼓起勇气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角,只刚要替杜氏求情,就被傅淮书打横抱出了那药铺。
留下迷茫拿着从箱底翻出那袋天麻的掌柜的,和面如死灰的杜氏。
马车轻轻摇晃了许久,她心中不安早已平平复。
看傅淮书却还是冷脸抱着她,手上还握着替她接下的册子,叶萝衣细声细气地开口劝道:“侯爷……莫要起了,若你气坏了身子,妾可如何是好。”
“若不是我正好在门边守着,谁能护得住你。日后你定不能独自离了侯府。”傅淮书又将下巴抵在她肩上,声音还有些委屈说道。
“好。”她故作轻松笑着看向他答应道。
许是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傅淮书又说道:“若真将你日日锁在府中,你定要嫌弃我。下次还是多带些侍卫,让于斯先带人来将其他人清退。”
看他这样替自己着想,叶萝衣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都依你,你莫要再生气便好。”
“只是你要这价目册子作甚?”傅淮书顺手将册子翻开,看那密密麻麻字迹,只觉头疼脑胀。
“自是看看每位药材价目,日后好与那掌柜的谈判。”她还用手指着纸上的字迹,认真看了起来。
傅淮书又不解看着她说道:“这有何可谈判?不过都是几文钱的物事,侯府也并未穷困到几文都付不出。”
“侯爷,这你就不懂了吧。”叶萝衣得意笑道,“一两药材是几文,若是一斤、一石花销不就大了。妾府上采买药材种类繁多,如此算来多了少了一分一文也是不少,自然得与那掌柜的议价。”
“想不到你头脑竟这样灵光,真得此贤妻可比万贯家财。”傅淮书在她脖子上蹭了几下,惹得叶萝衣咯咯笑起来,手上的册子都跌落到脚边。
“好侯爷,放过妾罢。”她嘴上也连连求饶,只让傅淮书心神一荡,对她的爱慕又增添许多。
摇晃的马车缓缓停下,只听车外人道:“侯爷,到裴詹事府上了。”
“侯爷莫要再胡闹,若是让裴詹事看去,日后定要取笑你了。”叶萝衣抓着他的手劝道。
“那便让他取笑罢,他笑侯爷与傅淮书何干。”傅淮书却是不依,伸手将她箍在怀中,不让人起身。
“好淮书,你便依了我罢。回去我便听你吩咐。”
“当真?”
“当真。”
15. 第 15 章
大袖遮挡下,白皙纤长的双手紧交缠在一起,叶萝衣亦步亦趋跟着傅淮书,生怕落后他半步。
“侯爷与夫人真是恩爱。”裴渊笑着看向二人调侃道。
叶萝衣又害羞地要退到傅淮书身后,却被他一把拉回到身边。他瞥了眼裴渊,说道:“裴詹事夫人又被气跑了?”
“侯爷可莫要胡说,在下内人在会客厅等着咱们呢。”裴渊加重语气回道,心中默默记下这笔账。
一行人缓步穿过几处游廊,终于抵达会客厅。这处风景甚是独特,假山流水、竹林树荫真有山水画意境,在此处一聚众人也成了那画中人。
“不必拘谨,随意坐罢。”裴渊难得这样正式招呼傅淮书,仅是说了这句话都觉怪异至极。
傅淮书又看他一眼,不多说他也知道定是在问他今日哪根筋搭错了,变得如此客套。
叶萝衣刚想坐下,却被傅淮书拉得侧身坐在他腿上,二人便如此挤到一处坐着。看对面裴渊二人分开坐着,她脸更红了,只是从他腿上落下来,一同坐在一张椅子上。
“你看侯爷与夫人这才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咱们这老夫老妻恨不得各摆张桌子。”裴渊夫人祝氏见此状,掩面笑着调侃道。
“怎会!”裴渊不服地走到祝氏身旁,也要同她挤在一张椅子上。
看二人如此闹腾,叶萝衣一下没忍住噗呲笑了出来。又听得祝氏说道:“快走开!看侯爷夫人都被你这猴样逗笑。”
“不是不是。”叶萝衣连连摆手,慌忙解释道:“不是笑裴詹事‘猴样’,只觉你们相处甚是轻松,如一对欢喜冤家,不自觉笑了出来。千万不要冒犯才好。”
“没事,夫人莫要往心里去,他平日里也是猴样,只因你初次见不了解,日后多聚聚,便可知他就是这样一个猴人。”
祝氏倒是个外向的,让人只觉亲近,听她说了几句话,叶萝衣也不像开始那样怕生,面上也更轻松些。
“青羽,我怎就成了猴人。”裴渊只是委屈看向祝氏,为自己鸣不平。
“侯爷、夫人看着呢,莫要做这副模样,快上菜罢。”
叶萝衣又觉祝氏行事甚是豪爽,丝毫不像闺中女儿,倒像个男子汉大丈夫。
“祝夫人是如今大将军之女,从小就跟着兄长们练武,行事也豪爽许多。”傅淮书小声向她解释道,“若你日后在府中带着无聊,也可来找青羽玩耍。”
“这夫人长夫人短的多没意思,你日后便唤我青羽,我叫你景瑶罢。”祝氏又看向叶萝衣说道。
“这……”叶萝衣一时没了注意,又巴巴望向傅淮书。
“那就如此罢。”傅淮书倒没有多说,还替她应了下来。
冒着腾腾热气的精致菜肴一道道放在桌上,刚还无比冷清的桌前,立时有了人气,又见裴渊端起酒壶说道:“这是侯爷与我去年今日泡制的桃子酒,我们当时就说好今日要一同品尝。如今他也已成婚,咱们正好借此机会小聚一番。”
听到“桃子酒”她眼睛霎时亮起来,好奇地看着酒壶,又看着裴渊给傅淮书斟上,又要给她满上。
“哎。”却被傅淮书拦下,“夫人不宜饮酒,还是别喝了罢。”
“这就称不得是酒,何必阻拦。”看叶萝衣瞬间落下去的情绪,祝氏赶忙开口给她鸣不平,拿起酒壶就给她满上。
叶萝衣眼睛又瞪得圆溜溜的,她虽好奇,但也不能一次饮下整杯,又只能看着傅淮书眨巴眼睛。
“青羽说的是,这算不得酒自然也不醉人。”傅淮书却看着坏笑说道。
叶萝衣小心凑近酒杯,果真闻到浓郁桃子香气,心中也觉闻起来如此香甜,定算不得酒。待到四人碰杯后,她就将被子酒一口饮尽,立时被苦涩酒水呛得连连咳嗽。
傅淮书给她顺了好一会儿气,才止住咳嗽,只是脖子连着脸颊都变得染成了浓粉,就像饱满多汁的水蜜桃。
她又心虚看向傅淮书,也不敢开口。
“新来的厨子是扬州人士,正好也想你们来尝尝扬州菜式,看看是否合口味。”看他们这样,裴渊连忙招呼起来。
祝氏夹起菜放在叶萝衣碗中,说道:“景瑶快尝尝,扬州菜甚是清淡,最合适女子品尝。”
“多谢……青羽。”她连忙端碗提筷,夹起碗中才放入口中,还频频点头。
傅淮书看她这样只觉好笑,也夹起她吃的那道菜放入碗中。
“侯爷感觉如何?”裴渊故意看着傅淮书问道。
“夫人认为如何?”傅淮书看看刚放入碗中的菜,又看向叶萝衣问道。
“清淡鲜嫩,咸中微甜,正是适合夏日的菜式。”叶萝衣还真不露怯点评起来。
“将这厨子带回去如何?”傅淮书放下筷子看着她问道。
祝氏与裴渊交换了个眼神,只觉傅淮书成了婚真是换了个人,之前都是他们从侯府变着花样打包东西,今日这人竟要将他们专程从扬州接来的厨子带回来。
还根本不问他们是否愿意。
“这……怎能如此?这可是裴詹事府上的厨子。”她放下筷子连连摆手,生怕因了自己几句话,多了他人所爱。
“夫人若是喜欢,就将这厨子带回去罢,咱们这再找新的厨子便是。”裴渊又与祝氏换了个眼神,只在心中默默流泪,面上变现得十分大度。
今日为给好友讨夫人欢心的牺牲,他们日后定要慢慢讨回来。
“这……”叶萝衣一下又没了主意,又斜眼看向傅淮书。
“日后再说罢。”傅淮书随意开口应付过去,众人才又拿起筷子。
叶萝衣吃得十分满足,直到肚子撑得圆滚滚才放下筷子。而她身旁的傅淮书就动了几筷子,与裴渊祝氏推杯换盏几番,已有些许醉意。
他眼角泛红垂目看向叶萝衣,目光炙热,看得她脸颊又飘来红晕,还手足无措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回去罢。”
裴渊看这二人马车走出府门,才看着祝氏说道:“他酒量何时变得如此差?”
“人那是夫妻情趣,故意装醉都夫人欢心,不似你每日跟个木头似的。”祝氏翻个白眼就转身走开。
“有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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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伸手摸着下巴喃喃道,反应过来时身边也已空无一人,“青羽,你怎抛下我就走了。我也已喝醉,头晕目眩,要有人搀扶。”
叶萝衣扶着傅淮书靠在她身旁,把人圈在怀中,生怕他有一点不适之处。
看傅淮书也乖巧靠着,并未乱动,她更是欣喜,笑得眼睛弯弯看着他,叹道:“若是一直这样乖巧该有多好。”
马车内氛围旖旎,傅淮书将人抵在角落,吻得气息紊乱。被扣在车厢上的纤细手指与他手指交缠在一起,难舍难。
浓郁的梅花香气伴随着桃子香气在唇舌间游走,叶萝衣也觉神思混沌,沉浸其中不想醒来。
“嗯。”感觉到傅淮书从面前推开,她意识朦胧追上前将人抱住。
傅淮书却将她一把抱起,说道:“回家罢。夜还长。”
灯火通明的宫殿中,女子端起面前杯盏凑到男人嘴边,娇嗔道:“陛下。”
“好啊哈哈哈哈。”皇帝哈哈大笑后将杯中就一饮而尽,心情高涨。
候着的公公躬着身子走近他身旁,小声说道:“陛下莫要忘了太医劝诫,小饮两杯就好。”
“诶,莫要胡言。”
见皇帝朝自己挥挥手,公公也不敢再多言,又低头站在一旁候着。
“妾要向陛下请罪。”慕景瑶又故作愧状跪在皇帝身旁,一副我见犹怜模样。
“爱妃何罪只有啊。”皇帝笑着把人拉起来,端起杯酒放到她手上,“若是真有罪,将这酒饮下,朕便赦你无罪。”
“嗯,陛下。”她为难地把酒杯放在桌上,欲言又止地样子。
“何事?爱妃尽管说,朕统统允了。”抬起她下巴,眯眼看着她问道。
“多亏了太师妾才得以与陛下在宫中相会,所以妾想替他讨些奖赏。”她羞答答看着皇帝说完又埋下头去。
“爱妃想要为他讨甚么赏赐,告诉朕便是。”如此一来二去皇帝更觉她妩/媚,一把将人抱在怀中说道。
“陛下,这还是您做主罢。妾怎知男人想要甚么。”她只是靠在皇帝肩上娇嗔道。
“好,朕定好好赏赐他。”说罢皇帝将她抱起走向殿内。
看着随着皇帝脚步落下的层层帘布,将他们与外界阻隔开,慕景瑶眼中竟多了许多悲凉。
“牛大哥,等在这真的能见到那娘们么?万一被那侯爷抓个正着,不就落得与今日那日的下场。”
苏简二人缩在侯府侧门外对着的巷子隐秘处,即使是白日里也极难看出这有两个人。
“放心罢,明日他定是要离了这侯爷府。你还是好好琢磨如何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罢,莫不要有白跑一趟。”牛见礼露出奸笑看着侯府侧面,“毕竟咱们兄弟可不一定有命等到下次。”
上次进府拿了金钗后,府中那侍女就悄无声息消失,他们许久没拿到接济,也过了这么久居无定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二人已瘦得皮包骨,两颊深深陷下,面色青灰。
想到这次算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苏简紧紧握拳,暗下决心明日定要讨得他们后半生的活路。
16. 第 16 章
雾气笼罩的屋内水声涟涟,叶萝衣感觉到一双手将她托起让她被温暖包围又不会被水淹没,“唔。”
睁开眼却对上那人清明的双眸,他声音沙哑问道:“夫人怎么醒了。”
“你要出门么?”她眼神迷蒙看向傅淮书。
“是啊,让我进宫一趟,你再睡会儿罢,时候还早。”说完,他还躺下把人抱在怀中,看她气息变得绵长才给她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叶萝衣在睁开眼已是午时,回想起刚才的梦,她脸颊立时红得几乎渗出血来,“嘶。”
刚要起身又觉脚踝处有一阵剧烈疼痛袭来,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夫人。”豆蔻听到她的声音,在窗幔外担心地呼唤道。
“莫要担心,无碍。”她赶紧边将较晚缩到身边,边开口安抚豆蔻。看都不知早已高高肿起的脚踝,她眉头不由皱起。
心道:“若是侯爷知晓此事,定要日夜守在身旁,不愿离开一步,若是耽搁了正事可不好。不如先到医馆自己抓些药治疗一番,待他回来时也可减轻症状。”
想到这,她也顾不得身上不适,三两下把衣裳穿上,一瘸一拐地下了床榻。
“夫人,你这脚?可以叫大夫来看看。”豆蔻看她摸样只觉奇怪,话还未说完就像跑出门外,但被拦了下来。
“无甚大碍,莫要声张,特别是侯爷。”她看着豆蔻俏皮地眨眨眼,“晚些时候咱们到药房走一趟,我自己抓些药便是。”
“夫人,你怎会伤着脚。”豆蔻气鼓鼓地看向正在梳洗的叶萝衣,“定是侯爷昨日在沐浴时欺负你了。”
“没没有。”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昨夜池中荡漾的热水,还有扑鼻而来的浓郁梅香,听豆蔻提起“沐浴”,耳根都红了,只是结结巴巴答道,“豆蔻,我饿了。”
“好,我去催催厨房。”豆蔻又一溜烟地跑了,留得她在原地,却觉屋中比平日里更热些。
她又小心挪到桌前坐着,就像变成了一座雕像,静静地感受自己染上的梅香,脸上不自觉露出浅浅笑。
“夫人,夫人!”豆蔻伸出手在她面前不停摇晃,却见她只是笑也不答应,吓得背心都湿了,“难道夫人傻了?”
“啊?”她终于回过神来,同豆蔻面面相觑,谁不知对方要作甚。看豆蔻的眼神,她又以为心思被看透,只是红着脸低下头,很不得整个人钻进地里。
“夫人你是怎么了?感觉你今日甚是奇怪。”豆蔻还是将碗筷摆好在她面前,“快吃罢。”
看着桌上的菜,她又想到傅淮书,问道:“侯爷何时进的宫,可要回来?”
“侯爷吩咐了不必等他,先伺/候夫人用膳。”
“好。”
午后天就阴了,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乌云遮住了明媚的阳光,看到这大雨要落下的征兆,豆蔻劝道:“夫人,咱们还是别去医馆了罢,若是再淋了雨,你脚上的伤更难痊愈了。”
“没事,不过一会儿的功夫。”
豆蔻小荷两人便小心扶着她朝医馆走着,刚走到荷花池,就吹来一阵狂风,将三人吹得几乎站不住脚。
就听到男人大喝一声,“叶萝衣!”
看到这面色清灰,面颊凹陷的男人,三人都吓了一跳,纷纷退后几步。那人却也不管不顾就冲她过来,拉着她就要走。
“你是何人,快放开夫人!”豆蔻小荷自是不依他的,上前张开手拦住他的去路,却被男人推到荷花池中。
叶萝衣看到此景象,连忙惊呼:“豆蔻!小荷!你们可还安好。”还试着挣开那人的钳制。
“放开我!你到底是何人,如何进来的侯府。”她又气又急转身看向豆蔻小荷湿淋淋爬到岸上,才松了口气,又大声质问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尊贵的承恩侯夫人不记得我这相伴十八载的人了么?”苏简等着浑浊的双眼看着她。
“你……是苏简。”叶萝衣盯着他可怖的脸看,才声音颤/抖着问道。
“是啊,都是你害我变成这模样。”苏简恶狠狠看着她威胁道,“我千辛万苦才进了这侯府,你若是不保我下半生荣华富贵……我便将你高攀上侯府这是抖搂出去。”
“谁也别好过!”
“不,我也不知道为何被抓到……”
“莫要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只知你在与我成亲时,跑了来又与这侯爷攀上。真是个水性杨花的X子。”苏简眼睛瞪大极大看着她大声喊道。
“我不是,我……”叶萝衣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向他解释,毕竟答应过保守那太师府的秘密。
“我不管,如今你也算是飞上枝头做了凤凰,自是不能忘了我这可怜人。”苏简打量着她身上的首页,眼中露出精/光,“不错啊,之前拿去的首饰又回到你手上,今日就先给我这些。日后也要三五日给我送些银两,保我富贵无忧。”
“不!”她死死盯着苏简摇头,不愿再上了他的当,“之前你编造张婆婆重病谎言骗我,将到手的金钗全部典当,钱也在赌场上挥霍了,我不能再帮你。”
“好啊。”苏简额头上青筋暴起将她提了起来,额恨恨恨看着她,“那我今日就要了你的命,反正你能有今日也是我的功劳,别想自己独享好处。”
之间叶萝衣面前挣/扎两下,便眼睛半眯,神志昏蒙。
羽箭穿过狂风直直插在苏简肩上,鲜血溅在叶萝衣脸上,她感觉自己随着风飘起,落在荷叶上,瞬时沉入冰凉的水中,又被一双手从水中捞起。
扑鼻而来的凌冽梅香,让她感到安心,口中喃喃念道:“你回来了。”
“嗯。”黑暗中传来那人低沉的声音。
最终她也沉沉睡去,风不清黑天白日,只知那人回来救她了。
“如何?”在侯府侧门外左右乱转的牛见礼,见到接应的人独自走了出来,连忙抓住他问道。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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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要害死我!”那人急得几乎留下眼泪看着他抱怨道,“你那朋友伤着了夫人,侯爷正是怒火中烧,下定要揪出帮他进府之人,我这也是完了。”
“他人呢?被抓住了么?”牛见礼丝毫不关心那人抱怨的事,只是继续追问苏简的下落。
“是啊。被于斯带走了,多半凶多吉少,你快走罢。”那人抓住他肩膀,“你快走罢,只要找不到你,他们就不会知道我与此事有关联。只要你消失……”
“莫要慌张。”牛见礼猜这人心里定是在谋划对自己不利的事,连忙堆笑看向他,“你可知万花阁,那可是太师府关照的地盘。只要我躲在那,这侯爷再神通广大也无法将我揪出,自然是不会牵连到你。”
“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再说若不是万花阁管事的前线,我这卑鄙之人怎能搭上您这大人物啊。”牛见礼刚奉承两声这人就满意笑起来,刚才眼中溢出的戾气也消失殆尽。
“不知我那朋友怎么会被抓住?侯爷不是不在府内么?”牛见礼却又不死心问起苏简被捉拿之事。
“这虽能想到,侯爷就是这么巧正好赶回府中,又刚好看到你那朋友掐住夫人。侯爷当时就射出一箭,只能说他命不好,没有当时就毙命。”那人耸耸肩看着他感叹道。
“好,那我便告辞了。”牛见礼也不想再多少,朝那人摆摆手就转身离去。走出几步又回过头,看那人已然离去,才啐了一口,骂道:“真是没用的东西,亏我还求爷爷告奶奶给你送进侯府。”
屋外守着众多宫人,各个埋着头听屋内传来的声响,却都不敢有半点动作,生怕那人将怒火撒到他们头上。
“向侍郎,您总算是来了。”叶茹看到向古易那刻就像见到救星,满脸谄媚跟在他身边,“娘娘又大发雷霆,在屋内砸东西。小的们也不知如何是好,还请侍郎劝劝娘娘,莫要伤着自己的身子。”
向古易推开门便进了屋子,根本不曾搭理她。但叶茹不在意,她只知这人有的是办法哄那人,只要让那人不将火气撒到她身上,便是天大的好事。
屋中早就是一片狼藉,能砸的都已被砸得粉碎,慕景瑶散乱头发在屋中暴躁地游走,四处寻找尚且完好的物件。
“景瑶。”向古易轻声唤道。
“哦?”她歪着脑袋看向他,面色苍白如纸,双眸漆黑没有半点光亮。
“景瑶,再忍忍,你很快就可以从这出去了。”他上前几步,走到她身前说道。
“忍?”慕景瑶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忽然疯了一般将拿在手上的东西砸出,“我再也忍受不了半点。伺/候那老皇帝不如现在就被拉出午门斩首。”
“快了,你很快就可以去他身边了。”向古易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怜惜地看着她,“真的,很快。”
“真的?”慕景瑶像失去所有气力,瘫软看在他怀中,眼泪奔涌而出,她也从呜咽到放声大哭。
“真的。”
17. 第 17 章
大清早城中酒肆已是门不停宾,人挨着人挤在桌前。
“你们可听说,城中/出了件大事。”长脸鼠眼青年扫桌前众人一眼,压低声音问道。
“出了啥事?”年纪稍长的麻衣胖子先出声问道。
“咋滴?还能影响爷们喝茶不成。”顺手给桌上茶壶添水的店小二顺口应承道。
“走你的吧。”鼠眼青年将嬉笑着的小二撵开才靠到桌前,看刚才开口的没开口的都聚过来,才满意地继续说,“承恩侯府进了个刺客,刺伤了他的新夫人,还跑了,官府正在全程追查这刺客呢。”
“嗐,我还当啥大事,原来就是这。”麻衣胖子扫兴地退开又喝起了茶。
“我还没说完,你这人真是没有半点耐性。”
“不过这人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翻进承恩后府,还伤了人。”一直不曾开口的鹤颜老者摇着头说道。
“别急,听我给你说这其中缘由。”鼠眼青年还清了清嗓子,看众人又聚拢到一块,才露出满意神色,“这刺客本不是甚么了不得的人物,不过是个乡野村夫。但……他是承恩侯夫人养的面首,这次是索要银两不成,一时怒火攻心才出此下策。”
“啊呸!你当承恩侯夫人瞎呐。人家本来就是太师的女儿,从小也是养尊处优,会找个村夫?”刚才一直默默听着的算卦老瞎子大啐一口,喷得鼠眼青年满脸茶水。
“你这人真是!”鼠眼青年一把将脸上茶水抹去,“算了!我才不与你这老瞎子计较。”
“你这莫不是信口胡言,拿咱们逗趣呢。”麻衣胖子胖子端着茶杯摇头叹道。
“真是些蠢货。我就不卖关子了,直接给诉你们罢。”鼠眼青年也端起茶牛饮一口,豪气地将茶杯置在桌上,“你猜怎么着?原是承恩侯那方面不行,新夫人耐不住寂寞,又不敢与府中侍卫有染,就借着前几月修缮药房的关子,和这进府干活的杂役厮混。”
“这……”众人面面相觑,同时语塞。
“听个乐就是了,何必较真。”老瞎子摸着下巴上的长须叹道。
“可不是嘛。”连忙附和道。
“不过还有一事。”鼠眼青年又故意卖起关子,看周围众人目光紧紧缩在他身上才满意放下茶杯,“那新夫人遇刺后,找遍都中名医,用尽各样珍奇药材,一个多月过去了却不见半点好转。”
“那多半是悬了。”一直默默听着的江湖郎中终于找着个机会开口,还不忘遗憾地摇头,“这人十有八/九是保不住。”
“可不是嘛,所以承恩侯现在不仅还到处寻医问药,还求起了神佛,那府中每日烟熏雾绕,弄得跟个道观佛庙一般。”
屋子正中摆着个三层香炉,袅袅冒着细烟。
香炉左边站着一行女子,右边站着一行男子,各个手中都端着一个红木方盘。从打头的起,盘中摆着烧鸡、烧肉、美酒,甚至还有女子衣物鞋履。
每个人都缩在脖子站在原地,稳稳端着手中木盘,就连喘气都是小心吐/出一口长气,在深吸一口。
无内外一片阒然。
傅淮书身形本就颀长,如今比之前更瘦削许多,身着白衣迎面飘飘,像是要飘然而去。
他双手握住三根长香,稳稳聚在额前,口中小声默念一会儿,才重重鞠下一躬。
“皇天在上,后头为证,傅淮书愿付出任何代价,换爱妻身体康健。”
天地间忽扬起一阵长风,明明已是盛夏,这风却带了雪气,吹得人汗毛竖起。
“你说咱们侯爷是不是疯了?”终于折腾完了,采莲双拳抱起捶着她酸痛的手臂,还不忘向累得趴在桌上的好友抱怨。
“怕是差不多了,若是夫人真有个三长两短,他怕是得去陪葬。”正主长探口气有气无力说道。
“唉,希望老天赶快开眼罢,让夫人早点醒来,咱们也不必再遭这个罪。”
“不过咱们侯爷可真是好男人,为了夫人真是费尽心血。若是能给他做侧房,怕也是后世无忧了。”珍珠又堵住嘴说道。
“咱们夫人也甚好,她待人也是顶顶好。”采莲看着她连连摇头,“若是侯爷再娶,我定是……定是要看不起他。”
“是是是,你这可真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珍珠斜眼看向她揶揄道。
“侯爷。”看到换下白衣的傅淮书走进房中,众人齐齐跪下行礼。
“夫人的药已经备好。”于斯低声报道。
“好,你们下去罢。”
看着病榻上还是面白如纸的人,他无声叹口气,才端起白瓷药碗,轻声说道:“夫人该喝药了。今日药汤有些苦,若是你都乖乖喝下,为夫便予你奖励。”
“可好?”
榻上人仍老实躺着,若不是胸口还有轻微起伏,真是难以分辨她是否还尚在人世。
傅淮书轻轻将人扶起,眉头微微一紧,她又轻盈许多,莫不是真要变成一张纸。但他还是小心让人靠在床头,伸手拨开凌乱垂在她面前的发丝,才坐回原处端起药碗。
不想刚喂两口药汤,叶萝衣忽激烈咳嗽。傅淮书伸手轻抚在她背上,就见她弯腰突出一口腥红鲜血。
他顺手将手中瓷碗扔到近旁,就扶着又将要摔下的人,将她抱入怀中却不知如何是好。
“淮……书……”
听到怀中传来一声轻柔缓缓,他又惊又喜抵眸看向她,声音颤/抖问道:“夫、夫人,你醒啦。”
“嗯,我没事……你不必,担心……我只是……只是困了。”坚持说完这话,她勉强睁开的双眼又
慢慢合上。
“你睡罢,我一直都在。”
“甚么?你说她要死了?”慕景瑶看着得意洋洋向她炫耀的人大声质问道。
“是啊,他们定不会想到用的药有问题。”向古易嬉笑着等待慕景瑶夸奖他。
“蠢货,她死了我要如何换回去?”慕景瑶一把将桌上物件全部扫下,“你是想我去棺材里和她替换么?”
“这……”向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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楞楞看着怒不可遏的人,意识到自己此举的问题,眼珠一转才将屋中唯一完好的茶杯放在桌上,“确实是我一时愚蠢,想出此等手段。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出了宫立马让人将药换掉。”
慕景瑶蹭地站起,面目狰狞看着他,说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要马上让她好起来。”
“我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皇宫之中,一想到要伺/候老皇帝,我骨头中就像有千只蚂蚁在爬。”她愤愤咬着后槽牙说道。
“景瑶你放心罢,我定会竭尽全力助你。”向古易将她吹落到嘴边长发别到而后,手掌隔空扶在她脸旁。
“娘娘,慕詹事求见。”叶茹轻轻拍了两下屏风,小声说道。
“让他进来罢。”慕景瑶转身走向外走,“你先回去吧,没有进展就不要来找我了。外男每日跑到我这殿中,容易传出不好的风声。”
“讲过娘娘。”慕青云立于屋内,看着斜靠在软榻上的人笑着说道。
“嗯,不知兄长今日来,是……有何要事?”慕景瑶接过侍女递来的葡萄,随口问道。
“为兄有些贴心话,不知可否单独与妹妹说。”
“都下去罢。”
片刻间,屋内就只剩他们二人。慕青云双手叠放在身前,饶有意味看着她。慕景瑶缓缓从软榻上做起,拿着羽扇随意晃着,
“说罢,太师他老人家又让你来传甚么话,他又想要甚么?”
“哎,妹妹你将我们当肾么人了。”慕青云也不恼,轻松笑着看向她,“听说向家那小子暗中对承恩侯夫人的药物动了手脚,思来想去多半是你的意思。”
“兄长真是高估妹妹了,我可没这些心思。”慕景瑶步步走向他,面上带笑眼神冰冷看着他。
“这我便不深究了,不管是不是你指使,都让他停手罢。”
“哦,兄长怎对那村妇如此上心,不会真把假妹妹当成真妹妹了罢。”慕景瑶停在他面前,将扇子抵在他胸口。
“景瑶。”他深深看向站在面前的人,感觉她现在甚是陌生,与他看着长大那个虽有些任性,但本质不坏的妹妹判若两人,“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变?对啊,我现在是慕景颐,怎么不算变了个人呢?”她悲凉笑起来看向慕青云,将扇子扔到一旁,“我不过是你们平步青云的垫脚石,变不变又如何?能给皇帝吹吹枕边风,为你们谋取利益不就行了么?”
“景瑶!”慕青云终于被她激怒,再也维持不住刚才那副云淡风轻模样。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们这些虚伪的男人,既要加官进爵,又要假装清高,可笑不可笑。”慕景瑶转过身,看也不看慕青云,“若无其他要事,就请回罢。”
“景瑶,你怎么可以那样说。我与爹爹想要走到更高的位置上,也是为了让我们家所有人都过得更好,也包括你啊。”
“你信么?”她停下脚步,转过脑袋,一双眸子深邃盯着慕青云,“若不是你们,我早就过上最好的日子。”
18. 第 18 章
“夫人,夫人你可算是醒了。”豆蔻牵着小荷兴冲冲扑到床边,兴高采烈说道。
“我们每日都在好好温习夫人教过的诗词,没有半点偷懒。”小荷怯生生说道。
“真乖,我定快些好起来,好早日教你们更多东西。”叶萝衣苍白脸上露出欣慰笑容。
“夫人,那你可要快些好起来。如此侯爷也可放下心来。”豆蔻眼珠一转又将话引到傅淮书身上,“你不是这些日子他每日不是守在你身旁,就是在外找寻名医,可操劳了。”
“嗯。”她微微点头。不需豆蔻提起,她看到傅淮书较之前憔悴许多的面容,就知他这些时日定是十分操劳,心中不由升起些许愧疚。
“侯爷。”她正想着,就见到那个瘦削身影从屋外走了进来。
“你们先下去罢。”她小声交代豆蔻二人,才将目光移到在床边坐下那人身上,“侯爷怎么来了。”
“自是想念夫人了,我真是一刻见不到夫人就如隔了三春秋。”傅淮书又将手敷在她手背,“手如此冰凉怎么不披肩衣裳?”
“我不冷。”她轻轻回握傅淮书的手,笑着答道。又用衣袖拭去他额头的汗。
“多谢夫人关心。”傅淮书顺势靠在肩头,像是在撒娇。
“侯爷。”叶萝衣轻轻揽着他娇嗔唤了声,“若是被人看了去,可要影响侯爷名声了。”
“侯爷的名声如何与我傅淮书何干?”
“这些日子真是让你劳心了。”叶萝衣又自责叹道。
“唉,夫人怎如此见外,为你做这些都是应该了,毕竟我们是夫妻。”傅淮书又做起,认真看着她双眼,“你好了我自然好,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独活。”
“呸呸呸!”叶萝衣急忙抬手捂住他的嘴,“侯爷可要长命百岁,不得说这些不吉利话。”
“那夫人也要陪我长命百岁,可好?”傅淮书牵着她的手问道。
叶萝衣羞怯点点头,又快速将脑袋埋下,不想被看到绯/红的双颊。
“侯爷,夫人的药煎好了。”
“嗯。”
看着傅淮书手上端着的瓷碗,闻着空气中飘荡的药味,叶萝衣扁着嘴可怜巴巴看向他眨巴眼睛,故作柔弱道,
“侯爷,我已经好了,不如就不喝这药了罢。”
傅淮书忽然凑得极近,近到他们眼中只看得到对方,说道:“不行。”
“你喝下这药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如何?”
“好。”叶萝衣欢快地点了几下头,不想又觉头晕目眩,倒回枕头上。
“可有何不适?”傅淮书放下药碗,焦急俯身看向她。
“没事没事,不过是我刚才点头太急了。”叶萝衣连忙摆手示意真的没事。
看她又苍白几分的脸色,傅淮书双眸变得如墨色漆黑,满是担忧。
“放心罢,真没事。”她伸手握住傅淮书的手,轻巧笑着看向他说道。
傅淮书才又反握住她的手,说道:“没事便好,可不许逞强。”
“自然,我可是要陪侯爷长命百岁。”她笑着凑上前乖巧看着他。
“这样才对。”傅淮书端起药碗先尝了口,才递到她面前。
叶萝衣二话不说接过来就将药汤一饮而尽,努力将苦得皱成一团的脸展开,强打着笑容说道:“侯爷你看我喝完了,这药真是一点也不苦。”
“好。”傅淮书捏捏她的脸颊,又叹道,“你这仅有的二两肉都没了,以后可得好好补补。”
她也同样担心看着他回道:“你也是,都变得弱不禁风了。”
“那日后还得拜托夫人多多保护为夫,莫要让我被恶人掳走。”
他这话逗得叶萝衣哈哈笑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信誓旦旦说道:“好,日后我要每日强身健体,定能护住夫君你。”
“好。”傅淮书笑着看向她,二人手也不觉牵在一起。
“不过……刚才说那个要求可还作数?”她忽然收起笑容眼神躲闪问道。
“说罢,夫人有何要求,就算是以身相许为夫也定是要满足。”
“那个……就是……”叶萝衣一下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刚才轻松氛围也是消失殆尽。
“你是想问潜入府中伤你那人罢?”傅淮书了然看着她说道。却感觉到她牵着的手一震,整个人变得更局促起来。
她低下头思索片刻,才小声说道:“我……我不是还念旧情,只是……我们从小相伴长大,如今的许多变故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我想他定不是故意来害我,只是有苦衷……所以想求侯爷莫要伤害他性命,将他送至城外让他回去便是。”
傅淮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吐/出了个“好”。
叶萝衣又抬头感激看向他,眼中泪珠几乎要落下。
“好啦,怎么又要哭了。”傅淮书轻轻抹去她眼角泪珠,“夫人的要求自是要答应,更别说这救人的事。”
“多谢侯爷。”
“如何多谢?”傅淮书故意靠到她耳边问道。
叶萝衣从耳朵到脖颈又染成了深粉,整个人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快些歇息罢。”傅淮书扶她躺下,将被子盖好才又要坐下,手却被抓住,他又疑惑看向叶萝衣,“夫人,可是难受?”
叶萝衣摇摇头,目光撇向旁边小声说道:“夫君今日奔波也是辛劳,不如一同躺下歇息罢。”
“无碍,我不累。”
“不行。”她却难得坚持,抓住他的手不放,还想要往里挪。
看她这样坚持,傅淮书只能点点头,俯身看着她答道:“好,那夫人可否放为夫去宽衣。”
听到他这话,叶萝衣脸又红了几分,依依不舍放开手,目光确实紧紧黏在他身上,像是怕人跑了。
却见傅淮书卸下身上衣裳,着一身中衣逆光走来,颀长身材一览无余。叶萝衣羞得将脑袋埋入锦被中,不敢再看他。
还是嫩感觉他小心在身旁躺下,又忍不住露出一双眼珠子偷偷看他。
“夫人怎还偷看为夫?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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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如此拘谨。”傅淮书侧躺着看向她,一双眼中净是笑意,手也轻轻揽在她腰上。
叶萝衣伸手轻掐他腰侧,不想听到傅淮书惊呼,以为自己伤着他了,连忙从锦被中探出脑袋,焦急看着他问道:“可是腰上有伤?我给你看看。”
她却被傅淮书伸手抱住,清冷梅香扑鼻而来,刚要的怒火自觉降下去,她也将手放在他腰上,
“是我不好,我不该置身险境,让你忧心了。”
“我每日守在床边,看你一日更比一日憔悴时,真怕你再也醒来,留我一人在这人世间。”
傅淮书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光是这句话她就能觉心痛无比,仿佛真感受到了他那时的无助。
“我不是好好的吗?莫要担忧,我们以后还要在一起几十年,我可不会丢下你先走。”她故意语气轻快说道,又艰难抬头看向他,“若是日后我老得牙齿掉光了,你莫要嫌弃我才是。”
“你牙掉光了,我不也没牙了,还请你莫要嫌弃我才是。”傅淮书眼中浮起浅浅笑意看着她答道。
“那时候我做了个梦……关于你。”见他被逗得有了些笑意,叶萝衣话音一转还故意卖了个关子。
“梦到我甚么了?可是好事?”傅淮书假做思考状。
“梦到你成了将军,骁勇善战犹如战胜下凡。”
“我现在可不想做甚么将军,只愿时时日日与夫人相伴左右。”
叶萝衣刮了刮他的鼻尖,笑着看向他说道:“我不就在你身边么?”
“我怕夫人忽然要变做仙女飞走,那我这凡夫俗子可不知去寻觅。”他又顺手握住叶萝衣的手。
叶萝衣咯咯笑起来,迷糊说道:“不会不会,若是我去做了仙女,自然要将夫君带去天界,不然是一日也待不下去。”
“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身旁,可好?”傅淮书眼神深沉看着她,沉声问道,“无论何时遇到何事,都不要离开。”
“好。”她郑重点点头。
午后阳光穿过雕花窗棂撒到桌上,照得一切都暖融融,静谧美好。傅淮书蹑手蹑脚起身,掖了掖锦被,深深看了几眼床榻上熟睡的人,才披上衣裳离去。
于斯看到他连忙走到他身旁,压低声音说道:“侯爷,你人还是每日闹个不休,非要见您。”
“暂时不必理会,留得他性命在就是。”傅淮书淡漠答道。
“只是这人之前在万花阁染上了五石散,如今断了这玩意儿,每日不是撞墙就是奋力抓挠自己的皮肉,怕是……怕是活不长久。”于斯支支吾吾答道。
“让那边的人想法子,保住他那条命即可。等他断了五石散的瘾再说其他。”
“是。”行了礼裴渊就大步离去。
傅淮书走过院子,还未靠近茶室就问道一股浓郁茶香,不必想也知道,又是裴渊那人在霍霍上乘茶叶。
只是这人真不爱惜东西,若是叶萝衣知晓他这幅做派,又是要心疼。想到这他又忽愣在原地,惊觉自己被叶萝衣传染,关心起这些东西。
19. 第 19 章
“你可算是来了,等的我真是望眼欲穿。”看到走来进来那人,裴渊高兴地起身迎接,“给你砌的春茶正好合适,你尝尝。”
傅淮书走到桌旁桌下,并不急着端起茶杯,只是挥手是示意伺/候着的侍女退出去,又看向裴渊问道:“让你查的事情,进展如何?”
“怎么如此着急。”裴渊短视倒是端起茶杯,想要喝茶但看对方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只能悻悻将茶杯放回桌上,“若是没查出个所以然我敢跑到你这喝茶?”
“只是这要说的实在太多,还好是让我先饮两杯润润嗓子。”
“你喝。”
他还是在傅淮书的注视下,再次放下茶杯,无奈摇摇头才开口:“你那夫人原是在与同村青年苏简成婚当日,被这男的下了药,在与同村叫牛见礼的人一同将她掳了来,送到万花阁中,再由万花阁的人送到太师府。”
“你知为何选上她么?”裴渊故意卖了个关子,趁机喝了口茶却被呛得连连咳嗽,“原是……原是她与慕景瑶长得几乎一样。现在慕景瑶化名为慕景颐就在宫中做颐妃,可惜没有机会见她一面,无法确认这是真是假。”
“嗯。”傅淮书沉思片刻才点点头,“我在御书房碰到过她一次,有些印象。”
“真是想不到,你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夫人,竟是被掉了包的,太师胆子可真大。”裴渊笑着摇头看向傅淮书,“不过他也真是够无情,为了权利连亲生女儿的终身幸福都不顾。”
“许是别人就想做皇后,不稀得做个闲散侯爷的夫人。”
“唉……”裴渊看向桌上的慈悲,只觉感慨万千,“苏简和牛见礼得了一箱黄金就在万花阁吃喝玩乐,肆意挥霍。几个月把黄金挥霍完了就找上了尊夫人,听说拿了不少金钗首饰给他做赌/资。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也不必我多说了罢。”
“牛见礼到底是何人?”
“他?算是万花阁的人罢。”
“哦?”傅淮书转过目光看向他。
“这人实际并无所属,与万花阁也只是利益上的往来,想着将苏简榨/干才离去。你看这次不就是,苏简被你们抓到了,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裴渊摊上双手耸耸肩。
“别这样看着我。只是正好凑巧,府上弹琵琶那人从万花阁逃出来一算时间了,又正好与牛见礼是旧识相好,我这不是误打误撞就将你想知道的事都问清楚了嘛。”裴渊眨着眼无辜看向他说道。
“正常些。”傅淮书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
“你在想些甚么,我心中可是只有佳宁一人,你莫要胡言乱语。”裴渊又双手抱住自己,眼神奇怪看向他。
“陛下。”慕景瑶故作娇弱靠在皇帝身旁,摘下一颗葡萄放入他口中,“陛下,朝事繁忙也要歇息,莫要累坏身子才是。”
“好。”皇帝笑着放下手中的走着,笑着看向她,“颐妃可是有何事要与朕说?”
“陛下怎能如此想妾,妾就是怕累着陛下。”她又佯装气恼,揣着手转过身去。
“好好好,是朕的错,颐妃莫要气恼可好。”皇帝扶着她肩头笑着劝道。
她也不敢当真与皇帝置气,又笑着转过去看向皇帝,说道:“今日天气如此好,陛下可否与妾到园中走走?”
“颐妃想去就去罢,只是朕这老骨头可走不了多远。”皇帝当真撑着桌子站起来,要与她一同走出去。
“陛下明明正值壮年,怎么能说自己老。”慕景瑶扶着她小心走出殿门,走到阳光下,浑身沐浴在阳光中,只觉暖洋洋。
“唉。”皇帝眯眼看向园中生气勃勃的植物,感觉刚才因批阅奏折的不悦都已统统消散,“颐妃进宫多久了?
