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学院里主角受的男朋友》
1. 林砚
风声鹤唳,铅云翻滚。
废弃仓库被人拨了电闸,黑咕隆咚的,几息间,电闪雷鸣下带起的白光勉强透过窗户照亮仓库内的场景。
积满灰尘的柜子、堆起来的木箱和乱七八糟的体育设施。无标识的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着奥罗拉公学的宣传片。
雪松和梧桐树叶舒展着身姿,迎迎展展的接受着阳光的洗礼。教堂是哥特式风格,彩色玻璃窗,尖塔高耸,其上雕刻着大量的浮雕群像,浮雕群像里最为显眼得便是圣母玛利亚像,手持圣经温柔慈爱。
“奥罗拉公学位于新罗苏达州的郊区,各种教学设施完备,数百年来为联邦在各行各业输送了大量的顶尖人才……我校始终秉持着和平友爱,团结互助的校训……”
林砚发着高烧,额头的伤口隐隐作痛,他支着肘靠坐在墙角,视线落在宣传片上,理着脑海乱糟糟的线索,稍作休息。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
原主或许已经离世,离世的原因便是原主的脑袋应该是在几个小时前被人砸出了个洞———没包扎,也没缝针,此时正往下淌着血。
他目前的首要任务便是去医院。
可仓库的大门被锁住了。
林砚试过拍门,却只听到阵嬉笑声——门外有人,可那群人并不想给原主开门,原主看上去是遭到了某种霸凌。
这具身体因长久未处理伤口,此时已然发了高烧。
高烧的感觉并不好受,手脚沉重得抬不起来,阖上眼皮似乎就能大梦一场,热意上蒸,晕得林砚眼皮发红。
林砚找了个干净的角落坐下,他翻看着原主的手机,原主手机里的联系人并不多,可备注却别具一格——可能有钱的假好心装货……恶毒的蠢货贵族A、村口的长舌夫F、……给钱的两个拖油瓶。
路上的狗,原主都要骂上一句。
林砚越发头疼,他沉默的关上手机。
除了原主是奥罗拉公学的高一学生外,毫无线索。不知是高烧还是失血过多亦或者是夜间温度过低的缘故,林砚感受到阵刺骨的冷意,脑袋晕眩的厉害,昭示着身体已到强弩之末,他需要马上去医院。
仓库内还有扇窗。
他刚看了奥罗拉公学的地图,破窗后,穿过雪松林,窥见哥特式的教堂,转过两个寝室楼,便能到达校医院。
想好措施后,林砚闭上了眼睛积蓄力量。
可许是身体太过疲惫,他陷入了假寐,甚至还做了个梦。
梦里的场景光怪陆离。
各种斑驳的色彩最后停留在一本带着羽毛笔的金边书上,书页缓缓展开。
这个世界是本俗套的、烂尾的贵族学院小说。小说以主角受沐澜的视角展开,沐澜自小被父母抛弃,是个孤儿,但他凭借着优异的成绩考上了联邦最好的奥罗拉公学。
沐澜心地善良,亲和力强,初进入奥罗拉公学时,便很快有了一群追随者。直到沐澜撞见其他特招生被贵族霸凌的惨状时,他才发现公学里的一切都阶级分明、秩序井然,毫无公平公正可言。
沐澜不敢相信第一学府的同窗竟是这般恶劣模样,他鼓起勇气怒斥着霸凌者,鲜活生动、楚楚可怜的模样引起了贵族学院里天龙人的注意,经过不断的拉扯对立交锋,天龙人们纷纷被沐澜所吸引。
但沐澜是有男朋友的。
沐澜的男朋友也是特优生,成绩不上不下,身高还没沐澜高,常年戴着副黑框眼镜,为人呆怔,苍白阴郁,很不讨喜,又因惹了F4而被全校人霸凌。
而这个男朋友名叫…林砚。
等等。
林砚?!
林砚倏然被惊醒。
狂风敲击着窗户,哐哐直响,雨雾骤然下落,覆盖着整个奥罗拉公学,雪松林变得静谧幽深,仓库门外也没了动静。
但门依旧没开。
林砚沉默的站起身,他从柜子里顺了把钳子,熟练的撬开窗户,朔风铺天盖地的砸在他的面上,他恹恹的垂着眉眼,两掌撑在窗沿上。
天边有惊雷响过,雀鸟吓得逃窜,喘不过气似的挥舞着翅膀,它好不容易单腿立在枝头上,黑豆般的眼睛警觉的望向不远处的雪人。
雪人被框在垂直的窗内,身后是乱糟糟的“垃圾”,撑着眼皮,乌发红唇,他似乎有些发热,蒸得眼尾发红,乌发湿润,衬得他的肤色更白,一双漆黑的瞳孔映着两个小小的身影。
很轻的吞咽声。
雀鸟一动不动,慢半拍的站直身体,还不忘梳了梳被沾湿的尾翼。
忽有道声迟疑的声音打断了雀鸟的动作。
“…哥?”
风声骤停。
来人占据着大半窗户,穿着奥罗拉公学的校服,黑发绿眸,面容干净秀气,怯生生的,似察觉到林砚的视线,他柔和的弯了弯眼,带着些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担忧。
按照原主的手机备忘录,全世界的人都是恶人,并没有给林砚提供任何眼前人的线索。林砚沉默的望向眼前人眼眶里的泪水,没有出声。
几息间,沐澜率先移开视线,他倔强的擦了擦面颊,声音都带了些抽泣:
“对不起哥,艾柯拉老师让我帮忙做化学实验,做完实验,有几个同学非要我去参加生日宴会,我不好拒绝,这才耽误了几个小时,对不起哥,我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过分……如果我没耽误这几个小时,你就不会受伤,都怪我,哥。”
沐澜似乎刚穿过雪松林,举手抬足间带着股清新木质香,发尾连带着指尖都裹了层湿气,他说着便要去握林砚的手,林砚不动声色的躲开,听着沐澜不断的道歉声。
林砚的脑袋晕乎乎的,其实没太听清沐澜的声音。
但他觉得他目前应该去医院,不应该听旁人哭他的坟。
林砚刚想说话时,听到粗制锁链摩擦的声音,他支起眼皮望了过去。
奥罗拉公学的废弃仓库采用得是中世纪的石砌房屋建筑,垂下来的屋脊恰好形成道天然的躲雨处。
雪松林被风刮得重重叠叠,看上去鬼影森森,脚步声伴随着粗质锁链哗啦的响起来,本来已经报废的灯泡此时要亮不亮,恍若鬼片里鬼怪来临的信号。
光线太黯,林砚其实看不清来人的样子,仅仅能看到是一群人高马大的同窗,同窗们都穿着奥罗拉公学的校服,为首之人看不清面容,仅仅能看清一头粉发,胸前纽扣扯掉了几颗,露出大片胸膛,玫瑰腰链松松垮垮的挂在腰腹之上,正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两人。
林砚倦怠的垂下眼皮。
粉发少年轻蔑的看了眼林砚,啧了声,嚣张道:“哟,姘头这么快就来了?”
沐澜难得生气的提高声音道:“维迪,就算我们是特优生,我们也是奥罗拉公学的学生。什么姘头!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还有你为什么要用花瓶砸林砚的头,又将林砚关在仓库?”
推搡声、嬉笑声传来。
其中有人好像轻蔑的说了句“贫民还妄想和我们一个阶级”。
实在是太吵了。
林砚听着他们说话,感觉高烧好像更重了,脑袋跟灌了铅一样,额头破了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脑海却自动的从大量废话中,提取了几个关键词——原主额头的伤还有被关进仓库一事都是眼前人故意为之。
他的脑海里闪过些压抑的片段。
黯淡的光影下、不翼而飞的作业、画满小丑的桌椅、死老鼠的气味、被关进厕所的绝望、嬉笑的戏弄声、最后停留在被爆头的痛苦上。
满目鲜血下,林砚望清了脑海里粉发少年的面容。
微上挑偏艳丽的眉眼。
维迪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萧少明显对沐澜有兴趣,他随便应付沐澜几句,就将矛头对准林砚,眼神里自然透出几分轻蔑,高高在上道:“林砚,你不说话吗,又想当缩头乌龟躲起来吗?”
他身后的黑影齐齐笑了起来。
维迪呵了声:“你这种人,窝囊又懦弱,竟然有胆子肖想不该肖想的人?”
维迪叉开腿,古怪的笑出声:“林砚,要不然你从我□□钻过去,我这次便饶了你……”
人影纷纷叉开腿。
嬉笑声不绝于耳。
维迪话落,听见道颇为冷淡的声音,声音的主人似乎在确认着什么,音色干净又清晰:“是你打了…林砚的头,又将我关进仓库得吗?”
这道声音像是捧霜雪不由分说的砸进维迪的耳廓,摩挲着他的鼓膜,维迪甚至哆嗦了下,停顿几秒尚未出声,猝不及防间,看见一直低垂着脑袋的林砚抬起了头,望向他。
黑发黑瞳,眼尾缀着红意,冷淡又疏离。
维迪直愣愣的盯着林砚,刚要脱口而出的恶语被迫咽了回去,他强压着心下莫名涌出的情绪,难得挺直腰背,叫嚣道:“是我又怎样?”
风声稍静,唯有细雨淅沥声下落。
维迪找回了嚣张的声线,刚想说话,双腿膝弯一软,他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头发被人强力抓住,小腿被人踩着,挂在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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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玫瑰腰链缠过他的手腕,锁向他的颈间,他被迫抬头,强力晕眩下,只能瞧见轮廓分明的下颌。
“肖想?用这个词,”林砚拉紧金制腰链,冷淡道:“你是狗吗?”
维迪侧脸紧贴在墙面,双膝跪地,双手被腰链缠的负在身后,他被扯得不得不抬起头,望见林砚鸦羽般的睫毛,微窒了瞬,才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破口大骂道:“林砚!我不会放过你的!”
那群黑影好像也刚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叫嚣着,一拥而上:“林砚,你疯了吗?维迪可是外交部部长的儿子,你敢动维迪一下,维迪家族会杀了你的!”
回应他们的是,“哐当”一声。
林砚五指穿过维迪的头发,把持着维迪的脑袋,将维迪的额头撞上墙面。
猩红的血液从维迪的额头冒出。
这个位置,刚好是林砚被花瓶砸到的位置。
维迪气得浑身发抖,血液流失带来的晕眩感让他拼命挣扎的望向林砚,咬牙切齿,唇边落了滴血珠:“林砚!你最好祈祷着不要落在老子的手里!”
维迪说得太快,唇间的血珠被他咽下。
维迪恶心的想吐,视线却瞥到林砚冷白的掌面——哪儿有道划痕,似是被锁链划伤,血珠顺着手面而下,砸落在他的面上。
是林砚的…血。
他刚才…尝到是林砚的血。
怦怦怦怦。
维迪吞咽了下,余光瞥向林砚的手掌血珠,刚要说话时。
他又被抓着脑袋,再一次被迫撞上墙面上,屈辱和羞耻压过身体带来得眩晕感,他听到林砚冷淡的声音自上方传来:“清醒了吗?”
林砚像扯狗一样扯着他的脖颈,让维迪抬起头,玫瑰腰链松垮的打在维迪俊朗的脸上,林砚俯身看向维迪额头上的鲜血及面上的红痕。
失血过多的晕眩、耻辱的情绪、头部带来的晕眩。
维迪心脏跳得飞快,眼角滑落着林砚手掌上的血,拼命挣扎着看向身后的黑影,发疯道:“你们他/妈的眼瞎了吗?”
黑影一拥而上。
林砚毫不留情的抓着维迪的脑袋,再一次将他砸向墙面。
疼痛、鲜血、眩晕、骚动。
林砚似乎听不到也看不到任何场景,他面无表情的扯着维迪脖颈上的腰链,垂着眼帘:“清醒了吗?”
他贴得那么近。
鸦羽般的睫毛几乎落在维迪的鼻梁上。
维迪浑身震颤,心脏拼命跳动的同时,浑身瘫软到无力抵抗——他彷佛丧失了言语系统。
林砚定定看向维迪失神的眼睛,确保他毫无反抗之力时,这才缓缓收回手,微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向那群黑影,踹了脚维迪:“滚。”
维迪自下而上的仰视着林砚。
林砚依旧冷淡疏离,但好似轻而易举的便能杀死他。
黑影踌躇着不敢上前。
维迪扯下脖颈上的腰链,五指紧紧的抓着链条,想要窃取些体温,他无意识间重重的咽下口唇血液,威胁的望向那群黑影,黑影接收到信号,手忙脚乱的搀扶着维迪。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沐澜眼底光芒微盛,他按了按急促跳动的心脏,不错眼的盯着林砚的背影看。
高烧好像更重了,林砚面无表情的转身,路过沐澜时,看都没看沐澜一眼,冷淡的抬脚就走。
沐澜似乎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反应过来,面上带着些许震惊和不忍,看向林砚时又带着几分陌生,似乎鼓起勇气,又担忧又气恼:
“哥,以后在学院里,你时时刻刻的跟紧我,维迪跟个疯狗似的,听说他之前把一个同学逼得退学,他们这些贵族实在是太恶心了,这次他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肯定要想办法整你……算了,不说这些了,哥,你没事吧,哥,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身手……”
沐澜忧心忡忡的想要说些什么时,就见很少看他的林砚瞥了他一眼。
沐澜下意识站直身体,垂着眼睫,侧脸精致柔和,楚楚可怜得宛如一朵小白花,声音带着些许他自己都没发觉的贪婪,难得拐到正题上。
“哥,我带你去校医院吧……”
林砚避开沐澜想要搀扶他的手,他没空去想沐澜究竟想要做什么,颇有些厌烦的抬了抬眼帘,黑瞳直视着沐澜,说话不留丝毫情面,冷淡道:
“你也滚。”
雨雾重重的拍在沐澜面上,他竟有种被看到内里的错觉,瞳孔微缩,声音戛然而止。
2. 雪人
奥罗拉公学今日天气
全天气温6℃~10℃,小雨,西南风3级,空气质量良好。
凌晨两点半,校医院迎来了今日的第一位“顾客”。声控灯随着“顾客”的脚步声亮起,寒意逼近,导诊台上因疲惫而陷入假寐的小护士全身打了个激灵,被迫惊醒时,刚抬眼,便望见玻璃门附近的雪人。
林砚面色苍白,乌发滴水,衣服湿漉漉的,手掌的大部分骨节蜷缩在袖间,露出的指尖苍白到几乎能看出青紫色细小血管。
像是连轴转几个夜班后猝死前的美梦。
小护士呆怔的想着。
片刻,他注意到林砚身上的浅咖色马甲校服,担忧声还未发出来,条件反射的按了红色急救按钮。
奥罗拉公学是联邦最好的中学,学生个个天资聪颖,但可能是由于智力过高的缘故,学生们的身体素质普遍的较为低下,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撞伤,以至于校医院的诊治时间由原先的八个小时开放到全天二十四个小时。
夜班医生习以为常的换上手术服。
即将要融化的雪人匆匆被抬上担架。
刺眼的灯光晃了十三下,终于到达了手术室,小护士松了口气的同时,听到句很轻的声响。
“抱歉。”
小护士下意识的望向单架上的声源地,只来得及触及雪人鸦羽般的长睫。
弧形的阴影轻轻扫在冷白的面皮上。
小护士心脏微跳,伸出的手还未收回,便被毫不留情的关在了手术室外,他呆愣的收回手,脑海不由想起刚才说话声。
抱、歉。
刚是在和他说话吗?
奥罗拉公学的校医院配备有顶尖的医疗团队、先进的医疗设备和全面的医疗服务,尤以急救和心理诊疗等方面闻名于世。
历经两个小时的抢救,雪人不再融化,全须全尾的被护士们推着担架送进普通病房。
主治医生欲言又止,止又欲言,长长的直出一口气,憋出句好好休息。
麻醉药的效果还没完全消散,疼痛暂时被压了下去,疲惫感涌了上来,林砚勉强压制住睡意,脑袋却因病房内的暖意而转不过来弯,只能徒然的撑起眼皮,难得有些呆怔的点了点头。
医嘱有长长的一大段,听得林砚昏昏欲睡。好在主治医生很快意识到林砚目前需要休息而不是警惕外在的跌打损伤,潦草的总结几句,便率先离开病房。
围在林砚床边的白大褂们放慢脚步,一步三回头,最后跨出病房,轻轻的关上了灯。
房间雯时陷入一片昏暗,林砚倦怠的阖上眼皮,任由自己陷入沉沉的梦乡。
他又做了个梦。
梦境的开端是原主被霸凌的原因。
原主和主角受都来自于联邦最西边的小镇,和主角受楚楚可怜气质不同得是,原主表面看起来像是个阴暗的蘑菇。
原书是这么形容原主的。
【林砚总是戴着副厚重的黑框眼睛,蜷缩着身体,畏畏缩缩的,无论是从他磨边发黑的衣物,还是从他总低着头的怯弱来看,他完全没有摆脱贫困地区的穷酸气,永远都是一幅上不得台面的蠢样子。】
【还有贵族戏谑的说,如果林砚浑身被泼满水,他或许会在阴暗的角落里长出蘑菇。而这种说法,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生活处处都是乐趣,贵族们自是腾不出手来捉弄只阴暗的蘑菇。是以,原主平安的度过了高一上半学期,但就在高一下半学期的时候,原主的真面目被人戳破了。
原主在现实生活中很少说话,看起来蠢到完全记不住仇,是个标准的老实人,实际上原主极其喜欢披皮在网上发泄情绪,平等的谩骂怨怼着奥罗拉公学的每一个人。
——贵族是傲慢自大的蠢货,特优生是自命清高的老鼠,老师是蒙上双眼的忒弥斯,奥罗拉是作茧自缚的蜘蛛。
这种言论一出现,便会被奥罗拉公学全体学生群起而攻之——贵族们觉得简直无稽之谈,特优生害怕败坏奥罗拉名声而导致自己找不到工作。
原主每当看到这些反对言论时,都有种说不出来的、被人注视着的以及难以言喻的兴奋感。再加上,几乎没有人扒他的ID号,这让原主越来越放纵自己的欲望,大肆谩骂着联邦的每一个人。
渐渐得,原主不满于在评论里谩骂奥罗拉。他开始以幽默夸张的手法撰写贵族的抓马事件和平民的老鼠行为。
而让原主被架在火上烤得是一则小故事。
小故事以夸张滑稽的手法表述篇跨越阶级的爱情故事,故事原文是这样的:
【金子蠢货(满眼爱慕):天啊,美丽的十八岁少女,我爱你的容貌,爱你优美的曲线,爱你坚韧不拔的灵魂,我愿意放弃家族继承者的位置娶你!!!
美丽老鼠(泪眼汪汪):亲爱的,你是如此爱我,我愿意,我愿意同你结婚,诞下你的子嗣。
八年后
金子(高高在上):你能不能别闹了,有几个情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值得你日日折腾孩子让我回来?别忘了你的家人,我动动手指,他们就能死无葬身之地。
美丽(癫狂):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娶我?
美丽(自杀)
金子(坐拥“天下”)
全文完】
原主的这则故事本意是为了恶心
那些因为钱权而爬到贵族床上的特优生。
可原主没想到得是,
F4顺藤摸瓜,找到他的ID并且勃然大怒,将原主堵在厕所门口,暧昧的把红牌插进原主的领子里,近乎戏谑的拍了拍他的脸颊,神情满是戾气,咬烟笑道:
“小老鼠,从今往后,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这是一个信号。
哪怕次日F4去参加为期两个月的赛车比赛,但F4的拥垒依旧接踵而至。
尤以粉色头发、F4的表弟维迪最甚,由此原主便陷入场长达一个月的霸凌。
.
轻微的刺痛唤醒了林砚,林砚挣扎着从梦境脱身,他稍微动弹了下,望向正在给他扎针的小护士。
小护士察觉到林砚苏醒了,他盯着眼前青绿的血管,心脏缓缓鼓动着,刺激得双手都开始发抖,他拼命克制着颤动,静心凝神的推进针头。
等扎完针,小护士低着头偷瞥了眼躺在床上的林砚。他不期然的对上了林砚垂下来的目光,心脏又是一跳,小护士吞咽了下,小心翼翼道:“对不起,是我吵醒你了吗?”
林砚摇了摇头。
小护士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重新说一遍主治医生的医嘱,他说到一半的时候,感觉自己有些多嘴,害怕看到林砚厌烦的表情,又偷偷瞥了眼林砚,发现林砚正老老实实的坐在被窝里,正认真的盯着他看。
校医院的病号服都是蓝白格纹。
宽松肥大,看起来完全不符合奥罗拉公学学生所要求的审美,可这套病号服套在林砚身上的时候,却似乎中和了些冷淡感,看上去莫名的…乖巧。
是的…乖巧。
昨夜霜雪般的冷意似乎被室内的阳光驱散,变成了柔和的柳絮。
小护士愣愣的注视着雪人发梢上的黄色光晕,滚了滚喉结,又及时注意到林砚疑惑的视线,连忙垂下头,耳朵红了一大片,磕磕巴巴的叮嘱着林砚。
头部受到外力撞击并且长时间没有处理,为了避免颅内感染,医生建议林砚近两个星期都要呆在病房内复查。
输液时要输两大瓶。
瓶上写着各式各样的专业术语,林砚看不懂,只能简单的用黄的、有点发绿、白的、好多气泡的液体来将它们区分。
输液的次数太多,针头戳破皮肤推进血管时,不可避免的留下些血肿。实习护士们焦虑的望着林砚手掌上突兀的青红,林砚却以为实习护士们要练习针法,下意识的递出另一只手,反倒是逗笑了实习护士们。
主治医师每次复查时。
林砚的床边都围满一大群白衣天使,天使们颇为认真的问雪人今日要输哪个颜色的液体。林砚有时猜对有时猜错,不过结果都是一样的,分针未在钟表上转够六分之一,天使们纷纷扬扬的离去,恍若是偷穿水晶鞋的灰姑娘到了午夜十二点而不得不离开宴会。
徒留林砚逗弄着窗外的雀鸟。
和林砚这边安静的氛围不同得是,住在四楼的维迪。
维迪从小便嚣张惯了,更别说这次还被打得头破血流,哪怕及时被送往校医院做了缝合手术,他依旧控制不住怒火,几乎将VIP病房里能砸的东西砸了个遍,又怒气冲冲的赶走了假惺惺围在他身边的狐朋狗友。
他这才脱力般的陷入床榻上。
粗重的喘息声萦绕在维迪的耳边,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哪天的场景——头发被人抓住的疼痛,锁链勒住脖颈的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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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踩住双膝窝的屈辱。
林砚林砚林砚林砚。
“哐当”一声。
维迪一把抓住桌面上的花篮,恶狠狠的砸向窗户。
奥罗拉的窗户是出了名的结实。
这样轻巧的一击,并没有将玻璃打碎,反倒是窗户撞开了个小缝。
裹挟着细雨的轻风融在室内的暖气里,扫到地面上的一片狼藉,扶在维迪的面上,维迪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不小心碰到伤口时,脱口而出骂了句脏话,静了片刻,似乎想到什么,面上一片焦躁,他顾不上穿鞋,赤脚走在满是碎片的地面上,猛然推开窗户。
冷风铺面而来。
维迪深吸一口气,脑海依旧没有清醒,不受控制的想到那夜的场景。
他离得那么近。
周身都是他的气息。
冷淡的、如霜雪般的。
维迪呼吸一窒,咬牙切齿,靠在墙面上愤怒的玩起了手机。
奥罗拉公学有个匿名论坛。
公学里的学生大多都爱在里面发一些考试攻略、学业信息、求助帖子亦或者是告白……
维迪卡壳一瞬,在丘比特之箭的页面上打下“lin yan”两字,他反应过来时,下意识的狂点返回,可校医院信号不太好,反应半天,竟跳出来个帖子。
【敢抢大佬的人,你不要命了?!】
——发帖于9月26日19:37
【1L:好抽象…救命…救救我】
【2L:难道这种无稽之谈还有人信吗,信那位为了小白花,还不如信我是下一届学生会主席】
【3L:拜见学生会主席,主席大人万福金安】
【4L:别喷我,我理智分析一下,其实楼主的话还是很可信的。首先,小白花刚进学校便撞上了那位的赛车,那位可不是好脾气的人,但没动手也没发牌,任由小白花转来转去。其次,小白花和那位都在一个导师手底下做项目,同进同出的,好多人都看到小白花和那位共进晚餐。最后,小白花有次被人塞了房卡,还是那位替小白花解决的。】
【5L:你字数多,我信你】
【6L:我赞同+1】
【7L:初来乍到,我能问下,那位还有小白花究竟是谁啊。楼主说得抢人,三角恋吗?】
【8L:吃瓜都吃不明白,建议楼上和狗一桌(纯恶意狗头)】
【9L:那位最近真不在学校了吗?我们这么明目张胆会不会不太好?】(此发言已经删除)
【10L:小白花真有对象?】
【11L:估计快分了】
【12L:分不了吧,小白花看上去挺善良的,不像是会主动提分手的那个人。】
【13L:啊,还没分手吗,我以为早分了。那这样的话,那位岂不是小三上位?】(此发言已被删除)
【14L: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
【45L:我终于理清楚了,大佬喜欢的人有对象了是这个意思吗?】
【46L:谢谢你,蒙鼓人】
【47L:小白花对象真是那个…超没存在的同学吗?】
【48L:哈哈哈哈哈】
【49L:好委婉的说法】
【50L:我实在看不下去你们造那位的谣了,什么为了小白花,你自己看看合不合理,服了,如果不是那个黑框眼镜骂了那位的家庭,那位根本不会管这种事情,好吗?】(此贴瞬间被删除)
……
【56L:你们没看那个帖子…链接…有人扒出来了黑框眼镜天天在网上摸黑我们学校,跟个下水道的小老鼠似的,哪里来的纯种沙币!!!恶心人!!!】
【57L:已看完,找什么存在感的沙币!】
【58L:谁啊谁啊!】
……
【65L:遮遮掩掩没什么意思,我就直说了啊,一年级特优生黑框眼镜LY。】
……
【1235L:撒泡尿,标记一下,11月10号。吃瓜都吃不到热乎的——致我自己】
……
维迪看着帖子最后面满屏的辱骂,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他抬手,刚想发些什么时,不经意瞥到校医院草丛旁的身影。
乌发肤白、冷淡的眉眼。
是…林砚。
林砚怎么跑到草丛里了?
