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的傻姑娘重生了》 第一卷 第1章 宋家人真面目 天空不作美,刚才好淅淅沥沥的小雨,转瞬变成打落在廊下溅起一片水花“噼啪”作响的大雨。 屋内气氛冷凝一片,明明是春日,却让人觉得骨头缝里都冷。 “大伯,求你救救我爹吧!”宋瓷一身薄衫裙,跪在厅堂冷硬的石板上,膝盖处传来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哆嗦。睫毛轻颤,抬头望向面前上首几人冷酷的脸色。 “你爹犯下大错,现在牵涉其中,皇上说了,犯错的人都押入大牢里,不许任何人探视和求情。” 宋瓷看着面色冷漠的大伯,慌了神,想到爹已经被关押在大牢里十日没了消息,大牢是什么地方?那里可都关押着整个大周朝重犯,据说常年阴暗不见光一股子霉味,阴冷潮湿之下,吃的都是馊饭馊水,晚上还有蛇鼠虫蚁啃咬伤处。 爹这些年为了打理宋家产业殚精竭虑,事必亲躬,熬干了心血,这身子越来越差,怎么受得了! 她忍着膝盖骨头缝隙里针扎一般的疼,跪着上前,眼怀希翼,纤细的手指扯着他金线织边的袍子一角,“大伯,你不日就能进入内阁,位高权重,只要你开口,我爹肯定能得救!你一定会救我爹的对不对,大伯....” “咚!”拐杖用力敲击地面。 “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你爹已经废了,难不成还要搭上你大伯不成!你大伯现在马上就要入内阁!我宋家日后也能光耀门楣,他是我宋家的希望,我绝对不允许你捣乱!” 宋老太太面色冷漠到了极致,一张满是沟壑的老脸上似乎要结一层冰。看向宋瓷的目光中,还夹杂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厌恶。 “祖母,我爹可也是你的儿子!” 宋老太太不悦,“没教养的东西,长辈说话你竟然顶嘴。你爹一辈子就是个做生意的商贾!怎么能跟你大伯比!我是断然不能允许,任何事情影响你大伯的仕途的!” 这些话,让这些年一直被“一家人要团结”“一家人要互帮互助”,洗脑的宋瓷,既诧异,又悲哀。 “商贾?奶奶你是不是忘了!我爹曾经也是读书人,也考了秀才!是你说,大伯二伯已经功名在身,让我爹好好打理家业,都是一家人!帮着大伯二伯,就是帮着自己!往后他们荣耀了,我们三房也同样荣耀!” “是我说的又如何?今日不同往日了!你爹做错了事,就该受罚!” 宋瓷只觉得荒唐至极,看着面前冷漠的三人,心渐渐凉了下来,“做错了事?这件事千错万错,蹲大狱的也不该是爹!是大伯亲口告诉他,皇上开了海运,现在搜查不严,就算在船只上夹带私货,装一些东西也不打紧!是我爹拒绝之后,大伯还插手安排了人做了这样的事儿!怎么就成了我爹做错了事。” 宋老太太刻薄的脸上涌现出愤怒,狠狠敲击拐杖,“住口!住口!你个逆子!” 说完,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直安稳坐着的大伯二伯,总算是脸上出现几分除了冷漠之外的表情,忙关切了宋老太太几句。 “宋瓷,你失仪了,你先回去,这些事我们自有主张。”宋大伯不咸不淡地赶人。 他打算简单地把这事揭过,但宋瓷不肯,她知道,如果今日谈话就这么结束,那她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心一横,上前抓住大伯的手,“大伯,你能调任,是大哥娶了宁伯侯的庶女换的,你能升官,是我娘被那庶女打断了一条腿换的!这些年,我们三房,为宋家,殚精竭虑,我娘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起不来!你难道都不顾念吗?!” “宋瓷。”宋大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这些难道不是你们身为宋家人应该做的吗?你们怎么敢奢求回报!你们三房的人,无才无德,也只能做这些了。至于你娘,你爹注定要死,你娘也有她的去处,你就不用担心了。” 宋瓷错愕地抬起头,因为气愤和委屈,脸颊涨得通红,眼角的泪珠顺着瘦削的下巴往下滚落。 “啪嗒”一声,滴落在面前的石板上。 “你说什么。” 宋大伯眸光幽深,嘴角轻轻勾起,“齐老王爷喜欢半老徐娘,特别是漂亮娇弱的,他看上了你娘,你爹不在了,她去到齐王府也是个好去处。” 天青色的衣袍,周身儒雅贵气,嘴里轻声说出的话,活像是九幽之下的索命鬼。 宋瓷气得牙齿打颤,“你们,你们把我娘送去给那个荒唐的王爷?他的荒唐京内无人不知,你说是好去处!当真是好去处,大伯为何不自己去!” “你疯了!你怎么能对你大伯如此说话!”宋老太太看着她这样,忍不住皱眉,嫌弃不加掩饰。 哭喊后,宋瓷意识到,自己无法说服他们,他们没有心。爹娘的结局已经注定,她痛心到几乎要疯魔,忍不住又哭又笑,手用力地捶打在青石板上,很快就出现了血迹。 爹,娘,是女儿无能。 我们一家人看错了人,这哪里是一家人,这分明是要把他们三房拆骨剥皮,榨干所有的价值。 “是,我疯了!”宋瓷一字一顿,“我疯在没有早点看清你们!你们不是家人,你们就是一群泼皮无赖!过桥拆河!枉为人!” 一直沉默的宋二伯“蹭”地站起身,抬脚就踹向宋瓷胸口,“住口!” 面色阴冷,哪里还有以前半分和蔼的模样。 宋瓷霎时就明白,这才是大房二房的真面目。 “来人,把三小姐她关起来。”宋瓷被粗暴地拖拽起来,一双眼睛却还是死死瞪着他们。 宋二伯抬脚还想踢她,却被身侧的宋大伯制止了,“行了,别踢了。眼下我入阁要紧,这些日子裴忌那厮一直盯着我,想找我错处,别节外生枝。” “他身患重病,本就命不久矣。我在他身边安插了人,给他下了毒,等过了这几天,你我兄弟自是天高任鸟飞的时候。” 宋瓷听着二人阴谋算计,呕出一口血来,意识的最后,只听得一句响亮的。 “大哥高明!” 第一卷 第2章 魂归来兮 三天后,柴房。 宋瓷一头鸦黑长发披散凌乱,三日里她滴水未进,全凭意志撑着,她要活下去,哥哥还在想办法,父亲、娘亲还等着她回家。 却听的柴房外一迭脚步声。 “砰!” “哟,真寻死腻活啊。三小姐。” 开门的丫鬟上下打量了宋瓷一眼,满脸不屑。 宋瓷死寂的眸子多了几分光彩,“晚霞!” 晚霞是娘亲的贴身婢女,难道是哥哥已经救下娘亲了? “三小姐。”晚霞却勾了勾嘴角。 她一笑,宋瓷的心骤然一沉。 “你是大房的人?” 晚霞摸了摸手腕上的足金镯子,“三小姐如今才知道,已经太晚了一些。” “大房派你到三房伺候我娘,监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开始,奴婢就是大房的人。要怪就只能怪你们三房的人太蠢了。可怨不得别人。” 宋瓷扯了扯干裂的嘴角,蠢?可不就是蠢。 蠢到无药可救,蠢到搭上了一家子性命,为别人做了嫁衣。 她爹做了一辈子生意,为宋家积累了数不尽的家财,这些钱财为宋家的人铺路,才有了如今的局面。或许用的本就不是钱财,是他们三房的肉铺路,血浇筑,好让他们踏在至亲的尸骨上,走的长,走的远。 她眼前一阵发黑,三天滴米未进,说几句话的功夫,就没了力气。 晚霞就乐意看她这副样子,三房的人,就该是大房二房的狗,“三小姐可快清醒清醒,您哪,马上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宋瓷一直没吃东西,她的脑子已经有些无法思考。 晚霞的声音在耳边行成“嗡嗡嗡”的声音。她一句也听不清楚。 门口跌跌撞撞走进来一个人,一身酒气,张嘴就喊,“小瓷。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没事,二哥保护你,你爹娘不在了,你哥哥也是个倒霉鬼,死在半路上,以后你跟了我,我来照顾你。” 说着低声笑着扑向宋瓷。 宋瓷的脑海轰然炸开。 “....你说我哥哥,死了?” 宋咏满嘴酒气,凑到她耳边,“对。你哥哥半路遇到劫匪,被杀了,全尸都没留下。你真可怜啊,小瓷。” “不过你从了我,成了我的人,我会护着你。当个姨娘,岂不快哉。” 说着,伸手就去拉扯宋瓷的衣领,三两下就露出雪白无暇的肌肤。 宋瓷挣扎之际,只来得及摸索到一块儿坚硬的东西,脑子里没有思考,她抬手用尽浑身的力气,朝着自己的头砸去。 猩红的液体喷涌而出。 还带着温度的血液溅射到宋咏脸上,仿佛让他瞬间吓傻了。 宋瓷死了。 被他活活逼死了。 死后的世界跟想象中不一样,不是白茫茫一片,也不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宋瓷只觉得她像一阵风,漂浮在空中。她急切的张望着寻找家人,竟然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大牢。 牢里的空气里带着一股湿意,阴暗的地面上泛着腐烂和伤口溃烂的气味,牢房里的犯人身上铁链“叮叮当当”作响,她环顾了好久,最终找到了被绑在架子上的宋父。 他胸口处的布料被鞭子抽的粉碎,胸膛血肉模糊一片,也不知道挂了多久,已有蛆虫在血肉里扎根。 宋瓷几乎快要吐了出来,急忙上前想解开他的枷锁,手却触碰不到。 宋瓷流下两道血泪。 又飘到了齐老王府外,听到了后院一声声凄厉的哀嚎。 值夜的人听到浑身起鸡皮疙瘩,大家纷纷绕道行走,宋瓷却仿佛被定在那儿。 听了整整五日。 声音终于消失了,一张脏污的破麻布卷了一具身躯从后门儿偷偷抬走。 无声无息。 如今宋父的死让她愤怒,那么娘亲的死足以让她麻木。 接近着,哥哥的尸体出现在面前,血肉被砍成一片肉糜,混在血泊之中。 砍人者用布擦拭刀口上的血迹,冷声道:“骨肉至亲相残如此惨烈,我活了三十年,头一次见。” 宋瓷快要崩溃,捂着脑袋,闭着眼睛,无力的挣扎。 脑海中出现“滴答”声。 “小瓷,你可醒了。你已经昏迷三日了。身子可好些了?” 温柔的声音像是一道救赎的光。 宋瓷睫毛颤抖,缓缓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娘.....” 乔香兰看女儿傻愣的样子担忧,“这孩子莫不是病傻了,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说完,宋瓷猛的扑进她怀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是娘,真的是娘,有温度,一切都是真的。 “娘,你真的在吗,真的是你吗。” 乔香兰笑了笑,抚摸着女儿柔嫩的脸颊,“傻孩子,娘不是一直在吗。” “娘你别离开我了,就算是一场梦,你都别走了。” 女儿虽然平时也撒娇,但从未像今天一样捂住,乔香兰面露担忧,一下一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顶。 身后的晚霞突然出声:“三夫人,奴婢瞧着三小姐好像好了不少,老太太说近日身子不舒服,想请你去前边儿伺候....您看,不如这会儿去?” 听到晚霞的声音,听她要叫走娘,怀中的宋瓷眼中闪过一点寒芒。 老天保佑让她重生。 这辈子,谁也别想伤害她一家人! 宋瓷从娘亲怀里探出头,声音天真,“晚霞姐姐,老太太有事不跟我娘亲自说,怎么事事跟你说?你何时跟前边这么亲近了。我们居然不知道.....” 晚霞有些惊慌,但很快镇定下来,“三小姐说的哪里的话。只不过是奴婢偶尔去前边儿,跟前院老太太身边的姐姐们聊过几句罢了....哪里就谈得上亲近了。” “那就劳烦晚霞姐姐告诉老太太,我身子还不舒服,离不开我娘,让大夫人和二夫人去伺候吧。” “这,这怎么行!一直以来都是三夫人伺候老太太,老太太习惯三夫人伺候,别人未必有她伺候的好。” 宋瓷眼神一冷,“为什么不行,这么多年都是我娘伺候,我娘能做,她们做不得?不会就学,凡事总有第一次。” 第一卷 第3章 夺回手链 晚霞面露难色,“这.....这....回头老太太怪罪奴婢可如何是好,三夫人你看....” 乔香兰性子一向温柔善良,闻言有些不忍心,“不如我待会儿去吧,老太太身子不舒服,需要人伺候汤药,大嫂二嫂平日伺候得少,难免做得不好......” 什么不舒服?分明就是变着法儿地磋磨人。 老太太屋子里那么多下人不用,每回娘去,都要站一天一夜伺候在身侧,不是喂药,就是喂饭,还要捶腿捏手,每每回来就要累的病上两天。 “娘,你别去,你别去好不好。”宋瓷眼角有泪花闪动,“女儿也不舒服,就让大伯母和二伯母去伺候吧...” 乔香兰为难,“可是......” 婆母的性子她不是不知道,回头又要发作了。 但对上女儿的目光,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往日女儿最是乖巧,今日坚持,定然是真不舒服。 她叹了口气,歉疚的目光对上晚霞,“晚霞,劳烦你去回一声,今日我过不去。要是老太太说你,你担待一些,我桌上有一支新的簪子,你戴着好看,回头去试试。” 晚霞见状无法,想到有补偿,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见她离开,宋瓷收起泪花,“娘,你觉不觉得晚霞姐怪怪的?” 乔香兰拍着女儿的背,“哪里怪。” “她是我们三房的人,怎么话里话外,向着大房和二房.....” 乔香兰笑道:“你这孩子多心了,晚霞是个好的。她只是怕娘被老太太刁难。” 果然!娘还是如同记忆中一样,温柔善良,只看她人好,从不计较她人错。 但越是这样,越是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性子不是一朝一夕如此,当然也不能一夕一朝扭转,她只能慢慢来。 她回忆着自己知道的事情,扭头突然问乔香兰,“娘,爹呢。” “你想爹爹了?”乔香兰想起丈夫,笑得很是温柔,“大概在回来的途中吧,这会儿应该走到马英山了。” 宋瓷就知道,她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 父亲外出跑商,回来途中路过马英山,遇到山体滑坡,救了一人归家,结果那人居然是京内有名的富商,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给了宋家三千两。 但这三千两刚到他们手里,就被大房要走了,大房靠着这笔钱,在京内走动关系,总算让考上同进士的大伯,做了一个京内的芝麻小官儿。 这才能在后续搅动风云,扶摇直上。 她打定主意,看着外头的天色,现在是午时(9点到11点),按照父亲当初口述,山体滑坡是在黄昏时分,也就是酉时(5点到7点)。 既然知道了具体的时间,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大房拿走这一笔钱,得留在三房才是。 “娘,女儿现在感觉身子好些了,但还是有些没力气,想要再睡会儿,晚上爹爹回来,我们一家团聚,女儿想吃你的拿手菜。” 她挽着乔香兰的手撒娇,乔香兰对自家女儿哪里有抵抗力,分分钟投降。 “好,你喜欢吃,娘去做。” 说着起身朝着三房的厨房走去。 娘的拿手菜,炖煮要两三个时辰,足够她偷偷外出再回来不被发现。 等娘走后,她忙叫来晚香,“走,陪我去大房走一趟。” 晚香是跟随宋瓷一块儿长大的丫鬟,最是衷心。 “小姐,我们去大房做什么?待会儿他们又给你气受,你身子还不舒服,还是多休息休息。”晚香不赞同地道。 “晚香,我突然想起一件东西,隐约记得以前好像送给了大姐,但我现在后悔了,想要拿回来。你陪我走一趟” 晚香疑惑了一会儿,突然道:“难道是小姐你曾经的那串手链?当时大小姐见了喜欢,缠着你,小姐你就送了她。” 可不就是那一串手链? 她可是记得,自己的这一串手链帮了宋柔惜不小的忙。 要不是这手链,她还无法那么顺利地跟太子走到一块儿,然后坐上皇后的宝座。 她艰难地爬起了身,晚香急忙给她身上披了一件衣服,紧了紧衣襟,她淡淡道:“走吧。” 大房的院子跟三房相隔有一段距离,短短的距离仿佛把两房人分成了两个世界,三房的屋子偏僻狭小,因为很久没修缮了,看起来有些破败。 到了雨季,雨下得稍微猛烈些,廊下便会渗水,相连的墙壁被水浸透,阴冷潮湿。 但眼前的大房,鸟语花香,还有一眼就能看出精心栽培的名贵花种,屋子的漆跟三房斑驳的墙面形成强烈的对比。 眼前的一切无一不再直白地告诉自己,这一切是有多么的不公平。 宋瓷深吸一口气,眼神冷了冷。 明明都是宋家的人,大房才像是正经主子,他们三房说是主子,但实则是替大房干活的,赚的钱是大房享受,就连三房的人都要为了大房的前途做出牺牲。 “小姐,那不是三小姐吗。”宋柔惜的丫鬟云夕开口道。 “诶,是三妹妹。”宋柔惜倚靠着凉亭,撑着下巴笑着冲宋瓷招手,“三妹妹,你怎么来了。” 身侧的宋二小姐撇了撇嘴,“怎么是她,真是晦气。” “二妹妹,三妹妹可是我们的姐妹。你可别这般无礼,小心二伯回头训斥你。” 宋莹神色倨傲地抬了抬下巴,但终究是没有继续往下说。 宋瓷走到她们跟前笑道:“大姐姐,二姐姐。” 宋柔惜一脸心疼地上前打量着她,“听说你病了,可是好些了?怎么不好好休息,跑到这儿来了。回头三婶又得心疼了。” 见她一脸关切,好似真当自己是姐妹,宋瓷忍不住心中作呕,恨不得此刻就撕开她的假面,想到今日来的目的,压下心头的愤怒,开口道。 “大姐姐,我是有点事儿要找你。” 宋柔惜一愣,“找我?” 宋瓷笑的纯良无害,“对,大姐姐可还记得,当初从我这儿拿走的手链。”她眼神扫到宋柔惜手腕上一抹翠绿色,“对,就是这一条。” 第一卷 第4章 前有套路,后有招数 这条手链,她就是死都忘不了。 宋柔惜往后退了一步,捂住手腕子,“妹妹这是怎么了,当初说好了送给我,怎么这会儿又反悔了不成,这手链我很喜欢呢。” 她说着满脸的不舍,秀眉紧蹙,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粉嫩的唇瓣轻轻往下一瞥。 宋柔惜还跟上一世一样,最擅长装可怜装柔弱的把戏。只要一点事不顺心意,她就做出如此的表情,好像你是天大的罪人。 “宋瓷,你送都送了,怎么有拿回去的道理?真是小家子气,一条手链都要问大姐要,寒酸。大姐对你这么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记得给你一份,你怎么如此无耻。” 宋莹扫了宋瓷一眼,满脸鄙夷。 宋柔惜轻声呵斥,“二妹妹,不许这般说话。” 宋莹不悦,“大姐姐,你看看她,一条手链都跟你计较,可不像是拿你当姐妹。” 这回,宋柔惜没有反驳,而是一脸难过,受伤地看着宋瓷。 宋瓷淡淡道:“这条手链是我爹送我的生辰礼物,当初我年幼不懂事,姐姐说喜欢,我便送了。如今我想要回来。” 晚香往前一站,添油加醋,“我家小姐最是喜欢这条手链了,这次病了都念着手链呢,有了这条手链,说不定我家小姐病也能好得快一些。” 送?说是送,但跟明抢也没什么区别。但凡宋柔惜有喜欢的东西,她要是不愿意给,等待他们三房的便是一顿痛骂。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宋柔惜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链子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的,上面坠了几颗很小的绿色石头。 样子不错,但也算不上稀罕。 她刚想把链子取下来,心底就升起一股子抗拒,好像在告诉她,这条链子对自己十分重要。 见她的动作顿住,宋瓷忙咳嗽了几声儿,白皙的脸颊飞起两片红晕,“这条链子不算什么珍贵的东西,大姐姐一向对我们好,总不会不舍的还给我吧。” 她的眸光清澈,看得宋柔惜蹙了蹙眉。 宋柔惜还没什么反应,宋莹有些气急,上前抬手就推了她一把,“不过就是一条破链子,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大姐你就还给她吧,看她小家子气的样子。真让人看不上。” 宋瓷被推了一个踉跄,还是晚香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跌倒。 她咳嗽得更厉害了,眼睛水汪汪的,泪盈于睫。执拗地看向宋柔惜。 “好.....好吧.....”宋柔惜褪下手链,有些不舍地攥在手里。 她攥得很紧,宋瓷好不容易才拽了出来,握在手中,“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大姐姐了,我还生着病,先回去休息了。” “快走快走。”宋莹瞪了她一眼,急忙赶人。 链子到手,拐了一个弯儿,刚才走路还一副随时虚弱到要昏倒样子的宋瓷,顿时就好了起来。 她仔细地看着手链,生辰礼不过是借口罢了,她隐约记得这条手链自小就在自己手上,至于是什么怎么来,却忘了。 但上一世,宋柔惜就是凭借着这条手链,让心狠手辣的裴忌帮她当上了太子妃,大伯出事,好几次差点丧命,也是裴忌出手救了出来。 原因都在这条手链上。 暂时想不通,宋瓷就把这件事丢开了,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她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便朝着宋府大门口走去,远远的就看到了一身风尘仆仆的爹爹。他看起来有些疲倦,但精神还好,宋瓷心中酸涩,刚想开口喊人,就见旁边一道人影走了过去。 “二哥。” “三弟辛苦了,这次跑商你去了一个月有余,家中母亲还有大哥和我,都十分担心你。”宋二伯目光关切地看着这个弟弟。 宋父感动,对着宋二伯伸出的手躲了一下,“弟弟才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别脏了二哥的衣袍。” 此话一出,宋二伯的手急忙收了回去,上下扫了他一眼,见他衣袍一身脏污,眼神闪过厌恶,“那三弟还是先换一身儿衣服吧,娘和大哥在正堂等你,我们一家人也该好好聚一聚。” “是,不过二哥,这次不光是我回来,我还带了一人....” 宋父把救人的过程和此人的来历说了,一听这人是京内出了名的财神爷,宋二伯眼中狂喜,重重地拍在他肩头,“三弟,救人可是好事。人在那里,要不要去请个大夫看看。” 宋父被拍得差点跌倒,稳住身形道:“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人已经安置在客房内休息了。” “好好好。”宋二伯连说了三个好,“你先回去换一身儿衣服来,客人那边有我和大哥就够了。远道而来就是客,应该好好招待才是。” 宋父觉得自家兄长心善,心中高兴,心中惦记着妻女,急忙朝着三房走去。 宋瓷隔着老远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叹,看来这一遭是躲不过了,但她还有后招。 “晚香,我让你办的事情,你都办好了吗。” 晚香点头,“小姐,我都按照你的吩咐做了。” 两人回到屋内躺下,后脚宋父就急吼吼地走了进来,直奔女儿的床榻,声音温柔,“小瓷,爹爹回来了,可是想爹爹了。” 宋瓷仿佛刚醒,睫毛颤抖,半晌艰难地睁开眼睛,眼睛泪光闪动,飞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宋父,声音颤抖,“爹,女儿好想你。你总算回来了....” 现在的爹爹还好好的!宋父跟她记忆中不同,更加年轻,高大,她死前,父亲身子已经佝偻,衣袍挂在身上空荡荡,明明还不到四十,已经是满脸沟壑。看起来活像已经六七十岁一般苍老。 宋父怜惜地看着怀中自家闺女,瘦了许多,以前肉肉的脸颊,如今只有巴掌大小,下巴尖尖的,脸上毫无血色,因为太瘦,衬托得她眼睛大得出奇。 他怜爱地用手指拭去女儿眼角的泪痕,只当她久不见自己激动,“我听说你病了,怎么这般严重。” 第一卷 第5章 三千两! “咳咳咳.....”她还没说话,张嘴就是剧烈的咳嗽,“这些都是小事,爹爹无须担心。” “怎么就是小事了!大夫呢,大夫如何说!” 晚香使了个眼色,不远处一个人急忙进来,“三小姐,你还是别隐瞒老爷了,再隐瞒下去,你的小命不保啊!” 提着药箱的林大夫站在门口,一脸为难。 他是真为难,但谁让别人给的太多了呢!他正缺钱,三小姐就找上了自己。不过要不是提前知道三小姐在演戏,看这样子,就连自己也要被骗过去。 宋父闻言震惊地站起身,“大夫,我女儿怎么回事。怎么就牵涉到性命了....” “宋三爷,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三小姐这病来得急,是长期身体亏空和沉疾没有治愈导致的,如今这病凶猛,再不医治,就来不及了。” 宋父愤怒地猛拍床板,“那你倒是医治啊。” “我倒是能医治,只是.....只是这病需要的药,其中一味十分难得,不说轻易找不着,就算找着了,这价格也不是一般的高昂...” “要多少。” 大夫举起三根手指,“三千两,两千五百两是药钱,剩下的,需得买一些滋补的药材入药,慢慢温补.....加起来得三千两才够。” 真心黑啊,他说这话时都心虚! 他扫了一眼床榻上,脸色苍白,神色淡然的宋瓷,硬着头皮继续道:“唯有上品的灵芝入药服用,才能温和地治疗好三小姐身子里的顽疾。确保她没有性命的危险...” 宋父有些站不稳地扶了一把椅子,“三千两......” 他跑商快两月有余,也就赚了四百两,哪里去弄到三千两...... 巨大的数额像是一座沉重的山,瞬间让宋父的腰板儿弯了不少。 “我身上就四百两,这,这剩下的钱....”宋父一脸颓丧。 宋瓷撑着身子,语气虚弱,“爹爹,女儿不治也没事。女儿真的没事....” 说完,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只是这一回,居然咳出了血来.... 宋父大惊,看来大夫说的果然没错,女儿确实已经病入膏肓,难怪需要这么多钱才能医治好。 “你快躺下,快躺下。” 宋父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女儿躺下,看着她的脸,心中隐隐作痛。他乖巧可爱的闺女,怎么就染上了这种病! 见时机到,宋瓷适时地开口。 “爹爹,我们三房家底薄,这些年赚的钱,全都交到公中是祖母保管,如今我病成这样,祖母和大伯二伯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她一提醒,宋父瞬间想明白了。 三房没钱,但宋家公中有钱。他跑商了这么多年,每回都带了几百两甚至更多回来,这些年应当攒下不少。 他别开头,趁女儿不注意,用袖口干净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旋即站起身,“爹爹这就去找你祖母和大伯二伯。” 宋瓷点点头,见爹爹远去的背影,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宋家那些人的性子,爹爹注定要失望了,不过这也正是她要的。爹爹早日看清宋家人的真面目,他们一家,才能不至于走回老路。 一路小跑,宋父总算是到了正堂,还没进门儿,就听到上首宋家祖母身侧的中年人开口,“此番我被你们宋家搭救,理应还礼。只是我出门在外,马车等东西都被石头压在下边儿,恐怕也难以再寻回,我身上还有一些银子,还望你们不要收下....” 他说完,拿出三张银票,不多不少,正好的三千两。 宋祖母脸上的褶子炸开了花,“遇到了这种事儿,只要是个有良心的人,都会搭救的。” 嘴里说着好听的话,但宋祖母手却不慢,手不动声色地搭在了三千两银票上。 张百万察觉到她的动作,笑了笑,能用钱买断的恩情是最好不过了。 宋父看到三千两,心中大定,急忙走进去,“噗通”一声儿跪在了宋祖母面前,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你,你做什么呢!”宋祖母回过神,气愤地呵斥。 “娘,娘,宋瓷病重,需要钱救命。” “她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病重了!这里还有客人,没什么事就待会儿再说。还不快下去。” 一旁的张百万见是救自己的人,忙出声,“宋三爷,有话坐下慢慢说。” 他对宋三的印象极好,觉得他是个踏实本分的人,救了他也不挟恩图报,反而是宋家其他人,贪心不足。 宋父坐下后,袖口里的手指用力攥紧,鼓起勇气,“娘,大哥,二哥,大夫说宋瓷病得不行了,需要钱治病,否则,否则小命难保!” 宋大伯敏锐地察觉到了张百万对自己这个弟弟的态度,转头笑道:“有病自然得治,宋瓷是我侄女,我这个做大伯的肯定不能不管。需要多少银子。” “三千两......” “什么!”宋祖母首先坐不住了,“什么三千两!她是公主还是娘娘啊,三千两治病!哪里有这么娇贵,抓几幅药吃吃得了,死不了!” 张百万闻言蹙了蹙眉,宋大伯忙道:“怎么需要这么多银子....三弟你是不是被人蒙骗了....” “是林大夫说的,他一直为我们家看病拿药,他说的话,我是信的。” 宋大伯闻言僵住了,他们宋家从村子里搬到京内后,就一直是请林大夫上门儿看病拿药,已经有三年了。他的话,应该不是作假... 只是三千两。 这三千两对于他来说可是有大用,是断然不能交出去的。 “三弟,我知道你急,只是,眼下家中银钱不宽裕....不如让林大夫换个法子治。” 宋祖母忙附和,“村子里治病都是用土方子,什么喝符水,喝香灰!这些都试试,说不定就好了呢,老法子是有道理的,哪里就值当要用三千两这么多.......” “之前三妹妹来找我,我瞧着她样子也不像这般严重啊....”一侧的宋柔惜拿起帕子,语气为难。 第一卷 第6章 三千两2 “对,她还拿走了大姐姐的手链呢。”宋莹努了努嘴,帮腔道。 宋祖母回头,对上宋柔惜时,语气柔和了下来,“柔惜,你三妹妹找你要手链是怎么一回事。” 宋柔惜扯了扯手里的帕子,语气柔弱,“祖母别怪妹妹,她应当.....也是无心的。” “什么无心的,就是欺负大姐姐你人好罢了,我就看不惯她这眼皮子浅的样子...” “混账。”宋祖母狠狠瞪向宋老三,“这就是你教导出来的好女儿!什么下作的事都能做出来,还敢抢自家姐妹的东西。” 宋老三被骂得一噎,习惯性语气一软,“娘,小瓷是个好孩子,这事应该有别的原因......当务之急,是拿出银钱来救小瓷才对。大夫说了,这病不治,会丢了性命,....儿子就这么一个女儿....” “误会,什么误会,我看她就是疯了!她什么身份,柔惜什么身份,竟然敢伸手要柔惜的东西,何况刚才老大也说了,家中银钱不宽裕。”宋祖母愤怒地呵斥,“三千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都拿去给宋瓷治病了,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你除了宋瓷这个女儿,还有宋澜呢!他是你的儿子,你未来的指望。” 宋老三刚想继续求,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爹爹......咳咳咳.....” 宋老三扭头,见是自家闺女,衣着单薄,一脸苍白扶着门框咳嗽个不停,满脸心疼地小跑上前搀扶住她,“小瓷,你没事吧,你怎么来这儿了。” “女儿,女儿怕爹爹为难。”宋瓷被搀扶着走了进来,全部人的视线都从宋老三落在了她的身上。 宋瓷一贯瘦弱,此刻倒是真有几分病恹恹的架势。 宋大伯原本狐疑的态度,待见了她如今的模样,倒是信了三分,但一个女娃罢了,哪里有他的前程,宋家的未来重要? “祖母。”宋瓷跪到了宋老三身侧,“千错万错,都是孙女的错,还求你千万别责怪我父亲....” “要不是你身子不争气,这般没用,动不动就生病,你父亲会因此挨骂?”宋老太太冷哼一声,“自己窝起来丢人现眼就算了,还闹到这儿来。想当着贵客的面,让我整个宋家成为笑话不成!” 宋老太太的话刻薄难听,一时之间屋内都安静了下来。 宋瓷听着她嘴里刻薄冷漠的话,眼底划过一丝冷芒。 环视了一圈儿,看着上一世所谓的“一家人”,心底觉得熟悉又好笑。 宋老太太还跟上一世一样,大房和二房都是宝,他们三房就是一根草,看一眼都觉得碍眼的杂草。 谁家亲祖母,会听见自家孙女病得快死了,如此冷漠刻薄? 活像只有大伯和二伯的亲生的,他们三房是捡来的。 她眼底的冷茫转瞬即逝,旋即一双灵动的眼底蓄满了泪水,似是被骂得怕了,手脚有些无措。 “孙女知道,祖母一向对大家都宽和,前儿大姐姐要做新衣服,孙女听闻那衣服要了足足一百两,祖母二话不说就给了。还说大姐姐穿得好看,咳咳咳.....” 她说完,很是不安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凑巧”地露出了自己袖口处已经磨破的布料。 两相对比,惨烈至极。 一边儿是光鲜亮丽的宋柔惜,一边儿是瘦弱到仿佛风一吹就倒,身上衣服都穿破了的宋瓷。如此对比,倒是让宋老太太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她满心怨怼,心里不顺心极了。心里咒骂着宋瓷,就她还敢跟宋柔惜比,她配吗! 她提鞋都不配!居然还敢找自己要银子!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宋瓷看着她变换不定的脸色,心中畅快极了,要是换做上一世,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自己就羞愧得张不开口要钱了。但现在的她不会,是她的,她一分一毫都不会让给宋家这一群白眼狼。 她继续道:“爹爹为了我的事儿,放心不下,也不会安心出门跑商,这样岂不是会耽误家中....孙女也是为了大伯和二伯着想....” 宋瓷知道,自家父亲的聪明才干和经商的头脑一向被家里人所看重,这些年大伯和二伯科举,家中的生计都压在了父亲肩头,他们吃的喝的用的,每一笔,都是父亲赚来的。 他们不会轻易在事情还没成之前,放弃了这一枚好棋子。 果然,一听宋老三不能安心出门儿赚钱给他们花用,各房的人都变了脸色。 三千两虽然多,但依宋老三的能力,也是几趟就能赚回来的。 “娘,小瓷生病,她是宋家的姑娘,我们身为长辈的怎么能坐视不理。”宋大伯开口了。 不光是因为宋瓷,他也看出,张百万对老三观感不错,他家在京中能站稳脚跟,赚到如今的身家,定然背后有所依仗。 要是能借此机会,攀附上去,说不定他就能留在京中当官了。 宋老太太不乐意,袖口里的三千两还没捂热呢,怎么就要交出去,老大今日是不是疯了? “不行!”宋老太太垂在身侧的手,死死的握成拳头,这个贱人凭什么用他们宋家的钱。 宋大伯沉了脸,“娘,小瓷生病,你也不想让老三没心思出门跑商吧。” 果然是儿子最了解亲娘,宋老大的话瞬间让宋老太太无话可说,只能气呼呼地把钱交了出去。 嘴里还一跌声地骂着,“一点用都没有,还天天花着大笔的钱,真是个小白眼狼,也不如柔惜孝顺...” 宋瓷被搀扶着往外走,眼睛微眯,等着吧,她会好好“孝顺”这一家子的。 走在回去的路上,宋父感慨,“今日惹你祖母生气了,明儿爹好好去赔罪。” 宋瓷看向父亲,“爹,姐姐做一回衣服就要一百两,我看病祖母却不愿意拿钱,是不是祖母更喜欢大伯他们....” 她的声音疑惑又无辜,好像真的只是委屈之下的话语。 第一卷 第7章 三千两3 宋父笑了笑,“你别多想,你也是你祖母的孙女,你祖母怎么会不疼爱你。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你大伯和二伯是读书人,妻女在外总不好穿的太过于粗陋。” “可是爹爹明明以前也是读书人....”宋瓷垂首,甚至比大伯二伯更有天分。她亲耳听到,私塾的教书先生私下里跟自家夫人谈起,说宋家三兄弟,他最为看好老三。 但祖母开口要求他退学从商,父亲万般不舍,也只是乖乖听话。 “爹不如你大伯和二伯,能为宋家做的,也只是赚些银两。”宋父不在意地笑了笑,“何况我们是一家人,不分你我。你大伯二伯好了,日后爹爹只盼望着你的婚事也好一些...” 看着父亲眼底的期待,和对未来充满的向往,宋瓷心底难受。 只可惜,爹爹注定要失望了。 晚上,原本应该离开的林大夫却站三房宋瓷屋外廊下。 他扯了扯衣襟,掩住脸,接过宋瓷递来的二百两银票,刚想走,忍不住开口问道,“三小姐,你是如何知道,我儿读书有才,家中缺钱的....” 宋瓷唇边荡起一抹浅笑,“看来林大夫是忘记曾经说的话了。” 林大夫:他说过吗....不过儿子童生考了第一,他炫耀也是正常的吧... 思及此,他抛开最后一点疑虑,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二百两,足够儿子考到秀才为止了。 晚香看着林大夫离开,想不通为何小姐一改之前打算给一百两的酬金,转而给了二百两。 “小姐,你给的也太多了....” 宋瓷眸光微闪,二百两,实在不算多。 林惑,未来风生水起的小三元,要不是怕给的太多对方起疑,她愿意再多给一些,好作为日后的投资。 “你呀,人家可帮我们得了三千两,给二百两你都不肯。” 宋瓷也知道,晚香小气是因为三房日子实在是艰难,她耳濡目染,自然把银钱看的十分之重。 “二百两,可以给小姐做一身儿新衣服新鞋子了,小姐箱子里的衣服颜色都洗败了....” 听着晚香嘀嘀咕咕,宋瓷笑了笑,旋即就听到另外一处传来大声的呵斥。 “三夫人,奴婢已经帮你回了老太太,老太太受了气,身子不爽利,吵着嚷着要吃燕窝。” 乔香兰为难,“燕窝....这么金贵的东西,我去哪儿给老太太弄来...” 晚霞眼睛一转,“三夫人,你手中没有银钱,不是还有嫁妆嘛....要是把老太太气坏了,回头可要被说不孝,三爷也会被骂,你也不想对不对....” “可是......” 乔香兰想着她哪些嫁妆,这些年贴补宋家,已经用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哪些,她本是打算留给宋瓷的。 “砰。” 门被一下推开。 晚霞吓了一个酿跄,刚想发怒,转头就对上宋瓷冷冰冰的眼神。 “原来是,三小姐。” 宋瓷扯了扯嘴角,没有打理她。 一路小跑到娘亲身边儿,拉住她的手,“女儿刚想休息,就听到有吵闹声,这是怎么了。” 乔香兰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女儿,“哎,你祖母身子不好,娘实在是手中没多少银钱,我记得你舅舅去年拿了一些簇新的绸缎布料来,不如卖了,倒是可以买一些燕窝回来....” 身侧的晚霞得意的笑了笑,露出几分讥讽。 三太太就是这么好拿捏的性子,她说什么,对方就会照办。这燕窝,回头她拿些去给老太太,再自己留一点。 晚霞得意的神色落在了宋瓷的眼底,她疑惑的抬起头,“燕窝?燕窝能治病吗。” 乔香兰噎了噎,燕窝确实不是治病的药。 “既然不是治病的药,祖母身子不好,就应该看大夫吃药才是。不然耽误了病情可不好....还是说,祖母跟我一样,怕苦,不肯吃药。” 乔香兰被女儿的话逗笑,思来想去好像是这个道理,看向晚霞,“你去把林大夫招来,给老太太看看,不然回头耽搁了病情....” 晚霞神色难看,“老太太身子不舒服已经是老毛病了......不用特意跑一趟吧。” 老太太就是想吃燕窝,又不想自己出钱罢了,哪里有什么病。 这要是找大夫来,可不就露馅儿了。 晚霞暗骂宋瓷碍事,以往老太太说什么,三夫人都会照办。她也可以得到好处,怎么感觉这几日三小姐好像不听话了... “祖母生病,一定要看!林大夫说了,小病一定要重视,不然就会成为顽疾。” 晚霞暗恨,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按照要求去请林大夫。 第二日请早。 躺在床上的宋老太太没有等来期待中的燕窝,睁眼就看到林大夫,她猛的坐起身,看向晚霞。 晚霞硬着头皮开口,“三小姐和三夫人说老夫人身子不舒服得看病,让奴婢去请林大夫来。” 宋老太太气的眼前一黑,“我身子不舒服,吃点燕窝就能好!我看她们就是诚心不想让我好过!一家子白眼狼!” 林大夫看她中气十足的样子,心中已经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象征性的把脉后,就去到了三房的院子。 宋瓷喝着茶,见他来了丝毫不意外。 “林大夫坐。” “三小姐客气,我说几句就走。老太太并无任何病症...” 宋瓷嘴角微微勾起,“林大夫是不是诊错了,老太太这几日总是生气,恐怕是上火了,要多开几幅降火清苦的药喝下去才好。都说良药苦口,这要治病,自然要越苦越好...” 林大夫了然,转头大手一挥,写了一副药方子。 说老夫人心火郁结,得降火吃药,这药方子每日熬三次,熬的浓浓的喝下去才能好,否则常年心火旺盛,恐怕会伤了心肝肺.... 宋老太太不可思议的看向林大夫,“我真上火了?这么严重?” 林大夫板着脸,“老太太难道不信任我?我给宋家看病三年有余,从来不胡说。” 第一卷 第8章 母不慈,但子孝 “你我倒是信....”林大夫看病收钱良心,不然宋家也不会一直找他。 只是,听着药方子里放了十足十的苦黄连,宋老太太脸上皱成了一团。 “老太太,良药苦口,你别看你现在身子好,但长期下去,恐怕会影响寿数....” 一听要减寿,老太太当场就不闹了,只能让下头的丫鬟去熬了端来。 看着黑乎乎的药,光是用鼻子闻,就能闻到那一股子清苦的味道... 宋老太太只觉得口舌发干,想到林大夫的话,她还没看到老大老二出息呢,还没得到诰命呢,捏着鼻子一口灌了下去。 药一入口,苦得她舌根子都发麻。 “苦,苦!拿蜜饯来,快拿来。” 丫鬟拿来蜜饯塞入她口中,她总算好了一些... 想到一日三次的喝,她就只觉得头一阵阵发昏...这下是真不舒服了。 三房内,宋瓷听着晚香打听来的消息,笑的前仰后合。 “该!” “老太太以前也是这样无理取闹,但小姐和夫人从来都不会反对,奴婢看的生气,今日总算气顺了。” 晚香笑的眼睛亮晶晶的,往日里三房总是吃亏受气,她也连带着受了不气,今日看到老太太受苦,总算舒畅了,现在的小姐跟以前的小姐不太一样,她喜欢现在的小姐! “你放心,以后我们三房只会越来越好的。” 晚香不懂小姐为何突然这么说,只是笑眯眯地重重点头,如今的日子,才总算有些盼头了。 张百万在宋家休息了几天,被照顾得服服帖帖的,身上的伤还没完全愈合,但也不影响上路,他主动请辞,说要回到家中。 他已经派人往家里去了信,家中今天就有人来送他回去。 宋大伯暗道可惜,挽留了张百万好几次都被对方婉拒,只能把人送到门口。 他有信心,再相处几日,他就能跟对方关系更加亲密一些,到时候也好开口要人帮忙。 走到门口,张百万看了看,没瞧见宋老三的影子,问道:“宋三爷在何处。” 宋大伯见他居然还惦记那个废物弟弟,脸上牵强地笑了笑,“我那弟弟是个懒得不着调的性子,如今恐怕还在屋子里歇息,恐怕不能来送张兄了。” 张百万看了他一眼,心中存疑。 宋家老大老二白皙微微发胖,老三肌肤黝黑,人也精瘦。 怎么看,也不是个懒汉。 几人正说着,门口一道身影走了进来,宋老三刚去城郊的田里走了一遍,看看今年的收成,额头上的汗水还没有彻底干,扭头就看到了门口的几人。 “张兄,大哥,二哥。” 张百万眼尖地看到他指甲缝里的黑泥,就知道他刚才去了哪儿,想到宋老大这么说自己恩人,心中有些气闷。 宋老大刚撒了谎,转头就被打了脸,脸上有些挂不住,呐呐的没有说话。 “宋三爷,我今日就启程回家,就不在宋家打扰了。” 宋老三愣了愣,当日捡张百万回来,虽然没受重伤,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是不少的,他有些关心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身上的伤处可不少,别勉强自己。” 想到这几日,宋老大老二无时无刻都在打探自己,也就宋老三真心实意的关心自己的伤,张百万心中感慨,眼神更加柔和,也不在意他手上的脏污,一把握住,“宋兄关怀,和救命之恩,我铭记于心。日后有机会,我们再聚一聚。” 宋老三脸上微微发红,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都是小事,哪里劳烦你这样记在心中。” “对宋兄你来说是小事,于我张百万,可是大事,时间不早了,我就告辞了。” 见接应的人来了,张百万拱手离开。 几人目送他马车离去。 宋老三察觉到刚才张百万离去时塞了一个东西在自己手里,刚想拿出来,就听到宋大伯冷哼一声,“刚回家,也不知道在娘跟前多尽尽孝道,成日就知道往外跑。难怪娘看到你就生气。” 宋老三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也忘了手里的东西。 “大哥,城郊的良田这几日可以收获了,弟弟去看看收成如何....我买了些娘喜欢的糕点,等下洗漱一下,就去见娘。” “三弟。”宋老二扫了他一眼,“你天天这不修边幅的样子,出门在外也不怕丢了宋家的人。实在是....有辱斯文。” 宋老垂首,看到自己衣角还有鞋子上的泥土,再看哥哥们身上一丝不苟,脸上羞愧,“弟弟回头一定注意。” 他知道大哥日后要当官的,自然重视自家脸面,他也不能丢了宋家的脸。 宋老大见他低眉顺眼的样子,心中解了气。 忙催促他,“娘等着你呢,还不快去?你是要让娘久等吗。” “是是是,弟弟这就去。” 宋老三一走,宋老大和老二脸色就沉了下来。 “真是可惜了,张百万警惕,始终不松口,不然有他的关系,我留京会更加容易一些....” 家中现在没有银钱,他想留京的指望恐怕不大。 “大哥,张百万对三弟不错,回头让三弟去找张百万说情不就行了。他一向听你的话,你让他去,他不敢不去。他可是张百万的救命恩人,豁出面子去求,岂不是就成了。” 宋老大一听,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你说的倒是一个好办法。” 至于宋老三怎么求人,就不是他关心的事了。 宋老太太正喝着药,苦的她眼冒金光,最要命的,还是这药喝了她肚子一直翻滚,好几次要去厕所,都快夹不住。 这一碗下去,肚子又开始“叽里咕噜”地开始翻涌。 “娘,儿子来看你了。” 一听宋老三的声音,宋老太太就气不打一处来,等人到了面前,抬手就攥住他耳朵用力拉扯。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娘我生病喝这么苦的药,你不在面前伺候,跑到哪儿去了。” 宋老三耳朵被扯得红肿,立马解释了今日去了哪里。 第一卷 第9章 螳螂捕蝉,宋瓷在后 一听是为了今年的收成,宋老太太才气呼呼的撒了手,看了一眼他手中提着的糕点,心中的气才消了消。 “还算你有点孝心。” “这是娘最喜欢的清斋坊的糕点。儿子特意买来孝敬娘。” 清斋坊是京内最出名的老牌糕点铺,卖的东西有些贵,但味道极好。 宋老太太拿起糕点吃了一块儿,就见宋老三背后还藏着一盒,当场就不高兴了。 “你为什么还藏着一盒!” “娘,我媳妇和闺女好久没吃了,儿子想留几块给她们尝尝。” “她们也配!”宋老太太当场发作,“留下!柔惜她们也很久没吃过了,你做三伯的,怎么这么自私。” 这清斋坊的糕点,一小盒就要一两银子,宋家如今可舍不得经常吃。 何况在宋老太太心里,三房的一家子窝囊废,怎么配吃这么好的糕点。 “娘,儿子身子就只剩下这么些钱....”宋老三眼看着糕点被拿走,苦哈哈的开口解释。 “你是我儿子,赚来的银子就应该孝敬我,糕点我留下了,你回去吧。” 见娘脸上坚决,宋老三也知道,再坚持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只能揉着红肿的耳朵失落的往回走。 宋瓷在廊下喝茶,见到自家爹,忙小跑上去抱住他胳膊,“爹!” 听到女儿甜甜的声音,宋老三一下就乐了,“诶,爹的好闺女。” 他微微弯腰,摸了摸女儿的头,宋瓷眼尖,一下就看到自家爹红肿的耳朵,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爹,你耳朵怎么了,是不是祖母又打你了。” “你祖母身子不舒服,有些气也是正常的。” 宋瓷知道,宋老太太平时生气时,不得到好处是不会轻易放过的,她狐疑道:“爹是不是还做了什么,不然祖母怎么这么容易放过你。” “爹买了清斋坊的糕点给你祖母,她喝药,嘴巴苦,吃了心情就好了。” “女儿也想吃!” 见宋父两手空空,宋瓷不用想,她爹有什么一定会给她买一份儿,如果没有,那么糕点一定又被祖母全部拿走了,这样的事儿,上一世宋老太太不知道干过多少次。 “爹原来是给你和你娘买了....只是你祖母说,其余几房也没吃上,说爹不能这么自私...没事,回头爹再给你买。”宋父有些歉意的看着女儿。 “所以,祖母就全拿走了?”说这话时,宋瓷的眼神冷冷的。 “小瓷,你别生气,过几日爹爹给你买。” “爹,你给自家买就是自私。你不在时,大伯和二伯买全德堂的烤鸭回来,也从没说过要分给我们三房啊。” “小瓷想吃烤鸭,回头爹爹也给你买。你大伯二伯读书,手中银两不宽裕,照顾不周,你别怪他们。都是一家人,可不许斤斤计较。” 宋瓷知道自家爹的性子,心中告诉自己慢慢来,她迟早要让爹看清楚他们虚伪的样子。 “好。” 晚上,桌上是三样菜,萝卜烧肉,碗中大多数的萝卜,肉就几块儿。还有一碟子青菜炒蛋,外加一份儿凉拌笋子,三房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 宋瓷看着面前的晚饭,蹙了蹙眉,看向晚霞。 “今日爹爹回来,也吃得这么简陋吗。” 晚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三小姐还想吃什么,吃龙肉凤肉?往日里不也这么吃的。” 三房一家子窝囊废,还想吃什么好的,真当自己是大房和二房了不成。 宋老三也有些诧异,他每次都带几百两回来,何至于吃得这么清淡? 宋瓷以往也看到过,宋老太太带着大房和二房吃香的喝辣的,不过那会儿她听爹的话,从来不计较。但如今,她才不会那么傻。 宋瓷看向父亲,“爹,我和娘吃得清淡一些也不打紧,但你跑了一趟回来都瘦了,应当吃些油水大的东西补一补。” 宋老三询问晚霞,“大哥二哥,和母亲也吃的这些?” 晚霞心中“咯噔”一声,脸上有些不自在,“厨房一块儿做的,老太太和大房二房,自然也吃得这些。” “爹,祖母身子不好,吃这么清淡可如何是好。我这些年攒了一些银子,不如让晚香去买点好菜,我们带去给祖母如何?说不定祖母一开心,病能好得快一些。” 正好让爹看清楚,大房二房,老太太过得什么日子,他们家过的什么日子。 晚霞脸上着急,这个时间,主屋那边儿大房二房和老太太还在用午膳,这会儿去,岂不是要被捉个正着? 她心中慌乱,脸上也带了出来。想着如何脱身,去通风报信。 宋瓷看出这一点,忙嘱咐,“晚香一个人恐怕拿不了那么多,不如劳烦晚霞姐姐一块儿跟着走一趟?” 晚霞刚刚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脸上有些尴尬,“奴婢知道了...” 宋瓷点点头,“晚香,还不快跟晚霞姐姐一块儿去,别晚了,到时候菜送去祖母也用完膳了。” “诶,奴婢知道了,奴婢腿脚麻利,定然很快就买回来。” 宋老三是个孝顺人,见闺女也这么孝顺,心中高兴。 她的闺女,就是一顶一的孝顺,好姑娘! 乔香兰一向没什么主意,闻言自然没什么意见,她只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丈夫能少外出,家里人能一直待在一起就满足了。 附近的醉香楼离得不算远,晚香很快跟晚霞把东西买了回来,期间晚霞好几次想找借口溜走,一会儿肚子疼,一会儿人难受,晚香都坚持不懈地拉住她的手继续走。 晚霞被缠得没办法,心中又把三房的所有人骂了一个遍。 尤其是宋瓷,这些日子这三小姐跟鬼上身了一样,猴精猴精的,她是一点便宜占不着不说,还因为办事不利,被大房和老太太骂了好几回了。 想到老太太治人的法子,她手臂现在还疼呢。 等东西到手,晚霞又借着尿遁想溜,宋瓷忙叫住了她,“晚霞姐姐,我提不动,我娘身子骨也不好,这菜等冷了就不好吃了,你帮忙提一提再去。” 第一卷 第10章 螳螂捕蝉,宋瓷在后2 晚霞笑不出来了,心里把宋瓷给骂了一个遍。 只能冷着脸,提着东西往主屋走。 宋家从泥腿子到京内不过三年,当年银钱不够,卖了祖屋还有家里的良田,还是她爹跑商遇到一个大主顾,赚了些银子,才买下京内的这一间偏僻的宅子。 据说这屋子闹鬼,才卖的如此便宜。 但宋家手头银子紧,无奈下只能买下这儿。又买了几个伺候的人,家里每个正经主子一个。 主屋内,大房二房都在,一家子用了晚膳,吃着糕点有说有笑。宋柔惜和宋莹围在宋老太太膝盖边儿说着话,一家子其乐融融。 身边儿伺候的丫鬟给她捏着肩膀,好不享受。 还没回过身,一声响亮的“娘”,差点儿把宋老太太的魂儿给吓飞了。 三房的人怎么来了! 她刚想发火,就看到晚霞和晚香手里的吃食,脸上由怒转笑,“老三,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过来了。” 宋老三挠了挠头,“还不是宋瓷这丫头说,娘你身子不好,用这些年攒下的银子给你买了些好吃的。孝敬你。” 宋老太太冷哼一声儿,“什么好吃的,值当这么送来。” “祖母,是醉香楼的菜。” “放下吧。”宋老太太好不容易给了一个好脸色,示意东西放下。 宋瓷吸了吸鼻子,“好香,是什么味儿。” 宋老太太顿时面色不好了,手里用力一捏,疼的宋莹倒吸一口气。 “你个饿死鬼投胎的,瞎说什么。”她恶狠狠的瞪着宋瓷,宋瓷像是受了惊吓,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了父亲身后。 “我没有瞎说,祖母屋里好香....闻着像是,炙羊肉的味儿....” 经由宋瓷这么一说,宋父也觉得隐约能闻到一股子浓郁的羊肉味儿,让他不禁咽了口口水。 这年头羊肉多贵啊,娘这儿怎么有羊肉味儿? “宋瓷,你闻错了吧,家里银钱都给你看病吃药了,哪里还能吃羊肉这样精贵的东西。”大伯母,李瑶笑了笑,眼神轻蔑地看向三房一家子。 手帕轻轻掩住鼻尖。 三房还真是上不得台面呢。 “是吗?大伯母,你嘴角还有羊肉渣呢....” 李瑶心里一“咯噔”忙伸手去摸,结果摸了个空,才知道被宋瓷给骗了。 “你!” 宋瓷面色无辜,“是我看错了,但若是没有吃羊肉,大伯母急什么呢....” 李瑶被噎了噎,冷冷地瞪了一眼宋瓷。 往日里三房的这丫头都不吭声,像个闷葫芦一样,今日倒是伶牙俐齿,连她都说不过。 见僵持不下,宋大伯轻咳了一声,“晚上是吃了羊肉,不过是因为你祖母身子不好,买来补身子的。” 宋大伯觉得,私下吃了不打紧,只要搬出娘来,三房就会乖乖闭嘴。 宋老太太也理直气壮的,“你们三房也不想想,平日大房二房读书多辛苦,自然要吃点好的补身子,他们也是为了宋家好,难道一点儿羊肉,你们也要计较吗。” 宋瓷看着她理所应当的模样只觉得恶心。 只恨自己之前没看穿他们的把戏。 读书辛苦? 爹辛辛苦苦在外跑商,风吹日晒,吃不好住不好,还要担心会不会遇害。大伯二伯天天在家里被人伺候着,不过三年功夫,养得一身白皙,脸色红润的,哪里还能看出曾经乡下时的模样? 偏偏颠倒黑白,睁着眼睛说瞎话。 宋老三本就嘴笨,被三言两语堵的说不出话来,虽然心里委屈,但又觉得娘说的有道理,大哥二哥也是为了宋家,一家子就要力气往一处使。 “祖母的意思是,大伯二伯辛苦,我爹跑商就不辛苦了吗。” 宋老太太下意识张口,“做买卖难道有读书辛苦?读书靠脑子,你爹只有一把子力气。” 等说完了,她才意识到不妥,忙改口,“我也不是说你爹不辛苦,但事情要分轻重,你大伯二伯日后可是能帮宋家改换门庭的...家里好了,你们日后出嫁也能有倚仗。” “祖母说大伯二伯辛苦,那为何他们二人白白胖胖,反而我爹皮肤黝黑,身材消瘦呢...” 宋瓷继续往下说,宋老太太不高兴了。 宋父一看娘面色不好,伸手拉了拉闺女衣服,“别说了。” “爹,如今大伯二伯还没有官位,宋家可靠着你赚钱,你要是身子不好,倒了...一大家子可怎么活。”她说着,眼眶一红。 宋父一想,他倒了,闺女没了依靠,媳妇又是个性子软的....自己不能倒。 “娘,小瓷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宋老太太牙齿咬得“咯噔”响,看着宋瓷,恨不能上前抓烂她的脸。 这小贱人,长的跟她娘一样,狐媚子的脸。当初她就不应该同意老三娶了这个媳妇,生出个宋瓷,不听管教,搅家精! “那你们想怎么样!” “我爹辛苦,孙女只是希望,能让我爹也吃上羊肉。补一补身子。” 宋老太太刚想骂,做梦! 他们也配吃!吃屎吧! 一家子窝囊废没用的东西,就配吃点青菜白粥!别浪费了羊肉。 宋大伯拦住了她,笑道:“孩子也是一片孝心,三弟确实辛苦,厨房里不是还剩下一块儿,就让她们拿回去吧。” 他还需要三弟的赚钱能力,等他扶摇直上后,三房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宋老太太不乐意,她在乡下节约习惯了。 好东西都是留着慢慢吃,刚才那一块儿羊肉,是最小的,最大的留着呢! 这下给了,可不得便宜三房一家子窝囊废了吗。 “娘。”宋大伯沉了声音。 宋老太太脾气着执拗,但大儿子有出息,她也不得不给大儿子几分面子。 “行行行,拿走拿走!一窝子饿死鬼!”吃死你们! 她眼珠子一转,回头她一定要找个机会,从乔香兰这个贱人身上找回来,这羊肉不能白吃了她的。 她家里经商,爹娘又宠她,当年嫁过来的嫁妆可不少,她这些年找借口拿走了不少,但还剩下一多半儿在她自己手里,既然嫁到了宋家,那自然是宋家的!回头都拿过来,以后给柔惜也好啊。 这样一想,一点羊肉算什么。她顿时就不生气了。 “祖母....”宋柔惜扯了扯宋老太太的衣服,一脸委屈地露出白皙的胳膊,宋老太太瞬间了然。 大喊一声,“等等!” 第一卷 第11章 贪心的晚霞 宋瓷和宋老三回头,一脸疑惑。 “宋瓷,你是不是拿走了你大姐的手链,你个黑心烂肺的东西,你大姐这么好的人,你都舍得欺负她,还不快把东西拿出来。” 宋柔惜为难地看向宋瓷,“三妹妹,姐姐也不想为难你,只是那手链我很是喜欢....你要是愿意,我可以拿银子买过来。你说吧,你要多少钱。无论多少,我都答应。” 宋柔惜想过了,爹爹和祖母都会帮着自己。宋瓷若是不给,不光要挨骂,三伯也会挨骂,她要是不傻,就会乖乖给自己。 宋瓷一笑,“这手链,既然姐姐想要,那就收你二十两吧!” 她料定,宋柔惜没有二十两,即便有,如今为了大伯能留在京里做官的事,他们也不舍得给这个钱。 “什么!二十两,你是不是疯了,一个破手链,你要二十两!”宋老太太气歪了脸。 宋瓷淡淡道:“刚才不是姐姐说,无论多少,她都会答应吗,这链子本身不值钱,但我喜欢,若是姐姐想要,就拿二十两来吧。” 宋柔惜傻了眼,宋瓷居然敢当着爹爹和祖母的面这么说话,难道她不怕祖母生气吗。 “三妹妹,我们可是一家人....” “正因为是一家人,妹妹我才肯二十两卖给姐姐,若不是一家人,谁要拿走我心爱的手链,我肯定对她不客气。” 宋老太太怒不可遏,看向宋老三,“你看看,你生的好闺女!” 宋老三为难,看到娘生气,刚想低头冲女儿说什么,就瞧见女儿眼底的泪花子。顿时就心软了。 算了,他挨骂就挨骂吧,女儿这么喜欢,他总不能真拿了女儿的,那他还算什么爹! “娘,是儿子不好,你要骂就骂儿子吧。”说完,他垂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 宋老太太指着宋老三的手不住颤抖,“你,你。” 宋柔惜也惊呆了,总觉得眼前的场景很陌生,不应该是这样的。宋瓷应该忍气吞声,三伯应该乖乖听祖母的话,把手链给自己才对,然后给自己道歉。 宋大伯虽然心疼女儿,但为了一条不值钱的手链闹成这样,实在没必要。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好了好了,一条手链而已。柔惜,你别闹了。” 她闹?她闹什么了!那手链明明是她的! 宋柔惜听到父亲责怪,一下眼眶就红了。 宋大伯柔声安抚女儿,“你最懂事了,回头爹得给你买一条更好的。” 她就想要这一条! 宋柔惜一向维持着端庄懂事的形象,心中难受地发苦,既然爹这么说了,她也不能再继续闹下去,只是心中讨厌上了宋瓷。 宋瓷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听话呢。 这边,宋瓷不光人走了,拿走了羊肉,醉月楼买的饭菜也没留下,美其名曰,祖母不缺吃食,刚才还生气呢,看着自己留下的饭菜想到自己,岂不是更生气。 宋老三觉得女儿言之有理。 父女俩开开心心地往回走。 等宋老太太发现的时候,人已经走得没影子,当场又发了好大的火。 晚上,大房屋子里。 李瑶坐在软椅上,拿着玉滚轮在脸上轻轻按摩,冷冷地看着站立不安的晚霞,冷声道:“跪下。” 晚霞膝盖一软,“大太太,真不怪奴婢的事儿,是三房那些贱人,不让奴婢来通风报信...” “还找借口!你办事办不好,早知道当年我何必派你去三房!你要知道,你做了哪种事儿,没有任何一家会收留你做事。”李瑶淡淡地拿起茶盏。 晚霞吓得浑身都在颤抖,整个身子匍匐在地,“大太太,求你了,别赶走奴婢,奴婢一定好好办事,求你了,你要奴婢做什么都可以。” “起来吧。我又不吃了你。我既然答应了,帮你隐瞒下来,就不会说出去。回去好好盯着三房,有什么事儿来告诉我。否则,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卖出去,看有没有人肯收留犯过这种错误的丫鬟...” 晚霞从大房屋子里出来,遍体生寒。 上下牙齿不住的打架,当年,当年要不是被大太太发现了自己这件事儿,她何至于如此。 但说到底,都怪三房的人不听话!他们要是乖乖的,继续当个糊涂鬼,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特别是宋瓷,最近滑不溜手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宋瓷有些怪,好像有些不受控制。但想到以前宋瓷都是乖乖听话,吃了亏也一个字都不会说的样子,她又安慰自己不需要着急。 三房一家子糊涂鬼,窝囊废,怎么会突然就转变呢,多半是自己想多了。 她想到三房提走的羊肉,嘴里馋了起来。 她身为三房的大丫鬟,自然少不了她的份儿,她平日把三太太哄得好,三太太拿她当自己人,什么好的东西都留一份儿,羊肉肯定也不例外。 她兴冲冲地跑回三房,看着满桌空荡荡的碗,宋瓷宋父还有三太太吃饱喝足,正坐在一块儿说着贴心的话,心中有些不高兴,但转念想,应该给她单独留了一份儿,得去厨房看看。 走到厨房门前,她刚想钻进去,就迎面撞上走出来的晚香。 “哎哟,晚霞姐姐,你这急着上哪里啊。难不成,是急着偷吃。” 晚霞脸上一红,“你胡说什么,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巴!” “哎哟哟,晚霞姐姐发火了,我好害怕啊。”晚香一边儿闪开,一边嘴上调侃,给晚霞气得够呛。 想到羊肉,她又忍住气,走到厨房里去看。 这一看不打紧,她火气蹭一下就冒出来了。 羊肉呢!厨房内除了空荡荡的锅碗瓢盆,什么都没有! 她不信,又翻找了一会儿,确定真的没有,才推开门气冲冲地走了出来,看着门口笑眯眯的晚香,指着她就骂。 “你个小蹄子,是不是你吃了羊肉!” 晚香眨了眨眼,无辜道:“晚霞姐姐,说话可要讲究证据。” “那为什么厨房里没有羊肉!”她叉着腰,气得咬牙切齿。 第一卷 第12章 赚笔大的 “羊肉自然是主子们吃了,主子吃不下的,才轮到我们。难不成,晚霞姐姐还指望,主子们都不够吃,还特意留给你。” 晚霞气的头疼,一把推开晚香。 她可是期盼了好久的羊肉,凭什么没有她的!三太太可是说,三房都是自己人,之前的话,都当个屁放了? 她走到门口,好不容易压下火气,才一脸委屈的走了进去。 “三太太。” “晚霞,这儿有糕点。” 刚才走的时候,宋瓷趁人不注意,顺手把桌上没有吃完的青斋坊的糕点提走了。反正不管是什么,她一点儿都不会给他们留!喂狗了都比喂给哪些狼心狗肺好。 晚霞委屈巴巴的,看着剩下的三块糕点,想了想,刚抬手想拿一块儿牛乳酥,就瞧见一双嫩白的手一闪而过,面前的牛乳酥一眨眼就不见了。 宋瓷塞入嘴里,嚼嚼嚼。 甜滋滋的冲宋父笑,“爹,好吃。” 宋父被女儿笑的心里暖暖的,“好吃就多吃点儿。” 晚霞瘪了瘪嘴,刚要抬手去拿一块儿桃花姬,结果一转眼,又被宋瓷拿走了,塞入了嘴里。 她气恼的看向宋瓷,“三小姐你做什么!”刚才那两块儿,可是她最爱吃的,她不是知道吗!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让给自己。 宋瓷眨眨眼,拍了拍手里的糕点渣,“晚霞姐姐,怎么了。”她抬手指着最后一块儿芝麻地,“这不是还有一块儿吗。” 晚霞跺了跺脚,“我,我不爱吃芝麻的!” 说着委屈的看向乔香兰。 一边是女儿,一边是亲近的丫鬟,乔香兰为难道:“好了好了,你别生气,回头我给你买点儿...” 晚霞这才不气了。 又想起羊肉的事儿,努了努嘴,“今日这羊肉怪香的,三太太平时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想着奴婢,今日怎么...全给吃了。那么大一块儿呢...” 乔香兰看向女儿,“你让晚香全给做了吗。” “嗯,女儿让晚香全给做了。爹爹这么瘦,自然要多吃点。晚霞姐姐也想吃?我娘不是给了你不少银子吗,你可以自己买啊。” 宋瓷笑的一脸无害,说出的话,却字字扎在晚霞心里。 这小贱人说什么,让她自己买?凭什么要自己买!她可是三房的丫鬟,自然要吃三房,喝三房的!让她出银子,凭什么! 乔香兰也回想起来,平时她也给了晚霞不少银子和首饰,那些钱,想吃点羊肉还是绰绰有余的。 见三太太也不帮自己说话了。 晚霞气的快要吐血,跺了跺脚,生气的冲了出去。 乔香兰心软,想追上去哄一哄,就被人拉住了袖子,扭头看见是女儿。 宋瓷:“娘,晚霞姐姐气性也太大了,大伯母身边的灵玉,二伯母身边的霞光姐姐,可不是这样的,祖母老说我们三房没规矩,给宋家丢人,你再纵容晚霞姐姐这样,回头被看见,又要被说没规矩挨骂。” 乔香兰蹙了蹙眉,想想也是。相比之下.....晚霞气性是大了一些。算了,晾一晾她,这样也是为了她好。婆母脾气大,晚霞在三房也就算了,要是闹到了别人面前,晚霞也要被罚。她也是为了晚霞好。 这边,气冲冲的晚霞跑出来站在廊下,等待着三夫人追出来哄自己,然后她好狮子大开口,狠狠宰一笔。 等了又等,等了许久,她脚都站麻了。 怎么三太太还没出来? 外头突然下起了雨,雨势很快就变大了,三房的廊下漏水,她站在那里不一会儿就淋湿了,活脱脱一只落汤鸡。 “哎哟哟,晚霞姐姐站在这里淋雨呢?好雅兴。”晚香不知道何时出现,倚靠着墙壁,满脸戏谑的看向晚霞落魄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儿,你故意看我笑话。”晚霞恶狠狠的看着晚香。 “我可不敢,晚霞姐姐的脾气大,当着主子都敢下脸子,我怎么敢看你笑话呢。”晚香依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晚霞脸色青一阵的红一阵,最后败下阵来。 她今日实在是没面子,委屈的躲回屋子里去了。 晚香朝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都是伺候人的,还当自己是主子了,主子给你几分面子,你就开染坊。就是欺负三太太好脾气。” 不过这几日,三小姐真是给了她太多惊喜。 以前她也生气,但主子都不发话,她敢说什么?现在好,现在三小姐支棱起来了,她这个做奴婢的,自然有一学一,三小姐讨厌的人,她晚香也讨厌!三小姐喜欢的人,她晚香也喜欢! 翌日,风和日丽。 宋瓷带着晚香偷偷溜了出来,找到了一茶楼高处坐下,让小二上了两盏茶,一碟花生米一碟糕点,她侧头看向川流不息的街道,垂眸沉思,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开始四处观察。 晚香往嘴里丢了一粒花生米,嚼嚼嚼,撑着下巴托着腮,看着宋瓷。 “小姐,你今日究竟想找什么。” “乖,吃糕点,别打扰你家小姐观察。” 被强行塞入一块糕点,晚香嚼嚼嚼,腮帮子一鼓一鼓,嘴里含糊不清。 “什么大事,小姐快告诉奴婢。” 晚香一脸兴奋,肉嘟嘟的脸儿直往宋瓷面前凑。 “赚钱。” 万卷不离其宗,她无论想做什么,都离不开钱。 想离开宋家,想阻止宋家如同上一世一般荣耀满门,祸害他们三房,她需要钱。 “赚钱?老爷最善赚钱,小姐不如请教老爷。” 宋瓷素手端起面前的茶盏,噙了一口,语气淡淡:“你觉得,我爹赚了钱,受益的人是谁?” 一听这话,晚香怔愣了几秒,脸色立马像霜打了的茄子。 “那,那怎么办。” “你忘了?”宋瓷冲她眨眨眼,“我们手里可还有两千八百两银子。” “可小姐想做些什么呢,难不成要开铺子做营生?” “不,那样太慢了。” 她,宋瓷,要赚笔大的。 看得差不多了,她豁然起身,脆声笑道:“你家小姐,我自有打算,回吧。”抚平了裙子上的皱褶,她款款朝着茶馆楼下走去。 晚香急忙跟上。 第一卷 第13章 林惑 宋瓷对外称病,正好有借口寻了林大夫来,林大夫站在屋内,看着面前的宋瓷,眉头险些打了一个死结。 “三小姐,不知今日你寻老夫来,是想做什么。” 宋瓷:“有笔生意跟你做。” “三小姐说笑了,老夫不过会的都是些望闻问切的东西,哪里会做生意。” 看着几日不见,已经大不一样宋瓷,林大夫诧异之余,又觉得眼前十多岁的少女浑身上下充满了诡谲,她真的,只有十多岁吗? 回顾之前发生的诸如种种,这心计,果决,胆量,一点不似一个十多岁的少女。 宋瓷眯着眼睛,笑得纯良无害,“你不会,你儿子会。” 林大夫蹙了蹙眉。 宋瓷上一世可是耳闻林惑经商鬼才的名号,他不光读书连中三元,对于银钱数字更是敏锐至极,上一世他气焰极盛时。宋瓷跟他不是一路人,自然无法接触。 但此刻的林惑还未发迹,倒是可以一用。 “三小姐是不是误会了,我儿林惑只会读书,并不会经商。” “林大夫,你只要找来林惑,别的事我自有主张。你放心,我不会害他,反而会帮他。他一路科举不易,林大夫应当知道,自古寒门学子难出头,要跟世家子弟比,首先需要的就是银子。只要他肯帮我,日后定然不缺银两。” 看出林大夫的疑惑,宋瓷笑道:“林大夫不放心?你知我私密不少,若是我对林惑不利,难道不怕你出去传扬开来?” 林大夫定定地看着宋瓷,半晌吐出一个字,“好。” 林大夫离去,晚香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狐疑,“小姐,你之前是怎么知道林大夫家缺钱,家里还有个读书郎叫林惑?” 宋瓷:.....怎么解释? “这些消息,不是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就你笨!” 晚香被怼得有些怀疑自我,难不成,真是她消息太闭塞了?这可不行!她可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 隔了两日,林大夫带着林惑如约而至。 迈入三房大门,就见院子摇椅上,一水蓝色身影安静地躺在院中摇椅上,手中拿着一把扇子,有一下无一下地打着。 细白无瑕的肌肤,在午后阳光下,仿佛周身凝结出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从这个角度看去,甚至能看到少女脸上的绒毛,长而浓密的睫羽搭拉在眼下,眉头微蹙,听到声响,一双灵气四溢的剪水双瞳望来。 林惑看着眼前的宋三小姐,袖中的手紧了紧,上前拱手一礼。 “三小姐。” “坐。” 宋瓷指着身边的凳子,做出一个请的姿态。 林惑蹙了蹙眉,旋即坐下。 林大夫站在不远处,状似无意,但余光却片刻不离地朝着这边儿望来。 “看来,林大夫不太放心。” “家父就是个爱操心的性子。”林惑淡淡道。 “林公子,我有话直说,我想跟你做笔生意。” 林惑眸光锐利的看向眼前的少女,“三小姐,好像我们才第一回见吧,那么你,为何会找到我。” “我无法解释,我只知道你缺钱,我带你赚钱,何乐而不为。” 离得近了,宋瓷发现,林惑并不似想象中的文弱书生,单薄的长衫穿在身上还不觉,宽大袖口下露出的一截手臂,青筋微凸,手臂线条流畅,这显然并不是一个常年读书缺乏锻炼的人,能具备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林惑手臂缩了缩,黝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向宋瓷。 两人对视,半晌,林惑轻轻垂下眼帘,语气生硬,“三小姐打算如何做。” 宋瓷满意他的态度,拍了拍手,晚香拿着一叠纸走出。 宋瓷接过,亲手把那叠纸递到了林惑面前,“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全部写在上面了,银票也在这儿。我相信以你的聪慧,必然不需要我仔细交代,如何行事。” 看着夹在其中,两张极其扎眼的一千两银票,林惑眼尾上挑,失了刚才的冷静,“你当真这般信我?” 两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林公子不是蠢人,自然不会做蠢事。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宋瓷笑眯眯地摇了摇头。耳畔的小珍珠跟着晃了晃。 离得近了,林惑隐约能闻到面前少女身上的阵阵好闻的桂花香,不甜腻,恰到好处。 他抬手,修长洁白如玉的手指,快速地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起身告辞。 “三小姐等我消息。” 待人离开,主仆二人才一块儿回了卧房。刚踏入其中,宋瓷脚步顿了顿,迎着晚香不解的神情,眉头紧蹙,声音不悦,“有人来过。” 晚香四下看了看,倒是没看出什么痕迹来。 “奴婢瞧着,倒是屋内没有变化。” “我那青玉花瓶,往日都摆放在正中央,不偏不倚。今日倒是往左偏了一寸。桌上的匣子,往右斜了几分。” 晚香一看,果然如此,当即大怒,“定然是晚霞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奴婢这就去找她说道说道。” “不用了。” 宋瓷走到桌边,把花瓶摆放好,又把木头匣子也扶正。 “小姐,莫不是就这么算了?她这般无礼,小姐还要纵着她!” 晚香越想越生气,小姐和夫人就是太好性子了,才会别晚霞那个手脚不干净,奴大欺主的东西给拿捏。 说这话的同时,她心里有些挫败,难不成小姐好不容易转了性子,这会儿又要恢复到以往一样了吗? 见她闷闷不乐,宋瓷走到床榻边儿坐下,抿唇道:“东西没丢,既然不能一击必中,就不要打草惊蛇。” 她闹出来,晚霞不承认,没有证据,大房帮着说话,还是不能拿她怎么样。 “小姐说的是。不过就这么纵容着这刁奴?” “自然是不成。我有一法,你凑过来。” 主仆二人嘀咕了一番,晚香眼睛越发明亮,“小姐的办法实在是好,奴婢知道如何做了。” ................... 这几日,宋老三在家陪着妻子女儿,好不快活。 第一卷 第14章 丢了银票 在院中喝茶,晒太阳,聊到开心处,宋瓷撒娇,挽着他的胳膊,“爹爹,不如以后就别出去了,留在京内好不好。” 宋父蹙了蹙眉,“京内贩夫走卒,商贩店铺众多,大多背后都有所倚仗,我们宋家没有根基,如今在京内做生意,恐怕赚不到钱不说,还会得罪人。” 说完,对上女儿失望的目光,他声音软了下来,“小瓷,爹爹答应你,爹爹尽快把生意张罗着做起来,以后就留在京内陪你好不好。” 宋瓷埋入父亲怀中,借着低头功夫吸了吸鼻子,拭去眼底泪光。 这样的话,上一世爹爹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但无论爹爹如何努力赚钱,宋家的人总是永远不知足,逼迫着爹爹,花费更多的精神,和时间在外奔走。 她站在院子里,春去秋来,爹爹总是回来略歇息几日就离开,她看得最多的,便是爹爹远去的背影。 随着离去的次数变多,爹爹身姿不复以前挺拔,累得弯了腰。人也苍老得不像样子。 不过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一家子重走老路。 察觉到怀中宋瓷异常,宋父拍了拍她单薄的后背,笑道:“小瓷心疼爹爹,但我们可都是宋家人,你大伯二伯读书做官,爹爹有的,也只有这经商的才能。爹爹赚的钱越多,日后小瓷和娘亲才能过的越好。” 眼圈刚刚淡去的湿意,又席卷重来,宋瓷大大的眼睛里满是雾气。 “爹。” “怎么了。” “没什么,女儿想爹爹好好的,我们一家人好好的。” 宋老三爽朗地大笑,“小瓷说得好,我们一家人,定然会好好的。” 他此刻没有察觉到宋瓷话里的意思,这一家人,可不包括宋家所有人。 他说着,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根银簪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爹爹手头不宽裕,只能给小瓷买银簪子,爹想,你也长大了,别的姑娘都爱打扮,我的女儿长得这般好看,自然也要好好打扮,这银簪子不贵重,日后爹爹赚了钱,给你买更好的。” 宋瓷接过簪子,爱惜地抚摸了一下,看着上边雕刻的海棠花,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爹爹还记得,我最爱海棠花。” “自然记得。” “那,爹爹给娘亲买了什么?”爹娘俩明明都成亲十多年了,但相处起来,还总是面红耳赤,宋瓷眼中闪过狡黠。 宋父果然脸上红了一片,瓮声瓮气,“当然....当然是买了,只是,你娘向来不爱打扮,也不知道会不会喜欢。” 不爱打扮?那个女人不爱美。 她依稀记得,自己几岁时,娘亲容貌姝丽,稍微打扮,就是人群中最显眼的存在。 但后来,她渐渐地就不爱打扮了,褪去往日漂亮精致的衣衫,换上最朴素粗陋的衣服,精致的发髻,也变成了最简单利落的。她变的跟村里的村妇无疑,漂亮的五官好像也失去了颜色,蒙上了灰尘。 她问娘,为何不打扮了。娘总是会温柔的说,因为哪些漂亮衣服,好看的首饰,不方便干活,不方便伺候婆母,以后就不穿了。 她当时不明白,但心底还是有些难过,她喜欢温柔漂亮的娘。 长大了回想起来,这何尝不是,对娘亲的一种莫大的残忍? 她要是打扮,身上的首饰必然会被宋老太太以各自名义要走,还会责骂她不守妇道,一个已经婚嫁生子的妇道人家,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必然是心术不正,存心要勾引别的汉子。 这样的责骂声中,娘亲羞愤欲哭,便不爱打扮了。 “爹,娘会喜欢的。”宋瓷抬头,一脸正色。 宋父愣了愣,笑道:“好,回头爹就给你娘。” 晚上,回到屋内,见床边原本铺平的被褥有皱褶的痕迹,宋瓷便知道成了。 她唤来晚香,“去通知一声,我丢了银子,三房的下人屋子,都要搜。” 晚香笑了笑,“奴婢知道了。” 跑出屋外,张口大喊,“有贼,有贼!小姐丢了东西!” 宋瓷眯眼看着匆忙走来的乔香兰,面露委屈,“娘亲。” 乔香兰被晚香的大嗓门叫出来,惊魂未定,看着女儿没事才放心。 “这是怎么了,你丢了什么东西。” “娘你忘了吗,女儿吃药补身子的银子,丢了。”她眼圈一红,委屈无助地看向乔香兰。 “怎么会!你放哪里了,是不是放错东西了。”乔香兰仔仔细细地翻找着。 宋瓷知道,以娘亲的性子,肯定是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三房出了贼的,但她有办法,让她相信。 “娘,你别找了,我放银子的地方,我已经找遍了,都没有。” 乔香兰急坏了,这可是女儿补身子的银子,要是丢了,可如何是好? 见她急得满头大汗,宋瓷心里微微有些愧疚,但想到如今做的这些,是为了更好的明天,忍下安慰的话语。 “娘,被褥今早晚香铺好,但刚才回来,却有翻找的痕迹,除了被人偷了,不会有其他的原因了。” 乔香兰脸色发白,捂住胸口,“可我们三房,除了晚香,晚霞,就是院子里的一个婆子,能是谁呢。” “晚香一直跟在我身边,自然不会是她。剩下的,便只有晚霞和宋婆子了。” 匆忙赶到的晚霞刚走进来,就听到这么一句,当即大怒。 “三小姐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自问伺候三房几年,矜矜业业,任劳任怨,从来没有背主之心,三小姐怎么能如此揣度我。” 晚霞一脸愤怒,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晚霞,你别生气,小瓷也不过是随便说说.....” 乔香兰下意识地去安慰晚霞,话没说完,被宋瓷一把拉住,“晚霞姐姐别急,我也不过是猜测罢了。如今你说这银子不是你拿的,三房就这么大,一搜便知。” 宋瓷一双眸子看向晚霞,见她眸光躲闪不定,便心中笃定了十分。 晚霞抿抿唇,语气委屈,“奴婢在三房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三小姐丢了银子就怪奴婢,还要搜奴婢的房,奴婢实在是委屈,咽不下这口气。” 第一卷 第15章 谋算 晚香叉腰,冷笑,“你还知道自个儿是奴婢呀,我还以为你当自己是主子了呢。” “你!我撕了你的嘴。” “你来呀,你看我收不收拾你就完事了。” “说不定是晚香这个小蹄子偷的!” “行了。”宋瓷呵斥一声,“为了表示公平,待会儿你们三人的房子我一并搜了。这就没话说了吧。” 晚香耸耸肩,“奴婢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小姐随便搜。” 晚霞顿时急了,求助的眼神看向乔香兰,晚霞少有这么哀求的眼神,乔香兰抿唇道:“小瓷,你这么做.....” “娘!”宋瓷义正严词,“我们三房丢了银子这么大的事儿,要是不查清楚,往后再丢什么东西,亦或者别的房丢了东西呢,是不是别人会怀疑是我三房的人手脚不干净,我们做主子得帮忙隐瞒。” 乔香兰闻言,只觉得女儿的话也有理,犹豫之下,宋瓷直接了当,朝着几人的屋子走去。 晚霞的屋子是三人中最大的,距离也稍微远一些。 首先搜的,就是宋婆子的,她干些粗话杂活,屋子内干干净净,一览无遗,宋瓷略微看看就往外走了。 晚霞心虚,看着自己房间的方向,狠狠地咬了下嘴唇,看几人不注意就想溜走。 “诶!晚霞姐,你去哪儿呢,马上就搜我的房间了,你得看着啊。” 晚霞:“有主子盯着就行了。” 晚香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先回屋子,怕是不妥当吧。” “我....我屋子里有些脏乱,怕污了主子的眼睛...还是收拾一下比较好。” 她想走,晚香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不行。你怀疑我,我也怀疑你,你现在回去,谁知道是不是想把偷来的银子换个地方藏起来。” “你个小蹄子胡说八道冤枉我!三夫人,难道晚香这样,你都不管吗。”说着就要伸手去抓挠晚香。 晚香也不傻,她动作灵活,躲开了晚霞的动作,脸上带着挑衅的动作。 “这可是你先动手的,这可就别怪我了。” 说着,她撸起袖子,就朝着晚霞走过去。 吓得晚霞连连后退。 这几日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隐隐有些失控,以前三房都是任由自己拿捏,三夫人性子软,哄几句就行,三小姐是个沉默听话的,晚香没人出头,自己都可以随意使唤她。 怎么,有什么不一样了? 乔香兰左右为难,一边儿的信任的大丫鬟,一边儿是女儿的丫鬟,扶额头疼。 两人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宋瓷作势去拉,拉住了晚霞的手臂一个劲地劝,“别打了!别打了,像什么样子。” 期间冲晚香眨了眨眼,晚香瞬间意会,眼眸子发亮,特意把袖子再挽上去了几寸。 摩拳擦掌。 两人缠斗,晚霞本就力气不如经常干活的晚香,这会儿被拉住一条手臂,几个回合就脸上挨了晚香好几下。 脸上被晚香左右开弓,扇了好几巴掌,脖子处也有好几道指甲抓挠的痕迹,头发散乱,狼狈至极。 见差不多了,宋瓷才放开她的手,一把拉住晚香,实则是把人挡在身后。 晚霞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恨不能现在就撕了晚香。 这个小贱人,居然打她! 刚才三小姐一直拉着自己,她怀疑这两人就是故意的,合起伙来欺负自己。 宋瓷咳嗽了一声,“行了,别闹了,正事要紧。搜晚香的屋子吧。” 一番搜索,自然是什么都发现不了的。 终于,大家来到了晚霞的屋子跟前,晚霞上前一步死死抓着门把手不肯放开,脸上表情僵硬,“奴婢的屋子实在是乱...” “没事,只要搜清楚没有银子就行。也好还晚霞姐姐清白不是?你这样拦住,别回头大家还以为是你偷的。” 乔香兰点点头,“晚霞,搜清楚也好还你清白。” 晚霞气的咬牙,这三夫人真没用,自己可是她的丫鬟,她不维护自己就算了,怎么还帮着三小姐。 这三房一屋子窝囊废,怎么近日好像长脑子了,真难缠。 见她站在原地不肯让开,晚香大步流星走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抓着人就是一拽。 晚霞差点儿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站稳后,刚想张口骂,就见屋子被人打开了,宋瓷径直走了进去。 她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咬咬牙,急忙跟上。心中跟打鼓一样,七上八下。只暗暗祈祷,自己藏匿东西的地方有些隐蔽,说不定不会被发现呢? 自从进了屋子,宋瓷眼神就若有似无地瞄着晚霞,她脸上的表情,和一些细微的小动作没有逃过她的目光,见她身子总是状似无意地挡在一幅墙上的画像面前,她想了想,眼中闪过了然。 “怎么没找到。”晚香气鼓鼓地翻找了半天,硬是没找到东西在哪里,气闷道。 明明东西就是晚霞这个手脚不干净的人拿走的,但东西能藏去哪里呢。 那可是一百两! 晚霞双手抱胸,得意一笑,语气嘲讽,“说了东西不是我偷的,你们这样冤枉我,回头我定然要闹到老太太面前。” “你!”晚香气急。 乔兰香左看看,右看看,面色一片焦急,“晚霞,这件事要不就算了吧,闹到老太太面前可不好。” 闹出去了,就婆母那个看不上自己的性子,还不知道如何骂些难听的话,自己挨骂也没事,但小瓷肯定也免不了,她身子刚刚好,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女儿也受罪。 看着乔兰香面色一片恳求,晚霞心中得意极了,嘴角扯出一抹恶毒的弧度,“是她们冤枉我在前,哪里能这么算了,我虽然是奴婢,但奴婢也是有尊严的,除非.....” “除非什么。”乔兰香面色一喜。 “夫人,你也知道,我们做下人的,每个月到手的银钱,也不过十几文钱,连做件儿衣服都不够呢。” 晚霞若有所指。 乔兰香抿唇想了想,“回头我.....” “刷拉!”一声。 第一卷 第16章 谋算2 墙上的字画被撕扯出巨响,众人惊吓过后看去,晚霞最是意外和惊讶,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额头浸出些汗水来。 她是怎么发现的? 宋瓷手里握着撕下来的字画,半空中,飘飘扬扬落下一张银票,落地后,正好是一张一百两的。 大家顿时都不说话了,晚香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银票笑,“晚霞,这是什么。你刚才说,谁冤枉你来着?” 晚霞嗫喏得说不出话来,语气都结巴了,“这......这银票是我的!” 她百忙之下,扯了一个谎。 “你的?你一个奴婢,哪里来的一百两银票。我们一个月是十五文,你要攒够一百两,得不吃不喝干够五年半才能攒下来。” 反观这些年晚霞的行事作风,可绝对不是能够攒下钱的。 “反正就是我的!”晚霞恼怒极了,伸手就要夺走宋瓷手里的银票,却被她轻巧地躲开。 “这是证据。” “三小姐,你这般欺负人,又冤枉我,难道不怕奴婢闹到老夫人和大太太面前!”晚霞灵机一动,搬出宋老太太和大夫人威胁。 宋瓷果然不再说话,面露为难。 见此,晚霞觉得自己掐住了她的命脉,得意道:“既然你不想闹大,还是把银票给我吧,否则闹僵出去,不光对三小姐你不好,三夫人也得跟着你遭罪不是?” 宋瓷:“嗯,你说的有道理....” 晚霞心里猖狂极了,她就知道三房这一屋子窝囊废会怕!一提到老夫人和大夫人,他们就不敢再闹!软骨头就是软骨头,她还以为三房总算是有点脑子和骨气了,结果还是和以前一样。 乔兰香见女儿退让松了一口气,结果,下一秒就听她道。 “老太太和大夫人都是讲理的人,一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的。” “什么!”晚霞惊呼出声,只觉得这三小姐脑子莫不是病坏了?指望老太太和大夫人为他们主持公道?真是痴心妄想。 她思来想去,旋即道:“也行,既然三小姐你非要如此,那我们就到老夫人和大夫人面前对峙。” 她已经开始期待,待会儿老夫人和大夫人如何教训三房了。 最近三房实在是让她感到棘手,得让他们好好教训一下这母女俩,好让她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才是。 想到老太太对三房的厌恶,大夫人的不屑一顾,她心中就痛快极了。 几人赶到正院儿,宋老太太正苦着脸喝了药,心中正是不高兴的时候,晚霞看了心中一喜。 想着待会儿有她们几人好受的了。 宋瓷径直走了进去,乔兰香面色忐忑,她知道自己这个婆母收拾人的厉害,她刚才没劝住女儿,但待会儿要是婆母要给女儿苦头吃,她这个做娘的,无论如何都要护住女儿。 压下心头的烦躁和惧怕,她也跟着走了进去,晚霞和晚香紧随其后。 “祖母。” 宋瓷一声亲切的祖母,让宋老太太嘴里的蜜饯差点噎住,三房的这个死丫头,从小她就不喜欢,加之一贯是个闷葫芦,她就更加不喜欢了,今日这声奶奶喊得百转千回。 宋老太太一时间摸不清楚对方打什么主意。 “什么事儿。” “祖母,晚霞偷了孙女的银钱!” 晚霞:“她胡说!还请老太太为我做主,奴婢并没有偷窃。” 宋老太太蹙了蹙眉,“好好的一个家,天天闹。晚霞我看着好好的,哪里会干出偷东西的事儿来。” 纵然是早就料到了,宋瓷还是被宋老太太明晃晃的偏心眼儿气笑了。 她上一世是怎么没看出来的,宋老太太这心眼儿都偏到肚脐眼了。 “祖母,今日孙女的屋子被人翻过,然后就丢了一百两的银票,那是留下来买药调理身体的,我们三房丢了东西,每个人的屋子都搜了,最后这银子,还是在晚霞屋子里搜出来的。” 宋老太太不高兴地看向晚霞,“你真偷了东西?” 晚霞打了个哆嗦,“奴婢没有。这钱,这钱是奴婢自己攒下的。” 宋老太太阴霾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片刻,就离开了。 当初那三千两,她就给得不情不愿,晚霞偷了,她自然有办法从晚霞那里拿回来,总好过给三房拿回去的好。 打定主意,她冲着乔兰香骂道:“看你养的好女儿,动不动就冤枉下人,这传出去我们宋家还要不要脸了,老大老二中了举,以后可是要为官做宰的,你们坏了宋家的名声,就是要毁了他们的名声!都给我滚回去,不准再闹。” 晚霞低垂着头,眼底划过得意之色。 果然,只要跟三房沾边儿,老太太是绝对绝对不会帮着三房的。 乔兰香被骂的脸色一阵发白,颤抖着手拉住了女儿的袖子。 “娘,小瓷还小,不懂事....” “不懂事?她都十四了,再过两年就该谈婚论嫁了,她这样的德行,嫁出去也会让我们宋家蒙羞!做事没脸没皮,都怪你这个做娘的。教不好女儿就算了,早知道当年就不让老三娶你!” 乔香兰眼圈儿一红。 骂自己就算了,这样骂宋瓷,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娘,你骂我就行了,小瓷日后可是要出嫁的,你这般说,日后谁家好人敢迎娶.....” “我哪里说错了!老三家的!你还敢顶嘴了!” 宋瓷偷偷给晚香使了个眼色,晚香意会,见无人注意,朝着外边儿走去。 “祖母!”宋瓷一字一顿,“我有办法,证明这银票是我的。” 身侧的晚霞猛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不可能!她如何能做到!银票上除了商号外,就是银票的面额,其余的,并无任何区别。 “证据?”宋老太太狐疑。 “娘,你这儿是怎么了,这么热闹。你刚吃过药,应当好好休息才是。老三媳妇,也不怪我这个做嫂子的说你几句,你怎么能这时候来打扰娘呢,这不是纯心不想让娘身子好。” 身穿水蓝色衣裙,手中拿着一柄精美的扇子,头上环佩叮咚作响,大夫人翩然而至。 第一卷 第17章 早有准备 她走到宋老太太下首的椅子坐下,一双丹凤眼不着痕迹轻蔑地扫了一眼跪在下方的三房众人。 “大嫂。”乔香兰低垂着头,小声喊了一句。 “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老太太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大夫人责怪地看了一眼宋瓷,“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整日闹腾。还闹到你祖母面前,惊扰了她休息。” 宋老太太面色稍缓,还是老大家的会关心人,这三房的,果然一家子白眼狼,恨不能自己早点死。 “是晚霞说,要到祖母和婶婶你面前来对峙。并非我们故意闹的。” 大夫人眼神锐利的睨了一眼晚霞,眼底有警告之色。 晚霞手攥的很紧,她心突然提起,这时候宋瓷把自己供出来,心里把她恨了个半死。 “晚霞伺候了你们这些些年,就是养条狗都有感情了,何苦这么为难她。我知道三弟妹你没读过书,但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我相信你还是懂的。” 宋瓷侧头,看到娘亲的头埋得很低。 早年宋家三兄弟娶妻她也有所耳闻,大婶婶家是读书人,只是没落了,后一家子回到村子里,这才认为了大伯,然后成婚。二婶子娘家是村子里的屠户,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当时宋家穷得快吃不上饭了,二婶子娘家见二伯是读书人,指望他日后有出息,便把二婶子嫁了过来。 又经年累月时不时送肉接济。 老太太以她们俩,一个是书香门第家的小姐,一个是屠户家的小姐为由,把脏活累活都给了娘亲。只因为娘亲家的母家,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但她记得,上一世娘亲被宋家磋磨的厉害,乔家好几次送东西来,还得不到好脸色。娘亲自己也支棱不起来,连为娘家说句话都不敢,乔家失望,渐渐就来的少了。 后来,乔家三个舅舅,一个擅长经商,一个从武去参了军,最小的舅舅擅长读书,几年后乔家渐渐好了起来。 但终究是不如运道好到极点的宋家。当他们得知,自家唯一的妹妹,居然被宋家磋磨至此,还送去了王爷府上,上门儿闹过,但还是被宋家人打了出来。 他们报官,闹到衙门,衙门不管,又击鼓鸣冤,上朝堂告状。当时的宋家可以说一手遮天都不为过,他们胳膊拧不过大腿儿,最后都被全部充军流放,死在了路上。 这些都是她死后,随便漂泊时知道的。 “大婶婶,大伯二伯读书要做官,我们家自然不能出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不然外边儿只会说,我们上梁不正下梁歪。” “那按照你的意思,你想如何做。何况,这银票若真是晚霞的呢。”李遥眼神锐利。 “我有证据!证据就在银票上。” “什么证据。”李遥心中有些不妙,但还是不得不问。 “这张银票,我晾晒过,但离得近了,应该还能闻到一股子药香。我前些日子打翻了药碗,不甚洒到了这张银票上。” 她说完,把银票递到了她们的跟前。 都不需要离得近了,稍微往前一凑,一股子药香味儿就弥漫在鼻尖。 李遥脸色不好看,趁机狠狠瞪了一眼晚霞。 晚霞手脚冰凉地跪在地上,眼神恍惚。 “确实.....有药味儿。但,这也不足以说明,是你的银票吧。你整日吃药,晚霞也是你们三房的,能接触到也不奇怪。” 宋瓷扯了扯嘴角,“晚霞姐姐可不干熬药的活儿,她整日都不见人影,熬药的,都是我的丫鬟,晚香。” 李遥哑口无言。 “老夫人,大夫人,奴婢.....奴婢是因为家中有人生病了,才不得已这么做的,绝非是我自愿的啊。” 晚霞嚎了一嗓子,跪在地上猛猛磕头。 李遥面色一缓,叹了口气,“都是可怜人。要不这事儿....我看就算了吧。她也不是故意的,谁家没个难的时候呢,眼下这银票也找回来了。你们也没有损失,对不对,三弟妹。” 李遥如今也发现了,这三房的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变的牙尖嘴利。干脆把话头对准了乔香兰。 乔香兰捏诺着,刚想说,是。 就被宋瓷打断。 “要是大家都因为遇到难处就偷盗,我们宋家恐怕早就被偷干净了!大婶婶改明儿你的丫鬟因为生病吃药,就偷了你的首饰簪子,你也会如此就放过吗。” 李遥:“我自然是不会!”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光是不会,按照她的性子,会把人打个半死,再卖去下三滥的地方。 宋瓷心知这个大婶婶的本性,看着温柔端庄的样子,心肠最是狠辣。 起初还遮掩一二,待大伯的官位越来越高后,但凡得罪了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被她变着法儿地折磨出气。 “既然大婶婶都这么说,为何又让我们放过晚霞呢。谁知道她下次还偷不偷。放着一个贼在身边,就是睡觉都不安生。” “这样不行,那样不行,那你想怎么样?难不成把晚霞打出去?” 宋老太太不满地嘀咕。 一听要被打出去,晚霞恨极了,她好歹伺候了三房一场,怎么能如此狠心。 “三小姐,我伺候你们这么久,求你们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日后不会了!” 宋瓷略微沉思,“也不是不可以。” 晚霞眼中一亮,等她留下来,日后一定要报了今日的仇! “除非,把晚霞的卖身契给我。” 李遥:“绝对不行,家中下人的卖身契,一向都是我来保管。” 宋瓷摇摇头,状似可惜,“既然如此,还是卖出去吧。我想了想,晚霞这么肆无忌惮,没把我们放在眼底,到底还是因为卖身契不在我们手上。” 李遥听出她言语里的威胁意思,心底不满。 但要是换一个人,还能像晚霞这么听话,为自己办事儿吗? 她不确定,转念想,就算没了卖身契,晚霞还有把柄,自己不愁威胁不了她。 “大夫人,奴婢,奴婢不能被卖出去啊,求你了,救救我....” 晚霞可怜巴巴的哀求。 第一卷 第18章 达到目的 她要不是走了狗屎运进了宋家,不然就她做的事儿,哪些牙子只会把她卖到那种下三滥的地方。 一侧的宋瓷清冷的眸光闪烁不定,晚霞说,自己不能被卖?不能? 看来,这其中可是有不少文章,之后可以好好调查一下,说不定能查出不少有意思的事儿来。 “她的身契,我稍后让人送过去。这样,你们可满意了。”李遥强装淡定,声音却透露出不满来。 “大婶婶处事公正,我自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那就劳烦婶婶了。” 李遥扯了扯嘴角,今日实在是憋屈。宋瓷这句处事公正,就像是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让她说不出别的字来。 但这到底是谁的意思?三弟的?还是这个往日柔柔弱弱的三弟媳? 她心下打定主意,一定是有人在身后教导宋瓷这样说话做事,不然她一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怎么就跟开了天灵盖一样,现在能说会道,牙尖嘴利,浑身长满了刺,让她都跟着,着了道! 宋老太看了半天,早就不满,当即呵骂:“搅家精!乔氏,看你养的好女儿!当娘的是这个德行,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当初就不应该把你说给老三,败坏我宋家的家风!” “娘,我......”乔香兰局促,被婆母骂,下意识的低头想解释。 “祖母,晚霞偷东西,你却骂我和我娘,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一点。” “放你的屁!长辈说话,你还要狡辩!你看看你的家教!真是半点儿不如柔惜,但凡你有你姐姐一分半点的教养和规矩,哪里轮得到我骂你。晚霞是你们三房的人,她手脚不干净,肯定是跟你们学的!” 宋老太的心眼儿偏得没边儿了,一激动,又拿出以前在村子里的架势,什么脏的臭的都不顾及了。 “祖母,我和姐姐都是你的孙女,为什么你只对姐姐好。” 宋瓷懒得听她继续骂,直接试探地问了出来。 她上一世就有些存疑,这一世注意到了以前所没有察觉到的,对于自己的这份儿怀疑又多了几分笃定。 何况,她也想看看宋老太的反应。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们都是我老宋家的孙女,我对你们都是一样的。”宋老太一噎,说话都不利索了。 宋瓷抬眉,声音委屈,“是吗。祖母你对大姐姐可从来不如此随意打骂。” “你不要再闹了。身契也给你了,你们快回去吧。”宋老太被这么一打岔,脸色不好看,心中突突,也没了骂人的兴致,说话间就想赶人走。 宋瓷眼神闪烁,也没多说,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过犹不及,干脆带着乔香兰就朝着外边儿走了。 身后跟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晚霞。 李遥看着她们的背影暗道可惜,她已经派人去找老三来了,老三到,按照他那个愚孝的性子,肯定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再不济也能打压三房,让他们继续乖乖听话,三房近日是越来越不安分了。如今大爷还要靠着老三的敛财手段,不然,三房早就被赶出去了。 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乔香兰在路上张口了好几次,看着女儿的背影半晌没说出个什么来。 宋瓷察觉到,但她只当没看见。 到了三房院儿门口,就听到院子内人仰马翻的声音。 “晚香,你说你家小姐要的东西在哪里,怎么我们翻遍了,都找不到。” 晚香:“三老爷,你再找找这边儿,说不定在柜子下。” 宋老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又急忙去抬柜子。 “你们在干什么。”进门儿的乔香兰目瞪口呆。 看着丈夫满头大汗地蹲着身子去抬那沉重的木头柜子,晚香一瞧人到了,总算放下了心,丢给宋瓷一个幸不辱命的眼神,便站了过去。 “三老爷,兴许是奴婢记错地方了,这会儿小姐回来了,东西就先不找了。” 宋老三也没多想,见媳妇和闺女回来了,擦了一把手走上前。 “你们去哪儿了?” 宋瓷知道瞒不过,便全部交代了一遍。 “晚霞偷东西?”宋老三还有些不敢置信。 乔香兰也一脸复杂,往日按照她的性子,定然会为晚霞说点什么,但此刻她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晚霞虽然泼辣,但被人明晃晃说是贼,她脸皮还没厚到这个程度,当即就脸红了起来。 心里更是把三房给狠狠记恨上了。 这不是把她的脸丢在地上踩吗!她伺候了三夫人这么久,关键时刻,三夫人是一点儿不帮自己的。那往后,若是大房再要她做什么,她就丝毫不需要顾忌了。 反正三房都不在意旧情了,她又何必顾忌? 她丢了脸,又哭着累了一场,留在这里也是没脸,就先回屋子去了。 见她走后,乔香兰叹息一声儿,“她可能也是一时想岔了,到底是我们这一房的人,小瓷你也别老说话刺她。” “娘,你因为这件事儿,被祖母骂了,晚霞哪里值得你这样帮她说话。” 宋老三一听媳妇被骂了,急忙问,“娘没有对你在怎么样吧?”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妻子,见她好像没遭罪,才放心下来。 宋老太在村子里,收拾媳妇下手狠,可是远近闻名的。 宋老三在的时候还能护着点,但不在时,乔香兰偷摸可是被收拾了不知道多少次。 “我没事。你放心。”乔香兰感受到丈夫的关心,脸颊微红,摇着头。 “为何不找人来通知我一声儿,娘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 宋瓷知道,要是今日爹在,恐怕宋老太还不会这么轻松地就算了,肯定要当着宋老三的面前闹个痛快,逼着爹要么责罚她们,要么做出一些退步。 但爹哪里舍得?到最后肯定以宋老太对爹爹发泄一通,然后从三房里要些好处作为结尾。 上一世,每次闹僵起来,爹都要被收拾一顿给宋老太泄气,这样的事儿,不知道上演了多少遍。 所以她特意让晚霞回来,就是要找个机会拦住爹,不让他上大房。 第一卷 第19章 赚到钱 “爹,你去了,祖母肯定收拾你。女儿心疼。” 宋老三咧嘴一笑,“你祖母就是嘴上厉害,哪里会真的舍得收拾。她以前在乡下,你们祖父去得早,她一个人孤儿寡母带大我们三兄弟,要是性子不厉害一点儿,我们家早就被人欺负去了。” 说着摸了摸女儿的头。 宋瓷只感慨,好人没好报。 也不知道上一世最后一家人如此悲惨结局,爹爹知道了,作何感想? 几日后,林大夫带着林惑上门,在正房院子内,见到了几日不见的宋瓷。 小姑娘坐在凳子上,生得唇红齿白,眉目带笑,梨涡浅浅,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她一身儿淡粉的薄薄裙装,分明才十四岁,但身上却透着一股子一切皆掌握在手里的气度,看得林惑目光诡异无比。 “宋三小姐,这些是我按照你要求赚回来的银子。” 宋瓷接了过来,粗略的看了过去,不过是几日功夫,居然就从原本的两千两,赚到了如今的五千两,这直接是翻了一倍还有多。 林惑,果然不愧有经商鬼才的名号。 她笑眯眯的,从中取出两百两,白生生的手递了过去,“林公子,这是你的。” 林惑也不矫情,直接接了,面色依然不解。 宋瓷猜到了他想询问的事儿,目光在椅子上扫过,示意他们坐下。 端起热腾腾的茶盏,整张精致的脸颊在蒸腾的雾气中逐渐模糊起来。 “我知道,林公子有想问的,坐下好好说话吧。” 林惑坐下,直截了当的询问道:“敢问,宋三小姐是如何得知,近日周边将会有大变,京中粮食涨价,提前预备。” 原本拿到纸张,他还半信半疑,疑惑对方不过是闺阁女儿家,何德何能,有任何消息渠道能得知粮食即将要涨价,提前做好打算。 但接下来,一切就如她纸张上所写的一般,第一日,粮食涨了三文钱,第二日,陈米又涨了两文,精细的白米直接涨了十文。 再第三日,第四日,持续不停的上涨,林惑已经麻木。 原本还是赌一把的心态,已经旋即变成了惊喜和诧异。 他按照吩咐,用手中银两,陈米和精米,分别买了一半儿。再第六日,精米涨到了一个极其可观的数字时,用低于市面一文的价格,直接把囤积的米,直接全部抛售。 到手稳稳地赚到了三千两。 他原本想着,或许不按照书信里的吩咐,再等两天抛售,或许会赚得更多。但想到宋瓷信中的说辞一一应验,压下心里的贪念,他直接按照吩咐抛出。结果,第七日,价格腰斩。 朝堂直接出手,控制了市场米粮的价格。 他猛然一紧,心中对于这个宋三小姐,越发好奇起来。 “不难,要是林公子放下手里的书,走出去,以你的聪慧,便会察觉出街上的不同来。市区繁华,往来巡逻官兵是有数的,从几日前,便开始增加了人手。城门口,和附近乞讨地点,流民增多,我便有所怀疑,不过,没有消息渠道,我也不敢确定,不过这些米粮买了也不会亏,顶多是费些功夫出售罢了。” 林惑听完释然,若当真这其中环环相扣,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一丝不错,那才当真是玄乎其神。 但宋瓷观察细致,嗅觉敏锐,这一点毋庸置疑。 见他表情,宋瓷知道,林惑信了一半,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要是对方真有所怀疑,她还真不知道如何解释。 “不过。”林惑顿了顿,“这几日,我的行径似乎被人发觉,有人一直跟踪我,但你放心,我每回都绕了好几圈儿,确定把人甩开了,才回了家。” “跟踪你,你知道是谁吗。”宋瓷眼睛微眯,纤细的手指微微收紧。 “不知道。”林惑摇头失笑,“跟踪我的人看起来应当是习武之人,身法诡谲,凭我的本事,还无法察觉到对方身份。” “既然对方没有直接出手对付我们,或许对我们并无恶意。接下来,那些陈米,你按照我书信里的要求,安置一个粥棚,用扶字商号对外施粥。” 林惑有些不解,“三小姐这是何意。” 宋瓷眨了眨眼,“城内流民乱窜,祸事层出不穷,百姓吃不饱饭,施粥吃饱饭,能暂时稳定人心。” “只是如此?” 林惑有些不信,面前少女走一步,看十步的性子,当真会做这等没有丝毫回报的事? “林公子,我反倒好奇,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被反问了一句,林惑呆愣原地,脸色一改之前的从容,反倒有些局促。 好像是他唐突了,若是对方只是好心,自己这样说,实在是冒犯。 “是我多话了。宋三小姐善心,京内四周流民,一定会安然度过此次无妄之灾。” 无妄之灾,她看未必。 她陷入沉思,面前的林惑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面前少女洁白的脸颊上,指尖粉而柔嫩,因为想事情过于认真,手指用力的攥着手中的茶盏,薄薄的皮囊之下,青灰色的脉络清晰可见。 明明几日初次相见,宋瓷还是一副虚弱不已,脸色苍白瘦弱到风一吹就倒,现在看起来,倒是焕发了新的生机一般。 林惑还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让他丝毫看不透的人。 宋瓷又交代了别的事儿,就命晚香把人好好的送了出去。 午膳后,晚香端来了林大夫开的补身子的药,黑乎乎的一大碗,宋瓷皱了皱好看的眉毛,忍着那令人作呕的味道一口喝了下去。 “小姐,蜜饯!” 晚香急忙递过来,宋瓷一口塞了进去,嚼嚼嚼,才觉得口中苦涩味道渐渐散去。 京内巨大的别院内。 昏暗的书房被人推开,来人跪下后道:“公子,卑职已经仔细调查过,这人不过是普通书生,家中做看病生意维持生计,并无其他可疑之处。但...卑职看了他桌上书信,一切买卖来往,都是宋家三小姐在背后操控,林惑不过是代人做事。” 书案后,一手拿书的消瘦身影咳嗽了几声,清脆如山间清泉的声音缓缓响起。 “她做了什么。” 第一卷 第20章 再求张百万 “她买卖精粮卖于富贵人家,又囤积陈粮,在京中闹市区,以扶字商号施粥。” 面前的人半晌无声,旋即放下了手中的书。 “当真有意思。”声音平淡,让人听不出喜怒来。 跪着的人想了想,继续道:“卑职还发现了一件事.......” “你说。” “在这人手上,属下发现了公子一直寻找的手链。” “你说什么。”闻言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冷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公子一直寻找的手链,正在宋三小姐的手上。卑职亲眼所见。” “继续跟着。”他沉默了一瞬,声音恢复了冷淡,“必要时候,可以出手帮助。” “卑职知道了。” 等人走后,昏暗的书房内,裴忌一张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清隽的面容仿佛精雕细琢而成,莹润如美玉,无一处不好。鸦羽似的睫毛低垂,苍白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手腕上跟宋瓷一模一样的手链,神色矜贵。 “总算,找到你了。” 翌日。 宋瓷来到了娘亲的屋子里一块儿用早膳,刚坐下,就撇见她鬓边的新簪子,眼睛闪过狡黠。 “这簪子以前从未见娘亲戴过,新买的?” 宋瓷的话让乔香兰脸上一红,不自然地摸了摸耳畔不存在的碎发,“你,你爹送的。” “爹爹果然有眼光,这簪子娘戴着好看。” 一句话,乔香兰的脸更红了。 母女俩刚说完,宋老三就循着味儿找来了,一屁股坐下后,塞了一个馒头进嘴里,“你们说什么呢。” 宋瓷刚想说,就被乔香兰嗔了一眼,急忙闭嘴,笑了笑。 “没说什么,相公,近日看你都瘦了,你多吃些。”说着,又夹了一筷子肉丝进宋老三碗里。 “还是媳妇会疼人!”宋老三吃得更香了。 乔香兰坐下喝了一口粥,慢悠悠地开口,“也不知道澜儿怎么样了。” 宋澜,也就是宋瓷的大哥。 宋瓷想了想,按照时间推算,此刻的大哥正在书院内读书,今年年底回来,祖母和大伯二伯就会想着法子,找着说辞让他放弃读书,跟着爹爹从商。 “澜儿聪明,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之前托人送了些衣服和吃食到书院里去。你就别担心了。” 乔香兰这才放下心来。 吃食?原来爹爹还做了这些。可大哥以前可从未提起过,只说书院内的饭菜难吃,想来,这些东西不出所料,全都到了大房和二房两人的手里了。 宋瓷突然觉得,重活一世,她知道的越多,心中对宋家的厌恶越深。 但就是这种直白而浅显的恶意,她们三房从未察觉,也从未怀疑,也难怪最后落得那么凄惨的下场。 只是可惜,老天爷给她重活一世的机会,那些人,再也没有机会,跟上一世一样,逍遥猖狂了。 “小瓷,你怎么了。” 见女儿面色奇怪,乔香兰担心地问。闺女身子不好,林大夫还说有性命之虞,这件事一直挂在她心中,让她寝食难安。 “娘,我近日好多了,今儿早上晚香还说我长肉了,以前的衣服都紧了。” 宋老三大笑,放下碗筷,“正好,爹给你寻了些好布料,做几身新衣服。你大姐姐和二姐姐喜欢打扮,我的小瓷长得不差,打扮起来肯定也好看。” 她不喜欢打扮?她哪里是不喜欢打扮。 宋老太但凡见三房有点儿东西,就拼命地索取,想方设法地从她娘,她爹手里抠出来。 为了不惹了对方的眼,宋瓷一向节俭惯了。 “好!女儿都听爹爹的。” 对方看不惯她,打压她,对付她,她偏偏不能如了对方的意,对方想看她灰头土脸,潦倒的过完一辈子,她偏偏要风风光光,带着爹娘哥哥好好过。 无论怎么样都是错,倒不如随心所欲。 反正,她早就计划好,要带着一家子,分出去。 早膳过后,宋老三拿出布料,乔香兰摸着手里的布,啧啧称奇,“这是极好的布料,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样的布料,放在京内,寻常人家可买不起。 宋老三挠了挠头,“百万兄走之前给我的,还给了我一块儿牌子,我看上面刻了一个张字,想来是张家的牌。” 宋瓷看着那块儿玉牌,低声嘱咐,“爹爹,既然这样的牌子给了你,你就好好拿着,可别弄丢了。” 宋老三紧张地看着玉牌,“这么宝贝?” “这种玉牌都是私人的,要是丢了,被坏人拿去了,恐怕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一阵仔细的敲打后,宋老三满口保证,会好好保护这枚玉佩,宋瓷才放下心来。 这东西,可不能落到宋家人手里。 “老爷,夫人,三小姐.....”晚霞从外边儿走进来,脸色有些不好看,“正房那边儿说,让三爷过去看看。” “可说了什么事。”宋瓷问。 晚霞摇头,“没有。” 几句话的功夫,宋瓷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自从拿到了身契,晚霞有了些忌惮,语气也不如以前跋扈了。 “娘找我肯定有事,我去去就回。” 乔香兰眉头紧蹙,家中有好事,哪里轮得到他们三房,婆母找相公,肯定又是有事情要交代去做。 宋瓷跟她想到了一块儿去,她投过去一个安抚的目光。 “娘,你别担心,等爹回来了,问问就知道。” 正房。 “事情就是这样,三弟,我目前的调令还没下来,只能让你走一趟,去问问百万兄,找机会帮帮忙,走走关系,让我留在京内。” 宋老二插嘴道:“大哥要是能留在京里,以后做事更加方便,毕竟就算是八品京官,也比外地官员好。” 宋老三沉默着,挤出一丝为难的表情,“可是,百万兄已经给了我们银票,这样上门儿去找人帮忙,是不是不太好?” “不好?哪里不好!你个榆木脑瓜子,读书不如你大哥二哥,怎么做事也这么死脑筋!你可是救了他的,比起他的命,三千两银票算什么!就算是再多的忙,他也要帮!难道他的命不值钱?” 第一卷 第21章 再求张百万2 “师妹,你大师兄的本事见过了,可还需要欺负我这二师兄么?我可比不得你大师兄,还请高抬贵手。”长生忘忧冷不丁地插了一句,笑嘻嘻道。 叶起的话,传遍五湖四海,威震天下九州,无数弟子心中神往,个个膜拜下来。 叶惊风知道赵承宗是要挽留自己,但他此刻早已万念俱灰,便任由他如何说辞也不为所动。 当然了,在这其中,考虑到很多人都会关心的事情,也就是对面要塞的兵力情况,他们也是决定在神话阶以下数量不变的情况下,只是将半神级强者的数量稍作调整,变成了只有两个而已。 慕容云真见樵夫双手捧着始皇圣剑,心想欧冶天工以死相救,自己九死一生,也都是为了这把剑,如今始皇圣剑安然无恙,怎能不让人欣喜非常? 花玲珑见杨湛累的满头大汗,又觉得他心里似有难受之意,便忍不住心疼的上前帮杨湛擦拭额头汗水。但杨湛却一把挡住了花玲珑的玉手,短短一瞥之下,犹能看到杨湛目光中的愤怒。 天机谷一走,剩余几大门派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该走还是留,只是正一道派此时得罪了天机谷,还有那已经是死敌的剑宗,他们这些原本就抬起头仰望正一道派的道派,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其中最为缺少的就是实践和创新,就算真阳族的大能在家里也能做试验搞研究,但许多知识是要靠自己的亲身体验而产生一些思想的火花,从而找到灵感来获取的。 庞大深邃的涡旋转动,由白石广场攻伐大阵形成源力,在空间上,撑开一道亘古流转,无法闭合的空间裂缝,日夜悬挂其上。 “你不但是逃兵,还是个懦夫,咱们牧天狼什么时候出了你这样的货色。”钱义气急骂道。 打胜了这一仗后,冥王的心情也是大好,他能不好么,这样的一仗就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那魔蛟可是发下了誓言的,这一败他永不会进攻阴间,也就是阴间得到了保障。 穷凌嗓音沙哑,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罗天好不容易活下来,却要受断臂之痛?穷凌心中的火焰一瞬间烧到极致,他憎恨的目光带着阳火和寒冰射出,将护士吓的连连后退,最后一屁 股坐在地上。 聿修白把手机递给田歆,田歆接过去的瞬间,便看到“聿巍”两个字,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摔地上。 他这会儿就好像是突然打开了话甲子,不需要他们来问什么,他就自己一股脑的往外倒了。 现在堆在韩振汉帮拜住建造的粮仓里的粮食已经不计其数。韩振汉让白老板粗略的计算过,那些粮食足够,忽必烈这十几万军队消耗,三月之久。 感受到帝凰的眼神,听出了她话语当中蕴含的意思,一时间多少人跃跃欲试?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三千大道碑不是要所有的法则之碑融合在一起,才能诞生出来的吗? 凄凉夜一时大惊,失声叫道:“不要!”然而,相隔如此之远,她再是反应如电,也来不及阻止手雷掉落。 瘦高男人的眉毛一皱,这时他的视线是被那个轻足头头给挡住了的,但是那道白光可是不会凭空出现的。一个武士能发出的白光只有银子,折扇,还有就是他们的剑。 天地风暴非但没有散去,反倒是越发猛烈,将王昊包围在了风暴的中心。 至于蟒肉,去掉那些不能吃的部位后,陈虎将蟒肉切成一段一段的,大约每段都有半米长,足足十几段,每个至少也有十几斤重。 有长老不敢确信的开口,这可是神阶功法,许辰就这样无偿的分享给众人? 刘询的动作可谓皆大欢喜,重臣们拿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自然感恩戴德。 镇南王一阵惊喜,说话间瞥了一眼场中的诸王,脸上有骄傲浮现。 元老重臣们并不领情,有的干咳几声,有的嘲笑几声,对于贾谊,是一脸的蔑视。 正阳城的光明神殿,秉承了神眷宫一贯风格,修建得庄重而素雅。 “父亲大人,我们望月家真的就到了如此地步吗?”望月胧见父亲说的凄凉也不由得对村子的未来担忧起来。 “爹爹好笨。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羞羞脸。”忆忆根本不明白栖蝶话中的意思。轻声笑着。 皇子与父皇的妃子有染并不是没有先河,我心里一惊,按照永琰的性子,为了保全皇家的尊严一定会杀了我。 福芸熙起身,心里感到不安,这些禁军若是偷偷把什么东西放到她宫里,自己岂不是百口莫辩? 叶香看着肖阳纠结的脸,心里笑开了花。不过,还是很上道的,跟着肖阳,来到李汉的山洞。 第一卷 第22章 宋柔惜和太子 沈思思这边还在磨着夜莫星,但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做,夜莫星就两个字‘不行’,搞得她险些要抓狂。 这些缥缈峰弟子由于对登仙榜还算了解,此时大多都笃定凌昊是强行动用了超越自己的实力,所以才会在高塔之中苦战那么久。不过高枕无忧的弟子是少数,更多还是紧紧盯着不断绽放光芒的登仙榜。 孙胜男笑了笑,倒没有坚持,南宫俊宁不禁大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再在床上躺三个月下不来床。 淮真现在知道了,里面谎称竞拍者,希望和西泽单独谈一谈的人,大抵就是总统先生。原来和总统最近的一次并不是前几天路过白宫,而是今天。 好一会儿目光才逐渐清明起来,五官绷得很僵硬,额角有着略微的冷汗。 当年凌君泽养好伤之后就立马跑来魏国见魏清婉,那个时候秦瑾瑜刚走几个月,魏清婉正是无聊的时候,能见到凌君泽自然是高兴万分。 等待的时间里,西泽进浴室洗了个澡,侍应回来时,他还没来得及从浴室出来。 “对不起,我不能继续调查下去了,我被监控了,我弟弟被抓了。”说完,方依依直接挂断了电话,看了一眼车窗外的某一处,立刻发动汽车离开。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后才能给大佬打下手!否则出门就是送人头,想追又不敢去。 放眼望去,周围无尽的熔岩活动,没有任何的的生气,而且周围的空间之中,无数的空间裂缝在蔓延,似乎是要将这个世界撕裂一般。 紧随着秦语妍的青色长剑,古风也是杀到秦剑飞的面前,手中丹阳长剑,自左向右划过秦剑飞的脖颈。 子弹撞击到虎哥的盔甲上,一道绿光闪过,子弹直接被弹开了。还没等虎哥兴奋,这一颗子弹直接弹开,一股火焰从子弹里爆出。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见面说。”林修记得王泊说过,他也是魔都的人。 陆离并未归家,而是来到南城,将一些金银细软交于陈康,让他在南城这里买座大的院子。 陆离听到这丫头的咬牙声,陆离有心看看这丫头的忍耐力到底如何,此时自然对她狠了一点。 【针象大白】:不是吧,没看见有“云唐音乐工作室”的后缀,估计是买了云大的歌曲。 攻击瞬间即至,30多道攻击在到刘烨身上的时候,突破不了刘烨的防护层,在聚集后,虽然抵消了不少能量,但更多的能量聚集到一起,发生了爆炸。 伴随着慕云这个进球诞生,之前一直憋在曼城胸口那团气,也就散了。 这个“血人”正是萧岳,如今已经顺利用过了九关,如今正在用自己所创的法疗伤。 不过,这些金刀派弟子的反应还是比较迅速的,连忙运转功力稳住了身形,随即心念一动,将那些掉落地面的大刀重新操控起来。 所以此时我又对升到50级无限的渴望了,在加上50级的时候我又可以学个2技能,圣龙者的技能想到这里我不禁口水流了下来。 “这……!”晨风也是一阵无语,光顾着自豪,根本没有想其他的事情,把学费的事情倒是抛在了脑后,这下听到铁峰的叫声便来回踱着步子。 “这样吧,你先来指导一下我的拳法,一会回家的时候,我找个网吧查分。”裴东来想了想道,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高考成绩。 金兀术很不甘,用了半年多的时间,又得到了刘豫的部队四川招抚使刘夔率的支援,现总兵力有十万人,骑兵不少于五万。部队集结在凤翔,准备沿陈仓道向吴玠的守川部队攻击。 “这叫火柴,少爷发明的,取火很方便”大柱有此得意。胖子也听福伯说过这火柴还有白酒的事。但福伯没有说第一次自己醉酒的丑事。 所有的空间气流全部陷入了空间漩涡之内,整个擂台之上,眨眼之间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空间漩涡,已经看不到任何的人影。 “谁谁是你的大嫂?!”赵静听了老六的话以后,刷的一下子,脸就变的通红,很显然,她被老六的话给惹的不好意思了。 明白了原因,铁木云急匆匆的朝二楼跑去。来到二楼,铁木云放眼望去,这也是一个广阔的大厅,而这里不同于一楼,这里比较嘈杂,人员也多。迈开脚步,铁木云来到柜台旁边。 也许是因为这门是在屋子里的缘故,平日里没那么多风吹日晒,开门的时候并没有发出大门的那种吱吱呀呀的声音,很顺畅地就打开了。 下一刻,吕天明深呼一口气,屏住呼吸,以灵气护体,直接跳了进去。 “多谢老大!”田坝棱立刻笑嘻嘻地点头,模样宛如一只哈巴狗。 “崔斌……”韦力吃力道,能够在一次的看到崔斌,韦力的内心当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慨,他看着眼前的崔斌,心中踏实了不少,虽然虚弱的身体,但那一份感情却在心底深处默默的交流。 第一卷 第23章 晚霞爬床 估计此时上官飞心中也有些悲伤吧,毕竟他的父亲在战斗中死了,有战斗就有死亡,但是有死亡便会产生仇恨,此时的上官飞心中,对那迷惘殿充满了仇恨,这种仇恨,只有死亡,才能够解决。 战场上存活下来,表面上看来还不能表现尽忠。而战死,则是无可争议的尽忠!所以一些爱国将领以此为最高荣誉。 若对方知难而退,林逍也乐得轻松。林逍接到的命令乃是收住广王城,其他的林逍并不在意。 “这个世界,拳头大,就是王者,你现在需要做的,便是一步一步让的自己变得更强!这样才有保护自己在乎的人!不要丧失了理智!”见少年那悲愤的表情,魂老也是闪过一丝痛心,旋即说道。 却见得那高墙之上,原本漆黑一片里,确是突然之间而亮起无数火把。 陈胜心中一喜。这里的防卫力量少一些更好,那他和凌素韵的安全就更有保证了。 “让他们进来吧!”怀疑归怀疑,既然有人来了总不能拒之门外。家仆应了一声之后便是跑回出去了。 不过只是神鹰都可以和伊菲丹特持以平局,再加上神行者的话似乎胜算不大了,而且斑麒现在已经自顾不暇,根本没办法支援伊菲丹特。 即便是进入了城堡之中都还是没有见到有人,四通八达的通道让陆天翔有点摸不清方向。 所谓清如水明如镜也不过如此,心里被画叉的衙役撇了撇嘴,嘴上叫的欢,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到了自己儿子身上不还是睁一眼闭一眼,糊弄了事? 而药道技艺的传承,其严苛和复杂可不比法道低。药道典籍是绝对不会轻易传授的。这也就难怪吴兴会误以为自己和药王谷有什么关系。 但现在还有忍军成员往城里跑,那就很有问题了,这是准备趁乱搞事的节奏? “现在本帝可以离开了吧?”鬼帝看得出在场众人之中苏毅的话语权最大,因此将目光望向苏毅。 巴全在李无道的身上,完全找不到一丝一毫,他所期望的无力颓丧之色。 太皇太后听闻林芷萱过来的消息,其实也是略微有些诧异的,傅为格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着,然后就是柳溪。 “今晚上我约人了。”王铭一口回绝,干脆利落,并没有因为凌少的帮忙而有丝毫的委婉。 刚才吴兴突发的变故并没有让紫尘惊慌失措,相反紫尘是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因此,当看到吴兴“寿元大限”到来,基本失去战斗力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施展了“无极秘法”,开始冲开体内层层的玄关。 老爹,你这么兴致勃勃地准备既刚李无道,又刚他的兄弟李无天,真的确定是去为大哥报仇,而不是去作死送人头? 转眼到了年下,谢家因着死了家主,一家人都在丁忧,所以不能大办,林家也是死了一个林攸晟,林攸德和林泰初都被罢官。沐华裳也病逝了,肃郡王府和林家也是一片愁云惨淡。 就比如今夜挟持沈乔沉的左相府,显然就是与沈府水火不容的一方。 问题是如果甄燕事先就计划好拿和李威过夫妻生活当做不在场证明的话,她为什么又会自曝其短说自己出门散步了? 莫名其妙的就被他牵着情绪走,眼眶不争气泛了红,不想承认事到如今,她还是会被他影响。更不想承认当他出现的时候,她竟还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三部功法的名字,在斗罗大陆上略带违和感,所以宁荣荣决定改一下。反正名字什么的,不重要,只要内容还是那一套就行。 这是被揪头发撞椅子的那名大汉,因为身边有兄弟,他此时底气十足。 “真是可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胡闹。来来来,大家看一看”棋落这一嗓子,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吼了过来。 看着眼前忠厚的人,腰间挂着赵家少主令牌,想来便是那赵家大少爷。 她回头瞥望着王秋月和徐凌,盯着看了一会儿,似乎还不敢对我说。 这三天以来,赶路的时候,可谓是危险重重,宁荣荣和孟依然两人,也不是没遇上万年魂兽。 “去!派人去问问朝廷派谁来了,我好去迎接!”郑芝龙想到这赶紧的下令道。 鬼王清水离去的事情,除了古枫和诸多鬼将之外,没人知道,如此这兽神宗的人也是不知这谷主如今变成了古枫。 从某种程度上说,巫血空间更像是一个领域,只不过在眼下的修真界之中并无修士能够修炼出领域来,所以也无从对比,但不管如何,先存却是从这一方面看到了希望。 “癌症喽,还能有什么原因。”屠老教授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 是以他们私下联络,于某一时点从各自所生活区域纷纷离开,前往隐村。 于是,邵逸天立马就派人过去跟卡布其洽谈了,至于能不能成功,就看谈判之人的本事和卡布其是怎么想的。 无论是那些种植灵药的玩家,还是炼制丹药的玩家,其实都是在为先存打工,他们的收益绝大部分都被先存抽走。 在此之前,他曾经多次设想过第七根天柱的考验,然而,真正到了这一步时,他却是被完全惊呆了。 “也来找死吗?”沈千三冷哼一声,抽身飞退,同时弯弓搭箭,一根根无形的灵气箭矢划破长空射向两人。 身后的云弑天听言,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只是把头枕在落羽的肩上,轻轻亲吻着落羽的脸颊。 被喜悦冲昏头脑的慕云刚刚催动灵气在体内游走,这还没有进行下一步就是突然听到“噗——”的一声。 近乎无法承受的轻语从红肿的唇瓣中溢出,却只不过出口,就被撞击的支离破碎,无法成调。 第一卷 第24章 大房有喜事 洛一凡拿着钱大摇大摆离开,马布里错愕的立在原地。赌场的服务员没有跟踪,没打算用别的手段把钱抢回去,奇了怪。 不过,基本上大部分北方州县的官员皆是直接就任命的原大元帅府近卫军各军的政工系官员。 毕竟特种兵可是国家军队,最为神秘而厉害的队伍了。现在一听赵奇兵猎豹天狼他们都是特种退伍下来的军人,怎么不让陈少华郑智勇他们佩服呢。 一千三百年后,辰立新和三毛离开了炼丹室,掌门付明亲自守在炼丹室外,姿态非常的恭敬。 不过临出行之前,林昊还是去了一趟私房菜馆,他要跟韩雪先汇报一下现在的情况,并让她在自己离开的这几天,多照顾一下自己家里。 平安星的帝王宫,是平安星最大的最阔气的餐厅,最豪华的包间里,蛋蛋悄悄地打开了全球直播,要离开平安星了。出去后,一旦被星盟发现,就将面临血腥的追杀,临行前,最后的疯狂,那是必须进行的。 最后徐嘉怡给母亲打电话,让她别做晚饭,今晚出去吃。最后张美玲也答应下来。 但是细细想来,能跳P城的,估计大多是对自己技术有信心的队伍。 锦娘被瞪得莫名其妙,看了看皇后,皇后无奈地苦笑了笑,却是将话题扯到锦娘怀孕上去了,显然也不想说这事。 一路询问着NPC,终于找到了大教堂,教堂是典型罗马式,尖尖的塔顶直冲云霄,无数塔座众星拱月、此起彼伏,说不出的浩瀚与壮观。 太子一听来了兴致,心里的那一抹失落也消失了,能参与英姐儿的事情,他是很乐意的。 李云只觉一股吸力从那手掌处传来,直达自己的灵魂,李云只觉自己元神内的各种法则,被这吸力牵引,仿佛随时都会离体而去。 “可不是,人家说年底就能交工,我们可能到新房子里过年了。”冯丽华想到美好的前景,眼睛乐得成了一条线。 “汪!汪!汪!。。。。。。”豆豆和雪豹一看有人来闹事,而且还是刚才抢了自己吃的那些人,顿时不干了,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尤其是看到那人还指着李云飞,雪豹毫不客气的冲了上去,然后狠狠的咬了一口。 李云叹息一声,“哎!死者已矣,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好将你两位师兄的遗体送回冰原。落叶都要归根,客死他乡实非常人所望。”一伸手,将两个储物袋递给周雷鸣。 由于早就知道地热管因包工头的失误在去年冬天冻裂,朱珠直接让工人把地面重新刨开,重新做的地暖。原本住在对面,自认为整个楼他们家装修最上档次的男业主,看到他们重做地热,彻底傻了。 “放心,没病,只是最近总觉得身子没力,喜欢躺床上,没事的。”艾老夫人拍着她的手安慰道。 而两军大振的口舌之争显然并没有因为火舞流岚滔天的杀气而停止下来,毕竟两方大军的数量实在太过庞大,整个绵延上百近千千米尽数是密密麻麻的双方大军,可想而知数量又多么庞大。 夕月观察了顾佑一会儿,发现他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于是悄悄写了个纸条,传了过去。 南七月穿着毛茸茸的粉色毛衣,外面套了件外套,帽子上有两个熊耳朵,别提多乖巧了。 因为是在大门口,真正的强者是阻挡不了的,所以埋下的炸弹片只有初级炸弹片和中级炸弹片。 “是的,之前我让盏秋就在这里乖乖的待着,不要乱跑,我敢肯定,她不会不听我的话到处乱跑的,他们当时一定就是一直待在这里,直到被人绑架!”卢白霜皱眉道。 我牵引这股无名气体到了指尖上,然后用手指往前面一棵树一点,就见一股若隐若现的气流,像箭一样从我的指尖迸射出去,击在树上,穿了一个洞。 其他三具石头人都一起向着萧然围攻了过来,气势冲宵,战意十足,仿佛他们有把握将萧然阻拦在这里一样。 再看着孩子指责他,说他不是一个好爸爸的时候,他的心痛得就如同刀割一样。 精心筹谋了这么多年,算计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不过是一纸荒唐。 虽然在脑海里复述的时候耽误了一点时间,但是这也仅仅是一点时间而已。 卓非卿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就在卓云霄他们兄妹进宫这一天,偏偏就是在卓东阳宣布秋染被追加为皇后,要移进皇陵的时候出事。 加上看到傅北辰的领带,将她的手腕勒出来重重地淤痕,不由得脑补了许多刺激火爆的场面。 “你的实力已经超出我不少了,再这么打下去也没有意思,对你也没有太大的作用,你应该去找更强的人去切磋。”张雄艰难之下承认了自己与王锋之间的差距。 谢清泉过“奈何桥”时,却频出意外,颇不顺利。先是灵牌翻了,重新来过,鞋子又掉了一只。 当时他真的是随意演的,他也不知道卓镜是怎么样的性格,剧本就前几集的,后面一概不知。 王俊青的B一直被他们自家青团喜爱,因为王俊青基本不会卖广告,写的都是他的生活近况。偶尔宣传一波节目,也是不惹人讨厌的类型。 第一卷 第25章 做买卖 至于许莜去哪里了,袁墨初并不关心,即便是对方去投曹梦得也不重要。 “她比你聪明。”除此之外,还有莫尔想要照顾朱莉安的自尊心缘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30分钟倒计时结束的铃声响起时,众人才缓缓抬起头来。 特别是想到对方的这种改变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就更有了种想要“收获”的冲动。 田溪薇说着说着就感觉到某个神秘物体凭空出现,俏脸顿时为之一红。 徐峰脚步一踏,玄金剑劈杀过去,瞬间灭掉冲在最前面的那只虎魂,将其灵力吸收,化为己用。 幸亏她下山前考虑到有可能会遇到流民,特意再捡了很多枯枝压在野猪上面,不然这会儿就要被这些人看到了。 山城那位的行事作风,他再熟悉不过了,防备之心和制衡手段非常的厉害。 “一次性击垮?五百门重炮?”饶是副总指挥有着强大的定力,此时也忍不住了。 那些衙役见到了杨聪那眼神全身一颤,都不禁感觉到了一股恐惧感笼罩而来。 听着周雅清的话,叶枫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抹玩味的表情,双手拖住了自己的下巴,开口对着周雅清笑道。 倒不是别有用心,而是间桐绫是新来的,作为X未来的敌人,趁着现在多了解一点她的动作,绝对不是坏事。 养家糊口,护佑妻儿幼弱安全成长是汉家传统赋予男人的责任与使命,李明远两世为人虽然没有结婚生子,不过他能够体会罗林山的心情。 不过寒月影也不能够确定,只是他能够感受到那冰晶残花暴动的气息似乎和自身有着一个联系一样。 “老大,你这样就见外了,我斯巴达克什么时候还要你说麻烦了,只要是你的话,我绝无怨言,就是要我去送死,我也眉头都不眨一下。”牛头人豪迈的说道。 “可这‘乌桓骑兵’不是樊家的吗?而且有近一半的洛阳禁军也被他樊枫攥得牢牢的……他跟我们可不是一条心,八成正等着我们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又怎会助我们一臂之力?”申屠甬还算清醒。 然而,自从人魔大战之后,天元大陆再也没有出现过大魔导师,最多也就出现过魔导师而已,而且还只是那么几个凤毛麟角。而剑神也好几百年没有再出现过了。 “回来了。”看着杨聪身旁的樱满真名,恙神涯心中稍微有些触动。 “温老三是一直这么蠢么?我居然把这种蠢货当成对手二十多年?!”简直不可思议好么? 以前我们习惯了偶尔斗斗嘴,说说话。想起他和桐儿之间的微妙关系,我赶紧打住了。 莫老道:“你不过刚刚晋入至尊也敢跟我动手,若不是看在你我相视万年的份上,我早就让你灰飞烟灭了”。朱凌清没有说话,她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在真正的强者跟前,唯有实力才能摆平一切。 这语气宛如知己的谈心,别说阎长笑,就算是刘银山也是心神一荡,但他们真的不知道上头的过多信息。 竟然在龙匕摄魂的情况下站了起来,不但这样们竟然还可以凌空解开了云万花的穴道。 龙洛道:“我与嫣儿就是从垣古战场回来,嫣儿已经用阵法加固了封印”。龙芷茹道:“这只能撑一时,若是龙玄再从里面破坏,那后果不堪设想,我得找那几位至尊商议”。龙芷茹说完瞬间消失。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胡子碴长满了下巴,面色倦怠,眼角微红,还有点心不在焉,抽烟大概是为了提神。 毕竟,先前已经做出承诺,如果没有办到,其他的武林同道会如此看待于他呢? 见此一幕,萧云飞的脸色也是极为阴沉,虽然时间拖得越久,局面对他们就会越有利,但萧云飞却非常清楚,他们绝对不能够有任何的失利,要不然,这场防御战恐怕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崩溃,彻底落入劣势。 狄青和上官碧霄又专程赶到大牢中救下被王道乙擒住的马遥先生。马遥先生对二人千恩万谢。 “住嘴!”凤之遥看了一眼在喧闹的哭啼声中,明显有些不耐烦了的墨修尧,连忙吼道。 如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萧凌宇,也渐渐烦躁了起来,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没有控制的局面。 深入沙鹰丘几万里,萧凌宇在一个普通的沙丘旁边停下,然后躲在沙砾之中,静静等待黑夜来临。 佛门对应的果未也是如此,凡境之后,在西方灵山之上,按照实力与地位,就是阿罗汉果位,金身罗汉果位,菩萨果位,佛陀果位。 前面的沙漠在飞羽大陆上也比较有名,唤作落石沙漠,因为其中总是有石块从天而降而得名。当然,那些石块并不是从九天之外落下的陨石,而是沙漠里的狂风卷飞到高中落下来。 “关珽,你要杀谁?不如说给本王听听?”客栈里,一声冷淡清朗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出。‘侍’卫们立刻侧身让出一条路来。墨修尧依然是白发如雪,一身白衣牵着叶璃出现在众人面前。 “玩!”多么新鲜的一个字眼,自从拜师以来我就没有听到过这个字眼了。当年就是坐在那里看个蚂蚁上树,也要挨师父的一顿棍子。没有想到今天居然听到这个字眼,虽然是从老师的嘴里说出来的。 “无本生意,怎么样都没所谓!”我又打了哈欠,还伸了个懒腰,走到床边。 他之前虽然从那些琅琊圣天的真武者身上抢到了一些修炼秘籍,他也参悟了一些真我境和斩我境的知识。 孙理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原本他还想着把悟道石带回三界去让六耳猕猴孙煜、涂山嫣然、楚风烟他们也获益一下,没想到悟道石就这么消耗殆尽碎裂消失了。 第一卷 第26章 赏花宴 刘夫人大喜过望,赏了梨落不少东西,还尊称她一声“医姑”,又在相国寺捐了香火钱,点了盏长明灯。 崔府的院落她还是记得的,只是这个祥和居怎么没听说过?难道是哪个院落改名了? 怎么说他们也已经处理了这么久了,现在光靠自己手上的感觉,也是能判断药材的分量的。 一连串侦测法术下去,确定旅馆房间没有被人动什么手脚之后,他才在单人床上坐下,打开次元口袋放海拉出来。 “皇上,其实有一个办法,把那个男子给杀了。”独孤仁突然把窥天镜放到他面前来。 既魔化人事件之后,乐想再一次拿平衡协会开刀,令世人看到了索特里的力量,也令那些高层清晰认知到,如今的索特里,他们惹不起了。 “四姐,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这些日子,我给你吃了什么吗?”独孤琉璃冷冷一笑。 肖南临双手抬起抓住自己前面坠下来的枕头,没好气的说:“行,行行,知道你宁瑾护短。 一脚踢翻了身边的桌子,桌子倒在了地上,上面的茶杯轱辘滚到了宁无摇的脚下,茶水撒了一地。 “师姐,你要我们来是什么事?是要出发了吗?”法老一头黑发,显然年轻了十几岁数似的。 玄武巨兽张开可以布满獠牙的大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瞬间虚空震荡,水云翻滚。一股相当于人类一钻天圣强者的巨大威压,向白玉大床笼罩而下。 安东尼手指用力按压顾晗晗颈部血管,顾晗晗睁开眼。他从马修手中接过热水,放到顾晗晗唇边。 古兽族,乃是整个鸿蒙宇宙之中,最早的几个种族之一。霍毅震颤,难道这冰雪界之灵,在那么久远的时候,便已经存在了嘛? 这龙凤双剑不是别人,而是皇极学院的两名长老,其中一名叫采颖儿,另外一人泽齐,正是当年木天在皇极学院的朋友。 两个时辰后,前面出现了一座高大的环形山脉,被一层白色的冰雾笼罩着,就像是一只巨龙首尾相接,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山谷,显得很是神秘。 白色光柱与粉红色巨掌相撞,发出一声爆响,彼此都碎裂成能量光斑消散。 而异界大军,更是在这样可怕的火和冰的洗礼之后,大军凋零沒有剩下几个将士來。波旁王朝的四大将军,继续带领着大军,朝着前面冲锋。 虽然是询问,但此时的浩云峥口气却已经不如以前那么客气,带着一股压迫,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和蔼的浩云峥。 这是从治愈波项目一开始罗琳就在说的话,她曾经很当做耳边风,但现在,在银河几万光年之外的地方,顾晗晗已经完全能理解其中的精髓并使之践行。 “你说我是臭男人,身体好丑,我偏要到你身边让你看个够。我出池子了!”谢听风恶作剧之心顿起,故意将池子里的毒水弄得哗哗响,好像人已经出了万毒池。 虽然以外的时间比例相差并不大,但是白苏并不觉得遗憾,她懂这个空间的原理。 铁蛋儿还处在昏迷当中,裴俊又给他行了针,该做的都做了,人有的时候,就是得尽人事,听天命。 冯嫣然睡到半夜突然被一束光晃醒,睁开眼,她发现桌子上竟点着一盏油灯,发出耀眼的橙色的光,裴俊坐在桌边眼睛一眨不眨地正盯着她。 宋言被白苏的一番话说的醒悟了,这是末世了,的确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 裴俊一时难以入睡,思来想去,宗旨就一个,把人留下。月光轻柔地照了进来,裴俊有些后悔,刚才他要是不吼孟非,她怎么也不好意思把自己关在门外吧,那么,现在是不是就正好美人在怀了呢? 顾流兮在旁边使劲憋笑,她现在还不能笑,一笑就会牵扯全身,到时候这痛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这还是要等明天才能彻底好转。 面对陈妈的时候,席佳彤已经是嘴下留情了,但是面对赵思琪的时候,她是一点儿留情的想法都没有。 于是乎,为了自己的金龟婿,她忍痛为二妮做了一身新衣服,还买了一些胭脂水粉。 徐雨琴最后也答应了,他们走出了酒店,看到叶星辰自己开了一辆出来后,徐雨琴愣了一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考了车牌,不过着不是她能管的。 “好的没问题。”对此,顾流兮没有太大的意见,反正她只要是有的吃就够了。 青连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惜字如金,话少的可怜,不问她就不开口,跟妹妹有点像呢。哈,不过比妹妹听话得多,不会呛我,何夕暗想。 此时东窗事发,赵光明为了能够减轻自己的罪行,极为自然地搬出了弓飞。当郑海涛说出弓飞的名字后,场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为了家族的未来,我们如何也得拼一拼,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机会就摆在我们面前,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拿取呢。”南柯战也同样的霸道。 “李哥,你们保卫科的轮休取消,日夜加强防备,以防止他们过来捣乱。”赵子龙略为沉吟之后,向李真缓缓地开口说道。 这一次因为演练,早在进山之前,他们就将枪膛里的实弹换成了空包弹,而装实弹的弹匣则是背在身上,以防万一。 “我怎么觉得自己一条命还不如你一双手值钱?”陈飞有些不高兴了。 第一卷 第27章 命中的相见 另外一点就是,在御武司的探子说了,宁安除了和御武司里面几位高手关系较好之外,时常待在一起,至于其他高手,并无交集。 我们之所以吐槽,是因为电影作为第七艺术,已然看不到片方的艺术诚心。 展览馆内,虽然禁止对外开放,可日常维护的那些工作人员并没有离开。 拉克丝对于艾尼维亚的印象,主要来自于弗雷尔卓德的种种传说。 “就这样么,你想要击败我,居然用这样的办法。”林锋喃喃地说道。 而这也意味着,整个福斯拜罗的新体系彻底完成,婴儿发育为了巨人。 这一声之后,109号操作区间再一次进入了工作状态,没有人去看骥星河的修理工作,刘师傅等人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 这里已经被临时改造为了供龙禽起降的平台——城楼的大门被扩大,多个房间被打通,城楼顶上还开了个大大的天窗,整体被做成了龙禽巢穴的样式。 他身体猛地一抖,一部分是因为被惊吓到,另一部分是为了抑制住身体想要反抗的本能反应。 借着学习艺术、练习绘画的借口,拉克丝和娑娜开始了绘制魔力回路的动手练习。 水越积越多,天上那几位还没搞明白什么事情,只是不停的下暴雨,放乌云,卷狂风,雷公锤电母旗不停的发威,石棋坪现在的局势,越来越混乱。 至于在承包内容上,赵政策和黄铁芯之间就有很大争议了。因为赵政策主张不只是要对土地进行承包,还要实行专业承包。而黄铁芯却只想推行土地承包,不想推行专业承包。 二是搁众边吧,那边太窄,戈车有忒大”!也难怪谭据弘出”他开的是那辆沃尔沃。 三个能飞上天的固气境修士,爬得一身泥土石粉,沾染得泥猴一样没有半分高手气度。 因为砍人事件当时过于令人震惊,所以大家都或多或少注意了一些细节,而这些细节,放到现在,就成了他们确认这是同一幕的重要信息。 李松之言才出,牛魔王、猕猴王、至尊宝、甚至那袁洪等人皆是双眼放光,李松看在眼中,也不以为意。 “天哥,我意已决,你不要再说了,无论如何,我都要和它战斗!”心凌郡主斩钉截铁地说道。 徐东清叹了一口气,觉得赵政策说得好像也对,自己也是心里因素作怪,有些失去心里平衡了,还不如人家年轻人看得清醒,莫非自己真的老了。 三人自然不知,他们眼看似平平常常地一抓,在那只幻影豹的眼里却仿佛是一只足以遮天的巨掌压了下来,还未曾落到身上,却已封闭了它所有的逃离路线。 袁洪微微冷笑,这样一来才好,看来自己一直以来还是太高估了圣人的能力,还是西王母说的对,圣人也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不用说,敢这么明目张胆把手机拿出来的,除了他们这的大佬,还能有谁? 对面坐着的舒华烨安静地用银勺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默而不言,抬眸时目光有些异动。 一直到在军营里见到林千叶,叶默的眼神之中,才多出了几丝笑意。 “不要试图反抗,让你们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再多说一句话,否则立刻死。”冰冷的声音响起,来自其中一个黑衣人,说话间,手中的枪还往韩魏腰间顶了顶。 “凌风,能让我和古丽嘉单独聊聊吗?”芸萱公主看着凌风说道。 韩魏连忙上前拉住李华,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林雪的样子,韩魏心中总觉得对方一定有她的道理,这是莫名的信任,还是被什么所蛊惑?韩魏没有继续往下想,只是凭着直觉去做。 何权听得一脸茫然之色,但何老爷却是浑身一震,低着头的眼睛看着地面阴晴不定,那里面最初闪现的是惊讶、震惊、惶恐,到最后变作了顺从。 凌风感到自己的脑袋一嗡,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神秘的空间之中,而在这个空间中,凌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洞窟里,没有找到衣物所在,韩魏三人不会为了这个纠缠,要确定的,是不是有机关密道存在。原本很自信的三人,不敢半点分心,之前甬道突然打开,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是自动开启,还是无意中触碰到机关? 唐芸见搞定了,慢悠悠的走出了客栈,望着蔚蓝的天空,心情都变得晴空万里。 “如果双方没有异议,准备完毕了,这么就可以开始了。”长老满头大汗地说道。 下午宋卿采访林欢时穿的是黑色套裙,看起来知性、干练,现在她则穿了一身充满时尚感的红色修身连衣裙,比之前看起来多了几分妩媚、性~感。 武狒大帝摇了摇头:“岔开这个话题吧。知晓这些,只会让你们像我一样感叹余生,怀疑活着是为了什么。”说到这叹了口气,很明显有些话他不愿意多说。 清一色的圣人初阶气息很是强横,比易凡见过的崩山要强横得多。 唐王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知道凡事都要付出代价,可是让自己的儿子们手足相残他真的做不到。 “此人明明只是人尊,却敢出来架梁子,你以为他是傻子吗?!”竹叶青娇喝道。 雅典娜大招“敬畏圣盾”的效果是,如果护盾在一点五秒内没有被打破,那就会造成百分百物理加成的法术伤害和减速效果。 虽然如此,但倘若有精通阵法之人,在收集一定的材料后还是可以将眼前阵法修复,让它恢复先前的作用。 现场气氛比较紧张,有人在用力的安奈住自己,告诫自己那里是个坑。也有人在思考,到底应该出什么样的血液,才能够得到这灵药。 第一卷 第28章 故意刁难 最后五只眼睛,“砰砰砰砰”连续被刺爆四颗,溅得到处都是黑血。 平日里可是没有这个机会的,因为江氏听不得这些事情,生怕触景生情,而平日里江向生又不主动提及,如今得了机会他们怎么会不激动呢。 柯晨走到她面前,看着砸过来的一只粉拳,轻而易举抓住,脸上还透出几分邪笑。 只听“嗡”的一声,那黄符就和耍魔术似的,瞬间起火化作纸灰。 他能想到的最佳方式就是,金灵一方面贴身保护萧念念,一方面随时从手机和电脑上学习。 “这里的我也不是真实的我,同样是我的一缕灵魂。”梅家老祖道。 那名族老发出一声惊呼,一柄看起来陈旧不堪的桃木剑,居然拦住了他的圣剑? 最后没人敢靠近他,他便拿开石用的锤子,对着自己脑门就是两锤子。 望着浑身湿漉漉,头发贴在脸上,一脸焦急望向自己的陆千雪,陈乐冲她笑了笑。 能让看台上的大官下跪,还能一句话就大赦天下,放了所有人,除了朝中的大臣,恐怕没人有如此的能耐了。 “梁世孙也太能编了,这种理由骗鬼呢!山贼本是畏惧府衙,才僻居缙云山,岂会去府衙劫人? 猰颜部是宫帐部落出生,说起宫帐部落,就必须先说一下与之相对的亲帐部落。 沈灵清看着病床上的人睡着了,她脸上那一抹幸福的笑意是那么的刺眼。 谭娜早就料到了宋逸的反应。但是这个时候,面对怒火中烧的宋逸心里还是一阵阵的发憷。 姒焮妈妈叹气说道;你这孩子,你表哥进了龙虎山后都多少年没来过我们家了,你不去我安排别人去。 戚冉倒了水,给他喝进去。头疼的看着他,想了一会,决定给他家里人打电话,正要去拿他的手机,宋逸却突然坐起来,睁开眼,直直地看着戚冉。 既然遇上了,宁悦也不谁能逃避,规规矩矩的请了个安,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 而在会议堂的中央上方,则是一个洞开的空洞,使得一束炽热的阳光照射进来,正中圆台的正中央。 一片惊叹声中,陆阳回到了座位上,宋思思和白明义、宋云逸以及周围的公会长看陆阳的样子已经跟看超人一样了。 没有想到炎酒老头给的酒居然有如此神奇的效果,比起修真界那些灵丹什么的效果绝对要强上千百倍,萧叶顾不得其它,直接在凉亭中炼化起这些真元来。 邱亭轩一笑,没说别的,命仆人套好马车,送王平安回了五里村。 同时香儿迎了上去道:“宋老、紫烟,你们没有事吧?”老酒鬼摇了摇头,面上挂这苦笑,就连经常活泼过头的紫烟也耷拉着脑袋一言不语。 苏怜清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点头。看向秦慕白的眼神之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惶恐不安。 “没死?那不可能,上次已经查不到他的任何气息了。”玉倾城自言自语道。 冰瞳魔蛇依言穿上,心中竟然有那么一丝奇怪的感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难道这就是人类所说的感动吗?真的太奇妙了。 “母亲,如今我的实力,只要谨慎一些,在神界也没有人能够伤得了我了,您放心吧。”寒枫雪对着慕容晴微微一笑道。 可是大鹏却不理解,他撇了撇嘴道:“师尊,这东西没有多大用,又有谁一下能一下提升一大节修为?就算有也少之又少。”他不以为然说道。 杨氏念了好半天的佛,这才起身。知客僧请她到了还愿池,也就是个大铜缸的前面,请杨氏布施香油钱。杨氏取下手腕上一串明珠,扔到了缸里。 夏侯照阳面上一喜,这事情算落实,今晚也不算白来,他正为了这件事情来的,蓝颖看气氛比刚才轻松了不少,好奇的问道:“你们合作什么?”她这一问,众人也好奇看了过去。 “刷!”一只迷你的差不多只有十几厘米的杀手皇后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用空手接白刃的姿势挡住了这一刀,伊古尼尔发现杀手皇后体型不大,力气却出奇的大,就算是他都无法让菜刀更近一寸。 “我亲自来做你的引靶师,开始吧!”赫尔曼举了举手上的拳靶,大声说道。 赵鹏的眼中已经阴寒之色,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仍旧被秦玥捕捉到。 此时他拿着扬声器站在高台上,十分痛心疾首的瞅着这些幼稚的学生们。 不过,易南虽然心惊,但却很是镇定,这就是他的风格,越是危机重重,越发的镇定。 第一卷 第29章 发病 如今在天心剑阵的冲击下,封魔大阵只持续了一秒,然后炸裂,阵眼所在的圣器也破碎了,化作齑粉。 纹身男惊了一下,立即掏出了一把弹簧刀,唰,雪亮的刀片弹出来。 “生儿,安儿,我是在做梦吗?还是已经死了?我怎么会看到你们?一定是我太想你们了……”冯曼华的眼泪说来就来。 苦等多年,为了他不惜劳累,拼命想要站在世界最大舞台上让他看到自己。 界渊,万世山的舰队直接正面切入战场,且是前军出击,一共六艘上古神舰冲向了黑魂一族余下的两艘上古神舰,但没有碰撞。 海鸟们配合钱多多,顺利的完成了任务,在神雕的召唤下,四散而去。 众人看着宋中原,不禁在心里暗暗赞叹:这个宋会长不赖,也是个有担当,有情义的人。 毕竟“燕金五少”的名头摆在那,类似于他们这些“天生臣子命”的富家少爷,根本无法遮其锋芒。 “我也揍了她很多下,不信你可以调监控”又有另一个大妈站出来说道。 靛蓝色的丝缎料子上,绣了明黄色的蟹爪菊,菊花花瓣自在舒展,气度非凡。 古溪知道自己当下最好的选择就是遁入角龙锥中,然后施展归源寻踪术借之遁离,龙骨和伪龙珠被人抢走了,只要保住性命以后自然有机会夺回。 见到这家伙之后,千鹤脸上的表情顿时发生了变化,瞬间就从裙子下面掏出了一把看上去相当科幻的手枪。 而随着全球布局的基本完善,万能机器人公司已经成为一个巨无霸。 第三次他碰到余芳,是余芳在医院才入职的时候,他阑尾炎发作,余芳帮他做的手术。 实在是那种力量太可怕了,造成天地秩序不稳,干扰了古界的生死存亡,时间长河都打出来了。 这间宫阙看似朴实,但是隐约间有一种镇压万古的气韵,琉璃瓦于平淡中蕴含壮阔,散发着一股磅礴大气。 同是元神境界的高手,帝释天当然也发现了林阳的神识探测,当即就以神识回道。 22世纪无人机其实有些尴尬,毕竟这个时代的干扰技术实在是太强了,无人机上的AI根本挡不住。 四个本能的信息传入脑海,古溪若有所思,看来,是杀那些黑光笼罩者得到的回赠。 让她毫发无损站着的,是即使失去了意识也没有退后一步,用瘦弱的身躯为她挡下了所有攻击的金发男孩。 有来有往,她也一本正经的回了帖子让人送回去,又去庄月兰院子里陪母亲一起用了早膳才收拾了出门,出发去姚玥儿家。 不过虽然没有搞清楚维利突然转变战斗手法的原因,但是利菲特并没有也因此跟着减弱攻势。 “刚才总编问我要你的le号,还叫人查了一下你的联络方式,你还说你没做坏事?”白姨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然而,就在他准备出手的时候,却听见房间里传来婴儿的哭啼之声。 “过分,你看她咬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过分!”那保安有些忌惮的看着赵雷。 纲手过了好久才缓过来,但是刚看见林墨得意的嘴脸脸色瞬间黑了,她在一瞬间有种错觉,好像林墨一开始就知道结果了,刚才只是想看他们出丑。 钟离毓说:“凌,我可是很强的,放心吧,我的底招可是很多的,不过你们也要做好被发现的准备。”她可不是那种心软的人。 至于林墨不利用辉夜姬的力量,是因为林墨不到万不得已不想让辉夜姬触碰杀戮,他怕错误的让辉夜姬理解为力量才是带来和平的根源吗,这样跟原著有什么区别,完全违背了林墨的初衷。 爱野微微抬头,望着林墨英俊的侧脸,感觉自己现在的生活真是太幸福,每天都能陪在林墨大人身侧,尤其是这两个月,让爱野心中幸福的感觉越来越浓。 在场的人听完“钟离毓”的话,一个个都静默了,一想到自己或许身负诅咒谁不心慌,但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的内心只有心疼呢,心疼眼前的这个孤魂。 记得上次和年轻人见面的时候,还在偏北边的地区,这会儿已经到了江淮地区,竟然在这里又碰到了。 此时很多阑苍院弟子,自发的批着自制的橘灯,朝着山峰上走去。 据说五色天雷乃是渡劫修士必须要度过的真仙之劫,面具说个谎就能引来五色神雷,林雨早就有所怀疑,虽然那五色神雷与真正的真仙之劫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也绝不是一般天雷那么简单。 林雨说完,黄风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反倒是其身后的黄欣,身体不由一颤,似乎有些紧张起来。 林雨盯着对方手中的绿色火焰,鼻中冷哼一声,手中不易察觉的掐出几个指决。 四周的树陡然扑簌一下,那些满树的桃花,沿着这处的亭子,纷纷跌落而下,仿佛下了一场艳红的雨。 第一卷 第30章 救人 他不相信,在这片天地之中,还会有真龙出没,他深知真龙的恐怖,那是能与他的君主相争的对手,理应不该出现在这片天地中。 它抬头瞥了一眼阿尔加纳,发现她如同雕塑那样矗立在祭坛后面,目光低垂,并没有察觉出异样。 天满看到他们反应这么大,有些莫名其妙,于是低下头,悄悄问白涯。 捅破这一层纸,感情就会进一步,但是自己骨子里的自卑感就仿佛是一堵坚硬的墙,它在保护那一层纸。 半藏表情十分严肃的回答道,原本颇为平易近人的样子也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一副修罗的姿态。 “而且,玄元王归来时,二十多年过去了,模样还是十六岁的样子,真不敢想象这20年,玄元王到底经历了什么!”姜老三陷入了回忆中。 两人在浮波的带领下轻而易举的来到了通道的对面,见到了天空竞技塔专门过来指引的工作人员。 高大壮实的身躯犹如钢铁铸就的雕塑一般,区区二三十米高的断崖在窝金的眼中着实算不上什么,只见他在落地的瞬间甚至连膝盖都没有弯曲就知道所谓的冲力并不能对这位铁金刚造成多大的伤害。 两人分工合作开始在整个跳蚤市场里转悠了起来,因为目标是具有收藏价值的古董或者艺术品,所以两人飞速的略过了那些售卖二手游戏或者布偶之类的摊贩。 殷天叶听见了之后掐了掐手指,继续说道:“你儿子考试成绩虽然不理想,但是游戏玩儿的确实非常好,下一步可能要成为职业联赛的选手,前途也是非常无量”。 话音未完,只听远处一声凄厉的喊声伴着雨点般的马蹄声传了过来,两人扭头看去,之间一骑飞马而来,马上兵士背插黄旗,是一个斥候。 “你不是说让我见识你的车技吗,来吧。”陈阳挑了挑眉毛,说着继续脱自己的衣服。 这次突破,非常顺利,半天之后,陈阳的能量波动暴涨,进阶了真府中期。 这个停车场还算比较大的,里面已经停放了五六十辆车,叶枫等人随便找了一个位置,便把车停好了。 “叶枫,莫非你们想要对激进派展开什么行动?”最终林鹰还是忍不住,询问了出来。 想到这里,叶枫从电脑屏幕上好好的打量了一下,整个基地的三维立体图。 他发现此时的司徒平,灵台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某种状态,神情放松,似乎是进入了一种身外无物的状态,邪风料想他肯定是因为那丝风属‘性’妖元力的出现使得他陷入了类似于顿悟的状态。 这帮人对叶欢的态度,立刻就不同了。虽然依旧说不了什么话,但是脸上兴奋的表情,呼呼哈哈的语言,却也能够看出这一点。 赵一山则开始疯狂的攻击石殿的防御阵法,法力余波,让镜鲂岛剧烈的晃动起来。 可是刘山梁这人,却是个一根筋,说话都不经过大脑的,基本上都是脱口而出,这一点,就冲他说少离爷爷那句话,就能听得出来。 转移了大部分的目光,众人将目光从林羽身上移开,去注视那两颗闪耀的明星。 陈佳畅看到孙不器终于来了,才收住了眼泪,紧紧地抓住孙不器的胳膊,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然后在他离开的这一天,在学院里作为顶梁柱的这位圣骑士,便开始了表面上像是护送,但充满了对他生命威胁的这个行为。 突然从那家房屋的窗户后,一截铁枪头飞刺了出来,雪瑞向一旁闪躲,但还是被铁枪的尖尖划过了脸蛋,脸上瞬间多了一道血痕,耳朵旁边的一戳白发也被削下。 “损失最大…”路德维希立即意识到对方想说的话,而维托里奥也没有给对方机会思考多久。 工作室开张后,公司入账了将近50万美元,支出很有限,人工工资、提成,水电费还不到50万人民币。 其中,而在高度发达的科技世界,就已经开始尝试让人工智能觉醒的项目了,只是最终结果如何,叶风就没办法知道了。 “发生了什么,我们要去哪里?爸爸怎么办?”子墨着急的问道。 靳宇轩那毒辣的目光往她身上打了一转,他还没开口,黎清雅就知道准没好话了。 庄不凡深吸一口气,硬是把自己杀光所有人,独吞这座地底溶洞的疯狂欲望给压了下去。 安培拉星人身上被切出了两道深深的切口,黑色能量不断逸散出来。 赛罗也生气了,红色和蓝色相交的身上,突然闪出一阵金色的光芒。 李玄的巴掌打得非常用力,施法过“护石体肤”的手掌非常的坚硬,奥斯顿被打得脚下一阵蹒跚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以前的确不太喜欢吃鱼,可被百里玄渊养过之后,她对鱼虾类的食物已经免疫了,都能接受。 这场闹剧让在场的所有人避之不及,纷纷找借口或默默散去,生怕与这件事扯上关系,让自己的照片和名字也不幸登上明天的头条。 第一卷 第31章 打人要打脸 莘岚笑了笑,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就是了。”莘岚身为神龙一脉,是兽类之中的尊者,对于一些异兽的感觉,应该不会有错的。 “我听索菲亚说,你会拆妮子功夫?”亨利虽然看上去足足有二十四五岁,但是在言语上仍旧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你说什么?他们不会对这件事情有任何的印象?”姬天成再次吃了一惊,不确定的问道。 赵天自然是害怕了,他也是了解爷爷的脾气的,周围虽然还有其他人,个个都是全副武装,但是赵天没有来及躲闪,恰巧被爷爷冲出去后就用枪顶住了脑袋。 朱先生瞅着三架黑色的飞机消失在西边的天空,想到皮匠大概正拽着妻儿挤进城墙根下的洞里,忽然生出一个恶毒的想法,炸弹最好撂在皮匠这号中国人的头上! 不一会儿,艾霜发现了目标,沿着宫墙向右边走去,我躲在林子里跟着她移动着脚步,心中一直琢磨着她是要干什么。 一旦走错了,就万劫不复了,因为在地底,不论是谁,不论是什么,只要一出去空间,立马就会死亡。 “果然是外国人,不过她竟然姓伊丽莎白,加上这高贵典雅的气质,难道竟会是英国皇室的人不成?”姜华心中默默地思索道。另外,梅薇思的眼睛为何突然间变成了海蓝色,这让他有些费解,难道是戴了美瞳之类的东西么? 现在各大势力刚刚建成,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产生摩擦的,那样会大大影响势力的发展。 然而,此时我却已经暗自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去寻找她的。 所幸,随后不多时,袁术的使者便来到青州与刘备密谈,双方交好,刘备再度获得强援。 在天鱼直播平台,豪华大师五人坦克车撞见低价黄铜五人玩具车的消息,已经在英雄联盟频道传开了,不少其他主播的粉丝也纷纷来到林霖的直播间看起了这一场“实力悬殊”的血月杀PK。 弥加瞪大眼睛,瞠目结舌地掀开帐帘,在目力所及的南面,滚滚烟尘席卷而来。 “不,这种事,不会发生的,不会的!”洪天摇着头,但是现在,却发现并没有任何的办法。 而这一刻,很多人都是霍然起身,目光穿透了无限的虚空,定格在了某个地方。 车内,乔薇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却见苏诚的目光,正火热地注视着自己的身体。 她轻声呢喃,泪水滑落,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苏逆和那一十九人对视。 看到孔镜与瑞迪仍旧是询问似的目光,刘玄就把这几天近林城的几个城镇所发生的事,大致的说了一下。 “恩?”大师觉得奇怪了,这规定怎么就不能变动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本来没什么,但有一个矿奴,想要考核大宗师,这就有些诡异了。 幸好,周朝推广纸币先从官员和与朝廷军方有商业往来的商人开始,前者因为在朝廷体制内,为了保官位暂时不敢发出反对的声音。而后者因为生意和政府紧密相连,虽然不满也不敢拒绝接受纸币。 好在现在还没有伤到胎儿,事情总算没有到不可挽救的地步,他要赶紧把芷菡接回去,求得她的误解,从此后无论发生任何事,他绝不再疑心她了,绝不。 一听到“尽管挑吧”这四个字,某某只觉得脚下一软,差点站不住。 大多的情形都是自己没有受伤害就算了:拿阿凤的事情来说,按照常理来说,江铭只是臣子、阿凤无权无势,他们今天应该逃脱就算完了。 易跃风低眸,从她清亮的眸中,看到了她并不是在嫌恶自己,反而,是在欢喜。 郭飞羽想了一下,也对,带着溪儿回山庄找更好的大夫给她看下,或许可以让她醒来的。郭飞羽抱着白洛汐,绕过众人,走了出去。 木惜梅嘴中刻意强调了在宫中三个字,让语薇喜上眉梢,她听懂了木惜梅话中的含义,这些天额娘对她说过,太后也话里话外的劝说过她,作为十三福晋要大度,只要她不闹不嫉妒,这十三福晋的位置是没有人能抢的走的。 某某觉得自己的笑脸面具破碎了,没人赏识的笑容僵在脸上和抽筋似得。无奈的闭上眼睛,被灯光照的睡不着的某某干脆干起了一件好久没有干过的事情——修炼。 “让裴君浩放了芷菡,他一个就要结婚的男人,凭什么把芷菡藏起来?”柳若彤气愤地问。 冷无玄喜滋滋地看着眼前的两位哥哥,不明缘由地傻笑,他们兄弟三人时常碰头,每次碰头四哥都会生五哥的气,不知道是不是嫉妒五哥与自己更为亲近呢? 可以一旦要是让郭天飞拥有了超越柳风的资本,他一定会像对待其他人一样的蔑视柳风。并且不在把柳风放在眼中。曾经的和和气气也就会随之消失不见。这样的家伙就是一个翻脸不认人的主。 第30章 救人 知道日后发展的宋瓷,怎么也无法把怀中,这个透明苍白,气质如同谪仙一样的男人,跟往后被所有人忌惮,惧怕的裴忌,裴大人联系在一起。 他像是生病的月亮,清冷没有温度,看起来正常,实则里面已经烂透,烂的部分,就像腐肉,剔除痛,不剔除也痛。 联想到对方今天出言帮忙,或许是因为手链的缘故,但宋瓷还是忍不住想把自己知道的事,与他说上一说。 她生出不忍,不忍心看着裴忌,按照上一世的路子,缠绵病榻,半生都被病痛折磨。 胸口处的钝痛减轻,裴忌挣扎着睁开眼,看到的不是阿霖,而是近在咫尺,眼眸里满是关切的宋瓷。 阿霖急忙接过裴忌,冲宋瓷道谢:“宋三小姐,多谢你帮忙。” 宋瓷也察觉到,两人现在实在的亲密的过分,立刻拉开了些距离。 她好像听说,裴忌这人洁癖严重,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碰到自己,刚才自己....也是为了帮忙,对方应该不会责怪自己吧。 这头,裴忌站起身,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袍,一忍再忍,还是抬手拍了拍。 对上宋瓷的眸子,他有些犹豫,最终解释:“我不是讨厌你,是我这人不喜欢与人接触....” 宋瓷眨眨眼,表示理解。 找了一处坐下,裴忌喝了茶水,才道:“宋三小姐一直看我,是想说什么吗。” “我确实有话,想跟裴公子说。”她咬住下唇,“或许裴公子会觉得怪异,但还是请公子听我一言。” 裴忌身形欣长,长期的病痛折磨让他有些消瘦,但丝毫不减风姿,反而多了几分不食烟火的仙气,肩宽腰窄,容色卓越,眼角一颗红色的小痣,平白增添了几分诱惑。 宋瓷勉强挪开了目光,这才一手托腮,柔软的衣料滑落下来,露出一截雪白柔嫩的肌肤,手腕内侧肌肤上,一点红色的小痣若隐若现。 这样私隐之处被人察觉,但她却丝毫不知,只是秀气的眉头蹙起,似乎在思索如何开口。 “咕咚。”裴忌咽下嘴里的清茶,移开了视线。 “裴公子这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裴忌思索了一下:“大概是五六岁开始。” 他好像不介意跟人谈起自己不愉快的过往,言语间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你可怀疑过,这病是因何而起。” 身后双手抱胸,靠在柱子上的阿霖忍不住开口,“公子身子弱,大夫说,这是娘胎带来的弱症。” “要是弱症,为何五六岁之前,没有发作?五六岁的孩子,身子应该更健康了才是。” 阿霖愣了愣,“或许是以前没有发作....” 这话他自己都有些心虚。 婴儿时期最是孱弱的时候,没有发作的弱症,怎么在五六岁发作了呢?并且一病就病了这么些年,无论看了各种名医,都无法治疗,反而是越来越严重起来。 裴忌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语气不对劲,“宋三姑娘有话不如直说。” “裴公子不是弱症,是中毒。” 阿霖心里“嘶”了一声,目光变得惊悚严肃了起来。 裴府里都是亲近之人,平时跟他家公子相处和睦,要是真有人下毒,...... 他不敢想。 裴忌听得皱眉,垂着眼帘,“宋三小姐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若说是毒,此人能一直下毒害我,想必是身边之人,但我并未跟任何人结仇。” 他声音悦耳,清清冷冷,像是初雪刚化,语气分明是有些不悦。但又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宋瓷继续道:“有时候,并不是结仇才能让人起杀心。”细白的指尖伸出,沾了面前杯盏里的清茶,手指在石桌上,很快书写出一个路字。 “挡了路,也同样可以。” 裴忌愣愣地看了那个字,眼眸飞闪,但这回没有立刻驳回宋瓷的话。反而是陷入了沉思。 她没有急切地再次开口,反而是安静了下来。 阿霖看着这一幕,啧了啧,怪好看的,两人皆是一副金童玉女的模样,只是可惜了,他家这主子无心风月。 “宋三小姐已经离席很久,还是早些回去吧。否则会被人揣测。”裴忌半柱香后站起身,表情依然冷淡,眉宇间萦绕着一股烦躁,干脆地带着阿霖离开。 晚香努了努嘴,“小姐好心,他什么表情。” “他不信也是正常。”实在是,裴府中的几人,太会做戏。 “行了,我们回去吧,宴会再过会儿就该结束了。”宋瓷带着晚香朝着人的方向走去。 只是赏花宴的院子何其大,两人走着走着,来到湖泊边儿,有些不清楚到底往哪里走。 晚香:“这院子好大,恐怕有十个我们宋家宅子大小。” 宋瓷笑她,“这京内寸土寸金,我们能在那地段儿买下一个小宅子,已经不错,哪里能跟这边儿的权贵相比。” 话音刚落,就听到响亮的“扑通”一声。 湖边溅起了一片片水花,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刚才的说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小姐,我们还是快些走吧。”晚香不傻,她只是看起来傻,但却不是真笨。 京内权贵们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听了不少,这么大的落水声音,想来肯定不是东西.....而是人。 宋瓷敛住神色,突然想起上一世听过的一件事儿。 煜王爷胞妹,乐怡公主,周紫萍,在一场赏花宴中落水,幸得一公子相救,毁了名声,无奈只能下嫁。只可惜这人乃是京内有名的纨绔子弟,大婚后没多久,就继续眠花宿柳,对公主更是丝毫不恭敬。 原因无他,这人的祖父曾经救过先皇,后病重不治身亡。先皇下旨,给了他爵位,更放言,他的子孙只要不犯下通敌叛国的重罪,都可饶恕性命。 公主面对着一家子无赖,只能打掉牙和血吞,两年后有了身孕,又不知何故落了胎,伤了身子,没多久就去世了。 煜王深受打击,一度闭门不出。 第29章 发病 宋瓷:“所以,你的意思是,她们是姐姐,就可以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地对我?我是她们妹妹没错,可不是冤大头。” 连小姐被宋瓷一套说辞打得晕头转向,但偏偏她无力反驳。 因为,宋瓷说得真对啊!她怎么反驳。 一侧安静的宋柔惜眸光不悦,这个连小姐怎么这样无用,几句话就败下阵来了。 场面诡异再度安静下来,突然,人群再度骚动起来。 女孩子都兴奋地朝着一处看去,嘴里不时惊喜呼喊,“那人,那人是不是太子殿下。” “好像真是!真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的眉眼可真好看!” “以后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做了太子妃,要是让我做,我死而无憾了。” 宋柔惜脸色一喜,娇娇怯怯的朝着来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在眸光与太子对视后,又不自然地撇开,脸颊坨红一片。 除了她,人群中的宋盈也是狂喜,太子来了,有了太子,看她宋瓷还能如何!她总不能,连太子都怼吧。 “见过太子殿下。”众人齐齐行礼。 周永邑一身玄色衣袍,原本淡淡的眼睫在扫到宋柔惜时,眼睛條地抬起,一双冷清的眸子里生起了丝丝波澜。 “大家不用多礼。” 这话,分明是对着大家说的,他的眸光却一直看向宋柔惜的方向。 但这点失态转瞬即逝。 他很快又恢复那一派从容不迫的模样,缓缓道:“这里出了什么事,你们为何聚集在此。” 宋盈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开口,“太子殿下,宋瓷身为妹妹,居然欺负长姐宋柔惜。” 周天邑蹙了蹙眉,眼神淡淡聚焦到宋瓷身上,语气冷漠,“你身为妹妹,居然对自家姐姐如此无礼,那就罚你跪在这里一个时辰。” 他的语气无足轻重,带却富含了极大的力量,宋瓷拳头紧握,她知道,这就是权利。 因为对方是太子,所以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无关对错。 宋盈一听这个惩罚,当即都快开心地笑了起来,只要今日宋瓷跪了,明日开始,她恶臭的名声就会传遍整个京内,毕竟被太子当众要求罚跪,这还是世家女中第一人! 而宋柔惜娇软开口,“太子,她到底是我妹妹....” “无事。是你妹妹又如何,做错了事情,理所应当认罚。” “宋姐姐,你还替她说话,你真是太善良了,难怪她欺负你。”连小姐紧接着道。 眼前的局势从太子出现后,出现了一边倒的趋势。 整个院子里,宋瓷四周仿佛成为了真空的地带,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远离了她,深怕因为她,而被太子不喜。 她站在原地,身体巍然不动,眸光盛满了坚冰,刚想开口,就听到一道疏冷的声音开口。 “没想到,太子殿下也到了。”话毕,咳嗽了两声。 周天邑眸光动了动,刚才还冷漠的脸上勾起了一丝笑意,“裴忌,你也到了,怎么不告诉我。” 裴忌从远处缓缓行至宋瓷身侧,一股子清冷的梅花香宛如从空中洒落。 “我也是刚巧发现。不过,太子殿下不问过错就轻易责罚,恐怕不妥。”裴忌的声音不悲不喜,好像只是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宋瓷眼神闪了闪,低垂着头,看着手链。 果然,这手链跟裴忌,似乎有什么隐秘的故事。 “什么过错?”周天邑狐疑,“这事任由谁看了,也会说这宋三小姐的错吧。” 裴忌淡淡开口,“宋二小姐,你刚才说,宋三小姐欺负你长姐,事情当真是这样?” 宋盈身子颤了颤,语气拧巴:“这....三妹妹确实对长姐不尊敬,我也没说错话啊...” “那你该好好告诉太子,三小姐,为何会跟你们起冲突。” “我......” 宋柔惜急了,不禁冲太子道:“太子殿下....” 她们不占理,要是真说出来,太子怎么看她? 周天邑挑了挑眉,看心仪之人表情为难,轻咳了两声,“看来其中有隐情,那罚跪就不必了吧。” 裴忌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 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宋瓷也俨然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太子今日就要护着宋柔惜,她奈何不了。 但一次会护着,还能次次都护着?她很期待,没了手链,没了自己一家子作为垫脚石,太子和宋柔惜这对儿有情人,这辈子究竟还能不能幸福顺遂地走到一起。 很快,人群中三两结伴朝着另一头走去,说是赏花。 大家很快就散得一干二净。 宋柔惜和宋盈,也紧跟着周天邑的步伐。 停顿在原地的宋瓷看了看侧上方的裴忌,“多谢裴公子帮我说话。” “我不是帮你。只是看不惯有人仗势欺人,玩弄人心。不过,宋三小姐还是听一句劝,收敛锋芒。人,不是次次都能好运的。” 裴忌的话,分明是好心劝告,但听到宋瓷耳中,却有些不舒服。 “锋芒收敛,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只会更加嚣张,更加肆意地欺辱罢了。要是这样,还不如锋芒到死,也不至于憋屈。” 宋瓷低垂着头,分明是气势很足的话,但她眼底却红红一片,盛满了委屈。 凭什么好人就该忍辱负重,为恶人让路? 世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裴忌定定地看着她,默了,发出微不可查的叹息,“罢了。” 他说完,往前走了几步,就开始不可遏制地急促咳嗽起来,苍白的嘴唇染上绯红,身子有些摇晃。 阿霖从身后冲出来,扶住他,“公子!” “药...” 阿霖急忙在身上摸了摸,但他身上压着裴忌,压根儿腾不出手来,这时,一道杏色身影走到他们面前,伸手揽住裴忌的肩膀,急切地说:“我扶着裴公子,你快些找药吧。” 顾不得别的,阿霖急忙站起身,在胸口处摸索出一个白瓷瓶子,倒出药丸子,小心地喂入裴忌口中。 过了会儿,裴忌的呼吸和状态终于平稳了下来。 第28章 故意刁难 宋瓷愕然,眼前温润如玉,头上只戴一根挽发的玉簪,姿态优美,目光沉静如一潭吹不皱的幽深寒潭。 这人,居然就是日后赫赫有名的,裴忌? “裴...忌。” 宋瓷不由得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那个威名赫赫的人,此刻就在眼前。 马车里安静下来,裴忌借着帘子后的光,目光投入到手中的书卷上。阳光仿佛掺杂了金色的粉末,在他发间流转,很是夺人目光。 身上的熏香幽然,若有似无,宋瓷只觉得,仿佛自己的指尖,都染上了淡淡清香。 察觉到她的目光,裴忌侧眸看去,宋瓷很快收回眼神,正襟危坐。 到了地方,宋瓷下马车刚准备感谢。 旋即裴忌就一同走了下来。 “好巧,裴公子也来参加赏花宴。” 裴忌淡淡点头,“是。” 两人奇怪的组合,吸引了周围人的主意。 实在是裴忌太惹人眼,在他出现后,四周年轻少女的眼球就死死地黏在了他的身上。灼热的目光,就连宋瓷都能察觉到。 但裴忌依然表情淡然。 宋瓷迈步往前走,门房伸手拦下,“请出示请柬。” “请柬?”晚香错愕。 “对,受邀的客人都会佩戴请柬而来,你们没有请柬,就不能进。”门房冷冷地拦在门口。 宋瓷蹙了蹙眉,宋柔惜还真是环环相扣啊。 花园内,宋容惜带着宋盈迈步进去。 宋盈笑道:“她没有请柬,自然进不来。大姐姐也不必心软,她自私自利,就当给她点教训吧。” 宋柔惜蹙了蹙眉,“虽然是不太好,但妹妹你说的也有道理,三妹妹还小,性子歪了可不好。” 宋盈笑得更开心了,她脑海中已经想到,宋瓷在门口进不来的样子,多狼狈! 前边儿一群穿着各色衣裙的女子站在一起,两人对视一眼,也跟着走了过去。 被人围在人群中的,正是县衙大人家的连小姐。 连小姐父亲虽然官职不高,但她母亲却跟宫里的容贵嫔沾亲带故,连带着她,也在众位世家小姐中,被人高看一眼。 见到宋柔惜,她笑了笑,一把拉过宋柔惜的手,“宋姐姐,好些日子不见,你怎么才来。” “连妹妹,这些日子家里出了些事。” “什么事让姐姐如此为难,是否需要我帮忙。”连小姐一脸担忧。 宋柔惜蹙了蹙眉,摇头,“也没什么大事,妹妹无须费心。” “姐姐还真是好性子,在自家被别人欺负到了头上,现在都不肯说,还要为她遮掩。” “二妹妹。你别胡说。” 宋盈自顾自的往下说,“连姐姐你是不知道,我们宋家家中,可是出了个霸道性子的。欺负的大姐姐是有苦说不出。” 连小姐看了看宋柔惜委屈的神色,柳眉紧紧拧到了一块儿,“宋姐姐这般温柔的女子也舍得欺负?这人真是无礼。” “谁说不是呢。姐姐不计前嫌,今天得了帖子,还带着她一起来了,只是不知道,她到了后,又一个人眼巴巴地跑到那里去了。真是丢人。”宋盈说得麻溜,一点儿没察觉到宋柔惜脸色变了变,朝着她身后的方向看去。 “二姐姐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宋瓷不冷不淡的声音传来。 宋盈抖了抖,不可置信地朝着身后看去,只见宋瓷一脸淡然,眸色清冷。 “你,你怎么在这儿。” “二姐姐觉得我应该在哪里?我到了门口,没有帖子请柬,门房不让我进,这才耽误了时间。” 宋盈结巴,眼前的场面不知道如何圆过去。宋柔惜就动了,几步跑到宋瓷面前,小心地打量她。 “三妹妹,我们还说你去哪儿了呢。你进来了就好。” 见她三两下几句话,就要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宋瓷不干了,似笑非笑地看向宋柔惜,“大姐姐把我丢在门外,自己跟二姐姐进来,难道真不知道,没有请柬帖子,是进不来的吗。” 这话一出,场景旋即有些安静。 世家小姐中也不乏聪明人,很快就察觉出这其中的不对劲来。 宋柔惜面色难看,没想到宋瓷如此难缠,拉住她的手紧了紧,“三妹妹说笑呢,我们是自家姐妹,我们为何要为难你,把你丢在门口呢。” “我也好奇,大姐姐为什么这么做呢。我们分明是自家姐妹啊。妹妹丢人,姐姐难道脸上就好看了吗。”宋瓷委屈巴巴,眼眶中酝酿着泪珠子。 演戏?可不仅仅是宋柔惜的专长。 宋柔惜脸色难看至极,眼神冷冷地撇了一眼宋盈,她才结结巴巴开口,“是,是我说错了。三妹妹是落在了后头,没能进来。我也是一时忘了,要携带请柬才能进,对不起啊,三妹妹。” “二姐姐的记性可真差。以后可切勿再要随便忘记什么事儿了,免得让别人为难。” 宋盈的眼神都快化作了刀子,立刻割开宋瓷这张脸来。 她怎么敢,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这样说自己?她难道非要下自己脸不可吗!自己以后还怎么出门与人交际。 “三妹妹,二妹妹不是故意的,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宋柔惜语气温柔,但话里话外,却把矛盾转移到了宋瓷身上,暗指宋瓷得理不饶人。 看着宋柔惜难受,一直沉默的连小姐也怒了,她可不能看着宋姐姐在自己面前被人欺负。 “宋三小姐,宋大小姐和二小姐可都是你的姐姐,你当妹妹的,怎么这样跟姐姐说话,这就是你的礼数吗。”连小姐怒气冲冲地质问。 宋瓷抿抿唇,眼底划过嘲讽的笑意。 宋柔惜还是一如既往地会玩弄人心,自己不过是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就让身边的人,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事。 “连小姐,敢问你的姐姐把你丢在门口,转过身还污蔑你自己跑去玩儿了,你不生气?” 面对宋瓷义正严词的质问,连小姐哑了声。 她仔细想想,换位思考,她似乎........也做不到。 “但.....但她们到底是你姐姐。” 第27章 命中的相见 这个贱人,怎么还敢得寸进尺。 “那我还是在家里吧。”宋瓷很干脆。 大家都有些惊讶,她难道真不想去?要知道宴会上露脸,日后亲事可好说多了。 宋盈冷嗤一声,压低了声音,“装模作样。” 宋瓷不搭理,她算是看明白了,宋柔惜一肚子坏水儿,既然要使坏,自己就要提前收点利息。 “我...我屋里有娘新给我买的簪子,三妹妹要是喜欢,不如拿去。”宋柔惜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那些新首饰她很喜欢,还没戴过呢。 “还是大姐姐好,你的东西肯定不错,我定然喜欢。”宋瓷一口答应了下来。 宋老太气得七窍生烟,这个小贱人,肯定是故意的! 回到三房,宋老三欲言又止地看着女儿。 “爹,你想说什么。” “近日,你好像不一样了.....” “爹爹觉得,我应该怎么样?一味的忍让,还是一味的沉默?爹爹这么多年,为宋家做的事不少,但他们从未把我们放在眼里。”宋瓷澄澈的眸光,径直看向宋老三。 宋老三刚想说,都是一家人,不要计较太多,但对上女儿委屈的眼神,怎么也说不出来。 娘和哥哥们.....好像确实太偏心了。 “小瓷,既然你想这么做,那你就做吧,爹爹不怪你。”宋老三想了半晌,最后吐出几个字。 宋瓷知道,他这个爹,现在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一种进步了。 若换做从前,恐怕爹爹再疼爱自己,惹怒了祖母,他也会压着自己道歉认错。 乔香兰扯了扯手帕,“小瓷,你是不是不喜欢娘做的衣服?” “娘。”宋瓷拉过她的手,“我喜欢,女儿只是不服气,凭什么好东西都是他们的而已。” 乔香兰不管女儿想做什么,她只要知道,女儿没有嫌弃自己做的衣服就好。 转眼间,来到了赏花宴这一日。 宋柔惜一身粉色裙子,一副温柔端庄的模样,脸上略施脂粉,唇红齿白。 宋盈容色不如她,但也是小家碧玉。 直到看到宋瓷,宋老太眸光一闪而逝的厌恶。 她怎么没发现,这小贱人,居然出落的如此之好?她即便再不想承认,但也看出,稍加打扮的宋瓷,容色好到出奇,居然胜过了宋柔惜,特别是一双眸子,雾蒙蒙的,让人心生怜惜。 她柔嫩的耳垂上戴了一对儿成色不错的红宝石,更衬的她肌肤雪白。 “宋盈,宋瓷,一路上好好照顾你们姐姐。她身子不好,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饶不了你们!”宋老太敲打。 宋盈很干脆地应了。 宋瓷不置可否。 宋老太不爽,“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跟个哑巴似的!你这种性子,跟你大姐姐差远了。” “祖母,你别生气。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了。”宋柔惜道。 宋老太恢复了慈爱的笑,“好好好,你们快去快回。” 出了门儿,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和一辆........驴车。 马车高大,驴车简陋破旧,还满是灰尘。 “这马车不大,看起来只能坐两人。”宋柔惜一脸为难。 “那自然是我和大姐姐同坐。宋瓷,你就去坐驴车吧。”宋盈不怀好意。 晚香怒目而视,“这马车挤一挤还是能坐下的,怎么就让我家小姐坐什么驴车!”说着,愤怒地指向那头瘦弱的小毛驴。 宋盈嗤笑,“都挤在一起,裙子可不就皱巴巴了?难道你想让人家看我们笑话。” “你们分明是故意的!” “晚香。”宋瓷继续道:“那大姐姐和二姐姐就先走吧,我随后就到。” 看着马车缓缓离开,晚香气得跺脚。 “小姐,她们就是故意的,你怎么就让她们走了!” “她们既然诚心如此,我们怎么说都无用。何况,不过是驴车而已,有什么坐不得?”宋瓷说完,提起裙子就迈步上去。 “嘎吱。” “吱哟哟。” 一路上,整个驴车嘎吱嘎吱的声音吸引了一片目光。 来往的人不时发出嗤笑的声音。 晚香愤愤地甩上帘子,“可恶!”因为生气鼓涨的脸颊,活像个肉包子。 “你别生气了,再生气就要变成肉包子了。” “小姐,你还有心情开奴婢的玩笑,人家都在嘲笑我们呢。” “笑一笑,又不会掉块肉,少一两银子,不妨事。” 结果。 “咯啦啦啦。” 随着一阵摇晃,整个驴车朝着一侧倾斜过去。 轮子晃悠着滚出去好远。 晚香急忙扶住宋瓷,两人才没有受伤。 “三小姐,这驴车的轮子坏掉了。恐怕只能劳烦你下车想办法了。”车夫隔着帘子吆喝。 “我知道了。” 宋瓷走下来,环顾四周,正想着干脆走着去,就听到远处一阵马蹄声。 她灵机一动,轻咳一声,上前:“请问是谁家的马车,能否载我们一程,小女子感激不尽。” 马车在她面前稳稳停下。 马车前的高头大马发出一声嘶鸣,马蹄扬起一片灰尘。赶马的少年朝着帘子看了一眼,“公子,有人拦车。” “何人。” 阿霖扯了扯嘴,公子演起戏来,恐怕比戏子还强。 “小女子是宋家的三小姐,宋瓷。公子能否让我们搭乘,我的马....驴车坏了。” 素白修长的手拉开帘子,阳光洒落,马车内手持书卷的男子安静地看着宋瓷。 幽香拂面。 香料多甜腻,这香味儿倒是不然,就像个冬日里的白雪覆盖在梅花枝头,暗香飘动,清冷又矜贵异常。 宋瓷打量了面前男子一眼,只觉得眼前之人仿佛天人。 一身白色衣袍,宽袍广袖,地上铺开的衣摆犹如一朵盛开的白莲。 马车内光线不好,看得不真切,但宋瓷敏锐地察觉到,这人,正在审视自己。 半晌,他缓缓开口,声音清脆如玉,“进来吧。” 宋瓷道谢,旋即带着晚香上了马车。 坐下后,宋瓷再度开口道:“敢问公子名字,来日小女子一定感谢。” 男人沉思了一瞬,“裴忌。” 第26章 赏花宴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宋瓷笑道,“晚香,把我给林公子准备的东西拿来。” 晚香很快带着一包东西出来,在林惑狐疑的目光下把东西拿了出来。 京内上好的宣纸,据说被特殊的香料浸泡,凑近了闻,能嗅到一股子幽香。其余的,就是上好的笔墨纸砚等东西,东西倒是寻常,但仔细看,便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极好的。 特别是那一支笔,林惑曾经看到过,一根上好的狼毫笔,就要三十两银子。 他家勉强糊口,这种东西,也只是看看。 “宋三小姐,这些东西贵重,我不能收。”林惑丝毫不犹豫,眼神淡淡地拒绝。 “你帮了我这么多,这些东西不过是一点心意。” “我帮你,你付了我酬劳,已经两清。” 宋瓷这些日子接触下来,早发现林惑这人一板一眼,谦谦君子,闻言眨了眨眼。 眸子里水色弥漫,灵动的像一只林间的小鹿。 “那你只当是我看好你,提前与你结交。这是朋友的一点礼物和心意,难道你不愿意接受吗。” 对方可是未来的大人物,若非自己早占先机,未来再贵重的东西,对于林惑而言,都是俗物。 朋友?林惑对这词极其陌生,他素来只在读书上认真,家境贫寒跟个人性格原因,也不喜欢外出结交喝酒吃饭交友,倒是新鲜的很。 他对上少女真挚的眼神,心中一软,笑道:“既然如此,我收下了。” 晚上在正房用的。 宋老太得意洋洋的看着宋柔惜,“柔惜被邀请去参加赏花宴,她性子脾气好,自己去就算了,还要来了两个名额,你们两个,可要记得你们大姐姐的好。” “特别是你,宋瓷。” 被点名的宋瓷笑了笑,赏花宴?她好像记得,宋柔惜上一世就特别喜欢参加各种宴会,然后偷偷跟太子私会。 但这次居然要带上自己? 宋柔惜笑的温婉,“都是自家姐妹,这次宴会听说会来不少小姐和各家的公子,吟诗作画,我们宋家来京内不久,根基不稳,要是能结交一下,说不定日后对爹爹和二伯的仕途也有帮助。” 宋老大欣慰地笑道:“你是个有分寸的,你想怎么做,尽可去做。” “还是柔惜有本事啊,日后你可要多帮衬你二妹妹。” “二伯这话,二妹妹是我的妹妹,我自然会帮衬。” 宋盈笑的跟什么似的,眼神一扫,看向宋瓷,“哼,有些人啊,自私自利,但是有好处的时候,该占,还是要占呢。” 宋瓷知道,她在说自己,手重重的搁下手里的茶盏,眼神直直看去。 宋盈被她的动作气到,愤怒道:“宋瓷,你什么意思。我说的就是你,你不知道悔改,摆出这种脸色给谁看呢。” “二姐姐,我可什么都没说。这赏花宴,你们要是不高兴我去,我不去就是。” 宋老三有些急,女儿也马上十五了,多出去露露面,日后婚事也容易。 他刚想说话,就被宋瓷从桌下扯了扯衣摆,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二妹妹!三妹妹跟我们同为姐妹,自然要一起去,你怎么这样说话呢!” 宋盈不满,但宋柔惜都这么说了,她自然没话说。 宋柔惜:“三妹妹,我知道你是个性子好的,你二姐姐就是心直口快。没有恶意的。” “没有恶意?”宋瓷语气模棱两可,“这赏花宴,我看我还是不去了。” “那怎么行!”宋柔惜声音拔高了几分。 见她表情,宋瓷想,这其中果然有鬼。不过也正中她的心意,她确实有些事情,需要去宴会上确认一下。 “可,可大姐姐也知道,我没什么拿的出手的首饰还有衣服,这样去,岂不是丢了我们宋家的人。” 宋瓷的话无辜又可怜。 乔香兰面色有些不自然,她刚给女儿做了两身儿新衣服,难道小瓷不喜欢? 但她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场合,只按捺住回去询问。 “真是寒酸。”宋盈瞥瞥嘴。 “是啊,我爹赚来的钱,回来就全上交了。我们三房自然没钱。”她眼神在宋柔惜和宋盈身上看去,笑道:“大姐姐和二姐姐这衣服倒是不错,这料子,不便宜吧?” 这话一出,大家的脸色都有些不自在。 宋老太当即呵骂:“你大姐二姐,父亲未来要做官,穿好点怎么了?你怎么就这么小气。” “小气?”宋瓷扯了扯自己的衣摆,露出脚下一双颜色已经褪败的绣花鞋,“所以同为姐妹,大姐姐和二姐姐可以穿好的,用好的,我就不配?” 一句,你当然不配,差点就从宋老太嘴里蹦出来,她还好有些理智,忍住了。 “老三,你是不是也觉得,家里不公平!我养你辛辛苦苦的,现在家里不容易,你们让着大房二房一点怎么了,老话说得好,吃亏是福!” 去你的福,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宋瓷:“那...那我还是不去了。我不想给宋家丢人。” 宋老三看了一眼自家娘,又看了一下自家女儿的鞋子,叹了口气,紧紧地攥着椅子的扶手,什么都没说。 这边宋瓷说完,眼神微不可查地看向宋柔惜,她果然急了,攥住宋老太的衣摆就喊,“祖母!三妹妹跟我们都是姐妹,这确实不妥,我屋子里还有一些没做的布料,颜色花纹都适合三妹妹,不如让三妹妹拿去做衣服。” “那怎么行!那可是你的,怎么能给了她!”宋老太不悦。 宋瓷不过是个小贱蹄子,给什么就穿什么,怎么还挑起来了。 “祖母!你也不想三妹妹出去丢了人吧。” 见宋柔惜坚持,宋老太也无法,只得点头答应。 “可是,衣服有了,也要搭配合适的首饰啊,我可没有好的首饰能搭配。” 宋瓷狡黠一笑。 “还要首饰?你怎么不上天!你以为你是谁,千金大小姐?随便带个银簪子就行了,宴会上你大姐姐才是主角,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要不是你大姐,你还只能在家里呢!”宋老太气得龇牙咧嘴。 第25章 做买卖 李遥气得站起身,大喊:“不行!我不允许纳妾!” “你不允许?老大是我生的,我可是他娘,我做主,今日就纳晚霞做妾!” 李遥见说不通,转头看向宋老大,无声地落泪。眼底满是委屈和怒意。 身侧的宋老大默默地撇过了头,没有吭声,打从心底里,他是赞同自家娘的。 李遥是不错,但自己纳个妾怎么了?晚霞已经和自己有了肌肤之亲,他就算是不喜欢,也不允许自己碰过的女人,再有其他男人。 何况,无论多少个妾,李遥都是正妻,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见宋老大不搭理自己,也不为自己说话,李遥当场气得快要昏死,整个身子瘫软在椅子上,心如死灰。 宋柔惜不停地安慰她,但是丝毫没有作用,对上自家娘默默落泪的模样,宋柔惜难过极了。 她不懂,往日恩爱的爹娘,怎么就闹成了这样?一切,不应该是这样啊。 她旋即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三房,眼底冷光一闪,染上几分恼恨。晚霞可是三房的人,她不会放过三房的。今日娘的痛,来日她定然要报。 之后的日子,三房俨然是过得舒坦了许多,无他,李遥现在第一要紧的事儿,就是晚霞这个贱人。 晚霞也不是吃素的,她深知李遥现在恨自己入骨,她只能尽可能地讨好宋老大。这样才可以在宋家有一席之地。 “今儿天气真好,奴婢瞧着三小姐你心情都好了不少。” 宋瓷勾了勾嘴角,李遥现在越是难受憋屈,她就越是心情好。 听说昨儿宋老大就歇在了晚霞的房里,李遥苦苦等了很久都没把人等回来,气的在屋子里砸东西泄愤。 这样的苦日子,才只是个开头呢。 “对了,林惑近日可有消息?” 晚香歪了歪头,“没有。” 宋瓷纳闷,自己替林惑安排了下一步如何行事,怎么过了好几日了,还没有消息? 而此刻,城外的林惑,正在为眼前发生的事儿纳闷。 宋瓷除了告知他,囤米卖米外,顺带还说了一个赚钱的法子。一年后,朝堂会开海禁,在此之前可以先进行囤货,本地的特产不拘泥什么东西,都可以囤,特别是茶叶,摆设,瓷器等,在京内寻常见惯不惯的东西,到了别的地区,可就是稀罕物件。 然后还顺带要求他,在码头附近买几间铺子。 随着码头开启,哪儿地界的铺子地皮价格未来也会今非昔比。 林惑去谈铺子,但周围有意出售铺子的老板压根不搭理他。林惑有些失意,不过想想也没办法,林家外来户,宗族也在遥远的地方,这边没有人脉,想买东西还实在是不容易。 接连几日看到不错的铺子,都被拒绝后,林惑有些心灰意冷。 但,转机出现在了十日后。 他再度来到附近,结果! “林公子!哎呀,我记得你可是要买铺子?我这铺子你想要,我们可以马上办手续!当日冒犯了,这铺子我折价五十两,你可要?”前几日还冷言冷语,看不起林惑的老板一改之前的脸色。 “林公子!来我这边儿!我这铺子比他的好,我给你减....减一百两怎么样!你觉得行,我今日就给你契书,我们去县衙过一下手续就成。” “林公子!我这铺子好,你看我的!我也给你减银子!” “林公子.......” 林惑有些麻了。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不过,好在宋三小姐交代的事儿,总算是能完成了,幸不辱命。 ...... 书房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阿霖眉头紧皱,看着桌案边儿的裴忌,面不改色的把碗里药汁喝了个干净,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表情好像就在品尝一杯香茗一般。 “公子,这药是李御医改良了的方子,对你的症状,但就是苦了些。” 裴忌咳嗽两声儿,苍白的脸上不喜不悲,“无事,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 “公子....” “近日我让人盯着宋家和那林惑,怎么样了,可是有什么发现。” “我正要跟您说呢。” 旋即把这些日子,林惑和宋三小姐的事儿全部仔仔细细的交代了一遍。 “公子你交代了,要我们必要时候可以帮忙,这林惑为宋三小姐做事被人刁难,我就让兄弟们露了露身份。” “这宋三,是如何得知朝堂中的事。”裴忌修长的手指敲击在桌边,说起来,这海禁一事儿还是他提出来的,朝堂上大多鼠目寸光,现在不赞成的人为多。 若是这个提议不通过,宋三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哪里来的自信? 阿霖也面露不解,“这我也奇怪呢,宋家唯一当官儿的宋家老大,也不过是个芝麻官儿。还有,这宋家的大小姐前几日,不知道如何搭上了太子殿下,不然宋老大这无根基的,只能外派,哪里能留在京内。” “太子。”裴忌扶额,脑中急速地转着。 这宋家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古怪。 若不是因为那条手链的身份,他都要怀疑这宋三的真实意图了... 不过,若真是她,那即便她做了跟自己想法相悖的事儿,他也会给这人一次机会。 “你让人多派几个人盯着。有什么事,随时来报。” 阿霖:“是。” 林惑带着买来的契书还有囤积东西的单子来到了宋家。 宋瓷有些诧异的抬头,“你居然真买到了?” “说来也奇怪。” 林惑把事情说了一遍。 “这事儿,确实透着古怪,难不成....跟之前跟踪你的人有关系。”宋瓷很快想到之前的事。 “可他们为什么要帮我呢。” 宋瓷摇头,她暂时也未可知。不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她垂首,不着痕迹地摩挲着冰凉的手链。 难不成,因为这东西? “你暂时什么都不需要做。我记得你快要下场考试了,准备得可好?” 宋瓷穿着杏色裙子,少女的脸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眉眼弯弯,眼底透露出几分真切的关心。 林惑心下一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切准备妥当,想来,应当没有任何问题。” 第24章 大房有喜事 生的面冠如玉,这些日子没外出跑商,肤色养回来了一些,整一个儒雅俊美的中年人。 晚霞对于大房夫人的安排并不排斥,乔香兰是个软弱的性子,她要是进了三爷的房里,小小乔香兰,还不是立刻被自己打趴下。三房虽然不得宠,总好过一直做奴婢,伺候人。 搁下茶盏,她退了出来。 走到自己的房间里,算着时间。 她刚走,晚香悄无声息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宋三爷皱了皱眉头,抬头就看向晚香。 “晚香你做什么。” “茶水冷了,奴婢给三爷换一盏新的来。要是小姐知道,让三爷喝这些,可不得责骂奴婢。” 宋老三一听女儿,笑道:“你快去吧。” 哎哟,还是闺女会心疼人。 宋瓷屋内,两个捏着鼻子看着眼前的茶盏,一股子异香飘出,宋瓷的眼神黑了下来。 “晚霞胆子真不小。” “小姐,这下怎么办。” “晚霞不是喜欢去大房吗?那就让她彻底留在大房吧。”宋瓷冷笑,以李遥的厉害,等知道这件事,必然不会放过晚霞。 她不光要李遥吃瘪,还要她有苦说不出。 留着晚霞和李遥狗咬狗,岂不是比处理了晚霞更痛快?既然他们喜欢算计自己一家人,也该轮到自己算计他们一回了。 书房内看书的宋大爷喝了一盏奇异的茶后,扯开松散的衣领,眼神涣散。 屋外,晚霞对上宋瓷冷厉的目光,不住地摇头。 “三小姐,我.......” “你别忘了,我手里有你的卖身契,就凭你算计我爹,我可以立刻把你卖到下三滥的地方。但我心善,我给你第二个选择,你可以继续你的计划,但,目标人物换成我大伯,如何?” 宋瓷稚嫩的面庞,和此刻冰冷幽暗的目光形成鲜明的对比,让晚霞如坠冰窟。 她真的,是曾经那个安静的三小姐吗? 晚霞心中没有侥幸,如今的三小姐说的话,她是信的,对方是真会把自己卖到那种地方。 那如今,她唯一的选择..... 想到宋大爷严肃的脸,在长相上,远远比不上宋三爷,但对方读书识字,未来还要做官,她好像也不亏? 一夜好梦,第二日宋瓷起了个大早,宋家迎来了鸡飞狗跳。 原因无他,昨夜,宋家大房出了丑事。 宋大爷睡了三房的丫鬟,晚霞。 一家子齐聚正房,李遥眼圈赤红,哪里还有往日的端庄,手狠狠地朝着晚霞脸上一连扇了好几个耳光。 “贱人!你居然敢!”她身形摇晃,要不是宋柔惜搀扶着,人都要站不稳了。 晚霞被打歪了头,捂着脸,嘴里都是苦涩。 只是木已沉舟,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见宋老三等人进来,宋老太张嘴就骂:“你们还有脸来,你们三房行不正,就连丫鬟都是个烂货,居然敢爬老大的床!老大日后可是做大官的,她这个小贱蹄子,居然敢算计。” 宋老三劈头盖脸被骂了一顿,震惊在当场,看着跪在中央的晚霞,半晌说不出话来。 乔香兰被骂得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多年对于婆母的畏惧让她面色发白,被宋瓷拉住手才好一些。 “祖母,你这话好生没有道理,晚霞当初可是大婶婶选的,又送来三房的。” “宋瓷,长辈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李遥快要气炸了,恨不能晚霞现在就去死,要不是因为想折腾三房,她怎么会留下晚霞这种道德败坏的贱人?说到底,还是怪三房! 宋老三怎么就不能乖乖吃下药,纳了晚霞做妾! 只要他按照计划,这眼前的一切,原本可以不发生! “晚霞爬床,也能怪我们?是我们指使她的?还是我们给她药的?又不是我们指使的,我不懂,为什么要怪到我们头上。” 宋瓷的三连问让李遥哑口无言。 晚霞是她指使的,药是她给的,但她可没指使晚霞去爬自己丈夫的床!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她气到头昏,抬脚又朝着晚霞狠狠踹了一脚。 晚霞泪流满面,捂着胸口,无声地看向宋老大,她被抓花了脸,头发凌乱,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惹得宋老大忍不住看了一眼。 虽然昨夜不知道如何跟晚霞滚到了一起,但有了肌肤之亲,宋老大看她可怜,此刻也有些于心不忍。 “事已至此,你打她也无用。” 一句话,刚要气昏死的李遥,又被气清醒了。 丈夫这是帮着晚霞说话? 晚霞这个贱人!当初自己就不该让她进宋家,这个浪蹄子!以前就道德败坏,下贱至极,她只要把晚霞的从前说出来,丈夫保准不会怜惜她半分。 但她偏偏不能说,因为她是故意引来这么一个人进门儿。 纯粹为了恶心三房。 她虽然恶毒,但多年在丈夫面前,还是保持着良好的形象。 这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这时,跪在地上的晚霞垂首,无声地笑了,果然跟三小姐说的一模一样,惯会装模作样,喜欢端着读书人家小姐身份的大夫人,不会轻易泄露自己的过去。 她要是说出来,自己多年的形象就功亏一篑。 想到这儿,她心中汗毛倒立,宋瓷,居然精准地拿捏住了大夫人的心态,算得分毫不差。 这种震撼,让她只觉得怪异至极,对方,可只有十四岁。 哭哭哭,哭什么!晚霞既然已经跟老大有了肌肤之亲,那就纳了做妾。”宋老太拍板,当即准备给宋老大纳妾。 “娘,你说什么!”李遥被宋老太这一话,怔愣在当场。 “晚霞伺候了一晚上,这肚子里万一揣上了...这可是老大的种!何况,男人三妻四妾怎么了,老大日后可是要当官的!” 宋老太理直气壮,把无耻发挥得淋漓尽致。 李遥气的胸口痛。 宋瓷看着这一幕冷笑不已,往日宋老太还会因为李遥是读书人家的小姐客气几分,但摊上心爱的儿子了,宋老大就是杀人放火,她都会偏帮着自己儿子。 更何况,在宋老太眼底,宋老大不过是碰了一个女人,这算什么? 第23章 晚霞爬床 宋老三对上女儿的目光,嘴上没说什么,但心底也对刚才宋莹的话产生了埋怨,这话也太难听了,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女儿呢。 往日他不在的时候,小瓷和媳妇,也是如此被委屈的? 他不由想得有些深了,越想心中越是说不出的难受。总觉得,曾经一些他以为的东西,好像产生了动摇。 宋老二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加重了语气,“宋莹,你是姐姐,不应该这么说妹妹,道歉吧。” “爹!你让我跟她道歉?” 宋莹不敢置信。 宋老三却心里稍稍安慰,看来,小辈不懂事,哥哥还是知道轻重的。 “你三伯起早贪黑在外辛苦,都是为了宋家,你这么说宋瓷,实在是不妥。快道歉。” 宋老二狠厉的目光在女儿身上扫了一眼,宋莹看出了对方的坚决,眼圈一红。 “我....我....三妹妹,我刚才随口胡说的,你别在意。”宋莹委屈的眼中蓄满了泪,咬牙切齿。 宋柔惜递过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泪,“三妹妹,我们都是姐妹。二妹妹只是跟你玩笑罢了,你不会怪罪的吧。” 宋瓷笑了,怎么总有人替她原谅? “大姐姐,玩笑要双方都觉得好笑才是玩笑,你刚才看见,我笑了吗?” 宋柔惜被噎了一下,语气委屈,“三妹妹以前虽然憋闷,但从来都是柔顺的性子,怎么如今这么不近人情了。” “被人说没有教养,我还通情达理,岂不是别人在我头上拉屎,我还要道谢。” “三妹妹!你怎么能,如此粗俗。”宋柔惜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冒犯,声音尖锐。 “你给我住嘴吧!说你一句,又不能掉肉,你怎么还死咬着不放了!我看你往日倒不是这样,一场病,像是中了邪!柔惜和莹莹哪里说错你了?你非要针对她们。” 宋老太一把揽住宋柔惜和宋莹,眼中一片心疼。 “果然,祖母眼底只有大姐姐和二姐姐。” 宋老太安抚两人的手僵硬了片刻,“胡说八道!” 这句话像是一剂良药,宋柔惜和宋莹的目光再是委屈,宋老太也再没有开口骂宋瓷了。 一顿晚饭,一家子围坐在一起。 如今的宋家人,还没有起步,自然也不讲究那些高门大户的规矩,一桌子有说有笑。 宋老太不停地给宋柔惜碗里夹菜,大房二房一片欢乐。 反观三房,宋老三沉默地看着宋老大和老二有说有笑,谈论诗词歌赋,乔香兰更是畏手畏脚,小心地夹着面前不爱吃的菜色,宋瓷则是因为眼前的变故,吃得味同嚼蜡。 一家人回到三房,才重新脸上带了些笑意。 宋瓷关上了门,仔细地回忆上一世的事儿。 只能说,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宋柔惜和太子相识,仿佛是注定的。 她无法改变。 但仔细算来,这一世不是已经有许多的事儿因为她发生了改变了吗? 晚霞没有成功一直算计娘亲,张百万的银子,裴忌的手链,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命运,未必不能改变。 命运,只掌握在自己手中。 一件坏事儿,紧接着就是好事儿。 周围因为流民众多,虽然已经控制住了,但是还是格外的危险,所以宋老三暂时决定,留在京中,不外出。 或许是怕自己的钱袋子出什么意外,这次无论是宋老太,还是大房二房,都没有人反对。 毕竟宋老三活着,才能更好地提供源源不断的银子给宋家。 大房屋内。 “你仔细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跟太子认识的。” 李遥挨着女儿坐下,看着女儿娇羞的样子,眼底皆是满意。 “娘,你这么直白,要女儿如何说...”宋柔惜被问得脸颊通红。 “这里只有你我母女二人,还有什么是不能对娘说的?” 宋柔惜想了想,把那一日发生的事儿全盘托出。 “所以,你一早是知道那人是太子?” “嗯,早前相识的县衙家连小姐说,太子最喜欢玄色衣服,身上佩戴着一块儿皇上赐下的龙纹玉佩,那一日见到,我猜测就是太子殿下,故意趁机摔倒在他面前....” “你没有被发现吧!”李遥一阵紧张,她是过来人,最知道男人。 要是一场美好的意外还好,而一旦被人知道,自己是被算计的,当初有多美好,而后就有多厌恶。 特别是太子,生长于深宫,更是讨厌被算计。 “娘,你放心,他不知道。他很温柔.....还派人把我好好送回来。” 宋柔惜面色温柔一片,想到太子英俊的容貌,从容高贵的气度,就心乱如麻,小鹿乱跳。 这样优秀的男人,才是她梦寐以求的,未来夫婿。她一定会抓住了。 李遥一眼看穿女儿的心思,担心之余,更多的是激动。 这可是太子!未来的储君! 要是女儿真能攀上太子这颗大树,她就能高枕无忧了。 太子妃的母亲,何等风光和荣耀! .......... 一连半个月,晚霞都被指挥得团团转,苦不堪言。 宋瓷一直让晚香注意看着晚霞。晚上半夜,她悄悄推开门走进来,压低了声音,“小姐,晚霞从正房回来了,奴婢看着,她定然又要使坏了。” 宋瓷搁下手里的书,眼神淡淡,“盯紧了,她无论有什么异动,都来告诉我。” 晚霞留在三房,始终是个不安分的,还是尽早处理了为妙。 本以为,拿到了卖身契,对方至少有所忌惮,没想到,晚霞还是死心不改。 正好,一并处理了。 晚霞端着茶水走进了宋老三的屋子,宋老三拿着账本涂涂画画,眉头紧皱,也没看来人是谁,只是继续看手上的账本。 晚霞:“三爷,仔细伤了眼睛,喝些茶水,休息一下。” “放下就行。” 宋老三并不抬头,继续看着手里的账本。 晚霞勾了勾嘴角,眼神直勾勾地打量着昏暗烛火下的宋老三。 虽然年纪不算小了,但容貌却是宋家三兄弟中最为出色的。 第22章 宋柔惜和太子 “娘。” “别叫我娘,我没你这么没用的儿子!你都厚着脸皮去求了,还求不到,你不知道跪下求?你大哥要是不能留在京里,你就是我们宋家的罪人。” 宋老太气的胸口剧烈起伏,这老三真是没用!自己从小到大把他养得乖顺,时时刻刻教训他,要听话孝顺,是听话孝顺了,但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还不如一头畜生呢! 宋老三被喋喋不休地骂了许久,垂着头,任由对方发泄。 宋老大老二在旁边看着,一点儿没帮腔。 这样的事情分明已经习惯了,但宋老三却突然想起,刚才聊天时,对方说的话。 “帮,也要讲究一个帮法。” “什么人该帮,什么人不该帮。别帮来帮去,到头自己还落得个不是。倒不如不帮。” 当时他还觉得张百万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现在看到大哥二哥这么一个态度,心中却突然想起这些话来。 但想到亲兄弟,这事情涉及到全家的前途,两人心底也难受,到底是把这份儿异常的心情压了回去。 最终,调任的希望落空,宋家一时陷入了一种迷茫之中。 没有钱,没有人脉,跟上一世全然不一样的局面,宋瓷笑眯眯地想看宋家人还能如何破局。 她在屋内,指挥着晚霞:“把东西都收拾起来,大伯和二伯没能调任留在京中,我们迟早要离开,东西还是早些收拾起来为好。” 晚霞如今是敢怒不敢言,自从她的卖身契到了宋瓷手里,她就算是再不高兴,也不能跟从前一样,就像现在,宋瓷指挥着她忙上忙下,她累得半死,心里早就把宋瓷骂烂了,但表面偏偏一点儿都不能表现出来。 抹了一把汗,看着自己白嫩的掌心磨红了一片,晚霞心里难受极了,宋瓷这种倒霉鬼病秧子,当初为什么不干脆一病不起直接死了算了?现在活下来,来折磨自己! “晚霞,你是不是心底不开心,再怨怪我呢。” 晚霞一个激灵,扯出一抹难看的笑,“三小姐,奴婢哪里敢。” “那就是不敢,但想了?” “不是不是,奴婢不敢,也不会。” 晚霞因为违心,脸上笑得要多看有多难看,晚香憋笑憋得肩膀剧烈抖个不停。 “晚霞姐姐可要好好干活,三小姐身体不好,我要在旁边随时方便照顾,只能麻烦你收拾东西了,晚霞姐姐不会怪我吧。” 晚霞笑得更扭曲了,“不会不会。这不是我该做的吗。” 晚香这个贱人,得意什么! 她难道以为跟着三房有前途吧!三老爷是个蠢蛋,三小姐也只会些小手段,三夫人更是个怯懦无用的,大房那只笑面虎早就看不惯三房了,按照老太太的偏心眼儿,迟早三房会遭殃! 话是这么说,对上晚香笑吟吟的眼神,她还是差点气出一口血来,只能狠狠地擦拭着桌子,来掩饰自己气到不行的心。 到了晚膳时间,宋老太太罕见地叫上了三房去正屋用晚膳。 宋瓷宋老三乔香兰都一脸茫然,来到了正屋看着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宋老太坐在正上方,身侧是宋柔惜,她握着宋柔惜的手,什么心肝儿宝贝地喊着。 宋瓷刚进来就被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来。 “柔惜,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们宋家还不知道如何办呢,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大福气的,果然。”宋老太看宋柔惜的眼神要多满意有多满意,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宋莹:“大姐容貌,德行出众,能被太子殿下看上,是迟早的事儿。” “你胡说什么呢,太子殿下只是跟我志趣相投多说了几句,哪里就看上我了。” 宋柔惜脸颊一片红晕,手绞着帕子,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刚坐下的宋瓷目光急剧收缩,太子?她竭力不想留在京内的其中一层原因就是,宋柔惜和太子相识在一场赏花宴上,晚间漫天烟火下,宋柔惜和太子相识,太子一见钟情,把她奉若心中宝物。 如今,没有赏花宴,两人还是相识了。 难不成,一切都是注定的,无法更改?那他们三房的命运呢? “宋瓷,你想什么呢,大姐姐让我们可以留在京中了,你难道不开心吗。”宋莹目光带着坏笑,开口就奔着宋瓷而来。 宋瓷收回心思,笑道:“自然高兴。” “那你怎么不说句话,知道你是个闷葫芦,但好歹对大姐姐有点感恩之心吧?真是没教养,也不知道三伯是如何教导你的。” 宋柔惜:“二妹妹,三妹妹从小不善言辞,应当不是故意的,你别为难她了。” 宋莹撇撇嘴,“为难?我哪里敢为难她。她连姐姐你喜欢的手链都能夺走。” 宋柔惜不吭声了,只是眼神默默地看着宋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二姐姐,你刚才说,我没有教养,我爹不知道如何教养我的?”宋瓷笑了笑。 “是我说的又怎么样。”宋莹见没人站出来指责她,挺了挺胸口。 “我爹常年在外奔波,你们吃的用的,包括现在住的这间宅子,都是我爹靠远离家,换来的。既然你觉得我没有教养,那就让我爹留在京内,日后不必出去跑商,我自然就有教养了。” “你!”宋莹脸色涨红,“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你怎么就绕到三叔外出赚钱的事儿了。他不赚钱,我们吃什么,用什么!他又不像大伯和我爹,能读书。” “所以,你也知道这一针一线都是我爹赚来的?你还言语放肆,我还以为,你对于供你吃穿的人,应该有着起码的感恩之心呢。” 熟悉的台词,宋瓷很快就奉还给了宋莹,气得她心中呕血。 “宋莹,闭嘴。” “爹!”宋莹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爹。 她在宋家虽然不如宋柔惜得宠,但地位也远在宋瓷这个贱人之上,今日爹居然为了她,呵斥自己! “爹,二姐既然这样说了,以后你就留在家中吧,免得别人说我没教养。” 宋瓷委屈地看向宋老三。 第21章 再求张百万2 宋老太看他不乐意,站起身叉腰,拿出村子里的架势就骂。 宋老大老二两兄弟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吭声。 “娘,话是这么说,但是这样别人怎么看我们.....” “我们?你一个人去求就行了,你大哥二哥还要做官,哪里能去做这种事。你外出跑商,点头哈腰的事没少做,这事你擅长。”宋老太理直气壮。 宋老三一张脸苦哈哈的皱成一团。 他不想去,但看娘和两个哥哥的表现,他就算不去也不行。 最后被逼着点了头,这才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爹,祖母和大伯二伯找你做什么。” 宋老三在女儿面前,勉强挤出一丝笑,“没什么事。” 宋瓷见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撒谎,上前挽住他胳膊撒娇,“爹,你难道有什么事,跟女儿都不能说。” 被女儿软乎乎的撒娇,宋老三抵挡不住,只能一股脑的说了。 宋瓷脸色渐渐冷了下来,父子两坐在院子内小声嘀咕。 “这事,爹觉得不厚道。”宋老三说着,往屋内张望,小心不想被媳妇听到,免得她担心。 “既然爹爹不愿意,为什么不干脆拒绝。” “你祖母和你大伯二伯都指望着爹爹我,我怎么拒绝。何况,这件事涉及到你大伯未来的前途,我们都是一家人,难道还能坐视不理。” “他们的事情爹爹不能坐视不理,那他们为什么不考虑一下爹爹你的想法。” 宋老三一愣,旋即笑着抚摸女儿的头,“爹习惯了。你大伯二伯能读书,宋家未来靠着他们,爹爹只会经商,帮不上什么忙。” 宋瓷冷笑,帮不上?要不是靠着爹爹,大伯二伯,还有两位婶婶,怎么过着如今衣食无忧的日子?一家子还能读书? 最后,宋老三还是决定走一趟。 不过在宋瓷的纠缠之下,日期改到了第二日。 晚上,张府。 门房老东收到了一封信,打量着门口的小姑娘,“这信,是给我们老爷的?你可有信物。” 晚香掏出腰间的令牌,递了过去。 门房看完,点了点头,“我这就去送,姑娘安心,且先回去吧。” 屋内,张百万小酌了几杯,就听到了老东的声音。 “老爷,有你的信。” “谁送来的。”张百万打了个酒嗝。 “是一位姑娘,不过,拿了你的令牌。” 张百万的酒瞬间清醒了几分,伸出手,“信呢,拿来我看看。” 身侧,张百万的夫人尧氏开口,“这么晚了,谁来的信。” “你还记得救我的宋三爷吗。” “记得。” “我把令牌偷偷给了他,想来,肯定是他送来的信。” 尧氏想到张百万谈论起宋家人贪婪的嘴脸,就有些不高兴,“是不是又想找我们要什么。” 看完信,张百万把信重重的拍在桌上,摸着胡子大笑,“这小姑娘,有意思,居然写信来通风报信。” 尧氏愣了愣,干脆直接拿起信看了起来,眉宇间很快也染上了笑意。 “这宋家的三小姐,倒是有趣。” “是吧,宋三性子脾气不错,就是.....性子执拗了一些,不过他这闺女不错。倒是一眼看穿这一点,特意写信来,让我别允诺。” 夫妻两对视一眼,都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宋三小姐带上了几分好奇。 晚香送了信,偷偷摸摸的回到家。 对上宋瓷从床上探头探脑的样子,比了一个手势,“办妥了,小姐。” 宋瓷微微一笑,看来,爹爹明日,注定要失望而归了。 她也想清楚了,左右不过是求情求不到,回到家被骂一顿。 但这样总比让那些人,走上之前飞华腾达的老路!她,一定要阻止。 宋老三一早出门,到了张府,还没等他掏出令牌就被迎了进去。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门房带着他一路畅通无阻的去到了正院儿,一路上,亭台楼榭,雕刻精致,宋老三目不斜视,一路跟着过去,门房见他不乱打量,心中暗暗点头。 “宋三爷。” 等人到,张百万从椅子上下来,亲自去迎,宋老三有些惊喜,两人相携落座。 门房惊讶,往日里,老爷见谁也没今日这么热情啊。 几句客套后,宋老三说明了来意,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张百万沉思了片刻后,果断的拒绝,“宋兄,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京内鱼龙混杂,我只是做些生意,帮不了你。这事儿归吏部管,我实在是不认识吏部的官员。” 被人拒绝,宋老三难过了一瞬间,反倒释然。 他本就觉得还来找人帮忙不妥当,被拒绝了,反而心中舒坦了。 两人聊了些别的事儿,越聊,张百万越是惊讶,“宋兄,没想到,你对经商如此有见地。” 宋老三:“我不擅长读书,唯独在经商一事上还有几分才智。这些年日夜在外跑商,总算是积累了一些经验,但是远不及百万兄。” “不不不,这做生意也讲究一个天赋,有些人一点就通,有些人就是带着手把手的教,也不如人。比如我儿子!”谈到儿子,张百万就拍大腿。 聊到最后,他甚至挽留,“宋兄,跑商辛苦,不如你留下帮我?我肯定不亏待你。” 宋老三心动,但还是婉拒了,“谢谢百万兄的好意,不过帮别人做事实在非我本意。” 张百万点点头,表示理解,又提出了另外一个想法。 “不如,你我合伙?想来,有我的资金,加上宋兄你的脑子,很快就能开始赚钱。到时候,这账目,我们一半一半,怎么样。” 这回宋老三没有急着拒绝,只说回去考虑一下。 回到宋家,一听事情没有办成,宋老大老二脸色一黑,宋老太直接开骂。 “你个没用的东西,当初就应该把你溺死在屎尿里!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你还能做什么?难怪教书先生说你笨,不是读书的料子!这张百万也不是个东西,你都救了他的命了,不过是帮忙调任,怎么就做不到!这就是不想帮忙!呸!” 第19章 赚到钱 “爹,你去了,祖母肯定收拾你。女儿心疼。” 宋老三咧嘴一笑,“你祖母就是嘴上厉害,哪里会真的舍得收拾。她以前在乡下,你们祖父去得早,她一个人孤儿寡母带大我们三兄弟,要是性子不厉害一点儿,我们家早就被人欺负去了。” 说着摸了摸女儿的头。 宋瓷只感慨,好人没好报。 也不知道上一世最后一家人如此悲惨结局,爹爹知道了,作何感想? 几日后,林大夫带着林惑上门,在正房院子内,见到了几日不见的宋瓷。 小姑娘坐在凳子上,生得唇红齿白,眉目带笑,梨涡浅浅,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她一身儿淡粉的薄薄裙装,分明才十四岁,但身上却透着一股子一切皆掌握在手里的气度,看得林惑目光诡异无比。 “宋三小姐,这些是我按照你要求赚回来的银子。” 宋瓷接了过来,粗略的看了过去,不过是几日功夫,居然就从原本的两千两,赚到了如今的五千两,这直接是翻了一倍还有多。 林惑,果然不愧有经商鬼才的名号。 她笑眯眯的,从中取出两百两,白生生的手递了过去,“林公子,这是你的。” 林惑也不矫情,直接接了,面色依然不解。 宋瓷猜到了他想询问的事儿,目光在椅子上扫过,示意他们坐下。 端起热腾腾的茶盏,整张精致的脸颊在蒸腾的雾气中逐渐模糊起来。 “我知道,林公子有想问的,坐下好好说话吧。” 林惑坐下,直截了当的询问道:“敢问,宋三小姐是如何得知,近日周边将会有大变,京中粮食涨价,提前预备。” 原本拿到纸张,他还半信半疑,疑惑对方不过是闺阁女儿家,何德何能,有任何消息渠道能得知粮食即将要涨价,提前做好打算。 但接下来,一切就如她纸张上所写的一般,第一日,粮食涨了三文钱,第二日,陈米又涨了两文,精细的白米直接涨了十文。 再第三日,第四日,持续不停的上涨,林惑已经麻木。 原本还是赌一把的心态,已经旋即变成了惊喜和诧异。 他按照吩咐,用手中银两,陈米和精米,分别买了一半儿。再第六日,精米涨到了一个极其可观的数字时,用低于市面一文的价格,直接把囤积的米,直接全部抛售。 到手稳稳地赚到了三千两。 他原本想着,或许不按照书信里的吩咐,再等两天抛售,或许会赚得更多。但想到宋瓷信中的说辞一一应验,压下心里的贪念,他直接按照吩咐抛出。结果,第七日,价格腰斩。 朝堂直接出手,控制了市场米粮的价格。 他猛然一紧,心中对于这个宋三小姐,越发好奇起来。 “不难,要是林公子放下手里的书,走出去,以你的聪慧,便会察觉出街上的不同来。市区繁华,往来巡逻官兵是有数的,从几日前,便开始增加了人手。城门口,和附近乞讨地点,流民增多,我便有所怀疑,不过,没有消息渠道,我也不敢确定,不过这些米粮买了也不会亏,顶多是费些功夫出售罢了。” 林惑听完释然,若当真这其中环环相扣,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一丝不错,那才当真是玄乎其神。 但宋瓷观察细致,嗅觉敏锐,这一点毋庸置疑。 见他表情,宋瓷知道,林惑信了一半,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要是对方真有所怀疑,她还真不知道如何解释。 “不过。”林惑顿了顿,“这几日,我的行径似乎被人发觉,有人一直跟踪我,但你放心,我每回都绕了好几圈儿,确定把人甩开了,才回了家。” “跟踪你,你知道是谁吗。”宋瓷眼睛微眯,纤细的手指微微收紧。 “不知道。”林惑摇头失笑,“跟踪我的人看起来应当是习武之人,身法诡谲,凭我的本事,还无法察觉到对方身份。” “既然对方没有直接出手对付我们,或许对我们并无恶意。接下来,那些陈米,你按照我书信里的要求,安置一个粥棚,用扶字商号对外施粥。” 林惑有些不解,“三小姐这是何意。” 宋瓷眨了眨眼,“城内流民乱窜,祸事层出不穷,百姓吃不饱饭,施粥吃饱饭,能暂时稳定人心。” “只是如此?” 林惑有些不信,面前少女走一步,看十步的性子,当真会做这等没有丝毫回报的事? “林公子,我反倒好奇,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被反问了一句,林惑呆愣原地,脸色一改之前的从容,反倒有些局促。 好像是他唐突了,若是对方只是好心,自己这样说,实在是冒犯。 “是我多话了。宋三小姐善心,京内四周流民,一定会安然度过此次无妄之灾。” 无妄之灾,她看未必。 她陷入沉思,面前的林惑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面前少女洁白的脸颊上,指尖粉而柔嫩,因为想事情过于认真,手指用力的攥着手中的茶盏,薄薄的皮囊之下,青灰色的脉络清晰可见。 明明几日初次相见,宋瓷还是一副虚弱不已,脸色苍白瘦弱到风一吹就倒,现在看起来,倒是焕发了新的生机一般。 林惑还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让他丝毫看不透的人。 宋瓷又交代了别的事儿,就命晚香把人好好的送了出去。 午膳后,晚香端来了林大夫开的补身子的药,黑乎乎的一大碗,宋瓷皱了皱好看的眉毛,忍着那令人作呕的味道一口喝了下去。 “小姐,蜜饯!” 晚香急忙递过来,宋瓷一口塞了进去,嚼嚼嚼,才觉得口中苦涩味道渐渐散去。 京内巨大的别院内。 昏暗的书房被人推开,来人跪下后道:“公子,卑职已经仔细调查过,这人不过是普通书生,家中做看病生意维持生计,并无其他可疑之处。但...卑职看了他桌上书信,一切买卖来往,都是宋家三小姐在背后操控,林惑不过是代人做事。” 书案后,一手拿书的消瘦身影咳嗽了几声,清脆如山间清泉的声音缓缓响起。 “她做了什么。” 第18章 达到目的 她要不是走了狗屎运进了宋家,不然就她做的事儿,哪些牙子只会把她卖到那种下三滥的地方。 一侧的宋瓷清冷的眸光闪烁不定,晚霞说,自己不能被卖?不能? 看来,这其中可是有不少文章,之后可以好好调查一下,说不定能查出不少有意思的事儿来。 “她的身契,我稍后让人送过去。这样,你们可满意了。”李遥强装淡定,声音却透露出不满来。 “大婶婶处事公正,我自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那就劳烦婶婶了。” 李遥扯了扯嘴角,今日实在是憋屈。宋瓷这句处事公正,就像是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让她说不出别的字来。 但这到底是谁的意思?三弟的?还是这个往日柔柔弱弱的三弟媳? 她心下打定主意,一定是有人在身后教导宋瓷这样说话做事,不然她一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怎么就跟开了天灵盖一样,现在能说会道,牙尖嘴利,浑身长满了刺,让她都跟着,着了道! 宋老太看了半天,早就不满,当即呵骂:“搅家精!乔氏,看你养的好女儿!当娘的是这个德行,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当初就不应该把你说给老三,败坏我宋家的家风!” “娘,我......”乔香兰局促,被婆母骂,下意识的低头想解释。 “祖母,晚霞偷东西,你却骂我和我娘,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一点。” “放你的屁!长辈说话,你还要狡辩!你看看你的家教!真是半点儿不如柔惜,但凡你有你姐姐一分半点的教养和规矩,哪里轮得到我骂你。晚霞是你们三房的人,她手脚不干净,肯定是跟你们学的!” 宋老太的心眼儿偏得没边儿了,一激动,又拿出以前在村子里的架势,什么脏的臭的都不顾及了。 “祖母,我和姐姐都是你的孙女,为什么你只对姐姐好。” 宋瓷懒得听她继续骂,直接试探地问了出来。 她上一世就有些存疑,这一世注意到了以前所没有察觉到的,对于自己的这份儿怀疑又多了几分笃定。 何况,她也想看看宋老太的反应。