“八月有余。”
“已经八个月了……”皇帝看向池中两两同游的鸳鸯,“竟还不曾怀上龙嗣……过两日让太医院给你开些滋补的方子罢。”
“都怪妾无用……”慕景瑶慌忙跪伏在地上,声音呜咽说道。
“快起来罢,朕也并未怪你,想来还是朕老了。”
她颤/抖着起身,脸色已变得苍白,眼眶通红,泪珠几乎要落下。
“好了,快回去罢。”
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她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尖深深陷入手掌中,咬牙对叶茹说道:“去把向古易叫来。”
皇帝忽然提到此事,定是注意到了甚么,但是她怎么可能怀上龙嗣,她可不要在这死气沉沉的皇宫中待一辈子。
“你到在作甚么?为何这么久还没有想到法子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空荡荡的宫殿回荡着她愤怒的声音。
向古易笑着看向她,为她能主动让自己过来感到高兴。他走到慕景瑶身旁,双手搭在她肩上,对着面前的铜镜说道:“景瑶莫要着急,快了真的快了,顺利的话,中秋你就可以永远离开此处。”
“中秋?不过才有十余日,此话可当真?”她瞪大眼睛看向镜中那人的眼睛,惊喜地问道。
“我何时骗过你?景瑶,我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送到你面前。你看我哪次食言了?”向古易想着对镜中人点头,小心将她长发拢到身后。
“那真是再好不过。”慕景瑶愣在原地喃喃道,似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对了,皇帝今日提起我进宫八月还未怀上龙嗣,说是让太医院的人来诊治,看来是起了疑心。若是被他发现我一直在服用避子汤,怕是……”
“放心罢景瑶,我会摆平太医院那些官员,你不必为此事忧心。”
“那我应该做甚么?如何与你里应外合。”慕景瑶紧张看向他的眼睛,小声问道。
“过几日侯府会有件事导致他们二人生出嫌隙,倒是你将那村妇招入宫中,对她表示关怀,引得她主动提出想离开侯府。再趁机告诉她咱们得计划就行。”向古易一字一句说着,像是催眠的乐曲,听得慕景瑶都觉脑袋迷糊起来。
“可是……她真的会答应么?”她疑惑问道。
“放心罢……这些小门小户出来的人没见过世面,只要你在她悲伤时,关心几句,她自然就会上钩。当然,她不答应也无碍,到时我再告诉你方法。”向古易眼中都只有她的身影,像是沉醉在她的美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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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定会顺利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过,我说这假夫人出生低……”收到傅淮书一记眼刀,裴渊刚要说出口的话咽回去了一半,“出生比较低,与你实在不相配,不如你将她休了,再在高门中找个门当户对的贵女。”
顶着傅淮书的眼压,他还是说完了这句话,也清晰感觉到对方释放的杀气,他甚至为自己的小命捏了把汗。
“此事就莫要再提了,她是我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夫人,永远都不会变。”
“行行行,傅侯爷是举世无双的痴情/人,是我过于势利眼了。”裴渊没好气地说道,端起杯茶一饮而尽。
“嗯,想来佳宁还不知道你私房钱藏匿何处,我突然想去做个好人。”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裴渊一下慌了,连忙端正站起身朝傅淮书深深鞠了一躬,“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侯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在下这次罢。”
“还有其他事吗?”傅淮书才举起茶杯,却发现这茶早已凉透。
“确实还有个事。”裴渊又自己走到桌旁坐下,“我派人去查了查那个村子,发现村中人早已全部死去,像是有人故意下毒。”
“也是太师府派人做的么?”听到这事傅淮书的心中只觉不妙,若是叶萝衣知晓此事定是要悲痛欲绝。
裴渊摇摇头才继续说道:“这便无法查证,因为这个村子较为封闭,外人基本无法进入。我派去的人还是在府上弹琵琶那女子带去,才得以进入。”
“弹琵琶那人到底是何人?”听裴渊屡屡提到此人,傅淮书皱眉问道。
“她自称是生长在这个村中,年少时不懂事,与姓牛的私奔。至今也有十多年没回去了,没想到父母早已化作尘土。”裴渊叹口气又摇了摇头,“也是个可怜人。”
“那牛见礼还在万花阁,她为何要逃走?”傅淮书看向裴渊,怀疑那人有问题。
“放心罢,她定不是细作,说的话多半是真的。对了,这人还认识你那……夫人。”裴渊得意看向傅淮书,“还提起许多关于她的事。”
“哦?她们是旧相识?”听到这傅淮书又饶有兴致看向裴渊。
“不是旧相识,夫人是被人遗弃在村外林中的小婴儿,正好被她捡了回去。自此就养在她家中,吃着村中百家饭,还与她父亲学的医书。”
傅淮书又叹了口气,更确定若是叶萝衣知道了灭村的事,定又会大受打击,叹气说道:“原始如此,看来我还是要待她好些才是。”
“咦。”裴渊抱着自己手臂,只觉鸡皮疙瘩掉了满地,起身就要走,“再无其他事,我要回去找佳宁了。”
傅淮书走回屋中却看到叶萝衣坐在床榻上忙碌着,便轻声问道:“你身子都未恢复,又在作甚?”
“侯爷,你回来啦。”叶萝衣抬眼笑着看他,举起手中物件让他看,“我先来无事想给你绣个香囊,你看如何?”
“夫人做的我都喜欢,只是现在你还是要全心养病才是,若是累着了可不好。”傅淮书俯身刮了下她的鼻子,宠溺说道。
20. 第 20 章
“夫人,夫人!你快看看我们写的字帖,可有错误?”豆蔻小荷二人围在她身旁,抢着要她看自己写的字,谁也不愿对方。
“好好,我一个个看可好?”她无奈笑着看向二人,翻开桌上放着的书,“我看的时候你们也不能闲着,各自坐着学新的字帖,谁也不准站在我身旁闹腾。”
听到又可以学新的内容,新人高兴得抱在一起欢呼,早就忘记刚才闹得不愉快。
屋内很快又恢复阒然,两个孩子老实一左一右坐着临摹新的说一句。叶萝衣也专注看着她们在她养时练得字,还不是在纸页上勾勾画画,还真有些女夫子的模样。
“夫人怎么就起来了?”傅淮书站在窗边看着她问道。
“侯爷。”豆蔻二人连忙起身行礼。
“嗯,你们先下去罢,夫人有话与我说。”傅淮书背着手,俨然一副严父模样。
“侯爷怎么知道夫人有话要说?难道你二人‘心有灵犀一点通’?”豆蔻忍不住用上新学的词问道。
“豆蔻,我方才责怎么给你们解释的?你怎么就胡乱用着诗句。”叶萝衣故意沉着声音说道。
“豆蔻并未说错,夫人为何气恼?”傅淮书俯身趴在窗台上别有用意说道。
“侯爷!”叶萝衣嗔怪看着他,“莫要教坏孩子。”
“嗯……豆蔻确实说错了,那便罚你们去厨房用些点心,可好?”
“好耶!”豆蔻牵着小荷就跑了出去,完全不等叶萝衣发话。
叶萝衣转过身去,不想搭理傅淮书,继续在纸上勾画。傅淮书两三步从房外走到桌前,看那人气恼地坐在原处,轻声开口道:“夫人可是生为夫气了?”
叶萝衣只当做听不到,半点也不搭理。
“夫人。”傅淮书坐在她身旁俯身在她耳边唤道。
叶萝衣又气恼转到另一旁,还是不搭理他。
傅淮书叹口气挤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把人圈在怀中,下巴抵在她肩膀上说道:“夫人莫要生气了罢。都是我的不是,待会儿豆蔻退回了我定好好训她。”
“怎能如此!”叶萝衣瞪大杏眼看向他,“你还是莫要掺和,若是吓着孩子就不好。”
“那夫人莫要生气了,身子本就没全恢复,若是再气坏了,我可如何是好。”
“哼!”她虽是如此说,面上却已缓和。
“夫人……莫要累坏身子,还是躺下歇息罢。”傅淮书伸手按在纸页上,不让她继续看。
“不要,每日躺着我早已腰酸背痛。这也不累人,还可以帮我恢复。”叶萝衣坚持要继续看,他也只能依着她。
“夫人。”
“作甚?”
“夫人。”
“……”
“夫人,你为何不理我?”
“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夫人。”傅淮书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当即又唤了声。
叶萝衣被他这样气得笑出声来。
“那些日子守着你的时候,我常常伸手探你的脉搏。”说着他手真探上叶萝衣脖上,按住某处,“就像这样,我真怕你当真离我而去。”
“我不是好好的么?”叶萝衣握住他的手,回望他双眸感受其中悲切,笑着安慰他,“莫要担心,我一直都在。”
“好。”
叶萝衣感受着周身环绕的清淡梅香,只觉心中无比安稳。
“夫人。”
“嗯。”不多时耳边又想起傅淮书声音,她轻轻应到。
“中秋宫中要举办宴会,你与我一同去罢?”
“进宫?”听到这提议她心不由一紧,连忙推脱道,“我……不敢,若是被身份被识破,怕是要给侯爷惹上麻烦。”
“怎么会。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不会让外人靠近你。”
“还是不了。”
见叶萝衣确实不想去,傅淮书也不勉强,靠在她肩头叹道:“我也想留在府上与夫人共度佳节。”
“你又不是去了不回来,我就在府中等你,莫要担心。”叶萝衣笑着戳戳他额头说道。
“我真是一刻都离不开夫人。”
天还尚未叶萝衣身旁也是空空荡荡,她也没了睡意,早早就起身。
“夫人,侯爷吩咐让你好好躺下歇息,若是他知道他前脚走,你后脚就起来了,非得惩罚奴婢。”豆蔻乖巧站在她身旁。
“嗯,我睡不着就起来了。你莫要与侯爷告状,他定不会知晓。”她看着豆蔻说道。
“不不好罢,府上这许多人,大家也不是眼瞎的,若是有人偷偷告诉侯爷,我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豆蔻也觉奇怪,今日还挺热,怎么她背后一直在冒冷汗。
“没事。”叶萝衣轻拍她手臂安抚道,“豆蔻,我饿了。”
“好,我马上去催厨房。”
叶萝衣双手撑着下巴坐在原处,思绪不知为何飘到苏简身上,不自觉开始想他现在何处。
口中喃喃念道:“侯爷答应过我的,定不会为难他。只盼他回去好生过日子,莫要再去万花阁那些地方才好。”
“夫人。”
忽然走进来个眼生的女子,叶萝衣不明所以看着她。
“夫人,奴婢在颐妃宫中当差。她说好久不曾见到家人,想请夫人到宫中一聚。”
“这……”她心中甚是不安,下意识想拒绝,“姑姑有所不知,我前些日子不慎落水,现还在养病不宜奔波,今日就不去了。我过些日子再进宫向颐妃请罪。”
“无碍,进宫不奔波。颐妃与夫人从下相伴长大,好几个月没见面自然是思念异常。您最好还是进宫见她一面罢。”
看实在推脱不掉,叶萝衣只得起身,又想起豆蔻尚未回来,说道:“可否等等,我身旁婢女正好去厨房了,还是等她回来再去罢。独自进宫实在不合规矩。”
“还是快走罢,咱们快去快回,耽误不了多少时候。”侍女却格外坚定,非要立刻带她走。
叶萝衣只得向屋中的侍女交代了几句,就跟着那侍女出了门。
侯府侧门就候着一辆不凡的马车,一看就是高门大户的手笔,侍女扶着她小心踏上马车,安顿她坐好才离去。
她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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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在马车上待了多久,侍女终于又先来车帘扶着她下了马车,面前的宫殿可谓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确实符合她对皇宫的幻想。
下了马车又换上软轿,她在轿上又坐了许久才总算是到了颐妃宫殿门前。她看大也觉稀奇,这宫殿门上竟无牌匾,若不是两旁守着官兵,又有宫女在走动,她都要怀疑自己是被拉到冷宫来了。
“夫人请罢,就要到了。”
看到迎上来这人,她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小声唤道:“叶茹姑姑。”
“快走罢。”叶茹像是不认识她,转身就往里走。
叶萝衣也不敢怠慢,连忙跟上她的脚步。这宫殿倒是不如她想象中那么大,仅是转了两道弯,就到了主殿。
几人惊了宫殿,先看到的却是一扇屏风,她也不敢多看多问,只是跟着叶茹的步伐。
她们又进了侧面的偏殿,终于才看到个身影靠在里侧的软榻上,手上拿着把扇子遮住脸庞,像是在端详扇子上的刺绣。
只是这宫殿中熏香味道甚是浓郁,越往里走这香味越是浓烈,还未走到到半途,叶萝衣已是头晕目眩。
“臣妇,见过颐妃娘娘。”她直挺挺跪在坚硬地板上,只觉膝盖传来阵阵刺痛。
慕景瑶透过绫绢扇隐约看到她的身影,也不急着让人起来,就这样细细打量她的模样。
这人与她长得可真相像,就是看起来就是个性格怯懦,很好欺负的老实人。看着看着她只觉怒火腾升,恨不得立刻让人拿来刀子,由亲自毁掉这这脸。
若不是这个冒牌货忽然出现,她也不会被送到宫中,早与承恩侯过上琴瑟和/弦的美满日子。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心中的恨意。
“景瑶,你该不会怪本宫突然把你找来罢。”慕景瑶缓缓起身走到叶萝衣身旁,也不急着叫她起来,缓缓绕在她身旁踱步,像是要把人看穿,“我在这深宫中实在是寂寞得很,太想找个人来陪我。”
“臣妇……不敢。”叶萝衣眼睛盯着膝盖,只觉有寒气侵入体内,冷得她止不住颤/抖。
“快起来罢,咱们姐妹不必拘谨于这些规矩。”慕景瑶“热络”将她扶起,非要拉着她一同在高座上坐下。
“不知道你在承恩后府过得可好?那侯爷待你如何?”慕景瑶假作无意问道。
“过得很好,侯爷待臣妇也很好。”
“是么?这些可都是应该属于我的东西,你享受得安心么?”
“娘娘……”她这句话吓得叶萝衣更是冷汗直流,恨不得缩到地缝中。
“莫要害怕,我逗你玩呢。过得好就好,他对你好……就好。”慕景瑶深吸口气,看向叶茹,“送”侯府夫人回去罢,本宫乏了。”
叶萝衣在心中重重舒了口气,老实跟着叶茹出了殿门,走在阳光下就像是回到了阳间。
恐惧褪/去后,她又有些同情慕景瑶,心想她整日待在这没人气的宫殿中,心中会不会感到绝望。
“愣着作甚?快走!”叶茹冷漠的声音忽然在身前响起,她快速摆脱刚才的想法,大步走到叶茹身旁。
21. 第 21 章
叶萝衣刚踏下马车就看到身着官服的某人,难得见傅淮书这正经模样,她心中对他的倾慕又增加了几分。
只是他青黑着脸,叶萝衣怕收到训斥,脚下忍不住后退两步,不想傅淮书的脸色更难看了许多。
她只觉咬牙慢慢走到他面前,小声唤道:“侯爷。”
“去哪了?”傅淮书上前两步,第一次语气冷淡与她说话,但还是牵起她的手,“手上怎如此冰凉?早膳没用,药也没出就出去了,是去处置甚么要事了?”
嘴上虽这样说着,却还是握着她双手给她暖手。
叶萝衣心中又高兴又有些害怕,但还是老实交代:“颐妃派人来接妾进宫一叙,走得急来不及与侯爷请示。”
傅淮书本就尚未完全舒展的眉头又皱起,问道:“她找你作甚?”
“没说甚么?问了我在侯府过得可好,就让我回来了。”她心中也甚是疑惑,不知道这颐妃到底有何用意。
“那你在侯府过得可好?”傅淮书忽然问道。
“自然是顶顶好的,侯爷每日还关怀备至,妾只觉是捡了天大的便宜,就是有人给我黄金万两,让我都不愿离开。”她小心瞟了他几眼,嘴上故意夸赞道。
“哼。”傅淮书虽嘴上不说,面上确实浮起淡淡喜色,“这次就算了,要是下次还敢偷偷出去,定是要罚你。”
“好,罚我/日日伺/候侯爷可好?”叶萝衣看着她,脸颊红扑扑地说道。
傅淮书睨了她一眼,叶萝衣脸上的红晕又加深了许多,慌忙将脑袋埋下。
由着傅淮书拉着她往回走,叶萝衣像想起了什么,歪着脑袋问道:“侯爷可是等了很久?回来时路上人太多耽搁了会儿。”
“我也才回来,不曾久等。”傅淮书浅浅笑着看向她答道。
听到他的话,叶萝衣才放心,说道:“如此甚好,若是害侯爷白白等待半日,那我可要良心不安了。”
“是么?”傅淮书故意凑到她耳旁,“良心不安又如何?”
“侯爷!”叶萝衣嗔怪叫道,斜看他一眼还加快了脚步。
“夫人。”傅淮书又将人拉回怀中,低头看向她,“夫人身上气味甚是怪异,先去沐浴罢。”
叶萝衣眼珠一转,思索片刻才点点头,她一路上也感觉到自己身上染上了气味,本想回来先沐浴却遇到了他,就讲这事抛到脑后,现在傅淮书提起也是正合她意。
宫人们并排站在点完,竖起耳朵听屋内的声音,人人缩着脖子,生怕娘娘的怒火烧到他们身上。
“她凭什么夺走属于我的一切!”慕景瑶几近癫狂,摔砸着手边的东西,还不忘大声质问,“还说什么‘他对我很好’,这是她配得到的吗?我要杀了她!”
看着再次被她砸得一片狼藉的屋子,她心中的怒火却没有半点释放,脑海中全是那张脸。
泪水快速从眼眶滑落,她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恨意从心中一处,几乎要将她淹没。
“景瑶,你怎么能为了外人作践自己。”向古易三两步走到她申报,把人抱在怀中,声音悲痛说道。
“我好恨,恨她害我要费尽心思才能过上本就属于我的生活。”她抬起泪眼看向来人,无力地说道。“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我一定要毁掉那张脸!”
“好、好,再忍忍,事情就要成了,莫要前功尽弃。”向古易亲亲拍抚他的后背,让她慢慢缓过来。
“滚开!”慕景瑶突然发疯把他推开,恶狠狠伸手指着他,“莫要忘记自己的分身份。”
“臣……遵命。”向古易跪伏在地行了个大礼。
看到这景象慕景瑶裁决心情舒畅,脸上带泪笑了起来,“这才对嘛。”
“娘娘,圣上有请。”叶茹扣了两下门小声说道。
“嗯,等着吧。”她起身拨开柜前拦狼藉,手指快速划过挂着的各色衣衫,“你说穿哪件好呢?”
慕景瑶施施而行,许久才走到御书房,刚一进门就跪伏在地:“妾来吃,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从奏折中抬眼,看到那个瘦削身形,又将目光回落到手上的奏折上,书房内寂静无声,只手的太监宫人也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动一下。
屋中的阳光由浅色变为橙红,皇帝终又看向她,问道:“你今日接承恩侯夫人进宫了?”
“是,妾在宫中待久了甚是想念家人姊妹,特请她来一聚。若是陛下不喜欢,妾再也不敢。”慕景瑶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更是轻不可闻。
“无碍。”皇帝一挥手,像是真不在意此事,“既然你那么想与她相聚,不如与朕一同出席中秋宴席。”
“妾……不曾见过此等大场面,若是倒是出丑给陛下面上蒙羞就不好了。”慕景瑶假装害怕说道。
“有朕在,你有何可惧怕。”
“这……陛下不是要陪着皇后娘娘么?妾,可入不了陛下的眼。”
“皇后,你可想当皇后?”皇帝意有所指地问道。
“妾不敢,请陛下赎罪。”
“怎么如此害怕,朕不过随口说说,既然你不想也不愿那就算了罢。”皇帝大笑着她,“快起来罢。”
“谢陛下。”慕景瑶小心翼翼立在原处,没有再听到皇帝的声音也不敢动弹。
“你刚说在宫中感觉孤寂,想来是真疏忽了,既然如此就让承恩侯夫人每日都进宫陪陪你罢。”
“谢陛下隆恩。”她心中实在摸索不出皇帝的意思,除了谢恩不敢多说半句。
“对了,你过来看看这个。”
她快步走到皇帝身旁,顺着他的指示看到桌上的圣旨,惊得发出一声娇呼,又蒙住口鼻说道、:“陛下这是……”
“上次不是说要给你父亲兄长些谢礼么?你看着真准备得如何,他们可会满意。”黄西笑着看向她问道。
“陛下准备的,他们一定会满意,妾先替爹爹兄长谢过陛下。”她福身要行礼却被皇帝伸手拦下,只得轻轻靠在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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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妃满意就好,中秋宴上便会让人宣读此圣旨,你若是去了定可以见证这时刻。”
“陛下……”她娇/羞唤一声,却故意不回答。
傅淮书眉头紧紧皱成川字盯着桌上的圣旨,他是没想到那人本事这么大,竟还能让皇帝下旨召叶萝衣每日进宫陪侍。
这宫中可不是他能把控的地方,若是那人暗中对叶萝衣动手,他定是不能立时出现将她护住。
“这可如何破局?”
看他苦大仇深坐了快一下午,专注看着桌上那道圣旨,就连她走进的脚步声都并未听到,她将手轻轻覆在他肩上唤道:“侯爷。”
“你怎么来了?夜晚寒气重,赶快回去歇着罢。”傅淮书一把抓住她的手,试探她手上的温度。
“没事,我不冷。莫要担心,她在宫中也不能对我做什么,许是真的孤寂,想找个人去解解闷。”她知道他心中的担忧,小心宽慰道。
“唉,只是这事情实在蹊跷,她怎么突然就孤寂无聊了?而且你们又没有甚么交情,为什么要找你进宫陪她,而不是其他以前往来密切的贵女。”傅淮书还是放不小心,神色担忧看着她说道。
“而且你身子尚未全好,她该不会要暗中动手脚。在茶水中下毒,或是让人将你推入御花园的湖中?”傅淮书越想越感觉进宫危险。
“放心罢,我可是大夫,若是她在茶水中下毒我定能察觉。且我进宫就是去见她,若是我受到伤害,这明眼人不就一眼看出是她下的手么?”叶萝衣回握住他的手,目光温和看向他,“没事的,莫要过分担心。”
傅淮书还想说什么,却被叶萝衣倒进屋内,说道:“侯爷早些歇息罢,你明个儿还要起个大早去上朝。”
再次进这皇宫,她心中已经大概有了些数,惶恐情绪也消减许多,甚至还透过软轿随风翻飞的窗帘瞟了几眼宫中的风景。
宫中的景致格外别致,一看便知定是每日都有人在打理,树叶都长得整整齐齐,花的也是特别搭配,随着周围景致变化。
这次颐妃的宫殿有了牌匾,只是还有块红布遮着,看不到上面的刻字。宫殿内的摆设也与上次大有不同,那个放在面前的屏风回到了软座后,桌椅、花瓶、字画等也全部都备上了。
就连那浓郁的熏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香味,淡雅的梅香。
“先在这等着罢。”叶茹姑姑冷淡丢下句话就退出殿外。
她一人在这宫殿中不敢随处乱走,无人邀请也不敢坐下,只是埋着脑袋站在桌旁,等待那人的到来。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她一眼撇到正在走来那个身影,忍不住倒吸口凉气,甚至往后退了一步,口中喃喃念道:“娘娘?”
“怎么?昨日刚见过,现在就不认识我了?”慕景瑶手中还是拿着把扇子,笑盈盈地看着她。
看这个打扮得和她昨日几乎一样的人,叶萝衣只觉毛骨悚然,就像看到镜中的自己走了出来,愣在原地说不出其他话来。
22. 第 22 章
“侯爷。”于斯快步上前迎接朝傅淮书,靠在他身旁小声说道:“夫人还在宫中,尚未出来。”
“我们在这等等她罢。”傅淮书回身看向高墙围住的巨大宫殿,心中多了几分惆怅。
“怎么?害怕那人将她吃了不成?”裴渊戏谑调侃完有自顾自要上马车,却被侍卫拦了下来,“还不欢迎我了么?”
“你在这不合适罢?”傅淮书冷脸看着他说道,这不欢迎他的意思明显得三岁小童都可以读出来。
“放心,人出来后定不会夹在你们中间。反正你一个人等着也寂寞,不如我陪在一旁,还可以与你聊聊打发时间。”说完他趁侍卫还没反应过来,三两步就少了马车。
半点也不见外。
裴渊在马车上也没闲着,东摸/摸西摸/摸,这躺躺那躺躺,让傅淮书就算是闭目养神都要注意到他。
“你说颐妃会不会悄悄将你夫人做掉,再冒充她来与你相见。”裴渊找了个离傅淮书最远的位置,半躺着看向他问道。
傅淮书斜睨一眼他,却不搭理。
“你别不信,她们二人长得那么相像,只怕是站在一起时,你这枕边人都认不出。”见他没有反应,裴渊继续补充道。
“你究竟要说甚么?”傅淮书冷淡看向他问道。
裴渊只在心中感叹还好自己皮厚,不然真是要被他这眼神冻死,才又缓缓说道:“我可是打听到了,这个慕家小姐本就倾心于你,当时是太师强迫着她进的宫。现在她频频邀请你那大伤未愈的夫人进宫,事情不是很蹊跷么?”
看傅淮书果真在思索自己说的话,裴渊更是起劲了,继续说道:“且她与向古易往来也很密切,他为人如何你我都清楚,说不定二人正在谋划什么阴谋,比如二人趁机互换,慕景瑶与你回府,你夫人留在宫中做颐妃。”
傅淮书面色一沉,呼吸间一柄短刀就抵在裴渊脖子上,他抬眼委屈地看着那人,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不过好心提醒,你还要对我动手不成?”
“你到底打探了甚么?”傅淮书双眸漆黑,没有半点感情看着他,“快说!”
“别急,我不过是随口说所。你怎么如此冲动。”裴渊讪笑着看向他,推开短刀无果,只能祈祷傅淮书不要真一刀将他了解了。
傅淮书收起刀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是想说中秋宴会颐妃可能会有所动作罢?”
裴渊这才点点头,如释重负叹口气,说道:“正是。那日让人查了宴席名册,上面并没有这个颐妃和向古易,他们多半是有所谋划,你最好多多提防。”
“多谢。”
“不必不必,下次莫要拿刀抵在我脖子上就好。”裴渊缓缓站起来,走到门边又回身看向他,“还是要小心为妙。”
“夫人。”马车外忽然传来于斯的声音,裴渊跳下马车就离开也不曾与叶萝衣打招呼。
“侯爷,你怎么在这?”叶萝衣小心踏上马车,看到坐在车上的疑惑地问道。
“正好今日下朝晚了,就在这等等你。”傅淮书看着他,脑中却出现裴渊刚才说过的话。
“侯爷,侯爷!你怎么了?”叶萝衣只觉他今日眼神甚是怪异,刚才还不知怎地一直盯着她不说话,也不说话。
“无碍,快过来。”
她老实走到傅淮书身旁坐下,闻到熟悉的寒梅香气才放心下来,说道:“你今日上朝累了罢。下次就莫要等我,先回去歇息。”说着还伸出手给他按压穴位。
傅淮书也不推脱,半倚半靠地靠在她身上,看着随风翻飞的车帘问道:“颐妃让你去作甚,怎么要在宫中待这么久?
叶萝衣思索了一番才答道:“并未作甚,只是拉着我问在府中过得如何,还有咱们相处的细节。”
“不过,今日她也很奇怪,打扮成我昨日那样。”想到这叶萝衣还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我看着她就像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怪不舒服。”
傅淮书心中又想起裴渊的话,“她们二人长得那么相像,只怕是站在一起时,你这枕边人都认不出。”
难道慕景瑶的真如裴渊说的那样有所谋划。
“你明日起就称病,不要进宫了罢。”他抬手把人拦在怀中说道。
“不好罢……”叶萝衣犹豫地看着他答道。
“没事,你本就尚未康复,莫要勉强。”
叶萝衣称病不去后,宫中果真也无人来催促,她心中不再多想,老实在府中休养了起来。身子也渐渐恢复,香囊也快要绣好。
“侯爷怎么还没回来?”她疑惑地看向窗外喃喃说道。
“夫人。”侍女走到桌前行了个礼,“侯爷已经回府,说是有个人要处置,晚些过来。”
“有个人?”她心中忽然想起了苏简,只觉惴惴不安,“侯爷现在何处,带我去见他。”
“这……”侍女面露难色瞟了她几眼,还是点点头。
潮湿阴暗的屋内弥漫着呛人的霉味,傅淮书站在门边皱皱眉才踏入屋内。角落中一个黑影飞似地趴在木桩上,瞪着像是要滴血的眼睛看向他,目光中净是憎恨。
“呸,当官就了不起么?不过是投了好胎。”苏简测了口唾沫,轻蔑看着他叫骂道,“还不是娶了个老子不要的女人哈哈哈哈哈。”
傅淮书也不气恼,只站在原地冷冷看着他癫狂的样子。
“看什么看,你敢告诉她你一直把我关在这里么?你说如果她知道了会怎样?”
“你想要甚么?”傅淮书声音极冷极低地问道。
“要甚么?”苏简得意地看着他,目光中尽是挑衅,“自然是保我下半身衣食无忧……”
“将万花阁买下给我,对了,再准备处房产……”苏简的目光中又充满了探贪/婪,仿佛他面前就摆着黄金万两,“之后想到甚么再告诉你。若是想我消失在你们生活中,最好就是将我供好,不然谁也别想好过。”
“胃口倒是不小。”傅淮书声音极淡,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若是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苏简用力摇晃阻拦在他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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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的柱子,发出极大响声。
“她只是让我留你性命送你回去,可并未要求我保你荣华富贵。”
“好,那我要带她一起走!”苏简恶狠狠盯着他,恨不得将人生吞了。
“带她走?你做得到么?”傅淮书不屑笑着看向他,“你以为没有我的应允你能离开这?”
“你敢!”苏简又癫狂起来,用力捶打面前的木桩,像是真要破栏而出。
“你该不会以为,我真不敢罢。”
“你就不怕她知道。”
“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地方,只会以为你已经回去了。”傅淮书又看着笑了起来,看起来真是无比开心。
叶萝衣跟着侍女在府中快步疾行,走过的地方也是越来越荒凉,之前她从未踏入这个区域。
“夫人……侯爷就在那。奴婢,奴婢不敢在往前走,若是侯爷知道哦我带了夫人来这,定不会……”
看着侍女瑟瑟发/抖,眼眶泪珠似落未落,十分害怕的样子,她也不想勉强,点点头说道:“好,我自己过去,你先回去罢。”
“夫人……”侍女看着她背影小声唤道。
“没事,我不会告诉他是你带我过来。”
她沿着荒芜走廊一步步向前,走着走着她步伐越来越快,心中也越不来越不安。终于转过拐角,她看到傅淮书站在一处假山石前,阳光照在他身上,照得他身上金光闪耀。
“淮书!”她忽然松了口气,果然不是心中猜测那样。叶萝衣赶紧提起裙摆朝他跑去,却在踏出两三步后停住了脚步,对上傅淮书惊诧的目光。
她看到了苏简,只是满脸鲜血,被侍卫拖着走,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还有傅淮书同样滴血的手。
之后她甚么也不知道了。
傅淮书阴沉着脸坐在屋内,侍女们来来回回走,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生怕开罪了他。
“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现在那人又称病不进宫了。你确定我真还能出去么?”慕景瑶看着向古易质问道。
“放心,过两日,不明日她就会答应进宫来陪你。”向古易云淡风轻地喝着茶,像是在说着再普通不过的日常。
“你……当真?”慕景瑶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诓骗自己。
“放心罢。我何时骗过你?”
“为何?”
“那个叶萝衣的同村死了,侯爷让人处理尸首时,正好被她撞见。你想这误会多大啊,可不是三两句话说得清的事。”向古易洋洋得意看着她说道。
“难道……”慕景瑶惊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向古易。
“放心罢,不是承恩侯动的手。但是有了这个由头,你只需要将要她走的要求说出来,她自然会答应。”
“可不能这么便宜了,我还是毁掉那张长得像我的脸,让她永远不能再冒充我。”慕景瑶看着他咬牙说道。
“每次看到那张脸,我就觉想吐,若不是为了离开这,我真是半点不想看到她。”
23. 第 23 章
叶萝衣赶紧提起裙摆朝他跑去,却在踏出两三步后停住了脚步,对上傅淮书惊诧的目光。
她看到了苏简,只是满脸鲜血,被侍卫拖着走,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叶萝衣窜这起醒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阴沉着脸的傅淮书,她小声唤道:“侯爷。”
看到傅淮书还是担忧地看着自己,她艰难挤出个笑容看向他,说道:“侯爷……莫要担心。”
“刚才我还去园中找你,怎么就失去了意识回到了这?”她隐约记得是在园中看到了傅淮书,还有……头上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再想下去。
“既然记不得,就别想了。”傅淮书扶着她轻声说道。
“侯爷……我做个了好奇怪的梦,竟梦到你……”说话间,她注意到了对方受伤关节处,和她以为的“梦”里一模一样的伤口。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傅淮书,颤声问道:“你当真杀了他?不是答应过我要放他一条活路么?”
“你当真如此在意他?”傅淮书面上笼罩住薄怒,眼神复杂看着她,“若是今日死的是我,你也会如此伤痛么?”
“你怎么可以这样!明明答应过我不会杀他。”叶萝衣眼睛瞪得极大,眼眶中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极速落下。
她不愿相信傅淮书真的杀了苏简。
“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会相信么?”傅淮书声音极冷问出这话,只只是话刚说出口他就已经知道叶萝衣的回答。
“那还能是谁?你可是高高在上的承恩侯,还有谁能在你眼皮子底下动手?”叶萝衣推开他扶在手臂上的手,绝望地躺下,“是啊,在你眼中我们这些百姓的性命甚不如蝼蚁,我竟……如此愚蠢。”
“侯爷请回吧,妾……倦了。”她缓缓阖上双目,泪水沿着眼睛落下,在枕头上像是开出了两朵花。
傅淮书坐在床榻旁,双手紧紧握拳又松开,终于起身缓缓走出屋外,“好好照顾夫人,有何异样及时禀报与我。”
跟着傅淮书漫无目的地快步在府上绕了许久,于斯终于忍不住问道:“侯爷……你为何不与夫人解释,那人不是你动手杀的?”
“说了她也不会信,她心中已经认定这事就是我做的。就算我说不是我,她也会说是我让人做的。无论说什么都无用。”傅淮书终于停下脚步,打开了话匣子,“所以在她心中,我真不如那人么?我只是个高高在上,视百姓如草芥的纨绔子弟么?”
“侯爷……”于斯何时见过他这副委屈模样,立时愣在原处不知如何作答。心中只想许是进了那监牢沾染了不好的东西,过两日找个神婆来驱驱邪才是。
“为何我就比不上那人?”傅淮书一拳打在廊柱上,本就未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侯爷!莫要伤害自己身子。”于斯心中更是肯定刚才的想法,一定要尽快找个人给侯爷去去晦气。
“为何我在她心中就不如那人?”他声音中竟多了许多的悲凉。
叶萝衣每日便百无聊赖靠在床榻上,神思恍惚,分不出白日黑夜。傅淮书除了上朝就在屋外守着,生怕她有半点闪失。
只是二人谁也不能靠近对方半步,话也没有半句。
“夫人。”趁着傅淮书上朝的间隙,上次带她前去寻找傅淮书的侍女又来了,“夫人,颐妃听闻您与侯爷闹了不快,特让奴婢请您进宫相见。”
“颐妃?”她定睛看了几眼面前的侍女,才发现她格外眼熟,“多谢颐妃心意,只是我身子尚未痊愈,实在……不便进宫。”
“夫人,马车已经备好,还请您尽快起身才是。”
她定定看着这侍女,知道今日这一趟定是推脱不了,只好拖着身子起来与她出了府去。
一路走着心中却甚是疑惑,为何颐妃的人可以无所阻拦进出侯府?又为何今日屋中不见半个侍女身影,就连豆蔻小荷也不知去向。
难道这都是傅淮书准许的么?
又走进那座宫殿,颐妃还是拿着羽扇遮面靠在软座上,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臣妾,参见颐妃。”
慕景瑶又如上次那样,一步步走到她身旁,缓缓让着她转了一圈,才将扇子拿下,拉着她就往软座走去,“你我姐妹不必多礼,快来与我好好聊聊。”
她只觉被触碰之处极冰冷,森森寒气浸入体内,一时想要将那葱白纤手甩开,却又不敢。
“前几日妹妹说病了,我就没让人再去请你。却不曾想让你在府中养病倒还病得更厉害了。”慕景瑶关切看着她,像是要落下泪来,“可是那侯爷待你不好?我这就去请圣上下旨,让你到这宫中来与我长住,才不要再搭理那负心汉。”
“姐姐!”叶萝衣慌忙起身拉住她,又走到她面前行了个礼,“受到姐姐如此关爱,妹妹只觉荣幸之至。只是这是与侯爷……无关,他待我是极好的。”
“是么?”慕景瑶半眯着眼睛,俯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又很快将人扶起,“他待你好,怎地还让你一直病着?定是不尽心。”
“不是的!”叶萝衣看着她缓缓摇头,眼眶中泪水几乎要落下,“许是我没有这份福气,承担不了他的好才会久病不愈。”
“那也是好的……莫要像我在这深宫中做活死人,总是好的。”
看慕景瑶用手帕捂着脸嘤嘤哭起来,叶萝衣心中也生出许多怜悯,忽又注意到她手腕有处青紫,在过于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叶萝衣拉着她的手问道。
慕景瑶慌张地收回手,勉强笑着看向她说道:“没事,不过是有些磕碰,都不值一提。”
“姐姐,你不信我么?小磕碰怎会是这样?”
“唉,多谢妹妹关心,只是在宫中就是这样,每时每刻都要提心吊胆,生怕一言一行开罪了任何一个人。”泪水又顺着脸颊流下,她现在看起来甚是楚楚可怜。
“那有何办法可以助你逃离此处?”叶萝衣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
“妹妹,你还是莫要管我,让我在这深宫中守着,等到不知那日死了便好。”慕景瑶推开她的手,却哭得更厉害了。
“一定有甚么法子,可以帮你离了这吃人的地方……”叶萝衣眼神格外坚决看着她,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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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因为她的话动摇。
“妹妹。你可是真要救姐姐出去。”慕景瑶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眼中带泪看着她。
叶萝衣又郑重点点头。
“确实是有个法子,只是……要妹妹……”
慕景瑶话说到一半,有迟疑看向她,飞速摇头继续道:“还是算了,妹妹与侯爷恩爱伴侣,怎会为了我一个外人……”
“姐姐的意思是我替你待在这深宫中么?”叶萝衣只觉一阵恶寒袭来,僵在原处看着慕景瑶。
“自然不是!我怎么会让妹妹做这事,你将我当做甚么人了?慕景瑶故意气恼地看着她,又转过身去小声哭起来。
“姐姐,是我太过愚笨,猜不透您的想法。还请您莫要与我这愚人计较才是。”叶萝衣手忙脚乱跑到她面前认错,见她还是不愿搭理自己,只得老实在软座前跪着,不敢又半大怠慢。
哭了一会儿,慕景瑶才又起身将她扶起,说道:“算了,妹妹也是好心,是我太急了,竟真想将这事情托付与妹妹一个女子。”
“姐姐,不妨将那助你回太师府法子告诉我,若是我真能做成,岂不是皆大欢喜。”看她双眼通红,叶萝衣更是担心她,又追问起她刚才没说出来那个法子。
“妹妹也知,陛下本事赐婚我与承恩侯,爹爹为了让我进宫,才换了你与承恩侯成婚。所以……”慕景瑶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继续说下去,“若是离了这深宫,我也是回不去太师府,只能回承恩侯府。”
叶萝衣像是被定在原处,除了骤然落下的大可泪珠,再也没有半点动作。脑海中却是回想着那句,“我也是回不去太师府,只能回承恩侯府。”
“妹妹若是不愿就算了罢。毕竟你与承恩侯也是拜过堂,成过亲的。我这陛下赐婚的算得了甚么。”慕景瑶又将手覆在她手背上,体贴看着她,“且你们二人又如此恩爱,我才是多余了。”
叶萝衣又觉寒气浸入皮肤,好冷。
“我……自是愿意,承恩侯本来要娶的就是姐姐,我不过是……不过是替你的傀儡,既然现在姐姐有了回去的法子,我再不走,岂不是鸠占鹊巢了。”她哽咽着说出这话,心中也是如刀割般疼痛。
“你当真愿意么?”慕景瑶用力保住她肩膀问道。
见她只是落泪不说话,慕景瑶又怕她反悔,连忙压下内心的激动,故作镇定说道:“若是妹妹不愿就算了罢,这深宫中的日子总是能习惯,你也不要勉强。”
叶萝衣眼前闪过许多在承恩侯生活的片段,几乎都是欢声笑语,还有傅淮书的关怀。只是这不属于她的美好,被苏简的死生生击碎。
她终于缓缓点头,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哽咽说道:“我是当真愿意帮姐姐逃出这地方,不曾有半点……勉强。”
“多谢妹妹,只是我回了承恩侯府,你要去哪里呢?若是害得你无家可归,我也是不愿意的。”
“还想劳烦姐姐让人送我回桃源村,以后我定不会再涉足晋都半步,定是吧不会再出现在姐姐面前。”
慕景瑶面上笑着点头,心里却说道:“甚好甚好,若是死了就更好了。”
24. 第 24 章
“我说,你可真厉害。我可还记得上个月刚替你到处采买了一圈,今儿又来。”裴渊又斜靠在马车上,端着杯茶看向傅淮摇头叹气,“可真是个散财童子。”
傅淮书斜睨他一眼,才张口:“你何时变得如此节俭。”
“还不是你?”裴渊声音瞬间拔高,眼神愤恨看着他,“上次在你府上,不过是多泡了两片茶叶,你脸色就黑如锅底。
“你记错了罢,我何时管过你。”
捧着各样式礼盒的侍卫,一个接一个进了屋子,一下将屋子堵得才几乎水泄不通,过了好一会儿,人群才散开。。
傅淮书这才缓缓走进屋中,看着屋内摊开的礼盒,心中甚是满意。只是一转身才发觉,这屋中少了最关键一人,脸色一沉,问道:“夫人呢?”
侍女躬着身子站在门外,小心翼翼说道:“颐妃派人来请夫人进宫去了。”
他紧皱眉头从屋内快步离开,焦急喝道:“于斯,备马!”
马车缓缓停在侯府侧门内,叶萝衣刚从马车上踏下,就看到身形颀长的人几步走来。她连忙停在脚步,看着他走到面前才问道:“侯爷,你怎么来了?”
傅淮书来回打量了她几次,才开口:“身子都没全好,怎么又跑着一趟。”
“侯爷,莫要担心,我身子无碍。”她看着傅淮书焦急的样子,心中只是百感交集,几乎流下泪水,“快回家罢。”
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傅淮书刚才舒展的没有又皱起,不放心地问道:“她可是欺负你了?”
“没有,我只是见到侯爷,心中太高兴了。”她握住傅淮书的手,歪着脑袋笑容明媚地看向他。
“当真?”他半信半疑看着她问道,又回握住她的手往回走几步,“这几日不是还在气我么?为何今日去宫中走了一遭,反倒是消气了?”
