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棺材中醒来》
1. 安宁山上的东西
寂寥的小村庄,月色空明,地面亮如白昼,夏蝉在枝头吱吱吱的叫个不停,一群村民扛着锄头气势汹汹的在山脚下集合。
一群乌鸦嘎嘎的成群从他们头顶飞过,树上的猫头鹰瞪着眼睛阴森森的看着,村里的狗汪汪汪的叫个不停,河里的鱼成群结队的翻出水面,很快就跳上岸翻出肚皮。
带头的村长见到这样的场景,心里打着怵,有胆子小的村民已经软了脚,步伐也慢了下来。
山顶烟雾缭绕,越往山顶去,烟雾越是朦胧。
村长的旁边,站着一位穿着黄色道袍的道士,他手里拿着一个罗盘在一颗树前不停的打转,嘴里念念有词的念叨着:“奇怪了奇怪了,怎么不通了。”
村长看着身后跟着的一群村民,提醒:“道长,已经到山顶了,没有路了。”
“不对,不对,还没到,这上面分明显示还有一小段路。”
“道长,村长说的对,这里确实就是山顶了。”
说话的老张是村里的猎户,这安宁山他每天都来,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里了,他们所处的这个地方确实就是山顶了。
道长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前面的那棵参天大树,高耸的直插云霄,在月色的照亮下,泛着森森绿光。
这些村民确实没说错,在他们眼里,这棵大树的位置确实就是山顶了。
但是。
他看着手里不停转动的罗盘,罗盘上指针飞快的旋转,这里分明有很强大的磁场影响着。
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符纸,嘴里念了一句:“澄台清明,速速现形。”
符纸快速的被他抛落到半空。
突然,一阵阴风刮过,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老张闻到一股烟味,眯着眼,看到符纸掉落的那块地方,已经迅速燃烧起来,阴风所到之处,火势逐渐蔓延。
村长嘴里大喊着:“救火!快救火!”
后面的村民见状,赶紧拿着锄头上前,想把火扑灭,还有些脚程快的年轻人已经拿着桶从附近不远处的小沟里面舀了水过来。
索性,火势并不大,很快就被扑灭。
村民们灭完火才看清面前诡异的一幕,那棵参天大树周围已经被烧得漆黑,但它还是毫发未伤。
还不等老张细看,他身体靠着的一棵树,突然就轰然倒地,也幸亏老张反应灵敏,及时躲了过去,才没有被砸到。
巨大的声响仿佛一道惊雷,顿时在村民中炸开了锅。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
“村长,我们要下山,我们不干了。”
“这是触怒了山神,要遭报应了!”
“这是老天爷降下惩罚了,这棺材挖不得啊!”
......不认同的声音越来越多,喊着要下山的人也越来越多......
村长看了旁边的道士一眼,咬咬牙,硬着头皮安抚:“大家先冷静下,听我说,听我说...”
可惜,村民们被吓坏了,根本没人听他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大,直接压过了他。
“如果不把棺材挖出来,明天你们村里人全部都得死!”
乱糟糟的山顶因为他这句话瞬间安静了下来。
道士眼神阴寒的看着这些村民们,“如果有不怕死的,现在就可以回去!”
没人再说话,也没人再动弹。
来的都是村里的中年男子和年轻男子,他们的老婆,孩子,家人还都在山下,如果真如这道士所言,棺材不挖出来,他们都得死,那他们没人敢赌!
村长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这事事关村里人的存亡,他必须要格外重视。
“道长,可是找了这么久了,这里哪有什么棺材啊?”
别说棺材了,这座山上连座坟墓都没见到。
道士闻言只闭眼掐指算了下,突然就睁开眼睛,眼神凌厉的扫过在场的村民。
顿时恍然大悟,“难怪找不到,难怪找不到...”
他看着村长,质声问:“你们村里,阴历4月24日出生的人为什么没来?”
村长心里一嘀咕,“都来了啊,我都让人通知下去了啊。”
道士摇摇头,“没有来,如果来了这路不可能找不到!”
村长见他说的这么笃定,立即朝着人群喊了一嗓子:“牛二娃子,你来了没有?”
很快就有人往山顶跑,“村长,我来了啊。”
道士看着面前站着的牛二娃,上下打量了几眼,“你是阴历4月24日出生的?”
牛二娃点头。
“具体什么时间?”
“下午三点多。”
道士一听摇摇头,“不是你,你们村里还有一个阴历4月24日出生的男子。”
“没了啊,就这一个啊。”
村长被说得糊涂了,他只知道牛二娃是村里这个时间出生的,难道村里还有其他人也是这个时间出生的?
一旁的牛二娃摸了摸脑袋,憨笑的开口:“村长,还有时昭,他也是阴历4月24日出生的。”
村里到各家通知的时候还强调说阴历4月24日出生的男子必须要一起上山,他还奇怪呢,在山脚下集合时,怎么时昭没跟着一起来。
村长这才恍然大悟,怎么把他给忘了。
“牛二娃子,你现在赶紧下山去,把时昭给叫上来,要快。”
“我知道了村长。”
牛二娃得令立刻往山下跑,村民们在后面叫他他也没听见。
“牛叔,你家二娃子去哪啊跑这么急?”
“不知道嘞。”
时间回到三天前,那时候的安宁村欣欣向荣,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安宁祥和。
那天下午,村里年纪最长的老人看着前面安宁山的方向,嘴里一直念叨着,来了,终于要来了。
路过的村民只当听听,没人放在心上,也没人上去问一嘴到底是什么要来了?
结果当晚,老人就去世了,家人说,老人走之前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下午说过的话。
村里老一辈的听闻这件事,只说他这将死之人,能看见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老人去世第二天,村里就怪事频发。
先是村里养的鸡和牛无缘无故的就死了,接着就是有小孩子落水,幸亏当时有人经过给救了上来,不然就出事了。
到了晚上,更是不得了,有起夜的村民看见村里的狗和猫,还有洞里的老鼠,总之那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全部往安宁山上的方向跑。
那人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下,吓得尖叫出声,赶紧把家里人喊起来。
他的喊声也惊动了隔壁住的邻居,随着一盏,两盏,三盏....那一条路上村民家里的等接二连三的亮起,都纷纷起床打开门,结果不出意外,皆看到了那一幕。
村民们这下不淡定了,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找到村长家,反应说村里应该是惹了煞气。
村长坐在堂上,一言不发,嘴里一直抽着一根焊烟,静静的听着村民的叙述。
“村长,这事要怎么办?我们等你拿个主意。”
村长把焊烟往桌上磕了几下,“大家莫慌张,明天我去隔壁村把道长请过来看一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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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都散了回去睡觉吧,大家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村民们散去之后,村长又坐了一会,接着抽了几口焊烟,这才起身对着自家的祖宗牌位上了三炷香。
说来也巧,村长在去隔壁村的路上时,突然遇到一头黄鼠狼挡在路中间。
这玩意精的很,平常很少能见到踪影,更别提现在这样,堂而皇之的堵在路中间了。
村长心里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那头黄鼠狼一双眼睛阴沉沉的看着他,仿佛是在给他警告。
村长被它瞧的打退了堂鼓,他听说过,黄鼠狼拦路,要么是要钱要么是要命,但一般都是在晚上啊,这大白天的就出来拦路,实在是不对劲。
村长刚想转身往回走时,就听见背后吱的一声,在转过头看去时,哪里还有黄鼠狼的影子,地面上刚才黄鼠狼在的位置上有一滩血迹,距离不远处站着一位穿着黄色道袍的道士。
那道士脖子处有一圈刀痕,痕迹很深,连接处疤痕交错,看着很是渗人。
他虽然穿着道袍,但周身却无半点真气,反而死气沉沉的,让人不敢靠近。
还不等村长开口,那名道士就先说话了,“我是来帮你的。”
他说话的声音沙哑的难听,仿佛喉咙被人用刀割开过,每一个字从喉咙里发出来都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村长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道士,心里反而有些害怕,不敢贸然答应。
怎料,那道士下一句话就是,“今晚,那东西在不挖出来,你们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会死。”
村长被他说的话吓到,大着胆子问:“什么东西?”
道士看着他,阴森的开口:“棺材!”
日头正晒,村长后背却冒出冷汗,“你别瞎说,我们村里可没有那种东西。”
道士眼睛越过他,看向他背后的那座山,手指一抬,“就在你背后的那座山上。”
村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背后就是安宁山。
他想起昨晚村民的描述,心里的不安感逐渐放大。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能帮到我们吗?”
道士点头,“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你们村会安然无恙。”
村长心一横,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你说,需要我做什么?”
“让你们村里所有属狗的年轻男子和中年男子晚上全部去山上。”
村长心里算了下,村里属狗的男子大概有二十多个人。
“可以,还有吗?”
道士黑漆漆的眼睛覆上一层薄雾,“最重要的一点,让你们村里阴历4月24日出生的男子也一并去山上!”
—安宁村—
一户偏僻的茅草屋里,一名少年正躺在床上。
他睡得很不安稳,额头上沁满汗珠,眼皮剧烈的颤抖,表情好像很痛苦。
他梦见自己正走在一片迷雾中,眼前什么都看不见,除了白就是白。
周围呼啸的风不断刮来,他感觉冷极了,他想停下,可脚却不受控制越走越快,怎么都停不下来。
刺骨的冷意越来越大,寒意顺着他的骨头缝蔓延全身,他感觉哪哪都开始疼痛起来。
忽然,耳边佛过一阵暖风,紧接着,他脚下的路变得越来越清晰,周身的白雾也渐渐散掉,那股冰冷的寒意散去,一股温暖盈满全身。
他看着脚下的路,只觉得越来越熟悉。
这是?
安宁山!
前面有一道光照过来,铺在了他前进的道路上,有一道温柔细腻的女声从前面传来。
“时昭,你终于来找我了。”
2. 无头尸群
“你是谁?你认识我吗?”
时昭惊奇的发现,自己在梦里也能说话了,他尝试着挪动脚步,往前迈了一步,他终于能控制自己了。
他看着前面的路,路前方有一棵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他记得,这是安宁山山顶的那棵树。
他曾无数次的靠在那棵树下面,俯瞰着整个安宁村。
可是此刻,那棵参天大树却突然从中间裂开,咔嚓咔嚓断裂的声音萦绕在时昭耳边。
紧接着,那棵参天大树就从中间劈成两半,并慢慢的向两边移动。
时昭看着这一幕,只觉心跳越来越快。
大树的中间开辟出一条平坦小路,路上长满了绿草鲜花,有成群的蝴蝶在花上翩翩起舞,更让他惊讶的是路的尽头竟然出现了一道彩虹,就这样悬挂在树上。
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听到那道女声,就从前面不远处传过来。
她说:“时昭,我在等你,过来找我。”
砰砰砰,砰砰砰...敲门声急促的响起。
时昭猛地从梦里惊醒过来。
他睁开眼,屋里黑漆漆的,他起身把煤灯点上,去外面打水。
屋外,月光洒下,照的院子里亮堂堂的。
时昭从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倒进盆里,他伸手捧了一掬,扑在脸上。
冰冷的井水带着清新,浇走了他满脸的燥意,让他脑子越发清醒过来。
时昭每晚都会做梦,梦里的场景每次都是一样的。
深不见底的白雾,呼啸猛烈的狂风,冰凉刺骨的冷意,每次他都不受控制的在梦里走着。
没有方向没有目的。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在他的梦里,出现安宁山,出现那道女声。
那是安宁山,又好像不是安宁山。
那人又是谁,为什么叫着他的名字?
就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能见到她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又响起,比之前更加急促。
时昭心里骂了一句,又洗了把脸,才慢悠悠的过去开门。
“时昭,快跟我走。”
牛二娃提起脚准备踹门,就见时昭把门打开了,他往前扑了个趔趄,顾不上站稳身形,抓着他的手臂就往外走。
“干什么?”
时昭把他手甩开,转头要往屋里去。
牛二娃急的打转,伸手就拦住了时昭的去路。
“时昭,你今天必须要和我去山上一趟,村长还在等着你呢。”
时昭摆摆手,打了个哈欠:“我才不去。”
牛二娃被他的态度气的跺脚,“时昭,你怎么这样,你想害死我们村子里的所有人吗?”
时昭眉头拢起,似乎不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牛二娃也来不及和他解释,又想过来抓他手腕,“边走边说。”
时昭往旁边一躲,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牛二娃体型偏胖,没料到他会有这一出,往旁边扑了个空,差点就摔个狗啃泥。
“把话说清楚,不然我不会去。”
牛二娃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时昭,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时昭仍旧那副漠不关心的调调,“你说啊,我该知道什么?”
牛二娃顺了口气,指着他,“时昭,村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村长明明都通知了,说今晚村里阴历4月24日出生的男子必须要上山,你怎么没去?”
时昭环着手臂,眉毛挑了下,“没人和我说,我不知道。”
牛二娃听他这么说,刚才冒起的火焰腾地一下又灭下去了,他尴尬的挠挠头,确实,通知的人会漏掉时昭,这不是个例,之前很多次村里有什么活动福利都会漏掉时昭。
“继续说下去。”
牛二娃看他一眼,见他没生气,这才接着说:“村长请的道士说,今晚必须把山上的棺材给挖出来,不然我们村里的人都要死!”
时昭嗤笑一声,明显是不相信,村里传什么的都有,越传越邪乎,照他说都是自己吓自己。
牛二娃见他不相信,更加着急了,“真的,刚才山上发生了很多怪事,你和我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时昭转身就走,“我不去,明天后屋的田要翻了,我得早点回去睡觉。”
“时昭,你就和我去吧,我真的没骗你,村长他们现在都在山顶等着,大家能不能活就看你了,虽然平时我们会把你漏掉,但你扪心自问,村民们对你还算可以吧?”
......
牛二娃跟在他身后开始喋喋不休起来,武的不行就来文的,细数这些年安宁村村民们对他的恩情,试图用这种方式劝说他。
时昭突然停住脚步,问:“你说的山是哪座山?”
牛二娃猝不及防差点撞上去,大喊一声:“哎哟,还能是哪座山啊,当然是安宁山了!”
时昭想起刚才做的那个梦,偏偏都是今晚,偏偏都是在安宁山。
他脚步调转,往安宁山上的方向去。
时昭走到一半,终于想起来问旁边的牛二娃,“你们大晚上去山上干嘛?”
牛二娃吭哧的喘着气,“挖棺材啊!”
“挖棺材?谁的棺材?”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安宁山上是没有坟墓没有棺材的。
牛二娃摇头:“我也不知道,那道长只说要把棺材挖出来。”
时昭没再说话。
两人加快脚步很快就爬到了山顶。
有眼尖的村民远远就看到了往上走的时昭,心下难免好奇,忍不住问道,“村长,这牛二娃怎么把时昭喊过来了?”
村长呵斥了他一句:“闭嘴,时昭也是我们安宁村的,叫他过来天经地义。”
那人被呵斥,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也就是问一问,您那么大反应干嘛…”
旁边一起的村民赶紧劝了他一下,示意他这个时候可千万别惹村长生气。
时昭听着他们的话,掏了掏耳朵,不甚在意的问:“叫我过来干嘛?”
道士看着站在面前的时昭,20岁的少年模样,皮肤有些黑,站着的时候腰板挺得很直,很有精神。
“你是阴历4月24日出生的?”
时昭看了面前的道士一眼,嗯了一声。
“什么时间?”
“零点。”
“零点!”道士突然笑起来,喉咙里发出咕哝的破声,“没错,这下没错了。”
他看着时昭,眼神里露出精光,嘴角的笑很是渗人,“你过来。”
他指着时昭,让他过来。
时昭盯着他,没有动。
“你想做什么?”
有些事他得问清楚,他可不是什么平白无故好糊弄的人。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需要你把手放到这棵树上。”他指着身后那棵参天大树。
时昭没动,他不相信这道士说的鬼话。这棵树他上山的时候时常靠着,手都不知道触摸了多少回了。
村长疑惑:“道长,时昭是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道士看了眼天上的月亮,着急催促道:“快点,没时间了,现在是月光最盛之时,只有现在才能打开这棵树背后的通道。”
村长见他这么说,也怕错过机会,连忙跟着催促,“是啊时昭,你就听道长的吧,只是把手放在树上而已。”
村民们都开始催促起来,时昭被催的有些烦闷,“闭嘴!”
他看着道士。“我可以去,但你必须要告诉我挖的是谁的棺材?”
“我也不知道棺材里面是谁,只是棺材里面的人确实会影响你们村子。”
时昭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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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犹豫几秒,还是走上前,把手放在了面前的大树上。
众人屏息看着这一幕。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道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有些奔溃,大喊着:“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没有反应,我师傅不会骗我的,不会的…”
刚才被村长呵斥的那个人转过身过,立马对着身后的村民们出声嘲笑:“就说吧,时昭怎么可能会是拯救我们村子的大英雄。”
他说完见没人附和他,村民们都看着他前面的方向张大了嘴,眼里全是震惊。
他疑惑的转身,突然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
只见时昭手放上去的那棵参天大树,此刻正诡异的从中间裂开,并迅速的往两边移动。
而它裂开的中间,是一条平坦的路。
时昭看着眼前的一切,这场景和他梦里的一模一样。
鲜花,绿草,蝴蝶,彩虹...
唯一不同的是,没有那道女声。
“我不是在做梦吧?”
有村民掐了自己一把,他从出生就在安宁村,从来不知道安宁山上还有这么一条路。
这么大一棵树就在他们眼前,从中间裂开。要说不是梦都没有人相信。
道士看见眼前赫然出现的路,一把推开时昭,有些癫狂的拔腿就往里面跑。
村长也有些轻飘飘的,还没回过神来。他跟着道士紧随其后。
“进去看看啊时昭。”
老张见他不动,叫了他一嗓子。
“来了张叔。”
时昭这才跟着进来,他打开的,他肯定是要进来瞧上一眼的。
这条路并不长,走进去才发现,里面竟然都是一座座的坟墓堆。
没有立碑,不知道这些都是谁的坟。
时昭奇怪的叹了一声,这些坟堆周围没有一点阴气,反而鸟语花香,如同仙境一般,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有古怪!
道士进来之后,立马拿着手里的罗盘开始搜寻着什么。
罗盘上的指针突然直直的对准一个方向,停住不动。
道士看过去,那是一座独立的坟墓,和其他坟墓一样,没有立碑,但这座坟墓却是在彩虹下面的。
并且,他发现这里所有的坟墓都是朝着这座坟墓的方向建的。
他兴奋喊道:“找到了!”
他让村长带着村民们往他所指的方向过去。
道士太激动了,根本不等村长带着村民们过来,就迫不及待的朝着月亮下面的那座坟墓走去,因为极度兴奋,根本没注意周围的场景已经发生了变化。
有村民发现了不对,“快看,这些花和草为什么都枯萎了。”
众人立刻停下脚步,路两边的花草肉眼可见的枯萎了,速度很快,就连蝴蝶都消失不见了。
周围开始起大雾,有村民吓得锄头都掉在了地上。
这太诡异了!
突然,有尖锐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满地的坟墓轰然间全部裂开,从里面爬出无数只黑漆漆的触手,快速的向道士所在的方向移动。
村长看着这一幕,想出声提醒,却被时昭迅速捂住了嘴。
时昭示意他们都别发出声音,这些触手是有目的攻击的,只要不靠近彩虹下的那座坟墓就不会被攻击。
没人再敢发出声音,都眼睁睁的看着触手朝着道士的方向而去。
那些触手并没有急着攻击道士,而是在他身后停了下来,接着触手连接在一起,渐渐的拼凑出一个人形来。
无头,无四肢,只有一个黑漆漆躯干的形状。
道士终于发现不对劲,转过头时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这是,这是…
“这是无头尸群!”
3. 彩虹下的坟墓
他发出惊恐的叫声,不断的向后退。
他曾听师傅讲过,无头尸群是由所有尸体的怨气拼凑而成的,煞气极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副棺材里到底是什么?竟然由无头尸群在保护。
还不等他再想,面前的无头尸群就发出刺耳的笑声,随着笑声越大它的身型也越变越大,紧接着尸群的胸口出现一张血喷大口,无数的触手在此刻蜂涌而出,瞬间就把他吞没。
村民们只听见道士一声惨叫,就没了声音。
无头尸群咀嚼着什么,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咚”的一声,不知道是谁的锄头掉了。
无头尸群瞬间转过来,众人这才看清楚。无头尸群中间的位置,无数触手长满獠牙在争先恐后的撕咬着什么。
有眼尖的村民看见,那分明是一只断手...
无头尸群再看见他们后,立马兴奋的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
村民们吓得四处逃窜,有些直接软了腿根本跑不动。
牛二娃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倒在地上,就是这一倒,他落在了最后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头尸群离他越来越近。
突然,一道符越过他射向无头尸群,制止了它继续前进。
他转头看去。
是时昭!
时昭跑过来伸手把牛二娃从地上拉起来。
两人刚往前跑了几步,无头尸群又接着追了过来。
时昭转头,瞅准时机,又从怀里掏出一道符纸,扔向天空,紧接着一道闪电劈下,直直的劈在无头尸群的身上。
尸群上的触手被劈中,一个,两个,三个...纷纷掉落在地上,并不断蠕动着,似乎很痛苦。
村民中立刻发出一声喝彩!
村长有些惊喜,"时昭,没想到你竟然还会这些。"
时昭手指捏着符纸,紧紧盯着地上的那些触手,“我不会,这些符纸是我从地上捡的。”
村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管怎么样,都是你打倒了这个怪物。”
呵呵呵,呵呵呵...
“是谁?是谁在笑!”
村长看着时昭,“没有啊,没人再笑。”
“不对,我听到了,有人再笑!”
“时昭你别吓我。”牛二娃疑惑的看了下四周,什么也没听到,可是时昭的表情又不像是吓人。
呵呵呵,呵呵呵...
“又来了?又在笑!你们没听见吗?”
村长摇摇头,牛二娃也摇头,“我们都没听见。你们呢?有人听见吗?”他转身问后面的人。
“没有啊,我们没听见有人笑啊,时昭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呵呵呵,呵呵呵...
时昭怔愣的站在原地,这次他听清了,是彩虹下的那座坟墓里发出的声音。
“动了,,又,又开始动了...”
就在他们愣神之际,地上的触手又重新连接起来,这一次比之前的形状还要大,只见它发出一声声吼吼吼的吼叫,朝着时昭的方向冲过来,显然是被激怒了。
时昭边跑边拿出符朝它劈下,岂料它根本不躲,任由符纸劈在它身上冒烟。
它被激怒,速度越来越快,发出低吼的同时,那张嘴也越来越大,无数獠牙蓄势待发,即将将时昭吞没。
突然,彩虹下的那座坟墓轰然炸开。
无头尸群听到动静立刻停下,中间的触手瞬间蜷缩在一起,似乎很害怕一样。
又是一声笑,时昭又听见了。
声音就是来自那里,这次不仅他听见了,无头尸群也听见了。
只见它们迅速的分散开来,逃窜似得往各自的坟墓里飘去,坟墓合上,恢复如初,一切快的好像没发生一样。
只有道士是真真实实的不见了。
无头尸群消失之后,枯萎的花草又开始恢复原样,蝴蝶也重新出现。
有人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边的坟墓炸开了。”
时昭说完,手指着前方,他感觉有股莫名的力量在召唤着他,让他往前去。
他的脚好像又不受控制了。
径直往前走。
“时昭!”
老张拉了他一把,发现他的眼睛发直,没有反应。
他拍了下大腿,完了,这是被迷住了。
时昭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梦里,周围没有村长,没有牛二娃,没有村民,只有他自己。
他看见了那座炸开的坟墓,还不等他看清里面是什么时,就觉得虎口处一阵刺痛。
他瞬间清醒过来。
虎口处冒出一滴血珠,老张手上拿着一根针,在他旁边庆幸的松了一口气。
“终于醒过来了。”
时昭问:“我怎么了?”
牛二娃吓坏了,“时昭,你被迷住了,太吓人了,我们怎么叫你都没用,你一直往坟墓那边走。还好张叔用针刺你虎口的位置,你才醒了过来。”
时昭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好像今晚那个梦之后他就变得很奇怪。
进来之后,他脑袋昏沉有点分不清眼前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村长,我看那座坟邪的很,连那怪物都害怕,我们要不走吧。”
老张也算是村里见多识广的了,连他都说危险…那...
村长还在犹豫,道长虽然消失了,但也证明他说的话是对的。
这安宁山顶确实还有路,那他说的棺材?
村长略一沉吟,狠下心:“今晚必须把这棺材挖出来。”
他说完自己打头往前面走。村民们见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扛起锄头跟在他身后。
老张无奈,只希望不要再出什么事情了。
他拍了拍时昭的肩膀,“走吧。”
村长率先到达彩虹下的坟墓前,他低头看去,那座裂开的坟墓中赫然躺着一副棺材。
还真有棺材!
正红色,金丝楠木材质。
越靠近越能闻到棺材上飘着的香气。
棺材板上画了很多道符咒,画符的人似乎是要镇压棺材里面的东西。
“来几个人,分别站到四个角落。”
他指挥后面到来的村民,“小心点挖,不要把棺材上画的符咒给刮花。”
村民小心翼翼,唯恐惊扰到棺材里面的东西。
时昭始终没有靠近,他的心一直跳个不停,并且他越靠近棺材,越感觉脑子一片混沌。
很快,棺材就被挖出来,村民们把绳子扣在棺材上,绑紧,绳子两端穿了两根扁担。
棺材很重,第一下的时候没有抬起来。
有人嘴里开始喊号子,大家跟着节奏统一步伐,小心翼翼的终于将棺材给抬了出来。
棺材抬出来后,大家这才完整的看清楚它的样子。
“好漂亮的棺材。”
有人发出感叹,村里从没有见过这样精美的棺材。
上面雕刻了许多花,栩栩如生的盘绕在棺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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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老王好奇,用手摸了一下棺身上的花,下一秒就发出一声惨叫。
他捂着自己的手,惊恐的喊道:“这花,这花会咬人!”
话音刚落,刚才还围在棺材周周的人立马就散开,他们看着老王的手,老王手上鲜血直流,已经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那些花像是有生命一样,死死捍卫着棺材里的东西。
一下子,无人敢再去靠近这口棺材!
“你干什么去?”
牛二娃见时昭又不对劲了,赶紧抓住他。
时昭被他喊得缓过神来,赶紧拿出一道符出来贴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那股头晕混沌感立马消散不见。
“还有么?给我来一张。”牛二娃伸手。
时昭从口袋里掏了张三角符丢给他。
牛二娃不满,还是放进了自己口袋,“怎么和你的不一样?”
