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恐怖乙游艰难求生》
1. 第 1 章
晨光熹微,光透过窗照进室内又缓缓斜移落在了床上。
季白睁了睁眼,抬手就要去摸床边的手机,却摸到了一个柔软滑腻的东西,还散发着微热的温度,像是……
人的皮肤!
季白顿时睁开眼入目就是一张精致完美到如建模的脸,如切如琢,玉树兰芝,漂亮到不像是现实中的人。
她难道还在梦里?
季白抬手去摸他的脸,想确定他是否是真实的。
可季白的手还没碰上他,睡梦中的男人忽然醒了,他动作利落地将毫无防备的季白压在了身下,一双如玉的手精准地扣住了她细嫩脆弱的脖颈。
这一瞬间,季白隐隐从他身上体会到了森寒冷冽的杀意……
男人的眼睛上覆着一条绣着竹叶的白绸露出他高挺的鼻梁和微薄的唇。
他的眼睛明明被白绸遮住了,可他的目光却仿佛穿过了白绸黏在她的身上,如同化不开的雾,深林里的沼泽,要将她困死在他的身边。
季白眨了眨眼,她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感觉近距离看他更帅了。
简直是美颜暴击。
老天爷,她不会流鼻血吧?
“你……”季白小声问,“你是谁啊?”
季白刚说出一个字,方意识到自己的嗓子疼得厉害,声音也沙哑得宛若公鸭子。
男人听到季白这么问,身子僵了下,随即收回了手,薄唇轻启,“你不记得了?”
男人声音清越,如玉石撞击,只这一句话就酥了季白的半边身子。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确实什么也不记得了。”
季白也知道自己这么说,可能会被他们当做妖邪烧了,杀了。
但她的脑子里没有一丁点关于原主的记忆,就算小心翼翼地装着也早晚会露馅。
不如就直接说什么也不记得了。
若是真要杀她,说不好一睁眼还能回去呢。
这样拙劣敷衍的借口,是人都会有所怀疑。
可男人却信了,他卸了所有的警惕与防备,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间如情人般在她耳边低语,“娘子忘了吗?我是你的夫君啊。”
如雪松般的暗香在她鼻尖弥散,他依赖地轻蹭着她,仿佛她是他世间最信任的人。
有点奇怪……
明明季白刚刚要碰他时,他还如同一只警惕的猛兽掐住了她的脖子,可转瞬间又做出这般依恋信任的样子。
季白压下心中的疑虑,温顺地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她感觉这具身体的额头有点疼,抬手一摸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头是怎么了?”
男人从她的颈项间抬起头,覆着白绸的眼睛望着她的脸庞,
“你昨天在花园里跌了一跤。”
她看不见他的眼睛,所以无法辨别他这句话是真是假。
自己跌的?
季白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但也没有反驳,而是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为什么用白绸蒙着眼睛啊?”
男人微微垂下头,语气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我有眼疾,不能视物。”
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人,是个瞎子。
“娘子心疼我?”
男人明明看不见,可却用肯定的语气说出这句问句,似乎是亲眼看见了季白眼中的可惜。
季白动作轻柔的抚上他眼睛上的白绸,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闻人瑾。”
闻人瑾话落用手摸索着抓住了她的手,用指尖在她的掌心缓慢地写下了他的名字。
指腹划过掌心时带来阵阵痒意仿佛是有蚂蚁爬过一样,有好几次季白都痒得受不住,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闻人瑾却紧紧抓着她的手指不放。
闻人瑾写完后收回了手,季白正准备找借口下床,闻人瑾却又突然拥住了她,清越的声音带了几分暧昧的缠绵。
“你是季白,是我的娘子。”
季白心中一颤,原身竟然和她是一个名字。
“我饿了。”季白推开他下了床,只听闻人瑾拍了拍手,立即就有丫鬟们鱼贯而入为她更衣洗漱。
换衣服的时候季白总感觉有人在注视着她,那目光似是穿透了墙,来到她的身边,如白茫茫的雾气一般包裹着她。
可她回过头去背后只有一扇屏风。
这儿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古代社会,她是大户人家的妻子。
夫君虽然瞎眼但看起来对她也是疼爱有加,好似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只是……
季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额头上有一个青紫的疤痕,比起摔得更像是撞得,细白的脖子上还有一条格外显眼的紫到发黑的勒痕。
这不是用手掐的,是用绳子勒得。
原主是被人杀死的。
季白抬手摸了摸还在痛的脖子,回头看了眼已经换好衣服的闻人瑾。
他本就生得玉树兰芝,如今换上一身月白色的宽袖锦袍,越发衬得他身段高挑,光风霁月,就连眼睛上的白绸也成了凸显他禁欲气质的装饰。
他坐在那儿脊背挺得笔直,似是一尊完美的神像。
这样一个人会是杀人的凶手吗?
季白收回了目光,一抬手无意间扫过自己的小臂内侧,上面似乎交错纵横着红色的疤痕。
她心头一惊,连忙翻过一瞧,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一个“逃”。
她不动声色的用衣服盖住了,看来这儿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平静。
哎,难得见到这样动人的美色,她还以为能好好享受一番呢。
季白同闻人瑾吃完早饭后,试探性地问:“我能出去走一走吗?”
闻人瑾转过头,那双覆着白绸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她,季白几乎都要怀疑闻人瑾没有瞎了。
他的言行举止实在不像一个瞎子。
“在这个家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嘴角挂着一抹极浅的笑,“只是有一点。”
“不能离开我。”
他说得和风悦色,仿佛爱她至深。
季白抬手又在他眼前晃了晃,随即偏着头靠近他,低声笑问:“那你和我一起去啊,就不算离开你了。”
季白看不见他的眼睛,但从他微微变化的唇角也看出了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所惊到了。
只不过他的表情变化实在很细微,快到让人难以察觉。
“我不喜出门。”闻人瑾温声道,“让春桃陪你去吧。”
春桃,听起来像是一个丫鬟的名字。
或许可以从她嘴里得到一些线索。
季白在一位圆脸丫鬟的带领下出了门,门外的庭院种着幽兰冬梅秋菊以及一些季白不认识的花花草草,出了月洞门,两人在石径路上闲逛着,园中楼阁亭台,假山林立,像极了季白在现代去过的苏州园林。
路上季白从春桃口中得知了她的身份,她自小被养在闻人府与闻人瑾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因而顺理成章的成了夫妻,只是不知为何,成婚后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并不好,时常吵架。
不过说是吵架,好像更多的时候是原身单方面对闻人瑾的……欺凌。
若真是如此,似乎就能解释清楚早上闻人瑾那一闪而过的杀机。
对于她额上的伤听说是自己摔得,至于脖子上的伤,春桃也不甚清楚,只是昨儿睡前还好好的。
季白暗想,看来犯案时间就是在晚上了。
闻人瑾有作案动机也有作案时间,他的嫌疑最大。
照春桃所讲,季白从前在身边伺候的丫鬟因服侍不周都被打发出去了,她是最近才调到她身边服侍,所以季白以前的事她知道的也不多,都是听府中别的丫鬟们讲的。
闻人家乃世代簪缨,府上的老爷闻人泉深受皇上信任领了巡盐的官放出去了,没个三年五载暂且是回不来了。
如今府里的正经主子就只剩了闻人夫人,闻人瑾还有她这位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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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还有一位常年借住在闻人府的褚师怀,听说是闻人老爷从外面带回来的孩子,身份成谜一直养在府里,也算是半个主子。
只不过褚师怀生性放浪,好交友,好游玩,不常在家。
府里关系简单,原主又是成婚的妇人,除了自己的夫君外,实在想不到还会和谁有这么大的仇恨,让对方恨到要杀了她。
“闻人瑾的脾气怎么样?他……”季白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问,“我和他争吵时,他会动手吗?”
其实季白对闻人瑾的印象还不错,那样一位清冷出尘的无双君子,很难相信他会是杀妻的凶手。
春桃瞪大了眼,似乎不明白季白为何会这样问。
“大公子脾气很好,是正儿八经的如玉公子,虽说眼睛看不见了,可大公子却从未为难过我们这些下人,更不要说打了。”
春桃说着笑了笑,“大公子是再温和不过的人,连大声说话都很少有呢。”
若是脾气不好,也不会任由原主欺凌了。
“那闻人夫人呢?”季白问,“她对我可好?”
“夫人啊……”春桃说,“夫人是有些……严厉,至于对少夫人如何,也不算苛待吧,就是希望少夫人能早日怀上麟儿。”
季白从春桃陡然放低的声音中能看出来这位闻人夫人怕是不好相处。
如果是闻人瑾杀了她,他早上在一闪而过的杀机后不会变得如此坦然。
再心里过硬的凶手在面对被杀死的人又活过来时,也应该会有一闪而过的害怕,但闻人瑾没有。
会不会是闻人夫人对原主不满,悄悄派人下手杀了她?
毕竟从春桃的嘴里可以得知,她这个儿媳妇不仅苛待她的儿子,还生不出孙子。
她替儿子出手要原主的命,也说得过去。
人命在古代从来都不值钱,何况她的身份还是一位自小养在闻人府的孤女,可以说她的依仗只有闻人瑾一人,偏偏他……还是个瞎子。
季白一下又一下地用大拇指的指甲盖划着食指的指腹,这是她思考焦虑时最爱做的动作。
若是不查出凶手是谁,敌在暗,我在明,他很有可能会再次对她下手。
“春桃,你怎么在这儿啊。”一位尖脸塌鼻的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快跟我走吧,夫人等着问你话呢。”
“这……”春桃看了眼季白。
“你去吧。”季白说,“我在这儿等你,或者我等会自己回去。”
春桃蹲了一礼,道,“奴婢去去就回。”
没了春桃,季白反而能放开手脚认真仔细地观察这座宅子。
她想到小臂上的那个逃字,若实在不行,她得想法子离开这儿。
只是……
季白回头看向自己来时的路,明明身后空无一人,可她却总觉得有人一直在暗处盯着她,那目光如影随形,炙热到让人无法忽视,无法摆脱。
是错觉吗?
季白收回视线,加快了离开的脚步,忽有一人突然从假山里窜了出来。
来人身姿挺拔,绮颜若妖,一双撩人的桃花眼直白,热烈地盯着她。
如果说闻人瑾是寒山的松,天山的雪,莹润的白玉,那么眼前人就是原野的花,燎原的火,夺目的光珠。
季白被他眼中的灼热烫得后退了一步,谨慎地问:“你是?”
他炙热直白的眼神并不清白,哪怕是在现代一个男人这样看着一位女子都是极为失礼的事情,何况是保守森严的古代。
“你忘了我?”男人的眉头跳了跳,眼中的爱意化为不可置信的怒火随即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疯狂。
他步步逼近,季白察觉出不对,转身欲跑却被男人一把抓住胳膊压在了冷硬粗糙的假山上。
季白喝道:“你是什么人?!我是府里的少夫人。休得放肆!”
“少夫人?”男人冷嗤一声,动作粗鲁地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你本该是我的夫人。”
2. 第 2 章
季白听了这话,灵活的大脑也死机了。
听他的语气,原主和他还有一腿?
原主的胆子真够大的啊,也不知当时是被迫还是两厢情愿。
季白目光下移看见了他腰间悬着的玉佩,玉佩上刻着褚师两个字。
他是……借住在府上的褚师怀?
自古奸情出人命啊。
季白想起她出门前闻人瑾那句不能离开他,似乎是别有深意。
难道闻人瑾早就知道原主和褚师怀的关系了?
季白确定,她要想继续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第一个要斩断的就是原主和他的关系。
他们再继续勾勾搭搭的,将来事发,她定没有好下场。
“你在想什么?”男人不悦的声音在她的上方响起,掐着她下巴的手指加重了力气,疼得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你在想他?在想那个瞎子?!”
“你怎么敢在我的面前想他?”男人低吼着说出了这句话,按着她肩膀的手几乎要扣进她的肉里去。
“嘶,疼!”
男人听见季白喊疼,手上松了松力气,可看她的眼神仍然充斥着足以焚尽一切的怒火。
炙热的手掌托着她的下巴,略显粗粝的拇指指腹摩挲过她如花蕊般娇嫩的唇,
“他碰你了?”
“呵,一个瞎子有什么好,不如……跟我走吧。”
季白的唇瓣被他的拇指重重揉搓着,弄得又痛又痒。
她不耐烦地抬起头,迎上他炙热如火的目光,“你弄疼我了!”
季白的语气称得上是厌烦,眼中的冷漠与嫌恶如尖刀一般刺向褚师怀,又在他的心里绞了绞,杀得他血肉模糊,肝肠寸断。
可他还没缓过劲来,又听季白冷漠地说:“我们断了吧,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
褚师怀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了。
“断了?”褚师怀轻轻呢喃着这两个字,表情随即狰狞起来,“是你告诉我,没有生离,只有死别。”
“你爱上他了。”
“那我呢,我和你的承诺呢?”
季白仰头迎上他的目光,眼中没有半分愧疚,说得理所当然,“承诺这种事怎么能信呢?”
在季白所生活的现代,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都不会再相信相爱时的海誓山盟,谁若真的信了,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去,定会惹来耻笑,旁人也会觉得你傻。
何况是他们这种本就见不得人的关系,相好时的甜言蜜语又怎能当真?
季白无所谓的态度彻底刺痛了褚师怀的心,他珍而重之的诺言在她的心中什么也不是。
“季白,你没有心。”他说。
“哈哈,哈哈哈。”他又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凄厉又可怖,像是彻底散失了理智,随即他目光一冷,刻意压低的语气如恶魔低语,“没有生离,只有死别。小白,我教过你的,诺不轻许,许则为之。”
褚师怀话落就伸手掐住了季白的脖子,掐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他要杀了她!
“别怕,我会陪你的。”他明明在杀她,可眼神又是那样温柔与充满爱恋,“等我们成了鬼,就再也没人能分开我们了。”
疯子!真是一个疯子!
季白拼命挣扎着,濒死的窒息让她瞬间爆发出超乎寻常的力气,她抬起膝盖重重撞上褚师怀的致命处,褚师怀一个吃痛往后退了退,掐着季白脖子的手也松了松,季白眼疾手快趁机抄起从身后摸索到的石头砸上褚师怀的头。
“砰!”
褚师怀的身形晃了晃,看向季白的眼神充满了委屈和不敢置信。
“你……要杀我?”
殷红的血顺着鬓角滑落,染红他的眼睛,雪白的皮肤,乌黑的发,殷红的血,三种极端的颜色交错在一次,这一幕恍若电影里凄厉疯魔的妖,眼中是被爱人背叛的绝望。
季白却没心思观赏这幅绮丽堕落的画面,她一把推开他转身就跑,没跑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巨响,应是褚师怀倒地的声音。
褚师怀被血染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疯子,她刚刚差点被他掐死,难道还不准她还手?
这里的人到底有什么古怪癖好,见了面都喜欢冲着别人的脖子来。
季白一溜烟地跑了回去,屋子里不见闻人瑾,只有几位打扫的下人在庭院里忙活着。
季白也顾不上闻人瑾了,自顾自地在贵妃榻上坐下喘息,也不知自己刚刚那一下会不会把人砸死。
不过死了也活该,那样的疯子不死,早晚她也得死。
不过万一事发,查到她头上可如何是好。
咬死不承认?
麻烦是一重接着一重,原主的死亡还没查出来呢,如今又跳出一个麻烦。
季白越想越烦,甚至想一头撞死了事。
说不好眼睛一睁又回去了呢。
她重重叹了口气,觉得有点口渴,正想给自己倒杯水,就见一位小厮捧着茶来了。
“少夫人喝茶。”
季白接过茶一饮而尽,一眼也没有看递茶的小厮。
季白摸了摸还在痛的脖子,转念一想,杀原身的人会不会是褚师怀呢?
或许原身的想法和她的想法一样,想去和褚师怀分手,结果褚师怀无法接受,愤而对她动手?
毕竟比起褚师怀那个疯子,闻人瑾看起来要冷静理智得多,且他是个瞎子,就算想对原身动手也有诸多不便。
季白正想得入神,突然感觉有一个东西攀上了她的腿,她吓得一激灵,手里的茶盏也翻了,低头一看就见一人抱上了她的腿,仰起一张清纯秀美宛若小白花的脸,泪含在眼中欲掉不掉。
这又是哪一出?
季白人傻了。
今天一天,季白死的脑细胞比她这一辈子死得都多。
“夫人,您说过会对羽生负责。”
“您不会丢下我吧?”
负责?负什么责?
这俊美小厮也是原主的入幕之宾?
羽生柔弱无骨的手顺着季白的小腿往上攀爬最终停在她的大腿内侧上下摩挲着,小脸白嫩得宛若剥了壳的鸡蛋,他把脸贴在她的腿面上仰头看她。
“夫人今天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是羽生哪来讨夫人嫌恶了吗?”
他浓稠细密的羽睫忽闪着,似是一只在阳光下翩然的蝴蝶,无意识地引诱着人去捕捉。
羽生抬起手轻抚季白受伤的脖子,“夫人还疼吗?我去给您拿点药抹一抹。”
羽生话落起身去柜子里翻找伤药,没一会就找到了。
“夫人,您忍一忍。”他弯下身子给季白脖子上的伤口涂药,冰凉的药膏在伤口上缓缓化开,伤口随着药效的渗透也一点点的不疼了。
季白垂下眼帘望着他,他生得清秀,五官不似闻人瑾和褚师怀那样让人一眼惊艳,却是极为耐看清爽的类型,像是夏日里的冷薄荷,风雨里的小白花。
他似是察觉到季白的目光,白皙的面容一点点的红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拿眼觑她,“是我弄疼夫人了吗?”
季白摇摇头,“没有。”
季白垂下眼帘思索,看样子他也和原身有纠葛,那……他会不会知道是谁害了原身。
季白正准备问问他,就听廊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道清越的男声透过窗传来。
“娘子,是你回来了吗?”
季白连忙起身,扬声道:“是我。”
羽生垂下眼帘,浓长乌黑的眼睫遮住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与不甘。
他跟了上来,道:“夫人,药还没上完呢。”
季白道:“不上了,你先下去吧。”
他毕竟是外男,等会若让闻人瑾发现他们共处一室,定少不了麻烦。
羽生却并没有下去,反而像只猫儿似得往季白身上靠,他软声软语地撒娇,“夫人,大公子眼盲什么也看不见,何必怕他?”
羽生话落,还颇为大胆地伸出手揽住她的腰。
他看起来清瘦手臂却如藤蔓般紧紧箍住季白,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眼见闻人瑾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季白心下着急,用力挣开他的怀抱。
羽生顺势倒在地上,拽着季白的裙摆,低声问:“夫人之前不是最喜欢这样了吗?”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这样是哪样?
原主是喜欢和他亲近,还是喜欢当着闻人瑾的面和他亲近?
季白来不及细想了,闻人瑾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他明明看不见东西,可目光却精准得落在了季白的身上。
他微微侧了侧头,似乎在用耳朵去听,“还有人在?”
季白低头瞪了眼羽生,示意让他别乱来,羽生却冲季白笑了笑,如趴在主人身边的狗一样跪在季白的脚步,同时还抬起胳膊去摸季白垂在腰际的手,灵活的手指如蛇一般勾缠上季白的手,在她的掌心画着圈。
酥酥麻麻的,仿佛轻柔的羽毛扫过她的心。
她在丈夫的注视下和另一个男人暧昧……
这种超乎常人的刺激让季白的心脏飙到了顶点,仿佛再点一滴就要炸开。
这哪里是小厮,分明是个男狐狸精。
季白甩开羽生的手,笑着走到闻人瑾面前,“是下人来给我奉茶。”
她一面说着一面仔细观察着闻人瑾的面部表情。
他好像真的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面上仍挂着浅浅的笑意,听见季白的脚步声还伸出手想要接住她。
季白又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看来闻人瑾是真的瞎了,不然任何男人都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暧昧而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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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于衷。
“不是出去逛吗?”闻人瑾温声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话落吸了吸鼻子,似乎是在嗅闻着什么,随即蹙眉道,“你受伤了。”
用得是肯定句。
季白不免感到惊奇,“为什么这么问?”
“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闻人瑾说着担忧地望着她,“你还好吗?需要请个大夫来看看吗?”
“我没事。”季白笑,“你闻到的可能是我头上的旧伤。”
闻人瑾伸手圈住季白,低下头去嗅闻她额上的气味,像是一只猛兽在确定自己的地盘有没有别的雄性入侵。
他身上好闻的雪松气味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与宁静。
可季白的心却始终悬着,闻人瑾虽然看起来很温润,可她却总不敢小瞧了他。
他是瞎子,可他的感官却比正常人还要敏锐。
闻人瑾似是确定过季白没有问题了,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
“我好想能看清你,看清你的模样,看清你的伤痕。”
“你每一次受伤,我都只能干巴巴地听你说没事,却什么也做不了。”
冰凉的液体落在她的脖颈,浸湿了她的衣领,有点凉,又有点黏腻。
她拍了拍闻人瑾的后背,低声安抚道:“我真的没事。”
闻人瑾看起来是最正常的人,而且他又是她的合法丈夫。
如果他真的是因为嫉妒而杀了原主,那她为了自保,也应该快点和褚师怀,羽生断了关系。
只是那两位看起来不像是好打发的。
季白一想就觉得头大,索性先把这件事扔到脑后,走一步看一步算了。
闻人瑾拥着她,却觉得像是拥着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他只能把肉/体困在他的身边,可却困不住她的心。
她又走神了。
她在想谁。
褚师怀还是那个……该死的小厮。
她的身上有他们的气味,她的心也跳得很乱。
是不是只有让她的心跳停止,她才会永远留在他身边。
不,即使是那样,他们也会和他抢她。
“你和客居在家里的褚师怀关系好吗?”
闻人瑾缓缓放开她,神色如常地说:“还不错,怎么了?”
季白摇摇头,“没事,只是我今天听春桃说,他好像不常在家。”
“你希望他经常在家?”闻人瑾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缕不易察觉的冰冷。
“当然不是。”季白主动抱住闻人瑾,“他怎样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不希望有别人来打扰我们。”
季白话音刚落,就听角落里传来一声脆响。
季白回头一看是羽生打翻了茶壶。
羽生泪眼朦胧地瞧着季白,脸上的神色活像季白是天底下最没良心的负心人一样。
“夫人……”
季白连忙出言打断了他,“还不快收拾了出去!”
“打碎了东西还有脸哭什么?”
这羽生未免也太胆大了,当着闻人瑾的面还敢用那种声音喊她。
生怕闻人瑾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事一样。
羽生闻言面色一白,仿佛遭受极大的打击一样,颤抖着手打扫碎片,眼泪珠子和不要钱似得往下落。
闻人瑾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站着仿佛是一尊没有生息的雕像,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季白主动牵起闻人瑾略凉的手,拉着他往外室去,嘴里还嘀咕着府里的下人实在太不懂事了。
她并没有注意到闻人瑾在转身前侧眸看了地上的羽生一眼,嘴角还扬起一抹类似嘲讽的笑意。
羽生也没了在季白面前的柔弱,而是阴沉着一张脸回看了过去,眼神刻毒凶狠,他的掌心里还包着锋利的瓷片,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用力紧攥着,哪怕鲜血流了满地,他也毫无波动。
“娘子今天很不一样。”
季白状似苦恼地说:“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一觉醒来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也不知是不是撞到头的缘故。”
“明日找个大夫来给娘子瞧瞧。”闻人瑾话落忽而低低笑了一声,随即转过头用那双覆着白绸的眼睛看着季白,明明是最温和的话语,可季白听着却犹如被冷风刮过心口,“原来失忆还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情。”
季白停下了脚步。
闻人瑾不解地看了过来,在他看不见的视野里面前的少女毫无征兆地滚下两行泪,泪水顺着脸庞滴落到闻人瑾的手背上。
闻人瑾犹如被热油烫了一下似得收回了手,看不见眼睛的脸上是惊惧不定的神色。
“你……”
闻人瑾颤着手摸索着抚上季白的脸,入手是柔软的肌肤和冰凉的泪水。
“你……你怎么哭了?”
3. 第 3 章
季白的眼泪不要钱地往下落,浸湿了闻人瑾的袖口。
她想要开口解释,可张嘴就是语不成调,呜咽哽咽着。
闻人瑾手脚无措地替她擦拭眼泪,覆着白绸的脸上看起来有十分的茫然。
“我知道我的性情不讨喜,我也不想忘记从前的事,可我就是忘了。”
“呜呜呜,为什么偏偏就我忘了?”
“你知道我今天醒来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有多害怕吗?”
“我不知道我怎么认识的你,也不知道我们从前相处的怎么样。”
“我好怕我哪句话或者哪个动作不对就会惹你厌烦,我也不想的。”
季白哭哭啼啼地说了一大堆话,言语间满是伤心,茫然与自厌。
这其实有一大半是季白的真心话,但也有一大半是她演的。
今天一整天的惊吓,茫然,恐慌,借着这个机会一股脑地都发泄出来了,砸得闻人瑾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言语间也再没了刚刚那一闪而过的冷意,白玉般的面庞上浮现出无措的红晕,
“别哭了。”闻人瑾干巴巴地安慰道。
他实在没有哄哭泣女子的经验。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句话,我从没有不喜欢你,厌烦你。”
“无论是怎样的你,我都喜欢。”
季白止住了泪,问:“真的吗?”
闻人瑾摸索着吻上她的额头,语气虔诚又温柔地说,“我只怕你不够喜欢我。”
季白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得了闻人瑾的安抚后,她抹了抹眼下的泪喜笑颜开地拉着闻人瑾用膳去了。
她用石头砸了褚师怀的头,也不知人死没死,无论是死是活,这几日她都不准备再出去了。
外面太危险了。
晚上,季白洗漱过后上床睡觉,如今她的身份是闻人瑾的妻子,自是要和他同床共枕。
季白望着闻人瑾那张宛若仙人的脸,内心倒是没有半分的不情愿。
只不过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别扭,她僵直地躺在床上,全身的肌肉紧绷着。
虽然明知闻人瑾看不见却还是只敢小心翼翼地偷瞄他。
原主到底怎么想的,有这么帅的老公还在外面和其他的男人纠缠不清。
不过……
季白回想起褚师怀和羽生的相貌,个顶个的俊美,三人都是风格不同的美男,实难分出高下。
这么一想,季白也有点心痒痒了。
真的不能全都要吗?
想到这,季白叹了一声,把不该有的想法都收了起来。
这可是古代,要真让人发现她和其他男人纠缠不清,他们会怎样不一定,她肯定是活不了。
身边的床榻突然塌陷了一点下去同时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独特的雪松幽香在账内弥散开来。
季白侧过头就看见闻人瑾已经在她身边躺下了。
他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就连睡姿也是板板正正。
季白想了想,问:“你这么睡觉不难受吗?”
她只是看着就觉得不舒服,哪有人这样睡觉?简直就像是画在课本上板板正正的小人。
“难受?”闻人瑾侧了侧头,一举一动仍是一板一眼,“我一直这么睡觉。”
季白翻了个身,索性面对面地看着闻人瑾。
反正他也看不见自己。
“哪有人睡觉就连衣服也穿得整齐严密的?”
