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目后竹马将军他还是超爱》
1. 初遇
第一章
朔方的秋天比漠北还要热,赫连渊弯着腰,将一捧一捧的水全扑到乌召白身上。
低头饮水的战马不耐的喷着鼻息,晃动脑袋将水抖了赫连渊满身满脸。
赫连渊也不恼,嘻嘻笑着,将带了皮毛翻领的左旀脱了下来半挂在腰间,只露出精壮的左臂。
疏勒河潺潺的流水打着旋儿,在他脚底盘旋不去,他伸手从河中的巨石上捡了一片块儿大的白桦树叶,放在漩涡里,百无聊赖的看着树叶随着水流在脚下打转。
忽闻上游有战马嘶鸣的声音。
赫连渊直起腰身看去。
隔了隐隐绰绰的白桦树,他瞧见有五六个卸了军甲的人在河边饮马。
心里一喜。
向后一摸便拿到了自己的弓箭,迫不及待的搭箭拉弓,半眯着眼睛瞄准了站在河里刷马的一人。
心里无不遗憾的想着:要是在以往,他便可以将这个人射个对穿。
还未等他将手中的弓箭放下。
眼角撇到有什么东西急速的向他这边飞来。
他急急往后退了半步。
只见一只带了红色箭羽的箭,颤着箭尾不偏不倚的钉在他脚下打转的白桦树叶上。
他心里不悦,皱着眉头向那头看去。
从那五六个人身后转出来一个个子矮小的士兵,将手中的长弓缓缓收起,侧身站定,目光如矩的看着这边。
不同于那五个人的军甲半卸,这个小个子穿了玄色的掐腰胡服,脸上用同色面巾遮挡,看不清本来面目。
隔得远,其实赫连渊看不清那人的具体眼神,但是他还是明确感到了来者不善。
听见河对岸那几个士兵的叫骂声,他自知理亏,将手中的长弓往身后藏了藏,也侧身站着,倨傲的仰着下巴,一副你能拿我在怎么样的表情。
又随手将河中那只红色箭羽的箭拔了出来,果然是钝头。
这种是演习用的箭,伤不了人。
河中的白桦树叶在利箭拔掉的那一刻,随着水流匆忙溜走。
乌召白跑过来蹭他,远远的听到赫连耀和在后头喊:“哎!阿牟山,发什么呆,左贤王传唤。”
赫连渊招了招手,示意赫连耀和过来。
他看着赫连耀和,头也没转,问道:“河对岸那个汉人什么来头?”
赫连耀和看着河对岸那几个骂骂咧咧的士兵,摇了摇头:“不认识,估计是下职的士兵吧,几个大男人有什么可好奇的?”
赫连渊将左臂套在衣服里,向着那边望了一眼,那小个子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走了,心里暗想着:中原居然还有这般箭法了得的人,难怪刚才他没有看见他,可能因为个子矮小的原因,被那几个人挡住了。
又一想他以面巾覆面的模样,边想边往回走,嘴里嘟囔了一句:“神神叨叨的。”
“左贤王唤我何事?”
“还不是大典的事情,明日就要递国书了,左贤王势必有重要事情交代。”
元狩十八年上秋,汉匈停止长达十年的征战,为互表诚意,汉匈达成协议,在朔方的沙坪坡以疏勒河为界,各自屯兵驻守。
匈奴五万将士三月前已经全部到达驻守地点,安营扎寨,只等上秋十六互递国书,互为盟国,已结秦晋之好。
是日申时,天际苍蓝,万里无云,苍鹰在疏勒河上空盘旋不去,汉匈驻地的士兵浩浩汤汤的驶近河岸。
车辚辚,马萧萧,从峡谷吹来的风将汉军绣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图案的旌旗吹的猎猎作响,。
河对岸传来匈奴雄厚的号角声。
汉国征远大将军,匈奴左贤王互为代表,在点将台上互递国书,大将军陆峥拿出诏书宣读:
制曰:自高祖以来,汉匈连年征战,离乱永久,黄河中域,荼毒殆竭,劳民伤财,与两国无益,边疆百姓无不受战乱之苦,朕自即位以来,无不痛惜,今朕祈求圣天,恩德泽慧,念及百姓疾苦,准予休战,汉匈永结友国,以此为诏,布告天下,使明朕意。
陆峥缓缓合起带有国玺的诏书,将他递给匈奴左贤王。
左贤王哈哈大笑,高举手中的诏书,振声高呼:“互为友国!互为友国!”
瞬时,战鼓鸣动,人沸马嘶。
数十万汉匈士兵一起振臂高呼:
互为友国!
互为友国!
赫连渊在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又看到了那个小个子的汉人士兵。
这次,他穿了汉军的军甲,头戴盔帽,手握一柄带了红缨的银枪,严肃的站在他对面,只是面上还是敷了玄色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怎么说呢,赫连渊从心里感到了怪异。
这双眼睛很奇怪,赫连渊觉得它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军人身上。
似是赫连渊的眼神太过炽热,对面那小个子将军也看了过来。
离的近了,他才看的更轻,不仅这双眼睛奇怪,右眼角下的那颗泪痣,更是奇怪。
四目相对,赫连渊心里一惊。
慌忙的将探寻的眼神转开,四下一望,须臾,又往对面看去。
四目再次相对。
电光石火之见。
一个波澜不惊慢慢移开。
一个惊慌失措避之唯恐不急。
仪式结束后,汉军执旗手将汉军的军旗插满场地,离场之时,赫连渊再次偷眼打量那个小个子士兵。
只见那人手中银枪一挽,利落的翻身上马,身后赤红的披风在残阳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双腿一夹马腹,匆匆离去,马儿所过之出,带出一溜烟儿灰尘。
赫连渊撇了撇嘴,心里暗道:“个子小,架子倒是不小。”
他牵了乌召白,慢悠悠的往帐篷走去。
他是被左贤王临时派来驻守边地的,比大军晚到两月余,伊始,他对这里充满了好奇了,每日清晨,早早的骑了乌召白漫山遍野的跑马。
可月余下来,他便对这里没了兴趣,这里的野兔野鸡没有匈奴的肥美,这里的草原没有匈奴的广阔,这里的天空没有匈奴的瓦蓝,就连这里的人也都没意思的打紧。
乌召白低头喝了一会子水,便开始吃河里还泛着些许绿意的草尖,赫连渊索性也不管它,将缰绳绕在乌召白身上,拍了拍它的脖子,示意它随意。
自己跳到河中的巨石上,盘腿坐下,望着河中自己的倒影发起呆来。
忽地,只听“叮”的一声,一颗小石子将他水中的倒影打破成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溅起的水将他额间的头发打湿,他恼了,一下子从石头上跳起来,正要骂人。
一看是赫连耀和一脸幸灾乐祸的站在河边傻笑。
赫连渊没好气,复又盘腿坐下。
赫连耀和跳到他对面的石头上,看着垂头丧气的赫连渊问道:“阿牟山,你怎么了?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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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垂头丧气的?汉匈停战你不开心吗?我们终于不用打仗了。”
赫连渊擦着额上滑下来的水,嘴里嘟囔:“开心,只是觉得无聊。”
“无聊?这里可比匈奴有意思多了。”
赫连渊抬头看他,一副“你确定?”的样子。
赫连耀和神秘兮兮道:“真的,我不骗你,晚些时候有国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赫连渊眼里出现的光又没有了:“汉人的宴会,更没意思。”
话是这么说,可是赫连渊还是抱着丢丢的希望,期待着汉人的国宴。
晚些时候,月上柳梢头,疏勒河已是天幕低垂,夜色渐渐袭来,沙坡坪上传来阵阵狼嚎。
国宴早已备好,只等主帅到来,便可开始。
赫连渊早就饿的嗷嗷待哺,不等汉军征远大将军发话,已经抓起面前的案几上一块烤的焦黄的羊肉吃起来。
得到上位左贤王的一记刀眼,他也不怕,将手中的肉放下来,却是不停的咀嚼着嘴里的。
他边嚼边点着头,心里想着:汉人没意思,可汉人的肉烤的还是不错,不知肉里加了什么东西,嚼到后面居然有丝丝甘甜,一口吞下了,这美妙的味道在嘴里久久不愿散去。
赫连渊没心思听大将军说了些什么,心里想,无非就是和平如何,友军如何,感谢帝恩这种官话,他的心思全在案几上的肉上面。
等大将军说完话,大家都举着酒杯站了起来,赫连渊早就迫不及待了,主帅不举杯,谁敢举杯,这是军中的规矩。
他也举起酒杯,朝着主位拱了拱手,一口气喝下杯中酒。
身心一下子都舒畅了,他抖了抖肩膀,这几天积压在心中的郁结才慢慢消散。
赫连耀和凑近他道:“怎么样?这国宴不错吧。”
赫连渊又灌了一口酒,心道:这酒虽然比不上匈奴的马奶酒,但是好在够烈,一口下去,身子都暖和不少。
他抿了抿嘴上的酒渍,环顾了一下周遭人来人往。
没点头也没摇头。
赫连耀和又道:“待会还有好戏,你且等着吧。”
还不等赫连渊再问,赫连耀和已经一脸神秘兮兮的坐下饮酒吃肉去了。
赫连渊无所事事,左顾右盼,看着烤好的牛羊肉一盘一盘的摆在各位将军的桌上,一坛一坛的烈酒倒在空了的酒碗里。
赫连渊吃了一只羊羔腿,两盘羊肉,又美美的喝了一坛烈酒,酒足饭饱,正抬头赏月呢。
忽听宴席后头的鼓声和人声越来越大。
他往后头看去,离主宴不远的空地上围满了士兵,哪里光线暗淡,只是人人脸上满是兴奋,人群时不时发出叫喊声。
“那里在做什么?”
赫连耀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起身道:“好戏,走!过去看看去!”
赫连渊仰头将酒杯里的最后一口酒倒进嘴里,跟上赫连耀和的脚步。
他们穿过来来往往的人流,挤进人群里。
原来这是一个半丈来高的擂台,上面有一个匈奴士兵和汉国士兵正在切磋武艺。
赫连渊眼里放光,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打斗的两人。
影影绰绰的人影晃动间,赫连渊往对面一看,便瞧见了一个人。
那人抱臂而立,面上依然是那个碍事的面巾,正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
赫连渊心里一惊:原来他在这里。
2. 比赛
第二章
这次赫连渊坚定的没有再移开眼睛,只是将对面背光而立的人看着,直直的盯了许久。
久到那人自己将眼神慢慢移开了去。
赫连渊神清气爽,恰好台上匈奴士兵将汉国士兵放倒,他跟着人群高声叫喊:“好!好!打的好!”
他挑衅的朝着对面看去,见那人身边的一个高个子士兵正弯腰给那人说着什么,随即那高个子士兵向他这边看来。
只见那人点了点头,那高个子士兵便一个跨步登上了擂台。
对面的汉军士兵叫声更大了,个个精神抖擞,满脸激动,嘴里高喊着:“赵司空!赵司空!”
赫连渊听着有些耳熟,想来想去才猛然惊醒。
赵牧!
汉朝的司空赵牧,五年前的马邑之战时,他听过这个人,彼时他们是敌对关系,他的手下柴荣在马邑西郊就是被这人伏击的。
只见他上了台,三下两除二便将匈奴士兵踢下擂台。
赫连渊想,这不报仇的机会来了吗。
双手往台边一撑,就要跳上擂台。
被赫连耀和一把摁住:“急什么!先等等!”
显然,赫连耀和也认出此人了。
赫连渊气哼哼的瞪着台上的赵牧,直教他身上瞪出几个窟窿。
看着台上的赵牧已经连续将好几个匈奴士兵打趴下。
气更是不打一处出来,现在两国交好,他们肯定不能再动真枪,但是在比武擂台上还是可以教训教训他的。
他挪了一下脚,侧着身子站好,又往对面那人身上看去,看那人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台上的赵牧。
他问身后的赫连耀和:“对面那小个子什么来头?”
“你说他啊,陆校尉,”赫连耀和来朔方比他早,显然什么都知道,也和这人打过交道,又补了一句:“赫赫有名。”
赫连渊心里嗤笑:还赫赫有名,匈奴刚出生的小马驹估计都比他高,在这里跟他充什么高头大马。
嘴里也说了出来:“扭捏作态,像个女人,一股子娘气。”
赫连耀和赶忙阻止他:“可千万别这么说,这位将军最讨厌别人说她是女人。”
他又抬了抬下巴:“诺,这是那人的手下,厉害着呢!”
赫连渊一脸不屑,在汉军的吆喝声中,看着他匈奴最魁梧的勇士也被赵牧打翻在地。
一想,台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是那人的手下,更是气了。
心里的冲动再也抑制不住,一个撑手,便跳上了擂台。
仰着下巴对赵牧道:“小子,讨教讨教?”
赵牧对着赫连渊行汗礼:“请。”
随后右腿向后一绕,站定,手上来了一个起势。
赫连渊正是吃饱了劲儿没处使了,被这人简短傲慢的话语刺激,一句话也不愿和他多说。
只卯足力气,一个助跑,向赵牧扑去。
赵牧一个侧闪,躲过了凌厉的脚风,他观这匈奴皇子虽是年轻,但是力气和武功确实了得。
风驰电掣间两人已是实打实的过招十几个回合。
赫连渊一个腿下虚晃,在赵牧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腿上时,又抬起双肘,狠狠的给了赵牧的左肩一个击肘。
赵牧被砸的一声闷哼。
第一回合:赫连渊胜
赫连渊退到擂台边缘,看着对面的赵牧回过头看了一眼擂台下的人,二人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一副心知肚明,你懂得的意思,同时点了点头。
赫连渊身上腾腾冒着热气,他将上衣脱掉,扔给赫连耀和,只穿襦裤,裤脚塞在鹿皮皂靴里,又用窜了狼牙的发带随手将卷曲的长发扎在脑后,搓了搓手,一副要大干一架的样子。
赵牧这回不再轻敌,绕着擂台边沿,半弯着膝盖,慢慢左右踱步,赫连渊没有赵牧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只定定的站着,在赵牧起手攻来的时候,卯足力气,迎了上去。
赵牧在汉军里算是个头高大的了,可往赫连渊身边一去,居然也是低了一个头。
赫连渊桀骜不驯,低垂着眼睛不把赵牧放在眼里,随意的化解着赵牧的所有攻势。
赵牧几个回合下来都没有讨到好处,在有限的时间里最后一次搏击时,被赫连渊抓住脚踝,“嘭”的一声,摔在擂台上。
赵牧捂着被震的发麻的胸口从擂台上站了起来,他吐出嘴里的一口血沫。
欲再次冲到前头去和赫连渊搏斗,锣声响起。
时间到了。
擂台下的匈奴士兵一起大喊:“勇士!勇士!”
赫连渊咧着尖牙笑着,只管把几个手指攥的“咯巴巴”响:“喂!赵牧!你行不行啊!不行换一个人上来!”
二回合:赫连渊胜
第三回合开始,赵牧显然是谨慎了许多,不急于攻取,只是上下打量赫连渊,只教赫连渊看的怒火四起,赫连渊不想再墨迹了,主动出击,迎面正攻。
赵牧瞅中时机,在赫连渊举手攻击的时候,急速伸腿,一脚蹬在赫连渊的肋间,这一脚让赫连渊感到了对方的力道的同时,也感到了对方的怒火。
他闷哼一声,倒退两步。
眼里胜券在握的笑意敛了,沉了沉眸子,静静的盯着对面的赵牧。
虽然胜局已定,赵牧也不想放弃最后的一局,赫连渊也是,他想赢得所有的比赛。
二人眼神一对再次搅打在了一起,拳拳到肉,招招发力,赵牧受了不少的伤,可赫连渊也没有讨到好处。
赵牧这卑鄙小子,居然一拳招呼到他脸上。
赫连渊疼的直眨左眼,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扑再扑,直往赵牧面前扑,赵牧招架不住这凶猛的力道,几个回合下来,竟是被逼下擂台。
第三回合:赫连渊胜。
高呼声已经不能满足赫连渊了,他站在高高的擂台边缘,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下首的小个子。
看他依旧是抱臂立着,只是仰头看着他,露出的一双眼睛里满是严肃。
他盯着那双眼睛,眨也不眨,他知道这双眼睛哪里奇怪了。
这双眼睛太像刚出生的乌召白的眼睛了,背着光,水汪汪的,湿漉漉的,直教他觉得心里也觉得像是下了一场雨一般潮湿。
而这双眼睛,居然没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还时不时的瞪着自己,发出蔑视的光,这让他如何能忍。
他有一个想法:他要挖了这双眼睛。
赫连渊一手捂着疼痛的左颊,一手指着下面的小个子:“你!上来!和我打!”