3. 出院
奥罗拉坐落于新罗苏达州的郊区,其地理位置靠近爱罗兰海洋,风力稍强,多雨雾天气,也是典型的温带海洋性气候。
冷季型草种能保持全年常绿且极其适应潮湿天气,是以,奥罗拉校内多种植黑麦草。黑麦草的种植和管理难度并不高,但缺点就是繁殖速度太快,校医院内的草坪仅是两个星期未修剪,便长出了郁郁葱葱的一大片。
遵循“敌不动,我也不动”的原则,林砚待了两个小时去捉猫,可刚逮住的流浪猫又蹿进了草丛里。
林砚半蹲在草丛旁边,他垂着眼皮,似乎对“捉猫猫”的游戏失去了兴趣,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草茎被两个猫爪子压下,无主的流浪猫探出个脑袋,黢黑的瞳孔盯着林砚的背影,小声的叫了声。
可林砚似乎没听见这道声音,继续往前走。流浪猫大声叫了下,见林砚依旧没有反应,全身的皮毛雯时炸了起来,四个爪子压过草茎,一深一浅的跟在林砚的身后。
流浪猫没走几步。
林砚便扭头看向小猫,视线很轻的扫过它的左后腿,神情冷淡着,身体却半蹲着伸出手。
小猫下意识将受伤的爪子藏起来,看上去像是警惕的后退一步,全身皮毛也竖了起来。
林砚作势要收回手时,小猫慌了神迅速伸出一只爪子塞在林砚的掌面。
林砚许可的捏住它的爪子。
白肤黑眸的两个物种达成了某种友好协议。
小猫便得寸进尺的窝在林砚的掌面。
尾巴尖还试探的想缠上林砚的手腕。
林砚扫了眼小猫。
小猫佯装张牙舞爪,不过片刻,便蹭了蹭林砚的袖子,缩在林砚的怀里,耷拉着尾巴尖。
今日奥罗拉温度稍低,校医院内开了暖气,院内院外几乎是两个季节。
林砚推开门,紧绷的身形微微放松,蜷缩了下冻得僵硬的手指。
林砚目不斜视的走向导诊台。
不远处有脚步声逐渐逼近时,似乎连续下了几层楼,喘息声很重,直至大片阴影落下时,林砚这才发觉,来人是找他的。
林砚掀开眼皮,扫了眼维迪。
冷淡的眉眼,身形紧绷,防备又警惕。
粗重的喘息声雯时消失,维迪无意识站直身体,因下楼而导致的面颊晕红,竟让他少了些嚣张感,多了些少年气,他晕乎乎的发出个气音:“我……”
两人仅占据一角,可一楼似乎被人按了暂停键,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视线不约而同的望向导诊台前方的两人。
警惕着对方的动作。
又担忧着林砚的安全。
率先发出动静得是从病号服里冒出头的白团子,只听一凶狠的“喵呜”声音,团子即将发射到敌方时,被一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了后颈。
白色的毛发雯时竖起,黢黑的瞳孔瞄了瞄冷淡的侧脸,又不情不愿的缩回了脑袋。
林砚垂下眼皮,捏了捏小猫的后颈,不轻不重道:
“乖一点。”
乖一点乖一点乖一点。
维迪直愣愣的盯着林砚的面颊看,彻底发不出声响了。
不管是怒意耻辱亦或者是担忧焦虑都完全消融,他慢半拍的看向林砚,在察觉到林砚厌倦的视线时,心里涌出些许委屈来,身体下意识的给林砚让道,却见林砚真的无动于衷离开时,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林砚,你的脑袋没事吧。”
一楼更静,恍若针掉落在地面的声响都能听清。
好像是在挑事。
林砚偏头瞧了维迪一眼,视线绕过维迪脑袋上的绑带,又重新看向他发红的面颊上,若有所思道:
“你呢?”
你呢你呢你呢你呢。
头晕目眩。
维迪脑袋晕乎乎的,脱口而出:“我…我没事…”
林砚平静的点了点头,抱着小猫,径直走向导诊台,徒留维迪呆怔的站在原地。
暖阳从玻璃窗里散落,轻缓的笼在院内,一楼终于恢复了喧闹。
流浪猫灰白两色,眼瞳漆黑。
据说流浪猫在奥罗拉的学龄是两年,喜欢徘徊在校医院附近,是个极为凶狠的性子,不让人碰,容易炸毛,投喂的时候,还要小心翼翼的合它的心意,它才会不情不愿的出来,赏赐般的递给一个眼神。
可林砚却抱回来了流浪猫。
白衣天使们一时面面相觑,但见林砚怀里的灰白团子“乖乖巧巧”——一个劲儿的想用尾巴缠住林砚的腕骨。
冷风不利于伤口恢复。
林砚出门时间太长。
白衣天使们再三叮嘱着林砚,可千万不能吹冷风太久。林砚应了声,将流浪猫从怀里拿出来。天使们这才注意到流浪猫瘸了一只腿,纷纷心疼的拿出纱布绷带给瘸腿小猫包扎。
可无主的流浪猫终归是凶残的,在吓退好几个天使后,瘸腿小猫得意得朝旁边的林砚挥了挥爪子。
林砚伸出手,冷着脸按住它的后颈。
小猫竖起皮毛,委屈的喵喵叫了几声,又见林砚一动不动,这才不情不愿的伸出受伤的爪子。
护士看着流浪猫的伤口,松了口气,低声道:“是真的,是它自己崴住了。”
其余天使们雯时沉默半响,小心翼翼的看向林砚。
林砚似乎没听到她们说得话,两指按着小猫后颈,盯着护士的动作。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不多时,瘸腿小猫也变成了绷带小猫。
绷带阿砚和绷带小猫齐齐坐在诊疗室,听着主治医师的叮嘱,一人一猫都垂着眼皮昏昏欲睡,又在听到提高的音量时,下意识的掀开眼皮,露出两双同样黑黢黢的瞳孔。
主治医生对视两眼,下意识的默默反思着自己是不是说话声太重了,不由挥了挥手,让他们回病房好好呆着。
流浪猫也被准许窝在病房113。
胆子小的护士害怕这只流浪猫,但又想看雪人,鼓足勇气推开房门。
林砚正在抛球。
黄色小球被掷出。
流浪猫飞快的叼住球体放在林砚身旁,林砚伸出手时,流浪猫立刻抛下凶狠,蹭了蹭林砚的手掌,甚至还舒服的眯了眯眼,尾巴尖轻微的晃动着,再也顾不上“攻击”侵入领地的“外来者”。
护士目瞪口呆,她做完本职工作要离开病房时,依旧有些迷迷瞪瞪。
流浪猫怎么变得这般乖巧。
林砚换猫了吗?
她边走边用眼缝小心翼翼的扫了眼林砚。
正用尾巴盘着林砚腕骨的流浪猫雯时竖起了皮毛,漆黑的猫瞳紧盯着护士,似乎随时都能冲上来。
护士吓得连忙快走一步,听见病房内冷淡的声音:“道歉。”
林砚又按住了流浪猫的后颈。
护士惊得往后看,只见向来凶狠的流浪猫讨好的冲她喵喵叫了两声。
好奇怪。
林砚…好像会下蛊。
.
四楼和一楼本就是几步的距离。
反正维迪经常路过一楼西113,总是能不经意的扫到林砚,这日又碰巧撞到林砚被拆绷带的场景。
敷料被回收到医用废弃垃圾桶内,雪白的绷带脱离了乌发,小护士哪怕再小心,也无法避免不弄乱林砚的头发。
林砚没出声,顶着头乱糟糟的头发,安静的听着小护士的说话声。
可站在玻璃门外的维迪却感受到轻柔的暖意——他从未在林砚身上感受到的暖意。
就像是剥开霜雪的外皮,露出内里和缓的柳絮。白茫茫的一片,初看似雪,再看是柳絮,柳絮和缓轻柔,纷纷扬扬,令人窒息,无人可避。
维迪喘不过来气,又生怕林砚发现自己,匆匆忙忙的逃窜离开现场。
林砚确实没注意到维迪,他正垂着头,小心的扯了两下流浪猫的绷带。
哪怕是只小猫。
伤筋动骨也需要养一百天,绑带这时自然是不能拆掉的。
流浪猫漆黑的瞳孔盯着林砚的脑袋,又看了两眼后腿上的绑带,不太高兴的用前爪蹭了蹭床单。
小护士反复说了好几遍医嘱,又害怕林砚以后在学院里受到欺负,结结巴巴道:“人道主义原则,校医院是奥罗拉最安全的地方。”
林砚静了瞬,他掀开眼帘,看了眼小护士,轻缓开口道:“谢谢你。”
小护士不善言辞,但此时实在没有理由呆在病房内,他蹑手蹑脚的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颇为冷淡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宛若走在路上被金子砸到脑袋的幸运。
小护士使劲张了张唇,试图唤醒自己的语言系统,可一对上林砚的眼睛,就又变得结结巴巴:“伊…伊萨克?沃林,您,不是,你叫我伊萨克就可以了。”
“伊萨克,”林砚微垂眸,平静的指了指伊萨克身上的胸卡:“你好像…戴错胸卡了。”
校医院的护士们上班时,都会在储存柜里取出自己的胸卡并佩戴。护士团里面只有小护士伊萨克是一名男性,而胸卡上的照片是位清秀的女性。
护士团昨夜跟着医师接诊了个病人,熬了个通宵,迷迷糊糊的戴错了胸卡。伊萨克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晕乎乎的离开病房,满脑子就一个想法。
【他知道,他知道我的名字了。】
.
林砚是在中午时收到了一封来自雅克老师的邮件。
邮件的大致内容:
亲爱的,
选修课舞蹈艺术将要在本月31号在三楼水接天晚上六点半进行期末考试,班级里的每位同学都要上台演示一场舞蹈。
请务必按时到场,不到场的没有任何成绩哦。太糟糕的话,期末成绩也会得到D级评分哦。
林砚没有学过舞蹈。
原主选课的时候,因手机设备太低而导致网速太慢,倒霉催的被调剂到了舞蹈艺术。
按照原书的发展是,
原主被维迪关进仓库后,就在原主危在旦夕时,主角受横空出世,又一次英雄救美救下了原主。原主表面对主角受感恩戴德,实则却把自己被霸凌的怨气和恐慌完全怪在主角受的身上。
他不敢对真正迫害他的F4出手,却如同个下水道的老鼠一样,坚决不分手却暗戳戳的给主角受下绊子。
主角受自然一一化解。
原主当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甚至还失去了许多本该抓住的东西。
例如这场舞蹈考试。
原主为了不让主角受参加考试偷偷将主角受关进厕所,他又害怕主角受的追随者们帮助主角受脱身,暗戳戳的躲在另一边厕所守着主角受。
然后,原主便潦草的错过了考试时间。
而主角受虽然也错过了考试时间,但主角受曾带领团队在实验室里做出了显著成果,选修老师早早便给了主角受A+成绩。
原主偷鸡不成蚀把米,彻底疯了。
林砚放空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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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件上跳芭蕾舞的少女,半个小时后,他才移开视线,返回到网页,找到奥罗拉公学的官网,神色郑重的打下一排字。
——特优生在奥罗拉公学里取得D级成绩的话,应该怎么办?
官网自是解答不了这句话的。
但官网跳转了半响,给出了奥罗拉公学的学习制度。
奥罗拉公学采取学分制,只有修满官网所需的必修和选修学分,才能顺利的从奥罗拉公学毕业。
其中主修课程包含且不限于文学、数学、地理、历史、化学和物理等科目,选修课程包含且不限于马术、希腊语、美术、音乐合舞蹈等科目。
奥罗拉公学的成绩有ABCD四等。
D等成绩需要下一学年重修并且缴纳对应学分的金钱。(一学分需要二千五联邦币)
二千五联邦币对于贵族而言,甚至不够一顿饭的钱,但对于特优生而言,却是半个学期的生活费。
自从奥罗拉建校以来,没有一个特优生取得D类成绩。
奥罗拉在建校的第三年时,
当年的校长发现少部分贵族不思进取的态度,又加了一条考试制度——成绩单会送到学生的家中。
大多贵族都极其爱惜自己的脸面。
甚至听说有的贵族如果考试没有达到全A,就会得到父母混合双打。
是以,奥罗拉公学历经数百年后,终于变得越来越卷,如今已经卷成了一团麻花。
林砚又重新点回邮件,视线定定的落在邮件上的跳芭蕾舞的少女,沉默半响后,回复了邮件信息。
——雅克老师,您好,请问必须要跳芭蕾舞吗?
.
林砚要离开医院了。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白衣天使们急急的告知林砚。
校医院是最安全的地方,必要的话,可以随时住在校医院。
林砚一一谢绝了她们的好意,还是决定离开。
纸是包不住火的。
林砚即将出院的消息立刻被搬到了奥罗拉公学的匿名论坛。
【LY出院了吗?】
【1L:小道消息,今天下午出院】
【2L:没有具体点的出院时间吗】
【3L:好奇怪…我问了我在校医院工作的姐姐,姐姐揍了我几拳,现在脸还是肿着的。】
【4L:问个出院时间而已 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
【5L:不会有古怪吧.】
【6L:能有什么古怪?校医院一向不告知明确的出院时间】
……
【15L:太无聊了 太无聊了 (狗头)】
【16L:校医院只有一个门哦。】
【17L:友情提示,我们背靠红牌。】
【18L:巧了,那条路上的监控坏了】
【19L:不巧,哪儿是雪松林】
……
【20L:谁去!】
【21L:我】
【22L:+1】
……
【38L:+10086】
……
奥罗拉公学的绿化设施是非常完善的,举目便可见郁郁葱葱的一大片,若是白日晴朗时,倒是称得上一句风景秀丽。但是奥罗拉公学天气多雨雾,校内灯泡总是黯淡的,整个学校好似都笼上一层鬼影。
鬼影森森,影影绰绰。
心理素质不佳的同学走在林木中时,总会自己给自己吓一跳。
等林砚踏出校医院时,
雅克老师终于回复了信息。
——亲爱的,当然不只是芭蕾了(各种形式的舞蹈都可以哦)
林砚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低着头回复信息。
——谢谢老师^^
“那个特优生,你过来一下,我问你一个事。”
林砚没有理会外来的声音,他看着信息成功发送后,便准备离开。
“啪”得一声。
是铁链砸在地面发出的声音。
林砚掀开眼帘,视线穿过铁链,颇为厌烦的瞧了眼围坐在人造岩石旁边的同窗。
人影或坐或站或斜倚着,本来尚且还算焦躁嚣张的气氛此时雯时变得寂静下来,七八道视线不约而同的凝在林砚的身上。
他的脸部线条流畅,既不过分柔和也不过分凌厉,点漆的眼瞳、鸦羽的发、冷白的肤色以及唇边的艳红。他看人的时候,总是垂着眼皮,显得疲倦又厌烦,却给人一种本该如此、高高在上的冷漠感。
凡俗皆想在他眼中留痕,
可世俗皆是他的过客。
接二连三的吞咽声响起。
林砚垂下眼皮,烦躁的拎起地面上的铁链,刚活动了下手腕筋骨。对面被撞出了个人,黑发褐眸东方面孔,林砚掀开眼帘,慢条斯理的收回刚要甩起来的铁链,冷淡的扫了眼黑发褐眸的男生。
男生似乎渴极了,不断的滚动着喉结。
就在林砚厌烦到了极点,想要动手离开时,忽然听到男生呆愣问道:
“同学,请问…你…不是…你知道一年级…对,一年级……有个特优生,就是常年戴着副黑框眼镜的林砚,他现在出医院了吗?”
林砚微蹙眉,视线扫向男生身后齐齐点头的一群人,他随意将铁链扔在原地,眼中闪过抹讥诮,再抬眼时,眉眼溢出些许笑意,驱散了气质里的冷淡,近乎似笑非笑道:
“我知道啊,他出院了。”
4. 打狗
【我愿意用一枚罗斯切特勋章来换取这位同学的信息。】
【1L:罗斯切特勋章:罗斯切特家族的代表,此勋章的拥有者可以自由出入罗斯切特家族名下的任意商铺。】
【2L:远远不止啊,罗斯切特家族是仅次于尼鲁家族的律法世家,能随意送出勋章的人估计是罗斯切特家族的下一任继承者,下一任继承人的人情啊。啧啧啧,楼主还挺大方的。放个照片,实在没有照片,长什么样子大概有多高描述一下,我让人帮忙找找。】
【3L:大佬…膜拜大佬…许个愿望,万一我认识呢……】
【4L:我说万一,万一是我兄弟呢】
【5L:楼主别钓人,放个照片,让我瞅瞅长啥样啊】
【6L:天仙样呗(狗头)】
【7L:这也不是新生入校的时间,哪儿还有什么天仙。我赌一个联邦币,楼主有恋丑癖】
【8L:照片照片照片】
……
没有照片,那是一段几秒的视频。
北风呼啸,鬼哭狼嚎。
傍晚时分,铅云厚重,奥罗拉气温骤降,黯淡的路灯明明灭灭,冷空气肆虐的掠过雪松林,地面乃至墙面上的树影都夸张得膨胀歪曲,形成了大片阴影。
自阴影处勾勒出了个大致的背影轮廓。
瘦高、挺拔、冷清。
他似乎察觉到了镜头视线,疑惑的转头望了过来。黑伞倾斜而下,遮住大部分面孔,仅露出截冷白的下颌。
随着伞面上抬,镜头无意识的放大。
冷淡厌世脸,垂着眼皮,黑色冲锋衣拉到顶,袖口露出的冷白骨节欲感十足,视线冷淡的落在镜头上。
镜头晃动了下,瞬间变成黑屏。
唯有近在咫尺的粗重的喘息声雯时压过林间的鬼哭狼嚎。
……
【35L:ctyvubvyhhjhvhjhigufyvugu】
【36L:咳、咳、咳】
【37L:……】
【38L:靠,终于可以呼吸了】
【39L:Helen of Troy-like beauty】
【40L:嗯 怎么说呢 不是我说的 我只是感觉 怎么说呢 做人不能太自信 也要看看自身什么条件】
【41L:赞成】
……
【82L:我不是很想知道,就是想问下,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对手指)】
……
【134L:翻了半天帖子,透露点信息给我呗】
……
林砚低估了奥罗拉的风力,刚买的黑伞还未出雪松林便已然被损坏——伞面冲天而起,活像是要带着林砚飞天。
是以,等林砚到达教学楼时,浑身都沾了些潮意,他脱下冲锋衣,露出内里的浅咖色马甲校服,平静的往教室走去。
苏梅尔教授所授的课程是基因学。
基因学是以班级为单位授课,且在主教学楼有着固定的教室。
林砚抄近道自后门进了教室。
教室内很暗,窗外鬼影森森,窗内嘈杂无序。
原主的座位在第四排靠窗位。
林砚垂着眼皮径直来到靠窗位时,所到之处鸦雀无声,他在一片静谧中瞧见了原主的桌椅被毁坏得不成样子——书本被撕毁,桌面上用红漆勾画成小丑的模样,椅凳上涂满了亮晶晶的胶水,抽屉里鼓鼓囊囊,还未靠近,就能闻见里面散发出的臭味。
林砚意料之内的转身,抱着刚领到的基因学课本寻了个空位置坐下。
教室内的同窗们不约而同的停下话茬,恍如怪谈世界内的鬼影无意识的凝在林砚身上。
直至苏梅尔教授上课时。
教室内的同窗们才重重的长出一口气,贪婪的大口呼吸,双手飞快的在电子设备上敲击着什么。
苏梅尔教授个子中等,身材干瘪,一头乱糟糟的花白头发,面上皱纹如波浪般浅浅浮现,笑起来时却意外的和蔼,讲起课时阴阳顿挫,很有活力。
林砚努力了五分钟。
五分钟过后,他打开手机自带的录音机,又拿出基因学课本的第一册从头翻看起课程目录和学期目标——奥罗拉公学的主修课程深奥晦涩,其延伸的学业要求和顶尖大学的学术目标不相上下。
苏梅尔教授讲着课,视线扫过大部分同学桌面上的电子设备,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贵族子弟自幼便有名师教导,早早便对基础课程了然于胸,很少会有人认真听课。
苏梅尔教授的视线转了一圈,终于看见了个低头看书的同学,他眼前一亮,瘦小的身体挤过过道,视线一瞥,落在桌面上写好的思维导图,难得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又快速的来到这位同学的身后,定睛一看白纸上的内容——基因学第一册的内容。
苏梅尔教授无话可说,唉声叹气的继续授课。
林砚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教授当成了反应迟钝的笨蛋。
他每做一件事情时,都会全身心的投入,几乎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和议论,直至他理解并写完思维导图时,这才发觉已经下课了。
教室内更暗了,窗外狂风大作,似乎还有一场雨雾即将降临奥罗拉。
不知为何还徘徊在室内的人影焦躁的翻看着书本,书页如散落的蝴蝶般纷纷扬扬,挂在墙面上的时钟“啪嗒”的转着圈,一切都安静得令人难以忍受。
林砚平静的收拾着桌面上的课本。
自他身后的影子忍受不了似的扩大、延伸、扭曲,最终同林砚落在桌面上的手重叠在一起。
林砚眉梢微动。
一切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林砚站起身,两指松垮的按压住来人的腕骨关节,冷淡道:“有事?”
窗外积攒了一天的雨雾终是落了下来。
电闪雷鸣下偶然落下的白光透过玫瑰窗散在林砚恹恹的眼皮上,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瑰丽。
他的呼吸都未曾乱过一分。
可被他钳制住的棕发同窗却脑海大片空白,牙齿焦躁的咬着口腔,略微粗重的喘息着,慢半拍的问:
“你…你有……联系方……”
“哐当”一声。
门被大力破开,自外进入七八个湿漉漉的落汤鸡雯时打断了话茬,为首的红色头发胸前别着枚粉色胸针,一缕缕湿透了的发狼狈的耷拉在高眉深目上,视线扫过室内,黏在角落里的阴影上,像是发现妻子出轨似的暴怒,牙齿打颤道:
“都他/妈的给我滚出去。”
奥罗拉公学阶级分明的原因之一便是,
上到贵族下到特优生,校服的胸前都别在枚胸针,胸针的颜色分别赤红、粉色、嫩绿、灰色、蓝色、黑色、白色。奥罗拉公学仅有F4四位的胸针是赤红,特优生的胸针是白色,其余贵族的胸针按照家族势力在中间五种颜色里徘徊。
林砚从善如流的抱着书跟着人流准备离开。
可刚路过红色头发时,棕发同窗却被人踢倒在地,室内太暗,有人似乎重重的碾过棕发同窗的手腕,轻蔑的用英伦腔道:
“就凭你,也能碰他?”
林砚无意识的蹙了下眉。
身前一只手挡住了林砚的动作,红发头发怒瞪着林砚,气急败坏道:
“你为什么要骗我?”
林砚不得已看向红色头发。
他一时忘记了面前的人究竟是谁,难得沉默几瞬。
就在他沉默的这几秒。
似乎有粘稠的、阴湿的视线笼在他的身上,黏过他裸露在外的面颊和手腕,妄图以这种方式将人永远标记。
就在林砚想要红发头发给点提示时,他不经意的瞥到了门口守着的黑发褐眸东方面孔的人影,一时大梦初醒,眉眼落了些笑意,反问道:
“我骗你什么吗?”
林砚不常笑。
可笑起来时,双眼实实在在的落下了眼前的人影,足以让人神魂颠倒,五迷三道。
就在不久前的雪松林,就是这样一个信号,让人下意识的跟着他的话走。
他确实只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啊,他出院了。】
众所周知,校医院只有一个出口。
这个出口刚好紧邻着三区雪松林,出了院的林砚只能淌过这片足以让人迷失方向的雪松林。他们本来就是来找林砚麻烦的,虽然遇到了个让人震撼的东方面孔,可东方面孔看上去很冷淡,只能徐徐图之的冷淡,大部分人的想法自然是先收拾林砚一番。
而就是这个想法。
让他们足足在雪松林找了半天,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还诡异的遇到了奇怪阴森的爬行动物,天有绝人之路,他们疯跑着刚要逃窜出雪松林,又下起了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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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土松软,路面泥泞。
爬行动物粘腻的躯体,鬼影森森的枝桠,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过,幸好常年的贵族军事训练让他们从爬行动物中捡回一条命来。
恐慌绝望接踵而至时。
有人恶狠狠的掏出手机准备联系父母——奥罗拉竟然有人私自养大蛇!!!
可还没联系上父母,他们便看见了匿名论坛上的爆火帖子——那张被冠以“Helen of Troy-like beauty”的人像根本不是什么绝世的瑰宝,而是骂遍整个公学的令人极度厌恶的林砚!!!
他们被戏耍了。
被令人震撼的东方面孔,被讨人厌的林砚戏耍了!!!
红发头发越想越生气,他气得牙齿打颤,下意识的想要扣住林砚的手腕,但林砚反应更快,他防备的后退一步。
红发头发怒极反笑,骨节被握得咯吱直响,各种负面情绪自胸腔上涌,涨红了整个脸皮,愤怒的踹了脚椅凳,说话间竟带着几分委屈:
“你他/妈的,让别人碰,不让我碰!”
林砚莫名其妙的瞅了眼红发头发,他厌烦的按了按眉心,再开口时,声音平静道:“你在雪松林堵我的时候,为什么想不到我会戏耍你?”
红发头发一静。
他的家世在奥罗拉也仅此于F4,到哪儿都是旁人捧着他,他还从来没有被这样反问过,下意识的想要反驳林砚,满含怒意的话语还未说出口时,胸前的粉色胸针却被一手指敲了敲。
奥罗拉公学的胸针佩戴位置是肩线向下大约10厘米处,可公学内的上等贵族们却很少有老老实实穿戴校服的,他们的私人管家会根据少爷们的气质和个人形象而重新设计校服穿搭乃至胸针的佩戴方向。
恰好对于红发头发莱斯里而言,
他的胸针佩戴位置是左侧第四肋骨下,心脏处。
林砚离得那么近,冷白的手指点在莱斯里心脏处的粉色胸针。
一时心跳如鼓。
莱斯里拼命的吞咽着唾液,手掌不由自主的握成拳头,艰难的想要说话时,听见自下方的呵笑声,似乎带了些微微讽意。
“就凭它吗?”
“就凭它,你觉得我会打不还手,骂不还嘴?”
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掐住。
它有一瞬似乎暂停了跳动,莱斯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砚收回落在粉色胸针上的手指,看着林砚抬起头,厌倦的垂下眼皮,从他身边走过。
冷淡的气息即将消失殆尽。
莱斯里下意识的往前一抓,抓住一大片空气,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恐慌让他无意识抓住椅凳朝林砚砸了过去,怒道:“林砚,你他/妈的敢走一下试试看!”
“哐当”一声。
人群下意识的逃窜,铁质椅凳陷入据说是檀木制成的玫瑰样木门,木屑散落的到处都是,甚至有丁点木屑划过林砚的眼尾,晕成淡淡的红痕。
林砚烦躁的闭了闭眼睛。
一时更静。
莱斯里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又很快蜷缩起指节。似是一阵风的功夫,他的领口被人强势抓住。
林砚的脸近在咫尺的显现于前。
莱斯里呼吸一窒,被人掐住了脖颈。
周围人群震惊的望向这一幕。
想拦又不敢拦,只能怒斥道:“林砚,教室内禁止打架斗殴!”
林砚垂眼,按住不断挣扎的莱斯里。
莱斯里动弹不得,屈辱到几乎想要杀死林砚,他愤怒到吼叫:
“林砚,你竟敢掐我!!!从今天开始,你最好祈祷着别落在我的手里!!!”
白纸锋利,林砚捏着纸张分毫不移的划过莱斯里的眼角,血珠冒了出来后凝在莱斯里的眼睫下面,他透过血珠望向松开手的林砚,隐隐约约只能看清血中依然冷静的林砚,一时脱力似的垂下手腕。
林砚平静的望向骚/动着的人影,他重新整理好书本,抬起脚步时,又瞥了眼狼狈着靠在墙面上的莱斯里,眉眼溢出淡淡的讽意:
“落在你的手里?霸凌我?就像是撕我的课本,把我关在废弃仓库、找人围殴孤立我亦或者逼我退学?”