他还惦记着时昭的那张符。
时昭看了他一眼,“每张符的用法不一样,你那张更全面。”
牛二娃小声嘟囔:“你不也捡的么,搞得好像你多清楚一样。”
“不要就还给我。”时昭伸手。
牛二娃嬉笑往后退了一步,“给了我的就是我的了。”
有人在后面嘲笑他,“二娃子,时昭的东西你真敢要啊?你也是不挑了!”
牛二娃立刻转身反击:“我说王小鱼,你最好小心点,你爸惹怒了棺材上的东西,再大声说话小心棺材里的东西跳出来找你。”
说完还朝着他呸了一口,别以为他没看见,刚才就是这狗崽子推了他一把。要不是时昭,他现在已经喂了那怪物了。没想到这王小鱼非但不反省,还在这冷嘲热讽的,他以前瞎了眼了怎么会和这种人一起玩。
最好棺材里的东西待会就冲出来把他带走。
王小鱼被他说的心虚,害怕的不敢再说话。
有村民开始躁动,“村长,这棺材里面是什么啊?”
“这要是抬进村里会不会给村里招来祸端啊?”
“是啊村长,这棺材太诡异了,要不然再把它埋进去吧。”
不认同的声音越来越多,他们都被老王的惨状给吓到了。
村长也一时没了主意,道长也没说这棺材里面的到底是什么,现在棺材挖出来了,怎么处置是个大问题。
“先抬回去再说!”
他还是顾忌着道长的话,棺材如果不挖出来,全村人都会没命。
没人动。
村长吼了一嗓子,“都怕是吧,都怕现在就把棺材埋上下山,然后在家里等死!”
他指着老王问:“你想死吗?”
老王摇头。
他又指着老张问:“你想死吗?”
老张摇头。
“你呢?你想死吗?你们想死吗?”
村民们一一摇头。
“都不想死,就把棺材给抬下去!”
他率先抬起扁担的一边,老张见状赶紧上去接手。
“村长我来吧。”
村长摆摆手,“都注意点别碰到棺身上的花。大家换着抬,有人累了说一声换下一个人,争取早点把棺材抬下去。”
他发话,村民们不敢再耽搁,接力抬起棺材下山。
无人发现,在他们离开之后,那棵参天大树又慢慢的合并在一起,那条路又重新消失不见。
中间裂开位置慢慢显现出一张人脸,对着他们的方向诡异的笑着。
正是那消失的道士!
4. 好像…好像是小孩子在哭!
棺材抬到半山腰时,抬棺的四个村民突然停住,接着同时调转方向往回走。
不同于回去时的小心缓慢,厚重的棺材对他们来说似乎毫不费力,他们的步子迈的很快,仿佛飘起来般,直直的往山顶的方向去。
“哎,去哪啊?”
旁边的村民最先反应过来,上前去拉他们,刚触及他们的衣袖就感觉有一股力将他们震翻在地。
“他们怎么回事?”
村长意识到不对劲,抬棺的这几个人根本喊不停,力气大得很,拉都拉不住,好像...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
老张跑上前就看见他们眼珠发白,直愣愣的没有表情,显然一副失了魂的样子。
他拿针想戳破其中一人的虎口位置,刚碰到衣袖就和那些村民一样被震开。
他着急喊道:“时昭,那道士的符还有吗?”
“还有!”
话音刚落,时昭已经上前,小声开口:“张叔,帮我挡一下。”
老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侧着身子帮他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他见时昭咬破手指,从怀里拿出符纸,在上面画着什么,老张看着这一幕没有出声,心里却早已震撼不已。
那些符哪是捡的道士的,分明是时昭自己画的!
但他既然会这些茅山之术先前为什么不说呢?
不等他再多想,时昭就把符画好了。
两人分头把画好的符纸贴在抬棺的村民身上。
只见抬棺的村民重重一抖,浑身冒着汗脱力一般,恢复了神智。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怎么觉得这么累。”
村长重重舒了一口气,“老雷,你们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刚才怎么叫你们都没有反应,抬着棺材直冲着往山顶跑。”
雷东丝毫没印象,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接着他就没了意识,脚也不听使唤了。
他看着站在旁边的老张道谢:“多谢啊老张。”
老张摆摆手,“别谢我,要谢就谢时昭吧,是他救了你们。”
雷东顿了一下,因为之前自己做的那些腌臜事,有些抹不开脸来,片刻后不情不愿的开口,“时昭,这次多谢你了。”
时昭不在乎的说:“雷叔,不用谢我,是那道士的符救了你们。”
老张看了时昭一眼,没有戳穿,既然他不愿意说,他就帮他瞒着。
“好了,先把棺材抬下山再说吧。”
村长看了下夜色,他指了下后面“来四个人,把老雷他们几个换下来。”
几人交换,棺材重新被抬起。
刚走没几步,抬棺的人明显觉得不对劲,这棺材怎么好像越来越重了。
“村长,这棺材不对劲,越来越重了!”
刚说完,其中一人一个没注意,脚下踩了一块小石子,脚步踉跄了一下,手一抖,棺材瞬间向右侧倾斜。
右边的人丝毫没有准备,重量压下来时,他慌张的想稳住,越急越出错,脚下步子一乱,跌跌撞撞的朝着前面的人倒去。
棺材也随之重重的往前面倾斜。
他这一撞,前面的人也都慌了。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后面跟着的人想上前去扶一把棺材,看见棺材上的花时,又把手缩了回去。
眼看着棺材摇摇晃晃就要从扁担上滑落跌落在地时。
时昭从侧面一下子抱住棺身,他脚死死的撑住地,双手用力想扶稳棺材,这样一来,棺材的重量就全部压在他身上。
他咬紧牙喊了一声:“都别愣在那里,搭把手。”
老张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看了眼时昭的手。
时昭的手恰巧放在棺材上的花上面,刚才咬破的手指又出了血印在棺材上。
奇怪的是,那些花并没有攻击他。
“来了。”牛二娃跑过来,帮着他一起扶住棺材。
其他人见牛二娃也没事,纷纷过来帮忙扶住。
抬棺的四人这才站稳脚步,也都冒出了一身冷汗,这要是砸下来,根本想不到会发生什么事情。
村长脸色变得难看,这一系列怪异的事情,看来是有东西在阻拦着不让他们把棺材弄下山。
他开始犹豫,这棺材弄下去到底是好是坏。
看着只剩一小段路的山下,事已至此,再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再来两个人,帮忙一起抬!”
那两人又在棺材中段绑了一段绳,绑紧,绳子两端穿了两根扁担,6人合力,抬着棺材往前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6人只觉得棺材好像没有刚开始那么重了。
下山后,众人终于舒了一口气。
没人看见,棺材上印着的血迹正在慢慢的被棺材吸收。
安宁村后半夜,村里灯火通明。
村长召集所有村民在广场集合。
刚来的村民还不知道安宁山上发生的事情,看见前面停着的精美棺材,忍不住围上前去看。
“看归看,可千万别去摸!这棺材邪性的很!”
说话的是老王,他眼神带着毒钩子,手上的血已经止住了,但手上的疼痛不断提醒着他之前发生的事情。
从安宁山下来的村民们各个灰头土脸的,都对这副棺材流露出恐惧。
老胡子察觉到不对劲,问道:“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胡子是村里除了村长之外,唯一有话语权的人,他是个棺材匠,村里有丧事棺材都是他做的。
听说他的祖上是茅山道士,到了他这一代,术法虽然已经失传,但他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村里有人中邪什么的,他一看便知。
老王把山上发生的所有事情说了一遍,“您知道这棺材是什么来历吗?”
老胡子摸了摸下巴,往时昭的方向看了一眼,意味深长,“没听说过,但你们在山上碰到的那玩意是无头尸群,它守着的东西,估计...”
他没说下去,想到什么,脸上神色愈发沉重,“我去找村长!”
无人知道老胡子和村长说了什么,只看见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老胡子被气的直接摔了村长的烟斗,临走时还指着棺材对村长说,“你一定会后悔的。”
老胡子一走,大家都害怕的离棺材远远的,就怕沾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惹祸上身。
“时昭,你说这棺材里面到底是什么?就连胡爷爷都这么害怕。”
牛二娃站在时昭旁边,他自来熟的已经默认自己是时昭的朋友了。
时昭看着老胡子离开,收回视线,打了个哈欠,“谁知道呢,我现在只想回去躺着。”
牛二娃见他好像真的是累极了,不断的打着哈欠,“我怎么感觉你一点也不好奇,一点也不害怕呢?”
“有什么好害怕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他说的轻飘飘的,牛二娃却是吓了一跳,“你是说,这棺材里面装的是鬼?”
时昭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棺材不就是用来装死人的么,准确来说,现在应该是一具白骨了。再说了人死了就变成鬼,有什么好稀奇的。”
牛二娃还是觉得怕,往时昭旁边靠近了一些,“那我们挖了他的墓,这鬼不会出来把我们都杀了吧?”
时昭想吓一吓他,见他真的害怕,便收了心思,努努嘴,“瞧你出息的,我看你一个人从安宁山跑下来叫我的时候也没害怕啊?”
牛二娃梗着脖子道:“那哪能一样,那时候什么都没遇到啊。”
时昭叉着手,“放心吧,杀不死你,顶多会把你吓死!”
他不说还好,一说牛二娃更害怕了,总觉得后脖颈有阴风刮过。
“时昭,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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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女声从旁边插进来。
牛二娃侧头,果不其然来人就是雷叔家的闺女雷小花。
他当下立即推了时昭一下。
时昭态度冷冷淡淡的,“没事。”
周围还有不少人在看笑话,雷小花见他这个态度,觉得拉不下脸来,咬着嘴唇,“时昭,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你知道的,我爹做主的事情我也是没办法。”
语气颇为委屈。
时昭没看她,往王小鱼那边看了一眼,王小鱼也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这边,见时昭看过来,朝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极其挑衅。
“你还是去关心下你未婚夫吧,他好像是有什么事情。”
时昭冷冷的说完,对她的态度冷漠的仿佛对一个陌生人一样。
雷小花眼眶一红,跺了跺脚,跑开了。
“小花...小花...”
雷小花哭着跑走,王小鱼跟在后面叫了几声,她也没回头。
王小鱼被忽视,顿觉得没面子。
村里谁不知道,雷小花是他即将要娶进门的媳妇。
他朝着时昭的方向看着,再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心里更加怨恨。
时昭,你给我等着!
“大家安静,听我说!”
村长站在广场中央,手高高抬起,示意村民们安静下来。
“这副棺材今晚先暂时停放在各位家中保管,等明天我去隔壁村请道士过来再做打算!”
鸦雀无声......
这时候没人敢说话,都知道这棺材的厉害之处,谁敢停在自己家里!
村长见没人开口,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就抽签决定吧!”
“谁抽到的纸条上写着长签,棺材就停在谁家!”
抽签??
众人脸上神色各异,都害怕自己被抽中。
王小鱼却突然举手,兴致勃勃道:“村长,我同意抽签!”
老王见自己儿子突然这么积极,刚想制止,就见王小鱼朝着他使眼色,让他放心。
村长见有人站出来同意他,欣慰说道:“小鱼,那你去帮忙准备一下抽签的纸条吧!”
王小鱼应下,不一会,就抱着一个盒子过来。
村长带头自己率先拿了一个纸条出来,打开,众人都伸着脑袋去看,纸条上短签两个字映入眼帘!
众人排着队依次上前去抽,纸条展开,毫无例外,抽中的都是短签!
抽中短签的村民松了口气,暗自欢喜。
这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那些还没排到的村民在原地急的团团转,这越往下就说明抽中长签的几率越大。
“你们两个谁先抽?”
牛二娃咽了咽口水,看了眼王小鱼又看了眼时昭。
时昭耸耸肩,不在意的说:“你先抽吧。”
“那我不客气了。”
牛二娃把手放入盒子,搅了一圈,捞了个纸条出来,他紧张的把纸条展开,看见上面写着短签时,顿觉松了口气。
他拍了下时昭的肩膀,笑了笑,“把我的好运传给你!”
王小鱼嘴角讥笑,看着时昭,“希望你真能有好运!”
他特意把好运两个字加重。
时昭漠然,也不在意,把手伸进箱子,随便拿了一张出来。
“是什么?”牛二娃比他还紧张,脑袋凑过来迫不及待要看。
王小鱼眼里却划过一抹得逞的笑。
随着纸条慢慢展开,那些没排到的人也跟着倒吸了一口气。
牛二娃在看清纸条上写着的字时,不可置信般喊出来。
“怎么会是长签!”
还不等村民们有所反应,安宁山的方向突然传出一声又一声尖利的哭声。
好像...好像是小孩子在哭!
5. 一只苍白的手从棺材伸出
安宁山上的哭喊声越来越激烈,似要撕破什么口子冲下来一样。
声音凄厉,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如蚂蚁在啃一般,抓心的难受。
这时,又不知哪里刮来了一阵风,广场上的火把忽然就熄灭了。
清冷的月光洒下来照在棺材上,棺身泛着清幽的光,更添了几分诡异。
在场的村民都被这场景吓了一跳,哆嗦着靠在一起。
老张看了一眼安宁山的方向,深深吸了一口烟,看着村长,说:“这是黄鼠狼在叫。”
如果只有一只,声音不可能会传过来。
这就说明,安宁山上有成群的黄鼠狼,此刻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安宁村的方向!
“村长!胡叔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村长不愿在听,打断他:“你不必多问!只要撑过今晚就行了!”
见村长还是一意孤行,老张无力的摇了摇头,摆摆手离开。
牛二娃又看了眼时昭手里的纸条,没看错,是写的长签两个字。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下意识的问出来,就听见王小鱼噗嗤一声笑出来,他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哟,时昭,恭喜啊,你果真有好运啊。”
牛二娃顿时就明白了过来,难怪王小鱼这么积极,原来这抽签盒被他做了手脚,无论时昭怎么抽都会是长签。
“这签盒被你动了手脚!”
“村长,签盒有问题,之前抽的不算,重新再抽一次!”
牛二娃立即出声指出来,声音很大,在场的村民全都听到了。
他们好不容易把心放肚子里,现在还要重新再抽一次?
王小鱼被拆穿也不慌,“牛二娃,这有你什么事情啊,你说这签盒被我做了手脚?你问问大家,这签盒是不是做过手脚的!”
他抓住了村民们害怕的心理,现在好不容易抽出来长签,没有谁会愿意再重新抽一次!
他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这么放肆。
人群中渐渐开始有了不满的声音...
“啊,痛死了!谁打我?”
牛二娃突然捂住后脑勺,疼的呲牙咧嘴,他转过身,就看见他爹牛大宝。
“爹,你打我干啥?”牛二娃不解。
“打你?我就是要把你打醒!”牛大宝说完又照着牛二娃的头拍了一巴掌。“你这小兔崽子,乖乖把嘴闭上,不该你说的话别说!”
他打完,舔着一张脸,笑呵呵的对着周围的村民说:“你们别听这臭小子瞎说,什么重新抽签,我看既然是时昭抽出了长签,那棺材就停在时昭家里吧!”
“爹!明明...”
牛二娃还想再说,就被自己老爹狠狠蹬了一眼,不甘愿的闭嘴了。
“老雷,你说是吧!”牛大宝转头就把话题抛给雷东。
雷东啊了一声,怎么突然扯到他这里来了,他看了时昭一眼,在安宁山上时昭也算是救过自己,他现在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这牛大宝不是在为难他么!
他还有些犹豫,迟迟没说话,他身旁自家婆娘见状就狠狠的掐了他一把,雷东这才低下头,不敢看时昭的眼睛,“是啊,既然时昭抽中了,那就是他了。”
见雷东都说话了,其余上过安宁山的村民也纷纷开始接话。
“那就是时昭了。”
“反正他那也有道士的符,不会出什么事的。”
......
大家左一句,右一句的,除了牛二娃外,没有谁关心时昭会怎么样,也没有谁问一句时昭是怎么想的,他愿不愿意?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村长终于发话了。
“时昭,既如此,棺材就停在你家了。”“你切记不要把棺材打开!”
他拍了拍时昭的肩膀,语重心长。
“来几个人把棺材抬去时昭家里。”
村长一句话,这件事就算是彻底定下来了,众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内心有愧疚,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你同情了他,自己就要遭殃。
人群散去,村民们各自回家。
王小鱼目的得逞,挑衅的靠近时昭,“看清楚了,你就算做再多都没用,在村民眼里你还是那个讨厌的煞星!”
时昭只是笑笑,无所谓般,对他说的话置之不理。
他掏了掏耳朵,伸手扇了扇周围的空气,往后退了一步,屏着气说:“有点味道。”
“你!”
王小鱼被他气到,咬着腮面目狰狞的瞪着他。只一瞬他又恢复如常,似乎是想到什么,心情一下子变好。
“时昭,我倒要看看今晚之后你还怎么嘴硬!”
他说完就走,走的时候用力撞了下时昭身边一直瞪着他的牛二娃,“看什么看!”
牛二娃对着他的背影吐了口口水,骂道:“小人!”
骂完又有些心虚,不敢看旁边的时昭一眼。
时昭睨了他一眼,见他耷着个头,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他抬脚虚虚的踢了他一脚。
“你眼睛抽风了?”
“啊?...啊...没有....”牛二娃猛地抬头,又低下头。
“那你眼睛转个不停不累?”
牛二娃没想到时昭还愿意和他说话,心里更愧疚了。
“时昭,对不起,我爹他...他...”剩下的话他实在没勇气说出口。
时昭撇撇嘴,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你道哪门子歉。”
牛二娃跟在他后面,嘴唇上下嗫嚅,他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一心想弥补自己爹做的错事,于是想了半天,才说。
“时昭,今晚我去你家陪你。两个人在一起就没那么害怕了。”
时昭停下,嫌弃的看他一眼,“你?”
牛二娃重重点头。
“算了吧,我怕自己没被鬼吓死被你给吓死。”
他继续往前走。
牛二娃自觉被他看不起,不服气的说:“怎么会呢,我关键时候也是能顶点用的!”
时昭淡淡的回应:“哦?那你说说你能顶什么用?”
牛二娃被问到,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我是童子身!”
时昭脸颊抽搐了几下,肩膀抖个不停,还是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牛二娃被他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行吧,你要笑就笑吧。”
时昭笑完咳嗽了几声,看着他那张爆红的脸调侃:“确实顶用,记得多喝点水,这样尿才多。”
牛二娃下意识的就点头,反应过来后尴尬的挠着脑袋,嘿嘿傻笑。
时昭笑着摇了摇头,也多亏了他,自己心里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走了一段路,牛二娃发现不对劲,这不是去时昭家里的路啊。
“我们去哪里?”
时昭指了指前面不远处,那里有一条小河,河边有一处屋子,屋外挂了两盏灯笼,门上贴了一张关公的画像。
牛二娃:“去胡爷爷家?你不是从来不和胡爷爷说话的吗?”
“大家都传,你和胡爷爷有仇。”
最后一句牛二娃是小声讲出来的,时昭还是听清了。
他脚步滞了一下。
“有些事情要去问下。”
老胡子和村长在广场大吵了一架的事情,大家都有目共睹,至于为什么吵架没人知道。
时昭觉得,和那副棺材有关。
咚咚咚...咚咚咚
“胡爷爷,您在家吗?”
“谁啊?”屋里传出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
“是我啊,牛二娃。”
屋里有灯亮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老胡子打开门,看了眼外面站着的牛二娃,又把视线移到时昭身上。
“进来吧。”
他丝毫不惊讶时昭会来,仿佛一直在这等着他一样。
时昭和牛二娃进屋,屋里正中间的柜台上摆放了一张画。
画上面是一位仙气卓然的道长,拿着一柄剑,站立在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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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之巅。
“这是我的先祖。”老胡子说道。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牛二娃率先一步:“胡爷爷,您真聪明,怎么知道我们过来是要问事情的?”
老胡子哼了一声,并不解释,转而看着时昭,“今晚棺材是停放在你家吧。”
时昭点头。其实也不难猜,谁这个点来找老胡子,就说明棺材停放在谁家。
“我想问您,那副棺材里面究竟是什么?”
老胡子目光深沉的看着祖先的那张画,太久了,久到有些记忆他几乎都要忘记了。
“我并不知道那副棺材里面是什么,但我知道那副棺材。”
“—那是血棺—”
“先辈曾经提起,世上有这么一副棺材,是用人一身的骨血精气打造。炼制手法极为残忍,是用活生生的人炼制的,被炼制的人必须是心甘情愿。此举有违天道,没人真正见过,没想到竟会在安宁村出现。而血棺出现的地方,必定会有无头尸群守护。那是陪葬的人集煞气凝结而成的东西,生生世世都守护着棺材。”
时昭听完只觉得残忍,一个无头尸群都对付不了,那棺材里面的东西岂不是...
“棺材断不能留在安宁村!我去找村长说。”
时昭起身要走,被老胡子拦住。
他长叹了一口气,“没用的,你以为我没说么,村长根本听不进去....”
“时昭,今晚你务必小心!”他叮嘱道。“你也不用害怕,我看过了,那副棺材被人施加了封印,只要封印不破就没事。”
“我知道了...谢谢。”
老胡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从他嘴里说出一声谢字,他摆摆手,终是没说什么。
时昭心里有了个大概,要说害怕么也没有,只是他不能不清不楚,总得搞清楚。
牛二娃听完好半天没有说话,走出老胡子家后才缓过神来。
回去的路上一片寂静,牛二娃害怕缩了缩脖子,跟紧时昭,池塘里传来呱呱的蛙叫都能让他心惊的一抖。
他开口提议:“时昭,要不今晚你去我家睡吧。”
时昭步子不减,“你先去问问你爹同不同意吧。”
牛二娃不说话了,不用去问他都知道他爹不会同意。
“你要是害怕就回去。”
“谁说我害怕了,我不怕!”
牛二娃声音很大,他突然就唱起了歌,给自己壮胆。
时昭嘴角微微扬起,“我给你的符纸你装好。”
牛二娃摸了摸口袋,“放心吧,装好了。”
回到家时,棺材已经被放在了门口。
抬棺的几个村民见时昭回来,赶紧催促:“时昭,你跑哪去了,不知道我们在你家门口等着么。”
时昭家很偏,周围连灯都没有,他们几个人在这守着,偏偏旁边还有一副很邪性的棺材,不由得说话语气就重了点。
时昭把院子门打开,也不和他们说话,自顾自的就走了进去。
牛二娃跟在他身后,路过棺材时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你!”
那村民被忽视更加生气,还想上前去理论一番,就被身边的人拦住。
“算了算了,赶紧把棺材抬进去,早点回去吧。”
几人合力把棺材抬进了时昭家。
时昭家破破烂烂的,只有一间房间和一个客厅,他们只好把棺材放在了客厅。
棺材刚放下,几人一刻也不愿停留,撒丫子就跑了。
时昭倒是没说什么,绕着棺材周围仔细看了一圈,封印完完好好的,没有损坏。
他进屋把门关上,对牛二娃说:“早点休息吧。”
牛二娃虽然怕,但毕竟累了一晚上很快就睡着了。
鼾声渐起,此起彼伏,时昭也就着声音渐渐的睡了过去。
就在这时,客厅放着的棺材突然动了一下,棺材板咔的一声响,露出了一条缝隙。
一只苍白的手从里面伸出....
6. 棺材被打开了!
“刺啦...刺啦...”
什么动静?
时昭立即睁开眼睛。
他朝旁边看去,牛二娃依旧鼾声如雷,睡得很沉,没有任何反应。
“刺啦...刺啦...”
这声音,听的人心里一阵发紧,好像是谁的指甲在刮擦着板子发出的声音...
一阵又一阵...
时昭坐起身,看向一门之隔外的客厅,声音就是从那传过来的。
黑漆漆的房间内,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门外的声音愈加清晰。
原本还亮堂堂的月光此刻竟也暗沉西斜下去。
身边的牛二娃突然翻了个身,扑通一声,滚到了床下。
因着他掉下床的动静不小,外面的声音蓦地就停止了。
牛二娃砸吧着嘴,揉着摔痛的屁股,整个人还蒙着,刚想说话,就被时昭捂住了嘴。
时昭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别说话。
牛二娃一下子清醒过来,惊恐的瞪大双眼,他怎么好像听见...听见门外有什么声音啊......
“刺啦...刺啦...”
声音又接着响起...
万籁俱寂中,在黑暗的滋生下这种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
牛二娃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紧紧把自己抱住,颤抖不止,那声音仿佛越来越近,就贴在他耳边一样。
他在心里不停念叨着:“祖宗啊,各路神仙菩萨显灵,保佑我!”
眼前突然一亮,是时昭把灯给点上了。
“你在房间待着,听见任何动静都不要开门。”
时昭手上拿着一根点燃的蜡烛,就要打开房门出去。
牛二娃愣了一秒,赶紧冲上前死死拦住他,“时昭,再等一等,等天亮了就好了,你现在出去就完蛋了。”
时昭摇摇头,把牛二娃的手扒开,他必须要出去看一看。
因为,他刚刚又做梦了!
他想验证,接下来的一切是否会和他梦里的一样。
这次梦里的场景终于不是安宁山,而是安宁村。
准确的说,是安宁村里——他的家!
梦里,他和现在一样,拿着一根点燃的蜡烛,站在房门口。
他的前方,正是那口棺材。
是,又好像不是...
那口棺材周围笼罩着一层雾气,他看不真切。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步步朝着棺材走近。
这才发现棺材竟是打开的!
他探头,想看一看,这棺材里面究竟是什么。
刚走到棺材旁,手里燃着的蜡烛就被吹灭。
黑暗中,他恍若看见从棺材中坐起一个人影。
她开口,叫他:“时昭。”
时昭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还在床上躺着,而外面客厅正传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牛二娃见劝不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时昭打开门,又眼睁睁看着门在他面前关上,他无助的蹲在地上,紧紧捂住耳朵。
时昭把门关上瞬间就在门上贴了一道符。
霎时,那道门面前就出现一道金色的屏障,除非里面的人自己主动打开门,否则任何东西都休想靠近一步。
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响动,他捏紧手上的蜡烛,转身。
蜡烛光微弱,客厅摆放的那副棺材,挨着墙角,隐秘在黑暗中。
微弱的光线下,时昭看见,此刻棺材盖是打开的!
和他梦里的一样!
棺材周身萦绕在一层白雾之中。
他瞳孔微缩,怎么会这样?
时昭不解,老胡子说这棺材有封印,只要封印不破棺材就不会打开,他睡觉之前也仔细查看过,封印完好无缺,可是这棺材为什么...是打开的?