小个子不理他,只是看了一眼赵牧被人扶着站起来,错开人群就走。
赫连渊何时被人这般无视过,跳下擂台就去抓这人的肩膀,那人似是后背有眼一般,侧身一闪,躲过了他的手。
赫连渊看他终于停下脚步,向着他看了过来,他将狼牙发带从发迹扯了下来,小心的收在襦裤腰间,低垂下眼睑,半瞟着他道:“怎么,怕了?”
心里想的却是:他可真矮啊!
小个子只瞟了他一眼,欲再次抬腿就走。
赫连渊眼疾手快,几步跨到那人面前。
小个子视线在他右胸口纹了狼首的胸口一瞟,赫连渊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左手不自然的抚了抚胸口。
再次问道:“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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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吗?胆小鬼!”
小个子挺沉的住气,反倒是站在他身边扶着赵牧的一个半大孩子气道:“头儿……”
小个子抬手阻了那孩子要说的话,再次抬腿欲走。
赫连渊道:“我们打个赌如何?”
那孩子急忙回答:“赌什么?”
赫连渊往后退了一步,将脖颈上濡湿的卷曲的头发往后背一放,一指小个子:“如若你败了,我想要你的眼睛。”
那小个子开口了:“如若你败了呢?”
声音闷闷的,隔着面巾传来,听的赫连渊汗毛倒竖,心里一阵恶寒。
他满面的嫌弃,往后退了一步,离那人远了些:“我是不会败的。”
小个子也不说话,将他看着,只有他不说出赌注,就不愿上台的架势。
赫连渊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个子一个翻身,跨上擂台:“如若你败了,断衽致歉。”
赫连渊往前的脚步一顿,断衽对于匈奴人来说可是极大的耻辱,这小子是看出来他对赵牧是公报私仇了。
他抬脚爬上擂台,站在擂台角落,看着对面的那双眼睛:“我不杀无名之辈,你叫什么名字?”
小个子没有回答他,绕过擂台左侧,直往他的右侧攻来。
他个子娇小,速度比赵牧快了不止一倍,眨眼间,已经给他受伤的右肋又是“哐哐”几拳。
赫连渊疼的龇牙咧嘴,他这头还等着他的名字呢,他已经开始发动攻击了。
他气哼哼道:“卑鄙!”
“兵不厌诈。”
赫连渊收了玩闹的心思,呼出一口浊气,开始攻击。
赫连渊仗着自己力气大,连续不断的几招逼近,已经将那人逼到边沿。
小个子右脚一侧,抵在台边,又接了赫连渊几招。
赫连渊心里暗暗高兴,心想最后一招定能教他劈死,卯足了力气,抬腿便踢。
在抬腿的瞬间,小个子也拿出了实打实的力气。
脚尖往上一踢,刀子一般,扎进了赫连渊的腿腕子。
赫连渊疼的直拧眉,暗骂一句脏话。
抡起胳膊就想一招将人劈晕。
反正他已经被他逼得退无可退了。
小个子弯腰一闪,躲过一记刀手。
赫连渊一个趔趄,二人同时看向赫连渊受伤的腿。
小个子当机立断,欲再次往伤腿上补上一记,赫连渊敏捷收腿躲过。
小个子看人墙松动,轻松一跳,双手欲撑住赫连渊肌肉喷张的双肩翻过去。
赫连渊哪里能让他得逞,一把攥住那人的腰,一个下甩,想将他甩出擂台。
小个子一手攀住擂台边缘,一脚蹬在人群中的一人,一个反身,居然又跳上了擂台。
赫连渊再次退到边沿,攥了攥手,往那人腰上看去,心里鄙夷,他的腿现在疼的厉害,半掂着脚跟,腿弯子哪里一抽一抽的。
那小个子不给他休息的机会,又冲了上来。
赫连渊迎战,又是几个回合,小个子已经被他压在身下,他正想哐哐给他脸上几拳,一遇那双眼睛,他便改了主意。
一把扯下这人面上碍事的面巾,这人似乎也没有想到赫连渊会有这般举措。
秋水一般的眼睛先是惊慌之后一瞬漫上怒火。
赫连渊看着这人的脸,一下子就呆住了。
小个子瞅中时机一曲腿,顶在了赫连渊的胯间。
赫连渊疼的大叫一声,翻身侧躺蜷曲,只疼的一身冷汗。
锣声响,赛事止,二人平局。
可赫连渊却觉得他输了。
3. 秋猎
第三章
赫连渊将手里巴掌来长的匕首来回翻看,这是上次擂台比武时得了的奖品。
那天下擂台发生了什么赫连渊不知道,因为他疼晕过去了。
匕首是赫连耀和拿给他的。
后来又听他说,那小白脸被他们的主帅训了一顿,这最后的奖品也就归他了。
赫连渊看着匕首上被镶满了红绿宝石,直觉汉人的玩意儿无聊,中看不中用。
“噌”的一下将匕首拔开,用大拇指头抵着刀刃,轻轻刮试两下,点了点头:刀刃还算锋利。
匕首被打磨的反光,倒映出他那双不满的眼睛。
那天赫连渊是真的很生气。
他后悔了,那日在擂台上,他不应该去扯那人的面巾,他应该直接给他的脸上几拳,只把那小白脸揍得他亲娘都认不得。
他吐出心中的一口浊气,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个小白脸,他的□□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赫连耀和掀帘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赫连渊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他将手里的药碗搁在榻旁的案几上,好笑道:“怎么样!还疼吗?”
赫连渊支着腿往侧面挪了一点,又回头瞪了一眼赫连耀和:“离我远点!”
赫连耀和很少看到赫连渊这么吃瘪,只要一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就忍不住想笑,他握着拳头抵着嘴巴,轻咳两声,忍着笑意说道:“你应该庆幸陆校尉没下死手,不然哦,后果可不堪设想。”
那天,赫连渊被抬到帐子里,请了草原上最好的巫医来看,索性没有大碍,只给开了几副涂抹的药,让将药草熬成胶状,涂抹一月,不可中断。
赫连渊发誓要报那日的仇,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问:“那小白脸叫什么?”
赫连耀和试了试碗里的草药,将冷了的药碗递给赫连渊,随口说道:“陆雁书,是定远军的校尉,你说你没事惹他干啥?”
赫连渊一把夺过药碗,紧紧的捏着:“是他先惹我的!”
“人家怎么惹你了?是你非要和人家比武,还要挖人家眼珠子。”
“是他先拿箭射我!”他怕赫连耀和不知道,又补了一句:“就那天在河边。”
赫连耀和一脸无奈:“那天我远远的看见,明明是你拿箭瞄的人家。”
赫连渊不服气,“哼”的一声又背转过身:“我又没有真正想射他们。”
赫连耀和不理他的小孩子习性,叮嘱他仔细抹药。
临走的时候又问了一句:“过几日左贤王组织了秋猎,你能去吗?”
赫连渊眼神都亮了,他要在这里无聊死了,既有秋猎,怎能不去?
就算是爬,他也要爬着去。
“能!能!铁定能!”
赫连耀和点了点头:“彼时汉军也要参加,介时可别再胡闹。”
赫连渊“噌”一下子站了起来:“那个陆雁书也去?”
赫连耀和点了点头:“汉军,匈奴各一千人参加,明则秋猎,实则还有其他较量。”
这赫连渊明白,两家子打仗都打了十年了,哪能说停就停,说冰释前嫌就冰释前嫌。
皆是明面示友好,暗地里都卯着一股子劲。
他眼珠子一转,问赫连耀和:“秋猎设在哪里?”
“令丘山”
赫连渊低头沉思:“令秋山?那里有什么好?连个像样的畜牲都没有。”
一想到这个,他立马来了主意,直将碗里的草药搅的“哗哗”作响,连赫连耀和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翌日,天还未亮,几粒细碎的星子隐在大片大片的暗云里头,远远的,只在山天一迹,显一道道蜿蜒不断的白色丝线。
赫连渊早早的起了,他从马厩里牵出乌召白,将准备好了一包家伙事儿挂在马鞍后头,翻身跨上马,他微微附身,拍了拍乌召白的脖子,道:“乌召白,今天咱们去玩个刺激的。”
乌召白感受到了主人的好心情,在赫连渊一夹马腹的时候,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他骑了乌召白马不停蹄,一路直往北走了百里到了令丘山。
一直到日暮西垂,他才带着一身伤回来。
赫连耀和看他衣服也破了,头发也一团乱,满身的脏灰,胳膊那里甚至还在渗着血迹。
“你去那里疯了?”
“这你别管。”赫连渊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儿,抱了几把干净的干草倒给乌召白,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多吃点。
赫连耀和比赫连渊虚长三岁,是右贤王之子,和赫连渊自幼一起长大,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
他心里想什么,他会不知道?
抱臂凑近赫连渊:“你该不会是又想出什么鬼点子对付人家陆校尉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别把事情闹太大,她毕竟是汉军校尉。”
赫连渊瞥了他一眼,边往帐篷走,边说道:“谁对付他,我才不想和他一般见识呢,我今天就是去跑马,不小心掉进山谷里了。”
赫连耀和对着他跑起来的背影喊道:“你最好是这样。”
赫连渊这几天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要一想到要去秋猎,就整个人激动的像山里的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终于让他等来了这场他期待已久的秋闱。
鼙鼓擂动的时候,赫连渊一眼就看到了在队伍后头的陆雁书,他这次还是遮得严严实实。
目光相对,赫连渊勒停乌召白,对着陆雁书抬了抬下巴,随即露出虎牙,开心的笑了起来,就仿佛他们真的是很好的朋友一般。
秋猎队伍浩浩汤汤,彩旗猎猎,人声沸腾,马蹄奔扬,千余人一起奔赴狩猎场。
令秋山是一座连绵险要的巨峰,朝南走向的平原扑倒在令丘山脚下,山上与平原长满各式各样的高可参天的巨木,即使是在深秋也是葱葱盖盖,遮天蔽日,雉居河带着漠北来的山雪与积冰绕过令丘山蜿蜒平原而过,最后汇入疏勒河。
场地以汉军军旗为界,被参天树木遮挡,只在风起间露出随风摆动的旗尾,看不很清。
晌午时分,狩猎正是开始,这次秋猎是匈奴左贤王举办,规则也是由左贤王定的。
“将士们,如今我匈奴和汉国已经成为友国,我们也是有不同血脉的异姓兄弟,为了亲上加亲,更好的维持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在前几日,我和征远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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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商讨,决定成立一支由汉人和匈奴人组建的骑兵队,这密林中,有我和征远大将军各自设置的机关,而此次秋猎,就是你们展现雄风的最好时机,如果你们能躲过层层考验,在密林中寻得册封手书,那么,你们都可以成为骑兵队的一员。”
原来赫连耀和说的暗自里较量是这种较量。
汉国擅长计谋与阵法,匈奴擅长骑马与射箭,这样的队伍要是组成落到谁手里,不就是得了一把利箭,指那里射那里嘛。
看来这不仅是简简单单的狩猎,是一场寻宝之旅。
赫连渊觉得更有意思了。
进了林子以后,他就尾随在陆雁书后头,在他停下马回头看他的时候,他也不装了,一夹马腹,追了上去,堵在他前头。
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高高的仰着头,垂着眼睑,趾高气扬的瞟着陆雁书。
赫连渊本想让陆雁书先开口,可是等了许久,陆雁书也将他定定的看着,这个陆雁书个子小小的,气势倒是不小。
赫连渊打量陆雁书坐在马上的样子,傲气的把头偏向一侧,傲娇说道:“就你这样的还想来比赛?”
陆雁书不理他,扯了缰绳掉转马头就要走,赫连渊眼疾手快,赶着乌召白再次堵住陆雁书的去路。
气哼哼道:“问你话呢?怎么不理人?”
陆雁书停了动作,视线往赫连渊的胯上看了一眼:“伤好了?”
赫连渊像是被揪住尾巴的狼狗,一下子炸毛了,他还旧事重提?
面上恶狠狠的瞪着陆雁书,脖子却是漫上了红色,随即整张脸都红了,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丢人丢的。
抽出腰间的马鞭,就要往陆雁书脸上抽去。
陆雁书往后一躲,半伏在马背上,一拍马头,调转方向,远远的跑开了。
赫连渊扯着嗓子在后头喊:“你给我等着,迟早让你好看!”
看到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树林,他放低了声线,暗骂一声:“小白脸。”
赫连渊往林子里又走了几里地,并未遇到什么野禽,天也渐渐暗下来了,他决定就地休整,赫连渊没有搭帐篷,他选择了一棵大树叉子作为晚上休息的地方。
搭帐篷太浪费时间了,而且也容易暴露行踪,被人发现。
他靠在树上,从馐袋里掏出晒干的牛肉,就着酒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只要一想起白日里那小白脸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出来。
他要报仇。
乌召白吃饱喝足了,卧在树下睡着了。
翌日,赫连渊只等睡饱了,才坐在树上射了一只兔子,一只野鸡,一早上,他就干了这点。
他的箭羽是蓝色的,射杀的猎物自然有人替他收了去。
他看着下面收猎物的士兵,问道:“喂!黄色剑羽的射了多少猎物了?”
那士兵不妨树上有人,被吓了一跳。
抬头看到有个个子高大的匈奴人一腿支在树上,一腿垂在半空,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
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收拾好猎物就离开了。
赫连渊跳下树,他决定主动出击,去赵陆雁书。
4. 陷阱
第四章
赫连渊在林子里往西走了五百米,在雉居河河边远远的看见了陆雁书。
他的战马被拴在河边的一棵枯树上,而陆雁书本人则半蹲在河边。
赫连渊也不管乌召白了,蹑手蹑脚的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半眯着眼睛,抡起胳膊往前一丢。
石头带着赫连渊的不满,不偏不倚的砸在陆雁书面前的河面上。
陆雁书猛不丁儿被河里的水溅了满脸,她反应迅速,一把抓起脚边的弓箭挡在胸前,目露凶光,紧紧盯着牵马而来的人。
陆雁书是撤了面巾,在河边洗脸。
河水冰冷,陆雁书洗过脸以后,脸更苍白了,只有鼻尖处一点点是红的,脸上还有刚才溅起来的小水珠。
有一颗调皮的小水珠在陆雁书睫毛上停留,一瞬,又随着她的眨眼,划过这不善的眼神,停留在下巴,又隐到赤色的右衽里头。
水珠可爱,可这双眼睛却是一点都不可爱。
赫连渊盯着陆雁书不可爱的眼睛,道:“这么凶干什么?这河又不是你的,我过来饮马不行啊?”
陆雁书看清来人,将弓箭收起来,挂在马背上,随后又扯起挂在脖子上的面巾,解了战马就要走。
赫连渊车赶忙扯了扯还没喝上一口水的乌召白,跟在陆雁书后头。
陆雁书回头看赫连渊,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赫连渊在陆雁书的注视下,脸色变得越来越不自然起来。
他眼神躲闪了一阵子。
翻身跨上了乌召白,居高临下的看着陆雁书,还是刚在那句话:“怎么了?这条路不能走?路是你家的?”