“侯爷还是想我气你不成?那我……”叶萝衣故意做气恼模样,要将他的手放开。
傅淮书可不依,紧紧握住她的手,甚至还将人拉人怀中,小声说道:“是为夫错了,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不气我就好,不气我就好。”
看傅淮书春风满面的样子,她也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走出不远却看到个熟悉面孔,她身子不由一僵,笑容也凝固在脸上。
“怎么了?夫人可是身子不适?”傅淮书又紧张看向她,伸手就要把人抱起来。
“无碍,只是想起……想起……今日出门前忘记让豆蔻她们习字。”她强打起精神笑着看向他说道。
怕傅淮书不信那这个蹩脚的理由,叶萝衣又拉着他问道:“侯爷,妾走累了,你……背我回去,可好?”
“好。”傅淮书摇头叹了口气,还是笑着把人背起来,大步往回走。
叶萝衣与那侍女对视几眼才收回目光,心中只道:“颐妃已派人潜入府中,看来所剩时候不多了。还是要好好与侯爷道别才好。”
她脸颊靠在傅淮书耳侧,淡淡梅香环绕在身旁,小声开口唤道:“:侯爷。”
“嗯。”
“若是……若是……有一日我不能陪伴在你身旁,你就忘记我罢。”
傅淮书停下脚步,说道:“不知你为何要这样说。但若是有一日/你离开了我身旁,我就是掘地三尺也会把你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侯爷,你待我这样好,不值得。”叶萝衣强忍住泪水,哽咽着说道。
“只要是你便是值得。”
傅淮书猜测多半是颐妃说了甚么,让她又胡思乱想。他心中悄悄盘算如何提点那人一二,让她日后莫要再纠缠叶萝衣才好。
“侯爷,这些是甚么?”叶萝衣惊得瞪大眼睛看向已经被摆得满满当当的屋子。
“嗯……”他心虚摸了摸鼻子,看向一旁,“裴渊说哄女子欢心就是要多买些东西……所以……”
“所以?”叶萝衣看着他也不继续说话。
“所以他拉着我在各自买了些东西,给你赔罪。”傅淮书眼神坚定迎上她目光,还郑重点点头,“明日见面我一定好好说说他,莫要再如此铺张浪费。”
看叶萝衣还揣起了手看着自己,他急忙拉着她进屋,说道:“你看看可有喜欢的,这些都是城内各个铺子刚开始卖的。”
“你看着胭脂,那人说是时下最流行的桃花颜色。女子若是用了它,容颜立时美丽百倍。”
“所以我现在不美丽?”叶萝衣半眯眼睛看着他问道。
“不是,那你看……”傅淮书又走到另一处拿起一件衣裳,“那你看这个,那掌柜的说这是女子……女子都……”
他又把这衣衫丢回礼盒上,拿起旁边一件金钗看着她说道:“夫人,你看这个。”
“那人又说什么?这是时下最流行的金钗,说簪了这金钗会如何?”叶萝衣无奈笑着看向他。
“不,这是我给你选的。”他把叶萝衣拉倒面前,小心将金钗插到她发髻中,“看到这金钗就觉它很衬你。想来那时也不曾亲手给夫人选过一件首饰。”
“还望夫人莫怪为夫,现在才补上这聘礼。”
“此生你可愿只做傅淮书一人的妻子。”
“嗯。”她靠在傅淮书颈边轻轻应道,眼眶的泪水簌簌滑落。
“怎么又哭了。”傅淮书把人揽入怀中,幽幽叹口气,“你不信我会爱你、敬你、护你周全么?”
“我是太高兴了。”
“我脸上可是有甚么东西?”
“没有。”
“那你为何一直盯着我。可是有事要同我说?”傅淮书放下手中书卷看着怀中人问道。
“是啊。我怎么只想盯着你看。”叶萝衣靠在他肩上笑意不达眼底地说道,“许是我对你爱意太深。”
“是么?”傅淮书低头看着她,却捕捉到她眼中稍纵即逝的悲伤情绪,心中更觉怪异,“当真……没有要事要告诉我么?”
“当然,若是有要事,我怎会故意隐瞒。”
“好。”见叶萝衣不愿说,他也不勉强,拿起桌上的书又开始翻阅。
“侯爷。”叶萝衣靠在他肩上,看着桌边那盆山茶花轻轻唤道。
“嗯。”
“你明日何时进宫?”
“一/大早就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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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待着,半夜才能回来。”想到这傅淮书只觉苦不堪言,又将书丢回桌上,伸手搂着她,“一想到要离开夫人如此久,为夫就觉心如刀绞。不如我也称病不去了罢。”
“侯爷!莫要胡闹。”她深深吸一口气,才又开口:“你身上这味道真好闻,可是拆人调配的香料。”
听她这话,傅淮书还抬手放在嗅嗅自己的袖子才问道:“我身上有何味道?”
“冷冽的寒梅香气。若是只闻味道,不见其人,别人怕是要认为见到的是哪家闺秀。”叶萝衣调皮看着他说道。
“夫人竟故意拿我取笑,实在该罚。”
“好侯爷放过我罢。”叶萝衣被他闹得哈哈笑得止不住,只能向他求饶。
看她伏在自己肩上笑得眼泪都要落下,傅淮书才停下手又将人揽在怀中,轻轻抚背给她顺气。
“侯爷,夫人厨房已经备好饭菜,可要传晚膳。”豆蔻站在门边笑着看向他们问道。
“豆蔻快传晚上罢。”
“好嘞,夫人。”
“侯爷日后可……”想到他们不会再有日后,叶萝衣的话生生停住。
傅淮书奇怪看着她,问道:“侯爷日后可如何?”
“侯爷日后可……莫要在豆蔻面前这样,教坏小孩子可不好。”她强打起精神看向他说道。
“那夫人可要看好我。”傅淮书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见她只是看着自己勉强牵起嘴角,并未如他预想中那样开口怪他孟浪,傅淮书皱眉问道:“你可是有事瞒着我?”
“我……”她垂眸看向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思索片刻才又看着他笑道,“我怎么会有事瞒着侯爷,妾只是有些乏了。”
“当真?”傅淮书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当真。”她低又低下头声音极轻答道。
二人刚坐到桌前,于斯在傅淮书身边不知说了甚么,他就沉着脸出去了。
叶萝衣看着一桌子菜却也没胃口,便让人将桌子撤了去,又将豆蔻二人叫到书房里。
“我已经你们哪日要学什么写在这册子上,日后我……你们自己跟着学就是,若是有不懂就问侯爷。可听明白了。”她把册子放在豆蔻手上,看着她问道。
“夫人,你要离开侯府么?为何要现在告诉我们这些。”豆蔻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她问道。
看到豆蔻小荷二人一脸天真无邪看着自己,叶萝衣眼眶中泪水翻涌,她伸手抹去泪珠才笑着说道:“我这些日子身子不好,怠慢了教你们识字,所以才……才想到这个法子,不让你们偷懒。”
“真的么?”
“夫人,小荷不要你走。”小荷也拉着她衣裳下摆,可怜巴巴说道。
她俯身抹去小荷脸上的泪水,抚着她们二人的小脑袋,说道:“日后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让侯爷多多保重身子。”
“夫人你在说甚么?”
“你要去哪,小荷要和你一块去。
“豆蔻也不要离开夫人!”
两个人孩子抱着她哇哇哭起来,屋中也弥漫着悲伤氛围,让人无比伤感。
25. 第 25 章
还未走进屋中,就见叶萝衣披素白衣衫坐在桌边。傅淮书走到她身旁坐下,才沉声问道:“听闻你与豆蔻她们说你要走?
“侯爷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她收起手上针线,看着傅淮书问道。
“有些急事,已经都处理好了。”他皱眉看着她,感觉今日怎么也看不明白她的想法,心中很是不安。
“侯爷可喜欢?”她把刚绣好的香囊捧到他面前,笑盈盈问道。
“喜欢,只是日后莫要再做这些玩意儿,太过于费神。”傅淮书伸手覆在她,真切看着她,“今日我总觉你有些怪,像是当真要走,到底是有何事瞒我?”
“侯爷,夜已深还是早些歇息罢。”她起身拉着傅淮书上了床榻,款款笑着看向一脸忧心的人,“我怎会有事瞒你,你定是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
傅淮书由着她一推/倒在床榻上,也不说话,只是睁着一双桃花眼看着她,像是要看她到底要作甚么。
“侯爷。”叶萝衣附在他耳边轻轻唤道。
她刚伸手捂住他双眼,就被一只大手握住手腕,傅淮书慵懒说道:“夫人身子尚未痊愈,还是莫要……”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嘴就被一抹柔软堵住,她动作笨拙而又轻柔。
“侯爷。”
略带着凉意的夜风拂过树梢,静谧夜晚却还是有三两蛐蛐在树下叫唤。桌上蜡烛早已燃尽,月光从窗缝落下,落在地上散落的衣衫上,给它们镀上一层光华。
看着怀中早已熟睡的人,傅淮书心中不好预感却愈发增加,不自觉又将人搂紧几分。
天空泛白,傅淮书刚想起身就有双手揽住他脖子,叶萝衣眼神迷离看着他,声音含糊唤道:“侯爷……”
“还早,你在睡会儿。”他又躺下轻轻揽住她。
“唔,你可是要进宫了。”
“嗯。我尽量早些回来,可好?”说着,傅淮书拨开她脸上的碎发,在眼尾上落下个轻吻,再要起身却又被拉住,他无奈笑着看向叶萝衣,“既然你是如此舍不得为夫,那我今日便不进宫了罢。”
“侯爷,我想给你束发。”
“好。”
披着的轻薄衣衫不能遮掩脖颈上的点点红印,叶萝衣却像是感觉不到,专心地给他将长发束起,戴上发冠,不舍搂住他脖子,唤道:“侯爷。”
“嗯。”傅淮书握住她手腕,抬眼疑问地看向她。
“侯爷,定要好好保重身子,莫要莫要……太过操劳。”
“我今日还是称病不进宫了罢。”傅淮书眼神凝重看向她说道。
“可莫要胡来。”她抬眼看向铜镜中二人的倒影,眼眶更红了几分。
“你这样,我怎能放心进宫?。”傅淮书将人拉入怀中,“于斯,就说我身子抱恙,今日不进宫。”
于斯抱拳立于门外,迟疑说道:“侯爷,今日……要祭奠老将军,您若是不去……。”
“侯爷,莫要耽搁了正事。”叶萝衣靠在他肩上轻声劝诫道。
“好,我定会早些回来。”
她深吸口气给傅淮书理了理衣襟,将香囊挂上,才又依依不舍看向他,“快去罢侯爷,莫要耽误了时辰。”
傅淮书扶住她双肩,俯身看着她双眸,真切说道:“无论发生甚么,一定要等我回来,可好?
“好。”
虽是放不下心,他还是一步三回头跟着于斯走了,一路上屡次想回头却还是忍住了。
“侯爷可是忘记了甚么东西?”于斯忍了一路终于忍不住开口。
“说不上来……只是心中有些不安。”傅淮书皱着眉从马车上走下来,强打起精神,“祭拜父亲之后就回府,让侍卫盯紧些,任何人出入都要看清楚。”
“属下,遵命!”
天还尚未大亮,她就没有半点睡意,呆呆坐在桌前,回想这些时日与傅淮书相处的点滴。
“夫人怎么如此高兴,可是有何喜事?”豆蔻二人嬉笑着趴在门边问道。
“今日,你们就歇息一天罢。每日习字已经够刻苦了。”她浅浅笑着看向豆蔻二人说道。
两人也是孩子心性,听到她说这话,一下高兴得在屋内蹦跳着庆祝。
“让采莲带着你们出去玩罢,下午早些回来。”
“夫人你真是太好了!”两个孩子话还没说完就一溜烟地跑得不见踪影。
她只是无奈笑着摇摇头,又看向屋内的侍女说道:“你也下去罢。我乏了,今日就在屋里歇息,不必来唤我。”
“是。”侍女知道自己竟不需要在屋子里伺/候,也是喜上眉梢,合上房门就离开了。
她缓缓走到书房,将桌上的书收起,不舍地放回书架中。以后她也不会有机会再到这来,自然也没有机会再翻开这本尚未读完的书。
窗边的山茶花几乎全部开了,一朵朵洁白的花挤在树上,远远看去只见一树雪白。还有为豆蔻、小荷安在桌边的小桌椅,她们二人每日就是这样一左一右守在她身旁,乖巧地练习着她教的字句。
忽然响起敲门声响,她三两下抹去脸上的泪水,走到门边把人放进来,轻声唤道:“叶茹姑姑。”
“嗯,这是娘娘给你准备的衣裳,快些换上。”叶茹还是趾高气昂地样子,头恨不得抬到天上去。
“好。”她接过衣衫进了房内,将门关上时又落下几滴泪珠。
换上熟悉的麻布衣衫,看着镜子面无血色的脸庞,她竟觉陌生起来。
“在做什么?换好了就赶快跟我走。”叶茹拍门的催促声又在身后响起。
她看着放在梳妆台上的首饰,一咬牙还是抓起昨日那支梅花簪子放入怀中,心中安慰道:“他说‘这是娶我的聘礼’,就当做个念想罢。”
“我好了,咱们走罢。”她推开门看着一脸不耐烦地叶茹说道。
叶茹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伸手就往她面上抹泥土,还不停念道:“也是过了好日子,都养成小姐模样了。还得劳烦我给你捯饬捯饬。”
经过叶茹一番捯饬,叶萝衣现在看起来还真像是来干活的杂役,整个人灰头土脸。
“好了,快走罢,不然真是耽误了。”叶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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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急忙忙拉着她就往外走。
“姐姐何时会从宫里过来?”
“这可不是你要操心的事。”
在叶茹的带领下,二人顺利从侧门出了侯府,上了辆马车,摇摇晃晃到了个城郊的院子,“在这等着。”
很快就有个干瘦汉子跟着叶茹从屋内出来,二人站在院中指着她,不知在说甚么。
“行了,快过来。”等她走到二人面前,叶茹又笑着看向那汉子,“就是这人,就按刚才给你说的来,银子绝对不会少你。”
汉子看着他惋惜摇摇头,问道:“你可是自愿?这刀子划在皮肉上,留了瘢痕可是消不掉了。”
“快说话啊!当时你可是信誓旦旦答应了小姐。”见她迟疑叶茹又伸手将她一推,大声质问道。
“……是自愿。”
“跟我来罢。”
三人又走进屋子里,汉子给叶萝衣把俩上泥土洗去,在涂上一层药膏,说道:“涂了这药膏就没那么疼,只是开弓真没有回头箭。”
“嗯。”
叶茹只是在一旁看着,不再多说半句,看那汉子举起刀时甚至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汉子叹口气才让刀落下,在她额头到两眼间划下一条不长不短的伤疤,短刀却忽然断成两半落在地上。
“你这是用的甚么破烂货,还不换把刀继续!”叶茹不满地看着汉子呵斥道。
“这可不行,咱们这刀使了这么十多年都好好的,今日刚在人脸上划了一道就断了,怕是上天也不让咱干这缺德事,不干了。”
“你!”叶茹横眉冷竖地看着这汉子,眼中像是要冒火。
“要来你自己来,缺德娘们。”
“你!”叶茹瞪大眼睛看向那汉子,却也那他没法,只得气哄哄走了。
听到屋外马蹄声渐远,汉子探出身子看院中真没人,才说道:“姑娘,你快走罢,今日这事也只能帮你到这,现在虽然脸上留了道疤,但也还能见人。日后也还可找个憨厚的汉子成婚。”
“多谢。”叶萝衣惊得瞪大眼睛看向面前的汉子。
“不必,咱这也是干了昧良心事,你也莫要怪罪才是。”汉子又转身走到柜前,摸出一盒药膏放在她面前,“把这个药膏带上罢,每日多抹几次就没那么疼。”
“多谢。我没有甚么可以报答你,这药膏就不必了。”
“唉,姑娘你脸上这疤都是我划的,咱们还说这些。”汉子拿起药膏就往她手里塞。
见推脱不得,她才接过药膏,说道:“那……真是多谢。我家在桃源村,日后你若是要用天麻可以来找我。”
“桃源村?”
“怎么?你可是认识村中人?”
“不不,只是听着觉这村名耳熟,大概是听周遭做买卖的人提过。”
“夫人。”见到那个身影坐在梳妆台前,傅淮书悬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下,笑着走向她,“可有想念为夫。”
“侯爷,你可回来啦。”
看到面向自己那张脸,傅淮书脚步生生顿住,笑容也凝固在脸上。
26. 第 26 章
“来人、快来人啊!”
“走水了、走水了!”
被大火吞噬的宫殿外,宫人们乱成一团。有的人空手朝外跑去,又有的人提着水桶跑过来,但口中都在大声呼喊。
燃烧着的烈焰冒起数丈,焰色几乎染红夜空。
于斯单膝跪在桌前,眼睛只能看到地上光影摇曳,屋中静得连呼吸声也听不到。
傅淮书双手支撑着下巴,毫无生气坐在桌前,漆黑的双眸中也只有无风摇曳的烛影。
“启禀侯爷,宫中走水了。”侍卫忠厚的大声传入屋中,惊醒了如雕像般定在原处的二人,“是颐妃的寝宫。”
傅淮书长长叹了口气,依旧撑在桌前没有开口。
“属下办事不力,请侯爷责罚。”于斯双手抱拳大声说道。
“责罚?”傅淮书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反常地笑起来。
“如果责罚你可以让她回来?”
“侯爷……”
“那么多侍卫连个人都看不住,让人来了出狸猫换太子。我这承恩侯有何可当的,外人入我府如走空门。”
“属下该死!”
“这些话多说无用,马上派人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疲倦靠在椅子上对着于斯挥挥手,“去罢。”
“遵命,属下定竭尽全力将夫人找回来!”于斯直挺挺站起身,只留下鉴定地背影。
傅淮书还在桌前坐着呆呆盯着烛火,脸上明光影跟着烛火摇曳变换,面上竟闪过一丝幽怨,“你不是答应了要等我回来么?到底去了何处?”
“你就不要我了么?”
一道身影缓缓走近,那张脸对着他浅浅笑,嗔怪道:“侯爷怎么丢下妾独自守在书房?”
慕景瑶笑盈盈在他身旁停下,抬手要给他捏捏肩膀,却被抓住手腕,吃痛地发出一声惊呼,“侯爷你是怎么了?抓得妾好疼。”
“你将她藏在何处?”傅淮书目光阴冷看着她。
“侯爷,你在说甚么?她是……何人?”慕景瑶无辜地眨着眼睛看向他。
“你将她藏在何处,颐妃。”
“侯爷你在说甚么?颐妃已经葬身火海,怎么会出现在这?”慕景瑶勉强笑着看向他说道。
“你怎么之后颐妃葬身火海?”
“刚才那人是不是说宫中走水了吗?我进来时正好听到。”
“他只是说了宫中走水。”
“你……”慕景瑶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发现他眼神是那样的冷,“你怎么看出我……我不是她?我马明明是照着她的样子打扮,穿的也是她的衣裳。”
“你本就不是她,穿着打扮一样也不是。”
“我到底哪里不像她?”她不甘心瞪着眼睛,恨恨看向他,“我为何要像她?陛下本就是下旨赐婚于你我二人,是她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我回来了不是很好吗?虽然经历了许多波折,但……但是你我还能在一起不就好了么?她去了哪里与我们何干。”慕景瑶眼眶中不断滚下泪珠,楚楚动人地看着他。
“她是我唯一进了门的妻子,她去了哪我都要把人找回来。”傅淮书冷脸看着面前人,丝毫不被她落泪摸样打动。
“哈哈……哈哈哈……”慕景瑶泪珠尚未擦去又癫狂笑起来,“她是你的妻子,那我是甚么?就因为她替我先嫁你,就取代了我吗?你的心可真狠!”
“你我本不是同路人,就算先遇到也不会有结果。?”
“想知道她在哪里吗?”慕景瑶勾起嘴角笑着看向他,看他当真露出疑惑神情,脸上笑意也更浓了。
“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她。”
“你!”傅淮书看向她的双眼中盛满怒火,像是要将人燃烧殆尽。
“你要娶的本就是我,既然我已经回来,又何必在挂念她。”慕景瑶柔情蜜意地看向面前人,白皙的手指在傅淮书后手腕上细细摩挲,“再说,她长得与我也有九分相似,如今换了个人也无差。”
“啊!”摔到墙上一下疼得她眼冒金星,看着傅淮书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怒意,“你要做甚么?”
傅淮书也不答话,只是垂眼冷冷看着她,像看着没有还手之力的猎物。
“你是聋了吗?听不到我的……”慕景瑶蹭地站起来看着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掐住纤细脖颈,“怎么你要杀我么?你敢吗?”
“若你还是不告诉我她所在之处,我倒是不介意试试?”
“为何?你为何要这样对我?难道……只因她比我先与你在一起几个月?”慕景瑶握住他的手腕,双目通红看着他,“那也不是我本意,都是爹爹和兄长害得我们……害得我们错过。”
“若你现在忘不了她也无碍,我可以努力变成她。反正……反正她与我如此相像。”
“你们半点也不像。”傅淮书叹口气看着她摇摇头,“或许外人分辨不出来,但在我眼中你与她无半点相似。”
“我不相信!我不信!”慕景瑶用力捶打他的手腕,却怎么也无法挣脱,又绝望看向他,“下午那一眼你就认出我不是她了罢?到底……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眼神。她不会那样看我。”
“这是甚么意思?”
“你们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你不会变成她。”
“感觉?”慕景瑶皱眉看向他。思索片刻后,她脸上愠怒又转变为笑容,“只要在一起的时间够久,感觉总会改变。你也会慢慢忘记……”
“不会!”
慕景瑶吃痛靠在墙上,叹口气,轻蔑看向一旁说道:“就是将我掐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她在何处。只是你猜……我死了,她还能不能活?”
屋内阒然,屋外却突然掀起看狂风,吹得园中树木摇晃,呼呼作响。
“你到底想要甚么?”傅淮书放开手,颓然看着她说道。
“侯爷。”慕景瑶抱住他手臂,羞怯看着他,“我不求其他,只想与你平淡共度余生。”
“抱歉。”傅淮书推开她的手,转身又看向桌上的烛火,“我心中只有一人,若是一时寻不到她,我就寻她一时;若是一世寻不到她……”
“若是她死了,你还要去陪她么?”
“那便去陪她。”
烛火在桌上剧烈摇晃,几乎要熄灭。
“傅淮书!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慕景瑶癫狂地扯住他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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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大声质问,“要与你成婚的本来就是我!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别人当成我。”
“我没有。我心中自始至终只有她,若没有她也不是你。”
“我不信!你与她成婚就是因为陛下给我们赐婚,你一直知道要娶的是我。之前你一直把她当成我,不是吗?”她又无力从背后抱住他,脸颊贴在他背上。
“不,见到她第一面,我就知道那人不是你。”傅淮书生生掰开她的手,将人推开。
“为何?”慕景瑶声音立时变得极弱,像是失去了依托。
“这很难吗?”
“为何你知道她不是我,也不……也不曾来找我。”
“慕小姐,你做你的颐妃不是很好么?为何要大费周章来扰乱我的生活。”
“好?你凭什么认为那是好?”她绝望抬起头,看向上方的黑暗,“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你却问我为何要破坏你的生活?哈哈。”
“你我本就不相识,何来为了我?”
“怎么会不相识?去年今日我们还见过,当时……当时你帮我把挂在树上的香囊取下,还说日后要到太师府拜访。”回忆总是让人感到开心,说到这她脸上也浮现出幸福的表情,“你当真不记得了?若是不记得……你怎会在赐婚前和爹爹说要娶我?”
傅淮书眉头皱起,想起那日确实给人从树上取过香囊,但不是只为一人,走了一路都在给各个贵女取香囊,说的话也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慕小姐,我想你误会了。取香囊也好,说到府上拜访也罢,不过是客套。至于与太师那样说,不过是调侃,并非我针对你情有独钟,被赐婚也不过凑巧。”
“你……”慕景瑶彻底绝望了,她不敢相信支撑自己走到今天的一切,都是客套和调侃,不过是虚幻,“你……定是为了那人故意说这些话骗我,你心中一定有过我。”
“没关系,就算你变心了也没关系,只要我/日日守在身旁,你心中还是会有我的。”
“慕小姐,请你莫要再这样自欺欺人。侯府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请你回去罢。”傅淮书只觉身心疲倦,放弃从她口中问出叶萝衣的下落。
“回?我可以回去哪里?”她迷茫地看着傅淮书背影喃喃问道,“你是要告诉大家,我放火烧了宫殿假死出宫;还是要告诉大家,你娶了个替身?”
“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吗?”
“随你回哪里,不要在我眼前晃悠。我怕会忍不住要了你的命。”
“那你拿去吧?我倒要看看到时……咳咳咳……你要做什么?”看着又伸手掐住自己脖子的傅淮书,她用力地捶打着他的手腕,“你真是个疯子!”
“你当然可以现在就杀我,就算你有把握自己找到她。那你可有想好如何与皇上解释为何我突然逝世?”
“这有何难?难以接受好姐妹葬身火海,趁人不注意上吊自尽。”傅淮书半眯着眼睛,轻蔑笑着说道。
看他这样慕景瑶当真慌了,神色慌乱看着他,“你不能这样对我……”
凭借记忆,叶萝衣当真找到桃源村入口,只是看着村子无半点光亮,心中甚是疑惑,“或许这个时辰大家已经歇下,还是莫要吓自己。”
27. 第 27 章
“张婆婆……张婆婆……”叶萝衣在院外呼唤许久,也不曾得到回应,心中更是加重。
现在已是晌午,村中不仅无半个人走动,就连牲畜都不曾见到,就好像村中活物全部消失了。
“张婆婆!”
她终于鼓起勇气推开房门,只见屋内东西陈设整齐,桌上的碗筷摆放整齐,床上被褥也叠得方正,就像他们正要吃午饭却被人叫了去,再也没有回来。
“到底都去了哪里?突然全村结伴逃走了么?那是遇到了甚么危险?”在屋中转了一圈也没有半点收获,她忍不住皱眉喃喃道。
“可若是如此……为何不带上钱罐中的银子?”
她带着这个疑问又走了几家,却也都是这样的状况。
“如何?可有景瑶的消息?”兰氏抓着慕青云问道。
“母亲,剩下的那具女尸面目已全毁,但身形与她相似,多半……”慕青云别过脸,不忍心看向兰氏。
“不!我可怜的女儿。”兰氏跌坐在地大哭起来,悲切至极。
“都怪母亲当时没有劝阻你爹,若是进宫的不是你,或许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素宁快步上前想将兰氏扶起,却被她拉得也跟着坐到地上。她又想开口劝阻兰氏,看到慕青云还在一旁又不知如何开口,“夫人莫要自责……若不是……”若不是老爷和少爷逼小姐进宫,她也不会遇到这样事情。
“景瑶啊,景瑶可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她离了我也不到十月,竟就与母亲阴阳两隔了。”
“我景瑶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行了!不要闹了。”慕占泉放下手中茶杯喝道。
“闹?”兰氏瞪大眼睛看向他,站起身来快步走近,用力在他身上捶打,“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
“胡闹!”慕占泉拍得桌子发出一声巨响,指着兰氏喝道,“真是个没命享福的混帐东西,这样就死了。”
“慕占泉!你……配做父亲吗?女儿死了还在说这些风凉话。”兰氏也伸出手颤/抖指向他,歇斯底里喊道,“只知道靠别人往上爬的废物。”
“你最好记住她已经不是慕景瑶,而是慕景颐。”慕占泉靠得极近瞪着她,一字一顿提醒道,“若是将这事捅了出去,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那又如何?反正女儿已经死了,反正景瑶已经被你害死,呃!”兰氏双手抓住他的手腕,脸色逐渐涨红。
“若你因为悲伤过度胡言乱语,我也可以送你去见她。”将她摔到地上,慕占泉就大步离去。
“喀喀喀……”兰氏坐在地上呆呆看着慕占泉父子离去的背影,就连眼泪都忘记继续流下。
“夫人、夫人。”素宁斗胆上前要将她扶起,看她脖子上可怖的手指印,心中恐惧感情只增不减,“奴婢去请大夫给夫人看看罢。”
“不必,都是皮外伤,没有大碍。”兰氏像是失去了精气,疲倦坐在桌边,“今日的事莫要传出去了。”
“是。”
“娘……小姐,不知您叫奴婢来是有何事?”叶茹早已打听到慕景瑶与侯爷昨日在书房争执,她早也已决定今日定不要行差踏错半步,莫要成了撒气的对象。
“嗯,你将那人丢到哪去了?”
“那人?”她不解撇了撇端茶正要喝下的慕景瑶,“不知小姐说的是……何人?”
“废物东西!”
没有半点征兆,慕景瑶端在手上的热茶堪堪砸到她的身上,滚烫茶水让她几乎跳起,但也只是挪了个位置跪着,“小姐说的是,奴婢愚笨,还望小姐指点一二。”
“自然是冒充我那人,你将她送哪里去了?”
“她?”没想到慕景瑶还会问起叶萝衣,叶茹惊得看了她一眼,又飞快低下脑袋,“将她放在城郊……找来毁她面容匠人那……处。当时她还未醒,我就先回来了。”
“她的脸可是真毁得半点也看不出我的模样?”
“是、是……”叶茹心虚应道。
“很好!派人去把她找回来,我就要让侯爷看看那人丑陋模样。”想到到时的场景,慕景瑶已经控制不住笑起来,“我真想看看他那时候的样子……看他是否当真不在乎她相貌。”
“找、找回来?”这几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叶茹身子僵在原地。
“怎么?她死了?”
“不、不曾……只是她也不是死物,再找她怕是相当于大海捞针。”
“若是不把她找回来,你也不必回来了。”
叶茹不禁左右为难,如果将人找了回来,慕景瑶定会因她脸上只划了一道,大闹脾气,“小姐,咱们还是要从长计议。或许侯爷并不是念着她,只是……只是气你那时进了宫。”
“何出此言?”慕景瑶又将目光转向她。
“你们二人外貌本来无甚差别,更别说那人行为甚是粗鲁,根本不能与小姐相提并论。除非侯爷是……是脑子坏了,不然怎会放弃你……选了她。”叶茹每突出个字都要看看慕景瑶的脸色,生怕说错半点,她又大发雷霆。
叶茹一番吹捧后,慕景瑶面色果真好了许多,看向她的目光中都有了温度,“当真如此?可是他还说第一眼就看出我不是她……
“当真。侯爷多半是在气头上,故意这样说骗您。老奴在小姐身旁伺/候这么多年,若是你们二人打扮得一样站在面前,我也难辨一二。”见这法子果真有效,叶茹才笑着殷勤说道。
“唉……那你说我该如何,才能挽回他?”慕景瑶犹豫看着叶茹,又想到昨夜闹得那样僵,侯爷也没真把她逐出侯府,不就说明叶茹说的话有些道理。
“侯爷……呜呜呜……侯爷……”
听到这哭声,傅淮书只觉头疼欲裂,本就皱起的眉头更是靠近了许多。呼吸间就看着一高一矮两个小萝卜头走到桌前,小荷一路嚎啕大哭,嗓子已经有些哑了;豆蔻许是年纪大些,只是眼泪两行泪水挂在脸上。
“侯爷!我要夫人。”
“我要夫人回来,侯爷!”
两个孩子扑通跪在桌前就更大声嚎起来,弄得他束手无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侯爷。”正好于斯三两步走到桌前。
“晚点再说,先哄哄这俩孩子。”他指着豆蔻二人对于斯说道。
于斯看到这两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萝卜头,瞬觉一个头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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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大,这任务比四处奔走寻找叶萝衣难多了。他还是单膝跪下,将佩剑放在地上,揪着袖子就给两人将脸上的眼泪擦去。
许是动作过于粗暴,两张小脸比刚才更红许多,她们的哭声也更惨烈。
“属下无能……”
“算了算了,你们这是怎么了?”傅淮书挥挥手才俯身到桌上,看着豆蔻问道。
“夫人,侯爷你快去把夫人找回来……”
“她……出去了吗?”他顿了顿还是不想此事被更多人知道,随口问道。
“呜呜那不是夫人,我们要真正的夫人。”
“那是个大坏蛋。”小荷也口齿不清地跟着豆蔻说道。
“那你们说说……她与之前有何不同?”
“她让身边那个坏姑姑打我们。”小荷举起手把袖子卷上去,露出手臂上一道道痕迹。
傅淮书目光斗然变得凌厉,“她为何让人打你们?”
“小荷不知道呜呜……她不是夫人。”
“夫人让我们出去游玩,我和小荷晚上给她带了个花灯,她就让那个恶毒的姑姑打我们……呜呜。”说着豆蔻也失声哭起来,声音哽咽得让人听不清她说的话。
“侯爷,这……”于斯也觉怒气横生,拿剑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她真是欺人太甚。”
“你先重新安置这二人。”他双手支撑着坐在桌前冷淡看着面前几人,“刚才你可是有事要禀报?”
“昨日午时,叶茹带了个杂役从侧门出去,听侍卫描述这杂役与夫人甚是相像,多半是她……假扮。”
“可找到她现在何处!”傅淮书目光如炬看向于斯问道。
他缓缓摇头,又说道:“我们找到了昨日的车夫。他带我们去那地方,只是屋内早已无人,线索就这样断了。”
傅淮书蹙眉看向于斯,不知在思索甚么。
“不过,我们与附近人打听到,叶茹回来后不久,夫人跟着屋主人进了山,估计是回去她原先生活的处所。”于斯目光缓缓垂下,“只是,听他们夫人受了伤……”
“受伤?”
“正是,好像伤在脸上。”
傅淮书手握成拳生生砸在桌上,惊得刚落在树梢上的鸟儿纷纷振翅飞走。
“这也说明她并不在慕景瑶手上,你们还是尽快找到她,莫要让慕景瑶的人抢了先。”
“是。只是……府中这位夫人要如何……””于斯抱拳躬身迟疑问道,心中跑过,处置、安置等词却觉怪异,一时不知如何把这话说完。
“先让她在府中住着再多派些人看着,莫要让她跑到我面前。”
“是。”
“下去罢。”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疲倦又沧桑。
看着铜镜上那张脸,叶萝衣仍觉恍惚。没想到脸上多了个伤疤是这样陌生的感觉,就连她看着镜中自己都觉陌生。若是再见到他,怕是……
她用力晃晃脑袋,拿起药膏轻轻抹在尚未结痂的伤处,对自己说道:“莫要再痴心妄想,我们本就不是同道中人,日后也不会再见。”
斜阳的余晖洒在空了的村子中,叶萝衣也已经将之前居住的屋子收拾出来。
28. 第 28 章
转眼已是隆冬,连续落了几日雪,城中像被盖上了一层白纱。路上行走的都少了许多,各个酒肆却每日都是人山人海。
“你们可听说。”白发长髯老者抚着胡须,见周围人目光都看向他才满意笑起来,“承恩侯与府中杂役有染,可惜了这人被原配夫人赶了出去,据说还划花了她的脸。”
“哎呀,你定是耳朵不好使听错了。”面颊已浮上两朵红晕的中年汉子笑着指向他,“哪里是杂役,明明是与伺/候在近旁的侍女。”
“你们怕是喝多了,大白天的说甚么胡话。”旁边人嬉笑着看向这二人。
“千真万确啊,你怕是才进城,不知承恩侯悬赏千金只为找个脸上有疤的女子。”老子不服气地拍着桌子大声回道。
“哎,有话好说,可莫要拍桌,我碗中这琼浆玉液都喂了桌板。”
“可不是嘛!这悬赏告示可真坐实了承恩侯不忠的传言。”
“真是想不到啊,没想到镇国将军同长公主唯一的儿子,竟是个朝三暮四的登徒子。”
“是啊,可惜了太师府的慕小姐,守在闺中十八载,还是选了个这样的夫婿。”白发老人摇头看向手中酒碗,甚是惋惜。
“拉倒罢。慕小姐也不是甚么省油的灯,也不过消停了段时候,又与向侍郎密切来往。”
“怕不是他们给承恩侯戴了绿帽子,气得他高调整这一出。”
“侯爷。”于斯站在桌前看着傅淮书,猜测他心中在想着甚么,“还不曾有消息。不过,长公主说你已成婚一年,想……想你与夫人一同进宫请安。不知……”
“回了吧,说她身子不好需在府中修养,出不得门。”傅淮书看着放在桌上的书,眼皮都不曾抬一下,语气冷淡说道。
翻过书页看到书上的批注,他眼中才浮现起点点笑意,想起那日从药铺去詹事府的路上,他曾问过,“夫人为夫忽然问起天麻,可是想家?”
叶萝衣摇摇头,眼神担忧看向他,还真像个老大夫,“侯爷近来时常觉头疼,若是一直不放心上,日后定要落下病根。这药材正好可祛外风,通经络,止住头疼。且能用来煲鱼汤,不像其他药材那样味苦,难以下咽。”
“还是夫人思考得周到。”
还记得那日将她抱在怀中的安稳感觉。
“侯爷?”于斯试探地唤了声。
“何事?”
“近日向侍郎频频登门,已经传出风言风语,可需要……”
“不必,随他们去罢。”
“是!”于斯无奈应道,又为难地开口,“还有一事,慕小姐说她想见您,已经说了许久。”
慕景瑶看着窗外的雪景,心中怒火又蹭蹭冒上来,目光在屋内侍女脸上扫了一圈,手里举着的东西掷到地上,“是谁?”
“夫、夫人。”侍女小步走到她面前站定,浑身止不住发/抖。
“你叫甚么名字?”
“奴婢叫采莲。”采莲声音哽咽着答道。
慕景瑶绕在她身旁走了一圈,扬手一掌将人打得扑到在地,“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想用这下作手段害我。”
“夫人息怒啊,奴婢、奴婢……”采莲麻溜爬起来又滚在她面前,小声抽泣说道。
“息怒,息……侯爷。”她刚走到采莲面前,就看到傅淮书站在门边,顿时喜上眉梢,“侯爷怎么也提前说一声,妾都不成好好打扮。”
傅淮书眼神极冷看着她,“日后不必安排人到这院中伺/候。”
“你这是甚么意思?我不过是教训做错事的奴婢,何必如此当真。”慕景瑶惊得瞪大眼睛看着他问道。
听到此话,侍女们也都快步离去,不敢多停留一秒。
“傅淮书你算什么男人!”慕景瑶大声对着傅淮书背影喊道,气得脸上涨红,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看甚么,还不快滚!。”
“慕小姐,刚才侯爷想亲自与您说,现在我转告您一下,若是您不想被关在这也可跟向侍郎出去。”于斯退后两步,恭敬看着她说道。
“跟向古易出去?他算是什么东西?我是皇上下旨赐婚的承恩侯夫人,就是死我也要死在承恩侯府!”
于斯看着刚被摔上的门,摇摇头就转身要走,却是被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向古易吓了一跳。
“你刚才说那话可是侯爷的意思?可作数?”
他点点头才开口答道:“只要慕小姐愿意和您走,随时都可以离开侯府。”
“好,多谢。”向古易像是陷入巨大的惊喜中,笑着走到门边轻轻拍门道,“景瑶,我来了。”
“滚出去!废物东西!”
“无碍,无论多久我都愿意等。”
“采莲,你可还好?”
“我没事。”采莲笑着看向好友答道。
“你将那东西放在她屋中作甚,不是有意讨得她打你,若不是侯爷来了,今日可真就是凶多吉少啊。”珍珠嗔怪说道。
“夫人那样好的人忽然性情大变,定是有我们不知道的缘由。我想许是邪祟,就将护身符拿去一试。”
“你可真是傻,她都这样对你了,还念着过去的好。”
叶萝衣如往常那样背着竹篓在林中漫步,忽有一阵熟悉香气扑鼻而来,让她身子一僵呆立在原处,哽咽唤道:“侯爷……”
许久未听到回应,才发觉身旁有一株腊梅树,浅黄的花朵缀满枝头,盛开得甚是热闹。她心中又升起一阵失落,原不是那在频频出现在她梦中的人。
“也是,他怎会来这荒山野岭。”她抬手用衣袖擦起泪水,折了几支梅花才往回走。
院中正好站着一/大一小两个雪人,叶萝衣坐在屋前将腊梅树枝放在大雪人面前,只是呆呆看着他。
“快走!就在前面,你看这还有脚印。”
恍惚间,院外传来男人的声音,叶萝衣惊得跳起冲进屋中,左右也找不到个隐蔽角落。
就在这时房门已打开。
“赶快把人抓了回去交差,这大冬天在外面跑真是冷得老子要死。”
几个人走入屋中,左右翻找,将本来整洁的屋子翻得乱七八糟。只是看到这些人那个熟悉的面孔,叶萝衣差点发出惊呼。
她双手捂在嘴前,心中却疑问道:“苏简?他不是死了么?怎会在这里?”
“X的,这人到底躲哪去了,别害老子白忙活一场。”屋中乱翻了一遍也没找叶萝衣,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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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络腮胡大汉很是不满地啐了口骂道。
“是不是你们谁暴露了行踪,不然这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苏简皱眉看向大汉质问道。
“咋能啊?咱们恨不得立刻将人抓了回去,怎会给自己增添这个麻烦。”
“就是,你是不知潜藏在雪地中有多冷。”
苏简又环顾了一周这个屋子,心中还是没有头绪,又对着其他大汉说道:“她或许是去村中其他人家中,咱们就在这等着,来个瓮中捉鳖,可不是秒极。”
“什么声音?”
大汉都跑到门边,守在左右,等来人将门打开就来个天罗地网。
一声巨响,木门生生被劈裂。苏简看到门外那人皱皱眉,“牛大哥,真是好巧。”
“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苏老弟。”牛见礼皮笑肉不笑看着苏简,“兄弟可真不厚道,得以掏出磨难也不找哥哥叙叙旧。”
“哼!不知你今日到这是有何事?”
“也就是寻个故人,没想到都见到了你这死而复生的人,却没见到她。”牛见礼没好气地阴阳怪气道。
“那真不巧,今日我也是要寻那人。”苏简狞笑着看向对方,“再怎么也得有个先来后到罢。”
“咱们道上可不讲这些,咱只知道谁抓到算谁的。”
“你!”