时昭感觉头皮阵阵发紧,心跳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慢慢往棺材的方向去。
随着他的靠近,白雾似有感触一般慢慢消散,眼前一切也看的更加清晰。
能明显的看到棺口上和棺材板上面有深刻的指甲刮痕,一道又一道,凌乱交错。
他咽了口口水。
一步,两步,三步,就快到了...就快看见棺材里面的东西了。
时昭稳下心神,刚准备拿起蜡烛靠近棺材里面。
就见一双手突然从棺材里面伸出,紧紧的扒在棺材沿上。
时昭瞳孔缩紧,往后退了一步。
那双手骨节分明,纤细瘦弱,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还不等时昭反应,扒在棺材沿上的那双手就轻轻舒展了下,接着就有一道身影从棺材里面坐起。
那身影穿着白色的衣服,头发乌黑,很长很长,如瀑布般散在身上。
时昭看着那身影身体僵硬,一动也动不了。
他看着那身影从棺材中站起来,然后慢慢的转过身来,说不出为什么,那一刻,时昭猛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听见那道身影轻柔的叫了一声:“时昭。”
是梦里的声音...
时昭猝不及防的睁开眼,终于看清了那身影的样貌。
一个女鬼!
没有想象中的狰狞恐怖,也不是想象中吊着眼睛,伸长舌头的模样。
相反,这女鬼很漂亮!
面容白皙,轮廓精致,唇色艳丽,不施粉黛的一张脸也美得惊人。她的睫毛很长,眼睛水汪汪的显得很无辜,但她的眼角处却向上勾,又显得格外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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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棺材中走出来,赤着一双脚,缓缓朝着时昭走过去。
她嘴唇轻启,开口又是一声:“时昭。”
......
“好吵!头好疼...怎么什么都看不见,我在哪里?...”
姜遇是在一片吵闹声中醒来的,她睁开眼,周围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她伸手摸了摸身下,硬质的木头,散发着一股异香,周围四四方方全是这种木头,手指轻敲还会发出咚咚的声音。
这是?棺材...!
我怎么会在棺材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遇回想着,她记得她好像在做一个美妙的梦,在梦里她一直在笑。
可是刚要仔细回想梦里的内容时,头就疼的要裂开,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她恍惚知道自己似乎沉睡了很久很久,梦里,她好像一直在等着一个人,等着那个人来叫醒她。
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一轮又一轮......
她都没有等到。
她伸手推了推压在上面的棺材板,根本推不开,棺材盖上面仿佛施加了某种阵法,她伸手靠近,只觉得周身一片温暖萦绕,让她觉得很舒服。
但是,她打不开!
突然,棺材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本该随着这大力的晃动撞上棺材壁的。
就在她要撞上棺材壁的瞬间,脖子上戴着的那块玉突然发出一阵光芒,把她紧紧的裹在里面。
紧接着,她脑海里就跳出一个名字。
——时昭。
她,要找到他!
棺材很快就被稳定下来,她睁开眼,透过棺材板,就看见上面趴着一个东西。
那东西是透明的,全身上下水淋淋的,长着獠牙,带着脚铐,只有几寸大小。
那东西看不见她,正紧紧的吸附在棺材上。
姜遇觉得恶心,手指敲了下棺身,嘴里发出一个字:“滚。”
那东西听见之后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下子就从棺材板上弹开。
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棺材板上刻着的花突然开始躁动,它们的身体疯狂的蠕动起来,紧紧的往一个方向吸附。
不知道在吸什么,等它们吸够了之后,就全部往棺材盖上冲,那道施加的屏障很快就被冲破,而那些花也终于停歇下来,四散归于原位。
姜遇静静的看着,并不着急出去,她重新把眼睛闭上。
再睁开眼睛时,就听见外面一道声音再说。
“时昭,棺材就停在你家了。”
她转过头,透过棺材,就看见了那名叫时昭的少年。
——时昭。
姜遇嘴角扬起微笑,找到你了!
7. 你是人?还是鬼?
时昭身体僵硬,问:“你是谁?”
姜遇嘴角带着笑,在他面前停下,“我是姜遇。”
时昭看着她,朱唇黛眉,笑起来倾国倾城,好一副迷惑人的皮囊。
他当下只有一个想法,这女鬼真真擅长蛊惑人心。
时昭紧闭双眼,屏气凝神,将手中的符纸往姜遇脸上贴去。
预料中,女鬼狰狞嚎叫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姜遇把额头上的符纸揭开,看了一眼,有些嫌弃的丢掉。
“功力不够。”她淡淡点评。
时昭惊讶的看着,“怎么会?”
这张符是用他的血画的,是最强的一张符纸,怎么会没有效果,不可能的。
他看向姜遇,心中越发紧张,这女鬼果然厉害!
姜遇定定的环顾四周,偌大的空间中,只有一张木桌,两张木凳,好不拮据。
“这就是你家吗?”她问。
时昭并没有回答,而是悄悄咬破了手指,以血为气,对着她横空画起了符咒。
姜遇只是静静的看着,不躲也不闪,嘴角甚至勾着一丝笑,看好戏一样的看着他。
“天地玄黄,奉我之令,急急如律令...”
时昭还没念完,画了一半的血符飘在半空中还没成型,就被她伸手挥散了。
“以血画符很费精气,不要浪费了。”
“你难道一点都不害怕吗?”
时昭不解,再厉害的鬼也不可能会这样丝毫不惧,毫发无损。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又问了一遍。
姜遇凑近,看着他,有些不高兴,“我是姜遇。”
时昭往后退了一步,目光撇到她的脚上。
她赤着脚,脚背上的皮肤很白,最关键的是她的脚是沾着地的,不是飘在空中的...
在往后看,蜡烛光的照耀下,地面上清晰的呈现出两道交替的影子。
一个是他的,另一个是...
时昭猛地抬头,指着她,目光带着不可置信,“你不是鬼!”
他很快又否认。不对不对,如果是人,怎么可能会在棺材里面待这么久。
那如果不是人也不是鬼,那她到底是什么?
姜遇笑了起来,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
她声音轻柔的飘在空中,没什么分量,却诡异的扎进时昭的心里。
她说:“时昭,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我不认识你。”
时昭眉头紧锁,往后退了一步。
怕她不信,时昭又接着说:“我出生在安宁村,从小就住在安宁村从来没出去过,根本不可能认识你!你也根本不可能认识我!”
他把关系撇的一清二楚,他和这额...女鬼无缘无故的,可不想被她缠上。
姜遇脸上有一丝受伤,定定的看着他不语,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出他在撒谎的证据,片刻才终于确认,他是真的不认识她。
“可我脑海里只有你的名字。”
时昭眼皮抽搐了几下,“就凭一个名字?这世上同名同姓的很多!”
姜遇坚定的摇头,“不,就是你。”
时昭头皮一阵发紧,这女鬼不知道什么来历,如此难缠,赶也赶不走,打发也打发不走。
“你凭什么这么确定?”
他梗着脖子问道。
姜遇的眼睛亮了一瞬,直勾勾的看着他,看的时昭手心发麻。
她往前近一步,时昭就往后退一步,直到时昭的后背抵上桌子,她才停下。
姜遇伸出手指,触碰到他的脖颈,从他衣领里挑出一根红线。
她的手指冰凉,触到肌肤时时昭只觉得那块肌肤被冰冻住了,没有知觉。
“这就是证据。”
她脸上表情纯真,仿佛找到了什么心爱玩具的孩子,开心的向时昭展示着。
时昭内心警告自己,女鬼最会蛊惑人心,千万别被眼前假象给迷惑。
时昭轻咳一声,看向被她挑出来的那根红线。
那是他出生时父母给他戴上的,他一直带着从未取下来过,红线的下端缀着一块白色的玉佩。
玉佩通体莹润,是上好的玉石打磨而成,可惜玉佩被人从中间劈开了,只有半块。
姜遇细细抚摸着手上的半块白玉,很奇怪,她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可是却莫名觉得熟悉。
手上的白玉开始闪着淡淡的光芒,似心有灵犀般,紧接着,姜遇身上带着的那块玉佩也开始闪着光芒。
她摘下自己脖子上戴的那块玉佩,时昭看去,惊讶的发现她戴的竟也是半块。
只是她的那半块玉佩却是红色的!
两半玉佩上霎时显得格外兴奋,闪烁的光芒愈加明亮,渐渐的发出激烈的震动。
不等姜遇动作,两半玉佩就同时飘向空中,发出“嗡嗡嗡”的震颤,一阵刺眼的光芒之后,两半玉佩合在了一起,严丝合缝,紧密的仿若一对相恋的情侣,历经苦难后终于厮守,再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玉佩缓缓的掉落在姜遇手上,一红一白,一阴一阳。
——是鸳鸯玉佩。
“你看。”
姜遇如获至宝一样把手里合上的玉佩递给时昭看。
时昭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愿承认。他的玉佩怎么会和女鬼的玉佩...他分明是不认识这个女鬼的。
“你对我的玉佩做了什么?”
时昭有些恼怒,自己一直戴着的玉佩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整块,还被一个女鬼拿在手上。
姜遇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中完整的鸳鸯玉佩重新戴在时昭脖子上。
“送给你。”
鸳鸯玉佩闪烁了一下,红色的那半嗡嗡的震动,仿佛十分不舍,即将要和白色的那块分离。
“乖,好好待着。”
姜遇伸手摸了一下,红色的那半才终于安静下来。
时昭仿佛被定住了。他诡异的看着这一切,想把玉佩给摘下来,但玉佩却像是黏在他身上一样,无论他怎么摘都摘不掉。
“你做了什么?赶紧给我拿掉!”
姜遇无辜的摆摆手,“我什么都没做。”她指着他脖子上的玉佩,似是不解:“为什么生气?这两块玉本来就是一对,这块玉佩以后会保护你。”
“谁要你这个女鬼的东西!”时昭恼羞成怒。
姜遇轻笑了一声,“口是心非。”
“你放心,我不需要玉佩的保护。”
时昭真想冲她翻白眼,谁关心你怎么样啊,再说了谁要一个玉佩保护啊?瞧不起谁啊!
他刚想说话反驳,就看见姜遇收起脸上的笑,浑身充斥着肃杀感,对着大门的位置斥道。
“趁我发怒之前,赶紧滚!”
“谁再敢靠近这间屋子,被怪我不客气!”
时昭看见,她的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已经慢慢的变成了血红色,她整个人也变的妖冶起来。
还没等时昭再看清,那只眼睛就又变成了黑白,一切快的就像没发生一样,时昭眨了下眼睛怀疑刚才看到的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只听大门外呜咽一声,有什么东西被碰到掉落在地。
姜遇又仿佛变成了先前那个纯真的模样。她打了个哈欠,“我困了。”说完转身朝房间走去。
时昭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真缠上他了?
他突然想起来,糟了,牛二娃还在房间。
他赶紧伸手拦住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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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你的意思是你要在这边住下?”
姜遇点头,“对啊。”
她回答的如此理直气壮,时昭被她的直白搞得不知所措起来。
他板起脸,叉着腰,一本正经的试图劝说,“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
姜遇伸手拨开他,“你不是说我是女鬼吗?我们做鬼的没有男女有别这一说法。”
时昭被她堵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时昭觉得憋屈的很。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遇走到房间门口。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被他施加封印的房门,在姜遇的手上如同灰烬般,顷刻间就破了。
时昭有些挫败。
门吱呀一声打开。
只见从里面传出一道气势磅礴的吼声,“时昭快闪开!”紧接着有什么从房间内泼了出来,黄黄的一道。
时昭嘴角抖了两下,牛二娃这个憨子,真是说什么信什么。
姜遇迅速往旁边一闪,嫌弃的看向空中那一道黄色抛物线,手指轻点,往回指了一下,就见那道抛物线以极快的速度往回倒,正正好全部泼在了牛二娃身上。
空气中飘着一股浓重的尿骚味。
牛二娃僵住了,看看时昭,看着自己,最后又看向姜遇,紧接着就发出一声声尖锐的爆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姜遇捂着耳朵,“好吵啊!”
时昭赶紧冲上去想把牛二娃的嘴给捂住,但看着满身是尿的牛二娃又无从下手。
“快闭嘴!”
没效果。
姜遇不开心的皱起眉,有些忍无可忍:“太吵了!”
“他是我朋友。”
时昭怕她真的生气对牛二娃做什么,只好吓唬牛二娃,“再不闭嘴她就把你给吃了。”
牛二娃瞬间安静,只是表情看着已经吓傻了。
姜遇对着牛二娃笑了笑,“他骗你的,我不吃人。”
牛二娃惊恐的瞪大眼睛,机械般拼命点头。
姜遇问:“我很吓人吗?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牛二娃点头又摇头,摇头又点头。他根本不敢看姜遇,低着头,就发现地上有三道影子。
他揉了揉眼睛,伸手数了一下,1,2,3,没错是三道。
“你不是鬼啊!”
牛二娃仿佛发现了什么大秘密,激动的指着姜遇,又乐呵呵的看着时昭,重复:“原来她不是鬼啊!”
时昭心里骂了句白痴。
牛二娃发现她有影子之后也不害怕了,走上前介绍道:“我叫牛二娃,是时昭的好朋友。”
姜遇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
牛二娃闻了下自己身上,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刚才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你是鬼呢,所以才...”
“没关系。”姜遇说。“可以让开了吗?我想睡觉了。”
牛二娃张大嘴,睡觉???
他看着时昭,时昭身体往旁边让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牛二娃小声的靠近时昭,拉了拉他的衣袖,“什么意思啊?她要睡,那我们怎么办?”
时昭嫌弃的把自己衣袖从他手里拽开,下巴点了下客厅墙边的位置。
牛二娃看过去,这才看清,靠墙边的那副棺材被打开了。
他嘴张大,指着姜遇:“她,她,她...”
牛二娃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害怕的赶紧捂住嘴,看着姜遇从他身边走过去,他只觉得浑身都僵了。
他看着姜遇进了房间,关上门之后,他拔腿就想跑,就听见房间内传出一道冷飕飕的声音。
“现在出去,我可不敢保证你们会遇到什么东西!”
8. 心被掏了出来!
牛二娃刚想开门的手倏的就停下了。
时昭朝他摇摇头,“她说的对,等天亮吧...”
时昭摸了下胸口的位置,那里玉佩的位置发着烫,他眼神看向关紧的房门,他知道这女鬼说的是真的。
因为前一刻,他真的明确感受到外面来了一群东西,就在屋外盘旋着。
牛二娃腿有点软,扶着桌子坐在凳子上,他无声指了下房间的位置,口型再说:“里面那位到底是人是鬼啊?”
时昭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要说她是鬼,但她分明有影子而且也不怕任何驱鬼符咒。
要说她是人,但时昭分明听到她没有心跳!
牛二娃被折腾惨了,累到直打瞌睡,头在桌子上一点一点的,他想趴在桌上睡一会,一看到墙边的棺材,又吓得不敢睡了。
“呼呼...呼呼...呼呼...”
“什么声音?”
牛二娃一下子清醒过来,瞌睡也不打了,直愣愣的看着大门的方向。
“时昭,你听见没有?门外好像有声音!”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敲门。
时昭手指放在唇上,示意牛二娃别说话,牛二娃赶紧把自己嘴捂住。
敲门声音变得更大了,一开始还很轻柔,见没人开门,逐渐变得狂躁起来,噼里啪啦的砸个不停。
大门被砸的开始震动,门板甚至往里凹出了一块,呈现出拳头大小的印子,门框上的钉子也倏的掉了一颗。
时昭觉得,再敲两下,这破旧不堪的大门估计就会倒塌。
牛二娃腿抖个不停,他感觉大门外有很多声音,源源不断的传进他的耳朵,好像还有人在咯咯咯的笑。
终于,随着“啪嗒”一声,门框上的钉子全部脱落在地,只剩一个孤零零的门板竖在门口。
此时,只需一阵轻轻的风就能把它吹倒在地,更别说外面千军万马似的砸击了。
就在时昭以为它们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时,砸门声停了。
外面突然安静下来,诡异的让人害怕,它们似乎是有什么顾虑,迟迟没有动作。
但时昭能感觉到,门板就要倒了,门板后面的东西已经蓄势待发要冲进来了。
突然,从卧室传出一道光,直往大门外而去,整个屋子都震动了一下。
大门外传出一阵凄厉的叫声,接着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时昭反应快,几乎是下一秒就迅速扛起桌子把门板抵住。
过了许久,外面一直很安静,直到一阵悠长的打鸣声响起,时昭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就这么在客厅坐了一夜,外面微光亮起时,牛二娃激动的几乎要落泪了,他从没有像此刻一样这么希望太阳升起。
时昭动了下僵硬的脖子,折腾了一晚上,他浑身都透着一股疲惫劲。
他起身把抵住门板的桌子移开,门板此刻终于不堪重负倒在地上,发出脆裂的清响。
时昭这才看清,外面的门板上全是黑色的掌印,布满整个门板!
牛二娃仔细听着房间的动静,见没有任何响动,他拔腿就往门外跑,还没跑几步,就和赶来的村长撞了个正着。
“慌慌张张的跑什么?”
村长一脸严肃,他的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老张,老胡子,还有他爹牛大宝。
几人看上去憔悴不堪,显然也是一夜没睡。
牛二娃见到自己爹刚想冲上去抱着一顿诉苦,结果还没碰到他爹袖子,就被侧着身子闪开了。
“你怎么回事,身上是什么味道?”
牛二娃这一晚心神被其他东西给吓到,压根没注意到,这会才闻见自己身上的味道,那味道经过发酵,更加酸爽刺鼻。
他挠着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老胡子见他身上除了有点味道其他什么事也没有,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赶紧问他:“时昭呢?”
牛二娃指了下后面,“在院子里。”
村长眼神急切,边走边问:“棺材呢?”
牛二娃不知道怎么说,“村长您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几人刚踏进时昭家院子,村长就迫不及待的问,“时昭,棺材怎么样了,你打开了吗?”
时昭正从井里打水,闻言把水桶放下,并没有说话,只是指了下屋内。
村长见状立刻往屋内走。
老张来到他身边,从上往下看了眼,确认他没事后才松了口气。
老胡子拍着他的肩膀,罕见的笑了笑:“好小子!”
时昭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
老张见状在旁边哈哈笑了两声。
“时昭!棺材怎么回事,你把棺材打开了?”
村长的怒吼从屋内传出,在场的几人均一愣,快步往屋内走去。
时昭和牛二娃在后面跟着,进门前,时昭眼神示意了一下牛二娃,让他待会别瞎说见机行事。
牛二娃点头,不用时昭叮嘱,他也不敢乱说,毕竟现在房间内还睡着一个女鬼。
村长看着打开的棺材,见时昭进来,立马向他发难,他大声怒斥:“你怎么回事,我再三叮嘱让你别打开棺材,你为什么不听!”
他眼神阴森,看着时昭时仿佛在看一个罪大恶极的罪人。
老胡子赶紧围上去检查,发现棺材上的封印并没有损坏,他虽然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但也还算冷静。
当下站出来劝慰:“行了!我检查过棺材,封印并没有损坏,我们先听听看时昭怎么说。”
村长脸色变了变,没说话,只是看着时昭时眼底一片寒冷。
“棺材不是我打开的,我和牛二娃起来时就发现棺材被打开了。”
时昭说完,牛二娃就立即点头。
“是啊村长,我们害怕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吧棺材打开呢。”
“那你们晚上没听见什么声音吗?”村长盯着他们问。
牛二娃尴尬的摇头:“太累了,躺下就睡着了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村长又看向时昭。
时昭也说:“我也是,睡得太死什么都没听见。”
“那棺材里面的东西呢?你们谁拿了?”
“东西?什么东西?”牛二娃不解,他只知道棺材里出来一个女鬼,还有东西吗?
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老张也站出来说:“我看时昭和牛二娃是真的不清楚。”
村长不看牛二娃,而是看时昭,“时昭,你说呢?”
“村长,我确实不知道。”时昭回答,他的确是不知道棺材里面有什么东西。
村长讪讪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把手放在棺身上,佝偻着背,苍老的皮肤上筋脉纵横,细细流动。
老张觉得奇怪,按理说天一亮村长就应该出发去隔壁村找道士过来的,可是村长对这件事闭口不谈,甚至太阳刚露头就迫不及待往时昭家赶。
老胡子看了村长一样,表情凝重,沉默的没有再说什么。
牛大宝照着牛二娃肩头打了一巴掌。
“爹,你干嘛又打我!”
“我让你晚上不回家到处乱跑。”
牛大宝下手力道很重,打在牛二娃身上啪的一声脆响。
牛二娃被打的觉得冤枉,撒腿就往外面跑,牛大宝追在他后面。
“这是什么?”
老张突然看见门口立着的一块门板,这才发现时昭家的大门不见了。
时昭把门板翻开,几人这才看见门板上面错落交织的黑色手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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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块,凹陷了一块的拳头印。
老胡子问:“昨晚有什么东西来过?”
时昭摇头表示并不清楚,“等我和牛二娃起来时,就看见门板倒在了地上,而墙边的棺材也打开了。”
这么说倒是合情合理,看来这棺材是被外面来的东西给打开的。
村长看着门上的手掌印,一言不发,眼里闪过一丝晦涩的情绪。
他背着手往门外走去,老张在后面叫他:“村长,这棺材要怎么处理啊?”
村长回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浑浊的眼珠转了一下,看着时昭,似有深意的留了一句话。
“这棺材就留在时昭家吧。”
说完,转身,背着手离开。
老张安慰时昭,“没事的,索性现在也是一副空棺材。”
时昭只是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对棺材继续留在自己家里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老胡子看着村长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片刻后,他叮嘱道:“时昭,你最近千万要小心。”
他说的意味深长,就连老张都觉得他今天过于古怪了。
两人走后,时昭进去屋里,房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不知道那女鬼离开了没有。
他看了眼地上,门板是不能用了,得趁着天黑赶紧再做一个出来。
姜遇醒来时,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
她起身,走去窗边,感受着久违的阳光。
门打开,客厅没人,桌子上摆了一副空着的碗筷,碗里面有些汤汁。
姜遇走了出去,就见到院子里躺在板凳上睡觉的时昭。
他的脸上盖了一片叶子遮挡视线,旁边是做好的门板,地上还有很多木头屑和木头花。
院子不大,有一口井,一棵树,一个茅草堆,还有两根竹子架起来的晾衣架。
右边,是一个用木头搭建起来的简易厨房。
时昭累极了,睡得很香。
姜遇靠近他,俯身,盯着,几秒后,又嫌弃叶子碍眼,伸手拿去。
一阵刺眼的太阳光照射下来,时昭不舒服的睁开了眼睛。
入眼就是姜遇那张面孔,距离他不过几厘米的距离。
时昭吓了一跳,险些从板凳上摔下来。
他稳住身形,将姜遇往外推了些,“你不怕阳光吗?”
姜遇反问:“我为什么要怕阳光?”
时昭没答,也是,眼前这鬼不仅有影子,不怕阳光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那些东西是来找你的?”
“算是吧。”
姜遇回答的含糊,毕竟有些事情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时昭把旁边的门板抬进屋里,比划了一下门框的位置,拿出钉子开始安装。
他手上锤子停了一下,看着不远处的姜遇,“你休息好了就离开吧。”
姜遇看着他只是一味的笑。
时昭不自然的别开脸,自从昨晚她出现后,他就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这种感觉他说不上来,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好还是坏。
“还有屋内那口棺材你也一并带走。”
“谁说我要走了,我要留下来!”
姜遇转瞬就来到了时昭身边,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我只认识你一个人,你在哪我就在哪。”
......
晚上,老胡子刚准备熄灯,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老胡子疑惑几秒还是起身去开门。
见到门外来人时,老胡子从鼻腔哼了一声,转身往屋内走。
“真是稀客啊,有...”
他话还没说完就嘎的止住,脸上表情极为痛苦,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胸口的位置。
那里有一只手,洞穿了他的胸口...
他的心被掏了出来!
9. 它杀人了!
时昭看着一直跟着自己的姜遇不免有些头疼。
无论他怎么说怎么劝,她都打定了主意要跟定他一样。
“到底怎么样你才会离开?”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找到我的记忆。”
时昭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说来说去不还是要留下么。
他听她说了一下午,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名字时昭......翻来覆去就那一句话,再想问些别的就问不出来了。
但是!他留着一个女鬼在家能干吗??
她地也不会耕,给她锄头翻地她差点把地给挖空;让她去做饭,她饭也不会做,屋子还差点被她给点着...
折腾了一下午,时昭忍不住问她:“你究竟会什么?”
他如果要留她下来,她总该有点用处吧...
姜遇仔细想了想,摇头,回答:“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她说的诚恳又可怜,倒显得时昭咄咄逼人了。
时昭被磨得彻底没有了脾气,转头去柜子里拿出一盒香,点燃,插在香炉里。
姜遇看着面前的香炉又抬头看看时昭,眼神里充满不解。
时昭惊讶:“不够吗?没想到你胃口这么大!”
姜遇迟疑的伸出手,手指着满炉子香,问:“这是什么意思?”
时昭下巴点了下,“吃吧。”
“吃什么?”
“香啊....你们鬼不都吃这玩意吗?”
见姜遇还是不动,时昭眼角不自在的动了下,“如果不喜欢这个味道,明天我去镇上再给你买其他牌子的。”
说完他觉得自己大抵是真的疯了吧,有生之年,竟然会在家养一只鬼,还要操心这只鬼吃什么......
姜遇终于听懂了,噗嗤笑出来。
“哈哈哈哈...时昭,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吃这些东西的吧...哈哈哈哈....”
时昭嘴角僵硬,满脸尴尬,被她笑的有了怒气,“我管你吃什么!”
他起身把香炉拿开,走出屋内,泄愤般的把满炉子香倒在地上,倒完之后还嫌不够解气,又上去踩了两脚。
“时昭,你这么生气干嘛?”
“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声音!鬼吓人是真的会吓死人的好么!”
姜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了时昭的身后,她被说得有点委屈,但还是乖顺的点头。
时昭一拳头仿佛打在棉花上,让他有种欺负弱小的负罪感。
他把香炉重新摆到贡品桌上,瞥了一眼后面低垂着脑袋的姜遇,嘴角抽搐几下,一个鬼摆出这副模样,倒真像自己欺负了她一样。
时昭问:“那你要吃什么?”
姜遇抬头,笑起来,“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时昭肚子咕咕响了两声...被她折腾了这么老半天,自己还真的饿了。
他转身往厨房走去,走两步突然停下,没回头,凶狠的说:“不许跟过来!”
身后传来一声瓮气的“哦。”,时昭嘴角勾了下。
“不是不让你过来吗?”
时昭饭做到一半转身时就撞见身后站着的姜遇。
此时已是夜晚,院子厨房点了一盏煤油灯,灯光发黄,影影绰绰。
姜遇穿着一袭白衣站在他身后,他心扑通一声吓得都漏了半拍,说话时语气就有点凶。
越看那身白衣服越不顺眼,寻思着明天就让她给换了...
“时昭,我来保护你。”
姜遇说话时,脸色凝重,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也很谨慎。
时昭感觉不对劲,问:“你保护我什么?”