陆雁书懒得理他,牵了马独自往前走着。
赫连渊骑马慢悠悠跟在这人后头。
他盯着陆雁书的腰瞧了又瞧。
旭日东升,林子里闷热,那人许是觉得热了,将外甲脱了,只着了一件赤色锦服,三指来宽的简易的革带,将腰勒的好像只有他的手掌宽一般。
赫连渊心里别扭,心里暗骂:“怎么一个大男人,和女人一般。”
一想到待会要做的事情,心里就一阵纠结,是不是会有点过分了。
转念又一想,他踢他的时候可没有手软。
他心里的注意又定了。
赫连渊跟着陆雁书走了许久,久到赫连渊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
陆雁书才停下来。
她从林子里捡了一抱干树枝,架起来点燃。
又解下挂在马上已经毫无生机的野兔,半蹲在河边,三下五除二便将那兔子收拾的干干净净,随手用湿冷的河水一冲,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赫连渊舔着脸,蹲在不远处,他看着手脚麻利的陆雁书:“喂!我也饿了,待会可不可以吃你的一条兔腿。”
陆雁书头也没回,理都没有理他。
赫连渊不想这人这么小气,从地上捡起一块小小的石头,故技重施,扔在火堆里。
溅起的火星子惹怒了陆雁书,她回过头,看了赫连渊一眼。
赫连渊被看的一缩,声音都结巴了:“你……你怎么这么小气。”
陆雁书一脸你谁啊的表情。
火渐渐蔓延上来,兔肉被烤的滋滋冒油,赫连渊的肚子被这香味引的更饿了。
他凑近陆雁书,高大的个子蹲在陆雁书面前。
看着陆雁书将火堆扑灭,就地坐下,开始吃起来。
赫连渊从馐袋里掏出牛肉干,干巴巴的咬了一口,眼神盯着陆雁书,随后又拿出一个小袋子,递到陆雁书面前:“呐!这个给你,是兑了胡椒粉的盐巴,你撒到兔肉上,会更好吃。”
能吃到熟了的肉,陆雁书心里已经很满足了。
但对于赫连渊的示好,她也没有拒绝,拿过他手里的布包,将那些细碎的粉末,洒在了肉上。
果然,油脂裹挟着淡淡的咸味和一股难以言喻的辛辣味,让土腥的兔肉好吃了许多。
赫连渊看陆雁书眼神有了些许的松动,扯了一口手里干巴巴的牛肉干,一脸:“怎么样吧?我没有骗你吧?”
陆雁书无功不受禄,扯了半边的兔子,插在木棍上,往地上一杵。
赫连渊眼疾手快,丢了手里的牛肉干,一把抓起兔肉:“给我的?”
看陆雁书不理他,左右一转:“不理人?行,那这肉就是我捡的。”
说着大口大口满足的吃起来。
陆雁书吃完肉,在河边洗干净手,骑了马,对着站在身后的赫连渊道:“别再跟着我!”
说着打马匆匆离去。
赫连渊赶紧跨上乌召白,追了上去:“谁跟着你,我是来找册封手书的。”
似是为了让陆雁书更信服,他又不屑的重复了一句:“跟着你?说的好想谁愿意跟着你一样?只是我碰巧想走这条路罢了。”
陆雁书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赫连渊不甘落后。
他要把陆雁书引到陷阱那边去,他得想个办法。
别以为吃了一点小恩惠,就可以抵消他心里的仇恨,他那一脚可是让他受了不少的疼痛和别人的嘲笑呢。
赫连渊跟着陆雁书,看他似乎是没有目的一只往前跑,直到了一个山坳里。
这里地势偏低,最低的地方是一片枯黄的草地,高出长满了灌木。
赫连渊的第一印象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里可真是个设置伏击的傻瓜地。
赫连渊看见陆雁书下了战马,独自往低处走去。
他想提醒他小心,那里可能有埋伏。
但是又一想,算了,提醒他干什么,看着小白脸永远一副瞧不上别人的样子,让他吃点苦头也是好的。
省的他老是拿鼻孔看人。
果然,还未等陆雁书走到场地中间。
从四面的灌林里忽然射出密密麻麻的箭来,只见陆雁书将手中的长枪舞的呼呼带风。
钝头的箭羽与银枪相撞,发出“叮叮当当”不断的响声。
也不过须臾,那些箭已经都被陆雁书全部挡在了脚下。
赫连渊下了马,一脸的失望,怎么回事?
这是谁设置的智障机关,这么简单。
这能伤到陆雁书,他都恨不得把设置这机关的人库库两拳头了。
但走过去,还是露出了他的小虎牙,面上恭维起来:“枪耍的不错啊!”
还未等他走到陆雁书身旁,只见从左侧忽然窜出一只利箭。
这箭力道迅猛,和前面的箭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赫连渊匆匆回退,躲避左侧的箭,可将将挪步,迎面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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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来一只。
赫连渊退无可退,手上又没有武器来打落迎面来的箭头。
陆雁书感知到了危险的再次来临。
银枪左右一摆,两只箭都被打落。
二人立马背对背站立,赫连渊抬腿从靴侧拔出那把小匕首:“还有箭,当心!”
陆雁书眼神在赫连渊手里的那把匕首上一转,将手里的银枪挡在胸前。
第二波箭雨来的比想象中更快更猛,陆雁书的银枪占了优势,箭一只一只的全被拦在脚下。
可赫连渊就有些吃力,匕首短小,他只能赤手去抓那些那些迎面而来,他来不及用匕首挡的箭。
他丢掉手里攥了满把的箭。
“这样不行,只要我们站在这里,箭就源源不断的射过来。”
陆雁书也发现了,这箭不仅没有要减少的意思,反而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陆雁书一手挡箭,一手按在赫连渊的肩膀上,借力往外一跳,打算跳出这里。
赫连渊明白过来他的意图以后,一阵目瞪口呆。
随即嘴里大喊:“你打算抛弃我?”
迅速反应,一把揪住这人的腰间革带,将人一把拖回原处。
陆雁书不妨被这人又扯了回来,失了力道往赫连渊身上跌去。
陆雁书想稳住身形,反身抓住腰间的大手,一个侧身,左腿往地上半弯的同时一支,眼看就要站稳。
哪知那人以为自己腰逃走,腰间的手一收力,往身侧一带。
陆雁书再次失了力,往侧面倒去,她只觉得迎面而来张扬的气息一下子扑了满面,脸便撞上了温热的胸膛。
她听到赫连渊气急败坏的喊道:“想抛弃我?没门!”
腰间的大手撤了,又出现在她的肩头,狠狠往怀里带。
陆雁书被勒的难受,挣扎了几下无果,她抬手狠狠在赫连渊最细软的腰肉上一拧。
赫连渊立马高声鬼叫起来,腰也偏离了,离她远了一点。
“你干什么?”
陆雁书想乘着这个档口逃走,可又一波的利箭再次射来。
赫连渊也不恋战了,一把揪住陆雁书的肩膀,轻轻松松将人一提,滚到一旁。
他警惕的环顾四周,在低头时,发现陆雁书居然被他按着腰,半伏在地上。
陆雁书反肘撞在赫连渊的胸口,这回没有用什么力道,只是听声音似乎很生气,听他说:“放开!”
赫连渊收了手,也不满的看着陆雁书:“你刚才居然想自己一个人走?”
陆雁书不想解释,她绕过赫连渊往林子里走。
赫连渊不死心,继续抱怨:“我刚才可是为了救你才下去的?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
陆雁书不想解释,只是轻飘飘的看了赫连渊一眼,忽地,灌木林里传来树叶响动的声音,赫连渊警觉看去。
陆雁书已经拿了长枪往里头冲过去了。
是另外一个机关,设在林子的更深处,陆雁书枪一挑,便把拿一排布满长刺的机关砍下来了。
随着“哄”的一声,机关落地,陆雁书也徐徐落在赫连渊面前。
一切都不需要解释,赫连渊也明白了陆雁书将才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
可是他心里并没有多好受,因为他中箭了。
5. 露馅
第五章
因为箭是钝头的,所以入肉并不是很深,赫连渊背对着陆雁书将胳膊上的箭偷偷的拔了下来。
但是还是被陆雁书看见了。
赫连渊本来以为陆雁书会说两句关心他的话,但是陆雁书只字不提。
目光在他染红了的衣袖上一瞟,转身便走了。
赫连渊撇了撇嘴,心道这人的心可真是狠。
陆雁书从那排带刺的机关后头找到了册封手书就要走。
这可了得,他前面的功夫不就白费了吗?
他一手按着胳膊上的伤口,侧身一站,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陆雁书的去路。
“这不公平,这份手书应该是我的?”
陆雁书一脸看白痴一般的眼神将赫连渊盯着。
赫连渊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偏过头去:“我不管,反正这手书也有我的一份。”
手书就一份,陆雁书觉得赫连渊明显是在找茬。
赫连渊见说不动陆雁书,只好胡搅蛮缠:“你不给我也行,我受伤了,下一个陷阱不知道会有什么,我能不能应付,所以你必须陪着我,和我一起去,再找一份。”
陆雁书这回说话了,只是他说的是:“凭什么?”
赫连渊只好使出杀手锏:“什么凭什么?”
他把受伤的胳膊朝着陆雁书的方向抬了抬,但是陆雁书还是不为所动。
赫连渊只好接着又说:“大……大不了……我……我把这个匕首给你。”
赫连渊看到陆雁书的眼神有了松动,得意道:“只要你帮我找到册封手书,我就把匕首给你?怎么样?”
陆雁书眼神下撇,似乎是在思考,似乎很为难。
赫连渊怕他不同意。
“我知道你很想要这把匕首,如果我得了手书,我就把匕首给你,决不食言。”
最终,陆雁书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赫连渊心里一喜,胳膊上的伤口也不管了。
面上一笑,跨上乌召白:“我知道哪里可能有手书,你跟我来吧。”
天色渐晚时,二人才到达了赫连渊所说的目的地,这是一个断崖脚下,林木高大密集,骑马难行,二人都是下马牵着走。
赫连渊这回倒是积极,走在前面,挥手劈开挡在眼前碍事的树枝,努力寻找着方向。
陆雁书环顾四周,皱着眉头问道:“你确定这里有手书?”
赫连渊一脸的信誓旦旦,拍着胸脯道:“你放心,这里肯定有,你跟着我准没错。”
陆雁书看赫连渊后背,看他义无反顾,似乎丝毫没有感知到危险似的,一个劲儿往前走。
赫连渊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停了,也停下脚步,回头看陆雁书:“怎么?为什么不走?难道你是怕了?”
陆雁书懒得理他的激将法,神色平静,目光淡淡的说道:“很危险,再加之天色渐暗,这里很有可能有野兽,我们出林暂避一晚,明日一早我再陪你过来找手书。”
这怎么行!
他站直了身子,几步走到陆雁书旁边,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这怎么行,你答应过我的,今天要帮我找手书,我看你就是怕了,就是想反悔。”
乌召白和陆雁书的战马都打着响鼻,不愿再前进一步。
陆雁书看着月色愈明,四周的林木被照的明晃晃的,随着风发出“扑簌簌”的声响。
她坚持说道:“很危险。”
似乎为了应征她的话一般,左侧的灌木林子里忽然窜出来一只黑熊。
速度极快,吓了赫连渊一跳。
二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赫连渊第一反应就是乌召白,他一脚踹在乌召白的屁股上大喊一声:“跑!”
乌召白感知到主人的惊慌,掉头狂奔,陆雁书的战马也跟着乌召白跑走了。
与此同时,赫连渊拉了陆雁书往左侧跑去。
左侧林木稀少,二人跑起来时无所阻隔,可是对于黑熊来说,也是无所阻隔。
赫连渊甚至都能感受到身后的黑熊狂奔起来,带动的地面“咚咚”作响,还有黑熊身上那股热臭味环绕在鼻尖。
赫连渊热血沸腾,感觉身体好像终于活过来了一般,心中阵阵悸动,他拉着陆雁书急速奔跑,余光瞄到陆雁书紧紧抿着嘴唇,跟随着他的脚步。
忽地,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断崖,二人目光一对,同时点了点头。
赫连渊加速几步,卯足了力气,用力一甩,将陆雁书往断崖上的树上一丢,陆雁书一脚腾起,一脚用气蹬在树干上,狠狠往上一攀,把住了树上最粗壮的一根树干,赫连渊随着力道一跳,直奔断崖而去。
而那只黑熊,因为守势不及,跌下崖去。
右臂猛然出现的力道让陆雁书闷哼一声。
她左手攀着树干,右手上挂着荡在悬崖上的赫连渊。
陆雁书咬牙坚持着,对着荡在下面的赫连渊说:“上来!”
赫连渊抬头看了一眼陆雁书,她面巾掉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急速的奔跑,脸红扑扑的。
赫连渊感觉奇怪,听话的“噢”了一声。
随即双腿一荡,借力盘在了陆雁书的腰上。
陆雁书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倒抽一口气差点脱了手,严肃的呵斥赫连渊:“下去!”
赫连渊瞥了一眼陆雁书,看他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委屈道:“这么凶做什么?让上来的是你,凶巴巴让下去的也是你。”
赫连渊人高马大,陆雁书觉得他在墨迹一会子,自己可能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好在赫连渊识趣,嘴上抱怨,但还是乖乖的跳了上去。
随即伸手,想拉陆雁书上来。
没有赫连渊这个大块头的拖累,陆雁书轻轻收腿,随即轻松一跳,也跳上岸来。
她揉着酸痛的手腕,越过赫连渊就要往回走。
赫连渊抬步跟上,刚想说两句解释的话。
背后一股热气传来。
赫连渊一把将身前的陆雁书推开:“当心!”
原是那头黑熊还有隐在暗处的同伴。
这黑熊比将才那只还要大,赫连渊几步跳开,搓了搓手,从靴间拔出匕首反手拿在手中,他一边半蹲身子,一边眼神示意站在这黑毛畜牲背后的陆雁书。
他将匕首在手上拍的作响:“嘿!黑毛怪,看这里。”
黑毛畜牲立起身子,发出一阵怒吼声。
赫连渊大喊:“就是现在!”
一个侧身迅速将匕首抛给陆雁书,又从背后摸出一只别再腰间的钝头箭,高高跳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插在黑熊的心脏处。
陆雁书眼疾手快,接住匕首的同时,猛的跳上黑熊后背,一手抓在黑熊的肩膀处,一手将匕首插在黑熊的后脖颈,随即收手握住匕首,双脚蹬在黑熊后背,用力往下一划,一直将匕首划到黑熊的后背心。
黑熊腹背受敌,再次站起身来嚎叫,身子一甩,将背上的陆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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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了出去。
眼看陆雁书要掉进深不见底的灌木林子里头。
“陆雁书!”
赫连渊扑过去只来得及抓住陆雁书衣袂一角,眼睁睁看着陆雁书滚下斜坡。
他来不及多想,也跟着跳下陡坡。
坡上全是占了露水的冰草,滑不可握,根本就没有粘手的地方。
坡度猛然变陡,下滑的速度不断的加快,忽地,失重的感觉传来。
赫连渊直觉急速下坠中,自己跌在了一个柔软的物事上面。
下面的人发出一声呻\吟。
还未等赫连渊反应过来,听到压在身下的人说:
“滚下来!”
声音闷闷的,看来是被他砸的不轻。
赫连渊手脚并用,支起身子,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陆雁书。
小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陆雁书挣扎着要起来,刚抬起来的屁股轻轻挨在赫连渊的腹部。
感知到身上的人还没有起来,陆雁书再次呵斥:“起开!”
赫连渊确定陆雁书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支着手,将身子撑了起来。
他看着陆雁书慢慢侧过身子,缓了一会子,才借着盘起来的一条腿慢慢的坐了起来,环顾四周。
他也跟着陆雁书的目光,往周边看去。
然后一下子愣住了。
耳旁传来陆雁书的声音:“这里怎么会有陷阱?”
赫连渊不知道怎么搭话,因为这个陷阱是他挖的。
他快速的瞟了陆雁书一眼,在陆雁书的眼神转过来的时候,又急速的躲开:“可……可能是那个猎人为了捕猎挖的吧。”
“捕猎的陷阱挖在这里?”