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们都是我老宋家的孙女,我对你们都是一样的。”宋老太一噎,说话都不利索了。 宋瓷抬眉,声音委屈,“是吗。祖母你对大姐姐可从来不如此随意打骂。” “你不要再闹了。身契也给你了,你们快回去吧。”宋老太被这么一打岔,脸色不好看,心中突突,也没了骂人的兴致,说话间就想赶人走。 宋瓷眼神闪烁,也没多说,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过犹不及,干脆带着乔香兰就朝着外边儿走了。 身后跟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晚霞。 李遥看着她们的背影暗道可惜,她已经派人去找老三来了,老三到,按照他那个愚孝的性子,肯定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再不济也能打压三房,让他们继续乖乖听话,三房近日是越来越不安分了。如今大爷还要靠着老三的敛财手段,不然,三房早就被赶出去了。 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乔香兰在路上张口了好几次,看着女儿的背影半晌没说出个什么来。 宋瓷察觉到,但她只当没看见。 到了三房院儿门口,就听到院子内人仰马翻的声音。 “晚香,你说你家小姐要的东西在哪里,怎么我们翻遍了,都找不到。” 晚香:“三老爷,你再找找这边儿,说不定在柜子下。” 宋老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又急忙去抬柜子。 “你们在干什么。”进门儿的乔香兰目瞪口呆。 看着丈夫满头大汗地蹲着身子去抬那沉重的木头柜子,晚香一瞧人到了,总算放下了心,丢给宋瓷一个幸不辱命的眼神,便站了过去。 “三老爷,兴许是奴婢记错地方了,这会儿小姐回来了,东西就先不找了。” 宋老三也没多想,见媳妇和闺女回来了,擦了一把手走上前。 “你们去哪儿了?” 宋瓷知道瞒不过,便全部交代了一遍。 “晚霞偷东西?”宋老三还有些不敢置信。 乔香兰也一脸复杂,往日按照她的性子,定然会为晚霞说点什么,但此刻她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晚霞虽然泼辣,但被人明晃晃说是贼,她脸皮还没厚到这个程度,当即就脸红了起来。 心里更是把三房给狠狠记恨上了。 这不是把她的脸丢在地上踩吗!她伺候了三夫人这么久,关键时刻,三夫人是一点儿不帮自己的。那往后,若是大房再要她做什么,她就丝毫不需要顾忌了。 反正三房都不在意旧情了,她又何必顾忌? 她丢了脸,又哭着累了一场,留在这里也是没脸,就先回屋子去了。 见她走后,乔香兰叹息一声儿,“她可能也是一时想岔了,到底是我们这一房的人,小瓷你也别老说话刺她。” “娘,你因为这件事儿,被祖母骂了,晚霞哪里值得你这样帮她说话。” 宋老三一听媳妇被骂了,急忙问,“娘没有对你在怎么样吧?”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妻子,见她好像没遭罪,才放心下来。 宋老太在村子里,收拾媳妇下手狠,可是远近闻名的。 宋老三在的时候还能护着点,但不在时,乔香兰偷摸可是被收拾了不知道多少次。 “我没事。你放心。”乔香兰感受到丈夫的关心,脸颊微红,摇着头。 “为何不找人来通知我一声儿,娘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 宋瓷知道,要是今日爹在,恐怕宋老太还不会这么轻松地就算了,肯定要当着宋老三的面前闹个痛快,逼着爹要么责罚她们,要么做出一些退步。 但爹哪里舍得?到最后肯定以宋老太对爹爹发泄一通,然后从三房里要些好处作为结尾。 上一世,每次闹僵起来,爹都要被收拾一顿给宋老太泄气,这样的事儿,不知道上演了多少遍。 所以她特意让晚霞回来,就是要找个机会拦住爹,不让他上大房。 第17章 早有准备 她走到宋老太太下首的椅子坐下,一双丹凤眼不着痕迹轻蔑地扫了一眼跪在下方的三房众人。 “大嫂。”乔香兰低垂着头,小声喊了一句。 “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老太太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大夫人责怪地看了一眼宋瓷,“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整日闹腾。还闹到你祖母面前,惊扰了她休息。” 宋老太太面色稍缓,还是老大家的会关心人,这三房的,果然一家子白眼狼,恨不能自己早点死。 “是晚霞说,要到祖母和婶婶你面前来对峙。并非我们故意闹的。” 大夫人眼神锐利的睨了一眼晚霞,眼底有警告之色。 晚霞手攥的很紧,她心突然提起,这时候宋瓷把自己供出来,心里把她恨了个半死。 “晚霞伺候了你们这些些年,就是养条狗都有感情了,何苦这么为难她。我知道三弟妹你没读过书,但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我相信你还是懂的。” 宋瓷侧头,看到娘亲的头埋得很低。 早年宋家三兄弟娶妻她也有所耳闻,大婶婶家是读书人,只是没落了,后一家子回到村子里,这才认为了大伯,然后成婚。二婶子娘家是村子里的屠户,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当时宋家穷得快吃不上饭了,二婶子娘家见二伯是读书人,指望他日后有出息,便把二婶子嫁了过来。 又经年累月时不时送肉接济。 老太太以她们俩,一个是书香门第家的小姐,一个是屠户家的小姐为由,把脏活累活都给了娘亲。只因为娘亲家的母家,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但她记得,上一世娘亲被宋家磋磨的厉害,乔家好几次送东西来,还得不到好脸色。娘亲自己也支棱不起来,连为娘家说句话都不敢,乔家失望,渐渐就来的少了。 后来,乔家三个舅舅,一个擅长经商,一个从武去参了军,最小的舅舅擅长读书,几年后乔家渐渐好了起来。 但终究是不如运道好到极点的宋家。当他们得知,自家唯一的妹妹,居然被宋家磋磨至此,还送去了王爷府上,上门儿闹过,但还是被宋家人打了出来。 他们报官,闹到衙门,衙门不管,又击鼓鸣冤,上朝堂告状。当时的宋家可以说一手遮天都不为过,他们胳膊拧不过大腿儿,最后都被全部充军流放,死在了路上。 这些都是她死后,随便漂泊时知道的。 “大婶婶,大伯二伯读书要做官,我们家自然不能出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不然外边儿只会说,我们上梁不正下梁歪。” “那按照你的意思,你想如何做。何况,这银票若真是晚霞的呢。”李遥眼神锐利。 “我有证据!证据就在银票上。” “什么证据。”李遥心中有些不妙,但还是不得不问。 “这张银票,我晾晒过,但离得近了,应该还能闻到一股子药香。我前些日子打翻了药碗,不甚洒到了这张银票上。” 她说完,把银票递到了她们的跟前。 都不需要离得近了,稍微往前一凑,一股子药香味儿就弥漫在鼻尖。 李遥脸色不好看,趁机狠狠瞪了一眼晚霞。 晚霞手脚冰凉地跪在地上,眼神恍惚。 “确实.....有药味儿。但,这也不足以说明,是你的银票吧。你整日吃药,晚霞也是你们三房的,能接触到也不奇怪。” 宋瓷扯了扯嘴角,“晚霞姐姐可不干熬药的活儿,她整日都不见人影,熬药的,都是我的丫鬟,晚香。” 李遥哑口无言。 “老夫人,大夫人,奴婢.....奴婢是因为家中有人生病了,才不得已这么做的,绝非是我自愿的啊。” 晚霞嚎了一嗓子,跪在地上猛猛磕头。 李遥面色一缓,叹了口气,“都是可怜人。要不这事儿....我看就算了吧。她也不是故意的,谁家没个难的时候呢,眼下这银票也找回来了。你们也没有损失,对不对,三弟妹。” 李遥如今也发现了,这三房的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变的牙尖嘴利。干脆把话头对准了乔香兰。 乔香兰捏诺着,刚想说,是。 就被宋瓷打断。 “要是大家都因为遇到难处就偷盗,我们宋家恐怕早就被偷干净了!大婶婶改明儿你的丫鬟因为生病吃药,就偷了你的首饰簪子,你也会如此就放过吗。” 李遥:“我自然是不会!”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光是不会,按照她的性子,会把人打个半死,再卖去下三滥的地方。 宋瓷心知这个大婶婶的本性,看着温柔端庄的样子,心肠最是狠辣。 起初还遮掩一二,待大伯的官位越来越高后,但凡得罪了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被她变着法儿地折磨出气。 “既然大婶婶都这么说,为何又让我们放过晚霞呢。谁知道她下次还偷不偷。放着一个贼在身边,就是睡觉都不安生。” “这样不行,那样不行,那你想怎么样?难不成把晚霞打出去?” 宋老太太不满地嘀咕。 一听要被打出去,晚霞恨极了,她好歹伺候了三房一场,怎么能如此狠心。 “三小姐,我伺候你们这么久,求你们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日后不会了!” 宋瓷略微沉思,“也不是不可以。” 晚霞眼中一亮,等她留下来,日后一定要报了今日的仇! “除非,把晚霞的卖身契给我。” 李遥:“绝对不行,家中下人的卖身契,一向都是我来保管。” 宋瓷摇摇头,状似可惜,“既然如此,还是卖出去吧。我想了想,晚霞这么肆无忌惮,没把我们放在眼底,到底还是因为卖身契不在我们手上。” 李遥听出她言语里的威胁意思,心底不满。 但要是换一个人,还能像晚霞这么听话,为自己办事儿吗? 她不确定,转念想,就算没了卖身契,晚霞还有把柄,自己不愁威胁不了她。 “大夫人,奴婢,奴婢不能被卖出去啊,求你了,救救我....” 晚霞可怜巴巴的哀求。 第16章 谋算2 墙上的字画被撕扯出巨响,众人惊吓过后看去,晚霞最是意外和惊讶,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额头浸出些汗水来。 她是怎么发现的? 宋瓷手里握着撕下来的字画,半空中,飘飘扬扬落下一张银票,落地后,正好是一张一百两的。 大家顿时都不说话了,晚香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银票笑,“晚霞,这是什么。你刚才说,谁冤枉你来着?” 晚霞嗫喏得说不出话来,语气都结巴了,“这......这银票是我的!” 她百忙之下,扯了一个谎。 “你的?你一个奴婢,哪里来的一百两银票。我们一个月是十五文,你要攒够一百两,恐怕这辈子不吃不喝都攒不下这么多银子吧。” 反观这些年晚霞的行事作风,可绝对不是能够攒下钱的。 “反正就是我的!”晚霞恼怒极了,伸手就要夺走宋瓷手里的银票,却被她轻巧地躲开。 “这是证据。” “三小姐,你这般欺负人,又冤枉我,难道不怕奴婢闹到老夫人和大太太面前!”晚霞灵机一动,搬出宋老太太和大夫人威胁。 宋瓷果然不再说话,面露为难。 见此,晚霞觉得自己掐住了她的命脉,得意道:“既然你不想闹大,还是把银票给我吧,否则闹僵出去,不光对三小姐你不好,三夫人也得跟着你遭罪不是?” 宋瓷:“嗯,你说的有道理....” 晚霞心里猖狂极了,她就知道三房这一屋子窝囊废会怕!一提到老夫人和大夫人,他们就不敢再闹!软骨头就是软骨头,她还以为三房总算是有点脑子和骨气了,结果还是和以前一样。 乔兰香见女儿退让松了一口气,结果,下一秒就听她道。 “老太太和大夫人都是讲理的人,一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的。” “什么!”晚霞惊呼出声,只觉得这三小姐脑子莫不是病坏了?指望老太太和大夫人为他们主持公道?真是痴心妄想。 她思来想去,旋即道:“也行,既然三小姐你非要如此,那我们就到老夫人和大夫人面前对峙。” 她已经开始期待,待会儿老夫人和大夫人如何教训三房了。 最近三房实在是让她感到棘手,得让他们好好教训一下这母女俩,好让她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才是。 想到老太太对三房的厌恶,大夫人的不屑一顾,她心中就痛快极了。 几人赶到正院儿,宋老太太正苦着脸喝了药,心中正是不高兴的时候,晚霞看了心中一喜。 想着待会儿有她们几人好受的了。 宋瓷径直走了进去,乔兰香面色忐忑,她知道自己这个婆母收拾人的厉害,她刚才没劝住女儿,但待会儿要是婆母要给女儿苦头吃,她这个做娘的,无论如何都要护住女儿。 压下心头的烦躁和惧怕,她也跟着走了进去,晚霞和晚香紧随其后。 “祖母。” 宋瓷一声亲切的祖母,让宋老太太嘴里的蜜饯差点噎住,三房的这个死丫头,从小她就不喜欢,加之一贯是个闷葫芦,她就更加不喜欢了,今日这声奶奶喊得百转千回。 宋老太太一时间摸不清楚对方打什么主意。 “什么事儿。” “祖母,晚霞偷了孙女的银钱!” 晚霞:“她胡说!还请老太太为我做主,奴婢并没有偷窃。” 宋老太太蹙了蹙眉,“好好的一个家,天天闹。晚霞我看着好好的,哪里会干出偷东西的事儿来。” 纵然是早就料到了,宋瓷还是被宋老太太明晃晃的偏心眼儿气笑了。 她上一世是怎么没看出来的,宋老太太这心眼儿都偏到肚脐眼了。 “祖母,今日孙女的屋子被人翻过,然后就丢了一百两的银票,那是留下来买药调理身体的,我们三房丢了东西,每个人的屋子都搜了,最后这银子,还是在晚霞屋子里搜出来的。” 宋老太太不高兴地看向晚霞,“你真偷了东西?” 晚霞打了个哆嗦,“奴婢没有。这钱,这钱是奴婢自己攒下的。” 宋老太太阴霾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片刻,就离开了。 当初那三千两,她就给得不情不愿,晚霞偷了,她自然有办法从晚霞那里拿回来,总好过给三房拿回去的好。 打定主意,她冲着乔兰香骂道:“看你养的好女儿,动不动就冤枉下人,这传出去我们宋家还要不要脸了,老大老二中了举,以后可是要为官做宰的,你们坏了宋家的名声,就是要毁了他们的名声!都给我滚回去,不准再闹。” 晚霞低垂着头,眼底划过得意之色。 果然,只要跟三房沾边儿,老太太是绝对绝对不会帮着三房的。 乔兰香被骂的脸色一阵发白,颤抖着手拉住了女儿的袖子。 “娘,小瓷还小,不懂事....” “不懂事?她都十四了,再过两年就该谈婚论嫁了,她这样的德行,嫁出去也会让我们宋家蒙羞!做事没脸没皮,都怪你这个做娘的。教不好女儿就算了,早知道当年就不让老三娶你!” 乔香兰眼圈儿一红。 骂自己就算了,这样骂宋瓷,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娘,你骂我就行了,小瓷日后可是要出嫁的,你这般说,日后谁家好人敢迎娶.....” “我哪里说错了!老三家的!你还敢顶嘴了!” 宋瓷偷偷给晚香使了个眼色,晚香意会,见无人注意,朝着外边儿走去。 “祖母!”宋瓷一字一顿,“我有办法,证明这银票是我的。” 身侧的晚霞猛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不可能!她如何能做到!银票上除了商号外,就是银票的面额,其余的,并无任何区别。 “证据?”宋老太太狐疑。 “娘,你这儿是怎么了,这么热闹。你刚吃过药,应当好好休息才是。老三媳妇,也不怪我这个做嫂子的说你几句,你怎么能这时候来打扰娘呢,这不是纯心不想让娘身子好。” 身穿水蓝色衣裙,手中拿着一柄精美的扇子,头上环佩叮咚作响,大夫人翩然而至。 第15章 谋算 晚香叉腰,冷笑,“你还知道自个儿是奴婢呀,我还以为你当自己是主子了呢。” “你!我撕了你的嘴。” “你来呀,你看我收不收拾你就完事了。” “说不定是晚香这个小蹄子偷的!” “行了。”宋瓷呵斥一声,“为了表示公平,待会儿你们三人的房子我一并搜了。这就没话说了吧。” 晚香耸耸肩,“奴婢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小姐随便搜。” 晚霞顿时急了,求助的眼神看向乔香兰,晚霞少有这么哀求的眼神,乔香兰抿唇道:“小瓷,你这么做.....” “娘!”宋瓷义正严词,“我们三房丢了银子这么大的事儿,要是不查清楚,往后再丢什么东西,亦或者别的房丢了东西呢,是不是别人会怀疑是我三房的人手脚不干净,我们做主子得帮忙隐瞒。” 乔香兰闻言,只觉得女儿的话也有理,犹豫之下,宋瓷直接了当,朝着几人的屋子走去。 晚霞的屋子是三人中最大的,距离也稍微远一些。 首先搜的,就是宋婆子的,她干些粗话杂活,屋子内干干净净,一览无遗,宋瓷略微看看就往外走了。 晚霞心虚,看着自己房间的方向,狠狠地咬了下嘴唇,看几人不注意就想溜走。 “诶!晚霞姐,你去哪儿呢,马上就搜我的房间了,你得看着啊。” 晚霞:“有主子盯着就行了。” 晚香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先回屋子,怕是不妥当吧。” “我....我屋子里有些脏乱,怕污了主子的眼睛...还是收拾一下比较好。” 她想走,晚香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不行。你怀疑我,我也怀疑你,你现在回去,谁知道是不是想把偷来的银子换个地方藏起来。” “你个小蹄子胡说八道冤枉我!三夫人,难道晚香这样,你都不管吗。”说着就要伸手去抓挠晚香。 晚香也不傻,她动作灵活,躲开了晚霞的动作,脸上带着挑衅的动作。 “这可是你先动手的,这可就别怪我了。” 说着,她撸起袖子,就朝着晚霞走过去。 吓得晚霞连连后退。 这几日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隐隐有些失控,以前三房都是任由自己拿捏,三夫人性子软,哄几句就行,三小姐是个沉默听话的,晚香没人出头,自己都可以随意使唤她。 怎么,有什么不一样了? 乔香兰左右为难,一边儿的信任的大丫鬟,一边儿是女儿的丫鬟,扶额头疼。 两人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宋瓷作势去拉,拉住了晚霞的手臂一个劲地劝,“别打了!别打了,像什么样子。” 期间冲晚香眨了眨眼,晚香瞬间意会,眼眸子发亮,特意把袖子再挽上去了几寸。 摩拳擦掌。 两人缠斗,晚霞本就力气不如经常干活的晚香,这会儿被拉住一条手臂,几个回合就脸上挨了晚香好几下。 脸上被晚香左右开弓,扇了好几巴掌,脖子处也有好几道指甲抓挠的痕迹,头发散乱,狼狈至极。 见差不多了,宋瓷才放开她的手,一把拉住晚香,实则是把人挡在身后。 晚霞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恨不能现在就撕了晚香。 这个小贱人,居然打她! 刚才三小姐一直拉着自己,她怀疑这两人就是故意的,合起伙来欺负自己。 宋瓷咳嗽了一声,“行了,别闹了,正事要紧。搜晚香的屋子吧。” 一番搜索,自然是什么都发现不了的。 终于,大家来到了晚霞的屋子跟前,晚霞上前一步死死抓着门把手不肯放开,脸上表情僵硬,“奴婢的屋子实在是乱...” “没事,只要搜清楚没有银子就行。也好还晚霞姐姐清白不是?你这样拦住,别回头大家还以为是你偷的。” 乔香兰点点头,“晚霞,搜清楚也好还你清白。” 晚霞气的咬牙,这三夫人真没用,自己可是她的丫鬟,她不维护自己就算了,怎么还帮着三小姐。 这三房一屋子窝囊废,怎么近日好像长脑子了,真难缠。 见她站在原地不肯让开,晚香大步流星走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抓着人就是一拽。 晚霞差点儿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站稳后,刚想张口骂,就见屋子被人打开了,宋瓷径直走了进去。 她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咬咬牙,急忙跟上。心中跟打鼓一样,七上八下。只暗暗祈祷,自己藏匿东西的地方有些隐蔽,说不定不会被发现呢? 自从进了屋子,宋瓷眼神就若有似无地瞄着晚霞,她脸上的表情,和一些细微的小动作没有逃过她的目光,见她身子总是状似无意地挡在一幅墙上的画像面前,她想了想,眼中闪过了然。 “怎么没找到。”晚香气鼓鼓地翻找了半天,硬是没找到东西在哪里,气闷道。 明明东西就是晚霞这个手脚不干净的人拿走的,但东西能藏去哪里呢。 那可是一百两! 晚霞双手抱胸,得意一笑,语气嘲讽,“说了东西不是我偷的,你们这样冤枉我,回头我定然要闹到老太太面前。” “你!”晚香气急。 乔兰香左看看,右看看,面色一片焦急,“晚霞,这件事要不就算了吧,闹到老太太面前可不好。” 闹出去了,就婆母那个看不上自己的性子,还不知道如何骂些难听的话,自己挨骂也没事,但小瓷肯定也免不了,她身子刚刚好,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女儿也受罪。 看着乔兰香面色一片恳求,晚霞心中得意极了,嘴角扯出一抹恶毒的弧度,“是她们冤枉我在前,哪里能这么算了,我虽然是奴婢,但奴婢也是有尊严的,除非.....” “除非什么。”乔兰香面色一喜。 “夫人,你也知道,我们做下人的,每个月到手的银钱,也不过十几文钱,连做件儿衣服都不够呢。” 晚霞若有所指。 乔兰香抿唇想了想,“回头我.....” “刷拉!”一声。 第14章 丢了银票 在院中喝茶,晒太阳,聊到开心处,宋瓷撒娇,挽着他的胳膊,“爹爹,不如以后就别出去了,留在京内好不好。” 宋父蹙了蹙眉,“京内贩夫走卒,商贩店铺众多,大多背后都有所倚仗,我们宋家没有根基,如今在京内做生意,恐怕赚不到钱不说,还会得罪人。” 说完,对上女儿失望的目光,他声音软了下来,“小瓷,爹爹答应你,爹爹尽快把生意张罗着做起来,以后就留在京内陪你好不好。” 宋瓷埋入父亲怀中,借着低头功夫吸了吸鼻子,拭去眼底泪光。 这样的话,上一世爹爹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但无论爹爹如何努力赚钱,宋家的人总是永远不知足,逼迫着爹爹,花费更多的精神,和时间在外奔走。 她站在院子里,春去秋来,爹爹总是回来略歇息几日就离开,她看得最多的,便是爹爹远去的背影。 随着离去的次数变多,爹爹身姿不复以前挺拔,累得弯了腰。人也苍老得不像样子。 不过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一家子重走老路。 察觉到怀中宋瓷异常,宋父拍了拍她单薄的后背,笑道:“小瓷心疼爹爹,但我们可都是宋家人,你大伯二伯读书做官,爹爹有的,也只有这经商的才能。爹爹赚的钱越多,日后小瓷和娘亲才能过的越好。” 眼圈刚刚淡去的湿意,又席卷重来,宋瓷大大的眼睛里满是雾气。 “爹。” “怎么了。” “没什么,女儿想爹爹好好的,我们一家人好好的。” 宋老三爽朗地大笑,“小瓷说得好,我们一家人,定然会好好的。” 他此刻没有察觉到宋瓷话里的意思,这一家人,可不包括宋家所有人。 他说着,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根银簪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爹爹手头不宽裕,只能给小瓷买银簪子,爹想,你也长大了,别的姑娘都爱打扮,我的女儿长得这般好看,自然也要好好打扮,这银簪子不贵重,日后爹爹赚了钱,给你买更好的。” 宋瓷接过簪子,爱惜地抚摸了一下,看着上边雕刻的海棠花,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爹爹还记得,我最爱海棠花。” “自然记得。” “那,爹爹给娘亲买了什么?”爹娘俩明明都成亲十多年了,但相处起来,还总是面红耳赤,宋瓷眼中闪过狡黠。 宋父果然脸上红了一片,瓮声瓮气,“当然....当然是买了,只是,你娘向来不爱打扮,也不知道会不会喜欢。” 不爱打扮?那个女人不爱美。 她依稀记得,自己几岁时,娘亲容貌姝丽,稍微打扮,就是人群中最显眼的存在。 但后来,她渐渐地就不爱打扮了,褪去往日漂亮精致的衣衫,换上最朴素粗陋的衣服,精致的发髻,也变成了最简单利落的。她变的跟村里的村妇无疑,漂亮的五官好像也失去了颜色,蒙上了灰尘。 她问娘,为何不打扮了。娘总是会温柔的说,因为哪些漂亮衣服,好看的首饰,不方便干活,不方便伺候婆母,以后就不穿了。 她当时不明白,但心底还是有些难过,她喜欢温柔漂亮的娘。 长大了回想起来,这何尝不是,对娘亲的一种莫大的残忍? 她要是打扮,身上的首饰必然会被宋老太太以各自名义要走,还会责骂她不守妇道,一个已经婚嫁生子的妇道人家,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必然是心术不正,存心要勾引别的汉子。 这样的责骂声中,娘亲羞愤欲哭,便不爱打扮了。 “爹,娘会喜欢的。”宋瓷抬头,一脸正色。 宋父愣了愣,笑道:“好,回头爹就给你娘。” 晚上,回到屋内,见床边原本铺平的被褥有皱褶的痕迹,宋瓷便知道成了。 她唤来晚香,“去通知一声,我丢了银子,三房的下人屋子,都要搜。” 晚香笑了笑,“奴婢知道了。” 跑出屋外,张口大喊,“有贼,有贼!小姐丢了东西!” 宋瓷眯眼看着匆忙走来的乔香兰,面露委屈,“娘亲。” 乔香兰被晚香的大嗓门叫出来,惊魂未定,看着女儿没事才放心。 “这是怎么了,你丢了什么东西。” “娘你忘了吗,女儿吃药补身子的银子,丢了。”她眼圈一红,委屈无助地看向乔香兰。 “怎么会!你放哪里了,是不是放错东西了。”乔香兰仔仔细细地翻找着。 宋瓷知道,以娘亲的性子,肯定是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三房出了贼的,但她有办法,让她相信。 “娘,你别找了,我放银子的地方,我已经找遍了,都没有。” 乔香兰急坏了,这可是女儿补身子的银子,要是丢了,可如何是好? 见她急得满头大汗,宋瓷心里微微有些愧疚,但想到如今做的这些,是为了更好的明天,忍下安慰的话语。 “娘,被褥今早晚香铺好,但刚才回来,却有翻找的痕迹,除了被人偷了,不会有其他的原因了。” 乔香兰脸色发白,捂住胸口,“可我们三房,除了晚香,晚霞,就是院子里的一个婆子,能是谁呢。” “晚香一直跟在我身边,自然不会是她。剩下的,便只有晚霞和宋婆子了。” 匆忙赶到的晚霞刚走进来,就听到这么一句,当即大怒。 “三小姐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自问伺候三房几年,矜矜业业,任劳任怨,从来没有背主之心,三小姐怎么能如此揣度我。” 晚霞一脸愤怒,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晚霞,你别生气,小瓷也不过是随便说说.....” 乔香兰下意识地去安慰晚霞,话没说完,被宋瓷一把拉住,“晚霞姐姐别急,我也不过是猜测罢了。如今你说这银子不是你拿的,三房就这么大,一搜便知。” 宋瓷一双眸子看向晚霞,见她眸光躲闪不定,便心中笃定了十分。 晚霞抿抿唇,语气委屈,“奴婢在三房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三小姐丢了银子就怪奴婢,还要搜奴婢的房,奴婢实在是委屈,咽不下这口气。” 第13章 林惑 宋瓷对外称病,正好有借口寻了林大夫来,林大夫站在屋内,看着面前的宋瓷,眉头险些打了一个死结。 “三小姐,不知今日你寻老夫来,是想做什么。” 宋瓷:“有笔生意跟你做。” “三小姐说笑了,老夫不过会的都是些望闻问切的东西,哪里会做生意。” 看着几日不见,已经大不一样宋瓷,林大夫诧异之余,又觉得眼前十多岁的少女浑身上下充满了诡谲,她真的,只有十多岁吗? 回顾之前发生的诸如种种,这心计,果决,胆量,一点不似一个十多岁的少女。 宋瓷眯着眼睛,笑得纯良无害,“你不会,你儿子会。” 林大夫蹙了蹙眉。 宋瓷上一世可是耳闻林惑经商鬼才的名号,他不光读书连中三元,对于银钱数字更是敏锐至极,上一世他气焰极盛时。宋瓷跟他不是一路人,自然无法接触。 但此刻的林惑还未发迹,倒是可以一用。 “三小姐是不是误会了,我儿林惑只会读书,并不会经商。” “林大夫,你只要找来林惑,别的事我自有主张。你放心,我不会害他,反而会帮他。他一路科举不易,林大夫应当知道,自古寒门学子难出头,要跟世家子弟比,首先需要的就是银子。只要他肯帮我,日后定然不缺银两。” 看出林大夫的疑惑,宋瓷笑道:“林大夫不放心?你知我私密不少,若是我对林惑不利,难道不怕你出去传扬开来?” 林大夫定定地看着宋瓷,半晌吐出一个字,“好。” 林大夫离去,晚香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狐疑,“小姐,你之前是怎么知道林大夫家缺钱,家里还有个读书郎叫林惑?” 宋瓷:.....怎么解释? “这些消息,不是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就你笨!” 晚香被怼得有些怀疑自我,难不成,真是她消息太闭塞了?这可不行!她可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 隔了两日,林大夫带着林惑如约而至。 迈入三房大门,就见院子摇椅上,一水蓝色身影安静地躺在院中摇椅上,手中拿着一把扇子,有一下无一下地打着。 细白无瑕的肌肤,在午后阳光下,仿佛周身凝结出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从这个角度看去,甚至能看到少女脸上的绒毛,长而浓密的睫羽搭拉在眼下,眉头微蹙,听到声响,一双灵气四溢的剪水双瞳望来。 林惑看着眼前的宋三小姐,袖中的手紧了紧,上前拱手一礼。 “三小姐。” “坐。” 宋瓷指着身边的凳子,做出一个请的姿态。 林惑蹙了蹙眉,旋即坐下。 林大夫站在不远处,状似无意,但余光却片刻不离地朝着这边儿望来。 “看来,林大夫不太放心。” “家父就是个爱操心的性子。”林惑淡淡道。 “林公子,我有话直说,我想跟你做笔生意。” 林惑眸光锐利的看向眼前的少女,“三小姐,好像我们才第一回见吧,那么你,为何会找到我。” “我无法解释,我只知道你缺钱,我带你赚钱,何乐而不为。” 离得近了,宋瓷发现,林惑并不似想象中的文弱书生,单薄的长衫穿在身上还不觉,宽大袖口下露出的一截手臂,青筋微凸,手臂线条流畅,这显然并不是一个常年读书缺乏锻炼的人,能具备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林惑手臂缩了缩,黝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向宋瓷。 两人对视,半晌,林惑轻轻垂下眼帘,语气生硬,“三小姐打算如何做。” 宋瓷满意他的态度,拍了拍手,晚香拿着一叠纸走出。 宋瓷接过,亲手把那叠纸递到了林惑面前,“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全部写在上面了,银票也在这儿。我相信以你的聪慧,必然不需要我仔细交代,如何行事。” 看着夹在其中,两张极其扎眼的一千两银票,林惑眼尾上挑,失了刚才的冷静,“你当真这般信我?” 两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林公子不是蠢人,自然不会做蠢事。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宋瓷笑眯眯地摇了摇头。耳畔的小珍珠跟着晃了晃。 离得近了,林惑隐约能闻到面前少女身上的阵阵好闻的桂花香,不甜腻,恰到好处。 他抬手,修长洁白如玉的手指,快速地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起身告辞。 “三小姐等我消息。” 待人离开,主仆二人才一块儿回了卧房。刚踏入其中,宋瓷脚步顿了顿,迎着晚香不解的神情,眉头紧蹙,声音不悦,“有人来过。” 晚香四下看了看,倒是没看出什么痕迹来。 “奴婢瞧着,倒是屋内没有变化。” “我那青玉花瓶,往日都摆放在正中央,不偏不倚。今日倒是往左偏了一寸。桌上的匣子,往右斜了几分。” 晚香一看,果然如此,当即大怒,“定然是晚霞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奴婢这就去找她说道说道。” “不用了。” 宋瓷走到桌边,把花瓶摆放好,又把木头匣子也扶正。 “小姐,莫不是就这么算了?她这般无礼,小姐还要纵着她!” 晚香越想越生气,小姐和夫人就是太好性子了,才会别晚霞那个手脚不干净,奴大欺主的东西给拿捏。 说这话的同时,她心里有些挫败,难不成小姐好不容易转了性子,这会儿又要恢复到以往一样了吗? 见她闷闷不乐,宋瓷走到床榻边儿坐下,抿唇道:“东西没丢,既然不能一击必中,就不要打草惊蛇。” 她闹出来,晚霞不承认,没有证据,大房帮着说话,还是不能拿她怎么样。 “小姐说的是。不过就这么纵容着这刁奴?” “自然是不成。我有一法,你凑过来。” 主仆二人嘀咕了一番,晚香眼睛越发明亮,“小姐的办法实在是好,奴婢知道如何做了。” ................... 这几日,宋老三在家陪着妻子女儿,好不快活。 第12章 赚笔大的 “羊肉自然是主子们吃了,主子吃不下的,才轮到我们。难不成,晚霞姐姐还指望,主子们都不够吃,还特意留给你。” 晚霞气的头疼,一把推开晚香。 她可是期盼了好久的羊肉,凭什么没有她的!三太太可是说,三房都是自己人,之前的话,都当个屁放了? 她走到门口,好不容易压下火气,才一脸委屈的走了进去。 “三太太。” “晚霞,这儿有糕点。” 刚才走的时候,宋瓷趁人不注意,顺手把桌上没有吃完的青斋坊的糕点提走了。反正不管是什么,她一点儿都不会给他们留!喂狗了都比喂给哪些狼心狗肺好。 晚霞委屈巴巴的,看着剩下的三块糕点,想了想,刚抬手想拿一块儿牛乳酥,就瞧见一双嫩白的手一闪而过,面前的牛乳酥一眨眼就不见了。 宋瓷塞入嘴里,嚼嚼嚼。 甜滋滋的冲宋父笑,“爹,好吃。” 宋父被女儿笑的心里暖暖的,“好吃就多吃点儿。” 晚霞瘪了瘪嘴,刚要抬手去拿一块儿桃花姬,结果一转眼,又被宋瓷拿走了,塞入了嘴里。 她气恼的看向宋瓷,“三小姐你做什么!”刚才那两块儿,可是她最爱吃的,她不是知道吗!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让给自己。 宋瓷眨眨眼,拍了拍手里的糕点渣,“晚霞姐姐,怎么了。”她抬手指着最后一块儿芝麻地,“这不是还有一块儿吗。” 晚霞跺了跺脚,“我,我不爱吃芝麻的!” 说着委屈的看向乔香兰。 一边是女儿,一边是亲近的丫鬟,乔香兰为难道:“好了好了,你别生气,回头我给你买点儿...” 晚霞这才不气了。 又想起羊肉的事儿,努了努嘴,“今日这羊肉怪香的,三太太平时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想着奴婢,今日怎么...全给吃了。那么大一块儿呢...” 乔香兰看向女儿,“你让晚香全给做了吗。” “嗯,女儿让晚香全给做了。爹爹这么瘦,自然要多吃点。晚霞姐姐也想吃?我娘不是给了你不少银子吗,你可以自己买啊。” 宋瓷笑的一脸无害,说出的话,却字字扎在晚霞心里。 这小贱人说什么,让她自己买?凭什么要自己买!她可是三房的丫鬟,自然要吃三房,喝三房的!让她出银子,凭什么! 乔香兰也回想起来,平时她也给了晚霞不少银子和首饰,那些钱,想吃点羊肉还是绰绰有余的。 见三太太也不帮自己说话了。 晚霞气的快要吐血,跺了跺脚,生气的冲了出去。 乔香兰心软,想追上去哄一哄,就被人拉住了袖子,扭头看见是女儿。 宋瓷:“娘,晚霞姐姐气性也太大了,大伯母身边的灵玉,二伯母身边的霞光姐姐,可不是这样的,祖母老说我们三房没规矩,给宋家丢人,你再纵容晚霞姐姐这样,回头被看见,又要被说没规矩挨骂。” 乔香兰蹙了蹙眉,想想也是。相比之下.....晚霞气性是大了一些。算了,晾一晾她,这样也是为了她好。婆母脾气大,晚霞在三房也就算了,要是闹到了别人面前,晚霞也要被罚。她也是为了晚霞好。 这边,气冲冲的晚霞跑出来站在廊下,等待着三夫人追出来哄自己,然后她好狮子大开口,狠狠宰一笔。 等了又等,等了许久,她脚都站麻了。 怎么三太太还没出来? 外头突然下起了雨,雨势很快就变大了,三房的廊下漏水,她站在那里不一会儿就淋湿了,活脱脱一只落汤鸡。 “哎哟哟,晚霞姐姐站在这里淋雨呢?好雅兴。”晚香不知道何时出现,倚靠着墙壁,满脸戏谑的看向晚霞落魄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儿,你故意看我笑话。”晚霞恶狠狠的看着晚香。 “我可不敢,晚霞姐姐的脾气大,当着主子都敢下脸子,我怎么敢看你笑话呢。”晚香依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晚霞脸色青一阵的红一阵,最后败下阵来。 她今日实在是没面子,委屈的躲回屋子里去了。 晚香朝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都是伺候人的,还当自己是主子了,主子给你几分面子,你就开染坊。就是欺负三太太好脾气。” 不过这几日,三小姐真是给了她太多惊喜。 以前她也生气,但主子都不发话,她敢说什么?现在好,现在三小姐支棱起来了,她这个做奴婢的,自然有一学一,三小姐讨厌的人,她晚香也讨厌!三小姐喜欢的人,她晚香也喜欢! 翌日,风和日丽。 宋瓷带着晚香偷偷溜了出来,找到了一茶楼高处坐下,让小二上了两盏茶,一碟花生米一碟糕点,她侧头看向川流不息的街道,垂眸沉思,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开始四处观察。 晚香往嘴里丢了一粒花生米,嚼嚼嚼,撑着下巴托着腮,看着宋瓷。 “小姐,你今日究竟想找什么。” “乖,吃糕点,别打扰你家小姐观察。” 被强行塞入一块糕点,晚香嚼嚼嚼,腮帮子一鼓一鼓,嘴里含糊不清。 “什么大事,小姐快告诉奴婢。” 晚香一脸兴奋,肉嘟嘟的脸儿直往宋瓷面前凑。 “赚钱。” 万卷不离其宗,她无论想做什么,都离不开钱。 想离开宋家,想阻止宋家如同上一世一般荣耀满门,祸害他们三房,她需要钱。 “赚钱?老爷最善赚钱,小姐不如请教老爷。” 宋瓷素手端起面前的茶盏,噙了一口,语气淡淡:“你觉得,我爹赚了钱,受益的人是谁?” 一听这话,晚香怔愣了几秒,脸色立马像霜打了的茄子。 “那,那怎么办。” “你忘了?”宋瓷冲她眨眨眼,“我们手里可还有两千八百两银子。” “可小姐想做些什么呢,难不成要开铺子做营生?” “不,那样太慢了。” 她,宋瓷,要赚笔大的。 看得差不多了,她豁然起身,脆声笑道:“你家小姐,我自有打算,回吧。”抚平了裙子上的皱褶,她款款朝着茶馆楼下走去。 晚香急忙跟上。 第11章 贪心的晚霞 宋瓷和宋老三回头,一脸疑惑。 “宋瓷,你是不是拿走了你大姐的手链,你个黑心烂肺的东西,你大姐这么好的人,你都舍得欺负她,还不快把东西拿出来。” 宋柔惜为难地看向宋瓷,“三妹妹,姐姐也不想为难你,只是那手链我很是喜欢....你要是愿意,我可以拿银子买过来。你说吧,你要多少钱。无论多少,我都答应。” 宋柔惜想过了,爹爹和祖母都会帮着自己。宋瓷若是不给,不光要挨骂,三伯也会挨骂,她要是不傻,就会乖乖给自己。 宋瓷一笑,“这手链,既然姐姐想要,那就收你二十两吧!” 她料定,宋柔惜没有二十两,即便有,如今为了大伯能留在京里做官的事,他们也不舍得给这个钱。 “什么!二十两,你是不是疯了,一个破手链,你要二十两!”宋老太太气歪了脸。 宋瓷淡淡道:“刚才不是姐姐说,无论多少,她都会答应吗,这链子本身不值钱,但我喜欢,若是姐姐想要,就拿二十两来吧。” 宋柔惜傻了眼,宋瓷居然敢当着爹爹和祖母的面这么说话,难道她不怕祖母生气吗。 “三妹妹,我们可是一家人....” “正因为是一家人,妹妹我才肯二十两卖给姐姐,若不是一家人,谁要拿走我心爱的手链,我肯定对她不客气。” 宋老太太怒不可遏,看向宋老三,“你看看,你生的好闺女!” 宋老三为难,看到娘生气,刚想低头冲女儿说什么,就瞧见女儿眼底的泪花子。顿时就心软了。 算了,他挨骂就挨骂吧,女儿这么喜欢,他总不能真拿了女儿的,那他还算什么爹! “娘,是儿子不好,你要骂就骂儿子吧。”说完,他垂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 宋老太太指着宋老三的手不住颤抖,“你,你。” 宋柔惜也惊呆了,总觉得眼前的场景很陌生,不应该是这样的。宋瓷应该忍气吞声,三伯应该乖乖听祖母的话,把手链给自己才对,然后给自己道歉。 宋大伯虽然心疼女儿,但为了一条不值钱的手链闹成这样,实在没必要。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好了好了,一条手链而已。柔惜,你别闹了。” 她闹?她闹什么了!那手链明明是她的! 宋柔惜听到父亲责怪,一下眼眶就红了。 宋大伯柔声安抚女儿,“你最懂事了,回头爹得给你买一条更好的。” 她就想要这一条! 宋柔惜一向维持着端庄懂事的形象,心中难受地发苦,既然爹这么说了,她也不能再继续闹下去,只是心中讨厌上了宋瓷。 宋瓷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听话呢。 这边,宋瓷不光人走了,拿走了羊肉,醉月楼买的饭菜也没留下,美其名曰,祖母不缺吃食,刚才还生气呢,看着自己留下的饭菜想到自己,岂不是更生气。 宋老三觉得女儿言之有理。 父女俩开开心心地往回走。 等宋老太太发现的时候,人已经走得没影子,当场又发了好大的火。 晚上,大房屋子里。 李瑶坐在软椅上,拿着玉滚轮在脸上轻轻按摩,冷冷地看着站立不安的晚霞,冷声道:“跪下。” 晚霞膝盖一软,“大太太,真不怪奴婢的事儿,是三房那些贱人,不让奴婢来通风报信...” “还找借口!你办事办不好,早知道当年我何必派你去三房!你要知道,你做了哪种事儿,没有任何一家会收留你做事。”李瑶淡淡地拿起茶盏。 晚霞吓得浑身都在颤抖,整个身子匍匐在地,“大太太,求你了,别赶走奴婢,奴婢一定好好办事,求你了,你要奴婢做什么都可以。” “起来吧。我又不吃了你。我既然答应了,帮你隐瞒下来,就不会说出去。回去好好盯着三房,有什么事儿来告诉我。否则,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卖出去,看有没有人肯收留犯过这种错误的丫鬟...” 晚霞从大房屋子里出来,遍体生寒。 上下牙齿不住的打架,当年,当年要不是被大太太发现了自己这件事儿,她何至于如此。 但说到底,都怪三房的人不听话!他们要是乖乖的,继续当个糊涂鬼,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特别是宋瓷,最近滑不溜手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宋瓷有些怪,好像有些不受控制。但想到以前宋瓷都是乖乖听话,吃了亏也一个字都不会说的样子,她又安慰自己不需要着急。 三房一家子糊涂鬼,窝囊废,怎么会突然就转变呢,多半是自己想多了。 她想到三房提走的羊肉,嘴里馋了起来。 她身为三房的大丫鬟,自然少不了她的份儿,她平日把三太太哄得好,三太太拿她当自己人,什么好的东西都留一份儿,羊肉肯定也不例外。 她兴冲冲地跑回三房,看着满桌空荡荡的碗,宋瓷宋父还有三太太吃饱喝足,正坐在一块儿说着贴心的话,心中有些不高兴,但转念想,应该给她单独留了一份儿,得去厨房看看。 走到厨房门前,她刚想钻进去,就迎面撞上走出来的晚香。 “哎哟,晚霞姐姐,你这急着上哪里啊。难不成,是急着偷吃。” 晚霞脸上一红,“你胡说什么,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巴!” “哎哟哟,晚霞姐姐发火了,我好害怕啊。”晚香一边儿闪开,一边嘴上调侃,给晚霞气得够呛。 想到羊肉,她又忍住气,走到厨房里去看。 这一看不打紧,她火气蹭一下就冒出来了。 羊肉呢!厨房内除了空荡荡的锅碗瓢盆,什么都没有! 她不信,又翻找了一会儿,确定真的没有,才推开门气冲冲地走了出来,看着门口笑眯眯的晚香,指着她就骂。 “你个小蹄子,是不是你吃了羊肉!” 晚香眨了眨眼,无辜道:“晚霞姐姐,说话可要讲究证据。” “那为什么厨房里没有羊肉!”她叉着腰,气得咬牙切齿。 第10章 螳螂捕蝉,宋瓷在后2 晚霞笑不出来了,心里把宋瓷给骂了一个遍。 只能冷着脸,提着东西往主屋走。 宋家从泥腿子到京内不过三年,当年银钱不够,卖了祖屋还有家里的良田,还是她爹跑商遇到一个大主顾,赚了些银子,才买下京内的这一间偏僻的宅子。 据说这屋子闹鬼,才卖的如此便宜。 但宋家手头银子紧,无奈下只能买下这儿。又买了几个伺候的人,家里每个正经主子一个。 主屋内,大房二房都在,一家子用了晚膳,吃着糕点有说有笑。宋柔惜和宋莹围在宋老太太膝盖边儿说着话,一家子其乐融融。 身边儿伺候的丫鬟给她捏着肩膀,好不享受。 还没回过身,一声响亮的“娘”,差点儿把宋老太太的魂儿给吓飞了。 三房的人怎么来了! 她刚想发火,就看到晚霞和晚香手里的吃食,脸上由怒转笑,“老三,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过来了。” 宋老三挠了挠头,“还不是宋瓷这丫头说,娘你身子不好,用这些年攒下的银子给你买了些好吃的。孝敬你。” 宋老太太冷哼一声儿,“什么好吃的,值当这么送来。” “祖母,是醉香楼的菜。” “放下吧。”宋老太太好不容易给了一个好脸色,示意东西放下。 宋瓷吸了吸鼻子,“好香,是什么味儿。” 宋老太太顿时面色不好了,手里用力一捏,疼的宋莹倒吸一口气。 “你个饿死鬼投胎的,瞎说什么。”她恶狠狠的瞪着宋瓷,宋瓷像是受了惊吓,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了父亲身后。 “我没有瞎说,祖母屋里好香....闻着像是,炙羊肉的味儿....” 经由宋瓷这么一说,宋父也觉得隐约能闻到一股子浓郁的羊肉味儿,让他不禁咽了口口水。 这年头羊肉多贵啊,娘这儿怎么有羊肉味儿? “宋瓷,你闻错了吧,家里银钱都给你看病吃药了,哪里还能吃羊肉这样精贵的东西。”大伯母,李瑶笑了笑,眼神轻蔑地看向三房一家子。 手帕轻轻掩住鼻尖。 三房还真是上不得台面呢。 “是吗?大伯母,你嘴角还有羊肉渣呢....” 李瑶心里一“咯噔”忙伸手去摸,结果摸了个空,才知道被宋瓷给骗了。 “你!” 宋瓷面色无辜,“是我看错了,但若是没有吃羊肉,大伯母急什么呢....” 李瑶被噎了噎,冷冷地瞪了一眼宋瓷。 往日里三房的这丫头都不吭声,像个闷葫芦一样,今日倒是伶牙俐齿,连她都说不过。 见僵持不下,宋大伯轻咳了一声,“晚上是吃了羊肉,不过是因为你祖母身子不好,买来补身子的。” 宋大伯觉得,私下吃了不打紧,只要搬出娘来,三房就会乖乖闭嘴。 宋老太太也理直气壮的,“你们三房也不想想,平日大房二房读书多辛苦,自然要吃点好的补身子,他们也是为了宋家好,难道一点儿羊肉,你们也要计较吗。” 宋瓷看着她理所应当的模样只觉得恶心。 只恨自己之前没看穿他们的把戏。 读书辛苦? 爹辛辛苦苦在外跑商,风吹日晒,吃不好住不好,还要担心会不会遇害。大伯二伯天天在家里被人伺候着,不过三年功夫,养得一身白皙,脸色红润的,哪里还能看出曾经乡下时的模样? 偏偏颠倒黑白,睁着眼睛说瞎话。 宋老三本就嘴笨,被三言两语堵的说不出话来,虽然心里委屈,但又觉得娘说的有道理,大哥二哥也是为了宋家,一家子就要力气往一处使。 “祖母的意思是,大伯二伯辛苦,我爹跑商就不辛苦了吗。” 宋老太太下意识张口,“做买卖难道有读书辛苦?读书靠脑子,你爹只有一把子力气。” 等说完了,她才意识到不妥,忙改口,“我也不是说你爹不辛苦,但事情要分轻重,你大伯二伯日后可是能帮宋家改换门庭的...家里好了,你们日后出嫁也能有倚仗。” “祖母说大伯二伯辛苦,那为何他们二人白白胖胖,反而我爹皮肤黝黑,身材消瘦呢...” 宋瓷继续往下说,宋老太太不高兴了。 宋父一看娘面色不好,伸手拉了拉闺女衣服,“别说了。” “爹,如今大伯二伯还没有官位,宋家可靠着你赚钱,你要是身子不好,倒了...一大家子可怎么活。”她说着,眼眶一红。 宋父一想,他倒了,闺女没了依靠,媳妇又是个性子软的....自己不能倒。 “娘,小瓷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宋老太太牙齿咬得“咯噔”响,看着宋瓷,恨不能上前抓烂她的脸。 这小贱人,长的跟她娘一样,狐媚子的脸。当初她就不应该同意老三娶了这个媳妇,生出个宋瓷,不听管教,搅家精! “那你们想怎么样!” “我爹辛苦,孙女只是希望,能让我爹也吃上羊肉。补一补身子。” 宋老太太刚想骂,做梦! 他们也配吃!吃屎吧! 一家子窝囊废没用的东西,就配吃点青菜白粥!别浪费了羊肉。 宋大伯拦住了她,笑道:“孩子也是一片孝心,三弟确实辛苦,厨房里不是还剩下一块儿,就让她们拿回去吧。” 他还需要三弟的赚钱能力,等他扶摇直上后,三房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宋老太太不乐意,她在乡下节约习惯了。 好东西都是留着慢慢吃,刚才那一块儿羊肉,是最小的,最大的留着呢! 这下给了,可不得便宜三房一家子窝囊废了吗。 “娘。”宋大伯沉了声音。 宋老太太脾气着执拗,但大儿子有出息,她也不得不给大儿子几分面子。 “行行行,拿走拿走!一窝子饿死鬼!”吃死你们! 她眼珠子一转,回头她一定要找个机会,从乔香兰这个贱人身上找回来,这羊肉不能白吃了她的。 她家里经商,爹娘又宠她,当年嫁过来的嫁妆可不少,她这些年找借口拿走了不少,但还剩下一多半儿在她自己手里,既然嫁到了宋家,那自然是宋家的!回头都拿过来,以后给柔惜也好啊。 这样一想,一点羊肉算什么。她顿时就不生气了。 “祖母....”宋柔惜扯了扯宋老太太的衣服,一脸委屈地露出白皙的胳膊,宋老太太瞬间了然。 大喊一声,“等等!” 第9章 螳螂捕蝉,宋瓷在后 一听是为了今年的收成,宋老太太才气呼呼的撒了手,看了一眼他手中提着的糕点,心中的气才消了消。 “还算你有点孝心。” “这是娘最喜欢的清斋坊的糕点。儿子特意买来孝敬娘。” 清斋坊是京内最出名的老牌糕点铺,卖的东西有些贵,但味道极好。 宋老太太拿起糕点吃了一块儿,就见宋老三背后还藏着一盒,当场就不高兴了。 “你为什么还藏着一盒!” “娘,我媳妇和闺女好久没吃了,儿子想留几块给她们尝尝。” “她们也配!”宋老太太当场发作,“留下!柔惜她们也很久没吃过了,你做三伯的,怎么这么自私。” 这清斋坊的糕点,一小盒就要一两银子,宋家如今可舍不得经常吃。 何况在宋老太太心里,三房的一家子窝囊废,怎么配吃这么好的糕点。 “娘,儿子身子就只剩下这么些钱....”宋老三眼看着糕点被拿走,苦哈哈的开口解释。 “你是我儿子,赚来的银子就应该孝敬我,糕点我留下了,你回去吧。” 见娘脸上坚决,宋老三也知道,再坚持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只能揉着红肿的耳朵失落的往回走。 宋瓷在廊下喝茶,见到自家爹,忙小跑上去抱住他胳膊,“爹!” 听到女儿甜甜的声音,宋老三一下就乐了,“诶,爹的好闺女。” 他微微弯腰,摸了摸女儿的头,宋瓷眼尖,一下就看到自家爹红肿的耳朵,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爹,你耳朵怎么了,是不是祖母又打你了。” “你祖母身子不舒服,有些气也是正常的。” 宋瓷知道,宋老太太平时生气时,不得到好处是不会轻易放过的,她狐疑道:“爹是不是还做了什么,不然祖母怎么这么容易放过你。” “爹买了清斋坊的糕点给你祖母,她喝药,嘴巴苦,吃了心情就好了。” “女儿也想吃!” 见宋父两手空空,宋瓷不用想,她爹有什么一定会给她买一份儿,如果没有,那么糕点一定又被祖母全部拿走了,这样的事儿,上一世宋老太太不知道干过多少次。 “爹原来是给你和你娘买了....只是你祖母说,其余几房也没吃上,说爹不能这么自私...没事,回头爹再给你买。”宋父有些歉意的看着女儿。 “所以,祖母就全拿走了?”说这话时,宋瓷的眼神冷冷的。 “小瓷,你别生气,过几日爹爹给你买。” “爹,你给自家买就是自私。你不在时,大伯和二伯买全德堂的烤鸭回来,也从没说过要分给我们三房啊。” “小瓷想吃烤鸭,回头爹爹也给你买。你大伯二伯读书,手中银两不宽裕,照顾不周,你别怪他们。都是一家人,可不许斤斤计较。” 宋瓷知道自家爹的性子,心中告诉自己慢慢来,她迟早要让爹看清楚他们虚伪的样子。 “好。” 晚上,桌上是三样菜,萝卜烧肉,碗中大多数的萝卜,肉就几块儿。还有一碟子青菜炒蛋,外加一份儿凉拌笋子,三房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 宋瓷看着面前的晚饭,蹙了蹙眉,看向晚霞。 “今日爹爹回来,也吃得这么简陋吗。” 晚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三小姐还想吃什么,吃龙肉凤肉?往日里不也这么吃的。” 三房一家子窝囊废,还想吃什么好的,真当自己是大房和二房了不成。 宋老三也有些诧异,他每次都带几百两回来,何至于吃得这么清淡? 宋瓷以往也看到过,宋老太太带着大房和二房吃香的喝辣的,不过那会儿她听爹的话,从来不计较。但如今,她才不会那么傻。 宋瓷看向父亲,“爹,我和娘吃得清淡一些也不打紧,但你跑了一趟回来都瘦了,应当吃些油水大的东西补一补。” 宋老三询问晚霞,“大哥二哥,和母亲也吃的这些?” 晚霞心中“咯噔”一声,脸上有些不自在,“厨房一块儿做的,老太太和大房二房,自然也吃得这些。” “爹,祖母身子不好,吃这么清淡可如何是好。我这些年攒了一些银子,不如让晚香去买点好菜,我们带去给祖母如何?说不定祖母一开心,病能好得快一些。” 正好让爹看清楚,大房二房,老太太过得什么日子,他们家过的什么日子。 晚霞脸上着急,这个时间,主屋那边儿大房二房和老太太还在用午膳,这会儿去,岂不是要被捉个正着? 她心中慌乱,脸上也带了出来。想着如何脱身,去通风报信。 宋瓷看出这一点,忙嘱咐,“晚香一个人恐怕拿不了那么多,不如劳烦晚霞姐姐一块儿跟着走一趟?” 晚霞刚刚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脸上有些尴尬,“奴婢知道了...” 宋瓷点点头,“晚香,还不快跟晚霞姐姐一块儿去,别晚了,到时候菜送去祖母也用完膳了。” “诶,奴婢知道了,奴婢腿脚麻利,定然很快就买回来。” 宋老三是个孝顺人,见闺女也这么孝顺,心中高兴。 她的闺女,就是一顶一的孝顺,好姑娘! 乔香兰一向没什么主意,闻言自然没什么意见,她只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丈夫能少外出,家里人能一直待在一起就满足了。 附近的醉香楼离得不算远,晚香很快跟晚霞把东西买了回来,期间晚霞好几次想找借口溜走,一会儿肚子疼,一会儿人难受,晚香都坚持不懈地拉住她的手继续走。 晚霞被缠得没办法,心中又把三房的所有人骂了一个遍。 尤其是宋瓷,这些日子这三小姐跟鬼上身了一样,猴精猴精的,她是一点便宜占不着不说,还因为办事不利,被大房和老太太骂了好几回了。 想到老太太治人的法子,她手臂现在还疼呢。 等东西到手,晚霞又借着尿遁想溜,宋瓷忙叫住了她,“晚霞姐姐,我提不动,我娘身子骨也不好,这菜等冷了就不好吃了,你帮忙提一提再去。” 第8章 母不慈,但子孝 “你我倒是信....”林大夫看病收钱良心,不然宋家也不会一直找他。 只是,听着药方子里放了十足十的苦黄连,宋老太太脸上皱成了一团。 “老太太,良药苦口,你别看你现在身子好,但长期下去,恐怕会影响寿数....” 一听要减寿,老太太当场就不闹了,只能让下头的丫鬟去熬了端来。 看着黑乎乎的药,光是用鼻子闻,就能闻到那一股子清苦的味道... 宋老太太只觉得口舌发干,想到林大夫的话,她还没看到老大老二出息呢,还没得到诰命呢,捏着鼻子一口灌了下去。 药一入口,苦得她舌根子都发麻。 “苦,苦!拿蜜饯来,快拿来。” 丫鬟拿来蜜饯塞入她口中,她总算好了一些... 想到一日三次的喝,她就只觉得头一阵阵发昏...这下是真不舒服了。 三房内,宋瓷听着晚香打听来的消息,笑的前仰后合。 “该!” “老太太以前也是这样无理取闹,但小姐和夫人从来都不会反对,奴婢看的生气,今日总算气顺了。” 晚香笑的眼睛亮晶晶的,往日里三房总是吃亏受气,她也连带着受了不气,今日看到老太太受苦,总算舒畅了,现在的小姐跟以前的小姐不太一样,她喜欢现在的小姐! “你放心,以后我们三房只会越来越好的。” 晚香不懂小姐为何突然这么说,只是笑眯眯地重重点头,如今的日子,才总算有些盼头了。 张百万在宋家休息了几天,被照顾得服服帖帖的,身上的伤还没完全愈合,但也不影响上路,他主动请辞,说要回到家中。 他已经派人往家里去了信,家中今天就有人来送他回去。 宋大伯暗道可惜,挽留了张百万好几次都被对方婉拒,只能把人送到门口。 他有信心,再相处几日,他就能跟对方关系更加亲密一些,到时候也好开口要人帮忙。 走到门口,张百万看了看,没瞧见宋老三的影子,问道:“宋三爷在何处。” 宋大伯见他居然还惦记那个废物弟弟,脸上牵强地笑了笑,“我那弟弟是个懒得不着调的性子,如今恐怕还在屋子里歇息,恐怕不能来送张兄了。” 张百万看了他一眼,心中存疑。 宋家老大老二白皙微微发胖,老三肌肤黝黑,人也精瘦。 怎么看,也不是个懒汉。 几人正说着,门口一道身影走了进来,宋老三刚去城郊的田里走了一遍,看看今年的收成,额头上的汗水还没有彻底干,扭头就看到了门口的几人。 “张兄,大哥,二哥。” 张百万眼尖地看到他指甲缝里的黑泥,就知道他刚才去了哪儿,想到宋老大这么说自己恩人,心中有些气闷。 宋老大刚撒了谎,转头就被打了脸,脸上有些挂不住,呐呐的没有说话。 “宋三爷,我今日就启程回家,就不在宋家打扰了。” 宋老三愣了愣,当日捡张百万回来,虽然没受重伤,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是不少的,他有些关心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身上的伤处可不少,别勉强自己。” 想到这几日,宋老大老二无时无刻都在打探自己,也就宋老三真心实意的关心自己的伤,张百万心中感慨,眼神更加柔和,也不在意他手上的脏污,一把握住,“宋兄关怀,和救命之恩,我铭记于心。日后有机会,我们再聚一聚。” 宋老三脸上微微发红,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都是小事,哪里劳烦你这样记在心中。” “对宋兄你来说是小事,于我张百万,可是大事,时间不早了,我就告辞了。” 见接应的人来了,张百万拱手离开。 几人目送他马车离去。 宋老三察觉到刚才张百万离去时塞了一个东西在自己手里,刚想拿出来,就听到宋大伯冷哼一声,“刚回家,也不知道在娘跟前多尽尽孝道,成日就知道往外跑。难怪娘看到你就生气。” 宋老三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也忘了手里的东西。 “大哥,城郊的良田这几日可以收获了,弟弟去看看收成如何....我买了些娘喜欢的糕点,等下洗漱一下,就去见娘。” “三弟。”宋老二扫了他一眼,“你天天这不修边幅的样子,出门在外也不怕丢了宋家的人。实在是....有辱斯文。” 宋老垂首,看到自己衣角还有鞋子上的泥土,再看哥哥们身上一丝不苟,脸上羞愧,“弟弟回头一定注意。” 他知道大哥日后要当官的,自然重视自家脸面,他也不能丢了宋家的脸。 宋老大见他低眉顺眼的样子,心中解了气。 忙催促他,“娘等着你呢,还不快去?你是要让娘久等吗。” “是是是,弟弟这就去。” 宋老三一走,宋老大和老二脸色就沉了下来。 “真是可惜了,张百万警惕,始终不松口,不然有他的关系,我留京会更加容易一些....” 家中现在没有银钱,他想留京的指望恐怕不大。 “大哥,张百万对三弟不错,回头让三弟去找张百万说情不就行了。他一向听你的话,你让他去,他不敢不去。他可是张百万的救命恩人,豁出面子去求,岂不是就成了。” 宋老大一听,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你说的倒是一个好办法。” 至于宋老三怎么求人,就不是他关心的事了。 宋老太太正喝着药,苦的她眼冒金光,最要命的,还是这药喝了她肚子一直翻滚,好几次要去厕所,都快夹不住。 这一碗下去,肚子又开始“叽里咕噜”地开始翻涌。 “娘,儿子来看你了。” 一听宋老三的声音,宋老太太就气不打一处来,等人到了面前,抬手就攥住他耳朵用力拉扯。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娘我生病喝这么苦的药,你不在面前伺候,跑到哪儿去了。” 宋老三耳朵被扯得红肿,立马解释了今日去了哪里。 第7章 三千两3 宋父笑了笑,“你别多想,你也是你祖母的孙女,你祖母怎么会不疼爱你。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你大伯和二伯是读书人,妻女在外总不好穿的太过于粗陋。” “可是爹爹明明以前也是读书人....”宋瓷垂首,甚至比大伯二伯更有天分。她亲耳听到,私塾的教书先生私下里跟自家夫人谈起,说宋家三兄弟,他最为看好老三。 但祖母开口要求他退学从商,父亲万般不舍,也只是乖乖听话。 “爹不如你大伯和二伯,能为宋家做的,也只是赚些银两。”宋父不在意地笑了笑,“何况我们是一家人,不分你我。你大伯二伯好了,日后爹爹只盼望着你的婚事也好一些...” 看着父亲眼底的期待,和对未来充满的向往,宋瓷心底难受。 只可惜,爹爹注定要失望了。 晚上,原本应该离开的林大夫却站三房宋瓷屋外廊下。 他扯了扯衣襟,掩住脸,接过宋瓷递来的二百两银票,刚想走,忍不住开口问道,“三小姐,你是如何知道,我儿读书有才,家中缺钱的....” 宋瓷唇边荡起一抹浅笑,“看来林大夫是忘记曾经说的话了。” 林大夫:他说过吗....不过儿子童生考了第一,他炫耀也是正常的吧... 思及此,他抛开最后一点疑虑,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二百两,足够儿子考到秀才为止了。 晚香看着林大夫离开,想不通为何小姐一改之前打算给一百两的酬金,转而给了二百两。 “小姐,你给的也太多了....” 宋瓷眸光微闪,二百两,实在不算多。 林惑,未来风生水起的小三元,要不是怕给的太多对方起疑,她愿意再多给一些,好作为日后的投资。 “你呀,人家可帮我们得了三千两,给二百两你都不肯。” 宋瓷也知道,晚香小气是因为三房日子实在是艰难,她耳濡目染,自然把银钱看的十分之重。 “二百两,可以给小姐做一身儿新衣服新鞋子了,小姐箱子里的衣服颜色都洗败了....” 听着晚香嘀嘀咕咕,宋瓷笑了笑,旋即就听到另外一处传来大声的呵斥。 “三夫人,奴婢已经帮你回了老太太,老太太受了气,身子不爽利,吵着嚷着要吃燕窝。” 乔香兰为难,“燕窝....这么金贵的东西,我去哪儿给老太太弄来...” 晚霞眼睛一转,“三夫人,你手中没有银钱,不是还有嫁妆嘛....要是把老太太气坏了,回头可要被说不孝,三爷也会被骂,你也不想对不对....” “可是......” 乔香兰想着她哪些嫁妆,这些年贴补宋家,已经用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哪些,她本是打算留给宋瓷的。 “砰。” 门被一下推开。 晚霞吓了一个酿跄,刚想发怒,转头就对上宋瓷冷冰冰的眼神。 “原来是,三小姐。” 宋瓷扯了扯嘴角,没有打理她。 一路小跑到娘亲身边儿,拉住她的手,“女儿刚想休息,就听到有吵闹声,这是怎么了。” 乔香兰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女儿,“哎,你祖母身子不好,娘实在是手中没多少银钱,我记得你舅舅去年拿了一些簇新的绸缎布料来,不如卖了,倒是可以买一些燕窝回来....” 身侧的晚霞得意的笑了笑,露出几分讥讽。 三太太就是这么好拿捏的性子,她说什么,对方就会照办。这燕窝,回头她拿些去给老太太,再自己留一点。 晚霞得意的神色落在了宋瓷的眼底,她疑惑的抬起头,“燕窝?燕窝能治病吗。” 乔香兰噎了噎,燕窝确实不是治病的药。 “既然不是治病的药,祖母身子不好,就应该看大夫吃药才是。不然耽误了病情可不好....还是说,祖母跟我一样,怕苦,不肯吃药。” 乔香兰被女儿的话逗笑,思来想去好像是这个道理,看向晚霞,“你去把林大夫招来,给老太太看看,不然回头耽搁了病情....” 晚霞神色难看,“老太太身子不舒服已经是老毛病了......不用特意跑一趟吧。” 老太太就是想吃燕窝,又不想自己出钱罢了,哪里有什么病。 这要是找大夫来,可不就露馅儿了。 晚霞暗骂宋瓷碍事,以往老太太说什么,三夫人都会照办。她也可以得到好处,怎么感觉这几日三小姐好像不听话了... “祖母生病,一定要看!林大夫说了,小病一定要重视,不然就会成为顽疾。” 晚霞暗恨,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按照要求去请林大夫。 第二日请早。 躺在床上的宋老太太没有等来期待中的燕窝,睁眼就看到林大夫,她猛的坐起身,看向晚霞。 晚霞硬着头皮开口,“三小姐和三夫人说老夫人身子不舒服得看病,让奴婢去请林大夫来。” 宋老太太气的眼前一黑,“我身子不舒服,吃点燕窝就能好!我看她们就是诚心不想让我好过!一家子白眼狼!” 林大夫看她中气十足的样子,心中已经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象征性的把脉后,就去到了三房的院子。 宋瓷喝着茶,见他来了丝毫不意外。 “林大夫坐。” “三小姐客气,我说几句就走。老太太并无任何病症...” 宋瓷嘴角微微勾起,“林大夫是不是诊错了,老太太这几日总是生气,恐怕是上火了,要多开几幅降火清苦的药喝下去才好。都说良药苦口,这要治病,自然要越苦越好...” 林大夫了然,转头大手一挥,写了一副药方子。 说老夫人心火郁结,得降火吃药,这药方子每日熬三次,熬的浓浓的喝下去才能好,否则常年心火旺盛,恐怕会伤了心肝肺.... 宋老太太不可思议的看向林大夫,“我真上火了?这么严重?” 林大夫板着脸,“老太太难道不信任我?我给宋家看病三年有余,从来不胡说。” 第6章 三千两2 “对,她还拿走了大姐姐的手链呢。”宋莹努了努嘴,帮腔道。 宋祖母回头,对上宋柔惜时,语气柔和了下来,“柔惜,你三妹妹找你要手链是怎么一回事。” 宋柔惜扯了扯手里的帕子,语气柔弱,“祖母别怪妹妹,她应当.....也是无心的。” “什么无心的,就是欺负大姐姐你人好罢了,我就看不惯她这眼皮子浅的样子...” “混账。”宋祖母狠狠瞪向宋老三,“这就是你教导出来的好女儿!什么下作的事都能做出来,还敢抢自家姐妹的东西。” 宋老三被骂得一噎,习惯性语气一软,“娘,小瓷是个好孩子,这事应该有别的原因......当务之急,是拿出银钱来救小瓷才对。大夫说了,这病不治,会丢了性命,....儿子就这么一个女儿....” “误会,什么误会,我看她就是疯了!她什么身份,柔惜什么身份,竟然敢伸手要柔惜的东西,何况刚才老大也说了,家中银钱不宽裕。”宋祖母愤怒地呵斥,“三千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都拿去给宋瓷治病了,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你除了宋瓷这个女儿,还有宋澜呢!他是你的儿子,你未来的指望。” 宋老三刚想继续求,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爹爹......咳咳咳.....” 宋老三扭头,见是自家闺女,衣着单薄,一脸苍白扶着门框咳嗽个不停,满脸心疼地小跑上前搀扶住她,“小瓷,你没事吧,你怎么来这儿了。” “女儿,女儿怕爹爹为难。”宋瓷被搀扶着走了进来,全部人的视线都从宋老三落在了她的身上。 宋瓷一贯瘦弱,此刻倒是真有几分病恹恹的架势。 宋大伯原本狐疑的态度,待见了她如今的模样,倒是信了三分,但一个女娃罢了,哪里有他的前程,宋家的未来重要? “祖母。”宋瓷跪到了宋老三身侧,“千错万错,都是孙女的错,还求你千万别责怪我父亲....” “要不是你身子不争气,这般没用,动不动就生病,你父亲会因此挨骂?”宋老太太冷哼一声,“自己窝起来丢人现眼就算了,还闹到这儿来。想当着贵客的面,让我整个宋家成为笑话不成!” 宋老太太的话刻薄难听,一时之间屋内都安静了下来。 宋瓷听着她嘴里刻薄冷漠的话,眼底划过一丝冷芒。 环视了一圈儿,看着上一世所谓的“一家人”,心底觉得熟悉又好笑。 宋老太太还跟上一世一样,大房和二房都是宝,他们三房就是一根草,看一眼都觉得碍眼的杂草。 谁家亲祖母,会听见自家孙女病得快死了,如此冷漠刻薄? 活像只有大伯和二伯的亲生的,他们三房是捡来的。 她眼底的冷茫转瞬即逝,旋即一双灵动的眼底蓄满了泪水,似是被骂得怕了,手脚有些无措。 “孙女知道,祖母一向对大家都宽和,前儿大姐姐要做新衣服,孙女听闻那衣服要了足足一百两,祖母二话不说就给了。还说大姐姐穿得好看,咳咳咳.....” 她说完,很是不安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凑巧”地露出了自己袖口处已经磨破的布料。 两相对比,惨烈至极。 一边儿是光鲜亮丽的宋柔惜,一边儿是瘦弱到仿佛风一吹就倒,身上衣服都穿破了的宋瓷。如此对比,倒是让宋老太太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她满心怨怼,心里不顺心极了。心里咒骂着宋瓷,就她还敢跟宋柔惜比,她配吗! 她提鞋都不配!居然还敢找自己要银子!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宋瓷看着她变换不定的脸色,心中畅快极了,要是换做上一世,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自己就羞愧得张不开口要钱了。但现在的她不会,是她的,她一分一毫都不会让给宋家这一群白眼狼。 她继续道:“爹爹为了我的事儿,放心不下,也不会安心出门跑商,这样岂不是会耽误家中....孙女也是为了大伯和二伯着想....” 宋瓷知道,自家父亲的聪明才干和经商的头脑一向被家里人所看重,这些年大伯和二伯科举,家中的生计都压在了父亲肩头,他们吃的喝的用的,每一笔,都是父亲赚来的。 他们不会轻易在事情还没成之前,放弃了这一枚好棋子。 果然,一听宋老三不能安心出门儿赚钱给他们花用,各房的人都变了脸色。 三千两虽然多,但依宋老三的能力,也是几趟就能赚回来的。 “娘,小瓷生病,她是宋家的姑娘,我们身为长辈的怎么能坐视不理。”宋大伯开口了。 不光是因为宋瓷,他也看出,张百万对老三观感不错,他家在京中能站稳脚跟,赚到如今的身家,定然背后有所依仗。 要是能借此机会,攀附上去,说不定他就能留在京中当官了。 宋老太太不乐意,袖口里的三千两还没捂热呢,怎么就要交出去,老大今日是不是疯了? “不行!”宋老太太垂在身侧的手,死死的握成拳头,这个贱人凭什么用他们宋家的钱。 宋大伯沉了脸,“娘,小瓷生病,你也不想让老三没心思出门跑商吧。” 果然是儿子最了解亲娘,宋老大的话瞬间让宋老太太无话可说,只能气呼呼地把钱交了出去。 嘴里还一跌声地骂着,“一点用都没有,还天天花着大笔的钱,真是个小白眼狼,也不如柔惜孝顺...” 宋瓷被搀扶着往外走,眼睛微眯,等着吧,她会好好“孝顺”这一家子的。 走在回去的路上,宋父感慨,“今日惹你祖母生气了,明儿爹好好去赔罪。” 宋瓷看向父亲,“爹,姐姐做一回衣服就要一百两,我看病祖母却不愿意拿钱,是不是祖母更喜欢大伯他们....” 她的声音疑惑又无辜,好像真的只是委屈之下的话语。 第5章 三千两! “咳咳咳.....”她还没说话,张嘴就是剧烈的咳嗽,“这些都是小事,爹爹无须担心。” “怎么就是小事了!大夫呢,大夫如何说!” 晚香使了个眼色,不远处一个人急忙进来,“三小姐,你还是别隐瞒老爷了,再隐瞒下去,你的小命不保啊!” 提着药箱的林大夫站在门口,一脸为难。 他是真为难,但谁让别人给的太多了呢!他正缺钱,三小姐就找上了自己。不过要不是提前知道三小姐在演戏,看这样子,就连自己也要被骗过去。 宋父闻言震惊地站起身,“大夫,我女儿怎么回事。怎么就牵涉到性命了....” “宋三爷,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三小姐这病来得急,是长期身体亏空和沉疾没有治愈导致的,如今这病凶猛,再不医治,就来不及了。” 宋父愤怒地猛拍床板,“那你倒是医治啊。” “我倒是能医治,只是.....只是这病需要的药,其中一味十分难得,不说轻易找不着,就算找着了,这价格也不是一般的高昂...” “要多少。” 大夫举起三根手指,“三千两,两千五百两是药钱,剩下的,需得买一些滋补的药材入药,慢慢温补.....加起来得三千两才够。” 真心黑啊,他说这话时都心虚! 他扫了一眼床榻上,脸色苍白,神色淡然的宋瓷,硬着头皮继续道:“唯有上品的灵芝入药服用,才能温和地治疗好三小姐身子里的顽疾。确保她没有性命的危险...” 宋父有些站不稳地扶了一把椅子,“三千两......” 他跑商快两月有余,也就赚了四百两,哪里去弄到三千两...... 巨大的数额像是一座沉重的山,瞬间让宋父的腰板儿弯了不少。 “我身上就四百两,这,这剩下的钱....”宋父一脸颓丧。 宋瓷撑着身子,语气虚弱,“爹爹,女儿不治也没事。女儿真的没事....” 说完,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只是这一回,居然咳出了血来.... 宋父大惊,看来大夫说的果然没错,女儿确实已经病入膏肓,难怪需要这么多钱才能医治好。 “你快躺下,快躺下。” 宋父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女儿躺下,看着她的脸,心中隐隐作痛。他乖巧可爱的闺女,怎么就染上了这种病! 见时机到,宋瓷适时地开口。 “爹爹,我们三房家底薄,这些年赚的钱,全都交到公中是祖母保管,如今我病成这样,祖母和大伯二伯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她一提醒,宋父瞬间想明白了。 三房没钱,但宋家公中有钱。他跑商了这么多年,每回都带了几百两甚至更多回来,这些年应当攒下不少。 他别开头,趁女儿不注意,用袖口干净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旋即站起身,“爹爹这就去找你祖母和大伯二伯。” 宋瓷点点头,见爹爹远去的背影,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宋家那些人的性子,爹爹注定要失望了,不过这也正是她要的。爹爹早日看清宋家人的真面目,他们一家,才能不至于走回老路。 一路小跑,宋父总算是到了正堂,还没进门儿,就听到上首宋家祖母身侧的中年人开口,“此番我被你们宋家搭救,理应还礼。只是我出门在外,马车等东西都被石头压在下边儿,恐怕也难以再寻回,我身上还有一些银子,还望你们不要收下....” 他说完,拿出三张银票,不多不少,正好的三千两。 宋祖母脸上的褶子炸开了花,“遇到了这种事儿,只要是个有良心的人,都会搭救的。” 嘴里说着好听的话,但宋祖母手却不慢,手不动声色地搭在了三千两银票上。 张百万察觉到她的动作,笑了笑,能用钱买断的恩情是最好不过了。 宋父看到三千两,心中大定,急忙走进去,“噗通”一声儿跪在了宋祖母面前,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你,你做什么呢!”宋祖母回过神,气愤地呵斥。 “娘,娘,宋瓷病重,需要钱救命。” “她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病重了!这里还有客人,没什么事就待会儿再说。还不快下去。” 一旁的张百万见是救自己的人,忙出声,“宋三爷,有话坐下慢慢说。” 他对宋三的印象极好,觉得他是个踏实本分的人,救了他也不挟恩图报,反而是宋家其他人,贪心不足。 宋父坐下后,袖口里的手指用力攥紧,鼓起勇气,“娘,大哥,二哥,大夫说宋瓷病得不行了,需要钱治病,否则,否则小命难保!” 宋大伯敏锐地察觉到了张百万对自己这个弟弟的态度,转头笑道:“有病自然得治,宋瓷是我侄女,我这个做大伯的肯定不能不管。需要多少银子。” “三千两......” “什么!”宋祖母首先坐不住了,“什么三千两!她是公主还是娘娘啊,三千两治病!哪里有这么娇贵,抓几幅药吃吃得了,死不了!” 张百万闻言蹙了蹙眉,宋大伯忙道:“怎么需要这么多银子....三弟你是不是被人蒙骗了....” “是林大夫说的,他一直为我们家看病拿药,他说的话,我是信的。” 宋大伯闻言僵住了,他们宋家从村子里搬到京内后,就一直是请林大夫上门儿看病拿药,已经有三年了。他的话,应该不是作假... 只是三千两。 这三千两对于他来说可是有大用,是断然不能交出去的。 “三弟,我知道你急,只是,眼下家中银钱不宽裕....不如让林大夫换个法子治。” 宋祖母忙附和,“村子里治病都是用土方子,什么喝符水,喝香灰!这些都试试,说不定就好了呢,老法子是有道理的,哪里就值当要用三千两这么多.......” “之前三妹妹来找我,我瞧着她样子也不像这般严重啊....”一侧的宋柔惜拿起帕子,语气为难。 第4章 前有套路,后有招数 这条手链,她就是死都忘不了。 宋柔惜往后退了一步,捂住手腕子,“妹妹这是怎么了,当初说好了送给我,怎么这会儿又反悔了不成,这手链我很喜欢呢。” 她说着满脸的不舍,秀眉紧蹙,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粉嫩的唇瓣轻轻往下一瞥。 宋柔惜还跟上一世一样,最擅长装可怜装柔弱的把戏。只要一点事不顺心意,她就做出如此的表情,好像你是天大的罪人。 “宋瓷,你送都送了,怎么有拿回去的道理?真是小家子气,一条手链都要问大姐要,寒酸。大姐对你这么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记得给你一份,你怎么如此无耻。” 宋莹扫了宋瓷一眼,满脸鄙夷。 宋柔惜轻声呵斥,“二妹妹,不许这般说话。” 宋莹不悦,“大姐姐,你看看她,一条手链都跟你计较,可不像是拿你当姐妹。” 这回,宋柔惜没有反驳,而是一脸难过,受伤地看着宋瓷。 宋瓷淡淡道:“这条手链是我爹送我的生辰礼物,当初我年幼不懂事,姐姐说喜欢,我便送了。如今我想要回来。” 晚香往前一站,添油加醋,“我家小姐最是喜欢这条手链了,这次病了都念着手链呢,有了这条手链,说不定我家小姐病也能好得快一些。” 送?说是送,但跟明抢也没什么区别。但凡宋柔惜有喜欢的东西,她要是不愿意给,等待他们三房的便是一顿痛骂。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宋柔惜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链子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的,上面坠了几颗很小的绿色石头。 样子不错,但也算不上稀罕。 她刚想把链子取下来,心底就升起一股子抗拒,好像在告诉她,这条链子对自己十分重要。 见她的动作顿住,宋瓷忙咳嗽了几声儿,白皙的脸颊飞起两片红晕,“这条链子不算什么珍贵的东西,大姐姐一向对我们好,总不会不舍的还给我吧。” 她的眸光清澈,看得宋柔惜蹙了蹙眉。 宋柔惜还没什么反应,宋莹有些气急,上前抬手就推了她一把,“不过就是一条破链子,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大姐你就还给她吧,看她小家子气的样子。真让人看不上。” 宋瓷被推了一个踉跄,还是晚香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跌倒。 她咳嗽得更厉害了,眼睛水汪汪的,泪盈于睫。执拗地看向宋柔惜。 “好.....好吧.....”宋柔惜褪下手链,有些不舍地攥在手里。 她攥得很紧,宋瓷好不容易才拽了出来,握在手中,“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大姐姐了,我还生着病,先回去休息了。” “快走快走。”宋莹瞪了她一眼,急忙赶人。 链子到手,拐了一个弯儿,刚才走路还一副随时虚弱到要昏倒样子的宋瓷,顿时就好了起来。 她仔细地看着手链,生辰礼不过是借口罢了,她隐约记得这条手链自小就在自己手上,至于是什么怎么来,却忘了。 但上一世,宋柔惜就是凭借着这条手链,让心狠手辣的裴忌帮她当上了太子妃,大伯出事,好几次差点丧命,也是裴忌出手救了出来。 原因都在这条手链上。 暂时想不通,宋瓷就把这件事丢开了,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她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便朝着宋府大门口走去,远远的就看到了一身风尘仆仆的爹爹。他看起来有些疲倦,但精神还好,宋瓷心中酸涩,刚想开口喊人,就见旁边一道人影走了过去。 “二哥。” “三弟辛苦了,这次跑商你去了一个月有余,家中母亲还有大哥和我,都十分担心你。”宋二伯目光关切地看着这个弟弟。 宋父感动,对着宋二伯伸出的手躲了一下,“弟弟才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别脏了二哥的衣袍。” 此话一出,宋二伯的手急忙收了回去,上下扫了他一眼,见他衣袍一身脏污,眼神闪过厌恶,“那三弟还是先换一身儿衣服吧,娘和大哥在正堂等你,我们一家人也该好好聚一聚。” “是,不过二哥,这次不光是我回来,我还带了一人....” 宋父把救人的过程和此人的来历说了,一听这人是京内出了名的财神爷,宋二伯眼中狂喜,重重地拍在他肩头,“三弟,救人可是好事。人在那里,要不要去请个大夫看看。” 宋父被拍得差点跌倒,稳住身形道:“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人已经安置在客房内休息了。” “好好好。”宋二伯连说了三个好,“你先回去换一身儿衣服来,客人那边有我和大哥就够了。远道而来就是客,应该好好招待才是。” 宋父觉得自家兄长心善,心中高兴,心中惦记着妻女,急忙朝着三房走去。 宋瓷隔着老远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叹,看来这一遭是躲不过了,但她还有后招。 “晚香,我让你办的事情,你都办好了吗。” 晚香点头,“小姐,我都按照你的吩咐做了。” 两人回到屋内躺下,后脚宋父就急吼吼地走了进来,直奔女儿的床榻,声音温柔,“小瓷,爹爹回来了,可是想爹爹了。” 宋瓷仿佛刚醒,睫毛颤抖,半晌艰难地睁开眼睛,眼睛泪光闪动,飞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宋父,声音颤抖,“爹,女儿好想你。你总算回来了....” 现在的爹爹还好好的!宋父跟她记忆中不同,更加年轻,高大,她死前,父亲身子已经佝偻,衣袍挂在身上空荡荡,明明还不到四十,已经是满脸沟壑。看起来活像已经六七十岁一般苍老。 宋父怜惜地看着怀中自家闺女,瘦了许多,以前肉肉的脸颊,如今只有巴掌大小,下巴尖尖的,脸上毫无血色,因为太瘦,衬托得她眼睛大得出奇。 他怜爱地用手指拭去女儿眼角的泪痕,只当她久不见自己激动,“我听说你病了,怎么这般严重。” 第3章 夺回手链 晚霞面露难色,“这.....这....回头老太太怪罪奴婢可如何是好,三夫人你看....” 乔香兰性子一向温柔善良,闻言有些不忍心,“不如我待会儿去吧,老太太身子不舒服,需要人伺候汤药,大嫂二嫂平日伺候得少,难免做得不好......” 什么不舒服?分明就是变着法儿地磋磨人。 老太太屋子里明明有下人不用,每回娘去,都要站一天一夜伺候在身侧,不是喂药,就是喂饭,还要捶腿捏手,每每回来就要累的病上两天。 “娘,你别去,你别去好不好。”宋瓷眼角有泪花闪动,“女儿也不舒服,就让大伯母和二伯母去伺候吧...” 乔香兰为难,“可是......” 婆母的性子她不是不知道,回头又要发作了。 但对上女儿的目光,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往日女儿最是乖巧,今日坚持,定然是真不舒服。 她叹了口气,歉疚的目光对上晚霞,“晚霞,劳烦你去回一声,今日我过不去。要是老太太说你,你担待一些,我桌上有一支新的簪子,你戴着好看,回头去试试。” 晚霞见状无法,想到有补偿,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见她离开,宋瓷收起泪花,“娘,你觉不觉得晚霞姐怪怪的?” 乔香兰拍着女儿的背,“哪里怪。” “她是我们三房的人,怎么话里话外,向着大房和二房.....” 乔香兰笑道:“你这孩子多心了,晚霞是个好的。她只是怕娘被老太太刁难。” 果然!娘还是如同记忆中一样,温柔善良,只看她人好,从不计较她人错。 但越是这样,越是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性子不是一朝一夕如此,当然也不能一夕一朝扭转,她只能慢慢来。 她回忆着自己知道的事情,扭头突然问乔香兰,“娘,爹呢。” “你想爹爹了?”乔香兰想起丈夫,笑得很是温柔,“大概在回来的途中吧,这会儿应该走到马英山了。” 宋瓷就知道,她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 父亲外出跑商,回来途中路过马英山,遇到山体滑坡,救了一人归家,结果那人居然是京内有名的富商,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给了宋家三千两。 但这三千两刚到他们手里,就被大房要走了,大房靠着这笔钱,在京内走动关系,总算让考上同进士的大伯,做了一个京内的芝麻小官儿。 这才能在后续搅动风云,扶摇直上。 她打定主意,看着外头的天色,现在是午时(9点到11点),按照父亲当初口述,山体滑坡是在黄昏时分,也就是酉时(5点到7点)。 既然知道了具体的时间,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大房拿走这一笔钱,得留在三房才是。 “娘,女儿现在感觉身子好些了,但还是有些没力气,想要再睡会儿,晚上爹爹回来,我们一家团聚,女儿想吃你的拿手菜。” 她挽着乔香兰的手撒娇,乔香兰对自家女儿哪里有抵抗力,分分钟投降。 “好,你喜欢吃,娘去做。” 说着起身朝着三房的厨房走去。 娘的拿手菜,炖煮要两三个时辰,足够她偷偷外出再回来不被发现。 等娘走后,她忙叫来晚香,“走,陪我去大房走一趟。” 晚香是跟随宋瓷一块儿长大的丫鬟,最是衷心。 “小姐,我们去大房做什么?待会儿他们又给你气受,你身子还不舒服,还是多休息休息。”晚香不赞同地道。 “晚香,我突然想起一件东西,隐约记得以前好像送给了大姐,但我现在后悔了,想要拿回来。你陪我走一趟” 晚香疑惑了一会儿,突然道:“难道是小姐你曾经的那串手链?当时大小姐见了喜欢,缠着你,小姐你就送了她。” 可不就是那一串手链? 她可是记得,自己的这一串手链帮了宋柔惜不小的忙。 要不是这手链,她还无法那么顺利地跟太子走到一块儿,然后坐上皇后的宝座。 她艰难地爬起了身,晚香急忙给她身上披了一件衣服,紧了紧衣襟,她淡淡道:“走吧。” 大房的院子跟三房相隔有一段距离,短短的距离仿佛把两房人分成了两个世界,三房的屋子偏僻狭小,因为很久没修缮了,看起来有些破败。 到了雨季,雨下得稍微猛烈些,廊下便会渗水,相连的墙壁被水浸透,阴冷潮湿。 但眼前的大房,鸟语花香,还有一眼就能看出精心栽培的名贵花种,屋子的漆跟三房斑驳的墙面形成强烈的对比。 眼前的一切无一不再直白地告诉自己,这一切是有多么的不公平。 宋瓷深吸一口气,眼神冷了冷。 明明都是宋家的人,大房才像是正经主子,他们三房说是主子,但实则是替大房干活的,赚的钱是大房享受,就连三房的人都要为了大房的前途做出牺牲。 “小姐,那不是三小姐吗。”宋柔惜的丫鬟云夕开口道。 “诶,是三妹妹。”宋柔惜倚靠着凉亭,撑着下巴笑着冲宋瓷招手,“三妹妹,你怎么来了。” 身侧的宋二小姐撇了撇嘴,“怎么是她,真是晦气。” “二妹妹,三妹妹可是我们的姐妹。你可别这般无礼,小心二伯回头训斥你。” 宋莹神色倨傲地抬了抬下巴,但终究是没有继续往下说。 宋瓷走到她们跟前笑道:“大姐姐,二姐姐。” 宋柔惜一脸心疼地上前打量着她,“听说你病了,可是好些了?怎么不好好休息,跑到这儿来了。回头三婶又得心疼了。” 见她一脸关切,好似真当自己是姐妹,宋瓷忍不住心中作呕,恨不得此刻就撕开她的假面,想到今日来的目的,压下心头的愤怒,开口道。 “大姐姐,我是有点事儿要找你。” 宋柔惜一愣,“找我?” 宋瓷笑的纯良无害,“对,大姐姐可还记得,当初从我这儿拿走的手链。”她眼神扫到宋柔惜手腕上一抹翠绿色,“对,就是这一条。” 第2章 魂归来兮 三天后,柴房。 宋瓷一头鸦黑长发披散凌乱,三日里她滴水未进,全凭意志撑着,她要活下去,哥哥还在想办法,父亲、娘亲还等着她回家。 却听的柴房外一迭脚步声。 “砰!” “哟,真寻死腻活啊。三小姐。” 开门的丫鬟上下打量了宋瓷一眼,满脸不屑。 宋瓷死寂的眸子多了几分光彩,“晚霞!” 晚霞是娘亲的贴身婢女,难道是哥哥已经救下娘亲了? “三小姐。”晚霞却勾了勾嘴角。 她一笑,宋瓷的心骤然一沉。 “你是大房的人?” 晚霞摸了摸手腕上的足金镯子,“三小姐如今才知道,已经太晚了一些。” “大房派你到三房伺候我娘,监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开始,奴婢就是大房的人。要怪就只能怪你们三房的人太蠢了。可怨不得别人。” 宋瓷扯了扯干裂的嘴角,蠢?可不就是蠢。 蠢到无药可救,蠢到搭上了一家子性命,为别人做了嫁衣。 她爹做了一辈子生意,为宋家积累了数不尽的家财,这些钱财为宋家的人铺路,才有了如今的局面。或许用的本就不是钱财,是他们三房的肉铺路,血浇筑,好让他们踏在至亲的尸骨上,走的长,走的远。 她眼前一阵发黑,三天滴米未进,说几句话的功夫,就没了力气。 晚霞就乐意看她这副样子,三房的人,就该是大房二房的狗,“三小姐可快清醒清醒,您哪,马上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宋瓷一直没吃东西,她的脑子已经有些无法思考。 晚霞的声音在耳边行成“嗡嗡嗡”的声音。她一句也听不清楚。 门口跌跌撞撞走进来一个人,一身酒气,张嘴就喊,“小瓷。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没事,二哥保护你,你爹娘不在了,你哥哥也是个倒霉鬼,死在半路上,以后你跟了我,我来照顾你。” 说着低声笑着扑向宋瓷。 宋瓷的脑海轰然炸开。 “....你说我哥哥,死了?” 宋咏满嘴酒气,凑到她耳边,“对。你哥哥半路遇到劫匪,被杀了,全尸都没留下。你真可怜啊,小瓷。” “不过你从了我,成了我的人,我会护着你。当个姨娘,岂不快哉。” 说着,伸手就去拉扯宋瓷的衣领,三两下就露出雪白无暇的肌肤。 宋瓷挣扎之际,只来得及摸索到一块儿坚硬的东西,脑子里没有思考,她抬手用尽浑身的力气,朝着自己的头砸去。 猩红的液体喷涌而出。 还带着温度的血液溅射到宋咏脸上,仿佛让他瞬间吓傻了。 宋瓷死了。 被他活活逼死了。 死后的世界跟想象中不一样,不是白茫茫一片,也不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宋瓷只觉得她像一阵风,漂浮在空中。她急切的张望着寻找家人,竟然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大牢。 牢里的空气里带着一股湿意,阴暗的地面上泛着腐烂和伤口溃烂的气味,牢房里的犯人身上铁链“叮叮当当”作响,她环顾了好久,最终找到了被绑在架子上的宋父。 他胸口处的布料被鞭子抽的粉碎,胸膛血肉模糊一片,也不知道挂了多久,已有蛆虫在血肉里扎根。 宋瓷几乎快要吐了出来,急忙上前想解开他的枷锁,手却触碰不到。 宋瓷流下两道血泪。 又飘到了齐老王府外,听到了后院一声声凄厉的哀嚎。 值夜的人听到浑身起鸡皮疙瘩,大家纷纷绕道行走,宋瓷却仿佛被定在那儿。 听了整整五日。 声音终于消失了,一张脏污的破麻布卷了一具身躯从后门儿偷偷抬走。 无声无息。 如今宋父的死让她愤怒,那么娘亲的死足以让她麻木。 接近着,哥哥的尸体出现在面前,血肉被砍成一片肉糜,混在血泊之中。 砍人者用布擦拭刀口上的血迹,冷声道:“骨肉至亲相残如此惨烈,我活了三十年,头一次见。” 宋瓷快要崩溃,捂着脑袋,闭着眼睛,无力的挣扎。 脑海中出现“滴答”声。 “小瓷,你可醒了。你已经昏迷三日了。身子可好些了?” 温柔的声音像是一道救赎的光。 宋瓷睫毛颤抖,缓缓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娘.....” 乔香兰看女儿傻愣的样子担忧,“这孩子莫不是病傻了,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说完,宋瓷猛的扑进她怀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是娘,真的是娘,有温度,一切都是真的。 “娘,你真的在吗,真的是你吗。” 乔香兰笑了笑,抚摸着女儿柔嫩的脸颊,“傻孩子,娘不是一直在吗。” “娘你别离开我了,就算是一场梦,你都别走了。” 女儿虽然平时也撒娇,但从未像今天一样捂住,乔香兰面露担忧,一下一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顶。 身后的晚霞突然出声:“三夫人,奴婢瞧着三小姐好像好了不少,老太太说近日身子不舒服,想请你去前边儿伺候....您看,不如这会儿去?” 听到晚霞的声音,听她要叫走娘,怀中的宋瓷眼中闪过一点寒芒。 老天保佑让她重生。 这辈子,谁也别想伤害她一家人! 宋瓷从娘亲怀里探出头,声音天真,“晚霞姐姐,老太太有事不跟我娘亲自说,怎么事事跟你说?你何时跟前边这么亲近了。我们居然不知道.....” 晚霞有些惊慌,但很快镇定下来,“三小姐说的哪里的话。只不过是奴婢偶尔去前边儿,跟前院老太太身边的姐姐们聊过几句罢了....哪里就谈得上亲近了。” “那就劳烦晚霞姐姐告诉老太太,我身子还不舒服,离不开我娘,让大夫人和二夫人去伺候吧。” “这,这怎么行!一直以来都是三夫人伺候老太太,老太太习惯三夫人伺候,别人未必有她伺候的好。” 宋瓷眼神一冷,“为什么不行,这么多年都是我娘伺候,我娘能做,她们做不得?不会就学,凡事总有第一次。” 第1章 宋家人真面目 天空不作美,刚才还淅淅沥沥的小雨,转瞬变成打落在廊下溅起一片水花“噼啪”作响的大雨。 屋内气氛冷凝一片,明明是春日,却让人觉得骨头缝里都冷。 “大伯,求你救救我爹吧!”宋瓷一身薄衫裙,跪在厅堂冷硬的石板上,膝盖处传来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哆嗦。睫毛轻颤,抬头望向面前上首几人冷酷的脸色。 “你爹犯下大错,现在牵涉其中,皇上说了,犯错的人都押入大牢里,不许任何人探视和求情。” 宋瓷看着面色冷漠的大伯,慌了神,想到爹已经被关押在大牢里十日没了消息,大牢是什么地方?那里可都关押着整个大周朝重犯,据说常年阴暗不见光一股子霉味,阴冷潮湿之下,吃的都是馊饭馊水,晚上还有蛇鼠虫蚁啃咬伤处。 爹这些年为了打理宋家产业殚精竭虑,事必亲躬,熬干了心血,这身子越来越差,怎么受得了! 她忍着膝盖骨头缝隙里针扎一般的疼,跪着上前,眼怀希翼,纤细的手指扯着他金线织边的袍子一角,“大伯,你不日就能进入内阁,位高权重,只要你开口,我爹肯定能得救!你一定会救我爹的对不对,大伯....” “咚!”拐杖用力敲击地面。 “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你爹已经废了,难不成还要搭上你大伯不成!你大伯现在马上就要入内阁!我宋家日后也能光耀门楣,他是我宋家的希望,我绝对不允许你捣乱!” 宋老太太面色冷漠到了极致,一张满是沟壑的老脸上似乎要结一层冰。看向宋瓷的目光中,还夹杂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厌恶。 “祖母,我爹可也是你的儿子!” 宋老太太不悦,“没教养的东西,长辈说话你竟然顶嘴。你爹一辈子就是个做生意的商贾!怎么能跟你大伯比!我是断然不能允许,任何事情影响你大伯的仕途的!” 这些话,让这些年一直被“一家人要团结”“一家人要互帮互助”,洗脑的宋瓷,既诧异,又悲哀。 “商贾?奶奶你是不是忘了!我爹曾经也是读书人,也考了秀才!是你说,大伯二伯已经功名在身,让我爹好好打理家业,都是一家人!帮着大伯二伯,就是帮着自己!往后他们荣耀了,我们三房也同样荣耀!” “是我说的又如何?今日不同往日了!你爹做错了事,就该受罚!” 宋瓷只觉得荒唐至极,看着面前冷漠的三人,心渐渐凉了下来,“做错了事?这件事千错万错,蹲大狱的也不该是爹!是大伯亲口告诉他,皇上开了海运,现在搜查不严,就算在船只上夹带私货,装一些东西也不打紧!是我爹拒绝之后,大伯还插手安排了人做了这样的事儿!怎么就成了我爹做错了事。” 宋老太太刻薄的脸上涌现出愤怒,狠狠敲击拐杖,“住口!住口!你个逆子!” 说完,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直安稳坐着的大伯二伯,总算是脸上出现几分除了冷漠之外的表情,忙关切了宋老太太几句。 “宋瓷,你失仪了,你先回去,这些事我们自有主张。”宋大伯不咸不淡地赶人。 他打算简单地把这事揭过,但宋瓷不肯,她知道,如果今日谈话就这么结束,那她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心一横,上前抓住大伯的手,“大伯,你能调任,是大哥娶了宁伯侯的庶女换的,你能升官,是我娘被那庶女打断了一条腿换的!这些年,我们三房,为宋家,殚精竭虑,我娘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起不来!你难道都不顾念吗?!” “宋瓷。”宋大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这些难道不是你们身为宋家人应该做的吗?你们怎么敢奢求回报!你们三房的人,无才无德,也只能做这些了。至于你娘,你爹注定要死,你娘也有她的去处,你就不用担心了。” 宋瓷错愕地抬起头,因为气愤和委屈,脸颊涨得通红,眼角的泪珠顺着瘦削的下巴往下滚落。 “啪嗒”一声,滴落在面前的石板上。 “你说什么。” 宋大伯眸光幽深,嘴角轻轻勾起,“齐老王爷喜欢半老徐娘,特别是漂亮娇弱的,他看上了你娘,你爹不在了,她去到齐王府也是个好去处。” 天青色的衣袍,周身儒雅贵气,嘴里轻声说出的话,活像是九幽之下的索命鬼。 宋瓷气得牙齿打颤,“你们,你们把我娘送去给那个荒唐的王爷?他的荒唐京内无人不知,你说是好去处!当真是好去处,大伯为何不自己去!” “你疯了!你怎么能对你大伯如此说话!”宋老太太看着她这样,忍不住皱眉,嫌弃不加掩饰。 哭喊后,宋瓷意识到,自己无法说服他们,他们没有心。爹娘的结局已经注定,她痛心到几乎要疯魔,忍不住又哭又笑,手用力地捶打在青石板上,很快就出现了血迹。 爹,娘,是女儿无能。 我们一家人看错了人,这哪里是一家人,这分明是要把他们三房拆骨剥皮,榨干所有的价值。 “是,我疯了!”宋瓷一字一顿,“我疯在没有早点看清你们!你们不是家人,你们就是一群泼皮无赖!过河拆桥!枉为人!” 一直沉默的宋二伯“蹭”地站起身,抬脚就踹向宋瓷胸口,“住口!” 面色阴冷,哪里还有以前半分和蔼的模样。 宋瓷霎时就明白,这才是大房二房的真面目。 “来人,把三小姐她关起来。”宋瓷被粗暴地拖拽起来,一双眼睛却还是死死瞪着他们。 宋二伯抬脚还想踢她,却被身侧的宋大伯制止了,“行了,别踢了。眼下我入阁要紧,这些日子裴忌那厮一直盯着我,想找我错处,别节外生枝。” “他身患重病,本就命不久矣。我在他身边安插了人,给他下了毒,等过了这几天,你我兄弟自是天高任鸟飞的时候。” 宋瓷听着二人阴谋算计,呕出一口血来,意识的最后,只听得一句响亮的。 “大哥高明!” 第31章 打人要打脸 他原本跟太子的势利相抗衡,在此期间,却显露出明显的败势。 剩下的,宋瓷也无从得知。 当初的事情,真是一个巧合? 宋瓷不作多想,刚想转身离去,告诉自己不要牵扯其中,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这样是不明智的。但走了几步,脚步稍顿。 她一脸复杂之色,她都死过一次了,难道还要如此畏手畏脚,让一个女子在她面前走上同样的老路,面对悲惨的人生?她拼命地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为什么不伸把手,帮助同样处于命运十字路口的乐怡公主。 这么一想,她瞬间不做犹豫,朝着晚香嘱咐,“我记得你会水,待会儿小声些,替我下水救一个人。” 晚香已经看呆,刚想开口劝,看到宋瓷脸上一片坚毅之色,又闭上了嘴巴。 “奴婢知道了!” 走到湖边,一片黛色的裙角漂浮在水面,素白的手拼命挣扎想冒出水面,但挣扎的力气却越来越弱。 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人不敢耽搁。 晚香把腰间的带子系紧,然后一个动作,麻利的钻入了水中,动作利索熟练,声音微小。 很快,她无声无息的游到了挣扎人的身边,一把托住乐怡的腰,就想往回游。 刚浮出水面,周乐怡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被算计,一脸怒容。手脚并用,挣扎着想推开晚香。 “公主,我们是来救你的。算计你的人已经赶来,别耽搁时间。” 周乐怡察觉到说话的是一个女声,见她一副丫鬟打扮,眼神愣了愣,没了刚才的警惕之色。 晚香熟练地划动手臂,但拖着一个人实在吃力,上了岸,她几乎是像一只死鱼一般,瘫软在地上不想动弹。 “晚香,我们要走了。人已经近了。” 晚香挣扎着想起来,但浑身软塌塌的,根本直不起腰。 最后........ 宋瓷龇牙咧嘴,一手拖住一个,拼命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分外的用力。 宅子大的好处在此刻体现,她听到声音临近,无奈之下,推开一扇看起来很久不用的房门,走进去,利索地关门。 过了一会儿,门再度推开,她拿着手中覆盖了满满灰尘的瓷瓶,冷静地用手指扫下那些灰,遮盖住脚印子。 虽然不完美,但此刻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人呢!” “难不成淹死了?” “奴才也不知道啊,下边的人说,公主已经落水。” “落水?放屁。”男人刚想骂,想了想道:“算了,先离开。” 然后几声杂乱的脚步声就此走远。 等确定声音已经离开,宋瓷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身后,一身湿透了的晚香,和同样湿透了,面色惊疑不定的乐怡公主。 她想了想,“公主,人已经走了。” 乐怡点了点头,打了个喷嚏。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谢谢你今日救了我。”乐怡白着小脸,一脸可怜巴巴。 “不必。公主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乐怡点点头,说明了自己贴身丫鬟的穿着打扮,让宋瓷去替她传一声消息,自己在此等候。她衣服湿了,头发凌乱,实在是不能这样出去。 宋瓷点了点头,迈步就走。 乐怡公主接连在身后唤了好几声,想问她名字,她都没听见。 出了门儿,走了一截路,一个丫鬟给她们指明了路,两人朝着那一头直接走去,刚到了人多的地方,就瞧见乐怡公主的丫鬟面色慌乱,正在四处问着什么。 宋瓷不动声色走到她身边,擦肩而过小声嘀咕了一句。 丫鬟面色白了白,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头急速走开。 晚香不知何时,去换了一身衣服回来,但好在她是丫鬟,穿戴并不引人注目,也没人察觉到,她换了衣服和穿戴。 两人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树下跟太子闲聊的裴忌却敏锐地察觉到,宋瓷的一双绣鞋,湿了一大片。 周天邑:“裴公子平时不爱外出,我还是难得碰到。” 裴忌回神,淡淡笑道:“太子殿下知道,我一直身体不好,不能时时外出。” “下回,我做东,裴公子赏脸一块儿聚一聚。” “好,一言为定。” 周天邑脸上带笑。 人群中的宋柔惜和宋盈两人,正在和其她小姐攀谈。 聊起刚才太子对宋柔惜亲昵的态度,大家都多有试探,想知道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毕竟太子可没有娶妻,身边连一个侍妾都没有。 太子自古都有,但后院如此干净的,还是头一个,很多女子都起了心思。 “我跟太子相识,也是巧合。太子人很好。”宋柔惜没有明确回答,答案也很是暧昧。 众位小姐眼神微闪,也有聪明人此刻就开始巴结起来。 “宋小姐真是好颜色,难怪太子注意你了。就连我啊,都看呆了呢。” “就是,宋小姐家住哪里?家中有何人在朝为官,日后我们出来聚会,可一起游玩。” 宋柔惜脸色僵了僵,报出父亲官职后,众人热络的神色淡了淡。 宋瓷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心中嘲讽不已。 上一世,大房此刻有金钱开路,宋大伯的官位可比现在太子随意给的一个,高出了一阶。 一阶就是一个门槛,京内的人最是看人下菜碟。 宋柔惜以前被人热络簇拥巴结讨好的场面淡了不少。 连小姐打圆场,把话题扯开,“宋姐姐温柔端庄,我做梦都想有个这样的姐姐,只可惜啊,某些人,生在福中不知福。” 谁人背后不说人? 提起这个,大家瞬间抛开家世的话题,很多晚到的,兴致勃勃地听她聊起,宋家三小姐如何的嚣张跋扈。 她声音高昂,添油加醋地把宋瓷给骂了一遍,才觉得痛快。结果转头,就对上宋瓷不远处,一双幽深的眸子。 她顿了顿,心中有些不自在,被人现场抓住。 但很快就恢复,她说了又如何?谁让这宋三小姐要招惹宋姐姐不开心呢? “宋瓷,你人去哪儿瞎跑了。大姐姐和我,可找了你很久。你再是不喜欢大姐姐和我,也不该乱跑,这是别人的宅子,你这样丢的可是我们宋家的脸。” 第32章 诬陷?想的美 宋盈张嘴不满地抱怨。 宋瓷知道,她哪里会担心自己,只不过借机发挥。 “我站在这里很久了,二姐姐去哪里找的我,我怎么不知道。”宋瓷委屈地说道。 宋盈被说中,她压根没注意宋瓷,只忙着跟人结交去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你们看看,这桀骜不驯的样子,我这个做姐姐的不过是说一句。她最是不服管教,谁知道跑哪里去了,这里又那么多男宾,莫不是妹妹偷偷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去了......” 宋盈暗恨,张嘴就开始往宋瓷身上泼脏水。 她笃定,这里宋瓷没有一个熟悉的人,也没人注意她,还不是自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好一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居然随口污蔑女子的名节。” 一道傲慢的声音响起,身穿艳丽衣裙的乐怡公主被丫鬟搀扶着,缓缓走来。 她梳妆打扮后,脸上五官明艳夺目,明明一张可爱到极致的脸,偏偏是一副倨傲高人一等的模样。 “你,你凭什么骂我。”宋盈不知道情况,被人骂了一句,当即就怒了。 乐怡不屑地撇了她一眼,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因为你欠骂。你是亲眼看到宋三小姐跟男子走在一起了,还是有什么明确的证据?不然你凭什么张嘴就胡说,凭你有一张嘴巴吗。” 宋盈被骂得晕头转向,气得差点昏过去,抬手指着乐怡公主,“你又是什么人,你以为你是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我,今天你说什么都要给我一个交代。” 她说的神情激动,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刚才还热切交谈的小姐们,不动声色跟她拉开了距离。 宋柔惜倒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哪里有宋盈嘴快。 还没来得及提醒,宋盈就已经骂开了。 “交代?可笑。”乐怡冷笑,“你要什么交代?” “给我赔礼道歉!” “我凭什么给你赔礼道歉。” “凭你骂我。” “那你不应该先给宋三小姐道歉,刚才你可是污蔑了她。对了,光是道歉不够,这关乎女子的名节,你还得跪下磕头道歉。” 宋盈被气昏了头,张嘴就骂:“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放肆!” 说完,脸上就挨了一耳光。 乐怡公主的身侧的丫鬟,打了一巴掌还没够,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是“啪啪”两巴掌。 宋盈的整张脸都被扇肿了。 宋柔惜也察觉到了面前人或许有身份,忙道:“这位小姐,还请你让你的丫鬟手下留情,我妹妹说错了话,但你也不能如此过分。” “过分?你可知道我什么身份,她居然敢骂我。我打她都算轻的了。” 宋柔惜摇头,委屈地朝着太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但你是女子,女子就应该温婉端庄,怎么能动不动打人。” 乐怡公主差点气笑,什么狗屁的歪理。 刚想让人继续打,就听到太子周天邑站起身,唤了一声,“乐怡,够了。” “哦,太子哥哥原来也在。” 一声太子哥哥,让宋柔惜和宋盈同时变了脸色。 “你这样像什么样子。动不动就打人,她好歹是个姑娘家,你怎么能打人的脸。” “太子哥哥怎么为了一个外人说我,没见到她刚才骂我吗。回头我一定要告诉父皇,说我在外被人辱骂,太子哥哥还偏帮着外人....” 乐怡公主笑得一脸无害。 太子却沉了脸,“胡搅蛮缠。” 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沉着脸,又坐了回去。 解了气,她缓缓走到宋瓷身边,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你走那么快做什么。本公主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表情是可爱的,语气却是十足十的倨傲。 宋瓷愣住,然后失笑:“倒是我的错了。” 她低声哼了哼,娇蛮地捏了捏宋瓷的手,“知错就好。” 众人这才听懂,原来刚才宋瓷是跟乐怡公主在一块儿。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乐怡公主性子古怪,又傲慢,因为在皇上面前得宠,向来谁都不放在眼底。 怎么偏偏喜欢这个宋瓷。 宋盈也变了脸色,意识到对方身份的公主后,脸色青白交加。 “大姐....” 她抬手扯了扯宋柔惜衣角,对方眼神冷了冷,居然主动走上前。 “原来是公主,失礼了。” 宋柔惜行了一礼,站起来,笑得很是温柔。 乐怡公主上下扫了她一眼,不乐意地道:“我跟你很熟吗。” “这....这倒是不熟。不过公主跟我妹妹熟,我们自然也是好朋友。” 听着这不要脸的话,宋瓷都快吐了。 “妹妹?”她表情玩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呢。你刚才可不像是对妹妹的样子。” 宋柔惜脸色变了变,“公主说笑了,都是一家的姐妹,偶尔斗嘴,哪里会真的记恨。”她转头看向宋瓷,“三妹妹,你不会真的生气吧。” 宋瓷没说话,表情不置可否。 宋柔惜深吸一口气,心中把宋瓷不给自己面子恨了个半死,但面上还是露出委屈。 “三妹妹,我知道你生气。但我们都是一家人,这件事不如算了好不好。” 这头宋瓷还没说话,周天邑就因为看不惯自己心仪之人如此卑躬屈膝都得不到一个好脸色沉了脸。 “柔惜,你这妹妹不识好歹,你何必跟她多说。” 周天邑走到宋柔惜身边,维护之意不言而喻。 “太子殿下,妹妹,或许是误会了...” 她眼泪在眼眶滚动,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周天邑的眸光暗了暗。 “你就是太善良了。”他转头看向宋瓷,“宋三小姐,做人要适可而止。” 宋瓷打断了他的话,“什么误会?听你怎么算计我没有请柬被拦在门口,还是听你说,你和宋盈为何要当着大家的面污蔑我,想毁了我的名声。” 宋柔惜眼泪簌簌地掉下来,难过委屈的眼神不可置信的看向宋瓷。仿佛没想到宋瓷会说这些。 “三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第33章 最强嘴替,乐怡公主 “哭什么哭,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拦住,被人污蔑的人是你呢。”乐怡公主看不惯她这副姿态,一副随时都要原地哭丧的样子给谁看? “你姐姐都跟你解释了,她不知情,也不是故意的。你何必要说这种伤人的话刺激她。” 周天邑见不得欣赏的女人被为难,忍不住呵斥一声,又狠狠瞪了乐怡公主。 “太子殿下为何不想想,若是你的兄弟这样对你,你会轻易地原谅吗。”宋瓷眼神不悲不喜,语气丝毫没有波澜。 周天邑想了想,要是真如此,他估计会恨不能拔剑砍人... 但,柔惜怎么能一样!她这么善良! “这不一样。” 宋瓷挑眉,知道说不通,如今宋柔惜表现良好,周天邑自然选择相信她,而非自己。 不过走着瞧,日子还长呢。 宋柔惜眼泪婆娑地看着周天邑,“太子殿下,我知道你一片好意,但我妹妹对我误会太深,恐怕...” 喜欢的人哭得伤心,他心里难受,对宋瓷呵斥:“之前的事情,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你姐姐现在如此伤心,你立刻跟她道歉,我就可以原谅你对我的冒犯。” 鬓边的碎发落在脸侧,浓密的眼睫毛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粉嫩的樱唇因为愤怒而咬的失了颜色,宋瓷生起气来,反而让人觉得娇媚,委屈。 眼眶子泛红,她只是咬着嘴唇,死死看着周天邑,不吭声。 少女此刻的美貌,还是极具冲击力的,周天邑都有一刻恍惚。 宽大袖口里的手紧了紧。 这样短暂的神色无人注意,但一直留意周天邑的宋柔惜却呼吸一滞,眼神不可置信。 再度看向宋瓷那一张脸颊时,眼底满是怨毒和恨意。 “太子殿下,周围人都在看呢。” 裴忌行至周天邑身后,低声提醒。 他回神,看了看周围投来的眼神,只觉得心里莫名的烦躁,再看宋瓷,也少了几分愤怒。 “罢了,本太子不跟女子计较。” 人散开,宋瓷看着裴忌离去的背影,携着微风,他步履缓慢,步调不急不缓,每一步的仪态都无可挑剔。 如青竹挺立,又如翠玉。 气质高华。 他走出一段路,转头看了看宋瓷的绣鞋,宋瓷敏锐地一缩脚,对方却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走了。 宋瓷暗恼自己不够谨慎,要是被人看到了,她可就说不清了。更何况,算计公主的人还在暗处,要是知道自己横插一手,恐怕自己和家人也要遭殃。 “这裴忌,往日倒是不这样,今日倒是多管闲事,抢了本公主的风头。” 乐怡不满地对着裴忌的背影哼了哼,转头看向宋瓷若有所思的目光,心中“咯噔”一声。 “宋瓷,你不会喜欢裴忌吧。” 宋瓷回神,面上有些茫然。 “你听本公主的,喜欢谁都不能喜欢裴忌。这人可不简单....” 然后细细说了,裴忌这些年心狠手辣的事迹。 见她依然沉思,耐着性子问,“你听清楚了吗,本公主好心跟你说,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知道她是好意,但语气依然倨傲,宋瓷好笑。 明明是一句关心的话,到了她这儿,蛮横十足。 知道对方误会了,她也懒得解释,转而问起刚才的事,“刚才公主落水,你可知道是谁这样陷害你。” 乐怡沉脸,刚才在屋内,外边的声音她听清楚了,还十分熟悉。 “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奉易。” 果然,宋瓷心道。还真是这个人。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奉易应该是替人办事,要找这么一个人来对付我,可是花了心思。奉易身份不一样,这件事事后就算发觉了不对劲,没有确凿证据,凭他祖父救过先皇的恩典,就没人能在明面上给他治罪。” 没想到,看起来娇蛮的乐怡心里一清二楚。 宋瓷了然,倒是放心了些。 “宴会也差不多了,不如你跟我走?你那姐姐们,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人。” 宋瓷想到自己散架了的驴车,点头答应。 被送到了门口,乐怡公主掀开帘子,神色不自然,“我......以后可以找你一块儿玩吗。我没什么朋友。本公主看你也没什么朋友,就大发慈悲,当你的朋友好了。” 宋瓷差点笑出来,她要是想结交,还怕没人上赶着吗。 “行。” 乐怡笑弯了眼睛。 三房院子里,乔香兰见女儿回来,忙拉住一块儿坐下说话。母女俩亲密无间,晚香不时在旁边说笑,三房的院子里远远就传出些笑声来。 吃了晚饭,一家子在院子里迎着夏夜的晚风,宋老三看着身边妻女在,笑的褶子炸开了花。 “三老爷,三夫人,三小姐,老太太请你们去正院儿说话。” 来的人是大夫人身边的灵玉。 乔香兰有些局促的站起身,“灵玉姑娘,这老太太叫我们一家子去,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灵玉不屑的撇了一眼,“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或许三小姐心知肚明,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我怎么做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奴婢来说三道四。”宋瓷冷冷开口。 “你,你现在还嘴硬,你今天怎么欺负我家小姐的,等到了老太太和大老爷大夫人面前,你再好好说吧。我家小姐善良温柔,你别以为你就能欺负了她去。”灵玉气不打一处来。 往日这宋瓷一杆子下去打不出一个屁来,现在嘴巴是越来越利索了。 “走吧。”宋瓷懒得搭理灵玉的挑衅。 乔香兰眼神担忧,忙跟着一块儿去。见灵玉这样,怕是小瓷又要被为难,她说什么也要拦着。 宋老三也紧随其后。 到了正堂,宋老太太正搂着委屈的宋柔惜哄着,“你别难过,你一难过,祖母也难过了。” 宋柔惜眼圈红红,“我就知道,祖母是最心疼我的。” “祖母不心疼你心疼谁?难道心疼那个小蹄子!”宋老太一肚子火气。 此刻,三房正好到了正堂。屋内宋老太的火气正旺盛。 “娘。你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儿。”宋老三刚到,就开口询问。 第34章 挑拨大房 “你还知道我是你娘,我还以为你当我死了,你这个不孝子。” 看到婆母发怒,乔香兰浑身哆嗦,唯恐女儿被责罚,忙跪下认错。 “娘,小瓷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得你们不高兴了。都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好.....” “娘!”宋瓷拉住她,“女儿没有做错任何事。” 抬眸望向女儿定定的目光,乔香兰愣了愣,正想说什么,就听一声嘲讽。 宋盈冷冷一笑,“祖母,大伯大婶婶,你们看看她这种没规矩的样子,到现在还不知道认错。” “我没做错,为什么要认。” “宋瓷,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辈!”宋老太怒道:“要不是听宋盈说起,我还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在外面,欺负自家姐妹。” 宋瓷站在原地不动,眼神冷漠,“祖母为什么不先问问大姐姐和二姐姐,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能是为什么!你个黑心烂肺的!就不是个好东西。我今天要是不罚你,这宋家是不是就要轮到你做主了!” 一直抽泣不止的宋柔惜,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痛快。宋盈更是嘴角都快压抑不住。 在外面得意算什么,回家难道她还能忤逆长辈? 宋老三见情况不对,“扑通”一声跪下去。 “娘,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 “我还忘了说你了,你生的好女儿,欺负自己姐姐,在外面丢宋家的面子。我要说,当初就不该把她生下来,一个赔钱货,趁早死了算了。” 宋老太气不过,不过是一个小贱人,居然敢欺负自己一直宠爱长大的孙女,她宋瓷算个什么东西。 “老三,做哥哥的,今日也要说你几句。你看宋瓷这个样子,就是你管教不严。舍不得下重手!要知道棍棒之下出孝子,不打不成器。你可不能舍不得。” 宋老太:“对!今天一定要打一顿,好好给柔惜出出气。” “不....不行”乔香兰再忍不住,哭着一把抱住宋瓷,把她紧紧的护在身后,“求求你娘,别打小瓷,她身体不好,还在吃药,真要打了她。她哪里受得了。何况,她是一个姑娘家,挨打,像什么样子。” “乔香兰,你出生不好,不懂规矩,难怪教不好女儿。养得跟你一样,上不得台面。”李遥本就讨厌三房,因为晚霞,恨意加深,看到这一幕。 看到乔香痛快大哭,才觉得自己这几天的痛苦没有白受。 宋老三拳头攥了又松,反复好几次后,忍无可忍,垂着头,“娘,大哥,大嫂,你们要怪就怪我。我这个做爹的不好,你们别打小瓷,她身子弱,受不了,你们不如打我吧。” “爹!”宋瓷瞪圆了一双眼睛。 “小瓷,你别说话!” 宋老三忙使眼色,示意女儿不要讲话,但宋瓷偏不。 凭什么一家子事非不分,黑白颠倒,还要三房吃这个哑巴亏?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大姐姐明知道没有请柬是无法进门儿的,把我独自留在门口,幸亏有人帮忙,我才能进去。祖母你口口声声我做错了,大姐姐难道就没错吗。” 宋老太脸色一僵,她就知道,这个小贱人心眼子小,这时候还在嫉恨呢。 “要不是你大姐姐,你今日赏花宴都去不了呢!什么叫为难你?你大姐姐也不是故意的,你还要不要脸。你自己坏就算了,还把你大姐姐想得跟你一样!” 说罢,宋老太几步站起身,拿出在村子里跟人打架骂人的架势,就要伸手去掐宋瓷发泄。 这样的事儿上一世也时常发生,但宋瓷可不是以前的宋瓷,哪里肯让她随意打骂。 一把攥住她伸过来的手,“大姐姐这么做,就没想过宋家的面子。祖母你是不是打错人了。”她说完一转,满脸委屈,“大姐姐是你的孙女,我就不是了吗!我三房哪一点对不起祖母了,大婶婶和二婶婶不愿意伺候,是我娘随时伺候在侧,一句怨言都没有。我父亲在外为整个宋家奔波,我也从未跟大姐姐争过任何东西,祖母为什么还是不喜欢我们。” 说完,故意狠狠一把甩开宋老太的手,扑到乔香兰怀中假装哭泣。 宋老太哪里料到,一直唯唯诺诺的宋瓷敢反抗自己,轻敌之下,她一时之间居然没打到宋瓷。 这个贱人是不是疯了,怎么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但她转念一想,又对大儿媳和二儿媳产生了些不满,她确实爱磋磨乔香兰不错,但老大家和老二家的从来不来伺候,一次都没有! 难不成,这两个儿媳嫌弃自己?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媳,最爱端着读书人家小姐的架子。 她突然转头看向李遥,李遥得意的笑还在唇角没有消散,陡然对上婆母冷冷的目光,身子打了个寒颤。 “娘,娘也是知道的。我一直不知道如何伺候人,三弟妹伺候得多,我怕伺候的不好,让娘生气。” “谁是天生会伺候人的?大婶婶要是有心,就慢慢学着。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表面上恭敬,实则觉得自己身份高贵,祖母不配你伺候。” 李遥气得脸变了形,“你住嘴!宋瓷。” 这话旁的不说,却是直戳宋老太的心窝,她从乡下搬来京里,表面上耀武扬威,但实则心里还是怕别人看不上自己是个泥腿子。宋瓷这话,简直就是直戳要害。 结合之前自己几次生病卧床不起,大儿媳从来都是各自借口推脱不来伺候,她越想越觉得宋瓷的话,有几分可信。 这个贱人,果然看不起自己。 宋老太一下子就忘了三房的恩恩怨怨,心里实实在在地怨上了李遥。 “祖母!”宋柔惜大感不好,急忙低声唤了一句。 “宋瓷,你给我罚跪一个时辰,你到底惹了你大姐姐生气。”宋老太回过神来。 宋瓷:“祖母真要罚我?” “你耳朵聋了!你现在怕了,早知道怕,你今天为什么要欺负你姐姐!” 第35章 裴忌挡刀 听着对方的辱骂,她面色淡淡:“既然祖母不顾及宋家的脸面,那我就跪吧。” 宋老太没有脑子,还是宋老大有几分理智。 “等等,你什么意思,有话就说。” “还是大伯明白事理。今天赏花宴上,我跟裴家的小世子,裴忌偶然结识。他很是爱喝茶,喝过我泡的茶后,便一直称赞,开口约我,让我把泡茶的技术传授给他身边的人,也不知道哪一日会叫我相见,我跪一个时辰倒是没事,就怕我腿伤了,回去出门一瘸一拐,被人看到了,恐怕不好吧。” “我回到家就被罚,裴忌今天也在赏花宴上,必然会怀疑这事情是不是跟大姐姐二姐姐有关。你们也不想到时候传些不好听的出去吧。” 宋柔惜不可置信看向宋瓷。 她居然,认识裴忌?她,宋瓷,怎么配!她不过是自己的陪衬,今天她带着宋瓷去,也不过是想让宋瓷看看,在外她什么都不是,永远不可能比过自己,但她怎么就认识了裴忌! 那种身份的人,就连她都说不上一句话.... 她几乎下意识的没控制住自己脸上扭曲狰狞的表情,看得身侧的宋盈身子一颤。 大姐姐,为什么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 她不是最温柔的吗。 “裴忌?”宋大伯有些激动,“你说的是,京内盛传的那个裴忌吗。” 宋瓷撒谎不眨眼,点了点头,“是。” “好,能认识裴忌。不错。”宋大伯几乎是立刻就笑了。 京内官场上的人,谁不知道裴忌?五岁就文采出众,被大家传出神童的名声,虽然出生权贵世家,但偏偏靠自己一步步考上去,中了状元,得了皇上的赏识,现在年纪轻轻,不过是十八九岁,就已经位高权重。 “老大,这裴忌,是谁。” 宋老大耐心地给宋老太解释了一遍,但宋老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样好的人,为什么不是柔惜认识的?凭什么是宋瓷。这个贱人! “既然是这样,责罚就免了吧。娘,你说呢。”宋大伯开口,宋老太再是不情愿,也不得不点头。 “爹!”宋柔惜不悦道。 宋老大:“柔惜,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你妹妹能认识裴忌,对宋家有益无害。” “可,可是她到底是欺负了柔惜,就这么算了?”李遥恨得牙痒痒。 “那你还想怎么样!”宋老大撇了她一眼。 宋柔惜一眼框子的泪水凝固在眼底,不可置信一直宠爱自己的爹,为何突然这么帮着宋瓷。 李遥恨得不行,转头对向三房。 “子女教导不好,做娘的也有错。”李遥恶毒地看向乔香兰,“三弟妹,你说对不对。” 乔香兰嗫喏道:“大嫂....大嫂说得对。”她一向害怕这个大嫂,一听这话,下意识地就顺着往下说,等宋瓷反应过来也晚了。 “既然你认了,那就留在这里好好伺候娘吧,娘身子不好,身边就一个丫鬟,哪里有你伺候得好。你说对不对。跟娘好好学学,回头也知道如何管教宋瓷。对你,可是天大的好事情。”李遥脸上冷笑不已。 再厉害又怎么样,一个孝字越不过去。不能治宋老三,宋瓷,还不能治乔香兰吗,长得一副狐媚勾人的样子,她看了就讨厌。 宋老太最会磋磨人,在她身边伺候,乔香兰不死也会脱层皮。 “大婶婶果然还是不想伺候祖母,故意推给我娘。祖母待你这样好....哎。”宋瓷故作惋惜。 “你胡说八道什么!” “老大媳妇你闭嘴!”宋老太满脸戾气,“你既然不是这个意思,就由你留下伺候。” 李遥指觉得婆母是不是疯了,她哪里会伺候人,她可是读书人家的小姐。怎么能干这么下贱的事情? “娘,怎么好好的,突然要我伺候....” 看到李遥的表情,宋老太越来越笃定,宋瓷说的果然是真的,老大家的看不上自己这个婆母,不愿意伺候。 “我还没死呢,这个宋家我说了算,我要你伺候,你就必须要伺候。老大,你难道也跟你媳妇一样想,觉得我不配?” 宋老大一脸讪笑,瞪了李遥一眼,忙低声哄着,“娘,宋家谁敢不尊敬你,你既然要她伺候,就让她好好留下伺候娘你。你想让她伺候多久都行....” 听了宋老大的话,宋老太心里才舒坦一点,也不枉自己为了大儿子这些年付出这么多。 但李遥只觉得这一家子都疯了,何况,现在大房后院里还有个晚霞,她留在这里,不是便宜了那个贱人吗!她陡然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宋老大难不成打的这个主意?想留自己在这里,他回去好好陪着晚霞那个贱人。 她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心里像是淬了毒。 宋老大还在哄着宋老太,他现在还需要宋老太掌握着宋家,特别是掌握着老三一家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李遥神色的变化。 一直扑在娘亲怀里的宋瓷,眼神忽闪忽闪,环视了一圈儿宋家人表情的变化,眼底露出冷冷的讥讽。大房家之所以能荣耀满门,是因为宋家全部人一条心。 她倒想看看,没了自己一家子替死鬼,这一家子,还能不能一条心走到底。 走出正堂,宋老三还有些恍惚,居然什么事儿都没有,就离开了? 往日娘都要打他一顿,或者狠狠骂一顿出气,今天轻飘飘的,就这么结束了?他突然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旋即嗤笑自己,真是贱得慌,不挨打还不习惯了。 乔香兰心有余悸地搂着女儿,“你胆子也大,她们说话你不要争辩,刚才要真罚你跪可怎么办。” “娘。”宋瓷站定,一脸正色,“你跟大婶婶她们是一样的,都是宋家的媳妇。大婶婶没有权利这么说你。” 原地站住的乔香兰没想到,女儿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可是,可你大婶婶的读书人家的女儿....” “婶婶是读书人家的女儿,更该知书达理,端庄温柔。你们都是妯娌,她跟你是一样的。” 第36章 公主突然造访 乔香兰怔愣几秒,脑中急速地转着。 李遥是读书人的女儿,但也一样嫁到了宋家。她们俩是妯娌,这样算下来,好像确实差不多.... 刚才她跟往日不同,形同泼妇,像极了村子里那些天天吵架叫骂的妇人。倒是跟往日端着高贵身份不屑一顾的样子,大不相同。 宋瓷看她表情,知道自己说的话,她听进去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翌日。 正堂屋内,宋柔惜陪着宋老太喝茶说话,李遥站在一旁添水。 她脸色不好,以前在娘家的时候还要帮忙干活儿,到了宋家,有了乔香兰这个妯娌后,她几乎就没怎么做过事,突然要她做事,今天一早上就犯了好多错。 宋老太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一旦做错了事,就劈头盖脸地骂自己,丝毫不留情面。 “昨日,你们在赏花宴上,你可认识了些什么人。”宋老太一脸期待的看着宋柔惜。 在她眼底,自己这个大孙女最是擅长跟人打交道,以前在村子里,大家都围着她转,想必到了这里,也是一样的。 宋柔惜笑了笑,“女儿跟不少小姐都说上了话,还约了以后一起喝茶呢。” 宋老太面色更温柔了几分,“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你事事最出色,祖母我果然没有疼爱错你。” “祖母。”宋柔惜干脆扑在宋老太怀里撒娇。 “太子喜欢你,你就好好的,祖母还指望你当了贵人,让祖母享福呢。” 一听到太子,宋容惜脸上红了一片,更想到赏花宴,对方几次为她出头,她像是喝了一杯蜂蜜水一样,甜滋滋的。 屋内气氛一派大好,灵儿快步走到正堂,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 “老太太,大夫人,大小姐,家里来贵客了。” 宋老太面色激动,“是谁。” “奴婢听说,是公主来了!”灵儿语气止不住的激动,这可是公主,肯定是来找她们家小姐的。 她昨日因为要帮大小姐改几件衣服的尺寸,就留在了家里,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但能跟公主结交,除了她家小姐,还能是谁? “公主!”宋老太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向宋柔惜,“哎哟,祖母的心肝儿,你居然这么厉害,公主都亲自来看你了。” 宋柔惜被弄得一下不知道怎么回应,愣在原地。 公主?昨日赏花宴,除了乐怡公主还有谁,她难不成.......来找宋瓷的? 她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就掀起惊涛骇浪,还有恨意。 宋老太没察觉到她的表情,一脸喜不自胜,她最疼爱,最喜欢的大孙女,居然跟公主都成为了朋友,想来以后宋家的好日子,就在眼前了! 忙整理了一下衣服,跟几人说道:“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我去迎接。” 李遥也面上一喜,女儿认识公主,是不是婆母会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就放过自己了?让乔香兰来伺候。 几人各怀鬼胎,宋柔惜骑马难下,等她反应过来,想跟宋老太说的时候,宋老太已经带着几个人,急吼吼地朝着大门儿走去了。 宋家养不起太多的下人,门口守门儿的,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乐怡公主一身华贵的裙装,在身后十个丫鬟的伺候下,款款走来,门口围了一堆看戏的人。 皆是交口称赞,宋家可真是有福气,没看公主都亲自到他们家了吗! 乐怡拿起扇子掩了着面,一双漂亮的眸子看向远处,左等右等都没瞧见宋瓷的身影,好不容易看到个人影走来,仔细一看,居然是一个面容刻薄的老婆子。 她登时就有些不高兴,但想到这是宋家,这人想必是宋瓷的亲人,忙按捺住心里的不快。 “见过公主。” 乐怡挑了挑眉,笑道:“起来吧。” “是。”宋老太脸上笑开了花,“公主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本公主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昨日跟你家府上的小姐一见如故,今日上门儿找她说说话。你们不用客气。” 宋老太心道,果然是找宋柔惜来的! “这边请,这边请。” 她一脸恭敬地带着人往里走。 乐怡左看看,右看看,宋家看起来.....屋子有些简陋啊,但没关系,宋瓷救了自己,父皇赏赐下的金银珠宝,可以改变这些。 何况做了她的朋友,怎么能吃苦呢? 吃不了一点! 乐怡骄傲的扬起下巴,在一众人恭敬的表情下往前走。 拐了一个弯儿,就见到匆忙赶来的宋柔惜,她大喘着气,在看到乐怡公主的一刹那,气的快要吐血。 还真是她! “见过公主。”宋柔惜屈膝行礼。 乐怡公主眸光冷淡了下来,语气冰冷,“是你。” 她可没忘记,昨日就是这个女人,一直故意欺负宋瓷,自己哪里能给她好脸色看。 宋柔惜暗恨乐怡公主一点面子不给自己,脸上还是装出温柔的笑,“公主往前走,正堂已经准备好茶水点心。” 乐怡忍了忍,到底还是决定给宋瓷几分面子。 “好,带路。” 宋柔惜松了一口气,见她没有发作,急忙朝着正堂走去。 宋老太和李遥丝毫没发现任何的不对劲,只当公主性格高傲。毕竟身份高贵,有些脾气也是应该的。 到了正堂,几人坐下后,宋老太和李遥迫不及待地开始说好话,乐怡公主面上有些不耐烦。她好不容易出来,就是为了见宋瓷的,这些人跟自己废什么话? 刚想说话,宋老太就忍不住道:“我们家柔惜性子柔顺,又是个腼腆不爱说话的,日后在外,还麻烦公主多多照顾。” 宋柔惜身子僵了僵。 乐怡公主心中冷笑,温柔腼腆?昨天这位宋大小姐心机深沉,几句话就是朝宋瓷身上泼脏水,要不是亲眼看到了,她都快要信了。 “老太太,温柔腼腆?不爱说话?你恐怕说的是宋瓷吧。” 宋老太一提起宋瓷看来气,她怎么配跟柔惜相提并论。忍不住说起坏话来,“宋瓷?她从小性古怪,也不会说话,不讨人喜欢,她要是有能有柔惜一半,我就烧高香了。我老婆子只希望她在外不要丢宋家的人。” 第37章 公主突然造访2 李遥:“公主不知道吧,也不是我这个做婶婶的说侄女坏话,宋瓷是真的....上不得台面。昨天还跟我们这些长辈的拌嘴呢,也不知道在外照顾好姐姐们,真是丢人....” 乐怡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气得她厉声呵斥,“放肆!” 宋老太和李遥一愣,怎么公主说变脸就变脸,吓得她们很是干脆地跪了下来。 然后不停地给宋柔惜使眼色,让她开口说话。 宋柔惜想了想,语气温柔,“公主,她们都是宋家的长辈,你........” “长辈?她们是你的长辈,跟我什么关系!你们当着我的面,就开始说本公主朋友的坏话,往日还不知道你们在家怎么欺负她呢!” 她越想越觉得宋瓷可怜。 昨天她就觉得奇怪了,作为姐姐的,怎么就可着她欺负,跟仇人一样,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宋老太忘了害怕,不可置信地抬头,“公主的朋友,是宋瓷那个小贱人?” “大胆!”乐怡公主身边穿着蓝色裙子的女官,不由分说,走出来就对着宋老太脸上来了一巴掌,把她脸给打歪,甚至....一颗黄黄的牙齿还飞了出来。 “祖母!”宋柔惜。 “娘!”李遥。 两人急忙去扶,宋老太欺软怕硬的,挨了一巴掌,这会儿也怕了。身子一点劲都没有,要不是两人搀扶着,她都快瘫软在地上。 李遥回过神,看了女儿一眼,又看向乐怡公主,心中升起一股子不可置信的想法。 自己女儿无法结交的人,居然这么维护宋瓷,难不成这公主疯了?怎么能放着自己处处都优秀的女儿不结交,结交一个区区宋瓷! “公主不是我们编排她,我们也是为了公主着想,她这样的人要是做了公主的朋友,以后行为不端给公主丢了人,就是我们宋家的罪过。” 李遥压下心里的嫉妒,面容扭曲地掰扯。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向和,宋瓷有这么一份儿好运。 “本公主要跟谁做朋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乐怡公主眼底满是厌恶,“宋瓷呢,难不成还要我的人亲自去找不成。” 三房里,宋瓷正在给乔香兰梳头。 母女俩有说有笑,乔香兰拍了拍她的手,“娘给做了你喜欢吃的糕点,你先别忙了,吃点东西。” “女儿要跟娘一起吃。” 宋瓷拉住她的手撒娇道。 乔香兰哪里能受得了,笑着就答应了,母女亲亲热热就走到院子里坐下,打算一起吃。 宋瓷转头就看向门口,正对上乐怡公主欢喜的目光。 “宋三!” “乐怡公主!”宋瓷怔愣了几秒,反应过来。 “本公主可算找到你了!”乐怡径直走进来,忍不住嘀咕,“你可不知道,你家里这些长辈太不像样子。” 又把刚才在正堂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乔香兰知道婆母偏心,但怎么也想不到,婆母这是摆明了,不希望自家女儿好。宋瓷好了,难道不是宋家好?她怎么也想不通,这些人为何这样。 乐怡说完,嘴巴也干了,宋瓷忙让晚香去沏茶。 “你这院子里,怎么就一个丫鬟。” 宋瓷笑笑,“宋家养不起这么多下人。”她刚赚来的钱,转头就让林惑去囤货买铺子,手里是真的没什么钱了。 乐怡眼睛一转,大手一挥,“这简单,我这些身边的人,个个都是有本事的,不如本公主留下一个人在你身边儿?你家这些人真坏,不如就留一个会武功的吧。” “公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怎么能委屈你的人,留在这里呢。” “委屈?不委屈!”她转头看向一个长着圆脸的丫鬟,“甜儿,以后就你留下伺候吧,你可愿意?” 甜儿果然人如其名,长相甜美,站出来笑道:“公主,我愿意。” 乐怡公主直接拍板,宋瓷只能接受。 两人聊起话来,乔香兰笑了笑,找了个借口离开,公主算得上自己女儿的第一个朋友,她也开心。 “原来你家是这样.....”乐怡公主听完后,满脸唏嘘,她在家惯是得宠的一个,但也没见自家父皇偏心眼儿到如此地步,忍不住调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是捡来的呢。” 宋瓷神秘一笑,“说不定真是捡来的。” 乐怡跟着扑哧一声大笑,只当她是在玩笑。 又坐了一会儿,她骄傲的看着宋瓷,“本公主看你这院子,有些简陋。”她语气一顿,得意的扬起下巴,”正好,昨天回去,我跟父皇说了,你救我的事儿,父皇赏赐了你....当然本公主也帮着说了不少好话。” 宋瓷看她别扭的样子,心底忍不住一笑。 “宋瓷多谢公主抬爱。” 乐怡小声哼了哼,叉着腰,娇蛮开口,“你是我的朋友,我自然要帮着你。” 这话听得宋瓷一愣,心底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帮她?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她好像从未被人真切地关心过。那些善意温暖,永远都跟随在宋柔惜身边,她就像一抹墙角的暗色,从未有人在意过,珍惜过。 见她愣住,乐怡挑眉,“怎么,高兴傻了?也对,除了你,本公主可从未对谁这么好过。你高兴也是正常。” 那种短暂的悲伤,被乐怡这么一逗趣,瞬间消散了不少。 她旋即想起什么,开口道:“你可跟皇上说明了,害你的人.....是何身份。” 乐怡脸色冷了下来,“党派之争激烈,我没有证据,贸然告诉父皇,恐怕会引得父皇疑心我。” 转念宋瓷就想通了,自古帝王多疑心。她是煜王的胞妹,这件事无凭无据怪罪到太子一脉的人头上,恐怕皇上非但不会为她做主,反而会疑心她的真实用心。 “你放心,父皇虽然....但她还是很疼爱我的。”乐怡笑了笑,好像丝毫不在意。 原来,不管身份贵重如公主,亦或者出生在普通人家,大家也不容易,她莫名地生出些感慨来。 第38章 贪心 坐了一会儿,乐怡命人把带来的东西抬了出来,箱子打开,黄灿灿的金子差点晃花了宋瓷的眼睛,看着面前整整一箱子金子,她呆愣住的说不出话来。 前些日子,她还在为手里没钱烦忧,今天就解决了? 接下来,一箱子的金银珠宝,还有一箱子的绫罗绸缎,彻底让宋瓷脸色麻木了。 乐怡公主很是满意她的表情,指着东西骄傲道,“这些东西算什么,不过是些俗物!你可是救了本公主的性命。日后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做了我朋友的,保你的京内横着走。” “公主说横着走,那我岂不是成了螃蟹。” 两人对视一眼,都大笑出声。 “不过。”宋瓷顿了顿,“这些东西太扎眼了,还请公主帮我一个忙。” “你说。” ......... 正堂内,宋老大气得说不出话来,宋柔惜摆出一副柔弱可怜委屈的样子,但宋老太也没跟跟往常一样哄着她,这让她心里生出几分惊慌。 “祖母,都怪宋瓷,在赏花宴上说我坏话,导致公主不喜我。”宋柔惜抽泣,“这可不能怪我啊。” 宋老太见她难过,想到宋瓷,心里闪过一丝愤怒。 在她眼底,宋柔惜才是宋家最为出色的女孩,凭什么宋瓷要掩盖了她的光芒?多半是宋瓷背地里使坏,不然为什么公主放着柔惜不结交,去跟宋瓷玩儿? 这不是疯了吗。 “你别哭了,祖母知道这事不怪你。”宋老太摸了一把她柔顺的头发,“公主不打紧,重要的是,你要攥紧了太子爷。你只要当上了太子妃,区区一个宋瓷,还不是只能被你踩在脚下。” 她话音一转,突然想起刚才公主身后侍从抬着的东西,“你们说,刚才公主身后抬着的东西,是不是要送给我们宋家的。” 好几箱呢!看上去沉甸甸的!况且对方可是公主,肯定都是好东西。 李遥也想到了这点,闻言点头,“肯定是这样的。公主赏赐宋瓷,也就是赏赐我们宋家。待会儿等公主离开,娘可要把东西拿回来。大爷和二爷现在初入官场,要打点和交际都需要银钱,这东西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宋老太点头。 到了宋家,就是他们的东西,宋瓷不过是一个赔钱货,那些东西加起来买她几条命都够了,她哪里有这个福气享!也不怕折寿。 乐怡公主待了大概一个半时辰就离开了,两人谈天说地,越聊越投机。 她性子活泼,天马行空,宋瓷沉静,思想缜密,两天居然意外地投契。 宋父这些天,天天出入张百万家,两人都是擅长做生意的,聊了不少经商的话。他从前只在乡下,对于京内的局势不清楚,张百万仔仔细细地给他讲了,宋父增长了不少见识。 回到院子,还来不及呼唤媳妇和闺女,就看到院子里堆积的东西。 两口大箱子,外加一个笑得甜美的圆脸丫鬟。 对方个子不高,但站在那里,却意外的一股子气势。 “见过三老爷。” 宋父诧异,“你是谁。” “奴婢甜儿,是三小姐的丫鬟。” “爹爹!你回来了。”宋瓷听到声音,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宋父忙拉着女儿走到一旁,低声道:“这丫鬟你怎么找来的,看起来比大哥还气势足....” 宋瓷笑了笑,把公主的事儿大致说了一遍,宋父不知道女儿居然还有这些奇遇,眼神满是骄傲。 她闺女,可是公主的朋友! 厉害的呢! 还没乐多久,正堂就来人传话了,说让宋瓷速速去正堂。 宋瓷还没什么反应,宋父先应激了,这些日子家里没少闹腾,而且每次都是冲着自家闺女来的,他担忧啊。 “爹爹,怎么了。”见手腕子被父亲攥住,宋瓷不明所以。 “不行,爹跟你一起去。” 宋瓷愣了愣,感觉到手心传来的温度,旋即笑着轻声道:“好。” 到了正堂,宋瓷拎着裙摆踏步进去,脚刚一沾地,就对上宋老太一闪而逝厌恶的眼神。那种眼神很快,但宋瓷捕捉到了。 略微一挑眉,带上温柔的笑意,“祖母,不知道你叫我来做什么。” 宋父比她还紧张,上回娘还对着小瓷要打要骂的,他下意识地往前站了一步,比女儿往前靠了靠。 这一幕让宋老太气歪了嘴巴。 这防贼呢,真当自己豺狼虎豹了?自己是宋瓷的祖母,就算骂几句,打几下,有什么错呢?村子里谁家不这么对丫头片子的。 “宋瓷啊,祖母这边有刚出炉的糕点,知道你喜欢桃花姬,快吃点。” 宋瓷站在原地不动,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祖母,喜欢桃花姬的是大姐姐,孙女不喜欢桃花姬,太腻了。” 宋老太和蔼温柔的笑意差点破功,好不容易忍住才道:“那你喜欢吃什么,回头我让丫鬟准备。” “祖母今天让我来,难道只是吃糕点。” 宋家人的虚伪和恶心她已经见识够了,宋老太今天一反往常,宋瓷不用想也知道,她打着什么目的。 “你是我孙女,祖母也疼你不是。”宋老太咳嗽一声,语气为难,“你也知道,我们宋家在京内还没有站稳脚跟,你大伯和二伯现在官职低微,人情往来交际需要钱。现在外头世道不好,我们宋家只能靠着一些良田收入维持。家中有些艰难.....” 艰难?她不明白宋老太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 见李遥,宋柔惜和宋老太身上崭新的衣服,这演戏都不演全套了吗。 “家中艰难?大婶婶前些日子还找来京内成衣铺子的老板娘裁制新衣呢。” 李遥脸上的笑差点破裂,宋瓷是怎么知道自己找人来裁纸新衣服的?她以为自己隐瞒的好好的。 宋老太偷偷瞪了一眼大儿媳,前些日子还跑来自己面前哭诉老大在外交际没有钱,居然偷偷背着自己做新衣服。 她现在是越来越看李遥不顺眼了。 伺候人笨手笨脚,花钱大手大脚,还自赋读书人家的小姐,狗屁用都没有。 第39章 银子飞了 她压住心里的怒火,笑着继续说:“你看错了。不过,公主今天来,抬着几口大箱子,恐怕给了你不少好东西吧....你看,大家都是一家人,家里现在艰难,祖母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一定不舍的看全家人难受对不对。” 宋老太自以为慈爱的样子,落到宋瓷眼中几次都快吐出来。 说到底,还不是想欺负她,想把那些银钱据为己有? 真是好大的脸。 “祖母你的意思是,公主赏赐我的东西,要孙女交出来。” “也不是让你全拿,你可以挑选一两样喜欢的首饰,祖母也不会跟你计较。” 宋老太自以为大方。 “都是我的东西,祖母为何要计较。” 宋瓷这话一出,宋老太顿时不装了,“你个死丫头片子,你哪里有那么大的胃口,一个人独吞全部金银珠宝,你是我们宋家的人,收到的东西,就是宋家的。” 宋瓷微微眯起眼睛,“祖母当真想要?” 宋老太想到箱子里的东西,心肝儿都在发颤,那些可都是实打实的银钱啊。 她恐怕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 “宋家现在还是我在当家!理应让我管。等你以后出嫁,我再挑选几件好的,给你当嫁妆。” 另一边儿她心里却骂开了花,宋瓷这个小贱人以后就随便找个泼皮无赖嫁出去,几十文银子打发就行了,哪里用得上这些好东西?这些东西得留给柔惜和几个乖孙的。 宋瓷扬眉,“祖母开口了,孙女不得不从,不过嘛....” “公主有命,这些东西首饰和布料都是给宋三小姐的。”甜儿突然开口。 众人这才察觉到她的存在,宋老太叉腰就骂:“你又是哪里来的小蹄子,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她被打落了一个牙齿,嘴巴漏风,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看着她缺了一颗门牙滑稽的样子,宋瓷差点笑出来。 “放肆。我乃是公主身边伺候的侍女,公主让我留下伺候宋三小姐,也防着莫要让人对这些赏赐之物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李遥早盘算着,那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华贵非常,她要如何搭配使用,甜儿这话让她登时瞪大了眼睛,一想到这些都是三房的,自己等人碰不了,就止不住的心里泛起恨意。 “我们都是宋家的人,三房没有分家,凭什么我们不能用。” 甜儿往前站了一步,不怒自威,“公主是这样吩咐的,若是夫人有什么不快,不如找公主说说。御赐的东西,要是想胆大违背公主的意思,先想想自己有几个脑袋留着砍。” 她哪里敢上公主面前问?今天公主连宋老太都打呢! 李遥抖了抖,心里恨的喉咙仿佛堵住,说不出话来。 三房不过是大房和二房的垫脚石,怎么就有这么好的运气,结识公主就罢了,还得到了这么多的赏赐。 宋老太也不甘心,看着宋瓷站在原地,更是恶从胆边生,几步上前上手就要打人。 她奈何不能公主,难道还奈何不了宋瓷? 宋家的小辈,她还不是说打就打? 甜儿哪里想到宋老太这么无耻,说动手就动手,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宋老三察觉到了,他凭借着自己对宋老太的了解程度,几乎是下意识的挡在了宋瓷的跟前,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宋老太毕竟以前是干活儿的人,手力不比普通女子,又下了狠心,用了十成的力气,宋老三当即嘴角就流血了。 “爹!”宋瓷瞳孔一缩,忙扑上去。 宋老三勉强笑了笑,见女儿没事,心下就安心了。 宋老太一下没得逞,还想继续打,手刚一扬起,就被甜儿一把握住,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甜儿一用力,她就疼得“哎哟哎哟”地叫唤。 “放开我!你个小蹄子,放开我!小心老娘打死你。” 甜儿:“我是公主的侍女,我看你有几个胆子,敢对我动手!” 她越挣扎,甜儿手上的力气越大,宋老太痛得没法了,冲着宋瓷大骂:“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没看到这丫鬟对我动手,我可是你祖母!你还不快叫她停下来。” 宋瓷耳朵动了动,只当没听到,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家爹爹。 宋老三被打懵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着自家娘痛的惨叫,忙叫道:“住手。” 宋瓷这才慢悠悠道:“甜儿,放开她。” “是。”甜儿一把甩开宋老太,宋老太差点没站稳,险些摔倒,脸上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站稳后,看到红肿了的腕子,宋老太也怕了甜儿,想到她那一身怪力,心里打怵。 暗恨的同时,又突然拍着大腿哭,“哎哟,我真是苦命啊。我也是为了宋家,宋瓷你怎么能不管宋家人啊,养育你十多年,你这是不孝啊。” 宋老太一演戏,哭得情真意切,宋老三果然面色有些愧疚。 宋瓷当即掏出手帕抹了眼泪,“祖母,不是孙女不孝,实在是这事情是公主吩咐的,孙女也不得不遵从。” “那银子呢!不是还有银子吗!” “银子?银子已经没有了啊。” 宋老太傻眼,“为何没有!” “爹爹说了,一切以祖母为重,听说京内的白云寺灵验,孙女就让公主代替孙女,全都捐出去,为祖母祈福了。” 她抽泣着说完,一副委屈的模样。 “什么!” “什么!” 宋老大张大了嘴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活像是一只受到了惊吓的老牛。 “你疯了不成!老三,你看看你养的好闺女,真是要气死我!” “娘,小瓷也是为了你着想,.....” 李遥却满脸怀疑,“这么大笔银子,真的就全捐出去了?你可还真是大手笔啊。” 宋瓷抹了一把眼泪,小心翼翼开口,“婶婶也知道这笔钱打眼,我们宋家如今大伯刚为官上任,突然得了这么一笔钱,恐被人嫉妒,所以我擅自做主捐了出去,既能为祖母祈求身体安康,也可以免除一些危险。” 第40章 再出幺蛾子 李遥闻言沉思了,这话确实不错,宋家现在没本事,这笔钱到了手里说不定守不住。 但,真如宋瓷所说全部都捐给这白云寺了?她却是有些不信的,甚至怀疑是不是宋瓷偷偷找了个借口把银子私自扣留了下来。 “你个笨脑子,你全都捐了,不知道留一些吗!我真是要气死了,果然是个赔钱货,头发长见识短!” 宋老太怒得发泄了一通,但无论她怎么闹,怎么吼,怎么撒泼,这笔银子却是真的没了。 剩下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也不能用,她发泄了一通,又气又急,这回是真的病了。 又按照张大夫的方子,喝了好几日的苦黄连。 ..... “闺女,难为你了,考虑得这么周全。”宋老三由衷地赞了一句。 宋瓷有些心虚,眨了眨眼,她现在还不能告诉爹爹,她让公主把钱交给了张百万。 这笔钱,她是有大用场的,有了这个作为基础,他们日后三房顺利离开宋家,也算是有所依仗。 上一世海运开了,皇上花费了不少银钱修建船只,其中最主要合作的商贾张百万在列,凭借着建造船只,又跟皇上直接牵扯上关系,入了皇上的眼,张家的生意越做越火红。 这笔银子,她想入股,想参与船只的建造。 晚间,她提笔写信,让晚香带去张百万府邸。 ..... “老爷,宋家的三小姐来信了。” 张百万夫妻下午因为乐怡公主的突然到访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张家如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但还远远接触不到皇亲国戚。 公主放下满满一箱子的黄金,又留话,说是宋三小姐让带来的,就带人离开了。 张百万不是眼皮子浅的人,一箱子黄金虽然很贵重,但他还生不出贪念。 结果,正愁这到底是闹得哪一出的时候,就来信了。 “快快快,拿给我看看。” “夫君莫急。”张夫人眼神妩媚的瞪了他一眼,才从下人手里接过了信递过去。 “我怎么能不急,宋三小姐来信,定然跟宋兄和银子有关系,我这不是担心宋兄吗。宋家就是个龙潭虎穴,要真出了事儿....” 他拆开了信,仔细阅读,刚才还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嘴角溢出笑来。 “宋兄这女儿,当真不凡。她说宋家不适宜存放,让我们暂时代为保管!这是信任我们呐。” 张夫人等他看完,把信接了过来,仔细阅读后,眼中闪过诧异。 “此女若是男子,当真会有一番大造化。既然宋三小姐信任,我们就替她好好保管!等她日有需要!好好归还人家....” 张夫人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胡说!夫人是女子,但也不俗,虽然困于闺阁后宅,但我出门在外做事儿,却给了不少建议,女子分明不输于男子!” 张百万愤愤说完,一把拉住张夫人的手。 张夫人震撼于张百万的话,心中又是感动自己的付出和能力被对方看在眼中。 夫妻腻歪了一阵,张夫人嘱咐道:“宋三小姐如此孝顺,事事考虑周到,你可要好好帮助她才是,就是可惜宋兄未来日子可能有些不好过了。” “是。”张百万点头,旋即道:“但眼前的困难过后,想来宋兄的才能,日后只会越来越好。” 对于宋老三的能力人品,夫妻二人是认可的。 只是可惜....脑子轴了点儿。 宋父自从无法出门跑商开始,最后接纳了张百万的建议,两人合伙做生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生不好,原本应当赚钱的生意,却一直走下坡路,先后不说赚钱,还亏了不少。 两人对视一眼,摇头叹气。 宋老三有些愧疚,“张兄,这主意是我出的....没曾想,以为百分之百能赚钱的生意,却亏了这么多,还连累着张兄你也赔了钱。” 张百万安慰道:“宋兄也莫要愧疚和难过,做生意,亏损是常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娘那儿太太催促着要银钱,说宋家要用银钱的地方颇多,他本以为这里赚了钱,能给了娘,没曾想.... 反而还亏损了。 这让宋老三愁得不行,晚上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连带着乔香兰也着急上火。夫妻两几日都没睡好。 眼下是浓浓的乌青。 宋老太一连一个月都没等来银子,终于忍不住把宋老三叫来问话。 两三下就得知了,宋老三跟着张百万做生意亏损了的事儿。 指着他鼻子就骂:“当初私塾的先生说你读书不成,我想着你做生意能成,结果你现在做生意也赔,你怎么不干脆把命都赔进去!我当初生你,还不如生个赔钱货来得强!” “老三,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你看看把娘气的。”宋老二突然开口,然后转头安抚宋老太,“娘,你别生气。你还有我跟大哥呢,大哥近日做的不错,听说上峰很是看好他,还有意过两年提一提他。” 宋老太瞬间就忘了刚才的不快,拉住老二的袖子,“真的?哎哟,老大可真是出息!不愧是我的好儿子,不像某个人。都是兄弟,但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宋老二笑了笑,眼神瞟了一眼低垂着头的宋老三。 宋老太又不甘心地叫骂了一阵子,宋老三始终低垂着头任由她骂,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发泄了一会儿,她总算是消气了些。 “娘。”宋老二扫了一眼宋老三的表情,压低了声音,“老三留着还有用,我们家还要靠着他赚钱呢。” 想到现在宋家还要靠着宋老三,宋老太即使心不甘情不愿的,但也知道,不能现在立刻把三房踹开,又开始卖惨,“娘也不是想说你,实在是....实在是宋家难啊!你大哥二哥领回来的银子,别说吃饭了,就是日子都过得艰难,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不然娘为何要这么急!” 宋老三眼圈一红,他本还难受,自己多年经商,一直都是赚的多,赔得少,这回赔了一次,就被骂得什么都不是了。 这下听到宋老太叫苦,又心疼上了。 觉得娘也不容易。 低垂着头,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晚间,三房正在吃饭,晚香听到门口有声音这才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提了一篮子点心进来。 第41章 郊外赏花抓人 “说是正房那边儿,老太太送来的。”晚香也有些摸不清楚正房那边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往日别说送东西来了,不天天想着怎么从三房拿走什么,就算好了。 宋老三想到今儿下午娘的训话,觉得娘这是怕他伤心,又送了糕点来宽慰自己,又傻呵呵地乐了。 宋瓷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抿抿唇。 接下来的日子,宋家好像真的过得艰难了起来。 厨娘做的菜色,恨不能荤腥都不见,宋老三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觉得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因为他没本事,没能力,不光没赚到银子,还搭上去不少,让家里人日子难过了。 晚上,宋瓷屋内。 晚香拿着大肘子啃着,嘴边都是油。 “小姐。我们就这么吃....真不叫夫人和老爷一块儿?” 看着满桌的好菜,晚香咽下嘴里的肘子,有些心虚。 三房的主子天天吃的饭菜里,就一两片大肥肉,她大晚上的,在小姐屋里啃着大肘子。 宋瓷用筷子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放在她碗里。 “正房演戏呢,爹娘都信以为真,他们为人善良,定然是不肯自己独自享受的。” 晚香想想也是,三老爷的性子,定然是觉得,有好吃的,要全家一块儿享受,不能独吞。 “那.......小姐,这戏要演到什么时候?”晚香擦了擦嘴边的油,瞪大了双眼,一脸好奇地问。 如果有一个时限的话,她小小的期待时间长一点,这大肘子,她可喜欢了! “很快。”宋瓷勾起浅浅的笑意,眼睛在烛火映照下,仿佛跳动着小小的火苗。 一侧的甜儿看着自己这位新主子,眼神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彩,好像这位宋三小姐....并不是公主以为的那般柔弱? 三日后,宋老太以自己身子不舒服为由,提出要外出散心。 宋老大和宋老二正好休息,旋即就决定大房和二房便一块儿陪着宋老太去。 宋老三本以为三房一起,但宋老太交代,家里还是留些人守着比较好,宋老三羡慕,但也明白家里要留人,只能点头应下。 最后在羡慕的眼神里,望着一家人远去离开。 第二日午膳。 宋瓷看了自家闷闷不乐的爹爹一眼,笑道:“爹爹也想外出散心?” 宋老三挠了挠头,有些羞愧自己的心思被小闺女知晓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 “是很久没出去了。” “不如我们一家人出去玩玩,爹爹好久没带我出去玩了。” 宋老三怔愣了几秒,旋即有些懊恼:“可你祖母说,家里要留人看屋子。” “我们当天来回不就行了。” 宋老三一听,也是这个道理,速去速回,况且他常在外,实在是很少陪伴妻女外出,旋即道:“好,小瓷想去,爹爹陪着你去。” 家里就一辆马车,已经被宋老太等人带走了。 宋老三想法子租了一辆,马车简陋,但抵挡不住一家人开心外出的心,旋即带着妻女,还有晚香一块儿开心地出门了。甜儿留了下来。 马蹄声穿梭在闹市区。晚香兴致勃勃地放下帘子,马车内有说有笑。 宋瓷不假思索道:“听说城外的花最近开得好,很多人去观赏呢,不如爹爹我们去那儿吧?” 宋老三对于闺女的要求一概是有求必应,闻言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 乔香兰笑了笑:“京内这些繁华的地方,我还第一次去呢。” 这话一出,宋老三心底涌上些愧疚,好像自从打村子里来到京内,妻子也很少外出,住了两年了,也没出去逛一逛,看一看。 “以后,我会多分时间,陪伴你和小瓷的。” 他袖口下摆,握了握乔香兰的手。 乔香兰脸颊微红,一侧的宋瓷唇角带笑,眼神望向远处,好像丝毫没留意到此刻夫妻俩的小心思。 城郊不远,宋家人的宅子本就不属于中心位置,过去更是方便。 到了地方,听到外头熙熙攘攘的声音,晚香撩开马车帘子探头朝着外头看,一边开心道:“好多人啊。” “正是看花的好时节,人自然多。” 宋老三先跳下了马车,先后搀扶着妻女下马,几人看着热闹的赏花场景,均是脸上带笑,心情更好了几分。 “这花漂亮,好香啊。”晚香是活泼的性子,这边看看,那边瞧瞧。 宋瓷:“你小心些,这边儿人多。别走丢了。” 晚香应了一声,这才乖乖跟在身后。 乔香兰眼神光彩不短,自从来到京里,她从未出来看看,婆婆说女子就应该在家里待着,平日并不允许她们经常外出。 她是个性子柔顺的,自然没有不应的。 难得外出,这份心情是前所未有的。 宋老三一直留意着妻子的神色,见她这样,开心的同时又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对于妻女的疏忽。 “咦,前边儿那些人.....是不是老太太他们。” 晚香惊呼出声,几人马上看过去,只瞧着几人的背影衣服的颜色,便确定是宋家人的无疑。 宋老三想了想道:“既然在这里相遇,我还是上前跟娘和哥哥们打声招呼吧。” 他往前走了两步,就被宋瓷扯住了袖子。 “爹爹,现在人多,我们还是一块儿走比较好,待会儿若是再相遇,打招呼也不迟。”宋瓷温声细语,宋老三想想也是。 她们这些人中,就自己一个男丁,其余都是女眷,要是出了事儿可怎么办? 思及此,他点点头,“好,还是小瓷想得周到。” 宋瓷眯了眯眼,想到待会儿可能会发生的场景,很快按捺住心头的不忍,现在不忍心,来日就归西。 爹爹固然伤心,但这才是一个开始。 几人走走停停,期间买了一些小吃,乔香兰知道宋家艰难,有些不舍得花银钱,只是瞧了一眼就走开,但宋老三的目光一直留意着,等妻子走过,便独自留下来,买下刚才妻子看过的东西,旋即跟上去。 “给。” 看着宋老三递过来的东西,乔香兰嗔了他一眼,“花这些钱做什么,多浪费啊。” 第42章 突然出现的庄子 “给媳妇你的,不浪费!” 又拿出另外一支木头簪子,递给宋瓷:“给你,小瓷。” 宋瓷微微讶异,她刚才确实看了这支簪子良久,是因为....这支簪子和裴忌当日头上的玉簪模样相似,就多看了两眼。 但父亲的好意,她微笑着接了过来。 很快几人就走累了,面前有两处酒楼,一处装修华贵,一处略显简陋。 宋瓷几人略微思索,选择了稍微简陋的那一间。 几人刚打算进去,就听到华丽的那一处酒楼有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二,人呢!我们的饭菜怎么还没上来。” 小二忙上前点头哈腰,“客官,今日来的客人有些多,厨房忙不过来,还请您稍等。” 宋老二不悦:“我娘年纪大了,我们能等,但把她饿坏了可怎么办。” 小二见一行人身上的穿戴不凡,面色发苦,“我马上就去催促,客官稍等。” 宋老二冷哼一声,“还不快滚。” “爹爹,是祖母和大房二房的人。”一家子站在门口,宋瓷突然出声。 宋老三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一开始还不敢信,听到二哥的声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脸色有些难看,“难得出来,家中艰难,但吃食应当花不了多少银子。” 宋瓷笑道:“这楼我听说过,听说里面的菜色不凡,一道菜要二十两银子呢。” 这话一出,宋老三脸色更难看了,抿住唇什么都没说。 乔香兰看他这样,嗫喏道:“或许......或许是大哥二哥看娘年纪大了,近日身子不好...这才愿意花钱来哄着娘开心。” “应该是这个由头,不然家中艰难,大哥二哥也不舍得吃这么贵的酒楼。”像是松了一口气,宋老三的脸色好了起来。 几人落座后,很快点了饭菜,一顿饭吃得静悄悄的。 平时爱吃的晚香也饭量减少了许多,只吃了两大碗。 吃过饭后,宋瓷又缠着宋老三和乔香兰往周围走,“这儿人太多了,听说附近的庄子漂亮,女儿早就听闻了,不如一起去看看。” 两人没有不同意的。 “这边儿的田可真不错,大块大块的,像极了绿豆糕。”晚香满脑子都是吃,说完就被宋瓷伸手打了一下。 “你呀,心里怎么都是吃。这里的良田可不便宜,都是一些很肥沃的。这些麦田才能长得这么好。” 宋老三是生意人,闻言好奇地询问,“这里的田,一亩多少钱。” “我听闻,好像一亩要十多两银子。” “这么贵!”宋老三倒吸一口凉气。 那要是买上几亩,这得要多少? 宋瓷莞尔一笑,指着远处美轮美奂的庄子,“爹爹你可知道这些庄子,价格更是昂贵。听说这些庄子上,还有温泉呢,时常泡泡,对身子十分有好处。” 一听有这个好处,宋老三眼睛发光,心想,要是有钱了,一定要买下这庄子。 小瓷身体不好,多泡泡就好了。 他一边儿想着,一边跟着宋瓷往前走。 走到一户庄子门口路过时,眼神一扫看到门口的马车,脸色诧异:“这马车,不是我们府上的吗。” “好像确实是,这马车不是娘和大哥二哥他们的吗。”乔香兰也认出了自家的马车。 宋瓷看着庄子,淡淡道:“爹娘好奇,不如叫这庄子上的人来问问,不就知晓了。” “有人吗。”宋老三抬手拍着门。 庄子很快来了人开门儿,上下扫了几人一眼,摆了摆手,“去去去,庄子上没有活儿给你们。” 说完就要关门。 宋老三一手阻止他关门,一边儿忙道:“等等,我有事想要询问。” 那人顿了顿,脸色有些不耐烦,“有什么事就问。” “门口这辆马车的主人呢。”宋老三抬手指向马车。 那人目光突然变了变,“你认识我家主人?” “主人?”乔香兰惊讶了,旋即抬头扫了一眼这庄子。 这么大,这么好的庄子,是宋家的人?为何他们从来不知道。 四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宋老三不确定地问:“你是说,这马车上的人,是这个庄子的主人。” “是呀,你们不认识?不认识跟我说这么多干嘛!”说着就要关门。 显然把几人当成了来这里找事的。 “等等!麻烦你带我见见....你家主人。”宋老三声音有些艰涩。 那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宋老三一身灰黑色的长衫,面料只是寻常的棉布衣,有些嫌弃,“你当你是谁啊,想见我家主人就见?快走快走。不然我就找人来赶走你们了。” 宋老三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得后退了几步,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影。眼看着门就马上要关上,宋瓷呵斥道:“好一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那人冷哼一声,“你们是谁?你们这样上门儿讨生活要饭的,我见了不知道多少了。” “我们姓宋。” 宋瓷说完,那人面色一变,迅速打开门:“你们果真姓宋?”旋即脸上堆满了笑:“哎哟,几位第一回来,我真不认识。都是我的错。你们可别跟我计较才是。” 宋瓷没搭理他赔笑的脸,“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可以可以可以,几位往里走。主子们在庄子里呢,老太太和夫人们去温泉了,你们可否要去?” “不用了。”宋老三打断他的话,眼神闪烁不定:“你带我们进去看看就行。” “行行行,这里走。” 知道他们姓宋,还能果断说出来,这肯定是主子的族人。 一路走过,宋瓷留意着爹爹的眼神,随着景致的变幻,始终低沉,一言不发,他大步地迈着往前走,终于在花园的门口停了下来,听着花园里说说笑笑的声音。 “爹,怎么了。” 宋老三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爹没事。” “祖母和大伯他们说宋家穷,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我们家有这么大一个庄子,爹爹你知道吗?”宋瓷歪了歪头,语气天真带着一丝不谙世事。 第43章 追根刨底 宋老三的拳头攥紧又松开,目光有些怔愣。 他沉默了半晌,抬脚就朝着里走,乔香兰脸色难看,自家丈夫自己知道,宋老三是个闷葫芦性子,什么心思都憋在心底。 但再是泥做的人,也有脾气不是? 她还记得,自己刚嫁过来,大哥和二哥欺负他,言语排挤,起初宋老三是不在意的,说自家兄弟,都是玩笑话,不能当真。 结果在此之后,大哥和二哥更加过分,甚至对她出言不逊,更是嫌弃她是生意人家的女儿,上不得台面。 那是她第一次见宋老三不高兴,当天夜里下雨,她听着外头突然门开了,抬头对上宋老三刚从外走进来,两人对视一眼,她没多想。 结果第二天,宋老太在外扯着嗓子叫骂,她才知道,原来昨天夜里,有人闯入了宋家的院子,在大哥和二哥的衣服上涂了粪便.... 乔香兰虽然没有证据,但却有一种直觉,这件事儿,十有八九是自己那个一直闷闷的丈夫做的。 庄子的后花园打理得很好,满院子的花开香飘十里,院子里不时传出宋柔惜和宋盈的笑声。 “大姐姐,这花可真漂亮。” 宋柔惜面露得意,指着不远处一丛,正开得娇艳的粉色花儿,“我娘知道我喜欢,特意找人栽种的。听说价值不菲。” 宋盈:“大姐姐喜欢,就是再贵,婶婶也愿意花。日后姐姐,可是贵不可言呢.....” 这话明摆着是打趣宋柔惜和太子,宋柔惜心中开心,面上嗔了她一眼,“我看你这张嘴啊,迟早我要让祖母收拾你,否则天天胡说八道。” “妹妹也是想姐姐好,你我姐妹感情好,姐姐好了,日后我也好。” 宋柔惜知道她什么心思,闻言也不吝啬,“你放心,我要是过得好,自然会想着你。到时候给你打听一门儿好亲事....” 闻言,宋盈笑得更谄媚了,好听的话一个劲地往外蹦。 三房一家人站在不远处,这些话都一字不落地入了他们的耳朵。 宋瓷心道,宋柔惜还真是把太子妃之位视作自己的势在必得的东西。就是不知道,她是否能真的如愿呢。 “大姐姐,二姐姐。” 宋瓷轻声道。 两人急忙回头,脸上的诧异和惊讶来不及隐藏,看到宋瓷身边同样脸色不好的宋老三都有些惊慌。 宋柔惜最先镇定下来,蹙了蹙眉:“怎么三妹妹,三叔,三婶在这里。” 见她还反过来怪罪,宋瓷淡笑:“这话应该是我们问大姐姐的吧?刚才这引路的人说,这庄子的主人家,是我们宋家,我还不相信呢。不过,近日祖母说家中拮据,我们宋家又哪里有银钱买下这庄子的?” 宋柔惜还没开口,宋盈鄙夷道:“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问这么多,小心祖母收拾你。” 宋瓷刚想说话,宋老三冷声道:“二侄女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瓷做错什么了,娘要责罚她。” 宋盈不可置信地看向往日这个出气筒,闷葫芦一样的三叔。 这个往日自己压根不看在眼底的人,现在居然敢开口训斥自己,顿时脸色涨红。 她爹可说了,三叔没本事,只能为宋家赚点银子,他怎么能这么跟自己说话? “你,你们!”宋盈极其败坏:“祖母不待见你们,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宋柔惜等她出口,就知道大事不好,想拉也来不及了,心里暗恨宋盈没脑子。 急忙抬头去看宋老三,比起宋盈她知道的更多一些。 宋家现在刚起步,离不开三叔的赚钱能力!她爹想要往上走,自己想要跟太子在一起,这每一样都需要银钱来开路。 “三叔,你不要听宋盈胡说。” 宋老三:“我待会儿会亲自问问,二哥是如何教养女儿的,她一个晚辈,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学来的。还是说....娘当真不待见我们三房。” 宋柔惜:“三叔消消气,宋盈不是真心的,她就是嘴皮子快,三叔不会跟她一个晚辈计较吧。” “计较?她指着我们三房骂,嘴皮子快,不是真心的,我们只是问问,就是计较了。大姐姐是不是有点偏心了?”宋瓷道。 宋柔惜顿时觉得心浮气躁,又想到宴会上宋瓷让自己下不来台,出丑的场面,自己还没找她麻烦,她居然敢来挑衅自己。 “三妹妹,女子都讲究柔顺,端庄大方,你这样....回头别人看了,只会说我们宋家教女无方。” “或许他们是对的....” 宋柔惜没料到她不按常理出牌,“你.....” “宋瓷,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自己行为举止不端,难道你要连累着你大姐姐跟你一样被别人看不起你才开心!” 刚从温泉出来的宋老太,身边跟着李遥二夫人,余江月。 和记忆中一样,这位二婶婶是个话不多的人,常年身子不好,看病吃药,平日也基本足不出户。 宋二伯是个性子冷血的人,但偏偏对这位却是好得出乎意料。 “祖母。”宋瓷行了个礼。 宋老太看都不看她,从她身边走过去,拉住宋柔惜的手小声哄着:“你说你。跟她计较做什么,你花儿一样的人,她这个小蹄子野丫头,哪里能跟你相比。” 宋老三脸色难看,“娘。” 宋老太回头,恶狠狠地看着他,“别喊我娘,让你老实在家里待着,你怎么在这儿,你非要气死我才甘心是不是。” 宋老三哑着嗓子,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娘,刚才领路的人说,这庄子是我们宋家的,真的吗。” 宋老太眼神闪躲,“这.....这,这是有原因的。” 见他表情,宋老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既然家里有这庄子,哪里会至于拮据?这类庄子,每年都会种上许多瓜果蔬菜,养上鸡鸭鹅等,供主人家随时可以吃上新鲜的。 但,为何要骗自己,和自己一家人? 宋老太见他执意要自己给一个说法,当下就不乐意了。 第45章 卖花2 那花可是娘花了大价钱,从外给她找出来的。 听说皇后娘娘也甚为喜欢这花,她还想找个机会,给太子展现一下,借此传到皇后耳朵里。 “大姐姐,宋家现在都快吃不上饭了,你还惦记着一盆花。是想让全家饿肚子吗。” 宋柔惜刚想说,哪里至于到饿肚子的地步,想到刚才祖母和爹二伯编造的谎言,顿时不知道如何往下说。 “可....可一盆花也不值什么钱。” “这花好像叫月兰吧?听说一盆要五十两呢。” 宋柔惜不可置信,宋瓷是如何知道这花叫什么,还准确的知晓价值的?她一个粗鄙,不懂花草的人,怎么会知道。 月兰极其珍惜,通常要十个花匠伺候一盆花,小心看护它长大,盛开。这花娇气,一个不妥就会死掉,京内能养育这种名贵花朵的人不多,宋柔惜也是央求了许久李遥,才要来了这盆花。 是因为听人说,皇后娘娘十分喜爱这花,想借此机会博一个好印象。 “是....是又如何,这花不能卖。” 宋瓷眼睛微眯:“看来在大姐姐心目中,宋家的亲人,比不上这一盆月兰来的珍贵。” “你胡说。”宋柔惜尖声反驳。 “我胡说?那大姐姐为何不肯卖?祖母说家中拮据,我这不是在想办法?我们三房节衣缩食,难道大姐姐不愿意也为家里牺牲一些?要是家中人人这般自私,那以后就不必跟现在一样,我三房赚来的银子全部上交。” “这怎么能行。宋瓷你个小蹄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宋老太一听涉及到上交银子,反应十分激烈。 “娘,我觉得小瓷说得对。一家人就要有一家人的样子,我们三房舍不得吃喝,大侄女却养了这么一盆名贵的花。不能吃不能穿的。” 一听宋老三开口支持宋瓷,宋老大老二惊讶的同时,眼神也沉了下来。 看来今日的事情,不能轻易善了了。 “卖花?”李遥知道女儿花的用处,自然不肯:“不行!柔惜喜欢这花.....” 乔香兰从身后看去,李遥牢牢地把宋柔惜护在身后。反观对面的宋瓷,微风吹来,单薄的衣衫勾勒出她瘦弱的身躯,但巍然不动。 她心中一动,几步上前,声音不大:“大嫂这也太惯着孩子了...” 李遥面色鄙夷,怒道:“三弟妹,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你一个商贾之女,懂什么是花吗。” 宋瓷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娘亲性子软弱,能替自己说话已经是她的极限,但没想到,乔香兰低声声音嘟囔道:“但我也知道,一切以家里为重。” “你!商贾之女,开口闭口就是银子。俗不可耐。”李遥锐利的眼神径直看向乔香兰。 被戳到痛处的乔香兰身子抖了抖,宋瓷敏锐地察觉到,娘亲手握得紧紧的,好像竭力忍耐着什么。 “商贾?宋家吃穿住行什么不要钱?婶婶不需要亲自赚取银子,只需要每日在宋家等着吃喝,确实可以清高自傲。” 李遥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小辈顶撞。 “够了!”宋老太怒道:“不许再说这事。” “娘。”闹哄哄中,宋老三难得语气坚定开口,“要是这庄子跟我们三房无关,这花今日不卖,日后儿子在外赚的银子,只交家中八成,剩下的二成,儿子也该为自己和家里人打算。” 宋老太立刻火冒三丈:“老三,你在胡说什么!你凭什么不交钱!” “那,就请娘亲按照儿子说的做。” 宋老太脾气本就暴躁,看着三房现在拧成一股麻绳,一家子一条心的模样.... 她死死咬住舌头,忍住才没有骂出更难听的话来。 她都快要被宋老三给气死了!他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反驳自己的话了。 但是她现在如果不答应,还能怎么办?宋家现在还要靠着三房。老三赚来的银子,养着宋家上下。八成?八成哪里够!那些钱,都应该是她的才对。 “行,就听你的。”宋老大发话了。 “这....”宋老太大为震惊。 宋老大拍了拍宋老太的肩膀,“三弟的话也言之有理。一切以全家人为重,这花就卖了吧。庄子里的瓜果蔬菜,还有鸡鸭鹅,我也会通通让人带回去。” 宋老太心都在滴血,这些东西,她是想私下扣留着,给自己和大房二房的。再不济,拿出去卖了也是一笔银子啊!想到这些东西要给三房,她就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三房哪里配!一窝子下贱东西。 “还有一件事.....” ............ 回程路上,宋老三沉思着想到今日的种种,突然抬头看着宋瓷望向窗外的背影,他总觉得,今日的事情,或许跟自己闺女有关系? 乔香兰则是一脸难掩的开心,毕竟这可是三房难得争取到的利益,婆母这么抠搜难缠的人,居然就同意了。 她心里也担心,吃的这么差,自己能忍就忍了,但闺女身子弱,丈夫又常年奔波,再吃的差没油水,这可怎么行? 这头宋家大房二房的马车上,宋柔惜哭成了泪人。 “祖母,这花不能卖。” 宋老太一肚子火气,被宋老三要挟不说,最重要的是,她逐渐感觉到,三房有些失控,这种感觉让她很是惊慌。 她心知肚明,宋家能走到如今地步,三房出了很大的力气。 她还打算捆着宋老三一家子,给自己当牛做马一辈子。 “不卖?你没听你三叔说,不卖就不交银子了。” “可...可是.....” 一侧的宋老大沉声道:“柔惜,这事儿已经定下了。你别再为难你祖母。老三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近日是越来越不服管了。” 宋老二阴恻恻开口:“我看娘和大哥就是太温和了。” “二弟。”宋老大警告道:“他还有用。别做傻事。” 听了这话,宋老二不开口了,宋盈哭哭啼啼的捂着脸,她不管别人怎么想,她是彻底恨上了宋瓷。 第48章 好,我原谅你了。才怪。 他难道不生气,宋瓷拿他出来当幌子?为什么还要帮宋瓷说话?难道他真的结识了宋瓷,还看上了她泡茶的手艺?这怎么可能。 才刚升起的一丝怀疑,很快就被她掐灭。宋柔惜怎么也不肯相信,宋瓷这种人,能认识裴忌。 裴忌是谁?高高在上,才情学识都是京中翘楚,清贵的裴家小世子,一个是身份低贱的商贾之女宋瓷。 宋瓷怎么能?她不配。 身侧宋瓷心中打鼓,视线从脚下抬起灵动的眸子悄悄地看向裴忌。 没想到,对方正巧也在观察她,两人视线交织,她脸颊微红,实在是心虚! 自己拿他撒谎,还被当着对方的面拆穿,他会怎么想自己?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不堪... 想到那一日,两人相处,她又升起一股子期待,或许,裴忌不会当着宋柔惜的面,拆穿自己..... 自己好歹帮过他,...应该不会这么无情吧。 短暂的沉默,裴忌语气平静:“宋大小姐不相信?” 宋柔惜几乎是立刻道:“我当然不信。裴公子这样的人,怎么会纡尊降贵,跟我三妹妹这样的人结识。” 裴忌忽然笑了,声音似玉石击打,眼神却冷漠似冰。 从那日宋瓷的话后,他私下找人调查。细查这下果然发现问题。让他愤怒又愕然,自己信任的家人,居然暗中对他下毒多年。 今日看到宋柔惜这样,他立刻便明白,想来宋瓷跟他同样处境。 他自负才智无双,算无遗策,也难免被人暗害牵制。更何况宋瓷一个娇弱的女子,想来更是处境艰难。 他心中情绪翻涌。恨极了这些虚伪至极的人。 心中悄然对宋瓷升起几分怜悯。 “宋大小姐打扮华美大方。” 宋柔惜贸然听到对方夸赞,心中升起一股窃喜,要是换了其他人,有太子在前,她是不屑一顾的,但要是裴忌的示好,她兴许也乐意接受.... 她正心里窃喜,就听到裴忌声音冷了下来,“只可惜,生了蛇蝎心肠。打扮得漂亮有什么用,终究是心性不好,德行不佳。” 他顿了顿接着道:“宋大小姐也不用在我面前拐弯抹角,那一日赏花宴上,我确实跟宋三小姐相识,她为人坦荡,泡茶的手艺....更是有趣。比你宋大小姐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让裴某更加欣赏。” 宋瓷猛然抬头,带动着耳畔的珍珠耳环也晃了晃,在阳光下,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要是被人知道,裴公子是要毁了我的名声吗。柔惜自认没有招惹裴公子你吧。” 宋柔惜还从未被人如此贬低,特别还是拿宋瓷跟自己做对比,她气得浑身发抖,眼圈发红。 裴忌就跟看不到一样,自顾自地继续补刀:“宋大小姐还知道女子名声重要?方才我听你提起宋三小姐,还以为你不知道呢。阿霖,送宋大小姐离开。” 阿霖讥讽一笑,“是。” 瞧瞧,这贱人还得公子收。公子这毒舌,估计宋大小姐这晚上都能气得睡不着。 上一个受害者,还是郡主...公子连郡主都敢训斥,何况这宋家算什么东西。 宋柔惜颤抖着身子,几乎快要站不稳,恼恨地看了一眼裴忌后,又斜睨了宋瓷一眼。裴忌她得罪不起,但,要不是宋瓷,她今日也不会特意跑来问,还被裴忌羞辱。 今日这些屈辱,都是宋瓷带给自己的。 宋瓷跟裴忌交好,分明可以为她说几句好话。但她一言不发,摆明了就是看自己的笑话。 她现在留在这里,也是丢人,想到此,她拔腿就朝着外面走去。 “等等。”裴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再度道:“宋大小姐,你忘记了一件事。” 宋柔惜转身,一双漂亮的眼睛满是水光,似乎立刻就要落下泪来。 “裴公子,难道你还要戏弄我?” 裴忌对她的委屈视若无睹,眼神朝着窗户看去,“你还没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宋柔惜气的声音都尖锐了不少。 她今天被讽刺被嘲笑,还要道歉? 裴忌:“对,你刚才污蔑宋三小姐,当着我这个外人面败坏她的名声,不应该道歉吗。” 宋柔惜气得瞪大了眼睛,“你让我跟宋瓷道歉,凭什么。”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裴忌让自己跟宋瓷道歉?她不过是说了宋瓷几句,但跟裴忌又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帮宋瓷。 她心底升起一股嫉妒,和浓烈的不甘心,好像眼前的一切不应该是这样才对。 “你不道歉,我明日就让人把你污蔑败坏宋三小姐名声的话传出去。” “你疯了!” 裴忌却说完后再不看她,只是拿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茶。 僵持了一会儿,宋柔惜面色涨红,宽大袖口里,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她怎么也想不到,裴忌为何要这么护着宋瓷,为何要为了她这么下她的脸面?宋瓷除了长得好点,哪里比得过自己? 想到太子,想到皇后,她的名声是一定不能坏的。否则,想要坐上太子妃的位置,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羞耻至极,低声道:“三妹妹,是姐姐说错话了。还请你原谅我。” 这个贱人!今日的仇,改日自己一定不会放过她。 桌边的宋瓷这才反应过来,惊讶于裴忌居然没拆穿自己的谎言,还帮着自己教训了宋柔惜。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收回目光看向宋柔惜的方向。 前世今生,宋柔惜从未这般狼狈。 她是高傲不可一世的,人生顺风顺水,要什么,就有什么,是宋家的明珠,是所有人羡慕的太子妃。 但现在,她第一次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一张脸因为羞愤而发红,跟自己小声道歉,服软。 宋瓷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沸腾,她现在就恨不能杀了宋柔惜,但她不能。 “大姐姐,你声音太小了,我没听清楚。” 远处的宋柔惜心中升起了一股蒸腾而上的愤怒,还有杀意。 她已经道歉了,宋瓷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 她明明已经听见了,还要逼迫自己...她怎么这么狠毒,非要自己丢完所有的脸,才肯罢休。 自尊被践踏,宋柔惜脸红得滴血,还是再重新重复了一遍,“三妹妹,是姐姐说错了话。你原谅我这一回。” 宋瓷轻笑:“好,我原谅你了。”才怪。 第49章 煜王的人情 宋柔惜转身就走,几乎是飞奔着迫不及待地离开这个让她脸面尽失的地方。 三楼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宋瓷捏了捏手,率先打破了沉默。 “今天多谢你没有拆穿我。那一日……” 她慢慢将那一日的事情说了出来,告诉裴忌,自己并非故意利用他。只是当下确实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裴忌略微沉吟后道:“无事。那一日你跟我说的事,我派人稍微调查了一下……果然如你所说。” 他顿了顿,眼底划过一抹嘲讽。 “我起初还不信。” 他的表情一闪而逝,但却没有瞒过一直观察他的宋瓷。 被人伤害固然难过,特别伤害自己的人,还是自己最亲近血脉相连的家人。 这世上应当没有人能做到,丝毫不为所动吧。 即使是裴忌也不能。 裴忌略微思索,迎面对上少女投来关切的目光,淡淡道:“我无事。刚才看来,你的处境也算不上好。但我很好奇,这件事对方做的很隐秘,我派人调查也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才寻到那毒。” “那么宋小姐,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宋瓷眼神复杂慌乱,种种神色闪过,最后紧抿嘴唇,语气坚定:“这件事如何知道,恕我现在无法告知。但裴公子应当知道,我没有恶意。” 宋瓷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对于这一点,裴忌没有怀疑,要是宋瓷想害自己,何必告诉自己,这么多年身弱的真相。 但转念,裴忌眼底露出深思之色。宋瓷帮的忙,几乎让他脱离了必死的局面。他已经让相熟的太医看了那毒药,对方说还好发现,现在中毒虽然深,但加以调理解毒,未必是必死的局面。 这么大一个人情,宋瓷没有所求? 裴忌做事讲究等价交换,宋瓷这样的,还是头一回见。 兴许她开口,即使要求过分,自己也愿意帮上一帮。 桌案上关于宋家的信息足有厚厚的一叠纸。包括这些年宋家各人的出行,与人交际,做事等。 裴忌调查得仔细,自然知道,宋瓷所在的三房,是何处境。 宋瓷犹豫了片刻后,笑道:“你打算怎么做。” 裴忌微微一愣,他原本以为宋瓷会央求自己帮忙。对方告诉了自己如此重要的消息,间接地救了自己一条命,居然什么要求都不提? “我什么都不打算做。”他手指摩挲茶盏:“至少不是现在。” 宋瓷点头,报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她也并非没有心存让裴忌帮自己的心思,但重生一事,是她最大的秘密,上一世的仇恨这一辈子还没发生,她又要如何对对方解释?思来想去,还是掩下心思,暂且不提。 两人静坐了一会儿,谁也不曾说话,气氛却丝毫没有尴尬和奇怪。两人只是静静地喝茶,一室和谐。 “你有客人在。”语气戏谑:“还是个姑娘。” 楼梯口走出一人,身穿青灰色的衣袍,眉目疏朗,剑眉星目,身形英武不凡。 他眼神淡淡地扫过宋瓷,在她脸颊上略微停留,然后很快挪开目光,眼睛弯成月牙,活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不等人招呼,他很从容地走到裴忌身侧坐下。 拿起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阿霖,水凉了。” 宋瓷看他如此熟稔,想来是裴忌熟悉的人。不然不会如此随意轻松。 阿霖抱剑在胸口,嘟囔一声:“三皇子稍等。”然后匆匆朝着楼下走去。 三皇子?宋瓷几乎是瞬间抬头,看向身前的人。 对面的人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请问这位姑娘是。” 裴忌:“不关你的事。你今天来有何事?” 三皇子一把勾住裴忌的肩膀,挤眉弄眼,“你担心?不过是问个名字而已,你这样未免也太伤我的心了。” 裴忌嫌弃地一把推开他,然后拍了拍刚才衣服处被触碰的地方。 不管对方的不满,认真地抖了抖,直到认为完全清理干净了,才重新坐下来。 三皇子,就是日后的煜王,跟太子斗得你死我活,最终惜败。也是乐怡公主的亲哥哥。 “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就说。” 刚才还嬉笑怒骂的三皇子正色了几分,眼神撇向宋瓷。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裴忌没有挽留,淡淡道:“宋姑娘,我让阿霖送你。你那位姐姐,想必不会等你。” 这话宋瓷没能拒绝,总共就一辆马车,宋柔惜和宋盈必然不会等自己。 她轻轻点头:“有劳裴公子。和阿霖小哥。” 刚提着水壶回来的阿霖无所谓地点点头。 两人刚往外踏出几步,身后的三皇子微微惊讶:“宋小姐?你难道就是宋家的三小姐,宋瓷。” 宋瓷脚步一顿,回头对上三皇子的目光,眼神微微诧异,“是,我正是宋瓷。” 三皇子脸上带了几分真切的笑意,“乐怡是我妹妹。听说你帮了她,这几日时常在我面前提起你。你既然帮了她,我欠你一次,若是有事,可以找人给我传话。” 宋瓷愣了愣,旋即也没说好,亦或者不好,行了一礼就往外走去。 心下复杂。 三皇子的事情她知道的很少,仅知道的几件事,还是在太子斗败了煜王后。按理说,大房和二房还有宋家的崛起,离不开太子。 她应当想办法帮助煜王,但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心性的人。若是穷凶恶极之徒,那就只能另外再想办法。 等到了楼下,阿霖已经在马车等她。 一路上,她心绪复杂,一肚子的疑惑在胸口难以解释,只能轻轻叹一口气,等来日再想办法弄清楚吧。 宋瓷走后,徒留面前的半盏茶飘香。茶盏边缘上一抹粉色,好像是刚才宋瓷唇脂的颜色。 想到适才少女柔软饱满呈现健康粉色的嘴唇,裴忌动声色错开视线。 ....... “宋小姐,到了。” 掀开帘子,熟悉的大门就在眼前,宋瓷感谢了阿霖,然后缓缓走入院内。 阿霖手握缰绳,上下打量着宋家,小声嘟囔,“明明是一个家里出来的,怎么这宋大小姐无礼傲慢,宋三小姐倒是知书达理。” 说完,他用力一拉缰绳,马儿缓缓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接下来好几日,宋老太确实按照一开始要求的那样,从庄子上取回了所有的瓜果蔬菜,还有鸡鸭鹅。 但那一盆花,宋柔惜却迟迟拖着不肯卖。 李遥扫了一眼道:“这花名贵,要是卖给不懂花的人,或许就浪费了?倒不如留下。” 宋柔惜点点头:“好花不易得。懂花的人更少了。祖母,不如就留下吧。” 宋老太一开始就不想顺着宋老三和宋瓷的意思,见宋柔惜一直撒娇央求,心里也开始犹豫。 第50章 调查晚霞 “既然这样,不卖也可以....” 宋柔惜开心极了,“祖母,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 宋老太难得刻薄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刚想说什么,就被宋瓷打断。 “大姐姐和婶婶是因为不能替这盆花,找到好的买家,所以不肯卖?” “三妹妹不懂花,或许不知道里面的门道。但这花如何照料,什么时间施肥,浇水,换土,都大有讲究。要是给不懂的人,养不了几日,花就败了。” 宋柔惜笑了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这月兰花,名贵非常,京内会养,懂如何养花的人不多,她不信,宋瓷能短时间内找出这么一个人来。 “这花名贵我知道,但大姐姐倒是不必这样担忧。我倒是有一个好去处。” 李遥不屑道:“宋瓷,你才认识几个人,能买得起这花,养得起这花的人,你能接触到吗?别大言不惭的,让人笑话。” 宋瓷的话李遥不信,但宋柔惜却怔愣我几秒,难不成宋瓷说的人是裴忌?但京内可从未听说他爱花。 宋老太更是丝毫不客气,“宋瓷,你能有什么好去处?别糟蹋了花。” “我之前偶然得知,张百万的夫人很是爱花,家里院子里也栽种了不少的珍稀花草。这月兰珍贵,我也想替姐姐的花找一个好的去处。这不就托人带去了消息,询问他们的意思。” 见宋柔惜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宋瓷勾唇一笑,“你猜怎么样。我们宋家运气不错。张百万的夫人已经寻找月兰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缘分找到。一听到这个消息就通知我。愿意以市场价一倍还多的价格买下。这样,大姐姐也可以放心了。” 宋柔惜:“我不卖。” 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正堂。 “大姐姐难道,真的是一个爱花,多过于在意宋家的人?”宋瓷语气略微失落,“祖母曾经说过,大姐姐最识大体,日后肯定会想办法让宋家荣耀满门。现在不过是一盆花,大姐姐都不肯....” “你!你胡说八道!” 宋瓷眨了眨眼,“我没有胡说。那姐姐为何不肯卖。” 她几句话,把宋柔惜挤兑得不知道如何反驳,想了想,她只能转头委屈地央求宋老太,话还没出口,她就察觉出不对来。 宋老太的脸色有些难看。 宋柔惜心里“咯噔”一声,心里暗骂宋瓷,真是个贱人,挑拨离间。 宋老太最在意的是什么?就是宋家满门荣耀,她能诰命加身,宋老大和宋老二也同样能加官进爵。 之所以对宋柔惜格外好,就是因为看重她孝顺,又生得花容月貌,日后培养好了,嫁出去能为宋家增添一份助力。 突然听到宋瓷说,她连一盆花都不肯卖,不替宋家着想。 宋老太顿时就不高兴了。 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 “既然找到了想买的人,也能好好照顾花。这花就按照一开始说的那样,卖了吧。” “祖母.....”宋柔惜不可置信,眼圈很快就红了。 只可惜这一次,宋老太并没有心软,只是定定地看着宋瓷:“这花,交给你处理。回头卖了,银钱交给我。” 宋瓷笑道:“祖母放心。” 宋柔惜气得眼睛充血,差点昏过去。这盆花,她可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找来的。 宋瓷这个贱人,为什么非要跟自己作对不可! 她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听话,乖乖认命?三房不过是踏脚石罢了,就是个听话做牛做马的命。牛马就要有牛马的觉悟。 要是牛马不听话.... 宋柔惜眼底划过一抹狠厉。 花很快被接走了,宋柔惜为此在大房院子里哭闹了好几天,几乎连门都没出。 李遥的日子也不好过,她这段时间跟宋大爷夫妻感情大不如前,宋大爷发现李遥欺骗自己,以前在自己面前说如何孝顺,如何服侍宋老太,结果那一日在庄子上被戳破了谎言。宋大爷接连十天都不去李遥的屋子里休息。 这可让晚霞开心极了。 她是妾,但不是良妾,李遥现在对她恨之入骨,如果没有宋大爷的保护,恐怕她早就被李遥欺负的不成样子了。 越是这样,她越要紧紧地巴结住宋大爷,所以大房的夫妻闹得越厉害,最开心的,莫过于就是晚霞了。 宋家还迎来了一个好消息,原来宋大爷的上峰说,近日一个官员高老还乡,空出一个位置,有意推荐他去。 最快就在明年中,就可以走马上任,顶替位置。 从八品官员,一跃成为七品,这升迁速度可算得上极快了。 消极了几天的宋柔惜又重新换发了新的光彩,跟从前一样在府中被众星捧月,不时外出参加宴会。结交京中的小姐。 三房内。 宋瓷得知这个消息,短暂的惊讶后,就是一种死一样的寂静。 晚香小心翼翼地上前:“小姐,喝杯茶。” 茶水温度适宜,但宋瓷却一动不动,好像压根没听到晚香的话。 有时候真不得不感慨不公平,宋老大这样的人,居然升迁如此之快,她想尽办法的阻止,却还是让他得到了这么一个机会。 宋瓷阖眸,深吸一口气,“甜儿。” 甜儿往前一步,“小姐,有什么事需要我办嘛。” “你帮我去打探一个人。” 甜儿没有过问,只是直接问:“小姐想要我打探谁。” “大房的妾,晚霞。” 甜儿应了,然后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宋瓷想,既然她答应了,自然有自己的办法。甜儿跟了她,但她对这个丫鬟知道得太少,此次或许是个了解甜儿不错的机会。 晚香看着甜儿走后,嘟囔了一句,“小姐,甜儿这么厉害,你会不会嫌弃奴婢啊。” 宋瓷微微怔愣,很快笑了出来,“你跟甜儿不一样,你有你的好。甜儿有自己的本事,你们是不同的人。何必对比。你从小跟我一起长大,说是主仆,但你跟我妹妹差不多,我怎么会嫌弃你。” “真的?”晚香笑了笑,“奴婢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小姐行事了。不过奴婢开心,小姐再也不用被欺负。” 第51章 晚霞?李花? “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宋瓷不想身边的人只是个睁眼瞎。 特别这个人还是晚香,她最信任的人。 晚香圆溜溜的眼睛闪了闪,说出了心中的疑惑,主仆二人坐在烛火下,宋瓷一点点解释给她听。 .......... 甜儿打探消息的本事比宋瓷想的还厉害。 她外出了三日,基本就把晚霞的事情打探清楚了。 “晚霞的真名叫,李花。身世也并非是她说的那样,家里吃不饱饭,无奈被家人卖给了人牙子,换银子填饱肚子。” 宋瓷微微蹙眉,看来晚霞的身份果然有问题。她一早知道,李遥能要挟晚霞替自己办事,除了给了好处外,肯定是知道了其他把柄。不然晚霞也不会做到那么听话。 前世她也是到最后才知道,晚霞是大房的人。 “那你一定打探到了她的真实身份,晚霞,不对,李花到底是什么身份。” 甜儿:“李花的身份或者比小姐想象的还要复杂。她十五岁就嫁了人,生了一个儿子。那人是个猎人,在村子里打猎为生,虽谈不上富裕,但在村子里也算日子过得还好。李花和猎户婚后两年,就生了一个儿子。为了养活孩子,日子渐渐过得艰苦起来,她受不了,最后偷偷跑了出来。” 晚香听得倒吸一口气,她怎么也想不到,晚霞居然嫁了人,还生了儿子。 是偷跑出来的,难怪.... 宋瓷:“还有什么吗。” 甜儿眼神怪异,想了想开口,“还有一件事,她曾经得在别的府上做事。后因为做了一些事,被赶出来....但按理说,她做过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再有人要她。人牙子对于犯了大错的下人,都只能卖到下三滥的地方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宋家的大夫人,却把她买了下来。” “哦?”宋瓷眼睛微眯,隐约有了一些猜测,“她做了什么。” “勾引府中少爷。”甜儿顿了顿,“手脚不干净。” 果然。 宋瓷看晚霞以前的一些行径,大概能猜测到她手脚不干净,但没想到她如此有野心,还勾引府中的少爷。 晚霞姿色不说绝色,但举手投足很有一股子妩媚劲儿,不然宋老大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宠爱她。 “我知道了,甜儿,我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甜儿微微笑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 自从去了书院读书,林惑再一次见到宋瓷,已经是几个月后了。 晚香熟门熟路地带着他进去,少女躺在一张雪白无暇的白色皮草上,她的肤色,比这雪白的皮草还要更白,一头墨黑色的澡发随意披散,脸上不带任何脂粉,唇色粉白如初樱。 似乎是被什么所困扰,她咬着笔尖,眉头紧蹙,看着手中的本子愁眉不展。 林惑竟然一时在门口看呆了去。 几个月不见,眼前少女好像比之前更加好看了些。 通身并无任何金银玉饰,半扎的头发只用一根玉色缎带,腰间系着一根彩色的络子。 “好久不见,宋三小姐。” 宋瓷闻言抬头,温声笑道:“林公子多日不见了。” 林惑落座后,甜儿上了茶,林惑还是第一次见她,惊讶于她身边多了新面孔。 又见甜儿走路姿态,动作力度,眼神沉了几分。 “林公子怎么了。” 林惑摇头,“你的这位丫鬟身手不凡。能有她在你身边保护,宋三小姐做事会更加安全。” 对于林惑的敏锐宋瓷丝毫不意外,上次她就隐约察觉,林惑这人不像普通的文弱书生,看起来似乎是有些身手在。 只是两人不熟悉,她也无意探究别人的秘密。 “林公子武艺不错。” 林惑并不意外宋瓷知道自己会武,在他眼里,眼前的少女料事如神,又聪明机智,还隐藏了不少秘密。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宋三小姐,海运年底就会开,你提前买下的铺子,和囤积的东西,价格已经开始上涨了三倍。” 见宋瓷并不意外,林惑更加好奇,“宋三小姐可知道,这海禁一开始被群臣反对,后又为什么能开吗。” 林惑没有等她的答案,继续开口:“原本非常反对的吏部侍郎,在半个月前,突然站到了支持的一边。他的独子,在酒楼跟人吃饭喝酒,被奉家的奉易打伤。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吏部侍郎旋即就站在了支持的一方。” 他一边说,一边留意宋瓷的表情,见少女一双澄澈的眸子里干净如洗,一时间摸不准,这事儿宋瓷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了。 真这么巧,吏部侍郎的儿子就在这个关头被人打伤? 还被推到了支持一派里? 要是她不知道,又是怎么敢拿身上几乎全部的银子来买下铺子和货物的。 林惑不明白。 见他神色复杂,宋瓷一下就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 林惑聪明机智,迟早会怀疑自己是如何得到消息的。只不过....她是真不知道上一世海禁为何会开。 她只知道结果,不知道过程。 掩饰似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水,宋瓷淡淡道:“只要结果是我们要的就行了。等海禁一开,就用最快的速度把铺子和货物都出售了。” 林惑好奇:“货物可以出,但铺子未来难道不会价值更高。” “不。”她轻轻放下茶盏,“最初的价值才是最高的。” 毕竟,等五年后,贸易能不能持续下去还难说,她可是知道,五年后,大周朝就和周边的国家不太平了。 “行。就按照你说的办。” 宋瓷想了想,突然想起他已经考完试,这才问道:“你考得如何。” 林惑突然被问到,怔愣了几秒露齿一笑:“还算不错。应该.....不会落榜。” 岂止是不会落榜.... 你可是第一名。 宋瓷心道,果然是第一名,这份心性,也难怪人家能连中三元了。 “我给你准备了一些礼物。”她转头朝着晚香:“把我给林公子准备的东西拿来。” 第52章 上门闹事 知道接下来,林惑要继续备考,她提前买了一些书籍回来,不光是正经科考会用到的各种书籍,还有一些或许对他有用的,也一并都买了。 秉承着,提前投资,花小钱,出大效果,宋瓷对于自己的决定深以为然,并且觉得,绝对不会出错。 以后林惑成事了,肯定会记她的这一份雪中送炭恩情。 自己要是求他帮个小忙。林惑想到今日的恩情,也一定不好意思拒绝。 想到这,宋瓷笑的更真诚了几分。 这可是一条大粗腿呢。 晚香递过来一大包用布匹包裹着的东西。 林惑接过东西,拆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旋即眼睛都瞪大了几分,手急速地翻看着书籍,眼睛不时闪过惊喜的神色。 他发现这不光是一本好书,书里还夹杂了一些大儒的注释,解析。 这可是不外传的好东西。 很多世家,家里得了,肯定会暗暗收藏,有了这种书,对于后辈子孙科举而言,事半功倍。 凡是能流通到市面售出的,价值肯定也不菲。 这份礼物,不管是价值,诚意,心意,都是难能可贵的。林惑想拒绝,但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他十分需要,且难以寻到的。 “这东西珍贵,我本不该收。但确实是我所需要的。多谢宋三小姐。以后,但凡我能为你办到的,我绝对没有二话。” 对了对了,她就等着这一句呢。 未来的林大人的亲自许诺,宋瓷心中乐开了花。 “林公子不要客气。你帮了我不少,更何况,你我已经是朋友,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忙。” 林惑感动。 除了父亲,还从未有人对自己这么好,还不求回报。 宋三小姐,是个至诚至善的人。 晚香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小姐现在越来越了不得了,没看林公子被哄得晕头转向的。 等人走后,宋瓷才算松了一口气,林惑太聪明,要糊弄过去不容易。既需要他的帮助,又要让他不怀疑自己,不产生疑心,宋瓷只觉得浑身都疲乏了。 “晚香给我按按。跟他相处一屋,实在是累人。” 松懈下来的宋瓷懒散地倒在椅子上,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惹得甜儿和晚香都低声笑了起来。 她没有搭理,垂头时,條然间眼神沉了下来。 不休息好,明日还怎么看戏呢。 官场上的事情,一旦透露出风声,很快就传遍了。加之宋老大行事并不低调,不少人都知道,今年过后,明年他就要调任了。 跟他关系好的,纷纷送来礼物贺喜,关系不好的,更是送了大礼来。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看着宋家几天内门槛儿都快被踏破,宋老太笑得脸上的褶子更深了,一个劲地夸宋老大有出息。 半个屋子都堆满了东西,宋柔惜也是与有荣焉。 她近日在自己的小姐妹圈子里,大家都乐意捧着她,她也十分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正堂里笑声不断,所有人都为宋老大即将升迁而喜气洋洋的。 “我生老大的时候,就提前算过了,都说老大是当大官儿的命。”宋老大开心地大笑:“这不,果然被说中了。才多久,就升迁了。” 宋老大也开心,“娘,算命的说的话,怎么能信。” 嘴上是这么说,他心里也是很满意的。 “怎么是胡说,他现在不就说准了吗!这个宋家,你就是最出息的,我的儿哟。” 宋老大笑得一个劲地拍宋老大的手,眼神扫了一圈儿,最后落到宋老三脸上,顿时笑容就沉了下来。 “哼,不像有的人,从小到大就没出息,读书不成,做事儿也不成。就是没福气。”她不屑地冷笑:“别什么忙都帮不上,以后还要沾我们宋家的光就行。” 宋老三刚才还替哥哥高兴,一听到宋老太的话,笑容一下就落了下来。 他皱了皱眉头,好容易压下想说的话,只当自己没听见就行。 宋瓷却轻笑道:“祖母总说大伯做了大官儿,我们也能沾光,能有个好归宿。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光,还是……” 她意有所指。 “你少给我放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憋着坏。”宋老大怒从心中来,“到最后整个宋家还不是要靠着你大伯。我说你宋瓷,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你大姐,整天还跟在村子里一样,没大没小的。果然就数你们三房没出息……” 宋瓷没有搭理她絮絮叨叨的叫骂,她在等待时间。 宋老太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怕了。冷哼一声,终于气顺了。 三房这些日子越来越不听话了,老大升迁,看他们还敢说什么。 半个时辰后。 “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太,大爷,二爷,你们快去看看吧,门口有人来闹。” 守门的连爬打滚地走进来,鞋子都跑丢了一只,来不及喘气,就把门口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闹事?”宋老太大怒:“谁敢闹事。” 宋柔惜连忙安抚,“祖母不要生气,有爹爹在,谁敢来我们宋家闹事?” “娘,有什么事,让夫君去看看。就算是来闹事,知道了夫君的官职,难道还敢不给我们宋家面子?”李遥的话大大的给了宋老太和宋老大面子。 宋老大更是一副官场得意的模样,摸了摸胡子。 宋老太点点头,自己儿子即将是七品官员。有哪个不长眼的来闹事? “老大,你去看看。” 宋老大笑了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儿子去看看,是谁闹事。把人赶走就是。” 这样做的用意,也是有意让宋老大在宋老三面前展示一下官威,更好震慑三房的人。 宋瓷用茶盏掩住嘴唇的冷笑,宋老大去,这不是冤有头债有主,正好吗? “人在哪儿,还不快带我去。”他急忙催促。 守门的下人连忙指了一个方向:“大老爷,这边走,这边走。” 宋老大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闹事。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大门外吵吵嚷嚷的不少声音,还隐约传来哭声。有一声没一声的,听不清楚。 宋老大站在门口,“把门推开。我倒要看看,谁胆子这么大。” 守门的下人哪里敢不应,急忙推开门,门打开,宋老大抬脚走出去。外头的人齐刷刷的目光都投在了宋老大身上。 刚才还喧闹的声音安静了下来。 门口三级台阶下,跪着一大一小。 大的是个男人,一头黑发,但脸上爬满了被生活磋磨的痕迹,一双手更是粗糙,不时拍打着身下的石板,抽噎着大声嚷嚷。 第53章 事情闹大 “宋家强抢走我娘子,让我儿年幼就没了娘亲。我千里迢迢来京里,就是为了讨个说法,接我娘子回去。我势单力薄,只是个乡下人,没有本事,还求各位父老乡亲们,为我们父子做主啊。” 说着,丝毫不犹豫,头朝地,“砰砰砰”地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很快青紫一片,往外“汩汩”冒着血,血蜿蜒而下,很快半张脸都是血红色,看起来十分可怖。 小的脸颊微微凹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脏兮兮的小手往脸上一抹,脸上乌黑一片。 分不清楚是鼻涕还是眼泪。 他抽泣着,奶声奶气地朝着四周人群道:“叔叔婶婶们,我娘被他们藏起来了,求求你们帮帮我们。”他哭完补了一句,“听说这人是个当官的,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我想娘,我想娘回家。村子里的人,都说我是没娘要的野孩子....” 他看起来瘦小,身上的衣服与其说是衣物,还不如说是破布,在这样深秋的天气里,只能勉强遮住身体,这样一个孩子,很快就引起了一大片的同情声。 “造孽啊,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了娘....” “这宋家也太不是东西了,抢人家媳妇。当官的,果然不是好东西...” “瞧瞧这孩子可怜的。”一个年纪大的婶子看不过去,掏出一把糖递过去,“别哭了,婶婶给你吃点糖。你跟你爹一路走来辛苦了。” 那小孩儿接过去,对着那大婶儿就是磕头,“婶婶谢谢你,只要能把我娘接回去,我们一家子团聚,我就开心了。” 婶子一听,这孩子这么孝顺,眼睛一下就湿润了,看着门口站着,一身绫罗绸缎的宋老大更不顺眼了。 不光是这婶子,其余人看宋老大的眼神也仿佛在看什么十恶不赦的人。 “你们哭够了没有!再胡说八道,我就找官兵把你们带走。”宋老大不耐的开口。 什么叫宋家把女人藏起来了,宋家可从未窝藏任何人。 宋老大十分笃定,这些人就是来闹事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几个跟自己不合的人。 男人哭得更声泪俱下,指着宋老大的手颤抖的不成样子。 “你们到现在还狡辩,我娘子分明在你们府上。你们看中她姿色,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找了很多人打探,确定就在你们府上。你们就算狡辩也没用。” 宋老大险些气笑了,他略带嘲讽地看向地上跪着的男人,“藏你的女人?我们宋家还没到这地步,需要抢女人。我乃朝堂官员,要什么女人没有。” 一听他就是宋家当官的,男人更激动了,几步上前,一把扯住宋老大的袍子,“就是你。就是你把我娘子藏起来了。就是你啊!他们说是宋家一个当官儿的,那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了。天老爷啊,还有没有天理了。青天白日,居然强抢我娘子。可惜我的儿子啊,小小年纪就没了娘......” “爹。”小男孩儿喊了一声,瘪瘪嘴就开始哭了起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普通人先天下意识的就更会同情弱者,宋老大气得眼前一黑。 什么狗屁娘子,他会看上什么村妇吗?呸。 “你给我松开。”宋老大努力想从男人的手里,把自己的衣角扯出来,但男人力气很大,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没用,看着对方脏兮兮的手,把自己刚做的新袍子摸得一块儿黑,一块儿灰的,再也控制不住怒火,抬脚就冲男人胸口踹过去。 这时候,刚才还纹丝不动的男人,突然就变得脆弱起来,在宋老大轻轻的一脚下,整个人跟飞出去了似的,“啪”的一声,倒在不远处。 “你.....你欺人太甚!” “太过分了!当官儿的了不起啊!抢了别人娘子,还伤人,当真没有王法了。” “哎哟,可怜的娃儿啊。娘没了,爹还被人打成这个样子,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啊。”婶子更心疼孩子,看着孩子哇哇大哭,旋即也跟着抹眼泪。 眼前的一幕,怎么看,都是宋家不占理。 也不知道最后是谁,跑到了京内的衙门去报官了,说是宋家门口要出人命。 衙门的县衙一听出人命,这可是京内,这事儿闹大了,他也逃不了。急忙忙地从小妾屋子里出来,穿上衣服就跟着官兵一起跑到了宋家门口。 此刻的宋家,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守门的下人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拔腿就朝着正堂跑,把事情全都说了,宋老大一听儿子被冤枉,气不过,站起身就气势汹汹的往门口走。 宋瓷和宋老三也跟在最末尾,父女两什么都没说。宋瓷垂下头,在无人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来。 等到了门口,小男孩抱着父亲就是一顿“哇哇”大哭,张口就喊宋家的人,快把他爹打死了。 宋老太看两人身上穿得破破烂烂,认定这些人就是来诬陷和讹宋家的,当即就破口大骂。 “什么下三滥的不要脸的东西都来我们家门口胡说八道了。也不怕嘴巴烂!什么叫藏了你娘子,和你娘?你们家的下贱货色,我们家才不要!” 宋老太看到心爱的儿子吃亏,越骂越激动。 门内,人群后的宋柔惜蹙了蹙眉,眼前的一切都十分不对劲,她的心里隐约有着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但她却摸不清楚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她上前几步想要阻止宋老太继续叫骂,衙门的人就到了。 她那些难听的话,自然也被县衙全部听了去。 “到底怎么回事儿,聚在这里,像什么话。”县衙先是骂了一句,再看眼前一大一小。 大的浑身都是伤,小的瘦骨如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能在京内坐稳这个县衙位置,当然对于京内各个世家,权贵,甚至于大小官员了然于胸。 更别说眼前的宋大人,明年就要升迁至七品。 升迁速度这么快,大家都在背后猜测,他到底是谁的人。 第54章 事情闹大2 没有背景的,怕是十年都难往上走一级。 这事儿不好办啊,县衙抓了抓头,环顾四周,看戏的人不少。这事儿已经闹大,再想随便糊弄,现场的人这么多,很难堵住大家的嘴巴。 但真要得罪宋大人,他心里也打鼓。 “大人,你可要为草民做主。”男人一瘸一拐地拉着儿子走到县衙面前跪下:“这宋家的人,抢走我娘子,现在就藏在宋家。这样的人,还是朝堂官员!求大人还我一个公道....” 县衙眉头皱得简直能打个结。 “娘子?”县衙看向宋老大:“你们真窝藏了人?” 然后拼命地使眼色,意思就是,要是藏了人,赶紧放人。没必要因为一个女人闹得这么大。 宋老大委屈啊,他哪里藏人了。 李遥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晚霞是妾,两人身份都没问题,哪里来的窝藏一说? “我真没有!”宋老大气得难得结巴,“他们,他们就是诬陷。也不知道是谁授意的。” 其余人也摸不清头脑,但人群中的李遥突然打了个哆嗦,眼神不可置信的看向跪在那里的男孩,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娘,你怎么了。”她身侧的宋柔惜敏锐地察觉到自家娘的不对劲,连忙问。 李遥有些站不稳,摇摇头,“没事....” 怎么会,他们怎么会找来的!到底是谁告诉他们,晚霞在宋家的。 如果晚霞被搜出来,宋老大和宋家的人就会知道晚霞的真实身份,那她可是无论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 难道要告诉所有人,她就是刻意寻来晚霞这种人,送到三房折磨三房,监视三房的? 那她多年经营得知书达理,温柔善良的好名声就没了呀。 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找到晚霞。 李遥眼睛急速的转动。 然后招来身边的丫鬟,低声嘀咕了几句。 宋瓷眯了眯眼,李遥反应过来了,只可惜,晚了。 李遥上一世就做事心狠手辣,反应过来只会不惜代价地处理了晚霞,但她怎么能让李遥得逞?只要晚霞活着,李遥做的事情,就都躲不过去。 到时候,她的野心,和真面目都会一一被揭露。 其次,宋老大是个典型很要面子的人,要是知道晚霞的真实身份..... 大房可就有好戏瞧了。 她就是要大房的人,彼此猜忌,彼此怨恨,彻底瓦解他们。上一世大房最后,宋老大能一路顺利升迁,直至快要入阁,这离不开所有人的团结帮助。 李遥的丫鬟灵玉很快赶到了晚霞的屋子。 晚霞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但并不害怕。 “你来做什么。” 灵玉笑了笑,伸手拿出一盒点心。 “这是大爷给晚霞姨娘你买的点心,刚出炉呢,快趁热吃了吧。” 晚霞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糕点,没有立刻动,反而问:“大爷人呢。” “大爷去哪里,怎么会跟我一个奴婢说呢。这糕点可是大爷的心意,姨娘快吃吧。” “我不吃,我现在不饿。” 灵玉脸上的笑险些维持不下去,“姨娘不吃,回头大爷可要不开心了。” “到底是大爷不开心。”晚霞突然恶狠狠开口,“还是你们不开心。这糕点,恐怕里面掺了什么东西吧。” 见事情败露,灵玉也不掩饰了,脸色冷酷一片。 “晚霞你既然知道了,还是乖乖吃了吧,也好死得痛快些。否则,我只能把你勒死了。” 晚霞:“你们不怕大爷知道吗。” “时间长了,大爷就算伤心,也会好的....” 随着灵玉一步步逼近,晚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手紧紧攥着,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定,冲着身后的一个角落喊道:“我答应了,还不快帮我。难道你要看她害死我。” “你莫急,我在这儿。没人能动得了你。” 然后,灵玉几乎没看清楚是谁出手,一个照面,就被人打昏过去,“砰”的一声躺在了地方。 晚霞看到甜儿的身手,倒吸一口凉气。 起初甜儿说,今日她恐怕性命不保,她还不信,结果灵玉的出现,一步步的印证了甜儿的话。她终于是信了。 在富贵的日子和性命面前做选择,一点儿都不难。 没了命,再泼天的富贵,也是没有用的。 “我保你一命,你要履行承诺,待会儿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知道吗。” 晚霞不甘心地看了她一眼,只能点头,“我知道了。” 甜儿微微一笑,很是满意。“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下一秒,她眸子眯了眯,“但你别跟我耍花招,否则,我可以直接杀了你。” 最后的一些小心思被看破,在见识过甜儿的身手后,晚霞心里升不起一丝一毫的侥幸。 她最后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抚摸着桌子,只可惜,日后这屋子就回不来了。 门口焦急等待的李遥一个劲地朝院子里看去,企图找寻灵儿的身影,她等了又等,还是始终不见灵儿。 意识到可能出了岔子,要面临的结果,李遥就腿肚子一软,这个人支撑不住的快要倒下。 “娘。”宋柔惜连忙把她扶住。 还来不及缓一缓,晚霞的身影就出现了。 她快速地走到了门口,直到看到门口跪着的人后,脸色又是嫌弃,又是错愕,又是复杂。 所有的情绪都在眸子里一闪而过。 “晚霞,你这时候出来做什么。”宋老大见到人,连忙低声说了一句。 晚霞就跟没听到一样,低垂着头。 跪着的男人和孩子,在看到晚霞的脸时,男子悲伤大喊:“李花!” “娘!我好想你,我们找得你好苦。” 晚霞身子一抖,知道事情无法挽回了,干脆也不辩解,就站在那里,任由所有人打量。 县衙右眼皮子突然跳了一下,这什么情况。宋家不是说,没有窝藏女人嘛。 难道是骗他的? 宋老大闻言,不可思议地看向晚霞,颤抖着手,指着一大一小,“他们,他们是你的.....” 晚霞“嗯”了一声,“这是我相公,和我儿子。” “什么!”宋老太瞪大了眼睛,拍着大腿就骂:“你居然是个二手货!你也敢给我儿子做妾!哎哟,气死我了。这可不管我们的事儿啊,是这个贱人勾引我儿子。” 第55章 狗咬狗 她说着就拍大腿。 晚霞冷笑:“我要勾引,也得你儿子愿意上钩啊。” 宋老太上前就狠狠扇了晚霞一巴掌,“贱人!你还敢胡说八道。我儿子这么好的人,未来前途一片光明,你这种贱人来霍霍我宋家和我儿子就算了,现在还当着所有人胡说。我打死你。” 说着就要继续打。 县衙糊涂了,指着晚霞,“她是怎么入的你们宋家。” 这下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晚霞可是人牙子卖到宋家的。人牙子在买卖下人时,肯定会打听清楚底细。生意要长久做下去,肯定不会隐瞒的。 宋老太和宋家其他人,齐刷刷看向脸色惨白的李遥。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大媳妇,你快说。是不是有人骗你。” 李遥张了张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娘......我......” “你什么你,你快说啊,你哑巴了。” 晚霞突然冷笑:“因为没有人骗她。她什么都知道。她是故意买了我,捏住我的把柄,让我为她做事。” 李遥声嘶力竭冲着晚霞吼,“闭嘴。” 晚霞为什么没死?灵玉为什么没有杀了这个贱人。 她只要死了,就什么事都没了。没人会知道这一切事情都是她在幕后做的。也没人知道,她李遥的真面目。 晚霞该死,这个贱人该死。她为什么不死。 “闭嘴?我凭什么闭嘴。”晚霞被打得嘴角出血,“嘶”地抽痛一声,眼神怨毒,“你买我进宋家,让我去三房折腾,不让三房好过。顺便监视三房,把所有知道的,看到的,都通通告诉你。” 李遥疯狂摇头,求救似的看向宋老大:“我没有,我没有啊。她是骗人的。” 宋老大看向她的眼神,冷漠又陌生....,.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 宋老三更是惊讶,“大嫂,为什么要监视我们。” 晚霞扭头看向他,“你可是宋家的钱袋子,不看好你。宋家怎么安心?” 宋老三愕然,眼神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她说完这话,宋柔惜眼圈通红,“不可能,我娘不可能这么做。晚霞一定是骗人的。我娘最善良了,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伤害,又怎么会这样。” 宋瓷冷笑:“到了这个关头,晚霞为什么要骗人。” 宋柔惜眼神受伤,“三妹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怎么能...怎么能恶意揣测我娘。” “那你怎么解释,你娘在知道晚霞底细的情况下,还安排她进入三房,在我娘身边伺候多年?” 宋柔惜眼神慌乱:“这......” 见她急着想找借口,宋瓷把宋家其余人的表情观察了一遍。 要说其余人对晚霞的事情真的一无所知,宋瓷还真不信了。很多事能窥见端倪,只是大家对三房没有什么善心,也就只当做没看见罢了。 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所有人都在装作不知情,宋瓷只觉得宋家烂透了,从根子上就烂了。 宋老太眼睛咕噜噜乱转了半天,最后抬手就是利落的一巴掌拍在李遥脸上。 “啪”,清脆响亮的巴掌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一巴掌用了全部力气,李遥被打歪了头不说,头发也乱了,头上的簪子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捂着脸,不敢相信。宋老太当着这么多人打自己。 “娘......”她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被宋老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教训,她是什么面子都没了。心中暗恨不已。 恨宋老太狠心,恨宋老大不帮自己。恨宋家所有人。最可恶的,还是三房。 她眼神冷冷地看向三房,见宋老三挡在乔香兰身前,唯恐她受到伤害。心里的恶意就排山倒海地袭来。 宋老太咬牙,“别我叫我娘,你这丢人现眼的东西。你把我们宋家的脸,和老大的脸丢尽了。要不是看你为我们宋家生了两个孩子,我今天就让老大把你休了!”旋即扭头对着门口县衙赔笑:“这位大人,我们家什么都不知道。一切事情都是我大儿媳妇所为。我儿子好歹也是个当官的,自然不会知法犯法。” 县衙看了一场大戏,对这一家子心里鄙夷得很。 闻言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本县衙自有决断。不过你们窝藏了人,还是让这女人归家为好。” 宋老太连连点头,“好好好。” 她现在巴不得晚霞去死,一个破烂货,进了他们府里做丫鬟,又冒充黄花大闺女给自己大儿子做妾,结果早就嫁人了,还生了孩子。 晦气得很。 晚霞一听要归家,心底还存了一丝念想,她这些日子跟了宋老大,好好伺候,好歹也多了几分感情。要是宋老大肯出手摆平,自己兴许不用回去那个村子里,过苦日子。 那样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没日没夜下地干活的日子,她早就受够了。不然也不怕豁出去一切,跑出来,还自愿卖身为奴。 “大爷.....”晚霞抽噎着扯了扯宋老大袖子。 本以为宋老大至少会为难,没想到,他看到晚霞那一刻,心中愤怒翻涌。 