姜遇眼神看着一个方向,沉沉开口:“村子里有其他东西。”
有其他东西?这算什么稀奇事,昨晚大门门口还不知道来了多少东西呢!
“它杀人了!”姜遇紧接着说。
时昭拿铲子的手突然一抖,脑子翁的响了一下,转头,声音有些发紧:“你说什么?”
“它杀人了!”姜遇又重复了一遍。
时昭循着姜遇看着的方向看过去,那个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知道那个东西在哪吗?”
姜遇点头:“知道。”
“带我去!”
时昭把铲子扔到一边,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脸色急切。
村子里的小路并不好走,这条路又很黑,路灯常年是坏的,又因为这条路上居住的村民只有几户,所以就一直搁置下来没修。
越往前走,时昭的心越沉,前面就只剩下一户——那座临河而建的屋子。
姜遇突然停下,“不见了,它离开了。”
时昭看着前面,黑暗下那间屋子并没开灯。
大门是打开的,往里走,屋里一片黑暗,有浓重的血腥味飘出来。
时昭手不停地发着颤,脚步虚浮。
此刻,他还在内心祈祷,希望是自己做的一个梦,或许一切都是障眼法也说不定。
直到,他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老胡子。
老胡子靠在桌脚处,盘腿坐着,他的嘴唇发白,胸口处一个深深的黑洞,正往外不停地冒着鲜血。
“胡爷爷...”
时昭嘴唇嗫嚅两下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时昭,你来了。”
老胡子听见声音睁开眼,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此刻是靠着一口气再撑着。
“胡爷爷,您等我,我这就去叫村医。”
“不用去了,我快不行了。我用了续命符,吊着一口气就为了等你过来。”
时昭听着他的话不知所措起来,整个人也有些发懵。
“胡爷爷,是谁伤了您?”
老胡子摇摇头,不愿多说。他虚弱的抬起头,看着他:“时昭,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时昭眼底有些热,摇头,“胡爷爷,我不怪您。”
老胡子无奈一声长叹,“你还是怪我的,不然你为什么不肯叫我一声师父呢。”
时昭声音哽住,步子有些发软,他朝着老胡子重重跪下,那两个字在喉咙转了一圈,才艰难的喊出:“师父!”
“好!”
老胡子闭了下眼,有些激动,用尽全身力气回复他,“我也是有徒弟了。”
时昭的眼泪终于止不住,重重的砸落在地上。
他终于被承认了!
偏偏是在这种时候,如果要付出这样的代价,他宁愿永远不被承认!
老胡子看向站在门口的姜遇,感慨一切都是注定的,躲也躲不掉啊。
他喊道:“丫头,你过来。”
姜遇走过去,老胡子笑了一声,“今天是我收徒弟的日子,你可要当个见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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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整张脸缩起,但他眉眼间是开心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这个送给你,就当是见面礼了,有了这个村里不会有人在怀疑你的身份。”
“这是我祖上代代相传的令牌,以后你就说是我门派的。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
老胡子没问时昭她的来历,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姜遇伸手接过,手上那块令牌纹路清晰,令牌上写了一个胡字,背面是一个像徽章一样的东西。
“谢谢。”她说。
老胡子摇摇头,“我当不得你这声谢,是我要谢谢你,我这个傻徒弟以后就拜托你了。他脾气臭,性子执拗,但他心地却是极好的,你且多多包容他。”
老胡子托孤一般,将时昭交给了姜遇。
“师父,您别离开我...我知道错了...”
时昭眼里闪过懊恼悔恨,他后悔了,他不该那么倔,不该因为那件事,这么久了一直耿耿于怀。
老胡子不舍的摸了摸他的头,如一个寻常长辈一般,语重心长的叮嘱:“时昭,你要记住,这个村子里,谁都有可能害你,只有你身边的这个丫头不会,你切记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伤害她!”
“师父,您别说这些了。”
时昭不解,师父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又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
老胡子见他不回答,手上用了些力,拽住他的手,“你听明白了吗?”
时昭赶忙安抚:“师父,您别动怒,我听您的就是。”
老胡子眼皮越来越重,他又看向姜遇,他还是放心不下,要听她亲口回答。
“我会保护好时昭的。”姜遇承诺。
老胡子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原谅他自私一回,他就这一个徒弟,临死前他总得帮他把事情都安排妥当,谁保护谁又有什么区别呢,什么祖宗遗训的,反正他待会就下去了,到时再去向祖宗们请罪也不迟。
老胡子最后在看了眼时昭,声音里有遗憾有不舍,最后皆化作了一句叹息。
“临死前能听到你再叫我一声师父,我知足了...”
“师父...”
时昭哽咽的握着老胡子的手,他的手冰冷一片,已经没有了温度。
“师父...师父...”
时昭不愿接受老胡子已经去世的事实,他泣不成声,红着一双眼,一遍遍的叫着。
姜遇蹲下来安慰他:“时昭,他已经走了。”
时昭抬眼看着她,眼里充满希冀,声音有些发轻,“你能把他救活的,对不对?”
姜遇有些不忍,摇摇头,“时昭,我不能,他的心已经没了。”
时昭突然奔溃大吼道:“你也没有心不是照样能活着!”
姜遇愣了下,低下头,声音有些发轻,“时昭,他的魂魄已经离开了,我没有办法。”
时昭失魂的跪坐在地上,老胡子胸口那个口子刺痛了他的眼,他咬紧牙,一拳重重打在地上。
“奇怪,这老胡家门怎么打开了。”
“老胡,老胡你在不在家啊?”
门外有声音传过来。
经过的村民一遍喊着一遍走近了屋里,待看清屋里发生了什么时,顿时吓得瘫软在地。
他手脚并用往外爬,大声喊着。
“来人啊,快来人!老胡子死了!”
10. 安宁村终究是要不安宁了
村民们闻讯赶来时,就看见老胡子嘴上带着笑容,双腿盘起,坐在地上,他坐的周围一滩血迹,胸口处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心已经不见了。
谁都没想到,前一秒还会说会笑的人,下一秒就没了生机,有些受过老胡子恩惠的村民更是不忍的把头别过去,不愿在看。
老张赶过来时,就见时昭一直跪在老胡子面前,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子。
“时昭,你先起来。”
看见老胡子的惨状时,他心里不禁一凛,不由得想到下午老胡子和他说的话。
“老张,你答应我,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要帮我护着时昭!”
他当时问老胡子:“你怎么说的好像时昭会出什么事情一样。”
老胡子没有明说,只看着安宁山的方向,目光深沉悲切,“安宁村....终究是要不安宁了...”
现在想来,他当时的表情和神态,仿佛早已经预料到自己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旁边早已过来的村民朝老张摇摇头,叹了口气,“没用的,已经劝过了,怎么都不肯起来。”
“时昭!”
老张见他此时什么都听不进去,这样下去不行,会憋坏的。他上前拽住时昭的手臂,想把他拽起来。
“松开他!”
姜遇一把捏住老张的胳膊,没有用力,只见老张吃痛的“嘶”了一声,把时昭放开。
老张不动声色的紧紧盯着姜遇,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他常年打猎,一身腱子肉,力气自不用说,没想到今天被一个小姑娘轻轻松松的捏了一下就痛的受不了,更可怕的是,他能感觉到,眼前这姑娘根本就没用力。
“姑娘,你是谁啊?怎么会在我们安宁村。”
老张虚掩的揉了下胳膊,终于开口询问。
“我叫姜遇。”
姜遇开口,她伸手指了下地上的老胡子,又拿出老胡子事先给她准备的令牌。
“你和老胡是一个门派的?”
老张看着姜遇手里的令牌更加疑惑了,怎么从没听老胡说起过,自己门派还有其他传人。
姜遇点头,“他是我师叔。”
早先年老胡是提过自己有一个师兄,只是谁都没见过,如今姜遇这样说,也就解释的通了,难怪这姑娘的力气这么大...
“那你来我们安宁村所为何事?”
老张还没说话,就有一道苍老沉重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
村长并没有看地上的老胡子一眼,只是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姜遇。
“师父算出师叔有难,特地让我来帮他,可惜还是来迟了一步。”
姜遇叙述说着老胡子教给她的话。
有村民上前一步着急的问:“那你师父有没有算出到底是谁杀的老胡?”
姜遇摇头。
见她摇头,村民眼中闪过失落。
“到底是谁这么丧尽天良杀的胡爷爷?”
牛二娃来的很迟,他听到消息的时候还不敢相信,上午才见到的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直到过来亲眼见到老胡子的尸体时才不得不接受了事实。
“这村里和胡爷爷有仇的好像也就时昭了吧!”
开口的正是王小鱼。
他本来一直在等着天亮能听到时昭出事的消息,没想到等了一天却看到时昭压根没事,他心里不由得更恨了。
眼下老胡子死了,被发现时时昭正好在,这摆在眼前的事实还有什么可说的。村里谁都知道,老胡子只和时昭一人有仇,不是他还会有谁?
他这一句话,可谓在村民中掀起了层层波澜。
之前有人这样怀疑过,只是一直没敢开口说出来。
既然王小鱼开了这个口子,立马有人跟着附和:“是啊,老胡那么好的一个人,这村里就只和时昭结过仇。”
至于什么仇,就无人知道了,只知道那天老胡子拿着藤条狠狠的抽在时昭身上,下手之狠,看见的人都说从没见老胡子发过这么大的火。
“王小鱼,你放屁!”牛二娃忍不住爆了粗口,“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是黑心肠的!你说是时昭杀了胡爷爷,我看更像是你杀的!”
“牛二娃你胡说八道什么,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王小鱼激动地就要和牛二娃扭打在一起。
那边牛二娃和王小鱼已经快要打起来了,时昭仍沉默的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不为自己辩解,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都住手!”
老张忍无可忍,挡在两人中间,语气严厉,“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逞口舌之快!”
王小鱼还想再说,就被老张呵斥,“都闭嘴!”
“这件事和时昭没有关系,不信你们可以问问他身边的这位姜遇姑娘,她是老胡的师侄。”
王小鱼这才注意到,时昭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只是这人穿着白色的衣服,隐匿在黑暗中,所以刚才进来时根本就没瞧见。
他看见姜遇的那一秒,眼神里流露出惊艳,这世上竟还有比雷小花好看的女人!
不对,雷小花和她相比,一个地上一个天上,根本没有可比之处!
牛二娃看见姜遇也在时眼珠子转了一下,他可不想去招惹这个女鬼,虽然不知道她怎么就成了老胡子的师侄,但是...
“怎么,刚才还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现在哑巴了?”
王小鱼禁不住牛二娃激,立刻就往姜遇那边走去。
他搓搓手,眼神猥琐,就差嘴角的哈喇子没流出来了,牛二娃见状,心里一阵冷笑。
“这位姑娘,你可知胡爷爷是被谁所伤,是否是你身边这位?”
谁都听得出来王小鱼意有所指。
姜遇没看他,只是看着一直跪在地上的时昭。
这可给王小鱼抓到了错处,他激动地伸出手指,指着面前这一幕,“都看到了吧,姜遇姑娘一直看着时昭,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胡爷爷就是...”
“他不是被人杀的!”
“什么意思?”
王小鱼的话突然被打断,他愣着看着姜遇,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杀他的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是什么东西?”
在场的村民被她的话吓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目光看向村长,等他拿个主意。
“村长...”
“村长...”
.........
老张想到什么,问:“是不是和那副棺材有关?”
村长右眼角突突向上斜起,右半边脸痉挛了一下,他捂着脸快步往外走,把自己隐匿在黑暗中。
“能有什么事,别自己吓自己了!老胡没有家人,大家都搭把手,把老胡的丧事给办了,以后这些风言风语不要再村里传播了。”
村长都发话了,其他人即使有什么想法也不好说什么。
只有老张觉得奇怪,村长的声音听着怎么这么沙哑难听。他也没多想,眼下把老胡子的丧事给办了才是大事。
有两个村民过来,把老胡子抬到床上,手刚摸到老胡子衣领,就被时昭伸手拦住。
这么久了,他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你们做什么?”
或许是许久没开口说话,时昭的嗓子有些干裂。
“时昭,你干什么?我们还要给老胡子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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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换身干净的衣服,你不帮忙就别捣乱!”
时昭站起身,跪的时间有点久,他起来时腿打颤晃了一下,姜遇立马扶住他。
时昭抽手,不看姜遇,只是对着那两个村民说:“你们放下,我来。”
“这...不合规矩吧。”
那两个村民互看了一眼,还想再讽几句,就被老张劝住。
“行了,时昭要来就让他来吧,你们先回去。”
那两个村民这才离开。
“时昭我来帮你。”
牛二娃上前想帮时昭,被他拒绝,也就是在此刻,牛二娃这才看清楚,时昭眼窝凹陷,眼角猩红,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满脸颓废。
“时昭...你...”
牛二娃木讷的站在原地,他没想到老胡子的死竟然对时昭打击这么大!
老张拍了拍牛二娃的肩,“我们先出去吧,让时昭自己和老胡待一会。”
“姜遇姑娘,先出去吧。”
老张走了几步发现姜遇还在原地没动弹,刚想再催促一番,就被牛二娃急匆匆的拉走。
“张叔走吧,您别管这么多了,姜遇也算是胡爷爷半个亲人,就让她留在这吧。”
“哎,不是...”
老张一脸疑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来,就这样被牛二娃给拉出去了。
大门关上,老胡子的家彻底安静下来。
时昭全程视若无睹,经过姜遇时只当没她这个人。
“时昭。”姜遇跟在后面叫了一声。
时昭停下,并没有回头。良久,他才说:“你不许踏进这房间一步!”
姜遇愣住,时昭...这是在怪她么...
时昭点了根蜡烛,擦的一声,老胡子的房间变得更加明亮。
他出去倒了点温水,把毛巾打湿,给老胡子把脸,身子擦干净。
他嘴里喃喃自语道:“师父,我竟没发现你已经这么老了...”
老胡子的两鬓都已发白,手背的皮肤苍老松弛,以前健壮的背部也早已佝偻...
时昭还记得,老胡子骂他时嗓音有多么洪亮,打他时手臂有多么健硕,追他时步伐有多么矫健...究竟是什么时候呢,这个眼前对他和蔼也对他严厉的人竟也老去了...
时昭打开老胡子的衣柜,衣柜里和以前一样只有两套衣服。
一套黑色,一套青色。
老胡子曾说自己最喜欢青色的衣服,只因他祖上门派都着青色,可是却没见老胡子穿过,他说自己没本事,穿青色怕辱没了师门。
时昭把那套青色的衣服拿出来。
衣服保养的很好,没有一丝灰尘,可见是经常打理的,只口袋处有些微鼓起。
时昭往口袋处摸去,想把那鼓起来的地方按平,手指却摸到一个东西。
他把手伸进口袋,从口袋里把东西拿出来。
是一个已经枯萎发黄了的草蚂蚱...
时昭指尖颤抖,极力克制,他没想到这只草蚂蚱竟然还被留着...
他帮老胡子把衣服换上,郑重的朝他磕了三个头。
“师父,您放心,您的仇我一定会帮您报!”
一切都做妥后时昭打开了门,姜遇就在门口一直站着。
“你走吧。”时昭开口。
姜遇低下头,没动。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
她眼里的固执彻底激怒了时昭。
只见时昭拽起她的手,不管不顾的把她往外面拽,嘴里说出的话更是不留情。
“你还嫌害我害的不够吗!”
“要不是因为你,我的师父也不会死!”
11. 我是谁?
老张和牛二娃听见门口有动静,忙跑过来看,就见时昭拽着姜遇的手,将她连托带拉的往屋外拽。
让老张奇怪的是,明明凭姜遇的力气只需轻轻就可挣脱出来,可是她却不反抗,任由时昭发泄着不满。
“时昭,你是在怪我吗?”
姜遇没反抗,执着的问着时昭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更不知道时昭为什么这么生气,她脑袋一片空白,她只知道不能让时昭生气。
“我不想看到你!”
时昭怒吼着,将姜遇推出门外。
老张和牛二娃皆是一愣,好像从没见过时昭发这么大的火。
牛二娃怕姜遇对时昭做什么,忙上前小心翼翼的解释,“你千万不要生气,时昭心情不好,说话重了点,等他冷静下来,我带他来向你赔罪。”
牛二娃不敢靠的太近,他对姜遇仍带着一份本能的害怕。
姜遇蹲在门口,眼睛呆呆的看着紧闭的大门,问:“时昭是在怪我吗?”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语气却充满着无措和脆弱。
“应该...应该没有怪你吧...”
老张看不过去,刚想走近让她先起来,就被牛二娃拦住。
“张叔,有什么话就站在这说吧,别靠近她。”
老张不解,终于意识到牛二娃恐怕是有事情瞒着他。
他问:“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我哪有事情瞒着您啊。”
牛二娃一脸心虚,不敢看着他。
老张看了眼蹲在门口的姜遇,瞬间明白了什么,莫非是和姜遇的身份有关?
当下他只好隐忍着不发作,把牛二娃带离老胡子家。
两人走了一段路,见路上没人,老张这才停下。
他紧紧的盯着牛二娃审问,“姜遇到底是什么人?”
牛二娃搓着手,眼神逃避就是不敢看老张,不是他不说而是他不敢说!不能说!
“张叔您这话说的,姜遇是胡爷爷的师侄啊。”
“你别想忽悠我,要真这么简单,你为什么让我别靠近她?”
牛二娃满脸纠结,烦躁的抓了把头发,蹲在地上,“张叔,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说。”
老张气的重重的哼了一声,他手插在腰上,低头训斥怒骂,“你小子别给我在这犯浑!我哪敢打死你啊,你们一个个的多有能耐啊,我是老了,管不住你们了!”
安宁村这几天一直不太平,村里人心惶惶的,又出了老胡子这个事情,老张就是有心想管也深感无力。
他一口气骂完就见牛二娃僵硬的蹲在原地,他的目光呆滞,看着他后面。
“我在很你说话,你在看什么?怎么我身后有鬼啊!”
牛二娃回神,揉了揉眼睛,睁大,又定定的看过去,紧接着发出一声疑问:“奇怪,我刚才明明看到后面站了一个人。”
老张因着他的话心里一咯噔,转过身去看,身后除了空荡荡的田野,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哪里有人,我说你小子是真的欠揍了是吧?”
老张说着竟真的要冲上去揍牛二娃,牛二娃忙抱着头跑,边跑边喊,“张叔,我真没骗您,我刚才分明看到后面站了一个人,只是我眼睛一眨,那人就不见了。”
老张中气十足的追在牛二娃后面。
谁都没发现,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慢慢闪现出一个身影!
......
老胡子是在第二天下葬的,办的很仓促,甚至没有找人来算一下下葬的时间。
村民还是连夜去镇上买了一副棺材。
老胡子没有亲人,村长做主说早日下葬早日去往极乐。
丧事当天,是时昭穿上丧服扶的灵柩捧得牌位。
村民们都过来送了老胡子最后一程,对于老胡子的死因却没人再提起,也没人说要彻查。
老胡子的坟墓在他自己家后面的河边,这位置是他之前就选好的,说是有山有水还能看着家,是个好地方。
村长看了眼时辰,高喊一身:“下葬,填土。”
老胡子下葬的时候,天空中飞过一群鸟,久久的盘旋在老胡子坟头没有离开。
村里有人说这是个好兆头,说明老胡子有福报。
可惜了...却死的那样凄惨....
至始至终,时昭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而姜遇,一直默默地跟着,跟在离时昭不远的地方,没有上前。
村民中有人提起既然姜遇是老胡子的师侄,那就应该让她过来给老胡子上柱香,回应他的是时昭发着红凶狠的眼神。
仿佛只有提到姜遇时,时昭才会有反应。
烧完纸,上完香,村民们散去,只剩时昭一人还跪在坟墓前。
他往老胡子的坟墓前摆了一壶酒,两只酒杯,酒杯已经倒满了酒。
“师父,这是您最珍爱的酒,我擅做主张给您挖了出来。你肯定好奇我是怎么知道您的酒藏在哪里的,其实您每次藏东西的地方都在同一个位置,我想不知道都很难。”
时昭把杯子里的酒洒在地上,“您到了地下,要是想念这一口味道一定记得给我托梦,我在给您奉上。”
姜遇坐在不远处的树下看着时昭,忽然她扭头问,
“酒好喝吗?是什么味道的?”
“哎哟,这臭小子怎么把我珍藏多年的酒就这样糟蹋了!”
老胡子在树下急的不行,这酒他可是专门留着给时昭娶媳妇的时候喝的,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喝上。
“时昭很伤心,他觉得是我的原因害死了你。”
老胡子拼命的吸着过来的酒,闻言顿了一下,看向旁边的姜遇。
“丫头,和你无关。我相信时昭也知道和你无关,这孩子太轴了,他一时接受不了我已经去了的消息,所以急于找一个发泄口,你千万不要怪他。”
姜遇摇头,她似懂非懂,这些情感太过于复杂,她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老胡子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说出来,“丫头,你的这条命虽然完整,但却缺了一些东西。”
姜遇问:“什么东西?”
老胡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魂魄变得更加透明飘渺,良久后他才说:“你虽然和正常人一样,但你却没有正常人的情感,你是人但又不是人!”
“那我是什么?”
老胡子摇头,姜遇究竟是什么?他难以说清楚!
只能说她非人也非鬼,如果非要说她是什么?
——半人半鬼。
“连你也不知道。”
姜遇头枕在膝盖上,目光空洞,她注视着前方,沉睡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迫切的想要感受到所有情绪。
老胡子飘在空中,见她失落,想想自己的徒儿还需要靠她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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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结了一会还是妥协,“罢了,告诉你也无妨,你只需找回你自己所有的记忆,届时一切就会清楚了。”
姜遇问:“那我要去哪里找回我的记忆呢?”
老胡子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一切自有安排!”
眼见着一瓶酒即将到底,老胡子又着急又心疼,也顾不上和姜遇说话了,赶紧张着嘴把酒喝下,就怕浪费一滴。
突然,姜遇问:“是谁杀了你?我去替你报仇!”
老胡子哈哈大笑起来,“丫头,不是我不告诉你,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能替我报仇,只是我忘记了...忘记了那段被杀的记忆...忘记了是谁杀的我...”
老胡子没撒谎,时昭问他的时候他之所以没说,是因为根本不记得了。
他想,杀他的人肯定用了什么秘术才让他忘记了这段记忆。
看来,杀他的人就是安宁村的人,而且是他认识的人...
一壶酒尽,时昭终于起身离开。
老胡子见状,赶紧叮嘱姜遇,“你快跟上去,安宁村不太平,我能感受到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东西混了进来,你要记得保护好时昭!”
姜遇点头,起身跟上去,不用他说,她也会保护好时昭。
老胡子不放心的在后面喊道:“千万别和时昭说我就在周围!”
姜遇没回答,老胡子又开始担心了,就怕姜遇把这件事告诉时昭,他犹豫的探出一只手,刚碰到阳光就被烫的缩回来,他看着头顶的烈日,急的在树下绕圈。
姜遇始终不紧不慢的跟在时昭身后。
村里的村民看见,不时指指点点的,直羡慕这时昭好福气。
走了个雷小花又来了个更漂亮的。
姜遇看着时昭进了家门,门关上,姜遇又在门口蹲着。
她想,既然时昭要找一个发泄口,那她愿意当这个发泄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遇还在门口蹲着,她闻着屋里飘出的香味,不禁咽了下口水。
印象中,好像很久没闻到这些食物的味道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饿了,咕咕咕的叫着......
本来还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变黑了,紧接着又有几道闪电劈下来,接着噼里啪啦的雨点子就落下来。
姜遇瞬间被浇的通透!
雨很大,打在皮肤上有点疼,姜遇把自己蜷缩起来,她也没找地方躲雨,就那样小小的一只蜷在时昭门口,好不可怜。
“吱呀~”一声。面前的大门打开。
姜遇抬头,就看见时昭站在自己面前。
他也没穿蓑衣,和姜遇一样,他也被淋得浑身湿透,任凭雨水呼啸的打在他身上。
他的脸色很差,下巴上胡茬冒出来,眼窝深陷发黑,眼眶红红的,眼睛却有神。
“为什么还不走?”时昭开口问。
“不知道要去哪里。”姜遇开口回答。
两人就这样站在家门口,一上一下的对视着,雨水冲刷而下,好不狼狈。
“对不起。”
时昭终于开口说。
“我不该把一切都怪罪到你身上,我知道你也很无辜,你什么都没做。”
“昨晚,我在气头上,说的那些话都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
姜遇仰着脸,那张面庞上终于有了笑容。
她说:
“时昭,没关系……”
12. 你在和谁说话?
时昭深深望向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纯净清明,没有一丝情绪,也就是在此刻他才意识到老胡子说的那句话,“这个村里谁都会害你,只有姜遇不会!”
“进来吧。”
时昭把门打开,他终于接受了姜遇会一直跟着他的事实。
姜遇站起来跟着他进屋。
“时昭,你还怪我吗?”
时昭转身去看她,她的头发低着水,眼睫毛一颤一颤,执着的看着他,好像从昨晚开始她就一直再问这个问题,而时昭也终于给了她答案。
“姜遇,我不怪你。”
这是时昭第一次开口叫她的名字,他恍然觉得,在家养一个女鬼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先把头发擦干吧。”
时昭找了个毛巾递给她,指了指她的头发。
见她身上衣服都湿了,他转身进房间想找个衣服给她换上,刚走一步姜遇就跟过来。
时昭无奈,停下。
“放心,我不走,我只是去给你找套干净的衣服。”
“......哦”
姜遇拿起毛巾擦拭着头发,眼神时不时的看向房间,听到那里不时发出一阵叮咛哐啷的声音,她才安心下来。
没过多久时昭就出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套黑色的粗布衣,有些尴尬的递过去,“你先将就着穿吧。等雨停了我带你去外面的镇上买。”
姜遇接过那套衣物,问:“这是你的吗?”
时昭“嗯”了一声,“你进房间把湿衣服换下来,还有,以后这身白衣不许再穿了!”
他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很嫌弃她这身白衣。
姜遇讷讷点头,回房间换衣服。
时昭拿起她放在桌上的毛巾随意擦了下头发,转身去厨房把煮好的面端出来。
牛二娃在外面喊:“时昭,你在不在家?帮我开下门。”
时昭把面放桌上时,姜遇已经出来了,那套衣服是他前几年穿的,如今对他而言已经小了,但现在穿在姜遇身上还是显得很宽大。她把袖口和裤腿都挽起来,这样的粗布衣服穿在她身上却有一种异样的美艳。
他指着桌子上的那碗面,“把面吃了。”
姜遇看过去,那是碗清水面,面上几根青菜,汤上飘着几颗葱花,却出奇的香。
“谢谢。”姜遇开心的说着,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时昭撇撇嘴,倒真是不客气。
“你慢慢吃,我出去一下。”
姜遇吃面的动作立马停下,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仿佛再问:你要去哪,我能不能一起去?