林砚缓缓转身。
周围人群无意识的退让。
他于一片静谧中迈开步子,冷淡道:
“那么,欢迎至极。”
5. 实验
林砚是在即将达到寝室楼时,收到了一则来自“可能有钱的假好心装货”的消息。
【哥,你今天不和我一起睡吗?】
林砚脑海空白几秒。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手机屏幕又冒出了条消息。
【哥,对不起,最近化竞联赛进入了决赛阶段,我没抽出空去医院看你,今天晚上刚结束比赛。对不起哥,哥,你不要怪我。】
这个语气。
好像只能是沐澜。
林砚沉默的翻看着聊天记录。
原主和沐澜的聊天其实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沐澜是来找原主,先是道歉忙碌又是询问原主的近况,原主通常只回复几个字,少部分是原主哭诉没钱,沐澜立刻给原主转钱——原主和沐澜这段感情看上去是沐澜付出更多。
屏幕幽光映在林砚漆黑的眉眼上。
他费了几分钟看完聊天记录,打出了几个字。
【没事,我睡在宿舍】
消息尚未发出,沐澜的另一则消息立刻冒了出来。
【哥,怪我也没关系的,我对不起哥,是我没有能力改变哥的现状。但他们将你的宿舍弄得乱糟糟的,又是水又是蜘蛛的,现在也住不了人。我真的很害怕,你睡到半夜又被人用水泼醒……】
林砚的脑海里凭空冒出几段记忆。
F4四位大少爷的家族几乎垄断了联邦的医药科研、金融石油甚至于外交教育军事政治等所有命脉,而奥罗拉公学便是联邦的小型缩影,位于金字塔顶端的四位大少爷始终是整个奥罗拉公学的风向标。
那是原主被F4发红牌的第一天。
数不清的恶意从匿名论坛延伸到现实,书本被撕、课桌被毁,原主被锁在厕所锁到半夜,踉踉跄跄的冲到宿舍时,摸黑躺在床上时,从被窝里摸出一连串蜘蛛,他吓得浑身发抖,但又无处可去,只好战战兢兢的睡下,未到天明时,直接被一桶冰水泼醒。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月已久,原主从绝望到麻木,几乎要自杀时,主角受风尘仆仆从实验室赶回来救了原主一命并让原主睡在他的寝室。
此时,正处于主角受撞了F4的车但F4并未处置,又在天台偶遇了F1被人拍下暧昧不清的照片但F1放任了流言,同时和F3共处一个实验室又撞坏了F3的试管。
从小便出入各种场合的贵族们捕风捉影发现了大少爷们的放纵,自然不会和以前一样去找主角受的麻烦。
而原主被主角受护在羽翼。
谁都不想做第一个出头鸟,所有人都在观望。
原主“活”过了一个星期。
主角受又被教授派遣了任务,马不停蹄的去了实验室。
没了羽翼,原主再次遭受了将近一星期的霸凌。如若林砚没在废弃仓库那日穿来,主角受又会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原主,再一次成为原主的救世主。
过载的记忆涌入林砚的脑海,挤压得林砚眉心隐隐发胀,他厌倦的按了按眉心,删除消息重新打出一排字。
【不用了,分手吧】
奥罗拉雷雨季时,网络总是有些延迟,鲜艳的感叹号浮在屏幕上,林砚平静的按下重新发送,确定消息发送之后,他才关上手机,撑起黑伞前往宿舍楼。
奥罗拉的宿舍楼采用得是洛可可建筑风格,从外便窥其金碧辉煌,踏入其内时更可见其富华,无论是垂下来的壁灯,亦或者是挂在墙壁上的名画,都足以让人迷失方向。
原主住得是两人间。
但室友害怕被牵连,早在红牌下发后便搬出了宿舍。
转过旋转楼梯后,一切奢华褪去。
独属于特优生的宿舍楼过道窄而挤,垂挂于上的灯泡黯淡无光,偶尔泄下来的光亮拉长着人影,人影憧憧,弯曲折叠走动,吵吵闹闹,随着黑色冲锋衣站立在324门前,周围雯时像被人按了暂停键。
寂静、无声。
“咔哒”一声,林砚开锁刚要进门时。
汗津津的人影飞快小声的问了句:“明天还要上课,你在宿舍楼会不会影响我们休息?”
确实。
红牌的威力足以让高高在上的贵族少爷们踏入这片特优生的宿舍楼,亲自来找林砚的麻烦。突如其来的震动亦或者是尖叫哭泣足以让本就隔音不太好的其他宿舍同窗惊醒。
灯光实在太黯。
林砚微偏头,便听到刚才的人影突然提高声音,似愤怒道:“我…我就是总出汗,身上才没有臭味,如果不是水电早上六点开,十点就关,我肯定一天洗两次……”
“哐当”一声,本就摇摇欲坠的宿舍门再一次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力道,惊得本就黯淡的灯泡瞬间熄灭,人影匆匆来回,争取接过最后的水流,再也没人计较林砚今天突然回寝。
林砚沉默的垂下眼皮。
关门时,落了句声音。
“尽量。”
林砚借用手机的光亮看清了床榻上的脏污。幸好贵族少爷们看不上柜子里的平价衣物,林砚便将原主所有衣物铺在对面床板上,暂且歇息,又清点了原主的洗漱用品,即将入睡时,他收到了来自苏梅尔教授的基因学实验作业。
林砚按了按眉心,回复了邮件内容。
原以为会是不太平静的一夜,可谁知,尽是风平浪静,林砚甚至还短暂的做了个梦。
梦境的内容依旧是原书的内容,
主角受刚来奥罗拉公学时,因为F4的特殊对待以及他的多管闲事而遭到了F4拥垒的霸凌,但主角受却依旧温柔和善,对每个人都尽量抱以同情,在一次次霸凌中拯救了很多特优生,成功的成为特优生的中心,又经历了各种强取豪夺,赢得了F4的瞩目。
但作为一部烂尾小说,结局并未给出谁是主角受的正攻,甚至堪堪卡在主角受从奥罗拉公学毕业,进入了联邦有名的政法大学,便草草了结了这本书。
睡梦中林砚满脑子都是这本书的内容,等他挣扎着从梦境里回过神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璀璨的光明的阳光平等的照耀着每一栋宿舍楼。
林砚从衣物堆积的床板上起身时,眉心还微微发胀,他走在淋浴间简单的冲洗一番,套上校服,走到镜前时,他望着镜面人的眉眼难得微愣。
他穿来后,便徘徊在医院养病,还未认真的看过这张面孔。
似是素描上寥寥勾勒出的痕迹。
骨骼线条清晰、冷白的肤色、漆黑的眉眼。
这张脸…和他原本的脸几乎完全相近。
原主也长这个样子吗?
林砚微抿唇,镜子里的人影也轻轻抿了下唇。
但林砚很快便不再深究这件事情。
因为他从来学过基因学也从未做过基因学的实验——即便他早早找了个无人的实验室,又对比着书中的内容一比一的复刻着实验,可依旧没有得出最终的结论。
林砚难得有些沮丧。
他又重新做了遍实验,等结果的时候,应付了下午饭,又趴在桌子上稍作歇息,许是昨晚没休息好的缘故,他竟陷入了深睡眠。
似乎有开门声、脚步声但又归于平静。
林砚再次睁开眼的时候。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实验室内仅有的灯泡发出微弱的光亮——奥罗拉公学到处遍布着实验楼,这座实验楼有些老旧,迟迟没有维修也相当于很少有人踏足,但室内的安全指标和实验仪器确是完好无损的。
林砚取了结果。
果不其然,又失败了。
林砚顾不得沮丧,他反复对比复盘三次实验结果数据,又对照着课本资料提示,重新做了次实验,等待的过程确实无聊,林砚耐心的翻完一遍书,重新计算着实验的结果,快得出结果时,他隐约觉得不太对——他刚才好像…又做错了。
再次得到一盘失败品时,林砚总算是摸清了失败的原因,他按了按眉心,又重新做了次实验。
等从离心机里拿出培养皿时,
林砚终于得到了成功品,同他计算的结果分毫不差。
天边光线黯淡,勾勒着出道清瘦身影。
藏匿在暗处的身影一时不察往后倚了倚,发出细微的声响。
林砚下意识往后看,身形防备的绷紧,冷淡开口:“谁?”
无人应答,唯有呼吸声粗重了些。
林砚皱眉,凭借着细微光亮勾勒出的身影,反应迅速的按压住黑影的脖颈,黑影并没有挣扎,甚至两手作投降状,堪称暧昧的将下颌抵在林砚的肩颈上,重重的深呼吸了一口。
林砚迅速松手,拉开距离。
黑影在墙壁上延伸着,一冷静到堪称冷漠的声音落在林砚的耳边:
“我是来做实验的。”
似乎意识到林砚的警惕,又补充道:
“就在你睡着的时候,我的实验已经完成了。”
林砚冷淡开口:“你为什么不出声?”
黑影沉默几瞬:“补觉。”
林砚按了按眉心。
他好像确实在睡梦中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但因为这座实验楼众所周知的老旧再加之光线黯淡,并没有往后看一眼。
可能就是个普通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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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
他最近确实有些疑神疑鬼,林砚刚想道歉时,黑影陈述事实道:
“基本实验,你做错了两次。”
实际做错五次的林砚:“……”
他冷着张脸,丢下句话,转身就走:“我是笨蛋。”
冷淡的气息转瞬即逝。
黑影的条件反射比理智更快一步。
林砚被人强制捏住手腕,他的动作更快,反握住对方的手臂,钳制住对方的动作,微俯身,靠近对方,警惕道:
“你究竟想做什么?”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黑影动弹不得,他仰起头,拼命的凑到林砚的脖颈处,喉结反复下滑,重重的吞咽了下。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就在争执时,一道刺眼的光亮自门口而来,伴随着很轻的抽泣声,似乎忍受不了的询问道:
“哥,你们在做什么?”
林砚条件反射的松手,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来人竟是沐澜。
本来黯淡的灯泡此时挣扎着变得亮如白昼,活像在用尽全部寿命在兴致勃勃的观看着这场出轨大戏。
“出轨对象”缓缓从位置上站起,他个子极高,身身形挺拔,穿着奥罗拉统一发放的实验室白大褂,胸前绣着象征着顾氏家族的凤尾兰,黑发金瞳,神情冷漠,一言不发。
自他身后的影子扩大般的延伸在墙面之上,甚至往前攀爬,抚在前方人露出的一截透着淡淡红意的颈部上。
好香。
沐澜瞳孔含泪,他快走几步,盯着林砚,似乎想要说些重话,却又一句话说不出来,倔强的看向一旁的顾烨,怒声道:“顾烨,你为什么和我哥在一起?”
顾烨?
书中的F3,原文是这样形容这位少爷及其家族的:
【爱尔德家族曾是联邦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后战争时期,疫病肆虐,士兵苦不堪言,当时的塔瓦娜?爱尔德夜以继日的泡在实验室从一种陨石中提取了类元素,该元素可延长人体内的端粒而达到增强体质延长寿命的作用。
塔瓦娜拯救了痛苦不堪的士兵,也被士兵们誉为是圣母玛利亚的化身。塔瓦娜死后,这一技术被爱尔德家族掌控,爱尔德家族成功在医药市场上占据极大的市场,后又改名为顾家。
当时的顾家家主认为精通医药是天赐于顾家的基因,顾家的每一任继承者都会在家族的安排下学习基因工程学生物医药学等专业。
顾烨,自小便独立自律,冷漠自持,十六岁便从壁虎的基因里提取出了再生基因并注射在即将死亡的猴子体内,而这只即将死亡的猴子活蹦乱跳到了二十年后,这一成功案例被授予诺奖,是联邦最小的诺奖得主,也是顾家新的明珠。
因顾烨自小情感缺失,又在基因编辑等枯燥学科里表现出了极大的潜能,除了F124三位同龄人外,很少有人能跟上顾烨的思路和节奏,平等的看不起所有智商低等的人群,是以,在奥罗拉这块名利场上遇见了同他几乎是灵魂伴侣的沐澜,这才让他感觉弥足珍贵,并为沐澜在奥罗拉公学提供一把遮阳伞。
沐澜和顾烨的第一次遇见,便是在实验室,几乎同步的思路和节奏,让两人激动不已,引为知己好友。】
林砚并不想掺和主角们的故事,他厌倦的垂下眼皮,正准备离开时,又被沐澜含泪叫住,他没有理会,收拾完自己的书籍后,又听到沐澜亦步亦趋的脚步声时,烦躁的想要开口时,另一道声音先一步落下:
“三区雪松林的大蛇,感兴趣?”
沐澜眼睛飞快的闪过什么,又小心翼翼的同林砚道:“哥,我最近有点忙,有空的话,我去找你。”
他说着话,迅速抹泪,坚强道:“反正我不会同意哥发的消息。”
林砚决定冷处理。
他没有理会沐澜的话,快步离开实验室,将空间留给两位主角,毕竟他并不想成为和原主一样的作用——当主角们的爱情催化剂。
林砚不忘买一床被子。
幸好今日的奥罗拉没有下雨,林砚足以抱着干净温暖的被子回到寝室,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回到宿舍,可他刚踏入三楼时,便察觉到一阵莫名诡异的气氛。
和昨日一样,
黯淡的光线、拉长的人影。
林砚奇怪的皱了下眉,他单手抱着被子,熟练的插锁开门时,一蜷缩着的人影颤颤巍巍的递过来一张邀请函。
邀请函烫金,其上是张扬的弗洛伊德玫瑰。
“林…林砚同学,莱斯里少爷…邀请您去参加古堡…宴会。”
6. 宴会
黯淡的灯光倾下,
过道没了声响,似有若无的视线扫视着这片角落。
门锁撬开声落下,
林砚仅推开半扇门时,蜷缩在角落旁的人影拉紧林砚的衣角,恐慌道:“林砚…林砚同学,求求你,求求你去参加宴会…”
寝室内没开灯,
林砚半边身子沉在暗处,微垂着眉眼,看不太清神色。
蔓延的静谧下,
恐慌到绝望的乞求声不断迫使着林砚回头,口不择言道:“我求求你,林砚同学,如果…如果你今晚上不去参加宴会的话,我真的会死的……”
奥罗拉今夜无雨,
横生的漆黑树杈包围着那弯弦月,弦月散落着盈盈的光,猫头鹰跳到离月最近的树杈上,黄睛黑瞳催眠似的同林砚对视。
“哐当”一声,
蜷缩的人影挣扎几番,生怕办不好莱斯里少爷的差事,雯时跪下,他绝望的哀泣着:“求求你,林砚,…他们…他们…他们…一定…一定会霸凌我的…”
绝望甚至蔓延到整个过道。
似有人义愤填膺,似有人面露哀泣。
一片嘈杂无序中,
很轻又带了些凉意的声音传来。
“就是像我这样吗?”
嘈杂声雯时如潮水般褪去,各色人影像是被掐住了嗓子般说不出话来。而背对着他们的清瘦人影似乎没察觉到这种略有心虚的气氛,难得偏头扫了跪在地面的人影一眼。
绿发褐眸,鼻旁有颗黑痣。
在原主模糊的记忆中,疲惫了一天的身体强制关机,又被一盆冷水泼醒的痛感,原主没看清面容,只记得床边金灿灿的发、门旁面上的黑痣、乃至过道上重重的人影。
林砚被笼在雾蒙蒙的月色怀中,连一向冷白的肤色似都被蒙了一层莹润,垂着眼皮时,仅能窥见些拒人千里的冷漠:“那日,寝室大门是谁打开的?”
贵族子弟看不起特优生的宿舍楼,有些甚至生怕被染上穷酸气,个个都恨不得绕路走。如果没人带路,怎么可能在狭窄的楼梯道里,精准的找到原主的宿舍所在。
人影一下子瘫软在地,喉间微不可察的“嗬嗬”几声。
宿舍门被反锁上,透过的星点月光终是消失不见,整个过道重新陷入原有的黯淡。
蜷缩在门旁的人影似乎被关门声惊醒,身形无意识的晃了下,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拍门声,大脑一片空白,绝望又恐慌:“我没有,林砚,我没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做过……”
.
奥罗拉南区仅有片紫杉林,每到秋冬,林间坠着红紫不一的成熟小果,雀鸟偶尔捕食,可更多时候却被住在林区南面的大少爷们驱赶。
奥罗拉宴会多开在南区北面。
建筑风格不一的庄园、别墅、古堡、马场,常是少爷们寻欢作乐的游戏场所,高等贵族间利益交织,低等贵族的地位也仅高于特优生,少爷们偶尔心血来潮,低等贵族也可能变成案板上的鱼肉。
这次宴会开在古堡。
哥特式建筑,尖塔高耸,复古典雅,收到弗洛伊德玫瑰邀请函的贵族们都穿着得体的燕尾服和皮鞋,有些甚至于喷上了香水。
侍者微笑着俯身弯腰引领来者进入室内,穿过挂着昼夜、最后的晚餐等名画的甬道,踏足金碧辉煌的古堡,水晶吊灯、新鲜尤带露水的弗洛伊德玫瑰、悠扬的钢琴曲扶过面带疏离笑意的贵族们。
奥罗拉金字塔上的四位大少爷,F2每月都会有几天的时间住在圣尔彼教堂祈祷,F4跑去了号称是“联邦赛车最佳圣地”的卡亚,F3不知所踪,仅有F1还在古堡上方。
宴会看上去没有主人,可贵族们自发交谈着奉承着,视线若有似无的盯着古堡西边阴影处的动静。
莱斯里坐在沙发旁,晃着高脚杯。
猩红的酒液转来转去,他的视线也打转得落在古堡大门附近,心不在焉的品味着酒液。
跟情人来了个法式热吻的金发碧眼乔纳森暧昧的将手指抽离口腔,漫不经心的将液体涂在少年失神的脸上,戏谑的拍了拍,直起身,笑道:“好了,你也去玩吧。”
乔纳森从墙角走向阴影,他调笑的撑在莱斯里的身旁,腔调古怪:“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莱斯里一时没听他说得话,但察觉到乔纳森的靠近,嫌恶的往旁边移了移。乔纳森也不在意,他直起身,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道:“低等贵族家养的小宠物,味道确实比小老鼠好一些。”
沙发没人说话,微不可察的焦躁蔓延开来。乔纳森奇怪的看了看穿着堪称精致的维迪,又瞥了眼不断咀嚼糖果的贝亚特:“怎么?一个两个气氛都这么严肃?”
“柏哥呢?”
维迪回过神,视线恍惚了瞬,刚想说话。
自蜿蜒楼梯而下的高大身影一手拎着手机缓缓而下,黑发里夹杂些挑染的绿,明明是奢华的宴会,他却穿着身松垮的休闲装,步态懒洋洋的,抬起一点眼皮,百无聊赖的扫视下方宴会。
沙发上的人齐齐站起,打了声招呼:
“柏哥。”
柏珩微颌首,算作理会。
自手机屏幕里传来道声音:
“阿珩,今天玩得什么游戏?”
柏珩将手机放在沙发扶手上,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道:“来早了。”
莱斯里雯时紧张得后背发汗,有些心虚,下意识解释道:“柏哥,萧哥,还有一个人没来。”
手机屏幕内传来道“起步”声,引擎的巨大轰鸣声以及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声先后响起,似有人“啧”了声,丢了句“挂了啊”——屏幕陷入黑屏。
乔纳森支肘,笑看莱斯里一眼:“什么人啊?这么大的来头。”
他装模作样的看了眼手腕上的装饰表,调笑道:“宴会已经开场了五分钟,这人是要等着压轴出场呢?”
莱斯里瞪了乔纳森一眼。
乔纳森状似无奈的耸了耸肩,漫不经心的将冰块倒进红酒杯内,冷眼看着冰块慢慢融化,声音依旧含笑道:“看上什么人呢,重要得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他仰头含下块冰块,笑意盈盈:“特优生和低等贵族,找人吓唬他们几下,再从天而降英雄救美,人不就搞到手了。”
他咬碎冰块,品味着冷意遍布四肢百骸的感觉,冲莱斯里笑了下,露出森白的牙齿,下了最后的结论:“莱斯里,你还是太心善。”
莱斯里并不想听乔纳森这套理论,可苦于柏珩在场,他不好同柏珩的表哥争论,更何况柏珩一句没说,显然这局面是他纵容的,只能低声道:“应该是快到了吧。”
正值此时,嘲弄声从宴会中心传来时,人群自发让出一条道路,金光闪闪的吊灯下面,走来一鼻旁有痣的男生,男生胸前未戴胸针,可从他同手同脚的步态、涨红的面孔以及躲闪着的视线,能判断出此人特优生的身份。
含着冰块的乔纳森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一股子穷酸气,不是我说啊,莱斯里,你的眼睛连同直肠了,这么平平无奇的一个人都能看上……”
莱斯里彻底被乔纳森惹怒,也顾不得柏珩在场,怼道:“眼睛串直肠的是你吧,看人恨不得剥光衣服看……”
就在两人争执时。
男生畏畏缩缩的快速跑了过来,面色灰白,垂着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莱斯里眯了眯眼睛:“人呢。”
校服男生吓得打了个哆嗦:“他…他没来。”
乔纳森翘起二郎腿,嗤笑一声:“蠢货。”
他又看了眼手表,支肘冲莱斯里笑道:“下等人这种东西,不给些压力是不会卖力干活的。”
乔纳森说着便站起身来,抬了抬下巴,咬着冰块,含糊不清的笑道:“我等的人来了。”
他话音刚落。
自黯淡甬道里走出两人,其中一人灰青色毛衣,明明穿得格格不入又来得最晚,可却毫无羞耻之意,顶着众人似有若无的打量视线,轮廓线条柔和,眉眼恰到好处的带了些担忧和愤怒,衬得整个人温和有礼。
另一人穿着校服,特优生气质很明显,畏畏缩缩的先行一步,一股脑向西边跑去。
校服男生先沐澜一步,恐慌又夹杂着些许兴奋,他带来了沐澜,乔纳森少爷就不会惩罚他,相应得也会给他奖励,他在战战兢兢中想着乔纳森说得奖励,贵族少爷们的洒洒水都能让他好过很多,男生越想越兴奋,等他跑到阴影处时,得意的瞥了另一个男生一眼,宴会又重新回复了谈笑风生,乔纳森笑着看向校服男生,语调暧昧不清:“你晚了六分钟,你知道吗?”
挂在墙面上的钟表也咔咔的转动着。
乔纳森的笑语也变得阴侧侧的,他支肘看向高脚杯内的红酒,可惜的叹了口气:“要不你泡个红酒澡吧?小老鼠在乡下估计连洁净水都没用过几次吧。”
眼底还带着隐隐兴奋的男生面色刷得一下白了下来,豆大的汗珠刷过男生的额角,他艰难的吞吐着呼吸。恐慌、兴奋连同着汗意齐齐凝在男生的面容上,活像只小丑。
红酒倒映出的人影缓缓走近,乔纳森施舍般的挥了挥手,笑道:“不用紧张,你今天表现得很好。”
男生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校服男生的后背冷汗淋淋,他突然有些后悔——沐澜性格弱,温柔和善,很好说话,假惺惺的说自己的困难后,沐澜就会帮忙,但他忘记了,乔纳森少爷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只记得求完沐澜后的喜悦,走在路上时又埋怨沐澜走得太慢的怨怼、来到光鲜宴会上的忐忑以及看见乔纳森少爷的恐惧。
他们住的地方黯淡无光,活像是老鼠住在下水道。他们真的不是老鼠吗?
迟了……六分钟。
乔纳森转了装高脚杯:“行了,滚吧。”
校服男生雯时松了口气,快速逃离过于耀眼的灯光。
沐澜不赞同的皱了皱眉,他直视着乔纳森,深吸一口气,坚强道:“乔纳森,你到底有什么事找我?”
乔纳森咽下冰块,哼笑出声:“不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吗,沐澜同学,我今天想邀请你玩个游戏。”
奥罗拉贵族大少爷们本来就有宴会传统。
宴会多举办在开学初,新来的小绵羊似的特优生混入狼群,供见惯了精致面容的少爷们挑选,当然,确实也不是每一个少爷都像是乔纳森一样具有同性恋的癖好,这场宴会的最根本目的是供贵族少爷们取个乐子,表面上也算是为了警告特优生们老实的夹紧尾巴,也有聪明的特优生窥见繁华立刻抛弃阶级自愿成为狗腿。
但一个学期后,特优生警告得差不多。
贵族少爷们又想起了低等贵族,这场乐子又得以继续延伸下来。
还没等沐澜拒绝。
仅是一个响指,宴会内的繁华褪去,水晶吊灯变得黯淡无光,人影憧憧下,升起的高台上面或站或坐着数十个特优生和低等贵族们,他们面容白皙清秀,都穿着精致的白西装,神色却恐慌至极。
若如细细的观察,便能发现,
他们的手腕后各自绑着难以挣开的绳索。
沐澜顿时怒火冲天:“乔纳森,你不是答应过我吗?不会再找特优生的麻烦!”
乔纳森笑道,缓缓从抽屉里抽出把枪。
漆黑的洞口扫视着高台上每一个人,宴会上一片哗然,连贵族们都吓了一跳,细细的哭泣声从高台上传来。
乔纳森笑着安抚众人:“别害怕,别害怕。我是联邦的合法公民,这只是个玩具枪。”
他说着,扣动两次扳机。
枪口吐出朵玫瑰花和茉莉花。
乔纳森继续笑着开口:“一个小游戏而已。三局两胜,哪一方猜对的话就算是哪一方赢。”
“输的一方要答应赢的一方一个要求。”
他将玫瑰花插在沐澜胸前,又将茉莉花插在贵族男生的胸前,枪口直指着屋顶,“砰”得一声,漫天彩带飘了下来。
沐澜苍白着一张脸:“你不是说只有两种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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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纳森象征的吹了吹漆黑的洞口,笑而不语。沐澜面色更白,但他依旧温柔的冲高台上的同伴笑着安抚着他们的情绪:
“不要害怕,正义永远会战胜邪恶。”
窝在沙发上几乎一晚上没出声的柏珩难得嗤笑一声,他站起身来,踏上楼梯,去了二楼。本就焦躁了一晚上的莱斯里见柏珩离席,这才起身离开,他刚踏上二楼,便瞧见柏珩在打台球。
据说,柏家现任家主很个极为争强好胜的性子,凡事都要争上第一。而举柏家全力养出来的柏珩自是在每个行业都极为出众。
站姿、握杆姿态都很标准。
一发入洞时,柏珩站起身来,扔下手中的球杆。
“美貌只是资源,”柏珩套上件冲锋衣,已然踏入另一条隐蔽的楼梯,神色隐于暗处,漫不经心道:“并不是稀缺资源。”
莱斯里下意识的点头,整晚都处于焦躁的情绪却并没有得出缓解,甚至感觉被林砚划过的眼角都隐隐发痒,他条件反射的看向说话的柏珩。
光影切割般的分开柏珩的面容。
莱斯里从中窥见他眼底隐隐的傲慢,神情一怔,又应了声。
柏珩没再说话,径直离开古堡。
奥罗拉的夜晚很冷,紫杉林的影子影影绰绰的垂在地面,树影婆娑,几乎和人影纠缠不休。
古堡的背面阴凉,古典的墙壁上爬满数不清的爬山虎,却很少有人踏足。
视野处黯淡无光,只有层浅浅的月色散落在地面。
一段雪影映在窗面上。
寥寥几笔,清瘦冷淡,恍如刻在图纸上的人影活了起来。
有雀鸟蹦跳过地面的爬山虎藤蔓,发出“叽喳喳”的声音,似乎惊醒了画中人,那截雪影眉眼似缓和几分望了过来。
被碰瓷过无数次的柏珩竟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可这里是个拐角,浅咖色的墙壁台阶,阶梯乃至地面落满爬山虎的藤蔓,孤寂苍凉,唯有月色静静流淌。
习惯了被无数人争先抢后打招呼介绍的柏珩一时无言,他下意识的整了整冲锋衣,便看见对方往这边走了走。
又是一个假装路过搭讪的。
柏珩内心涌起些失望,可竟没出言讽刺,影子甚至悄悄靠了靠。
两片影子几乎重合时。
林砚蹲了下来,他冷着脸,按住雀鸟的头,摸了摸它的翅膀。
说来奇怪,
许是地域问题,奥罗拉的动物总会很凶猛,可这只雀鸟似乎生来软弱,竟然睁着黢黑的眼睛一动不动的任人把玩。
翅膀受伤。
奥罗拉最近的鬼天气,连雀鸟都看不清路,林砚习惯的拿出兜里的药物和绷带,他垂着头,熟练的将药粉洒在雀鸟雪白的翅膀上,单手并不好操作,仅有一瞬生疏的拆绷带时。
雀鸟的视野里又冒出了双手。
细皮嫩肉、养尊处优。
雀鸟瞪向“来手”,拒绝其他人的帮助,挥舞着翅膀就拍在“来手”上面。它这一挣扎,林砚一时缠错地方,他微用力的按了下雀鸟的脖颈,掀开眼皮,冷淡的训斥道:“安静。”
柏珩这才发现,对方有双浓墨的眉眼。
墨色点在雪中,构成了鲜活有力的灵魂。
对方的眼中似有一瞬倒映出柏珩的身影,柏珩甚至以为,那双白皙的手正按在他的脖颈上面,微微用力,对他说着“安静”。
柏珩一时静默,
视线落在对方微垂的脖颈上面。
很白的一片,也或许是月光带来的错觉。
林砚很快给雀鸟缠好绷带,他点了点雀鸟的脑袋,声音很放松:“小可怜,下次走雨路小心点。”
那是一截细白的骨节。
小可怜。
雀鸟才不是小可怜。
雀鸟轻轻用羽毛扶过林砚的手指,林砚摸了摸雀鸟的羽毛,似想起什么,冷淡道:“谢谢。”
在场只有两个人和一只鸟。
这句“谢谢”才是说给他听的,柏珩晃过神来,看下对方依旧垂着的脑袋,觉得对方是个很没礼貌的人——说“谢谢”不应该对着他的眼睛说吗?