一把抽回自己袖子,眼底满是恶心。 “你既然已经嫁了人,还是守着妇道,跟你夫君和孩子回去吧。” 之前有多喜欢晚霞,现在就有多生气。 想到两人在床榻上亲昵无间,自己搂抱着的女人,居然已经嫁了人,早已经非完璧之身。他就别提多恶心了。 这样感觉在他的肠胃里翻涌,导致他一度觉得自己快要吐出来。 这样肮脏不堪的女人,自己真是瞎了眼了。 晚霞心里难受,但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宋老大嫌弃她,觉得她恶心。 一大一小这会儿也反应过来。 都哭闹不休,求着县衙做主。 最后县衙被闹得头疼,让他们提出条件。 究竟要如何。 男人很快道:“我要我媳妇跟我回去,还要宋家给我二百两银子。” 宋老太瞪大了眼睛,“二百两!你们失心疯了,这钱买十个晚霞都够了。你们这是讹人。” “你儿子糟蹋了我媳妇!你要是不给,我们就到县衙里分说。” 第56章 狗咬狗2 “你们欺负人,你们欺负人.....”男孩也开始哭闹,满地撒泼打滚。 男人眼神沉沉,咬牙切齿,一看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宋老大身心俱疲,只觉得这一天,比一年来的打击还要沉重,先是自己疼爱的妾室已经嫁了人,非黄花闺女,自己把一个破鞋当宝贝,回头这事儿传出去还不知道别人怎么笑话他。更要命的是,在这个升迁的档口上,传出丑事。 也不知道他的升迁,会不会出现变化。 现在他只希望这件事尽快过去。别说二百两,就是再多一些,他都愿意给。 宋老太还想吵吵嚷嚷,讨价还价几句,手就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是自己大儿子。 宋老大脸色难看,嘴皮子哆嗦:“娘,这事儿就这样吧,把银子给他们。” “可是....二百两啊,我的儿啊,就这么给他们了?这钱可不少啊...”宋老太肉疼极了。 这银子可以买多少东西了?给这两个泥腿子,就因为晚霞?晚霞怎么配,她这种烂货,十两银子自己都嫌多。 “给,必须给。”他压低了声音解释,“这事儿闹不好,会影响我升迁。” 一听这话,宋老太不纠缠了,麻利地给了银子。 只心里祈祷这些人快滚,别影响到了自己儿子的升迁。 县衙见事情尘埃落地,刚才还心里急着回去跟自己刚納的小妾温存一会儿,想到宋老大这么惨,被人蒙骗,妾室是个不清白的... 他就心里打鼓,看着宋老大的头越来越绿。打算回头好好调查一下自己那几个如花美妾,可别跟这位一样倒霉。 现在闹出来,别提多丢人了。 父子俩拿了钱,拉着晚霞就要走。 晚霞不情愿,男人上前就给了她一个巴掌,眼神恶狠狠地看着她。晚霞自知理亏,呜咽了一声也没挣扎,就被人拉着走远了。 宋瓷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踉跄着越走越远的晚霞。嘴角牵起一抹诡谲的弧度。 晚霞的苦,才刚开始。 她现在已经非良民的身份,她暗地里把卖身契给了晚霞的丈夫,这下她无论如何,再也无法跑出来了。 上一世,三房绝大部分悲惨下场,都离不开晚霞的帮忙。她仗着三房的信任,让三房变成聋子瞎子,骗了所有人。 这下,也该轮到她尝尝,叫天天不灵的,叫地地不应的日子了。 她害怕过苦日子,害怕回去,宋瓷就偏偏要让她这辈子都无法翻身。 晚香哼了哼:“活该。自己刚生下的孩子都舍得撇下,真是心狠。” 宋瓷挑眉,“这世上心狠的人多了去了。只要能达成自己的愿望。他们什么都可以牺牲,什么都可以践踏。” 晚香歪了歪头,只觉得宋瓷这话毛骨悚然。 “世上真的有这么残忍的人?” 宋瓷勾唇冷笑,宋家,不就是这样的人? ........... 正堂,宋家所有人都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宋老太看着宋老三沉沉的脸色,语气难得柔和了几分,“老三啊,你嫂子做错了事情,娘已经教训她了,你别往心里去。” 宋老三反复咀嚼着晚霞刚才的话,心里的震撼不少。 晚霞说,大嫂派她来,是想监视三房。 还是一家人呢,防贼都不至于如此。 怎么能让人不心寒? “大嫂到底不放心什么,一定要监视三房。”宋老三瓮声瓮气地开口。 宋老大:“老三,你别听晚霞的话,她的话怎么可以当真。” 宋老二:“是啊,三弟。难道你不信娘,不信我们两个哥哥,只信晚霞那个贱婢的话?我们可是一家人。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宋老三扫了他们一眼,压下心里的那些不自在。 往日娘和哥哥们这么一说,他一定就不会多想。但近些日子,这家里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古怪,由不得他不多想。 嫂子做这些,难道真的和娘,还有哥哥们,没有关系? 李遥低垂着头,一句话不说。仿佛是个哑巴,宋柔惜一脸担忧。 心里暗骂,这个不成器的三叔,怎么这时候了,还要计较。没看到她娘都被打了吗?即使娘做了错事,这都被祖母打了一巴掌了,这事儿就应该过去了。 果然斤斤计较,和宋瓷一样,都是个白眼狼。 乔香兰觉出丈夫神色不对,心里担忧,但什么都没说。 晚上屋里。 宋老三躺在床上,突然开口,“媳妇,你觉不觉得,娘和哥哥们....” 乔香兰快要睡着了,半梦半醒,“什么。” 见她都要睁不开了,迷迷糊糊还要回应自己,宋老三低笑:“没什么,你也累了。快睡吧。” 抬手给她掖了掖被子。 “嗯,你也早些休息。” 大房。 “你太让我失望了。”宋老大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 李遥泪如雨下,哭得泣不成声,“大爷,我不是故意的。” “李遥,我到了现在,竟然觉得你实在是陌生。你欺骗我照顾娘亲,后又安排晚霞,监视三弟。你可是知书达理,读书人家出来的小姐。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我....我只是一时想岔了。”李遥现在百口莫辩。 她娘家早就没落了,她在村子里时,家中忙碌,她身为女孩也没少做家务。到了冬日,手指也被冻得裂开。 直到遇到了宋老大,他觉得自己跟村子里别的女孩不一样。 觉得自己是读书人家的小姐,对她高看一眼。 至此,她每每见到宋老大,就端着姿态。讲述自己在家中如何得宠,如何十指不沾阳春水,说自己会读书,会认字。 果不其然,在私塾读书,清高自傲的宋老大被她迷住了。 然后上门求了亲。 她不能失去现在的一切,李遥跪着哀求,“我夫妻一场,我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我也不想的,只是,只是娘对三弟一家提防。我只是想看看,三弟是不是真心实意帮你。” 她不能承认,她是恨乔香兰,恨她不过是个商贾家的女儿,却有宋老三这样全心全意爱她,护着她的丈夫。 曾经自己也被婆母为难,但宋老大却只劝她,要孝顺婆母。从来不肯帮她说一两句话。 她得不到的,乔香兰凭什么得到?她明明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人。 宋老大却不看她。 第57章 谣言四起 在他心里,李遥是温柔善良知书达理,自己好不容易求娶来的,只有这样的小姐,才能配得上读书人的自己。可当知道李遥心肠狠毒,算计颇多。 再看李遥,他总觉得,李遥也不过如此。跟那些整天算计来,算计去的村妇也没什么区别。自己看走了眼。 “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那么温柔,那么善良...你怎么变成如今这样。” 李遥:“我没有变。夫君,我真的没有变,你相信我。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些事了。我们还有柔惜,还有瀚儿....” 她哭得满脸都是泪水,扯着宋老大的衣角不肯松手。 说到宋瀚,宋老大的眼神柔和了一瞬。 那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是他心中的骄傲。 一表人才,读书也厉害,比他年轻时候,还更加有读书的天分。 想到这儿,他心软了软,刚想伸手去扶,两人的手快要接触到,他陡然想到晚霞,伸在半空中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 现在看到李遥,就想起她的算计,想到晚霞是她找来的人。那种恶心的滋味涌上心头,让他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憋的难受。 见他神态,李遥眼神陡然一冷,心里半是愤怒,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也快到年底了,瀚儿也要回来了...这件事既然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李遥闻言一笑,刚想站起身去拉宋老大,还来不及开心,就见宋老大蹭一下站起身,几步走到门口,推开了门。 “你要去哪里。”她尖着嗓子质问。 “我去书房歇一晚,你好生休息吧。” 说着,没等她反应,大房的卧房门重重关上。 李遥看着紧闭的大门,几乎快要站不稳,晕过去。 她苦心经营的一切,一天之内,全部都变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 翌日。 宋瓷屋内,桌上的红泥小炉“咕噜噜”地煮着沸水,旁边糕点两三样,数量不多,但胜在每一样都格外的精致可口。 自从李遥一事后,大房和宋老太已经几日不露面了,但三房桌上的饭菜,糕点,却一日比一日好。 宋瓷手握着书本,條然抬头看向甜儿:“交代你的事情,可办好了。” 甜儿圆溜溜的眼睛带着些狡黠,“小姐放心,我已经找人把风声放出去了。” 宋瓷眯了眯眼,“那我们就等好戏开锣了。” 宋老大,宋良今天一大早,刚到官署,就觉得和往常大不一样。往日对他亲切友善的的官员们,纷纷像是躲着瘟神一样地避让着自己。 比如今日,他手上的一桩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他几日前应该交上去的折子,居然忘了,晚交了几日。 这折子并不急,也不等着使用。补上去也就得了。 但他今日找了管理这事的官员了好几回,偏偏对方以各种理由避开了自己。 第一回是早上吃坏了肚子,要去上茅房。第二回是要去别的地方办点事。等宋老大终于等到人回来后,再度迎上去,那人说:“宋大人啊,我这家中还有事儿,我要先回去。” 宋老大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拦住人,问个清楚:“赵大人,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这折子我知道该前几日交,但我实在是忘记了。你行个方便,不如.....” 赵大人笑了笑:“宋大人,这事不急。” 见他各种说辞一套一套的,宋老大还有什么不明白,对方是不肯帮自己,或者是跟自己拉开距离。想到自己刚到时,可是花了不少银子跟这些人交际应酬吃饭,拉近关系。 现在自己这么一点点小事,这人都不肯帮自己。 他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子寒意,要说最近发生的事儿,那就只有晚霞.... 但他隐藏得极好,事后还派人送了礼物去县衙大人家里,这事儿应该已经掩盖住了。 但除此之外,他怎么也想不通,究竟还有什么事儿,能让这些人突然之间跟自己疏远。 他脸色一沉:“赵大人,我宋良自认跟你交好,前几日你还叫我宋兄,今日怎么就..这般翻脸无情。” 赵大人狐疑地看了看他,确定他好像真不知道后,问了句,“宋大人,你真不知道?” 宋老大:“赵兄不如有话直说。” 赵大人叹了口气,“宋兄,要是不急着回去,不如去茶楼里坐一坐,或许你就知道为何了。你也别怪我....这官场上,虽然大家手里都不干净,但这事儿也不能闹到明面上来对不对。” 他说完摆了摆手,甩袖子就走人了。 宋老大出了官署,就来到了茶楼。 这会儿茶楼里刚热闹起来,一群人围坐椅子上,各自捧着茶杯。中央围坐了一圈儿,里头椅子上坐了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中年人。 中年人拿起惊堂木,摸了摸胡须,“今日我就要跟各位客官说一说,近日京内的一则奇事。” “要说什么奇事呢,普天之下,无奇不有。堂堂京内官员,偏偏口味不一般,不爱良民,不爱俏,偏偏把人媳妇往屋子里捎。” 说完又是一记响亮的惊堂木。 宋老大第一次听说书,蹙了蹙眉,吵是吵了点儿,但还怪新鲜得,别说,说话还押韵。 不过这事儿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茶楼里歇脚的男女都有,但还是男子为多,是人就没有不爱八卦的,更别提是官员家里的私事,听到这话,大家都来了精神。 嚷着让说书先生继续说下去。 说书的勾唇一笑,吊足了胃口,给了引子,要的就是所有人感兴趣。 又开口要了赏钱。 别说,今天的噱头大,爱听的人多,赏钱还真不少。 宋老大穿着绫罗绸缎,在人群中也显眼,为了彰显身份,也随手掏出一些碎银子,丢了上去。 赚足了赏钱,说书先生总算开始说了。 他还真有本事,几句话让人好像正在现场观看一样,连每个人的神态,表情,动作,都准确的说了出来。 说到老太太给了媳妇了一巴掌,有人大笑:“这还大官儿的娘呢,跟我们村子里的大娘也差不多。粗鲁!” 又说到男人控诉别人抢了自己妻子,有人群情激奋,纷纷代入自己。 “要我是这个男人,这家就别想好。还有那个臭娘们儿,一个都别想跑。” 第58章 升迁无望 “就是。绿帽子头上戴,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干他!” “干!” 宋老大一听心里一个“咯噔”,起初觉得兴许是巧合,但越听越不对劲,实在是太多的巧合,每一件事,每个细节,基本都跟自己的事儿都对上了。 他心里又惊讶又害怕,实在是对方说得太细节了,就像本人在现场看到了全部经过一样。 见大家情绪高昂,说书的表情很满意,“这位宋大人的故事,今日大家可还满意?” 有新来的,听了个结尾,没头没脑的,要求说书先生再来一遍。 他起身拱手:“明天这个时间,我还是在此说书,要听的,都算准时候了。”说完就要走。 “等等,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还说得那么详细。”宋老大憋不住,脱口问了出来。 说书先生摸了摸胡须,很是自信,“这天下就没有不漏风的墙。这事儿是真真实实,的的确确的,我没有任何撒谎。” 宋老大不满意这个答案,还想问。 “你瞎打听干什么,这是人家的生计,能告诉你吗。” “就是,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问这些做什么。这位宋大人,莫不是你的亲朋好友。” 宋老大当然不能承认,京内的姓宋的官员,不光他一个,他只要不承认。谁能说,是他?要真被人知道是他,他以后还怎么在外行走。 要不要面子了? 这地方已经不能待下去,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回去想想怎么办。 这事无论如何,不能闹大了。 刚走了两步,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走了进来,是同在官署做事的秦大人。 他前些日子生病了,在家休息。往日两人关系亲密。 见到宋老大很是亲切,大声唤道:“宋大人,几日不见。你怎么在这里喝茶啊。” 秦大人说完,刚才还吵闹的整个茶馆都安静了。 各种眼神扫视在宋老大身上,结合刚才他问说书先生的话。 他们好像无意中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想到说书先生刚才讲的故事,有憋笑的,有鄙夷的,还有看热闹的,甚至有坏笑,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让宋老大一张脸,臊得无地自容。 偏偏秦大人丝毫没有看出大家的不对劲,主动上前勾住他的肩膀。 挤眉弄眼,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听说,我休息这段日子,你納了个妾。长得可好看?我早就跟你说了,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怎么能只守着一个女人,你这妾伺候的你可好,要是不好,多调教,熟能生巧....” 秦大人的声音不低,周围人纷纷发出压抑的笑声。 “你们笑什么笑。”被人莫名其妙的看着笑,秦大人当即不满地扫了一圈儿。 有人实在忍不住,肩膀一边抖,一边笑:“没什么,我就是有病,生来爱笑....” 秦大人白了他一眼,“有病就早点治,别出来碍眼。” 那人继续笑:“是是是,大人说的是。” 总有人憋不住的,有一就有二,于是大家都不忍了,干脆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人怎么了,这茶馆是不是风水不好...笑什么呢。发疯呢......” 宋老大沉着脸,暗恨这姓秦的不会看脸色,让自己丢人。一把推开对方勾住自己的手,“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秦大人被推得差点没站稳,还想问,就见宋老大急匆匆地朝着外面走,好像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他。 “真是奇了怪了。他跑什么....” “大人,这位宋大人应该是家里有事,要先回去....” 人群中有好事者,忍不住开口调侃。 秦大人更纳闷了,“你怎么知道他家里有事....”他一拍脑门儿,“不对,你怎么知道他姓宋...” “这茶馆里,大家伙儿都知道宋大人的大名。” 说完,又是哄堂大笑。 有人笑得把嘴里的茶水都喷了一地,小二没有嫌麻烦抱怨,他现在也笑得顾不上这些。只觉得肚子疼。 只剩下一头雾水的秦大人。 从此坚决地认为,这茶馆的风水不好。 事实证明,人倒霉的时候,不会只倒霉一件事,坏事接二连三地到来。 茶馆里的故事,越传越激烈,不光是茶馆,甚至成为了很多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加上他那一日在茶馆里出现,为这个笑话更增添了几分有趣。 宋老大在官署里待着,是浑身都不自在。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三分惊叹,三分诧异,三分好笑。 这种目光如影随形,让他坐在那里,浑身都刺挠。 最要命的是,他想见上峰的大人,偏偏好几日,对方都不肯见自己。 他最后能不能升迁,都要看对方的意思,他心里急,急得人都上火了,嘴上长了好几个燎泡。 吃饭都疼。 宋柔惜这几日也浑身不得劲,她发现去参加宴会,大家都在背后偷偷笑话她。 打听之下,才知道自家的丑事居然大家都知道了。 有些往日捧着她的小姐,见了她,远远地就避开了。 还有人偷偷投来鄙夷的目光。 让她气得撕烂了好几条手帕。 云夕:“小姐,不如我们暂时先不外出,等这事平息一些后,再出来交际吧。” 身为宋柔惜的丫鬟,云夕平时也有自己的小圈子。 小姐们聚会,她们丫鬟也会聚集起来说说话,近日这些人都避着她们,这让云夕心里也落差极大。 宋柔惜咬咬牙,“只能这样了。” 官署这头。 宋老大等了好些日子,最后宣布升迁消息的时候,不想最糟糕最不想面对的结果,还是来了。 这次升迁,原本已经十拿九稳肯定是他,结果消息的册子上,突然就改成了别人的名字。 宋老大傻眼了,急匆匆地跑到上峰的书房里。 “大人....大人这升迁名单,怎么改了。” 他上峰是个头发花白的大人,听了这话冷哼一声:“你还敢问我。就因为把你的名字提上去,我差点也被人一起骂。” 宋老大不甘心:“可是,不过是家里的一些小事,怎么就至于,让我升迁的名额被人顶了...” “至于?怎么不至于!”上峰气得浑身发抖,想到自己差点因为让宋良升迁,导致自己也被一起骂,就觉得眼前一黑,恨的不能吐血。 他本来看宋良这人有几分聪明,又会钻营,为人处世也不差,加之他身后好像还跟太子有些关系,想着卖个人情。 结果就出了这种事情。 第59章 乔香兰的改变 他年纪大了,做不了几年就要退了。 没想到,差点就晚节不保。 “你家里出了丑事不懂遮掩,还闹得这么大!”他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我当官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识人不清。” 宋老大震惊在当场,他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晚霞不是已经解决了吗,自己已经给县衙大人送了礼,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 但对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说完就让他离开了。 官署外头的冷风迎面吹,宋老大也不笨,很快就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窍。 他是被人整了,但整自己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宋老太得知大儿子升迁告吹,自己离风光无限的诰命又远了一步,在正堂足足闹了好几天。 嘴里不停地咒骂着,骂害了宋老大的人,骂晚霞,顺带还骂李遥,在她看来,要不是因为李遥,就没有晚霞,就没有这些破事儿。 她的儿子就顺顺利利地升迁。 反正错误肯定都是别人的,不会是她和她儿子的。 李遥被骂得狗血喷头,接连好几日被宋老太想着法儿的折磨。 一会儿说自己腿脚不舒服,让李遥亲自伺候。李遥这会儿不敢找借口,只能亲自上阵。结果宋老太一会儿是力道重了,一会儿力道又轻了,反正哪里都不舒服,怎么做都不对。 她很快也算看出来了,宋老太哪里是不舒服,就是故意折磨人。 她恨得心里堵着一口气,但丝毫没有办法。 如今她和宋老大关系有了隔阂,要是这会儿宋老太又作妖,在宋老大面前告状说她的坏话,恐怕他们夫妻的感情,才是彻底完了。 所以无论宋老太怎么折腾,李遥都咬着牙,接受了下来。 她原本嫁入宋家后,一直保养得很好,说一句养尊处优都不为过,哪里受过这样的折磨。 不过三日,原本还算白皙的脸,就因为严重的休息不足,和心中郁结开始变得蜡黄。 她心里烦躁,事事都不顺,对着下面的人更没有好脸色。 灵儿身为她的贴身丫鬟,更是吃了不少苦头。 往日端庄待人友善的宋大太太不见了,现在但凡下面人做错一点事儿,李遥动不动就要打骂人出气。 “哎,大嫂近日脾气不好。听说厨房里的厨娘因为做菜做得咸了点,被叫去骂了一个时辰。总觉得....大嫂和我们也没有区别。”乔香兰手里一边做着针线,一边跟闺女絮絮叨叨地聊着近日发生的事儿。 “大家都是宋家的女人,又有谁比谁高贵呢。要我说啊,就是娘脾气太好了。以前婶婶总是有事就推给娘。” 回想以前,乔香兰因为对着李遥总觉得矮人一头,所以很多事,即便心里知道,也从未计较过。她觉得自己的身份低,计较也无用。 现在她的想法倒是改观了不少。 宋瓷知道她的心思,继续道:“要尊敬,要礼让的是德行好的人,像品行不端,德行不好的,娘千万不需要让着。” 乔香兰笑了笑,还没说话,就听到门口来人了。 母女俩同时看去,只见灵儿站在门口,眼下有淡淡的乌青,语气也不算好,“三夫人,我们夫人让你去一趟,有事儿跟你说。” 宋瓷似笑非笑地放下手里的书,“婶婶有什么事,为什么不直说,非要把我娘叫去才能是哦。难道....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灵儿:“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们大夫人好歹是你的长辈。” “那一日晚霞说,婶婶把她放我们三房是为了监视我们,折磨我们。这样的长辈,我宋瓷可受不起。” 见她毫不客气,灵儿的脸沉了下来,转头看向了乔香兰。 这个三小姐,越来越邪性了,当真转了性子了,让人拿捏不住,但女儿拿捏不住,不是还有三夫人吗。 她出了名的性子软,又任劳任怨的。又很是惧怕自家夫人,想必夫人的话,乔香兰不敢不听。 “三夫人,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我们夫人,当真有事找你。” 乔香兰犹豫了一下,然后站起身,“小瓷,娘去看看。万一你婶婶真有事儿呢。” 这回宋瓷没有反驳,因为她也想看看,这回李遥又要做什么。 “行,娘你快去快回。” 乔香兰点头,然后才跟着灵儿走了。 灵儿走在前边儿,乔香兰跟着一路走到了大房,灵儿脚步不停,居然一路朝着里屋走去。 “这,这里边儿不是大嫂的屋子吗。”以前她可从未进去过。 灵儿点点头,有些不耐烦,“对。我们夫人在里边儿等你。” 这个三夫人还跟以前一样,畏畏缩缩的,一身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屋内光线有些暗,门窗紧闭,一路进去,就看到床榻上一个身影躺在上边儿。 见两人进来,她撑着身子坐起来。 “三弟妹,快来坐下。” 乔香兰有些受宠若惊,以前的大嫂可从没有这样好说话过。一般都是有事儿说事儿,丝毫不客气。甚至算得上冷漠。 “大嫂,灵儿跟我说,你让我来有事儿。” 李遥笑了笑,面上带了几分虚弱,透过窗户缝隙倾斜进来的阳光,见乔香兰这些日子好像比之前还胖了一些。以前的乔香兰,瘦弱苍白,因为劳累,还有些蜡黄。 但现在珠圆玉润,唇红齿白,脸色极好。 她心里暗恨,自己受苦,乔香兰这个贱人,凭什么过好日子。 她才应该去伺候,去被宋老太折磨。还有宋老三真的没眼光,不过是一个商贾家的女子,当成个宝贝宠着。 忍着心里的怨毒,她看向灵儿,“去给三夫人上茶。再拿些点心来。” 灵儿诧异了几秒,心中疑惑夫人今天怎么对三夫人这么客气,但还是听话地去拿了茶和点心来。 但这一举动却吓到了乔香兰,这是哪一出啊? 这热茶,这点心,可从来没有的事儿。 她心里慌乱,突然想起前不久闺女指着近日好起来的饭菜点心说的一句话。 第60章 上眼药 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瞬间警醒了起来。 李遥语气更加温柔起来,“三弟妹啊,快尝尝这茶这的点心,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她说完后,乔香兰沉默了一瞬,没有立刻动,这一幕落在李遥眼底,却是更加看不上她了。 只觉得,她没见识,定然是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的茶,没吃过这么好的点心的缘故。 “大嫂,你还是先说到底叫我来有什么事儿吧。” 乔香兰依然没动,在李遥观察她的同时,她也在观察李遥。 见她眼底闪过厌恶和鄙夷,捏紧了手里的手帕。 “三弟妹,我这身子一直不舒服,你也知道,我以前在娘家的时候,我家是读书人。我身为读书人家的小姐,自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这些日子,娘身子一直不舒服。我照顾了好几天了,实在受不住。我知道你身子好,以前在家的时候,就没少帮家里做事。不如....你帮我去照顾娘吧。” 乔香兰一下就明白了,对方打着什么主意。 她说呢,以前她再上赶着交好,讨好,大嫂都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底,也从来不给自己一个笑脸,今天这是怎么了。 原来是想自己去遭罪。 婆母哪里是不舒服,就是找人发泄呢。 她借口休息推脱给自己,她倒是没事儿了,到了婆母的跟前,婆母只会更生气,更加折磨自己。 李遥难道不知道?她肯定是知道的,但还是要算计自己,想让自己去做了替死鬼。 乔香兰从未觉得脑子如此的清楚。 也不枉费,宋瓷经常把宋家的情况,各方的心思,掰碎了跟自己讲。 她深吸一口气,手里攥紧帕子,鼓足了勇气,“大嫂,我这身子也没有养好,大夫说我以前生了孩子后,没坐好月子。伤了身体,让我不要做重活。 我记得,我刚生完孩子,大嫂你那会儿身体不舒服,婆母就让我照顾你。我连小月子都没坐....” 李遥不可思议地看着乔香兰,仿佛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以前任由她拿捏,任劳任怨,甚至刚生完孩子,就忙不迭地照顾自己的弟妹,居然罕见地拒绝了自己的要求。 “三弟妹,这事儿我怎么不记得...不会是你记错了吧。” 李遥脸上绷不住,又要维持温柔的表情,别提多扭曲了。 乔香兰表情坚定,“大嫂,我没有记错。”她顿了顿,“所以我身体不好,跟大嫂也有关。” “三弟妹,可是......” “大嫂,我知道你心里过意不去。没事,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娘那边我要养身体,就不过去了。还是劳烦大嫂你多费心些。” 乔香兰一口气把想说的全给说了,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我身子也不好啊。”李遥那个恨啊,只觉得乔香兰这个贱人,居然长心眼了,还跟自己耍心机。 当初她身子也不是不舒服,就是看不惯乔香兰生完孩子后,被宋老三亲自照顾得那么好。 宋老大可从来没对她这么体贴过。 她看不过去,就借口身体不舒服,让乔香兰照顾,没想到这个贱人记性这么好,这么久的事儿了,还记得。 她就是天生下贱的命,照顾一下怎么了? 她忍着愤怒,本以为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乔香兰不会拒绝自己,结果。 “大嫂,你身子不舒服也不是我的错.....娘要求你照顾,你还是好好休息。早点儿恢复精神吧。” 乔香兰说完,就站起身离开了。 不顾身后表情各异的主仆两。 灵儿先是觉得三夫人是不是中邪了,后又想,不然为什么敢拒绝夫人。 李遥更是恼恨,把身上的被褥撕扯得“咯吱咯吱”响。 “这个贱人,怎么回事,现在怎么学聪明了,还敢拒绝我!” 灵儿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好啊,三房一家子是要翻了天了。他们难道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吗,他们一家子,就是宋家的牛马!现在还真把自己当家里的主人了。” 她气得“呼哧呼哧”大喘气,眼睛瞪得血红。 灵儿被这一幕吓了一跳,悄悄往后挪了几步,只觉得这些日子,夫人越来越陌生了。 这头乔香兰原本还有些不敢拒绝,没想到拒绝后是这么爽的感觉。 她以前急切的想得到大家的认可,大家的承认,所以无论大家提出任何过分,或者离谱的要求,都从来没有拒绝过。只希望他们有一天,能真的把自己当一家人。 但这些努力,这些讨好到了他们眼里,变成了理所当然,变成了谄媚。 乔香兰自嘲一笑,深吸一口气。心底无比轻松的朝着前方走去。 屋内,晚香还在担心,不时探头探脑,“夫人怎么还没回来,别不是被大房的人为难了。” 宋瓷抬头勾唇一笑,“她很快就回来。” “三小姐怎么这么放心夫人,她性子软,又好说话,大夫人平时就可劲儿地为难她。这次非要人去大房说话,还不清楚又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呢。” “诶!夫人回来了!小姐!” 晚香激动地大喊。 ..... 宋柔惜今天接到太子的消息,说今天回去赏花宴,她虽然最近因为父亲的事儿觉得脸上无光不想出门,但想到能见到太子,就都顾不得了。 早早地打扮好,坐上马车就来了。 一路上,往日跟她关系不错的人,纷纷避开她,甚至自己主动打招呼,她们都当没看见。这样的落差让她难受极了。 但好在,她还有太子! 只要牢牢地抓着太子,成为未来的太子妃,这些人,迟早都得来讨好她。 打定主意,宋柔惜直接来到后花园。 见到太子从假山后走出来,瞬间激动的小跑上去,娇怯开口,“太子殿下。” 周永邑主动伸手去牵宋柔惜的手,被她害羞地躲了过去。 “太子....娘说成亲之前。男女授受不亲。” 刚有些不悦的周永邑,看到宋柔惜那张粉嫩娇媚的脸颊,心中又多了几分温柔,“行,依你。”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听说,你家最近出了点事。” 宋柔惜脸色难看了一瞬,又做出委屈的表情,“这事,可怪不得我爹爹。他也是被人算计了。” 第61章 伯恩府诗会 “算计?”周永邑出生在皇宫,从小到大围绕在身边的都是算计,一听这词就有些愤怒,“到底是谁敢这样算计你们。” 宋柔惜刚想随便编个借口敷衍过去,转念想到宋瓷那张精致的脸,瞬间改口,“这丫鬟原本是三房的,要说她的事儿跟我三叔一家没关系....我是断然不信的。” “你三叔。” 宋柔惜语气委屈地控诉,“我三叔从小到大就性子不好,他没有读书的天分,就嫉妒我爹和二伯。三妹妹或许也嫉妒家里长辈更疼爱我,在家里也总是对我这个姐姐没个好脸色。” “你身为姐姐,她一个做妹妹的,居然给你脸色看。柔惜,你就是太温柔了,让他们觉得,你好欺负。” 他语气一沉,“你放心,日后孤总会找到机会给她点颜色看看,如今当务之急是你家的事。” “我家的事?我家什么事。”宋柔惜赶忙追问。 周永邑叹了口气,宋柔惜无论的容貌还是身段儿,还是脾气秉性,都十分合她的意。她跟自己自小接触的女子不一样,温柔,善良,会替他人着想,就像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惹人怜爱。 但这样什么都好的女子,家世却差得太远。 他是太子,是皇后唯一的嫡子。宋柔惜所在的宋家,却只是刚刚起步,父亲也不过是一个八品的芝麻官儿。 他想跟宋柔惜在一起,想永远保护她,呵护她。她的性子娇软,但也是个有脾气的,绝对不想做妾。 但太子妃的位置,母后早有人选。 宋柔惜的家世,要当上太子妃,不亚于难于登天。 “最近关于你父亲的风言风语不断,也影响了你。” 宋柔惜抽噎了一下,红着眼圈,“我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只要太子殿下知道,我们是无辜的就好。” “好。”周永邑见此,心中更是无限怜惜,“但事情总要解决,如果影响到你的名声,日后我们要想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就更难了。” “那....那我应该怎么做。” 周永邑刚想伸手,想到宋柔惜是个极其重视规矩的,最后手落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拍了拍。 “你别担心,伯恩府家的老夫人,一直待我不错。她老人家名声好,又守寡多年,在京中一直被人所敬仰。你要是能得她一句夸赞,那些在背后说你家坏话的人,就都只能闭嘴了。” 宋柔惜娇滴滴地撒娇,“可是....老夫人会喜欢我吗。” “你可是我看上的人,老夫人定然喜欢你。我会跟她说一声,让她老人家照顾你。到时候伯恩府的诗会,我会让人给你送一份请柬。你只要安心地去就成。这件事过后,那些风言风语,也该消散了。” “太子殿下,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真是无以为报。”宋柔惜一脸感动和崇拜。 “你跟我客气什么。你是我心悦的女子,为你。一切都值得。”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周永邑心里涌起一股子自豪感,他这些年虽然贵为太子,但父皇身体康健,他为了不被怀疑,不引人注意,不得不蛰伏起来,做事低调,凡事隐忍。 在宋柔惜这里,他才终于找回一些身为男人的尊严和骄傲。 为了不被人发现,两人只是说完话,就依依不舍地分开了。 宋柔惜心情很好,脚下走路都轻巧了不少。 这些时间,她的日子很不好过,没想到这些风言风语居然传到了太子耳朵里。 她心中恼恨不已,把这些账,一笔一笔地都算在了宋瓷头上。 伯恩府的老夫人德高望重,既然她的话这么管用,是不是自己在她耳边嘀咕几句,她要是说出对宋瓷不好的话来,一旦宋瓷的名声毁了,以后谈婚论嫁,估计好人家是轮不到了。 但那些死了老婆的老鳏夫,也不是不行。 不对,宋瓷这种牙尖嘴利,性子乖张不听话的,就只配得上这样的丈夫。 想到这儿,她嘴角勾了勾,脸上满是兴奋。 .......... “什么,伯恩府的帖子?哎哟,祖母的好孙女,这样的人家居然邀请你去做客,你真是我们宋家的宝贝。” 宋老太一听伯恩府,眼睛都瞪大了,这可是京里数一数二的老牌世家。 富贵了快有一百年了。 能跟这样的人家结交,可想而知,宋家会有多大的好处。 宋柔惜面上娇矜,心中得意,眼神撇了一眼宋瓷的方向,才道:“孙女也是为了我们宋家。要是跟伯恩府的人交好,我这次去能哄好了老夫人,以后我们两家多来往。想来对父亲和二伯也有帮助。” “好好好,你果然是爹的好女儿。”宋老大摸了一把胡子,笑的胡子都在颤抖,“这次去可要好好表现。” “爹你放心吧。”宋柔惜眼睛一转,语气带了几分央求,“祖母,我娘身子不好,不如你让三婶婶来照顾你吧,也好让我娘休息休息。” 宋老太刚想反对,转念想,拒绝了,未免伤了自己跟孙女的感情。 最后迟疑了片刻后才道:“好。你娘这段时间也辛苦了,让她回去歇着吧。” 宋柔惜笑的开怀,一个劲的往宋老太怀里扑,“多谢祖母,柔惜知道,祖母对我最好了。” 一侧的李遥也红了眼睛,还是闺女好,这下好了,不用伺候了,还能看乔香兰的笑话。 她不是不愿意伺候吗?现在不去,也得去了。 回去的路上,晚香一脸担忧,“夫人,小姐,我看他们就是没安好心。老太太明明看着好好的,怎么还需要人伺候,以前每回让夫人去伺候一回,回来人都要瘦好几圈儿。” 宋瓷也有些担心,但如今爹也不在,他最近一段时间,跟着张百万去地方谈生意去了。说是要跟着他多学一些。 她刚才就算反驳,宋老太和一大家子都不可能同意的,只能另外换个法子。 乔香兰倒是觉得,以前也伺候过,宋老太难伺候,但坚持几天,也不是不能熬过去。 第62章 贼心不死,又起算计 反而宽慰两人,“你们别担心。她也是人,又不会吃了我。何况你之前让林大夫也替我把脉,开了几副药,我吃了,觉得身体好多了。” “林大夫给你调养,但他也说,娘你伤了根基,得好好养几年才能养回去。” 乔香兰心中一暖,女儿是她贴心的小棉袄。 她也知道女儿担心什么,左右是怕她被欺负了,怕她受气。 “你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得。娘不会跟以前一样,被她们随便欺负。” 宋瓷对这一点不可置否,但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担忧,总觉得,还会发生什么。 宋盈央求着宋柔惜带自己一块儿去,一开始宋柔惜是不愿意的,最后也不知道宋盈答应了什么,最终才得偿所愿。 宋瓷倒是对什么诗会宴会是无所谓的态度,不去反而省了许多麻烦。 但转头,乐怡公主命人送来了信。 里面还夹了一张请柬,正是伯恩府的。 宋瓷手指拿起请柬看了看,嗤笑一声,她跟宋家的人,还有宋柔惜还真是孽缘。 “小姐,那你要去吗。” 甜儿笑了笑,“怎么不去呢。这么热闹,小姐年纪也到了,多出去走走是好事。不然整日在院子里待着,未免太闷了。” 宋瓷拨了拨面前的红泥小炉里的碳火,笑道:“我也有些日子没见公主了。” 想到乐怡公主,她还真有些想念。 两人虽然不能时时有空相见,但乐怡时不时就会派人写信来,说一些身边发生的有趣的事。 她也借着对方的描述,获益良多。 当天早上,宋柔惜换上崭新的衣服,戴上最华美的首饰身后跟着打扮略逊她的宋盈,兴致高昂地出了门儿。 等她走了一会儿,宋瓷才缓缓地走出了宋家。 她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前世今生,还是头一回穿这样好看华贵的衣服。 “小姐,乐怡公主送的裙子,可太适合你了。小姐简直是我所见过的女子中,最漂亮的。” 宋瓷嗔了她一眼,“滑头。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晚香哼了哼,“在我眼底,小姐就是最好的。” 身侧的甜儿也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她之前跟在公主身边,来往的贵女不知道见了多少,眼界也高些。宋三小姐这容貌,确实少见。 一身华贵的锦衣,原本就娇艳的脸庞更衬出几分贵气来。裙子领边儿一圈白狐毛,巴掌大的脸埋入其中,更添几分少女的娇媚。 更难得的是....那双眼睛,不似十多岁的少女潋滟,反似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处处透着神秘。 让人难以捉摸。 甜儿想,若自己是男儿,或许也会被宋三小姐这等姿容吸引。 公主的马车一到,乐怡迫不及待地掀开帘子,冲她招手。 手上的玉镯子相互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来。 一张灿若朝霞的脸上,满是亲昵和喜悦。连带着让宋瓷,也忍不住心里欢喜。 上了马车。 “本公主给你写了十封信,你怎么才回了四封。”乐怡忍不住嘀咕。 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 眼底还隐隐有几分失落。 宋瓷啼笑皆非,“我家里最近出了不少事,我给耽误了。下回肯定会多多给公主写信。” 乐怡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听这话也不纠结,反而还关心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宋瓷不想瞒她,大致拣了几件事说了说。 “就这样你还能忍?若是我亲人这样算计我,我早翻脸了。”说完又是心疼,“你以前跟我提过,我没想到,比我想的还要糟糕。他们很是欺人太甚了。” 见她为自己愤愤不平,宋瓷展颜一笑,“你别担心。我还能应付得来。” 下一秒,乐怡一把握住她的手,认真道:“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找人来跟我说。可千万别什么事儿,都自己扛着。” 宋瓷怔愣了几秒,郑重其事地“嗯”了一声儿。 转而聊起别的。 “之前送你的布料首饰呢。今日要不是我给你送来衣服首饰,你不会就简单地打扮就去了吧。” 宋瓷有几分心虚,别说,她还真这么打算的。 她对打扮上从来不上心,自从重生后,她满心满眼的只有复仇。在她看来,打扮,是娱乐消遣,这些事,只能在心底没事的时候做。 “那些东西我都让人帮我卖了。换成了银钱。”顿了顿她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卖的东西,上面都没有内造的印记。” 乐怡这才放心。 又心疼地埋怨,“你说你才多大,大好年纪不好好打扮,整日素净得像是要出家。何必如此自苦。” “行行行,我都知道了。” 宋瓷倒是不觉得苦,但对方说的话提醒了她一点,她终究在外人看来是个十多岁的姑娘,打扮太素净了,反而奇怪。 “本公主可很少这样关心别人。哼。” 两人一来二去熟悉了,宋瓷也知道,乐怡公主表面看刁蛮任性,实则心底不坏,有些话听起来高傲,实则是因为她害羞。 “公主关心我,我都知道。” 乐怡没想到宋瓷这么直接,耳朵一下就红了,垂首扯了扯手帕,“我才没有关心你。你....你是本公主的朋友,要是穿太简单了,我也没有面子。” 越解释,她面上越慌乱,宋瓷觉得乐怡公主实在可爱极了。 穿过繁华的闹市区,很快马车停在了一座府邸前。 朱漆铜钉大门上嵌着狻猊铺首,獠牙上衔着沉重的金环,折射出冰冷的光。宋瓷走下,抬头朝里看去,飞檐上用了琉璃瓦,檐角上雕刻着模样奇怪的兽首,口中垂落着沉重巨大的风铃。 被风一吹,碎玉声沿着回廊,从内到外地传来。 “太漂亮了。”晚香忍不住赞叹。 宋瓷也微微点头,确实漂亮。 乐怡公主努了努嘴,“这算什么,有空我带你去我宫里坐一坐,你肯定喜欢。” “我相信,以公主的品味,肯定只会更好。” 果然,乐怡公主昂了昂下巴,投来一个算你有眼光的表情,活像是一只正在开屏的孔雀。 第63章 诬陷栽赃 等二人走入伯恩府,院内举办的诗会早就开始了。 不少年轻的小姐公子侃侃而谈,拿出自己拿手的诗词歌赋请大家一同鉴赏。 伯恩府正堂里。 “快快快,来让我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可人儿,居然让太子亲自来嘱托我,帮忙照顾。” 伯恩府老夫人姓陆,生得慈眉善目,圆盘脸,一头银丝,穿戴富贵不可直视。头上戴着极好的点翠首饰。 眼底里不时闪过不易察觉的精光。 她先是把宋柔惜上下打量了一番,旋即暗暗点头,是个容貌出众的。 但等宋柔惜上前给她行礼时,她的眉头才终于皱了皱。 好看是好看,但这规矩.....未免也太不像样了。步子和举手投足不够雅,步伐也不够轻灵。这裙角都快翻到了天上。 到底是小门小户的,跟那些世家出来的小姐不能比,但她面上依然笑得和蔼,倒是让宋柔惜原本心中的紧张消散了几分。 “你这孩子,别行礼了,快坐下陪我说说话。伯恩府到了这一辈,家里统共就只出了一个女孩子,我这人老了啊,就爱看可爱的姑娘,鲜活。让我想起了曾经那些日子。” “我一见陆老夫人就顿时觉得心中亲近。” 陆老夫人笑容更盛,枯瘦的手指轻轻一抬,身边的丫鬟自会上茶上点心。 “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可比我们家的小晴强不少。” 话刚落下,门口处就响起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人还未到,银铃一样欢快的笑声就传了进来。 “祖母这是夸那位姐姐呢。” 宋柔惜抬眸看去,伯恩府唯一的嫡出小姐,文晴。 太子事先把伯恩府的情况交代了一遍,特别是着重提了这一位。据说,文晴幼年丧母,是由陆老夫人亲自养在身边带大的,可是她的眼珠子。也是伯恩府唯一的明珠。 因为怜她没了母亲,府里上上下下无不宠爱她,宠得她性子就有些娇纵了。 平时从来不把任何人看在眼底。 “这说曹操,曹操就到。小晴,还不快来见过你宋姐姐。” 宋柔惜也站起了身,笑得十分温柔。 “我早就听说了妹妹,今日一见,妹妹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 文晴被恭维得脸颊一红,见宋柔惜温柔如水,心中顿时生起了些好感。 两人坐下你来我往的,很快就熟悉了。 宋盈被忽视在一旁,没有人介绍,脸上的笑容又尴尬又僵硬。心中不由有些气愤。但想到能跟宋柔惜出来多见见世面,日后婚事总归会容易一些,才好不容易忍住了心里的情绪。 陆老夫人也在观察宋柔惜,太子看重她,很难说这一位未来会不会有大造化。但提前交好,总是不会错的。 见两人聊得投契,脸上的笑容更加满意了。 “见过乐怡公主。” “给乐怡公主请安。” 这头花园里,丝毫不知情的乐怡公主正威风凛凛地带着宋瓷行走在人群里。 少女们围拢上来,乐怡见宋瓷在一旁,忙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大家这才注意到这一位。 略微一打量,均是齐齐倒吸一口气。 这是个脸色苍白的姑娘,十几岁的年纪,长得清丽婉约,但一双眸子却夺人心魄,瓷白色的脸蛋上,一双沉静的眼眸,明明年纪不大,被这么多人瞧着,却丝毫没有怯意。 比一般人,还要更加从容。 周身穿戴华贵逼人,从头到脚,无一处不奢侈。 场面一时间有些安静,大家都在暗暗揣测,这女子到底是哪个大家族的小姐。 乐怡扫了一圈大家的反应,心中暗自高兴,脸上得意的笑容仿佛在说。 瞧吧,快瞧好了,这是本公主的朋友,本公主眼光不错吧? 宋瓷抿唇,很快就有不少人上前跟她搭话。 大家一来二去,竟然是熟络了不少。 只是乐怡公主在,宋瓷也没主动交代,她们始终守着礼数,没有问清楚对方的家世。 等终于大家移步去别处后,宋瓷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露出无奈的表情。 “公主总是跟这么多人交际应酬吗。” 乐怡笑得像一朵盛开的牡丹,“你这就累了?身为公主一个月内,要参加大大小小不少宴会。更别说人心算计。” 言下之意就是,你还差得远呢。瞧我多厉害。 两人说笑了几句,就往前走去,突然前边儿传来嘈杂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视线。 “宋姐姐,你真可怜。我若是你,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文晴愤愤地道。 宋柔惜抿唇苦笑,满脸委屈,“都是一家人,她到底是我的妹妹。” 文晴更生气了,语气里还有些感慨,“宋姐姐,你可太好了。家中没有姐妹,就我一个女子。哥哥们更是忙着读书,无人陪我。你要是我的姐姐就好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人欺负你。” “我早也在心里,把你当做自己的妹妹了。” 文晴开心道:“真的吗。” 宋柔惜温柔地笑道:“真的。以后你我就以姐妹相称。” 但还有不少人对两人刚才的话题感兴趣,忙追问,“宋小姐刚才说欺负你的人,竟然是你的妹妹?” 宋柔惜面露为难,终究是点了点头,“我这妹妹....性子不好,到底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好,疏忽了妹妹们的教养。这才让她长歪了。” “要我说,宋小姐你也太温柔了。你既然的姐姐,就拿出做姐姐的气概来教导。” “妹妹不服我管教...” “我知道妹妹不喜欢我,她总是嫉妒长辈们更加疼爱我....但是这也不能怪我啊,妹妹从小性子怪异,又不跟长辈亲近。” “其实都怪我,妹妹跟我有太多的误会。”她说着眼眶一红。 听众们纷纷安慰她,“这都是你妹妹的错,跟你有什么关系。宋小姐性子温柔好相处,换做的我,我也更喜欢你。” “就是,你这妹妹性子可真的......你得防着点儿啊。” “真是太可怕了,要我身边有一这样的妹妹,我是日日夜夜都感到不安心的。亏你还替她说话...” 宋柔惜瞬间收获了一大堆的关心,和众人对宋瓷的谩骂。 第64章 真想给她一巴掌 她已经能想象到,当这群小姐们把这些话散播出去,宋瓷的名声究竟会臭到何等地步? 以后别说找个穷酸书生嫁了,恐怕就是那最下贱,最恶臭的老光棍儿,看着宋瓷都得嫌弃。 宋瓷过得越不好,她就越开心。 趁着拿出手帕抹泪的功夫,她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她突然想起,乐怡公主和宋瓷交好,要是宋瓷对乐怡公主说出什么对她不好的话来,然后让乐怡公主说出去了.... 想到此,她赶忙继续道:“最让我难受的是,她恨我讨厌我就算了,为什么要污蔑我。还要在乐怡公主的面前,说我的坏话。想污蔑我的名声...” “乐怡公主?” 大家纷纷诧异。 “乐怡公主怎么会跟这样的人交好。” “公主肯定是被人骗了。对了,刚才还见过乐怡公主来了,不如我们帮你找她把事情说清楚吧。” 宋柔惜脸上的柔弱差点装不下去,手帕也险些没有拿稳。 什么,乐怡公主在? 她怎么也在这里! 文晴也点头道:“你放心,乐怡公主是个讲道理的。知道真相后,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还是....还是算了吧。你们心里知道就行了。我也...我也不想让我妹妹太过于难看。” 大家纷纷说她也未免太温柔太好心了,这时候还惦记着狼心狗肺妹妹的脸面。 不远处拐角,乐怡公主的脸色一沉再沉,要不是宋瓷一直紧紧拽着她,她早就冲出去把宋柔惜那张嘴巴给撕烂了。 胡说八道!编造谎言,搬弄是非。宋柔惜是把这一套运用得炉火纯青。 就没见过,比她更会造谣生事的人了。 “你放开我,本公主现在就要替天行道,教训这个恶毒的女人。” 乐怡公主提着裙摆就要冲过去,被宋瓷又一把拉住。 头上的珠钗流苏都在颤抖,眼底是满满是愤怒和不解。 “你拦着我做什么,你难道这都不生气?” 宋瓷语调依然,眼睛微眯,“她现在说的谎言越多,待会儿被揭穿了。才会越丢脸。公主要是刚才冲出去,她可以说,自己是随口说的。她现在说了那么多,漏洞也会越多。” 乐怡公主顿时了然,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宋柔惜还在装可怜扮柔弱,争取大家的同情,宋盈也不时插嘴。 “宋瓷最可恶了,在家时,平时就最爱跟姐姐争了。上到衣服首饰,下到吃食。都要争强好胜。我们家顶梁柱,是大伯和我爹,三叔这些年.....她大概是气不过吧。” 宋盈故意顿了顿,给了人无限遐想的空间。 大家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勾勒出一副,嚣张跋扈,又爱嫉妒人耍心眼,还阴暗的形象来。 心中对素未谋面的宋瓷更加愤怒。 “哟,今天出门的时候,百寿园的太监说,里面丢了狗。我还说这些狗能跑到哪里去,原来的来了伯恩府啊。” 乐怡公主冷冷的声音响起,惊动一大群人。 见是乐怡公主,宋柔惜瞳孔一缩,脚步微不可查地往后挪动了两步。 “乐怡公主,我们刚听说,你交好的那一位宋家的三小姐,原来是.....” 旋即七嘴八舌地把刚才宋柔惜和宋盈的话复述了一遍。 乐怡本来以为自己足够冷静了,结果再听一遍依然是生气,冷冷地瞪着宋柔惜那张故作可怜的脸。 “宋小姐,这些话,是你说的?” 事情到了跟前,宋柔惜不能不认,语气轻柔地点了点头,“是我说的。我知道公主跟宋瓷交好,对我有诸多误会。还希望公主不要听她一人之言。” “误会?”乐怡冷笑,“哪里来的误会?之前的赏花宴上,我亲眼所见,你告诉我误会?” 文晴不乐意了,别人怕公主,但他们伯恩府还不至于需要如此惧怕。 闻言振振有词,“乐怡公主,宋姐姐性子好,不打算计较。但这宋瓷肯定在你身后说了她不少坏话,你可不能只听她一个人的。” “就是。” “乐怡公主,解开误会就好。” 乐怡公主都快气笑了,刚准备说什么,手臂就被拉了下。 “姐姐。” 宋瓷一声姐姐,宋柔惜和宋盈这才注意到,原来宋瓷也在。 大家顿时懵了,这姑娘就是宋瓷? 联想到刚才众人跟她的谈话,小姑娘进退有度,温和有礼,当真是宋柔惜嘴里的那种人? “好啊,宋瓷。你居然偷偷来伯恩府,是不是你嫉妒大姐姐不带你来,偷偷跑来的。估计你连请柬都没有吧。” 宋盈站出来,一脸鄙夷的开口。 “没请柬,原来是偷偷混进来的....” “刚才宋小姐说,她在家无论是首饰衣服都喜欢争,你们看她一身比宋小姐还华贵的衣服,肯定是抢来的...” 宋柔惜和宋盈这才察觉到宋瓷跟以往的不一样来。 浑身的衣服和首饰,无一不华贵,无一不精美夺目。这哪里是宋家会有的? 宋柔惜心里在思索,宋瓷这些东西哪里来的。宋盈则是嫉妒的眼睛发红。 这些首饰和衣服,她都从未穿戴过这般好的东西,宋瓷凭什么能穿! 大家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很多心里摇摆的人,也不由倒向了宋柔惜这一边儿。 “说完了吗。”乐怡公主语气比平时还冷漠,“这些衣服和首饰,是我送给她的。才不是你们所谓的,抢来的。” 文晴料定乐怡公主是非不分,语气更加激动,“这些东西是你送的又如何?是你送的,难道她就可以平时在宋家抢宋姐姐的东西了吗。” 乐怡公主狠狠地瞪了一眼文晴,心里暗骂蠢笨如猪。 以前只知道她被宠坏了,娇纵跋扈一点,原来脑子也没了。 而宋柔惜心中更加得意,这么多人信她,宋瓷要是拿不出证据来,就坐实了她恶毒善妒,欺负姐姐的名声。 这才对嘛,这才应该是宋瓷的人生,被自己踩在脚下,当自己的陪衬,当自己的踏脚石。一辈子不得翻身。 即使冤枉了她又怎么了,自己只是坏了她的名声,给她一点教训,又没有要她的命! 让她知道,三房在大房二房面前就应该乖乖听话。 若是要怪,就怪她自己性子太倔。 第66章 遇事不决就失忆 说着又上演一出委屈落泪的模样。 宋瓷突然出声,“姐姐说我抢衣服首饰,我倒是有证据证明,我没有做过。” 刚才还在低头难受的宋柔惜,瞬间顾不上落泪了,猛然抬头,眼底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这事如何证明? 宋瓷怎么能证明? 莫不是说这话来唬人的吧。宋柔惜转了好几圈,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后心中笃定,宋瓷不可能有证据。 除非是叫来宋家的人来为她作证,但宋家的人,又怎么会放着自己,替宋瓷作证呢。 想到此,她心中大定,继续一副委屈落泪的模样。 宋瓷侧头唤来晚香,“去把马车上,先前我放好的衣服首饰拿来。” 晚香笑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奴婢这就去。” 宋盈眼神惊疑不定,宋瓷现在做事越来越怪异了,万一真有证据.....那自己和宋柔惜不得落下个欺负姐妹的名声? 她急切地回头去看宋柔惜,后者投给她一个安心的表情。 伯恩府不小,晚香去了半晌。 大家坐等右等,一直等不来人,文晴出言讥讽,“宋三小姐,你真有证据吗,还是让我们这些人在这儿陪你玩呢?你的丫鬟迟迟没回来,别不是帮你想办法脱身去了。” 宋瓷没搭理,文晴更怒了,“你欺负宋姐姐,你还有理了。你装什么呢,你现在趁早给她道歉,兴许还能原谅你。” 宋柔惜:“文晴妹妹,宋瓷心中厌恶我,恨不能我这个做姐姐的名声毁之一旦,又怎么会道歉呢。” “宋姐姐....” 晚香:“小姐,东西我拿到了。给你。” 去而复返急匆匆赶来的晚香递过来一个包袱。 众人一下全部都看出来了,她们等在这里半天,就是想知道,宋瓷究竟要如何证明自己清白。 文晴嗤笑:“一个破包袱,能证明什么。” 宋柔惜委屈地看了一眼宋瓷,“三妹妹,我知道你讨厌我。但你也不能把所有人留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啊。” 宋瓷不怒反笑,“姐姐别急,还是你们急着污蔑我,这点时间都等不及了吗。” 宋盈也笃定了她拿不出证据,扯了扯嘴角,“那你倒是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啊。” “好。”宋盈翻开包裹,很快里面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这什么东西,不就是一件穿得有些破旧的衣服?”文晴瘪瘪嘴,“还有这首饰,不过是银簪子罢了,又不值钱,宋瓷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瓷笑得很无辜,“这些东西确实又旧又不值钱。但这些都是我的东西。” 文晴诧异了几秒,声音有几分不确定,“你说这些是你的,就是你的?你让我们如何相信。” 宋柔惜看着那些衣服和首饰眼皮子狂跳。 因为她看出来了,这些东西都是宋瓷往日里穿戴的。 “三妹妹,我们都是一家人,是姐妹。这事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在外人面前也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宋柔惜难得一副为宋瓷着想的模样。 宋瓷摇摇头,“姐姐,你不跟我计较。但我今日无论如何要说个清楚,事关我的名声。” 宋柔惜笑得有些难看,“不过是一件旧衣服和首饰,如何证明是你的?晚香去这么久,谁知道从哪里拿来的。说不定是随手拿了伯恩府某个下人的衣服也不一定.....” 宋瓷没接话,她缓缓的把衣服展开,然后找到衣襟处,一个隐秘的位置。 里面豁然用白色丝线,绣了一个丝毫不不起眼的瓷字。 “这不是......宋三小姐的名字吗,看来这些东西真是她的。” 另外一个人忍不住看了宋柔惜一眼,语气鄙夷,“宋大小姐,你说宋三小姐抢你衣服和首饰,难不成,就是抢了这么一件旧衣服?还有这首饰,不过是银的,成色也已经不好了。难不成也是抢你的?你头上戴的,和身上穿的,可比她这些好多了吧。” “难道宋大小姐所说的抢,是指宋三小姐喜欢抢你旧的东西?” 不少人憋着一股子气,刚才宋柔惜多会博取同情,现在大家就有多愤怒。 那种被骗,被当成傻子耍的滋味可不好受。在场的谁不是世家小姐?平日都要面子的,今日可倒好,被人耍得团团转。 宋瓷站在原地,眼神淡淡看向宋柔惜。心中没有因为这些人的帮腔升起丝毫的波澜。 这些人可不是帮她,不过是不喜欢被耍罢了。刚才有多相信,现在就有多难堪。 宋柔惜身子开始颤抖,直直地看向宋瓷,眼底半是不可置信,半是难过委屈。 “兴许,兴许是我记错了.....” “记错了?”乐怡公主好笑道:“究竟有没有抢你的东西,这种事都能记错?宋大小姐,你莫不是把大家当傻子。” 文晴看情形不好,给身边的丫鬟急忙使眼色。 让她快去找祖母来出面处理。 她甚至怀疑,宋瓷是不是早有准备,故意等着她们呢?无论如何,她都相信宋姐姐这么温柔的人,是绝对不会做出那些事情的。 她那么好,对自己说话总是轻言细语,温柔耐心。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宋大小姐,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何至于让你这样污蔑你妹妹。” “就是。我们还以为你是苦主,好心为你说话。你倒好,把我们当傻子。” “我回头一定要好好跟人聊聊宋大小姐你今日的所作所为。” 宋柔惜脸色苍白,眼泪在眼眶里来回滚动。 嘴里不停反复呢喃,“我没有,我没有骗人,是我记错了....” 她突然看向宋瓷:“三妹妹,你快跟大家说,都是一场误会。你一定知道,我不是故意污蔑你的对不对?你快告诉大家。” 宋瓷看着她死死地抓着自己的手,眼神里半是威胁,半是惧怕。 突然笑了笑,然后缓缓地把手从她手心里,一寸一寸地用力抽了出来。 她的手背泛红,可见宋柔惜用了多大的力气。 “我也想替姐姐遮掩,但刚才姐姐的话实在是伤我的心。” 第67章 偏帮 宋瓷故作委屈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站在原地的宋柔惜怔愣了几秒,旋即眼底迸射出惊人的恨意。 宋瓷想害死她!宋瓷分明就是想害死自己! 她只要开口为自己辩解两句,说一切都是误会,要不干脆承认是自己在家中抢自己的衣服和首饰,一切不就结了? 她怎么就不愿意?不过是被人骂几句,她为什么非要逼死自己呢!她未来可是要做太子妃,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她就彻底完了。 宋柔惜情绪激动,脸色发白,突然痛苦的低吟一声,然后死死的捂住胸口,身子剧烈摇晃,好似随时要倒下。 宋盈突然急切地跑来,一把扶住她。 朝着宋瓷激动又愤怒的指责,“姐姐有心疾难道你不知道吗!你为什么一定要逼她!” 在场的众人也开始有些惊慌。到底是可能出人命的事儿。 乐怡公主脸色也有些不自然,扯了扯宋瓷的袖子,“别不是真犯病了吧,她出事儿了,你或许会被连累。” 她没说话,眼神淡淡的扫向宋盈怀抱里,脸色苍白,犹如即将碎裂的上好瓷器。 宋柔惜确实有心疾不假,她上一世也利用了这一点无数次,帮助自己牟利。 不过.... 她扫过宋柔惜不经意颤抖的睫毛,便知道,所谓的心疾不过是装的。 差点真被她蒙骗了过去。 “还劳烦你们请个太医来给我大姐姐看看。” 宋瓷柔声出口,语气恳切,好像真的担心宋柔惜的病情一般。文晴愣了愣,他们家是伯恩府,自然有请太医的资格,闻言冷哼一声。“不用你说,我也会让人去请太医马上来给宋姐姐看病。用不着你假好心。” 见她要接手,宋瓷也懒得装,自觉地退到了一旁,准备看好戏。 她倒要看看,宋柔惜究竟能装到什么程度。 大家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在场的小姐都不过是十多岁的年纪,再如何沉稳,到底也没见过这种事儿。 就在大家不知所措时,一个身穿灰褐色,看着有些年纪的嬷嬷往前一站。 “老太太听说了这里的事儿。”她扫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宋柔惜,蹙了蹙眉,“看这个情形,诗会也无法进行下去,那就劳烦各位小姐先回去吧。” “宋三小姐请留步。老夫人让你们一块儿去一趟。” “老夫人留下宋瓷做什么,她一个女子,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乐怡公主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总觉得,现在把宋瓷留下,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儿,旋即手紧紧地攥住她,一刻都不敢放松。 嬷嬷淡笑开口,“宋大小姐毕竟是她的姐姐,这会儿昏迷过去了,宋三小姐想来心中也放心不下。乐怡公主还是先回去吧。” 乐怡皱了皱眉,没有立刻开口。 察觉到有人拉她,这才回头,对上宋瓷沉浸似一弯湖泊的眸子。 “你先回去,这事儿她们不占理。你放心好了。” “可是.....”她压低了声音,“你这大姐和二姐都不是好相处的,伯恩府看来也会偏帮她们,你真的不需要我做什么吗。” 宋瓷想了想,拧着眉头,低声说了七个字。 乐怡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宋三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可别让太医和老夫人等急了。” 嬷嬷看着两人说话,蹙着眉不耐烦地催促。 宋瓷这才道:“好。”明艳的脸上毫无表情。 看着她的表情,嬷嬷狐疑地拧了下眉头,陆老太太听到这边的事儿,发了好大的火。待会儿还不知道要如何呢,这小姑娘看上去纤细柔弱,怎么看,也不像能构成什么威胁的样子。 但对上那双平淡无波的眸子,莫名地觉得有几分心慌。 压下心头的情绪,嬷嬷在前头带路。 伯恩府这头早就命人把宋柔惜抬到了正堂的里屋。 一进到正堂,香炉里烟雾渺渺,一股子让人心中沉静的香味儿传来。一身华贵珠翠打扮的陆老太太坐在上首,手里飞速地转动着手里的佛珠,眉头紧紧皱着。 宋瓷从来到伯恩府就知道,这地方富贵不可言。 哪里知道这正堂更是华贵,正堂布置得极其雅致,往外看去,门口几步一个小拱桥,下边是清澈的池塘,里面几尾珍稀的鲤鱼正在里边儿欢快地游荡。 一点一滴,皆是需要数不清的银钱。 文晴正在她身边儿小声嘟囔,一见宋瓷来了,顿时更添几分怒意。 “你还有脸来。” “是老太太的嬷嬷请我来的。” 文晴冷笑:“宋姐姐如今心疾发作,还不知道如何呢,要是她出事儿了,不光是宋家饶不了你,我们伯恩府也不会放过你。” “我一没动手,二没污蔑人,宋柔惜昏倒了,也不是我愿意见到的。就算我犯错了,该管这事儿的也是宋家的长辈,我倒是好奇,伯恩府要怎么不放过我。” 文晴站在陆老太身旁,居高临下,语气傲慢,“你别以为认识乐怡公主就如何了,你区区一个宋家女,还不被我们伯恩府看在眼里。” 宋瓷烟波流转,坐在那里巍然不动,语气依然淡然,“原来伯恩府这么大本事,文小姐这是要对我动私刑了?” “你以为我不敢!”文晴朝着外头呵斥,“还不快把本小姐的鞭子拿来!今天我定要好好替宋姐姐收拾她!” 下人们心中一惊,文晴小姐从酷爱鞭子,老夫人纵容,还特意请了老师来。这么多年练下来,早就收放自如。 真要拿来打人,看着这宋家三小姐细皮嫩肉的样子,还不知道如何呢。 就在下人们忐忑不安,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听从时。 “放肆!”宋老太狠狠瞪了她一眼,“这就是我教导你的礼仪规矩吗。” 文晴缩了缩头,她在伯恩府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也就是陆老太了。 “祖母,宋姐姐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难道我们真要坐视不理吗。” 宋老太缓缓收起手里的佛珠,眼神锐利地看向宋瓷。 第68章 到底谁是贱人? 宋瓷也不躲,眼神径直对上,这才打量了陆老太一眼。 已经当祖母的人了,保养得却极好,青丝已生华发,相貌却依旧不难看出年轻时的容颜美丽。她身材略微消瘦,却穿了一身儿华贵庄重的颜色。 生生地给她增添了几分威严。 “宋三小姐,今日你来我伯恩府做客,我们很是欢迎。”她顿了顿,语气一转,“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在我伯恩府惹是生非。” 一开口,就把所有的罪责都压在了宋瓷一个人的身上。 可见也是个是非不分的。 如若不然,就是也跟宋家那群人一样,是个偏心眼儿的。 她顿了顿,扯出一抹苦笑,“陆老夫人不问清楚事情经过,就怪罪到我身上。我也只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陆老太扯出一抹冷笑,“好一个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的女子。都说女子以柔顺谦卑为好,宋三小姐这教养倒是跟宋大小姐相差甚远。” 教养?文晴吗? 宋瓷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文晴,勾唇一笑,意思不言而喻。 “你!你个贱人!”文晴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大怒之下就想几步上前对宋瓷动手。 这个贱人,先是欺负宋姐姐,又暗指自己没教养。 她这么多年,在伯恩府养尊处优,还从来没被人如此当面嘲笑。哪里能忍得了? “伯恩府的教养真是不错。老夫人打算纵容文小姐动手打我吗?我到时候顶着这一巴掌出了伯恩府的门儿,也不知道外面会如何议论伯恩府的待客之道。” 最后几个字,她咬得极重。 伯恩府在京内屹立多年不倒,除了靠着祖上的蒙荫外。更多的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上一世,大房和二房从来看不上三房,也从来不设防,说话也没有背着他们。 她隐约听说,伯恩府背后的人就是太子,替他做了不少事儿。 还利用伯恩府很多旁支的姑娘去替太子笼络人心。 伯恩府就像一尊漂亮的白玉瓶,摆在那里就尽显尊贵,但瓶底却是结了一层又一层的蛛网。内里腐朽不堪。 只能用女子作为养料,来让伯恩府这株有毒的花,开得绚烂。 “你说得没错。”陆老夫人冷笑道:“这确实会伤了我们伯恩府的颜面。但宋三小姐要知道,这世上折磨人的法子多了去了,也有不少让人看不出的。” 宋瓷眼睛微眯,心中计算着时间,“陆老夫人这是要为了宋柔惜,对我下手了?” “我不会要了你的命。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动太子殿下看中的人。我要是不给你吃点苦头,恐怕回头也说不过去。” 她语气漫不经心,嘴里说着吃点苦头,好像只是喝一盏茶一样,微不足道。 “若是我不肯呢。” “不肯?”陆老太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轻笑一声,眼神看向刚才那位嬷嬷。 里屋。 太医还没来,宋柔惜听到外边儿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 宋盈惊呼,“姐姐,你醒了。” “闭嘴。我没昏迷。”宋柔惜眼里都是郁色,“那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 “原来是这样。” 宋柔惜顾不上穿鞋,洁白的脚踏在冰凉的地面,手探出,悄无声息地拨开帘子。 刚才陆老太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宋瓷要倒霉,她一定要亲眼看看。 她几次三番跟自己作对,有今日也是她活该。 虽然三房对宋家现在还有很大的用处,但也不能让宋瓷踩在了她的头上。 她要让宋瓷知道,她们两,一个是天上的星辰,一个是地上的污泥。污泥怎么能掩盖住星辰的光辉呢? 嬷嬷几步走到宋瓷跟前,突然从怀中摸出一块儿布,那黑色的布上,赫然插着几根细长如手指般长短的银针。 “我劝宋小姐还是别动为好,这针也不过是疼一下罢了,但要是扎错了地方,把人扎坏了,宋小姐就别怪我了。” 她说着,从中抽出一根针,当即就要对宋瓷下手。 宋瓷想要站起身,她猛然一抬手,就给人按了下去,力道之大,让宋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下意识地反应,闭上了眼睛。在心里暗骂一声“倒霉。” 算着时间,乐怡公主应该已经通知到了吧? 但原本预想中的剧痛并未袭来,宋瓷的耳畔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她好奇地小心掀开左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只手。 而那根针,就扎在了上面。 这双手生得很好,白皙修长,骨肉匀称,略微偏瘦。上面淡淡的青色经脉若隐若现,如同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 从她这个方向看去,手掌心的纹路清晰可见,其他都好,唯独命脉略微稍短一些。 冷风吹过,只觉得鼻尖萦绕着一股子雪松香。 宋瓷有些意外,出现的人竟然是裴忌,看着他险些被银针贯穿的手,又有些意外他会有如此的举动。 不过这一点,是裴忌也没意料到的。 他的性子从来都是审时度势,进退有度,做事谨慎,这些词汇是他做事的准则,很少有意气用事,脑子快过嘴和手的时候。 等到他意识到,自己竟然伸手挡下银针时,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除了惊讶,他还有些恼。看着那银针略微出神。 眼神也在條然间冷了下来。 “公子!”阿霖厉声喊了一声,旋即几步走到裴忌身边,恼恨地瞪了一眼还来不及回神的嬷嬷,便想都不想的一脚踹了出去。 嬷嬷当即被踹翻在地。 宋瓷微愣,很快反应过来,就要站起身。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她脑中几乎反应不过来,忘记自己刚才保持这个动作已经很久,起身刚站起来,身子竟然有些站不稳。 “小心。” 一只手探出,按住她的肩膀,轻轻带了她一把,宋瓷因为惯力,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仰去,对上了一双同样微微瞪大的眸子。 裴忌这么多年,不管是因为洁癖也好,还是无心风月,从未跟那位女子像现在一样亲密。 他也从不知道,女子的身躯,如此的娇软。 第69章 不放过 像极了,温香软玉。 宋瓷两条腿发麻,几乎站不住。两人在正堂内,几乎是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一起。雪松和阵阵梅花的味道交织,把两人裹在其中。 错眼看去,也不知道是痛,还是恼得。 裴忌耳朵红得几乎滴血。 宋瓷等站稳后,才往后略微退了两步,这才看到他细长的脖颈处,落下了粉红的胭脂色。 回想起,刚才自己摔过去时,好像嘴确实沾上了什么,留下了唇脂。 阿霖看到这一幕,瞳孔乱跳,“公子......” 声音因为惊惧,而有些变了声调,让宋瓷不由想起,春日里,院中思春的小猫。声音也是这样,尖锐。像手指刮蹭在白纸上,让人耳朵阵阵发痛。 他语气有些失了平时的冷静,语气冷硬,“宋三小姐,当真是不怕死。” 这句话严肃到让宋瓷眉尖一跳,也知道今日的事情她是有些莽撞了。没想到伯恩府这般不讲究,居然就想直接对她动手。 屋内。 宋柔惜的瞳孔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攥着门框的手因为用力而发白。 “大姐,这是....这是怎么了。”一直躲在身后的宋盈见她表情,心下不安。 “闭嘴!” 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宋柔惜的声音尖锐又低沉。 宋盈被吓得跳出几步,眼神惊疑不定的看着往日温柔和煦的宋柔惜,眼神里是满满的惧怕。 宋柔惜一眼不错地看着正堂里,带着一股子几乎压抑不住的怨毒在眼底静静地酝酿。 为什么宋瓷总是这么好运,先是乐怡公主,后是裴忌,裴忌到底跟宋瓷什么关系,凭什么要帮她? 裴忌是谁? 是京内年轻一辈最出类拔萃的人之一。 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一定要跟宋瓷这种低贱的人沾染在一起。 宋柔惜心里又是妒忌,又是嫉恨,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快要气得吐出血来。 “裴公子不请自来,到我伯恩府来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 上首的陆老夫人一甩手里的佛珠,佛珠碰撞身侧的小几,发出的“砰”的一声。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裴忌的脸色,然后落在身侧娇小的宋瓷身上。 眼底有些疑惑。 她无论怎么想,都无法把裴忌和眼前的宋三小姐联系在一起。 实在是两人身份差距太大,大到她升不起任何无端的猜测。 “陆老夫人,这话应当我问你。”裴忌语气一扬,带了几分诡谲的笑意,“你们陆家到底安了什么心思。” 陆老夫人眉头一扬,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 但转念想,那些事情她做得隐蔽,应当无人发现才是,裴忌即使再有能耐再厉害,也不可能知道这么阴私的事情才对。 她稳住心神,嗤笑一声,“裴公子,你在圣上面前再得脸,但你无端端地闯入我伯恩府,到了圣上面前,你也难辞其咎。” 裴忌一撩袍子坐下,白色的衣袍似夜间的幽昙。 阿霖自觉地站在他身侧。 他抬起手,勾了勾手指,“抬上来吧。让陆老夫人看看。” “是。” 宋瓷扭头看去,这才注意到,裴忌不光带了阿霖,正堂屋外悄无声息地站着几个身穿黑衣的人。几人胸口穿戴着闪烁着阴冷光泽的黑色铠甲。 几人气势不低,观其神态,身上散发的气势,宋瓷几乎能立刻判断出,这几人身手不错,且已经见过血。 不然无法养出这一身阴冷的杀气。 其中两人抬着一口大箱子,看上去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她猜测,这里的东西,或许跟伯恩府有关。 裴忌这人,从来不打没有胜算的仗。 沉甸甸的箱子在正中央放下,激起一小片尘埃。 陆老夫人冷哼一声,给那嬷嬷一个眼色,“打开箱子,我倒是要看看,裴公子今日的底气到底是什么。若是不给我们伯恩府一个交代,回头我定要参上一本。裴公子再英年才俊,我伯恩府也不是没人了。” 裴忌淡笑,“请。” 嬷嬷把箱子打开,宋瓷探头看去,里面是一卷一卷封好的书卷。上面已经积攒了不少灰尘,一看就存放有些时日了。 嬷嬷依次捧起几卷放在陆老夫人桌前,又继续回去拿。 陆老夫人眼神微动,拿起书卷也顾不上手沾染了灰尘,一本本拿起来看。 眼神逐渐从轻慢,漫不经心,瞳孔逐渐开始闪烁不定,最后一双凤眸几乎瞪圆了。 她握书卷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刚才的有条不紊。 她哑着嗓子逼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裴忌却抬手,漫不经心地低头转动着自己的玉扳指,反问,“陆老夫人怕了?” “老夫人!!!” 嬷嬷急忙上去扶住身子摇摇欲坠的陆老夫人,手不停地在她胸口帮着顺气。 “我....我没事....快去通知,去通知几个公子。” 文晴更是被吓得一张娇艳的脸颊再也没了血色,从来都是八面不动的祖母,居然吓成这样的。她眼神死死的看着那些书卷,看来这些东西,才不是什么书卷,是一张张伯恩府的催命符啊! “晚了。”裴忌开口:“既然今日裴某来了,哪会不做好准备。此刻恐怕几位伯恩府的公子已经被扣押住了。老夫人还是别费心思了。” “你....你....”陆老夫人手指颤抖,“你也不怕报应!你一个裴家世子,手里沾满鲜血。你可知道世人会如何说你。” 裴忌轻笑,“说我什么?说我是圣上身边的刀,是圣上养在身边的狗?” 身后的宋瓷眼神微闪,裴忌的名声何止如此。 她隐约记得,宋家后期已经在朝堂上站稳脚步后。裴忌在京内的骂名铺天盖地。甚至有人说,有裴忌出现的地方,永远都是死人无数,家破人亡。 还能起到止住小儿啼哭的功效。 没想到,他本人什么都知道。还能表现得如此不在意。 裴忌,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你真的不肯放过我伯恩府?非要致我们于死地?裴忌,你当真这么不留一手!”陆老夫人咬牙切齿,一双眼睛瞪得血红。 第70章 能常人所不能 伯恩府盛大恢宏了这么多年,在京内屹立不倒,她怎么肯,怎么容许,在自己手里倒下。 见他久久不吭声,文晴几步上前,带着哀求,“裴公子,求你饶了我们伯恩府一次,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包括我。” 说到最后,她脸绯红。 眼神却止不住在裴忌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上流连。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男人。若是能救伯恩府,岂不是一举两得。 她从来都对自己的容貌有自信。 陆老夫人也反应过来孙女想做什么,“文晴年纪,等两年就可出阁。到时候,我愿意用伯恩府半数身家,当做她的陪嫁。” 站在身侧的阿霖划过一次嘲讽,伯恩府的小姐又如何,就连郡主都对自家公子倾心,要用美人计,也不知道找个更漂亮的。 他想着,不知为何,眼睛下意识地扫过安静的宋瓷。 裴忌淡淡瞥了她一眼,转头看向陆老夫人,“你们无须如此,只需要到了圣上面前,还有话可说就行。” “你这么不留情面,岂知你自己日后或许没有好下场。” 见裴忌意志坚定,事情已经无可挽回,陆老夫人一口牙齿几乎要咬出血来,嘴里再也忍不住说出难听的话来。 已经走到门口的裴忌,脚步微顿,声音温润如玉,“裴某不愧于心,即使没有下场,又如何。” 陆老太神色怔讼,整个身子无力的躺倒在身后的椅子里,整个人陷了进去。 嘴里呢喃,“好一个不愧于心,好啊......” 裴忌一走,宋瓷不需要人喊,很自觉的跟在身后一块儿出了伯恩府的门。 走到门口,裴忌刚准备上马,宋瓷出声叫住,“裴公子。” 裴忌循着声音看来。 “今日多谢你救我。” 裴忌刚打算开口,一辆华贵的马车停下,乐怡公主一撩帘子,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 几步走到宋瓷面前,捏住她的脸颊上下打量。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你怎么出来了,张百万我已经给你叫来了。他们怎么把你放出来的....” 面对乐怡公主的十万个问题,宋瓷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脸颊从她手心里拯救出来。揉了揉脸颊肉,“我没事,没事,你放心。” 张百万气喘吁吁地下了马车,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走到她跟前。 “宋三小姐,见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刚才公主来我府里,可把我吓了一跳。” 张百万确实吓得不轻,乐怡公主没给他缓神的时间,让侍从架着他就走。 说怕去晚了,宋瓷有危险。 一听是宋兄的女儿,张百万也顾不上别的,何况现在宋兄还为两人的生意在外面奔波,对方的女儿要是在这个时候出事,他哪里有眼看着不帮忙的道理。 压根没思考对上的是京内,赫赫有名的伯恩府,就直接来了。 马车边,裴忌的目光变幻了几下,才淡淡道:“三小姐,倒是不用谢我。想来以三小姐的聪明,即使不需要我,也能安然无恙的出来。” 宋瓷轻咳了一声,期期艾艾道:“不管怎么说,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这么快出来。” 裴忌莫名地看了她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帘子放下,裴忌刚坐下,顷刻间脸颊瞬间变得苍白,压抑不住的咳嗽,顺着他捂住嘴唇的手,泄露出几声痛苦的低吟。 阿霖立马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从里边儿到处几颗红褐色的药丸递过去。 “公子,你就算要报恩,也不能这么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啊。” 服用了药,裴忌的脸色终于恢复了几分,他阖眸休息半晌,缓缓睁开眼,“她很聪明,今日即使不用我,她也能逃出来。但....总归是鲁莽单纯了些。不知道这些满口仁义礼节的世家,最是不讲究规矩。” 他嘴角溢出几丝嘲讽。 阿霖见他脸色恢复,忽而好奇,“公子说她能自己脱身?难道是靠乐怡公主?公主身份尊贵,但到底没有实权。伯恩府未必会怕。” “不。”裴忌轻笑,“她想靠张百万。” “京内有名的商贾?” “嗯。”他低垂眼眸,眼底有几分疲惫,“张百万虽然是商贾,但自古商贾知道的一点不少。他们南来北往,往来消息众多。伯恩府走到如今,做了太多伤天害理,泯灭人性的事。他们敛财无度,商贾为了自保,也会捏住世家的把柄。” 阿霖点了点头,“这宋三小姐倒是个奇女子,商贾都求财,求自保,她居然能让张百万自愿冒着风险来帮忙。” 裴忌眼神微暖,眼神看向窗外马车急速前行变幻的景色。 宋瓷,确实有几分不同寻常。 手环胸抱剑,阿霖突然瞳孔一缩,骤然想起刚才公子好像跟宋三小姐接触。往日按照公子的洁癖,即便不能沐浴,也一定要更衣不可。 所以马车上常年多备了一套衣服。 但今日…… 阿霖瞳孔乱跳,侧头看向正在休息的裴忌眼神震惊。 公子好像还是第一回....不反感跟人亲密接触。 乐怡公主马车上。 张百万见宋瓷缓了缓,想了想开口问:“我有个疑问,宋三小姐是如何得知,伯恩府私底下跟花楼有往来,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闻言,乐怡公主旋即也一脸好奇。 被两人直勾勾地看着,宋瓷免不了几分心虚。 “我也是偶然听闻,这事儿我不确定,但情况紧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我也不过是试试罢了。” 感觉到手被人攥紧,她抬头对上一双关切的眸子,“你还敢说!你可知道本公主有多担心吗!伯恩府可不是好说话的。何况还有你那两个狠毒的姐姐。” 宋瓷被她关切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 只觉得像一股子暖流注入心尖。让人莫名地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 “我今日这样做,也是有两个原因。一是我那两个姐姐不会轻易放过我。我若是不反击,明天她们就能让我是名声彻底臭不可闻。第二。”她眼神带了几分憎恶,“伯恩府做的事情,丝毫没有良知,靠着牺牲无数女子来谋取利益,这样的事情若我知道了,但却袖手旁观,我做不到。” 一席话毕,马车都安静了下来。 张百万神色复杂,半晌道:“宋三小姐还真是能常人所不能,我倒是目光短浅了。” 第71章 病重! 他自问做不到宋瓷这样,也豁不出去。 乐怡公主神情愤慨,“你做得对。下次还有这样的事儿,记得叫上我。”她拍了拍胸口,“犯了错,我会让我皇兄顶上。” 宋瓷怔愣了几秒,想起乐怡公主的兄长煜王来。 对方敢这样说,可见兄妹的感情一定很好。 同时,她还想起了一个人,宋澜,她的哥哥。 快到年底了,他也该回来了吧? 想到上一世哥哥惨死,到死两兄妹都没能再见一面,宋瓷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起来。 接下来几日,宋家前所未有的安静。 宋柔惜最后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只是一回来就自称生病了,躲在房间里没有露面。 晚香躲在宋瓷屋内一起烤火,拿着棍子一脸期待地捅了捅红薯。火堆把柴火烧得“噼啪”作响,整个屋内暖洋洋的。 正中央的桌上,摆了一只插有腊梅的白瓷瓶。腊梅阵阵幽香,似有若无地弥漫在整个屋内。 “快好了,马上就可以吃红薯了。”晚香一张脸被火烤得通红,乐滋滋地开口。 甜儿好奇的探头看了她一眼,旋即又规矩地站了回去。 一侧捧着书的宋瓷好笑地睨了她一眼,搁下书道:“你若是喜欢,不如一起。我这里没有公主那里规矩多,你跟了我,自然也跟晚香是一样的。” 甜儿愣了愣,没有说话,宋瓷也不勉强。 时日不长,人总是要有一个习惯的时间。 又等了半晌,红薯终于烤好了,晚香用帕子包着最大的一个递给宋瓷,催促着她快吃。 “这个时节的红薯最香甜软糯了,小姐快吃。”说着又从中取出另外一个,递给了甜儿。 甜儿接过,小心的揭开红薯的皮,闻着从内散发出来的香甜味道,不由享受得眯了眯圆溜溜的眼睛。 好甜! 乔香兰几日伺候下来。 宋老太的病情反而更加不稳定了。 起初她只是躺在床上,对着乔香兰吆五喝六。她本就讨厌这一个儿媳妇,自然对她就更狠了。 要么叫她端着热茶在旁边等着自己醒。 直到把人手心烫红了才肯罢休,但她又不敢做得太过。免得宋老三发现了,以后跟宋家更加离心。 几日下来,乔香兰脸色差了一些,但宋老太的脸色更差。 反倒像是真的病了一样。 平日白天就不住地咳嗽,到了晚上,咳嗽越来越厉害,直接让她无法整夜睡个好觉。 几天下来,眼袋都快掉到了嘴边,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就像是真的生了什么大病。 这可把宋老大等人吓了一跳。 “三弟妹,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娘,怎么好端端的,反而更加严重了呢。”宋老大看了宋老太脸色,忍不住地抱怨。 李遥在一旁帮腔,“我看三弟妹就不是诚心想照料,我知道你对娘有怨气,但这个关头上,你可不能不孝顺啊。” 乔香兰最笨,反复呢喃着一句话,“我没有。我有好好照料,真没有....” “好了!”宋老大呵斥了一声,“真该让老三看看他的好媳妇,这都快把娘照顾成什么样子了。不像话!” 乔香兰被这么一呵斥,脸色发白。本就建立起来没多少的信心,瞬间瓦解。 无所适从地站在那里,站立难安。 李遥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然后转头状似关心地看向宋老太。 宋家请了林大夫,把脉后,林大夫得出结果,意思是,宋老太这是肝火旺,加上好像有些过敏了,两个事儿撞到一起了,引起了邪火。 这才咳嗽不止,整夜的睡不着。 “过敏?”宋老大挑眉,“我娘是因为什么过敏。” 林大夫摇头,“这老夫就不知道了,可以从平时吃的用的开始排查,每个人对不同的东西过敏,光是把脉无法得出结果。” 宋老大狠狠的瞪了乔香兰一眼,“要是娘一直好不起来,你就是宋家的罪人。我一定让三弟把你休了!” 本就神魂不定的乔香兰,一听这话,顿时站不住了。 “大哥,我什么都没做啊。” “哼。谁知道你打着什么主意。” 李遥轻笑过后,眼神一闪:“三弟妹,你莫不是因为娘更喜欢大房和二房,而....对娘不满。这才故意折腾娘吧?你有不满的,就冲我们来。你这样欺负娘,可是大不孝!” 她本想利用这件事,故意折磨乔香兰,但听到宋老大说让宋老三把她休了。转念一想,岂不是更好?乔香兰这个贱人成了弃妇,按照娘的性子,肯定迫不及待的给老三另外找一个好拿捏的媳妇。 以后三房还不是得乖乖听他们的? 乔香兰被休,宋瓷日后的身份也尴尬,简直是一举两得的事儿。 她心中不由更加得意。 看着乔香兰局促的模样,心中的窃喜几乎快要掩盖不住。 乔香兰虽然一下想不明白,但她还是知道,一开始让自己照料的,可是李遥这个大嫂。 “是大嫂你开口让我照顾娘的.......”她抿唇一口气把事情说了出来。 宋老大狐疑的目光落到了李遥身上。 她脸色瞬间大变,心里暗骂乔香兰是个贱人,这时候还想把自己拉下水,旋即拿起帕子掩住脸,半是委屈半是难过。 “我当时也是好心,想让你照顾娘。娘跟你关系本就不好,或许可以借机会修复一下。我也是好心呐!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这么污蔑我。” 宋老大听罢,眼神直勾勾看向乔香兰,“去门口跪着。” 天色暗下来,乔香兰却久久没有回来。 晚香看了又看,转身回到屋内,嘴里嘟囔,“往日里这会儿,三夫人早已经回来了。怎么今日正堂都这个时辰了,还不放人。” “你说,往日里娘应该早回来了?” 晚香点点头,“是的。大夫人往日这个时辰,已经回来了。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回事....” “不对。”宋瓷豁然站起身,放下书,眉头紧蹙,“甜儿,晚香,跟我去正堂。或许,娘那边儿出事了.......” 第72章 到底谁贱? 夜色深深,周围寂静,宋瓷脚步不慢,但这往日不算远的路却显得有些遥远。 她一路脚步迈的飞快,呼吸有些不匀,鼻尖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直视前方的眼神沉沉,仿佛有一头困兽,正躲在漆黑一片的狭小山洞里酝酿着什么。 正堂内热热闹闹的说话声,外院子格外的安静,等到了院子门口,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宋瓷抬头,就看到了让她目眦欲裂的一幕。 屋内,宋老太,宋老大,李遥,宋老二等人坐在椅子上。 李遥拿起茶盏面带微笑,一脸惬意地看着乔香兰被灵儿死死地压在地上,脸紧紧贴近冰冷的地面,眼神冷而怨毒。 “放开!”宋瓷还没走近,厉声大喝,灵儿循声望来,但手里的力气依然不曾减弱,依然死死地压着乔香兰的头,让她整个人呈现跪拜的姿势。 “三小姐,这是老太太和大爷的吩咐,奴婢也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灵儿语气讥讽,甚至挑衅般的手里又加了一成力气。 乔香兰发出痛苦的呻吟,瘦弱的身躯在黑夜里显得渺小又脆弱。 她疼的眼泪在眼眶中来回滚动,眼尾扫到宋瓷,忙叫道:“小瓷,快回去。” 宋瓷见灵儿坚决不放手,眼神條然冷了下来,声音冷肃,“甜儿。” 甜儿从身后走出,语气乖巧,“是。” 正押着乔香兰的灵儿陡然心里突然出现了几分危机感,眼睛不住地上下打量着面前朝着自己走来的少女。 看起来不过是十多岁的年纪,身量不高,圆脸,圆眼睛,看上去很是甜美可人。灵儿自动忽略了那些许的危机感。 心中嘲讽,不过是一个娇小的女孩,难不成还能对自己有威胁? 她自幼跟着父亲行走江湖,表演杂耍,手里比起一般人很是多了几分力气和本事,看到甜儿外貌后,心中满是不屑。 这么娇小的一个女孩,自己就算放手让她攻击,她恐怕都无法伤到自己分毫。 甜儿走到跟前,状似轻飘飘地捏上了灵儿的胳膊。 面上依然是清浅的笑意。 下一秒,手臂上传来剧烈的痛楚,好像骨头都快碎裂开来,被紧握的地方依然不断用力,迫使着灵儿松开了手,同时嘴里发出抑制不住的痛苦吼叫。 “放开我!放开我!好痛!你对我做了什么。” 甜儿没说话,浅浅一笑,应她的要求松开了手,下一秒,灵儿右手的小手臂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态,垂吊在那里,晃晃悠悠。 灵儿瞪大了双眼,语气不可置信,“我的手.....断了。” 甜儿:“下手重了点。但谁让你,用那种眼神看我呢...”她笑了笑,转身扶起地上的乔香兰。 “娘,你没事吧。究竟出了什么事。” 乔香兰惊疑不定的看着甜儿,刚才从她的角度压根没看清楚甜儿究竟做了什么,只看到灵儿的手就断了。 听到宋瓷的喊声,她急忙回头,“小瓷,娘是冤枉的。你快走,快找你爹爹。” 她说着把宋瓷往外推,急切地想让她走。 “娘,你冷静一点。你放心,我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乔香兰愣了愣,分明闺女还是自己的闺女,但她的每一个字好像都敲打在自己的心上,给予了自己无比大的底气。 “放肆!”宋老大在椅子上看到这一幕,“宋瓷,你娘犯错,难道你也想受罚不成。还有你这个不懂事的婢女,居然敢对灵儿动手,你难道还要对我这个长辈动手不成。” 宋瓷捏住乔香兰颤抖的手,眼神无比坚定地回望,“大伯说我娘犯了错,我今日倒是想听一听,究竟我娘犯了什么错,让你们以至于要这么对待她。让一个下人,对她动手动脚。” 宋大伯眼神一沉,“好好好,你现在长大了,大伯的话也不听了。你可知道你娘犯了什么错,你娘犯的错,足以让你爹把她休弃,就算闹到外边儿,县衙也会把她抓起来,丢到大牢里。” 宋老太从软榻上撑起身子,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晕,一边咳嗽一边恶狠狠地看向这边,“贱人,我一定要让老三把你休了。你就是个扫把精,有你在,迟早要把我宋家给搅合散了!现在就敢对我动手,以后你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我没有!娘,我真的没有!”乔香兰死死攥住宋瓷的手,“小瓷,你要相信娘,娘没做,娘真的没做啊。” 宋瓷定睛看着乔香兰,语气温和,“娘,你别急,我相信你,我们有话慢慢说。” 乔香兰一听女儿相信自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泪水大颗大颗地落在乌黑色的石板上晕开。 “娘,你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乔香兰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宋瓷这个做女儿的再清楚不过了。若说她做坏事,宋瓷是一百个不信的。 她娘性子软,从前受了不少的欺负。若是她这样的人,都会起了害人的心,那只能说,被害的人该死。 旋即,乔香兰断断续续地把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你说,林大夫说祖母是过敏了?” 宋老太拍着身下的椅子,语气激动,“我不是过敏,就是这个贱人想要害我,在我的吃食和药里面加了东西。你娘巴不得我死,你难道还要帮着你娘?我可是你亲祖母,你可别忘了,你姓宋,可不姓乔。 乔香兰,你这该死的丧门星,下作的贱人,你就是存心要害我,你要是害死了我,我儿就要守孝三年,你这是生生要断了我们宋家的路啊,好狠的心。 你还不快快承认!难道非要我让人打你一顿,你才肯招吗!” 宋瓷抬头,鼻子动了动,隐约嗅到屋内浓烈的药味。这药味很是呛人,让人闻着胸闷气短。 她记得,之前宋老太分明看起来压根没生病,短短几日就病成这样了。 那说明,确实是有人要害她,只是那人到底是谁呢。 她环顾了一圈儿,眼神在掠过李遥那张脸时顿了顿,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 对上宋瓷冷凝的目光,李遥不自觉地偏开了目光。 见她如此,宋瓷眸光渐渐冷了几分。 第73章 无知疯老婆子 “祖母这几日喝的药呢,药渣还有吗。” 宋老太身边伺候的丫鬟叫思甜,闻言回道:“药渣已经没有了,熬过药后就丢了。” 李遥冷哼,眼神凉凉的看着乔香兰,“娘,你看宋瓷,现在还帮着她呢,到底是没把我们这些长辈看在眼底。” “白眼狼!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三房就是一家子白眼狼....咳咳咳....” 满脸深恶痛绝的宋老太,在李遥的搀扶下,厉声呵斥,兴许是真的虚弱,整个人骂完后就颤颤巍巍的,她之前分明还不是如此出老,此刻脸上的刻薄和愤怒配上高高的颧骨,让她活生生的显得老了好几岁。 宋瓷扫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对着晚香交代,“你去厨房看看,把熬药的东西和喝药的碗,都收集起来。” 晚香果断应道:“是。” 然后她转头嘱咐甜儿,“你从前跟着乐怡公主,想必有办法联系上?” 甜儿:“奴婢确实有办法联系上公主,小姐要奴婢跟公主说什么?” “你让乐怡公主帮我请一位懂得辨认药物的太医来。” 甜儿领命而去。 屋内安静一片,宋老大黝黑的瞳孔看着宋瓷有条不紊地一条条嘱咐下去,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子奇异的感觉。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三房还有这么一位厉害的人物? 宋老三和乔香兰这两个蠢货,居然能生出这么个厉害的女儿。 想到宋柔惜,他不由惋惜,宋柔惜聪慧,但两人对比,竟然是有几分不如宋瓷来。若是宋瓷这等心性是他的闺女,或许能帮的上自己更多才对。 李遥一听要找宫里的太医,急吼吼地喊:“家里的丑事闹得还不够,还要请太医,你是怕别人不知道你娘害了自己的婆母是吗!传出去人家只会说我们宋家,家风不正。” 宋瓷站在那里不动,淡笑道:“婶婶真的是怕宋家的事情传出去吗。” 李遥底气不足,“当然....当然是怕的。” 宋老太没开口,宋老大沉思了一会儿道:“把你的婢女唤回来。这事儿不能声张。” 他前些日子的丑闻好不容易平息了一些,身边讨论这事儿的人少了一些,要是宋家再传出去媳妇害婆母的事儿,他的仕途恐怕就要走到头了。 朝堂最是看重家风问题。 宋瓷抿唇,“难道大伯父不想知道真相吗。” 一再被违逆,宋老大也带了几分火气,抬手把一个茶盏丢在地上砸碎。 “还有什么好说的,事情就是你娘做的,除了你娘,这个家里,究竟还有谁,会这么恨娘她老人家!” “为什么大伯笃定是我娘呢?难道是你也知道,祖母一向苛待我娘吗,所以心里心虚,觉得我娘会报复?”宋瓷丝毫不畏惧,反唇相讥。 “你!”宋大伯大怒,“做人媳妇,哪里有不受委屈的道理。孝敬公婆,照料家里,自古都是女子应该做的。婆母不过教训几句,立立规矩就怀恨在心,这样的女人,就是自甘下贱。” “好一个自甘下贱。”宋瓷讥诮地看着宋老大,这是不痛在自己的身上,不知道厉害。才能说出这么一番大义凛然的话。 “家里从始至终,伺候祖母的,都是我娘。”她顿了顿,语气直指李遥:“怎么不见婶婶什么时候展现一下为人媳妇的美德,伺候婆母呢。更遑论立规矩了,婶婶进我们家,好像从未受过这种委屈吧。” 宋老太气的捂住胸口大喘气,“你娘身份下贱,能嫁到我们宋家,已经是她高攀了。让她伺候怎么了,我好歹是让她站着伺候的,别的老太太可是让媳妇跪着伺候的!” 闻言,宋瓷也不打算跟他们争论了,她也看出来了。这些人没有一个心术正的,多说也无用。 如今最要紧的,是证明娘的清白,好让他们没有机会借题发挥。 “小姐,我已经拿到了药罐,碗被人砸碎了。” 宋瓷看着碎裂的碗,里面还有些干涸的药汁。 “乔香兰,你这个贱人!果然是你,你居然为了隐瞒,把碗打碎了!”宋老太更激动了,“还不快打她一顿,她是要我们死无对证啊。” “我娘从始至终都在这里。” 宋老太被怼的哑口无言,半晌骂道:“你娘一直心眼多,鬼知道她怎么做到的。除了她,不可能是别人。” “祖母认定了是我娘。” 宋老太冷哼,“不然呢?我念着旧情不忍心告官,现在只要她自己承认,回头我让老三给她一封休书,离开我宋家,不过。” “她既然被休,嫁妆得留下来。” 宋瓷冷笑,果然打着这些主意。 宋老太还一直惦记着娘的嫁妆呢。 “究竟如何,还是等太医验过后再决定。” “还有什么好说的!现在证据确凿,除了你娘没有别人,你拖延着莫不是想求公主救你?这是我们宋家的事儿,公主可管不着!” 一直急得团团转的李遥迫不及待地拱火。 本来已经计划好的事情,只要把这个罪名安在乔香兰头上,让她招了,之后无论宋老三或者宋瓷说什么都晚了。一个谋害婆母的名头,她想不被休都难。 结果就差画押认罪了,宋瓷居然这么快就赶到了。 现在还要找什么太医! 李遥心里怨恨,突然想到,如今现在这里只有宋瓷和乔香兰,甜儿不在。所有是非曲直,还不是他们说来算? 默默地对着灵儿使了个眼色。 “你们想做什么!” 宋瓷敏锐地察觉到,刚才还站在那里捂着手的灵儿,突然悄无声息地朝着她和娘这边靠近,忙厉声呵斥。 灵儿没搭理,几步走上去,伸手仅剩还完好的右手,就要拿住乔香兰。 她一心只想拿住乔香兰,忽略了周围的情况,只要拿住了她,就什么都结束了。 太医来了也没用。 她手刚探出去,还没摸到乔香兰衣服边儿,就被一双突然出现,肉乎乎的小手握住,下一秒,伴随着“咔嚓”一声儿,她的整只手臂呈现不自然的姿态扭转了一圈儿。 剧烈的疼痛让她控制不住的嘶吼叫了出来。 “啊.......” 李遥脸色震惊的站起身,“灵儿!” “我的手!我的手!”屋内正堂的人这才看清楚,甜儿轻轻用力,灵儿的左手臂活像麻花一样被扭得不成样子,鲜血顿时浸透了她的衣服。顺着手腕子往下滴。 可见这手保不住了。 “孽障!你还不快让你的丫鬟住手!敢对我宋家的丫鬟下手,就是打死也不为过。”宋老大气的“呼哧呼哧”的大喘气。 不光是因为宋瓷忤逆了他,更多的是被吓的。 他没想到,这丫鬟说动手就动手,丝毫不把自己等人看在眼底。 宋瓷浅笑,眼底是漫不经心的冷意,“大伯可知道这丫鬟的身份。” “左右不过是个贱丫头!打杀就打杀了!” “贱丫头?”宋瓷:“这是乐怡公主身边的婢女,大伯还要打杀了吗。” 宋老大眼睛看向甜儿,他没想到,这么一个丫鬟,居然是这样的来头。又看了一眼灵儿的断手,算了,废了就废了吧,改日换一个就行。 不过是个不值钱的丫鬟,有钱何愁买不到。 宋瓷这才看向甜儿身后提着药箱,年纪一大把的老者。恭敬道:“劳烦你走一趟。” 老者看她恭敬,又见她刚才遇事临危不乱,顿时多了几分好感。 “小女娃别客气,我不是太医,不过是煜王身边一个无名小卒。” 甜儿解释道:“奴婢到了公主府,正巧煜王殿下在,我说明了来意,煜王殿下说…… 宫中的太医没有这等辨药的本事,但他身边正巧有这么一个人,让奴婢带着他来,还嘱咐说....这大夫他轻易不离身,就当回小姐的人情了。” 宋瓷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嘴角抽了抽,煜王还真是会算计,这么简单就还了人情。不过,她眼下确实也需要这么一个人。 她转身恭敬地拱手,“有劳先生你帮忙看看,这药罐和碗里的药是不是同一种。” 老者摸了摸胡须,欣赏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身接过晚香手里的药罐和碎掉的药碗,当着大家的面,伸出两根手指,分别的药罐和碗里沾了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 半晌后道:“确实是一种药。” 宋老太嗤笑,“就算是一种又如何!如何证明不是这个贱人毒害我?” 老者听了她粗鄙的话,皱了皱眉头,低声嘀咕,“无知疯婆子。” 这话只有最近的几人听到,大家都愣了愣,晚香更甚,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都快笑出来。肩膀因为忍笑剧烈地抖动。 老者接着开始辨别药罐里的药材分别有哪些。 所有人目光都紧紧注视着,唯有李遥脸色惨白。宽大袖口里的手紧紧蜷成拳,就连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血肉也似是没有察觉。 一双眼睛瞪得骇人。 自己谋划了那么久,难道还是要被这个贱人逃了吗!这个贱人凭什么!她天生就是下贱的命,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过! 她一想到,万一被发现,药里有那个东西,她是有一百张嘴巴都说不清楚。 怎么办,她脑中急转,最后干脆打定主意,即使被发现了,只要她咬死不承认,宋家的人终究是会站在她这一边。 宋老大也好,宋柔惜也好,更别说偏心的宋老太。 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甚至带了几分侥幸,那东西她为了避免被发现,放的量很少,少量多次地放。 第74章 乱成一锅粥 老者略微思索,眉头紧缩,“有牛黄,黄连....” “还加了一些金银花,黄连味苦,用金银花可以调节,再者,金银花也是疏散风热的。穿心莲也不错,但唯独这最后一味......” 他语气一滞,似是有些拿不准,最后一味是什么东西。 宋瓷不知道何时走到了身侧,也沾了一些药汁进嘴里尝了尝。 “敢问先生,这最后一味是不是山药。我尝着,似是有些像那个味儿。” 老者瞬间点头,“对对对,就是山药,不过这一味加的量极其少。我一时半会儿差点没想起来。”他面露赞赏,“小姑娘,你怎么能尝出这山药的味道来。就算是我们这些常年跟药材打交道的,也未必能这么快,这么准确的说出。” 宋瓷愣了愣,旋即道:“这药我以前尝过,接触过,所以认得。” 山药的味儿她可再熟悉不过了。 上一世娘最后身上因为常年的磋磨,吃了不少苦,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病,很多药里面都需要山药入药,山药不光是药,更可以温补身子。 三房落魄,晚霞跟他们不一条心,冷眼旁观,反而压在她这个主子头上,常常不肯做事。 晚香因为衷心三房,被大房的找了个机会给卖了出去,宋瓷偷偷寻了个机会找,但也不知所踪。 凡事都是宋瓷亲力亲为做事。 乔香兰常年吃药,三房没有多余的银钱,里面平时能寻到的药材,则是能省则省。 宋家有山药的地方,她也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也恰恰证明了,她的猜测没有错。 “山药?”宋老太愕然,“居然是山药。” 宋老大点头,“娘一直对山药过敏。这事家里人都知道,三弟妹,你既然知道,为何还在药里加山药,这不是更加佐证了你想对娘不利?” 老者呵斥:“糊涂!” 宋老大蹙眉,“先生,虽然你是大夫,但这可是我的家事。我这三弟妹心眼小,我娘不过是让她多伺候,多做点事,她就伺机报复。” “老夫不知道你们的家事,但也知道,这山药使用起来颇为麻烦,不少人接触到,手就会有异状,有发红发痒者,严重的,更会肿胀不堪,难以消除。这妇人的手虽然粗糙了一点,有不少常年劳作的痕迹,但并无这些症状。” 一侧安静的甜儿突然歪了歪头,眼神直勾勾地看向躺在那里装死的灵儿,“三小姐,刚才我对付这丫头的时候,发现她手指多处肿胀,我当时还奇怪,以为她受了伤。” 老者摸了摸胡须,走上前看了看,“没错,这就是山药过敏的症状。” 一时间,正堂落针可闻。 宋老太猛转头,狰狞地看向身侧的李遥,“是你,是你这个贱人想要害死我。居然是你!” 李遥猛摇头,脸色惨白一片,“娘,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怎么会害你呢。” “山药?我怎么记得婶婶后院有一片院子屋子主人遗留下来的呢。” 宋瓷补充了一句,便冷眼旁观,真相水落石出,她倒想看看大房究竟打算如何收场。 “无知妇人!”宋老大也没想到,查到最后,居然查到李遥身上。 脸色又急又气。 李遥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泪水涟涟,“老爷,不是我,我怎么会害娘呢。你要相信我啊....” 宋老大拧眉,不怪他怀疑。 实在是这些年,李遥对外都是一副清高矜持的模样。 一时之间说她害人,宋老大生气的同时,更多的是震惊。他早年爱慕李遥读书人家小姐的气质,说话温柔妥帖,怎么也无法把害人跟她联想到一块儿。 “那你怎么解释灵儿的手?她可是你的丫鬟。” 李遥看了灵儿一眼,痛下决心,“灵儿这个贱婢,估计是生气我经常使唤她,这才嫁祸给我。她伺候年生久了,能知道娘山药过敏也不奇怪....” 灵儿一时之间,脸色惨白如纸。 她没想到,大夫人居然这么快就放弃了自己,现在还拉自己出来顶罪。 她有心为自己狡辩一二,但想到家中爹娘,她只能咬牙跪在那里,一声不吭。 “你说这丫鬟擅自做主,知道我山药过敏给我下毒?...”宋老太一边剧烈地咳嗽,“你这话以为我会信吗!就是你这个贱人想害我,现在还想让你的丫鬟背黑锅。就没见过你心眼这么黑的。” 一时之间,叫骂,求饶,哭声,正堂乌泱泱一片。 唯独跪在那里的灵儿,似乎是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脸色面如死灰。 宋老太能想明白这一点,倒是超出了宋瓷的想象,在她眼里,宋老太偏心又自私,又恶毒,还愚蠢。 但或许她比宋老大这个丈夫更清楚李遥的为人。 李遥拿起帕子哭,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万无一失的局面,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趁人不注意,她看向一旁的云夕,冲她使眼色。 云夕是宋柔惜的丫鬟,当即就明白她的意思。趁人不注意从后门走了。 宋瓷扫过云夕匆忙的身影,没有一丝阻拦的意思。 而宋老大,从始至终,都寒着一张脸,神色复杂地注视着李遥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老大,难道你现在还舍不得这个贱人不成?她可是想要,要了我的命!” 见宋老大迟迟不说话,宋老太又气又急。她现在被折磨成这样,都是李遥的错,她怎么能不气。 半晌后。 “娘说的是。”宋老大轻咳一声,“她做了错事,眼下应当也知错了,不如罚她跪着每日诵经,抄经书,给娘祈福。” 宋老太不乐意,“只是祈福,抄经书?要我说,先抽她二十鞭子。再就让这个贱人天天来我屋子里跪着。我看着也能消消气。” 宋瓷心中冷笑,宋老大这还真是避重就轻,刚才对着她娘,一副恨不能要了命的模样,换了李遥,就只是诵经,抄经书,罚跪。 这在他们大房里,李遥即便不跪又如何?这未免也太偏心眼儿了。 不过宋老太也不是傻子。 第76章 不要脸的下限 大家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胆小听话的乔香兰当着外人的面,居然丝毫不给宋家留颜面,直接全说了出来。 李遥更是恼恨,她不过是让乔香兰照顾了一下,哪里就这么严重,以至于现在提出来掉她的脸? “你家里人是都死光了吗?要你一个生产完的妇人动手?”这话老者是真动了火,“老夫也不瞒你,你身子亏空的厉害。需要好好调理。不然.....” 他语气一拐,“恐怕影响寿数。” 一听这么严重,宋家其他人都愣了,宋老太更是不敢相信,哪里有这么严重?谁家的媳妇不干活! 宋瓷一听,刚想问,便见老者眼神狡黠,话音一转问道:“既然先生这样说,那以先生的大才,肯定有办法解决吧。还请先生帮忙。” “老夫可以帮忙,但这花用的银子可不少。”老者一边说,一边看宋老太几人,显然这话是说给他们听的。 “要多少银子?先生不如直说。我娘身子是因为宋家伤的,我们宋家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不等其余人开口,宋瓷一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现在再开口拒绝,不就成了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人了吗?宋老太倒是想反驳,但想到大儿子的前程,怕牵扯进去,只能悻悻地闭嘴。 宋老大没想到宋瓷能反应这么快,也只能沉下来不作声。 “起码要这个数。”老者慢悠悠地伸出两根手指,在所有人面前晃了晃,确保所有人都看到了。 宋老太尖声吼道:“二百两?抢银子呢。她又不是要死了,哪里需要这么多钱治病....” “娘!”宋老大不满道。 私下这么说就行了,怎么能当着外人还如此。 宋老太收到儿子警告的眼神咽下了嘴里即将喷薄而出的话。 “不是二百两。”老者笑了笑,“是两千两。” “什么!”宋老太声音持续拔高:“你就是个庸医,两千两,你怎么不去抢。谁家治病需要这么多。” “这还是往少说了。要不是我看这女娃不错,两千两还买不到我的方子和药。”老者摸了摸胡子,白了宋老太一眼。 眼底里的鄙夷不加掩饰。 “祖母慎言。先生可是煜王身边的大夫。若他是庸医,那煜王成什么了?有眼无珠吗!” 宋老大汗都快被骇地流下来,“侄女,你祖母就是随口说的,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一边解释一边暗骂宋老太怎么当着人家面还敢胡咧咧。 这不是得罪煜王吗。现在宋家什么光景?他不过是个八品官员,这话传到煜王耳朵里,他就做好在八品的位置上待到死的准备吧。 谁不知道,皇上最器重的,除了太子,就是煜王殿下了。 “先生,需要多少银子你尽管说,只要能把我娘治好,我们宋家绝对不会吝啬。我虽然是女子,但也知道,皇上崇尚家和万事兴,更看重家风。我宋家虽然不是名门,但这些基本做人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老者摸了摸胡须,赞赏地看了宋瓷一眼。 果然是个七窍玲珑心的女娃,也不枉费自己看好她,帮她一把。 “行,老夫这就去开药方。你也别叫我先生了,老夫不是什么劳什子的先生。人人唤我鬼医,你叫我老鬼就行。” 宋瓷愕然,顿了顿,才温吞吞地叫了一声,“鬼爷爷。” 老鬼一愣,旋即抚须大笑。他孑然一身,亲人早就去世,更没娶妻生子,这一声爷爷倒是稀罕,同时让他觉得跟面前的宋瓷更加投缘。 “女娃,我自认跟你有缘,瞧你寻医问药天赋异禀,不如拜我为师,我教你看病的本事如何。” 大家都没料到老者突然开口收徒。 即便再傻也都知道,面前的老者肯定不是徒有虚名,没有本事的人。煜王随时带在身边,重视无比的人,一定不简单。 现在开口竟然要收宋瓷为徒,这可是大好的机缘。 不说这个师傅的好处,就是日后跟煜王也沾上关系了不是? 屋内的宋柔惜呼吸都静止了,只觉得胸口一股子沉闷的郁气,闷得她几乎一口气快上不来憋死过去。 今日大房吃了这么大的亏,没讨到好,为何宋瓷却有这种运道? 她凭什么? 宋柔惜平生第一次正视了宋瓷,以前这个从未看在眼底的三妹妹。 三房一窝下贱,下贱人就要有贱人的样子。 他们分明应该卑躬屈膝,一辈子被大房压在脚下。现在居然妄图站起来,反抗他们的主人? 她不允许。 “先生.....”宋柔惜突然站起身,“我这三妹妹从小木讷,性子也不讨喜。学什么都是最笨最慢的,先生若是要收徒弟,其实我也可以,不瞒先生,我从小嗅觉就很灵敏,想来学习起来应该事半功倍。” 宋柔惜说完,宋老太反应过来,“对对对,我这大孙女乖巧可爱,哪里像宋瓷这个小贱.....咳咳,既然考虑收徒,不如找我大孙女,包你不会后悔的。” 宋老大也心动了,闻言语气温和,“我这女儿懂事乖巧,先生若是喜欢尽可带去教授。她是个孝顺的,日后也会对先生好好尽孝的。” “不不.......”乔香兰顾不得伤势,连忙道:“小瓷可以的,她很乖的。” 明明看中的是她的女儿,大房他们为什么也要争? 为什么就这么不给人留一丝活路。 乔香兰又急又气,偏偏嘴笨,憋了半天也就这么一句。 宋老大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三弟妹,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是不要插手为好。成什么样子。三弟知道你平时就这么抛头露面吗。” 宋瓷看着他们所有人的心思,心中冷笑。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宋柔惜撩了撩头发,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先生放心,我做了您的徒弟,一定好好跟你学,不会堕了你老人家的名声...” 说着很干脆的就要行礼。 这一礼行下去,就算是师徒了。 第77章 下跪道歉 老鬼撩了撩眼皮子,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在她即将要拜下去前,沉声道:“收徒一事我自有打算,你们说她木讷不讨喜,我瞧着倒是挺好,木讷不会溜须拍马,不讨喜可以本分做事,这些可都是优点啊。”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女娃招人疼啊。这一家子哪里是把她当自家后辈了?分明就是不能瞧见人家一点好。 宋柔惜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僵硬,眼神扫过宋瓷那张沉静的脸。 敢情她还帮了对方一把了? 宋瓷这个贱人!她哪里配学什么医术,最好这辈子就在三房院子里窝着,永远都出不了头最好。 一直不吭声的宋瓷突然开口,“既然先生抬爱,晚辈自当遵从。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从老鬼的方向看去,宋瓷脊背挺得笔直,身材消瘦,头发挽起露出雪白的脖颈。看似白皙纤弱,谁人都可欺。 却偏偏身上有一股子坚毅沉静巍然不动的气度。 这两相矛盾的外貌和气质,生生压住了她娇媚的容貌。现出几分清冷来。 “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徒弟了。” “不行...”宋老太急忙阻止,“我这孙女今年过后就十五,这年纪大了,她一个女儿家家的,就要考虑相看成婚嫁人,这才是要紧的事。我看先生还是另外找一个徒弟吧,否则耽搁了我孙女嫁人。宋瓷,还不快跟先生说清楚。” 宋老太语气带着威胁。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宋瓷和三房得了这么好一件事,既然她最爱的孙女得不到,那就谁都别好过! 宋柔惜刚刚还难受得要死,现在一听这话,脸上重新恢复了笑意。 隔着一扇门,她朝着宋瓷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仿佛在说。 看吧,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 你这辈子,都别想越过了我去。 宋瓷却没看他们,只道:“京中女儿出嫁,大多都在十八,有爱惜女儿的,更是留到了十九二十才出门。还有几年时间,不耽搁。” “好!”老鬼很是欣赏,果然没看错人。 要是他的徒弟满脑子都是些嫁人刺绣女工女德,他才觉得今日看错了人,这徒弟不要也罢。 “宋瓷,你可要想清楚了。”宋老太眼神凶狠,“我是你祖母,你居然敢不听话。”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若是你们不肯,我便让煜王亲自来说。”老鬼语气笃定,干脆地打断了宋老太的话。 这下所有人都没话说了,毕竟,谁也不想得罪煜王。 宋柔惜气得直接咬破了嘴角。 嘴里一股子铁锈味。 “对了,银子呢。” 老鬼伸手就要银子,大家知道,这是要乔香兰看病拿药的银子。 宋老太抽了抽嘴角,刚想拒绝,就听到宋老大压低的声音,“娘,他是煜王的人。” 这才把宋老太到嘴边的恶言恶语压了回去,她肉疼得这才身上慢慢吞吞,依依不舍地掏出两张银票,让丫鬟递了过去。 “还有,她吃药需要调理修养,就别让她做事了。”老鬼不忘嘱咐了一句。 怕回头这一家人,继续磋磨乔香兰。 宋老太再不情愿,此刻也无法说什么,僵硬着身子点了点头。 本以为事情到此就要结束了,宋瓷却一动不动,冷呵一声:“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宋老大本就烦,闻言语气不耐烦,“宋瓷,你还想怎么样。” “祖母大伯,冤枉了我娘,让她备受折磨,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你给我闭嘴!”宋老大站起来的脚步一顿,“这事儿已经说清楚了,都是误会。是灵儿一个人所为。你还想怎么样。” “还想怎么样?”宋瓷浅笑,看向宋老太,“祖母也觉得,是灵儿做的吗?” 她在赌,赌宋老太不甘心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 果然,宋老太掀起眼皮子看了李遥的方向一眼,张了张嘴,到底没吭声。 宋瓷就知道赌对了,要是宋老太不在意,真要遮掩过去。 今日这事就不好办了。 好在,她还没糊涂到这个份儿上。 “宋瓷...”宋老大语气尽量温和,“这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一家人不要计较这么多。你婶婶也不是故意的,说不定就是灵儿那个贱婢做错了事....” “大伯,这件事无论谁做错了,我娘都被冤枉了。”宋瓷语气坚定,“我娘也是宋家人的,我想为我娘要个说法。” 见事情无法善了,宋瓷不肯罢休,宋老大脸色冷了下来,“我们都是你的长辈,你这么忤逆长辈。可要想好了..” 她便知道,要惩罚李遥没那么容易,好在她已经想好了对策。 “既然大伯不肯,我便只能去告到府衙里,说清楚事情发生经过,让官差大人来断案了。” 宋老大压低声音,眼神冰冷残忍,“你当真要闹成这样不可。” 宋瓷只觉得,这才是宋老大的真面目,是她上一世记忆里他们的真实面目,而不是伪装成一个和蔼长辈的宋大伯。 “对,我只求一个公道。” 老鬼没吭声,往宋瓷身边一站,摸了摸胡须,俨然是要为自己新收的这个徒儿助威。 看到这一幕,宋老大眼神一转,转身看向跟宋柔惜一块儿坐在那里的李遥,“去,给你弟妹跪下。” 李遥愕然,宋柔惜更是目瞪口呆。 爹爹怎么会让娘给宋瓷那个贱人娘跪下? “爹!”她哑着嗓子喊道。 “住嘴!”宋老大烦闷,又冲着李遥重复了一遍,“快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李遥哆嗦了一下,对上宋老大冰冷的眼神,泪水一下就落了。 然后拖着脚步,不情不愿地迈过了门,外头的冷风吹得她遍体生寒,但也比不上心里的冷。 “三弟妹,是我....是我没管好下人,这事儿冤枉了你...是我对不起你。” 她走到乔香兰面前,不情不愿地跪下,语气虽然是在道歉,却充满了怨毒和愤怒。 宋瓷本也没天真到以为李遥会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她要的,只是宋老大的态度。 她要让宋家的所有人知道,他们三房不是任由人捏圆搓扁的软柿子。 但凡要招惹,就要付出代价。 第78章 淮鸩 乔香兰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大嫂,这恐怕是迄今为止第一次,她见到往日高高在上,骄傲无比的大嫂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 知道她不情愿,但乔香兰还是感到心中一阵快慰。 刚想说话,却喉咙一阵哽咽。 眼眶也跟着红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硬气,找回了自己的尊严。 “大嫂,我做不到原谅你....”出乎所有人意料,乔香兰说了这么一句话。 接近着她继续道:“这些年我受了太多委屈,所以我不原谅你。但我们都是宋家人,你起来吧。” 宋瓷意外地看向娘,看着她眼神亮晶晶的,仿佛燃烧着一把火。 仿佛在此刻,重新找回了自己。 老鬼要走,宋瓷作为新收的徒弟,自然要把师傅好好送出去。 她心中也对老鬼是感激的,若不是他在,恐怕宋家其余人,又想找个借口把事情糊弄过去。若不是关键时刻,他站出来力挺自己,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送我到这里就行了。”他从怀中掏出一本书,“这是我闲暇时写下的关于详细记载药材的书,你好好背一背。” 宋瓷伸手接过,珍而重之地抱在怀里,“我知道了,徒儿一定好好学习。” 见她这样,老鬼又笑着掏出一叠东西塞到她手里,“想必以你的聪明,也知道刚才我不是过是骗他们,你娘寿命有碍。虽说不是真的,但她身子受损,一定好要好好调理。你是我徒弟,我哪里有收你诊金药材银钱的道理,这些拿回去,剩下的,也一并作为见面礼。 你师傅我不爱那些虚头巴脑的,这些银子你拿去花。” 宋瓷看着满满一叠的银票,小嘴微张,这些恐怕有六千两了吧。 刚想张口拒绝,老鬼已经矫健地跳上了马车,隔着帘子道:“我给你上课时,会派人来你府中接你去我哪儿。” 说罢,马车就走了。 宋瓷看着马车屁股,她这师傅,好像还挺有个性? 三房院子里。 乔香兰已经让晚香给她上了药,一些擦破皮的地方也做了简单的清洗。 见女儿推门而入,她下意识的拿衣服遮住伤口。 “三夫人,这伤口不能捂着,粘上衣服你会更疼的。” 拉开衣服,才处理好的伤势,又模糊了一片。她蹙着眉头,为了不让女儿跟着担心,硬是忍着不喊疼。 额间浸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子。 大房屋内。 灵儿不知所踪,李遥神情呆滞,面前坐着脸色黑锅似的宋老大。 宋良仔细打量着面前的李遥,眼神复杂又灰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爷.....” 李遥捧着一杯茶走到他面前放下,“喝茶。” 宋良眼神带了几分探究,手没有动那杯茶,“今日的事情,你跟我说实话,真的是灵儿做的,和你无关?” “大爷,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怕对方怀疑,她描补道:“但这事儿也有我的不对。” 宋良没吭声,她继续往下说,“或许是我之前在灵儿面前抱怨过,照顾娘有些疲累,或许是因为这,她才,她才....但我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害娘的。” 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直把李遥看得小心肝儿乱蹦,宋老大才瞥开了头。 “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我夫妻一场,我希望你千万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来。” 这话也就是还怀疑她了。 李遥忙攥住他的袖子,语气委屈,“大爷,你既然说我们夫妻一场,难道你还不知道我?以前当姑娘的时候,我连杀鸡杀鸭都不敢,何况.....何况伤害娘了。” 看着她这样,宋老大语气软和了下来。 “今天委屈你了。” 一句委屈你了,让李遥热泪盈眶。 不是感动,是真委屈。 让她给乔香兰那个小贱的货色下跪认错,比杀了她还难受,当时那种情况下,她骑虎难下。也知道,这是宋老大有意包庇她,不然,被宋瓷那个小蹄子嚷出去,当真冠上一个谋害婆母,欺负弟妹的名头,不光是她,整个大房都得完。 冬日,晚香抬手拿起一块儿盘子里的糕点丢入嘴里,手腕子上的银镯子好白瓷盘碰撞,“叮咚”作响。 暖棚里,宋瓷牵起裙摆俯身仔细观察着药材的长势,这是老鬼近日给她布置的功课。 她学习还算勤奋,很快就记住了大部分的药材模样和功效。 近日老鬼隔三岔五带着她熟悉各种药材的模样。 “药材根茎须,每一种都有所不同。就比如这株祁红,还有旁边的余兰,你能分辨的出吗。”老鬼喝着茶,翘着脚,开口提问。 宋瓷看了一眼,认真道:“祁红的根茎叶子比余兰略微大几分。且根茎底部泛红。” “聪明。”老鬼满意点点头,眼里不乏欣赏,“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才不过三个月,你已经能准确地辨认。” 宋瓷站起身,拍了拍裙角沾上的泥土,笑道:“师傅教导得好。” “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学生,也是不同的。你师傅我啊,曾经就.....咳咳咳。”老鬼突然打住,不往下说了。 倒是引得宋瓷好奇望来,“师傅,你以前怎么了。” 老鬼轻哼一声,旋即撇开头,“不说也罢。说了我没面子。” 宋瓷走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师傅这么厉害的人,也有挫败的时候?” “岂止是挫败。”老鬼聊起这事儿满腹牢骚,“以前我自认学医的天赋无人能比,但,直到师傅收了一位关门弟子,也就是你的小师叔,淮鸩。” “这位淮鸩师叔,当真如此厉害。”宋瓷跟在老鬼身边一段儿时日。 对他的事情也大抵知道了个大概。 老鬼名声和能力,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 据说他曾经救了受伤生命垂危的煜王,当日煜王被一箭贯穿了胸口,太医们都束手无策。所有人都认为,煜王这次恐怕无法幸免于难了。 只让皇上和贵妃直接准备后事。 第79章 悬月 猎场深处,老鬼穿着破鞋,衣衫褴褛地出现,号称只要好酒好菜,就能把生命垂危的煜王医治好。起初所有人都不信。 但结果,煜王果真被救了下来。 后煜王感激他救命之恩,又欣赏他一身医术,不知道用了什么条件,换取老鬼留在他身边五年。 至此,老鬼声名远扬。 人人都称,鬼神医敢于从阎王手上抢人。 “厉害,当然厉害。你师傅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你淮鸩师叔。”老鬼陷入回忆,“只可惜.....” “可惜什么。” “他行迹不明,我也已经有两年多没见过他人了。” 老鬼抿了一口茶,一脸嫌弃地泼了出去,从腰上拿出一个葫芦,扭开,倒出酒水来,痛快喝了一杯,开心道:“还是酒好喝。这茶据说是御赐的,我倒是觉得不过如此。” 宋瓷抿唇摇头笑了笑。 转瞬,两人聊起别的。 “师傅,你.....可听说过悬月。”宋瓷突然试探地问道。 老鬼放下酒杯,神色冷肃了几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徒弟不过是从一本书上看来,好奇这种闻名天下的奇毒,究竟有多厉害。” “悬月。”老鬼“砰”地放下酒杯,“九死一生的毒。” 就算是知道这种毒难以解,宋瓷还是不死心继续追问,“那师傅,这种毒,难道一点法子都没有?你这么厉害,肯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老鬼似乎不想在这毒药一事上多说,但禁不住宋瓷的哀求。对上心爱的小徒弟澄澈的眸子,他无奈道:“悬月这种毒,解毒的法子倒是有,就是......” “就是什么。” “需要用到的药材复杂多样,制作解药的每一步都很麻烦,稍微一个不慎,恐怕就满盘皆空。” 宋瓷带了几分欣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老鬼,“师傅,到底需要多少药材。” 过了半晌... 听完了所需的药材后,宋瓷脸色有些麻木。 总共十五种。 其中有五种,就连听都没听说过名字,轻易无法得到不说,价格还十分昂贵。 “怎么样,我跟你说吧,这药很是复杂。就算你找来了,这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人能熬制出来解药。” “谁。” 老鬼眼睛微眯,“淮鸩。” “小师叔?” “对啊。”他摊了摊手,“你师傅我都不知道他人在哪儿,就算你运气好,找到了药材,没有人会熬制,也没用。这悬月的解法,是他偶然得出的。只能他本人来制作。” 宋瓷呼出一口气,她早做好了心理准备,这种毒不好解,也没想到,是如此不好解。 不过,还有时间,只要在时间之内找到就成。 她旋即想到,即使找不到人和药材,那是不是有什么能延缓毒性蔓延的药呢? 裴府。 阿霖一脸担忧地看着床榻上越来越消瘦的身影,自从入冬以来,这毒的发作速度越来越快。 屋内浓重的药味熏得人胸口发闷。 时不时床榻上传来沉闷的咳嗽声音,和竭力压抑的痛苦。 “公子.....” “砰砰砰。” “谁!”阿霖冷声道。 “阿霖,我来见哥哥的。哥哥在吗....” “不.....” 阿霖刚想开口,便见一双修长的手晃了晃,他压下心底的怒火,改口道:“公子在,二公子进来吧。” 门推开,俊朗的少爷脚步灵巧地走进来。 脸色憔悴的裴忌斜靠在床榻边,莹白的脸颊上两腮微微凹陷,浓密的睫羽垂下,透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贵疏离。 他未曾抬眼,只是拿起雪白的帕子捂嘴低声咳嗽。 “大哥。” 少年走近,掩住探究,眼底转瞬盛满了关切。 “你怎么来了。”昏暗的房间内,裴垣看不到他的脸,黑暗中只觉得他一双眸子亮得出奇,只听他声音,藏着几分漫不经心。 “我听说大哥身体不好,特意赶回来看看。” 他顺手接过阿霖递来的茶盏,亲自递到了裴忌眼前,裴忌眼神淡淡的看了一眼,才缓缓接过。 他没有用手,反而是用一方帕子包裹住茶杯,他不喜欢跟人接触,这是他从始至终的习惯,现在就连至亲也不例外。 裴垣蹙了蹙眉,眼底闪过烦躁,抬头的瞬间重新恢复了一副阳光爽朗的笑容。 “你要科考,娘对你的学业十分重视,又何必为了我这么一个废人浪费时间呢。” 裴垣蹙了蹙眉,眸子里闪过一片晦暗,“大哥才不是废人。” 裴忌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似是要看穿他的心。 半晌才移开目光,淡笑:“等我不在了,这裴国公府,就要你来撑起大梁了。” “大哥!”裴垣打断,“你休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祖父临终前交代,要我兄弟二人一起支撑,光靠我....我不成。” “你可以的。”裴忌语气淡淡,“父亲看好你,娘也竭力栽培你。” “不。”裴垣语气陡然激动,看着裴忌的眼神带着认真,“祖父还在时,对于大哥委以重任,说大哥是裴家唯一能撑起门楣的人,弟弟我不成。” 许久,裴忌都并未再度出声。 屋内只有炉火“噼啪”作响。 “公子,他走了。” 裴忌淡漠地“嗯”了一声。 阿霖眉头紧拧,“属下不明白,既然你已经知晓这毒应当是夫人给你下的,为何,为何还要容忍他们?刚才你对二公子还是一如往常,我不信,他丝毫不知晓。夫人要公子死,就是想给二公子铺路罢了。” “阿霖。”裴忌抬头,扯了扯苍白的嘴角,像一株枯萎的昙花,“我会讨我的债。不过....不是现在。”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尘埃落地。” “属下听说,皇上虽然病体一直没有痊愈,但看样子,还能熬住一段时日,煜王和太子争斗,公子何必参合?反正无论最后是谁,他们只会拉拢公子你。”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又何必说这些来堵我。” 阿霖眼角绯红,不自然地别开头,声音沙哑,“属下只想要公子活。但公子想全天下人活。阿霖从小跟着你,公子是天下最好的人,偏偏担了这些骂名。” 第80章 日行一善 裴忌失笑,“人死如烟散,又何必在意这些声名。这些都是给活人看的,死人才不会在乎。” “公子!” 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阿霖飞快地抹了一把脸,冷声道:“出了什么事。” “府外有人求见。” “谁。” “宋家三小姐,宋瓷。” 一路上走走停停,行过木拱廊桥,宋瓷才带着晚香来到了湖中心的一个亭子。 裴家果然是富庶,一路走到,满府的珍稀植物花草,清澈见底的湖泊下游鱼纷纷。 这中心的亭子周围没有水源,竟然是活生生地挖了一道沟渠,引了活水到这亭子下的湖泊。亭子周围拉了帐子,四周因为水汽四周弥漫着浓浓雾气。 犹如那蓬莱仙岛上的河心亭。 裴忌坐在垫了白色毛皮的石凳上,宽袍广袖,衣袂飘飘。不似凡人,没有一丝人气。 “裴公子。”宋瓷径直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 晚香立在她身后。 裴忌抬眼看她,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才道:“你今日来,是有何事。” 话还没说完,他莹白的脸上就涌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红,然后剧烈的咳嗽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 宋瓷蹙眉,没想到,裴忌的病势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想到上一世他足足支撑到了太子即将上位,之后的事,宋瓷那会儿自顾不暇,自然也无从得知。 “公子。”阿霖递过来一枚褐色的药,又递过来一杯水,服下后,裴忌总算不再剧烈地咳嗽。 抬头看着宋瓷望向自己的眼神,裴忌蹙了蹙眉,“你可怜我。” 宋瓷摇头,“不,你出生裴府,一生华服锦食,哪里轮得到别人可怜。” 见她这样说,裴忌眉头一松,喉咙间溢出几声轻笑,“你倒是有意思。” 从小到大因为身子不好,那样怜悯的眼神不知道看了多少次,这还是第一回有人说,他并不可怜。 他这一笑,连眼角红色的泪痣都更鲜艳了几分,宋瓷看得愣了神,这才不自然地别开了脸,暗骂一声,男妖精! 她轻咳一声,“我今日来,是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裴忌挑眉,“什么东西。” 宋瓷从怀中抽出一张写满了各种药材的纸,递了过去。 看到桌上的纸,裴忌没有立刻伸手接,反而是面露疑惑地看着她,没有开口说话。 “这些药材,可以暂且延缓你身上的毒性。” “真的?”裴忌还未开口,阿霖就面露惊喜。 要知道,为了给裴忌解毒,他们废了不知道多少功夫,遍寻名医。但无论名气多大的大夫得知了裴忌的病,都只是摇头,说这毒无药可救。 而且裴忌中毒的时间太长,这毒已经侵入了五脏六腑,恐怕很难说能解。就是神仙来了,估摸着也束手无策。 这种话起初阿霖等人是不信的,但是听得多了,由不得他们不信。 一个人说的话可能有假,那五个呢,十个呢,二十个呢... 到最后裴忌也阻拦他们无须再找,不要白费工夫,这就是他的命。 现在希望就在眼前,阿霖简直不敢信,又怕其中有诈。但送方子的人是宋瓷....那么或许,是真的。 “是的。悬月这毒难解,但未必说没有希望....但我估摸着你家公子这情况,如今再不暂时延缓,恐怕等来日找到解毒的法子,也没用了。” 阿霖急切的伸手去拿药方,去被裴忌按住。 “宋三小姐,你为什么知道,我中的毒,是悬月。”裴忌语气冷然,刚才还懒怠的眼神中涌上些威势,像是一把利刃,随时会插入她的胸口,让宋瓷心头一惊。 她按捺住那股子不不舒服,低头解释,“我拜了鬼先生为师,我跟他聊起过你的症状,这才猜测出来,应该是中了悬月。” 裴忌眼神不错地盯着她,见少女雪白的脖颈泛红,鼻尖更是浸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子,才轻笑一声移开了眼睛,“宋小姐,好厉害。” 宋瓷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糊弄过去,接着道:“这药方,是我从师傅那里问来的。你按照方子抓药,三日吃一次,可以暂时稳住你毒发的频率。” “嗯。”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我听你刚才说,悬月难解,但未必没有希望,是真的吗?” 见他投射来关注的目光,宋瓷便知道,对方不是真的不在意,毕竟能活,世人谁想死? 宋瓷能清晰地观察到他脸上隐约的期待,就如同坚冰,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清晰可见。 “是的。”宋瓷细细地把老鬼的话说了一遍。 “这十五味药,其中五味极其难得,还需要裴公子命人去寻。” 裴忌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宋瓷以前一直觉得,裴忌这人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凡事都是淡淡的。没有多余的情绪,就像这世间的事,都与他无关。不值一提。 直到现在,她才看到裴忌眼中多了几分生气,就像高高供着的神仙,终于被凡间的烟火气诱惑,有了些寻常人的鲜活生命。 但很快,裴忌又恢复了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缓缓道:“我很好奇,宋三小姐这样帮我,所图的是什么。既然你帮了我这样大的一个忙,我可以帮你办一件事。” 只见他修长洁白的手指摩挲着玉扳指,语气冰冷,“比如,杀了宋家人。” 宋瓷猛然抬头,见他语气轻慢,眼神冷漠疏离,好像这所有人的事情都逃不过他的一双眼。 “不。”宋瓷淡淡道:“这就不劳烦裴公子了,我的仇,我想自己报。” 现在杀了宋家人,岂不是便宜了他们?她要的,从来不是他们死。 她要宋家其余所有人,生不如死。 裴忌原本低垂着的眼睫抬起,那双幽深寒潭般的眼睛多了几分波澜。 “嗯,随你。那宋三小姐有其他条件吗。” 见他目光认真,宋瓷知道,恐怕自己此刻提出什么要求,裴忌都会答应下来。但她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没有任何要求。” 她要的,更多,得慢慢来。 第81章 臭流氓 这回不光是裴忌,就连阿霖眉宇间,也染上了浓浓的疑惑。 没有要求?宋三小姐这是日行一善? “宋小姐不用顾忌。” 宋瓷认真:“我真没有要求。”她澄澈的眼睛里倒映着裴忌的脸,“你先后帮了我几次,你也从未告诉我帮我的理由,那么我帮你,需要理由吗。” 阿霖嘶地吸了一口气,又看了看裴忌,这莫不是....看上自家公子了? 宋三小姐难怪不提要求呢,这要的,未免也太多了。 不过自家公子姿容绝色,就是看上也不奇怪... 宋三小姐等于救了公子的命,画本子里不都是要以身相许....呸呸呸,他晃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画面。 宋瓷这话,就是想套出裴忌帮自己的理由。 这绳子,究竟有何秘密。 这是纠缠了她两世的疑问。 “我知道了。” 裴忌没往下说,宋瓷蹙眉,看来今日是套不出理由了。但这一趟,也没有白来。她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她站起身,说了一句告辞,就缓缓离开。 裴忌没有动,看着平静的湖面,脑海里却都是刚才少女沉静的脸庞。 “她说谎了。” 阿霖:“什么。” “宋瓷,她关于如何得知我中毒一事上,说谎了。”裴忌语气淡淡。 阿霖这才想起来,自家公子会观面相,究竟是不是说谎,一看便知。 “那......需要属下去调查吗。” “不。”他摆了摆手,“我能看出她没有恶意。” “那这药,属下去找人抓了,先拿给别人试试,看是否有毒。”阿霖晃了晃手里的药方单子。 出了裴府,上了马车。 晚香揉了揉两腮,“这裴公子,未免也太冷了一些。奴婢在他跟前,都不敢笑了。” 宋瓷眯眼,捏住她两腮的软肉,“居然你也有怕的一日。” 晚香委屈的任由她捏着自己的脸颊,委屈巴巴,“他长得好看,但是没有人气。就像是.....活死人。” 可不就是活死人。 悬月毒发到最后,人还活着,还有呼吸,但不能说话,不能动弹。 跟活死人也没有任何区别。 走到闹市,宋瓷看到不远处人来人往的糕点铺子笑道;“陪我去买些糕点,娘最爱吃这家店里的马蹄糕了。” 晚香愣了愣,“小姐,夫人从未吃过这家的糕点...” 宋瓷怔愣了片刻,“你了解我娘的口味,还是我了解。我说娘喜欢,肯定喜欢。” 竟然说溜了嘴,这样好的糕点,也只有宋家上一世真正开始发迹,三房才偶然吃了几次。 那都还是大房二房吃不完才给了他们。 不然这样好的东西,哪里轮得到三房?但吃过一次,宋瓷这会儿还记得娘亲脸上开心的神情。 她现在有钱了,自然得买了给娘。 不对,这一世,娘喜欢什么,她都会想办法买来! 下了马车,宋瓷被晚香搀扶着下了马车,直奔糕点铺子,店内的笑眯眯地迎上来,开始介绍:“这位小姐,我们这里的桃花姬,核桃酥,奶香糕,豌豆黄,还有马蹄糕,都是京内最好的,吃了一回,保准你还想吃第二回。” 宋瓷指了几样,“这个,这个,这个,都给我包一点。马蹄糕多要一点。” 小二笑的见牙不见眼,这可是大主顾。 这些东西粗略算一算,可就要三十两银子呢。 搓了搓手,忙不跌的给宋瓷都包了起来,又把人亲自送到门口才转身离去。 晚香看着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的糕点,咽了口口水。 “小姐,这些糕点,看起来好香啊。” “回去就给你吃,你就是个馋嘴猫。” 晚香笑开了花,“还是小姐好。不过这些糕点太昂贵了,奴婢吃几块就行了。” 宋瓷挑了挑眼尾,明艳的脸上满满是朝气,“你家小姐我有银子,还怕养不起吗。几块糕点而已,吃不穷我。” 两人有说有笑,没有注意到眼前,等发现时,已经跟人撞上。 晚香急忙拉住她,“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宋瓷抬头看去,眼前人一身书生的衣袍,头上用白玉冠束起,大冬天的摇着扇子,忙开口:“抱歉,刚才没看到公子,冲撞了。” 晁嗣刚想发怒,他刚买的鞋子,就被人踩了一个乌漆嘛黑的印子,怒骂的话到了嘴边,抬头就对上少女明艳漂亮的脸。 这是怎么样一张漂亮的脸? 肤如凝脂,剪水双瞳,气质清新妍丽,偏偏眼尾上挑,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妩媚,晃嗣感觉心跳都漏了一拍。 脸上的怒容瞬间转变成温和,“倒也不都是姑娘的错。刚才我也没看清路。” 宋瓷见他眼神不住的打量自己,蹙了蹙眉,依然保持客气礼貌,“我瞧着公子的鞋子似乎被我弄脏了,不如我赔公子一双新的吧。” “不用不用。”晃嗣笑着摇了摇扇子,他为了风度穿的衣服本来就薄,这下一阵冷风,瞬间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 宋瓷愣了愣,想笑,但不礼貌,忍住了。 晚香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来晃嗣的怒瞪,“你笑什么。” “我....”看你好笑。 宋瓷上前一步挡住了晚香,“我还有事,这鞋子多少银子,我赔给公子。” 被晚香一笑,见宋瓷客气疏离,晃嗣也没了耐心,“赔?我这鞋子可要不少银子。你们赔的起吗。” “公子只管说。” 她现在虽然改了之前不爱打扮的习惯,但身上的穿戴还是过于朴素,乃至于晃嗣打量之后,难免心中鄙夷,只以为她是什么穷苦人家的小姐。 脸上的笑带了几分猥琐,“这鞋子太贵,本公子心疼你,就不让你赔了。”他抬手就想去摸宋瓷的小巴,被宋瓷躲开。 见对方眼底满是厌恶,这彻底戳痛了晃嗣。 不过是一个穷鬼,凭什么厌恶自己? “我告诉你们,今日你要是跟本公子回去,这件事就算了。” 周围人也看出了晃嗣的心思,又见他一身穿戴华贵,谁都不敢招惹,只敢躲开了些看热闹。 第82章 是我碍了你的脚! “要是我说不呢。” 晃嗣咧嘴一笑,“不?这可由不得你!” 说着就要上手去抓宋瓷的胳膊,打算强行把人带走。 一看这架势,晚香怒了,“你这个人渣,居然敢对我家小姐动手。” 说着一边保护宋瓷,一边手忙脚乱地给晃嗣来了一下,回过神来,晃嗣脸上就首先多了一条血痕。 感觉到脸上的疼痛,晃嗣用手擦了擦,见手背上有红色的血迹被蹭下,脸色更是难看,冲身边两人就是一脚,“你们是死了吗,看什么看,还不快帮我把这个贱人抓住。” 身侧两人也是书生打扮模样,被踹了一脚,面色犹豫了一想,就朝着宋瓷这边走来。 晚香:“小姐,你快跑。我帮你拦住他们。” “不。”宋瓷冷静的观察道:“要走一起走,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 “小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晚香心里又感动,又难过。她一个奴婢受些伤无所谓,但怎么能让三小姐受伤呢! 三小姐这么好的人,晚香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了她。 两方剑拔弩张,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朝着这边儿跑来,穿着同样的衣衫打扮,俨然是一个书院的学生。 宋瓷定睛一看,林惑。 一些日子不见,眼前的女子眉目如画,声音悦耳,就连嗔怒起来的模样,都犹如开在枝头繁茂娇艳的桃花。 林惑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跳都快漏跳了一拍。 见她被人为难,也顾不得出来为老师办事,急忙就朝着这边儿来了。 “你又是什么东西,敢拦小爷的路,否则小爷要你好看。” 晃嗣气急败坏,看着林惑高大的模样心里有些发怵。 要是他们三个,收拾两个小姑娘,那是绰绰有余了,但加上个不知道身份突然跑出来的人,就说不准了。 林惑脸色冷淡,语气却十分客气,“在下鹿礼书院林惑。” “老子是晃嗣,乙等书院的人,既然是一个书院的,我好心提醒你,别管我的事儿。” 身侧两人对视一眼帮腔,“晃嗣少爷的名声没听过吗?我们晃嗣少爷乃是六品典仪家的公子。老师是从生之!” 见两人试图用晃嗣的家世和书院内的势利逼退林惑,晚香又紧张起来,两只手犹如老母鸡护着小鸡仔一般,小心翼翼的。 林惑面色丝毫没有变化,站在哪里身姿挺拔如竹,面如冠玉。眼底划过一抹冷色。 “听过,乙班第一的晃嗣。” “知道就好。还不快退下。”晃嗣得意,以为他怕了,然后就使眼色让两人去抓宋瓷二人。 两人走过林惑时,其中一人故意用肩膀用力地朝着林惑撞去,结果林惑纹丝不动,那人却跌了个屁股墩儿。 他看了看被撞皱了的衣袖,不疾不徐地抚平。 “我说我听过,但我说,我要让了吗。” 那人站起来就骂:“你是不是找死,我们晃嗣少爷可是从生之最得意的弟子!小心我们回去告到先生面前让你日后不能在书院继续读书!” 晃嗣扯了扯嘴角,“看来,你是非要跟我作对了。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读书为的不就是日后科举做官,得罪我,可是不明智的。” “好一个不明智。”林惑淡笑,“不知道,从生之,从先生,知道自己的弟子在外边儿这么嚣张跋扈,败坏自己的名声吗。” 然而他那张仿佛永远带着谦和笑意的脸上,八面不动,实在是看不出任何惧怕的模样。 宋瓷到嘴边的劝阻又咽了回去。 林惑日后前程大好,没必要在此得罪一个恶霸。 若是因为自己而让他前程受阻,宋瓷只觉得自己的投资才算是彻底失败了。她或许比林惑本人,还希望林惑能早日飞黄腾达。 “你在威胁我。”晃嗣眼神透着危险的光。 林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难道不怕我,让你无法科考。” 周围人一阵唏嘘,一脸惋惜的看向林惑,听这口气,恐怕这小书生要遭殃了。 “好大的口气,黄口小儿,也不怕折了自己的福气。”一道年迈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宋瓷看向林惑身后,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走来,身上穿着月白色的衣袍,好一个仙风道骨的文人模样。 “老师。”林惑忙恭敬行礼。 “行了,起来吧。他都知道用从生之的名头出来吓你,你怎么不知道报老夫的名字。”老者吹胡子瞪眼,很是不满意。 林惑怔愣了几秒道:“弟子下回知道了。” 老者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地看向不远处脸色难看的晃嗣,“你刚才说,你要让我的弟子无法科考?你爹这个六品的礼部典仪,居然还管到这里来了,老夫倒是改日要亲自登门拜访。” 晃嗣被吓的几乎快尿出来。 他哪里知道!面前不起眼的林惑,竟然是院长的弟子!这可是甲班的弟子,鹿礼书院曾经传言说,能入甲班,前途无限。 意思是,能入了甲班,未来肯定会在朝堂,有一席之地。 甲班,不收无能,平庸之辈。 “院.....院长,我...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罢了.....”晃嗣两腿发抖,他哪里敢得罪院长。 院中虽然没有官职,但这可是皇上来见了,都要礼遇有加的人。 他爹一个六品典仪,连院长的面都难以见到。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今日是不是出门没有看黄历,怎么就调戏一个女人,就误打误撞得罪了院长的弟子,还在人家面前大放厥词,让对方无法科考。 他怎么敢的.... “玩笑?”院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刚才调戏人家小姑娘,也是玩笑。” 晃嗣忙朝着宋瓷赔笑脸,“都是我的错,还求这位小姐饶恕我。” 宋瓷灵动的眼睛闪了闪,抿唇道:“鞋子呢,不要我赔了?” 晃嗣现在哪里还敢让对方赔!这糟心的鞋子,他恨不能现在就脱了烧了! “哪里敢....都是我的鞋子的错,怎么能碍了小姐的路。” 宋瓷噙起一抹浅笑,清丽的脸上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第83章 一起吃顿饭 林惑眼神温柔,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少女。 “咳咳......” “老师,你怎么了。” “没出息的东西。你看着人家做什么!” 林惑恍惚间红了耳朵,“弟子没有....” “还说没有!你这么没出息,以后出去别说是我的弟子!”老者摸了摸胡子,别说,他这闷葫芦徒弟,看人的眼光是真不错。 他视力还行,刚才隔得远了,但也瞧见,小姑娘临危不乱,有条不紊,做事很是有章法。 小小年纪能做到如此,实在是罕见。 况且,这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看,跟林惑倒是般配。 老者越看越满意,自然对欺负宋瓷的晃嗣就更加不满。 见他一个劲地赔礼道歉,突然道:“道歉就完了?你欺负人家小姑娘也不嫌害臊。” 被人大庭广下指着鼻子骂,偏偏这人还得罪不起,晃嗣脸颊涨红,一个字都不敢说,眼神默默看向脚底下的缝隙,希望自己立刻能钻进去,不至于继续丢人。 骂了半天,老院长终于道:“拿钱吧。” 晃嗣愣了,老院长瞪他一眼,“嘴上的歉意算什么?拿银子啊!展示你的诚意!” “好好好,就按照院长说的办!”晃嗣忙搜刮身上的荷包,就连身侧两人的荷包都没放过,一起搜罗起来,数了数,递给宋瓷。 “我今日出门.....没带多少,这里总共是二百两。还望姑娘饶恕我!”晃嗣硬挤出讨好的笑,别提多滑稽了。 宋瓷刚想拒绝,就见林惑一把拿过钱,想了想,把他们的荷包丢了,把自己腰间的荷包解下,装好钱,递给宋瓷。 “拿好,既然他给,你就收。” “好。”宋瓷笑着接过来。 最近怎么总有人给她送银子?不过银子诶,谁嫌多呢。 见她盯着荷包笑眯眯的样子,林惑也跟着笑了笑,只觉得这段日子来,读书的那些郁气也消散了不少。 步鸿德看自家弟子没出息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哼了哼,“老夫回书院了。” 林惑急忙跟上,“老师,我跟你回去,你的书还寄放在那里没拿呢。” “回什么回!”步鸿德毫不客气地给了他头上来了一下,“你是不是傻,读书读残了?你喜欢人姑娘,好不容易遇见,起码带人去吃顿饭吧。” “喜欢....”林惑垂首看脚尖,“弟子.....弟子没有。” “我管你有没有!”步鸿德大步往前,“吃顿饭再回来,那些书我会让别人去搬。你马上要下一轮考试了,就当放松放松。” 林惑怔愣了半晌,眼底划过笑意。 禄张酒楼内。 小二递过菜单,“这些菜是我们酒楼里的招牌,几位要是不知道吃什么,可以试试。” 林惑:“宋三小姐,今日我请客吃饭,你来点。” 宋瓷接过,点了几样招牌菜。 禄张酒楼三楼的位置好,窗户看下去,正好把整个京内的南边儿尽收眼底。 太阳西落,天边晚霞绚丽。 “好美的晚霞。”林惑突然开口。 宋瓷抬头望去,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原来,京内的景色如此之好。” “三小姐可以经常抬头看看,这世间美景何其多。不要让一些烦心事,占据了你的全部。” 话音落下,宋瓷回过神,对上林惑染上暖色的眸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酒楼上菜很快,小二端着菜走了过来。 把两人刚才点的菜悉数放在了桌上,又道:“客观慢用,有什么事叫我就好。” 林惑拿起筷子,“快尝尝,我早听闻这家酒楼不错,一直没来吃过。” 宋瓷刚想夹菜,便见他看着几只螃蟹不动,忽而笑道:“这东西要这么吃。” 说着拿起螃蟹示范如何剥开壳,又细细地解释哪里是可以吃的部分,哪里是不可以吃的。 少女声音轻轻柔柔,脸上带着笑意。 不是嘲笑。 鹿礼书院多是身份贵重的人就读,林惑因为天资聪明,被院中破例收入书院。 但也因为身份这一层,吃了不少苦头和白眼。 所有人嘲笑他无知,粗鄙,唯有眼前的少女只是眼神柔柔地给他解释,眼中澄澈关切,但没有丝毫的鄙夷和嫌弃。 林惑只觉得胸口处发烫。这种滋味太过于陌生。 “快吃。”宋瓷剥好后,递了过去。 林惑低低的“嗯”了一声,才默默地吃起来,模样委屈得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丝毫没有刚才冷漠和威势。 一顿饭,饭菜滋味一般,但却是林惑除了跟家人吃以外,吃得最有滋有味的一顿。 ................ 马车内,宋柔惜紧张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云夕跟在她身后,表情担忧。 晚上出来私会太子,若是被人知道了,小姐的名节就完了。 “到了。宋大小姐下车吧。” 宋柔惜被搀扶着下了马车,眼前的府邸映入眼帘。 在这偏僻的郊外,庄子在空寂的地上像一座庞然大物,宋柔惜压下心头的紧张,拉近披风朝着里边儿走去。 里面自由丫鬟领着她一路走到了屋内,远远听见有丝竹之声。 门推开,太子周永邑斜靠在八仙椅上,姿态慵懒肆意,见了宋柔惜,抬手示意,刚才认真演奏的侍女纷纷从屋子内离开。 宋柔惜目光警惕的看着每一位侍女,确认其中没有容貌姣好的,这才放了心。 “太子殿下。”她语气委屈,带着说不出的柔意。 周永邑伸手拉着她坐下,蹙了蹙眉,“可是冷?” 宋柔惜只穿了一件厚厚的披风外,里边儿竟然是薄薄的衣衫。把她玲珑的曲线展露无遗。 “不冷。”宋柔惜语气娇怯,“那一日,伯恩府,本来我已经让陆老夫人喜欢我了,结果却被裴忌破坏了....” 提起伯恩府,周永邑语气沉了下来,“你放心,本太子会问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裴忌.....不是这么不识趣的人。” “或许,是为了宋瓷?”宋柔惜想到那一日的场景,心里又气又妒。 结果引得周永邑低低地笑了出来。 第85章 一肚子坏水2 想到父亲还不时提醒自己,要多帮着宋柔惜,照顾好她,以后二房前程也差不多了,她就更加生气了。 凭什么好处都是宋柔惜的,自己只配吃她剩下的?她是宋柔惜的狗吗! 宋柔惜正得意,丝毫没察觉到宋盈充满的怨气的眼神。 “不过,到底需要多少银子。”提到银子,宋老太还是止不住的肉疼。 “那自然是越多越好,拍卖肯定是有不少人竞价的。我们务必要保证拿下才行。” 宋老太从自己随身的荷包里拿出几张银票,“这里是五千两银子。是我所能拿出来的全部了。” “娘,家里只有这些银子吗?”宋老大蹙眉。 “你当银子从天上掉下来啊。不过....”宋老太眼睛一转,“今日老三回来,这一回他应该赚了不少,剩下的让他凑就行了。” “这倒也是,老三也该多为家里做些事了。” 正房的所有人一致认为,宋老三赚来的钱,就应该是宋家的。 “爹爹,你买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呀。” 宋瓷见自家爹爹回来带了大包小包的,笑的眼睛眯缝起来。 乔香兰:“你爹疼你,肯定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 “不光小瓷,我还给你捎带了些布料。”宋老三笑眯眯的从包袱里拿出为媳妇和闺女买来的东西。 是几匹上好的布料,还有绢花。 绢花一般是年轻女子用,想来就是给宋瓷的。 这绢花样子时新,宋瓷隐约记得,宴会时在别的世家贵女头上见过。 “这绢花,不便宜吧。” 宋老三摆手,“给你买,爹舍得。快戴上看看。” 他一摆手,宋瓷就见他虎口处尚未痊愈的伤痕,蹙了蹙眉,“爹。你这里怎么受伤了?” “哪里,哪里,哪里受伤了。”一听这话,乔香兰急忙放下手里的布料,走到宋老三面前着急的把他手仔细看起来。 “没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爹,你这手怎么受伤的?” 宋老三在外跑商,遇到土匪劫匪也早有心理准备,但这次的劫匪实在是强悍了一些,这才受了伤。 为了怕女儿媳妇担心,他说得云淡风轻,宋瓷却紧盯他的伤口,能伤得这么深,哪里是只是“破皮”而已? “你下回小心点,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和小瓷还有澜儿可怎么办。”乔香兰说着就心疼落泪。 “你别哭,别哭媳妇,我保证下回小心,绝对不让自己受伤。” 宋老三手忙脚乱地给媳妇擦眼泪,笨拙的模样把乔香兰逗笑了。 一家子其乐融融,宋瓷察觉到父亲虎口处肯定伤到了经络了,动作有些迟钝,不如以前灵敏,想回头找师傅问问,能否医治。 门口一阵脚步,丫鬟云夕道:“三爷,老夫人让你去正堂说话。” “我这次回来,还没去拜见娘,这就去。” 宋瓷一把攥住爹爹的袖口,“爹,女儿也几日不曾拜见祖母了,跟你一起去。” 宋老三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只当她孝顺。 正堂内。 “三弟回来了。”宋老大笑道。 “大哥,二哥,娘。”宋老三依次行礼。 “三弟精神不错,二哥就放心了。你经常在外,可要照顾好自己。” 宋老二难得关心一句,宋老三心里开心,连连点头,“放心吧,二哥。” 宋老太撇了撇嘴,这才笑道:“你这刚回来,不来见见你娘我,前些日子我病了,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 “娘,你身体怎么了。” 一听这话,宋老三果然急了。 “没事,就是一些小病而已.....”宋老太刚想发作,想到这病的前因后果,其中还牵涉到乔香兰,只恨自己嘴巴快,怎么提起这一茬。 “前些日子,祖母生病了,娘差点被误会,这....” “宋瓷!”宋老太急忙吼,“我跟你爹说话呢,你插什么嘴。” 宋老三回来的急,现在家里的事儿什么都不知道呢,一听牵涉到自家媳妇,耳朵都竖了起来。 “这事儿过去就过去了,总提他干嘛。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呢。”宋老大笑着打圆场。 宋瓷冷淡一笑,没再继续。 她不想跟这些虚伪至极的人浪费口舌,今天把他们叫来,肯定也没好事,一定在算计什么。 果然,一杯茶下肚,宋老太开口了,“老三啊,你这趟出去,赚了多少银子。” “娘,可是家中有事需要银子?”宋老三刚想回答,想到前不久娘瞒着他庄子的事儿,便下意识的没立刻回答。 见他没直接回答,宋老太不高兴了,“难道非要需要钱你才交银子?我还没死呢,你赚的每一分都要交上来。” 宋老三也不傻,一听这口气,刚才开心的心情就消散了一大半。 还以为是家人关心自己在外辛苦,没想到,只是要银子的。 “三弟,你没读书,没做官,可能不清楚。这在朝为官,要打点和走人情的地方很多,这每一样,都需要银子阿。” 宋老大语气带了些傲慢,眼神若有似无的扫过宋老三那张皮肤为黑的脸。 现在三房是越来越难管了,以前要银子,老三二话不说就会拿。 这也怪娘不会演戏,对老三再看不上,也别做的这么明显。 心里不由埋怨起宋老太。 “就是,你大哥读的书多,说的话准没错。你快把银子拿出来,家里等着用呢。” 宋瓷一直没吭声,就想看看自家爹会怎么做。 不过,她没失望,宋老三想了想,才道:“这回总共赚了两千两。” “什么!”宋老太立刻翻脸,“才两千两!你是不是自己藏了,别怪我没警告你,我们现在还没分家呢,你要是自己私自藏钱,我可要对你们三房不客气。” 宋老三一听,脸色沉了沉,“娘不信我?不信我大可去搜。” “搜就搜!” “娘!”宋老大提醒,“三弟辛苦回来,你这话不是伤了三弟的心吗。我相信三弟一心为家里,肯定不会私自藏钱。” 宋老太被这么一点,顿时恢复了些理智,哼了哼,“娘也是为你好,你没读书,没做官,以后过日子肯定要靠着你大哥和二哥,藏私可不好。” 第86章 迟来的母爱,像一件不合身的衣服 宋老三没改口,“儿子知道。” 宋瓷淡笑,他爹刚才在屋内换了衣服,娘看了一眼贴身的口袋,里面可装了有六千两。 爹没全给。 按照她的想法,宋家的人一分钱都不配拿,到眼下她知道,自家爹能做到这一步属实已经是不容易。 “不过。”宋老二开口,“老三,这银子是不是少了点?你以前单独跑商一次几百两一千两就算了,现在你可是跟张百万一块儿,怎么才两千两。” 一向心思细腻,一肚子坏水儿的宋老二果然怀疑了。 “生意有好有坏,二哥这是不信我?” 宋老二笑容一收,当下沉了脸,以往宋老三何曾敢这么跟自己说过话? “都是一家人,你二哥怎么会不信你呢。”宋老大笑道:“不过三弟啊,家中现在花银子的地方多,你也要体谅一下。我们宋家的几个姑娘都长得花儿一样,男孩也长大了,我们这么努力往上爬为了什么呀? 不也是为了这几个孩子。” 宋老三沉默了片刻,点头:“大哥说的是。” 宋老大知道,这话是说到对方心坎儿里了,宋老三最在意的不是自己,最在意的是宋瓷和宋澜。 只要这两个在宋家,宋老三再如何不高兴,也不会真的不管宋家。 宋柔惜在屋子里等消息来回焦急地踱步,“爹怎么还没来,不会三叔不肯给银子吧?三叔也真是的,从小到大没出息,让他拿些银子也这么抠抠搜搜的,难怪祖母说,三叔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云夕:“小姐,你再等等,老爷从来不会让小姐失望的。” 想想也是,从小到大,但凡宋柔惜喜欢的,想要的,宋老大从来都是尽可能的满足女儿。 想到这回,也不会意外吧? 宋柔惜等了半晌,宋老大总算是来了。 他进门后把几张银票放在桌上,宋柔惜迫不及待地拿起来清点,“怎么,才七千两啊。这也太少了些吧....” 宋老大揉了揉眉头,“回头找你娘拿,之前老三赚回来的银子,我剩下的,我拿了不少给你娘。” 听了这话,宋柔惜才重新恢复了笑容。 不过就算不找娘,她也能想到办法弄到剩下的银子。 “爹,你说三叔这是怎么了...以前拿银子可爽快了,对我和宋盈比对宋瓷还好。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宋柔惜想到十岁那一年,她生辰。 看上了一支宋老三买回家给宋瓷的簪子,宋老三二话不说的给了自己,宋瓷委屈的眼泪直打转也没心软,如今倒是还不如以前了.... 那会儿她也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过一阵三叔。 不过现在的三叔,她不喜欢。 “说起这事儿,我也该跟你祖母说说,对三房好点儿。” “这怎么行!”宋柔惜尖叫,“撑起宋家门户的是我们大房和二房,对三房好有什么用。” 宋老大蹙了蹙眉,只觉得这女儿哪里都好,但未免也格局太小了。 要马儿跑,也要给马儿吃草啊。 不然久而久之,对方再迟钝也会心里不舒服,再说,不过都是些表面功夫,花不了多少钱。 接下来的时间里。 宋老三在家里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见丈夫身上的衣服单薄,乔香兰熬了几个通宵,眼睛都熬出红血丝了,用柔软蓬松的新棉花赶制出了一套衣服。 开心地拿起来在宋老三身上比划。 “快试试,衣服合不合身,我按照你以前的尺寸做的。” 宋老三看她眼睛发红,心疼,拿起衣服利索地套在身上,他这些日子在外奔波,瘦了不少,原本还结实的身体瘦了一大圈儿,新衣服挂在身上也有些空荡荡的。 “你换下来,我给你改一改。” 宋老三一把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这衣服我瞧着合适,这年下了,我也不出去了。留在家里吃你的拿手好菜,那点儿肉很快就养回来了。” 一听丈夫不走了,乔香兰笑得一脸温柔。 “不过是几针针线的功夫。” 在旁边看着爹娘你侬我侬的宋瓷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没眼看,实在是没眼看。 她还从未见过除了自己爹娘外,这么腻歪的夫妻。 她刚离开,宋老太身边的丫鬟就来了宋老三夫妻的屋子。 放下一套衣服道:“这是老太太这几日亲手做的衣服,让奴婢拿来给三爷。” 乔香兰拿针的手停顿在半空,面色诧异,宋老三更是愣了愣,指着自己鼻子,“给我的?娘亲手做的?” 丫鬟面色闪过鄙夷,真是没见识,老太太每年都会给大爷二爷做。 不过三爷也真是可怜,同样是做儿子的,这待遇真是天差地别。 “是,是给三爷的。” 丫鬟说完站在原地,准备等宋老三试试。 别说,宋老三当即眼眶一热,喉间哽咽,像是堵了一团加了水的棉花,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三爷,你快试试合不合身吧。” 上一次宋老太给自己做衣服是什么时候来着?宋老三已经记不清楚了。记忆里,娘常常会给大哥二哥做衣服,轮到自己时,就说家中生计困难,让他凑合着穿哥哥们剩下的衣服。 这样节约。 宋老三一开始委屈,反抗,觉得娘偏心。 但被狠狠打了一顿后,也就再不提任何的怨言。 从小到大穿着哥哥们换下的不合身的旧衣服,这样的日子他已经习惯了,突然说,娘亲手给他做了新衣服。 心里哪里会真的不动容? 说着,他毫不犹豫的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捧起衣服。 一只手穿过袖子,到另外一只手..... 卡住了。 宋老三努力了好几回,始终穿不上。 衣服肩膀处尺寸太小了。他的肩膀宽,这压根不是他的尺寸。 丫鬟脸色僵硬了一瞬,“这....这衣服尺寸不合适,奴婢拿回去让老太太改一改。” 宋老三突然想到,家里大哥和二哥身量都比自己矮小。 这尺寸应当是他们的吧? 刚才心头涌上的欣喜感动似潮水褪去,涌上心头的是更加的寒意。 第87章 狗咬我,我总不能咬狗吧? 娘..... 竟然连他的身量都不知道。 丫鬟拿起衣服就走了,宋老三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七尺男儿身子微微发颤,哽咽道:“媳妇,你说.........娘是不是心里没我。” 三日时间到。 转眼就到了拍卖这一日。 宋瓷今日一气带上了晚霞和甜儿两个丫鬟。经历了上一次乔香兰在家出事后,她就故意让身手不错的甜儿留下来保护娘,这样她也安心。 门外乐怡公主的马车已经来接了。 宋柔惜见了宋瓷跟见鬼了一样,语气尖利,“你难道也是要去拍卖行。” “大姐姐有事吗。” “宋瓷,不会又想坏我好事吧,我告诉你,你别想!我不会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捣乱。” 宋瓷眸底掠过一丝讥讽,“大姐姐这是心乱了?怕了?不做亏心事,应该不怕鬼敲门才对。” 不知道宋柔惜是为什么也要去拍卖行,但宋瓷能明显的看出,宋柔惜身上的变化。 她怕了! 经历了好几次的打击,她总算是怕了。 “你胡说八道!我警告你,别去你不该去的地方。你从小就没被好好教导过,出去失了礼数,只会被人说我们宋家教导不好女孩。” “嗯,这话也没错。”宋瓷眼角上扬,“姐姐这副模样,可不就是没好好教导。大庭广众之下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宋柔惜这才注意到,来往的人正往自己这里好奇的打量,当即气红了眼睛。 宋瓷怎么敢,怎么敢这么说自己! 她刚想质问,宋瓷转身就上了乐怡公主的马车,丝毫没给她继续纠缠的机会。 “你那恶鬼一样的姐姐,又为难你了?” 乐怡靠着马车,神色悠然带笑,神态优雅的喝下一杯茶。 “你知道还问,今天她跟有病似的,一见我就神情激动。”宋瓷坐下,很自在地捏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回头对上晚香可怜巴巴的神情,又捏了一块糕点给她,就连甜儿也分到了一块。 乐怡见甜儿捧着糕点吃起来,神色诧异。 “我这调教好的人给了你,就变成这样了。” 甜儿一愣,下意识地停手去看宋瓷。 “你快吃吧。你跟了我,不需要在意这些规矩。” 乐怡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对甜儿道:“吃你的,她现在是你的主子,她要你吃,你看我做什么。” 甜儿这才继续吃起来。 其实她没说的是,甜儿身世不一般,对人警惕,从来不胡乱吃别人给的东西,这才多久时间,就这么信任宋瓷了。 属实让她诧异。 马儿往前,乐怡这才道:“听说你也要去拍卖行,我还有些吃惊,以前约你出去,你都不肯,这回想买什么东西。” 宋瓷捏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药材。” “药材?”乐怡挑眉,“也对,老鬼收了你当徒弟,你买药材也是情有可原。” 听了乐怡这话,宋瓷突然想明白了,为何裴忌要让自己出面去买药材。 一是,老鬼收她为徒弟这事儿瞒不住。 二是,老鬼在京内名气何其大,她是老鬼的徒弟,她出来买药,大家都会思量是否要跟她相争。这药是不是鬼神医要的? 简直是一箭双雕的事。 她扯了扯嘴角,裴忌啊裴忌,心眼子跟马蜂窝一样多。 马车到。 丫鬟搀扶着两人下了马车。 “走吧,我们进去。” 乐怡公主轻车熟路地带着宋瓷走了进去,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到了拍卖行里边儿,已经坐了不少人。 只是里边儿不怎么亮堂,倒是一时间看不清楚究竟有哪些人在这里。 “仲哥哥。” 宋柔惜一走进来,隔着老远就看到旁边一桌上的仲子文。旋即开心地走了上去,脸上满是欣喜。 仲... 宋瓷條然转头,眼底寒光一片。 仲子文,真的是他。 乐怡瞧她神色不对,担忧道:“怎么了,你认识他?” “不认识。”她眨了眨眼,笑着转过头。 仲子文,居然又见到他了。 看来,无论上一世也好,还是这一世,他都对宋柔惜痴心一片。 能为自己心爱的女子毁了另外一个女子的一辈子,怎么不算另类的一种伟大呢? 她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好不容易压住心头的怒火。 “柔惜,你来了,快坐。” 仲子文温柔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不减,反而更加温柔。 “我还是第一回来这种地方,又不认识路,就耽误了些时间。本来我也可以不耽误的,就是....” “就是什么。” “我那妹妹你还记得吗?” 仲子文神色冷了一瞬,“三房的宋瓷?” “对。”她委屈地嘟了嘟嘴,“她和公主一起来的,她们明明认识路,却丢下我不管....不然我怎么会在外面走了那么久,腿都走痛了。” 看她委屈,仲子文心猛然痛了一下,下意识想伸手摸一摸对方的头,却在半空在停住,嘴角缓缓扯出一抹苦笑。 宋柔惜和太子两情相悦,自己又如何能插得上手? 宋柔惜转身看到宋瓷,装作惊讶,“三妹妹,你们坐这里呢,不如一起坐?” 宋瓷微微一笑,“不必了。我和公主喜欢清净。” 乐怡公主没搭理,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样啊。那....那好吧。” 见宋柔惜委屈,仲子文忍不住了,“宋三小姐,柔惜好歹是你姐姐,你为何如此不知礼数。刚才你们分明知道路,为何不等她,丢下她一个人?” 面对质问,宋瓷先是挑眉看向宋柔惜,见对方挑衅一笑,这才了然。 看来,宋柔惜是说了什么了,然后怂恿对方来找茬。 “还有,今日来拍卖会的,无不是有身份不缺银子的主,宋三小姐来这里是做什么?” 这话,仲子文就差指着宋瓷鼻子骂,她算个什么东西,来这里招摇过市,还不快滚。 突然,仲子文轻蔑地笑了笑,“也对,宋三小姐跟着公主,倒是也能见见世面。” 宋瓷面色沉静,见世面? 她上一世见的世面还少了吗?什么魑魅魍魉她没见过? 第88章 假货 见宋瓷久久不回话,仲子文眼底的轻蔑更盛。果然是一个井底之蛙,偏偏要出来丢人现眼。这种货色,也敢欺负柔惜。看他不把对方的脸面丢在地上踩踏。 宋瓷却突然笑了,满不在乎地说道:“对啊,见见世面。” 仲子文的轻蔑和笑意僵在了脸上,明明是他挑衅侮辱,但偏偏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 是怎么回事? 乐怡公主刚想发怒,见宋瓷三两下的应付了,再度翻了个白眼。 仲家的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装模作样。 真够烦的。 “你怎么不骂他两句。” 宋瓷挑眉:“狗咬我,我总不能咬狗吧?我成什么了,畜生不如吗。” 乐怡公主愣了一下,险些把嘴里刚喝进去的茶水吐出来。 仲子文的眼神越发冷了,看着宋瓷半晌才移开目光,这人真是够讨厌的,也难怪柔惜讨厌她。 宋柔惜好像遇到了认识的人,目光和注意力同时都被吸引了过去,宋瓷不感兴趣只眼神灼灼地看向拍卖台,期待着早些开始。 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哥.......” 哥?宋瓷侧过头,见乐怡公主一脸的惊讶地瞪着旁边的人。 可不就是乔装打扮后的煜王。 他今日的打扮并不惹眼,要是不留神,只当是一个世家的贵公子而已。 几道阴影打在他脸上,和高挺的鼻梁上,侧脸一半让人看不清,他的骨相是极致的男性美感,下颌线条刀劈斧砍,只让人觉得,冷淡中还掺杂了少许不近人情的味道,与那一日初见给人的感觉大不一样。 “该我问你,为何在这里。” 乐怡公主:“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两兄妹拌嘴的样子,活像小孩子,哪里还有刚才的压迫和冷漠。 宋瓷移开带笑的目光,眼睛向高台看去。 今日的拍卖正式开始了。 宋柔惜娇怯的声音从隔壁桌传来,“据说这第一件,是极其珍贵的血珊瑚摆件,这么大的,还是第一回见呢。” “柔惜你果然见识广阔。”仲子文温柔道。 “三妹妹。”宋柔惜眼神闪烁着阴冷的目光,“从小家里就没刻意教导你如何看这些珍奇摆件,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可以问我。” “看不懂还来,也不怕给人笑话。”一道熟悉的讥诮声,宋瓷微微侧眸看去。 果然是之前打过一次照面的连小姐。 “阿连,你别这么说话。三妹妹不懂心里估计已经够难受了。”宋柔惜一边说,一边打量宋瓷,脸上的恶意若隐若现。 连小姐果然叹息了一声,“宋姐姐,你真是太善良了。她那么欺负你,你还帮她说话.....我就是看不过眼。” 这样的拍卖会,来的人各有身份和家底。宋瓷来做什么?来丢脸的吗。 连小姐迫不及待地等着讥讽她几句,好狠狠地给宋柔惜报仇。 无论她们怎么说,宋瓷始终沉默不语,宋柔惜脸上得意之色更浓。她以为,宋瓷此刻现在肯定在难过和不安,毕竟三房从未好好教养过这个女儿,她哪里会懂古董和珍奇摆件呢? 她若是宋瓷,今天被这么羞辱,今天晚上回去要哭湿枕头不可。 毕竟这样的拍卖行,进来之前要验明身上所带银钱才放行的,宋瓷哪里来的钱?三房也没钱啊。要不是沾了乐怡公主的光,她恐怕现在只能在门口站着呢。 哪里说,进来了,还坐下。 她没忘记刚才宋瓷出门前说自己的话,转头状似贴心的安慰,“没事的,三妹妹。你不懂就安静看着,别乱说话就行。” “就是。”连小姐掩唇冷笑:“可别不懂装懂。你身上肯定没带银子,因为公主才进来的,这次看在宋姐姐的份儿上,我就不揭发你了。你可别不知道好歹。” 宋柔惜看到宋瓷被接连打击,眼底的快意几乎要压抑不住。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满脸的幸灾乐祸。 她算好了,宋瓷若是顶嘴,连小姐肯定不会饶了她。要是她忍不住开口骂人,亦或者骂自己。 仲子文在身侧呢,肯定容不得她这样肆意妄为。 无论怎么想,都是自己赢,不是吗? 这两桌一直“窸窸窣窣”地讲话,很快就吸引了四周其他桌上客人的目光。 大家看着宋瓷的目光中都带着若有似无的打量,还有看笑话。 乐怡公主身侧用扇子遮掩面容的煜王也在打量她。 眼底是看好戏的意味,他早就听说这个宋瓷了,实在是好奇。老鬼那样挑剔的人,到底为何突然收了这么一位少女当徒弟。 宋瓷模样确实不错,但漂亮的女人京内何其多? 她,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宋瓷沉默了半晌,才淡淡开口,“连小姐是吧。” 连小姐挺了挺胸,一脸倨傲,“怎么了,你有什么不服气的吗。” “我并非不服气,只是....”宋瓷蹙眉,似是露出不解的神情,“连小姐口口声声说我不识货,丢人。那为何,连小姐身上,还佩戴着假货呢。” 连小姐脸色剧变,声音骤然拔高,“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佩戴假货。” 宋瓷的眼神停留在她发间的簪子上,冷声道:“你头上的鸾鸟发簪,末梢用上好的碧玉雕刻,簪身是金镶玉的,若是我没看错....这样的样式,应当是价值连城边陲小国那边的宝物才对。” 正跟仲子文说笑的宋柔惜闻言抬头,有些诧异,宋瓷何时居然懂这些? 莫不是胡说八道吧。 连小姐冷笑,抬手扶了扶头上的簪子,好让大家看得更清楚一些。 “没想到,就连你这种草包都有所耳闻我的簪子。没错,这是边陲小国,姜国王后曾经的簪子,我曾祖父当时机缘巧合拍卖回家,赠予了我的曾祖母,便作为了传家之宝,传了下来。” 她面容得意,言语里不乏透露出,她在连家的得宠。 “可惜,是假的。”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连小姐脸上的冷笑险些维持不住,“你知道什么。这东西是我连家的传家宝,传了好几代了,怎么可能是假货。难不成,我家中长辈都不及你一个宋瓷,认得这些珍稀宝物?你以为本小姐是你这种卑贱的身份吗,还带假货!” 第89章 到底是谁闹事? 仲子文蹙了蹙眉,帮腔道:“连家世世代代都有族人在朝堂上在朝为官。怎么会佩戴假货?连家也是你能质疑的?你好歹是柔惜的妹妹,我劝你别自取其辱,说一些想引起大家注意的话来。实在是下作.....” 宋瓷面色淡然,眼神没有任何一丝波澜。 煜王眼底升起一抹兴味,别的不说。这等面对多方打压,还巍然不动的心性,实在是罕见。 而且,据他所知,宋瓷并未被宋家看重。所以从未调教和好好教养过。 此刻身上却有一股子宋柔惜身上都没有的大家风范。 没错,就像是世家大族出生的小姐。波澜不惊。 “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宋瓷语气淡然,“姜国已经覆灭了五十年,很多宝物散落在各地。有些东西除了书上有记载,其实很多人已经记不清楚具体的细节和模样。就像这件鸾鸟发簪,它原本中央碧玉雕刻的鸾鸟之上,眼睛和尾巴羽翼部分,是用最好的红宝石镶嵌而成的。但.....这支没有,由此可见,这支簪子,是假货。” 聊起这些,她简直可以说得上如数家珍。 宋老三上一世为了多赚钱,除了丧良心的不赚外,拼了命的为宋家赚银子,买卖古董,珠宝更是其中的一项。 这件鸾鸟发簪,她不光是亲眼见过,还拿在手里细细把玩过。 宋老三把他带了回来,原本是想卖出。 结果辗转之后,东西到了宋柔惜手里,成为了她心爱之物。人人都说这件宝物和太子妃般配无比。是以宋柔惜常常佩戴着这支鸾鸟发簪四处行走。 自己亲眼见过的东西,到底是真是假,她能不知道? 连小姐脸色青紫交加,脸色难看得可以滴出水来。她向来在外行走都是高高在上的,连家人宠爱她,她更是走到哪里都被人高看一眼。 这支簪子是她好不容易求着娘,早早地给了自己,还戴着这簪子去了好多地方炫耀。 现在区区一个宋瓷居然告诉她,这簪子是假货,不是真的。 她哪里能受得了? 宋柔惜急忙安抚,“连儿,你别生气,宋瓷从小没人教导,她哪里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的?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宋瓷说了那么多话,刚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又道:“要是不信,今日就找这拍卖行的人鉴定一下便知道了。假的这么明显,我不可能看错。” “你!”连小姐只觉得自己颜面荡然无存。 宋柔惜则是惊疑不定。见宋瓷说得言之凿凿,有些不确定起来。 但宋瓷从小到大在宋家长大,她有没有这个本事,自己不知道,难道家里其他人也不知道?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张口胡说八道。 “宋瓷,你快闭嘴。今日这样的场合你这么说话,实在是太给我们宋家丢脸了。还不快跟连小姐道歉。” “实在是聒噪。连小姐何其无辜,被你这么胡乱地指责。”仲子文道。 宋瓷转头在仲子文和连小姐脸上掠过,突然低低地笑了出来,“姐姐。你这么担心连小姐做什么,有仲公子帮她说话,她哪里还需要你。别回头连小姐埋怨你多事。” 宋柔惜瞬间怔愣在原地,转头不可置信地冲两人看去。 仲子文忙撇清干系,“我跟连小姐不熟,只是通过你见过几面而已,这些你是知道的,柔惜。” “宋瓷,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样说,会让别人误会我!”连小姐气得头昏,更多的是震惊,宋瓷怎么会看出自己的心思来的? 她怎么会? 她从未跟任何人说,自己喜欢仲子文。 接近宋柔惜也是因为仲子文喜欢宋柔惜,跟她做了朋友,就能多多接近仲子文。 这该死的宋瓷,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没什么意思。”宋瓷挑眉,“我不过是觉得,连小姐好像很在意仲公子。刚才说话间,你好几次看过来,都在仲公子身上停留了片刻。不过嘛....仲公子喜欢我姐姐。估计你是没机会了。” 宋瓷想了片刻,歪了歪头,“除非,我姐姐不要,或许你还有机会。” 这话差点把连小姐的肺气炸了,她刚想说什么,转头就对上宋柔惜怀疑的眼神,急忙解释,“宋姐姐,她胡说八道呢。” 听完她的解释,宋柔惜眼睛中的怀疑淡了几分,但还是没有完全相信。 连小姐恨得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仲子文更极力想跟连小姐撇清楚关系,把自己的凳子往外挪了挪,离连小姐远了不少。就差挨着宋柔惜了。 两人在某种角度看过去,就跟贴在一起似的。 宋柔惜没注意,就算注意到了,她应该也不在意。仲子文和太子,在太子妃之位尘埃落定之前,她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宋瓷收回眼神。 她早就好奇这个连小姐的意图了,为何总是帮着宋柔惜,就连好几次宋柔惜故意的利用,她好像都视而不见。 从落座后开始,对方的动作,眼神,宋瓷一直在微不可查地观察着。察觉到时,她本以为自己想错了,又确定了好几次才总算认定。那些细微的表情和动作,是做不得假的。 人在说谎时,脸上神态和身体的仪态,都会产生细微的变化。只要细心观察,就能知道。 连小姐,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在仲子文。 仲子文心里只有宋柔惜,痴情不改。她爱他,他爱她,她又爱他,真是比话本子还精彩呢。 只是,宋柔惜居然没看出来?不过也不奇怪,她从来不把其他女人放在眼里,又怎么会把容貌不如自己的连小姐当做敌人呢。 宋瓷本不想管闲事,但奈何这群人总是要攀比自己。 那既然要惹事,她就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仲子文被殃及到,对宋瓷的恼恨更深,忍不住呵斥,“宋三小姐,我看你就是诚心来闹事的。” 今日的动静不小,恐怕已经有不少人看到了。 他自然觉得丢脸。 第90章 古怪的手镯 “闹事?我吗。” “不然还有谁!” 乐怡公主一拍桌子,声音冷硬,“到底是谁闹事?我们坐下后,你们三番两次地挑事,还敢说是宋瓷的错。亏你仲子文还是个男人,我要是你。就寻根绳子吊死!你这种婆婆妈妈的德行,只会给仲家抹黑!丢人!” “你!”仲子文咬着牙不敢说话。 他再冲动,尚且还有理智在。 对方是公主,可不是宋瓷这种可以随意呵斥叫骂的女人。 冷哼一声,勉强维持尊严,装出一副不跟她计较见识的模样。 乐怡低声嘀咕,“装模作样。” 宋瓷浅笑,眼神继续投向拍卖行上。 一位身穿粉色华贵衣衫的女子举着一个黑色的托盘走上前来,托盘上盖着红色的绒布,让人看不清托盘里究竟是何东西,场上所有人的眼神瞬间都被吸引了过去。 有人注视着女子美好的脸庞,姣好的身段儿,还有不少人好奇托盘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女子潋滟的眼神环视了一圈儿四周,很满意大家的反应,美艳的脸上噙了一抹浅笑。 葱白的手指缓缓捏起绒布的一角,不疾不徐地拉下。 “这是一对鸳鸯镯,左边儿是用一整块儿妖紫色的玉雕琢,末梢衔接处镶嵌了蓝宝石,右边儿这一只是用一整块儿羊脂白玉雕刻,末梢镶嵌了绿宝石,手镯为一对儿,乃是前朝敏南世家留下的传家宝。起拍价五百两,各位请出价吧。” “六百!” 坐在左侧的男人抬手,“八百。” “才八百,我出一千三百两,今日这镯子我要了!” 价格逐渐飙升,最后价格居然飙升到了三千两之多。 煜王心热,贵妃的生辰快到了,到时候宴请宾客,如果有这一对儿镯子押宝,定然能艳惊四座。 他今日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母妃寻一样生辰礼。 这镯子在他看来,正好合适。母妃酷爱佩戴手镯,这镯子华贵大方,模样不俗,正好配母妃。 他刚打算举手示意,眼神撇到一侧宋瓷的表情,神情一滞。 “宋三小姐这是怎么了。” 想到刚才对方的本事,煜王下意识的带了些询问的口气。 宋瓷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语气笃定,“这镯子有些问题。若是煜王想买,臣女劝殿下还是买其他的吧。” 煜王挑眉,目光扫了一眼镯子,又落在了宋瓷那张清丽的脸上,“你看出什么问题来了。” “这镯子确实是敏南世家的哪一对儿传家宝。” “那你为何让本王另选?”煜王不解。 宋瓷想了想,耐心的解释,“不知道煜王可知道,当年敏南世家出了何事。” 煜王蹙眉,低垂眼睑,“当年敏南世家从赫赫有名,迅速衰落。不过是三年。但从祖上却传承了百年,这事儿实在是可惜可叹。” “那殿下知道,这其中问题所在吗。” 宋瓷的眼神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下,熠熠生辉。煜王怔愣了几秒,这才移开目光,看向那只正被无数人竞拍的镯子。 “难道你的意思是,镯子有问题?” “对。”宋瓷微微颔首,“当年敏南世家的夫人嫁过去没多久,便有了身孕,但诞下的孩子,几乎每一个,都有问题。”她的语气开始变得怪异。 “第一个公子出生,天生三条腿。” “第二个小姐出生,天生独眼。” “第三个.......雌雄莫辨。这一切的原因,都逃不过这对儿镯子。” 煜王瞳孔一缩,面色渐冷,“既然这镯子如此晦气,为何会在今日拿上来拍卖,难道这拍卖行的人不知道吗!” “为何?煜王殿下想想,当今天下,谁最爱镯子?”宋瓷摇头讥笑。 见煜王面沉如水,她继续开口,“拍卖行的人不知道也是正常。这场算计是前朝皇帝一力促成的,那害人的镯子也是他命人打造了,又亲自赐予了敏南世家。这事儿,知道的人极少。” “那么,宋三小姐,你又何为能知晓这等隐秘。”煜王的声音带着压迫,他身后的侍卫手微不可查地抚上佩剑,只要他一声令下,马上就能让宋瓷身首异处。 乐怡慌了神,往宋瓷面前一挡,“哥哥,你做什么。” 被牢牢地护在身后,宋瓷淡然的脸上渐渐出现了裂痕。 她如今,也有人护着了? “这件事,事关母妃!”煜王声音低沉,带着不可违拗的威势。 “可是.....” “煜王殿下觉得,我但凡要害贵妃,我为何要讲出来?要贵妃命的,比起我,应该还有更多值得怀疑的人吧。” 煜王直直地看着宋瓷的眼,许久后别开眼。 身后的侍卫们也放下警惕。 好像刚才的剑拔弩张压根从来没有过。 “至于我如何知道的,家父在外跑商多年,南来北往的,自然得到的消息就多了起来。知道这点,应该不奇怪。” 煜王扯了扯嘴角,“伶牙俐齿。” 虽是这样说,但宋瓷知道,他相信了自己。 前世煜王失势,离不开贵妃身死的缘故。当初贵妃死的蹊跷,宋瓷也只是偶然听了一嘴,但不知道原因在何。今日来此,才知道,原是因为这镯子。 之后煜王颓废了很久,还失去了皇帝的宠爱。 这一切结合今天的事儿,都能说的通了。试问自己亲手害死了亲生母亲,如何不愧疚,如何不痛心疾首? 皇帝失去了挚爱的妃子,从此每每见到煜王,就想到痛苦死去的贵妃,如何会宠爱这个儿子? 这一局局的算计,真是缜密。 过了会儿,身侧煜王再度开口,“既然你会鉴赏,改日本王买了东西来,你都帮忙看一眼,是否有问题。” 宋瓷刚想拒绝。 煜王:“不让你白干,两千两,作为报酬。” 宋瓷立刻换了一副表情,笑道:“能为煜王殿下办事,是臣女的荣幸。” 煜王挑眉,别以为他刚才没看到,这小女子蹙眉想拒绝的模样。不过话说回来,此女身世普通,但身上却透着一股邪性。 第91章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实在是奇怪。 等到那一张古琴出现时,现场的气氛更是被推向高潮。 古琴通体漆黑,只是被抬上来,放在中央,就让人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浓厚气势。 宋柔惜眼睛都亮了,来了来了,今日她来此的目的。 女子宣告:“这古琴就不用我多说了,价格如何,各位看官自有定论。起拍价一千两。” 来时做好了心理准备,这琴不便宜,宋柔惜还是深吸了一口气。 价格太高昂了。 但为了太子妃的位置,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千二百两!” 一女子娇声道:“一千五百两。” 两人对视,起先喊价的女子冷哼,“云姐姐也来了,只是这琴到你手里,岂非明珠蒙尘?而我从小擅琴,到了我手里,才算相得益彰。” 两人针锋相对,价格瞬间被抬高。 气的宋柔惜咬牙切齿。 这两人诚心跟自己作对呢! 她手上只有七千两,要是银子不够......她目光微不可查地瞟了身侧的仲子文一眼,露出委屈的神色。 “柔惜,怎么了?”他看了一眼台上的琴,“难不成,你也喜欢这琴。” 宋柔惜点头,“仲哥哥,这琴我实在是喜欢。但这价格.....未免也太贵了。” 仲子文今日外出也带了些银子,听到如今的喊价,倒是心里还算镇定。 “没事,我身上带的银子不多,但应当足够了。” 宋柔惜欣喜点头,仲家有银子,说不定这七千两能省下来,自己留着。 “三千五百两。” 她大手一挥,豪气喊价,“四千五百两。” 价格瞬间被抬高了一千两,刚才喊价的两个女子瞬间看了过来,对宋柔惜怒目而视。 她得意地笑了笑,只当看不见。 “五千两!” 身侧的女子蹙了蹙眉,语气不甘,“云姐姐好阔气,五千五百两!” “你也不差。” 宋柔惜:“六千五百两!” “你!”被唤作云姐姐的女子气得柳眉倒竖,看着宋柔惜的眼神里喷着火焰。 这人懂不懂规矩,五百两加一次,她怎么加倍地喊! “没钱就别喊。这琴,我要定了。”宋柔惜笑道,胸有成竹。 可把前方两位女子气得够呛。 “七千!” “七千五!” 宋柔惜举手,“八千五!” 两人怒目而视,眼神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台上的古琴。 这价格就算是她们家中富裕,也远远超出了原本的预料。想来今日不能得到这琴了。 原本还针锋相对的两人,此刻把宋柔惜记恨上了。 “八千五百两。还有人要加价吗!” 台上老者喊了一句,见没人说话,一锤定音,“八千五百两,成交!” 宋柔惜开心地冲仲子文道:“谢谢仲哥哥。” 仲子文眼神温柔,“跟我,不必客气。” 两人俨然一副浓情蜜意,连小姐攥紧了桌下的手,心里嫉恨无比。 最后的几样东西中,包括了壶豆。 好在这药材虽然稀罕,但到底用处有限,跟宋瓷一同竞价的有一位,待价格到达六千两,对方还在继续喊价,瞬间价格就被拔高到了八千两。 宋柔惜眨了眨眼,八千两,宋瓷哪里来的银子? “三妹妹,这拍卖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别乱叫价了,我看前边儿这位大人可能更加需要,你听我的,还是把东西让给别人吧。” 宋柔惜又装作一副真心实意关心宋瓷的模样凑了过来。 宋瓷厌恶的瞟了她一眼,这一眼可把宋柔惜气得差点跳起来。 “大姐姐怎么知道,我不需要这药材?” “你拿药材能干嘛?你才开始学医术,别浪费了药材才好。”宋柔惜理直气壮道。 前边儿人闻言蹙眉,“你也是学医的?” 隔着一段儿距离,宋瓷闻到对方身上隐约传来的药香,点头道:“对。先生想来也知道这壶豆的妙用,我要调配一剂药,正缺少这一味。” 察觉到宋瓷的尊敬,对方微微一笑,“你看出我的身份了?” “先生身上隐隐有药香,若不是常年跟药材为伍,决计不会侵染一身药香。想来先生身份应当是宫里的御医吧。” 这药香都是一些陈年药材,稀罕贵重,能有这么多好药材的地方,除了皇宫,宋瓷不作二选。 那人面露欣赏,“姑娘眼神老辣。老夫确实是宫内的御医,姓朝。” “朝御医。”宋瓷拱手一礼。 见对方进退有度,朝御医心生好感,随口一问,“姑娘师从何处。” “家师名号,鬼神医。” “竟然是鬼神医....”朝御医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但很快又坐下:“既然是鬼神医的徒弟,定然不会浪费了这稀罕的壶豆。老夫不跟你争,你尽可拿去吧。” 对方客气,宋瓷也是尊敬有礼,倒是显得宋柔惜成了小丑了。 她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暗恨鬼神医没眼光,居然选了宋瓷这么一个人为徒弟,若是收了自己.... 这份儿荣光,就是她的了! 宋瓷没搭理宋柔惜怨恨的眼神,上前交了银子,取来了壶豆。 宋柔惜暗生一计,当即不动声色地探出脚。 她要让宋瓷知道,她是绝对压不过自己去的! 得到了壶豆又如何,被人高看一眼又如何,待会儿摔个狗吃屎,看她还能不能继续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正得意,眼瞧着宋瓷一步步地朝着这边儿走来,眼底隐隐带有兴奋。 “啊啊啊啊!痛,痛!” 宋瓷状似无辜地回头,垂眸看了一眼,语气惊讶,“哎呀,踩到了姐姐。妹妹不是故意的....不过姐姐为何要把腿伸到过道来,害得妹妹差点儿就绊倒了呢。” 宋柔惜当下顾不得脚疼,气得蹭一下站起身,指着宋瓷,“宋瓷,你这个贱人,你就是故意的!你分明看到了,故意踩我的对不对。” 仲子文心疼她脚受伤,上前搀扶住她,“柔惜,你小心,我搀扶着你坐下。” “仲哥哥,我脚疼!” 仲子文耐心安抚,这才回头冷眼看向宋瓷,“宋三小姐,你难道不应该做些什么吗。” 小心地放好壶豆,宋瓷转头,“做什么。” 第92章 不要脸的狐狸 “道歉!给你姐姐道歉!你伤了人,不会以为这么容易就过去了吧!”仲子文咬牙切齿,他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么可恶的女人。 她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伤害别人! 明明是她不对,永远都是一副鼻孔看人的模样,她以为她是谁? 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商贾之女。 宋瓷冷脸,“要是我不道歉呢。” “仲哥哥,我三妹妹一直不喜欢我,怎么会跟我道歉呢.....”宋柔惜眼泪欲落不落,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让仲子文登时火更大了。 “你不道歉,今天就不准离开。” 宋瓷眸子里染上寒意,刚想说什么,就见一道身影走到了身旁。 煜王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仲子文,真是好本事,为难一个小姑娘。” “煜....煜王殿下。”仲子文慌了,煜王何时来的?他不怕乐怡是因为对方是公主,但没有实权。煜王就不一样了,皇上宠爱他,他向来性子诡异,说笑就笑,说杀就杀。 对上这样的人,仲子文已经有了惧意。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煜王一双桃花眼眨了眨,摸着下巴:“不道歉就不准离开?” 仲子文脸色不自然,“她伤了人,道歉是应该的。” 煜王往前一步,他身高本就比寻常人高,这会儿站在仲子文面前,活生生地把对方衬托得有些“娇小玲珑”起来。 仲子文张了张嘴,满嘴都是苦涩。 看这场景煜王是要保这宋瓷了。 可当着心爱女人的面,若是退缩,又实在丢人,他梗着脖子,脸红脖子粗地站在那里,实在是滑稽。 “跳梁小丑,在我兄长面前,还敢装模作样。”乐怡低声骂了一句,惹得宋瓷“嗤笑”出声。 可不就是装模作样。 “今天本王保定了这宋三小姐,难不成,你还想对本王动手?你先掂量掂量,你们仲家能不能承担得起这份儿责任。” 煜王的声音不算大,但掷地有声,每一句都带着身上的威势,一字一句打在仲子文身上,让他刚才还算挺拔的身影都有些弯曲。 宋柔惜更是气得一张漂亮娇艳的脸几乎变了形。 煜王凭什么要保宋瓷,怎么宋瓷这个贱人每次运气都这么好,先是裴忌,再是乐怡公主,现在连煜王也要保护她! 她的眼睛瞪的老大,目光看着宋瓷,嫉恨的眼睛发红。 以前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没有人会看宋瓷一眼,现在是彻底反过来了,只要宋瓷在,她的日子就不好过。 仲子文到底往后退了一步,气势一下就弱了。 他可以为了宋柔惜豁出去,但仲家不可以,不能因为他,让整个仲家处于煜王的对立面。 况且,太子地位看似稳固,煜王可是贵妃之子,皇上宠爱贵妃,日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仲子文在仲家长大,自然眼界不同寻常,也能稍微看懂朝堂局面。 感觉到袖子被人扯了扯,仲子文扭头看去,宋柔惜眼睫毛上挂着泪珠,“仲哥哥,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怎么会让你为难。” 仲子文心里愧疚,“是我对不住你。” 宋柔惜心里暗骂,到底只是世家子弟,不如皇室子弟来得厉害。瞧他现在被煜王压得抬不起头的样子,幸亏自己的赌注一直压在太子身上,否则,岂不是要气死。 她装作体贴的样子,“没事,你虽然是仲家人,但煜王是王爷,贸然对上实在是不理智....我明白的。只要知道你站在我这边,心里是有我的,我就知足了。” “柔惜....”仲子文心里无比感动,刚才挫败的精神一扫而空。 煜王冷哼一声,只觉得这仲家日后的继承人,仲子文就是个蠢蛋,被一个女人哄得团团转。 也不知道仲家选继承人是如何选的,难道是看谁更愚蠢? 他转身迈着长腿离开,走到宋瓷面前,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眯,活像一只狐狸。 “宋三小姐,我帮了你,你欠本王一次。” 宋瓷掀了掀眼皮,煜王果然是一只老狐狸。自己分明能解决,他硬是插手,还让自己欠了一个人情。 不要脸。 煜王没管她的心思,今天他来拍卖会的目的无法达成。留下也没有任何意义,索性带人离开。 宋柔惜待煜王一走,冷眼看着宋瓷,“三妹妹。好大的本事,先是攀上裴忌,这会儿又是煜王,你好歹也是宋家人,被人传出水性杨花,喜欢勾搭男子的名声,可别影响宋家其他人。” “大姐姐。”她淡淡道:“你先管好自己吧,刚才不少人都盯着仲公子英雄救美挺身而出呢。别回头一直对你青睐有加的太子误会,那就不好了。” “你!”宋柔惜立刻脸色发白。 太子确实喜欢她,但她心里清楚,喜欢只是喜欢,还达不到非自己不可。若是这些话传到太子耳朵里,还真说不好对方的态度。 宋瓷冷笑,转身跟乐怡公主出了拍卖行的门儿。 心里盘算着上一世的诸多事情。 如果不是自己阻拦着,恐怕现在太子已经对宋柔惜情根深种,不可自拔了。 但她知道,不久之后还有一个契机,上一世宋柔惜真正做到让太子非她不可,为了她违逆皇后皇帝,靠的就是这个契机,她跟大房整个宋家不死不休,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对方走上上一世荣耀满门的老路? 若是到了最后哪一步,太子不识趣,非要帮着宋柔惜作孽... 她眼睛一凌,那她也就只能铤而走险,上了煜王的贼船了。 煜王虽然危险,但她眼瞧着,对方也不是十恶不赦之徒。 两人走到门口,屋外阴影处的一道黑影已经等候多时,宋瓷冲她点点头,小声道:“去吧,按照计划。” “是,小姐。” 乐怡看了她一眼,眼睛笑成月牙,“看来,今晚上有好戏看了。” 宋瓷但笑不语。 对方一再逼迫,一再找茬,她也该收点儿利息了。 宋瓷坐着乐怡公主的马车一路回来。她寻思着,还是要赶紧置办一辆马车,否则出行实在是不方便。 她对马车等物不熟悉,回头问问林惑吧。 回了三房,她先沐浴更衣,换上干净的常服坐在烛火下看着那颗壶豆愣神。 难道要她特意去送? 第93章 痛苦的,是谁? 她思来想去,没个结论,就听到窗户响起“叩叩叩”的声音,甜儿不在,晚香则上前打开窗户。 本以为还是跟往常一样没人,结果廊下站着一身穿黑衣的男子。 他的面容隐没在泛着冰冷光泽的面具之下,让人只看到一双眼。 “属下奉命来取东西。” “可是裴公子。” “正是。” 宋瓷把壶豆好好包好,放回木头匣子里,递给晚香,又拿出剩下的银票,一同递了过去。 结果对方只收了东西,把银子塞回了晚香手里。 “我家公子说,若是还剩下银钱,就让姑娘收下,全当此次的辛苦费。” “那就多谢你家公子了。”宋瓷可不嫌钱多。 她日后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当然多多益善。今日去拍卖行,还被那两人骚扰,给自己辛苦费也是应当的。 看着手心里还剩下的一万多的银票。 她笑了笑,自己可要买一辆好马车才是。 一夜无梦。 第二日,跟三房的好气氛相比,大房就显得压抑了许多。 宋柔惜哭得眼睛都红肿了,宋老大沉着一张脸不说话,李遥心疼地搂着自家女儿,不住地安慰。 “人没事就行。” “怎么行!没了琴,我还如何讨好皇后娘娘!”宋柔惜气恼地一把推开李遥。 宋老大语气不好,“这还不是怪你自己,好端端的居然能被人拿走。东西都到手了都守不住。” 宋柔惜简直不相信,这居然是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嘴里说出来的话。 父亲一直对她很好,凡是犯错也不会怪她的。 “父亲!这事儿怎么能怪我!”宋柔惜眼底都是血丝,“昨天车轱辘坏了,车夫去检查,我看他迟迟不回来,就让云夕也去看看,结果,结果有人趁机进来,就把东西拿走了。” 她没说,一同拿走的,还有那七千两银子。 她本想占为己有! 现在全没了。让她心里都在滴血,那可是足足七千两,不是小数目。 “你难道就不知道,或许是谁设下的计?” “有谁会这么害我,我从未得罪过谁。”宋柔惜失声痛哭。 宋老大不耐烦地蹙了蹙眉,“你想一想,有谁知道你买了这架琴?” 宋柔惜刚想说,没人知道,仲子文又不会设计自己,话到了嘴边儿,转念一想,宋瓷不也知道吗。 难道是她? 她越想越笃定,宋瓷知道自己手里有这架琴,还一直嫉恨自己,肯定就是她了。 想到此,她顾不上解释,立刻道,“爹,肯定是宋瓷。” “宋瓷?”宋老大皱眉,不理解。 宋瓷哪里有这等本事。 宋柔惜拉着他袖子,语气无比笃定,“爹,你相信我,肯定是她!” 除了她,不可能再有别人了。” “你确定?”宋老大揉了揉眉心,“你若是确实,爹便跟你一同去三房。左右一定要把这琴寻回来。” “好!” 宋瓷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地坐在一块儿用早膳,一群不速之客就闯了进来。 宋老三站起来,脸色不解,“大哥,大清早的,你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宋老大脸色难看,直接看向桌边,正在慢条斯理用早膳的宋瓷,“三弟这话问我,我也想问三弟,为何侄女要这么对柔惜!我们大房究竟哪点儿对不住你们。” “大哥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先别急,坐下喝口水,慢慢说。”宋老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谁料宋老大压根不领情。 一把推开他,几步走到宋瓷面前,语气威胁,“你现在乖乖把琴叫出来,不然别怪大伯不念旧情?” 旧情?他们何时念过。但凡有一丝顾及旧情,也不会到今日的地步。 宋瓷面色疑惑,“大伯说什么。侄女不明白。” 宋老大见她这副样子,冷笑,“既然你不听,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人,把三小姐关起来,派人搜三房的院子,每一间屋子都搜仔细了。我不信,找不出那把琴。” 甜儿从身侧走出,挡在宋瓷面前。 宋老大嘲讽一笑,“难不成,你以为区区一个小丫头能护住你?” 身侧的家丁急忙上前,想要推开甜儿去抓宋瓷,手刚探出来,就被甜儿一把抓住,随着“咔嚓”一声,手应声而断。 其余还想上前的家丁急忙后退。 场面一时混乱。 “混账!心思歹毒,居然纵容你的丫鬟伤人!” 宋瓷反唇相讥,“若不是大伯要让人对我动手,我的丫鬟也不会伤人。” “好啊。”宋老大急忙看向宋老三,“三弟,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这女儿对我这大伯无礼吗!” 乔香兰一听,旋即紧张地看过去,深怕宋老三要站在宋老大那一边儿。 她这个丈夫什么都好,就是太顾及骨肉亲情。又实在孝顺。本来这些都是优点,但到了宋家这样的人家里,却活生生成了缺点。 宋老三没有立刻开口,反而问道:“大哥要抓人,也要说清楚,为何要抓人。” 见宋老三没有立刻松口,宋老大气了个倒仰,指着他,“好好好,你连我这个哥哥的话都不听了。难怪养出这么一个逆女来,柔惜,快告诉你三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宋柔惜一脸怨恨,看着宋瓷眼里仿佛淬了毒。 把拍卖行的事儿简单地说了出来,“知道这事儿的,除了宋瓷,就没有别人。所以,一定是她拿走的。” “为什么你肯定,宋瓷会偷你的琴。” 宋柔惜想都不想开口,“因为她嫉妒我,她从小到大都嫉妒我,嫉妒所有人都对我好,对她不好。她恨我呢,所以偷走了我的琴。 三叔,我知道你从小到大疼我,你会相信我的对不对。宋瓷她三番五次地冒犯我,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受委屈!” 她说着眼泪滑落,柔弱可怜的眼神看着宋老三。 宋柔惜记得,三叔以前最是疼爱自己。 就连宋瓷也要往旁边站! 只要让三叔站自己这边儿,宋瓷肯定痛不欲生。她就要让宋瓷,痛苦! 宋老三沉吟片刻,突然抬头,宋柔惜紧紧看着他的嘴唇,迫不及待想听他训斥宋瓷。 结果。 第94章 抽三十藤条 “不可能。”他语气坚定洪亮,“我女儿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儿。” 宋老大和宋柔惜两个人愣在原地,这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乔香兰则是松了一口气,紧紧攥着的手松了下来 她害怕丈夫帮着大房一伙人,反而不帮女儿。还好,还好丈夫还没糊涂到这个地步。 宋老大气得脸歪脖子粗,指着宋老三,“难道你的意思是,你大哥我会冤枉你女儿?你居然连大哥的话都不信了。”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或许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会的!”宋柔惜气得浑身颤抖,“一定是宋瓷偷的。只要搜一搜,就知道了。” 见宋瓷一直沉默,她冷哼一声,“除非三妹妹心虚,不敢让我们搜。” 宋老太也赶来了,进门就指着宋瓷骂:“你个小蹄子,只要有你,天天让这个家不消停。搅家精转世了吗你!还不快把偷来的东西还来。” 感觉到娘因为宋老太的到来,紧张到颤抖的手,宋瓷握紧娘的手安抚,转头笑道:“你们真的确定,是我偷的?可有什么证据。就算是刑部要抓人,都讲究一个证据确凿呢。” “不是你还能是谁,家里就你心眼子最多。不是个好东西。”宋老太早就看宋瓷不爽了,指着就开骂。 “三妹妹,这家里要说最见不得我好的,除了你,我想不出第二人,况且,你还知道我买了这琴。” 宋瓷歪头,疑惑地眨了眨眼,“知道你买了琴的,可不止我。拍卖行里,可是有不少人。” 宋柔惜抿唇,“但他们没有理由偷我的,在场的每个人都身份显赫,那把琴价值连城,三妹妹即便是缺银子,眼馋我的琴,也不该把主意打到自家人身上才是。” 这便是,无论是不是自己,都算到自己头上了? “你们要搜是吧?” “难道三妹妹不敢吗。” 宋瓷往前一步,眼神淡淡,“这样,你们要搜可以,但我需要找个人来帮我作证。否则你们搜过后,没找到,又继续诬陷我怎么办。” 她要是不找人来做个见证,恐怕大房依然会不依不饶的。 何况她知道,今日大房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在这儿找出那把琴来的。 “见证?什么见证。”宋老大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我已经说了,琴不是我拿走的,但你们不信,非要搜。我想找人来做个见证。” “都是一家人,搜不到,我们自然不会再找你麻烦。” “大伯,这话我不信。你们口口声声一家人,那为何现在不相信我,非要搜呢。” 宋老大被宋瓷怼得说不出话来。 宋柔惜则是急切地想找到那把琴,以免夜长梦多。 她有一种预感,这把琴,一定在宋瓷手里。 “好,找个人来做见证!三妹妹,你想找谁呢。”有人做见证也好,到时候多一个人知道宋瓷偷东西,想来明日宋瓷做贼偷自家姐妹东西的事儿就会传出去。 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做人。 “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还敢提条件!你个不要脸的,还不快把东西拿出来,小心我打断你的腿!”说着宋老太就想动手。 上次过敏后,她身子明显虚弱了些,不如以前手脚有劲儿,一挥手,宋瓷轻轻松松就躲过了。 “你还敢躲!” “娘!”宋老三一把握住宋老太挥来的手,“事情还没个定论,你怎么能打她!” “我打她怎么了!我是祖母,我想打谁就打谁,宋瓷不过是个小白眼狼,搅家精,我还不能打了!”宋老太激动地喷了宋老三一头一脸的唾沫。 娘以前也是这么蛮不讲理吗? 不对,娘好像只有对上小瓷的时候才这么狠心。宋柔惜和宋盈犯错,她何曾这么下手去打过。 宋老三捏住了宋老太的手,硬是不让她打。 宋老太气疯了,另外一只手不住地朝着宋老三脸上狠狠地挠去。 “我是你娘,反了天了!你还敢阻拦我!” 猝不及防之下,宋老三脸上被抓了一条口子,从左边眼角,直到下巴。 乔香兰“哇”的一声哭了,想上去挡,结果被宋老大一把抓住,推了一把,她踉跄了好几步,结果一头撞在了身侧的小几上,当场就有些站不稳了。 “娘!”宋瓷大叫。 乔香兰被扶起来,整个人还有些晕头转向。 宋老三也顾不得别的了,转头跑到媳妇身侧,见对方没事后,才对着有些心虚的宋老大怒目而视。 “大哥,你怎么能对我媳妇动手。” 宋老大强装镇定,“她想对娘动手。你不说你媳妇,反而来说我!你疯了心了。” “我娘想要拦着,哪里是要对祖母动手。大伯未免太强词夺理了吧。”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偷盗一事儿,你说不清楚,就按照宋家家法处置。” “家法?” “对,按照家法,你应该被抽三十藤条。” 宋瓷眼睛微眯,“要是搜过,我没有偷呢。” “没有就算了,误会一场,你还想怎么样。” “要怎么样?”宋瓷眼睛朝着一侧不安的宋柔惜看去,“既然冤枉我,是不是大姐姐也该抽三十藤条。这才叫公平。” “不行!”宋老太尖叫,“你个贱蹄子,怎么能跟柔惜比。” 宋瓷扶着乔香兰站好,拍了拍裙子上的皱褶,眼神一沉,“那既然如此,今日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们搜了这个院子。” “你疯了!你居然敢忤逆你大伯!我打死你个白眼狼!”宋老太还想动手,结果手臂在半空中被人握住。 是甜儿。 接下来,任由宋老太怎么用力挣扎,都无法脱身。 宋老大心急,“宋瓷,还不快让你的丫鬟把你祖母放开,这样的丫鬟我们宋家要不起,明日就带出去卖了。” “大伯忘了,甜儿是公主的人。岂是你我说卖就能卖的。” “那就送回去。” “甜儿拿的每日的银钱,都是我三房自己出的。人要留,还是走,大伯你说了不算。” 宋老大终于意识到,三房最大话语权的,竟然不是宋老三,而是眼前的宋瓷。 第95章 借势 从头到尾,她进退有度,有理有据,看似柔柔弱弱,但次次都不肯吃亏。 他以前真是看走眼了,三房居然有这么厉害的一个丫头。 不过,还好她只是个姑娘,只要是个姑娘,那就好办。 “放开我,放开我!”宋老太尖锐的声音响彻怎么三房。 甜儿轻嗤一声,旋即猝不及防之下丢开了手,宋老太一个不防,跌坐在了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儿。 “老三,你就要这样看着,你这要死的闺女欺负你娘我吗!” 面对自家娘的呵斥,宋老三皱了皱眉头,感觉到袖子被人扯了扯,看向疼得眼泪汪汪的媳妇,硬是咬着嘴唇没吭声。 宋瓷看得清楚,爹还是不忍心,顾忌着血脉亲情,但他更看重娘,今日娘被欺负得这么惨,他心里憋着气呢,自然不肯再帮宋老太。 嚎了一嗓子没用,宋老太拍着大腿骂:“养你们三房,还不如养只猪,猪都懂感恩,你们三房还是不是人,连基本的感恩都不懂!” 宋瓷听得不耐烦了,看向宋老大,“大伯究竟搜不搜,若是要搜,就先找人做见证,东西不在我这儿,那么大姐姐就要领三十藤条的家法。” 宋老大蹙了蹙眉,没说话。见宋瓷这么说,他反而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搜!”宋柔惜语气笃定,眼神怨毒,“东西一定在这里,爹,这琴女儿可是有大用处,必须要找到啊!” “好。不知道,你想找谁做见证?” “裴忌。”宋瓷阖眸,半晌缓缓睁开,冷声道。 这一次,大家没有异议。在宋老大和宋柔惜眼里,宋瓷虽然跟裴忌相识,但对方出了名的冷血无情,不好女色,又怎么会对区区一个宋瓷有所偏颇。 所以这个决定,她们一致同意了。 而宋瓷,需要有个人来压制大房和宋老太,以免对方事后赖账。依照他们的德行,十有八九是不肯受罚的,会想办法赖掉。 有了裴忌,对方就算不肯,也只会被押着受罚。 .................... 甜儿送信,裴忌正浸泡在药浴中。 阿霖站在门口,看了看手里的信,挑挑眉,“我可以替你送,但公子肯不肯,我就不敢保证了。” 甜儿笑道:“劳烦你了。” 回到屋子,阿霖推开门,“公子,宋三小姐给你的信,说是有事求助。” 云雾缭绕的浴桶四周,伸出一只白皙如玉的手臂,声音慵懒清冷,“拿来。” 三房的屋子里谁都没说话。 林大夫被请来给乔香兰和宋老太检查情况。 宋老太“哎哟哎哟”的惨叫,硬说是甜儿弄伤了自己的胳膊。 检查后。 林大夫面无表情地写方子:“老太太没有什么事,不过是用的力气多了,有些脱力。” 宋老太脸色红了红,马上又恢复,“刚才我胳膊疼着呢,你是不是没仔细检查。” “老太太若是嫌我医术不精,就重新请人来看吧。”说着转头看向乔香兰,“夫人身子本就弱,刚才还撞了一下,之后要好好休养半个月,不能操劳。” 宋老三接过药方,连连道谢。 宋柔惜望了望外边儿漆黑的夜色,冷笑一声,“你说让裴忌来做见证,裴忌这样的人,岂是你说请来,就能请来的?三妹妹,你别丢脸还不自知。” 端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看看着空掉的茶盏,宋瓷暗道可惜。若是有水,她现在会立刻泼到宋柔惜的那张脸上。 几次挑衅无果,她冷冷地注视着宋瓷这张沉静的脸,只觉得对方在装腔作势。 宋老太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忍不住嘴痒,“你跟人家裴公子熟吗,你说请来就请来,我都替你臊得慌。也是,你到底是没好好教养,头发长见识短。你当裴公子是狗啊,你说叫就叫.....” “裴,裴世子.....”宋老大缠着声音道,手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自家嘴没个把门儿的娘。 “你拉我做什么...” 结果转头,宋老太就对上站在门口,一身白衣的裴忌那张放大了的帅脸。 真好看啊... 宋老太怔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话不妥,脸上尴尬一片。 “你骂我家世子是狗?” 看着阿霖手里“锵”一声拔出,闪着寒光的佩剑,宋老太后退几步,要不是被宋老大扶了一把,差点儿摔倒。 “你让我来,所为何事。” 裴忌也没看屋内其他人,清冷似月光的眼神径直落在宋瓷身上。 在此之前,宋瓷其实也不确定裴忌会来,她在赌,正好也看看,她帮了裴忌这么多次,对方是不是可以被她所借势的人。 要是裴忌今晚不来,她会立刻放弃,另想别的办法谋划。 “今天请裴公子来,是想要你做个见证。” 旋即,她把今日发生的事儿都说了一遍,裴忌沉默片刻,淡淡道:“来人。拿笔墨纸砚。字据为证。” “要...要搞得这么复杂吗。”宋老大犹豫了。 裴忌抬头,眼神冰冷,“宋大人不想找琴了?” 眼神对视,一向还算镇定的宋老大只觉得一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即便是面对他的上峰,那一位久居高位的大人,也从未有这样一眼被看穿的不舒服感。 他刚想转头劝说宋柔惜,对方等不及她反应,一口应了下来。 “好,我签!裴公子一向公正公允,想来是不会有所偏心才对。”她意有所指。 裴忌的脸色看上去比平时还要冷淡几分,“那是自然。” 大房叫了宋柔惜身边的丫鬟,还有宋老大的小厮一同,为了表示公允,晚香和阿霖也一同加入。 主屋里大家都在耐心地等待。 从宋柔惜的方向看去,裴忌一张俊脸在烛火下更添几分神秘,她咬了咬唇,暗恨宋瓷狗运好,怎么能让裴忌对她有几分另眼相待? 难道真的是因为泡茶好? 她要不要也学一学?若是裴忌肯帮自己,她就是日日给对方泡茶,也不是不可以。 眼前的这一幕,让她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心中总觉得,眼前的一切不该是如此模样,裴忌也不应该帮着宋瓷才对。 第96章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无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开始在三房的院子里搜索。 云夕格外的认真,她被宋柔惜拉到一旁叮嘱过,务必要每个角落都搜查仔细了,一定要找到琴。 进了屋子,她伸手就要去打开那几口大箱子,晚香心想,还好早早地把屋内贵重的物品已经转移地方放好了,若是让大房的看到了,还不知道多眼红呢。 她一把拍开云夕的手,对上对方愤怒的目光,“这箱子是我家小姐的私物,就不劳烦云夕你动手了,还是我来吧。” 云夕扯了扯嘴角,“要是你耍心眼怎么办。” “你不是长眼睛了吗?你在旁边看着,我耍心眼难道你看不出来。” “你!”云夕被这毫不客气的话气得咬牙切齿,偏偏无法反驳。 “别什么你啊我的了,我现在打开箱子翻给你看。毛手毛脚的,别回头把我家三小姐的东西弄坏了。” 云夕心里鄙夷,三房穷得只剩下一间院子了,能有什么好东西? 接下来,就算是早早的把那些珍贵的东西放走,剩下的还是让云夕有些惊讶。 她都看到了什么? 硕大南珠做成的簪子,这东西为何会在三房? “等等,这支簪子,不是你家小姐的吧?”云夕咽了口口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簪子。 “不是我家小姐的,难不成是大小姐的?她有这种东西?” “簪子拿来!你家小姐不可能有这等好东西!” 说着,她竟然是顾不得许多,直接伸手来抢,晚香自然不肯让她得逞,得亏以前干活多,她手脚利索,云夕竟然不是她的对手。 “你居然敢反抗我!”云夕气不打一出来,平时因为她是宋柔惜的丫鬟,府内的人都对她还算恭敬,哪里像在晚香这里一样,吃了这么大的亏。 “这簪子是我家小姐的,为何给你。” “不可能。”云夕眼睛一转,“肯定是你家小姐偷的!” 知道她起了什么心思,晚香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主子连同下人,都是些下作的。还敢看不起三房。 阿霖看不过去,淡淡道:“簪子内部应该有刻字,看看就知道了。” 晚香疑惑看他一眼,摊开掌心,把簪子翻开,里边儿果然刻了乐怡二字。 “看清楚了吧,这簪子是乐怡公主送我家小姐的!” 云夕底气不足,“那又如何,你家小姐也配!” 阿霖眼睛一凌,心底对云夕说不清的厌恶,“别废话了,快搜。我家公子可忙着呢,没工夫陪你在这儿当戏子一样的唱戏。” 一句戏子,云夕恼的脸颊涨红,她不敢惹阿霖,转头狠狠的冲晚香瞪了一眼。 她记下了! 小姐正讨厌三房呢,日后有她们的好果子吃! 她心里生气,搜查起来动作粗鲁,一个瓷瓶也故意要拿起来看看,然后... “砰。” 云夕故作委屈,“不小心砸碎了,不过这瓷片看起来也只是个普通物件,能放在三房屋子里,应该不名贵吧!” 晚香气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半晌“嗤笑”一声,“你说,这东西不名贵?” 见她模样,云夕莫名的心慌,语气结巴,“难不成,这东西.....还价值连城?” “说你没见识,还真是井底之蛙。”晚香嘲讽了一句。 阿霖细细端详了片刻后道:“这白玉瓶,应该也是内造的。” “还是阿霖哥哥眼神毒辣。这白玉瓶子,也是公主送的呢。”晚香笑吟吟的看着云夕一张涨成猪肝的脸,心里快活的不行。 这白玉瓶,小姐早就想办法给卖出去了,还转了几手,保证这东西找不到贩卖的人。 如今这白玉瓶,不过是市场里淘出来,模样相似的赝品,做做样子罢了。 看到云夕那张死了爹的脸,她就想笑,又强行忍着。 从阿霖的角度看去,晚香肩膀不住的抖动,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很淡的笑意,比起让人厌恶又歹毒的人,这样的明着来的,反而让他觉得,鲜活。 “我....我....”云夕都快哭了。 晚香并不搭理她祈求的眼神,只示意她继续搜。 云夕哭丧着一张脸,再也不敢动三房屋内的东西,仔仔细细的搜,结果无论怎么搜,都找不到哪架琴,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会...”云夕呢喃,“不应该啊,琴呢.....” “都跟你们说了,你们的琴丢了,跟我们三房无关。” “不可能。三房还有别的房间,我也要搜。” 晚香并没有阻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转头对上阿霖意味不明的目光,陡然有些心虚。 对方,难道是看穿了? 她讪讪一笑,掉头跟上云夕。 结果三房的屋子搜了个遍,云夕面无血色,什么都没搜到。 她都快哭出来了,想着自己没有完成任务不说,还打碎了一个内造的花瓶,回头小姐定然不会饶了自己。 宋柔惜一看几人回来,迫不及待开口,“怎么样,琴呢!” 见云夕不说话,她心里不安起来,“你说话啊!琴呢!” 云夕“扑通”一声跪下,膝盖跟青石板接触,酸爽的声音让跟在身后的晚香龇牙咧嘴,一听这声音,肯定痛! “小姐,没找到....” 宋柔惜不敢相信,“不可能!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地找!” “奴婢里里外外都看遍了,按照小姐的吩咐,每个地方都没有放过.....结果,还是没找到。”云夕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快听不见。 “啪。” 宋柔惜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云夕的脸直接被扇歪。 “没用的东西!” 骂完,她身子一软,差点跌倒。 想到立下的字据,三十藤条。她就觉得头昏脑涨。自己金尊玉贵的长大,从来没有挨打过,三十藤条,岂不是要自己的命。 想到此,她一咬牙,怒瞪宋瓷,“你说,你把琴藏在哪里去了。一定是你故意藏起来了。” 宋瓷气笑了,幽冷的眸光比平时还要冷上半分。 “你找不到东西,就说我藏起来。宋柔惜,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无耻。” 第97章 我就是恶毒 “你骂我!”宋柔惜气的身子颤抖,“你居然敢骂我!你算什么东西!你居然敢骂我。” 说完,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之下,她张牙舞爪地就要扑过去抓花宋瓷的脸。 不就是仗着有一张脸还行,就想要勾搭裴忌,勾搭煜王,等自己把她毁容了,看她还怎么去勾搭男人。 宋柔惜抱着一定要毁了宋瓷的想法,力道大得惊人。 阿霖等人反应过来时,已经快要来不及了。 晚香惊呼,“小姐!!!” 宋瓷也愣在了原地,看着宋柔惜尖锐的指甲直接奔着自己面门而来。她怎么也想不到,宋柔惜居然当着大家的面,就敢这样做。 “小瓷!” 乔香兰顾不得许多,她离宋瓷最近,猛地扑上去,一把抱住宋瓷,将她整个牢牢地抱在怀中,想用自己的后背挡住宋柔惜的攻击。 怀中的宋瓷愣住,就听到一声压抑的闷哼。 她立刻抬头,眼圈一片发红。 “娘.....” 乔香兰脸色痛苦,手还不住地安抚女儿,“没事,没事,娘没事....” 宋老三看到媳妇后背被抓出几道血印,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气恼之下一巴掌把面容狠毒的宋柔惜抽了个倒仰。 旋即护在媳妇和女儿跟前。 宋柔惜倒在地上,嘴角流出些许鲜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羞恼,旋即哭了出来。 “爹,祖母,三叔打我,他居然打我.....” “老三!”宋老太当即大怒,“你为什么要打她,你一个长辈打孩子,像话吗!” “三弟,她可是你的亲侄女!你也能狠心下手。” 宋老三眼睛发红,压抑着愤怒,闷声开口,“她都要对小瓷动手了,还伤了我媳妇,难道我一个男人,还要袖手旁观不成。” “只是抓一下,又没死人!”宋老太怒气冲冲,“柔惜的脸被打坏了怎么办,她可是一个还未出嫁的姑娘!” 何况,乔香兰和宋瓷算什么,两个下贱的东西。 “柔惜也不是故意的,孩子的无心之举,你一定要深究吗。”宋老大为女儿辩解。 “砰。” 裴忌搁下杯子,深深地看了一眼甜儿,“你没护好主子。” 甜儿脸色一白,她刚才确实没想到,对方会立刻发作。真说起来,她的职责就是保护好三小姐。果然跟在三小姐身边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失去了该有的警惕。 他又转头看向大房几人,“立下字据,愿赌服输,藤条拿来。” 