“我就在门口。”
姜遇哦一声,又低头开始吃面。
时昭打开门,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只是天还是阴的。
这场雨还真是说下就下,说停就停,翻脸的无情。
“找我有什么事情?”
时昭把门打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夕之间那个脆弱颓废的时昭已经不复存在。
牛二娃瞅了他几眼,才开始说:“张叔说他那有一些山上的东西要拿去镇上卖,他没有时间去,让我问你你有没有时间帮他去镇上卖?”
“不白做,张叔说了给帮工费。”
这可是个肥差,张叔在山上搞得东西都是抢手货,在镇上有固定的客源,每次这个差事村里的人都抢着去,都想从中赚一笔不错的费用。
他没想到如今这差事竟然会落到他头上。
牛二娃见他一直没说话,以为他不乐意去,忙开口劝说:“时昭,张叔说了不白做,除了帮工费,剩下的差价也是你的。”
“我没说我不去。”
时昭只当张叔是有意帮着他,他心里感激,也愿意承他这个情。
更何况他现在确实需要钱...
牛二娃见他松口,脸上顿时乐了出来,还不等时昭反应就往他屋子里去。
“时昭,你刚在干吗?怎么院子里面全是水。”
“刚才下大雨了。”时昭翻了个白眼,一时竟分不清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聊天也没有这样聊的啊。
“没有啊,我一路过来没有下雨啊。”
时昭惊讶,没有下雨?怎么可能!刚才分明暴雨如注,他身上的衣服到现在还湿着呢.....
院子里潮湿的地面也做不了假,刚才确实是下雨了。
难道说刚才只有他家这片上空下雨了!难道是姜遇?
时昭满腹疑惑的走进屋里,还是没想明白,总不能是姜遇搞得苦肉计吧......
老胡子从屋檐下飘出来,颇为满意自己的杰作,这臭小子太不让人省心了,他只好出手帮一下了。
他看着自己愈加透明的身体惆怅起来,他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还能做多少呢?
“啊啊啊啊啊....”
屋子里传出一声声尖叫,老胡子摇了摇头,又藏进屋檐下面看戏去了。
牛二娃惊恐的看着面前坐在凳子上吃面的姜遇,还以为是出现幻觉了,他揉了揉眼睛,又眨了几下,才确信自己真没看错。
他指了指姜遇,又回身看着时昭,问:“怎么回事,她怎么还在这里?怎么还穿着你的衣服?”
“小声点...”时昭朝姜遇的方向努了努嘴,“她以后就住在这了。”
“什么!!时昭你疯了!!!”
牛二娃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时昭要留一个女鬼在家,还让这女鬼住下!
他把时昭往后扯了扯,小声的说:“我知道胡爷爷的走对你的打击很大,你一时伤心迷了心窍,你认清楚看清楚啊,你眼前的这个人是个鬼啊!我和你说啊....”
时昭眼皮子跳了跳,他知道牛二娃说这些是为了他好,他拍拍牛二娃的肩膀,“二娃子,谢谢你。”
牛二娃正讲的吐沫横飞的,突然听到他这声谢谢,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有些害羞的不知所措起来。
“时昭,你不必谢我,我...”
“是胡爷爷临走时把姜遇托付给了我,我得做到。”
牛二娃还有些犹豫,小心翼翼问:“真是胡爷爷的嘱托吗?”
时昭点头,嘱托是真的,意思也大概是这么个意思,这其中的事情他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一时半会也没法和牛二娃解释清楚。
“姜遇是胡爷爷的师侄,算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但是,但她是鬼啊,你放在家里真的不怕吗?”
“我不是鬼!”
“......”
“......”
姜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后,听到牛二娃这句话,就在后面插了一嘴,这可把牛二娃吓得够呛,就连时昭也被她吓了一跳。
牛二娃躲在时昭后面,拍了拍被吓得扑通跳的心脏,眼神不断示意时昭:看吧,我说什么来着的,留她在家就是个隐患,时不时的就吓你一跳,根本受不了......
“你不是鬼那你是什么?”
姜遇被他问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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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时昭看向桌面,那碗清水面条已经吃了个精光,就连面汤都没剩下,看来真是饿狠了。
“姜遇是人,以后不要再说她是鬼这种话了,尤其是不要在村里人面前提!”
时昭说完转头看着牛二娃。
“知道了。”牛二娃回答的不情不愿的。“既然是胡爷爷的遗愿,我照着办就是了。”
时昭见牛二娃答应,扭头和姜遇说:“等会和我们一起去镇上。”
还要带她去?牛二娃这句话刚想问出来就被他生生给咽下去,他想起刚才自己答应的话,闷闷的说:“那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了无镇
由安宁村和周边几个村共同包围着,镇不大却很热闹,每天赶集的,贩卖的络绎不绝。
去镇上的路上,姜遇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和新鲜。
她仿佛一个新出生的婴儿一般,新奇的接受和感知这个世界,而时昭就是她感知世界的纽带。
今天恰好是十五,是了无镇上的传统庙会节,热闹得很。
很多人早早的就已经把自己的货品摆放好,等着客人来挑。
老张有固定的摊位,时昭和牛二娃只需将东西带过去,自会有人来收。
“奇怪了,今天镇上怎么这么冷清。”
刚踏进了无镇,时昭就感觉到不对劲。
镇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之前都需要抢的位置今天却空出了很多,以往这个节日镇上都是人潮涌动,叫卖声隔老远都能听到,远不可能像今天这样冷清。
了无镇上的店铺都是周围几个邻近村子的村民们开的,安宁村中也有人在镇上开店。
越往镇子里面走就越不过劲,不仅摆摊的人少了,就连开店的店铺都关了一大半。
大街上到处飘散着冥币,许多关门的店铺门上都挂着白布。
时昭来到老张固定的摊子,从背篓里把东西取下,“先把张叔的东西卖掉,等会我们再去问问钱叔。”
钱叔就是安宁村的人,年轻的时候就在镇上开了店铺,为人很随和,是安宁村的老好人。
牛二娃点头,帮着时昭把东西摆好。
他动作中瞥了眼旁边的姜遇,又伸手轻推时昭,让他看。
只见姜遇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方向,她的眉头微皱起,眉宇间满是疑惑。
时昭把东西交给牛二娃,走到她身边,朝她看过去的方向看,那里只有一堵白色斑驳的墙壁,别说人影了,连只虫子都没有,不知道她为何看的这么入神。
“你是不是不能讲话?”姜遇突然对着那个方向开口问。
时昭疑惑正准备问时,姜遇又开口了,“你的意思是说你的舌头被拔掉了,说不了话了!”
这句话可把牛二娃吓得不轻,因为这周围除了时昭,姜遇和他三人外,在没有一个人影,那姜遇是在和谁说话呢?
时昭也意识到不对劲,姜遇似乎看到了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
周围突然死一般的安静,只剩姜遇还在对着那一堵墙自言自语,牛二娃把手中东西放下,迅速的往时昭那跑去。
姜遇一字一句说着,时昭听得不时皱眉,不知道该不该打断她。
“你们看!”
姜遇突然指着对面那堵斑驳的白色墙壁,时昭和牛二娃看过去,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逐渐显现出红色的血字来。
一血一字,血尽,字成。
墙上写着:
“还有好多和我一样被拔掉舌头的!”
“我的心不见了,被掏出来了!”
13. 被割掉舌头的女人
“是谁?是谁掏了你的心?”时昭的心陡然漏掉了一拍,他晦涩开口,喉咙里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很艰难的才问出这句话。
没有回应,只有风声在空中瑟瑟回旋...
墙上的血淋漓不尽,不断重复着那两句话。
“还有好多和我一样被拔掉舌头的!”
“我的心不见了,被掏出来了!”
.........
时昭看着前方白墙上的字,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助,他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好好学习符咒术法,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可就是怎么都触摸不到。
“你能让我看到她吗?”时昭突然这样问。
姜遇沉默了,眉心拢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遇,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时昭看着姜遇,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他知道既然姜遇能看见肯定也会有办法让他看见,老胡子的死不简单,而那只鬼可能知道什么,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得见那只鬼一面。
“时昭,你别冲动!”
牛二娃知道时昭急着给老胡子报仇,可是老一辈说过,鬼这玩意,一旦碰上都要躲得远远的,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你能看见他,否则就会被他缠上.....
时昭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他目光殷切的看着姜遇,等着姜遇给他一个回答。
“我怕你会被吓到。”姜遇纠结了一会,还是说出自己的顾虑。
“我不怕。”
安宁山上那一晚什么都见识到了,还能被什么给吓到呢?
“好。”姜遇答应。“你先把眼睛闭上。”
时昭闭上眼睛。
只见姜遇嘴里念着什么,突然抬起手指,指腹轻轻从时昭双眼擦过,一刹那,时昭只觉得有一股清凉的气息佛过眼睛,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就看到了让他惊悚的一幕!
时昭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时昭,你看见什么了?”牛二娃问道。
“一个女人。”时昭回答。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看见的景象。
对面白墙上赫然站着一个女人,披头散发,浑身血淋淋的,以手为笔在墙上不断写着字。
“你知道是谁掏了你的心吗?”时昭定了定心神又问了一遍。
对面那个女人听见声音,缓慢的移动自己的头部往后转。
她的胸口处一个黑漆漆的圆窟窿,和老胡子的一样!
那女人看着时昭的方向,突然大张着嘴,无声嘶吼着,朝着时昭飞扑过来。
也就是在这时,时昭才看清,她嘴里鲜血淋淋,舌根齐根断掉,还在不断往下滴着血。
那女人的速度很快,面容不断变得扭曲,眼珠爆突,身上的血仿佛怎么都流不干一样洒了一路。
时昭还没反应过来,那女人就出现在他面前。
那一瞬间,时昭仿佛能闻到面前浓重的血腥味。
那女人久久没有动作,她先是看着时昭,接着又看着姜遇,对着姜遇时眼神里明显有恐惧。
突然,那女人张大着嘴嚎啕大哭起来,她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呜呜呜的,眼眶里不断留下黑色的东西出来,那黑色的东西一粒一粒的,带着粘性一般,慢慢攀爬,在时昭周围四处扩散开来,逐渐形成一个包围圈将时昭裹在中间。
它们身上不断冒出黑色的烟雾,烟雾中,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看着他。
“时昭,别害怕,我在你身边。”
时昭听见姜遇的声音指尖微微颤动了下,胸口的玉佩忽闪忽闪的发着光。
接着他感觉胸口处慢慢注入一股热流,缓缓的流入他的四肢百骸,他再看去时,周围的那一圈黑色东西已经不见了。
“这是障眼法?”
姜遇点头。
“这不是她搞得障眼法,而是有人施加在她身上的障眼法,目的就是为了对付你。”
“对付我?你的意思是那人早就有备而来!”
无论是安宁村还是这个女鬼,都是那人刻意安排,可是那人是怎么猜到他今天会来镇上呢?
难道是张叔?
时昭立马否认了这个想法,他不想去猜测安宁村的任何一个人,更何况这个人是张叔!
“往后退!!”
姜遇突然大喊一声,紧接着拉住时昭将他快速的往后拉。
时昭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一股力量带着往后退,他看见牛二娃还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牛二娃!往后退!”
牛二娃仿佛没听到一样,身体一动不动。
时昭又喊了一声,知道不妙,赶紧求助的看向姜遇。
姜遇把他松开,又快速的朝着牛二娃跑去,将还呆滞在原地的牛二娃带了过来。
两人刚站稳,只见刚才那女人的肚子突然急剧扩大,她瞪着眼睛看向自己的肚子,脸上表情很痛苦,呜咽的伸出双手朝着时昭他们的地方过来。
刚走一步,只听砰的一声,那女人的肚子炸开,从里面爬出一个长满四肢黑漆漆的东西。
那女人也顷刻间变成一团肉泥。
“是尸鬼胎!”
尸鬼胎和鬼胎还不一样。
前者更阴毒也更损害自身。
时昭曾经听老胡子讲过,尸鬼胎是有人专门用女鬼的肚子来养胎,尤其是那种惨死的女鬼,养出的尸鬼胎怨气更重也更邪气。
用来当尸鬼胎的胎儿不容易寻找,必须是母体已经死亡但是胎儿还活着的那种,且胎儿还必须是未成形的。
把这种未成形的活胎从母体生生的剖出来放进惨死的女鬼肚子里,用惨死女鬼的煞气怨气来养着。
不过这法子鲜少有人用,因为尸鬼胎不容易养成,而且极为容易反噬主人。
而眼前这个,恐怕是已经养成了的尸鬼胎!
“这...这玩意想干什么?”
牛二娃感觉终于找回了自己声音,发着抖的问道。
只见前面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四肢撑着地,骨骼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慢慢的那团黑色中蠕动出一个头颅出来,有眼睛,有鼻子,有嘴。
一种无形的硝烟迅速在空气中蔓延。
突然,尸鬼胎站起来,睁开眼睛,警觉的朝着姜遇他们的方向看过去。
它的眼神凶狠,又邪性,不似婴儿的纯真,是那种多看一秒都能让人浑身不舒服,打冷颤的那种.....
时昭紧了紧手,不待他有什么动作,那尸鬼胎就朝着右边迅速跑去,很快就没了踪影。
“它怎么突然跑了?”
牛二娃松了一口气,一摸后背,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时昭摇摇头,他也不是很清楚,老胡子只讲过这些,就连他也没见过这玩意。
“是它的主人在召唤它。”
姜遇看着尸鬼胎跑走的方向,她有预感,很快会再次见到它。
“那个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之人?”
姜遇点头,“或许下次就能知道了。”
时昭捏紧了拳头,下次,决不能再让他给跑了!
经历了这一遭,牛二娃终于对姜遇的态度有了缓和,刚才要不是姜遇救了他,他恐怕现在也被炸的没几块了。
牛二娃脸皮厚,之前对姜遇的态度通通忘光,掏着自己的口袋,大方的摸出十块钱,“今天我请客,你们想吃什么?”
时昭心虚的摸了下鼻尖,看了姜遇一眼,示意牛二娃去一旁说话。
待离姜遇几步远之后,时昭才说:“你那还有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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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啊,你没钱了吗?”
时昭尴尬的点头,对于借钱这件事还真是头一遭,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才好。
牛二娃从兜里又掏出二十块钱递给他,“就这些了。”
时昭接过,不自然的撇开脸,“多谢,等我有钱了还你。”
牛二娃嘻嘻笑着,“不用谢。”
时昭回去把东西收起,镇上这个情况看来今天这些货是卖不出去了,只能等下次再来了。
“你们这些货是要卖的吗?”
时昭刚把东西放进框里,面前就站了几个人,只见为首的那名男子留着黑色络腮胡,带着墨镜,拄着拐杖,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时不时的轻敲在拐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好意思,这些货是要留给...”
牛二娃推了下时昭,拉着他小声在耳边说:“那几个老顾客今天估计不会来了,好不容易有人要买,咱就给卖了,也不白跑这一趟。再说了,回去以后这差事之后会落在谁头上还真说不定。”
时昭有些犹豫,牛二娃又说:“张叔说了,这些东西既然交给我们了就由我们自己处理,他不管的。”
“您挑挑看要那些?”
时昭把装进框里的东西又重新拿出来摆上,任他们挑选。
“不要挑了,这些全部都要了。”
为首那名男子说完,后面的人就从怀里掏出皮夹,点了三十张票子。
牛二娃目瞪口呆的看着,狠狠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这才把钱接过来。
他手指拧了口吐沫,又重新数了一下,整整三十张没看错!!!
牛二娃朝时昭晃了晃手里的票子,高兴地说:“发财了!”
时昭不解的皱眉,这几人出手阔绰,看打扮绝对不是附近村里的,一下子要这么多药材不知道有什么用....
“方便问一下你们要这么多药材是有什么用处吗?”
为首的人带着墨镜,深深的看了时昭一眼没有说话。
时昭感觉到那股墨镜之后的震慑和压力,心里更加不安。
他一把从牛二娃手里抢过票子,“这些货我们不卖了!”
牛二娃着急的拉他的袖子,“时昭,你干嘛!”
“你小子什么意思,耍我们吗?”
给钱的那人不肯接钱,凶狠的瞪着时昭,大有要上前动手的意思,被为首的男人给拦住。
“小伙子,收了我们的钱,东西就得给我们,这是做生意的规矩!”
时昭感觉手里捏着的钱烫手山芋一样,收下也不是,退回去别人也不要,一时间进退两难。
“他说不卖就是不卖了!”
姜遇从时昭手里把钱抽出来,一下子伸到为首男人的脸上。
周围有几声吸气声。
为首的男人紧紧盯着姜遇,姜遇丝毫不惧,迎着他的目光,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小姑娘,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为首的男人把钱拿走,撂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开。
牛二娃朝着姜遇佩服的竖起大拇指,对着她时眼里更加崇拜,显然已经不记得当初自己是多么怕她。
香烛纸钱铺,钱安正忙得晕头转向就听见外面有人叫他,他跑出去一看,顿时笑的露出牙齿。
“你们怎么来了?”看见他们后背背的筐子时,“给老张来卖货的?”
牛二娃憨笑点头,“我就说钱叔你一猜就能猜到!”
钱安店里忙,出来聊了两句就急忙进店忙活。
时昭问:“钱叔,今天十五镇上都没什么人怎么生意还这么好?”
钱安叹了一口气,“造孽哦。”他的眼里流露出怜悯和同情。
“隔壁村子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好多人!”
14. 有缘人已经来了
“你们进来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好多店铺都关着门,挂了白布,这些关门的店铺都是安乐村的村民开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前几天,我想想...好像就是你们上山的前一天吧。”
“到底是什么原因,怎么可能会一下子死这么多人?”
时昭满腹疑惑,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安乐村不是有道士么,而且这件事安宁村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实在太蹊跷了。
钱安摇了摇头,“具体什么情况我就不清楚了。”“安乐村现在,哎...”
钱安又叹了口气,看了牛二娃一眼,欲言又止,终究没说出来。他似乎不忍再提起,他亲眼看见过那个场景,每每闭上眼睛,安乐村的惨状就会重新浮现在眼前。
“老板!”
“哎,来了!”
钱安没说几句话就有客人叫他,他赶紧进店去招待。
时昭和牛二娃在门口面面相觑,安乐村他们去过几次,村子里一片祥和,而且人都很和善团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时昭拍了拍牛二娃的肩,转身时就看见姜遇蹲在地上,好奇的看着街道对面。
街道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间裁缝铺,专门定制成衣的,价格不低。
姜遇瞧着仔细,眼神定定的看着门口展示的一件蓝色衣裙。
她仰头看向时昭,伸手指着那件蓝色衣裙,“那件衣服我好像穿过,很熟悉。”
时昭望过去,那是一件扎染的蓝色衣裙,丝线勾勒,上面绣着很多他看不懂的东西,裙摆下面缀了很多小小的珍珠,不像是在了无镇会出现的衣服款式。
姜遇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很奇怪,她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片段中她就是穿着这件蓝色衣裙,她的旁边还站了一个人,画面中她提起裙摆,小珍珠随着她的摆动叮当叮当,划出一抹优美的弧度,她对着那个人笑的很开心。
可是无论她怎么想脑海里都一片空白,那个人的身影始终白茫茫一片,她不知道那是谁,头好疼....
姜遇脸皱成一团,使劲拍着自己的脑袋,时昭看不过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姜遇抬头,对上时昭的眼。
“别敲了,既然你对那件衣服有记忆,那就把那件衣服买回去。”
姜遇点头,懵懂的,嘴角浅浅露出笑来。
时昭刚准备过去,就看见之前那几个买他们东西的男人抬脚进了裁缝店。
时昭看了一眼停下,没过多久,那几个人就空着手出来了,为首的男人依旧带着墨镜看不清什么情绪,只是后面那个和他们起过冲突的男人脸上愤愤不平,嘴里骂着:“这破店有什么了不起的,有钱都不知道赚,装什么清高,还衣服要卖给有缘人,我看他这辈子都别想卖出去一件衣服!......”
“好了!”
为首的络腮胡男人一声低喝,那男人才住嘴,转脸看见时昭他们时,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更加难看。
那络腮胡男人拄着拐杖,经过时昭他们时,只淡淡的瞥了眼姜遇,随即拐杖用力在地上磕了一下,脚步沉重往了无镇出口的方向去。
这时,裁缝店的老板出来了,对着时昭他们喊:“对面的,要不要进来看看衣服。”
那老板身材矮小,很瘦,皮肤上爬满皱纹,眼睛向上斜吊着,但却长了一张天生的笑脸,从时昭见到他开始,他脸上就一直挂着笑。
“老板,那件衣服什么价格?”
时昭没进去店里,刚才那男人骂的话他也听见了,裁缝店的衣服只卖有缘人。
裁缝店老板看向时昭指向的那件蓝色衣裙,他眯着眼睛问:“这衣服是给谁的?”
时昭警惕着没说话,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裁缝店老板没得到回答也不恼,笑嘻嘻的说:“如果这件衣服是给你身边这位姑娘的,不要钱送给你。”
时昭身体紧绷,因着他这句话不由得更加警觉起来。
“为什么要送给我?”
“我说了,我店里的衣服只卖给有缘人,而这件衣服的有缘人已经来了!”
时昭还想继续再问,就见裁缝店老板已经把那件衣裙小心翼翼的取下来,包装好放进袋子里。
他拿着袋子,一步一步的朝着时昭他们的方向过来,直到在姜遇面前才停下。
他弯着腰,把袋子奉上。
动作恭敬又虔诚,熟练的仿佛做了无数次一般。
“真的送给我吗?”姜遇问。
“是的。”裁缝店老板低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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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表情,只声音流泻出一丝颤抖和紧张。
姜遇看向时昭,等他开口同意。
“时昭,我能收下吗?”
时昭想拒绝,话到嘴边,看见姜遇眼里流露出的期待,终究还是把话咽下,点点头。
姜遇开心的把衣服收下,对着裁缝店老板说:“谢谢。”
“姑娘,不敢当!”
裁缝店老板听到她这声道谢,诚惶诚恐的摆手,唯恐冒犯了她。
时昭心里愈加疑惑,看了一眼裁缝店老板,直觉告诉他关于姜遇的身份,这老板可能知道些什么。
“老板,你...”
裁缝店老板眼珠子转了转,打断时昭的话:“有空欢迎你们再次光临我的店!”说完这句话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朝店里走去。
时昭想追上去问个清楚,身边的牛二娃就发出一句念叨,他刚才一直很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现在脸上明显焦虑不安。
“奇怪了,我怎么都没听说呢?”
牛二娃的姐姐就是嫁到安乐村的,如果安乐村真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家不可能不知道啊。
“你姐姐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
时昭这么一问,牛二娃才想起来自己的姐姐好像好久没回家了。
“上次见她还是过年的时候,那时候她和我说再过几个月我就当舅舅了。”
牛二娃说着就开始担心起来,安乐村如果真的出了事情,那自己的姐姐......他不敢再往下想。
“别着急,等会我们去安乐村看看。”
牛二娃点头,他想去问问钱叔订这些冥钱货物的有没有他姐姐家,可脚下却生了根一样怎么都挪动不了,额头上也已经开始密密麻麻冒出冷汗。
时昭不再耽搁,背上张叔的货物就叫着牛二娃走,他本来还想着多待一会看能不能把这批货给卖出去,可看见牛二娃担心的模样,还是决定先陪他去安乐村看一眼。
“姜遇,走了!”
时昭转头叫姜遇,“你在看什么?”
他顺着姜遇看着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知道她又是看见了那东西。
姜遇回身,摇摇头。
“没什么,那边有个女人再找她的孩子。”
15. 吞噬生物的黑气
安乐村在安宁村南边,安宁村是背靠安宁山,而安乐村则是靠着安乐河。
靠山吃山,靠河吃河,安乐村里的人多靠养鱼捕鱼生活。
时昭他们背着货走出了无镇,一路往南去安乐村,去往安乐村的那条路格外安静,安静的仿佛没有一只活物存在。
蛙叫虫鸣通通都听不见。不仅如此,就连天上飞的鸟都不曾看见一只。
越是安静越是让人心慌。
时昭本就是话少的人,姜遇就更不用说了,以往都是牛二娃在旁边叽叽喳喳,此刻他却异常沉默。
这条路时昭和牛二娃走过几次,即使是晚上,路上也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他记得,再走几步路就会路过一个亭子,那里有一只拴着的大黄狗。
每次他们路过,大黄狗都会拼命的朝着他们转圈,摇尾巴。
可是这次,却没看到那只摇头晃尾的大黄狗。
亭子空空荡荡,只留一个铁链孤单单的躺在亭角。
链钩处还有一点已经干涸的锈色血迹。
过了亭子再走几步就到了安乐河,安乐河上有一座桥,走过桥就是安乐村。
越往前走越是不对劲,周围空气中不断传出一阵阵难闻的味道,好像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咸臭味。
走到安乐河边时,时昭终于知道这股咸臭味的来源在哪了。
只见安乐河的河水浑浊发着黑,水里的鱼虾蟹贝全部漂浮在水面上,河里的水咕噜咕噜不断沸腾着向上冒着泡,细细看去,竟呈现出一种浊暗的绿来。
河水已不再流动。
曾经碧波荡漾,水明如镜的安乐河竟不复存在!
牛二娃再也绷不住情绪,抬脚就要往桥上跑。
“牛二娃!”
姜遇叫他,并及时伸手把他拉住。
时昭看过去,姜遇的表情有些凝固,眉心凝重揪着,脸色并不是很好。
“这河有问题,不要轻易过去!”
姜遇话音刚落,就见刚才咕噜咕噜冒着泡的河水中,大黄狗的尸体慢慢的浮上来。
“时昭,这该怎么办啊?”
牛二娃脚步凝滞,脸上更是着急,要想去安乐村只能从安乐河的桥上过。
姜遇伸手拔了株地上的草扔进河里,就见河水仿若有生命一般,瞬间就把草给吞没,紧接着河水开始咕嘟的转着圈,速度越来越快,逐渐形成一个漩涡往下沉。
只见漩涡中心,有一缕黑气在中间盘桓不断冲撞,似要冲破某些东西上来。
而河水不断翻涌着,拍打在桥柱上,被河水碰到的桥柱瞬间就被腐蚀变成黑色。
如果刚才牛二娃贸然就从桥上跑过去,那么此刻的他一定也和那株草一样被河水吞没。
“有人吗?有没有人?”
安乐村就在河对面,牛二娃急的开始对着那头大喊,希望能得到一些回应。
“别喊了,村里子没人了,不会有人回应你了.......”