“侯爷,我给你说咱们这阵法开始大有讲究,别说是找个人就是找个鬼都没问题。”道士赔笑着跟在傅淮书身旁。
“嗯。”
傅淮书一步步走进屋子,随风摇曳的烛火像是要将他衣摆点燃。他无知觉般走到屋子正中,千盏桃花灯在他身旁摇曳,点点烛火将他吞没。
“侯爷,这阵法可是废了老大心思设置,若不是与您有缘,老道也不会拼了老命整这个自伤的阵法。”道士站在门边踮起脚尖,扯着嗓子对里面喊道,“您只需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就行。各路仙家定会听到您虔诚的声音。”
“只求寻得爱妻叶萝衣踪迹,愿她平安顺遂。”
“不瞒您说,十多年前长公主也拖贫道给做了这个阵法,然后就收到镇国将军……”道士倒吸了口凉气,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
傅淮书犹如癫狂般将身旁的灯盏尽数踢开,火也终是爬上了他的衣摆。
他想起来了,那时母亲也是这样给父亲祈福,最后却收到父亲阵亡的消息,“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于斯在屋外看得胆战心惊,紧紧握住佩剑的手想将剑身捏得变形,双眸中燃起点点火光。
“侯爷、侯爷!你可……”
“喀喀喀,侯爷……您听我解释……这个阵法活讯死讯都能收到……您也不必太担心,说不定您要找的人……还活着……”
道士被掐着脖子提起来,勉强踢了两下就不敢有其他动作,只是瞪着贼溜的眼睛看向傅淮书。
“侯爷,老道还有压箱底的宝贝没拿出来,求求……你再给俺次机会……”
傅淮书面庞淹没在黑暗中,配合着身后的火势,看起来当真有几分像低于走出来的阎王,“若是收到了她的死讯,你就去陪她罢。”
“侯爷,侯爷……老道上有小下有老,全家指着我一人过活……”
29. 第 29 章
大雪又纷纷扬扬落下,慕景瑶披了件单衣。靠在窗边看着屋外的雪景,“也不知娘亲现下如何?她定是在为我伤心罢。”
“景瑶,快歇下罢。”男人拿来件毛呢外衫给她披上,小声催促道。
“与你何干?再啰嗦就滚出去。”她抬起酒杯一饮而尽,将酒杯一扔,头也不回向屋内走去。
向古易也不恼,笑呵呵地跟在她身后,“景瑶,莫要气恼,我不是怕你在窗边受凉嘛。”
“你这癞蛤蟆也配?”慕景瑶轻蔑笑道。
一双素手将衣衫一件件扔在地上,丝毫不理会旁人贪/婪的眼神,“还不过来?”
“来了来了。”向古易随手抽出帘布的束绳,大步跑向床边。
无风而温暖的屋子里,蜡烛却剧烈摇摆着,不能停止半刻。
傅淮书和衣坐在桌前,目光清明看着桌上的书页,久久盯着纸面上娟秀字迹。
季节变换,时光流转,屋中属于她的痕迹也变得越来越少。
他也许久不曾睡过好觉,已不知几次在梦中见她倒在血泊中,“你到底在何处?”
“侯爷。”于斯忽大步从门外踏来,“有夫人的消息了。”
“她在哪里?快备马,我立即去找她。”
“侯爷……属下是查到向侍郎的人进了山,就派人追去,一路打探得知他们进山正是为了找寻夫人。”于斯为难地看向他,“属下已派去前去增援,一见到夫人就保护她回来。”
“该处路途遥远且危险,你万万不可亲自前往。”
“有何不可?”
“侯爷,就算要去也得缓缓。长公主让您明日进宫相聚,不可缺席。”
“推了就是。”
“侯爷,不可!若是您在这大雪天气冒着风险进山找人,这消息多半会传到圣上和长公主耳边。”于斯见拦不住,只能搬出叶萝衣的名头,“就算你将夫人找了回来,她的处境怕也是无比艰难。”
傅淮书果真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于斯,“是么?”
“本来城中各处都在说您为了外室冷落夫人,这些话多半是传了些进长公主的耳中。属下知道您急着见到夫人,但……还是莫要留下后患才好。”
门框想起一声响声,丝丝鲜血从他手背流下,傅淮书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落寞看向院中落下的雪花,“我可真是无用,时时被这些规矩束缚。”
“侯爷还是莫要自伤,若是夫人看到了,定是要伤心。”
“属下去叫大夫。”
叶萝衣屏气凝息,蹑手蹑脚从喝得烂醉的大汉堆中小心迈步。想到这些大汉的行径,她忍不住笑起来,下午还是剑拔弩张,仿佛仇敌见面,恨不得立即送对方归西;晚上便亲如兄弟,在篝火前攀着肩大口喝酒。
“你……你是……”大汉抬起头,瞪大眼睛看向她问道。
叶萝衣心立时提到嗓子眼,双手在身旁划了几下,勉强立在,“我……我是……”
正在她说话时,大汉又咚地一下扎到雪地里,发出响亮鼾声。
叶萝衣再也不敢停下想其他,三两步出了院子就一路狂奔。
“快起来,快起来了!”先醒过来的汉子,左一下右一下扇着周围人的脸,嘴里也还嘟囔着,“快起来了!看看你们这样,不好好找人,在这喝得烂醉。”
“嗯,人?甚么人?”
“还人,煮熟的鸭子都飞了。”络腮胡汉子看着迷糊醒来的同伴,没好气槽道,“这人多半是半夜回来,看到你这猪样,吓得连夜跑了。”
牛见礼看着苏简走出来,笑着调侃道:“苏老弟,接下来有何盘算?可要联手。”
苏简皱眉看着他们,未曾开口,也真不知道心中在盘算什么。
“诶,我昨晚……”长脸汉子边走向他边开口,又想起站在一起的还有牛见礼等人,话音一转,“我昨晚梦到俺老婆了,她让俺快些回去哈哈哈哈哈。”
“呸。”
“你也有老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鼠样。”其他大汉纷纷轻蔑调侃起来。
"好了,别再说这些。”苏简目光从牛见礼脸上撇过,看着嬉笑着的汉子们道,“也出来好几天了,先回去修整修整罢。”
“苏老弟要就这样回去了?难得回到故地就不想在各处转转么?”牛见礼怀疑地看着他说道。
“你想在这住多久都行,莫要管别人去还是留。”
牛见礼看着苏简大步离开的背影,心中疑云更是浓重。
“走咯,走咯!”
“终于回去了,大下雪的天气就是要在炉前喝几壶热酒。”
“真是冷死老子了。”
院中的汉子也都拿上自己的家伙,陆陆续续跟着苏简背影走了。
“牛哥,咱们咋整啊?”
“跟着他们,我倒要看看这些人在耍甚么花招。”
“苏哥苏哥,您走慢点嘛。”长脸汉子快步跟上苏简的脚步,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不瞒你说,昨晚上我看到了个小姑娘,三两步从院子里跳出去了。”
“哦?那你怎么没趁机把人抓住?”苏简冷脸看向他问道。
“诶,俺这不是很多了,不太清醒嘛。”大汉挠着头憨憨笑起来看着苏简。
终于出了村子,苏简看着面前早已满雪的树林,又对着旁边汉子说道:“如果你昨晚见到那个人真是她,那我猜到了一个她可能去的地方。”
“赶快去找人啊!把人抓了回去咱们都有银子花。”
“还有条尾巴跟着咱们,难道你想到手的兔子被别人抢走吗?”
“那咋个办?”汉子一脸迷茫看着苏简问道。
“这样。”苏简靠近汉子说了两句,就见到汉子连连点头。
“好的,好的,就按你说得办。”
“赶快过来,赶快过来,都要回去了还走这么慢,是不想回去吗?”长脸汉子大声呼喊四处站着的同伴。
所有人都靠在他身旁,低声商议一会儿,都像打了鸡血,队列整齐大步往回走。
这景象看到牛见礼一群人一头雾水,但还是有样学样跟着他们走。
刚才还站满人的树林,只剩下踩得连七八糟的脚印,和坐在树上的苏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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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脚麻利从树上跳下来,飞快朝着相反方向跑去。
鹅毛大雪很快就掩盖了人们留下的脚印,银装素裹的树林又恢复寂静无声。
依照着记忆,苏简当真找到了以前来个几次的山洞,也看到了坐在火堆前的叶萝衣,“你果真在这。”
“你……怎么……”叶萝衣惊恐看着他,想要问的话梗在喉咙说不出来。
“我怎么还活着?”苏简笑着在火堆前坐下,“快过来坐会儿,就这么大个山洞,你又能躲到哪里。”
叶萝衣缩在山洞最里面,靠在石壁上,四肢发麻,不敢动弹半点。
“你大概是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我罢。那就先在这好好叙叙旧。”苏简也不介意她没有走过去,拿起叶萝衣架在火上烤的食物就开始吃。
“你……到底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鬼怎么会吃东西。你脑子还是那么不好使。”苏简不屑看向她笑道,“你还得感谢我。要不是我你这么愚蠢的人,也不会飞上枝头。”
“你是甚么意思?”叶萝衣从心底感觉坐在面前这人无比陌生,与她认识的苏简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你以为就凭你每天在这村子里忙活。就有人请你去做承恩侯夫人吗?都是我千辛万苦成就了你的美梦。”苏简脸上表情越来越狰狞,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变成怪物,“没想到你这娘们半点不懂感恩,害我还差点死在承恩侯手上。”
“你!”叶萝衣手上紧紧揪住衣服粗糙的布料,眼睛瞪得极大看向他,“竟然是你!”
“我说你也是没用,送上门的东西都抓不住,还跑了出来。”苏简拍拍手上的灰,一步步走到叶萝衣面前,俯身看着她,“不过,你我可真是有缘,又让我抓到了你。”
“你为何要抓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然是有人有人愿意花钱再买你一回,只要这单生意成了,我也能成为人上人。”苏简就像看到未来的美好生活,笑得更是激动,“你也莫要怪我,咱们可以说是互相成成就。”
“我都不怪你见恩忘义,有了钱就忘记了我这个青梅竹马。”
苏简伸手将她提起就往外走,不给半点喘息机会。
“放开我!放开我,苏简!”她奋力挣/扎几下,却是不敌苏简这个男子的力道。
“老实点!”苏简扬起一张,最终拍在她背上,“也是你命好,那人说要全须全尾,不能有明显伤疤,不然你今天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被带走。”
叶萝衣背后一阵火辣疼痛,痛得她眼冒金星,失去了意识。
冒着热气的鲜血落在白雪皑皑的地上,一人跪倒下来,努力看着跑过来的人,只看到一片漆黑。
“这人要如何处置?”侍卫推推/倒在雪地上的人,又看向于斯,“可是要一起带回去?”
看到这个意料外的人,于斯心中也拿不准主意,思来想去,“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
侍卫们小心把女子安置好,才抬起小轿徐徐离去。不停落下的雪花,终于将苏简埋葬,冰天雪地中净是雪白,再无其他颜色。
30. 第 30 章
灰蒙蒙的天在慢慢后移,偶尔有几片雪花飘到脸上,给她带了一点冰凉。叶萝衣转动眼珠,才发现她是躺在木头架子上,前后二人抬着她不算稳当地大步走着。
“唔。”她挣/扎着捂住脑袋。
“叶姑娘你醒了。”于斯放慢步伐走到她身旁,“你再忍耐一会儿,我们就要走出树林。”
“马车在外面等着。”
“我好多了,还是……”她刚想坐起来就被于斯按了回去。
“叶姑娘莫要逞强,会拉慢我们行进速度。”
“好……”她又躺下看着苍天,忽抓住于斯袖子问道,“苏简……现在何处?你们也将他带着么?”
“叶姑娘。”于斯说话的语气比落在她脸上雪花还冰冷,说话间还推开她的手,“他还在树林中,我们没有多余的精力带上他。”
“哦……”
“叶姑娘可真是多情/人,这青年三番五次伤你害你,你都对他念念不忘。”于斯话语中满是不加掩饰的讥讽,“侯爷对你情谊深厚,你却狠心丢下他。若你对他有这人半点好,咱们下人都好过许多。”
“是么?”多久没人在她耳边提起侯爷二字,“他……可好?”
“不好。为了找叶姑娘,咱们这些属下是更不好。”于斯像是忍着火气不想撒出来,说的话却句句带刺。
“抱歉,我……不知会引起如此波澜。”
“这些话也不必与我说,到时与侯爷说就是。”
“不,我不回去。”叶萝衣又挣/扎着想要起身。
“叶姑娘,你若不想被绑回去,就莫要再折腾。”
“淮书啊,你成婚之后就没来看母亲了,看来真是有了夫人忘了娘。”长公主笑着看向傅淮书说道。
“是儿子疏忽了,还请母亲责罚。”
“无碍,成婚后是该多多关注自己的小家。”长公主又收起笑容看向他,“只是不知景瑶染上何病症,竟不能出府。你们可有请太医?”
“不过染了风寒,怕害得母亲也染上疾病,才不让她来请安。我们二人日后定会一同来见母亲。”傅淮书垂首站着一字一顿说道,无比郑重。
“好好好,还是要好好养着,让我早些抱上孙儿才好。”
“你们二人如此恩爱,我就放心了。宫外有些传言都传到我这来了,本还担心你当真成了朝三暮四的人。如今看来是我多虑。”
“儿子先退下了,母亲好好歇息罢。”
看到他的身影,早就等着的侍卫飞身跟上,压低声音说道:“侯爷,已经找到了夫人了,他们正回来的路上。”
“好。”
傅淮书脚步跟加快,雪风吹风衣摆翻飞。
侍卫也得快步小跑才跟得上他的脚步。
“于侍卫。”叶萝衣刚从车厢内出个脑袋,就被迎面吹来的刀风冷得打了个机灵,“于侍卫,你可觉寒冷,不如一同到车厢内避风雪罢。”
“不必。”于斯拉着缰绳,目不斜视看着前方,“且不说男女授受不亲,就是这马车也需要有人驾驶,怎可二人都躲在才车厢内。”
“我也不冷。”
“哦。”她有些沮丧伸手抓住硬挺的帘布,“于侍卫,你看我如今变得如此丑陋,万一吓到侯爷就不好了。不然你还是在路边将我放下来罢。”
“叶姑娘,这可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事情。”于斯余光瞥见她小小一团缩在帘布中,脸上冰山裂开一道缝隙,露出浅浅笑容,“你也不必害怕,侯爷不是个只在乎容貌的肤浅男人。”
“是么?”她提起头又把风迷了眼,“他很好,只是我这福薄之人担不起。唉,于侍卫,日后你有了心上人就知道这其中酸楚了。”
于斯嗤笑一声,看着前方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心上人?我都有个能跑会跳的幼学孩儿了。”
“你……已成婚?”叶萝衣斗然将心中的苦闷抛却脑后,伸出截手指指着他问道。
“我都年近而立,若是还未成婚,怕就有些奇怪了。”
“啊!”叶萝衣再次受到冲击,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原是跟着将军在塞外行军打仗,他去了后我就跟在侯爷身旁,也有十多年了。”回想起过去的事,那些人的音容笑貌也变成烟雾飘散在他周围。
“你这些年都在侯爷身边?”
“是啊,这些年他其实过得很孤独。”
“因为不能接下将军衣钵,到战场上杀敌么?”她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这样说过。
“嗯。”于斯轻轻点头,沉吟片刻才开口,“只是……塞外可不是好待的地方,日后你还是要多多劝他,莫要执着。”
“日后?”她又失落看向马匹的随着奔驰摆动的尾巴,“我与他怕是没有以后,你还是让慕小姐多劝劝他罢。”
“怎么?还是放不下你那旧相识?”于斯没好气问道。
“慕小姐都回去了,我又何必在他们二人之间阻隔。”她又摸/摸额上伤疤,“我现在又变得如此丑陋,定是不能他身旁。”
“叶姑娘,你这又是何必。”于斯实在无法理解她说的话。
“唉,我出身低微,实在不敢高攀。”
人怎么能肖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紧赶慢赶了大半日,总算是抵达了城门前,远远就看到华盖上已经积了些雪的马车。
“属下办事不利请侯爷责罚!”
傅淮书轻轻拨开窗帘,看于斯挺直跪立于马车旁,“怎么了?”
“叶姑娘……”
“来人啊!”
“快来人啊!”
忽听得一阵人声呼唤,几个青年嬉皮笑脸朝这边跑来,而他们身后追着的那人身形甚是熟悉。
于斯接过傅淮书眼神,起身就朝那几人走去,正在擦肩而过时,一手抓住一人。
“哎哟哎哟,官爷你这是要作甚?”
“这大路朝天,俺们也没冲撞你们啊。”
“叶姑娘。”于斯看着停在几步外尴尬看着自己笑的叶萝衣,“不知追着别人作甚?”
叶萝衣抬手就指向青年,说道:“快些将我的金钗还来!”
“你怎么能证明那物件是你的呢?又穷又丑的丑八怪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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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东西,就想要抢夺。”
“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啊哟哟哟……”
两个青年牙尖嘴利一整嘲讽,话还没说完就都连声哀嚎起来,又苦着脸看向于斯,“官爷,这与你何干?难道你恋丑不成?”
“把东西拿出来?”
“那可是俺……啊哟啊哟……”
“拿去拿去拿去……”青年次牙咧嘴地把怀里的金钗递到于斯面前。
“看好他们。”于斯看向左右嘱咐道,又瞟了叶萝衣一眼,“特别是这女子,看紧些!”
“大家快来看啊,当官的当街欺压百姓!”
“抢夺我们兄弟祖传珍宝。”
“休得胡言!那明明是你们从我手上抢去的。”叶萝衣看着哭天抢地的二人,大声喝道。
“抢你的?你可有证据,丑八怪莫要乱说话。”
“明明就是你见我兄弟的宝贝眼馋,追着我们跑才闹出这一出。”
“你们,无赖!”
“叶姑娘,请。”于斯看着她,做出请的动作。
她双手握拳看向那贵气逼人的马车,只觉四肢发麻,全身没有一丝力气。
“”叶姑娘,这里闲杂人等众多,侯爷不便下马车,还请您走两步。”见她一直站在原处不动,于斯开口小声提醒道。
“好。”
她双腿像灌了铅,不算远的距离,走了许久,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
“民女拜见侯爷。”
“外面冷,进来说话罢。”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帘布,伸出手笑着看向她说道。
“不了,民女身份贫贱不敢与侯爷共处于马车中,就在这说话罢。”
“那我下来陪你。”
“侯爷万万不可!”看傅淮书当真要下马车,她慌忙伸手阻止。
“上来。”
实在拗不过他,叶萝衣还是小心上了马车却再也不愿多走一步,“侯爷。”
淡淡梅香随着从车厢内溢出的暖气飘来,叶萝衣心中也觉满足,不敢再有更多祈求。
“快进来罢。”傅淮书又伸手想要拉她,却抓了个空。
“侯爷!”
“好,那你莫要再退后。”见她这样坚决,傅淮书也不敢面前看着她轻声哄道,“其他事咱们回去再说罢。”
“民女就不侯爷一同回去……夫人再见到我,怕是要伤心。”一字字说出这些话,就像有一把匕首刺进胸口,痛得她喘气都觉费劲,“今日……多谢侯爷几次相助……不知……可否将那发簪还给民女。”
“那你……可曾想过我会伤心。”傅淮书不敢相信她来见自己只是为了说这些,他就像从云端落入崖底。
“民女也侯爷实在是云泥之别,不敢攀附。过去种种就让它过去罢。”
“你当真……不愿与我回侯府?”
“那不是民女该去的地方……还请侯爷……将金钗还给民女。”她使出浑身力气说出这句话,僵在原处再也不敢有半点动作。
“你与我回去,我就将它……还你。”
“侯爷……莫要为难……”
31. 第 31 章
“侯爷……莫要……”
挤在狭窄的空间里,阵阵寒梅香气扑鼻而来,叶萝衣浑身发软,若不是强撑着,她都要扑倒面前人怀中,
“莫要……孟浪。”
“你我就是夫妻……夫妻间亲昵些,不是在正常不过。”傅淮书又上前两步,二人已是紧紧贴在一起,再无半点孔隙。
“想来侯爷是认错了人,堂堂承恩侯的夫人……夫人怎会是民女……民女这样卑贱之人。”她双手放在身前,磕磕巴巴说道。
“为何不能。”傅淮书抬手覆在她额头的疤痕上,眼中尽是关切。
“侯侯爷……”她想要一仰头就撞到某人早就放在那处的手掌。
“疼么?”
“不……疼,已经不疼了。”
“为何……为何这么久不来找我。”傅淮书深深看了她一眼,迟疑问道。
“民女,只是无依无靠的孤女,配不上您……过去的事就都忘了罢。”她努力一口气,哽咽说道。
“你可曾忘记?”
“不曾,心中总要有个念想。”她又抬头看向他,“侯爷,将那簪子还给我罢。”
“在你心中我就是那无情无义之人?说忘就忘。”
她侧过头不语,二人间又安静下来。
“与我回去罢。”
“若你不想见到她,我就将她休了。”
“若你想名正言顺,我也可八抬大轿将你娶回来。”
“可好?”傅淮书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问道。
叶萝衣强忍住眼中的泪水,看着他缓缓摇头,“侯爷……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为了个出身低微的女子休了正房夫人,城中人会怎么看你,又怎么看她?”
“你呢?你就该受人唾弃么?”
傅淮书不明白她为何总是有这么多疑虑,与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有那么难么?
“侯爷,只要你忘了我,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一切就都相安无事。”
“你心中当真这样想?”
“当真。”
傅淮书眼中又多了许多寂寥,转身走出几步,看着她说道:“原来这就是求而不得的滋味。”
看着他失落模样,叶萝衣也觉得心痛无比,扑通一声跪在软垫上,哽咽说道:“侯爷……民女不值得你如此对待,慕小姐才是你……”
“为何你们都将我当作三岁幼童,总要说些为我好的话。”
“难道我……没有心吗?”
“侯爷……”泪水模糊了叶萝衣的眼睛,她从未感觉如此痛苦,即使从他身旁离开也不曾这样痛苦。
“算了……”傅淮书靠着车厢坐下,看着她痛苦模样,心中更是难受,“算了,回去再说罢。”
“不!侯爷,我不回去。”
“我非要带你回去呢?你出得了这马车么?”
“不,侯爷!你不会……不会强迫我做不愿做的事情。”
“不,现在变了。既然你不愿,那便用强罢。在府中关久了,自然就愿意了。”
“侯爷。”
“既然我是侯爷,自然……不需顾及别人的看法。”傅淮书仿佛变了个人,眼神慵懒看向她就像看着无法反抗的猎物。
“侯爷,莫要为难民女。”
“你在威胁我。”傅淮书桃花眼半眯,看着她抵脖子上的尖锐物,眼神晦涩不明,不知是忧还是怒。
“不敢,只想求侯爷放了民女。”
“你就……这么不愿与我回去?或是说……不愿与我在一处。”
看叶萝衣脖上渗出点点血滴,傅淮书长叹口气,“让你走便是。”
“多谢侯爷。”她还是不敢将手上的东西放下,但也放松了些,“民女想再斗胆求侯爷一事……将那发簪还……给我罢。”
“想要就来拿。”他将金钗拿在手中,看向她说道。
叶萝衣看了那金钗许久,心中反复斟酌,终还是摇摇头,“那就还给侯爷罢。”
“愿侯爷,平安顺遂,身体康泰。”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她才快步从马车内离开,不敢表现出半点不舍。
“侯爷,可要派人将她抓……请回来?”看到叶萝衣离开背影,于斯不解靠在窗边问道。
“确实要派人。”傅淮书掀开窗帘,看着已要迈出步伐的于斯,“多派些人暗中保护,莫要她再遇到半点危险。”
“侯爷这是何意?”于斯生生停住了步子,差些摔在地上。
他还在心中暗喜道:“回家定要好好说道说道,让屋中妻女露出艳羡目光。”
“嗯哼。”
“侯爷!”
“先回去将府中事处理了,再将人接回来也不迟。回去罢。”
窗帘落下,想到刚才于斯在他说话时露出的灿烂笑容,更觉伤心几分。
“算了,确实好笑,也怪不得她。”
看着手上那支梅花发簪,他也露出温柔笑容。虽说不能带她回去,但也终于有了她踪迹,只要他愿意等总是能等得她回心转意。
跌跌撞撞走出不远距离,叶萝衣转身正好看到那马车离去的最后景象。
他们终于又错过,或许此生不会再相见。
“是啊,他定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喀喀……喀喀喀……”
正在她悲痛哭泣时,身旁传来一阵急咳,叶萝衣也顾不得自己,满脸带泪爬起来朝那银发老者跑去。
“婆婆,你可……”那老人脸色已涨红发紫,不需多问也知是不好,“这……我出来得急,甚么都没带,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她焦急左右看时,老人掏出布包放到她面前,“故姑娘……看……”
“多谢!”
那布包中真是针灸所用银针,她不带丝毫犹豫,抬手就将针施到老人各个穴道。顷刻间,老人便恢复大半,不再咳嗽,脸色也恢复如常。
“婆婆。没事了。”她高兴地笑着看向老者,一双眼睛弯弯如月,甚是喜人。
“多谢,姑娘。”老者长长舒了口气,靠在箩筐上像是失去所有力气。
叶萝衣又小心将各处的银针收回,整齐放回布包中,“好了,您还是要好生修养才是。过度操劳,这顽疾怕是又要复发。”
“唉,今日真是一多谢姑娘,老婆子才能捡回一条命。”老者拉着她的手感慨地说道,“不知姑娘家住何处,以后老婆子也好登门道谢。”
“我……”桃源村三字在嘴边绕了一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那处定是不能再回去,“我没有家。”
看她又低下脑袋,一副要哭泣摸样,老者笑着拍拍她的手,“那就跟老婆子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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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二人结伴也算是有个照应,不知姑娘可愿意?”
“不过也多是拖姑娘照看老婆子啊。”
“这……叶萝衣一时为难起来,若是哪日苏简那些人追来,不就害了这位婆婆。
“没事没事,我这老婆子确实该受人嫌弃,既然姑娘不愿那就算了罢。”老者颤颤巍巍撑着地站起来,背上箩筐就要走。
“不是,我只是怕有些事会拖累您。”叶萝衣连忙拉住她手臂,“若是婆婆不嫌,我愿一直伺/候婆婆。”
“来吧,你看老婆子这岁数,黄土都埋到下巴了,还有甚可怕。”老者这才笑着拉着她的手,“走,咱们回家。”
“嗯,好。”
叶萝衣眼中含泪接过老者背着的箩筐,搀着她小步离开。
“是这里吗?”她指着一处院门问道。
“是是吧?”老者疑惑看向她。
叶萝衣一下也没了主意,一路走来,看到院子这老婆婆就说到了。
思来想去,叶萝衣还是就决定再试试,大不了再被泼一次水,正好二人身上被前一户人家泼的水已经结成冰渣,“有人吗?”
她走上前先扣两下门,贴在门上没听到有人冲过来的脚步,才小心将门推开一条缝,“妈呀!”
“哎哟,做医者的人,姑娘何必害怕这些。”
她伸手扶住胸口,又长长吐了口气,才仰起头看向老者,“婆婆,这是你的家么?”
“是啊,就是啊。其他的不认得,但是这口棺材我可是在熟悉不过了。”老者步履轻快进了院子,“快进来吧,姑娘家家咱还不如我这老婆子。”
“婆婆你为何要放口棺材在院中?怪吓人。”她背上箩筐就跟着老者脚步进了院子。
“这就是老婆子以后的归处,哪天我不行了,还麻烦姑娘给我放进去。”老者还用力拍两下棺材盖,“都在这放七八年了,还是这么结实。”
叶萝衣这才认真打量这口棺材,放了七八年还能保持这样的光泽,想来所用材料定不是凡品,只是寻常寻常人家怎么买得起这样的棺材?
她又环顾一眼这个院子,除了这口棺材再无其他装饰,甚至还有些破旧。
“好了,姑娘快来吃饭罢。”老者不知何时已走进屋中,往桌上端了几碗东西。
叶萝衣疑惑走进去,心中不由发怵,生怕翻开碗盖里面是甚毒物。
“快坐啊。”老者又从厨房罐子里掏出两个鸭蛋放在桌上,才手脚麻利翻开桌上碗盖。
看到碗里的红薯、芋头和青菜,叶萝衣心中又觉很不是滋味,刚才还胡乱猜测婆婆要害自己,可真是疯了。
“快吃罢。”老者又将咸鸭蛋推到她面前。
“婆婆,我给你剥鸭蛋。”
“不不不,老婆子年纪大了,吃不得荤腥,就吃这些没滋没味的东西。”老者拿起个红薯看着她笑道,“你可莫要以为老婆子没钱。”
老者又指向柜子上的罐子,“那里面有的是钱,下午你那些钱去买只烧鸡,好好补补。看你瘦得啊,老婆子看着都心疼。”
“无碍,我……不讲究,有口饭吃就行了。”叶萝衣眼中的泪又要落下,只是努力将泪水同鸭蛋一同咽下。
“唉,老婆子还有事要拖你做,只是做那事你可得有点力气,不吃肉可不成。”
32. 第 32 章
她走上前先扣两下门,贴在门上没听到有人冲过来的脚步,才小心将门推开一条缝,“妈呀!”眼前景象吓得她跌坐在地上。
“哎哟,亏你还是个大夫。”老者靠在门边斜眼看她,“医者见得最多的不就是死人嘛?而且我这也就是棺材。”
她伸手扶住胸口长长吐了口气,才仰起头看向老者,“婆婆,这是你家么?”
“是啊,就是啊。其他的不认得,但是这口棺材我可是再熟悉不过了。”老者步履轻快进了院子,“快进来吧,姑娘家家身体怎么还不如我这老婆子。”
“婆婆你为何要放口棺材在院中?怪吓人。”她背上箩筐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才跟老者进了院子。
“这就是老婆子以后的归处,哪天我不行了,还请姑娘给我放进去。”老者用力拍两下棺材盖,“都在这经历七八年风霜雨雪了,还是这么结实。”
叶萝衣这才认真打量这口熠熠生辉的棺材,它若真在院中放了七八年,所用木材清漆定不是凡品。
只是寻常人家怎么买得起这样的棺材?
“这棺材用银钱可买不来,当年老头子立了大功,这可是岭南运来给他的奖赏。”
“他那口更是奢华,可惜埋在土里十多年,你是没机会看到了。”老者也不再管她,推开木门就进了屋。
竟有这样的事情,叶萝衣心中暗暗吃惊,却又不敢多问。她又环顾一圈这简朴的院子,也跟着老者进了屋子。
“好了,姑娘快来吃饭罢。”老者把手上的碗放在桌上,看着她招呼道。
叶萝衣疑惑走过去,心中不由发怵,生怕翻开碗盖里面是甚毒物。
“快坐啊。”老者又从厨房罐子里掏出两个鸭蛋放在桌上,手脚麻利翻开桌上碗盖。
看到碗里的红薯、芋头和菜叶子,叶萝衣心中又觉很不是滋味,刚才还胡乱猜测婆婆要害自己。
她可真是被这两日发生的事弄糊涂了。
“快吃罢。”老者将咸鸭蛋推到她面前。
“婆婆,我给你剥鸭蛋。”叶萝衣手脚麻利拿起桌上鸭蛋。
“不不不,老婆子年纪大了,吃不得荤腥,就吃这些没滋没味的东西。”老者拿起个红薯看着她笑道,“你可莫要以为老婆子没钱。”
老者又指向柜子上的罐子,“那里面有的是钱,下午你拿些钱去买只烧鸡,好好补补。看你瘦得啊,老婆子看着都心疼。”
“多谢婆婆,我借住在此已经很是叨扰,不敢再奢求其他。且我也是村中人,有口饭吃就行了。”叶萝衣眼中的泪又要落下,只是努力将泪水同鸭蛋一同咽下。
“唉,老婆子还有事要托付给你,只是做那事得有些力气,不吃肉可不成。”
“不知婆婆是有何事要托付与我?”
“吃了饭再说。”
傅淮书坐在桌前,看着快步走进的于斯,心中才泛起点点波澜。
“侯爷,叶姑娘跟个老人回了家,暂时没发现异样。”
“称呼夫人便是。”
“夫人与个老人回了家,暂时没有异样。”于斯感觉自己脑子已经要冒烟,如今家中一位夫人,外头一位夫人,他们侯爷可真是两手抓。
“让守着的人看紧些,不得让可疑的人靠近她身旁。”
“将她每日所做只是一一报来,越细越好。”
“是。只是府中这位……慕姑娘又叫唤着要见您。”
“她?”他也想起了今日叶萝衣不愿与他回府,也有那人的一份功劳,“不是已让你将和离书送去,她还有何事?”
“嗯……她直接将她和离书撕了粉碎,要你亲自去与她说此事。”
“我可不是在问她的想法。”傅淮书心中怒火腾腾升起,若不是她现如今也不会陷入此等局面。
温暖的屋内处处弥漫着浓郁香气,即使只是站着不动,那馨香也要争先恐后钻入你体内。
“景瑶,他对你这样不好,你又何必在这破烂地方与他耗着。”向古易将杯中美酒喂入怀中人口中,小心地问道。
“与你何干?”慕景瑶伸手将他手上就被打落在地上,斜眼冷冷看向他,眼角却撇到个身影,“侯爷?”
“怎么是你?”辩清来人模样,她也不离开向古易怀抱,冷着脸问道。
看到慕景瑶一闪凌乱、满脸春/色的模样,于斯也是无奈摇摇头,明明那么像两张脸,怎么行事却天差地别,“向侍郎,侯爷还请您尽快带慕姑娘离开。”
“这样对你们大家都好。”
“他凭什么赶我走?我可是陛下亲自下旨赐婚的承恩侯夫人!”慕景瑶腾一下站起来,怒发冲冠看向于斯。
“慕小姐,属下只是来传话,无法揣测侯爷想法。”
他心中却喃喃说道:“就你这每日与其他男人厮混的孟浪做派,是个人都不能接受。”
“那便让他亲自来同我说,我绝不会离开侯府!”
“慕小姐,这由不得你。”于斯又看向心花怒放的向古易,“向侍郎,今日内你若是不带着慕小姐离开,就莫要怪侯府的侍卫行事粗鲁了。”
“放心放心,我定会……”
“我说了我不走!”慕景瑶用力捶打向古易几下,眼睛瞪得极大看着他。
“景瑶,有事咱们回去说罢。”向古易也不觉恼怒,嬉笑握着慕景瑶手腕哄道。
“”滚,我可是承恩侯夫人,你是甚么东西,竟敢肖想我与你回去!”慕景瑶用力将人推开,又将桌上摆着的东西推到地上,才觉解气,“我是不会走的!”
“慕小姐,听属下一句劝,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夫人离了府后,侯府性子变得越发急躁,若是您真将他惹急了,怕是要惹/火烧身。”
“你威胁我?”慕景瑶杏眼半眯看向他,“他能奈我何?大不了一同赴死。”
“慕小姐,您自己的命不要了,太师的命呢?兰夫人的命呢?”于斯说得极慢,像是刀子缓缓隔开稻绳,让她一点点体会其中痛楚。
“我……不会就这样放弃,让他记住今日的所有,总有一日我要全部讨要回来!”正巧吹来一阵雪风像是在回应她的话,冷得她保住双臂退后几步。
“景瑶。”
“滚开!”她转身便是一耳光甩向扶着她的向古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眼睛景象一片朦胧,让她又想闭眼昏睡过去,但是痛得要裂开的脑子,又将她拉回了现实。
“你总算醒了。”老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忽远忽近。
“你是……”她只感觉这声音又是陌生又是熟悉。
“你可真是睡糊涂了。”
“我怎么睡着了?”她总算是想起来了,可是记忆中她明明在吃饭,怎么就躺下了。
叶萝衣浑身酸软,使不上半点力气,眼前也是一片朦胧,所有物件都长出了手脚,围着她欢快地舞动。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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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甚么人?带我到这来有何意图?”她抬手扶住额头喃喃念道,“难道你也和苏简那些人是一伙?”
“好啦,好啦!快醒过来罢。”身旁人抬手间,几支银针扎入穴道。
“唔。”霎时间,她眼前景象变得清晰起来,头脑也恢复清醒,“婆婆,你到底……有何目的?”
“哎呀,姑娘你怎能将我当做坏人,真是让人伤心啊。”老者抬起袖子遮住脸假装啜泣。
叶萝衣一时手足无措,无奈看向老者,“是我的不是,我给你赔不是。只是咱们不是在吃饭么?我怎么就睡了一觉起来。”
“许是你太困了,吃着饭就睡着了,还是老婆子我将你扶进来。”老者又一脸我也很无奈的样子看向她。
“原始如此,真是多谢婆婆。”小心拿下扎在穴道的银针,她又疑惑看向老者,“婆婆,你当时怎么不给自己施针?”
老者翻了个白眼看向她开口:“当时我都要下去了,哪还抽得出手给自己扎针,你这孩子也真是糊涂。”
叶萝衣只伸手挠着后脑勺呵呵笑着。
“拿去罢。”
“啊?”叶萝衣看向老者扔到自己怀中的东西,又不解看向她。
“日后你便是我徒弟,将我那鬼门十三针学去,也算是有个传承。”
“多谢婆婆,但是我……我会施针。”而且甚么“鬼门十三针”听着便不像正经手法。
“我要教你这针法可不同于你之前学那针灸,只能施于活人身上,俺这是阴阳同行的针法。”老者昂起下巴不屑看向她,“以前多少人想学我都没教,算你运气好,老婆子就要将这祖传的绝学传给你。”
“倒……倒也不必,我很少……几乎不与死人打交道。”叶萝衣生生咽了口口水,心虚看向她答道。
“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死人。”
“婆婆……咱们还是莫要干那些死人行当,给自己积些阴德,日后见了阎王好算账。”
“呸呸呸,你才多大,就开始见阎王了。”
“反正今日/你是学也得学,不学也得学。”
天色阴沉,府衙中当班的都已离开,只剩零散几个走得慢的人。叶萝衣跟着个虎背熊腰汉子在院中没走几步,就遇到个熟人。
“这是老太婆介绍来接/班的,你以后带带她。”话还没说完,带她进来的人已经没踪影。
“姑娘怎么想不开来咱们这做下等活路。”
“赵婆婆让我来,我就来了。”她笑着看着有些局促的汉子,“都是谋个生计哪有下不下等的活路。”
“唉,定是我那一刀毁了你容貌,让你不得不……”汉子深深叹口气,自责说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日后你便是我师傅。徒儿在此一拜。”
叶萝衣跪在雪地上,郑重朝男子一拜。
看她这样坚决,那人也不再推脱,扶着她手臂将人扶起来,“只要你愿意干,我就带你。”
“仵作这行当就是和死人打交道,别的先不说,胆子一定要大。”
“你先回去,过两日我让人去叫你,你再来。”
“好,多谢师傅。”她拍拍腿上的雪泥,又笑着看向汉子,“我叫叶萝衣,不知要怎么称呼师傅?”
“我姓吴,你叫我老吴就是,不讲究。”
“日后我叫你吴师傅罢。我今日先回去了,师傅到时来赵婆婆家中找我便是。”
“好好好,快回去罢。”
33. 第 33 章
雪还在漱漱落下,叶萝衣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又想起与傅淮书相见时的场景,他比以前瘦削许多,眼睛也变得更是深邃,目光中却多了许多忧愁。
越想她越是伤心,不由哽咽着呢/喃:“你会怪我么?还是怪我罢,莫要一人承担所有过错才好。”
“丑八怪你在发甚么神经?赶快过来给爷看看。”
原是那日抢夺她发钗的混混,腿上插着一直箭羽,鲜血冒着热气哗哗流出,已经染红一小片白雪。
叶萝衣心中的悲伤一下被怒火赶走,只当不曾见到人,目不斜视才从他身旁走过去,推开门就要进去。
“赵婆婆我回来了,吴师傅让我等几日再去府衙中。”
“你回来啦,门外可是有伤者?我一直……
“丑八怪,你眼睛是瞎了吗?看不到我的腿流血么?”青年拉住她的鞋子大声喊道。
“你腿上流血与我何干?”叶萝衣白了那青年一眼,一脚将他的手蹬开,“这小小伤口问题也不大,将这腿截去就好了。”
“赶快回去找把菜刀自己把腿砍了吧。”
“你这人怎如此歹毒?真是长的丑心也坏。”青年被她的话气得喘着粗气看向她喊道。
“是啊,等观世音菩萨来救你罢。”叶萝衣抬腿就要走进院子,却又被青年扯住衣摆。
“奶奶是我的错,求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我。”
“那人怎么了?”赵婆婆不解地看向青年问道。
“多半是潜进哪个大户家中偷东西,被护卫一箭射中,没甚么大碍。”她又看向那青年,“快放开,不救就是不救。”
“你这人怎还胡乱编排,我可是顶顶好人,干不来那鸡鸣狗盗之事。我这腿是在你们门前被中的箭,你必须救我!”青年咬牙切齿说道。
“都开始胡言乱语了,莫不是黑白双煞已经站在身边了。”
“我刚要从你们门前走过,不知何处飞出箭羽插在我腿上,定是你这毒妇偷偷设置的机关!”
“哦,意识已模糊,多半没救了。”叶萝衣摊开手看着赵婆婆说道。
“你!姑奶奶求求您,赶快救救我罢……我这腿疼得我实在是难以忍受……恨不得立刻死了。”
“那正好。”
“你到底怎样才肯丢我!”
“嗯……将金钗拿回来,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将这腿砍去。”叶萝衣伸出只手指抵在下巴上,若有所思地说道。
“真是毒妇!”青年瞪大眼睛看着她小声咒骂,又笑得谄媚看向她,“姑奶奶你那不是将我推入火海吗?东西已被那大官拿去,就是你将我剁成碎末喂狗,东西也拿不回来啊。”
“那就……”叶萝衣看向他遗憾摊摊手。
“好了,别再为难他了,你快些给他看看罢。”赵婆婆笑着劝道。
“对啊,你就听赵婆婆的话,赶快救救我罢。”青年眼睛蹭亮看向她们二人。
“也可试试我教你那套针法,这人若是因此死了,也可说是中箭而亡。”
“你!”青年伸手颤/抖指向二人,眼睛瞪得更大了。
“好。”叶萝衣笑得格外开心看向那青年。
青年感觉自己就是“好人”落入了狼窝,害怕往后挪了两下。看到叶萝衣笑吟吟端着东西出来,他额头上更是冷汗直流,
“你你要做甚么?若是我出了事,我的家人……”
“无碍,这人根本没有家人,正是合适。”赵婆婆笑着揭穿青年的话。
“赵婆婆我与你也无冤无仇,虽然偶尔会抢你东西,但也不曾伤害你身体,你你……”青年吓得面色如纸看向赵婆婆。
“啊!”
叶萝衣拽住他的伤腿,将他拉过来,疼得青年发出一声惨叫。她只当没听到手上动作不曾停下,先在伤处周围落下银针,刚还在往外冒的血注霎时被止住。
“婆婆你看,还真有些效果。”叶萝衣抬起头笑着看向赵婆婆说道。
“效果?甚么效果?我这腿怎没了知觉?”青年惊恐发现自己感觉不到疼痛,慌张看向他们问道。
“你若是再插嘴,我就现将你毒哑。”叶萝衣举起银针“恶狠狠”看着他威胁道。
青年用力咬住牙齿低下头,不再看向她,“无碍,腿没了命还在,总能东山再起。”
叶萝衣小心拨弄那箭羽,才看到上面印着个“傅”字,面色斗然大变,心中喃喃道:“难道是他的人?”
“怎么了怎么了?我这腿怎当真保不住了啊!”看叶萝衣面色变得煞白,青年更感绝望,两行热泪从脸上划下,“从未见过面的爹娘,儿子不孝,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却将失去身体……”
“你忍忍,我要将箭羽拔出,再给你上药。”叶萝衣看着涕泗横流的男人说道。
还没等青年反应过来,抽手就将箭羽拔出,
“啊!”