他身上包得几乎和粽子没有区别了,就连她身上穿的亵衣也比他的轻薄些。
闻人瑾红了脸,清越的声音带了几分暗哑,“娘子是想和我行周公之礼吗?”
周公之礼?
什么玩意?
季白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闻人瑾说的是什么,她瞪大了眼睛正想解释,可闻人瑾却先出声道,“可是我最近不太方便,很抱歉。”
闻人瑾的话顿时引起了季白的兴趣。
从来都只听说过女人不方便的,她还是第一次听男人说不方便。
她主动凑上去,挑眉问:“哪里不方便?”
她话音刚落,季白就看见了神奇的一幕,闻人瑾的脸像煮熟的虾一样,红得透彻,紧张到嘴唇都在发抖。
他这幅纯情害羞的样子,让季白越发想要逗他玩玩了。
季白这个人,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女流氓的恶趣味。
只可惜现代男性纯情的没几个,面对她都急色得很,偶有几个看起来单纯也多半是演的,像闻人瑾这种禁欲清冷,一挑逗就能从脸红到耳根的人,是世间少有的稀奇。
尤其他的面上还覆着白绸,越发能挑起人心底的破坏欲,想要狠狠地欺负他,看着他脸红,流泪和受不住时的哀求。
闻人瑾攥着手没有说话。
如今正是初夏,屋子里虽称不上热,但也并不凉爽。
闻人瑾穿得却很严密,难道他一点都不觉得热?
季白有心逗弄他,故意拉了拉他的衣领,装作无辜的模样笑问:“你穿这么严密,真的一点都不热吗?”
闻人瑾身上的这件衣服衣领高到就连喉结都遮住了,可越是这样季白越是好奇他被衣服紧紧包裹着的身体,是不是也同他的脸一样秀色可餐。
季白扫了眼他的胸膛,心想,他看起来并不强壮,身材应该很羸弱,又兼之患有眼疾行走不便,恐怕也没有腹肌之类的东西。
这么想着,季白也就没了心思去看。
有时候留点想象的余地反而会更有魅力。
季白正打算退回去,闻人瑾却突然抓住了季白的手,刚刚还害羞的人,语气又突然强势起来,“娘子想看?”
季白眨了眨眼,这时候说不想是不是显得自己有病?
然而闻人瑾也容不得她拒绝,他拉着她的手一件件解开他的衣袍。
季白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人拉着剥开一个口味未知的糖果,她不确定是什么口味,什么形状,但已经先闻到了糖果甜腻诱人的气味。
柔顺的白色衣服从胸口散开露出他的胸膛,肌肤比他身上的白衣还要白,在灯光的映照下宛若泛着荧光的白玉。
季白怔住了,可让她怔住的,并不是闻人瑾的美色,而是……
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
宛若一块完美无暇的美玉坠落在地,摔出道道狰狞扭曲的裂痕。
闻人瑾低下头,垂在腰间的手微微颤着,“很丑是吗?”
季白抬手抚上他腰腹上狰狞的疤痕,指腹划过肌理时,闻人瑾的身体本能地颤了一下。
“这是怎么弄得?”
到底谁这么狠心,连盲人都不放过?
“你不记得了?”闻人瑾轻声问,随即又笑了下,“对,你不记得了。”
季白的手顿了下,突然想起今天和春桃的谈话。
原主和闻人瑾经常吵架……
“是我?”
季白的声音有几分苦涩,这不是她对他有多深的感情,而是一个人类对于美好事物的毁坏而抱有的最基本的可惜与同情。
她突然明白今早她想碰闻人瑾时,闻人瑾为何会把她压在身下掐着她的脖子。
他不是想杀她,他是想自保。
季白闭上了眼,不忍再看。
这样的人怎么会杀人呢?
只是……季白又摸了摸脖子,既然不是闻人瑾,那到底是谁杀了原主?
总不能是原主自杀吧?
“抱歉。”季白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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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瑾忽而转过身一把搂住了她,
“没关系。”
“我不在意。”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怎样都可以。”
季白撞进了他散开衣襟的胸膛里,鼻尖抵着他的肌肤,呼出的气息变成水汽氤氲在她的长睫上,他直白炙热的表白几乎冲晕了季白的头脑。
他好像很爱原主,爱到哪怕原主凌辱虐待他,也浑不在意。
世界上会有这样卑微无私的感情吗?
或许有。
可这也代表着他本身就不正常。
季白第二天醒来不敢再出门,吃早餐时都生怕会突然有人闯进来逮捕她,说她杀了人。
但一早上都平平安安的过去了。
古代实在没什么好玩的事情,闻人瑾倒是很安静的听书童给他念书,那些枯燥的之乎者也,季白是一个字也没兴趣听,索性又回了卧房翻来几本杂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
褚师怀应该没事,若是人死了,府里早就闹起来了。
季白的性子是有点懒得,如果不是急到火烧屁股的事,她总是喜欢拖一拖,直至拖到再不解决就会活不下去。
季白趴在贵妃榻上看了一会又有些昏昏欲睡,头一点彻底睡了过去,睡梦中,季白感觉自己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那东西勾住她的脚将她不断地往下拉,往下拉,她溺入暗无天日的水中,望着光明离她越来越远,直至无法呼吸……
季白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随即就对上羽生雾蒙蒙的眼睛。
“夫人。”
季白一把推开他,质问:“你做什么?”
羽生一脸委屈,“夫人不爱羽生了吗?”
季白:……
这画面似曾相识啊。
季白揉了揉眉心有点头疼,好不容易安生一会,麻烦又找上来了。
羽生从地上起来,半跪在贵妃榻旁抬手为季白揉按头上的穴位。
季白很想再次推开他,可羽生的手艺实在太好了,舒服得她舍不得推开了。
算了,先享受一会吧。
难怪原主会和一个小厮搅在一起,除了惊人的美貌外,还有这一手。
“羽生。”
“夫人,我在。”
羽生欣喜地应了一声,上扬的尾音像是一只小狗在冲人摇尾巴。
季白想断了和羽生的关系,又怕他和褚师怀一样突然发疯了。
她想了想,道:“羽生啊,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你总不能一辈子留在府上做一个小厮吧?”
只要把人支走了,往后见不着面,关系自然而然也就断了。
“羽生只想留在夫人身边。”
还真是一个让人毫不意外的答案……
“夫人是想赶我走了吗?”
季白转过头来,握住羽生的手,脸不红心不跳地给他画起大饼。
“羽生啊,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你难道想一辈子留在府里和我偷偷摸摸吗?”
季白说到这儿脸上神色一凛,甩开他的手,“若真是如此,就当我看错了人。”
“不。”羽生见状连忙又抓住季白的手不放,“我当然也想和夫人光明正大,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可是我……”羽生垂下头,“可是我只是一个小厮。”
“你还年轻啊。”季白拍拍他的肩,说,“我给你一笔钱,你出去闯荡去,等你闯出名堂来,再来接我好不好?”
羽生正要作答,就听廊外忽有丫鬟来禀,“少夫人,夫人请您去正院。”
季白一听这话,心头一惊,这闻人夫人好端端的请她做什么?
不会是她砸褚师怀的事暴露了吧?
4. 第 4 章
季白高声应了一句马上来,随即低下声音对羽生说:“我和你说的,你可记住了?”
羽生抓住季白的手,抬眸道:“夫人何不和我一块走?我们一起去寻一个世外桃源,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我会倾尽我的所有保护夫人,照顾夫人。”
羽生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她桃红又饱满的唇上,眼底是和他面相极为不符的侵略性。
他又抬起眼眸,眼底清澈如水,“夫人不是总说这儿是牢笼吗?我带夫人一起走,不好吗?”
季白本以为羽生只是个小厮,是一个好摆布的,却不料也是个反应机敏的。
看来好好说是行不通了。
季白甩开羽生的手,冷脸道:“你要我把话说得很明白吗?”
“羽生。”季白抬脚踩在他的心口上,语气恶劣又残忍,“我玩腻你了,不要你了。”
她话落使劲踹了羽生一脚,力气说不上有多重,但绝对够羞辱人。
但凡有点骨气的男人听了这话都会气呼呼的走开,可羽生却像一只记吃不记打的狗,挨了她一脚后又膝行至季白脚边,毫不犹豫地捧起那只刚刚踹过他的脚。
她的脚大约只有羽生的巴掌大,穿着一双藕粉色绣荷的绣花鞋,鞋面干净如新,就连鞋底都没多少灰。
季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低下了头亲吻她的脚尖,她隔着鞋面都感受到了那炙热的吐息和温软的触感,她的脚仿佛被烫了一下似得迅速收了回来。
羽生仰着头看她,眼睛湿漉漉的,“夫人真的不要羽生了吗?”
这双眼睛仿佛富有魔力,让人只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心软沦陷。
季白别过头去不看他,依旧冷着脸说:“等我回来的时候,不想再看见你。”
季白说完,掀了帘子,跟着屋外的丫鬟往正院去了。
路上,季白早就将羽生丢到九霄云外了,满脑子想的都是闻人夫人究竟为何请她过去,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从她已知的信息中,这位闻人夫人是杀害原主的二号嫌疑人。
“夫人可有说什么事吗?”
“少夫人去了就知道了。”
得,问了等于白问,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丫鬟带着季白穿过抄手游廊,跨进了一座院子,丫鬟们领着她进了偏房,随即去给闻人夫人禀告。
季白茶也没喝,稍待了一会就有人来请她进去。
一进屋就见主位上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夫人,年纪大概在三十多岁,一双细长的眼睛沉静如水,见季白来了,也不出声只是继续喝着茶,仿佛她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季白摸不准闻人夫人要做什么,但看她脸上并无怒气,心想应该不是她砸褚师怀的事暴露了,不然她不可能这么平静。
季白这么想着,心里就放松了许多。
她站了一会只觉两腿酸痛,见旁边正好摆着椅子,想也不想的就坐下了。
谁料,她刚坐下,就见闻人夫人重重把茶盏往桌上一放发出“噔”的一声,厉声喝道:“放肆!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进了门也不请安问好,婆婆还没发话,你倒先坐下了?谁家有这样的规矩?”
“秋嬷嬷,去,好好教教她规矩!”
闻人夫人话落,她身后的一位老嬷嬷板着脸走上来了。
“少夫人,礼记曾言到了父母长辈的居所,要下气怡声,问衣燠寒,您一进来却一言不发,此为一过,礼记又言儿媳见父母长辈要进退周旋慎齐,升降出入揖游,您可倒好没事人一样站着,婆母还未发话,少夫人却自行坐下,您眼里可还有长辈?”
季白是个现代人,还是个语文不好的现代人,老嬷嬷这番咬文爵字听得她厌烦又头疼。
她用大拇指的指甲死死掐着食指,竭力克制情绪,“我知错了。”
秋嬷嬷板着脸说:“少夫人,您应当面容庄重的行礼道歉。”
季白想了想丫鬟对她做的动作,照猫画虎地做了一下,又咬着牙说了一遍,“我知错了。”
“既知错了,不得不罚。”秋嬷嬷道,“少夫人,得罪了。”
季白本能地就想要反抗,但最终还是咬咬牙忍下了。
秋嬷嬷冷着脸上前抓住她的手腕,随即用带着倒刺的木条狠狠抽她的手,打得她一个激灵,霎那间手掌已是血肉模糊。
这一刻,她仿佛和原主心意相通了。
她不可思议地理解了原主为何会虐打闻人瑾,她从他母亲这儿受了罪,她就全部报复在她的儿子身上。
三下打完后,秋嬷嬷退了回去,季白没有再坐,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她垂下眼帘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
好疼,是从来没有过的疼。
她从来不知道人可以痛成这样。
一股无名的暴怒冲上大脑,她闭上眼拼命压制着疯狂翻涌的情绪,可无论她怎么压制那股怒气都堆积于胸,无法散开。
她这辈子都没有人把她打成这样,也从来没有人敢把她打成这样。
她们凭什么?
哪怕季白知道闻人夫人是这座宅院的实际掌控者,是能决定她生死的人,但她还是抑制不住的想要发疯,想要打回去。
这窝囊气她是非受不可吗?
她在心中问自己。
“你与我儿成婚也有一段时日了,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我知道你们小年轻脸薄,也不好为这事求医问药。”
“我这儿恰巧有一剂良方,是侍郎夫人给的,她家儿媳用了后,一举得了个男胎。”
“药我已经帮你煎上了,一会你就喝了罢。”
闻人夫人说话的时候,季白一直低着头垂眸不语。
闻人夫人以为她这是顺从的表现。
其实季白压根没有听闻人夫人在说什么,她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压抑自己的情绪了。
可她若努力,她的怒火就越来越大,她也想得清楚明白了。
宁愿一死也不受这鸟气!
秋嬷嬷毫无察觉地给季白捧上一碗酸涩难闻的汤药,“少夫人,请吧。”
季白毫无反应,秋嬷嬷回头看了眼闻人夫人,闻人夫人只当季白怕苦不肯喝,眉头一皱毫不留情地下令道:“绑着她,给她灌下去!”
在闻人夫人的眼中,季白和一头需要下崽的母猪没有差别。
秋嬷嬷得了令,就要给季白强行灌药,可手还没挨上季白,就被季白一巴掌打翻了碗里的药。
瓷碗“哗啦”一声碎得四分五裂,闻人夫人张大了嘴,正想质问季白是不是疯了,就见季白真的和疯了一样抬手重重给了秋嬷嬷一拳,打得秋嬷嬷没个防备,一屁股摔在地上。
手掌正好按在了碎片上,疼得她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闻人夫人瞪大了眼,涂着丹蔻的手颤巍巍地指着她问:“混账东西,你是疯了不成?”
“喝喝喝喝,喝你爹的腿!”季白骂了一句,顺手抄起桌上的茶壶就奔闻人夫人的方向去,吓得闻人夫人脸色一白,转身就想跑,却被裙子绊了一下,一帮婆子丫鬟又连忙去扶她,这个功夫的时间季白已至眼前了。
季白抓着闻人夫人的下巴,骑在她身上,冷声道:“我让你先喝个够!”
茶壶里的水不算烫,可被人强行灌水的感觉也不好受,嗓子里鼻孔里都挤满了水,呛得她的嗓子和鼻腔火辣辣的痛,止不住地咳,茶叶也糊了她满脸。
这辈子都尊贵体面的闻人夫人头一次撞上这事,她拼命挣扎,却敌不过季白的手劲,这时,丫鬟婆子们也终于反应过来强行去把季白扯开,季白眼见敌不过这么多人,又愤愤不平地把茶壶朝闻人夫人重重砸了过去。
没有砸准,但溅出的碎片也划破了闻人夫人的脸庞,闻人夫人吓得尖叫出声。
季白总算出了心中这口恶气,她从小长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打过她呢。
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打她?
大不了一死而已,这破古代她还不想待了呢!
幸运的话她一睁眼又回现代,不幸运的话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三五个丫鬟婆子钳制住季白,还有三五个则连忙把闻人夫人扶起。
她头上的钗子歪歪斜斜地插在云鬓上,那颗颗硕大的珠宝上挂着几片耷拉着还滴着水珠的茶叶,闻人夫人气红了脸,指着季白骂道:“来人!给我把她关到柴房里反省!谁都不准给她送饭,真是反了天了!”
季白被人扭送至柴房,在去柴房的路上,季白还满不在乎地想,原来只是关着她,她还以为要直接杀了她呢。
所谓的柴房是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里面暗得很,只有一扇门连道窗也没有。
众人重重将人推了进去,门啪嗒一声合上了,唯一的光源也没了,房间彻底陷入黑暗。
季白往地上一摸,地板冰冷刺骨,若坐久了定要着凉。
黑暗中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她本是半蹲着,可蹲着蹲着也累了,索性闭着眼往地下一躺,心里盘算着若是闻人瑾知道她不见了,会不会来找她?
他是闻人夫人唯一的儿子,若是有心救她,闻人夫人应当会放过她。
她正想着,只听门外有响动,有人来了。
季白立刻把脸转向门的方向,只听啪嗒一声,门开了。
大量的阳光涌了进来,季白本能地闭上眼缓了缓。
会是谁呢?
闻人瑾吗?
她再次睁开眼,一张俊美肆意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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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包着白纱布,此刻正用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眼神看着季白。
“你真的疯了吗?”
不是闻人瑾,是被她砸了的褚师怀。
季白觉得好笑,一个疯子来问她是不是疯了。
她突然笑了一声,觉得她好像确实也挺疯的。
“你笑什么?”褚师怀像是突然应激了一样,又抓着季白的肩膀质问。
这哥们真的挺疯的。
春桃不是说他风流潇洒吗?她是半点也没看出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褚师怀盯着她的眼睛,陷入了自言自语的疯癫中,“很失望来的是我?”
“你爱上他了,你真的爱上他了。”
“为什么我所有在意的东西都会离我而去?”
“哈哈哈,可惜你想的闻人瑾还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就是个瞎子,是个废人!”
“他是个废人。”褚师怀说着说着又哭了,“可我连废人都不如。”
“我后悔了,小白,我真的后悔了。”
季白只感觉这个人说话颠三倒四,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是真疯子,季白离远了一点。
可他看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季白一动,他立马就敏锐的察觉到了。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看了过来,“你为什么要退?你害怕我?”
他又哭又笑,“小白,你怎么能害怕我?”
“你不是……不是最喜欢怀哥哥了吗?”
季白担忧再这样下去,这家伙说不好什么时候又会抽出刀给她一下,连忙道:“我不怕你,你来做什么?”
“小白,你终于肯理我了。”
“跟我走好不好?”褚师怀眼神眷恋地看着她,“这一次我带你走,我们什么都不要管了。”
跟他私奔?季白可不认为跟着一位情绪不稳定的疯子能有什么好。
季白柔柔一笑,问:“你真的要带我走啊?”
“我这次不骗你。”褚师怀答得肯定。
季白心中嗤笑一声,这次不骗,看来从前是骗过了。
这褚师怀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他真的心悦原主,早该禀明长辈迎娶原主,而不是偷偷摸摸的和原主往来,难道他不知道他们的事一旦暴露,迎接原主的会是什么吗?
他知道,他不在意,他只顾自己享乐。
一提分手就杀人发疯的男人,她宁愿一辈子待在这柴房里都不会跟他去的。
季白伸出受伤的手,故意示弱,“可是我的手好疼啊,再不止血我就要死了。”
褚师怀低头一看就见季白的手上交错着深深浅浅的伤痕,他满是心疼地捧着她的手,低声说:“她还是这么狠。”
季白心里好笑,这人杀她的时候下手狠辣毫不心疼,眼下这点不致命的伤口倒是让他心疼起来了。
褚师怀扯下一块衣摆的布细心帮她包扎伤口,他神态认真,动作熟练,全然不似之前的疯癫,仿佛这样的事情他曾经为她做过无数遍。
季白悄悄拔下鬓上的发钗随即对准褚师怀的脖颈就狠狠刺了下去,这一次是奔着褚师怀的性命去的。
然而,褚师怀早有防备,他抬手抓住季白的手腕,发钗的尖端只刺破了他的一点皮。
“你还想杀我?”他抬起头看着她,眼中是说不出的悲哀和绝望。
季白的心有一瞬间的心疼,但又很快变得冷硬。
“是你先要杀我。”
褚师怀定定看着她,抓着她手腕的手一点点的用力将她按在了地上,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舌尖舔了下发钗上的血。
“这样也好,你杀我,我杀你,你我共死,也算至死不渝了。”
季白可不想死在他的手上,她重重咬了他一口,而后推开他就跑,一面跑一面尖叫着大喊救命,很快引来了人。
她在离开前回眸看了柴房中的褚师怀一眼,他半坐在阴影处,目光阴郁,他们的视线在兵荒马乱中对上了。
他的眼神中藏着太多太重的情绪,让季白感到心惊,她毫不怀疑,下一次再见褚师怀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杀了她这个背叛者。
季白没跑出几步就遇上了闻讯而来的丫鬟婆子,他们押着她又回去,等她回到柴房,褚师怀已经走了。
她又被重新关在了柴房,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是刚刚咬褚师怀时留下的血。
在一片黑暗中,季白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无比清晰的电子音。
【滴滴,能量充足,系统重连中。】
【成功与季白建立连接。】
【宿主您好,我是您的系统x。】
【欢迎您来到恐怖乙游的世界。】
【请问现在是否要接受任务。】
5. 第 5 章
季白愣住了。
她都穿进这个世界两天了,系统才上线?
还真是有够迟钝的,也不怕她前几天死了。
【你说的乙游是什么意思?】
【我要完成的任务又是什么?】
【完成后有奖励吗?】
【我还能回去吗?】
季白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脑海中的电子音很快再次响起。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款恋爱游戏。】
季白有所领悟,这几天所遇见的反常与怪事都有了解释。
难怪那三个男人会那般不正常的迷恋原主,原来他们本就是为爱而生的角色。
怪不得明明是封建的古代社会,女眷所居住的内宅竟会任由一个俊美小厮随意出入夫人的卧室。
原来这根本就是一个为爱而服务的游戏世界。
一般这种游戏的男主都绝不普通,想来羽生的真实身份不止是小厮这么简单。
只是……恋爱游戏不应该是温馨浪漫的吗?
可季白却能隐隐从他们三个中察觉到失控的疯狂,其中褚师怀表现的最明显。
【但是这个游戏世界已经崩坏了,男主们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数值与行为都已失控,正常的他们绝对的爱着你且永不会伤害你,现在的他们依然爱你,可却想要杀死你。】
季白瞪大了眼睛,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从她穿来的那一刻,她的脖子就火辣辣的痛,直至现在也没有全好。
【所以是谁杀了原主?】
系统冷冰冰地回答。
【这需要宿主自己破解,另外,从来没有什么原主,自始至终都只有宿主一人。】
季白有点不理解,什么叫从来都只有她一个?
她并没有原主季白的记忆,她怎么会是她呢?
【请问宿主是否接受任务。】
【不接受。】
季白答得果断,什么福利还没说呢,就想先让她干活?
【宿主已接受本次任务,即将为宿主开启第一个副本世界——不见天。】
季白:???
【我说的不接受!】
【反对无效,已自动为您接取任务。】
季白:……
那何必又多问我一句。
【本次任务您是闻人府大公子的妻子,但自幼生长在闻人府的你与闻人府大公子和借住在闻人府的褚师怀与小厮羽生都暗生情愫,他们三人发现你朝三暮四的花心本性后黑化值极限飙升,想要杀死你达到永远留下你的目的,请宿主小心对待男主们,维护他们的黑化阈值。】
【特别提醒由于世界崩坏,怨念丛生,每当黑夜降临食人血肉的怪物会现身,这时,只有男主的身边是绝对的安全。】
【本次任务通关条件:】
【1:请宿主查出是谁杀了您。】
【2:请宿主找到三个通关道具。】
【3:活着。】
【如果我要死了呢?】
【如果宿主在游戏中死亡,现实中的肉身也会永远沉睡,灵魂则会一直困在这个副本,成为怪物们的养料。】
懂了,死了就是真死了。
没有什么回档重来了。
季白把现在要做的几件事在心中捋了捋,最后又问。
【三个通关道具是什么?你总得给我点提示吧?这个世界东西这么多,我要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找一辈子也找不着啊。】
【三样通关道具分别代表了三位男主,是他们最重要的东西。】
季白人傻了。
【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来两天你这会告诉我要从他们手中获取道具?你不应该一开始就出现吗?你这系统也太延迟了吧?!】
她原本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古代社会,所思所行都是按照古代社会的最优解行事。
她把褚师怀得罪的死死的,她杀了他两次。
别说愿意把他手中的珍宝交给她,下次见面不杀了她都是好的了。
至于羽生……
虽然没动手伤害他,但季白从不认为言语的伤害会比肢体差。
她那么贬低羞辱他,他怎么可能还会信她?
三位男主中也就没有和闻人瑾闹翻。
早知道这是游戏世界,她也不会把话说得那么死。
现在好了,又得腆着脸回去求了。
季白想想就觉得社死,躺在地板上开始和系统耍赖。
然而系统一言不发,仿佛又消失了一样。
【喂,你出来,别装聋作哑不出声以为这事就算了。】
系统被季白骚扰得有几分无奈,冷漠的电子音中竟能听出几分妥协。
【我可以为你申请一份新手礼包。】
季白眼珠子一转,还想说话,系统却似看透她的想法,出言提醒。
【任务一旦开始,只有七天的时间,七天内如果不能达成通关条件,则判定为任务失败。】
【七天?!】
季白垂死病中惊坐起,一周的时间够干的什么的!
【倒计时六天二十三小时四十分钟,请宿主抓紧时间。】
【再次提醒,夜幕降临,怪物现世,请宿主快速返回男主身边。】
系统说完这句话后,季白看向了门,先前她还能从门缝中看见微弱的光,可那条门缝消失了,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中。
季白又感受到暗中有人在盯着她,仿佛她的身后不是一堵墙,而是……无数双用眼球组成的屏障。
这个可怖的想法让季白打了个冷颤,她连忙从地上爬起,不能再留在这儿了!
寂静的世界里突然响起簌簌簌和沙沙沙的声音,像是风吹过树林,又像是爬虫爬过地面。
令人毛骨悚然。
季白不敢再逗留,抬脚猛踹房门,大喊: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然而屋外却无一人回应她。
“啊,好疼啊,肚子好疼啊,我快死了,哎呦,疼死我了,救命啊,救命啊!”
无论她怎么喊,外面都无人回应,仿佛整个世界在这一瞬间沉睡了。
季白想到系统所说的怪物,心中越发迫切,黑暗中突然出现一个看不清的东西缠住了她的脚,冰冷,黏腻,像是章鱼的触手,拖拽着她往墙的方向去。
后背被地板蹭得生疼,可她却顾不得身上的这点疼,拼命挣扎自救。
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她真的被拖拽到墙里去,她就真的完了!
她拔起云鬓间的金钗,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小腿扎去。
“噗嗤”一声,是利刃插入血肉的声音。
“滋!啊!”怪物的哀鸣冲天而响,似乎就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扭曲了。
缠着季白的触手吃痛蜷缩了回去,可季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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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会那么容易的放过她。
她不敢耽误立即站了起来保持警惕,她必须尽快想办法出去,不然留在这儿,只有死路一条。
黑暗中她的眼睛几乎没有任何用处,她只能用自己的感官感知着怪物的攻击,突然,她听见空气中传来破空的声音。
它又来了!
她转身拼了命地往门的方向跑,眼看要撞上门的时候,微微一个侧身往右偏了偏,怪物带着怒气的攻击直直撞上了门。
本就不慎牢固的木门怎么可能抵挡得了怪物的全力一击,只听轰隆一声,木门倒地,一轮血红的圆月出现在季白的视野中。
季白心中一喜,成功了!