宋柔惜在宋老太怀里拼命摇头,“不行,祖母救我!我不能挨打!三十藤条,我受不住的。” 宋老太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一脸警惕,“不能打!要打,就先打我这个老婆子!柔惜身子娇弱,这么打,要出人命的!” 宋老大也一脸恳求,“三弟,你说这事儿....就是个误会。这藤条要不就算了,回头我一定会好好教导柔惜,她也知道错了。” “对,三叔,我错了,我肯定不会了!” 看到阿霖很快拿回来的藤条,上边还有一些细小的刺,抽到人身上,拔出来,必定加重伤口。 宋老三有些犹豫。 “爹,娘好像要昏倒了!” 宋老三急忙抱起媳妇就回房,嘴里嚷着让晚香去叫林大夫。 没了宋老三,屋内另外两人都是长辈,看着宋瓷也拉不下脸面求情。 宋柔惜看着藤条缩了缩脖子,眼泪婆娑,“三妹妹,我们姐妹一场,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昏了头了,这才以为是你做的。不如你放过我一次,日后我肯定不为难你了。” 宋瓷深深地看了宋柔惜一眼,“你诬陷我之前,就应该想好结局。要是今日找到那把琴了,你会放过我吗。” “你偷东西,我为什么要放过你。”宋柔惜下意识道。 宋瓷笑了,“看吧,你不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性子,为什么又抱着希望,我是这种人呢。大姐姐,你未免也太过于双标了一点吧。” “你!宋瓷你强词夺理。” 见此,宋瓷也不打算跟她废话,干脆直接闭嘴不吭声了。 裴忌看了眼宋老太,“把人拉开。” 宋老太仗着自己年纪大,开始耍浑,“有本事就打我!不准你们打我孙女。打死我这个老太婆,让大家看看,你有多嚣张。” 怀中的宋柔惜还有些感动,觉得祖母还是疼爱自己的。 “你非要阻拦我,可想过宋大人的前程。” “你,你什么意思。”宋老太抱着宋柔惜的手松了松。 纤细修长如玉的手在桌上轻轻划过,俊美如幽夜昙花的脸上划过嘲讽,“皇上命我有些事无须上报,可以有先斩后奏之权。宋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深秋之季,宋老大额头布满汗珠,“这,这我知道,可是。” 裴忌抬手,阻止他继续辩解,“没什么可是。宋大人,还不快拉开老太太吗。” 宋老大伸手去扯,顾不得宋柔惜的请求,“娘,起来。” 宋老太不懂这些,她就是一个乡下的妇人,但她看得懂眼色啊,她耍浑也是仗着年纪辈分,觉得别人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但见宋老大如此,也知道,这件事恐怕没自己想的这么简单。 “祖母,爹....” “闭嘴!”宋老大呵斥,“你自己惹的事,怎么承担。你祖母这把年纪了,难不成还要她替你挨打。” 宋柔惜满脸哀怨和不情愿,祖母和爹,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这事儿都怪宋瓷,她为什么一定要逼自己呢!自己不过是惩罚她一下,她就非要做这么绝吗! 该死的宋瓷,她为什么还不死! 每次都这么好运呢。 她心里全是恨意,事到如今,知道无法更改,眼底的恨意更是丝毫不加掩饰,直勾勾地看向宋瓷。 深夜,三房院内。 “啊啊啊啊。” “祖母,救我,疼死我了,我受不了了。” “爹爹,爹爹你救救我吧。求你救救我,好疼。” 宋老太身子哆嗦了一下,不敢去看孙女,眼神怨毒地看向宋瓷,“看到你姐姐如此,你应该开心了吧。毕竟你这么恶毒。” 宋瓷勾唇一笑,艳丽的唇角在烛火下像是吃人又魅惑的女鬼。 恶毒?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院子里的惨叫响彻了一会儿,甜儿跑进来凑近低声,“小姐,我看的清楚,裴公子的人没有留手。” 执行的人是裴忌带着的一位老嬷嬷,宋家的人想自己派人,宋瓷哪里肯? 要是他们派人,恐怕宋柔惜一根毫毛都不会掉。 宋瓷提着裙角,走到门外,迎着夜晚浸入骨髓的冷风,冷眼看着身后已经被打的鲜血淋漓的宋柔惜。 一身薄杉,被抽的如同破布。 她痛的涕泪满面。 宋瓷不由想起,上一世对方永远高高在上,得到了所有她一辈子企及不到的爱和宽容。 三房的惨状她不可能不知道,她只是心安理得的做那个既得利益者,吸干他们的骨血,然后把他们抛弃。 比起宋大伯这种坏在明面的,宋柔惜这种心肠歹毒,偏偏要扮善良,装柔弱的,更让宋瓷几乎快要作呕。 温暖柔软的触感从身后传来。 宋瓷诧异转头,对上裴忌清冷的眉眼。 “夜深露重,小心风寒。”他替宋瓷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凑近耳垂,小声呢喃,“你怀着仇恨而来,更要保全自己。” 宋瓷豁然睁大眼睛,看着裴忌莞尔一笑,转头带着阿霖等人扬长而去。 他身上穿着黑色大氅,修长的背影在身后形成修长高大的影子,紧随其后。 马车上。 阿霖几次想开口,裴忌睁眼开,“有话快说。” “属下奇怪,公子平时不乐意插手这等后宅内斗,为何今天....” “她在等我的诚意。”他声音带了些许笑意:“她的诚意我看到了。” 阿霖愣了愣,很快回过神,“公子的意思是,宋三小姐故意设局请公子去?” 裴忌捻着手上的木珠,“非也。这局她已经想好了解法,也是试探我。一举两得。她接近我,帮助我,想让我为她所用。” 阿霖倒吸一口冷气。 “那公子还配合?” 裴忌眼神莫名的转头,清冷的眼尾带了些温度,“我倒是觉得有趣。宋三这人....身上很多秘密。让人想探究到底。” 第98章 赔偿 “痛痛痛,轻点,你到底会不会伺候,不会就滚出去。”宋柔惜趴在软榻,整个人被疼得直抽抽,冲着身后上药的云夕发泄。 李遥眼神一凌,“轻点儿不会吗!你是不是故意想伤害大小姐。” 她一把抢过云夕手里的药,又重重地一推,云夕往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 “没用的东西。”说完一脸心疼,“娘的女儿哦,你看看你这一身皮子养得油光水滑的,现在被打成这样。” “娘,这都怪宋瓷那个贱人!” 许是用了力,扯到伤口,她脸皱成一团。 “快别用力说话了,你伤这样,还不知道要多久好呢。只希望别留疤。”李遥一脸担忧。 这留了疤痕,日后嫁了人,夫婿看到了,万一嫌弃怎么办? 宋柔惜不知道自家娘在想什么,只是满心的烦躁。 琴不见了,她还不知道如何下一步怎么办。 这时候。 “小姐,门口好像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侍从来了。” 一听太子,她激动地抬起头,“太子的人,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请进来!快去啊。” 云夕匆忙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太子的侍从是个长相年轻俊秀的太监,进来后身后两个小太监捧着盒子。 宋柔惜有些疑惑,语气还算恭敬,“公公,太子殿下让你来,所为何事。” “回宋大小姐,太子殿下知道你受伤了,让奴才快马加鞭地给你送了伤药来。这药有活血生肌的功效,无论多大的伤口,必然不会留下疤痕。” “多谢太子了。”宋柔惜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她不久才让人去给太子递了话,人这么快就来了,不就说明了太子心里有自己吗? 况且,她正愁着这后背的伤,太子这一来,正好解决了一个麻烦。 “可是....”她眉头皱了皱,语气委屈,“这琴,我本已经得到,不过中途被人拿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侍从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到底看中这宋小姐什么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心机手段更是比不上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有什么心事都摆在脸上。 这样的人,居然也妄想中宫的主位? 他掩住神色,恭敬道:“这事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太子殿下虽然有些失望,但宋大小姐也是无心的,太子说,已经另外备了一份礼物,还请小姐放心。” “太子殿下近日忙什么,我想见见他,可以吗。” 宋柔惜眉梢眼角都是温柔,一脸期盼地看着侍从,等待对方回话。 说起来,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太子了。 虽说太子现在对自己还算好,但保不齐以后啊,见面三分情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侍从:“宋小姐,前方有战事,这几日太子殿下和煜王殿下都跟在皇上身边,恐怕暂时不得空见你。” “不得空?”宋柔惜挑眉,心底有微微的失落。 侍从颔首,指挥着人把东西放下后,又道:“宋大小姐要是没有别的事,奴才就先回去了。” “云夕,机灵点,还不快去送送公公。” 云夕被吓了一跳,急忙跟上,看的侍从又是一阵摇头,疾言厉色,对下严苛有加,但不施恩,久而久之失人心,果然是不如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那一位。 云夕把人送出门儿,就回来了。 还没喘口气,门口甜儿就来了。 宋柔惜柳眉竖起,语气不善,“你来做什么。” “出去,谁准你进我们大房的院子的!快滚出去!”李遥因为女儿受伤,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 此刻看到甜儿,更是忍不住了。 宋瓷身边的人,能是好人? “奴婢来,是替三小姐传话的。”甜儿表情很淡然,“大小姐的丫鬟打碎了我家小姐一个内造的白瓷花瓶,这银子,到底谁来出。” 站在角落的云夕一哆嗦,只觉得浑身都软了。 来了来了,三小姐果然不打算放过自己。不过是一个瓶子而已,为何非要逼自己呢。 “什么瓶子!你胡说八道!快走!” 宋柔惜呵斥。 “大小姐若是不信,不如自己问问云夕,昨日裴公子的人在旁边看着呢,她亲手摔碎了瓶子。” “什么鬼瓶子,一个便宜物件罢了,你家小姐还特意让你走一趟来要钱,真的上不得台面。” 李遥嘴里鄙夷,三房屋子里能有什么好东西,还值得特意来要,不要脸的东西。 “大夫人恐怕不知道吧,这东西可是内造的。”甜儿眼神带笑地解释,“这可是之前乐怡公主带来的赏赐,是宫里的。” “宫里的?都是宋家的人,打碎一个瓶子值得这么闹吗!” 李遥哪里懂什么内造,但旁边宋柔惜的脸色明显不对劲了。 “皇上赏赐,代表着皇上的恩典,这般打碎,岂不是对皇上不恭敬?” “你少胡说了,这瓶子.......” “娘!”宋柔惜脸色骤变,“别说了,这瓶子打碎了,要真的责怪起来,可是掉脑袋的死罪。” “啊!”李遥立刻慌了神,狠狠地看向云夕,“都是这个死丫头干的好事,不如打死她算了,反正她打碎的,跟我们无关。” 云夕吓得一骨碌跪下来,朝着两人就磕了三个响头,“大夫人,大小姐,求你们看在奴婢伺候的份儿上,饶奴婢一次吧!奴婢不是存心的。” “不是存心,你真存心还得了!”李遥愤愤骂完,转头道:“不过是个丫鬟,打死就是了,反正罪名我们担不起。” 宋柔惜以前只觉得娘亲风雅,又颇为有手段,心里十分敬仰。 怎么以前没觉得,娘居然这么没见识? 奴婢是她的奴婢,犯了错,跟自己犯错有什么区别? 云夕面如死灰,颓丧地坐在那里,心里燃起一股子愤怒,自己因为是奴婢,所以一出事就要被抛弃吗?自己为大房做了那么多事! 何况,她还知道大小姐的秘密呢! 宋柔惜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咬着牙,“不行,云夕跟了我这么多年,为我办事,我不能让你们害了她。” 第99章 求人帮忙 李遥被女儿反驳得措手不及,“她不过就是个不值钱的丫头,你....” “娘!”宋柔惜转头看着甜儿,“宋瓷到底让你来,是想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看笑话,怎敢。三小姐不过是想问问,这白玉瓷瓶怎么解决。” 宋柔惜语气嘲讽,“她不就是想要银子。真不知道宋家怎么会出了个她这么喜欢银子的,也对,三叔是商贾,三房可不就喜欢银子。” 甜儿没有搭理她的冷嘲热讽,眼神淡淡地等着答案。 见对方执意如此,宋柔惜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云夕,把我首饰盒子拿来。” “是.....” 李遥知道,宋柔惜首饰盒子里有不少太子前后送的首饰,都价值连城。怎么就能便宜了三房? 但无论她怎么使眼色,宋柔惜只当看不见,让她心里刀割一样。 “这支簪子,价格应该够了吧。” 盒子里,其中一支簪子最为惹眼,无论是造型还是细节,每一处都是美的。 甜儿笑了笑,“大小姐开玩笑吧,这首饰虽然不错,但那瓶子可是内造的。” 她眼尖地瞧见,宋柔惜手掌下还压着一对耳坠子呢。 成色极好!回头三小姐一卖,肯定值不少钱。三小姐开心了,说不定就不计较自己那一日的护卫不当了。 甜儿越想越开心,脸上的笑容更甜了几分。 看的宋柔惜和李遥心里直“突突”。 这丫鬟笑这么开心做什么? “那你还想怎么样。”宋柔惜气地怒瞪她。 “奴婢不能怎么样,这支簪子,外加大小姐手下的那一对耳坠,想来应该就够了。” “你!”宋柔惜气得顾不得伤势,撑着坐起来,“休想!” 甜儿神色一冷,“既然大小姐不肯,奴婢只能去回了三小姐,说这事儿还是找来乐怡公主问问,打碎了内造的东西,应该如何处置。” 说着就朝着外走。 “等等!”宋柔惜气急败坏,“我没说不给,你走什么!” 她说着一把将簪子和耳坠子交给云夕,别开头,拼命让自己别去看。 这两样东西,放在外边儿,恐怕五十两黄金都够了,居然便宜了宋瓷这个贱人! 接过东西,甜儿细细看了看,她到底跟在乐怡公主身边多年,对这些东西很有几分眼力,勾唇一笑,快步离开了。 “可恶!可恶!”宋柔惜气的用力捶打被褥。 身后的伤口撕开,疼得她眉毛乱飘。 李遥急忙让她褪去衣服,拿起太子送来的药粉洒上去。 “你先好好养伤,宋瓷敢这么对你,娘自然会替你报仇。” 一听报仇,宋瓷立刻来了精神,两人凑近嘀咕起来。 甜儿拿着东西回来,宋瓷在屋子吃着正冒着热气的红薯,指着空余的位置道:“你回来得及时,红薯烤好了,泡了茶,快坐下一起吃。” 晚香正吃得香甜,说话都顾不上,只“唔唔唔”了几声。 谁料,甜儿放下东西,径直跪了下来。 晚香差点被喉咙里的一大块红薯噎死,拼命地捶打自己的胸口。 “你跪着做什么。”宋瓷清冷的眼睛里划过一抹了然。 “三小姐,奴婢哪一日没有保护好你,理应受罚。”说着干脆地从身后摸出一根藤条,双手捧着,递给了宋瓷。 宋瓷看着她手心静静躺着的藤条,半晌没说话。 “你以前,也是如此受罚的?” 甜儿诧异抬头,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这么问,想了想,才点头。 “是。” “疼吗。” 甜儿点头,又摇头,嘴里解释,“疼,但后面就不疼了。奴婢习惯了。” 晚香突然觉得手里的红薯一下就不香了,甜儿,结果一点都不甜。 这还是第一回,宋瓷听她提起以往,“你爹娘呢,我们好像从未听你说过。” “奴婢没有爹娘。” “没有?是人就有爹娘,否则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 “自打奴婢记事起,就在煜王的宫内接受训练,奴婢因为一身古怪的力量,后被安排伺候乐怡公主。凡是做错事的,都要用鞭子抽打。” 宋瓷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你起来吧,既然你说责罚,那就扣你一个月的月钱。” 甜儿抬头,眼睛里都是疑惑,只是如此吗?只是扣月钱? “我不喜欢伤人,特别是身边人。你跟了我这段时间也看到了,晚香虽然马马虎虎,做事也有些笨笨的,但只要对我衷心,尽力为我做事,我会保护你。” 她抬手拿出藤条,在甜儿手心里放下一个热乎乎的红薯。 红薯温暖香甜的气息,萦绕在甜儿鼻尖,挥之不去。 晚上沐浴后,宋瓷的发尾还有些湿润,脸上被热水蒸腾出红晕,灵动的眼儿里满是雾气缭绕。 甜儿拿出那把琴,又把银票递给宋瓷。 “这琴你去送给一个人。” “谁。” “云大家。就说,我求她帮我一件事。” 当晚,那把琴,就躺在了金银楼身价最贵,名气最盛的云大家桌子上。一同的,还有宋柔惜的那支簪子,一对耳坠。 眼前的云大家,竟然的那一日拍卖行的云小姐。 她头发斜斜挽了一个慵懒的发髻,碎发垂落在耳畔,她眉眼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妩媚大方。 看着眼前的琴,她抚摸着肩膀上垂落的一缕头发,“这位姑娘,千里迢迢为我送来我想要的琴,应当是有事要找我?” 甜儿佩服对方的干脆,也不拐弯抹角。 “今天来,确实有事情要麻烦云大家帮忙。” 桌上的三样东西,每一样都让云大家移不开眼睛。无论是琴,还是簪子,耳坠子,都极具说服力。 她常年在这种场所,自然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极好的珍宝。 但恐怕,对方要自己做的事,也极其不容易。 “这东西确实让我心动,但若是你们所求的东西我给不起,我也只能婉拒了。” “云大家放心,这事对别人来说难于登天,但对于云大家来说,只是微不足道。” 云大家愣了一下,旋即笑得花枝乱颤,“你这姑娘,倒是会说话,说说吧。你背后的人,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第100章 问你话呢! 甜儿一字一顿:“齐—王—爷。” 云大家脸色骤变,“我说呢,今天怎么来个大主顾,原来脑筋动到这里了。可惜我一直卖艺不卖身,齐王爷我可帮不了你们。” 她抬手,眼神不舍地把东西又推了回来。 只是推到一半儿,就推不动了,云大家看着甜儿制止的手,妩媚的眼角上挑,“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甜儿笑的很淡:“我们自然是知道,云大家一直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所以并不是要云大家去跟齐老王爷如何。” 云大家哼了一声,抬眸看她,“你可知道那齐老王爷?” 见甜儿不说话,她继续往下说,神情严肃了许多,“齐老王爷贪花好色,府中一直会进去不少姑娘,妇人,但往往进去了,就没声音了,你可知道是去哪里呢。” 她冷笑一声,“都见阎王去了。高攀齐老王爷,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要命的选法。” “齐大家莫急,我们主子不要你做其他的。听说齐老王爷素来喜欢你弹的一手琴,你只需要答应齐老王爷,去他府中演奏即可。” “只是这么简单?”云大家满脸的不信。 甜儿点点头,“对,就这么简单。” 见她眼神不闪躲,好像丝毫不是说谎的样子,倒是轮到云大家诧异了。 她一甩衣袖,语气娇蛮,“若只是弹琴演奏,倒是可以。但你们可千万别耍老娘,老娘混迹风月这么多年,可不是吃素的。” 风云场所的头牌,哪里是吃素的? 云大家认识的达官贵人不计其数,自然知道不少秘密,也能差使不少人为自己做事。 甜儿记得小姐的吩咐,云大家这人只能交好拉拢,不可交恶。 “云大家放心。我们说话,算话。” 云大家睨了她一眼。 是夜。 屋子推开,宋瓷穿了一身雪白的狐裘,捧着一本书坐在窗户下静静地观看。 听见声音,抬头看去。 甜儿:“三小姐,事情已经办好了。” “云大家答应了?” “对,云大家听说,只需要进府演奏即可,便答应了。她好像很是忌惮齐老王爷。” 宋瓷缓缓扯出一抹冷笑,齐老王爷这个老色鬼,上一辈子害了他娘的性命。不对,他手上的姑娘,妇人亡魂可不少。 因为碍于他皇家的身份,无人敢跟他作对,这件事也一直被遮掩得很好。 这一世,她们的仇,就由自己来报吧。 “这个东西,你拿去。” 甜儿看向这个传来奇异香味的香囊接了过来,“小姐,这是什么。” 宋瓷笑了笑,“这是秘密。你很快就知道了。” 翌日。 酒楼内,宋瓷穿着狐裘,领上的风毛遮住了她半张脸,看起来开苍白又纤细。 细长的手指捧着小手炉,一步步缓缓的朝着酒楼上而去。 煜王跟侍从等待已久,见宋瓷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宋三小姐可让本王好等。” 宋瓷神色淡然,坐在了他对面,“要找借口出来可不容易。煜王今日想让我看什么。” 一路行来,深冬还未下雪,外边的天气足够冻人。她身子不好,嘴唇微微发紫,此刻说话还小弧度地哆嗦着。 煜王推过去一盏热茶,“刚上,热的。” 宋瓷條然抬眸看了他一眼,端起茶喝了一口。 见她经常直接喝了,煜王低低地笑出了声,“你不怕我给你下毒?” 宋瓷抬手喝了几口,旋即放下,“煜王殿下想不通给我下毒做什么,我于煜王殿下,不过是野草野花一般,随手就可以覆灭。哪里值得金贵的毒药。” 一席话让煜王心里得出四个字,伶牙俐齿。 “煜王,你今天想让我帮你看什么。”见他一直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宋瓷忍不住提醒。 这来往人甚多,这一层已经被煜王包下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早早的离开为好。 宋瓷一直是个谨慎的人。 “这个,你帮我看看。就有不知道,你能不能看懂这幅画。”煜王带了些得意,让侍从把一幅画放在桌上。 画中仙鹤成群,正中一轮金黄色的日光,日光旁有一只漂亮的小凤凰。 画画的人手法极高,整幅画活灵活现,无论是仙鹤,亦或者是凤凰,都像活的。 “白伸的画。” 宋瓷一语道破,煜王的眼底涌上几丝欣赏,“你这都知道。这画师的名气不算大,但平生最喜欢画的,就是这飞禽鸟兽。” 宋瓷没说话,低头仔仔细细地看这幅画的笔触。 手指又在纸上摸了摸,确认好才道:“这幅画是真迹。”说实话吗,她都有些眼馋。因为过几年白伸这名画师离世后,他的画才受到空前绝后的欢迎。 每一幅现存于世的画,都是高昂无比的价格。 要不要,去买几幅? 现在白伸的画也贵,但自己应当,也买的起? 不知不觉,她的身家也多了起来。 见她走神,煜王也不提醒,只是眼神微不可查的观察她。 待宋瓷反应过来,抬头正对上煜王的眼神,一双桃花眼,看似总带着温柔和煦的笑容,对谁都是三分笑,平时做事散漫。 但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煜王和裴忌最大的不同是,煜王的温和的外表下,内在的底色是冷的。而裴忌,这株幽夜的昙花,看似疏离淡漠,但内心却是暖的。 她移开目光,“煜王殿下今天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完成了。” ........ “阿霖,这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公子。” 阿霖看着眼前的侍卫,竟然是一直盯着宋瓷的人,正满脸纠结。 这事阿霖也为难,按理说,公子只是让他们盯着,必要时刻可以出手帮忙,没要求他们事无巨细的禀告,应当无须,宋三小姐去到哪里,都一一禀告吧?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了。 到底要不要说呢? “要不要说什么。”屋门推开,一身玄色衣袍,黑色大氅的裴忌走出来。 阿霖猛的发觉,自家公子脸色依然不好,但好像很久都没有再咳嗽了。 “看什么,问你话呢。” 第101章 小心 “宋三小姐,正在酒楼跟煜王见面。” 刚下了雨,廊下水滴淅淅沥沥地往下落,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团黑色的痕迹。 阿霖见公子不吭声,嘴唇动了动,“要不要,属下去看看....” “为什么去看。”裴忌唇色很淡,“她要见谁,不管我们的事。” 这番话看似没问题,阿霖却觉得公子的心情好像突然不太好,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转身对着侍卫道:“快回去盯着,有什么事,立刻来汇报。” 侍卫点头,“是。” ........ 看着满桌的饭菜,宋瓷一脸难色。 这么多菜,喂猪呢。 “快尝尝,这都是酒楼里的招牌菜,味道还不错。”煜王夹了一筷子进嘴里,吃的很优雅。 宋瓷先是把盘子里的猪蹄夹起来,下一秒果断的投到晚香的饭碗里。 “吃吧。” 晚香笑弯了眼角,“好。” 今天甜儿在家里,她跟着小姐出来,居然吃到了大猪蹄! 煜王看了她们一眼,“你倒是跟你的丫鬟关系不错。” “她不算是丫鬟....”宋瓷嚼了嚼,咽下,“是我的家人。” 正欢快地啃着猪蹄的晚香手顿了顿,心里无比感动。 小姐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小姐,她晚香这辈子,都要伺候小姐!绝对不允许任何是欺负小姐! 煜王看主仆二人的心思,笑着收回了视线,看向窗外,“要下雪了。” 宋瓷往外看去,天空看不出任何痕迹,哪里像是要下雪的样子?大概是煜王胡说八道的吧。反正他嘴里貌似没有一句实话。 吃了饭,宋瓷起身告别。 她现在已经是有马车的人了! 不过这辆马车她没放在宋家,要是放在宋家,依照他们的不要脸,这马车到底是谁的,还不好说呢。 马车外表不起眼,里边却极其舒适。 宋瓷坐在其中,身下垫着软软的被褥,晚香跟她挤在一块儿,两人有说有笑。 突然,马车停了。 “怎么了。” 晚香:“奴婢去看看。” 她刚起身,被宋瓷一把拉住,“别去,不对劲。” 晚香狐疑,就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都给老子下来,马车里坐的是谁。不想死就滚下来!” 车夫:“大爷,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你要是求财,我身上就一两银子,你拿去?” “呸!”外面的人声音狠厉,“狗屁的银子,老子不要银子,老子要马车里的人!” 车夫:“马车里,马车里是我家老夫人......” 那人明显不信,一把推开车夫,撩开帘子,看到里边儿的宋瓷和晚香,“好一个活色生香的老夫人。” 车夫被人踹了两脚,宋瓷急忙说:“你们冲我而来,何必为难车夫。放了他,我跟你们走!” 眼前的人蒙着面,宋瓷分不清楚他们的身份,但显然,这些人就是特意来抓她的。 究竟是谁派来的? 男人身高不高,皮肤有些黑,眼神猥琐的打量着宋瓷吗,半晌冷笑一声,“果然是个聪明的货色,长得也漂亮,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宋瓷:“我倒是更好奇,我得罪的人是谁了。不如大家坐下好好谈谈,世上没什么化不开的恩怨。” “你拦了别人的路!人家要你死,要你身败名裂!知道了吗。” 男人“嘿嘿”一笑。 宋瓷接着道:“拦了路?我这人从来不拦路,拦路不都是狗做的事情吗。” 男人想了想,突然怒道:“你骂我是狗!” “你还不算傻!”宋瓷冷笑。 “果然是个贱人,老子待会儿好好收拾你,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把马车给我围好了!” “是!” 外面还有其他人!听着声音,大概四五个。 宋瓷眼睛微眯,看着对方一步步逼近,晚香一把拦住,“走开,别动我家小姐!” 男人一把拉住晚香,用力往旁边一推,晚香力气不敌,一屁股摔了下去。 “晚香!”宋瓷惊呼。 晚香揉了揉屁股,“我没事,小姐!” 男人手捏住宋瓷肩头,一脸狞笑,“还有空管别人,待会儿大爷好好让你享受享受,做女人的滋味。” 离得近了,对方身上一股子熟悉的味道钻入了宋瓷的鼻子里。 她的鼻子一向灵敏,但凡闻过的味道,都不会轻易忘掉。不过眼下她怎么想,也想不起,这味道究竟在何处。 感觉到男人的手往下探去,宋瓷一把抓住,指甲用力抠到对方的皮肉里。 满意地看到男人“吱哇”乱叫。 “滚开,别碰我!” 这还是两世以来,她第二次面临这样的情况。 没想到对方如此恶毒,居然想毁了自己清白,宋瓷的力气哪里是男人的对手?很快被人一把拉扯开,对方手法粗鲁地想剥去她身上的衣服,动作急切。 一丝都没注意到马车外何时已经没了声音,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身后。 下一秒,温热的鲜血溅了宋瓷一脸。 血.... 宋瓷吓得急忙往后躲,男人的右手臂,齐齐从肩膀处断开,然后掉落着滚了几圈儿,落在马车的小桌下。 待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男人捂着伤处回头看,“你是谁!我的手,我的手!!” 侍从冷着脸,一脚给他踹下了马车,滚出去老远,在地上拖出一道鲜血淋漓的痕迹。 侍从再度举起剑,就要砍下去。 宋瓷:“慢着!” 已经痛得昏死过去的男人丝毫没察觉到,死亡就在眼前,冰冷的剑架在脖子上,只差一寸,他的人头就要落地。 “宋三小姐不杀他?” 宋瓷忍住惊慌,点头,“他不能死,他死了,我还怎么揪出幕后的主使。” 侍从想了想,收回剑。 刚才的一系列变故,宋瓷肝胆俱裂,她无论怎么聪明,怎么厉害,差点被侮辱毁了清白,这会子又看到对方的手臂断开,鲜血溅了她一脸,一再的打击让她再也稳不住,脚下一软,身子朝后仰去。 比想象中疼痛来得快的,是一股子夹杂着风雪冰冷的雪松香气从身后袭来。 “小心。” 宋瓷只觉得自己的腰肢,被一双冰冷有力的手揽住。 第102章 乱了的心跳 细腻温润的触感,让他的手指不自在地挪开了些距离。 见少女失神,语气柔和了些,“你没事吧。” 宋瓷呆呆地看过去,撞见他瞳孔内夹杂的些许关心,到嘴边的没事,变成了呜咽。 “我......没。” 一句话断断续续没说完,眼泪像蓄满清澈湖水的池泊,从眼眶夺眶而出。 大颗大颗的泪珠砸落,砸在了裴忌的手背,灼人的温度在手面化开。 “没事了。”他动作僵硬,许是不太会安慰人,姿势别扭,像安抚受伤的小动物,手在宋瓷头上胡乱地揉了一通。 本来就凌乱的头发。更加像个鸡窝头。 这些日子的委屈,担惊受怕,还有心中浓烈的仇恨此刻化作流不尽的泪水。 她的哭泣是没有声音的,只是默默垂泪,纤细苍白的身子微微颤抖,瘦弱到仿佛随时都快碎掉随风而去。 裴忌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等她发泄。 宋瓷哭了许久,缓解了心中那种恐惧袭来的心情,才终于止住了眼泪。 看着面前递来的手帕,她别扭地接过,垂首擦拭眼角的泪珠。 自己刚刚哭的那么狼狈,他别不是心里偷偷笑话自己吧... 正想着。 看着手帕上被自己弄脏的地方,皱了皱眉,“我会清洗后,还给你。” “不用。”裴忌语气难得温柔,“受了惊,晚上喝杯安神茶。” 宋瓷被他温柔的语气哄得一阵恍惚,半晌呆呆地点点头。只觉得了脸上莫名的灼热一片,胸口处也慌得很。 裴忌似是没察觉到她的心思,转头看向躺在那里生死不知的几人。 “处理了。” 阿霖举起剑,宋瓷急忙喊:“别,别杀。” 裴忌眼底波澜不惊,“他们做出这种事,你要饶他们一命?” 察觉到对方语气的不赞同,宋瓷解释,“我并非要放过他们,只是想留着他们一条命,追查到幕后主使的人是谁。” “好。阿霖,别让他们死了。” “得嘞公子,这我熟悉。”阿霖咧嘴一笑,八颗牙齿整整齐齐的露出来。 下一幕,宋瓷差点没把吃过的东西吐出来。 只见他们熟练地仿佛厨房里日日做饭的厨子,升好火,把随身的配剑放在火上灼烧。 “嗯,温度差不多了,把人给我扶好了。”阿霖扯了扯嘴角,戏谑一笑,举起那把烫好的剑,就贴着男人断臂的位置按了下去。 高温炙烤,断裂的血肉发出“滋滋滋”的声音,甚至空气里隐约能闻到一股熟透了的肉香。 “啊啊啊啊啊啊......”男人痛得从昏死状态中醒来,还来不及看清眼前,就被其中一人从身后再度打晕。 确认伤口已经止住血,阿霖才笑道:“好了。” 宋瓷看着他们熟练的仿佛私下操练了八百遍的动作目瞪口呆,许是她的目光太直接,阿霖回头一笑,“这我熟悉,公子经常要拷打犯人,又不能让人死了,就用这种土办法止血。痛是痛了点,但有效。” 宋瓷:............ 看起来是挺有效的,只是人也疼的翻白眼了。 裴忌,“换个地方把人丢了,等醒来跟上去探探。” 其余人:“是。” 宋瓷见已经安排好了,才道谢,“多谢裴公子今日救我。” “你不好奇,我为何这么及时?” “裴公子神通广大,消息及时也是正常。”宋瓷笑了笑。 裴忌便知道,她一定是知道自己安排了人在身边,不然为何如此淡定。 但见对方没有任何不满,他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找回了车夫,还好对方只是受了一些轻伤,刚才也不过是假装晕了过去,宋瓷没有怪他,趋吉避害是人的本能,还给了对方一些银子,作为补偿。 只是马车坏了。 宋瓷看着刚到手的马车,转眼间车轱辘少了一个,帘子被撕扯烂,里边儿的一应东西都溅上了鲜血。 这可都是钱! 真金白银的钱! 见她愤愤地瞪着马车,裴忌勾了勾唇角,“马车就交给阿霖去办吧,他熟悉,必然会还你一个崭新的马车。” 阿霖抱胸笑道:“宋三小姐放心,我会亲自监督他们重新好好修理你的马车。” “那,麻烦阿霖小哥了。” 裴忌转身上了马车,想到什么,回头撩开帘子,光洁如玉的脸色不自在,“你的马车坏了,我送你。” 宋瓷看了看自己变成一堆废铁的马车,果断走了上去。 刚才晚香为了保护她,也受了些伤,宋瓷担忧的眉头紧皱,晚香还反向安慰她,“我没事的,小姐,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 “回去我弄些伤药给你,小伤久了也会变成旧疾。” “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着身侧主仆其乐融融,裴忌的眸子也染上些温度,从他的方向只能看到少女洁白瘦削的下巴,质感仿佛上好的羊脂玉,他眼神微微出愣。 这边的路不好走,马车颠簸,宋瓷被晚香搀扶着整个人也东倒西歪的。 “过了这段路就好。”阿霖冲里面道。 宋瓷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想,比起自己的,裴忌这辆马车明显好了很多,她的车颠簸不说,久了屁股也疼啊,这辆车居然丝毫没感觉出来。 她已经开始期待,自己修理好的马车坐上究竟是什么感觉了。 突然,马车带动着所有人齐齐朝前仰,阿霖急忙道:“坐稳了!有块大石头。” 说完,宋瓷只觉得整个人身子仿佛失控,极速地朝着马车口的方向坠过去。 她努力地抓住身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都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身形。 手在空中胡乱飞舞,活像一只笨鸭子。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一把攥住她,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气带到了怀里。 另外一只手牢牢地禁锢在她的腰肢上,让她动弹不得。 离得近了,那股子香气更为明显,她垂首看去,白皙的手臂上,蓝绿色的经脉更加明显,因为用力微微有些凸起。 跟以往的纤细羸弱不同,裴忌好像跟她想象的,身子脆弱,一吹就倒不太一样。 上一世有人说,裴忌身子太弱,不能人事,所以一直未娶妻。这个猜测今天宋瓷很想狠狠否决。 马车剧烈颠簸了一阵后,终于缓缓恢复了平稳。 宋瓷刚想说话,抬头对上裴忌沉静的眼睛,刚才那股子慌乱无所逃脱的感觉又重新席卷而来,剧烈的心跳声如雷贯耳,她几乎以为,整个马车的人都能听到她。那剧烈的心跳。 第103章 私通外男 “没事了。” 裴忌见她愣住,低声开口。 两人贴得紧,宋瓷的头靠在裴忌胸口,他开口说话的功夫,一阵热气拂向她粉嫩的耳朵,颜色陡然变得更加鲜艳。 她急忙拉开些剧烈,又整理开衣服,声音软软,“多谢。” 阿霖稳住车才往回问,“你们没事吧。” 裴忌冷哼,“好好驾你的车。” 帘子外的阿霖瘪瘪嘴,是他不好好驾车吗! 之后的一段路上,马车内的气氛沉默又诡异。谁都没有再开口。 是她的错觉吗?马车内的温度好像越来越高,她手心微微濡湿,出了不少汗。 角落的晚香小心地打量着两人,眼角扫过,注意到自家小姐那娇艳欲滴的耳垂,眼睛微微瞪大。 旋即一副八卦的模样,这还是她第一回,见到小姐这样。 到了宋府门口,主仆二人下了马车。见马车渐渐远去,宋瓷松了一口气,空气里的湿冷让那奇怪的温度总算褪了下去,抬起脚步转身打算进门,就瞧见晚香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小姐,莫不是......喜欢裴公子?” 宋瓷愣住,喜欢?旋即很快否定。 若是她还跟上一世一样的小女儿心态,必然憧憬自己有一段金玉良缘,能遇到一个男人得以相守终身。但这一世嘛.... 想到那些仇恨,她眼底的涟漪很快散去,转瞬变成沉静,和冷漠。 正堂内,宋柔惜和宋盈一左一右的陪着宋老太,一家子其乐融融。 李遥神色复杂,不时把眼神投向屋外,好像在等待什么。 许久,一道黛色的身影走来。 她眼睛微微瞪大。 “祖母,姐姐,二姐姐,婶婶也在。” 宋老太撇了撇嘴,“一个姑娘家,成天往外走。别回头被人说,我宋家没有教养,养出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来。” 宋瓷只当她放屁,笑道:“按照祖母的意思,但凡有姑娘家外出,就是没教养,水性杨花不守妇道。那经常出门逛街的世家贵女们,都是这样了?”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宋老太怒道。 宋瓷眼神在屋内人扫了一眼,最后落在了李遥身上,瞧见对方还未散去的诧异,勾勾唇角。 “怎么,看到我,婶婶很奇怪。” “没有.....你看错了。” “许是我看错了吧,不然婶婶那眼神真要把我吓坏了,好像我不应该出现一样。” 李遥瞳孔一缩,张了张嘴,没说话。 见她表情,宋瓷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刚才还只是一些猜测,现在看到对方这表情,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自己今天的事,一定跟李遥脱不开关系。 “三妹妹,你今日去哪里了。还有这衣服,怎么皱巴巴的....”宋柔惜缓缓开口,眉头紧蹙,好像真的担心她。 宋老太这才落在她皱巴巴的裙角上,当即怒喝,“快说,你去了哪里!怎么好好的裙子成了这样,我早就说你不安分,偏偏老三不信!还不快去叫老三来,看看他的好女儿,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宋老太一开口,就恨不得把宋瓷立刻钉在耻辱柱上。 裙角皱了,是她不够谨慎遗漏了。 她正想个说辞打算糊弄过去,晚香行礼后道:“老夫人,今天我跟小姐去了成衣铺子,试穿了衣服,想来是那个时候弄皱的。” “你一个丫鬟,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你说是试衣服弄皱的,我怎么不信呢,你们有证据吗!要是没证据,我看就是她不安分,肯定是出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祖母你别生气。三妹妹年纪也渐渐大了,要是有个喜欢的情郎,也是正常。”宋柔惜挑了挑眉角。 今天要是宋瓷无法解释,她大可以借着这一点做文章。 宋瓷蹙眉,这话看似在帮自己,实则就是坐实自己私通外男。 晚香这个借口倒是可以,只是他们事先没跟人通气,这个借口一戳就破。 只是眼下她已经说了,只能想办法圆了这个谎。 “老夫人和大小姐不信,可以派人去问。是京内的锦织坊。” 宋柔惜面色怀疑,“真的?云夕,你出去问问,究竟是不是。” 云夕:“是。” 宋瓷刚才还紧张,一听晚香这话,便知道她定然是有对策。但她究竟是什么时候,竟然想到了这个借口? 云夕差不多一盏茶回来,进门,来不及喘气就道:“奴婢已经问了,三小姐确实今日去了锦织坊。” “怎么可能!”李遥尖声质问,说完对上宋瓷阴沉的眼神,很快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怎么去了,也没买点什么。” 宋瓷面色皮笑肉不笑,“这成衣坊的衣服没有我喜欢的。怎么,看婶婶态度,倒是跟亲眼看过我去哪里一样。” “没,我没这个意思。” 宋瓷想知道的,已经差不多了,告了辞,就从屋子里走出来。 晚香知道她想问,解释道:“刚才阿霖偷偷跟我说了,说以防万一,让我用这个借口搪塞。锦织坊幕后的老板是裴公子。” “他是老板?”她挑了挑眉。 “阿霖说,这事知道的人少。” 成衣坊,来往都是小姐夫人,她们嘴里往往闲聊几句之中,就能得到不少的信息,加之成衣坊不似酒楼,谁人会想到,背后的人是裴忌? 宋瓷越想,越觉得裴忌心思深沉。 上一世大伯和二伯居然能给他下毒得手,让她突然不得不怀疑,裴忌是否真的中了毒?又或者是个障眼法?这样的人,真的能被两人轻松的毒死吗。 可惜那会儿她已经死了,结果自然无从得知。 大房屋内,李遥焦急地走来走去。 连宋柔惜推门进来都没察觉到。 “娘。” 李遥被声音吓了一跳,这才急忙回头,见是女儿才放下心来,“你来了。” “娘,你怎么了。脸色不大好看....” “娘没事。恐怕是身子不舒服。”李遥拉着她坐下,“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宋柔惜点头,“女儿好多了。太子殿下送来的药,果然好用。” 第104章 小角门响亮的耳巴子 “嗯,太子殿下喜欢你,这就是你最大的底气。只要嫁了太子,我们娘儿俩就什么都不愁了。” “娘你放心吧,太子还邀请我参加皇后娘娘举办的宴会呢。” 翌日。 天蒙蒙亮,开了窗户一股子冷气往屋内涌入。 天气彻底冷下来,人说话都直冒白气。 晚香急忙给宋瓷肩上又披上了一件衣服,乔香兰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子。 “娘,你身子好些了吗,这是事情你交代别人去做就行了,何必你亲自来。” 晚霞没了后,三房没提,宋家也再没有安排人来伺候,宋瓷就自己买了一个小丫鬟,叫雅儿,随时跟在乔香兰身边。 雅儿年纪不大,但做事十分伶俐,宋瓷观察了一些日子,见没有问题,就放心下来。 “我身子已经没事了,何况雅儿做事利索,只需要我指挥一下就成。” “三夫人一早起来给小姐炖的汤,小姐趁热喝吧。”雅儿站在乔香兰的身侧笑道。 宋瓷揭开盖子,浓郁的香味扑鼻,是鸡汤,其中还加了几种药材,她认得,都是对女子身子好,补身子的。 她先给乔香兰用勺子舀了一碗,又给自己弄了一碗,母女俩坐在屋子里一块儿喝着。 喝完后,乔香兰说要回屋子休息,宋瓷把她送到门口,这才转身看向窗户,这才发觉上面躺着一张纸条。 纸条打开,只有短短的三个字。 李家人。 纸条在掌心被揉成一团,宋瓷转身丢入火盆之中,见纸条在火焰中燃烧殆尽,眼神是说不出的冷漠。 她果然没猜错,是李家的人。 那一日闻到的味道,是李遥惯用的香粉味道,这种香粉价格昂贵,味道幽香不容易消散,那人定然是跟李遥见面,沾染上了,这才被自己闻了出来。 自己还没清算到李遥身上,她倒好,还先下手了。 她眼神渐渐冷凝,旋即转身低声冲晚香吩咐。 ..... 这些日子,外边儿不太平。 宋家人都尽量少外出,包括宋老大和宋老二也难得都待在了家里。 宋老太在丫鬟的伺候下喝了一口茶,这才道:“这几日你们都在家,是外头出了什么事吗。” 宋老大皱着眉头,“边关出事了。现在外头都乱糟糟的,暂时还是不要外出的好。” 宋老二:“官署里虽然还有人,但都是些没脑子想表现之人。如今就算是那些大人不满,也还是保住性命为好。” 一听牵涉到性命,宋老太急忙点头赞同,“这就是了。宋家以后还得靠着你们,可不能冒着危险。” 略微犹豫,宋老二继续道:“可是我和大哥都在家里,一点消息风声都不清楚,也不是个办法,家里要找个人出去打探打探才是。” “打探?”宋老太突然道:“老三近日不是也在家里?就让他去。” 宋老大想了想,“三弟会同意吗?” 自从之前闹的那么一出后,伤了乔香兰,宋老三好久都对大房二房不假以辞色了。 他现在已经无法确定,自己的话是否能对这个弟弟有效,这才故意在宋老太面前开口。 “他有什么不同意的?”宋老太瘪瘪嘴,满脸不屑,“他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就让他出去打探。” 宋老三被叫来正房,宋老大说出了让他来的意思。 “大哥的意思是,让我出去打探消息?” 现在谁不知道外面乱,贸然出去,说不定有危险。 宋老大笑道:“三弟常年在外,自然是更知道如何打探消息,也比我和你二哥多一些自保能力才是。这才想让你去。” 看着宋老三脸色似乎不情愿,他故意道:“这也是娘的意思。” 一听是娘的意思,宋老三急急地看向宋老太,似乎想从她嘴里听到别的话。 “让你去就去,别那么多废话。打探个消息而已,要不了命。你从小就命大,死不了。况且你这辈子都没啥大出息,还贪生怕死,家里能指望你什么?总不能让你两个读书人的哥哥去。” 宋老太上下嘴皮子翻飞,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眼下,外头乱着....” “你少废话!”见他不情愿,宋老太当下就怒了,“让你去就去,这都指望不上你,当初生你还不如生头猪!” 宋老三只觉得嘴里说不出的苦涩。 他并非害怕,贪生怕死,而是眼下确实不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时机。 “儿子不是害怕,外头乱了。我们只是老百姓,打探不出什么重要的。” 这话倒是实话。不过宋老大不甘心,要是打探出什么重要消息,这可是一条升迁的机会! 况且老三本就没什么出息,要是能帮了自己,他这条命,就算丢了,也算是为宋家做贡献了。 “老三,娘的话你都不听了!”宋老大故意板着脸,“你这是不孝!” “他还知道孝字怎么写吗!”宋老太语气嘲讽。 宋老三再不满意大哥和二哥,但自小学习以孝为先,这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缓缓点点头,语气说不出的失落,“既然娘要我去,我便去打探一下。” 宋老大和老二对视了一眼,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只要娘发话了,老三再不情愿,也不敢违逆。 他没敢跟宋瓷和乔香兰讲,怕妻女担心。况且儿子还在书院内,他有心走一趟,去看看儿子是否有事。现在不太平,一家人还是待在一起比较好。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宋老三就出了门儿。 等乔香兰和宋瓷知道这件事,已经是第二天了。 “你说什么,爹自己去了?” 乔香兰拿着帕子抹眼泪,“他留了三百两银子,还留了信,让我们俩照顾好自己,要是有事先顾全自己。不用管他。” “爹总不能是自己主动想去的。” 那就一定是大房和二房让人去的。 自己不肯去,又怕外头情况不对,错过时机,偏偏让爹去冒险,真是好算计。 说大房和二房是畜生,都在侮辱畜生。 宋瓷急忙转头,看向甜儿,“甜儿,这件事只能求你帮忙了。” “可是,奴婢要是去找三爷了,小姐你和夫人怎么办。” “你忘了?裴忌可派了人。要是有事,我不信他们不会出手帮忙。” 甜儿想了想,点头,“奴婢知道了。” 宋瓷让晚香给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些东西,又拿了些银票,又嘱咐,“你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找不到人,你先回来。” “小姐你放心,奴婢会好好照顾自己。” 晚上,小角门。 李遥披了一件披风,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后,这才往拉开小角门走了出去。 门外站着一个妇人,头发花白,见到李遥那一刻,二话不说就是大嘴巴子伺候一巴掌不够,又是一巴掌呼过去。 手掌速度又快,力气还大。 蒲扇大的巴掌,“呼哧呼哧”的朝着李遥脸上呼过去。 一向保养不错的脸蛋,瞬间就肿了。 “给你递了几天消息,你才肯出来。你难道想不管?” 扇了两巴掌,直把李遥脸都扇肿了,头发也乱了才住手。 李遥眼神怨毒的躲闪:“婶娘,你先别打了。我没说不管!” “我儿子因为你,断了一只手,你说怎么赔吧!” 第105章 李家上门闹事 妇人是李家,李遥大伯的媳妇,她生了好几个,那一日替李遥办事,又断了一只手的,正是她家的儿子,按照年龄辈分,是李遥的堂弟。 “我这里有一些银子,婶娘你先拿着。” 妇人来不及开心,看着手掌心的银子傻了眼,“三十两?你拿老娘开涮呢!我儿子断了一只手,你好歹也是官太太了,只给三十两!” 李遥恨得牙痒痒,觉得对方又贪又无耻,事情没办成,断了一只手,还要来讹诈自己。 要不是怕被人发现,她也不会搭理。 实在被对方闹是没办法了。 “我,我现在手里暂时只有三十两。” 见李遥还不松口,妇人冷笑,“你要是不管,我明日就上你家闹去,当着你家老太太和你家大爷的面说清楚,是你唆使我儿子去绑了三房的闺女,想毁了人家的清白。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做人。” 李遥脸色煞白,暗骂她难缠,脸色无奈,“婶娘,我们可才是一家人。堂弟也姓李,你毁了我。对他也没好处。” “呸!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要真把你堂弟当一家人,你拿三十两都糊弄我们!” 看对方胡搅蛮缠,李遥也知道,对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忙道:“我,我回头再想办法弄些银子。” “三百两!”妇人举起胖胖的三根手指,“你再给我三百两,这件事就算了,否则,我就是捅破天,也绝对不会放过你。到时候,我看你这个官夫人,还能不能做下去。” 三百两!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银子,买那个无所事事的堂弟的命都够了。一只手而已,哪里这么金贵! 李遥眼神沉了又沉。 “好,还请婶娘给我一些时间,三百两不是小数目,现在我暂时拿不出来。” 妇人冷哼,“行,给你半个月,要是半个月,你还拿不出来,就别怪我不顾及亲戚情面了。” 说完,扭着大大的屁股扬长而去。 李遥脸上火辣辣的疼,死死看着妇人的后背,恨不能现在就打回去。 可惜,她不能。 她还要想办法,给对方三百两。 要是宋瓷真被毁了,这三百两,她倒是给得心甘情愿,但问题是,宋瓷非但没事,还好好地回来了。 这笔买卖,可就太亏了。 她站得脚都麻了,这才又警惕地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了,才走了回去。 等她离开一会儿,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圆圆的脑袋探出来,大又圆的眼睛在黑夜里格外的明亮。 “吱嘎。” “小姐,果然跟你预料的一样。” 晚香迫不及待的钻回了屋子,嘴唇都冻的发白了。 “快烤烤火,瞧你冻的。” 说着,又摘掉了晚香头上的一片叶子。 “你刚才没瞧见,李遥被打了好几个耳光,奴婢看着都痛快。她天天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被人打了一个屁都不敢放呢!” 晚香说起李遥的笑话,滔滔不绝。 宋瓷问道:“她们还说什么了。” “奴婢听见她说,要李遥给自己三百两,否则这件事不算完。” 三百两? 整个宋家都靠父亲一人养活,李遥手里这些年应该也攒了一些下来。 “我知道了。” 晚香喝了一杯热水,感觉到身子身材暖和了回来,“小姐,你打算如何做?” “你家小姐我让你看看,人财两空,狗咬狗的一出好戏。” 半个月后。 当天正午,宋家门口响起一阵急促的砸门声音。 门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一边开门,一边喊道:“敲什么敲,赶着去投胎啊。到底是谁......” 还没说完,眼前一只臭鞋朝着他飞来,正好砸在他面中。 这鞋也不知道穿了多久了,一股子酸菜馊味,门房一边呕,一边骂:“谁这么缺德!” “狗东西!把你家主子叫出来!” 门外一个满脸皱褶,脸色凶悍,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朝着门房呵斥。 门房顿时清醒了看着门外十几口人,手里拿着棍棒等东西,差点吓得屁滚尿流,也顾不得自己被臭鞋打,连滚带爬地朝着正堂跑去。 宋老太正在喝粥,就听到门口一个黑色的人影窜了进来。 “老太太,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宋老太吓得手一抖,滚烫的粥洒在手上,疼得她叫唤。 “叫什么,有什么大事。” “门口,门口有人闹事,好多人。” 一听这话,宋老太愣了愣,也顾不上喝粥了,“快去叫老三,不对,老三不在,去叫老大,叫老二来!家里有人闹事了。” 她说着一撩袖子,“我倒是要看看,谁敢来闹事。我儿子可是当官的!” 说完,就大刺刺地朝着门口走去。 等她走到,门口已经围了一圈儿人了。 正中央一个妇人拍着大腿哭,又哭又骂,围观群众也跟着骂:“这宋家人也太不是东西了!怎么能这样呢。” “就是!” “听说还当官儿呢!当官了不起啊,就可以欺压百姓!” 大家越说越激动。 甚至有人举起手里烂菜叶子就朝着门口的方向砸去,正巧宋老太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那把烂菜叶子,就砸在了她的头上。 “谁!谁打我!” 宋老太胡乱地把菜叶子摘下来,气急败坏。 “你们宋家欺人太甚!” “人家帮你们办事,你们不给钱,为了替你家办事,手都断了!” “这事就是说出去,也是你们宋家不对。” 老百姓在面对这些事上,自然而然地把自己代入了弱势的一方,对宋家,自然是更加愤怒。 “做事,做什么事!”宋老太叉腰骂:“胡说八道!” 妇人这会儿也不哭了,扯着自己儿子上前,指着他断掉的手,“你让李遥出来,看看她敢不敢否认,这手是为宋家断的。” 得到消息李遥就往门口赶,心中突然有丝不好的预感,结果走到门口就听到这一句,这下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李遥,你快说说,你认识这些人吗。”宋老太转头看向李遥。 “我,我.........” 第106章 拿五百两来! 宋老太也不傻,看大儿媳妇这个表情,眼睛一转,就知道这些人肯定跟李遥脱不开关系。 当着大家的面,她尴尬地笑了笑,“不如进去说。” 说完,就伸手去拉妇人的手。 谁料妇人压根儿不给她脸面,当众一把打开她的手,气势汹汹地吼,“你们别以为这样就算了,你们是不是想把我们请进去,威胁我们,然后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群众也很快议论起来。 “当官儿的哪里有什么良心,还是别进去了,别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这老太忒刻薄了,刚才还气势汹汹要问罪呢,现在就这个态度,看来肯定有问题。” “对啊,人家替你们办事,断了胳膊,你们倒是说清楚,给人个说法啊!这断了手,日后可怎么讨生活。” “对啊对啊!这位兄台说得没错。” 宋老太怒从心中来,脱口而出,“狗屁。你们这群瘪犊子,少跟我胡说八道。” 她这么一骂,群情更加激愤,不少人冲着宋老太指指点点。 宋瓷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宋家现在还没发家,宋老太如今只是个骤然富贵的村妇,心无城府,心中想什么,脸上就是什么。 嘴巴更是没个把门儿的。 她越是这样,大家越会觉得,宋家不是好东西。 “娘!”宋老大急忙忙从门内走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见宋老大来,宋老太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宋老大很快笑着拱手,“各位,这件事我们之后定然会仔仔细细地问了,然后给他们一个交代,还请大家放心。” “说得好听,谁知道你们背后会不会做什么!” “就是,当官儿的都最没良心了。” “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宋老大脸上的笑差点绷不住。 “还请大家放心,我宋家说话算话。”他现在官声不好,特别是经过晚霞一事后,他行事越来越谨慎,就是怕被人抓到任何的把柄。 之前错过了升迁的机会,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错下去。 “你们在此等候,我们回头必然会把人好好送进去。” 一听让大家监督,宋瓷扫了一眼,刚才群情激奋的情形立刻好了许多,果然宋老大的心眼多,三言两语就化解了现在的场景。 她本想让这件事暴露在大众的眼皮子底下,这样宋家无论想如何遮掩,也是不能的。 但宋老大已经平息了,就只能另外想办法。 没关系,她还有另外一条路可走。 人太多,没都请进去,李家的人谨慎,只让李大伯一家进门儿,其余人在门口等消息。 回到了正堂,妇人四周张望,眼珠子咕噜噜地乱转,她身边断手的青年也是如此表情,母子俩如出一辙。 宋老大轻咳一声,拉回他们的心思,“还没有请教两位姓名。” 妇人抬眼,在李遥惨白的脸上剜了一眼,冷笑:“你该问问你的媳妇,我跟她什么关系。” 李遥迎上宋老大的目光,身子抖了抖。 “你认识?” “我,我确实认识。这是.....我是大伯家的婶子。” 宋老大面色更加奇怪,“既然认识,为何要来这么一出?” 李遥抿唇没吭声,妇人阴阳怪气地笑了几声,“不敢说是吧,我当初怎么警告你来着,你把老娘耍着玩,现在后悔了吗。” “我明明给你了!”李遥抬头,声音尖厉。 自己都给钱了,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三百两银子,她可是卖了不少东西才凑够! 堂弟还不如当初直接被砍死来的好,免得现在来跟她闹。 “你还敢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妇人撸起袖子就朝着李遥走去,宋老大急忙拦住。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妇人冷笑着在李遥和宋老大脸上扫了几眼,“哟,还护着呢。你要是知道当年的事情,说不定就不乐意护着这么一个心机重的女人了!” “你闭嘴!”李遥控制不住尖锐地叫出来,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比起想害宋瓷,这件事更加致命。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们说出来。 见她害怕,妇人讥笑,一拍大腿坐下来,“行了,我闹了半天,连口水都没混上。你们家大业大的,连口水都不舍得给吗。还是我配不上喝你们宋家的水!” “还不快上水。”三番四次被下面子,宋老大脸色阴沉得厉害。 宋柔惜和宋盈聪明,知道眼下情况不对劲,更是大气不敢出。 比之她们的谨慎和紧张,旁边坐着的宋瓷就可以用悠闲自在来说。 宋老大冷冷的撇开眼,继续道:“水也喝了,说说你们今天来的意思吧。” “我这儿出门早,来的匆忙,又闹了这么一场,这会儿肚子饿了。没吃饱,我没力气说。”她说完,丝毫不在意的抓起桌上的糕点塞嘴里,糕点渣掉的一地都是。 为了尽早把人送走,宋老大又命人准备了一桌菜,跟着进来的四个人大吃特吃,鸡腿用筷子不好夹,干脆就直接上手,手油腻腻的就往身上一抹。 看的李遥蹙眉,脸色更加难看了。 吃过喝过,三个人终于肯说话了,妇人一边剔牙,一边指着李遥,“我今天来,就是因为她。只要她把钱给我,给清楚了。我就走人。” “给你什么?”宋老太对于银钱格外敏感,立马问道。 “她欠我三百两,不对。”妇人冷笑,“现在是五百两了!今天闹这么久,耽误了家里的活儿,我要涨价。” “什么,五百两!”宋老太蹭的一下站起来,眼睛瞪得滚圆,“你怎么不干脆要我的命!” “你的命哪里值五百两,老太太你还是别蹦跶了。” 被嘲讽了一句,宋老太气得脸涨红,知道眼前这几人就是来找茬的,硬是生生的忍了这口气,把所有人的仇都记到了李遥头上。 人是她招来的,自然算她的。 “什么钱。” 宋老大知道,这些人是要钱的,但这些都是什么钱呢。 第107章 狗咬狗,一嘴毛 他狐疑地在妇人和李遥的脸上扫过。 “什么钱?好好问问你这歹毒的媳妇,到底是什么钱需要五百两?”她语气顿了顿,“还是说,你不敢讲,让我来讲!” “婶娘!”李遥急忙站起身,“有话好好讲!别冲动,我们都是一家人,你的要求我们会尽力满足。” 妇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又慢悠悠地坐下,“行,五百两。只能多不能少,给了我,我拿钱就走。” “我不答应!”宋老太恨不能蹦起来,“你不问清楚就把钱给了?说不定就是故意来讹我们家的!” “祖母说得对。”宋瓷缓缓道:“这些人来我们宋家,张口就是这么大的数额,要是我们给了,下回还来怎么办?况且,大伯当官注重名声,回头传出去,轻松就给了五百两,大家会怎么想我们宋家?” 宋家人脸色齐齐一变。 宋老三跑商赚钱的事,都是私下偷偷做的,一旦身上被刻上了商人的记号,在官场上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何况,说出去随便就给了五百两,别人会怎么想宋家? 宋老大也意识到其中的复杂,当即觉得还是宋瓷想得周到,“她说得对,这钱我们不能给。” 李遥恨不能把一口牙齿给咬碎,不给钱,就不能瞒下这件事! “大哥,还是问清楚,这笔钱的目的为好。免得影响大哥......”宋老二声音阴沉地提醒道。 宋老大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身材更高大,皮肤黝黑的宋老二站起身,杀气腾腾,“说,这钱的目的是什么。” 妇人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忙道:“刚才你们可是在门口跟人说了,会好好把我们一家送出去。” 李大伯也怒骂,“我可是李遥的大伯,你们还要动我不成!” “动你们又如何?我回头只要跟他们说一句,已经派人好好把你们送走,他们难道还要追究到底吗!”宋老二阴笑,脸上都是嘲讽。 四个人倒吸一口冷气,刚才脸上悠然的神色消失不见。 李大伯冲李遥骂:“我可是你大伯,她是你婶!你堂弟可为了你,才断了手,你不该这么没良心。” 李勇吓得屁滚尿流,他是不学无术,贪花好色不错。 但也惜命啊! “堂姐!你难道要看他们对我们动手!” 李遥突然走到宋老大面前,“大爷,不如....这件事就算了吧。” 宋老大对上妻子哀求的眼神,心中一动,刚想说什么,就被宋瓷打断。 “大伯可不能妇人之仁,这件事关系到宋家。何况,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婶婶为什么不能把事情摊开来讲,说不定,大家还能帮上忙。” 宋瓷语气淡淡,眼神一片冰冷。偏偏李遥心虚得厉害,她现在怎么看宋瓷,怎么觉得她像是已经知道了。 “不行,不行,大爷这件事不能....” 恢复了理智的宋老大脸色冷漠,看都不看她,语气威胁,“你们不讲,我就报官,五百两银子,够你们一家三口人,进去过几年了。” 李遥直接跪下,“他们可是我的家人,怎么能报官呢!” 李大婶也没料到宋老大居然要报官! 这件事哪里是能报官的! “不,不行!” 她的表情,更加证实了宋老大的猜想,这些人就是讹钱的,不然为什么这么怕? “李遥,你倒是说话啊!要不是你,就没这些事,你这个丧门星,你把我们一家害惨了!”李大伯怒吼,“我们一家好不了,你也别想好,你以为你能好好做这个宋夫人吗!” “怪我?”李遥猛回头,眼神是强烈的恨意,“要不是你们不动脑子,偏偏要闹上门,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大婶怒从中来,上前一把薅住李遥的头发,把她整个人像拎一只鸡一样拎起来。 “你这个贱人!” 宋瓷看着几人的表情,撕打,眼中带了些嘲讽。 打吧打吧,狗咬狗,都不是好东西。 李遥惨叫,宋老大急忙起身去拦,他常年读书,哪里是李大婶的对手,一把被推得后退好几步。 李大婶骑在李遥身上,左右开弓,“啪啪啪”声一片。 “娘!不准你打我娘!”宋柔惜坐不住,直接扑了上去。 李大婶抽空,又给了她一巴掌,把她整个人抽得飞出去。 “打了老的来小的,你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肯定跟你一样,小小年纪到处勾搭....” 刚才还被打得呜咽着,“嘤嘤嘤”哭泣的李遥,一听这话,人也不哭了,伸出手就要撕扯李大婶。 两人跟泼妇一样,扭打在一起,谁也分不清谁。 最后好不容易把两人分开,两个人都头发散乱,互相抓挠。不过李遥身上明显伤势比李大婶严重多了。 她脸上被划了几道,衣服也被扯破了,看起来凄凄惨惨。 “娘!”宋柔惜急忙扑上去,“你怎么样了。” 李大婶拍了拍身上灰,站起来呸了一声,“你娘厉害着呢,你还担心她!” 宋瓷闹剧也看够了,是时候要上大菜了。 这才是她今天最终的目的。 “你们还不快说,今天为什么要来我们宋家闹事!我已经找了我的丫鬟去报官,你们再不说,等官差来了,都把你们送去大牢里蹲着!” 谁不知道进了大牢,男的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个问题。 女的嘛,就更惨了。 牢房里大多都是男的,从里边儿出来,别管你到底有没有做什么勾搭,都默认你失了清白。 李大婶脸色骤变,“你,你真报官了。” 宋老大和老二皱了皱眉,他们只是吓唬几人,没想真报官。 刚想出声责怪,宋瓷道:“我也是为了宋家。大伯和二伯多年读书不容易,我不能让你们几个人,把宋家给毁了!你们能要第一回钱。就能要第二回,婶婶也遮遮掩掩的,我们宋家赌不起。” 宋老太怪异地瞅了一眼宋瓷。 真这么好心,替宋老大和宋家想? 宋老大一听这话,责怪的话到了嘴边说不出口,宋瓷说得也有道理。 “李遥,是你们家逼我的!我可不能坐牢,我大孙子刚出生,我不能去!”李大婶狠狠一咬牙,“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李遥求我们去的。” 第108章 怎么能如此愚蠢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李遥和李婶身上,两方对峙,李遥还想捂嘴。 “我们可是一家人啊,婶!” 李婶可不吃这一套,“她这个贱蹄子,让我儿子去帮她对付你宋家三房的侄女,这么大人了,还欺负一个十多岁的丫头,我儿子还断了一条手。”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什么叫对付? 里面包含的内容可谓是原地爆炸! 宋老大急忙扭头,“宋瓷,这事可是真的?你为什么从来没提过。” “我兴许是忘记了吧。”宋瓷笑了笑,“那天正巧遇到了裴公子,他看到有人想对我意图不轨,便让自己的侍卫,砍了对方的手。” 李勇大吼,“我没要你的命,你要我的手!歹毒!你得赔我!” 宋瓷冷笑,“当日就应该把你两只手都砍了。” 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怎么能说出这么歹毒的话来?李勇忍不住往里李婶身后躲了躲,哪里还敢要钱。 李遥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我是想岔了......我不是真的想害她。” 宋老大眼神阴沉的似乎能滴下水来。 做了坏事也就罢了,还偏偏被人抓到了把柄,今天宋瓷的哪些话,现在回想起来,可不就是一步步在引导他们。 就希望这件事不能善了。 裴忌的本事,估计早就调查到他们是李家的人了! 他们中计了! “你还敢说!”宋老大扭头就扇了李遥一巴掌,把人扇在地上趴下。 宋柔惜急忙上去挡在她身前,眼圈发红,“爹!你怎么能打娘呢!” “你娘做了这种事,我们宋家怎么能容她!” “爹,你疯了!”宋柔惜简直不可置信,“娘都说了,她不是故意的,她没想要三妹妹的命,既然三妹妹没事,为什么要闹到这种地步!” 宋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让自己骄傲的女儿,怎么能如此愚蠢! “你娘没真的犯错,是宋瓷的运气好!” 宋柔惜一脸哀求看向宋瓷,“三妹妹,我娘已经知道了,我们可是一家人,她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怎么能真的想伤害你呢。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吧,她受了这么多伤,难道你真的要狠心地为难她。” “所以,她想伤害我,我要为难她,就是我狠心?”宋瓷勾了勾唇,“大姐姐真的偏心呢。” “我,我没有!”宋柔惜眼神闪烁,“我只是希望我们一家人和睦如初!” “和睦如初!好一个和睦如初!你口口声声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从来没感觉到,你们把我们当成一家人。”宋瓷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脸上冷得仿佛要结出一层冰。 宋老大神色一沉,半晌眸子里满是复杂神色,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 “她做了这种事情,我们宋家不能留她!” “爹!” “大爷!”李瑶同样不敢相信,宋老大居然要放弃自己,“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做牛做马伺候你们,只求你别,你别赶我走....” 她扯着宋老大一角的袍子,眼泪如大雨滂沱而下,宋老大只是冷漠的一脚踹开,就如同当初宋瓷求他救父亲一样。 他也是这副冷漠的姿态。 不过,今日不同往日,这种冷漠无情,是对着他们大房的人。 宋柔惜简直要气疯了,一瞬间好像什么都变了,爹为什么要这么无情的对娘!而且娘不能走,娘走了她怎么办! 她顶着这样的名声,还怎么嫁给太子! 她还怎么做好这个太子妃! “爹,求你了,你别这样对娘。娘在这个家,没有辛劳,也有苦劳啊。”宋柔惜思及此,不顾脸面地跪着哀求。 宋盈吓傻了,站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等她回过神,第一时间看向宋瓷,见她冷淡的眸光下一丝波澜都无,心底升起一股子莫名的凉意。 宋瓷现在心机如此深,往日自己得罪过她那么多次,还不知道,她以后怎么对付自己呢。 她突然觉得心里慌乱极了。 “你叫爹也没用,你该求的人,是你三妹妹。”宋老大怒吼。 宋老太看不过眼了,一把将宋柔惜搀扶起来,怒斥道:“宋瓷,你真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家变成这样才行吗!” “大伯,二伯,你们也赞同祖母的话吗?还是也觉得,我该息事宁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宋瓷没有回答,反而把问题抛出去。 这个家她算是看出来了,能做主的,只有这二人。 “侄女你这话说的,这不得全看你吗。”宋老大道。 “大伯二伯既然还要当官,那自然要按照大周朝的律法来办。” 宋柔惜尖叫,“律法?你是要我娘的命!宋瓷你是不是疯了。” “是大伯说,全看我的。”宋瓷一脸无辜,“况且不按照律法来,这事传出去,恐怕大伯和二伯的官路也就到头了。” “怎么会...”宋柔惜不了解,但下意识的觉得宋瓷在胡说。 “不会?”她顿了顿,喝口茶解释,“前些日子吧,听说朝堂上舟大人的妻子在外印子钱,舟大人知道后把事情隐瞒了下来,只不过这些日子不知道谁挖出来,还在朝廷上提了出来,陛下说舟大人治家不严,还包庇,舟大人官降三级,不久后就引退了。这事我没胡说,大家可以出去打听一下。” 宋老二难得开口,“她没有胡说,这件事我跟同僚喝酒时听过。是真的。” 旋即他目光很是复杂,宋瓷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可,可是也不能真的不管娘吧...”宋柔惜一脸不确定,恳求的看向宋老大。 “不管?不管你就等着你爹我回家养老吧!” 一听到牵涉到自己的官路,宋老大立刻大怒,宋柔惜说什么都不好使。 李家的人看着宋瓷几句话功夫,就说服了宋老大一家人,不打算包庇李遥,只觉得遍体生寒。 这个丫头,怎么嘴皮子这么利索呢。 这是要把李遥往死路逼啊。 宋瓷眼睛一挑,突然发难,“刚才你说,我婶以前的事,我还挺好奇的,到底是什么事。” 李婶被点到,脸上讪讪,“我什么都没说。” 第109章 踩到了?是你命不好 开玩笑,她敢说,回头李家就容不下她。 那可是李遥最大的秘密。 “你们不说?你儿子意图对我不轨,这件事你认吧?我宋家都要大义灭亲了,你们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亲戚,也一块儿吧。” 李婶急忙喊:“我说我说!是不是我只要说了,你就放过我儿子?” “看我心情吧。不过你要是不说。你儿子这个大牢蹲定了。” 果然是心肠狠毒的死丫头片子。 李婶心里暗骂,嘴巴可利索,一下就抖落了出来。 “李遥当初他们家,可是打算把她卖给县里的员外做小妾。是她自作主张,出门儿假装崴了脚,跟宋家老大有了肌肤之亲,又把这件事宣扬的到处都是,这才嫁到了你们家....” 她说完缩了缩头,看着李遥像死人的脸色,“这可不是我想说的,是她逼我的......” “你说什么!”宋老大反应最大,一脸像死了爹妈的样子,蹭的一下站起身。 “我说你当了冤大头!李遥早就跟员外相看过了,定了婚事!要不是后边你考中了,李家还打算让李遥跟你和离,回去另外重新找人嫁呢!” 早就对宋家恨透了的李婶,说都说了,干脆就全一股脑说完。 看着宋老大的脸色心底满是畅快。 既然他们家不好过,你们也别好过。 “你,你这个贱人!”宋老大颤抖着手,指着李遥。 什么狗屁读书人家的小姐,什么知书达理,什么十指不沾染阳春水!通通都是狗屁。 枉费自己把她娶进门后,以为她从小好好养大,又不干活,从来没让她吃苦!有什么事,不是让自家老娘做了,就是让三弟妹做。 她可是一点苦没吃。 结果呢!差点被家里差点送去做妾。说明李家根本不宠爱她,不重视她!不然怎么会送去做妾。 被蒙骗得厉害了,宋老大的怨念很快转化成恨意。 他现在不需要宋瓷,也想送李遥走! 要不是怕自己名声受到影响,他现在巴不得李遥死! “大爷,大爷,我是真心对你的,我,我迫不得已。但这些年,我在宋家做牛做马,都是因为我心里有你....” 宋老大一把甩开李遥的拉扯,“做牛做马?你也好意思说这些!你摆出一副读书人家小姐的架子,娘从来没有为难你,有事都是三弟妹在做,你吃什么苦了!结果呢,你都是骗我的!” 宋瓷冷笑着看着这一幕。 上一世和睦,荣辱与共的一家人,不到一年就分崩离析。 宋老大自认为自己读书多,骨子里傲气,觉得一般的女人配不上自己,要找个读书人家的小姐,碰巧李遥的出现,满足了他的虚荣。 这不是歪打正着,两人可是绝配! 一个虚荣,一个心机。 李遥苦的声泪涕下,话都说不出来。 心里满是酸涩和怨毒。 “不要再说了。”宋老大转头,“宋瓷,这事闹到官衙里也不好看,不如把她送去尼姑庵里,也算是赎罪了。” “尼姑庵!不行!我娘怎么能那样的地方。” 尼姑庵是不少犯错官眷的去处,但去了哪里,也就等于活不久了。那地方苦,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干活。 李遥现在养尊处优,那样的地方,哪里能受得了。 “我不去,大爷我不去!我错了,你饶了我!”李遥一听尼姑庵,吓的肝胆俱裂,跪着上前苦苦哀求。 这回宋老太也不吭声了。 这个贱人居然算计自己儿子,赶紧送走。 还在宋家装小姐,呸! “我已经决定了,今天晚上就送走。侄女,不知道大伯这里处理,你可满意?” 宋瓷不置可否,“大伯的家事,大伯处理就好。” 宋老大艰难的扯了扯嘴角,什么家事,他要不这样处理,宋瓷明天就能闹出来,刚才聊舟大人,不就是在警告自己。 见事情再无挽回的余地,宋柔惜看着宋瓷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 宋瓷也不惧怕,直勾勾地看了回去,眼神一片冰冷。 眼泪流干了,宋柔惜眼睛酸涩肿胀,她现在就想找到太子殿下,只有太子能救娘,只要太子发话,娘就没事了! 她顾不上许多,头也不回地冲出宋家,坐上了马车。 “柔惜!” 无论身后人怎么喊她,她都没有反应。 宋瓷坐在椅子上,拿起茶盏噙了一口,要是她没猜错的话,现在宋柔惜肯定是去找太子吧?只可惜,这个时间,太子应该已经起程,快要到边关了。 她是找不到人的。 马车跑得车轱辘都快冒出火花,宋柔惜才赶到太子位于郊外的府邸。 她撒丫子下了马车,跑到门口剧烈的拍打。 手掌一片绯红,这才来了人开门。 “太子呢,我要见太子。”说完就要往里走。 门房拦住,皱了皱眉,“太子不在,姑娘来晚了。” “什么!”宋柔惜惊呼,“太子殿下去哪里了!我有要紧的事情找他。” 门房讥讽的笑了笑,“姑娘恐怕几个月都见不到太子了,他现在人已经去往边关了。” “怎么会....” 宋柔惜一脸颓丧,门房没等她反应,冷着脸关上了门。 太子不在,就没人能帮她了! 娘怎么办,难道娘真的要去尼姑庵.... 边关! 对,去了边关,自己就去找他!兴许太子看到自己为了他,不顾一切去到边关冒险,只会更加感动。 她思及此,站起身吼道:“回家!快回去。” ...... “小姐,你让我在这里泼油做什么!”晚香一边嘀嘀咕咕,勺子利索地舀起桶里的油,就往后门的地方泼。 宋瓷抱手,笑了笑,“冬日天气干燥泼油润润。”, 晚香:“可是要是有人踩到了,摔跤可怎么办,冬日里摔倒,可不是开玩笑。” 宋瓷冷哼,“踩到了就是自己命不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你泼好了吗,另外几个角门也别放过,都一块儿泼了。” 李遥当天晚上,果然就跟宋老大说的一样,被送走了。 她哭哭啼啼又骂又说的,折腾了半天,给宋老大衣服都扯坏了,才在宋老太的怒骂声中被塞到马车里送走。 宋柔惜看着这一幕,回头冲云夕低声说:“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第110章 进宫!看病! 云夕点头:“按照小姐的吩咐,收拾了两身衣服,只是...目前只有五十两了。” “这么少?”宋柔惜蹙眉,“估摸着也够了,等到了边关就行。” “太子殿下要是知道,小姐为了他不顾自己危险。特意大老远跑到边关去,肯定会感动,更加喜欢小姐你的。” 宋柔惜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你说得对。此举不光可以解救娘亲,还可以让太子殿下钟情于我,不管怎么算,都是有益无害的,别说那么多了。我们快走吧!” 云夕应道:“诶!” 两人一路说着,谁都没留意到脚下亮晶晶的东西。 翌日。 一大早,晚香端着早膳进门儿,笑得贼兮兮的,“小姐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大房可热闹了。” 宋瓷洁白的一张脸只用清水洗了洗,并未上任何脂粉,这些日子的仔细调养,她的皮肤晶莹剔透,像是上好的美玉,不需要任何多余的雕饰。 “看来效果不错。” “可不是不错,哪些油可贵了。”晚香顿了顿,笑道:“听说大小姐摔断了腿,当即就爬不起来了,云夕也摔了个屁股墩,不过要好上一些,只是手扭伤了。两人都动弹不得,趴在地上,最后只能叫来人,才把两人扶起来。大老爷知道大小姐想要走,气的发了好大的火,今天早上命人把大小姐关在屋子里,任由她怎么说,都不让人开门呢。” 宋瓷舀起一勺粥,慢条斯理的吃着,“她错过了机会。” “什么。”晚香听的不清楚,转头问道。 “没事,你做得很好。回头给你吃你喜欢的大肘子。” 晚香笑得见牙不见眼,她家小姐最好了,只是她喜欢肘子! “吃过饭跟我出去一趟,师傅说找我有事。也不知道突然这是怎么了。” 宋瓷用过早膳,梳洗后,才带着晚香一块儿到了老鬼的地盘。 他正在门口喝着葫芦里的酒,见了两人随意地招呼坐下。 “快来,等你很久了。” “师傅,这是徒儿路过时买的,知道师傅你喜欢这个酒。” 晚香把醉花楼的招牌酒放下,老鬼果然面露开心,“你果然是为师的好徒儿。” 宋瓷知道,对方就是个老顽童,没继续纠缠,问道:“不知道师傅今天特意让我来,是有什么事吗?之前师傅给徒儿的那些书我都看完了,师傅可以考校我。” 老鬼摆手,“不,今天不考校了。你有多努力,师傅我都看在眼底。这才几个月,基本的药材识别,和药理你都学完了,你这进展速度,比当年师傅我还要快。急不得...” “那,师傅究竟有什么事。” 老鬼眨眨眼,“好事。” 宋瓷突然有一丝不妙的感觉。 ...... 站在门口,彻底入冬后,冷风就像刀子一样挂在人脸上生疼,晚香已经给她穿戴整齐,还拢上厚厚的狐裘,宋瓷的脸颊还是冻得有些发红。 “上来吧。”煜王掀开帘子,朗声道。 宋瓷眼睛闪了闪,就着晚香的手进了马车,果然如同传言一样,煜王的东西没有一处不奢靡的。整个马车说是马车,但内部空间巨大,热水茶壶,茶杯,点心,还有被褥坐垫,甚至连棋盘和书都一应准备俱全。 见她表情,煜王嗤笑,扯着嘴角露出一副混蛋的表情,“怎么,宋三小姐看上了本王的马车。真是没见过世面。” 宋瓷:.......... 她还真没法反驳,自己是真喜欢这马车。 她没接煜王的话,反问,“贵妃娘娘身子有什么问题。” 老鬼那一日说的好事,就是派她去宫里给皇贵妃娘娘看病。 这也叫好事? 她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究竟来,老鬼毕竟是自己师傅,师傅的话她还是要听的。 见她单刀直入,煜王收起散漫的样子,正色道:“我母妃近日发了高热,持续了好几日,好不容易退了,又喉咙说不出话来,宫里太医说这是风寒入体。我觉得蹊跷,本来想让神医进宫去为我母妃看诊,但他说,自己一个乡野之人,不便进出皇宫。你已经得了他的真传,你也可以。”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都是狐疑。 显然是不相信,她这个徒弟不过几个月就能把老鬼的本事都学了去。 “到底如何,我要见了皇贵妃娘娘才知道。” 煜王点点头,表情不置可否,盘腿坐着,双手往后撑着,看起来很放松很舒适,好似在小憩,但目光却时不时落在身侧的宋瓷身上。 宋瓷发觉了也只当看不见,皱了皱眉,看着还有一段距离,干脆阖眸休息。 到了皇宫,一行人直接往里走。 结果拐了弯儿,却遇到了一道玄色的身影。 脚步靠近,清冷又夹杂了点颗粒质感的温和嗓音在耳畔响起,“煜王.....宋三小姐。” 中间的停顿短而急促,宋瓷总觉得听出一种莫名的语气,又有些不确定。 煜王笑的散漫,“裴公子,这是父皇召见你?” 裴忌没点头,也没摇头,“是有些事。” 没直接回答,那就是了。 见煜王对他的态度,宋瓷并不意外,裴忌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两人重点拉拢对象,谁让他被皇上看重。 “那裴公子先忙,我们改日再叙。” 煜王说着迈着步伐,就要走,裴忌再度开口,“宋三小姐为何在此。” 脚步一顿,煜王的脸上表情精彩极了,戏谑一笑,“她是我的客人。” 裴忌眼神淡淡,落在宋瓷的身上,很快又移开,“既然宋三小姐做客,那请便吧。” 说完,也不能两人说话,就径直带着阿霖走了。 阿霖冲宋瓷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走了一段路,宋瓷脚步一滞,“煜王,可否等我一下。我有些事.....” “好。”煜王表情很淡然,好像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说。 “小姐。” “你在此等我,我马上回来。” 宋瓷没有犹豫,转身朝着刚才裴忌离去的方向追过去。 第111章 天生万物,相生相克 皇宫她并不熟悉,四周的景色每一处都差不多,又好像有些不同,她走来走去,竟然有些迷了路。 “是往哪里去....” 在皇宫迷路,可不是一件好事。 她像只没头的苍蝇,正被这个皇宫给弄得晕头转向,越走越僻静,忍不住心里害怕。 这时,身后传来声音。 “你在找什么。” 宋瓷急忙回头,对上裴忌温润如玉的眼睛,她鼻头一酸,语气有些怪罪,“你,你人怎么一下就不见了。” 裴忌微微一愣,阿霖更是诧异了一瞬,往后站了几步。 “我,我的意思是,你走太快了。这皇宫很大,我怕迷路了...” “我知道了。”裴忌了然地点点头。 然后伸手递出一张手帕。 宋瓷低头看着手帕,突然破涕为笑,“正好,你之前借我的手帕我随身带着,想找个机会还你呢。” 她接过手帕,又递过去之前的。 裴忌看着手帕,手抚摸着手帕上锈的竹子,丝线已经有些褪色了,但他的动作却很爱惜。 “你追上来,是有什么事吗。”他顿了顿,“皇宫不比外面,你行事小心。煜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对方的提醒明明是好意,但宋瓷总觉得哪里说不上的奇怪。 最后只答:“好。” 裴忌:“我知道路,我带你回去吧。” 宋瓷跟在他身后两步距离,不远不近,前方隐隐约约传来的雪松味,让她莫名地在这一方陌生的地方感到安心。 “我是来替皇贵妃治病的。” “嗯,我知道了。” 说完宋瓷就想打自己的嘴,她来做什么,即将要做什么,告诉裴忌做什么?人家真的好奇吗,在意吗? 她心里懊恼得很,没看路,连对方停住了脚步也不知道,一头撞了一个满怀。 “小心。” 冬天的石板路湿滑,正常走路都难怪摔跤,这么一撞,裴忌下意识的拦住了宋瓷。 抱住后,才对她的纤细瘦弱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太瘦了。 宋瓷鼻头被撞的通红,站直后小心揉了揉。 抬头对上裴忌的眼,那种慌乱的感觉袭来,她突然罕见的露出几分无措来,急忙后退。 手被人拉住,她动弹不得,想挣脱,对方却握得很紧。 手心传来的温度,烫得她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她这是生病了? “我,我没事。”她努力地挣脱了一下,对方依然没松手,她眼底流露出些许疑惑。 “你身后。” 被提醒,她往后看去,身后竟然是台阶,再退一步她肯定要跌落下去。 “到地方了,你去吧。”裴忌淡淡地提醒。 宋瓷:“嗯,那我走了。” 阿霖看着宋瓷急忙走远的背影,摸了摸鼻子。哎哟,公子这是,铁树开花了? 裴忌没搭理他耐人寻味的表情,冷冷地扫了过去,“走吧。” 阿霖心中刚刚燃起的八卦之情又立刻熄灭,他怎么忘了,自家公子就是个“高岭之花”?这么冷冰冰的,谁家姑娘想不开往上撞。 殿内,容貌姝丽的女子正握着茶盏不时咳嗽,漂亮明艳的脸上苍白得几近透明,分明憔悴得很,但那张脸还是让人移不开眼。 头上的首饰没有一件凡品,却依然压不住她娇艳的脸。 “见过皇贵妃娘娘。” 宋瓷乖巧行礼。 皇贵妃淡淡扫过来,眉眼有几分笑意,显然对她印象不错。 “起来吧。” “宋瓷!”乐怡急忙挥手,她这才发现,乐怡公主竟然也在。 “大呼小叫的,你还有一点公主的样子吗!” 乐怡不满煜王的训斥,反驳,“你对着自家妹妹大呼小叫,还有一点哥哥的气度吗!” “你!胡搅蛮缠!” “你才,强词夺理。” “我一向以理服人。” “你没理都要先放三个屁。” 兄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直皇贵妃脸色沉了下来。 “你们两,能不能消停一日,要是还这么吵,就别来我宫里。省得我看了心烦。” “母妃。”乐怡撒娇地攀上皇贵妃的胳膊,“都是哥哥先招惹我的,你知道我最乖了。” 煜王挑眉,“乖?你?” “住嘴!”皇贵妃呵斥,“客人还在呢,让人看笑话!” 宋瓷:........... 当她不存在就好。 两人都气鼓鼓地别开头不理对方,但宋瓷却莫名地有些羡慕,她也想哥哥了。也不知道哥哥如今在哪里,是否还好。 “我听说,你医术不错。”皇贵妃笑着开口,她只是这么坐着,举手投足带着上位者的气势。 宋瓷不敢大意,小心回应,“回皇贵妃娘娘,我也只是略懂一二。如果不能帮到皇贵妃娘娘,还请不要责怪。” 皇贵妃突然淡笑一声,“你倒是滑头。你放心,你帮了乐怡,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见乐怡急忙冲自己眨眼使眼色,让自己安心,宋瓷心中一暖。 接下来,就是诊脉。 过了一会儿,宋瓷微微蹙眉,皇贵妃的心一下提了起来,暗自怀疑自己,难不成是得了什么要人性命的病? 她脸色越来越难看。 “皇贵妃娘娘,这是吃了相克的东西,才导致的。” “相克?”皇贵妃好看得长眉紧蹙。 “对,很多食物是不能一起吃的,比如猪肉和菱角,牛肉和栗子,羊肉和西瓜等。” “我近日也没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她扭头唤了一句,“鸢儿,你帮本宫回忆一下,近日吃了什么东西。” 身穿淡蓝色宫装的鸢儿想了想开口,“皇贵妃娘娘只是吃了一些糕点,和一些汤品,别的一概没有吃。” “对,我最近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皇贵妃被一提醒,也想起来。 “可否让我看看,近日娘娘吃的这些东西?” 鸢儿看向皇贵妃,得到了对方的点头,这才转身朝着外边走去,很快三四个宫女就一起进来,每人手里都端着一样东西。 宋瓷仔仔细细的一样一样看过去,最后在一道汤上停顿了脚步。 “是有什么不妥吗。”煜王发问。 “敢问皇贵妃娘娘,你这宫中可有梅花?” 鸢儿想了想,很快脸色大变,“确实有梅花,冬日里暖房里也没什么新鲜的,下边的宫女采摘了一些新鲜的梅花,我想无事,就让她放在了宫里。” 第112章 一环扣一环 “那就是了。”宋瓷想了想继续道:“这汤品里的一味药材,跟梅花相克,娘娘吃了,自然身体不舒服。这汤药是补品平时一直吃着,梅花一直闻着,这病才一直好不起来。” 皇贵妃冷着脸,“还不去把这梅花给我撤下去,这花到底是谁做主送来的,都给我拖下去打三十板子。” 三十板子,宫内的宫女身子都抖的跟筛糠一样,怕自己被连累到。 听起来三十好像不多,但打下去只要力道够,那基本是几个月都好不利索。身体差一点的,恐怕就要见阎王去了。 鸢儿冷着脸,带着人出去了。 皇贵妃这才脸上恢复了些笑,“你是个好的,这回你帮我查出问题症结所在,我该赏你。” “能为娘娘办事,是我的荣幸。宋瓷不敢居功。” “有功当赏,有错当罚,本宫从来都赏罚分明。” 乐怡使脸色,“宋瓷,你就别推脱了,我母妃最是大方了。你有什么想要的,不如说出来,我母妃一定替你办了。” “好你个胳膊肘往外的,都替这小丫头说话了。” “母妃,宋瓷人很好的。女儿喜欢她。” 皇贵妃还从未听过女儿对谁评价如此之高,闻言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宋瓷。 生的确实好看,肤白貌美,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她。最难得的是,人还聪明。就是家世低了些,不然或许也能做她儿子跟前的人。 “说吧,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宋瓷抿唇,“既然如此,我有个不情之请。” 短短时间,宋瓷就到了出宫的时候了。 乐怡留在宫内陪着皇贵妃用晚膳,送她出来的,自然就是煜王。 一路上,对方都用一种奇特的眼神打量她,“煜王殿下想说什么,不如直说。” “你说你,母妃都开口了,你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 “浪费?我不觉得。” “换做其他人,肯定是要金银珠宝,亦或者是房屋田地。你倒好,换了一个入宫参加宫宴的机会。”煜王看她的眼神泛着奇异的光彩。 “我在乡野长大,后又入京。见多了这京内的繁华,但还未见过宫内又是如何的繁荣昌盛。想见识一番,很奇怪吗。” 煜王想说很奇怪,他心底里是觉得,他所认识的宋瓷,不是一个贪恋这些的人。 那要一个参加宫宴的机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两人的关系虽然几次下来拉近了不少,但还远远没到探究对方私密的事,煜王自然也没问出口。 他想了想,低低笑了:“宋三小姐看起来跟裴公子关系不错。” 宋瓷脚步乱了一刻,很快继续往前,“我身份低微,裴公子乃是世子之尊,又得皇上信任,我哪里来的本事,和裴公子谈得上关系不错,煜王殿下想多了。” “是本王想多了吗。”煜王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没有继续往下说。 到了宫门口,宋瓷看着崭新高大的马车,瞠目结舌。 裴忌说替自己修缮马车,这是修缮吗?简直就是换了一辆,更大,更豪华,更精美的。 不过,未免也太扎眼了。 煜王也看到了这辆马车,又看到马车旁的人,笑道:“裴忌好像从未对女子如此过,宋三小姐,你还是第一人。就算是郡主,他也没有假以辞色呢。我倒是更好奇了,你们两究竟是什么关系。” “裴公子弄坏了我的马车,还我一辆没什么奇怪的。今天天色晚了,我先告辞了。” 她屈膝一礼,朝着马车走去。 那人走到她跟前,开口:“裴公子说,马车归还,让我赶马车,把小姐你送回去。” “有劳了。” 马车上,宋瓷阖眸休息,想到今天经历的这一切,突然勾唇一笑。 她本还想,如何找机会参加这次宴会,机会就送到了眼前。 虽说用皇贵妃的一次人情换来参加的资格有些奢侈,但宋瓷却觉得不亏。 她记得,前世这宫宴可热闹了。 她怎么能不参加呢? 回到家,宋家人跟三房明面上没撕破脸,但内里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几次下来,他们也知道宋瓷和三房不再是以前乖顺听话,还任由他们拿捏,倒是比之前消停了。 只是听说,宋柔惜今天一天什么都没吃,吵着嚷着要出去。 宋大伯下了死命令,要是让宋柔惜跑了,看管的丫鬟就被卖出去。 这下守门的丫鬟都严防死守,深怕宋柔惜跑了。 宋瓷安安心心地泡了个舒心的澡,整个人浸泡在温度合适的水里,缎子一样的头发铺在水面,她仰头休息,洁白的脸上挂了些许淡淡的笑意。 她突然睁开眼,嘱咐道:“晚香,云大家那边可有消息了。” “小姐,云大家今天派人送来消息,过几天齐老王爷家要举办宴会,她已经确定要在宴会上演奏了。” “好。”宋瓷唇角勾起笑意。 几日后,京内大多人都知道,齐老王爷家要举办宴会。 大家深知他的为人脾气,有些人心底不屑又厌恶,但明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大家心照不宣地打算去参加宴会。 齐老王爷大腹便便,面容看起来很是和蔼。 要是不知道他根底的,或许以为这面相,是和脾气温和,内心善良敦厚的。 哪里会知道,他满心的邪念? 云大家穿好水袖衣服,坐在亭子里调试琴音。 齐老王爷远远看着,眼底闪过一丝邪念,径直朝着她走了过去。 “云大家,久闻你大名。之前想请你来府里演奏,你一直没空呢。”齐老王爷话说得客气,但云大家也听出了几分不满意。 心底暗骂,要不是为了这琴,她说什么也不来齐王府。 她拉开了些距离,语气恭敬,“之前倒是我的不对了,这不,听说王爷要举办宴会,我特意来弹琴助兴。” 齐老王爷冷笑,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手指在柔嫩的肌肤上摩挲。 “云大家好大的面子。” “齐老王爷这话我不敢接,谁不知道王爷的皇上恩德,小女子我哪里敢呢。” 第113章 赎身 云大家说到齐老王爷痒处,心里的愤怒不知不觉消散了一半。 皇上看重自己这个哥哥,锦衣玉食地养着,齐老王爷还是很自豪的。 “云大家这张嘴啊,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不过,本王爱听。” 忍着心里泛起的恶心,云大家努力控制着自己才没有马上把手抽出来,只是陪着笑脸。 齐老王爷看着云大家那张娇艳的脸,心中邪火不住地往上窜,手已经不满足于只是握着手,就想往别处摸去。 隐约间还闻到一股子很特别的味道。 “你身上用了什么。” 云大家想挣脱,没挣脱出来,只能讪笑,“就是寻常的东西。” “不对。”他突然声音拔高,“云大家的东西,怎么会寻常。” 被惹得烦了,云大家当即就想翻脸走人,这琴也不值得她牺牲自己吧!这齐老王爷的手触碰到她的手,她都恶心得想回头洗个澡。 刚想说什么,门口传来脚步和说话的声音,宾客到了。 齐老王爷惋惜,但也知道眼下不是跟美人亲近的好时机,只能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对方的手,临了了,还用力摸了一把,云大家脸色沉了下来。 .... 云大家小阁。 “你们还来做什么,这琴我不要了,齐老王爷那里我也不会再去了。”云大家往后一坐,满脸的烦躁。 宋瓷看出她的心烦,垂眸看向她手腕子一片发红,细嫩的肌肤上有不少清洗抓挠的痕迹。可想而知云大家有多厌恶齐老王爷的触碰。 “晚香,拿一百两银子来。” “是。” “一百两我也不做!”一百两不少,但她也不是非要不可! “不。”宋瓷带了些笑,“这是我额外给云大家的,这次让你受累了,我心里过意不去,这些银子就当补偿给你。” 云大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嘴里嘟囔,“你还怪有良心的。” 说着也不客气,一把将银票收了起来。 宋瓷扯开话题,聊起今天来的第二个目的,“云大家在这里做了多久了。” 要是别人问起这个,云大家多半要生气,以为这是故意羞辱,但宋瓷显然不是。 “已经有十三年了,我五岁就被卖到这里。” “云大家十八了,这里还能安然待到什么时候。” “你什么意思。”云大家微微有些怔愣。 “我听闻上一个大家,也就是十八九岁开始正式迎客。云大家有自己的想法,我也看出来,你并不想如此。” 云大家沦落风尘,但身上有一股气节和傲气。 “我自然不想。”她语气激动,“但若非留在这里迎客,就要找一个人替我赎身离开,去做了别人的妾室,我不甘心。” 做了妾室,就跟大户人家的猫狗无异。她又是烟花柳巷出来的,更是会被嫌弃,未来说起来,恐怕还不如留着迎客的好。说不定哪一日,就被主母找个理由打死了。 见她脸色哀戚,宋瓷适时提议,“我有想法替云大家赎身,不知道云大家可愿意跟我走。” “什么。”云大家以为自己听错了,古往今来都是男人替她们这些花魁赎身,一个小姑娘突然说这话,她脑子都不够转了。 “云大家没听错,我打算给你赎身,你可以跟我走。” 云大家瞬间警惕,“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宋瓷笑了笑,“我的目的,是齐王。” “果然,我就知道...”她语气失落,“你走吧,我不会答应的,跟了齐王,我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知道对方理解错了意思,宋瓷不急不缓地解释,“我不是要云大家陪齐王,只是齐王喜欢你,我想利用你,请君入瓮。” 那药,只能让他日后不能继续作恶。但他还活着,活在这人世间。 宋瓷这份恨意,就不能释然。 “你不怕死吗,齐王可是当今皇上的弟弟!” “又不是亲弟弟!” 宋瓷反驳,这件事他早想过了,皇帝跟这个弟弟算不上亲近,当初夺嫡太过惨烈,她有一半的把握,齐王不过是他留着,摆一摆仁善名头的工具罢了。 以此来昭显,他之前的心狠手辣不过是迫不得已的举动,瞧瞧,他对齐王多好。 “你好像知道不少。”这回轮到云大家疑惑了,宋瓷看着年纪不大,但嘴里说出来的,竟然是自己都从未听到的消息。 “云大家只需要告诉我,你是否愿意,帮我一把就行,事成之后,我会送你离开。日后天高任鸟飞,无人再管你,也无人再限制你的自由。” 云大家一阵沉默,半晌语气坚定,“好。说好了,你还我自由。” 几日后,京内出了一件震惊所有人的丑闻。 闻名京内的花魁云大家,居然失身给了一位书生,两人被大家发现,云大家名声扫地,花魁高贵身份不再,贬为迎客。 林惑看着面前的老鸨,脸色冷漠,“我要给云大家赎身。” “什么云大家,云岚那个贱人...”老鸨刚想骂,这才想起面前的人,眼睛一亮,“她曾经做过花魁,即便现在赎身,这价格,也不低呢。” “多少。” “五百两!”老鸨伸出无根手指。 “太贵了。她已经丢了名声,我最多能给你三百两。你们这边下等娼妓一次只需要三十文,你可想清楚了,她到死之前,得接多少客,才能给你赚到三百两银子。” 老鸨眼睛滴溜溜地转,“她虽然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但好歹是做过花魁的人,弹琴素来又好听...三百太少了些,三百五,你就带她走。” “好。”林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 老鸨气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只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这年轻人,好像一开始就把价格压到了最低,留着余地给自己谈价格。 对方只是一个书生,居然对银钱如此敏锐,是她大意了。 但说出来的话,就像放出来的屁,不认也得认。 她冷哼道:“行,银子给我,人你带走。” 云岚被人带来,她浑身的首饰和漂亮的衣服已经全部不见,只着一件淡绿色的裙子,整个人柔弱纤细。 第114章 林惑的关心 她此刻脸色苍白,看向林惑。 老鸨瞥瞥嘴,“真是好命,这就有人来赎你了。跟他走吧。” 云岚没有搭理老鸨,她眼神直直地看向门外,外头夜已经深,漆黑一片,但她不觉得害怕,只觉得那里等待着她的,将是全新又充满期待的未来。 翌日,宋瓷跟林惑坐在茶馆,见林惑几次望向自己。 宋瓷先开口,“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替云岚赎身。” 林惑摇头,“不,我不是好奇这个。宋三小姐,打从认识你开始,我就察觉出你身上藏了很多秘密。” 宋瓷没开口,等着他继续说。 “你既然替这人赎身,必然是有自己的计划。我听闻云大家前些日子,去过齐王府。齐老王爷这些日子病了,发了好大的火。” 宋瓷:“你是如何知道齐王爷病了?” 这种药,能让男人从此不能人道,齐老王爷发狂只是早晚的事。 “师傅和齐王爷早些年有旧,齐王爷曾经有一个聪慧过人的儿子,在师傅门下学习。只是他身体不好,早些年去世了。” 这事宋瓷不知道,但不重要。 “齐老王爷生病,跟你有关吧。” 宋瓷眼睛微眯,“林惑,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林惑眼睛眨了眨,“齐老王爷到底是皇室的人,你无论要做什么,都要注意安全。” 一句关切的话打乱了宋瓷的思绪,她压下了心里繁杂的念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还有,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随时来书院寻我,还有....我师傅说,在等半年,我就可以下场科举了。” 林惑说到这,突然脸上一红。 宋瓷没有察觉,只是笑道:“那就恭喜你了,以你的学问,考上只是早晚的事。” 林惑聪明,读书能力强,做人底线清晰,又极其有原则,这样的人做官,想来是百姓的福气。 “我还想问问你....” “什么。” 宋瓷一双雾蒙蒙的眸子看来,林惑突然觉得心底方寸大乱,心慌得厉害。 “没,没什么。等我考上后,我再问你。” “行。” 两人喝过茶,林惑把一个住址交给她,“这是云岚的住址,这个地方偏僻,周围没什么人,她住在这里,还算安全。” “嗯,多谢你了。”她默默收好了住址。 一开始她对于林惑,有提前交好,和一些许利用的心思。相处下来,对方却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好。凡是还为自己考虑,这突然让宋瓷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但以自己现在,也帮不上对方什么忙。还是等林惑榜上有名,自己挑一件礼物送他。 两人分别,林惑眼神满是不舍,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几句话,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宋瓷转身上了马车,消失在道路的两旁。 不远处酒楼里,一道白色的身影巍然坐在桌边,手里拿起一杯薄酒,一饮而尽。 “公子,看什么呢。”阿霖这些日子以来是最开心的,有了那方子,公子的病情已经很久没发作了。 “没什么,好像看到了一位熟人。”裴忌清冷的眼神中让人丝毫看不清任何情绪的别开头。 “边关现在情况已经好了许多,想来等明年春,就可以回来了。” 裴忌点头,“太子呢。” 阿霖瞥瞥嘴,“边关的将士们,难道还能真让太子上战场?”语气里满是对于皇家子弟的这种表面功夫的不屑。 “话也不能这么说,太子情况不好,只能出此下策。等来年春,皇后生辰宴会,他必然会赶回来。” 突然,空中飘飘洒洒落下一片洁净的白。 裴忌伸出修长的手指接住,落手化作水,原是下雪了。 马车走到半道,宋瓷下马车打算给娘亲买一件首饰作为礼物。 首饰店里琳琅满目,店里不光有她,还有其余几位小姐正在挑选。宋瓷没有留意,转身专心的在柜子里看起来。 眼神扫过一支白玉簪子,上面雕刻了精致的海棠,让宋瓷莫名想起裴忌的那张人神共愤的脸。 “掌柜,麻烦把这支簪子拿出来。” 掌柜眼神一亮,急忙跑来,“哎哟,姑娘好眼光,这支簪子是新到的。用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呢,整个京内,就这么一支。” 宋瓷拿起簪子看了看,确实是好东西,“多少两银子。” “不贵不贵,五十两即可。” 这簪子确实不错,也的的确确是羊脂白玉,但远远到不了这个价钱。宋瓷是可以买,但不能做了傻子,被人耍着玩。 “簪子雕刻不错,但这羊脂白玉的料子却是边角剩下做的。” 掌柜脸色一变,这小女娃是怎么知道的? “这,这怎么可能,我们都是用最好的料子做的。” “羊脂白玉色泽润滑,但边缘处会有颜色变淡的情况,掌柜这簪子下面就有这样的纹路。” 有理有据,还点明要害,掌柜的额头都冒出汗水来了。 他压低了声音,“这位姑娘,有话好好说,切勿大声嚷嚷,要是被人知道,就砸了我们店铺的名声。” 这个道理宋瓷自然是知道,她是来买东西的,不是来结仇的。 “好。”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戏谑的笑声。 “哟,我以为谁呢,这不是宋三小姐吗。” 宋瓷刚觉得这声音耳熟,转身就看到了许久不见的连小姐,她穿了一身粉色的裙子,身上披着有厚厚风毛的披风,脸上满是高傲,眼神鄙夷地上下打量着宋瓷。 “连小姐。” 连小姐冷哼一声,眼神扫到她手里的簪子,“这簪子我瞧着不错,给你倒是可惜了。何况,就凭你,能买得起这店铺里的东西吗,没见识的东西。” 宋瓷没吭声,掌柜得汗流浃背。 没见识?就算是多年的老师傅,恐怕也没有这位小姐的见识,这叫没见识! “给我拿来吧你。”连小姐见宋瓷不说话,还以为她羞愧得不敢反驳自己,一伸手,就要夺走簪子。 宋瓷手往后一扬,连小姐扑了个空,“你居然敢躲。” 第115章 你属狗的吗! “先来后到的道理,你不懂吗。” 连小姐气急败坏,身后跟她一块的人也帮腔。 “什么先来后到,你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你居然敢跟连儿抢东西!” “就是,什么穷酸破落户都来买东西,掌柜的,你不管管吗。” 掌柜:......... 穷酸破落户可不会知道羊脂玉的门道。 “我告诉你,宋瓷,这簪子我喜欢,本小姐要定了。”连小姐扭头看向掌柜,“你开个价。” 掌柜的尴尬一笑,“这,这位小姐先来的...” “你开门做生意,求的不就是银子。她先来又怎么样,我出八十两,这簪子给我。” 宋瓷依然不说话,眼神扫过掌柜额头上的汗水,扬了扬眉。 掌柜抖了抖,强装镇定,“这位小姐,这簪子已经被她买下了。” “什么!”连小姐立刻愤怒了,“八十两你居然不卖给我,你难道是疯了!她能给你多少钱,说不定还要压你价呢...” 掌柜暗道,谁说不是呢,确实压我价了,但人家也是真识货啊! 宋瓷轻笑:“连小姐生辰是不是属狗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属狗的....” 她在跟宋瓷争簪子,怎么好端端地提起属相了。 “如果不是属狗,为什么非要抢别人的东西呢。这狗嘛,都是抢着吃的香。” 宋瓷说话的速度很慢,一字一句,带着说不尽的嘲讽。 “你,你骂我是狗!” “我可没这样说,但连小姐要这么以为,我也无从辩解。” “我今天就要教训你这个没规矩的东西!给我狠狠打!”连小姐招呼着身边随身带着的两个丫鬟,两人撸起袖子,就准备上前教训宋瓷。 身后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拉了拉连小姐的袖子,“这样动手,不好吧....” 连小姐不屑,“她算个什么东西,宋家小门小户就算了,她爹不过是个商贾,打了就打了。她能奈我何。” 一听是商贾出生,两人顿时收起心里的警惕。 实在是宋瓷长的太美了,身上还隐隐散发出一股子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力,导致她们以为,宋瓷来头不小。这样被打了,回头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你们干什么!”晚香站出来拦着两人。 但她身高不算高,体型也不如面前的丫头,两人嘲讽一笑,压根没把她当回事,伸手就要推人。 晚香竭力跟两人对抗,宋瓷四周查看着,想着有什么办法能阻止这一场闹剧。 丫鬟一开始还想压制晚香,结果对方居然跟自己两人拼命,下手也开始没了轻重。 直接两人一起用力,给晚香摔的跌坐在地上爬不起来。 “小姐!” 晚香叫了一声,见两人继续朝着宋瓷过去,顿时心道不好。 宋瓷见势不妙,紧紧握住手里的簪子,心中打算,要是这两人真要对自己动手,今天自己一定要让她们见血。 两人一伸手来拉扯,手还未触及到她的衣袖,就被人一脚踹飞了出去。 宋瓷还没反应,就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挡在了她的跟前,旋即是熟悉而又陌生的雪松味。 “裴,裴公子....” 连小姐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她知道裴忌肯定跟宋瓷认识,但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出手帮宋瓷。 宋瓷看着面前挺拔的身影,更加不知道,为何裴忌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阿霖踹飞人后,站回到了裴忌身侧,见掌柜欲哭无泪地看着面前被砸坏的东西,笑道:“你放心,损失了多少,待会儿我们都赔。” 掌柜顿时不哭了,默默地站到了一边。 砸吧,都砸了吧! “大庭广众欺负人,连小姐,这就是你们连家的家风吗。” 连小姐气闷得差点一头昏死过去,她是刚挑衅了宋瓷不假,但对方也不吃亏啊,还骂了自己呢!怎么到了裴忌嘴里就变成了,自己欺负人了呢。 “是,是她先挑衅我的。” “宋三小姐的为人,应当不会挑衅你。” 连小姐下意识反问,“你又如何知道的,你凭什么确定呢。” 裴忌冷眼看她,“宋三小姐柔弱纤细,你身强体壮,她为何要挑衅你?” 一句话,把连小姐呛得怒火中烧,她是冬日里长胖了一些,但远远不到身强体壮的地步吧?至于宋瓷.... 她眼神看过去,只见她确实纤细,那双灵动的眸子里雾气弥漫,连小姐咬牙暗恨,果然是个狐媚子。 肯定是这张脸把裴忌给迷惑了。 不过,她也不傻,裴忌什么身份低微,她就算在连家得宠,但在裴忌面前就是个屁。这样对上,是十分不理智的。 想了想,她冷哼一声,“罢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天就算了。” 说完顾不得身后两人,急匆匆的朝着外头走去。 阿霖陪着掌柜的去计算损失了多少东西,掌柜手麻利的打起算珠,跟阿霖开始讨价还价。 而宋瓷和裴忌的气氛就要诡异得多了。 宋瓷:“裴公子,多亏了你帮忙。” “我不帮忙,你也不会吃亏。不过,连家在京中还是有些影响力,你贸然对上,是不明智的。” “她主动挑衅,我一再忍让,对方也不见得会放过我。” 宋瓷这句话很简单,只是阐述一个事实,裴忌却觉得莫名的心弦一动,觉得面前的女孩可怜可爱起来。 他语气温和,“不过,若是连家要欺负你,你尽管来找我。” 这就是明摆着要帮自己的意思了? 今天的裴忌好像跟平时不一样,这种变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上一次两人在宫内见面,应该就是从那时候吧。 想不明白的事情,宋瓷就不想了。裴忌要帮自己,她当然乐于接受,原本就打算拉拢裴忌。这不是正好吗。 看着她手里紧握的簪子,裴忌眼神一动,“你喜欢?” “这是礼物。” 裴忌眉头微皱,想起刚才看到她跟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说话交谈的模样,那样自在的样子,是从未在自己面前见过的。 第116章 一路奔波到家 “簪子不错,不过好像不适合他。” 宋瓷眼底疑惑,他?这个他指的是谁。 旋即两人没有再说话,最终宋瓷以三十两的价格买下了这个簪子。掌柜利索地包装好,毕恭毕敬地递给了宋瓷。 经过刚才一场事,他即便不知道宋瓷的来头,但连小姐他可是知道的。经常来买东西的人他都记得个七七八八。刚才她都不敢招惹,主动退出去了。 眼前这长相不俗的小姑娘,身后肯定有靠山。 接过东西,宋瓷再回头,发现裴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掌柜见她表情,指着门口,“小姐找刚才那位客人?他刚刚走出去。” 宋瓷来不及说话,拔腿就快步走出来,正巧看到裴忌要上马车,急忙喊道。 “裴公子。” 裴忌的身躯微怔,冷淡的脸看过来,宋瓷跑得脸颊通红,几步上前,莹润的脸上带了些许浅浅的笑。 “给你。” 看着面前黑色的木头盒子,裴忌许久才接过,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礼物,给你的。” 裴忌一向波澜不惊的瞳孔里,划过一道奇异的光,转瞬而逝,让人分不清楚是真实还是幻觉。 “为什么送我。” “大概是看着这支簪子配你,也多谢你前后帮了我这么多。” “你不欠我的。”裴忌轻笑道:“你给我送药方,可是救了我的命。我本以为这病和毒无药可治。倒是你,给了我一线希望。” 宋瓷抿唇,刚想说什么,天空上突然飘飘扬扬似羽毛一样的雪花落下。 其中一大片落在她头顶,裴忌伸手拿下,放在掌心拨弄。 “下雪了。” 宋瓷抬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她以前好像从来没见过这样漂亮的雪花。上一世,她困顿在宋家,终日在屋内,人生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她自然也失去了观赏世间美景的心思。 但此时此刻,她的心境又不一样。 “好美。” 面前少女微微扬起头,灵动又带着蒸腾水雾气的眸光看向天空,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她本就生的容貌灵动绝艳,裴忌也有些恍惚,怔愣了几秒,才不自在地挪开了眼。 阿霖在身后瞥瞥嘴,眼观着这一幕。 公子到底是开窍了,还是没开窍呢?要说他对宋三小姐没好感,但偏偏背地里做了这么多的事,说有好感呢,又什么都没表示。一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阿霖暗暗着急,裴忌派去保护宋瓷的人回来禀告,宋瓷跟一个姓林的书生,还有煜王都有来往。 这两人虽说不如自家公子,但放在人堆里,也是一顶一的好男儿。 万一宋三小姐看上他们了可怎么办。 阿霖轻咳两声,“公子,天气这么冷,前边儿糕坊有新鲜出炉的热糕点,不如买点让宋三小姐带回去吃?我记得那家糕点味道不错。” 裴忌:“嗯,你去买点来。”他扭过头,看着宋瓷,“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宋瓷:“牛乳糕,茯苓糕,都不错。” “好。”裴忌语气温和。 阿霖开心地跑去买糕点,两人上马车等候,裴忌的马车内热茶早已经准备好,两人坐下端起茶盏,温热的触感让刚才宋瓷即将要冻僵的手好了许多。 裴忌伸手递过来一件东西,“拿着。” 她一瞧,竟然是一件暖手炉,模样很是精致,上面雕刻了祥云仙鹤,很是符合裴忌的风格。 “你身子不好,还是你拿着吧。” 裴忌没听完,不由分说地塞到了她的手中,“我已经好了很多了....哪有你说的那么脆弱。” 宋瓷见他脸色发红,突然“扑哧”地笑了出来。 对方显然很不习惯做这样的事,不过,她很开心。 转念,宋瓷微微有些失落,裴忌现在是真心待自己好,但自己对他,始于算计.... 见她失落,裴忌摸不清楚她的心思,一会一个样,女子都是这样的吗? 阿霖买了糕点回来,晚香提着属于她们的一大包,转身回了马车,两边告辞。 马车摇摇晃晃,裴忌突然开口,“你说,姑娘家,都喜欢什么。” 阿霖目瞪口呆,这是真喜欢了? “喜欢什么,无非就是珠宝首饰,好看的衣服?” 裴忌想了想,摇头,宋瓷不缺这些,乐怡公主先后给了许多东西,她又赚了不少银子,也没见她花在打扮上,那么,她喜欢什么呢。 ......... “你看了我好多次了,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晚香偷偷摸摸地收回眼神,“奴婢是觉得,好像裴公子对小姐不一样。” “不一样....”宋瓷想,是不一样。 “对,奴婢想,裴公子是不是喜欢小姐。小姐你年纪也不小了,今年一过就十五了,再有一年就及笄了,也合该相看人家了,裴公子对你好,家世也好,人也长得不错,倒是个好选择。” 晚香越说越来劲,只觉得裴公子什么都好,自家小姐聪慧漂亮,正是良配呢。 “你想什么呢,裴家门第高,裴忌的婚事牵涉上下,哪里是这么简单的。”还有一句话她没说,裴忌虽说现在对自己有好感,但未必是男女之间的。 那自己呢? 她细细想了下,自己也对裴忌有好感,但她心中更多,占据了大部分的,还是复仇。 如果那些仇人还在,她就无法安心。 宋柔惜终于在过了半个月后,被放了出来。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色也不好看。 年末的时候,宋瓷见到了她,她有些沉默,但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看着宋瓷的眼神不加掩饰地怨毒。 这时候,门房跑来大声呼喊,“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三爷回来了,还把几位少爷也一块带回来了。” 宋老大欣喜地站起来,“娘,是瀚儿回来了。” 宋瀚,宋老大宋良唯一的儿子。 “好好好,回来就好。一年到头,一家人总算团聚了。”对于大房和二房的两个孙子,不说别的,宋老太是真心疼爱的。 第117章 宋澜退学!哪里来的大儒! 人走来,宋瓷见到父亲心中一酸,父亲瘦了很多,面色还有些苍白,一看就是路途中遭了罪了。 甜儿跟在他身后不远的距离,看上去还好,但人也有些疲惫。 “小姐。” 宋瓷感激:“回来就好,辛苦你了。” 外面乱着,父亲即便聪明又如何?到底是没有多少拳脚功夫的普通人。这一路她能想到,要不是甜儿保护,恐怕未必能回来。 甜儿笑了笑,“我不辛苦。幸不辱命,把三爷带回来了。” “你快回去洗漱休息。” 其余人依次站在屋子中央,分别是大房的宋瀚,二房的宋咏,还有宋瓷的哥哥,宋澜。 看到哥哥还年轻鲜活的脸,宋瓷眼睛一酸,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宋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扭头冲宋瓷一笑,小声嘀咕,“见到你哥我,看傻了。” 宋瓷:“回来就好。” 一句话,抚慰了宋澜这几日惶恐不安的心。 宋老太分别问了几人的学习和生活,到宋澜时,明显语气敷衍,不过这样的事早已经习惯,宋澜并未有任何不满。 “瀚儿瘦了,这衣服穿在身上,都空荡荡的。”宋老太不满,“老三,让你去接他们几个,怎么孩子消瘦得这么厉害,你这个三叔怎么当的。” 宋老三有些苦涩,“一路不太平,要不是我们运气好,恐怕这一路都无法回来。” 宋老太冷哼,“他们可是你的亲侄子,你这个做叔叔的没看好,还找借口。实在是不像样子。” “是,是儿子的错。”宋老三不想辩解,刚才回到家火热的心,现在一下凉了个透顶。 宋瀚笑了笑,“祖母,不怪三叔。三叔这一路要照顾我们,自然好吃的都紧着他,我们受累点,没什么。” “什么!”宋老太怒气冲天,“老三,好吃的都你吃了,孩子们饿着?你像个长辈的样子吗。” 宋老三有苦说不出,一路上哪里有什么好吃的?无非就是干粮馒头。 宋瀚和宋咏被宋家宠溺惯了,不肯吃这些干粮,他才都吃了的,怎么就变成好吃的都紧着他了? “娘,不是这样的....” “祖母,你别误会。三叔对我们很好,这些小事我们不在意的。”宋瀚“好心”地帮忙解释。 结果宋老太更生气了,好好的气氛荡然无存,宋老三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这才走出了正堂。 期间宋澜不满,替宋老三说了两句,也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直接贬低得什么都不是。 宋澜从小到大都在偏见里长大,对这些行为早就见惯不怪了,倒也谈不上失望。只是心疼自家爹,付出了这么多,还挨了一顿骂。 “爹,你背上的伤口好些了吗。” 宋老三刚想给儿子使眼色,儿子就一股脑地说出来了,再想提醒已经来不及了。 “我,我没什么事。” “爹,你背后怎么了,女儿帮你看看。” 宋老三摆手说不用,宋瓷便拿出娘来威胁。宋老三只能投降。 乔香兰的性子他知道,平时老担心自己,是万万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受伤了,否则还不知道如何呢。 回到屋子,宋瓷亲手给父亲上了药,看着背后深可见骨的刀伤,她眼圈红红,吸了吸鼻子,才没让眼泪往下掉。 “爹没事,不过是一道伤而已,很快就好。” 宋老三还想安慰女儿,结果下一秒,剧烈的疼痛从背后传来,他倒吸一口凉气,“疼疼疼....” “你还知道疼。不是说不算什么吗!”宋瓷这才手上动作轻了点。 爹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她知道。但她也心疼爹,付出了这么多,还要被训斥。 “这事你可千万别让你娘知道了啊,否则她又要哭了。” 提起自家媳妇,宋老三脸上都带了笑,“你娘跟着我,吃了不少苦。爹跟张兄做生意,明年应该就可以有所收获了,一定让你们两个,和你们的娘,过上好日子。” 宋瓷重重点头,会的。他们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此情此景,宋澜也有些鼻子发酸,但他向来是个混不吝的,揉了揉眼睛,嚷着饿了。 “这一路,一点荤腥都不见,肚子里都没油水。” 宋瓷嘲笑他,“我已经让人安排饭菜了。” 提起这个,宋老三微微有些失落,眼神朝着正堂的方向看去,要是不出意外,此刻正堂里,大房和二房,还有宋老太,都在用晚饭吧。 宋瓷看出他心思,有意逗他开心,“哥,你成绩一直不错,明年可是能下场考试了?你再考上,可就是秀才了。” 提起儿子读书,宋老三总算是心情好了许多,他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没有读书的天分,也没有继续读下去。就希望儿子能好好读出来。 宋澜脸色尴尬,摸了摸鼻子,“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我退学了。” 一瞬间,屋子整个安静了下来。 宋老三顾不得伤口,激动地站起身,“你说什么,退学了!” 他说着就扬起巴掌要打下去,宋澜灵活得像个猴子,受伤的宋老三哪里抓得到他! “爹,你听我说,我跟你解释,我是有原因的!” “解释什么你解释,我送你去那里让你好好读书,你倒好,竟然瞒着我偷偷退学。” “我没有瞒着你,之前大哥和二哥往家里写信,我不是让他们给你们带话了吗。” “带了什么话,我怎么不知道!” 宋澜疑惑,“我明明说了啊。” 宋瓷眼底闪过疑惑,连忙问:“你究竟为什么好好地退学了,你们先生不是说你很聪明,很有读书的天分吗。” 宋老三也不追撵儿子了,重重的叹气后坐下,等着他的解释。 “我也是仔细想过后,才退学的。前不久,书院里来了一位大儒,抽查学问时,问了我几个问题,我答后,他说,我没有读书的天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早些另谋出路。” “大儒?什么狗屁大儒!”宋老三快气疯了。 “听说对方曾经可做过太子的老师,德高望重,他的话....爹难道不信吗。何况,何况我早就跟秀秀说好了....我跟着爹跑商,早些赚够了银子娶她。” 第118章 宋澜回来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宋澜的脸上红透了。 “秀秀?”宋瓷有些迷茫,这可是上一辈子从未出现的人。 哥哥被家中安排,娶了宁伯侯那个性子暴躁,又有些疯癫的庶女。这人可是没有的,难道是自己改变家里人的轨迹,同时这也改变了。 她突然想起,刚才宋澜说,这人是太子的老师? “你跟我讲讲。那一日为何他突然对你说这样的话。” 宋澜见妹妹一脸认真,咽了口口水,把那一日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讲了出来。 听过后,宋瓷淡淡道,“你的意思是,大儒讲课,在那么多人里抽到你回答问题,并且当众批评你,说你没有读书的天赋,还是早日回去?” 宋澜点头,脸上也很难过,“是。” 听到这里,宋瓷心中冷笑。要说可不就巧了吗,哥哥学问不错,平时在书院被老师就常常夸奖,老师说哥哥日后科举在五五之数,以他的聪慧,只要努力学,考上是没有问题的。 这样的评价之下,大儒却说他没有读书的天分,还让他离开? 还有这个突然出现的秀秀,每一环都透着精心的算计。 “秀秀是谁。” 宋澜拍着胸口,豪情万丈,“秀秀是你未来的嫂子...哎哟!爹你打我做什么!” 还没说完,宋澜就被宋老三狠狠地在后脑勺来了一下。 宋老三破口大骂:“让你去学习的,你好端端的,怎么就跟人私定终身了,我们当爹娘的是死了不成。” 宋澜捂着头,抱头鼠窜,“爹,你听我说,秀秀是个好女孩儿,她虽然家穷,但自身品德高尚,又能吃苦,替她爹娘出来赚钱养家。” “赚钱养家?” “对!”宋澜点头,“秀秀家里困难,她家在书院附近开了一家豆腐摊子,她帮忙卖豆腐。” 卖豆腐的! 宋老三眼前一黑,差点没昏死过去。 好好的去读个书,退学了不说,还找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底细的女人回来,宋老三火气在胸口来回闯。 “我今天非要揍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不可!” 宋澜急忙往外跑,嘴里喊着,“娘,娘救我,爹要打死我了,快救救我。” 听到儿子声音,乔香兰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推门出来,就瞧见宋老三拿着根木棍追着儿子跑。 “三爷,你做什么呢,有话好好说,孩子又没犯大错,为什么要动手啊....” “你是不知道,这孩子胆子大着呢。”说完简单的给乔香兰重复了一遍宋澜的话。 乔香兰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打吧,三爷,孩子不打不成器,这孩子欠收拾。” 旋即夫妻二人一块拉着宋澜打..... 宋瓷看着院子里乌烟瘴气的,却笑了出来。 晚香从背后探出头,“小姐,三少爷这样,你还有心思笑呢。” “那有什么。”宋瓷由衷说道:“只要一家人在,只要活着,就没什么不能解决的。” 她对于眼前的场景很满足,爹娘哥哥都在,至于别的,慢慢解决就是。 宋澜等到晚上,顶着鼻青脸肿的一头包,焉头耸脑地坐在桌边听着两人唾沫横飞的训斥。 见差不多了,宋瓷主动开口,“爹娘,喝口水吧,哥哥知道错了。” 宋澜抬头猛点头,“爹娘,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回去求老师重新继续读书,还有那个秀秀.....什么底细都不知道,就跟你私定终身,不能和她在一起!” 宋澜突然直接站起来,满脸不可置信,“爹,秀秀哪里不好了!她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子!要是不能娶她,情愿这辈子都不成婚!” 说完就直接推门跑了出来,给宋老三气得够呛。 “孽障,孽障!” 乔香兰忙给他拍背,“别生气,别生气,你身上还有伤呢。” “我怎么能不生气,我就是当年没读书,才去跑商,跑商步步危险,赚钱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一心期盼他读书高中,日后能过安生日子,他倒好....” 宋瓷:“爹娘,这事或许是哥哥被算计了。” 她直接说清楚这一点,也避免爹娘和哥哥怄气。 “算计?谁算计他。”宋老三一脸疑惑。 “这事我尚且不能确定,不过调查一下就知道了。至于这个秀秀,也得好好查一查。” 看着一副胸有成竹,沉稳模样的女儿,想想跟猴子一样的儿子,宋老三只觉得,这哥不像哥,妹不像妹的,像个什么事儿啊! 晚上。 宋瓷在桌案读书,门“吱嘎”一声推开。 狗头狗脑的宋澜从门后走出来,语气恹恹,“妹妹,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错了。” “坐下。”她指着身侧的凳子。 宋澜忙跑过来一屁股坐下。爹娘都不搭理他,只有妹妹好! “爹娘跟你生气,你就该受着。我们三房在家中的处境,你聪明,你肯定知道。” “这....这我是知道的。”宋澜比起愚孝的宋老三,还有软弱的乔香兰不同,他小时候是反抗过的,不过失败了,就再没有提起。 小时候宋瓷得过一根簪子,是宋老三送的,结果宋柔惜瞧见了,说自己喜欢。宋老三见侄女这么渴望,就给了宋柔惜,惹得宋瓷“哇哇”大哭。 结果正巧被宋澜瞧见了,当即做主一把从宋柔惜头上拔下,说这是自己妹妹的,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妹妹。 结果就是,被大房和二房的两位男孩一起揍了一顿。 事后他们没有任何惩罚,反而是宋澜被罚跪在屋外,跪了一整晚。 宋老三替儿子求情,也被赶走,乔香兰更是哭了一晚上,眼睛都差点哭瞎了。 那时候宋瓷还小,只知道是因为自己,哥哥才被罚跪,大晚上的硬是要跟哥哥一起跪,满心愧疚。 她还记得,宋澜回头,抚摸着她的头发,“知道哥哥是什么含义吗!当哥哥的,有活我来干,好吃的你先吃。有锅哥哥背,你这声哥哥不白叫,知道了吗!” 他有小声嘀咕,“他们做事不公道,算什么长辈,也就爹娘傻,被他们诓骗。” 第119章 退学?私定终身? 长大了她才知道,哥哥是家中最清醒的。 “你既然知道,应该明白,爹在你身上抱了多大的期望,跑商赚钱,但你没有权,这份钱,你就保不住。” 宋瓷语重心长地讲。 “我这才快一年没见你,你怎么跟个小大人一样,一点不可爱。”宋澜只心里失落,曾经需要自己保护的妹妹,居然能说出一番让人信服的话了。 她是不是,已经不需要自己这个哥哥了? “哥,我们三房,只能靠你。我是你妹妹,你也不想我被欺负对不对。” 宋澜一听这个,来劲了,“那是自然,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那你就答应我,回去读书。” 见妹妹认真的,宋澜挠挠头:“人都说了我没有读书的天分,回去白读怎么办。” 知道他不是不喜欢读书,只是怕没有结果,辜负了爹娘和自己的信任,宋瓷放下了心里的担忧。 “哥哥,从小到大,你都是男孩里最聪明的那个,区区读书罢了,我相信你可以。” 宋澜被妹妹的一番话,鼓舞得心里暖暖的,当即决定,明年继续读书,下场考试。 晚上。 宋瓷唤来甜儿,“你休息得可好?” 甜儿点头,“奴婢一路上没有受伤,反而三爷还多加照顾我。休息一下也就好了。” “我这边有件事要交代给你,帮我调查两个人.....” “谁。” “太子的老师,还有那位白秀秀。” .... “公子,宋三小姐好像被盯上了。” 裴忌搁下手里的笔,一滴墨迹在宣纸上晕染开,刚写好的字在此刻毁了。 “出了什么事。” “宋三小姐好像在调查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是梅溪,梅大儒。” “他?”裴忌皱了皱眉,“怎么会跟他牵扯上。” “说起来这事也奇怪。” 阿霖把知道的,宋家近日发生在宋澜身上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 “被人算计了。”裴忌几乎没有丝毫,不假思索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公子的意思呢。” 就是问裴忌怎么处理了。 “处理了,把她找人调查的痕迹抹除了,别牵涉上她。” 想了想,他补充道:“保护她的人只有两个,再多追加一个,找一个武功好的。她身边那个丫鬟空有一身怪力,但没有章法。真要遇到有本事的,未必能保护好她。” 阿霖:“是,属下这就去办。” 走到半道,他又转头回来,试探地问,“公子,这事要不要跟宋三小姐说?” “说?不说。” 可这干了好事不说,宋三小姐怎么知道!公子是不是傻。 “宋三小姐不知道啊。” “让她知道,依照她的个性只会更加操心。不用告诉。” 见他打定了主意,阿霖也没有继续坚持,转身出了门。 宋澜这几日在家里,都尽量不发出声音,但一天到晚还是免不了要被白上几眼。无论他怎么讨好,爹娘都当没他这个人一样。 直到晚上,用晚饭的时间人没在了。 “臭小子,跑哪里去了。”宋老三表面上怨怪儿子,心里还是心疼的,吃个饭没见到儿子,顿时开始担心。 “要不,出去找一找。”乔香兰语气焦急。 “不找,吃你的饭,大冬天的,你身子受不了。” 见乔香兰还是担心,宋瓷才表示,“我会让人去看看的,爹娘你们放心。” 快一年来,家里大大小小事,宋瓷都表现得沉稳有本事,不知不觉地,宋老三和乔香兰居然隐隐有以女儿的话为主的趋势。 宋家后门。 “秀秀,你怎么来了。” 门口站着的少女,一身轻薄的粉色外衫,披了一件白色绣梅花的风毛披风,脸颊白嫩,一双大而圆的眼睛里闪过精明的算计。 “我这不是想你了吗,你这么久都没来看我,也没说来个信。”白秀秀语气委屈。 宋澜的心就跟化了一样,“你放心,我很快就去看你。这么冷的天你还来找我,辛苦你了。你爹娘的病好些了吗,手里还有钱吗。” 说起这个,白秀秀眼圈一红,“我正要跟你说呢,澜哥哥。我爹娘的病情加重了,大夫说,要是拿不出五十两银子来,恐怕,恐怕这个冬天都过不去了....” 宋澜紧张,“这么严重!” “我也是没办法了。周围能借的亲戚都借过了。”白秀秀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加之她长得好,让人看了,我见犹怜。 心爱的姑娘在面前哭成这样,宋澜当即就掏出荷包,拿出五十两递了过去。 “我这里正好还有五十两。”家中给他的银子他省吃俭用,攒了差不多二十两,剩下的三十两,是帮助同学抄笔记,还有书店里抄书赚来的。 这下全给白秀秀了。 但他一点都不心疼,能帮上心爱的姑娘,他很开心。 “澜哥哥,这钱是你辛苦赚来的,我不能要。” “你再这样我就不高兴了,给你的,你就拿着。我是男人,赚钱的事情自然我来。” 白秀秀破涕为笑,娇媚地睨了他一眼,“这世上,只有你对我好。” 宋澜被这一眼看得人都恍惚了,也不知道怎么回的自己屋子,一推开门,就瞧见了坐在屋内的宋瓷。 他心下“咯噔”一下,脸上讪讪,“妹妹,你怎么来了。” 宋瓷指着桌上的饭菜,“爹娘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你去哪里了。” 宋澜刚想撒谎,对上宋瓷的目光心中发虚,一五一十都说了。 “秀秀爹娘身体不好,除了我能帮她,你说还有谁能管她!我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我学了一些医术,她爹娘什么病,说不定我也能给看看。” 他想了想,“没听秀秀说,左右应该是不太容易好的病。” 前后花了快二百两银子给人看病,还没算上他送白秀秀的东西,居然没看好病!连是什么病都不知道。 还真是好算计。 “我这里得了几匹好的料子,你既然喜欢她,这冬日的,不如送给她做衣服吧。” 宋澜眼睛发光,“真的?” 秀秀今天身上穿的,还是自己上回送的呢。他现在囊中羞涩,有心给秀秀给点好衣服穿,这不是正好解决了吗。 “真的。”宋瓷笑了笑,话头一转,“不过,我要跟你一起去。” 第120章 上门拜访白秀秀 宋澜有些犹豫。 “你既然打定主意要娶她,是我未来嫂子,我这个亲妹妹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还是你理解我,爹娘看不上秀秀。”宋澜心里感动。 宋瓷忍住心里想骂人的冲动,爹娘哪里是看不上?都是苦难出生的人,谁也没有看不起是,只是一个姑娘才认识没多久,就跟男人要东要西,还私定终身,这是正常姑娘能干出来的事情? 爹娘就是如此,才担忧! 宋澜心里却美滋滋的,总算家里还有一个人理解他!这个妹妹他没白疼。 入冬以来,雪倒是停了,只是路一直湿冷难行,宋澜跟宋瓷一起坐着马车同去。 宋瓷故意没有用自己平时那一辆马车,反而是找了一辆有些破旧灰扑扑的马车乘坐而去。 “妹妹,这马车是不是简陋了一点。” 宋瓷笑笑,“马车不过就是一个工具,讲究奢华排场倒是没必要了。何况,哥哥和秀秀是真心相爱,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呢。” 他倒不是怕白秀秀嫌弃,而是白秀秀说,自家住在那里一直被人看不起和鄙视,自己要是坐一辆华丽的马车,被周围的邻居看到,想来也能对秀秀好一点。 但妹妹说的也没错,以后他娶了秀秀,一定会好好对待,秀秀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马车轱辘在湿滑的地面前进,车夫不敢赶车过快,倒是两人到的时候,都快中午了。 白家。 “还是秀秀厉害,要不是榜上这么个憨货,我们家的日子怎么能这么好过呢。” 白母沧桑的脸上说不出的开心,往日年节,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吃住都困难。但看看现在桌子上,各色瓜果点心一应俱全,都亏了闺女。 白秀秀脸上得意:“娘,这点东西算什么。等我嫁过去了,我们白的日子就不一样了。” 白父搓了搓手,“你爹我啊,这辈子没有别的指望,就希望你嫁个有钱的婆家,我们白家都仰仗着你过日子了。” “爹娘你们放心,瞧好了吧,我现在但凡说什么,他都不敢反对的。”白秀秀鼻子轻哼,得意极了。 眼神撇到身侧低垂着头的姐姐,白青青,她勾唇冷笑,“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做饭,否则中午吃什么。” 白青青被她突然发难吓了一大跳。 “让你去就去,你妹妹待会儿饿了,难道你要饿死你妹妹吗。你现在吃住,可都是你妹妹的银子。” 白母对着这个老实巴交,长相样貌一般的大女儿就来气,语气很是不耐烦。 “娘,中午吃什么啊。” 白父:“吃什么?你不会用你那猪脑子怎么想吗!还要问!做些你妹妹爱吃的。快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好,好,我去做饭。”白青青连滚带爬地走出了屋子,外头雨夹杂着雪,她身上就一件破棉袄,浑身都冰冷一片,还要把手浸泡在冰冷的水里做饭。 想到此,她看着自己满是冻疮的手,眼底是隐藏不住的怨恨。 .... “是这样吗。”宋瓷掀开帘子和宋澜确认。 宋澜瞧了瞧,他也是第二回来,实在是不确认,但应该就在这里了。 “晚香提好我准备的东西,下马车吧。” 晚香:“诶!” 下了马车,敲响了门。他们提前来,是没打招呼的,宋澜倒是想打招呼,但宋瓷哪里给他机会?只会过年去拜访,就当做一个惊喜了,白秀秀肯定开心。 宋澜将信将疑的,也就答应了。 “谁啊,大过年的,死了人啊,敲这么急.....”白母打开门,嘴里的话卡壳了。 “你好,我是宋澜的妹妹,今天来拜访你们。”宋瓷笑得仿若没听到刚才的骂声,很是和善。 宋澜蹙了蹙眉,想到白秀秀说,她爹娘身子病弱,又都是老实人,这还没开门呢,就把自己和妹妹都骂了,当真是这样吗? 转念他又给自己找好了理由,到底是普通人,要不粗鲁刁蛮点,如何能生存得下去? 进了屋子,厨房里传来阵阵切菜的声音。 白母急忙进去,叫了白秀秀出来。 白秀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待见到宋澜时,脸上有些惊慌。 “你,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看到白秀秀,宋澜心里别提多开心了,丝毫没察觉出对方语气里的埋怨。 “我想着过年了,来拜访你爹娘,这不,我妹妹也来了。” 刚才宋瓷进门站在那里,白秀秀就注意到了,宋瓷的容貌实在是出色的过分,站在那里亭亭玉立,衣服布料不错,一看就是新的,头上戴着精致的簪子,无论每一样,都足够让白秀秀嫉妒地吐血。 她眼睛一转,“原来是宋澜的妹妹啊,我是叫白秀秀。” 对方眼底的嫉妒和打量宋瓷都尽收眼底,笑了笑,“秀秀姐好,我叫宋瓷。听说你很照顾我哥哥,我心里也很感激你。” 白秀秀眼底带笑,眼神却在晚香手里提着的东西打转。 宋家看起来体体面面的,看来和那家人说的一样,真的是家底富裕,那么自己嫁过去,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感激我?”白秀秀笑道:“当日宋澜发了高热,外出时晕倒了,是我路过救了他。” 听到对方毫不客气地说出来,宋瓷便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这个白秀秀不简单啊,她的好哥哥,从哪里招惹来了这么一号人物。 “晚香,把我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晚香,“好的,小姐。” 她把东西递给白秀秀,白母和白父也站在身后,一脸期待的看着那盒子。 这么大的盒子,里面肯定放了不少值钱的东西吧! 白秀秀揭开,声音尖锐,“怎么是这些东西。” “这是年节走礼的各色糕点和瓜果,寻常亲戚也送这些啊。”宋瓷一脸无辜。 宋澜有些不理解,宋澜又接着道:“既然秀秀姐打算和我哥哥在一起,我们两家也算正式认识了,我也不客套了,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钱,但都是亲近之人送的。” “对啊,秀秀。我妹妹这是认可你呢,所以才送这些东西。” 第121章 白秀秀的算计 关系疏远的,当然是怎么名贵怎么送。但一般关系亲近的,年节都是意思意思,互相送些吃食和庄子里种出来的东西。 白秀秀不知道这些,但她只觉得晦气。 要糕点瓜果,她难道不能自已买?还需要你特意来送? 这个长得好看的女人,真讨厌。 她眼底的失落和烦闷很快恢复,笑着招呼两人往屋子里去。 桌上还摆着精致的糕点和瓜果,白秀秀脸上一闪而逝的尴尬,白父和白母有些手足无措。 来得太快了,他们还没来得及把东西弄走。 宋澜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白秀秀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这不是年底了吗。周围人和亲戚都看不起我们,我总要买几样东西撑一撑脸面。” “那你,身上的银子花了吗。” 白秀秀委屈点头,“爹娘生病吃药,家里还要花用,你给的银子,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 宋澜身上没银子了,“我回头想想办法。” 白秀秀没拿到银子,有些不满,但又不好发作。 一桌人坐下,彼此都尴尬,白青青突然走进来,期期艾艾开口,“饭,饭做好了。” 白秀秀见她畏畏缩缩的样子只觉得丢脸。 “谁让你进来了,没见着有客人在吗。” 白青青搓了搓手,“我......” “这是,你家下人吗。”宋澜疑惑地问了一句。 宋瓷看着这个姑娘,虽然穿着破破烂烂,但长相和白秀秀竟然有七分相似。白秀秀的容貌更加精致,加之皮肤白,白青青一脸的沧桑,两人俨然是姐妹关系。 “这,这是我姐姐。”白秀秀也有些尴尬。 她一直以自己有这么个没出息的姐姐为耻辱,现在还当着宋澜和他妹妹面前丢脸,实在是让她难以忍受。 “你姐姐啊,快一起坐。”宋澜道。 白青青手足无措的看了一眼妹妹,只看到了鄙夷。 “她在这里,我们说话都不痛快了,还是让她出去做饭打扫吧,这些事情她都做习惯了。” 宋澜蹙了蹙眉,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到底是白家自己的事情,他没资格说什么。 白青青面露失望,红着眼眶走了出去。 “听说,伯母和伯父一直身染顽疾,医治不好。”宋瓷顿了顿,“我学了一些医术,不如,让我给伯父伯母诊治一下。” 她话音落下,白家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白秀秀努力维持笑容,“我爹娘都是老毛病了,先后请了不知道多少大夫,但都医治不好。就不麻烦你了。” 宋瓷挑眉,“不碍事的,反正来都来了,我哥哥心里一直牵挂。” “都说了不用了,何况你是一个姑娘,懂得医术难道比大夫还好不成。” 白秀秀看宋瓷难缠,语气也有些不客气。 自己好歹是对方的嫂子,说几句总没关系吧? 宋澜忍不住开口,“秀秀,你一直关心你爹娘的身体,我妹妹也是好意。” “你妹妹不明白,难道你也不明白?”白秀秀带着哭腔,“我家的事,会自己解决。什么都求你,我成了什么了。今日你妹妹来,就说要替我爹娘看病,回头人家以为我们白家离了你,活不了了。” 白秀秀没办法,只能胡搅蛮缠。 她怎么也想不到,宋澜的妹妹居然还会医术。要是会医术,一诊脉,爹娘的真实情况岂不就被看穿了? 这一点,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的。 宋瓷:“秀秀姐,我可没这个意思。” 白秀秀瞪了她一眼,这个宋瓷纯纯来恶心人的,提些什么破糕点瓜果的,打发叫花子呢?又提出要诊脉,她是怎么看宋瓷,怎么不顺眼。 想到自己好歹是她未来的嫂子,又打量着宋瓷那张美妙绝伦的脸,她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宋瓷妹妹,你今年多大了?” 宋瓷挑眉,“今年一过,就十五了。” 白秀秀狂喜,她哥哥今年都快二十五了,还娶不到媳妇,只能在外头扛包赚钱,家里为了这件事愁坏了,她也担心,家里一没银子,二没家底的,想娶个合心意的媳妇却很难。 偏偏她哥哥还是个眼界高的,一定要娶个漂亮貌美的。 白秀秀哪里是不知道,她哥哥拿着自己拿回来的钱,去花街柳巷被迷昏了头了,非要找个妖娆漂亮的窑姐儿,别的普通姑娘看不上。 但这宋瓷倒是生得好,比她都要好看许多,这样的姑娘,哥哥该满意了吧? 白秀秀眼底算计让晚香不喜,她总觉得眼前这个白秀秀,满肚子都是算计。 看宋三少爷和她家小姐,都是满肚子小九九。 往前站了几步,挡住了她若有似无的打量。 白秀秀眉头紧皱,这丫鬟好没有礼貌,等回头自己入了宋家,看她不把这丫鬟卖出去。 “十五了,也该是时候定亲了。”最后,白秀秀抛下这一句惹人遐想的话,就不吭声了。 略微坐了坐,宋瓷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便和宋澜站起来告辞了。 走出来,白父白母看到那辆不起眼又破旧的马车,脸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下去。 不是说宋家很有钱吗,很宽裕吗,很富庶吗! 这辆马车是怎么回事。 他们拿眼睛看白秀秀,但白秀秀哪里知道,她也很疑惑啊。 宋澜在书院里,穿戴用的都不错,给自己银钱也大方,给她消息的人说得言之凿凿的,宋澜家底不薄,她还等着进去当少奶奶呢。 “这,这马车是你们的吗。”她试探着问。 宋澜点头,“是我们的。” 白秀秀一下绷不住,“怎么,怎么会这么破旧。这马车,还能用吗....” “秀秀姐是看不上吗。” 一直站在一侧的宋澜心中有些不舒服,秀秀是个聪明懂事的女孩,怎么会嫌贫爱富呢? 白秀秀瞥瞥嘴,嘴上却说,“宋澜,你可知道的,左邻右舍都不喜欢我们,你坐这辆马车来,是诚心想让人看低我吗。” 这一句话,打消了宋澜心中的疑虑。 “你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到。” 他的秀秀,又怎么会是那样的女孩呢?她只是不想让人看不起自己而已。 第122章 白秀秀的过往 .... “你愣着做什么,不砍完这些柴火,今天你就没饭吃。” 李遥握着斧头的手全是水泡,稍微蹭到就是钻心的疼,“小....师傅,我这手上都是水泡,实在是劈不了柴火了,不如让我休息一天,今天换别的人来。” 面前坐着个拿着苹果的小尼姑,上下打量了李遥一眼,嗤笑,“你还以为你是以前养尊处优的夫人啊,到了这儿,就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别人要帮着你干活啊。” “我,我之后一定能出去的,等我出去了,我会让家里人拿银子好好谢谢你。” 小尼姑不为所动,“都到了这里了,要银子干什么,别废话了,继续劈柴,要是干不完,没饭吃。这一批里进来的,你是最废物的一样,一点柴火都劈不好,等天气好点,还要下田干活呢。到时候你岂不是要命?” 下田干活?李遥以为劈柴已经很折磨人了,居然还要下田干活。 那跟自己以前在村子里有什么区别,不行,她一定不能坐以待毙。 ... 乔香兰正在做针线活,忽然抬头,“我想起,以前我们偶然买下的那屋子,已经许久不管了,是不是可以清理出来,租出去。” 宋老三点头,“我记得那房契给了澜儿,本想着日后他在书院那里读书不清净,若是愿意可去那屋子里小住休息,这么久我看他也没去过,倒是可以租出去,倒是一笔进项。” “嗯,回头你去跟他说说吧。” 看着媳妇一脸开心的样子,宋老三不敢说出白秀秀的事情让他跟着担心,只沉默地走了出去。 .... “什么!突然,突然提那房子做什么。”宋澜支支吾吾的开口。 “本就想买来在书院附近,能供你居住。书院一个卧室住三个人,不是怕你休息不好吗。” “我....我回头是打算去住的。” 宋瓷眼瞅着宋澜这模样,话都说不利索,便知道这房子肯定出了什么变故。 同样怀疑的还有宋老三,都说知子莫若父,儿子从小看着长大,一言一行有没有问题,他一看就知道。 “房子到底怎么回事。” “房子好好的,能有什么事!” 见他还是不说,宋瓷道:“你难道要骗爹,骗我们不成。” 骗这个字就很沉重了,宋澜再三想了想,还是打算实话实说,家里人都是讲理的,应该不会责怪自己吧。 “我不就是心疼秀秀一家子住不好,打算把书院附近那院子给他们一家人住嘛....” “你把房契过户给他们了?”宋老三焦急。 当初那房子的地段极好,他也是偶然得了机会才买下的。现在早就涨价不知道多少了。况且白秀秀那里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就莫名其妙地给了人,他不心疼才怪了。 “没,还没来得及....”他语气哀求,“爹,当初这房子买来就花了二百两,按我说,秀秀爹娘身体不好,她本人在四周被人看不起,被人说闲话,不如就给了他们住,也好让他们舒服些。” “混账!”宋老三拍桌子站起身。 宋瓷也觉得哥哥糊涂,白家这是都赖上他了啊,但偏偏他还看不清楚。 宋澜看老爹发怒,哀求道,“爹,你消消气。我是真的喜欢秀秀,打算娶她,对她和她家人好,不是应该的吗.....”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你了解他们家的底细吗!你说白秀秀被人说闲话,周围人为什么说她闲话。” “还不是因为秀秀长得好,周围的人就看不惯,说她长得那副模样,出去勾搭汉子。但秀秀是个好女孩,她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宋澜振振有词,气得宋老三胸口剧烈起伏。 一人这么说也就算了,周围人都这样说,难道白秀秀真的没有问题吗? 宋瓷觉得,这事还是得仔细查看一下再下定论。 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这些人这样污蔑白秀秀,她都不站出来解释,反而跟宋澜诉苦,宋瓷就觉得其中定然是有问题。 换做正常人,被人这么说,至少得跟对方对峙。 宋老三拿儿子没办法,房子暂时收不回来,宋澜固执,执拗地表示自己已经答应白秀秀了,他们家昨日已经搬过去了,现在要人搬走,恐怕不好。 况且她爹娘身体不好,这样来回让人奔波,恐怕会对病情有影响。宋老三也是个心软的,一听这话,只能重重叹气,表示过了这个冬再让人搬走不迟。 ... 翌日。 “大娘,你这东西怎么卖。”一身黛色衣裙的甜儿出现在巷子口,看着面前卖包子的大娘询问。 “这包子一个两文钱,姑娘你吃吗。” “吃!这包子好香,大娘给我来十个吧。” 一听要十个,是个大主顾,大娘开心的笑得满脸褶子,忙不迭地给甜儿抱起来,递过去。 “姑娘拿好,这包子趁热吃!” 甜儿咬了一口,慢吞吞地开口,“大娘,跟你打听一个事。” 刚赚了二十文钱,大娘心情好,随口道:“你问吧。” “这附近是不是有个叫白秀秀的姑娘。” “白秀秀。”大娘诧异,“你问她做什么。”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有媒人来我家做媒,说给我那在酒楼做掌柜的哥哥说一门亲事,这不,就是这叫白秀秀的姑娘,我就出来帮哥哥打探一下消息。” 大娘做出了然的表情,“可是啊,我还要卖包子呢,还有十个,等我卖完了再说吧。” “大娘,剩下的十个我也要了。你都包起来吧。” “行!我就收你十九文就行,看你买得多的份儿上。” 甜儿拿好包子,大娘总算是愿意讲了。 “回去跟你爹娘和哥哥说,趁早另外找一门亲事吧,这白秀秀啊,不是个正经人。”大娘声音压得很低,甜儿瞪圆了一双杏眼。 “大娘,这白秀秀做什么了。” 大娘一脸不屑,“不是我要在背后说人坏话。实在是她太不成样子了,早些年他们家本打算把白秀秀说给周围一个做伙计的,那伙计背后有人,亲戚是酒楼里是管事。以后是要做掌柜的,结果一次意外摔断了腿,白秀秀一家就要退婚。” 第123章 前世仇,今生报 摔断了腿要退婚,也并不奇怪啊。 大娘继续道:“本来呢,男的摔断了腿,日后生活不便,退婚也是正常的。但要怪就怪白家太贪心,不光要退婚,早些年人家给的礼金也不愿意退。足足十两银子呢。人家男方闹了好久,白家就说他们家儿子是个瘸子,要退婚,又耽搁了他们家白秀秀,这银子是不退的。那家人因为儿子断腿家底花的差不多了,就想着用这十两银子继续看看,还能不能医治好呢! 甜儿眨了眨眼,“大娘,你说她不正经,又是为什么。” “退婚后,她就经常出去帮家里人卖豆腐,她模样不错,倒是有不少年轻后生喜欢。但她今儿带这个回家,明天带另外一个,哪些后生每次去白家,都是提着很多东西。每次人都不重复。这些日子,不又攀上了一位傻子,看起来是这里面最有钱的。” 大娘聊起八卦来,滔滔不绝,又扯到别家,甜儿感觉告辞走了出来,跑到拐角,上了马车。 宋瓷在马车里等候,甜儿马上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知了一遍。 “这些就是那大娘说的话。我前两天还打听了一件事,三公子要从书院里离开,跟白秀秀也有些关系。” “你说。” “三公子之前在书院与一名学生起了冲突,也是因为白秀秀,三公子还因此被人打了。那书生家族颇有些势利,甚至放话威胁三公子以后不许出现,不然就会找宋家麻烦。” “这人是什么身份。” “奉易。” “你说奉易!”宋瓷重复了一遍,原来如此,一切就都说得清了。 奉易先是赏花宴算计乐怡公主,现在又到了书院,算计宋瓷哥哥,这事要是跟太子和大房还有宋柔惜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不会信的。 “我知道了,先回去再想办法。” 甜儿:“是。” 宋家因为三个公子的回来,宋家难得热闹了起来。 宋瓷带着甜儿往三房走,拐角处突然窜出来一个人黑影。她脚步微顿,面色警惕。 “三妹妹,可是好久不见了啊。” 宋咏! 她脑海中一下就想起,三房被陷害,死的死,伤的伤,她被关在柴房里,宋咏企图玷污她的种种,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不是怕,是因为恨。这种恨深入骨髓,让她每次想起来,就只觉得血液冰凉。 宋咏眼睛微眯,上下打量宋瓷,语气暧昧,“做哥哥的我这么久没见到你,三妹妹是越来越漂亮了。瞧这小模样,水灵灵的...” 她长得好看,这些日子好好养护,整个人就像一朵盛开的芍药,明艳动人。 宋咏心动极了。 他伸出手,刚想抚上宋瓷的脸,一下就被打开了。 “好痛。”宋咏不怒反笑,“三妹妹不光容貌越来越好看了,脾气也见长了。以前你跟二哥我关系可是不错的。” 宋瓷淡笑,慢条斯理地拿手帕擦拭刚才接触过宋咏的手。 嫌弃的表情丝毫没有遮掩。 宋咏眸子冷了下来,“宋瓷。” “宋咏,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回来宋家,就是为了欺负我的,是吗。” “我不过是把你当做妹妹,想跟你叙叙旧情,你这样,未免也太伤人了。” “伤人吗。” “做哥哥的,我心都快碎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以前是她傻,没看出宋咏的恶心之处,居然能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心存占有之心。 “我忘了,何时跟二哥关系不错了。” 现在还不到收拾宋咏的时候,宋瓷说完就想走,不想再做纠缠。 不过,宋咏比她想的还要大胆,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伸手就要来拉她,甜儿急忙把她护在身后,一把将宋咏推出三步远。 “你这丫鬟,居然敢对主子动手。”诧异宋瓷身边有个会武功的丫鬟,更多的是愤怒,宋瓷居然反抗自己,无法利用兄妹身份为所欲为。 他从小就喜欢这个漂亮又乖顺的妹妹,她就像一尊没有生气的漂亮娃娃,任由自己摆弄。 但现在,这娃娃有了灵气了,不接受了,还要试图逃脱自己的掌控,宋咏又气又怒。 “甜儿也不过是护主而已。二哥哥要是继续纠缠,回头不知道二叔和二婶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宋咏听后打了个冷颤,刚才那志在必得的神情散去。 看他表情,宋瓷便知道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宋咏,很怕宋老二。 “不过是叙旧,就不用惊动长辈了吧。” 说完,目送宋瓷离开的背影,宋咏拳头攥紧,他何时这么被人威胁过。 “二哥。” 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他神情不耐烦的转身,对上宋柔惜那张脸,宋咏有些厌恶,装模作样的东西。 哪里有宋瓷本分好。 “妹妹。” 宋柔惜在小姐们年岁最大,但在宋家三位少爷里,却是最小的。 “二哥哥,刚才是跟三妹妹说话呢。”宋柔惜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想到刚才两人的对话,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这些日子被关起来,用尽了任何招数,都无法让宋老大给放出来。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宋咏皱了皱眉,“你要说什么。” “二哥哥对宋瓷很不一样呢,对我们其余的兄弟姐妹,都是不假辞色。” “我看妹妹你是想多了。”宋咏说着就要走。 身后传来宋柔惜带着蛊惑的声音,“二哥,难道就想这么算了?三妹妹现在追求者众多,她对你又如此讨厌,想来二哥是无法如愿以偿了。” “宋柔惜,我警告你,想说什么就说,别跟我拐弯抹角的。家里其他人不知道你,但你休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要不是小时候亲眼目睹,宋柔惜把打碎花瓶的事嫁祸给宋瓷,他都要跟宋家其他人一样,被骗了。 “我有办法让二哥抱得美人归,不知道二哥有兴趣吗。” 见到宋咏果然心动了,宋柔惜笑得更加开心,宋瓷啊宋瓷,无法毁了你的名声,难道我还不能直接毁了你的名节吗? 第124章 商量对策 宋瓷回到屋内。 好不容易克制住现在立刻杀了宋咏的想法。 甜儿看她袖口下的手微微颤抖,眸光一黯。 乔香兰拿着刚做好的衣服,推门而入。 “小瓷,快来试试,娘给你新做的衣服,合不合身。” 衣服按理来说是合适的,结果一上身才知道,袖口短了一大截,乔香兰笑:“娘的小瓷长大了。”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过完年就十五了,身量自然长了些。 “女儿无论多少岁,都是娘的女儿。” “傻孩子,你迟早要成家,有自己的孩子。娘只盼着你好,好好的幸福过下去,娘就满足了。” 乔香兰笑得很开心,仿佛已经看到宋瓷成婚后,和夫婿相敬如宾,儿孙满堂的画面。 转念,她是笑容又黯淡了下来,“在这里说亲,到底还是要靠着大房,你爹跑商,娘就怕别人看不上我们家。” 宋瓷含笑地安慰,“娘,要是看不上我们家的,女儿我也看不上。女儿要找的夫婿,一定是把我,和爹娘都打从心眼里尊敬的,女儿才愿意。”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乔香兰还是有些担忧。 儿子的婚事还好说,女儿她是一百个不放心,这女人要是嫁错了人,日后可是有吃不完的苦头。 转念她突然想到那一日,那位裴公子来家中的模样,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她涉及到自己女儿,何其敏感,好像他对小瓷有些不一样? “那个裴公子,他家世人品如何。” “裴公子是裴家的世子继承人,家世人品也没得说。在皇上面前也很得脸。” 乔香兰心中的期待一下散了许多,这样的人品家世,哪里会看得上宋家。 京中世家联姻,最是讲究门当户对。他们宋家,到底是没有一个能撑起门楣的人,原本她和宋老三在宋家忍受这些,不就是为了儿女的婚事。 但眼看着,大房和二房,也不像是能替自家真心着想。 “娘,你怎么突然提起裴公子。” 乔香兰掩盖住心底的失落,看着女儿那张绝艳的脸,“娘只觉得,我的小瓷生得太好了。就是没有一个好的家世,要不是爹娘拖累你了,你一定能过得更好。” “娘,女儿不求那些。只希望爹娘能一直陪在女儿身边。” 这些是宋瓷上一世和这一世,最真切的祈求。身外之物算得了什么,她要的,是一家子平平安安,团团圆圆。 .... “啪!” “二爷!” 宋二爷抽了一巴掌,还嫌不够,“你个不孝子,我让你去书院读书,结果你就是用这种成绩来敷衍我。” 宋咏身子瑟缩,牙齿上下颤抖,“爹,我回书院了,会好好读书的,你放心。” “放心?”宋老二冷哼一声坐下,“要不是我想办法,恐怕三房那一位,就要压在你们二人头上了!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爹,他已经退学了,以后家中就我和大哥!” “最好如此。” 宋二婶急忙上前查看儿子脸上的伤势,发觉又红又肿,心疼的眼泪直掉。 “二爷,你看看,你把咏儿打的,这脸上回头怎么见人。” “上点药就行了,他一个大男人,这点伤算什么。婆婆妈妈的,以后怎么成事。” 宋咏有些害怕地看了宋老二一眼,掩盖住眼底的恨意。 “书院的事做得隐蔽,想来三房一窝子蠢蛋是发觉不了的,他实在是太聪明了,就连你们的老师都觉得他日后一定能高中。就这样我还是不放心,才找来白家的那个女人。这下断了书院,断了他的婚事,我看日后他还怎么爬得起来。” 想到宋澜,宋咏眼底闪过一丝嫉妒。 大家同样在书院就读,偏偏他不一样。什么东西都是一点就通,一学就会,师傅都夸赞,他就是天生读书的料子。 只可惜,还是玩不过他爹。 聪明又如何,不能科举,又被白家的缠上,日后想要出息都难。等三房乱成一锅粥,他就可以彻底好好谋划,如何得到宋瓷了。 想到对方那张绝美的脸颊,瓷白的肌肤,宋咏喉结滚动。 这么多年了,她是唯一让自己心动的女人。 ....... 白秀秀的事甜儿可以帮忙盯着,时间一长,宋瓷觉得早晚对方会露出自己的破绽来。 但奉易这边就有些麻烦了,她想了想,“这事估计得找裴忌帮忙。奉易是太子的人,这件事还牵涉到书院,不找到切实的证据,证明是奉易主动挑起的争端,就无法让哥哥回到书院。” 这事说起来简单,奉易自称自己喜欢白秀秀,跟她有过来往,宋澜觉得对方在污蔑白秀秀的名声,让对方道歉。 奉易哪里肯,几句挑拨,两人就打在了一起。 这事说起来还是宋澜吃亏,奉易身边随时跟着一群纨绔子弟,他趁奉易不备,给了对方几拳,但更多的是他挨打。 挨打了,回到家,却一句不提。 恐怕是怕自己和爹娘因此而不喜欢白秀秀。 宋瓷只觉得自己这个哥哥,还是太单纯了。这时的宋澜整日在书院里读书,还没有真正面对大风大浪。心性单纯,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哥哥看清楚这些人的真面目,看清楚这是一个圈套。 一环扣一环。 裴府,裴忌得到消息,便说下午在茶楼见面。 宋瓷准时到了,两人落座后,她发觉裴忌看上去比之前好了许多,这就说明,老鬼的药是有用的,控制住了他身体里的毒性和毒发作的频率。 裴忌发觉宋瓷在看他,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宋三小姐是想让我帮忙调查奉易?” “嗯,对。”宋瓷回过神,皱眉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这件事过于巧合了,先是白秀秀突然出现,然后是奉易,再然后是那位号称太子老师的大儒。” “这就是一个圈套。”裴忌直接给出了结论,“目的,就是冲着宋三小姐你的哥哥去的。” “那依裴公子想法,现在应该从哪里开始查起呢。” 第125章 不敢说出口的心思 “那位大儒宋三小姐不用担心,他并非是太子的老师。”裴忌淡笑:“他只是曾经在很短的时间内教授过太子,后因为家里出事就离开了。正经来说,他算不上太子师。京内要说对他了解,宋三小姐可以找姚良一问便知。” “姚良?” “对。”裴忌继续开口,“这人和宋公子曾经有同样的遭遇。在前年已经高中,他的话,相信宋三公子能听进去几分。” “好,多谢裴公子提醒。” “奉易那边,我会帮你查一查,至于白家那边...” “白家我已经让甜儿盯着了。白家的一些事,我已经初步有了把握,想来找到他们的把柄,也是迟早的事。” “好。”裴忌眼神透露出些欣赏来。 如此通透聪明,又有不属于男儿的执行力,也难怪宋家的那些人,屡屡在她手底下吃亏。 “马上海运要开了。” 宋瓷正在想下一步如何走,突然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猛然抬头。两人眼神对视,裴忌带了些淡淡的探究,“宋三小姐囤积的货物,还有码头边的铺面,想来很快价格就会水涨船高了。” “你,你都知道了。” “海运这件事归我管,宋三小姐的动作很难不被人发觉。几天之内买下大小铺子五六间,还囤积了不少的货物。这件事早就被人察觉到了。” 宋瓷心中一紧,她还是不够谨慎,本以为自己的事情已经做得足够隐蔽,居然还是被人发觉了。 “那....” “你放心。痕迹我已经抹去,不会有人查到你头上来。” 此时此刻,宋瓷很想问,是因为自己手上的手链吗,手链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为何对方要这样帮助自己? 这样的疑惑困住她很久,她想到嘴里控制不住地问出来,“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帮我。” 裴忌对上宋瓷澄澈的眸光,突然有些喉间发涩。 起初是因为早年的恩情帮忙,那么后来呢? 他又是因为什么,继续帮助宋瓷?严防死守,派出信任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帮助对方度过危险。早就已经超出了报恩的范畴,那么是为什么呢。 裴忌眸光微黯,到嘴边的理由突然说不出口,破口而出了一句让自己后悔很久的话。 “你帮了我,我帮你是应当的。没有其余的理由。” 宋瓷眼中的期待一下都灭了,喃喃道:“也对。裴公子倒是什么都不欠我了。” 两人无话,阿霖在身后暗暗着急! 分明是对宋三小姐有好感,怎么说出口的话,跟对人家有深仇大恨一样! 得到了消息,宋瓷站起身打算走,忽然看到他头上的簪子,竟然是自己送的那一支。 裴忌也察觉到了,眼神有些不自然。 “裴公子戴上,果然好看。” 说完,人已经迈步朝着外边走去了。 阿霖忍不住,“公子!宋三小姐走了!” 见他还没有反应,阿霖都快跳脚了,“公子!人都走得快看不见了。” 裴忌忍了又忍,袖口里的手攥成拳头,自己现在要追过去吗,追过去要说什么?他想起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裴忌一团乱麻,他跟宋瓷牵扯在一起,只会连累对方。 何况,宋瓷和宋家已经够复杂了。 他不应该,也不能这么自私地拉上对方一起,再面对宋家的这一切。 终于,宋瓷的背影消失不见。 阿霖怔愣无言,他想不通,自家公子分明对宋三小姐是有些喜欢的,为何对方发问的时候,说出的话这么冷漠无情,好像两人之间只是互相帮忙,并无别的。 “走吧,回去。”裴忌语气疲惫,站起身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缓缓离开。 ... 马车上,晚香看着自家小姐有些失落的模样,心中不忍。 心里早就把裴忌骂了几千遍。 车内很安静,半晌宋瓷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误以为,裴忌也有几分喜欢自己。今天对方的回答,证明了她想岔了。 既然不是这样,她就该早早放下这些想法。 屋子内,桌上放着几样点心,和一支簪子。 “这是谁送来的?” 乔香兰解释道:“这是你二哥在外买来的,听说大家都有呢。” “都有?”宋瓷拿起簪子看了看,做工精致,价值不菲,一看就是好好挑选过的。 “晚香,你去打探一下,宋咏都送了其他人什么。” “是。” 宋家不大,晚香很快就回来了,“大小姐哪里是一瓶头发油,二小姐哪里是最新的绢花,还有一条手帕。” 头发油,绢花和手帕。 给自己的,是一支价值不菲,又精致的簪子? 宋瓷只觉得恶心,“把这簪子拿去还给他。说我不喜欢,多谢他的好意了,但是不用这样。” “是,奴婢这就去。” 她心中庆幸,庆幸乔香兰出去了,没听到这些,她要是只是宋咏的心思,免不了又得多担心。 .. “还我簪子?”宋咏脸上都是玩味。 晚香:“是,我家小姐说不能收二公子这样贵重的物品。” “不能?”他语气阴沉,“还是不想。” 看他表情,晚香只觉得这人果然危险。 见晚香不吭声,宋咏抬手就把簪子丢了出去,簪子触地,摔得四分五裂。 “她不要的东西,那么谁都不能戴。” 晚香听出他语气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身上打了个寒颤,这人实在是太危险了,小姐一定要离得远远的才行。 直到晚香离开后,宋咏看着满地碎掉的簪子,“你不愿意又如何,我总会想办法得到你。” 晚香回到三房院子,急得满头大汗,把刚才的场景说了一遍。 说到宋咏的表情,她浑身都在发颤,“小姐是没瞧见,二少爷发了好大的火,簪子都摔碎了。” “不用管。宋咏现在不敢做什么。” 晚香却不放心,“奴婢不放心,小姐还是小心一些,看着二公子的表情,不太对劲。” “他那些龌龊心思不敢摆在明面上。” 第126章 偷听墙角 宋老二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十分严苛,她曾经无意中看到过一次,宋老二把宋咏揍到嘴角出血,无论宋咏怎么求饶,那拳头还是一直落在他身上,那种对宋老二这个爹的恐惧害怕,是刻在了骨髓里。 而宋老二是什么样的人? 他自私,冷漠,但极其在意宋家,和宋家的未来。 如果自己儿子做出这样的丑事,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这点宋瓷很有信心。 连续几日,宋咏总是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往三房递东西。一会儿是一些各色糕点,一会儿是一些布料首饰,宋瓷一样都没收下,通通打了回去。 气的宋咏在屋子里砸碎了好几套茶杯。 宋盈推开门,一走进去见满地的碎瓷片,蹙了蹙眉,“哥,你自从回来整日在屋子里,怎么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不用你管。” “我听说,你整日往三房送东西,到底宋瓷是你妹,还是我是你妹!”宋盈提起这件事就生气,二哥是不是分不清楚亲疏远近,怎么能对宋瓷那个小贱人这么好呢。 “你如果来这里,想说的就是这些,你还是快回去吧。” 宋咏往后一躺,十分干脆地闭上眼,假寐。 “你!你是不是疯了,宋瓷那个贱人哪里好了,我才是你妹妹,亲妹妹!” “贱人?”宋咏缓缓睁眼开,一双眸子酝酿着怒意,“你给我出去。” “哥!”宋盈不敢置信,曾经宠爱自己的哥哥,怎么变成了这样。宋瓷到底是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药,凭什么大家都向着她。 先是裴忌,后是哥哥,怎么一个二个跟喝了迷魂汤一样! 她想不通,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宋咏不为所动,眼神冷冰冰地躺在椅子上,眸光阴沉一片。 ... 早晨。 “小姐来消息了。” 宋瓷接过信封,只有几个字,“姚良,今日佳肴酒楼。” 她收起信件,转头走出房门,敲响了宋澜的屋子。 “哥,起来了吗。” “小瓷啊,你进来吧。” 宋澜早早地起来,正捧着一本书在看,见宋瓷眼神看来,顿时有些尴尬。 “你既然喜欢看书,为何不继续回书院读书。” “别说这个了,我不过是随便看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说佳肴酒楼的饭菜不错,不如哥哥今天陪我去看看。” 宋澜想到今天白秀秀约自己见面,刚想拒绝,对上妹妹的眼神,语气讪讪:“可我下午有事。” “有什么事?” 宋澜不爱交际,除了白秀秀还有什么事。 “秀秀说,她爹娘身体不舒服,让我去看看。” 她顺势坐了下来,语气淡淡:“你不是大夫,她爹娘生病了,请大夫来医治,让你去做什么。难道哥哥学了医术,我这个做妹妹的竟然不知道。” “秀秀可能是一个人害怕,她哥哥不在家中,常年在外赚钱,家里就她和她姐姐二人,实在是艰难。” 宋瓷淡笑:“不舒服?我倒是有一个好人选,或许可以替她爹娘治病。” “谁!” “哥哥可听说过鬼神医?” “这名号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好像跟煜王有关。” “对,鬼神医救了煜王,现如今跟在煜王身边。” “妹妹,鬼神医是好,但我们如何能请得来他,给秀秀爹娘治病?这样的人,恐怕我们去了,连见面都不能得。” “哥哥,我有一件事还没告诉你...” 宋瓷把拜鬼神医为师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看着宋澜错愕的眼神,她笑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能让鬼神医看重,自然是小瓷你聪慧。只是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等天赋。”宋澜语气里的欣赏和开心,都让宋瓷心里暖暖的。 这就是家人,会为了你的成就,你的好,而感到开心和激动。 “那一日也不过是巧合罢了。我倒是可以跟师傅说一说,让他给秀秀家人看看。” “那太好了。秀秀爹娘的病一直是她心里的大石头,等她爹娘身体好起来,她也能放心一些了。” 放心? 恐怕等他们几人真要替她爹娘治病,她才是不能放心吧。 用病情换来怜悯,利用宋澜的同情心来肆意压榨他的钱财,她都有些可怜,当哥哥知道真相后,究竟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说完鬼神医,宋澜跟着宋瓷来到了佳肴酒楼。 快接近中午的时间,他们直接来到了四楼雅间。 梅兰竹菊,四君子,宋瓷随意地选了菊字间。 两人坐下,很快就有小二来上茶。 “客官,两位吃点什么。” “小瓷快看看,你想吃什么。” 宋瓷拿起菜单,点了两个菜,又依照宋澜的喜好添了两个,小二才拿着菜单下去。 雅间一个包间差不多需要五两银子,其余吃饭喝酒另算,能在雅间里消费的,身份都不是普通人。 喝了茶,等了许久,终于外边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说话。 宋瓷侧耳仔细听,听着脚步和交谈,似乎是两个人。 “姚良兄,好久不见了。听说你科举考上,这一顿,就让我为你庆祝。” 一道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客气了,这一次不过是侥幸罢了。” “能科举考上,怎么能用侥幸二字,姚良兄真是太谦虚了。” 两人进了雅间,这些话好像打开了姚良的话匣子,他的多了起来。 “怎么不是侥幸,要不是哪一位被事情缠住,无法继续教授人读书和监考,我能否考上,还是个未知数呢。” “哪一位?姚兄是指....” “还能是谁。”姚良冷哼,“不就是先太子的老师,那位鼎鼎有名的大儒。不过现在恐怕自顾不暇了,也没空搭理我这种小人物。” 听出他语气里的怨怼,身侧的人引导,“这话从何说起?听闻这大儒文采斐然,更是门下能人无数。” 见妹妹一直偷听,宋澜有些尴尬,“妹妹,偷听别人讲话不太好吧。” “他们说什么大儒和科考,难道哥哥不好奇吗?” 别说,宋澜还真有些好奇,旋即两人都靠着墙,仔细听起来。 第127章 裴忌和秦乐之 宋瓷见他这样,哪里是真的放下书院和科考的样子?三岁启蒙,四岁开始读书,宋澜的努力她看在眼底,寒冬腊月,手冻得裂开,发红,肿得不成样子,依然每天坚持起来看书,认真抄写。 就这样坚持着熬了这么多年,她不想让宋澜折在这些人手里。 雅间旁传来一声冷漠的“嗤笑”,两人提起了精神,继续侧耳听着。 “大儒?什么狗屁大儒,文采斐然,不过都是虚有其表而已!” “咕咚咕咚。”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抹了一把嘴角,眼角发红,“当年我的差点就断送在了他手里。” “什么!姚兄这话可是真的!” “难道我还能冤枉了他不成!他看我小门小户,穷苦人家出生,本应该我来拜在老师门下,他门生中有一人,也有意拜老师门下,他找到我,说是要考核指点我,结果在此之后,对我说,我不适合读书,不要在这一途上白白浪费时间。” 宋瓷敏锐地察觉到,宋澜皱了皱眉。 “他,他当真这样说!” “是,我十年寒窗苦读,为了什么,不就为了能早日科举出人头地。就因为这一句话,我当时受到影响,那一年的科考并未考上,白耽误了几年。”姚良说起这事咬牙切齿,语气里说不出的愤怒。 “姚兄如今已经科考上,而他,现在已经被刑部追查。你也可以稍感安慰了。” “安慰?”姚良攥紧了拳头,重重砸在桌上,“他要毁了我的前途,我怎么能算了。要不是我得知了一些事情,拉下他,这一次,恐怕我即便科考了,也榜上无名。他的影响力,足以让我这辈子都落选。” 剩下的,就是姚良说,自己找到了这人的错漏,发现他夫人贪心,在背后背着他,放印子钱。 这可是大罪,他匿名写了一封告状信,递上去,这才有大儒被追责,他趁此机会科考,终于高中。 “客官,菜来了。” 宋瓷:“放下吧。” 伙计:“诶,有什么事再叫我。” 伙计人走了,宋澜还是怔愣着,久久说不出话来,刚才那番话,到底在他心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刚才他们嘴里的那位大儒,莫不是,就是在书院里,说你的那一位!” 宋澜点点头,“是,就是那一位。” “他能对姚良说出这样的话,但姚良考上了,足以说明,他的话不能当真。” 宋澜没有吭声,紧抿下唇,眼底好像酝酿着火气。 “我还有一件事一直没说,我退学,不光是因为那位大儒的话,还有秀秀.....” 宋瓷装的一无所知,听他把打架的事情说了出来。 “既然是他挑衅你,为难你,为何书院追究的是你的责任。” “因为他是奉家的人,周围的人不敢得罪他,都为他作证。” “人都有疏漏,他们即便现在愿意作证,但又有谁能保证,他们一辈子都会不改口呢。” 宋澜眼睛一亮,“妹妹,你的意思是....” “你先告诉我,那一日作证的人,有哪些。” 她打定主意,既然姚良能找到这大儒的错处,给他一举拉下马,那为何她不能效仿呢?她不相信,这些纨绔子弟,真的一点把柄都没有。 只要找出来,让他们改口,不就行了? ..... “裴忌!” 从御书房出来,一片白色衣袍翩翩飞起,远处样貌明艳的少女看呆了眼,急忙追上去。 裴忌顿了顿脚步,转头看去,“郡主。” “说了让你叫我乐之就行,叫郡主多见外啊。” “郡主今日来宫里。” 郡主秦乐之努努嘴,“说了让你别叫我郡主了,我今天是来见太后姑母的。” “既然公主要见太后,那就早去早回吧,我先告辞了。” “诶!裴忌,我刚见你,你怎么就要走啊。” “在下还有事。” “有什么事这么急,连跟我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吗。”秦乐之干脆拦在他跟前,挡住了去路,脸上说不出的得意。 “郡主,听说太后已经要为你择一位佳婿,你在宫里这样跟着我,被人看到了,恐怕会影响郡主的名声。” “什么名声不名声的,我不在乎。姑母要为我择佳婿,但你明明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 “郡主慎言。”裴忌皱了皱眉,一向古井无波的眼里划过一抹冷漠。 “我为什么要慎言,全京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你,我非你不嫁,为何你就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郡主身份高贵,我配不上郡主。” “你是裴家的世子爷,有什么配不上的!本郡主就是喜欢你,想嫁给你。” 裴忌脚步往后挪了一步,又拉开了些距离,“郡主知道,我无心娶妻。” 秦乐之步步紧逼,慢慢靠近,语气委屈,“我不信你这辈子都不娶妻。既然你要娶,为什么不能是我,无论是家世容貌,除了我,还有谁能配得上你。” 离得近了,秦乐之看着裴忌的容貌怔忪了几秒,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男人,眉眼如画,但总是一副冷漠疏离的模样,但偏偏他越是如此,自己越想靠近。 什么高不可攀,她偏偏就想要攀折了。 她回想起京内对裴忌各种流言,最出名的莫过于,裴忌不近女色,对任何女人都没有兴趣。 起初她是不信的,直到认识这个人后,才真正信了这条流言,她自认容貌一绝,对自己都没兴趣的裴忌,还能对谁有兴趣呢? 她们门当户对,金童玉女,理应在一起,才算圆满。 裴忌见她不听劝,语气里也没了耐心,失了顾忌,“郡主要是一直如此纠缠,我就要跟太后娘娘说了。” “你拿姑母威胁我!裴忌!” “既然我无法劝说郡主,那就只能让太后娘娘来。” “你!”郡主咬着下唇,眼圈发红。 “郡主要是没事,我先走了。”说着迈腿就离开。 阿霖紧随其后,注意到身后郡主一直尾随着的眼神,打了个寒颤,真是太可怕了。 都说好女怕缠郎,烈女怕闲夫。 到了他家公子和郡主这里,居然倒过来。 第128章 好消息 “郡主,四周人都看着呢,我们还是快走吧,待会儿耽误了时间,太后娘娘又要说你了...” 郡主身侧丫鬟提醒道。 “看就看了,本郡主迟早要和裴忌在一起。除了我,这京内还有其他人配得上他吗!”她鼻间轻哼,“走吧。” “是。” ... “小姐,小姐来消息了。”晚香欣喜地往屋子来,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什么消息。”宋瓷抬头,从书本中抽离开来。 “云,云岚那边,来消息了。”她说完递过来一封信。 宋瓷接过,眉头紧蹙,很快舒展开来,唇角上扬。 “进展得不错,很快就可以收网了。” “小姐想办的事情,一定能办成。”晚香开心坏了,这些日子宋咏一直阴魂不散,还好,还有一道好消息传来。 “现在齐老王爷已经陷进去了。”宋瓷深吸一口气,胸口发胀。 她终于,终于报了上一世,娘的仇了! 每每晚上睡去,她时常能在梦境里看到那些惨状,让她根本无法安眠。只要仇人在世上一日,她就一日无法安心地过下去。 手掌中信纸因为用力被揉成了一团。 她欣喜得浑身都在颤抖。 救云大家出来后,两人便筹谋着,到底怎么样让齐王爷陷进去。而且要一击必中。 最后,云岚告诉她,自己有办法,烟花柳巷有自己的办法致人于死地,聪明人行聪明事,只要能办成的办法,就是好办法。 她只是略微听了一下,便同意了。 云岚:“她们都是可怜人,只希望最后的一点日子能过得痛快些。” “银钱不是问题。” 得到肯定的答应,云岚当天就去联系了曾经在烟花柳巷相识的可怜人,得到首肯后,才来给了确切的答复,这个办法也算是初步定了下来。 有钱开路,又有云岚作陪,齐老王爷很快就弥足深陷。 喝酒在梦境里沉浮时,还以为枕边,是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云大家。 谁料,竟然是身染顽疾,命不久矣的女子。 做完这一切,云岚把人送去了一个远处的宅子,又用宋瓷给的银子让她最后的一点时间能过得自在些。 然后清除一切能查到几人身份的痕迹,消失不见踪影。 信中,云岚跟宋瓷道别,说事已成,两人日后再也不得相见,谢过她当初伸出援手搭救自己,她要去过跟曾经不同的日子了,让宋瓷多多保重。 两人也算是各取所需,结果是好的。 “你过几日,派人去打听一下,齐王府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是。”晚香回道。 门推开,乔香兰蹙眉走进来。 “怎么了,娘。” 察觉到不对劲,宋瓷开口发问。 乔香兰没有立刻回答,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来,表情忧心忡忡,“小瓷,你哥......” 宋瓷心一紧,宋澜的事,她和爹都商量好了,暂时不告诉娘。她心思重,知道了这些,未必是好事。 “娘,你听说了什么吗。” 乔香兰点点头,“今日你祖母,大哥,二哥都在,提起澜儿,还问我,是不是有好事,我左右想着,能是什么好事呢,就想着,来问问你。” 压下心底的怒火,她安抚道:“娘,哥能有什么事,左右不过是他年纪也不算小了,家里人担心他的婚事罢了。” “是这样吗?我看着她们欲言又止的样子,是不是你哥在外头有喜欢的人了,是我们不知道的...” 不得不说,乔香兰的猜测是准确的。 他们就是故意想让娘知道,好让娘难受的! “娘,你别多想。要是哥哥有喜欢的人了,自然会告诉我们的。” 乔香兰想起儿子宋澜点点头,“他是最藏不住事的,有好事有喜欢的人,自然会告诉我们。” 略微坐了坐,跟女儿说了些贴心话,乔香兰就回了屋子。 宋瓷松了口气,看来哥哥这件事,一定要加快速度解决。 ... “敬哥哥。”白秀秀眨巴着一双眼睛,眼神无辜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秀秀。”他语气艰涩,“我听说你最近跟另外一个男人走得很近,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等我科举考上,我就迎你进门。” “敬哥哥,我爹娘身体不好,他能拿银子给他们看病医治。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白秀秀抽噎着哭得泣不成声。 一张脸白嫩,眼泪珠子顺着眼角落下,模样我见犹怜。 “可,可你也不应该这样做啊。”他说着利索地从袖口里掏出十两银子递过去,“这是身上的所有人,我近日抄书赚来的,你拿去,别再为了银子,而牺牲自己了。” 牺牲自己.... 白秀秀胸口钝痛,忍住不安,小心翼翼地拉住男人衣角,没有去接递过来的十两银子。 “敬哥哥,你,你难道不想理我了吗。” 男人别开脸,“我喜欢你,但我无法接受你跟别的人男人纠缠不清。” “别!你别走。”白秀秀情急之下,干脆一把抱住男人。 男人反身同样抱住她,两人在小巷子里相拥,旁若无人。 甜儿站在拐角处,目光古怪。 许久后,男人颤抖着吻了上去,白秀秀眸光瞪大,但没有拒绝,睫毛似翅膀颤动,被动地接受了一切。 半晌分开,两人脸颊通红。 “不行,我们这样是不行的。”男人说完推开她又要走。 “敬哥哥,你再给我些时间,等这段时间过了,我就跟你在一起。” 白秀秀眼睛一黯,急忙攀住他的手臂,整个人靠上去,柔弱无力的腰肢像是坚韧的柳枝,死死地缠着男人让他无法走开。 “时间?你要做什么。” “我....”白秀秀咽了口口水,“他现在给的那房子不错,我想从他手里要过来。日后,日后敬哥哥也可以从乡下搬来京内住,这样读书更方便。” “你不嫁给他,他怎么舍得给你房子!” “这人愚蠢,只要我说几句话,他什么都愿意给我的!” 远处的甜儿眼神狡黠,心内闪过宋澜的那一张俊脸,嗯,好看是好看,愚蠢也是真的。 第129章 年节礼风波 “你当真,这次过后,要跟我好好在一起过日子?你没有骗我吧。” “没有没有,真的,我再也不想跟你分开了。”白秀秀眼神紧张,看起来是真的喜欢面前的男人。 这样的神色,是甜儿这些天,在她接触别的男人时,所没有看过的。 原来,这样的人,也会有真心所爱之人。 她有些感慨。 “好,我就信你一次。若....你这次再骗我,日后就别来找我。我会跟你彻底一刀两断。” 两人情意绵绵的分开,白秀秀很是警惕的四周张望了一下,才脚步匆匆的走进了宅子里。 甜儿看向男人走的方向,脚步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年关快要结束时,宋瓷倒是意外的收到了好几车的年节礼。 有乐怡公主送来的,东西不算金贵,最重要的是心意,还在信里抱怨了这几日自己有多忙碌,多么想念宋瓷,希望两人能早日相见。 还有一车,送礼的主人就有些奇怪了。 居然是煜王。 宋瓷翻找了一圈,没有任何的留话,送礼的人笑了笑。 “宋三小姐,这些都是我们王爷庄子上产出的东西。新鲜的瓜果蔬菜,还有一些布料。” 瓜果蔬菜还好说,只是这布料... 绞纱。 实在是过于名贵了。 来人解释,“绞纱轻薄,穿在人身上波光粼粼,来日参加宫宴,煜王殿下说宋三小姐可以穿此衣服。” 宋瓷挑眉,这是连这一层都想到了? 正当两人说话,身后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惊呼。“好啊你宋瓷,别人送的年礼,你居然自己就先挑选了。” 宋盈气鼓鼓的一把走过来拿走她手里的绞纱。 看着面前的布料,呈现出美轮美奂的光泽,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好漂亮的布料,我竟然是从未见过。” 宋柔惜也看到了,她反应倒是平常。 在她看来,再好的东西,到了宋家,自然就是自己的。 “三妹妹,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你怎么能私下偷偷想藏下年礼呢,这位管事一定是我爹认识的,前来送礼。这东西是属于我们大房的。” 管事刚想说话,宋柔惜打断道:“管事,你放心。我一定会回头告诉我爹爹,你东西已经送到了。” 宋盈语气嘲讽,“人是看着大伯的面子送来的,宋瓷你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收下的。我要是你啊,恨不能现在找颗树吊死。” 无论她怎么说,宋瓷依然一脸淡然,甚至眸子里涌上一层浅浅的嘲讽。 宋盈心下有些不安,好像哪里不对? 吵吵嚷嚷的声音把屋内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宋老太冷冷的撇了宋瓷一眼,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柔惜添油加速的说了。 “三妹妹兴许也是喜欢这布料,不过千不该万不该,想私下占有。” 宋老大也有些好奇,究竟是谁送来的。 自从上次晚霞的事后,他努力经营,又花了不少钱洒出去,请人喝酒吃饭,这才挽回了之前的名声。 更多的是,他们不认为会有人送三房这么好的东西。 年节礼都是礼尚往来,互通人情,三房有什么值得交往的地方? 宋老大一听这话,理所应当的把眼前的年节礼,认为是送给自己一家的。 “宋瓷,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送给你大伯一家的东西你也想占有。”宋老太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口就骂人。 管事皱了皱眉,这宋家怎么如此粗鄙。他见宋瓷没吭声,神色也很淡然,他眼睛一转,也没急着解释,想看看对方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祖母你别生气,这布料属实漂亮,三妹妹起了心思,也是正常。” 宋柔惜笑着说话,看似解围,实则是坐实了宋瓷想贪下这些东西的罪名。 宋老太更加不爽了。 这些是送给大房的,自然有自己一份,怎么能被三房的拿了去?三房也配! “宋瓷,我知道你是个白眼狼,没想到手脚也这么不干净。”当着外人的面,宋老太就这么直接了当,不给面子的嘲讽开来。 宋澜正从门外进来,看到这一幕眉头紧皱。 “我妹妹不是这样的人。” “她不是这样的人?那她为何占着这些东西不放!” “三哥哥,并非我们冤枉三妹妹。刚才二妹妹看得一清二楚,我们可没有冤枉人。” 宋老太冷笑,果然是三房的人,养不熟。 宋澜这个男娃,还是依然向着自己妹妹。 “大家都亲眼看见的,怎么能说是冤枉呢。宋澜,枉你是读书人,竟然不懂这些道理。” 宋盈振振有词,原本的那点心虚,也在几人的一言一语里消散了。 宋澜蹙了蹙眉,“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些东西是送给大房的,万一是送给我们三房的呢。” 他说完,宋老大先笑了,“宋澜啊,你爹没有官职,平日就跑商,这么贵重的年礼,怎么会是送给他的呢。还是你认为,这东西,是送给你的。到底是年轻人,年轻气盛,说话没头没脑的,管事你不要见怪,回头我们一定会好好管教家里的小辈。” 管事抬头,眼里满是嘲讽。 果然是蠢货。 不送给宋家三房其他人,难道不能是送给宋三小姐吗! 管事没说话,宋老大就当他默认了,脸上的得意更浓了几分,看着宋澜和宋瓷的眼神里说不出的鄙夷。 “宋瓷,还不快跟你大伯道歉!”宋老太看宋瓷始终不咸不淡的样子,开口呵斥。 宋瓷撇了她一眼,语气淡淡,“说完了吗?” “你!你什么口气!这是你对长辈的语气吗!” “大伯,你真认为这是给你的?”宋瓷没搭理宋老太,扭头看向宋老大。 宋老大:“我虽然官职如今不高,但结交了众多朋友,有人送贵重年礼给我,也不奇怪。” 宋瓷笑了笑。 “宋瓷,我知道你难受,但难受这东西也不是三房的。”宋柔惜眼里都是恶意,“不过,若是有什么用不上的,回头我倒是可以做主,送给你们三房。” 宋澜气急,“你!” 宋瓷拦住他,“大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这倒是不用。” 第130章 年节礼风波2 “不用?”宋柔惜挑眉,“我还以为三妹妹很想要呢。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我话还没说完,因为这里的东西,都是我的。轮不到大姐姐你来做主。” 宋柔惜:“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我们大房的东西,怎么就轮不到我做主了。宋瓷,你不会是惦记东西惦记疯了,开始说胡话了吧。” “这里的东西,都是送给我们三房的。” 宋老大不信,“宋瓷,你当着这么多人面撒谎,回头传出去,名声可不好看。” “是吗?”她笑了笑,“不信你们可以问问这位管事,另外一辆车是乐怡公主送来的,送东西的人走了,但贺礼的名单还在呢,你们一看便知。” 话音落下,宋老大急切地冲着管事看去,管事脸上闪过嘲讽,语气不温不火,“宋三小姐说的没错,是煜王殿下让我来送年礼的。” “煜王?”宋老大眼角抽了抽,“煜王怎么会给三房送东西。” “宋三小姐进宫给贵妃娘娘看诊,帮了大忙,煜王殿下感激宋三小姐,特意送来这些东西。”管事懒得跟他们墨迹,宋家其他人的心思和想法在他面前几乎跟透明没有区别。 想到主子的嘱咐,他咳嗽一声,“这些东西,煜王殿下说了,都是单独赐予宋三小姐的。不是给宋家的。” 他说完,宋柔惜和宋盈都是一脸不忿,眼神恋恋不舍的看着哪些布料。 都是给宋瓷的?她有那个命穿这些衣服吗!也不怕折寿了! 宋老不可思议,眼神在宋瓷淡然的表情上扫过,旋即又落在身后一脸怨毒的宋柔惜身上。这是一辈子中,他难得有嫉妒宋老老三的时候,明明是个蠢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位无比聪明的女儿来。 管事看向宋瓷,“宋三小姐,礼已经送到,我这就先回去复命了。” “晚香,去送送管事,好好把人送出去。” 晚香:“是,小姐放心。” 院子内,众人面面相觑,宋咏在人群后,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宋瓷实在是太耀眼了,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耀眼了许多,听到宋柔惜说她身边这一年内围着各式各样的男人,他还有些怀疑。 她很美,但家世到底是太低了,哪些人怎么想,都不会看上宋瓷。 但眼前的这一幕,让他认识到自己错了,更让他觉得惊慌失措,宋瓷越是耀眼,自己能得到她的机会就越小,这让宋咏心里难受急了,牙齿死死的咬住下唇,舌尖尝到独属于血液的铁锈味。 “这是送你的?你勾搭上了煜王!”宋老太惊呼。 “勾搭?祖母这不光是要污蔑我的名声,还要连煜王一起污蔑了,不如我把管事叫回来,转述祖母的话给他听,我倒是好奇,煜王要是知道背后祖母这么编排,会怎么做呢。” “宋瓷,你别以为你得了这些东西就猖狂了,你们三房依然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我爹聪慧,宋家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用他赚来的银子!”宋瓷不敢示弱,直接反驳。 这一点,其余人就算是反驳也说不出话来。 事实就是如此。 宋澜看着妹妹淡然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回想起刚才的场景,众人对三房的看不起,对妹妹的欺负。 他们怎么敢的? 他要回去读书,不光要读书,还要认真好好读书,他一定要考取功名,绝对不让妹妹继续被他们欺负。 “你爹是我儿子,孝顺我是应该的。”宋老太眼睛一转,忙搬出孝道来说事。 “明明都是宋家的人,为何祖母对大伯二伯更加偏心呢。” 宋老太瞳孔一缩,有些心虚,“老三自己不争气,怎么能怪我这个当娘的偏心。” 宋瓷见她表情,笑了笑,没继续往下说。 只是抬了抬手,“把东西都送回三房吧。” 宋柔惜舍不得,绞纱这么好的布料,怎么能送去三房,急忙冲着宋老大和宋老太投去委屈的目光。 “宋瓷啊。”宋老大咳嗽一声,“这布料不少,你一个人也穿不完,你大姐姐喜欢,不如分一点给她。” 宋盈也想要,但她知道,她爹和大伯不一样,是不会为了自己这样开口的。 只能忍下心里的愤怒。 宋瓷挑眉,“大姐姐喜欢啊,那等我回头看看年礼有没有我们三房用不上的东西,回头我给大姐姐送来。” 刚才宋柔惜侮辱宋瓷的话,现在原封不动地回击回去。宋老大脸色难看,恨这个侄女阴狠自私,又恨宋柔惜不争气,导致现在自己还要看宋瓷的脸色。 “三妹妹,我们都是一家人,本不应该分彼此的。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见宋柔惜又做出一副委屈难过不可思议的样子,宋瓷语气很冷,“是不是一家人,本就不在姓氏上。” 她说完,也不给几人反应的时间,带着送完管事回来的晚香,还有宋澜,带上两车满满的年礼就走了。 宋柔惜大受打击,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何时会得不到! 还被宋瓷这个贱人拿去了。 她又气又急,对着宋老太撒娇,“祖母,你看宋瓷!” 宋老太刚才被一句偏心震惊到现在才回过神,心里惶恐不安,很怕三房知道了些什么。 哪里还有耐心帮宋柔惜做主。 一把甩开她的手,冷了脸,“你说你,年底了,太子如果看重你,为何不送年礼来我们家,倒是让你那个小贱人压了你一头。” 宋柔惜脸色苍白,难道她想被宋瓷压一头吗。 自从太子去了边境后,已经许久没来信了,她心底只觉得隐隐不安,却什么都做不了。 错失之前的机会,现在边境防守严谨,她带着丫鬟是决计不可能奔赴到太子身边的。加之沿途的难民,恐怕还没到,就被人拆骨扒皮给吃了。 她不敢赌! 跟其他两房不同,三房屋内却是一片喜气洋洋的。 两车东西不少,宋瓷给几人分了分。 宋澜也分到了几身布料,意外的是,煜王送来的年礼上,居然还有孤本的书籍。 第131章 白家的小算盘 “居然是这书,这可是市面上有银子都买不来的好东西啊,有这么一本,家里都恨不能当传家宝呢,煜王送来了五本!”宋澜惊喜万分,狂喜之下,竟然没留意到,一张纸从书里掉落,飘飘扬扬落在不知名角落处。 意外之后,宋瓷觉得煜王这人做事面面俱到,看着人散漫不羁,但准备的礼物,竟然像是好好了解过自己之后准备的。 礼物里,无论是补身子的一应药材,还是孤本书籍,还是衣服布料,几件精美的首饰。都是把三房每个人的情况都顾忌到了。 首饰也别出心裁,足金簪子样式古朴大气,但略显成熟,一看就知道不是宋瓷的年纪戴的。且款式材质拿捏得当,都是他们这样没有官职的人能戴出去的。 “娘,这簪子适合你,快戴上看看。” 乔香兰捧着这么珍贵的首饰有些不舍,“这东西娘就不戴了,留着你日后戴就行了。” “娘,难不成女儿以后还愁首饰!你快戴上。” 看着女儿一脸的期待,知道自己不答应,她还会继续说服自己。乔香兰看着手中的簪子也十分喜欢,便戴上试了试。 她长得漂亮,不然也生不出宋瓷这样容貌的女儿,只是困于后宅,被蹉跎久了,日子过的苦哈哈的,才导致她变的面黄肌瘦,掩盖了原本的容颜。但这些日子好好养着,补品吃着,脸也白皙了。 再配上这样精美的簪子,显得整个雍容华贵,肌肤像是珍珠,透着莹白的光泽。 宋老三目光呆呆的,察觉到他的目光,惹得乔香兰两腮发红。 “爹,娘好看吗。”宋瓷眨眨眼。 “好,好看。”被突然问到,宋老三说话都在结巴。 他哪里见过媳妇这样打扮自己,还是怪自己没本事,以前吃媳妇吃苦了。 宋澜捧着书津津有味,乔香兰戴着簪子不时看着镜子,宋老三欣赏着媳妇的美貌,眼睛都不肯眨一下,不得不说。 此刻的三房,才真正有一些家的气氛。 宋瓷看到这一幕,唇角抑制不住地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旋即想到,今日她收了礼,得还。 她不是一个只占便宜的人,宋瓷没有庄子,新鲜的瓜果蔬菜没有,她只能四处购买一些当季的瓜果蔬菜。又配上京内十分有名的糕点铺子里精致的点心。还有一些之前皇上赏赐的布料,也一并挑选了颜色送了几匹。 算上价值,应该和两人送来的相差不大,宋瓷抬起手,握着笔,开始写年礼单子。 不知为何,写年礼单子时,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裴忌的模样。 自从上次后,两人再无联系。 不知道为何,她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但这种情绪转瞬而逝。 两人本就不在一个台阶上,不过是互帮互助罢了。她何必多思多想,为难自己呢。 ... “公子,东西已经通过煜王的名号送去了。”阿霖小声嘀咕,“这算什么事啊,送了东西,偏偏宋三小姐不知道。” “要是用我名号,岂不是给她招惹麻烦。”裴忌修长的手指在棋盘上落下白子,面色一片冷然。 郡主这几日不知道发什么疯,派了人每日在裴府门口来回巡查。公子早就准备好的年礼,偏偏以这样的方式送去。 裴忌突然开口,“她东西收到了,开心吗。” 阿霖小心看了他一眼,心说能不开心吗,那些礼物都是公子费尽心机想出来的,把宋家三房每一个人都照顾到了。 这样的心思,公子从未对其他人有过,转念阿霖有些失落,但有心思又如何,宋三小姐又不知道。 “暗中保护的人回话了,说三小姐很开心。” 裴忌眉头似是松了松,眼底带了星星点点柔和的笑意,又像是阿霖自己看错。 “那就好。” 黑色的大氅在凉亭里十分扎眼。 远处一位头上珠钗满头,周身绫罗锦缎,长相有几分阴沉的富贵夫人被人搀扶着走到此,远远看着裴忌的背影。 “夫人,这么冷的天,我们还是回去吧。”穿褐色比甲的嬷嬷劝阻。 妇人眉头紧蹙,语气冰冷,“我看着他,好像身体骨不似以前虚弱了。” “他身上中的毒,神仙来了都救不了。夫人大可安心。” “安心?”妇人唇角牵起一抹嘲讽,“他实在是太优秀了,只要他活着一日,我就无法安心。他死了,这裴家世子的位置,才能落到我儿身上。” 周围的气温好像因为这一句冰冷彻骨的话更下降了几分,跟随的丫鬟个个低着头,强行装作自己听不见的模样,把头缩在一起,活像一群瑟瑟发抖的鹌鹑。 嬷嬷回头严厉地扫了一眼,呵斥道:“都给我把嘴巴闭严实了,要是让我知道,谁在背后嚼舌根,把今天听到的话说出去,我一定不会饶过!” 妇人却不以为意,看着自己刚做的蔻丹,语气漫不经心,“听到了,就都处理了吧。免得这些下贱东西,哪天不过脑子,把我们的秘密说出去了。” 周围的丫鬟顿时吓得眼泪流出,跪下急忙磕头求情。 妇人没有回头,甚至都没看她们一眼。 仿佛这些人的一条命,微不足道。 .... 此时,白家一直等不到宋澜消息的白秀秀有些心急,白父白母催促,“这都过去多久了,也不说送银子来。” 白秀秀不耐烦地制止,“之前给你们的五十两,这才多久,就没了。” 白父不满,“家里开支这么多,又是京内,花多一点怎么了。” 听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白秀秀忍住心底的恶心,她哪里是不知道,白父是出门赌博去了,三十两足够普通一户人家花用一年。 而五十两,却被白父不过是一个月不到,就全部用完了。 这是不把银子当银子看了。 真当她是摇钱树呢。 “秀秀,你托人带消息去了吗。这宋澜到底还送不送银子来?还有他那个妹妹,长得水灵灵的,我可是跟你大哥说了,到时候,把那丫头说给他。”白母比起银子,眼前更急儿子的婚事。 他这么大岁数,不少人的孩子都已经半大不大了,偏偏以前家里穷,娶不起。 想到宋瓷那张惊为天人的脸,白母就恨不能现在就把人拐进门当儿媳妇才好。 刚好,白秀秀嫁去宋家,宋家的闺女嫁到白家来,想来两边都是亲家了,他们也不好意思要聘礼,自己岂不是白得一个媳妇! 白母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 第132章 白家的小算盘2 想到宋瓷那张惊为天人的脸,白母就恨不能现在就把人拐进门当儿媳妇才好。 白秀秀脑海里浮现出宋瓷那张盈白无暇的脸,想着她这般长相,肯定是不甘于嫁给白大勇,但那又如何呢,等自己说服了宋澜,说服了宋家的人,她不愿意也得乖乖嫁过去。 白大勇别的本事没有,心狠手辣,一生气起来谁都揍。 那张漂亮的脸颊在这样的磋磨下,也不知道还能继续漂亮几年? 白秀秀觉得自己够漂亮了,宋瓷比她还漂亮。这份漂亮让她羡慕,像一根刺一样刺痛了她的心。 “娘,你放心。这事我肯定会说服宋澜和宋家的人的。你只管让大哥回来,等着好消息就行。” 白母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你哥哥年纪也大了,等宋家那丫头过了门儿,早些生了我的大胖孙子,我也好在家里带一带。” 白家此刻计划得很好。 宋澜却看着白秀秀递来的信犯了难。 打从心底明白了读书对于他们三房的重要性后,宋澜就有心继续回去书院。无论怎么样,他都一定要读出来,为了爹和娘,也同样地为了日后给妹妹撑腰。 但偏偏白秀秀问他,何时出去开始跑商,他现在还没来得及跟白秀秀说自己的决定,这封信变得烫手起来。 他打算去亲自见一见白秀秀,对方那么善良懂事。一定会明白自己的决定的。 ... “你说你要回书院读书!”酒肆茶楼里人来人往的客人都朝着这里看来。 宋澜急忙解释,“我是有原因的。” “你可是答应了我的,出去跑商!早日赚了银子娶我。”白秀秀生气地嘟着嘴。 要继续读书,这怎么行呢?她可是跟那些人说好了的,只要宋澜打定心思不继续读书了,等一年后,还要给自己三百两银子呢。 足足三百两!这么多呢。 “我知道。”宋澜垂首,眼神黯淡,“我以前是真心这么打算的,但回家后,我发觉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秀秀,你这么好,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对不对。” 白秀秀想说不理解,又看出了宋澜的失落,忍住嘴里的抱怨,笑了笑,“我当然可以理解你。” “秀秀,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 “不过.......”她语气一顿,“读书嘛,也不需要急于一时,你或许可以去跑商赚一年的银子,娶了我,再继续读书也不迟。” 她转了个弯儿,反正一年后,她银子已经到手了,靠着这些银子还有房子,可以跟敬哥哥好好地生活在一起。宋澜如何,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一年...”宋澜怔愣了几秒。 “对,只要一年就好。你也知道,我爹娘看重我,聘礼自然不能少,你答应过我,都能理解的对吧。”白秀秀声音里带着委屈,宋澜没有立刻答应,陷入了沉思。 大半年的相处,白秀秀也知道,宋澜有些执拗在身上,他愿意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比如喜欢自己。但他要是不愿意,是怎么也不会被说服的。 看出对方的犹豫,她觉得自己可以循序渐进的来,早晚她能说服宋澜别读书的。 她扯开了话题,状似好奇地询问,“你妹妹可说了婆家?” 这一句话,一下把宋澜从自己的思绪里拉扯了出来,他蹙了蹙眉,“还没,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好奇,难道不能问吗。”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好,宋澜连忙哄,“当然能,你日后可是她的嫂子。” “对啊,我不过也是关心你妹妹罢了。她来年就十五了,都该说亲事了,你家里没有打算吗。” 想到宋瓷的沉稳,还有做事颇有章法,宋澜只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配不上自己的妹妹。 “我妹妹很有自己的主意。” 白秀秀不悦,“姑娘家,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怎么能自己拿主意呢。” 宋澜眉头紧拧,已经开始有些不高兴了,白秀秀话音一转,“别回头被人骗了。” 原来是担心妹妹,宋澜心情这才好一点。 不过,他觉得自己妹妹聪明极了,怎么会被骗呢。 “我倒是有个介绍的人,你想听听看吗。” “我做不了妹妹的主。” 白秀秀不依不饶,“你倒是先听我说说吧,难道你不相信我吗,我怎么会害你妹妹。” “嗯....你说说看。” “我大哥!这主意很好对不对,我嫁给你,你妹妹嫁给我大哥,这样亲上加亲,岂不是很好。” 宋澜差点跳起来,白秀秀的大哥,白大勇?那样的人,怎么配得上自家宝贝妹妹。 “不行!” 白秀秀尖叫,“为什么!我大哥哪里不好,他勤劳踏实,又肯吃苦,不过是脾气不好了些,只要你妹妹肯温柔些,日子肯定能好好过下去的。” 温柔些?不就是让宋瓷去白家受委屈?宋澜心里是大大反对的。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别说我不同意,就算我爹娘恐怕也不会同意。” 被当即拒绝,白秀秀的一口白牙差点咬碎,自己的亲哥哥,怎么就这么不堪了!宋瓷长得美又如何,凭什么就不能嫁到白家了。 看出白秀秀的不悦,宋澜压下心里的怒火,“秀秀,不是我看不上你哥哥。小瓷年纪还小,现在暂时不考虑说亲的事。” 白秀秀鼻间冷哼,但两人言语间,她也听出了对方的意思,知道这事不能硬来。 既然说亲不愿意,不如就一不做二不休,只要木已成舟,宋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她想清楚后,脸上重新恢复了些笑意,“我知道了。我还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就是,我和爹娘住的那间书院附近的房子,宋澜,地契能交给我保管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宋澜心底升起一抹怪异的感觉。 白秀秀来信,说想自己了,想讨论了一下两人的婚事,他这才开开心心地来,但谈话间,除了聊的是妹妹外,现在又扯到了房子。 第133章 暴揍白大勇 这让他不由想起家里人的提醒和叮嘱,说白秀秀不是个简单的人。 当时他怎么说来着,嗤之以鼻,心里是一千一万的相信白秀秀。 此刻却心思开始复杂起来。 白秀秀哪里知道宋澜的心情,她开开心心的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家到现在连个固定的居所都没有,日后我要是出嫁,知道这是你家的房子,肯定会笑话我的。” 原来是担心这个,宋澜松了口气。还好,秀秀不是那等贪得无厌的人。 ... “你说,白秀秀约我一起吃饭?” 宋澜开心地点头,毕竟秀秀想要跟自己妹妹好好相处,他是开心的。 “对,秀秀说你是我妹妹,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想要跟你打好关系,怕你不喜欢她。” 怕自己不喜欢?恐怕也只是托词罢了。这个白秀秀,刁钻奸猾,嘴里说要见自己请客吃饭,定是打着什么歪主意呢。 “好,你回去告诉她,定好时间地点告诉我就是了。” “行。小瓷.....秀秀是个好姑娘,你们只要相处久了,你一定会喜欢她的。她是穷人家的女儿,以前日子过的苦,但并非爹娘想的那样。” 宋瓷没有说别的,静静的听宋澜说完,目送着他离开了自己的屋子。 晚香努努嘴,“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没安好心。” 甜儿点头附和,“小姐,那个白秀秀肯定又打了什么坏主意呢。” 她哪里是不知道白秀秀又憋了坏了? 但即使是知道,也要去探一探,不早日摸清楚白秀秀的真面目,宋澜怎么会安静的收心呢。 希望,有了白秀秀这个教训,宋澜能清醒一点。 时间定在了三日后。 宋瓷和宋澜一起准时赴约,等到了酒楼,白秀秀也早就到了,热情地把菜单推到两人面前,“快看看,要吃些什么。” 白秀秀家底如何,宋澜怎么会不知道,看她舍得花银子跟自家妹妹相处,心底又是柔软一片。 打算回头私下里把银子给白秀秀,这样明面上全了她的脸面,白家生计艰难,不能用白家的银子。 既然知道对方没安好心,宋瓷也没客气,一连点了好几个大菜,个个都是硬菜。 白秀秀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起来。 “这菜单上的菜,我好几个都没尝试过,就都点了。” “今天我做东,你喜欢,就都点了试试。”白秀秀打肿脸充胖子,心里肉疼,但想到今日的目的,只要达到他们的目标,这些银子算什么。 宋家家底比自家富裕,到时候宋瓷又是因为这么大一件丑事嫁过来,嫁妆肯定不会少的。 而他们白家,肯定只赚不赔。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说着拿起菜单,又叫了两个菜,气得白秀秀脸色一阵阵发白。 宋澜环顾了四周一眼,他们坐的这地方是个包间,隔壁紧邻挨着的,又是另外一个包间。 包间好是好,但未免旁边这一间离得太近了,看着怪怪的。 他注意到的,宋瓷自然也留意到了,嘴角掀起一抹淡淡地笑意,眼里满是戏谑,却什么都没说。 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的白秀秀,还有在隔壁包间缝隙里,一双猥琐又狠厉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宋瓷那一张绝美的侧脸,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酒楼此刻的客人不多,菜上的倒是也快。 上了菜后,白秀秀动筷子吃了几口,突然秀眉紧拧,双手紧紧捂着肚子叫了一声。 “秀秀,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宋澜一脸紧张,急忙询问。 “我没事,只是突然肚子好疼,也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吃错了东西。”她眼泪巴巴的看着宋澜,手扯住对方的袖子,“宋澜哥哥,我不舒服,不如你陪我去附近的医馆看看。” 宋澜也没想别的,白秀秀都痛成这样了,自己肯定要管的。 “小瓷,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带秀秀去看一看。” 宋瓷的眼神在白秀秀心虚的脸上扫过,淡淡地“嗯”了一声,“快去吧。” “好,我们马上回来。” 说完,宋澜急忙搀扶起白秀秀朝着外边走去。 白秀秀的手紧紧攀着他,在无人留意处,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等白大勇得手,他们回来正巧看着两人苟且衣衫不整地在一起,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她一定会好好的羞辱宋瓷,长得漂亮又如何,还不是被自己算计了,日后嫁到白家,要看自己爹娘的脸色。 做人媳妇的,受委屈吃苦少不了。 她已经期待起来,宋瓷在白家吃苦受罪的样子了。 既然知道今天是鸿门宴,宋瓷特意没有带晚香来,而是带的甜儿。 白秀秀一心算计宋瓷,也没多在意这件事。 人走后,包间里静悄悄的,甜儿冲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包间另外一侧有人。 宋瓷放下茶盏,这两个包间的距离如此之近,一看就是有心安排的,就是要她跑不了。 也不知道白秀秀耍的什么花招,另一侧包间里的,究竟是谁。 白大勇也是个警惕的人,仔细观察过,确认除了宋瓷以外,只有一个圆脸的小丫头,他仗着身强力壮,压根不放在眼底。多一个人又如何,左右不是多一拳的功夫,一个小丫头,他一拳就能撂倒。 他被妹妹哄着来,本来还不以为意,觉得太冒险了。 这事如果没办好,他岂不是要去蹲大牢! 这是看到宋瓷之前,看到对方的容貌后,那些警惕心,那些担忧,早就被他不知道忘在了哪里,一心想要得到宋瓷。 这么漂亮,这么如花似玉的女人,就该是他白大勇的。 听到包间的门发出轻微的响动,甜儿脚下步伐不动声色地蓄力,宋瓷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门的方向,她倒不是胆子有多大,而是对甜儿有自信。 只要不是裴忌身边经过特殊训练的人,以甜儿那一身怪力,谁都无法伤害到自己。 门口的人憋着气,最后一鼓作气一把推开门,赤红着眼睛,就要朝着宋瓷扑过去。 甜儿笑了笑,圆圆的脸上十分淡然,手握成拳,高高举起,冲着白大勇扑过来的身子挥去,看似平凡无奇的一拳头,却隐隐带着破风的声响。 白大勇自然也留意到了,但他打从心底看不起女人,何况是这么一个小丫头。 大意到竟然只举起一只手防御,另外一只手迫不及待的朝着宋瓷伸过去。 拳头接触到他胳膊的那一秒,他脸色骤变,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了。 第134章 白大勇断手 什么小丫头!呸,谁家小丫头能有这么大的力气,手臂上的疼痛让他几乎以为,自己的骨头都快要断开了。 “快快快,放开我!” 甜儿非但没有放开,反而加重了力道,白大勇整个脸疼得都扭曲了。 什么小丫头片子手到擒来,什么漂亮柔弱无依,白秀秀居然骗老子。 白大勇现在整个人都气炸了,抬头对上宋瓷似笑非笑的表情,他顿时更感惊悚,早知道就不听白秀秀的来这里做这种事,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只好寄希望等下白秀秀能把自己摘出去。 “甜儿,踩断他的左手。” 刚才就是用左手,想要触碰自己吧?既然这样,就断了他的左手,看他还如何作恶。这样的禽兽,废了他,宋瓷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你!不行!”白大勇剧烈挣扎,整个人在地上扭来扭去活像一只肥蛆。 甜儿露出甜甜的笑,“小姐说要你的左手,你再挣扎,我就两只手一起给你废了。” 白大勇顿时不敢挣扎了,但他也不想断手,开口就想求饶。谁料甜儿不给机会,穿着蓝色绣花鞋的脚看上去斯斯文文,脚下的力气却让他痛到吐血。 “咔嚓。” 几声短促让人头皮发麻的骨头声音响起,旋即就是白大勇大的如同杀猪一般的惨嚎。 宋瓷端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脸色巍然不动,好像断人一只手的并不是她。 白大勇痛得在地上来回滚动,他已经彻彻底底后悔了,对方看起来柔弱,长得漂亮,但说断自己手,就断自己手,一点不带犹豫的,这样的人,要真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家,白大勇觉得世上就没有真的姑娘了。 这头,医馆的大夫一把脉,眉头挑起。 白秀秀急忙道:“大夫我是不是身体虚弱啊,我从小就身体不好。” 她的暗示大夫压根没有搭理,白了她一眼埋头迅速地书写了一张单子。 “你身子才不虚弱,平时吃得太好了,少吃点。这些是一些下火的药,我看你肝火旺盛,平时的饮食清淡一点为好。” 白秀秀没想到这大夫不按套路来,脸色尴尬。 “宋澜哥哥,这大夫是不是看得不准啊,你知道的,我身子一直不好。” 而宋澜呢,自从出来后,他就右眼皮子跳了跳,心中升起一股子不安,他回头朝着酒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嘴里敷衍道,“既然没事,开了药,我们就快回去吧。” 要是平时,宋澜这样敷衍自己,白秀秀高低要作一作,让对方难受。 但此刻她心里算着时间,按照计划,白大勇应该已经成功了,现在回去正好能捕捉到两人狼狈的一面,到时候她一定要嚷到所有人都知道,宋瓷就跑不了了。 拿起单子,两人就要走。 “诶诶诶,看诊的银子给了。” 白秀秀脸色一囧,她哪里有银子,就算有银子,这不是还有宋澜吗,让对方给不就行了? 结果她使了眼色,宋澜压根没看见,他一心想回到酒楼。气得白秀秀牙齿都快咬碎了,才万般不舍地从荷包里掏出一些碎银子递了过去。 反复安慰自己,用这些银子换来宋瓷嫁入白家,值得。才勉强压住心头的怒火。 回到了酒楼,包间这一层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居然围满了人。 里三层外三层,两人几乎都快挤不进去。 宋澜心里担忧妹妹,也顾不上白秀秀,白秀秀只好跟在身后,硬生生挤进去。 结果眼前的一幕让人瞠目结舌。 地上躺着一个抱着手不停叫唤的男人,甜儿和宋瓷坐在桌边,眼神淡淡的看着,伙计挠了挠头,“今日包间就刚才四位,这人怎么进来的,我也不知道。” “意思是,这人不是你们的客人了?” 伙计摇头,“我记性好,特别包厢花费的银子多,我不可能记不住。这人我真不知道。” 宋瓷勾了勾唇角,“那就把人送到官衙里去吧,这人刚才突然闯入包厢,欲对我行不轨之事。” 白大勇一下就不喊了,嘴里就想求饶。 结果抬头就看到身侧白秀秀的声音,嘴里怒骂:“你还愣着做什么,你难道想看我被抓去坐牢。” 白秀秀脸色一下就白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眼前的局面。 难道不应该是宋瓷和白大勇苟且被抓住吗!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白大勇的手还断了! 她回去怎么跟爹娘交差!爹娘可是最宝贵白大勇这个白家唯一的男丁。 “你认识他?”宋澜扭头询问。 “我,我....”白秀秀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老子是她哥哥!都是误会,刚才我不过就是走错路了!”白大勇骂骂咧咧的大吼。 周围人议论纷纷,宋瓷笑道:“误会?刚才你想对我欲行不轨之事也是误会?我不信这是误会,还是送去官衙吧。” 白秀秀哪里想到,宋瓷居然这么狠,不光弄断了自己哥哥的手,还吵着嚷着非要送官衙。送去哪里,还是以这种罪名,白大勇哪里讨得了好。 “我们都是认识的,这都是误会。宋瓷,这是我哥哥,你不认识他,他可能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我只信我眼睛看到的。”宋瓷语气淡淡,并不听白秀秀的。 她一下就气急了,“都说了是误会,你一个姑娘家,口口声声把别人对你不轨放在嘴里,未免太放荡了些,这一层包厢就你们俩,万一是你勾引他的呢!” 大家眼神像是看智障一样看着白秀秀,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白大勇一看年纪就不小了,身上穿着粗陋的衣服,身高不高,还微微有些胖。反观宋瓷,容貌漂亮的,感觉这一层都亮堂了,这样的两人,你说后者勾引前者! “够了!”宋澜冷冷地打断。 刚才几人的对话他听完了,心里顿时有了判断。 “你,你吼我!宋澜,你是不是疯了!你凭什么不帮我。”白秀秀委屈的眼圈一红。 从来宋澜都是对她轻言细语,温柔备至的。遇到什么事,他都会无条件地相信自己,帮助自己。为了一个宋瓷,怎么就都变了。 第135章 清醒 不过是一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他就要对自己冷了脸。 “宋瓷是我妹妹,你嘴里口口声声污蔑她,难道我还要帮你不成。”宋澜忍无可忍。 “可,可万一你妹妹就是勾引我哥哥呢。” 宋澜快气笑了,“你哥哥是怎么进来的,为何伙计说不记得这个人?白秀秀,你就算要为他脱罪,但也别把我们当傻子。” 白秀秀满脸不可思议,在她心目中,宋澜就是个傻子,什么都信自己,什么都听自己的。即便是碰到自己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她流几滴眼泪,说对方是强迫自己的,他都信。 怎么今天好像一下就聪明了。 “别废话了,送去官衙吧。” 白大勇急忙用眼神看向白秀秀,“你不是说,他都听你的吗,你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他把你唯一的哥哥送去官衙,你到时候怎么跟爹娘交代!我可是白家唯一的男丁!你想让白家断了香火吗。” 白秀秀一咬牙,“宋澜哥哥,都是误会。既然都认识,不如坐下来好好说说,说开了就好了。” 往常,她只要用这么委屈的眼神看宋澜,对方保准什么都同意。 如今,她觉得宋澜应该也会就范。 宋瓷眼神扫过宋澜,见他眼底,悔恨有,难受有,但唯独没有怜悯。 “我不认识这个人。”他手指着白大勇,“把他送去官衙。” “不行!宋澜你是不是疯了,这是我哥哥!”白秀秀简直快疯了,怎么就非要送去官衙呢。 宋瓷不是没有事吗! “所以他是你哥哥,就可以对我妹妹下手?”宋澜嘴角嘲讽,眼神里有心痛,“秀秀,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把你哥哥送官衙。” 白秀秀还没意识到问题,只是一个劲地哭,“你妹妹不是没事吗!她好好的在这里,但我哥哥手都断了,还要给他送官衙,你好狠的心。你们怎么这么恶毒!” 宋澜眼底的心痛很快转换成嘲讽。 原来,他一直喜欢的姑娘,是这样的人。 不分青红皂白,不讲理,甚至,跟自己的亲哥哥设下圈套,想要让宋瓷中计。 他怎么就这么傻! 险些让小瓷陷入危险。 顷刻间,宋澜满心愧疚,头低低地埋下,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面对爹娘,面对小瓷。 都是因为自己,才让她遇到白家这一窝疯子。 伙计反应很快,很快就找来了官衙。 “就是他!” 官差来了,白大勇狼狈地翻起身,眼神怨毒的看了白秀秀一眼,转身就想跑。 他受了伤,加之有些胖,哪里是官差的对手,跑了几步就被追上了。 被两个人压在地上,脸紧紧地贴着地,嘴里含糊地骂着:“白秀秀,你这个臭婊子,还不快救我!爹娘不会原谅你的,我也不会原谅你的。要不是你,我怎么会....” 他还没说完,就挨了一脚。 京里的官差哪里见过这么嚣张的人,都被抓住了,还要骂骂咧咧的。 能留在京里当差,家里都不是普通人,看白大勇这调性,就忍不住狠狠给上几脚。 “叫什么叫,等下还要审你,有力气留着待会儿叫个够。” 白大勇头皮发麻。 但他哪里还有机会,踉跄着,被官差们像拖死狗一样,拽出去老远。 白秀秀彻底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 回到宋家三房,时间有些晚了。 乔香兰守着桌子等二人一块用晚膳,桌上和和气气的,唯独宋澜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宋老三:“怎么才吃这一点,你还要读书,吃这一点身体受不了。” 这话让宋澜更加愧疚了,家里人这么关心自己,爹的话他不听不信不说,还差点让妹妹陷入危险,他现在哪里还有资格,得到这份关爱? 宋澜:“爹,我今天......” “我们今天去酒楼里吃了不少,哥哥现在肚子恐怕还不饿。” 宋瓷直接掐断话头,还找了理由。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既然不饿也多少吃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好几次我晚上起来,都看着你房间里灯还亮着,你准是偷偷看书了。” “你少说几句吧,今儿这糖醋鱼不错,你们兄妹俩喜欢,快尝一尝。” 晚间,宋瓷沐浴出来,换好衣服。 甜儿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门外有人。 宋瓷点点头,不用想,都知道此刻站在她门口的人一定是宋澜。他现在一定很愧疚,但宋瓷却觉得这事跟他无关,她只是白家是故意要算计,还去了,就是有把握。 没有把握的事她也不会做。 但宋澜不知道啊,看来还是要解释一下,否则对方还不知道要难过到什么时候呢。 她轻声咳嗽,晚香上前拉开门,宋澜来不及躲避,就被所有人看到了。 “哥哥,大晚上在我门口消食呢,有事进来说吧。” 宋澜“嗯”了一声走进门,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今天,今天这事都怪我......” “今天这事不怪你。” 这句话,宋澜只当妹妹安慰自己,怎么就不怪自己了?是自己听了白秀秀的话,把她带去了酒楼。是自己让全家人和白家搅合在了一起。 这事都怪自己。 “我知道白家想算计我。”宋瓷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丢下一颗石子,宋澜猛然抬头。 “你知道?” 宋瓷点头,“是的。” “那你为何要去。” “甜儿的力气一般人都打不过她,我自是有把握。何况,不去看看,又如何知道白家的算计呢。” “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不需要这么费尽心力。” “确实怪你。怪你傻,轻易地就中了别人的计策。” “计策?” 宋瓷想了想,把自己调查出来的事说了一遍。 见宋澜一副灰败的表情,她笑道:“你是在难受,白秀秀从头到尾都在骗你,跟你演戏?” “不,我是气我居然什么都没发现,被人当傻子一样,还差点害了你。” 这一点倒是有些出乎宋瓷的意料,看来哥哥远比她想象的要坚强一些。 第136章 精心的算计 过了几日,闷闷不乐的宋澜总算是恢复了些精神。 裴忌来信,说调查奉易那边已经有点眉目了,他却主动表示,“要是不回去书院也行,我可以自己学习,之前要学的,也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他不是不失落的,但自己出事后,平日交好学子的冷漠和避之不及,也确实伤了他的心。 加之,他不忍心师傅在书院里,替自己为难。 宋瓷:“哥哥当真不想回去了。” 似是下定了决定,宋澜点点头,“就算不回去,我也有把握能靠上。你说得对,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 他没说,宋瓷是他妹妹,他日后想撑起三房来,给妹妹撑腰,做主。 绝对不让白大勇这等事情再度发生。想避忌这些事情,首先他就要有个一官半职,白大勇敢肖想妹妹,不外乎就是觉得他们三房的男人没有一官半职,不能拿他如何。 他不敢想,要是当日妹妹没有察觉到白家的用意,身边的丫鬟不会武功,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恐怕等待自己的局面,足以悔恨终身。 “好,你决定好了,我自然支持。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宋瓷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小声的劝慰。 宋澜心里苦哈哈的,面上装作没事,“我可是哥哥,倒是让你来安慰我了。你放心,我必然考上。” 出了门,他打算先去书局看一看。 之前的许多书都放在书院里,如今也不方便再进出,要复习要看,全部都通通要重新买。 走出了门,拐了一个弯,穿过巷子,对面就是书局。 突然一个身影朝着他追了过来,宋澜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看清楚来人是谁。 “白秀秀。” 白秀秀短短几日,肌肤蜡黄,头发有些凌乱,往日光洁白嫩的脸上还有几道抓痕,看到宋澜就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眼神急切。 “你,你帮帮我,宋澜,你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白秀秀涕泪横流。 宋澜倒没有像以往一样,而是皱着眉头扒开她的手,站开了点距离,才开口,“你怎么了。” 来不及失落,想到这几日的遭遇,白秀秀迫不及待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我,我爹娘要把我嫁到乡下的老鳏夫家里,他们说,哥哥救不出来,就要毁了我一辈子,宋澜,你去官衙里跟他们说,是误会好不好。” “误会?他要伤害我妹妹,我为什么要帮他。” 白秀秀尖叫,“难道你要看着我被嫁到乡下去,你不是喜欢我,想要娶我吗,你只要把我哥哥放出来,我就嫁给你。” 她打定主意,等哥哥出来,她就立刻跟宋澜撇清关系去找敬哥哥。 “白秀秀,你疯了吗。”宋澜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你们这样对我妹妹,我为什么还要喜欢你,要娶你。你当我真的傻吗。” 到嘴边的你就是傻,几乎快要脱口而出,白秀秀尚且还有理智,旋即咽了下去。 “宋澜,我知道你不忍心这么对我的。那一日....那一日我根本不知道我哥哥会这样做。这件事跟我无关。”她哭得可怜巴巴的,竭力展现自己的柔弱试图唤起宋澜的爱意。 可宋澜呢,当怀疑已经形成后,他无论怎么看白秀秀,都认为对方在演戏,矫揉造作。 宋澜不说话,白秀秀读懂了他脸上的不信任,心里恨得要死。 明明之前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人,突然变成这样,她心底也是有气。更多的是不甘心,凭什么自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现在在自己面前摆谱! “宋澜,你是不是不帮我!” 她声音尖锐,划破了巷子里的宁静。 此刻宋澜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烦躁,白秀秀以前是善良的,帮助弱小,语气温柔,从来都是温柔谦和的,满足了宋澜对完美女性和另一半的所有幻想。 但此刻的白秀秀呢,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胡搅蛮缠,语气尖锐疯癫,让宋澜心底的最后一丝弦崩断了。 “我不帮你。你不值得我帮你,也得亏这件事,让我看清楚了你,否则,我还要被你当成傻子骗呢。” “你就是傻子,我就是算计你呢,算计的你无法读书。算计的你失去了全部前途,你知道了又如何。” 悲愤交加,白秀秀脑子压根无法思考,这些话脱口而出。 宋澜眼神震惊,“你说什么。” 白秀秀后悔了,她把自己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讲出来。 “我,我什么都没说。”她往后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 宋澜眼睛充血,手紧紧攥成拳,“我再问你一遍,你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 煜王歪在八仙椅上,手里转悠着一把精致的扇子,听着下属陈诉,宋家三小姐回的年礼。 他半晌扯了扯嘴角,“倒是丝毫不肯占便宜的性子。” 管事点头,“王爷,这些东西,该如何处理。” 煜王刚想说,给裴忌送去,转念又道,“算了,收下吧。”末了嘱咐一句,“好好收起来。其他年礼留着也没用,都拿去给下面的人分一分。特别是那几位跟着我的大臣,拿一些贵重的送去。” 管事诧异,煜王府每年年底,年礼可以把好几间库房堆满,王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再贵重的东西,也就把玩几天就丢在那里落灰,然后被送出去。 宋三小姐的东西在其中丝毫不起眼,但煜王却表示,好好收起来。这其中代表的重视不言而喻。 能跟着煜王还在身边做管事的,自然不是蠢货。 只是,煜王是欣赏这宋三小姐呢,还是看上了?这两者之间有差别,但足以说明,他日后要慎重对待这位宋家的小姐。 .... “你放开我!宋澜,你要做什么!”白秀秀挣扎着被宋澜带回了宋家。 宋瓷在屋子里,听着屋外尖锐的叫声,推开门走了出来,就见到了这一幕。 “哥哥,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黄色的比甲领子处一圈柔软的兔子毛,头发简单地挽起来,只用了一支珍珠簪子。末端的珍珠个头不小,整颗珠子圆润,颜色透着莹润,一看就是上等的好货色。 第137章 算计,真相,亲人 宋瓷一张白净无瑕的脸陷在柔弱的皮毛里,显得更加可爱。 想到自己这几日被爹娘折磨,再对比宋瓷此刻的状态,白秀秀气急之下,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凭什么害我哥哥去蹲大牢,你还能好好的,真是老天爷不公!老天爷不开眼,就应该收了你这个贱人。” 宋瓷还没发话,身后的宋澜眼神一冷,朝着她后膝盖窝就是一脚。 控制不住身形的白秀秀整个人往前扑,竟然“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她穿得不厚,膝盖接触冰冷坚硬的地面,疼得她整个人都在哆嗦。 “你,你打我!”看清楚对自己动手的是宋澜,她恨得咬牙切齿。 “你嘴巴最好放干净一点,要是被我听到你再有一句不干不净的话,就不是踹你一脚这么简单了。” “你以前从来不会对我这样的。” 白秀秀又怕又急,她之所以敢来找宋澜,就是笃定对方不会对自己如何,说不定自己放下身段,软声哄一下,宋澜就能放过哥哥。 她的日子就能恢复。 哪里想到,宋澜居然如此铁石心肠。 宋澜懒得搭理白秀秀发疯,现在白家,乃至于白秀秀,在他眼里就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只恨自己瞎了眼,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人,还企图娶回来做自己的妻子,到时候对于他们三房来说,才是真的灭顶之灾。 “她刚才嘴里的一些话,我很在意。怕她跑了,我这才把人带了回来。” 他说完,就把刚才从白秀秀嘴里听来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 宋瓷听完了然,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模一样,白秀秀和宋澜的相遇缘分,并非是巧合,而是一场精心的设计。 “是谁指使你的。” “没有,没有谁指使我。”白秀秀咬牙否认。 “没有?白秀秀,你现在应该很担心你哥哥才对吧。” 白秀秀眼神闪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给你两条路,一条路是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否则,白大勇这辈子能什么时候出来,就看你如何表现了。第二条路嘛....”宋瓷的笑容更加温柔,“我会打点官衙,让他们在大牢里好好照顾白大勇,就看他有没有命熬到出来的那一刻了。” 听懂她的意思,白秀秀气得浑身哆嗦,“你,你是威胁我!你拿我哥哥的命威胁我。” 宋瓷挑挑眉,并没有否认。身后晚香搬来一把椅子,她顺势坐下,一派悠闲。 白秀秀看向宋澜,“你妹妹这样威胁我,难道你不管吗。她这么歹毒的心肠!是要我哥哥的命啊,我哥哥没有得逞,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 听着她厚颜无耻的辩驳,宋澜都快气笑了。 没有得逞?没有得逞是他妹妹宋瓷聪明,有谋略,有手段,早有准备。白家有了这种无耻的心思,就活该蹲大牢蹲到死。 白大勇这种人渣,就应该在大牢里蹲着,别出来祸害别家的姑娘。 “你不觉得你无耻吗。” “你,你!” 还以为宋澜会心疼自己的白秀秀,没想到,对方憋了半天,居然骂自己无耻。憋屈和委屈涌上心头,她突然开始有些怀念以前对自己温柔,言听计从的宋澜。 无论自己有什么困难,想要银子,只要她开口了,宋澜都会竭尽全力的照办。 她突然很心慌,呼吸不上来,总觉得自己好像丢失了什么很珍贵的东西。 “好了,白秀秀你选吧。你要是坚持不说,可以先就离开宋家,我们绝对不会为难你。”她话音一转,“但你离开后,你哥哥会如何,我就不能保证了。” 白秀秀从进门来,她就时刻在观察对方的表情和动作。 只要提起白大勇出不来,涉及到白大勇的事,她就开始害怕,下意识地浑身颤抖。再结合此刻白秀秀的狼狈,这几日估计白大勇坐了牢,白家二老也没有让白秀秀好过。 她说完这些后,就开始沉默,这种沉默的氛围让白秀秀只觉得身子都快压得喘不过气。 宋瓷给她的感觉是柔弱漂亮的,总是笑吟吟的,好像很和气。 但对方此刻也是笑着的,没有疾言厉色,声音温温柔柔,不急不缓,但感觉却截然相反。一种强烈的压迫让白秀秀不安极了,“我,我说。我只要说了,你是不是会放我哥哥出来。” “白秀秀,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价值。现在你除了这条路,还有别的路可走吗?”宋瓷语气淡淡的,但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漠和疏离。 指甲陷入肉里,白秀秀却压根顾不上,她脑子急切地转着。 想着爹娘让她滚出来求宋澜,要是不能把白大勇好好的送回去,就把自己送去乡下的鳏夫家。那鳏夫都一把年纪了,去了她一辈子就毁了。 她打定主意,说完这些,换回白大勇,她就去找敬哥哥,嫁给他,两人在一起。之前找到自己,一起设计宋澜的人,只要她走得够远,未必能找着自己。 “找我的人,穿着靛青色的袍子。皮肤微微有些黑。”她绞尽脑汁把那人的长相说了一遍,宋瓷和宋澜都沉默了下来。 符合这些特征的,他们身边,不是正好有一个。 “小瓷,她说的....怎么好像是二叔。”宋澜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是诧异和惊惧。 宋瓷点头,“没错。” 对上宋澜不可置信的目光,她狠了狠心,“其实这么多年,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宋家大房和二房,未必真的把我们当一家人。” 一句话,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大房和二房和祖母对三房的态度,他未必是真的不知道。 但亲骨血,打断骨头还连着根呢,都是血缘至亲,何以至此非要毁了自己? 宋澜想不明白,他再聪明,但到底是个少年人,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是有的。 宋瓷见他神色,知道得给他机会好好消化一下。 若不是自己上一世经历了那些,未必能想明白,有时候明面上的一家人,未必是真的“家人”。 第138章 奉易的嚣张 夜晚,躺在安安静静的屋子里,宋澜想了很久,最终敲响了宋瓷的房门。 “这么晚,哥哥还没休息。”夜晚烛光下,宋瓷的美多了几分妖冶,少了几分温柔和恬静。 “你早就知道了。” 宋瓷没有否认,她知道,此刻的宋澜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了。 她以为宋澜会生气,没想到他叹息一声,“从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是如何看出白秀秀和大房二房的事。” “如果我说,我一开始就知道,哥哥相信我吗。” 重生是她最大的秘密,宋瓷从未对谁说过,这样的秘密压在她心底很久。 “我相信你。”宋澜半晌后定定看着她,喃喃道。 “你真的相信我?”宋瓷不确定。 “我好好想了想,从我归家的一切开始,你好像从头到尾都对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宋澜苦笑,自己竟然不如妹妹看得清楚。 “这件事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些始作俑者。” “小瓷,二叔为何这样做呢,我们不是一家人吗....”宋澜想不通。 宋瓷抿唇,许久后淡淡开口,“哥哥,你从小到大不觉得奇怪吗,祖母偏爱大房和二房,对大哥二哥也截然不同。你知道为什么吗...” 宋澜只觉得嘴里发涩,心里却升起一种预感,妹妹即将说出的话,说不定会颠覆自己这些年的全部想法。 “为什么。”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格外缓慢。 “或许,我们三房,压根就不是宋家人。” 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猜想,这样的想法不能告诉爹,不能告诉娘,因为根深蒂固的思想恐怕难以接受,爹还对这个家,抱有期待。 只要这份期待在,他就永远不会相信这些。 但宋澜不一样,他已经彻底看清了宋家藏在所谓血脉亲情之下的那些肮脏。 “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没有证据,但这个猜想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爹,我们去告诉爹!”宋澜蹭的一下站起来。 “不,不能告诉爹。”宋瓷阖眸,“爹不会相信的。” 宋澜眸子暗了暗,想到爹对宋家人的感情,在这个家,他生活了几十年,现在突然告诉他,自己不是宋家人的,在没有任何证据之下,恐怕对方是不会信的。 宋瓷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她重生后,之所以没有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诉爹,是因为宋老三还抱有期待,他对宋家倾注了心血,除非某一天血淋淋的证据和现实摆在他面前,不然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正视这个现实。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要留在宋家被算计不成。”宋澜重重地捶打在桌子上,眼神痛苦。 不知道还好,当知道事实的这一刻,他立刻就选择了相信妹妹。 他自己都没发觉,恐怕自己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了某种猜测,只是在今天得到了肯定。 “哥,你放心。有我在,必然不会让他们算计爹娘。” 若是之前的妹妹,宋澜恐怕对这句话存疑,经过了白秀秀和白家的一系列事情之后,宋澜突然发觉,自己的这个妹妹好像突然之间变化很大。 他想过,是什么导致妹妹变化这样大的,思来想去,只能是宋家对妹妹做了不好的事。 小瓷这么善良的人,是肯定不会故意为难人的,那肯定是宋家人不好。 “你如今就是好好准备科举,他们既然没算计到你,恐怕还会继续出手,你要小心。” 兄妹说开后,心里都有些释然。 白秀秀这件事发生在现在,及早地看清楚宋家人的真名目,未必是一件坏事。 隔天,宋澜思来想去,决定回书院跟老师见一面。 走到书院门口,就听到一阵阵的“嗤笑”。 “他怎么还有脸回来呢。” “就是,读书的地方,动手打人。” “大儒说他读书天赋不行,日后恐怕难以科举上榜入仕,还是别白费工夫了,早些回去吧。” 早几日,面对嘲笑和这些幸灾乐祸的人,宋澜还有可能难过。 但现在他已经不在意了,这些人和自己要做的事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咚咚咚。” “老师。” “进来吧。” 门缓缓推开,头发花白的老师捧着一本书,见了宋澜笑了笑,“回来了。” 走到正中央,宋澜“噗通”一声跪下,“学生是来感谢老师这些年对我栽培。” 老师诧异了一瞬,旋即慢慢走到面前抬手亲自将他扶起来。 “我栽培你,是因为你是个读书的苗子。切勿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放弃了自己的目标。” 宋澜重重点头,“学生想清楚了,学生会继续读书。” “好。” 两人又说了些别的,门再度被推开,来的人大大咧咧,嚣张跋扈,一身锦衣脸上透露出几分不羁,“我以为你跑了就不再回来了,没想到还有胆子来书院。” 奉易语气嚣张,他有嚣张的资本,背靠奉家和太子,他再嚣张也没有人敢说他的不是。 “奉易,这里是我房间,我要见谁不见谁,还要你来过问不成。” 奉易皮笑肉不笑,眼神在宋澜和越从恩脸上划过,“越先生这是要偏袒这个动手打人,无理取闹的学生了?他现在已经不是书院的学生了。” “他不是学生,但读书人无论走到哪里也论一个礼字,他来此见我,没有惊扰别人,有何不可。” “我觉得不妥,他来书院,大大地影响了大家读书。这样人的,实在是书院的耻辱。” 宋澜忍无可忍,奉易可以羞辱自己,但不能羞辱老师。 “奉易,你有什么事冲我来,老师没有做错什么。” “冲你来?”奉易满脸戾气,“宋澜你现在就是个废人,快滚吧。” 在他即将被愤怒冲昏头脑之际,身后的人拉住他,轻轻拍了拍肩膀。 “愤怒摧人心智,不要被愤怒控制了头脑。” 一句话,让他瞬间清醒过来,背后陡然出了一身冷汗。 奉易刚才的那些话,除了挑衅自己外,还抱有激怒自己的想法,若是自己在此动手,被所有人看见,恐怕就连老师这次都不能保住自己。 第139章 太子回京 到时候,不光是回不来书院,恐怕日后能否继续科考,都是一个问题。 自己的心思被人戳穿,奉易冷冰冰的看向越从恩,“越先生,这不管你的事,我奉劝你少管闲事。” 越从恩却不怕奉易,他再嚣张,再大胆,也不敢明面上对自己如何。 大周国重孝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奉易敢对老师出手,不光是他,恐怕整个奉家,都会被牵连。 皇上再对奉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会容许这样泯灭人性的事出现。 “他是我的学生,老夫在这个书院,就断然不会容许你肆意欺负他。” 奉易眼底闪过一次狠厉,“宋澜,算你走运,要是下次被我看到你在书院出现,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了。” 他说完冷哼一声,掉头就走。 宋澜狠狠攥着拳头,心里满是愤怒。奉易和宋家二房敢这么算计他,就是欺负他们三房无权无势。 “好了,生气无用。为今之计,是早日考取功名,这样,你的敌人也会忌惮一二。” 越从恩看着这个曾经骄傲的徒弟,有些惋惜。若是能好好地在书院读书,最多一年,他就能科考上榜,拿到秀才的功名。 现在,所有的一切,只能靠他自己了。 宋澜走之前,越从恩把几本厚厚的书递过去,翻开后,他才发现,每一本书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注释,包含了很多自己的理解和思考。 “老师,这我不能要。”这东西太珍贵了,别人家一本都要好好珍藏起来,是未来惠及子孙的好东西,有了这些,就可以先别人一步。 越从恩摆手:“拿去吧,这些都是死物,给了你,我还能另外写,不过,未来的路要如何走,你只能靠自己了。也算全了我们的师傅情分。” “是。”这一个字,宋澜答得无比坚定。 宋瓷得知宋澜无法回到学院,这也在她的猜想之中。 奉易那边做了周密的计划,即使身边的人有漏洞,但只要奉易这块绊脚石在书院内,宋澜即便回去,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这京内,除了这个书院,不还有别的书院? 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林惑。 他比哥哥只小一两岁,又天资聪明,身后的老师也是位厉害的,或者哥哥能跟着他们学习也不一定。 她想到就去做,忙叫人去给林惑传话。 出乎意料的,对方回话很快,下午便见到了。 宋瓷:“事情就是这样,我想,你或许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哥哥跟着你们读书。” 林惑摇头,又点头,给两人弄糊涂了。 “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林惑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行,也不行。要全看宋大哥的才学,能否让老师心动了。” 这就是要考核了,宋澜对自己的才学还是有信心的。这些日子他想清楚后,日日夜夜读书,弥补了之前的缺憾。 现在要考核,他很有自信。 “只要有机会,我愿意一试。” 林惑笑着点头,“那我先回去跟老师说明情况,待得到消息后,再告诉你们。” “好。” “劳烦你了。”宋瓷的声音温柔软糯,听在林惑耳朵里,只觉得酥酥麻麻。 他耳尖红得快要滴出血,这才结结巴巴道:“不麻烦。” 宋澜见他模样,哪里是不清楚,眼前的这个人,是看上了自家妹妹。他眉头紧蹙,咳嗽了一声,“林兄是哪里人。” “宋大哥叫我林惑就好。我是京内附近村子上来的人,家父在京内开了一间医馆。” “你家中有哪些人。” 宋澜看出林惑性子不错,有意打探。 面前少年谈吐进退有度,思维有理,刚才两人谈话,得知对方也在读书,且学识不错。想到宋瓷马上十五了,日后迟早要谈婚论嫁,要是眼前人有意,妹妹也愿意。 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娘亲早亡,家中就我和我爹。”林惑还没反应过来宋澜突然问这些做什么,挠了挠头,还是选择一五一十的说了。 宋瓷有些尴尬,她发觉哥哥好像误会了什么。 “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她率先打断了宋澜的话头,林惑站起身跟两人告别,旋即离开。 人走了,宋澜嘀咕,“人倒是不错。” “哥哥,你说什么呢。”宋瓷只觉得臊得慌。 “这小子喜欢你。你没看出来吗?刚才眼珠子都粘在你身上了。不过,他学问好,家事简单,只要好好读书考上了,倒也算良配。” 良配?林惑吗。 宋瓷只觉得林惑人不错,但从未往别处想过。 接下来的几日,年底开春之际,太子回来了。 他此次回来,可谓是风光无限,边疆战乱平定,不少人说他功不可没,跟将士们同吃同住,连皇上都开心不已。 宋柔惜也开心,太子回来就代表着,两人总算可以见面了。 她这些日子,心底一直不安,总觉得太子这次去到边疆,自己没跟着去,好像会失去什么,这下人回来了,她一定要见一面,才能彻底放心。 回来免不了要跟人交际,太子喝得醉醺醺地往京郊的院子走。 浑身的酒气还来不及消散,周围的侍从很快发现前方藏着的两人,提起剑就跟了上去。 “太子!” 他摆手,及时喊住,“慢!” 宋柔惜委委屈屈地从草丛里出来,身后还跟着灵儿。 她特意穿得轻薄,在月光的笼罩下,更显得楚楚动人。 一双温柔的眼睛,说不定的相思之情。 “你怎么来了。” 周围的侍从见太子没有反对,都放下了剑,宋柔惜大着胆子主动走到他跟前,抹了泪,“这么久不见你,我实在是担心。” 一句话,把之前一段时间的隔阂和疏离尽数抹去。 周永邑心软了下来,小声哄着,“这么晚,你孤身前来,也不怕危险。” “我顾不上这么多,这么久不见,我满心都担心着太子你是否安好。” 宋柔惜压下心底的几分不满,虽然太子还和以前一样温柔对待自己,但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同了。 往日,太子外出打猎也好,巡游也好,回来总是第一时间给自己递来消息,或者送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这次却没有,什么都没有。 第140章 宋澜拜师 在这一层的忧虑下,宋柔惜才大晚上地跑出来,在这里等人。 “你先回去,我知道你的心意。”太子伸手拢了拢她的衣服,“你爹在现在这个位置时间不短了,我打算给他调去别的地方。” 宋柔惜眼底迸发出惊喜,“什么地方。” 接连的打击,还有诸多事情不顺,宋柔惜早就忘了掩饰自己的野心和需求,她之前在太子面前,是善良温柔无欲无求的代名词。眼下却显出几分违和来。 太子蹙了蹙眉,压下心里的一些不舒服,开口道:“我准备安排你爹去礼部。在礼部待几年,上头的礼部侍郎年纪不小了,得往上升一升,到时候他做礼部尚书,你爹可以接手礼部侍郎的位置。” 礼部?先不说礼部的话语权,大周朝的祭祀节礼归礼部管,还有朝堂上跟各个偏远小国的迎来送往。这里面的水深了去了,更重要的是,从来没见过那个礼部的官员清贫的。 “太子待我和我的家人这样好,我真是无以为报。”宋柔惜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一副感动到不知道说什么的模样。 太子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跟我何必客气。” “希望听到这个消息,爹爹能高兴一点。” 在路上,太子就听到了宋家近日出的一些事,包括宋柔惜的娘亲被送去了寺庙里。一般来说,女眷没有犯大错,都不必去寺庙。 既然去了,肯定有问题。 他自然不开心,现在皇后对于他和宋柔惜的事竭力反对,这件事再被她知道了,两人才是彻底没机会了。 “我听说,你娘出事了?” 宋柔惜知道这件事迟早瞒不住,但还是对对方知道消息的速度感到心惊。 “我娘,我娘她....”她抽噎了几下,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让刚才还不悦的太子突然心软。 “你慢慢说。” 她又抽抽涕涕,半晌才缓缓道:“我娘也是替我担心,才想找人去教训她一下,让她莫要欺负我,哪里知道她狠心手辣,搬弄是非,非要说我们是故意想污蔑她清白,这件事闹大了,硬生生逼着我娘去了寺庙里。” 说完,她试探着问:“这件事我娘吃了不少苦,但她都是为了我。太子你相信我的....对吧。” “我自然信你。她这般欺负人,实在是可恶。不过眼下你别担心,我会想个办法,把你娘接回来。” 宋柔惜的目的不光是这样,更重要的是,她要太子为了自己出手,收拾宋瓷。 “我担心,我娘回来后,她鬼点子多,又会想办法折磨我们...” 看到心爱的人被折磨成这样,就连对方的爹娘都不堪其扰,太子心底是真正恼了宋瓷。 “我会找个机会给你出气,你莫要担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太子的保证让宋柔惜心安,她觉得今晚上冒险出来这一趟是值得的。 此刻的宋瓷呢。 第二日,她带着哥哥来到了林惑的学院内。 林惑的老师看了宋澜一眼,让几人出去,要单独考校一番。 宋瓷和林惑在门口等,宋瓷心情还好,算不上紧张,哥哥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而且即便是无法达到要求,她总会想别的办法,让哥哥继续读书。 她的沉默落入林惑眼底,自动解读为,成了担忧。 “宋三小姐,你别担心,我师傅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你哥哥若是个读书的苗子,必然会收下他的。” 宋瓷抬眸,笑了笑,“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一句相信你,害得林惑顿时羞红了脸,他埋头看鞋掩饰眼底的羞窘,半晌想起自己和宋瓷购买的东西也到了快可以出售的时候了。 那么,下一步呢? “海运结束后,我想做别的生意。” 宋瓷猜到他在想什么,便直接说了出来。 “宋三小姐想做什么。” “买宅子。” 这倒是出乎了林惑的意料,他似懂非懂地发问,“为何是买宅子。” 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宋瓷大抵知道林惑是个什么性子的人,虽然不能全盘拖出,但到底是对对方有了信任的基础。 “我想买南边的宅子,半年后出售。” “南边?岂不是我家住的那边?哪里....”林惑眉头紧缩,似是不能理解宋瓷的做法。 南边的宅子比较便宜,京内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多为北边,这里的宅子就算买到手,半年后出售意义也不大,所赚的银子也不过是几十两上下。 他倒吸一口冷气,一年前,自己还在为生活和学习的费用担心,跟着宋瓷做了几单后,竟然也敢嫌弃几十两的利润了。 “南边也行,赚几十两,也够花用了。” 见对方明显是没理解其中的含义,宋瓷没有多解释,南边的房子能赚钱了,重要的点就在于林惑身上。 她记忆要是没有出错,最多一年半载,林惑会科举上榜,有了他这个状元郎的加持,不少家中有读书二郎的人,纷纷认为南边的房子风水好,这里宅子的价格,会飙升到一个让人牙酸的高度。 到时候卖出去,想来收获颇丰。 林惑帮了自己,她也打算劝对方跟自己一起购买。 状元郎的人情,她可是不嫌多的。 “你手头有余钱吗。” “倒是还有些,宋三姑娘的意思是,让我一起买。” “是的。” 宋瓷的直截了当,让林惑怔愣了几秒,他手头的银子不算富裕,算上还要读书等等的开销,还要以备不时之需,当然是手头的银子越多越好。 “我手头的银子,应该也能买下一间。” 这要是别人开口,林惑或许不会当回事,但说这话的人是宋瓷,就不同了。 他总是莫名的,无条件相信对方。 宋瓷却想得多一点,猜想到对方的银子应该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都说贫寒难出贵子,这是有依据的。读书的银子,穿衣吃饭,还要买笔墨纸砚书籍,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都是一笔昂贵的花销。 诚如林惑的父亲林大夫,即使开了医馆,也是入不敷出的状态。 第142章 买宅子 嫡支的后继无人,侄子们都是些花钱花天酒地的,旁支他不放心,就陷入了困局。 但眼前倒是有一个解决困难的办法。 儿子想读书,那么找一个似宋瓷这样的媳妇进门,打理家业,不就成了? 张百万的想法很好,打算回头给自家夫人商量一下,然后私下问问宋老三的意思,以两家的交情,等宋瓷进了家门儿,他们肯定好好对待。 这样的姑娘,长相不说,这样的容貌就算放在京内这样人杰地灵的地方,也是少有的。更难得的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不输于男子的智慧。张百万不喜欢世家养得柔柔弱弱,一双手只会弹琴写字,脑子里只有悲风伤秋的姑娘,宋瓷这样的,正正好。 宋瓷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正开心呢,丝毫没留意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回去的路上,宋老三思索片刻开口,“小瓷,你这些东西是如何来的。” 早知道爹爹肯定要开口问,宋瓷拿出一开口准备好的托词,“爹爹知道我跟公主交好,之前皇上给的赏赐和金银,我都跟着公主一块儿买了铺子和货物。” 这意思是,生财的办法是公主告诉的?宋老三想了想,倒是觉得合理。 皇家子弟的消息渠道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媲美的。 宋老三很快丢开,旋即问起宋瓷为何突然要这么多银子。 面对别人,或许她还会隐瞒,可问这话的是自家爹,宋瓷没有隐瞒,“城南的房子听到消息说,半年到一年后,会涨价。” 宋老三“嘶”的一声,“这消息也是公主告诉你的?” 宋瓷面不改色,点头,“对。” 此刻,皇宫内正陪着贵妃的乐怡公主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怪哉,我没有伤害,怎么好端端地打起喷嚏来了。” 煜王修长的手指捏起葡萄丢嘴里,眉眼慵懒,“有人提起你了,你这性子平时肯定在外面不少得罪人,小心被人背后骂。” “骂就骂,有本事她们当着本公主的面说试试看。” 贵妃无奈地笑了笑,这兄妹俩,一见面,总是没个消停。 张百万是个讲信用的人,银票第二日就差人送来了。 宋瓷找到了林惑,打算一起去看看宅子。 虽然说城南的宅子会涨价,但也论个高低,她首先瞄上的,就是林惑家附近的宅子,这可是日后大家争抢的风水宝地。 林惑跟着宋瓷来到宅子前,面色不可思议,这不是自家邻居的宅子,宋三小姐看上了这里? “这里住了人,看样子也不打算售卖的样子。”林惑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 宋瓷挑眉,不打算售卖的价格不让人心动,如果提出一个让她们心动的价格,并且这价格还能在别处买到更好的,她不信宅子的主人不动心的。 况且这笔银子,日后会以十倍的价格回来,压根不需要担心。 还没敲门,屋门推开,一个穿着棕色裙子的妇人走出来,看上去有些年纪,头发梳得干干净净,看着两人站在门口,怔愣了几秒,“林家小子,你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做什么。” 林惑有些尴尬,总不能直接告诉别人,自己来是想买人家屋子的吧? 宋瓷:“这位婶子,我们是来看你家宅子的。” 妇人当即黑了脸,“我们家宅子不卖。”说完紧了紧手臂的篮子就要离开。 一次的拒绝,宋瓷肯定不会放弃,跟上去接着道:“婶子,我们不是来捣乱的,我就是想要你这宅子,你说个价格,我肯定让你满意。” 婶子这会儿停下了脚步,一脸狐疑,刚才她以为小姑娘捣乱来的,好端端的说要她卖什么房子,现在看对方一脸认真,她反而有点心动,对方可说了,价格让自己满意。 她就算是要高点,也不算是欺负人吧? 何况城南这边儿,宅子多,价格便宜,但居住的人杂乱,走南闯北的,租了人家宅子的,什么都有。要是能搬到好的地方去,谁不乐意呢? 她想了想,“你真想要?” 宋瓷认真点头,“婶子,我认真想要。” “这样,你给我一千七百两,这宅子我就卖给你了。”算了算,她家这些年存得,加上一千七百两,可以换个三进的宅子不说,地段儿还比这里好。 这姑娘看着水灵灵的,又聪明,可惜是个傻子。 宋瓷想了想,没有太干脆,表现得太直接,会让人真当她是傻子,这价格还在她的估价之内,倒也不是不可以。 “婶子,这价格有些高,我得回去想一想。” 本以为是个待宰的小羔羊,这一提价好像把人给吓退了。 婶子姓黄,周围人都叫她黄婶子,见宋瓷犹豫,顿时有些后悔了,“这样,一千五百两!我家这宅子新着呢,前些年还修葺过,保证你能直接搬进去入住。” 这是当自己要自住了,宋瓷不打算解释。 面色露出为难犹豫,半晌才道:“好吧,婶子,那明天我们就拿着地契去衙门过户吧。” 黄婶子乐得简直要拍大腿,一千五百两,这宅子以前可是六百两买来的,转手就赚了这么多,真是大好事啊。 她也懒得管为何人家会看上自家这城南的破地,回头就扭着胯,得意扬扬地回家打算把消息告诉家里人。 等人走后,林惑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价格会不会太高了。” “不高。” “这一片,价格大概就在五百两到六百两之间。” 她知道,林惑是想替自己省钱,她想赚钱归想赚钱,但也不打算太过于黑心,毕竟人家只是吃了信息差的亏,这房子要是安稳住着,不出半年到一年就可以赚到盆满钵满。 林惑看她不为所动,心底微微叹息,只要再商量一下,估计能拿到更高的价格,但是宋瓷既然坚持,自然有她的道理。 两人站在门口低声相谈,丝毫没有留意到街上一辆马车驶过。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挑起帘子,正巧看到这一幕,眸光黯了黯,俊脸一片冷然,才扭过头,放下帘子。 第143章 再遇晃嗣 煜王神态慵懒,身体往后靠着,见此挑眉,借着缝隙往外看,一下便瞧见了那一幕粉蓝色的身影。 她在人群中实在是鹤立鸡群,不需要刻意去看,便能一眼看到她。 这容貌,确实出色。 身侧的青年人虽然看不清模样,但身材挺拔,样貌舒朗,想到裴忌刚才的眼神,他挑眉一笑,晃了晃手里的扇子,“裴公子这是心情不好?” 裴忌掀起眼帘冷冷看他,“太子大胜归来,煜王还有这等闲情雅致,关心我心情是否好,裴某真是荣幸。” 要不怎么说,不善言辞的人毒舌起来更加锋利呢。 煜王怔愣了几秒才重新恢复笑容,“裴公子言辞犀利。”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宫内皇后生辰宴。” “你打算有动作?我说了,我两不相帮,你和太子之间,我不打算参与。” “若我说,我有裴公子需要的东西呢。” 裴忌依然冷冷地回答,“裴某无欲无求。煜王怕是失望了。” “不,你身上的毒,需要的药材,其中一位北葵,如今我手里正好有一株,加上你的壶豆,就只差两味了。” 一句话落地,马车内安静了下来,气氛陡然变得凝重,仿佛空气都不再流动,阿霖不假思索地摸到了身上的佩剑,一脸警惕。 “诶诶诶,我是为了帮你。” 裴忌上扬的眼尾都是冷意,俊美的容颜更添几分诡谲之美,“你是如何知道的。” “宋三小姐拍卖会上,竭力买来了壶豆。壶豆这种药材,珍贵,但用处十分之少,唯二两种方子里需要,一种是剧毒,一种是解药,联想到你的身体,和她跟你走得近,不难猜到。” “你以为你有了北葵我就会受制于你?痴人说梦。” “不。”煜王从身后摸出一个木盒,“北葵就在这里,无论裴兄你答应与否,我都打算给你。” 裴忌有些意外。 “事关你性命,就算你不答应,接了这药,总不会日后为了太子跟我为难。”煜王倒是洒脱,说完留下药,就下了马车。 阿霖捡起盒子,仔细端详,“跟宋三小姐带来的方子,还有描述,确实是北葵无疑。” “他倒是好算计。”裴忌阖眸,冷珩哼一声。 “公子打算如何是好。” “虽都是算计,一个是威逼利诱,一个是拉拢,煜王心慈手软,恐怕日后不敌太子。” 这句话的意思是,更站煜王这边了?阿霖思索着主子的意思,不敢开口询问。 .... 宋瓷这边确定好买宅子的事宜后,肚子也有些饿了,便打算跟林惑一块儿吃个便饭。 今天林惑陪着自己跑上跑下,宋瓷觉得请客吃饭是应该的。 走到路边,不远处却遇到了不速之客。 “哟,这不是林惑吗。”晃嗣冷笑着靠近两人。 他的目光在林惑身上扫过,很快落在宋瓷身上,眸底的戏谑更甚,“上次那姑娘也在,正好,也是时候算算账了。” 林惑上前一步挡在宋瓷面前,“你有什么事就冲我来,别为难一个姑娘。” “要不是这个臭娘们儿害的,我哪里会被训斥!”晃嗣就是上回在路上调戏宋瓷,后被林惑的师傅训斥,逐出书院的学子。 一段日子不见,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儿,眼眶凹陷,眼底说不出的阴狠。 “你当街调戏姑娘,又对师长不尊,被逐出书院是老师们共同的决定,你别把错误算在别人头上。” 林惑看着对方这架势,是真不打算放过他们,中午这条街,人流量不多,大家行色匆匆,俨然都不打算管闲事。 对面三个人,他能拖住两人,但还有一个人呢! 不等他思考,对面三人就动了,两人走向林惑,晃嗣一人朝着宋瓷而去。 林惑朝着宋瓷大吼,“宋三小姐你当心。”回头就对上两人的拳头。 两人都是花拳绣腿,不是认真习过武的林惑的对手,但两人难缠啊,都使些下九流的手段,什么地方不方便,往什么地方招呼,气的林惑眼神更加冰冷。 “臭娘们儿,就是你坏了我的大好前程,老子熬过这一阵,就要参加科考了,但因为,我被逐出书院,白白浪费了三年时间。” 宋瓷往后退着,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 她今日出来既没有带晚香也没有带甜儿,甜儿去帮自己监视白家那行人了,晚香留着伺候娘,现在两人都不在,宋瓷有些为难。 她语气敷衍着,眼神四处搜索,有没有趁手的东西能当做武器。 “你有话好好说,这逐出书院也并非我想的。” 晃嗣笑得越发阴狠,“你不想?可你毁了我的前程,害我白白耽误三年!你以为今天林惑护着你就行了?不付出些代价,我可不会放过你。” 他的眼神从宋瓷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上往下,雪白的脖颈在阳光下白得几乎透明,身段姣好,年岁不大,但这身材玲珑有致,晃嗣咽了口口水,他自认阅女无数,但也从未见过这么顶级的美女。 也不白瞎,他今日出门一趟,还真是走运。 从旁边的一户人家门口抓来一根棍子,她拿在手里晃了晃,定下心,“我劝你不要乱来,等我回头告到衙门,别说三年,就算三年后,你也没有科举资格。” 书生一旦背上强抢民女,想要玷污人清白的污名,自然是不能科考。但晃嗣冷笑,一步步靠近,好像丝毫不为所动,“你放心,我今天毁了你的清誉,日后你只能跟着我。” 宋瓷面若寒冰,“做梦!” 眼底的鄙夷彻底激怒了晃嗣,“你找死!” 林惑目眦欲裂,看着这一幕,一脚踹出,发了狠地把面前袭来的人踹出一段距离,转身朝着宋瓷的方向狂奔而去。 棍子砸在晃嗣身上,下一秒就被他握在手里,跟宋瓷拉扯了一下,宋瓷力气始终不敌,一把被夺了过去,晃嗣狞笑着把棍子折断。 宋瓷被逼到了墙角,晃嗣伸出手,直勾勾地朝着对方胸前袭击而去。 宋瓷已经打定主意了,对方要是非要欲行不轨之事,她今天拼了命,也不会让对方得逞。 第145章 神秘的淮鸩 “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从她的角度看去,裴忌确实脸色不错,不像之前毒发时的模样,人好像也没有那么消瘦,以前眉宇间总是有淡淡的愁绪,眼见着也消散了不少。 等宋瓷到了地方,下了马车。 裴忌终于抑制不住的咳嗽出声。 “公子,为何不告诉宋三小姐你的病情,毒性早就抑制不住了。” 阿霖看他脸色苍白,剧烈的咳嗽给他脸颊带上了一抹不自然的红,这红,红得诡异。 裴忌慢条斯理地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不用了。她要是有别的法子,就不会给我抑制的方子了。要解决,还是只能早些凑齐药。现在不只差三种了吗。” 三种,说得容易。 他们已经派了不少人出门打听,但这三种药,要么在人手里,要么就是大家压根听都没听过。 这样怎么找? 阿霖急的团团转,但一丝办法都没有。 郡主手里倒是有一味药,但她不肯以任何方式拿出来,只说,要是想要药,两人就得定下婚约,娶了她,这药就归裴忌。 裴忌哪里肯?他本就不喜欢郡主,更加不想受任何人威胁。 在家休息了三日,宋瓷没有把发生的事情告诉爹娘。 这件事能逃过也是侥幸,要是让她们知道,还不知道得多担心,乔香兰身子好了许多,加之日子过得舒坦,人也肉眼可见的养好了,肌肤白皙,身子也丰腴了些,人也爱笑了。 宋瓷喜欢娘如今的样子。 “你哥哥读书的事情总算解决了。”宋老三和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喝茶。 “哥哥读书有天分,爹爹无须担心。” 宋老三点头,他儿子读书到底有没有天分,他是清楚的。白秀秀的事情他也不怪宋澜,少年慕艾,他年纪轻,会被小姑娘吸引被人骗,都是正常。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还是他宋老三的好儿子。 乔香兰一无所知,只知道儿子又继续用功念书了,全家人都默契地没有让她担忧。 翌日。 宋瓷来到了老鬼的住处,她买了几包老鬼常吃喜欢的点心,还亲手做了一双鞋子。 老鬼待她好,教授她学医也是真心实意的,她从未开口求过对方,但老鬼总是能恰逢其时地给予自己帮助,她敬重老鬼。 对方独身一人,她时常会送些东西去,有时候是亲自去,有时候是派人。 老鬼的院子收拾得很漂亮,煜王对看重的人很细心,院子内不光有药材田,还种植了不少花草树木,夏日时,郁郁葱葱,让人看了就觉得凉爽。 只是今日老鬼罕见地不在院子内。 她走到门前,抬手扣门,久久无人应,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内,老鬼正在和一人下棋,全神贯注,好像丝毫没察觉到宋瓷的到来。 背对着宋瓷的男人着一身玄色衣衫,头发乌黑似缎子,从这个角度看去,宋瓷只知道,这男人的手生得极其好看,皙白修长,骨肉均称,如同美玉,精雕细琢。 他轻轻放下指尖的白子,目光似有若无地朝着宋瓷扫来,在她的脸上停顿了几秒,很快收回。 “你来了,我正下棋呢,你等等。” “是,师傅。” 宋瓷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自顾自地从放书的架子上取了一本书看起来,等了许久,老鬼伸了一个懒腰,“师弟,要是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棋士,而非医者呢。” 老鬼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 宋瓷扫了一眼棋盘,黑子被杀得片甲不留,棋盘上多数都是白子。 师傅这是输了啊。 男人也不示弱,薄唇发出嘲弄,“师兄还是这样,输——不——起。” 一字一顿,字字都敲击在老鬼的胸口处。 他当即就跳脚,蹭的一下站起来,指着面前的男人,“淮鸩!我刚才不过是一时大意,中了你的圈套,再来比试!我这次一定不输给你。” 淮鸩把手中的棋子轻轻丢入棋娄里,“你的小徒弟还在等你。你先忙完,我们再手谈几局。” 老鬼冷哼一声,很是傲娇地转头,“你今日怎么来了,还给我带了点心,哎哟,这鞋子做工这么精致,是给我的吗。” 他像故意说给淮鸩听的,一边说一边留意对方的眼神,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仿佛在说,我徒弟送了东西了,还亲手给我做鞋子,你有吗! 宋瓷轻笑,很是配合,“对,最近闲时,就给师傅做了一双鞋子,师傅走动,这鞋子底做得略厚,穿着舒服。” “瞧瞧,这才叫贴心。淮鸩,你好像也收了一个徒弟吧,你那徒弟呢?给你做鞋子了吗。” 淮鸩:“幼稚。” 冷冷甩下两个字,便不再吭声了。 “师傅,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你说吧。”老鬼自认压了淮鸩一头,这会儿心情好,手指拿起茶盏,好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 “除了壶豆,北葵这两种药,其余三种,何处有。” “其余三种....这可说不好,但我知道其中一味掌栾京内倒是有一个人。” “谁。” 老鬼摸了摸胡子,“郡主。” 淮鸩在听到这几种药时,眼神好像朝着宋瓷的方向看了几秒,又收回了目光。 郡主?难道就是那位对裴忌痴心不改的郡主? 既然郡主喜欢裴忌,这味药,应该不难得才对。 她不知道,药不难得,但奈何裴忌不愿。 “剩下的两种呢。” 他咳嗽两声,拿眼睛瞄身旁的淮鸩,“粟樱,你淮师叔应当是有的。” “淮师叔...你真的有粟樱吗。” 淮鸩语气柔和,“对,我有。” 宋瓷:“那,可不可以.....” “不可以。”她没说完,淮鸩先一步拒绝了。 宋瓷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人和裴忌截然不同,裴忌外冷内热,看着冷漠疏离,实则并没有眼瞧着那么无视所有的一切,他知悉规则,也顺应规则。 但眼前的这人不同,他看似温柔,亲和,好像对谁都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内心却是真正的冷漠,对周遭的一切丝毫不关心。 第146章 奇怪的要求 她调理好情绪,再度开口,“淮师叔,这味药我十分需要,这关乎一个人的性命,你无论提出什么要求都好,只要你肯把药给我...” 淮鸩单手托着下巴,一双桃花眼笑得很灿烂,“你的朋友死活,与我何干,我为何要关心。” “性命攸关,师叔真的不能让给我吗。” 对上少女一眨不眨专注的目光,眼神里闪烁着点点恳求,淮鸩意外地没有立刻反驳,而是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帮我个忙,我就给你。” 宋瓷:“什么忙。” “你别答应,他让你做的事,准没好事。”老鬼不满地嚷嚷,“之前人家求他治病,他倒好,要人给自己试药。” 试药?宋瓷心里对淮鸩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对,即使这样,你还是愿意答应我的要求吗。” 宋瓷心中慌乱了一瞬,很快镇定下来,语气坚定,“我答应。” “好,明日来我院子找我,我自然会告诉你,要你帮什么忙。” 淮鸩说完,衣袖一甩,翩然离开。 老鬼摇头,“真想不通,你为什么这么帮姓裴的,淮鸩的要求可不好做。你可要有个心里准备...” 经过上次晃嗣的事之后,林惑便承担起了挑选宅子和买宅子的事。 宋瓷把码头附近的铺子,连带着货物一起交给了张百万,张百万很爽快的表示,这些货物他会替宋瓷出售,其余的事,不需要她担心。 本来她还忧愁哪里去找卖货的渠道,事情竟然就这么解决了,接触下来,张百万是个有一说一的人,答应的事情,自然会办到,宋瓷很放心。 翌日,按照约定,宋瓷来到了淮鸩的宅子。地址是老鬼告知的,他千叮咛万嘱咐,“要是实在为难做不到就罢了,回头这药我们再慢慢找,总是能找到的。” 宋瓷很感激老鬼的心意,但药就在眼前,能不能成,她还是打算亲自试一试的。 门推开,竟然是一个不过十二三岁,唇红齿白的小童,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主人已经在等了,姑娘请进。” 宅子很大,大得让宋瓷意外,拐过好几个长廊,才来到宅子深处。 四周栽种了竹子,郁郁葱葱之下,竟然莫名地让人感觉心神一定。 淮鸩坐在竹林之间,手里拿着一株不知名的花草,正在仔细端详,见宋瓷来了,露出一个笑容,“你果然来了。” “既然跟师叔说好了,我自然会来。”她自顾自地在淮鸩对面坐下,虽说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要说心里一点不慌,还是骗人的。 淮鸩做事让人猜测不出心意,宋瓷也摸不准,对方要自己做什么。 “冬日出生,天生属阴,五行三水一火,真是难得的好苗子。” 宋瓷眼睛微眯,“师叔是如何得知,我的生辰八字。” 淮鸩挑眉,“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来说说我要让你做的事吧,以后每日你都来我府上一回,然后待在那个屋子里。” 他抬手指向角落里一间屋子。 “为什么。”宋瓷不解,只是待在屋子里吗? 这要求未免也太简单,太诡异了....... “你什么都别问,五日之后,我便把药给你。这要求,你答应吗?”淮鸩笑得很温和,但眼底却一丝温度都没。 仿佛是戴着面具,这笑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是笑而已。 “好。淮鸩师叔和我师傅是师兄弟,想来,也不会害我。” 这句话淮鸩没接,“今日就算第一日,你快去屋子里吧。待够一个时辰再出来。” 宋瓷照着他的话做了,身后的晚香眉头紧拧,“小姐,真的要按照他的话做?这人看起来乖乖的。” “他提出这个要求才能拿到药,先看看情况再说。” 晚香神情戒备,打算要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即使是小姐不愿意,她也要带着小姐立刻离开这里。 屋子里很黑,这里是背光的地方,屋内只有一盏蜡烛摇晃着。 晚香四处打量了一遍,屋内除了一张桌子,一个烛台,一张床外,没有任何东西。 “画像。” 晚香循着宋瓷的声音看去,墙上赫然挂着一张女子的画像,画中的女子梳了一个丫髻,看上去年纪不大,拿着一朵花笑得很开心。 即使不懂如何画画,但从笔触的认真细致程度,她大致也能看出,画画的人,对于这幅画,也就是这画上的女子,投入了极其多的感情在里面。 难道,是淮鸩画的?他把这幅画挂在这里,又是想要做什么呢。 两人正想着,门突然被关上了,晚香急忙去推,门外小童说道:“主人让我把门关起来,小姐要是在后规定时间之内出来,主人说,那交易就作罢。” 说完,就听着脚步声离开了。 晚香愤愤道:“真是个怪人,把我们关在屋子里。要不是小姐的师叔,我都觉得这人是个坏人了。” 比起别的,宋瓷倒是觉得晚香的想法并不奇怪,把姑娘关在屋子里,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坏人吧?不过她从淮鸩的眼神里没看出任何东西,起初看到自己,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停留,旋即就移开了目光。 要说淮鸩对她有什么想法,她是不信的。 那么,问题出在了哪里呢? “主人,那位姑娘和丫鬟已经在屋子里了。” 淮鸩:“嗯,看着她们,要是出来了,告诉我。” “是。” 宅子外,一直守在宋瓷身边的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心里升起一抹不好的感觉,“这事要不要告诉裴公子?这宅子外有障眼法,我们不光进不去,还跟丢了人。” “公子命我们看好宋三小姐,我看这事还是要跟公子说一下。” .... “小姐,是不是我的错觉,怎么感觉屋子里越来越冷了。” 宋瓷搓了搓手臂,“不是幻觉,温度真的下降了。” “怎么办,要不我们出去吧....这屋子好奇怪。”晚香上下牙齿磕碰,明明已经开春了,怎么还这么冷。 第147章 宋澜的同情 宋瓷环视了一圈,眼神最终落在了画像上,画上的姑娘还是笑着,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淮鸩,一样的没有温度,一样的冷漠。 跟画像对视的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宋瓷总觉得画像上的人活了。眼神中带了点灵气,仿佛已经不再满足于在画上,急切地想要来到人间。 这一认知,让她打了个寒颤,画是死物,她怎么会得出这样的想法呢? ... “你说什么?人跟丢了!”阿霖几乎快要跳起来。 “属下无能,宅子门口有障眼法,一时不察,宋三小姐......就瞧不见了。” “属下也一样。” 阿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两人,心里有些犹豫,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公子呢? 他正在犹豫,就听到门内一声闷哼。 遭了,公子肯定毒发了。 他顾不得别的,直接冲了进去。 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宋瓷只觉得空气越来越冷,整个人的意识开始模糊不清,这时候门终于再度推开,还是那个小童,“小姐,主子说时间到了。” 晚香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宋瓷,满脸愤怒,“这屋子奇奇怪怪的,你家主子到底想做什么。” “主子要做什么,我不知道。” 意识到对方到底是个孩子,或许也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晚香气闷,搀扶着宋瓷往外走。 淮鸩还在那个位置,看着这一幕蹙了蹙眉。 宋瓷斜靠在晚香身上,脸色苍白,刚才还灵动的眸子半阖,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让人看了怜惜。 他急忙走过去,晚香来不及阻止,就见他把宋瓷的手抬起来,把了脉。 旋即叹了口气,“这身子还真的弱。” 晚香气不打一处来,让自家小姐帮忙,还嫌弃,小姐都成这样了,没有一句关心不说,这人怎么这样! 这鬼地方,是再也不能来了。 “把人带去客房休息一下,她现在这个样子,也走不了。” 晚香也想拒绝,她想骂人,但宋瓷确实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眼瞧着现在是立刻走不了了,只能由着小童领着他们,到了客房休息。 屋子跟屋子也是有区别的,这间客房小巧,布置的却很是温馨,跟刚才截然不同。 小童:“我去给你们倒些热水来。” “好。我在这里照顾我家小姐。” 宋瓷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她也察觉到刚才那屋子的不妥当,屋子里很是奇怪,人在里面悄无声息之间就被抽去了身体的力气。 她刚才浑身软绵绵的,竟然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要不是确认淮鸩没给自己下毒,亦或者吃什么,她都会以为自己是中毒了,不然怎么解释那种症状? “小姐,你好些了吗。”晚香担忧得快疯了,见她醒了,总算是安心了点。 “我好些了。” 小童端着茶水壶进来,把壶放下就打算走,宋瓷急忙叫住,“你先别走,小师傅,刚才麻烦你了,这些糖果你可喜欢?” 她从袖口里掏出几颗糖果,诱哄着。 小童果然面上犹豫,眨巴了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宋瓷一眼,才慢吞吞的走到跟前接过,还道了一声谢。 “好吃吗。”宋瓷见他剥开一颗塞入嘴里,面上露出笑意。 “好吃,比这里的饭菜好吃多了。” “这里就你们两个人吗?” 大概是这些糖果得到了小童的好感,他犹豫了一下摇头,“不是的,还有其他人。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主人不想让他们出现。他们每天都在夜间打扫屋子,白日做好饭,就都回到屋子里,只能等到黑夜,主子歇下了,才能出来活动。” 如此诡异的规则,如此诡异的行事,宋瓷只觉得处处都透着古怪。 “你们主子见不得人吗,为何要这样。”晚香本就对淮鸩不满,说话也不客气。 “主子见得人,不少姑娘喜欢呢。” 小童语气天真,晚香气的是骂人,她是这个意思吗?不过这个淮鸩确实长得不错。都快能跟裴公子比了。 “天色不早了,你们休息好就离开吧,不然晚了就无法离开了。”小童吃完手里的糖果,意犹未尽地吮吸着手指,提醒两人。 “行,谢谢小师傅。” 小童迈腿离开。 回去的马车上,晚香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央求道:“小姐,我的好小姐,明日我们别去了。这屋子太奇怪了,你不觉得吗。” “你说得没错。” 晚香以为她同意了,笑得很开心,“那我们就不去了,在家里休息吧,今日你也累了。” “你说的都没错,但我还是要去。” “这,这怎么能行。”晚香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这样恐怖的地方,怎么小姐还要去,难不成傻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明日还是一样的情况,我们就不去了。” 晚香心里嘀咕,但她也知道,宋瓷一旦决定了,谁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宋澜白天跟着林惑的师傅读书,晚上就回家来,好在书院离得不远,不然他来回也吃不消。 “我总算是知道,林惑比我年纪还小一些,为什么这么厉害了。”宋澜一脸兴奋,“鹿礼书院的这位老师,曾经进入过内阁,只是后面自己退出了,提出了辞官,来到了鹿礼书院教书。” 能考上已经是不容易,考上了,做到内阁,选择自己退出的,更是千年难得一见。 上一世宋瓷对于林惑的平生不了解,只知道他极其厉害,读书一路三元考上,最后在朝堂上大展拳脚,倒是第一次听说,关于他老师的消息。 “既然如此,你更应该好好跟着学,不要浪费机会才是。” 宋澜点头,“这是自然,不过...”他话音一转,“林惑还挺受欢迎,书院里好几个老师家的姑娘盯上了他,他愣是面不改色,拒绝了别人送的东西和好意。” 他一边说,一边看宋瓷的脸色,见她始终平淡,心中为林惑鞠了一把同情的泪,看来他妹妹是对林惑丝毫没有意思了? 林惑对妹妹的心意,只要有眼睛,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第148章 齐王不行了 “林惑读书厉害,人也一表人才,有小姑娘喜欢他,倒是不奇怪。” 听听这语气,明明自己也还是个姑娘呢,偏偏听起来一股子老而稳重的味儿。宋澜不知道,宋瓷两世加起来的年纪,已经足够做他们的长辈了。 “你就没什么想法。”宋澜语气试探。 宋瓷突然明白过来他哥心里想什么,觉得有必要说清楚,以免日后误会。 “我对林惑,就是当做普通朋友交往,没有别的想法。” 定定看了一会儿,确认宋瓷是真这么想的,不是小姑娘家害羞说的敷衍话,宋澜心里又是开心,又是失落,开心的是妹妹没想嫁人呢,可以在家里多留几年,难过的是林惑这人不错,他看的出,对方无论人品还是才学,都是一定一的,错过了,日后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好的。 何况,林惑对他妹妹的心思可不清白,想法都明晃晃在脸上呢。 翌日,甜儿带来了一个宋瓷期待已久的好消息。 “齐老王爷前些日子就说病了,皇上派了好些太医到王府上替他看诊,但谁都没想出办法,这些日子情况严重,就连外头都传,齐老王爷病重,脸色看起来就跟垂死之人一样,恐怕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甜儿说完唇角带笑。 要不是她一直跟宋家这些人斗,腾不出手来对付这人,依照宋瓷对他的恨意,他早就该死了。 齐老王爷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在外面干下的恶事不是三两天能说清楚的,上一世,乔香兰就是被他活生生的折磨而死。 这一世,她也算是替娘,和那些无辜可怜死去的女子,报了大仇了。 至于他是如何得病的?花楼里从来不缺染上脏病的人,宋瓷许诺这件事了,就为她赎身,让她在最后的日子里,能当自由身,过得潇洒自在。 患病的女子从小到大都在花楼,年幼时伺候花楼里的姐姐,长大了,就接替了姐姐们的位置,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能走出花楼。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样的机会放在眼前,自然是一口就答应了。 宋瓷还给了她不少银子,希望她最后的日子里,能不为银钱忧愁。花楼里的老鸨说是吸血虫也不为过,这样的人在花楼里待了一辈子,出了哪里,浑身上下才一百文。 “瞧着,这天气都好起来了。”宋瓷意味深长。 甜儿似的听明白了,附和道:“是啊。这春光可是无限好。” 晚香听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不过她知道,小姐开心,她就开心。 宋瓷按照约定,又再次来到了淮鸩的屋子。 淮鸩有些诧异,嘴角噙了淡淡的笑,眼底哪些疏离冷漠和客套,倒是少了许多。 “我没想到,你今日还会来。”淮鸩说完,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宋瓷坐下,“既然和师叔约定好了,我自然不会反悔。” “你不怕?”淮鸩莫名发问。 被他这么一问,宋瓷更加确定,那屋子一定不简单。 “怕,但有些事,不得不做。” 淮鸩摩挲着茶盏,若有所思,“需要这药的人,对你来说很重要?” 重要?裴忌对宋瓷来说重要吗?答案自然是重要的。 宋家人的难缠,这些日子可见一斑,她可以无数次的击退对方,但却无法给他们致命一击。上一世,宋家权势滔天,唯有裴忌可以橡胶,让他们屡屡吃亏,她相信,有裴忌在,有他帮自己,宋家这一世,就无法再度辉煌起来。 “重要。” 答案不出所料,淮鸩扯了扯嘴角,“我曾经也有一位很重要的人....” 他显然只是随口一提,这人是谁,什么身份,两人的关系,他都没有继续说下去。 两人安静地喝茶,淮鸩第一次打量起宋瓷来,一头乌发黑得像是缎子,肌肤在阳光下白得几乎透明,身子娇弱,眼睑下垂,显出几分楚楚可怜和动人来。 虽说此时年纪还小,不难看出,迟早会出落的何等倾国倾城的模样。 脑子好,他这个师兄,倒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好徒弟。 微风拂过,一片花瓣飘飘扬扬打着璇儿落下,好巧不巧,落在了宋瓷的头发上。 见淮鸩看来,少女娇媚的脸上有些疑惑。 淮鸩想了想,抬手轻轻摘下,宋瓷正在看到他手心里躺着的花瓣,随着春风,又飘去了另一处。 这花落,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 宋瓷站起身,“我该去屋子了。” 见她毅然决然地走过去,淮鸩喉结滚动,“你可以不用坚持的....”他想说,药自己留着也无用,给了宋瓷也罢。 “答应过的事情,我会办到。” 留给他的,是少女灿烂无边的笑容。 淮鸩唇角的假笑落下,第一次脸色变得怔忪。 晚香跟在身后嘀咕,“小姐,我们非要去吗...” 宋瓷脚步不停,“你若是害怕,可以在外面等我。” “我,我不害怕,何况我若是在外面,小姐有事,谁能保护小姐呢!” 见她说话都不利索,还要坚持跟着自己,宋瓷不感动是假的,上一世晚香也是这么傻,跟着自己吃尽了苦头,毅然决然,从来没有反悔,二世重来,她依然是如此。 裴忌等毒发过去,已经是第二日,清醒过来后,他的脸色缓过来,终于有了几分血色,阿霖才放心下来。 “我毒发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阿霖刚想说没有,便哑了声,倒还真有事,只是昨日一打岔,给忘了。 “说吧,什么事。”见他表情,裴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昨天公子毒发,我们的人跟着宋家小姐,居然跟丢了.....这人宅子门前有障眼法,我们的人没跟上.....” “啪。” 裴忌手中的汤碗落地,脸色冷凝一片,“这种事情,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阿霖还是第一次见裴忌这等表情,“公子毒发,属下自然是以公子为重...” 顾不得其他,裴忌从床上下来,起身就朝着外边走去。 第149章 弥补过错 “公子,公子,你等等我。” 为了掩人耳目,不被郡主发现,裴忌换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后门悄悄出去。 很快几人就来到了淮鸩的宅子前。 “就是这里。” “这是懂五行八卦之人设下的障眼法,也难怪他们会跟丢。” “我们的人经过训练,一般是不会跟丢的,只是这里邪门儿...” 裴忌认同这句话,可不就是邪门,也不知道这宅子怎么回事,离近了,就觉得浑身冷飕飕的。活像是里面储存了大量的坚冰。 冰块这等奢侈的东西,恐怕把大周过的冰窖都搬空了,也无法填满这样大的宅子,那这样的冷气又是从何而来呢。 “这是谁的宅子。” 阿霖:“这人行踪隐秘,我们打探了好多消息,才知道,这里住的,竟然是鬼神医的师弟,淮鸩。” 淮鸩... 裴忌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他听过的,从宋瓷的嘴里。 据说,当今只有他有本事彻底为自己解毒,那么宋瓷,难道是为了这件事,才来的? 他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裴忌眼神灼灼地看着禁闭的门口,转身厉声呵斥,“去问煜王,鬼神医在何处。” 煜王带着人来,鬼神医还在院子里悠哉地晒着太阳,看到煜王也只是掀了掀眼皮子,目光扫到身后跟着的裴忌,眼神总算是有了焦距。 “怎么今日这么多人来我老头子的院子。” 煜王语气客气,“鬼神医,实在是事出突然,我这朋友,说是要找你有些事。” 鬼神医:“说吧,又有什么事,要劳烦我这把老骨头了。太麻烦的,就免开尊口.....了。” “宋瓷,她在你师弟的府上,恐怕事情不妥。” “什么!”老鬼来不及穿上脚下的草鞋,一下蹭地站起身。 “他的宅子有古怪,靠近就浑身发冷,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刚才还只是有些惊讶的老鬼,面色变得凝重,甚至是愤怒,“他,他不会是想用那个法子....该死,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说着,撒丫子往外跑,跑到中途,鞋都丢了一只。 ... “主人,药来了。” “放下吧。”淮鸩的声音依然没有温度,只是语气里带了一些焦灼。 小童看到坐在床边,偌大的床榻上,宋瓷一脸苍白,乌发铺满半张床,整个人生气全无,好像死人一般。 想到这漂亮的姐姐给自己吃糖,小童忍不住多嘴一问,“这位小姐.....” “闭嘴。这不是你该问的。” 小童被淮鸩冰冷的语气吓退了几步,这才有些担忧地看了宋瓷一眼,走出去,掩上门。 走到桌边,淮鸩抬手拿起药碗,用勺子搅了搅,这才掰开宋瓷的嘴,一勺一勺往她嘴里喂药。 宋瓷像是很不舒服,眉头紧缩,药也是吃两勺,吐一勺。 “还真是个娇气的。”淮鸩蹙了蹙眉,眼神在她红润的嘴唇上一闪而过,因为药的关系,嘴唇饱满晶莹,他心中染上一丝异样的情绪,不自在地别开头。 .. “有这障眼法挡着,我们进不去。”裴忌再能,也对这些奇门遁甲之类的东西束手无策。 心里决定,回去一定要招募一位这样的人才,以免日后遇到同样情况束手无策。 老鬼冷哼,“老招数,看我破了它!” 他先是喋喋地念了一串听不懂的话,又用手在门口摩挲,这里碰一碰,哪里敲一敲。虽说门好像没有任何变化,但众人总算是看清楚门的位置和模样了。 黑色的门古朴而沉重,先前裴忌的人只觉得,门明明在眼前,伸手却难以触碰。 原来是被人下了障眼法。 “行了,障眼法解除了,随我进去。”老鬼心急,他的徒弟还在里边儿呢,只希望一切都来得及,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宅子很大,但老鬼却是熟悉自己这位师弟的,凭借着这份了解,他压根不看外面的屋子,径直朝着最里面的位置奔赴而去,其余人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笃定,但也忍住没有问。 裴忌的脸色沉得仿佛要滴水,跟在身后一步不落。 ... “喂下去的药不够,再去煎一副来。”淮鸩揉了揉眉心,嘱咐小童。 “是,我这就去。” 刚走出去,迎面就撞上了几个面色不善的人,小童急忙闪到一边,甚至还朝屋子的方向指了指。 只希望这些人是为了那个姐姐而来。 几人看了手势,径直走进去,老鬼嘴里骂着:“淮鸩,你是不是疯了,这样的法子也用出来了。师傅老人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完了,你还不快把我徒弟叫出来....” 屋内的场景震惊了几人,淮鸩背对着众人,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和在做什么。但从这个角度看去,却能清晰地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女人,皮肤惊人的白,一头黑发随意披散。 只是这么惊鸿一瞥,便牢牢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淮鸩弓着身子,跟怀中的人仿佛脸贴着脸,这角度看去,很难不让人遐想连篇。 “你,岂敢!”裴忌不等人反应,径直走过去,捏住淮鸩肩膀,就要把宋瓷抢过来。 怀中抱着人,淮鸩要顾着宋瓷,硬是生生的挨了一下,但手牢牢地抱住宋瓷,没有让她有任何的磕碰。 动作小心翼翼的,仿佛怀抱中不是人,是一件易碎的宝物。 裴忌这才看清楚,淮鸩手里拿着一方手帕,正在给宋瓷擦拭嘴角,她唇边有些黑色的药汁,他顿时心急如焚,“你给她吃了什么。” “放开我。”淮鸩看着他的手,依然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肩膀,此人看上去一副虚弱的模样,手底下倒是有些功夫。 “说!”他一边呵斥,一边吩咐阿霖,“让人把这里围住,他不说清楚,整个屋子的人都一起抓起来。” “好大的威风。”淮鸩脸色冷了下来,语气不善。 老鬼急匆匆地走过来,沾了点药汁,闻了闻,这才放下心来,“没事,这是一些补心神的药。淮鸩,你到底对宋瓷做了什么。” 第150章 弥补过错2 提到宋瓷,淮鸩的眼神复杂,“没什么,弥补一点错误而已。” “难道你真的,用那种法子了?”老鬼又是吃惊又是心痛,“那样的法子阴毒,你何至于此。” 淮鸩:“不试试,我怎么甘心。” “你再不甘心,你妹妹也死了,淮沁不会再回来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执迷不悟。” “淮沁不应该死,该死的是我。”淮鸩一双眼睛赤红,少见的露出几分别样的情绪来,半是愤怒,半是....悔恨。 “我不管你到底因为什么,宋瓷她到底如何了。”裴忌语气里带了一丝他自己都尚未察觉到的急切和焦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宋瓷被四周嘈杂的声音吵醒,挣扎着抬起沉重的眼皮子,就听到裴忌的这么一句话。 她刚想说自己没事,就听到淮鸩略带嘲讽的语气,“刚才你进来,我就看出,她如今来寻这药,为的就是你吧。需要一个女人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你!”阿霖毫不犹豫的拔刀,几步上前,只要裴忌一声令下,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朝着淮鸩砍下。 “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你做了什么。”裴忌的语气依然冷冽。 “她怎么了?”淮鸩语气傲慢,“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说。” 阿霖气的咬牙切齿,自家公子何时被人这么威胁过,“公子,别跟他废话,等把他拿下,再慢慢拷打不迟。” “拿下我?”淮鸩冷笑,“我偏不说,到时候看是这姑娘能熬得住,还是我熬不住。” 见他油盐不进,裴忌心里怒火冲天,偏偏不能拿对方如何。 他说得没错,宋瓷的样子耽误不得。 拷问需要时间,这人行事诡异,没有章法,要真是铁了心要宋瓷的命可怎么办。 宋瓷嗓子沙哑,想出声却觉得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几人吵的激烈,竟然没人察觉到她已经醒了。 宋瓷:..........你们倒是看看我啊。 “你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淮鸩摸了摸下巴,“我的要求,你跪下,我就救她。” “老子干脆砍死你算了,你什么东西,要我家公子给你跪下!”阿霖气的血液都朝着脑子里涌入,顾不得其他的,就想立刻把眼前这个招人厌恶的人砍死再说。 “阿霖,我再说一遍,不要冲动行事。” 阿霖眼圈赤红,“公子,你什么身份,怎么能听这个人的话。” “有何不可,难道我低个头,还能大过宋三小姐的命去..”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向裴忌,裴忌什么身份?整个大周国都赫赫有名的人物,几位皇子争相巴结,朝臣也想笼络,今日在此,居然为了宋家的姑娘,要给淮鸩低头。 淮鸩眼神满是诧异,很快恢复,“行,你只要跪下,我就立刻救她。保证不会让她出任何的岔子。” “好。” 裴忌登时就要站起身,丝毫不带犹豫,跟宋瓷的命比,他跪了又如何? 袖子被人拉了拉,他不可思议地转头,对上宋瓷一双澄澈的眸子。 眸子里倒映着他清晰的容貌,和脸上的焦急。 “你醒了。” 淮鸩气恼,“你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了,他跪一下又如何,你就不能装睡吗。” “以折辱他人来要挟,这不是我想要的。”宋瓷很是坚定。 “愚蠢!”气得淮鸩别开头不看她。 裴忌脸上欣喜,“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老鬼上前把脉,“没事,已经恢复了。”甚至身体比之前还要好,看来淮鸩还算有心,用了好方子,不光把她消耗得补上了,还修复了她以前身体留下的问题。 “我只是觉得身体有些无力。”宋瓷试图动了动,腿脚像是面条一样,使不上力气。 淮鸩瘪了瘪嘴,“这是正常的,我用了大补汤给你喝下去,这不光能弥补你缺失的,还能修复你这具身体以前的毛病,现在你的身体正在重塑。” 宋瓷怔忪了几秒,声音很小:“多谢。” “你谢我?”淮鸩扯了扯嘴角,“刚才我可是想要你的性命。” “你这不是让我好好活着吗。”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宋家的人倒是嘴上说得好,什么一家人,什么互帮互助,关键时刻却使不上力。把他们三房当做用完就丢的垃圾,但淮鸩嘴巴硬,关键时刻却是下不了狠心的。 宋瓷也是看出这一点,才答应这个条件,不然她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命去赌。 “我带你离开。”裴忌说完干脆一把抱起宋瓷朝外走去。 身子腾空而起,宋瓷下意识地用双手搂住裴忌,等回过身来,脸霎时羞红了。两人实在是过于亲密了一些,她身子紧贴裴忌,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 耳畔是对方不平稳的呼吸,混合着淡淡的雪松味。 上了马车,裴忌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花瓶,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又用身侧的褥子把她好好的裹住,直把她裹得只剩下一双灵动的眼睛在外才罢休。 宋瓷突然想起,“晚香呢!” “你放心,阿霖会去把她找回来,不会有事的。” 马车“笃笃笃”地前行,她却惊讶地发现方向不是宋家。见她眼神,裴忌解释:“你此刻应该不方便回去吧。” 她感慨裴忌的细心,娘和爹在家里,要是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一定会吓到,还是等自己稍微脸色好一些,再回去吧。 这种思维下,是对裴忌的极其信任,就连此刻她自己都尚未察觉到。 裴忌倒是心情很好,脸上的冷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温柔之色。 他们没有去到裴家,而是去到了一个庄子,宋瓷猜测这应该是裴忌悄悄置办下的,旋即才敢带自己来这里。 等阿霖回来,还带来了惊慌失措的晚香,待看到宋瓷那一刻,她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踉踉跄跄的跑到宋瓷怀里失声大哭,“小姐,奴婢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可把我吓坏了。他们把我关起来,我以为小姐,以为小姐.....” 第151章 偷拿东西 宋瓷明白,她以为自己已经没了,这确实把她吓得够呛。她抬手温柔地抚摸着晚香的后背,安抚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别担心。” “小姐以后不要再冒险了。”晚香抽噎着,“奴婢只有小姐了,要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也不活了。” 这话让阿霖多看了她一眼,晚香哭得涕泪横流,头发散乱,但脸上的执拗遮掩不住。 虽说鲁莽不够聪明,但这位还是一位忠心耿耿的。 之前阿霖老觉得晚香笨,手脚也不麻利,这次倒是刮目相看。 “好了,快别哭了,用热水洗一洗脸,把头发重新梳一下。” 旋即阿霖让人打来了热水,晚香洗了脸,宋瓷亲自给她梳了头,她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能让小姐替我梳头。” “平日都你给我梳头,我给你梳头又怎么了。” 宋瓷说得无比坦然,裴忌眼底的温柔更甚。 坐下后,裴忌这才问起今日发生的事,宋瓷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这应当是某种禁术。” “禁术?” 裴忌微微颔首,“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大周朝严禁这些,所有普通人不知道也不奇怪。奇门遁甲,卜卦算命,这些都是玄门的东西。看来这神医一门,可不光是会医术这么简单。” 他说这话还有一层意思,宋瓷现在是老鬼的徒弟,他们的路数这般诡异,也是变相的提醒宋瓷。 “师傅待我很好。” 理解裴忌的提醒,但宋瓷自认也有自己识人的眼光,老鬼待自己如何,她看在眼底。对方就算会这些东西,也是帮了很多次的师傅。 她不会因为任何人的一句话,就对自己的师傅产生任何的意见。 见她坚持,裴忌也不多说,只道:“老鬼今日确实很担心你,是他带着我们来的。” “师傅他是个好人。” 裴忌眼神莫名,好人?老鬼吗。他虽是煜王麾下的人,但即便是煜王也难以随意使唤他。且这人不光擅长行医救人,还会毒。 据说在酒楼喝酒,有人招惹到他头上了,起了冲突后,这人回到家当晚上就发了疯,足足在家里闹了好几日才罢休,这样的人,算好人吗。 “咕咕。” 宋瓷听到自己肚子传来的声音有些脸红,这不争气的肚子,怎么这会儿响了。 “阿霖,让厨房做些口味清淡的吃食来。” 阿霖点头:“是。”旋即就出去了。 晚香也饿得肚子“咕咕”叫,但她不光对淮鸩不放心,现在对裴忌也是如此,要不是因为他,小姐怎么会冒险做这种事情。 “以后不要这样了。” 正在尴尬的宋瓷一脸懵地抬头,旋即才明白过来,他嘴里这句话的意思。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裴忌眼神认真,“你为何要这么帮我。”这是他一直想不通的事,宋瓷三番两次地帮自己,告诉自己中毒的真相,送来压制毒性的方子,又给自己送来了解药方子,这下还拼了命地帮自己找寻药材。 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为何?宋瓷想了想,她起初是起了利用之心,裴忌身份家世权利,都是她极其需要的东西,只有靠这些,才能一直镇压住蠢蠢欲动的宋家,压得他们永远抬不起头。 后来呢?裴忌三番两次地帮了自己,看见他身上的风骨,看到他的理想抱负,宋瓷从利用,变成了不想看到这样的人因为后宅之争死去。 她不敢说,她几次梦中惊吓醒来,皆是梦到裴忌毒性压不住,死了。 梦中的惊吓,难受,让她久久不能释怀。 最后种种原因,她只是低声嘀咕,“我不想看你死。”对,什么都没解释,她确实不想看裴忌死。死的莫名其妙。 裴忌眼神复杂,很快笑了笑,“希望我死的人不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不希望我死。” “你为什么不解释。” 接触下来,裴忌做的事,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却白担了个恶名,被人唾骂。 如果他肯解释,众人就会明白他的苦心。 “解释?”裴忌摇头,“世人只想看到自己愿意相信的,解释是最无用的。比起被人敬畏,有时被人所惧怕,更能方便做事。” 见他云淡风轻,宋瓷很想告诉他,这样的骂名让他日后有数不清的困扰,被人利用着成为攻击他的利刃。 但她没有说,她不能解释,这些想法是从何而来。 重生是她最大的秘密,她谁也不相信。 她想告诉爹,想告诉娘,但重生的人只有自己,他们依然是原本的他们,会相信自己说的话吗?没有经历过的人,只会认为,她的话是一场不切实际的,危言耸听。 吃过东西,宋瓷休息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翌日,门房说,有人送了东西给宋瓷。 宋柔惜正巧听见,笑道:“什么东西,不如我送去给三妹妹吧。” 主子们的争斗,门房可不敢管,大小姐都开口了,她也只能听命就是,乖乖地递上了一个木头匣子。 她趁无人发觉,打开看了看,发现只是一株药材。撇了撇嘴,“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一株药材也值当这么眼巴巴地送来。” 灵儿眼珠子一转,“小姐,说不定是好东西呢。” 宋柔惜想了想,自己又不认识药材,或许真是好东西呢,不然为何这么眼巴巴的送来,当即拿着就朝着大房走去。 等宋瓷知道,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 “大房真不要脸,明明是小姐的东西,偏偏下作地拿走。”晚香叫骂。 “就是因为是我的东西,她才要拿走。”宋瓷站起身,“走吧,也是该把东西拿回来了。” 宋柔惜和宋翰正在喝茶,门口吵闹,接着,宋瓷顾不得丫鬟婆子的阻拦,直接走了进来。 宋柔惜当然知道她来的原因,当下有些心虚,但面上不显。 宋翰蹙眉,“三妹妹这是做什么。” 宋瓷没搭理他,转头看向宋柔惜,“我的东西呢,听说你拿走了。” “三妹妹丢了东西就找我们大房,这是把我们大房当小偷了不成。”宋柔惜咬死不承认。 第152章 送药 “门房的人说了,是你拿走的。” “门房说的你就信,为何我说的你就不信?宋瓷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可是你姐姐。” 她装得一脸悲痛,都快给宋瓷看笑了。 “你的意思是门房撒谎?我记得门房可是婶婶请回来的人,她人去寺庙里清修了,如今还没回来,她以前找的人又手脚不干净拿走我的东西,既然是这样,看来我有必要给寺庙带个消息,婶子手脚不干净,让寺庙的人多注意,以免在外抹黑我们宋家。” “你!”宋柔惜气急。 不就是拿了一件东西嘛,宋瓷就急着要给自己作对。 “三妹妹,你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一点。”宋翰冷着脸,“我们大房衣食不缺,我爹即将升任去礼部任职。我们为何要偷盗你们三房的东西。” “哥!”宋柔惜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太子要给爹爹升任的消息是他告知的,但除了大房的人,她谁都没说,就是怕出现变故。特别是不能告诉宋瓷,她这么心狠,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呢。 “有什么不可以说的?这对于宋家可是大喜事,三妹妹,你也应该开心才对吧,你爹是商贾,你日后婚事还得靠着我们大房呢。” 宋翰说得胸有成竹。 哪家女儿不在意自己的婚事,宋瓷要想嫁得好,最后还不是得求大房?她有什么资格在大房面前狂。他可是才听说,娘之所以被罚去寺庙,其中三房的手笔少不了。 他本来还有所怀疑,怎么一年时间,三房就变了一个样,原本无囊的一家子,变得这么狡诈。 今日一见宋瓷这样子,才知道妹妹说得果然不错,真是傲慢得让人生气。 “大哥说的是。这是我们宋家的好事,想必这时候传出宋家出了家贼,说不定会影响大伯升迁呢。” 刚才宋翰有多得意,此刻就有多恼怒,“头发长见识短,我爹升任,对你来说只有好事,你居然想使坏。真是自古最毒妇人心。” “毒?你们偷拿我东西还有理了。”宋瓷一步不肯退让,宋翰的脸色更加难看。 宋瓷以前的性子沉默不爱说话,总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好像谁都可以欺负她。怎么如今竟然变成了这样? “吵什么呢!”宋老大一进门儿就听到三人在吵,眼神掠过宋瓷,最终停在了宋翰身上。 宋翰急忙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宋老大冷冷地看向宋柔惜,看得她心底一阵发虚。 “三侄女,这东西想必是门房弄丢了,我会让门房给你找到,亲自给你送回三房去。”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宋瓷抿唇轻笑,眼神嘲讽地看向宋柔惜,“既然大伯说能找到,那就麻烦大伯了,侄女就先回去静候好消息了。” 等宋瓷一走,宋柔惜气得跳脚,她还没开始发作,宋老大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宋翰目瞪口呆,宋柔惜捂着一张肿胀的脸不可置信。 “爹,你打我!你居然为了宋瓷那个贱人打我!” “爹,妹妹没做错事,你为何要打她。” 宋老大没看儿子,对着宋柔惜冷声道:“东西在哪里,拿出来。” “我不知道什么东西。”她倔强地别过头,假装听不懂。 “看来是我往日太过于纵容你了,纵容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她说要闹僵起来,你以为谁吃亏!太子答应给我升迁,这样天大的好机会,你一定要破坏吗!”宋老大气得要死,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自己这个女儿被纵容坏了。 肯定是李遥,要不是她教坏了孩子,他的女儿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爹!你怎么能相信她,不相信我!” “你?”宋老大嘲讽,“你恨透了她,门房的人哪里敢动主子的东西,除了你,还有谁,你到现在还犟嘴!” 说着举起手,又要打下去。 宋翰急忙拦住,脸色焦急,“妹妹,东西要是你拿的,就快拿出来吧,可别惹爹生气了。” 被吓坏了的宋柔惜哪里还敢不拿,急急忙忙地把东西交出来,捂住脸痛哭流涕。 “拿走,拿走!现在就连你们也欺负我!宋瓷哪里好,她就是个贱人。” 见女儿发疯了一样,宋老大更加厌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这点都忍不了,难怪会输给宋瓷。要对付对方,要么一击必中,做这些小动作,有何用。 真是愚蠢。 “妹妹,你快别闹了。”宋翰看着宋老大又要生气,急忙哄。 看着屋内乌泱泱乱七八糟的,宋老大冷哼一声,拔腿就走。 “哥!爹爹不疼我了,自从娘走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这回要不是因为我,太子怎么会突然给爹升迁,他还打我。” 脸上的疼痛还算好,更多的是心痛。她何时受过这样的憋屈。 “你快别哭了,灵儿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拿药来给你家小姐敷上。” 灵儿:“是。” 他上前搀扶起兀自痛哭流涕的宋柔惜,语气温柔,“你放心,你既然讨厌她,哥哥给你做主。” “真,真的吗。” “真的,哥哥何时骗过你。快起来吧。” 晚上,门房果然拿着药回来了,嘴上说着是自己做事情糊涂,把东西弄丢了。所幸东西找回来了。 宋瓷面上笑着,却不说话。 晚香撇嘴,“这些人把我们当傻子呢,谁不知道东西是宋柔惜拿走的。” “你知道就好了,何必说出来。无凭无据的,知道也无用。” 宋瓷打开手里的木匣子,仔细检查着里面的药,还好,完好无损。 有了这一味药,加上裴忌手里的两种,三种药就凑齐了。接下来,只要能从郡主那里把药拿过来,就只剩下一种了。 想到此,她心里有些开心。 反应过来后,脸上羞红一片,裴忌的毒解了,自己有必要这么开心吗。 晚香喋喋不休地骂着大房的全部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连门口的狗都没有放过。 甜儿则是没有错过宋瓷脸上一瞬间的不自在,抿唇轻笑。 第153章 参加宴会 自从来到宋家后,这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虽说没有公主府气派,吃穿用度好。但她喜欢这里,有人情味,宋瓷对她很好,晚香人也不错,虽然嘴巴碎,但心地是好的。 她现在由衷的感激,当初乐怡公主选择把自己留在这里的这个决定。 转眼间,来到了皇后生辰宴。 大周朝京内京外的人都知道,太子周天邑尚未婚配,太子妃的位置空悬,恐怕皇后这次会借着生辰宴的机会,相看一番。 要是被看中,选做了太子妃,前途不可限量。 一时间,各大世家,京内贵女,都铆足了劲准备。各大裁缝铺,成衣铺子,人来人往,门槛儿都快被踏破了。 宋柔惜早就得到消息,一切都早已准备妥当。 这一次她下了血本,衣服和首饰无一不精美。为的就是在众人面前展露风头,得到皇后的喜欢。 宋瓷看着面前的绞纱,半晌放在一边,“这件太过于显眼,给我换一件素一点的来。” “小姐,生辰宴大家都会竭力打扮自己,你何必在意。” “她们是冲着太子妃的位置而去。” 即便如此晚香还是不甘心,她家小姐这么漂亮的花容月貌,稍微打扮一下,谁都无法遮掩了去,为何要这么低调行事? “小姐,晚香说的是,这样的场合穿的太素了,未免会失礼。” 宋瓷歪了歪头,半晌点头,“行吧,就穿着这绞纱去。” “诶!”晚香笑的见牙不见眼,她今天晚上就赶工,保准让小姐穿的美美的去参加宴会。 阿霖捧着盒子急匆匆的走入屋子,裴忌搁下笔,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就见他小心的捧着一个盒子,顿时猜到了什么。 “公子,药送来了。” “宋瓷送来的。” “对!宋三小姐真的给你送来了,她对公子的事情很上心呢。” 裴忌眸子稍暖,轻轻“嗯”了一声,语气有难掩的温柔。 “东西好好收好。” 涉及到公子救命的解药,阿霖别提多上心了,特别这药几乎是宋三小姐不要命给自家公子换来的。他哪里敢不上心呢? “过几日皇后生辰宴,公子也去吗。” 裴忌犹豫了一瞬,“她肯定会有所动作....不去看看,我不放心。” 他的声音不大,阿霖:“公子,你说什么。” “没什么,替我准备好礼物和衣服,明日一早我们去宫里。” 这就是要去了,以前公子可是从来不爱凑这样的热闹的。这回倒是奇了怪了,阿霖觉得公子性格冷淡,多去去有人气的地方,正好可以去去身上的邪气,免得对谁都是一张冷脸。 只是公子屋子里,连个丫头都没有,一切大小事务都是阿霖在打理,可怜他一个七尺男儿,还要忙前忙后帮公子准备衣服。 活像个老妈子一样。 裴忌没搭理阿霖的腹诽,看着手中的药盒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一转眼来到了皇后生辰宴这一日。 宋柔惜穿戴妥当,身后跟着同样盛装打扮的宋盈来到了正堂内。 今日宋老太开心,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就止不住的笑。 日后嫁出去,给宋家添砖加瓦,何况大孙女不凡,日后说不定是个凤凰命呢,她脸上笑开了花,拉着宋柔惜的手夸个不停,一眼都没给身侧的宋盈。 宋盈本也习惯了,但今日这身打扮她费心了新机,宋老太眼底满是宋柔惜,她心中不满但不能说。今日能去参加,还是沾了宋柔惜的光呢。 她知道,自己帮着宋柔惜一个鼻孔出气,才能得到这些机会。 “你们好好去吧,特别是宋盈啊。” 宋盈立刻笑开,以为宋老太终于看到自己了,就听到:“你得好好照顾好你大姐姐,要是你大姐姐有个什么问题,看我不收拾你。” 心中的期待落了空,宋老太的话当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她脸上的笑险些都维持不住。 “祖母说的,孙女都记住了。” 宋柔惜瞥了她一眼,脸上轻笑。 打扮又如何,到底都是给自己做陪衬的,无论是宋瓷也好,宋盈也罢,她都不允许这些人,越过了自己。 宋盈表现的好,自己就给她点甜头,宫里这么多身份贵重的,哪里会看上区区一个宋盈,她是丝毫都不担心的。 辞别了宋老太,两人上了马车。 趁着无人,宋盈赶紧说着宋柔惜爱听的话,“今日我们去宫里参加宴会,宋瓷只能在家里留着,她就算再蛮横无理,心机深沉又如何,到底是不如姐姐你有本事,太子喜欢你,谁能跟你一较高下呢。” 这话说到了宋柔惜的心坎里,她捂嘴娇笑,“你说的倒是这个礼,宋瓷以为自己能说会道,有几分手段又如何,我们女子嘛,到底是要嫁人的,能嫁的好,才是真本事。” “大姐说的对,日后我可要靠着姐姐你提携我了。” 宋柔惜瞥了她一眼,心底不屑,嘴上却道:“你替我着想,我自然会替你着想。宋家日后可要靠着我们大房。” “自然,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宋盈赶紧表态。 对她的反应,宋柔惜很满意。 这边,宋瓷出了门,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的绞纱,“会不会太显眼了一点...” “奴婢觉得小姐穿的很好看!”晚香只觉得今天自家小姐是最好看的。 晚香看出她的想法,“小姐大可不用担心,今日皇后生辰宴,各世家小姐都会争奇斗艳,小姐这身我看着正好,不会太过于出挑,但也不失了礼数。” 甜儿之前在公主府里待着,她说的话,宋瓷还是相信几分了,这才稍微放下了心。但还是忍不住拔下一只金簪子,实在是太过于重了。 晚香今天为了给自己打扮,下手太重,无数好的簪子不要钱一样往自己头上插。她现在只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不住的摇晃。 若是这样参加宴会,恐怕她先体力不支晕倒过去了。 去掉几只簪子,她才觉得好了一些,带着甜儿晚香上了马车。 第154章 初见郡主 等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宋家宅子门口后,一双躲藏在暗处的眼睛才转身离去。 今日宫门停了十多辆马车,有的华丽铺张,有的低调,不显山露水。有的马车上有姓氏的记号,宋瓷大致扫了一圈,就下了马车。 旋即就是检查,一来是检查今日来的人,是否有受邀的请柬,二来是检查随身携带的东西。宫规森严,宫里住着的,都是这京内身份一顶一贵重的。 要是被人趁乱带了利器,伤了贵人们,他们就等死吧。 男人那一边儿是小太监们检查,姑娘们这边就是一群嬷嬷和宫女检查。 每一个都面无表情,照规矩办事。 大家都依次排队等着呢,突然人群乱起来,紧跟着身后的人通通让出了一条道,宋瓷好端端的被人连带着往旁边推,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在身后推了她一把。她整个人都站不稳,摇摇摆摆地就要跌倒。 甜儿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但在一众空出来的地方,还是格外的显眼。 但大家显然都没空关注宋瓷的失误,只拿眼睛往后看去。 “是郡主!” “郡主居然也来了。” “皇后娘娘以前还说过,想让郡主嫁给太子作为太子妃呢。” “你少胡说,小心被郡主听了教训你。郡主可不想入宫,她呀,看上的可是裴家的世子爷。” “裴忌....”女子语气感慨,“倒也是京内难得一见的好儿郎了。” 伴随着众人的议论,身后缓缓走出一位身穿玫红色衣裙的女子,肌肤雪白,鼻尖微翘,眼尾上扬,眼底满是傲慢和一丝不以为意。好像众人看的人,不是她。 身后簇拥着五六位丫鬟,把她团团围住,她步伐缓慢慵懒,不似寻常贵女循规蹈矩,但周身散发出一股不贵气,让人不可小觑。 路过宋瓷时,她眼神扫了一眼,便转头继续往前走去。好像谁都无法被她放在眼底。 “郡主来了,皇后娘娘可交代了我们,等郡主到了,让我们好好伺候呢。” 一位嬷嬷走上前,郡主收了几分脸上的散漫,“嬷嬷客气,皇后娘娘待我好,这我是知道的。” 嬷嬷脸上满意地笑了笑,“郡主聪慧,人又长得绝美,皇后娘娘一直喜欢郡主呢,快,这边儿请。” 有人在身后小声嘀咕,“她为何不用检查?” 刚好大家都安静了一瞬,使得她的声音显得无比的明显,郡主刚才还漫不经心的眼神陡然冷了下来。 嬷嬷见此只觉不好,转身呵斥,“没规矩的。郡主也是你能议论的?你是谁家的。” 被呵斥的小姐也受惊不小,知道自己犯错,脸色发白地站出来,语气结巴,“我....我是尹都尉家的。叫尹艳。” “还不快给郡主道歉。”嬷嬷有意想息事宁人,毕竟今日可是皇后的生辰宴,这位郡主脾气不小,稍有不痛快就喊打喊杀。 “不过是一个区区都尉家,口气倒是不小。本郡主的人,也是你说搜就搜的?还是你怀疑本郡主包藏祸心?” 尹艳脸色发白,身子轻颤,“我,我不敢。郡主是我说错话了,还请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本郡主偏要跟你计较呢?” 大家都吓的大气不敢出,郡主这是非要拿尹艳出气了。 “郡主,我真的错了。”尹艳摇摇欲坠,看起来已经要站不稳了。她得罪郡主也就罢了,恐怕郡主连同自己一家都嫉恨上了。 “错了?错了就给我跪在这里,直到宴会结束为止,那么本郡主就原谅你的错误了。”郡主脸上的笑冷漠又不近人情,周围的贵女们听说郡主得宠,但能够在宫门口这样嚣张,这可不是一般的得宠。 “郡主,郡主!”尹艳自然是不情愿的,跪在这里一晚上,明日她就名声扫地了。 家里再狠心一点,跟自己撇清关系,她恐怕就只能被送走,或者随便嫁了这两条路可走了。 宋瓷眉头紧蹙,手牢牢攥紧,这宫里果真是吃人的,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就真的要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慢着。”一道脆脆的声音响起,乐怡缓缓踏出,“今日母后生辰宴,不宜闹出事来,尹艳你先行回去。” 尹艳蹙了蹙眉,这是让自己走? 宋瓷却觉得她傻,她留在这里继续参加宫宴,保不齐还会被郡主欺负,此刻回去,过个几日,今日的事情也就无人记得了。 “尹小姐,你裙子这边脏了,要不还是先回去换一条吧。” 她指着尹艳膝盖的地方,她刚才站不稳,往后靠了靠,后面的花坛触碰,正巧弄脏了一块。 “可是...” 借着整理衣服的机会,宋瓷靠近,压低了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 “你以为今日你留下,郡主会轻易放过你吗。” 尹艳立刻反应过来,身后激起一层冷汗。 “是,是弄脏了....我还是先回去。” 乐怡跟郡主一向不对路,她来搅局,郡主生气之外,但也无可奈何,对方到底是贵妃唯一的女儿,自己不能为难,但这位突然出来的,又是个什么东西? 居然还敢帮尹家这个贱人。 尹艳一走,郡主目光落在宋瓷身上,鲜艳的蔻丹夺人心魄,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我和公主说话,你又是谁家的,竟然敢插嘴。来人,给我狠狠的掌嘴!没规矩的东西。” 郡主说打就打,马上就要对宋瓷出手,甜儿挡在她跟前,看着慢慢走过来的两位身强力壮的丫鬟,打算待会儿不对劲,就出手阻拦。 “她是我的朋友,沈卿曼,你未免也太过于霸道了些。” 沈卿曼眼尾上挑,“你的朋友?谁家的,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这时一开始看好戏的连小姐忍不住蹦出来,“郡主,她的身份不提也罢,不过是个商贾之女。” “商贾?乐怡公主,你什么时候品味这么差了,就连商贾家的女儿也能叫做朋友。”说着,她捂嘴娇笑,眼底是明晃晃的鄙夷。 第155章 一场大戏 周围的人也心底好奇,也有觉得宋瓷好笑的,只是碍于乐怡公主,不敢明目张胆地笑。 “商贾?商贾怎么了,父皇教导我们,不以对方的家世外貌作为衡量品德的标准,沈卿曼你的朋友倒是高贵,但又如何,这不是爬了肖家公子的床,听说现在还没正式成亲呢。” 一句话,狠狠地戳痛了沈卿曼的心。 她之前的闺中密友,从小一起长大的林国公府小姐,林姿月,偏偏看上了已经早早订婚的肖家公子。 闹着要嫁对方,奈何肖家不肯,她便一哭二闹三上吊,旋即干脆想出一个昏招,迷倒了肖公子,做出两人私下勾搭的情况来。 这下她如愿以偿,进了肖家的门,毁了肖公子的婚约,但肖家打从心底看不起这么一个心思歹毒的女人,一直不肯给她正妻的位置,所以林姿月,现在还是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 当时不少人以这件事笑话她,现在被乐怡公主当众提起,她的脸面往哪里放。 “我和她早就不再来往。” “怎么,一起长大的情谊,说断就断,沈卿曼,你也挺心狠的。”乐怡公主这句话是发自真心的。 什么是朋友? 在她心底,宋瓷就算犯下了再大的错误,做了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事,她们是好朋友,自己就不会轻易地让人看不起她,作践她。 即便会牵连到自己。 她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帮亲不帮理的。 见自己说不过,沈卿曼冷哼一声,眼神扫了宋瓷一眼,转身就走。 乐怡瞥撇嘴,冲宋瓷小声说:“装模作样。” 宋瓷摇了摇头,失笑着没有接话。 旋即众人依次检查进了宫内,她跟着乐怡公主也来到了宽大的宴会地点,要不怎么人人都向往宫内的生活呢。 到处都是富丽堂皇,摆设桌椅板凳吃食,无一不精美。 众人往来谈笑风生,周身华贵气度不凡。 这样的生活,足以让大部分人向往。 也难怪,宋柔惜削尖了头,也想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 她略过众人,眼神很快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宋柔惜。 她坐的位置靠前,此刻正跟周遭的人说话,身侧还跟着有些畏首畏尾的宋盈,宋瓷轻笑,今日可都算是到齐了。 要不然,怎么看好戏呢? 皇后还没到,大家说话做事都少几分拘谨。 乐怡认识的人不少,很快就被拉去了说话,宋瓷则是不喜欢热闹,独自坐了下来。 连小姐好不容易挤到了宋柔惜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只见宋柔惜脸色满是震惊,“这怎么可能呢。” “我亲眼所见,难道还是假的?”她满脸愤愤,“她什么身份,居然也来宫里了。” 宋柔惜只觉得心底隐隐不安,宋瓷怎么会来到宫里呢,她来的目的是什么? 宫里可不是宋家,她自认宋瓷那些小花招无法在宫里施展,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失控。 一切好像都没按照她想要的方向往前走。 让她心底很不舒服。 环视了一圈儿,今日到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怎么也没看到宋瓷。 “皇后到。” 随着唱喝声,宋柔惜只能不甘心地收回视线,故作端庄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宋瓷的位置不算近,这里看过去,皇后已经不再年轻,容貌依稀能看到曾经年轻时的风华绝代,她神色温柔,举止端庄大气,由着身侧的嬷嬷伺候坐下,众人齐齐站起身。 “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笑着点了头,“坐吧,不用客气。” “是。” 宋瓷站在人群后,目光自在,皇后先是扫了一圈儿,目光略过前边坐着的郡主,以及她身侧不远处另外一位小姐时,眼神柔和,旋即目光落在了宋柔惜脸上几秒。 离得远了,她看不出什么。但目光显然不如刚才柔和。 她估摸着,她打乱了这么多原本该发生的,宋柔惜和太子的进展也不如上一世顺利,想必如今她想要成功顺利嫁给太子,一定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今日本宫见这么多跟花一样的面孔,也觉得开心。” 皇后笑着说道。 大家都心知肚明,说是皇后生辰,但实际是借口给太子相看,太子早就到了选妃的年纪,但到现在连一个侧妃都没有,皇后面上不显,但心底明显还是在意的。 “皇后娘娘气度高华,我等众人望尘莫及。”郡主笑着说道,一改刚才的冷漠散漫的态度,甚至称得上恭敬。 “你这孩子。” 身侧嬷嬷笑道,“难怪皇后娘娘喜欢郡主。” 皇后点头,“这样的孩子,也不知道日后嫁给了谁家。要是日后卿曼出嫁,本宫肯定舍不得。” 谁不知道,皇后原本是属于沈卿曼做太子妃的,她却放话非裴忌不嫁,这话出来,皇后再喜欢,也不可能让太子娶了她。 “皇后娘娘。”郡主一脸害羞。 几句话的功夫,皇后对郡主的态度可见一斑,宠爱至极。 “对了,把今日我送皇后娘娘的礼物拿上来。”说完,郡主身后一个长相秀美的丫鬟捧着一个盒子,递给了上首的嬷嬷。 “这是什么。”皇后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是很给面子,开口问了一句。 “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东珠,色泽明亮,大而饱满,臣女想,除了皇后娘娘,天下哪里有第二个人,配戴上这样的东珠。” 皇后果然笑了,“既然是你的心意,本宫就收下了。” “臣女也有一礼,要送给姑母。” 宋柔惜急忙抬头,眼神暗带敌意。 宋瓷便想,难道如今这位说话的,就是皇后打算给太子指的太子妃? 说话的女子声音清脆似流水,不卑不亢地站起身,捧着一卷画卷递上去。 “敏儿,这是什么。” “这是敏儿画的百鸟朝凤图,希望借此图祝姑母芳华永驻。” “敏儿的心意姑母收到了。” 画卷展出,众人惊呼,果然画技不俗,一整幅画配色构图都很不错,就算是成熟的画师大概也未必有这样的水准。 这也难怪皇后要当着众人面前展示,给这位姑娘立威了。 眼神瞟到宋柔惜,宋瓷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没有了上一世和太子共患难,坚定无比的感情,没有皇后珍爱的画卷,宋柔惜会怎么应对眼下呢。 第156章 一场大戏2 “太子到。” 一声唱喝,太子也到了,他今日一身红色衣袍,配上墨黑色的束发,整个人看上去舒朗无比。 上前从容地给皇后行了一礼,笑道:“儿臣恭贺母后生辰。” 皇后很开心地抬手,“起来吧。” “来人,把我准备好的东西拿上来。” “是。” 身后的几个小太监捧着一个木头匣子小心翼翼地上前,然后跪下。 皇后眼神疑惑,“这是什么。” “儿臣寻来给母后的生辰礼物。打开吧。” “是。” 小太监打开盒子,里边的东西宋瓷离得远,看得不甚清楚,但听到周遭的议论声,也知道一定不是简单的东西。 “你有心了。”皇后脸上满意,命人把东西收起来。 太子扫了一圈,最后在宋柔惜身侧的位置坐下,皇后脸色有一瞬的不悦,旋即很快又重新笑起来。 “说起来,本宫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你呢。”她的语气意有所指。 宋柔惜有些紧张地站起身:“臣女宋柔惜,见过皇后娘娘。” 迎着皇后挑剔的目光,她脸颊绯红一片,袖口里的手死死攥着,无比紧张。今日可是她第一次见皇后,能否顺利成为太子妃,还要看皇后对自己的观感。 皇后眼神上下打量了宋柔惜,鼻尖发出淡淡“嗯”的一声,眼神看不出喜恶。 她没让宋柔惜坐,宋柔惜也不敢坐,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太子:“她准备了生辰贺礼给母后,还不快呈上去,让母后看看。” 宋柔惜反应过来,从灵儿手里接过东西,小心翼翼地走到皇后跟前,嬷嬷接过东西。 皇后打开东西瞧了一眼,蹙了蹙眉,“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打南疆来的石头,十分难得一见。” 听到十分难得一见,皇后总算是来了兴趣,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石头周身呈现出晶莹剔透的绿色,甚至从不同角度看去,呈现出不同的色泽,倒是从未见过。 皇后稍微满意了一刻,“不错。” 宋柔惜深呼吸,只觉得提起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她没察觉到,不远处的宋瓷紧紧地看着皇后手里把玩的那一颗奇异的石头,眼神越来越严肃。 没看错的话,这居然是铜铀云母。 宋柔惜是哪里弄来的?这石头看似美丽,实则剧毒。随时长久携带,更是会毒入人的五脏六腑。 把这样的东西送给皇后,也得亏没人认识。 不然... 乐怡公主好不容易应酬完,又把礼物送了,挪到宋瓷所在的后方位置,“你看什么呢,眼睛都看直了。” “没什么。”宋瓷没解释,这话现在说出来,还不到时机。 乐怡没有追问,“总算是应付完了,跟她们聊什么琴棋书画,可要把我闷死了。” “快喝口水。”宋瓷递过去自己身侧没动过的杯子。 她接过来喝了一口,总算是觉得好了许多。 发觉宋瓷一直看一位姑娘,乐怡笑着解释,“那位是皇后娘家的侄女。亲侄女,本想许给太子的,两人从小也认识,奈何太子喜欢宋柔惜,这事儿一直没成。” “你知道这么多?” 乐怡挑眉,“我母妃可是贵妃,这宫里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 说的也是,自古皇后和贵妃不对付,太子和煜王作为皇位的两个有力竞争对手,更是不对付。 一排跟皇后亲近的小辈送完了礼,没想到皇上竟然来了。 他看起来有些疲倦,但眉眼还算精神,皇后明显脸上更加欢喜,但在看到他身后紧随而来的煜王时,淡了一些。 “皇上你怎么亲自来了。”皇后携皇上一起坐下。 “你生辰,朕应当来看看。”他说完坐下,笑着拍了拍皇后的手。 皇后一脸感动,“劳皇上惦记。” 煜王:“母后,儿臣也给你带了礼物。” 随后侍从抬上来一件很大的珊瑚摆件,样子鲜艳夺目,珊瑚珍贵,而且是这么大一座,更是价值连城。 皇上满意点头,“煜王是个孝顺的。” 听到夸奖,煜王笑了笑,皇后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端庄的笑容,摆手让人抬下去,“煜王送的礼,不错。” 只是一个不错? 皇上脸上的笑淡了淡,又看向太子,“你去边疆,你母后可是时时刻刻为你担心,既然回来了,合该好好陪陪她。” “是,父皇。” 太子笑道。 别人都在看太子和煜王,也有不少人朝着皇上身后的人看去。 五官舒朗,眉目如画,眼如天上繁星点点,只是这么看一眼,便只觉得让人心情都好上了许多。 是裴忌,他怎么来了? 宋瓷的眼神怔愣了几秒,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刚才裴忌的眼神跟自己对上。 似是对自己笑了笑,又像是看错了一般。 台子上的表演开始了,郡主弹了琵琶,宋瓷对她没什么好印象,但也不得不承认,郡主的琵琶很不错。没有凄凄哀哀,反而是给人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一曲完毕,皇上带头夸赞,“真是不错,卿曼的琵琶越弹越好了。” 沈卿曼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眼神却直勾勾地看向裴忌,这样的眼神过于炙热,周遭的人都察觉到了,唯独裴忌眼神疏冷,一刻眼神都没对上。让郡主很是失望。 她落座后似是不快,转身训斥了身侧的宫女,“这茶水都冷了,还不快去换了新来的。” 宫女吓得跪倒在地,这才急急忙忙出去。 接下来是皇后的侄女,宦迎丝。 名字很好听,很特别,弹奏的琴音不似凡间乐,更似缥缈虚无的仙乐,给人一种距离感。 皇后很开心,连连夸赞,“迎丝的琴,弹奏得越来越好了。” “多谢姑母。”宦迎丝行了一礼,脸上的笑容很有礼,进退有度,就像是按照最高标格培养出的世家女,没有一丝的差错。 宋柔惜眼神牢牢地锁定了对方,就是她心情不好,也挑不出对方半点错误来。 心情更加糟糕了。 皇上对于这些没有兴趣,借口要批阅奏折就离开了。反而是裴忌留了下来。 第157章 偷闯宫殿 “太子,你觉得如何。”皇后调转话头提问。 太子笑道:“迎丝的琴很好。” 这一句话让宋柔惜当场几乎要崩溃,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宦迎丝越从容,越有气度,越有才华,她就越难受,心像是被沸水煮着,无比煎熬。太子还当着自己的面赞扬对方,她更是难受得无以复加。 这一幕落入皇后眼底,她勾唇一笑。 “你那位姐姐,今天可要受罪了。”乐怡勾唇一笑,眼神是丝毫没隐藏的幸灾乐祸。 这样可恶的人,没想到也有被人这么当着面下脸面的时候。 真是大快人心。 这样的场景,上一世从未出现过,宋柔惜是高高在上的,什么好东西,什么好事,都落在她身上,太子坚定的爱,温暖的守护,无底线的宠溺,这些都是她生存的资本。 她记得,宋柔惜曾经洋洋得意地在宋家提及过。 皇后赞扬别的世家女有规矩,借此表示看不起宋柔惜,太子不惜当场跟皇后闹僵,带着宋柔惜就离开了。 甚至表示,若是不能娶宋柔惜,他就一直不娶妻。 是他的强势,逼着皇后一步步就范,只能承认宋柔惜。 但如今的太子呢? 宋瓷嘲讽一笑。 没有经过风雨的感情,总是不够牢固的。他们的问题,还刚出现呢。 宴会进行到一半,宋柔惜控制不住的离席,脸色苍白难看,皇后看了她一眼,就随她去了。并未阻拦。 太子站起身,有几分犹豫。 “坐下,宴会期间随意离场,像什么样子。” 皇后随意的一句话,就把太子的那点怜惜给击溃了。 他迟疑着坐下,眼神瞟向殿外,似是在寻找宋柔惜的身影。 直至宴会快要结束,宋柔惜都没有回来。 太子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就要走,皇后脸色难看,宦迎丝突然开口,“太子有事,侄女和这么多小姐们陪着姑母,还不够吗。” 皇后被她哄得没脾气,叹了口气。 宦迎丝的解围,太子很是感激,两人对视一眼,他点了点头,趁机溜了出来,在不远处的花园找到了哭成泪人的宋柔惜。 “柔惜...” 早就等候太子来的宋柔惜只觉得脚都站麻了,她没有回头,只是低头啜泣。 “柔惜,别哭了。” 他走到宋柔惜跟前,用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宋柔惜抬头跟自己对视。 “太子哥哥,皇后娘娘.....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面对宋柔惜的追问,太子耐着性子哄,“母后她确实不开心,但我说了,我喜欢你,这一点不会变的。” 她想起太子夸赞宦迎丝,心中不悦,“皇后看上去,很是喜欢刚才那位小姐。” “母后一直属意她做太子妃。” “那你呢,你也喜欢她吗。” 被一再追问,太子有些不耐,“我跟她只是从小一起长大,当做妹妹罢了。” “我不喜欢她。你以后能不能离她远一点...” 想到刚才宦迎丝的解围和善解人意,太子蹙了蹙眉,“她人很好,日后你接触了便会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那样的人?她如果不喜欢你,为何要来到这里。”宋柔惜惆怅的心情非但没有缓解,太子还当着自己的面夸赞对方人很好,她是彻底绷不住了。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她是母后的侄女,为何不能来。” 宋柔惜冷笑,“她明明知道皇后娘娘的心思,还要接近你,还要来这里,就说明她也想做太子妃。” “柔惜,我发觉你变了。” 沉默了半晌,太子闷闷地抛出这一句话来。 变了? 宋柔惜如遭雷劈,她哪里变了?曾经太子对她予取予求,自己说不喜欢谁,他就为自己出气,怎么对上宦迎丝,他就不一样了。 她生气的同时,也察觉出这一点,看太子有些不悦的神情,她突然开始害怕起来。 迄今为止,她所有的倚仗都来自太子。 “我.....我只是怕失去你而已。” 她有连忙哭着解释,抓着太子的袖口不松开,看着她悲伤的样子,太子叹息一声,心软了下来,“你别哭了。我说了,我心中只有你。” “真的?” “嗯。” 两人没察觉到,不远处一抹湖绿色的身影。 “走吧。” 宦迎丝脸上看不出喜乐,转身带着侍女悄无声息地就走了。拐了个弯,正要回到宴会,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宋瓷。 她脚步一顿,在宋瓷面前停了下来。 “宦小姐。” “你认识我?”宦迎丝语气很淡。 “宦小姐,或许不认识我,但一定认识我姐姐,宋柔惜。” “宋柔惜,你姐姐?”宦迎丝的声音终于有了起伏,“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刚才她就察觉到了,出来撞见宦迎丝,她更加知道,对方不是真的不在意的,或许是为了太子,或许是为了太子妃的位置,总之宦迎丝不是真的不在意宋柔惜的出现。 “我只是劝宦小姐不要插手。” “你是来警告我?替你姐姐。” “不是。”宋瓷笑道:“我这也是为了宦小姐好,若是宦小姐想要做太子妃,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管,这样即便你不用任何的办法,他们也会自己分开。” 宦迎丝面色古怪,“你这话有意思。我为何要相信你。” “那就用时间来见证。” 说完,宋瓷不停留,转身离开。 她是怎么发现这个规律的呢?打破了那些原本应该发生的事后,她觉得,只要没人推波助澜,太子和宋柔惜的关系就像是一层纸,一触就破。 她心下藏着事,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这也是今日她央求贵妃让自己进来的原因之一。 大家都集中在皇后生辰宴,皇宫其余各处却显得有些安静中透着诡异。她循着记忆,蹑手蹑脚地来到了乐怡的宫殿。 见四下无人,偷摸推开门进去,刚想关门,转身脚就踹到了身后的木凳上,凳子上的花瓶摇摇欲坠,几乎快要把她的心跳吓到停止。 突然,一双手一把拿住了瓶子,拦着她的腰迅速往后退去,直到退到帘子后,捂住了她的嘴巴。两人紧紧贴在一处。 她刚想叫,就听到门口急促的脚步声。 第158章 挖出毒药 “别说话。”身后声音传来,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耳朵尖,淡淡的雪松味萦绕在宋瓷身体周围,让她浑身放松下来。 竖着耳朵确认人离开后,她才松了口气,“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裴忌眼神闪烁,半晌才吐出四个字,“正巧路过。” 正巧路过? 这是当她是三岁孩子呢,骗自己都不找个好一点的理由。 宋瓷没有计较,盘算着时间,这会儿大家都在寿宴那边,无人关注,她必须要抓紧时间把东西挖出来,带走才行。 她说着直奔后花园,四处张望,发现并没有趁手的东西,果断取下头上的簪子,试探着往好几个地方插下去。 树下,花丛里,还有水附近。 乐怡公主的后院所幸不算大,她很快用簪子插下去,就触碰到一个东西,面露欣喜,然后用簪子加手使劲挖着面前的泥土地。 但簪子不趁手不说,她挖起来也十分费力。 “让我来。”裴忌把她拉得站起来,又掏出帕子递过去,“擦一擦手。” 转身继续在她刚才挖掘的地方挖起来。 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很小的匕首,匕首锋利,但比簪子好用很多,不一会儿坚硬的泥土地就被刨出来一个坑。 “叮。” “好像有什么东西。” “对,我要找的就是这个。” 裴忌没有犹豫,手下的速度更快了几分,很快挖出一个盒子,盒子周身漆黑,透着几分神秘和古怪。 他伸手递给宋瓷,宋瓷迫不及待地打开,掩住口鼻闻了闻,确认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裴忌始终站在旁边,一言不发,衣袍的一角被泥土弄脏,和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你的衣服脏了。” “没事。”裴忌蹙了蹙眉,看着衣袍的一角。 知道他有洁癖,不喜欢脏乱,更不喜欢碰触,但好几次因为自己,给他乱得一身乱糟糟的。宋瓷有些心虚,“你不问问我这东西是什么吗。” “你如何想告诉我,自然会说。” 宋瓷抿唇,她确实不想说,也不是不想说,实在是无法解释。 她早就觉得上一世乐怡公主被陷害后,嫁给奉易,大婚后不久就发疯死去,很是奇怪,左思右想,只觉得或许是中了什么毒。 要让人中毒直至疯掉,这样的毒肯定是隐藏在身边,日常随时能接触到的。 想来想去,这样的毒,只能在乐怡所居住的宫内。 她无法跟乐怡解释,自己想如何知道的,只能找机会进来偷偷带走。 “这东西有毒。” 裴忌的脸色很的笃定。 “你怎么知道。” 不懂药的人,即使闻到了,也不会察觉出什么异样,裴忌又是如何知道,这东西是毒的? “你忘了?我身中剧毒,这东西初闻,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他冷淡的眼神带了几分嘲讽。 宋瓷反应过来,他身体中毒了,对于这样的毒,只会更加敏感,闻到气味便会觉得不舒服,他一直忍着没有说。 “你站远一点。” 裴忌定定地看了她几眼,“你打算如何处理。” “我不知道。”宋瓷很老实地回答。 反正毒不能继续留在乐怡这里。 “你带不出去,随便找个地方或许会打草惊蛇,让下毒的人发现。”裴忌分析得头头是道,“不如你告诉贵妃,她一定会处理的。你会医治看病,你能发现毒,这样也说得过去。” 宋瓷错愕,这是给自己后路和解释都想到了。 果断点头同意,确实这是个最好的办法,贵妃之所以的贵妃,能到如今这个位置,肯定不是蠢人。 “好,我去找贵妃。” 想了想,裴忌果断道:“我陪你去。”对上宋瓷诧异的眸子,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我怕你迷路。” 这倒是也说得过去,上回她可不就是迷路了。 裴忌对宫内好像十分熟悉,抄了一条近路很快就到了贵妃的宫殿门口。 门外的宫女见过宋瓷一回,更加认识裴忌,很快就进去通报。 “贵妃娘娘有请,宋三小姐和裴大家,快随奴婢进去吧。” 说话很是客气有礼,旋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人随着她进去,贵妃正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见了两人笑道:“皇后寿辰,刚才听宫女说你们来见本宫,本宫着实奇怪。” 宋瓷落座后道:“惊扰娘娘,娘娘莫怪。” 贵妃摆了摆手,“无事,说起来,你还是本宫的救命恩人呢。” “宋瓷不敢,学医救人,哪里敢居功。” 闻言,贵妃脸上的神色更满意了,上位者施恩,但不喜欢挟恩图报,这话果然正中贵妃下怀。 “好了好了,你这孩子,说说吧,今夜前来,所为何事。” 宋瓷拿出那个木头匣子放在贵妃面前,“为了这个。” 木头匣子上还沾着泥土,贵妃面色狐疑,“拿过来,本宫看看。” 宫女刚想拿,宋瓷急忙阻止。 “不可!” 宫女不满,“娘娘得要看,你还要拦着不成。” 贵妃也有几分不悦,宋瓷缓和了一下语气道:“这东西有毒,宋瓷怕伤了贵妃娘娘贵体。” “有毒!”宫女尖着嗓子拔高了声音,恨不能当场叫人把宋瓷拿下。 “等等,这东西你从何而来。”贵妃还算冷静,宋瓷两回表现的都不是蠢人,要害自己一来没必要救自己,二来何必亲自带东西来。 “从乐怡公主宫内花园来。” 贵妃诧异之下,很快面色有些唏嘘,“你当日求本宫让你进宫,就是为了挖出这个东西?” “是。我学医以来,对毒物药材等都十分敏感,跟乐怡公主接触,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这才冒失地闯了公主的宫殿。” “无事。”贵妃哪里顾得上这个,“这是什么毒。” 她声音严肃,语气里还有压抑不住的愤怒。 这也是一位疼爱女儿的,宋瓷顿时放心下来,“这毒具体叫什么,我并不知道。但这毒长期接触,会让人心智失常,发疯,做出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事来。” “好,本宫明白了。”贵妃:“这毒能解吗。” 第159章 祸水东引 “我已经替公主把脉,她的脉象显示中毒不深,如今只要不接触毒药,不日就能自己好起来。” “好孩子,多亏了你。”贵妃语气感慨,多了几分真诚,“要不是有你,本宫都不敢想,乐怡日后会如何。” 更难能可贵的是,用自己给的恩典,特意入宫来探查真相,宋瓷是对乐怡真正当朋友看。 也不枉费乐怡总是开开心心地提起她。 “乐怡公主视我为朋友,既然是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既然你这么说,你是乐怡的朋友,她是我的女儿,你也是我的小辈,日后叫我一声穆姨吧。” 贵妃本命穆菲菲。 宋瓷还没反应过来,裴忌轻声提醒,“还不快谢过贵妃娘娘。” “谢贵妃....不,穆姨。” 贵妃和蔼地点了点头,眼神瞅了一眼裴忌,眼中带了一抹兴味。 “不过,裴大人居然也有空来本宫这里坐坐,煜王据说想见一面裴大人都颇难,他要是知道裴大人此刻在我宫里,还不知道多高兴呢。”贵妃意有所指。 宋瓷脸上红了一瞬,“裴大家怕我迷路,这才好心陪我前来...” “好心...”贵妃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上扬,“本宫还不知道,裴大人如此古道热肠。” 裴忌面不改色,“微臣也是正巧碰见而已。” 正巧?宫里那么大,能正巧碰上,还热心肠地陪同来到这里,要说两人没点什么。贵妃是压根不信的。 放着郡主金尊玉贵的不屑一顾,放着满京贵女不正眼看待的裴忌,居然也有喜欢的人了。 贵妃眼底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也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浪,恐怕郡主哪里首先就会炸。 她那急三火四目中无人的性子,贵妃早就看不惯了。 要不是宋瓷帮了自己,又对自己女儿有恩,贵妃现在就想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看看郡主愤怒无奈的模样,一定很精彩。 “行了,这东西本宫会调查。你们先回去吧,别被人发现了。” “是,宋瓷先告退了。” “微臣也告退。” 两人离开宫里,贵妃的脸色骤然就沉了下来,语气严肃,“给本宫查,这东西是从何而来,又是谁放在乐怡花园里的,做得小心一些,别被人知道了。本宫一定要这个害本宫女儿的人,付出代价不可。” 宫女:“是。” 出了宫,两人都短暂地没有开口。 迎着春日的微风,又卸下了一桩心事,宋瓷只觉得浑身轻松,丝毫没有察觉到裴忌的目光。 总是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上。 “多谢你今天帮我。”快到宫宴地点了,宋瓷突然开口。 裴忌:“要说谢,你帮我的更多。” 宋瓷脚步一滞,她几乎就想立刻问出口,裴忌是因为手链才对她另眼相待吗? 只是她张了张口,到底没有问出口。也不知道是怕得到猜测的答案,还是怕什么。 就在宋瓷打算先一步回去时,裴忌叫住了她。 “怎么了.....” 她刚问出口,裴忌伸出一只手朝着她脸上而来,宋瓷下意识地呆愣在原地,只见那只修长的手擦着脸颊而过,落在了她头上的簪子上。 原来是簪子上的流苏勾住了头发,他很是小心把流苏拉出来,才温声道:“好了。” 两人离得很近,宋瓷脸颊坨红一片,往后退了一步,语气结巴,“那,那我先进去了。” “嗯,好。” 说着,慌不择路地就跑了。 裴忌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突然站在无人的长廊失笑了一声,但很快笑容就消失了。 “出来吧。” 阿霖无奈地从阴影出站出来,“公子。”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看好宫宴吗。” 阿霖撇了撇嘴,心里腹诽,自己不就是看到了不该看的嘛,何况他站在门口,有人进出不是看得更明确,这就是迁怒,妥妥的迁怒! “是。” 裴忌睨了他一眼,刚想往里走,阿霖突然道:“公子,你的衣袍脏了一块。”他的语气颤巍巍的,裴忌最是爱干净,脏了这么大一块,鬼知道待会儿会有多不高兴。 谁知道他看都没看一眼,“无事,回去再换。”说完就走了。 阿霖:....公子这是怎么了。 宫宴上,乐怡正在四处寻宋瓷,找了一圈不见她,正担心呢,就看到她偷偷摸摸从后面进来。 连忙凑上去,“你去哪里了,害得我好担心。” “我没事。”宋瓷笑了笑,心中暖暖的。 “你刚才可错过了好多事。”她很快抛开这个话题,挤眉弄眼地说起别的。 “什么事。” 乐怡哪里是憋得住的人,很快把刚才宋柔惜被为难的事情说了出来。 “皇后娘娘问了好几个问题,宋柔惜一个都答不出来,还是宦迎丝解的围。” 一听这话,宋瓷便知道,这位宦小姐,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然后呢。” 乐怡憋笑憋的嘴角抽搐,“结果她更加生气了,还跟太子闹呢。” 这事是她偷偷私下底发现的,宦迎丝解围落座后,趁皇后几人不注意,宋柔惜脸色差得要死,太子跟她说话,她都一副不满的样子,旋即太子就没了耐心,两人都闹着别扭呢。 她只觉得今日来得值,虽然不喜欢皇后,但她喜欢看戏啊。 听完宋瓷只道,果然。 果然没有阻碍了,没有人去硬要拆开他们,太子和宋柔惜,自己就会渐渐瓦解。 面上的善良和宽容都是演的,宋柔惜平时面具戴得好,但骨子里的傲慢和虚伪迟早会被看穿。 她就静静等着这一日。 宴会结束,乐怡有事先一步离开了,宋瓷刚想走,就被叫住。 “三妹妹,我刚才还以为看错了,真是你。”宋柔惜故意拔高了声音,大家的视线瞬间被吸引过来。 宋瓷:“姐姐年纪轻轻的,怎么眼睛就不好了。” 被宋瓷怼得一噎,宋柔惜本就不高兴的心情,更是沉到了谷底。皇后给她脸色看,宦迎丝压制她,这些也就算了,宋瓷算个什么东西,她凭什么这样? 第160章 埋下一颗种子 她见郡主刚要走,连忙道:“对了,我忘了妹妹跟裴大人相识,莫不是沾了裴大人的光来宫内。” “姐姐慎言。姐姐污蔑我的名声也就罢了,怎么可以随意攀诬裴大人。” 郡主没走出几步路,闻言果然脚步一顿,眼睛锐利地扫过来。 宋柔惜就像浑身打了鸡血一样,“那是我误会了,不过之前裴大人为妹妹解围,我还以为妹妹跟裴大人关系很熟呢。” 嘴里是误会,眼底都是遮掩不住的怨毒。 她倒是要看看,对裴忌视为自己所有物的郡主,真的会不生气发作吗。 周围人皱了皱眉,宦迎丝脚步也顿了顿,站在远处蹙眉看着这一幕。 郡主朝着这边走来,宋瓷正不知道如何应付,就看她扬起一巴掌,狠狠的摔在了宋柔惜的脸上,举手,挥下,“啪”的一声,很是干脆。 宋柔惜得意的表情还没有散去,就被诧异所代替。 “你,你打我!” 沈卿曼冷笑:“本郡主打的就是你,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居然把裴忌跟这样的人混为一谈。真是让我恶心。” “裴忌的名字,也是你配提的。” 她说完,没有丝毫一个眼神留给宋柔惜,转头看向宋瓷,眼睛微眯,半晌突然笑了,“是有几分姿色,但这天下有姿色的女人多了去了,若是想要靠着姿色攀附裴家,你就大错特错了。” 她说完神色一冷,“再要被我听到,你的名字和裴忌放在一块,本郡主就打烂你的脸。” 说完一甩衣袖就要走,太子走出来,就看到宋柔惜正哭哭啼啼的,忙呵斥:“沈卿曼,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沈卿曼眼底划过一抹烦躁,差点忘了这个贱人是太子的人了。 “太子。” 太子冷声:“你为何要无故伤人。” “太子知道,我沈卿曼别的可以不在意,但她好端端地提起裴忌,还把裴忌跟一个庸脂俗粉混在一起,如何让我不生气。” 她虽然厌烦,但并无一丝慌乱,皇后尚且要拉拢她娘,跟他们站在一边,太子要是聪明,更不为了一个女人得罪自己。 果然,太子愤怒过后,听到这句话怔愣几秒,有些疑惑地看向宋柔惜。 “你提起裴忌做什么。” 宋柔惜无措,“我不过是胡乱提了一嘴。” 想到她跟宋瓷的恩怨,太子烦躁之余,也觉得她有些没分寸,明知道郡主在意裴忌,为何要故意提起。沈卿曼就是个刁蛮任性的疯子,但他和母后,还真需要这个疯子背后的势利。 他压下心底的怒火,“那你也不应该动手,今日可是母后的生辰。” 沈卿曼扬眉,语气没有一丝真诚,“今日皇后娘娘生辰,卿曼动手鲁莽了。” 嘴里说着鲁莽,看似道歉,实则不是对宋柔惜的,而是说不应该在皇后生辰上打人。意思是,换个地方就可以打了? 被沈卿曼气得眼前一黑的宋柔惜只觉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想祸水东引,哪里知道这个疯子不按照常理出牌,居然对自己动手,大庭广众之下,闹得好大一个没脸。 沈卿曼说完后,施施然就走了,临走丢给宋瓷一个警告的目光。 甜儿和晚香站在她身后两侧,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慢着。” 宋瓷刚想走,就听太子开口了。 “太子有什么事吗。” 太子:“小小年纪如此恶毒,柔惜可是你姐姐,你却如此对她。” 恶毒?这话差点让宋瓷笑出了声。 这话倒是让宋柔惜成为了受害者。 “太子真的了解宋柔惜吗。”宋瓷意有所指,看着一脸委屈的宋柔惜,突然丢出这么一句话。 太子下意识道:“这是自然。” 宋柔惜本能地觉得不对劲,脸色有些不安。 “既然太子了解,就知道,宋柔惜可从来不是受害者。从来都是只有她欺负别人的,哪里有别人欺负她。” “太子,你可别听她胡说八道。”宋柔惜果然紧张。 太子蹙眉,有些觉得不对劲,看着宋柔惜满脸委屈,眼睛深处有泪光闪烁,又压下了心头的疑惑,温声劝慰:“你放心,我自然信你。” 宋瓷也没想过,凭借一句话就让太子相信自己的说辞,只是此刻在对方心头埋下一颗种子,这种子迟早会生根发芽。 宦迎丝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许久开口,“走吧。” 身侧丫鬟:“是。” 就在她觉得此间事了之时,宋柔惜突然开口,“三妹妹不觉得,自己该跟我道歉吗。” “道歉?”她神色嘲讽。 “对。”宋柔惜语气柔和,“你我姐妹二人,你只要跟我道歉,我就既往不咎。以前你欺负我,针对我的事情,我可以通通不在意。” 她语气大度,神态温柔,好似真的是冲着和解来的。 宋瓷几乎不用想,便认真她一定又在耍什么花招。 “只是这么简单?” “当然,我还有另外一个要求。你身后的丫鬟,她曾经动手针对我娘,还对家中其他人出手威胁,你要是愿意把她交给我。就一笔勾销。” 甜儿眼神没变,宋瓷觉得好笑:“你让我把甜儿给你。” “是的。”宋柔惜语气恳切,“难道一个丫鬟,你都不舍得吗。” 听起来好像很划算,实则是想断掉宋瓷的左臂右膀。 “我拒绝。” 甜儿抬头冲着宋瓷看去,见她语气坚定,“我身边的人,我不会随便交出去。” 宋柔惜露出了然的神色,冲太子撒娇,“太子,我便知道三妹妹是不肯的。她这丫鬟多次欺负于我,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就要对我动手呢。” 太子无所谓道:“一个丫鬟罢了,既然你妹妹管教不好,就留下,我带回去管教。” 这就是非要扣人了。 “我的丫鬟,就不劳烦太子了。我自有安排。” “宋三小姐,难道你要违抗我的命令不成。” 太子眼神冷下来,看起来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要留下甜儿,但留下人,真如同他们说的,只是调教?恐怕她前脚留下甜儿,后脚或许甜儿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如何忍心?何况这些事,都是她指使甜儿去做的。 第161章 对裴忌的心意 甜儿:“小姐,我...........” “没想到,太子也有闲功夫,对着一个小姑娘耍威风。”一道满含戏谑的声音传来,几人朝着身后看去,不知为何,早就离去的煜王,此刻又掉头回来了。 他走了几步,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在宋瓷身前三步位置停下。 “煜王。”太子语气不善。 “还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也对,太子身份尊贵,像宋瓷这样的身份,自然是揉圆搓扁不在话下,就是不知道,众人知不知道,太子居然仗着身份权势,为难一个小小弱女子。” 被点名小小弱女子的宋瓷看着煜王的背影,搞不懂这人为什么突然又帮自己。 “你敢威胁我。” “弟弟哪里敢呢。弟弟从来都是实话实说,哥哥莫怪。” 半晌,太子冷嗤一声,“罢了,我不跟你一般计较。”说着,拉着还一脸可惜不甘心的宋柔惜就走。 诚如煜王说的,自己仗着身份压宋瓷本就不是什么好听的事,要是被煜王趁机宣扬一下,他好不容易在边疆积攒的名声,恐怕很快就化为虚无。 这可不是他愿意的。 要收拾宋瓷,煜王,不急于一时。 “看什么呢,再晚一会儿。宫门就要下钥了,难不成你打算在宫里过不成。”煜王懒洋洋地扫了宋瓷一眼,开口道。 “刚才多谢煜王解围。” 他轻哼一声,“走吧,本王正巧要出宫。” 宋瓷没多说,跟在他身后一起走了。 宫内人多,免不了又冲出来一个疯子为难自己,有煜王这个活阎王在,估计没人会没眼色。 两人走着,她突然想起年节礼来,“煜王送的年节礼贵重,宋瓷家底薄,只能送一些寻常玩意,下次这些珍惜东西,煜王还是送给别人吧。” 反正言语里就突出一个,自己还不起,以后别送了。 煜王脚步一顿,眼神莫名,他说呢,怎么还礼还到自己府上了,原来是她压根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裴忌打着自己名号送的。 转头对上宋瓷亮晶晶的眼神,他心神一动,按捺住心头的异动道:“这些东西不是本王送的。” “不是你送的?分明你是府上的人送来。” “是裴忌,本王不过是顺手帮忙。” 看着她的模样,煜王突然想,不如下次就给她送一份年纪礼去。 裴忌.... 她愣了愣,难怪送来的绞纱底色偏蓝,还知道自己家人的喜恶,送了娘身份能佩戴的首饰,哥哥可以用上的孤本书籍,还有其他东西。 她本以为,这些是乐怡告诉煜王的,否则煜王怎知道,自家的情况。 没想到,居然是裴忌。 “我在书里夹了一张纸条,说明了是裴忌送的。” 书?她拿到书就给哥哥了,莫非是纸条弄丢了?思来想去,也只能是这个答案了。 突然得到消息,哪些东西是裴忌送的,她心情复杂,一半是开心,一半懊悔。 懊悔自己今日没亲自道谢。 煜王没提起宋瓷还的礼还在自己库房一事,心中莫名的不想交还出去,即使知道,这些分明是给裴忌准备的,见宋瓷没问,他才松了一口气。 .......... “公子,马上宫门就要关了,我们还等吗。” 裴忌抬手掀开帘子的一角,正要说话,就看到两个身影从宫内走出来。 一位是高大的煜王,他身侧娇小的身影,不正是他等候已久的宋瓷。 两人不知道说到什么,宋瓷眉眼弯弯,笑了笑,看上去氛围分外的好。 阿霖:..........这宋三小姐,怎么和煜王在一起。可千万别被公子看到了。 “阿霖,走吧。” 阿霖暗道倒霉,公子果然看到了,不需要看,裴忌现在肯定脸色很冷,他认命地一甩缰绳,马车在空挡的地方声音格外的突兀。 煜王看来,注意到马车后,眸子怔愣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是裴忌的马车,脸上出现几分唏嘘。 “怎么了。” 他刚想说,好像看到裴忌的马车了,夜色下,宋瓷的眼睛清澈可见,里面星星点点,仿佛无数繁星,让他莫名地只觉得心底软软的。 “没什么,天色晚了,你们快走吧。” 宋瓷行了一礼,上了马车,这才跟晚霞和甜儿离开了。 “王爷,刚才的马车,好像是裴大人的。” “本王没瞎,还用你提醒。”煜王声音慵懒,语气却有些冷。 被莫名凶了一下的属下,丈二摸不着头脑,怎么好好的,煜王心情就不好了呢。自己说错什么了? 宋柔惜回到宋家还算安静。 宋瓷晾她现在也不敢告状,一告状就在宋家其余人面前暴露了太子和她微妙的关系,宋家现在之所以还捧着她,不就是因为太子这个靠山。 宋柔惜是不会傻到自己拆了自己的桥的。 洗漱完毕,宋瓷擦拭着半干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甜儿抿唇,想说什么,又没开口。 “你想说什么。” 宋瓷发问了,甜儿才道:“下回遇到这样的事,小姐应当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奴婢就算受些苦也没事。” 听到她的话,宋瓷莞尔一笑,拿着干毛巾,一边擦头发,头也不回道:“这样我成什么人了。大家都是娘胎里出来的,你既然是我的人,我怎么会让其余人动你。” 甜儿听到这话,想起公主府的教诲。 遇到事情,要第一时间挡在主子面前,就算是丢了性命,也不能让主子受伤。这样的教诲一直在她心间,她从未忘记过。 今日小姐告诉她,她也是人,都是一样的人。她不会轻易放弃自己,这些话,在甜儿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宋瓷没察觉到她的反应,擦了擦头发,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庞,想到裴忌今日的种种,脸颊突然红了一片。 她突然意识到,即便自己一直否认,一直不肯正视。 但她好像.....真的喜欢上裴忌了。 那对方呢,是因为喜欢自己,而对自己好呢,还是因为手链? 手触碰上冰冷的手链,她懊恼地紧咬下嘴唇,不敢去想那个答案。 第162章 林惑上门 “郡主,今日看上去兴致不高。” 郡主眼下淡淡乌青,头发没有及时梳理,一头黑缎似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脑后。 想到昨日宋柔惜说的那些,她晚上清晰地做了一个梦,梦到裴忌亲自到皇上明前求指婚,娶的正是那位宋瓷。 梦里她无论怎么闹,所有人都不搭理她,等半夜辗转反侧醒来,才反应过来这竟然是一个梦。只是却再也睡不着,生生地熬到清晨。 梦里的场景太过于真实,她脑子里似针扎一样的痛,却无法不在意宋瓷这个人。 “去帮我做一件事。” 身侧丫鬟凑耳过来,“郡主吩咐。” “帮我去调查宋家的宋瓷,事无巨细,都给我调查来。”郡主冷漠的轻启嘴唇,眼底透着执拗。 “是,不过奴婢倒是觉得郡主多虑了,宋家算个什么,裴家只要不瞎,就不会放着郡主不娶,反而要一个没权没势的丫头。” 郡主起初也是这么自信的,但那个梦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心里不安,怎么也要求一个答案。何况,裴家真的能左右裴忌吗? 她看倒是未必。 “别废话了,快去帮我调查清楚来回话。” 丫鬟:“是。” 宋瓷这边,张百万来信,说码头的生意已经进入了正轨,头一个月的分红已经派管事亲自送来宋家。 知道张百万做生意厉害,但看到账目,宋瓷还是难掩眼底是惊喜,“居然如此之多。” 管事看她满意,笑道:“码头的货运生意很好,这是老爷也没预料到的。自从开了海禁,各地方来往的船只每日都有几十,货物种类丰富,在京内很是受欢迎呢。” 收下账目,和底下的银票,宋瓷笑得眼睛弯弯,一副守财奴的样子。 晚香和甜儿对视一眼,均是看出了互相眼底的戏谑,她们家小姐,还真是喜欢银子呢。 管事放下账目和银子就离开了,生意忙,他这个管事也不轻松。 宋瓷摸着银票,盘算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就听到外头响起脚步声,她仔细听了听,好像是宋澜的声音。 “是哥哥,把之前我特意给哥哥买的点心拿上来。” 说着,就推门出去了。 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瞧见宋澜了,对方读书用功,她也开心,只是因此聚少离多。今日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就回来了。 “哥哥。”她叫完人才留意到,身侧还站着一个人,不是林惑,又是谁呢。 “宋三小姐。” 林惑好像消瘦了不少,五官轮廓更加清晰,穿了一身青绿色绣竹子的衣衫,谦谦君子,一派儒雅俊朗。 “林公子,好久不见。” 林惑听到她软糯的称呼,一双幽暗的眸子牢牢地看着宋瓷的笑颜。 “是很久没见了。” 一旁的宋澜见他这么直勾勾看着自家妹妹,开心之余又觉得不爽,侧身上前挡在了宋瓷面前。 指着这些糕点,“你准备的?” “是,知道哥哥喜欢这些,我特意让人买了一些。” “还是妹妹懂我。”宋澜说完,得意地冲着林惑咧嘴一笑,好似炫耀。 林惑不搭理他,好像看宋瓷看不够似的,眼睛都不带眨。 几人坐下喝茶吃点心,宋澜才说明了回来的意图。 “还有一个多月都要科考了,老师说过犹不及,书院里个个都在急着准备,我便想着回家来放松放松。” 林惑点头,“老师说我们两功底扎实,只要不出意外,应该都成绩不错。” “这事还得多谢林公子和你老师。” 这句感谢是真心实意的,她起初确实是看上了林惑的能力和未来的前途,才伸手主动结交帮忙的。但林惑的人品,实在是无可挑剔,在她眼底。 林惑实在是一个可交之人。 “你这么客气做什么,你要是想感谢林兄,今晚上他留在家里用晚膳,多让准备几个好菜就成。”宋澜直接开口定下了这件事。 一来是两人都要科考,聊天说话能消散紧张的心情。 二来,他确实感激林惑,不光是帮自己找老师,在学院里学习,也帮了自己不少。 “行,我让厨房多做几个。”宋瓷一口答应,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林惑的眼神尾随着宋瓷的身影离开,宋澜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人都走了,看什么呢。” 被人直接点破,林惑脸上红了一瞬,拿起茶盏喝水掩饰。 “你喜欢我妹妹?” 林惑被看穿也不装了,很干脆地点头,“宋三小姐很好。” “那自然,小瓷聪明,稳重,办事稳妥,我爹说,若非她是女子,日后肯定前程比我好。”宋澜摸了摸鼻子,丝毫不以为耻,反而很是得意地炫耀自家妹妹。 “宋兄此话差异,宋三小姐是女子,也能有一番建树。” 要说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让自己投资提前买下码头附近的铺子,还有哪些货物,转头又投资南边的宅子,这些是寻常女子会有的眼界和想法? 宋澜见他这么夸赞,笑得更开心了。 “你别乐,小瓷的眼光可高了,这么些年,也没见她对任何男子有过不一样。” 林惑捻着指尖,缓缓道:“我会做到,让宋三小姐满意的。” 见他斩钉截铁,宋澜开心之余更是心酸,自家可爱漂亮的妹子被人看上了,他本应该不高兴的,但奈何林惑接触下来实在不错,人品,文采,都是一顶一的。 家世虽然差了些,但日后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他伸手重重地在林惑肩膀上拍了一把,“要是小瓷同意,我也没意见。我爹娘都疼她,她的婚事,得她自己点头才成。” “这是自然。”林惑点头,深以为意。 晚上三房很热闹,乔香兰和宋老三对林惑的态度都很是热情,饭桌上大家你来我往,倒是一时间气氛很是融洽。 宋老三拿出自己珍藏的好酒,跟林惑喝了两杯,这一段时间养得皮肤白皙的林惑,很快脸上就染上几朵红晕,眼睛里酝酿着水色,眼眸里都是宋瓷的笑,一片亮晶晶的。 第163章 直白的爱意 宋澜怕爹娘看出来,赶紧用手肘碰了碰他,以示提醒。 结果一碰,林惑身子摆了摆,就要冲地上倒去。 他赶紧伸手扶住,又冲宋瓷喊:“林惑好像醉了,把他扶到旁边的客房休息一下。” 甜儿力气最大,架着林惑就走,一个成年男子,好像在她手里丝毫没有重量一样,几个大跨步就丢到了客房床榻上。 “你去打点水来,让晚香熬点醒酒汤。”宋瓷赶紧吩咐下去。 宋老三有些不好意思,在身后探着头问,“早知道这小子这么不能喝,我就不灌他了。” “真的吗?”宋瓷好笑的反问。 “这孩子也是个实心眼的。”宋老三笑了几声,满嘴的酒气。 刚才他倒了满满三杯,林惑想都不想就喝了,宋老三还以为他酒量不错,结果就这? 就直接醉了。 他回到桌上还在嘟囔,“这孩子,不能喝就说啊。” 乔香兰丝毫不顾及的给他一个眼刀:“你在兴头上,孩子见你是长辈,你倒的酒,他能不喝吗!” 说到此她是真觉得林惑脾气好,又恭顺。 而且今天席间,她好像不经意发现了一件事,这小子好像看上自家小女儿了,眼睛都带着笑意,她看了宋老三一眼,见他心情好,忍着没有把这件事说了。 要是被他知道了,恐怕刚才有多喜欢林惑,现在就要直接赶人了。 客房里,擦了一把脸,喝了醒酒汤,林惑的酒气散了大半。 撑着身子坐起来,“劳烦你照顾我了。” 宋瓷笑了笑,抬手倒了一杯水递过去,“都怪我爹,非要拉着你喝酒。你就该直接拒绝了他。” “宋叔是长辈,他兴致高,我不想扫兴。” “今晚上,他确实兴致高。这酒都喝了半坛子了。” 目光扫到宋瓷随手放在桌上的书,他来了些兴趣,“你喜欢看游记。” 看向那本书,宋瓷点头,眼底多了些憧憬,“不能出门看看,能看看游记也不错。里面记载各地的风貌,不同的习俗,都很是新奇。” “实不相瞒,我也一直很想出游。等我高中,我便想出门游历一段日子。” 宋瓷眼底都是羡慕,“你想去哪里。” “往北边走。”林惑不假思索,“听说那里的人民牧马,养牛为生,我想去看看。” 抬头对上宋瓷亮晶晶的眸子,他突然只觉得喉间发痒,忍不住问出口,“宋三小姐想结伴同行吗。” “啊....”宋瓷怔愣了几秒,不懂他的意思。 鼓足勇气,林惑眼神认真,“我喜欢宋三小姐,若是你愿意,我高中后愿意娶你为妻,带你一同出游。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突如其来,少年直白又炙热的告白,在宋瓷意想不到的时间点说出。 她脑中仿佛被塞了一团棉花,有些回不过神。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实在是不吐不快。我欣赏宋瓷小姐你的为人,行事风格,我亦有我的大志向,也知道宋小姐你非普通闺阁少女,日后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我都会一直支持你,帮助你。” 好像是鼓足了全部勇气,林惑一个磕绊不打,一股脑的全说了。 对上宋瓷的眼神,他眼底都是希翼。 知道这样的话对方不会马上给答案,何况宋瓷现在不过十五。 他可以等,他有的是耐心和时间。 “我.....”宋瓷声音很小,“我很感激你的心意,目前我暂时不考虑婚嫁一事。” 没有直接被拒绝,林惑很开心。 只要有希望,他就有信心。 休息了一会儿,林惑就起身告辞了。他临走前又叮嘱了宋澜复习的重点地方,这才安心地走了。 宋澜疑惑地挠了挠头,怎么醉了一场酒,对自己反而更严格了呢。 宋瓷却愣愣地看着林惑离去的背影,怎么也没想到,林惑竟然喜欢自己,甚至直白的说出要娶自己的话。 要是上一世,面对这样的人,这样直白的爱意,她肯定会心动,会考虑后答应。 但现在,她身上背负的东西越多,她走的每一步,每一个决定,都更加慎重。 “小瓷,想什么呢。”宋澜搓了搓手臂,“晚上有些冷,快回屋子吧。” “好。” ... “郡主,我们调查来的情况....就都在这里了。” 沈卿曼拿起纸看了看,手上用力,把纸揉成团,丢在地上踩了踩,站起身就给了丫鬟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就是你告诉我的,不用担心?” 丫鬟吓得捂住脸,“可,可我们调查的这些,宋家那位小姐跟裴公子认识,也不代表别的什么.....” “裴忌的个性你们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吗?”沈卿曼快要被气笑了,“先后帮了这宋瓷几次,他平时怎么不这么好心呢!” 她尖锐的指甲嵌入肉里,心里说不出的愤恨和气恼。 本以为宋柔惜只是借刀杀人,随口胡诌的。调查之下,竟然发现真有几分苗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知道哪里冒出个宋瓷来,还让裴忌上了几分心。 她怎么能不气? 裴忌这样皎洁似高悬明月的人,也是宋家这等门第能配得上的? ... 才刚做了春衣,转眼就来到了夏日。 最近天气是越来越热了,宋瓷跟乔香兰出门打算去看几身凉快的布料做衣服。 布庄人不多,乔香兰被掌柜的带着往里面去了,宋瓷则是停留在外间看着琳琅满目的布料。 其中一匹尤为显眼,颜色,质地,都是上乘,挂在这等显眼的地方,很明显价格不菲。 她刚伸出手想要拿起来看看,就被另外一只手先一步夺了过去。 宋瓷抬头看去,面前的人慵懒的轻启薄唇,“这布料凑合,拿回去给下人做几声衣服倒是够格了。” 沈卿曼。 宋瓷听出了她话里的找茬意思,也不执着,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宋小姐。” 被叫住的宋瓷转身,语气平淡,“不知道郡主有什么事。” 沈卿曼眼神在她脸上流转,闪过一丝嫉妒,语气丝毫不客气。 第164章 沈卿曼的警告 “我只是想提醒宋小姐,莫要沾染和惦记不属于你的东西。”郡主语气意味深长,眼底鄙夷味道浓重得丝毫不遮掩。 在她眼里,宋瓷不过就是一个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小门小户想攀高枝的人。 这样的人,她见得多了去了,光她爹后院的几个小妾就是这样的货色。还不是只能任由她娘,打骂随意吗。 “郡主的话我听不明白。”宋瓷语气淡淡,她知道这位郡主嬉笑怒骂,脾气秉性都是再随意不过的主,但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她不信对方丝毫没有顾忌。 “你听你明白,还是在给我装傻?”沈卿曼语气不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心思,裴忌也是你能沾染的?他迟早会是我的夫婿。” 原来是冲着裴忌而来,但她想不通,对方为何会觉得自己对裴忌有心思,甚至想沾染裴忌。还特意来自己面前宣誓主权。 难不成,是因为那一日,宋柔惜的话。 她很快想通,郡主一定是背后调查了。她跟裴忌的交际没有刻意遮掩,一查便知道。 “郡主说裴公子迟早是你的夫婿,也不知道裴公子本人是否知道这个消息呢。” “放肆!有你这么跟郡主说话的吗。”郡主身后的丫鬟呵斥,对着宋瓷语气丝毫不客气。 泥人还有三分性子呢,她没有招惹郡主,这人莫名其妙到自己面前拿出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张口就骂,换做别的姑娘,性子软一点的,几个大帽子扣下来,或许都快急哭了。 但她死过一回了,再难受惨淡的事情经历过,反而沈卿曼几句不痛不痒的打击丝毫伤不了她。 沈卿曼冷笑一声,“宋瓷,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这回只是来警告你,并未打算做什么。要是被我知道,你还刻意接近裴忌,跟他有交际,你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我的身份和你云泥之别,我沈卿曼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就跟这匹布一样。” 她说完,带着人就走了。 只留下宋瓷眼神沉了下来。 乔香兰一无所知,她在里边儿挑选了几匹布,有给宋老三的,还有给宋澜的,宋澜不日就要下场了,得多做几身衣服备着。 最后她挑了好几匹花纹精致,颜色典雅的给宋瓷。 掌故见她买了好几匹布,脸上笑容不断,这会儿又亲自把人带了出来。 “小瓷,快来看看娘给你挑选的布,看看喜不喜欢。” 掌柜的却被身侧的伙计拉了一把,两人低声嘀咕了几句,掌柜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不见。 “娘选的都好。”宋瓷心不在焉地答了几句。 乔香兰选得兴头上,看着几匹布很是满意,旁边掌柜轻咳一声,“客官,可要买单?店里生意繁忙,恕我不能久留两位。” 这就是要赶人的意思了。 宋瓷眼神扫过他身侧伙计的脸色,对方有些心虚的别开眼,她瞬间就明白了,一定是伙计说了什么。掌柜的不敢得罪郡主,只能委婉地让她们快些离开。 宋瓷也不怪人家,郡主家大势大,她要是做生意的,恐怕也要掂量掂量。 “娘,天色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乔香兰没察觉到异样,听女儿如此说点了点头,结清了银子便走了出去。 门外一辆马车停了下来,掀开帘子,宋瓷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宋瓷。” “白姨。” 来人竟然是张百万的妻子,白氏。 她笑着看了宋瓷一眼,然后看向她身侧的乔香兰,眼神闪过一抹欣喜,叫停了马车走下来。 “这就是你娘吧。” 宋瓷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怔愣了几秒,很快道:“是我娘。” 乔香兰:“白夫人。” 白氏热情地打招呼,“别叫我夫人了,我听我家那口子说,我比你痴长两岁,你就叫我白姐姐吧。” “白,白姐姐。” 乔香兰被弄得有些懵,宋瓷主动询问,“白姨今日出来,是要办什么事吗。” “布庄新到了一匹布,我这不是打算过去看看吗,正巧遇到你们,不如去我们布庄看看?”她眼尖地扫到两人手中的布,很快道:“这布虽好,但也是寻常。” 果然,乔香兰一下便被吸引来了兴趣,见白氏热情,两人便说好一起去张家的布庄看看。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就到了张家布庄。 一路白氏都很是热情在前面带路,身后跟着乔香兰和宋瓷。 “好气派的布庄。”乔香兰由衷地感慨了一句,宋瓷看着眼前的布庄也深以为然。 刚才的布料铺子在京内小有名气,但在张家布庄这么一座庞然大物面前,就显得渺小很多。根本没有可比性。 白氏一路也在观察母女二人,见两人都是眼神清明,眼底没有丝毫的贪婪欲望,心底更是满意。 进门就招呼,“快快快,把新到的布料拿出来,再上点茶水点心。” “白姨,无需如此麻烦。” “你这孩子,你我两家是什么关系,你来我们布庄,就跟来自家是一样的。喜欢什么尽管挑。” 宋瓷知道自家爹跟张百万关系好,好的甚至隐隐快超过亲兄弟的关系了,但她还是知礼的,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挑选了几匹布,在白氏竭力推拒之下,还是把银子给了。 “你这孩子,真是个实心眼的。”白氏嗔怪道,但语气里是满意的。 果然是她看上的儿媳妇人选,不是个眼皮子浅的。 看宋瓷模样明艳大方,坐在哪里眼睛不乱转,眼底澄澈,说话有条理稳妥,她没有哪一处是不满意的,忙喊道:“瞧我,今日我儿也在呢,快去把少爷叫出来。” 宋瓷眼神微闪,乔香兰却没多想。只道别人客气懂礼。 “娘,你怎么来了。”张子明从里间走出来,看了一眼白氏道。 白氏指着乔香兰和宋瓷,“还不快给你乔婶婶还有宋妹妹问好。” 一听这话,张子明瞬间明白,这是她娘又给自己找人相看了。这已经是第三回了,前边儿的小表妹,举人家的小娘子,他通通不喜欢。 第165章 白氏的心思 忍住心底的无奈,转头拱手:“见过乔婶婶,宋妹妹.........”说完,他抬眸看向面前两人,乔香兰撇开不说,宋瓷那张脸极具迷惑性。 张子明自认见识广,但也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少女。 一双灵动似林间小鹿的眸子,唇红齿白,身段玲珑,只是眼神扫过他一眼,他便觉得浑身无力。 “你这孩子,还不快坐下,陪着长辈说说话。” 白氏见儿子这副表情,生气之余又觉得好笑,以前自己看上的姑娘,张子明从来都是嗤之以鼻,嚷着要自己寻找缘分。 今日倒是好,没有嚷着让自己下不来台,只是这表情未免太不争气了一点。 白氏能言善道,很快就扯起家长里短,又夸了不少自家儿子,张子明眼神不时瞅着宋瓷,乔香兰再是迟钝也明白了过来。 今年过去宋瓷就已经满了十六,也是到了相看的年纪。 张家富庶,家庭简单,实在是一个好选择,乔香兰倒是也认真倾听起来。 “子明不打算经商,读书?”乔香兰诧异。 张家就是经商齐家的,张子明居然不打算继承爹娘的衣钵,走科举。 “是的婶婶,我读书还成,经商是真是能力有限。”张子明老老实实地答。 “所以啊,我想着给子明找个能干的媳妇,日后家里就交给儿媳妇来打理,子明好好读书就成。”白氏这话等于把自己的意思摆在了明面上。 宋瓷好几次展现了自己的经商赚钱能力,还有眼界,白氏对她是一百个,一万个满意。 “那,是得好好选。”乔香兰不善言辞,干巴巴地接了一句。 一侧的宋瓷却觉得这几日自己是不是走了什么桃花运,先是林惑跟自己表示,科举上榜就要娶她。再来是张家抛出的橄榄枝。 她都有些回不过神,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成了香饽饽。 想到上一世,她名声尽毁,在家待到了年纪颇大了,还没有出嫁,这一世竟然如此反着来。 “乔妹妹,你瞧着,我家子明如何啊。” 乔香兰闻言怔愣了几秒,惊讶于白氏做事的直白,又眼神扫向张子明,见他垂首不敢看自己,耳尖却红得滴血,喏喏的说不出话来。 她压下心头的想法,说了几句面子话,又寻了个借口就带着宋瓷走了。 “娘,怎么了。” 上了马车,宋瓷见乔香兰面色过于严肃,问了一句。 “张家门第是好,但这个张子明却不成。” 宋瓷觉得好笑,她压根没想要嫁到张家,但瞧着自家娘,却是认真考虑过了,她很是好奇,为何一直性子绵软的娘,这么抗拒张家。 毕竟在外人眼底,张家可是打着灯笼也难遇到的好人家。 “家底富裕是好,但这张子明,性子绵软,耳根子软,遇事都是听白氏的,你若是嫁过去,碰到一个性子这么立不起来的,事事都要你把控,你来拿主意,未免太累了。” 而且她瞧着白氏性子很硬,日后婆媳关系也是个问题。 “娘,你就这么不喜欢张家。女儿倒是瞧着张家不错。”宋瓷故意逗她,马上换来乔香兰轻轻的一巴掌。 “你个傻子,娘想要让你嫁个好人家,过些轻省的日子,你倒好,张家富裕又怎么样,嫁人不光是嫁这个人,还要看对方的爹娘,反正娘是不同意的,太累了。” 乔香兰说完,一脸怜爱地看向宋瓷,她的闺女这么好,心底善良,人也生得漂亮,就是要嫁给一个聪明厉害的丈夫。 这样才能护得住她的闺女。 听了乔香兰的话,宋瓷心底感动,依偎着乔香兰久久不肯放开。 果然,这世上只有爹娘是全心全意为自己的。娘压根没想过攀附张家的富贵,反而是一心一眼要给自己寻个好丈夫,疼爱她的心,不需要言语,滚烫的母爱让她眼眶酸涩。 “娘,女儿干脆不嫁人了,日后都跟你在一起。” 乔香兰捏了捏她脸颊的软肉,“傻孩子,爹娘和哥哥都疼爱你,但爹娘会老,你哥哥也会娶媳妇。你得找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你。” “万一这人对我不好呢。万一我们看走了眼了呢....” 宋瓷说出了心底的疑惑。 “对你不好!那就叫你爹,叫你哥把你接回来。我们家虽然不算富裕,但也不差你一口吃的,不差你一件衣服,娘家永远是你的护盾。”乔香兰说着紧紧搂着宋瓷,母女俩依偎在马车里,心连着心。 ... “娘....” 白氏等宋家母女走后,就开始清点货物,看账本,忙得脚不沾地。 张子明耐不住了,跟在身后拉长了声音的喊。 “叫什么叫,有话就说。”白氏睨了儿子一眼,又接着看账本。 她这么爽利的一个人,怎么生出的儿子磨磨唧唧的,说话做事都是这样。 “刚才那宋家....娘和爹很熟。” 白氏头也不抬,笔在账本上勾勾画画,很快找出问题,“是,你爹和宋瓷的爹关系匪浅。” “那....那....”张子明捏着手,“儿子倒是觉得今日这位不错。” 笔一顿,白氏干脆地搁下笔,抬头看向儿子,“是不错,你娘眼睛不瞎。但好有什么用,人家样样都好,但未必瞧得上你。” “为什么!”张子明不依了,“儿子哪里不好。” 白氏白了他一眼,刚才一来一回的试探,她也看出乔香兰起初是心动的,只是渐渐的态度就冷了下来。 她叹了口气,这是没瞧上她儿子啊。 “你哪里不好?你既然喜欢人家,为什么不多跟人搭话,不多表现,什么都要你娘我来给你张罗!天冷了不知道添衣服,天热了不知道换轻薄的,你这么没脑子,谁家舍得把自家闺女嫁给你。” “娘!”张子明不敢置信,“你怎么能这么说儿子。何况这些算什么缺点,日后有妻子了,她自然会给儿子张罗穿衣吃饭,这些何须儿子我操心。” 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思维在张子明心底生根发芽。 白氏却不这么想,“乔氏瞧着是个心疼闺女的,宋瓷又生得漂亮。她是想要女儿嫁到轻松的人家,找一个丈夫立得起来的,过些轻松的日子。” 她眼神毒辣,结合刚才说话眼神,很快就明白过来乔氏的想法。别说乔氏,她但凡有个闺女,肯定也是如此想的。 第166章 宋柔惜再度作妖 张子明理解不了娘的话,他只觉得张家哪里都好,爹娘也是好相处的。 别人都是上杆子想嫁到张家来,想到宋瓷那张脸,他心神动摇,总不甘就这么放弃。 晚上一家子吃饭,乔香兰隐晦地提起这件事,宋老三愣了愣,“这事恐怕是白夫人的想法,张兄并未跟我提起过。” 乔香兰瞪了他一眼,“不管提没提,日后但凡说起婚事,就给我拒了。” “行行行,夫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见媳妇生气了,宋老三讨好地给她碗里夹着菜。 看着爹娘如此,宋澜和宋瓷对视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底的笑意。 ... 宋家大房。 宋老大喜气洋洋,昨日礼部的大人亲自来宣布了消息,他现在已经被升迁到礼部去了。 他之前升迁搁置,又因为晚霞的事受尽同僚白眼,想到昨日那些人诧异和羡慕的目光,宋老大就别提多痛快了。 “我儿啊,你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宋老太说着就要抹眼泪。 “祖母,今天可是个好日子,你快别哭了。”宋柔惜劝说道。 “你说的是,今天是你爹的好日子,是我们宋家的好日子。” 宋老二用羡慕的语气说道:“大哥也算是平步青云了。”说着扫了宋柔惜一眼,谁不知道这事幕后的手笔是太子,太子为了给宋柔惜做脸,提了宋老大的官职。 想到自己的女儿宋盈,宋老二没法不生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二弟这说的什么话,你我兄弟二人无论谁平步青云,都要互相帮忙。”宋老大说着客气话,气氛倒是一时间很好,谁都没提起三房的一家子,好像他们压根就不算宋家人一样。 宋柔惜笑道:“太子说,过几日可以去把娘接回来。” 宋老太一下沉默了,宋老大也没吭声,宋柔惜当即就不乐意了,“祖母和爹是不想娘回来吗?当初的事,原本就是个误会。是宋瓷诬陷我娘,娘在寺庙受了这么多罪,早该回来了。何况,若是我跟太子....却有个在寺庙的娘,传出去多难听啊。” 宋老大思考之下也认同,但他还是有些不甘愿,李遥离开这么久,他官职升了又升,不少人家都知道他家中夫人去了寺庙一事,有人拐着弯给他说媒,他也意动。 李遥若是回来,他便只能打消这些念头了。 宋柔惜:“爹,难不成你不想娘回来。” “哪里会!” 即便他反驳,宋柔惜还是看出了他脸上一闪而逝的不耐,强行压住心里的难受。 “那我过几日就和妹妹去接娘。” 说话的是宋翰,他也惦记自己的亲娘呢。 “说起来,今年过后,三房那丫头就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宋老太突然插了一嘴,提出这件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宋柔惜想了想道:“祖母在家,这亲事自然是祖母说了算。” “老三他们会愿意?”宋老太不以为意,想到宋瓷一身的邪门劲,心中不高兴,“宋瓷也是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一家子都不听话。” “祖母。”宋柔惜攀上宋老太的胳膊撒娇道:“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要是愿意给她说亲,你是他们三房的荣幸才是。” 听了这话,宋老大和宋翰都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一定是又有什么点子。 “那你说,把你三妹妹许给谁。” 宋柔惜想了想,突然笑道:“孙女倒是有一个人选不错。跟三妹妹配的。” “谁。” 宋柔惜看向宋老大,“爹,礼部侍郎不是有一小儿子,算上来,还是我们家高攀了。” “你说的是那个傻......”宋老大急忙咳嗽一声,“三公子?” “是啊。”宋柔惜笑道:“三公子虽然心智年幼,做事没什么章法,但他是最小的孩子,从小被爹娘宠着,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三妹妹嫁过去,可就是享福的命呢。何况,爹爹不是说,礼部侍郎大人就是下一任的礼部尚书。我们两家结亲,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这话倒是动摇了宋老大的心,要是能把宋瓷嫁过去,她老实地相夫教子,倒确实是一件好事。 还能借此机会和未来的礼部尚书一家子成为亲家,岂不是日后自己在礼部更加如鱼得水? “可是三房会答应吗。” 宋柔惜:“爹爹你需要把这件事知会给礼部侍郎大人和他的夫人,只要他们答应,有三房拒绝的余地吗?” 刚才还在打瞌睡走神的宋咏一下就醒了,眼神冷冷地看向宋柔惜,仿佛恨不能吃了她。 宋家其余人自然是一百个一万个愿意的。 礼部侍郎的三儿子是个傻子,智商不过两三岁,还喜欢打人。但人家,家世好啊。 在他们眼底,配宋瓷是绰绰有余了。 出了门,宋柔惜脸上得意还没消散。 想到宋瓷即将要嫁给礼部侍郎家的傻儿子,她就痛快,灵儿看出她想法,讨好说道:“小姐善心,还给她找个这么好家世的,她们三房哪里配。” “家世好又如何,哪家的傻儿子打人呢,听说丫鬟都别打死好几个了。宋瓷去了,你说能坚持多久!” 两人正说说笑笑往回走,侧面阴影处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把两人吓了一跳。 “二哥,你,你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么来了?”宋咏表情阴嗖嗖的,眼神晦暗不明,“你答应过帮我,却又开口要把宋瓷送去别人家,你什么心思。” “原来二哥是为了这件事。”她笑着接着往下说,“二哥也不想想,三房怎么可能把宋瓷许给你,不过礼部侍郎的儿子是个傻子,就算宋瓷嫁给他了,二哥不也有机会。” “在外你倒是装得温柔善良,背地里藏着见不得人的心思。” 宋柔惜也不装了,摊手道:“对自己的亲堂妹怀着龌龊心思,二哥也没多良善。二哥还是别计较这些了,一个傻子什么都不懂,怎么能给三妹妹幸福,到时候二哥哄一哄,对宋瓷不是手到擒来吗。” 第167章 礼部侍郎梁夫人 宋咏冷冰冰的没有吭声,宋瓷的性子跟以前大相径庭。光看她的行事,就知道她不可能束手就擒,乖乖听宋家安排。 这样性子的人,真能如同宋柔惜说的一样?他看倒是未必。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宋咏冷笑:“她现在可不是任由人安排的小白兔,你别以为就你一个聪明人,把别人都当傻子。” “二公子,你怎么能这么跟我们小姐说话呢。”灵儿见此不满嘟囔。 “行了,礼部侍郎性子说一不二,这事只要透露出去,就是定局,三房无权无势,能怎么样呢?”宋柔惜丝毫不担心这些。 过了几日,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宋柔惜和宋翰亲自把李遥从寺庙里接了出来。 久不相见,李遥瘦了好几圈,脸颊凹陷。 “李遥,你的东西都在这里。快拿着东西离开吧...”身后尼姑态度很好的递过来东西,谁料,李遥眼神恶狠狠的看过去。 “你少给我装好人,这一年来,你怎么欺负我的?”说着就一挥手打了过去,打一下还不停手,又接二连三的打下去。 尼姑生气,下意识想还手,就留意到身后宋柔惜冷冰冰的眼神。 任由李遥打了好几下,才恶狠狠的咒骂:“你小心别又被丢回寺庙里,落我手里,我要你好看。” “呸!”李遥恶狠狠的啐了一口,“我死也不会再回来。” 宋翰蹙了蹙眉,“娘,你怎么如此粗鲁,被外人看了,像什么话。” 受了这么久的折磨,李遥好不容易发泄了一下,还被儿子怨怪,当即眼圈就红了。 记忆中的娘亲温柔,善良,举手投足都是一个雅字,现在的娘粗鲁,动不动挥手打人,还哭,跟市井妇人差不多,宋翰突然理解爹现在为什么不喜欢娘回来了。 “娘,你别难受了,哪些事情都过去了。快跟我们回家吧。” 宋柔惜温柔的声音安抚了李遥,她连忙上了马车,迫不及待问:“你是怎么把我弄出来的。” 她知道,宋老大厌恶了自己,怎么会想办法带自己出去。 肯定是闺女想的办法。 “这件事本来就是误会,太子下的命令。” “还是你好,娘没有白疼你。” 母女两久不见面,有一堆说不完的知心话,过了一会儿宋柔惜才说了自己主要关心的事。 “你是说,把宋瓷送去礼部侍郎家?傻女儿,她们家高门大户,岂不是便宜了宋瓷那个小贱人。” 一听小贱人三个字,宋翰就是眉头狂跳,真是粗鄙至极。 宋柔惜拍了拍她的手,“娘,你别担心。礼部侍郎家的三儿子是个傻子,家里伺候的丫鬟都打死好几个了,再是高门大户也要有命享啊。” 听到这话,李遥顿时快慰的笑了,“她不是狠毒刁蛮嘛,这不是正好。” “娘,这事还得劳烦你跑一趟。” “是让我上礼部侍郎家,跟他夫人通通气?” “是。”宋柔惜很满意,“这事父亲说不太好,还得娘来忙活。” 李遥大包大揽,“你放心,这事娘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保证把宋瓷嫁过去。” 这边宋瓷还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已经被人悄无声息的定下了。 正拿着张家送来的银子张罗着又在南边买了一间宅子。 这宅子的主人打算离开京内,房子很新,面积还不小,人家卖的急,价格也不贵,宋瓷想了想,就答应买下了。 这样算下来,她手里已经有五间宅子了,除去给林惑的一间,也就是四间。等卖出去的一日,就有一大笔的银子进账,她心情别提多开心了。 即便是晚上知道李遥回来了,也没影响她的好心情。 太子出手了,李遥回来就是定局,她现在挣扎也是无用,不过日子还长,依照大房一家子作妖的个性,迟早李遥还会犯错。 她等着日后继续收拾他们呢。 李遥回来后就脚不沾地的忙活,也不知道她怎么说的,第三日,礼部侍郎的夫人竟然直接来宋家做客了。 李遥陪着笑:“夫人你怎么来我们家了,快请坐。” 礼部侍郎夫人姓梁,梁夫人一身打扮很奢侈,手上水头足的镯子,头上明晃晃的足金簪子,还有各色宝石镶嵌的钗环,走起来环佩作响。 她施施然坐下,“这不是今日得空,便想来找你说说话。” 说话是假,这是对自己的提议动心了啊。 李遥心下了然,“还不快上茶,上点心。” “不用麻烦,我略坐一坐就走。听说你家好几个姑娘呢,我家就三个儿子,一个姑娘都没,不如叫出来让我看一看。” “好,夫人你等等,我这就命人去把三个姑娘叫来。” 她说着,旁边的灵儿很有眼色的去叫人。 宋瓷正在看书,闻言抬眸看去,灵儿脸色有些不自然,“礼部侍郎夫人来做客,叫我们去作陪?” “是啊,人家来了,说想看看小辈们。这,总不能失了礼数吧。” “真的只是这样?”宋瓷皮笑肉不笑的,让灵儿心头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这三小姐也太难忽悠了一点。 “当然。” 现在明面上他们还是宋家人,于情于理都该去,宋瓷想了想,便起身朝着大房走去了。 等她到时,宋柔惜和宋盈已经到了。 宋柔惜不时陪着说笑两句,宋盈脸上满是讨好,见缝插针的说着别的话。 “夫人,这位就是我三妹妹了。” 宋柔惜介绍,梁氏顿时目光扫来,主要眼神在她脸上停顿了片刻,又扫了扫她的身段,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 被她打量的宋瓷就有些不舒服了,这人打量的目光不像看人,活像是打量一个物件。 “不错,是个漂亮的姑娘。” 李遥:“我家这三个姑娘,都是好姑娘,宋瓷性子不爱多话,性子是个温柔和顺的。” “和顺好,和顺就好。”梁氏脸上的笑更真切了几分。 两人你来我往,看似什么都没说,但互相都心照不宣。 梁夫人很满意,隐晦地又打量了宋瓷几眼。虽然家世不怎么好,但人长的倒是出挑水灵,性子又好,这样算下来,还是配得上她儿子的。 瞧着身段,日后恐怕也不会容易被磋磨死,说不定运气好,还能生个一男半女的,老三也算是有后了。 第168章 你算计我?我就让你大出血 两方你来我往,好像无形中达成了某种默契,宋瓷蹙了蹙眉,站起身来,“我身子不舒服,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身子不舒服。”梁夫人眉头紧皱,“我还以为看着你挺硬朗,怎么身子不大好。” 果然,对方说出这话的一瞬间,宋瓷一下便明白了,今日这场见面,是冲着她去的。恐怕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大房已经跟对方达成了什么默契,给自己卖了呢。 她面色委屈,“我身子一直不大好,这事家里人都知道....” 梁夫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闭嘴不吭声了。 李遥陪着笑,“这孩子胡说八道呢,她身子早就养好了,孩子年幼时身子都弱些,大了就好了。” 想了想,梁夫人也暂且认同了对方这个理由。 她本就想找个能伺候儿子,身子骨好的,耐磋磨的人,要是找一个病秧子,漂亮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走了几步,宋瓷脚刚迈出去,就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李遥脸色大变,对上梁夫人审视的目光语气结巴,“宋瓷,你这孩子,平时身子骨好好的,怎么不舒服了呢,要是不舒服就找林大夫来给你看看。” 宋瓷脸色苍白,颤抖着嘴唇道:“不劳烦婶婶了,我这都是老毛病了。”说完也不看身后人难看的脸色,径直就走了。 一路上晚香越想越气:“奴婢瞧着这大房一家,又憋着一肚子坏呢。刚才那梁夫人从小姐进屋就开始打量.....” 走了几步,宋瓷哪里还有刚才病弱的模样,她扯了扯嘴角露出几分不屑,“你回头告诉甜儿一声,让她帮我查一查,这梁家是什么来路。” “是。” 李遥今日赔了很多笑脸,梁夫人不高兴宋瓷身子骨不好,她又接着赔笑脸,好话说尽了,对方才没有发火。 这一切还是看在宋瓷那张漂亮脸蛋子的面子上。 “娘,你快喝点水。”宋柔惜端过一杯水递过去。 李遥拍了拍胸口,“这是累死我了,这梁夫人也未免太难伺候了,稍有不如意的,就冷着一张脸。” 她在旁边看着,梁夫人越是不好相处,越是脾气古怪,宋柔惜就越是开心。 想着等宋瓷嫁过去,整日要被这么一个脾气不好的婆母磋磨,她就开心的能蹦起来。 “娘,你也不想想。宋瓷摊上这么一位婆母,日后日子肯定难过。” 李遥闻言也笑:“这倒也是。” 晚上宋老大回来,一家人难得围着桌子吃饭,李遥不停地给宋老大夹菜,企图唤起夫妻往日的恩情,但宋老大始终冷着一张脸,直到她提起今日梁夫人的事。 “我瞧着啊,梁夫人是同意了。” 宋老大果然脸色好了许多,“这么说,事情定下了?” “是。”李遥开心地笑:“虽然姐姐还没出嫁,妹妹就出嫁了属实有些难看。但京内这么多人,这样的事情偶尔也有发现,过一段日子也就好了。” 这些事情宋老大不在意,他只想着等两家结为亲家,梁大人肯定会照顾自己,到时候,他在礼部就无忧了。 甜儿打探消息很快,这其中也有不少裴忌留下人的功劳。 “这梁家,有三位公子,大公子已经成亲两年了,二公子也已经定下婚约,唯独只有一位三公子....迟迟婚事没有落下。” “按我看,这三公子恐怕有些问题吧。”宋瓷噙了一小口茶,悠哉游哉地问。 “小姐猜得没错。”甜儿语气嫌弃,“但凡有点良心的人家,都不会把自家姑娘嫁给他。痴傻不说,整个人还疯魔得很,整日在院子里,一发作起来就要打人,听说几个小厮都按不住他。打不行,又抓又挠,甚至还咬人呢。” 她越说越恶心,宋家也真是有意思,居然想把自家小姐嫁去这样的人家,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 “果然,我就说呢,梁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大房怎么想着把婚事给我。”宋瓷语气嘲讽。 大房真是坑她害她不留余地,这样的阴招都使出来了。 第二日,宋柔惜主动上门,邀约宋瓷出门逛街喝茶。 两人的关系势同水火,早就是脸面都懒得装了,对方居然上门主要邀约,肯定有鬼。 “三妹妹,以前我们有许多误会,但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来。你我是姐妹,日后出嫁都要相互照应的,今日我们出去逛街喝茶,以前的误会就一笔勾销了。” 好一个一笔勾销。 宋瓷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又要耍什么花样,但我知道你肯定没有憋好屁。” 直白的一通话,差点把宋柔惜精心的伪装整破裂,她勉强地笑着,“三妹妹,你误会我了。” “是不是误会,宋柔惜你最清楚。”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皱褶,“走吧。” 她倒是想看看,宋柔惜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见宋瓷愿意去,宋柔惜脸上的怒火一滞,弄不明白,刚才还讥讽自己的人,怎么转瞬又答应,不过她不在意,很快,宋瓷就会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她就等着,宋瓷来求自己。 一路上,马车里很安静,两人谁都没说话,主要是宋瓷不想搭理她。好几次宋柔惜刚想开口,宋瓷就把头扭到一边,一脸嫌弃。 宋柔惜气得不行,但想到今日的计划,只能忍下。 马车停在一家首饰铺子前。 宋柔惜掀开帘子,脸上的笑很僵硬,“三妹妹,我们到了。” 她抬眼看着面前的铺子,“这家首饰铺子的首饰价格昂贵,我不去。” “不行!”宋柔惜几乎是立刻尖声反驳,看到宋瓷眼神扫来,急忙解释,“来都来了,妹妹要是手头的银子不够,姐姐我手里还有多的....” 说这话的时候,宋柔惜心里都在滴血。这些银子是父亲和太子给她的,为的就是她在外行走方便。 现在倒是要白白便宜了宋瓷。 想到宋瓷的下场,这笔钱倒也画得划算,宋柔惜一下就不生气了。 第169章 痛宰二百两 眼见她的表情在几个呼吸间急速变幻,宋瓷觉得好笑又嘲讽,真是为了坑她不遗余力。 进了首饰铺子,掌柜笑着迎了上来。 宋瓷:“掌柜的,你们这里最好的首饰都在那里。” 闻言,掌柜的只当来了大主顾,眼睛都在放光,“小姐,这边请,小店近日刚好来了一批新的首饰,快随我去看看。” 既然要坑她,她就要让宋柔惜大出血。 见宋瓷丝毫不客气地跟着掌柜进去,宋柔惜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稳住心神。 笑吧,等之后宋瓷就笑不出来了。 抬手拿起面前盘子里的首饰打量,掌柜的果然没有说话,这些首饰款式新颖不说,用料都是一等一的好,上面硕大的红宝石足以把人眼睛给晃花。 “这簪子不错。” 掌柜的苍蝇搓手,掩饰不了满眼兴奋,“小姐好眼力,做这簪子的工匠,花费了半年,只做出这一支簪子来,上面的红宝石也是苦寻回来,外头见不到的色彩和光泽。都是最好的料子。” “这簪子,价格不低吧。” 似是等这句话很久了,掌柜颤抖伸出无根胖乎乎似萝卜的手指,“不贵,不贵,就这么多。” “五两?”宋瓷故意逗弄掌柜的。 见他呼吸急促,急忙补充,“不,是五十两!这是极品!” “什么!五十两!”宋柔惜发出尖锐爆鸣。 刚才宋瓷在前,掌柜光忙着跟她说话了,竟然丝毫没留意到宋柔惜,两人姿色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加之宋瓷走在前,自然是以她为主。 掌柜的语气很是不耐烦,“这位客人,这簪子可不是普通的货色,五十两都是便宜卖了。” “五十还便宜!你怎么不去抢。” 宋瓷目露惋惜之意,“这簪子确实太贵了,但这店铺里,也唯有这支簪子能入我的眼,既然不合适,我们还是回去吧。” 说走就走,一副丝毫不留恋的模样把宋柔惜镇住了。 她摸了摸随身携带的荷包,捏着里面的银票,心中万般不舍。 “你等等。” “大姐你想说什么。”宋瓷明知故问。 掌柜这才察觉,两人竟然是姐妹的关系,但观宋瓷,眉目清丽,一双眼睛雾蒙蒙的,皮肤白皙无暇,身段轻盈,反观另外一位。 容貌虽说也还不错,但总觉得在这一位的衬托下,硬生生的不出众了。 怪哉。 “这簪子,我觉得甚是适合妹妹,妹妹要是手中银钱不合适,就由我来给妹妹买下吧。” 宋瓷脚步一拐,拐回了簪子旁,一把拿起来,“姐姐说的是,既然姐姐好心要给我买下,我怎么好拒绝姐姐的心意。” 掌柜的伸手,宋柔惜从荷包里依依不舍地拿出五十两银票。 掌柜的扯出银票一角,一用力,银票居然纹丝不动。 他暗暗咬牙,又一用力,才终于从宋柔惜手里把银票拿了过来,笑得一脸憨厚,“承蒙客人,五十两。” 宋柔惜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算着时间,她抬头朝着对面的茶楼看去。 时间应该到了吧? .... “儿子,你快看。” 一个身高一米六,体重约莫二百斤的男子,身上的衣服紧绷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手上拿着花生米不住的往嘴里塞,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嘴角不时流下口水。 “什么。” 梁夫人耐心地拿起手帕给他擦拭嘴角,指着对面的首饰铺子,“快看这里。” 梁家老三顺着指尖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铺子里的宋瓷。 她指尖雪白,正拿着那支红宝石簪子欣赏,眉目如画,漂亮的仿佛是画中仙。 “漂亮!漂亮!”梁老三说着又开始流口水,痴痴呆呆的目光中闪过几分淫邪。 梁夫人见儿子满意,又继续给他擦拭口水。 “你急什么,这是娘给你挑选的媳妇。” “媳妇?”梁老三傻愣愣地问,“媳妇是做什么的。” 梁夫人压低了声音,凑近儿子耳朵道:“媳妇就是伺候你,给你生儿子的。” “好!好!生儿子!” 梁老三举起筷子敲敲打打,一边敲打,一边嚷着生儿子,梁夫人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眼神,信誓旦旦地看向宋瓷的方向。 今日来,就是想看她的宝贝儿子中不中意,毕竟是要伺候儿子的人,首先要儿子满意了。 她生这个三儿子尤其艰难,本就是难产,生下来还是个天生痴傻的。 只是痴傻也有需求啊,这般年岁了,虽然不懂男女之事,急了上火了,只知道抱着府里的小丫鬟啃咬。 她的老三可怜,她这个做娘的,更要找一个好拿捏,能一辈子伺候儿子的回来。 “好了,你既然喜欢,娘就把她带回来陪你好不好。”梁夫人很是怜爱地摸了一把儿子胖乎乎的脸。 “好!娘好!漂亮,媳妇!我要!” 这边的喧闹丝毫没影响宋瓷购物的好心情,她见宋柔惜不愿意走,既然送上门的,她不多买一些,不是对不起别人的算计? “这青玉簪子不错,掌柜得给我包了。” “这支也不错,金镶玉的,勉强够用。” “这支...” “这支.......” 见楼上的梁夫人消失,宋柔惜用很快的速度跑到宋瓷跟前,一把夺下她手里的簪子。 “三妹妹,买了这么多,也够了吧,做人可不能贪得无厌。”宋柔惜一改刚才好说话的模样,气恼地吼了一句。 掌柜的蹙了蹙眉,这人怎么跟变脸似的,刚才好声好气,现在像个母夜叉。就跟他家里那位一样,翻脸如同翻书一样快,啧啧啧.... 还都是姐妹呢,真是同人不同样。 “是的,这些也够了。掌柜的都包好给我吧。” 宋柔惜眼睛一转,“不如我帮你拿吧。” 宋瓷瞟了她一眼,眼神似笑非笑,“姐姐不是一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还是不劳烦你了。” 这是嘲讽宋柔惜平时惯会装柔弱呢,她气得很,但又不能说什么。 眼睁睁地看着宋瓷把那一大盒子的簪子抱走了。 这些可花了她二百两! 足足二百两银子呢! 第170章 我不嫁 回去的马车上气氛诡异得很,宋瓷开心地拿着盒子里的簪子左右欣赏,嘴里不住地赞叹:“果然大价钱买来的,就是好东西啊。今日说起来,还真要多谢谢姐姐了。姐姐说,要跟我和好如初,我只当姐姐逗我呢,舍得花大价钱,看来姐姐是真心的。” 一句话,把宋柔惜酝酿了许久让宋瓷把那些簪子首饰交出来的话给憋了回去。 二百两!二百两都要给宋瓷了吗! 转念她想,到时候把宋瓷送去那边嫁给傻子,她再趁机拿回来就好了,现如今还是不要撕破脸,被宋瓷看出破绽来为好。 她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宋瓷只是心中嘲讽,但面上不动,装出一副姐妹关系好的模样,直到回到三房院子,脸上的笑意才落了下来。 甜儿闪身从身后回到屋子,悄声道:“小姐嘱咐我在四周看,是否有可疑之处,我瞧着隔壁茶楼上,我一妇人和男子一直盯着小姐看,妇人一身绫罗绸缎,男子痴傻,肯定就是梁家的那位三公子了。” 果然。 她预料的没错,宋柔惜能耐着性子和自己周旋,又舍得花银子,就是打着把自己带出去给傻子相看的主意。 “我知道了。”她摆了摆手,拿起茶盏喝茶。 “小姐,你下一步打算如何做.....”甜儿圆溜溜的眼睛微眯,做了一个砍人的手势,“要不要奴婢直接去梁家,给那蠢少爷给废了。” 宋瓷被她的直接差点一口水吐出来,连忙道:“不用。我们的目标不是梁家,但如若梁家不识相,非要跟我们作对,再对付也不迟。” “那小姐想如何做。” “你附耳来.....” 晚上用晚膳,正房的人难得把三房的叫去。 宋老太笑得只露个牙花子在外,一个劲地给宋老三夹菜,“老三啊,这些日子你辛苦了,多吃一点。” 看着碗里满满的菜,宋老三却脑子清醒,经过这么几处,他就算再是愚蠢,蠢笨,也看出娘的心里压根没有他。 试问一个从来对你不正眼看待的人,突然对你好起来,那是什么原因? 肯定有图谋。 宋老三看着碗里的菜没有动,反问道:“娘今日叫我们一块用膳,是有什么话要说吧。” 被人识破,而且还是一直以来从来不会忤逆自己的三儿子,宋老太的脸拉得老长。 筷子一甩,骂道:“你是我儿子,我让你陪我用个饭,还需要原因。” 宋老三看她真生气了,难不成自己想错了? 他心里刚升起一抹愧疚,就听宋老大接话,“三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娘是想你了,顺便还有一件好事,这才让你们来。娘心里有你,遇到这样的好事立刻就想到三房了,你们可要知道孝顺娘啊。” 宋老三疑惑。 宋老太冷哼,“就是个白眼狼,指望他们孝顺,还不如指望明天下金雨呢。” 但宋老三没有搭理她的脾气,直勾勾地看着宋老大:“大哥,你嘴里说的好事,是什么。” 一直埋头吃饭的乔香兰也抬头了,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这一晚上,大房和二房还有宋老太的态度太不对劲了。 宋瓷面上疑惑,心中却已经知道,她们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好事!关于宋瓷的好事,我们给她找了个一户好人家!日后宋瓷可就要享福了。” 话音刚落,乔香兰手里的筷子“啪嗒”一下摔在桌上,声音控制不住的尖锐,“什么婚事!我们小瓷不嫁!” 宋老大脸色微沉,“三弟媳,娘和我们说话呢,你一个女人插什么嘴。三弟,三弟媳这么没规矩,你难道不说什么吗。” 乔香兰饭桌下的手狠狠攥紧裙子,心底满是不安。 宋老三淡淡道:“她是小瓷的娘,小瓷的婚事,自然可以过问。” “她一个女人,过问什么!宋瓷是我们宋家的人,不是乔家的。” 乔香兰被挤兑得眼圈一红,嘴里依然固执,“小瓷的婚事,她不满意,就不能嫁!” 宋老太气急反笑,“这天下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老太太我还活着呢,宋家当家做主的就是我,老大有官身,他给宋瓷找的婚事,还能害了她不成!” “祖母,你别生气了,这件事也怪我们没事先给三婶婶和三叔说清楚,她们要是知道,是这么一户人家,准就不会不高兴了。”宋柔惜打着圆场。 “三叔,三婶,我爹这不是刚升迁去了礼部,正巧听到礼部侍郎正给他家三公子说人家,这不是就想到了宋瓷。” 礼部!宋老三心里震荡。 他虽说没有做官,但长年经商也知道,礼部侍郎这个位置,可是正三品官员,再往上走,就是礼部尚书。 这样的官位,在京里,也是说出去响当当的。 这样的人家,怎么会想跟宋家结亲? 李遥脑中急转,对上宋老三狐疑的眼神解释,“这不是人家瞧上小瓷了,那一日梁家的夫人来做客,说宋瓷生得好,脾气好,什么都好,这不是就想说给她家老三。日后啊,恐怕我们全家都要仰仗着宋瓷了呢。” 她说得好听,乔香兰心底却是浓浓的不安。 她自认自己不聪明,但也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个道理。 这么好的人家,突然找到宋家,还跳过了宋柔惜和宋盈,直说要宋瓷,肯定有鬼。 别说,两口子一下就想到一块儿了。 宋瓷暗自看着爹娘的脸色,唇角挂起一抹笑意,还好,两人都对这个家失望透顶,脑子清醒了。 知道这一窝子黑心烂肺的,有好事,就不可能想到三房。 “好事,要真是好事,大嫂怎么不让柔惜去。” 李遥:“那,那怎么行。”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她忙解释:“人家就看上你家宋瓷了,就算别人想去,梁夫人也不肯呢,说到底还是你家宋瓷有福气....” “婶婶觉得这是福气,不如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宋瓷似笑非笑地说完转头看向宋老三,眼神坚定,“爹,我不嫁。这什么梁家,女儿不喜欢,不嫁。” 第171章 宋老三的世界观碎了 她语气坚定,一字一句,宋老三忽然就笑了,咧嘴:“好,闺女不喜欢,就不嫁。” “反了你了!”宋老太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都跟梁家说好了,隔日就交换庚帖了,半月后摆桌办酒席,你说不干就不干啊!” 宋老太嘴皮子太快,宋老大和宋柔惜几人来不及阻止,她就都吐出来了。 “说好了?”宋老三脸色一沉,“大哥,这事你都没过问过我们,也没问过宋瓷的意思,你们就私自定下了?” 宋老大心里怨怪宋老太,脸上笑着,“这不是太开心了吗,何况梁家这么好的人家,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我们怎么会想到三弟你们会不同意?按我说,宋瓷长得漂亮,就该嫁到梁家去享福。” 怕宋老三不同意,他又搬出宋澜,“何况日后宋澜不是不读书了吗?经商还是要身后有人帮衬的,日后宋瓷嫁去梁家了,他经商,谁敢不给面子和使坏呢。” 他话音落下,正房的门“啪”一下地就被推开了。 “谁说我不读书了!就算我经商,去要饭,饿死了,也断然做不出让妹妹嫁去别人家,帮衬我的事情来!这样不要脸的事情,只有不要脸的人做的出来!” 宋澜大步流星走进来,抬手就拉住宋瓷的胳膊,“小瓷不愿意嫁,谁也不能为难她!” 他坚定地站在宋瓷身边,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感受着胳膊传来哥哥手心的温度,被家人维护和保护的幸福,让宋瓷红了眼。 一家人都在,真好。 “你个小畜生!你读什么书!你惹出这么多事情来,还读书!”宋老太没头没脑,拿起桌上的碗就朝着宋澜砸了过去,还好宋澜躲得快,碗才不至于砸中。 马上就要考试了,若是这时候被人砸伤了,宋澜势必要被耽误几年。 宋老三背后都是冷汗。 转念,他突然想到宋老太的话,惹事?宋澜确实惹事了不假,摊上了白家一家子,但他从未在宋家人面前提起来,宋老太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宋老太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指着宋澜,怒火滔天,“你个小畜生,你要是能做官,宋家的列祖列宗才要被气死。你这种人,怎么配读书做官。” 宋老太的反应之激烈,让宋澜都没想到。 他怔愣了片刻后嘲笑一笑,“原来祖母就这么不乐意我读书,敢情我只要读书,宋家的列祖列宗还不乐意了。” 被宋澜嘲讽,宋老太来不及生气,就被宋老三问懵了。 “娘,你是怎么知道,澜儿在外惹事的。” 宋老太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这还不是老大.......” “娘!” 宋老大都快要被气疯了,娘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宋老太急忙改变说辞,“我都是听人说的,怎么,你做了丑事,还怕人家说!” 宋澜语气冷冷,“你还是我的祖母吗,我在背后被人陷害污蔑,你非但不帮我说话,还认定了是我做错了事。” “你没做错事,人家能怪你吗!你就不是个读书的料,乖乖跟着你爹去经商,少想些有的没的,宋瓷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明日把她的生辰拿过来,跟梁家合一合....” 宋老太打算一锤子把事情说死了,反正她是这个家最年长的,宋老三还敢真的不听她这个做娘的话不成? “不。宋瓷不嫁。”宋老三声音不大,但语气却是坚决的。 “三弟,你这,你这是让哥哥我如何做啊。梁家可是哥哥的上峰...” 宋老大还想以这件事作为要挟,宋老三早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压根不上当。 “这是大哥你的事。你跟梁家私下说好,想偷偷把自己侄女给卖了,你做的事情,应该自己承担责任。” 宋老大被怼得说不出话来,脸色难看。 眼看事情变成这样,李遥不悦:“三弟,你非要气死娘不成?好不容易你大哥读出来,你就要眼睁睁看着他前途被毁?”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摊上这么一个儿子,哎哟,帮不上家里忙就算了,还不孝顺,还忤逆我,要活生生毁了他哥哥的前途啊,我们宋家到底造了什么孽....” 李遥的话一下点醒了宋老太,她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就哭嚎。 虽然粗鄙不雅,但别说,这招是最直接的。 宋老三一直孝顺,看着自己亲娘哭成这样,肯定坐不住。 所有人都在等着宋老三开口同意婚事,宋瓷同样眼神灼灼的看着自家爹,眼底却是满满是信任。 她相信爹,爹是疼爱她的,不舍得她这么被人推进火坑。 “娘,儿子孝顺多年,这一次.....” “就当儿子不孝吧,宋瓷不能嫁。她的一辈子幸福,不能就这么为大哥铺了路。以前你让儿子不读书,经商赚钱让大哥二哥读书,儿子认了,儿子的一辈子已经这样了,但我的孩子们不能继续这样.....” “儿子想他们挺起胸膛做人。” 宋老三说完,拉着乔香兰,宋澜拉住妹妹的手,一家人不管身后的鬼哭狼嚎,就转身离开了。 宋老太被一席话怔愣在当场,眼神迟迟回不过神。 宋老大极其败坏地一推桌子,汤匙饭菜洒了一地,她才回过身,耳边是宋老大暴怒的吼叫。 “三房的人给脸不要脸,就别怪我们无情了。梁家认定了宋瓷,她跑,跑到天边也有人收拾她!” ... 接连好几日,大房和正房无论谁来,宋老三推脱不见。 宋家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宋瓷看着眼神失落,直到麻木的爹,上前拉住他袖子,“爹。” 一个字,语气里包含了浓浓的担忧。 宋老三回头,对上女儿关切的脸,强行扯出些笑容,“爹没事,都怪爹没本事。不然他们就不会算计你,算计你大哥了。” 他这几日也回过身了,宋老太的借口骗傻子差不多。 宋澜被人下套,这明显是一个局,而且跟大房显然是息息相关的。 他脑中对于家,对于血脉亲情的向往和顾念,都在渐渐崩塌。 第172章 和梁家合谋 这边,梁家等不到宋家的信,梁老三扯着梁夫人的袖子不住地干嚎,“娘,你说给我娶的媳妇呢!我要漂亮媳妇!” 他嘴巴一撇,口水就顺着嘴角往下淌。 在地上打滚撒泼,身上好端端的绫罗绸缎变得脏污不堪。 梁夫人心疼地把儿子搀扶起来,嘴里骂道:“你们都是瞎子不成,三少爷要是少一根毫毛,我就把你们都发卖出去。” 丫鬟们大气不敢出,一个个上前又是搀扶,又是拍灰。 梁家府里的丫鬟都怕这个随时发疯喜欢折腾人的三少爷,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但在梁夫人心里,儿子就是娘的心头肉,她的心肝宝就算折磨一下这些下等人,又有什么错呢? 爬起来,还嫌不解气,梁老三抓住身侧的丫鬟,手狠狠捏住对方的软肉,就是一个九十度旋转。 “坏,坏!我要漂亮媳妇,漂亮媳妇!” 丫鬟疼,但不敢叫,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梁夫人被吵得头疼,揉了揉额头,转头对身侧的嬷嬷开口,“宋家怎么还不把东西送来。” “奴婢也不知道啊,都过了两日了,还没消息。” 梁夫人突然冷笑,“这莫不是反悔了?我儿既然看上了,断然没有他们反悔的道理。你去走一趟,告诉宋家,要是不把东西送来,宋家就等着梁家的怒火吧。” “是。” 嬷嬷很快到了宋家,把满脸苦笑的李遥训斥了一顿,最后的话更是让她心惊肉跳。 这是拿宋老大的官职威胁自己,想到她现在跟宋老大岌岌可危的夫妻情分,她说什么也不能让梁家针对宋老大。 回头又把这件事添油加速地跟宋老太说了一遍,气得宋老太胸口痛。 “哎哟,可不能耽误老大!嫁,把宋瓷那个小贱人就是捆了,都要给我嫁出去。” “娘。”李遥一脸苦笑,“这是我不想吗?这不是老三一家不肯吗。这几日防贼似的防着我们,你说,这还是一家人吗。” 宋老太拍着胸口,一脚蹬进鞋子,“走,随我去。我看老三是不是不管我这个娘了。” “等等。”李遥拉住宋老太的袖子,“娘,这样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宋老太还在为宋老三不听话生气呢,听了这话更加生气了。 “硬的不行,不如,我们想个办法,让宋瓷跟梁家公子生米做成熟饭,这样老三一家,不想,也得认了。”李遥压低了声音。 宋老太眼睛一亮,顿时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行,就按照你说的做。” 这种办法实在是太过于龌龊,李遥寻思自己做,万一被发现了,说出去不好听。现在的宋家,估摸着也不会包庇她。但如果有宋老太的参与就不一样了,宋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宋老太,也会隐藏住这件事的。 盘算好,李遥收拾了一下衣着,转身朝着梁家走去。 翌日。 宋瓷被勒令去大房一趟。 怕闺女被强迫,宋老三很是警惕地表示要一起去。 到了正房,宋老太和李遥宋柔惜等人,一改之前的疾言厉色,言语间温柔了许多。 “这件事是我考虑得不周到了,没有顾忌到宋瓷的想法,原也是觉得是一桩好婚事,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三弟你可不要怪我。” 李遥把错都拦在自己身上,语气诚恳地道歉认错。 宋老三面露狐疑,“大嫂真的就此作罢了?” “真的!”李遥语气肯定,眼珠子转了转,又道:“不过你也知道,你大哥到底在礼部任职,跟梁大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不能搞得太僵,所以我想着,婚事不成也不能成为仇人。干脆带着宋瓷上门去跟梁家说清楚,这件事就此作罢。” “说清楚,为何要带上我。”宋瓷很快抓住她言语里的漏洞。 这件事是李遥一心促成的,按理说,要回绝也是李遥一个人去就够了,偏偏要带上自己,打这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李遥解释:“这不是觉得带你亲自上门态度更加诚恳嘛,何况梁夫人是个好说话的,她喜欢你,你好好说说,这件事就了了,也不会对你大伯的官职有影响。” 话毕,宋瓷没有立刻回答。 宋老太急吼吼地怒道:“都说了,这件作罢了,不过是上门跟人服个软,怎么还磨磨唧唧的。你非要把你大伯的官职作没了,你才甘心是不是。一家子搅家精。”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宋老三就是感觉有点不对劲,刚想拒绝。 宋瓷:“好,我同意了。” “女儿,你不.....”宋老三急忙想制止。 “爹,你放心好了,祖母和婶婶怎么会害我呢。” 不让爹彻底看清楚这一家子的龌龊心思和行径,爹怎么肯放下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呢。 所以即使知道对方算计,宋瓷还是打算走一趟,不过,她也不是没有丝毫准备就是了。 “好,就知道你是个乖孩子。你放心,为了让你爹放心,我把柔惜好宋盈一起带上陪你。” 闻言,宋老三才放下心来,宋家的另外两个姑娘都带上了,大嫂和娘总不会胡乱来。 见事情定下来了,李遥一脸开心,冲外头看了看,“天色还早,不如我们今日就去吧,这事早日了解。” 宋瓷:“可以,不过我要先回院子换一身衣服。” 宋老太撇嘴,“就你事多。” 李遥却不在意,只要能按照她的计划来,她多等一会儿又如何呢。 回到院子,乔香兰握住闺女的手眼圈红红,“非要去吗,到了人家的地界,娘怕你吃亏。” “娘,你别担心,女儿保证一会儿就好好的回来。这件事不解决,大房和祖母就会没完没了的。” 乔香兰一想也是,这几日天天关门闭户的,总也不是一个事儿。 “那,不如娘陪着你一起去。”她还是不放心,提出这个建议。 见娘如此担心,宋瓷又感动又是好笑,如果娘去了,怎么让李遥等人好好甩开膀子实行计划呢。 “娘,你真的不用担心。你就好好在家里等我。” 第173章 和梁家合谋2 见闺女好像真的不会有事,乔香兰才作罢。 回到屋内,她先是换了一身黛色的衣服,又唤来甜儿,“我想你肯定有办法联系上裴忌派来看护的人吧。” 其实她早就发现了,甜儿之所以能每次调查得这么快,离不开裴忌这些人的帮忙。 甜儿愣了一下,也没问为什么她知道,只是点头,“能。” 宋瓷眯眼笑,“那就好,你帮我去知会一声,就说....” 两人压低声音嘀咕了几句,甜儿眼睛亮晶晶的,“好,奴婢知道了。”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务必要办好。” 说着,又在首饰匣子里一阵捣鼓,找出一支末尾锋利的,紧紧地攥着袖口里,才放心地出了门。 李遥,宋柔惜和宋盈三人已经在门口等的不耐烦了,见宋瓷出来,这才脸色转好。 其余两人都是藏得住事的,唯独宋盈,眼睛里遮不住的恶意。 宋瓷没搭理她,转身上了马车。 跟在身后落后两步的宋盈轻哼,就让你现在乐吧,待会儿就有你好受的了。 马车约莫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梁家。 梁家门口站着一个老嬷嬷,早已经等候多时了,等几人下了马车,冷眼看着李遥,“宋夫人真是让我们夫人好等。” 李遥脸色尴尬,嬷嬷也没继续说什么,转头扫了一圈儿她身后的三人。 眼神在宋柔惜的脸上略微停顿了一下,宋盈直接带过,看宋瓷的时间最久,脸上还露出满意的神情。 这才轻笑一声,“走吧,别让夫人等久了。” 梁家富了好几代了,京内的院子先不说地段,整个宅子就大得惊人。 亭台楼榭,鸟语花香,廊下缠着枝丫蔓藤,夏日指不定多凉快,这下别说李遥有些吃惊,宋盈也是满脸的艳羡,唯有宋柔惜还好,她见过了更加富丽堂皇的皇宫,那里才是她的归属。 嬷嬷察觉到几人的神色,眼底满是不屑,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识。 要不是见这姑娘实在是生得好,夫人也满意,宋家又怎配跟梁家结亲呢。 就算是当个妾,都轮不上。 穿过回廊,来到一间奢华的屋子,梁夫人穿戴整齐,坐在上首。 头上是乌金的簪子,末尾镶嵌了祖母绿,耳边坠着莹白大颗的珍珠。 她眼神凌厉的扫过几个人,最后眼神停留在宋瓷脸上,露出几分跟嬷嬷一样的满意神色,摆了摆手,语气不紧不慢,“坐下说话,上茶。” 一进屋子,宋瓷就在观察四周。 从嬷嬷和梁夫人的脸上就能窥见几分端倪,今日可不是一场简单的见面。 更不可能是李遥所说的,能简单了事。 李遥只坐了半个屁股,跟梁夫人的悠然自在比起来,她很是局促,“梁夫人,这就是我家的宋瓷。” 梁夫人慢悠悠放下茶盏,手腕上的镯子跟茶杯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是个齐整漂亮的孩子。” 她说完褪下手里的镯子,冲宋瓷招了招手,“你过来。” 看着那只碧绿到快成为一汪水的镯子,宋柔惜和宋盈无不羡慕的,只是想到这镯子背后的深意,两人脸上带了些诡异的笑。 宋瓷似是没有觉察到一样,大大方方走到梁夫人跟前,从容不迫,不紧不慢,脸上只是淡淡的笑意,没有别的。 梁夫人一挑眉,把镯子从善如流地抹到了她的手腕上,“尺寸大了些,但瞧着倒是配你,宋家竟然出了如此水灵的姑娘,我瞧着喜欢。” 她拉着宋瓷还不松手,眼神说是喜欢,却是打量一件死物,亦或者花瓶,漂亮的书画一样的眼神,让宋瓷很是不喜欢,退后了几步。 “多谢夫人。” 梁夫人也不生气,袖口里的大手指捻了捻,是个聪明的,但那又如何呢?等到了梁家,最要紧的是伺候好自己儿子,只要有自己在,宋瓷就算是有一百个心眼子,也翻不了什么风浪。 她笑了笑,“喝茶,吃点糕点。我们家的厨子是特意聘请了从宫里出来的御膳大厨,尝尝合不合口味。” “是。”宋柔惜尝了一些,笑道:“果然好吃,御厨做的东西,也只能在梁家吃到了。” 梁夫人笑睨了她一眼,“这孩子我喜欢。是个会说话的。” 李遥顿时紧张,“这孩子比起宋瓷,差得远了。” 见她如此害怕,梁夫人眼底闪过不屑,宋柔惜就是个花架子,端看姿态,容貌,比起宋瓷差了一大截。加之有李遥这么一位蠢货当母亲,她就算是看上了,也要掂量一下。 喝过茶,吃了点心,梁夫人留李遥单独说话,让她们三人自己出去玩。 丫鬟领着她们来到了花园的亭子下,梁家没有小姐,所以也没人作陪,只有丫鬟陪同在侧。 说是陪同,宋瓷却觉得几人的神态像是在监视。 宋盈东张西望,满嘴赞叹,“真是漂亮,这样的宅子,恐怕也就皇宫里能比了。” “二妹妹见识少了,大惊小怪。这京内富庶的地方多了去了,别回头说话,让我们一起被消化。” 她去过好几回太子在郊外的庄子,里面更漂亮,更气派,摆放的东西也是独一无二的,甚至是外面看都看不着的孤品,所以敢不把梁家放在眼底。 想到太子,她眼底闪过一丝烦闷。 宋盈不敢跟她反驳,只是撇了撇嘴,眼神看向宋瓷,“宋瓷,你怕是以前也没见识过这么好的地方吧,刚才在梁夫人面前倒是挺会装模作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见识广阔呢。” 面对她的挑衅,宋瓷只是扫了一眼就别开头了,根本懒得搭理。 宋盈气急,“你!” 见周围丫鬟的神色,宋柔惜看向桌上几人的茶,虽然只有些微的差别,但宋瓷的那一杯明显颜色要深一些,她嘴角噙起一抹笑,朝着宋盈笑:“好不容易出来,不如我们去到处转一转。” 刚被宋柔惜挤兑,又被宋瓷下了脸面,宋盈正生气呢,闻言不情愿,“我想坐着,不想走。” “二妹妹,这里景色这么好,你不想看看。”宋柔惜就快直白地骂她白痴了。 第174章 将计就计,一箭双雕 为了计划顺利,知道宋盈是个憋不住事的,什么心事都写脸上。她娘只把计划从头到尾告诉了她一个人,这会儿就等着支开宋盈,好等宋瓷喝完茶后和梁家老三成事了。 但偏偏坏在,宋盈此刻脾气上来了。 她恨不能把宋盈这个蠢货拖出去打死,但面上还强忍着怒气,那模样要多扭曲,有多扭曲。 宋盈冷冷撇开头,她平时总是被宋柔惜压一头,眼下对方和颜悦色的劝,她心中一阵舒爽,故意拿乔。 “不想看,我这腿有些不舒服。” 宋柔惜平时都被捧着,哪里受过宋盈这样的气,胸口起伏几下,丢下一个“好”。 人就走开了。 反正茶已经递到宋瓷跟前了,只待她喝了茶,又有旁边丫鬟的引导,总能成事的。 她这才放下心来,好好欣赏梁家院子的景色。 这边,宋瓷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丫鬟眼神都若有似无地扫着她面前的茶水。 难不成,这茶水有问题? 又观察了一会儿,宋瓷确定了,有问题的,就是这茶水。 她轻咳了一声,抬手指着一个方向,袖口故意重重扫过宋盈的发间,把她的一根簪子扫落。 “二姐姐,你看哪里....” “我的簪子!宋瓷,你是不是故意的!”宋盈感觉到头发被人扯了一下,旋即就听到簪子触地的声响,她当即就怒了。 “二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她看向周围的丫鬟,“你们都是死人吗,在哪里看着!我姐姐的簪子丢了,还不快帮忙找一找。” 宋盈那根簪子是新的,第一回带出来就丢了,她心急如焚,也埋头找起来。 趁人不注意,宋瓷把两人的茶水不动声色地调换了一下,然后也埋头假装帮忙找。 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一个站在画廊下的丫鬟眼尖,一下就找到了,举着簪子喊道:“找着了,找着了!” 宋盈这才放下心,不客气地一把将簪子拿过来,见簪子没有损失,才狠狠地瞪了宋瓷一眼。 “二姐姐,你别生气,快喝点茶。” 她把茶水往宋盈面前推了推,宋盈正好找了一阵子,口渴了,抬手就拿起来一饮而尽。 宋瓷的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 上一世宋盈身为宋柔惜的狗腿子,可是帮她做了不少的坏事。 为难,辱骂,刁难,这都是洒洒水。宋瓷还记得,自己娘病重时,二婶婶刚好请了大夫,当时宋家已经高官显赫,她前去二房,想求那位大夫顺道给自己娘看一眼。 谁料,宋盈一脸讥讽地把她推了出来,“你娘就是个早死的命,看什么大夫吃什么药,都是浪费。” 宋瓷被推倒在地,膝盖破了皮,身体的痛是能痊愈的,心里的痛呢? 今日,她总算是有机会报仇了。 她本打算直接破坏这桩好事,没曾想宋盈自己送上门,当真是双喜临门,一举解决两件事。 宋盈不是一直想上嫁吗,梁家高门大户,想来应该能如了她的意。 不一会儿,宋盈扯了扯衣服的领口,手不住地扇风,“好热,今日天气还好,怎么会这么热。” 这下周围的丫鬟傻眼了,主子嘱咐了,等药效发作,就把人带去偏房里。 药效是发作了,只是发作的人不对啊,怎么是这位宋二小姐。 宋盈脸颊通红,嘴唇微张,喘息声越来越重。 “二姐姐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很不舒服,不如我先带姐姐回家吧。找个大夫看看.....” 周围的一个大丫鬟急急忙忙站出来,“不如,不如先把二小姐送到偏房休息片刻吧...” 开玩笑,怎么能让人走了去请大夫,大夫一诊脉,梁家的意图和谋算不就都全曝光了吗,这件事传出去,可是天大的丑事。 何况,三少爷脑子...怕不能成事,也喂了一些药下去,要是这会儿不带人去,恐怕... 如今既然二小姐,那就二小姐吧,丫鬟为今之计能想到的,就是将错就错了。 宋盈转头看向宋盈,语气幽幽,“二姐姐,你想回去呢,还是先在梁家休息一下。” “你话怎么这么多,我先休息一下再回去。”说着,不看宋瓷,跟着领头的丫鬟就朝着一个方向走了。 宋瓷摩挲着茶盏,心里盘算着下一步。 .... 这时,梁家正堂来人了。 脚步匆匆的丫鬟进了屋子,急忙凑到嬷嬷耳边低语了几句,嬷嬷大惊失色,“什么!” 一出口,就招到了梁夫人的白眼,“什么事这么急,没规矩!” 嬷嬷:“夫人,不是老奴不懂规矩,是.....是三少爷那边出事了。” “什么!”梁夫人当即一拍椅子站起来。 “丫鬟那边说.....人已经送过去了,只是,只是。”嬷嬷结巴,“送去的是宋家二小姐。” “混账!”梁夫人气急,一袖子把桌上的东西都推倒,“怎么好好的,变成了宋盈。” 这宋盈她也瞧过了,一身小家子做派,模样普普通通,眼睛滴溜溜的转,这样的人难登大雅之堂,哪里配得上她家老三。 “丫鬟说....好像是宋二小姐误喝了给宋三小姐准备的茶,药效发作....” 一句话没说尽,但在场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梁夫人眼神冷冷扫过李遥惊慌的脸。 李遥:“不关我的事啊,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夫人...” “要是我家老三当真跟宋盈怎么样,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梁夫人说完,急三火四地就朝着偏房过去了。 只留下一脸苍白的李遥怔愣了几秒,急忙跟上。她要去看看,到底怎么个事。 偏房。 宋盈走到中途就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她脑子里昏沉沉的,只觉得眼前有些看不清,头重脚轻让她走路活像是喝醉了一样,还好丫鬟搀扶着,她才走到了门口。 她尚存一丝理智,到门口时听到屋内有人嚎啕大哭,脚步一顿,“这.....这里面是何人。” 第175章 真的是这样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丫鬟们也不解释,当即推开门,就把宋盈推了进去。 她只感觉身子一轻,旋即就被一双力气很大的手给禁锢住了。 丫鬟们看情况,急忙往后退,然后把门狠狠地锁住。 “你们看着门,无论屋内什么声音,都不许开门。” 丫鬟们唯唯诺诺,“是,奴婢知道了。” 梁夫人着急上火,一路上已经盘算好了,这件事无论成或者不成,都不能让宋家老二那个贱丫头嫁到自己家来,要是真出了事,也是她自己命不好,怪不到自己。 宋家老大在自己老爷手下做事,不怕他们翻了天。 等到了院子门口,看着院子里乱七八糟的,她顿时眼前一黑,身后嬷嬷急忙搀扶,嘴里急急吼着:“怎么院子里这么多人!” 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宋瓷开口,“我瞧着你们梁家的丫鬟把我二姐姐搀扶进了这个屋子,人还没出来,门口的丫鬟守着,不准我进去,肯定是你们对我姐姐做了什么!” 甜儿身后站的,竟然是京内的衙役。 梁夫人看清楚人后,面色稍缓,以梁家的权势,衙役来了,断然也不敢把今日看到的事情说出去。 “家里一些小事,还不快带衙役们下去喝茶吃点心。” “等等。” 从前很好说话的衙役当即脸色淡淡,“喝茶吃点心等下也可以,现在劳烦梁夫人,让人把屋子打开,我们要看看宋二小姐安危。” 众人正在看梁夫人的反应,偏房内突然有闷哼出现。 旋即就是一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衙役们在京内当差,都知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的道理,对于这种龌龊事情也不是第一回见了。 梁夫人羞恼得不行,“这,这就不必了吧,不过是一些小事,不用劳烦你们....” 屋内的闷哼越来越大,渐渐变成了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不要,不要靠近我。” 宋瓷一脸焦急地拍门,“二姐姐,二姐姐你怎么了。” 屋内传出去尖锐的声音,“救我,快救救我。” 看起来,宋盈已经清醒了几分,听见宋瓷的声音,下意识地呼救。 所有人面色一变,衙役的脸色更加严肃,“劳烦梁夫人快开门,否则就只能由着我们的人,自己把人撞开了。” 往日好说话的衙役变得难缠,梁夫人也不蠢,脑子转了几下,眼神扫过宋瓷那张漂亮的脸颊。 是自己看走了眼,这宋家老三不光漂亮,恐怕身后还有人帮衬,恐怕这份倚仗是李遥这些蠢货也不知道的,不然也不能跟自己合计,耍这些手段。 事已至此,她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颤抖着手,拿着钥匙把锁打开。 “咔嚓。” 门开了,衙役一群男人没有第一时间进去,宋瓷首先冲了进去,旋即就是惊呼,“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姐姐的屋子里!” 她说着,还冲脑子不清醒的梁老三狠狠的甩了几个耳光,给他抽的一张猪脸晕头转向。 上一辈子,她可是隐约听过梁家的老三是个天生智障,仗着梁家凶狠跋扈,后院里一年到头要死好几个丫鬟,都是被他折磨的。 后梁夫人找人说亲,给他找了一个小官家的女儿,嫁进门第二年就死了,死状凄惨。 这样的人,几个耳光,都是轻的了。 过了一会儿,梁老三反应过来了,气势汹汹的看着宋瓷,他是个欺软怕硬的,后院里丫鬟婆子们被欺负被打,都只能憋着,宋瓷不一样,她眼神狠辣,给梁老三顿时震慑住了。 知道惹不起,当即哭嚎,“娘,娘,有人打我!有人打我!快打死她!给我把她打死。” 衙役们听到屋内男子,开口就要把人打死,当即黑了脸。 见过跋扈不把人当人看的,这么直接的,还是第一回。 梁夫人顾不得这些,听到儿子的哭喊就想往里闯。 屋内梁老三指着宋瓷哭诉,她当即大怒:“你居然敢打我儿子!” “这是梁夫人的儿子!那他为何跟我姐姐.....难不成,是梁家看上我姐姐,设计陷害!这就说得通了,难怪姐姐喝了茶后,觉得身子不舒服,原来是梁家算计!” 宋瓷把所有事情颠倒了一下说出去,下药的梁家下的,算计也是梁家算计的,只是主人翁错了,真要细细追究起来,她还真没说错。 “你!你胡说!宋瓷,难道你就不顾及你大伯的官职了吗!”梁夫人压低了声音威胁。 顾及?她肯定顾及啊,就怕宋老大死得不够快。 “你胡说!我大伯这么铁面无私,读过圣贤书的,怎么会受你们威胁!他就算是在礼部梁大人手下做事,也断然不会做出出卖侄女的事情。” 宋瓷故意拔高了声音,就是要让外头的衙役听清楚了。 也断了大房事后想为梁家脱罪的心思。 经此一事,二房必和大房生出嫌隙,爹也会看清楚宋家大房的心思,恐怕日后的宋家就更加热闹了。 “你!”梁夫人气得胸口发疼,指着宋瓷说不出话来。 宋盈也清醒了,她头发凌乱,衣服和钗环散落一地,只用被褥裹着自己,看着光溜溜的梁老三,心底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她这是被算计了。 就是不知道,算计自己的,到底是大房,还是宋瓷。 带自己来的是大房母女,茶是宋瓷递的,她现在已经把所有人都恨上了。 衙役咳嗽一声,给足了屋子里时间,这才走进来。 看了梁老三,又看了宋盈一眼,“出了这样的事,我等需要把人送回去审问。” 梁夫人急了,“审问什么!谁也别想带走我儿子。” “出了这样的事,肯定要把人带走审问,找大夫查证清楚,除非....除非这两人都是自愿的。” 衙役语气意有所指。 梁夫人怔愣了几秒,很快做出了决定。 “是,是自愿的!我儿跟宋家二小姐已经定亲,两个孩子感情笃定,这,这一时间情难自禁,这才闯下这么大的祸事来。” 衙役又看向宋盈,“真的是这样吗?” 第177章 宋盈的婚事 阿霖只是他不高兴了,忙解释:“宋三姑娘的丫鬟递来东西,说是要送给公子。” 一听宋瓷的名字,加之对方还有礼物,裴忌刚才心头的那点不快散去,他站起身,洁白的衣角滑落,宛如盛开的夜晚昙花,身上淡淡的木质香调让人心神安宁。 修长如玉的手指接过阿霖递来的荷包,看了几秒,眼角带了些微柔和的笑,“送来的礼物是这?” 阿霖忙把甜儿交代的别的话一并讲了,“看来,宋三小姐也知道自己针线差,怕公子不喜欢。也对,公子平日穿戴都是一顶一的好,针线更是由最好的绣娘做的,这荷包针线普通,用料也普通,公子肯定不喜欢,不如奴婢替你丢.....” 他丢字刚出口,就愣住了。 裴忌竟然亲手把那荷包别在了身上,只是跟他通身华贵无比的装扮,荷包看起来别扭极了。 阿霖忍住笑,“这荷包.....” 他刚想说,真丑,就见裴忌冷冷的目光扫来,连忙噤声。 “这荷包针线一般,但里头的药材极好,近日天气暖和,我办公时常犯困,这东西正好用上。” 裴忌说得冠冕堂皇,阿霖却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公子的洁癖,不喜欢别人碰过随身携带的东西,这些规矩,好像在宋三小姐面前都不见了。细细回想,自家公子对宋三小姐岂止是这一点不寻常? 他素来冷面,别人求帮忙,何尝搭理,但却三番五次地出手帮忙宋三小姐。 阿霖心中狂喜,莫不是,这个家里不久之后,就会有女主子了? 哎哟,那可太好了! 主子人好,但为人冷清,阿霖吃的用的,都是好的,但还是觉得不自在,思来想去,觉得是缺少人味儿。 要是有女主子,这家定然是不同的。 这头阿霖想得远了,裴忌丝毫没有察觉,只是淡声赶人,“好了,我还要继续看书,你没事就出去吧。” 阿霖往外走了几步,才想起还有别的事。 “公子,衙门那边说,这件事....接下来怎么做。” 官衙的人来得快,还丝毫不给梁家留情面,自然是听了裴忌的授意,这下也等着裴忌的示下,这件事是到此为止,还是继续跟进。 “问题没彻底解决,就继续解决,这种事情还需要问我吗。”看着书,竟然是头也不抬的开口。 阿霖顿时懂了,转身出去。 一连好几日,宋家都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回到家宋瓷跟宋老三把当日的事情都说了,“爹,当日那杯茶,原本是给我的。” 宋老三手握紧了茶杯,喉间像是堵住了一般,出口的声音沙哑,“他们,他们为何要如此步步紧逼.....” “幸亏你运气好,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乔香兰听得心惊肉跳,握着闺女的手忍不住的担忧。 “是,要不是我运气好,阴差阳错那杯茶杯宋盈喝了,眼下还不知道如何呢....恐怕女儿也只能认命,乖乖地去嫁了那梁家的三公子。听闻他....痴傻不堪,为人粗鄙暴力,时常打骂府里的丫鬟婆子,一年内就折磨死了好几个丫鬟,女儿要是嫁过去,往日还不知道如何呢。” 宋老三蹭得站起身,“爹去给你讨回公道。” “爹!别去,既然没有证据,这时去,他们也是断然不会认的。” 见闺女一脸急切,宋老三心里心酸,“傻闺女,你真当爹傻呢。爹是给你出气去,既然他们一力想害你,爹就要把这件事坐实了。” 他说着,转身走了出去,宋瓷怔愣了几秒,眼底是止不住的喜悦,爹,这是彻底对宋家死心了啊。 乔香兰叹息,摸着宋瓷的手低呢喃,“你别怪你爹。你爹是你祖母的儿子,孝字当头。而且你爹....” 她说了几句,就不再往下说了,却引起了宋瓷的疑惑,“爹怎么了。” 见她急切想知道,乔香兰便说起了宋老三的一段模糊的记忆。 “你爹说,曾经他很小的时候,你祖母也是很疼爱过他一阵,他发热快要不成了,你祖母没日没夜地守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哭得声泪俱下,好像他不成了,你祖母也要随着一起去了。后来,你爹好了,你祖母也熬瘦了好大一圈,你爹感念这些,才对你祖母恭敬听话。” 这段话一出,宋瓷敏锐地察觉到,这并不是宋老太会做出的事情。 她心中升起几丝怀疑,“娘,这事发生在爹什么年纪。” 乔香兰回忆了一下,“大概一岁左右吧,后头你爹因为这次发烧,忘掉了许多回忆。但唯独你祖母细心温柔地照料,却一直没能忘记。” “娘,你说的人,当真是祖母吗。” “你胡说什么呢。”乔香兰捏了她的手一把,“你爹就这么一个娘,还能是谁。只是不知道,为何你祖母现在这般偏心,把我们当做仇人一般对待....”她摇了摇头,满是感慨。 这句话却在宋瓷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上一世宋老太乃至于宋老大和宋老二,都把他们当仇人整,这明显不是一个亲娘对儿子的态度,加上乔香兰的这些话,宋瓷对于以前的猜想,证实了一大部分。 爹回忆中,那个温柔的一塌糊涂,为他担忧,照料他的,绝对不是宋老太。 她爹,不是宋老太的亲生子!只是这事说出来,太过于奇怪,她只能私下偷偷调查,要是有了切实的证据,再告诉爹和娘不迟。 宋老三这头没有去正房,转头出了宋家门,便不知道了行踪。 梁家这边好几日没传出消息,按理说宋盈已经和梁老三有了肌肤之亲,两人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梁家故意拖着不上门提亲,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宋家也着急上火,尤其是往日像个透明人似的二婶,更是三天两头朝着正房跑,这几日去的时间,竟然是比以前十多年还多得多。 “大嫂,梁家怎么还没派人来消息。”宋盈娘余江月满脸愁容。 第178章 风言风语 她身子不好,一直都闭门修养,这几日上火竟然嘴上起了燎泡。 李遥被烦得失去了耐心,忍不住道:“梁家不来,我有什么办法。” 余江月急了,“可,可宋盈已经和那梁家老三.....” “二婶,这事我娘也没办法,可能是梁家不满意二妹妹,才这样拖下去......你也别急,这件事说出去,宋家可就坏了名声,我和三妹妹如今还没说亲呢。” 宋柔惜只顾着自己的说辞激怒了一向和气的余江月。 “你的意思是,为了你的婚事名声,就不管宋盈了!” 她声音激动,脸颊发红,说完话不住地咳嗽,声音嘶哑。 宋柔惜咽下嘴里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要不是宋盈蠢,怎么会让自己落得这副田地?分明是给宋瓷准备好的陷阱,偏偏她自己往下跳,这都是宋盈的命数,怨不得别人。 但这些话她没法说,对上余江月的眼神,她讪讪道:“我们都是一家人,怎么会真不管二妹妹呢。” 余江月苦笑一声,“我夫君一向唯大哥马首是瞻,跟你们大房一个鼻孔出气,现在遇到事情了,你们就不管我们家宋盈了,实在是让人心寒。” “二弟妹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可没说不管。不过梁家不来提亲,你跟我们急也没用啊。” “大嫂跟梁夫人一直有来往,大嫂何不去梁家走一趟,为你可怜的侄女说说话。”余江月虽然身子不好,但脑子是个拎得清的,怎么会让她们三言两语就撇清楚干系了。 这件事牵线带头的是李遥,带人去梁家的还是李遥,她休想脱身。 “这,这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再上梁家的门,恐怕不太好吧...” 余江月:“不太好?我家宋盈被梁家老三糟蹋了,大嫂一句不太好,就想糊弄过去了?” 李遥面色不虞,干脆闭嘴不说话了,屋内气氛一时间很是尴尬。 “娘,你该回去喝药了。”宋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迈入大房后,就见娘亲眼睛发红,前头的婶婶和宋柔惜只低头一味地喝茶,他眼神黯了黯。 “可是。” 宋咏握住她肩头的力气加重,“娘,听我的,先回去。” 余江月感觉儿子有话要说,想了想点头答应,母子俩转身离开。 回二房路上,余江月忍不住问:“你可是有什么法子?” 宋咏哪里有什么法子,他能想到的,就是去梁家门前闹,但这是下策,妹妹如今只能嫁去梁家,闹得难看,日后怕是日子不好过。 两人正说着话,余江月身边的丫鬟急匆匆地跑来,“二夫人,少爷!” “怎么了。”余江月捂住胸口。 她现在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打击了。 丫鬟好不容易喘过气,道:“外头,外头传出一些话。” 宋咏心头一动,眉梢微挑,“什么话。” “说....说梁家三少爷和二小姐在梁家衣着凌乱,被人看到了。现在外头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 “什么!”余江月捂住一阵阵钝痛的胸口,感觉快要无法呼吸了。 宋咏却很开心,“娘,这样梁家就无法赖账了。” 冷静下来,余江月也很快想到这一茬,梁家一直不来说亲,就是不情愿,这下外头传出话来了,梁家还不表态,恐怕梁大人就坐不住了。 