青年疼得又发出声惨叫,十指深深抓进雪地里,“我的腿,我的腿是不是没了!我真是对不起父母的在天之灵。”
“还在啊。”叶萝衣伸手在他伤口上掐了一把。
“啊!”青年又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声惨叫,再也不敢开口。
“好了,药上好了。再给你拿些药,你每日服用即可。若是还想留着这腿,就不要让它碰水。”叶萝衣看着手上沾的鲜血忽然有些恍惚。
“不必,我没钱给你。”青年转过脸去变扭说道。
“不要你钱财,只要你日后莫要祸害别人。”
她接过赵婆婆拿来的几副草药,放在青年身旁,“给你放在这了,要不要随你。”
叶萝衣不再多看他半眼,转身关上门,也再不管他到底会如何。
“说来也奇怪,昨天傅淮书让一女子上了他的马车,似是在争吵,后来又各自回去了。只是他还派了人暗中保护那女子。”青年看着威严坐在高位的人,揣测了一番他的心思,才迟疑地开口,“怕不是真如咱们猜测那样,景瑶假死出宫,现正在承恩侯府待着。”
“可还有其他动向?”慕占泉冷脸喝着茶沉声问道。
“还有……还有就是向古易现在也三天两头往承恩侯府跑。丝毫没伤心过一时半刻,所以所以……儿子更怀疑景瑶去了承恩后府。”
“怀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慕占泉手上茶杯刚置在桌上,就见一小厮立在门边,“何事?”
“承恩侯让人送来封信。”小厮双手将信递到管家手中又快步离去。
“老爷。”管家小心将信呈在慕占泉面前。
“你来看看。”
“是。”
慕青云从管家手中接过那封信,将它拆开后立时面色大变,“爹爹,他说要休了景瑶。”
“已经让向古易把她接回去了。”
“他敢?”慕占泉用力一掌拍在桌上,一声巨响后屋内陷入寂静。
“快进宫,我要将此事禀报皇上。”慕占泉起身就走,“对了,莫要将此事告诉其他任何人。”
“是。”慕青云抱拳行了个礼,也跟着慕占泉走了出去。
“侯爷,夫人今日就做了这些事情。”于斯小心将最新的消息呈到桌前,等那人查阅。
看着上面记录的一言一行,傅淮书脸上冰冷的神情才微微缓和,像是暖阳照入黑暗中,“不想,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让她回到这小小侯府,真是……委屈她了。”
“侯爷,信已经送到太师府,他看完信就进宫去了。”
“无碍,他们迟早要知道此事。”
想到这事,傅淮书刚好转些许的心情又变差,宫中那二位长辈只会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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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头疼。
也不知何时才能处理好手上这一团乱麻,早日与她相见。
不觉又过去几日,吴师傅已让人来叫她今日到府衙报道,只是时候极早。
天幕漆黑,窗户透出的暖黄灯光成为白色积雪上的点缀,叶萝衣坐在桌前收拾今日要带到衙门去的东西。
看到竹筐中那枝不知从何而来的梅花,她喃喃念道:“这个时辰他也要起来上朝了罢。”
“丑八怪,快出门了。”
“来了来了。”
门被人拍得邦邦响,她赶忙背上竹筐出了门。
“淮书,你这到底是在做甚么?”
书房中只有三人,气氛却凝重得吓人,特别是皇帝周身气压低得几乎可以压死人。
“你与那太师府小姐的婚事可是陛下钦赐,你怎么说要将人赶走就把人赶走了呢?”
“将陛下脸面置于何处?”
“儿臣……心有所属,与那慕小姐实在不是一路人,也不想将她囚于府中,故……”
“你这就是一派胡言!”长公主气得脸色涨红,抬起手指向他,“你……是不是与外人有……染,才将景瑶赶走?”
傅淮书缓缓摇头,“不是,她不是外人。”
“淮书!你怎可如此糊涂,如今做了这事让外人如何看我们?你爹爹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心啊。”
“何必在意外人的眼光?至于爹,他若是知道了这事,定会支持儿子的决定。”
“你!你当真是铁了心要与景瑶和离?”
“是。”
“儿子大了,我管不了了,还请陛下按律处置吧。”长公主拿起手绢抹着脸上泪水,看向皇帝说道。
“朕已经听说了此事,这家事本不归朕管,但再怎么朕也算是你的舅舅,管管你这侄子总是可以。”
“这事不必做得如此绝对,哪个男子没有个三妻四妾,你又何必为了一人放弃其他人。日后你若是看上了其他人,难道又要将那女子赶走?”
“不,臣心中只有她一人,此生不会改变。”傅淮书毫不畏惧对上皇帝冰冷的目光。
“你当真要为了一人,害得朕颜面扫地?”
一高一矮二人结伴走在路上,口中呼出的热气在面前弥漫出一层白雾,“你的腿如何了?”
“痛的我真想将腿砍了,怕不是你在药里下毒。”青年杵着拐杖,一步步朝前走着。
“伤口哪会不痛,我是问你可有碰水,化脓。”
“没有。”
“你怎么一直跟着我?”
“这路又不属于你,我想走就走。”青年看着她恶狠狠说道。
“哦,你可是专门来陪我?”
“狗屁,谁会陪你。我恨不得把你腿打断。”
“哦。”
“快走,莫要在这啰嗦!”
“我劝你还是别陪我。”叶萝衣靠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最近衙门里来了几十个尸体,我今天要去守着,你当真要去?”
青年倒吸了口凉气,看了他一眼,咬牙说道:“你个女子都不怕,我这大男人又什么可怕!”
二人便如此结伴走到衙门,天还未亮,衙门里也是空空荡荡,叶萝衣看看他问道:“要怎么进去?”
“我怎么知道。”青年没好气别过脑袋说道。
“不如……翻墙。”她叉腰看向旁边不算高的墙,又看向拄着拐杖的青年。
“你!”青年咬着牙愤愤看向已经坐在墙头的人,“你!”
“我先走一步。”叶萝衣笑得春风得意看向他。
下一秒,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愤怒指着那人叫道:“你不是有钥匙嘛?居然骗我!”
“若不是要开门,我跟着来着作甚?”青年得意杨扬手手中的钥匙,开门就走了进去。
34. 第 34 章
叶萝衣轻快从墙头跳到积雪堆上,又三两步跑到青年身旁,“真都没人,他们让你叫我来作甚?”
“老吴不想让你到这干活,让我带你来见见世面,最好让你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你待会儿别哭着求我保护你才是。”叶萝衣不屑地斜眼看着他说道。
“拉倒罢。我个大男人会比你这个弱女子胆小?”青年难以置信看着她,“不过是尸体,爷我见多了。”
“走着瞧罢。若是有诈尸的,正好让他们把你抓走。”
“你真是毒妇!”
“怕就快走。”
“看不起谁呢!再说我若是走了,你能找到尸体在何处?”青年斜睨她一眼,朗声问道。
“哦,那赶快带我去罢。再晚些,老吴都要来了。”叶萝衣转身看向青年,“你走前面。”
“哼,没点求人的样子。”
走到长廊尽头,青年停下来指着门,“就是这,快进去罢。”
“等等,你要去哪。”叶萝衣拉着他手臂,谄媚笑看着他,“刚还说不怕,现在怎么就要走,留下来陪我一起罢。”
“谁要同你一起。”青年抓起拐杖就要走,却不想叶萝衣手劲这么大,拉着他就走进了房里。
“快走快走快走,看我帮你医治了腿的份上,就陪陪我。”
“刚才不是还说‘你个男子胆子一定比我大’嘛,现在怎跑得如此快。”
许是太阳还没升起,屋内也是一片漆黑,气味还十分难闻。不知何处刮来一阵风,吹得他们身后的门嘭一声合上。
“啊!有鬼啊!”青年吓得腿脚麻利跳到叶萝衣身后,完全忘记他刚才说出的豪言壮语。
“哪有鬼呀,你莫要吓自己。”她伸手在黑暗中摸索,语气镇定答道。
“有啊,刚才有一人摸了……摸了我腿。咱咱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鬼地方罢。”
“找到了。”叶萝衣点燃手中的蜡烛,照亮他们周围的一小片地方。
“啊!鬼啊!”
“要真有鬼早就跳起来抓你了,谁来老实躺在床上。”叶萝衣那些蜡烛朝躺着的“人”们拜拜,口中喃喃念道,“各位安心往生去罢,在下有任务是在身,并非有意打扰,还请莫要见怪。”
“喂……你在做甚?”青年拉着她的衣裳,声音颤/抖问道。
“这有何可怕,人都有一死,莫要大惊小怪。”她将蜡烛放在一旁,席地坐下。
青年走到她身旁坐下,“还有蜡烛吗?多点几支……这屋里太冷了。”
叶萝衣懒得揭穿他,点燃带来的所有蜡烛,插在他们面前地上排成一排。
“还请……还请母亲为媳妇做主啊。”慕景瑶伏在地毯上哭得甚是凄厉,看得人不由心生怜悯。
“快起来罢,真是可怜的孩子。”
长公主身旁的嬷嬷快步走到慕景瑶身旁,伸手就要把她扶起来。
她倒也不推脱,顺势就跟着站了起来,只是眼泪如断线珠子般,簌簌滑落。
“我本不该管你们小夫妻的事,只是淮书做这事实在是过分,我定不会坐视不理。”长公主再次叹口气,“但……你与向古易到底是怎么回事?”
“媳妇与向侍郎从小相识,我们之间与不过是兄妹之情,绝无半点不清白的关系。”
“侯爷定是误会了,才……媳妇以后定不会在与向侍郎有所往来。”
“如此便好,你先回去罢。晚些时候我定好好劝劝他。”长公主伸手扶住额头,做劳累模样。
慕景瑶却不想就这么离开,“回去罢”不过轻飘飘三字,却可能将这唯一机会断送,“媳妇就在这陪着母亲罢。到时也好是顺道与侯爷一同回侯府。”
看到长公主每天微皱,嬷嬷沉着脸看向慕景瑶开口,“慕小姐您还是先回去罢,公主殿下最是喜静。你在这反而叨扰了她歇息,不利于劝说侯爷。”
“诶,归雪。”
“奴婢在。”嬷嬷退开几步恭敬看着长公主。
“既然母亲感觉困倦,媳妇就……就先告退,日后再来给母亲请安。”
“嗯,下去罢。”
慕景瑶还未走到宫殿门口,已感觉到从帘外吹进来的寒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小姐,莫要着凉。”叶茹拿过大氅给她披上,恨不得将人捂得严严实实。
“侯爷。”看到那个那人颀长身影,慕景瑶双眸幽暗转亮,熠熠生辉看向傅淮书。
他却像感知不到她,三两步就要从她身旁走过去。
“侯爷!”慕景瑶不甘心抓住他的手臂,“日后我定再不搭理他,求您……不要与我和离。”
“慕小姐要与谁往来与傅某无关。”
“是么?”她面上带泪看着那个背影,心中满是不甘,双手也紧紧握成拳,“好一个与你无关。”
“拜见母亲。”
“你来了。”长公主也不看他,悠然品尝着归雪嬷嬷端过来的热茶,不过转眼她就将手中茶盏摔到地毯上。
“奴婢该死!”归雪应声跪在长公主面前,“请殿下责罚。”
“淮书,你说这该如何责罚?”她这才看向同样跪在面前行礼,还不曾起身的人,“都在我身旁伺/候几十年了,还反如此小错。”
“往大了说也是大事,往小了说又不算个事,只是……坏了规矩终究是不好。”长公主饶有兴致看着自己殷红几乎滴血的指甲,“就跟那猫儿狗儿,要让它们时刻记着自己是畜生,千万不可忤逆了主子。”
“母亲教训得是。”
“快起来罢。”长公主又将目光投向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你也起来罢,自己个儿去领罚。”
“奴婢遵命。”
归雪带着旁边值守的宫人们出了殿门,只剩他们母子二人在空荡荡的屋中。
“听说你要与慕景瑶和离?”
“是。”
“为何?”长公主凤眼半眯,周身的气息都冷了下来。
“儿子心有所属,不想耽误她。”
“好一个心有所属。”长公主这才起身,缓步走到他身旁,“你这心是能保荣华富贵,还是平安顺遂?”
“不管你在闹甚么都马上把慕景瑶请回去,也不准再提和离。至于你那心有所属,娶进来做个偏房就是。”
“不,儿子……”
清脆的巴掌声在殿中响起,感受到手掌心传来的酥麻感觉,长公主也怔住,“你是……连娘亲的话也不听了吗?”
“只此一事,恕儿子不能从命。”
“你!你真是要为了个女人不顾陛下的脸面么?陛下赐婚是多大的殊荣,你怎能随便将人休了?”
“难道你就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长公主倏然发现他真是和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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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倔强,或许这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若是要与不爱之人共度余生,这条命不要也罢。”
“好,真好。”长公主颓然转过身,“你走罢,日后也莫要再来请安。我也就当儿子和他父亲一同葬身沙场。”
雪花悠悠飘落,竟给这长廊增添加分寂寥感觉。只是慕景瑶无心思欣赏这些,只是专注在心中琢磨长公主可否成事。
“皇帝陛下驾到!”
公公尖锐嗓音将她从困顿中唤醒,“皇帝陛下”四字让她心中顿时生出惊恐,将刚才填满心间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跟着身旁人请了安,她也小心躬着身子站在走廊边上,恨不得将身子嵌入墙壁中,只盼皇帝莫要注意到她。
皇帝从身旁路过时她才长长舒了口气。
“这是何人?”不想那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陛陛下,奴婢是是……慕太师二女,承恩侯之妻,慕景瑶。”
“是么?把脸抬起来。”
她只觉浑身发麻,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但还是缓缓抬起脸看向皇帝。
“颐妃……”
听到这熟悉的名号,她脸立时更苍白几分,包得像从面亲爱飘过的雪花。
“你可见过慕景颐?”
“不、不曾。”
“若是你们一同站在朕面前,正可分不出谁是谁。可惜……她已命丧火海。”
看到皇帝面上稍纵即逝的悲切,她心中生出些同情,“还请陛下节哀顺变,她……她若是在天有灵,定不想看到陛下难过。”
“走罢。”
皇帝消失在走廊尽头,慕景瑶悬起的心才放下来,“看来他是没有识破我。”
“参见陛下。”
“皇姐今日是怎么了?与朕都讲起了规矩。”皇帝自顾自坐到软榻上,笑着看向端正给他行礼的长公主。
“臣教子无方,实在没有脸面见陛下。”长公主哽咽着说道。
“唉,淮书还尚且年幼,不必太过苛责。”皇帝面不改色看着她劝道,“不知他犯了何事?将皇姐气成这样。”
“他?……要与慕景瑶和离。”
“哼。”皇帝轻蔑笑起来,“还真是长大了,连朕的面子都不愿给。”
“请陛下息怒。”
“是臣教子无方,若是要责罚还请陛下责罚我罢。”
“你威胁朕?”
“不敢,臣就这一个儿子,除了他再无其他牵挂。若是他也没了,还不如让我先死得好。”
“好,好一个母子情深。”
“喂,丑八怪快把这告示贴到府衙门口墙上。”山羊胡子中年汉子看着她说道。
“哦。”
叶萝衣接过他手中东西,边走还边看了起来,原是让人来认尸的告示,“这么许多尸体怎么认得完?”她还喃喃念道。
“当然认不完,七日后无人认领的尸体就要埋到乱葬岗。到时又要忙碌几日。”老吴看着她解释道。
“可是常有这样的事情?”她不解看向老吴说道。
“倒是不常有,只是干一次浑身酸痛几日。”
“你赶快将告示贴了就回去罢。”
“干一次全身酸痛几日啧啧啧。”她老老实实把告示贴了真要走,就看到有个熟悉身影站在墙角,心中只道不妙。
35. 第 35 章
雪花裹在北风中飘来,竟也有了几分凌厉感觉,洁白雪地上洒落斑斑点点血迹,犹如红梅坠入雪海。
“侯爷,侯爷!还请止步,这刚才处置了个奴才,多有晦气。”
“是么?”傅淮书伸出两指撩起他手上带血的皮鞭,看了眼沾在手上的殷红血珠,他才转身离去。
看着他身影消失在长廊拐角处,汉子才舒了口气,抬起袖子擦拭额头上冷汗,“真是吓死俺了,你这贵人跑咱这腌臜地方来作甚。”
“于斯,你鞭子使得如何?”他单手撑在马车窗台上,看着渐渐退后的街景似是无意问道。
“尚可,不知侯爷有何吩咐?”于斯快步跟着马车小声问道。
“可否做到看起来严重,实际并不伤及根本。”
“可以是可以,不知侯爷可是要惩治何人?”于斯不由毫毛竖起,在这位侯爷身旁伺/候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罚过下人,也不曾与谁有过争执。
看来那人真是犯了侯爷半点不能忍受的错误。
“我。”
天色昏暗,瘦小身影在大道上飞速疾奔,确认身后没有追兵,她才敢停下,靠在幽暗小巷大口喘着粗气。
“叶姑娘。
“啊!”
冷淡的男声忽然在身旁响起,吓得她跳起来摔坐在地上,惊呼一声,又仰起头看向那个高大的身影。
“好巧,没想到能偶遇于侍卫在这犄角旮旯散步。”她乖巧露出两排牙齿看着那人说道。
“叶姑娘,不,我该叫你夫人。”于斯目光中没有半点情感看着坐在雪地上的人,“请您与我走一趟。”
“于侍卫您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夫人。”她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雪就要走。
“侯爷现在命在旦夕,你都不愿回去看他一眼吗?”
“他!怎么了?你在骗我,对吗?”叶萝衣生生停住脚步,殷切看向于斯问道。
“属下不敢拿侯爷安危骗人。”于斯看向上方落下的雪花,心中却生出些许愧意。
“他怎么了?遇刺?哪来的此刻胆子这么大,难道是……苏简。”
“不是。”于斯努力忍住“是我”二字,声音比刚才更悲切说道:“侯爷要与慕小姐和离,违抗了陛下的旨意,生生挨了一顿鞭子。”
“都是为了你。他才让我抽了他一顿。”
“他……还好么?”双手紧紧握住衣裳,幽咽着问道。
“不好,你也是大夫,那就以大夫的名义去看看他罢。”于斯最烦这样磨磨唧唧与人谈话,他真是恨不得将人提起来扔到马车上,直接绑了回去。
“好。”
屋门打开了个缝隙,瘦削带着一阵寒风闪入屋内,吸入一口夹带着血腥味的药香,来人眉头皱得更紧些,“你这是何必?”
裴渊三两步走到床边,看着务必虚弱的好友,又深深叹了口气,“你对自己可真狠啊,这样真的值得吗?”
“不是裴詹事说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么?”傅淮书这话说得断断续续,还真是惹人怜爱。
“你……”裴渊大翻了个白眼,看着床幔上挂着的流苏叹了口气,“我只是让你稍微……稍微有那么个意思,不是让你真……唉!”他从未感觉这么无力,只能不停叹气。
“无碍,大男人这点小伤还是扛得住。”
“呵。”看这样都半死了,还安慰起他来,裴渊忍不住冷笑一声,“已经派人去请了吗?若是她不来你可要怎么办?”
“不来?她不会不来。”
“……”裴渊感觉自己再同一根木头说话,主打一个各说各的,“若是她真不来,你还要去上刀山下火海吗?”
“如果可以,也不是不行。”
“你真是疯了!”
裴渊怒火中烧地在床前来回踱步,这气也消不下去,看着床榻上躺着的人,他怒气更上冒三丈,恨不得把人抓起来再打一段,“这是何必?你这是何必!”
“若无他事,你先回去罢。”
“你还在赶我走?”裴渊站在他面前指着自己问道,“我……我可是奉命而来,陛下和长公主殿下都让我来劝你莫要与慕小姐和离。”
“你说我要如何回去交差?”
“以裴詹事的聪明才智,一定有办法应付过去。”
“唉,你!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
“嗯。”
车子刚停稳,叶萝衣就不请自来的调下马车,俯身在雪堆里吐了起来,心中感叹一路不像是坐马车,而是骑了一条疯狗。
“好了,叶姑娘咱们还是快去见侯爷罢,他怕是等急了。”于斯没有半点犹豫,提起她衣领就大步往里走。
“不是,于侍卫你刚才架着马车一路横冲直撞,就没有半点不适吗?”
“没有。”
“于侍卫,我身上沾染了刚才吐/出来的污/秽之物,可否洗漱一番?”
“不……”于斯低头看她灰头土脸的样子,拒绝的话生生转了个弯,“可以,但是不要动逃跑的心思。”
于斯靠着廊柱站在房外,看着雪花在北风中起落,脸上情绪没有半点波动。
“快走罢。”
叶萝衣推门出来就要走,却被于斯拦住了去路,“叶姑娘,现在穿白衣不合适罢?再怎么也该选个喜庆颜色。”
“红色?”叶萝衣看着他试探问道。
于斯提溜着叶萝衣快速穿过几处长廊,终于在某处门前放开她后领,“叶姑娘,你可是不识得色彩?”
“红色过于喜庆也不适合现在的情景,这鹅黄正是最好。”叶萝衣整理好衣襟又看向于斯,“于侍卫可有人说过你行事过于粗暴?”
“有,我女儿,童言不可当真。”于斯双手抱在胸/前没好气看着她,“快进去罢。”
她将手扶在门上,浑身像是失去所有力气,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啊!”然后被旁边的人推了进去,身后的门又迅速关上。
“真是磨磨唧唧。”于斯拍拍手,又靠着廊柱看起随风飘落的雪花。
“于侍卫,您也辛苦录了,不如先去歇息。”
“小的们会好好把守。”
“无碍。”
说来也奇怪,这两年隆冬的雪下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久,或许老天与遇到了伤心事。
叶萝衣扶着桌子俯身站了许久,一直没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她才鼓起勇气迈开仿佛有千斤的双腿走到床榻旁。
首先查看伤处都已经处理了,她才在床榻旁坐下,看着他安稳睡。他纤长睫毛还像从前那样在脸颊上落下黑影,本柔软红润的双唇却失去了血色。
“不是让你平安顺遂么?怎么就受了这么重的伤。”她面上带泪看着他,声音哽咽问道。
傅淮书睫毛忽然抖动几下,眼睛缓缓睁开,本漆黑得如反复着墨的双眸,在看到她的瞬间变得熠熠生辉,“你……来了。”他嘴角也跟着翘起,露出雀跃笑容。
“嗯。”叶萝衣抬手飞快抹掉脸上两道泪痕。
“你怎么哭了?可是……嘶。”
“无碍,我没哭,你莫要乱动。”她紧张伸手把他按回床上,担忧看着他又白了几分的脸。
“我没事。”傅淮书又苍白笑着看向她,小心握住她的手,“快坐罢。”
叶萝衣又靠着床榻坐在地上,握住他冰凉的手,嗔怪抱怨道:“没事?那怎样才算是有事?这屋内如此温暖,你的手怎么还这样冰凉?”
“你可感觉冷?”她又皱着眉担心看着他问道。
“不冷,看到你后就像是回到盛夏。”
“莫要贫嘴,你当真不冷?”
“当真,不冷。”傅淮书眼中满是笑意看着专注试探他手上温度的人,“你可曾用膳?让厨房的人送些你爱吃的猜来罢。”
叶萝衣还是不放心,站起来就要去查看他的伤处,却被拉得坐下对上傅淮书龇牙咧嘴的样子。
“哪不舒服?我给你看看。”她关切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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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我没事……太医院的人来看过了,你……不必担心。”只是他这说句话倒吸三口凉气的模样,很难让人相信他没事。
“我不动,你也莫要再动弹。”叶萝衣只得老实看向他坐着,不自觉伸手轻扶他脸上那道小小的伤疤,“疼吗?”
“看到你就不疼了。”
“你啊……何必这样倔强,你我不过是阴差阳错偶然相遇,你与慕小姐才是才是……”
“我不信!你怎么又哭了。”傅淮书抬手小心抹掉她眼眶上挂着的泪珠,“我不过是为了我的心,你莫要自责。”
见她不说话,傅淮书又伸手覆上她眉间疤痕,“疼么?”
“疼,不过已经过去,现在不疼了。”
“是么?”他眼神暗淡看向她脸上的疤,“我替你向她讨回来可好?”
“侯爷!”叶萝衣握住他的手小声唤道,“已经过去了,莫要再想这些。”
“我饿了……我去厨房看看。”
叶萝衣刚要起身又被拉了回来,“不,让于斯去吧。”
“好。”
漆黑夜幕下,风雪未歇,慕景瑶随手披了件轻薄纱衣就靠坐在窗边,盯着跟随北风摇曳的枯树。
“景瑶,你莫要着凉了。”向古易用毛绒大氅将人裹上抱在怀中,“在想什么呢?”
“你说,我哪里比不上她?”她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容貌?学识?家世?”
“或许只是他先遇到的是她,就像我遇见你之后,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就你也配与他相比。”慕景瑶没好气推开他,转身就朝屋内走去,“让你的人盯紧些,有半点风吹草动都要告诉我。”
“景瑶,你何必对他如此执着。”
“我不信这世上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天色微微亮,窈窕倩影蹑手蹑脚推门而出。
不到片刻,骨节分明的手从从锦被中轻轻抬起,又重重落下,本就不安分抖动的睫毛如蝴蝶振翅般抬起,“萝衣?”
静谧的屋中并无第二个人的痕迹,傅淮书惊得像是感觉不到伤处疼痛,从床榻上跳下,“萝衣?”
“侯爷。”听到男人的呼唤声,于斯赶忙推门走了进来,“您怎么起来了?”他步伐更是加快走到男人身旁,想要扶他却又犹豫。
“她……人呢?”难道昨日的一切都是他的梦,实际她不愿来见他。
“夫人她……”
“你怎么起来了?看到本该卧床的人站在床前,叶萝衣眼睛霎时瞪圆,把手上端着的东西慌忙放在桌上,就上前扶着他躺下,“于侍卫,就算有急事也不该将侯爷叫起来,你不知他受的伤有多重么?”
听他冷淡话语,傅淮书眼中盛满笑意,满满都是失而复得的满足。
“我……唉。”于斯郁闷叹了口气就走出去,还带上了房门。
“你也是,怎能如此逞强,刚愈合的伤口又都裂开。”看到伤口上渗出的血,她小心清理后又重新上药,皱着眉不悦念道。
“你去哪了?我还以为……”傅淮书心虚伸出默默鼻子,不敢看向她。
“你是起来找我么?”叶萝衣停下手中动作看向他,“我去厨房告诉他们,近些日子给你准备饮食要注意的事。为了早些痊愈,你就吃得清淡些罢。”
“我走的时候明明和你说过,你还答应了我。怎么过了一会儿又忘了。”她疑惑看了他几眼,又继续给他上药,“许是受了伤,记性也变差了。”
“萝衣。”傅淮书艰难伸手握住她手腕,“你……日后可愿一直留在我身边。”
她张张嘴却甚么都没说,将手抽出来继续给他上药,“伤处虽多,但都很浅,好好用药定能保证不留疤。”
“若是留了疤痕,你可是要嫌弃为夫。”他双眸中尽是不加掩饰的悲伤情绪,嘴上却还是戏谑调侃道。
“怎会?侯爷的夫人定是……定是不会……”说着她自己反倒是哽咽起来,一句话再也说不下去。
36. 第 36 章
旁逸斜出的腊梅树枝将热烈绽放的花朵托举在小窗外,给幽暗的屋子送去缕缕幽香。
“放我出去,你到底要将我关到甚么时候?”苏简看着门边那人愤怒大喊道。
“谁知道呢?或许几日,也或许几年,不如……就让你死在这屋子里罢。”傅淮书看着门边那颗长势喜人的腊梅树,慵懒答道。
“你!”苏简发疯似地用力摇晃阻隔在他们之间的围栏,眼神发狠死死盯着外面的人,“放我出去!”
“不放又如何?”他面上虽是笑着,眼神却甚是阴森,看得人背脊发凉,“反正留着你也是祸害,不如……就让你在这自生自灭。”
“你敢!若是她知道了定不会原谅你!”
“她?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这是草菅人命,滥用权势!”苏简目光中多了许多惊恐,再也不似刚才那般嚣张。
“草菅人命?”傅淮书歪着脑袋看向树上盛开的腊梅,“若是以你潜入承恩后府加害承恩侯夫人的罪名将你送到官府,你现在已经是乱葬岗的死尸。”
“而我这个你口中草菅人命的人,让你活到了现在。”
“是啊,那你不如大人有大量将我放出去,再给我笔钱财。”
“我发誓,我再也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们。”苏简双眼中又闪烁着贪、婪的光芒,看着傅淮书急切地说道。
“我不呢?”傅淮书戏谑笑着看向他。
“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我偏想看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
“你!”苏简从缝隙中探出指着他,双眼也瞬间变得通红,“娶了个我不要的女人,还真当自己占了便宜。”
“不瞒你说我与她早就……嘿嘿,你还不是用我用过的。”他狰狞笑着看向傅淮书铁青脸色,甚是得意,“是不是很生气?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傅淮书深吸口气,抬手砸向身旁石壁,一声闷响墙上累积的尘土如晨雾般扬起,模糊了二人的视线。
“哈哈哈哈哈哈……为了个老子玩过的女人……”苏简用力抖动面前的木桩,发疯似地大笑,“呃……啊……救……”
喘息间,苏简就倒在稻草上没了气息,屋内又恢复了寂静,只有傅淮书手上缓缓落下的血滴,证明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侍卫推推躺在地上七窍还淌着血的苏简,又小心伸手探探他的必须,才跑到傅淮书面前小声禀报:
“侯爷,他……死了。”
“嗯。”他面上没有任何波澜转过身去,“这事莫要让其他人知晓,特别是夫人。”他话音未落,就看到那个身影神情欢快朝他本来,却在下一刻惊恐看着他。
他期盼看向坐在床边的人,小心将手覆在她手背,“若是……当时我就将这些告诉你,是不是你就不会离开?”
“侯爷……”她握住傅淮书的手,深吸口气才开口说道:你我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没有苏简也还有其他阻隔。”
“阴差阳错遇见了,也不过是……有缘无分。”
“为何……你不愿遵从自己心中所想。”傅淮书眼尾泛红看着她,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增加。
叶萝衣忍着手上传来的疼痛,看向他说道:“你还不明白么?若你不执着于……和我在一起不会受伤,也不会如此痛苦。”
“只要你回来,我们就不会痛苦了,一切就都还是和从前一样。”
“侯爷!已经回不去了,我不是太师之女那样荣耀的背景,我的出身注定攀不上您。您不在意,长公主也不会准许。”她哽咽说道,“难道你……为了与我在一起连家人都不要了吗?”
“那你可曾想过自己?难道你真的不曾爱过我半分?”
“若你当真不爱我,又为何来看我?”
“侯爷,爱不足以抵挡万难。”
“总有一日/你会忘了我。”
“侯爷,药煎好了。”
叶萝衣慌忙抹掉脸上泪水,快步走到门边接过侍卫端来的汤药。
她将骨瓷汤勺小心放到他嘴边,小声说道:“侯爷,先喝药罢,莫要……”却不想一句话还没说完,傅淮书先挥手将她手中药碗打翻。
“你的手受伤了。”
“不必管我,走,走罢,都走罢。”傅淮书极疲倦,没有生气地说道。
“侯爷!”
“侯爷,长公主殿下正在赶来的路上。”于斯急切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她怎么来了?”
“听说慕小姐进了宫,不知说了甚么,殿下待着不少人过来了,怕是……会对叶姑娘不利。”
叶萝衣看向门边那人的侧影,听他提起自己,眉头也皱得更紧。
“不如属下现将叶姑娘送走,也可避免麻烦。”
“不可!”
“侯爷,不必再为我勉强。再好好修养些时日,你身上的伤就可大好。”
“日后你定要好爱惜身子,莫要再……再受伤。”
“你要去哪?”傅淮书眼神伤悲看向她问道。
“我……回村子里罢,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那你可知村中人早已被杀死。”
“你说……甚么?”叶萝衣眼睛瞪得极大,双眸微微抖动不敢相信地看向他。
“就是你那好友带了人去将村中人屠杀,你再回去不就是去送死吗?”他艰难握住叶萝衣的手腕,眼神中甚至有些渴求看向她,“留下来罢,我可以帮你揪出屠村的幕后真凶。”
“你好好养伤。”叶萝衣关切看着他手上被药汤烫出大片红斑,“身上的伤好好敷药就不会留疤痕。手上这次烫伤也要用药膏,不然会痛。”
“至于我的事……就不劳烦您了。”
“侯爷,叶姑娘!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叶萝衣将他手放回锦被中,才含泪大步离开,没有半分犹豫。
“叶姑娘,不必担心,等长公主殿下走了,属下就带您回来。”看人脸上挂着两行泪走出来,于斯难得贴心安慰道。
“不必,我就不回来了。平日里你定要多多提醒侯爷注意身子,莫要再受伤。”
“叶姑娘你这是甚么意思?侯爷可知你要走?”于斯惊得忘记现在紧迫形势,停下脚步看着她背影。
“知道。”
“我这一走,他定会伤心许多时日,还请您多多费心。”
天地间又变得昏黑,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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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大雪如瀑落下,人间几乎都要淹没在层层雪花中。
不知何处吹来的雪风在无光的屋中游走,傅淮书却感觉不到寒冷般,穿戴整齐坐在桌前。
“淮书?”长公主一行人站在门前,看到他被微弱天光勾勒出的瘦削身影,“你怎么起来了?”
长公主还未如屋,侍女就先将屋中各处烛火点亮,不过片刻,屋中又亮如白昼,没有半点阴霾。
看着他脸颊上尚未全消的掌印,长公主更觉心疼,眼中泪光闪烁看向他,“淮书啊,你怎能这样作践自己。身体发福受之父母,你可曾想过娘啊。”
“多谢长公主殿下关心,微臣……身子已无大碍,还请殿下回罢。”
“淮书,你可是在怪母亲。”看他这疏离模样,长公主又看向站在门外人招手,“你看母亲带谁来了?景瑶对你也很是关心,你……”
茶壶摔在墙壁上的响声打断了长公主的话,傅淮书撑着桌子站起看着她说道:“请回罢。”
“淮书!为了那人,你连母亲的话都听了吗?”长公主也跟着起身,厉声问道。
“我……”傅淮书还不曾开始说话,就呕出口鲜血,重重摔在地上。
华盖马车缓缓停下,叶萝衣小心跳下马车,又看向于斯,“于侍卫就送到这罢,多谢。”
“好,叶姑娘也多保重。”
“等等。”看于斯就要调转马车离开,她又迟疑开口道:“还请您多多照顾他。”
“这就不需叶姑娘提点了。”
马车又飞速奔驰在已积了浅浅白雪的路上,很快就消失在街头转角处。
完全看不到马车后,叶萝衣才拍拍身上落雪,缓步离开,心中却庆幸有这忽然又来的大雪,让大家不会看见她从马车上下来。
“你还知道回来?”赵婆婆斜睨着她嗔怪说道。若不是还记得刚才叶婆婆欢喜地迎接她回来的模样,叶萝衣都要怀疑她不愿自己回来了。
“婆婆,没给你打招呼就离开是我不对,那不是事情紧迫嘛。”她搂着赵婆婆肩膀撒娇道。
“哼,还以为你丢下老太婆走了。”赵婆婆端出锅中热好饭菜,“算你回来得巧,快来吃饭罢。你突然回来,罚你陪我吃这些粗茶淡饭。”
“我最喜欢吃婆婆的饭菜,那可真是再好的酒楼都找不到的好滋味。”叶萝衣笑着端过婆婆手上的碗,麻溜走到桌边放下,又返回扶着赵婆婆出来坐下,“不过,衙门可有来找我?”
“衙门里那么多人,谁管得着你啊。”赵婆婆又剥了个咸鸭蛋放在她碗中,“不过,看在我赵婆婆面上,他们也不敢不让你回去。若你还想去衙门,明日我与你走一趟就是。”
“没事,外边风雪大,明日我自己去看看就行。”叶萝衣笑着给赵婆婆夹了几筷子菜,才自己吃起。
“对了,这几日/你去哪里了?”赵婆婆看着她疑惑问道。
“嗯……有个故人受了伤,让我去给他医治。”
“你那故人也没送些东西,或是将你留下,就这样让你把他治好又送回来?以后还是不要往来了罢。”赵婆婆憋着嘴不悦抱怨道。
“还不是我舍不得婆婆,非要回来。”
“你就贫罢。”
37. 第 37 章
“有人吗?有人吗?”叶萝衣睁开眼就却看不到任何光亮,被劫的恐惧又从心底浮起。
她刚想要动弹却被人拉住,遮住眼睛的黑布被人拉开,映入眼帘的竟是无数官兵举起弓,“侯爷?”看着陪她一起站在城楼上的人,她又忍不住落下眼泪。
“都是你,都是为了你,我才会落入如此境地。”傅淮书眼中满是恨意,“若不是你,我还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承恩侯,现在却只能和你一起曝尸荒野。”
“怎么、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离开侯府,也不曾遇到来抓她的人,怎么二人就被捆绑在城楼上等死。
“都是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我,怎么会这样?”泪水如断线珠子般落下,模糊了眼前那些拉开弓箭的官兵,还有嬉笑着看热闹的百姓。
“看啊,那就是承恩侯,为了这么个女人违抗圣命。”
“哎呀,真是自找麻烦。”
“嘻嘻。”
在百姓们嬉笑声中,官兵万箭齐发,无数箭羽朝他们射来,二人却无处躲闪。
“不,不是!”叶萝衣挣/扎着坐起来,才发现她还在那个不算熟悉的屋子里,刚才的一切都是梦。他们没有被绑在城楼上,也没有百姓嬉笑着看他们都弓箭射成刺猬。
“唉。”扶着心口喘了一会儿气,她才缓过来。一阵熟悉的寒梅香气飘来,更是抚慰了她的心,“莫要担心,我……没事。”
天色尚早,大雪也未停歇,她却没了睡意,披着衣裳起身翻看起赵婆婆给她的医书。如今她去府衙有了目的,不能再如之前那般随意。
“张婆婆……我定会替大家讨回公道。”
“哟,丑八怪回来啦。”叶萝衣刚撑开油纸伞,就听到青年调侃她的声音。
“怎么?腿好了就忘了谁救的你?”她看都不看那人就没好气回道。
“看你说得,我这不是关心你嘛。”青年腿脚不算利索地跟上她脚步,压低声音问道:“我那天可是看到你跟着个穿戴不俗的黑衣男子一起上了辆马车,想不到你还认识这样的人,是谁啊?不会是上次那个甚么候吧?”
“是……”叶萝衣停下脚步,学着他压低声音,“是你爷爷。”说完她就在青年惊诧目光走大步走开。
“喂,丑八怪!不想告诉就不想告诉,何必这样侮辱人。”
“我爷爷可是有头有脸的人!”青年看着她背影大喊几句后,又老实跟上。
“哦,你爷爷是哪个大官?怎么让你这乖孙流落民间。”
“果然是人丑心坏,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我立刻送你去见你爷爷。”
“哎哟,丑奶奶有话好说。”
风雪中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着,留下的凌乱足迹,很快又被飘落的雪花淹没。
“侯爷,你终于醒了。”
那张熟悉的脸填满他双眸,不过眨眼他的眼神就从眷恋变得冷淡,挥手将她端来的药汤打落,“于斯,将这人带出去,永远不准入府。”
慕景瑶停下擦拭倒在身上药汤,不敢相信地看向他,
“侯爷!你为何如此厌恶我?”
“她也不愿留在你身边,你又何必执着?”
“只要你喜欢,我愿意变成她的模样。”
“滚!滚出去。”
“我不走,谁要是动我就是与陛下作对!”慕景瑶痛苦着会开挥开于斯的手,又看向傅淮书哭喊道:“难道你要违抗圣命吗?”
“违抗又如何?”
“是。”于斯也不再犹豫,拉着手脚并用,胡乱捶打的慕景瑶就从屋中退出去。
“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推不过于斯,她嘴上却还崩溃大声抱怨,“放开我,你放开我!”
“慕姑娘你何必如此苦苦纠缠。”
“我不服气,不甘心!为什么我比不过一个卑贱之人。”她又像是被抽了魂魄,行尸走肉般跟着于斯前行,“我为他做了那么多。”
“慕小姐,谁都说不清命数,也看不清人心。”
“我不信!我一定要得他。”
看她这执迷不悟的样子,于斯也懒得再开口劝说,拉着走到侯府侧门内,远远就看到向古易来回踱步的身影,
“向侍郎来接您了,还请回罢。”
“怎么又是那个废物!”
“景瑶。”向古易三两步走到他们面前,笑容明媚看向慕景瑶,“咱们回家罢。”
“慢走,属下就不送了。”于斯退后两步看着二人。
“你怎么来了?”慕景瑶没好气斜睨他一眼。
“这不是怕你在侯府受委屈,特地在这等你嘛。”向古易就像看不到她嫌弃神情,高兴笑着凑近她答道。
“滚开!”推得人后退几步,她才自己朝马车走去。
向古易想着朝于斯挥挥手,才小跑着跟上,“景瑶你要小心些,我扶你罢。”
“滚开,废物东西!”
“景瑶,你莫要气坏身子。我让管家去买了你爱吃的糕点,回去就能吃上热乎的。”向古易跟着人进了马车,完全不为她嫌弃话语气恼。
看着马车出了侯府,于斯才摇头叹口气往回走,“还真是每个人都求而不得啊。”
“小宝前几日说要放纸鸢,也不知天气何时才放晴。”
“哎哟!”裴渊刚走进房门就被外物拌得扑倒在桌子上,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哪个不长眼……”
祝佳宁靠在门边随意看着指甲上的色彩,随意说道:“裴詹事还知道回来?”
“佳宁!”裴渊蹭地爬起来,跑到祝佳宁身旁,神色委屈看着她,“我真是时时刻刻想着你,念着你,只是宫中事务实在难以脱身,走不开。”
“是么?怕不是外面养的外室太多,走不开罢。”祝佳宁从他身边寄过,走到桌边坐下。
“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心中可是只有你一人,哪有甚么外室。”裴渊也跟着她走到桌边,自然抬手给她捏着肩膀,“还不是侯爷与慕小姐和离之事,闹得陛下长公主也甚是忧心,我每天就在他们之间来回奔走。”
“你是不知其中所费心力,侯爷就是再请我去喝十回茶也补不回来。
“是啊,多亏了你舌灿莲花的巧嘴。”
“正是正是。”他一下觉感觉飘飘然,也跟着自夸起来。
“说假话也是张口就来罢。”祝佳宁眼睛一横扫了他一眼,“还给我编起故事了,侯爷与慕小姐那样恩爱怎会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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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在路上听道路人编纂的故事,直接拿了回来骗我。”
“哎哟我的心肝,我怎么会骗你。我可是最不会说假话了,咱么成婚这么多年我何时骗过你?”
“此刻。”
“我给你说,之前来咱们府上那夫人实际不是慕小姐,而是他人。现在慕小姐回来了,侯爷却不认。想要同她和离再将那姑娘接回来。”裴渊靠在她耳边小说说道,“他这不就是公然违抗圣意,陛下和长公主自然也是不赞成。”
“再说慕小姐本就对侯爷痴心一片,也更是不答应。”
“那……”祝佳宁愣着看向他,一下不知如何开口,“那姑娘呢?”