林砚很快站了起来。
雀鸟老老实实的窝在他的手心,凶狠的瞪向柏珩。
可柏珩并没有在意,
因为他发现,影子微妙的重合在一起。
柏珩又抬头,挑染过的绿发冒了出来。
他发现对方也穿着件黑色冲锋衣。
这种微妙的不可言说的愉悦很快的占据柏珩的心神。可父亲说过,凡是要不动声色,柏珩甚至没想好应该做出那种表情。
对方已经走了。
身形挺拔、清瘦冷淡。
怎么回事?
这人不是来偶遇他的吗?
柏珩难得微怔,他下意识“喂”了声。
林砚不太想理会。
可碍于刚才柏珩想给雀鸟搭把手,他刚想偏头时,却又听见身后黑影开口,声音带着久居高位的高高在上和傲慢:
“你是谁,怎么在这儿?”
林砚厌烦的垂了垂眼皮,不想理会。
可身后黑影往前走了几步,他只好回头敷衍了句:“我是奥罗拉的学生。”
正值此时,古堡内传来阵欢呼雀跃,属于特优生的明亮的、兴奋的喜悦。
宴会结束了。
柏珩靠在墙面上,轻晒一声。
林砚思索片刻,抬步离开。
古堡背部唯一一扇窗户泄出些许耀眼的光横隔在两人中间,柏珩按耐住不听指挥的身体,他抬头盯着那束光芒。
窗内是热闹的、声色犬马的。
父亲告诉他,从小便争第一,凡是便争第一,他也向来做得很好,可今夜,他却有一瞬恍惚。
有意思吗?
当假救世主很有意思吗?
柏珩没再想追,从小在名利场里养成的察言观色让他第一时间发现对方对他的印象不太好。
柏珩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盯着雪影逐渐离开。
7. 午饭
奥罗拉建校于联邦成立前,当时还是帝国统治,奥罗拉是作为替帝国筛选新鲜血液的军事学院,以铁血手腕而出名,后战争时期,奥罗拉毕业的学生各个都是军队的中流砥柱,后联邦初立,奥罗拉为联邦输送了大量的军事家、科学家、文学家乃至政治家。
至此,奥罗拉一跃成为联邦最好的公学。
可奥罗拉在其他公学里的评价并不好。
“侵略”一词总是同奥罗拉伴随并生,但奥罗拉并不承认这种污蔑——奥罗拉取自于古罗马神话中的黎明女神,校徽更是象征和平的紫金花和白鸽。
奥罗拉的人道主义很完善——校内食物并不贵,甚至于有十联邦币以下的早中晚餐。校医院免费为全校学生医治。凡是特优生入校,都会免除第一年的学费和择校费,全校排名百分之二十以内的特优生会免除第二年的学费和择校费,简而言之,有天赋且勤奋的学子在奥罗拉是不会因穷苦而烦恼的。
相应得,奥罗拉很少有退学和转校的学生——心理压力过大或身体有损者可自行退学,但其他公学也不会收取这类学生。转学前,前一年的学业成绩排名为全校百分之十以内,奥罗拉的校长才会出具相关转学手续并亲自手写介绍信。
林砚沉默的点开原主上一年的学业成绩。
不上不下,前百分之六十。
很好,这条路堵死了。
他还是要在奥罗拉上学。
还是面对这群莫名其妙的同窗们。
仅睡了两个小时的林砚感觉脑袋“嗡嗡”直响。
可原主今日有早八,生物学。
生物学伊娃教授是个很有风情的女士,不管刮风下雨,都是金色大波浪卷发,常年浓妆,贴身长裙突出凹凸有致的身形,颈间系浅色丝带,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起路时虎虎生威,最忌迟到。
幸好林砚踏入教室时,铃声还没响,他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收拾桌面的功夫,旁边位置已经站了个同窗,大片阴影落下,桌面放了本不太厚的书。
班里似乎一瞬间涌进好多人影。
椅凳拖拽声、脚步声又雯时归于平静。
微妙的气氛蔓延在教室内,林砚收拾桌面的手一顿,神情冷淡的抬头,耀眼的红发一股脑的挤进林砚的视野,他厌烦的垂下眼皮,站起身准备换个位置时,却发现教室内已经坐满了人——这不正常,全班仅有四十个人,怎么可能坐满八十个位置。
有神情认真的同窗似乎在争分夺秒的预习课本,也有面带紧张的同窗小心翼翼的整理桌面的书本,也有面带讨好的同窗赶忙擦拭着旁边人的桌椅。
奥罗拉的班级是按家世分的。
而和原主一个班的同学大多都是特优生,也有少部分低等贵族。
他们也需要学习机会。
林砚垂下眼皮,坐回位置。
细碎的阳光穿透毛边玻璃,轻轻的罩在林砚的面容上,冷白的肤色似乎也蕴了层极暖的光芒。
莱斯里一时失神,喉结吞咽了下,几乎自说自话道。
“林砚,你为什么不去宴会?是因为你很忙吗?”
莱斯里已经做好了林砚不会理他的打算,却看见林砚瞥了他一眼,莱斯里雯时坐直身体,精心搭理过的红发可怜兮兮的垂着,呼吸都无意识的绷紧。
许是阳光太暖,气温太热。
莱斯清晰的听见心脏跳动的声响,面红身热,难受却并不致命。
脸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却一想到林砚就有着轻微的痒感,他以为见到林砚会好转,可对上林砚厌倦的视线,只觉得眼角乃至面皮甚至于全身都在隐隐发痒。
痒意深入四肢百骸,他甚至感觉骨骼在颤栗。
林砚偏头看向莱斯里,眼底划过哂笑,声音冷淡的反问道:
“你邀请了,我就要去?”
莱斯里常年被人捧着,此生遇到过的最大滑铁卢就是林砚这块又冷又硬的石头,任风吹雨打、柔风细雨,都不改形状。
他咽了咽唾液,开口刚想说话,
就见林砚看向他,以手指抵唇朝他做了个手势。
嘘。
那双漆黑的瞳孔实实在在的映出他的面容,红发垂着,神情可怜,莱斯里无意识的点了点头,神思恍惚。
他恍惚了很久。
直至高跟鞋声响落在他的耳畔,
莱斯里这才意识到,
原来是上课了。
他还以为,是看见他了呢。
林砚没有发现身旁人的恍惚,他在认真听讲,好在对于生物学来说,他还算是有些基础,至少能听懂并能听懂教授的讲课内容,偶尔也会在课本旁边写下标注。
回过神的莱斯里不住的用视线扫过林砚。
又时不时看向林砚的课本笔记。
字迹清晰,条理清楚。
幸好生物学仅有两节课,几乎是彻夜未睡的林砚跟完教授的思路,便已经转不动脑子了,他面上的神情都有些卡顿,一下课便趴在桌面上补觉。
林砚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中天。
他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发现莱斯里还坐在原路看着他,林砚有些不耐的垂下眼皮,因刚睡醒的缘故,整个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上去很是冷淡。
莱斯里下意识的将抽屉里还热着的饭菜递给林砚旁边,有些紧张道:“要不你先吃点饭。”
林砚沉默的望向饭盒上的热气。
莱斯里看着他微垂的唇角,以为林砚更不耐烦,他下意识的解释道:“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这里面有鹅肝酱配香橙沙拉、烤龙虾、牛排以及焦糖布丁……你看看,你喜不喜欢吃,不喜欢的话,我在喊……”
林砚沉默的听着他报菜名似的话语,忽然出声打断他的话:“你吃了吗?”
莱斯里下意识应声:“…还没…”
林砚没接莱斯里手里的饭盒,他将单肩包里的面包放在莱斯里的桌面,起身便离开,声音很淡:“谢谢。”
很简单的一个面包,很丑陋的包装。
莱斯里却慢半拍的站起身,无意识的捏紧袋子边缘,恍惚着小声问:“林砚,你要去哪里?”
可无人应他。
直到教室门关闭,再也不见林砚的身影,莱斯里不自觉的反复摸着面包边缘,焦躁的心情好像终于有些平复。
.
林砚吃完饭便准备回寝室,可他刚途径梧桐林时,便被沐澜拦住了,沐澜没穿奥罗拉的校服,穿了件沉灰撞黛蓝的高领毛衣,手肘支在栅栏上,一头黑发被吹得毛绒绒的,侧脸轮廓柔和,似乎是特意在等着谁。
林砚绕路想走。
可沐澜背后似乎长了眼睛,准确回头看了过来,一双偏杏形的眼睛溢满笑意,声音柔和:“哥,我在等你。”
林砚不太想说话,他如今还在困着,脑海乱糟糟的闪过很多画面,脸色越发冷,厌倦的掀开眼皮,示意沐澜有事说事。
沐澜靠近林砚,似乎有些沮丧但很快又强撑着笑脸:“哥,你还有联邦币吗,没有的话,我可以转给你。哥,你上次不是说看中了spring品牌里的一件衣服吗。化竞比赛我得了第一,奖金是一万联邦币,刚好可以买这件衣服……”
他说着便要拿起手机给林砚转钱。
林砚更困了,但他下意识伸手抵住沐澜的手机,面上的表情更淡,看上去像是要打人:“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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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后不用给我转钱。”
沐澜的眸光闪了闪。
沐澜不着痕迹的避开林砚的手时,林砚已经收回了手,他收回的动作太快,沐澜只能看清一片雪色从他的面前晃过。
沐澜扯了扯毛衣领子。
林砚以为他说完话,抬步便要离开,却又听见沐澜试探着问他:“哥,今天的课还上得顺利吗?”
林砚撑起眼皮,扫他一眼:“没事了吗?”
他一幅随时要走得模样,可沐澜似乎没察觉,语气很轻:“没事啊,我们一起走吧,哥,你的宿舍是不是变成单人间了,我能不能今晚和你睡啊?”
林砚浑身一震,瞌睡瞬间被吓醒了,他烦躁的掀开眼皮,冷声问:“你究竟有什么事?”
沐澜瞬间红了眼圈:“哥,明明当年我救下你的时候,你说过会一辈子报答我的,你难不成这么快就腻了我?”
原主和沐澜的关系确实起源于一场英雄救美。很俗套的故事,原主走夜路遇见赌场小混混,被人按着揍了一顿,快被人打死的时候,沐澜横空出世救了原主,原主只来得及看见一片绿意和隐约的脸型轮廓便晕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小诊所,身旁站着个给医生打下手的沐澜。
原主的记忆很模糊。
林砚并不太清楚两人是怎么发展成了男朋友的关系,此时依旧冷着一张脸,他实在是太瞌睡了,困倦席卷全身,没功夫听沐澜说话,陈述事实道:
“我们分手了。”
沐澜眼圈更红:“我根本没同意,哥。”
沐澜说着,越发靠近林砚,似乎贴在林砚身上,声音也变得又轻又柔,自有一套逻辑道:“哥,我知道你不想因为红牌的事情连累我,但是没关系的,我们本就是一体得啊……”
风声愈大,树影婆娑。
连带着沐澜的声音都变得幽幽的。
林砚只觉得浑身上下裸露的皮肤好像都被人舔舐了一遍,他不经意的打了个哆嗦,面色越发清冷。
随着沐澜的越发靠近,林砚这才发觉沐澜竟然比他高,本来准备按住沐澜肩膀的手一时垂下,一个巧劲,踹向沐澜的膝盖将沐澜踹到在地。
“分手,别缠着我。”
沐澜一时不妨,单膝跪地。
他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梧桐树林似乎传来悉悉窦窦的声响,似是某种爬行动物愤怒的穿过树林落叶所致。
林砚防备的回头。
只看到重重叠叠的树影。
林砚警惕的后退一步,神色冷淡的瞥了跪地的沐澜,因许久得不到睡眠,眼睑浮上层红意,恹恹的垂着眼皮,却条件反射的将沐澜护在身后。
他紧绷着身形,难得伸出手:“先起来,不太对劲。”
白皙、细瘦的一只手。
因为主人的紧张,冷白的手背浮现出青色血管,似是雪中青枝,横生着往更深的地方蔓延。
附近没人。
沐澜直勾勾的盯着这只手,他似乎暂时遗忘了自己的洁癖,目光流连般的落在雪中青枝。
他的血,会不会很好喝?
大型爬行动物摩挲过的声响似乎只是林砚的错觉,他蹙眉,防备的盯着梧桐林的深处,手掌突然一沉,宛如有滑腻的物什纠缠过他的指尖、手背,咬过他的血管。
林砚浑身发麻,他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只见沐澜跪在地面上,郑重得如同小朋友般抓住他的三根指节,似乎察觉到林砚的视线,他仰头看他,抿了下唇,很羞涩的笑了下,瞳孔里闪过细碎的光,温柔和善,声音轻幽:
“哥,你好香啊。”
“你用得是什么沐浴露啊。”
8. 教堂
沐澜握得太紧。
三根指节被他牢牢的抓住,未隔衣物,仅是不同个体皮肤的紧密接触,温度和气味似乎都能相互传递,连带着林砚的指尖因过度按压而浮了层红意。
似乎是雪中青枝开了星点、细碎的花。
沐澜盯着林砚手背上的红意,呼吸不自觉加重,他艰难的吞咽了下,尖利的虎牙抵着口腔软肉,再说话时,眼里带了层泪意,声音越发轻柔,可怜兮兮:
“哥,毛衣领子好高,你能帮我吗?”
林砚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
风声很静。
以沐澜跪地的姿态仅能看清林砚垂着的眼皮,细碎的光斑轻轻的浮在他的眼角,似乎消散了些倦怠般的锋利。
林砚侧过视线很轻的扫了眼沐澜攥着他的手,他掀开眼皮,漆黑的瞳孔倒映出沐澜狼狈的姿态,声音冷淡:
“松手。”
不问他为什么说出那般的话,也不计较他说得话,沐澜忽然意识到,林砚是真真切切不想和他有牵扯。
浮在林砚眼角处的光斑缓缓呈现在他漆黑的瞳孔间,沐澜盯着他瞳孔里的两个小小身影,无由来的呼吸一窒,手指无意识的松了松。
林砚轻而易举的离开原地。
高领毛衣禁锢住沐澜的脖颈。
他连呼吸都觉得艰难,吞吐的空气都融着林砚身上冷淡的气息。
沐澜无意识的盯着满地的梧桐叶看。
去而复返的冷淡气息勾缠着沐澜的指尖,小腿被人不轻不重的踹了下,酥麻感融进他的血液和骨骼,全身轻颤般的发抖。
“建议你早点回去。”
冷淡的、不耐烦的声音,
活像是个命令。
沐澜难耐的抬起脸,红意晕染般的分布在他的面颊上,泪珠垂落在他的眼睫上。
还没出声,他只来得及看到林砚离去的背影。
.
奥罗拉的考试制度很严苛。
理论实验论文三样都必须达到C级以上,才不会背负D级成绩。
林砚目前的首要任务是考到C级。
好在教授对一年级学生的要求并不严苛,理论成绩六十分以上,实验考试在要求的时间内做完,论文言之有理即可。
这对于奥罗拉的学生而言并不难。
贵族自小耳融目染、特优生又天赋异禀。
林砚仔细翻过奥罗拉一年级所要求的科目考试范围,确定了一件事情——怪不得是精英教育,这个世界的高中知识相当于原来世界的大学知识甚至于延伸了更多的实践。
林砚整理单个科目的思维导图都花费了半天时间。
老图书馆位置偏僻。
馆内没开空调,灯光并不刺眼,过道上仅有零星几人,氛围安静,偶有书页翻动,笔尖簌簌声,夹杂些脚步声及饮水机沸腾声。
林砚穿着浅咖色马甲校服,腰背很自然的挺直,他很喜欢在学习里加上自己的思考,A4纸上写下问题代入问题再重新找到每个章节的重点。
学习很一个很持久的过程。
刚踏入老图书馆还昏昏欲睡的林砚越学越精力充沛,他做事很投入,投入到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不用吃午饭,能继续浏览下一章知识。
林砚放下笔并拿出另一本书时,他听见沸腾着的水声,才慢半拍的去够水杯,等温水下肚,他终于有了些实感的饿意,无意识的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好在奥罗拉的饭菜全天供应。
这才避免了饿肚子的下场。
不知道是因为F4的红牌下发时间太长,还是因为奥罗拉的同学陷入了疲倦期,林砚受到得骚扰少了许多。
其根本原因是,
林砚不害怕孤立、也不忧心旁人异样的眼光、更不恐慌于打架斗殴,始终冷静的保持着自己的生活。
毕竟林砚很难搞,教室寝室食堂老图书馆四点一线的行动轨迹,口头上找事的霸凌者得不到林砚一个眼神,行动上找事的霸凌者,反倒是会被林砚揍上一顿。
哪怕将他锁在厕所,他都能在无钥匙的情况下打开门并准确的将霸凌者锁进厕所。
最重要的是,
每次派出去找事的霸凌者重新归入群体后,都会变得神魂恍惚、偶尔痴痴发笑,更多时候不自觉的徘徊着,想要等待偶遇。
这种魔幻的变化让群体里的其他人都心惊胆战,有人将这种变化称之为“东方蛊术”,一时之间都安静了不少。现实安静下来后,匿名论坛却像是油锅沸腾般顶出不少热帖。
主题【求问,LY是整容了吗】
【1L:草,整容能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2L:晕晕乎乎】
【3L:理智分析,L没有出过校门,校医院也没有整容这个项目】
【4L:L黑发黑瞳东方人,东方人会下蛊,L保不齐会一点,先是用魔力药水将自己变好看,其次将蛊种在每个靠近过他的人,最后吃了那些人】
【5L:艾特 雾里看花神魂颠倒,兄弟,这是我给你找的网课,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6L:楼上也出现中蛊的症状了吗】
……
【23L:话说,L最近也不辱骂奥罗拉了,目前在认认真真搞学习,看上去顺眼多了】
【24L:没有男朋友的话,就更顺眼了】
【25L:楼上的想法很危险也很自甘下贱,建议不要这样想,因为这是我的想法】
【26L:大家都忘了F4的红牌了吗,F4身后的跟班团呢,自家主人的话都不听吗】
【27L:快考试了】
【28L:本来想在图书馆堵L的,后来发现L学习很挺认真的,安安静静的,字也好看,还会自己喝水,喝完水还会眨眼睛,就是有个习惯不太好,总是很晚吃午饭。我本来都没想学,后来不知不觉复习完一章。】
【29L:上次恰巧碰见L了,就吃了些青菜肉还有米饭,才花了十联邦币,换我我肯定不会让他吃这么便宜又廉价的东西】
【30L:F4的红牌,大家都忘记了吗】
【31L:有次上课的时候,L的后桌给他讲题,L还给了个橘子呢】
【32L:草】
【33L:橘子过敏的人也不在少数吧】
【34L:歪楼了吧,楼主问得是L整没整容】
【35L:衣服也都挺廉价,换我我应该不会给他穿这么廉价的东西】
【36L:一群没道德的家伙】
……
【89L:…神奇的东方蛊术】
……
林砚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吃个午饭的功夫,老图书馆便挤满了人,好在他的位置尚且无人,他冷静的抱着新找来的辅助书走到自己的座位,并准备学习下一科目的内容。
眼帘垂下时,林砚扫到人影正在抵在他的桌前,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他不喜欢有人在他专注力集中的时候打扰他,此时丢下手中铅笔,掀开眼帘盯着面前人影,示意此人说话。
林砚面上没什么表情,可漆黑的瞳孔里映出了个人影,直视人的时候,他那似铅笔勾勒出的眉眼越发突出,冷冽又淡漠。
似有吞咽声重重响起。
来人刻意不去看林砚的脸,又心痒难耐的想要抬头,最后极力保持着镇静,小声道:“林砚,F4快要回来了,你怎么看?”