她拔腿就往闻人瑾住的院落跑,幸亏她的记忆力向来不错,还记得路,不然今晚真要死在外面了。
她不要命的跑,耳边时不时传来诡异的嘶吼声和突然出现的诡异生物。
她的心砰砰直跳,不敢乱看,可也觉得整座宅院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成了吃人的怪物,在经过一个拐角时,她的余光瞧见了一直追着自己的怪物。
它通身赤红,像是没有皮肤的血肉,约莫有半人高,张着一张森然的口器,上面的每一根刺都仿佛能刺穿她的小腹,剥出她的五脏。
天呐,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季白越跑越快,可那东西也一直跟着她,而且它的身后也聚集了各样密密麻麻的怪物,嘶吼着,狰狞着要将她拆穿入腹。
从它们的嘴里传来腥臭的腐烂味几乎要把季白熏吐,她拼命地跑,终于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了一盏灯,灯下站着一个人。
在这一瞬间季白仿佛看见了希望。
“救!救我!”她朝她狂奔而去,如同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她的手。
“救我!好多怪物。”
可季白刚抓住她的手就察觉出不对劲,她的手太凉了。
那人突兀地把脖子拧了过来,是一张苍白扭曲的脸,没有眼珠只有眼白,她突然张大了嘴,越张越大,直至她的整个脑袋都变成了嘴。
“啊!”季白尖叫一声松开她的手,她不是人,她也是怪物!
可她身上穿着的明明是闻人府丫鬟的衣服!
无数根黑色的血肉藤蔓从她喉咙里探了出来,组成一张网要将季白套在网中吃掉。
季白没犹豫,转身就跑。
快了,快了,快到闻人瑾的院子了!
她已经看见了院门的匾额。
可怪物的触手又抓住了她的脚腕,似乎又有怪物啃上了她的胳膊,疼得她几欲昏死过去。
明明安全的港湾就在眼前了……
季白不甘心地大喊了一句:
“闻人瑾!”
清幽的小院霎那间亮了,在这黑暗的宅院里,它亮得仿佛是天上的太阳。
从门内走出一位雪魄冰姿,脱俗出尘的白衣公子,眼上覆着的白绸随风飘摇,在这诡异的恐怖世界里,他像是唯一的救赎。
在季白看到他的一瞬间,诡异扭曲的世界重新归于平静,脚上黏腻的触手不见了,胳膊上的啃伤也不痛了。
仿佛刚刚所有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场梦。
她汗水淋漓地扑入他的怀里,双臂紧紧箍着他的腰身,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闻人瑾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清越宛若仙乐,“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6. 第 6 章
惊慌失措的心在他的怀里缓缓恢复平静,她抬起头对上闻人瑾神色如常的脸,他看起来一无所知,仿佛这个世界是无比的正常。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季白说话时,目光始终梭巡着四周。
刚刚还宛若疯了的世界,在这一瞬又变得无比正常。
“抱歉。”闻人瑾轻声说,“母亲派丫鬟来传信,说今夜与你相谈甚欢,故而要留你在正院陪她一晚,我就没去。”
季白可不是会闷着吃亏的个性,她立即告了闻人夫人一状。
“什么和我相谈甚欢,她一直不喜欢我,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我一去她就让一个老嬷嬷打了我。”季白伸出手给闻人瑾看,“你瞧,我的手都让她打坏了。”
季白说完,才意识到闻人瑾看不见……
她又默默把手收了回去,小声说,“哦,抱歉,忘了你看不见。”
闻人瑾突然伸出手无比精准地抓住了季白的手,动作准确到几乎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瞎了。
他低下头轻轻在季白的掌心吹了一口气,酥酥麻麻的有点痒。
“你……你做什么?”
闻人瑾弯了弯嘴角,笑了。
“呼呼,痛痛就会飞走。”
季白十分惊讶地看着他,这样幼稚的动作怎么看都不像是闻人瑾会做的动作。
闻人瑾的手指绕过她受伤的手掌,牵上了她的手腕。
他侧过头看着她,明明隔着一层白绸,季白却好像看见了他那双笑着的眼睛。
其实季白一直对闻人瑾白绸下的那双眼睛很好奇,瞎了眼睛的他已是天人之姿,若是他眼睛完好不知会有多动人心魄。
闻人瑾牵着她的手往院里走,“等会我让下人给你上药。”
季白故意撒娇道,“我要你给我上。”
闻人瑾白绸后的眼睛动了动,“可是我……”
“我相信你。”季白靠在他的肩上,用充满依赖又信任的语气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帮我涂好药。”
“好。”闻人瑾轻笑了一声,应下了。
季白暗想,她今天一定要看清楚闻人瑾的眼睛究竟是不是真的瞎了。
她心里打着小算盘,可面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一脸天真无辜地继续和闻人瑾告状,
“今天要不是我拼了命地往回跑,我现在还在柴房里关着呢,我也不知是哪里惹恼了她,连饭都不给我吃,我都饿了一天了。”
闻人瑾抓着她手腕的手紧了紧,随即道:“母亲下次再找你,我和你一起去,有我在,她定不会为难你。”
季白笑吟吟地说:“好。”
她没有说她也打了闻人夫人,反正闻人瑾也没问,就算他真的知道了,按照游戏设定也不会为这种事为难她。
她还没有闹明白如何平衡男主们的黑化值,尤其是闻人瑾,他看起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在三个男主中也就只有他的情绪最为稳定。
不过,她可以先趁机问问原主死亡的事。
虽然在系统嘴里她们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但在季白看来她和这个世界原来的季白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夫君。”
季白话音刚落,她就发觉闻人瑾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
他转过头来,清越的嗓音中带着几分震颤,“你……叫我什么?”
“夫君啊。”季白说,“你不是我夫君吗?”
他握着她手腕的手陡然加重,随即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中,“这是你第一次称我为夫君,我,很高兴。”
季白可以感受到他在颤栗的身体,仿佛就连灵魂都在雀跃的跳舞。
季白有几分恍惚,她虽然从春桃的口中得知原主自和闻人瑾结婚后就一直不合,却没想到他们的关系差到这种地步。
原主竟连一句夫君都没叫过他。
那她心里的人究竟是谁呢?
褚师怀还是羽生?
或许她能搞清楚这个问题,她就能完成第一个通关任务。
季白在他脸边轻吻了一下,而后拉着他进了屋,下人们找来药膏呈给闻人瑾,闻人瑾接过后,动作小心又缓慢地沾了一点药膏,而后试探性地摸上季白的手掌。
“是伤在这儿吗?”他不确定地问。
“再左一点。”
“这儿?”
“是。”
闻人瑾闻言缓缓推开药膏在红肿的伤口上摩挲,却因看不见指腹无意间碰到了破了皮的伤口,只听季白倒吸了口凉气,嘶了一声,吓得闻人瑾立即停了动作,问:“是我弄疼你了吗?”
季白摇头:“没有,你继续吧。”
“好。”
微凉的药膏在她的掌心缓缓推开,原本灼热刺痛的伤口被冰凉的清爽感所覆盖,酥酥麻麻的痒意沿着掌心扩散开来,又带着些许可以忍受的刺痛。
他一脸专注地低着头,橘色的暖光映在他的脸上,越发有一种不真实的梦幻,一举一动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艺术品。
看起来确实是瞎了。
季白别开视线,故作无意地问:“你还记得我失忆的前一天晚上做了什么吗?”
闻人瑾涂药的手蓦地一顿,问:“为何突然问这个?”
“我想能快点想起之前的事,想知道我和你从前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季白抽出手扑倒在他的怀里,仰起头把玩着他垂在胸前的黑发,“一定是无比幸福又浪漫的回忆。”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闻人瑾说,“我们现在不好吗?”
“可是我想知道。”季白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轻蹭着撒娇,“你就告诉我嘛,那天晚上我有没有什么异常啊?不然为何偏偏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季白次日有留意过脖子上的伤,那伤口看起来像是刚留下不久的。
原主一定是在她穿过之前的那个晚上死掉的。
虽然闻人瑾表现得很正常,可在季白心中,他始终是嫌疑最大的人。
他是最后一个接触原主的人,也是和原主待了一晚上的人。
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闻人瑾轻抚着她的头发,低声说:“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那一天你在府中散心,在外面滞留到很晚才回来,我问你去了哪里,你不理我。”
闻人瑾说到这儿,顿了顿,“也都怪我,没能多问你两句,或许就是那一天你在外面受了伤,而我因为眼盲未能发现。”
“后来,你就熄灯歇息了。”
“只有这些?”季白问,“可是我听丫鬟说我从前总是和你吵架,那一天我没有和你吵架吗?”
闻人瑾摇摇头,“我也觉得纳闷,若是往常你定是要和我吵上几句的,可是那天……你很安静。”
“一反常态的安静。”
闻人瑾的话季白没有全信,而是又转了个话题,一脸好奇地问:“对了,我刚醒的那一天,夫君为何要掐着我的脖子?”
“看起来像是……”季白笑了下,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要杀了我一样。”
季白脸上在笑,可眼中毫无笑意,反而用冰冷又审视地目光打量着闻人瑾,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找出破绽。
她看见他的眉梢微微抖了抖,像是某种藏在心中的恐惧,终于压抑不住露了出来。
季白握住他冰凉的手脚,故作不解,“夫君怎么了?”
闻人瑾缓了缓,眼上的白绸被润湿,紧接着两行泪滚落了下来。
“你是在怪我吗?”
美人垂泪,着实让人怜惜,就连季白那颗冷硬的心也被这眼泪浸软了。
“对不起,是我骗了你。”闻人瑾颤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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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我的从前一点都不美好。”
“或许也有过美好,可在我们成婚后就变了,你厌恶我,憎恨我,每时每刻都想着和我和离。”
“那天你又说要和我和离,还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同意,你就要杀了我。”
“我真的不想同你和离,但我也怕你会因我犯下重罪,所以一整晚我都没有合眼,害怕你真的会对我动手。”
“第二天早晨,你动我的时候,我以为……我以为你要对我动手就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先让你冷静下来,结果你却用无比温柔的语气问我是谁。”
“那一刻我绝境逢生,欣喜若狂,我想,一定是我的祈祷感动了上天,给了我们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季白心想,不愧是恐怖游戏,从npc到男主们再到原主她自己,没有一个正常的。
季白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我不知道从前的我是怎么想的,但现在的我很喜欢很喜欢你。”
季白擦去闻人瑾眼下的泪,靠在他的肩上,轻声问:“你还记得那一天晚上我大概是什么时辰回来的,又是几时入睡的吗?”
想要查清真相,案发前的时间至关重要。
闻人瑾想了想,说:“你大概是在戌时回来,亥时入睡。”
季白轻应了一声没再说话,而是拉着闻人瑾睡了。
在一片黑暗中,季白可以清晰的听见闻人瑾微弱的呼吸声,她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了,脑子里却想着杀原主的真凶以及所谓的通关道具。
看情况如果她问闻人瑾要,他应该会给她。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查清是谁杀了原主。
季白带着一脑袋的疑问睡了过去,次日天明,她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更衣洗漱。
期间,春桃问了一句,“夫人今天想穿什么。”
季白突然起了兴趣,想看看原主的衣柜,柜子里的衣服堆得满满当当,各种款式,各种颜色,应有尽有,看得她眼花缭乱,她随手指了一件看起来还不错的烟紫色襦裙换上。
吃过早餐后,季白唤来春桃打探消息。
“春桃,你还记得三天前的夜里发生了什么吗?”
“三天前的夜里?”春桃想了想,说,“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啊。”
“不特别的事也可以说。”季白说,“比如那一天你看见我了吗,我在做什么,还有大公子,如果你还看见有别人来过这座院子你都可以说。”
春桃想了想,说:“那一天晚上夫人很晚才回来,回来后就和大公子吵了一架,你们吵得很凶很凶,整座院子的人都能听见了。”
“后来灯就熄了,夫人和大公子应当是睡了。”
春桃的话倒和闻人瑾的话对上了,可季白还是怀疑闻人瑾,或许……那一天爆发争吵后,闻人瑾恼羞成怒,用绳子勒死了原主呢?
“有具体的时间吗?”
“夫人大概是酉时回来,自夫人回来房间就断断续续有争吵声,直至快子时才没了声响。”
季白用指甲压了压指腹,两人说的时间完全对不上,是谁在说谎,又为何说谎?
“还有别的吗?”
春桃又想了想,道:“对了,那晚正好是我值守,迷迷糊糊中我好像看见一抹黑影,等我追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是羽生,他说他晚上睡不着四处走走。”
“这算吗?”
“那时是什么时辰?”
“快丑时了。”
季白捋了捋时间线,脑海中闪过羽生那张看似柔美纯净的面容。
自从她见过这儿的怪物后,她就不敢再小觑这个副本的任何一位男主。
羽生一直都可以自由出入季白的房间,对内院和卧室的构造格外熟悉,会不会是他半夜潜入房间悄无声息地杀了原主?
她得去试探试探羽生,顺便想办法从他手上讨来通关道具。
7. 第 7 章
“夫人要找羽生?”春桃说,“我去把他喊过来。”
“不用麻烦。”季白说,“他住在哪儿,我过去找他。”
春桃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羽生只是一个下人,哪里配得上让主子亲自去找。
她想到府中的风言风语,非常识趣的什么也没说,只是问:“我知道羽生住在哪儿,我带夫人过去。”
季白上次那般羞辱了羽生,哪怕他看起来再好脾气,心中也不可能没有一点气,不然,她今天也不会一直没见着羽生,那家伙之前可是见缝插针地往她身边凑。
因而与其让下人们去请,不如她亲自去找。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怕把羽生叫过来后还没说两句话就被闻人瑾发现了。
她一直琢磨着系统所说的活着和男主们黑化的事,她的性命可能和男主们的黑化值有很大的关联,没有什么比让男主们知晓她和别人亲近更能刺激人了。
为了她的小命着想,她也得尽可能地把这三个人分开,并且得各自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很爱他们的样子。
季白叹了一声,还真是一个麻烦的事。
要不还是死了吧。
可她一想到系统说只要任务失败,她就会成为怪物们的口粮,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求生欲又一次占领了懒惰。
春桃带着她来到院子西边的角落,这里盖着一排小房子,都是下人们住的地方。
春桃上前拍打最后一间房的门,唤道:“羽生,快开门,夫人来看你了。”
春桃喊了半天,也无人回应。
难道还在生气?
季白想了想,上前一步,对着门低声说:“羽生,那天是我说话太过了,你先把门打开好不好?”
季白话音刚落,就听见有动静传来,紧接着是门开的声音,但开得并不是羽生的屋子而是羽生隔壁的屋子。
一位方脸吊梢眉的丫鬟走了出来,见是季白连忙屈膝行礼,回道:“夫人,羽生不在屋里。”
季白打量了她半天,总算是有点印象,她好像是外庭专职打扫的丫鬟。
“羽生昨儿回来就收拾东西走了,一夜都没见他回来。”
“走了?走哪去了?”季白是真急了,他要走了,她的任务怎么办?
她还没拿到羽生手里的道具呢。
丫鬟摇摇头:“他甚少和我们说话,我们也不知他去哪了。”
季白听了这话摆摆手让她下去了,她在脑海里询问系统。
【系统,你知道羽生的下落吗?】
【请宿主自行寻找男主下落。】
季白是看明白了,她这系统除了发布任务以外是不会给她提供一点帮助的。
她叹了口气,如果羽生真离了府,她去哪找?
如果她的时间充裕倒也还好,可她只有七天的时间,今天过了就只剩六天了。
春桃突然出声:“夫人,我或许知道羽生的下落。”
季白忙问:“他去哪了?你快带我去找他,我有很重要的事问他。”
春桃道:“羽生在没调来之前,曾在花房做事,我想他或许是回花房了。”
季白听了这话,立刻就跟着春桃往花房赶,她还没进院子,远远就听见里面有人嬉闹起哄的声音。
“这不是攀了高枝的羽生吗?怎么又回来了?”
“哈哈哈,肯定是没把少夫人服侍好,让人撵出来了呗。”
“真是贱,之前狐媚勾引老爷被老爷鞭打,如今又不要脸的去勾引少夫人,也让人撵出来了,呵,我要是少夫人也嫌你脏。”
“贱狗,骚狐狸,离我远点,别把你那骚味传到我这儿来了。”
各种污言秽语轮番在季白耳边轰过,她之前羞辱羽生的那些话在这些脏话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苍白。
她总算明白羽生面对她时,为何会那般卑微的讨好。
留在她身边,只是被她一个人欺负,可若是离了她,他会被更多的人用无比残忍的方式欺辱……
“他们说羽生曾勾引过老爷,是什么意思?”
春桃神色犹豫地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依稀听别人说,老爷好像曾看中过羽生,要强占了他,后来不知怎的,羽生满身是血的被扔出来了,后来……听说少夫人收留了他。”
原来原主和羽生还有这一段,那在羽生的眼里,她不仅是主子,还是救了他,庇护他的恩人。
院子里还在骂,甚至依稀还有了动手的迹象,季白再也按耐不住,快步冲了进去。
“你们在做什么?”季白厉声喝道。
她一进去就见羽生灰头土脸地跪在泥地里用手刨土种植牡丹,几个人正围着他动手动脚,羽生见她来了,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向她,一双饱满的杏眼霎那间涌出一层水雾,但他强撑着没落下泪。
哪怕他穿着一件最普通的灰色短衫,白嫩的小脸上也沾满了泥土,也无损于他的清秀俊美。
在这满院的景秀芳花中,季白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就连他身旁的牡丹都被他衬托的黯然失色了。
季白移开视线,目光冷然地看向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小厮们。
“是我派季白来花房为我寻一株上好的牡丹,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全成了乱七八糟的事?好像你们谁亲眼看见了一样。”
季白随手指了一人,质问:“你看见了?”
那人战战兢兢地回道:“少夫人,我整日在花房劳作,不曾踏入内宅,不……不曾见过。”
“没看见你瞎说什么?”季白眼神冷厉地瞧着他,心中却忍不住在想。
这些仆从真的是人吗?到了夜晚他们会不会也变成吃人的怪物?
季白有心想试试,羽生却突然上前劝道:“夫人何必为了他们气坏了身子,他们有错让管家责罚就是,夫人贵脚怎能踏入这等贱地?我先送夫人回去。”
跪在地上的那人顿时松了口气,抬眸悄悄瞅了羽生一眼,随即又很快低下头,装作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季白的目光被羽生所遮挡因而并没有注意到这人的小动作,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羽生身上。
“那你呢?”季白问。
“我……”羽生低下头小声说,“夫人厌弃了我,我留在花房就是,绝不再碍夫人的眼。”
季白看了看他脸上的脏污,放缓了声音说:“昨儿是我失言,你就忘了吧。”
“你去收拾东西和我回去。”
“真的?”羽生眼神放亮,好像从不曾把季白的冷言冷语放在心上。
无论季白怎么赶他,只要季白需要,他就会无怨无悔地跑回来。
“嗯。”季白肯定地应了一声。
羽生得了这话自是欢天喜地,但他并没有立刻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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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说:“夫人先去,我去收拾东西,很快就回去。”
“我和你一起去。”季白说,“正好也能看看你昨夜住的地方。”
“好。”羽生乖顺地跟着季白一起出了花房,离开前羽生不着痕迹地回眸看了地上那人一眼,但他很快又收回了视线,只是背在身后的手对着身后的下人们做了一个意味不明的手势。
路上无人时,季白抬手用手绢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泥,笑着说,“等会回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不过一日不见你,就狼狈成这样。”
羽生偏过头,黑亮的眼睛痴痴地望着她,像是又被主人接回家的小狗。
“夫人今天对我好温柔。”羽生抬手按住脸上的帕子,拉着帕子的一角放在鼻下嗅闻着,一双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季白娇羞一笑收回了手,可帕子却落在了羽生的手里。
羽生如珠似宝地捧着,随后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说:“等我洗干净了,还给夫人。”
季白没有搭话,而是语气随意地问:“你还记得三天前的夜里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羽生神色不解:“三天前的夜里?夫人是不是记错了,那天夜里夫人并没有见过我啊。”
“是吗?”季白拍了下脑门,“那大概是我记混了,那天我和闻人瑾吵了一架。”
季白说到这儿又叹了一声,“我们吵得很凶,全院的下人都听见了,我也一整晚没睡好,那天晚上你在哪呢,也不说来安慰安慰我。”
羽生眼中闪过一抹愧疚,“抱歉夫人,我那天身子不太舒服早早睡下了,若知道那天晚上大公子惹您不快,我定会过去陪着夫人。”
“你是说,那天晚上你早早睡了?”季白又问了一遍。
羽生又仔细想了想,而后一脸肯定地说:“没错,我平时都睡得晚,只有那一天睡得格外早,我不会记错的。”
季白侧过头看了春桃一眼,春桃亦是一脸惊诧,她张嘴就想要为自己辩解,季白却悄悄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她转过头,眼中多了一抹兴味。
三个人三份不同的说法,然而真相只有一个,是他们谁在说谎呢。
“夫人,我进去取东西,您在这儿等我就好。”
季白还挂念着第二个任务,想着陪他一起收拾的话或许可以看见所谓的通关道具。
羽生明面上的身份是小厮,他身边的东西最少,他的通关道具也应该最好找。
“我陪你一起。”
下人的房间实在窄小,季白一进去就感觉完全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要一个人走动起来就定然会碰到另一个人,季白索性站在门边看着羽生收拾。
昏暗的房间里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羽生收着收着就感觉热了起来,脑门上都出了一头的汗,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在这安静的房间里越发明显了。
无言的尴尬与暧昧在他们两人之间弥漫,空气也开始升温,季白正想退出去,却见羽生从床底下取出一物谨慎地装进了包袱里。
那东西虽然被包裹的很好,但还是露出一条小缝让季白窥探到了一角。
那是一件极其华美的东西,莫说以羽生小厮的身份,就算季白穿进来这么多天,也从未在闻人府见过那般贵重的宝物。
季白眼神闪了闪,暗想,看羽生宝贝的程度,那东西应当就是通关道具了吧。
8. 第 8 章
季白抬脚走到羽生身边,弯着腰笑问:“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啊,让你这么宝贝?”
羽生半蹲在地上抱着包袱,听季白问他方仰起头来,摸了摸包袱皮轻声说:“是我爹娘留给我的东西。”
季白眼神闪了闪,家传的东西,看来羽生的真实身份果然不简单。
但季白对挖掘羽生的真实身份毫无兴趣,她只在意羽生怀里的东西对他而言,是不是重要的东西。
“那这东西对你而言一定很重要吧?”季白问。
羽生笑得灿烂,像是阳光下一朵粲然而开的花。
“是,它是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东西。”
“但是……”羽生顿了顿,抬手抓住季白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虔诚的一吻,“再重要的东西也不及夫人万一。”
季白轻轻柔柔地笑了,她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摸上他秀美细嫩的脸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下巴,指尖好似要碰到他的唇,但每一次都恰到好处的避开了。
她眼神玩味,意有所指。
“羽生,重不重要不在语言,而是行动。”
季白说着,目光扫了羽生手上的包袱一眼,笑眯眯地收回了手,说:“我在外面等你。”
大家都是成年人,且羽生很聪明,她相信他能理解她的意思。
季白在屋外没等一会羽生就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谁也没有再提刚刚在屋里发生的事,而是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季白忽而话音一转,指了下自己脖颈上的伤痕,问:“羽生,你还记得我这儿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季白说着还装作害怕的样子瑟缩了下,她朝他的身边靠了靠,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那天早上醒来我就发现我脖子上多了一道可怕的勒痕,有人要杀我,可我完全不记得是谁做得了。”
她又压了压声音,试探性地问:“你说,会不会是闻人瑾知道了你我的事,所以想杀了我?”
季白注意到她在说这话时,羽生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嫉恨与毒辣。
“他对你动手了?”他的面容依旧秀美纯净,可说出口的话却是与表面不符的狠辣,“我帮夫人杀了他,夫人就再也不必担忧了。”
“不可。”季白连忙劝阻了他。
她当然不能再说因为闻人瑾是她夫君这类刺激他的话,只是一脸真诚地说:“你若对他动手,将来事败你也会受到牵连。”
“羽生,我不想你出事。”
羽生眸光闪了闪似是感动。
他情不自禁地捧上了季白的脸,轻声说:“夫人,如果这是假的,我也愿意听一辈子。”
他倾身轻轻吻在了季白的唇上,“我喜欢听你说,你有多在意我。”
一旁的春桃把头低得都快埋进土里了,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季白带着羽生回去后,羽生先独自回去收整东西。
恰巧到了午膳的时间,季白的肚子也有点饿了,便先传膳吃饭。
春桃得了命,连忙下去安排。
季白独自一人靠坐在春塌上一面看着庭院的美景,一面暗想着今天羽生说的每一句话。
杀害原主的凶手很快就能浮出水面,不过在此之前,她还需再去找褚师怀最后确定一下。
季白一想到褚师怀那个疯子,是一万个不愿意去招惹的,说不好她话还没说上一句就被褚师怀先杀了。
那家伙是真的想和她共死。
她正想得入神,就听有清浅缓慢的脚步声从廊下传来,她转过头就看见闻人瑾来了。
他今日穿着一件天青色祥云纹的宽袖交领锦袍,袖口和衣领又用银线滚了一层边,眼上覆着的绸缎也换成了天青色,使他看起来素雅脱俗,仿佛下一秒就会羽化成仙了。
“娘子,你在吗?”
季白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应他,而是默默观察着他。
“娘子?”他又提高了音量呼唤季白,下巴微微偏了偏,似乎是在疑惑季白怎么不在。
季白敲了敲桌面,笑着应了一声,“我在呢。”
闻人瑾闻言轻薄的唇角向上扬了扬,古板的神像在一刹间生动起来。
他脚步缓慢地朝季白的方向走过来了。
他一定是对这座院子极为熟悉,所以才能在瞎眼的情况下不靠任何人的帮助走到她面前。
“你是在春塌上坐着吗?”闻人瑾笑着说,“怎么我刚刚进来半天也不出声?”
“今天厨房炖了你喜欢的红烧排骨和猪肚鸡……”
季白每每和闻人瑾相处时,都能体会到那种日常生活的平淡幸福感,好似他们真的是一对普普通通的恩爱夫妻。
闻人瑾一面说着话一面走到了季白面前,季白仰头看他,说:“比起这些,我更想吃一顿火锅。”
闻人瑾低下头凑近她的脸庞,似乎是在用肢体感知她的存在。
“下午让他们做。”
他的手抚上了季白的脸庞,鼻子在她的发间闻了闻,轻声说:“牡丹花的味道,你今天去哪了?”
季白眨眨眼,“去花园里逛了一圈。”
闻人瑾没有说话,只是覆着绸缎的眼睛微微向下看了看,如果他的眼睛看得见的话,他的目光应是落在她的唇上。
“花开的好吗?”他问。
“还不错。”
闻人瑾抬手轻点了下她娇嫩的唇,随即又一圈圈地描绘她的唇形,像是抚慰又像是擦拭。
“听说牡丹花做成的口脂色泽鲜亮,花香清雅,我今日偶得了一罐想请夫人试试。”
季白摇头拒绝,“我不喜欢涂脂抹粉。”
闻人瑾描绘唇形的手一顿,停了很久,他方问:“是不喜欢涂脂抹粉,还是不愿为我梳妆?”
他收回手自嘲一笑,“也是,我什么都看不见,哪怕娘子再浓妆艳抹,与我而言也是徒劳。”
季白抓住他收回的手,温声道:“你若想让我试试,我就试试。”
季白抓着他的手重新放在自己的唇上,“你看不见,但可以感受得到,不如夫君亲自为我梳妆?”