“前几日侯爷不是来了出苦肉计,把人姑娘骗回来了,但她又走了。”裴渊都忍不住叹口气,“他们谁都不好过,我也不好过。”
“那姑娘为何要离开,她对侯爷没有半点感情么?”祝佳宁又疑惑看向他问道。
“反正就是咱们侯爷苦苦纠缠,姑娘不说无情,但又不像很有情。”
“头疼、头疼。”
祝佳宁连忙站起身扶着他坐下,不算熟悉给他捏着肩膀。
“嘿嘿,佳宁你真好。你这般好的贤妻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裴渊喜笑颜开摸着她手背,抬头说道。
“你回来待多久啊?”
“过会儿就走。”他又皱起眉头,“去看看侯爷,那姑娘走后他又把慕小姐赶出了府,真不知这是要如何收场。”
“那慕小姐现在何处?可是返回太师府。”
“不,好像在向古易府中。”
“这又是为何?”
“啊啊啊轻点轻点!”裴燕嚎叫着跳起,“向古易对慕小姐的心思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别人落了难他自然要上前护着。”
“那慕小姐干脆与向古易成亲不就成了。侯爷再将那个姑娘绑回来,他们之间的事不就解决了。”祝佳宁揣手撑着下巴抱怨道。
“唉,想不通真想不通。”
“佳宁……我不在府上的日子,你可有想我?”裴渊又扭捏看向祝佳宁问道。
“想你作甚?你不在我还落得清闲。”
“看你这小脸都不如之前红润了,定是想我想得茶不思饭不想。”裴渊就像没听到她的话,自说自话还确信点点头,“没事,应该很快就不需要我参与其中了,倒是我定日夜陪伴在你身旁。”
“别啊,你还是忙点好。每日就奔走于别人府上,可千万别回来。”
“佳宁……”
“走,别在这腻歪。”祝佳宁伸手使劲想把几乎挂在她身上的人推开,他却纹丝不动紧紧抱着她。
“我真是每眨下眼都要想你几次,这世上还是你最好。”
“好了好了,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祝佳宁无奈看着他,嘴角却跟着翘起,“你知道那姑娘现在何处吗?我去劝劝她罢,或许她就回心转意了。”
“不可不可。”裴渊双手箍得更紧,祝佳宁气都要喘不上来了,“她身旁守着的人太多,现在去找她太危险了。”
“咱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是,莫要参与到他们的糟心事之中。”
“有人想抓她,有人想杀她,也有人想保她,但是没人保咱们啊。”
38. 第 38 章
“丑八怪,丑八怪有人找你。”
“来了。”叶萝衣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走了出去。
“看不出来啊,还认识那样的妙人儿。”青年看着她调侃道,“该不会是你为了偷懒找来的托吧?赶快回来,还等你着搭台子。”
叶萝衣斜睨他一眼才答道:“你个老三,离了我就不会干活了吗?还是不是男人。”不等老三回应,她就快步跑了出去。
“不知姑娘找我是有何事?”看着面前这个十分面生的姑娘,她疑惑问道。
“借一步说话。”女子带着她走出不远,随便找了个周遭没人的地方,“叶姑娘,好久不见。”
“我们以前见过?”她心中只觉惴惴不安。
这个姑娘穿着打扮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家,若是见过就只能是在承恩后府见过,可是……如此想来,她顿觉手脚发麻,背脊发凉。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记得也是正常。”女子笑着打量着她,“我叫柳莺儿,今日受人之托前来拜访,也没甚么大事,就是让我劝你莫要辜负了承恩侯的心意。”
“何人让你来此?”她疑惑看向这人,心中的谜团更是增加,“难道是他?”
“裴渊的夫人,不知你可还有印象。”
“原来是佳宁,她现在可好?”叶萝衣一时激动抓住她手腕问道。
“不好。”柳莺儿看着她摇摇头,“裴詹事为了你家侯爷的事四处奔波,几日不曾回府,夫人也觉日子过得无趣,都想亲自来找你。不过这地方,可不是她能来的。”
“若你真把她当姐妹,你快些回去罢,还可以到府上陪她解解闷。”
“不不行。”她小心放开柳莺儿手腕,“我与她们不是一路人,回也回不去了。”
“怎么会呢?承恩侯可是为了你,连皇帝赐婚的正妻都敢休,这还有甚么回不去?”柳莺儿气恼地看向她,“若是让我遇到个这样的男子,定是要死死抓紧,永远不放开。”
“你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唉,若不是遇到我,他也不会陷入如今的境地。若我再回去,岂不是更害得他处境艰难。”叶萝衣吸吸鼻子,看向面前挂雪的树枝,“还请转告侯爷,让他忘记我罢。”
“你这人……就是糊涂!”柳莺儿真是恨不得将人绑了回去,“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承恩侯,你个普通百姓能让他陷入甚么艰难处境。”
“姐姐不要再说了,若去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叶萝衣抬腿要走,却被柳莺儿抓住手腕,不得不回头看向她,“妹妹我劝你莫要因小失大,你连苏简那个烂人都能一再迁就。”
“怎么对承恩侯就这样无情?”
“柳姐姐,你可曾爱过一个人?”叶萝衣眼眶泪珠迅速滑落,“曾经我以为我对苏简的感情就是爱,相见时不欢喜,离别时不伤悲。”
“但遇到那人我才知何为爱,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的心,我只想他时时刻刻都好,一生一世都欢喜,即使这些都与我无关。”
“你这又是何必呢,唉。”柳莺儿看着她深深叹了口气,“爱其实是世间最无用的东西……男人的心你永远也猜不透。”
“那又如何。”叶萝衣甩开她的手大步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柳莺儿再次摇摇头,“和我说这些,我吃的油盐比你吃的饭多多了。”她也不再在原地停留,大步离开。
“哟抽八卦,台子搭好你就回来了。”
“不是,你怎么哭了?”看到她脸上的泪痕,老三赶忙收起嬉笑神色,手脚慌乱看着她。
“你要去哪?”看他手上还拿着挖坑的用具,叶萝衣疑惑问道。
“去乱葬岗挖坑啊,晚上不是要埋几具无人认领的尸体嘛。”老三又苦着脸看向她,“不然,看在我刚才替你忙活半天的份上,你替我去挖坑吧。”
“好啊,那待会儿文案宣讲完圣谕,你替我收拾;晚上再替我把尸体搬去埋了。”叶萝衣斜睨着他没好气说道。
“那还是算了,挖坑这体力活还是得男人来干,好了,我走了。”老三扛起出头就大步走开,生怕叶萝衣留下他干活。
叶萝衣擦擦眼角挂着的泪珠,才三两步走到八字墙外,跟着村民一切听文案宣讲。这宣讲的内容不过是冬去春来,就要到春耕时节,大家要好好耕种之类的。
可是外面确实绵延的白雪,根本没有半点春日生机,也不知这春日何时才能抵达。
裴渊刚踏进屋子就被铺面而来的酒味,熏得两步推出门外,“于斯,你有没有……手帕?”
于斯一头雾水看向他,眼睛都忍不住瞪大许多,“男人怎么会有那东西?”
他们二人对视一会儿,裴渊无奈摇头又做壮士赴死模样进了屋子。看着靠在床榻边与一地酒罐作伴的人,“你这是作甚?离了那人就不能活了?”
“若是佳宁走了,你可还能……如此淡然?”傅淮书抬起头,眼尾泛红看向他问道。
“不能。”裴渊坚决摇头,又看向他叹口气,“有空闲在这自暴自弃,不如想办法把人追回来。”
“我能有甚么法子?人没有半点犹豫就走了,想来也不曾把我放在心上。”
“诶,此言差矣。”裴渊神秘笑着看向他,“我同你说,今日来找你可不是空手而来。咱们佳宁不是知道了你们这事嘛,她就托人去劝了劝那女子,你猜别人说了甚么?”
“甚么?”傅淮书如黑曜石般漆黑的眼眸闪出希冀的光亮,“她可是愿意回来?”
“不,人家说你高兴她就高兴,你难过她也难过,怕回来了给你带来麻烦。只想自己在远方默默守护。”裴渊摇头晃脑地模仿着佳宁当时的样子。
“她当真这样说的么?”傅淮书抓住他肩膀问道。
“当当当当当真,你快放开!”裴渊疼得龇牙咧嘴扶住右肩退出两步,“我还专程来骗你不成?”
“好,好,好。”傅淮书扔开酒瓶摇摇晃晃站起来,“于斯备马,我要我要去……”
裴渊终于忍不住伸手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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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得倒在床榻上,“你这样酒气熏天的模样,去作甚?生怕别人心中还念着你么?”
“傅侯爷,好好睁开眼睛看看。你现在的处境可是四面楚歌,皇上和长公主二人都还在气头上、慕小姐也一副不择手段要得到你的架势,你还去找别人。”
“不将这些阻碍清除,你去找她八百回,人也不会与你回来。”
天彻底黑了下来,叶萝衣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抓着板车缰绳,与吴师傅大步朝着乱葬岗赶去,“这些人也是可怜,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只能用草席裹着尸身,埋到乱葬岗中,没有墓碑也无人祭拜。”
“哪有你说得那么不堪,咱们不就是给他们收尸的人吗?每年清明也都在祭拜着。”吴师傅看着她嘿嘿笑着说道。
“说得有道理,师傅你为何要做这个行当?”叶萝衣不解地看向他问道。
“哪有那么多为何?我当时逃荒至此,饭都吃不上一口,有个活路就去了。”吴师傅又看向她,“姑娘,你可别像我一样,一辈子都耗在这啊。”
“这与死人打交道的事,多少有些晦气。日后你可不好找婆家。”
“无碍,我也不想再嫁。”
“看来是舍不得前人。”
二人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不一会儿也到了乱葬岗,老三白日里挖好的坑也积了些落雪,还好不影响。
“老三这孩子看着跳脱,做事却是不赖,这坑就挖得正正好。”将草席裹着的尸体放入坑中时,吴师傅又看向她喃喃说道,“至今也不曾婚配。”
叶萝衣手脚麻利把堆在近旁的土往坑里填,没好气答道:“他那样多半是娶不到媳妇,师傅你不如将他培养做接/班人。”
“你这姑娘。”老吴也不同她计较,返回翻车旁继续忙碌。
两个一来一回,很快就将尸体填埋完,又拖着板车往回走。
大雪将他们留下的痕迹一一抹去,一切都恢复如常,这只是个平淡的雪夜。
“怎么才回来?”
“婆婆你怎么还没歇下?”
叶萝衣和赵婆婆看到对方都没有半点犹豫开口问道。
“你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赵婆婆斜睨她一眼说道。
“我和吴师傅去乱葬岗了,身上还带着晦气,您莫要靠近才好。”
“好,给你烧了洗澡水,赶快去洗了再来吃饭。”
“好。”
“婆婆,今日文案宣讲春耕圣谕,你怎么没去?”
“婆婆都这把年纪了,你还想着我去种田?”赵婆婆给她把换洗衣裳挂在门上,顺口揶揄道。
“我看那文案讲得还挺有意思,想你去听听。”她笑着娇气地说道,“不过这阵子雪都不曾停下,春风怎么吹得过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春风就是悄无声息抵达,你看到树抽芽的时候,它都来了好久了。”
叶萝衣刚穿上衣服出来,就看到桌上已摆好冒着热气的饭菜,心中只道:这样的日子,若是能一直过下去该有多好。
39. 第 39 章
“长公主殿下不好了!”宫女慌忙跑到殿堂中,“承恩侯派人将要去捉拿那女子的侍卫们抓走了。”
“岂有此理!”长公主霎时飞起,看起来似那阎罗,“他在哪?让他马上滚来见我!”
“殿下,承恩侯要见您。”又一侍女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咱们拦不住,他已经快到了。”
说话间傅淮书已走进宫殿,端正朝高座上怒目圆睁的夫人行了个礼,“微臣见过长公主殿下。”
“你当真要为了那女子……连我这个娘亲也不认了么?”长公主抬手指着他,大声质问道。
“臣……不敢。”他盯着织锦地毯的双眼也只有在听到“那女子”三字时闪过一抹柔软,开口时语气却也有了些许暖意,“臣不过想护住心上人,不知有何过错?”
“你……你怎么……”长公主站起身,垂眼看向他,“她到底给你下了甚么蛊?让你如此鬼迷心窍。”
“与她无关,所有事都是我一人所为。”
“你……”
“若是她有甚么三长两短,儿子也不愿独活。”
“求……母亲成全。”
这两句话重重砸在长公主心上,她苦笑点点头,
“好,真好啊。”
“儿子真长大了,会为了外人威胁母亲。”
“她不是外人,儿子只想与她平淡度过余生。”
“是吗?”长公主目光落到傅淮书身上,又长长叹了口气,“也罢,或许这就是命。”
“你回去罢,我不会再管你们的事。”
若有一日后悔了,也莫要怪我。
“多谢母亲成全,儿子此生不悔。”傅淮书又行了个大礼,才大步离开。
长公主疲倦靠在桌旁,归雪嬷嬷快步上前,“殿下,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罢。”
“唉,我怎么睡得着。真是儿大不随娘,真是管不住了。”
“侯爷只是一时糊涂,想来还是年纪小,见过的人太少了。”归雪给她捶着肩感叹道。
长公主却摆摆手,“二十有二,可不小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父子俩都是如此,认定了就不会放手。”
“也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想起离开多年的人,长公主又流露出幸福的笑容,“罢了罢了,既然他如此坚定,做娘亲的也要搭把手才是。”
嬷嬷左右环顾确认无外人,才小心靠在马车旁,“夫人,不会被外人看到,您下来罢。”
华贵夫人扶着嬷嬷手臂,举起手帕遮住脸庞下了马车,飘然进了门,不留半点痕迹。
“拜见夫人。”早已等候多时的叶茹连忙朝着兰氏行了个礼。
“起来罢,景瑶在何处?”素宁嬷嬷趾高气昂问道。
兰氏本沉浸在丧女之痛中,每日以泪洗面,半点不知城内传言,得了叶茹传来的消息就立马赶来向古易府上。
“小姐已在屋中等候多时,奴婢这就带夫人过去。”
早日备好的软轿也停到兰氏身旁,素宁看了眼她才掀开轿帘,等兰氏上轿。一行人一路疾行,没有停顿过片刻,很快就停在小院门外。
“小姐?”看到站在院门外那熟悉的人影,素宁嬷嬷立时收起不悦神情惊呼一声。
“景瑶?”兰氏伸手掀开轿帘,刚看到慕景瑶脸庞就用手帕捂住脸庞失声痛哭。
看到这场面,慕景瑶也忍不住落下几滴泪珠,哽咽开口唤道:“娘,是女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兰氏好不要容易止住眼泪,上下打量起她,口中喃喃道:“真是我的瑶瑶。我难道在做梦?”
“娘,就是女儿,不是在做梦。”慕景瑶将她从软轿扶出,又握住她的手,“娘,进屋说罢,咱们这又哭又笑的模样,真是让人看了笑话。”
“好,那你给娘亲说说你怎么来了这里。”
母女二人靠在一起坐在软座上,慕景瑶又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安安稳稳握在娘亲怀中,给她说自己的小心思。停了她的话,兰氏也是泪水涟涟,不时拿起手帕擦掉脸上泪水。
“真是委屈你了,当时娘也是糊涂,就不该让你进宫。”
“若是不进宫,或许就不会有些事了。”
“娘,不怪你。”慕景瑶靠在她肩上,也跟着落下两行泪,“你也有苦衷。”
“真是多亏了古易这孩子……他从会走路就跟在你身后,凡是你想要都会想尽办法弄到你面前。不如……你不要再执着于承恩侯,与古易好好过日子罢。”
“不,娘亲我不服气。”慕景瑶眼中满是恨意,“凭什么在他眼中我比不上一个小小村姑,我一定要得到他。”
“瑶瑶,你这又是何必。”兰氏深深套了口气,担忧地看着她,“虽说你从宫中/出来了,但还是要小心行事才好,若是被陛下知道了……”
“娘,你放心罢,我心中有数。”
“只是为了保密女儿不能常常与您见面,您千万要保重身体.”
兰氏又握住慕景瑶的手,慈爱看着她,“你也要保护好自己,现在看起来比以前更消瘦许多,娘亲真恨不不能亲自在你身旁照看。”兰氏声音又哽咽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好了,娘。咱们难道见一面,莫要再流眼泪。”慕景瑶伸手抹掉兰氏眼眶旁泪水,故作轻松安慰道。
“好,娘就是心疼女儿。还有知道你还在人世,太高兴了才喜极而泣。”
她靠在兰氏肩上,双手环住她,“娘亲,女儿日后定会光明正大会太师府看您。”
“一定会,我发誓。”
“陛下,长公主殿下求见。”
皇帝从奏折中瞟了一眼站在桌前的公公,才缓缓答道:“让她进来。”
“参见皇帝陛下。”
看她郑重行了个大礼,皇帝停下批看奏折,怔在原处,“快起来,你好多年没行过如此大礼了罢。”
“今日是有何事要求朕?”
“不瞒您说……”
“好好说话。”皇帝又从奏折中瞟她一眼。
“还不是淮书同慕小姐的事情。咱们真是管不住这些孩子了。”长公主一脸悲戚看向皇帝的头顶,声音更是无比悲切。
“你想如何管?”
“不想管了,让他们自己选罢。”
“是么?”
皇帝只是在专注看奏折,说的话也听不出态度,长公主只得走上前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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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在奏折前,“皇兄,你想如何处置?”
皇帝丢开手上奏折,靠在看向长公主,“淮书这次可是狠狠折了朕的面子,若是随他去,朕的脸面要放在何处。”
“给个差不多的惩罚,表示一番就是。”
“太师那又要如何交代?”
“你又不是不知他的心思。”
二人冷冷对视许久,皇帝才笑着摇摇头,“这么多年你真是一点没变。”
“皇兄可否还能如以前那般纵容妹妹?”长公主直勾勾看着他双眸,像是要将他看穿。
“好好好,就是不看你的面子,也得看在九泉之下青羽的面子。”
“多谢陛下。”已达成目的,长公主也懒得再多待转身就往外走,“走了。”
“殿下。”见长公主完好走出来,归雪嬷嬷才松了口气,赶快跟上她的步伐。
“回去罢,本宫要好好修养几日。”
“陛下。”
皇帝疲倦靠在桌前,只觉头又隐隐作痛,脑海中又闪过那两张极为相似的脸。颐妃走后身旁真是冷清不少,再也没有哪个妃嫔如她那般善解人意。
“慕景瑶如今……在何处?”
“在向侍郎府上,今日太师夫人兰氏还前去探望。”
“世上真长得那么相似的两个人么?”
“这……奴才不知。”
“随他们去罢。”
微风吹来,雪白梨花纷纷扬扬落下,如落雪般美好。来人轻轻抖落身上花瓣才缓缓放下箩筐,小心翼翼将花束放在新坟前,“愿你来世投到好人家,平安顺遂走完一世。”
这姑娘名唤梨落,不过三四岁,还当真在这梨花飘落季节殒了命。
“丑八怪、丑八怪!”
叶萝衣正思索着就听到青年大声呼唤,她也懒得搭理,背起箩筐就走。
“丑八怪你聋了吗?怎么不搭理我?”老三拦在她面前喘着粗气问道。
“理你作甚?”斜睨老板三一眼,叶萝衣又要走。
“别走啊。”老三可不依,抓住她手臂就把人拉回来,“晚上有灯会,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和你去?”
“不然和谁?”
“那有甚么好去?不如琢磨琢磨魏家灭门的案子。”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一片好心真是喂了狗。”老三不服气地看想着她,轻咳一声友柔声问道:“我想买个东西送人,你们女子不是最懂这些嘛。”
看他这副扭捏样子,叶萝衣已感觉到午饭抵达咽喉,“先走了,吴师傅还在府衙等我。”
“不能,不答应我你就别想走。”老三也开始耍赖,张开手拦住她去路。
“你就同我去罢。”
“不去。”
“啊……救……救救我……”
“走开!”
叶萝衣一把将老三推到一旁坐下,快步奔向求救声来处。
大肚女子靠在破败院墙边,脸色苍白无比,身下已有点点血迹。
“你要生了,赶快躺下。”她将箩筐摔在地上,在巴掌大的地方勉强收拾出个空当地方,“老三快来!”
“不、不要……”
40. 第 40 章
“不、不是我……”老三对着叶萝衣要杀人的目光连连摆手。
“他就扶你你进去,不给你接生。”叶萝衣又看向产妇,好声好气问道。
“不、不要……”
“唉,你回去找赵婆婆。”
“好。”
老三风一样跑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叶萝衣努力扶起产妇,“再忍忍,回到屋内再生。”
“好。”
“你都生了,家人怎么还要外出。”她可以说是咬着后槽牙抱怨道。
“没……没有家人。”
“孩子父亲呢?”她不解问到道。
“他……啊!”产妇痛得跪倒在地。
叶萝衣也没有心思问这些,使蛮力将产妇扶到屋中躺下,从竹筐中翻出些能用的东西,又在几乎只有四壁的房子里翻找一会儿,她才又回到产妇身旁。
“你是……大夫吗?好疼。”产妇用力握住她的手,双眼通红看着她问道。
“我是大夫,莫要害怕我会让你的孩子平安出生。”叶萝衣坚定看着她点点头。
“我……没有银两……付……”
“别想这些,专心生孩子!”
“萝衣,你外衣呢?”
“婆婆你来啦!我衣裳包着孩子。婆婆你先进去罢,我马上来。”叶萝衣端着吸收那盆血水走到一旁倒掉,才又走回屋中。
进屋就闻到鱼汤香醇的味道,她也靠在婆婆身旁,故意说道:“婆婆,平日里也不曾对我这样好。”
“你?比牛都壮,那还需要这些滋补的东西。”赵婆婆笑着戳了她一下,又端着小碗走到产妇身旁,“姑娘,生了孩子就要补身子。老婆子手艺不好,你将就将就。”
“不、不。”产妇朝她们连连摆手,“我没有甚么可以报答你们,不要对我这样好。”
“老婆子都这个年纪,土已经埋到脖子,要你报答作甚?”赵婆婆乐呵呵笑着看向女子,“孩子还要喝奶,你不补补,哪有奶?”
“婆婆你可一看就是要再活八十年,可别乱说甚么‘土埋到脖子’。”叶萝衣戳戳赵婆婆肩膀,又看向产妇,“快喝罢,可要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不然真是对不起我刚才费得劲。”
听她们这样说,产妇才小心接过鱼汤大口喝下。
“别急,还有很多。”
“我们先回去了,明日我再来看你。”叶萝衣小心将房门合上,才扶着赵婆婆走出院子。
“丑八怪。”
老三又突然冒了出来,吓得叶萝衣浑身一震。
“赶快回去换身衣裳,再吃个饭,就可以去灯会了。”
“不……好。”她看向赵婆婆问道:“婆婆,刚出生的孩子需要什么东西?我晚上去买一些。”
“
你这孩子,自己都过不好还管别人。”赵婆婆无奈笑着看向她摇头。
“遇到了就搭把手嘛。”
夜幕降临,一轮明月高悬于云雾间,叶萝衣简单收拾收拾,虽还是穿着麻布衣裳却也比干活时干净许多,也难得将盘起的头发放下,扎成一股麻花辫。
“啧啧啧丑八怪,都说人靠衣装。你这收拾了和干活时候也没多大差别啊。”老三打量着她,没好气说道。
“没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哇,你说谁是狗?”老三在她身边左右环绕着循环问道。
“狗就很喜欢在主人身边走来走去。”
“你……你真是古今第一毒妇,怪不得没人要!”
叶萝衣走到小摊前,拿起拨浪鼓思索,“小孩应该喜欢这小玩意儿吧?”
“姑娘可真有眼光,这拨浪鼓可是卖得最多的东西,只剩您手上这一个了,可千万不要犹豫。”小商贩殷勤凑到她面前推销,“而且只需要五文钱。”
“三文。”叶萝衣看向小商贩说道。
“姑娘……”看她放下拨浪鼓,小摊贩宛如被刺了一刀,“好好好,早些卖完我也可以早些回去。”
叶萝衣将银钱放到老板手中,才拿起拨浪鼓离开。
老三双手枕在脑袋后,幸灾乐祸看着她说道:“被骗了罢,我刚才看到他还有几十个拨浪鼓放在遮挡处。”
“没事。”想到那个孩子有了个解闷的玩意儿,叶萝衣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甚是可爱。
“对了……”老三不好意思抓抓脑袋,“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物件,我想……”
叶萝衣斜睨他一眼,见他黝黑脸上飘着两抹红晕,揶揄问道:“怎么?我可看不上你。”
“你!谁会喜欢丑八怪。”老三气恼又怕惹她生气,连忙补充道:“我是说我眼光比较普通,不懂欣赏你。”
“我是想给吴师傅女儿送点……送点女孩家喜欢的东西。”说到这他脸更红了。
“哦,吴师傅知道了不得打断你的腿。”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生生将二人分开,叶萝衣怎么也挤不出人群,只是被挤着走了很远。
“诶?”熟悉的香气涌入鼻腔,她整个人都僵住,眼前人群仿佛消失,只有她和那寒梅香气,“啊?”冰凉的手握住她手腕,将人从人群拉出。
看到站在面前身形颀长,犹如谪仙下凡的男人,她眼眶又忍不住泛红,“又是梦吗?”
“是我。”
叶萝衣被寒梅香气迷得头昏脑转,忘记了反抗,任由来人将她拥入怀中。
“你……”她抬起脑袋看着他的下巴开口。
“嘘。”傅淮书转身让她靠在墙上。
“咱们一定要找到她!”
“刚才还看到人,怎么眨眼就不见了。”
“还不是刚才那三脚猫,耽搁了兄弟们。”
几人叫嚣着从小巷外走过,所说的话在叶萝衣心上一下下捶打。
“你怎么受伤了?”傅淮书看着她手上大片淤青问道。
“白日里病人捏的,没事。”她迅速想将手缩回来,却被拉住动弹不得半点。
“是么?白日里忙着给病人诊治,晚上还与……男人一同在灯会游玩?”
听到傅淮书这语气,她竟觉有些想笑,刚才含泪的双眸中盛满笑意,“白日里给人接生,想给小娃娃买些小玩意儿,才与人来这灯会。”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么?刚才那些人还在找咱们,不如先走。”
“去哪?”傅淮书把要跑的人拉回怀中,好笑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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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
“你当然是回侯府,我回家。”
“不。”傅淮书看着她摇摇头,“我现在回去会一直担心你的安危;你独自回去,很可能会被他们找到。”
“跟我来罢。”
“我不回侯府。”
“不回侯府。”
她思索片刻还是看着傅淮书摇摇头,“我要回去了,不然赵婆婆要担心。”
“若是将要找你的人带回去,不就要折腾她老人家了么?”傅淮书看着她眼睛,“我们不会走太远,明日/你就可以回去,好么?”
他眼神似有魅惑能力,叶萝衣真呆呆点头,喃喃道:“好。”
二人做贼一般沿着墙弯弯绕绕走了一路,终于看到早已等在那处的马车。今日这架马车看起来也甚是普通,任谁看了都不会想到车上的是承恩侯。
叶萝衣拘谨坐在马车上,双目死死盯着手上的拨浪鼓,生怕与对面那个上下打量她八百遍的目光对上。
“不错嘛,与别的男人出来还专门打扮了一番。”傅淮书又酸溜溜抱怨道。
“这……”她无奈叹口气,两颊鼓鼓看着他,“若是如平时在府衙干活时那样打扮,怕是还没走到就被人赶走了。”
“那样打扮也很好看。”傅淮书如狐狸般双眼微睁笑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她惊得双眼瞪圆看着他问道。
“在我眼中你怎样都好看。”他又伸手摸着鼻子说道。
“是么?”看他这习惯的动作,叶萝衣怀疑他没说真话,心中也大概猜出七八,“你派人监视我?”
“我怎会做这样的事情,只是让人在暗中保护你。”
“所以……老三也是被你的人射伤的罢?”她冷着脸看向他问道。
“确实。”傅淮书回答得甚是心虚,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开始左右乱瞟,“他们也不是有意伤人,定是那人要害你,对,定是如此。
想到刚碰到老三时,他的做的事就连叶萝衣都怀疑他要害自己,其实也怪不得那些人。
“你……可是要怪我?”傅淮书委屈巴巴看着她问道。
她摇摇头,“不,你们也是出于好意。”
“只是你今日怎么正好在这?”想到刚才遇见的那些人,她心中还有些不安。
若不是傅淮书突然出现,她怕是凶多吉少了。
“想着今日此处有灯会,或许会遇到你。”
“侯爷,你我……”又说起这话,她神情又变得忧伤。
“先不必说那些,我不会再叫你回侯府。”傅淮书看向她摇摇头,“快些查清是谁要抓你,才是当务之急。”
“嗯。”她垂眸看向手中拨浪鼓,又抬眼看向他问道:“你身上的伤可已痊愈?”
“你我已有两月未见,那些伤早已全好。
“那就好,日后莫要再受那样重伤,莫要再受伤。”
“好。”
“若是你能在身旁看着我就更好了。”
“侯爷……啊!”马车骤然一震停了下来,叶萝衣一时不稳扑到傅淮书怀中。
“何事?”傅淮书稳稳抱住怀中人问道。
“公子,不好了!”
41. 第 41 章
“不是我要拦着你。”裴渊张开双手站在傅淮书面前,“你想好同她说甚么了吗?有信心将她劝回来么?”
看着面前人理直气壮地摇头,他脸上立时浮现愤懑神情,“你就算去了也是白跑一趟,不如听听听我的锦囊妙计。”
“你?”傅淮书眼中满是怀疑看向他。
“上次那只是个意外,还是我高估你了。”裴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顺便睨了他一眼,“好了好了,咱们还是说正事罢了,这次包你马到功成。”
“你说。”
“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找个落脚的地方。”裴渊忽然化身老夫子,双手背在身后,“第一次见面也不能是普通的相遇。”
“最好是她遇到了危险,你挺身而出,这样人就算再不想理你,也得给你积分薄面。”
“遇到危险?”
“之前不是有人在追杀她嘛,你就让于斯找些人冒充要追杀她的人,把声势营造出来。”
“然后呢?”傅淮书若有所思看向他。
“然后?‘姑娘你独自回去实在太危险,不如先到陋室将就一晚’,‘公子这不好罢,咱们孤男寡女怎可共处一室’。”
“到时你们二人干柴/烈火、生米熟饭,不就事半功倍了。”
傅淮书也不说话就是斜眼看着他。
“你可别不相信。”裴渊左右眉轮流挑起放下,“而且这只是第一步。”
“还有什么把戏?”
“那些冒充的人要全程参与其中,不时冒出来让你们经历些危险。”
“你想想,有个男人为了你把生死置之度外,数次救你于刀山火海,你对他的感情是不是就越来越深!”
“甚至想与此人共度余生。”
看裴渊深情款款演完这一段,他只觉头顶有很多乌鸦飞过,“我对男人没兴趣。”
“你想想,若是有个女子为了你将生死置之度外,数次救你于刀山火海,你是不是非她不娶?”
“确实。”傅淮书伸手撑着下巴迟疑点点头,“有道理。”
“所以相信我,这次绝对不会有任何差池,一定可以将那人迷得神魂颠倒。”
马车缓缓在门前停下,傅淮书从马车上跳下,掀开帘布看着里面的人说道:“先下车罢。”
叶萝衣小心扶着柔软女子,走下马车,抬头看到门上牌匾,小声念道:“裴府?”
“裴渊的房产,见我正好要到此处办事,特意借给我做个落脚之处。”
她也不再多问,扶着那女子就进了们,这小宅虽比不得承恩侯府,倒也算宽阔。
“嗯哼。”傅淮书用扇子遮住口鼻,看向于斯,“收拾好了么?”
于斯面露难色看向他说道:“公子,今日赶来实在是匆忙,属下带着众人紧赶慢赶也只收拾出两间可住人的屋子。”
“我与周姑娘住一间就好,正好我也可照看她。”叶萝衣看向于斯说道。
“这……怕是不妥。”于斯看看她又看看傅淮书,“那屋子甚是狭小,这个姑娘还受了伤,若是与您一同挤在一张床上,伤势怕是会加重。”
“叶姑娘,我也比较习惯一人独处,若是有第二人在屋中,我无法入睡。”一直不曾开口的周姑娘,也抱歉地看向她说道。
“那……不知公子认为该如此安排?”
“听叶姑娘吩咐,实在不行……我今日睡外边也行。”
“春寒料峭,若是睡在屋外定要感染风寒,那就周姑娘一人睡,我与……公子住一间屋子罢。”叶萝衣咬着后槽牙说道。
几人先将周姑娘送回屋中,叶萝衣还给她针灸了了伤,才跟着侍女回屋。越走她心中越忐忑,怎么也想不出到底该如何面对那人。
“夫人!”
刚进屋就冲过来两个小萝卜头,谁也不让谁滴抱着她。
“你们怎么来了?”看到这两个小娃娃,她又惊又喜。
“夫人你怎么不要我们了。”大滴泪珠从小荷眼眶中涌出,“新夫人……欺负我们……呜呜。”
“她还打我们!”豆蔻用力将衣袖推上去,将手臂上尚存的浅浅伤疤露出来给她看,“夫人……呜呜呜……”
看着两个孩子这样哭泣,她眼眶也跟着泛红,双手轻轻抚摸她们的脑袋,“你们受苦了。”
“夫人你不要走,小荷不要你走。”
“豆蔻也不要你走。”
“不走,不走,我不走。”这两个孩子嚎哭得一个比一个更大声,像是她真要走了。
好不容易哄好两个孩子,一直在旁边默默抹泪的采莲,终于开口唤她,“夫人,你怎么就丢下我们走了。”
她愧疚地看着采莲,“好了,都过去了。你们怎么都到这来了?”
“公子让我们来,我们就来了。”采莲止住泪水看向她,“夫人……今生还能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看天色不早了,她赶紧把她们三人赶回去歇息,屋中只剩她一人变得空荡荡,只有从门中吹过的微风发出阵阵响声。
“公子。”看那修长人影走到桌前,叶萝衣连忙起身。
“我此次是微服出行,唤我公子便可。”傅淮书走到桌边桌下,见她拘谨站在桌边又说道:“坐罢。”
叶萝衣老实坐在桌边,垂头看着面前茶杯,不敢有其他动作,“你可是要在此长住?”
“应该是要住挺长一段时间。”傅淮书很有深意点点头。
“是有甚么要事么?
“这事确实挺重要。”
“天色不早……”早些歇息罢。
“你去睡罢,我在这眯一晚上就好。”
听到他说这话,叶萝衣顿时将羞涩感觉抛到脑后,瞪大眼睛看着他,“这怎么兴行?如今春夜寒冷,你在这坐一晚上很容易感染风寒。”
“可是……”傅淮书习惯地半眯眼睛看着她,“可是有人似乎很是为难。”
“没有,赶快躺下!”
叶萝衣气鼓鼓走进屋中躺下,就像有人在她背后追赶。二人当真都躺下,浓郁梅香涌入鼻子里,她脑袋顿时变得昏沉,但心中的忐忑又让她心跳极快。
盯着床幔看了许久她也没有生出半点睡意,眼睛一点点斜看身旁人,却又在瞟到他的时候连忙躲开视线,生怕被人抓住她的小动作。
“睡不着么?”清冷男声忽然在耳边响起。
她润润嗓子才闷声答道:“嗯。”
“为何”
“在想……周姑娘的事情。”她面不改色编了个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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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个女子在城郊小道上躺着实在是蹊跷,还是要小心提防才是。”
“是么?”傅淮书声音中满是不加隐藏的笑意。
“不是么?”
“若是当时不救,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担忧。”
“不。”她坚定摇摇头,“若是不救她怕是活不过今晚。救了她虽然心中会有些疑问,但总归是保住了条人命。”
“叶大夫真是人美心也善。”傅淮书干脆用手撑着脑袋看向她说道。
“大夫就是要救人性命,同其他东西无关。”
“今夜与你一同逛灯会的男子呢?与你有关么?”
没想到傅淮书会问道老三,她疑惑看他一眼,“不过结伴而行,算不得有关。”
“那你还专门打扮一番,还和人有说有笑的。”他语气中又是好不掩藏的醋味。
“之前不是给你解释了么?”叶萝衣斜眼看他答道。
“是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早些睡罢。”叶萝衣闭上眼睛,努力忽略某人一直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明日还要早起。”
“这些日子,你过得好么?”某人慵懒的声音传入耳中,竟让她催生了些许睡意。
“好,白日里在府衙中忙碌,晚上过着与尸体打交道的日子。”她迷迷糊糊答道。
“你可会偶尔想起我。”傅淮书声音极轻地问道。
“一直想起。”
叶萝衣挣/扎地睁开眼,发现眼前一片昏黑,天应该还未完全亮起来,转眼就发现自己安稳被身旁人抱在怀中,抬起手想要把搭在身上的手拿开。她才动了一下,身旁人就不安稳动了动眼睛,吓得她立马老实躺回原处。
他纤长睫毛正落在眼眶下淤青处,面颊也比以前消瘦很多,看来这些日子是没有好好歇息,常常整夜未眠。
“醒了?”忽然对上一双清明眼眸,她瓮声瓮气问道。
“嗯。”傅淮书更收紧圈住她的手臂。
“还早,再睡儿。”
“不要走。”
“嗯。”
再睁开眼已是日上三竿,看到撑着脑袋满眼笑意看着自己的人,她没忍住伸手推他说道:“怎么不叫我?”
“还早,再多睡会儿也行。”傅淮书握住她手指答道。
“衙门里还有重要事情,不同你说这些了。”她急忙起身穿上衣裳就要走,却被叫住。
“不如吃了午饭再走,反正已经这个时辰。”
叶萝衣转身给他一个眼刀,“我去看看周姑娘。”
看那人飞快跑走的背影,他只是摇摇头,心中却感叹,“没想到裴渊那小子的计谋这么好使,真是睡一晚上甚么恩怨都会消失。”
“周姑娘,咳咳咳!”刚踏进那人的屋子,就有一股浓香扑鼻而来,叶萝衣退出门外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叶姑娘你怎么来了?”昨夜还无比柔弱的女子,现在是半点看不出半点虚弱的影子。
“你已经恢复了……么?”看到她五彩斑斓的打扮,叶萝衣惊得话都说不顺畅,眼睛也瞪得极圆。
“是啊,叶大夫真是神医。”
“不敢当不敢当。”叶萝衣眼角抽搐看着她摆手,不敢接下这赞誉,心中也更加笃定这人就是装病。
42. 第 42 章
“吴师傅,案子可有进展?”
吴师傅还未看到她人影,就听到急切声音,“昨日府了府中水井,并没有查出毒物,看来只能冒犯死者了。”
“魏老爷也想早日揪出凶手,定不会怪咱们冒犯。”她走到老吴身旁,拍拍他肩膀安慰道。
“好,准备准备,咱们就去做尸检罢。”吴文斌笑笑,“今日怎么没看到老三?你们昨日一起去逛了灯会罢。”
“额……我们只是结伴去了街上,刚走了两步就被人群冲散了,之后各自单独回来的。”叶萝衣竟越说越心虚,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算了算了,他就是那顽皮性子,晚些时候就自己回来了。也不知道何时这小子才定的下来,怕不是一辈子都娶不到媳妇。”老吴已经悲伤背上工具箱,招呼一同出了屋子。
“总能找到的,总能找到。”她又想起昨夜得知老三默默爱慕吴念,若是吴师傅知道了怕真是要打断他的腿。
二人也不再多说,大步走出被封/锁的魏宅,正要朝府衙方向走,就被门前人拦下,“二位可是要前往府衙,不如与咱们结伴,正好顺利。”
“叶姑娘定是不会拒绝咱们的好意。”
吴文斌疑惑看了眼叶萝衣,小声问道:“你认识?”
“认、认识。”她心虚得眼珠左右乱飘,确认确实跑不掉之后又看向面前人,“不如就与他们一齐回去,正好省些力气。”
四人在马车上面对面坐着,傅淮书像是感觉不到凝重氛围,慵懒看在车壁上,双眼直勾勾看着她毫不避讳。
吴文斌也是行走多年的老江湖,眼力见还是有的,讪讪笑着看向叶萝衣问道:“小叶,怎么不给师傅介绍介绍。这两位公子是何人?”
她看看生怕没事的傅淮书,又看看在一旁看热闹的裴渊,叹口气凑到老吴耳旁说道:“师傅,不瞒你说我也不认识他们。”
“不认识。”傅淮书饶有兴致看向她,重复她说的话。
“不认识?”裴渊一把收起手上的折扇,愤愤不平看向她,“叶姑娘这话说的,可真是无情。”
吴文斌也一脸怀疑看向她。
叶萝衣叹口气又靠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其实……这位是我远方表兄,这位是他的书童。”
“表兄?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傅淮书看向她笑意更深了。
“书童!”裴渊双目冒火看向她,“叶姑娘,谁见过我这个年纪的书童。”
“到了,咱们到了,先告辞!”叶萝衣拉着吴文斌快步下了马车,不想再和那两人费口舌。
“小叶,我看你那‘表兄’对你感情很深啊,只是他看起来不像一般人,你最好还是小心些。”终于进了府衙,吴文斌看着她劝道。
“多谢师傅,我心中自有把握。咱们还是快去查看魏老爷的尸首罢。”
“怎么,你不跟着进去?”裴渊看着怡然自得靠在马车窗上,“就在这演望妻石?”
“咱们这无关人员,莫要耽误他们办案。”
“你派几个人去快些将案子侦破不是更好。”
“不好。”
“你怕不是摔坏了脑子?”裴渊嫌弃挪到对面角落坐下,“不过我今日可不是来陪你当望妻石。”
“那你回去罢,待在这也挺煞风景。”
裴渊手握拳劝自己莫要同这人计较,才又开口:“你可莫要玩得太过,差不多就回去了。虽告了假不必再去上朝,还是要没事多到长公主那去走动走动,她还是很关心你。”
“好。”
看那就像已化作石雕的人,裴渊无奈摇摇头,愿他真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还有就是此处不似城中,时时有人在暗处守着,定要注意安危。”
“好。”
“我走了。”
“好。”
裴渊摇着头从马车上走下,看着守在马车旁的于斯,又忍不住交代:“时时注意,莫要让人趁虚而入。还有手下那些人就仔细确认,不要让有意伤害侯爷的人混入其中。”
“特别是在市井中找那些大手。”
“属下,遵命。”
“有劳了,于侍卫!”
待叶萝衣走出存放尸体的冰窖,天色已经漆黑,她也已是浑身酸痛,脱下身上那件棉袄,瞬间感觉身轻如燕。
“师傅。”看吴文斌也从冰窖中走出,她连忙上前问候,“看来魏家真是被人蓄意下毒谋杀,只是不知到底是何人如此歹毒。”
“好了好了,今日就先这样罢。早些回去歇息,其他的明日再说。”吴文斌看着她说道。
“不……啊!我竟然忘记了一件重要事情,那我先回去了。”她才想起昨日才生产的孕妇,也不知道今日恢复了几成。
看她急急忙忙离开的背影,吴文斌笑着摇摇头,也收起工具箱离开。
刚走出府衙八字门,就看到傅淮书趴在马车窗上,双眼弯弯看着她。叶萝衣惊得后退两步撞到门上,“哎哟!”又自己揉着肩膀走到马车旁。
“你怎么还在这?该不会等了我一天罢。”
“确实。”傅淮书笑着手上拂去她脸上细碎发丝,“累了罢,上来歇会儿。”
“我还有其他事,就不……”
“你先吃了饭再去办事,我不拦着你。”
思索片刻,叶萝衣还是认命地上了马车,一眼看到桌上摆放的食盒,“你也没吃么?”