他的声音很小。
可馆内实在是太安静了,连翻书声走动声都暂停了瞬,唯有烧沸的饮水机发出咕咚声响,林砚条件反射的想要去拿水杯,可下一瞬他意识到人影说了些什么,匪夷所思的掀开眼帘,几息间,他打开水杯喝了口水,湿润的水汽争先恐后的凝结在发粉的唇上。
他面上情绪更淡,敷衍道:
“我用眼睛看。”
林砚不太想浪费时间,直接下了逐客令。
馆内有人后知后觉的翻起书本,书页哗啦啦得如同杂乱的落叶下坠,推推搡搡的声响恼人得很,可闻及簌簌落笔声后,又重新恢复平静,只不过始终有凝视的视线盯着靠窗的位置。
林砚已经进入了学习状态。
他几乎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动静,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学习。
等林砚学习完几章后。
天色已经有些擦黑,馆内依旧人满为患,林砚背上单肩包,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他选择老图书馆作为学习场所,就是看中这里人少,可按今天的人满为患来看,他明天需要重新找一个偏僻的场所。
教室,人来人往,不太行。
新图书馆,借阅的人太多,不太行。
实验室,是原文主角受和F3的基地,除非有必要的实验要做,他并不想去当play里的一环,更何况,林砚觉得沐澜不太正常。
林砚一遍遍排除了人多热闹的学习场所,还未想到了一个适合的地方,他便发现邮件里莫名多了许多垃圾信息。
【急需钱吗,我这里有很多】
【学习资料请参照联邦出版社里的内容】
【需要换个寝室楼吗】
【需要男朋友吗,我公爵出身186男高脸好活好】
……
【包养你需要多少联邦币(我家世很好)】
【能打我一下吗,冷脸踩我也可以(我家世超好)】
【我能庇护你】
【主人,我是你丢失多年的小狗,汪汪】
【一晚上多少钱】
……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奥罗拉有专门的论坛、交友聊天的软件,但教授们布置任务都会通过邮件联系,所以林砚很少去看论坛和聊天软件,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泄露了他的邮件信息。
林砚神色平静的屏蔽了这些垃圾信息。
没什么太大感觉,生气羞耻都没有,毕竟这些自诩为“绅士”的贵族们都能抛下道德发这些消息,他为什么要分出太多情绪来关注这条信息。
他甚至在想,
这些人,真的,有够无聊的。
奥罗拉占地面积广阔。
据说,有人统计过,在奥罗拉最外围以正常步速行走需要连续不间断的走上128个小时才能走完奥罗拉的外围。好在奥罗拉的人道主义很完善,校内有三个餐厅,刚好以等边三角形分布在奥罗拉的地界,每个餐厅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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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十一楼,十一楼只为F4提供餐食,楼层越高,餐食越贵。
目前林砚只能买得起一楼的餐食。
还好味道很不错,也算是林砚在无聊的学习揍人之余的一点慰籍。
奥罗拉开设了门公开课宗教学。
联邦未建立前,
帝国皇室成员多信奉天主教,奥罗拉作为皇室军事学院自然投其所好开设几节公开宗教学课程,哪怕后战争时期结束联邦成立后皇室式微,奥罗拉也一直没关闭宗教学课程,始终是以公开课的形式面临全校学生。
这次宗教学的地点开在了校内的圣尔彼教堂,圣尔彼教堂本就是当时的皇室建立,没有皇室令牌根本不能踏足。
宗教学的卢修斯教授和皇室有些关系,更是天主教和皇室的狂热信徒,自然能拿到一块令牌,但学生们的活动范围也被圈到了一楼西南角的地方。
圣尔彼教堂修建得很华丽宏大。
哥特式建筑、浮雕群像、金碧辉煌的穹顶、壁画以及栩栩如生的雕像。
乌压压的人群守在圣尔彼教堂门口。
哪怕是贵族脸上都带了些好奇,更别说是从未见过皇室人员的特优生,这句话其实也不太正确,毕竟F2便是皇室后代。
后战争时期过后,皇室式微,逐渐演变为议会式君主立宪制。在此期间,女皇的兄长,也就是沈家的第一任家主,同皇室割席,改名为沈,长年累月渗透于议会政坛,几代子女皆与武装部长总司令的子女通婚,关系网络交织下,哪怕脱离皇室后,沈家依旧稳做联邦权力交替第一梯队。
F2名叫沈涅。
沈涅出生时,沈家和皇室的关系恢复如初,早年便代表皇室形象出入各大报纸等纸媒。
沈涅自幼要学习外语,
每天清晨便阅读其他语言的新闻报纸,掌握各大地区的关系网络和语言,沈涅十六岁那年代表皇室出席和平会议,会议里各种杂七杂八的语言绕得人心烦意乱,可沈涅始终以平稳温和的神态和口吻同人交流,赢得大肆称赞。
会议结束后,
小道消息得知,沈涅目前已经掌握了十八种语言,甚至可以切换自如的演讲。
【无论以何种挑剔的姿态去审视沈涅,都只能折服于他的气度和教养。——节选自皇室成员大赏】
卢修斯教授面红目赤的讲授着。
漫天的知识下,林砚难得听得昏昏欲睡,他撑着下颌,极力想要保持认真听见的姿态,可那些宗教知识和皇室的称赞听得他满身疲倦和困乏。
就在一抬眼又睁眼的过程。
这堂课下课了。
林砚撑起泛红的眼皮,困得眼眶里都含了层水意,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似乎听到教室内传来的吸气声和椅凳被拉开的声响,但没在意,恹恹的耸拉着眼皮去外面透透气。
仅是来到侧廊的功夫,
林砚就被锁在了休息的耳堂里,耳堂外有着明显的推搡脚步声,他平静的拿出数学测试题准备先写上一套卷子——卢修斯教授并不查班级人数,公开课宗教学也没有期末考试,他正好有借口可以不用去听F2的杰克苏事迹。
许是给原主发红牌的F4即将回校,
本来几乎消停的霸凌事件又重新浮现在林砚的生活,越接近F4回归的日期,找事频率也越来越密集。
拿林砚毫无办法的霸凌者们又开始故技重施——鬼鬼祟祟的跟踪,将他锁在密闭的小空间,偶尔会拔下电闸,企图以嬉笑着的声响击溃黑暗中林砚的心脏。
可他们依旧失算了。
林砚神色冷淡的正在写题。
簌簌落笔声如雪中枝条轻涤。
数学是一个看天赋的学科。
扫完历年奥罗拉的数学卷后,林砚认为奥罗拉的数学出题卷大都是百分之六十的基础知识、百分之二十的延伸知识再加上百分之二十的拔尖知识,如果要达到C级成绩,基础知识不能失分再会些简单的延伸知识。
林砚恹恹的垂着眼皮盯着卷子。
耳堂内的高窗很窄,随着外界阳光的变动,光影慢慢转换,凹凸不平的光斑洒落在林砚的眼皮,有种几乎透明的白,甚至能看清细小的血管。
低层光线抽离,暗色氤氲,而高层光线渐明,独最高层的小礼拜堂内光线黯淡,深色石柱木制浮雕,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的雕像,面纱覆身,荆棘和镣铐缠于脚面,像是炼金师用魔法将布料变成大理石。
隐于暗处的沈涅身材高大,五官立体,面容俊美,双臂置于桌面,双手交叉,闭目进行最后一轮的祷告。
十二点钟的太阳位于教堂正方,阳光透过高而窄的彩色玻璃窗飘洒在教堂内部,堂内升起的白鸽蹁跹而飞,那一霎那,钟声响起,光线清晰虚无缥缈。
沈涅于一片光亮中睁眼,墙面上高大的阴影起身拉长,修身的燕尾服撑得胸前鼓鼓囊囊,隐隐能窥见流畅清晰的肌肉线条。
侍者垂首似对他说了些什么。
沈涅抬起一点眼皮,眼旁红痣清晰明显,双手画十字,声色华丽,似带着对世人的悲悯:
“阿绯总是胡闹。”
“放那位可怜的同学出去吧。”
9. 鹿群
林砚写完卷子并修订完错题后,在心里判断着卢修斯教授课程结束的时间,等到课程结束后,他才慢条斯理的撬开了耳堂的木制大门。
明亮的光线接触视网膜后,林砚的瞳孔有一瞬的失焦,他无意识的垂下眼皮,等适应了侧廊上的光线后,才起步离开。
侧廊上摆着些精致的雕像,
林砚没有在意,他刚走出两步时。
正午十二点钟的太阳逐渐下滑,明亮的光线一瞬间抽离,细微的尘埃浮在半空,重重的喷嚏声响起时,雕像似解除了封禁般围着林砚转起圈。
林砚停下脚步,他于一片乱动的石像中冷淡的望向不远处着短上衣,脖颈上挂着钥匙,神情震惊的男人。
虚幻的光线落到实处,变暗时,石像才停止转动。光线折射着,林砚身后黯淡的大理石墙壁呈现出片波光粼粼的光芒,他神色平静绕过因光而变动的雕像,身后是宛如深渊般的亮意。
冷静的,从光芒万丈处来到黯淡阴影下。
林砚清淡的视线掠过了眼男人脖颈上的钥匙,平静开口:“谢谢。”
仿佛磁铁吸引般,
钥匙想被眼前人攥在手心,往前扯了下,被勒住的错觉和冰凉指尖扶过的赏赐。
联邦总司令之子坚定的保皇派萨伦浑身一哆嗦,径直后退一步,他忽然想起沈涅殿下的吩咐,才硬邦邦的开口:
“你要谢的话,应该去谢殿下。”
林砚没说话,堪称礼貌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后续。萨伦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呐呐道:“是…殿下的吩咐。”
林砚的脑海里突然涌过段原主的记忆。
红牌下发后,未享受过的权力的羔羊也可以发起玩笑般的霸凌,是整个奥罗拉的狂欢。主角受有很多人要救也有很多作业要写,并不能总在原主危难时伸出援手。
虽然林砚是穿来的,但原书的剧情依旧在一丝不苟的运行着,原主在剧情里也遭受过在教堂里被关进密闭房间的霸凌,原主恐慌又害怕,绝望又惶惶,他拼命拨打主角受的电话,可电话始终没有拨通,就在他绝望之时,守卫拿着钥匙打开了房门并留下句“殿下的吩咐”。
原主很感激,但当时最大的想法,便是找到主角受。后兜兜转转,在学校的厕所里,找到了安慰其他低等贵族的主角受。
原书洋洋洒洒采用一大段话来表述原主的心情,最后采用【恨来恨去,嫉妒又恐慌,原是怪你不太爱我】来概括原主对主角受的想法。
原书重点是主角受和F4的拉扯。
这般描述,自然不是为了发展支线感情,是为了主角受被F2强制爱这段剧情来临时,原主难得抛弃自私和懦弱并帮助主角受脱离小黑屋,最后被一枪毙命,死在主角受——也就是最开始救他之人的怀里,达成完美的宿命下线结局。
林砚被脑海里这段突然冒出来的剧情,弄得太阳穴突突直响,过载的脑容量激得他的面皮越发白,本来尚且红润的唇瓣也变得发粉。
萨伦下意识的想要开口。
林砚不轻不重的按压了下眉心,音色冷静,抬步离开:
“那替我谢谢你家殿下。”
萨伦眼睁睁的看着林砚离开。
等到冷淡的气息消失殆尽时,他回过神,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没问出口——那位漂亮的同学究竟是怎么开得门。
林砚计算的时间刚刚好。
他刚好赶在卢修斯教授下课时,表面上若有其事的缀在队伍尾巴后面。旁边同学本在垂头玩手机,似闻到什么味道,鼻尖动了动,好奇又惊喜的开口道:“你换香水了吗,怎么和他的味道……”
他说着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和垂下视线的林砚对视了一眼,茫然的站直身体,直愣愣的盯着林砚看。
林砚礼貌道:“没喷过香水。”
林砚话毕,跟着队伍离开了教堂。
徒留那位同学无意识中摔碎了手机屏幕,好似有人骂了声,隐隐的骚动如同波浪般蔓延至整个队伍,或有或无的视线紧盯着前方清瘦的背影。
教堂外清新空气的独有的冷意顺着冷风钻进林砚的衣领。原书剧情带来的压抑和恶心终于缓缓消散,林砚的眉眼恢复了些温度,他欣赏的看着天空中的鸽群。
大团酒红晕染着天边云层,暖色调的光斑笼罩着整个奥罗拉,因鬼天气而躲起来的小动物也成群结队的爬出洞穴,露出软乎乎的肚子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
前任奥罗拉校长曾言:“你在奥罗拉的灌木丛里滚上一圈,能收获到整个生态系统。”
这话虽有夸大,但也确实如此——贵族少爷们的家族常年给奥罗拉捐赠维修费用,别说完善的绿化设施,就连食堂上八层的餐食都是用直升机采购的最新鲜食材。
林砚不知不觉跟丢了队伍。
好在已经出了教堂,他抄小路去食堂时,在灌木丛遇见了个迷路的棕色眼睛小鹿。
棕色眼睛紧盯着和它不同体态的生物。
半响,棕色小鹿试探的围在林砚的旁边,察觉到林砚无害时,开始绕着林砚转圈圈。
林砚默默的掏出手机。
他记得原书中有提到过奥罗拉有个匿名论坛,论坛有种各种各样的攻略,应该也包括怎么把迷路的小鹿送到它的队伍里吧。
主题【纳版湖畔的鹿群好像成精了】
【1L:小鹿小鹿小鹿】
【2L:森尔女子公学入学的同学都能领到一只小羊羔,凭什么不给我分发小鹿】
【3L:给楼上分发只猫头鹰(狗头护体)】
【4L:鹿是群居动物,小鹿迷路的话,鹿妈妈也会很难过的】
……
【15L:魔法大陆上,你可以参加蛇的交响乐,遇见青蛙开会,和地精进行交易。现在只是小鹿成精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
【16L:楼上看得是童话故事吧,默默加上一句,我两岁的侄子都不看童话故事了】
……
【24L:楼主问得很有依据。鹿群野性较强且胆小易惊,不会无缘无故的围着人转圈。纳版湖畔的鹿群很温顺,而且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围着人转圈。这怎么不算是成精了呢(摊手)】
【25L:不管,可爱】
……
林砚头一次发现奥罗拉还有群这么有趣的同学,他敛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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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很轻的弯了下眉眼,默默记住纳版湖畔的地理位置后,刚抬起头,便撞见了束蓝白的小花。
他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睛。
再次睁眼时,小鹿依旧钳着蓝白小花歪着脑袋盯着林砚,林砚慢半拍的接过小花,脑袋晕乎乎的想着那个帖子,难不成他穿得不是贵族少爷们和贫民小白花不可不说的二三事,而是什么魔法大陆?
咔嚓一声。
似有拍照声响起。
林砚警惕的扫了眼周围。
可灌木丛太高,他只能看见些鬼鬼祟祟的身影。
小鹿还在绕着他转圈,林砚还没被它绕晕,它自己便被自己绕晕了,软软的想要撞在林砚身上,林砚制止住它的动作,轻声问它:“要不要回家?”
林砚领着迷失的小鹿回归了纳版湖畔。
鹿群欢呼一声,哒哒的围着小鹿转圈,叽里咕噜的说了些什么,又开始齐齐的围着林砚转圈,转晕了后,又软软的想要扑在林砚的怀里。
林砚被它们转得哭笑不得,眉眼柔和下来,面皮似是渡了层釉,瓷白温和,瞳孔里带了层清亮的笑意。
很快鹿群便哒哒的离开了。
林砚起身,没走两步。
他察觉道越来越明显的视线注视,须臾间,便警觉的抬头望了过去。
依旧是那座宏大的教堂。
纳版湖畔在教堂的西边,穿过葱茏的灌木丛,便达到了教堂的背面。
光线被遮,阴影隐蔽。
投影的音乐剧正在播放着长发公主,长发公主居住高塔,忧郁寂寞的曲调缓缓蔓延整个耳堂,奔跑旋转走向自由,金发随着歌唱而变得明亮璀璨。
【走出你的安乐窝去冒险吧,你会发现一切都是值得的。】
沈涅靠坐在沙发上,指节随着节拍敲打着栏杆,他望向纳版湖畔隐隐约约的鹿群和人影,视野的局限让他看不太清形状,懒洋洋的点开了监控。
比视野清晰一百倍的画面完全的呈现在他的眼中。欢呼的鹿群、清透的湖水,瓷白得宛如云彩般的面孔、柔和的笑意。
泛红的眼皮被撩开,露出双漆黑得宛如玻璃珠般清透的瞳孔,望向监控的方向。
监控录得很是巧妙。
像是越过高塔、雪影、时间、屏幕
他抽出时间,冷淡的同他对视一眼。
沈涅扶过漆黑瞳孔的手指微麻,无意识间的想要放大瓷白面孔。
手指滑动时,监控跳过人影,放出一片欢呼着的鹿群,他这才意识到,这只监控没有暂停放大的功效。
沈涅放下屏幕,无意识的抬头,扫向模糊看不清形状的人影,无趣的站起身时,察觉道警惕的视线。他一怔,面上不自觉带着温和的笑容,微垂头,越过缀满蔷薇花的栏杆,高高在上的眺望着远处的人影。
人影依旧看不清。
凉意却先一步拍打在他的面颊上。
奥罗拉下雪了。
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人形。
林砚恹恹的收回视线,这才发觉下了雪,冷风吹得太久,脑袋有些昏沉,他缩了缩手,目不斜视的绕过灌木丛,径直前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10.孔雀
许是淋了雪的缘故,林砚直到晚上时,发觉后背恶寒,明明裹着被子还感觉到阵阵冷意,他紧急从床上爬了起来,含下了几片药片。
半响,可能是感冒药起了作用。
林砚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梦里光怪陆离,头重如裹,活像是要撬开大脑承载长期记忆的海马体,拼命的塞一些根本不属于他的人生记忆。
他又梦到了原主在书里的剧情。
原主发现自己对主角受抱有着嫉妒又欢喜的情感后,他没再问主角受要钱去买高档奢饰品也没再辱骂奥罗拉,反倒是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挣钱学习。
可惜得是,
他已经超额消费过高奢品,再也回不到一顿只消费十联邦币的生活,后在好心同窗的帮助下,假期时应聘了新罗苏达州一家酒吧的侍应生——一月工资一万联邦币并且还有额外提成。
原主欣喜若狂,又在金碧辉煌中,捡起未上奥罗拉前的爱好赌博。震耳欲聋的歌舞声中,他猩红了眼想要通过不劳而获成为新一轮的赢家,结局可想而知,原主自是输光了所有钱,浑浑噩噩回到酒吧时,因东方纤细、脆弱的身材吸引了酒吧某位大佬的青睐。
原主挨了顿性/虐。
他愤怒的想要报警,可却得到了十万联邦币的小费,原主犹豫了,就是这一瞬的犹豫,从此堕落至深渊。
浑浑噩噩过日子的时候,
原主接到了主角受的电话,他又想起了对主角受的嫉妒和欢喜,决定帮主角受脱离小黑屋,逃离过程中赛车失灵,慌乱中,原主被一枪毙命,死在海水涨潮时。
梦境是混乱的、毫无逻辑的。
灰暗的色彩染上每个场景,沉重、压抑、嫉妒乃至绝望,惶惶不安充斥着整个梦境。
唯独生命走至尽头时,梦境的色彩变得艳丽,海浪拼命上涌,林砚于一片海啸声中,望见一张惨白又绝望的面孔。
许久,那张惨白面上的眼珠动了动,准确无误的锁定住林砚,两边唇角似扯了扯,露出个滑稽的笑,唇舌弹了弹。
没出声。
可林砚却读懂了他的唇语。
他说得是,
我就是你。
林砚挣扎着从梦境中惊醒。
奥罗拉升起了太阳,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雕花的宿舍木窗上,闹钟里的秒针尽职尽责的发出“咔咔”声响,寝室内满是静谧,唯有些许变重的呼吸声。
就在秒针和分针即将重合时,闹铃即将响起时,从灰色被子里伸出只汗津津的手精准的按压着闹钟表面。
随之,那只手疲惫至极的滑落在灰色被单上,手背微弓,透明似的白,青色的枝桠蔓延开来,活像是收藏家的孤品。
半响,林砚缓过口气,这才发觉感冒药起了效果,他全身出了汗,藏在骨骼里的酸痛也消散了,无意识间伸手摸了摸额头——一片冰凉,烧也退了。
洗漱完毕后,
浴室雾气氤氲,林砚两手撑着洗漱台面,他认真的望着镜面里的面孔。
神情很冷,肤色发白,眼珠漆黑。
这是他的脸。
梦境里的原主并不长这幅模样。
不同个体有不同的活法。
他不会去质疑否定原主的活法,但可以肯定得是,他绝对不是原主。
林砚并没有耽误太长时间。
今日有早八,林砚很珍惜聆听知识的机会,并不会无缘无故的缺席。
只不过可能是做了一晚上梦的缘故。
又在梦中,林砚被迫和原主的记忆融合,他感觉身体难以言喻的沉重,面色更白,恹恹的垂下泛红的眼皮,拎着单肩包,神情冷淡的走向教室。
这次的教室在一楼。
一楼的教室窗户都是磨砂单向玻璃窗,窗外是绿意盎然的灌木丛,偶有小动物迷迷失失的撞上玻璃窗,晕晕乎乎的蹲在灌木丛里同窗内的人影一起认真的聆听着教授的教诲。
林砚坐在窗边的位置上。
可喜可贺,经过这些日子的系统学习,就理论课而言,他已经能跟上教授的节奏甚至还有空写些额外的课题分析。
梦境里的各种情绪被他抛之脑外。
林砚神情认真的记录着笔记,脑海也越发清晰。
他长了张过分清冷的脸。
唇角微下垂,大多时候都是张爱搭不理的表情,神色很冷,恹恹的,冷着张脸看人,活像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教授被他这半死不活的神情吓了一跳。
他刚上任,也不太清楚班级的组成,只知道贵族们矜傲又难搞,战战兢兢讲了一半课时,才敢小心翼翼瞥了眼角落阴影清冷漂亮的同学,发现他的神情很认真,看上去像是在认真学习,偶尔看过去时,还能窥见他堪称礼貌的回视。
教授缓缓松了口气,绕来绕去,绕到林砚的身边,不经意的扫了眼他的书面——字迹清晰,条理清楚。
原是个懂礼貌的好学生。
教授彻底松了口气,他换了好多班,就是听说这个班没什么难搞又嚣张的贵族,才过来任教,可不想一上任,职业就遭滑铁卢。
林砚并不知道,
他终于被排除在“难搞又嚣张”的贵族行列,依旧没什么表情得像个小机器人似的“唰唰”的记着笔记。
教室内却难得沉默,过往上课时,偶尔响起来的拍照声也没了动静。与现实截然相反得是,匿名论坛逐渐火爆起来的帖子。
【主题:L今日心情不太好。】
【1L:服了,我崆峒崆峒。崆峒!!!明明点得是不感兴趣,为什么还拼命给我推L的消息。L算什么,一没背景,二没成绩,皮肤白得跟涂釉了似的,眼睛又黑又亮,整天冷着张脸跟谁欠他二百万似的。更何况,早八课谁心情能好起来啊,他又天天穿个校服估计连钱都没有。而且,他那个破寝室楼估计连床板都是硬的。】
【2L:呵呵】
【3L:冷脸…冷脸…冷脸L…(咽口水中)】
【4L: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能不能少说】
【5L:心情不好吗】
……
【15L:查到了,昨天L被锁在教堂里的耳堂,估计是错过了卢修斯教授的三节课不太高兴】
【16L:别得不说,打扰别人学习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17L:L一直有反击,这次为什么不反击】
【18L:楼上想被打吧(藏不住的十七岁少年心事)】
【19L:说个公道话,那位的跟班团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20L:楼上挺有勇气啊】
……
【45L:管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男朋友】
【46L:这次真的太过分啊,也不能不让人学习啊】
【47L:报——,F4还有五天归校】
——此贴已被管理员删除——
林砚没在意班上若有似无的视线。
他虽然已经预习过这节内容,但还是认真的跟着教授的思路走完,等下课后,才放下手中的笔,敛着眼皮。
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件事。
林砚思索着,面上难得露出些迷茫,像是卡壳似的细细回忆着独属于自己的记忆。
直到他听到声别扭的“啾”声。
林砚下意识的扭过头,神情卡顿似的接触到幕奇景——尾羽仿佛是缓缓展开的扇子,精美的图案镶嵌其中。
林砚离得近,
甚至能窥见尾羽上颤着的绒毛。
是孔雀开屏。
教室内雯时响起道惊呼,有人惊叫声“奥莉维亚”。奥莉维亚是奥罗拉内的一只孔雀,尾羽大而精美,很是漂亮。但被冠以“奥”姓的小孔雀也具有奥罗拉很明显的特征,高高在上和傲慢——很少同奥罗拉的同学交流,高傲的呆在自己的地盘,极少外出,哪怕有同学遇见奥莉维亚,用高价食物诱惑它,它也像个孤独的诗人般拒绝交流。
林砚并不清楚这只小孔雀的来头。
只是眨眼的功夫,小孔雀已经收回尾羽,高傲的瞥了眼林砚,躲藏在灌木丛里害羞的小鹿从草茎里探出头,看向林砚。
林砚下意识的摸向单肩包。
鼓鼓囊囊的,还好他昨夜提前买了小鹿专属食物并早早塞进了包里——作为小鹿送他小花的回报。
他没想到小鹿能听懂他的话,还过来找他并领着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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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给他表演节目。
林砚晕晕乎乎的将小鹿专属食物通过玻璃窗递给小鹿时,他还没回过神,总觉得小孔雀不太高兴,下意识送出给小孔雀带食物的承诺。
小孔雀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领着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小鹿重新回到纳版湖畔。
直到再次上课时,
林砚还处于震惊的状态,难不成他穿得真是什么魔法大陆,跑神了好一会儿,他慢半拍的回过神,眉眼弯了起来,漆黑的瞳孔里晕着柔和的笑意。
似有粗重的喘息声浮在教室半空。
座无虚席的教室内多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视线不经意的黏在林砚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甚至定定的粘在林砚泛红的眼皮上。
半响,遮掩似的翻书声、椅凳推拉声甚至于落笔声焦躁的蔓延着整个教室内。
林砚是在放学后才想起个问题。
他虽然不害怕F4的红牌,但会不会危及同他接触过的小鹿和小孔雀。
他雯时变了脸色,神情冷淡的掏出手机,登上匿名论坛查看消息。
F1234的发牌介绍充斥着整个论坛。
无非是F1234的家族几乎垄断联邦的经济教育医药外交军事等命脉,而奥罗拉作为小型社会缩影,F1234可以代表学校惩治每个不安分、生事的学生,而红牌是所有牌面中最重的一种,这代表着校内的所有学生都能帮忙教育这位不安分的学生。
奥罗拉在校内美名其曰将这种行为称之“教导”。
林砚匆匆划过这些信息。
他将要打字问询时,突然发现了个上升的署名动物协会的帖子。
【主题:以下为新人介绍奥罗拉内的动物背景】
【1L:众所周知,奥罗拉内生态系统完善,雪松林、梧桐林、紫杉林等大型森林、纳版湖畔、半弯湖畔等大型湖畔都远离教学区和寝室区是小动物们赖以生存的地域。】
【2L:为完善奥罗拉的绿化,动物们皆由F1234的家族捐献而来,尤以纳版湖畔的鹿群和孔雀乃是F2的家族捐献而来。据小道消息,F2本人很喜欢小动物,并在纳版湖畔安装过监控】
【3L:F4的家族捐献了奥罗拉内的大量雀鸟,据传闻,F4自小未接触金融时,便很喜欢被领着参观雀鸟】
【4L:望周知,奥罗拉内的动物比某些人往上数三代的背景都深】
【5L:红牌针对得是人,小动物是小动物】
……
看来应该没事。
林砚松了口气,他按了按发胀的眉心,点开邮箱时,发现有人给他发了昨天卢修斯教授的宗教学课程内容和视频,他扫了眼,发了个“谢谢”。
垃圾信息再一次冒了出来。
林砚匆匆扫到“笑”、“冷”、“钱”、“汪”这些字眼,发觉确实没有什么事后,再次屏蔽掉这些人的邮箱,直接关掉了手机。
.
奥罗拉再次降雪时,不像是上次一样持续两个小时的雨夹雪,反倒是茫茫大雪。新罗苏达州的天气预报台发出蓝色暴雪预警,提醒政府及其有关部门做出防雪灾措施。奥罗拉及时关注政府消息并做出了措施——临近期末,近几日在教务系统上预订过的期末考核先行进行,其余课程停下,后续措施请及时关注奥罗拉官方报道。
选修课程雅克教授的舞蹈艺术考核如期进行。
林砚在舞蹈服外套个黑色夹克外套便赶去了水接天三楼,一路上银装素裹,可天公不作美,奥罗拉的天空依旧乌云翻滚,风力稍强,校内哪怕换了个皮肤,依旧遮不住校内阴森森的氛围。
雅克教授的舞蹈艺术考核是,
每位同学进行一段五分钟的即兴表演。
雅克教授为了照顾每位同学的感受,
C级评分的只是要求动作流畅即可。
林砚没学过舞蹈也不会舞蹈,但他会打架。林砚沉思许久,觉得一段流畅的踢脚抬腿翻身,他应该是能做出来的。
实在不行,获得D级评分的话。
他只能给奥罗拉掏钱,相当于丢了钱。
林砚自己给自己安慰了一番,心情好受许多,便缀在队伍最后进了准备室。
11.舞蹈
水接天是奥罗拉内集舞蹈室和健身房为一体的十层楼高建筑,多采用玻璃幕墙,整体风格轻盈透明,很受贵族子弟的喜爱。因各种设施完备,也很受舞蹈艺术和体育等选修课老师的喜爱,常常作为期末考核的地点。
舞蹈艺术为小班授课,每班仅有三十人。
考核顺序按照名字首字母排先后,林砚运气不算太好,被分在几乎压轴出场的位置——刚好处于教授看了将近半个小时的群魔乱舞的疲倦期。
为了更好的保护个人隐私,水接天三楼舞蹈室配套有个人的准备室。林砚缀在队伍尾巴上,同窗们似乎都很急,忙忙的占据了其余的准备室。
林砚走进仅剩的准备室。
室内占地面积广阔,配备有相应的储物区、更衣区、化妆区和休息区,丝绒布的窗帘更是给室内添了些复古典雅感。
储物区内放有均码的服装及相应的舞蹈道具,种类齐全,令人目不暇接。房间内的隔音不太好,第一位同学似乎已经上场,悠扬快乐的曲调隐约传来。
林砚脱下了夹克外套。
往常校服拉链拉到顶,严严实实的遮住脖颈的人里面却只穿了件松垮得类似丝绸质的舞蹈服,锁骨弧度清晰可见。
准备室内的光线明亮,洒落在林砚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甚至透出股莹润的白。
他似乎不太适应这种服装,下意识的往上提了提领口,可奥罗拉统一发放的舞蹈服采用得是联邦以“波光粼粼”、“精致光滑”著称的衣料材质,结果可想而知——领口非但没有遮住锁骨,反倒是露出更多得宛如瓷釉的白。
似有粘腻、炽热的视线宛如雄狮巡视领地般的黏在林砚身上,林砚不适的皱了下眉,条件反射的回头。
室内光线明亮,窗帘工整,毫无人影的痕迹。林砚下意识的望窗帘方向走,裸露在外的皮肤因接触冷空气过长的缘故,透出些微不可察的粉意,晃得人眼花缭乱。
准备室内突然多出道粗重的呼吸声。
林砚垂眼警觉的盯紧窗帘,放轻脚步,单手提剑利落的挑开窗帘。
先是股熟悉的、似有若无的冷香铺面而来。窗帘后面的人身量高大,垂落在墙面上的阴影被拉长,几乎笼罩在林砚的身上。
被挑开得窗帘实在过于厚重,左右摇晃了瞬,上面点缀的穗子拍打在人影的肩颈之上,金瞳应激般的竖起,紧紧的盯着林砚,无意识的嗅闻着。
下一瞬,他的下颌被冰凉的物件强力挑起。
顾烨的瞳孔被迫重新聚焦。
那是柄未开封的长剑,银白的剑面模糊的显现出到不断向持剑人靠近的影子。周遭的各种仿制出来的安抚气味突然变得恶心又庸俗,影子乖顺的想要找到正品。
顾烨缓过神,不动声色的扯过身形,神情冷漠的直视着林砚:“我来找药。”
林砚看向顾烨。
梦境里原主便是被顾烨一枪毙命。
他紧绷的身形却并未放松。
林砚冷淡的反问道:“来舞蹈室找药?”
顾烨盯着林砚。
他一瞬甚至觉得林砚扼住他的脖颈。
再精准的将长剑刺入他的胸廓。
顾烨略微喘息一声,依旧一言不发。
林砚没空陪他玩“谁先说话谁就输”的游戏,利落的收回长剑,刚走出两步时,瞥见地面似要靠过来的影子,指尖被滚烫的手指碰了下,他条件反射的扣住来人的腕骨,将人踹倒在地。
“哐当”一声。
林砚厌倦的垂下眼皮,居高临下的望着顾烨的金瞳,神情很冷。
那把未开封的长剑不轻不重的拍在顾烨的面上。长剑未开封,并不能伤人。可用剑面几乎是无所顾忌般拍人时,还是不可避免的留下些红痕。
顾烨浑身发麻,视野清晰的呈现出林砚的模样。
狭长的眼眸微垂,居高临下的冷淡感。
他没下重手,像是逗弄般得生怕脏了手似的用剑面同他打了声招呼。
顾烨失神片刻,好似又发病了,刺眼的光线几乎让顾烨喘不过来气,他应激般的竖起金瞳,将近失神的看向林砚。
“回神。”
林砚厌烦的开口,视线落在顾烨未出红疹的皮肤上,眼底闪过抹讥诮,思维却散漫的想起了原书的剧情。
F1234作为原书里的攻,四人都是如出一撤的高高在上和傲慢,但又有着悲惨的童年遭遇。正如F3顾烨,原书就提到过他因童年悲惨遭遇而如同中世纪传闻中的吸血鬼般很不喜欢见光。甚至严重到一种程度后,会喘不过来气甚至全身并发红疹。
几乎是命令般的语气。
可顾烨却缓缓回过神,面上被搭了件舞蹈服,视野陷入黑暗,听力似被遮掩住,静谧空间里,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随后,一道冷淡的声音穿过他的全身,毫不客气道。
“有病去医院,别出来碰瓷。”
.