梁家。 “砰!” 屋内一阵瓷片碎裂的声音,上好的青玉瓷瓶在地上碎了一地。 “你,你真是疯了。”梁大人年纪不大,约莫四十出头,此刻指着梁夫人,胡须颤抖。 “这事怪不了我....老三那个样子,跟我们家差不多的门户可都不愿意让女儿嫁过来。家世太低小门小户的我又不喜欢,况且那些姑娘人也长得不成,老三不会喜欢的。我这不是才看上宋家的三姑娘。谁知道.....” 她吞吞吐吐的,梁大人和梁夫人多年夫妻,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夫人打的什么主意。 “你知道外头现在怎么传的吗!说我家教不严,纵容儿子欺男霸女,甚至欺辱宋家小姐。” “什么!怎么会这样....”梁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这件事官衙的人不可能往外传,宋家的人只要还要脸,还顾惜剩下的儿女的婚事,也不可能往外传。 这也是为什么她拖着,却不怕的缘故。 那么,这件事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呢。 梁大人重重哼了一声,“恐怕你是被人算计了。” “算计?谁敢算计我们梁家。” “我在朝堂上,本就树敌很多,被谁算计都有可能。未今之际,只能是快些让老三和那宋家的丫头把事情定下来,这样外头的污言秽语,自然可以消除。” 婚事定下来,虽然婚前亲密接触传出去不雅,但两人未来注定是夫妻,这件事也说得过去。 “不行!”梁夫人一拍桌子蹭一下站起来,“我的宝贝儿子怎么能娶宋家那个贱丫头!一肚子心眼子,嫁到梁家来,我是断然不允许的。” 梁大人冷哼,满是阴雨密布的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老三弄死了这么多个丫鬟,你以为别人家都不知道?你还在期待什么。” 梁夫人一直以为为儿子遮掩的好,没想到梁大人竟然什么都知道了,她顿时后背汗流浃背。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真把我当傻子了?那丫鬟的娘家找上门儿来,要不是我花了五十两打发了出去,早就闹起来了。”梁大人冷哼,“虽然都是些下贱人,但闹起来对我名声不好,就这么定了,让宋家的那个嫁过来。我知道你心里不情愿,但老三那样的....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听着梁大人语气里的冷漠,梁夫人心中满是凄凉。 大儿子是后院妾室生的,模样品行文采素来都被梁大人喜欢,二儿子是她所出,但却事事被那个庶子压一头。 最后生出来是老三,却是个天生有毛病的。 她早就察觉到梁大人渐渐朝着庶子和妾室靠拢,一直隐瞒着儿子的问题,没想到,还是被知道了.... 第179章 宋老三的计划 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她闭了闭眼,“好,我会找人上宋家去说亲。尽早让两人成亲。” 夫君已经对她不满,现在只能暂时牺牲小儿子,保全大儿子了。 ... 这些风言风语,很快就被宋家和梁家定亲的消息掩盖。 大家即便觉得婚前亲密不雅,但也不能说什么。 宋盈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都不见。宋家二房死气沉沉,余江月为女儿整日以泪抹面。 晚香抓了一把糖,出去走了一圈,这些消息就都打听到了。 “说是半月后就成婚呢。” “这么匆忙。”宋瓷想,梁家急,一定是动了他们切身的利益了。 恐怕一切都跟这次外头的风言风语有关系,但,这事儿究竟是谁做的呢。 翌日。 宋老三回来了,他脸上很是憔悴,胡须也长长了不少,乔香兰让人打了热水,心疼地递上热毛巾,“你一去就好几日,到底哪里去了。” 宋瓷也在屋子,看到爹虽然憔悴,但脸上精气神不差,顿时有了一个猜想。 “给我们闺女出气去了。” 乔香兰疑惑,宋瓷压低了声音问:“这几日外头的风言风语,是爹爹传出去的?” 宋老三闻言笑着点头,一向爽朗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奸猾。 “一来,他们算计你,我就断然不会让他们脱身了。老大和老二一直穿一条裤子,这件事他们家也逃不了。二来,宋柔惜一直想跟太子在一起,在这个节骨眼上传出这样的事情来,恐怕太子那边会不高兴。三来,爹想分家,分出去单过,日后这些脏污的名声,影响不了你。” 宋瓷愕然,原来爹什么都考虑到了。 不过,分家?她没听错吧。 “爹怎么突然想分家了。” 宋老三摇头,“不是突然,之前就闪过这些念头,本担心娘不高兴,现在我倒是没有这些顾虑了。他们不把我们当一家人,我们也无须顾忌他们的心情。虽然....你爹我没什么本事,日后出去单过,宋家肯定也不会分我们多少银钱。但我们一家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在一起,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银钱?宋瓷眨了眨眼,她现在的银钱可不算少。 除开张百万每月的分红以外,等林惑科举过后,南边的屋子一涨价,她就通通把那些宅子都卖出去,这些宅子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不过眼下看来,不能都卖了,得留下一间,日后一家人搬出去,总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 几人不知道,宋瓷已经兴高采烈地在脑海中勾勒出未来的日子了。 ... 夜晚,宋柔惜探头探脑地出现在太子郊外的府邸门口,刚走了几步,就见大门打开,太子率先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宦迎丝! 宋柔惜瞳孔一缩,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几步走出去,她刚想伸手去拉太子的手,就被身边的侍从拦住了,冰冷的剑尖抵在她的喉间,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还以为是刺客,太子往后站了几步,护在身后宦迎丝的跟前。 待看清楚眼前人后,才诧异道:“柔惜,你怎么来了。” 宋柔惜一听这话,更是怒不可遏,难道是不欢迎自己来,怕自己打扰了他跟宦迎丝的好事不成? “太子这话,是觉得我来得不是时候了。”宋柔惜说话间,眼神看向身后的宦迎丝。 太子被这软刀子刺了一下,压下心底的不快解释,“表妹是来替我母后送东西的。” “是吗。”宋柔惜摆明了不信。 宦迎丝一身月白色的宫裙往前一站,语气平和,“宋姑娘不要误会,姑母亲手做了里衣,说表哥的衣服都旧了,我这才送来。” 里衣?这么亲密的东西,皇后却让宦迎丝来送,可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宦姑娘,里衣这种东西,日后就不劳烦你来送了,况且你跟太子只是表兄妹,这样于理不合。” 宋柔惜气恼之下,咬着嘴唇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太子没说话,只是眼底闪过些许的失望,宦迎丝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瞬间又恢复了一副温柔的模样,“宋姑娘切勿生气,宦家的庄子就在附近,我也是正巧经过。姑母是怕表哥穿着不舒服,没有别的心思。” 两相对比,竟然是把宋柔惜衬托得又鲁莽,又粗鲁,甚至还小性子十足。 “柔惜!”太子沉了声音。 宋柔惜眼圈一红,眼泪差点滚落,太子看了不由心底一软,尽量放柔了声音,“不是你想的那样。” “太子,我有话跟你说。” 宦迎丝盈盈一拜,“既然表哥跟宋姑娘有话要说,我就先行一步了。” “好。”太子欣赏地看了她一眼。 那样的眼神,刺得宋柔惜心里一痛,心中更急切了。 上了马车,宦迎丝身边的丫鬟撇了撇嘴,“小门小户的,真是野心都写在脸上了,这样的货色,怎么跟姑娘比。” 宦迎丝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这样的话,就烂在心底,别说出来。” 丫鬟知道说错话,打了一下嘴,“是奴婢失言了。” 马车内,宦迎丝想起宫宴上宋瓷的话,什么都不做,便是什么都做了,倒真是个好法子。 ... 宋柔惜哭泣着把宋家近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眼泪泫而欲泣,“你说这事闹的,我们宋家女儿,日后如何出门见人,二妹妹也真是的,竟然能这样情难自禁。梁家公子也粗鄙不堪....” 三两句的,把所有的错都推给了别人。 只伪装成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太子看着她的眼神闪过失望,一闪即逝,转瞬又问:“如今,你想我怎么办。” 她小心翼翼地拉起太子的手,“我是怕你误会我。” “误会你什么。” “误会我们宋家家风不好。” 太子几乎快笑出来,可不就是家风不好,先是父亲跟丫鬟搞在一起,后又是姐妹跟梁家的人牵扯不清楚。 这件事他早两日就知道了,一直按着不发,就是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 第180章 太子的变化 他心底对宋柔惜不是没有动心,两人的相遇,相处,点点滴滴,柔惜不知道他身份,却热情善良,这是别的女子所没有的一颗赤子之心。 但她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要不是他的人打探到了一点消息,恐怕还真别宋柔惜给骗过去了。 太子眼眸深邃,漆黑的夜里,眼底酝酿着数不清的复杂情绪,“这些事情,真的跟你无关?” 宋柔惜没来由地,有点心虚,“是,跟我无关。” 听着她斩钉截铁的回答,太子眼底失望更浓,转而柔声道:“既然跟你无关,我自然不会误会你。” 为何要骗自己呢。 哪怕她现在告诉自己做错了,老实告诉自己,他不光会柔惜摆平一切的事情,甚至在母后面前也会摘清楚,为什么她要撒谎呢? 他平日....最讨厌欺骗。 宋柔惜以为蒙混过关了,试探道:“那.....皇后娘娘那边,恐怕会因为这些事情对我生出不满。” 言外之意就是让太子为自己多多美言。 太子心里叹了口气,看着她央求的眸光,“母后那边,我自然会替你说话,只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事情解决,宋柔惜欣喜若狂,她的太子妃之路还有希望,冲动之下竟然直接朝着太子脸上吻了上去,一触就放开,脸颊红彤彤的。 “我很开心,你愿意相信我,保护我。从未有人对我这样.....” 太子感觉喉间哽住,这没来由的突然亲密,他本应当是开心的,如今却觉得有些不喜。 以前他认定了宋柔惜,宋柔惜是他心目中完美的女子,她就像一块无暇的璞玉,只觉得两人成为夫妻是迟早的事,即便亲密一些,也无伤大雅。情之所动,情难自禁。 但现在呢,他却有些不确定了。 “嗯,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对方态度的冷淡让宋柔惜蹙了蹙眉,想到近日的事情,她强压下心底的些许不悦和烦躁,温柔地嗯了一声,转身带着丫鬟消失在黑夜中。 翌日。 皇后宫内,高坐上首的皇后一身绫罗绸缎,满头珠翠加身,更是气势十足,泛着冰冷光泽的护甲在阳光照耀下更加耀眼,她面色不假辞色,身侧宦迎丝温柔服侍。 “姑母,今日这栗子糕不错,知道你不喜甜,我特意嘱咐了,快尝尝。” 刚才母子两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被她温柔的声音打破。 皇后很给面子地接过糕点,入口丝滑细腻,她脸上多了几分笑意,“是好吃的,迎丝你有心了。” 宦迎丝头微垂,带着完美无瑕的笑意,“爹和娘在府中便跟我常常提起姑母,说没有姑母就没有我们家如今的地位,我服侍姑母,都是应当的。” “你是个好孩子。”皇后脸上带了几分怀念,眼神扫到太子,勾起唇角冷笑,“本宫以为你今日是特意来见我,没想到,还是为了那个宋家女。” 太子头垂得更低了,“母后,这些事情.....跟她无关。” “无关。”皇后陡然拔高了声音,“是真无关,还是假无关,本宫眼睛还没瞎,会自己看。倒是你,年纪轻轻就老眼昏花了,回头该请个太医给你看看眼睛才是。” “母后!” 被当众下面子,太子也有些难堪。 “姑母,还请不要怪罪太子表哥。” 皇后睨她一眼,“她做的事情,难道不应该怪罪吗!为了一个不知轻重的女人,屡次三番跟我作对。” 这个宋家女,还没有成为太子后宅的一员,就哄着他跟自己作对,皇后心底狠狠记了宋柔惜一笔。 “太子表哥年轻,难免真性情了些。他既然喜欢宋家小姐,或许宋小姐当真是个不错的人呢....” 皇后冷哼,不置可否。 太子也投来感激的目光,宦迎丝笑了笑,很快就转移了目光。 这句话不光是给了太子台阶下,何尝不是给皇后台阶下。母子没有隔夜仇,皇后对太子的看重在婚事上就可见一斑,如此太后和太子长久闹下去,太子岂不是更加偏向宋家女了吗。 ... 出了皇后宫内,太子站在门口略微等了一会儿,看着一袭青衣的宦迎丝走出来,连忙上前。 “刚才,多谢你为我说话。母后因为我,多有操劳。你照料母后,又陪着她,我心里很是感激。” 宦迎丝水灵灵的眸子里满是笑,“何必客气。姑母是我敬重的长辈,照料她是应当的。何况,太子表哥能遵从内心,而不是审时度势,这更难能可贵。” 太子诧异抬头,“你当真这么想?” 不光是母后,周围的人无一不提醒自己,宋家跟自己身份差距甚大,他身为太子,娶妻应当娶一个有助力的。 例如宦迎丝。 宦家这一代,宦迎丝这一脉,她爹如今是当朝一品文官,身后有一众门生,是母后替他挑的不二人选。无论是容貌,性情,家世,都是极好的。 两人从小心照不宣,直到出现了宋柔惜,但如今,自己违背了当初的约定,她还表示理解,太子心里是有些感动的。 “太子表哥认为我是什么样的,无趣古板的闺阁小姐?”宦迎丝笑了笑,眼睛突然看向别处,“如今在这权利的漩涡中心,能有一人得到自己心之所向,我想,即便是我,也会心生羡慕的。” 她漂亮的眸子满是欣喜,里面夹杂着真挚,这样澄澈的眸子让太子心下微微一动。 以前的宦迎丝是规矩清冷不拘一格的,但现在,她好像就在自己面前活了过来。 .... 宋父本以为接下来自己在礼部应该会如履薄冰,没想到几日后太子到了礼部,跟他很是亲近的说了许多话,他敏锐地察觉到梁大人的目光复杂,在此之后,之前的故意冷漠好像消失了。 “柔惜,你做得很好,有太子在,谁都不会小瞧我们。” 大房里,宋老大把这些事说了,宋柔惜面露得意,“爹,这些微末小事,太子一定会帮我的。” 第181章 为宋瓷设计的鸿门宴 小事?这可不算小事,等于明着告诉大家,宋家是太子亲近的人。 宋老大摸了摸胡须,连带着对李遥都多了几分好脸色。 “只是,这几日二叔和婶婶还有宋盈,态度冷漠。这件事也怪不着我们啊,况且,宋盈一直想嫁到高门大户,梁家不是正巧吗....”搅了搅帕子,宋柔惜期期艾艾地说着对二房的不满。 “你别管。”宋老大一挥手,“日后宋家还是要靠我们大房,他们总会想通的。只要有太子在,日后都得依靠我们。” 听着太子二字,宋柔惜攥紧了手里的手帕,自从那一日见过太子后,她心底就满是不安,以前面对太子的从容不迫,如今却变得小心起来。 这样的感觉,让她很是不适。 这边。 跟大房相比,二房就愁云惨淡了许多。 余江月亲自端着饭菜在门口敲门,“盈儿,你两日没有用饭菜了,娘知道你心里有气,但多少吃一点吧。” “拿走!我不吃。”说完,屋内又响起“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余江月顷刻间眼圈红了红,宋老二拍了拍她的肩膀,“仔细你的身子。切勿伤心难过了。” “可是,盈儿她....她是我唯一的女儿。”余江月被安慰,更是伤心落泪。 “如今她嫁去梁家成了定局,这件事我们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了。但....”宋老二声音带了几分狠厉,“夫人放心,盈儿得亏,不能白吃。” 说完,拿出手帕,亲自给余江月抹眼泪。 远处的宋咏看着家里的这一情况,眼底也满是狠厉之色。 趁着宋家忙碌,无人管这边。 林惑和宋澜准备东西,打算去参加科举考试。 如今林惑和宋澜已经有秀才功名,只要通过了,可就是举人了。已经拥有了可以做官的资格,再进一步,就是进士,只要进入了殿试,可是有面圣的资格。 想到天气炎热,宋瓷带着晚霞和甜儿赶制了几条干净的手帕,还有单薄的衣衫。 就连吃食也格外的上心。 考试的地方不比家里,吃食上不能讲究,住的地方更是简陋。稍有不注意身子弱些的,在考试中途生病,只能无奈放弃考试。 古往今来,不少能人异士在考试这一途中就只能惋惜离场。 而非文采不行。 宋瓷每日煲汤命人送去,汤的分量不少,明显是包含了林惑的那一份。 两人这段时间滋补下,居然还长胖了一些。 准备好一切,两人即将考试,宋瓷亲自在门前相送,递过去两个篮子。 “为了方便,只准备了糖饼子,还有一套另外干净的衣衫,还有几条干净的手帕留着备用。” 宋澜接过篮子,看着里面的东西,触手布料手感很好。还很是谨慎地没有绣任何的花样里袋也没准备,进去之前要检查,食物和衣服是重中之中。 花样复杂的衣物,还有带馅儿的包子饼子,历来都会严查,掰开弄碎了查,查清楚了,但东西也不成样子了,难以下咽。 不得不说,宋瓷准备的东西,是好好思考过的。 “劳烦妹妹了。” 宋瓷笑着:“我只希望你们一切顺利。” 林惑自不必说,一见面,一双眸子就定在宋瓷身上无法挪开,此刻更是感动,紧紧攥着手里的篮子说不出话来,半晌只憋出二字,“多谢。” 送走两人,晚香戏谑道:“瞧瞧林公子的眼神,眼里除了小姐,再也看不到别人。” 宋瓷心知林惑对自己的心意,虽然一直以来只把对方当做朋友对待,但眼下是对方关键时刻,她只能按下不说。 以免影响了对方。 她伸手狠狠刮了晚香的鼻子,“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连你小姐我都敢打趣了。” 晚香捂着鼻子左右躲闪,“奴婢不过是实话实说。林公子喜欢小姐,只是可惜,小姐对他无心。” “你,你怎么知道我对林公子无心。” 难道她表现的很明显? 晚香眨了眨眼,“别人不知道,难道奴婢还不知道?奴婢可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朝夕相处的人。” 她哼了哼,很是骄傲。还有一句话没说,她觉得自家小姐心仪的人是裴公子,不过,又好像有很多顾虑。 主子不乐意说,她自然也不提。 林公子也好,裴公子也罢,都是定定好的人,她家小姐也很好,看上自家小姐,算他们眼神好! 晚香得意地想着。 ... “你说什么!”郡主沈卿曼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丫鬟。 “奴婢让人打探了,梁家出事那一日,是裴公子的人到官衙事先打了招呼,命人去梁家。” 沈卿曼是指甲用力之下,毫无血色,“好,好,这贱人倒是藏得好。本以为警告她一次后,她至少知道害怕,不敢再跟裴忌来往。没想到,她居然还敢!” 丫鬟感觉到郡主生气,把头深深地埋下。 半晌只听上面传来冷冷的声音,“你下去吧。” 如蒙大赦,丫鬟急忙站起身行了一礼,“是。” 几日后,宋瓷意外地收到一封请柬,上面写的,五日后,赏花宴,落款是郡主的名字。 她挑眉,“她这又是耍什么花样。”先前警告自己,这回又邀请自己,恐怕没安好心。 晚香皱了皱眉,“小姐,我们还是不去为好。这郡主看着,脾气不大好。” “不去?”宋瓷眼睛微眯,细长的手指夹着请柬不假思索,“恐怕由不得我们去不去的。这回不去,她会想出下一个法子,逼着我们去。” “那,那可如何是好!” 这个郡主怎么这么讨厌! “去,我们去就是了。我想看看,这个郡主到底想如何。”宋瓷揉了揉眉尖。 躲着不是办法,对方非要找自己麻烦,躲是无法解决办法的。 郡主的赏花宴一出,顿时成为了京中小姐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人都为收到郡主的请柬而开心。 往日郡主极少办宴会,加之她本人性子古怪傲慢,大家即便想接近她,也十分艰难,没有机会和场合,这一次,对于不少闺阁小姐来说可是个大好的机会。 第182章 郡主的鸿门宴 宋柔惜也收到了请柬,毕竟宋瓷都送了,要是不送宋柔惜,可就太奇怪了。 她甚至猜测,是不是因为太子,而邀请自己。 宋老三如今下定决定后,整个人像个陀螺似的忙碌起来。 一边是跟张百万做生意,想多积攒些钱,等分出去后,才不至于亏待了媳妇和孩子。他对宋澜科举有几分把握,日后要是儿子做官,少不了花银子,更是铆足了力气。 乐怡公主这时候突然约了宋瓷,两人在京内的酒楼见面。 宋瓷先到,乐怡公主后到,一到地方就顾不上喝水,急忙问:“你可收到请柬了。” “你是说,郡主的赏花宴。” 乐怡公主重重点头,“是的。” “收到了,昨日收到的,你快坐下喝茶。”看着乐怡额头上浸出了汗水,急忙给她倒了杯茶。 她果然是口渴了,接过后一饮而尽,“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她一直很少办宴会,更不屑于跟京内的小姐接触,这会儿突然要办宴会,甚至还邀请了你们。” 乐怡说完讪讪,“我自然不是说宋家不好。” 明白她的意思,宋瓷自然不会生气,“这事我也觉得奇怪。按理说,怎么邀请,也邀请不到我们家。” “正是这个理。” “公主可收到请柬了?” “没有。”乐怡摇头。 宋瓷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显然就是为自己设计的鸿门宴,只是自己跟公主交好,刻意不邀请公主,就是为了让她失去所有倚仗,狠狠地欺负她。 “我大概明白了,郡主这一回,恐怕是冲我来的。” 乐怡撇嘴,“我母妃也是如此说,这才派我来。” “派你来?”宋瓷纳闷,“贵妃娘娘派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不是,母妃说郡主不怀好意,让我给你送一个办法来。”乐怡笑得深不见底,“若说这京内还有人能跟她抗衡,且可以不顾及身份,就只有这一位了。” ..... 回去的路上,宋瓷想,贵妃娘娘突然出手帮自己,想来是为了自己救乐怡这件事。 若非如此,无缘无故,凭什么帮自己。 她压下心底的几分思绪,突然勾了勾嘴角,“甜儿,帮我办一件事。” 甜儿抬头:“小姐请吩咐。” “帮我去找一户人家。拿些银子好好安置他们,我自有用处。” “是。” 自上回皇后生辰宴,她便也瞧出来了,太子对宋柔惜并非上一世的非她不可,少了那些共患难的故事,加之宋柔惜频繁出岔子,太子已经是心底有些不喜。 既然如此,她就要做这压死这两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无论是前世还是如今,宋柔惜倚仗的,始终是太子。只要没了太子,无论是宋家,还是大房,就不成气候了。 赏花宴开始的这一日。 宋家只有宋柔惜和宋瓷二人前去,宋盈闭门不出,更加不愿意出去看别人嘲笑的脸色。 她现在恨极了所有人,只觉得走出这一扇门,全世界都在嘲笑她,即将嫁给梁家那个傻子。 马车上,宋柔惜和宋瓷自然没有话聊。 等到了郡主府门口,两人下了马车,郡主府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京内但凡有些身份的小姐们,都来了。 沈卿曼为了对付她,还真是做足了面子,请了这么多的人来,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她的思绪很快被打断,门房做了邀请的手势,一众人往里走。宋柔惜突然轻笑,“三妹妹,如今郡主能邀请宋家,大概还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你也要知道我们大房的好才是,不然这辈子,你哪里来的机会参加这样的赏花宴,你说是吗。” 宋瓷突然觉得好笑,宋柔惜能来,跟她父亲无关,更跟宋家无关,全然是因为郡主要对付她,不想做得太难看,顺手请来的人罢了,偏偏她还不自知。 见她没说话,宋柔惜轻哼一声,转头去找平日里熟悉的小姐们。 正巧,连小姐也到了,她今日倒是不像往日活泼,看上去恹恹的,整个人无精打采,就连宋柔惜走到了她面前都不知道。 “连儿,你怎么了。” 见是宋容惜,她苦笑着扯了扯嘴角,“还不是因为我爹娘要给我找人家。” 宋柔惜眼睛一转,“说了什么人家。” “我刑部主事家的公子。” 刑部主事家的公子,宋柔惜隐约记得听太子提起过,是个长相极佳,文采斐然的公子。 在一众京内纨绔中,就显得格外显眼了。说起来,宋柔惜还跟这位公子见过,当初还未跟太子相识,这位公子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宋柔惜落下了荷包,对方追上送来,她记忆深刻。 宋柔惜只觉得她不配,但面上却道:“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连小姐心中只有仲子文,哪里还看得到别人?只可惜,仲子文一心一眼的只有宋柔惜。 想到宋柔惜一边有太子的偏爱,一边攥着仲子文的心,她就忍不住心底都是淬了毒的汁水。 既然已经拥有了心心念念的太子,为何宋容惜还非要攥着仲子文不放手呢。 或许是她的神色太明显,宋柔惜察觉到后转头,“连儿,你怎么了。”她蹙了蹙眉。总觉得今日这位不太对劲,刚才的眼神带着强烈的恨意。 或许是她看错了? 连小姐强打起笑意,“我只是瞧着你今日这打扮格外好看。” 宋柔惜扶了扶鬓角上的簪子,笑道:“这是我新打的。”她之前给宋瓷买首饰花了几百两,手上早就没有余银了,为了参加赏花宴,她只能融了旧首饰,这才打了新的。 其余小姐不知道宋家的官司,只知道宋柔惜的爹一路高升,现在在礼部任职。或许是下一任的礼部侍郎,纷纷上前攀谈,顿时连小姐就被挤到了一边,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看着被人簇拥着的宋柔惜,她袖口里的手攥紧又松开,来回好几次,才压下心底的怒火。 不远处宋瓷看着这一幕,眼底都是戏谑,上一世情同姐妹的二人,也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第183章 故意的?不巧,我还真的会! 大家聊了一会儿,郡主便盛装打扮走了出来。 她一身遍地撒花裙,料子用的贡缎,头上更是珠玉满头,一脸高傲。 走到人群边,瞧着众人的眼神扫来,又羡慕的,又想结交的,她蹙了蹙眉,忍住心底的嫌恶,最终在人群目光定住。 宋柔惜站在宋瓷面前,大家以为郡主在看宋柔惜,纷纷羡慕,宋家这个大小姐是有几分姿色,就连郡主都对她另眼相待。 宋柔惜想着,郡主知道了自己跟太子的关系,这不看僧面看佛面,脸上也多了几分得意。 就算你是郡主又如何?还能高的过太子去? 见郡主朝着自己走来,她挺了挺胸口,瞧着众人羡慕看来的目光,心里已经想好了说辞,刚想开口,就见郡主擦肩而过,竟然是直接走了过去。 她目瞪口呆,难道不是要跟自己说话吗? 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之下,郡主走到了宋瓷面前,皮笑肉不笑,“宋三小姐,又见面了。” 宋瓷面色淡淡,好像没察觉到大家在看她,“劳烦郡主挂念。” 挂念?她可不就是挂念,日日夜夜宋瓷就像一根鱼刺,让她坐立难安。她攥紧了手指,上下打量了宋瓷一眼,眼神落在她手上的手链上,嘲笑道:“要是宋三小姐没有好的首饰,大可跟我说一声,这样的手链也带出来,不怕大家笑话。看起来.....也不太值钱的样子。” 宋瓷低头看着手链,莹白如玉的手指摩挲了两下,眼中带着淡淡的笑,“这世间不是所有东西都要以价值来论,像有些东西,看似不值钱,却千金不换。” 看着宋瓷明艳秀美的笑容,沈卿曼下意识的觉得很是碍眼,眼前的少女漂亮得如同清水小溪,一颦一笑无不沁人心脾。 她虽然仗着明艳的长相,但总觉得,自己这样盛装打扮之下,在面容清丽,一身简单打扮下的宋瓷面前,莫名矮了一头。 这样的感觉,让她不舒服极了。 她从小到大自持身份高贵,容貌姝丽,来往宫廷之间更是被皇后和皇上喜欢,自认高人一等。 如今的宋瓷,却让她以前的骄傲,变得不是滋味。 到底眼前的清丽少女,究竟怎么蛊惑了裴忌。 她噙起一抹笑,想到自己今日的安排,想到待会儿宋瓷会如何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她就安心了下来。 “宋小姐果然,伶牙俐齿。”她说罢,眼神倨傲地往身后走,又回到人群中间。 宋柔惜看着这一幕,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 无论是家世也好,倚仗也罢,她自认都比宋瓷更加好,但为何宋瓷好像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第一个被看到的。这样的待遇,从前可是只有她会有。 接下来,大家坐下来赏花聊天,郡主侃侃而谈,介绍着府中精心栽种的花朵等。 然后,话锋一转,“今日光是赏花不免乏味,在座的各位无一不是精心培养出的大家淑女,自是序从小到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不如,今日一起玩个游戏,输了的人,或作诗,或作画,或弹琴,总之擅长什么,尽情表情。” 大家眼睛都闪了闪,心中跃跃欲试。 要是能在今日表现发挥好,来日传出名声去,恐怕日后的婚事,只会更加好。 大家都跃跃欲试,宋瓷敛住心神,嘴角往上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第一轮,击鼓传花,很快花就到了一位小姐手里,张小姐起身作诗一首,诗不错,即便宋瓷不爱诗文,也能听出是一首不错的诗句来。 第二轮,击鼓传花到了一位拜小姐手里,拜小姐现场挥笔即兴作画,画了今日赏花宴上的花朵,栩栩如生,众人满堂喝彩。 第三轮,不出所料,花到了宋瓷手里,鼓乐的声音停了。众人目光都朝着这边看来。 宋瓷捏着花,站起来,还不待她说出自己要表演什么,不远处的沈卿曼先开口了,笑道:“先有诗歌,后又有拜小姐的画作,宋小姐不如弹琴一首,给大家伙助助兴如何。” 这话一出,坐在一侧的宋柔惜差点笑出声来。 弹琴?宋瓷怎么可能会。 家里早年也是为她请了一位老师教授弹琴雅乐,连带着宋盈也学了些皮毛。但宋瓷可是三房的人,无人主动提起让她学琴,甚至别的也一并从来没有教授过她。 因为压根宋家从来都没想培养她。 宋柔惜眼神敏锐地扫着宋瓷的脸,想从中觉察出慌张来,但可惜,她很失望。没有.... 宋瓷的脸上除了平静和平淡外,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宋瓷可不会弹琴,眼下这么多人看着,她难道不怕出丑吗! 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沈卿曼,她事先调查过,宋瓷从小什么都没学过,更不会弹琴,恐怕连琴身都没触碰过,又怎么会弹琴呢? 听说她喜爱看书,她故意事先暗示击鼓的人,刻意让花在张和拜两位小姐手里。只因为两人一个擅长诗歌,一位擅长作画。 这两样她摸不准宋瓷是否会,但弹琴,她是决计不会的。 她突然笑道:“宋三小姐愣着做什么,难道是不会弹琴吗!”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看着宋瓷站在原地,颇为有几分看笑话的意思。敏锐的人也察觉到了,郡主看似关注这位宋三小姐,其实是极度不喜欢的。 心中都暗暗记下,日后要远离此人才是。 宋瓷轻笑,指着场中央的琴,“这琴是六弦的。” “怎么,六弦有何不妥。”沈卿曼敏锐地觉察出一丝不妥,宋瓷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完全不懂琴的样子。 难道是她派出去调查的人,没事先调查清楚? 宋柔惜突然开口,“妹妹要是不会,直接开口跟郡主说即可。何必在这里强词夺理呢。郡主是个和善的,妹妹主动开口说不会,想来郡主是不会怪罪的。” 见她迫不及待地就想看自己丢脸,宋瓷眼睛微眯,“我确实不会这六弦琴。” 就在所有人眼睛里满含嘲笑时,她继续道:“因为,我只会五弦。” 第185章 猜价格! “需要猜对它的价格,才可以带走。猜错了也不打紧,我们就是娱乐一下。” 沈卿曼说得缓慢,眼神却始终流转在宋瓷的脸上。 宋瓷不动声色,早就发觉郡主的眼神了,当即慢悠悠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嗯,郡主府果然奢侈,这茶是今年的雨前龙井吧,价值可不低,就算是她如今也小有积蓄,但也不会奢侈到买这样的茶叶来喝,而且泡茶的水温,还有杯盏,都极其讲究。 多喝几杯,也不亏。 茶清淡,她又捏了块点心小口品尝。 见她悠哉游哉的,丝毫不担忧,沈卿曼忿忿地挪开目光,素白的手拍了拍,“拿上来吧。” “是。” 周围的人相互对视一眼,只觉得今日这平时很是奇怪,先是比赛技艺,又是比赛眼力。 寻常赏花宴,不过是普通的吟诗作画,这里倒是不一样,像是故意冲着为难人来似的。 不过,在场的人,都是世家出身,即便是官员家眷,也多少会些,看来... 江家小姐的眼神在宋瓷和郡主的脸上来回看,这两人恐怕是有些别人所不知道的过节。 很快,端着东西走上前的丫鬟们就一字排来,大户人家的丫鬟行走循规蹈矩,动作姿态也犹如小户家的小姐,就连穿戴也是一等一的好。 看得人赏心悦目。 很快,第一个丫鬟往前走了一步,把手中的东西抬高,方便大家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这花瓶,便是第一件物品。” 丫鬟说完,笑了笑,静候大家开始猜价格。 众人一阵议论声,有人说,这白玉花瓶定然价值不菲,光看它瓶身的线条,光泽,就可见价格肯定不便宜。 还有人趁机拍马屁,说郡主果然府中宝物颇多,随便一件,都能让大家涨涨见识。 往日,面对这样的马屁,郡主是不假以辞色的,但奈何今日宋瓷在,她笑了笑,难得给了那位小姐一个好脸色,那位小姐收到赞赏的眼色,当即以为自己入了郡主的眼了,更加开心。 第一个说出价格的是江小姐,“这花瓶,约莫一百二十两银子,郡主,我说的可对。” 郡主对这花瓶不在意,第一个花瓶本就是抛出来的噱头,当即鼓掌,“江小姐果然好眼力。说的,竟然分毫不差。” 看着丫鬟捧着花瓶而来,徐小姐乐了,“江碗,好眼力。” 别人不知道,一块儿长大的徐小姐知道,江小姐的娘亲,可是以前有名的富户家的小姐,后嫁给了江小姐的父亲,这才成为了官夫人。 从小到大在一众宝物中长大,江小姐的眼力自然是比寻常人高许多。 江小姐笑道:“我记得你素来喜欢插画,这白玉瓶倒是适合你屋子的摆设,回头送去你那里。” 徐小姐确实喜欢,但嘴上道:“这是你赢来的,我怎么好意思夺人所爱。” “你跟我,还说这些。”说着捏了一把徐小姐脸上的软肉,两人笑闹在一起。 接下来,上难度了,竟然是一个做工很是精致的盒子。 盒子上镶嵌了一些玛瑙宝石等物品,看上去很是华丽,众人一时间分不清楚这东西究竟价值几何,反正不便宜就是了。 郡主看着大家的脸色,最后落在宋瓷身上,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帕,好像要把手帕看出花一样,默不作声。郡主蹙了蹙眉,当即有些不快。 她拿出这些东西来,可不是为了让宋瓷这么敷衍过去的。 当即有人很快说出价格,“这盒子精致,上面的宝石玛瑙看上去成色也不错,我约莫估计....这盒子值个三百两银子。” 有人蹙了蹙眉,不赞同,“我觉得不值三百两。” 第一个开口的小姐不高兴了,“那你说说,倒是值多少钱。” “四百五十两吧。” 众人一听,都惊讶了。 在此都是官眷,但手里的银钱也是有数的,并非可以随意拿出一千两。若是这盒子当真值个约莫五百两,郡主就这么拿出来当彩头给送了。大富之家,恐怕都舍不得如此呢。 都知道,郡主的家世,母亲是先帝的妹妹,虽然不是一母同胞的,但大小也是个公主。虽然不那么得宠,但嫁得还不错啊。 嫁入了当时风头无两的将军府二公子。 当时传为一段佳话。 大家看向郡主的眼神,更加带着羡慕和敬仰了,郡主还真是深不可测啊。 看着众人的目光,郡主很是满意,这下宋瓷总能看清楚自己和她之间的差距了吧! 即便裴忌这会儿不答应,但放眼满京内,除了她沈卿曼的家世和容貌,谁还能配得上!她配不上,那么宋瓷更加配不上了。 但宋瓷呢? 她心里盘算着南边的宅子该留下哪一间一起居住,又想了想,那些宅子卖出去约莫能留下多少银子,张百万每月送来的分红不错,但她可不满意只有这些,还可以利用这些银子做什么。 脑中奇思妙想,但独独没有想,自己跟郡主一事上。 见她垂首,郡主轻哼,以为她现在已经看清两人的差距,还不知道怎么难怪呢,心中嗤笑。 即便如此又怎么样,她很快会让宋瓷看清楚,两人的察觉到底有多远。 最后那个精致的盒子,被一位姓元的小姐拿去了,她准确地说出了价格,四百七十两。 见她得到了那个盒子,无一不羡慕。 盒子价值是一回事,这么精致的盒子,就算是市面上有的卖,也未必能买到。 郡主可真是大手笔。 第三样东西是一柄玉如意。 取如意之名,表示吉祥如意,幸福来临,诸多美好的寓意。 放眼看去,这支玉如意大抵是用一整块儿的玉石雕刻而成,浑然天成,颜色洁白无瑕,晶莹剔透,宛如一块... 宋瓷歪了歪头,像是上好的肥肉。 大概就是那个颜色。 忽然,她眼神闪了闪,又很快恢复常色。 看大家都仔细地看,郡主勾起唇角,眼角闪过一丝得意。 这玉如意很是有些意思,是她故意挑选来的,寻常人难以看出其中的问题,她不信,宋瓷还能躲过这一次! 第186章 气急败坏的郡主 先头两件好东西让在场的人好好长了见识,郡主说送就真的送了,这回一见玉如意,更是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一个个蹦。 什么内造的,什么御赐的,什么千年一遇,刚开始郡主还听得乐滋滋的,脸上的笑就从来没落下过,直到听到一位小姐说,“这东西瞧起来,比皇后娘娘用的还好些。” 郡主的笑意当即就落了下来,身侧的丫鬟见主子脸色,急忙呵斥:“胡说八道什么,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用的东西自然是最好最吉祥的。” 见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刚才得了郡主好脸色小姐被狠狠瞪了一眼,缩了缩脖子,只恨自己这张嘴巴没个把门儿的,想到什么就说了。 郡主利刃一般的眼神狠狠剜了她一眼才收回,抬手漫不经心地指着这玉如意,“这东西,各位可是心里有数了?” 大家陷入了一阵沉默,这玉如意看起来玉是好玉,东西也是好东西,但这价格..... 当真不好说。 你要说东西上乘吧,看起来玉质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泛着莹润油量的光,但上面偏偏没有任何金银玉饰,你要说东西不好吧,这玉如意的玉又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还这么大一块儿。 所以没有人敢立刻开口,否则说错了被人笑话。 郡主扫了一圈儿,眼神落在宋瓷身上,笑道:“宋三小姐怎么一直沉默不言,是不知道吗。” 有人看出郡主想针对这宋三小姐,宋家小门小户的,她也不怕得罪,忙帮腔,“郡主见谅,宋家到底官职不高,也唯有宋大小姐的爹在礼部任职,这宋三小姐的爹....听说是个商贾之流,这等好东西没见识过,也实属正常。”她拿起扇子掩唇娇笑,眼底都是戏谑。 大家见此都不说话了,刚才对宋瓷颇为有好感的徐小姐忍不住了,“要是人人都如同你一般,以家世来看人,我记得我爹可比你爹官职高吧?那么是不是我也可以瞧不起你。” 徐小姐说的字字坚定,倒是把刚才开口嘲笑宋瓷的人弄得有些下不来台,面上青紫难看。 突然有人帮自己说话,宋瓷有些诧异,只要不瞎,应该都能看出郡主不喜欢自己,故意为难,在这种情况下帮自己,当真是难得。 她朝着徐小姐笑了一下,徐小姐微微一愣,洁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然后轻哼一声别过头去。 得,还挺可爱。 “这位小姐说的是,我宋家确实门第不高。” 见宋瓷承认,刚才还难堪的小姐当即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果然小门小户,不敢跟自己等人作对。 “不过。”宋瓷语气陡然冷淡下来,“我记得这位小姐,你祖上三代也是贫农吧,还是你祖父那一代出了个进士,到你爹这一代入朝为官,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呢。” 那位小姐哑然,“你,你怎么知道的......” 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不是变相地承认了吗。 宋瓷笑着摇头,这位还是跟上一世一模一样,她跟着宋柔惜出门宴会,当时也是这位小姐在背后嘲笑她们,只不过那会儿跟她对上的是宋柔惜。 宋柔惜可不是舍得吃亏的人,何况身侧还有太子派给她的嬷嬷,嬷嬷是个京内的万事通,谁家的事情都能说出个一二来,当即就把这户人家的家世告诉了宋柔惜,让宋柔惜狠狠地奚落了地方一顿。 只是如今,倒是轮到她来了。 “看来我并没有说错嘛。”宋瓷状似无害地笑了笑。 “你.......”那小姐气的蹭一下站起身,居然哭着朝着外边跑去了。 在场的人谁都无法说什么,先撩者贱,人家宋三小姐可没有先开口,是刚才那位先奚落在前,这被人说一句就受不了了,实在是,不堪一击。 郡主失望地摇了摇头,“好了,我们继续吧。”俨然也是不打算管那人了。 反正没用的人,在她眼底也不值得管。 大家七嘴八舌吵闹不休,郡主却问:“宋三小姐看得可认真,可是想到了什么。” 这是非要看自己丢回脸这郡主才死心是吧?可惜,她不巧还真知道这玉如意的来历。 说起来,郡主还真是煞费苦心,能弄来这东西。 “想到什么不敢说,倒是略微有些眉目。” 郡主狠狠一蹙眉,难不成她还真是走了狗屎运,知道这玉的来历?不应该是,她调查得很仔细,宋家这样的门户,哪里会知道这样的事。 何况,宋老三跑商和做生意,跟珠宝首饰玉更是南辕北辙,要不是知道对方跟这些不沾边,她也不会拿出这样东西了。 可是郡主哪里知道,宋瓷可是有前世记忆的人。 上一世宋老三的生意做得可大,囊括了各自东西。她跟着在身边,也学了不少,虽说不精,但还是能说出个一二三四。 “你倒是说说,你知道什么。” 其余的人不满,但是看刚才宋瓷怼哭着跑出去那位的劲儿,也不敢语气太重。 “这玉如意我等交流了一下,也只能看出玉质不错,宋三小姐难不成比我们知道的还多。” 碰到一个不硬不软的钉子,宋瓷并不在意。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这玉是不错,但......” “并非如此值钱。” 话音落下,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油锅,“你胡说八道什么,这玉先不说从郡主府里出来的,这么一大块儿雕琢成玉如意,你居然说,不值钱!” 有人忍不住了,咋咋呼呼地说道。 “就是,我看她就是什么都不懂,哗众取宠。” 谁都没注意到,郡主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心里更加呕得吐血。难不成这宋瓷连这么一桩子事儿都知道了? 不应该是,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你说说看,为何不值钱。” 大家看郡主不苟言笑,还以为宋瓷说错了,郡主生气了,顿时幸灾乐祸,等着到时候郡主如何生气,嘲笑宋瓷。 第187章 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这东西要是我猜得不错,应当是十年前的物件了。当时京外挖出几个玉坑,玉虽不错,但一时间市场上的玉凭空增加了好几倍,这稀罕东西多了,东西便不值钱了,不然也不会有人说,这玉都是有价无市,有市无价的东西。郡主,你说我说得对吗?” 对于这件事,宋瓷是十拿九稳的。 这玉如意算什么?上一世她爹可是送了一个玉枕头,那么大一块儿,玉纯白无瑕,她本以为很昂贵,这样一大块儿做了枕头,她就跟枕着金子睡觉又有什么区别? 谁知道,宋老三一摆手,笑道:“嗐!这东西看得出来历的,就知道不值钱,看不出的,倒是觉得值钱。” 旋即把这玉的来历和当时的情况说了。 当时这玉,只需要十两就可以买下。 十两不少,但这可是一大块儿的玉石做的枕头,这就已经算非常便宜了。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郡主气得脸色发白,嘴唇都开始颤抖。 她是气的,自己今天想出了这么多花招,却无法为难到宋瓷! 这可不就是快要气死自己了。 她还指望今日宋瓷丢脸,传到裴忌的耳朵里,对方厌恶上宋瓷这等粗鄙下贱的小门小户。 没想到,却一样都没能成功,她哪里能不生气?现在还能勉强维持面上的笑容,就已经是不错了。 “说起来,我家跟京内的张家有些交情,偶然听长辈提起过,这才知道。侥幸而已。”她笑得一派云淡风轻,落在郡主眼底,就跟明晃晃的炫耀无任何区别。 要不她干脆把这小贱人抓起来,弄画她一张脸算了? 不行。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若她当真这么做了,事后裴忌追究起来,知道是她做的怎么办。 还是直接让人把这口齿伶俐的贱人拖出去卖到下贱地方去? 但这些计划都无法做到万无一失,被裴忌知道,她就一点希望都没了,只能咽下这口气。 没关系,她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一场闹剧结束,郡主起身说要回去更衣,大家自便,众人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说话喝茶。 徐小姐主动走上前来,“宋三小姐果然厉害。”她声音直接坦荡,倒是让宋瓷有些好感。 “多谢徐小姐。” 对方一摆手,“我是真心觉得你厉害。今日这么多难题,你都一一一解决了,倒是我们这些从小到大学习的,显得不如了。” 宋瓷笑了笑,对方哪里知道自己,也是学过的呢。 不过这些她无法解释。 江小姐也旋即过来,三人坐在一起不一会儿就有说有笑的。 宋柔惜以为宋瓷会落单,正跟别的小姐寒暄,一边回头看宋瓷,结果见她跟徐和江二位说话,还很是开心,当即就很是不满。 这两人在这一众小姐中,家世也是拔尖的。 但怎么像是眼睛有问题,想不开,非要跟宋瓷这样的贱人交好,实在是有眼无珠。 她龌龊的心思宋瓷等人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也只会一笑了之。 宋瓷性子沉静,说话进退有度,徐小姐言语直接,但性情极好,江小姐缜密细腻,三人到是投契。 这时,上茶的丫鬟一个站不稳,一茶盏的水,竟然就直接泼到了宋瓷身上。 当即,就在裙摆上晕开了一团墨色的花。 “噗通”一声,丫鬟跪下求饶:“小姐,是奴婢不小心,求小姐别声张,不然郡主肯定要把奴婢赶出去的。奴婢可就别出路了啊。” 她边说,边重重地磕头求饶,看得三人有些面面相觑。 徐小姐不悦,“是你泼了宋三小姐一身水,怎么你哭唧唧的,显得我们欺负你。” 江小姐抿唇没开口,宋瓷却笑道:“你有什么站起来说话,别跪着了。” 周围的人已经朝着这边看来,宋瓷也想听听这丫鬟想说些什么。 丫鬟站起身,压低了声音,“小姐这裙子湿了,倒是不好看,我们府里备了些衣服,不如小姐跟我去换一换。” 这距离宴会结束的时候还有一会儿,裙子湿了这么一大块儿,即便想掩饰也无法掩饰。 宋瓷想了想,站起身,“好,我跟你去换。” 她刚想走,袖子被江小姐扯了扯,“你这丫鬟,你府中准备了衣服,你又怎么知道,尺寸宋三小姐能穿呢。” 丫鬟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结结巴巴了一阵子竟然说不出。 “奴婢也不知道是否合身.......还需要宋三小姐去试一试。” 若说刚才宋瓷还没有任何存疑的地方,当即却有些狐疑,这丫鬟颠三倒四,说话眼珠子乱转,处处透露出古怪来。 她也领悟到,刚才江小姐扯她袖子,就是想提醒自己。 的亏江小姐缜密! “既然如此,你就带我去吧。”她站起身,甜儿也紧随其后。 今日想到郡主不安好心,她特意带了甜儿,没带晚香,就想着对方身上有功夫在,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可以应付一二,这不,果然用上了。 江小姐见宋瓷领悟了,但还是决定去,当即也不阻拦,刚才谈话间,她也看得出,宋瓷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不会做笨事,愿意去,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她也索性丢开不管了。 虽然今日结识,但需日久见人心,她能提醒一次,也是尽了今日的缘分。 宋瓷跟着丫鬟往前走,丫鬟不时回头看她,顺便看了一眼晚香。 “郡主府里是不准乱走的,小姐不如让你的丫鬟在外等候一下...” 宋瓷当即不悦,“她走了,谁伺候我穿衣服?你吗,我跟你不熟悉,不喜欢不熟悉的人近身。” 刚才还觉得宋瓷好说话,想得寸进尺的丫鬟当即脸色一白,也不说话了,径直超前走。 只是走了许久,她敏锐地察觉到,四周的环境越来越安静,他们好像走到了郡主府里一个很是隐蔽的地方。 果然,这奇奇怪怪的丫头有问题! 丫鬟推开一扇门,屋内黑漆漆的,又背光,从门口看不清楚里面到底如何,她指了指,“就是这里了,衣服也准备好了,小姐先进去换衣服吧。” 第188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意识到这一点,丫鬟眼神躲闪,身子往后退,宋瓷一声冷呵,“把人给我拿下!” 甜儿,“是。” 旋即几步就抓住准备逃走的小丫鬟,一个反剪就把人拿下了。 丫鬟不住地挣扎,头发凌乱,眼神恶狠狠,“这里是郡主府,你这么猖狂,小心郡主要你好看。” 宋瓷:“我不猖狂,你们郡主也没安好心。我倒是要看看,她把我骗到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 徐小姐和江小姐久等不到宋瓷回来,顿时有些焦急。 “你去哪里。”江小姐一把拉住蹭一下站起身的徐小姐。 “我能去哪里!宋三小姐还没回来,我放心不下。”说着就打算去找。 “你别去。”江小姐说完,徐小姐压低声音愤怒道:“难道要我看着不管!江悦,你不去,我自己去。” 见她倔强脾气上来了,江小姐无奈摇头,“你现在去,岂不是打草惊蛇。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何况宋三小姐并非蠢人,她决定去,肯定是做了十足的打算。不如再等等,若是还等不到人,我们再做打算。” 虽然生气,但徐小姐也知道,江悦说的话是正确的,只能忿忿坐下。 “你呀,就是太沉不住气了。” 果然,等了一盏茶的时候,郡主突然笑道:“各位在此也无聊,我府后有一片小湖,里面养了不少珍惜锦鲤,湖上还可泛舟,不如各位同我一起去瞧一瞧。” 众人自然是不无不可的,旋即都跟着郡主的脚步离开。 徐小姐有些失去了耐心,刚想说什么,便察觉到衣袖被人拉了拉,转头急忙看去,这才看到拐角处,宋瓷露出一颗头来,冲她做了个噤声的表情,又招了招手。 江小姐和徐小姐这才同她走到隐蔽处说话。 “你刚才去哪里了,让我们好等。”徐小姐迫不及待开口。 江小姐看她样子,并无不妥之处,也放下心来。 “果然,那丫鬟有问题。” 江小姐思索后道:“恐怕是引你去别处,想做什么。” “江小姐聪慧。”宋瓷勾唇一笑,“不过那丫鬟错漏百出,我已经解决了。” 两人怔愣了一下,宋瓷笑道:“不如我们一块儿看看,郡主到底要做什么。” 几人忙跟了上去,尾随在队伍最后。众人的眼神都被穿过一条长廊的景色所震撼,说是小湖,其实郡主府邸后的湖泊一点不小,湖面荷花荷叶接天莲叶,岸边停靠着一张小船,船身用精致的绸缎包裹,船外两侧坠着金色的铃铛,果然是极美的。 “太漂亮了。” “是啊,这片湖赏心悦目。” “还有这只船,简直是前所未见的。” “诶。”很快有人发出疑惑,“你们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我也听到了。”另外一位小姐也竖着耳朵仔细停了停,场中央人群安静了下来,倒是显得这声音越发明显了。 郡主强压住眼底的笑意,抬手指了一个人,“你,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将假模假样地看了看,径直朝着传来声音的屋子走去,大家都相互对视一眼,眼底满是八卦的火苗熊熊燃烧。 在场的人,皆是十多岁的少女,大的有十六七岁,对于这种声音虽说不是很确定,但也知晓一二,皆是偷偷红了脸。 心中大为震惊,怎么有人在郡主府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真是太离谱了。 有些后头反应过来的,也是惊讶地捂住了嘴巴,深怕自己控制不住尖叫出来。这对出生在深宅大院的小姐们,刺激可真是太大了。 被嘱咐去看的丫鬟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内的声音没有停止的即将,她抬手用力拍门,“是谁在屋子里。” 屋内的动静还是没有停。郡主勾唇冷笑,“好一个不要脸的下贱东西,居然在我府里做这等苟且之事。你们,去帮她一起把人踹开,把人带出来。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 抬手又指着身后两个膘肥体胖的婆子一块儿。 一切都是她一手布置的,郡主哪里不知道屋内是谁? 找来的男人不过是一个照顾马的仆从,年纪三十了,长得丑,腿还瘸了一条。这样的人跟宋瓷厮混在一起,传出去,宋瓷岂不是只能嫁给这仆从了吗? 要是裴忌知道,宋瓷饥不择食,跟仆从,该是怎么样一幅场景呢? 郡主几乎快压不住唇角的笑。 不远处,藏在人群中的宋瓷仔细地端详着郡主的微妙神态,脸上笑意不减。 还真是恨极了她,这样恶心的招式都能想得出来。 是要她死啊。 屋子很快在一个丫鬟,两个婆子使出全力踹在门上,“砰”一声就打开了。 屋内的两人这时候才清醒过来,具是惊慌失措。 女人哭闹,尖叫的声音远远传来,大家脸上羞红一片,但还是忍不住偷偷过余光去看着那一处,心中好奇这人到底是谁。 见自己的人迟迟没把宋瓷带出来,郡主当下脸一沉,“怎么还不把人带出来!” 屋内急匆匆出来的丫鬟脸色一白,“郡主,这.......” “这什么!”沈卿曼冷呵,“把人带出来!别废话。” 丫鬟只能把嘴里的话咽下去,屋内一阵撕扯,很快女人就被拖出来了,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珠钗散乱,但身上的衣服格外的显眼,不是郡主府里的丫鬟,又是谁。 她被堵住了嘴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脸上还有些发红,荡漾着刚才的春情。 大家顿时都震惊了,郡主府邸里的丫鬟,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男人很快也被扯出来,郡主冷着脸,不发一言。 她失算了,自己周密准备的计划,居然被宋瓷逃了过去,不光如此,她还反将一军,让自己的丫鬟服下了那样恶心的药水,在屋内跟仆从苟且。 今日这么多人在场,保不齐这事儿明日就传出去,必然会有人说她府邸的下人秽乱不堪。是他们这些做主子的,立身不正。 第189章 帮你报仇 “郡主.....”踹门的丫鬟期期艾艾开口,“这事儿该如何处置。” 不少刚才还对郡主投去羡慕和仰慕眼神的小姐,此刻都眉头紧蹙。 看着郡主的眼神带着意味不明的色彩。 郡主大怒,“怎么处置!做下这样的事情自然罪无可恕!把人给我拖下去,都通通发卖了。” 丫鬟被堵住嘴巴,大惊失色,仆从却没有堵嘴啊,他正一脸满足地拉住衣服,有些怔愣郡主翻脸无情,“可,可这是你.....” 意识到不妙,身侧的嬷嬷也顾不得脏了自己的手,当即一个耳光扇过去。 “呸!”她啐了一口,“下贱的东西,死到临头了,还敢胡说八道。还不快堵住嘴巴,丢出去。” 他话没说完,但在场的人听了个大概,好像说什么.....可是这是你,你什么?你是指郡主? 大家眼神闪烁,都觉得这场祸事不简单。 人群中的宋柔惜眼神下意识朝着宋瓷看去,只见她目光微敛,正一片冰冷的看着郡主的方向,那冰冷的眼神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恐怕这件事,跟宋瓷脱不开关系! 不行,宋瓷这样,实在是危险,一点要想个办法,彻底把他们三房给废了。这一刻,宋柔惜无比的笃定,宋瓷就是她路上的绊脚石,如果不能早些除了宋瓷,恐怕她的所有计划,都会成为泡影。 吃了个暗亏,有苦说不出,沈卿曼对着四周投来异样的目光只觉得浑身像是被刺挠一样,她何曾被人这么对待过,当即怒着转头就走。 她走后,还是剩下的嬷嬷打圆场,说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各位小姐还是早些出府去,最后隐晦地提醒,今日发生的事情,还希望不要说出去。 知道这样未必能阻止,但大家还是心存侥幸,毕竟若是明日传出不好听的声音来,郡主的名声必然会被影响。 宋瓷跟着一块儿出来,结果还没来得及上马车,就被沈卿曼拦住了去路。 徐小姐顿时紧张了,被丫鬟搀扶着不肯上马车,眼神灼灼地看着这边,活像是郡主要把宋瓷给吃了。 这样紧张的目光让郡主烦闷,她又不是蠢货,大庭广众做出什么来。这徐小姐什么眼神! 她压下怒火,眼神冷冷,“宋瓷,我当真是小瞧了你。” “郡主这话,恕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反正你已经设计了我的丫鬟和仆从,成功毁了我府里的名声,你还装什么!”看着宋瓷一张无辜的脸,她就更加生气了。 果然是个贱人! “郡主府里的丫鬟和仆从苟合,难不成是我撮合的?郡主与其在这里冲我发火,不如好好收拾府里的下人,以免以后又做出这等不雅的事情来。” 真当她傻吗!不远处还有几位没离开的小姐,正朝着这边看呢。要是她说出个什么来,恐怕郡主立马会嚷嚷开来。 见宋瓷始终不上当,沈卿曼也只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狡猾的东西。不过,你以为凭你这张脸就可以搭上裴忌吗!你未免也想得太简单了一些,你这等家世是无论如何都配不上裴忌的。” 宋瓷微微一愣,倒是也不伤心,这些是实话,何况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一定要跟裴忌在一起了?她承认自己对裴忌有好感,但远不到要跟对方在一起的地步。 这郡主未免也太过于大惊小怪了。 她浅笑道:“郡主的话我受教了。” 见宋瓷始终情绪未有欺负,沈卿曼最终冷哼一声,一甩衣袖,愤恨的朝着府里走去。 徐小姐释然,转头嘱咐她,“快些回去。” 便也上了马车离开了。 裴家。 裴忌看着手中的信件,修长的手指猛然捏住,眼神冰冷一片,“这些信件,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阿霖挠头,到底是什么信件让公子变了脸色? 嘴上老实回答,“就在刚才。” “把哪些被发卖的人买下。”裴忌眼神沉沉,让人看不清在想什么。 “什么被卖的人?”阿霖压根来不及看信件,自然听不懂裴忌在说什么。 接过递来的信,他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宋小姐多次帮忙自家公子,这会儿却因为公子被郡主算计,这些人肯定要买下来!这可都是证人! 阿霖正要走,裴忌叫住他,“等等,我记得郡主府里,也有我们的人。” “是。厨房的厨娘是我们派去的。” “既然如此,叫她活动活动吧。” 阿霖眼珠子一转,眼神不怀好意,“属下知道了。” 翌日,果不其然,郡主府里发生的事情像一阵风一样,传遍了京内的大街小巷。 所有人都背地里笑话郡主府里秽乱不堪,仆从和丫鬟厮混,光天化日之下苟合,可见主子们都是什么德行..... 否则下人们如何敢如此呢。 气的郡主在府里砸了好些花瓶茶盏。 更糟糕的是,这些谣言像是被人操控了一般,几日过去不光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更是传出,郡主自己立身不正,才倒是下人有样学样。 郡主身份何其高贵,传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名声扫地。 她哭着跑去娘亲公主那里,最后是公主进宫求了皇上,这谣言才平息了。但郡主的名声也大不如前。好些日子都不肯出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看黄历,郡主倒霉的日子还在后头,后不知道是吃坏了什么东西,竟然在跟公主访友途中接连放屁,不是一个,而是连环屁。 而且味道奇臭无比。 最后整个人身上都泛着臭味,她在家里狠狠地把身体都快搓下一层皮来,过了半个月,才渐渐好起来。 宋瓷读着这些信息,脸上津津有味,这才看向甜儿,“是裴忌的人给你的?” “是。” 她捏着信,脸上带了些浅浅的笑意,“你去告诉那些人,说我谢过他们公子做的这些,帮我出气。” 能在京内搅动风云,又能在极短的时候搜罗来郡主的这些丑事,除了裴忌,她想不出还有任何人,有这一份本事来。 第190章 出考场 见她心情好,晚香嘴快,忍不住嘟囔,“裴公子对小姐,可真是好。” 甜儿捂嘴差点笑出来,晚香这丫头,以为小姐看不出来吗?不过,她也不明白小姐和裴公子,分明两人都对对方有好感,却一直看破不戳破。 只是可怜了林惑林公子,可能一腔真情小姐无福消受了。 宋瓷不知道甜儿此刻心中在想什么,若是知道,恐怕也只是觉得这两个丫头鬼灵精的。 ... “你说,这一切事情发生,是因为你想针对宋家那个三小姐?”公主坐在上首,已经年过三十,但依旧半分风韵不减,岁月在她脸上更增添几分风情。 她一双凤眸睨了沈卿曼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说你,一个郡主,居然还不如一个小门小户家的女子。” “娘!”沈卿曼不甘心地喊道:“谁知道那狐媚子到底做了什么,勾搭了裴忌!” 公主没搭理她,想了想,“裴家日后只要有裴忌在,这前途不可限量。当初你说你喜欢裴忌,闹出那么多荒唐事,我之所以不管,就是希望你能跟裴忌结亲,也算是给我们家多增添一重保障。” 她抚了扶鬓边的步摇簪子,明艳的脸上多了几分淡漠。 “你爹家,富贵有余,这一代却权势不足。皇上对我也不过是淡淡,要是下一次皇位更迭,我们家地位只会更加低微....” “娘....如今不是挺好。”沈卿曼说完,就挨了公主一个白眼,惹得她又咬唇。 “我这种性子,怎么生出你这蠢笨的。眼下是挺好的,但能好多久呢?到时候我不在了,你,亦或者你的子女又该如何?难不成你希望届时你的子女被人踩在脚下,任由人欺凌。” “谁敢!”沈卿曼赌气似的大声呵斥。 “敢的人可多了。”公主轻蔑地笑道:“所以保不住这富贵荣耀,从云端跌落,以你骄傲的性子,肯定受不住。得了,裴忌这事儿我想想办法,如果不能嫁他,你便只能嫁到外头去。喻家不错.....” “喻家!他家世代从军,生活在边界,生活苦哈哈不说,喻将军的三个儿子可都已经结亲了....唯有,唯有第二子,妻子生产时去世,娘,你莫不是要女儿嫁过去当续弦!”沈卿曼大惊失色。 “如果不能嫁到裴家,你这性子日后嫁得远一点是最好的。我就你一个闺女,你以为你那些庶弟会善待你?”公主摩挲着杯盏,“既然不想去,就好好想想,该如何嫁给裴忌,你可是我的女儿,如果连一个宋瓷都不如,你还是趁早去喻家吧。” 彼时的宋家正陷入一片焦灼当中。 因为乡试九日,今天是第九日,意味着考试要结束了。整整九天,所有学子都在考棚里。 宋瓷一大早便和娘还有爹一块儿赶着马车到了考试出来的门口,所有人正焦灼地等待。 “澜儿身子一直强健,你别担心。”宋老三看下去了,照着乔香兰这个紧张劲儿,儿子还没考试完,先给自己活活吓死了。 “我听说,不少人考试死在里头,什么拉肚子死的,什么发烧死的,可惨了。”乔香兰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这些,越听越心慌,把手里的帕子攥得紧紧的。 “娘,哥不是傻子,他要是不舒服,熬不下去,必然会出来的。考试还可以下回再上,命只有一条啊。” “是这个理。”乔香兰话是这么说,但心中的紧张丝毫不少,父女俩无奈相望,只能摇头由着她去。此刻的乔香兰要是看不到儿子好好的出来,是无法不担心的。 好在,很快考场的门就打开了。 门刚一开,一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考生走了几步,“噗通”一声直接面朝地躺了下去。 要不是身边人搀扶了一把,这一倒,恐怕得摔出个好歹来。 紧接着,接二连三有人被抬着出来,亦或者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外走,所有人都是一脸菜色,眼底下有浓浓的乌青。 三人左等右等没瞧见宋澜,反而看到了出来的宋翰,他一边走,一边呕,呕呕呕.... 可能是吐到没得吐了,只是干呕。 所到之处,所有人都纷纷捏住了鼻子,拿手扇了扇,“什么味儿啊,这是掉进茅坑了?” 旁边人附和,“茅坑都没这么臭的,腌入味儿了。” 宋翰怒目而视,他本就倒霉,分到了臭号,这几日那粪水和尿水的味道一直萦绕在他鼻尖,此刻身上肯定不好闻,但被人如此嫌弃,他依然觉得难看。 李遥看到儿子,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刚把儿子揽入怀中,“呕!!” 早上的菜包子味儿已经到了喉咙,李遥又急忙咽下,后退了几步。 “你,你身上怎么是这个味儿。” 李遥捏住鼻子,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脸上稍微的嫌弃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娘!”宋翰委屈地大喊。 分到臭号是他想的吗! 这九天他吃够了苦头,出来还要被所有人嫌弃,他容易嘛! 宋老大看着妻子的窘迫,很聪明地坐在马车上挥手,“人好好的就行,快上马车回去吧,翰儿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宋柔惜也浅笑,“大哥辛苦了。” 说罢,也不跟旁边二房的马车打招呼,便径直回去了。 如今的大房和二房虽然表面看起来相安无事,但早已经是面子情,宋老二也不如以前听话,宋老大很是生气,决定冷一冷这个弟弟,好让他清醒一下脑子,这个宋家,到底谁才说了算。 余江月放下帘子,“他们回去了。” 宋老二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咏儿快出来了。家里东西准备好了吗?” “一切按照老爷的吩咐,已经准备妥当了。”余江月刚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你担心什么。”宋老二看出她的不安,问了一嘴。 “老爷,我们跟大房........” “你还没看出他们的凉薄吗。”宋老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第191章 林惑中毒 “老三是个痴傻的,但再傻吃了这么多次亏,也看出了一二。本以为大哥对三房如此,至少我一直辅佐他,他能惦念着旧情,没想到....罢了。这些日后再说。” 说完,夫妻两就看到宋咏走了出来,急忙迎了上去。 等人都走光了,宋瓷一家子望眼欲穿,这才看到林惑搀扶着一个人缓慢的走了出来,定睛一看,扛着的人不就是宋澜吗。 乔香兰心脏都快跳出来,几步走下马车,喊了一声:“澜儿,澜儿怎么了。” 林惑脸色发白,看起来状态也十分不好,“婶子,宋澜这是有些风寒,前几日还好,这最后一日恐怕撑不住了,但没有大碍,回头请个大夫看看,好好休息就好。” 乔香兰抹了一把眼泪,“林公子,多谢你。” 宋老三从林惑手里把宋澜接了过来,“林公子,大恩不言谢,多谢你照顾我儿,回头我一定上门感谢。” 说罢,不等林惑反应,掉头就走。 乔香兰担心儿子,也急忙跟上了。宋瓷会医术,自然能看出自家哥哥无碍,反而是林惑好像更加严重。 “你脸色不大好。” 林惑对上宋瓷,勉强笑了笑,“应当是吃坏肚子了。” “吃坏肚子?”宋瓷蹙眉,“都是些白面馒头等东西,如何能吃坏。” 林惑挠头,“我也不知道。”他身体强健,一直都从未闹过肚子,但这次考试,九天里他就拉了六天,要不是他身体好,硬抗了下来,恐怕这场考试就被耽误了。 宋瓷没多说话,伸手拉过他的手,手指摸着他的脉搏。 林惑却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只觉得心脏乱跳,知道宋瓷只是想跟给他把脉,看看情况,但他的心跳就是如此的不受控制。 “你这是中毒了。”宋瓷蹙眉,“东西应当是随身放的,怎么会中毒呢。” “中途考官问过我们,是否要加热,我便交上去了。”冷馒头和热馒头怎么比,大多数人都会花个是多问加热馒头,恐怕就是这时候,被动了手脚。 但考场这种地方,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对吃食动手脚?还偏偏就针对林惑。 宋瓷眉头紧皱,“不是要紧的毒,只是会拉肚子。恐怕这人是不想你好好考试,你仔细回想一下,到底是谁会这么做。” 林惑垂手想了想,拱手道:“多谢宋姑娘告知,我已经想到一人,这就回去跟师傅商量。” “没事,你快去吧。”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却被林惑叫住,“宋瓷。” “嗯?” 林惑在阳光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脸上有两个淡淡的酒窝,“这次考试,我预感不错。” 她有些疑惑,只是道:“你学识不错,这也是你多年学习的成果。林大夫还盼着你早日登科及第呢。” “不,我不光是为了我自己和爹,更是为了你。”林惑突然沉声,“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但无论你要做什么,我爬的越高,越能帮得上你。我想站在你身边...” 他说完,耳尖通红,洒然一笑,转身离去。 宋瓷愣了愣,待回到马车耳边还回响着林惑刚才的话语。 宋澜清醒了些,睁开疲惫的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宋瓷一张怔愣的脸,“你魂儿丢了?” 大家反应过来,“你醒了!” 宋老三笑着递过去一杯茶,“快喝点水。” “谢谢爹。” 宋澜一饮而尽,才笑道:“爹,这次考试,儿子看到宋翰了。” 这又把宋翰分到了臭号,一天吐三顿的事情说了,逗的大家哈哈大笑。 “他也是倒霉。怎么就正巧分到臭号了。” 宋澜撇嘴,“儿子倒是觉得恶有恶报。”说完急忙去看老爹的脸色,生怕他不高兴了。 察觉到儿子的目光,宋老三摆手,“放心吧,你爹我已经想通了。”心里又是有些内疚,恐怕不光是闺女,儿子和媳妇也早就看清楚了宋家人的真面目,就他,还念着手足亲情。 “爹,你真的....想通了。”宋澜只觉得不可思议。 要说这京内第一孝子,他爹认第一,就没人认第二。 这样的人一根筋,居然能有想通的一天! 宋澜的目光太直白,看的宋老三狠狠瞪了一眼,“怎么,真当你爹我是个糊涂蛋吗。” 可不.....就是个糊涂蛋吗。 但他面上却笑:“怎么会呢,爹是最聪明的。” 宋老三怎么品,都觉得儿子言不由衷,只是干咳一声,把自己私下跟闺女和媳妇说的计划又跟儿子说了一遍。 “分家!”宋澜第一反应是不可思议,“祖母和大伯二伯决计是不肯的。” 这一点几人也想过了,宋瓷笑道:“如果是单刀直入,直接说,肯定是不能够的。但如果换个方式,让宋家主动想摆脱我们呢。” 宋澜很聪明,很快反应过来妹妹的意思,比了个大拇指,“还是妹妹你厉害。” 身侧的宋老三,毫不客气的抬手给了儿子头上一巴掌,“你要是聪明些,还需要你妹妹这么为了家里殚精竭虑吗。” 宋澜捂着头,心里嘀咕,还说自己呢,爹不是一样! 也不知道三房的是怎么回事,什么聪明,稳重,才智,都集中在了妹妹身上。他偶尔也会想,要是妹妹不是妹妹,是个弟弟,三房以后就没他的事儿了。 他就跟着弟弟,吃香的喝辣的,哪里还需要苦哈哈的出来科举,他是梦想就是当个富有的米虫。 快哉快哉! 到了宋家,大房手忙脚乱的在伺候宋翰,宋澜在路上被宋瓷喂了几颗药,现下状态倒是很好,洗漱沐浴了一番,就躺在软软的床上沉沉睡去了。 梦里他成为了一位富家翁,出门前呼后拥,出手阔绰,家里仆人婢女无数,他天天就只负责吃喝玩。 第二天起来,留了一枕头的口水。 恢复的差不多了,早膳时,宋老三才问起他考的如何。 宋澜也拿不准,但他觉得这次已经尽力,至少比平时要发挥的好,但老师说,做人要谦虚,想了想只道:“儿子已经倾尽全力。” 第192章 放榜日 宋老三想,儿子这话就是没把握,没事,大不了下次继续考,不能打消儿子的积极性。 拍了拍儿子肩膀,“尽力就好。” 九天时候,宋澜瘦了一大圈儿,被宋老三一巴掌拍在肩膀上,身子摇晃得像风中残烛,差点没摔到桌下。 乔香兰扶住儿子,嗔了一眼宋老三,“儿子吃饭呢,你也不怕给孩子拍个好歹出来。” “哎哟媳妇,我错了。”宋老三二话不说,先认错再说。 “你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呢.....” “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旁若无人地秀着恩爱,让宋澜和宋瓷无奈地对视一眼。吃过饭,宋瓷敲响了宋澜的门房,听到宋澜懒洋洋地说了一声进,这才提起裙子走了进去。 宋澜双手枕在脑后,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哥。”见他这么高兴,宋瓷疑惑了,本以为此刻宋澜应该哭丧着个脸,为了科考失利伤心难过,怎么眼前看上去,倒是不像这么一回事。 “诶,你快来,快坐下。”他指着身侧的凳子。 “怎么了。” 宋澜眼睛亮晶晶的,“我感觉此次,我有很大可能考上。” “啊?那你跟爹说,你倾尽全力....” “怎么,师傅不是教导我们要谦虚行事吗,我总不能告诉爹,你儿子我这回多半会中,你就等着高兴吧!”宋澜一脸怪异。 宋瓷想到爹刚才微微失望的表情,又看着宋澜这套说辞,只心中暗暗为爹叹了口气。 这糟心儿子,爹白担心了。 她站起身就要走。 宋澜:“诶诶诶诶,妹妹你怎么就走了。” 她不想理这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她还担心他伤心来安慰来着,结果这人是憋着好消息不说呢。 见宋瓷不搭理,宋澜这才急忙追出去,哄了老半天,才把宋瓷又给哄回来。 “我真不知道爹失望了,下回不了。” 下回还来,她都担心自家爹的心脏受不了,这此起彼伏的。 她瞪了宋澜一眼,“等张榜出来,你自个儿好好跟爹交代吧!” “嘿嘿,对了,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宋瓷摇头,“我今日给林惑把脉,发现他身上有中毒的迹象,我来是想问问你,可否有瞧见到底是谁动的手?” “这....”宋澜想了一下,摇头道:“我跟林惑的位置距离有些远,这倒是不太清楚。不过到底是何人,居然敢在这等考试上害人!” 刹那间,宋澜的脸色从嬉皮笑脸,变的严肃了起来。 林惑现在跟他关系十分要好,对方的文采和抱负他都知道,到底是谁要害林惑,他也是有些愤怒。 “这我便不知道了,但总归是有权有势之人,否则如何能够在这样的场合下手。这件事说起来,哥哥你也得警醒一些,出现这样的事情,之后的考试,你要好好留心。” “这我知道,还好林惑身子好,换做其他人,岂不是白白耽误了。” 宋瓷点头,对方对林惑下手也是踢到铁板了,林惑虽然一副读书人打扮,但她细微观察下来,对方肯定有练习武功,并非体弱之人,否则能不能完成考试,留住性命,还是个未知数。 要知道,拉肚子也是可能会死人的。 接下来,宋家过了几日风平浪静的日子。 很快到了张榜的日子,一大早,宋家大房二房就拖家带口地来到门口看榜。 宋瓷等人也到了,不过距离张榜还有一些时间,几人便到了隔壁的酒楼喝茶。 看着下面人挤人的场景,宋澜感慨,“每年考试的人不知道多少,但能上榜的,却寥寥无几。” “是啊。”宋瓷举起茶盏,喝了一口。 古往今来考科举不光是考验本人的悟性学识,跟家世,跟运道也息息相关。 世家男孩到两三岁就请来颇为有名声的师傅大儒启蒙,从小耳濡目染,更是对骑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寒门光是读书这一项花费,已经让大部分人无法承受。 下面看张榜的人,除了一部分衣着鲜亮者,大部分都是粗布麻衣,一副简单打扮的读书人。 “妹妹,你看!好像是林惑!”宋澜眼尖地瞧见姗姗来迟的林惑,旋即招手冲他喊:“林惑!” 林惑四处张望,才看到酒楼三楼,冲着他不住招手的宋澜,点头一笑,这才朝着这里走来。 坐下后,宋澜看着他的脸色,有些担忧,“我妹妹说你中毒,身体可好些了。” 林惑脸色稍暖,“已经好了许多,劳烦你们惦记。” 宋老三:“好了就好,你们读书人辛苦,澜儿应当向你学习,这次要不是身子骨康健,如何能躲得过这等祸事。他平时除了读书,能躺就不坐。” 被趁机教育了一顿的宋澜尴尬地挠头,“爹,在林惑面前,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 惹的乔香兰和宋瓷一起笑起来。 林惑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宋瓷主动给他把了一回脉,“知道你爹是大夫,但多个人把脉也是好的。” 林惑眼神温柔,“麻烦你了。” 温热的手指接触他手臂的肌肤,林惑只觉得浑身战栗,指尖的温度传递到他的身体,他只觉得胸口处的心跳愈发加快,那速度和声音,他几乎怕离自己近的宋瓷听出来。 还好,宋瓷很快松开了手,“已经大好了,剩下的毒性也不会有伤害。假以时日,就能完全排出去。” 见林惑眼神灼灼地看着自家妹妹,宋澜咳嗽两声,“林惑,马上张榜了,你紧张不。” 林惑从宋瓷身上收回了目光,只是缓缓摇头。 “紧张的时间已经过了,师傅说考上需努力尽心,但考过后,已成定局,就无须多思多想。对身体不好。” 宋老三赞道:“你师傅说得对!”他还担心着呢,待会儿榜单上若是没有儿子,儿子会不会难过!转过头看着宋澜笑得没心没肺,他又觉得或许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下面熙熙攘攘的人发出声音,几人朝着下面看去。 第193章 算计到头来,一场空 原来是有官差走出来,手里拿的正是此次考试的告示。 那一份告示关乎着无数人的命运,几乎所有人眼神都像黏在了那卷告示上,人群中自发地安静了下来。 有头发发白者,身子微微颤抖,眼圈泛红,麻衣宽大的袖口下,是一双布满皱纹苍老的手,紧紧攥着。 也有年轻的拍着胸口,一副紧张到无法呼吸的样子。 还有的干脆后退几步,几乎是不敢去看,就怕自己的名字不在上头。 官差驱赶了几位最前头的人,然后到了一块儿空地上,拿出告示张贴起来。一时间场上都是倒吸气的声音。 贴好告示,官差:“各位自行看,但不许伸手,谁要是毁了告示,论罪当处。” 说完,人群中又开始推搡起来。 有人欢喜有人悲。 “我,是我!哎哟,虽然是个吊车尾!但我好歹上榜了!爹,娘你们在天有灵看到了吗,你们儿子我啊,光宗耀祖了,呜呜呜呜.....” “老夫读书二十年,终究是......终究是白费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老泪纵横,身子不住地颤抖,好像随时快要倒下。 “张兄,你帮我看看我的名字,诶,你去哪里,你怎么走了!” “我不敢看,我都考了三回了,这次还考不上,就只能回家种田了!” “你别走啊!张兄,我看到你了,倒数第十名!” “太好了,我不用回去种田了!” “我的天老爷啊,为什么我没上榜,我这么好的文采.....” 官差呵斥:“胡说八道什么!看到了就快滚,别耽误后面的人。你是在质疑我们大人批改的答案吗!” 那人被呵斥吓了一跳,听着这么一大顶帽子扣过来,急忙求饶。 “你们不去看看吗。”宋老三看儿子和林惑坐着不动,疑惑地问。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手心都出汗了! 儿子要是没考上待会儿要怎么安慰才好,他不会啊! 宋澜捏了块芝麻糕,大口大口嚼着,“这会儿人多,等下去看也行的。” 林惑也是同样的想法,看过的人自会散去,等下看,也无碍。 两人都是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惹得宋老三更加无语,要不是因为自己是长辈不能表现得太毛躁,他恨不能下去挤着一块儿看了算了。 这时候,人群一阵喧闹。 “第一名姓林,叫林惑!林惑是谁!” “到底是谁比我欧阳林枫还要厉害,我一定要会一会这人....” 旁边人撇嘴,“欧阳林峰,我刚才看到你是倒数第五名吧,就你,还会会林惑兄呢,人家可是第一名。” “你!岂有此理!倒数第五名又如何!风水轮流转,你怎知道下回我不是第一呢!” 两人又是一场争执。 林惑的名字从里层传到外层,所有人都在议论林惑是谁。 林惑在哪儿呢? 他正坐在酒楼上,眼神有意无意地看着宋瓷,直到宋澜看不过去了,用手肘碰了碰他,“我听到好像有人在喊你的名字。” 林惑蹙眉,这才听到楼下人小声的议论。抓住了几个关键词,第一名,林惑。 宋澜蹭的一下站起身,“林惑,你是第一!” “我听到了。”他掏了掏耳朵,宋澜的嗓门儿大的,快给他耳朵吼聋了。 周围不少也是同样来看榜的人,瞬间眼神都亮了,是林惑!第一名! 酒楼不乏想榜下捉婿的少女,要知道,京内高门大户肯定是要进入殿试,在前三甲中选女婿的。 但一般的富贵人家就会搏一搏,在殿试之前看中一些有潜力的学子,许给对方自己的女儿,又提供一些方便和财务,来绑定关系。 酒楼里已经不少人对林惑起了心思,主动上前攀谈。 林惑一开始还好好回答,待听到对方问自己是否定亲后,下意识眼神瞟了一眼宋瓷那张恬静秀美的脸,答道:“尚未定亲。” “那!林公子,我家中正好有一女儿,跟你年纪相仿,不如....” “容我拒绝,我已经有心仪之人,这辈子非她不娶。”林惑的声音不大不小,响彻整个酒楼三层。 来人讪讪一笑,“原来是如此。既然如此,是我唐突了。” 所有人大失所望!林惑竟然有喜欢的姑娘了! 但也有不死心的,还没有定亲,那算什么!总是能争取的。 林惑说完坐下,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宋老三和宋澜的眼神很是精彩,宋澜就不说了,他早就知道林惑喜欢的人是自己妹妹。 而宋老三呢,是今日刚知道的,林惑坐下眼神就有意无意的看着宋瓷,他再不知道,岂不是瞎子了。本来对别人打自己闺女主意,他还有些不满。 但听到对方如今这一番话,竟然有些欣慰,不错不错。 宋瓷看着手中的茶盏,不发一言。 许久后开口,“林惑,我.......” “第二名,秋叶白......” “别挤我,第三名是谁,我看不清楚,好像叫宋澜,这人又是谁!” 宋澜精神抖索地站起身,打断了宋瓷即将开口的话,“是我!第三名是我!” 宋老三也惊呆了,他是不是听错了,他那儿子,居然考上了?还是第三名! 宋澜开始的朝着宋老三和乔香兰反复确认,“爹娘,我还听错吧!刚才那人说第三名是叫宋澜是吧。” “你快去看看,到底是不是你的名字,兴许是同名同姓的人。”宋老三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催促着儿子去确认,怕眼前的一场幻梦的泡影。 宋澜虽然坚信是自己,但奈何不了自家老爹的执拗,只能“蹬蹬瞪”地跑下去看张榜。 确认是自己后,笑着在楼下挥手,做了个口型,“是!我!” 宋老三笑了,眼角的皱纹像炸开的烟花,眼圈都有些发红,想他一辈子考科举的梦想,竟然在儿子这里实现了。 察觉到桌下有一只温暖的手牵住自己,看着媳妇冲自己笑,宋老三反握住这一只手,说道:“澜儿有出息了。” 马车里。 “宋澜!爹,你快告诉我,我是不是听错了。”如果说名落孙山让人难受,那么自己看不起的人考上了,就更让人崩溃,如今的宋翰就处于崩溃的边缘。 宋老大冷着一张脸,“同名同姓的人,兴许是.....” 大家都知道,这一说辞不过是自欺欺人,他们设计了这么多,结果还是让宋澜考上了! 第194章 乔香兰的担忧 到家之前,宋翰还保留着一丝希望,等官差到宋家来报喜的时候,宋翰彻底地垮了一张脸。 宋老三带着宋澜接着官差的消息,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喜气洋洋。 “恭喜了,宋三爷,你儿子这次考试成绩不错。”官差脸上都是笑意,最重要的是,刚才宋老三很隐晦的递给了他一个荷包,掂了掂,很是有些份量。 果然,来给前三名报信的油水足,一般来说,太高兴之下,为了讨个好彩头,赏钱都不少的。得亏他一早找头要来这个差事。 回头找兄弟几个好好喝个酒去。 送消息的官差离开,除了三房,全家的脸色都有些僵,宋老太直接绷不住了,指着宋澜问:“不是说不读书了,跟着你爹去做生意吗。” 宋澜:“祖母难道不为我开心吗。”早知道了宋家的人都不盼着他们好,宋澜此刻还是忍不住灰心。 “呸!你爹是个不孝的,你考上了又有什么用,估计恨不得我这把老骨头早死了才是。” 宋翰阴沉沉的,忍不住问:“你肯定有问题,不然为何你能考上,我考不上!” 听了这话,宋澜像看傻子一样看他,“我们宋家,统共就你爹有些官职,难不成是大伯帮我过的?” “这话可不能胡说!”宋老大瞪了宋澜一样,又急忙让人把大门关上。 这会儿周围邻居得知宋家有人考上了,都来围观呢,被听了这种话出去,别管是真是假,反正对于宋老大肯定是没好处的。 大家说了几句场面话,三房终于在大房和二房或沉闷,或怀疑的目光转身离开了。 宋老三拍了拍儿子肩膀,“你做得很好。” 他是怕儿子被刚才的话伤害打击到,宋澜飒然一笑,“爹,有你这话就够了。” 宋瓷微笑着看着爹和哥哥的互动,转念想到刚才几人的神色,不由眼神敛了敛。 正房内。 宋老太一巴掌砸了茶杯,溅射了一地的碎片。 “这一代三个男丁,居然让那个小杂种考上了!” “娘!”宋老大喊了一句。宋老太才意识到不妥,冷哼一声别过头,“我哪里说错了吗!宋老三是个不孝不悌的东西,他的儿子能是个什么好东西!这样的人考上也白搭。” 看着宋老大和宋老太的眉眼官司,宋老二眼神若有所思。 宋翰直接沉默不说话,脸上满是阴沉之色。 宋柔惜蹙了蹙眉,总觉得这家里越来越不成样子了,这几日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跟太子情投意合,家里也是蒸蒸日上,不出几年的功夫,爹就坐到了二品官员,娘更是高门贵妇,诰命加身,哥哥聪慧至极,殿试发挥出色,而那宋瓷一家。 则是过得苦不堪言,死的死,伤的伤,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梦境里有多幸福,现实就有多割裂,那些梦里的故事和人物太过于真实,让宋柔惜不禁觉得,那才应该是现实。 “难不成,就让他一路考上去?他可是前三。”见大家闷闷地不说话,宋翰讥讽的声音响起。 这话顿时提醒了所有人,宋老二讥讽地看了一眼宋翰,果然是大哥的儿子,跟他一模一样。想当初,大哥也是如此嫉恨老三的成绩和聪明,各自想办法收拾。 现在轮到他儿子了,也是一门心思想害了人家。 宋老大:“他就是个举人。” “举人?举人再上一步,就是进士,乃至于贡士.....” “你当贡士是路边的大白菜想考就能考的!他爹当年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童生,他是当贡士,做梦!”说完,宋老大一甩袖子离开了。 宋翰少有见爹这么疾言厉色,眼睛赤红的样子,吓得呆愣在当场。 只有宋老二眼神闪烁着讽刺。 还真是有其父,就有其子阿。 接连好几日,正房的气氛都是压抑的。 宋柔惜在屋内正看着一跌书信发呆,她已经好几日没收到太子的消息了,平时三日一封信,是两人之间的频率,这一改变让她心里满是惶恐不安。 “灵儿,你说太子......”她说到一半不敢往下说了,这个猜想很可怕,若是真的如此。 宋柔惜攥紧了手里的信纸,安慰自己不用慌,太子一定是有事耽误了。 灵儿:“小姐,你不要担心,太子回来不久,如今很多事情要做,耽误几日也是有的。” “你说得对,我不能乱....” “对了,爹之前让办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灵儿眼神闪烁,“奴婢已经找到他们三房马车了,虽说没有停在府内,但距离也不远。” 她搁下手里的信,语气冰冷,“我让你去跟守门的人套近乎,怎么样了。” 原来宋老大并非真的不在意宋澜考上之事,三房有马车的事儿如今也不加遮掩,便起了心思打探马车的位置,没想到,真被他们打探出来了,三房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别人的宅子里。 每月给些银子作为看守费。 灵儿笑了笑,“小姐,我给了那门房些碎银子,又说只是见这马车不错,特想见识一下,他看我是宋家的丫鬟,便没有多想。” “好。”宋柔惜漂亮的脸上多了几分狰狞,“事情办妥就好,无论如何,我都不允许宋瓷骑在我头上。这样的事儿,绝对不能允许....” 宋澜但凡一路顺利考上殿试,身为他妹妹的宋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宋柔惜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发现? 考完试,宋澜好不容易放松了几日,就接着开始紧锣密鼓的学习,宋老三和乔香兰来劝都没用。他把门一关,说一定要考给爹看看,给那些看不起他们三房的人看看。 “你哥也太辛苦了,我炉子上熬了鸡汤,正好给他补一补,待会儿你也一起喝一碗。”乔香兰揉了揉眉心,“这家里真是没个省心的时候。” 宋瓷笑道:“娘无须担心,哥哥这么大的人了,知道照顾自己。” “说起来,你哥的年纪不小了....”乔香兰想开口说什么,想着女儿年纪不大,便闭了嘴。 第195章 自然是有仇的报仇 “怎么,娘是想给哥相看?”宋瓷眨了眨眼,一脸促狭。 “你个女孩子,怎么把这些话放嘴边上!羞不羞。”瞪了一眼宋瓷,她接着说道:“你舅舅家知道吗?你大舅舅家的小琼,娘瞧着不错。” 宋瓷回忆了一下,只是当时年纪太小,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了,隐约记得是个温柔的姑娘。 “她年纪好像比哥哥还大上一些。” “是,也不知道定亲了没有。”乔香兰有些忧愁。 “不如,娘给舅舅们去一封信。”她知道,几位舅舅好几次来宋家,都受了气,这些年娘心中自觉对不起他们,也少有来往,只希望他们少来,少受气。 宋瓷却觉得不妥,别舅舅们误会了,以为娘不想来往。 “可是,你舅舅他们..........” “娘。”宋瓷握着她的手,“舅舅们和你血脉相连,不会计较的,大不了你觉得亏欠,日后对他们好一些,多来往,我们家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若是琼姐姐真肯嫁来,我们定会好好对待的。” 乔香兰想了想,终于常常地叹息一声,“终究是我亏欠你舅舅们的。” “回头我就写信去问好。” “嗯,再备点东西一块儿送去。” “好!” 宋澜还不知道,自己的亲事已经紧锣密鼓地开始商量了。 他正在书院里埋头苦读,旁边是身子好了大半的林惑,他脸色带了几分阴郁和冷气,自从身子好了便一直如此。 “你是怎么了。”宋澜没眼色地问道。 “没事。”林惑摇头,但手上的字却出卖了他的心情,滴了好几滴墨,好好的一张字,晕染开来。 “你还说没事,快,跟我说说看,到底怎么了。” 林惑想了想,脸上神色更冷,“宋兄,你记得我的师兄吗。” 宋澜回忆了一下,“哦,我记得!就是那位穿戴不凡,对人十分和气的公子。” 提起和气两字,林惑扯了扯嘴角,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全部人都被骗了。 “你记得我被下毒的事情吗。” “嗯,我记得。”宋澜眼神清澈的点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对,就是他做的。” “什么!”宋澜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急忙转移了方向,才没溅了林惑一脸,但自己刚写完的作业也全毁了,他一脸肉疼,来不及心疼,就继续道。 “怎么会是他,他可是你师兄,看起来性格不错...”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次监考的考官,是他爹手下的,除了他,我想不出第二个人来。师傅....师傅也是这么说的。” 想到林惑师兄对谁都是一副笑眯眯温文尔雅的样子,宋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还真是个笑面虎。 “你打算怎么办。” 林惑想了想,笑道:“自然是以有仇报仇。” “快,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做,我肯定不跟别人说....” ....... “你说这人怎么这么坏呢,他们还是同门师兄弟。”宋澜脸色鄙夷,“还好,林惑也不是软性子,我以为他就要算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见他卖关子,宋瓷很是捧场地问了一句。 宋澜歪嘴一笑,“结果,这人下楼梯,刚好有一摊油,跌落下楼,崴了脚,大夫说骨头坏了,据说接下来几个月都不好动弹。” 这一结果出乎了宋瓷的意料,林惑表现出的一面,一直是正直温柔的,为人温和谦逊,没想到还有如此一面,不过她也很快想通,上一辈子林惑能位极人臣,总不能凭借温柔正直吧?手段和脑子也是有的。 “这人跌了这么一跤,之后的春闱能否赶上就说不好了。” “赶不上最好!这样的人,就算是当官了,也是鱼肉百姓的主。”宋澜塞了块点心,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 宋澜说尽兴后离开,她笑着摇了摇头,甜儿推门走进来,递过来一封信,“小姐,是乐怡公主的信。” “哦?她这几日没来信,我以为她都把我给忘了。”宋瓷小声抱怨,打开信却带了笑。 乐怡狠狠地抱怨了这些日子贵妃把她拘在宫里学规矩礼仪,说她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又说她不爱女红,贵妃请了最好的女红师傅,师傅可凶了,公主都没用,一样打手板子。 这封信逗的宋瓷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 末了,她三日后,她母妃在郊外办了赏花宴,邀请她一起参加,共同观赏各位才子,原来这才办赏花宴,是贵妃娘娘转为门交好的夫人家里的小姐办的。 还邀请了京内到了年纪的世家公子,亦或者才学出众者,给大家提供一个相看的由头罢了。 “她真是的,这样的场合偏偏让我去。” “那小姐去吗。”晚香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头摸进来,手里还捧着一盘烤鸭腿。 “你哪里来的鸭腿!”宋瓷吸了吸鼻子,还挺香。 “这不是厨娘刚做出来的吗!小姐快尝尝,外酥里嫩,可香了。”晚香说着,咽了口口水。 宋瓷见她这样,也懒得逗她,“来吧,这么多我也吃不下,你们也一起吃。” 甜儿也没客气,跟晚香一人拿了一个烤鸭腿,三人一块儿吃,满屋子的鸭腿味儿。 “我想了想,还是得去一趟。”宋瓷撕下最后一块鸭肉,语气漫不经心。 晚香很感动,小姐总算是像个寻常姑娘的样子了,语气激动:“听说会来很多才子,小姐可以....” “那么多小姐,正好多看看。” 晚香震惊,“看,看小姐!” “对呀。”宋瓷笑道:“我哥年纪不小了,娘也担心这件事儿呢,虽说娘已经看中了一位,但还不知道人家有没有成亲,还得多看看。” 原来是这样... 晚香放心了。 “你想什么呢!”宋瓷看穿她的心思,忍不住问道。 “没,没什么!” 甜儿跟晚香相处的时间不短了,想到她床下的画本子,也不拆穿,总归是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联想到小姐了,还是给她留点颜面,否则待会儿要挠自己了。 第196章 贵妃的册子 阳光明媚,微风徐徐,这一日天气无限好,暖洋洋的阳光洒落在人身上,只让人生出几分温暖的感觉。宋瓷赴约直至郊外,隔着老远就看到成群的小姐已经三两到来,她四周环顾了一圈没看到乐怡公主,想来她或许在别处,就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诶?” “宋三小姐。”徐小姐提起裙子,迫不及待地打着招呼,身侧跟着江小姐,她只是腼腆的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宋瓷微微一笑,“可真是巧了。” 旋即她想到,徐江二人看上去比她略微大个一两岁,也是到了相看的年纪。出现在这里也是正常的,以贵妃的名头举办的赏花宴,又有乐怡亲自主持,今日想必来的都是这京内的高门大户小姐。 两人的家世不低,在受邀行列之中。 “宋三小姐这几日还好吗。”徐小姐略微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宋瓷微微错愕,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嘴里关心的是什么事儿。 在外人看来,她得罪了郡主,想来日子是不好过的。 “多谢徐小姐关心,我尚可。” 徐小姐呼出一口气,“我看你性子是个爽快不拖泥带水的,不过.....她那性子,总归是还会找你麻烦的,这次她吃了这么大的亏...”她声音压低,“听说她发了好大的火气,好多日子没出门。” 爽朗的徐小姐说得旁若无人,直至有人扯了扯她的袖子,她蹙眉扭头,江小姐:“她来了。” 宋瓷和徐小姐这才看到,身后不远处,郡主刚从马车上被搀扶着下来,这会儿已经有不少家世较低的小姐们围了上去,也有不少人眼神闪烁,眼底满是戏谑。 沈卿曼的名声到底是受损了不少,不然换做以前,这会儿所有人恨不能都扑上去才好。 她显然也发觉了,眼神冷了下来,对围在身边的人也是敷衍至极。 虽然在笑着,眼神却是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她扫了一圈儿,最后目光一凌,嘴角往下一撇,几乎是控制不住情绪。她看到了宋瓷! 宋瓷居然还敢来。 她提起裙子,径直朝着几人走来,徐小姐眉头皱了皱,江小姐提醒,“大庭广众之下,她应该不敢做什么。” 宋瓷忍不住挑眉,这江小姐倒是个观察细致的。 “宋三小姐.....还有,徐小姐,江小姐。”沈卿曼慢条斯理地叫着面前几人的名字,说是打招呼,语气却冰冷,甚至带了几分威胁。 徐小姐不悦,江小姐更是听出了沈卿曼嘴里的意思,她不高兴两人跟宋瓷走得近。 “见过郡主。”徐小姐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但脚下依然跟宋瓷站在一起。 沈卿曼冷冷地点头,旋即挑眉道:“俗话说的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徐小姐和江小姐跟谁交好,可要想好,不然....有些苍蝇嗡嗡的,别人只会把你们当做一类人,别跌了自己的身份。” 她自认身份高贵,想以权势压人,宋瓷想交上朋友,想在赏花宴上呼朋唤友?做梦! 想到徐江二人听懂她的话,很快就会跟宋瓷拉开距离。 “苍蝇?这天气哪里有苍蝇。” “郡主说的是,但臣女自认还是有些识人的眼光。” 两人一个牛头不对马嘴,另外一个倒是直接果断的拒绝,沈卿曼脸色淡了下来,丢下一句,“你们可别后悔才是。” 然后转身带着几个小姐离开了。 “她还真是嚣张跋扈惯了,连我们都是指使。”徐小姐不满地嘟囔。 “你啊,你别瞧着你刚才那样说,郡主都气坏了。” “我才不管她呢,她娘是公主又怎么样。总不能连我们跟谁交好都管吧...” 宋瓷微微愣神,突然笑了,没想到居然有人在沈卿曼和自己之间选择了自己,她还有些感动。 “你怎么站在这里呢。”乐怡提着裙摆就大步走来,拉着宋瓷手道。 “遇到两个朋友,聊了几句。” 乐怡目光扫了徐和江二人,“见过公主。”两人齐刷刷到,心里倒是纳闷,没想到宋瓷居然跟公主交好。 “起来吧,你们既然是宋瓷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乐怡很是爽朗地挥了挥手。 两人脸上带了几分喜意,这可是意外之喜,乐怡公主对谁都是淡淡的,今日能对自己两人如此热情,想来是因为宋瓷的关系。 “我刚才招待人,这才来迟了。你不会怪我吧。”乐怡知道宋瓷不会怪罪自己,眨了眨眼,很是俏皮地故意问。 “怪你?我们岂敢。”宋瓷笑着故意跟她玩笑。 “你啊,促狭死了。别站在这里说话了,快跟我来吧,今日还来了不少青年才俊呢,京内能邀请到的,我娘都下了帖子邀请了。”乐怡挤眉弄眼的,拉着宋瓷就走。 江和徐二人也连忙跟上。 四人到了一个亭子里坐下,乐怡抬了抬下巴,看着一个方向,“喏,他们都在哪里呢。” 江徐二人匆忙望去,隔着一大片苹果花,男宾那边也落座,谈诗论词,高谈阔论,好不自在。 两人目光灼灼,徐小姐眼神逐渐有些焦距,耳尖发红,低垂着头。 宋瓷顺着她刚才看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穿着牙色衣袍的公子也朝着这边看来,目光柔和,她顿时了然,这是徐家跟男方家有意思,两人来相看的。 京内常有这样的事儿,两家对互相都满意,但遇上疼爱孩子的,顾及自家孩子的意愿,私下给机会让两人看上一眼,满意就定下亲事,不满意则是算了。 看这样子,是满意了? 江小姐促狭地用胳膊捅了徐小姐一下,咬耳朵道:“看来,你是满意的。” “讨厌,我不跟你玩了。” 说完就要站起身离开,江小姐一把拉住,“说着你就生气了,快坐下,别跟个孩子似的。” 徐小姐哼了一声,这才坐下。 乐怡公主闻声知雅意,介绍起来,“这位是刘家的公子,刘贺知吧,才学出众,性子温驯,后院干净,行事作风,倒是个难得的谦谦君子。” 第197章 贵妃的册子2 “公主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下轮到宋瓷错愕了,乐怡的性子她知道,最不耐烦管这些闲事,更难得还记得如此清楚。 “喏!”她把一大叠的纸放下,“这都记载着呢。” 宋瓷随手拿起翻看了几页,眼睛都瞪得滚圆,这岂止是记载的清楚,可以说这是一份京中年轻才俊的详细登记录,记载得可详细了。 她甚至看到详情介绍下,写清楚了这公子后院的妾室谁更加得宠。又看到年纪,十六..... 十六就这么荒唐,这人不行。 见册子有趣,宋瓷翻看之下,徐和江二人也凑过脑袋,不时指着上面写的说些什么,一直有笑着从这边传来。 跟她们比,沈卿曼就不那么高兴了,想到娘亲的耳提面命,又想到今日一些人看待自己的眼神,顿觉烦闷,这一切都是因为宋瓷。 好像自从跟宋瓷对上,她的生活就开始不顺起来。 “郡主,是裴公子!” “他?他不会来这种地方.......”沈卿曼才说完,就别打脸了,抬头就看到,隔了一段距离,被人围在中间的裴忌。 他身量修长,珠兰玉树,身上莹白色的衣袍泛着光晕,轮廓分明的侧脸带着几许笑意,看得沈卿曼不由呆了呆。 “郡主还说裴公子不会来,这人不是在吗....”刚才说话被沈卿曼反驳的人忍不住嘟囔道,就招来对方的一个白眼。 “本郡主说话,还需要你来教训吧。” 此话一出,场面有些尴尬,那人反应过来,想到外人都说,郡主脾气不好,翻脸无情的话,她只能站起来,有些讪讪地道歉:“我不敢。” 见周围人看来,沈卿曼怕被裴忌看到自己如此模样,只冷淡的“嗯”了一声,旋即就站起身,她才不想留在这里跟这些人说话,她要去找裴忌。 用了些茶水点心,又听乐怡嘴里蹦出好些八卦秘闻来,宋瓷喝了两盏茶,站起身:“我去入恭。” “你,带着宋小姐去一下。” “是。”身侧的侍女站出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路带着宋瓷朝着前面走。 一路上,周围都是若有似无的花香,其中夹杂着淡淡的青草香,倒是让人心旷神怡。 走到一个拐角,突然一个娇软的女声响起:“你不是答应过我嘛,如今可不能反悔。” “皇上可是说了,你一手字迹十分好,让我多学学。” “嗯,既然你喜欢,回头我让人把我常用的字帖送去。” “你别走!” 两人脚步来不及停下,拐过弯儿就看到这让人吃惊的一幕,侍女错愕,想带着宋瓷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面前,沈卿曼从后抱住了裴忌的腰,脸色羞红,一脸妩媚态。 两人的身体紧贴,看上去亲密无间。 这两人无论如何,本不管宋瓷的事,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的顿住,这一幕,为什么莫名的扎眼。 此刻,两人也发觉了宋瓷和侍女。 “放开。”裴忌冷声呵斥,面色是一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 沈卿曼诧异后,满是欣喜,依言缓缓松开裴忌的腰,扶了扶鬓边的簪子,语气娇软,“没想到,宋小姐还有偷看的爱好。” 侍女见宋瓷一时间没开口,解释道:“奴婢奉命带宋小姐。” 意思就是,是巧合,不是故意的。 被一个侍女反驳,沈卿曼也不生气,她直勾勾的看着宋瓷的表情,眼中满是狐疑,只见宋瓷一脸冷淡,甚至比一开始更冷,若是喜欢裴忌,难道不应该生气吗? 她不知道,宋瓷生气的时候是没有表情的。这一点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 “原来是这样,那既然,宋小姐先行一步吧,我跟裴公子,还有话要说呢...”他把裴公子三字咬得很重,语气暧昧,好像在表达两人之间好像有着什么。 裴忌蹙了蹙眉,刚想说话,宋瓷的脚步朝着一个方向离开了。一丝停顿都没有。 “裴忌,我们走......”沈卿曼刚想伸手去攥住裴忌,人就抓了个空,转头就见裴忌朝着刚才宋瓷离开的方向去了,眼神猛然一缩。 裴忌居然抛下自己,去找宋瓷了?他是担心宋瓷误会吗! 不行,裴忌不能去找宋瓷,她慌张地上前扯住裴忌的袖子,眼神哀求,“你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你别去。” 好好的袖子被人攥得皱了起来,裴忌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可惜了我这一身衣服,可是新做的。郡主这么一弄,这袍子可不能要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宋瓷的方向,人已经看不见了,这才一甩袖子:“阿霖,带我去换衣服。” 不远处的阿霖:“属下在马车里备了两身。” 见自己触摸过的衣服,别裴忌这么嫌弃,郡主气歪了脸,“裴忌,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你到底哪里不满意.......” 可惜,回应她的,只有裴忌的背影。 回来的路上,宋瓷脑海里全然是两人相拥紧贴的画面,宽大袖口里的手指收紧,心里倒是有些不知滋味。 两人本就不是一路人,裴忌上一世便一直跟郡主纠缠不清,她不是早知道了吗? 兴许想得太认真,脚下一个石头都没留意,被绊了一下,晚香离了几步,来不及搀扶,眼看着宋瓷就要倒下。 “想什么呢,脚下都不看路。” 一双大手扶住她的肩头,让她急速跌落的身子稳住,宋瓷长舒一口气,就闻到一股子让人安心的雪松香,对上裴忌黑曜石的眸子,她愣了愣,这才站稳。 “你怎么在这里。” 裴忌听出她话语里的积分情绪,挑眉笑了笑,纤长浓密的睫毛下是温柔的笑意:“来救你。” 晚香顾不上两人说话,上前查看宋瓷,见她没事才安心。 “多谢裴公子。” 裴忌眼神却不看晚香,“我救的人是你家小姐,怎么道谢的是你。” “多谢裴公子。”宋瓷的声音仿佛山涧流水,清脆动听,裴忌的眸光更加温和,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眼。 “你瘦了。” 第198章 金色的锦鲤 手指仿佛握住的是一截温润的暖玉,触手细腻,让裴忌不由地晃了神,两人离得近了,淡淡的花香和雪松味丝丝缕缕交织,裴忌终于回过神看向宋瓷的眼睛,正色道:“这荷包,是我喜欢之物。” 喜欢之物。 短短四个字,竟然被他说出了几分缱绻之感来。 待对方松开手,宋瓷只觉得被握住的那一截手臂滚烫,她不由在袖口里伸手握住刚才的位置,才结巴道:“既然你自己都不怕丢脸,我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丢脸。”裴忌轻笑,“这样的心意,已经是许久没有人做过,怎么会是丢脸。” 修长的手指拿起那个荷包抹了抹,宋瓷不忍直视,顿了顿道:“回头我练好了女红,给你做个更好的。” 裴忌挑眉,眼底闪过点点欣喜,“既然如此,我就先行谢过了。” 他身形欣长,肩宽腰窄,就这么站着时,却好端端地让宋瓷想起那翠绿挺拔的翠竹。 先前的点点不快感觉很快被冲淡,宋瓷想,裴忌这人就是这么邪性,他只要愿意,总能让你开心起来。 “宋瓷!” 大老远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徐小姐和江小姐匆忙赶来,待看到裴忌后眼神诧异,旋即互相看了一眼,总觉得此刻来得不是时候。 旋即想到沈卿曼屡屡针对宋瓷,难道就是因为眼前这一幕。 两人离的距离大概三步远,她们到时,两人脸上都有笑容,宋瓷还好说,但裴忌如此温柔的笑,真是前所未见。 徐小姐还好,江小姐却觉得裴忌的笑很是熟悉,她家中哥哥看嫂子时,也是如此笑意。难不成,裴忌是看上了宋瓷....... 那这麻烦可就大了。 她蹙了蹙眉,冲两人点点头,“我们看你一直没回来有些担心,既然你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说着,拉着来不及说话的徐小姐就匆忙离开了。 宋瓷:“我先回去了,离开的时间已经太久,待会儿她们得不安了...”她仰着头,杏眼澄澈,裴忌几乎能从她的眼中,看清自己的身影,不由得后退了半步,舌尖低着上牙,喉头攒动。 裴忌缓缓道:“好。” 他的声音清洌又冷淡,一瞬间好像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一般,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宋瓷心中疑惑,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怎么还会变脸呢。 带着身后的晚霞就急忙离开了。 等人走后,树后的阿霖双手环胸,才走出来,“公子,你为何对宋姑娘这般冷淡?” 他要是没看到裴家宅子书房里,桌案下压住的画像,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猜错了,自家公子对宋三小姐没有丝毫朋友之外的情感。 但谁会对一个普通朋友,细细画出她的样貌呢? 这不是有病吗。 “我身上毒素未清,药未找齐,往后如何,还不得知。既然不是长寿之人,何苦去招惹她....她还有大好的人生。” 阿霖:好吧,这是公子心中的一块石头,要移开非一朝一夕,当务之急,是早些找到解药才是正事。 回到席间,徐和江二人投来疑惑的目光,明显是有话不敢说的样子。 最后还是徐小姐开口道:“你既然跟裴公子相交甚密.....日后定然要小心郡主。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为人气性小,脾气大,保不齐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宋瓷失笑,她跟裴忌相交甚密? 刚才裴忌分明是想跟他撇开关系。 “我跟裴公子.....只是朋友。你们的提醒我知道了,多谢。” 只是朋友?江小姐却是不信的,刚才裴忌的眼神,分明不像是看待朋友。 徐小姐叹了口气,拉了拉宋瓷的袖子,“你别怪我多嘴。裴家很是复杂,虽然是高门大户,却不如一般小门小户清净。如今的裴夫人,不是裴忌的娘,你可知道?” 这一点她早知道了,旋即点了点头。 “她有一个儿子,虽然她惯装的大公无私,我娘却私下偷偷跟我说她野心不小,日后这裴家世子的位置,恐怕她会想办法给自己儿子坐。所以无论谁跟裴忌成亲,日后都有一摊子麻烦。” 宋瓷知道她是好意笑道:“我知道了。” 徐小姐见她听进去了,又说了些别的有趣的事,几人很快又开心了起来。 远处,沈卿曼眼神阴沉地看着宋瓷的方向,刚才裴忌甩开她就走,离开的位置,正是宋瓷离开的方向。 如果之前她还心存侥幸,裴忌那样天上的皎月,如何会喜欢上宋家这样的门户女子,这岂不是笑话。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就像重重的一巴掌。 给她打得头晕目眩。 沈卿曼想到,无论是家世,容貌,她自认都不输于宋瓷,为何裴忌却看不到自己呢?她把一颗真心捧到裴忌跟前,爱慕了他这么些年,他怎么就如此的狠心无情。 女孩子坐在一块儿,聊的要么是珠宝首饰,要么就是穿衣打扮,亦或者吃食。” 徐小姐聊起吃什么就是一整个滔滔不绝的状态,从点心到各地的特色菜式,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宋瓷笑道:“要是不知道的,该认为你是个多年有经验的老厨子,怎么会想到,竟然是一位娇小姐。” 被调侃了一下,徐小姐爽朗地笑了笑,也没生气。 “人生在世,除了吃就是喝,我对吃可挑剔了,我府里的厨子,都是特意找来的,改天你们有时间,就来我家试试。” 宋瓷点头:“好啊。” 她既然打算跟爹娘哥哥从宋家分出来,自然要开始想办法赚钱,吃食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日后说不定能成为一个进项。 突然一阵热闹的声音响起,“快来看,这池子里有金色的锦鲤。”“ 人群顿时哄闹着朝着池子走去,大家在池子边,探头探脑地朝着里面看,“金色的锦鲤在哪里呢。” “你们看到了吗?我怎么没瞧见。” “我也没看到,不过是些普通的锦鲤,你不会看错了吧。” “我刚才真的看到了!” 第199章 到底是谁 宋瓷三人也走到池子边,徐小姐酷爱吃食,各种吃食都能聊出一二,江小姐就喜欢养鱼,她府中池子里,被她养了大大小小乌泱泱的鱼,一听到金色的锦鲤,顿时来了兴趣。 “在哪里!” 随着一声大喊,大家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人群又攒动起来。 主子们玩乐,丫鬟们自然不敢上前,都在不远处站着等候。 就在这时,宋瓷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觉得腰间被人狠狠推了一把,整个人顿时不受控制地往前倾斜而去,直朝着池子里扑去。 她恍惚间回头,只见到一抹粉色的裙子。 便一头栽在了水里。 人群顿时就乱了,徐江二人没预料到宋瓷落水,两人面色煞白,不住的喊道:“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谁!谁落水了。” “我看不会瓮水,有人会水吗。” “怎么办!” 这边喧闹的声音很快传到男宾那边儿,众人都朝着这边看来。 公子们议论,“隐约听到,好像谁家小姐落水了。” “倒是可怜了。”他突然转念一笑,语气促狭,“美人落水,谁去救,这救起来,可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他这话一出,有人嗤之以鼻,也有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起了心思。 起心思的人皆是家底不丰的,今日小姐中来的不少人家世显赫,若是平常,他们恐怕难以接触,但这时候,若是救了上来,恐怕就要好事将近了。 他们还来不及说话,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位,手狠狠地一推众人,搓了搓手,一脸猥琐的笑意:“你们等着,我去救这位小姐。等我救上来,就娶回去做个贵妾好了,我奉家还是养得起的。” 贵妾也是妾,听着奉易这个纨绔子弟竟然要人做妾,不少人都一脸鄙夷。 但谁让人家是奉易呢,奉家祖上的人救过皇帝,只要不做出通敌叛国,或者严重的死罪,皇帝都是一概不管的。 这也就导致奉易和整个奉家,越来越嚣张。 裴忌坐在一局残棋面前,手执黑子,屏息凝气,似是认真地想如何破局,周围人自觉离得远了一些,导致周围三米都是真空地带。 阿霖从远处走来,凑到他耳边吐出几个字,裴忌面色慌了一瞬,很快手中的棋子掉落在棋盘上,整个棋局都乱了。 他站起身,顾不得许多,匆忙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即便是夏日,池子里的水也冰得刺骨,宋瓷落下水时还有多余的力气想,究竟是谁要害自己,她只看到粉色的裙子,今日郡主身穿藕粉色,不是郡主,是她找来的人吗? 但渐渐地,她也就没力气了。 喘不上气。 她重生一世,还没有看到自己的仇人走到万劫不复的那一幕,就要死在这里了? 不行。 她不会水,但用尽浑身的力气双手双脚挣扎起来。 她不甘心,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要死,也得宋家的其余人,死在前头! 奋力挣扎的手被人拉住,她惊慌的下意识一脚蹬去,便见裴忌蹙眉露出一个吃痛的表情。 怎么是他! 惊讶之下,她瞬间忘了挣扎。 裴忌对她眨了眨眼,水下无法说话,但她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安心二字。 旋即,她整个人被搂在裴忌怀里,任由他带着自己急速地朝着水面上方。 出了水面,两人身上都湿透了,宋瓷呛水呛得厉害,不住的咳嗽,脸颊升起两抹红晕,整个人蜷缩在裴忌怀里,身子轻轻颤抖。 刚才生死就在一瞬间,她的结果只有两个,要是被一个陌生男人救了,恐怕她的命运就已经注定,要么她运气好,刚好有会水的仆从,还有一种,她会死在这里。 见她嘴唇苍白毫无血色,牙齿颤抖,裴忌什么都没说,只是温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默默无言。 两人所在的地方,明显不是刚才池子的周围。 裴忌:“我救你出去,肯定要引起事非,这里无人,你可以安心。” 宋瓷颤抖着点头,“我知道。”面上倒是无所谓的样子,手却牢牢地扒着裴忌的脖子不松手。 看出她受了惊吓,裴忌眼神微微有些失神,很快带着她朝着岸上去。 出了水,裴忌呆愣在当场,宋瓷紧咬嘴唇,刚想开口询问,便瞧见自己浑身上下的衣服紧贴,玲珑曲线毕露,独属于女性柔和美好的曲线,此刻在裴忌眼中尽显无疑。 她哑了嗓子,脸红了个彻底,手局促地扯着裙子。 “我,我。” 裴忌喉结动了动,干脆别过了头,勉强压下心底的一阵阵异样,“我不看,你随我来。我带你去换一身衣服。” “嗯。”宋瓷的这一个字,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声音小得仿佛蚊子。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指着一扇门,“进去吧。”眼神一直低垂着,表现得谦和有礼。 宋瓷走进屋子,便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晚香!” “小姐!”晚香立刻扑过来,顾不上宋瓷身上湿透,紧紧抱住她,嘴里呜咽着。 “我担心死了,还以为见不到小姐了。还好,还好,阿霖来告诉我,裴公子去救你了,让我拿着衣服在这里等候你,你一定安全无事。” 晚香一看就是真的吓坏了,哭得眼泪乱彪,一张脸花得不成样子。 宋瓷失笑地抬手给她拭去眼泪,“别哭了,我好好的呢。” 晚香瘪瘪嘴,勉强把哭声压了回去,手脚麻利地拿过衣服,帮助她换上。 “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掉下去。” 宋瓷手上的动作一顿,“我若是说,有人推我呢。” “谁!”晚香大惊失色。 “我也不知道,只看到一个粉色的裙角,甚至没看到这人的脸。” 晚香记忆力惊人,很快回想起今日看到的小姐,得出结论,“今日穿粉色的小姐,一共有三位。” 三位?宋瓷挑眉,人倒是不多,待她回去好好看看,到底是谁。 奉易下水没找着人,气急败坏地拍打着水面,“糙,那娘们儿呢。不是说人在这里吗。” 他粗鄙的话引起周围人的侧目,都是都蹙了蹙眉,忍下心里的反感没有说话。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第200章 粉色的裙子 还好刚才那位小姐没被这人救起,否则这辈子都完了。 特别是徐江二人,看到奉易主动跳下水,感觉心脏都快停了。在京内的小姐公子们,就没有没听过奉易大名的,多看一眼都嫌晦气。 江小姐望了一眼广阔的湖面,轻声嘀咕,“你别担心,我寻思宋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是已经得救了。” 徐小姐哭得涕泪横流,抹了一把眼泪,含糊不清问:“真的吗。” 江小姐宠溺地安慰她,又拿出手帕给她擦脸,“真的,你放心好了。” 换好衣服,又把凌乱的头发重新挽了一个发髻走出来,宋瓷看见门口跟阿霖正站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的裴忌脸颊微微一红。 两人刚才都浑身湿透,肌肤相贴,这般的亲密,是她曾经从不曾跟旁人有过的。 “怎么了,是不是发高热了,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大夫来。” 对上裴忌站在不远处担忧的目光,宋瓷的脸颊更红了,忍不住用手拍了拍。 “我没事。” “没事就好。待会儿就由这位嬷嬷带你回去,我已经跟乐怡公主交代好了说辞,一切都是这位会水的嬷嬷救了你。”裴忌语气温和,缓缓道来。 他的语气莫名地让宋瓷心中那股子不安给压了下去,她低头抿唇,眼眸下垂,小声的“嗯”了一声。 从裴忌的角度看去,她刚刚才呛了水,脸色苍白,眼圈微红,这副不胜柔弱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生怜爱之情。 他手指相捻,压下心里的那股子异样的情绪,“嬷嬷,看照我们商量的,你可知道如何做。” 嬷嬷长的一张圆盘脸,笑容很是和蔼,行了一礼,“我自然是知道。裴世子请放心。”说着转头对宋瓷道:“这位姑娘,我带你回去。” “劳烦嬷嬷了。”知道一切都有裴忌安排,能糊弄过去,宋瓷也不再纠结,打算跟着嬷嬷回去。 她消失的时间太长了,再不回去,也就说不过去了。 走到刚才宴会地方,众人围拢在一处,乐怡公主站在边上,双手抱胸,“打就打了,可别把人打死了,否则回头我可怎么跟父皇交代。” “你放心,我下手有分寸。”回应她的,竟然是煜王的声音。 宋瓷心下疑惑,走上前去看,结果看到一群人的中心,几个身体强健的仆从正把奉易按住,在地上卖力地揍呢。 宋瓷会医术后,看得真切,这些人偏偏每一拳,每一脚都完美地避开了要害处,既让人疼痛难忍,又不会要了他的命,亦或者让人看出一些明显的伤势来。 可真是厉害得很,手法极其专业。 “宋瓷!”乐怡这才看到她,赶忙上前拉住她的手,“你可回来了,还好,我这回带的人中有会水的嬷嬷,不然还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说完,冲着宋瓷眨了眨眼。 宋瓷了然,“是的,嬷嬷把我救起后,又带我去梳洗换了衣服,我这才回来。” “你做得很好,本公主重重有赏。” 嬷嬷眼神适时地露出几分开心,“多谢公主。” 几人说完,宋瓷这才察觉到煜王深邃的眼神正朝着这边看来,礼貌的点了一头,算是打了招呼,便挪开了目光,乐怡扭头正巧看到煜王的表情,正待要开口,便见他一脸复杂的看着宋瓷的侧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心中猛然生气一股子奇妙的猜想,难不成...... “够了。”煜王见差不多了,挥了挥手让人退下。 奉易一身锦衣玉袍在地上来回滚了好几圈,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狞笑着摇摇晃晃站起身,身边的小厮立马来搀扶。 “煜王,下手可真狠啊。” 换做其他人,恐怕一开始就不敢得罪奉易,奉家蒙受君恩,又跟太子关系十分亲密,谁敢得罪? 但眼前的是谁,是煜王,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之一,是贵妃娘娘唯一的儿子,家世显赫,能力出众,哪里会把奉易看在眼底。 “要不是看在你奉家以前的份儿上,今日我就是把你打死,别人也说不得我。”煜王脸上似笑非笑,“你猜猜,这京内想看你死的人,有多少。” 奉易变了脸色,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我何错之有。就算你是皇子,也断然不能轻易随意殴打人。” “刚才你阻拦下去营救的人,打算自己下水,打的什么龌龊心思?还有三日之前,你刚纳的妾,要不要我派人去问问,她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据说,她好像是良家女子....” “煜王可真厉害,居然连我纳妾都知道。”奉易冷冷的说完,又看向人群中的宋瓷,眼睛在她脸颊上扫了一圈,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竟然是如此绝色,本以为今日只是个无聊的后宅小姐呢,可惜了,没得手。 奉易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看着宋瓷的眼神灼热,舌尖下意识地舔舐嘴唇,露出一个猥琐的表情。 “滚。”煜王闪身挡住他的视线,冷声呵斥。 奉易这才回神,眼神不甘,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乐怡吆喝道:“刚才让大家看笑话了,既然宋小姐回来了,大家各自去逛逛吧。” 大家看煜王脸色不善,纷纷离去,只留下几人。 徐江二人见他们有话要说,也说先走一步,去逛逛周围,宋瓷自然不无不可的。 乐怡拉着她关心地问了一堆问题,最后宋瓷保证自己没事,也没有受伤,她才停止了唠叨,三人坐在亭子里说话。 煜王始终安静地沉默不发一言,直到两人说完了,他才道:“说说吧,你是如何掉下水的。” 宋瓷抿唇想了想,“我是被人推的。” 乐怡顿时握住她的手一紧,语气愤恨,“到底是谁,是不是沈卿曼那个蛇蝎!她屡屡针对你,这件事肯定也跟她逃不开关系。” “我只记得,我被推下水那一刻,回头看到了一角粉色的裙子。” “粉色的........” 第201章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晚香急忙道:“乐怡公主,此次来的小姐,奴婢记得就只有三位是着粉色的?” 乐怡看了她一眼,转身冲着身后的侍女嘀咕。 侍女:“是的公主,此次来这里的,除了陆,韶,师三位小姐外,再没有其他人穿粉色。” “这简单,把几个人叫过来问一问就知道了。”煜王很快吩咐下去。 几人在亭子中耐心等候。 乐怡喝着茶,嘴里嘀咕:“要不是裴忌派人来说,你已经没事了,奉易估计今天挨的打,恐怕比他这辈子还多呢。我哥可是下了狠手。” 煜王睨了她一眼:“这种人该打。” “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疾恶如仇呢。” “你哥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煜王转移了话题,“宋三小姐待会儿最好还是回去吃点散寒的药,在湖水里浸泡这么久,对女子来说,很伤身子。” 宋瓷没想到煜王会这么细心的嘱咐,有些错愕地点了点头,“多谢殿下关心。” 他扬眉一笑:“待会儿把人带来,你可想好了,如何盘问了吗。” “殿下放心,我想好了说辞。” “哦?你说来听一听。” 见煜王很感兴趣,宋瓷便把自己想到如何诈人的办法说出来,煜王眼神闪过一丝笑意,“你这办法好。先礼后兵,一般的闺阁小姐听到这种话,定然会惊慌失色。谁怕了,谁就是那个推你下水的人。” “是的。” 乐怡看着煜王眼神明亮的样子,更确信了刚才的判断。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有些疑惑。 人很快就被带来了,陆,韶,师三位小姐站在亭子里,陆小姐眼神疑惑,“公主,煜王,请问带我们来,所为何事。” “无事,就想问问你们,对今日的宴会可否满意。”乐怡笑的很是友好,丝毫让人看不出心思来。 陆小姐乃是已经告老还乡陆老太师的孙女,虽然家里已经有些开心没落的样子,但心气还是很高的。 说话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几人端详了她一眼,见她脸色坦然,又看向下一位,韶小姐。 韶小姐是个病西施,一句话里咳嗽三次,“公主举办的宴会很好,就是臣女的身体一直不好,只能坐着看看风景,倒是辜负了这一片景色。” “韶小姐只要喜欢,就不算辜负。” 韶小姐是个害羞的,闻言羞答答地点了点头。 最后一人,是师小姐,她是三人中年岁最大的,据说家中着急给她找一门儿合心意的婚事,只是这么久了,却依然没有定下来。 她家中清贫,虽然家里有官职,但这京内的人家哪里是靠着俸禄过日子的,她看起来也比起另外两位小姐格外的朴素一些。 她长相普通,丢在人堆中也不易被人察觉,见乐怡看来,笑了笑,“臣女也觉得甚是好。” 乐怡笑了笑,眼神又重新打量了她一遍,只觉得这师小姐,总是透着一股子怪怪的感觉,让她说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宋瓷站起身,装作起来走走的样子,离得近了,她总闻到一股子熏人的香粉味,这味道很是熟悉。 几个念头的功夫,她突然想起,刚才推自己那人,抬手挥袖子时,就是带着这么一股子香风。 这味道极其呛人,她是怎么也不会记错的。 但眼下要怎么判断是谁身上的呢? 她突然凑到乐怡身边,嘀咕了几句,两人动作很快,其余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自然看不到两人的小动作。 “你们三位,可喜欢香粉。” 陆小姐抬眸,摇了摇头,又拿帕子捂了捂口鼻,“臣女不喜用香,这香粉味儿怎么闻,也不如花香果香自然。” 韶小姐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声细语,“我倒是喜欢在睡前用香,这样能让我睡得更加安稳。” 轮到师小姐,她的语气有些结巴,“我,我,倒是.......平时会用一些。” 她的语气很不自然,几人都朝着她看了过去,她捏住帕子,手心出汗,心里暗暗嘀咕,莫不是被看出来了?但想到自己动作极快,应该不会的。 或许只是试探。 确认了陆小姐不喜欢香,韶小姐喜欢的是安息香,唯独师小姐喜欢香粉后,几人心里已经有数。 眼下就是要想办法,让这位师小姐自己吐出来,为什么这么做。 宋瓷眼波流转,笑道:“几位小姐有趣,过几日公主打算单独设宴,请几位同我们一起去吃个便饭。” “吃饭。”陆小姐不明所以,“公主盛情我自然不能退拒,请问在何处。” 乐怡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在郊外的鸣月庄子。几位可是听过?” 韶小姐最爱看一些话本子,惊呼一声:“是那个众说纷纭的鸣月庄子吗!”她惊讶的声音都拔高了不少。 “是的。”宋瓷肯定了她的答案,继续往下说,“这鸣月庄子很是有趣,据说那里曾经发生过一段离奇的故事。一位公子哥,跟一位名妓邂逅了,两人谈风弄月,产生了感情。公子哥承诺,待他有朝一日,一定会来迎娶这位名妓。名妓也信了,日日夜夜等候,但至此之后,再也不见公子哥来。 最后,她听到消息,公子哥要成亲了。她思来想去,去了一封信,让公子哥前来,说是最后一次相见,有话要说。公子哥心里愧疚,便来了。结果你们知道怎么着。” 陆小姐蹙了蹙眉,“两人好聚好散了?” 韶小姐却摇头,“莫不是私奔了?” 师小姐只觉得浓浓的不安,为什么一定要请他们去这奇怪的庄子吃饭,她才不想去呢。 “结果,名妓早有准备,在酒菜里下了迷魂药,公子哥昏睡过去,名妓把他杀了。” 她说完,大家久久沉默不语,唯独煜王的眼底闪过一抹绮丽的光,嘴角微微勾起。 刚才还一脸淡然的陆小姐,突然道:“这样的庄子,为何公主要邀请我们吃饭。” 韶小姐则是一脸期待,“这故事可比话本子精彩多了,话本子里,女子多是要死要活,这还是第一回听说,女子报仇雪恨的消息,实在是畅快极了。” 师小姐突然站起身,一脸恐惧,“公主,这样的庄子,我不敢去。” 第203章 为宋澜而设的局 别说,威胁起人来,乐怡的架势像足了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宋瓷也知道,这些话要由她来说更是效果,在师小姐看来,自己无权无势,她嘴里是道歉和求饶,那也是看在公主和煜王的脸面上,但心底未必真的怕了自己。 “公主.....” “还不快来人,把她拉下去,看是直接丢到湖里去,还是一剑给她抹脖子。” 师小姐彻底被吓破了胆子,连声求饶,“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们说什么,我都愿意去做。” 乐怡看了宋瓷一眼,两人眼底都是笑意。 沈卿曼回去自然是不快的又发了好大一通火气。 计划好好的,居然莫名其妙地让人把宋瓷救起来了,她本想让奉易去,这样宋瓷失了名节,就只能嫁去奉家。嫁去奉家后,好日子才刚开始呢。 奉易肯定会好好折磨她。 但只可惜,计划却没有按照她想象的那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沈卿曼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心里满是烦躁。在宋瓷之前,自己是无往不利的,只要她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想做的事情也能办成。 宋瓷一出现,她好像做什么都不对了。 这宋瓷真是邪门儿,好几次设计她,居然都让她逃了过去。这样愈发让沈卿曼坚定了一定要毁了她的心思。这样的人,既然得罪了,留着就是一个祸害,还是要尽早除了才好。 她正想着,门口响起脚步声,“郡主,公主唤你去。” 沈卿曼有些怕自己这个娘亲,想了想,还是站起身跟着丫鬟走了。 大公主斜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面前放着一杯色泽鲜艳的果子酒,角落的香炉,带着淡淡香味的烟雾从香炉里缓缓溢出,整个屋子萦绕着一股子甜而不腻的清香。 “娘.....” .... 宋澜这几日多有几分春风得意,学习之余,书院以前的故交知道他如今的成绩,纷纷邀请他一起喝酒吃饭,交流感情。 这种邀请,能拒绝一次,但拒绝不了第二次第三次。如今一直不露面,难免被人说清高和孤傲,这样对名声的极其不利的。 宋澜今夜也就应邀前来酒楼赴宴。 桌上推杯换盏,知道自己酒量不是太好,宋澜也就没有多喝,只是喝了两杯后,就吃菜聊天,别人再是劝酒,也是一概推拒了。 “宋兄这是发达了,不把我们这些往日的同窗看在眼底,不给面子啊。”席间,一人似笑非笑地发难,刚才还热闹的酒桌上,霎时就安静了下来。 宋澜抬眸,“我不胜酒力,喝太多,难免误事。” 那人嗤笑,“几杯酒罢了,能误什么事。你现在高中第三名,自然看不起我们这些人了,觉得我们没出息,不配跟你做朋友。” 在场嫉妒的有,羡慕的有,大家还都喝了酒,听了这话,心里都升起一股不是滋味。 宋澜扫了大家脸色一圈儿,眼底冷了冷,“我看易兄是喝多了酒了,竟然开始说胡话了。” “我可没有胡说。”被叫做易兄的人继续挑衅,“高中后,几次三番叫你出来吃酒庆祝,你却一直不肯赏脸。今日好不容易来了,就喝了两杯酒,这不是要跟我们生疏拉开距离了。” 不等宋澜开口,他身侧的男子劝和,“不过是一杯酒而已,宋兄就不要跟他计较了,且喝了让他闭嘴吧。他是酒喝多了,但今日大家不也是为你高兴吗!我们整个书院已经多少年,没有出过如此排名靠前的人了,虽然说.... 你现在已经不在书院读书了,但曾经也是我们的同窗啊。我们也为你高兴。” 眼前的酒杯摇摇晃晃,宋澜知道,今日不喝,对方只会一直劝说,一把拿过酒杯,喝了下去。 “好!” “宋兄爽快!” “对对对,吃菜吃菜,大家都是好朋友!” 酒过三巡,不少人都瘫倒在地,唯独宋澜还有刚才那位易公子还算有几分清明,对上对方探究的眼神,宋澜装作醉醺醺的样子踉跄着起身,嘴里叫着要入厕。 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过来搀扶。 “宋兄,你喝多了,不如我送你去吧。” 宋澜推搡,“不用你,我自己能找到路。” 对方反而把他拉得更紧了,眼神闪烁间,脚下却不停,把他带到了一个屋子前。 到底是喝了酒,易公子也有些昏沉,他拉开门,在身后推了宋澜一把,冷笑道:“进去吧你,今日过后,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说罢,一把关上门,大摇大摆地朝着酒席的位置回去。 满屋子都是浓烈的酒气,他高兴地大笑一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整个人也朝着地面倒去。 待他倒下,久久没有声音后,门突然推开了,刚才还一副醉酒到不省人事的宋澜居然回来了,眼底哪里还有一丝醉意。 他薄唇轻抿,眼神冰冷走到易公子跟前,把他一把搀扶起来,连拖带拽地托到了刚才那个屋子里,把人放在床榻上。 做好这一切后,他刚想拔脚离开,就听到门口有声音响起,还有几人微不可查的说话声。 “就是这里对吧?”一人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雅字间,就是这里了。小姐呢,快带过来。” “小姐已经喝了安神茶,现在已经睡过去了,把人抬进去,小心一点。” “是。” 宋澜急忙扫了屋内一圈儿,唯一能躲藏的地方只有床榻下,他也顾不得许多,立刻朝着床榻下钻了进去。 还好,他刚钻进去,门就被推开了,他从下看到,有两双女士的褐色布鞋在一左一右,中间是一双精致的粉色绣鞋,这三人都是女子。 两人小心翼翼地把搀扶着的女子放在了床榻之上,屋子里灯光昏暗,她们也看不清人的脸,按照计划,这人定然是宋家公子无疑了。 做好了一切,两人才拍了拍手离开。 宋澜等人走后,又等了一刻钟,才小心地从床榻下走了出来,他如今看到这一切,已经是背后冷汗直冒了。 第204章 发疯的宁伯侯小姐 今日这顿饭,居然是一个局,为他而设的局。 床榻上易公子和刚才那名搀扶进来的女子躺在一起,和衣而眠。 他虽然不懂这其中的关窍,但问题肯定出在这女子身上。经过白秀秀一事后,宋澜现在是对女子就三条,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看。 离得越远越好。 谁让白秀秀给他整出心理阴影来了。 而且这女子未必是无辜,刚才那些人搀扶着她的姿势小心翼翼,俨然是怕伤了她,这些人肯定都是一伙的。 想清楚其中的关窍,宋澜心底对于女子最后的一丝同情也消失不见,转而眼神冷漠的看了床上两人一眼,这才离开屋子,小心掩上。 回到三房屋内,已经是半夜了。 宋瓷听到屋外声音,亲自走出去看看,正巧看到一身酒气,鬼鬼祟祟往屋子走的宋澜。 “哥。” 宋澜回头,急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儿!别把爹娘吵醒了。” 见他这副畏首畏尾的样子,依照宋瓷对自家哥哥的了解,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来到宋澜屋子,他坐下端起已经冷掉的茶水,接连喝了两杯。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本想糊弄过去,对上宋瓷清澈的眸光,和了然的神色,宋澜便知道妹妹定然是看出了什么,只能全盘托出。 “我以为只是简单吃个酒,庆祝一下。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出。” “哥,你可知道那女子的身份?” “不知道。她被人搀扶着进来,我躲在床下,根本看不清楚。”宋澜回忆了一下,只隐约记得离开时看的那一眼,女子的脸有些怪异。 “但我好像记得,她脸上有一道疤。” “疤..........” 见宋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宋澜忙问:“怎么,你知道这女子的身份。” 宋瓷眼神复杂地看着宋澜,终究是前世的孽缘,恐怕今日这女子,就是宁伯侯那个癫狂的庶女。 上一世,宋澜是在家中被算计,跟宁伯侯的庶女有了肌肤相亲,被迫娶了她。 这一世,同样是想通过肌肤相亲跟宋澜牵扯上,只是他识破了这其中的关窍,逃了出来。 宋瓷很快想到:“这些人,为什么要算计你呢。” “我不知道。或许是......嫉妒?”宋澜挠头,也想不通,这些人为什么好端端的来算计自己。 即便关系算不上好,但也没到深仇大恨,非要算计他婚姻大事的地步啊。 除非.... “这些人,莫不是受人指使。” 宋瓷冷笑,“恐怕也只有这样才能说明,为何这些人要顶着这样的风险,设下这样的局来害你了。” 虽然外头正热,稍微一动弹身上就已经出了一层黏腻的汗水,宋澜却忍不住脊背发凉。 “宋家人。”他语气笃定,不假思索地吐出三个字。 “嘘!”身侧的甜儿突然冲两人说了一句,旋即悄无声息地打开门走了出去,几刻钟的功夫才又回来。 “小姐,奴婢刚才看到大小姐身边的丫鬟,灵儿。” 宋澜一拍桌子,愤恨地站起身,“这时候鬼鬼祟祟出现在我们三房的院子里,就是来探一探情报的,我非要把他们揪出来,问清楚不可。” “等等。”宋瓷一把拉住他,“你是不是傻,你这么问,对方能回答吗?能告诉你实话吗。” “砰。” 宋澜回过身,恼恨地锤了一下桌子:“我们总不能这么被人白白算计了。” “找他们无用,就要找到这件事切实的证据。这样,才可以拉下他们来。” 这些日子,宋家人的一直没有动作,她正愁抓不住他们的把柄呢,这不是就眼巴巴的送上来了。 “妹妹,你的意思是,跟我一起喝酒的同窗!”宋澜也不笨,被提醒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对,哥哥你跟他们一起读书一场,自然了解得清楚,你仔细地把在场的人家世跟我说一遍。” 宋澜挑了几个当晚最热情,态度最诡异的,搜刮脑子里的记忆,把知道的都讲了一遍。 “这位文昇才,倒是可以作为突破口。” “妹妹,你打算如何做。” ..... 第二日,易安平是被人一脚踹开门儿,从床上拉起来的。 他揉着发疼的头,“你们谁啊,为什么闯进来。” 来人指着他呵斥:“你还敢问我们是谁,老子告诉你,我们可是宁伯侯府的,跟你昨天晚上睡一起的,可是我们家的小姐!你还敢装傻充愣!” 易安平傻眼了,这才挣扎着坐起来,看向身边熟睡的女子。 女子的半张脸恬静秀美,如果忽略另外半张脸从眼角几乎到下巴扭曲似蜈蚣的伤疤,这女子的模样原本应该极美的。 只是这狰狞的伤疤彻底毁了她姣好的容颜,活生生的多了几分诡异。 “吵死了。”被吵醒,女子也没了好气,坐起身怒斥眼前的人。 “小姐!”眼前人惊呼。 女子这才反应过来,扭头看了易安平一眼,蹙了蹙眉,“你是谁!”这人不对啊,跟她那一日在轿子里看到的宋澜压根不一样。 宋澜身材挺拔,容貌不俗,但这易平安虽然不丑,但也是中人之姿。完全算不上好看,离得近了,还能看到他眼角硕大的眼屎。 她到底是宁伯府的姑娘,即便是庶女也有属于自己的傲气,当即就一脸嫌恶。 “恶心死了!” 易安平还没搞懂眼前的事,就先被嫌弃上了,当即脸色就不好看了。昨天晚上他明明搀扶着宋澜进了这屋子,为何早上在这里醒来的,却是自己? 他仔细想了一下,却丝毫没有头绪。 刚才呵斥易平安的人,眼看着事情好像不对劲,就想去关门,刚才他们说话声音故意放大,就是为了吸引周围的人来观看,好作为证人。 这下大家一窝蜂地进来看戏,他们竟然抵挡不住,好几个人都瞧见了,易平安和宁伯侯府小姐躺在一张床上,其中还有两人是昨晚一起喝酒的学子们。 大家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该羡慕易平安还是该同情他。 第205章 发疯的宁伯侯府小姐2 能攀上宁伯侯府的高枝,那自然是高兴的,但这小姐..........脸也未必太可怕了一点。换做他们,晚上要跟这样子的女子同床共寝,恐怕也会做噩梦。 “易兄,恭喜恭喜,你这是攀上高枝了。” “谁能想到,易兄竟然能跟宁伯侯府的小姐在一块儿呢....” 易平安脸黑得跟砂锅一样,他本来按照要求,把宋澜和这小姐撮合在一起,对方想要的是宋澜做女婿,这下可好了,还不知道如何交代。 “你们住口!”随着一声尖锐的女声,宁伯侯府起身就狠狠砸了面前的茶盏。 “本小姐才不要跟他成亲,明明说的是跟宋.....” “小姐!”一个老嬷嬷急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宁伯侯府小姐却跟发了狂一样,一口咬在嬷嬷手上,嬷嬷的手很快就鲜血横流了。 即便痛得变了脸色,嬷嬷也没撒手。 她是这位小姐的奶嬷嬷,知道这事儿嚷嚷出来,对自家小姐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自然是竭力维护。 只是小姐疯劲上来了,有些不管不顾了。 她一边任由对方咬,一边忙招呼,“你们都死人啊,还不快拉住小姐。” 周围刚才还看戏的人都眉头紧皱,一脸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缩着脖子。 这一口,肉都快咬下来了!真是好恐怕。 刚才还有些嫉妒的人顿时心里直呼,还好跟这小姐躺一起的不是自己!往后易平安还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呢,稍微一个不开心就随时给你来上一口,谁受得了啊。 他们还是更想找一位温柔贤惠的小姐做夫人。 看戏的人被吆喝着离开,但这件事却传播开来了。 宋家大房一早一块儿用膳,灵儿把昨天晚上看到的事讲了一遍,宋老大直蹙眉,“你说什么,他回来了!” “回大爷,三公子确实回来了,看着像是喝了不少的酒。” 众人顿时没了用早膳的心思,纷纷搁下手里的筷子。 宋翰第一个沉不住气,“爹,你说这法子好,但宋澜都回来了!这件事肯定没成。” 宋老大本就不高兴,儿子还对着自己大呼小叫,当下就黑了脸,“你是自己没用,考不上,想算计人没算计上,你还来怪我。” 宋翰被劈头盖脸骂了顿,也不说话了,他这段日子阴郁了不少,整个人都瘦了。 “爹,哥哥,当下还是出去打听一下消息,或者去宁伯侯府问问,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宋柔惜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连忙出来打圆场。 “是,灵儿,你快去宁伯侯府问问,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 “是。” 等灵儿走出府,这件事已经被人议论开来,宁伯侯府的小姐跟一个书生睡在一起,只是这主人翁,并不是宋澜。 灵儿加快了脚步,等到了宁伯侯府,门口也正闹着。 那位小姐死活不情愿,拉着大家的手,嘴里喊着什么不嫁不嫁的,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灵儿快步走上去,看着一个眼熟的嬷嬷问:“劳烦通传一声,我要见宁伯侯。” 那嬷嬷就是小姐的奶嬷嬷,宋柔惜亲自上门来过,带的就是灵儿,她自然认得出。 “啪。”还没说话,灵儿就先挨了一耳光。 “下作的东西,你是谁,你就要见我们侯爷!” 灵儿捂着脸,有些不知所措,“可,可.........” 嬷嬷现在已经气炸了,是这宋家的小姐来府中提议,侯爷才想着给小姐安排了这么一桩事儿,虽说侯府门第很高,但京内的人都知道,小姐的情况,很多人家自然是不肯让儿子娶了小姐为妻。 宋柔惜说,宋澜考了第三,前途无限,又讲了自己的计划,打算让两人在众人面前遮掩不下去,生米煮成熟饭,宋澜是不肯也得肯的。 虽然不齿于这样的婚事,谁料小姐竟然也看上了宋澜,侯爷无法,也只能答应,谁知道现在闹成这样。 “你个蠢笨的丫鬟!快滚吧,回头等我们处理好这里,再上宋家要个说法去。”嬷嬷恶狠狠地说完,再也不看灵儿一眼。 面前乌泱泱的,那小姐坐在门口石阶上大哭大闹,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灵儿急忙朝着宋家走。 “你是说,昨天晚上那小姐跟其他人睡在了一起?不是宋澜。”心里本还心存侥幸的宋柔惜一听,心里顿时一紧。 “是。”灵儿委屈地捂住脸,“那嬷嬷发了好大的红,还打了奴婢,说,说回头处理好了,一定要上宋家要个说法。” “她真这么说!”宋柔惜也不淡定了,宁伯侯府可不是如今的宋家能招惹的。 “真的。小姐,我们可怎么办啊。” 宋柔惜暗暗咬牙,这些日子太子对她态度疏远了不少,她不是感觉不出来,爹和祖母一直催促自己跟太子的事儿,可这是她不想吗?催促的多了,两人也不知道这事能不能成,对于宋柔惜的态度也不如之前疼爱了。 这件事是她想出来的主意,如今成了这样... 不行,不能等宁伯侯找上宋家。 她站起身,脸色极其忐忑,如今她是不想求太子也不行了,看来只能走一遭了。 只要太子出面,区区一个宁伯侯府又算得了什么! 她打定主意,让人准备好马车,即刻就要出府去。 宋瓷听到消息只是冷笑一声,“她左右就是去寻人帮忙了,宁伯侯左右是个侯爷,可不是宋家能得罪的。” “恶有恶报!”宋澜语气冰冷,比起之前的慌张,他现在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妹妹,太子出面,恐怕这件事....” 宋瓷知道他要说什么,“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太子如今对她大不如前,她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肯定不会全盘对太子拖出,她只要撒谎了,你猜事后太子知道,宋柔惜都是骗自己的,会作何感想?” “太子一定会非常生气,说不定宋柔惜的太子妃梦,彻底会碎了。” 宋澜只说对了一半,宋柔惜做的这些事,只会把她跟那个位置越推越远,但两人的孽缘牵扯,太子恐怕还不会立刻就放下宋柔惜,至于到了这一步.... 就要看那位宦小姐如何做了。 第206章 宋柔惜被算计了 太子府上。 “你怎么会跟宁伯侯府有牵扯。”周天邑蹙眉,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宋柔惜,心里又是怜惜,又是疑惑,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这件事可不怪我。是那位小姐说看上了我三哥哥,让我帮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跟别的男人睡在一起了。我也不想的....” “你别哭。”在宋柔惜的眼泪攻势下,太子终究心软了。 “这件事我会派人去跟宁伯侯府说,跟你无关,他们就怪不到你头上来。” “可是。”她抓着太子的手,一副委屈巴巴,“他们未必会这么想,恐怕回头就全怪我身上了。”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做好打算把这件事推得一干二净了,看太子这样子,比起宁伯侯府,应该更信任自己才对。 现在她唯一怕的,就是宁伯侯府主动全盘托出自己去找到他们,然后谋划了一切的真相。 但只要太子肯出面,料他们也不敢没有眼色地把事情说出来。 她眼底满是算计,却头一次如此主动地扑到了太子的怀里,语气娇软:“这世上,除了你,恐怕再也没有任何人,对我如此之好。” 太子浑身一僵,半晌才开口道:“对你好,是应该的。时辰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见自己如此主动,太子只是僵硬地说时辰不早了,让自己回去,宋柔惜委屈地朝上睨他,“太子就这么嫌弃我,迫不及待想赶走我吗。” “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何不肯抱抱我。”宋柔惜睫毛颤动,以前是太子主动,她守着礼,更觉得男人得到就不珍惜,始终不肯往前垮一步。 如今她往前主动亲近对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竟然微妙地发现太子隐约有些抗拒。 但见太子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她总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柔惜,你是姑娘,还没正式婚嫁之前,我不能坏了你的名声。”说着,太子缓缓推开她,嘱咐她一路好好回去。 宋柔惜刚打算离开,侧身就瞧见了他书房桌案边角上,摆着的一套盘子,盘子清雅,跟平时太子的奢靡作风相反,明显不是太子的风格。 她眼神迅速沉了下去,待走到门口,见周围走动丫鬟,随意地挡在一个丫鬟跟前。 丫鬟正要朝着厨房去,她是厨房里打杂的下人,被人拦住当即吓了一跳,忙行礼:“小姐,有何吩咐。” 宋柔惜的目光实在是太过于锐利,丫鬟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心中忐忑难安。 “我问你几句话,你可要老实告诉我。” 丫鬟咽了口口水,面前的宋小姐她不是第一回见了,据说是太子喜欢的人,太子也一直待她很好。 “小姐请问。” 对于丫鬟识趣的反应宋柔惜很是满意,笑了笑,“你别紧张,我不过是关心太子殿下,近日是否有人来庄子上?你尽可随意说。” 她说完,又从袖口里塞过去一个荷包,荷包里装了些散碎的银子。 丫鬟硬着头皮收下后,想了良久,“小姐说的人,莫不是........宦小姐。” 宦小姐!宋柔惜听到这名字,就眼前一黑,果然是个贱人,背着自己勾搭太子,那东西她就知道不能是太子喜欢的风格。 她强压下怒火,问道:“你说说看,宦小姐来此做什么。” “她是奉皇后之名,来给太子爷送点心。”丫鬟说完,突然了然发生的了什么事,这是宋小姐和宦小姐相争阿。 不过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不过是一个下人。 她只负责把看到的事情说出来,别的事情是一概不知道的。 果然,宋柔惜又问了一些很细节的问题,比如宦小姐和太子相处得如何,待了多久才离开,来的频率高不高诸如此类很敏锐的问题。 丫鬟一概推脱说不知道,亦或者自己身份低微,这些事情无法知晓。 宋柔惜盘问了许久,见她实在是说不出个什么,才语气烦躁地让人离开。 夜晚的风微凉,但此刻宋柔惜只觉得自己的心更凉,她要不是发现那些盘子和点心,太子是不是打算什么都不说? 她咬住嘴唇,心底满是怨愤。 这时候,她又想起夜晚的那个梦境,她跟太子相爱,在一起水到渠成。宦迎丝也在梦境里出现一晃而过,太子对她不屑一顾,眼底除了自己,再也容不下别人。 整个京内的小姐夫人都羡慕不已。太子后院唯独她一人,痴情她一人。这可是千古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乃至于,她醒来想到如今的处境,总生出一股无力感。 为什么梦境里如此的真实,现实她却这么困惑呢。 她脚下木木地往外走,刚准备上马车,就远远地听见一阵马蹄声响起,由远而近,宋柔惜刚要踏上马车的脚步一顿,眼神锐利地朝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 果然,一辆跟她相比,豪华无比的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太子庄子前。 三个侍女簇拥着,身着一身银色披风,踏着月色而来的宦迎丝,她跟之前繁复的打扮不同,今日的清新婉约,头上并无太多的装饰,戴了花,更透出几分清雅灵动来。 宋柔惜像是入了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宦迎丝下了马车。 两人对视,宦迎丝先笑着开口,“宋小姐。” 宋柔惜扯了扯嘴角,语气冷硬,“宦小姐这么晚了,还来这里,是想做什么。”她的视线划到宦迎丝手里提着的篮子,眼神更多了几分愤怒。 又是用这一套花招来靠近太子,无耻下作。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名门淑女呢,不也用这一套吗。 似乎是没察觉到宋柔惜的语气,亦或者察觉到了也不在意,宦迎丝笑笑,语气淡然,“自然是有事才来。” “什么事。” 见对方不依不饶,宦迎丝摸着鬓边的头发,语气也冷了几分,“想来,我来这里是为什么,做什么,就没必要跟宋小姐一一汇报了吧。芙蕖,我们走.........” 第207章 当真心开始摇摆,命运也开始变化 “你疯了不成,你在做什么!这可是皇后娘娘赐下的东西!” 结果几人刚走一步,宋柔惜突然发难了,几步上前一把掀翻了宦迎丝手里亲手提着的篮子。 猝不及防之下,篮子被掀翻在地,里面装着汤水洒落了一地,满地狼藉。 芙蕖愤恨地看着宋柔惜,语气尖锐。 宋柔惜哪里会在意?没了东西,宦迎丝就没了见太子的理由,她倒是要看看,这贱人还要找什么理由。 “没了东西,宦小姐还不离开吗。” 宦迎丝蹙了蹙眉,刚想说什么,突然语气一转,“宋小姐,你为何无故为难我,我们无冤无仇.........” 她已经做好了宦迎丝要跟自己对抗的准备了,对方突然来这么一击,宋柔惜觉得怪异,但更多的是得意。 “无冤无仇?你当着我的面勾搭太子,这还不叫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想着什么,无非是用这样下作的伎俩靠近太子,妄想可以取代我,我告诉你,没门儿。”她说得笃定,眼神一直锁定在宦迎丝脸上。 本以为可以看到她挫败的样子,对方却丝毫没有,只是拿起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语气透着几分怒意,“你未必把我,也把太子,想得太过于龌龊了.....你说我也就罢了,你这么想太子,被人听去了,岂不是污蔑太子的名声。” “你少跟我道貌岸然地说这些!你要是没有这个想法,为什么没事就来送点心羹汤!你敢说,你没有存这样的心思!” 她口若悬河,唾沫横飞地说完,见宦迎丝看向自己身后的方向,她顿觉不安。 “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 太子就站在两人两米的距离,负手而立,一脸冷然。 宋柔惜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也不知道太子站了多久,听了多少去,忙回头解释,“我,我不是的,我只是,只是不喜欢她用这样的法子来接近你。” 怕被太子厌恶,她干脆把一切事情都推到了宦迎丝身上,对,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误会,怎么会产生这么多的矛盾呢。 太子突然笑了,笑声有些冷,“她确实是奉母后的命,来送汤羹的。” “庄子上有厨房,宦小姐这不是多此一举吗,难道太子你还看不出她的用意。” 宋柔惜也有些生气了,这么简单的伎俩,太子还看不穿,难道是装傻充愣? “宋小姐,你真的是误会了。”宦迎丝上前一步,伸手就想去拉住宋柔惜。 宋柔惜正在气头上,哪里会想这么多,一巴掌就拂开了宦迎丝的手,这一巴掌不打紧,宦迎丝就像被重重打了一巴掌,瘫坐在地上,神色楚楚可怜。 “你做什么!”太子带着怒气的声音,急忙上前,搀扶着宦迎丝站起身。 “你,你帮着她!”宋柔惜声音都在颤抖。 “你先回去,之后再说。”太子说完,顾不得她,就想搀扶着宦迎丝离开。 宋柔惜哪里肯,她几步上前拦在两人面前,“你说清楚,你是不是喜欢她,你为了她,难道要跟我生气!” 被太子搀扶着的宦迎丝,突然轻轻推开了太子的手,“宋小姐你误会了,我三番两次来送汤,实在是这汤非送不可。” “难道这汤不喝就能要了命不成,非要天天喝你的汤,才能好。”宋柔惜语气讥讽。 “是!”宦迎丝眼神坚定,“宋小姐恐怕还不知道,此次太子外出受了伤回来,伤势不小,接着又要处理繁琐的事情,太子一刻都没停下来过。身上的伤势复发,太医说,若是不能及时医治好,恐怕要留下病根,太子不肯放下手里的事,皇后娘娘这才命我来送日日送治疗和进补的汤药, 宋小姐这下明白了吧,你误会太子了。” 她说完,又朝着太子行了一礼,“太子不如跟宋小姐说清楚吧,今夜我就先回去了。” 太子对上宦迎丝清冷又有些动人的目光,只觉得心中一动,来不及说话,对方转身就离开了,他刚想去追,袖口被拉住,宋柔惜死死地拽着不松手。 太子没来由的,心里突然涌上一些厌烦。眼神自然而然就带了出来。 “太子,你.......你是不是讨厌我。”宋柔惜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突然被问到,太子愣了愣,突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样陌生又复杂的情绪让他有些晃神,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呢,他竟然对宋柔惜涌上了些许厌烦的情绪。 从前两人能相见,他每每都是开心的,雀跃的,只觉得宋柔惜是天下最好的女子,善良,温柔,懂他的想法,和他的抱负。 两人那段时间,他是真心喜欢宋柔惜,恨不能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给她,想大大方方的迎娶她,想让她坐上太子妃的位置,想为了她跟所有人对抗。 但现在呢,他诧异地发现,母后每回的发难,他开始从激烈抗争的情绪,变得一声不吭。 他是真的变了吗? 太子脸上的神色变化了好几次,宋柔惜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一滴,两滴,三滴。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 “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和一堆粉尘滚落在一起晕染开来,像是一幅无声的水墨画。 长长地叹了口气,太子终究是柔声劝慰,“你别哭。” 宋柔惜却眼泪流得更急了,眼神无声地控诉自己的悲伤和愤怒。 这样的她,比起刚才的咄咄逼人,盛气凌人,让太子没来由的心慌,终究是心软了下来。 “既然太子你如此讨厌我,我走就是了。” 她刚走两步,手腕子就被攥住,嘴角微不可查地一扬,旋即又被哀伤所替代。 “我不是讨厌你。” 他只是突然看不清自己的心了,突然不那么坚定了,太子心底复杂的情绪翻涌,偏偏这些话不能说出口。他知道,说出口,宋柔惜会多么的崩溃。 自己,不能伤害她。 “那是什么,难道你不喜欢我了吗....”宋柔惜哭声很是无助。 第208章 易平安上门质问 比起宋柔惜跟太子的恩怨情仇,宋澜这边却被人找上了门。 易公子这几天跟伯恩府有来有往,他本就不被看中,阴差阳错跟伯恩府的小姐牵扯上,现在碍于名声,两人要结亲,但那位小姐不乐意,这不是三天两头就在闹。 他脖子上,手臂上,增添了好几道伤势。 就是那小姐给害的。 他满腔愤怒,在家想了几天,自己为什么会到如此境地?还不就是因为宋澜吗!自己明明把他送到了那屋子里,结果第二天换成了自己,想也知道,宋澜一定有问题。 见他气势汹汹地拷问自己,宋澜:“你跟人怎么睡一起跟我有什么关系?总不能是我造成的吧。” “怎么不是你造成的!”易公子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哦?那一晚我明明喝醉酒,早早地睡着了,易兄你却来我这里兴师问罪,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不讲道理?易平安很想问问宋澜,究竟是谁不讲道理。 “宋澜,你是真不记得了,还是假不记得了!明明进那屋子的是你!”真相被易平安气急败坏地出现在口中。 由此可见,当晚易平安就是有谋算的来,想害自己来着。 宋澜冷笑:“我懒得跟你扯,你要是觉得我做了什么,有证据你就去官衙里告我,没证据你来我这里胡咧咧什么!” “你!”易平安怒了,要不是因为宋澜,自己何至于现在这么惨吗。 那个伯恩府的小姐,明明就是个疯子,脑子不正常的疯子! 两人也没多拉扯,主要是宋澜差点没把易平安气死,他来兴师问罪,结果带着一肚子的气愤离开。明明这个下场的该死宋澜,易平安笃定,就是宋澜想毁了自己。他发现了自己想合计害他,将错就错,把自己推上了死路。 总之,易平安是不会反省自己的,他觉得自己算计别人的应该的,这些蠢人合该被他算计,但碰到别人算计自己了,就十分双面派,觉得对方阴险狡诈,一点读书人的气节都没有。 宁伯侯这边气得要死,明明是宋柔惜主动找自己合谋的,但偏偏她女儿吃了亏,现在跟一个易平安牵扯在一起。 他派人私下去查了,这个易平安忒不是东西了。 寡母把他含辛茹苦养大,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也待他不薄,一直不嫁人,还做了些小买卖,有了进账后,供养易平安读书。进了书院的易平安,见识了太多,自然而然地,这心气就渐渐高了。 哪里还看得上这小青梅? 一边花着别人的银子,一边吃着别人买来的粮食和肉,却对别人态度极差。 两人约好两年完婚,两年时间一到,易平安就装傻充愣,不打算履行约定了,甚至指着青梅竹马癞蛤蟆想吃自己天鹅肉,他可是读书人,日后前提不可限量,哪里会娶一个乡下来的村姑。 这村姑还做买卖,一身铜臭味儿,低俗,哪里比得上那些高门大户的小姐们。 易平安觉得对方已经配不上自己了,态度更加冷淡。 最终,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看穿了他的心思,心寒之下离开,易平安和他娘一直被青梅竹马接济,人一走,两人日子也不好过了。 伯恩府的出现,又许诺了他一大笔银子,他便同意了。 没想到,是这样的局面。 “这易平安得了便宜还卖乖,还跑去宋家闹,难不成我闺女还配不上他?”他冷哼一声,重重搁下茶盏,“派人去处理一下,易平安既然不老实,就打断了他的腿儿。” 身侧的管家脸色如常,“老爷,只是这易平安是读书人,真就这么打残了,日后可如何读书。” “我需要靠他,我们才是真的完了。他残了也好.........身子残了,心里的想法才会少一些。日后,我女儿嫁给他,才好掌控了他。免得他起的别的花花心思。” 晚上吃了酒,易平安走路摇晃着往家走。 嘴里不甘心地嘟囔着,谁稀罕伯恩府这门儿亲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伯恩府的这位庶小姐是个疯子了,自己娶了她,岂不是变成了笑话! 想到刚才喝酒时,大家嘲讽的笑容,易平安就嘴里大声嚷嚷:“该死的伯恩侯府,该死的伯恩侯府小姐!” “唔!” 他刚骂完,就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喝了酒,他整个人都站不稳,轻而易举就被人制服了。 他叫嚷着:“我身上没有银子,别伤害我。” 来人冷笑,嘴里低声骂道:“怂货,这就害怕了,还敢骂伯恩侯府。” 帕子上淋了浓浓的迷魂药,易平安挣扎了一下,便不动弹了,来人把他随意地丢在地上,冷冷地睨了一眼,旋即吩咐道:“给我打,使劲打,照着他腿上招呼。” “是。” 身后三个拿着大粗木棍儿的人等候已久,当晚,那箱子里,易平安的惨叫一直连绵不绝。 宋瓷命人去找当晚宴席上的人,好不容易走赌坊门口拦下了文昇才。 他输完了手里的银子,还倒欠了赌坊二十两,这会儿正愁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呢。一个长相普通的小哥往他面前一站,问他:“是不是缺银子?有笔买卖要跟你做。” “什么买卖!”文昇才顿时来了兴致,他欠赌坊的钱正愁不知道如何还呢,对方只给了他十日,十日后便会找他麻烦。 不远处的甜儿看着这一幕,唇角勾了勾,露出几分笑意。 三日后,文昇才在一场诗会上,“无意中”说出伯恩侯府这件事背后的真相,竟然是伯恩侯府和宋家的某位人,联合起来一起坑害宋澜。 只是没成功。 他说完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我这就是胡说八道的。你们可别当真。” 诗会上的人对视一眼,都对文昇才无意中暴露出来的这个消息给震惊到了,一部分人是诧异,还有一部分人是生气。 生气他们的算计,这不是看人家宋澜出头了,便是摘桃子。 真是可恶。 第209章 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们读书人,读书是为了日后的前程,可不是为了被算计的。在场不少读书人都带入了宋澜,只觉得辛苦读书多年,差点就被算计了,后果不堪设想。 群情激奋,有人甚至当天到伯恩侯府门口,拿着臭鸡蛋烂菜叶子,砸了伯恩侯府一门口,破口大骂。 京中更是传得绘声绘色,宋家人不是傻子,宋柔惜听后脸色煞白。 因为已经不少人谣传,害宋澜的主意是大房起的,大家知道宋柔惜和宋瓷不对付,在外多次起冲突,很容易就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窍。 要说宋家谁更想害三房,不就是大房吗! 一时间,宋老大,和宋柔惜一家子的名声成为了人人喊打的存在。 宋柔惜把自己锁在屋子,怎么也想不通,她明明已经告诉太子了,为何伯恩侯府居然还把这件事说出来了?莫不是疯了。 她又如何知道,这些消息是通过别人的口,而非伯恩侯府。 别说她,现在伯恩侯府的老侯爷也十分恼火,那一日被人在门口丢鸡蛋叶子骂了后,因为天色暗了,等他们追出去,哪里还有人。 旋即之后的几日,府门口的门上,总是有被人砸鸡蛋烂叶子的迹象。 气的他这几日接连上火。 “易平安的事儿,处理得怎么样。” 管家见他脾气不好,急忙道:“易平安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打断了一条腿儿,他最近可老实了。” “还不老实,我就干脆送他去死,不识相的东西。” 宋家的人焦急地等待外头的传言结束,结果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前几日还只是暗戳戳地指宋家大房害了三房,过了几日后,已经增添了很多细节。 比如,宋柔惜主动联合外人构陷自家人。 宋家打压三房,三房成为了人人口中的小可怜。 更让人害怕的是,这些消息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居然十有八九是真的,宋柔惜又惊又怒。 更让她害怕的,还有皇后的旨意,公公站在她面前,脸色冰冷,“宋大小姐收拾收拾随奴婢进宫吧,皇后娘娘等着见你呢。” 宋柔惜下意识地不想去,她总觉得这一趟不是什么好事。 皇后不可能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现在找自己,恐怕就想刁难。 她心中不情愿,脸上也带了些出来,面前的公公可是皇后宫里的人,顿时气笑了,语气也更加不善:“怎么,宋大小姐是仗着太子的另眼相待,这是连皇后娘娘的旨意也不放在眼底了。 既然如此,老奴就回去回禀皇后娘娘,宋大小姐不愿意来见,回头找了皇上,看看是不是宋大小姐连皇上的旨意也要违抗了。” 说完,人转身就要走。 “等等”! 她心里暗骂,该死的太监,没根儿的东西,还这么嚣张,等日后自己登上太子妃的位置,一定要让他不得好死。 “宋大小姐这是想通了,愿意跟我进宫了。” 宋柔惜:“公公说的哪里话,皇后娘娘要找臣女,臣女自当遵从,只是实在是事发突然,一时间没回过神。” 真当他瞎子呢?刚才宋柔惜眼底的愤怒和不情愿,夹杂着一丝杀气,他都全看在眼底。 只是嘴上道:“既然如此,还不快收拾了,随我走,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宋柔惜:“还请公公稍等,我去屋里换身衣服就去。” 公公没有阻止,眼底都是玩味,只是她这是想去找机会搬救兵了,只是皇后娘娘为什么特意选的今天呢?还不是太子今日跟着一些大臣出门打猎去了,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只恐怕她的心思要落空了。 宋柔惜一走,灵儿就朝着太子郊外的庄子走去。 一路上,宋柔惜那颗忐忑的心,终于是安定了下来,她告诉自己,什么都不用怕,只要太子在,皇后娘娘又如何! 半个时辰后。 面对着居高临下的皇后,宋柔惜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她咬着牙,面上还保持着行礼问安的姿势,只是皇后不叫起,她便不能起,否则就是无礼。 见她快坚持不住,皇后露出一抹笑意,“你怎么还行礼呢,还真是个老实孩子,快搬个凳子给她,让她好好坐下歇一歇。你们也不提醒我,人还站着呢。” 身侧的嬷嬷:“奴婢也没注意,宋小姐是个实诚人,定然是心里仰慕皇后娘娘,这才行礼行得久了一些。” “是这样吗。”皇后语气轻慢,却是对着宋柔惜说的。 “是的,臣女一直仰慕皇后娘娘,能来拜见皇后娘娘,是我的荣幸。”宋柔惜压下心底的怒意,说出了一番言不由衷的话来。 皇后轻笑一声,“快坐下吧,坐下说话。” 宋柔惜刚坐下,皇后又问:“近日,京中对你宋家,和伯恩侯府的风言风语可不少,这事儿你可知道。” 她身子一颤,果然来了。皇后还是问了,她果然是因为这件事叫自己来。 “是.......臣女知道。” “既然你知道,又如何解释?” “这件事,跟我大房无关。同为宋家人,又从小一起长大,怎么会害他们呢。” 皇后眼神漫不经心地睨了她一眼,“是吗。我怎么听说,你跟三房的关系不大好,在外多次为难这宋三小姐,若是如此,外头传言你们陷害三房,倒也不奇怪了。” 宋柔惜深怕被安上一个害人的名声,急切地辩解,“这件事确实不是我们所为。” 到底是谁做的,皇后压根不在乎,她在乎的,从始至终,是另外的事情。 “其实,是不是你们,原也不重要。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打小闹。”皇后话音一转,“不过,太子偏袒你,又对你实在是好,京中不少人知道,你现在牵扯到这样的流言中,实在是对于太子来说,很是不妥当。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果然,来了! 她咬着下唇,“臣女不太明白。” 皇后:“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懂我的意思才对,莫不是,你丝毫不顾惜太子的名声了。” 第210章 皇后鉴“茶” “怎么会,我对太子一片真心,日月可鉴。” 看着她赌咒发誓的样子,皇后面上不显,心中冷笑连连。 这样蹩脚的演技,也就骗骗自己那个傻儿子罢了。 “你这样善于演戏,又会装可怜柔弱的女子,我在宫内见得多了,比你演技好,容貌更出色的,也见了不少,宋柔惜,你是真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了,以为全天下只有你一人聪明不成。 什么情啊爱啊,你无非是看重我儿的身份尊荣。” 被皇后一语道破乱七八糟心思的宋柔惜,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身子晃了晃,只觉得仿佛有几百个耳光打在自己脸上,羞愤得几乎想要立刻昏过去才好。 “臣女......臣女没有。”她的声音仿若蚊子,一丝底气都无。 皇后冷哼一声,也不跟她争辩,语气直截了当,“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这些都不重要,本宫今日让你来,就是想告诉你。” “离开太子。” “皇后娘娘..........”宋柔惜嘴唇颤抖,“我跟太子情投意合,难道你真的要拆散我们。” “情投意合?宋柔惜,你还要跟本宫演戏呢。本宫提醒你,太子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你可知道,外面有无数双眼睛盯在他身上,企图揪出他身上的错处来,好借题发挥。而你,就是那个最大的纰漏。” 宋柔惜难道不知道吗?她知道啊,但那又怎么样,她可舍不得放弃太子。 见她还是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皇后的心渐渐冷了下来,果然,但凡是真心爱重太子,也不会不顾礼仪,跟他私下勾搭,还被很多人所知晓。 皇上最近得了消息,私下跟她聊过太子的婚事,暗指他现在不服管教,这样下去可不行。 这话落在皇后的耳朵里却有些重了。 说太子不服管教?就是打她这个皇后的脸,说她教子不善。 她怎么能忍! “你既然想不明白,就跪到门口去,直到想明白为止,否则就不要起来。”皇后说完就悠然起身,由身侧的嬷嬷搀扶着,朝着里屋走去。 宋柔惜明白,皇后这就是故意的,故意是刁难她,让她知难而退,但她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赌在了太子身上,现在放弃,可就功亏一篑了。 她不能这么做,梦里的是她母仪天下,是全天下女子羡慕嫉妒的对象,那一切都如此的美好,美好到不切实际,梦境的加深,已经让她分不清楚真实和幻觉。 屋内,嬷嬷揉着皇后的肩膀,语气宽慰,“娘娘,你何必跟那个蠢丫头置气,回头太子知道你惩罚她,又该跟你生气了。” “他跟本宫生气。”皇后冷哼,“皇上已经对太子的荒唐行事不满,本宫再继续纵容下去,恐怕这太子之位回头就得换了煜王来坐,本宫的皇后宝座,也迟早要落入贵妃之手。” 说着,她神色倦怠地揉了揉额头。 “你说说,这孩子到底像了谁,如此愚蠢。居然被一个略微有些姿色的蠢丫头骗得团团转。当真以为这女人真心爱他?跟其他女子不同,不过都是一丘之貉罢了,她是藏得深,别以为本宫看不到她眼底的野心和欲望,刚才本宫也试探了,她不是不知道太子的困境,但依然如此,这是爱吗? 虚伪!” “娘娘,你别生气,气坏了自己可就不值得了。太子年纪不大,日后必然会明白娘娘的心意的。” “但愿如此吧。” 最后,宋柔惜直至跪到了宫内快下钥才颤抖着双腿,独自一人缓慢地拖着两条腿离开了宫内。 这事儿三房内的宋瓷也通过裴忌的情报所得知。 她挑眉,“宋柔惜没跟太子哭诉?” “没有。”甜儿摇头,“她回来后便寻了大夫,寻医问药。然后又以腿脚不方便为由,这几日都没出门。” “她倒是聪明了一回。” 晚香疑惑:“小姐为何这么说,她难道不应该告诉太子,然后博得太子的怜惜才是。” “你真傻。”宋瓷搁下手里的书,细细跟她解释,“现在太子跟她关系本就紧张,她要是再告状,太子必然会进宫跟皇后争论。她再触怒皇后,皇后必然会以雷霆手段拆散两人。而且,她还抱着做太子妃的希望呢,自然不希望把皇后得罪死了。” 宋柔惜不见黄河心不死。 “原来是这样,她还真是.........执拗呢。” “执拗?她不过是执拗自己的尊荣,荣华富贵罢了。” 宋柔惜平生最爱什么?无非就是稀罕的玩意儿,越是别人得不到的,越稀罕的,她越是喜欢。比如太子,比如太子妃的位置,比如母仪天下的尊贵体面。 有这些萝卜在前,宋柔惜这头驴是到死都不会停下来的。 要让她死心,恐怕很难。 至于伯恩侯府在得知是文昇才,背地里把自己和宋家的计划说出去,立刻派了几位膘肥体胖的家丁前往抓人,只是等他们到的时候,文家早已人去楼空。 文昇才更是拿着宋瓷给的一百两银子去了别处。 他读书一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在京内本就待得艰难,不如换个地方重头开心。 他人也光棍儿,答应了宋瓷的事儿后,很快就做完离开了,丝毫把柄都没有留下。 伯恩侯府扑了个空,只能愤愤地回去。 为此,伯恩侯府的老侯爷又摔碎了好几个瓷碗。 原本还算安静的伯恩侯府,整日院子闹得沸沸扬扬,一会儿不是小姐的哭闹砸东西的声音,一会儿是老侯爷唉声叹气外加砸东西的声音。 侯府里的下人也是做事极其低调,恨不能把头埋到土里做事,人人自危。 宋柔惜的名声一时间烂到了极点,加之她被皇后叫去宫里,出来时那副狼狈的样子,不少心存怀疑的人,已经彻底不怀疑了。 往日跟她还有来往交情的,纷纷断了来往,即便开诗会宴会,也再不邀请她。 宋柔惜也不在意,她心里恨,但没用,等她坐上了太子妃的位置,这些人迟早会来巴结自己的,她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第211章 谁好谁坏,一见便知 她一心只等休养好了腿儿,去找太子呢。 而乐怡公主这一头,煜王带着师小姐直接登了郡主府的门儿,见了大公主。 听了师小姐的一番言论,大公主面色不动,反问道:“一个蠢货说的话,哪里值得相信。她说是郡主指使的,就是郡主指使的?” 见大公主打算抵死不认,煜王笑了笑,“大公主.......不对,我应该唤你一声姑姑吧,究竟是不是郡主做的,我们都心里有数。郡主如今的名声,恐怕再也禁不住折腾,回头要是师小姐说出去些什么,姑姑恐怕面上也不好看。” 别人明晃晃的威胁,大公主冷笑一声,脸上终于有了些鲜活的表情。 “煜王今日登门,就是为了威胁我来的?你好大的胆子。” “威胁?我可不敢。”煜王语气懒洋洋的,身子斜靠在椅背上,仿佛没有骨头,“我不过是来给姑姑提个建议罢了。郡主年纪大了,姑姑还是早日给她找个靠谱的婚事,她天天日日闹,夜夜闹的,恐怕这样对姑姑你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你究竟要说什么。”大公主眉头狂跳,总觉得煜王好像知道了什么。 “公主的驸马,好像近日走的很近。我只是提醒姑姑,这天底下,就没有秘密。”煜王似笑非笑地欣赏着大公主脸上急速变化的脸色,旋即站起身潇洒行了一礼,转身朝着外边走去。 师小姐被公主的脸色看得遍体生寒,急忙扭头追着煜王的步伐而去。 一直躲在屋内帘子后的沈卿曼,待他们走后才缓缓走出来,“娘,他们.............” “啪。” 话没说完,屋内一时间安静下来,沈卿曼被打得别过了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公主。 “娘,你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大公主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若非不能一击必中,就不要出手,我是怎么教导你的。现在被人到家里来威胁,这都是你干的好事儿。” 沈卿曼语气哽咽,“都是那个宋瓷,她狡诈得很,女儿每回设计,都被她躲过了。” “那就是你技不如人!” “娘!” “别叫我娘,我没有你这么蠢的女儿!”公主气急败坏,语气也没有一丝温度。 她满腔愤怒,想恢复公主的尊荣,驸马家这几年是越来越强势了,反观先帝去世后,她这个皇帝的母父异母的姐姐,打小也不亲近,如今在皇上面前也不过是面子情罢了。 她本想利用沈卿曼跟裴忌成亲,裴忌的身份和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样她至少地位会更加稳固,驸马在她的提醒下跟太子靠近,日后太子继位,他们便有从龙之功,何愁不显赫!何愁不能恢复尊荣。 但偏偏,沈卿曼压根不能勾住裴忌的心! 裴忌可是重之又重的一环,太子和皇后给他们的任务就是,拉拢裴忌。可这计划到现在都无进展,没了裴忌,他们在太子一派的人眼底,就没有丝毫的价值。 “算了,还得我来动手。我倒要看看,不过是区区一个小丫头,还能逃过我的手心不成。” ........ 宋瓷得到乐怡的消息,知道煜王已经敲打过了郡主和公主。 眼下,她能做的不多,一定要沉住气。 若是郡主和公主继续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宋家大房和二房对三房如今不过是面子情,宋老三就是面子情都快要懒得做了。 宋老太看着面前的银票,眉头紧蹙,“二百两,你打发路边的叫花子呢!老三,还没分家呢,你赚到的银子,就应该尽数上交!” 宋老三语气沉沉,“年生不好,赚到的就这么多,您要是嫌少,儿子就拿回去了。” 被宋老三的态度气得,宋老太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得了,二百两就二百两吧,好过宋老大一个月只有二十两的银子,宋老二更难,才只有十一两,这些日子,都靠着宋家以前积蓄的银子过活。 见宋老三伸手要拿走银票,宋老太一把抓在手里,“实在是太少。但是.......该交的,你还是得交。” 看着宋老太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宋老三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没有期待,就没有伤害。 自从宋家算计宋澜婚事被他知晓后,他就彻底死了心。 如今还肯交钱,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不让宋家发现,他动了分家的心思,实际赚到的大头,他都私下偷偷留着。 张百万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宋老三肯干肯吃苦,两人这一年多以来,赚了不少。 宋老三交回来的,恐怕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见宋老三还要,宋母急忙叫住他,“老三,今晚留在正房用饭吧。娘让他们做了你喜欢的老鸭汤来,可好。” 这些日子,宋母不是看不出宋老三的冷淡,但她是娘,是长辈,应该是儿子哄着她,让着她,孝顺她的,她哪里肯低头。 兴许是这几个月宋老三实在是过于冷淡了,她决定主动示好。 宋老三看自己还惦记他,肯定会回心转意的。 让她失望的是,宋老三脸色淡淡,唇角甚至溢出一丝嘲讽,“娘,老鸭汤性寒,鸭子腥臊重,儿子从小到大都不喜欢。” 宋母怔愣了几秒,有些讪讪:“难道是我记错了,我分明记得你是爱吃的.......” “爱吃老鸭汤的是大哥。”宋老三说完,头也不回地迈出了正房,只留宋老太一个人发愣。 半晌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小野种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宋老三回到三房,隔着老远就听到媳妇和闺女说话的声音。 进了屋子,宋瓷笑道:“爹爹,快过来,今日厨房做了好些菜,是爹爹喜欢的。” 桌上摆着白切鸡,清蒸桂鱼,糯米甜糕,还有一道八宝饭,宋老三笑得嘴角咧了老大。 这些都是他最喜欢吃的。 究竟谁对自己好,谁真心知道自己的喜好,一见便知。 第212章 命运的洪流 “还不快坐下,待会儿菜凉了,就等你了。”乔香兰上前递过去一杯香茶,眼底都是关怀。 “诶,吃吃吃,你们都坐下吃。”他先是夹了一筷子白切鸡到乔香兰的碗里。 “辛苦你了。” 乔香兰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宋老三不解释,她也不问,只是吃着相公给夹的菜,脸上的笑意更多了几分。 “宋澜你尝尝这道菜。”宋老三夹了一块排骨给儿子,看着儿子最近瘦了一大圈儿,他看在眼底,也免不了有些心疼。 宋澜嚼着爹给夹的菜,眼圈突然泛红,他们一家子好好地在一起,这比什么都重要。 他为什么要考科举,就是不喜欢他们三房继续被其余两房欺负和看不起。 爹清醒了,想要离开宋家,想要分出去,是再好不过了。想到日后一家人可以轻松地过日子,宋澜就觉得浑身的干劲更足了一些。 他刚想说话,回过头瞥见自家娘和爹眉来眼去,互相夹菜的样子只觉得一阵鸡皮疙瘩。 爹和娘都多大的人了,怎么不知道收着点儿。 他和妹妹可都尚未成亲呢。 “哥。”宋瓷的声音,把宋澜从吐槽里唤起。 “嗯,怎么了。” “今年过后,明年的考试你有把握吗。” 宋澜想了想,“一半一半吧。”他是保守估计,考到最后剩下的人都是大周朝最精英的一匹,能否成功他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的。 林惑说过自己,只要沉下心来继续学习半年,日后想要顺利走到殿试是顺理成章的事。 只是........... 家中乱糟糟的,想来要沉下心来学习,还是早日跟宋家其余两方切割开来才行。 “一半,比我想的有把握。”宋瓷“噗嗤”一声笑了,让刚才还有些紧张心理略微沉重的宋澜散去了几分压力。 “怎么,这么看不起你哥我,觉得我考不上呗。” “不是。”宋瓷笑道:“再聪慧的人,走到最后一步,都是拿不准的。有一半,已经极为厉害了。” “过两日,林惑说带我去一位大儒家讨教学习。” “这么好的机会,哥你可要好好学习。” 宋澜点头,“这是自然。可是无论去师傅处学习,还是此次去找大儒,林惑都尽心尽力帮了我许多...” 他说着,去看宋瓷的神色。 宋瓷想着,自己南边多买的一座宅子,目的是为了恭贺和感谢林惑科举的。他如此尽心尽力帮自家,这样的礼,倒是显得跟人家比有些没有诚意。 宋澜看她沉默,压根不知道自家妹妹想的是如何报答,他心底只是觉得,林惑这么帮自己,有一部分是因为两人相处关系不错,已经是好友。 还有一部分嘛....则是因为宋瓷。 吃过饭,一家子在院子内躺着享受夏日晚上的凉风。 乔香兰让人切了事先冰镇好的西瓜,再配上一杯酸甜的酸梅汤,别提有多惬意了。 “这西瓜好,瓜甜。只是今年干旱的厉害,为何还有这么甘甜的西瓜。”宋老三咬了一口,根据他多年从商的经验很是疑惑。 乔香兰:“你这舌头倒是灵敏。这不是本地的西瓜,是船只从外地运来的....今年四周的收成都不行,西瓜也不甜。轮好吃,还是外地的。” 两人的对话,很快引起了宋瓷的注意,她突然回想起一段儿记忆来。 上一世干旱后,边境很快被别的部落的人突袭,死伤无数。偏偏这一支突袭的人马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捉不到,强行追上去还因此被人设计,大周朝死伤战士无数。 后来打来打去皇帝无法,选择了最容易的一条路,派了公主去和亲。 那会儿乐怡公主已经嫁了奉易,京中除了她,便只剩下两位公主。皇上膝下皇子不少,公主却只有三位,偏偏边境的这位部落首领来信,求娶的是皇上宠爱的女儿。 除了乐怡,当朝就只有海棠公主受宠些。 皇上无法,为了尽快平息这一场战乱,海棠公主哭哭啼啼地迈上了和亲的道路。 她猛然攥紧了手,乐怡没有出嫁,岂不是这一场祸事,说不定会由她去?且皇后厌恶贵妃,定然会推波助澜,乐怡岂不是更加危险。 “妹妹,你怎么了。你脸色好难看....”宋澜吃着西瓜吐着西瓜子,突然回头看着宋瓷的脸色煞白一片,显得有些吓人。 “我,我没事。”她想了想镇定地起身,“我有些事情暂时要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如明日再去。” “不行,我怕迟则生变.....”宋瓷摇头,语气坚决。 看了一眼旁边旁若无人,恩爱无比的爹娘,宋澜下了决定,“既然你要外出,便让我跟你一块儿吧,否则我无法放心。” 宋瓷见他坚决,也不阻止,点了点头,“行。” 两人找了借口回屋子,实则是偷偷乘着马车出了门。 车夫在外问,“小姐,我们去哪里。” 宋瓷阖眸,似是下了决定,“去裴府。” “是。” 宋澜有些吃惊,大晚上的,妹妹找裴忌究竟所为何事,而且两人有这么熟悉吗,竟然直接登门。 难不成,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妹妹跟裴忌的关系已经如此亲密? 宋瓷打断了他的猜想,“我想到一些事儿,一定要跟裴忌说。” 见她一脸沉重的表情,宋澜扫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见妹妹这种表情,应该是有正事要说。 他又开始唾弃自己,怎么能这么想裴忌和妹妹的关系呢。 到了门口,宋瓷没有走正门,反而是到了小角门,亲自抬手敲了两重三轻,这是两人定下的暗号,要是有急事,便以此为暗号,自然会有人前来接应,带宋瓷去见到裴忌。 这么晚了,裴忌一身轻薄青色常服,有执笔,正在桌案上伏案写着什么。 “公子,宋小姐来了。” 他鼻尖一顿,一滴墨迹滑落在纸上,徐徐晕染开来,见写了一半的纸就这么被毁了,裴忌收回视线,一脸冷漠地把纸揉成一团,薄唇微张,“把人带来吧。” 第213章 见老鬼 阿霖:“是。” 旋即,宋瓷跟人一路带着来到了书房,便见到了有些消瘦的裴忌。 自从宴会后,两人一段日子不见,裴忌好像消瘦了一些。眼下是淡淡的乌青,神色略显疲惫,宋瓷有心问问他最近如何,毒发还是否频繁,但碍于宋澜在,终究觉得不妥,便没有问出口。 只是眼神透露出了几分关切。 裴忌抬眸,对上这么一双温柔,夹杂着些许关心的眸子,心中一暖,“听说你这么晚来,一定是有急事,坐下说。” 阿霖很有眼色地走了出去,打算去泡一壶热茶来。 宋瓷坐下后,想了想道:“边境最近是否有些不太平。” “嗯,确实有这事。”他抬手指了指面前的一封信,只是他都才得知的消息,宋瓷又是如何这么快知晓的呢。 他没问,因为宋瓷不说,他也就不开口问,宋瓷身上的谜团不止这一件,一件一件他已经习以为常。 “情况....很糟糕吗。”宋瓷语气有些期待,期待这裴忌告诉自己,情况并非这么严重,她的猜想只是猜想而已。 但是。 “嗯,情况不大好。” 宋瓷心中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无力,她已经改变了自己一家人的既定命运,自然也不想看着乐怡朝着这个未知的火坑而去。 她受宠又如何,在皇权之下,宋瓷相信即便是皇帝,也不会吝惜一个女子。 “我知道我的话有些唐突,但边境最近恐怕不安生,你有办法,让皇上知晓,多增派一些兵力吗。” 裴忌略带凉意的眸子落在她脸上,宋瓷察觉到,浑身一凛,她甚至做好了,裴忌会追究这个消息来源的心里准备。 她想,要是裴忌真心想知道,她又会想出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来骗他呢? 重生这个最大的秘密,她无法透露给任何人知晓。 好在裴忌看了一会儿就移开了目光,“不容易,但总能想出办法来。”裴忌没问,甚至不疑惑这个消息是否真实,要知道如何谎报情况,就算是他,恐怕也难逃追责。 宋瓷忍不住嘀咕,“你就不怕我这消息不实吗。” 裴忌低低笑了,带着颗粒感的声音在她耳边蔓延开来,“你做事,从来稳妥。” 这句话本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身侧的宋澜却已经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看来妹妹跟裴忌的关系,虽然没到自己想的一般亲密,但也绝非其他人可比。 宋瓷似乎是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找人探一探情况。最近边境肯定有异动,各部落,恐怕有动作了。” 裴忌一听边境,还以为是其他国家会骚扰大周朝边境或者攻打,他们的兵队和武器落后,远不是大周朝的对手,他也不至于太过于担心。 但宋瓷跟他说,是部落,不是其他周边的小国,他好看的眉头瞬间紧蹙,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压迫。 “部落。” “对。”宋瓷一字一顿,“部落有动作了,大周朝干旱,周围的部落距离极近,他们以放牧为生,没有雨水,草原上青草怎么生长,牛羊靠什么存活?恐怕这一场干旱对他们而言,也是损失无数。现在唯一能使自己人生存下去的,唯有抢我边境一条路可走。” 裴忌手指轻捻,部落的人常年放牧,说一句是马背上长大都不为过。 极其精通突袭战术,防不胜防,比一起边陲小国还要难以对付。他们损失惨重,为了生存,肯定会烧伤抢掠,如果不及时制止,边境的百姓恐怕下场不会好。 “我会立刻进宫跟皇上商量。” 宋瓷见自己的话被对方听了进去,很是动容,点头道:“好。” 她眼眸子带了些水色,知道她也内心焦急,裴忌弯了弯嘴角。 阿霖泡好茶端进来,正巧看到这一幕。阿霖已经记不清楚公子何时真心笑过,他看似随时都笑着,温和平易近人,但只有他这等亲随知道,公子的笑从未发自真心。 想到此,阿霖眼眶有些发酸。 公子实在是太苦了。 “你的毒,如何了,还能控制吗。” 阿霖刚想说话,便被裴忌一个眼神制止,“尚可。或许是天气原因,比起冬日里好上不少。” 宋瓷,“夏日里,尽量多吃些温补的食物,对你的病情有好处。” 裴忌笑得更加温柔,“好。” 聊得差不多了,宋瓷带着宋澜起身告辞,一路跟着人往角门走去,迎面碰上一个捧着药碗的丫头。起先宋瓷是丝毫没有注意的,直到两人擦肩而过,闻到药碗里奇异的药香,她脚步一顿,猛然扭头看去。 “怎么了。” “没事。”宋瓷低头回了一句,脚下的步伐陡然加快了一些。 真是,险些被裴忌糊弄过去了,他哪里是没事,他的毒性已经快无法遏制,刚才那样强烈的药味,是宋瓷曾经教过的法子,要是毒性入侵的深了,就把三碗熬成一碗服下。 那强烈的药味,宋瓷敏锐的鼻子没有闻错,就是用如此办法熬出来的药,才带着的呛鼻味道。 这样的毒,只要毒性深了,中毒者每时每刻都在受着犹如被无数蚂蚁啃噬四肢百骸的痛快,在这种的痛苦之下,裴忌什么都不说,一直一人忍着,才是让宋瓷更加锥心的。 哪怕他说一句都好,他什么都没说。 裴忌的解药里,还差两味,已知其中一味在郡主的手里,另外一味,也有些眉目。 宋瓷下定决心,不能耽误,得早日把两株药弄来。 当晚,裴忌就入宫,在书房内不知和皇上说了些什么,第二日,他竟然亲自领兵出发,去往了边境。 等到宋瓷得知消息,人已经出发两日了。 她浑身冰冷,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裴忌如何让皇上相信,且派出如此多的兵队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的命,他亲自去,皇上才有可能信。 想到对方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随着军队而去,她突然只觉得心中一阵锥心刺骨的痛,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几乎快要站不稳了。 “小姐,你是哪里不舒服,奴婢去请林大夫来给你看看。”晚香急切地说完,就要往外走。 突然,她被一只手拉住,手的温度冷得她打了个一个哆嗦。 “别去,我没事。让人备好马车,我要去见一见我师傅。” 第214章 杨伯伯的条件 赶到老鬼的庄子时,庄子上没人,听门口的人说,老鬼是出门访友去了,也没说何时回来。 晚香蹙眉,有些不安,“小姐,这下可如何是好。” “你可知道,我师傅去找谁了,去了何地。” 守门的人想了想,“主人临走前说是多年老友,好不容易来了,他平生喜欢美酒,两人一定要尽兴,不醉不归。” 宋瓷迅速地思索着这人是谁,很快想到老鬼提起过一次。 两人喝茶,老鬼满脸怀念,“我平生朋友不多,最要好的还属那臭书生,他后放弃读书去从商,也在江南一带富甲一方,儿孙绕膝,也不知道何时才有机会相见。他说有机会定然来京里找我,我可是十分期待呢。” 想到这些话语,宋瓷很快锁定了人。 回到宋家,让甜儿帮忙给裴忌留下的人传话,查一查京内最近来的人中,是否有一位富商。 裴忌的人武功一流不说,内部还有自己的情报网,故而消息很快就得查清楚了。 “最近确实有一江南富商进京,此刻就在郊外的温泉庄子住下。” 郊外有温泉的好庄子就那么几个,宋瓷想清楚后,就带甜儿晚香一起坐马车急忙往那里赶。 一路颠簸不提,宋瓷来不及休息,便一路找到了富商入住的庄子。 门外的人拦住他们,宋瓷说清楚来由,“我是来找我师傅的,他来你们主子庄子上做客,你们通传一声,便知晓我们身份。” 门房的人看了一下她的装扮气度,很快点头进去,不消一会儿就走了出来。 “我们主子说了,让小姐进庄一叙。” 宋瓷没客气,她现在没时间耽搁,时间晚一分,裴忌就会危险一分。 隔着老远,丝竹之声传来,伴随着仿若夜莺一般的歌喉,让人好一阵心旷神怡。这样好的歌声,就算是宋瓷两世为人,见多识广,也不由被吸引。 她没忘记自己此次来的意图,进了屋子就见师傅歪七扭八地躺在椅子上,手还很有节奏的打着节拍,待那位歌喉出众的女子一曲结束,他站起身鼓掌,“好,这样好的歌声,我真的鲜少听到。” 身侧一位跟老鬼年纪相当的老者抚须笑道:“你啊,还是跟当年一样。” 见宋瓷走来,他又道:“这位,就是你嘴上赞不绝口的那位姑娘吧。” “对,宋瓷快来见过你杨伯伯。” “宋瓷见过杨伯伯。” 杨伯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眼神清明,一举一动颇为有大家风范,很是赞赏地点头,“确实如你所说,是一个钟灵毓秀的剔透人。” “那当然,宋瓷可是我的宝贝徒弟。” 宋瓷被夸得脸颊微微发红,她知道师傅平时自信飞扬,没想到这时候还是如此,这些夸奖,她自己听了都脸红,师傅却毫不心虚。 实在是心性绝非常人能比。 她压下这些心思,很快讲清楚了来意,一脸期盼地看着老鬼,“师傅,你曾经说过,这一味药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那这药在何方。” 老鬼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打了个酒嗝,“这不是巧了吗,有这一位药的人,近在眼前,就在你杨伯伯手里。” 宋瓷心想,世上果然有如此凑巧的事情,她也没有白来一趟,“杨伯伯,你手上的这一味药我十分需要,还请你让于我。自然,我也不会让你吃亏,你可以提出要求,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会尽可能的做到。” 她埋着头,态度很是诚恳,屋子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许久,老鬼:“老杨,你快回个话啊,成不成的。” 杨伯伯:“说起来,我此次来京,也有另外一件事烦恼,若是你能帮我解决,这药我给你也无妨。” “请讲。”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无须紧张。我有一孙女,年纪尚小,有些顽劣。在家中被宠坏了,导致她现在无法无天,我此次来京,也是想求一位老师教导她,好让她收敛一些性子,我瞧着,宋小姐一举一动,倒是很符合我心中的想法,不如宋小姐就来做教导我孙女的老师吧。” “可是,杨伯伯,我从未教导过别人.........”宋瓷有点紧张,虽然她想要这药,但对方把家中重要的晚辈委托自己,她也不打算敷衍了事。 “没关系。你带在身边,指点指点也就罢了。我也没想过让她变成真的大家闺秀,只希望她多些脑子。家中人口简单,她的性子也单纯,但....” 杨伯伯说到这里,沉思了片刻后继续,“晚辈能护住一时,护不住一世。她要能立得住,才是根本。” 听到这儿,宋瓷也明白了,看来这在杨家,这姑娘极其受宠,只是以后的事情说不清楚,杨伯伯这是想给自己孙女提前谋算。 “晚辈知道了。既然杨伯伯委以重任,宋瓷定当会好好做,不辜负伯伯的嘱托。” “好。”杨伯伯笑得很开怀。 他刚才还有些犹豫,老鬼的性子他不是不知道,说话最是夸张,遇到喜欢的人和事物,恨不能夸上天。讨厌的又恨不能碾碎了,他本想这姑娘说不定是合了老鬼的心意,但本人如何,还得观察。 见对方说话做事稳妥可靠,年纪不大进退有度落落大方,他才彻底放下了心。 而且他从老鬼的嘴里得知,这位宋小姐可不得了,在宋家那样复杂的环境中挣扎求存,他家的珊珊,可不就需要这么一位老师。 他说完也不含糊,“这药如今我没带在身上,我休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把东西送来,想来三日就可到。三日后,我让人给你送去。” “行,谢谢杨伯伯。” “你别客气,你既然是老鬼的徒弟,也叫我一声伯伯,都是自家人。来人啊,快把珊珊带来。” 宋瓷愣了愣,没来得及问,就听到杨伯伯继续说:“今日你就把这孩子带回去吧。” 怎么瞧着这架势,杨伯伯好像松了一口气?不对,她一定是看错了。 第215章 最后一株药材 很快下人就把人带了来,是一个扎着丫髻的小姑娘,穿着蓝色的裙子,模样粉雕玉琢十分可爱,约莫不过九,十岁的样子。 下一秒,她嘟囔着上前,一把扯住杨伯伯的衣袍,“祖父,正巧你快给我些银子。” “怎么好好的,要银子?我昨天不是才给了你五十两吗。” 小姑娘晃了晃头,头上带着的簪子一阵乱晃,“这不是用完了吗,隔壁佃户家的孩子说家中吃不起饭,我问她需要多少银子吃饭,她说五十两就好,我便都给她了。” “五十两?吃饭?”杨伯伯无奈地拍了她头,“你要知道,寻常人家三十两就可以花用一年了,珊珊,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怎么会,她看起来瘦瘦的,身上衣服都是补丁....”杨珊珊嘟了嘟嘴,不承认自己是被人骗了。 见事已至此,杨伯伯一把牵着她的手,走到宋瓷跟前,“宋瓷啊,这就是我说的珊珊,我是孙女,她就交给你了。” 刚才两人的对话她也听到了,这姑娘人不坏,就是有些任性和单纯。 家中长辈不忍心苛责,便只能带出来另寻人教导。 生在这样的富商之家,还能养成如此单纯可爱的性子,可想而知被宠溺的有多厉害。也难怪杨伯伯要带着孙女出来了。 “好漂亮的姐姐。”杨珊珊很快从被骗的伤心中抽离,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宋瓷,她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姐呢。 “珊珊,你可愿意跟我走。”宋瓷笑得很是温柔,看着她毛茸茸的头发,忍住了在上面揉一把的冲动。 “出去玩吗!我愿意。”杨珊珊一脸激动,自从跟祖母来到京里,她被要求只能在庄子周围玩耍,这上上下下一片,她早就玩腻了,听到可以离开,高兴得差点一蹦三尺高。 刚才还想着把孙女送出去,这会儿见小丫头片子一脸没心没肺急着要走的样子,杨伯伯不开心了。 “你就这么急着走,一点儿都不会舍不得祖父。” 杨珊珊牵着宋瓷柔软的手,回头看着一脸哀怨的祖父,很是乖巧地点头,“舍得。” 宋瓷尴尬地笑了笑,杨伯伯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快碎了。 挥了挥手,“走,快走。” 等两人走到门口,杨姗姗突然脚步一顿,“宋姐姐,你等我一下。”说完一蹦一跳地走到杨伯伯身边,一把拉住他的手,拉着他弯下了腰,很快地在他脸上留下了响亮的“啵”的一声。 “祖父,我走啦。” 被糊了一脸口水的杨伯伯又开心又心酸,开心孙女还舍得哄一哄自己,心酸这兔崽子要离开,突然觉得有些空虚。 算了算了,走就走吧,希望她能学有所成,别是如此单纯的性子。 他在时还能护住孙女,等他不在了,底下的叔叔伯伯们,还能否对她如此之好,就未可知了。 走了一趟,带回个小姑娘,晚香和甜儿愣了愣,等回到马车上,一路上听到杨珊珊童言童语的说话声,叽叽喳喳的,活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两人也很快跟她熟悉起来。 杨珊珊没心眼,问什么答什么,要不是宋瓷打岔,她是什么都全盘托出了。 宋瓷突然有些懂杨伯伯的心思了,这孩子,实在是太过于单纯实心眼了一些。 回到三房,命人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给杨姗姗住。 她或许是累了,收拾好躺下不多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宋瓷站在门口还能听到微弱的鼾声。 她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你们多留心一点儿,她刚来,人生地不熟,要是有什么需要,不用来回禀我。” 晚香,甜儿:“是。” 这些事儿不需要小姐交代她们也会做好,何况这小姑娘实在是可爱,她们也喜欢。 宋瓷回到屋子,搞定了这一株药材,还剩下一株,在郡主手里。 那么,要用什么法子拿来呢。 她揉着眉心,细细地回忆着上一世听到的只言片语,或许是时间长了,某些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她想来想去,突然脑中闪过一些事。 上一世宋柔惜做了太子妃,回宋家探亲,她作陪时,偶然听到宋柔惜语气鄙夷地提起了一件事。 “这大公主啊,跟驸马也是貌合神离。啧啧啧....真是放荡。” 放荡?宋瓷突然眼睛瞪大,想到了一种可能,难不成大公主在外有了其他人?她很快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其大,公主和驸马除了生下一个沈卿曼后,就在无所出。 这完全不符合一对爱的夫妻。 那么只能说明,驸马和公主的关系并不好。想她堂堂一个公主,如何甘心被冷漠。驸马曾经传出在外养了外室的传言来,公主若是外头有人,那么也不奇怪了。 这样的事儿,寻常人肯定无法知晓。但当时的宋柔惜被太子盛宠,嫁入宫内,成为了独一无二的太子妃。 她知道的消息,肯定是真的。 她思及此,忙吩咐甜儿,“你和裴忌那些人帮我一个忙。” “小姐请吩咐。” “帮我看着公主府,来往的人,都帮我详细记清楚。我要事无巨细,都知道。但,切莫被人发现了,你们能做到吗。” 甜儿想了想,点头,“要是奴婢一人还有些艰难,裴公子留下的人极其善于伪装,有了他们,奴婢有信心不会暴露。” “好。”宋瓷揉了揉头,她手上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要不是乐怡给了自己甜儿,她现在还不知道如何呢。 看来,找个机会,她得再寻一些能帮得上自己的人来才是。 .... “咳咳咳......”马车上一阵剧烈的咳嗽,裴忌双颊染上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嘴唇鲜红如血。 “公子!我们已经接连赶路三天了,就算是身子康健的人都受不了,何况你还中了毒。”阿霖急得团团转。 裴忌咳嗽完,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拭,眼神冷凝,“你再嚷得大声一点,让全部人都知道我中毒,好来袭击我才好。” “公子....”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裴忌想到宋瓷说的那些话,晚一天,边境就会有不知道多少百姓遇害,他身为大周朝的人,绝对不允许那些蛮夷胡作非为。 第217章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宋瓷的光彩几乎要遮盖了自己过去,明明从小到大,她才是被人所关注和在意的那一个。 自从看出她跟太子的关系变淡后,父亲的态度变了,接近着,一直疼爱自己的祖母态度也变了,以前对着她亲亲热热的,现在眼底偶尔也是不耐多了一些。 她过成了这样,宋瓷凭什么过得好呢? “三妹妹。”宋柔惜皮笑肉不笑地先开了口。 她眼神示意宋盈搀扶着她往前走,离得近了,她心中的嫉恨都快喷薄而出。 “大姐姐,二姐姐。”宋瓷语气淡淡。 说完,她就准备往前走去,结果手被人攥住。晚香当即有些紧张,想说些什么,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宋瓷,见她脸色依然淡然,这才放心些。 “你还有什么事吗。”宋瓷看着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语气有些嘲讽。 宋柔惜想见到她的惊慌,见到她因为自己而起波澜,但什么都没有,宋瓷依然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好像自己像个透明人一样。 “三妹妹是否听过一句话。”宋柔惜一字一顿,“这夜路走多了,遇见鬼的概率就大了。” 宋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把从她手里把手抽了出来,力气之大,膝盖受伤的宋柔惜差点站不稳,身影十分狼狈。 “我也有句话告诉你,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小心自己才是个傻子。我近日听到些消息,不知道姐姐可听说了?” 宋柔惜故作淡定地挑眉,“什么消息。”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近日宦小姐生辰,邀请了不少人一块儿过府说话,玩耍。其中还邀请了太子殿下呢。” 这消息还是乐怡写信来她才知道的。本不打算说出来,但宋柔惜既然要先来挑衅,就怪不得自己了。 “你胡说!”宋柔惜果然大惊失色,因为她压根就不知道。 以往她和太子书信来往,互相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样的事情,太子一般都会让她知晓,更会顾忌她的心情。 如今呢! “我是不是胡说,姐姐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这样的事,若是我撒谎,姐姐一打探就露馅儿了,我又何必呢。”宋瓷亮晶晶的眸子,欣赏着宋柔惜脸上的惊慌失措。 “你胡说,我不信。太子事情繁忙,哪里有时间去参加宦小姐的生辰宴,两人的关系也没熟悉到那种地步。” “这我就不知道了。姐姐不是跟太子关系很好吗,怎么,太子竟然也没告诉你。” 宋柔惜脸上闪过恨意,强行打起精神,“或许是太子忙,忘了说起。” “原来是这样。” 聊了这么一会儿,宋柔惜哪里还有心思跟宋瓷斗嘴,忙不迭地嚷着宋盈搀扶着自己回去,宋瓷看着她的背影猜测,这是要去找太子了吧? 依照宋柔惜的脾气,定然是不肯忍的。一定会找太子问个清楚。 但若是她真跟上一世一样,跟太子感情笃定,经历生死,这样的小脾气也无伤大雅。在很多时候更是一种调皮和撒娇。 但错就错在,两人并未跟上一世一样,那么,如今她的这些,在太子眼底,就成了厌烦,矫情。 ... 一路上,宋盈的手被攥得很疼,只有她知道,宋柔惜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指甲狠狠地掐到了她的肉里,但她一声不吭,仿佛这不是自己的手臂。 走了一段距离,宋柔惜才松开手,“抱歉二妹妹,刚才我情急,一定掐疼你了吧。” “没事。” 宋柔惜语气敷衍,“我就知道,你跟我是不会计较的。我这会儿还有事,你先回去吧。”说完头也不抬地往回走。 徒留宋盈站在原地,手指摩挲着刚才指甲留下的掐痕,脸上是一抹诡谲的笑容。 顾不得腿受伤,宋柔惜急忙赶到了太子的庄子,门房说太子这会儿有事,恐怕不方便见她。 宋柔惜瞬间像是心被揪住了,不方便?什么事情不方便?莫不是宦迎丝那个贱人,现在还在这里勾引太子吧! 门房阻拦,她就硬往里闯,一直直接闯到了太子的书房。 门被她“砰”的一声推开,还没看清楚屋内的情形,就大声吼道:“你们做什么呢!” 门内的两人都一脸诧异的朝着门口她的方向看来,看清楚是她后,太子的脸上有些惊慌和诧异。 “你做什么!”太子站起身,脸上半是怒火,半是惊讶。 宋柔惜刚想发作,待看清面前的人后,有些不自在,“怎么是.......皇后娘娘。” 对,她推门闯进来,屋内是太子和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怎么会在这里呢。 “宋小姐。”皇后冰冷的声音像是冷水浇灌在宋柔惜的头顶。 她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放肆,你家中就是如此教导你规矩的,居然擅闯太子的书房!来人,给我掌嘴,好好教导她些规矩。” 一听要掌柜,宋柔惜惊慌地看向太子,眼底都是哀求和害怕。 太子刚才还生气,对上这眸子,心到底是软了下来,“母后!宋柔惜到底是闺阁女子,这样掌嘴打坏了脸,她还如何见人。” 见自己儿子还袒护着,皇后也不慌,慢条斯理地看着自己精美的护甲,“那,太子你觉得应当如何。” 太子想说,要不就这么算了,对上皇后不悦的眼神,又咽了下去。 “不如让她抄写女训女戒。” 皇后冷哼一声,站起身,“既然你开口了,那就如此吧。宋小姐,女训女戒各五十遍,一个月内。”说罢,带着人离开了。 宋柔惜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一听各五十遍,就感觉头晕眼花。 更让她痛心的是,太子刚才居然不为自己据理力争,而选择了让自己抄书! “你快起来,母后已经走了,别跪着了........”太子伸手去扶,却被宋柔惜一把推开。 刚才还心疼的眸光,瞬间冷了下来。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第218章 悄无声息的变化 “柔惜,你别闹了。”太子语气里压抑着怒火,但宋柔惜好像丝毫察觉不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我哪里闹了!”宋柔惜站起身拍了拍灰,身影踉跄,眼神仿佛看着仇人一样,“以前你总是会护着我,保护我,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情让我烦恼,现在呢!你再也不是以前的太子了,你变了。你跟宦迎丝呢,你敢说,你跟她没有任何逾越?” 话一出口,太子的眼神一沉再沉,看得宋柔惜心肝发颤。 她突然有些后悔,眼前的场景好像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但为何变成了这样呢?究竟是哪里不对。 “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太子长舒了一口气,眼神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难道不是吗!”宋柔惜语气咄咄逼人,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太子,期待他能跟以前一样哄一哄自己,再解释自己没有那样,他有多爱,多在意自己。 只是他没有。 半晌后,太子往后靠着桌子,身子倾斜又懒散,语气疏冷,“就在刚才,我还在跟母后聊起你和你家的事。母后说,你的名声恶劣,到了这一步,如果我坚持要让你坐上正妻的位置,恐怕一直倾向我的朝臣们,会纷纷动摇。煜王说不定会借机拉拢这些人。 可是,你知道我是如何回答的吗?”周天邑脸上划过一抹嘲讽。 “我说,我答应过你,许你正妻的位置,这辈子,除了你,无人能有资格坐上去。我跟宦迎丝,除了是兄妹之情,再无别的,此生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越过你去。母后说我疯了....” 他的眼神说不出的冷,宋柔惜浑身直打颤,要是太子当真这么说的,那她刚才做的一切,都是个笑话。 “你,你当真这样说的........我听说宦小姐生辰邀请你去,但你并未跟我提起这件事。加之近日她常来你这里,我,我总觉得你们二人的关系并非如此简单。” 周天邑扯了扯领口,刚才穿戴整齐的衣袍被扯得歪歪斜斜,整个人透着一股颓丧。 他语气有些疲倦。 “柔惜,自从我跟你在一起,外头流言蜚语不断。我一直坚信你不是外人口中说的那样,我只信自己看到的。可是你呢,你又是如何做的?外人一句话,一点儿动静,就让你跑来质问我,甚至在母后面前失态。我在为我们两人努力,而你,却让我失望。” 宋柔惜被失望二字打击的身形差点站不稳,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稳住心神,几步上前抓住太子的袖子解释:“我,我是因为实在是在乎你,才会这样的.....我也不想的。我知道我跟你的身份尊荣天差地别,我只是怕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看着她眼泪一滴滴掉落,这次太子没有心软,只是冷漠地看着她几乎要破碎的眼泪,一点点从宋柔惜的手里扯出了自己的衣袍。 “宦迎丝的生辰宴,我只答应去送个礼物便回。我跟她的关系,也并未你说得如此不堪,宦迎丝,也不是这等人。” 经历了一系列的打击,宋柔惜的精神和状态早就在崩溃的边缘,一听周天邑说,宦迎丝不是这么不堪的人,当即大怒。 “你还在帮她说话!她不是不堪的人,为何借着各自机会接近你!她难道不是怀揣着成为太子妃的心思!我不信!” 太子眼神再度透着失望,他甚至有些心如死灰,眼前歇斯底里的宋柔惜,仿若在这一刻,跟他在皇宫里见到的女人无疑。 父皇的妃子们,也是一个个如此疯魔,宋柔惜脸上的神色,跟她们毫无差别。自己所爱的女人,竟然如此的不堪。 “母后确实是撮合我们,但她早就私下跟我说清楚了,她只是做做表面功夫,成全了母后和宦家的人心思,又不伤害到任何人。她还说,很羡慕我跟你之间的感情,她不想介入,在这样的规矩束缚下,要是有人能逃脱,她也一样的开心。” 周天邑说得越多,宋柔惜越是崩溃。 因为她察觉到,周天邑本人似乎还没发觉,他嘴里聊起宦迎丝的语气,跟以前聊起自己一样,那样的毫无芥蒂,充满了温柔。 这样的发现,让她愤怒又恼火。 一场愤怒就像是一场燎原之火,几乎快要烧干了她所有的理智。但她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她知道,太子的心已经倾斜向宦迎丝,自己现在多说多错。 好在,她还有机会。 “是,或许是误会了她和你。但你考虑过我吗......” 看着太子淡漠的眼神,她继续委屈地说下去,“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能每天期待着你承诺我的一切,何时兑现,我很惶恐,也害怕,更知道我家给你惹了不少的麻烦,我也很愧疚。我怕你抛弃我,再也不喜欢我了......” 她眼神里的仓皇和悲凉快要溢出来,要是宋瓷在这里,定然会说,宋柔惜果然不愧的做戏的一把好手,恐怕戏子都没她会演戏。 太子张了张嘴,最后只吐出无力的几个字,“好了,别哭了。” 虽然没有安慰她,更没有低头,但也缓和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宋柔惜接着上前,一把环抱住太子的腰,让自己的柔弱无骨的身躯紧紧地贴在太子的身上,两人的体温在此刻传递。 太子咽了口口水,勉强找回了一些理智,哑着嗓子道:“你还在哭吗。” “我怕你不要我了。”宋柔惜抽噎着回答。 她说完,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观察着太子的反应,很快,太子没有让她失望。 一只温柔的手抚上她的后背,“不会。” “真的吗?”她抬头,瞪着一双哭红了的双眼,声音娇软无力。 “嗯。”周天邑声音说不出的沙哑,整个人在压抑着身体的异动。 宋柔惜手温柔地在他后背挠了挠,“今晚,我想留下。” ........ “小姐,小姐。”小丫鬟推开门,急忙走进去。 第219章 跟你做个交易 宦迎丝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常服,头发披散,正坐在镜子前梳妆,脸上笑容恬静,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怎么了。” “有消息了。” 宦迎丝嘴角的笑容敛下,挥手让身后梳头的丫鬟出去,这才坐在桌边听着眼前的丫鬟缓缓道来。 “她还真是沉不住气。”她语气冷漠地说完,又问,“她何时出来的?可有留下。” 丫鬟摇头,“没有,皇后娘娘离开半个时辰后,她便出来了。据说......脸上很是生气和失望呢。” 听到这个消息,宦迎丝长舒了一口气,“她大势已去了。” “小姐为何这样说。” 宦迎丝漫不经心地打开白瓷瓶,倒出些桂花汁子在手背上细细涂抹开来。 细嫩的手掌被精心保养得白嫩如玉。 她很是满意地举起来,在烛火下观赏,“太子并非一个克己守礼的人。他的性子里,对于情爱的欲望是热烈直白的。他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面对喜欢的人倾尽一切,要是不喜欢了.....就像那放久了的锦缎,失了颜色。” “男人嘛,对于喜欢的女人,如何能忍得住?除非是和尚。” 小丫鬟被逗笑了,捂着嘴“咯咯咯”的,好半晌才道:“小姐真是有趣。难怪太子爷喜欢你呢。” 宦迎丝眼神清明。 喜欢和不喜欢都无所谓,她和宦家,乃至于皇后,最终的目的,只是她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待太子登基,延续宦家的荣光,除此之外,一切的附加条件,都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等宋柔惜脸色难看地回到家,宋老大屋内的灯还没有熄灭。 “怎么这么晚回来。”宋老大的眼神在宋柔惜身上游移不定,半晌问:“你是跟太子.......” 此话一出,宋柔惜像是被激怒了一样,“爹怎么会这么想呢,我跟太子还没成婚,自然不可逾越。” 宋老大看她反应这样激烈,当下不悦,“成大事,不拘小节。趁太子喜欢你,还是早些定下来。男人嘛,只要愿意沉浸温柔乡,你要什么,他都会答应。” 别说,还是男人更加了解男人。 宋老大一怔见血的话更加刺激了宋柔惜,“你是我爹,你怎么能对你女儿说出这样......献身上位的话来。” “你别不识好歹!”宋老大被一再的驳斥,也怒了,站起身一甩袖子,“我在礼部,因为外头的风言风语,一直被人冷脸相待。之前跟梁大人结亲的事儿黄了,送老二家的丫头去,梁家也十分不满,梁大人对我左右看不顺眼,处处刁难。你要是不能好好地把持住太子,让他帮着我们。我们才都要完了!” 说完,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宋柔惜恼恨地一股脑把桌上的东西都摔在地上,一地破碎,“噼里啪啦”作响。 是她不想吗!她都主动......主动不要脸地勾引了,但太子不上套啊! 难道还要她继续不要脸的,做出那些下作的事情吗! 她可是要做太子妃的! 更让她难过的是,以前渴望亲近他的太子,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抗拒,一把推开了她,别过脸不看自己,还说:“柔惜,我们并未成亲,也不是夫妻。这样不妥,对你.....也不好。” 她不傻,太子是不愿意! 大房里噼里啪啦砸得震天响,晚香摸了一把瓜子跟人聊天,把大房屋内的消息都套了出来,脚下生风地回到三房,把知道的事儿都说了。 “小姐,你说她这是抽了哪门子的风,出去一趟,回来就发颠,还把大爷也给气走了。老太太也听到了动静,居然也不派人,或者亲自来看看。还是最喜欢的孙女呢,啧啧啧........” 晚香语气尽是嘲讽。 宋瓷:“有好处,有共同利益,这些人自然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这不是没好处了,指望不上了吗。以前的好,特殊对待,自然要收回来。” “至于宋柔惜为什么这么疯,肯定跟太子有关系。我估摸着,她跟太子的关系,恐怕马上就要四分五裂了。”她扯了扯嘴角。 宋家大房和二房的一切荣辱,都离不开太子这个关键的人物。 但现在呢,宋柔惜留不住太子了,宋家上一世的荣耀满门,也将不复存在。 真是快哉。 见自家小姐第一次露出这么真心的笑,晚香半是疑惑,半是不解。 但她没开口问,小姐这样,自然是有小姐的道理。 ... “查清楚了小姐,驸马....在外确实有外室。”甜儿语气有些怪异。 “你难道还查到了别的?” 甜儿点点头,“这外室的身份.....奴婢也有些震惊。” “是谁。”宋瓷彻底被勾起了兴趣,能让甜儿这般说不出口的,恐怕这人的来历有些说头。 “这外室.......是曾经被抄家本应该死掉的余小姐。” “什么!”晚香瞬间手里的瓜子掉了一地,眼睛瞪得老大,她来不及心疼自己亲手抄的瓜子,急忙问。 “你刚才说,驸马的外室是那个美艳冠绝京内的余小姐,当真吗!余小姐竟然还活着” 甜儿艰难地点了点头,“那女子,长得极其漂亮,在人堆里实在是扎眼的紧。奴婢远远地看了一眼,驸马很是护着,打哪儿都是一副看眼珠子的表情,深怕人磕着碰着了,看上去很是喜欢呢。” “真是有意思。”宋瓷轻笑出声,“这事儿估摸着公主和沈卿曼还不知道呢,依照沈卿曼那个骄傲又刁难的性子,要是知道,他爹的真爱是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还不知道如何崩溃呢。” “小姐下一步想如何做。” “这就很简单了,既然我们拿住了这一点,就不需要亲自动手了。只要透过驸马,就可以得到这一味药了。你帮我写一封信,就告诉驸马,我要跟他做个交易。要是他愿意的话,不如出来谈谈。” “可是,小姐这样未免太冒险了一些,据我所知,驸马是会些武功和功夫的。”甜儿脸上满是不赞同。 第220章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没事,我自有主张。” 见宋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甜儿也不再劝,赶忙出去办事。 入夜。 驸马一身大汗淋漓,抱着怀中的人儿,嘴里喘着粗气,见香嫩雪白的肩膀,忍不住狠狠地揉搓了一把,“怎么样,老子让你爽不爽。” 粗劣的语气,和他英俊的面容,怎么看怎么奇怪。 怀中的人拉了拉衣服领子,遮住了身上的雪白,似是娇羞地“嗯”了一声,把红彤彤的脸别开。 驸马“嘿嘿”笑两声,正打算继续动作,就听到门口声音,“驸马,驸马。” 正在兴头上被人打断,驸马的语气满怀怒意,“叫什么叫,给老子滚一边儿去,没见老子忙着呢。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门口的人被骂得一头冷汗,但想到刚才那人,又硬着头皮敲门,“驸马,情况紧急,还请你出来才是。” 屋内安静了下来,半晌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粗大的胳膊抬手给了门前人一个大耳刮子。 “嚷什么嚷,你老娘要死了,就滚去下葬,别到老子门口嚎丧。这么点儿功夫都等不得,坏了老子的好事。” 说着骂骂咧咧的还要动手,被打了一巴掌刚缓过神,他忙把书信高举过头,“驸马,请你过目。” 还好,巴掌没有继续落下。 下人被吓到颤抖的心又收了回去。 驸马拿起信,前后看了看,“谁写的,谁的信。” “奴才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拿给老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感觉到驸马摩拳擦掌,下人又急忙喊。 “刚才来送信的,说这个书信一定要亲自送到驸马手里,事关驸马最为在意的人,让驸马一定要亲自查看。” “驸马驸马,老子是没有名字吗!老子叫沈琛!公主没在这府里,看你们这群怂货,被一个臭娘们儿吓破了胆子。” “将军,奴才错了,奴才知错了.....”下人边说边抱头鼠窜,将军自小习武,一巴掌就算是没下重手,也够他们喝一壶了。 刚才那一巴掌,可真痛啊!! 沈琛白了下人一眼,嘴里嘀咕着没用的东西,一把撕开信封,仔仔细细地看着书信,越看,眉头越是紧皱,渐渐的变成了一字眉,眼底也迸射出愤怒摄人的火焰。 “送信的人是谁!” 正瑟瑟发抖的下人被一声厉声呵斥,唤回了神,忙道:“黑灯瞎火的,奴才没瞧见来人的长相,不过,瞧着身影,应该是个姑娘。” “姑娘.........”沈琛摩挲着书信,不知道心底在想什么。 许久后,转身进了屋子,“啪”的一声关上了门儿。 下人只感觉短短的一段时间,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床榻上一个懒洋洋的身影见人回来,语气沙哑还有些情欲未来得及消散,轻哼一声,“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沈琛一改之前的态度,没有上前,反而是在桌子面前坐下,仔仔细细地打量手里的书信。 “怎么,公主又让人来叫你回去了。”语气是随意的,字里行间是试探的。 沈琛抬手,“不是。”简短的两个字,没有任何的解释。 床上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穿着一件轻如薄纱的衣服站起身,迈着洁白的小脚款步走到沈琛的身后,紧紧地贴了上去。 “将军,这是尽了兴,就一脚踹开我了。” 沈琛被她柔软的身子,娇媚的语气激起了一股原始的欲望,回头就对着来人深深的吻了下去。 半晌,等人快喘不上气了,才分离。 见她嘴唇红肿,仿佛快要熟透的樱桃才粗声粗气地一笑。 “爷这辈子都舍不得丢开你。不过,眼下倒是遇到些困难。” 听到舍不得丢开你这话时,怀中人眼底一闪即逝的鄙夷,很快又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什么困难,这天底下居然还有让爷为难的事?” 被她仰慕的话语逗乐,沈琛抬手像抚摸宠物一样,捏住了她洁白的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 “有人知道了你的存在,这不是来信要挟我吗。” “我,我被人知道了!爷可以保护我,要是被公主知道了我的存在,奴家可就活不了了。”好像是真的害怕,还往沈琛的怀里钻了钻,一副受了惊的小兽模样。 “怕什么。既然要我去,肯定是要提条件的,我护着你,难不成公主还敢动你。放心吧。” 话是这么说,怀中的人始终眼神有些担忧,她事情还未成,这时候前功尽弃了可如何是好? “奴家自然是信爷的。只是......” “只是什么。”沈琛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怀中的人跟自己对视。 “只是,奴家实在是身无长处,又没有什么可依靠的,要是离开了爷,亦或者真被抓住,恐怕,恐怕就活不了了......” 像是真伤心了,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大颗大颗眼泪砸在沈琛胸口,他叹了口气,抬手拭去怀中人的眼泪,“你放心好了,既然爷要了你,肯定不会让你无依无靠的。你不是喜欢郊外的庄子吗,那温泉庄子你喜欢,回头爷就让人把地契给你送来。可不许哭了。” “爷,你对奴家可真好。”瞬间破涕为笑的人儿眼底闪烁着晶莹的色泽,一头埋进沈琛的怀里,刚才还感动爱慕的眼神,变成了乌黑深不见底的恨意。 翌日。 按照约定的时间,宋瓷带了斗笠遮去了面容,特意带上会拳脚的甜儿,留了晚香在家。 为了不让人注意,她故意把地点选在了酒楼的包厢里,人来人往。 俗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驸马的武功到底如何,宋瓷无法判断,万一这驸马要动手,甜儿敌不过,在这样人多的地方,他总会顾忌一些。 她刚落座,面前便坐下一人。 他把手里的配剑“哐当”一声放在桌上,“说吧,叫老子来,有什么事要说。” 第221章 同床异梦 宋瓷蹙了蹙眉,没想到驸马居然是这么一个........直爽的人。 “你别不说话,你写书信把我叫出来,肯定是想让我为你做什么吧。” 