这里确实不是一个捕猎的好地方。
赫连渊急急说道:“这里怎么了?在我们漠北,只要有猎物就会有陷阱。”
又怕陆雁书不信似的,连连说到:“是真的,这种陷阱很常见,真的。”
看陆雁书又要质疑着搭话,他赶紧往上指了指:“那黑毛畜牲不知道走了没有?”
陆雁书道:“上面没有动静,应该是走了,况且它也受了伤,许是逃命去了。”
赫连渊点了点头,心想终于将话题给转移开了,刚松一口气,一回头,又看见陆雁书皱着眉头在环顾这个陷阱。
显然是不相信他说的话。
赫连渊刚刚松的一口气又提起来了。
陆雁书看着赫连渊:“这里很奇怪,并不像是捕猎的陷阱,感觉刚挖没有多久。”
赫连渊手忙脚乱,搓了搓手,眼神四下一瞟,磕磕巴巴道:“别……别管它像什么了,赶紧从这里出去才是首要的。”
陆雁书感觉到了赫连渊的奇怪,她往前几步,凑近赫连渊,清冷平静的目光直直的看着赫连渊。
赫连渊一愣,放在两侧的手攥成了拳头。
他微微仰着下巴,看着对面新挖的陷阱还在“簌簌”往下落土,那里半耷拉着一棵被挖了根的蒿子,挂在墙上半晃着,要掉不掉的。
盯着他的眼神太过炙热,他低垂下眼睑,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陆雁书离自己极近,她秋水一般的眼睛里有一个惊慌失措的自己。
他眼神一闪,又往对面晃动的那棵蒿子上看去,见它终是无根草木,随着下落的土块,落在了地上。
赫连渊心里慢慢呢喃:“完了!”
听胸口传来的声音问道:“是不是你搞的鬼?”
6. 抛弃
第六章
陆雁书猜对了。
是他搞的鬼。
上次因为陆雁书踹他裤\裆的事情让他怀恨在心,所以,在知道这次秋猎陆雁书也参加的时候。
那天他骑了乌召白,跑来这里,偷偷挖了这个可以容得下两人的陷阱。
他只是想把陆雁书引到这里吓唬吓唬他,挫一挫陆雁书身上的傲气.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里会有黑熊,更没有想到他为了救陆雁书居然也会掉到这个陷阱里。
甚至现在满身冷汗的站在这里,被陆雁书质问。
他……他也是受害者好吧。
他后退一步,远离了陆雁书:“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看着陆雁书又往前一步靠近他,步步紧逼,赫连渊的心都揪起来了。
他在陆雁书即将要气势汹汹的开口质问他时,双手抱头,嘴里痛苦的哀嚎:“啊啊啊……我的头好痛,胸口也好痛,可能是刚才被那黑毛畜牲伤到了……”
“我说你为什么执意要让我陪着你来这里找手书,原来你早就在这里挖了陷阱想要害我?”
赫连渊急了,放下双手,看着陆雁书:“我没有想要害你!”
又反应过来自己不打自招了,低声解释道:“我……我不知道这里有黑熊。”
陆雁书才不信他,只是懒得再看他一眼,背过身去,冷冷的说:“本将乃是堂堂汉军校尉,有何恩怨只需在校场一较高下,是生是死我无所怨言,何须通过这种腌臜手段置我于死地,只会让人感觉卑劣。”
赫连渊急得从地上爬起来,急忙解释道:“我没有……”
又觉得说什么好像都没有用了,他看着陆雁书的背影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对……对不起。”
他等了许久见陆雁书没有要转身的意思,又小心的询问道:“你别生气好不好?”
他失落的低着头,看那把匕首被陆雁书别在腰间,刀鞘早就不知所踪,刀刃上甚至还有刚才那黑毛畜牲的血迹。
他知道陆雁书很喜欢这把匕首,那次的擂台比赛,他也是想要赢得这把匕首。
有一次,他故意炫耀,将匕首在手里把玩,虽然陆雁书的目光在匕首上只落了一眼,但是他还是看出来了,他喜欢这把匕首。
甚至这次,这么危急的时刻,他都没有想要丢掉这把匕首。
陆雁书不理他了,抱臂坐在陷阱的另一侧,远远的离了他。
他支着耳朵听上面的动静,那黑毛畜牲可能真的如陆雁书所说的一般受伤逃走了,一切静得可怕。
他往前挪了两步,问:“我们怎么出去?”
赫连渊看到陆雁书眼皮都不动一下,他无比后悔自己这无脑的没事找事。
陷阱是自己挖的,现在问人家怎么出去。
他轻轻的干咳了一声,又嗫啜一句:“你别怕,乌召白自己回去了,赫连耀和没有看到我,一定会过来找我的。”
他盯着对面的人,。
既没有睁眼,也没有害怕。
赫连渊失落的撇了撇嘴。
他也在陆雁书的对面盘腿坐了下来。
两人都不说话。
赫连渊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拿出手心大小的漆盒。
耳畔传来一阵细细簌簌衣料摩擦的声音。
陆雁书睁开眼睛往对面一看,直觉本来就隐隐作痛的脑袋一阵抽搐。
她立即闭上眼睛,怒火中烧,厉声质问赫连渊:“你在做什么!!!”
赫连渊轻轻放下衣摆,将手中漆盒的盖子盖好,重新放回腰间,又撩起衣服下摆低头看了一眼。
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对面不知为何又生气的人,一脸正气的说道:“抹药啊,巫医说这个药不能断,药连续抹一个月才能好”。
赫连渊看着对面紧闭眼睛不愿意理他一眼的罪魁祸首,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还这么凶,都不问我怎么样了,这可是子孙根,要是坏了要出人命的。”
越说越委屈,他看到药干了,才慢条斯理的穿好裤子,偏过头,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气哼哼道:“哼,也不知道我这个样子是被谁所赐,知道的我们汉匈是友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敌人呢,让你对我下这死手。”
他走到陆雁书一步之遥的地方脚跟半掂,双肘支膝半蹲下来。
看着面前气的脸色铁青的陆雁书,心里想着现在生气的人应该是他吧
嘴里说的是:“我看我就应该告诉陆老将军,让他治你一个破坏两国邦交的大罪,然后让你天天替我抹药,将功赎罪。”
越说心里越觉得美滋滋的,面上也乐开了花。
还未等他开心的再说下一句,直觉一阵力风迎面而来。
他脚后跟实实落在地上,急速出手,拦住迎面劈来的手腕,等他看清陆雁书手里的东西的时候,眼睛都睁大了。
还未等他开口质问陆雁书,就听见陆雁书恶狠狠道:“再多说一句,我让你死!”
陆雁书收了手里的匕首,继续抱臂闭眼坐在对面。
赫连渊不知道他那句话又惹到陆雁书了。
“你……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怎么了?我说什么话都是错的?你真的很讨厌我吗?再……再说了,我……我怎么会让你去干女奴干的活,我……我不会的……”
赫连渊自讨没趣,陆雁书看来是真的生气了,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再搭理他了。
他瞟了一眼陆雁书,盘腿坐在对面,心里有些许的失落。
夜渐渐深了,赫连渊打了个哈欠,也闭眼浅寐起来。
夜里他不敢睡的太深,半睡半醒之间,睁眼看一眼对面的人。
赫连渊是被轻轻的脚步声吵醒的。
他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看到陆雁书立在陷阱中央,抬头向上望着。
洞口悍然一个乌召白的马脑袋。
陆雁书回头一看赫连渊,一脸“你说的救兵呢。”
赫连渊直被瞧的心虚,他对着洞口的乌召白喊道:“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找赫连耀和来救我!”
也不知道乌召白听懂了没有,反正探在洞口的马脑袋消失不见了。
陆雁书深出一口气,她就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匈奴人身上。
赫连渊也听出了这口气里的意思,赶忙拍着胸脯解释道:“这回你放一百个心,乌召白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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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会把救兵带过来的。”
陆雁书四下望着这个陷阱,这个洞不大,应该是赫连渊在旧的洞上重新扩挖的,周边的墙壁上是松散的土坑,坑坑洼洼的,可见当时挖的人有多么的没有耐心。
两人深的洞,想要上去,不难,她却在这里耗费了这么多的时间。
她试着往上攀爬,但是爬了一半,因为没有踩脚的地方总是会掉下来。
陆雁书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看了一眼站在身后一脸蠢样的大高个。
“过来。”
赫连渊巴巴的凑近陆雁书:“怎么了?”
陆雁书对着赫连渊抬了抬下巴:“过去站在那里。”
赫连渊明白了陆雁书的意思。
他急道:“你就不能再等一会子,乌召白真的会带着赫连耀和过来的。”
陆雁书眼睛冷冷的看着赫连渊,赫连渊耷拉下眼皮。
走近墙角,乖乖站好。
又想到什么,半蹲下来,等着陆雁书的下一步动作。
陆雁书也不拒绝,这样她更方便。
她双脚踩在赫连渊的肩膀上,双手扶在墙壁上。
赫连渊伸手握住陆雁书的脚腕,直觉这脚腕很细,只要他轻轻一用力就会断掉一样。
他慢慢的站了起来,忍了好几忍,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你说你的脚腕子怎么这么细,你真像个婆娘,在我们漠北……”
赫连渊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肩头上的那双脚狠狠的一蹬,陆雁书已经攀着墙上的土坑,跳了上去。
赫连渊看着站在洞顶的陆雁书,朝着他伸出手。
陆雁书俯视着陷阱里的赫连渊,一把拉起挂在脖子上的面巾遮住面庞,声音闷闷的,又冷冷的:“高大威猛的匈奴王子,您就在这陷阱里好好等着你的救兵吧。”
说完,潇洒转身走了。
只留赫连渊在洞里目瞪狗呆。
他气的咬牙切齿,挥舞着攥紧的拳头喊道:“陆雁书,你卑鄙!你不是人!”
他就不应该对这人心软。
过了大概一刻钟,洞口传来马声。
赫连渊的眼睛又亮了,他巴巴的紧紧盯着洞口,期待着心里想的那人的出现。
洞口是出现了一个人,不过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人,是可恨的赫连耀和。
他满脸的幸灾乐祸:“呦!我们一向勇猛的草原勇士,怎么掉洞里了啊。”
赫连渊不想让赫连耀和知道他是为了救陆雁书掉下来的,没好气道:“废话少说,快拉我上去。”
赫连耀和伸手:“谁给你气受了?怎么受气包一样?气哼哼的。”
赫连渊站定,边拍身上的土,一边看了一下四周:“谁受气包?”他往地上的鲜血处指了一下:“你没看到地上的血吗?我在这里遇到黑熊了,这才掉进洞了。”
赫连耀和看他整个人都是怪怪的,也随着他的视线往四周一看:“你找谁呢?”
赫连渊一把推开赫连耀和,跨上乌召白:“找乌召白。”
一夹马腹,又冲了出去。
赫连耀和在身后喊:“就这么走了?”
“你先回去,我还要去找手书。”
7. 喜欢
第七章
狩猎为期五天,前四天是找手书打猎的日子,而最后一天是大家聚在一起宴饮庆贺的日子。
赫连渊在第三天的晌午时分找到的手书。
随后便开始了漫长的找陆雁书之路,但这小东西似乎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任他将猎场掘地三尺也没有发现这人的行踪。
锣声、号角声一起响彻云霄,预示这次狩猎结束了。
赫连渊骑了乌召白无精打采的从林子里出来,乌召白后头还拖着那只早就没有气儿的黑熊。
派出去找手书的人陆陆续续的出了林子,来到营帐前头,开始登记自己的狩猎情况。
赫连渊下了马。
将手书递给笔录小官。
记录的小官是个汉人,看清这大高个儿认出了来人,再往后一看着匈奴人猎的东西,嘴里奉承道:“不得了喽,将军,这黑毛畜牲可是目前为止我登记过的最大的猎物了。”
“你们汉人的那个校尉,他猎的什么?”
“你说陆校尉,我们陆校尉只射了几只小鸟罢了!远没有将军这个武威!”
“几只小鸟?”
小官拿着毫笔,往后头的一个垫了红色丝绒的漆盘上指了指:“诺!就那几只。”
后面满满当当的摆满了此次狩猎各位将士所狩的猎物,只有陆雁书的占地最小,孤零零的被夹在中间。
可等赫连渊看清漆盘里的几只小鸟以后,他便不开心了。
这次的狩猎比赛,他觉得他可能又要输给陆雁书了。
陆雁书猎的是沙鹩鸟。
这种鸟在漠北最是常见,体型娇小,飞行速度极快,最是难以射中。
没想到陆雁书居然想出了这种办法。
聪明又厉害的他都有些敬佩这小子了。
他问那小官:“你们陆校尉呢?”
“陆校尉?不知道啊,她登记完就走了。”
“走了多久了?”
“好一会子了。”
赫连渊把乌召白牵到河边让它自己去吃草饮水去。
他要去质问陆雁书为什么抛弃他。
等他冲到陆雁书营帐的时候,发现这小子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居然不在。
晚些时候宴会开始,左贤王和汉国征远大将军一起宣读了骑兵营的名单。
赫连渊都快把这些人都看了个遍,并未发现了陆雁书的身影。
赫连耀和看他闷闷不乐的,搭着他的肩膀揶揄道:“怎么?找陆校尉呢?”
赫连渊一抬肩膀,抖落了赫连耀和搭在肩膀上的手:“谁……谁找他了?”
赫连耀和一眼看穿他的模样,摇头闭眼,学着他结巴的样子:“谁……谁找她了?中午我分明看到你从人家的营帐里出来,还死不承认。”
赫连渊被人拆穿,也不辩驳了,只是梗着脖子,眼神呆呆的定在远处。
赫连耀和:“怎么样?没找到人吧。”
赫连渊偏头看向赫连耀和,示意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放。
赫连耀和故意吊他,慢慢的喝了一口酒,咂摸着滋味:“你说这陆校尉,脑子就是灵光,居然想到了射沙鹩鸟,聪明,真是聪明,那里像有些人噢,小时候和我比赛,一只都没有射到过噢!”
“谁没射到,那都是小时候,我现在箭法也很厉害好吧,区区沙鹩鸟,我想射多少就射多少。”
赫连耀和哈哈大小:“那这次怎么没有射到?”
赫连渊气道:“要不说那汉人精明呢,我只是没有想到。”
赫连耀和赞同的点了点头:“不然你以为为何只有她能在这虎将倍出的汉军里头当上校尉呢。”
赫连渊想起自己在陆雁书手里吃的瘪,不以为意。
下次他要和陆雁书来一场男人之间真正的较料。
赫连渊定定的盯着喝酒的赫连耀和:“陆校尉呢?去哪里了?”
赫连耀和早就忘记这事了,没想到赫连渊这么执拗。
他拿着酒杯,往后半仰,眼神巡视在赫连渊身上,嘴里发出“嘶嘶”的质疑声:“阿牟山,我说你小子不会是喜欢人家陆校尉吧。”
赫连渊像是被人用刀扎到屁股一般,“腾”的一下站起来:“谁……谁……谁喜……喜欢他,你……你别瞎说。”
“不喜欢?”
“铁……铁定不喜欢,我怎么会喜欢一个男人!”
赫连耀和愣住了,问了句:“你说什么?”
赫连渊已经冷静下来,双手叉腰,高大的身影背着火光,黑压压一片,对着赫连耀和几乎是吼出来的:“我说,我不喜欢他,我又没有断袖之癖,怎么会喜欢一个男人。”
赫连耀和哈哈哈大笑一阵,直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他仰头看着气哼哼的赫连渊,脖子酸的厉害,拉了拉赫连渊的衣角,示意他坐下。
赫连渊一侧身,将衣服从赫连耀和手里抽出来嘴里没好气的嘟囔:“有什么好笑的?”
赫连耀和变成了抿着嘴笑:“好好好,我不笑了,我们阿牟山没有断袖之癖,不喜欢男人。”
赫连耀和只要一想到以后要发生的事,又猛灌几口酒,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将赫连渊盯着。
赫连渊被他笑的发毛。
他肯定是不喜欢陆雁书的啊,陆雁书是男人,而且是个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男人,他怎么会喜欢他?