闻人瑾找来他口中的口脂来为季白涂抹红唇,他没有用涂抹口脂的软刷,而是用手指沾了膏体,在一点点地在季白的唇上推开。
微凉的指腹在她的唇上缓慢摩挲着带来阵阵酥麻的刺激,她抬眸望着眼前俊逸出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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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他专注的神色像是在对待世间最重要的珍宝。
他微微抿了抿唇,喉结微动,哑声问:“好了吗?”
季白侧头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轻声说:“太浓了。”
闻人瑾倾身吻在她的唇上,清越的嗓音带着几分微不可闻的颤抖与欲望,“那我帮娘子弄淡一点。”
他伸出舌尖像小猫似得试探性的舔舐着,可很快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季白知道闻人瑾不似表面上的那般端庄持重,脱尘出俗,她随时随地能感受到他压抑在心里的欲望,可却没想到这一发泄出来竟是那般的磨人和要命。
“站住。”两位灰衣小厮拦下羽生,“少夫人正和大公子在一起,没空见你。”
羽生闻言抬眸看了眼雕梁画栋的主屋,透过窗他看见了两人亲近缠绵的身影,甚至还能听见偶尔失控的响动。
他自然知道他们是在做什么,他站在原地受虐般的看了一会后转身走了。
他并没有回住所,而是转身朝花房的方向去了。
上午还对羽生凌辱打骂的下人们这会见了羽生一个个如同老鼠见了猫。
上午骂得最凶的张三迎了上来,笑容满面一脸狗腿地问:“生哥怎么来了?难道是少夫人还没原谅您?”
羽生扔给他一袋钱,道:“你们上午做得很好。”
那人收了钱和其余的下人们分了,他们一个个又惧怕又开心地和羽生道谢。
“我需要你们再做一件事。”羽生神色冰冷,丝毫没有在季白面前的可怜与柔弱。
那人弯腰赔笑:“生哥尽管说,我们肯定帮。”
按理说他们都是下人,谁也不比谁低贱,羽生从前的那些事也是满院都知道的事。
从前他们嘴里一个又一个地骂着羽生低贱狐媚勾引老爷,可心里却想的是羽生忒不识抬举,老爷看上他是他的福气,可他却宁死也不从。
老爷自是咽不下这口气话里话外暗示下人们都可以去欺辱羽生,那段时间就连府里的狗都比羽生过得好些。
后来老爷走了,少夫人看中了羽生调到了身边去,一些人自然是不服气,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出骂,但很快人们发现出不对劲了。
凡是府里骂过羽生的人都死了。
死法可怖又诡异,偏偏又找不着羽生下手的证据。
直至死了十来个人后,下人们才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他们再也不敢骂羽生了,甚至看见他……都打心底里害怕。
昨天羽生找到他们扔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陪他演一场戏。
别说有钱,就算是羽生一毛钱都没有,他们又怎敢忤逆?
他们上午的时候一个比一个骂得凶,可心里都是直打鼓,那些话可都是羽生让他们骂的。
羽生还说若是骂得不能让少夫人心软,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这件事我要你们烂在肚子里。”羽生说,“要是走漏了风声,你们知道后果。”
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可他们却仿佛见了鬼一样,一个个吓得战战兢兢,指天誓日地发誓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别怕,事成后不会亏待你们。”羽生说,“我要你们帮我……”
9. 第 9 章
“别弄了。”季白推了闻人瑾一把,她进屋时天还亮着,如今天都快黑了。
她原本还打算下午去找褚师怀一趟,如今让闻人瑾这么一闹,全泡汤了。
闻人瑾抬起头来,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贴在她的耳边说:“娘子,是你说我看不见,但可以感受得到。”
炙热的吻凌乱汹涌地落在她的皮肤上,指腹的碾磨更让她大汗淋漓,混乱中她听见他粗喘着低声说:“我正在认真感受你。”
他拉着季白的手往下拉,窗外的雨声不合时宜地落在季白的耳边,暗哑低沉的嗓音像是加了蛊惑人心的春药,一切都在水声中变得迷乱,仿佛屋外倾盆的雨穿过屋脊落在了她的身上。
“爽吗?”他问。
季白顾不上回答,他已经又覆了上来。
手指强势地穿过她的指缝与她的掌心紧紧相贴,不留一丝的缝隙。
他低声在她耳边问:“比起他们,我也不算差吧?”
然而季白根本无法回答他,她的嗓子干得厉害,大脑也已经彻底死机,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她仿佛快要喘不过气了,一波一波涌上的刺激将她彻底吞没。
等她再次清醒的时候,只觉全身酥软酸痛,连抬下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要微微一动,双腿就疼得厉害。
“你醒了。”
季白偏过头去,就见闻人瑾穿戴整齐,脊背挺直如松地坐在床边,鹤灰色的圆领提花锦袍规规矩矩服服帖帖的穿在身上,腰间还系着一根嵌着玉带勾的革带,其上坠着玉佩。
就连他的头发都没有一根乱了。
整齐规整得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明明在她失去记忆前他还和失了理智一样地压在她身上疯狂索取,可现在又像是无欲无求的仙人了。
反而是她仍是一副备受摧残的模样……
“你……”季白刚说了一个字,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像样。
闻人瑾从下人手中接过茶盏摸索着递到季白嘴边,季白低下头一饮而尽,而后又一头倒回床上。
闻人瑾薄唇轻启,声音清越如仙乐,“膳食都备好了,要吃点吗?”
季白本该吃的是中午饭,可硬生生熬成了夜宵。
季白探头看了眼窗外浓稠的夜色,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子时了。”
“子时?!”季白惊叫出声,随后又摸了摸肚子,“难怪我这么饿呢。”
闻人瑾抿了下唇,如玉般白皙的脸庞染上了一抹红晕。
季白瞅着他脸上的红晕,对这个人的好奇心达到了顶点。
说他不害羞吧,她还什么也没干呢,就脸红了,说他害羞吧,床上又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这种……算是闷骚吧?
闻人瑾温声道:“我让他们把饭菜给你端到床上吃。”
“不必不必。”季白连连摆手,“我还不至于到那种程度。”
闻人瑾嘴角微微扬了扬,脸红但又一本正经,“看来我还不够努力。”
这一句话让季白险些又摔回床上。
她咬着起来了,看着季白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容,忍不住心想,真是美色误人啊。
她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今儿这一闹半天就过去了。
她吃过东西又简单洗漱了下,就上床歇了,次日一早,季白早早就醒了。
季白换衣服时,闻人瑾就立在一旁,语气不明地问:“你今天还要出去吗?”
“我出去走走,不然整天闷在屋子里人都要闷坏了。”
闻人瑾勾住她的手,“可是自从你失忆后,你就没有一天待在屋里。”
“娘子。”他拉起季白的手,用脸颊轻蹭她的掌心,“就今天好不好?留下陪我一天。”
季白看着闻人瑾的动作,无端感觉他现在的行为分外熟悉很像一个人,但她一时没有想出来。
不过这样一位玉树兰芝,高山莹雪的人弯下腰对你撒娇,实在让人很难招架。
正在季白犹豫间,许久不说话的系统突然说话了。
【请宿主不要忘记自己的任务,不要被男主们的美貌蛊惑。】
【休息一天也没事吧?上班还做五休二呢。】
【再次提醒宿主,距离任务结束只剩五天十小时。】
五天啊,季白正在心中算计呢。
一旁的闻人瑾迟迟没有得到季白的回答,眉间闪过一抹冷意,他松开握着季白的手,语气依旧温和,“想去就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季白都准备一咬牙答应了,结果见闻人瑾突然让步了,也就顺水推舟的应下了。
闻人瑾听着她轻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室内最后一抹属于她的馨香也消失不见,他微微低下头嗅闻自己的手指,良久,他放下手在空荡荡的房间呢喃自语。
“还是不行吗?”
“不管我怎么做都比不上他们,都留不住她。”
季白这一次没有带春桃,而是一个人去了褚师怀的院子。
让季白惊讶的是,褚师怀的院子竟和她与闻人瑾住的院子十分近,按理说,褚师怀一个外男应该住在外院才对。
不过季白转念一想,这儿是游戏世界,还是专门恋爱的游戏世界,也就没有那么惊讶了。
院外只有一小厮守着见季白来了,竟连通禀都不通禀就直接领着季白进去了。
季白推测大概是原主从前就经常找褚师怀,因而他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褚师怀的院子明显是比不上她和闻人瑾住的那间,院子里也没有多少花花草草,反而有一块专门空出的平地,边上还摆了一个武器架,其上刀叉棍棒样样齐全,最远处还放着一个箭靶。
可见院主人是一个爱武之人。
季白收回目光捏了捏指尖,心不由紧张起来,她是真怕等会一进去褚师怀就突然跳起一刀杀了她。
她打定主意等会见了褚师怀一定要多说几句好话,只要把他的情绪稳住,他应该也不会对她动手了吧?
季白这么想着,就已经被小厮领进了屋,她先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紧接着就发现这屋子里的光线很暗很暗,让人一进来就感觉心情压抑。
“公子,季姑娘来了。”
“咳咳。”内室传来一人的咳嗽声,“她不会来了。”
褚师怀病了?
“公子,我没骗您,季姑娘真来了,不信您瞧。”
季白捏了捏指尖,主动走上前去唤了一声,“怀哥哥。”
她记得上次褚师怀颇为亲密的叫她小白,他们既是一起长大的关系,一声怀哥哥不过分吧?
说不好原主之前就是这么叫他的。
褚师怀坐起身来定定瞧着她,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反而像是美梦成真的狂喜与不可置信。
季白被这样的眼神盯得有点心虚,她总觉得褚师怀的感情太过炙热,像是一团火一样,焚毁了她也焚毁了自己。
“你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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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看我呢?”
“你恨我恨到想要杀了我,巴不得我从世界上消失好成全你和他。”
“是幻觉吧?也只有在梦里才能再听见你唤我一句怀哥哥。”
他嘴上说着是幻觉,是梦境,可眼神却一瞬也不移地紧盯着她。
明知是假,也想要多看一眼。
季白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还真赌对了,瞧褚师怀的样子应是还对她余情未了。
她心里有了底气,大着胆子上前了一步,说:“是我,是我来看你了,不是幻觉也不是梦。”
季白话音刚落,褚师怀像是被人突然惊醒了美梦一般,他一把抓住季白的手腕,神色又变得狰狞扭曲,“你是又来杀我的?”
“还是说……”他一个用力将季白拽到床上压在了身下,“你想好了,打算与我共死?”
如果黑化度有准确值的话,褚师怀一定是最高的。
他已经完完全全的疯了。
分不清现实与幻想,想法一会一变,刚刚还柔情的人,下一秒就要杀了你。
“都不是。”季白连忙解释。
可褚师怀并没有信,仍然没有放开她,充满进攻性的眼神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秒会掐死她。
季白抬手摸上褚师怀额头上的伤,眼神心疼又愧疚,“还疼吗?”
褚师怀颤了下,抓着她手腕的手松了松,季白立即挣开他的手有了动作,褚师怀下意识地以为季白又要杀他,眼中是果然如此的绝望与心碎,然而下一秒季白却抱上了他的腰身,脸靠在他的胸膛里。
“对不起啊,怀哥哥,我又办错了事,伤害了你。”
脸颊下是他身上柔软的布料,隔着这层布料,她感受到他充满男性气息的紧实肌肉,源源不断的热量熏得她的脸颊也热乎乎的。
胸膛仿佛地震一般,先是轻微的颤动,紧接着是地动山摇的崩塌。
他剧烈喘息着,是竭尽全力也无法制止的震颤,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最深的山谷传来。
“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湿漉漉的泪水染湿他胸前的衣襟,也灼烫着那颗埋在胸膛下的心。
“我知道我现在如何解释,你也不信我了。”
“可我还是想说,我对你的心从来没变过。”
季白说着抬起头指着脖子上的勒痕,“你看得见我脖子上的伤吧?”
褚师怀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
“你真的认为他会一直容忍我们之间的事吗?如果我们再不了断,他会杀了我,再杀了你。”
“可我知道你不会放手,我只能用那么激烈的手段赶走你。”
“我可以不在意我的心,但我不能不在意你的命。”
季白的眼泪似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染湿了枕头,可褚师怀的神色依旧是沉默的,冰冷的。
他甚至没有抬起手帮她擦一擦泪,仿佛是台下最冷漠的看客。
“我以为我这样做会对你好,可我现在才明白是我大错特错。”
“我不祈求你原谅。”季白哽咽着说,“只希望你能活着,好好活着。”
季白在撒一个可以被轻易拆穿的弥天大谎,可她在赌,在赌他的心宁愿相信这个可以让人接受的谎言,也不愿直面那些鲜明赤裸的真相。
褚师怀的手摸上她的脖颈,是在温柔的爱抚,但也可能随时会掐断她脆弱细嫩的脖颈。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他说。
10. 第 10 章
季白的眼角流下一滴泪,她没有解释,只是用凄楚悲凉的眼神注视着他。
“怀哥哥,真没想到我们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也会对我说出这句话。”
褚师怀放在她脖子上的手蓦地一松,温热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伤口,带来轻微的刺痛和痒意。
鸦青色的长睫遮住他的眼眸,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但季白却无端觉得他信了,也心软了。
“他真的要杀你我?”
这句话不同于他往日表现出来的疯癫极端,是诡异的沉静平稳,细听下来似乎还隐藏着淡淡悲哀与心碎。
褚师怀的反应有点奇怪,正常人得知有人要杀自己,一般不是担忧害怕就是愤恨恼怒,可褚师怀这两种情绪都没有。
“难道还能是我自己做的吗?”
褚师怀轻轻抚摸着季白细嫩的脖子,除了最开始的勒痕还有褚师怀后来留下的掐痕。
“当时一定很疼吧?”
“抱歉,是我没用。”
“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伤害你。”
季白浅笑,“已经不疼了。”
褚师怀抬起头定定看着她,眼中是迫不及待的坚决,“小白,我想好了,我要带你离开这儿。”
“这一次无论是谁也不能再阻止我们了。”
季白的脑子开始飞速旋转,把所有关于褚师怀的事情串联在一起,尽量拼凑出原主和褚师怀的过往。
她想了很多,可现实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
“好,我跟你走。”季白点头,随即又不确定地抓住褚师怀身前的衣襟,问,“你这一次不会又抛下我吧?”
褚师怀捧着季白的脸,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我发誓绝不会再与你分开,哪怕让我做一个背信弃义,得鱼忘筌的人,这一次我也绝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我相信怀哥哥。”季白笑得甜美,“只是府规森严,闻人府势大,我们若想安全从这儿逃离,需得从长计议。”
“我记得下个月阖家要出府敬香,我们不如在那天离开,那时你身上的伤应当也都好了。”
褚师怀笑得明艳,他本就属于红绮如花的浓颜长相,如今一笑倒真是说不出的风流恣意,潇洒逸凡,恍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季白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
褚师怀见季白这幅傻傻的模样,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扬唇笑道:“怎么还傻了?好似不认识我一样。”
季白确实是第一次见褚师怀这幅模样,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疯子,可现在的他完全颠覆了她的印象,眉眼中流露出的疏朗与明媚像极了驱散黑暗的暖阳。
她总算理解了春桃提起他时,眼中的那一抹羞涩,说他是冠盖满京华人人想嫁的如意郎君。
季白靠在他的怀中,轻声说:“我只是太高兴了,我终于能逃离闻人府这个囚笼,跟你走了。”
季白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
与其说这句话是深思熟虑的演戏,不如说是脱口而出的欣喜。
她突然想起原主胳膊上留下的那个“逃”字,还有系统说的从来没有原主,自始至终都只是她一个人。
她的背后升腾起一股凉意,不敢再细思。
她不可能是古代闻人府的季白,她生在现代,长在现代。
“怎么了?”褚师怀察觉到季白突如其来的冷颤,一脸担忧。
季白摇头,“我没事。”
“你的身体还是这样不好。”褚师怀如同亲昵热心的邻家哥哥喋喋不休地说着,“从前我教你的强身健体的拳法你可练了?滋补的药膳你可日日吃了?那拳要天天练,药也要日日吃,你总是吃一日,丢一日,身体怎么能好?”
“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季白话说到一半又止住了话头。
褚师怀的伤和病都是因她而起,她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褚师怀却半点也没有在意,他直起身子,似是故意要和季白证明似得,拍了拍胸脯笑着说:“你来看我,我都好了。”
“你无事,我也就放心了。”季白一面下床一面说,“我出来有一会了,该回去了,若让他察觉我来找了你,恐又生事端。”
“刚来就要走?”褚师怀抓住季白的手,目光灼灼,“再陪我一会。”
“你上次不是说想和我学射箭吗?今日正好可以教你。”
季白犹疑,“可是你还伤着……”
“这点小伤不碍事。”褚师怀起身道,“容我换身衣服。”
他一起身季白就看见刚刚被他压在身下的青色帔帛,帔帛的颜色和纹路让季白有一种熟悉之感。
褚师怀见季白一直盯着他的床,眼中颇有些不解,回头一瞧就看见了床上的青色帔帛,他的脸登时红了。
“我……我……“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一时之间不知是该先解释,还是该先把它收起来。
季白眼圈一红,故作伤心地质问:“这是何人的东西?怀哥哥若是有了新人,又何必来招惹我?”
“这是什么话?”褚师怀急忙解释,“我哪有什么新人,从来心里都只有你一个。”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脸红得更厉害了,但还在强装镇定。
“小白难道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认识了吗?”
季白一惊,“是我的?”
褚师怀伸手拾起床上的青色帔帛,指尖轻轻摩挲着柔软轻薄的布料,似是在回味着什么,他低声说,“除了你,还能有谁呢?”
季白看着他红红的耳朵尖,一时间也有几分脸热。
他为何要把她的帔帛放在床上?
褚师怀转身将帔帛收进柜中,又找了件方便行动的圆领窄袖的锦衣换上,等他从屏风后走出来时,季白已经平复了心绪。
“你都拿了我的东西,我却没有你的东西。”
她没有忘自己今天来的第二个目的。
褚师怀轻笑一声,“我送你的东西还少吗?”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眼神宠溺,“这次又想要什么了?”
有这么一瞬间,季白觉得他不是恐怖乙游里的发疯男主,只是宠溺她的邻家哥哥。
季白佯装思索,想了半天,笑着说:“我要一件特别的东西,不知怀哥哥肯不肯给?”
“你要什么,我都给。”
他答的毫不犹豫。
季白对上他含笑的眼眸,知道他的话是真的,而不是甜言蜜语的谎言。
只要她要,他真的会给。
季白其实从来不信爱情,可当一个人真的把他的所有包括性命都心甘情愿的奉给你时,没有人会无动于衷。
“我要一件对怀哥哥来说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
“好。”褚师怀牵住季白的手,扬眸道,“今天学会射箭我就给你。”
“要这么难?”
“不难,射中靶子即可。”
前院,季白照着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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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怀的教导拉弓搭弦,睁着一只眼睛将箭对准五十米开外的人形靶子,那靶子的四周已经掉了十来支箭,都是季白失败的作品。
她长呼一口气,松手放箭,箭如一道闪电般射了出去。
季白屏息以待,紧张的不得了。
然而这一箭还是歪了。
季白丧着脸控诉道:“这一点都不简单,褚师怀,你明明就是不想给我。”
“我不练了。”
褚师怀轻笑一声,跨步上前站在她的身后,疏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么快就放弃可不像你,我再教你一遍。”
他话落,季白的手就被他的握住,炙热的温度瞬间勾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让她无心关注别的,他在她的耳后低声说着话,呼出的气息悉数落在她的耳畔,酥酥麻麻的痒意让她险些握不住手里的弓。
他握着她的手抬起弓,整个人像是被他抱在怀里一般。
“看好了。”褚师怀说,“记住这个位置。”
他话音刚落就松开了手,箭如流星般飞了出去,随后只听咚的一声,正中靶心。
“射中了。”褚师怀在她耳边轻笑。
温热的气流窜进她的耳蜗弄得她痒痒的,她微微侧了侧头躲避,可褚师怀却突然低头吻上她的唇,她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他吻得轻柔似是在炎炎夏日舔舐着一个舍不得吃掉的冰淇淋,可很快他就变得不知足,抬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开始汹涌的进攻,舌尖探入她的嘴中,恨不能将她整个吞吃入腹。
季白被他吻得腿软,良久,褚师怀才放开她。
只见两人的唇都被吻得艳红,还泛着一层水光。
褚师怀的喉结滚了滚,眼眸灿烂若星,“今天的箭术课结束了,你该回去了。”
“诶?说好的礼物呢?”
褚师怀笑得明媚,“小白射中了不是吗?我当然要遵守约定。”
季白回眸看了眼场上的靶子,那最后一箭明明是褚师怀带着她射中的。
褚师怀递给她一把弓。
季白回过神来,一脸不解地望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
还得练?
“这是我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褚师怀垂下眼帘一字一句地说,手指摩挲着用?檍木制作而成的弓身,他怀念的神色看起来不像是作假。
褚师怀的通关道具是一把弓?
季白看着这把制作精良的弓,弓身上镌刻着她看不懂的神秘纹路。
“我把它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它。”褚师怀抬起眼眸笑着说。
季白总觉得他说的不仅仅是弓。
“好。”
季白告别褚师怀回了她和闻人瑾的院子,一回去她就匆匆往卧室去。
她想起来那件帔帛的颜色和纹路在哪里见过了。
春桃:“少夫人在找什么?”
季白指着衣柜里和那条帔帛颜色纹路相近的衣服,问:“你还记得我上一次穿这件衣服是什么时候吗?”
春桃想了想说,“大概是一周前吧。”
“具体的时间呢?”
“六天前。”
是原主死的那一天,也是她穿过来前的那一天。
春桃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件衣服本该还有条搭配的帔帛,可那件帔帛却不知去哪了。”
季白垂眸沉思,在思索间突然看见在衣柜的最深处放着一个上了锁的木匣。
直觉告诉她,里面的东西一定对原主很重要。
11. 第 11 章
季白蹲下身子取出藏在衣柜最里层的匣子,问:“有钥匙吗?”
春桃摇摇头,“这里面的东西少夫人从来不准我们动。”
季白摸了摸锁,最后问春桃要了把斧子,强行破开了。
木匣里并没有珍宝,而是放着满满当当的信。
信封上都用飘逸的字体统一写着六个字——吾爱小白亲启。
季白取出几封拆开一瞧发现皆是从前的褚师怀写给原主的信。
【小白,江南风景秀丽,憾不能与卿同赏,卿不在,柳树红花也失了颜色,莺啼声声也没了趣味,只盼他日能与卿共赏江南的楼台烟雨,我不日就归,念卿一万遍,万望珍重。】
【小白,卿送我的海棠开花了,红嫩妖娆,暗香盈袖,不愧为花中神仙,不过照我看,不及小白半分。我先前所寄之书,卿可曾收悉?缘何不赐回书,莫非犹为前事恼我?我自知皆是我的错,忘卿海涵,卿如何皆好,惟愿莫不理我,盼卿回信,念卿一万遍,万望珍重。】
【小白,你我缘尽于此,是我负你,我无话可讲,惟愿你与?子瞻?和和美美,白头富贵,勿念。】
【小白,安否?】
【小白,安否?】
【小白,安否?】
这样问安的信每月都有一封,持续了二年。
【小白,我后悔了。】
季白一封一封的看下去,心也跟着信上的内容起起伏伏,仿佛也亲身体验了一次和褚师怀的两情相悦,一刀两断。
原来原主从前和褚师怀真的是一对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情人,可是原主为何会突然嫁给不爱的闻人瑾?
褚师怀的信上也未提起半分,明明上一封信还在卿卿我我,下一封信就恩断义绝了。
变化之快,连季白都无法承受,也不知当初的原主是怎么熬过来的。
季白把这些信都一一收入木盒中,廊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少夫人,少夫人!”
春桃喝道:“喊什么?冒冒失失没一点规矩,若是惊扰了少夫人拿你们是问。”
季白问:“出了何事?”
那丫鬟惊叫道:“少夫人,不好了!大公子出事了!”
季白眉头一皱,忙问:“出什么事了?”
“大公子今日照常在书房听书,可刚喝了一口茶,就吐了一口血,人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
“请少夫人快过去看看吧。”
季白一惊,闻人瑾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
“可有请大夫?”她一面往书房赶一面急声问。
“请了,大夫说……大公子是中毒了。”
“此毒毒性甚烈,只需一滴就可夺人性命,眼下大公子已是命悬一线,几位大夫正在全力救治。”
骤然间出了这么大的事,闻人夫人定然已经知晓。
季白想到闻人夫人的难缠,就觉颇为棘手,这地方是真不能再继续待了。
季白一面在心里盘算着任务,一面问来的丫鬟。
“夫人可知道了?”
“夫人还不知。”丫鬟说,“大公子晕倒前,怕夫人担心,刻意叮嘱我们不准惊动夫人。”
季白松了口气,又在心中询问系统。
【系统,如果我拿到所有的通关道具是即刻就能离开游戏副本吗?】
【拿到道具并前往指定地点提交后,就能立刻离开。】
系统说完这句话,又罕见地追问了一句。
【闻人瑾眼下生死未卜,这种时候你的心里也只有任务吗?】
这句话问的古怪,就连语气都没有了往日的冰冷,而多了一分……属于人的气息。
季白垂眸遮去眼中锋芒,语气无情又玩味,似是故意刺探着什么。
【不然呢?他们只是游戏人物而已,连人都不算吧。】
季白听见系统似是轻嗤了一声,随即语气冰冷地说了一句。
【你果然是个演戏的高手,亏他们个个还以为你对他们情深义重。】
她的系统有古怪,但眼下闻人瑾的事情要更为迫切,她也没工夫和它继续掰扯,因而没有搭理它,只当自己没有听见,抬脚进了书房,可她刚越过屏风,就听系统又说话了。
【距离任务结束只剩三天二十三个小时,请宿主抓紧时间。】
【怕什么,总共三个道具,一个道具已经获得,一个道具也知道了下落,如今就剩闻人瑾身上的了。】
季白说到这儿,脑中灵光一闪,该不会是有人想阻止她完成任务离开,故意给闻人瑾下毒吧?
【宿主不要忘了,还有一个任务。】
季白语气如常。
【我已经知道是谁杀了原主。】
【你知道了?!】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惊诧和不可置信。
也不怪系统惊奇,这几日系统日日看着季白,完全没见她寻找线索,每天只是和三个男主卿卿我我,她怎么就知道了?
季白没再理他,而是看向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闻人瑾,他的脸庞白得可怕,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他静静地躺在那儿,仿佛下一秒就会乘风而去,消逝在人世间。
季白两步走到床边低声唤他。
“闻人瑾?”
然而往日感官灵敏的闻人瑾,这一次却如同死了一般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季白心中发涩,小心翼翼地握住闻人瑾的手,始终不敢相信,他真的会死。
他可是主角啊,主角怎么死?
季白转头看向屋内的大夫们。
“你们不是大夫吗?快想办法救救他啊!”