“等你,作为表兄自然要照顾妹妹。”
“你……”她只觉两眼一黑,恨不得立刻跳下马车。
“好了好了,快吃罢。”傅淮书将食盒中菜碟摆在桌上,笑着看向她说道。
看到他这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叶萝衣怒火又消失大半,心中默默暗骂自己没骨气。
“味道如何?”
“挺好,你尝尝。”叶萝衣习惯夹起一筷子菜递到他面前,意识到不对刚想收回手,“抱抱歉。”
“我尝尝。”傅淮书拉住她的手,极自然将食物吃下,“确实不错。”
“那你多吃些。”她红着脸将盘子菜倒入他碗中。
傅淮书笑着看她动作也不阻止,“待会儿你要去哪,我陪你罢。”
“不、不必。”她恨不得从背后车窗跳出逃走,连忙开会拒绝他的提议。
“那怎么行,你个女子在黑夜中行走,多危险。”
“可是我要去的是乱葬岗附近。”
“无碍,你保护我就好。”
最终还是因为拗不过傅淮书,带他一起去了产妇住的院子。她才发觉这个院子比白日更是阴森恐怖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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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对产妇母女二人的安全生出担忧。
“你就在这等我罢,她不想见男子。”
“好。”
叶萝衣三两步走入屋中,看产妇抱着孩子状态也比昨日好上许多,心中也舒了口气,“你今日感觉好些了么?”
“我好多了,叶大夫真是多谢你和赵婆婆,让我的孩子平安降生。还让我们母女吃上饱饭。”产妇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只是我也不能报答你们的大恩。”
“没事没事,现在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带孩子。”她又环顾这个屋子,心中还是放心不下,小心开口:“只是这院子过于破败,日后孩子长大了也多有不便,你愿不愿意搬走?”
“还是不必,我们母女不能再麻烦你们了。”女子脸上先是惊诧,又连连摆手拒绝。
“没事,反正赵婆婆院子中还有屋子,日后咱们互相招呼也更方便。”叶萝衣说着还自己点点头,“等我回去与赵婆婆将屋子收拾收拾,再把你们接过去。”
“这……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女子环顾一圈徒有四壁的家,又看看还在熟睡的孩子,“不如让孩子认你做干娘,以后一辈子侍奉你们。”
“这就不必。”叶萝衣心吓得后退两步,“对了,还不知该怎么称呼你?”
“他们都叫我青青,不嫌弃的话,你们也这样叫我罢。”
“他们是你的家人么?怎么将你一人丢在这里。”
听到她的问话,轻轻眼泪又漱漱落下,却不开口回答。
“抱歉,是我冒犯了。我先回去,明日与赵婆婆来接你们母子过去。”
“多谢。”青青哽咽的声音,就像一阵风跟着她出了院子。
傅淮书倒是悠然自得靠在门边,看着漫天星斗,丝毫不像是在等人。叶萝衣走出来就斜了他一眼。
“怎么了?”他不解看向她问道。
“男人都是负心汉。”
“何出此言?”
“回去罢。”
叶萝衣又斜了他一眼才快步离开。
傅淮书对她这态度可以说是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跟在她身后,“回哪去?”
“回家。”
“回哪个家?”
叶萝衣刚停下脚步就被身后人撞了个满怀,“哎哟。”
“怎么忽然停下?”傅淮书将人抱在怀中轻声问道。
“我回家,你跟着我作甚?”
“难道你要将我表兄扔在乱葬岗?”
“你!”她面颊立时变得通红,气鼓鼓看向他
“好了好了,表兄无落脚之处,求妹妹收留,可好?”傅淮书故作正经看着她揶揄道。
“不好,不准再提此事。”
“为何?你不愿收留专程来看你的表兄么?表兄心好痛,仿佛万箭穿心。”
“哎呀……不要跟着我。”
二人这样吵吵闹闹往回走,给春夜寒冷增加了几分温情,荒芜乱葬岗也变得不那么寂寥。
“这是?”赵婆婆上下打量着傅淮书问道。
“婆婆,这是我远方表兄,他专程来看我,也不好赶人走。”叶萝衣抱着赵婆婆手臂,一脸谄媚撒娇道。
“我说你昨日怎么没回来,今晚也这么晚才回来,原来是有了远方表兄,不爱回家了。”
43. 第 43 章
淡淡月光撒如屋内,正好落到傅淮书身上,他看着床榻上躺着的人,“魏家案子可有眉目。”
“有,今日和师傅查验了魏老爷胃中食物,推测出多半是有人给他们投毒。”她迷迷糊糊把尚要保密的内容全都抖了出来,“应该很快就可以揪出真凶,还他们全家一个清白。”
看她这没有戒备心的样子,傅淮书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案子了结后你有甚么打算?”
“老老实实当个小仵作,早日查清桃源村的真相。”她转过身看向躺在另外铺的小床上的人,“你在这待了也有几日了,准备何时回去?”
“你在赶我走?”
“这里不如城中,不方便也不安全,不宜多待。”
“怎么你待得我就待不得。”
“你我之间……
“不说这些了,若是桃源村案子水落石出,你有甚么打算?”傅淮书看向她幽幽问道。
“我也没想过,一辈子都留在这里当仵作也不错,为枉死的人们伸冤。”
“我呢?”
“抱歉。”
“早些睡罢。”
“嗯。”看傅淮书当真闭上眼睛,她反倒是没了睡意,直直看着他纤长睫毛。
明媚阳光洒在身上,她缓缓睁开眼睛,小床不知何时已经收起,就像昨夜发生的一切只是她做的梦。叶萝衣心中顿时变得空落落,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坐了起来。
“起来了,快些去洗漱,早饭已经备好。”傅淮书笑着看向她说道。
“你……做的?”她瞪大眼睛看着桌上简单的小菜问道。
“可不是嘛。萝衣啊,多和表兄学学,看别人多勤快。”赵婆婆也从厨房走出来,“哪像你这个懒丫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对了,婆婆,昨日我去看了青青。”刚在饭桌前坐下,她又想起昨日的事,“她那院子实在是破旧,所以就斗胆邀请她到咱们这一起住。”她心虚看着赵婆婆。
“她若是愿意来就是最好,我还可以省去每日跑到那处去看她。”赵婆婆也认同地点头答道。
“我晚些时候将她接来,先睡我那屋子,晚上回来再将旁边那小屋子收拾出来,以后我住那里罢。”
“那你表兄怎么办?”
“他?他今日就回去了。”
“我们二人挤在小屋子就好。”
听到对方和自己同时开口,叶萝衣疑惑看向他,“你不是有地方落脚么?何必非要和我挤在这环境艰苦的地方。”
“喜欢与你挤。”
“你!”
“好了,你们这两孩子,感情真好。既然都这么说了,就定下来罢。我晚些时候将屋子收拾出来。”赵婆婆笑呵呵看向二人说道。
“丑八怪,一日不见是不是思之如狂?”她刚踏出门就被老三拦下,还没站稳又被傅淮书拉到身后。
老三上下打量他问道:“丑八怪,你背着我去哪找了个男人?”
傅淮书也斜眼看她,声音冷淡开口:“看来你是为了这人才不愿与我回去,不如让人悄悄将他灭口。”
“他在说甚么?没有王法了吗?居然敢大声密谋草菅人命的事。”
“好了好了,二位不要争吵,都是误会。”叶萝衣讪讪笑着站在二人中间,“这是我远方表兄,这是老三,一同在府衙干活的。”
“是么?”
“是么?”
傅淮书和老三上下打量着对方,异口同声说道。
“你这表兄看起来不像本地人啊,怕不是你的情郎?”
“这人如此不尊重你,不如让于斯把他杀了。”
她感觉脑子更乱了,恨不得将这两人哑穴封住,让他们再不能斗嘴,“好了,就是这么回事。赶快去府衙罢,吴师傅还等着咱们呢。”
“对了,你还是先回去罢。府衙也没有甚么需要帮忙。”她又看向傅淮书柔声说道。
“是么?为了这个男人你要将我支走?”
“是啊,怎么呢?在她心中我比你重要得多。”老三挺直腰板,得意看着傅淮书说道。
“不是!你们这么爱吵嘴,那我走。”她快步走开,不想再搭理这二人。
“不知道你是哪来的登徒子,不过我老三可是不会让你把丑八怪骗走。”
“自古都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人还是要认清自己。”
“不是,你说谁癞蛤蟆?”老三指着傅淮书背影大声问道,见无人搭理,他又自己跟上他们二人脚步,“喂,你说清楚,到底谁是癞蛤蟆?”
“谁是谁心里清楚。”
“你把话说清楚。”
如此忍了一路,总算是抵达府衙,叶萝衣撒腿就往里跑,“师傅,我来了。老三也来了。”
“老三,昨日跑哪里去了?你小子真是过于懒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案子怕是八百年也查不出来。”吴文斌看着老三训斥道。
“昨日不是有事要忙嘛。”老三伸手挠着脑袋走进来,不满地答道。
“你能有啥事?”吴文斌没好气呛到。
“好了好了,魏家案子怎么样了?咱们昨日得出的结果告诉县太爷了么?”叶萝衣赶紧开口打断他们争吵。
“已经禀报县太爷了,今日就没咱们甚么事情,将魏老爷尸身也埋了就可以回去了。”吴文斌捶捶脑袋看着她答道,“刚才我已经给他规整过,你们直接把他拉走即可。”
“好。”
“既然没啥要事,我就……”老三转身就要走,却被吴文斌拉住了后领。
“你这小兔崽子要去哪?小叶个女娃娃都不推脱,你倒是跑得快。”
几人三两下就将尸首运到乱葬岗,梨花还是开得那样茂盛,花边随风飘落,就像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叶萝衣同傅淮书站在树下等着老三挖坑。
“你们真是太过分,居然让我独自挖坑。”
“真是没天理。”老三手嘴都没停下,每挖一铲土都要抱怨一句。
“这个地方葬的是梨落,就是魏老爷的女儿,他们父女也算是做了邻居。”叶萝衣忽然指着面前那个小土堆说道。
“每日与这些打交道,你不会害怕么?”
“不会呀。我们是帮他们收尸的人,就算他们成了厉鬼也不会害我们。”她双眼水汪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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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怎么你害怕吗?”
“不怕,你会保护我。”傅淮书摇摇脑袋笑着说道。
“你也不害臊,一个男子还让我保护。”
“这有甚么?叶大夫定不会不管我这个弱男子。”
“你们在笑甚么?丑八怪还不赶快过来帮忙。”本来就累得半死,老三扭头看到二人靠在梨花树下谈笑风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喊道。
“来了。”叶萝衣高声答道,又看向傅淮书,“你在这等我罢,看到魏老爷的尸身,你怕是要当场晕厥。到时再搬你回去就太麻烦了。”
“好。”傅淮书浅浅笑着看向她点头答道。
叶萝衣与老三配合得也很熟练,三两下就将魏老爷放在土坑中安置好,又将刚才挖出来的土填回去,就算了结了,“魏老爷,我们定会将害你全家的人揪出来,你就好好休息罢。”
“这周围都是你的家人,愿你们已经在九泉之下团聚。”
她又扬手将早已备好的纸钱洒出,漫天都是随风落下的纸钱。刚点燃的烛火也随风摇摆,像是魏家人在向他们致谢。
“走了。”事情弄完,老三背着锄头就快步离开,就像有鬼魂在身后追。
“我们也……”叶萝衣走到树下,话还没说完就被拉着躲在树后,眨巴着双眼疑惑看向身边人,“怎么了?”
傅淮书示意她噤声,侧过脑袋想要查看树后状况,又飞快退回来,一支箭羽蹭地擦着树干飞过,若是他晚了定点都躲不过。
叶萝衣惊得愣在原处,身子止不住发/抖,上手也变得极冷。
“别怕。”傅淮书握住她的手笑着看向她惨白的脸,“我们不会有事。”
“哼,话不要说太早。”几个蒙面人从树后走出来,围在他们面前,不怀好意打量着二人,“女的带回去领赏,男的嘛……直接杀了。”
“等等。”傅淮书临危不乱看向就要提刀上前的几人,“是谁派你们来的?给了你们甚么好处?
“这就与你无关了,乖乖地不要反抗就赐你做个好死鬼。”领头的蒙面人不耐烦答道。
千钧一发之际,箭羽穿过蒙面人脖子,滚烫鲜血洒在他们身上。傅淮书捂住叶萝衣双眼,小声说道:“忘记这些,你什么都没看到。”
很快,其他蒙面人也都应声倒地,没有气息。
“属下来迟,还请侯爷责罚。”于斯快步走到他们面前,抱拳单膝跪下说道。
“来得正是时候,查查他们都是什么来路。”
“是。”
“他们都是甚么人?”回到傅淮书的小宅,早已换下沾血的衣裳,叶萝衣还是坐在桌前久久回不过神来。
“已经让于斯他们去查了。”他小心默默她额头,担忧看着她问道:“叫个大夫来给你看看罢。”
“不了。”叶萝衣长长叹口气,“你还是回去罢,和我在一起只会遇到危险,这次侥幸逃过,下次或是下下次就难说了。”
“那你和我回去?在侯府那些人就更无法下手。”他盖住她冰凉手背问道。
“不,我不能走。”
“那我也不能走。”
44. 第 44 章
昏暗却装饰华贵的屋中,盛装女子坐在铜镜前细细描摹眉上颜色,“人带来了么?”
“小、小姐,去的人都被人灭了口,无一人回来。”
“甚么?”慕景瑶错将眉上黛色画了出去,怒将将手上物件砸到铜镜上。一声脆响后是连连碎裂声,本来光滑无缺的镜子立时蔓延出无数道裂痕,将她面容照得四分五裂,甚是可怖,“是谁?是谁在背后助她?”
“好好像是……承恩侯。”侍卫小声禀报,生怕说错一个字引火烧身。
“他?怎会是他?”慕景瑶瞪大通红双眼看着镜中几十个怒目圆睁的自己,“他不是在府中休养么?怎会与那人在一处?”她手因为握拳太用力,已经泛白,挥起一拳砸向铜镜,却在抵达之前停了下来。
“小的也不知。”侍卫浑身抖成筛子,只盼快些收到命令离开此处。
“废物东西。算了,下去让他们备车,我要进宫。”慕景瑶又接过侍女递来的眉粉,对着破裂铜镜继续画起眉毛。
“是、是,小的遵命。”小厮若释重负,飞快地离开此处。
终于将眉毛描摹出满意形状,她才随手将眉粉丢在桌上,“我回来前换个新的镜子。”
“是。”这十日已经换了至少十面镜子,府中早已备好几十面镜子,等着被搬到屋里来。
皇宫还是那样清冷寂寥,没有半点人气,若不是没有其他拿捏承恩侯的法子,她才不愿到这里来,“媳妇见过母亲。”她乖巧朝高座上那人行了个礼,看起来甚是端庄乖巧。
“起来罢。”长公主靠在小桌旁,品尝刚冲泡好的茶,阵阵茶香扑鼻而来,只是半眼也不看站在面前的人。
慢慢流走的除了时间还有慕景瑶的耐心,她故作终于忍不住开口:“不知侯爷近来可好,媳妇听闻他身体抱恙,在府中休养。”
“好像……有这么回事。”长公主终于放心茶盏,抬眼不带任何感情看向她,“慕小姐与淮书早已和离,还是莫要再唤我做‘母亲’的好。”长公主一字一顿,极慢地说完这句话。
慕景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得梨花带雨看着长公主:“媳妇若是犯了错还请母亲责罚,只是莫要赶我走。”
“唉。”长公主又端起茶盏看着已舒展开来茶叶,“儿子长大了有自己想法,母亲也改不了,所以不想再勉强。”
“慕小姐应该可以理解,爱他总是会为他着想。”
“请回罢。”长公主看向身旁人,“归雪……听闻御花园的梨花开得甚是繁茂,本宫想去看看。”
“是。”归雪斜睨还呆坐在地上的慕景瑶,才快步上前扶起长公主,一行人就这样离开,留下她独自坐在空荡荡宫殿中。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我算是看明白这对母子了。”她用力抹去脸上泪水,狠狠看向面前那个座位,“就算你们都不帮我,我也会凭自己的本事把人抢回来。”
“等着罢,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回去罢,莫要在这自讨没趣。”
“慕小姐,陛下有请。”她前脚刚踏出殿门,就有个小太监走到面前说道。
“陛下找我……是有何事?”她蹙眉看着小太监问道。
“奴才不敢揣摩圣意,还请慕小姐莫要磨蹭。”小太监皮笑肉不笑看着她说道。
“劳烦公公了。”皇帝怎么会忽然找她?慕景瑶心中咯噔一下,只觉不会有甚么好事。只是如今在宫中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臣女慕景瑶,参见陛下。”御书房中扑鼻而来的檀香是那么熟悉,好像是她曾经喜欢用的熏香,没想到已经离开这么久也未更换。
“你们先下去罢。”
“陛下,不可啊。”御前伺/候的公公连忙惊恐看向皇帝开口。
“这个小小女子能对朕做甚么?”
“这……”那公公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慕景瑶,才不情愿退出门外。
慕景瑶伏在地上不敢动弹,余光却看到一双赤色短靴停在身旁,她心中竟生出些许恐惧。
“我是该叫你景瑶还是景颐?”男人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心也提到嗓子眼。
“陛下……”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臣女是景瑶。”
“是么?”
“是,定是我们二人长得太过相像,才让陛下产生此种错觉。”
“是么?”
“颐妃已葬身火海,怎么会在这。”她一字字将这套熟烂于心的说辞说了出来,额头上已满是冷汗。
“那你抬起脸来让朕看看。”
“是……”她努力对上皇帝目光,又慌忙低下头,“陛下天子威严,臣女不敢直视。”
“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过朕。”皇帝看着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的人,目光也变得温和许多,“你就那么不愿意留在朕身边。”
“臣女不知陛下在说什么,也只想与承恩侯相伴相守。”有谁会愿意待在这没有点半人情的皇宫中,陪着个是人命如草芥的男人,过这如履薄冰的日子。
“好,回去罢。”
“日后若是想通了,可以来找朕。”
“谢陛下隆恩。”
终于走出了皇宫,慕景瑶站在宫门前,沐浴在和煦阳光中,才感觉身子回暖,才感觉回到了人间。
“景瑶,你终于出来了。”向古易快步走到她身旁,将人揽到怀中,“怎么在宫中待了这么久。0
“你怎么来了?”她斜看他一眼,没好气问道。
“我刚从宫里出来,看到这马车就知道你也进了宫,就在这等你。”
“哦。”
“你还没说你怎么又进宫了。”
“陛下传我去御书房谈事。”
“那你面色怎么如此苍白?”向古易担心地看着魂不守舍的人,关切问道。
“无碍,就是累了。”慕景瑶无力靠在他肩上,小声说道。
“好,咱们回家。”他一把将人抱起,大步走向马车。
青青带着孩子搬来,赵婆婆院子变得生机勃勃,每日不是孩子的哭声就是她们轮番都小娃娃的声音。
傅淮书倒也不曾闲着,被她们指挥着忙上忙下,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青青你可曾给孩子起名?”叶萝衣看着青青问道。
“没有,不如你们给她取个名字。”
叶萝衣与赵婆婆面面相觑,又求助地看向傅淮书,“不如你给她想个名字。”
“你怎么不想?”傅淮书笑着看向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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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子里都是药材名字,还是你想个吉利些的名字罢。”
“嗯。”他当真抬手抵住下巴,认真思索起来,“叫嘉卉如何?”
“嘉卉?”叶萝衣念了一遍才点点头看向青青,“你认为如何?”
“好。”
刚还在睡梦中的小娃娃也睁开眼,看着叶萝衣呵呵笑起来。
“怎么你这小娃娃知道我们是在给你取名么?看来是很喜欢你取的名字,笑得这么开心。”她看向傅淮书揶揄道。
“喜欢就好。”他也笑着回看她问道:“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收养我大夫呀,取叶姓就是因为我出生就被遗弃,像随风漂泊的叶子。萝衣取自李白的诗句“湘水上,女萝衣,白云堪卧君早归。【1】”
“愿随风漂泊的叶子找到好的归宿,是个好名字。”他连连点头称赞,逗得叶萝衣笑起来。
“柳大夫要是知道,得高兴得活过来。那你的名字有何含义?”她歪着那袋看向他问道。
“大概是父亲期望我做个文人,不要同他一样做个武夫。”
“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他在九泉下应该也很欣慰。”
“若是你能同我一起去祭拜他老人家,他应该会更欣慰。”
“嘉卉怎么突然哭了,是不是饿了?”叶萝衣假装没听到他的话,快步走到床边抱起突然嚎哭的孩子,“你去收条尿布。”
傅淮书笑着摇摇头就出了屋子,“马上来。”
阳光明媚,叶萝衣二人悠闲走在路上,却被人拦了去路,“你们有甚么事?”
“此、此山是俺开,此树是俺栽,要、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看起来十分和善的络腮胡男人说完这段话,还笑着朝身旁人炫耀,“看俺厉害罢。”
叶萝衣看看他又看看傅淮书,笑得见牙不见眼。
傅淮书伸手扶额,在心中感叹:“于斯都是在哪找的人,看起来真是没有半点威慑力,也没有可以增进二人情感的危机感。”
“笑笑笑笑什么笑。”男子不服抬起树枝指着叶萝衣大声问道。
“不不不不是,我生来就爱笑。”叶萝衣鼓起模仿起他说话来,逗得男人更是恼怒,气得原地转圈。
“你这女子怎么这样,不和你玩了,哼!”然后拦在他们面前的人又快速离开,留下二人大眼对小眼。
“他们怎么走了?”叶萝衣意犹未尽地感叹道。
“可能被你的威严镇住,怕走晚了小命不保。”
“哼,那是最好。”她得意地双手叉腰,看着前方得意说道。
“不过我说,他们不会是回去搬救兵了罢?”才走出两步,叶萝衣又紧张看着身边人问道,“虽说我有的是力气,但双手毕竟难敌四腿。”
“不如咱们先回去,改日再来。”
“放心,有了你刚才的震慑,他们定是一口气跑回姥姥奶,不敢再回来了。”傅淮书摇摇头,夹着她就往前走。
“不咱们还是谨慎些好,你看我还要保护你这个弱男子。不如还是先回去。”
傅淮书笑着看向她,心中又觉,于斯找来这样的“打手”也不错,看了眼前方,只道不好,拉着叶萝衣侧身躲过刚刚好飞来的箭羽。
45. 第 45 章
箭羽从四面袭来,傅淮书也顾不得太多,生生为她挡下一箭,才拉着人躲到大树下。
“你受伤了?”叶萝衣还未曾刚才惊心动魄场景中恢复过来,余光却还是撇到他被鲜血染红手臂,“我给你……”
“不必,别动。”他冷冷看着近旁,将她牢牢箍在怀中。
不过一会儿,陆陆续续脚步身朝他们所在处靠近。气氛凝重得几乎凝固,叶萝衣努力控制自己却还是止不住颤/抖,连带着近旁的植物都跟着微微抖动。
眼见那些人朝他们走来,她内心更是焦急,伸手捂住嘴小声啜泣。
“别怕,不会有事的。”傅淮书低头看着她含泪双眸,小声安慰道。见她哭得更厉害,他连忙转换二人位置,让她靠着树干,“在这等我。”
“不!”见他要走,叶萝衣慌忙抓住他手臂,看着他摇头。
“相信我,我们不会有事的。”傅淮书笑着朝她摇头,轻轻将她手拂下,大步从树后走出去。
她双腿却像灌了铅,怎么也抬不起来,正在惊慌之时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声音,“请侯爷赎罪,属下来迟。”
“又是向古易的人?”他声音极冷,听得人心头一颤,不敢有半点动作。
“是。”
“看来之前给他敲打不够,让他忘了自己的身份。”
“想必这也不是他本意……毕竟他也都是听慕小姐安排。”于斯倒是看得明白,直接指出了慕景瑶,“昨日她进宫找了长公主,只是二人谈话不太顺畅,所以她才恼羞成怒罢。”
“她?”傅淮书眼眸中灰暗不明,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同叶萝衣长得极相似的脸,他是想不通二人的性格怎么差别如此大,“太师和慕青云可有动作?”
“额?”听到傅淮书忽然问起这两人,于斯迟疑片刻才开口,“并未有何动作。他们与慕景瑶也没见过面,这些估计都是她一个人的意思。”
“先下去罢。”他看向不远处那棵树,“过来罢。”
叶萝衣探出个脑袋,只见他伸手笑着看向她,“于斯就走了么?”她扶着树干缓步朝他走去,疑惑疑惑问道。
“他还有其他事要办就先走了。”
“你手上的伤?”叶萝衣看着已经被血染红的衣袖摇摇头,“赶快回去罢,这箭伤可耽误不得。”
“为何?若是日后我成了独臂,你可是要嫌弃我。”
“你也是因为我才受的伤,还是离我远些罢。”说到这她声音又哽咽,刚止住的眼泪又要落下来,“若不是同我一起,你也不会……”
“我这手臂怎么忽然无比剧痛,你赶快给我看看。”傅淮书忽然保住手臂,看着她说道。
“伤口疼么?难道他们箭上有毒?”叶萝衣历史收回眼泪担忧看着他,又从布包中拿出银针,“先封住周围穴道,应该可以止住流血,回去再细细诊治。”
“好。”
“裴詹事,这是承恩侯让人送来给您的信。”侍卫单膝跪地将手上的信件呈上。
裴渊单手撑着脑袋,疑惑看着那封信喃喃说道:“你猜他有何要事?”
“许是想你了,让你去相聚。”佳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看向他,“反正你们二人亲如手足,恨不得长成连体婴。”
“不如让他去请道圣旨,将你娶回去罢。”
“夫人真是会说笑,我怎舍得离开你。”裴渊笑着看向佳宁,不顾外人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才看向那侍卫,“将信件拿来罢。”
听到他这话侍卫才快步上前,将手上信件放在桌上,一溜烟出了屋子。
“怎么舍不得拆开?”佳宁看盯着那封信看了许久的人调侃道。
“我不是多在府中陪你会儿嘛。”
“赶快?你走了我正好落得清净。”佳宁将恨不得扒在她身上的人推开,嫌弃催促道。
裴渊这才不情不愿拆开放在桌上信,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终于苦着脸看向佳宁,“他这简直是让我去登天。”
“怎么,当真要娶你做承恩侯夫人?”
“唉,是那慕小姐太想做承恩侯夫人,连连派人追杀他们二人。”
“侯爷让我截住他们的人。”
“这还不好办,她现在用的都是向古易的人,你只要让他没人可用不就行了。”
“还是佳宁聪慧过人,一句话就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在下也没什么可以报答夫人,不如就以身相许罢。”说着裴渊整个人又靠在她身上。
佳宁嫌弃地想将他推开,却是抵不过男子力气,只得开口催促道:“知道了,那就赶紧去办,让我清净片刻。”
“晚些再说,我舍不得夫人。”裴渊丝毫不受打击,死皮赖皮抱着她不走。
“不过,他和叶姑娘现在可是恢复如初?”佳宁忽想起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好奇问道。
“夫人,这你就不懂了罢。”裴渊看着她故意卖了个关子,“都说烈女怕缠郎,何况是侯爷这么不要脸的人,自然是马到功成,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估计是被慕小姐搅了局,不然可是不会想起我来。”
立在桌上的烛火随着微风左右摇摆,给傅淮书苍白面色渡上些许暖意,叶萝衣端着铜盆回到屋中,看向他问道:“婆婆在熬鸡汤,正好给你和青青补补身子。”她又走到床边,给他将衣衫披上才在床边矮凳上坐下。
“真是劳你费心了。”傅淮书嘴角微微翘起,拉住她的手说道。
“你这手还是要好好养着才是,莫要落下病根。”叶萝衣看着他被自己包成粽子的手嘱咐道。
“那还得托叶神医多多费心。”
“侯爷……你何必与我在此过这身负险境的日子。这次只是受伤,或许下次就就……”说着她眼眶中又充盈着泪水,抬起脑袋看向他。
“怎么又哭了。”傅淮书轻轻抹掉她眼角泪水,“我们本就是夫妻,自然要生死相随,。只要能在一起,又何必在意其他。”
“侯爷,我……不值得你这样……”
“你值得。”他凑到她面前,直直看着她轻轻抖动的双眸,“在这世间我只求一人,那便是你。”
“小叶,鸡汤炖……”赵婆婆站在门边倒吸口凉气,“你们表兄妹……可真是亲昵,呵呵呵我什么都没看到。”
“来,赶快将鸡汤给你表兄端去,我去照看青青。”
“婆婆……”叶萝衣红着脸走过去接过赵婆婆手上鸡汤,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钻了去。
“没事没事,婆婆懂。你们继续,我走了。”赵婆婆乐呵呵端着汤转身,还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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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上,“给你们将门带上了,我和青青就在屋子里待着,绝对不会破坏你们的好事。”
“婆婆!”她看着门外身影,跺脚娇嗔一声,转身又是一个眼刀落到傅淮书身上,“你还有脸笑,还是让于斯来照顾你罢。”
“嘶。”傅淮书扶着被层层包裹的手倒吸口凉气,“快给我看看,伤处怎忽然剧痛无比。”
“怎么了?”叶萝衣放下手中鸡汤,快步跑到床榻边,俯身就要查看他手臂上伤口,却被傅淮书单手揽到怀中。
“明明是你与他们说我是表兄,怎么还怪到我头上了。”
耳边传来湿暖气息伴随着扑鼻而来的阵阵梅香,迷得她晕头转向,从脖子到脸颊都染上浓粉色,“快……喝鸡汤,对!”她用力将人推开,转身端过放在桌上鸡汤,就看到他真痛得直冒冷汗。
“怎么了?可是撞到了伤处。”
“叶大夫,你可是要谋杀我。”傅淮书脸色又惨败几分,幽怨地看着她说道。
“”那还不是你……”
“我怎么?”他故作疑惑看向她问道。
“哼,明知故问。”
“过来。”傅淮书看着她笑笑说道。
“作甚?”她不情愿走到床边,蹙眉看着点点血迹从纱布中透出,想来她刚才确实推得太用力,“唔。”她瞪大眼睛看着静在咫尺的桃花眼,愣在原地不知该有何动作。
“叶大夫可还满意?”傅淮书退出些许声音沙哑问了句,又靠近在她柔软唇/瓣上落下轻轻一吻,“可还满意为夫的赔罪。”
“你……”她眼神发直看着他,只觉面颊变得滚烫,屋子里也变得无比闷热,浑身上下都染上了他身上的寒梅香气。
“若是叶大夫不满意,为夫倒是不介意再……”
“不必。”她僵硬转生端起桌上瓷碗,“赶快把鸡汤喝了,不然要冷了。”
“好,你喂我。”
看着他因为刚才的亲昵接触,已经变得红润饱满的双唇,叶萝衣双手紧张得不住颤/抖起来。
“怎么如此害怕?”傅淮书笑着扶住她握着汤勺的手,将勺子推向她同样红润异常的嘴巴。
“这鸡汤是给你补身子的,我就……不喝了。”
“无碍,你先喝。”他眨巴着魅惑双眼,看着她说道。
拗不过他,叶萝衣只好随他的意思,喝下那勺鸡汤。
“好喝么?”
“好。”她呆呆点头,刚将汤勺放回碗中,就被人搂着脑袋动弹,一个柔软的吻落到她唇上,“嗯。”实在应付不来那人唇舌间霸道的攻势,她紧紧闭上双眼,双手也用力握住手中的瓷碗。
纤长睫毛扫在她眼皮上,好痒;心头也像被柔软羽毛扫过,好痒。
“确实挺好喝。”
“鸡汤。”
看她从脖颈到脸颊都泛着浓重粉色,傅淮书笑着说道。
“你若是再不好好喝鸡汤,我就……我就……
“你就如何?”
“将于斯叫来。”她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他,故作怒气冲冲模样。
“不要,他一个臭男人怎么懂得照顾人。”他眨巴着眼睛,委屈巴巴看向她。
“那你莫要再胡闹。”
“我,尽力而为。”
46. 第 46 章
“什么风把裴詹事吹来?”向古易皮笑肉不笑看着裴渊,一副不欢迎他到来的模样,“寒舍可招待不起您这样的大人物。”
“我也不想打扰向侍郎,只是……”裴渊深深看了他一眼,“只是,我也是为人办事,不得不来。”
“哦?不知裴侍郎前来所为何事?我可不记得有甚么得罪之处。”
“自然不是我。我这小人物,可入不了向侍郎的眼。”裴渊倒也懒得同他打太极,“我此次前来实是受承恩侯所托,想问问向侍郎怎么随着慕小姐胡作非为?”
“可是侯爷脾气太好,让你不将他放在眼中。”
“我不知你在说甚么。”向古易冷着脸看向他,“若是无事就请回。”
“承恩侯再怎么也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可都不好向上面交代。”裴渊故意停顿看向他,“且……你能抱得美人归,他也尽了份力。”
“你当真以为他不知道你们二人的腌臢事,还是他不能顺水推舟让慕小姐留在侯府?”
“你!”向古易横眉竖起,怒气冲冲瞪着他,“送客!”
“反正,话我已经带到,如何做还是看你。”
“对了,你的人前几日刺伤了侯爷,这事是大是小全看你了。”
裴渊也懒得再同他多说,转身朝马车走去,话他是带到了,向古易怎么折腾就与他无关。
“才出来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就这么想佳宁了。”
“我果真离不开她。”
慕景瑶穿着一袭桃红纱裙坐在春/光中细细描眉,身上闪着点点光芒,仿若波光粼粼湖面,静谧而又美好,让人忍不住靠近。
向古易呆立在门边,都忘记了抬脚进屋。
“站在那做甚,傻了么?”慕景瑶看着镜中人影,漫不经心问道。
“你今日可是要出去?”他回过神来快步走到她身旁,笑着看向镜子中的二人问道。
“怎么,我还不能待在府中了?”慕景瑶斜看他一眼嗔怪说道。
“你今日打扮得这么美,只待在府中真是可惜了。”向古易抬手想拿过她手中眉笔,却抓了个空,“都说男子要为心爱之人画眉,我怎么连你的眉笔都摸不到。”他侧目看向她说道。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你配得上给我画眉?”慕景瑶没有半点掩饰,翻了个白眼嫌弃说道,“对了,你的人可有甚么消息。”她起身就从桌前走开,像是有意远离他。
“没人回来,估计都死了。”向古易也不气恼,看着纤细背影说道。
“你手下都是些甚么废物?一个能成事的都没有。”
他三两步跟上她的背影,“对了,刚才裴渊来了。”
“他来做甚?”慕景瑶生生停下脚步,目光冷淡看着他问道。
“他说侯爷受了伤。”
“他受伤了?伤得重不重?”她双手握住他的衣襟,眼中满是担忧神色看着他。
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人。
“他没说,应该伤得不重。”
“你的人都在做甚么?怎么弄出这么大个问题。”怒目圆睁看着他质问道。
“瑶瑶。”他难得不像往常那样时刻讨好地看着她,“你怎么非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和事执着,放过他也放过自己罢。”他抓住慕景瑶手腕,悲切看向她。
“凭什么?凭什么是我放弃!”慕景瑶用力甩开他的手,退后两步指着他,“他本来就是我的,我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怎能算是勉强。”
“瑶瑶,这些事不是我们可以改变的,现在事情事已成定局,不要再执着。”
“不!我一定要把他夺回来,不管用甚么手段。”她冷笑着看向向古易,“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瑶瑶,做这些真的是因为爱吗?”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几近癫狂的样子,走向前两伸手想要抱住她,却落了空。
“当然,我当然倾慕他。”她后退几步,泪珠从眼眶滑落,“所以……你还是会让像以前那样帮我,对吗?”
“会的,我会的。”向古易还是将她揽入怀中,点头答道。
“只有你能帮我。”
“嗯,我一定会帮你不管用甚么手段,都会让你们在一起。”他无奈闭上双眼说道。
“好。”
伤处虽已结痂,但还是要多加小心,莫要有半点碰撞。”叶萝衣边换药边叮嘱道。
“好,劳烦叶大夫了。”傅淮书双眼就没从她身上离开,恨不得将她看穿。
“对了,我今日要到衙门去了。你若是有事就同赵婆婆说。”她边收拾东西叮嘱道。
“非要去么?他们有甚么离不开你的?”傅淮书扯住她衣袖,委屈巴巴看向她,“而且我还未完全恢复,若不能独守空房。”
“我本就是府衙的杂役,不管有没有事都要去呀。前几日已经告假陪你,今日可不能再不去了。”叶萝衣看着他无奈摇头解释道,“再说你也不算独守空房,赵婆婆和青青她们都还在。”
“那我陪你去罢。”他站起身来就要走,看得叶萝衣好气又好笑。
“你去作甚?”
他看着窗外思索片刻,又看向她真切说道:“看着那青年莫要欺负你。”
叶萝衣被他逗得低头笑了出来,“他怎么会欺负我?”
“那我也可防备他对你有不轨之心。”
“唉。”她笑着摇头,知道是拗不过他,只得由着他去了。
“小叶来啦。”刚走进府衙就听到吴文斌的声音。
她笑着点点头,“这几日辛苦您了。”
“还好还好在,这几日没啥事,比较清闲。”吴文斌瞟了眼站在她身后的人,“你表兄这是那日遇到强盗伤到的?”
“嗯。”她也看了眼身后人才点点头。
“伤好得怎样了,怎么就让人跟着你出来活动。”
“额……他离不开人。”她眼角抽搐看向吴师傅答道。
“这样?那到后院厢房中歇息罢,莫要过于劳累。”
“不了,在这就好。”傅淮书朝他点头示意,语气极淡答道。
“也好,可时时照看。”吴文斌也不过多勉强,又看向叶萝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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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的案子有了新的进展,快跟我来罢。”
“可是已查出一翻?”叶萝衣双眼放光跟在老吴身后问道。
“还不曾,不过有了个方向。”
几人进到堆着繁杂卷宗的屋内,扑鼻而来的霉味熏得他们忍不住捂住口鼻。叶萝衣拿过身旁人递来的手帕,就闻到屡屡香气,沁人心脾。
“这些是我找出来的相关卷宗,其中与这个案子想象的就是五年前,周家灭门案,也是一/夜间上下几十口人全部毙命。”
“也是被人在食物中做了手脚,症状也十分相似。”
“但是这个案子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正逢咱们现在的县太爷上任,就草草结案了。”老吴无奈笑着看向他们二人说道。
“怎么会这样?”叶萝衣不解看向老吴问道。
“当时这户人家中那毒十分名贵,不是普通人拿得着的,若是查出个所以然来,谁不也会有好的下场。”
“县太爷对魏家的案子也是这个意思,惹不起至少躲得起。”
“那魏家人不就含冤而终了么?”她皱眉看向老吴,气恼问道。
“小叶这不是咱们做得了主的事。”老吴看向他们摇摇头,“你胳膊还能拧过大/腿么?”
叶萝衣看看傅淮书才又看向老吴,“这卷宗我可以拿回去看看么?”
老吴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点点头,将卷宗递到她手上,“小叶啊,凡是莫要太较真。”
“人生不是事事都可如意。”
“你说会不会也是慕小姐的手笔?”她终于停下翻阅卷宗看向傅淮书,“不,应该不会是她,五年前她怎么知道我现在会在此处。”
傅淮书也看着她摇摇头,他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时隔五年再用同样手法在这下毒,“五年前的周家和魏家有何瓜葛?”
她也摇摇头,“没看出来。魏家是在周家被灭门后两年从别处迁徙而来,与周家没有任何交集。”
“不对。”她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魏宅占的那块地曾经就是周家,难道地里埋了甚么?”
窗外早已明月高悬,从府衙回来二人就坐在桌前不曾挪动半步,傅淮书看着她说道:“饿了。”
她看着他愣了一会儿,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才反应过来,“我去看看赵婆婆可有给我们留晚饭。”
“快吃罢。”她将从厨房端来的才摆好,笑着看向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我就知道赵婆婆不会忘记我们。”
“你很想查出这个案子的真相么?”傅淮书看着她问道。
“当然,他们一家人死得太冤了,若是可以绕过真相大白,他们在酒泉之下也可以安息。”
“嗯。”他若有所思点点头。
“你怎么不吃?”她疑惑看着手都没抬的人问道。
“我手伤了。”傅淮书无比认真看着她,“你先吃罢。”
叶萝衣被他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飞快跑到厨房找来个勺,“现在可以吃了。”
他看向她摇摇头,“我手伤了。”
“只伤了这只手。”
“那也是伤了。”
47. 第 47 章
淡淡云烟缓缓飘来,让挂在夜空中的一轮圆月变得若隐若现,更增添许多朦胧美感。
叶萝衣却还睡不着,睁着眼睛思索卷宗的内容,就连近旁投来的炙热目光也完全无视。
傅淮书叹口气将手伏在她手背,“夜已深,赶快歇息。”
她才回过神来看着陪自己坐在桌边的人,眼神逐渐变得清明,“你说到底是何人害了周家和魏家?”
“会不会是他们得醉了哪个高官,不是说那个毒药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么?”
“那毒药不是只有富贵人家用得起,而是只有那家人才能做得出来。”傅淮书幽怨看着她答道。
“哪家人?”她好奇地眨巴着双眼看着他,眼神忽又变得警惕,“难道与你有关?”
“当然与我有关?”他语气中的幽怨感情又深了几分。
“你……”她双眸轻颤,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难道这就是你到此处来的目的?”
傅淮书笑着摇头,“我都陪你在调查这事了,能与我无关么?”他也不敢再逗她,连忙开口解释。
“这样么?”她也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看向他,“我还以为……”
“以为我来找你还顺便灭了别人满门?”
“没有没有,我怎会这样认为。”叶萝衣殷勤笑着起身,“你还没喝药,我去给你端。”
叶萝衣在他的注视下将药碗放在桌上,又起身笑着看向他说道:“快喝罢,愣了就更苦了。”
傅淮书却不配合地摇头,“刚才受到的伤害还没解开,不想喝药。”
看这人理直气壮地不配自己,叶萝衣努力维持几乎僵在脸上的笑容,眼尾微微跳动看向她,“刚才谁伤害你了?我定不放过她。”
“你,刚认为我是灭人满门的恶人。我的心真是好痛,这就是一颗真心被践踏的感觉么?”他脸不红心不跳,顺场地演完这一段,又看向站在面前的人,“叶大夫不应该给人些补偿么?”