但是被赫连耀和这样一说,他又感觉心里有一块地方怪怪的。
好像小时候藏在衣兜的酸杏子,在没有人注视你的情况下,偷偷的拿出来咬一口,酸酸的,瑟瑟的,但又甜甜的。
可……可陆雁书是男人啊!
他有些鄙夷赫连耀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晚上,他辗转反侧。
脑子里一直想的是赫连耀和那句:“你是不是喜欢他?”
你是想不是喜欢他?
你是不是喜欢他?
你是不是喜欢他?
伴随着这句话的还有陆雁书那张可恨的冷冰冰的脸?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喜欢陆雁书。
赫连耀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
他之所以要找到陆雁书,是因为他要报仇。
对!他是要报仇!
这臭东西,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他,掉下陷阱,甚至屈尊降贵让他踩着自己的肩膀逃离险境。
他倒是好,居然抛弃他自己逃走了。
他们汉人不是讲究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嘛!
他倒好,忘恩负义,滴水之恩,恩将仇报!
他肯定要找陆雁书出一口恶气的好吧。
还有头一次见面的时候,那臭东西就用箭射自己,要不是他反应敏捷,早就被射穿了好吧。
还有那次擂台比赛,他居然使下三滥的手段。
这些难道都不值得他赫连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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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陆雁书报仇?
赫连耀和在搞什么?
他怎么会觉得自己喜欢陆雁书呢?
他那只眼睛看到自己喜欢陆雁书的啊?
他对陆雁书只有恨!
只有蔑视!
赫连渊不断的梳理着自己与陆雁书之间的关系。
最后得出结论:
一、他不喜欢陆雁书
二、赫连耀和脑子有病。
想通之后,赫连渊心情都好了许多,就连征远大将军许公布此次狩猎是陆雁书胜出的时候,他都没有那么生气了。
只是赫连耀和没有眼力劲儿。
狩猎结束,他随着队伍归营的时候,赫连耀和一脸贼兮兮的凑到他身边:“你今天没有去找陆校尉啊?”
赫连渊摇了摇头,心里想:“他没想错,赫连耀和果然有病!”
赫连耀和又道:“你没发现陆校尉不在归队里头嘛?”
赫连渊发现了,但是还是嘴硬的说了一句:“关我什么事?”
赫连耀和看了一脸傲娇的赫连渊,故意神秘兮兮道:“也不知道陆校尉这次有没有危险?”
说完,扯了扯缰绳,一夹马腹,就要往后头走。
赫连渊睁开半闭的眼睛,一把抓住赫连耀和的右衽:“回来!”
“做什么?”
赫连渊气急败坏,皱着眉头看着赫连耀和,但是就是不说话。
赫连耀和心里好笑,面上还是一本正经:“你不是说不关你的事嘛!”
赫连渊朝着队伍最前面抬了抬头,死鸭子嘴硬:“是不关我的事,可是关乎两国的事,汉国和匈奴将将休战,就死了一个校尉,这让外界怎么想?第一个怀疑的是不是就是我们?我这是为了两国邦交?你懂不懂?”
赫连耀和抿着嘴笑,斜着身子凑近赫连渊,看赫连渊的眼睛:“你懂不懂?”
赫连渊一肩膀顶开赫连耀和:“你少学我?他人去那里了?”
“怎么了?听到人家有危险?这下急了?”
“你说不说?”
赫连耀和看着赫连渊,觉得自己在吊一吊赫连渊,他可能就要着火了。
他四下一看,凑近赫连渊:“递手书那天,我听左贤王和征远大将军陆峥商讨,让陆校尉去剿匪。”
赫连渊震惊:“剿匪!!!!?”
“你声音小一点。”他继续道:“汉国的临戎县沙匪横行,陆老将军派陆校尉去了,听说那些沙匪人数不少呢,短短几天,声势浩大。”
赫连渊问道:“陆雁书带了多少人?”
“五百。”
“那沙匪呢?有多少人?”
赫连耀和摇了摇头:“不知道,只知道情况挺急的,陆校尉连宴会都没有参加,连夜带兵走了。”
赫连耀和看着低头沉思的赫连渊:“你可别乱来啊,这是军事行动,你别私自行动犯军规啊!”
赫连渊不理人,只是轻轻夹了夹马腹,随着队伍慢慢往前走着。
随即,他肩膀一沉,咬着牙道:“不行,我想了想还是得找陆雁书报仇去。”
赫连耀和眼睛都睁大了。
来不及拉住赫连渊,已经见他一扯了缰绳,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腹,人已经往队伍后头跑去了。
赫连耀和知道就会有这样得结果,也没有极力阻止,只是看着赫连渊发尾上的狼牙发饰,随着在马背上颠簸的身躯,在风中张扬。
8. 剿匪
第八章
赫连渊见到陆雁书的第一句话是:“我饿了!”
对于赫连渊的到来陆雁书倒是不惊讶。
是他身边喊他“头儿”的那个半大的孩子一脸不开心的质问他:
“谁允许你来这里的?”
赫连渊看着陆雁书,回答这小屁孩的问题:
“我自己来的?还需要经过谁的允许吗?”
陆雁书这才看着赫连渊:“你无诏私自离营,这是犯了军规。”
“什么军规?我不知道,我只是跑马来到这里,顺便找你讨口吃的。”
赫连渊是真的饿了啊。
他骑着乌召白跑了六个时辰,一路不停,只在经过驿站时,喂了乌召白,饮了口水,又匆匆启程,来到这里。
陆雁书命人端上来一海碗汤饼,赫连渊拿起筷箸,在案几上蹾齐,热乎乎的吃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看这是间已经被废弃的土屋子被充当临时的军帐。
赫连渊被安排在屋角的一个小角落了。
看见陆雁书和几个高个子士兵在嘀嘀咕咕的说着些什么,那个姓赵的也在。
赫连渊吃饱喝足了,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踱到那群人的背后,看他们到底在搞些什么鬼。
他个子高,轻易的就瞟到了案几上的那块地图。
还未等他看的再清楚一些。
那个半大的孩子转身堵在他的面前,仰头看着他道:“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走!”
赫连渊不理他,越过人群去看陆雁书。
他着了军甲,这次未带面巾,白白净净的面庞被裹在盔帽里,低垂着眼睑,听到这边的动静也未曾抬起头。
赫连渊上下打量着人,心里想着:看来是没有受伤。
他一把拨开面前的小孩子,没好气道:
“一边玩儿去,本将军我想去哪里就去那里,轮得到你指指点点?”
“你……你无赖!”
“向武,过来。”陆雁书开口了,不过不是唤他,是在唤这个毛小子。
向武对着赫连渊吐了吐舌头,跑到陆雁书身边。
陆雁书站在案几的对面,对着赫连渊道:“你既然已经吃饱了,就离开这里吧,我们是在剿匪,并不是在玩笑。”
“谁跟你在玩笑,我也是来剿匪的好不好。”
陆雁书:“可有诏书?”
“诏书?有,怎么没有。”
赫连渊从腰间拿出一块通体雪白浮雕猎鹰的玉牌,对着陆雁书展示:“喏,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诏书。”
那毛孩子质疑道:“这是哪门子的诏书?”
赫连渊将玉牌又挂回腰间,仰着头,傲娇的说道:“这你们汉人就不懂了吧,这就是我们匈奴的诏书,怎么?只准许你们汉人发布诏书?不允许我们匈奴人信物为诏?”
陆雁书看赫连渊那一脸不靠谱的样子,也不管赫连渊拙劣的借口,继续作战部署。
没有人愿意搭理赫连渊,他被隔绝在人群之外,好在能听的清楚陆雁书在说些什么。
听完他们的部署,赫连渊欠嗖嗖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们汉人不是讲究擒贼先擒王?还兵分三路做什么?搞那么多弯弯绕绕,麻烦!”
毛孩子生气了:“你懂什么!!!”
又对着陆雁书说道:“头儿,让他走吧,他在这里只会碍事。”
陆雁书凉凉的看了一眼赫连渊,只说了一句:“今夜子时陈兵备战,丑时出发!不得延误!”
“是!”
屋中几位将士抱拳领命,都出去了。
陆雁书发号施令的时候,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庄重肃严,那股子气势已经远远剥离了他的身躯,蓬勃奔涌,连带着赫连渊都被震撼住了。
陆雁书慢慢走近赫连渊。
赫连渊被他的余威迫的后退几步:“你……你干嘛?”
“赫连王子既然有雅兴到此一顾,本将原该扫阶相迎,奈何军务在身,多有怠慢,还请赫连王子海涵。”
他严肃又认真的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让赫连渊拿不准他到底什么意思。
还叫他“赫连王子。”
怎么了嘛?
他这句话阴阳怪气的,似乎还有责备的意思在里头,他难道真的以为他来这里是玩的嘛?
他是想来帮他的好不好。
陆雁书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赫连渊只看到陆雁书一个决绝的后脑勺,他张了张嘴,想给陆雁书说些什么,可是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也不知从何说起。
外头都是巡逻的士兵。
他随便抓了一个将士,想问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可那将士上下一打量他,一句话也不说,转头走了。
赫连渊知道,他是匈奴人,并不受汉人的待见,他们已经打了好多年的仗了,怎么可能说休战就化干戈为玉帛呢。
他知道的,汉人士兵对他们匈奴人都是嗤之以鼻的,远远的看见他们,都是用不屑的眼神打量,等他们走远了,甚至还会嘻嘻笑闹,指指点点的看不上他们。
陆雁书看似对他客客气气的,估计也只是为了维持表面的体面罢了,毕竟他也是一营统帅。
一想到他对陆雁书掏心掏肺的,但是陆雁书却对他虚情假意,表里不一,他就一阵失落。
垂头丧气的将乌召白拉到马圈,本想喂点吃的给乌召白,可还没有等乌召白靠近,马圈里的战马都开始甩头、喷息的躁动起来,拒绝着乌召白的靠近。
赫连渊“哼”了一声,将乌召白拴到院子后头的门柱上,又从马圈旁边的草料房子里,抱出了几大捧干草,他想了想,又从马槽旁的一个大瓷缸里舀出一大瓢麦麸,故意拿到那群战马面前,凑到他们的鼻子下面。
战马以为陌生人是给他添料来的,一改将才的暴躁状态,一个个的,都凑到这边来。
赫连渊在战马即将伸出舌头要舔到瓢里的东西的时候,一收手,一脸坏像,嘴里得意道:“嘿!就不给!”
然后一个浮夸的转身,大摇大摆的将手里的麦麸,全洒在了乌召白的草料上。
远远的一甩臂,将手里的瓢扔到了缸里。
赫连渊拍了拍手上的麦麸皮,摇着头,没意思的叹了口气,摸着乌召白的头,叹息道:“乌召白,咱们在这里可不受欢迎啊,你好好吃,多吃点,晚上的时候让他们好看,让他们不待见我们。”
屋墙之外临时搭建的戍楼上,陆雁书将赫连渊的所作所为全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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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武在她身后抱怨:“头儿,你看他,全是来玩闹的,那里像个将军。”
陆雁书看着赫连渊百无聊赖的将乌召白脖子上乱掉的鬃毛理顺,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又从乌召白嘴下的干草里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也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一脸的不开心。
陆雁书对着同样一脸不开心的向武说道:“他是左贤王长子,此人虽然不经世故,敝聪塞明,恣意妄为。但身手矫健,力道刚猛,身强如虎,体貌如牛,你斗不过他,少惹他!”
向武更不屑了:“枉有一身力气,北蛮子!”
赫连渊远远的就看到戍楼上的陆雁书,一下站了起来,朝着他摇了摇手,确定好方向以后,朝着他跑了过去。
陆雁书看着赫连渊步履轻快的穿过门洞,几步攀上戍楼。
他盯着陆雁书,眼里是比天边将将升起的启明星还要亮的光:“原来你在这里呀!”
身后的向武挪到他身边,凑到他肩膀底下紧紧挨着,一脸要较量的样子:
“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我们将军可是要忧虑剿匪的事情,不像有的人,胸无点墨,只知道跑马玩乐。”
赫连渊也不生气,只在向武还未梳起的发髻上摸了一把,只把向武摸的张牙舞爪。
他兴冲冲的给陆雁书说道:“我可以帮忙的!”
陆雁书神色平静的看着赫连渊。
赫连渊怕他不信,赶紧又补了一句:“真的,我也想去。”
这是汉军的行动,他赫连渊要是没有经过陆雁书随军出战,这才真是违反了军规。
他巴巴的瞅着陆雁书,只希望他能点一下头。
但是陆雁书什么也没有说,下楼去了。
向武对着他摇头晃脑做了个鬼脸,紧随其后。
赫连渊在主帅帐中小寐了一会子,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一个士卒端着漆盘,半弯着腰站在他面前。
赫连渊瞟了一眼漆盘里的东西,有肉。
他心想:“陆雁书还算有点良心。”
他也没客气,端起碗就吃,边吃边问:“你们校尉呢?”
士卒不言语,只等着他吃完饭将碗收了,也不走,只站在他旁边看着他。
赫连渊要是不知道这士卒是来监视自己的,那他就是天子第一号大傻瓜。
他站起来,严肃了面庞,居高临下的看着的看着这个士卒。
“你觉得你能阻挡得了我?”
那士卒后退一步,半弯起腰,说道:“不敢,校尉有句话让我带到,她说"我以礼待之,望公亦然。"”
赫连渊什么也不想听,眼睛一闭,又躺倒了。
子时,外间马嘶人沸,他也没起来去看,只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好像是美梦被人打扰。
士卒仔细辨别这匈奴人是否是真的睡着了,但见他再无动作,松了一口,辑坐于案几前,他想起自己问校尉的话。
“将军,要是北蛮子阻拦不住,硬是要走呢?”
“那便让他走吧。”
他支着耳朵听外间的声音,人声静了,马声也远了。
将想回头看卧榻侧睡的人,哪知脖颈传来剧痛,人便没了意识。
赫连渊支起腰身,紧了紧皮毛镶边的袖口:“凭你也想拦我?”
9. 袭城
第九章
临戎县的城楼之上,一个衣衫破败的沙匪,抖了抖下身,将裤子提好。
看着自己尿液顺着砖缝,淙淙的流了下去。
他咂摸着嘴里的酒香,打了一个又臭又长的酒嗝,嘴里骂骂咧咧:“狗娘养的,别人都在吃酒喝肉,偏偏我俩,倒了这血霉,在这城楼子上吹冷风,我说,咱两个就应该现在下去不管这劳什子城楼,饮他个十坛八坛的,在摸一个软乎乎的娘们,你说可好?”
等了许久,不见身后的回答,又咒骂道:“你他娘的别是怕了吧?”
还未回头,直觉脖子上传来刺啦啦的凉意,后又是一阵温热,他觉得痒,摸了一下脖子,借着月光,看到了并拢的四指上,全是冒着热气的血。
他一惊,还未回头看去,直觉身后一人影,已经急速的移到他面前,正将手里那把没有刀鞘的匕首慢慢收起。
他想喊:“敌军攻城!”