“只要能救活他,闻人府自有重赏!”
“少夫人,并非是我等见死不救,实在是学艺不精,有心无力啊,这毒,我们解不了。”
季白无意识地握紧了闻人瑾的手,再次说出口的声音都有几分发抖。
“你们救不了,我再去找能救得大夫来。”
“你们再去请,我就不信请不到救得了的大夫!”
下人们得了令,连忙小跑着出去请大夫了。
这时,突有一位大夫站了出来。
“少夫人,我有一法可救大公子,只是此法凶险,对大公子的身体损伤极大,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能救活大公子。”
“你有几成?”季白急声追问。
“二成。”
二成……
季白回头看了闻人瑾一眼,眼下闻人瑾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再拖下去,莫说二成,恐怕一成的生机都没了。
季白起身,对此人欠身行礼,“劳烦大夫出手救我夫君。”
“少夫人放心,我自全力以赴,还望少夫人请闲杂人等退下,我好施针解毒。”
季白点了下头,让众人都退下,自己则和几位下人们在外间等候。
她等得心焦,忍不住询问脑海中的系统。
【系统,闻人瑾是游戏主角,他应该不会死吧?】
然而系统并没有回答她,却有一位小厮上前跪倒在季白脚边。
“少夫人,请您一定要为大公子做主啊,大公子是被人毒害的!院里有居心叵测之人想要大公子的性命。”他声泪俱下地跪在地上哭求着。
“你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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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狼哭鬼嚎得别扰了大夫救人!”
小厮收了收声,但还是不肯起来。
季白仔细打量了这小厮一番,她认识他。
这小厮是在闻人瑾身边贴身伺候的人,闻人瑾对他颇为信任,是他的心腹。
“你可有线索?”
小厮又重重磕了几个头,道:“少夫人,我有。事发后我专门问了奉茶的素莲,泡茶的秋月还有烧水的阿昌,泡茶的秋月说她泡茶时有人叫她,她出去了一趟,回来时隐隐看见了一人匆匆离去,看背影正是少夫人身边的羽生!”
“我知道此事与少夫人无关,定是那羽生贪心不足,丧心病狂要害大公子。”
季白的头轰地一声炸了,此事怎还牵扯到了羽生?
她正想为羽生说话,却突然想起那一日羽生一闪而过的狠辣和那句——我帮夫人杀了他。
难道真是羽生下毒谋害闻人瑾?
可如果真的是他,他又怎会用这么蠢笨的法子,还让人发现了?
“少夫人。”
为闻人瑾解毒的大夫出来了,季白起身相迎,在心里默默祈祷着闻人瑾能平安无事。
他若有事,羽生与闻人瑾都活不了,那她的通关道具岂不是也打了水漂?
这一瞬间,季白的脑海中闪过千百种可能和解决办法。
“我夫君如何了?”季白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
大夫拱手作揖,面带喜色,“大公子吉人有天相,救下来了。”
“只是眼下身体虚弱,我开个滋补的药方给大公子服上月余慢慢养着就可无事了。”
“多谢大夫!”季白大喜,连忙吩咐道,“春桃,给赏银。”
季白话音刚落就听里间传来闻人瑾虚弱的呼唤声,“娘子,娘子,你在吗?娘子。”
季白连忙应了一声,抬脚往里间走。
“我在。”
屋子里弥散着浓重的血腥味与淡淡的药味,季白瞅了眼那盆被丫鬟端出去的血水,估摸着大夫可能用了放血之类的疗法。
但闻人瑾的脸色比起刚刚要稍好一点,至少唇上有了血色。
“娘子……”他胡乱伸着手呢喃着,像是迷失在丛林的孩子。
季白上前握住他的手,温声安抚,“我在呢,别担心。”
闻人瑾感受到季白的存在,立即如同一只找到主人的小狗一般,往季白的身上靠,语气低落又后怕,“我差点以为我再也醒不过来,又要失去你了。”
季白垂眸将他的害怕和惊慌都看在眼里,眼眸闪了闪,握着他的手轻抚着安慰,“不会的。”
“你的毒刚解,再休息会吧。”
“我守着你。”
闻人瑾摇摇头,紧攥着季白的手,似乎是怕她跑了一样。
闻人瑾身边的小厮也跟着进来了,一进来就对着闻人瑾重重磕了一个头,哭道:“天皇娘娘保佑,大公子平安无事。”
“大公子,您这次是被人毒害了啊,您虽无事,可那下毒之人狠辣无情,定不能放过他。”
季白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她看了闻人瑾一眼,面对外人,闻人瑾的神色永远是冷淡的,如同月宫寒山,寂冷脱俗,似是一尊超然的神像。
季白收回视线,连忙道:“这些事容后再说!如今夫君刚醒,最需要休息,哪能劳心劳力?你说这些东西来刺激夫君,是何居心?”
“还不快退下!”
只要闻人瑾不追究,羽生也能平安无事。
其实她总觉得这次的下毒事件,其中透着古怪。
“等等。”闻人瑾薄唇轻启,“我也想知道是谁要杀我。”
12. 第 12 章
季白微挑了下眉,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小厮。
那小厮又深深磕了个头,道:“大公子,您的茶水一向由秋月他们几人负责,从来没出过差错,他们又是家生子,怎敢做出毒害公子的事?”
“公子出事时,我曾查问过他们几人,秋月说她泡茶时曾见羽生鬼鬼祟祟地在偏房出没,定是那羽生心怀怨恨对公子不利,公子只要将人拿来一问便知。”
季白实在没有心思破获这宗迷案,对她而言,这毒是谁所下都不重要,她只想趁机获取通关的道具。
若这毒真是羽生所下,她得想办法先保住羽生的性命。
至少不能让人在她通关之前死了。
若系统得知她的想法,恐怕又会阴阳怪气地说她是个冷漠的女人吧。
闻人瑾闻言看向季白,问:“娘子,羽生是你的人,如今既有人怀疑到羽生头上,不若喊他过来问个清楚。”
季白微笑,“原来夫君也知道羽生是我的人啊,夫君难不成怀疑是我指使羽生下毒谋害你?”
季白话音刚落,地上的小厮就怒冲冲地诘问:“少夫人是打定主意要偏心羽生吗?难道一个贱奴的性命还比不上公子吗?”
听了这话,闻人瑾衣袍下的手微微动了动,但他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他捂唇轻咳了一声,拧眉喝道:“住嘴,我同夫人说话,何时有你插嘴的余地?”
闻人瑾话落转过头来,那双覆着白绸的眼眸精准地捕捉到季白所在的方向,脸上是不同与刚刚的温柔和煦,“娘子莫要多心,我知道此事定与你无关。”
“只是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定是要查个清楚明白。”
“万幸今日是我中毒,若是改日那贼人对娘子下手,娘子弱柳扶风,身娇肉贵如何承受得起这般折磨?”
闻人瑾这话看似是为她着想,实则是打定主意要抓羽生过来。
“那就喊他过来问问吧。”季白说,“若真是他所为,如此恶仆自当扭送官府。”
闻人瑾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浅显的笑。
“我虽眼盲心却不瞎,绝不会冤屈了一个好人。”
这话季白听着却总觉得是另有含义。
羽生就在府里,很快就被人扭送了过来。
他一进来目光就率先落在了季白的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欣喜,然而在看见季白身旁的闻人瑾后,眼中又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与嫉恨。
“不知大公子,少夫人因何事召唤小人?”羽生行礼问道。
那小厮却上前一脚踹在羽生的腿窝,喝道:“大胆贱奴!竟敢毒害大公子,真是好大的胆子!你还不从实招来,若坦白从宽,也少受些皮肉之苦!”
羽生没个防备,膝盖一软颇为狼狈地重重跪在了地上。
他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向季白,额前凌乱的碎发遮住他的半张脸,愈发衬得他楚楚可怜,纯洁无辜。
“什么毒害?”羽生道,“我从未做过,你们找错人了。”
季白大拇指的指甲无意识地摩挲着食指指腹,笑着问了一句:“这小厮叫什么名字?倒是个聪明能干的。”
她对羽生并未有多少真心,可羽生也终归是她的人。
又怎会亲眼看着他受罚,而无动于衷。
她这个人护短得很,她的人只能她欺负。
那小厮俯身道:“小人容与,谈不上什么聪明能干,只不过凡事都秉着一个忠字罢了,可不能学那没了心肝的糟心东西,不知道谁才是他的主人。”
“行了。”闻人瑾冷声道,“就你话多。”
容与欠身一笑,而后又挺直了腰杆居高临下地逼问羽生,“说!你今天鬼鬼祟祟的往偏房那儿去,是不是给大公子的茶里下了毒?”
“我没有!”羽生争辩道,“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哼!”容与冷笑,“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大公子,少夫人!”容与道,“羽生这贱奴不肯承认,若是他下毒,他房里说不定还留有物证,不如大公子下令让我等去这贱奴的屋子里搜上一搜?”
闻人瑾轻点了下头,立即就有下人奔了出去。
羽生跪坐在地上,委屈得双眼通红,“夫人,我从未谋害过大公子,我是冤枉的。”
他的模样实在可怜,季白有心想救,可在众目睽睽之下,季白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冲他轻轻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你若没做过,大公子也不会冤了你。”
羽生哭得越发可怜了。
“夫人,我是被人冤枉的,定是有人看不惯我,故意栽赃陷害于我。夫人是知道我的,我哪里有下毒害人的胆子呢?”
闻人瑾锦被之下的手蓦地攥紧,手背上浮现出狰狞的青筋,可他的面容依旧冷然,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似是狂风席卷而过的冬日午后,“这里没有什么夫人,只有少夫人!”
夫人和少夫人这五个字,闻人瑾说得格外用力。
季白惊诧地看了他一眼,她从未见过闻人瑾在外人面前失控成这个样子。
虽然对比常人来说,仍是平静如水的模样,可季白却敏锐地察觉出了他话里的怒气。
少夫人和夫人有什么差?
至于气成这样吗。
不知羽生是不是故意的,对于闻人瑾的质问,他好似没听见一般,继续抹着泪和季白哭诉着喊冤,嘴里还夫人夫人地叫个不停。
简直像是故意和闻人瑾作对一样。
季白似乎听见闻人瑾轻嗤了一声,可她转过头去看,他依旧是一幅不动如山的样子,仿佛刚刚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在羽生哭诉的间隙,刚刚去搜查羽生房间的下人们也回来了。
“大公子,少夫人。”下人手捧一物禀道,“我等在羽生的床上发现了此物。”
还没离开的一位大夫上前接过那包粉末,放在鼻下闻了闻,细长的眼睛登时瞪圆了,惊道:“大公子,少夫人,此毒与大公子所中之毒完全吻合。”
容与厉声道:“羽生!如今人赃并获,你还不认吗?!”
羽生抬起头来,眼睛虽还挂着泪,可神态却毫不弱势,“你说是我的就是我的?要我说定是你们谁携了毒栽赃给我!”
可羽生一扭头又对季白软声道:“夫人,我真的是冤枉的,那东西不是我的。”
“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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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会不信我吧?”
季白避开羽生的视线,垂着眼思索该如何保下羽生这条命。
羽生却并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他只看见季白不看他了。
他的心顿时像是被人戳了一刀,他可以不在意任何人的想法,也不在意他们的侮辱冤屈,他早就习惯了的。
可他不能不在意季白的想法……
她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念想。
只要是为了她,他做什么都愿意,哪怕是为她去死,做她手里的刀,做奴做狗,他都心甘情愿,可唯独不能接受她不信他了。
一条被主人抛弃的狗迎接他的只有无尽的等待与死亡。
“娘子。”闻人瑾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既已人赃并获,多说无益扭去见官。”
见官?
季白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这可不行,羽生身上的通关道具她还没到手呢。
如今她的任务时间只剩三天,他要是真被扭去见官,再想见他就麻烦了。
她正要开口帮腔,就听跪在地下的羽生突然低低笑了起来,笑得诡谲,阴暗。
他歪着头看向坐在床上的闻人瑾,他放肆嘲弄的目光从闻人瑾淡然的脸看到挺直的腰背,最终落在他蒙着白绸的眼睛上。
“用这般拙劣的手段赶我离开,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闻人瑾,夫人从来都不爱你,是你逼迫了她!”
“她过去爱的不是你,现在爱的是我,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闻人瑾,夫人的心中从来都没有你的位置!”
“呵,这么着急,你是有多害怕啊?”
“也是,如果夫人想起从前的事,你猜她还会不会和你说一句话?”
“你不过是仗着夫人失忆,蒙骗了她!”
季白听了这话,惊得险些晕倒。
羽生是疯了吗?他是不要命了吗?!
这么多人都在这儿站着,他就当着主人的面这般勇猛得承认了和她的私情?!
连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季白只想两眼一闭,死了算了,这烂摊子谁愿意收谁收吧。
感情第一次见面时,羽生那句何必怕他,不是玩笑话啊。
你是真不怕啊。
相比于季白的惊诧,闻人瑾显得平静多了。
他静然地摸着食指上的翡翠扳指,唇角还勾出了一抹浅浅的笑。
“那又如何?我是她唯一的夫。”
“只要我不死,你们都只不过是娘子消遣的玩意。”
“我又怎会和一个玩意计较呢?”
季白有点恍惚,甚至怀疑自己不是穿越的古代,而是女尊。
而眼前的两个男人则是她的正房和妾室,正在为她争风吃醋……
季白掐了自己一把,又偏头看了看闻人瑾,默默地想,闻人瑾还真有几分大房的气度。
可下一秒,她就瞬间清醒,眼前的男人哪有什么大房气度,明明已经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闻人瑾侧过头看着她,嘴角还挂着一抹笑,只是怎么看都有点鬼气森森。
“娘子,贱奴羽生妒恨主家,遂下毒害人,如此恶奴,不若打死了事?”
13. 第 13 章
羽生的命,她是一定要保的。
“并未有人亲眼看见羽生给你下了毒,或许下毒的另有其人。”季白顿了顿,语调微微扬了扬,目光直勾勾地瞧着闻人瑾,“又或许真的是被谁栽赃陷害的呢。”
季白话落又给了羽生一个眼神,示意他千万别再说话刺激闻人瑾了。
羽生接触到季白的眼神后,眼中的诡谲与阴暗如潮水般褪去,只留下一双如清泉般纯澈的眼睛看着她,眼底反射的星星点点,是小狗再次被主人认可的欣喜与兴奋。
季白快速收回视线,暗想,眼看任务就快完成了,结果这一个个突然就发起疯了。
闻人瑾不正常,羽生也不安分。
反而是最疯的褚师怀率先搞定了。
季白在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也用石头砸他们一下,让他们好好清醒。
闻人瑾摸了摸手上的翡翠扳指,清越平静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喜怒。
可偏偏这种诡异的平静最是让人心慌害怕。
“在娘子心中,我的生死无关紧要,甚至还不如一个贱奴是吗?”
他看起来风平浪静,可谁也不知他的心里究竟掩藏着多么大的痛苦。
他是瞎了,是残缺的人,可他亦是闻人府里金尊玉贵,名正言顺的大公子。
除了那双盲了的眼睛,他堪称完美无暇,他看似无欲无求,实则目下无尘,最是冷傲要强。
可这样的皎皎明月,却在爱里卑微到了泥里。
他当真能一直做到心思坦然,毫无怨念吗?
季白故作惊讶,“夫君,你怎么能这么说?”
季白主动靠了上去,握住他略有些冰凉的手,在他耳边低语:“夫君在我心中当然是最重要的人,我只是不想我们冤屈了好人,枉造杀孽。”
她拉着他的手放在她柔软的小腹上,语气娇羞,“我们也该为将来的孩子积点福气不是吗?”
她炙热的手掌包裹着他的手,明明是那样绵软的手却让他无处可逃,缠绕的手指仿佛是涂了迷幻香的蛛丝,紧紧只是一个触碰,就让他的大脑做了一场最美丽的梦。
温暖的温度隔着轻薄的布料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他的掌心,似是一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可这团火焰不属于他一个人,温暖的也不是他一个人。
没关系,他可以建造一座冰屋,关着她,囚着她,让她成为他的专属。
季白有点摸不准闻人瑾在想什么,这双被丝绸隔绝的眼睛阻碍了她的窥伺。
闻人瑾薄唇轻启,“娘子为何这般小声?”
他的嘴角扯出一抹类似于嘲讽的笑,只是不知嘲的是自己,还是旁人。
“是怕某人听见,惹他伤怀吗?”
季白的脸色蓦地变了,握着闻人瑾的手也放开了。
她算不上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季白正要收回手,闻人瑾却右手一翻牢牢抓住了她的手,力道强硬地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季白用力抽了抽,没有抽出来,也就算了。
可她脸上的神色早已不是刚刚的笑意吟吟,眼底的冰冷就连跪在几步开外的容与都感受到了。
“我说了,我只是不想闹出人命。”
闻人瑾看不见,但并不意味着他无法感知她的情绪变化,相反,他比任何人都要敏锐。
眼睛有时候会骗人,可他用心嗅闻到的气息却不会骗他。
他不会和旁人一样被她脸上的笑容,眼中的爱意所蒙骗,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的虚情假意,她的怀疑试探,她的虚与委蛇。
可这样的敏锐反而更伤他,像是一个沉醉于美梦,安睡在胞衣的人一次又一次被人用尖刀划破他脆弱的外壳,强行将他拽醒,让他筋疲力尽,让他鲜血淋漓。
他明明也可以如他们一样的迟钝,如他们一样沉醉在她的谎言里,做一场走向灭亡的美梦。
可偏偏要让他清醒得看着自己心上的肉被人一片片的割下来。
“我的命……就不是命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可季白还是清楚的听见了。
她动了动唇,想说,可你没有死。
但又觉得这话太过伤人,咽了回去。
“放了他吧。”季白说,“我知道你讨厌他,我日后打发他出去不再身边留用就是,你若还是不满,赶他出府就是,又何必一定要他的命。”
闻人瑾握着季白的手紧了紧,“如果我说不呢?”
季白侧头看着他如雕塑般完美的下颌线,粉白的薄唇紧抿着,他的模样神态像极了世外的仙,淡漠的神,可又偏偏因为眼睛的残缺多了一分破碎感,像是坠落凡尘也仍然挺直了脊背,不折傲骨的神仙,可越是这样越是想要把他拉进深渊,给圣洁的白染上罪恶的黑。
在季白的眼中他实在生得好看,生得……合她的口味,所以她愿意包容他无伤大雅的小心机,愿意纵容他的亲近,可这并不代表着她愿意为他停下脚步,愿意为他放弃任务。
谁也不能阻碍她完成任务,除非是她自己愿意。
“我有话想和夫君单独聊聊。”
闻人瑾静默片刻,抬手做了个手势,屋里的仆从顿时鱼贯而出,容与压着羽生往外走,羽生低垂着头,眼中是一闪而过的阴狠。
房间重新归于寂静,两人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闻人瑾微微抬了抬头,望向不知名的虚空之处,问:“你想和我说什么?”
他轻笑了一声,偏过头看向季白,“为他求情吗?”
季白轻柔地抚上闻人瑾的面庞,翻身跨坐在他身上,轻声说:“为何要替他求情,唯有有罪之人需要请求原谅,可你我都知道他是无辜的。”
闻人瑾呼吸一滞,随后脸上的神色变得微妙,“无辜。呵,他无辜?”
季白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抬手揭开了他蒙在眼睛上的白绸。
他只觉眼睛一凉,伸手就要去抓他用惯了的眼带,可抓到的只有一闪而过的轻纱,她似乎是俯下了身子靠近他,鼻尖飘过一抹幽幽的暗香,几缕青丝扫过他的面庞,带来些许的痒意。
他的呼吸蓦地一沉,小腹下的肌肉也紧绷了起来,然而季白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变化。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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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这双眼睛所吸引了。
这是一双何其美丽又圣洁的眼睛,银白色的瞳孔如同晶莹的雪花,又似剔透的琉璃,让人挪不开眼。
只是……美则美矣,却像是太阳下的钻石,散发出夺目的光,却没有半分的灵动,仿佛是被恶魔夺走了灵魂,是一个漂亮的死物。
季白垂下眼帘,回神想起自己的正事。
“闻人瑾。”季白的手慢慢下滑移到他的脖颈,“毒是你自己下的吧。”
“你就这么恨他,不惜毁了自己的身子也要除了他?”
其实最让季白奇怪的是,他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却偏偏要用这样拙劣的法子。
他的目的与其说是要杀他,不如说是更想和羽生在她的心里争个输赢。
她看不懂他。
闻人瑾的眼睛轻眨了眨,浓长的眼睫似是蝴蝶振翅。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说,“我一个瞎子如何给自己下毒。”
“你是瞎子。”季白说,“可你身边的仆人却甚为忠心。”
“闻人瑾,我不想和你闹得太难看。”
闻人瑾低低笑了一声,他用手指勾起一缕她垂落在他身上的发,像是握住了风筝的线,可这只风筝,注定是要远走的。
“不想和我闹得太难看。”他呢喃着,勾着青丝的手指放到鼻下病态地嗅闻着属于季白的气味,“是因为我压根就不值得吧,我这个人不值得你动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放开季白的青丝,隔着薄衫摸上她的心脏,“生气这样激昂的情绪,你又怎会给我呢。”
“你给我的从来都只有无穷无尽的漠视。”
季白觉得闻人瑾有点不对劲,也觉得他的话颠三倒四。
如果原主真的从头到尾对闻人瑾都只是漠视的态度,他身上的伤从何而来,春桃他们又为何会说原主和他常常吵架。
季白的眼神闪了闪,按住闻人瑾的手,倾身在他耳边落下一吻,低声说:“我说过了,我现在只在乎你,你不必再记恨他,也不必非要取他的性命。”
闻人瑾笑了,下一瞬他的声音骤然变得尖利,“我就是恨他。”
“我不该恨他吗?”
“我才是你明媒正礼的夫君!可你宁愿日日与卑贱的小厮厮混在一起,也不肯看我一眼,你告诉我,我不该恨吗?”
“我也是人,我也会痛。”
闻人瑾那双漂亮无神的眼睛浸满了泪,可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谁家夫君做成我这样?我也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啊,你为何要对我这样残忍?就因为……就因为我看不见吗?”
季白曾经幻想过把闻人瑾欺负哭的模样,可当他真的躺在她的身下哭泣发疯的时候,她的心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畅快兴奋,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感与愧疚。
闻人瑾闭上了眼,眼中的泪顺着脸颊没入浓密的鬓角,等他再睁开眼,他又恢复成了平静淡然的闻人瑾。
“你想让我放他一条命,好啊,我答应你。”
“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14. 第 14 章
两人谈妥后,闻人瑾拍手唤下人们进来,羽生再一次被他们绳捆索绑地押了进来。
所有人都已认定他就是谋害大公子的凶手。
闻人瑾端坐塌上,羽睫微垂,神色淡漠,“羽生,你可认罪?”
季白看着羽生,用眼神示意羽生暂时服个软,可不知是羽生看不懂她的意思,还是不愿和闻人瑾服软。
他顶着一张秀美柔软,单纯无辜的面容梗着脖子不肯认错。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羽生说,“我没做过的事,我不认!”
闻人瑾闻言也不再同他说话,只是默默低头喝了口茶。
容与立即就明白了闻人瑾的意思,上前一脚将羽生踹翻在地,喝道:“你这恶奴,如今人证物证惧在,你还不肯认罪?看来非得让你吃点苦头,才肯说实话!”
闻人瑾放下茶盏,语气淡然得仿佛在谈论一会吃什么,“莫要弄得血淋淋的,污了我的地。”
“大公子放心,小的绝对处理得干干净净。”
容与话落就从另一位仆人手中接过一张桑皮纸盖在了羽生的脸上,季白握着杯盏的手紧了紧,她虽然从未见过这样的刑法,但也能隐约猜出应该和窒息相关。
闻人瑾注意到季白细微的异动,转过头压低了声音问:“舍不得?”
“我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季白说,“还望夫君不要忘了对我的承诺。”
“自然。”闻人瑾轻笑一声,押了口茶不再说话。
闻人瑾的感官如此敏锐,恐怕在她当日初见羽生时他就有所察觉了,只是他一直隐忍不说,直到等到一个可以一击毙命的时机。
容与给盖在羽生脸上的桑皮纸喷了一口水,纸张入水则软,紧贴在羽生的脸上让他难以呼吸,季白注意到他的手掌紧紧得攥在一起,似乎是在抵抗着难以承受的痛苦。
“说不说?”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
“好!”容与恨恨道,“是个汉子,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几时!”
容与一连在羽生的脸上加了五张纸,可他始终沉默不发,用无声的抵抗表达自己的态度,就连挣扎都未曾有过。
只有他明显变得苍白的肤色与手背上的青筋,昭示着他此刻的痛苦。
季白一直不安地观察着羽生的情况,此时此刻,她有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任务而担心,还是只因这个人……
羽生紧紧攥住的手蓦地一松,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季白再也坐不住了,转过头说:“你答应我放他一条生路。”
闻人瑾没有说话,下一瞬容与就上前揭开了羽生脸上的桑皮纸,另有仆人连忙上前急救羽生,他们的动作轻车熟路,井然有序,显然是做惯了的。
在那些仆从的紧急救助下,瘫倒在地一动不动宛若死去的羽生猛地坐起,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断咳嗽着。
容与上前逼问:“还不招吗?”
羽生嘴唇青紫,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身体因为缺氧而不断地打着颤,原本皎白的肤色如今却苍白得像是死人的尸体。
“不是我做的事,我不认。”
明明看起来是在风雨中朝不保夕的小白花,纤弱到被人随手一折就会断了性命,可眼下却有了一种如同青松古竹般的刚直。
明明是阿谀奉承的卑贱仆从,何必要学那些宁死不屈的坚贞之士?
只要服个软,闻人瑾就会放过他。
“好啊。”容与怒极,“我倒要看看你的肠胃是不是同你的骨头一样硬!”
容与话落,立即就有人捧上一碗冰水,水里浸着几个不明物质的黑色小球,容与用钳子夹起一个就要往羽生的嘴里灌。
季白不认识这玩意,但她的直觉告诉她,羽生一旦吃下去哪怕不死也会脱一层皮。
她顾不得许多,立即起身喝道,“住手!”
容与停下动作,看了季白一眼,但他的目光又随后落在闻人瑾的身上。
他不知得到了闻人瑾的什么暗示,退后一步,让出了位置。
季白没空管这对主仆之间的暗流涌动,抬脚就朝羽生的方向走了过去。
闻人瑾蓦地攥紧了手,轻幽的声音从她背后幽幽响起,“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季白没有理他,快步走到羽生面前,他的脸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刚刚泼在他脸上的清水。
他坚韧不服,如蛇般阴冷的眼神在看见季白过来时,一刹那就变得柔软,仿佛是看见了最亲近的人。
“夫人。”羽生仰着头说,“我没有下毒谋害大公子,不是我做的。”
他仰起头看她的样子,让季白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当时她以为他只是原主养的一位俊美小厮。
都做仆从了,何必还要端着这份早已被折断过无数次的傲骨,认错不是他们最擅长的事吗?