除了自小练过舞蹈的学生外,其余学生几乎是群魔乱舞。雅克教授看得浑身疲惫,她没想过在选修课上为难学生,一般只要能流畅做完一段舞蹈,便会打C级评分。
轮到林砚上场时,她甚至没抬起头。
水接天的舞蹈室有排观众席,往年期末考核根本无人过来光顾,今日也莫名的座无虚席,虽然没说话,但动弹声和呼吸声让本就心烦的雅克教授恨不得出去透透气。
但就在她低头的半响里,
她听见阵隐隐的骚动如同迟来的涨潮般蔓延开来,重重的呼吸声里,那种隐含的焦躁感传遍整个舞蹈室。
雅克教授奇怪的抬头瞥了眼。
是个背影。
清瘦挺拔。
他正低头和播放音乐的助教沟通。
助教许是有些热,涨得满面通红,小脑好像丢了,手脚极不协调得堪称慌乱的按动着音乐播放器,按了半天似乎没按动,半响声音传不过来。
助教急得想要站起身来。
雅克教授微皱眉,下意识准备起身去检查音乐设备,在一片急躁中,听见道冷淡的声音:
“放松。”
隐隐的焦躁如海水涨潮般回收。
连助教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小脑,但依旧是手脚并用的播出了音乐——很欢乐的曲调,似是联邦八岁以下小朋友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前往学校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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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调合人,才能完美的演奏出舞蹈。
雅克教授难掩震惊的盯着那截颇为冷淡的背影,混混沌沌中想着,难不成这位同学的内心不像是冷淡疏离的气质,反倒是蹦蹦跳跳的欢乐儿童内心。
片刻,她似乎听到那位同学叹了口气,声音不似刚才那般冷淡,反倒是有些温和:
“往左滑。”
助教终于寻回了自己的手脚。
可观众席上却似乎有人不满的敲了敲桌椅,哐当的声响唤醒了雅克教授,她下意识的想要训斥,却想起这座公学里的学生背景,又忍了下去。
那是一段很冷淡的曲调,前奏很长,清棱棱的钢琴音缓缓蔓延开来。玻璃幕墙外依旧在下雪,大雪纷纷扬扬如飞蛾扑火般的奔向地面。
雅克教授终于看清了L同学的身形和脸面。
身高腿长手长,看起来是个舞蹈的料子。很典型的东方面孔,漆黑的眉眼、肤色冷白,许是舞蹈服过于单薄,裸露在外的皮肤隐隐带些粉意,消散些气质里带来的冷淡,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柔和。
很明显的吞咽声、似有空调温度调高的声音、很慌忙又不知道为什么忙的声响。
直至林砚掀开眼皮,厌倦的扫了眼台下人影。
就这一眼,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曲调渐入佳境中,五分钟的舞蹈即将开始。玻璃幕墙外的风雪呼啸而至,雅克教授从恍惚中回过神时,她这才发觉,林砚手里还提着把剑,身姿如游龙般利落干脆,配合着冷淡的曲调,抬手踢腿转圈,一举一动间皆带着凌厉的、尽在掌握中的杀意。
室内越发静谧。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紧盯着台面上的中心。舞蹈室的灯泡似乎没了光亮,室内变得昏暗发灰,那一抹亮意凝在众人的眼中,越来越亮,高速旋转的亮意迸发开来,天光骤亮,整个世界由此得到光亮。
五分钟的曲调很快结束。
可人类的视觉反馈通常会延迟很长时间,瞳孔里的光亮也逐渐熄灭。
雅克教授率先反应过来。
她低头飞快的写下成绩和评语,再抬眼时,室内依旧静谧骚动,林砚却平静的提着剑离开了舞蹈室,这种程度的运动对于林砚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只出了点汗,汗水浸湿乌发,衬得肤色更白,恍惚中似乎窥见窗外的飞雪。
维迪眼疾手快的录制了视频,可莫名手滑的摔掉了手机,手机屏幕四分五裂时,他慌忙的去捡,快速按动屏幕,生怕手机报废。
往日几乎不重样换着手机的维迪少爷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捧着手机,等待着黑屏了的手机再次开机,好在他一向用得都是联邦最新款的手机,手机没什么大问题,很快便开了机。
他下意识的点开视频,对上林砚的眼睛时。聊天软件中突然发来了个问号截断了视频的播放,维迪气急败坏的点开信息准备狂骂此人。
刚打一半字时,维迪突然意识到不对,视线上移,条件反射的扫了眼备注。
表哥萧绯。
他吓得连忙撤回视频。
上一条信息瞬间弹在他的视野里。
【维迪,林砚被折磨得退学没有?】
12.赛车
卡亚赛道位于罗必伦州西部约三十公里处的卡亚小镇,后战争后,因波纳西赛道的荒废,卡亚赛道一举成为联邦最佳赛车圣地。
卡亚多山林,高山森林呈圆弧形包绕着不足三千人的卡亚小镇。百年前小镇地处偏僻,交通不发达,经济惨淡,当局决定修建赛车赛道吸引游客,刚修建成功时,后战争爆发,因卡亚实在太偏,战火也不曾波及。
后战争结束后,作为“联邦赛车圣地”的波纳西赛道被毁之一旦,恰在此时,卡亚赛道被当时连冠三年赛事冠军罗拉发现。
据传闻,
罗拉在接受采访时,满面通红的激动表示:“没有一个赛车手能拒绝卡亚赛道,正如没有一个学生能拒绝奥罗拉。”
这一言论将卡亚赛道推到顶峰,越来越多慕名而来的赛车手聚集在卡亚赛道。
小道消息传言,卡亚赛道具有两百三十处弯曲,赛道层层叠叠宛如古罗马斗兽场的建筑风格,因地理位置,常有赛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下起暴雨。
这对于惜命的联邦人看来,简直是自找苦吃,但对于追求速度和激情的赛车手而言,却是如获至宝。
曾有赛车手公开言论。
【只要体验过卡亚赛道,就再也不会想起没有一点肾上素飙升的其余赛道。】
卡亚赛道的修建方更是欣喜若狂。
为了更好的让赛车手交流,卡亚推出每三年为期两个月的赛车比赛,进入卡亚赛道者每人需缴纳入会费三十万联邦币,每期的冠军可以得到一百万联邦币。
卡亚赛道红火的那几年,联邦大街小巷都贴着有关卡亚的名言——来卡亚赛道,体验速度激情,抛却枷锁,飞上天空。没过几年,卡亚赛道出了好几场事故,热度这才慢慢降低,临到如今,虽然卡亚赛道在赛车手的心中依旧神圣不可侵犯,但联邦明面上出台相关政策开始禁止赛车活动。
越约束越压抑。
因赛车而进入监狱的赛车疯子顶着金发褐眼曾明言:“没有赛车的人生,还不如做个流浪汉,拿着枪支和玫瑰上街扫荡。”
迫于群众压力,近数十年来,联邦将“禁止”改为“适当”,进入卡亚赛道的赛车手们需年满二十三周岁,也需一层层核验身份和入会费,持续三天的检查时间,才能踏进梦寐以求的卡亚赛道。
萧绯自是可以随意进出卡亚赛道,甚至在高山附近还有栋独立别墅。炉火烤得屋内炙热,萧绯的瞳孔闪过各种各样跳动着的金融数字,手指不停歇的敲击在键盘,争取以最小的耗时处理完事物。
时针“咔咔”的转动着。
半个小时后,萧绯关掉电脑,漫不经心的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黑红撞色的赛车服妥帖的修饰出挺拔的身形,肩宽腿长,几步便跨进地下室。
地下室内赛车数不胜数。
乱七八糟的颜色甚至可以组成弯彩虹。
萧绯随手选了辆张扬的红色赛车,径直开出别墅时,转过几个刺激的阶梯式赛道,几乎是踩着时间点来到了比赛的起跑线。
卡亚赛道为期两个月的比赛分为三个阶段,初赛、中赛、决赛。前两场比赛筛选出来的前十名将在今日进行最后一场决赛,决赛方式很简单,最短时间达到终点者,便是此次赛车的赢家。
引擎的轰鸣声、轮胎压过跑道的声音震耳欲聋。
即将发车之际,有人喊了声“泽菲尔”。
因年龄不满联邦出台政策,所以伪造联邦证件的萧绯咬着烟,漫不经心的降下车窗,白色烟雾四散,一头金发雯时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反倒是露出轮廓分明的脸型,他生了双笑眼,碧色的眼睛轻慢的打量着说话之人。
笑眼望人时,他毫不犹豫的竖起了中指。
下一瞬,红色赛车“噌”声奔出,肾上腺素飙升到了顶点时,大脑反而失去了处理视听觉的能力,变得一片空茫茫的白。过载的车速让心脏“砰砰”跳动起来,浑身发麻发痒,像是死去又重新活了过来。
刺激又令人上瘾。
萧绯油门加到顶,一路疾行,懒懒的咬着烟头。不多时,卡亚又下起了雨,雨点打落在森林的枝桠上、车窗上,滑溜溜的地面更是让人心惊胆战又畅快无比。
偶有不长眼得几乎同萧绯的赛车并驾齐驱时,萧绯眼疾手快,直接一个滑行,不要命的冲法掀了他人的车辆。
“哐当”一声,赛车砸到栏杆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缕缕白烟飘散时,烟火示警,卡亚的急救车队立刻开上跑道。
谁都不想和泽菲尔比赛车,是近来赛车手中的共识。能在政府高压下,还聚集在卡亚赛道的赛车手们本就是些追求刺激的疯子们,可他们只想和死神擦肩而过,享受生命的刺激,但泽菲尔却用行动送他们去见死神。
三年前,泽菲尔来到卡亚赛道时。
卡亚赛道意外事故频发,泽菲尔在其中的功劳功不可没,有智者将泽菲尔的行为归为两类“与死神亲切接触的速度”和“撞死他人的企图”。
没被泽菲尔撞过的赛车手对后者提出了疑问。精益求精的智者解释后者为,泽菲尔只撞击妄图和他在同一时间并肩行走的赛车,还有泽菲尔发神经的时候也会撞击他人的车辆。
神经病。
所有疯子赛车手们默默的点评着泽菲尔。
毫无疑问,冠冕的奖牌再次落入泽菲尔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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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意思。
萧绯懒散的咬着烟,一路疾行的开回别墅,路途上遇见悬崖峭壁时,随手抓起奖牌扔了出去。
金子四分五裂的声音让萧绯更是烦躁。
卡亚的暴雨始终未停,即使萧绯没有下车接受冠冕,可车窗大开,金发依旧沾满了水湿一缕缕的贴在面颊上,他的神情完全没有撞人后的愉悦,反而越发阴沉。
无趣极了。
室内一片漆黑,萧绯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点燃一支烟,他抖了抖烟灰时,视线落在客厅里移栽过来的玫瑰藤,视野被一片红色占据。
萧绯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时,眼前依旧闪着红色光斑,他点开聊天软件,给维迪发了个信息。
【维迪,小老鼠被折磨得退学了吗】
他还没原路返回股市时。
维迪立刻给他发了个消息。
萧绯本来以为维迪会用一长串话来辱骂那只小老鼠的愚蠢,再点名那只小老鼠目前可怜兮兮的处境,最后将小老鼠逼退学休息。
可萧绯却收到一段视频。
视频未点开便自动播放。
先是一段玻璃幕墙外的雪景,大雪纷纷扬扬下坠,很是单调无聊。
萧绯更是烦躁,直接发出个问号。
可视频依旧没有中断,仅占据手机屏幕的四分之一。
萧绯本想关闭聊天软件时,却敏锐的发现视频里玻璃幕墙上呈现了截身影。萧绯无意识的眯了眯眼,还没等他看清,视频雯时被一双眼睛占据。
似是黑漆的天幕,一片沉郁。
不知是在打架还是在跳舞。
屏幕泛着白光的长剑利落的转了个圈,掀起无声的波浪。移植在客厅里的玫瑰藤上悄无声息的垂落片带刺的花枝,漫无目的的划过萧绯的鼻梁。
一瞬刺痛。
萧绯条件反射的抬手,触摸到指尖的血珠。那柄长剑,好似是隔着屏幕,划过了他的鼻梁。
萧绯心头一跳,下意识想点开全屏时。
视频瞬间消失不见,蠢货的消息又一次冒了出来,萧绯烦躁的踹了下桌子,桌子上的古董花瓶摔倒在地,发出玉石碎落般的声响。
【表哥,不好意思,我发错消息了】
萧绯咬着烟没点燃,懒懒的打出几个字。
【他是谁?】
依旧处于舞蹈室的维迪手不经大脑的发出个问号。
萧绯仰靠在沙发上,眼睁睁看着维迪将问号又撤回。
萧绯碧眼更加浓郁,宛如镶嵌了弯清泉,看上去似乎在笑,他缓缓用手覆住眼睛,声音几乎呢喃,笑出声来:
“终于……有点意思了。”
13.梦境
【主题:F4还有四天回归!】
【1L:奥罗拉又有热闹看了。】
【2L:有些人估计要完了】
【3L:得罪其他大少爷,还能苟延残喘苟到毕业,得罪F4,直接找个棺材比较好,还能免除精神皮肉之苦】
【4L:真有…这么恐怖吗】
【5L:建议楼上搜搜F4的家族】
……
【24L:当时被F4点名得那几个,如今就剩L还在学校】
【25L:疯狗团可不是随便说的】(此评论瞬间被删除)
【26L:大家都忘了吗,M也在学校呢】
【27L:这两人不是一个性质吧。据说,M是为了救几个特优生得罪了F4,F4给M下发了黄牌,两人好像是打了个赌,然后M赢了,F4便撤销了黄牌。L是蠢得直接批皮辱骂奥罗拉,刚好撞在F4的枪口上,直接被发了红牌】
【28L:跟F4打赌,能撤销发牌吗】
【29L:楼上别想了,规则是F4定下的,F4喜怒无常,可不是你想打赌,F4就跟你打赌。很多时候,F4根本没出过面,跟班团就解决了冒犯F4的人】
【30L:他已经意识到错误了】
【31L:呵呵,颜狗】
……
【43L:每次特优生犯错,M不都会冲在最前线吗,这次怎么没冲?】
【44L:M性格弱,温柔和善,估计没想到L是个愤青,而且帮不帮是情分,不是本分】
【45L:楼上那股特优生味根本藏不住,M是救世主还是什么呢,恶不恶心人。他想救,萧少就手下留情吗】
……
这张帖子的后续演变成各种各样的骂战,内容不堪入目,诅咒毒誓像是魔法对轰,一片乌烟瘴气,管理员紧急删贴后,匿名论坛才堪堪恢复了正常。半夜时分,一张关于介绍F4性情和家族的帖子被顶得火爆,其下附着“千万不要惹F4”的忠告。
【F4萧绯,来自于联邦希尔微家族。
希尔微家族起源于几百年前,据说,是当时落寞的布赫家主深入联邦最大的戈登森林,他即将死亡之际,遇见了心软的山神,山神为可怜的布赫指点迷津并送布赫离开森林。布赫感念山神的善良,取自于拉丁文森林之名,改姓氏为希尔微。
希尔微不再延续家族传统从事艺术,弃文从商,倒卖古董玉石,很快成为城镇的首富,因风度翩翩和出名的神眷者身份,娶了当时州长的独女萧芸,夫妻和睦,生了一大堆孩子。孩子们自成年后便分布在帝国各地区,业务拓展至整个帝国,希尔微自此成为当时有名的富商。
希尔微一代代传承下来,家族内子女众多,也开始从事文学、生物、政治、军事,后战争时期,因顶级财富,慢慢渗透于议会。希尔微自此登上联邦金字塔,萧绯出生后,因卓越的金融天赋打败众多兄弟姐妹,成为希尔微下一任继承者。
因感念第一任希尔微的妻子萧芸。
希尔微的继承者多以萧姓,萧氏家主大多金发碧眼,风度翩翩,多情浪荡。萧绯虽也金发碧眼,性格却是希尔微家族里难得的异类,许是希尔微家族早年的艺术细胞,他带了些古典小说浪漫化的神经质,阴晴不定,酷爱极限运动。
自萧绯入校起,奥罗拉多次发起以红牌为缘由的教导。
奥罗拉生存第一条,千万不要惹怒F4(不要在F4面前乱晃乱说话,必须遵守F4定下的游戏规则)】
——此贴已被管理员删除——
林砚很少踏足奥罗拉的匿名论坛。
他并不知道匿名论坛关于F4回归一事已经被吵得翻天覆地,甚至还有乐子人开赌局赌他能坚持几天离开奥罗拉。
林砚在看雅克教授下发的考试成绩。
出乎意料得是,他得了个A-评分,还以为会得D级评分的林砚松了口气,刚想回邮件信息时,发生雅克教授还写了段评语。
【柔韧不足,力量有余。但舞台张力很强,足够吸入眼球。身高腿长手长也高出舞蹈生的评定标准,如果想深入学习舞蹈,可联系我的邮箱。】
批改作业是教授的本分,可写评语并认真考虑学生的情况却是情分。自出校医院来,林砚始终紧绷着的身形难得松懈了片刻,他适应环境的能力很强,却并不是没有情感,更分得清好坏。
林砚动了动手指,礼貌回复。
【谢谢教授,但我对舞蹈学习并不感兴趣,对不起,辜负了您的期望。】
林砚想了想,又扒拉出聊天框里自带的表情包,发了个被摸着头却耸拉着耳朵和眼睛的悲伤小猫。
林砚发送完,特意等了几分钟,确保雅克教授没有立即回复后,才拿起吹风机吹头发。额发干得很快,水湿浸过得发尾有种水墨笔着重晕染过的痕迹,似乎还带着浅淡的墨香。
他整理床榻到一半时。
雅克教授再次发来了消息。
【没关系,不必对我感到歉意】
林砚翻了翻聊天软件的表情包。
书中世界的手机格式和原来世界不太一样,林砚找得很慢,又害怕耽误雅克教授太多时间,只好耷拉着眉眼,将刚才的表情包又发了一次。
这次,雅克教授没再回复。
林砚退出邮箱,简单看了会联邦的新闻“勒达州新药上市”、“加尼州人民暴动起义”和“五百万彩票归属”等毫不相干的话题,他简单在脑海里构思出有关经济命题的论文后,才关闭手机,躺上了床。
最近林砚睡得一直不太安稳。
梦境里宛如一滩沼泽,衣服被沼泽浸透,重心失控的同时,不断拉扯着他往下滑动,惴惴不安的绝望包裹着他的全身。
等到林砚挣扎着离开沼泽时。
灰败不堪的梦境里显露出一双金黄色的瞳孔,耀眼得如同挂在天边的太阳,身体恍惚中有了自己的想法,磕磕碰碰的想要追随阳光时,胸口却骤然一疼。
身体无意识的低头,窥见满目粘稠的血液——是枪击射杀后留下的血洞,代表金黄色的希望却是拖拽人入狱的恶魔。
绝望、疼痛、不安等各种负面情绪缕缕包裹着他的躯体。
是原主被射杀的剧情节点。
林砚始终知道他在做梦,反复告诫自己保持清醒,使劲的挣扎着现实里的身体,可他无法动弹甚至说不出话来,满目被灰暗的世界色彩填满。
哪怕他意识到梦里种种的逻辑不通,可林砚依旧无法醒来。
心理学上,有种方法被称为“Lucid Dreaming”,也叫做“梦中觉醒”——在梦中保持清晰意识,并尝试控制梦境的发展。
这是他的梦,理应由他来控制。
初起的绝望惶惶褪去后,沼泽地也无法拉扯着他的身形,一切像是重放,在枪枝即将射杀他的第二百五十六次,他终于能举起长剑,精准的捅进金黄色的瞳孔。
世界被颠倒,梦境里的太阳被击杀,现实里的太阳初升。自此,天光大亮,光线穿透铅灰色的云层,洋洋洒洒的笼罩着整个奥罗拉。
林砚杀死了将他困阻于梦中的世界意识。
奥罗拉的校医院配备得有完整的心理咨询室,每有因“碰撞”而进入校医院的同学都会被辗转送进心理咨询室。
可林砚不太幸运,他进入校医院的节点正值上一任心理咨询师辞职,校医院还没聘请到新任咨询师——联邦医学学费高昂,学时长久,并不是大众教育,而是有点资产的贵族游戏。
有点背景的贵族都了解奥罗拉“侵略”一词的由来,是以,哪怕高资诱惑,校医院依旧迟迟没聘请来一位心理咨询师。
自穿书以来,他总是在做梦——梦境的内容无外乎是这个世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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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以及原主必要经历的人生记忆。
两个不同个体的记忆相混时,总有种恍惚的错觉——他就是你,你就是他。
林砚意识到这件事后,
他坐在图书馆翻了一晚上的心理学书籍。
无论是暗示亦或者是冥想,
他尝试了很长时间,堪堪不再做梦后,又遇见了杀死原主的F3,梦境再次如涨潮般袭来。
林砚恹恹的垂下眼皮,神情冷静的走出宿舍楼,他要去实验楼。
选修课相继结课后,就进入了奥罗拉为期一月的期末复习时间,这学期大多必修课也剩下个尾巴,就待风雪结束,奥罗拉解除禁令,教授们进入校内授课。
林砚已经掌握了大概理论课的学习框架,可实验课却总是让人头疼。林砚不想遇见主角团,他特意选了个旧实验楼——设备老旧,只能做些基本实验,很多高精尖实验无法完成。
好在林砚要练习得都是些基本实验。
风雪天,路面上的积雪被清除干净,露出地面上略有些潮湿的柏油路,路两边的毛榉树簌簌作响,大片阴影垂落在地面,昏暗天气下,鬼影森森。
林砚修长的指骨持着柄黑伞。
雾蒙蒙的毛榉树林中,雨雪噼啪的打落在叶面,伞面,奥罗拉内的大多数同窗都窝在宿舍内,路面上没什么人影,林砚穿过一身风雪,偶有遇到的人影似有若无的扫视着林砚,林砚没在意,径直走到旧实验楼。
林砚收伞时,指骨上不可避免的沾了些水湿。他擦完手面上的水湿,将黑伞放在实验室,边走边回想着化学实验的基本步骤——必修课里面只有生物化学物理基因这四门学科有实验要求。
化学教授胡子花白,为人很是慈祥。
实验期末考核被他分为四个基本实验和两个选拔实验。四个基本实验都是课本上提及过的实验,这四个实验成功完成,就能拿到C级评分,至于选拔实验,是化学教授当场出题,林砚并不奢望这块分值。
林砚对自己的要求不高。
尽量拿到C级,他可没有联邦币去重修。
浑浑噩噩的脑子终于在一次次实验失败后被唤醒灵智。重理论而轻实验是林砚以前世界学校的普遍做法,更别说是当时半路被塞进学校的林砚,他一遍遍的重复着基本步骤,哪怕反复做错,面上依旧平静。
将实验样品送进离心机后,
林砚心里隐隐猜测,这次应该成功了,他肩背微松的靠在实验室的桌边,透过玻璃窗望向铅灰色云层里的黄色光晕。
光晕之下,是高耸的尖塔。
尖塔直冲云层,晕黄的色彩轻笼在塔面,庄严神秘,旁边的圣体钟更显建筑学家的创意和设计美感。
林砚突然觉得,
实验好没意思,还不如刚才跑去看雕像的设计美学,也不如观察天色的微妙变换。
分针“咔咔”转动几次。
离心机设置的时间完成,林砚从离心机里取出烧瓶。
实验室光线黯淡,
烧瓶内,浅蓝色的流沙纷纷扬扬的洒落。
林砚轻碰了下瓶口,再次见证了流沙下落的场景,满足感充盈着全身,他直起身,决定撤回刚才的想法。
不只是建筑美学和天色变换令人心神恍惚
平心静气下,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有独特的美感。
林砚将实验室的器具整理完毕,才将无毒安全的实验品回收到单肩包的书页里,再走出实验室时,唇线不再下垂,反而平直微弯,驱散了些气质上带来的冷意。
他推开实验室的门。
风雪迎面袭来,林砚垂下眼皮,眼尾被勾得有些发红,条件反射的想要去拿黑伞。
他垂下视线,
这才发觉,放在实验室外的黑伞消失不见了,只余留一团水湿浸润的地面。
谁拿了他的伞?
14.监控
风雪太大,老旧实验楼距离宿舍楼需要走过长达两公里的毛榉路,再转过餐厅后,才能达到特优生的宿舍楼。
路上没有超市也没有卖伞的地方,如果林砚执意要不撑伞走回这将近三公里的路,那他明天很可能因发烧去校医院。
林砚穿书来到这个世界,面临最多得便是考察他处理问题的能力——关到密闭房间内、被人孤立时如何自救,被人围殴和撕掉课本时如何坦然处之。
如今林砚想,
应该再加上一条,被人偷走伞后应该如何自救。
老旧实验楼过道上光线黯淡,树影憧憧。
林砚所处的实验室旁边还有个教室,按他近来的观察,霸凌者喜欢守在被霸凌者的不远处,欣赏被霸凌者的痛苦和恐慌,就像是吸食痛苦绝望等负面情绪的鬼魅,最后再发出“嘻嘻”的笑声。
如果林砚没判断错的话,
偷他伞的罪魁祸首就在隔壁实验室。
林砚靠在门扉上,懒散的垂着眼皮,静静的看着地面上那片水湿。
黯淡的光线在这种鬼天气下压抑得像是缕缕青光,浅淡的勾勒着他的眉骨,抚摸过鸦羽般的眼睫,浓重的阴影覆在他的下半张脸。
片刻,他错开身,关上了实验室的门。
隔壁教室里的灰发男生支着耳朵听见林砚所处教室内的两次关门声,奇怪的皱了皱眉——特优生这个群体,面对这种戏弄,不应该恐慌绝望,或痛哭流涕,并带着些隐隐的怒意清高吗?
怎么是这个反应?
这个反应,他还怎么玩?
林砚并不知道别人的想法,他冷静的反锁上实验室,室内安装有空调,他害怕实验成果今日无法出来,特意在单肩包里带了个薄被——最坏的打算便是,依靠实验室内的空调外加薄被,他在实验室里安稳的睡上一晚。
给原主发红牌的F4要回来了。
原书里也有过这个剧情,因主角受和F2时不时的救济之举,原主依旧苟活在奥罗拉内。离F4回归的日期越近,F4的跟班团就越发躁动,似乎誓要将铲除原主——手段拙劣的污蔑、特优生和贵族两个群体的敌意。
这个学期的结尾,
原主甚至因为多门学科获取D级评分而面临被退学的下场。
而如今,这段剧情要降临在林砚的身上。
实验室内光线明亮。
刚才因缺少分离而导致实验结果出错的化学液体静静的淌落在烧瓶中。
浅绿色,细沙似的粉末。
林砚支着下颌,半响,弹敲了敲烧瓶外部,静等“雨雾”下落。
他看了会儿,想到化学课本里的试剂分析,站起身,辨认着桌面上的试剂,拿起无色无味的试管瓶,没什么表情的少量多次将液体倒进烧瓶内。
林砚还没捣鼓完化学试剂时。
实验室霎时陷入一片黑暗——室内被人拔了电闸,窗外电闪雷鸣,林砚不出所料的抬起头,他神色平静冷淡,手中无色试剂过量的滑入烧瓶内。
漆黑一片的室内,
浅绿色液体逐渐变换着颜色,淡粉、紫红、发紫,最后归于耀眼的金色。
金色的流沙纷纷下降,耀眼的光芒像是浮标般摇曳生辉。
“哐当”一声。
实验室的铁门被人踹开。
“林砚,你他妈的以为躲在实验室内,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林砚没抬眼,表情很淡的整理着桌面上的试剂烧瓶。显然他的一言不发激怒了门边的人影,人影愤怒的往前走着,林砚在察觉到人影落在桌面上时,才平静的抬起头,音色很淡:
“很漂亮吧。”
人影连绵的话语卡顿一瞬。
光影切割下,映出双浓墨似的眼睛。
“漂…漂亮……”
灰发男生呼吸一窒,反应过来,破口大骂时,话语被清冷的声音截断,声线平静、不急不缓,带着似有若无的叹息:
“可惜了。”
这是他第一次将混合实验做成功。
灰发男生这才看清林砚手中握着的烧瓶。
林砚将液体倒进废弃缸里。
漆黑室内唯一的明亮霎时消失殆尽,人影的视觉也陷入黑暗,直至林砚抬头扫了他一眼,视觉再次反馈到人影的大脑皮层时,仅留下那双似乎含着光的眼睛。
这一次,浮标成了林砚的眼睛。
人影一窒,再次反应过来时,脖颈感受到了窒息般的挤压。
林砚…掐/住了他的脖颈。
“我的伞呢?”