但喊出来的只有“喝喝喝”的气流声,他惊慌的捂着脖子。
月亮被厚重的乌云遮住了,又渐渐的出来。
他绝望的盯着面前的人,看他面巾遮面,只一双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极其清冷。
他不顾呼呼流血的脖子,指着来人,“喝喝”说道:“汉……汉军校尉,陆……陆……”
“嗵”的一声,倒在血泊里,最后的视线,是冰冷的城墙上靠着刚才还和自己一起喝酒的同伴。
赫连渊看着陆雁书半伏在城墙之上,对着城下的将士打了一句不知是什么的旗语。
临戎城的城门缓缓打开,队伍右侧的百余人步兵进入城内。
而左侧的百余骑兵则是按兵不动。
赫连渊很想跟着先进城的步兵进去,可是他骑着乌召白,此举无疑回打草惊蛇。
夜又暗又静,临戎县的堞强之后已没有了陆雁书的身影。
秋风萧瑟,卷起地上的沙尘,赫连渊隐在队伍的最后,看着天边渐渐的泛起了鱼肚白,而城外的人还未曾得到诏令。
他有些着急,不知道城内的情况怎么样,也有些后悔,后悔没有跟着陆雁书一起进城去。
索性一不作二不休,下了马,也不拴乌召白,偷摸跑道城墙下,顺着盘梯,三两下爬上去了。
赵牧半眯着眼睛,看着身手矫健的赫连渊衣摆在碟墙上一滑,又跟着人影消失不见。
从那人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他只是怨将军对他的纵容。
赫连渊进了城,发现城内居然空无一人,迎面而来的尸臭味,迫的赫连渊直皱眉。
他捏着鼻子往前走。
街道两旁全是颓败的店铺,与倒塌的摊位。
看来沙匪进城之时,正是这集市最热闹的时候。
赫连渊在弯弯绕绕的街道走了许久,都未曾见到一个人,百姓也没有,士兵也没有,更别说陆雁书了。
他正准备返回原路的时候,一商铺突然冲出来一个手持大刀的沙匪。
赫连渊侧头躲开迎面来的一刀,一脚踹在这沙匪的心窝子,那沙匪磨砂这脚步,往后退了两三米,仰倒在地。
‘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匈……奴人?”又一想到最近能听到的风声,他捂着胸口,看着那人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走来。
那人一脚踩在他的伤处:“进城的汉军呢?”
那沙匪吐出一口血唾沫,嘴里骂道:“呸!汉军的走狗!”
赫连渊很着急,也很生气,脚尖左右一转,狠狠的碾了脚下人的胸口。
那人受不了疼痛,抱着赫连渊的腿只求饶:“我说,我说,汉军去县丞府了,我劝你早点离开,他们区区几十个人还想抓我们,痴人做梦,所有的人都去包围县丞府了,那波汉人,估计已经被一网打尽了……”
赫连渊抬脚一脚将这沙匪踢得远远的,这沙匪值来的及出最后一口气,便歪头倒下了。
赫连渊过了几个街角,才看到县丞府,府衙门前吊着一具尸体,估计是已经死了多时了,歪倒的头颅已经开始腐烂。
周遭全是手持长刀面目凶狠的沙匪,果然将这府衙围得水泄不通。
门大开着,赫连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院落中一个巨大的石屏,院子里什么情况一概不知,但是能听到里头刀剑相撞的打斗声。
“胡子,咱们什么时候进去?”
那被叫做胡子的是个满脸黑髯大汉,他站在这群沙匪的最里头,剔着牙,同样侧耳听着里头的动静,听到有人问他。
“呸”的一声,吐出牙缝里的肉渣滓:“急什么?等头儿信号,我倒是要看看这汉军校尉有多厉害,带了这么丁儿人就敢往这里闯。”
赫连渊也有些着急,他不知道陆雁书是什么意思,分明还带了五百精骑,为何不一起进城反而在守株城外,按兵不动呢。
赫连渊急得抓耳挠腮,这里被围得一个苍蝇都进不去,更别说他了,他猫着腰,爬上了一棵枯树。
看到院落里躺着七七八八八的尸体,而在最里头,赫连渊看到了他期待已久的陆雁书。
他们势单力薄,只有区区二十几个人,一路直冲,已经进了屋子里。
赫连渊想起了陆雁书说的兵分三路。
他自己却带了这么少的人,只身犯险。
他得想个办法进去。
赫连渊躲过沙匪,发现北门只有三个人把手,他从地上的尸体上把拔出一把长刀。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匆匆解决完了这三个人。
赫连渊进去后才发现他进的是后院,虽是水榭亭台,连廊环绕,但还是掩不住荒寂。
他拿着刀往前院冲,他想赶紧去找陆雁书。
只在穿过一个月洞门前,扑出来一个女子。
那女子身形纤细,手里拿着一个臂长的酒樽,高高举起,露出的手臂上铺撒着半撒的发髻上散落的发丝,正准备砸向赫连渊。
赫连渊止住脚步,一个侧踢,将那女子手里的酒樽一脚踢落在身旁的的水池里。
一柄沾了血的长刀架在了魏妤的肩头。
赫连渊看着人,皱着眉头问道:“你是何人?”
魏妤视死如归,闭着眼睛一副等死的样子。
赫连渊抬了抬刀柄,刀刃上的血立马粘在了魏妤的下颌处。
“问你话呢?”
魏妤怒道:“无话可说!如今落到你们这群丧心病狂的沙匪手里,我早已存了死志,只恨未能除匪,为我父亲报仇雪恨。”
赫连渊看此人衣着,大概明白了这是县丞府衙中的人,他收了刀:“我不是沙匪,我是来剿匪的。”
魏妤这才抬头看向这异邦人。
此人高大魁梧,满头卷曲的长发用丝线匝着结成小编,只在头顶用一个狼牙发饰束了发髻,额前散落两簇弯曲的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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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间露出一截抹额,右耳上挂着寸许来长的绿色耳饰。
身着棕黑色毛皮滚边的右衽胡服,腰间松松垮垮的系着二指来宽的牛皮革带,革带下绑着一个长长的绦带,而在绦带的中腰挽着一个玉珏,玉珏两侧各垂一串玉珠。
魏妤继续问道:“你是匈奴皇族?”
赫连渊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撇下这人就要往前走。
“你出不去的,前门被锁了。”
果然,高大的漆门被一把甲子锁挂着,赫连渊目测院墙的高度,想试着攀上去。
“你跟我来,我知道那里还有一个密道。”
“不怕我是沙匪杀了你?”
魏妤在前头带路:“汉匈修好人尽皆知,加之你是匈奴皇族,定是与前头来剿匪的汉军是一起的。”
密道不远,在一座假山之后,未设路障,直通前院。
远远的,赫连渊听到了那沙匪头子的声音:“鼎鼎大名的陆校尉啊,鄙人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带了二十几人便敢闯进这府衙,胆识过人,果然是胆识过人啊,让我陈某人佩服不已,不过不知道今日你有没有想到,你会败在一个沙匪手里头。”
陆雁书带着向武,二十几人,已经被沙匪团团围住。
陆雁书将手里的银枪往地上一插:“我做人质,放了他们如何?”
那沙匪头子哈哈大笑:“陆校尉,你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现在可是我陈某人手里的鱼肉,只要我陈某人动一动手指头,你这个大名鼎鼎的陆校尉便会被我砍成肉泥。”
他走到陆雁书面前,上下打量陆雁书,用只有两人能听的见的声音说道:“听闻汉军陆校尉是个冰美人,不若陪我一晚,若是要我快活了,我便放了这些人如何?”
赫连渊看那沙匪头子的脸颊都要贴上陆雁书了,他胳膊一抬,将手中长刀一扔,随即反向抓住刀柄,半闭着眼睛,往沙匪头子身上恨恨插去。
“把你的猪脸给我拿开!”
沙匪头子也是个练把式,一个反踢,将带着厉风长刀又往赫连渊那边踢去。
赫连渊向前跑了几步,一把抓住刀柄,又与沙匪头子缠打在一起。
赫连渊已经气的没有了章法,高举长刀,一下一下卯足力气,朝着沙匪头子身上劈去。
其余沙匪看到自己的老大被人攻击,全部涌了上来。
陆雁书手中长枪一甩,将一排沙匪扫倒。
陈三央身上已经中了几刀,赫连渊将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让我们走!”
陈三央感知到了脖子上的疼痛,他癫狂的说道:“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
他拍了拍手,等待着局势的逆转。
可是等来的并不是沙匪。
赵牧骑了马,从石屏后头绕过来。
他下马对着陆雁书拱手:“校尉,门外的沙匪已经全部被制服。”
但是陈三央未曾慌乱,他看着陆雁书。
面目狰狞的喊道:“陆校尉,你不会以为我就做了这些准备吗?你进城已经有两个时辰了,你难道未曾发现,这城中为何一个百姓都没有?”
赫连渊发现了,陆雁书肯定也发现了。
陈三央这才喘了一口气:“陆校尉,只杀了我,但是死了城里的百姓,你回去也交不了差吧。”
陆雁书看向赵牧,赵牧摇了摇头。
10. 失职
第十章
陈三央仰头大笑:“陆校尉,我可不怕死,有这一城的百姓为我陪葬,值了,可惜你只身犯险拖延时间,不过是想找到那群人罢了,哈哈哈,这么久了,请问找到没有啊!”
陆雁书低头不语,陈三央看到此情此景,更是得意:“你要守护这一城的百姓,想要留的身后美名,我偏偏不如你的意。实话告诉你吧,你得到的消息是我故意放出去的,怎么样,来场交易如何?”
计划确实有变,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但是她还是未曾接到信号,陈三央说的没错。
“什么交易?”
“放我走,我告诉你城中百姓在哪里。”
赫连渊觉得陆雁书真的很容易被人拿捏,他在后头说:“跟他废什么话?先宰了他,然后再去找那些人不就得了。”
赫连渊夺过陆雁书的长枪,一把握住枪身,往身侧一拉,扭身一翻面向地面,双脚离地,膝盖一弯,朝着陈三央的胸口一蹬。
“你用百姓威胁陆雁书让他束手就擒,可是你威胁不了我啊!我可是匈奴人,那些人的死活关我什么事?”
赫连渊将长枪从头到尾一滑,紧紧握住枪尾,直指陈三央的咽喉。
陈三央越过赫连渊去看陆雁书,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陆校尉,今日午时我出不了这个县丞府,我的兄弟们要是做出什么让陆校尉后悔的事情,我可付不了责。”
陆雁书按下赫连渊持枪的胳膊:“先告诉我城中百姓在何处?”
“先放我走!”
他又高声喊道:“兄弟们,如若今天我陈某人死了,记得杀光城里所有的人,黄泉路上,我也不至于太过孤单!”
说着,就要往赫连渊手持的长枪上撞去。
陆雁书一脚将人踢开。
只说了句:“滚!”
“陆校尉,我陈某人还有一事相求。”陈三央手指着向武:“我要那个小将士和我一起出城!”
陆雁书拒绝:“我可以作人质!”
“陆校尉,我陈某人虽然是沙匪,可是并不愚钝啊。”
向武看着陆雁书:“头儿,你别怕,让我去。”
陆雁书给向武一个严肃的眼神。
“要不我去吧。”赫连渊抬了抬下巴,眼睛却一直盯着陆雁书。
他看见陆雁书眼神只在他身上划过,并未停留,也没有说一句担心他安危的话。
陈三央眼里满是势在必得的笑意:“陆校尉,别犹豫了,午时马上要到了!”
“城里的百姓在何处?”
陈三央吹了一声口哨,立马有一个信鸽从屋顶上飞下来,落在陈三央的手上。
赫连渊这才发现这厮居然少了一只手,怪不得他一直背着手呢。
“午时,若我和我的兄弟们安全离开临戎县,消息自然会到陆校尉的手上。”
陆雁书侧身让路:“向武,我让他活着回来!”
“哈哈哈,成交,陆校尉爽快人”说完,扯了向武的肩袖,带着院内的沙匪一溜烟跑了。
赫连渊看着匆匆逃走的这群人喊道:“你们最好别耍小聪明!”
赵牧:“校尉,等我们过去的时候,城里的百姓早就被转移了,并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无迹可寻。”
赫连渊提出自己的疑问:“可是在临戎县藏起一城的百姓并非易事。”
陆雁书点了点头:“这陈三央在临戎县当值十年之久,定是行了职务之便。”
赫连渊这才大致明白这沙匪的身份,暗骂了句:“狗官。”又巴巴的瞅着陆雁书:“现在怎么办?”
陆雁书只说了一句:“等!”
赫连渊着急了:“等?还等什么?还不快追!难道真要等那孙子逃出临戎县?”
赵牧受不了这人的聒噪,满是不耐的说了一句:“校尉自有部署,赫连王子无需多言。”
赫连渊看见这赵牧就浑身不爽利,他瞪了赵牧一眼。
他又看着陆雁书:“这么说你已经派人去追了?”
陆雁书轻轻“嗯”了一声,她担心的另有其事。
“校尉!校尉!不好了!陈三央并未从西门出城”。一士卒从石壁后绕过来,半跪在陆雁书面前:“我们追至西城郊外的时候,这才发觉有人假扮了陈三央和向武带着剩余沙匪出了西门,而陈三央早就就从北门逃出城去了。”
“王克用呢?”
“王将军拿下了剩余的沙匪,从北门去追陈三央了。”
“赵都尉,将沙匪全部关押县衙府,清点名册,一个也不许少。”陆雁书说着,抬步匆匆往外走。
赵牧:“将军,我……”
陆雁书知道赵牧想和她一起去追陈三央,但这里同样需要人来支持大局,她对着赵牧说道:“羁押沙匪以后,等我消息,去找城里的百姓!”
赵牧明白校尉这是将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他对着校尉郑重的拱手行礼:“是!”
但是他看着这匈奴人亦步亦趋的跟在校尉身后,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
陆雁书出了府衙就上马了,赫连渊四下一看,这才想起乌召白被他丢在城外了。
他翻身挤上陆雁书的马。
战马因为陌生人的气息,嘶鸣一声,扬起前提。
陆雁书扯着缰绳,冷声命令:“下去!”
赫连渊一把抱住陆雁书细弱的腰身:“乌召白在城外头呢,出了城门我就下去。”
陆雁书没有时间耽误,一甩缰绳,带着赫连渊奔跑在空旷的街道上。
赫连渊心思不在这里,他贴着陆雁书瘦弱的后背,鼻息间全是陆雁书身上淡淡的香味。
他有些别扭,心想一个大男人还熏香。
手下忍不住在他的腰间轻轻的捏了捏。
陆雁书一缰绳摔在赫连渊不老实的手上:“再有小动作就滚下去!”
赫连渊被拆穿,脸不红,心不跳的:“你骑的什么马?我都要被癫下去了!”
陆雁书马不停蹄,一路出了城门。
赫连渊知道陆雁书着急,也不敢在玩闹,他两指并拢,放在嘴边吹了一声悠扬奇异的音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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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召白马蹄“得得得”与陆雁书的战马并列急速的奔跑。
赫连渊一手扶着陆雁书的肩膀,身体半倾,一手扶着乌召白的马鞍,轻轻一跃,便跨上了乌召白。
他双脚将伸进马镫,乌召白便开始加速,身侧陆雁书的战马因赫连渊的离去,急急去追赶身侧的战马。
风吹起赫连渊满头的卷发,他问陆雁书:“北面不是山路吗?陈三央为什么要选这条路?”
陆雁书的声音被风吹送过来:“要不说他走了一招险棋呢。”
茅山和鸡公山夹击而行,临戎建县两山之脚。
出了临戎县北门越往北走,路越是狭窄。
时已深秋,茅山和鸡公山上的枫树的叶子全落在了山脚下。
战马扬起四蹄,掀起一眼儿卷的落叶。
二人马蹄在空空的峡谷回响不绝。
只在鸡公山的峡口处,陆雁书勒停战马:“跟我来!”
赫连渊拉着缰绳,一夹马腹:“乌召白跟上!”
战马嘶鸣,马蹄在潮湿泥泞的路上滑出一道沟壑。
二人行在鸡公山的东穈。
只在两山入口处截住了陈三央。
陈三央一把勒住控住手脚的向武:“陆校尉!好快的脚程啊。”
陆雁书:“放了他!”
陈三央:“放了他你会让我走吗?”
“我会留你一个全尸。”
陈三央想做最后一搏:“城里的百姓你不管了?”
陆雁书步步紧逼,火焰般的气势已经将陈三央迫的连连后退。
他道:“你别过来,不然我就真的勒死他”
他右手缺残处,连着一个三足力爪,在冷风中透着寒光。
“陆校尉,你也不想让这个小子死吧,”力爪已经钳进了向武的脖颈,渗出丝丝血迹。
陆雁书目光定在向武的脖颈处,又看向陈三央。
他接着说道:“毕竟这孩子的家人都是为了救你而死!你也不想这孩子死吧?”
赫连渊看到陆雁书的身形一顿,脚步便停了下来。
他走到陆雁书前面去,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她的视线。
“欺负个毛小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和我打,赢了我就让你走!”