见宋瓷不说话,驸马也没了耐心,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宋瓷的心思。 “驸马既然猜出来了,我也跟你兜圈子,我想要公主府里的鹤草菇。” 鹤草菇东西如其名,长的模样很像是一只展翅的仙鹤得名,它的功效多种,是以宋瓷并不担心眼前的驸马会猜出自己是给裴忌解毒的。 “你要这东西做什么。”沈琛眼睛微眯,眼底都是探究。 “这你就无须管了,你只要告诉我,你能不能拿到。” 沈琛站起身,宋瓷没来得及反应,他伸手就要解开头上的斗笠,一侧的甜儿出手了,她抬手挡住驸马,很快一脚踹出,力气之大,宋瓷隐隐能听到破风的声音。 “好丫头,居然这么大的力气。” 沈琛也不是吃素的,他多年习武行军打仗,可不是花架子,但就算是他,接下甜儿一脚的瞬间,也觉得自己轻敌了。 挡住甜儿的那只手整个都麻了,他捂着手狞笑:“天生神力。” 被瞬间看穿的甜儿也不慌张,一脸淡然地站在宋瓷身边,继续一动不动。 “驸马这样,是不答应了?”宋瓷站起身,作势朝外走,“既然不答应,那我们的交易就此作罢。” 沈琛不喜欢被人威胁,又想到昨天在自己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人,瞬间软了心。 “等的。我没说不答应,你急什么。” 之后就是沈琛答应了这个条件,又约定好,十日之内把药材交给宋瓷。 “十日,时间太长了。” 沈琛拍桌子,“你这都嫌长?我许久不回去了,突然回去就丢了东西,公主可不就知道是我干的了。” “这些就不是我管得了的了。我只给你五日的时间,你要是不能把东西拿到,就别怪我了。” 沈琛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咬了咬牙,“好,五日就五日。老子答应了。” 出了酒楼,甜儿和宋瓷绕了好几圈儿,又到一个偏僻的宅子换了衣服,摘了围帽,这才上了马车。 甜儿压低了声音,“还是小姐警惕,这驸马果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刚才奴婢一直觉察到身后有人跟着。我们绕了几圈儿,才把人给甩掉。” “简单?简单的人就不会娶了公主还敢在背地里做这么多动作,还让公主奈何不了他了。你想想,这娶了公主的,有几个不缩着头当王八的?偏偏他不是。” 甜儿被小姐的王八逗乐,想了想点头,“倒也是。”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原本的主子乐怡公主,那样趾高气扬的个性,加之被煜王和贵妃放在手心里宠爱,日后的夫婿,肯定只能低头伺候着过日子。 这样说来,这个沈琛,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 .... “找着对方的去处了吗。”沈琛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一脸严肃地看着面前跪着回话的人。 “禀告主子,这人狡诈,来回兜了好多个圈子,借着周围人多的时候,溜走了。属下该死。” 沈琛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漠,“你确实该死。起来吧,这人早就算计好了,你抓不到人,也实属正常。” “是。” “滚出去。” 帘子被掀开,一只素白的手挡着倾斜而下的珠帘,眸光潋滟。 “爷。” “媚儿,过来。”沈琛招手,待人走到面前,一把狠狠地揽入怀里。然后就急不可耐地伸手去脱对方身上的衣服。 “爷,你等等.........”余媚儿一边推搡着,眼底是难以掩饰的厌恶。 “怎么了。”沈琛语气不满。 “今日爷外出,是去见写信的人了?” 沈琛想到被威胁的事情,突然很扫兴,“是的,这人真是奇怪,提的要求是要公主府里的东西,看来,这几日我得回去一趟。” 余媚儿脸色哀伤,“爷,奴家舍不得你走。” 心底却是开心,总算要走了。 要知道,沈琛每回来,都把她蹂躏个半死才走,她身上的青紫总不见好。 “你乖乖在府里待着,哪里都不准去,等爷回来继续宠爱你。”驸马捏着她腮上的软肉,眼底是满满是占有欲。 “嗯,奴家知道了。” 等沈琛走了,这府里就是她的天下了,她要尽快找到对沈琛不利的证据。 ... 公主府难得热闹一日。 大公主一大早就早早起来打扮,娇媚的脸上有几分喜悦。 “驸马这不年不节地回来,定然是想公主了。” “啪。” 身侧丫鬟的恭维没迎来公主的夸奖,反而反手就挨了一记耳光。 “你快滚下去,公主和驸马的事儿,岂是你能议论的。” 丫鬟急忙道:“是。”说完迫不及待地就朝着外边儿跑去。 “公主消消气,这下头的奴婢说错了话。” 公主低声冷哼,旋即有几分猜忌,“你说他是不是在外有人了?老是借口公务繁忙。这突然回来了.....” 别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公主还是能猜测到几分的。 嬷嬷:“公主,这没影子的事儿,公主就别想了。何况,驸马是聪明人,怎么会放着公主不管,去喜欢别的女人。” “说的也是。”大公主叹了口气,暂且压下了心里的疑心。 白天,一家三口度过了一个难得开心的日子,晚上到了床榻上,无论公主怎么主动,沈琛都是一副疲惫没兴趣的模样了,她很快来了火气。 “驸马这是怎么了。” 沈琛侧过身,语气有些疲惫和不耐烦,“这些日子公务繁忙,还是早些休息吧。” 公主被他堵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气得快晕厥过去。 什么叫繁忙,两人已经有两月没有同房了,驸马难道不想吗?亦或者是...... 公主想到白日的猜想,心里越发怀疑了。 沈琛正值壮年,因为习武行军打仗的缘故,身体比一般的男子还要壮硕几倍不止。这样的人,几个月不同房,难不成没有欲望吗! 沈琛侧着身子,眼睛却在黑暗中十分明亮。 第222章 找机会 他想着,明日该以什么理由进公主的库房看一看,好把那药材偷出来。 跟公主躺在一起,他心里嫌弃得不行,要说当年被封为驸马,他是千万个不愿意。但奈何不了天家威严,皇上做了决定,让你娶他女儿,就算是让你娶一匹马回来,他们都不能说一个不字。 旋即,沈琛就成了亲,但成了亲,才是噩梦的开始。 他也和公主努力地相处过,但对方的性子,习惯,乃至于整个人,他都不喜欢。公主善妒,下手也心狠手辣,他但凡多看一个丫鬟一眼,回来这丫鬟就不见了。 随着院子里丫鬟陆陆续续地消失,他再粗线条,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细问之下,才知道,公主竟然以这些丫鬟手脚不干净为由,把这些丫鬟都给卖了出去。 或许是不忍心,被追问的人还告诉沈琛,被卖也就算了,还卖到了下三滥的地方去。 沈琛怒了,当即找公主询问。 谁料公主只是慢悠悠地说:“不过是几个下贱的贱婢罢了,驸马难道要为了这几个贱婢跟我争吵不成,我们可是夫妻。” 抛开夫妻,他们也是君臣,沈琛无法,只能尽可能地不回来,再然后遇到了余媚儿。 早膳桌上,看着心不在焉的沈琛,公主亲自盛了汤递过去,“想什么呢,这些菜是不是不合你胃口,我跟下边儿的人说,让他们做些别的送来。” 沈琛摆手示意不用,“我只是没胃口罢了。不用这么麻烦。” “你的事儿,怎么是麻烦呢。”公主依然带着笑,笑得很温柔,但沈琛总觉得这笑容的背后是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想趁着他不注意,就扎入他的胸口里。 如今的局面,最开心的莫过于沈卿曼了,她爹娘自从她出生后,相处的时间就很是少。她鲜少见到爹,也渴望跟父亲相处。 这几天让她暂时忘却了外边的事儿,脸上随时都带了笑。 喝过茶,沈琛开口切入了主题,“我娘生辰快到了。” 公主想着沈琛的娘,眼底划过一丝不悦,但嘴上却笑道:“母亲生日快到了,夫君可准备了什么礼物。” “我找人寻了,一直找不到满意的。公主你见识多,不如你替我想想,有没有什么礼物合适送给母亲的。” 两人鲜少如此亲密,公主心中是开心的,主动出了不少主意。 后又道:“说起来,母亲喜欢礼佛,又喜欢让人舒心的熏香,我库房里正好有一些沉水香,要是送给母亲,想来母亲应当会喜欢。” 沈琛眼神狂喜,他正愁找不到机会进入公主的库房呢,没想到公主就主动提出了。 “既然如此,公主快开了库房,让我去取了来。” 见他这样,公主蹙了蹙眉,“何必你亲自去呢,我派人去走一趟就是了。”说着就招手找来丫鬟。 “公主,这丫鬟做事总是不如我们仔细的,这沉水香要送给母亲,不如我亲自去一趟。” 沈琛的语气隐隐有一些激动,这一丝一毫的举动,瞬间让公主留心到了。 她眯着眼睛,“驸马今日倒是有些不同。” “我,有何不同。” 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见对方神色淡然,公主只暗暗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两人难得关系缓和,她也不想再起争端,何况,她现在唯一的倚仗,就是沈家的势利了。 思及此,就让丫鬟带着沈琛去库房。 待人快走时,她压低声音嘱咐丫鬟,“跟着去,替本宫好好看着驸马。” 丫鬟:“是。” 一路来到库房,丫鬟拿起手里的钥匙打开门上的锁,库房里有一股子奇异的香味。 公主的库房东西丰富,且不少都是外头难得一见的珍品,沈琛眼神快速地扫过架子上的东西,试图找出自己需要的药材。 丫鬟紧紧地看着他,心底想起公主的吩咐,要好好的看着驸马,便真的眼睛一直灼灼的看着驸马。 “放肆!”沈琛大喝。 “你这样看着本驸马做什么,把我当贼了!” 沈琛身材高大,说话极其有力,整个人孔武有力,站在瘦弱的丫鬟面前很是有些威慑力。 丫鬟被突然呵斥,吓得人一抖,身子跟筛糠一样,“奴婢,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沈琛冷笑,“你这么一直看着我,莫不是公主的授意?她当我是什么,当我觊觎她的库房不成。我这就去找公主问一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着就要往外走。 丫鬟哪里真敢让沈琛去找公主,要是被公主知道,驸马因为自己而生气,还不知道公主如何惩罚自己呢。 她直接跪下,膝盖接触青石板,发出“砰”的沉闷的一声。 “驸马息怒,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不敢打扰驸马,去外边儿等着就是了。”反正驸马跟公主是一体的,何况驸马就这么进去,浑身上下就一件衣服,拿什么东西,还不是都看得出来。 她想来想去,便也觉得无所谓了。 沈琛冷哼一声,见丫鬟屁滚尿流地走出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屋子里的东西摆了很多,沈琛无法,只能挨个找过去。而正堂的公主等了许久,终于坐不住了,皱着眉不耐烦地问:“怎么拿个沉水香,这么久了都没回来。” “公主,要奴婢提你去看看吗。” 公主心里烦闷,干脆站起身,“算了,我自己去一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到了库房门口,见丫鬟一个人站在那里,公主当即大怒:“你个没用的奴婢,驸马呢!” 见公主竟然亲自来了,丫鬟连忙吓得下跪,“公主,驸马这会儿正在里面呢....” “挑选一个沉水香需要这么久,肯定有什么问题...” 她急匆匆地要进去,刚好和往外走的沈琛撞了一个满怀。 “公主。” “你,你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你拿了什么!” 被质问的沈琛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怒火,“我除了拿沉水香还能拿什么,怎么,公主是质疑我的人品,觉得我会偷盗你的私库不成。难怪...... 第223章 撞见私情 ....我刚才就觉得这丫鬟奇怪,一直跟着我,像防贼一样,原来是公主你授意的。” 在对方一系列的质问下,公主百口莫辩,看着沈琛手里盒子,确实是装沉水香的,她也意识到自己或许是想多了。当即伸手就要去拉沈琛。 只是还没拉到,沈琛就往后退了一步,“既然公主不放心我,我走就是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朝着公主府外边儿走去。 公主气的胸口起伏,转身一脸怨毒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让你盯个人都盯不好,还惹的驸马现在生气,来迁怒我!给我拖下去,发卖了。” 丫鬟被吓的浑身颤抖,语不成调,“公主......公主,求你了,别卖了奴婢。奴婢知错了,以后奴婢会好好伺候的,求你不要卖了我。” 看着她的哀求,公主非但没有生气怜悯,反而狠狠的踹了一脚。 “废物。” 一脚直接踹到了心窝,丫鬟疼得蜷缩在一起,仿若一只虾米。 周围的人都露出不忍的目光,有些人干脆别开脸去不看,丫鬟很快被人拖着带走,隔着老远还传来凄厉的哭声,一直不止。 公主休息过后,下人来禀告她,驸马离开了。 对,就是离开了............ “什么!”她一怒之下,把周围的东西都推倒在地,茶盏碎了满地。 “公主息怒啊.....驸马说留在这里也没有意思,便先回去了。” 回话的人埋头不敢看,刚才那位丫鬟的下场还历历在目呢,现在谁也不敢得罪了公主这尊大佛,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罢了,回去就回去吧。”公主有些意兴阑珊地摆手,她也累了。讨好驸马却碰了一鼻子灰,足以让她心里难受,既然难受,自然需要其他东西来弥补。 “去,去叫百戏班子的人来府里,就说我心情不好,想听一听曲子。” “是。” 沈琛走到半道上,突然察觉到腰上少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神色难看,疯狂地翻找了一会儿,才看到是自己的荷包不见了。 “不过是一个荷包,爷何必这么着急。”侍从疑惑地问道。 沈琛狠狠瞪了他一眼,“这可是媚儿亲手绣了给我的,可不是一般的荷包,算了,打道回公主府,我要亲自去把荷包找出来。” 其他人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 公主府里,酒过三巡。 大公主的脸颊上染上红晕,她生的姿色其实不错,年轻时也是一代千娇百媚的女子,但由于性子狠辣,生生的让她姣好的五官减去了三分姿色。 “公主为何愁眉不展。”身穿白衣,擦去一脸艳丽妆容,一头黑色披散的百戏班的主角儿慢慢走到公主身侧,抬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额间,两人的动作亲密,仿若比一般夫妻还要亲密上几分。 “为何?”公主笑了笑,“见到你,这不就是好了。百叶,你可想我了。” 被唤做百叶的公子眉目如画,偏偏男生女相,带了几分阴柔,精致的五官看了无不让人勾魂夺魄。 他声音好听,似灵玉作响,“公主这话,奴不敢当。公主何等身份,我等不敢肖想。” 他的话引起了公主的不满,她抬手一把拉住了百叶的手,然后往自己胸口靠去。 “你听听,我也有心跳,我也是普通的女人。”她眼神迷蒙,仿若带着雾气,嘴唇微张,好像在邀人前来品尝。 百叶面色不动,浅笑着由着她拉着自己的手为所欲为,眼神却一片清明。 “公主是要怒把你当做普通女人?奴可不敢。” “百叶,我想你。”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周围人埋头的埋头,还有的干脆直接退了出去。 百叶来公主府已经是常事儿,但公主让下头的人不准提起这件事,聪明人都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况且公主喜怒无常,谁知道何时就丢了性命。 百叶伸手掐住公主的腰,语气带着诱惑,“公主邀请,百叶自当遵从。不过.......”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公主睫毛颤了颤,仿佛不满意他停止,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不过什么,跟我,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近日百戏班生意不好,班主说再这样下去,就要解散了百戏班。百叶不忍心让一起谋生的同伴们日后流落街头。” 聪明人都不需要把话说尽,公主突然轻笑,“这有什么难的,回头我让人送去银子,可暂时解了你们的忧愁。只要百叶你在我身边,百戏班这辈子的荣华富贵.....我都保住了。” 百叶没有多话,伏身落下一吻。 “多谢公主。” 一触即分开,公主脸上满是贪婪,伸手就去拉。 门却“砰”的一声被踹开了。 “好啊,公主,我前脚走,后脚你就敢让人来府里私会!你是把我沈家当什么了!” 沈琛怒不可遏的声音从外传来,公主伸手去剥百叶的手僵住,不可思议的朝着门口看去,百叶眼神微冷,伸手拉好衣服,一同看去。 “你,你不是走了吗。” 沈琛怒极反笑,“我要不是落了东西回来,还看不到你们这对狗男女的勾当呢!公主既然另外有喜欢的人,亲自带到公主府登堂入室,不如我求了皇上,请皇上允许我们和离,日后公主要和谁在一起,我都不介意。” “你,你误会了!我怎么会喜欢一个戏子呢!他们不过是我请来唱戏解闷的。” 公主一把推开百叶,眼底闪过一丝不舍,但还是冷淡地撇清了关系。 “只是戏子?”沈琛明显不信,刚才他推开门,公主跟这戏子靠在一起,说没有关系,当他是瞎子王八不成。 “既然你说没有关系,只是戏子,那我就一剑杀了他!好证明公主的清白!”沈琛说完,随着“锵”的一声,利刃出鞘,长剑闪烁着冰冷的色泽。 沈琛几步上前,剑立刻架在了百叶的脖颈上,刀刃入肉一分,很快就有血顺着伤口蜿蜒而下。 百叶笑了笑,神色淡然,好像受伤的不是自己一般,反而把脖子往前送了送。 “你,你做什么!”公主没料到一切都变化得这么快,见沈琛竟然真的要杀百叶,当即慌了神。 第224章 和离 “你果然!”沈琛冷笑一声,把剑收回,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没料到公主竟然为了救自己,不惜暴露和自己的私情,百叶脸上残留着来不及掩盖的诧异。 “啪。” 脸上就被打了一巴掌。 “都怪你!”公主痛苦地骂了一句,眼底都是恨意。 “公主说的是,都是我的错。公主既然觉得是我的错,刚才就该让驸马把我一剑杀死。” “你!”公主气得浑身颤抖,“你以为你想死,就能逃过我吗!这辈子没我的吩咐,你都不能死。” 第二日,驸马直接上朝求皇帝允许自己和离,原因是公主背着自己私通戏子。 他亲眼所见。 公主听到消息时也无话可说,昨日看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现在就算打死不认也完了。 但她心里还想着,自己好歹是公主,皇上应该会顾忌几分皇族的颜面。 没想到,不到中午,皇上身边的宦官就来传了旨意,皇上同意了驸马的请求,允准两人和离。 “公主,接旨吧。”宦官出言提醒。 公主脸上的迷茫还没消散,接过了旨意,还处于愣神当中,她没想通,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母亲!”沈卿曼一路跑到这里,看着母亲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底噙了泪。 “你怎么来了........” “外头传言说,母亲因为私通戏子,被爹爹看到了,爹爹去求了皇上和离,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公主张嘴,没开口,见她如此表情,沈卿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已经能预料到,外边儿的人会如何笑话她这个曾经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郡主。 “母亲,你是不是疯了!” 她想不通,母亲放着爹爹这样的人不要,居然去跟一个..........下三滥的戏子在一起。何等的让人不齿。 收拾好心情,公主看见沈卿曼眼底的厌恶和憎恨,突然冷笑,“你爹从来就不在意我,更不在意你。要不然也不会时常不回府来看看了。这样的日子,我早就受够了。”她拢了拢耳畔凌乱的发丝,眼底有些狠厉和不甘。 不甘的是,驸马沈家的权势,日后就跟自己无关了。 按照约定,沈琛把药交给了宋瓷。 他指头敲击桌子,脸上满是审视,“我们的约定,就到此结束了吧?” 她当然知道,沈琛是怕自己继续拿这件事威胁,之所以能跟公主和离,就是因为对方跟戏子有私情,现在传出自己私底下有外室,众人的可怜和怜悯恐怕就会没有,皇上说不定也会恼怒他。 “你放心。拿到了药,接下来的事情就和我无关了。” 沈琛点头,“你最好说到最好,否则........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有好下场的。” “那我们就.....再也不见了。” 拿着药材离开了酒楼,沈琛看着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眼底都是畅快。 这笔买卖不亏,他顺带跟公主和离,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鬼知道他不知道期待了多久,能跟公主和离。 这下,他能跟余媚儿好好地长相厮守。他要把媚儿接回府里,好好宠爱。 结果等他回到家。 看着屋子乱七八糟的样子,当即大怒:“人呢!” 下人们跪着不敢抬头,还是近身伺候的小厮开口,“爷,你允准姑娘可以随意行走,姑娘谎称要外出买点东西......谁知道,就一去不回了啊。” “废物!”沈琛勃然大怒,他为了余媚儿做了这么多,怎么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不好了,不好了,将军。” 沈琛正生气,一个仆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禀告。 “什么事儿!别废话,快说。” “将军,这余.....余小姐跑到了宫门口,说要状告你,和沈家........” “什么!”沈琛站起身,眼前差点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接连几日,京内掀起好一阵腥风血雨。 沈家,公主,还有好几家牵连其中。 余媚儿和余家又被抬到了明面上,有人传消息说,当年余家之所以被人私下密告,全家被灭门,就是沈家和沈琛做的。沈家为了余家手里掌握着的财富,沈琛则是为了余媚儿这个京内第一美人。 余媚儿在书房里翻找了不少对于沈家和沈琛不利的信件出来。 皇上大怒,下令让沈家的人进宫面圣,听候发落。 沈琛几天之内,接连受到打击,整个人憔悴得仿佛苍老了五岁不止,进宫他瞧见了春风得意的余媚儿。 余媚儿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我们余家之所以获罪,都是你和沈家一手主导的?你以为我被充到了慎刑司,你来救我,从此我会把你当做救命恩人,一心依附你?你错了!我爹娘祖母临死之前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要不是因为你,我们全家就不会惨死! 现在,该轮到你和沈家,也尝一尝,我余家曾经的苦。” 公主起初知道,还有些失落,但很快她就恢复了。 沈卿曼则是跌跌撞撞地跑进屋子,跪在她母亲面前,“母亲,你不能不管爹爹和沈家啊。” “管?为何要管。” 沈卿曼眼底都是诧异,“他可是你的夫君,是我的爹,沈家还有我祖父祖母。” 公主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他从来就不爱我,你是我生下的孩子,他也从未爱过你。沈家在也好,不在也罢,我们都沾不上光。你以为沈家不倒,你能维持你郡主的荣耀,能借着沈家嫁给裴忌?你真是痴心妄想。沈家和沈琛,都不会帮你。” 被一语道破心思,沈卿曼满心愤怒,指着公主,“你可是我母亲,你明知道我喜欢沈琛,你为何就不肯帮我呢。你还算我个母亲吗!” 说着就跌跌撞撞,满心失落地跑走了。 “公主,要去把郡主叫回来吗。”嬷嬷开口劝解。 “不用。”公主心底失望,“她想不通,就让她自己想通。她如今的境遇,可不是我造成的。” 第225章 意料之外,突然来访 ....... 拿到药的宋瓷很忙,她找到了淮鸩,“你当初说,可以帮我制药,可是真的。” 没料到她真寻来了药,淮鸩短暂的诧异后点头,“可以是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炼药也不能百分百成功,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宋瓷看了一眼自己好不容易寻来的药,还有裴忌找来的几株,咬了咬牙。 “我知道了。” “好。”淮鸩接过她手里的药:“我需要两天。” 宋瓷很急,裴忌很显然毒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算了算时间,制药加之去送都需要时间,就不知道裴忌能不能撑住了。 她心脏仿佛被人揪了一把似的难受。 “两天是最短的时间了,再快成功率就不一定了。”淮鸩出声提醒。 “我知道了,我等你两天........拜托你,这药是我一个认识的人需要,他情况很危险,要是没这药,恐怕就活不成了。” “这人对你很重要...”淮鸩的语气里,有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失落。 宋瓷重重点头,“很重要。”没有裴忌,她走不到现在,没有裴忌,她做很多事都会有掣肘。所以,于情于理,裴忌确实很重要。 淮鸩:“我知道了。”转身走进了屋子。 身后的老鬼拍了拍宋瓷单薄的肩膀,语气安慰,“放心吧,瓷丫头,当今天下他都无法炼制出来,那就无人能炼制了,你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尽人事听天命吧。” 宋瓷知道自己能做的都做了,但还是心底很是不安。眼神朝着边境的方向看去。 握了握手,裴忌,你可要等我啊。 此刻,边境。 阿霖急切地一掀帘子,“公子,昨夜他们突袭,烧了我们不少粮草,恐怕.....不能短时间之内结束战斗,我们就要面临没有食物的危险了。” 明明是夏日,帐篷里满是熏人的药味,裴忌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的大氅,面色苍白,手指捂着嘴咳嗽,放下时,只见手心里一抹红。 他若无其事地拿起手绢擦拭掉,“你派几个人,去问问城中富商,可手里有余粮,大家凑一凑。若是有人愿意出手相助,回头我会亲自在皇上面前替他美言,日后皇商选举,必然会有他的一个资格。” 抬出皇商的名额,阿霖不信这些人不心动,凡是能成为皇上的,税收减少不说,更是有了皇室作为靠山,做事更是方便,少有人敢惹。 更难得的是,家中可以有一人科举的名额。比起别的商人,家中时代为商来说,一个名额,就是一个希望。 “是。想来有公子的保证,这些人必然会愿意慷慨解囊。” 无论何时,天下都没有白吃的午饭,商人逐利,有这些诱惑,就会容易很多。 阿霖匆忙出去,丝毫没看到身后裴忌摇摇欲坠的身影。 眼前的重影越来越严重,裴忌已经数不清,自己有多少回差点看不清。他几次从床榻上起来,然后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这样的情况越来越频繁,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何时。 他突然脑海里闪过宋瓷的面容,她生气时眉头紧缩的时候,开心时眼儿弯弯,像一弯月牙,受惊时,明明怕得要死,但非要逞强........ 真是个倔强的人。 手不自觉的握着腰间的那一枚荷包,绣得歪歪扭扭,他失笑一声。 早知道如今这般后悔,还不如出行之前,跟那人说明自己的心意。 只是他一个将死之人,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要是宋瓷没有这个心还好,若是对方也同样喜欢自己,接近着就收到了自己的死讯,这样会不会太过于残忍了? 他的思绪万千,半晌阖眸,压下这些复杂的心思。 罢了,他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既然今世无法跟她恩爱相守,只希望她能另外寻了良人,一生一世对她好。 想起当日,他在殿上求了皇上,“要是微臣回不来,希望皇上念在微臣这些年替陛下办事,若是他日,宋瓷有危险,望皇上能帮她一把。” 皇上沉默良久,“我知道了,你去吧。” “微臣此去恐怕回来机会渺茫,还望皇上保重龙体。望我大周朝千秋万代。” 皇上应承了,他也就安心了,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剩下的,就看宋瓷自己了。 两日后。 淮鸩顶着乌黑的眼圈,从那屋子里出来,伸手递过一个盒子,“幸不辱命。”这下,她总不会伤心了吧。 宋瓷眼底都是欣喜,“谢谢你,淮鸩师叔。” 转身就白裙翻飞,急不可耐地朝着门外走去。 淮鸩看了良久,转身看着石凳上坐着的老鬼,“你还不走。” “我走什么,快,坐下跟我喝两杯,我们师兄弟也是好久不曾一起喝酒了。” ... 回到三房,宋瓷把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的消息跟爹娘和哥哥一起说了。还不忘嘱咐他们,一定要小心宋家人,免得出现幺蛾子。 “妹妹,边境这么危险,你不能去。”宋澜满脸拒绝。 宋老三没开口,乔香兰也是一样的想法。 “小瓷,你可不能去,你一个女孩子,去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娘不放心。” 知道他们担心,她只能耐心解释了缘由。 “裴公子帮了我这么多,他现下危险,我若是见死不救,我心难安。”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宋澜都想直接问了,只是为了报恩吗! 宋老三思索了半晌,“我会让张兄找一些靠谱的人,扮作押镖护送你前去。我知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我劝不了你,只希望你注意安全,爹娘还在家里等你。” 宋瓷:“还有我!” 见他们三眼神担忧地看着自己,宋瓷眼圈有些发热,“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吧。” 张百万也很麻利,听到宋老三的要求后,很快就联系了一队人。 一切准备妥当,宋瓷正在家里收拾行李,门口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听说,你要走。” 第226章 看清自己的心意 林惑的目光似是有火苗在剧烈跳动,神色是无比的认真和虔诚。 宋瓷蹙了蹙眉,“是的。” “我听说你是要去送药,我替你送。”听着林惑近乎幼稚的话语,宋瓷突然浅浅笑了。 “这是我的事,必须我亲自去,就像你要读书科举一样,我们都有各自的路要走。” 林惑步步紧逼:“你是不是........”喜欢裴忌。 话到了嘴边,他竟然是不敢问出口了,他曾经看过裴忌和宋瓷相视的目光,那样的温柔和缱绻,那样的目光从未投射在自己身上过,裴忌也是,他是目光不似曾经在旁人面前那般冷漠无情。 疏冷中带着一股子宠溺。 但他不甘心,明明他喜欢宋瓷,怎么甘心把人拱手让给裴忌?裴忌的家世自己比不得,但他相信,只要自己一步步往上爬,迟早.....迟早也能爬到无人之巅。 “是不是什么。”宋瓷眼神平静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没什么。宋瓷,你非去不可吗,边境现在十分危险。你一个女子孤身前往,实在是不妥。你留在京内,留在....宋家。”他很想说留在自己身边,但说不出口,他怕宋瓷嘲笑自己的私心,嘲笑自己为了一己私欲妄想留住她。 澄澈的眸子底,是林惑脸上复杂纠结的神情,宋瓷等了良久才再度开口,“你要是明白我,便知道我不是一个怕事,怕艰难的人。我既然能帮上对方,为何不做?还是你希望,我就这么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裴忌去死。” 尖锐的话语像是一把利刃陡然插入林惑的胸口,他只觉得此刻自己卑鄙至极。他明知道裴忌等着药,却希望宋瓷别去,希望宋瓷不管不顾。 “我......” 宋瓷突然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有信心。” 她突然觉得脑子一片前所未有的清醒,也突然想清楚了很多曾经不曾想清楚的人和事。 她现在唯一坚定的信念就是,找到裴忌,救他...... 还有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林惑看了看她,突然失落一笑,“我不敢拦你,既然你下了决心,我只盼着你一路平安。”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儿玉佩,递了过来,“我知道你早发现我会武功,但从来不问。我这位师傅的身份隐秘,他不希望我告知其他人。 但你这一去,路上恐怕危险,你拿着这块儿玉佩,要是有危险,就去边境城东找静师傅,你只要提起我的名字,想来静师傅会在关键时刻,帮你一把。” 宋瓷犹豫了一下,终究在对方坚毅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收了玉佩。 “好。” 林惑刚转身打算走,往前走了几步,脚步顿住,头也不回地开口,“宋瓷,我喜欢你,虽然我知道你心中有裴大人,但我还是喜欢你,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会等你的,哪怕等你一年,十年,二十年,你要是.....” 少年人大声炙热的告白在夏日里显得尤为火热。 宋瓷被对方的直白弄得怔愣了几秒,等回过神,林惑已经走远了。 手心里的玉佩温热一片,若不是贴身之物,玉佩这种东西,如何会有温度呢。她叹了口气,转身正要回屋子,就看到树后一个来不及躲藏的身影。 “哥哥。” 宋澜挠头走了出来,“我才刚到,可没听到林惑跟你坦白心意。” 宋瓷挑眉,宋澜更尴尬了,抬手给自己的嘴巴来了一下,这张破嘴。 “行了,你听到就听到了吧。” 宋澜跟在她身后,一路朝着屋子走,“林惑喜欢你,可是一片真心的。” 宋瓷手里收拾着东西,“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曾经说过一次,等他科举后。我便知道了他的心意。” “那你呢,那你丝毫不打算考虑林惑呢,他人还是很不错的...”宋澜没忍住,还是为自己的好朋友说了一句。 宋瓷手上的动作一顿,“哥哥,小时候村子里的邻居燕子姐你记得吗。” 搜刮了一番记忆,宋澜总算想起燕子姐的谁了。 “我记得。” 那个姑娘从小就爱跟着他到处跑,自己都吃不好,还总爱从家里偷了她奶的鸡蛋出来偷偷给自己。 “燕子姐喜欢你。” 宋澜愣住了,“可是我只是把她当朋友。” 宋瓷神色淡然,“林惑也不错,但我也只是把他当做朋友。” 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妹妹的意思,林惑虽好,但妹妹好像一直从未有过男女之间的感情。 罢了.... “我懂你的意思了。都怪我多嘴,你别生气。” 宋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没生气,知道你也是好意。觉得林惑为人不错,学文也好。” “还是妹妹你懂我!”宋澜笑呵呵地上前想伸手帮忙,结果被宋瓷一巴掌打开。 “哎哟!妹妹你怎么打我。” “别添乱了,我记得你今年过后就要下场继续考试了,你这一场关乎我们家日后的未来,你多费点心。” 宋澜立刻正色,“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 他多少还是对自己的本事有些了解的。状元是无法肖想了,但一个探花,榜眼,还是可以想想的。他容貌不错,说不定皇上就看重自己的容貌,点了自己做探花了呢。 宋家因为宋瓷即将离开而忙乱一片。 宋家大房也正因为伯恩侯府屡次找麻烦而乱成一锅粥。 起先太子找人警告了伯恩侯府,他们消停了一段日子,这段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风言风语,说太子或许会迎娶宦小姐为太子妃。 这消息一出,伯恩侯府突然反应过来,太子警告自己,但未必是看上了宋柔惜。 宋柔惜除了一张脸,拿什么跟宦小姐比? 倘若她是太子的心上人,伯恩侯府多少还是忌惮一二的,但不是,哼哼,那就不好意思了。 所以这些日子,宋柔惜和宋老大是哪儿哪儿都不顺。 第227章 惹火烧身 前两日,宋老大和同僚一起吃饭听戏,被人当着众位同僚的面提起晚霞一事,还说他后宅都管不好,怎么能做好自己的官职。 这件事明明已经过去了,却故意有人给他难堪,让他好不容易在礼部营造得好形象,瞬间飞灰湮灭。 周围人都拿有色眼镜看他,害得他这些日子好没有面子。 宋柔惜出门逛街,偶遇之前认识的小姐们,一个个都敬而远之不说,还私下嘲笑她贪图太子妃的位置,还跟宦家作对。 宦家可是皇后的娘家,虽说这些年没有出类拔萃的人才。但只要皇上在,太子在,就可以屹立不倒,安枕无忧。 宋柔惜敢得罪宦家,这不是蚂蚁咬大象,找死不是? 所以大家都在远离她,就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 父女俩只觉得这其中不对劲,合计了一下才发现,这些消息,或多或少是跟伯恩侯府有关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这件事是你搞出来的,当初你去跟伯恩侯府的说,能让她们家的小姐和宋澜在一起,这下坏了事儿,他们肯定记恨。既然是你的错,你就去搞定吧。” 宋柔惜简直不敢置信,这些话居然是自己爹说出来的。 他不是也恨三房吗,更见不得宋澜出众,这才想了这么一招,怎么现在就变成都是自己的错了? 宋柔惜忍住心底是愤怒,开口道:“爹,伯恩侯府现在对我恨之入骨,女儿现在去,怕是讨不了好。你到底有官职在身,不如你约了伯恩侯,私下说和说和,看看对方有什么想法。” 原本这样的是最好的,伯恩侯府事已至此,也不至于撕破脸非要跟宋家鱼死网破。 但坏就坏在,宋老大比起女儿,更看重自己的官职,让自己去伯恩侯府低声下气的道歉?他可是礼部未来的侍郎。 这样没皮没脸的事情做了,他以后还怎么在礼部当差。 “不行。”他想都不想,果断拒绝,“让你爹我去,日后在礼部,如何被人看得起。你一个小姑娘,想来道个歉,伯恩侯就不会计较了。这件事你去是最好的。” 宋柔惜还想说什么,宋老大干脆起身拍板,“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你也不想想,你要是早些搞定太子,我们还用这么为难吗。说到底......还是你不中用啊。” 他说完倒是畅快了,宋柔惜当即气得把所有东西砸了个粉碎。 灵儿劝阻,“小姐,你快别砸了。” “他,他还是我爹吗!他居然要让我去,受这等屈辱。”宋柔惜气得嘴唇颤抖,她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太子。 但太子之前的所作所为,让宋柔惜没办法低头去求。 太子现在明显对她不如以前,自己再去一再地求对方帮忙,她只怕会耗尽太子的感情。 思索之下,她坐上马车,带着灵儿来到了伯恩侯府。 门口的门房晾了她足足一个时辰才放人进去,“我家侯爷还有小姐说了,让你进去。刚才家中有事,让你久等了。” 门房的口气很是敷衍,什么家中有事?分明就是故意的。 宋柔惜不敢生气,只能强忍着怒火跟着往里走。 刚走到正堂门口,一个婆子拿着一盆水就朝着她脚下泼来,宋柔惜往后一躲,身后没及时躲开的灵儿被泼了一头一脸,宋柔惜的鞋子也湿了,她怒目而视,“你做什么。” “哎哟,都怪我,人老了,眼睛看不清了,居然没清楚是你们。” 宋柔惜还想说什么,屋子里走出一个身穿杏黄色裙子的小姐,见她虽然年轻,但已经梳了妇人的发髻,宋柔惜没多想,便听她冷笑。 “宋大小姐,别来无恙啊。我听门房的人说你上我们府来了,我还以为听错了,毕竟做了那些事情,居然还敢上门,还真是没脸没皮呢。” 宋柔惜被骂得狗血淋头,想到自己今日是来缓和关系认错的,硬是忍住了心口的怒火。 “原来你就是伯恩侯府的三小姐。”她走近了一些,就想去抓对方的手,“都怪我,是姐姐没把事情办好,可我也是无心的....” 她的手刚一触碰到,便“啪”的一声被毫不留情地打开了。 力道之大,她的手背上很快就红了一大片,她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面前的人,对方只是一脸鄙夷地嘲笑,“装可怜,扮柔弱这些招式有本事就去男人面前用,跟我可没用。” 她抬手,又狠狠甩了宋柔惜一个耳光,速度极快,力道极大,宋柔惜梳理完美的发髻和头上的簪子都在这力道之下变得凌乱不堪,耳畔的发丝垂落,她一脸委屈地捂住脸颊。 “怎么,你还不服气。”她步步紧逼,眼底的恨意像是要把宋柔惜给千刀万剐了。 “舒儿,客人来访,不可无礼。” 好在一道声音及时阻止了她,那小姐跺了跺脚,小声抱怨,“我不过是跟宋小姐开个玩笑。” “好了,别任性了,快让人进来吧。” 宋柔惜在人家的地盘上被打了,也说不出话来,这人看着是和事佬,实则偏心得不行,自己挨了一巴掌,他却丝毫没有提。 “见过伯恩侯。” 上首稍微有些发胖伯恩侯眼神扫了宋柔惜一眼,笑得很是和蔼,“听到门房说你来了,我起初还不信,这么突然来访,是有什么事吗。” 她恨伯恩侯的装模作样,自己来是为了什么,恐怕对方早就知晓了,但还是不得不做戏下去。 “我上门,是希望侯爷不要计较之前的事。” 伯恩侯眼神似笑非笑,“不计较?我从未计较过什么。” “对,是我说错话了。还希望侯爷高抬贵手。之前的事....是我们的失误,但实在是无心之失。并非我心中想如此的。” 女子随着宋柔惜进了屋子,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 “装模作样。” 她低声骂了一句,宋柔惜依然一副委屈的样子,脸上还有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舒儿,你怎么看。” 被唤到的女子,以手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下,“不如把这张脸划花了去,免得我看见就心烦,就是不知道,宋小姐舍不舍得了? 第228章 离京 “不,不行!”宋柔惜惊惧地捂住脸,这世上怎么有这种人,居然放话要毁了自己的脸。 “宋小姐不肯?”她挑眉,“那就是没有诚意了。” “这个要求,恕我实在是无法答应。”宋柔惜往后退了一步,眼神警惕,“你如果有别的要求可以提出来,恕我直言,你憎恶我,实在是憎恶错了人。” 那小姐眼神疑惑,“你什么意思。” 宋柔惜:“这件事实在是发展得出乎我的意料。我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宋澜的性子实在是不像一个如此防备的人,我觉得,大概是有人在背后提前告知他了,才会导致我们的计划失败。” “你以为你说这种话,我就会信你吗。” 见对方不信,宋柔惜继续道:“小姐你若是不信,可以派人打听一下宋瓷这人。她是宋澜的妹妹,如果不是她,宋澜应当不会察觉才对。而且她为人心狠手辣,极其没有底线,不然宋澜为何会想出把其他人送到小姐你房中的计划.....” 屋内沉默了一瞬,她突然抬头问,“你确定你没有在骗我。” “没有!我怎么敢呢。”宋柔惜咬牙回答,她已经看出眼前人的松动,只要对方松动,她就有办法说服对方去对付宋瓷。 这边宋柔惜把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宋瓷,宋瓷已经跟着押镖的人假装运送货物悄悄地离开了京内。 两辆车的东西。 看起来满满当当的,全都是宋瓷买来的土豆和地瓜等东西,用于掩人耳目。 用晚香的话来说,若是到了危机关头,还可以用于充饥。 马车上,宋瓷阖眸休息,手指触碰到腰间悬挂的荷包,才觉得心安。那里是此次她最重要的东西,给裴忌带的解药。 她有些焦急,心中隐隐不安,掀起帘子询问。 “我们照这样的速度,大概多久可以到达边境呢。” 押镖的领头人姓张,人喊张头,张头道:“按照这个行进速度四天吧,四天就可以到。” 四天,她总觉得时间太长了。 “张头,我们有办法速度快一些吗,最好三日内就到。” 张头看了她一眼,“小姐若是实在着急,倒是有一条近路可以走。只是.....” “只是什么。难不成,路上会有野兽。” “只是这条近路有些危险,近日边境战乱,周围不少逃难的百姓,这时间里,猛兽有。但比猛兽危险的,就是人。”张头语气沉沉。 宋瓷点头,“那就劳烦张头抄近路走吧,我时间实在是紧。” 见她决意如此,张头也不反对,他们这一趟收了不少银子,跑这一趟回去,足够休息一年了,且他们这伙人,人人都是会武的,只要不是太倒霉,应该会顺利到达的。 思及此,他掉头嘱咐,“都警醒点,我们要抄近路过去。” 周围人:“是。” 掉头走近路,知道黄昏天色暗下来,晚香放下帘子有些忧心忡忡,“小姐,周围逃难的人越来越多了。”她没说的是,周围的人一个个眼神看他们,就像是饿狼见了肉,那样的眼神,让她胆寒。 “没事,此次我们找来护送的人,都是会武功的。”宋瓷见她害怕,出声安慰。 “没事,我才不怕呢。只是让小姐受苦了,我这儿有糕点,小姐饿了吧,要不要吃一点。” 白糖糕是早上做好的,这会儿也冷了,宋瓷吃了两块,让她和甜儿把剩下的分了。 押镖的人自己随身携带了干粮,天色暗得实在走不动路了,张头前来请示宋瓷,“宋小姐,天色太黑了,现在赶路实在是过于危险,要不就在附近扎营休息。” 宋瓷看了看周围,点头同意。 张头又安排了人轮流值夜,便找个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说是休息,但这种情况下也不敢完全睡着,都是警醒着,免得一觉起来命都丢了。 宋瓷见他们安排得井井有条,才安心地放下帘子。 甜儿坐在马车门口处,她会武功,耳聪目明,有她在,宋瓷也更加安心。她扭头看去,晚香担惊受怕了一整天,这会儿早就累了,刚躺下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马车里准备了被褥,三个人就躺在褥子上,甜儿却只敢靠着,手也不敢离开腰间的匕首。 起先一片风平浪静,宋瓷也总算放心了,待到后半夜,她听到马车周围一个压低了的声音。 “小姐,快醒醒。” 是张头! 宋瓷靠近马车边,问道:“张头,可是出现什么情况了吗。” “我们被包围了。” 张头的一句话,让宋瓷瞬间汗毛倒立。 被包围了,包围的人是谁,会不会武功,有多少人,她满脑子疑惑都没问出口,因为她听到张头的脚步朝着后面去了。 她扯了扯晚香的袖子,晚香睁眼正要问,就被甜儿捂住了嘴。 冲她摇头,示意不要说话。 晚香瞬间懂了,坐起身,从帘子缝隙往外看,正对上一双草丛里的眼睛,吓得她立刻缩了回来。 “小姐....有人!”晚香止不住的发抖,到底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平时性子咋咋呼呼的,关键时刻也是会怕的。 “没事。” 晚香好不容易镇定了一些,身子往前,把宋瓷挡在了身后。 宋瓷一愣,旋即觉得好笑又感动,她都怕成什么样子了,还想着要保护自己。 她也怕,但她不能说,她怕晚香和甜儿会被自己的情绪感染。 宽大袖口里,她手指握着冰冷的簪子,才觉得稍微心安一些。 外头很快乱了起来。 宋瓷竖着耳朵隐约听见张头的声音,接近着,就是人惨叫的声音,惨嚎持续了很久,久到让宋瓷后背全是冷汗。 晚香想去掀开帘子看看情况,被甜儿制止了,“别,别让人注意到我们。” 晚香点头,宋瓷跟她靠得近,隐约见她的手都在颤抖。 就在三人以为外面已经彻底消停了,帘子被人一把掀开。甜儿匕首立刻刺了出去。 “是我。” 第229章 人心难测 甜儿及时停手,匕首在张头脖颈处很近。再往下一点,估计就刺穿了。 张头也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才扫了一眼甜儿。 他一开始压根没注意到这丫头,只以为是个普通姑娘,没想到反应速度和身手这番了得。 下了马车,宋瓷才看到身后几个被压在身下的人。 他们一身脏污,嘴里叫骂着,说着难听的话。 “都是些难民,估计早些时候就盯上我们了。”张头走到身后解释。 难民们也回过神,看出宋瓷才是这里的话事人,有人后悔,没有先去抓了这个小姑娘。 也有人哀求,“这位小姐....我们不过是饿极了才想着来抢些东西吃,绝无恶意啊。求你们看在我们也是逃难的份儿上,就饶了我们吧。” 他开口求饶,周围的人都附和着,朝着宋瓷求饶。 场面乱糟糟的,还有一人干脆把一个小孩儿往前推了一步,顾不得小孩被推倒摔伤,就呵斥:“快去给小姐跪下磕头,让小姐放了我们。” 青壮年随着年龄的渐长,已经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情感,但孩子不同。 小孩看起来约莫五六岁,一身衣服到处都是破洞,一双小眼睛里上下打量宋瓷,带了几分贪婪。 “姐姐,求你饶了我爹吧!”他跪下就开始抹眼泪。 但宋瓷从这个方向看去,小孩儿只是干嚎,压根没有一滴眼泪。小眼睛里闪烁着,满是算计。 “小姐,你看这队伍里有老有小的,要不算了吧......”晚香扯了扯宋瓷的袖子。 晚香曾经是贫苦人家出生,见这些人落魄受苦,心中终究是不忍心的。 宋瓷叹了口气,“把人看好,明早待我们离开的时候,再放他们自由。” 张头张了张嘴,终究只道:“是。” 她也是普通人,如果这些人都杀了,几十条性命,宋瓷终究是忍不下心。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待所有人绑好后,走到张头身边低语了几句,张头眼神一亮,只觉得自己这几日看走眼的次数,比之前十多年还多。 先是一个小丫头居然会武功,反应奇快,现在是一个娇小姐,竟然有如此谋算。 可见这疆土辽阔,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张头给自己的敲响了警钟。 晚上,所有人都沉沉睡去。 宋瓷摸了摸晚香的额头,竟然有些发烫了,想来一路颠簸,又经受了不小的惊吓,晚香也是有些受不住了。 轻拍她的脸,把人叫醒,又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丸药递过去,“吃了吧。” 晚香没多想,一口吃了下去,就着凉水喝了一口,旋即又睡了过去。 只是这次的呼吸,比之前还要绵长许多。 “她心里存了事儿,睡不好,这药里有安神的作用。” 见甜儿疑惑,宋瓷笑着解释。 “小姐对晚香姐姐真好。” “难道我对你不好?她虽说跟我的日子更久,但在我眼里,你们都是一样的。” 甜儿闻言难得露出一个真切的笑,两个酒窝跃上脸颊,这时候才显出这年纪女孩应有的娇俏来。 夜深人静。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咔嚓,咔嚓....” “三子,你绳子割断了吗,快来帮我,这该死的,绑这么紧,老子动弹不得。” 被叫做三子的人奋力割断了最后一根绳子,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眼底满是贪婪地看着那辆车的货物。 他观察这一行人的穿衣打断,认定这货物一定是极其有价值的东西。 他正打算上前用藏起来的瓦片割开包袱看一看,就见身后的老者呵斥了一声,“看什么呢,还不快来帮我们松绑。” 三子收回视线,转身走到被绑着的几人身后割开绳子。 第二个松绑的是老者,第三个就是今日在宋瓷面前求饶的小孩。 他脸上都是凶色,嘴里小声嘟囔着骂开,“今天那漂亮的小娘子明明身上带了食物,却不肯分给我们。我都闻到了,有甜甜的味道,是糕点。待会儿把他们都杀了,我要吃糕点。”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 “小声些,那些人武功不低,这次要是再被抓住,我们说不得就要丢了性命,都小心点。” 小孩不以为然,“那领头的姑娘不敢杀人,爷你怕什么。”他突然脑中闪过宋瓷的容貌,“我哥还没娶媳妇呢,这小姑娘长得漂亮,给我哥正好。待会儿绑了,就送到我哥那儿去。” 提起女人,周围的人纷纷议论起来,“她身边的两个小丫鬟也长得好,比村子里的女人好看多了,瞧她们白得哟,跟豆腐做得一样。” 周围响起一阵阵猥琐的笑声。 又松开了几个人。 他们突然听到有人的动静,连忙趴下假装依然被绑着的样子,结果张头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三子啐了一口,“该死的,吓死老子了。待会儿就给他们一刀解决了。” “三子哥,小心!”身后小孩突然尖锐叫声划破平静的黑夜,三子只觉得脖子一阵热流喷涌而出,他回过身拿手去捂,可脖子上那么大的刀口,哪里捂得住。 他心神俱裂,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发现自己等人的,他们明明很小心了! 三子很快就失血过多,眼前黑乎乎的,他支撑不住,“啪嗒”一声倒下了。 老者眼神狠厉,嘴里大声道:“他们发现了,石头,你跟牙子去马车里抓那个小姑娘,只要抓到了,他们就不能拿我们如何了。” 石头立刻回神,他舔了舔牙齿,“放心吧爷,我一定给她抓到。” 他伸手很迅速,跟身侧同样瘦弱的牙子迅速地朝着马车扑去,张头等人跟其余人打成一片。 “牙子,我上马车,你在下面守着,要是有人翻出来,你就把人拦住。说不定,还能让你尝尝女人的滋味。” 牙子黑黝黝的脸上一红,眼底很快蒸腾起一股子贪婪。 他家在村子里穷,他都十四岁了,还没有说亲。 现在大家都快饿死了,不知道哪天就活不下去了,要是能在死之前尝一尝女人的滋味,他就是死,都值得了。 第230章 人小鬼大 石头跳上马车,拿着手里木棍挑开帘子。 牙子等的不耐烦了,张口催促,“石头快点,大家要撑不住了。” 石头呆愣在马车里,他跳上马车后见没人,还以为宋瓷等人躲起来了,上上下下地搜刮了一个遍。 依然没找到人,人呢?他也急啊! “我没瞧见人。”石头下了马车,屁股像着火一样抓耳挠腮,整个人都不好了。 牙子不信,翻身上去,找了一遍才彻底信了。 两人还在怔愣,张头身后,宋瓷和甜儿才从林子里出来,眼神朝着这边看来。 “小姐,他们果然抓我们去了。” “嗯,张头不用手软。都快快解决了吧。” 石头第一个反应过来,用棍子狠狠敲的,“糟了,中计了!” 看着张头几个人短短时间就制服了自己一行人,石头咬牙,“别废话了,快跑!我们打不过的,回去找我大哥他们,他们人多,个个孔武有力,到时候不愁不能拿下他们。” 石头和牙子脚下生风,仗着自己身形瘦小脚程快,就想脚底抹油早点开溜。 “真以为自己跑得掉吗。”张头冷哼,拔腿就追。 宋瓷几人眼睁睁看着,不过是须弥之间,张头几个瞬间就赶上了几人。行走仿佛脚下有风相助,整个人身影飘忽鬼魅。 “他这身法,看起来不错。”甜儿小声嘀咕。 “身法?” 甜儿:“对,就是轻功,不过无门无派的,居然会轻功,想来这张头以前可是有些来头的。一般门派身法等,都不外传的。” 宋瓷却感慨张百万不愧是家大业大的商贾,找来的人,果然不凡。 张头走回来,一左一右手里拎着两人,牙子早就快吓尿了,但年纪稍小一些的石头却一直挣扎,甚至张嘴想咬住张头的手,企图逃走。 小小年纪,透着一股狠劲。 “小姐,这两人年纪虽小,但一肚子坏水,不如都处理了吧。” “嗯,那就依张头所言。” “小姐早些休息,明日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去边境,前边儿路程不长了,想来再有一日半就能到达。” “好。” “等等!”被提溜着的石头急忙叫住了宋瓷。 “你还有什么花招。这回我可不会轻易信你了。” 见宋瓷对自己戒备,石头舔了舔牙齿,“小姐姐,你看我这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的。哪里还会再跟你耍花招,你先别杀我,有话好好说,说不得,我能帮上你们。” “就你?”晚香早就不爽了,上下鄙夷地打量了他一眼,“你这样子,先管好自己吧,还想帮上我们,笑话。” 石头不生气,“嘿嘿”一笑,“要说别的,我自然是帮不上的。但我听刚才那位大叔说,你们要去边境。” 晚香:“少废话。小小年纪不学好,赶紧丢出去。” “别别别。”石头也不卖关子了,“你们还不知道吧,前面去边境的路已经被堵死了,需要走别的道才能过,如果你们杀了我,就没人能带你们去了。” “这一路上这么多人,难道除了你们就没人知道了?笑话。” 石头知道宋瓷不肯再信,继续解释,“确实没人知道。因为路上的牌子已经被我们摘了去,那处现在是我大哥守着。况且我大哥身边的人多,你们要过也不容易。不如你们放了我,我会跟我大哥说,让你们过去。” 宋瓷撇了一眼身后倒下的人,眼神冰冷,“我们伤了你们这么多人,你会罢休?” 石头不在意地摆手,“无妨。我们不是一个村子的,大家也不过为了谋生暂时一块儿罢了。” “石头!”牙子怒了,“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可说了,日后一起吃香的喝辣的。我们才跟你一块儿的。” “那是因为你们傻,能骗到你们是我的本事。” 牙子怔愣住了,旋即挣扎着要上前恨不能撕了石头。 “你们可要把他抓好了,你们还指望我带路呢。”石头退了几步,有些畏惧。 宋瓷冷眼看他,“行,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你还要耍花招,我就让人一剑把你刺死。” “不敢不敢。” 张头皱了皱眉头,“小姐,这小孩儿心机深沉,不如直接杀了。以免留后患。” 身后劫后余生的石头忙站起身,指着张头骂:“好你个老东西,非要杀了我是吧。” “谁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还有,谁告诉你我是小孩儿!”石头牙齿咬得咯吱响,“我看起来小,其实我跟牙子一样大,我也十四了。” 这下大家都惊呆了,石头看上去不过是五六岁小孩的长相,怎么就十四了。 “看什么看,我只是娘胎里没长好。”石头生气了,张牙舞爪地就又开始骂人。 宋瓷蹙眉,“你这是弱症,要是不配合药物治疗,恐怕你这辈子都是五六岁的模样。” “你会医术?你知道怎么治好我?”石头一下蹦起来,眼神发亮地看着宋瓷。 “倒是耳闻一些,但我也不能确定。” “姐姐,求你帮帮我吧。我....我还想娶媳妇呢。”石头这会儿语气恭敬多了,规规矩矩地哀求。 “就你,还娶媳妇呢。哪个女人能看上你啊,粗鄙。”晚香忍不住吐槽一句。 “你欺负我,你欺负小孩儿!”石头龇牙看着晚香。 “你十四,我十五,我们年纪相差不大,算不上欺负小孩儿。”晚香不甘示弱,两人互相唾弃。 几句之后,石头败下了阵,“我不跟你计较。”转头看宋瓷,“漂亮姐姐,你说能治我的病,求你帮帮我。 宋瓷扫了他一眼,“你求我帮你,你有什么能交换的吗。” 石头想了想,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边关乱,如果你能治好我,我会说服我大哥,护送你们去边境。” 张头和周围押镖的人突然大笑起来。 “你们说到底也是普通人,我们这些人会武功,还需要你们。” “就是,毛头小子,口气还不小。” “毛都没长齐,就会吹牛了。别被我们欺负哭了,回去找你爹娘哭。” 第231章 小心嫁不出去 石头也不生气,脸上难得多了几分严肃,“边境现在情况不妙,我们从哪里来,自然比你们知道的情况更多。周围已经有不少地方被控制住了,从京内来的大人,此刻病重,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不行了吗,到时候,边境恐怕更乱。” 宋瓷的手狠狠地攥紧,“你说,你说京内来的大人,病重.......” “是的。”石头见她脸色煞白,顷刻间也猜测到了,这一行人是为了边境的大人物。 心中更不敢轻视。 “行,我答应你的请求。只要你能带我们去,我会治好你。只是如今身上带的药材不多,我只能暂时帮你延缓骨头闭合的速度,之后还需要用药去刺激你的身体,方可治疗完。” “真的?那我能长得高大威猛吗。” 对上石头一脸期盼的样子,宋瓷却不想撒谎,“不行。你现在都十四了,治疗时间晚了很多,我只能保证比你现在好许多。” 石头脸上有失望,但转瞬又恢复,“算了,能长大就行。我也不能永远都是一副娃娃的样子。” 接下来,就是处理剩下的人。 他们纷纷怒道,嘴上说着,是石头发现了宋瓷一行人,然后看他们穿戴不凡,还运送着货物,起了心思。 要不是石头,他们就是老老实实逃难的百姓,哪里会做这样的事儿。 “人家一句话能让你们跟着一起干坏事,说明你们心术本就不正。”晚香愤怒地反驳。 “对,心术不正。”石头在后边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笑着附和。 晚香扭头瞪了他一眼,转身对宋瓷说:“奴婢之前还为他们说话,险些让他们得逞。不过小姐是如何发现,他们还会再次袭击的呢。” 张头也存了这个疑惑。 他们把人绑了,下意识地觉得,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还是宋瓷提醒他们,或许晚上有变故,他们才警醒了一些,否则说不定真会阴沟里翻船。 “因为他的手。”宋瓷看向石头,石头愣了一下,很快就摊开手掌,手掌中赫然一片锋利的瓦片印记。 握的时间太长,即使手里当下没有握着,也有印记。 手掌的痕迹呈现锋利的锥形,一看便知道,曾经握着锋利的东西。 “小姐心思细腻,我等佩服。”张头此刻是心服口服。 本以为宋瓷不过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出个远门儿肯定吓得要死,没想到还有时间能观察到石头手掌心的印记,临危不乱,心思缜密,这要换做是个男人,真是前途无限啊。 “小姐太厉害了!”晚香一脸崇拜,身侧的甜儿也跟着点头。 石头看着手掌,“这你都注意到了,你这眼睛难道是老鹰的眼睛吗。” 晚香瞪他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小姐怎么就是老鹰的眼睛了,多丑啊!” 见他们很快又要骂起来,宋瓷扶额,“抓住的人,不想死的,这几日就负责帮忙砍柴,升火。做饭由晚香来,还要帮忙押送东西,等快到边境,我会放你们走。但要是还有别的心思,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听到不用死了,众人松了口气。 石头瘪嘴,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我是你,我就把他们都杀了。这么善良还去什么边境,会死的。” 嘴里的话虽说不好听,但宋瓷也听出了他的提醒,“用不着你管。这是我对他们的最后一次警告,也是对你的。下次,我不介意见血。” 石头嘿嘿一笑,扯了扯身上破布一样的衣服,翻了个身子,枕着杂草睡去。 翌日清早。 晚香丢了一些米下锅,熬了一锅粥,然后又把出门时准备好的肉干洒了一些下锅,不一会儿,一锅香浓的肉粥就好了。 宋瓷嘱咐她分一些给张头等人,剩下的三个人一块儿吃。 连日吃干粮,张头等人端着肉粥,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入口温热的粥,混合着浓郁的肉香,咸咸的,别提多香了。 “这位小姐的手艺可真好。这样的条件下,还能熬出这等好吃的粥。” 自己的手艺被人夸赞,晚香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 周围聚集在一起,昨晚的难民,则是肚子一个又一个咕咕地叫个不停,眼神想看,又不敢看的盯着几人手里的肉粥。 宋瓷喝了几口,转身嘱咐,“你再去熬一点,不需要太浓稠,只要能让他们饿不死就行。” “小姐我懂得,吃太饱,有力气了,脑子就使坏了。” “快去吧。” 晚香匆匆跑去,嘴里吆喝,“要喝粥的过来,我家小姐心善,让我给你们一些粥,每人一碗,多了没有啊。” 周围人脸上带了喜色,纷纷叫着大善人啊,连忙跟着晚香过去。 升火的,去河边打水的,一时间都忙碌起来,想多表现一下,说不准会分到更多的粥。 见旁边张头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宋瓷笑道:“张头是想说,他们不值得如此对待。” “是的。”张头经过这几日,早就收起了轻视的心思,也没把宋瓷当普通姑娘对待。 “无妨。”宋瓷嘴角的笑更冷了几分,“吃了我的粥,不好好办事还耍心思,我保准会让他们死都不知道如何死的。” 张头脊背一凉,看着晚香锅里的粥,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他已经开始可怜这些人了。 粥很快熬好,人人都分了一碗,虽然不如宋瓷等人的有肉,但这年头逃难,就连树皮草根都被人吃绝了,还能喝上一碗热粥,这简直就像是梦里才会出现的事。 聚集在一起喝粥的人,突然有些庆幸,庆幸抓住他们的是宋瓷。原本的不情愿,也开始多了几分甘愿。他们突袭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吃上一口饭,能活下去。 谁能给他们饭吃,能让他们活下去,谁就是好人! 他们心甘情愿为这小姐办事!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石头也端了一碗粥“吸溜”地喝了起来,软糯的米下了肚子,他肚子里的灼烧感也没了,只觉得一片畅快。 “我还想再来一碗。” 第232章 一场误会 伸出去的碗被晚香毫不留情地打翻,石头生气:“你这人怎么这样,多喝一口粥都这么小气。凶巴巴的,小心嫁不出去。” “能留着你的命就不错了,还喝粥呢。去去去,别来碍眼。” 晚香还生气呢,差点就着了道了,自然是怎么都看石头不顺眼。 石头瘪嘴,“小气鬼。”说着还朝晚香吐舌头扮鬼脸。 说完脚底抹油,晚香提着勺子在后面追着,说追到就要打死他。 一侧的张头面色凝重,宋瓷:“张头,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实不相瞒宋小姐,据我观察,我们这一路恐怕要比我们原本想的更艰难。” 周围赶路逃难人身上的紧迫,以及空气里的凝重不光是张头,就连宋瓷等人都察觉到了,晚香往日爱说笑的性子,也渐渐地沉默了下来,要不是还有个石头时不时招惹她,恐怕整个人都安静了。 “我跟张头想的一样。” 张头眼神赞赏,“看来小姐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之前几日来的人数量虽说多,衣服破烂人也没什么精神。今日我眼瞧着.....这些人身上都带了伤。” “正是,所以情况定然比我们想的还要艰难。” 宋瓷苦笑,“看来我们掩人耳目的货物,这时候派上用场了。” “多了这些人,我们原本的口粮肯定是不够的。但有这些土豆和红薯,想来是够了。原本我还不大乐意留下这些人,人多复杂,还多了这么多张嘴。但眼下看着,留着他们,倒是利大于弊了。往后走的路上更危险,就连我,也未必能时时刻刻护着小姐。” 张头的未说完的话大抵意思是,我们这一行人越多,目光就越扩散,就算发生了危险,这些人也可以当做暂时的缓冲,不会立刻就危害到中央的宋瓷等人。 “走一步看一步吧。” 宋瓷眸色坚定,看起来并未动摇去边境的决定,张头今日谈话,一是告诫宋瓷前路危险,二来还有一层隐晦的意思,是想劝说她不好走,好让她回去。但宋瓷哪里肯? 别说她裴忌需要她手中的解药,她现在心中更揣着前方边境的情况,若是边境破了,京内离得远还好说,但周围的百姓可就苦了。 那些外族人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烧伤抢掠无恶不作。 大周的百姓,落在他们的手里,估计结局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吃过饭,一行人继续上路。 石头领着几人往他哥的地盘赶,据他所说,他哥叫磊子,逃难中途聚集了一帮子人。 “宋小姐。”石头突然跑到马车边,搓了搓手,“之前你说,可以治好我的病,如今去找我哥,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石头满脸期待。 宋瓷撇了他一眼,将腰间的其中一个荷包解下递了过去。 “每日一粒。” 石头探头闻了闻,一股子浓郁的香味。 他毫不犹豫地拿出一颗黑色药丸丢到了嘴里,嚼嚼嚼然后咽了下去。 “你倒是胆子大,竟然也不怕这是毒药。” “小姐一看就是聪明人,何况你的目标是边境,没有我们,你如今带着这几位会武功的,也找不到路啊。”石头笑得人畜无害。 “你少废话。办不好事,你就等着这辈子都顶着小孩儿的样貌吧。”宋瓷说完放下了帘子。 石头也不恼,“嘿嘿”一笑,把荷包好好收在怀里,往前走去。 张头石头等人在前边领路,宋瓷,晚香甜儿坐马车走中间,最后哪些人,便是昨日抓获的哪些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一个方向去。 ... “磊子哥,快醒醒,大伙儿说前面来了一行人,看样子要路过我们这里。” 茅草堆上的磊子翻了个身,很快坐起。 他揉了揉脖子,“这破地方安全是安全了,就是睡得不舒服。石头呢,他人回来了吗。” “没,石头还没回来。” 磊子眼神一沉,“要是下午还没回来,让一伙人跟着我出去找。” “是。” 他说着站起身,一把拿起身边的一把剑,在手里比画了一下,咧嘴一笑,“叫兄弟们跟我走,有肥羊路过,今晚说不定能好好吃一顿了。” 看着四周越来越荒凉的景象,张头推了推一旁昏昏欲睡的石头。 “喂喂喂,起来。这路怎么看着这么荒凉。” 石头醒来,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探头四处张望道:“没错,就是这里。” 张头半信半疑,离开了大路后,他们一路走的都是山路,山路难走,四周人烟稀少,他心里总是有些不安的。 就在这时,“停!”张头厉声呵斥,行进的队伍立刻停了下来。 他神色严肃,挂在马脖子上的剑被拿了起来,“大家小心,周围有人来了。” 顿时,“呼啦啦”的一群人,都掏出了身侧的剑。 磊子等人在一个斜坡上埋伏,这里的声响自然听见了,一人龇牙,“磊子哥,点子有点硬啊,还随身带了剑。不对.....我好像看到了石头!石头被人抓住了。” “我不瞎!”磊子声音阴沉,“虽说不知道他们抓了石头是要干嘛,改变一下计划,先别管货物,下手也别留情,把人都干掉,欺负我弟弟,老子跟他们拼了。” 周围人都附和,“对,敢抓我们的人,跟他们拼了。” 所有人严阵以待,石头刚想探头看看情况,就被张头按住了。 他挣扎了一下,“你干什么。” “你是不是想跑。” 石头白了他一眼,按理说这一带是哥哥的地盘没错,但也难说没有别人,这会儿生死关头,张头还有心思管自己! 难不成要自己留下跟他们一起死不成,顶多.....顶多救那位小姐,自己还指望她治病呢。 “你放开我,我不跑。”石头。 “我才不信。我一松手,你肯定就溜了。我可没小姐这么好说话。” 磊子远远瞧着领头的人把自己弟弟按住,手里的剑紧紧握住,“听我号令,都冲!把石头救出来。” 第233章 边境在即 “好!” “好!” 张头还在按住蠢蠢欲动的石头,很快就察觉到对面的人不对劲了,居然直接就冲了出来。 他一手按住石头,让他趴在马背上,一手举着剑,迎了上去。 刀剑撞击,“锵”的一声,火花四溅。 “好小子,力气不错。”才交手一招,张头就看出了眼前领头的年轻人力气很大,虽然招式没什么章法,但难得的是带着一股狠劲。 这种狠劲,还染了几分血气,定然是杀过人,才会有的。 他收起轻视,见对方又接着攻了过来,这回的目标是他身上的马,当即怒了。 手上剑灵活地朝着对方胳膊刺去,结果对方身形灵活,一个闪身躲了过去,但胳膊的衣服被割破了。 石头在马背上被颠得恨不能把早上喝的粥吐出来,都到喉咙管儿了,还想着不能浪费粮食,又活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往后看,周围的人都打成了一片,突然听到一声冷呵,“放开我弟弟。” 石头猛然扭头,惊奇地喊:“哥!” 张头懵了,再看对方跟石头有几分像的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我再说一遍,放开我弟弟!否则。”他指了指几人的头顶,张头等人这才发现,上面还有人,几人在山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巨大的石块,随时打算朝下面丢来。 “哥!住手,住手,都是误会。”石头尿都快下出来了,这石头掉下来,可不分敌我。 万一被砸到了,估计脑壳都要碎开。 接下来,石头跳下马解释了一下,磊子一巴掌扇他头上,“我还以为你被人抓了,你倒好,不回来报个信。” “这不是答应人家了嘛,所以才晚了一天带人来。” 磊子大手一挥,“都停手,回去。” 说着在前面带路。 甜儿放下帘子,松了口气,“好在是误会。”刚才山顶的石头她也看到了,如果砸下来,估计这马车都能被砸碎了不可,她尚且可以逃走,但晚香和小姐呢,她肯定是不会一个人跑的。 张头等人跟在身后,磊子左拐右拐地拐到了一个很大的山洞里,山洞大到什么程度?可以容纳一辆马车经过。穿过去后,光线一下亮堂起来。 一片草地后是一个清澈的湖泊,周围摆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还栽种了一些菜苗,一看就知这些人是在这里住下了。 “你们倒是会找地方。”张头赞了一句。 磊子不置可否,“这里依山傍水,易守难攻。逃难的都往京内跑,但跑去了有何用?这么多张嘴,只会饿死。” 刚下了马车的宋瓷听到这一席话,倒是觉得这少年不简单,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一眼就识破了。 皇上或许会施粥,但每日一碗薄粥,只能说不死罢了。 守在这里,等到战乱结束,可比去京内好上不少。 “哥,她就是我说的那位小姐。” 磊子扭头看,这一眼就呆住了。 少女穿着蓝色裙装,发如墨染,唇似点珠,袖口露出的肌肤,白嫩光滑细腻如同凝脂。阳光洒落周身,笼罩在她身上,犹如明珠生晕,美得不可方物。 磊子还是第一回见如此漂亮的少女,仿佛那画上的仙女。竟让他看呆了去。 石头看着哥哥不争气的样子,毫不客气地给予了一个肘击。 “哥,擦擦口水。” 磊子抬手去擦,才发现压根没有,挥手就要打石头,“你耍我。” 待宋瓷走到他跟前,大家才坐下谈话。 石头把对方能治疗自己的事情说了,磊子面色激动,“你当真可以医治我弟弟?”石头有多在意自己的长相身高,他不是不知道。 兄弟俩只相差了只有一岁,从小一起长大。 磊子五岁,石头四岁,磊子六岁了,石头还是四五岁,等磊子十五了,石头永远都是一副四五岁的样子。家里人这才察觉到石头的不对劲。 家里穷,攒了钱去看大夫,大夫说石头这辈子都长不大了。 原本性格活泼开朗的石头性子变得暴躁起来。在村子里狗憎人厌,就连自己这个哥哥的话也不听。这回私自带着人出去突袭,也是他不听劝阻做下的决定。 “可以。” “你的要求我可以做主答应。”磊子话音一转,“不过,我得知道你家住哪里,姓什,名什。” “我家小姐的名讳,可是你等能知道的。”张头。 磊子不在意一笑,“我自然是不配的。但万一你们事成之后跑了呢,我去哪里找你们。” “我知道了。”宋瓷旋即把名字和地址都说了出来。 “好,宋小姐爽快。” 石头在旁边嘴巴动了动,他没想到自家大哥答应得如此爽快,心中倒有些不是滋味。大哥聚集了这么多人,在这里住下,周围有林子可以打猎,可供果腹,还有湖泊水源不愁。这样安静的日子,为了帮自己,他居然答应了。 等人散了,石头垂头丧气地走到磊子身边,低声:“哥........” 磊子怔愣了几秒突然大笑,“你别娘们儿唧唧的,你不是期待了很久自己长大的样子吗。但你别太高兴,你肯定不如大哥我英俊潇洒。” 石头:“.......放屁。” 磊子一行人的东西也不多,收拾了一下午就可以出发了。 临走前,磊子等人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这里一眼,他忍不住道:“你们其实没必要跟我走,要是愿意,可以留在这里生活。” 结果周围的老少妇孺,还有汉子们异口同声,“不行,磊子哥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 “对,要不是磊子哥,我们当初早就死了。” 最后磊子坚持下,年纪太大太小的都留下了,还有一些女人也留下了。 “等我们走后,你们最好把洞口遮掩住,就安心住下。” 离别在即,双方都抹泪,还是磊子爽快,“哭什么哭,等把人送过去了,我就回来。到时候大家再一起打猎!” 宋瓷见此,转身回了马车。 甜儿嘀咕:“这人不简单,都知道去边境说不得要丢性命,这么多人也愿意同去。” “要不是没机会,这人倒是个行军打仗的好料子。”心狠,做事果断,聚集人心,乃是统帅必备的能力。这人都兼备了。 第234章 磊子的动作 磊子果然说到做到,一路上好好地帮宋瓷等人带路,他挑选的路虽然难走,但也规避了不少的危险和人流。 现在路上逃难的人越来越多了,隔着陡峭的山壁往下看去,就是官道。 上面的人拖家带口,当然还有家里人遇难了,独自上路的。 多数都是男子,老少妇孺的数量都极少。宋瓷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第一个淘汰的就是老人,再接着就是妇孺。 再然后就是孩子。 她放下帘子,蹙了蹙眉,半晌才压下心底的烦闷。 “小姐,喝茶。”晚香泡好茶,递到了宋瓷手边。 歇脚时,晚香现在已经能麻利地烧好热水,准备好一切需要的物品了。 “你辛苦了。”宋瓷开口。 晚香愣了一下,“奴婢是小姐的奴婢,做这些事都是应该的。” 宋瓷却不这么想,但她也不打算眼下说出来,但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等到了边境周围,她会找个安全的地方让晚香住下,她可以冒着生命危险去找裴忌,但也没理由搭上别人的命。 特别是晚香等人,可都是她心底有一定分量的人。 “明日晚上,大概就能到边境了。”走了一天一夜,晚上张头喝了一口热汤,叹了口气道。 晚上,晚香用土豆和番薯混合了所剩不多的细粮,熬了一大锅的食物,番薯化成浓稠的粥,香甜的滋味下肚,四肢百合都恢复了些力气。 磊子等人更是心里感慨,他们在林子里打猎,或者靠着野菜等东西果腹,但哪里有精粮土豆番薯好吃啊。 这些东西饱肚子不说,还十分营养,心底对去边境的抵触心理也消散了很多。 毕竟宋小姐出手大方啊,只要好好办事,食物是真给你吃。 逃难什么重要,一是干净的饮用水,二就是食物,有这些,就能活着,保住一条命。 宋瓷等大家都吃过后,才问晚香,“东西丢下去了吗。” “按照小姐的吩咐,比昨日的剂量多了些,倒了一大半。” “那就好。” 宋瓷警惕,自然不会全然都信了大家,食物里放了些小手脚,这样关键时刻才能自保。 晚上,大家都在歇息,一旁路上睡在干草上的石头跟磊子却在低声嘀咕。 “他们食物充足,这些食物足够养活大家伙半年。”磊子小声道。 石头看了自家大哥一眼,瞬间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哥,我们已经答应宋小姐了。” “你什么时候讲信用了,你要想治病,把她留下,她为了活命,自然会安心给你治病。” “可是....”石头很犹豫,咬着下唇不说话了。 “磨磨唧唧的!边境这么危险,你真傻着要去送死。”磊子看着天空的星星,怅然若失的说道。 他想着宋瓷那张精致秀美的脸,看着人的时候,眼睛雾蒙蒙的,一颦一笑都自带风情。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美的女人,就这么去边境送死,可惜了。 “哥,我不想言而无信。”石头说完,干脆转过身假装睡觉了。 他想着这几日的相处,想着每日温热的粥,晚香嫌弃他时翻上天的白眼,宋姐姐笑而不语的神色。 他不讨厌这一切,甚至觉得很开心。 从小到大,他因为身体原因,周围人都嘲笑他,把他当个傻子,在无人处朝他丢石头,吐口水。 他从未告诉家人,自己为何性子越来越古怪暴躁,甚至狗憎人厌。 他恨所有人,即便大家竭力掩饰,但看他的眼神始终带着怜悯和.....掩饰极好的嘲笑。 但宋姐姐没有,晚香那个凶婆娘也没有,就连甜儿也没有。张头甚至还夸他灵活,根骨极佳。 第二日早上。 晚香照旧从马车里出来熬粥,张头和剩下几个押镖的一起活动身体。 磊子给大家使了个眼色,然后悄悄朝着宋瓷等人靠近。 宋瓷现在已经放弃了繁琐的发髻,只把头发简单地挽起来,她双手捧起清澈的湖水洗了一把脸,刚才抬头,就看到湖里身后的倒影。 “宋小姐。”磊子一脸痞气,拿着那把跟自己身形一点不符合的大剑站在那里。 宋瓷不慌不乱地整理好头发,转头冷着一张脸,“怎么,你是要对我下手了。” 脸上的水珠还未擦净,一张脸清水出芙蓉,不着任何脂粉,但美得浑然天成。 磊子收回目光,“不,相反,我要救你。” “救我,你怎么救我。”宋瓷站起身,直视他。 迎上这样的目光,磊子只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卑鄙小人。 他压下那些愧疚,小声道:“边境危险,我虽然不知道宋小姐去做什么,但你一个弱女子,去了也是无用的。还会让身边的人陷入危险。” 宋瓷乐的笑出声,“弱女子?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是觉得我会毫无防备地把你们放入我们的队伍吗。” 这话一下让磊子警惕起来,“你,你什么意思。” “粥,好吃吗。”她脸上依然在笑,但笑却透着一股子冷意。 磊子反应过来,“你,你在粥里放了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现在就去让你的人住手,要是伤害到我的人,你和你带来的人,都别想活。我能医人,自然也能杀人。” “你若是不信,我们就赌一赌,两天之内,你们必然会肠穿肚烂而亡。” 宋瓷笃定他不敢赌,磊子是有野心,有算计没错,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他想活之上。从他们暂住的地方,到他精细的谋算,无一不体现了,磊子想带着大家一起活下去的期盼。 他舍不得死。 磊子定定地看着她一会儿,开口道:“算你狠!”才转头跑开。 等人走后,宋瓷扭头看向身侧道:“出来吧。” 树后不知道站了多久的石头缓缓走出,脸上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惆怅。 宋瓷:“我倒是好奇,你为何选择出卖你哥哥,来告诉我这些。” 宋瓷不怕磊子使坏,但让她意外的是,一大早石头就来告诉她,要小心自己大哥。 第235章 走投无路 “我,我....”石头嘴硬:“我还要靠你治病呢,要是你不给我治了怎么办!还有晚香那个凶婆娘,她熬的粥好吃,她死了,就没人给我做饭了。总之....你们都是有用的人。” 见他涨红着脸,宋瓷没拆穿,“嗯,你说的有道理。回头我就告诉晚香,你说她是凶婆娘。” “姐,宋姐姐,你就是我亲姐,你别啊。晚香肯定要追着我打了!”石头怕了。 磊子之后就像没事人一样,照旧指路,只是看向宋瓷的眼神再也没有丝毫的轻视,这姑娘不光长得好看,还招惹不起,是一株带毒的花。 不过他很好奇,宋瓷为什么一定要去边境,整日的旁敲侧击。 “宋小姐,你说你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跑去边境做什么啊,那些异族心狠手辣,不会因为你是一个美人而手软。” 隔着帘子,宋瓷在马车里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茶,“茶水温度不够。” 晚香看了一眼帘外的方向,故意放大了声音,“这不是老是有只苍蝇嗡嗡嗡的吵得厉害,奴婢这泡茶都泡不好了。真是给这苍蝇拍死,免得打扰了我们的清净。” 宋瓷莞尔一笑,阖眸小憩。 帘子外的磊子碰了一个软钉子,摸了摸鼻子,转头对上石头狡黠的眼神。 “看什么看!” “哥,你是不是喜欢宋小姐。”石头脚步往后,随时准备看清楚情况不对就脚底抹油。 磊子怔愣了几秒,旋即黑黝黝的脸上有些发红,不过倒是看不大出来,实在是太黑了。 “胡说八道什么!” “哥,你害羞了。”石头更加确定了。 “我没有!” “哥,你肯定害羞了....” “老子打死你。”磊子暴跳,追着石头就挥舞着拳头而去。 领头的张头看着前边儿逐渐人烟稀少,策马赶到马车边,“小姐,边境很快就到了。只是这周围宅子看上去人都跑光了,恐怕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差一点。” 宋瓷沉吟了一会儿,“我知道了。大家走了这么久也累了,不如暂且休息一下,吃些东西再上路吧。劳烦张头派一个人出去打听一下消息,查探前方作战的我方将领,如今在何处....” “是。” 张头早猜测到,宋瓷应当是为了前线的人而来,不然为何一个姑娘非要去边境。 旋即转身按照吩咐去派人调查。 磊子洗了一把脸,连日的赶路让他整个人灰扑扑的,洗完脸才隐约可见他原本的模样。 晚香看了他一眼,心里嘀咕,长得倒是俊俏,偏偏是个山贼。 没错,晚香现在已经把磊子自动划入山贼的行列了。 磊子走到宋瓷身侧,宋瓷愣了一下差点没认出对方来,之前磊子都是灰头土脸的,脸上永远是洗不干净的灰尘和泥土。 这一下洗干净了,居然是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人。 见宋瓷看自己,磊子心底有些窃喜,“宋小姐,按照约定,我们已经把你们带到边境了。” “嗯。如今手头上药材不足,回头我会把药配好给你们送来。”她想了想,“马车上还有些粮食,你们带一些走吧。” 磊子沉默了一会儿,脚步不动。 “怎么,小姐给你们回程的粮食了,难道你嫌不够。” “并非是嫌弃不够。而是.....”磊子没敢说,刚才在小湖边看到的死人,看上去死了有些日子了,说明边境的情况已经到了非常糟糕的情况。 如今他要是走了,就这么丢下了宋瓷等人,恐怕日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我有一师傅,在京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人唤鬼神医。若是我遇到什么意外,你们尽可去找他,他的医术在我之上,肯定会帮忙医治你弟弟。” 见自己被误会,磊子没解释,“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宋瓷收回视线,没去看石头依依不舍的目光,反而是耐心地等待去查探消息的人。 等了一会儿,查探消息的人总算回来了,但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他断了一条手臂,嘴里大声喘气,“那些异族在此,没找到我们的军队,恐怕....恐怕....”他没说完,“轰”的一声倒下了。 张头急忙上前查看,扭头就见宋瓷正在把脉,脸色严肃。 旋即只见她丝毫没有犹豫,从裙角撕下一条干净的布袋来,手下用力地在手臂断掉的上面用力扎了起来。 血液倒是暂时止住了,但之前也失血过多,倒是整个人嘴唇都开始发白。 受伤的人昏迷中也发出吃痛的声音,张头眼圈都红了,握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这些可都是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啊,这要是折在了这里,他都不知道如何面对。 “我已经给他止血了,现下得找到药材,就可解眼前的危机。” “城镇已经空了,肯定有药铺!”甜儿开口。 “我去,我去找药材回来!”张头说着就打算走。 周围剩下的五个人忙拉住他,“张头你不能走,你是我们中武艺最好的,你留在这里保护大家伙,我去就行。”说话的人身形灵巧,也不等张头答应,很快就离开消失不见了。 唯今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张头耳朵动了动,“不好,有人来了。我们得离开这里。” 宋瓷几人连忙起身,顾不得其他东西,甜儿一手拉住晚香,一手拉住宋瓷,飞快地朝着一个巷子里跑去,张头等人在后面保护。 跑着,宋瓷看着旁边一个空着的宅子,闪身躲了进去。 张头等人察觉到后面声音没跟上来,也稍微安心了一些。 受伤的人被背在背上,他失血过多,不能颠簸,宋瓷让人把他放在地上。 “可是个三子失散了,他要是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张头:“我一路做了记号,三子要是看到了,肯定会追上来。” “只是我们的食物丢了。”晚香想到那些土豆和番薯,心底满是惋惜,那是大家最后的粮食了。 第236章 偶遇故人 “先看看四周有没有水和食物吧,眼下别出去了,外面形式不明朗,明日再打探。” 张头点头表示赞同,旋即转身去嘱咐大家。 宋瓷看着降临的夜幕,虽说同在边境,但裴忌在哪里呢,他还好吗? ... “公子!无论如何属下都要把你带回去,不能拖了!”阿霖都快急地哭出来,一向桀骜的脸上像开了染坊,好一个五颜六色。 “我.....咳咳咳.,....如今一切都计划好了,我如何能走,只有我在这里,他们才会上当被骗。我们就能有扭转局势的机会!”裴忌咳嗽两声,惨白的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抬手拭去,转身又开始对周围的人吩咐交代,丝毫不在意。 阿霖气得跺脚,“公子,你不在乎自个儿的身子,难道你不想再见见宋姑娘!宋姑娘要是知道你这么不在意自己,肯定会伤心难受的。” 他的话让裴忌怔愣了几秒,旋即失笑,“宋瓷不是弱女子,她比一般的男儿还要有谋虑和成算,我从未看轻过她。倘若没有我,她也会一切安好的。至于....别的,我相信她会理解我的。边境破,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她嘴硬心软,最是看不得这些。” “你!你!你!我该说你什么好!”阿霖气得已经顾不上尊卑了,直接你你你地唤人。 裴忌也不生气,目光柔和地看了他一眼,“你从小跟着我,这么些年了,也没替自己打算。这场大战留我一人在这里足矣,你现在返京,把这里的消息汇报给皇上。” “我不走!管他的皇帝老儿!属下的主子是公子你!” “你又说气话了,岂能如此不敬皇上。”他语气一顿,“你若是真把我当主子,就听我的话,回去把这里的消息都告诉皇上,裴家.....想来我不在了,自然也免了一场争端。” “我不走!!”阿霖加重了语气。 “阿霖,你难道非要现在就把我气死不成。”裴忌剧烈咳嗽,眼白里满是红血丝,就这么死死看着阿霖,仿佛他不答应,便会一直如此。 “公子!你别动怒,动怒会让你毒发得更快!”阿霖瘪了瘪嘴,眼角溢出泪水,“属下答应,答应你还不成吗!你别气了!” 夜幕降临。 躺在床榻上,感受着毒发那锥心刺骨的疼痛,裴忌第一次感受到了宁静,或许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他这几日的心情倒是比往日还要轻松几分。 手中牢牢握着的那枚奇怪的荷包,他叹息一声,终究是无法把自己的心意告诉那人了。 晚香把宅子里最里间的屋子收拾出来给宋瓷居住。 主人家逃难走得太匆忙,屋子里的一应东西都在,匆忙间只来得及带走几件衣服和贵重物品。 是以这一晚上,大家都住得很是舒服。 宋瓷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 看着床顶的幔帐,她突然觉得心很慌,好像有什么事快要发生了。 她等不及,站起身穿好衣服来到门前呼吸着晚上稍凉的空气才觉得心头的烦闷少了些。 仿佛心有所感,一阵马蹄声响起,在寂静空旷的夜里尤为明显。 她几步上前拉开门,朝着街道望去。一匹黑色大马快速地朝着这边奔腾而来,马上坐着的男子手握腰间长剑,气势若虹,脸色冰冷,眼圈发红,宋瓷瞪大了眼睛,旋即下一秒,“阿霖!” 马背上的男人一下勒紧了缰绳,眼神茫然地四周张望,很快便看到箱子里,探着脑袋的宋瓷。 他似乎是不敢相信,抹了一把眼睛才开口,“宋小姐!” 后面响起一阵追兵的声音,宋瓷:“快跟我来。” “好!” 阿霖下马,拉着马走入黑暗的巷子里,藏于一片木头箱子之后,等追兵赶到时,哪里还有人。 “人不见了。” “你们都往前去追,一定要把人抓到,头领说了,不能放出任何一个人出去!” “是!”众人齐声。 宋瓷和阿霖大气不敢出,就连身后的马儿都察觉到了空气中紧张的气氛,乖巧地眨巴着眼睛不出声。 等人走后,宋瓷才小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阿霖突然悲从中来,“宋小姐,你快救救我家公子吧,公子......公子他快不行了。” 就算是提前知道了会是眼前的局面,宋瓷还是忍不住心里钝痛,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仔细询问:“你快跟我说说,裴忌他怎么样了。” 她只能由衷地祈求,裴忌的情况不要是最坏的那一种。 阿霖宣泄完情况,不自在地撇过头去,偷偷抹了一把眼泪,才娓娓道来裴忌的情况和军中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裴忌打算做戏,让对方以为自己成为瓮中之鳖,等人聚集起来再一举突破?” “对!”阿霖点头,“这些异族实在是狡猾,他们生长于草原,十分灵活擅长骑射。一击不中就快速地撤离,我军完全追不上。他们一直在消耗我们!他们还派人守在边境,不允许任何人出去传递消息,军中的粮食越来越少。加之....公子中了一箭,现在毒发的又十分频繁,才出此下策。” “公子现在偶尔会突然昏迷。” 宋瓷心中急速往下沉去,昏迷,接下来就是彻底昏迷失去意识,一直无法醒来,然后在梦魇的折磨下渐渐死去,这也是这种毒的恶毒之处。 “我知道了。” “宋小姐,我家公子还有救吗!你医术高明,肯定能救我家公子的对不对。”阿霖眼中满是祈求,好像绝望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宋瓷:“能,但如今要尽快带我找到你家公子,越早,他获救的希望越大。我已经带来了解药,若是时间及时,他可以彻底解毒,恢复过来。” 阿霖简直不可置信,一脸狂喜,“公子,公子真的可以解毒,跟常人一样吗!”他“哇”的一声哭出来,“公子实在是太苦了,他是个好人啊,他命不该绝。” 第237章 异族人 两人说着,甜儿和晚香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 宋瓷对着两人摇头,示意先别说话。 晚香同情地看了一眼阿霖,她理解阿霖对裴忌的心,就如同她对宋瓷的心一样。甜儿则是撇了撇嘴,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表示十分嫌弃。 回到院子,阿霖把情况说明,“眼下需要你们配合把人引走,我才能把宋小姐带回去,那些人十分狡猾,时时刻刻都派人在外巡逻,只是这事有些危险。” 张头还没开口,三子一把拍着胸口,“我去!” “不行!你媳妇刚生了个闺女,你不能去。” 三子挠头,“老大,总不能你去吧,你孤家寡人,死了就彻底断了香火了。”他“嘿嘿”一笑,“所以还是我去吧!这些年赚的银子够我媳妇闺女花用了,有你们照顾,我很放心。” “你如果还当我是老大,就听我的。这件事我去。”张头语气坚决。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武功最高,除了我,你们都没把握能逃出来。” 经过一番讨论,最后决定,由张头去引开人。然后阿霖带着宋瓷和甜儿去找裴忌。晚香和其他人,则是等在这里。 “没时间了,快行动吧。”宋瓷:“张头,劳烦你了。” 张头:“小姐,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护送你达成所愿。” 宋瓷心中有些感动,读书多是负心人,两人认识时间不长,张头却愿意豁出性命履行自己当初答应的事。 “宋小姐,只能暂时委屈你跟我躲在一件披风里了。”阿霖拿出一个宽大的披风披上,披风很大,完全可以笼罩两个人。 要掩人耳目,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暂时只能这样。 “行。”关键时期,宋瓷也不拘礼,所幸答应了。 一行人准备好要走,晚香泪汪汪地看着宋瓷和甜儿,挥手抹泪,“你们可要快点回来啊,我在这里等你们!” “好。”甜儿。 “照顾好小姐。” “好!” 宋瓷被阿霖一把拉上马,钻进披风里,她想了想,又拿出腰间一个荷包递过去,“张头,这东西叫痒痒粉,如果需要,就对着人撒出去,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痒痒粉是老鬼给她防身用的,没想到现在倒是用上了。 “这可是好东西,宋小姐多谢了。”张头不客气地接过去,小心地塞到胸口,然后转身按照计划策马飞驰。 他往大街上走,阿霖熟悉地钻着巷子,身后跟着同样穿着黑色披风的甜儿。 等周围巡逻的人发觉,张头才装作要通风报信的样子朝外跑去,那些异族人理所应当地朝着他追去。 “计划比我想的要顺利。”阿霖松了口气,一夹马肚子,就要抄大路往回赶。 “等一下!” 宋瓷立刻喊停。 “小姐,怎么了。”甜儿掏出匕首,一脸警惕。 “有人!还有人没走!我们恐怕被发现了!” ... 晚香抹着眼泪回到屋子,把门关上,周围人都心事重重地坐在院子里,默不作声。 突然,“砰砰砰。” 晚香被吓得一哆嗦,深夜里,他们谁也不认识,能是谁在敲门呢,难不成他们的踪迹被人发现了,异族杀过来了。 院子里围坐的人都握着剑,一脸警惕,三子身形灵活,脚下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顺着缝隙往外看。 “磊子!石头!”他拉开门,一脸惊讶。 “进去说话。”兄弟俩连忙进门。 “宋姐姐呢,晚香呢!”石头进门就四处张望,见远处门口晚香红肿的眼睛,显而易见地哭过,当下脸上的笑就消失了。 “难道......死了?我们来晚了。” 磊子也愣住了。 晚香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死我家小姐都不会死!他们只是出去了。” “出去?街上有几对人巡逻,他们不怕被抓。”磊子神色沉了下来。 “几对?不是只有两对人吗!”三子很快抓到了重点。 “不,我们来时观察过了,有三对人,有一对人躺在那里装死,但胸口起伏,明显活着。” “遭了!!”三子急匆匆地就要往外跑。 又被磊子一把拉住,“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 刚才还在地上装死的人瞬间睁开了眼睛,握住了手里的剑。 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宋瓷几人听不到的话。 “怎么办!”甜儿被惊出一身冷汗,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还有人。 “我带你们闯出去。”阿霖握住剑,打定主意,就是拼命,也不能让宋小姐受伤了。 “等等。”宋瓷突然掀开袍子,对着两个异族人说出了同样让人难以理解的话语来。 两人明显一愣,旋即居然跟宋瓷对话起来。 阿霖心里诧异不已,甜儿更是瞪大了眼睛,小姐还会说异族语言? 交流了一会儿,宋瓷才压低了声音,“我跟他们说,我们是埋伏在大周里的奸细,要见统领汇报消息。他们暂时相信了。” 也难怪两人相信,实在是他们不知道,大周居然会有人说他们的语言。 上一世宋瓷常年无聊在院子里,宋老三做生意走南闯北自然知道得不少,甚至为了跟异族做生意,还学了异族的语言,见宋瓷感兴趣,便教了她一些,没想到这时候派上用场了。 两人异族的人见他们要走,狐疑地对视了一眼,又突然尖声叫住了几人。 阿霖浑身紧绷,现在周围都是异族,被发现了就死路一条! 甜儿更是随时握着手里的匕首,准备拼命保护宋瓷。 两人“叽里咕噜”地说完,宋瓷蹙了蹙眉,“这该死的异族真是警惕,他们要亲自带我们去见统领。” “这不行!”阿霖反驳,“这统领杀人如麻,狡诈如狐,去到他面前,肯定会被识破。” “我知道,看来只能硬闯了。”宋瓷叹了口气,这是最下策。 异族听不懂他们的话,但也察觉到了事情不对,握着手里的大刀,居然打算悄悄的,趁几人没反应过来,就要动手。 第238章 赶上了 阿霖提起手中的剑,打算看势不好,直接跟他们拼了,无论如何,他就算是不要这条命,也要护着宋小姐去救公子! “宋小姐,你可会骑马。” 宋瓷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点头:“我会。” 阿霖笑了,“那就好,待会儿情况不好,我拦着他们,你们直接走。往前一直直走,然后看到一个巷子往左,穿过去就到了公子暂时躲避的地方。想来....公子能见到你,也会很开心。” 他最后的声音极轻,宋瓷尚未听清楚,阿霖就已经动了,脚踩马背用力一蹬,整个人像是离弦的剑冲了出去,两个异族人一人被巨大的冲击力踹倒在地,另外一人拿起武器打在一起。 宋瓷勒紧马绳,眉头紧蹙。 阿霖武功不错,几个回合,竟然跟两个异族人打得不相上下,甚至隐隐占据了上风,只是宋瓷看得清楚,这两人竟然用了迂回的战术,知道无法立刻杀了阿霖,便用大开大合的招式消耗他的体力,如果不能快速分清胜负,这样下去,阿霖恐怕情况不妙。 “你们快走!” 同样,这种情况身处战斗中的阿霖更是清楚,他嘶吼着让两人快走。 “小姐!”甜儿催促。 宋瓷嘴唇紧抿,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几人的打斗,阿霖的体力消耗得极快,眼看着就要坚持不住。 “咻!”破风声。 “啊!西八呀!” “哇达西@!#@!#!@#!!” “咻咻咻。” 远处持续不断出现破风声,宋瓷循着声音看去,居然是磊子和石头。 两人带着身后的人,居然一人一把弹弓包了石头,持续不断地朝着几个异族人身上打去,石头打得两人疼痛不已,不一会儿就鼻青脸肿的。其中一人眼睛被打中,已经开始肿胀视线模糊,打人也乱了章法。 “宋小姐,我们来助你!” “你们怎么回来了。”宋瓷诧异的询问,按照分开的时间,现在磊子和石头应该还有一半的路程就要回到来的地方了。 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我们是来帮你的!”石头“嘿嘿”一笑,“你要是死了,我以后还怎么娶媳妇呢。”石头咧嘴一笑。 磊子神色专注,捡了一根地上掉落的武器就上前帮助阿霖,抽空眼神温柔地看着宋瓷,“你快走,你若是还不走,我们在这里又有何意义,去做你想做的事。”他说完就全神贯注地投身进战斗里。 宋瓷见有他们的加入,战斗瞬间扭转了局势,才安心地调转马头。 头也不回地道:“一定要安全!” 磊子嘴角扯了扯,没说话,只是下手更狠了些。 一路按照阿霖说的位置,两人一路狂奔,宋瓷会骑马不错,但也只是会,不熟练,整个人在马上被颠簸了几下后,总算是找到了诀窍坐稳。 细嫩的手在缰绳的摩擦下变得血肉模糊,双腿也在摩擦中产生剧烈的痛楚,她忍不住“闷哼”一声,惹得甜儿朝她看来。 “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 刚下了一场雨,路上湿滑,马蹄踏过之处溅起一地水花。 远处没有任何灯火,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奔驰,看过去仿佛一张巨大的嘴巴,要吞噬这一切。 “马上要到了。” 疼痛让宋瓷一阵头晕眼花,手掌心浸出的血液让缰绳变得湿滑难以握住,为免怕自己跌落,她把缰绳在手腕上缠绕了几圈,总算是稳住了身形。 到了地方,下马宋瓷整个人都快站不住,脸色一片惨白。 甜儿来搀扶,她推拒道:“快,快进去,时间怕来不及了。我还能撑着,救人要紧。” 按照他们设下陷阱,裴忌是最重要的一环,若是他死了,这计策就失败了。 后果不堪设想! 甜儿上前敲门,院内一片安静,她压低声音,“是阿霖让我们来的。” 院内总算是有了一些声响,门开了一缝隙,只见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他们,见是两个姑娘,皱了皱眉,“阿霖让你们来干嘛。” “如何不想裴忌死,现在就把门给我打开,再晚就来不及了。” “你是大夫!” “是。” “我这就给你们开门。” 说话间,门内响起了三重声音,先是钢铁摩擦,然后是两根木棍被抽开的声音,门被上了三重防护。 “小姐,还请这边来,裴将军.....他现在已经昏迷了。” 他说话,身后的宋瓷脚下一顿,旋即开始狂奔上前,“快给我带路。” 看出她的紧迫,带路的人也不敢马虎,脚底生风,带着两人朝前跑。 顿时来了很多将领,“怎么是两个姑娘!” “是大夫,是阿霖招来的,给裴大人治病!” “裴大人有救了!” “裴大人这样好的人,命不该绝!” 一路有人七嘴八舌的说话,宋瓷被带入一个房间内,屋内一股子呛人的药味,她闻出药味的何种药材,是之前自己给裴忌控制毒发的那几位。 熬制得如此之浓都无法控制,想来情况已经糟糕到最终的地步了。 厚厚的账幔下,一只修长如玉,白到几近透明的手放在床榻边,指节消瘦,宋瓷眼圈一酸,差点眼泪滚落。 待终于见到躺在床榻上的人,甜儿倒吸一口冷气,“这......” “裴大人早就撑不住了,还受了伤,要不是为了我们,他,他.....” 带路的人说不下去,声音已经是哽咽到几乎要哭出来,一个七尺男儿,居然掩面痛哭失声。 宋瓷吸了一口气,眼神冰冷,“快去让人准备热水!有酒吗!” “酒,还有一些!不过用酒干嘛!” “匕首放在火上烤一下,再拿酒来,我得给他去除身上已经腐烂的肉。” 刚进屋子,她就嗅到鼻尖一股若有似无的腐味,凑近了,才闻到是从裴忌身上传来的。想来缺少药物,他又身中剧毒,伤口恐怕已经发烂发臭了,如若不剜去腐烂的肉,就算是解了毒,他照旧活不了了。 第239章 突如其来的告白 “甜儿,等下你帮我按住他!无论他如何挣扎也不能松开。我等用刀子切掉他身上的坏掉的肉。” 甜儿惊讶地瞪着溜圆的眼睛,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好。” 很快热水和酒,以及匕首被拿来。 宋瓷拿着匕首挥舞了几下,裴忌身上的衣服就碎成了碎片,她伸手一把撕开,只见他右肩后拳头大小的伤疤正在汩汩地往外渗血。 同时发出难闻的臭味。 “受了这么重的伤,同时还中了毒,真是嫌自己命大。”宋瓷恨得咬牙切齿,旋即嘱咐,“把他整个人翻过来。” 甜儿伸手去翻,触手才察觉到裴忌瘦得竟然,浑身都是骨头,没有几丝肉。 想到待会儿他还要被小姐用匕首削肉,顿时只觉自己身上都开始疼了起来。 “按住了!我要动手了。” 甜儿回神,立马按住对方的两只手,扭头吩咐旁边的人,“还不快来,按住他的两条腿。” “哦!好!” 两人都是一副于心不忍的目光,再看宋瓷脸色冷淡一片,顿时打了个寒颤。 恐怖如斯! “滋!” 她抬手拿起酒,丝毫不犹豫地淋在裴忌受伤的位置,还处于昏迷中的裴忌立刻剧烈地开始挣扎,浑身的青筋暴起。 但还是没从昏迷中醒来。 要不是两人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气,竟然险些没有按住。 可想而知,裴忌承受了多大的痛快。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环节,动刀了。 由于肩膀经脉很多,宋瓷需要很小心,否则就算是剔除了腐肉,日后裴忌也会变成一个废人。 而且他伤口的位置跟中间的脊骨离得太近,更严重,日后活着就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下半生。 这样,以裴忌的心高气傲,还不如杀了他来得好。 她深吸一口气,“我要开始动刀了,接下来他的反应会更激烈,你们按住了!他如果动了,我下错了刀,可就是废人了。” 两人被吓得不轻,连连点头,甜儿更是嘴唇都没了颜色,脸撇过去,干脆不看。 “滋!” 手起刀落,带走一片腐烂的肉,血溅了宋瓷一身,但她神色专注,好像丝毫没察觉到一般,按住脚的士兵已经惊呆了,只见宋瓷继续下刀,每次都精准带走一片血肉。 他都快吐出来了,但宋瓷还是没有反应,他行军多年,心智还不如一个姑娘,这让他整个人都产生了巨大的怀疑,现在姑娘都这么厉害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 “放开我!” “啊啊啊。” 裴忌的反应很激烈,毒素让他的双眼已经完全看不清,但痛楚传达到四肢百骸,他能感受到刀锋冰冷的温度,和肩膀带动全身的痛苦,这样的痛快让他快要疯了。 “是我。” 短短两个字,裴忌挣扎的力道渐渐变小,他声音很小,像是从远处飘来,“我是不是快死了,已经产生幻觉了。” 宋瓷没说话,继续专注地剔除腐肉。 但床榻上的裴忌却动也不动,丝毫不反抗。 裴忌失笑,“我果然是做梦。看来这毒已经毒坏脑子了,我竟然以为你来了。” 按腿的士兵刚想开口,眼神瞟到甜儿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马上噤声。 “你应该在京里,在京里做完你想做的事。你很厉害,我不担心。” “我只是很遗憾,遗憾没有临走时,再见你一面.....怕见了,就不舍得走了。” “曾经年少时看到一句诗,遇一人,山水有逢念一人,终一人,悱恻至生。当时读不明其意,还觉酸腐,现在倒觉得至真至诚.....” “我求了皇上......作为交换,以我之身死来换大周安宁,也换来皇上庇佑你。”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但三人都听了个真切。 宋瓷手上速度不增不减,始终平稳,甜儿顺着她的手往上看去,宋瓷眼圈绯红一片,眼底泪盈于睫,却始终没有落下。 将领脸色仿佛吃了一个大瓜,脸上神色变化个不停。 他说话的声音停了,失血过多,昏睡了过去。 宋瓷匕首垂在身侧,血顺着匕首蜿蜒而下滴落在地,她手由于脱力,一直颤抖个不停,好一会儿才握住腰间的荷包,掏出一枚黑色的药丸,掰开了裴忌的嘴塞了进去。 只是他嘴巴干涸,怎么都无法咽下。 “小姐,水!” 宋瓷接过来,甜儿扶着裴忌的头好让水更好地进入他的嘴里,只是喂进去的水却丝毫没法把药丸冲下。 “这,这怎么办!”将领失声尖叫。 “闭嘴,出去。”宋瓷冷声道,将领见识过宋瓷刚才下刀面不改色稳准狠的样子,哪里还敢不听话。 加之这可是裴大人的心上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他立刻麻溜地走了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宋瓷脸颊有些红了,“甜儿你侧过头去。” 甜儿呆呆地点头,听话的转过身,心中嘀咕个不停。 很快,又听宋瓷道:“你可以回头了。” 甜儿转过身,见裴忌嘴唇上一片水渍,有些开心,“小姐真厉害,裴大人居然喝下去了,你是如何做到的,刚才裴大人可是一点都咽不下去呢。” 宋瓷脸颊更红了,只是光线昏暗,甜儿看不清。 她轻咳一声,“我掰开强行塞下去的。” “小姐真厉害。”甜儿一直喋喋不休地夸着自家小姐,丝毫没察觉到宋瓷的脸越来越烫,活像是着火了一样。 “接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宋瓷叹了口气,看着被褥上的血迹,这些都是裴忌的。 他本就失血又消瘦,刚剔除了腐肉,也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她心头一阵紧张,自己把能做的都做了,裴忌能熬下去吧? 甜儿拉着宋瓷在桌边坐下,“小姐,你很久没吃东西了,我这里还有两块点心,你吃了恢复点体力。” 她说着递了过来,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一杯热水。 “你也吃点。”宋瓷摇头,捏起一块塞入了甜儿的嘴里,小丫头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几口咽下。 主仆二人对视一笑。 士兵出去说明了屋内的情况,又把宋瓷的吩咐交代了。 “我们现在就带人出去救阿霖!” “对,不能看着他就这么被异族那群王八蛋给杀了。” “好!” 几人刚打开门要走,就见远处酿跄着几个人正朝着这里跑来,大家瞬间抓住手里的剑,一脸警惕。 第240章 梦境和现实 “是,是我们!”阿霖说完吐出一口血,溅了一地。 “阿霖,是阿霖!大家快来帮忙。” “你们是怎么逃脱出来的,宋小姐身边的小姑娘说。你们被围住,我们正要去救你们,没想到竟然回来了。” 阿霖抹了一把唇角的血,眼神哀戚地看了身后一眼,“我没事,去帮忙后面把人......抬进来。” 几人不明所以,走近了才见一瞧上去五六岁的孩童正抱着一男子默默哭泣,眼泪打湿了他的领口,几人想去搬动男子,孩童抱着不撒手,嘴里叫喊,“别动我大哥!别动我大哥!” “小弟弟,我们先帮你大哥抬进去....屋内有大夫,好帮你大哥医......” 话说了一半,便停了。 身后的人正想拍一拍他,往前一探脖子,才瞧见躺在地上的男子面色惨白,嘴唇青紫,哪里还像活着的样子。 再加上这小孩哭得凄惨,他刚才嘴里喊着大哥,想来是骨肉至亲分离,痛苦也是应当的。 阿霖想了想,上前温声劝:“你大哥为了救我们才丧命,你现在在这里只怕会引来敌人,到时候你大哥的命,可就白搭了。” 小孩就是石头,他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声音嘶哑,语气里说不清的痛苦。 “为什么是我大哥死了,而不是我死。我这样的废物活在这世上也没用,他,他为了救我,却牺牲了自己。该死的明明是我!是我啊!我就是个废人!”石头嘶吼,手捶打在地面,很快就流出了鲜血。 阿霖忍不住去拉他,等他抬头才瞧见石头眼底都是血丝,嘴唇早已被咬破了皮,鲜血直流。 他眼神都是怨恨和不甘,阿霖惊了惊,抬手做刀状,在他后脖颈打了下去,石头一下昏厥了过去。 “把两人都抬进来。”他没说尸体,说的是两人。 大家这才留意到,三人身后还跟着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每个人都眼圈发红,显然是哭过了。士兵们心中更加敬畏,能让这么多好男儿为之落泪的人,一定是心怀大义的人。 宋瓷守在裴忌身边,听到院内有动静才走出来瞧。 抬头瞳孔一缩,眼底都是诧异和哀伤。 磊子被人抬了进来,他身体软绵绵的,两只手垂落,身上皮肤的颜色,以及状态,无一不彰显出他此刻并非活人。 宋瓷一个踉跄,差点站不住。 还是身后的甜儿搀扶住了她。 “小姐,小心。” 她顾不得这些,上前追问阿霖,“石头呢,他人呢!磊子为何死的!大家都回来了,为何他死了。” 阿霖指了指被人背进来的石头,“他悲伤过度,我把他打晕了。至于磊子........石头被人异族人挟持,当时情况紧急,很快异族人的增援就快来了,磊子为了救石头,被异族人一刀捅了个对穿。”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但听在宋瓷耳朵格外缓慢。 她一路人得知,磊子和石头的爹娘死在了逃难路上,两人一直互帮互助活到现在,是彼此唯一的至亲。 现在磊子没了,石头该是如何的崩溃。 何况,说到底,磊子和石头都是为了帮自己等人,磊子是为他们牺牲的。 她的心里说不出感觉,袖口里的手紧紧攥住,此刻她无比的仇恨这些异族人,害了这么多无辜者的性命。磊子是个身手不错,脑子灵敏的人,如果他活着,本应该有所建树,现在却死在了异族人的刀下,活着的石头该是如何的痛快和难以承受? 她自己经历过丧亲之痛,最懂那种痛彻心扉,午夜梦回只祈祷一切都只是一个噩梦。 “照顾好石头。要是他醒了,就来叫我。” 阿霖点头,“好。对了,公子如何了....” 他问出了心中最关切的问题。 “我已经尽力医治了,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尽人事,听天命。” 阿霖艰难的抱拳,“多谢宋小姐,你的大恩阿霖替公子感谢你,日后若是有什么用得上我等的地方,不敢说一个不字,就是宋小姐你要阿霖的命,阿霖都不会拒绝。” 宋瓷扯了扯嘴角,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提剑的手臂正呈现一个很扭曲的角度,“你手断了。” 阿霖手中还提着剑,不是因为不想放下,实在是放不下。 他的骨头和肌肉纠缠在一起,被人扭成了麻花。 偏偏他一声不吭,宋瓷几乎以为他是全身而退了。 “来屋子里,我帮你处理一下。” 见她神色疲惫,阿霖婉拒道:“不劳烦了,宋小姐照顾公子即可。” “裴忌需要你的保护和照顾,你如果不及时医治,日后就只能做个废人。” 阿霖眼神挣扎,半晌道:“那就劳烦宋小姐了。”他欠下的人情已经够多了,日后他的命,就是宋小姐是就是了。 医治的过程彼此都不轻松,宋瓷要帮他正骨,然后用纱布和木板固定好,阿霖疼的汗水顺着额头滑落至下颌,整个人一声不吭。 他这样的表现,让宋瓷对他刮目相看,果然不愧是裴忌身边信任之人。 “好了,接下来暂时少用你的手。如果再次骨头断裂错位,以后你就别想提剑了。” “可是,眼下若是我不提剑,恐怕.....” 宋瓷知道他未尽之意,外头是穷追不舍像一条猎狗般的异族,他失去了战斗力,自己等人就失去了一重保障。 “尽量别动手。” “好。” 宋瓷旋即跟他说明了晚香等人所在的地方,“张头等人武功不错,若是能寻到他们来,也算是一项助力。” “我明白,宋小姐放心,我一定派人把他们安全地带来。” “好。” 说完话,接连帮裴忌处理伤势,又帮阿霖正骨,宋瓷也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阿霖看出她的疲劳,起身走了出去。 屋内一时间静悄悄的,只剩下裴忌和宋瓷二人。 翌日,清晨的第一缕高投射进屋内。 宋瓷猛然抬头,便瞧见裴忌坐起身,朝着自己笑,“你醒了。” 第241章 安排 旋即一只手轻柔地抚摸她的脸颊,帮她把耳畔的碎发整理到耳后。 “你怎么样了,身体可好些了。”宋瓷一把抓住他的手便开始把脉。 “你很担心我。” 宋瓷一怔,“是有如何。”她回答得理直气壮,让面前的裴忌失笑不已。 他肌肤虽白,但尚且有血色,跟床榻上躺着形同骷髅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也很担心你。宋瓷,我想你。”裴忌笑着说完,正待想继续说什么,宋瓷见他嘴唇上下动作,却不见丝毫声响。 宋瓷见他醒来欣喜若狂,不住地回应,“我也想你,裴忌,我想你!” “小姐,小姐!”耳畔是甜儿的声音,她推了几下宋瓷,见她迟迟不醒,又推了推。 纤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眼睛随之挣扎着睁开了。 甜儿:“刚才奴婢听小姐说着胡话,已经你梦魇了。” 想着刚才的梦,宋瓷脸颊一红,旋即看向床榻上的人,依然是那个裴忌,眼睛紧闭,要不是尚且有一丝细微的呼吸,宋瓷几乎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她叹了口气,“去取些热水来。” “是。” 甜儿很快端着热水进来,宋瓷依然吩咐,“你转过身去...” “是。” 宋瓷红着脸,自己含住一小口水,然后依照用昨晚的方法给裴忌喂水。 喝了三口便差不多了,她忙往后退挪开了些距离,又把自己嘴唇上的水渍欲盖弥彰地擦去,才让甜儿端着出去。 看着床榻上的裴忌,她轻声嘀咕,“我知你不喜欢人碰你,但我也是无奈,你可别怪我...” 她说完转身出去,几日没有擦洗,身上都快馊了。 就在她转身出去的一瞬间,刚才还一动不动的人,此刻手指轻轻的动了动,很快又恢复到刚才的状态,只是这一切,宋瓷丝毫未曾察觉。 裴忌失血过多,需要补一补气血,好在行军打仗,身上都会随身携带一些简单的药丸和药材,宋瓷挑选了一些可以用到的让人洗一洗熬煮出来,才又用同样的方法喂给了裴忌。 一来二去,她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丝毫不是一开始红透脸的状态。 只是每次结束,她都会低声嘀咕,形势所迫,请勿责怪。 第二日,经历过一场恶战的异族人巡逻得更加频繁了。 街上丝毫不见任何人烟,好在阿霖在情况严重之前把晚香等人接了过来。晚香见到宋瓷就抱头痛哭,这两日的时间让她心中煎熬,一日得不到宋瓷的消息,她就一日无法安心,整个人熬瘦了几分,眼下乌青浓重。 “小姐,我好怕,我怕你出事了,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宋瓷拍着她的后背好笑地安抚,“我这不是好好的,你放心好了。我命大着呢。” “都哭成花猫了!”甜儿调侃了一句,成功让晚香即将继续流淌的眼泪收了回去。 “我才不是花猫呢!甜儿你真坏。” “谁是花猫谁知道!” 两人互相调侃了几句,气氛总算是轻松了一些,张头几人也一身疲惫,外头一直响彻街道的马蹄声不断,他们的神经时刻绷紧,这下到了这里,总算可以松快一些了。 加之见到宋瓷安全,他们便更加放心了,这一松快下来,就想睡觉,阿霖很快吩咐人带他们下去休息,所幸这座宅子很大,异族人已经搜刮过了,甚至在门上做了标记,想来短时间之内是不会再找来了。 晚香则是进屋子见到了裴忌,她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如此糟糕。” 裴忌瘦得脱了像,丝毫不见以前清冷疏离的贵公子模样。也难怪晚香会如此惊讶。 “他情况不太好,我已经处理了。” 晚香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小姐此行是为了裴公子而来,差点还丢了性命,要是裴公子熬不住,才是太不应该了。” “胡说!”宋瓷点了点她鼻子,“你快下去休息吧,瞧着你一直没休息。” 晚香也没拒绝,她休息好了才有精神伺候小姐。 此刻屋内的宁静,在第二日的中午被打破。 今日值守的将士在听到门口一个劲响动的脚步声忙来汇报,“想来异族人已经坐不住了,正在全城搜查我们的行踪,恐怕很快就会搜过来。” 阿霖点了点头,眉头紧蹙,脸上犯了难。 “公子还在昏迷之中,此刻倒是不好离开此地。” 不光是裴忌,很多人状态都不好,此刻离开,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我瞧着这宅子,倒是个留守的好地方。” 阿霖赶紧询问,“宋小姐可有什么想法。” “我今日瞧着厨房内还有不少油,以及柴火。” “是的,房主离开得匆忙,自然没有带这些东西,异族更喜欢值钱的东西和新鲜的肉食,更加不会拿走这些。宋小姐提起这些,可是有什么用处吗。” “这宅子总共四个角,不如每个角落放一个装满油的缸子,若是有异族人来袭,便可泼油燃火,这样减少正面交锋,对我们来说,比较有利。” 阿霖眼睛一亮,“宋小姐这招不错!” 紧接着,宋瓷给了他另外一个惊喜,“这院子主人养了不少蜜蜂,关键时刻,可把蜂巢丢出,这种蜜蜂的蜂刺带毒,被蜇的人会奇痒难耐,就算一只无法构成危险,那么几百只,几千只呢?” “宋小姐,还有什么计划,不如一并说出来。”阿霖现在对宋瓷的敬佩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真好奇宋小姐这么一个闺阁女子,到底是如何知晓这么多的。 “我这里有一枚玉佩,虽然不知道成效....但我一位朋友所赠,他说自己老师武功高强,如果遇到无法抵御的情况可以派人去寻,如果能找到这人,说不定我们的胜算更大几分。” “好,我这就派轻功最好的属下去寻人。” “我暂时就想到这么多,若是想到别的,我再跟你商量。” 宋瓷转身回到屋内,她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虽说裴忌还在昏迷之中,她也跟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出来。 “你说我这样安排可好,此处我能想的办法已经想完了,你若是没有昏迷,是否能想到别的办法呢。”她喃喃自语,语气里有些惆怅,更多的是坚定。 第242章 满嘴阿西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周围不时间出现的惨叫此起彼伏,有男人,有女人,甚至还有小孩,大家都攥紧了拳头,不少士兵直接把异族人的祖宗十八代给问候了一遍。 他们也没想到,这里还躲藏着这么多的普通民众,他们居然没走。 但为了不暴露自己一行人,大家只能咬着牙,听着惨叫声,受着内心和灵魂深处的鞭挞。 有些将士直接不忍心的落泪,他们保护的大周朝子民,保护的大周朝疆土,正在被这帮子异族人践踏,随意蹂躏。 宋瓷在屋内也听到了周围的些许动静,她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床榻上裴忌丝毫没有动静,她叹了口气,“我能做的事情就只有这些了,你快些起来,大家还在等你,大周朝的人都在等你。” 说着,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剩下的物资食物也所剩不多了。她还要好好盘算一下,下一步该如何走下去。 门“咔嚓”一声关上。 床榻上的人睫毛微微颤抖,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阿霖把剩下的物资汇报了一遍,加上宋瓷他们带来的,剩下的食物恐怕只够坚持最多五天,这还是省吃俭用的情况下。 “看来,我们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 “可是公子不醒来,没他露面,异族人不会轻易聚集起来围攻我们。我们剩下的兵力和武器只够博一次,要么是他们死,要么是我们亡。” 宋瓷突然想到:“他们见过裴忌的脸?” 阿霖一愣,“这倒是没有,只是远远的看过公子的背影。” “这就好办了。”她想着裴忌现在瘦弱的身形,“不如把裴忌的衣服给我穿上,或许能蒙骗过去。” “可是,宋小姐,此事十分危险,若是被异族人发现,你恐怕跑不出去。”阿霖语气焦急,“我原本安排,等两军最后一次交战,宋小姐就带着你们的人离开。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我走了,将士们呢,裴忌呢,退了这一步,我们剩下如何退?我一路走来看的清楚,如果放弃了这个地方,恐怕异族会长驱直入下一个州城,哪里的守备远远不如这里,异族在这里补充足够的资源后,下个州城的人更无法阻挡异族的脚步, 何况短时间再调配来这么多士兵,也需要时间,外边的人得不到消息,来不及准备。” 阿霖声音沙哑,“所以,成败在此一举。宋小姐,你真是想好了吗....” “如果死在了这里,只当我命不好。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这道理我还是懂的。” 如若之前阿霖对宋瓷的印象是欣赏尊重,现在就是仰慕了。 能有如此眼界气概,还有心思手段的女子,远非自己之人能比。 他郑重抱拳,“既然如此,就全倚仗宋小姐了。” 宋瓷点头。 突然晚香从一个屋子走出来,脸色有几分沉重,“小姐,石头醒了。” “好,我们去看看。” 推门进屋,宋瓷饶是知道石头此次必定被打击的不轻,看到眼前的一幕还是忍不住叹气。 原本性子活泼有些桀骜不驯的石头眼白满是红血丝,脸上都是阴云密布的戾气,眼底满是仇恨和不甘心......和迷茫。 他仿佛没听到宋瓷等人的声音,只是垂首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石头!” 石头依然没反应。 宋瓷既然柔声道:“你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石头终于有了动静,他抬眸看了宋瓷一眼,嘶哑开口,“我哥.......他死了。” “我知道。所以你此时更要振作起来。” 石头抓了一把头发,一脸烦躁,“我要报仇,我要给我哥报仇!哪些异族我要杀光了他们!”说着,他蹭的一下起身下了床,酿跄着往外走。没走几步,整个人就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跌倒。 晚香搀扶了他一把,“你现在能做什么?杀异族?恐怕你刚走出这个门,就被异族的箭射成马蜂窝。你哥为了救你付出了生命,你这样对得起他吗。” 石头眼神赤红,咬牙切齿,“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我宁愿是我。” “因为你哥在乎你,在他眼里,你远胜过他的生命。你难道想你哥泉下不安心?”宋瓷严厉质问。 石头愣了一下,旋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捶打地面,“哥,哥!我不要你死,你怎么死了啊,你说了要买个宅子给我娶媳妇的,你别死,你死了.....这世上我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他“哇哇哇”的放声大哭,晚香也不由的红了眼睛。 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失去骨肉至亲。 何况对方还是因为自己而死,石头此刻一定是锥心刺骨吧。 宋瓷耐心的等石头哭过后,才道:“你不是想替你哥报仇吗,倒是有机会,就看你想不想要了。” “要!只要能报仇,杀死这些异族人,我什么都可以做!” ...... 从石头屋子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门外的张头一行人都有些担心,毕竟相处了几日,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对石头的情况也十分担心。 “没事了。” 张头释然,“没事就好。石头性子冲动,我总怕他醒来接受不了,做傻事。” “嘘!”阿霖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院子内的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听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吼道:“!@#!@#!@¥#!@¥#!@¥系咩!” 宋瓷侧耳听了听,很快做了一个口型。 我们,被发现了。 阿霖额头上的汗水都快滴落了,他捏紧手里的剑,大家都同样的神情戒备。 “轰!!” “砰砰砰!” “系咩,@@#!¥!@¥@@#¥@¥@#¥!!” 刚才的一下,大家都知道了宋瓷听的懂异族人的话,虽然好奇,但眼下也不是询问的时候。 宋瓷压低声音翻译,“他们在叫人,打算直接把门破了!快去准备,就按照我之前安排的做!” 第243章 大战一触即发 “好!” 大家也不遮掩,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干就完事了!总不能站在这里等死对吧! 阿霖早就给大家分配好,每一队人守着一个边角,异族人见无法突破大门,就拿来了梯子等东西,打算爬上墙,从墙角突破。 “阿西吧!@#!@#!@#!@。” 一个异族人刚爬上去,开始的冲后面人喊,吗的,我爬上来了,看我把里面的人给杀完!看他们如何逃。 话刚说完就一声惨嚎,响破天际。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见他从梯子上跌落,摔在地上顾不得疼痛,抱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的惨叫渐渐变得诡异极了,像是受到了非人的痛楚。 周围的异族人好奇地围上去,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地面是此起彼伏的“嘶”的一声。 倒在地上的人,整张脸都融化了,眼睛瞎了,口鼻嘴巴歪七扭八,就像是一块蜡烛突然融化了,整张脸都扭曲得很诡异。 周围人见他痛苦地惨嚎,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凄惨,其中一人不忍心,当下一剑给他送走了。 这时候,大家再看向这座偌大的宅子,眼底都是后怕。 他们以为这些大周的士兵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剩下的人要攻破又有何难!没想到还有这等招数。 这时候,一人搀扶着身穿白色衣袍的人走到了墙头站住。 只见那人冷笑几声,“不过是一群鼠辈,也胆敢来攻击我们!尽管放马过来,来就都死在这里。” 白色衣服,身量修长,身形瘦弱。 这几个特征让下面的异族人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大周朝目前边境的统领,裴忌,裴大人。 大家顿时大呼小叫起来,嘴里说着异族人的语言。 阿霖一手提剑,一手拉着宋瓷,低声问:“他们能听懂吗。” “听懂了,异族人俘虏了几个大周的人,此刻已经说给他们听了。” “好。” 见异族人瞬间看向宋瓷方向的眼神变得火热,阿霖便知道,计划成功了! 这些人上当了。 异族人脸上的神色比刚才还要狂热好几倍,有人嘴里嚷着,“西八,@¥@#¥@¥@#¥@¥@##¥。” 这次不用阿霖问,宋瓷主动翻译,“异族人的统帅下令悬赏裴忌的人头,如果谁先杀了他,就可以获封部落的小头领,还可以划分一个地区给他,甚至还有无数的牛羊马。” 她扯了扯嘴角,“你家公子的人头可真是值钱。” 听到她的调侃,阿霖刚才还紧张不已的心情缓解了不少,“公子若是死了,群龙无首。不过.....要是公子知道,自己只值得一个宅子大小的地方,恐怕会生气吧。” 两人正在说话,一道破空的声音朝着两人袭来,阿霖挥手出剑,堪堪把即将射中宋瓷的剑打开,只是他如今只有左手还可以用,力气不用右手,十分吃力。 宋瓷眼睛微眯,朝着下方看去,想看清楚刚才射箭的人是谁。 自己和阿霖选择的位置十分安全,周围开阔能悄悄放箭的地方不多,况且要射中自己,需要很重的弓,一般人可拉不开。 她很快就看到了刚才射箭的人,因为他正被周围的异族人簇拥着缓缓走来。 刚才使用的弓箭,还紧紧地握在手里。 他神色危险,但很快用一口有些僵硬的大周话开口,“无能鼠辈。躲躲藏藏的,不如下来跟我一站。还是你们知道自己不行,只能躲藏?” 他的话,很快通过被俘虏的大周人翻译后,传达到了异族人将士耳中。 听到自己的统帅如此侮辱对方阵营的头领,纷纷神情激动,一副洋洋得意。 宋瓷冷笑,故意让声音更加低沉,“有何得意的?你们异族人,蜷缩在地方,还不如我们州城大,现在妄图想要侵吞我们,人心不足蛇吞象。无耻。” 俘虏脸色艰难,咽了口口水后如实翻译。 果然异族人的统帅脸色瞬间变得很精彩。 他们的地方确实很小没错,不然他们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价来进攻大周呢?就是地方太小了! 策马骑两个时辰,就到了尽头了! 但被人当着面这么赤裸裸的直接点破,他只觉得脸上挂不住,刚才想使用激将法,现在自己倒是被刺激得不轻,涨红着一张脸,又是一顿“阿西吧”的输出。 阿霖轻笑,“还想跟我们大周人玩脑子!激将法,都是我们玩腻了的。果然是小地方,脑子不好使。” 宋瓷没有扭头,只是暗暗腹诽,阿霖这嘴也够毒的,要是被异族人听到,这不得嚷嚷着立刻进攻。但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想要的。 是异族人集结兵力,他们也好一举击破,不漏放任何一个。 接下来,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异族人抓紧时间调配兵力集中起来,对方的统帅或者是觉得刚才下不来台,又在外面用异族话“叽叽歪歪”地骂着。 企图找回颜面,宋瓷自然不会惯着他,又同样用异族话回击。 言语里......反正骂人不带脏字,但又深深地击溃了对方的心。 对方骂得更难听了,什么都骂,整个嘴活像一个泔水桶,散发着浓烈的臭气。 见差不多了,宋瓷就不说话了,阿霖调配大家做好准备,异族人随时打算进攻,他估算着,兵力差不多到齐了。 士兵们已经告知了统帅,他们在墙上泼热油的事,异族统帅想了想,毫不在意。 “阿西吧,@!#@!#!@#!@#!@。” 总之意思就是,他们手头能有多少油?别怕,总之就是干!他们的人还不如我们多,趁早攻进去把人杀了,回去有好酒好肉等着自己等人。 如果怕地,不敢上的,想临阵退缩,他就把逃兵都杀了。 打了一个巴掌,又给了一个甜枣,异族人想着,这么多人,他们能有多少油?何况万一这个倒霉鬼不是自己呢,岂不是回去吃肉还能抱着漂亮女人! 想想就刺激啊! 瞬间群情激奋! 第244章 怪招齐出 跟外面的群情激奋不同的是,院内的人都有些紧张,裴忌身为统帅如今卧病在床昏迷不醒,生死不知,没人能起来指挥大家战斗,但大战迫在眉睫。 大家环顾周围,看着每一张熟悉的脸,谁都不知道,每天起来,身边的人还是不是曾经一起喝酒吃菜,把酒言欢的好兄弟。 “我们准备的油够多,这些异族只长一身蛮力,但是不长脑子,他们要是敢冲,我们就是慢慢磨,都能给他们磨死。”宋瓷声音不大,但就是这一股子话语给了大家不少的力量。 仿佛眼前的局面就正如她所说的一样,他们是有把握赢了外面的异族人。 “宋小姐说得对!她身为女子都不曾退缩,也不曾临阵脱逃,在这里陪着我们一起迎敌,我等男儿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对!怕个屁,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没错,把这些异族人打回去!都是一群蛮夷!” 刚才的颓丧士气一扫而空,全员变得亢奋起来,开始准备好正面迎敌。 宋瓷又嘱咐晚香去后面烧一锅热水,把自己说几种草药加进去熬煮一大锅,这些药材虽然不贵重,但是对于防止伤口恶化还有止血有奇效,若是有伤员,便可以立刻用上,可以有效地减少我方的损失。 晚香听完扭头便去。 阿霖走到她身边,声音恭敬,“宋小姐,我已经听从你的嘱咐,把剩下的食物都做成能够保存的窝窝头馒头等东西。” “嗯,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异族人进攻了。 他们嘴里嚷嚷着大家听不懂的话语,顺着四周的梯子不怕死似地往上爬。 守在上面的士兵立刻往下泼了一瓢油,旁边的人点燃了一把稻草丢下,瞬间所到之处,但凡身上有油的异族人都变成了火人。 惨嚎声,叫嚷着交织成一片。 身后异族统领拿着弓箭,即便有些心生退意的异族人士兵,也不敢往后退,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 梯子上像是串葫芦一样,爬了三四个人,一瓢油浇灌下来,又是几个人着火。 半个时辰后,异族人损失了不少兵力,但好像这油看起来丝毫不见少。 异族人统领也见事态不好,环顾四周看到周围的尸体,顿时脸色难看。 一个矮小的异族人走到他身边,张嘴“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很快他的抬手叫停了。 守备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宋瓷却很快反应过来,“他们要换策略了!快让大家下来躲避!” 只可惜她的声音有限,周围的几个听到了,倒是没有人员损失,离得稍微远一些的两个角落的人传来惨叫,有人中箭从墙上跌落,便很快有安排好的人把他抬下去救援。 一来二去,竟然损失了五六个人,大家都中箭生死不知。 阿霖额头汗水直冒,“如果他们一直用弓箭瞄准,那么我们想放火的策略就行不通了。” 门被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剧烈,异族人也想清楚了,翻墙战术行不通,我就破了你的门,只要门破,还不是可以长驱直入? “拿蜂巢来。” “是!”阿霖赶紧挥手,“快把之前收集来的蜂巢拿来。” “只是,这蜂巢要投掷出去,还要投到人多的地方才能发挥奇效,我等未必能做到。”周围的士兵都一脸苦涩,让他们真刀真枪地杀人还成,投掷,他们可没这个本事。 周围人都一筹莫展,毕竟这一项可得看天赋。 这时,一个小小的个子往前踏了一步,“我可以。”石头拍了拍胸口。 阿霖蹙眉,没没说话,石头接着道:“以前在村子里,我经常躲起来朝人偷偷丢石头,久而久之,我的准头就练出来了。” 他说朝人丢石头时,脸色一本正经,周围的人都有些汗颜。 大家不知道石头的年龄,只以为是个糟心的孩子,又担忧,他年纪这么小,力气够吗。 石头立刻表演了一个.....投掷。小小石块用力地朝着墙上丢去,有人走过去往石头砸中的地方一摸,好家伙,居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坑,可见他力气是不小的。 “就,就由你来投掷这些蜂巢。成败....在此一举了。”阿霖拍了拍石头的肩膀。 石头挑眉,“不为别的,这些该死的异族人杀了我大哥,我今日一定要报了这个仇!” 他说完,伸手去抓蜂巢,蜜蜂也不是吃素的,以为是敌人来了,就朝着石头的手发动了攻击,不一会儿就被蜇了两三下。 石头神色不变,听着门口的声音动静,耳朵动了动,旋即一挥手,右臂的肌肉微微凸起,很快朝着墙外的某个方向砸去。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像是砸中了人,旋即便是一阵“阿西吧”震天响。 砸门的动静停了下来。 石头继续往外砸,他耳朵灵敏地听着周围人的脚步声说话声,只要察觉到那处人多就往哪里砸,外头顿时鬼哭狼嚎。 见自己手下的士兵乱了阵脚,异族人统领当即大喝,“西八呀!@#¥@#¥@%@%@#%!!@!!” 他刚骂完,一只蜜蜂就朝着他正脸而来,很快落在了他的鼻尖上,然后就是一阵惨叫。 蜂巢数量不少,但被石头这么不间断地投掷出去,很快就消耗殆尽。 宋瓷看了一眼石头已经肿起来的手,“你快去找晚香,让她给你把手上的蜂刺剔除出来,然后上一些药。” 石头本想说不用,对上宋瓷严肃的眼神,只能乖乖朝着后院去了。 好像自从来了这里,宋姐姐的气势越来越强了,他都不敢反驳了。 异族人整顿了一会儿,清点了这次战斗损失的人数,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被烧死的有一百多个,被蜜蜂蜇了无法战斗的,有两百多个。 一个照面下来,还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损失了快四百人了。 要知道,整个异族人因为地域大小的限制,人数统共就不多,这已经算是很大的损失了。 第245章 劳烦大家,跟我一起迎敌 气的异族统领当下又一连串的“阿西吧”问候。 等整顿完后,他悲催地发现,现在是不进攻都不行了,损失这么多兵力,如果不能把裴忌按死,等他们发出消息,等到增援后,估计自己这方的优势就不存在了。 他咬着牙,当即又做出了无数的许诺,包括不限于良田,美女,更高的官职,更好的待遇,当然还有金银珠宝等。 甚至放话,如果谁取到裴忌的项上人头,到时候可以把眼前打下的边境城给他做城主。 刚才低迷的士气一下就回转了,财色当头,以前苦哈哈的异族人,当下就感觉血液都在燃烧,哪里还顾得上小命。 毕竟这一下,可是改天换地的差别。 所有人都捏住了手里的刀,恨不能现在就进去切了裴忌的头! “这么快就调整好了大家的情绪,这统领倒也不是个废物。”宋瓷听完,做出了如下评价。 旁边的阿霖都快急疯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对方马上要整顿好继续进攻了,他们还有什么后招吗!! 如果没有后招,只能等敌人攻破进门正面较量了,但现在裴忌躺在那里如何要分出一部分人保护,必定会影响战局,况且统帅不在,战斗的士气也是大打折扣的。 阿霖都快急疯了,宋瓷才浅笑出声,“我知道你急,我还有一个办法。” 阿霖心中嘶吼,快说啊!他很急! “张头,还记得我之前给你的痒痒粉吗。” 张头等人也在这个时机点选择了留下,他掏出怀中的一个荷包,“宋小姐,东西我还留着。” “这东西我也备得不多,不过用来拖延时间倒是够用了。”宋瓷继续道:“阿霖你派人出去找人,可有消息了。” 提起这个,阿霖语气振奋,“我的人已经发来了消息,说是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不过宋小姐为何认识这么一位.....”他咽了口口水,这人身份不简单,以前是江湖上有名的刀客。 后隐秘山林,不过门世事。他们习武之人都听过这样的名号,这次能请来,可是帮了大忙了。 “看来他很厉害了。” 阿霖想说,岂止是厉害。 “那估计这些痒痒粉能拖延不少时间。等那人到了,可以试一试跟异族人正面拼上一把。” 阿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宋小姐就不怕败了吗。” 宋瓷无所谓地摊手,神色还有些无辜,“大家都死在了一起,这何尝不算一种圆满,我们已经尽力了,无愧于心。” 见她这么心大,阿霖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但旋即又觉得言之有理。 他们尽力了,无愧于心。 异族人费力的想攻破大门,门口范围不大,只能三人合抱一颗大原木不停地朝着门上撞击。 第一根挡门的木头栓子已经断裂了,从中间断裂开来。 第二根看起来也坚持不了太久,第三根好一些,是钢铁做的。 墙上已经站了人,异族人以为他们又要耍花招,急忙后退,结果见他们手中也没拿武器,也没拿油,顿时笑嘻嘻的不以为意。 嘴里更是不干不净地说着“阿西吧,@#¥!@¥@¥。” 几个士兵对视一眼,瞬间理解了宋小姐说的,这些异族人,只长身体不长脑子。 果然是蠢啊! 等他们又继续攻门,以为宅子内的人已经无计可施,两人动作了,抓起荷包就朝着下面洒去。 那些白色的粉末飘飘洒洒地往下落去,别说,要是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看起来还有些漂亮。仿佛下雪了一样。 异族人也不怕,笑哈哈地指着这些粉末和墙上的士兵笑话。 虽然听不懂话语,但脸色总会看吧?眼底都是不屑和蔑视! 两人也不生气,继续往下倒粉末。 有几个嘲笑的异族人干脆走上前,任由粉末掉落在自己身体上,朝着墙上的士兵咧嘴嘲讽一笑。 仿佛在说,丢什么面粉,没用!等死吧! 丢完粉末,两人拍了拍手,见指甲缝还沾染了一些,当即猴急地跳下墙去洗手去了,准备等着看异族人的笑话。 效果发作在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外头又是一片交织不断的“阿西吧”! 每个异族人像是疯了一样,丢下手里的东西,疯狂地朝着自己身上抓挠过去。 起初只是抓挠,只是这样抓好像还不过瘾,就像是隔靴搔痒,不够爽。 结果抓得更狠了,很快指甲所到之处,带起一些血丝,还有人身上的......皮。 正在一边不以为意的统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当即让人上前去制止。 只是那些人跟疯了一样,非但不听,谁制止自己挠痒,就打谁。 挠痒的,打人的,乱成一团。 更可怕的是,那些挠痒的人好像不知道疼痛,伤口处已经血肉模糊还在不停地抓挠,指甲里都是自己的血肉乃至于皮肤。 周围人都看呆了,嘴里叫嚷着是妖术! 统领想起刚才白色的粉末,忙呵骂着让人找来水,泼到这些人的身上。 水泼下,当即抓挠的动作迟缓了一些,但很快,又恢复到了刚才的速度,甚至抓挠的越来越用力。 宋瓷勾了勾唇,这种痒痒粉在皮肤表面的时候最好清理,但若是抓挠渗透到了皮肉里,跟血液汇合在一起,那些深入骨髓的痒,不把自己抓到肠穿肚烂,内脏掉满的,是不会罢休的。 见这些人实在是没救了,其中一人甚至直接把自己的眼珠子一把挖了出来。 不少人当即的呕吐出声。 别人一剑刺死的有,战死的更多,但自己把自己抓死的,更让人觉得胆寒。 为了不让大家害怕,统领只好命令这些人上去把这种抓挠的人一刀砍死,避免更多的痛快,也避免持续低落的士气。 事情到了这一步,两边已经是不死不休。 异族人死了这么多人,对宋瓷等人已经是恨之入骨,今日若是不能拿下,恐怕日后也无法拿下了。 但这下,面对异族人最后一波的猛攻,就是宋瓷都犯了难。 能想的办法都用尽了,到底该怎么办? 突然身后一道声音传来,“有劳大家,跟我一起迎敌!” 宋瓷扭头看去,眼底含泪。 第246章 裴忌醒了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视了一眼,虽然只是一瞬间,千言万语都道不尽两人此刻的心情。 裴忌强行让自己移开了目光,语气坚定,“全力迎敌,让异族人看看我大周朝的国威!此战胜利,我们大家一起回去!” 听到能回去了,大家眼底都是兴奋,甚至有人眼里已经有水光。 谁想打仗啊?谁不想回家啊?家里人还等着呢,大多数士兵都成家立业了,有儿有女,年幼的孩子在等待父亲,自己的妻子也等待着自己一家团聚呢! “战争难免伤亡,但我裴忌在此承诺,不幸生死者,日后他的家人,我会负责到底!绝对不允许牺牲者在九泉下寒心,我以我的性命起誓!” 刚才最后的一点犹豫也从大家的心底消散开来。 谁不怕死啊?谁都怕! 但更怕的是,失去了自己这个家中顶梁柱,日后妻儿老小如何生存?敢如此承诺,就说明了裴忌是认真的,对方还以自己的性命起誓,这样的誓言加上裴忌此人的名声,就足以让大家相信他话语里的真实性。 “裴大人,战场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等男儿早就做好了准备!周围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不管是谁留在了这里,我们都会互相帮衬,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周围响起一片附和声。 “对!怕他个鸟蛋!异族人都是一群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废物!干他!” “我要是这时候退缩了,回去也没脸面,面对家人!” “裴大人尽快下令,我等无不敢听从的!” 宋瓷站在了一侧,现在不需要她了,她静静的观察着周围人的神情,每一个人都笑着,眼底隐隐有泪光,语气是无比的坚定。 她突然觉得鼻酸,她不想裴忌好不容易调动的情绪被破坏。 努力的别过头整理好情绪,脸上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坚定的眼神。 “轰~” 一声巨响大门被迫,门板从中间直接碎裂开来。 像一道巨大的口子。 宋瓷被人从身后扯了一把,是甜儿。 “小姐,你快跟我走。” 宋瓷看了一眼裴忌,他身形消瘦,穿着一身白色衣袍一动不动地站在宅子屋子前神情淡然沉着地指挥着战场的战斗。 她咬咬牙,“好。” 她留在这里帮不了大家,要是被敌方捉住,说不定还会被用来威胁裴忌等人。 想到此,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裴忌,义无反顾地跟着甜儿朝着宅子后方走去。 等她走后,中央的裴忌松了一口气,神色更加坚定,嘴里临危不乱地指挥着。 但刚醒来,身子自然虚弱无比,没说一句话都仿佛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如今也是竭力支撑着。 更让他难受的是局势并不好,这些异族人仿佛打了鸡血,不要命似的举起刀朝着士兵们招呼。 一个照面,反而自己人这边损失了不少。 虽然大家已经立刻反应过来了,也展开了不怕死的打发,但损失了的人弥补不回来,这就造成了人数上的差距。 “我回来了,我把人带回来了!”门口一个骑马的人身后驮着穿着黑衣的人快速地朝着这里奔来。 背后的人被颠得厉害,“你这后生,知不知道尊老爱幼!这么颠簸,想把我颠死是吗!要是被我的那些手下败将知道我这么个死法,我这辈子都没脸了!” 骑马的将士已经察觉到附近气氛的不对劲,忙道:“前辈得罪了,但形势所逼,异族人已经打来了!若是我不再快点,恐怕就来不及了。” 这话一出,刚才还满脸不耐烦嚷嚷着的人瞬间变了脸色,正色地骂了一句,“既然是异族人,你不早说。缰绳给我!” 他说完一把自己拉住缰绳,熟练地操控起来马匹来。 而且前面的将士发现,他骑马可比自己熟悉多了,本来在自己手底下还算听话的马儿现在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超前奔去。 好家伙,敢情以前在自己这儿都是偷懒来着的? 但很快他就无心腹诽了,因为宅子大门被破,大周朝的士兵和异族人交战在一起,地上躺着很多人尸体,将士当即目眦欲裂! 他看到了自己入伍以来的好兄弟,姚大!他走之前两人还喝酒来着,姚大已经定亲,这次回去就要完婚!不过是走了一趟回来,怎么人就没了呢! 他顾不得这么许多,一下马就拿起剑迎了上去,每一剑都带着十足的恨意。 不要命地朝着异族人招架而去。起初几个异族人不设防被砍死了两人,但很快其他异族人就意识到了这人的打发,几个人同时拖住他,就要从后背袭击。 将士也察觉到了身后的人不怀好意,知道恐怕自己中计了,当即苦笑。 看来,自己很快就要跟姚大见面了?也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嘲笑自己没用。 “别走神!” 他晃神间,见到一个鬼魅的身影几步之间就站到了自己身后,一剑挥出,他没看清如何出剑的,刚才身后打算偷袭的异族人,直接头掉在了地上。 他惊呆了,原来前辈这么厉害的吗,亏他以为对方只是个难伺候的老头子,看起来也没什么武功的样子,原来是眼拙啊。 被救一次是好运,但好运可不会一直陪着自己。 他立刻全情投入战斗,再也不敢分神。 前面的阿霖始终守护在裴忌身边,两人俨然也注意到了突然加入的这位老人。 裴忌蹙眉,“这身法,好像是飞烟。” 他听人描述过此种身法,鬼魅行踪难以判断,最显著的特征是移动快的惊人,特别是近距离有出其不意的奇效。 “公子,这人是宋小姐用令牌请来的。” 提起宋瓷,裴忌眼底多了一分隐晦的温柔,“我昏迷期间,辛苦她了。阿霖,也辛苦你了。” 阿霖看着笑着的公子嗓子像堵了棉花,他不敢说话。 他怕自己开口就忍不住哭了出来,真好,公子不用死了。 这都亏了宋小姐,宋小姐就是天下最最最好的人。 第247章 谜底揭晓 院子后的宋瓷等人也没闲下来,熬煮伤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被抬过来的伤患。 特别有几人断手断脚,失了不少血,宋瓷废力用了银针法子给人止住了血。她突然开始庆幸,自己拜了老鬼为师,不然这会儿肯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家倒在自己面前,但丝毫没有任何的办法,做不了任何的事。 战斗到了半夜突然下起了雨。 宋瓷抬头看着乌黑的天际,雨落在她脸上,从眼睫顺着蜿蜒而下,来到尖尖的下巴。 前院的厮杀声小了不少。 宋瓷知道,战斗已经临近尾声,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大周赢了,还是异族人。 她捏住手里的匕首,若是........若是大周败了,这就是最后一条路了。 身后的晚香甜儿手里都握着匕首,大家脸上的神色都无比严肃,抱着同样的想法。 宁肯直接赴死,不给对方任何羞辱自己等人的机会。 .... 隔着巨大的雨帘,隐隐前院传来声音。 “赢了,赢了,我们赢了!” 宋瓷惊喜地扭头对上甜儿,“我,我没听错吧。” 得到甜儿肯定的点头,她才喜极而泣。 持续了如此之久的战斗,终于结束! 他们都可以回家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裴忌脸色沉重的看着各位死去将士的尸体被清点好在宅子里依次排列开来。 没人都身份都有人记载好。 此刻场中无一人是笑着的,刚才还鲜活的生命,瞬间死在了自己面前。这该死如何一种心情? 有人在默默哭泣,有人抱头痛哭,大家都不好受。 登记好伤亡人数和身份,哪跌子浸满鲜血的纸,被递到了裴忌手中,看着记载的数字,他声音沉重:“此次我方死去将士三千人。异族人........全歼!” “大家收拾好,我们........回家吧!” “我承诺的,决不食言。这些人的家人,日后由我裴忌负责。” 他说完毅然转身,他此刻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但考虑到将士们的心情一直支撑着,现在若是再不走,恐怕就要暴露了。 刚离开门口回到屋子,裴忌就呕出了一大口血来。 阿霖急得夺门而出去找宋瓷。 等待着宋瓷来时,她才笑了笑,阿霖蹙眉,“宋小姐,公子都吐血了,你怎么还笑呢。” “吐血了,说明他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你看这血,乌黑色,都是毒血。” 阿霖兴奋地瞪圆了眼睛,“真的!” 宋瓷笑:“真的!” 裴忌漂亮的眼睛瞟了阿霖一眼,对方很有眼色地走了出去,屋内至此只剩下两人。 宋瓷跟裴忌对视了一会儿,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实在是温柔,温柔的过了分。她现在还不知道如何面对裴忌呢,心慌之下居然扭头就想推开门离开。 “你亲了我,就想走?” 一句话,就留住了想逃出去的宋瓷。 “你,你怎么知道的!”刚问出这话,她就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屋内除了自己就是背过身的甜儿,肯定是那时候裴忌就已经醒了,只是身体无法活动。 她真是笨死了。 见她神色剧烈变幻,裴忌笑了笑,“亲我的时候都不害羞,怎么现在反倒害羞了。” “我.....我是为了救你。说得跟我占了你便宜似的...” “那是我第一次的吻。” 循声看去,裴忌还十分虚弱,看起来眼圈红红的,好似一个被欺辱了的良家妇男。 宋瓷只觉得心底怪怪的,总有种自己调戏了人,占了便宜,吃干抹净不认人的感觉? 见她表情,裴忌再接再厉。 “亲吻是夫妻之间才可做之事,宋瓷,你打算,如何赔我。” 宋瓷哪里知道自己如何赔? “不如,你嫁了我,如何。” 这话一出,宋瓷愣住了,浑身像是僵硬似的站在原地,刚才那算.....裴忌的表白吗? 见她罕见的呆头呆脑的样子,裴忌失笑着缓缓走到她跟前,俯下身,跟她对视。 “初见你,便救了我一命,但那不是第一次,我欠你的早已还不清。”他抬手温柔地握着宋瓷的手,贴近自己胸口,语气温柔,“可如今,我这等枯朽之人,捡回了一条命,也想去替自己争一争,讨个僭越,求你,把脉时,顺带诊一诊,我这相思入骨的病症,可好。” 宋瓷满脑子像是瞬间炸开了漫天的繁星,星星点点的在脑子里乱串无法丝毫,只是下意识地点了一个头。 对方轻笑,伴随着一阵让人安心的雪松香,屋内烛火摇曳,两个影子,合二为一。 屋外的阿霖紧张地搓手手,就连晚香什么时候来到了身边都不知道。 她用力一拍阿霖,对方差点跳起来。 “你,你干嘛,吓死我了。” 晚香看着他做贼的样子撇嘴,“你这么怕做什么!难道是做了不好的事!” “我才没有。”说着还往屋子看了一眼。 晚香顺着目光看去,打算不跟这人牵扯,小姐一天没吃东西了,她得送点东西去。 还没走几步,就被阿霖拦住了,见他一把攥住自己的手,晚香气得跺脚,手里刚熬好的热粥差点一起泼了出去。 “冒犯了!但晚香姑娘,你此刻不能进去。” 晚香气鼓鼓地反问,“为什么不能,你给我个理由。” “因为.....恐怕日后你家小姐,就是我们家世子夫人了。” 已经脑中想了千万种可能,晚香还是被他的话惊到了,“什么.....什么夫人。”说的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两人依偎了一会儿,宋瓷跟裴忌在桌前坐下。 宋瓷问出了自己觉得八九不离十的答案。 “你是不是早就醒了。”她眼神飘忽不定,谁让自己当时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现在不知道如何面对裴忌。 见她这样,裴忌知道她定然是不好意思,只笑着:“没有。” 知道他是骗自己的,宋瓷却心底稍微开心了一点。 “你刚才说,你不是第一次欠我的命了是什么意思。”宋瓷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而且她隐隐猜到,这件事或许跟自己的手链有关系。 第248章 宋柔惜的处境 裴忌思索了一下,“这件事,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没说完,门就被敲响了。 是晚香的声音,“小姐。” “怎么了。” 晚香听到声音,推门而入,眼神戒备地在裴忌身上溜达了一圈,才放下手里端着的盘子。 “奴婢给你下了些面,你已经有时间没用过饭了。” 然后她才把另外一碗面端到裴忌跟前,“这是裴公子的。”只是语气怎么听,怎么不自在。 想到阿霖在门口说的话,晚香就不由多想一些,总觉得自家好好养护成长的花儿开放了,马上就要别人摘走了,即使这人是裴忌,她也觉得不情不愿的。 她家小姐在她心里,是这个世上顶顶好的人。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晚香摇头,“我不辛苦。小姐一直照顾裴公子,还要领着大家一起迎战,大家都很担心你。” 这话倒是不假,宋瓷闺阁女子,见识这样的场面,不少男子第一回上战场杀敌都会留下心理阴影,甚至有些人时常午夜梦回被这些梦魇,魇住。 门外都是经年累月的老兵了,私下就跟晚香提了个醒,嘱咐她让宋瓷切勿很快去休息,最好是等实在困倦了再去睡,这样与她而言是好事。 “你告诉他们,不用担心,我一切都好。” “我现在醒了,该轮到我照顾你家小姐了。”裴忌突然开口,主仆二人都有些惊讶。 旋即晚香努努嘴,“裴公子这身子,照顾好自己就成,但愿再也不要生病了,免得让小姐担心伤神。” “晚香。” “奴婢失言了,奴婢告退了。”嘴上说着失言了,脸上一丝歉疚之色都没了,梗着脖子都推门出去了。 宋瓷抿唇,“我这丫头被我惯坏了,她自幼跟我一起长大,明面上是主仆,实则跟我妹妹无异。” 裴忌失笑,“既然是你惯的,又是你妹妹,我又怎么会怪罪。” 听出她言语中的维护,裴忌又怎么会真的计较,何况晚香说的话不假,自己是给宋瓷增添了太多的麻烦。 不过还好,只要留着这条命在,他就能慢慢还。 裴忌还是太虚弱了,吃了小半碗面,说了些话,他神色就有些倦怠了。宋瓷起身出门,把屋子留给裴忌。 门“咔嚓”一声关上,见那抹背影消失在自己面前,裴忌心中却有些淡淡的失望。 他自嘲一笑,习惯这种东西真是可怕。不过是几日相处下来。他竟然已经舍不得了。想把她留住,留在身边,紧紧地握住,不让她离开。 这种前所未有的占有欲让他自己心惊,睫毛微颤,猛然按住剧烈跳动的胸口,久久才在屋内平复下来。 自然,这些事是宋瓷不知道的。 放松下来,她终于开始察觉到身上的不对劲来,抬手闻了闻身上的衣物,居然都有味儿了。 她一向爱整洁,哪里受得了,当即要了些热水来擦拭身上。 现在刚开始整顿,自然不好麻烦人要热水沐浴更衣,只好等回去再好好洗一洗了。 她有些惋惜,拿着毛巾轻柔地擦拭身上,一些衣服等东西在逃跑的路上就不知所踪了,眼下只能凑合着继续穿了,只是她忍不住深深的嫌弃,她再狼狈时,也没穿戴着酸臭味的衣服。 实在是.......有损形象。 擦拭后,浑身终于舒爽了一些,站在廊下看着夜空点点繁星,宋瓷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就好像雨过天晴,一切都终归宁静。 “宋小姐,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 “宋小姐辛苦了,早些休息。” “宋小姐,要不是你,这场战斗还指不定什么时候结束呢,我们私下都佩服你呢。” “宋小姐.............” “宋小姐........” 宋瓷被一连串的宋小姐惊得抱头鼠窜回屋子里,然后对上晚香和甜儿调侃的目光。 “宋小姐英武不凡啊。” “我等佩服。” 她们一唱一和,把宋瓷气得忍不住伸手去挠两人的痒痒,“让你们说我,让你们说我!看我今天不狠狠的惩罚你们。” 晚香第一个受不住,实在是破绽太多,抱着自己在床上打滚,发髻乱了,衣服乱了,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子,活像是一个可怜巴巴被欺负的受气包。 “小姐,我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你就饶了奴婢吧,啊啊啊啊.....好痒。” 闹够了,三人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帘子,甜儿嘀咕,“终于可以回去了,跟战场比起来,奴婢还是比较喜欢帮小姐欺负宋家的人。” 宋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也挺好奇的,你们说,宋柔惜现在如何了?” ..... 而此刻远在京城的宋柔惜,她刚刚大哭一场,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不肯出去。 别人无论怎么问,她都不肯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拳砸在枕头上,她捂着脸“嘤嘤嘤”地哭,身边的灵儿想了想,道:“小姐,你这样下去,周围的人都要猜测你跟太子关系了。” 这猜测的人,不是宋老太和宋老大还有谁。 眼瞧着宋柔惜快要抱不上太子这条大腿了,前期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竹篮打水一场空。宋老大看她这个往日宠上天摘星星取月亮的女儿,是横鼻子竖眼睛的。 比起这点,更让宋柔惜难过的是,宋老太现在对宋盈都比对自己和气。 或许是见宋盈快要出嫁了,加之梁家门第高,宋老太以前怎么哄着捧着宋柔惜的,如今就怎么捧着宋盈,让宋柔惜这样心高气傲的性子如何受得了?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自暴自弃。 那一日,她出门去做衣服,下了马车远远看到宦迎丝那个贱人,和太子正在酒楼上喝茶,两人谈笑风生,看上去相处的不错。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宋柔惜的眼,她恨不能现在就上去跟宦迎丝扯头花,但她不能啊。经过几次的教训,她告诫自己不能冲动,非但不能冲动,还要学会隐忍。 第249章 一牙还牙,以眼还眼 只要她能忍,忍到太子把承诺的给自己,到时候慢慢再收拾宦迎丝不迟。 况且她知道,太子这人别看面上不在意,但内里还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否则也不会为了自己跟皇后对着干那么久都不放弃。 她扭头一脸泪痕地问:“之前我嘱咐你买的药,买到了吗?” 灵儿愣了一下,很快反应回来,“买到了,奴婢听从小姐的吩咐,偷偷去几个不同的医馆买了药回来。”旋即压低声音,“保证没有人会察觉到。” “做得好,你放心,只要我做了太子妃,保证不会亏待你。” 灵儿脸上狂喜,忙跪下磕头,“奴婢做这些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哪里值得小姐的谢。” 见她这么说,但脸上分明掩不住的欢喜,宋柔惜扯了扯嘴角,语气不屑:“行了,起来吧。” “是。” 边境常年风沙,是以边境人的皮肤也比起京内的人明显粗糙很多。 走在街道上,看着明显人多了起来,往日的秩序在慢慢恢复,宋瓷脸上也不由得噙了一抹笑意。 裴忌等人在整顿人马,准备返程回京,临走前宋瓷想出来看一看这边境的风光,便带着晚香和甜儿独自出来。 她皮肤细嫩,眉目如画,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好在边境的民风要开放许多,大家的目光多是欣赏好奇,好奇是谁家的娇小姐出来闲逛,他们边境好久没见过这么水灵的美人了。 走累了,主仆三人就走到一家小酒楼吃饭。 酒楼一半的桌椅都缺胳膊少腿儿的,一看就是店家匆忙收拾起来营业的,见三人走进来,店小二忙迎上来,用一口有些口音的官话询问三人想吃些什么。 边境的吃食多以面食为主,肉也是大份的牛肉羊肉,这里常年风沙,天气寒冷,是以吃这些能够最大限度地恢复体力和温度。 宋瓷想了想,每样都点了一些,店小二满脸堆笑,承诺很快就送来。 “这店恐怕是边境现在唯一一家还开张的酒楼了。”晚香惊奇地打量着四周,“这装潢,果然跟京内不一样。” 甜儿:“你没瞧见,刚才我看着一姑娘身上配剑在外行走,可威风了。” “我也看见了。”宋瓷摩挲着茶杯,一路看到的景象让她叹为观止。 女子也可以配剑行走,女子也可以外出做生意抛头露面不被人指指点点,边境真是个好地方。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宋瓷在外也不拘礼,让两人坐下一起吃饭。 菜看起来样子不怎么样,但一口下去味道却是极其不错的,羊肉和牛肉都没有浓烈的膻味,处理得恰到好处,又保留了肉原本的汁水饱满,看甜儿和晚香吃得一脸满足,宋瓷便知道,两人也是喜欢的。 三人吃饭,丝毫没留意到门口一人的脚步微顿,思索了一下朝着三人这边走来。 等走近了,甜儿瞬间警觉,起身挡在她的面前。 来者是个女人,被吓了一跳,旋即有些生气,“你做什么挡着我的路。” “这话该我问你,刚才你在门口就鬼鬼祟祟的,现在又突然上前,究竟想做什么。” 宋瓷在身后搁下筷子,打量着女人的模样。 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即便面上有些尘土遮面,但难掩底下细腻莹润的肤色。倒像是......京内人。 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宋瓷面前桌上的吃食,舌头舔了舔嘴唇,“你这些东西,吃得完吗.....” 她接近着道:“周围人遭了这么大的难,你还在这里大吃大喝。” 宋瓷蹙眉,一开始还以为这姑娘是单纯饿了,分她一些也无所谓,毕竟三人也未必能吃完。但后面这不客气的话瞬间让宋瓷打消了念头,神色也冷淡了下来。 “我吃喝付钱了,与你有什么关系。” 她理直气壮,“是跟我没关系,但我就看不惯你这种人,自己享受,不顾别人死活。不如把这些吃食都分给周围遭难的百姓,也算是好事一桩。” 她的声音不小,瞬间就吸引了周围来往的人看来,酒楼的老板和店小二见势不妙,忙上前想将人带出去,天知道,好不容易来了个客人,要是给人得罪了,他们上哪里哭去! 这不是害人吗! 被驱赶的女子声音嚷得更大了,“你们是不是敢做不敢当。我哪里说错了,你们就要赶人!仗势欺人!大家都来看看,评评理。” 异族人的战斗刚结束,不少人吃喝都是个问题,闻言立刻支持,“这位小姐说得对!” “这些食物你们吃不完不是?不如拿出来分给大家一些吧。”也有语气委婉一些的,但核心要求都是让宋瓷分食物。 有不要脸的,就有要脸的。 “你们这不是强盗吗,人家愿意分就分,不愿意分也不要强求,我们的落难,不是落地为寇!”有个婶子愤愤地帮着宋瓷等人说话。 宋瓷挑眉,看来这世上还是有明白人的,不像眼前的这一位,看似满嘴仁义,实在就是满足自己的私心,既想要食物,又想站在道德制高点,真是脸皮比边境的城墙还要厚。 晚香给气笑了,站起身指着她丝毫不客气,“你说我们应该把食物都分给周围遭难的人,那你又做了什么。” 那人怔愣了一瞬,很快道:“我身无分文,想做什么也无力啊。” 宋瓷眼神扫了她一圈,指着她腰间的玉佩,“这玉佩我瞧着值不少钱,你既然这般善良,不如拿出来换了钱,也好让周围的人饱餐一顿,也成全了你好人好事的名声。” 那姑娘立刻捂住,“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不是要做好人好事吗。”宋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眼睛咕噜噜一转,“这是我娘给我的!” “我刚才付钱的银子,也是我爹娘给我的。” “不过是些钱财罢了,你这人怎么这般斤斤计较!” “你说不过钱财罢了?这玉佩说到底也是个玩意而已,哪里有人命重要,如果你肯拿出来换了食物给大家分了,想必你娘也会体谅你一片善心。” 宋瓷的一番口舌给对方辩得目瞪口呆,她惊奇地发觉,自己好像被套进去了?? 明明是自己是设下陷阱给宋瓷跳,怎么好像局势一下扭转了,自己倒是骑虎难下了。 第250章 送衣服 “我,我,我只是.......”瞬间捂着玉佩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人不干了,本来也不管他们的事,偏偏这人要出来装好人,这怎么装一半就不装了!心中期待和希望落空的瞬间,瞬间化为愤怒,纷纷指责她。 “你这人怎么嘴上一套,手上一套啊。” “就是,还以为是个善良人,结果呢!你简直就是欺骗。” “别废话了,快把玉佩交出来!这对你来说只是个玉佩,但可是能救我们命的。” “不行,你们别靠近我!”刚才还对宋瓷指手画脚的人,这会儿只能慌忙朝着门口逃窜。 等人走了,晚香哼了一声,“真是什么人都有。好不容易小姐出来吃个饭,还要来膈应人。” 被搅了兴致,宋瓷如今也没了胃口,她起身打算带着两人离开,周围的人都眼神炙热的看着桌上的吃食,有胆子大的砸吧嘴问:“姑娘,既然这些东西你不要了,不如我们替你吃了吧,免得浪费。” “各位随意。” 丢下这句话,宋瓷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宅子里,就瞧见廊下坐着的裴忌,身侧居然跟着阿霖和石头,宋瓷走上前,石头马上打招呼,“宋姐姐。” 待看到晚香,又小声地喊了一声,“晚香姐姐。” 晚香抬了抬下巴,“怎么喊我听起来不情不愿的。”知道石头怕她,晚香故意凶巴巴地逗弄对方,丝毫忘了对方也是个十多岁的少年。 石头挠了挠头,转身跟阿霖飞快地扔下一句,“刚才说的,我答应了。我这会儿还有事,我先走了!”说着脚下生风,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大家都忍不住脸上带了笑,晚香尴尬地一摸鼻子,“我有这么可怕吗。” 宋瓷睨她一眼,嘴里调侃,“恐怕他这辈子都忘记不了,你拿勺子追着他的时候吧。” 晚香更不好意思了,跺了跺脚,“这小孩儿,就是欠收拾。” 说完,她扭头看去,发觉裴忌正在看自己,他清浅的目光在阳光下一望到底,带了些别样的温柔,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宋瓷只觉得脸上腾地一下火热起来,别过脸去。 阿霖:“宋小姐,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刚才暧昧的气氛在阿霖的打岔下,瞬间烟消云散,宋瓷:“什么事。” “我打算让阿霖加入我们。他在投掷上很有天赋,他身上的病我们也了解了,这倒不是大问题,有宋小姐你出手医治,必然药到病除。” 宋瓷点头,又跟两人说了石头以及他哥哥的事,“这孩子刚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还忘你们好好照顾。” 阿霖面色多了几分郑重,“这是自然,既然加入了我们,就是自己人,宋小姐无须担心。” “咳咳咳....” “公子,你怎么了。” “去给我端杯水来。” “是。” 裴忌起身,在门下扭头看向廊下的宋瓷,声音温柔,“你跟我来一下。” 宋瓷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往前走了几步,发觉身后甜儿和晚香脚步丝毫未动,笑得促狭极了,她故作镇定的道:“刚才没吃好,替我准备一些点心和茶水吧。” 忍着笑,晚香乖巧道:“是,奴婢知道了。” 进了屋子,宋瓷这才留意到桌上有几套颜色鲜亮的裙子,还未开口,裴忌小声道:“没有替换衣服不舒服吧,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料子和颜色的,就买了好几件,你看看是否有何心意的。” 宋瓷有些诧异,抬手上前拿起那些裙子,手指在上摩挲着。 触感柔和,都是极好的料子,周围乱哄哄的,边境百废待兴,她今日外出也是有买些替换的衣服意思,但奈何逛了一大圈儿也没找到。 她也不问,这些料子究竟是如何来的,只轻声道:“多谢,这裙子我很喜欢。” 而且打眼看着,和自己的尺寸竟然相差不多。 裴忌有把好嗓子,他的嗓音清亮,如山涧流水,如今声音更加温柔,听得有些惑人。 “嗯,你喜欢就好。” 去倒茶的裴忌也回来了,他往桌上一搁,“宋小姐可喜欢?这些是今天我家公子找了整个边境城,好不容易从别人家库存里买来的....” 别人家的?这就说得通了,边境料子成衣铺的布料,估计早就被异族人霍霍了,也就只有别人买回去的,还能得以保存。 “阿霖,多嘴!” 阿霖噤声,心中却得意,公子就是这闷闷的样子,既然做了,就要让人知道啊。否则宋小姐怎么知道你的用心良苦呢。 宋瓷不知道怎么说,突然道:“我几日没给你把脉了,不知道你恢复得如何,我给你把把脉吧。” 裴忌点头乖巧坐下,“好。” 宋瓷也在他跟前落座,两根手指落在他的手腕上,屏息开始把脉。 脉搏声音比起之前有力了不少,就是身体虚弱,但眼下也没好的药材,只能回京再慢慢调养打算,但总的来说,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走的。 裴忌很瘦,比在京内还瘦,手腕白得几近透明,甚至能看到青灰色的经脉。 这样脆弱的仿佛一击就碎,却让宋瓷莫名的心中剧烈跳动了一下。 她撤开手,说道:“恢复得很好,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 裴忌拉下袖子,另外一只手覆上宋瓷刚才手指落下的位置,那一处仿佛被羽毛挠过,很痒。 “既然宋小姐这么说,肯定没问题,公子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嗯。收拾得差不多了,明日就出发吧。” 宋瓷自然没有意见,她确实想回京了,不回京里,又如何跟宋家那些人算账呢?拖了这么久,也应该送他们上路了。 翌日,洗漱干净,又换上崭新的衣服,宋瓷只觉得浑身都舒服了很多。 之前她感觉自己都快发臭了。 剩下的衣服,她给了晚香和甜儿,让她们根据自己的身材改了改,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跟自己一样的,一听有衣服可以换,都高兴得不行。 第251章 马车到底怎么分? 收拾好为数不多的东西,走出宅子到了院子,远远就听到石头说话的声音。 “你谁啊,别碰我。” “你个小矮子口气倒是不小,还是长大些再跟我吆五喝六吧,叫声姐姐来听听。” “你才小矮子,而且我不小了!”石头的声音酝酿着怒意,他是真的不高兴,更不喜欢别人叫自己小矮子,身高和身体的特殊一直是他心中的痛。 “我又没说错,你看起来顶多就五六岁吧。” 宋瓷到的时候,就见她迅速地在石头头上揉了一把,石头怒火中烧,当即就打算打人。 “石头!”宋瓷开口道。 石头手上动作一顿,旋即有些委屈地看向宋瓷,“宋姐姐。” 好吧,看在宋姐姐的份儿上,他就不揍这个可恶的女人了。 宋瓷走近了,发觉这人很是眼熟,想了想突然想到,这不是昨日店里那位强行逼迫自己的姑娘?可真是冤家路窄,在这里都能碰到。 对方很快也认出了宋瓷,几步后退仿佛吓到了跑到一侧的裴忌面前:“裴大哥,我之前跟你说,我玉佩被人抢了,身无分文被人刁难,你可记得?” 裴忌挑眉,语气稍微冷淡,“记得。” “那女人十分可恶,嚣张跋扈,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落得被人抢的下场,这人如今就在这里。” 宋瓷一听就知道她嘴里在骂的人是自己,不过她很好奇,裴忌,会如何反应呢? “我们这院子里,都是自己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阿霖忍不住嘀咕,这姑娘今日一来就叽叽喳喳地围着公子吵个不停,要不是顾念着她的家人,公子早就赶人了。 “怎么会是误会!”她指着宋瓷,“就是她,她就是那个人!”说着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 阿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竟然是宋瓷,“你说的,宋小姐?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嘴上说着,眼神却瞟向了裴忌,“裴大哥,这样的人可不能轻易放过才是,你也不想我白遭罪吧。” 想到昨天,自己被一窝蜂的流民追逐狼狈的样子,她就恨得不行。 要不是宋瓷挑唆,挑唆这些人盯上自己的玉佩,她就不会这么狼狈,丢了身上最后一件值钱的东西,她本来还惆怅,丢了玉佩该如何回京,幸好找到了裴忌等人。 “郑小姐,慎言。”裴忌的声音很冷,表情也不如刚才温和。 郑玉芙打从进了这个宅子,就盯上了裴忌,不光是他长得一副天人之姿,让自己无比垂涎向往,更是知道他的身份,裴忌的小世子。 在京内她只能仰望的人,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就心里滋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你是不信我吗!我没有撒谎。”郑玉芙一副委屈的样子,咬着嘴唇眼神直勾勾看着裴忌。 好像只要裴忌说不信,她就会立刻哭出来。 宋瓷看够了,索性直接说道:“她说的没错,我确实这样做了。” 她一直看着裴忌的脸,只见他薄唇微启,语气很是理直气壮,“你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宋瓷发愣了一下,反问,“难道你不问问,我为何要这样。” “你想说就说,不过,我相信你不会无的放矢。” 院子一时间,落针可闻。 周围的人都敏锐察觉到了裴忌对宋瓷的不同,看向两人的目光都带上了暧昧,互相使了个眼色。 啧啧啧,裴大人开窍了啊。 宋瓷莞尔一笑,“郑小姐,你说话别说一半,既然你说我欺负你,那你倒是告诉大家,你做了什么。” 郑玉芙噎了噎,紧紧抿唇没吭声。 宋瓷可不会给她留面子,三番五四算计自己,真当自己是软柿子吗? 于是把那一日的事情,从头到尾简单地说了一遍。 周围原本同情郑玉芙身世的人,瞬间看向她的眼神变了变,甚至带了一些.....鄙夷。 被大家注视的郑玉芙,首当其冲地感受到了大家的情绪,当即嚷嚷,“她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吗!她是骗人的!” 大家跟宋瓷都相处过,更是曾经一同迎敌,说一句患难之交都不过。 异族人来时,宋瓷的沉着冷静,有条不紊,更是给自己留下了深深的印象,这样的人,居然被人说得如此不堪? 大家瞬间就不乐意了。 “你要说宋小姐骗人,我第一个不信!” “我第二个!” “她就不是这样的人!” “我看你就是不怀好意,也不知道你故意想搞臭宋小姐名声是为了什么。” 大家的反应出乎了郑玉芙的意料,她瞳孔一缩,面对这样一边倒说辞心中愤怒的不行,她就算是骗人的,故意污蔑宋瓷又如何,但为何没有一个人信自己! 她又看向裴忌,没事,别人不信都没事,只要裴忌信自己..... 裴忌:“郑小姐,若是还有下次听到你这样胡言乱语,污蔑宋瓷,你就自行离开吧。” 郑玉芙彻底绷不住了,凭什么啊! 凭什么大家都相信她! 裴忌竟然也相信。 但她眼下确实要她们帮忙带自己回京,所以即使生气,也只能强行忍着。 宋瓷看她眼神闪烁,沉思着,这位也不是善茬,这样精明算计的眼神,她在宋家那些人身上都看到过,看来,自己可要多留意一些这位郑玉芙了。 起程了,宋瓷来时的马车已经不知所踪,本以为只能靠走的回去,出了门就瞧见三架马车停在宅子门口。 “你之前的马车我没有寻回来,我寻思找来一个差不多的,你先用着。”裴忌温声提醒。 “好。”宋瓷也没客气,被晚香搀扶着就上了马车。 郑玉芙有些气闷,她早就看到队伍里总共有三辆马车,这辆恐怕是其中最舒服的,早就有心想让裴忌让自己坐这一辆了,结果被安排给了宋瓷。 但她转念一想,算了,不是还有两辆吗? 结果,第二辆别人说,是裴忌的。 那不是还有第三辆? 刚走近,她就瞧见宅子内不少受伤的人被抬了出来,受伤不能沾水,无法换洗, 第252章 你娘给你托梦了? 身上味道可想而知,郑玉芙有些嫌弃地捏着鼻子后退,这一幕神色落在大家眼底,对她更增添了几分不喜。 见三辆马车都没有自己的份儿,她不乐意了,走到裴忌的马车前开口,“裴大哥,不知道我的马车在哪里啊。” 马车内的阿霖都快乐死了,她的马车?她有什么马车! 裴忌眉头皱得快夹死一只苍蝇。 “马车就三辆,没有多余的,恐怕郑姑娘跟着后面大家伙,一起走了。”阿霖声音从马车里传来,郑玉芙气得差点没咬到舌头。 她不甘心地反问,“可是,可是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啊,要是........实在没有马车给我坐,不如我跟裴大哥同坐,也是可以的。”最后一丝声音,竟然隐隐带了娇羞。 马车内的阿霖都被她的大胆吓了一跳,早看出这女人眼神总往公子身上看,没想到打着这主意呢! 这要是被宋小姐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误会自家公子! 不行,他不能让这女人当了搅屎棍。 “不行。” 郑玉芙一下不乐意了,尖声反问,“为什么,这马车这么大,就多我一个人怎么了!” “因为,因为我娘找算命的给我算了一卦,说今年我跟姑娘走得近,就会倒霉!”阿霖一咬牙,竟然直接撒了个谎。 身侧裴忌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而且,你娘?你娘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是托梦告诉你的。” 把阿霖的一张脸臊得通红。 他还不是为了帮公子! 还不待他说话,裴忌果断自己开口了,一向轻声细语的他拔高了声音,用周围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郑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我没有跟人同坐一辆马车的习惯。” 被人这么直白地拒绝,郑玉芙脸上火辣辣的。 周围的将士们看她的目光中充斥着嘲笑,让她几乎快没脸待下去。 但转念一想,自己不能坐马车,那宋瓷呢?宋瓷凭什么能坐! “宋小姐呢,宋小姐有马车坐,为什么我没有,同为女子,怎么还厚此薄彼呢。要不然,让我跟宋小姐同坐也行。”郑玉芙只觉得自己已经退让得够多了。 她这次可是冒名顶替了裴忌手下将士家中女眷的身份才让对方带自己回京,按理说,对外她“父亲”可是跟着裴忌已经牺牲了,自己的身份不得比宋瓷高些? 坐在马车里的宋瓷悠闲地喝了茶,听着外头郑玉芙嚷嚷的声音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但还轮不到她开口,周围的将士便就不乐意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宋小姐怎么了,你还跟宋小姐比。” “宋小姐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何况人家来的时候就有马车,是为了我们才弄丢了,这辆马车是裴大人亲自寻来送给她的,怎么就成了厚此薄彼了。你来的时候,可是身无分文。” “郑小姐你可别嚷嚷了,这都大半天了,因为你耽误了起程时间,我们可是跟京里报过信了,要是赶不回去被皇上问罪,你可担得起?” 郑玉芙被质问得哑口无言。 但她还是不服气,宋瓷不过是一个女人,这里是边境,是战场她付出什么?顶多就是做一些熬汤做饭的活计,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但人比势强,她决定暂时压下,找个机会再把马车要过来,她无论如何也要上马车,这样走回去,她可受不了。 她又不是这些当兵的贱皮子。 裴忌在马车里也没闲着,一会儿差人来询问宋瓷等人热水够不够,他那边还有好的茶叶也拿了些过来,又问马车舒不舒服,会不会颠到宋瓷。 总之一路上,来回询问了好几次,问得晚香都有些烦了。 “裴公子现在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她嘟囔了一声甩下马车帘子,就对上正在笑的甜儿。 “你看我做什么,我可没惹你生气。”甜儿唇角一牵,笑了笑。 “你笑什么。” “我笑啊,裴公子对小姐可真上心,这是恨不得事事都周全呢。” 晚香对男女情爱不太懂,但被这么一提醒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对啊,要不是上心了,怎么会一直这么周全?什么都要差人来问一句,来问的人还是阿霖,这可是裴忌最亲近的侍从。 她顿时眼底情绪翻涌,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忧愁。 甜儿见她不对劲,询问道:“怎么了。” “我这会儿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了。” 宋瓷也好奇地看过来,好奇晚香为何这么说。 “裴公子紧张小姐,你难过什么。” 晚香扯了扯自己的裙子,模样局促,“听说裴家门楣高,家大业大规矩也大,我怕小姐带我一块儿嫁过去,你还好,你到底是乐怡公主身边出来的,行事自然不会出错,但我可不懂什么规矩,自由散漫惯了,要是给小姐丢脸可如何是好。” 她说完,宋瓷差点把刚喝进去的茶水吐出来,怎么就扯到嫁不嫁的了。 她虽然知道裴忌和自己心意相通,但,她也有很多顾虑。 何况,宋家和裴家差距甚大,裴忌上一世中了毒,还能爬到那等权势滔天的位置,这一世毒已经解了,他彻底没了后顾之忧,又该如何呢? 一切都是未知数,宋瓷从来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人往往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你可把这莫须有的担心收回去吧,什么嫁不嫁的,胡扯。” 晚香察觉到她语气的不对劲,“小姐,你不开心了?” 宋瓷没搭话,只是眼神看向时不时飘起的帘子,神色若有所思。 甜儿怕她继续问,扯了晚香一把,压低了声音,“小姐许是饿了,之前阿霖不是送了牛乳糕来,你快让小姐尝一尝。” 马车总共就这么大,甜儿声音再小,宋瓷只要不聋都能听到。 她心下的心思不好跟晚香说,但也知道刚才自己有些不对劲了,语气柔和了些,“我是有些饿了吗,快拿些给我,正好这茶水不错,多喝几杯才不亏。” 第253章 洗脚水给你喝 茶水是裴忌刚送来的,他身子刚好些,就采买了各种东西,原本是打算购买食物的,只是异族人实在可恶,粮食能吃的吃了,吃不下的就毁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但还好,找到了之前宋瓷等人一路充当货物运来的土豆番薯,这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一路行进直到中午,大家伙都有些累了,顶着火辣辣的日头下了马车,纷纷开始生火做饭。 郑玉芙走了这么久,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揉着自己的腿,隔着老远看到宋瓷在晚香和甜儿的搀扶下,这才下了马车。 她款步行走,身上粉黛色的衣裙光鲜亮丽,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上干净甚至还隐隐有困倦之色,一看就知道在马车内睡过,刚醒来呢,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走了一上午了,这脚底都快磨破了,她倒好,还睡觉呢! 她眼睛咕噜噜一转,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宋瓷这才有精神开始打量四周。 这里离边境还不算太远,日头火辣辣的,照在皮肤上一阵灼烧的疼痛。宋瓷蹙了蹙眉,正想起身回到马车里,头顶就撒下一片阴影,把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刚才灼烧炙热的干净,瞬间就消散了。 她有些疑惑地抬眸,雾蒙蒙又泛着水光的眸子正巧和头顶的裴忌撞个正着,这才察觉到对方手里拿着一把伞。 “拿着。”裴忌轻笑,把手里的伞递过去。 “那你呢。”宋瓷拿着伞的手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手指摩挲着伞柄,裴忌这些日子好得过分了。 “我没事,正巧听到将士们说,林子里有一汪清泉,从山上流下,味道甘甜。” 宋瓷一听来了兴趣,她正热呢,要是用这清泉洗脸,肯定舒服,旋即就站起身表示要一起去。 两人并肩朝着林子走去,很快就见到那汪清泉,正如大家所说,顺着泉水流下的位置看去,左侧是陡峭的山崖,山崖高耸,两人站在山脚下仿佛一粒尘埃。 “如此风景,当真是京内所没有的......”宋瓷感慨了一句。 “嘘。” 旋即裴忌的手捂住了她的唇,在她惊讶的目光下,指了指远处一个隐蔽的角落。 宋瓷望去,看到竟然是郑玉芙,她好奇对方打算做什么,一时间竟然忘了,裴忌的手并未从脸上抽走。 嘴唇若有似无的扫在手心,呼吸间温热的气息,每一次的接触都让裴忌喉结攒动,莫名的浑身躁动起来。 他有些慌张地收手,又转头去看宋瓷,见对方眼神一直注视着郑玉芙的方向,并未发现,才松了一口气。 手心攥了攥,刚才那柔软的触感,还有温热的鼻息好像一直未曾消散,灼得他掌心竟然在发烫。 “好啊,看我不去削了她!”晚香看得牙痒痒。 “别。”宋瓷拉住她,“不要冲动,见机行事。” 她说完转身看向裴忌,“我们回去吧。” 裴忌点头,只是临走前眼神冷冷地撇了一眼郑玉芙的身影,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冷意。 待回到扎营的位置,一阵阵炊烟升起,独属于土豆的香味,混合着番薯的香甜交织,还有众人此起彼伏的肚子叫,倒是让场面多了几分温馨。 刚打算吃饭,郑玉芙总算回来了,她手里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竹筒,就朝着宋瓷走过来。 她一改刚才的恶劣,反而笑眯眯地道:“宋小姐,听说周围有一汪清泉,甘甜好喝,我便去打了一些回来,你要不要尝尝。” 宋瓷没动,眼睛扫过她的竹筒。 郑玉芙眉毛往下一压,语气委屈,“宋小姐,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不过,大家既然同行,我便希望能好好相处,这泉水是我大老远跑去给你打回来的,就希望你能尝一尝。难道你是不肯原谅我吗。” 周围大家伙看过来,对郑玉芙的观感倒是不似请早那么糟糕了。 知道错误,主动道歉,倒是没坏透。 宋瓷抬眸,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嫌恶,这才道:“这泉水既然是郑小姐这么费力打回来的,我怎么好一个人都喝了去呢,不如郑小姐先喝一些。” 郑玉芙脸色一僵,开玩笑,她才不要喝呢,她为了恶心宋瓷,可是把脚放在附近的泉水泡了好一会儿,原本酸臭的脚没了味儿,她才把周围的泉水取出来,这可是她的洗脚水! “宋小姐别客气,等你喝完了,我再回去打就行了!”她一脸坚持地把手举在半空,执拗地递过来,外人看了只觉得她这人真诚,宋瓷只觉得恶心。 虽然她这人戒备心中,就算没看到郑玉芙这样做,也必然不会喝陌生人的水。 但对方的手段实在是下作上不得台面。 周围人渐渐有些松动,打了圆场,“宋小姐,郑小姐给你赔罪了,要不,给个机会。” 宋瓷正要打算揭穿对方,就见裴忌走来,他给阿霖使了个眼色,阿霖目露凶光,几步走来捏住她捏住竹筒的手腕。 手腕的疼痛让她下意识地松开竹筒,阿霖一把接住,递到郑玉芙嘴边。 “喝下去。” 郑玉芙呆住了,不懂对方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发难。 难不成,自己的小动作被人发现了?不应该啊。她做的可是很隐蔽,趁大家都不在的时候才做的手脚。 “我不渴。” 阿霖可不吃这一套,“你看你满头大汗东走西走的,可是渴得很,快喝了吧。” 郑玉芙一脸抗拒。 她抗拒得太过于明显,导致周围人瞬间都起了疑心,将士们长年累月在外奔波,人的人心自然是不少,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 “你自己不肯喝,却坚持要宋小姐喝,郑小姐,快说,这竹筒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郑玉芙手被捏得越来越痛,她涨红了一张脸,拼命的挣扎,甚至眼神向裴忌投去求救的目光。只是目光对上,裴忌冷沉的眸子让她心急速往下降去。 是了,阿霖侍卫是裴忌的人,肯定是裴忌知道了。 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一股子无力感在四肢百骸蔓延。 “我,我说还不行吗!” 第254章 野猪 “好,那你快说。” “这竹筒里的水。。。。我用来泡过脚。”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都安静了下来,空气是死一样的安静,大家哪里能想到,一个娇俏的小姑娘,居然背地里做出这么恶心人的事情来,泡了脚的水给人喝,这还是人吗!多恶心啊! 裴忌冷淡的看了一眼涨红脸的郑玉芙,朝着阿霖道:“喂她喝下去。” 郑玉芙只来的及眼神惊惧的看了一眼裴忌,就被阿霖一把攥住了下巴,吃痛的眼泪汪汪,嘴里叫嚷:“我错了,喂知错了,饶我这一次,我不喝!放开我!你放开我!咕噜咕噜咕噜。。。。。” 阿霖遵照嘱咐,每一滴水都捏着郑玉芙的下巴灌了下去,她强行不想往下咽,喉咙里呛的厉害,到最后水顺着鼻子往外流,大家都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 等确保竹筒里的水都干净了,阿霖才一把甩开她的下巴,像摸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在衣服上擦了擦。 郑玉芙整个人无力的直接瘫坐在地上,不住的用手指抠挖着喉咙,企图把刚才喝下去的水呕出来。 这可是洗脚水,她逃了这么久,脚丫子酸臭味堪比陈年酸菜,她此刻恶心的厉害,几乎要把胃里吐空了才罢休。 “开饭了。” 听着可以吃饭了,大家这才没兴趣去关注郑玉芙,朝着喷香的土豆和番薯一拥而上。 谁还想管郑玉芙啊。 吐的差不多了,郑玉芙只觉得胆汁都快吐出来了,整个狼狈不堪,她恼恨的扭头去人群中寻找宋瓷,只见裴忌亲手剥了一块热乎乎的番薯递了过去,宋瓷接过,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想到自己的遭遇,再跟宋瓷一对比,指甲深陷皮肉中,她都仿佛觉察不到。 吃饱饭,大家原地休息。 郑玉芙饿了,跑上去一看,锅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她嘟囔了一句,“怎么也不知道给我留一点。” 旁边躺着小憩的将士睁开一只眼,“洗脚水都喝饱了,还吃什么饭,没得浪费粮食。” “你!” 将士撇了她一眼,转身干脆不去看。 宋瓷在马车上,端着晚香刚泡好的茶,隔着帘子跟郑玉芙对视了一眼,对方眼底喷着嫉妒和怨毒的眼神,她轻扯了扯嘴角,丝毫不以为意,抬了抬手中的茶杯,隔空挑衅。 这样的货色,这样的计量,还不如宋柔惜厉害呢。 有何值得惧怕。 接着小憩了一会儿便又上路了,这一走直到晚上才得以喘息。 周围管道的驿站被战争波及,此刻也无法正常开门招待,为了安全,裴忌等人找了一处破败的寺庙暂且扎营歇下。 裴忌:“安排好晚上轮班值守的人。务必确保有人一直保护大家的安全。” 阿霖:“公子,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说完,他眼神朝着宋瓷处打量,只见她一尘不染地站在满是尘土的寺庙里,微弱的烛火在黑夜里跳动,她眼神虔诚的看着年久失修的佛像,末了上前拜了拜。 衣裙摆动间,不小心拂上些尘土。 “阿霖,找人打扫一下。” 阿霖还没反应过来,对上裴忌的眼神:“打扫一下,尘土过多,歇下未免会有些不适。” 他没多想,只当自家公子那爱干净的毛病又犯了。只是苦了自己,没办法,自家公子,还是溺爱吧…… 衣服穿了一天,粘在身上不舒服,宋瓷找了无人处换下衣服,刚走出来,只察觉寺庙内被人打扫了一番,不再是刚才尘土飞扬的场面,倒是舒服了不少。 想到晚上休息,顿时心情极好的笑出了几个酒窝,这一幕恰好落入裴忌眼中,他眼尾弯了弯,露出几分罕见的温柔。 身侧的阿霖呆了呆,他反应迟钝但不傻,公子让自己打扫,原是因为宋小姐。 罢了…… 晚饭考虑到大家很久没沾染荤腥了,大家状态也还行,裴忌亲自进了林子打猎。 临走前他走到宋瓷跟前,笑了笑,“你喜欢野鸡,还是野兔。” 宋瓷挑眉,灵动的眉眼里都是狡黠,“野鸡,野兔我都不喜欢。” “哦?那你喜欢什么。” “听说野猪在幼年时,肉质鲜美,特别用于炙烤,可让肥嫩的肉发挥出十分,我倒是很想尝试。” 本以为自己的一番话能成功让裴忌为难,对方却只是笑了笑,语气温柔到了极致。 “好,你且等我,打来给你。” 这话一出,转身就走,白色衣袍在夜色中悠然一株幽昙。 她蹙了蹙眉,想到他身体才初初康复,紧张的补了一句,“我玩笑罢了,野猪凶悍。你如今身体……” “你不信我。” “不是……”她只是担心。 “等我回来。”说完,带着一行人转身进入了幽暗的林子中。 宋瓷跺了跺脚,有些恼:“显得他了……”都说了野猪危险,为什么不听。 晚香伸手扯她袖子,“小姐,周围好黑,我们还是回去等裴公子他们回来吧。这么多人,就是遇到野猪也应当没事。” 宋瓷半晌“嗯”了一声。 走了一大半人,留了一部分将士在外保护。 宋瓷进去就见郑玉芙那阴冷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直勾勾的。 她没在意,转身找了一处坐下休息。 还是晚香气不过,又狠狠的瞪了对方几眼,活像是为了护崽的老母鸡。 要是她身上有羽毛,宋瓷丝毫不会意外此刻一定是炸开的。 等了许久,宋瓷频频向外看去,眼底染上几分忧愁。 “他们还没回来。过去多久了。” 甜儿:“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裴公子带了那么多将士,应当是无事的。” 只是她的话自己都没底,陌生的林子里究竟有什么,谁都说不清。 林子里依然安静,除了夜风偶尔掠过,惊起一阵飞鸟翅膀拍打的声音。 时间又过去一阵,留守的将士们也有些坐不住了。 有人提议,“不如我们去看一看。” 也有人反对,“公子嘱咐我们在此等,这会儿离开,恐怕不妥。” 大家争执不下,两方人急得团团转。 “要我说,裴公子等人真的要出事,不得怪宋小姐吗。” 第255章 不速之客 角落里无人在意的郑玉芙,突然阴阳怪气的开口,话锋直指宋瓷。 晚香腾的一下站起身,气的脸颊通红,“你胡说!” 郑玉芙指尖绕着耳畔的碎发,笑道:“他们原本是打算猎野兔野鸡,可是宋小姐说,想吃野猪,野猪何等危险。特别是成年野猪的破坏力更是不在话下。” 将士们脸色有些难看。 石头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呸!你这婆娘怎么一直针对宋姐姐。难怪长的丑呢,心底也坏。” 直白,狠毒。 宋瓷差点笑出声。 “你,哪里来的小屁孩,你说谁丑呢!” “谁嚷的最大声就是你!三番五次针对宋姐姐,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是不是又暗戳戳得打算送洗脚水呢!” “你!放屁!”郑玉芙看起来神奇激动,都快哭出来了。 石头不怒反笑:“这人和人的差距真大,你跟宋姐姐,就是天上地下。” “哇!!!呜呜呜呜呜……” 郑玉芙绷不住了,接连被打击,被指着鼻子骂,她只觉得自己太委屈了! 凭什么所有人都向着宋瓷! 她不就是长的比自己好一点!凭什么看要这么贬低自己! 她下意识的认为,一定是宋瓷私下说了什么,否则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都讨厌自己。 如果宋瓷知道她此刻心中所想,只会送她四个字,“自作自受”。 “诶!我看到火把了!肯定是他们回来了!” “裴公子回来了!你们快来啊!” “你们看。他们手里扛着什么!好像是野猪!” “这么大的野猪,得多少斤啊!” 裴忌骑着马,身后将士们几人扛着一头硕大的野猪朝着这边走来。 野猪身体庞大,要四个人一起抬着才可往前进,身后还有人提着几只疯狂挣扎的小猪。一看就是直接端了野猪窝。 裴忌走到众人面前,一勒缰绳翻身下马。 走到宋瓷跟前,拿出马上别着的一抹雪色递过去,“猎到一只白狐,皮毛没丝毫杂质,你可喜欢。” 宋瓷抬手接了过来,触手皮毛柔软,毛很扎实,底毛丰厚,一看便知是极好的毛皮料子,即便有钱也难寻。 “给我。”她有些怔愣。 “对,除非你不喜欢。” 宋瓷嗔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的。伸手接过,“我很喜欢。” 裴忌失笑,“猎了小野猪,晚上可得多吃一些。” 周围将士立刻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裴公子对宋小姐……莫非…… 不过不得不说,可真登对,郎才女才,郎貌女貌,金童玉女也不为过。 某些人还对裴公子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实在是……让人觉得不自量力。 晚餐大家都饱餐一顿,有了野猪肉,多日不见荤腥的将士们仿佛打了鸡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 手上的速度就没有慢下过。 小野猪用来火上烤,皮肉滑嫩,入口汁水满溢。 宋瓷接连吃了三块才停手。她胃口一直不大好,今日已经算吃了不少了。 晚香递过来一杯消食茶,一时间气氛无比融洽。 晚间,突然来了一队不速之客。 穿衣打扮富贵,先是隔着老远看了一眼,只是一眼,阿霖就看出些不妥来。 “公子,这一行人大多都会武功,人马也不少。” “是敌是友尚且不知。稍安勿躁。” “是。” 隔了一会儿,一个侍从打扮的人下马,朝着这里走来,大家眼神警惕,对方待走近开口,“我家主子路过,天色已晚,此处地方不错,不知大家可否通融,大家一起在这里歇脚如何。” 言语很是客气,但眼底却没有害怕。 裴忌没说话,阿霖了然:“你们要扎营,就在对方就行。”他抬手指的方向是破庙的另外一边。 墙壁从中间断开一道大口子,两边一分为二,一人一边,倒也合适。 只是……相比这边,那边位置狭小不说,还没有打扫过。 那人不悦,“要说那边好,自然还是你们这里好,不如你们让给我们,我家公子肯定会谢谢你们。” “我们需要他谢!” “就是!凭什么把我们的地方让出去,这地方可是我们先来的。” “你们家公子算哪根葱!” 侍从明显跋扈惯了,连日征战,将士包括大家随身衣服都毁了个干净,身上只穿普通粗布麻衣。侍从自然看不上眼。 “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我家公子可是……” “有财,回来。” 刚才还嚣张放话的侍从瞬间安静了,“公子,我好好跟他们商量,他们不肯让出地方!” 一身绯红衣袍年轻公子眉目俊朗,只是偶尔眼底闪过几分厉色。 他突然轻笑,“有财,罢了,既然别人不愿意,我们就去对面吧。” “可是……” 有财急忙跟上,语气不甘,“公子,就这么算了?” “这些人不简单,大部分人身上都有血气,想来近日杀了不少人。” 自家公子的判断一向准确,由不得有财不信,这才悻悻得闭嘴了。 两方生火扎营,裴忌漫不经心看着火堆里偶尔蹦出的火星子,神色莫名。 “晚上都警醒几分。对方不是善茬。” 阿霖点头,扭头悄悄嘱咐。 角落里的郑玉芙竖着耳朵听着,眼底偶尔闪过一丝算计。 宋瓷在河边梳洗完,身上还带着几分晚风送来的凉意,走入寺庙才发觉竟然多了一行人。 对方红袍年轻公子看到宋瓷出现得一刻,眼神亮了亮。 “这种破落地方,居然有如此美人。” 有财刚想嘀咕,什么美人。这一看,就看呆了。 肤如凝脂,乌发如墨,眼眸似星,身段玲珑。他打量的目光过于直白,惹的宋瓷蹙眉。 “这些人什么来历。” 甜儿扫了一眼。“看打扮,倒是像其他地方来的。” “他们衣服上纹路,是远处番邦的一种特有花朵。” 宋瓷听到番邦二字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这说明对方有身份有权势,不可小觑。 两方人马对方甚至更多,要是起了冲突,结果很难说。 红衣公子肆无忌惮的打量让宋瓷只觉得如坐针毡,刚想起身,身前撒下一片阴影。 抬头看去,裴忌俯身给她披上一件薄薄的披风,“夜深了,小心着凉。” 披风遮掩住她姣好的身段。只露出一张精致秀美的脸颊。 第256章 意图 见此,他摸了摸下巴,眼神里满是耐人寻味。 察觉到对方意图,宋瓷抬眸道谢。 “多谢。” “没事,你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好。” 转身,裴忌眼底闪过一丝冷然发光,跟红衣公子对视,隔着距离仿佛周围都是火花“噼啪”作响。 “有意思。” 有财:“公子,你说什么。” “我说这一行人有意思。领头这人看上去不简单,不过,对我而言没用。” 有财拍了拍胸口:“公子什么身份,他们什么身份,自然是无法对比的。” 翌日起来后,一行人收拾整顿结束继续浩浩荡荡的上路。 宋瓷休息的不算好,刚启程上了马车就歪在软软的被褥上,活像是被人抽空了浑身的力气。 见她恹恹,总是一副没力气的模样,晚香急了,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果然……” 甜儿:“小姐这是怎么了。” “小姐发高热了,你去问问裴公子哪里是否有药可用。” 甜儿利索翻车下马,到了裴忌马车跟前说清楚事情经过。 裴忌撩开帘子蹙眉:“好好的,怎么突然高热了。” “奴婢也不知道。兴许是一路赶路没休息好。” 裴忌没多说,让人取来了治疗高热的药,又让阿霖取来他的大氅。 “你拿去给她用,高热要好好捂着,出了汗就好了,要是还有什么不妥的,及时来告诉我。” 甜儿:“是。” 拿了药,晚香用热水给宋瓷服下,又用那大氅给宋瓷裹的严严实实。 她似乎是不舒服,眉头紧蹙不松开。 晚香甜儿一路都不敢放松。 直到中午休息,宋瓷依然不见好转,脸颊烧的绯红一片,嘴里也开始呓语。 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晚香急得团团转,又找到了裴忌。 “我亲自去看看。” 晚香急忙带路,这才上了马车就听到宋瓷嘴里嚷嚷着爹和娘,还有哥哥,断断续续的还有求饶,以及声嘶力竭的哭喊。 裴忌:“去弄些冷毛巾,再这么烧下去,人都成傻子了。” 晚香:“是。” “你去弄些热水来,之前得药丸恐怕要再吃一次。” 甜儿:“是。” 就这样,三人忙的团团转,宋瓷总算病情稳定了。 裴忌下了马车,让阿霖嘱咐下去,暂时在此休息,不赶路了。 宋瓷期间一直没曾下过马车,也没动静,大家大概猜测到了什么,自然都没意见。 除了一个人。 “为什么突然不赶路了,再有两日可就到了。” 阿霖:“宋小姐不舒服,这样赶路下去恐怕对病情不利。” 郑玉芙嘟囔:“可是因为她一人耽误赶路总是不好的吧,这么多人等着呢。” 周围人忍无可忍。 “宋小姐身子不舒服,等上一日有何问题。” “对,我们乐意等。” “怎么又是她……” “郑小姐若是不乐意,独自赶路也是可以的。” 郑玉芙被气的够呛,她若是能自己赶路,哪里还需要处心积虑的加入裴忌的队伍。 她只觉得这些人针对自己,讨厌自己,全都是因为宋瓷。 毕竟在此之前,他自认跟大家都相处的不错。 就在大家整顿休息时,后方马蹄声阵阵,溅起一地的灰尘。 裴忌蹙眉看去,原来又遇上之前那一行人。本以为对方应该会继续赶路,没曾想居然停了下去。 裴忌眸底掠过些不易察觉的冷意。 “好巧,竟然又遇见了。” 对方主动打招呼,并且还有暂时停留的打算。 阿霖走近,压低了声音:“公子,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忌语气不明:“让大家都警醒一些。他们要留便让他们留,但切莫让他们的人靠近了。” “是。” 对于这些人,阿霖也看出些不对劲来,即便不用裴忌嘱咐,自然也不肯让对方靠近的。 期间,对面的人频频过来主动搭话。 大家都答非所问,要么就干脆不搭理。 待人走后,裴忌问:“他们过来,都说了些什么。” 阿霖:“问了些乱七八糟的,都不重要。让属下在意的是,对方问起了宋小姐。” “她?”裴忌眼底冷意更深。 “对,他们问之前队伍里的小姐为何没瞧见。我们的人自然不会回答。” 裴忌朝着宋瓷的马车方向看了一眼,这都病着,还引来一位难缠的。 吃过几次药,宋瓷总算是清醒了一些,她在马车里待的太久,晚香就带她下了马车透透气。 刚下马车。 便感到一道灼热的目光死死的粘在了她的身上,她扫了一圈,在对面红衣公子的身上略微停顿,扭头询问:“他们怎么也在。” 晚香把他们一行人的事说了一遍。 “小姐,这人会不会是冲你来的。” 宋瓷不敢大意,“不管是不是,都别大意了。” 她脸颊红彤彤的,烧了一阵子嗓子有些哑,声音不如之前清脆,倒是增添了几分软糯。 提起那些药,宋瓷又去跟裴忌道谢。 ”不用。我生病,你不也会如此照顾我?” 他说的太过于理直气壮,让宋瓷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 末了,裴忌提醒:“你今日就在马车待着,切勿走远了。对方这些人来者不善。恐怕那穿着红衣的,是对你起了心思。”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怒火,倒是让宋瓷倍感新鲜。 “你看我做什么。” “难得见你动怒。” “我不应该动怒吗。” “不应该。” 见他神情变幻,宋瓷急忙补充,“不值得。” 裴忌笑了笑,”你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从前宋瓷从不喜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安危交到别的人手上。但这话是从裴忌嘴里说出,莫名的有些说服力。 她呆呆的点了点头,神情看上去像是有些呆傻,又带了几分可爱。 裴忌被她的表情弄的哭笑不得,却又觉得无比可爱,眼神定定的看着她,好想无论如何看,都看不够似得。 他昏迷的那些日子,大家都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但外界的声音他都能听到,宋瓷说的话,甚至照顾自己的动作,他什么都知道。 第257章 糟了,中计了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坚定宋瓷心中也是有自己的。 他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这大概对于裴忌来说,是他这一生中为数不多幸福的时刻。 多了牵挂,有了软肋,也多了期望和活下去的动力。 裴忌的目光过于直白,直白的让宋瓷无法忽视,她此刻分不清,自己的到底是发高热导致的脸颊红,还是心跳加速,导致脸也红了起来。 整个人泡在蜜罐里,沉沉浮浮,深陷其中。 不可自拔。 待人上了马车,红衣收回视线,“有财,可有打探出这姑娘的姓氏名字,家住何处。” 有财摇头:“公子,那本的人十分警惕,无论我们的人怎么问,都通通不答。” “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 有财一脸为难,“不是奴才们办事不利,实在是对方太狡猾太警惕了。” 他睨了有财一眼,冷哼:“罢了。”只是心头脑海里却萦绕着刚才宋瓷与裴忌说话间的一颦一笑。 那样漂亮的灵动。 他胸口火热,番地可没这么灵的姑娘。 前一晚只觉得宋瓷长的好,长的实在是太好了,五官恰到好处,但漂亮也就仅此而已了。 再一见,他竟然发觉自己对于跟她说话的裴忌心底忍不住产生了怒意。 从小到大,什么美人没见过。 这样陌生的感觉,他倒还是第一回。 就冲这一点,这人无论如何他都要弄到手。 等她跟了自己,自己好好待她就是。正妻的位置早已经定下,但做个美妾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要自己待她好,日后定然过的和了美满。 马车里的宋瓷不知道,她这么一露面,竟然让某个人想了这么多。 但即便她知道,也只会觉得,大可不必。 接下来,只要她下了马车,对方总说找各种理由机会跟自己说话。 宋瓷不搭理,他也没放弃,依然是自顾自的自说自话。 后面见宋瓷实在是不爱搭理自己,他才收敛了几分。 远处裴忌袖口里的手紧了紧,眸色带了几分不经意的杀意,身侧的阿霖被吓了一跳。 旋即小声试探:“公子,要不要属下去帮你,把他做掉。。。” 裴忌:“要是他继续这般,给他点苦头吃吃,倒也不错。” 几人的动作,被一个角落里的人都看在了眼底,她深觉机会来了。 两边人马都安顿了。 林子处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有什么话要说。”红衣出现在林子,脸上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冷傲。 郑玉芙笑的很僵硬,她打从开始就觉察到这一行人身份不简单,但没想到对方如此傲气。 “你不是喜欢我们队伍中哪位姑娘,而我有办法让你如意。” “如意?说说可看。” 似乎来了兴致,红衣眼神期待的看向郑玉芙,好像打从内心对她说的话好气又期待。 郑玉芙整理好心情,一边气恼宋瓷果然是狐狸精,随便来个男人都喜欢她,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一会儿开心自己的聪明。 不把宋瓷送走,她对裴忌是丝毫机会都不会有。 “说了这么多,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何要帮我。” 郑玉芙脸色难看,语气支支吾吾,“没什么……” 红衣却一副看穿她的表情。 “你喜欢领头的哪一位,我听人叫他,裴公子。” 见事情败露,她咬牙,“是。” ”难怪,有她在,那人恐怕不会正眼看你哪怕一眼。” 他的语气带了几分鄙夷,郑玉芙要不是急着把宋瓷弄走,恐怕会忍不住当场发作。 “你有什么计划。” 被突然问到,郑玉芙想都没想,“你喜欢她,问便帮你设计把她带出来,你只要趁机把人带走。即便等他们发现,也追不上了不是?” 她更恶毒的想。宋瓷等一个男人单独相处几个时辰,恐怕裴忌就算是喜欢她,哪有如何?男人就没有不好介意的。 无论宋瓷清白还在不在,到时候都会沦为一个丧失清白的女人。 裴忌不喜欢自己不要紧,比起这一点,她更喜欢,自己得不到的,宋瓷也得不到。 这样才算公平。 等到大家都开始休息,宋瓷只觉得马车被人敲了敲,她压低声音,:“谁。” 郑玉芙掐着嗓子,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变的很粗,乍一听之下,几乎听不出声她的声音。恐怕还会以为谁个男人说话。 “宋小姐,裴公子邀你到林子里一叙。” 马车里安静了很久,久到郑玉芙都快以为自己的计划被人看穿了,看出了破绽来,马车里总算又说话了。 “你是谁,裴公子要跟我说什么,他有说吗。” 郑玉芙蹙眉,耐心解释,“我只是帮忙裴公子传话,并不知道裴公子要说什么。” 半晌,“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我知道了。” 说罢,郑玉芙松了口气,又窃喜宋瓷没看出自己来,想到她待会儿去到林子里,就会被对方掳走,下场悲惨,她变快慰的笑了起来。 宋瓷,你以为你得意,你肯定想不到,待会儿就有你苦头吃了。 等她走后,阿霖突然从后面等干草里出来,“宋小姐,果然与你和公子说的一样,今晚必然会有事情发生。刚才那人是郑玉芙,恐怕已经和对方联系上,这是要设计陷害你。” “不如我去把郑玉芙抓了来,然后。。。。” “不用。”宋瓷语气一顿,“不如将计就计。” 她想要如何害自己,自己家如何报复回去,否则抓回来,岂不是便宜她了? 何况她也看出来了,郑玉芙是真的恨上了自己,这人已经不能留了。 但她身份是牺牲将士的孤女,若是没有合理的理由就处理掉,恐怕会引起大家的不满。 眼下倒是个好机会。 等宋瓷下了马车朝着林子走去,果然郑玉芙正躲在这里。 她怕宋瓷不来,非要亲眼看到才敢确定。 依照两人的计划,宋瓷来了,便发出几声“咕咕”的叫声作为信号。 “咕咕”声还来不及发出,便只觉得身后被人捂住了嘴巴。 这人力气极大,她瞬间动弹不得,眼睛瞪的大大的,心底只觉得糟了,中计了。 第258章 一剑洞穿两 刚想说话,更让她害怕的事情发现了,她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嗓子和舌头仿佛不能听从她的调配,僵硬又麻木。 下意识的预料到了眼前情形的不对劲,郑玉芙吓得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呜呜”的叫声,舌头僵硬无法捋直导致她恐怕不了口中疯狂分泌的口水,顺着嘴角就“哗啦啦”地往下流。 “啧,真恶心。”身后人发出一声轻叹,捏住她肩膀的手松了松,活像是碰到的是什么脏东西。 林子里。 擎天下意识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眉头紧蹙,脚步稍动刚想离开这个地方,就想起宋瓷那张明艳到不可方物的脸颊,这一犹豫,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从他的方向看去,眼前是一姑娘,正朝着他款步走来。 只是.......... 这脚下的步伐不知道为何,十分僵硬。好几次都差点整个人绊倒在地。换做其他时候,擎天也不是傻子,这样大的问题他应该早就注意到了,也会察觉到危险。 他实在是太期待走向自己的是宋瓷,以至于整个人下意识地去忽略了这其中许多的细节。 等到人走到跟前,女子整个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扑向自己,擎天下意识地伸手急忙去揽住对方,旋即“噗呲”夹杂着血肉被割开的声音,在他耳朵里炸开。 他脚下急速后退,速度拉到了极致,可即便如此,左腰还是被剑尖刺破了一个口子。 痛苦让他脑子冷静了几分,刚才错过的细节,没想到的诡异之处此刻都看清楚了。眼前女子身子从身后被洞穿,刚才那危险的剑,就是从她左边腰间刺来,两人差点被一剑捅个对穿。 “公子!”有财躲在林子后,见情况不对劲,急忙一个箭步跑出,迅速地接住擎天。 此刻的擎天不似之前,左边腰间的伤口血液从他身上的红色布料蔓延开来,那一处变成了暗红。 “有财!我们中计了!那个贱女人,居然敢跟他们一起算计我。” “啧啧,她都被捅穿了,你还骂她,未免太没良心了。”阿霖从阴影中走出,手缓缓从郑玉芙后脖颈放开,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腰!你捅我!” 阿霖掏了掏差点被穿破的耳膜,要不是公子嘱咐,依照他的性子,直接杀了这女人算了,省得她作妖,但眼下他可没工夫管郑玉芙,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 “是你!”擎天认出了阿霖,那个跟在对方领头人身边的侍从。 “是我?”阿霖手持长剑,剑尖上的血痕未干,很明显刚才出剑扎穿两人的,就是他。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算计我。”擎天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从小到大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今天不把眼前的人杀了,不把对面的人给杀光,难以消解他心中的恨意。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还没到京中,就受了伤。 实在是可恶! 这些跟蝼蚁无任何区别的贱民算计自己,等着后悔去吧。 擎天眼神阴沉下来,“都给我出来,对方的人手没有我们的人多,把他们通通,全部给我杀了!” 有财:“没听到公子的话吗!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许留下!” 瞬间响起一阵刀剑之声。 阿霖面色不改,长剑在他手中,在半空中甚至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他扯了扯嘴角,“说完了吗。” 擎天懵了,对方好像丝毫没被吓到,“你不怕吗,我的人马比你们的多,你马上就要第一个死在这里,你伤了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比起你放过我,等下你可别跪着求我放过你才好。”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阿霖歪嘴邪笑,“你还没察觉到伤口处的不对劲吗。真够迟钝的。” 本来一股子戾气在胸口回荡,擎天只是觉得腰上的伤口疼痛,这一下注意力集中在腰间,他瞬间察觉到不对劲来。 “你!你对我做什么了。” “是不是很疼,像是千百万只蚂蚁在啃噬伤口?感觉无数的东西涌入你的血液里?是不是疼得想哭爹骂娘?疼就对了。” 擎天人晃了晃,差点站不住,有财急忙扶助,急得满头大汗。 “你们,到底对我家公子做了什么!” “这剑在打造的过程中,日日夜夜浸泡在毒水里,吸饱了毒水,寻常人碰到剑身都会恶心呕吐,你家公子不光碰到了,还破了皮,流了血,啧啧啧,恐怕............” “恐怕什么!”有财额头青筋鼓起,他又怕又生气。 依照主子的性格,要是知道公子出事了,自己就第一个死。 “恐怕就中毒死了呗。”阿霖说完,用后背对着他们,朝着林子外走去,“现在要杀我就赶紧的,不过杀了我,你们的公子也活不了多久。我只是我家主子的侍从,死不足惜,能换你家公子的命,太值了。” 阿霖每走一步,嘴里的每一个字出口,都在有财脆弱的心脏上沉重一击。 他整个人都快崩溃了!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还没跟老皇帝谈判呢,还没为自己的属地争取好处,公子就因为好色,几乎快死在了这里! 转眼,阿霖都背影几乎快消失在所有人的面前。 “等等!请留步。” 阿霖脚步一顿,扭头笑得很灿烂,“这么客气?不喊打喊杀了吗。” 有财气的快死,面上还是维持着虚假的笑,“大家平路相逢,原本可以结交一番,又何必喊打喊杀做那些见血不雅的事情呢。” “是吗?但刚才你家公子分明和那女人算计我们,你现在倒是说得好听。” 此刻躺在那里痛苦呻吟的郑玉芙,见此忙呼救,“阿霖,救救我。我不想死!” 阿霖睨了她一眼,“你不想死?你说说这一路上你都作死多少回了。要不是公子心善,要不是宋小姐大量,刚才我就不是只一剑捅穿你的侧腰了,而是直接在你胸口处。” 第259章 不宰白不宰 郑玉芙气得颤抖,但她更惜命,“求你了,救救我。我知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做任何事情了!” “今日要是你得逞了,宋小姐要是也求你饶了自己,你恐怕才不会心软吧。” 阿霖的话夹杂着嘲讽,郑玉芙却无法反驳。今天要是宋瓷成为阶下囚,她不光不会心软,还会肆无忌惮地嘲讽。她早就看不惯大家都拼命维护她的样子。 她短暂沉默后,脸上僵硬,“我不会的。” 但阿霖不是傻子,跟着裴忌的这些年,他早就看透了人心,人心不可直视啊。 他冷笑,“胡说八道,就该把你千刀万剐了才好。” 有财急出一身汗,搀扶着的擎天身子颤抖,一看就是快熬不住了。 “我家公子快受不住了,还求你给我们解药!” “解药?你当我开善堂的,给你下药就是为了让你们死,你家公子干了这么多破事,你还好意思问我要解药。” “之前的事....是我们做的不对。你只要肯给我们解药,我们什么都可以给你。” 阿霖总算是脸上来了几分兴趣,“什么都可以给我?那么,我想问问,你们有什么。” 有财可不能让擎天死了,自己的小命跟他绑在一块儿,当下也不迟疑,忙呵斥:“还不快把东西等都拿出来。”周围迅速地回到刚才地方去抬了几口箱子出来。 看着地上满满当当的六口箱子,阿霖挠了挠头,冲着一个地方喊,“公子,这些东西属下看不出。” 裴忌这才从不远处走来,白色衣袍在黑暗的林子里翻飞,一张俊美如铸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冷笑,分明是一副极美的画面,却让有财和擎天几人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除了他,竟然还有一人。 众人待他们来到跟前才看清,竟然是宋瓷。 她整个身子拢在宽大的大氅中,只露出一张洁白的小脸,眉目如画,擎天看的呆了去。 “还看。”裴忌一步挡在她跟前,遮住了擎天的视线。 擎天的眼神暗了暗,带着不甘和怒火。 而被挡住的宋瓷则小脸一红,刚才裴忌声音明显带着吃味,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被对方握在手里,她挣了挣,竟然没有挣开。 只能暂时由着对方。 “打开箱子。” 裴忌一声令下,还隐藏在四周的将士们也不再躲藏了,纷纷从四周出来麻利的把箱子打开,顿时被箱子里面的东西闪花了眼。 可谓是琳琅满目,璀璨夺目。 “这样式....好像不是大周的东西。” 裴忌看宋瓷看的专注,想起她父亲经商,自然见识和经验比起寻常人更多几分。 “你能看出,是什么地方的东西?” 宋瓷点头,在裴忌的温柔的目光中轻声道:“好像是番邦的东西。只有哪里,才会盛产出如此大量的祖母绿宝石。” 被一眼就识破,擎天的眼神死死的落在宋瓷身上。本以为只是姿色漂亮,没想到还极其聪明,不过是一眼,就识破了自己几人的来处,他不由心跳几乎难以控制地剧烈跳动。 “番邦...”裴忌喃喃,“原来如此。你们是为皇上削番而来。这些东西,恐怕也是进献给京内的高官权贵,好让他们在皇上面前替你们说话。” 擎天脸色苍白,捂着伤口,“你如何知道。” “这些东西里,最名贵的当属大颗的祖母绿,祖母绿脆弱,用力触碰容易碎裂。你们开采出如此大颗,成色如此之好的,当然是想进献给皇上。剩下的嘛...东西也价值连城,但在祖母绿面前就稍逊一筹。这些就是你们笼络权贵的。” 有财都惊呆了,世上居然还有如此聪明的人,只是一眼,就分辨出这些东西他们是作何用处。 看来自己一行人栽在他的手里,不冤枉。 “好了,东西我们也给了。解药呢!”有财迫不及待地问。 “解药?你真当我们傻。给了你们解药,等你们主子毒性解除,肯定又要报仇。除非,除非你们拿出些诚意来。” 面对阿霖的刁难,有财都快骂爹了! “东西都给你们了,你们还想要什么!” 阿霖摸了摸下巴,“公子,你说我们要点什么好呢。”这些人此刻在阿霖的眼中,甚至跟肥羊无疑。六口箱子,刚打完仗,这些东西不是正好派上用场,可以用来安抚将士们吗! 真是送上门儿的,不宰白不宰。 有财要是知道阿霖的想法,肯定要吐血了。 “既然你们是为了削番而来,肯定带了印鉴吧。” “你疯了,那东西,就是我死了都不可能给你们!咳咳咳....有财,带着我走!这东西不能给他们!”擎天一听印鉴,瞬间回神。 他难得有血性一回,倒是让裴忌少了几分轻蔑。本以为是个吃喝玩乐的二世祖,没想到竟然不怕死。 “既然你不怕死,那就去死好了。你中了毒,再有不到半个时辰,就会毒发身亡。你可要想清楚了。”这话出自宋瓷嘴里,她声音脆脆地开口。 分明是极其好听的嗓子,但说出的话却让人胆寒。 擎天脚步一顿,看着宋瓷的眼神有些复杂,“我可是因为你,才会变成这样。” “我让你来掳我了?我说了,我需要你做这些吗?”宋瓷早就看不惯这人了,分明就是打自己的主意,还说得这么深情,好像自己倒是欠了他一样。 自己被掳走的下场,可想而知。她对擎天是一丝好感都没有。 擎天:“我是喜欢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她不用你喜欢。”这回不用宋瓷开口,裴忌就抢先一步回答了。他宣誓主权一把地牵着宋瓷,语气幽冷,“都中毒了,还不消停,给我掌嘴。” “是!”阿霖上前就给了擎天一个大耳刮子,打得有财和擎天二人猝不及防。 脸上火辣辣的疼,擎天目眦欲裂,“要杀就杀,你这样羞辱我,还不如让我死了。” “印鉴,交出来。我饶你一命。” 第260章 她值得 “那就成全你,杀了他。” 一刀剑风袭来,擎天紧闭双眼,眼白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牙齿紧咬下唇,血液蜿蜒而下。 “我们交,我们交!别杀我家公子!” “有财,你疯了!”剑在脖颈处,擎天不可思议地看着有财。 有财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地痛哭,“公子,你可是王爷唯一的继承人,你若是没了,要这印鉴做什么!” 擎天愣了愣,咬牙厉声道:“那也不能让这印鉴,落入贼人的手里!” 印鉴是藩王手里相当于身份令牌一类的东西,有了印鉴要做很多事情就相当容易了,这也是为何擎天死也不愿意交出来的原因。 阿霖见他死也不愿意交,倒是有几分欣赏。 “既然如此,还不快把印鉴交出来。” 有财抹了一把眼泪,一边忙不迭地应着,一边扭头朝着马车跑去,很快就从一个包袱里搜出来一枚牌子,双手颤抖地交到了裴忌的手中。 “我没猜错,你果然是擎王的公子。”裴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印鉴,很快丢到一旁阿霖的手中,好像这印鉴并不被他看在眼中。 “那你呢,可敢报出名字。” 即便知道,对方要自己交出姓名,无非是为了以后报仇都能找到人,裴忌还是面不改色道:“裴忌。” “你就是裴忌。”擎天面色怪异。 裴忌挑眉,“怎么。有什么奇怪的。” “传闻裴忌乃鬼才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帮着大周的皇帝做了不少事,清理了不知道多少大臣,我还以为是一个老头....”擎天语气怪怪的,又透着一股子自己都没察觉的不甘心。 “老头?我家公子跟你一般大吧!我家公子帮着皇上办事,你还在家尿裤子呢!”阿霖毫不客气地嘲笑。 “你!”有财大声喊:“我们已经把印鉴交出来了,你们可以给我家公子解药了吧。” “解药,什么解药!” 有财气的脸颊通红,“你不是说剑上有毒!” 阿霖摊了摊手,“我说你就信?上面不过是涂抹了一些麻醉散。会让身子有些僵硬罢了,说起来,这药还是宋小姐给我的。” 宋瓷点头:“没错,只是些麻醉散,不会要了你的命。” “你!你居然帮着他害我。”擎天没想到,不光是裴忌算计自己,就连自己喜欢的女子也同样算计自己。 “怎么,你还要找事?那就要看看你手上的东西够不够再买你的命了。”裴忌眸子一冷,“还不快滚。”说着主动伸手去牵宋瓷的手,两人缓缓朝着外走去。 宋瓷没有挣脱开,只是看着两人紧紧相牵的手脸颊微红。 等出了林子,“他已经看不见了。”说着就要抽出来。 “你不喜欢。”