身后有声音响起,三人转身过去,就看见有几个村民打扮的男人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他们头戴白布,手里挎着一个篮子,脸上无一例外呈现出哀伤。
“李叔?您是村头的李叔吗?”
牛二娃上前问道。
说话的男人诧异,回:“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
“李叔是我啊,我是安宁村的牛二娃,我姐姐结婚时,我还和您喝过酒,您记得吗?”
“安宁村?....”叫李叔的男人想起什么,“你是牛芳芳的弟弟?”
牛二娃激动的点头,急切的问:“是我!李叔,我姐姐呢?她还在村子里面吗?”
李叔叹了口气,摇头,“村子里没人了,也进不去了,我们几个人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没用。”
“什么叫没人了!没人了是什么意思?”
牛二娃眼眶发红,冲着李叔几人大吼。
李叔没说话,把手里的篮子放下,从里面把冥钱纸币拿出来,对着安乐村的方向点燃。他又何尝不伤心难受呢,他的一家老小全部都在村子里。
李叔把剩下的冥钱洒向天空,五十多岁的男人,脸上已经爬满了泪水。
在这些小辈面前,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起来。
过一会,他伸手抹掉眼泪,嗓音发着颤,断断续续的说:“我是前天回来的,几天前我和身边几个村里人去了无镇上卖鱼,那天生意很好鱼很快就卖光了。我们收了摊本来早该回去的,我身边的老路说隔壁镇上新出了花样布,要去给老婆买,我们几人一寻思也一起去了。”
“到隔壁镇后,没想到来这里的人都是来买花样布的,要买需要登记排队,没想到就耽误了两天,等我们好不容易买完布再回安乐村时,就变成眼前这样了。”
李叔说完指了指河里大黄狗的尸体。
“起初我们并不知道,看见河上飘着的死鱼死虾还以为安乐河是被谁下了药,老路刚准备过桥时,大黄狗就从安乐村跑出来,它反常的拼命的朝着我们吼叫,四肢脚掌扒在地上,脖子上还带着血,脚步已经不稳,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拼命的从安乐村那边往桥上跑。”
“然后,我们就看着面前安乐河的桥轰然断了一半,大黄狗也掉落在河里,瞬间就被河水给吞没。”
李叔讲完还有些心有余悸,那些事情就在眼前发生,如果不是大黄狗突然冲出来,恐怕他们的下场会和河里这些死鱼死虾一样。
那个叫老路的村民沉默不语,他和李叔一样,妻儿老小都在安乐村。
牛二娃还是不愿意相信,至少得去安乐村看一眼才能知道人是死是活吧。
“那安乐村还有其他出入口吗?”
“哎,如果有,我们现在也不会在这了。”
老路无声叹了一口气。但凡能有一点办法,他们也不会这样。
“还有几个在了无镇开店的,事发当晚没回安乐村,第二天回去之后就发现过不去了。”
“我们也尝试过在河对面呼喊安乐村的人,可是无论多大的声音,安乐村都无人出来回应。”
“后来呢?不是说桥不是断了吗?为什么我现在看到还是好的。”
“我们也很奇怪,那座桥明明就是在我们眼前断掉的,至于为什么这桥如今又完好无损,我们也不清楚。”
李叔也很奇怪,明明那天是亲眼看着桥从中间断的,可是现在这座桥明明又没断。
“这桥确实是断的。”
“你们之所以看到这桥是完好的,全部是因为它!”
姜遇说着指向安乐河,准确的说是指向安乐河漩涡中的那一缕黑气。
那缕黑气在水底冲撞的速度越来越快,安乐河也因为它河水一直奔腾咆哮个不停。
时昭问:“它在干吗?”
“它想出来了。”
“那是什么东西?李叔,安乐河之前就有这东西吗?”
李叔摇头:“没有,从来没见过,你们见过吗?”
老路也摇头:“没见过,也从来没听说过安乐河底有这种东西存在。”
其他两人也纷纷摇头。
“它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它冲出河底的机会。”
“它一直在安乐河底,是有人帮了它一把破了其中的某处封印,所以它在疯狂吞噬河里一切的生物,等吞噬够了,它就会冲出来了,现在还不够。”
不知道为什么,姜遇能感应到,河底那缕黑气就快冲出来了。
“姑娘,你说这座桥完好无损是因为这缕黑气,可是一缕气能做什么呢?”
李叔满肚子疑问,他刚才就一直想问了,此刻终于找到了机会。
姜遇没开口解释,只是对着时昭伸手,“你的东西借我用一下。”
时昭问:“什么东西?”
姜遇手指他口袋的位置,自己伸手从里面拿出一张符出来。“这张符借用一下。”
时昭还没说话就见姜遇手拿符纸,嘴里念念有词喊道:“天地灵犀,万法神通......听我号令,现!”
符纸从她手中往桥上飘去,只听铛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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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原本看着完好无损的桥顷刻间就呈现出原本的样貌。
就是李叔口中断成了两半的模样。
姜遇这才开口解释:“这缕黑气集结了河中生物的气作法阵,把这座桥原本断开的样子给隐藏了,气不断,法不停,只要有源源不断的生物掉入河里,那它吸收到的气就会越多,桥上的阵法也就越坚固。”
桥上的阵法被破了,那缕黑气收集的气全部四散开来并开始消散。
忽然,安乐河河水开始急剧翻滚着,河中心那道漩涡又开始奔腾着旋转,那缕黑气停止冲撞,开始变的轻薄,它轻飘飘的躺在河底一动不动,仿佛受了很重的伤一样。
因为黑气停止冲撞,中心的漩涡也渐渐的闭合起来,安乐河重新归于平静。
“你把它吞噬的气给散了?”
时昭知道姜遇拿的那张是显现符,远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不是我,是它自己。”“它如果不贪心那我破不了它的气,可是它急于求成把所有吞噬的气都集中在桥上,殊不知,这一举动也害了自己。成,安乐桥!败,安乐桥!”
时昭侧头看了一眼姜遇没说话。她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她又好像懂得很多,包括术法也是,远远在他和老胡子之上。
“那我们现在能过去了吗?”
牛二娃见那黑气不见了,那是不是就说明现在能过河了。
李叔几人也一脸希冀的看向姜遇。
姜遇仍是摇头:“不行。”
“为什么还是不行?黑气已经不见了啊!”
牛二娃一着急,说话就容易直接吼出来,待吼出来之后才意识到吼的人是姜遇,心里又有一丝害怕。
“黑气没有不见,只是沉在河底,只要还有生物经过,它就还会继续吞噬。”
一句话,彻底打碎了几人的希望。
时昭拍了拍牛二娃的肩膀,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经历过,所以牛二娃此刻的情绪他能感同身受。
回安宁村的路上,牛二娃一直垂着头,直到快到村子时,牛二娃才终于开口说话.
“时昭,安乐村的事情能不能先不要说?”
他看着时昭,眼睛红着,眼里有一丝灰败,充满了无助。
“好。”时昭答应。
“谢谢。”
牛二娃说完和时昭分开往自己家的方向去。
时昭收回视线,对着姜遇说:“芳芳姐是个好人。”
“芳芳姐....是牛二娃的姐姐吗?”
很奇怪,姜遇仿佛感受到了一股情绪,这股情绪笼罩在牛二娃身上,也曾经笼罩在时昭身上。
他们说这股情绪叫忧伤。
时昭点头,又重复了一遍:“芳芳姐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晚上,牛家。
牛大宝见牛二娃一声不吭,只低头扒着碗里的白米饭,忍不住就开始数落起来。
“你看你多大的人了,成天就知道往外跑,你能不能学学你姐姐让我少操点心。”
他说着眼神瞅了牛二娃一眼:“再过几个月,你姐姐就要生孩子了,到时候我就当外公了,你小子也努力点早点成家让我抱上孙子。”
牛二娃听着心里更加难受,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爹说姐姐已经不在了的事情。
不,谁都没亲眼看见,说不定姐姐还活着呢!
“啪”一声,牛二娃把筷子摔到桌子上,起身就往外跑。
“你小子反了你,敢对着你老子摔筷子!你又跑去哪啊.....”
牛大宝在后面喊了半天,直到再也看不见牛二娃的身影。
安宁村的小路上,有两个人影正等在路边。
“时昭?姜遇!你们怎么在这里!”
牛二娃远远就看见两个身影,跑近一看,可不就是时昭和姜遇么。
“我就说他一定会去的!”
时昭看着不远处的牛二娃笃定的和姜遇说。
姜遇笑了笑,突然,脸色一变,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谁在那边?出来!”
16. 安乐村村长
时昭脸色也严肃起来,他和姜遇在这边等了有一会了,都没发现有人跟着,那么此人.....
只见牛二娃身后慢慢出现一个人影,竟是一直跟着牛二娃来的!
天黑,这人又一直低着头,根本无法看清楚样貌。
“你是谁?把头抬起来!”
见时昭是对着自己身后的位置喊得,牛二娃转头就看过去,就看见身后站了个穿灰色衣服的人。
“我去,你谁啊你?你什么时候跟着我的,我怎么一点没察觉!”
“不对,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啊......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你是不是也跟在我和张叔后面的,我就说我看见一个人,转头就不见了,就是你害我被张叔打了一顿.....”
牛二娃吼完,见那人一直不说话,本来心里就憋着一股子劲,这会直接就上前去找那人理论。
“不是,我和你说话呢,你能不能...”
他倏的停下来,也不说话了,动作僵硬的慢慢转身,朝时昭那边走过去,神色慌张害怕,边走边用手指着后面,眼睛不停地眨,示意时昭往下看。
时昭这才看清楚,牛二娃背后那人的脚是不沾着地的,他眼神慢慢往上,那人竟是飘着的!
也就是说,跟着牛二娃的不是人,而是鬼!
“......最近是捅了鬼窝了么!”
时昭暗骂一声,手上符咒已拿出,“牛二娃,赶紧过来!”
牛二娃快哭出来了,嘴唇上下抖动,哆嗦着开口:“我也想啊,可是我腿软了,跑不动了!”
刚说完,他就感觉后面刮过一阵阴风,接着后脖颈一凉,有人朝他脖子处吹了一口凉气。
他下意识的转头,就看见那鬼正贴着他的后背,两人的距离近到他能清楚的看见那鬼青白的皮肤。
牛二娃哇的一声大叫出来,脚下也有了力气,一瞬间就蹿出去老远。
“时昭,他的脸是青白色的,太吓人了!”
牛二娃喘个不停,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胸口的位置。
时昭没说话,那鬼速度很慢的朝他们过来,他并不灵活,双腿好像极不协调,每过来一下腿都会弯折一下,嘴里不知道在念着什么,眼睛更是四处张望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他在说什么?”时昭问。
牛二娃忙摇头,“我哪里知道,我吓都吓死了...”
“既然这么害怕大晚上还敢一个人跑去安乐村?”
时昭睨了他一眼,牛二娃顿时不说话了。
“他在说安乐村,救救安乐村。”
“???”
“什么??!”
姜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那鬼的身边,那鬼嘴里一直念叨着:“安乐村,救救安乐村....”
"你是谁?"姜遇问。
或许是感受到强大的气息,那鬼终于抬起头。
他的脸色泛着青白,嘴唇发灰,看年龄已经很大了,最让人震惊的是,他只有一只眼睛,已经浑浊干涸,另外一只眼睛只剩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也就是在此时,牛二娃也终于看清他的长相,他抖着手,不可置信的捂着嘴大喊了一声:“村长!”
“村长?你确定?”时昭怀疑的看向姜遇旁边的那个鬼。
牛二娃点头,“我确定,我见过他,就是安乐村的木村长!”
“木村长,你怎么会在安宁村,安乐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姐姐呢?”
牛二娃一连串的问了许多问题,木村长都没有回答。
他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姜遇,问:“你能救安乐村吗?”
姜遇没回答,她想起下午时昭说的话“芳芳姐真的是个好人。”
几秒后,她回答:“我能!”
木村长干涸的那只眼睛突然转了一下,紧接着身上开始冒出白烟,他的脚向下折了一下又很快伸直。
“姜遇!”时昭喊了一声。
“没事,他只是太激动了。”
“救安乐村,救安乐村....”木村长说完就往侧面一条小路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牛二娃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木村长还没回答他姐姐到底怎么样了怎么就走了?
“快跟上,他好像要带我们去某个地方!”
木村长的速度突然变快好像很着急一样,只是走一会就要停下来一下,好像是在辨别方向。
“为什么我和牛二娃也能看见他?”
时昭跟在木村长后面,他从刚才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在了无镇遇到的那个女鬼,还需要姜遇帮忙才能看见,可是木村长却不需要。老胡子也说过,只有极凶狠,怨气极重的鬼人才能看见,可是这个木村长怨气并不重,看着也不凶狠。
“因为执念!”姜遇解释:“他死前要找人来救安乐村的执念很深,即使死后,这个执念也一直深深记得,这正是这个执念一直支撑着他,所以你们才能看见他。”
牛二娃一路听着,脸上表情并不乐观,本来还抱着一点希望,眼下心里一沉,木村长都这样了,自己的姐姐还怀着孕,恐怕...
“姜遇,你有看见过我姐姐吗?”
“没见过。”
“我说的见过是指木村长这种。”
牛二娃想既然木村长都能找到安宁村,如果自己的姐姐真的死了,是不是也和木村长一样来了安宁村...
“能不能帮我问问木村长,我的姐姐是不是也来了?”
他语气闷闷的,越靠近安乐村,他心里就越觉得沉闷,仿佛前方会有什么他无法承受的事情在等着他。
“我没见过她,我只在安宁村看见过木村长一个鬼。”
牛二娃听见姜遇的回答,垂着头“哦”了一下。
“振作一点,事情也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时昭尽量说一些话宽慰牛二娃,其实他心里也有些闷,他心里一直相信像牛芳芳这么好的人一定不会有事!
木村长带着他们走了安宁山的一条路,时昭从来不知道安宁山竟然还有一条小路是通到安乐村的。
这条小路在安宁山的背后,被茂盛的植被遮住,根本没人能发现。
而且这条路间距小到只能容得下一个几岁的孩童走。
“小心点!”
时昭提醒道。这条路不仅小还崎岖,又是条没有探索过得路,路上有什么根本不知道,常年的经验告诉他,这条路并不简单!
天黑,没有灯,今晚的月光也很暗淡,时昭和牛二娃几乎是摸着黑的再走,走的很艰难。
草丛中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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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发出“嘶嘶”的声音,还有拍打树枝的“嘎吱”声。
“啊!”
牛二娃脚下踩到一块石子,他体型本就偏胖,又因为紧张,没站稳,往旁边草丛中栽下去。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啊!时昭,我好像摸到什么东西了!”
牛二娃突然大喊,赶紧爬起来,刚才那一瞬间,他的手好像摸到身下有什么东西,发着黏发着臭。
“你在原地不要动!我这就过来。”
时昭听到喊声,想过去查看,可是天太黑根本看不清路,只能根据牛二娃的声音辨别他跌到了哪个方位。
“擦”的一声,眼前突然一亮。
只见姜遇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根火把,火把被点燃,周围瞬间也被照亮。
“我是在草丛中找到的,不知道是谁用过丢在这的。”
这条路竟然有其他人走过?时昭压下心里的疑惑,就着火把的光线去查看牛二娃的情况。
“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
牛二娃跌在一个凹坑里,坑不大,还好都是泥土和草垫着,他没摔伤。
牛二娃拍了拍身上的土,指着掉进去的坑,“那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我摸到了!”
姜遇见他这么说,把火把凑近凹坑,几人这才看见,牛二娃刚才掉进去的凹坑里,竟然有一具尸体!
牛二娃傻眼了,那他刚才摸到的,不就是这具尸体么!!!
尸体破破烂烂的,衣服上一条一条的全是划破的口子,身上多处伤痕,看样子已经死了有几天了,幸运的是并没有被附近的野兽给吃掉。
时昭拿过姜遇手上的火把,走过去把尸体翻过来。
火把照过去的一瞬,那具尸体的样子也被看清。
“木村长!”
躺在那的尸体正是安乐村的木村长!
没想到他竟然是死在了来安宁村的路上。
牛二娃看着前方飘着的木村长的鬼魂,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对他的那份恐惧也瞬间消失,只剩下敬重。
看得出来木村长死前受的伤很重,又一路拖着身体,强撑着一口气来找救兵,能拖到这已经是极限了!
木村长飘过来,看见自己的尸体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的执念只在救安乐村上。
时昭从旁边扯了点枯草过来盖在木村长尸体上,“先走吧,等回来再把木村长的尸体带回去埋掉。”
牛二娃点头,朝着木村长的尸体鞠了三下躬。
因为有了火把,前面的路好走了一些,只是几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之前看不清的时候还不知道,现在看清楚了才知道原来前面的路上竟全是干涸的血渍,一路拖拽绵延。
这些血渍是谁的,自不用说。
一路沉默,谁都没开口说话,这条小路也走到了尽头。
前面有一口枯井,井盖已经移位,木村长先下去,时昭跟着紧随其后。
这口井位置挖的不深,越往里走,越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时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朝后面的牛二娃看了一眼。
等从井里爬上来之后,时昭几人已经到了安乐村。
几人看着眼前的安乐村,却如真正的人间炼狱一般!
17. 鬼哭!
小小的安乐村满目疮痍!
血腥!破碎!可怕!哀伤!残忍!
......
时昭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词来形容眼前看到的安乐村!
入眼看去,除了尸体还是尸体....
一层一层的堆在中央,大人的,老人的,小孩的,男人的,女人的......
他们的胸口位置全部空空荡荡,和老胡子一样,心已经不见了。
尸水淌了一地,有些尸体已经分辨不出本来的样貌了。
这里好像经历了一场大火,烧的安乐村只剩下一片废墟,房屋倒塌,地面凹陷,路面随处可见烧焦的木头。
空气中漂浮着黑色的灰尘,即使是夜晚,也看的格外分明。
没有哭泣,没有欢声,这座安乐村已经不再安乐,绝望的连一丝生机都没有。
“姐姐!”
牛二娃悲痛的喊了一声,快速往某个地方跑去。
他跑的很急,用尽全身力气再跑,时昭和姜遇在后面紧紧的跟着他。
待跑到一处房子前面,牛二娃才停下。
面前的房子大门已经损坏,歪歪斜斜的倒在一边,墙壁被烧毁了一大半,风稍微吹一下砖头就会往下掉。
牛二娃手脚发着抖往里走,房间很乱,东西乱七八糟的掉在地上,隐隐约约的尸臭从房间传来。牛二娃的心掉了半拍,呆呆的往房间走。
“吱呀”,房间门被推开。
牛二娃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姐姐。
就那样了无生息的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满眼的不甘心,看着自己男人的方向,死不瞑目。
“姐姐...”
地上是牛二娃的姐夫,他整个身体趴在地上,手蜷缩着朝着床的方向,可见死前是想拼命往自己婆娘那边去。
牛二娃挪动僵硬的脚,一步一步朝自己的姐姐走去。
他忍着泪喊:“姐姐,我是二娃,你看看我...”
他伸出手,哭的泣不成声,他不敢去碰自己的姐姐,她的姐姐那么好,那么善良,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时昭站在门口,看向牛芳芳。
她的死相很恐怖。
肚子那里被人残忍的,生生的给剖开了!
肠子等器官被掏出来露在外面,血染红了整个床铺!
时昭捏紧拳头,别开眼不忍再看,他无法想象牛芳芳生前到底经历了怎么残忍的折磨,一直到死眼睛都不愿意闭上。
“我见过她!”姜遇突然在后面说。
“你见过她,在哪里?”
“在了无镇,那个再找孩子的女人,就是她!”
时昭想起来,他们离开了无镇时,姜遇朝某个地方看了一眼,当时他问她在看什么,她回:“一个再找孩子的女人。”
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是牛芳芳!
可是她为什么去了无镇找她的孩子呢?
时昭想到什么,脸色陡然变了,他看了一眼沉浸在悲伤中的牛二娃,示意姜遇出来说话。
“那个,...那个尸鬼胎是不是就是芳芳姐的孩子...”
时昭闭上眼睛,他不愿去想这个结果,但终究还是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我不清楚,但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被生生剖出胎儿的女鬼怨气极重,她那天见到的牛芳芳就是这样,全身萦绕煞气,没有鬼敢靠近她。
“你知道我姐姐在哪是么?”
牛二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时昭和姜遇的对话他已经听见。他无法接受,他要亲自去问问姐姐,到底是谁这么残忍的杀了她,杀害了整个村子里的人。
“我只在了无镇见过她一次。”
“见过一次,说不定她还在了无镇呢,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牛二娃,你冷静点!”
时昭冲上去把牛二娃往回拉,他这样的状态下出去,别说见到芳芳姐了,恐怕连了无镇都到不了。
“你让我怎么冷静!里面死的人是我的亲姐姐!她死的那么惨,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死的是她啊!”
牛二娃蹲在地上,死命揪着自己的头发发泄着情绪。
他母亲死的早,姐姐充当了半个母亲的角色,从小拉扯着他长大,明明上次见面还笑着说他要当舅舅的人,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样了。
“为什么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牛二娃掩面哭泣,时昭陪他蹲下来,老胡子死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难受,也曾问过为什么死的人是老胡子,当时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现在他也无法回答牛二娃。
“哭吧,好好哭一场,哭完把眼泪擦干,眼下把芳芳姐和姐夫带回去才是最重要的。”
“我爹...我要怎么...和我爹说这件事,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能受的了这个打击啊。”
牛二娃哭了一会把眼泪擦干,他站起身,“你说的对,眼下把我姐姐和姐夫带回去埋葬才是正事!”
“还有安乐村这些村民,得尽快去外面通知李叔他们。”
时昭点头,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杀安乐村的人和杀老胡子的是同一人,也许这人现在就在安宁村,那安宁村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安乐村?
时昭不敢再想,“得赶紧回去通知村长,我担心那个杀人凶手现在已经在安宁村了!”
“你是说?”
牛二娃想起他爹还在家里,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
姜遇却在此时往外走了几步,四周看了一眼,问:“木村长呢?你们看见他了吗?”
时昭这才想起来,好像进村之后他们就和木村长分开了。
“很奇怪。”姜遇说。
“哪里奇怪?”
“这个村死了这么多人,可是我在村里没看见任何一个魂魄。”
时昭皱着眉头,确实奇怪,“会不会都躲起来了?”
姜遇摇头,“不会,现在是夜晚,再怎么躲起来,我也能感受到,可是这里没有一丝魂魄的痕迹。”
“或许是都投胎了吧?”牛二娃虽不懂这些,但也听说过人死后魂魄离体会去到地府投胎。
“安乐村的人都是死于非命,绝不会就这样轻易下去投胎...”
时昭说完眸光看向姜遇,眼里情绪复杂,“那就只剩一个可能了...”
“他们的魂魄被人拘禁起来了!”
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哭声,时昭只觉得听在耳里耳膜咕咕作响,头也开始发晕不舒服。
“这是鬼哭!你们□□受不了,快把耳朵都遮起来。”
姜遇站在时昭面前,伸手帮他把耳朵捂上,时昭只能看见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再说着什么,他听不见,他只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
一旁的牛二娃见状也照做把耳朵捂上。
鬼哭停下,姜遇把手松开。
时昭的脸有些红,他极不自然的往后退了一步,“是木村长吗?”
“是他,他应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三人互看一眼,往鬼哭声音的方向跑去。
木村长站在倒塌的房子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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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面前是一个很大的箱子,准确的说是一个被烧黑了的箱子。
箱子轻轻一碰就碎了,里面蜷缩着好几具已经被烧焦的孩童尸体。
他们紧紧的抱在一起,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狭窄的箱子里,结束了他们短暂的生命。
“丧尽天良!这人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牛二娃愤怒的喊出来,为了不留活口,竟然放火烧村子!
“晚了,什么都晚了,来的太晚了!”
木村长看着面前的箱子,嘴里一直重复着,他仅剩的那只眼睛里曰曰流出东西出来。
时昭看去,那里流出来的是血!
“是我,都是我害的,是我害了安乐村!都是我!”
木村长突然奔溃大吼道,他的身体也在此时发生了变化。
“木村长,你怎么了?”牛二娃看见他这样有些害怕。
只见他青白的皮肤突然一下子爆开,他似乎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胸口砰砰砰的开始鼓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接着他从嘴里吐出一层层青色的气出来,这些气飘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泡泡,越变越大越变越大,逐渐把整个安乐村笼罩在里面。
“怎么变了!这是怎么回事?”
安乐村的满目疮痍不见,尸体,废墟通通都不见了,眼前呈现的是灭村之前的安乐村。
“小心点,我们被困在了他的回忆中!回忆中一旦受伤现实中也会受伤!”
牛二娃不敢妄动,小心的跟在时昭和姜遇身边。
“这是木村长的记忆。”
在木村长的记忆中,安乐村还是那个安乐村。村民们见面会互相打招呼闲聊几句,男人们打鱼,女人们在家做饭,到处都充满了小孩子的欢声笑语。
随着记忆推进,牛二娃看见了他姐姐牛芳芳。
“姐!姐!...”牛二娃大声喊着。
“没用的,她听不见,也看不见你。”
牛二娃闭上嘴,心情复杂的看着木村长记忆中的姐姐。
......
“村长。”
牛芳芳大着肚子在村里散步,见到木村长过来热情的和他打着招呼。
“你这肚子,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吧?”
牛芳芳满脸慈爱的摸着自己的肚子,“还有几个月呢,这孩子闹腾的很,估计是像他舅舅。”
木村长哈哈笑起来,“都说外甥肖舅,还真没错。”
牛芳芳笑起来,她一笑嘴角有一个很浅的梨涡,提起自己弟弟时更加开心。
“是啊,再有几个月,这舅甥就见面了。”
牛二娃看着,心里愈发难受。
“村长你这是要去哪啊?”
“别提了,村里的王道长病了,眼看着明天就要祈福了,我现在得去外面再找一个道长过来。”
牛芳芳知道祈福是安乐村的大事,每年祈福都举办的很隆重,就是为了给小孩子和未出生的婴儿纳福。
“那你快去吧。”
木村长笑着和牛芳芳告别,往村外走去。
刚出村外,过安乐桥时,就在安乐河边看见一个穿着黄色道袍的道士。
木村长忙喊道:“道长,请等一等!”
那道士听见声音停下脚步,转身。
时昭他们也随着木村长的视线看去,待看清道士的长相时,时昭和牛二娃已经说不出话了,眼神里全是震惊。
怎么会是他!!!
这个道士....怎么会是和他们一起上安宁山的那个道士!
18. 祈福?还是降灾!