陈三央一步一步后退,恶狠狠的盯着高大的赫连渊:“凭你也配?北方蛮夷!”
赫连渊回头委屈的看着陆雁书:“我可以打他嘛?”
陆雁书看着赫连渊小狗一样祈求的眼神,眼睑轻轻下垂,缓缓摇了摇头。
陈三央喊道:“度牒拿来。”
陆雁书绕过赫连渊,从腰间扯下一个鱼形度牒,上书:定远军校尉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赫连渊还未看的清楚,陆雁书便将度牒丢出去了。
度牒时出关凭证,有了这度牒,陈三央便可以出关逃走。
“头儿,你别给他……”向武制止的话还未说完,又被陈三央勒住了脖子,止了话头。
因为向武知晓,丢了度牒,相当于丢了官印,是失职的重罪。
11. 落幕
第十一章
陆雁书将度牒在手中摩梭,她看了身侧的赫连渊一眼,将度牒高高的抛起,扔向陈三央。
“陈三央!接着!”
陈三央目露精光,紧紧的盯着抛在空中的度牒。
仅在一线之间,赫连渊从陆雁书腰侧抽出银枪,出手迅猛如雷,瞬时,便将陈三央挑落马下。
向武翻身一滚,脱离了陈三央的掌控。
陆雁书一把拉过向武的同时,赫连渊手中的长枪已经指在陈三央的咽喉处。
“狗东西!看你还怎么跑!”
陆雁书四下检查向武周身:“有没有受伤?”
向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头儿!我没事儿!”
陈三央眼神凶狠的瞪着陆雁书,他咬着牙狰狞的笑着,忽地,只见他将背着的手往前一挥,有什么物事朝着向武飞了过去。
待赫连渊看清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用长枪将那只假手打落。
他急速奔跑,挡在向武前头,直觉肩头传来剧痛,那只锋利的三爪假手,已经深深的扎在了赫连渊的肩头。
向武睁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疼的龇牙咧嘴的赫连渊:“你……”
陆雁书眼神往后一巡,看见那个陈三央已经屁滚尿流的想要逃跑。
他拿过赫连渊手中的长枪,狠狠一掷,长枪带着雷霆之势怒不可挡的插在了陈三央的肩头。
位置竟是与赫连渊的一模一样。
………………
县丞府衙内。
赫连渊让向武给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屋檐下,露着肩头,看陆雁书将所有的沙匪串蚂蚱似的,一个一个的让人绑了起来。
他肩头上缠着厚厚的白布巾,胳膊窝在怀里。
身旁的向武气哼哼的看着他,赫连渊感受到他的目光,疑惑的看过去,问道:“你瞪我干嘛?去!给我倒杯茶去!”
向武头偏向一侧:“哼!谁要给你一个北蛮子倒茶?”
赫连渊抬了抬受伤的肩头:“北蛮子?你可别忘了我是为了救谁受的伤?”
向武嘟着嘴,一脸的不情愿:“谁……谁让你救了,我可是要当大英雄的人,谁稀罕你个北蛮子救!”
赫连渊一听这话,咧着牙笑了,露出尖尖的虎牙,他收起随意往前支着腿,往侧边一伸,踢了踢向武摔下马时受伤的膝盖,好笑的问道:“呦!大英雄,膝盖疼不疼啊!下次上马还让我帮你啊。”
向武气的脸都红了,他跺了一下脚,一甩衣袖:“你……你无耻!”
又左右一看,见四下无人,才凑到赫连渊身侧:“你不许伸张!”
向武一想到自己在峡口摔下马时,磕伤了膝盖,疼的马都上不去,还是被赫连渊抱着上的马,他就恨,看着这人嬉皮笑脸的模样,他更恨。
赫连渊架起二郎腿,脚尖在空中欢快的一点一点,又吩咐向武道:“渴死了,茶到底有没有哇!”
向武气哼哼的从堂内倒了一杯顶滚烫的茶水递给赫连渊。
赫连渊刚吸了一口,就被烫的全部都吐了出来。
他悬空着舌头,对着向武骂道:“……&*……*……%……”
向武对着他吐了吐舌头:“略略略,听不懂,听不懂……”
赫连渊正想跳起来敲向武的头,听得院中跪着的陈三央喊道:“陆雁书,你绑了我,绑了我们这帮兄弟,那你就永远也别想知道城里的百姓在哪里了,我们死也不会开口的,那群人只有死路一条。”
陆雁书走近陈三央:“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活这么久?”
陈三央一顿,迟疑的看向陆雁书:“你……你怎知晓?”
陆雁书抱臂而立冷冷看着匍匐在地的陈三央:“你本是一县尉丞,应是领一方将士,守护百姓,保一隅安全,但你却自甘为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枉为人臣,本将问你,事到如今,你悔是不悔?”
陈三央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后慢慢抬起头来,仰天大笑:
“哈哈哈,你以为我不想,你以为我不想为民请命建功立业?大丈夫生与天地,我便是志存高远又能怎能样?是魏知昔,是他,是可恶的魏知昔,他不把我当人,他看不不起我,他觉得我出生卑微,不配为官,处处为难与我,事事与我作对,要不是他,我鞠躬尽瘁这么多年,怎可能还是一区区县丞,若不是他,以我的成就,我早就加官进爵,位及人臣了。”
陆雁书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封引荐信,平铺陈三央面前让他自己看。
待陈三央看清信上的内容,先是摇头不可置信,后惊恐的睁着眼睛,往前跪走两步,似是要将引荐信看穿一般: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是假的,是假的,是假的对不对?你骗人!你骗我!!”
陈三央双手被绑在身后,断了的残肢阴在污脏的衣袖内,目眦尽裂,眼眶通红,嘶声吼叫:
“信是哪里来的?我问你信是哪里来的?”
“魏妤给我的。”
“魏妤?她人呢?”
“死了。”
陆雁书半蹲下来,看着陈三央趴在地上,脸紧紧的贴在书信上。
信的的内容她早就看过了。
下臣魏知昔谨禀:
今汉边欲安澜,百里黔民不掩扉,然,遂荒已久,积乱已固,臣闻流民奔窜,祸乱渐起,鸡犬不鸣,人烟不再,此为知大难,不可小嘘,臣无不惶惶不可终日已。
固臣欲荐一贤,已解燃眉之急也,臣下子陈县尉三央,忠勇无畏,视民患与己身,新轻气盛,思之策,往可解,望权衡取舍,不弃真贤。
“你幼年丧母,早年丧父,乞讨为生,三年前,是魏知昔救下在街头饿的奄奄一息的你,他不弃你身份,将你留在身边,细心教养,你却恩将仇报,自甘为匪,荼毒百姓,残害忠良,将魏知昔的尸骨挂于城前日日曝晒以此泄恨,如此小人行径,真是与鼠辈无疑。”
陈三央还是不信,他脸上沾了沙石:
“可是……可是他看不起我啊,他看不上我,明明我那么努力,那么想要证明自己,是他,是他啊,他总是对我说,我出生草莽,德不配位……”
陆雁书仰头看着苍蓝的天际:
“如若他真的看不上你,又怎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你。”
陈三央一愣,泪水顺着眼角落下,滴在沙地上。
“你可能不知,魏知昔同你一般,皆是草莽出生,但是他走过的路却是比你坎坷,他只是不希望你走他的路,你年轻气盛,鞭笞下属,殴打百姓,贪恋钱财,他与你为难,也是与你解难,他只是想磨练你的性格,让你冷静自持,沉着稳重,不然,以你的作为,你觉得你真的可以做到县丞的位置?”
陆雁书看着赵牧将剩余的沙匪带到院外,他俯视着地上的陈三央:
“你最终还是抚了魏知昔的好意,只是他身死的那一刻,还希望你带人来解救这一城的百姓,但他万万未曾想到,这屠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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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却是你带来了的”
陈三央已经被推搡着往外头走了,陆雁书看着他落寞的背影道:
“对了,魏妤死时,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她让我转达你一句话,雨送黄昏花易落,那场雨最终还是来了。”
陈三央耷拉着肩膀微微一颤,往前慢慢走了几步,悲怆的仰天大笑。
赫连渊将茶盅丢给向武,露着肩头走到陆雁书身边:
“这狗东西笑什么呢?”
陆雁书看了一眼赫连渊的伤口:“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赫连渊疑惑的看着陆雁书:“什么意思?”
陆雁书没有再回答赫连渊的话,转身走了,赫连渊看到陆雁书又露出那种看白痴一般的眼神,心里不服气,追着陆雁书:
“你们汉人花花肠子多,说的话也听不懂,还不给我说,没意思!”
陆雁书之所以留着陈三央的性命,是这陈三央还算有点良心,他只是夺了城,并未伤害百姓分毫,他想叫城里的百姓都离开这里,但是百姓宁死不屈,都不愿里离开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陈三央这才叫沙匪将城里的百姓赶到了山上。
这消息是魏妤死之前告诉赵牧的,陆雁书下令将魏知昔和魏妤葬在了西城之外,这是途径临戎县的必经之路。
魏知昔将一颗真心全部都献给了这一城的百姓,三年前遇见了落魄的陈三央,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他似乎看到了执着坚拗的自己,所以才收留了陈三央,并将自己的女儿嫁给陈三央,将这陈三央像自己的儿子一般对待。
奈何这陈三央性情暴虐,做事不计后果横冲直撞,魏知昔为了磨练陈三央的性子,才事事都参与,结果这陈三央不曾理解魏知昔的好意,却以为是魏知昔瞧不起他,处处为难他,因此心生怨念,为了证明自己与沙匪勾结。
沙匪进城后烧杀抢路无恶不作,竟是让陈三央去杀了魏知昔,陈三央拒绝后,沙匪头子自己带着人进了县丞府,杀了陈三央,将他的尸体悬挂于府衙门上。
陈三央自知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但是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于是一步错,步步错,他杀了沙匪头子,将城里的百姓赶到山上,想自己做着一城的城主,奈何事与愿违。
如今落得个身败名裂,妻离子撒,家破人亡的境地。
陆雁书将魏知昔葬在了西城郊外,夕阳西下,夜深人静时,他也可以静静守护着这一方百姓。
逼仄的街集上,百姓全都涌了上来,将手里能砸的东西,统统往陈三央头上,身上砸去。
“畜牲!”
“败类!”
“忘恩负义!”
“白眼狼!”
陈三央低头往前走着,眼神空洞,任由别人打骂。
只在经过门口的石狮时,挣脱看守士兵的掌控,一头撞在了上头。
他仰躺着,看着清浅的云遮了烈日,只将一缕一缕的细光洒了下来。
三年前,也是这样的午后,他遇到了魏知昔……
然后一切都变了……
鲜血从他的额头涌出,遮了面庞,视线渐渐的红了。
满目赤红里,他看见魏妤站在自己面前,朝着他伸出手,斜着头笑:“你躺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说你想去看西城的夕阳吗?我们现在就去啊。”
陈三央已经出气无多,他抿着唇浅笑:“阿妤,对不起……对不起……如若……如若我现在向岳丈大人,向你请罪,你们……你们会不会原谅我?”
12. 回营
第十二章
回营的路上,赫连渊明显的开心了许多。
他仗着胳膊有伤,不能自己骑马,非要和陆雁书挤在一起。
向武气呼呼的瞪着赫连渊,看他那点小心思全部都写在了脸上。
看赫连渊像看泼皮无赖一般,直着脖子,替陆雁书拒绝道:“不行!”
赫连渊在陆雁书的事情上脸皮厚的可怕,他凑到陆雁书的战马下边说道:“怎么不行了?大英雄,你别过河拆桥啊,我的胳膊可是为了救你才伤的,怎么,你这就忘了?你们汉人不是讲究救命之恩大于天嘛?在你这里做不得数了?”
他把受伤的肩头又露了出来给向武看,眼神却是盯着陆雁书:“你自己看看,我这伤怎么骑马?怎么握的住缰绳,乌召白烈的很,到时候别把我甩下去,要是又受了伤,你说怎么办?你承担的起吗?”
向武说:“那你和我同骑一骑!”
赫连渊一脸讨好的笑立马不见了,他垂着嘴角拒绝道:
“不要!”
眼神在向往受伤的膝盖上一巡,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向武语塞,拿这个无赖没辙。
他摔下马膝盖受损的事情便是连校尉都不知道的,这赫连渊不知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他为了不让校尉担心,佯装着想要自己上马,正在他担忧自己会露馅儿的时候,是这赫连渊凑过来,一把将他抱上了战马。
向武红着脸握着缰绳坐在马上,看见站在马侧的赫连渊一脸我不会说出去的表情,执拗的将头偏向一侧。
他受恩与他,不再想与他计较。
赵牧看到向武已经对这位赫连王子无计可施,对着陆雁书拱了拱手:
“校尉,既然赫连王子胳膊受伤,无法御马回营,不知赫连王子可否愿意与末将同乘?”
赫连渊不说话了,他看着站在赵牧身侧的陆雁书,想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如若……如若陆雁书同意了赵牧说的,那他也不想和赵牧一起坐马,他便自己骑乌召白回去。
乌召白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失落的心情,凑到赫连渊的手底下,一下一下的蹭着赫连渊受伤的那只胳膊。
赫连渊低着头,连日的作战,他都没有心思好好的给乌召白梳梳毛,往日里编的整整齐齐的鬃毛,此刻乱的毛躁。
赫连渊顺了顺编在鬃毛里的金色杏叶,感觉乌召白蹭自己受伤的胳膊竟一下一下沉沉的疼。
陆雁书看着赫连渊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扯战马的鬃毛。
鬼使神差的,她有些于心不忍,陆雁书想,他那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应该是肆意的高高扬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闷的低垂着。
赫连渊下定了决心,一把攥住了缰绳,真准备翻身上马,忽听到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侧的陆雁书说道:
“此次剿匪,承蒙赫连王子大力相助才幸不辱命,加之赫连王子此次受伤也是为救我将士所累,于情于理,赫连王子提出的要求,我应是全力满足,既然赫连王子因伤无法御马,我能载赫连王子归营,自是我的荣幸。”
陆雁书看到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一下子就高高的仰起来了,与这一起恢复生机的还有那双藏不住心事的眼睛,此刻流光溢彩,满目星河。
“真的?”
陆雁书将赫连渊手里的缰绳拿过来挂在自己战马的羁头上,一踩马镫,利落的翻身上马。
赫连渊目光炯炯的盯着陆雁书,看陆雁书朝着自己伸手。
他开心的笑了,露出尖尖的虎牙,用星子一般的眼神盯着陆雁书。
陆雁书好笑,想他真的是一点都藏不住心事。
赫连渊大手往陆雁书的手上一扣,借着陆雁书的力道,也翻身跨上了战马。
他目的达成,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再继续造次,将微微敞开的衣颈并拢,双手轻轻的攀在陆雁书的肩头。
陆雁书回营时穿的银色战甲,但并未戴盔帽,发髻挽起,密密的胎毛服帖的铺在细弱的脖颈处。
赫连渊心旷神怡直盯着那些可爱的胎毛抿嘴直笑。
“你笑什么?”
赫连渊被拆穿,眼神一乱,矢口就想否认,又一想到将才他并未发出任何声音,他是如何知晓的。
于是果断拒绝回答,转而说道:
“你为什么不关心我的伤势如何?你心里就只惦记着向武?”
他心里一直记得,向武掉下马时,他紧张的模样。
陆雁书:“这不是载你回营?”