“羽生。”
“夫人,我在。”
明明刚刚遭遇了濒死的折磨,可他看她的眼神还是亮晶晶的,充满了生机。
仿佛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无所畏惧地陪着她,无论她做出任何决定,他都会无条件的遵从。
“做错了事就该认。”季白一字一顿,“大公子仁慈会饶你一命。”
羽生一愣,笑容僵在脸上,清透的眼眸如同一颗触之即碎的水晶,在她温柔的注视下碎裂成渣。
让无数人害怕,恐惧,死去的刑罚没有摧毁他的心智,可季白短短的一句话,就轻而易举的击碎他所有的防御,傲骨与坚持。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夫人不信我?”
季白没有说话,他倏地笑了。
“夫人想要我认罪,我认罪就是。”
他抬头看向上首的闻人瑾,声音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好似季白让他去死,他都心甘情愿地去执行。
“毒是我下的,是我想要杀了大公子,与夫人无关。”
季白望着羽生的侧颜,分明是跪着的卑贱者,认错的求饶者,可他的脸上找不到半分低微与卑下。
季白突然意识到羽生只有在面对她时会展现出下位者的讨好与卑微,会尽情展示他的柔弱可怜,可对待外人时,他似乎并不是这样……
她开始怀疑当日在花房里看见羽生被欺负,只是他做的一场戏。
她知道他的身份不止是小厮这么简单,但到底是什么,她不想去探寻了。
她近乎残忍地想,是什么都好,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闻人瑾的嘴角微不可闻地向上翘了翘,随即清了清嗓子,说:“你犯下如此大罪,本不该留你性命,但娘子腹中已有了小公子,为给小公子祈福,且留你一条性命,罚你禁闭三日。三日后,闻人府留你不得,你自寻生路去吧。”
闻人瑾话落,容与取出一份认罪书让羽生签下。
羽生被他们抓着神色机械,顺从地在认罪书上印下了他的指印,他仿佛是在这一瞬间被抽去了灵魂。
他呆呆地望着季白,不知是想趁这最后的时间再多看看他的爱人,还是在想她肚子里的孩子。
季白没有看羽生,而是不满地看了一眼闻人瑾。
在他们刚刚的谈话中并没有提及这一点,不知他突然抽什么疯,编出这么一个瞎话刺激羽生。
此事事了,仆从们带着羽生下去了,偌大的房间瞬时空了。
闻人瑾微微侧了侧头似乎是在寻找季白的身影,季白走上前在闻人瑾身边坐下,问:“我何时有了身孕,我怎么不知?”
“让他死心罢了。”闻人瑾抬手抚上季白的脸颊,手指轻柔地摩挲着她的眼睫,弄得她痒痒的,“你心疼了?”
季白扬起一抹笑容,“怎会?我刚刚答应过你,我会和他断了。何况等到三日后,羽生就永远的离开闻人府了,你担心什么?”
“你折腾了一天,也该累了。”季白反手握住闻人瑾的手,“睡一会吧,我陪你。”
季白在闻人瑾睡着后就悄悄出了屋,准备去柴房看看羽生。
羽生刚刚在厅上受了委屈,她得想办法好好哄哄,要来他身上的通关道具。
她刚穿过□□,就听有几位丫鬟在闲聊。
“你们知道吗?容与死了。”
季白脚步一顿,放缓了呼吸去听。
容与?!
闻人瑾的心腹容与?他怎么突然死了,明明半个时辰前,他还好端端的。
“天呐,他怎么死了?他可是大公子的心腹啊,大公子可知晓了?”
“不知怎的淹死在池塘里了,大公子眼下正和少夫人睡着,还不知晓。管事说等大公子醒了再去通禀,莫要扰大公子休息。”
“容与死的也太古怪了,好端端的怎会淹死?真是可惜了,若是不死,以大公子对他的宠信,来日定也能混个管事当当。”
“诶,你们说……会不会和羽生有关啊?我听说今天容与对羽生动手了,那可是羽生啊,满府谁人不知惹了羽生可都没有好下场……”
“可羽生不是被关进柴房了吗?他如何能对容与下手?”
季白听到这儿,后背蓦然升起一股凉意。
若羽生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对容与下手,那今日伤了他的她,还能有好吗?
季白稳了稳心神,又把刚刚打好的草稿在心里演练了一遍,随后加快了脚步。
另一边,闻人瑾出事的消息终是传到了褚师怀耳中。
自从褚师怀从季白口中得知闻人瑾曾对她下杀手的事后,他就开始密切关注起闻人瑾院中的一举一动,生怕闻人瑾再次对季白不利。
“闻人瑾中毒了,凶手是那位同小白关系密切的小厮?”
“千真万确。”那小厮回禀道,“听说那毒极其厉害,害得大公子今日险些丧了命。”
褚师怀敲了敲桌面,随即蓦地站起,神色慌张地喊道,“不好!小白有危险,走,快随我去一趟。”
那小厮满脸不解,“公子,中毒的是大公子,季小姐怎会有事?”
“那小子素来是个有心计的,什么人能伤得了他?依我看,此局定是闻人瑾自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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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演,目的便是要对小白不利!”
上一次闻人瑾暗中下手要杀小白而失败,这次定是要借下毒事件光明正大地取小白的性命。
他不止要小白的性命,还要把她钉在耻辱柱上,留下一个毒妇的千古骂名。
真是好阴损的手段!
褚师怀想到这儿,恨不能一剑捅了闻人瑾。
他如今既如此怨恨小白,当初又何必非要强娶?
早知如此,当年他就不该放手!
褚师怀提着剑怒气冲冲地往闻人瑾和季白的院落去了,看样子不像是去救人,反而更像是去杀人。
“闻人瑾!闻人瑾,快滚出来见我!”
闻人瑾被院外的吵嚷声所惊醒,他一醒,就抬手去摸身边的位置,可入手的只有一片冰冷。
看样子塌边的人儿已离去许久了。
闻人瑾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出一抹浅浅的笑,一刹那,满室生辉,如谪仙亲临,可他笑着笑着,竟又添了几分阴寒之感,仿佛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怨鬼。
一陌生小厮战战兢兢地走上前道:“大公子,褚师公子吵着要见您。”
闻人瑾起身拢了拢发,“让他去偏厅候着,来,为我更衣。”
褚师怀焦躁不安地在偏厅转了七八圈,下人们奉上的茶点,他一口未动,当他转到第九圈,想要直闯时,连通着主屋的连廊传来动静,他抬眸去看,就见闻人瑾穿着一袭月白色的交领锦衣缓步走了进来,头上戴着一个白玉莲花冠,腰系环佩香囊,脚上穿着一双鎏金暗花纹银靴。
褚师怀冷笑不已,中毒?
瞧他这幅骚包的样子,哪有半分中毒之相?
果真是他自导自演的诡计!
褚师怀开门见山,“小白呢?”
闻人瑾摸了摸手上的翡翠戒指,回答得模棱两可,“她应当在柴房。”
褚师怀怒目圆睁,“你把小白关到柴房去了?!闻人瑾,你简直该死!你若厌了小白,不如放她自由,我会带小白远走高飞,绝不再碍你的眼!”
“怀兄慎言,她是我娘子,哪怕是死,也是我的人。”
褚师怀拔剑相向,“你也知道小白是你娘子,可你两次三番地对她下手,如今更是要致她于死地,闻人瑾,你还记得你当年答应过我什么吗?”
“你说,你会爱她护她,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你说爱她至深,绝不会辜负她,可你都做了什么?!闻人瑾,我当年最后悔的就是听信你的鬼话,任由小白嫁给了你。”
闻人瑾神色不改,“怀兄,如今旧事再提是否太晚了些?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怀兄今日前来,想必也不是为了见我,你要找的小白就在柴房,若去晚了……”闻人瑾扬唇笑了笑,“说不好……就见不到了。”
褚师怀气急,抬手用剑刺入闻人瑾的胸膛,鲜红的血顿时涌了出来。
“大公子!”仆从们惊慌失措地涌上前制止,却见闻人瑾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褚师怀握着剑又往里刺了三分,咬牙切齿地说:“闻人瑾,若小白有半分损伤,我定要你百倍偿还!”
闻人瑾额上布满细汗,嘴角却还挂着一抹稍显诡异的笑,“怀兄的心性倒真是半点也未改,还同当年一般性急。”
只听噗嗤一声,鲜血喷涌而出,褚师怀已利落地拔出了剑。
褚师怀眼神狠厉,“你最好祈求小白无事。”
他话落转身离去,仆从们连忙上前给闻人瑾处理胸上的剑伤。
他靠躺在春榻上,嘴角含着一抹笑意,明明受了褚师怀一剑,可他看起来好像甚为开怀。
他比不上羽生,亦比不上褚师怀,好像谁都比他重要,他只能用名分,用手段,用谎言,用心计留下她。
可他真的很好奇,旧爱和新欢在她的心中到底谁更重要?
待他们知晓了她的虚伪与花心,还是否会一如既往的爱着她?
闻人瑾摸了摸手指上的翡翠扳指,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似是一株开到极艳的格桑花。
没关系,他会等她,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爱着她的人,能包容她所有的人,唯有他一人。
褚师怀与闻人瑾一同长大,幼时,他们亲如兄弟,他日日都会来这儿找闻人瑾玩,闻人瑾看不见,他就陪着他说话,给他讲他看见的东西,那时,他也曾说会一辈子做他的眼睛,他们会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时隔多年,褚师怀对这儿依旧轻车熟路,他快步越过□□,来到角落那间关押犯错之人的柴房。
还未靠近,褚师怀就先听见了屋内传来了他熟悉的声音,他面色一喜,正要推门而入,可在听清内容后,他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仿佛被雷劈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了。
“羽生,你信我,刚刚都只是权宜之计,为保住你的命,我不得不那么对你,你会原谅我的吧?”
“你且安心,三日后,我同你一起走,我们一起逃到一个谁也找到我们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人,日升而做,日作而息,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多少荣华富贵,我都不换。”
15. 第 15 章
羽生抬眸望着她,剔透的瞳孔中依稀倒映着她的脸庞。
“夫人真的不是在骗我吗?”
他的眼神深邃悠长,黑色的瞳孔似是一面能照映天地万物的镜子,有这么一瞬间,季白觉得自己的所有心思都在羽生面前袒露无疑。
所有的秘密都瞒不过这双眼睛。
季白有一瞬间的失神,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不知该如何取得他的信任。
她突然想起丫鬟们的话,容与死了,所有和他作对的下人们都死得不明不白。
明明还是这个人,可却看不透他,好似家门口那汪纯澈见底的泉水不知在何时住进了一个不可名状的可怖怪物。
她未曾见过他的原貌,可在某日下午的一个惊魂一瞥后,就再也忘不掉。
自此,那种诡异的恐怖感就缠上了她,就连在梦里都是怪物玩鼠般的追逐。
可这种诡异的,不寒而栗的感觉一闪而逝,因为羽生已经自顾自地相信她了。
他实在好哄,不,甚至都不用哄。
只要季白愿意靠近一步,他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奔向她。
轻柔的吻落在她的脸庞,随即是不可控的密切的,炙热的吻,微哑的声音从他的唇中溢出。
“不,就算是骗我,羽生也心甘情愿。”
“我说过的,夫人对羽生做什么都可以。”
“让羽生做什么,羽生都会做。”
季白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又很快沉溺在他失控迷乱的吻中,酥酥麻麻的快感沿着脊背一路直冲大脑。
她掐着羽生的胳膊,气喘吁吁地说:“别!别弄了!”
羽生听话地停了下来,可炙热的身体却还紧贴着她的身体,源源不断的热量熏烤着她,让她有点晕乎乎的。
房间内静谧得掉根针都能听见,致使他们的心跳声,喘息声格外明显,她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喘息,能清楚的听见羽生越来越沉,越来越急的呼吸,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她缓了好一会,方抬起头,可在对上他的双眸时,情绪再一次失控,不知是谁先主动,两人又再次吻到了一起。
暧昧的水声听得人脸红耳赤,心跳加速。
羽生眼神晶亮,红唇如涂膏蜜。
“夫人喜欢吗?”
“我还可以让夫人更舒服。”
季白有点发抖,连连制止,“够了……这儿不方便。”
羽生闻言有点失落地停下了动作。
“羽生。”季白舔了舔唇,说,“你有什么东西让我去帮你收拾吗?”
“东西?”
“嗯。”季白说,“三日后我们就走,若你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房间里了,我顺便帮你装起来带走,免得到时候又要回去取。”
羽生毫不设防地说:“有啊,我的东西都在床下,黑色的小木匣里装着我最重要的东西,夫人只需把它带上就行,其余的东西都不用管。”
季白再一次同他确认。
“里面的东西对你而言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对吗?”
她问得太过明显,如果对象不是羽生,她一定不会这样直白的问。
可她就是莫名的相信,他不会怀疑她,也不会伤害她。
羽生弯眸笑了笑,干净得似是枝头落下的初雪,在太阳的折射下反射出让人安心的光芒。
“是。”
“我和夫人说过,里面有一件是我爹娘传给我的东西。”
“好,我记住了。”季白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弄丢。”
“嗯。”羽生说,“就算弄丢了,我也不会怪夫人。”
“三天后,我等着夫人跟我走。”
他说着,似是低下头轻声呢喃了一句,我会一直等着。
季白的心突然有一瞬间的柔软,因为这注定是一个不会有结果的等待。
她不知等到她完成任务后,这个世界会怎么样,是会消失,还是会照常运转。
她突然有一点不忍。
“羽生。”她轻声说,“万一没等到我,你就先走吧。”
羽生蓦地抬起头看向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执拗。
“不,我会一直等着夫人。”
季白的心尖颤了颤,她近乎狼狈地移开了视线,胡乱应了一声。
“我该走了,若是待得太久,会被闻人瑾发现。”
“好。”羽生依旧乖巧地应了一声。
季白拂了拂衣服上沾染的灰尘,转身离开这儿,她的手刚搭到门上就听羽生突然在她身后问:“夫人会跟我走的,对吧?”
他问得小心翼翼,好似求得不是一个答案,而是一个带毒的糖果。
“会。”季白听见自己说。
是假的,我不会跟你走。
她在自己的心里这么说。
季白突然觉得这间屋子有点令人窒息,闷得她快要喘不过气,她近乎于逃跑的慌乱地推开了门,直至走了好一段路,她的心还是有点闷闷的难受。
【你这样薄情的人也会难受吗?】
系统的声音突兀地在季白的脑海中响起。
季白沉默了一瞬,问。
【等我走后,这个世界会如何?】
【你在意他们?】
系统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贝。
季白没有回答系统的疑问,系统也没有再追问她,而是又一次沉寂于她的脑海中,好似从未出现过。
季白吐出一口气,安抚自己,不用在意他们,他们只是一款恐怖游戏的虚拟人物罢了,他们的爱意也不是对她,而是初始时就设定好的完美程序。
可是……
话虽如此,这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
真实到常常会让季白忘记,这里只是一个诡异的恐怖世界。
可她永远都记得那一天的晚上,记得怪物们的触手缠绕在她脚腕时的冰冷,记得怪物们的利齿咬在肉上的疼痛。
或许,这个任务最难的地方不在可怖的怪物们,也不在寻觅答案和道具,而在于男主们那样炙热,毫无保留的爱意。
爱是比任何可怖的武器都要厉害的存在。
它会柔软的,甜蜜的,悄无声息的消磨一个人的意志,让人心甘情愿地留在这儿成为怪物们的养料。
她抬起头看了眼夕阳,正想得入神,手腕却倏地一痛,她一回神就对上一双烈焰熊熊的眼眸。
褚师怀咬牙切齿地问:“你在想什么?”
“那个小厮?”
“呵,你真的爱上他了?”
他蓦地一用力,将季白拽至跟前,凶悍的眼神让人毫不怀疑,他会在下一秒杀了她。
他的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钳住她的下巴,力气重到在她的下巴上留下一圈圈的白印。
“所以他不是你用来刺激我的工具,而是真真切切地爱上了。”
“三日后你要跟他走,那我呢?”
“我问你,那我呢?!你把我放到什么地方?”
“说啊!你不是很能说吗?你说话啊!”
“回答我,你把我当什么,用完就丢的垃圾?随意玩弄的白痴?”
褚师怀声嘶力竭地吼道,恍惚间季白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不,比第一次见他时还要疯癫可怕,仿佛上一次见面时的温和开朗都是她做的一场梦。
季白缓了缓,大脑飞速运转着,他一定是听见她和羽生刚刚的谈话了。
该死,他怎么来了?
他到底听见了多少?
褚师怀蓦地哭了,掐着她下巴的手无力地垂下,而后重重把她按进了怀里,低下头把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哽咽又无助。
“如果这是你的报复,我也认了。”
“我负你一次,你负我一次。”
“小白,我们也算扯平了对不对?”
“小白,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还作数对不对?”
“我们一定能回到从前,一定能回到从前,你怎么会喜欢一个没用的小厮呢。”
其实季白对褚师怀已经没多少耐心了,她想要的东西已经从褚师怀手上拿到了。
只是需要稳住他不要添乱,季白想了半晌,故意用力推开了褚师怀,冷笑道:“是,我是爱上他了,有问题吗?”
褚师怀如遭雷劈,他一面退后一面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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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不可能。”
季白别开视线,眼中含泪,“他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哪怕是死都不怕,你呢?”
“褚师怀,如果当初你能有他万分之一的勇气,你我之间也不会落到这一步!”
季白说到这儿,抹去眼角的泪,视线重新落回到褚师怀的脸上,一字一句地说:“这一切都怪你,是你对不起我!”
季白知道普通的解释压根没有用,如果解释她和羽生之间清清白白,毫无情意,他也不会信,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顺着他的话头,把所有的事情都扣在他的头上。
幸亏季白看过原主和褚师怀之间的通信,虽然她不知他们当初发生了什么,但她可以肯定当初是褚师怀负了原主,那么她今天变成这样,也全都是他的错。
系统看到这儿,都忍不住冷声嗤了一句。
【真是好一手甩锅。】
【瞧瞧他的傻样,你几句话就让他从质问变成愧疚了。】
季白在脑海中默默回道。
【原本就是他对不住原主。】
【你少说话,别影响我发挥!】
褚师怀望着她眼角的泪,呢喃着问:“所以你是用他气我对不对?”
“你还是在怪我当年放弃了你。”
他缓缓抬手抚上她的脸,常年练武的指腹有几分粗粝,“是我对不住你。”
“你变成这样全是我的错。”
“可是小白,我真的真的快认不清你了。”
他的笑难看得像是在哭。
“我已经分不清你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
“分不清你对我是真情还是假意。”
季白捧上他的脸,眼神又变得温柔纯澈。
她掂起脚尖吻上褚师怀的眼角,吮去他眼边的泪。
“怀哥哥,你不能怪我,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羽生他很好,他为了给我出气,被闻人瑾折磨了一番赶了出去,我不能不管他。”
“他喜欢我的样子,总是能让我想到以前的你。”
“可是……”季白松开捧着他脸的手,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可是他再好也不是你。”
褚师怀连忙伸手抓住季白,近乎于急迫地说:“我会变成以前的我,你也变成以前的你,好不好?”
“我们都还年轻,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紧紧搂着季白,“你不要喜欢别人,求你,如果你不爱我,我真的会疯掉。”
“你先放开我。”季白说。
褚师怀的脸色一下又变得很难看,“是不是要我杀了他,你才会回来?”
他说到这儿,蓦然松开了季白,拎着剑就朝柴房的方向去。
季白冷冷说:“那我再也不会理你。”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是闻人瑾的妻子,死后的魂魄也属于闻人家,与你褚师怀没有半点关系。”
这句话显然是戳中了褚师怀的软肋,他最怕季白不爱他,不属于他。
他前进的脚步僵在原地,季白又上前环住他的腰身,在他身后低语,“我刚刚的话都是安慰他的,我怎么可能真的和他走?”
“我没有忘记和你的约定,你相信我好不好?”
褚师怀低眸看了一眼手上的剑,他看似恢复平静了,其实他在很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
要不要现在就杀了季白,这样他就再也不用担心季白会离开他了。
他会烧一把大火,让他们的尸骨彼此交融,再也分不出你我,永永远远地在一次。
季白不清楚褚师怀现在的想法,但她很明显的感受到了褚师怀变得危险的气息。
“你刚刚和他也是这么说的。”褚师怀低声说,“你说让他相信你,你现在又让我相信你。”
“你能骗他,焉知不会骗我?”
她咽了咽口水,那种危险的气息越发浓厚了,她的身子不禁地颤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想跑,这是动物求生的本能。
可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跑了,就真的全完了……
褚师怀的手搭在了剑柄上,轻声说:“小白,你现在太爱撒谎了,我分不清,也不想分了。”
16. 第 16 章
季白听见了剑锋出鞘的声音,缓慢的,尖锐的,如同一道催命的符咒在寂静的黑夜响起,让人无从躲避,不知何时会被一剑毙命。
季白的后背激起了一层冷汗,闪烁着寒光的剑身映照着她苍白的面容,惊慌的眼神。
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紧紧抱住褚师怀不松手,仿佛看不见那柄已然出鞘对准她的剑。
她知道如果再不说点什么,自己的小命真就交代在这儿了。
可极端的恐惧让她的大脑变成了一团浆糊,伶俐的口齿也似乎被糊住了,眼下,她也压根不敢乱说话,生怕哪句话不对刺激到又不正常的褚师怀。
忽而,她脑中灵光一闪,头埋在他的怀里,闷闷地念了一首诗。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她念得很认真,一字一句,沉闷的声音宛若有着千钧之力化为重锤一下下地锤到他的心上,紧攥的长剑应声而落,发出一声悲怆的凄鸣。
剑的主人亦好不到哪里去,他的手都在抖,暗哑低沉的声音颤得语不成调。
“你……你还记得?”
“当然。”季白虚情假意的泪水润湿他胸前的衣襟,“我怎么会忘了我和怀哥哥的誓言?”
季白庆幸自己的记忆力还算不错,在信中看过这首诗后就记下来了,不然今天真要死定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偷偷抬头去看褚师怀脸上的神色。
剑都掉了,应该不会再想着杀她了吧?
褚师怀轻笑着,沉寂肃寒的眼眸里又生出点点生机。
“我也记得。”褚师怀说,“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小白,哪怕真有一日青山烂,秤锤浮,黄河枯,白日参辰,北斗回南,三更见日,我也不要和你分开。”
季白抱着褚师怀腰身的胳膊又紧了紧,轻声说:“可你放弃过我一次了。”
她话音刚落,季白就很明显的感受到褚师怀蓦然紧绷的肌肉,搂在她腰上的手颤得厉害,似乎是无法接受自己曾经犯下这样的错,背叛了他们的承诺。
季白用温柔的,带着蛊惑性的语气说:“但我不会放弃你,我永远都记得我们的承诺。”
“我知道你觉得我变了,觉得我爱说谎了,可我所有的谎言都是为了你啊。”
“我怕闻人瑾对你不利,假意与你断绝关系,我恨你弃我不顾,故意同羽生亲近而刺激你,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只有你可以牵动我所有的情绪,我所有的痛苦,欢喜都来自你,无论你如何对我,我对你的心都永远不会变。”
季白深情地诉说着,突然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痒痒的,她本能地抬手一抓,是一根不知从何而来的羽毛。
她并没有当做一回事,而是随手扔到了一边。
与此同时,另一间房间里少女柔软深情的声音缓缓铺开,可诡异的是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女子。
羽生靠坐在墙角,一只腿随意的曲起,神色淡漠地把胳膊肘搭在膝盖上,向上的掌心里漂浮着一根白羽,细听之下,方惊异的发觉原来少女的声音皆是由这根羽毛发出的。
羽生忽地嗤笑一声,什么三天后跟他一起走,果然都是骗他的。
他闭上了眼向后靠去,脸上神色淡然,就连一滴泪也没有,也没有平日故意示弱的可怜,可却偏偏给人一种震颤到骨子的心碎。
只听少女还在继续对她的情郎表白。
“怀哥哥,你若还要怀疑我骗你,不如多等三日,看三日后,我会不会背弃我们的承诺。”
“若我那时真的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你再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褚师怀轻抚着她的乌发,掌心下是如同丝绸般微凉滑顺的触感,拂动间隐有暗香浮动。
她的话多么动人啊。
可如果一切都是为了他,那为什么还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和他亲吻呢?
这也是为了他吗?
褚师怀轻抚的手掌蓦地一顿,五指骤然用力,把人重重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刚刚说在那儿不方便,那在方便的地方,他们都做过什么?
是不是……什么都做了。
季白的脸被那双炙热的大手紧紧压在他的怀里,让她快要喘不过气。
但她又不敢挣扎,眼见褚师怀的情绪得到平复,万一她一挣扎又激得他发起疯来,就得不偿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褚师怀终于松开按着她后脑勺的手,新鲜空气重新充盈在她的鼻尖,让她得以重新呼吸。
季白见褚师怀久久不语,正想着再说点什么,褚师怀却突然伸手捧上了她的脸,她顺着这股力道抬起头对上他幽深的目光。
“差点又被你骗过去了。”
“你不喜欢他,也可以和他亲吻吗?”
季白望着他如幽谷般森冷的目光,紧张得嘴巴发干,他连这都看见了?
他沉沉地笑着,可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你想说你是被迫的?”
“可他分明说弄得你很舒服。”
他勾着她的下巴,低下头逼近她,刚刚还冷寂的幽谷在一瞬间被天火点燃,熊熊燃烧的大火几乎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小白,有多舒服,你教教怀哥哥好不好?”
季白的心脏砰砰直跳,不用刀剑,她已经快要被他的目光融化了。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搂上褚师怀的脖子就吻了上去,因为吻得太急,牙齿还重重磕到了唇上,一瞬间,腥涩的铁锈味在嘴中弥散开来。
这实在不算一个甜蜜舒服的吻,可在她的唇贴上来的时候,褚师怀心尖一颤,无可避免,无法抗拒地沉醉其中,就像是枯枝渴望着甘霖。
他怔愣了短短的一瞬后,就按着季白的后脑勺凶狠地回吻了回去,似乎是要把所有的嫉妒,愤恨,心痛都发泄出来,又似乎是在和什么人较着劲,一定要吻得她双腿发软,气喘吁吁。
还是留着她吧,他想。
褚师怀缓缓睁开眼望着倒在他怀里的季白,红唇被他吻得娇艳无比,泛起一层水光,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唇瓣,他还记得刚刚吻上去的温度和触感。
他反复无常,很不好哄,情绪上来时就像一个要毁灭一切的疯子,可仅仅是一个吻又可以让他变得柔软。
他想要的,从头到尾都只有季白唯一的爱。
如果杀了她,他再也看不见这样鲜妍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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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她,再也吻不上她的唇,感受不到她的温度,她的气味。
她还是爱他的吧?
不然为什么还要费劲心思的骗他呢?
为什么还会去看望生病的他呢?
此时此刻的褚师怀已经不愿意去深想季白的言行不一。
他想再信她一次,只是三天而已,他等得起。
“怀哥哥……”季白怯生生地喊他,“你还生气吗?”