人影浑身哆嗦了下,呼吸不上来的痛感让他终于回过神来,他强撑着面色,怒不可遏道:“林砚,你敢!”
回应他得是,松懈了些的钳制。
灰发男生霎时挣扎起来,污言秽语砸向林砚,林砚神色依旧不变,片刻,他重新紧了紧手掌。
束缚稍松后,比上一次更强的钳制几乎让灰发男生的头目发晕,几近呕吐,他甚至以为自己即将死亡时,不近人情的冷淡声音不由分说的砸进他的耳廓。
“我再问你一遍,我的伞在哪儿。”
灰色男生浑浑噩噩挣扎间,却撞见一双乌黑沉静的眼睛,恍如唤醒大脑皮层里的记忆般,他学语般: “伞……”
阴影自灰发男生身后展开,
森森交叠着的影子,分不清是树影还是人影。
震惊、推搡、吵闹。
任何声响都没有在林砚脑中留痕,他垂下眼皮,声音平静,似乎很耐心的引导着灰发男生接下来的话:
”对,伞呢。”
黑伞被交叠着的人影递到林砚的手中,他伸手握住伞柄,平静的松开灰发男生的脖颈,毫无留恋的迈步开来。
喉管重新恢复正常时,灰发男生不自觉的跪地,憋得满面通红,不断的咳嗽起来。 一时之间,老旧实验楼里回荡着喘息的声响,人影面面相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发展到这种程度——明明是他们来找林砚麻烦,为什么变成落水狗得却是他们?
人影不由齐齐的看向林砚,视线如蜘蛛网般笼在林砚的背影,黏过他脖颈裸露出的雪白,流连忘返般移在他撑着伞柄的素白骨节,骨节浸了水,几乎白到透明。
呼吸声隐隐加重,有人按耐不住的上前一步,细若蚊蝇般的喊了声林砚的名字,却出人意料的止住了林砚的脚步。
他很有礼貌的回头。
铅云翻滚下,偶尔泄出的天光拉长林砚的身影,黑伞的光线反射至林砚的眉眼上,浓墨到近乎阴翳的眼睛扫了他们一眼,最后停留在跪地不再咳嗽的灰发男生身上。
“建议你去校医院看一看嗓子。”
他话毕,身影缓缓拉长,消失在毛榉树的尽头。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强烈的武力值震慑住其余众人。直到一声难以忍受的咳嗽声重重响起时,好似按了暂停键的人群终于回过神来,或辱骂或静声或走动的声音反复在老旧实验楼里响起。
原来是有话要交代啊,还以为是听见他们说话了呢。
.
宿舍楼对于特优生来说是栖息地。
原主的宿舍曾被人毁坏过,林砚穿来后,重新整理过宿舍内的设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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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把锁,但奥罗拉内能人众多,林砚不确定因F4归来而狗急跳墙的同窗们会不会撬开他的锁并将衣服被子毁之一旦。
等林砚回到寝室门时,瞧见门前依旧完好的锁时,微不可察的挑了下眉。
人影憧憧下,林砚抬手插锁打开了门。
过道上的灯光涌进寝室内,林砚看清室内毫无改变的布局,他迈步进了室内。
似有人想喊林砚,却又被身旁人拽住了手臂,就这短暂的拉扯间,“啪”得声,林砚已经关上了门。重重的叹气声如涨潮般在过道上蔓延开来。
尽管已经打了伞,可林砚的衣角等处依旧带了些风雪的潮意,隐藏的红光让林砚厌倦的垂下眼皮,他慢条斯理的脱下外面的冲锋衣时,恍惚中像是又回到了囚牢。
泛白发旧的衣料、无孔不入的血腥气甚至于时时运转的监控。
林砚靠在墙面,他微抬下颌,冷淡到锋利的视线扫视着整个寝室。
监控如实的放映出林砚的身形。
似是一道冰冷的剪影,安静冷淡,视线审视。
监控外有人急不可耐的吸着气。
下一瞬,监控里的林砚动了起来,床头、衣柜、桌下,镜头一个个黑屏,唯剩的监控展现出浴室的场景,片刻,镜头内闯进个人影,全部监控霎时陷入黑屏。
一道冰冷厌恶的声音充斥着监控外人影的耳廓。
“别让我找到你。”
“滋啦”一声,林砚随手将监控扔进水池,他恹恹的垂下眼皮,扯了扯奥罗拉校服上的领带,收拾整理后,他收到封来自伊萨克的邮件。
【林砚,我听说萧绯要回奥罗拉,你要不来校医院避一避。】
奥罗拉内很难得的善意。
林砚垂下眼帘,认真回复伊萨克。
【没事,目前还能应对。】
他刚发送成功,手机屏幕霎时跳出封邮件。
【小猫有点想你了。】
林砚目前背着红牌,在奥罗拉的处境并不算好,他能应对旁人的霸凌,却无法在身边养只小猫。此时经伊萨克的提醒,林砚想起小猫气鼓鼓的样子,失笑一声,回复伊萨克。
【麻烦你们照顾好它。】
信息瞬时跳了出来。
【我很喜欢…不是…我是说我们都很喜欢小猫。】
伊萨克是个很腼腆的人。
不同于沐澜装模作样的腼腆,林砚甚至能想到伊萨克敲击屏幕时字字斟酌的模样,这般想得话,奥罗拉只是盛产神经病又不是全是神经病。
林砚简单和伊萨克交流几句后,他才关闭手机躺上了床。
后面几天奥罗拉不再降雪,校内重新恢复上课。一切风平浪静,连之前隐隐的小打小闹都消失殆尽。
林砚上下学倾听着知识,偶尔发呆盯着奥罗拉的建筑,也会翻着书查询奥罗拉的灌木丛和树林,偶尔也会遇到栖息在奥罗拉的小动物们,最难得便是做实验。
不过林砚没有力争A的目标,倒是也不太烦心期末里选拔性的实验研究。
变故发生在一个很平常的清晨。
那是文学教授在本学期的最后一节课,文学教授很年轻,据说刚毕业便进入奥罗拉授课,很是体谅学生,一学期下来几乎没什么作业,连论文选题“后战争时期的政治文化经济发展”都很是广泛,并不为难学生。
林砚放空脑袋思考着大致的框架轮廓,刚想出个毛边时,恼人的敲击声让他被迫脱离自己的世界,烦躁的掀开眼帘,望向眼前人。
来人很高,浑身带着特意彰显的攻击性,阴影劈头盖脸的砸向林砚。
15.老鼠
林砚构思时间没超过十分钟,此时教室内依旧在上课,只不过因班上的不速之客,问教授问题的同学默默回到座位上,本来在看书的教授也忙碌的收拾桌面上的档案,班里隐隐的讨论声彻底消失。
寂静无声中,林砚看向人影胸前的嫩绿胸针,视线划过了然,他在人影开口前先一步站起身来,礼貌冲教授道:
“老师,我想请个假。晚上会将电子假条发给老师的邮箱。”
文学教授呆愣了瞬。
离不离开教室竟然会有人请假,他心下微暖,难得唤醒了几分良知,担忧的抬头时,瞧见林砚安静又温和的视线,他无意识的点了下头。
罗德回过神,大摇大摆的准备走过十几排座位,再越过教授的讲台,最后从前门离开。他身形刚一动,听见道特意压低的冷淡声音。
“小点声,跟我来。”
冷硬、活像是个命令。
罗德怒意刚起,就见林砚冷淡的扫了他一眼。
他明明在匿名论坛上看过很多次林砚的照片,反复分析过林砚的眉骨比例,得意洋洋的认为自己绝对不会和上次一样变成蠢货。
但被林砚看一眼,说不上来什么感受,罗德只觉脖颈发凉,蒸腾的怒意消散时,似带走身体内的水分,他忽觉身体很热。
被林砚看一眼,他的身体就好热。
林砚绝对给他使用了东方蛊术!
不待罗德反应过来,林砚率先错开身离开,罗德慢半拍的跟在林砚的身后,他不自觉的数着前面人的步数。
一步、两步……十步……十七步……三十一步。
门扉被林砚轻轻打开,独属于室外的清新空气吹向罗德。
不对,罗德蓦然反应过来,他究竟在做什么蠢事?!
他大踏步的超越林砚,盯着林砚冷淡的侧脸,阴测测的笑了上声:“林砚,你不问问我找你有什么事?”
林砚关好门,答非所问道:“走了几步?”
罗德卡壳一瞬,反复回荡在脑海里的数字脱口而出道:“三十七步。”
林砚没应腔,他掀开眼皮瞧了眼走廊上密匝的人影,按了按发胀的眉心,声音冷淡下来:“找我有事?”
又是这种语气,说话说一半,又开始对他不耐烦!!!
简直反客为主,倒反天罡。
罗德自出生当少爷来就没遇过这种憋屈事,他今天必须给这个空有其表,实则内里一肚子坏水总是在网上诋毁奥罗拉的花瓶一个教训!!!
让他看看,
奥罗拉内究竟谁是主人,谁是仆人!
罗德撸起袖子,露出大块的小麦色肌肉,表情狰狞的看着林砚。
林砚没抬头,语气烦躁的重复了句:“有事吗?”
人影小心翼翼的瞧了大冬天露出臂膀的罗德,但手腕上以秒计时的钟表更让人恐慌和绝望,有人擅自越过罗德同林砚搭话,声线发抖:
“林砚…同学,萧少请您去庄园…赴宴。”
林砚霎时抬头,难得打量了眼前众多人影。有五个胸前佩戴着白色胸针的特优生,他们神情紧张恐慌,不注的看向腕骨上镶嵌着碎钻的高级表,眼眶含泪,视线慌张,仿佛在拼尽全力求救。
林砚冷淡的垂下眼皮。
就在罗德发怒前一刻,他淡声出口:“走吧。”
路面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整个奥罗拉不再银装素裹,露出了原本的盎然绿意。雪松林上的积雪还未完全消散,树影婆娑下,蓄在树枝上的积水恰好砸落在林砚的前方,四溅而起的水花蹭过林砚的眉眼,落了满身的潮意。
旁边的罗德突然大骂一句:“靠,我家每年给奥罗拉捐献的维修费都他/妈的不翼而飞了吗,什么破设施,一股子穷酸样,连积水都不会清理一下……”
罗德越骂越起劲,余光不自觉的黏在林砚垂着得泛红的眼皮,可林砚始终没有瞥他一眼,罗德满身燥意,抬脚便想踹向旁边的树。
罗德还没碰触树面上,膝弯却突然一疼,身子被迫踉跄了下,他怒不可遏的转身,强迫自己不去看林砚,直视着身后一群人影:
”是他/妈的谁踹得老子!”
人影面面相觑,不自觉的看向林砚清瘦的背影,林砚掀开眼帘,视线从罗德的膝弯移开,扫了眼罗德:“树面有积雪。”
目光冷淡、平静。
罗德却觉膝弯一软,直愣愣的看向林砚,不自觉的想要跪地。
林砚不想耽误太长时间。
可罗德的脑子好像不太好使,林砚烦躁的扯了扯领口,视线厌倦:“走不走?”
人影慌张的看着表盘,咬了咬牙,孤注一掷的跑到前方带路。
待冷淡的气息脱离罗德的附近时,他下意识的追随着林砚的脚步向前,脑海里不自觉的重复着林砚刚才的眼神,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个眼神,活像是个看蠢货的眼神!!!
林砚凭什么觉得他蠢!!!
罗德咬牙切齿,誓要给林砚一个教训。
可从雪松林走到紫衫林,罗德还没想到一个确切的教训方案,反倒是披在身上的西装满是潮意,黏糊糊得很不好受,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简直是有毛病——萧哥又没明确让他去找林砚,他一听到乔纳森要去找林砚,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时,身体便屁颠屁颠的跑去林砚的教室。
他又不是林砚的狗!
罗德边胡思乱想边盯着林砚的背影看。
奥罗拉今日回温。
林砚穿着奥罗拉的冬季校服,淡咖色的马甲衬衫配同色系的长裤,没什么设计感的衣服却被林砚穿出一种令人移不开眼睛的神昏目眩感,裸露在外的手骨白瘦,线条分明,指尖微潮,有种玉石浸透的美。
罗德呼吸一窒,盯着林砚的指尖看了片刻,摩挲了下手指,又摸了摸兜,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唇,喉咙一阵干涸,他开口吐出个音节:“林砚……”
林砚骤然回首。
罗德一喜,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林砚。
下一瞬,他听清林砚紧绷着的声线:“往两边跑。”
就恍惚几息。
轮胎擦过地面的声响将近,震耳欲聋,好像地震了般,尖叫声恐慌声恍若疫病般蔓延开来,赛车加速带起的风声惊得雀鸟和人影慌不择路。
几乎是一睁眼的功夫。
一辆红色赛车不要命般的加速行驶而来,风声呼啸,所过之处落叶翻飞、积雪簌簌凋落。
萧绯隔着挡风玻璃,望着四散开来的人群,他咬着烟深吸一口,愉悦感蔓延到四肢百骸,视线微移,看见个不知道谁家的小老鼠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他颇有兴味的挑了下眉,快速转动着方向盘,狠踩油门,加速的开了过去。
林砚站在原地没动。
水墨画勾勒般、特意用墨笔加重的眉眼越发突出,他直直的盯着近在眼前的赛车。
有人似乎想到在最开始就提醒过他们的林砚,克制着恐惧往后看了眼,瞧见林砚依旧站在原地,瞳孔骤缩:“林砚!!!他是个疯子。”
总有些不知死活的人以为萧绯只是在吓唬人,甚至有人为了引起萧绯的注意而在游戏里拦截萧绯的赛车,双身发抖的赌萧绯会在千钧一发之际停车。
正常人或许会停车,但萧绯是有名的疯子,他只会更兴奋愉悦的踩下油门——当然,这些不小心碰伤的同学会被送去校医院医治。
而且萧绯只要一开车,他就必须撞个人发泄。简直是个神经病!
“砰”得一声,浓白的烟雾蔓延开来。
其余人离得远,看不清具体情形,奔跑的同学僵硬的停下身形,不敢再看般的闭上眼睛。
爆胎了。
萧绯猝不及防轮胎突然爆裂,脊背惯力的被甩到座椅上,脏器仿佛移位带来的疼痛让萧绯愉悦的笑出声。从卡亚带回来的玫瑰花枝重重的划过他的手背,他握紧花枝,不在意的甩了甩金发,碧眼始终盯着站在赛车头部的林砚。
赛车从远及近,
他终于看清了林砚的脸。
很冷的一张脸。
肤色很白,眉眼却是漆黑的,对立的两个颜色足以让人不自觉的看向他的眼睛,明明即将被撞飞,却不见任何慌乱。
这辆赛车底盘很低,萧绯坐着,他看林砚时,不得不以一个仰视的姿态,这种下位者的姿态让他窥见些林砚视线里的冷淡、厌倦甚至是锋利。
萧绯敏锐的察觉林砚对他根本不感兴趣——林砚的目光注视不过三秒,其中大部分时间是看向他的手。
萧绯生出股荒谬的错觉——林砚想用手铐把他铐起来。
萧绯眯了眯眼睛,碧眼笑意盎然,咬着烟含糊不清道:“林砚,我在卡亚的时候,听说你现在很有名,也变得很有趣。”
“如今一看,”萧绯吐出烟圈,缕缕白烟飘在防风玻璃上,隔绝了林砚的面容,他不在意的耸了耸肩,微俯身,神情玩味,压低的字眼变得轻慢又暧昧不清:“你确实比以前要有意思得多。”
烟圈散尽,萧绯厌恶不屑的神情完全/裸露在林砚的视线里,伴随着萧绯刻意加重的语气。
“小、老、鼠。”
林砚冷淡的注视着萧绯。
他想转身就走,可又想起那几个手戴高级表盘的特优生——其中有个特优生哪怕在这种话情况下,也不住的默背着化学公式。
林砚厌烦的抬起一点眼皮,直视着萧绯:“出来。”
萧绯一顿。
很古怪的感觉,可他确实不想再坐这垃圾车,萧绯刚从赛车里出来,就敏锐的往后退一步,他眯眼盯着林砚,片刻,踹了脚车身,懒散的靠坐在车头一角,碧眼笑看林砚,声音含糊不清:“你现在有资格陪我玩场游戏了,小老鼠。”
他努了努下巴,示意林砚身后那群特优生,笑意懒散:“庄园正在开party,乔纳森送出了五块价值一百万联邦币的星空表,相应得,将近一年时间内,获奖者要自行配合宴会主人完成交代的任务。”
萧绯观察着林砚的表情。
在奥罗拉,特优生和贵族是两个不同的群体。对于这些小老鼠们,被群体背叛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萧绯仔细琢磨着林砚的神情,可林砚依旧没什么表情。萧绯只得遗憾的收回视线,他耸了耸肩,继续道:
“我和你的游戏很简单。”
“五个获奖者的表盘里有三个带有小型燃/烧/弹。”
林砚无意识间握了握拳。
握拳时,他的手背绷得很紧,再次松开五指时,手背乃至指尖绷出些粉意,却反衬得手指有种莹润的白。
萧绯盯着看了两秒,有点想咬些东西,他咬住烟,唇边凝出个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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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莫名说了句,笑着道:“我可是联邦的好公民。这燃/烧/弹当然不是联邦军事频道里介绍的武器。只是一个小玩意,燃烧范围和程度大致能烧伤一只手,持盘者和你的皮肉都会分离,那可是一个很爽的过程……”
刚才那几个特优生都是右手戴的手表,而右手又是大多数人类的常用手。
林砚的目光彻底冷了下去。
萧绯话音未落,敏锐的后退时,头皮霎时一疼。
林砚反手锁住了他的手腕,另手抓住了他的金发,使用巧劲用身体钳制住他的身体。
发根扯着头皮,不断向后带来的疼感和痒意让萧绯不可置信的后仰,他坐在车头上,根本挣扎不开林砚的动作,这个姿势,只能看见林砚下垂的睫毛。
“这样,很爽吗?”
像是上次被玫瑰花枝拍在面上的难耐。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萧绯一窒,低低的笑出声,碧眼直勾勾的盯着林砚的脸:“小老鼠……”
回应他得是,拉扯头发的力度更重。
萧绯“嘶”了声,笑意更浓:“你现在太有意思了,我都有点舍不得赶你出奥罗拉。你和我玩个游戏,我便撤除你身上的红牌,行不行?”
林砚低垂眉眼,冷声道:“你想玩,我便陪你玩吗?”
林砚甩开萧绯的头发,居高临下的拍了拍萧绯的脸:“别再找人烦我。”
萧绯霎时收了笑意。
就在此时,赛车即将报废的轰鸣声让人浑身发紧。
萧绯无奈的耸了耸肩:“这垃圾车,估计快要报废了。”
林砚冷冷的注视着萧绯,蓦然松开钳制着萧绯的手,转身就走。
萧绯顶着头乱糟糟的金发,霎时收了笑,面色阴沉,视线阴鸷的盯着林砚的后背,慢慢出声。
“三、二、一。”
“砰”得一声,赛车爆废的声响震得整个紫衫林如同地震了般,浓烟四起,却没有火光,波及范围只有赛车周围五步内的距离,这也是奥罗拉所规定器物损害波及范围的最高标准。
偶有几只受惊的雀鸟支在林砚的肩头、手心,更多的挥舞着翅膀团团的围绕在林砚的周身。
爆炸带来的压迫感并没有让萧绯看到林砚瑟瑟发抖的一幕,反而林砚依旧不紧不慢的走在路上,他甚至听见林砚轻声安慰雀鸟的声音。
很冷很慢。
“别害怕。”
只有弱小的老鼠才会害怕。
他的雀鸟怎么可能会怕这种东西,萧绯不屑的想着。
萧绯离赛车的距离太近,强烈的声响让他的心脏不断的跳动着,他斜靠在树旁,阴鸷的盯着林砚的背影,突然出声道:
“林砚……”
林砚礼貌的回首。
没有围绕在林砚周身的雀鸟一时纷纷震翅,越过丝丝缕缕的烟雾来到林砚的身边。奥罗拉的雀鸟一向凶狠,这一场面有种难得的奇景。
栖在林砚肩头的雀鸟有身雪白的皮毛、漆黑的眼睛。两双同样浓墨似的瞳孔望过来时,萧绯忽得一窒,他面无表情,阴鸷道:“林砚,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林砚平静的看向萧绯,声线平稳:“你刚才的表情,很恶心。”
反正原主和他刚才的行为已经将萧绯彻彻底底的得罪了,也不差这一句话。
萧绯神色阴沉的收起唇角的笑意。
雀鸟跟随着林砚转身。
树影憧憧,将近看不到林砚的背影时,雀鸟挥动着翅膀齐齐振翅高飞。
一直注视着林砚背影的萧绯视觉反馈给他得却是,林砚越走越远,直至无人能看清时,林砚变成无数只雀鸟飞向更高更远的天空。
远处的人群其实看不太清林砚和萧绯的动作及说话声,却依旧惊诧的望向毫发无损的林砚,甚至有一瞬以为是怨怒里爬出来的艳鬼,不自觉的后退一步,看清林砚的影子后,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询问林砚:
“能…能走了吗?”
林砚正在劝走身边的最后一只雀鸟。
经人群的提问,雀鸟受惊般的缩了缩脑袋,窝在林砚的手心一动不动,林砚安抚着它的羽毛,抬起一点眼皮:“我不知道。”
人影骤然开口,急急问询,语气很冲:“你怎么不知道?你不是从萧绯手里逃走了吗?你……”
有人按住说话之人的手臂。
林砚抬头,直视着人影:“我是开宴会得吗?”