赫连渊想想也是,笑着点了点头,凑近陆雁书道:
“我私自出营,这次回去,肯定是要受罚的,到时候你能不能帮我说说好话,不然我又要挨打。”
陆雁书:“我记得你带了诏书。”
赫连渊一时语塞,忘了这茬。
在陆雁书背后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想了一瞬,决定还是坦白:“那是假的,我是怕你不要我留下来,我骗你的,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叔父他不知道,回去铁定要挨打的,你就帮帮我嘛,我叔父打人可疼了。”
赫连渊看不清陆雁书脸上的表情,但是听到他似乎是轻轻的哼笑了一声,赫连渊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笑了,伸着脖子往前凑去。
陆雁书觉得身后的赫连渊就像是一只蛆一样在身后扭来扭去,转头正想去阻止。
温热气流迎面扑来,嘴角触到春水一般的绵软。
陆雁书一愣,看着近在咫尺的赫连渊,看他低垂着眼睛,长而卷翘的羽睫投下一片阴影,呆呆的盯着她的嘴唇。
她看到他喉结一动,浓密的眼睫忽闪着,慢慢的抬了起来,露出那一双深邃似潭的眼眸。
他似乎也是没有想到,愣愣的看着陆雁书,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陆雁书只在瞬时便转过头去,只留脑子一片空白的赫连渊摸着自己的嘴唇,他感觉胸口涨涨的,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慢慢挪回原位,乖巧的坐好,无意间却瞄到陆雁书细弱的脖颈通红一片。
他曲着手指,试探着去够那一片通红,想问问他怎么了?
为什么脖子这么红,可是试探了好几次,还是没有问出口。
陆雁书听到身后赫连渊细若蚊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可以帮我在叔父面前说说好话嘛?”
陆雁书没有理他。
又听他问:“我们现在是不是好朋友?”
陆雁书也没有理他。
再次听到他问:“那你现在还讨厌我嘛?”
陆雁书觉得她要是再不回答赫连渊的话,这一路上,他可能会一只喋喋不休,无休无止的问下去,而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回营。
陆雁书回答了个“嗯!”
她想说:她回去以后会帮他说情,让他免于责罚。
但是赫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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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似乎是误会了,声线急了,语调都高了,带了一些惊诧的急切,又问道:“你还讨厌我?”
陆雁书是真的没有耐心了,一甩缰绳,驱赶着战马加速。
迎面的风带来了陆雁书的话:“不讨厌。”
赫连渊以为自己是幻听,后又听陆雁书重复了一遍:不讨厌。
他觉得他的心和他的马一样,都轻快的奔跑起来了。
他咧着牙摇了摇头,让脸上卷曲的碎发迎风往后肆意。
嘴里不由用胡语唱起了小调。
天地良心,陆雁书只是怕自己的声音太小赫连渊不曾听清,再次反复的询问她,她才说了第二遍。
不曾想这赫连渊看着个子高大魁梧,竟是像个小孩子一样,见不得别人不喜欢自己,但凡别人对他表现出一点不喜欢,便急于表现自己,想得到别人的肯定,只听了一句她说自己不讨厌他,便开心的唱起歌来。
陆雁书戍边多年,与匈奴人打了多年交道,匈奴语听过无数,还是第一次听这种外语小调。
直觉句句晦涩难懂的匈奴语似乎也是不那么拗口,字字句句用欢快的音节串联,被赫连渊低沉的声音唱出来,竟是难得悦耳。
一曲唱毕,赫连渊凑上去问:“好听吗?这是我小时候我阿娘经常唱给我听的。”
得不到陆雁书的回答,赫连渊也不气恼,自顾自地问一些问题。
这赫连渊远比想象中的聒噪,陆雁书对于赫连渊的问题一概选择避而不答,本以为这样冷着他会让他停止追问,但是赫连渊似乎是有千万的疑问,东扯一句,西拉一嘴,说了一路。
过了茅山余脉,应是说累了,这才靠着陆雁书的肩膀睡着了。
赫连渊的脑袋近在咫尺,衣衽上的狐狸毛,恼人的痒着陆雁书的脖颈,陆雁书不喜欢这样的靠近,皱着眉头喊人。
但赫连渊似乎是真的累了,嘴里呢喃一声什么,往里蹭了蹭陆雁书的军甲,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又沉沉的睡去。
赫连渊是被向武推醒的。
他睁开迷茫的眼睛,正好看到向武轴着脖子,恨恨的看着他:“醒醒!喂!北蛮子!醒醒!”
陆雁书直了一下脊背,赫连渊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在回来的路上睡着了。
他揉了揉眼睛,翻身下马,看着陆雁书:“不知道为什么,太困了,就睡着了。”
身旁的向武在身旁阴阳怪气:“累成这样?装模作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次剿匪你是首功呢。”
陆雁书解了挂在战马髻头上的缰绳,居高临下的递给了赫连渊,一夹马腹走了。
赫连渊捏着马缰绳,赶紧往前走了两步,他想说:“我可以去找你吗?”可说出嘴的话却变成了:“别忘了替我说好话!”
向武欠嘻嘻的凑上来:“我们校尉军务缠身,哪里有空替你说什么好话。”
赫连渊嗞着牙吸了一口气,挺着胸脯靠近向武,将向武顶的往后一退:“要你管,陆雁书他答应我的。”
向武自知打不过这个北蛮子,奈何身高上也落了下承,他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仰着头:“等着看吧,我们校尉才不会为不重要的人浪费时间呢。”
赫连渊气的想揍向武。
可是向武说对了。
陆雁书真的不会为不重要的人浪费时间。
因为他挨揍了,并且被限制了自由,禁止外出。
13. 骑兵
第十三章
赫连渊因不守军规私自外出被抽了二十大鞭。
后背上的伤口已经被清洗过了,但是依然皮开肉绽。
赫连渊懒得穿上衣,光着膀子,只着了外袴,袴脚掖在鹿皮皂靴里,精壮的一条。
手持马鞭在帐篷里甩的呼呼生风。
赫连耀和掀帘进账的时候,差点被鞭尾甩到脸上,他往后一仰,躲开迎面而来的马鞭:“嚯!谁又惹你了?这么大火气。”
赫连渊收了马鞭,随意往案几上一丢,拿了挂在黄花梨木云兽衣架上的毛巾,一边擦着身上的汗,一边斜着眼瞟了一眼赫连耀和:“你来做什么?”
赫连耀和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怎么?我不能来?”
赫连渊将擦汗的布巾朝着赫连耀和丢了过去,被赫连耀和一把接住:“我说你有火别往我身上撒行不?又不是我惹你生气的。”
赫连渊瞪了他一眼。
“你还瞪我?刚才若不是我躲得快,你那鞭子都甩到我脸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赫连渊就是故意的,他也不解释,大刀阔斧的往榻上一坐,开始赶人:“我烦得很,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赶紧走。”
赫连耀和往他后面一看,故意道:“烦什么?哦呦呦,挨打了,哈哈哈。”
赫连耀和与赫连渊自幼一同长大,干过离经叛道的事儿不少,没少挨打,不过那时两人是一起受罚的。
这次只有赫连渊一个人被罚,赫连耀和怎能不开心。
他啧啧惊叹:“你说你,在这里呆着不好吗?非要跑出去找那个什么陆校尉?怎么样,挨打了吧?这下开心了?”
赫连渊不开心,他很郁闷,只要一想起心事,他就烦的想揍人。
他推了一把赫连耀和:“少来给我添堵!”
赫连耀和举起双手:“这绝对没有”又神秘兮兮道:“我问你啊,这次去临戎县有没有什么发现?”
赫连渊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赫连耀和:“什么发现?”
赫连耀和“扑哧”一笑,一脸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
赫连渊看他这样神秘兮兮的模样就来气,推着他的肩膀把人往外赶:“去去去!烦着呢,别烦我!”
赫连耀和边笑边往外走:“你不想出去吗?”
想啊!怎么不想,做梦都想。
他这不是被关着禁闭呢吗?
赫连耀和这才说出了这次来的目的:“明日便要汉匈重组铁骑营,上次秋猎得了手书的人都要参加,左贤王让我告知你,此次过错便既往不咎,让你引以为戒,莫可再犯,明日卯时东校场集合。”
赫连渊听到能出去了,这才有点开心。
…………
东西校场新建不久,东校场在疏勒河北侧河套地区,占地约三十六亩,属匈奴地界,西校场出鸡鹿塞往西八百里,置于疏勒河南缘,相比东校场大出许多,占地八十二亩,隶属汉地。
卯时,一百八十五人已经早早的等在东校场了,等吏官拿着册子点了卯。
左贤王和征远大将军这才去了点将台。
赫连渊看见陆雁书在点将台下不知与那个汉军征远大将军拱着手说些什么,末了,这才走到汉军的队伍前头。
赫连渊撑着脖子看了一会子,见陆雁书被人群遮了身影,便闷闷的收了视线,正好撞上赫连耀和这厮偷笑的眼睛。
赫连渊没好气:“干嘛?”
赫连耀和也顺着赫连渊的视线看了一眼,明白了赫连渊在看谁,他凑近赫连渊耳边,拢着手道:“怎么吵架了?这次怎么没见你凑过去?”
赫连渊就不应该相信赫连渊能说出什么好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边去!”
这次的集军主要是为了宣布此次铁骑营的名单,匈奴九十三人,汉人九十二人,正式命名为虎贲军,寓意:勇猛如虎,急速如电,以一敌百,百战不殆。
汉人和匈奴人分两列站着,征远大将军宣读了虎贲军的军规,暂定陆雁书为汉军首队,赫连耀和为匈奴首队,各自分管虎贲军的将士,明日正式开始训练。
有一队将士拿来了专属虎贲军的军甲。
赫连渊看到陆雁书跟那发军甲的将士说了些什么,侧身朝着这边看了一下,便有十余人拿着匈奴人的军甲往这边走了。
她应该是看到他了,但是眼神没有一刻停留在他身上。
赫连渊有些失落。
虎贲军的军甲是通体磨赤的铁甲,制作精良,看着着实气派。
赫连渊跟在人群后头领了军甲,无意间看见赫连耀和在和陆雁书说些什么。
他抱着军甲,巴巴的撵了上去。
二人不知在谈论着什么,赫连耀和满面的笑容,陆雁书也难得和气,以往盛满冰霜的眸子,此刻是湖水一般的平静,目不转睛的盯着赫连耀和,微微点了点头。
陆雁书眼神一斜,只一瞬,便停止了话语。
赫连耀和顺着陆雁书的视线朝后一看,便看到赫连渊耷拉着耳朵,抱着军甲,站在了他身后。
赫连耀和一笑,将满脸失落的赫连渊往前一扯:“这是幼弟,想必陆校尉已经认识,幼弟顽劣,在临戎县给陆校尉添麻烦了。”
赫连渊转向赫连耀和,一脸你在放什么狗屁的样子。
余光却在关注着陆雁书的动静。
陆雁书清清冷冷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将军过谦了,赫连王子勇猛无畏,在临戎县舍身搭救向武,本是我应该感谢赫连王子才对。”
赫连渊一听这话,耳朵都竖起来了。
他看着陆雁书,希望从他眼睛里看到陆雁书感谢的眼神。
可是陆雁书连余光都不给他,目不斜视,直直的看着赫连耀和。
赫连渊心里太不爽了,他赫连耀和有什么好看的,长得还没有他好看呢。
不过他倒是注意到了站在陆雁书身后的向武,他抱着陆雁书的军甲,不同于陆雁书的冷若冰霜,正一脸不屑的坏笑,看着自己。
赫连渊看到老熟人,盯着向武,也样学着向武的样子,仰着下巴,用鼻孔瞪着向武。
向武瞪不过赫连渊,摇头晃脑的对着赫连渊吐了吐舌头。
他还未和陆雁书说上一句话,就听陆雁书对着赫连耀和道:“本将还有军务在身,先行告退,将军勿怪。
赫连耀和伸手:“将军请!”
临走时,眼神在站在旁边的赫连渊身上一扫,并未多做停留,转身带着向武走了。
赫连渊抱着军甲往前挪了一步,小声的“哎”了一声。
看陆雁书走的绝决,暗自生气,用自己只能听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句:“小白脸!小白眼狼!”
赫连耀和看赫连渊怅然若失、暗自伤神的模样,慢慢将头伸到赫连渊的肩膀上,用赫连渊将才失落的语气学习他道:“小白脸,小白眼狼。”
赫连渊被他的气流窜的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抖了抖肩膀,一个健步跳开。
后劲儿太足,赫连渊又忍不住抖了一下身子。
抱紧了军甲,一脸恶寒的看着赫连耀和:“要死!靠我这么近做什么?”
赫连耀和恶趣味得逞,对着他打趣道:“人都走远了,还看呢?”
赫连渊转头看了一下陆雁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校场,瘪了瘪嘴,瞪了一眼赫连耀和,抱了一下军甲,就要往回走。
“要你管!”
赫连耀和跟上他的脚步:“你说这陆校尉也真是的,好歹我弟弟还帮他剿匪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见面了招呼也不打,也不理理人间,可真是个小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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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
赫连渊朝着赫连耀和的肩膀一拳招呼过去,被赫连耀和一把攥住了。
“不许你说他是白眼狼!”
赫连耀和一脸震惊加好笑:“这就维护上了?我可是你哥?你为了一个刚认识几天的女……男人打我?”
赫连渊气哼哼的抽了手:“我不管,你不许说他!”
赫连耀和脑子一转,故意揶揄道:“我就说你喜欢上这个汉军校尉了吧,你还不承认?”又加油添火的说了一嘴:“喜欢男人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汉国男风盛行……”
他话还未说完,赫连渊已经满面通红,一脸做坏事被逮到的做贼心虚,灰溜溜的跑掉了。
赫连耀和哈哈大笑,对着赫连渊落荒而逃的背影道:“你告诉陆校尉,说不定人家也会同意的……”
赫连渊惊慌失措,疏勒河起了一层薄薄的冰,赫连渊淌着河水,只听脆薄的冰层如同他的心一般,“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一路到了营帐,他将军甲丢在了榻上,狠狠的灌了几口冷了的奶茶。
他暗自伤神,平静了好一会子,才慢慢的冷静下来。
他把错都怪在了陆雁书身上。
对!
就是陆雁书。
就是这个忘恩负义的陆雁书!
这个小白眼狼!
他不惜自己受罚帮他剿匪,不惜自己的性命帮他救下向武,他明明答应过自己回来要帮他说情的,要让他免于责罚,他倒好,不仅没有做到承诺自己的事情,见了面还不理人。
他就是被陆雁书给气的。
肯定是这样。
被陆雁书气的失了仪态,才让赫连渊这小子三番五次的误会。
怎么可能呢?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陆雁书呢?
虽然陆雁书长得一股子娘气,可是他是个男子。
他赫连渊是匈奴的勇士,铁骨铮铮,他要喜欢的,是草原上最美,最姣软的女子,怎么可能是陆雁书?
笑话!
他只是见不得陆雁书那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眼神。
对的!
他战无不胜,人人敬仰,到了这里,不是被陆雁书踢裤\裆,就是被陆雁书瞪,不是被陆雁书无视,就是被陆雁书嫌弃。
他和陆雁书八字不合,命里犯冲,他就是想要争个输赢。
他陆雁书不是汉军校尉嘛?他就是要证明自己比陆雁书强,比他厉害!
对!
是这样!
肯定是这样!
赫连渊想通了,身心都舒畅了。
临戎县的奔波,与后背的伤痛,让他这几日来都未曾好好的睡上一觉。
他心旷神怡的躺在榻上,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帐外微暗。
他哼着小曲儿,摇头晃脑的脱了上衣,打算给自己上药。
够了许久,也摸不到!
他眉头一皱,想起了言而无信的陆雁书。
可恨的陆雁书,他帮他剿匪,功劳他自己领了,他倒好,军功没有,还落得一身的伤。
他越想越气。
将外褂从腰间捞起,松松垮垮的披在肩头,他决定去找陆雁书。
外间不知何时落了雨,被秋风一吹,斜斜的飘着。
赫连渊躲过了汉军巡逻的士兵,偷摸摸到了陆雁书的帐中。
他未经通报,“哗”的一下掀开陆雁书的营帐的帐帘。
这是他头一遭来陆雁书的地方,不同于匈奴营帐,陆雁书的营帐里头放着一个素朴的白色屏风。
赫连渊进账便呆住了。
陆雁书应该是在更衣,虚晃的豆灯将陆雁书的身影拉扯的更加纤细。
赫连渊看到屏风后的衣袂一晃,陆雁书厉声问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