褚师怀似乎是又恢复成了阳光开朗的性子,他捏了下季白的鼻子,故作生气地问:“如果是我吻了别的姑娘,与其他女子纠缠不清,你生不生气?”
季白心想,看样子是不生气了。
季白轻哼一声,故意气呼呼地说:“我听春桃说了,你可是城里最风流潇洒的公子,不知外面有多少红颜知己呢。”
“她的话岂能当真?”褚师怀说着用手掰开季白的嘴,检查了一下她嘴里的伤,见她无恙后,方继续说,“单你一个人就折磨得我神魂颠倒,我哪还有心思想别人?”
“我整日待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的事我又如何知道?”季白娇嗔地说了一句。
褚师怀哑然失笑,揪了下她的鼻子,笑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季白又同褚师怀说了许多好话,总算哄的褚师怀心情平复,愿意离开了。
临行前,褚师怀的笑意又淡了不少,掐着她的下巴意味深长地说:“小白,三日后不要让我失望。”
“如果让我发现你在骗我。”褚师怀掐着她下巴的手加大了力度,“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他说完这句话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身离去。
季白看着他远走的背影松了口气,暗想,三天后,她早就完成任务跑路了,谁还管你啊。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把羽生的道具取了。
季白想到这儿,转身快步朝羽生之前住过的下人房去。
羽生被关后,这间屋子就暂时空下了。
房门上挂着一把锁,季白怕节外生枝,没敢劳师动众请下人们过来开门。
她站在门外看了半晌后,抬脚就踹,然而这门还牢固得很,并没有踹开。
若是再踹,免不得引来人,季白想了想就盯上了窗户,她顺手从墙边捡了块石头,动作利落的把窗户砸开了,然后翻身一跃就爬上窗台跳进屋里。
系统冷不丁地又冒出一句话。
【你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季白毫不内耗,也不觉羞愧。
【那咋了?】
这副本再待下去,小命都快没了。
在这个杀人都随便的诡异世界,她砸个窗有什么问题?
屋子里光线昏暗,季白把木桌上的蜡烛点亮后,就弯下腰去找羽生所说的小木匣,可她在床底下摸了一圈也没找到。
奇怪,羽生明明说就放在床底下啊,怎么会没有呢?
季白不信邪地趴在地上往床底下看,借着微弱的烛光她勉强可以看清床底的情况,她从上看到下,从左看到右,也没有看到有什么小木匣。
木质的地板上光溜溜的,连层灰都没有。
季白瞬时有点慌,羽生的房间是被下人们搜过的,该不会被什么人拿走了吧?
17. 第 17 章
系统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羽生骗了你。】
【你以为可以掌控他,其实他早就看穿你的虚情假意了。】
季白站起身环顾了一圈屋子,这间屋子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一人高的柜子,没有任何遮挡就能将这间干净的屋子一扫无余。
由于这间屋子先前被人搜查过,所以柜子的门是大开着的,里面的衣服被人翻得凌乱。
季白一面检查屋子里的其他地方,一面在脑海中同系统说话。
【我失败,你很开心?】
系统又不说话了。
季白检查了一圈后,又重新把目光放回了床底下。
她回想起羽生同她说话时的神色,总觉得羽生不会骗她。
那东西对羽生而言十分重要,如果是她定不会随随便便放在床底下。
季白用力推开了床,转身端起桌上的蜡烛伏在地上细细打量着床下的地板。
木质的深红色地板一块一块的整齐地拼凑在一起,其中有一块的颜色要稍浅一点。
季白抬手敲了敲,空洞的“咚咚”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
下面是空的!
季白面色一喜,放下蜡烛就要动手掀开它,可她尝试多次后,这块木砖仍是纹丝未动,最后还是用头上的发簪把这块木砖撬开的。
木砖下有一个约莫二十厘米深的地洞,里面静悄悄地放着一个木匣。
季白扬眸笑了笑,她就知道羽生不会骗她。
她得意洋洋地在脑海中和系统说话。
【系统,让你失望了。】
【羽生的道具,我拿到了。】
系统一言不发,季白也不指望系统会句句回答她。
她这个系统总有几分古怪,不似小说里那种冷冰冰毫无人味的系统,也不似那种一心为宿主着想特别暖心的系统。
虽然它大多数时候都伪装成毫无感情的机器,可有时却也会突然暴露出诡异的不应该有的属于人的感情。
有点像……嫉妒,又有点像是为游戏里的男主们鸣不平。
很奇怪,明明是系统告诉她,他们只是游戏的人物,可当它真的看出她对他们毫无情感时,又率先讥讽她冷漠狠心。
作为系统它的任务应该是希望身为宿主的她快速完成任务,可它刚刚的话似乎又巴不得她任务失败一样。
季白并没有往更深处去想,只是直觉这个系统并不是可以完全信赖的对象。
只不过她目前并没有可以与之抗衡的力量,也只能先暂时按下不表。
她打开木匣,一抹刺眼的白芒从匣里射出,瞬间照亮了这间昏暗的屋子,季白眯了眯眼,待白芒散后,她方看清了匣内的东西。
一枚通体洁白的戒指,戒身上刻着繁复的花纹,上面还镶着一颗黑钻,它的颜色极深极深,里间的黑色仿佛是某种流动的物质,人若是盯着看久了,仿佛就要被这抹黑色吸入其中。
季白伸手将它从匣内取出,戒身瞧着像玉石,却没有玉石的脆弱,反而坚不可摧,握在手里有种说不出的舒畅感,仿佛通体的疲惫都没了。
她联想到方才那抹诡异的白光,确定这东西定不是凡品,羽生的父亲能把这样的东西留给他,说明他的身份定然不凡。
可这样的人为何会甘愿留在闻人府做一个小厮呢?
季白想不明白,也不准备再想了,反正东西都到手了。
她正准备离去,却又看见匣底放着一卷木简,她好奇地拿起来展开一瞧,可里面一个字都没有。
奇怪,羽生为何要把一个空白木简和传家宝放在一起呢?
季白想了想把这东西也一并收到怀里带走了。
如今就只差闻人瑾一人了。
闻人瑾不比羽生好哄,也没有褚师怀对原主的愧疚,他从一开始就表现得极为深爱她,一脸的顺从与乖巧,看起来似乎是脾气最温和的人。
可这只是看起来,季白时常感觉闻人瑾是三人中最难搞的存在。
季白刚入前庭,春桃就急匆匆地找来了。
“少夫人,总算找到你了。”春桃说,“您快去看看吧,大公子受伤了。”
季白眉头微蹙,又受伤了?
闻人瑾是怎么回事,苦肉计演上瘾了?
“怎么伤的?”季白问。
春桃神色纠结,小声说:“听说是被褚师公子伤得。”
褚师怀?
季白总算明白褚师怀为何会听见她和羽生的谈话了。
想来定是闻人瑾帮了褚师怀一把,他想做什么?
想让褚师怀看透她的二面三刀,还是想借褚师怀的手除了羽生……或是她?
季白攥了攥指尖,垂眸思索着她下一步该如何做。
如果说褚师怀听见了她和羽生的谈话,那么闻人瑾是不是全都知道了?
他知道她是如何哄骗羽生,又是如何对着褚师怀深情告白。
她吐了口气,只差最后一样道具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这场戏演下去。
季白抬脚就走,春桃见季白往卧房的方向去,连忙提醒道:“少夫人,大公子眼下不在卧房,他在书房歇息。”
季白:“我回卧房拿样东西。”
其实这东西最好是季白亲手所做最有效果,可她现在的时间不多了,没有功夫把时间浪费在做手工艺品上。
季白虽没有原主的记忆,但她从先前的信件中知道原主有一件十分珍爱的物件,是原主的母亲赠予原主的坠子。
平时就放在床边,原主连戴都舍不得戴,生怕弄坏了。
季白取了物件就往书房去,书房外站着一位脸生的小童,见她来了连忙给她开门,却并没有跟着她进去。
季白刚进屋,身后就传来细微的关门声,她回眸一看,门已经被关得严严实实了。
眼下已是暮时,金黄的夕阳透过窗棂落了进来,细微的飞尘在光柱中飞舞,房间静得可怕,冷得可怕,仿佛这一扇紧闭的门把她和整个世界隔绝。
季白收回视线,稳了稳心神就往里走。
不管闻人瑾想做什么,至少他的眼睛都不太方便。
若实在不行……
季白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她可以去找褚师怀帮她。
系统从来没有说过通关道具需要男主们心甘情愿的交给她。
她强夺过来,也未尝不可。
只要能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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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很大,被屏风隔为三段,最外间是会客的茶室,依次摆着书桌,软榻,中间就是闻人瑾平日里听书的地方,里面摆着满架的书籍和一张摇椅。
“闻人瑾?”季白小声地唤了一声,却未有人答她。
想来人应是在最里间的卧房休息,季白正准备穿过最后一扇屏风,目光就突然看见了圆桌上摊开的一本书。
季白心念微动,多了个心眼走上前去看这本摊开的书。
是一本关于怪力乱神的杂记,闻人瑾眼盲,他若要看书都是书童给他念读,书童们念读完后都会把书收好放回去,缘何还会摊在桌面上?
难不成这是闻人瑾故意想让她看见的?
季白现在就如同走进考场的学生,任何一点异常的小细节都不会放过。
她低头一看,这一页记载着一个关于灵族的传说。
她看了又看也看不出有什么蹊跷,只不过是一则普通的神话传说。
或许是她想多了。
季白抬脚又往里走。
“闻人瑾?”季白道,“你还好吗?”
季白越过最后一扇屏风就看见在床上躺着的闻人瑾,他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未曾束冠,头发却不凌乱,而是如同丝绸般齐整地铺在脑后,白皙修长的手端正地放在小腹。
这个人就连睡觉都是十分标准的形态,头发都不肯乱一乱。
她放缓了脚步走上前,又轻轻在他床边的小塌上坐下,撑着下巴静静望着他的脸庞。
等今天过后,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季白虽然知道闻人瑾不似表面这般清正温润,可他的长相也确确实实最吸引她。
对她而言褚师怀的模样太浓,他的俊美是张扬锋利的,羽生又淡了点,像是夏日清爽的苏打柠檬水。
只有闻人瑾的模样刚刚好,又或许是因他眼盲的缘故,这幅圣洁又破碎的样子最能勾她的心。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季白还未说话,闻人瑾率先动了。
他微微偏了偏头,抬起手在虚空中摸索着。
“娘子,是你吗?”
“是你对不对?我闻到你的气味了。”
那双手毫无章法地在空气中乱抓着,眼看就要摸到季白的袖角,季白却极为恶劣地往后退了退,看着他摸了个空。
闻人瑾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慌了。
他焦躁不安地坐了起来,胸前刚刚包扎过的伤口又渗出点点血迹,看起来愈发可怜了。
“你在对不对,为什么不说话?”
“你……后悔了,是不是?”
“后悔和我的交易了。”
“为什么又不理我?”
他近乎哽咽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明明胸前的血快要染湿他的衣衫,他却半点也不觉得疼似得,双手到处在空中乱摸,挣扎着就要起来找她。
眼看他要扑个空从床上摔下去,季白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强有力的温度顺着掌心窜进他的心,好似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他的救命稻草。
他不加思索地就紧紧回握住她的手,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他正想要说话,耳边却先传来了季白的声音。
“演够了吗?我的大公子。”
18. 第 18 章
闻人瑾脸上的血色顷刻间全部褪下,他偏过头用蒙着白绸的眼睛看向季白,“演?在你心里我对你的好,都是演的?”
“对我的好?”季白摸了摸脖子,脖子上的勒痕在涂过几次药膏后,已渐渐消了,但季白没有忘记她当初刚醒来时,脖子上那令人窒息的痛。
“那我真是要谢谢你了。”季白轻声说。
闻人瑾好似没有听见,又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
季白握着闻人瑾的手将人拽至身前,扯下他眼睛上的白绸,盯着他空蒙的眼睛说:“装什么?是你把褚师怀引过去的,不是吗?”
银白色的瞳孔宛若一颗阳光下的冰晶,但他的眼神却是空的,只有轻颤的羽睫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你背叛了我们的交易。”季白一瞬不移地盯着闻人瑾,不错过他脸上任何的表情,“还是说……你要除的人从来都不是羽生,而是……我。”
季白和他的距离很近,她说话时,温热轻柔的吐息尽数落在他的脸上,断断续续的,勾引着他的心,让他不想在意她说了什么,只想将人抱在怀中,紧紧禁锢在自己的身边,让她哪儿也去不了,独享她的气味,她的温度,她所有的一切。
他怎么会想要除了她,他只是想自私地永远留下她,永远永远。
“是我先背叛吗?”闻人瑾说,“你不去见羽生,褚师怀又怎会看见呢?”
闻人瑾贴了上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清越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蛊惑,像是引诱。
“他很生气吧?”
“生气到想要杀了你。”
“你看,只有我最爱你,只有我会包容你所有的一切。”
季白头一次觉得闻人瑾比褚师怀还要疯。
如果说褚师怀是那种发起疯来会一刀捅了她的人,那么闻人瑾就是在一边含笑望着,然后等两人都死透后,他会夺下她的尸体带回去,永生永世地守着。
活着的时候不能如愿,那么等人死后放在身边守一辈子,怎么不算是拥有,怎么不算是天长地久。
季白觉得这会是闻人瑾做出的事。
她垂下眼帘望着他空荡荡的腰际,只穿着一件单薄中衣的他,身上并没有戴任何的饰品。
也不知对于他来说,究竟什么东西最重要。
季白抬眸望着他的眼睛,手掌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指尖偶尔会穿过他柔顺的发丝,他像是一尊不会动的雕塑任由她抚摸爱怜。
“其实你不必做这些事。”季白一改开始的冰冷强势,无比温柔地和他说,“我同你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
“羽生三日后就会离开闻人府再也不回来。”
“至于褚师怀,他已经是我的过去了。”
“他负过我一次,我不会在同一个坑踩两次。”
“今日若非是你故意引褚师怀来,我也不会同他虚与委蛇。”
“我不知道我们的从前是怎样的,但此时此刻的我确实最喜欢你,我说的承诺,说会同你一直在一起都是真的,我已经是你的妻了,你还担心什么呢?”
闻人瑾勾了勾唇角,好似是被季白的话哄得很开心。
他抬起手按住季白轻抚他脸庞的手,而后又微微侧了侧头,用柔软的唇瓣吻了下她的掌心,温热的,带着酥酥麻麻的痒意伴随着呼吸一起流遍她的全身。
季白微怔了一下,就见闻人瑾放开手坐直了身子,挺拔如松,光洁瘦削的下巴微微扬起,如晶似雪的眼眸空茫茫地望着她,似是睥睨一切的仙人,又似是掌控一切的神。
“你不用拿哄羽生,褚师怀的话来哄我,你想要什么直说就是,我都会给你。”
“只是有一点,不要妄图离开我。”
“如果你一定要走,也可以试试。”
他弯眉笑了笑,却不会让人觉得温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寒意。
“我能困住你第一次,自然也能困住你第二次。”
闻人瑾话落,用手指勾起垂落在榻边的白绸自顾自地用它重新把眼睛蒙住了。
一直以温和端庄神态示人的闻人瑾总算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容。
或许现在的他也不完全是他。
他的话,季白时常不知能信几分,但今日的有一句话或许可以试着信一信。
无论他们是想留下她,还是想杀了她,无论他们有多么的扭曲,但本质还是源于“爱。”
季白甚至觉得他们的情感已经不能用爱来形容了,是一种诡异的,病态的,疯狂的占有欲,控制欲。
但不管是多么扭曲病态的情感,分不开的都还有他们无法拒绝的付出欲。
无论是羽生还是褚师怀,只要让他们相信她爱他们,他们愿意奉上所有的一切,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闻人瑾也不能例外。
想明白这一点的季白,脸上又浮现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季白翻身上床跨坐在闻人瑾的身上,闻人瑾只觉腰垮的部位蓦地一沉,当他意识到压在他身上的是什么时,白皙的脸庞立即浮上了两抹红晕,就连呼吸都变沉了。
刚刚还睥睨强势的姿态,一瞬间就被季白压得分毫不剩。
“是不是只要我留在你身边,我要什么你都给?”季白俯下身子,趴在他耳边轻声问。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她说话时,唇瓣若有若无地扫过他的耳垂。
这种不确定的感觉最是抓人,他放在腰侧的手蓦地攥紧了锦被,手背上青筋暴起,耳垂也在她的注视下一寸寸地红了。
但他还在强装着镇定。
“你想要什么?”
“我要的东西取决于你。”
季白伏在他的胸前,在一片好闻的雪松味中,还有一股不容忽视的血腥味,但她并不觉得恶心,反而和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时,有种令人沉醉的甜腻味,像是催情的香。
闻人瑾的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解。
“取决于我?”
他眼覆白绸,白衣染血,乌黑的青丝铺满了小榻,被她压在身下时,那一瞬间的迷茫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他,也想要摧毁他。
季白咬了咬舌尖,暗想,自己可不能再被美色所惑。
他们看着是好看,可都是要人命的东西。
“对啊。”季白说,“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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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对于夫君来说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
季白一开始想的太复杂了,还想着和闻人瑾互相交换信物。
那多麻烦,还不如直接要。
反正他们又不知道这东西会成为她离开这儿的钥匙,只会当做是送给她的一个普通礼物。
闻人瑾和她可是比情人还要紧密的夫妻关系,她问自己的夫君要件礼物很正常吧?
闻人瑾半晌无言,被白绸覆着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季白扯了扯他的袖角,问:“夫君不会舍不得吧?”
她见闻人瑾没有说话,轻哼一声,甩开他的袖子,坐了起来。
“嘴上说着最爱我,实际上却连一个死物都舍不得。”
季白话落就欲起身下床,嘴里还不满地嘟囔着:“一点诚意都没有,我还是去找怀……”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双略凉的手就强势地搂上了她的腰,将她又按了回去。
“我给。”
按住她后腰的手顺着脊骨缓缓向上,随后猛地一用力,将人按进了自己的怀里,强有力的撞击让他忍不住发出一身闷哼,胸口的血迹又渗了不少出来。
可他却还是搂着她不放。
“别去找别人。”
“我给。”
季白望着他胸前汩汩流血的伤,脑海中忍不住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如果游戏中的人一直流血,也会死吗?
她抿了抿唇,移开视线,强迫自己不去投入更多的感情。
“现在给我吗?”
他的下巴轻蹭着她的发顶,说话时胸腔带来的震颤也悉数传到了她的身上,好像他们在某一个维度,达成了微妙的共鸣。
他的声音有点哑。
“陪我睡一会,睡醒了,我就给你。”
“只是睡一会?”季白顺口问了一句。
闻人瑾轻轻的笑了。
“我身上有伤不能剧烈运动,也只能睡一会。”
染上了她的体温的指尖在她的背后如同一条蛇一般轻缓地游走着,每经过一个地方都激起一阵哗然与震颤,声音配合着指尖一同行动,惹得季白脸红心跳。
“如果娘子想做点别的,就得辛苦娘子自己动了。”
明明是那样露骨的话,可他又说的那样正经,仿佛是在认真研讨着一件事的可行性。
哪怕是季白这样不怕羞的人,也觉得脸热。
她抓起身旁的锦被一裹,含糊不清地说:“就睡一会吧,刚好我也困了。”
在一片黑暗中,耳边是他清浅的笑声。
等季白再次苏醒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闻人瑾不知所踪,但床边却留下了一物。
季白拾起一看发现是一块玉佩,春桃服身道:“夫人,这是大公子留给您的,说这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季白握着玉佩,心中喜不自胜,任务终于全部完成了。
现在就差带着道具去指定地点交差了!
【系统,我道具都齐了,提交道具的指定地点在哪?】
【你还有一项任务未完成。】
【你是被谁所杀?】
19. 第 19 章
系统这句话问得太过诡异,胆寒。
明明死的是原主,可它的措辞却是……你。
季白瞬时有一种自己死了,但自己不知道的毛骨悚然。
她稳了稳心神,在脑海中回答了一个名字。
【闻人瑾。】
系统沉默不语。
季白追问。
【我答对了吗?】
【你如何确定是他?】
季白轻笑一声,颇为自得地把玉佩揣进怀里。
【看来是对了。】
她环顾一圈,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一次天黑没有男主在侧时,有铺天盖地向她袭来的怪物们,怎么这次一个也没有了?
季白看向春桃离去的背影,就连春桃也没有受到天黑的影响而变成怪物。
可她总还留着上一次的阴影,生怕春桃转过头来会是一张恐怖的鬼脸。
系统似乎是看出她的疑虑,主动为她解释道。
【这儿是闻人瑾的地盘,它们不敢侵扰。】
季白没有接话,系统率先按捺不住,又一次询问。
【你如何确定是闻人瑾?】
季白重新躺了回去,翘着脚在脑海里和系统闲聊。
【很简单啊。】
【在我没有接到任务之前,我是怀疑过是不是闻人夫人对原主不满而怒下杀手,但你的出现让我彻底否决了我先前的想法。】
【这个世界既然是一个安排好的游戏世界,那么凶手这么重要的戏份怎么会落到小角色的头上?】
【我的范围就瞬间缩小到了三位男主的身上。】
系统似乎有点难以理解和不可置信。
【你就这么草率的确定了?】
季白眯着眼睛笑,活像一只赌对了的小狐狸。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我赌对了,不是吗?】
系统默了一会又问。
【那褚师怀呢?他第一次见你就想杀你,你为何不怀疑他?】
【从我第三次见褚师怀的时候,我就确定不是他了,首先,他第一次看见我时的眼神没有任何不对劲,如果凶手亲手杀死了一个人,看见那人又活了,再有城府的人也会露出破绽,可褚师怀没有,他只是单纯的因为我不理他而发疯,其次呢,原主临死的前一天还见过褚师怀,褚师怀那儿还留有原主的衣物,但那一天原主见过褚师怀后,原主当天又平安的回去了。如果褚师怀是凶手,不可能这么明显地把重要的物证一直留在自己的房间。】
季白在脑海中解释完这番话后,又主动解释了没有怀疑羽生而确定闻人瑾的原因。
【至于羽生,他的口供与春桃和闻人瑾的都对不上,这确实惹人怀疑。他们之间定有人说谎,我也曾怀疑过是不是羽生在那一晚对原主下了手,可我又很快反应过来,这里是闻人瑾的院子。】
【春桃服侍的人看似是我,可她的主人从来都只有闻人瑾一个。】
春桃一直是闻人瑾的眼线,她的话不可信。
季白自从进入这个世界,就一直活在闻人瑾为她编制的谎言中。
什么打骂,吵架,全是子虚乌有的事,都是闻人瑾编出来博取她同情的手段。
那身伤估摸着也是他自己所为。
作案时间,作案动机,闻人瑾都具备。
还有她第一次清醒时,闻人瑾那一闪而过的反常。
除了他再不会有别人了。
【呵。】
系统似是在她的脑海中冷嗤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只会骗人。】
季白扬了扬眉头,不满地说。
【喂,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系统?】
【我感觉你对我很有意见啊,我哪得罪你了?】
【作为你的宿主,我的任务完成得这么快,难道不该有点奖励吗?】
系统又沉默了下去,就在季白以为系统不会再说话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又传来他生冷的电子音。
【我是系统,没有属于人类的情感。】
季白听了这话,却不太相信。
她明明有好几次都察觉到了系统明显异常的情绪。
【宿主完成任务后,会有通关奖励。】
季白摸了摸指尖,按下心中的怪异,重点又回到了当下最重要的事上。
【我说了这么多,现在是不是应告诉我该去哪里提交道具了?】
【闻人府的祠堂。】
【特别提醒,副本内鬼怪夜行,建议宿主白日前往。】
季白闻言闭目养神,只待明日天亮,她就可以离开这个诡异的世界了。
半梦半醒间,季白感受到有人在她的身边躺下,再后来,她仿佛是误入了漫天雾气的丛林,微凉的藤蔓顺着她的脚踝攀沿而上,随后越来越多的藤蔓包裹着她,让她不得呼吸,又拉扯着她坠入了沼泽,再也不见天日。
次日清晨,季白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闻人瑾那张俊美无暇的脸。
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待回过神后看了眼窗外蒙蒙亮的天,抬手摸了摸还在身上的玉佩,就准备起身下床。
她怕吵醒闻人瑾,小心翼翼地越过他,刚坐在床边穿上鞋,就感觉有人拽了拽她的衣摆,她回头一瞧,只见闻人瑾侧过头看着她。
“你要去哪?”
他问得轻描淡写,可锦被下的手却紧紧攥在了一起。
季白回眸一笑,答得格外自然。
“我去外面走一走。”
季白说完,在他额上落下一吻,又无比自然地出了门,好像真的只是随便出去走走。
待季白走后,闻人瑾也起身下床,下人们伺候着他更衣洗漱,做好一切的他,抬脚就往内室走去,内室里放着一整墙的衣柜,里面装的都是季白的东西。
春桃站在敞开的衣柜边,见闻人瑾来了,低头行了一礼,而后小声说:“大公子,少夫人不准我跟着。”
闻人瑾摸了摸手上的翡翠戒指,问:“娘子从褚师怀那儿得的弓还在吗?”
春桃摇摇头,“不在了。”
闻人瑾摩挲着戒指的手蓦地一顿,神色冷肃。
“我给娘子的玉佩呢?”
“我四处找过,也不见它的踪迹。”春桃为讨好闻人瑾,又补充了一句,“想来少夫人是在意大公子,因而大公子给的东西都贴身放着。”
若是平日,闻人瑾听他们说季白在意他,神色定会变得柔和,可今日却不知是怎么了,闻人瑾的神色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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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越发冷凝,仿佛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一样。
春桃缩了缩脖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会被闻人瑾所迁怒。
不多时,一位青衣小仆急匆匆地进来了。
“大公子,少夫人似是往祠堂的方向去了。”
另一边的季白总觉得身后好似有人跟着,可她回头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她摸了摸手上的弓,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无论跟着她的人有什么目的,只要她在祠堂成功提交道具,就能完成任务离开这儿。
副本的一切人和事都不能再伤她分毫了。
祠堂建在府里偏西的位置,她穿过花园又越过游廊,总算到了目的地。
祠堂的造型与府中其余的楼阁不同,它是圆型的,远远望去像是一个矮矮的塔。
门建在二楼,想要入内须得先走过约莫十八层的台阶。
季白皱了皱眉,总感觉不太吉利。
她拎着裙摆走上台阶,一扇漆黑的门伫立在她的眼前,门上没有锁也没有纹饰。
她抬起手放在漆黑的门上,掌心下是不同于木料也不同于金属的触感,硬要形容的话,更像是某种坚硬的鳞片,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她的手掌传遍全身,使她感觉格外的不舒服。
她一个用力,门开了。
一排排漆黑的牌位和如同小眼睛般的烛火在牌位下跳跃着,它们一个接着一个镶满了所有的墙壁,密密麻麻的组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又像是浩瀚无边的星海。
只是站在门口,季白就感受到一股强势的扑面而来的压力。
【我把道具放在哪儿?】
【正中央。】
季白闻言抬脚就往里走,不过是些牌位,大白天的没什么好怕的。
她刚走了没两步,只听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她回头一看,漆黑的大门已经关上了。
季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住地劝慰自己,是风而已。
门关上后,祠堂里一丝自然的光都透不进来了,全靠着牌位下那些幽幽的烛火为她照着亮。
这座祠堂从外看并不高,也不大,可里面却是内藏乾坤,像是螺丝钉上的螺旋,是一圈圈的向下走着。
季白扶着木质的扶手一步一步地往下走,恍惚间有一种往地狱深处走的感觉,围着她的牌位和火烛如同鬼魅般在阴暗处窥伺着她。
这里很静,每走一步都能清楚得听见她的脚步声在回荡,让她时常有一种有人就跟在她身后的感觉,可她回头看去,除了黑漆漆的牌位和烛火外,又什么都没有。
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竭力克制着想要拔腿跑的冲动,终于抵达了系统指定的地点。
季白把三样道具一股脑地放在了正中间的位置,无比期待地在脑海中问系统。
【我可以离开了吗?】
然而下一秒,她的脑海中传来一阵阵刺耳的鸣叫,那声音仿佛是要撕裂她的大脑一般,疼得她天旋地转,迷迷糊糊间,她好像看见围着她的墙壁活了过来,那些牌位和烛火真的化为了一张巨网张牙舞爪地朝她扑咬了过来。
在疼痛与虚妄中,她听见了一句让人绝望的话。
【滴滴,任务失败,滴滴,通关道具错误。】
20. 第 20 章
她的头疼得快要炸开,身上也如同火烧一般,烫得她想要打滚。
她竭力维持着冷静,不断思索着眼前的状况。
任务失败?