“你要怎样!”她咬着后槽牙看向他问道。
“不敢不敢,我独自伤神便是,你不必管我。”
叶萝衣深深吸了口气,露出个明媚笑容看着他问道:“我有甚么能为你做的么?大夫关心病人是应该的。”
“既然叶大夫如此关心在下,那我也不推脱了。”他也笑得人畜无害地看向叶萝衣,“这药汤实在是苦涩,若是叶大夫能喂在下喝,或许能缓解喝药的痛苦。”
“好。”她直接将碗端到他面前,随时准备将整碗汤药灌入他口中。
傅淮书却抬起手推开碗,看着她笑笑摇头。
“那要怎么喂?要怎么……”她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两颊上立时染上绯色。
“叶大夫不愿意便算了。”傅淮书满眼含笑看向她,竟还有些委屈,“被人误会也不是一两次,我早已习惯。”他还伸手想接过药碗。
叶萝衣将药汤倒入口中,低头就要堵住他的嘴,却撞到傅淮书鼻子,满口药汤吐在他脸上。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报抱歉。”她慌张抓起袖子将他脸上药汤擦去。
“叶大夫怎么如此不小心。”他冰冷手指轻轻握住她手腕上,将人拉到面前,“是不是又该罚?”
“不……”话音被含入口中,没说出来的后续也被吞咽回去。
叶萝衣眼睛瞪得极圆却什么也看不清,舌尖传来的酥麻感很快传遍全身,她整个人都软绵绵靠在傅淮书怀中,仿佛沉浸在寒梅花丛中。
在密不透风的寒梅香气中找不到任何出路。
“嗯。”她靠在傅淮书肩上气息不匀地喘气,脸上也增添了几分媚态,见人又要靠近,她连忙起身躲开却身子一歪。
傅淮书连忙出手拦住她身子,二人一同跌坐在地上。
“你……怎还是如此轻扶?”见实在躲不过,她看向他娇羞抱怨道。
“叶大夫将药汤吐在我脸上的补偿。”傅淮书眼尾竟也泛出淡淡红粉,常年萦绕在他身旁的清冷气息竟也有些消散。
“早些歇息罢,明日还要到府衙中走一趟。”
午夜时分,清冷月光洒落在床榻旁,谁也没睡着却谁也没出声,二人就这样各怀心事躺着。
“你知晓谁有那毒药?”
“知道。”
“那你能告诉我么?为了给魏家几十口人讨回公道。”叶萝衣撑起上半身看向躺在身旁的人。
“可以,但……有条件。”
“甚么条件?”她的声音变得极冷极淡,目光中的期盼也瞬间消失。
“看来你认为是不好的条件。”他熟练地伸手拂开落到她脸上的碎发,“条件就是你不要插手,让于斯去查。”
“只是这样?”她震惊又不解地看向他问道。
“只是这样。”他也坦然看着她点点头。“那你认为是什么条件?
“没有。”叶萝衣正要往后挪,就被一只大手拉了过去。
二人同时发生一声闷哼。
“你可有受伤,我马上起来?”她慌乱趴在傅淮书胸前问道。
“没事。”他也伸手按住她背心,“就这样。”
叶萝衣气力也不如他,怕乱动又伤着他,只得老实趴在他身上。
傅淮书也没有多余动作,只是将手轻轻放在她后背,“在你心中我还是个坏人?”
“不不曾。”她心虚否认道。
熟悉的午后,叶萝衣又拉着傅淮书走在熟悉的路上。只是这次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从出门开始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一路都在傅淮书身旁来回乱转。
不放过半点异样。
前方路上冷不丁跳出几个熟悉的大汉,叶萝衣蹭一下窜到傅淮书身后,整个人躲得严严实实。
“此此山是俺开,此书是俺栽,要想从从……这过,留下买路财。”
“嗯?”这熟悉的声音,她小心探出脑袋看向那几个人,顿时来了气,指着那大汉问道:“怎么又是你们?”
“不不行么?谁说只能只劫一次?”大汉理直气壮抬手挠脑袋看着她答道。
她三两步走到大汉面前,叉腰看着他说道:“上次也是在这里,就是因为你们,我……我表兄才会被贼人所伤。既然你们又来了,就赶快赔些银两来。”
“受伤?你们谁动的手?”大汉看向左右几人问道,“不是说好只是吓吓他们,不能伤人吗?”
他的同伴也都无辜地看向他摇摇头,表示不是自己。
“姑娘,不是我们。”大汉委屈巴巴看向叶萝衣说道。
“谁让你们来吓吓我们?”叶萝衣冷笑着看向他们问道。
“不,我们绝对不会出卖于斯大人!”大汉一脸正义看着她答道。
“于斯?”
“你怎么知道我们老大的名讳?”大汉疑惑地看向她问道。
叶萝衣斜眼看向站在旁边看戏的人,“又是你的馊主意?”
“不是,我怎么想得出这样的主意。”傅淮书习惯伸手摸着鼻尖,一副此地无银三两的样子答道。
“除了你还有谁能让于斯如此鞍前马后地忙活。”
“不知道啊。”
“回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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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算账。”
“好,我替你记着。”
叶萝衣又看向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的几个大汉,心中忽然生出一计,“走,我要将你们交给衙门。”
“不要啊,姑娘。”大汉一脸惊恐看向她,“我们也不曾伤你一毫……也就是刚才话说得大声了些。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娃还在喝奶,离不开父亲。”
“当真?”听大汉这样说,她又不忍再捉弄他们。
“假的,兄弟们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还没娶妻。”
“你!”叶萝衣被他气得忍不住笑出声。
“姑娘,我们真是没法子才来干这事,也真的从未想过伤你们。你就不要将我们送进衙门了罢。”大汉老实巴交地看着她说道。
“没法子?”她伸手抵着下巴看向面前三个大汉,“现在倒是有一事可以给你们做,只是不知你们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只要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俺们都愿意。”
“当真,去搬尸也愿意?”
“愿意愿意。”大汉双眼发光,看着她连连点头。
叶萝衣都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跟我们走罢。”
“你还在气恼?”见她只是沉闷地走在前面,傅淮书轻声问道。
她斜眼看向走在旁边的人,没好气问道:“到底谁教给你这些歪门邪道的法子?”
“裴渊。”他没有犹豫片刻就将好友供了出来。
“真是物以类聚。”她摇头感叹,“日后莫要再弄这些东西。”
“好。”傅淮书乖巧看着她点头答道。
“师傅,我们来了。”
吴师傅下笑着看她点点头,又看向她身后三个壮汉,“这几个是?”
“昨日不是要找些人来搬尸体么?正好在路上遇到这个人想找个活计。”
“是是是,大爷您随意使唤俺们就是。”大汉笑容满面看着老吴说道。
“叫我老吴就是,可不是什么大爷。”老吴挥挥手,“愿意干就跟我来罢。”
“你在外面等我们?”她看向傅淮书问道。
“为何?”
“你不是怕进到那些东西嘛。”
“你还要去帮忙?”傅淮书又是疑惑又是委屈看向她,“他们几个人已足够。”
“小叶你就别去凑热闹了。”老吴走出屋来看着她说道,“你……表兄也还未全好,不如你们就先回去罢。”
“多谢。”傅淮书极冷忌惮看向老吴点点头。
“那好,我明日再来。”她也不强求,看向老吴点点头。
二人也未往回走,而是来到了魏宅。现在他们的案子算是结了,已经没有官兵在附近把手,大门上也只是随意贴着封条。
叶萝衣看着这已经显露出破败迹象的宅子,深深叹了口气,“没了人的滋养,屋子破败得真快。”她随手推开虚掩着的门,等傅淮书也进了屋,才又将门掩上。
院中更是一片狼藉,宅中各式物件估计都被府衙中人瓜分,目之所及都是被丢弃的东西。
“看来这宅子里是找不出什么线索了。”她看向身后若有所思看着她背影的人说道。
“都说凶手喜欢在作案后会案发现场,或许我们正好就碰到了呢?”傅淮书浅笑看向她调侃道。
“我们进去转转。”
他们一前一后在宅中悠闲踱步,走了半天也没有甚么发现。看来当当真是查不出什么新的线索。
“怎么有……”叶萝衣话还没说完就被拉着躲到隐蔽处,见傅淮书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认真点点头。
48. 第 48 章
“兰香。”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叶萝衣挣开身旁人的束缚,提起裙摆快步跑到她身旁,“是不是大家也无事?他们在哪呢?”
傅淮书站在原地眼神晦涩看向她背影,抬起的手都不曾放下。
“叶大夫。”兰香眼带泪花上下打量她几次,才又哽咽开口:“太好了,你没事。”
“只是……大家都已……没了。”
“没了。”
“他们都不在了么?”她眼眸中刚燃起的点点光亮又熄灭,“到底是谁?”
“何人下此毒手。”
“苏简和牛见礼。”
听到这两个名字,她只觉一阵眩晕,几乎跌坐在地,还好背后出现一双手稳稳扶住她,“他们为何要这样?”
“原是有村民见到他们将你带出村子,从此你们都没了音讯,正好有人在城中碰到他们,就问起你。而后他们就回来说你在城中嫁了大官,要村中人去见见世面。”
“急切让众人跟着他们走,大家东西都没收就跟着去了,谁知,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说到这处兰香哭得更是厉害,“那日我正好去城中送货,出了村子就没跟他们走。如今村中人也就只剩咱们。”
“怎么会这样。”
“叶大夫你也莫要自责,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谁知道苏简二人怎么就成了那副摸样,跟鬼迷了心窍似的。”兰香上前两步什伸手想扶着叶萝衣,却被傅淮书冷漠眼神制止,“不知这位是?”她看着他问道。
“他是……”
“怎么这么慢?”
叶萝衣话还未说完就见苏简带着人踢开门进来,眼神戏谑看向她,“许久未见,这次看你往哪里逃。”
“你……为何要将村中人杀尽?”
“他们在村中生活又怎么威胁你了?”叶萝衣瞪着通红双眼看向他质问道。
她心中生出许多恨意,恨自己这么些年也没看清这个人。
“叶……”兰香又迈步想靠近她,却见青年扶着她往旁边走出两步,双目中闪过一丝不悦。
“哪有那么多为何?不过是问了不该问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苏简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中,不耐烦答道。
“老大。”跑来一小厮站在苏简身旁,“我们里外都翻遍了也没找到那东西,怕是早已被他们收了去。”
“废物,还不再仔细找找。”
“是、是。”
“大侯爷,真是好久未见,不知再次见到我,你心中有何感想。”他走上前两步,皮笑肉不笑看向目光全部落在叶萝衣身上的人,“现在这可全是我的人。”
“你说我会不会趁机将新仇旧恨一同讨回来。”
“没事。”傅淮书看着叶萝衣轻声说道,伸手轻轻抹掉她眼角泪花,“别怕。”
“哼,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没事。”
苏简举起手,站在他身后的侍卫也同时举起手中弓箭,齐齐对准那对男女。
“大侯爷你要怎么从天罗地网中逃出去呢?”
“现在恐怕只有观世音菩萨能救你们了?”
“哦,不。叶萝衣若是你同我回去,也可饶你姘头不死。”
“苏简,你……到底是为了甚么?”叶萝衣看向狞笑着的人,但她看不明白。
他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为了甚么?为了……”苏简张开双手看着周围人,“为了没有人敢看不起我,还都要怕我,都要听我号令。”
“你懂得这种感觉么?
“算了,你不需要懂。”
“看在你还有利用价值,多和你说两句,识相的话就老实过来。”
“你要带我……”
“别去!”傅淮书更抓紧她手臂,看着她摇头。
“大侯爷你还是想想如何自保罢,还想上演伉俪情深。”苏简笑得都弯了腰,却不过片刻又换了副面孔,冷漠看向他们,举起手说道:“要么你过来,要你和你的姘头一起死在乱箭下。”
叶萝衣深深看向傅淮书,将手覆在他手背,“我……”
“不必。”他眯眼看向苏简,浑身散发危险气息,冷冷唤道:“于斯。”
“属下在!”就在于斯落下瞬间,弓箭齐齐转向对着苏简。
“你们在做甚么?”苏简怒气又惊又怒看向终于抬起脑袋的弓箭手们,一张张陌生脸孔。
“好啊,你用这下贱手段暗害我。”苏简不服气看向于斯,眼神却恨不得穿透于斯射向他身后的人,“真不愧是身居高位之人,真是歹毒至极。”
傅淮书收回目光,柔情看向身旁人问道:“你……想如何处置?”
叶萝衣绝望闭上双眼,“全听侯爷吩咐,就算我想放过他,桃源村那几十条人命也不依。”
“我……”傅淮书才开口,身旁就传来铿锵声响。二人看去才见到于斯出剑拦住兰香的短刀。
“兰香?”叶萝衣不解地看向她问道。
“叶大夫,若不是你村子的人也不会死。”兰香双眼中满是恨意,不加掩饰,“若不是他们去找你,苏简也不会动手。”
忽然又想起一阵弓箭声,原战力在院中的苏简趁机翻墙逃走,众侍卫没有片刻停歇也跟着追了出去。
“侯爷,这人如何处置?”于斯长剑抵在兰香脖颈,看向傅淮书问道。
傅淮书看向叶萝衣静静等待她开口。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莫要坐着假惺惺模样。”兰香冷笑着看向他们大声说道。
布置简单的屋子里,阳光穿过窗户落到傅淮书身后,他的脸被这光照得明暗分明,双目熠熠盯着躺在床榻上不安稳睡着的人。
“唉。”他终于幽幽叹口气,将手扶在她不停抖动的睫毛上。
“哎呀表兄,老婆子也不是想打搅你们。”赵婆婆从半掩住的门缝探出半个身子,笑着看向他,“这是老婆子给小叶煮的安神汤。”
“多谢。”他没有半点感情的点点头,又收回目光,再次融入屋中冷清氛围中,如一座雕塑坐在床榻旁。
没有生气也没有温度。
“你醒了。”终于对上那迷离目光,他瞬间又活了过来,双目中生出了光亮,“赵婆婆刚送了安神汤来。”
“你的手还未全好,还是莫要趁强。”叶萝衣看他端着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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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走来,声音沙哑说道。
“不必担心,已无大碍。”他又将瓷碗放在床榻旁,将人扶起来靠着,才端碗继续坐下。
用瓷勺盛出碗中药汤,小心放在她嘴边。
叶萝衣也不推脱,老实喝下勺中汤药,很快瓷碗就见底。
“可感觉好些?”傅淮书关切看向她问道。
她点点头才又迟疑问道:“你早已知道今日会在魏宅遇到苏简?”
他也老实摇摇头,“我不知,都是于斯的安排,我当时不过试探,还好他当真在周围埋伏。”
叶萝衣被他模样逗得轻轻笑了出来,“当真以为你料事如神了。”
“不敢不敢。”他也不争夺功劳,握住她的手又眨巴着眼睛看向她,“刚才可是做噩梦了,睡得很不安稳。”
叶萝衣也回握住他的手,垂下目光说道:“梦到……”你被苏简杀了,因为我。
她又回想去梦中抱着他尸身的绝望感,手指发冷。
“梦到了甚么?可是关于我的事。”傅淮书也不急,笑着看向她问道。
“不告诉你。”她眼珠一转看向他,“你知苏简今日为何前来,难道他与魏家的案子有关?”巧妙地将话题转移到案子上。
“他们在找东西,但暂时还不知在找什么。”他看着她无奈摇摇头,“你饿了么?赵婆婆留了饭菜。”
“嗯,饿了。”她点点头,又麻溜从床榻上下来,“你手还未全好,先歇着罢。”穿上鞋她就三两步跳了出去,直奔厨房去了。
看着桌上饭菜,叶萝衣的食欲也被勾了起来,将碗中饭吃完却看对面人却不曾动筷,只是看着她吃,她疑惑问道:“你怎么不吃?”
“可是手痛得抬不起来?刚才就让你莫要趁强。”
傅淮书笑着看向她摇摇头,“我不饿,你可吃饱了。”
“在外面跑了一天,怎么会不饿?”她眉头紧皱看向他,“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
“你可是有心事?”她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看向傅淮书。
他笑着摇摇头,又想起白日里她看向苏简的表情,终于看向她问道:“在你心中……他可是不可取代?”
“啊?”她思索片刻才明白,他在问苏简,“他在我心中只是一同长大的邻居,倒也没有不可取代。今日只是不解他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
“还有……”她又不好意思地下脑袋,两抹绯红飘上面颊,“想到之前因为他的事误会你,心中甚是愧疚。”
“不必愧疚,当时你也不知晓发生了甚么。”傅淮书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那在你心中可有我一席之地?”
叶萝衣深吸了口气,羞得想收回被握住的手,脑袋埋得更下去了,“有没有你还不知?”
“我不知。”
“自然是有。”听到这话,她还有些恼怒,“若是没有,怎能容忍你与我共住一屋。”
“那你可……”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春夜里的风还带些凉意,吹得天地间白日里聚集的温暖,又飘飘然散开。
49. 第 49 章
院子中阳光明媚,叶萝衣搬了个椅子让傅淮书坐在葡萄架下乘凉。她在一旁整理已晒干的各类草药,微风略过面颊,带来些许清凉。在她专注干活的时候,有双眼睛也一直落在她身上,不曾离开半刻。
“怎么在看我。”她转过脑袋就装上那温情脉脉的目光,习惯伸手缕缕发丝问道。
“看你。”
“可是我脸上沾了东西?”
“没有。”
“好。”她只能又低下脑袋专心打整起手上的草药,明明是歇息的日子,却也闲不下来半点。
“丑八怪。”老三推门就走了进来,没有半点生疏感觉。迎上傅淮书冷淡的目光,他还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给你。”
“啊?你何时有这兴致?”叶萝衣疑惑将他推到面前的话接下,“可是念念不要的。”
“给你就拿着,少废话。”老三倒不是讲究人,随便就在地上坐下。
“哦。”她拿着手上花束走到棺材边,将上面早已风干花束换掉,才露出满意笑容。
“不是,我说你怎么讲鲜花插在棺材上?”
“都给我了,你管我插哪里。”她明显不是拿人手短的人,呛老三的气势没有半点减弱,“再说放这不是挺好看么?”
“勉勉强。”
“你弄这些杂草作甚?”老三看她忙了半天,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看向她不解地问道,“要是这么闲,怎么不去多搬几具尸体。”
“这可不是杂草,都是救命的草药。你怎么还在这?没事就快回去罢。”
“你这人……”老三又瞟了眼院中那个不容忽视的人,咬咬牙才继续开口:“给我说说你们女的都喜欢甚么东西?”
“喜欢甚么?”她伸手撑着下巴,看向随风摇摆的花束,“喜欢……我也不知道。”她爱莫能助看向老三。
“你到底是不是女的,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老三急得恨不得敲开她脑子,看看里面都是甚么。
“我就喜欢这些药草,还有治病救人,其他女子多半是不喜欢。问我还不如问她本人。”
“不如你去问问老吴?”
“你这不如杀了我。”老三气鼓鼓起身就走,没有半点留恋。
叶萝衣看他背影笑着摇摇头。
院中又只剩下二人,傅淮书懒散靠坐在葡萄架下看她不分半点心摆弄着手上的药草。
“你怎么在看我?”
“你们感情很好。”傅淮书笃定说道。
她眼珠一转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老三,“一般,他都走那么久了,你还想着他。”
“他还专程来送你花,打听你的喜好。”
“没有,这花是别人的不要的,打听喜好也只是为了别人。”
“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老三?”叶萝衣走到他身旁,弯腰将手背贴在他额头,“也没有发热。”
“我关心你。”傅淮书握住手腕将人拉进,二人几乎鼻尖对上鼻尖,“你很关心他?”
“不不曾。”她眼珠乱转否认,更显现她的心虚。
“你心虚了。”
“我……”
“哎哟。”
近旁传来老者的声音,她趁机想跑却被拉了回来。
淡淡药香扑到他面上,甚是好闻。
“你们表兄妹感情真好,只是……年纪轻轻就同老婆子这般听不清了么?要离得这样近来说话。”
“老婆子去看青青,你们继续。”说完赵婆婆转身就进了屋子,还不忘将门合上。
叶萝衣欲哭无泪看着被关上的门,“不是……”
“不是甚么?”
听到这冷淡的声音,她又叹了口气,意识到这人多半是在生气。她连忙转身讪笑看着他,“当然是想说咱们不是表兄妹。”
“那是甚么?”
“是。”这问题又难到她了,她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是大夫和病患?”
“原来在你心中我只是病患,看来心中果真想着刚才那人。”
她真感觉今日傅淮书格外伶牙俐齿,就像……就像,“难道你吃醋了?”
“是。”
她笑着伸手戳了他脸颊,安慰道:“放心,我与老三真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那你与我呢?”他期盼的目光看得她又心虚了起来。
“侯爷,你我之间天壤之别……”
“算了。”他话锋一转,冷着脸看向她开口:“兰香还关押在宅中,你可想好如何处置?”
“她……听侯爷安排。”她双眸中的光瞬间暗淡。
“苏简呢?”
“到时若是碰上他又该如何处置?”他眼中的晦暗让人看不明白,“生死较量时要留多少余地,是保他不死即可,还是半点伤不得。”
“若是生死较量自然是尽全力自保,不必管他生死。”
“若是将他擒拿,自是按律处置,他害了那么多人。”想到村中人为了自己丧命,她的心有沉沉落下,如坠入沈海,压抑黑暗。
“是么?”
“如果我也像他们一样是个普通人,我们之间是不是会容易些?”
“你就是你,不必是他人。”
随风翻飞帘布后幽深屋中,隐隐坐着一人,苏简心中好奇却也不敢抬眼偷看,老老实实将额头抵在门槛上,等待那人开口。
“东西找到了么?”
光是听到这阴冷令人生畏的声音,苏简已止不住颤抖,磕磕巴巴说道:“夫夫人……小的同侍卫在搜查时遇到了承恩侯,东西被他的人夺去了。”
“请夫人惩罚,是小的办事不力。”
“承恩侯?他怎么如此阴魂不散,在那么个小地方都能碰到。”
“他怕不是已经知道咱们的计划,正在暗中调查。”
屋中人眉头更是紧皱,不悦到极致,“素宁,那小县衙的人打点好了么?”
“已经全部打点好,卫家这案子会像周家的一样,就此了解。”
“好,既然承恩侯对咱们的事情那么感兴趣……就让他到阴曹地府查去罢。”
见苏简走远,素宁才担忧看向兰氏问道:“夫人将如此重要的事交给那人,怕是不太妥当。”
“这些喽啰用完就丢了,哪有甚么妥当不妥当。”
“若是他不成再找新人去办就是。”
“夫人,我听闻这苏简同时还给少爷效力。”素宁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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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氏手中茶盏,迟疑说道。
“青云?他有何事找上这人?”
“他想让这人将那女子抓了来……许是想要胁迫承恩侯。”
“真是好大的胆子。”兰氏看着茶汤中缓缓飘落的叶片,“随他们去罢,日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也可将事情丢到青云身上。”
“对了,景瑶在作甚?”提起这个心肝似的女儿,她目光中才有了些许暖意,“可还在为了承恩侯折腾?
“她前几日进宫被陛下叫了去,之后就一直在向侍郎府上待着,一直不曾出府。”
“也好。”
“莫要四处走动,也可避免惹上这些不干不净事情。”
深夜烛影在半透窗纸上摇晃,也可朦胧看到两个人影。
叶萝衣仔细查看他手臂上早已愈合的伤处,才看向脸上写着不悦的人说道:“已基本痊愈,但还是要多多注意,莫要提重物。”
“嗯。”
“你终于好了,我也可以专心去调查魏家的案子。”她专心收拾起桌上零散摆着的物件,随口说道。
一双手揽住她细腰,他侧脸靠在她背心,“只有受伤时候你才会关心我,不如我再受个伤?”
“莫要胡闹。”叶萝衣叹口气扶住他的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好好爱护。”
“这也不是个安生地方,你还是回去罢。”
“回去?他们再来找你,你要如何应对?”他声音终于没有了平日里的镇定。
“我不会有事,也不想让你有事。”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苏简他们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若是真遇上了你要……求他放过你么?”
“不如求我,让于斯去彻查魏家的案子,比你在这府衙打转,容易得多。”
“不必,你莫要牵扯进来。”她幽幽叹口气,看向摇晃烛火。
“魏家的案子可不是你能查得出结果。”他的声音极轻极冷,飘忽不定像是从远方传来,“他们本是都中被满门抄斩的卫氏,逃出来的旁系。”
“而苏简现效命于太师夫人兰氏,所以魏家被灭多半是兰氏的意思。”
“那日苏简他们在找东西,定是证明卫氏与兰氏有所瓜葛的物件。”
“你都知道?”她心中有所震动,对上他期盼目光问道。
“于斯平日里就在各处游走,查这些东西并不是难事。”
“你为甚么要做这些?
“为了……早些将你想要的真相找出来,到时你心中就只有我了罢。”
他这话说得有些卑微,听得叶萝衣心中越发不忍,“你不必如此。”
“我只是为了能离你更近些,不是为让你自责。”
“你可是不喜这样直白?那我明日再问问裴渊,让他支支招。”
“不准,他那招数都是伤敌一百,自损两千。”她伸出手指点点他额头,“不准自伤。”
“若我只是为了查案才让你留下来,你也愿意?”她不忍心地看向他问道。
“愿意。”傅淮书瞬间变成得到主人赞赏的小狗,恨不得幻化出尾巴来摇晃。
“我有甚么值得你这样。”
“只要是你就值得。”
50. 第 50 章
“丑八怪,赶快!”
“县衙大人站点名让你去。”老三不耐烦拍着木门高声喊道。
“来啦来啦,门都要散架了。”叶萝衣匆忙背着箩筐走出来,转身关上脆弱的木门,才看向他问道:“县大人找我作甚?”
“看我太勤快,要给我涨月钱?”
“想得倒挺美。或是你偷懒太久,他要将你逐出衙门。”老三疑惑看了她几次,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没看到你表兄?”
“他提前得知你要被大人叫去,连夜跑了?”
“他有事。”叶萝衣斜睨他一眼,“怎么,你想他了?”
“我想他个大男人作甚?”老三恶心地耸耸肩,“我说你那表兄到底是甚么来头?看起来不像普通人,怕不是王公贵族。”
“等他回来,你去问他。”
“我可不敢,他每次看我都像要用眼神把我杀了。我若是主动搭讪,他还不得直接把我杀死。”
“你是不是在背后同表兄说我坏话?”
“你是甚么人,还要在背后说你坏话?”叶萝衣轻笑着看向他,“我怎么没看出来他看你眼神有问题。”
“你?等你看出来我都凉了。”
“不过你今日说话怎么也夹枪带棒,这么看不起人。”
“我又不只是今日才看不起你。”
“真是丑八怪,人丑心也坏!”
今日衙门中气氛甚是肃穆,平日里懒散的站班皂隶都老实站在公堂两旁,就连一般见不着影的县太爷都身着官服坐在高堂之上。
“还真有明镜高悬那味。”
“有案子要审?你怎么不提前同我说一声。”她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老三。
“我也不知道啊,这阵仗怎么像是要审咱们。”老三说话都哆嗦起来。
“就叫你平日里不要偷鸡摸狗了。”
两人躬着身子往里走,想混入无人关注的隐秘角落,却听到一声惊堂木响,“疑犯叶氏,想往哪里逃。”
刚才还如石像一般站立的皂隶,也都用手上长棍敲打石板地,齐声高呼:“威……武……”
叶萝衣瞪大眼睛看向高堂上坐着的人,终还是沉住气,不卑不亢问道:“不知民女何罪之有?”她挺直瘦弱身板,没有半分惧色。
“好啊,你这刁民,竟敢顶撞本官。”县衙眉尾高飞,轻蔑看向她,“来人,用刑。”
“慢着!”
看清逆着光走进来那人,叶萝衣眉头皱得更紧,“他怎会在这?”
“苏……大人,您怎么亲自出来了?”县官陪笑着站起身,恨不得立时从高座上跳下来,将苏简迎上去,“下官正在公正审问这刁民。”
“兰夫人最近可好,还请您将我的祝愿带到。”
“愿她身子康健,家事和睦。”
苏简轻嗤一声,满脸得意看向叶萝衣,“现在你的生死可是拿捏在我手上。”
“这次你还有这么好运气么?”
“你要做什么?”
“不干甚么,只是有人让我杀你,有人让我留你一命。”他笑着看向自己的手,“我现在还没想好,如何处置你这个……疑犯。”
“不知民女何罪之有?”她不卑不亢看向苏简,一字一顿问道。
“罪?”苏简绕在她身旁走了一圈,目光死死落在她身上,像要将她看穿,“我说你有罪,这有人敢站出来说你无罪么?”
“正是,苏大人所言极是。你这刁民若是再反抗,可是罪加一等。”县太爷也快步走过来,笑着站在苏简身旁附和道。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人小声说道:“我相信小……叶姑娘没罪。”
众人的目光又都从她身上移到那个黑瘦汉子身上,“吴文斌你瞎掺和甚么?尸检做够了,想当尸体了么?”县太爷不耐烦喝道。
“哦?不知这个胆大的正义人士是何人?”苏简阴戾看向吴文斌问道。
“他就是个不值得大人关注的仵作,和死人打交道惯了,都不会同人说话。”县太爷谄媚笑着看向苏简,“大人息怒,下官日后定好好管教此人。”
“仵作?”苏简目光又落到叶萝衣,“同死人打交道的出来替你求情,你有何感想?”
她看向吴文斌轻轻摇头,才又看向苏简,“没有感想,许是别人看不下去你们这草菅人命的做派,不行么?”
“还想着你那侯爷?说话这么硬气。”苏简捏住她下巴,强迫叶萝衣对上他目光,“他现在可没空来救你。”
“嗖”的一声,弓箭穿过苏简手腕,点点鲜血落到叶萝衣衣衫之上,她惊得瞪大眼睛立在原地。
“苏大人,苏大人。”县官面色涨红大声尖叫,扶着苏简坐在地上,“快来人啊,有刺客!”
站班皂隶终于动起来,故意将叶萝衣从人群中推出,全部围着县太爷和苏简站成一圈。
“大夫,快叫大夫。”
“不,小叶快来。”苏简手上簌簌冒血,惊得县太爷也不知如何应对,只能胡乱叫喊。
“太爷,小……叶氏已不在此处。”不知谁出声提醒道。
吴文斌快步走到叶萝衣身旁,拍拍她手臂,“小叶,你还愣着作甚,快走啊。”
“我就说,我就说那人是疑犯,她竟趁机逃走。”
“赶快想想法子,吴文斌在哪?赶快滚过来给苏大人看看。”
“死人都能看,活人应该也能看罢。”
“是谁?”苏简双目通红看向肥头大耳县官,咬牙问道。
“下官下官也不知。”县太爷慌乱答道,又看向背对他们站着的人群,大声喊道:“吴文斌死到哪里去了?怎么还不来。”
“来了来了。”吴文斌转身就要挤进人群中。
“师傅,我来。”叶萝衣众人回过神来,按住吴文斌肩膀说道。
“小叶。”吴文斌不解看向她,像是在用眼神询问她为何不趁机逃走。
“无碍,他不能拿我怎样。”
“承恩侯,到!”
叶萝衣又愣在原处,看着随人群走进来的人,果然是他来了。
“承恩侯?”县官看看苏简,又透过人群缝隙看着走进来那人,“这是什么大日子,怎么来的官一个比一个大。”他还是放下苏简,挤出人群,整理一番被压皱的官服,露出标准谄媚笑容看向走来的人。
这侯爷真有意思,还自带佩剑。
“下官见过承恩侯,因为您的莅临,咱们这小小府衙真是蓬荜生辉,本人也倍感荣幸……”
于斯停在县令面前,神情淡漠看向他,听着他那一套吹捧话语。
“你怎么来了?”叶萝衣看向直接朝她走来的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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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过离开半日,就出了这乱子,若是我真听你的话回去了……下次再见是要给你收尸么?”
“你们在作甚?如此不尊重承恩侯大人,在他老人家面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小情小爱。”县官冷眼看向傅淮书二人,语调强硬说道。
“哎呀侯爷,真是让您见笑了。”他转身又谄媚笑着看向于斯,“不知您今日……”
“叶萝衣,救我。”苏简目光冷峻看向她说道。
“不过是中了一箭又不会死。”傅淮书没好气答道。
“你这人!”县官被苏简打断本就气恼,但也不敢说他,只能将气撒到傅淮书身上,指着他厉声说道:“你到底是何人?如此同苏大人说话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来人将他带下去,打三十大板!”
皂隶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贸然向前。
“于斯。”
“属下,在。”
看到这一幕,县官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恨不得立刻跪地扇自己巴掌,“我这长得甚么眼睛,人都能认错。”
“哎哟,真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侯爷本尊。”
“下官真是该死。”
傅淮书懒得搭理这些奉承,转身看向叶萝衣,见她目光一直落在苏简身上,顿时怒火中烧,冷冷说道:“把人带下去打个三十大板。”
“是!”
“侯爷,侯爷!”县官吓得跪倒在地,眼泪鼻涕一齐流下,“下官自小身子孱弱,莫要说是三十大板,就是三大板,也要将下官打得一命呜呼。”他还想上前抱住傅淮书,却有人先拉住他后领。
“走。”侍卫冷脸拉住县官的后领,就将他拉了出来。
县官被拉了出去,县衙瞬间变得落针可闻,傅淮书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要救他?”
“救我!”苏简红着眼睛看向叶萝衣,没有半点求人的样子,更像是在胁迫。
“闭嘴!”傅淮书憎恶看向他,不耐烦说道。
“救我!”苏简却似听不到他的话,只是看着叶萝衣重复。
叶萝衣终于下定决心,看向他轻轻摇头,“只是手腕中箭不会丧命,你快走罢。”
“快马赶回城中还来得及。”
傅淮书眸中终于升起点点笑意,“今日再留你一条狗命。”
“滚罢。”
“你真以为占了上风?”苏简癫狂笑着看向他们,“以为自己每次都能赢?”
“当然。”傅淮书随手握住叶萝衣手腕。
“你是甚么意思?”苏简心中升起不好预感,不敢相信看向他质问道。
“对付你这样的人都不需要动脑子。”他又将叶萝衣脑袋转过一旁,靠在她耳边说道:“我不喜欢你一直看向他,不如将他杀了。”
“侯爷!”叶萝衣猛地抬头看向他,呼吸都乱了,“莫要胡来。”
“你担心他?”傅淮书低头看着他,意味不明问道。
“没有,只是莫要随意杀人。”她抬头眼神灼灼看向他,“看来今日不宜干活,咱们先回去。”
“我明日再来。”
她拉着傅淮书就往外走,生怕他在这多停留片刻,真要将苏简杀了。
“你担心他。”傅淮书更肯定说道。
“没有没有,此处危险,不宜久留。”
51. 第 51 章
“苏简刚才那样说可是有其他意思?”她拉着傅淮书走了许久,还在思索刚才苏简说的话,“该不会是安排了人躲在旁边草丛中,等着将我们绑走。”
“我这个大活人就在身边,你却想着他。不如还是回去让于斯将他了断。”他站定在原地看向她说道。
“莫要胡闹。”拉也拉不动,叶萝衣只得也停下来看着他,见他明显不悦模样,她知道若是哄不好这人,天黑都别想回去,“我不是担心咱们的安危嘛。”她还模仿县令挤出谄媚笑容。
傅淮书伸手就捏住她脸颊,看着她刚才苏简捏得留下痕迹的下巴,眼底怒火燃得更盛。
“也没让你松手,怎么还更生气了?”叶萝衣看着他声音含糊说道。
“疼么?”
“额……”她才想起刚才还被苏简捏了一下,这人难道连这也要生气?
“不疼。”
“被飞来弓箭吓傻了。”她又露出谄媚笑容看向他摇头。
“那人留不得。”
“哎呀!”叶萝衣连忙从身后抱住他,不让他回去,“算了这次就算了,走都走了,再回去再回去……显得你……”
“甚么?”
“显得你……腿脚麻利,对,腿脚麻利!”她呵呵笑靠在他背上,“出门时候赵婆婆说要做炸丸子,咱们赶快回去,说不定还能吃上热乎的。”
“快走快走。”叶萝衣二话不说抓住他手腕,拉着他就往回走。
“你不是要进宫么?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不放心你,走到半途又调回来了。”他伸手拉住叶萝衣的手,让她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又停下来了?”她疑惑看向他,只见他将扣在手腕上的手拉下来握住。
“走罢。”
“哦,走。”叶萝衣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左右环顾一周,没看到人才迈开脚步,“你不回去真的没事么?”
“没事。”
“可是你的身份暴露了,处境定会更凶险。”
“所以……要同我回去么?回去就安全了。”
“还是不了,我舍不得赵婆婆他们。”
“舍不得别人,但舍得我?”
“不是不是,我也舍不得你,但你的安危更重要。”她看着他急忙解释道,生怕这人又要不高兴了。
“那我也就只能留下来陪你。”
看他这轻巧模样,叶萝衣心中更是不安,“咱们走快些,明明苏简的事已经解决,我心中却还是惴惴不安。”
看她认真模样,傅淮书也不再逗她,跟着加快了脚步,“为何刚才不坐马车?”
“太激动,忘了。”想到这她又忍不住汗颜,刚才拉着他走出衙门就是怕他真要对苏简动手,一时激动直接从马车旁走过。
两人走得比平时快许多,三两下功夫也就到了。看到院门还是牢牢关着叶萝衣才松了口气,笑着推开门喊道:“婆婆,我们……”
映入眼帘的画面却生生止住了她的话。
赵婆婆浑身带血趴在院中。
“婆婆!”叶萝衣松开牵着的手,大步奔到赵婆婆身旁将她抱起,眼泪止不住地流,“婆婆你是怎么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看向跪坐在地上的人,眼眼底晦暗不明。
“等、等我……等我去拿银针。”
“小叶……”叶婆婆咳出一口鲜血,拉住她的手,眼睛无神看着她,“小叶,你回来啦。”
“婆婆,你这是怎么了?”她用力抹去泪水,想要看清赵婆婆却怎么也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等我给你施针,到时就没事了。”
“小叶啊……不要忙活了……老婆子已经活了这么大年纪……知足了。”赵婆婆努力笑着看向她说道。
“不,你要再活几十年。你之前不是说鬼门十三针,活死人,肉白骨么?你不会死的。”
“傻孩子……那都是婆婆骗你……”赵婆婆又止不住咳嗽,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叶萝衣想要起身却怎么也拉不开赵婆婆抓住她的手,“终于要去找老头子了……也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我……我都这么老了……”
“婆婆,你看看我,不要丢下我。”她无助地看着逐渐失去意识的赵婆婆喊道。
“傻孩子……婆婆怎么可能陪你一辈子。”
“记得要用那口棺材给我下葬……不然老头子定认不出……”
“婆婆!”赵婆婆刚才还紧紧拽着她的手无声落地,叶萝衣用力将那手抓起却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婆婆!你不要走啊,不是说炸丸子的么?”
“怎么……怎么就这样了。”
“这画面真是感人啊。”牛见礼笑着从屋中走出,先是看看抱着赵婆婆泣不成声的叶萝衣,又看向站在门边的傅淮书,“侯爷真是好久未见。”
“不过你我应该还未打过照面。”
“怎么是你?是你害死了婆婆。”叶萝衣抬起泪眼看向他咬牙说道,“为何你要这样做?”
“叶大夫可莫要胡说,要真说起来还是你害死了她。”
“就像害死桃源村村民那样。”
“你是何人?”傅淮书快步走上前,挡在叶萝衣身前,目光凛冽看向牛见礼。
“小的见过侯爷。”牛见礼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小人姓牛名见礼,侯爷若是不嫌弃可以同叶大夫一般,唤我一声大哥。”
“你同苏简……故意错开地方同时动手,就是为了将所有人都引到县衙。”
“不愧是侯爷。”他脸上笑意更浓烈,“可惜您猜错了,我同他可不是一伙。”
“我这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现在你的人都在县衙,我这个做个大哥的也不难为你,我要找的是叶大夫,同你无关。”
“你找她作甚?”傅淮书眼底翻起一抹狠厉,目光像是要将人吞没。
“我同叶大夫是老熟人,自然是想请她回去叙叙旧。”
“你背后是谁?慕占泉?慕景瑶?还是向古易?”
“诶,这就不是侯爷该知道的了。”他迈步想要上前,几支箭羽也正好落在他即将落脚的地方,“侯爷,这就太不合规矩了。”
他怒目看向傅淮书,刚才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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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你讲礼数?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是么?”他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如果这样呢?”
青青被人从屋内押着出来,还有个人提着尚在襁褓的嘉卉。
“侯爷该不会见死不救罢?”
“叶大夫呢?你真忍心看她们也未你而死么?”
“叶大夫别管我,你们快走!”青青挣扎着叫喊道。
“闭嘴!”牛见礼抓住青青头发,让她看向自己,“孩子也不要了么?臭娘们!”
“你要作甚?你放过我的孩子!”青青停下动作,瞪大眼睛看戏那个牛见礼。
“想要活命就闭嘴,要是再听到你多说一个字,就别怪我!”
“你,可还好。”傅淮书关切看向双眼已经哭红,还逞强站到他身旁的人问道。
叶萝衣强打起精神朝他摇摇头,“我没事。”
他偷偷在大袖遮挡下握住她的手,才又看向牛见礼,“你想要甚么?”
“侯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牛见礼丢开抓住青青头发的手,嬉笑看向傅淮书二人,“刚才我不是已经说过,想请叶大夫一同回去叙旧。”
“当然,侯爷就不必同去。”
“小人同您可无旧可叙。”
“是么?我同你背后的人可有话要说。”
“小的不知道侯爷在说甚么。”牛见礼又将目光转向叶萝衣,“叶大夫怎么一直不说话,难道不想同我这个熟人叙旧?”
叶萝衣刚张嘴,眼泪就又流了下来。
“同我说便是,不必为难她。”傅淮书握紧她的手,“她与你本就不熟,无旧可叙。”
“啧啧,侯爷可真会说笑。”牛见礼极狠厉抓住青青脖子,笑着看着他们,“看来你们是不想救她了。”
他又看向青青说道:“看到了么?去了阴曹地府记得向阎王好好告他们一状。”
“你……要带我去哪里?”叶萝衣终于哽咽着开口问道。
“不准同他走。”
“这才对嘛,还是叶大夫懂事。”牛见礼笑着走出两步,“想救她就自己走过来。”
她刚抬起脚就被旁边人拉到身后,“不准。”
“叶大夫,你当真不想救人?”
“你死,也可救人。”
话音未落箭羽正中牛见礼额头,他眼睛瞪圆不敢相信看着傅淮书,看了眼手上摸到的鲜血,人也跟着倒地。
侍卫终于破门而入,将呆立原地的几人制住,青青忙抱过孩子孩子走到一旁。
“没事了。”傅淮书转身揉揉她的脑袋,柔声说道。
“你早知道他们会来?”叶萝衣眼中蓄满泪水抬头看向他。
“不知。”他轻轻抹掉她眼眶泪水,俯身看着她,“随时都会有两三人暗中保护,他们看到这的情形,自然会极快告诉于斯。”
“若是早知有人埋伏在这,赵婆婆定不会有事。”
听他提起赵婆婆,叶萝衣又抽泣着说道,“都是我,害死了她。”
“不怪你。”傅淮书将她揽入怀中,轻拍她后背,“是我考虑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