“有什么事吗?”道士转身看向木村长。
他说话的声音沙哑的难听,仿佛喉咙被人用刀割开过。
木村长有些犹豫,但明天就要祈福了,眼下也不知道去哪再找道士,当下心一横,“道长,是这样的,我是安乐村的村长,安乐村明天有个祈福,村里原本的道长病了,能不能请你去村里帮忙举办祈福。”
木村长说完怕他不答应,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好的帕子,一层一层的打开,拿出早已准备的钱,“这些是村里人全部的心意,祈福对我们很重要,还望道长答应。”
他把钱递过去,眼神忐忑的看着道士,等着他的回答。
道士眼珠子转了一圈,扫过他递过来的钱一眼,并没有接,而是推还过去。
木村长以为他这是拒绝了,就听他说:“钱就免了,既然是村里人祈福的愿望,那我一定满足!”
“我替村里人谢谢你了,道长你这边请。”
木村长开心的在前面替道士引路,丝毫没看见他身后道士的眼神已经变了。
但时昭他们却看清楚了!
那道士的眼神斜勾着,眼里有一丝黑气飘过,眼神浸满邪恶,嘴角向上勾起,看着村长时,仿佛在看一个猎物一般兴奋。
“木村长!不要相信他!他是坏人!木村长!......”
牛二娃急的不行,拼命喊着,可是他也知道,这是在木村长的记忆里,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惨剧一步一步发生,走向既定的结局。
木村长把道士带到安乐村,村民们对道士的到来很热情,他们拿出了好菜来招待,村长更是把村里最好的一间房挪出来给道士住,他们笑着,对这个明天即将要给村里祈福的道士充满了善意。
“你这肚子有几个月了?”
道士突然叫住牛芳芳,眼神紧紧的锁定在她的肚子上。
牛芳芳虽然奇怪,还是笑着回应:“7个月了。”
道士听完,眼里瞬间多了一丝算计,看着牛芳芳时眼神更加骇人。
他走近牛芳芳,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肚子,牛芳芳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丝心慌,总觉得这个道士有些不对劲,但究竟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木村长笑哈哈出来解围,“芳芳,你怕啥,道长格外关注你的孩子,被他摸过的孩子可是有福气的。”
牛芳芳这才放下心来,“对不住了道长,我刚才有些紧张。”
道士嘴角笑的意味深长,并不说话,而是伸手摸上牛芳芳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好像感受到了什么,接连踹了好几下。
周围人见状直夸她这胎福气好,牛芳芳也开心的笑着。
只有道士,依旧摸着她的肚子,眼里黑气窜的更快,片刻后,他对着牛芳芳说:“你这孩子很好!”
“真的么,谢谢道长!”
牛芳芳抚摸着肚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她连忙道谢,去一边和自己的丈夫分享这份喜悦。
牛二娃看着这一切怒骂道:“王八蛋,黑心肝的玩意,不得好死......”
他骂着骂着眼泪就哗哗的留下来。
时昭抿唇在旁边看着,眉心深深的打成一个结。
如果安乐村的事情是这个道士所为,那么这道士就是有意接近安宁村,那他让村长挖出姜遇的棺材又有什么目的呢?
画面一转,木村长送道士回房间休息。
“道长,今晚将就一下,有什么需要就尽管提。”
道士拍了下床上的被褥,转身问:“有个事情想问一下你。”
“什么事情?”
“村外那条安乐河是通向哪里的?”
木村长心里疑惑,有些犹豫,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您问这个?”
安乐河的事情事关重大,他不敢轻易的对一个外人说,尤其安乐河底还...
道士咯咯笑了两声,“无事,只是明日祈福,我看那条安乐河福气很旺,所以问一问,或许能借些福气到安乐村。”
木村长一听能让村里有福,立刻放下犹豫,全部对着他吐露出来。
“那条安乐河历史很久远了,安乐村还没有的时候那条河就在了,安乐村的第一任村长路过这时,发现这河灵气充沛,所以才在这河边建了安乐村....”
木村长一脸骄傲,一说就停不下来,道士脸色深沉,停了一会就打断他。
“抱歉,一说起安乐村的历史就停不下来了。安乐河我记得...好像是通向安宁村的,那里是尽头。”
“安宁村?”
“是啊,安宁村离我们这也不算远,我们安乐村靠着安乐河,安宁村则是靠着安宁山。”
“安宁山....安宁山...”道士嘴里咀嚼着这三个字,抬头看向木村长。
突然,他脖子处那一圈刀痕上爬满黑色的青筋,渐渐的朝着他脸上爬去。
道士转身低声怒喝一声,嗓音变得更加粗噶,“急什么!再等一晚,明天就让你吃饱!”
木村长奇怪的看着他,问:“道长,你没事吧?你在和我说话吗?我怎么好像看见你脖子那边有东西。”
黑色的青筋被怒喝瞬间爬下去,道士转身,笑道:“没事,我要休息了。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木村长摆摆手,笑的一派憨然,“道长哪里的话,你先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道士点头,看着木村长出去,他眼睛忽然对着时昭他们所在的地方,不知道在看什么,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
“他看不见我们!”
虽然姜遇这么说,但时昭看到时还是颤了一下,那个眼神......那个眼神.......莫名的会让人心惊。
时昭很想跟着这道士看他究竟做了什么,可是他们是在木村长的记忆里,只能跟随着木村长的记忆走。
画面不断转换,木村长一直在为接下来的祈福仪式做准备,他的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丝毫不知道接下来安乐村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咚咚咚...咚咚咚...道长,你在里面吗?祈福仪式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木村长准备好一切,去敲道士的门,敲了许久里面都没有动静。
正当他疑惑时,背后就响起道士的声音,“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
木村长回头看见道士,“道长,你刚才出去了?”
“嗯,出去办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道士脸上似乎很愉悦,话说完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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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就走。
“不用拿什么东西吗?”
木村长见他没回应,在后面嘀咕了两句,压下疑惑,和他一起前往祈福广场。
祈福广场很热闹,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来了,有小孩的抱着各自的小孩早早的就等着了。
牛二娃再次在人群中看见了自己的姐姐牛芳芳,和那些抱着小孩子的妇女一起,站在最前面。
道士问:“所有村民都来了吗?”
“差不多都来了,还有几个在外面没赶回来。”
木村长边说着边领着道士来到祈福广场台上,他往下面看了眼,手抬起往下压了压,“大家安静一下。”
等嘈杂的声音都停了,他才继续说:“祈福仪式开始!”
他从一旁把祈福需要用到的净水递给道士。
道士接过,拿起旁边的净叶,沾了点净水,洒在小孩身上,嘴里说着:“愿福气一直包围着你!”
小孩子被自己母亲抱在怀里,懵懂的双眼看着道士,他稚嫩的童音响起。
“谢谢道长!”
紧接着下一个再下一个...被赐福的小孩子纷纷道着谢。
“谢谢道长!”
“谢谢道长!”
.......
轮到牛芳芳时,道士的笑容变得阴测测的,他摸了一下牛芳芳的肚子,说:“愿福气一直包围着你肚子你的孩子!”
牛芳芳肚子倏然一痛,她吸了一口气,忍着疼,对道士道谢,“谢谢道长!”
没人注意到,只有姜遇看见了,道士摸向牛芳芳肚子时,有一丝黑气钻了进去。
“他把一丝黑气注入了芳芳姐的肚子里。”
牛二娃顺着姜遇的话去看,只看见自己的姐姐捂着肚子强忍着疼痛走下台,他想跟着去看看,可是却无法走出这个记忆圈,只能看着姐姐走远。
“他到底想做什么?”
姜遇和时昭对视一眼,都想到了那个尸鬼胎。
看着牛二娃焦急痛苦的样子,都极有默契的没说出来。
就在祈福仪式即将结束时,安乐村原本的道士突然跑出来,他步子迈的很急,跨台阶时险些摔下。
“村长!别相信你旁边那个道士,他想害死我们整个村子!”
话音落下,台下的村民立即吓得往后退。
木村长心里一紧,嘴上仍说道:“王道长,休要胡言!”
王道士一直住在村里,在村里威信很高,见村长不信,忙着急说道:“村长!安乐河的封印被毁了!我亲眼看见是他把封印给毁掉的!”
“你说的是真的?”
木村长刚想再问清楚,就见天空中突然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雾从下方直往上窜,扩散的很快,没一会就把整个安乐村给笼罩住。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立刻就变的灰暗暗一片。
这个方位是?
安乐河!
又有村民跑过来,“村长,不好了!安乐河突然变黑了,所有的鱼虾蟹贝全都浮在水面上了!”
木村长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道士,“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道士手里拿着净叶,诡笑着,露出森森白牙,声音愈加破裂恐怖。
“我想干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
19. 尸横遍野
“既然你话这么多,那第一个就从你下手好了。”
那道士盯着王道士,话音刚落下,手就伸到王道士的胸口处。
王道士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一声皮肉撕裂的声音,他往下看去,那道士的手已经深深的没入了他的胸口,他的胸口一阵剧痛,痛的他难以忍受,倒在地上蜷缩在一起,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心就已经被掏了出来。
“你....”
“唔!...”
那道士的手飞快,手里一把小刀,伸手间已经把王道士的舌头给割下。
“你太聒噪了!”
王道士嘴里全是血,手颤颤巍巍的抬起,指着他,“.......”
他看见自己被割掉的舌头掉在地上,自己的心脏在那道士手里剧烈的跳动,鲜红的颜色是那样刺眼。
地上一大滩血迹。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道士把心脏放进口中,“咯吱咯吱”细细咀嚼着,他已经说不出话了,手指倏的落下,断了气。
台下的村民看着这一幕早已经吓呆了。
“快跑啊,大家快跑啊!”
木村长跌坐在地,反应过来时,赶紧叫村民跑。
台下的村民瞬间乱作一团,尖叫着,四散往外跑。
道士不紧不慢的把手上的血舔掉。
他笑着,看向木村长,嘴角的血流下,张嘴时,牙齿上全是鲜红的血印。
“有什么你冲着我来,放过我的村民,他们是无辜的!”
木村长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魔鬼一样的人,“为什么?为什么?安乐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道士咯咯咯咯的笑着,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不是你找我来的吗!”
“你说什么?”
“不是你找我来给他们祈福的么?现在祈福才刚刚开始!你让我放过他们?那怎么可以!”
道士居高临下的睨着他,残忍的说完这些话,转身就要走。
“你不许走!我不会让你伤害我的村民!”
木村长胳膊撑在地上,死死拽紧道士的袍子不让他走。
“说来我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来这个村子!”道士蹲下来,把袍子从他手里抽出,玩味的看着他的脸,“你放心,你的这份恩情我最后再报答!”
一道光划过!
木村长只觉得左眼一阵刺痛,他痛苦的捂住自己的左眼,鲜血从他指缝流出,他疼的满地打滚,只觉得胸口一疼,接着嘴里喷出一口血,他恶毒的诅咒着:“畜生,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哈哈.....”
道士看着手里那颗眼珠子,低头看着慌做一团的安乐村,眼里的兴奋再也藏不住。
他的脖子嘎吱转了一圈,脖子上的刀疤裂出一道口子,一缕黑气从那道口子蜂拥而出,飞向四散的村民。
“去吧!尽情的去享用你的食物吧!”
木村长绝望的看着这一切,无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村里到处都充斥着“咯吱咯吱”的咀嚼声,绝望笼罩着整个安乐村!
他捂着眼睛颤巍巍的爬起来,地上已经堆了很多尸体,一眼望去,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满目疮痍,无数鲜血流下汇聚成一道道血河,流向安乐河。
那道士已经不知所踪。
那缕黑气越变越大四处涌动,搜寻着目标,它似乎有意避开木村长,并没有攻击他。
木村长嘶吼着,流下悔恨的泪水,都是他,是他害了安乐村!害了这些村民!害了这些孩子!
他软着腿往学堂的方向跑去,那里已经被黑气破坏过,地上躺着几具尸体。木村长忍着心痛着急的四处寻找着,突然听到一声声响。
他往声音的方向去,只见几张桌子拼搭的缝隙中藏了五个孩童,不过三岁的年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木村长抹了把眼泪,食指放在嘴唇上“嘘”,孩童听话的点头。
角落里有一个大箱子,木村长把箱子搬过来,示意孩童们躲进箱子里。
孩童们看着村长,奶声奶气的问:“村长,你是在和我们玩捉迷藏吗?”
木村长唇角苦涩,安慰道:“对,我们比赛,你们记住,无论是谁叫你们都不要把箱子打开。”
“阿爹阿妈也不行吗?”
他们哪里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的阿爹阿妈了。
“不行,只有我回来你们才能把箱子打开,记住了吗?”
孩童们点头,稚嫩的回:“知道了,村长。”
木村长说完就要把箱子盖上,一只软白的小手从里面伸出抓住他的手。
他看去,就见有个孩童睁着眼睛纯真无暇的看着他,“村长,你的眼睛流血了疼不疼?”
“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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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不疼。”
木村长的声音有了一丝哽咽。
“村长,那你要记得早点来叫我们。”
“我记得,你们一定等我回来。”
木村长压下心里苦涩,把箱子关上,把上面的血给擦干净,又把箱子推到墙角处用桌子挡住。
待做完这一切才往外跑去,他必须尽快通知其他村子。
安乐河的封印破了,那边是不能再走了,所有人都以为安乐村只有安乐河一条路可走,可只有每任村长才知道,安乐村还有一条暗道,是通往安宁山的!
那个暗道是安乐村建村时就挖好的,为了就是备不时之需。
可是安乐村的祸事来的太突然了,几乎就是一瞬间村民们就没了,根本就来不及用上这个暗道。
他来到一口枯井旁,井盖上上了锁,他拿出钥匙把锁打开。
突然,他听见后面好像有动静传来,有惨叫声响起,他闭上眼睛不敢往后看,那几个孩童还在等着他,他咬紧牙关,慌乱的把井盖移开,跳了下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下去后,道士也从旁边走出来,不紧不慢的跳了下去。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在他跳下去之后,道士在安乐村放了把火,熊熊大火燃起,火信子扑腾着,迅速蔓延开来。
木村长一路往前跑,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路完全看不清,他只剩一只眼睛,只能摸索着寻找那条路。
他的手上,身上,脸上全部都是木条,草荆割破的口子,眼眶里的血还在往下滴,他不敢停下,即使已经筋疲力尽,仍喘着气往前跑。
“找到你了!”
突然,背后想起道士的声音,木村长身形一凛,有火光从身后透过来。
“说好要报答你的,你跑什么?”
“留了你这么久,这恩我也算报完了吧!”
木村长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安宁山,终究是过不去了.....
他突然转身向道士冲过去,“我和你拼了!”
还没等他靠近,胸口处就蓦地一疼,紧接着他就被一股力灌倒在草丛里。他手上紧紧握着一把小刀,胸口处的血噗噗噗的往外冒。
“不自量力!你这颗心倒是不错正适合滋补。”
咯吱咯吱的声音又响起。
木村长睁着眼,不甘的睁着,嘴里呢喃着:“救救安乐村...救救孩子们...”
20. 遇上鬼打墙了!
原来这就是安乐村被灭的全部真相!
在木村长毫无防备热情的邀请道士进村祈福之后,安乐村就注定要大祸临头了!
毫无缘由的一场灾难,一场屠杀...
就这样被血淋淋的撕开,暴露在时昭他们眼前。
木村长直到死前还在惦记着安乐村,死后魂魄离体,唯一记得的就是要找人去救安乐村。
可惜,魂魄不稳,记忆也无法停留,靠着一丝执念,终究是难以挽回......
在看到面前被烧毁的黑色箱子,那几具蜷缩在一起被烧焦的孩童时,木村长终于奔溃,仰天悲鸣。
一阵阵的鬼哭响彻天际,他的脑海里还记得临走时孩童抓着他的手,稚嫩的面容让他早点回来...
本就不稳的魂魄终究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陷入了无限循环的执念中!
“不好,在这样下去,我们会被他永远的困在这里!”
姜遇看着面前木村长不断胀大的魂魄,他的魂魄承受不了这样残忍的记忆,越胀越大,鼓鼓的像一只气球一般,一伸手触碰就会炸开。
如果放任不管,他们也会跟着他一起消散!
“那怎么办?我们在他的记忆中,根本出不去!”
牛二娃眼看着木村长的魂魄已经胀大到接近透明,越发着急,他爹还在安宁村,他还要去找他姐姐,他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时昭!”牛二娃叫他,“用你的符纸,他现在是鬼,符纸对他肯定有用的!”
牛二娃说着殷切的看向时昭。
“没用的!”时昭捏紧手中的符纸,“你以为我没试过么,我刚开始就试过,符咒和符纸对他都没有用!”
牛二娃眼里的希望破灭,肩膀瞬间□□来,难道真的要在这等死么?
时昭心里也不好受,在亲眼见证过安乐村的惨事之后,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还有那个道士,明明已经死在了安宁山上,为什么老胡子还会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诸多的疑团缠绕在一起越滚越多!
他和牛二娃一样不甘心,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老胡子的仇还没报,安乐村现在也处在危险之中,还有姜遇....
对了,姜遇!
时昭看向一旁,好像自从说了那句话之后姜遇就再也没有出声。
身边空荡荡的,人呢?!!!
“姜遇,你...你怎么...飘到上面去了。”
牛二娃张大嘴,看着上方,吞吞吐吐的才把一句话说完。
时昭抬头看去,眼睛不自觉的瞪大,姜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缓缓的上升到空中。
“姜遇!你做什么?”
姜遇停下,转身,往下看着时昭,“在他的幻境记忆中,任何术法符咒都没有用,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一个比他更强大的精神魂魄去唤醒他!”
“唤醒?姜遇,你当我是傻子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嘴里说的唤醒其实就是两个魂魄互相争斗,抢夺精神控制权,直到一方胜出!而另一方...消亡!”
“呀,没骗过去啊~”
姜遇吐吐舌,身后的发丝扬起,她朝他笑了笑,脸上神情无辜,语气轻松,仿佛那个要去同归于尽的人不是她一样。
时昭捏紧拳头,咬紧牙关,仍是控制不住的颤抖。“你先下来,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其实他心里清楚,哪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牛二娃听他这么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是想出去,但不能是踏着姜遇的命出去啊,即使她是个鬼,那也不行!
“姜遇,你就听时昭的吧,我们在想其他的办法。木村长无意把我们搅进来,或许我们真能把他唤醒,总要试一试啊。”
姜遇摇摇头,木村长的魂魄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在犹豫下去,他们真的都要死在这。
“时昭。”姜遇轻声唤他。
时昭眉心死死的蹙着不吭声,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就听见姜遇说:“你放心,答应过你,我一定会回来!”
说完她转身,毫不犹豫的就向着木村长冲过去!
时昭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遇朝木村长的魂魄冲去。
姜遇的速度很快,快到他根本分不清那两道厮打在一起的身影究竟谁是谁。
时昭手上全是汗,他把手紧紧压在胸口的位置,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上方。
他能看清楚木村长的脸,他很痛苦,时不时的发出嘶吼。
可是,从始至终,他都没看清姜遇在哪,更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突然。时昭觉得胸口一疼,他弯下腰剧烈的喘息着,胸口的位置烫的厉害,玉佩不断的发着热,蠢蠢欲动叫嚣着要脱离他的身体。
就在他以为玉佩即将要脱离他身体时,玉佩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几乎同时,头顶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时昭被这道光刺的根本睁不开眼,脑袋嗡嗡的,强大的晕眩让他久久都缓不过劲来,只觉得好像听到“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前炸掉。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随着炸裂声响起,无数青色的碎片从空中落下。
眼前的场景陡然一变,又变回了那个千疮百孔的安乐村。
这是,回来了?!
旁边牛二娃也发出一声叹息,时昭意识到这一点,慌忙向周围看去。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没有姜遇的身影。
就连木村长也看不见。
“姜遇!”
时昭一下子慌了神,心里莫名的一阵心慌,就连他自己也说不出这股没由来的心慌到底是为什么。
“姜遇!”
他大声呼喊着,久久都得不到回应。
牛二娃呆若木鸡的站着,也终于回过神来,待看清楚自己终于回来了,还来不及开心,就听到时昭在慌忙的呼喊寻找姜遇。他也赶紧一起帮着时昭去找。
无数的青色碎片还在往下掉。
牛二娃看着,不知道怎么想的,缺心眼的来了句,“这些青色碎片不会是姜遇吧?”
时昭顿住,因着他的话,他久久的喘不上气来,他低下头,脸色更是骇人的可怕。
他无法思考,也无法相信这些碎片就是姜遇!
牛二娃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开口找补,“哎呀,我乱说的,我哪懂这些啊,姜遇她...她那么厉害,肯定会没事的。”
“时昭,你...”
他话猛地止住,他瞥见时昭的眼眶好像湿润了,时昭....是哭了吗...为了姜遇?
牛二娃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第二次,第二次看见时昭流泪。
第一次,是为了老胡子。
第二次,则是为了姜遇。
牛二娃叹了口气,抬起头的瞬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身影。
“木...木...木村长!”
他抖着唇大喊一声,如果木村长在这,那说明姜遇,姜遇她....是消散了么...
时昭听见声音抬头,脚下跌跌撞撞的往木村长跑去。
“她呢?”
他愤怒的伸出手,想揪住木村长的衣领,却忘了,木村长本就是一个魂魄了,他的手根本触碰不到他,径直从木村长身体穿过。
木村长恢复了清醒,看着面前的时昭,愧疚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硬生生的闯进来,我的记忆被撕下一个大口子,破碎来临之时我感受到被人推了出去,接着我就和你们一样了。”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对不起。”
木村长低头道歉,他意识到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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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自己的怨念,把无辜之人给害了。
时昭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如同失了魂魄一样。
“谁让你逞能的!你真以为自己很厉害无所不能么!我们和你什么关系啊?你凭什么这样豁出去救我们!你凭什么...”
“骗子!”他喉咙发紧,语调破碎,说不出话来了,“你不是和我说一定会回来的么!”
时昭奔溃大吼着,发泄着,牛二娃也觉得很难受,虽然和姜遇认识没几天,但是她已经不知不觉救过自己好几次了,现在又因为救他们而丧了命。
“时昭。”
忽然,时昭仿佛听到了姜遇的声音,很弱很轻,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嘲的勾了下唇角。
幻听罢了...
“时昭。”
又是一声。
时昭顿住,没听错,真的是姜遇的声音!
他不可置信的问道:“姜遇,是你吗?是你在说话吗?”
牛二娃傻眼,以为时昭是伤心过度,出现了幻觉,“时昭,你在说什么呢?你可别吓我啊,姜遇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时昭,是我。”
这下时昭终于确定不是自己在幻听,真的是姜遇在说话。
“姜遇,你在哪?”
“我就在这,在你身边。”
“我没看到你。”
时昭确信声音的来源很近,可是却始终看不到姜遇的身影,不免有些着急起来。
胸口的玉佩突然闪了一下,姜遇的声音靠的更近了,紧紧的贴着他心脏的位置,她说:“时昭,我在玉佩里。我有些累了,先在你的玉佩里休息下。”
时昭胸腔震了一下,他仿佛能感觉到此刻姜遇正贴着他心口的位置说话,他的心咚咚咚的跳个不停,接着他听到姜遇发出一声轻笑,“时昭,你的心跳的好快啊,有些吵到我了。”
“闭嘴!”
时昭绷着一张脸,一颗心终于落实。即使知道此刻姜遇看不见,他的耳朵还是微不可察的红了,嘴角更是不自然的向上弯起。
牛二娃目瞪口呆的看着,在他的视线中,时昭好像疯了一样在自说自话。
“时昭,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啊。”
“那你刚才是和谁在说话啊?”
“姜遇啊。”
时昭放松下来,他拍了下牛二娃,“姜遇说她没事,休息一会就出来。”
牛二娃倒吸了一口气,把嘴闭上,看向他时眼神更加担忧,他确定,时昭一定是伤心过头了,才会出现了幻觉....
“我就送你们到这了。”
木村长领着他们来到枯井边,“你们按照原路返回就行了。”
“木村长,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了,我要和我的村民们在一起,我这一辈子都要在安乐村赎罪。”他说完顿了顿,“我的尸首,还望你们带回安乐村安葬。”
“木村长,您放心,李叔他们还在外面,我们出去后会尽快通知他们还有周围村子的。”
牛二娃说完这些和时昭往井底的通道去,钻出井里时,终于看见了前面不远的安宁山。
“终于出来了,感觉好像做梦一样。”
时昭也笑了下,谁说不是呢,再看见安宁山时还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们快走吧。”
牛二娃看着此时的天空,一晚上过去,天刚擦亮,早晨山里雾气重,前面的路湿朦朦的,并不比夜晚好走多少。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还是雾蒙蒙一片,安宁山就在眼前可怎么都走不过去。
牛二娃出了一身汗,腿肚子直抽筋,根本走不动了。
“奇怪,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啊,我记得没这么远的啊!”
时昭看着前方的安宁山,脸上神情凝重。
“我们遇上鬼打墙了!”
21. 骷髅头上镶嵌的眼珠子
“不是吧!”牛二娃一把抹去脸上的汗,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这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窝啊!”
“不对不对,这都早晨了怎么还会鬼打墙!”
时昭拨开面前的杂草,杂草长得歪七扭八的,层层叠茂,密不可分的挡在前面。
“我们过来时即使走的困难也没有这么高的杂草,你再仔细看看这条路!”
牛二娃顺着看过去,半人高的杂草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
好像是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他们是按照原路返回的,断不可能走错。
“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我们昨晚刚走过这条路,可现在这条路却很新根本没有走过的痕迹!”
没错了,明明他们昨晚刚走过的路,杂草,树枝都不知道砍断踩断了多少,万不是眼前这样的...一点走过的痕迹都没有!
时昭说的没错,他们真的遇上鬼打墙了。
时昭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圆盘状的东西,对着四周转了一圈。
牛二娃伸长脖子看过去,好奇的问,“这什么玩意,你身上还随身带着这些呢?”
时昭紧紧盯着圆盘上的指针,说了句:“指南针。”又看他一眼,语气幽幽的,“知道你要去安乐村,身上总得带点东西吧。”
牛二娃闭上嘴。
圆盘上的指针旋转不停,无论时昭从哪个方向试指针都始终转个不停,不曾停下。
“奇怪,坏了吗?”
时昭心里疑惑,用手拍了下圆盘。
“哎呀,不用试。”牛二娃满不在乎的开口,“遇上鬼打墙我有经验。”
见时昭不信,牛二娃登时就要表现一下,“你忘了,张叔之前说过,遇上鬼打墙只要一路走一路骂就能走出去。”
“你就跟在我后面瞧好了吧。”
牛二娃把前面的杂草踩倒,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前走,骂人他在行,当下嘴里脱口就出,“你丫的,敢拦着你爷爷我的路,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你爷爷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赶紧哪来的回哪去,小心爷爷我把你坟给撬开再把你尸骨给刨出来洒了......”