人影一噎,又有人打圆场道:“我们现在不是指责自己人的时候,我们应该齐心协力破这个局面,只有五个人手中……”
红牌下发后,
所有特优生和贵族都可以随意教导红牌持有者,原主本就人缘不好,又是特优生中心沐澜的男朋友,再加上原主也在网上骂过特优生,特优生本来就对原主没什么好感,更甚至有人浑水摸鱼教导过原主。
林砚不耐的打断他的话,冷声道:“抱歉,我和你们不是一起的。”
他说完就走,不近人情,冷淡锋利得像把剑。
身后人群隐隐骚动开来,似有人想到了什么主心骨,霎时响起喜极而泣的兴奋。
但这和林砚无关。
林砚走出紫衫林时,终于劝走了窝在掌心里的雀鸟,也露出了手腕上被雀鸟遮住的伤痕,他松了口气,步履轻快的走出这片区域。
16.迷糊
【主题:震惊!L又收到了F4的红牌!】
【1L:不对,F4什么时候回校的?F4的回归宴不是一天后吗?】
【2L:昨天下午回归宴还没准备好,有位粉色胸针的少爷便先行邀请特优生来宴会并给出了五枚价值一百万的星空表,当时就有人猜测F4可能提前回校】
【3L:啧啧啧,一百万联邦币呢,估计特优生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个数值】
【4L:谁不说少爷们心善呢】
【5L:我有个不太好的预感……目前奥罗拉背负着红牌的人不就只有L吗】
【6L:是我想得那个L吗】
【7L:F4少爷的红牌是不是发错人了。L已经改了,最近没辱骂过奥罗拉一句,衣服都没买过几件,天天就换着穿几件校服,一直在兢兢业业的学习】
【8L:楼上…楼上疯了吗】
【9L:有些人的嘴脸实在太恶心了,F4少爷怎么可能会发错人】
【10L:我和L一个教室。当时是在上文学课,L坐在窗边,没写字,好像是在发呆,很安静。上课没过十五分钟,有位戴嫩绿胸针的少爷要求L参加宴会】
【11L:我…我知道!我当时准备去理事会,恰巧路过紫衫林,听见紫衫林有爆炸声……听起来像是F4爆废的赛车声响】
【12L:F4昨天下午就归校了】
【13L:地点紫衫林,人物F4和L,事件L在紫衫林惹恼了F4,F4又给L发了红牌】
【14L:呵呵,L也太心机了,难不成想学M用身体拦住F4的赛车,结果却没M的镇定和英勇就义,被F4一眼打假。F4可最讨厌旁人装模作样,又发一张红牌不足为奇】
……
【20L:F4特意发了红牌,估计想让人教导L。两个月归来后,发现L身上完全没有被教导过的痕迹。换谁谁都不高兴吧】
【21L:F4手下的跟班团呢】
【22L:嘻嘻,屡战屡败】
【23L:别以为我不知道某些人的手机相册里面装得是什么】
【24L:L太诡异了,东方蛊术炉火纯青】
【25L:F4本来是找L麻烦的,然后L觉得他利用东方药水变好看了,便准备诱惑F4寻找F4的庇护,但F4又不是蠢货,自然不受蛊术干扰,又被L气得理智出走,所以下发了红牌】
【26L:楼上不上学的话,可以从事编剧行列呢】
……
【30L:歪楼了 楼主问得是,L又收到了张来自F4的红牌,L是自奥罗拉建校以来第一个背负两张红牌的人】
【31L:一张红牌教导后,大多数人都会被劝退回家,谁能想到L竟然能坚持到现在】
【32L:身上有两张红牌,应该如何苟到毕业】
【33L:一个月后有期末考试。奥罗拉有规定,一学期所得D级评分的课程:所有课程大于百分之六十,就会被劝退】
【34L:这种手段太low了】
【35L: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36L:L太沉不住气了,就差一个月,熬过期末考试,忍忍不就好了】
【37L:L身上本来就有红牌啊】
……
【45L:我用下月三十号菲得拍卖场的最后一件藏品做赌注,我赌不超过半个月,L就会灰溜溜的离开奥罗拉】
【46L:楼上是菲得拍卖行的少爷吗,老奴拜见少爷】
【47L:十天】
【48L:有病啊】
【49L:把扰乱队形的叉出去】
【50L:七天】
……
匿名论坛上的同学关于“F4回归”和“林砚又被发了红牌”这两件事进行了广泛又热烈的讨论,论坛被分成了好几个版块,各方对其他几方的亲朋好友分别进行友好亲切的问候。
奥罗拉论坛的管理员见证这其乐融融的同窗情义不由泪洒当场,当即决定熬夜融入奥罗拉这个大家庭,因其年长和编制地位,时不时在论坛上改正些错别字。
奥罗拉的其余同窗看见这一幕,也不由欣慰的笑出声来,并和其他知己好友肩并肩的加入小组讨论。
伊萨克难得被提起了交流的兴致,双颊通红的和其他同学进行了一场辩论赛,键盘敲击得“哐哐”作响,最后以一票之差险胜了敌方,他激动的满脸通红下意识的抬头寻找窗前的身影。
奥罗拉今日出了太阳。
浅淡的光晕透过玻璃窗沿着林砚的轮廓边缘晕染着,莹润般的白,将近透明,好似下一瞬就会消失。
伊萨克胸口发闷,刚上前一步,就听见林砚刻意放缓的声音:“很抱歉。”
伊萨克一怔。
这个角度,他看清趴在窗沿边的流浪猫——流浪猫缩成团子一动不动的拒绝和林砚交流。
伊萨克反应过来,怅惘的想,
原来不是对他说话啊。
F4的赛车报废后掀起的冲击力和震感太过强烈。林砚本就刚做了头部的缝合术,长长的医嘱中有一条谨防剧烈运动,这种程度对于以前的林砚自然算不上剧烈运动,可对于目前负伤的林砚却是一种伤害。
林砚是因手腕上的伤而踏入校医院的。
他像一张单薄的素描剪影,发白到透明的面色,将近淡白的唇色,眉眼的浓墨突兀又显眼。
一楼的主治医师霎时察觉到林砚的不对劲。林砚撑起昏昏欲睡的眼皮同人对视,头部的晕眩似乎损伤了他的反应和语言系统,他慢吞吞的抬眼,思索好久才吐出字眼:
“是…头…晕……”
变得慢吞吞的林砚赶忙被紧急送进了CT室,一通检查下来,医师扶着急速跳动的心脏终于见到了检查报告,细致的盯着报告看了片刻,长出口气,笑意移到面上,快速的开药,轻松道:“没什么大问题,睡眠不太足,可能有点轻微的脑震荡。”
彼时的林砚已经躺到了病床上,他晕乎乎的盯着实习生推着的大量药片,片刻过后,眼皮似乎没了上睑提肌的支撑,霎时阖上了眼睛,耳朵却悄悄的竖起。
“东南病房”、“病人不吃药”等字眼传进林砚的耳朵里时,医师赶忙带着实习生出门,实习生尽职尽责的推着小推车跟上医师,又想起那张漂亮又冷淡的脸,不自觉的回头,瞧见刚才已经睡着的病人又睁开了眼。
像是被抓包似的,
病人一怔,绷紧脸皮,又察觉到实习生的视线,慢吞吞的,很不好意思般的扯了扯唇角。
很敷衍的笑。
“哐当”一声,实习生高大的身影踉跄了下,凭借着多年的医学素养,他又紧急的止住堪堪摔倒的脚步,心不在焉的听着医师的训斥,慌不择路的往外跑。
林砚脑袋迟钝的看着这一幕,慢吞吞的想要搭把手,起身的功夫,屋内便没了身影,他晕乎乎的眨了眨眼睛,安静的阖上眼睛,很快便陷入了睡眠。
林砚再次醒来时,脑袋重新正常运转,面不改色的吃完药片,听完医嘱后,瞥到窗外白团子身影后,他微怔,站起身刚走到窗前时,白团子又“噌”得下,消失在原地。
林砚垂下眼皮,从旁边搬了个高凳,安静的坐在窗边,认真的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校医院的一切看不出什么变化,草坪依旧葱茏,鹅卵石铺成的地面凹凸不平,很适合偶尔踩着玩。
医师建议林砚近来住在校医院,随时拍片观察,林砚没有拒绝,他在奥罗拉的官网上下载了请假条的格式,并将医嘱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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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者一起传到了教务处。
不多时,林砚获得了盖有红章的电子请假条,他分别将请假条传给近来上课的各个教授的邮箱。
出乎意料得是,以“不管事”著称的文学教授霎时便回复了邮箱信息,林砚回复了个兔子蹦蹦跳跳的表情包,面无表情的准备退出邮箱时,他大致扫了眼陌生人发来的垃圾信息。
垃圾信息分为三大类,或辱骂或骚扰或学科资料,林砚将前两者拉黑,又点开后者的邮箱,一一发送了“谢谢”后,返回主页。
林砚很遵循“今日事今日毕”的准则,坐在窗边,神色认真的写着文学教授布置的论文。
阳光从东边缓缓升至中间,柔和温暖的光芒始终洒在林砚的身上,他写完论文检查无误后,才放下手机,抬起头时,正对上歪着脑袋看他的流浪猫。
流浪猫察觉到林砚的视线,“噌”得下炸起了皮毛。
林砚认真的盯着它看,圆滚滚的看上去吃得很好,也没受欺负,他松了口气的同时,放缓声音道:“对不起。”
他目前在奥罗拉尚能保全自己,无法去负担一只生命的重量。
流浪猫听不懂,张牙舞爪的挥舞着爪子,片刻,高昂着脑袋消失在窗沿旁。
校医院一切都没变。
除了不理他的小猫。
伊萨克清楚的看见了这一幕,结结巴巴的安慰着林砚:“别担心,它一切都好。”
林砚转过身:“多谢。”
他的目光澄澈认真,伊萨克涨红了脸后,匆匆放下药瓶,急急忙忙的离开。
期末考试即将来临,
林砚的脑袋不再眩晕之后,便开始循序渐进的期末理论复习,他不太适应看电子资料,便找了主治医师借用复印室。
主治医师不建议林砚此时学习,但见林砚认真的神色后,连连叹气,给出了复印室的钥匙。
林砚由此开始了边养病边复习的医院生活,他大多时候坐在窗边,早早备好小猫的一日三餐,等待着流浪猫的偶遇。可喜可贺,经过林砚坚持不懈的努力,流浪猫偶尔赏脸同林砚对视一眼,大多时候高傲的离开。但很多时候,林砚复习完一天的任务时,手边的猫粮便会所剩无几。
林砚坚定的认为,
这是小猫独有的和好前奏。
校医院近来突然多了许多来看病的人。
各色人影齐聚在导诊台旁,焦躁的探长脖子四处观察,直到望到从复印室里走出的身影,才不自觉的站直,想起贵族的社交礼仪,偷偷的瞥着那段剪影的动作。
很短的一段路程,
林砚抱着复印纸,目不斜视的回到了病房。
抓耳挠腮想要看到的人终于见了一面,却没有止渴,反倒是更想再见一面。隐隐的焦躁再次蔓延整个群体。好在医师“唰唰”的开了几粒药片,兢兢业业的送走了大半同学。
同学们神情恍惚的离开校医院,还未出雪松林,便无意识的将药片塞进嘴里。
酸酸甜甜的,一股子维C味。
缠着绑带走路一瘸一拐的同学立即撕掉绑带,正常走回校内。不断咳嗽的同学霎时收住了咳嗽,面色阴沉的走回宿舍楼。
好神奇的药,好神奇的药效。
但总有些是来正经看病的,也总有些是撵不走的,正如四楼VIP病房狭路相逢的三位同学。粉色头发的维迪头部缠了一圈绑带,红发的莱斯利面颊上贴着创可贴,正常走路的罗德脚腕上绑着圈石膏,三人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面含晦气的走回病房。
医师连连摇头,唰唰的开出相同的几粒黄色药片。实习生不明所以的探头想要说些什么,被医师神情郑重的模样吓了一跳,头脑风暴的思考——究竟是什么药,可以同时治愈头痛、伤疤甚至是歪住的脚踝。
17.放松
校医院确实是奥罗拉难得的净土。
林砚不用再警惕突如其来的监控,慢慢变得悠闲舒适,他大多时候守在小猫旁边复习期末考试的重点,小部分时间用来观察校医院的美感,有时碰见实习医师们模拟练习时,神色冷淡的停下来看一小会儿。
实习医师们往往会在林砚的注视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主治医师灵机一动,拉着林砚过来监考,丝毫不懂医学的林砚正经的坐在椅凳上,充当吉祥物。
吉祥物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很不好惹。来来往往者只敢小心瞧一眼,悄悄卷起衣袖,展露出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
吉祥物通常置之不理,神色冷淡的围坐在一堆充满奶油香气的蛋糕中,正襟危坐的呆坐两个小时,回到病房后,浑身也沾满了奶油的香气。
流浪猫难得垂下高傲的头颅,嗅了嗅林砚身上的味道,不满的“喵喵”叫了两声。
校医院旁边的白底红瓦小屋最近都装潢得漂漂亮亮,或奶油香或巧克力味或花香弥漫至整个小屋,直至主任医师抽空过来看了一眼,严肃的让伊萨克撤去这些东西,林砚终于不用在被各种花束巧克力包围。
只不过大部分实习医师都垂头丧气的处理着自己的东西。
护士团经常练习各种基本操作。
伊萨克容易紧张,手不稳,总是垫底,他不得不抽出大部分的空闲时间去练习,偶尔给各个病房送药时,还在偷偷练习。
林砚复习完今日考点,仰靠在墙面观察着伊萨克的动作。
伊萨克察觉到林砚的视线,手腕越发不稳,针头还没刺进橡胶假皮那刻,他的脑海里不断播放着旁人的视线和呼吸声。
尤其是近来校医院来得病人实在是太多了,无论是门外静悄悄的脚步声响亦或者是窃窃私语声,都让他陷入一种难以自拔的焦躁感。
幼年时住在爱尔德家族里的一幕幕不断播放着,伊萨克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手抖得越发拿不动针头。
林砚看着伊萨克不对劲的状态,缓声下达命令:
“伊萨克,放松。”
伊萨克忽然想起林砚总是被各色视线包围,或贪婪或打量或嫉妒,可林砚始终平静。
黑暗宛如潮水般褪去,
他缓缓放松紧绷的肩背、手肘乃至手腕,难得精准的将针头插进去。针头平稳的刺破橡胶人皮内的血管后,伊萨克满脸喜悦的回首看向林砚。
林砚依旧坐在高凳上,一只腿垂在地面,身形略前倾,是一个随时都可以起身的动作,他看着伊萨克,目光澄澈,给予肯定道:
“伊萨克,做得不错。”
伊萨克霎时激动得面颊通红,刚想起身同林砚说话时。病房门突然被旁人忍无可忍的打开时,罗德死死的瞪着伊萨克,表情凶狠的甚至要将伊萨克撕吃入腹,伊萨克吓了一跳,踉跄得退后一步。
林砚微蹙眉,恹恹的垂下眼皮,声音冷淡不近人情:“有事?”
罗德霎时红了眼眶,转头盯着林砚看。
好在莱斯里尚有理智,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伊萨克,笑了下:“好久不见,伊萨克。上年我跟随柏哥去爱尔德家族拜访的时候,顾伯父还说你近来不太听话,不去奥罗拉上高中,反倒是找了个专职医学,原来目前是在奥罗拉校医院高就……”
莱斯利话还没说完,
林砚厌倦开口:“你不上班,旁人也要上班,如果真想叙旧,找个空闲时间叙旧。”
伊萨克苍白的面色刚好了些。
原本还算是遵守贵族社交礼仪、面色红润的莱斯利霎时僵硬了瞬,唇瓣都哆嗦了些,转头看向林砚:“林砚,你以为伊萨克真是个好人吗?伊萨克是爱尔德家族,也就是顾家里的小辈,爱尔德家族遵从医药,他们家族的小孩五六岁都能将针扎在皮下静脉,伊萨克怎么可能不会?”
躲在门旁一直没出来,生怕林砚见他就烦的维迪探出头,他看向伊萨克,露出个满含恶意的笑容,语气轻快:“是啊,伊萨克表兄,你小时候的名次还仅次于顾哥呢。”
维迪家族是有名的外交弗尔家族。
帝国尚在时,弗尔家族又称为“美人家族”,早年便以“美人”闻名,凭借着优越的外形和地位,和多个家族都有过联姻。虽然弗尔家族和爱尔德家族的联姻是在百年前,但究其根本,维迪喊伊萨克一声表兄也不为过。
伊萨克的面色霎时更白,他看都不敢看林砚一眼,飞快的越过莱斯里三人离开病房,速度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刚才还算是统一战线的莱斯里三人此时面带晦气的离旁边人远了远,莱斯里率先看向林砚,想要同林砚搭话。
林砚没看他,声音冷冷,下了逐客令:“我要休息。”
“出去的时候,将门关上。”
本来还嫌各自晦气的莱斯利三人不由靠紧身形,面面相觑。有人想上前一步,却看见林砚烦躁的视线,只好不甘心又委屈的带上门,离开病房。
从来没受过委屈的少爷此时齐聚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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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阴沉、强撑着泪水闷不做声的回到四楼,齐刷刷的强力关上门扉,恨恨的想,
明明他们在奥罗拉甚至是整个联邦也算是有权有势,至少比爱尔德弃子伊萨克要好上一百倍,林砚凭什么不看他们一眼?
.
布歇古堡三楼。
猩红的酒液微摇晃着,电视屏幕正在播放加尼州人民暴动起义的全景。
加尼州人生活在海边,沿海环境多雨雾,关节疼痛是加尼州人的通病,爱尔德家族所制的疼痛药盛行于加尼州区域,理所应当的,加尼州人多鼓吹爱尔德家族的神圣和悲悯。
沈涅靠坐在沙发上,电视屏幕上明灭的光芒影影绰绰的打在骨骼分明的脸上,他轻喝了口红酒,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加尼州人微胖的身形上,询问坐在壁炉旁的萧绯:“太可惜了啊,阿绯,你刚回来,这次回归宴还没有办好,阿珩和阿烨便飞往加尼州去处理这次暴乱了。”
火光映得萧绯脸面发红,神情阴鸷,手腕被花枝割破的伤口还在,狰狞又难堪。
他却不住感受到阵凉意,凉意先是锁住他的手腕,再是抓住他的头皮,紧接着膝盖抵住他的膝盖,最后那股冷淡的气息完全包裹住他的身体。
越发靠近的呼吸声。
萧绯烦躁的闭了闭眼睛,听到近在咫尺的声音,他蓦然睁开了眼睛,看见沈涅站在柜旁开酒,妄想回归现实,他抹了把脸,伸手点了支烟。
沈涅靠在柜旁品酒,漫不经心的问:
“阿绯,你最近是感冒了吗?怎么一直坐在炉火旁边?刚才和你说,阿珩和阿烨去加尼州的事情,你也不理会。让你开一瓶红酒,你也不理会?”
烟雾缭绕中,
萧绯盯着电视屏幕看了会儿,嘶哑开口道:“加尼州不是爱尔德家族的地盘吗?”
沈涅笑而不语。
萧绯缓缓回过神,他嗤笑一声,随手将点燃了的烟扔进炉火中,踱步上楼。
“小打小闹,”萧绯突然想到什么,他停下脚步,站在石梯上,两手随意搭在栏杆上,微弯腰看向沈涅:“对了,我听我手底下的人说,你曾让人给小老鼠开门?”
沈涅不动声色的看向萧绯,温和的笑道:“阿绯,你最近闹得有些大了。”
萧绯面无表情的同沈涅对视。
片刻,萧绯率先移开视线,重新点了支烟,烟雾进肺的微痛感让他稍微恢复了些理智,他抖了抖烟灰,轻哂的留下一句:
“他是我的新玩具。”
18.黑影
又是新的一天。
林砚大致浏览完理论考试的重点后,便准备去实验室练习基本实验,还没出校医院时,便发现身后跟着个小尾巴。
小尾巴畏畏缩缩的躲在玻璃门后,察觉到林砚的视线时,又霎时缩回了脑袋,余光偷偷注视着林砚的动作。
片刻,林砚的身影消失不见。伊萨克急切的探出头,四下的寻找着林砚的身影,耳边却响起道冷淡的声音:
“你是在找我吗?”
稍冷,如霜雪般的气息慢慢裹挟至伊萨克的全身,他僵硬的转动着脑袋,甚至听见自己脖颈处发出的“咔咔”声响,视觉碰触到林砚的视线时,一下子涨红了脸,想说话又说不出来,呐呐道:
“奥罗拉校内不太安全。”
林砚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静等伊萨克的下文,可伊萨克始终保持着涨红的面颊,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半响,林砚丢下句:“没事的话,我就要离开了。”
伊萨克眼睁睁的看着林砚离开。
他感觉自己像是出现了幻听,似乎听见了林砚若有似无的轻叹一声,脑海里不自主的播放着林砚的叹息声,刺激着他难得的勇气让他快速上前几步,一鼓作气的叫住了林砚:
“林砚,我曾经确实是爱尔德家族的人,但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现在就是…就是一个废物。”
伊萨克垂下了脑袋,声音逐渐变低。
似乎过了好长时间,伊萨克都没听到林砚的声音,他还以为林砚不耐烦的离开了,沮丧又唾弃着自己,慢慢想移动身形时,听见了林砚放缓的声音。
“我昨天去看了护士团的临时考察。医师特意表扬了你,你做得很不错,伊萨克。”
伊萨克霎时抬起了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结巴道:“你特意去看…看了吗,对…对不起……”
林砚安静的听着伊萨克的声音。
伊萨克似乎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要说些什么,反复说着道歉,等伊萨克停止道歉后,林砚看着伊萨克,似乎真的有些不解:
“你为什么要道歉呢,伊萨克。”
伊萨克一怔,还没得及说话,就听到林砚的话语。
“当时,你按下急救按钮是为了骗我吗?”
他的声音平静,可很多时候却像是在下达指令,让人无意识间凝神听话。
伊萨克下意识反驳,头摇得像是个拨浪鼓。
林砚又问:
“那你是故意手抖,才无法扎针得吗?”
伊萨克再次摇头,呐呐开口:“我以前…以前确实很早就学会了,可是…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一拿起刀,手就开始发抖……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有骗你…对不起……”
林砚听他说完话,温和道:“伊萨克,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不用总是和人道歉。”
伊萨克愣愣的看着林砚。
林砚目光澄澈,声音不急不缓:“我一直在等着你开口。无论是承认还是反驳,这都需要你自己开口说话。下次碰到这种场面,你记得为自己辩解。只要从心,无论他人信或不信,但我会信你。”
伊萨克看着林砚露出个很浅的笑,几乎是转瞬即逝。伊萨克晃神片刻,再次回神时,林砚晃了晃单肩包:“我今日的学习任务是练习基础实验操作,目前还没完成。下次再见,伊萨克。”
等林砚的身几乎要看不清时,
伊萨克骤然回神,往常那双像是蒙了层灰尘的灰蓝色瞳孔慢慢变得清晰,完全倒映出林砚的身影,各种记忆挤得他的脑海几乎要爆炸,脑袋乱糟糟的走回医务室。
他突然想起那两张红牌,
有种近乎错觉的直觉告诉他,萧绯一定会后悔。
而林砚,绝对不会屈服。
.
奥罗拉今日是难得的晴天,不少同学三五成群的走在栽满毛榉树的道路上,瞥见不远处清瘦的背影时,无意识的跟着上前一步,又被旁边同学使劲踹了一脚,恨铁不成钢道“没看论坛吗,那是拥有东方蛊术的L啊”。
林砚明目张胆的走出了校医院。
众多同学意想不到的拼命戳了戳旁边人的手肘,本来还算是有些人声的道路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掏出了手机,屏幕的幽幽蓝光映得人脸模糊不清,树影惶惶。
匿名论坛再次炸开了锅。
【主题:L疯了吗?又跑到实验室了。】
【1L:还以为他会像个缩头乌龟躲一辈子呢。】
【2L:惹了萧少爷还想呆在奥罗拉,究竟是谁给他的勇气?】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974312|1600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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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L:看见他那个死装的样子,我就恶了】
【4L:楼上有些欺负人了吧,一群键盘侠,敢在L面前说吗?萧少知道自己手底下有你们这群low货吗】
【5L:楼上好嘴】
【6L:一群啥比,喷L是你们的时尚单品吗,萧少只会更厌恶你们这群舔狗】
【7L:楼上…楼上全都疯了吗】
——此贴已经被管理员迅速删除——
林砚无视道路上的各色视线,他平静的来到老旧实验室楼,随意去了间偏僻的教室,直接反锁上了房门。
这次要练习得是【环境污染对生物的影响实验】和【发酵实验】,其中前者也是生物教授点名要交实验内容和实验报告的平时作业。
林砚喜欢活着的、具有生命力的植物,对这些实验并不感兴趣,但他很喜欢知识过脑的感觉,这般想着,做实验也不算是一件枯燥的事情。
这次实验出乎意料的幸运。
虽然结果还没出来,但自认为没有做错任何步骤的林砚靠在桌边,慢吞吞的喝下几口水,冷幽默的想,如果他现在去买彩票,或许能得个头等奖。
乐极生悲的后果便是,
林砚喝光了一保温杯的水。
幸好实验室旁边设置得有饮水机。
实验将近结尾时,林砚拎着保温杯去接水,刚出教室,他察觉奥罗拉的天色发灰发暗,有种窒息般的末日感。
可能这本书的标签带有“末日”两字。
林砚异想天开的猜测着。
透过敞开的窗户,恰好能看见窗外惶惶树影遮着高耸的尖塔、角楼。林砚听着开水沸腾的声音,忘记自己是在那本书里看到的内容,奥罗拉初建时,雏形是模仿帝国军事学院所建,为了迎合当时的皇室审美,奥罗拉多采用哥特式建筑。
废旧实验楼没什么人。
除了沸水汩汩的声响,整个室内安静、毫无声响。
沸水即将冒出杯口。
林砚拧紧瓶口,刚走两步时,听见道撕心裂肺的声音。
“唰”得一声,
尖叫声霎时穿透实验楼,震得树叶簌簌坠落,鸟雀纷纷振翅高飞。
“我靠,有团黑影闪过去了!”
“鬼啊———”
19.沈涅
“草,你发什么疯呢,什么黑影,什么鬼影,能不能说清楚!”
“啊啊啊啊啊——,就在你身后——”
“啊———,有鬼啊,救命啊——”
“哐当”一声,门被撞开,水桶从上面泼了下来,有人不顾形象的尖叫了声,鞋面摩擦着,发出尖锐难忍的声调,紧接着,有急匆匆的脚步声拖着扫把,不停的抱怨着。
“我刚拖过的地,一群不听话的孩子,大冬天端着冰水害人,可惜了,我刚拖完的地啊,什么黑影……”
清洁工阿姨发着牢骚,熟练的拖地,长叹一口气:“什么黑影啊,一个个做尽亏心事,自然见鬼。”
林砚握着水杯站在原地。
洗手池上面的铜镜倒映出他的侧影,睫毛微垂,神情冷淡,持着手杯的那只手清瘦、骨骼分明,隐隐的青筋微显,昭示着主人的厌倦和不耐烦。
等到外面没了声响,林砚才掀开帘子并推开门扉走了出去。外面是个小隔间,角落里堆着些清洁用品,地面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空气中似乎还散发着浅淡的香水味。
小隔间密闭效果很好。
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偶有树影憧憧,惶惶灯光下,林砚察觉有道难以忽视的视线正盯着他,他忽然想起刚才那伙人口中的“鬼”,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视线环顾四周时,余光瞥见头顶部趴着个张牙舞爪的黑影。
难不成这本书还标着“灵异”标签?
林砚惊奇的想,他觉得自己目前像电影里的头部炮灰——明知异响方向有鬼,偏要不死心的一探究竟。
林砚缓缓抬头,视网膜倒映出头顶的场景。乱晃的树影铺陈在天花板上,眼熟的小猫舔着爪子,黑黢黢的瞳孔盯着林砚看,冲林砚歪了歪脑袋。
半响,流浪猫“喵喵”叫了两声。
坏消息:猫进不去实验室。
好消息:实验已经成功了,而且猫单方面的同林砚和好,并急切的让林砚跟它走。
林砚整理好书包,从窗外隐蔽的树影里抱出小猫,并将小猫藏进袖子里,听从着小猫大人的吩咐往外走。
磨蹭的这会儿功夫,
奥罗拉原本灰沉发暗的云层里透出几道光束,浅浅的散落在奥罗拉各处,将近傍晚的天,却温暖的如同午后。
林砚目不斜视的走在路上。
道路上惊诧的视线追随着林砚,盯得时间过久,原本包含着恶意和看笑话的眼神也慢慢变了质,似是蜘蛛网般笼着林砚裸露在外的脖颈乃至手骨。
莹润的、玉石般的白。
“咔嚓”一声。
暂停的人影齐刷刷的惊醒,林砚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手机相册内还保存着林砚来过的痕迹。
旁边人齐齐的围了过来,等看清那张模糊的、只是一截手骨的图时。众人败兴而归,嘟囔的骂了句“废物”,手机持有者赶忙将手机塞进兜里,没人时,才偷偷将刚拍得相片传至私密相册,细细品读。
奥罗拉多草木,冷不丁得一晃神,植物的品种就会从落叶乔木科过渡到禾本科。这一处是高三教学楼偏北的山坡,据说是未完善且没有标/志/性/事物的空地,狗尾巴草旺盛且富有生机,纠缠着粉色的飞燕草,编纂成了弓形,草木之下,放置有石长凳。
躲在林砚袖子里的流浪猫探出个头,“喵喵”叫了两声,眼前的草茎被各色猫爪子压塌,露出毛茸茸的脑袋,齐刷刷的盯着林砚看。良久,有胆大的凑到林砚的面前,“喵喵”的围着林砚叫唤,林砚微怔,从单肩包里掏出一小袋一小袋的猫粮分给小猫们。
人人都有,见者有份啊。
流浪猫得意的昂了昂头。
监控里的画面清晰可见,放大的画面里甚至能看清林砚裸露在外冻得有些发粉的关节,草木陷在他的周围,飞燕草被风吹着去蹭他的面颊。
阳光晒了好一些,原本白皙的皮肤此时透着莹润般的粉意。林砚躺在摇椅上,周身几乎被毛茸茸的小猫包围着,正全神贯注的捧着本书在看。
他的指骨很白,光影反射下,几乎白得透明。
沈涅惯性的巡查奥罗拉校内的动物,猝不及防的看清了这一幕。
半响,他伸出手放大了林砚手里捧着的书。
是安徒生童话。
联邦五岁以下的孩子都不看的书,他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放大的画面重新恢复正常,镜头晃动了下,林砚全身被模糊处理掉,焦点对准在狗尾巴草包围着、竖起的木牌子上。
古朴的木牌子上刻着几个字,
围墙花园。
林砚很喜欢读一些世俗意义上的闲书,最喜欢看一些简单有趣的童话故事,可这本童话书却不是大众喜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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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见的真善美童话,而是一本黑/童/话。
他在看到七个小矮人以父亲的名义轮流在夜晚照顾白雪公主时,“啪”得一声,面无表情的合上书,略微坐直身体。
昏黄的光晕散落在飞燕草上,明暗光线交织,来人面目模糊,身材高大,隐隐可见他穿着身燕尾服,走出昏黄光影时,手边的红色郁金香鲜艳欲滴,湛蓝的瞳孔温和的看向林砚。
流浪猫生无可恋的躲在林砚的身后,尾巴尖松松垮垮的缠着林砚的手腕。林砚不认识,原主也不认识,他没想着打招呼,伸手准备将故事书贴在脸上,却听到来人开口道:“林砚。”
林砚不情愿的移开遮住脸时的书,视线看向沈涅。
昏黄的光晕打在林砚的眉眼上,平日里冷淡的脸变得多了些暖意,视线都不见冰冷,反倒有种说不清的懒散感,连眼尾都带着些红意。
沈涅却有种直觉,
林砚好像想用器物/塞/进他的嘴里,让他说不出话。
沈涅滚了滚喉结。
他将手边的红色郁金香递给林砚,绅士有礼道:“出院快乐,林砚。”
林砚很少拒绝他人的善意。
闻言,他伸手接过郁金香,难得开口:“谢谢,有事吗?”
沈涅敏锐的察觉到,
林砚微勾的唇线弧度,看来林砚今天的心情不错。
沈涅心下判断着,
他从口袋里拿出两片玻璃,阳光在玻璃片上反射,原本微绿的光芒变得碧眼,切口处显得锋利无比,陈述道:“我在阿绯爆炸的车胎里找出了很多玻璃片。”
林砚放下红色郁金香,无意识的遮住手腕上的伤口。
他依旧窝在草木花朵的摇椅里,垂眼将遮住唇瓣的故事书拿起来,露出被书本压得有些艳红充血的唇瓣。
像是刚才送出的红色郁金香。
可他的心情好像变差了。
沈涅礼貌的移开视线,缓缓露出个挑不出毛病的笑容,却听到林砚头也没抬,漫不经心的问:“怎么?你是萧绯的狗?”
沈涅笑意顿收。
围坐在林砚身边的小猫们吓了一跳,一哄而散。
林砚奇怪的揉了揉流浪猫的脑袋。
怎么突然变得蔫蔫的?
沈涅面无表情,加重语气,随意强调道:“我是沈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