她怎么会失败?
难道有人骗了她?
是谁?
是谁给了她假的道具?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又一张的脸,最后定格到一个人的身上。
系统警报似得提示音很快恢复正常,疼痛也如同潮水般褪去,但只是这短短的一瞬,就折磨得她满身大汗,虚弱无力。
季白瘫倒在地,咬牙切齿地问。
【系统!】
【通关道具错了,你为何不提前提醒我,就看着我拿错误的道具来提交?】
系统沉默了一瞬,而后又用冰冷的声音说。
【系统不得干预,提醒宿主任何关于任务的事。】
季白听了这话恨得牙痒痒,这算什么?
平时没少见它说话,它压根就是故意的,就是想要看着她被折磨。
等她回了现代,一定要想办法祛除它!
【所以是谁的道具出了问题?】
【请宿主自行判断。】
【再次提醒宿主距离任务结束还剩二天十三小时,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季白忍不住想要骂人了。
别人的系统是金手指,她的系统比奴隶主还要奴隶主。
帮助是没有的,上线时间是推迟的,半点用处都没有,只会提醒她按时完成任务。
季白还没缓过气来,脑海中又是一阵轰鸣的警告声,震得她的头都快炸开了。
【警告,警告。】
【男主们黑化值过高,请宿主尽快安抚,维护角色稳定。】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季白瘫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问。
【好端端的,他们又黑化什么?】
她真的很想问一句,谁惹他们了?
她这么惨还没黑化呢。
他们倒先黑化上了。
在震天响的警报声结束后,系统冷硬的声音也多了一分……心虚。
【他们……知道了你要抛弃他们离开。】
季白猛然瞪大了眼睛,从地上坐起质问。
【他们怎么会知道?】
她就算通关道具出了错,在他们眼中,顶多是行为奇怪了一点,和离开有什么关系?
谁离开是去祠堂离开啊。
她又不是自杀去见祖宗。
【他们是这个副本的主角,当他们在意的人试图脱离本世界,他们作为主角是可以感应到的。】
季白气得心梗。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提前说?】
季白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看穿她的行动,还偏偏是在提交任务失败后看穿了。
她心头浮起一个不好的想法,他们会不会一直知道她的任务?
【在事情没发生前,我也不知道这个副本的他们会这般敏锐。】
季白冷笑。
【那你现在怎么又知道了?】
【我可以捕捉这个世界任何的诡异波动,我是通过男主们过于异常的波动轨迹分析得出的结论。】
季白懒得再和系统掰扯了,往地上一躺,爱谁谁。
如果系统说的是真的,那么季白至少弄明白了一件事。
系统并不是全知全能的,它并不能完全掌控男主们的行为与想法。
系统见季白躺平了,反而急了。
【你快想想办法啊,照现在的情况,他们已经发现你骗了他们,只要让他们找到你,他们就会杀了你的。】
【想什么办法,等死吧。】
季白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有一种下班回家后犁了二亩地发现是别人家的疲惫感。
随便吧,反正一死而已。
她只盼望着最先找到她的那个人,能给她个利索的。
【你就这么放弃了?】
【不然呢?他们都知道我要他们的东西是为了离开,而且三个人一下全都知道了,这让我怎么玩?】
【我现在说什么,他们也不会信了,要杀就杀吧。】
【我是真累了。】
不就是死吗?也没那么可怕。
季白又躺了一会,身上的力气稍微有所恢复,头也没有那么疼了。
她正想要站起来,只听系统的声音又一次在她耳边响起。
【你是累了,还是想要留在这儿?】
季白敏锐地察觉出这会出现的系统和刚刚出现的系统有一点点不一样。
确切的说,她的系统好像有三种模式,出现的最多的是冰冷冷的毫无人类情感的机械模式,第二种则是喜欢讥讽阴阳的毒舌模式,最后一种就是刚刚一闪而过的会关心她的嘴碎模式。
第一种和第二种都不会说出关心她的话,更不会为她着急。
第一种是不在意她的生死,第二种有点复杂,有时候仿佛是巴不得她去死一样。
【所以任务失败我也不会死,只会永远留在这个副本?】
季白好似又听见系统的冷笑。
【变成鬼魂永远留在这儿。】
【你的□□会被这里的怪物分食殆尽,你会体会一次比凌迟还要痛苦的折磨。】
【我怎么怀疑你是在故意吓唬我?】
或许是系统厌烦了和她斗嘴,它再次沉寂了下去,不再回答她的任何问题,只留给她一句。
【你再不想办法,就等着死在这儿。】
办法?季白不觉得自己还能想出什么好办法,至少她的谎言,他们是不会再信了。
不过他们三个人现在都争抢着想要杀她的话,她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博得一丝生机。
季白颓废过后,又开始默默计算起剩余的时间还够不够她拿回真正的通关道具。
她很快在心中制定了一个完美计划。
然而在计划之外的是,她刚站起身准备离开这儿,阶梯之上就传来了清浅的脚步声。
“哒哒哒”的声音在寂静的祠堂里格外清晰,这声音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近。
她抬眸看过去,一抹冷风拂过她的脸颊,随后吹灭了她身后的几盏烛火,本就昏暗的空间,顿时更暗了。
但她还是看见了一抹雪白的衣角出现在了阶梯的尽头。
紧接着,是一张覆着白绸的美人面。
他的身后是明明灭灭的烛火,完美无暇的脸庞上仿佛覆上了一层冷霜,又仿佛被幽森的鬼气所笼罩,他每走一步,墙壁上的烛火就要灭掉一片。
光线越暗,越衬得一身白衣的他鬼气森森。
待他走到她面前时,丝毫没有了仙人临凡的圣洁,反而像是从黑暗地狱里走出来的怨鬼。
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可她奇迹般的却能看清他脸上的所有神色。
原来是他被白绸覆盖的眼睛发出了森冷诡谲的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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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类的眼睛会发光。
面对这双如野兽,如厉鬼的眼睛,季白心头起了惧意,她本能地后退一步,却被闻人瑾敏锐地察觉到了。
一双如寒铁般冰冷的手在黑暗中抓住她的手腕,吓得她季白一个激灵。
她的惧怕越发刺伤了闻人瑾。
“跑什么?”他阴冷的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不断回响,仿佛有成千上万的闻人瑾站在她的面前质问她跑什么。
“你答应我会一直留在我身边。”
“昨天说过的话今天就要反悔?”
闻人瑾一声声泣血般的质问在她耳边响起,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不断回荡的回音高过一声又一声,它们叠加在一起又朝她的灵魂扑来,似乎是问不到一个满意的结果就不肯罢休。
她的运气太差。
第一个赶过来的人偏偏是最难对付的闻人瑾。
闻人瑾见她不言不语,越发恼怒了。
“回答我!”
熄灭的烛火伴随着他的怒吼蓦地燃烧起来,它们越烧越旺,带着要把一切焚毁的怒意。
冲天的火光压下他眼中的绿光,他的模样好似又恢复如常了。
可季白很快又感觉到不对劲。
明明烛火越燃越旺,她应该会感觉热,可她现在却觉得越来越冷……
仿佛置身于冰窖一般,冷得她打颤。
季白哆嗦着说:“你听我解释。”
她一说话,嘴里就冒起丝丝缕缕的白雾。
这不是她的错觉,温度确实突然变得很低很低,感觉再多待一秒钟,人就会被冻僵。
可闻人瑾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他身上的温度似乎比房间的温度还要低。
季白虽然一直知道闻人瑾他们不是真正的人类,可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能体会到他们的非人感。
诡谲的绿眸,堪比寒冰的体温,一切都像极了地狱里的恶鬼。
“解释?”闻人瑾轻笑一声,“我不想听。”
他明明还在笑着,可五官却越来越扭曲了。
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木栏上,语气森然又强势。
“我说过,不要试图离开我。”
他说完这句话后,又好似精神分裂一般,森然强势的神态没了,反而又哭喊着质问她。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为什么?”
下一秒,他又变得无比愤怒,握着她手腕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她感觉自己的手腕要被他抓断了。
季白只知道褚师怀有正常的一面和疯子的一面,却没想到闻人瑾也是如此。
甚至他的每一面都很疯。
“你就这么恨我吗?哪怕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会喜欢我一点点?”
他突然靠近她,语气又变得平静。
“是不是我再杀你一次就又能重来一次?”
“我不信你每一次都要离开我。”
“只要重复的次数足够多,我总能找到正确的答案。”
季白猛地睁大了眼睛,什么叫重来一次?
难道他重来过很多次了?
眼下太过混乱,季白一时想不明白闻人瑾嘴中的重来一次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容不得她多想了。
闻人瑾单手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扯下了覆在眼上的白绸在她的脖子上绕了一圈,温柔地笑着。
“不疼的,很快就能结束了。”
21. 第 21 章
脖子上的白绸蓦地收紧,勒得季白喘不过气。
她拼了命的挣扎,用脚去踹,用手去抓,可他如山般的身躯却死死得压制住她,让她不得逃脱。
空气越发稀薄,强烈的窒息感让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任凭她如何去抓脖子上的那根白绸都无济于事,紧勒着她的白绸仿佛嵌入了她的血肉一般,与她的肌肤融为一体。
她要死了吗?
世界在她的眼前颠倒扭曲,随后又染上一层血色。
闻人瑾嘴角含笑地望着身下濒死的季白,仿佛他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做一件令人愉悦,幸福的好事。
雪白的面容变得青紫,黑白分明的水瞳染上血色,青筋如蜘蛛丝一般在她的脸上显现。
这并不好看,但没关系。
很快的,很快她又会变成鲜活的她,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季白在意识将要消散时,脑海中突然传来系统急迫的声音。
【眼睛,他的眼睛是弱点。】
季白听了这话,只觉体内蓦地生起一股无穷的力量。
她不再用手去抓脖子上的绸缎,而是抬手就奔闻人瑾的眼睛去。
她的动作太快,闻人瑾一时躲闪不急,被她的手抓了个正着。
季白只觉自己的手指似乎是摸上了一个光滑又富有弹性的球形物体,她来不及多想,一个用力将那东西挖了出来,只听得闻人瑾惨叫一声,松开勒着她脖子的手痛苦扭曲地捂住自己的眼睛,艳红刺眼的血顺着雪白的指缝泄了出来,红与白的交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刺激着人的视觉。
季白粗喘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见闻人瑾松开捂住眼睛的手露出那双空洞赤红的眼睛,他执拗疯狂地伸出染血的手去抓她的衣摆。
季白慌忙退了一步,衣角从他的指尖擦过,留下一道带血的指印。
错过猎物的失败让闻人瑾越发癫狂了。
“别走……”
他嘶吼着向前,另一只手还不忘紧握着染红的白绸,似乎还不肯放弃勒死她的想法。
刚刚濒死的痛苦季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她慌忙躲避间顺手抄起身旁的牌位重重砸在了闻人瑾的头上,闻人瑾的身体晃了晃,却并没有倒下,季白又连砸了两三下。
在一片火光中她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溅起的血点如同碎雪般落在她的脸上,身上,又冷又疼。
闻人瑾的身体终是不堪重负,“哐当”一声摔倒在地,月白的锦衣如花一般在冰冷的地面绽放,他空无一物的眼眶对着季白的方向,似乎就连死都不肯放过她。
季白扔下手里沉甸甸的牌位,靠在栏杆上大口喘着气,手抖得不成样子。
闻人瑾死了吗?
她不确定。
系统沉默着看完了这场生死的决斗。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它又一次开口。
【请宿主尽快找到正确的通关道具。】
她的时间不多了,只有两天。
祠堂外还有两个和闻人瑾一样疯魔的男主在虎视眈眈。
闻人府里有那么多的东西,到底哪一样是正确的通关道具?
季白想想就觉得头痛,再也没了刚来时的轻松愉悦。
这简直是史诗级的难度。
季白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闻人瑾。
他似乎是真的死了,毫无声息地倒在地上,面色苍白得和纸一样,那条白绸如同蛇一般缠绕着他的右手。
季白收回目光,抬脚就往上跑,自闻人瑾不动后,祠堂里的烛火也恢复如常,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她刚进来时的模样。
但这地方实在太邪气,哪怕是在白日,季白都能感觉到似乎有无数的怪物就躲藏在墙壁里窥伺着她。
那扇漆黑的门已经近在咫尺,季白刚把手搭在门上,只觉脚腕一凉,那凉气渗入骨髓,冻得她牙关打颤。
她回眸一瞧,就见闻人瑾仰着一张白到发青的脸注视着她,空洞的眼眶下是两行刺眼的血迹,他咧嘴一笑,活生生得像是鬼片里的怨鬼爬出来了。
“为什么要走,我对你还不好吗?”
他的身后是深不见底,无限延长的长阶,两侧的烛火明明灭灭,映衬着他苍白的脸。
他实在俊美,哪怕是这样一幅不人不鬼的样子,也有一种诡谲阴森的美感。
他朝她举起另一只缠着白绸的手,似是幽冥地狱在朝她招手。
季白只听自己的心在狂跳,她拼命狂甩自己的腿,试图摆脱他抓着她脚腕的手。
可这双冰冷的手却如同藤蔓紧紧缠绕着大树般紧握着她不放。
突然,闻人瑾蓦地发力,扯着她的脚腕将她向下拉,仿佛要拽着她一起坠入无间地狱。
季白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可神奇的是她并不觉得疼,仿佛是摔在了柔软的血肉之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闻人瑾拖了下去,紧接着一具冰冷的身体贴了上来,近距离看着闻人瑾这张苍白又俊美的面容,季白有种被鬼缠上的惊惧感。
这双被季白亲手挖去眼珠的眼睛此刻正空洞洞地对着她,像是两个会摄取灵魂的小型黑洞。
“你一点也不乖,我都容忍你朝三暮四了,你却还要离开我。”
他苍冷的手指从额头滑至她的脖颈,缠在虎口处的白绸落在她的胸前,仿佛活物一般轻晃着,带起星星点点的酥麻感,很快她的身体也变得酥软无力,就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了。
季白咽了咽口水,想要开口求饶,可说出口的声音却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她在脑海中疯狂质问系统。
【我这是怎么了?】
【我为什么动不了了?】
然而系统和死了一样,没有回应她半个字。
季白脑海中浮现起一个不好的念头,该不会是闻人瑾切断了她和系统的联系吧?
他还有这个能力吗?
季白眼睁睁地看着白绸又一次缠上了她的脖颈,好似画面闪回一般,闻人瑾又一次对她温柔地说。
“不疼,很快的,很快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走向末路,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助感足以压垮任何一个人。
在这一刻,季白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她不想死。
突然,头顶的门外似乎传来轻微的响动声,闻人瑾比她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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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锐,抱着她就闪身躲到了楼梯下的角落里。
这里正好是一个视觉盲区,上面的人看不见他们,可他们却能通过一个小小的缝隙看见上面的人。
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季白察觉到闻人瑾搂着她腰的手蓦地一紧,紧接着是轻而快的脚步声,那人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闻人瑾抱着她往角落躲,几乎快要和周围的墙壁融为一体了。
会是谁呢?
季白好奇的不得了。
可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无力地转动着眼珠,余光里有一抹一闪而过的青灰色。
闻人瑾贴着她的耳边低语:“呵,很想去找他?”
“可在这里,谁也找不到你我。”
季白隐约觉得闻人瑾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这里是闻人府的祠堂。
“你注定属于我。”
这句话如同一个诅咒,烙在她的灵魂深处。
季白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还是同先前一样说不出一个字。
她只能攥紧了闻人瑾胸前的衣襟,表达她的情绪,闻人瑾敏锐的察觉到她示好的靠近,嘴角略微顿了顿,最后不知是做了什么,季白感觉自己好像是恢复了一点力气。
闻人瑾靠在她的耳边,低语:“你想说什么?”
闻人瑾以为季白或是求饶,或是咒骂,却没想到她只是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我没有想去找他。”
柔软的声音带着女子的俏丽又带着几分委屈。
“我选择的人一直是你。”
“你为什么想要杀我呢?”
短短的三句话如同一道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他明明知道她惯会花言巧语,明明知道她对他从来都没有爱,明明知道他就算死在她眼前,她也不会多看他一眼,可还是会为她的话动容。
骤然停下的脚步声惊醒了他,闻人瑾谨慎地抬头看去,放在季白腰际的手也紧了紧。
季白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来者是本应被锁的羽生。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了过来,按理说,他应该一眼就能看见他们,可他仿佛没有看见一样。
但他显然也发现了异常,缓步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两具身体紧贴在一起,季白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他骤然加快的心跳声,闻人瑾是在紧张吗?
他怕被羽生发现?
步步紧逼的羽生没有了在她面前的柔弱与纯澈,那张秀美清俊的脸庞上满是冷漠。
不过哪怕是这样的他,也远比随时会杀她的闻人瑾要正常多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如果这时她大叫一声,定能吸引羽生过来救下她。
闻人瑾低头凝望着怀里的人,脸上是一闪而过的挣扎,后又变得狠决。
他右手的指腹勾缠着从季白项间垂下的白绸,一圈一圈地打着转,像是漫不经心的玩耍,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在酝酿着怎样可怕的想法。
只要季白喊一声,有一个想要离开他,奔羽生而去的举动,他就会毫不留情地用白绸绞下她的头颅。
就算是死,她也只能死在他的怀里。
22. 第 22 章
季白在转瞬之间就做了决定。
她抱紧了闻人瑾冰冷的身子,似乎要把整个人都埋进他的胸膛里,寻求他的庇护。
由于她贴得太紧太紧,闻人瑾可以清晰得感受到她刻意放缓的呼吸,随着羽生的脚步越来越近,她非但没有叫喊着求救,反而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似乎生怕被羽生发现一样。
闻人瑾单手搂着她的腰,只觉缠在自己指尖的白绸变得无比滚烫。
他蓦地松开了控制她生死的白绸,手掌绕过脖颈按在她的脑后,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让她的脸颊离自己的心脏再近一点。
不同于他冰冷的不似活人的肌肤,他的心脏强有力地在她耳边跳动着,似乎是他那压抑不住的澎湃爱意都化为了一声擂鼓般的跳动。
季白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暗想,他应该是歇了杀她的心思吧?
除非他是打算用手把她活活勒死在他的怀里。
她很想回头看一眼羽生的情况,但又生怕自己一动会激怒闻人瑾。
只得老老实实地靠在他的怀里,不知听了他多久的心跳,外面忽然又有动静。
羽生停下向前的脚步,谨慎地回头看去,只见那扇漆黑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露出一抹绮丽张扬的身影,血红的衣袍如火一般照亮了整座祠堂。
他显然是一路急跑而来,满脸焦色,一头是汗,腰间还挎着一把宝剑。
羽生见是褚师怀来了,顿时就没了好脸色。
那张本就漠然的脸,眼下可以用阴狠两个字形容了,像是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羽生没有忘记那一天他亲耳听见季白对褚师怀说,他是他的代替,她会跟他离开,她爱的人从来都只有褚师怀一个人。
羽生恨的人从来都不是闻人瑾,哪怕他几次三番为难他,想要赶走他,杀了他,他也并不放在心上。
他知道季白从来都不喜欢他,看不上他,甚至是厌恨他。
可褚师怀不一样。
他曾和她真真切切的相爱过,哪怕他曾抛弃过夫人一次,夫人还是忘不了他。
羽生眼中的狠厉几乎快要化为杀人的利刃,他是夫人唯一真心爱过的人,教他如何不恨?
褚师怀也一眼就看见了羽生。
他亦想起了那天在门外听见的动静,一个卑贱的仆人,也敢觊觎他的人!
他一想到小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和他还有过更亲密的行为,就恨不能一剑杀了他。
这对互相看不顺眼的情敌一见面就分外眼红,都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褚师怀性子急,他率先冷着脸质问:“你怎么在这?”
“小白呢?”褚师怀唰地一下抽出佩剑,剑锋直指羽生,“是不是让你藏起来了?快把小白交出来!不然,我今日定要你的命!”
羽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
哪怕那锋利的剑尖距离他的眼睛不过一寸,他也仍是面不改色,眉头都没皱一下。
羽生用手指拂开他的剑,眼神狠厉,“滚开!”
季白心中咯噔一下,羽生私下里都这么刚的吗?!
她惊得合不拢嘴,有一种自家听话又胆小的柔弱弟弟竟然一直在外当杀人不眨眼的黑老大的感觉。
她还以为羽生上一次在堂前质问闻人瑾是受了刺激,一时发疯。
没想到,那不是他发疯,只是他的常态而已。
甚至……上一次对闻人瑾的质问还收敛了。
季白看不见羽生的神情,但只从这两个滚开就听得出来羽生此刻杀意满满,他是真的想杀了褚师怀。
他对关他,打他的闻人瑾都没有这么强烈的恨意。
“好啊,你一个贱仆,竟恃宠生娇到如此地步!你不要以为小白喜欢你,我就不敢杀你!”
“在我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羽生听褚师怀提起季白,眼中的恨与妒又盛几分。
“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他冷笑着说,“褚师公子,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就算杀了你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季白听着羽生阴狠又狂妄的话,实在无法把他和她印象里娇弱卑微的羽生联系在一起。
她虽然早就知道羽生不简单,但远没有亲耳听见的震撼。
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季白想起当初在花房时羽生被其他仆从欺负的可怜样子,现在想来都是装的吧……
“那就试试!”
褚师怀话落,季白就听见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刀刃相撞时的音浪刺耳到仿佛要震聋她的耳朵。
这座祠堂都快被他们掀开了。
就在季白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一双微凉的手突然捂住了她的耳朵,冰冷的温度激得她颤栗了下,随后她就发现那些刺耳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了。
季白悄悄抬头看了闻人瑾一眼,他并没有看她,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正注视着互相打斗的二人。
她又悄悄低下头,想了半晌,又抬手捂住了闻人瑾的手。
她的手比闻人瑾的小很多,哪怕尽全力捂住,他的手也还有一大半露在外面。
她听见闻人瑾的心漏跳了一拍,而后就见他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问:“做什么?”
那两人打得正欢,无暇顾忌角落里的他们。
季白轻声回他,“你的手太冰,我帮你暖暖。”
闻人瑾似是没有想到得到的会是这个回答,他捂着她耳朵的手指蜷了蜷,一句话也不说了。
季白依稀听见刀剑没入血肉的声音,鼻尖似乎还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她的心蓦地跳了一下,是谁受伤了?
就如同她能感受到闻人瑾的心跳,闻人瑾也能察觉到她心跳的频率。
“担心他们?”闻人瑾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季白直觉这是一个危险的问题,没有回答,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
在武力方面,外面的两人或许不分胜负,但在智力方面,闻人瑾绝对甩他们两人一大截。
季白其实一直怀疑出错的任务道具,是闻人瑾给她的玉佩。
除了他之外,羽生和褚师怀都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可她今天又亲眼看见了羽生不同寻常的另一面,会不会他给的道具也是假的?
她想问问系统能不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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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有几个道具出了问题,可她在脑海中喊了半天,系统也没见出声。
季白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她这系统可真够没用的。
算了,不管是为了保命还是为了通关道具,她都需要暂时留在闻人瑾身边,稳定他的情绪。
对于闻人瑾来说最重要的道具会是什么呢?
季白正想的入神,却听褚师怀又厉声喝问了一句:“有种和我去外面拼个你死我活!”
紧接着,两人的打斗声就越来越远,似乎是出去了。
闻人瑾动了动手指,祠堂的门又重新合上了。
他摸着季白的脖子在她耳边低语:“你不是一直想跑吗?刚刚为什么不叫他们救你呢。”
“我说过了,我选择的人一直是你。”
不知这句话哪没答对,闻人瑾忽然拽住了她脖子上的白绸用力一勒,“你还在骗我!”
季白被他勒得喘不过气,但还不忘断断续续地解释。
“我……我没骗你。”
“那你说……我……我为什么刚刚不喊呢?”
“刚刚羽生离我那么近,只要我一喊,他一定能发现我们。”
闻人瑾想起了季白刚刚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和抱紧他,勒她脖子的手松了松,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话。
但季白仍不敢掉以轻心,还想再说几句好话,却被闻人瑾用白绸捂住了嘴,而后强拽着她往祠堂深处去。
这白绸还真是一条多用,又能蒙眼又能勒人,还能堵住她的嘴。
如果闻人瑾等会要用白绸捆她,她都不觉得奇怪了。
她脑中忽而灵光一闪,激动得两眼发亮。
闻人瑾最重要的东西不会就是他的这根白绸吧?
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凡物。
那三样道具还被她藏在了祠堂,如果白绸真的是正确的通关道具,她只需要想办法把它从闻人瑾手上偷出来,再放回提交地点,她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季白正想得入神,闻人瑾的声音再次把她拉回了现实。
“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季白回过神来就对上闻人瑾空洞的眼眶,他看起来是恢复正常了,如果忽略他那双可怖的眼睛。
闻人瑾似是意识到现在的样子不太好看,他别过头去不看她,倾身上前解开绑在季白嘴上的白绸。
他瘦削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眼前是他被鲜血染红的衣襟,清浅的呼吸声从上首传来,这里很安静,安静得让他的呼吸声震耳欲聋。
季白只觉得自己像是来到了某种大型野兽的巢穴,哪怕看不见他的脸,他的呼吸,他的气味也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季白简单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密不透风,却装饰讲究,生活中所需的东西一应俱全,像是一个专门打造的华丽囚笼。
闻人瑾把取下的白绸重新覆在自己的眼睛上,而后后退一步,低下头看她,嘴角还噙着一抹浅浅的笑。
“喜欢这里吗?”
“这是我很久以前专门为你打造的房子。”
“建造的工人都被我杀了,所以除了你我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