牛二娃越骂越起劲,刚才的疲惫感一扫而空,脚下也越来越有力气。
时昭跟在他后面,听他骂的越来越离谱,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
不知又走了多久,牛二娃骂的口干舌燥,声音越来越小,嘴唇都开始冒白沫子了,他整个人开始打晃,看着眼前哀嚎一声。
他们竟还没走出那条路!
前方依旧是半人高的杂草,安宁山就在不远处,可就是无论怎么走都到不了。
“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
时昭停下,指着身边倒下的杂草,“这里,刚才走的时候我在地上画了个圆圈做记号。”
牛二娃喘着气,伸着脖子去看,倒下的杂草地上,果然有一个圆圈记号。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两人又往前走了一会,停下时,果不其然他们还是在那圆圈记号旁边。
“看来不是简单的鬼打墙。”时昭拿出一张符纸点燃,符纸刚燃起就迅速的灭掉,“是有人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这人早就做好了打算,他根本就不怕木村长带人过来,也根本不担心安乐村的事情会被泄露出去。因为他知道只要有人从这条路返回就一定会被他困住,那安乐村的事情就永远不会被人知道。”
牛二娃听完彻底瘫倒,大口喘着气,无望的看着头顶的天空。
“你说的是对的,就连我们头顶的太阳都没动过。”
他气若游丝,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从亲眼看见姐姐的尸体,再到被困木村长的记忆目睹安乐村的灭亡,这些事情一点点的在他脑子里无限播放,经历了一整晚,他的情绪早已经到达极限,他甚至开始悲观的想着,就这样吧,就这样死去也挺好的...
突然,脸上一痛,牛二娃登时瞪大眼睛,清醒过来。
“清醒了没有?”
时昭蹲在他面前,手还没收回去。
牛二娃捂着被打的脸,懵懵懂懂的点头又摇头,“我怎么了?我刚才脑子里有很多不好的情绪,我甚至...甚至想去死...”
"小心点,这个地方很邪,不仅能把你困住,还能影响你的情绪,他会调动你体内一切悲观的想法,让你不断绝望,不断痛苦,直到你受不了自尽而亡!"
时昭收回手,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还有些后怕。
其实,不仅牛二娃陷入了这种悲伤的情绪中,就连他也陷入了这种情绪中。
村里人的歧视,忽略,若有似无的针对,一切种种都浮现在他脑海里,他看见那个小小的时昭,孤独的站在自家大门口,门上还挂着白布,他无助的低着头,看着村里人嫌弃的眼神,听着他们嘴里骂他孤煞星,害人精......
突然,小小的时昭看见了老胡子,他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朝着他扑过去。
“别碰我,你这个孤煞星!”
老胡子一把将他推倒在地,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师父...”
“谁是你师父!”
小小的时昭倒在地上,眼里泪水汹涌而出,他不明白,为什么就连师父都变成了这样。
耳朵里的声音越来越多,无数的村民将他围起来,指着他喊道:“害人精,你怎么不去死。”
“就是,你还活着干么,你去死啊。”
“把自己父母都克死了,你怎么还活着。”
.........
无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他紧紧的捂住耳朵,拼命摇头解释,“不是的,我不是害人精,我父母不是我害死的,不是的....”
“哐当。”一声。
一把镰刀被丢在他面前。
老胡子蹲在他身前,他脸上的表情笑的森然,问他:“想解脱吗?”
小时昭点点头。
“那就把它拿起来,拿起它,从你这边狠狠的刺下去,你就会彻底解脱了,再也不会疼了。”
老胡子手指点着他心口的位置,循循善诱的指导他。
“对,就是这样,拿起来狠狠的刺下去!”
画面中的小时昭渐渐变成了长大的时昭。
他浑浑噩噩的遵循着老胡子的指引,拿起地上的那把镰刀,对准自己胸口的位置。
就在他即将刺下去的时候,胸腔剧烈震动了一下。
“时昭!”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有人再叫他。
老胡子脸色突然一变,声音尖细,催促道:“刺下去!快刺下去!刺下去一切就结束了!”
“时昭!快停下!”
他听到那人的声音很着急,可他已经无法思考,手里拿着的镰刀离心口越来越近。
忽然,有一只手出现,紧紧握住了他拿镰刀的那只手。
那只手苍白细嫩,很冰凉。
握住他手时,那股冰凉从指间流窜沁满全身。
他抬起头,就看见了面前站着的姜遇,她的脸色比之前更苍白,嘴唇隐隐发着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看着他不语。
一切思绪回归,手里的镰刀也随即掉落在地,周围的村民和老胡子都消失不见,他还在那片杂草地里。
“我怎么了?”
时昭茫然的看着面前,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才那一切?”如此真实的一切,是幻觉吗?
“姜遇,你在吗?”
时昭想起在幻觉中他看见了姜遇。
“我在。”
姜遇过了一会才回答,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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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昭,你要小心,这不是普通的鬼打墙,而是用横死之人的魂魄炼制打造的阵法。入阵之人会陷入无限悲伤中,直到自己选择了断。”
“我知道了,谢谢。”
时昭想到幻觉中发生的一切,要不是姜遇及时出现制止他,他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好好休息吧。”
这一次姜遇没有回应。
胸前的玉佩也没有任何动静,时昭不免有些担心,姜遇苍白的那张脸又出现在他脑海里,她为什么会这么虚弱?
不等他再思考,旁边的牛二娃就开始不对劲了。
牛二娃闭着眼睛,时而大哭,时而尖叫,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手胡乱的到处乱抓。
时昭晃着他的肩膀,试图把他从幻觉中叫醒。
他叫了好几嗓子,眼见牛二娃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时昭无奈之下,只能狠狠对着他的脸甩了一个大嘴巴子,痛感传来,牛二娃这才幽幽转醒。
“我们不会要永远被困在这个地方出不去了吧?”
牛二娃又累又饿,悲观的情绪又浮上来,头脑也开始恍惚,眼前逐渐开始模糊起来。
“不会的!你给我清醒点!”
时昭见他意志又开始消沉,气恼的对着他的肩膀又砸了一拳。
“不是时昭,下次下手能不能轻点!”
“你还想有下次!”
牛二娃晃了一下,揉着肩膀,注意力也开始集中,不敢在胡思乱想。
这地方确实诡异的很,一旦有些悲观的念头,就会在脑海里不断放大。
“时昭。”
姜遇的声音又响起。
“不要用眼睛去看,闭上眼睛集中精力用心去感受。”
时昭闻言闭上眼睛,集中全部注意力,很奇怪,全身仿佛放空了一般,他能感受到周围突然变得很轻很轻。
姜遇问:“你感受到了什么?”
时昭回她:“好像有风声从我耳边穿过,很细微。”
闭上眼睛之后,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无数倍,时昭明显感觉有风吹过,很细很密。
“跟着风的方向走,风越大就代表离阵眼越近,直到风大到你再无办法往前进,停下来,那个地方就是阵眼,把阵眼破坏掉你们就能出去了。”
时昭点头,跟着感觉往风的地方去。
“时昭,你去哪啊?”牛二娃跟在他后面,见时昭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心里难免觉得害怕,“你到底再和谁说话啊?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可别吓我啊!”
时昭没回他,循着路往前走,风声越来越大,呼啸着往他脸上刮,他的脸被刮得生疼,脚下的步子也迈的艰难,身子也摇晃着要往前跌去。
“不要停,继续往前走。”
姜遇的声音又传来,时昭稳了稳心神,问:“为什么牛二娃听不见你说话?”
安乐村的时候也是,就连木村长也听不见姜遇的声音,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她说话。
“唔,这个么...”姜遇停顿了一秒,说:“因为听见我声音的不是你的耳朵,而是你的心。”
“我在你心口的位置。”
时昭脚步停下,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后,耳朵又不可思议的红了起来。
后面的牛二娃看见,又咋呼的喊:“你耳朵怎么红了?”
时昭尴尬的撇撇嘴,没搭理他,继续往前走。
风越来越大,呼啸着全部朝时昭涌来,时昭感觉下一秒他就能被这风给掀翻。
终于,他再也无法往前走动一步。
姜遇说:“就是这,阵眼到了!”
时昭睁开眼,就看见面前一个如风暴般的漩涡。
漩涡中间屹立着一个骷髅头,骷髅头中间有一双眼珠子。
而此刻,那眼珠子正睁大着,滴溜溜的盯着他!
22. 傀儡术
那眼珠子诡异牢固的镶嵌在骷髅头的眼眶里,见时昭看过来,竟然缓慢的转动着朝他看去。
眼珠子黑溜溜的没有眼白,就像两个黑色的玻璃球一样,空洞洞的,黑沉沉的,仿佛只要看一眼就能把人吸进去。
“我去,这什么鬼玩意啊?”
牛二娃一路跟着时昭走,他没感受到周围有什么不对劲,还是和之前一样,一眼望不到头的荒草地。
突然时昭停下,他跟着看过去时,就见周围的场景全部变了,眼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了漩涡,更可怕的是漩涡中心还有一个骷髅头,此刻正睁大眼睛看着他们。
那眼珠子仿佛有生命一般,听见牛二娃的声音又咕噜咕噜转动着朝他看去。
“啊啊啊啊,你这鬼玩意别看我!”
牛二娃吓得当即大喊了一声,往后连连退了几步。
那一瞬间,时昭感觉...那骷髅好像在笑!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那骷髅好像正在逐渐剥离漩涡中心,下一秒就要朝着他们过来!
姜遇喊道:“快,把骷髅的眼珠打碎!”
时昭立刻朝牛二娃喊:“把你的匕首丢过来!”
牛二娃愣了两秒,从怀里把匕首拿出来丢给时昭。
不对,时昭怎么知道他身上带着匕首的???
时昭接过匕首,拔掉刀鞘,刀尖狠狠的朝着骷髅的眼珠扎去。
就在刀尖即将扎到骷髅眼珠时,只见骷髅以极诡异的角度向右偏去,时昭扎了个空。
这....这骷髅竟然会躲!
时昭紧紧的握住手中的匕首,刚刚那一瞬间,他竟然没看清那骷髅究竟是怎么躲得!
“咯咯咯...咯咯咯...”
骷髅头的牙关上下闭合,骨头摩擦带来的声音,听上去就像人的笑声一样...
恐怖,邪门!
骷髅头上的眼珠又开始咕噜咕噜的转动,还不等时昭反应,周围的场景就开始发生了变换。
一望无际的荒草地不见了,不远处的安宁山也不见了。
他们此时竟身处一片荒废的坟地之间,原本的白天也瞬间变成了黑夜。
那骷髅头飘在空中,眼珠子锐利直直的看向他们。
时昭握着匕首的手不受控制的动起来,手上的匕首也瞬间脱手。
这里的磁场很不对劲!
姜遇说过,这个阵法是用横死之人的魂魄炼制打造的,什么样的魂魄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威力,不仅能影响他们的情绪,还能不断变换阵中场景。
就连眼前这个骷髅头,也真实的像个活物一般,让人无法应付!
而这片荒废的坟地,恐怕就是那些横死之人的栖息地!
突然,不知道从哪飞过一只乌鸦,稳稳的落在那骷髅头头上。
尖细的利爪勾在骷髅的缝隙中,俯下头阴森的看着时昭他们,仿佛它才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号令者。
牛二娃哆哆嗦嗦反应过来,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朝那乌鸦砸去。
“别砸!”
时昭话音刚落,只听见“嘎——”一声,乌鸦被砸中,身上的羽毛扑腾的掉落下来一根。
时昭无奈抚额,他怎么感觉好像不妙了...
“看见没有,我砸中了!”牛二娃兴奋的又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这只死鸟,看我...”
他不说话了,手上的石头掉在地上,看着周围支支吾吾的不敢吭声了。
时昭偏头看去,周围渐渐有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荒废的坟地上开始冒起森森青色的火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越来越多的青色火焰冒起。
“这...这坟头真冒烟了啊?这...是不是就是鬼火啊?”
牛二娃说完朝时昭身后躲去。
时昭哭笑不得,坟头冒烟?亏他这个时候嘴里还能说出这些不着调的。
“这时候知道害怕了?晚了!”
时昭看着周围的鬼火越冒越多,并逐渐向他们靠拢。
他从袋子里拿出符咒,嘴里念着咒语,朝着他们劈过去,符纸穿过鬼火在半空中落下。
该死,竟然没用!
这坟地是它们的主场,所有磁场调动都要受它们的影响!
“嘎——”又一声。
乌鸦又嚎叫了一声,和刚才被砸中凄惨的声音不一样,这一声婉转高昂,好像...好像是在冲谁发号施令!
果然,下一秒,鬼火就齐齐向着时昭和牛二娃飘过来。
青色的火焰笼在一起,发出巨大的青色光芒,即将将时昭和牛二娃两人吞没。
就在这刹那间,时昭胸口的玉佩开始抖动,时昭感觉胸口处有什么东西嗖的冲出来,眼前青光和白光相撞,刺眼的光芒越来越盛,迫使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周围的青色光芒已经不见。
而姜遇背对着他站在他面前,她的身躯好似更加柔弱纤细,肩膀单薄的没几两肉,轻飘飘的一阵风就能刮倒。
“你们没事吧?”
她没回头,一头青丝披散着在空中扬起,飘在他脸上,有丝丝痒意,在心头抓挠。
“姜遇!真的是你!你真的没死!”
牛二娃见到姜遇显然很兴奋,仿佛一下子找到了靠山,背也挺得直直的,就连声音都瞬间洪亮了不少。
“白痴,早就和你说了你不相信。”
时昭转头骂了一嗓子,再转回来时就见前面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来了,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姜遇的脸色仍旧很苍白,唇上没有丝毫血色,只是嘴角扬着笑,衬得她整个人鲜活精神一点,看起来就像没事人一样。
但时昭知道,安乐村那场碰撞,她还没恢复好。
“你怎么出来了?”
“我再不出来你们就要被那鬼火给吞没了。”
“这里符纸没用,我没办法,施展不了。”
时昭的脸臭臭的,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也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我知道。”姜遇走近近乎温柔的摸了下他的头发,“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时昭不自在的躲开,脸上写着不耐,嘴里嘟囔:“我又不是狗!”,但耳尖的猩红却出卖了他。身后的牛二娃看见,猛地把到嘴的惊呼给咽下去。
见他躲开,姜遇也不在意,转身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变了。
“该从哪里开始动手呢?”
她轻飘飘的说着这句话,眼神戏谑的看着飘在空中的骷髅以及骷髅上站着的那只乌鸦。
谁都没看清楚,只一瞬间的功夫,那只乌鸦已经被姜遇捏在手心,速度快到它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
“原来是这样!”
姜遇盯着手上那只乌鸦,好像透过它再看什么东西。
她突然把乌鸦向上抛起,不带它展翅飞翔,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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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就操控着地上的那把匕首,只见匕首凌空而起,嗖的一下直直的插进乌鸦的眼睛。
乌鸦翻腾着从空中掉落下来,扑腾了几下就没了气息,并很快就化为灰烬。
姜遇看去,乌鸦倒地的地方赫然躺着一张符纸。
“小心!”时昭提醒道。
姜遇走上前去将符纸捡起,仔细看了眼,“是傀儡术。”
她把符纸拿给时昭,时昭接过仔细看了眼。这张符纸画的极为精细,每一笔都很精准,难怪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和他那些鬼画符有着天壤之别。
他,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姜遇看见时昭眼里的落寞,一把将他手里的符咒拿过来撕了个粉碎,“中看不中的玩意,光精致有什么用,华而不实!”
时昭张张嘴,难掩颓色,“那也比我画的强...”
“你比他强多了!”
姜遇鼓着脸不服气,偏不让他这么说自己。
“那啥,你们能不能先别说了....能不能看一眼上方啊,那个骷髅头....好像要...要冲过来了...”
牛二娃一脸惊悚的指着头顶上方。
“咯吱——咯吱——”
空中那个骷髅头突然发出声音,骷髅空荡荡的齿关处,骨头上下咬的咯吱响,眼珠子转的很快,张着嘴就朝着时昭扑过来。
“时昭!”
姜遇突然叫他。
时昭只来得及抬头,还没反应过来姜遇就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感受到一股冰凉贴近他的后背,接着他的手被握进一只冰凉的手中。
耳边触碰上一抹温柔,待时昭反应过来时脖子到耳朵再到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姜遇贴着他的耳边,说:“时昭,看清楚了。”
时昭感觉耳边一股凉凉的气息佛过,姜遇握着他的左手,指尖在他手心画了一道符咒。
“天地正气,驱尽妖魔,急急如律令!”
一笔一划,速度却很快,行云流水间那道符就画好了,时昭看着手心的那道符,在他手上泛着红色的光芒。
就在骷髅头即将扑过来时,姜遇握住他的手,将那道符打了出去。
“打中了!”
牛二娃咧着一张嘴,比他们还开心。
时昭松了一口气,嘴角向上勾起,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却并不觉得热,身后始终有一道冷气熨帖着他。
骷髅头被打中,停了下来。
一秒,两秒,三秒,没有任何反应,时昭的笑凝固住。
那道符好像对骷髅头并没有什么作用,它停了几秒后又咯吱咯吱的咬着骨头,仿佛是在嘲笑时昭。
就在骷髅头要继续扑过来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骷髅头的那双眼珠子掉落下来,眼珠子离体骷髅头瞬间炸裂开来。
白色的粉末簌簌往下飘,牛二娃边用手扇着边往旁边躲。
脚下不经意就踩到什么软软的东西,他低头看去,“哇”的叫出来,只见地面上那双眼珠子还在咕噜咕噜的转动,见被牛二娃踩中,跳起来就要往他身上去。
时昭眼疾手快,拔出地上的匕首往那眼珠子上扎去。
随着黑色的液体飞溅出来,阵眼被破坏。
周围的场景立马变换,荒废的坟地不见了,荒草地也不见了。
太阳的光芒照射下来,整座安宁山都笼罩在太阳的光辉下。
“终于出来了!”
23. 消失了四天
“还是眼前的安宁山看着亲切啊~”
牛二娃忍不住感慨一句,折腾了这么久,终于能从那诡异的阵法中出来,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但转念一想到等会回安宁村要经历什么,心里就感觉压了一块大石头,人也开始闷闷不乐起来,低着头跟在后面不言不语。
时昭没听到动静,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难受什么,又默默转回头。
前方的路是昨晚木村长领着他们走过的,脚印痕迹依然清晰,走起来也快了些。
姜遇走在前面,却突然抬手让他们停下,她蹲下身指着地面上的脚印,让时昭看。
“这里有人来过!”
“这些脚印是我们留下的,但你们看,这些脚印上面还有一层脚印。”
时昭知道她的意思,这层脚印是从他们来时路覆盖上去的,恰恰好就断在了木村长尸体的位置,哪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不止!”姜遇走到旁边的草丛,拨开,弯腰从里揪出一只乌鸦,撕开它身上贴着的符纸,“又是傀儡术!”
符纸被揭下,乌鸦动弹了几下就在姜遇手上化为灰烬。
“我们的行踪一直都在被人监视!”
意识到这点,时昭脸上罕见有一丝凝重,他担心,担心安宁村可能会是下一个目标!
“赶快回村!得尽快把安乐村发生的事情告知村长!”
牛二娃打起精神,和时昭走到木村长尸体的位置,时昭把尸体身上遮盖的草拿去,和牛二娃两人合力把木村长的尸体搬起来。
时昭和牛二娃轮流背着木村长的尸体,等三人终于走到安宁山山脚下时,安宁村村口已经乌泱泱的聚集了一大批人。
牛二娃垫脚看去,前面带头的那个人可不是自己的爹牛大宝么。
“爹!”
牛二娃远远的喊了一声,脚下也加快步子往安宁村村口走。
“二娃?真是你这憨娃子吗?”
牛大宝听到声音,还不敢相信,急忙向他们的方向跑过来。
待看清眼前站着的人真是牛二娃时,牛大宝顿时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脱口就骂道,“你这不孝子,我不过说了你几句,你就给我离家出走,你是存心要把我担心死是不是!”
牛二娃被骂的有些懵,“什么离家出走,我不就昨天一晚没回来吗?”
他看着前面乌泱泱一大群村民,忍不住嘟囔道:“用得着这么大阵仗么....”
牛大宝伸手就照他的脑袋打了一下,还欲再说些什么时,老张就及时跑过来拦下宽慰了几句,“好了好了,孩子回来就好,你小心把他再骂跑!”
说完又转头开始训斥牛二娃和时昭,“你们两人跑哪去了,消失了四天,整个安宁村都在找你们!”
牛二娃张大嘴,看了一眼时昭,“四天?张叔你是说我们消失了四天?”
“你这娃莫不是傻了?”
“不是啊张叔,我明明是昨晚才离开的啊...怎么会消失了四天呢?”
张叔笑着推了他一下,“你这孩子在说什么玩笑话。”
“张叔...”时昭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确实太诡异了,他和牛二娃明明才离开了一个晚上,为什么会说他们已经消失了四天,他想到那个阵法,看来问题就出在阵法上面。
他们被困在里面以为才过去没多久,实际上阵法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们以为的短短一瞬,殊不知已经过去四天。
张叔脸上的笑瞬间凝固,看了姜遇一眼,又见牛二娃和时昭脸上的表情不是作假,碍于村民们在场,只笑着说:“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牛大宝也立即出声:“好好好,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王小鱼眼尖,在人群中他早就看见时昭背上背了个东西,只是被挡着看不清是什么,见时昭他们要走立马跳出来:“时昭,你身上背的是什么?”
时昭停下脚步往人群中的王小鱼看去。
“这么急着回去该不是背了个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王小鱼出声奚落,他会跟过来只不过是想来看看热闹,时昭和牛二娃不见了他开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好心出来找他们。
牛大宝刚才心思都在自己儿子身上,这会才注意到时昭背上果然背了个东西,看上去....好像是个人!
时昭冷冷的往王小鱼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事情他本就要说的,当下就和牛二娃一起,两人小心翼翼的把背上木村长的尸体放下来。
“这是安乐村的木村长。”
时昭开口,声音尤带着一份敬重。
“这...”
张叔和牛大宝离得近,自然看清了木村长尸体的现状,一时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回事?"
“是啊,安乐村的村长怎么会?”
“看那个样子,是死了吧,时昭怎么背个尸体回安宁村啊!”
......
村民中不断有人发出质疑。
牛大宝刚想问自己儿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不等他开口,牛二娃就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起来。
“你这臭小子,你爹我还没死呢,你哭嚎个什么!”
“爹!姐姐没了!”
牛大宝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嘴唇颤动,低头看着牛二娃,问:“你...你说什么??什么叫你姐姐没了?有这么诅咒自己亲姐姐的么!你再敢乱说看我不打死你!”
牛大宝声音抖个不停,手紧紧的捏住牛二娃的肩膀。
“爹...”牛大宝抹了一把眼泪,“姐姐没了,整个安乐村都没了,全都死了!”
“什么!”
“真的假的?”
“一整个村子都没了,不可能吧?”
........
有人发出质疑,还是不相信牛二娃的话,好好的安乐村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情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吧。
王小鱼嗤笑一声,“牛二娃,你要编也编个像样的理由吧,你自己听听好不好笑,那么大的安乐村难不成都跟着你姐姐陪葬了?”
牛二娃愤怒的瞪着王小鱼,他脸上的笑刺眼又丑陋,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他越想越气正欲起身教训他一番,就见身边有人速度比他更快,朝着王小鱼奔去。
“你...你...你敢打我!”
王小鱼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冲过来的身影,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两巴掌。
“你!”
他被打的晕头转向,刚站稳就又挨了两巴掌。
“啪啪”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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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响,他的鼻血曰曰从鼻腔里涌出来。
“打你还算轻的,再敢口出狂言侮辱,我不介意送你下去给他们陪葬!”
姜遇面无表情的说着,手向上抬起,暗暗警告,只要王小鱼敢再说什么,她就能立马下手了结了他!
王小鱼的脸火辣辣的泛着疼,连带着四肢百骸都钻心的疼,他捂着红肿的脸颊,鼻血喷涌而出,看着面前站着的姜遇,忍了忍终是没敢再说话。
剩下的村民更是没吭声,都觉得这王小鱼欠打,千不该万不该那张嘴都不应该拿死去的人开玩笑。
有亲戚在安乐村的村民听到安乐村没了后,颤颤巍巍的站出来问,“二娃子,你说的是真的吗?一个人都没了?”
牛二娃哭着用力点头,“是真的,我和时昭亲眼所见,整个安乐村的人都被人杀了!”
“哎呀,这天杀的啊,是哪个丧尽天良的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村民激动地哭喊着,她的儿子和儿媳带着孙子去安乐村探亲,已经十多天没回来,不成想竟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牛大宝回神,终于意识到什么,身体猛地抖了一下,急的一口气没喘上来,直直的往后倒去。
牛二娃在后面扶住他,牛大宝紧紧拽着儿子的臂膀站起来,脚步虚晃了一下,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快!带我去!带我去找你姐姐!”
他说完晃动着身子,竟直接晕了过去。
“爹!”
安乐村的事情很快就在几个相邻的村子传遍,因为安宁村的村长病了,老张代替他和其他几个村子的村长商讨,最后大家联合起来,组织人手一起把安乐村的村民们给安葬。
去过安乐村的人无一不为安乐村的惨状所动容,李叔几个人更是哭的撕心裂肺。
进安乐村的路是牛二娃带着去的,牛大宝因为哀伤过渡躺在床上起不来,牛芳芳的尸体是牛二娃去背回来的,身后事也是他一人在操办,一夕之间他仿佛长大了一般,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爱玩闹惹事的小孩子了。
牛芳芳下葬那天,牛大宝强撑着从床上爬了起来要去送女儿最后一程,牛大宝一直没让他看姐姐最后一面,牛芳芳的死状太过凄惨,肚子被破开,至今都缝不上,他怕自己爹看了更禁不住打击。
安乐村的事情仿佛一个警钟,敲响了所有人心里那根警觉的线,周围几个村子更是加强了戒备,不允许外人再进出,所有村民自发的组织起来巡逻站岗。
安宁村里,村民们一直站在村长家门口,等着他出来给一个解决方法,但因为村长一直病着,他们也一直没见到人。最后又是老张出来,遵循其他几个村子的做法,这事情才算彻底解决。
时昭和姜遇祭拜完牛芳芳,回家后,老胡子从屋檐下飘下来叫住了她。
“你怎么虚弱了这么多?”
姜遇转身看着老胡子,老胡子的魂魄明显不稳,说话时嗓音都飘着,身形更是虚虚实实。
老胡子摇摇头,他现在每说一句话都费力,“你们不在的时候有东西潜入时昭家里。”
“你是被它伤成这样的?”
老胡子咳了好几声,才接着说,“那东西是冲着你的棺材来的。”
“是谁?”姜遇问。
老胡子魂魄闪了一下,想起那个场景,嘴里缓缓说出三个字。
“尸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