裴忌眸光有些失落,刚才还在手心温热软乎的小手抽离,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 “也....也不是。只是周围大家看着呢。” 裴忌抬眸,四周看热闹的将士以及磊子都瞬间收回视线。 “现在没人看了。” 宋瓷的脸烫得吓人,丢下一句:“你耍无赖。”就快步跑上了马车。 周围大家都看着呢,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直白呢。 何况,两人还没成亲!这被人看了可如何是好! 她迷迷糊糊地想了很多,很快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她没有反感,没有排斥,首先想到的是两人还尚未成亲... 是不是说明,其实她早已经想好了? 但这种事,不都是男的主动提,她胡思乱想的算怎么回事!要是被人知道了,可真是丢死人了。这么愁嫁,恐怕裴忌也会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吧。 留在原地的裴忌有些疑惑,两人明明已经互通心意,为何宋瓷还是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你说,宋小姐是不是....对我无意。” 阿霖差点一个踩空双膝跪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宋小姐是喜欢公子的!他再迟钝也不至于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怎么公子无论读书谋略都是第一,但谈起男女之情,却是如此的.....愚钝。 “她好像不喜欢我牵她手。” 阿霖听了半天,总算是明白了一点,想了想道:“姑娘都害羞,大庭广众之下,脸皮当然薄。何况....” 裴忌眉头紧锁,“何况什么。你说话能不能直接说完。” “何况,公子还尚未跟宋小姐完婚,谁家女子愿意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传出去对宋小姐的名声也不好。” “说的也是。既然如此,回京我禀明了圣上,就上门求亲吧。” 阿霖张大了嘴巴,“可是,求亲有很多步骤。例如聘礼,例如聘兽。” “聘兽?” “公子难道不知道!聘兽一般是大雁和喜鹊还有鹅。普通人家通常用鹅,稍微好一点的用喜鹊易得,大雁难得。越是难得的,越能表现男方的心意。” “我知道了。你打听一下,哪里可以猎到大雁,我要亲自打下大雁送给她。” 阿霖挠了挠头,只觉得身上压力很大,一下子要打大雁,一下子要准备聘礼。 光是聘礼这一项就十分麻烦,现在裴家的掌家夫人不是裴忌的亲生母亲,乃是继母,继母也有孩子,恐怕聘礼并不容易。 “你别担心,娘过世之前把大部分金银细软交给了我。加上这些年我办事,圣上赏赐的。应当够了...” 阿霖心想,那可是太够了! 这些年公子里里外外可得了不少赏赐,光是京内的庄子就有几处位置极佳的!下个聘礼而已,就算是不要裴家帮忙,也能应付。 “你帮我安排一下,把我之前囤积的货物全部清理了。” 阿霖震惊了,不可思议地张大着嘴,好像一只快要濒临死亡的鱼。 “公子,那些货物再有些日子卖出去,价值可以翻好几倍!你若是想凑够给宋小姐的聘礼,这些年的赏赐和夫人留下的,就足够了。” “不够。”裴忌黑暗中的眸子似乎有着暖意,“我想给她最好的。她值得。” 第261章 回京 这样的神色,这样的憧憬,这样的话语,阿霖从未听公子说过。他有些呆住了,半晌突然眼睛酸酸的。 想到以前中毒时,毒发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公子一心求死,只觉得人生无望。 现在终于有宋小姐来到他身边,既拯救了他的身,也拯救了他的心。 翌日一大早,一行人继续上路。 只要不停下休息,恐怕黄昏就能到京内。 郑玉芙不知所踪,宋瓷也不关心。这样的人不值得她分出心神去担忧。他比较担心的是擎天,毕竟是藩王的子嗣。 为了安全,裴忌特意要求,今日两人同乘一辆马车。 看出她脸上的顾虑,裴忌略微一沉思问:“难不成,你在担心我放了擎天。” 宋瓷没有否认,“正是。他心性狠辣,又是藩王独子,还被你拿走了印鉴,恐怕会怀恨在心,对你不利。” 裴忌笑了笑,知道她在担心自己,这种感觉无论经历多少次,他都不够。 自从母亲去世后,这世上已经再无人这般为他思虑。 他很开心,也很庆幸,自己能遇到宋瓷。 宽大袖口下的手攥了攥,他此刻很想去牵起那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想起宋瓷的害羞,想起阿霖说这样对宋瓷的名声不好,他只能忍下。 “皇上早就有意削番。他此次前来,就是为了避免。有了印鉴,日后皇上要掀翻番邦,更是容易。” “你的意思是,削番势在必行?擎家迟早没落。” “是。所以无需担心。” 宋瓷看他的神色不似作假,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马车摇摇晃晃,昨夜宋瓷并未休息好,如今早已经是困倦,她打了个哈欠,神色懒洋洋的像一只小猫,眼皮子上下打架,她强撑着不肯睡去,只是终究抵不住睡衣,好几次身子都差点跌倒。 裴忌赶紧伸手揽住她的肩,这才避免了她跌倒。 见她好似睡得很不舒服,整个人眉头紧锁,想了想,又或者是私心,他把人往怀里带了带。睡着的宋瓷整个人跌落在他的怀抱里。 临近京内,跟边境不同的是,已近秋日。天气凉爽甚至有些冷。 看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裙子,他伸手拉过大氅,干脆把她整个裹住。 柔软的怀抱,舒服温暖的大氅,宋瓷只以为回到自己那张软肉又舒适的床榻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但她睡觉极其不老实,好几次扭来扭去,起初裴忌坐得笔直,然后便稍微佝偻了些身子。 再然后整个人都弯成了虾米,迫于无奈用手紧紧把宋瓷紧固在怀中不许她乱动。 他额头渗出汗水来,耳尖红得滴血,一向清冷疏离的眸光中染上几许少见的情欲之色。 目光无奈地投向怀中睡得餍足的少女,真是个磨人的....妖精。 直至快到京内,宋瓷总算是睡饱了,她眨巴眨巴眼睛清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裴忌的怀中。整个懵懵的,然后立刻坐了起来。 “我睡糊涂了。”她脸红红地解释,还以为自己趴到裴忌的怀中睡觉。 见她这样,裴忌笑了一下,也不解释,“你可知道,你睡觉有多不老实。” 想着平时晚香描述自己睡觉的姿态,宋瓷很是心虚的不敢去看裴忌,咽了口口水,声音艰涩,“我睡觉是不老实了些,但也怪不了我。我也无法控制,我,我....” 她急着解释,眼神不时偷瞄裴忌,但每次都能被抓个正着,整个人尴尬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已经能想象到那个画面,自己睡着了,迷迷糊糊钻到裴忌的怀中,把人家当做靠枕... 手指紧紧地攥着裙摆,就连绣花鞋里的脚趾也早就扣地,整个人无所适从。 “噗呲。” 听到轻笑,宋瓷不满地嘟嘟嘴,“你笑什么。” “我笑你可爱。我随口说的,你竟然信了。” 宋瓷张了张嘴,“你唬我!” 裴忌思考了一下,“倒也不算唬你,我怕你跌倒伸手拉了你一下,你就倒在我怀里,把我当做枕头。” 一边说一边看她的神色又逐渐变成了尴尬,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我还是胡说的。其实是我把你拉入怀里的,你睡得摇摇晃晃的,我担心你跌倒撞伤。” 这下,宋瓷恨不得用牙去咬裴忌,实在是太可恶了。一直欺骗自己! 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手用力地拉住裴忌的手臂,顺着他露出的洁白肌肤就打算咬下去,可爱的虎牙尖刚要触碰到皮肉,就顿住了。 “怎么,睡醒没力气?咬不动。” 宋瓷摇摇头,有些哀伤地看着他的手臂,手指轻轻在上摩挲,“你大病初愈,还没有养好。这浑身都没有二两肉,我要是这时候还咬你,也实在太不是人了。” 病了一场,他瘦得厉害,虽然这段日子已经养好了一些,但还是没有完全恢复。 手臂上没有几丝肉,瘦得连青灰色的脉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实在是,有些可怜。 “那等我养好些了,你再咬。” 听着他难得有些孩子气的话语,宋瓷忍不住轻笑出声,拉下他的袖子,这才望向窗外,京内到了。 裴忌先回宫内复命,宋瓷则先回到宋家,离开了这么久,她想知道,如今的宋家是个什么情况。 三房内。 乔香兰看到闺女回来,拉着她上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认她没事,才忍不住眼圈一红,母女俩又是好一番嘘寒问暖,互相倾诉这段日子不见的思念。 见娘亲情绪渐渐平复,宋瓷才问起这段日子自己不在时家中发生的事来。 “你哥哥倒是没有别的,就在家好好读书,偶尔去见一见林惑,他现在读书很是认真,想争取下一次考试一次过呢。” “爹爹呢。爹爹他可好。” 乔香兰一时间有些语塞,“你爹好,但也不好。”宋瓷一下便明白了,爹想通了,想带着一家人离开这里,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但要割舍宋家,割舍宋老太,无异于剜掉一块腐烂的肉,既然是身上的东西,去掉自然是疼的。 “娘可知道,大房的情况。”宋瓷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 第262章 宋柔惜下药 乔香兰皱了皱眉,旋即四周扫了一眼,确认没外人后,压低声音,“我看着啊,大房好像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宋瓷的一颗心掉了起来。 按照上一世,宋柔惜已经一路畅通无阻的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顺顺利利的坐上了太子妃的位置,压根没有宦家的事。 自己已经替宦迎丝铺好了路,也斩断了宋柔惜和太子同舟共苦患难的经历,没了这些,宋柔惜应该已经无法复刻上一世的路才对。 但没有准确消息,她也不确定,宋柔惜的命运,以及自己三房等人的命运是否能改变。 她手心出汗,袖口里的手努力地攥着膝盖,但因为出汗太多变得湿滑黏腻,她竭力不让乔香兰看出她的不对劲来。 “宋柔惜已经好些日子没回来了。一开始我跟你爹也怀疑,她是不是被接走了,带到太子身边去了。但....却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袖口里的手攥了松,攥了松,来回好几次,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儿。 “娘,你接着说!” 她娘要继续这样吊胃口,今日恐怕自己就要先把自己吓死过去了。 乔香兰笑了笑,“娘知道你不喜欢她。她那么坏的心肠要是有好下场,老天爷才不开眼呢。按照常理来说,这要是宋柔惜顺利当上太子妃,大房和老太太的性子可不得敲锣打鼓昭告天下让所有人知道?但没有。他们这些日子安静着呢,前些日子一场大雨把花园里的池子冲垮了一些,我去找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脸色可难看了,我听伺候她的丫鬟说,老太太最近这些日子动了怒,身体不好,一直咳嗽,之前卧床不起呢。我私下问了林大夫,好像说老太太隐隐有中风的迹象。” 听到这些消息,宋瓷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但问题也来了,宋柔惜去了哪里? .. 皇后宫内。 精致华丽的护甲闪烁着冰冷的光泽,皇后端起茶,护甲跟茶盏磕碰出冰脆的声响,下方跪着的宋柔惜好端端地打了个寒颤,一脸害怕,肩膀微微颤抖,好像一点声音就足够她害怕。 “跪好了!” “啊!” 啪的一声,一把尺子打在宋柔惜的后背,下手的力气丝毫没有留情,薄薄的衣衫下很快出现了红痕,密密麻麻的疼痛让宋柔惜脸色煞白。 她望了望门口的方向,眼神有些失望。 “到这个时候,你还指望太子来帮你?”皇后怒极反笑,“你这贱人,害得他到如今的地步,被煜王的人趁机发难,被皇上斥责,你居然还妄想他来帮你。” 宋柔惜双手颤抖,眼含泪花,“妾,妾只是心仪太子,这才犯下错误。但,我对太子是一片真心的!” “真心!”皇后猛然站起身,袖子一扫,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碎了满地。 “你的真心有这天下,有他的太子之位重要吗!何况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太子看不出,你可别把全天下的人都当做傻子!你以为借着药力跟太子睡到一块儿,这太子妃的位置还能是你吗!做梦!” 宋柔惜猛然抬头,眼底不甘:“可,可是太子曾经许诺妾,日后这太子妃会给妾!除了妾,再不会有第二人!” 说罢,门口响起脚步声,人未到,声音先至。 “我听闻姑母今日动了大怒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让姑母生气。” 皇后扶着额头坐下,一看是宦迎丝,刚才的怒容这才散了些。 “你来了,快过来本宫身边坐。” 宦迎丝微微一笑,从跪着的宋柔惜身边走过,径直来到了皇后身边坐下。 她行走规亭举步,颇有大家风范,皇后见此眼中闪过赞赏,再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眼含泪花的宋柔惜,瞬间厌恶起来。 也不知道她那瞎了眼的儿子,究竟觉得这宋柔惜哪里好! 无论是规矩礼仪,还是为人处世,跟宦迎丝这个她看好的儿媳对比,都是天上地下。整日的哭哭啼啼一副柔弱不自持的模样,上不得台面。 宦迎丝说着好话,给皇后捏肩揉腿,好不容易给人哄好了,才得空扫了一眼跪着的宋柔惜。 “宋姐姐这是怎么了,又惹姑母生气了。” “她也配你唤一声姐姐?如今皇上动怒,本宫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宦迎丝自然也是知道太子被当众呵斥一事,这件事说来说去都拜这宋家女所赐。 要不是她恬不知耻地下药跟太子滚到了一块儿,正好被煜王的人得知了消息,把这件事闹大,太子也不会是如今的处境。 她厌恶地扫了宋柔惜一眼,从小到大的好教养让她完美地控制住自己,否则她都恨不能直接一刀把宋柔惜给杀了。 太子是宦家女所出,只要太子能安稳地日后坐上皇位,无论皇后是否是宦家人,只要太后在,也都可以继续延续荣光。 但如今,就因为这个不起眼的宋家女,害得原本的大好局面荡然无存。 她思来想去,只道:“听闻太子这几日茶饭不思,不如我去开解一二?皇上生气,可父子之间哪里会真有仇,想来过些日子,皇上自然会想通,不会真的怪罪了太子表哥。” 皇后一脸欣慰,“但愿如此。” 宋柔惜一听宦迎丝要去见太子,忙道:“说起来,妾也有些日子没见太子了,不如,妾随宦小姐一同去,想来也能帮着安慰太子。” “你哪里都不准去!留在这里学规矩,没得把你那市井做派带到了宫里来!”皇后哪里肯,她现在巴不得自己儿子彻底厌弃了宋柔惜。 .... 宋瓷耐心等了几日,终于在第三日得到了消息,原来宋柔惜此刻就在宫内,只是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她胆子居然这么大,给太子下药。”晚香惊呼一声。 “可这也说明了,太子跟宋柔惜并非以前关系那么好了,不然为何她要靠着下药才能跟太子,那个。那个什么....”甜儿越说越脸红。 第263章 天降县主 让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说这些,实在是有些害羞。 “甜儿你说的没错。她就是病急乱投医了,什么招都可以选,但偏偏选了最差的一招,不过,或许太子很快就会跟太子妃完婚了。” 两人同时看过来,“小姐,你怎么知道。” “皇上生气,无非是觉得他一个太子被一个女人算计,又觉得宋柔惜实在是不堪为太子妃。如今太子要翻身,肯定是要选择一个身份过在皇上面前过得去的,若是宦迎丝看准这一点,趁机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宋柔惜就再无指望了。”宋柔惜语气平静,到了这一步,只要宦迎丝不傻,抓住了这个机会,上了太子妃的位置,就任凭宋柔惜有如何的手段也再无办法。 除非,她的身份能高过宦家,高过宦迎丝。 她秀气白净的手指敲击着椅子的扶手,便听人说,老太太要让她去前厅坐一坐,有话跟她聊。 笑话,事到如今,三房跟宋家不过是面子情,除了没有正式撕破脸面,但谁都知道,被子下都是盖不住的蛆,她倒是好奇,老太太这会儿要叫自己去干什么了。 “走吧,去前厅看看去。”她站起身,抚平裙摆上的皱褶,表情古井无波。 搁着老院,就听到前厅的热闹。 老太太跟人说这话,脸上带了几分喜悦,见宋瓷来了,难得露出个好脸色,招呼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宋瓷没搭理,自顾自地寻了靠门的位置坐下,才道:“今日不知道祖母叫我前来所为何事。” 宋老太没急着说话,身边的太太突然上下打量了宋瓷一眼,面色满意。 这样的打量实在是毫不遮掩,宋瓷挑眉,眉眼中露出冷意。 “好标志的姑娘,早听说宋家的姑娘一顶一的好,没想到,宋三姑娘也生得这般如花似玉。让人一看就喜欢。” 宋老太看了宋瓷一眼,她讨厌三房没错,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宋瓷生了一副好皮囊,小小年纪就出落的几分清纯秀美,一张脸是男人极其喜欢的无辜纯情样。 转念她想,这样也好。 “是了是了,三丫头生得漂亮,平日我们家都舍不得让她见人,本想好好留几年来着。” 妇人一甩手帕,“那也是我们的福气了。别的不说,我家门第不错,我儿虽然没有大本事,但家底丰厚,日后宋三姑娘入了我家的门儿,只要生下儿子,我定然当做亲生的闺女疼。” 听着两人旁若无人地聊起这些,把自己打量来打量去,唯独没有询问自己的意思,宋瓷突然觉得好笑。 为何宋老太觉得他们三房这时候还傻到要看她脸色做事? “我有亲娘,不需要你来疼。” 妇人闻言拧了拧眉,有些尴尬。宋老太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待会儿让人觉得我们宋家姑娘没教养。” 宋瓷“噗嗤”一声笑出来,转头看向那妇人,“这位妇人我虽然不曾跟你认识,但你可知道,我们宋家其余姑娘?” 妇人不知道为何扯到这个,露出几分疑惑。 旁边的宋老三顿时觉得不妙,刚想打断宋瓷说话,便见她根本不搭理自己,自顾自的往下说。 “我大姐姐宋柔惜,给太子下药强行与之苟合在一起。我二姐姐宋盈心术不正,又因为宋柔惜的算计,没了清白,嫁给了梁家的傻儿子。 你觉得,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里是寻常大家闺秀能做出来的?” 妇人只觉得额头“突突”地跳,她本以为是捡了个便宜,何况是宋家上赶着要跟自己做亲家,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回事。 只是听来听去,好像跟这宋三小姐无关。 “等你嫁到我家来,宋家的事情便与你无关了。” “我刚才忘记说了,当初我大姐姐设计跟梁二牵扯不清的是我,只是我将计就计,设计了我二姐姐罢了。”宋瓷眼神闪烁着真诚,一副掏心挖肺的样子。 “你,你!是你!”宋老太气得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身子摇晃了几下差点跌倒。 宋瓷面色惋惜,“可惜了,怎么不摔死你。” 那神色,那眼神,要多真诚有多真诚,绝非的玩笑。 妇人看得瞠目结舌,原本以为宋瓷的宋家唯一一个好的,没想到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说出盼着自己祖母死的话来,这样的人娶回家,是真的嫌自己家太清净了。 但转念一想,她想到宋柔惜说的话,她放话日后自己有机会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廖家跟宋家结亲,就是跟太子沾上了关系。 她想到此,打算狠狠心,让自己的小儿子干脆把这个宋瓷娶了,反正回家大不了关起来。 不管她有什么本事,难道还能倒反天罡不成! “宋小姐,我刚才已经跟你祖母谈妥了,你日后就是我们廖家的媳妇了,等一月后,便迎娶过门。” 宋瓷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他们到底给你许诺了什么条件。” 廖夫人嘴角抽了抽,“宋小姐多虑了。” 宋老太此刻也缓了过来,指着宋瓷破口大骂:“你居然盼着我死,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我只要活着一天,你是我宋家的闺女,就必须听我的!否则我就闹出去,大家都别好过,我看看你名声坏了,到底谁敢娶你。” 廖夫人见宋老太出面,她也乐得清净。 反正任由宋瓷说破天了,她的生死还不是捏在老太太手里。 “圣旨到!!宋家人还不出来跪地接旨!!”门口一阵子杂乱的脚步声,一个尖声细气的声音突然响彻所有人的耳畔,几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出了几分疑惑。 宋老太虽然粗鄙,但也知道这会儿马虎不得,急忙跪下。 宋瓷也跟在身后跪下。 接近着,太监开始宣读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宋家小姐宋瓷,身为女子但不属于男儿,边境危矣,挺身而出,精忠报国,赤诚之心,今朕感念她的才能和奉献精神,特封她为县主,赐成彭县为封地,赏黄金百两,珠宝首饰各三箱,钦此。” 一封诏书,惊得两人面面俱视。 第264章 到底谁养谁 宋老太和廖夫人都傻眼了,刚才还聊得好好的,宋三已经说给自己儿子了,转眼怎么就变成县主了!而且还是有封地的县主。 封地的县主都是有实权的,可不是随便赏赐做做样子。 只是为何皇上会封宋瓷为县主? 宋老太瞠目结舌,下一秒狠狠地往脸上给了一巴掌,“痛!真的。” 宋瓷嘴角抽了抽,旁边的廖夫人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努力让自己离这个疯婆子远一点。 太监宣读完,留下赏赐的东西还有诏书,便走了,只收了晚香给的茶水钱,厚厚的荷包。 如今宋瓷已经是县主了,宋老太再无知,也知道宋瓷的婚事由不得自己说嘴了,但她不甘心啊! 太不甘心了! 凭什么是这个小贱蹄子得了这么多好处。 “你别以为你成了县主,就可以摆脱了这门婚事,我已经跟廖夫人说好了,这事儿改不了!”宋老太恶狠狠地瞪着宋瓷。 宋瓷挑眉,也不看她,眼神看向廖夫人,“夫人也是这般想?我不愿意,准备强来?想来一个县主的婚事如此荒唐,也不知道皇上会如何想。” 廖夫人眼皮子狂跳,连忙讪笑道:“这事儿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既然姑娘不愿意,自然我廖家也不敢高攀,这事儿....我瞧着就算了吧!” 宋老太当即不乐意了,一把扯住廖夫人的袖子,“我们可是说好了,只要我们两家结亲了,你们家就会帮柔惜在太子身边站稳脚跟。” 听着她这么直接把两人的谋算说出来,廖夫人脸色更难看了,一把甩开宋老太拉扯的手,脸色一冷,“刚才的话只当我今天胡说八道的,什么结亲,从来就没有的事!” 说罢朝着宋瓷道:“宋三小姐,今日得罪了,这事我不会出去乱说。” 宋瓷微微点头,“我相信廖夫人的为人。” 两人都是聪明人,心照不宣之间就把事情解决了,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廖夫人心里也打鼓啊,对方可是新鲜出炉的县主,还有封地,实在是惹人眼红,要说之前结亲,是为了跟太子攀上关系,在宋瓷成为县主后,廖夫人是真的动了心思,觉得这门婚事不错。 娶了宋瓷,廖家可谓是赚翻了。 但谁知道这县主怎么来的,皇上又如何看这姑娘?要是皇上喜欢,自己家强行娶了,日后她找了机会在皇上面前随口说几句,岂不是廖家都要跟着遭殃。 不是蠢人,就知道该如何选择才是。 廖夫人很快做出了选择,划清界限,权当今日什么事都没发生。 宋老太气得眼珠子瞪圆溜了,指着宋瓷就骂:“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老三呢,让老三来!我要听听他如何说,他养的好女儿,竟然是要活活气死亲祖母!” “亲祖母?”宋瓷突然轻笑,这一声笑声听在心虚的宋老太的耳朵里,却充满了讥讽的意味。 “你笑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话出口,她立马就后悔了,这不是不打就招了嘛。 宋瓷:“这亲不亲的,原本不在嘴上。有时候我都怀疑,我爹压根跟大伯二伯不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不然为什么你对待三人的差距如此之大。” 不可能!她绝对不可能知道!宋老太自认当年的事情做得十分隐蔽,除了自己外,应该没有人知道,但宋瓷每一句话都意味深长,由不得她不多想。 “你胡说!你爹自己不长进没出息,怎么能怪我偏爱你大伯!你大伯二伯从小就聪明,又能读书,偏偏只有你爹,愚蠢木讷,什么都做不好,这事儿你怪不了我。” “真的吗?我爹当真愚蠢木讷吗?”宋瓷反唇相讥。 “如果不是他蠢,当年也不会被退学!先生都不乐意教的蠢材,凭什么还要我对他好!”宋老太说到激动处,脸颊涨红,声嘶力竭。 也不知道这样是在说服自己,还是说服谁。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真相就摆在村子里,只要花心思去找,迟早能被她找到。 当天晚上宋老太狠狠地发作了一顿,又把宋老三叫到面前训斥。 嘴里依然是老一套的话术,“你娘我辛辛苦苦把你们三兄弟养大,你是最不成器的,只能仰仗着兄弟日后做官了能拉拔你一把,你非但不体谅我的苦心,现在就连你闺女也跟我作对!这样忤逆不孝的女儿,你今日要是不好好的处置了她,就当我白养了你这个儿子。” 宋老三一直沉默,等她说完才道:“最不成器。当真是这样吗?” 宋老太胸口狂跳,怎么今天一个二个都说这种让她莫名心慌的话来。 “当然是了!你不就是怨怪我对你大哥二哥更好,但你也不想想,这个家日后只能靠他们!现在这门婚事,廖家门第不错,嫁过去了宋瓷能好好过日子,不好吗?偏偏她不乐意,难道她还想嫁高门大户,王爷世子不成!” “宋柔惜一门心思想嫁太子,我女儿为何嫁不得王爷世子。” 宋老三难得硬气,气得宋老大半天没回过神,嘴里嘀咕着:“反了,反了!反了你了!我看你们三房一家子都要反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冤孽!就是来讨债的,非要气死我!” 一旁的宋老大坐不住了,宋柔惜已经无法退了,他在礼部如今也被打压,如果宋柔惜无法再进一步,那么他们家就全完了。 他抹了一把眼泪,突然哭起来,“三弟,你要怪就怪我好了,是我这个做大哥的不好。这些年没看到你的苦,但你也要明白,比起做生意,官场更是不容易,大哥每日都殚尽竭虑,就怕走错了路,得罪了人。如今,如今要靠三侄女牺牲一下了,宋家养了她一场,她不能不管家里啊。” “宋家养她?这些年不都是我在外跑商,交钱回来养活一大家子吗。大哥嘴里说的宋家养她,是怎么养的。”宋老三表情专注,好像发自内心的询问。 第265章 到底不是一个肚皮出来的 这下差点把宋老大的眼泪都给憋回去。 这些年宋老三赚的钱,转手交给宋老太,养活整个宋家。但他们都默认,这就是宋家的钱,宋老三也是应该的,哪里想到,他突然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你难道不是宋家人!你赚的钱,就是一家子的!她也用了,怎么不算养了她一场!”宋老太语气固执。 宋老三笑了笑,“原来是这么个养法。” 被宋老三嘲讽的语气刺激到的宋老太,当即抄起手边的茶盏就朝着丢了过去。 茶盏擦着宋老三头顶,落在身后的墙壁上摔了个粉碎。 正堂死一般的寂静。 宋老三的眼神一冷再冷,刚才那茶盏,要不是宋老太丢歪了,恐怕真砸脑袋上,得砸个大窟窿出来。世上真的有这么不顾儿子死活,又偏心的娘吗? 心底无数升起的疑惑,纠结,矛盾和愤怒,在深夜反复煎熬自己。他一直不敢想,内心底的那个猜测,那个最糟糕的结果。 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宋老三不去想,不去面对。 宋老大第一个回神,赶忙上前拉住宋老三,“三弟,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你别怪娘,娘就是气狠了!她不是真的要伤你。” 宋老三一把拂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冷硬,“既然娘不欢迎我,日后儿子便不来了。” 宋老太还想骂,只是宋老三已经走远了。 “娘!你刚才,难不成真想杀了老三。”宋老大也吓傻了。 宋老太想起刚才宋老三的目光,语气也冷了下来,“反正也是个野种,死了就死了,要不是我养了他一场,他早就死了!” 这话一出,宋老大在电光火石间想清楚了从小到大所有的疑惑。 “三弟他,他,难道.......不是娘的孩子。” 事到如今,宋老太也不想隐瞒,便把多年前的事情全都一股脑地说了。 “事情就是这样。本来想他有经商的天分,留在宋家可以为你兄弟二人铺路,给你们做牛做马。看他如今,这是不成了....” 宋老大眼神闪烁,“娘的意思是,他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宋老太回忆往昔,那段记忆她想忘都忘不掉,“捡到他时,包裹他的布料是这辈子我见过最好的。脖子和手腕上还带了金项圈和金镯子,他哪里配带这么好的。后面有人找来,我怀疑是他爹娘.....” 宋老大瞳孔一缩,“那娘你为何不把他还回去。” “我把项圈和镯子都卖了,而且他当时也几岁了,我怕他回去了跟家中人说我对他不好,那些人来报复...”她眼神一狠,“呸!老娘的儿子都在乡下,他凭什么回去过好日子。” 宋老大从未见过自己娘这样恨意满满的目光,怔愣了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 “这件事我告诉你了,他不是你亲兄弟,不是一个肚皮出来的,就是不亲。这么多年了,都养不熟。一个不值钱的闺女都舍不得嫁出去,果然是白眼狼。” “娘说,那些人身份不简单,要是老三那天找回去了,我们岂不是....” 宋老太目光凶狠,“要想找回去,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命。这些年我们对三房不好,他们早就记恨了,你是没看到宋瓷那个小贱人的眼神,不如找个机会,给他们都废了,我才安心。” 意识到自己娘嘴里废了的真实含义,宋老大想了想,“娘说得对。三房留着,都是祸患。而且娘你说,皇上赐了宋瓷县主的位置,现在不除,只怕以后他们翅膀硬了,想除也除不掉了。” 远在东宫的宋柔惜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信件,手微微颤抖。 “良媛,你怎么了。”灵儿道。 “父亲来信,说宋瓷被皇上亲封了县主!” 灵儿却有些高兴,“良媛这可是个好消息。” “那个贱人做了县主,你告诉我这是好消息?那可是有封的有实权的县主。” “良媛,如今你处境不好,皇后之所以如此待你不好,总归是因为你的家世,但若是这县主的位置给你坐,你觉得如何。” 宋柔惜情绪渐渐冷静了下来,“这件事可行吗。宋瓷未必会肯,这些年我算计她这么多次,她恐怕已经恨我入骨,如何会把县主的位置让出来。” 灵儿压低了声音,“是人就有弱点,只要良媛捏住了她在乎的人和东西,她不想答应,也得答应。” “你说得对。”她赞赏地看了一眼灵儿,“既然如此,便这么办吧,你去告诉皇后一声,多日不曾见过爹娘,我想回宋家一趟。” .... 皇后正在跟宦迎丝喝茶,听到人来通报,说宋柔惜想回娘家,当即不悦,“这样的事还来打扰本宫,这宫里是当真没有正事了吗。” 宦迎丝却笑,“姑母切莫生气,宋良媛想家了,便让她回去吧。” “可是祖宗有规定,除非太子同意,否则不允许回家探亲。” “她如此没有规矩,私自回去省亲,这件事要是被太子表哥知道,姑母觉得会如何。” 皇后对自己儿子还是十分了解的,不喜欢被拘束,骨子里却是个十分注重规矩的。 “本宫知道了,还是迎丝你看得明白。传话下去,让宋良媛回家去。” 书房内,太子一脸颓丧地躺在八仙椅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恹恹的。 来报的人,“太子,宋良媛刚才回家去了。” 太子抬了抬眼皮,眉头紧蹙,“不年不节的,她怎么私自回家了。” “皇后娘娘说,宋良媛求到她面前了,她顾念宋良媛乃是太子心怡之人,怕拒了她,惹得太子难受,便同意了。” 太子怔愣了一会儿,“是孤不孝,还劳烦母后为我操劳。你去告诉下面的人,宋良媛目无规矩,待回来后,每日罚抄经书修身养性,再找个学规矩的嬷嬷,好好教导。要是学不好,就不用出来了。” 通报的人微微吃惊,这样的惩罚不可谓不严,而且传出去,也有损宋良媛的面子。 “奴才明白了。” 第266章 将计就计! 很快,还在品茗聊天的皇后就收到了消息。 她跟宦迎丝对视一笑,“还是你的办法好。本宫早说过,这太子妃的位置非你莫属。嫁去寻常人家,终究是埋没你了。” 宦迎丝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嘴里乖顺道:“一切都听姑母的。” 皇后眼中更增几分满意。 宋老三一大早起便出门了,他今日要跟人谈生意,这人是近日他偶然认识的,据说家中做着很大的陶瓷生意,这一下就戳到了宋老三的痒处。 早些日子,他囤积了一匹货物打算去边境售卖,那里什么都好,就是这些精巧净值的物件很少,本以为在那里必定会卖个好价钱,没想到边境就乱了,这一批货物也暂时放在角落里落灰。 这货物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宋老三自己压的货,花的自己的银子,想到要分家出去单过,他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这些货物砸自己手里。 对方一听,当即决定用一个公道的价格把宋老三手里的货物给收了。 宋老三也开心,这不一大早就出了门。 .. “公子。”阿霖敲响了裴忌书房的门。 “什么事。”搁下手里的书卷,裴忌揉了揉额心,自从自己回来,这裴家是越来越不安生了。 “公子,我们的人接到一点消息,属下听闻这牵涉其中的人是宋三小姐的父亲,便来告知公子。” “说吧。” 阿霖很快,便把最近这一个可疑的人在京里到处散播要收货的消息一五一十说了。 “这价格还算公道,也不会引人怀疑。这是有人针对宋瓷的父亲设下了陷阱。”几乎是没有怀疑,裴忌就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属下也这么认为,不过,宋三小姐的父亲平日也无仇家,为人也算和气,从不做坑人害人之事,究竟是谁要害他呢。” 修长的手指很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发出“叩叩叩”的声音。 声音一顿,他薄唇轻启,语气冷淡,“恐怕是宋家人。” “宋家人?自己人害自己人,天底下.......”阿霖突然收声,想到眼前这一位,不就是被家人所害。 好在裴忌没有搭理他的失言,很快吩咐,“派人跟着去,别打草惊蛇了。务必,把宋瓷的父亲安全带回来,再查清楚这设下陷阱的人是谁。” 想了想,他很干脆地站起身,“罢了,我亲自走一趟。” 阿霖呆了呆,心中嘀咕,果然只要跟宋三小姐有关,公子就无法按照以前的规矩办事。那时煜王出事,公子也不过是随口嘱咐了几句,竟然连亲自去看看都没兴趣。 到了宋三小姐这里,顿时就不一样了。 ........... 宋老三跟人在附近的茶楼越好,等他到时,那人已经到了。 他坐下赔礼,“张兄久等了。” 心中却有些纳闷,两人明明约好在这个时辰,他来得不早也不晚,这人看起来却好像已经等了许久了。 被唤张兄的人看起来约莫年龄快四十,皮肤黝黑,笑起来眼角炸开花,倒是看起来很和气。 “无事,宋兄请坐,先喝一杯茶我们再聊。” 宋老三也渴了,递过来的茶想都没想便一饮而尽。 只觉得今日这茶味道好像有一些不同,对面张兄继续道:“不知道,宋兄这些货物如今存放在何处。” 宋老三把囤放货物的地方讲了,那人思索片刻后道:“不如,我跟宋兄一块儿先去看看?正巧今日我出来坐了马车,不如同行。” 见他如此积极地促成这笔买卖,宋老三也乐于见成,当即就同意了。 付了茶水钱,两人就坐上马车离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老三慢慢醒转,捂着疼痛的脑袋四处转悠了一圈儿,就瞧见被人堵住嘴巴,缩在角落里的张兄。 “张,张兄,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如今在哪里。”他说着就要抬手去给张兄解除手上绑着的绳子,就被刚进门的阿霖给阻止了。 “你,你是谁。”宋老三有些惧怕地往后退了几步,准备随时不对就跑。 满脑子还在思考,这些劫持他和张兄的人是谁。 “宋三老爷,这么快你就把我给忘了。”阿霖笑着道。 宋老三冥思苦想,总算是觉得眼前人有些眼熟,仔细回忆后道:“你是,你是跟着裴公子身后的那个。” 阿霖摸了摸鼻子,自己就这么不显眼?他明明也长得可俊了。 “是我。” 宋老三指了指被绑起来的张兄,“那,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阿霖这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解释给宋老三听,又跟他说明,这人压根不是做生意的,更不是外地人,住在京外周边村子里,叫张二赖。 “可是,他算计我做什么啊。我一没仇家,二没欠钱不还,更不坑人害人。”宋老三吓得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难怪他喝茶后,上马车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想来那杯茶肯定有问题。 要不是今天被裴公子的人救下,他就危险了。 “这人刚才我们也审问了,用了些法子....他就全都招了。” “你说。”宋老三也好奇,到底是谁用这么阴损的法子想害自己。 宋老三等着答案,就见阿霖的目光有些怜悯,心中“咯噔”一声,瞬间猜到了一种可能。 “张二赖子是被你们宋家人买通了来抓你的。具体抓来你来干嘛,张二赖也不知道,他只负责抓,然后打你一顿。对方说只要留口气就行。” “嘶。” 宋老三都别对方的狠毒给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只是留口气?这是想把自己弄废了! “这位大人,我有个请求。” 被公子未来的老丈人叫一声大人,阿霖差点脚下一软没站稳,忙摆手,“公子不敢当,宋三爷不如叫我阿霖吧。” “好,阿霖。你看我们能不能将计就计,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阿霖看了宋老三一眼,心中倒是有几分欣赏,这么快的时间就想到了将计就计,脑瓜子不笨。 第267章 我怕啊! “好,你想怎么做。我们配合你就是。” 宋瓷这边也接到了消息,当即差点站不稳。 她爹差一点点就被算计了,对方放话只要留一口气,对待仇人也不过如此了。 她稳住心神,问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甜儿顿时明白,“小姐是想亲自去。” “对,不亲自去看看他们想做什么,我心不安。” 况且....这或许是个分家的好机会。 她早在父亲提疑开始,便思索着如何分家,这不是机会送到眼前了?捏着这么大一个把柄,不愁宋家人不松口。 .... 大房屋内,宋柔惜没有惊动任何人回到了宋家。 她在屋子里紧张地来回踱步,这计划她跟爹商量了许久,又派人仔细地调查了宋老三近日做的事,才终于找到这么一个办法。 原本应当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她心里却十分不安,总觉得会出现无法控制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这种不安的情绪越来越浓,刚推开房门,就看到灵儿朝这里跑来。 “小姐,事情成了,张二赖子已经抓到了三爷。” 宋柔惜心底的大石落地,脸上也不由带出几分笑,“既然这样,还不快找人给宋瓷送信,想来她爹出事了,她这个做女儿的一定很着急。” 灵儿眼底闪过一丝恶毒,“别看这张二赖子面善,心狠着呢,听说之前因为别人背后说了他一句,就趁晚上把人蒙了口袋打个半死,手都断了呢,三爷落在他手里,肯定没有好下场。” “宋瓷这么狡诈,想来看到自己爹这么凄惨,肯定很难受吧,我都有些心疼她了。” 灵儿看她表情分明笑得很开心,好端端的只感觉背脊发凉。 良媛未必也太心狠了些,抛开宋瓷不说,三爷往日对她多好。 但她很快抛开这些心思,她现在跟宋柔惜和大房才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宋瓷还没来得及出门,甜儿去找人准备马车,还没回来,晚香就举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小姐,刚才有人放在我们三房门口的,上面写着要小姐亲自打开。” 宋瓷眸子看着那封信,闪过一丝嘲讽,已经料到书信里写了什么,伸手接过来一看,果然跟她预料的差不多,大房以为父亲已经被张二赖抓住,放了消息给她去赎人呢。 “走吧,戏子都到齐了,看戏的怎么能不到呢。” 听到“戏子”二字,晚香忍不住小声笑出来,“可不就是戏子,一天天的,就他们大房事多。” 按照信上说的,宋瓷赶到了郊外一处荒凉的地方,四周没有人的影子,四周屋子荒凉破败,看上去应该很久没人居住了。 能在富庶的京内找到这么一处地方,不得不说宋柔惜和大房真的费了不少心思。 宋瓷走进一个破屋子,不需要推门,因为根本没有门。 走两步溅起一地的灰尘,拿出帕子掩面,才不至于被这么多的灰尘呛了去。 张二赖等候很久了,他眸光闪了闪,先是朝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这才用一把匕首架着宋老三往前走。 “爹!” “女儿!” 父女见面眼泪汪汪,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发挥出了此生最大的演技。 张二赖嘴角一抽,“嘶”刚才被打的位置抽搐着疼,他眼皮子狂跳,心知肚明眼前的两人在演戏,这演技恐怕比他还要好,但还是照着一开始的嘱咐说词。 “宋三小姐,你爹现在在我手里。” “你个人面兽心的畜生,骗我到这里来,又把我女儿叫来,你安了什么心!”宋老三慷慨激昂的一番发言,口水唾沫四处飞溅,张二赖也不免的被喷了一脸的口水。 他忍了忍,继续道:“谁让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宋瓷抹了一把眼泪,眼圈通红,“你挟持我爹,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究竟得罪了谁,是那个畜生非要这么欺负我们家人。这种人,就不配当人,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下辈子投畜生道去!” 张二赖眼神偷偷同情地扫了一侧的黑影,继续道:“你别说这么多!你要是不想你爹死,就听我的话,否则我这把匕首可不长眼睛。” 像是被吓到了,宋瓷语气一下软了,“你说,你要什么,你有什么要求!” “要求嘛很简单,只要你去求皇上收回圣旨,说你不要这县主位置,我就把你爹放了。” “不要县主位置?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张二赖面上满是不耐烦,“这你就别管了!照着我说的话去做,否则我就杀了你爹,再杀了你!” “好。”宋瓷咬着下唇,“我会听你的话,那你现在可以放开我爹了吗。” “不行!”张二赖歪嘴一笑,“把你爹放了,谁知道你还会不会履行。我还有另外一个要求,只要你把这两条今日一起办了,我就立刻放了你爹。” “什么要求。” “你跟皇上说,你不配这县主之位,自愿把这份封赏给你姐姐宋柔惜,她才是最配得上县主位置的女人。” 宋瓷眼神狐疑,“为什么要给宋柔惜,难不成,是他们派你来的!” “狗屁!宋大小姐心地善良,哪里会做这样的事!” 听着张二赖的这些话,宋瓷都快要笑出来,这些台词不用想,肯定是大房和宋柔惜交代的。能说出如此恬不知耻的话来,他们也是独一份儿了。 宋瓷脸瞬间冷下来,眼神里哪里还有担心的样子。 “我瞧着分明就是他们派你来的,好啊,宋柔惜和我大伯劫持了我爹,来要挟侄女让出县主位置,这样的消息传出去,也不知道世人会怎么看,皇上会怎么看。” 她余光扫到,屋子黑暗中的阴影明显有些躁动,唇角勾了勾。 “你,你少胡乱揣测!”张二赖继续胡扯,“分明没有的事情。你到底要不要交出县主的位置,否则我可要对你爹不客气了。” “大伯和宋柔惜今天要敢弑亲,我就敢让这件事传出去!” 张二赖嘴里喊得厉害,手中的匕首离宋老三的脖子远得不能再远,他怕啊! 第268章 拳打宋老大 刚才那群人跟杀神一样,他在普通人面前可以逞凶斗狠,到了厉害人物面前,就是个孙子。他要是伤了手中这位,待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那些钢针插入手指甲的滋味,张二赖浑身鸡皮疙瘩止不住地往外冒。 在旁边阴影处等待的宋柔惜期待着张二赖手中的匕首朝着宋老三脖子里来一刀,否则不然怎么能逼着宋瓷就范呢。 可是左等右等,张二赖除了跟宋瓷互相你来我往的口水战外,再无别的动作。 别说伤到宋老三了,就是皮肉都没有破一丝一毫。 宋瓷:“敢做不敢当,做缩头乌龟!别让我看不起你们。” 张二赖老生常谈,“这件事都是我一人主谋,没有别人教唆。”明明都看得出来他一副被人教唆的模样,偏偏说得信誓旦旦。 “宋柔惜不要脸,难道我大伯也不要脸了是吗!读了一大堆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敢做不敢当,现在绑了我爹,做着下三滥劫匪的事,还不敢承认,回头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皇后去。” 宋柔惜被骂得脸色一片铁青,见张二赖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宋瓷嚷着要去皇后面前告状,终于不顾宋老大的阻止几步走了出来。 “宋瓷,你别欺人太甚了!” 宋瓷勾了勾唇角,“果然是你,我还以为你要当王八当到底呢。这世上怎么有你这么歹毒的人,劫持了自己的三叔,还想让我让出县主的位置。” 就算是脸皮厚,宋柔惜被这么一问,脸上也挂不住。 无奈,宋老大道:“本不想闹得如此难看,但我们就知道,你们肯定舍不得这县主的位置才出此下册,这不是特意嘱咐了,只是做做样子,不能伤了我三弟。” 这下就算是场中混迹下九流场所,见多了泼皮无赖的张二赖都感慨,果然当官的脸皮都厚,嘴皮子颠倒黑白。 宋老三眼神冰冷,心底嘲讽不已。 嘲讽的对象不光是,事到如今还满嘴仁义道德的宋老大,还有他自己。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早点看清楚这些人的嘴脸。 “三弟,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不应该用这种办法,但大哥实在是没招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只要宋瓷让出县主的位置给柔惜,回头我们一定会弥补你们的。” “弥补?” 宋老大还以为说动了宋老三,连连点头,“是的,不管你们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答应。” “什么都可以。” 他现在心底都是县主的位置,丝毫没察觉到对方语气里的嘲讽。 “是的!我做主,只要你们让出县主的位置,什么都可以。” 身侧的宋柔惜秀美微蹙,她总觉得对方这话不简单,更别提宋瓷对自己恨之入骨,肯定不会轻易让出的。 果然,下一秒宋老三想了想冷笑道,“大哥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吗。只要大哥回去后辞官,我就答应。” “不行!”宋老大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 宋老三眼睛微眯,果然,宋老大是不舍得放弃自己的官职的。 他为了走到如今,付出了不知道多少,怎么舍得为了成全宋柔惜,放弃自己的前程呢。 宋柔惜听到他果断的拒绝,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着往日疼爱自己的父亲,居然想都不想就拒绝了,突然心中升起一股子恼恨。要不是自己,他恐怕还在七品位置上苦苦挣扎,是自己靠着太子的关系给他调到如今的礼部。 但关键时刻,他竟然丝毫不舍地为自己牺牲。 “爹,官位以后还会有的,不如......” “你疯了!”宋老大瞪大了眼睛,一把推开宋柔惜的手,“我未来可是礼部侍郎,再然后是礼部尚书!你让我退!” “可是,没有县主的位置,我只是个良娣,就跟太子妃彻底无缘了!”宋柔惜焦急的大吼,完全没有以前温柔端庄的模样。 “是你自己不中用,要是你好好地笼络了太子,太子喜欢你,你还何愁没有太子妃的位置!现在要我牺牲我的前程,除非是疯了!” 宋柔惜抹了抹脸上被溅到的口水,心底一片冰凉,她扭头看向宋瓷,看到她眼底明晃晃的嘲讽,心中更是瞬间被扎得千疮百孔。 她顿时恶从胆边生,呵斥张二赖,“给我动手,杀了他!” 张二赖也被突然的命令给吓住了,手里的匕首都差点没握住。 “你还在愣住做什么,快杀了宋老三。” 宋老大被自己女儿的狠毒震惊了一瞬,很快想起宋老太说的那些话,既然人已经得罪了,也不是筒包兄弟,那不如让他死了,断了报复的可能。 见大房父女二人千回百转的脸色,宋老三终于忍不住冷笑出声,“真是好狠毒的心。” “要怪,就怪你不听话!你如果好好给家里当牛做马,好好做生意,你只要乖乖的,就什么都不会发生,走到这一步,都是你自找的!你怪不了任何人。”宋老大急忙辩驳,仿佛说出这些话,罪过都不在自己。 “乖乖的?任由你们压榨?任由你们踩在脚下?你说的是人话吗!你恐怕连棚里的牲口都不如!” 宋老大看着步步紧逼走来的宋老大,眼睛瞪大,不可思议看着张二赖,“你,你,快抓住他!” 张二赖知道演戏到这里,已经跟自己无关了,当即迫不及待地一丢匕首朝着外面喊,“你们让我做的,我都已经做了!你们说得放我一马,也要说到做到!” 说完就想朝外跑,结果被持剑的阿霖拦下,“谁让你走了。” 见识过阿霖的手段,张二赖往后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抱头哀求,“我已经按照你们说的做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把他押下去。” 瞬间两个黑衣人走出来,把张二赖拖走了。 屋内“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 宋柔惜已经吓傻了,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往日那个温和谦卑,家里话最少的三叔,正骑在自己父亲的胸口上,拳头不断地落下。 ? 第269章 谋划分家 宋老大起初还要还手挣扎,很快意识到自己不是宋老三对手后,就一味地开始防御。 他平时养尊处优,宋老太从来不肯让他吃一丁点的苦,这样不间断地打,让他痛得受不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我错了,我知错了!别打了。啊啊啊啊啊..........” 他的哀求宋老三充耳不闻,只是红着眼睛一拳比一拳用力,打得宋老大整张脸肿成了猪头、 宋柔惜怕迁怒到自己,努力地缩了缩身子在角落里让自己没有存在感。 宋瓷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现在的宋柔惜已经不足为虑。 她没了前世的那些倚仗,没了太子的一心一意盲目的爱,她就像是失去了羽毛的鸟,从半空中直线坠落,她没有独立飞行的能力,只能任由自己摔落深渊。 裴忌见差不多了,出声道:“宋三叔,别打了,再打人就给你打死了。” 宋老三这才停手,抹了一把汗,眼睛通红。 他看着宋老大鼻青脸肿的样子,冷笑,“你也配说自己是读书人,没有骨气的废物。” 说完朝着宋瓷走去。 “爹,手疼不疼。” 宋老三一愣,才注意到自己破了皮。 “没事,这点伤。” “我给你上点药。” 宋瓷掏出荷包里的药粉,细心地撒在宋老三的伤口上,宋老三心底温暖一片。 裴忌收回落在宋瓷脸上的目光,朝着宋老大走去,居高临下,“身为朝廷官员,唆使人劫持良民,抓走听候发落。” 他说完又看向宋柔惜,“还有你,今日发生的事,我将一五一十的告知皇后娘娘还有太子。” “不,不行!”宋柔惜看向宋瓷,一脸哀求,“我错了,之前的事情都是我做错了,我求你一次,只要你不告诉皇后和太子,以后我跟你桥归桥路归路,我绝对不出现在你面前!我们和解好不好,你们也出气了。” 宋瓷:“不行。” “为什么不行!”她声音拔高,语气艰涩,“我们到底是一家人,虽然,我们是做得不好,但你也没必要赶尽杀绝。你爹好好的,也没受伤。反而是我爹,被打成这样!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妨碍你们。” “你现在,还有让我们害怕的资本吗?你还有什么能力妨碍我?宋柔惜,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自大,眼下,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宋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你!你太恶毒了!”宋柔惜发疯似的指着宋瓷,“你这么恶毒的人,迟早也不会有好下场!你不得好死!” 宋瓷袖口里的手攥紧,低声呢喃,“死过一次了,我什么都不怕了。” 她的声音很轻,宋柔惜只看到她嘴唇动了动,却丝毫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只有离她最近的裴忌眼神动了动,一挥手,“带走吧。” 直到被人拖走,宋柔惜嘴里还是喋喋不休地叫骂,说着最恶毒的诅咒。 她恍惚间想起自己的那些梦,梦里的她想要的,全都得到了。 她站在无人之巅,是太子妃,是人人羡慕敬仰的对象,是整个京内女子的传奇。 父亲宠爱,娘亲爱护,祖母宠溺,她本该拥有着世上所有的美好。 可是为什么呢?现实却截然不同。 她甚至有些分辨不出,到底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 人带走了,阿霖跟宋老三都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裴忌和宋瓷。 宋瓷眸光含泪,雾蒙蒙的眸子里说不出是激动还是难过。 裴忌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头,“一切都过去了。” “我无法原谅他们的所作所为,原谅他们,就是背叛曾经的我自己。”曾经,已经几乎是上一世的事,她全家,包括她自己,下场都如此凄惨。 只有宋家其他人也没有好下场,才算是报仇。 她不信以德报怨,她只要有仇报仇。 “你做得很好。”裴忌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充盈在鼻尖,没来由地让宋瓷感觉到安心。 “无论你要做什么,好人也好,坏人也罢,我都会在你身后。” 裴忌温声说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仿佛不是一句话,而是一句誓言。 “你可别后悔。”宋瓷吸了吸鼻子。 她眼圈通红,眼神满是认真,整个眸子里都倒映着裴忌的脸,他心中一动,眼神下移到少女饱满的唇瓣,突然有一种冲动。 宋瓷等了等,见他始终没有声音,抬眸望去,见他眸色落在自己的唇瓣上,突然心跳加快,脸颊通红。 这样炙热的眼神,仿佛就快要把她淹没,她下意识地拔腿就想朝外走。 手腕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整个人被带动着扑进了裴忌的怀里。 他下巴靠在宋瓷的肩上,温热的呼吸洒落在对方发红的耳朵上,感受着怀中人的颤抖,轻笑开口,“你别怕,没成亲前,我不会做什么。除非..........你允许。” 宋瓷头埋在他胸口,瓮声瓮气,“裴忌,你像个轻浮的公子哥。” “恩,你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 就这么紧紧贴着,感受着彼此的温度,裴忌那股子燥热的欲望被强行压住,这才松开怀中的少女。 “我们走吧。” 宋瓷低低的“恩”了一声,也没挣开他的手,就由着他牵着自己往外走。 屋子外,宋老大被绑了起来,宋柔惜也不例外,甚至嘴上还被堵了一块布。 宋老三刚才在外面就不时的眼神往里看,左等右等不见宋瓷出来,心中着急,这下见人好好的出来了,衣服头发没什么不妥,才放下心来。 他对裴忌倒是挺满意的,想到名满天下的裴忌,垂青自己的女儿,又开始又是心酸。 开心对方有眼光,心酸自己的小棉袄被人觊觎。 上了马车,几人商量着,宋老三有想法借此事分家。 宋瓷点头同意,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裴忌听了计划表示会配合两人,到了京内便分开来。 “走吧,马车已经走了。”宋老三心酸地看着闺女依依不舍地看着马车屁股,忍不住提醒。 ? 第270章 我不是你儿子? 宋瓷脸颊一红,“走吧。” 宋老三走了几步,突然小声道:“裴公子可说过,何时上门提亲了吗。” 宋瓷瞪眼,“父亲怎么突然问这个。” 或许是男人的直觉,宋老三只感觉这一天不远了,偏偏闺女好像一副没做好准备的模样。 “你不愿意?” 迟疑了片刻后,宋瓷道:“我舍不得爹娘,还有哥哥。” 宋老三愣了一下,温柔笑着抚上宋瓷的头,又不忍心把她梳理整齐精致的发髻弄散,眼底都是慈爱之色。 “你无论在哪里,在做什么,爹和娘和你哥哥都在。有我们的地方,永远都是你的家。但凡裴忌对你不好,尽管回来,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也不能让你受委屈。” 见他说得认真,宋瓷鼻头发酸,揉了揉眼睛,“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何况裴家门第高,如今的裴夫人可不是裴忌的亲娘,这一关可不好过。” “重要的不是裴夫人如何,而是裴忌,他若是心里有你,心疼你,必然不会让你被为难,被欺负。” 听了这一番话,宋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两世为人,她对感情实在懵懂,唯一知道的,不过是她是喜欢裴忌的,至少不讨厌。 回到家,宋老太就收到消息,宋老大和宋柔惜被抓起来了。 如今宋老大在牢里关着,宋柔惜被带去了皇后的宫里,据说皇后娘娘为她的狠毒不守规矩生了大气,就连太子都没有拦着,这会儿已经被罚了板子,人已经被打得起不来身了。 宋老太本就有中风的迹象,林大夫提醒饮食清淡,情绪不能起伏过大,修身养性最好。 想到自己最是骄傲的大儿子居然被抓了,罪名居然是因为劫持了宋老三。 她就气得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还不快把老三那个孽障给我叫来!我倒是要看看,他这种没有人性的畜生,是如何狠心把自己大哥送去大牢里的!”椅子的扶手被拍得“砰砰砰”作响,丫鬟大气都不敢出,急忙跑向三房。 “我不去。” 被宋老三果断拒绝,丫鬟有些震惊,“三爷,你是不是没听清,老太太生了大气了,这会儿胸口疼,晚饭也不肯吃,你若是不去赔罪哄一哄,兴许老太太能好些。” 乔香兰听得秀眉紧蹙,心里也是一阵阵的犯恶心,听听!这说的都是人话吗! 但她一向温柔,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三爷受了惊吓,老太太还要问三爷的罪?” “老太太自然要问罪了!”丫鬟理直气壮,“大爷被抓进去坐大牢,好歹也是亲大哥,怎么能真的让兄弟去坐牢,何况三爷不是好端端的在这里吗!也没去胳膊少腿儿。”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如此无知的,乔香兰不会骂人,一阵语塞。 “我倒是不知道,宋家什么时候是你这个丫鬟当家了,在这里指责主子的不是。何况祖母当真是你说的这么是非不分?我看你就是胡说八道,想败坏祖母的名声。” 丫鬟想说,她说的都是宋老太亲口所说,怎么就是胡说了? 宋瓷没给她机会,接着道:“大伯弑亲,天理不容,这种行为但凡是个人,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无动于衷。要是还为他说话,简直就是畜生不如,别侮辱了畜生!大伯蹲大牢简直是大快人心,祖母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几句话就跟连珠炮一样,让丫鬟哑口无言。 她说什么?没听见三小姐说了,这要是还为大爷说话,那就是畜生不如! 她可不愿!自己不过就是个丫鬟,每个月二十文月例,犯不着上赶着认领畜生的名号。 “三小姐说的,奴婢言了,只是老太太还等着呢。” 宋老三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不用她来寻我,我正好也有话要跟她说。今天我们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说清楚。” 此话一出,乔香兰和宋瓷都明白了宋老三的意思,这是要今日就把分家的事情说了。 别说,两人还有些期待。 等离开了宋家,就可以自己过日子,自己做主,再也不需要跟宋家这些人勾心斗角,每日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对视一眼,宋瓷和乔香兰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欣喜。 宋老三看到女儿和妻子开心,心中不由发酸。 不过是分个家,就这么开心,可想而知,以前两人受了多少委屈,隐忍了多久。 他别开眼,冷声道:“还不快走,你不是说老太太等着见我吗。” 宋老三硬气起来,丫鬟反而有些害怕,总觉得往日温和的三爷,好像并非表面上看着那么和气。 等到了正堂,一只脚刚迈入,一个茶盏就丢了出来。 这回宋老三早就有准备,很轻巧就躲了过去。 见没砸中,宋老太指着他就是一通骂:“你个畜生,你还躲!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你才开心,早知道当年我就....” “当年你就什么。”宋老三眼神一闪,追问。 “没什么!”宋老太瘪了瘪嘴,“我今日找你来,就是为了你大哥,还有你侄女的事,听说他们被人告了,现在一个被关在大牢里,一个被皇后娘娘罚了。你真是狠毒啊,他们可是你大哥和亲侄女。” 说到伤心处,宋老太还留了眼泪,想到大牢里,一直是自己骄傲的大儿子肯定吃了苦,受了伤,日后官职还不知道如何,她就难过的不行,只希望当年把宋老三干脆地淹死,也不至于今日让他害了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女。 “你说了这么多,可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劫持我,威胁小瓷,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你口口声声亲大哥,亲侄女。他们把我当兄弟,当三叔了吗!” 宋老太更生气了,怒不可遏,指着宋老三的手都在颤抖。 “你,你!畜生!你这不是没事吗,反而是他们被你害了!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我就该把你淹死,好过害了我的儿子!” “大哥是你的儿子,我不是吗。” 第271章 分家,净身出户 “你不是!你就是个野种!” 旁边丫鬟捂住嘴巴,眼睛瞪得老大,她听到了什么,三爷不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难怪呢,她说怎么平日老太太对三爷跟对外人一样,原来不是亲生儿子就肆无忌惮地磋磨。 心眼子真坏啊! 她突然有些同情三爷了。 宋老三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是不是疯了,你笑什么!”宋老太刚后悔自己生气说漏了嘴,听到宋老三的笑声,一脸警惕。 宋老三眼神阴沉,死死地看着宋老太,“难怪呢,难怪我说你从小到大只疼爱大哥和二哥,对我不闻不问。他们每日一个鸡蛋,一个月还能沾上点肉,你说他们长身体,我却什么都没有。你说大哥和二哥聪明,日后读书能撑起家,让我别读书,节约银子,说我愚蠢,我真的是愚蠢吗!是你偏心!”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自然是我儿子,......”意识到恐怕对方已经知道了,宋老太眼神慌乱地解释。 “你到现在还要骗我?我爹娘究竟是谁,我到底是谁!” 宋老三神情激动,眼神愤怒,他被欺骗了这么多年,整整二十多年,他就活在谎言当中,他以为是家人,他以为的娘亲,都是假的。 只是他一腔情愿! 但好在,他还有家,还有妻子,还有可爱的女儿聪明的儿子。 他至少,不是一无所有。 见事情已经败落,宋老三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自己,宋老三也撤下伪装,干脆不演了。 “你就是个野种,被人丢在路上,要不是我捡了你回家,你恐怕早就死了!你要是个人,就应该懂感恩,还不快去告诉他们,你大哥是冤枉的,把他放出来!” “这些年我做得够多了。你的养育恩情,我不欠你的。” “谁说的!”宋老三一拍椅子站起身,声音尖锐,“你欠的是多了去了,你这辈子都别想逃脱!你就该给我儿子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你的儿子,你的女儿,你们都该为了我儿子铺路。” 看着她激动亢奋的模样,宋老三渐渐冷静了下来,“你不肯说是吗。” “除非,你去把你大哥和侄女放出来,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你的身世。” 宋老太自信满满,她有信心,可以用这个把柄拿捏住宋老三。 但其实,她也不清楚宋老三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包裹他的布料,还有身上穿戴的,绝非普通人。 她的儿子还在受苦,宋老三凭什么享福?他就是天生下贱的命! “你不说就算了,早晚我会知道。现在我们来谈谈别的,我要分家。” “不可能!”宋老太涨红着一张脸,“你生是宋家人,死是宋家鬼,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去!” 宋老三也不急,他找了最近的一把椅子悠闲地坐下,丫鬟甚至还给他上了一杯茶,宋老太狠狠地瞪着丫鬟,“你到底是谁的人,你还给他上茶!” 丫鬟埋头往回走,只当做听不见。 她谁的人都不是,她是聪明人。 眼看着宋家不行了,如今大爷能否好好出来,只在三爷一念之间,她的卖身契还在老太太手里,她早就受够了。她还知道老太太的一些私隐,希望能拿这些换取三爷帮她离开宋家。 宋老三看了丫鬟一眼,回头一脸嘲讽地看着宋老太。 好像在说,看吧,你现在说的话不管用了,没人听你的了。 这可把她气得够呛,人都有些站不稳。 “这家,你当真是不分?” “不分!”她捏着扶手,眼睛死死看着宋老三,活像是要吃人。 “好,既然你不分,就等着你儿子死在大佬里吧,宋柔惜你也别惦记了,皇后和太子不傻,这么一个成天惹事的,她这辈子都别想得宠了。而我,就留在这里跟你耗着,我们看谁能耗得过谁。”他说罢,笑笑站起身,就打算朝外走。 宋老太最大的倚仗就是这个大儿子和孙女,两人都废了,她可怎么办! “你等等。” “怎么,想通了?与其留着我这个日后什么都不会给你的人,不如保你最爱的儿子和孙女,想来这笔买卖不难想明白。” “你真会放他们出来?” 看着她的眼神,紧张中难掩厌恶,宋老三突然由衷地感到痛快。 “当然了,我可是你最听话的,儿——子。”他一字一句,面上委屈乖巧,实则每句话都像是淬了毒,往宋老太的胸口上扎。 她突然有些怕这个往日里自己践踏到泥土里的老幺。 “你先把人放了,我就同意分家。” “看来,大哥还是不够惨,那就让他多吃几天苦头,大牢里吃的是搜饭,晚上有老鼠啃手脚,关着的都是死囚和重犯,在里面被人欺负是常有的事。待他出来,吃了这么多苦,要知道是你硬是不分家造成的,想来肯定会怨你吧。”他的声音很轻,不听内容,只以为他在跟人闲聊。 宋老太闻言神色大变,“你,你!你疯了。” “答应,还是不答应。我最后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见他坚决,宋老太到底还是答应了,她反复确认,“你真的同意,把你大哥放出来?” “恩,我同意了。你知道的,我最是说话算话。” “好。”宋老太别的不说,对宋老三的人品还是相信的,这人从小到大,惯是一个唾沫一个钉,从来不食言。 他是同意了会放出来,可没说,是活着出来。 这些人像是蛆虫一样在自己身上吸血,吃肉,还要残害自己和自己一家人,他真放人,就是放虎归山,日后都要提心吊胆过日子。 他可不傻,他是对自家人好不错,但这些人,可不是自家人。 分家的过程中,宋老三才意识到宋老太有多离谱。 她早就靠着自己这些年赚来的银子,置办了庄子和两间小铺子。 “这些都是我的。你要分家,就净身出户。” 宋老三看着她,笑了笑,“好。” 第272章 宋老二 听他答应得如此痛快,宋老太有些愣住,她现在已经摸不清这个曾经最听话的儿子究竟在想什么,仿佛从未真正地认识过他。 而宋老三不是傻子,他已经看清楚了这三处地方,他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他的东西,就算是丢了,都不会给宋家人! 分好家,他走出正堂,夜已深,星星点点,美不胜收。 深吸一口气,胸口中流淌着的,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三爷!我有事跟你说。” “我见过你,你是老太太跟前的丫鬟。” “奴婢唤云,有要事告诉三爷,还希望三爷望我告诉你这件事的份儿上,帮我拿回身契,离开宋家。” 宋老三看了她一会儿,“好,只要你说的事当真是要紧的,我就助你离开。” .... 分家的契约文书摆在面前,乔香兰激动的声音打颤,“她,她真的答应分家了?” 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宋家就仰仗着自己丈夫当摇钱树,宋老太怎么舍得放人了? “是,你放心吧,分家千真万确。”宋老三握住妻子的手,心里又是开心又是心酸,见到妻子高兴成这样,他胸口更是闷闷的,暗自下定决心,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对方。 “好,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我已经给哥哥去了信了,他若是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也会很高兴。” 当晚,一家人在院子里看月亮,心情好的小酌了几杯,皆是微醺着回屋子,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脚下每一步路仿佛都踏在棉花之上,软绵绵的,舒服极了。 第二日一大早宋瓷便醒了。 以往每日晚上她都会梦到曾经,曾经一家人下场极惨的画面,昨夜一夜好梦,倒是让她有些不习惯了。 她摇头失笑,苦日子过惯了,难不成还贱兮兮的不成。 “小姐,粥端来了。”晚香这时推开门,端着早膳进屋子。 又伺候着宋瓷用早膳,她吃了几口询问,“之前买下的几间屋子,最大的那一间可派人去收拾了?” 知道要分家,她早早的就嘱咐了,那一间最大的留下自家居住,务必要收拾好,里面的一切东西都置办齐全,她要给爹娘和哥哥一个惊喜。 “奴婢听从小姐的嘱咐,早就派人去打扫了,里面的一应东西也是按照大家各自的喜好买得上乘的,想来夫人老爷还有大少爷都会喜欢的。” “那就好。”宋瓷顿时觉得嘴里的白粥都变得香甜了起来。 三房一大早的动静自然没有躲过宋老太,她发了好大的火,突然想起很久不曾露面的二儿子,忙让唤云去把人叫来。 “母亲。” “你来了,快坐下。可吃了早膳?” 面对宋老太的关切,宋老二扯了扯嘴角,面上却是和以前一样,“儿子已经吃过了。” “你看上去瘦了,今天早膳准备得丰盛,你不如跟娘再一起吃点?我们母子俩也很久没一起吃饭了,娘记得,你以前最爱吃这道凉拌的木耳。”宋老太夹了一筷子到宋老二碗里。 “母亲,这木耳是大哥喜欢的。只是桌上一直有,儿子就也跟着吃一些。” 见自己好心给他夹菜,他却不领情,宋老太更加想念大儿子了。 “你现在是怎么了,怎么学得跟老三一样。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宋老太搁下筷子,不满地嘀咕,一副生气要儿子哄的样子。 可宋老二一动不动,她更是怒火中烧。 这个家她现在说的话不光用了,都眼瞅着她年纪大了,翅膀硬了! 还是大儿子好,要是老大还在,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受这么大的委屈的。 想到大儿子还在大牢里,不知道情况如何,她的心里就揪着一样的难受,“你大哥现在还关在牢里,你一直不露面,难道不担心你大哥。” 宋老二的脸色更沉了些,“大哥好歹是礼部的官员都被关押,我不过是一个区区六品,更是帮不上什么忙。” “你!你难道就看着你大哥这样不成!老二啊,你跟你大哥可是亲兄弟。” 亲兄弟?宋老二恍惚地想,或许以前兄弟是有真感情的。 但后来呢?老大一家子,把所有人都当做踏脚石,从未有过一丝亲情。但凡他还估计,他唯一的女儿宋盈,就不会嫁到梁家受尽折磨。 想到宋盈上回回来,手腕子无意中显露出来的伤痕,他就痛心疾首。 妻子本就身体不好,更是难过的旧病复发。 可老大管过吗?宋老太也不曾过问哪怕一次,全家人都当他们二房死了。这下用得上了,就来找他轮兄弟感情了? 可笑。 他知道老三已经分家,心中也早有这种打算,至于宋老太..........她最疼的就是老大,既然如此,以后就跟着老大吧。 他下定决心,站起身道:“母亲,大哥这件事或许自身难保,我们家总不能都跟着大哥一块儿遭殃。” “你什么意思。”宋老太顿时心生警惕。 “儿子的意思是,不如分家。” “你疯了!老三分家,现在又是你,你们都把我当什么了!不可能!”宋老太发疯一样的嘶吼。 “母亲,如果不分家,你想过以后吗。要是大哥救不出来,他背着劫持伤人的罪名,日后我会因为有这样的大哥,官途晋升再也没有任何的指望,难道母亲只是大哥的母亲,不曾替儿子考虑过吗!” 见宋老二坚持,宋老大顿时只觉得浑身无力。 她不是不知道老二的话是有道理的,但她情感上不允许,不允许大家都抛弃了老大,老大可是她最疼爱的儿子!爱了这么多年,寄托了这么多的希望,她无法理智地放手。 “不,不分家!你大哥能出来,老三答应了,去告诉那些关押你大哥的人,都是误会,这样你大哥就可以出来了。” 宋老二挑眉,老三会帮大哥?他看倒是未必。 不过这样也好,老大出不来,就好好待着吧,日后这宋家,就是他说了算了。 第273章 买下人 想清楚这一点,他也不纠结分不分家,反正老大出不来,分家是迟早的事情,宋老太总会想清楚的。 三房这边轰轰烈烈地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宋老三找了个借口偷偷离开了宋家。 宋瓷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觉自家爹也学坏了。 自己三房一家子为宋家赚了不少钱,宋老太张口就是净身出户,一点东西都不给。起初她也以为自家爹是真的不在意呢,结果眼下看,倒是未必。 她放不下心,又叫来甜儿嘱咐看着些,这才安心的给乔香兰一起收拾东西。 收拾完,乔香兰这些年的东西少得可怜,不过一个箱子就装好了,不少的衣服也是旧的。 “娘,回头我们去买些新料子,给你做几身衣服。爹爹的衣服也该做新的了。” 乔香兰摇头,“你的衣服倒是该换了,小姑娘就该穿些颜色漂亮的,你爹和你哥在外行走,穿得不行会被人看低,你娘我整日在家里,倒是不必花这个钱。如今分家了,手头的银钱不多,又要找宅子,又要置办东西,都是银子。节约些才好。” 宋瓷沉默着没说话,转头就跟晚香一块儿上街了。 走入布料铺子,掌柜笑着迎上来,还没来得及介绍,宋瓷直接打断,“掌柜的,把你们最新的料子都拿出来给我看看。” “好好好,马上就按照姑娘说的办,阿虎啊,还不快去把最新的料子都拿出来!”掌柜搓手手,听着口气,可是大主顾啊! 扫了一圈,宋瓷大概在心里回忆了一下乔香兰喜欢的颜色,指着面前靛蓝,黛色,湖绿的料子,“这三匹我都要了,还有别的料子吗,把你们店铺内最好的都给我拿上来。” 掌柜笑的眼角褶子炸开了花,“诶诶诶诶,这就去拿!我们店内最近来了一种料子,穿在人身上薄如蝉翼,透气贴身,在各种角度里看,还能看出不同颜色来。” “拿来看看。”宋瓷挑眉。 “就是,就是这价格......” “你尽管拿来,价格好商量。” 掌柜点头如捣蒜,“姑娘大气,虎子,虎子快去拿柜子里的那匹料子来给姑娘看,算了,你笨手笨脚的,还是我自己来!” 最终宋瓷在店铺内一共拿下了十匹布料,其中四匹是给乔香兰的,剩下的六匹布,三人一人两匹。 买完了,她才满意的走了,徒留掌柜的笑得满脸开花,嘴里挽留道:“姑娘下回买料子还来啊,我给你便宜些。” 宋瓷点头,表示下次一定。 当天晚上,宋澜一听分家的消息,就急匆匆的回来了,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喜色,一家人又是一块儿欢喜了一阵子,晚饭吃得很是热闹,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都是大家喜欢的菜色。 等吃过饭,宋瓷终于把买的料子都拿了出来。 三人看得一阵瞠目结舌,乔香兰摸着这些上好的料子有些小心翼翼,唯恐自己有些粗糙的手给摸坏了。 “你这些料子是哪里来的,都....都不便宜吧。” 宋澜拿起一匹天青色的,嘴里砸吧,“这料子我倒是在某个少爷身上看过,摸起来,比他身上穿的料子还软,妹妹,你是不是去打劫了,不然怎么来得这么多银子买这些。” 话说完,头上就被宋老三敲了一下,“有你这么说自己妹妹的吗!” “爹,我就是开个玩笑!”宋澜抱头鼠窜。 宋老三经商,自然会两人识货,知道这些布料恐怕没有二百两是下不来的。 当即问,“你这些银子是哪里来的。” 宋瓷以前担心银子被宋家人拿走,现在分家了,自然无所顾忌,当即把自己怎么赚来的讲了一遍。 “我的乖乖,按照你这么说,你赚的银子可比爹还多。” “我不过是投机取巧,运气好,赶上了。” 她这话忽悠乔香兰和宋澜还可以,宋老三可不傻,他看了一眼宋瓷,知道她不愿意讲,也没问。 自己的闺女自己清楚,她有自己的想法,但绝对不是一个坏人。 然后,宋瓷把宅子的事情一并说了。 宋澜嘴巴差点都合不拢了,“你的意思是,你在京内买了宅子,宅子比现在宋家的这个宅子还要大!” 当时想着为了以后卖出赚银子,尽可能地往大了买,现在倒是用上了。 三房一直住着宋家最小的院子,屋子都隔得不远,就连自己的小厨房都只能容一人进出。 这下有个大宅子,一家人都能住得宽敞很多。 “这是不是说明,我的书房有着落了。” 对上宋澜期待的目光,宋瓷用力点头,“当然。哥哥有单独的院子,想用那个屋子做书房,都是可以的。” 宋澜激动的模样,让宋老三又是一阵心酸。 大房和二房的儿子,谁没个单独的书房,唯独自己儿子没有。以前一叶障目,他没看清,现在才知道有多亏欠家人。 “娘喜欢下厨,那宅子里的厨房可大了,回头我们去买些下人来。” 乔香兰思索了一下,“最好是买一家人的。” 宋瓷懂她的意思,如果能一家人一起买回来,也算是好事一桩,让骨肉至亲不至于分离。 不过,看着家里的人,好像一户人家不太够。 宋瓷当即拍板,买两户来。 只是她倒是不清楚,京内哪里的人牙子靠谱。 .... 裴忌听到宋瓷来访,还有些意外,当即嘱咐,“快帮我换一下衣服。” “公子身上这件就不错。” “这件没有熏香。” 阿霖咂舌,公子这是怎么了,以前可不管熏香不熏香的,这下见宋小姐,都快赶上小姑娘件心上人了,瞧这又是开心的,又是要梳妆打扮的。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裴忌总算出现了,临近门前,他脚步一顿,“阿霖,你看看我的头发要不要重新梳理一下。” 阿霖:.......... “公子,宋小姐已经等候一段时间了。” “也对,不能让她久等了。” 说着就快速走了进去。 “我是不是太突然了,会不会打扰你。”宋瓷见他进来,眼神便挪不开了。 第274章 搬家 自从解了毒,身体好好调养过后,裴忌褪去了之前枯槁的模样,似乎又是那个冠绝京内裴大人。 月白色的袍子,身上离得近了,那股子雪松味萦绕在鼻尖,最要命的是裴忌始终带着温柔到溺死人的笑容看着自己,宋瓷脸颊一红。 试问,被这么一张俊美如铸的脸看着,谁能不害羞? “不会打扰。你有事,随时来。” 阿霖只觉得没眼看了,干脆别开脸,假装当作不认识。以前那个如高洁明月悬挂天空上的公子去哪里了,有没有人来告诉他一下。 宋瓷点了点头,“我今日来,倒是真有事情要请教你。” 说罢,把自己打算买下人的事情交代了,顺便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个不难。阿霖,你认识的人多,可知道哪里的人牙子可用。” 阿霖:“这京内总共有三个牙子有口皆碑,他们手下卖出来的下人均是身家清白,手脚干净,没有污迹的。” 也就是没有犯错被人赶出来,再卖一次的。 “只是相对于别的牙子来说,他们的收费也会稍微贵一些。但却是很值得的如果之后卖出去的下人出了什么问题,这些牙子都会帮忙处理。我建议宋小姐可以从他们手里买,这样用起来也放心。” “行,阿霖的话我信得过,就这么办吧。” “既然宋小姐觉得可行,那我这就派人去给那些牙子传个话,宋小姐的宅子是在城北?那就找城白的大金牙吧。” 大金牙?这名字倒是稀奇。 阿霖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如何选择,听宋瓷说,最好是买两户人家,他很是赞赏:“宋小姐这法子不错,买了两家可以相互制衡,况且一家子都在宅子里做事,也避免有人生了歪心思。” 宅子里的下人如果跟别其他人家的下人沾亲带故,随便说些什么,透露主人的私隐就不好了。 这样直接买一户,大大地杜绝了这样的可能性。 阿霖一番交谈下来,再次对宋瓷刷新了印象,以前只当宋小姐聪明伶俐又会医术,略懂谋略人心,结果管家也是一把好手,细想下来,这可不比之前介绍的小姐强? 他们会医术吗?懂谋略对敌吗?懂怎么银子生银子吗! 宋小姐全都会,这样算下来,他突然有些不想承认,倒是公子打着灯笼也难在京内再找一位这样的小姐出来了! 赚了啊! 公子虽然会谋划人心,但从不懂银子生银子,这些年攒下的银子,原本是多少,就是多少。 等宋小姐进门儿,肯定大不一样! 说清楚好,第二日宋瓷便在晚香和甜儿的陪同下,见到了大金牙。 大金牙人如其名,门牙其中一颗是金牙,见人三分笑。 “小姐,主子们都交代了,今日务必把你伺候好。” 宋瓷点点头,说了自己的要求,大金牙略微一思索,“我手上倒是有两家适合,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小姐你放心,这人是没什么问题,就是他们家的人口多了一些,且有三个小娃娃,年纪小,能做的事有限。”大金牙以为宋瓷误会这人问题,急忙解释。 “人没问题就行,这一家子一共有多少人。” “这家人姓庆,庆老大和庆氏,他们的大儿子今年十六了,也能帮着干活。手下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才不过八九岁,最大的十一岁。”大金牙边说,边看宋瓷的神色。 这家人到他手里日子不少了,只是因为三个小的一直卖不出去。 “没问题,这家人我要了。”宋瓷很痛快地拍板。 家里人不多,几个小的可以帮忙打扫端茶送水就行,倒是不妨碍。 “另外一家人姓林,是四个人,最小的女儿也十三了,都是干活的好手。” 说清楚了情况,宋瓷直截了当地问了价格。 大金牙也干脆,直接道:“主子交代了,这价格我也给小姐你交个底,两家人,庆家一共二十五两,林家三十两。” 一共五十五。 宋瓷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确认大金牙没有胡说八道,便同意了。 “人直接送去城北的宅子就行,让他们先安顿下来。我再安排他们干活。” “对了,我这里有三两银子,让他们做一身衣服吧。” 大金牙麻利地收了银子,“宋小姐心善。我做事你也放心,这些人都是手脚干净干活麻利的。” 两方谈妥,回去的马车上,晚香却有些无精打采。 宋瓷奇怪地看她一眼,“谁惹你了,嘴巴都能挂个水壶了。” 晚香嘟了嘟嘴,“小姐买这么多人,难道我和甜儿还不够伺候吗。” 原来是吃醋了!甜儿捂住笑,又有些羡慕晚香的快人快语,直言不讳,能跟主子这般亲密地说话。 “你放心,日后这些人到了,还需要你好好调教,带着他们做事呢。以后宅子大了,总不能事事都让你们来,我可舍不得。你尽管让他们给你打下手就行。” 晚香一听,乐了,“小姐放心,我肯定把人给你调教好,有我看着,肯定出不了茬子。” 三两下就哄好了晚香,给人哄得眉开眼笑,甜儿感慨小姐真是厉害。 到了正式搬家这一日,本应该有人来送,但宋家已经分家,再则其他人对三房本就没什么感情,宋老三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结果刚出了门,他便见久未露面的宋老二迎了上来,语气难得温和,“听说你今日要搬走,都不说一声,要不是我知道,都要错过了。” 宋老三抬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冷淡:“如果关系亲密,自然不在意搬不搬,常来常往就行。” 一番话,说得宋老二笑容淡了些。 宋咏则是在宋瓷出现后,眼神一直死死的黏在她身上,宋瓷蹙了蹙眉,对方害了自己的事她没忘。现在已经收拾完大房,接下来就轮到二房了。 宋咏不知道宋瓷心里所想,只是被她看了一眼,便感觉到浑身火热一片。 从前对他爱答不理的人,总算是正眼看自己了。 第275章 二房的狗 他甚至有些激动,他想更靠近一点,想去牵住宋瓷的手,想把她留在身边。告诉对方哪里都不用去。 他步伐刚动了一步,就被宋老二的眼神制止了。 那眼神寒而利,让他顿时不敢动了。 宋老三没搭理他们的眼神关系,把箱子装好后,就打算上马车。 “三弟。”宋老二薄唇轻声道:“一路顺风。” 宋老三没吭声,只看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马车很快行驶起来,轮子咕噜噜地转动。 等人消失不见,宋老二顿时脸色一沉,“狂妄。” 宋咏看了他爹一眼,撇了撇嘴,他不在意这些,他爹骨子里一向看不上三叔,他也不喜欢三叔,总是对谁都笑脸盈盈,对谁都慷慨大方善良。 但这家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善良。 等到了宅子,晚香惊呼,“好大!” 以前买宅子时,这么多间总不能一个个看过去,是以几人也是第一次进入宅子内部。 宋瓷指着宅子各处,“这里是主院,爹娘居住。剩下还有三间院子,哥哥和我一人一间。” 简单地看了一圈,每个院子还带了单独的下人房。 这时,一直在忙碌打扫和搬运东西的两家才有时间正式跟自己未来的主子问好。 “见过主子,我姓庆,这是我媳妇,高一些的是大儿子,还有三个小的,是我双胞胎儿子和女儿。” 林家的也不甘示弱,挺着胸口介绍了一下自家人。 他的底气足,家中孩子都长大了,是能干活的,才不像庆家的,带那么多拖累在主子家吃白饭。 两家隐隐有分成两派的趋势,宋瓷很是满意。 介绍完情况,宋瓷很快道,“林大柱,以后你跟庆平安,就是这宅子里的管事,至于谁是大管事,半年后我会根据你们的表现决定。” “是,小姐。” “小姐我保证好好干。”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志在必得。 “你们两家的大儿子,一个跟在我父亲身边,一个跟在我哥哥身边,就当个长随吧。” “是。” “至于你们两家的女儿,都跟着我娘伺候,剩下的孩子,就帮忙打扫院子。我身边的这位叫晚香,以后你们就唤一声晚香姑娘,她是伺候惯了的,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拿不定主意的,可以问问她。” 晚香也朝着几人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至于庆氏和林氏,你们做饭的手艺如何。” 听到宋瓷终于说到了厨房的安排,两人都异口同声,“我做菜还成。” “我做菜肯定好吃。” “既然你们都有意掌管厨房,不如先试试,谁的口味更适合府里,谁就以后在厨房当厨娘。” “是。” 这一下,府里的活儿就分配好了,两家也拆散开来,在家里各个位置做事。 宋瓷和乔香兰几人,这才有时间仔细看看自己的住处,宋澜更是迫不及待了。 他心心念念的书房,总算是有着落了。 宋瓷的院子叫雅馨苑,院子很大,之前的主人一看就是个有品位的,整个装修大气别致,不算铺张,仔细看来,倒是处处有巧思。 “这院子不错,倒是无需另外改动了。你们也去看看你们居住的屋子。” 晚香和甜儿对视一眼,都开心地去了,宋瓷这才笑笑,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坐在桌边椅子上,看着这里的一切,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这才是她的家,她的港湾。 以前的宋家,打从心底里,她从未当做是家。只觉得在那里的每一次呼吸,都让人憋闷难受。 如今总算是离开了。 等到晚饭,几人碰面,都说对宅子很是满意,其中宋澜最甚,说起自己的书房,整个人眉飞色舞。 一家子吃得其乐融融。 而宋家这里。 自从三房离开,原本就不算大的宅子彻底安静了下来。 宋老太看着桌上的餐食有些食不知味。 想到宋老三的离开,她愤愤地一摔筷子,“什么东西都没有,就算是搬出去了,能过什么好日子。等着吧,有他们回来求的一日。” 宋老二多长了个心眼,对方没有主动说居住的位置,他便让人跟着去看了看。 知道是城北后,面露不屑,“娘,他们身上没有银子,如今居住的宅子在城北,哪里的宅子都便宜,他们也只能租在哪里了。” 宋老太一听这话,心里总算是舒坦了。 “我还以为老三还有那贱丫头多本事呢,离开了宋家只能搬到城北去。话说回来,你大哥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宋老二脸色一沉,语气却很是温和,“已经派人给了银子了,收了银子,想来大哥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可是亲兄弟,总归是要互相帮忙的,不像老三那个白眼狼。” “老三说了,会让人把你大哥放出来,你明日差人去问一问,到底什么时候放出来,让他们给个准话。” “好。”宋老二心中却不以为然,老三能放人就怪了。 至于说花银子让老大日子舒坦,他又不傻,人出不来了,何必浪费银子? ... 翌日,一大早宅子就被敲开。 庆平安开始还很和气,见对方语气嚣张,眉头紧蹙,“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家老爷答应了你们把人放出来?你来询问具体的时间。” “是,快让你们老爷出来,否则回去晚了,我们二爷和老太太会不高兴的。” 宋老二身边的人对宋老三也一贯看不上眼,语气里的嚣张不由自主就带了出来。 庆平安摸不清主人家对这些人的态度,忍了忍,表示,“我先进去问一问,看看主子怎么说,你稍等。” “快去快去,还主子呢,他算个什么主子。在二爷和老太太面前装,都住到城北来了,我们宅子可是在城南,急着回去呢。” 庆平安赔着笑,进去了一会儿,再回来脸上就不笑了。 “什么老太太和二爷,哪门子亲戚?” 二房的下人呆了呆,“宋家二爷和宋老太太,你难道不知道?这可是你家主子的二哥和亲娘!” 第276章 宋老二跟大金牙 庆平安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得了主子的意思,他现在底气足得很。 呸,还以为是什么角色,就是一群泼皮无赖。 看自己不骂死他们。 “什么二哥亲娘的?我家主子都分家了,你们还上赶着攀亲戚,要不要脸?还有你们家在大牢里的主子,管我们老爷什么事,这事归官府管,有什么事去找官府,别上我们家门来闹,没得让人晦气。” 以前宋老三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现在被他的仆人骂晦气。 面前的仆人瞬间涨红了脸,“你们主子就是这么调教你们的?谁让你们这么说话的!等二爷和老太太听了,肯定不饶你们。” “呸,哪里来的二爷和老太太,我们家老爷不认,快滚吧,别让我用棍子赶你走。” “你!你,!你等着!”被威胁了一顿,仆人也有些吃不准了,他只觉得憋屈,三房的人居然敢跟他们二房的人这么说话,等他回去见了主子要好好告状! 等回了宋家,自然好一通添油加速地把遇到的事情说了。 宋老太叫骂:“反了他了!他分家了又如何,还不是我儿,难道他要背上个忤逆不孝的名声。” 见宋老二迟迟不开口,她思索着道:“老二,你觉得这事如何。” 宋老二不希望大哥出来,但更不喜欢被以前一直看不上的老三如此羞辱。 “母亲,不如我们亲自走一趟,无论怎么说,你都是母亲,他还敢真的不待见你不成?还不是要把你好好请进去,客气地招待。” “就照你说的这么办。”宋老太轻哼,即便分家了,老三还是得听自己的。 而宋瓷这边,早在他们上门闹过后,便找了宋老三一回。 “你别担心,这事儿我已经想到了法子。”宋老三的语气一如往常,但宋瓷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爹,你不会有事吧。”她一把拉住宋老三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对方,好像宋老三今天不说清楚,她就不放开。 被自家闺女这双雾蒙蒙的眸子一看,宋老三心都软了,“你放心,现在好不容易我们一家人搬出来了,未来都是好日子,你爹我舍不得出事,也不放心你们。” 见他接连保证,宋瓷才放了心,吸了吸鼻子,“爹,一切都以你的安全为重。我不想失去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好。” 宋家这边准备找宋老三闹个说法,人还没出门,家里就着火了。 火从空着的偏房开始,迅速地蔓延开,最后连老太太和宋老二所在的院子都被殃及了。 宋家的人下人和主人乱成一锅粥,乌泱泱的互相踩着对方的脚,争相去打水灭火。 看着这一把火,瞬间吞噬了整个宋家,连带着自己存放东西的地方,宋老太呆愣愣的,半晌拍着大腿开始嚎啕大哭,“哎哟我的老天爷啊,怎么就着火了,我的家,我的宅子,都给烧没了。” 突然想到什么,她不顾周围人的劝阻,急匆匆地朝着屋子方向就要跑进去。 宋老二一把拦下来,“母亲,火这么大,你不能去。” 宋老太不顾不管,“别拦住我!家里的宅子铺子庄子的契书还在里面,待会儿一把火烧没了,我们还怎么过日子!” 宋老二一听,手立刻就松了力气,这力气足够宋老太挣扎着跑进屋子。 她最后东西拿到了,就是被火给一把燎没了眉毛,头发也烧掉了不少,没了眉毛和一大半头发,看起来十分可笑。 她摸了摸怀中的几张纸,很是宝贝,“有了这些,我们就没事。” 宋老二这才上前关切地问,“母亲,你怎么能这么闯进去,你要是受伤了,你要儿子怎么是好。” “你是个孝顺的。”宋老太老怀安慰。 他瞟了一眼对方手里的几张纸,“母亲,这些东西是何时买下的,儿子竟然也不知道。” “这,这早就买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 见她支支吾吾的,宋老二沉了眼,不必说,大哥肯定是知道的,不知道的,就他和老三。 他面色很快恢复,看着烧成一片废墟的宅子,感慨还好有这些东西。 宅子被烧了个精光,商量了一下,宋老二拍板,把这些东西卖了,重新整修屋子。 “母亲,家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银子一直都在你手中,大家可是要吃喝啊,不如拿些银子出来,去买些吃喝的东西来。”一家人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商量。 宋老太面露难色,“这,这我手头银子也不多了。” “怎么会!”宋老二是个人精,他打眼看着家里的这些花销,宋老三赚钱的能力又强,无论怎么看,都能攒下来不少。 他追问之下,宋老太才好不容易把事情说了。 “这不是,老大在佬里,我怕他吃不好穿不好还受罪,我心里揪着难受,就想打点一下,一个官爷打扮的人找上门,说五百两,就能让老大不吃苦,我就.....我就...........” “你就都给了。” 宋老太咽了口口水,旋即有些理直气壮,“他是你大哥,难道我们还能眼睁睁看着他受罪吗,恐怕我们吃饭都不安心!” 大哥大哥,满嘴都是大哥。宋老二早就听腻了。 “母亲的心里除了大哥,恐怕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宋老二第一次这么跟宋老太说话,她顿时坐不住了,“你怎么说话呢,他可是你大哥!你亲大哥,你们兄弟可是要互相照应的!只要你大哥出来,我们家就可以跟从前一样。这个家,还是要靠你大哥才能顶起来。” 宋老二的心一点点凉了个透。 说了半天,见宋老二一直不吭声,宋老太以为他听进去了,从怀里掏出一叠纸。 “这些是家里那些下人的卖身契,你把他们都牵出去卖了,这些银子够我们花用一段日子了。” 周围救火的下人,一听这话,都沉默地垂下头。 一群人中,不少人都带了伤。 第277章 唤云偷出的匣子 一群人中,不少人都带了伤。 唯独唤云,眼睛滴溜溜地一转,闪过一丝喜悦之色。 一群人被带到了人牙子处等待未知的命运,领头的人牙子最显眼的是门牙的其中一颗黄灿灿的,大约是金子做的。 宋老二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些人果然是下九流的,粗鄙不堪。 忍住不耐问道:“我带了这些人来。” “这些老爷是想卖了这些家奴?敢问他们是什么身契。” 宋老二抖了抖手中的身契书,“他们都卖了死契。” 大金牙眼睛滴溜溜一转,“老爷突然想卖了这些人,可是因为这些人犯错了?小的多嘴一句,实在是因为我这里不出售有问题的奴仆给大家。” 大金牙笑得很和善,只是一笑那颗黄灿灿的金牙齿更加明显,宋老二眼神里的厌恶更是不加掩饰,他好像没看到一样,依旧是满脸的笑。 “没问题,只是.....只是缺些银子。” 大金牙露出了然的目光,“既然是这样,这些人我可以留下,三个青壮年,三个丫鬟,我给老爷二十两。” “二十两!怎么可能才值二十两!” 对上宋老二不可置信狐疑的目光,大金牙缓缓道:“我这儿做的,都是京内达官贵人的生意,突然发卖的奴仆,其他贵人买了也不安心,再卖价格也上不去,这价格已经算公道,况且你这是急卖,人留在这里吃喝住都要花我的银子,要是老爷觉得不合适,去别处问问也是可以的。” 宋老二皱了皱眉,万般不情愿,“价格真的不能再谈?” “不能。” 见刚才还跟自己客客气气的人,语气温和,但口气却很坚决,宋老二忍不住怒火中烧,要不是家里需要银子,他何须跟这些人打交道。 说到底,还是怪宋老太,和他关在大牢里的大哥! 他也不想逗留,把人给留下了,匆忙就离开了。 留下的奴仆都是一脸死气沉沉。 “行了,把人都带下去吧,对了,等等,有没有一个叫唤云的。” 人堆里的唤云急忙走出来,“奴婢就是唤云。” 大金牙扫了她一眼,“人留下,其余人都带走。” 这边宋瓷几人好好过了几日安生的日子,宋老三这一日也不知道外出做了什么,抱着一个木头匣子若有所思的回来,他脸色难看,吓得乔香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 “巧儿,绿儿,你们去烧一壶热水来。” 听了宋老三的话,她总算是一颗心放回肚子里,等人都不在了,还是忍不住嗔了对方一眼。 “你说你,回来脸色惨白,我还以为出事儿了。这要是被小瓷和澜儿看到了,准也会吓到。” 宋老三牵过妻子的手,“让你担心了,是我的错。不过这匣子里的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听他这话,乔香兰顿时来了兴趣,打开匣子,总共四样东西,她看着看着就发觉出了不对劲,捂住了嘴巴。 “这些东西....” 宋老三叹了口气,“你也看出来了。” “这些东西可不像普通人家给孩子的。”她摸了摸那片包裹孩子的布,“这布我虽然不识货,但也知道肯定不是普通东西。恐怕一匹就要价值几十两呢。” “你说得没错。” “还有这金项圈,金镯子,想来你娘.....肯定也是很开心的,这些东西都准备得十分用心。” 乔香兰细细摩挲着那些孩子用的东西,她做了娘,更能体会到为人母的心情。 这些孩子的东西精巧细致,带着极好的寓意,想来都是花了很多功夫的。 转头她就对上宋老三艰涩的目光,“香兰,你说..........她还活着吗。” 乔香兰心中一颤,“你胡说什么!我娘都好好的呢,你娘肯定也好好的。”但这句话她说出,自己都心虚。孩子丢了,娘就丢了半条命,而且当年为何宋老三能被宋老太捡走,是意外还好,要是有人故意的,恐怕他的亲娘处境也不大好。 她咽下心中的想法,劝慰道:“吉人自有天相,何况你丢了,她肯定比谁都急,这些东西都是好东西,想来是个极好的人家。” 这么想来,她细细地留意了丈夫眉眼,发觉他除了常年要做生意在外奔波有些黑外,眉眼长得极其俊秀,一点都不像宋家的人。 再联想到宋澜和宋瓷的长相,宋澜像乔香兰,但宋瓷的秀美,举手投足的雅致,倒是跟宋老三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一切想不通的事情,瞬间就想通了。 以前她治只当丈夫生得好,现在想起来,比宋老大老二好了太多,更一丝一毫都不像宋老太。 宋老太对他们一家子都刻薄至极,原是因为不是亲儿子的缘故。 想到这里,乔香兰就是一把子心酸,声音多出几分哽咽,“这些年,你受苦了。” 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宋老三的娘要是知道这些年他过的日子,得多难受啊。 同样的,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宋澜和宋瓷耳朵里。 兄妹两对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诧异,陷入了自己爹或许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这个震惊爆炸的消息里。 “爹,你的意思是.....我们也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宋澜指了指自己鼻子,乐得嘴都歪了。 “就你贫嘴,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让你们来,是看看你们能不能看出些什么来,光是这些东西,可看不出到底是谁家的来。” 宋瓷看了一眼兀自沉思的宋老三,看出他眼中的纠结和疑惑。 “爹,你想找吗。” 宋老三抬头,眼神迷茫,半晌低喃,“我不知道。” 四个字,浇灭了宋澜的美梦。 他想不通,为什么爹好好的,不愿意找回去呢,还在迟疑什么! 乔香兰看丈夫犹豫,干脆一把合上匣子,递给了宋瓷,“这些东西你来保管,既然你爹不想找,就不找!” 宋老三看向妻子,眼中感动。 再看看一脸急切想到贵公子的儿子,没好气地喊,“找回去,还不知道人家欢不欢迎我们呢,都不是自己亲自养大的,能....能一样吗。” 他越说,情绪越低落。 第278章 一封迟到的信 屋子一下子沉寂下来,宋瓷知道,失望过一次的爹,恐怕很难重新拾起对家人的信心,他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谁家里不是几个兄弟,自己这么多年流落在外,现在回去,人心隔肚皮,又不是一起长大,能欢迎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兄弟吗? 这件事暂时就按下不谈。 宋瓷却想起别的事情,“爹,有封信,我要给你。” “什么信。” 她知道爹是能看懂字的,嘱咐道:“你回去看便知道了。” 看着闺女神神秘秘的样子,宋老三点头,“好。” 人都散了,宋澜回去路上凑到妹妹身边问:“你刚才给爹的是什么,搞得这么神秘。” “当年,他们说爹愚蠢,说爹不能读书,说先生也看不上爹,觉得他没有读书的天赋,你记得吗。” “记得,你突然说起这件事做什么。” “我一直怀疑,当年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如此,便托人给先生去了一封信。” 宋澜震惊,“所以刚才那封信,是先生写的?你交给了爹!遭了,要是先生说,爹真的没天赋,他果真说过这些,爹不是很伤心。” 见他这样,宋瓷瞪了他一眼,“你也相信爹当真愚笨?你仔细想想。” 宋澜还真原地回忆起来,他很快发觉,爹并不笨,他精通算学,不然如何赚钱做生意?更懂人际往来,做得滴水不漏,这样的人,真的是读书没有天赋? 他自己都不信。 “难道.....是那群人骗了爹。” “他们从来就没盼着我们好,三房没人读书,正好合了他们的心意,这样可以把我们一直牢牢地攥在手心里。” 闻言,宋澜打了个哆嗦。 而此刻屋内,宋老三握信件的手微微颤抖,手背上青筋暴起,眼底有血红之色。 乔香兰看他这样,也被吓住,小声道:“这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是骗得好苦啊。”宋老三竟然眼角落下一滴浑浊的泪来,眼泪顺着眼角到下颌,最后隐没不见。 “你别吓我。”乔香兰手握着宋老三的肩膀,语气里说不出的关心。 “我没事,你放心。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你还记得以前我不读书时,你怎么劝说我的吗。” 乔香兰努力回忆,“我说你成绩如此之好,先生怎会把你说得如此不堪...” “对,一切都是骗我的!”宋老三激动的手都在颤抖,手中的信被抓得皱巴巴的。 “什么骗你的。” “我愚蠢,蠢笨,读书没有天赋,都是骗我的。先生说....他来信说,我当年选择不读书了,实在是他一生的遗憾,说我聪慧记忆力过人,只要耐心学下去,假以时日,必定金榜题名。只是可惜了....” “不可惜!”乔香兰突然正色道:“你记得我们送澜儿去科考时看到的吗!门口还有垂垂老矣的白头翁在继续努力的科考,他们都没选择放弃,你如今这个年纪,怎么就放弃了呢!” “既然先生说你有天赋,你应当不留遗憾才对。” 一席话,像是敲破了宋老三心中尘埃已久的心事,他一把抱住乔香兰,语气激动,“我知道了,谢谢你对我说这些。” 被抱住的乔香兰脸颊坨红,手成拳头轻轻锤了他一下,“抱这么紧,你想勒死我啊!” “抱歉抱歉,是我不小心。” “噗嗤。” 见他慌张的样子,乔香兰鼻子轻哼:“玩笑罢了,瞧把你吓的。” 嘴上这么说,她心底还是十分愉悦的,两人数哉夫妻,被对方如此在乎紧张,试问谁不开心呢? 第二日,宋瓷先找了父亲,说明了自己和哥哥的意见。 “我们两觉得,爹爹应当继续科举才是。” 宋老三正巧想说这件事,抢先被宋瓷接过了话茬。 “我也是这么想的,爹,你儿子我都这么聪明,你想必也更厉害才是。” “我昨夜已经跟你们娘商量过了,我会继续去考,只是恐怕要等两年....” “为什么!”两人齐声道,语气里满是不理解。 “如今刚分家,得先赚些银子,否则我如何能安心考试。” 宋瓷笑了笑,“爹,这点你就不需要担心了,你女儿我,早就想到了办法,银子之事,就交给我吧。” 宋老三思索了一二,却摇头,“我知道你手头或许有银子,但作为你们的爹,要靠儿女的银钱养活这个家,实在是不像话。你年纪再过两年就出门了,得有银子傍身才好,日后才能过得舒心。我也想抓紧这两年攒些银子,给你准备好嫁妆。” 看到爹远比自己想的还长远,宋瓷害羞之外,更多的是感动。 “爹,你放心好了,家里的吃喝花不了多少。” “可是,你这些银子得来不易,让你花在家中,实在是委屈你了。” “这你就小看我了,等今年春闱结束,我们家会有大笔的银子进账。” 宋老三疑惑,但他也知道,儿女长大了,也不需要事事都弄清楚,只是犹豫之下点头,“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日后爹总会把这些加倍补偿给你。” 他若是考上,日后一定往上爬,这样才能护得住女儿,还要给她多多准备嫁妆,这些年亏待了闺女的,他一定会好好补上。 商量好后,宋老三捡起了多年不曾手握的书卷,这陌生的感觉竟然让他有些激动。 “爹。”宋澜挤眉弄眼,“你要是不努力,小心考得不如儿子我。” 宋老三没好气地瞪了这个倒霉儿子一眼,“读你的书去吧。” 门外,宋瓷和乔香兰相互看了一眼,四目而笑。 母女两在院子里喝茶,乔香兰突然道:“你哥哥年纪也不小了,应该相看起来了。” 宋瓷差点一口水吐出来,想到宋澜的样子,有些糟心的想,日后也不知道谁家女儿会这么倒霉,嫁给他大哥。 此时此刻,皇宫内。 “皇后平日管理后宫辛苦,还要来给朕送汤,不如让奴才跑一趟就是,何必这么辛苦。”看着手边的参汤,一身金黄色龙袍的皇帝若有所思地搁下手里的笔,笑着说道。 第279章 绝不后悔 只是这笑不达眼底,皇后有些心虚,但想起对方许诺,还是硬着头皮说。 “不辛苦,皇上近日劳累,臣妾也看在眼底,疼在心底。” 皇帝看了她一眼,却没有伸手去碰那一碗参汤,语气温和道:“除了送汤外,皇后可是有别的事要说。” 皇后点头,笑道:“皇上,这不是前几日大公主带着郡主来我宫里坐坐,突然提起郡主如今也年纪不小了,是该选一选夫婿了。” 皇帝眼神一闪,仿佛来了兴致,嘴角勾了勾,“那照你们的意思,郡主应当配谁呢。” “皇上应当知道,郡主一直爱慕裴小世子,少女怀春,她自己哪好意思亲自说明,这不是就求我们做主吗。” 说完,御书房内一时间安静落针可闻。 大太监眼神微不可查地看了皇后一眼,暗暗摇头,皇后娘娘终究是太着急了。 这关口上,怎么能跟皇上提这些。 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皇上,大公主倒向了太子这边,要求,就是裴忌和郡主的婚事,真是太不应该了。 皇帝半晌缓缓开口,“这也是你的意思。” 半询问,半是笃定。 语气终究是不如一开始和缓。 皇后有些摸不清楚皇帝的意思,还是硬着头发答道:“郡主年轻漂亮,又极其聪慧,又是大公主唯一的女儿,从小视若掌上明珠,臣妾是觉得......两人很是般配。” “皇后还真是慧眼如炬啊,郡主和裴忌般配,好,好得很。” 皇后吓得“噗通”一声跪下,“皇上,臣妾是不是说错什么了。臣妾不过是看着两个孩子年纪不小了,若是能成亲,倒是美事一桩,边关刚结束战乱,这时候若是有一场婚事,想来大家都会高兴的。” “到底是大家都高兴,还是你皇后和大公主高兴?般配?哪里般配?郡主三番五次胡作非为,名声在外臭不可闻,裴忌刚打了胜仗,立了大功,现在朕下旨把两人撮合在一起,外头会指着我鼻子骂,恩将仇报!皇后难道是不懂?还是不想懂。” 皇后背后冷汗直冒,搜刮肠肚都没想出一个能说服人的好理由来,更恨公主和郡主说的天花乱坠,说只要她从中说和,皇上准会同意。 要是知道皇上是这么一个想法,就是打死她,她也不能来开这个口。 可把她害惨了。 这时。 “皇上,贵妃娘娘到了。” 大太监恭声道。 皇上揉了揉额头,眉眼满是不耐,“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 得了允准,贵妃刚踏步进了书房,便一眼看到跪在地上的皇后,眼神微动,转头当做没看到,笑吟吟地走到皇上身边柔声开口,“皇上别看这些折子了,这些折子可不会给你做糕点。” “琪儿,把本宫亲手给皇上做的牛乳酥端上来,还有牛乳茶。” 一听这些,大太监又是同情地看了一眼皇后。 皇上脸上笑意更深,一把拉起贵妃的柔夷,“还是你体贴朕,专门记得朕喜欢什么,还特意亲手做来。” “臣妾闲来无事,做着玩儿罢了,只要皇上不嫌弃。深宫无聊,皇上整日为国事操劳,臣妾能做的,也就这些小花样来讨皇上开心了。” 一番话,直言不讳地表达自己就是来讨皇上欢心的,偏偏皇上好像就吃这一套,笑得合不拢嘴,倒是地上跪着的皇后被彻底的无视了。 她心底恼恨,偏偏面上不敢做出来,只在心底把贵妃给咒了个十回八回。 怪对方是个狐媚子,只会以色惑人。但真的是以色惑人,不聪明吗?她自己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吃了一块牛乳酥,皇上好像才想起皇后这号人,淡淡嘱咐,“皇后先回去吧,这里有贵妃伺候就行。” 她想问,裴家和郡主的婚事,当真没有希望了?对上皇上冰冷的眼神,便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只能一脸郁猝地往回走。 这件事办砸了,郡主在家里哭闹不止,公主却冷脸表示,“机会给过你了,既然你不中用,就去嫁给那位巡抚吧。” “母亲!他已经娶过妻了,还死正妻,还有两个孩子。” “住嘴!不然你以为京内现在就你这名声,还能挑三拣四!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要不是对方死了正妻,想找一个身份高贵的回家教养孩子,还轮不到你呢!”公主没好气地呵斥。 “我不嫁!我死都不嫁。” “那你就去死!我告诉你,你爹那边不喜欢我们娘俩,你要是再不争气,不听话嫁过去,我们就没活路了!” 郡主愣了一下,终究是放声大哭起来。 公主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 这消息自然传到了裴忌耳朵里,翌日散了朝,他到了御书房当即跪下,“多谢皇上为臣做主。” 许久后,“起来吧,别懂不懂跪。” “是。” 皇上看了他一眼,“你是看上那宋家女了?否则朕问你要什么赏赐,你让朕封她为县主。” “是。”裴忌语气坚定,“臣喜欢宋家三小姐,想娶她为妻。” 定定看了他一眼,皇帝眼神复杂,“宋家毫无根基,且无人为官,更是商贾一流的,娶了这样的人做正妻,你可知道,日后京内的人如何看你?” “臣知道,但臣不在意。” “好一个不在意,朕倒是好奇,这女子究竟如何好,竟让你这般痴心不悔。” “她,自然是极好的。” 皇帝突然“哈哈”大笑,“年轻就是好啊,还可以为了儿女情长牵肠挂肚,不像朕,已经老了。” “皇上不老。”裴忌缓缓跪下,“皇上身子硬朗,是我大周之福。” “行了行了。”皇帝摆手,“朕老不老,朕难道自己不知道?你没瞧见朕的那些儿子,一个个看朕年纪大了,就动了心思了,你可要替朕做好这一把刀,万万不能让有心思的人得逞了,你可知道。” “臣领命。” “去吧,你的婚事朕允了,挑个好日,朕亲自赐婚。只是下了旨意了,你切勿后悔。” “臣,绝不后悔。” 第280章 裴忌上门 “好,去吧。” “臣告退。” 除了书房,明媚的阳光洒落在肩头,裴忌看着远处枝头上一只不知名品种的鸟儿叽叽喳喳,在枝头蹦来蹦去,唇角上扬。 以前他孤身一人,只为完成自己的报复和理想,身中剧毒不知原因,只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抱着这样的灰暗的心情,他已经独自一人走了许久,直到宋瓷的出现,像是夏日里下起的一场柔软的血,从此融化在他的心里。 不过在此之前,他打算先去询问宋瓷的意思。 两人已经互通感情,但若是对方不愿.....他想自己也不舍得和不能放弃,他会争取让宋瓷有同意的那一日。 听到裴忌突然上门,宋瓷水灵灵的眼睛瞪得溜圆,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说,裴忌.........他突然来我家了。” 她差不多能猜到对方来此的原因,还是忍不住心慌失措,这可是前世今生第一回发生的事。 竟然有一人是为她而来。 “是的,小姐快去看看吧,老爷和夫人已经去了。” 宋瓷稳了稳心神才道:“我知道了,走吧。” 一路上,她心中思绪万千,裴忌这样不善言辞又对人梳理的人,她不敢想象,留他和爹娘单独相处该是怎样的场景,脚下的步伐不由快了几分。 临近正堂,脚下步伐渐缓,门内却传来笑声。 “这茶实在是太名贵了,留在我这里,恐怕糟蹋了东西。” “宋伯父若是喜欢,这东西就不算糟蹋。” 宋老三看着手里御赐的茶叶嘴里推脱着,但丝毫没有还回去的意思,嘴角笑得都快咧到了耳根。 “这簪子和头面是前不久皇上赏赐的,我家中并无可赠送的女眷,便想来送给伯母,做个见面礼。” “这!”乔香兰看着头面上硕大莹润的珍珠,还有每一颗都大而闪烁的红宝石,手颤抖得不敢去接。 “伯母要是不喜欢,不如看看这蓝宝石的头面....” “我,我没有不喜欢,实在是太贵重了。”乔香兰嘴皮子哆嗦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哪里见过这种珍品,就是这头面,恐怕公主都戴的。 宋老三看了妻子一眼,心中酸涩,对于科举考试的心情更加热烈了几分。 要是自己不努力,这头面就算是有了也不能戴,大周朝有规矩,什么样的身份戴什么样的首饰,这头面,约莫要至少五品官员的女眷才可外出佩戴。 乔香兰最后还是接了,实在是裴忌热情的过了分,自己若是不要,他就会换了别的东西来,仿佛箱子里总有其他选项给自己选。 她心中感动的同时,更为闺女开心。 裴忌哪里是对自己用心,不过是真心喜欢宋瓷,才连带着对他们两好罢了。 只是想到裴家门第,乔香兰的笑脸就带上了淡淡的愁容。 自己家中虽说经商,宋家也算不得高门大户,自己嫁进来尚且要看人脸色生活。自家和裴家,可谓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闺女得受多少委屈? “裴,裴公子,我有一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裴忌微微一笑,“伯母请说。” 旁边的阿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家公子何时如此和颜悦色过。 “你家中父母可在。” 阿霖倒吸一口气,裴忌却面色如常,“爹娘俱在,只是我生母早已过世,如今的夫人是我爹的续弦。” “续弦....那她可有自己的孩子?” 乔香兰问的问题实在是有些唐突,宋老三轻声咳嗽了两声,“裴公子,我夫人这问题有些唐突了,只是好奇罢了,你可别见怪。” 说是唐突,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为乔香兰辩驳了几句。 裴忌笑看这两夫妻,觉得颇为有趣,他失笑摇头,“她有一子。” 乔香兰眉头紧锁,“这。” 裴忌似乎知道她所想,接着道:“伯母担心,宋瓷到了裴家受委屈?” 乔香兰犹豫一二,还是点了点头。 “伯母担心之事,也是我担心的。不过你可以放心,这方面我早已经想过了,待她过门,我会提出别府居住。不在裴府,一切都让宋瓷自己做主拿主意,家中一切交给她来掌管。” 虽然还是担心,裴忌能考虑到这一层,乔香兰也是满意的。 她偷偷瞅了一眼宋老三,手指突然捏住对方胳膊的软肉,趁他不注意,来了一个旋转。 宋老三使出了一辈子的演技,才没有痛苦叫出声来,委屈地看向妻子,在对方威慑的眼神下,只能暗暗咽下苦水。 罢了,自己的媳妇自己宠着。 “既然伯母问到了,我便一并把我的情况都说了。宋瓷性子有自己的主意,日后家里全权交给她做主,除此之外,我并无伺候的丫鬟和通房,日后也不会纳妾。” 这话一落,乔香兰和宋老三都有些震惊。 宋老三身为男人,他不纳妾,但大部分男人都会纳妾,更别说裴家这种高门大户。 听到对方这样保证,他语气都开始结巴:“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裴忌:“真的,今日我说的每一句,绝无欺骗,如若违背,天打雷....” “停停停!!裴公子,我们相信你,这些誓言就不用了。” 宋老三也板起脸,“对,这些誓言可不能随便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娘早逝,想来也希望你好好的,你可要珍惜自己。” 裴忌一愣,旋即轻笑,“伯父说得对,裴忌都记得。” 门外的宋瓷此刻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脚下犹豫得很。 旁边的晚香小声提醒,“小姐,你不进去吗。” 宋瓷:“我现在进去多尴尬啊。” “小姐可以当做自己刚到,什么都没听到。” 一听这话,宋瓷点头,“你说得也对,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晚香捂嘴小声笑,一边眨眼调侃,“刚才裴公子的话,小姐可听到了?他说自己不纳妾,就要小姐一人呢。” 这一点就出乎宋瓷的意料,高门大户。 第281章 郑重的承诺 谁家男子不三妻四妾?通房无数? 脚下刚要进去,便听裴忌声音,“我已经看好了,看把府邸买在这里不远处,是一座五进的宅子,宋瓷心中惦记伯父伯母,想来不愿意搬离太远,这样也可以随时回家。” 这下宋老三和乔香兰是真的没有任何话可说。 看着面前的裴忌,他们是打心底一万个满意。 门口的宋瓷更是袖口里的手,攥了松,攥了松,如此反复三次,才走进去。 “爹,娘....裴公子。” 她若无其事地走到乔香兰下首坐下,面上一派坦然,眼尖的裴忌却捕捉到她耳尖已经红透,看着她装得像模像样的,忍不住唇角微微勾起。 到了中午,裴忌留下一块儿吃了顿饭。 见吃得差不多了,宋老三和乔香兰就离开了,把剩下的时间留给两人,女儿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人,他们喜欢没用,还是得看闺女自己的意思。 等人走后,两人在花园散步消食,走到池塘边,宋瓷随手接过晚香手里的鱼食,开始一点点往里撒。 她想事情想得太过于专注,乃至于身子前倾得太厉害,等她发现,整个人已经不受控制的往前仰倒,眼看着就要跌入池子里。 晚香惊呼一声,“小姐!” 她离得远,此刻来拉,已经是来不及。 宋瓷暗道一声,真够倒霉,已经准备好迎接落湖的命运,突然腰间被人一把揽住,前倾的速度停了下来,接着,她觉得自己仿佛一片羽毛,被人轻易的拉入怀里,然后带离开湖边。 她惊魂未定,眼角还有因为惊讶的泪珠,随着睫毛的颤抖显得更加可怜。 “你还好吗。”裴忌温声询问。 见过她坚强果断刚毅的一面,这样无助后怕的样子,他还是少见的,少女在怀,楚楚可怜,身子哆嗦,他只觉得浑身发烫,身子微微后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宋瓷这时缓过来,吸了吸鼻子,眼睛通红,“多谢。” “手腕子给我。” 宋瓷愣了愣,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这才发现,手腕子已经红了一大片。她肌肤娇嫩,稍微用力就会发红,磕碰也很容易青紫。 这痕迹想来是刚才裴忌为救自己留下的。 “疼吗。”他俯身,在胳膊的红肿处轻轻的吹了吹,眸色担忧地看着宋瓷。 宋瓷何曾跟他如此亲密,手足无措的厉害,只是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有点疼。” 旋即,裴忌很是熟稔地伸手在她手腕子上揉了揉,捏了捏,“看起来骨头我经脉没事。” 宋瓷好奇,“你也会医?” “你可听过,久病自成医?我平日要为皇上办事,总有受伤的时候。” “伤得厉害吗,伤已经好了吗。” 裴忌被追问,反而笑了笑,“已经好全了。” 宋瓷想起前世那些人对裴忌的形容,说他无所不能,神通广大,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可谓是一路顺遂,更有荣耀至极的出身。 可熟悉他后才知道,荣耀至极的出身,带给了他一生无法磨灭的痛。无所不能神通广大,还有红极一时,也不过是拼了命,豁得出去,换来的。 她忍不住伸手去触碰裴忌的眉眼,手指从额头,再到鼻子。 她的动作温柔小心,仿佛裴忌是什么易碎的瓷瓶。 裴忌身子有些僵硬,但很快就放松下来,任由她温暖的手,触碰自己的脸。 “这些年,你一定很辛苦吧。” “我......现在有你,不辛苦。”他竭力掩饰,但宋瓷还是听出了几分沙哑,忍不住伸手抱了抱他,本打算马上放开,刚往后退了一步,却被更大的力道带入怀中。 裴忌下巴靠在宋瓷肩上,均匀的呼吸在耳边回响。连熟悉的雪松香,都包裹在她身体四周。 “我今日来,就是为了求娶你,你若是.....若是愿意,不日我会下聘礼。” 宋瓷听罢有些好笑,对方也没自己想的坦然,声音居然有几分难以察觉的颤抖。 她突然想抖一抖裴忌,假装冷淡,“要是我说,我不想嫁呢。” 对方明显一震,旋即再度开口,“我可以知道原因吗......无论你提出任何的要求,我都会为你达成,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就算是你嫁了人....宋瓷,我已经无法放开你了。” 宋瓷震惊之下,下意识地反手打了他背一巴掌,“难不成你还要觊觎别人的夫人不成。” 裴忌轻笑着抬起头,眼神真诚,“如果为了你,就算是违背些人伦道德,我也甘之如饴。” “疯子。”宋瓷脸红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我可以嫁你,不过,不是现在。” “是因为宋家人。”裴忌眼睛微眯,眸光里透着些危险的光芒。 “是,只有他们都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我才能放心。”看到裴忌的眼神,她突然道:“这件事,你不准插手。” 裴忌有些可惜,“为什么。” “这仇,是我的仇,自然,得我自己来报。” 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裴忌缓缓笑了,“好。” 但要他完全不管?这可能吗!大不了,非紧急时刻,不出手就好了。他每晚辗转反侧,想着娶宋瓷过门,既然宋家挡了路,他虽然不能直接做什么,但是使些绊子,也是可以的。 宋家。 看着桌上明显不如以前的菜色,宋老太气得差点一把摔了筷子。 看到身边的二儿子,她才住了手,这个二儿子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母亲,你说三弟答应了把大哥放出来,我瞧着,大概是没希望了。” 宋老太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你,你为何这么说!老三答应了的!” “老三答应,只是为了能分家。” 是了,当时老三忙着分家,未必是真的能办到,她怎么就这么傻!居然当真分了家。 “他这个逆子,我要找他讨个说法去。” “母亲!”宋老二声音大了几分,吓得宋老太脚步一顿,“当务之急不是找老三要说法,而是得想个办法,把老三哄回来。难道母亲觉得,靠着儿子那点俸禄,还有一日不如一日的铺子出息,还有庄子?恐怕继续下去,过得连现在都不如。” 第282章 豁出脸面,上门闹事 一想到要跟宋老三低头,宋老太气得脸上肉都在抖动,“你,你居然让我去给那个野种低头!” “母亲,一切以大局为重,当务之急是把三弟叫回来,现在家里出事,所有人应该要共同努力才是。” 宋老太没好气,“他翅膀硬了,就算我舍得这张老脸,他未必领这个情。” “母亲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老三从小就最在意母亲,只要母亲舍得说些好话哄一哄,老三肯定会回心转意的。” 思索了一会儿,宋老太冷哼一声,“行,就按照你说的办。等把他哄回来,我定要好好收拾宋瓷和乔家那个狐狸精,老三不听话,肯定是她们在背后说了什么,特别是那个宋瓷,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一肚子的心眼子,实在不是个好东西。” “只要老三回来,一切都随便母亲。”宋老二不在意这些,在他眼里,宋老三回来,他就不需要担心家中如何维持生计。 至于三房会怎么样,那就跟他无关了,总归是个不重要的人。 临出门前,宋老三嘱咐,“把家里还剩下的一套茶具拿上,老三搬家身上没银子,恐怕家里连个像样的茶具都没有,我们空手去,也不像话。” “这么好的茶具给他,真是白瞎了,糟蹋了东西。” “还有那一套碗筷也拿上。” “你干脆把家都给他算了,他哪里配用这么好的东西!” 听着宋老太嘀嘀咕咕地抱怨,宋老二蹙了蹙眉没吭声,以前怎么没发觉,母亲这么聒噪呢。 等到了宅子门口,三人等了很久,门口才来人开门,是庆平安,他笑着打量了几人一眼,一下就认出宋老二身边那一日吆五喝六的随从,脸上的笑登时就淡了下来。 “几位不知道今日突然登门,有何要事。” 庆平安语气还算客气,只是态度实在是算不上好。 宋老二还没从老三家居然买了仆人一事上回过神,宋老太就先炸了,“叫宋老三跟我出来,自己亲娘来了,叫个下人来开门算怎么回事!” 娘?庆平安狐疑地看了宋老太一眼。 不像啊,自家老爷虽然皮肤黑了一些,粗糙了一些,但长得好歹算是俊秀,这老太婆粗鄙不说,三角眼,高颧骨,怎么看都跟自家老爷不像是母子啊。 “还容我进去禀告一声....” 谁料,宋老太压根不给他机会,仗着自己年纪大,胖乎乎的身子就顺着门缝硬是把门给挤开了,庆平安唯恐这真是老爷的亲娘,伤了对方,老爷怪罪了怎么办。 硬是被逼得连连后退,不敢真的动手。 乔香兰身边的丫鬟巧儿正好拿东西路过,看自己的爹被一行人逼着后退,连忙走了上来。 “你们是谁,怎么能硬闯宅子。” “啪。” “老娘打你个没眼色的东西,这宅子是我儿子租下的,你们这些下人是不是没长眼睛,连我都敢顶撞。” 庆平安见闺女被打,胸口堵着气,见宋老太还要伸手,连忙把巧儿拉到身后。 “老太太,小姑娘不懂事,不知道你们身份,还请你别跟她计较。” “那我今天偏要计较呢。” “我还说是谁呢,大呼小叫,嚣张跋扈的,原来是你们宋家人来了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老太扭头看去,见是宋瓷站在不远处,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宋家人,你不是宋家人吗!你们这一房就算是分出去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经呢!” “宋瓷,她可是你祖母。”宋老二冷脸呵斥。 “祖母?已经分了家了,还断了亲了,她算哪门子的祖母。是不是现在随便一个人上门说是我祖母,我就要乖乖认了?” “我知道你们一家子受了气,但到底是一家人,有事坐下来好好说。” 宋瓷不看她,反而嘱咐晚香,“把巧儿带下去看看伤,请个大夫来好好医治,要是需要用药,他们上门打了我们家的下人,银子都由他们出。” 晚香眯眼冷冷看了宋老太一行人一眼,才道:“是。” 巧儿一边脸红肿,她受了委屈,哭得眼睛都快肿成了桃子,晚香好好哄着她,又给了她糖吃,巧儿才终于不哭了。 庆平安看到这一幕感慨,主子真是好人啊。 别家别说安抚了,打了也是白打,从来不把下人当人。 而且看主子对这几人的态度,分明关系算不上好。 “你还敢找我们要银子!她不过是个奴才秧子!有什么金贵的。”宋老太唾沫横飞,边说边朝宋瓷走过来,还没走到面前,就被冷着脸的庆平安拦住了。 “你什么东西!也敢拦住我!” “你想对我们小姐动手,就是不行。” “嗨哟,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宋瓷看着这一幕,嘱咐道:“庆管事,不用客气,他们说是我祖母是我亲人,可不算。我和我爹,都不认。” 这话像是往油锅里滴了一滴水,场面瞬间就炸了。 宋老二和宋老太呵斥的声音不绝于耳。 宋老太仗着年纪,一个劲地往前挤,试图走到宋瓷面前给她一个教训,结果就是。 “噗通”一声摔倒了。 “哎哟,我的腰,没天理了,你个下人,居然敢对我动手。我要打死你!” 庆平安早有准备,双手举得很高,证明自己并没有动手。 “是你自己往前挤,没挤过我,跌倒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管,老三呢,叫老三出来,我要打死这个奴才,没眼色的东西。这人都对他亲娘动手了,他还坐视不管,小心传出去被人戳脊梁骨。” “亲娘?” 宋老三不知何时赶到了,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幕。 “老三,你快说句公道话啊,你看你这下人,还有你的好闺女,快把你娘我欺负死了!今天不打死他们,你怎么对得起我。” 她拍卖的捶打地面,又哭又闹,闹到她自己都感觉后背出汗了,才意识到宋老三没吭声。 她抬眸看去,宋老三眼神没有任何波澜,看着她,仿佛看一个陌生人。 第283章 撕开最后的遮羞布,真相大白 她心中“咯噔”了一下,顿时觉得不好。 “娘?你不过是个骗子罢了,还敢在我面前来叫嚣!” “什么!”宋老二皱眉,“老三,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对母亲这么说话。” 身侧的宋二婶,眼神闪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脸色发白的没说话。 “她不是我母亲,恐怕她谁都没敢告诉吧?也对,做了这种天打雷劈的事情,怎么敢往外说。”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听不懂。” 见她还装,宋老三开始娓娓道来,“我究竟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派个人回村子打听打听就知道,想来就算你做得再隐蔽,也有人知道吧?说起来,我突然想起隔壁的婶子,小时候经常嘴上挂着,我不是你儿子的话,当初我还以为她胡说八道,现在看来,婶子恐怕是知道些什么?你是自己说,还是我回去找人来作证,我们上官衙去闹一闹,看孰是孰非。” 宋老二心头仿佛晴天霹雳,他早察觉到母亲对老三的态度不似自己和大哥,甚至怀疑过,老三不是亲生的,没想到,年少的猜想,竟然是真的。 那么,老三究竟是谁家的孩子?为何又到了宋家。 “你,你真的要做得这么绝吗!我即便不是你亲生的娘,我也把你养大了!” 宋老三看了她一眼,半晌突然笑开,“三岁跟着去干活,五岁捡全家的柴火,吃饭我永远吃的是你们剩下的,衣服也永远是你两个儿子穿烂了,补丁都补不好的衣服,九岁就到酒楼里帮忙干活,以为终于能上学了,结果读了两年就被你叫回去,一直为宋家当牛做马赚银子,你两个儿子身上穿的,读书得花用,那样不是我赚的银子!” “这都是你该做的!你就是个野种,难道也想白吃白喝!” “是,但这些年冲我做的这些,也早就还清了。” “你是彻底离开宋家,做梦!”宋老太一脸狞笑,仿佛看宋老三痛苦,她才能开心。 “你尽管出去嚷嚷,正好,让京内的人都知道这些事,说不定....我爹娘就在京内呢。” 宋老太瞳孔一缩,“你个野种,你做梦!你这辈子都别想找回去!没有我帮你,没有当年的东西,你想找,就是大海捞针。” 看到宋老太如今还想控制自己,还在拿那些东西威胁,宋老三只觉得好笑。 还好,还好他把那些下人救出来,又给唤云赎身。 唤云一直贴身伺候宋老太,她即便做得再隐蔽,这些年下来也发现了不少秘密。 宋家宅子的那把火是唤云放的,他儿时的东西唤云趁乱也一起偷了出来。 恐怕宋老太现在还以为,那些东西已经被烧了个干净,还妄想用这些来要挟自己。 “没关系。” 见他好像真的不在意,宋老太急了,“你真的不在意?我手里还留着你小时候的物件,你可想清楚了,没这些东西,你这辈子都休想找到你的家人。” “你留着吧。” “你疯了!只要你听我的,回到家我们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把你大哥救出来,我就把这些东西还给你。” “你会还给我吗?”宋老三嘲讽,“你恐怕会拿这些东西一直要挟我。” 被戳中了心思,宋老太有些心虚。 但更多的是愤怒。 凭什么这个杂种现在这么硬气,他就该在自己手里磋磨到死,不光是他,还有三房的所有人。 宋老二震惊得无以复加,也知道眼前要说和恐怕是不可能了,要是知道宋老太今天来,把最后一层面子情也毁了,他怎么也不会就这么来了。 亭子就在旁边,很快下人们就端来了茶,宋瓷说了半天,口舌早就干了,坐下端起茶盏慢慢喝茶。 看到她手中的茶具,宋老二喉咙一紧,眼神更是不可置信。 这茶具可是上好的白玉瓷碗,老三怎么会有,先不说价格昂贵,就是有价也是无市的。 还有这茶香,他也是见过好东西的,读书时,身边的高门大户子弟,喝的都是这样的茶,茶汤清亮,闻起来甘甜。 老三到底是哪里来的银子! 眼前一切都出乎了宋老二的预料,三房一家子不该是穷困潦倒吗! 怎么有这么多下人,还能喝得起这么好的茶! 宋老二太过于嫉妒和震惊,眼神也无法掩饰,这一切都落入了宋瓷眼底,她轻哼一声,如今也懒得跟宋家做戏了,不日,也该轮到宋老二一家子倒霉了。 最后,宋老太三人被赶了出来,宋老二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手中提着的茶盏也没拿好,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庆平安站在门口看着这些碎掉的瓷器,若有所思。落在宋老二眼底,就是赤裸裸地打自己的脸。 老三一家用这么好的东西,自家提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上门,简直是自己打脸。 亏宋老太还舍不得,人家压根看不上! 回去的路上,宋老太捂着腰一直叫疼,没办法,宋老二只能花了几十文叫了一辆马车,如今的宋家可养不起马车。 宋老太是真伤了,她再怎么膘肥体胖,但摔得那一下,结结实实。 她的腰现在疼得要命。 见老二一家要走,忙叫住老二媳妇,“你别走,你走了谁伺候我。我现在腰疼得厉害,你快搀扶我进去。” 宋二婶委屈地看了一眼宋老二,发觉对方压根没注意到,还沉浸在刚才的发现里。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睛,“母亲,并非不想伺候,实在是我这身子无法伺候。这一天到晚得吃药,大夫说我不能累....” “以前老三媳妇在的时候,她身子也不大好,怎么能整日整夜地伺候呢!” 宋二婶暗自嘀咕,那是她傻。 “老二!”见二儿媳妇不甘愿,宋老太抬高了声音。 宋老二回神,皱眉道:“娘,她身子不好,伺候你万一病倒了,看病吃药也要花钱,如今家里银子已经不多了,我看你身子挺好的,嗓子也中气十足,早些休息吧。” 说着,就带着自家媳妇离开了。 宋老太傻眼了,半晌哭着拍床,叫着不孝子。 她突然有些怀念老三一家子在的时候,老三孝顺,老三媳妇也是个好的.... 第284章 中毒,死。 “喂,吃饭了。” 门被拉开,婢女看到床榻上背对自己躺着的宋柔惜,不屑笑了笑,“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太子爷心尖儿上的人呢,这饭你嫌弃不吃,就等着饿死吧。” “你拿走吧,我不吃!” 整日不是馊饭就是馊菜,知道这些人磋磨自己,宋柔惜硬是不肯屈服。 只是婢女刚踏出一步,她肚子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惹得婢女们小声的笑了出来。 其中一位嘀咕,“姐姐,跟她这样的人计较什么,这饭菜就放在这里,她不吃饿病了没了,是她自己的事,跟我们可没关系。” 年长的婢女想了想,“你说得对,犯不上跟这种人计较,还以为是以前呢,太子心疼她,宠爱她,据说太子马上就要迎娶太子妃了。” 床榻上装死的宋柔惜立马坐不住了,“你们说什么!” 她瘦了一大圈,眼眶凹陷得厉害,皮肤蜡黄,瞪着眼睛还有几分吓人。 婢女们被吓了一跳,很快露出讥讽,“怎么,你还肖想太子妃的位置呢?太子要迎娶太子妃的消息想必你还不知道吧。” “你说的太子妃,是谁。” “那自然是人美心善的宦小姐了。除了她,我们倒是想不出,究竟有谁配坐上这太子妃的位置了。” 宦迎丝,果然是她! 她为什么就要跟自己争,明明是自己跟太子先好上的,太子也最是心疼自己,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这样!到了跟太子离心离德的地步! 之后接连好几日,宋柔惜都好像换了一个人,变得温柔乖巧,之前嫌弃不已的馊菜馊饭,也照吃不误。 婢女们嫌弃地看着她,眼中惊疑不定,以为这人疯了。 不疯这饭是如何吃得下的?这饭就是猪狗都不吃的。 看了一阵热闹,大家也就没兴致了。 今天送饭的是婢女中年纪最小的一位,放了饭,正打算退出去,便被叫住了。 “你等等,我记得你是叫紫鸢是吧。” 紫苑抬头,对上宋柔惜亲近的笑,愣了愣点头,“我是紫鸢。” ... “姑母,你就别生气了。”宦迎丝晃了晃皇后的手臂,撒娇道。 “你可知道本宫一直宠爱你,你真是太让本宫失望了。” 宦迎丝狡黠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很快恢复如常,“姑母,迎丝知道惹您生气了,但请你听一听我的解释可好。” 皇后睨了她一眼,终究是自己疼爱长大的孩子,语气和缓了一些,“你说吧。” “迎丝自知从小到大,家族对我寄予厚望,姑母也对我寄予厚望,希望他日我能母仪天下,带我们宦家继续荣光不改。” “你既然知道,为何要拒绝!” 宦迎丝捏了捏她胳膊,小声道:“姑母知道我自幼身体不好,对我始终比家中其他姊妹多了几分怜惜,迎丝都记在心里。” 皇后皱眉,语气更软,“那你为何,非要如此。” “正是因为姑母的这份关心,迎丝才更不能这样。我这身子,太医都说寿元不长,若是霸占着这位置,早晚也会位置换了人来坐,到时,恐怕会给宦家带来麻烦。” 皇后愣了愣,旋即眼眶一热,抚摸她耳畔的几缕碎发,“好孩子,原是你想得周到。居然想到这一茬。” 由此可见,她没看错人,宦迎丝并未因为眼前的荣华富贵,而失去了远见,她反而把家族的重担一直记在心底。宁愿让别人来成为太子妃,都不愿自己断送了宦家的前程。 皇后抱着她好一阵伤心,还是宦迎丝宽慰对方,哄了许久,才终于又把皇后哄好了。 “皇后娘娘,茶和点心送来了,还有宦小姐最喜欢的马蹄糕。” “多谢姑姑。”宦迎丝十分客气地对皇后身边的掌管事嬷嬷点头致谢。 “宦小姐客气了,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这孩子,从小就是个机灵人。” 茶水点心一上来,皇后喝了一口茶,催促她尝尝,“这马蹄糕,是本宫让御膳房专门按照你的口味做的,快试试喜不喜欢。” 宦迎丝很是给面子的捏了一块,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好吃,还是姑母最知道迎丝喜欢什么了。” 皇后也笑得开心,宦迎丝在她的目光中又吃了一块,这才罢手。 婢女们端来热水和毛巾,两人刚擦洗完手。 “啊!!!” 一声尖叫,响彻了整个皇后宫殿。 “快去叫太医,快去!” “来人,把人都看住了!!” 宫殿一整个人仰马翻,嬷嬷急得满头大汗,还好是老嬷嬷了,一下就控制住了场面,但看到那躺着的人儿,鼻子中流出了鲜血,整个人浑身抽搐不止,她眼神暗淡了些。 太医来了,稍微一把脉搏,很快得出结论,“回皇后娘娘,宦小姐.....已经去了。” “什么!”皇后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床榻上,宦迎丝鼻尖鲜血不止,嘴角也溢出些血沫,刚才还灵动的一个人,一下就灰败了下去。 “她是怎么死的,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皇后大发雷霆。 “回皇后娘娘,微臣初步诊断,宦小姐应当是中毒了。这毒的毒性十分猛烈,人一旦服下,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查,给本宫仔细地查!到底是谁害了本宫的侄女!这人本宫要她死!” 嬷嬷目光投向那些茶水点心,“太医,刚才皇后娘娘和宦小姐刚用过这些,不一会儿,宦小姐就中毒了,或许是不是这些东西....” 无人注意处,角落里的丫鬟身子剧烈地抖动,眼神不可置信。 不是说这些只是一些泻药吗,怎么,怎么人就死了!不是说了不会死吗! 太医用手指捏了一些糕点渣在笔尖闻了闻,很快确信,“这糕点确实有问题,微臣闻到这里面有一股不易察觉的幽香,具体还是要带回去跟同僚们一起研究,才能给娘娘准确的答复。” “本宫,只给你两日的时间,两日时间得不出答案,就都别活了,给本宫可怜的侄女一起陪葬。” “是,微臣领命。” 第285章 诱惑 宦迎丝的死,在宫内掀起一阵轩然大波,紫鸢匆忙跑回关押宋柔惜的宫殿,质问:“你不是说,这不过是泻药,你只想要宦小姐丢脸而已,怎么好端端的,人就死了呢!” 宋柔惜摆弄着桌边的胭脂水粉,之前枯槁的脸色在脂粉的遮掩下,居然重新焕发生机,多了些明媚。 她捏着唇膏,往嘴唇上仔细地涂抹,突然弯了弯唇角,“如果我说是毒药,你肯帮我吗。” “你疯了,要是查出来,你会害死我。” 宋柔惜突然站起身,几步走到紫鸢的面前,捏住她的下巴,逼迫与自己对视,“你想死,还是不想死。” 紫鸢满脸愤怒,“我自然不想!都是你欺骗我。” “他们可不管这些,要是知道你替我下毒,又端过去,你也会死,下场恐怕比我还惨。” 紫鸢被吓得身子像筛糠,然后哭了。 她只想安安分分的待着,到年纪了放出去,怎么会这样!她就不该贪图宋柔惜的金簪,如今可要了命了! “我死了,我也会供出你!” “你供出我,你只会死得更快。”尖锐的指尖掐入肉中,疼得紫鸢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宋柔惜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哭什么,只要不承认,就没法把罪怪到我们身上。” “可是,那药....” “可是药包在我身上。” “愚蠢,后院不是有个池子吗,包着石头丢下去,他们总不能把一池子的水抽干来查。” 能活,谁愿意死?紫鸢连滚带爬地朝着后院跑,宋柔惜眼神冰冷。 既然宦迎丝非要跟自己作对,就只能死。 她死了,自己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可能性才会越大,她已经想清楚了,宦迎丝终究是宦家的人,皇后定然帮她。 可没有了她,自己也少了一个有力的对手。 她笑得开心,门外来了人都不知道,等反应过来,人已经一拥而入了。 “你们,你们做什么!” “大胆!我们现在怀疑你谋害皇后娘娘侄女,你还敢反抗。” “你们有什么证据,这毒不是我下的!我一直待在宫里,可哪里都没去。” 嬷嬷唇角溢出一丝嘲讽的笑,“奴婢还没说,宦小姐没了的原因,怎么宋良娣就知道了呢?这事皇后娘娘已经封锁了消息,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宋柔惜脸色一阵发白,“我,我也是听这些下人说的。” “哦?谁说的。” 宋柔惜正绞尽脑汁地为自己辩驳,就听到一群士兵的声音,“嬷嬷,后院发现一名婢女正准备往池子里丢东西,人已经拿下了。” “东西?什么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看着士兵递来的纸,上面还残留了些白色的粉末,嬷嬷眼神更冷了,“果然是你!是你下毒害了宦小姐!” 宋柔惜被人架着,只能默默流着泪,“不,不是我!是这奴婢陷害我!有人要害我!我要见太子,我要见太子,我是被人冤枉的。” 嬷嬷可不听她狡辩,使了个眼色,“把人带走!” 她攥了攥手里包裹药粉的纸,心中厌恶更甚,想到这么一个乖巧懂事,又知礼数的小姐就这么被害死了,尤其害死她的人,还是这么个蠢货,嬷嬷就忍不住现在就把她杀了。 等人带到皇后面前,宋柔惜还来不及开口,就被接连扇了两个耳光。 “啪,啪。” “皇后娘娘我.....” “啪!” “我!” “啪!” 直到手心发痛,皇后才住了手,眼神恨意滔天,“是你,是你这个蠢货,害了本宫的侄女!你为何,为哈要害她性命。” “我没有!” “你还狡辩!毒药证据都在,你个贱人悄声如簧,这次也绝对不会让你躲过去!” 宋柔惜一直垂泪,眼神不时扫过门口的位置,期待太子的出现,事情闹得这么大,太子不应该不知道。 她要赌的,就是太子的心。 皇后气的狠了,让人给宋柔惜上刑,夹手指,扇巴掌都是开胃小菜,最后甚至用了针。 嬷嬷冷笑,手指捏着的针泛着冷光,“宋良娣,老奴的这针很是讲究,下的位置也很熟练,你可知道,要是扎的位置不对,你日后啊,可就不能生了。” 宋柔惜瞳孔一缩,顾不得被人架着,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你不能这么对我!” “不能?本宫是皇后,本宫说能,就是能。” 不能生?那即便嫁给了太子,又有什么用!她不能生,太子又怎么会宠爱一个不能生的女人! 她满脸仓皇。 “住手!” 关键时刻,太子出现了。 他几步走到宋柔惜面前,拦住了嬷嬷,嬷嬷投鼠忌器,居然一时间不敢动手。 “你,你这是要保这个贱人!”皇后看着儿子,眼中愤怒的火都快要烧出来。 “母后!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如此用刑,实在是不妥!” 皇后指着宋柔惜,“这个贱人不承认,不承认就不是她了?那婢女刚要丢证据,就被人抓到了,还要怎么查清楚!你昏了头不成!” 别当众骂昏了头,太子脸上也难看了几分,“或许,是有人陷害。” “陷害?她不过是一个关押起来不得宠的良娣,谁陷害她!反而是本宫的侄女迎丝,死得不明不白!本宫不能让她白死了,害了她的人,本宫要让她的下场,比迎丝凄惨七万倍!” 皇后神色癫狂,太子扫了宋柔惜一眼,对上她无助可怜的模样,想到曾经两人快乐的时光,终究是忍不下心。 ... “你来我家有何事,我记得,我可跟你没交情。”连小姐看着面前早已今非昔比的宋柔惜,眼神冷淡又嫉妒。 “我今日来,是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无论你要说什么,我都没兴趣。” “事情关乎季家的那位公子,你还没兴趣吗。” 刚才还兴致缺缺的连小姐,顿时眼神警惕:“你想说什么!” 宋瓷这人心机深沉,她不得不防。 宋瓷看出她的想法,语气依然镇定,“我记得,你母家跟宫里的容贵嫔关系不错。” 第286章 循循善诱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宋瓷,不管你在想什么,都少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 看着她一脸警惕的样子,宋瓷压低声音,“你喜欢季公子,可季公子心中从始至终只有宋柔惜,你难道不难受?宋柔惜只是利用他,算计他,偏偏他甘之如饴,看到自己心爱之人如此被人肆意欺负,你心中想来不好受吧?就连宋柔惜现在已经到了太子宫中,季公子都如此牵肠挂肚,你说,要是她一直活着,你如何能跟季公子走到一起。” 连小姐思考了一下,眼神带着些异样的神采,“你想说什么,不如直说。” “好,宋柔惜已经被关押起来,她在宫里下毒害了宦家小姐宦迎丝,想来不日你也会知道这个消息。” “你的意思是....” “太子现在一力要保她,要让宋柔惜死,只能先让太子放弃保护她。” 连小姐蹙眉,“可是太子要保,我如何说服太子?” 宋瓷挑眉,“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连小姐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宋柔惜跟太子能走到一起,不是得益于你的帮助,你说若是太子知道,一切都是宋柔惜的算计,什么真心也好,善良也罢,都是演戏,他还会不会保护宋柔惜。” 连小姐目光惊悚,“你的意思是,把这个消息泄露给太子。” “这件事要不要办,如何办,都看你自己。我只是提供一个小小的建议。毕竟,你这些年一直想嫁季公子,能否得偿所愿,就看这一次了。” “可,可是就算宋柔惜不在了,季公子未必会娶我!”连小姐紧咬下唇,满脸纠结。 “你听过一句话吗,日久生情。他伤心难过,暗自神伤时,有你这个知冷知热,还认识宋柔惜的人陪伴在侧,难免不动心。要是做到这个地步,你还无法办到,只能说,你不中用。” 一句不中用,气得她脸颊通红,“我知道了,我会照着你说的去办!我没你说的这样废物!” 见目的达成,宋瓷起身,语气温柔,“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回去的马车上,听着马车外熙熙攘攘的声音,宋瓷突然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宋家大房,接下来,该轮到二房和宋老太了。 择日,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宋柔惜,美滋滋地想着太子当时的反应,勾唇一笑。 看,不还是逃脱不了自己的手掌心。 太子还是在意她的,谁说她没有可能当太子妃了?现在宦迎丝已死了,那么剩下能坐上太子妃的,便只有她一人了。 想到此,她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让旁边的婢女不寒而栗。 紫鸢已经被拖下去乱棍打死,血流了满地。 被抬走时,舌头都收不回去,而始作俑者大家心里都清楚。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我的脂粉拿来。不好好打扮一下,怎么见太子爷呢。”宋柔惜睨了婢女一眼,笑得很是温和。 但婢女却觉得脊背一凉,强迫自己冷静去拿脂粉。 她就是那些日子磋磨宋柔惜的婢女其中之一,是最为年长的。宋柔惜被保了下来,还强行要了她去伺候,放在眼前。 为的,不就是折磨她。 脂粉刚递过去,宋柔惜假装伸手拿,袖子一扫,脂粉滚在地上,滚出一节距离,里面的粉末撒了满地。 婢女愣了愣,宋柔惜抬手就是一巴掌,“贱婢,让你拿个脂粉都做不到,你还有什么用!” 一巴掌,婢女耳朵嗡嗡的,下手不可谓不重。她下意识地跪下去捡起脂粉盒子,穿着精致绣花鞋的脚狠狠踩上了她的手,疼得直抽气。 “宋良娣,奴婢错了,奴婢这就收拾了!啊啊啊啊啊....” 她不开口还好,一说话,宋柔惜脚下的力气更重,面无表情地用鞋底,在她的手指上反复碾摩。 “知错了?错这哪里?你这样的蠢货就该死。当日你欺负我的气势去哪里了,可知道我还有翻身这一日?哈哈哈哈,我告诉你,现在我不会让你死,等我当上太子妃,你就是第一个献祭的。” 婢女欲哭无泪,这时门却被推开了。 宋柔惜猝不及防地回头,正对上太子错愕的目光,她慌忙收回脚,“太子,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太子眼神扫过地上跪着,泪痕未来得及干的婢女,冷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说她也是真的笨,跪在地上捡东西,我竟然没看到,不小心就踩到了。”她扭头眼中毫不遮掩威胁,“笨手笨脚的,太子在这里,还不快下去收拾收拾。” 婢女忙垂首,经此一番,她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哪里敢不听话,急忙就下去了。 太子面色还有些存疑,但今日来,还有更要紧的事。 “今日孤来,是有些事。” 宋柔惜亲昵地挽着太子的胳膊,一脸娇俏,“太子有事才找妾身,无事不登三宝殿。”半是委屈半是调皮,倒是一时间有些晃了太子的眼睛。 “今日容贵嫔到了母后的宫里略微坐了坐,似乎说了什么话,母后已经让人来找你,我提前来,是想问你,是否有什么是孤不知道的?” 见宋柔惜迟疑,他再次开口,“如果你现在不说,待会儿要是母后发难,孤也不知道如何保你。” 容贵嫔?她想破脑袋了,才想起一个人。连儿? 但连儿没有理由害自己,兴许是让自己的姑母来为自己求情的吧,她跟连儿关系一直不错,肯定是这样。 “太子多心了,我不敢有所欺瞒,太子就是天底下,我最珍重之人。” 太子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便一同去吧。” 宋柔惜乖巧点头,跟在太子身边一同走了出去。 路过门口,刚才离开的婢女正巧回来,退避到身侧让开了路,只是一双手捏了捏裙子,这个角度正好让太子看清了她手上的伤口,左手手背青紫肿胀,伤得很严重。 想到刚才宋柔惜说,只是不小心踩到,太子的眼神淡了淡。 第287章 当年的真相 之后的一段路,无论宋柔惜怎么搭话,太子的一副冷淡的样子,她想不通,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太子突然又来脾气了? 皇后宫殿内,容贵嫔身后跟着一副乖巧模样的连儿,她穿着水红色的裙子,腰间的腰带把她的腰勒得纤细不堪一握,头上插着玉簪子,笑得很是乖巧。 “这孩子,真是讨人喜欢。” 容贵嫔看了自己侄女一眼,拍了拍她的手,“皇后娘娘谬赞了,这孩子是个淘气的,不过是今日您在,她才稍微安静一些,平日就是个皮猴子。” 皇后抹下手腕上的辣绿色镯子,不由分说的拉过连儿的手,很自然地给她戴上。 “皇后娘娘........”连儿诧异。 “这样贵重的东西,皇后娘娘怎么给了这孩子,她可当不起....” “这是本宫的嫁妆,从宦家而来,今日要是事成,你也算是为我宦家做了一件好事,这个镯子算不得什么。” 连儿知道她的意思,点头表情,“皇后娘娘放心,臣女知道该如何做。”更重要的是,等这事过后,她就能得偿所愿了,这些年,无论她如何明示暗示,季公子都不曾看过自己一眼。 宋柔惜,实在是有些碍眼了。 “见过皇后娘娘。” “母后。” 见太子跟宋柔惜一同前来,皇后的眼神微冷,很快道:“宋氏,你可知道,今日本宫叫你来,是为了什么事。” 宋柔惜看了一眼旁边的连儿,冲她笑了笑,嘴上却表示,“妾身不知。” 容贵嫔看着她的表情,皱了皱眉,太子怎么看上这么个人,实在是没规矩。殿前挤眉弄眼,真当自己和皇后是瞎子不成。 “不知?那本宫问你,当初你跟太子如何相识。” 提前昔日,宋柔惜脸颊发红,“妾身和太子偶然相遇,他的荷包被小贼给偷去了,我正好瞧见,便上前提醒,这才跟太子殿下相识。” 太子僵硬的脸色终于好了一瞬,嘴角带了笑,侧头看了宋柔惜一眼,两人眼神对上,皆是甜蜜。 皇后稳坐高台,这一幕落入她眼中却无比的讽刺。 高兴?待会儿有你好受的。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不揭穿还好,若是知道一切都是谎言,当初有多爱护,就会有多恨。 “连儿,今日你有事要说对不对,好孩子,到本宫这里来。” 震惊于太子对宋柔惜的感情,连儿原本还摇摆不定的心,在皇后的声音中逐渐坚定下来,她走到皇后身侧,轻咳一声,“宋柔惜,我本不想说这些,但要是我不说出来,良心难安,思来想去,我还是要说出实情.........不能一错再错。” 宋柔惜面色剧变,很快意识到对方要说什么。 “不.........” 连儿没停顿,一五一十地说出当时的故事。 “臣女跟宋柔惜交好,两人相处时,常常说话没有遮掩,偶然得知太子殿下喜欢龙涎香,喜欢玄色衣服,便跟宋柔惜提过一嘴,谁知道...她却上了心,甚至动了心思。” 太子脸色一下黑得跟砂锅一下,宋柔惜急忙摇晃他的手,“太子,她都是胡说的,我没有!你知道的,不会这样做。” “她私下发觉太子那段时间总是出宫,去一个酒楼,便找了人,精心布局,为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结交太子殿下,事实也确实是让她得逞了。” 宋柔惜没想到,这件事连儿都居然知道,一时间震惊得来不及反驳,脸上满是错愕。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太子看她表情,结合以前的一些发现,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知道皇后娘娘不喜欢我,但为何要让我昔日的好姐妹居然一同来冤枉我!” 别说,这句话正中太子下怀。 前不久宦迎丝刚死,这时候跳出个连儿说宋柔惜居心剖测,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了一点。 见太子被说动,宋柔惜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转头委屈道:“连儿,我们情同姐妹,即便你嫉妒我,也不能这样做吧。我早知道你嫉妒我家中宠爱,又得太子喜欢,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以为我们是好姐妹,你总不会对我做什么,没想到....” 连儿被她的倒打一耙弄得深吸一口气,才不至于怒骂出声,“宋柔惜,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嫉妒过你!” 宋柔惜不说话,但脸上却是一副,我已经看穿你了,你别演了,你真是太伤我心的表情。 皇后柳眉紧蹙,以为是个厉害的,主动闹到面前来,没想到如此不争气。 她稳住心声,“你不是说,当年那个偷东西的小贼你也找到了吗,如今人呢。只要他在,当年是不是宋氏指使的,就水落石出了。” 宋柔惜身子一颤,眼睛咕噜噜地乱转,她没想到,连儿居然这么狠,连当年她安排的那个小贼也找到了。 正着急不知道如何辩驳,门口就进来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见了人“噗通”一声跪下。 “草民赵四!见过各位贵人。” “赵四你起来,把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不许有任何隐瞒。” 赵四心中乐开了花,当年宋柔惜找到自己,可是给了一件贵重首饰和十两银子,没想到两年后还有戏可唱,又有人找到自己,花五十两银子揭穿宋小姐。 可真是一环扣一环,妙啊。 他可是正愁没钱花,丝毫没负担的全部都说了,临了还替自己辩驳了两句。 “小人知错,当年我爹重病在床,要不是为了那些银子,我又怎么敢欺骗太子!这可是杀头的死罪!今日能揭穿,也算是还了当年的债了。” 不得不说,赵四的演技可比连儿好多了,说得情真意切,太子的眼神一冷再冷,实在是很多当年的细节,都对上了。 包括宋柔惜特意告诉赵四,太子穿着打扮的,时至今日,他居然都记得。 如果只是普通贼,偷过一人转头就忘,怎么会刻意记得这么多东西? 第288章 历史改写,太子大婚 宋柔惜惊声尖叫,“你胡说,你们都想害我!我没有。” 皇后冷笑,看着儿子的脸色,知道他已经信了一大半了,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本宫早知道你不会承认,赵四拿了你给的首饰和银子后,转头就把首饰给当了,本宫找了好些当铺,才找到你这簪子。说起来,当铺的主子说,这簪子空有其表,实在上面的宝石都是假货,当时夜深了,他们也是没看清才收了,这些年一直在箱子里锁着,无人问津呢。” 赵四当即目露凶光,“你骗我。” 他本就是市井之徒,想到宋柔惜欺骗自己,要不是当时的当铺伙计眼神不好,他就亏大了。 “我,我..........” “这簪子是不是你的。”太子语气淡漠,脸色再不似刚才那般温柔。 “我,我不知道。这簪子兴许是我丢在哪里了,被人捡到了,污蔑我。” 太子一把甩开她的手,语气嘲讽,“这么多巧合?都是别人污蔑你?宋柔惜,你到底还有多少谎言。今日孤到你屋子里,那婢女手上的伤,恐怕也不是不小心踩伤了吧?你满口谎言,太让我失望了。” 对上太子仿佛看陌生人的眼神,宋柔惜颓丧地坐在地上。 完了,全都完了。 ... “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啊啊啊啊啊,放过我。” 婢女狠狠一脚踩在宋柔惜被打到血肉模糊的后背乃至于整个屁股。那一日后,皇后命人打了她三十板子,这三十板子极其讲究,既不会立刻要了她的命,但她下半身已经全然没了知觉。 “我是叫你宋柔惜好,还是叫你宋良娣呢?你的太子妃梦,现在应该彻底醒了吧?你如今已经是废人一个,太子不会看你一眼,皇后厌恶你。那一日你踩我的手,可知道我有多疼?我无论是给你馊饭也好,但从未折磨你,而你呢?恨不能踩我到土里。今日也该你来受一受这滋味了。” 说完,她脚下的力气更大了。 突然,脚下伤口处,竟然钻出一个又胖又白的东西,扭动着身子在血肉里爬行,婢女惊讶地往后退了几步,好不容易才忍住恶心,没吐出来。 宋柔惜已经痛得胡言乱语了,她脸色很差,肤色不像正常人,显得又黄又青。 婢女知道,这人恐怕活不长了。 三日后,宫中喜事,太子迎娶了宦家二小姐,宦迎丝的妹妹,宦迎嫣。 整个人宫中大喜,皇后特意嘱咐,满宫上下,奴婢们一律月钱双倍发,并且还能吃上太子的喜果。 宋柔惜已经是昏睡的时间多,清醒时间少。 “吱嘎”门开了。 婢女拿着喜果和月钱,脸上笑眯眯的走进来,好巧不巧,宋柔惜清醒过来,转头目光呆滞地看着她,旋即目光落在她手上的喜果。 “谁,谁的喜果。” 她语气急促,声不成调,但婢女哪里不清楚,她到底在问什么。 “这个呀。”她晃了晃手里用红色纸张包裹起来的喜果,“今天宫里可热闹了,我当差,正巧离得近,远远地看了一眼,那女子极美。” “到底,到底是谁,谁成亲。” “太子。”怕她死得不够快,婢女很快回答,脸上满满恶意,“今日太子大婚,迎娶太子妃,太子妃身份尊贵,乃是宦家嫡出的二小姐,我还听说,宦大小姐身子孱弱,皇后原本定的就是二小姐呢。” 宋柔惜回光返照一般,眼睛瞪得老大,“不,不可能。不是宦迎丝在跟我抢吗,为什么,为什么是她妹妹,你一定是骗我的。” “都这个时候了,谁稀罕骗你?宦小姐自己拒绝的,说自己身子不好,恐怕难当太子妃之位,在这之后,皇后娘娘便定了宦二小姐。” 宋柔惜眼睛瞪得老大,手死死攥着床下的褥子,力气之大,就连褥子被都抓出了一个洞。 她又回想起了那个完美的梦,梦里的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一路顺遂,得太子宠爱,得皇后喜欢,得皇上看重,宋家因为她荣耀满门,把她高高捧起,而三房呢。 下场凄惨,全家不得好死。 可为什么呢,那个梦真实的让她几乎以为就是现实,可她如今落入这等境地。 如果再有机会,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立刻不惜任何代价杀了宋瓷,唯独她,唯独她是那个巨大的变数。 见宋柔惜迟迟没有反应,婢女愣了愣,旋即上去扯了扯她的袖子,“我跟你说话呢,别装死.....啊啊啊啊啊!真死了!” 她一拉,宋柔惜的手软绵绵地顺势垂落在床边,灰白的脸上曾经的一双大眼睛不知道何时已经失去了光泽,只死死的瞪着门口的方向,写着不甘心。 “什么,死了?”皇后蹙了蹙眉,“真是晦气,太子刚大婚,她就死了,这是记恨呢,死都要来恶心本宫母子。” “那.....皇后娘娘,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太子。还有宋良娣的后事该如何处置。” “咯噔”皇后放下茶盏,冷冷睨了她一眼,“你也是本宫身边的老人了,这点事情何须特意来问。她不过是一个罪人,太子现在恐怕恨她入骨,哪里会在意这些?随便一卷席子丢出去吧,对外就说好好安葬了。” 她冷哼一声,“这样心思歹毒满口谎言的女人,难道你还希望百年之后跟我儿同葬不成,做梦!” 嬷嬷:“是,奴婢知道了。” 龙凤喜烛燃烧,光亮照清了整个屋子。 床榻边坐着穿大红色喜服的太子妃,太子刚要伸手拿起杆子去挑开盖头,手微微一顿,刚才眼前突然一黑,自己这是怎么了? “太子殿下。” 一道柔软的声音传来,床榻边的人虽然盖着盖头,但她仰着头,无须看表情,也知道她定然十分疑惑。 太子失笑,今日是自己大婚,怎么还心不在焉呢,刚才那种感觉.....好生奇怪,仿佛身穿穿着一件沉重看不见的外衣被褪去。 第289章 马车被堵 “没事,孤马上为你揭开盖头。” 女子微微低头,声音带了几分娇羞,“恩。” 这一幕却隐约有些熟悉,好似曾经这样的场景发生过,可他是第一回成亲,压根不可能。 太子甩开这些奇思妙想,坚定地拿起杆子撩开了盖头,盖头下一张娇艳的芙蓉面,瞬间夺去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太子....” 被直勾勾地看着,太子妃宦二小姐露出几分娇羞,眼睫轻颤,一副想看又不敢看太子的模样。 ... “死了?”宋瓷满杯饮下果子酒,“她真是太不中用了,这样就死了。” 嘴里的酒水甜丝丝的,带着些微酒精,宋瓷不擅饮酒,一杯下肚脸已经飞上两朵云霞。 听到宋柔惜死了的消息,她三分痛快,三分迷茫,剩下四分畅快。 前世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全家下场凄惨,这一世,宋柔惜终究是败了,只是死得太痛快,竟然没有仔细品味自己的痛苦。 深宫,她能做的有限,未免出现变数,还是早早送她上路较好。 “小姐,难道不高兴?”晚香歪了歪头。 宋瓷没回答,亲手给自己又倒满一杯酒,一口饮下。 甜儿提醒,“小姐好像喝多了。” 晚香差点跳起来,“我都快忘了,小姐不会饮酒。这下完了....” “喝多了睡一觉就好了,怎么就完了。” 晚香眼神惊悚,手舞足蹈地解释曾经宋瓷喝醉后的惨状,细数各种罪状。 “你说的,可,可是真的?”甜儿惊疑不定,眼神在宋瓷和晚香身上来回扫视。 “真的!”晚香语气坚定,“今晚我们要把小姐守好了!” “好....” 起初宋瓷还算老实,可到了后半夜,熬到晚香和甜儿终于放下心来,以为她已经睡着时,她整个人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没穿鞋就直接赤脚走到地上,整个人不受控地朝着院子里走去。 深夜,白色常服,赤脚,披头散发,眼前的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今日不是甜儿值夜,晚香睡得熟,丝毫没发觉自个人的小姐已经不受控的跑出去了。 晚上,庆管事还有林管事一边说着近日院子里的情况,一边打口水仗。 “你那儿子给老爷办事,三回里就要出错一回!我看这管事的位置不如我来当。” “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那儿子跟着大少爷,小身板不够坚实,结果还要大少爷自己扛着书回来,他跟在身后,到底谁是少爷!倒反天罡,岂有此理。” “你算学不如我,算个账好几日,你当管事,肯定会害了主子。” “你算学好,那又有什么用呢!你整日笑眯眯的,谁会怕你三分,别害的主子也被人看低了去!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 “哪里哪里!”庆管事四周张望,他到了晚上眼神就不好,仔细瞄了半天也没瞅见,不屑道:“大惊小怪,你一个大男人,叫起来嗓门倒是洪亮。” 林管事死死攥着庆平安的袖子,脸上的惊恐不似作假,“刚才,刚才真的有一个白色的影子飘过去了,我没骗人,真的有鬼!这件事要不要跟主子说一下,找个高僧来家里给看看!” 他拍着胸口,好不容易缓过劲了,扭头正等着林管事回话呢,旋即身子就僵住了。 “我觉得这事还是查清楚再说,免得吓到了主子就不好了。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 “那,那...........哪里!鬼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庆平安也终于不淡定了,梗着脖子扭头,正对上一个披头散发,满脸苍白的女人脸,这人一身白色衣服,面色如白纸,大晚上的,不是鬼还是什么! 庆平安刚准备跑。 “庆,庆,叔,嗝。” 庆管事脚下一顿,听着熟悉的声音,扭头不可置信,“小,小姐???” 林管事也听出声音是谁,惊疑不定。 “嗝。” 第二日,宋瓷洗漱完毕,刚拉开门,又退了回来。 “小姐,怎么了。” “我还是别出去了。”想到自己喝醉了酒做的事,她就没脸出去,还吓到了两个管事叔叔,实在是,实在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 晚香咳了咳,“说起来也是我不对,昨晚轮到我守夜,我还以为小姐.....不会发酒疯了,没想到.......” 宋瓷瞪了她一眼,伸手去捏她脸颊上的软肉,“你还说,你还说!你嫌你家小姐我不够丢脸是不是。” “我,我没有....小姐我错了。”晚香被捏的话都说不利索了,看得旁边甜儿直笑。 她昨天还以为晚香太夸张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小姐喝醉了,会满院子乱跑,丝毫没有知觉。 “算了,这次就放过你了。不过我还是得出去一趟。娘的生辰快到了,我得挑一件礼物。” 晚香举手,“我陪小姐去。” “那我也去!”甜儿乐呵呵地凑热闹。 三人齐刷刷地出门了,只是宋瓷脚步飞快,见人只是略微一点头,就猛猛往前冲,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她。 等上了马车,才长舒一口气,好了,面子保住了。 看她这样,甜儿和晚香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憋着笑。 马车走到半道上,突然停了下来。 车夫传来一道声音,“小姐,前面有辆马车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过不去吗。” “是的,这马车实在是奇怪,明明是我们先过,突然就从巷子里冲出来...”车夫握着缰绳,不满嘀咕。 对面马车看起来华丽,但实在是过于不讲理了。 就好像,好像故意找茬。 “谁家这么无力,居然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我家夫人忙着上山去礼佛,耽误了时间,你们可怎么赔。” 车夫见过无耻的,没见过如此无耻的,居然倒打一耙。 宋瓷不慌,反正她不急,也懒得跟人起冲突,“算了,你让让他们。” 车夫替自家小姐委屈,不甘不愿地往后退。 第290章 形势比人强 只是他们退,对面马车步步紧逼,眼看着两辆马车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就要撞上,车夫满脸惊恐,对面的车夫莫不是个傻子,这是要撞上了啊,要是惊了马,这里人这么多,恐怕会出人命。 甜儿撩开帘子往外看,很快回来道:“小姐,对面这马车像是故意为难我们,恐怕我们是被人针对了。” 宋瓷略微一沉思,就听到外头马儿一声嘶鸣,旋即整个车厢就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我带小姐下马!” 晚香努力保持平衡,点头道:“你带小姐下去,我跟上。” 好在马儿还没完全失控,车夫一边努力安抚马儿,一边等主子下马,等人都下去后,宋瓷眼睛微眯,这里过道狭窄,两旁人可能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一眼便清楚,这是有人跟自己故意为难。 就是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意图为何。 宋瓷家养的马,是经由裴忌挑选,性子最温驯的马儿,即便对面马车一直朝着这边挤,它除了打了几个响鼻外,却丝毫没有慌乱。 反观对面车夫,自家的马儿往前,他手上的鞭子反而发了狠地抽打过去,导致马儿不受控,脾气越来越暴躁。 见这马儿不停地原地踏步,响鼻不断,甚至眼神都开始变得狂躁起来,宋瓷皱眉问:“甜儿,你可有办法让这马儿安静下来,这里人多,恐怕这马儿躁动起来,会伤人。” “有办法,只是这些人....恐怕就是故意等小姐出手。” “没事,我自有法子,你尽管去做。” 甜儿见她坚决,心里无比佩服。 “是。” 很快,她就来到了马儿身侧,厉声呵斥,“你继续抽打马儿,是想让它不受控制吗,这里人多,难道你不怕伤了人!” 车夫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手上的鞭子却不停。 甜儿没搭理他,移动到他身侧,一把夺过了鞭子狠狠摔在地上。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马儿已经彻底暴躁起来,脚下的马蹄开始飞奔。 甜儿暗道一声糟糕,马儿疾驰的方向,前方正有个东张西望,吃着糖葫芦的孩子。顾不得许多,她脚下发力追了过去,仗着力气,她一把握住缰绳,死死拉住马儿。 马儿被猛地拉住,想要挣脱,场面很是混乱。 最后一声嘶吼,它高高扬起马蹄,就要朝着旁边的摊贩等踩下去,甜儿丢开缰绳,立刻把吓傻了的摊贩推到一边,等确定人安全了,才又去拉马。 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靠近马儿后,捏住马儿的脖子,揉了揉,马儿很快“噗通”一声倒了下去,溅起一地尘土。 周围人看傻了眼,旋即都开始欢呼,称呼甜儿为女侠。 “多谢女侠救我孩子。”一个妇人从人群中冲出来,抱着孩子大哭,她不过是买个菜的功夫,差点孩子就没了。 甜儿愣了愣,“没事。” 摊贩从旁边冲出来,捡起一把没坏掉的菜递过来,“女侠我无以为报,这是家中种出来新鲜的菜,若是不嫌弃,就拿些回去吧。” “是啊是啊,你就收下吧,刚才要不是你出手,差点就出人命了!” “这马到底是谁家的,真是遭了瘟了!也不看好自家的马。” “放肆!居然敢对我家夫人出言不逊。” 被骂的婶子上下打量了说话的嬷嬷一眼,朝地上啐了一口,“好一条老狗!”说完扭头就跑。 被人当众这么骂,嬷嬷还是第一回,指着婶子跑的方向就喊:“快把人给我抓回来!”只是哪里还有人影! 他们身后走出一位身穿华服的夫人,头上珠翠满头,身上环佩作响,一张脸妆容精致,唇角笑容冷淡。 “今日我出门礼佛,没想到居然有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对我家的马儿下手。” 她抬了抬手,“去告诉官衙,有人伤了我的马儿,把人抓回去,好好审问。” 她边说,眼神扫了宋瓷一圈,露出几分冷漠又厌恶的神色,宋瓷确定自己跟眼前这位容貌姣艳的夫人第一回见,但对方刚才眼神里的憎恶是怎么回事? “这位夫人。”她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人,“刚才是你的马儿失控,冲过来撞了我的马车,然后失控冲向人群,要不是正巧我的丫鬟会些功夫,恐怕你的马儿就已经伤了人了。” 她扭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宋瓷,“那又如何?谁确定是我马儿冲撞了你们的马车,说不得是你们刺激了我的马儿,导致它这般狂躁,我这马儿再是温驯不过了,从未生气焦躁,今日是第一回。且这马儿出身不凡,乃是一匹血统极好的宝马,你现在伤了它,你还想怪罪我。” 说完,她眼神紧紧看着宋瓷,但让她意外的是,宋瓷丝毫不慌。 她为什么不慌?明明一切有利的事都朝着自己倾倒,她难不成以为自己能斗得过自己?真是可笑。 想到裴忌居然喜欢这么一个人,她眼底的不屑更浓。 “你说,是我们伤了你的马儿?那很简单,只需要叫一个人出来,便可知道,究竟是谁伤了马。” 上扬的柳眉微挑起,红唇轻启,语气刻薄嘲讽,“我倒要看看,你要叫谁来替你证明。” “在场的,有谁能替她证明吗!”嬷嬷叉腰怒斥,在她眼神的威胁下,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周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分明是能看出这位小姐是个和善的,刚才要不是她的丫鬟出手保护那孩子,恐怕现在人已经被,马儿踩踏致死了。 但依旧没人站出来。 宋瓷眼底没有失望,甚至一丝波澜都无,眼前的形式都在她的预料当中,随着她越是沉稳,没有任何发怒生气的迹象,大家的眼神越是愧疚。 “小姐,我们救了他们,他们居然不为我们说话!”晚香气鼓鼓地看着刚才那被救的小摊贩,眼睛里全是火花。 摊贩紧了紧手里捏着的一把蔬菜,脸上有一丝丝无所适从还有愧疚。他就一普通人,这辈子就是个卖菜的,家里有老有小,对方一看就是有身份的权贵。 第291章 我自己为自己证明! 他舍了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家里老人孩子呢?还有他那老实善良了一辈子的媳妇呢。 他不得不为他们考虑。 摊贩低垂着头,眼底都是失落。 “你看,谁能为你证明呢。”一身奢华打扮的夫人扶了扶鬓边的簪子,眼波流动,很是妩媚和盛气凌人。呢 “我不需要别人为我证明,我可以自己为自己证明。” 诧异了一瞬,她冷笑出声,“好大的口气,难不成你自己为自己说话,别人能信吗。果然是小门小户,说话没头没脑的。” 这句话乍一听是没有问题的,但很快宋瓷察觉到了不妥当之处。 眼前夫人说自己小门小户,势必很是了解她的情况和家境,否则无法笃定地说出,现在宋家自身难保,根本无法发挥余力找出这样的人来坑害自己。 那么眼前人的身份,恐怕和裴家有关。 这么年轻貌美,又盛气凌人,又针对自己,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裴夫人,稍安勿躁。” 被人直接点破身份,邵蓉丝毫不闪躲,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你知道我身份,倒是有几分眼色。” 袖口里的手猛然收紧,本以为是个没用的东西,家世普普通通,容貌还算不错,没想到,居然是个不叫的狗,这才多久,就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宋瓷眼睛微眯,“不知道我何时得罪了裴夫人,裴夫人竟然要这般害我,分明是你的人操控马儿不得当,导致它躁狂莽撞差点伤了人,我的人救了人,你还要咄咄逼人,给我安一个罪名在头上,难道,这就是裴家的行事风格吗。” 她的声音拔高,周围人瞬间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裴家,果然权势逼人。 周围人议论起来,邵蓉一直淡然的眸色里多了几分紧张。 居然几句话挑动着周围人的心思,又提起裴家,营造出自己以强权压人的形势,好一张利嘴。 不过是刚一见面,邵蓉就多了几分警惕,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嫁给裴忌,她要给裴忌选一个听话柔顺不能主事的,而不是眼前这位心眼子比蜂窝还多的宋姑娘。 “没有证据的事情,宋家可不要胡说。”邵蓉很确定,自己这件事办得天衣无缝,没有人看到,就算是看到了,老百姓又怎么敢跟官斗呢。 “证据,谁说我没有了。”宋瓷笑了笑。 “那你倒是说说,证据在哪里。” 在邵蓉的眼神下,宋瓷几步走到那匹被打晕的马儿身边,指了指它的马屁股,“这是证据之一。” 刚才车夫为了躯干马儿,下手之中,抽打之狠,就算马儿的皮肤不算娇嫩,但到底留了些伤。 周围的百姓顿时探头观望,刚才无法替宋瓷说话的人趁乱起哄,“这马儿被人打成这样了,难怪躁狂呢!” “这裴夫人真是个青红不分的!就算是裴家,也不能随意诬告别人吧。” “势必人强,这就是欺负人。” 周围的形势顺势往宋瓷身边倒去,邵蓉第一次气得变了脸色,狠狠地剜了周围围观群众一眼。 这些下等人,真是没有眼色,居然敢帮着宋瓷说话。 她竭力想记住几个,好秋后算账,大家好像知道她的心思,七嘴八舌的,让她看得眼睛都花了。 大家都说了,这么多人呢,总不能都抓了杀了吧? 裴家再大的权势,也不敢如此草菅人命。 宋瓷没看周围,继续走到裴家的马车旁,指着马车车角被剐蹭掉的油漆。 “最后一个证据,便是这里,这两马车的油漆蹭掉了一块,但我的马车没有掉漆,那么在哪里掉的呢?”她又走到巷子口,指了指上面的墙,“你的马车是在此处蹭掉的,能蹭花这么大一块,说明你的马车速度极快,说是飞驰在路上也不为过。” “且你的车夫说,是你们先来这条路的,我想问问裴夫人,你们从巷子里出来拦住我们,是怎么先在这条道上的?” 邵蓉气得转身狠狠瞪了车夫一眼,“废物。” 车夫缩着头,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他已经尽力了,自己就是个车夫,哪里干过这样的事情来。 “这两点已经说明,今日的错不在我。裴夫人,你觉得呢。” 面对宋瓷的质问,邵蓉脸色一变再变,终究变成了和煦的笑容,“看来只是个误会。” 她挑了挑眉,到了对方嘴里,一句误会就轻飘飘地带过了? “误会?刚才裴夫人当着大家的面,十分笃定是我拦住了你们的去路,伤了你们家的马儿,现在你说误会?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邵蓉皱眉,眼底满是不屑,果然是商贾一流的,不就是要钱吗。 “这件事是我错怪了你,只是人难免有出错的时候,宋小姐你又何必抓着不放呢?今日耽误了你的时间,又惊了你的马,奶娘,拿些银子给宋小姐赔罪吧。” 世家,要当真是认错赔罪,应该是备好礼物亲自上门。 只拿银子打发,实在是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宋瓷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抬手制止了对方给银票的动作。 “你什么意思,我家夫人给你银票算是赔罪,难道你还不知足?你这是讹诈!”宋瓷还没开口,裴夫人身边的奶娘就先是恶狠狠地怒斥了宋瓷。 “我不要银子。” 嬷嬷狐疑,“你不要银子,那你想做什么。你不会是想借着这次机会,想攀上我们裴家吧。” “攀?” “哟,让本公主看看,今日到底是谁要攀附裴家,裴家真是好威风啊,谁都要往上攀。也不知道父皇知不知道,裴家居然如此势大。” 嬷嬷刚才转身呵斥,便见邵蓉屈膝行礼,“臣妇见过公主。” 宋瓷转头,这才看到豪华的座驾上施施然走下一人,粉面像极了开得姣艳的桃花。乐怡先是冲宋瓷狡黠地眨了眨眼,旋即挑眉好似在说。 该我表演了。 她被人搀扶着走下来,身上皇室气势展露无遗。 所有人都连忙跪下给她行礼。 第292章 都起来吧,裴夫人除外 “都起来吧.........裴夫人除外。” 邵蓉拳头攥紧,她早打听清楚了,贵妃娘娘所出的乐怡公主和宋瓷关系颇为要好,哪里能想到,今日这么倒霉,正好就遇上了。 只是这被狠狠下面子的事,她已经记到了宋瓷头上。 “裴夫人,本公主记得,以前裴老进宫为你请了诰命夫人,说你善良温婉,对上孝顺,对下温良,今日一看.......倒是差强人意。”乐怡这话一出,还是当着这么多老百姓的面,可谓是把裴夫人的面子踩在了脚底上,但偏偏因为身份,她愣是无法为自己分辨。 “今日都是误会,刚才臣妇已经自知错怪了宋小姐,打算赔礼道歉呢。” 乐怡瞟了一眼那奶娘手里的银票,嗤笑道:“知道的是道歉赔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发叫花子呢。拿些银票就搪塞了。” 邵蓉:“这件事是臣妇欠考虑了,待我回去一定备好厚礼,让人带去宋家道歉。” 乐怡暗自点头,又朝宋瓷看了一眼,意思是,你觉得如何?够不够?不够我们继续。 宋瓷冲她点了点头。 乐怡清了清嗓子,“既然你这样说,那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不过裴夫人出门在外,还是谨言慎行的好,否则不是与裴老的话相悖。” 刚才的话不过是威逼恐吓,这句话就有些深意了。 裴公请诰命用的说辞,与今日邵蓉的行为相悖,这样传出去,一个欺君的名头是跑不了了。 “是,臣妇遵旨。”邵蓉指尖深深陷入肉里,却丝毫不觉得痛。因为脸更痛。 她行了一礼,一甩袖子便离开了。 周围人也逐渐散去,刚才那小摊贩站在人群里想说话又不敢,从摊子里随意抓了一大把青菜,跑到宋瓷马车边,放了上去。 甜儿看到了,但也只当没看到。 这人可恶,但也是迫不得已,小姐也未必真的讨厌这些人,这些菜是心意,收了就收了吧。 两人许久不见,乐怡藏了一肚子的话要跟宋瓷聊,两人便找了一家酒楼,点了招牌的菜。 “这家酒楼的烧鹅不错。你尝尝,还有这桂花酿,度数很低,喝一点不碍事.......” “不,不行!”晚香冲出来说完,才察觉到不妥,急忙解释,“我家小姐身体不宜饮酒,这是大夫说的。” 见她反应这么大,乐怡点了点,也没为难人。 宋瓷却有些脸红,晚香之所以反应这么大,还是得归功于那晚上她发生的事... 菜很快上来,私下里两人也不将就那些虚礼,边吃边聊。 “这些日子,母妃为我相看驸马,是可谓是把满京的才子都看了一个遍...”她喝了一杯,脸上都是苦涩。 “那你,没有看中的?” 乐怡苦涩摇头,“没有!母妃很宠我,说我的婚事让我自己做主,但年纪到底到了,总要相看起来。” 生在皇家,这样的婚事自由,想来也是贵妃的一片拳拳爱子的心意。 “那你今日怎么出现在这里,没有继续相看。” 她吐了吐舌头,“本公主好不容易跑出来的,母妃放话了,没挑好人之前是我不允许我出宫的,但办法比人多,谁叫本公主聪明呢。” 见她得意,宋瓷能想到贵妃要是知道这个消息,该有多生气。 “宋瓷。” 被人突然叫到名字,宋瓷扭头看去,发觉竟然是好些日子没见的林惑,点头笑道:“你怎么在此。” 林惑:“跟同窗学子出来散心。”他眼神看到宋瓷身边的乐怡,见她穿着奢华,气度不凡,便知道这人身份不简单,理当避嫌。 “既然你有朋友,我便先去那边了。” 宋瓷点头,两人算是打过招呼了。 她现在还不知道如何面对林惑,刚才对方复杂的眼神,还有欲言又止,让她颇为感到头疼,正要说话,扭头便见乐怡公主正看着林惑的背影出神。 “怎么了,你看什么呢。” “刚才那人.....是你朋友?” 宋瓷点头,“算是吧。” “他叫什么,家世如何。” 她没多想,很快便把林惑家交代了一遍,“他父亲是大夫,他正在考取功名,文采不错,又刻苦努力,是个极其优秀的人。” 这些话倒是很中肯,林惑不光天赋好,还努力,十年如一日。这样肯下苦工的人,很是稀少。 “倒是,差点意思。”乐怡饮了酒,脸上有些失落。 宋瓷猜想到什么,眼神闪烁了一下,终究什么都没说。乐怡公主要选驸马,私心里林惑确实个不错的人选,模样文采都不错,人品更是没的说,就是家世恐怕比不得官宦子弟。 更让她无法言说的是,林惑对自己的心意。 宋瓷很洒脱,想不明白暂时无法解决的事情就不想了,两人喝东西吃饭,聊起别的话题倒很是畅快。 见时间差不多了,乐怡看着天色,“时间不早了,我要是不早些回去,恐怕母妃今晚肯定会大发雷霆,我先回去了,之后我会派人给你送信,你要记得回!”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裴家那位要是不按照约定赔礼道歉,你大可告诉我,本公主为你做主。” 刚才乐怡喝的不少,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几次好险咬到舌头。 宋瓷笑道:“我知道了,你别担心。快回去吧。你们快扶好你们家公主,不要让她摔了磕了。” 乐怡身边伺候的婢女也跟宋瓷见过好几次了,双方都熟悉,闻言笑着应了。 下楼,她暗恼自己果然喝多了,每一步都像踩在了柔软的云朵上,人的魂儿都快飘走了。 她晃了晃脑子,弧度过大,整个人身子晃啊晃的,往前栽去。 旁边有人突然伸手扶了一把,“小心。” 身后的婢女吓的一身冷汗,急忙上前把乐怡搀扶起来,又对着面前的人道谢,“多谢公子。” “不碍事。”林惑点头就要走,身边的乐怡却眼睛瞪的圆滚滚的,朝着他离开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第293章 触发三人修罗场 宋瓷正准备走,林惑走到她面前坐下。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先开口说话,还是宋瓷斟酌了一二道:“我离开时,多谢你送的信物,要不是你师父肯出手帮忙,此次能不能安全回来,都很难说。” 林惑突然一笑,眉目舒展,“能帮上你就好。” 两人旋即又沉默了下来,等了许久,就在宋瓷感觉对方永远不会说话时,林惑再度开口,像鼓足了勇气、 “我这次科举,有很大把握。” 宋瓷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说这个,只是点头附和,“你的才学一向不错。” “你真这么想?”林惑眼睛亮晶晶的,配合快要下山的夕阳,倒是有些晃花了人的眼。 如此明朗澄澈的笑,宋瓷也忍不住心情好了几分,“是,这是毋庸置疑的。我一直相信,你能考中。” “恩。”他攥了攥手,刚想继续开口,眼神忽而冷了下来。 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宋瓷这才看到一身蓝色衣袍,朝着这边而来的裴忌,刚才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忧,在见到林惑后,显出了以往的疏离淡漠。 “裴,裴公子。”宋瓷有些口吃,实在是不怪她,眼前的形式过于诡异了。 “恩,我听闻了今日你在路上发生的事,这才.......” “裴公子,我跟宋小姐有话要说。”林惑毫不留情的打断,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硬。 裴忌挑眉,旋即一撩袍子,很干脆地在宋瓷旁边坐下,“既然如此,不如林公子先说,待你说完,我再说。” 林惑皱眉,“我不喜欢你在场。” “这是酒楼,来者是客,林公子恐怕没有资格赶我走吧。” “裴公子是否太无礼了一些,今日分明是我先到。” “林公子非要说先来后到?”裴忌眉眼弯弯,笑不达眼底,“这酒楼是我的,从没见过,客人赶走老板的道理。” 宋瓷有些吃惊,这么巧,这酒楼刚好是裴忌的? “是你的,你也不能如此打扰客人。” “所以,宋小姐,我打扰你们了吗。”裴忌笑眯眯地把话头丢给了一直装死的宋瓷,惊得她一口水没咽下,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她咳得厉害,脸颊涨红。 林惑急忙递过手帕,“快擦一擦,可是咳嗽得厉害?” “用我的手帕吧,这是新的。男女授受不亲。”裴忌伸出的手一把挤走了林惑的手,满脸无辜。 “你!” “我也是为宋小姐好。” “够了,你们不要吵了....”宋瓷头都要炸开了,再不出声,恐怕两人又要吵起来了。 偏偏这时,一道尾音面长的戏谑声音从身后响起。 “哟,这不是宋小姐吗,裴忌也在,这位.....莫不是近日风头正盛的三元,林惑林公子。啧啧啧,大家都在,不介意我的加入吧。” 煜王摇着扇子,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这里,旋即说完也不等人同意,便一屁股坐下了。 宋瓷头很大,都什么时候了,煜王还来添乱。 他不是应该跟太子斗得你死我活吗!怎么还有闲工夫来这里,太子倒是多给他制造一些麻烦啊,怎么如此不中用! “怎么,不欢迎我来?那宋小姐,你欢迎我嘛。”见大家沉默不说话,煜王兴致勃勃地提问,满脸都是一副添油加醋的表情。 宋瓷睨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煜王殿下真是有闲情逸致,还有功夫来这里调侃我。” “调侃?”煜王夸张地一摇扇子,眨了眨桃花眼,“本王从来不调侃,说的都是真情实感,绝无虚假。” 太子呢?太子为什么不带人来砍死他! 林惑的脸色更难看了,要说裴忌是世家中拔尖的,煜王就是皇子中拔尖的。 但他脸色丝毫不变,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就这么跟裴忌和煜王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宋瓷忍不住了,“我今日还有事,就先走了。” 煜王赶紧上前,“宋小姐有什么事,我也正好要走。” “煜王殿下,难道你很闲吗。” 煜王一脸无辜,浓密的睫毛垂下,一副委屈的模样,“宋小姐是嫌弃我?” 见对方如此难缠,她直接道:“我娘亲近日生辰,我打算去挑一件首饰给她,难道煜王也要买首饰?还有这等爱好?” “这不是巧了,我母妃和妹妹都颇为喜欢首饰,不如一起?” 宋瓷无奈了,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大眼瞪小眼的宋瓷和林惑,想着,先摆脱两个,倒也不是不行。 两人一同离开,裴忌也不在僵持,起身,“林公子这么喜欢坐着,便坐着吧,酒水点心我请,记我账上。” “不用了!嗟来之食,林某是不敢受的。” 裴忌:“随你便!” 两人冷哼一声,都相继离开。 到了首饰铺子,宋瓷本以为煜王就是来捣乱的,没想到对方还真对这些东西有几分见解。 “这镯子的水头不好,不值这些价格。” “这簪子的款式是旧日的款式了,别买。” “这头面上的宝石不够亮,灰暗了一些,戴出去会被人嘲笑的。” “这对儿,耳环倒是勉强可以,只是......” 以为总算要成交的掌柜,都激动地搓手了,结果听到只是,浑身汗毛倒立。 这人到底是谁啊,要不是因为对方浑身上下都华贵得很,身份肯定不凡,掌柜早就想发火了! 这哪里是来做生意的,分明就是来捣乱的! 还十分明目张胆。 “只是珍珠未免太小了,不细看,我都看不清楚是珍珠呢。” 见宋瓷把耳环又放回盒子里,掌柜整个人像是一只斗鸡! “掌柜的,你眼睛瞪这么大做什么,眼睛不好就去看看。”煜王早就看出掌柜的对自己不满了,忍不住笑着出声调侃。 人在高位上,早就形成了一股独属于自己的威势,煜王也不例外。 掌柜得被这么一眼扫过,浑身都在战栗,忙低头,“不敢不敢。” “你们店里就这些东西?还不快把好东西拿上来。”煜王嫌弃地一把推开面前的木头匣子,好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第294章 煜王的心思 宋瓷嘴角抽了抽,还真是一副讨厌的样子,但谁让人是煜王呢,有个好父皇,可以为所欲为。 最后两人千挑万选,终于选出了一对儿玉镯子,煜王总算是免为其于,扇子一盒,敲了敲桌子,“这镯子倒是凑合,比起之前哪些不入流的东西,顺眼多了。” 宋瓷没介意对方的言辞,“掌柜,这镯子多少。” 掌柜刚想开口,便见煜王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到嘴边的价格很顺滑地打了个折,“这镯子跟姑娘有缘分,既然如此,一百五十两,姑娘带走吧。” 他说这话时,宋瓷仿佛能看到掌柜滴血的心,咽了口口水,递出了一百八十两,“掌柜得拿着吧,我们挑了许久,耽误了你做其他生意。且这镯子是很满意。” 掌柜的瞬间泪盈于睫,好人啊!这姑娘是大好人啊! 这天下还是好人多,不像某个人... 他刚想瞪煜王一眼,对方好像正等着他似的,扭过头就对上那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掌柜立刻拿出招牌的笑容,“两位贵客好眼光。” 煜王这才一摇扇子,跟在宋瓷的身后,扬长而去。 宋瓷的马车坏了,车夫会负责把马车带回去维修,煜王主动提出送她回去,宋瓷也没犹豫,便答应了。 天色已经晚了,她刚得罪了裴夫人这位狠角色,还是小心为上。 晚香搀扶着她往上走,进入马车顿觉比之前见过的还要华丽。 煜王很是自豪地笑道:“怎么,本王的马车不错吧。看宋小姐看得眼睛都直了。” 宋瓷确实很喜欢,但被人戳破,还是感觉有些尴尬,谁不喜欢华丽漂亮的东西呢! 她重活一世,早就想通,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自己。不然重活干嘛? “煜王的马车确实,奢华。” “还好吧,也就花了个四百两而已..这些钱,不算多。” 宋瓷听得心里呕血,只是四百两而已??他可知道这么多银子,寻常人一辈子都赚不来! “本王还是有些经商的本事,手头产业不少,这些,可都是我自己赚来的。” “自己赚来的?”宋瓷突然来了兴趣,跟煜王又探讨上了生意经,别说,煜王身为权贵,知道的消息比宋瓷和张百万多多了,例如最近朝堂上因为南边往北走的地方发大水了,今年路很艰难,他的早早地备好了银子,早早让人运了各种权贵喜欢的东西来高价卖。 这倒是让宋瓷高看了他一眼,赚权贵的银子,总比赚老百姓的好,要是靠粮食,靠老百姓赖以生存的东西来赚银子,为了这一架架华丽的马车,宋瓷会立刻要求下车。 两人的探讨直至快要到宋家宅子,煜王才轻飘飘地提起,“我那妹妹想来今日宋小姐也见过了?” “是的。” “她可跟你说了,母妃要为她挑选驸马一事。” “乐怡公主确实有提起过。” 煜王挑眉,似有深意,“母妃并非只给她一人相看,太子大婚,母妃也开始着手开始准备我的婚事。” 宋瓷刚想问,这件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便对上煜王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这双眼睛看狗都深情,偏偏对方好像不自知,眼神灼灼地盯着宋瓷。 就在她快要被看得不自在时,煜王突然笑道:“刚才我看宋小姐好像很为难。裴家,还是新起之秀林公子,好像很难抉择。” 宋瓷沉默,半晌道:“我现在没想过成婚。” 煜王挑眉,却没有真的信,这两人都是京内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夫婿,现在都摆在宋瓷面前任由她挑选,怎么她还一副为难的样子? 莫不是,都看不上。 他心跳陡然快了几分,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气,“既然宋小姐不喜欢他们,那,你觉得我如何。” 宋瓷被他突然凑上前的脸给惊得往后退,身子死死抵住身后马车。 晚香一把护在她身前,“煜王,你这样恐怕不妥。” 煜王没看她,依旧眼神直直地看着宋瓷。 “煜王身份高贵,被皇上和贵妃娘娘寄予厚望,自然可以行事随意,做事洒脱,只是我乃普通女子,要是被人知道煜王如此玩笑,恐怕过不了几日,我便会被很多人记恨。” 煜王微微一怔,很快道:“是我唐突了。”他的神色严肃,不似刚才轻慢的语气,口气诚恳。 但到底是惹了宋瓷生气,直至下了马车,宋瓷也再未跟他说上一句。 “人已经走远了,煜王殿下。奴才想不通,今日殿下这样做是为何,难不成真看上了宋小姐?” 身侧的随从开口,煜王一双桃花眼突然暗淡了些,“本王为何不能看上她?她可比那些京内的大家闺秀优秀许多。不似她们浮夸,嘴里开口闭口规矩,也不似她们处心积虑接近我,妄想成为煜王妃,好让家族荣耀满门。” 侍从沉默了。 “走吧。” “可是殿下,奴才看得出裴公子也喜欢宋小姐,要是让他知道,裴公子还会帮您吗。”侍从说出了心里的担忧。 半晌,煜王马车里传出一声轻哼,“难不成,没了他裴忌,我就一定会输给太子那个蠢物不成!没了他,本王要的,照旧会得到。” 侍从连连点头赔笑,“是是是,可是殿下,裴大人如今在皇上面前...” “你的意思是,本王要看裴忌脸色行事。”一双桃花眼微眯,透露出几分危险的光。 侍从急忙否认三连,“不是,不是这样的,殿下误会了。” 他摇了摇扇子,“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意思。” “男婚女嫁,肯定要你情我愿,何况,宋小姐什么都好,就是这家世.....煜王殿下,你觉得贵妃娘娘会同意她成为你的正妻吗。” 煜王好看的眉头紧拧,“本王可以让她暂时先做个侧妃,等我登上那个位置,才重新安排。” 侍从没吭声,他想着宋瓷本人的行事风格,这样的人会甘心只做一个侧妃吗。 ............. 第295章 求上梁家 宋柔惜去世后,这件事间隔了三日,人已经下葬了,才传回了宋家。 宋老太当场就“哎哟”一声,跌倒在地上,开始痛苦哀嚎。 “是我孙女啊,你怎么就去了,祖母一把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说你怎么就,怎么就,当初可是好好一个人进了宫,怎么就没了。天哪........” 她哀哀戚戚地哭了半天,眼睛红肿一片,硬是没人来劝慰一句。 椅子上,宋盈小腹微微隆起,听着宋老太无休止的哭嚎,眼底都是厌恶还有不耐烦,唯有知道宋柔惜没了后,眼底才是一片遮掩不住的开心。 没了好啊,宋柔惜总算没了,本以为她当真会顺利当上太子妃,她本还惆怅了一段时间,时移世易,两人的情况已经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宋柔惜还要做太子妃,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大夫诊治说,她已经怀胎三月了,只是去了梁家日子过得煎熬,月信一直来得不准,倒是没有察觉出来。 只是这孩子一来,原本看她不顺眼的公公婆婆和颜悦色了不少,好吃好喝的补品也跟不要钱似的送到她的屋子里。 以前何时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宋盈不无讽刺地想。 就连回家探亲,也只是怀了身孕后才有的待遇,但回来就听到这么一个好消息,也算是值了。 宋老二休沐在家,一边喝茶,一边思索。 宋老太哭嚎了半天,见没人来劝慰,扭头就骂:“老二,你和你闺女难道没有心吗!没听见你大侄女已经不在了,一点不伤心难过吗!她这么苦,要不是因为三丫头那个小贱货,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太子可最喜欢我们柔惜了。” 宋老二的思绪被打断,他这些日子正盘算着怎么从宋老太手里把那些铺子和庄子的契书给拿来。 那些铺子和庄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经营越来越难了,每月的出息,从一开始的五十两,六十两,一点点减少,到如今每个月到手里加起来,不过才六十两! 家里人要吃要喝,大房的宋翰因为宋老大被关起来,姐姐也进宫不得出来,整日饮酒作乐,光他一个人,每月都要花销十两多的银子。 这样下去,可不是个法子。 “母亲,我们知道你心疼,但宋盈今日难得回来,你又不是只有一个孙女。”宋老二语气很冷淡。 这个大侄女,好处没沾到,坏处倒是一大堆。 自从宋柔惜获罪死了,宋老大被关起来,他这个六品官也做得摇摇欲坠,大家知道他跟两人的关系,对他更是敬而远之,他早就把大房一家恨之入骨了,听到宋柔惜现在没了,哪里会伤心难过? 只会开心鼓掌! 宋老太怔愣了一下,顿时嘀咕,“宋盈怎么能跟柔惜比,柔惜可是太子的良娣,梁家不看重宋盈,有什么...” “祖母!”宋盈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她的话,忍住怒意,“今天我好不容易回家,你非要说这些吗?我婆婆还准备了好些礼物,既然你不待见我,我还是先回去了。” 说着就要起身,宋老二急忙拦着,梁家不看重宋盈,但看中她腹中的孩子啊。 宋盈有孕,这可是梁老三唯一的子嗣,这要是个儿子,何愁梁家不帮他一把? “女儿,你别生气。你祖母年纪大了,老糊涂了。你有了身孕,快坐下,切勿动了胎气。” 见自家爹还是爱护自己的,宋盈总算是心中好受了一些。 宋老太看二儿子围着宋盈转,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宋家不比之前了。 忍住没有骂出声。 在她心里,老大一家子,哪里是老二家能比的? 吃过茶,宋老二提了一嘴,“你看,爹如今这位置坐得举步维艰,整日都被同僚排挤,全都是因为你大伯一家子的事。” 宋盈搁下手里的牛乳茶,大致猜到了自家爹的意思。 “所以,爹是如何做。” “按照我的意思,你可否回家去求一求你公公,你公公好歹如今已经从礼部侍郎,坐到了礼部尚书,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这个亲家过成这样?万一你肚子里是个儿子,孙子外家这样,也不像话对不对。” 宋盈虽然厌恶梁老三,更不想给他生儿育女,但也知道,眼下有个孩子傍身,她才能在梁家立起来。 娘家也是至关重要的,自己的两个嫂子不好相处,总是看不起自己,不就是因为娘家不行吗。 她也顿时起了心思,“可是能行吗,公公一向不耐烦管这些事的。” “你不问,怎么知道?再心狠冷血,考虑到孙子,他也不会真的坐视不理。还有爹想问你,那梁老三是真的.....完全痴傻吗。” 宋老二试探地问了一嘴,这要是还有些脑子,不至于完全痴傻,可以让他去啊,自己儿子求着,爹娘还能不管不成? 宋盈听自家爹提起梁老三,眼底都是厌恶,忍不住抱怨,“好好的提起这人做什么。” “好好好,是爹不该提。” “梁老三,虽说痴傻,但.....但脑子大概是个五岁孩子智商。”朝夕相处,她也早就看出,梁老三的脑子就是个孩子,蛮横爱玩,不是完全没有脑子。 “既然如此...”宋老二循循善诱,“你大可跟他提一嘴,他就是个孩子心性,哄哄就会听你的。” 宋盈拧着眉,到底经不住父亲殷勤的眼神,迟疑这点了点头。 “既然爹这么说,回头我试试。” “好,是爹的好女儿,如今家里就靠你了。”宋老二脸上都是赞赏,宋盈怔愣了一下,脸上也带出些许笑意。 这么多年了,有这个待遇的只有宋柔惜,现在总算是轮到自己了。 回到梁家,宋盈于情于理要去见一见梁夫人,说一声。 人到时,伺候梁夫人的丫鬟行了一个礼,“三夫人,夫人正在休息,请你稍等。” 宋盈心中不高兴,但想到娘家有事相求,还是耐着性子坐下,丫鬟们上了牛乳茶,她慢条斯理地喝着,一边算着时间。 第296章 乔香兰生辰 左等右等,直到腰杆坐得酸疼无比,梁夫人才总算是起了。 她被人伺候着走出来,漱口洗脸洗手,又重新梳了头,上了脂粉才得空坐下跟宋盈说话。 她神色淡淡,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才慢悠悠道:“回来了。” 梁夫人很是不喜欢宋盈,自从嫁进来就不怎么给她好脸色看,只是最近有了身孕,才和气几分。 “母亲,儿媳刚从娘家回来,便来见母亲了,我爹和娘让我替他们谢谢你,准备的礼物。” 梁夫人点点头,多了几分笑意,“懂事就好。” 这语气,若是换做跟小辈说话,自然是没问题的,但问题就是,这句懂事就好,是冲着宋盈的爹娘说的。 她袖口里的手猛地攥紧,忍了许久,才终于咽下这口气。梁夫人却有些不耐烦,“你见也见过了,没事就回去伺候好老三。他在外面玩儿了许久了,回去肯定累了,你记得给他喂了饭,再好好伺候他擦洗。” 这种事情,原本应当是下人来做的。 但梁夫人要求,一定要宋盈亲力亲为,理由是,下人哪里有她做得好? 想到自己怀了身孕,还要伺候那个蠢货,宋盈忍得脸上笑意都快扭曲了,只想尽快把这件事说了,好回去休息。 “母亲,儿媳还有一件事要说。” 梁夫人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我爹这些日子,被我大伯家连累,导致在官场上受人白眼和排挤,儿媳思来想去,能否让公公帮忙走动一二。说起来,这件事也是为了我和老三的孩子好....” 梁夫人差点气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个为孩子好法?你想让你公公替你爹说好话,怎么就牵扯上孩子了,老三媳妇,你这话说得可不对。” “母亲,你听我慢慢解释。”宋盈和缓了语气,“老三纯良,但终究这辈子....不能为这孩子多思虑几分。母亲总不想看着老三的孩子长大无依无靠吧?大哥二哥的孩子,日后自有他们的爹娘张罗,而我的孩子.....” 她红了眼,“母亲,这可是老三唯一的子嗣。我娘家好,日后这孩子也好...这也是我爹娘唯一的外孙,哪里有不疼的道理。” 梁夫人皱了皱眉,心中也软了软,这到底是小儿子唯一的孩子。 “你想让让我们怎么帮你。” 宋盈知道目的达到,顿时不哭了,“我想求母亲,让公公为我爹调换一个地方。若是能往上升一升.....那自然是最好了。” 梁夫人觉得她胃口也太大了,但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到底没说什么。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件事我会跟你公公商量,你今日也累了,先回去吧。务必伺候好老三。” “是,儿媳知道。” 走出了屋子,宋盈一扫之前哭泣委屈的神色,脸上一片冷然。 翌日。 梁夫人叫来了宋盈,宋盈坐下,知道自然是有下文了,满心期待。 梁夫人想着丈夫说的话。 “调换位置?宋良娣得罪了皇后和太子,宋家老二毕竟是宋家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动用人脉为他走动,就怕还要牵连我们梁家。” “可是,宋盈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老三这辈子唯一的子嗣,老三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那孩子.....除了我们,还会为他筹谋一二呢。” 梁大人沉思了片刻,梁夫人到底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知道他被说动了。 沉默半晌,“这件事我尽力去做,为了老三。睡觉吧。” “好。” ......... “公公答应帮忙了?”宋盈满脸喜色。 她还以为要说动梁老三来当说客,昨天晚上废了很多劲,教了好多遍,总算是教会他如何开口,为此....即便在孕期,她也由着对方做了一些羞耻的事情。 别说梁老三虽说蠢,但到底是人,这方面的事情无师自通。 只是今早开始,她的肚子就有些坠坠的疼,想到梁老三那个野蛮的力气,多半是导致自己动了胎气,她就很是生气。 完全已经忘了,是自己主动的。 “你公公直说,尽力而为。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你们宋家现在,得罪的人太多。”梁夫人没敢把话说太满,但她知道,丈夫同意了,自然是有一半的把握。 这答案也在预料当中,宋盈点点头,打算还是用另外一个计划,让梁老三来说服梁夫人。 为了能帮到爹娘,她也算是豁出去了。 .......... 这一日,宋家全家人都齐聚在一起,包括马上要科考的宋澜。 今天是乔香兰的生辰,提前让厨房准备了一桌子好吃的。 “这道糖醋鱼好吃,夫人你多吃点。”宋老三从早到晚都是柔情似水,桌上也不断给自家夫人夹着爱吃的菜,让宋澜和宋瓷只觉得两人都挺多余的。 乔香兰笑得合不拢嘴,夹起那块糖醋鱼吃了,只觉得这糖醋鱼比蜜还甜。 自从搬家后,跟儿女分开住,也没了婆婆的刁难,两口子的感情蜜里调油,竟然比刚成婚时候还好了几分。 “娘,这道参鸡汤不错,我给你乘一碗。”宋澜挠了挠头,不甘示弱的表现。 宋瓷捏了块炸得香脆嫩滑的南瓜饼,“娘,这南瓜饼不错,刚炸好的,外壳酥脆,里面软嫩。” 被大家众星捧月地伺候着,乔香兰只觉得这辈子从未如此幸福。 她突然心头发酸,宋老三见准时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夫人,快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喜不喜欢。”鬼知道他找了三个月,才找到这么一对儿! “这是什么东西啊...还用这么名贵的匣子装着,现在分家出来凡事要节俭着,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啊!这是什么!” “这要值不少钱吧!爹,你这次下血本了啊。”宋澜夸张地怪叫一声,凑近了看。 宋瓷也暗暗咂舌,本以为自己挑选的礼物不错,跟自家爹比,还是差了好大一节。 第297章 终究是,靠人不如靠自己 “这,这东西太贵了,能不能退啊,拿去退了吧!我哪里能戴这样的,恐怕只会装在木头匣子里供起来....” “谁说你不配了!快拿来,我给你戴上,看看好不好看。” 乔香蓝嗔了他一眼,到底是被这首饰给迷住了,点了点头,便同意了。 漂亮的首饰,谁不喜欢呢! “好看,娘这件首饰给你戴,太漂亮了。”宋澜很是捧场地赞了一句。 “这东西,恐怕极其稀少,爹眼光不错,娘带上,只觉得年轻了十岁不止。” 宋老三对女儿投以称赞的眼神,“还是你说话有水准,哪里像你哥,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翻来覆去就知道漂亮,你娘漂亮,这需要夸奖吗,这就是事实,长了眼睛的都知道!还需要夸奖吗。” 话没说完,就挨了一击,乔香兰面子浅,被夸得害羞,见不打断宋老三他还会继续说下去,这才动了手。 宋澜不服气地哼了哼,“我也有礼物给娘。就是这个东西,就是不知道娘喜不喜欢,我没有爹和妹妹有钱,买这个东西,还是攒了好久....” 乔香兰接了过来,一脸爱惜地摸了摸这个跟自己极其相似的木雕,孩子用了心,跟钱无关,只要是有心,她都喜欢。 “你的礼物,娘很喜欢。” “娘喜欢就好!”宋澜笑得一脸痴傻。 最后轮到宋瓷,她拿出那对儿镯子,镯子最妙的地方,就是两只都在衔接处镶嵌了颜色不一的宝石,顿时便特别起来。 “这镯子真漂亮。”乔香兰赞叹了一句,“这要多少银子啊!” 宋瓷:“不贵,也就快两百两银子。” 宋澜顿时脸垮了下来,“你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两百两。”他攒了好久,才攒到十两银子,妹妹出手就是二百两,还要不要人活了! 他突然开始自我怀疑了。 到底是他不行,还是妹妹太厉害。 宋瓷哼了哼,没搭理他。自己老早就注意到了,娘最爱的首饰就是镯子,只是以前碍于在宋家,时不时要做事伺候婆婆,手上戴个镯子,叮铃哐啷的终究是不方便。 现在可好了,离开了宋家,她尽可喜欢什么戴什么! 身为娘的贴心小棉袄,自然是置办起来了。 一晚上,乔香兰都过得十分开心,笑容从未落下过。 更开心的是,分家后,她又从新给娘家写信,恢复了联系。 哥哥和嫂子们不计较她从前,又重修旧好。说起来,乔香兰也是为了娘家好,不跟娘家撇清楚关系,就怕宋家把主意打到自己娘家身上。 娘家是商贾,有钱但无权。 在强权面前,也不得不低头。 第二日,宋瓷在裴忌的邀约下,如约到了茶楼。 人刚坐下,就见面前早就摆放好了自己平日爱吃的糕点,和习惯喝的茶。 她心情不错地勾了勾唇,这细微的动作瞬间被面前专心致志看自己的裴忌捕捉到。 “入秋了,你怎么穿得如此单薄。”裴忌看到她身上的衣服,忍不住皱眉。 “这才刚入秋,我没觉得冷呢。” 裴忌忍了忍,才扭头对着阿霖道:“你去告诉锦衣楼的老板娘,待会儿我带她去做几身衣服。” 见他直接替自己做了决定,宋瓷皱了皱眉拒绝,“我不需要,家里还有料子,我自己做。” “你难道还要跟我分得这么清楚吗。” 见他目光失落,眼角往下,宋瓷抿了抿唇,心里啐了一句,狐媚子。 别说,裴忌本就长得好看,头微微垂下,一副失落的模样,显得眼角鲜红的泪痣更加明显,竟然隐隐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宋瓷终究败下阵来,“行。” 裴忌这才重新笑了起来。 阿霖:.........变脸可真快啊。 有此感觉的,除了阿霖,还有宋瓷和晚香。 裴忌好心情地噙了口茶,神色终于严肃了起来,“那一日在街上,听说你遇到了她。” 听裴忌说起她,宋瓷思索了片刻才领悟,说的是裴夫人。 见他不愿意唤那人一声娘,宋瓷也大致猜测到了两人如今的关系,能给自己下毒的,裴忌能有什么好脸色? “是的。她好像是冲着我来的....” 裴忌冷笑,“不是好像,就是冲着你来的,没想到我不同意,她就把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 “主意?什么主意。” 修长手指摩挲着茶盏,裴忌半晌才道:“她想给我,跟她娘家侄女说一门亲。我没同意。” 宋瓷忍不住逗他,“你为什么不同意呢。” 见她眨了眨眼,明知故问,裴忌依然顺着道:“自然是有喜欢的人。” 气氛一瞬间从紧张变得暧昧起来,仿佛秋日里的天气都开始升温。 晚香和阿霖对视一眼,都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喜欢的人。”宋瓷眼睛微眯,眼尾上挑,跟往日的秀美澄澈不同,多了几分惑人的妩媚。 “你喜欢的人,定然是个极好的。” 看她一本正经地自我夸赞,裴忌很正经地点头,“自然是极好的,她在我眼底,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这辈子我除了她,断然不会娶别人。” 宋瓷见他一本正经地跟自己说情话,暗道一声无耻。 自己自夸就算了,他也见缝插针。 见她怔愣,裴忌好心询问,“你对我心上人,还有什么好奇的吗。” “没有!”宋瓷瞪他。 见她生气时,饱满的嘴巴努了努,杏仁的眼睛却波光粼粼,他喉结滚动,忙低头喝茶掩饰自己的悸动。 “我已经派人,仔细观察她的动向,这样的事情,不会有下次。”裴忌缓了缓,这才说出自己这次叫宋瓷来,最重要的事。 “她即便再算计我,我也有办法自保。” 她终究是不习惯活在别人的羽翼下,这样的舒适让她很怕,感情这种事,爱能让人生,恨欲让人死。裴忌现在喜欢自己,真心对自己。能保证多久呢? 两年?五年?还是十年,二十年。 终究是靠别人,倒是不如靠自己。 第298章 林惑的坚持! 见她笃定,裴忌心头的失落不假,“你为什么总是万事都想靠自己,多依靠我,不好吗。” 宋瓷有些诧异他一眼便看出自己的想法,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说。 “这样会让我不安。” “为何。” “我一路都靠自己走来,若是想着依靠别人,我恐怕早就被宋家的人算计得骨头渣滓都不剩了。我已经习惯了,何况你能帮我一次,未必事事能帮我。” 裴忌:“我可以,你无论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要是我杀人放火呢?”宋瓷挑眉。 对方到底是朝廷官员,又爱惜百姓,不然不会以身犯险身中剧毒,还是带病出征。 她很好奇,这样性子的一个人,在自己和大义面前会如此选择。 “我还是会帮你。你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这样的回答让宋瓷怔愣了一下,很快道:“你是不是误会了,我虽说不是什么坏人,但也绝对不是好人。我没有爱惜苍生天下的想法,只想守着家人。” “我从未觉得你是好人。但你至少不是坏人,这就够了。” 宋瓷有些疑惑,这样的人,竟然对自己要求这么低?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性子的人,为何会喜欢你。” 宋瓷迟疑着点了点头,“是的,你这人虽然面上淡漠疏离,但骨子里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说实话,我们的性子并不合适。” 自己做的事,跟正义有底线可谓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顶多不胡乱祸害人。 “你是你,我是我,我喜欢你,并不需要你为了我改变。我就喜欢原本的你。” 宋瓷:“......你当真。” “当真。” “即便我答应跟你成婚,日后也不会改变今日的想法和立场,你真的不会妄图改变我。” “不会。我娶你进门,你想做什么,想怎么做,都依你。” 宋瓷突然笑了,“好,一言为定。” 裴忌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同意了。” “恩,你既然承诺了,一切事情都由你来搞定,成婚后也尊重我。我有什么不同意的呢?要是被人知道,我拒绝了裴公子的求娶,恐怕会被你满京的爱慕者活活嫉妒死,喝水别下毒吧。” 见她还有心情调侃自己,便知道她是认真的。 裴忌也不生气,“喜欢我又如何,我眼底只有你,只有这世上唯一的宋瓷。” 两人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科考临走前,林惑来府里,跟宋家人告别。 一来二往,林惑因为和宋澜的关系拉近,已经成为了宋家的常客。 “今日来,是跟伯父伯母拜别。这次我会跟宋兄一起科考。” 说起来,宋澜能走到如今,已经超乎了宋老三的想象,其中大半功劳在林惑,要不是他推荐了老师,又带着宋澜一起读书,依照自家儿子的性子,恐怕难有如今的进度。 他感慨地拍了拍林惑肩膀,“辛苦你了,你不光自己学,还带着我家澜儿。” 宋澜被说得红了脸,不满道:“爹。” “我说错了吗!不是林惑带着你读书,依照你的性子,能走到这一步估计还要个两年呢!” 知子莫若父,自己儿子聪慧,但实在是个坐不住的性子。 宋澜没好意思辩驳,实在是自家爹说得全对。 林惑笑了笑,“伯父严重了。还是宋兄天资好,我能做的有限,学习没有途径,只能靠自己。” “听到了吗,爹!林惑都说了,都是靠!啊啊啊啊,疼!你怎么老打我头,回头给我打傻了。” 宋老三没好气地瞪着儿子,“人家给你台阶下,你倒是喘上了。” 正巧,乔香兰来了,宋澜急忙告状,“娘,爹今天又打我了。” “打你肯定是你做错了。” 宋澜傻了眼,自己想找娘帮忙,娘不帮就算了,怎么还落井下石! 这还是亲娘吗! 乔香兰没搭理儿子,反而上前递过去一个包袱,“这里面,是我亲手做的衣服,给澜儿做的时候,顺道给你一起做了,我估摸着你的尺寸,也不知道对不对,先试试吧,趁现在还有时间,可以改一改。” 林惑自幼没了娘,自家爹虽然关心自己,但到底不如女子细心,闻言开心地笑了笑。 衣服上身一试,尺寸稍微大了一些。 “你脱下来,我给你稍微改一改。” “伯母,不用了,我觉得这样就很好。”林惑很是喜欢这衣服,“衣服大一些好,等到天气冷时,还可以加一件。” 见他为了一件衣服就这么开心,乔香兰顿时多了几分怜惜。 结合林惑的身世,摸了摸他的头,“傻孩子,你既然喜欢,回头等你们回来,我再给你们兄弟俩多做几件。你跟我们家澜儿关系好,我们也把你当自家后辈,跟自家长辈,无需客气。” “伯母放心,我肯定不客气。” 见自家娘对林惑和颜悦色,宋澜也笑得很开心。 他早就把林惑当成亲兄弟了,自己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爱,分一些给兄弟也无妨。 交代的差不多了,乔香兰又准备了些干粮,准备路上给两人吃。 林惑就打算离开了,临走前,他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看门外。 宋澜:“别看了,我妹妹不在家。” 林惑失落地收回了眼神,“本想跟宋小姐告别,她待我不错,既然人不在,便算了。但我有一封信,还希望伯父伯母替我转交。” 夫妻两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 他们对林惑是满意的,这孩子人好,喜欢上自家女儿,他们是一千一万个满意。 只是现在.... 宋瓷很明显,更中意的是裴忌,这就犯了难,但又不忍心让林惑失望难过。 “好,这封信我会替你转达。不过.....”宋老三还是打算提醒一下,“你是个好孩子,凡事.....切莫执拗。” 林惑听懂了暗示,攥了攥手,“伯父伯母待我亲如长辈,你们的话,我本该听的。只是凡事不尽力一试就放弃......怕会追悔莫及。” 第299章 铺子没人买啊!宋老二急上火 宋老三怔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这孩子说到底还是不打算放弃。 他也是年轻过来的,只是喜欢上一个人,要放弃谈何容易? 只是无奈点点头,“你既然执意如此,我们也不多劝。” 林惑抱手,“多谢伯父伯母,那我便跟宋兄现在就启程了。” “好。” 把人送到门口,在宋澜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马车总算是离开了。 乔香兰忧心忡忡,“这孩子读书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瓷儿已经对裴家那位动心了。” 宋老三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家夫人,“不是看不明白。他这是不甘心.....想我曾经,也对你情有独钟,我那娘阻拦,我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娶回家。” 冷不丁的,说着林惑呢,见他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乔香兰抬手只舍得轻轻锤了他一下,“没个正经。” “哪里就是不正经了!我对夫人的心,夫人难道不明白!” “胡说八道!” “没有!夫人你等等我,我今日一定要跟你说个明白.......” 两人你追我,我追你,逐渐走远。 ............ 有了梁家为宋老二从中是说和,他的境遇很快好了起来,还从原来的冷板凳,挪到了一个实权的位置上,手上管理的,还算颇为有油水的。 大周朝每年征税缴税,都跟他们算在的地方息息相关。 宋老二刚去,自然是分不到一杯羹,看着同僚都或多或少捞到了一笔不少的银子,便想着跟同僚拉近关系,好早日融入进去,这样别人才会放下警惕,带着他一起赚银子。 只是手头不宽裕,他便打起了京内两间铺子的主意。 这些日子,他已经找了借口从宋老太的手里骗了出来,如今已经到了出手的时候。 ... 张百万家。 “宋兄,你让我留意的两个铺子,近日放出消息来,恐怕要出售了。” 宋老三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出价多少。” “一间铺子要价一千两,两间就是两千两。” “这价格,还不算低。” 张百万眉头紧蹙,“这两间位置不算顶好,但也还算不错。这价格若是再等等,对方必然会降,但就怕耐不住性子的人会先出手。” “不怕。”宋老三说出自己的计划,“这两间铺子有个弊端,就是近日一直亏损,实在做不下去了,才对外出售。” “你的意思是....” “张兄,做生意的人,都图个吉利,要是对外说,这两间铺子不吉利,做什么都亏损,原主人实在是亏不起了,才出售,你猜,这个价格,还能卖出去吗。” 张百万目光发亮,“宋兄,你这主意不错。” 商海浮沉,张百万知道商人逐利,但也信怪力乱神,要是这两间铺子背上不吉利,谁做谁亏损的名号,这价格,大家都不会急于出手了。 “既然这样,我倒是认识些人。” 宋老三感激道:“我如今人脉自然不如张兄,既然张兄认识的人可以帮我这个忙,我自然不会白让人帮忙。” “你跟我还客气。我们兄弟俩,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张百万一摸胡须佯装生气。 接下来,本以为已经折了价,应当很快售出的铺子,硬是多日无人问津。 宋老二傻了眼,他还等着银子讨好这帮子同僚呢,不然如此让别人带着自己捞油水? 这刚进去,时机是最好的,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往后要经营,就难了。 他忍痛又把价格往下降了降,瞬间价格从一千两,变成了九百五十两。 宋老二想,这样总算是可以卖出去了吧? 结果等了等,三日过去了。 铺子照旧无人问津,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在外传,这铺子不吉利,之前做生意多有亏损,想买的人都有些犹豫,怕买了砸自己手里。 宋老二听了怒从胸口来,“什么屁话!” 卖铺子的牙子笑着道:“之前这铺子确实亏损,又被人这么传了一通谣言,原本决定要买的两人,临时毁约了,你看,宋二爷,要是这铺子急着卖,恐怕这价格是不成了。” “这价格还不成,我干脆白送行不行。” 人牙子心道,行啊,怎么不行,给自己算了。 嘴上却道:“那二爷估计得等上一等了。” 想到自己等着用银子呢,而且近日快到秋日征收的时候,这里面的油水可大了,他等不起。 当即拍板,“既然这样,就九百两。” 人牙子想说,这恐怕不够,他估摸着,得八百两才能卖出去,但宋老二却怎么也不肯了。 人牙子还是带着职业假笑,“宋二爷既然已经决定,我们肯定会尽力为你卖出去的。” 宋老二气得冷哼,“最好如此,不然你们要的酬金,我一分都不会给。” “这是自然。” 说完,就气呼呼地走了。 人牙子顿时变脸,朝着他的方向吐了口口水,“呸,什么东西。狗眼看人低。” 人牙子混迹这里,哪里不知道宋老二是被人搞了?但他私心里也讨厌宋老二,哪里肯实话实说。 反正成交后,一开始说好的酬金是多少,就是多少。那么,宋老二卖出多少银子,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为了这个一个狗东西跑断腿,人牙子自认不划算。 索性拍拍屁股,打算早些回去陪陪自家孩子。 等待的时间总是让人焦灼,宋老二也不例外。 同僚们按照规矩,都在等待这位新来的请客吃饭喝酒,大家吃着喝着,才能相互了解,打听清楚对方的底细,值不值得结交。 左等右等,对方始终没有动静,大家顿时心里都对他印象差了不少。 这地方要的是什么?脑子! 这点眼色都没有,还怎么要人带你一块玩? 大家顿时对他的态度更冷了,甚至好几天都没见一个人跟他主动说话,宋老二有意上去攀谈,对方也是神色冷淡,他贴了好几回冷屁股,便知道对方是故意的。 心理焦灼,等一休息,便找到了人牙子。 第300章 小月儿 “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有消息!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你要是实在不行,这京里不是只有你一个牙子!” 被人从家里急三火燎叫出来,金牙本就心情不好,刚一见面就被人没头没脑的说了顿,他脾气再好也免不得来了火气。 “既然宋二爷觉得我不配帮你办事,那就另请高明吧!”说完,甩袖走人。 宋老二顿时傻眼了,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急忙叫住人。 “诶,诶,诶,你别走啊。” 金牙只觉得这人忒的无耻了点,扭头语气不善:“宋二爷还有什么事。” 宋老二总算是缓和了些语气。 “我这不是着急上火,你怎么就走了。” 金牙看穿他急着等银子用,索性直说。 “宋二爷这几间宅子急着出手恐怕价格还要压一压,否则,你就算找遍了这京里的牙子,都没人能给你卖出去!” 有人要搞这宋家,这铺子就没办法立刻出手,金牙不慌,甚至很期待宋老二换几个牙子试试看,反正这孙子他当够了。 “压价?……要压多少。” “至少还要便宜这个数!”金牙举起两根手指。 “二十两!太多了!” “是二百两!” 宋老二傻眼了:“你……你没开玩笑?怎么可能价格这么低!想当初这铺子的价格可不少。” 金牙嘴角一抽,谁让你做人不地道,得罪人了,活该。 “宋二爷也知道是当初?如今不好卖,二爷做不了决定,不如回去再想想。” 宋老二咬咬牙:“二百两,这是最低了!再要让我便宜,是不能了!” 金牙露出职业假笑:“二爷回去等我好消息。” 宋老三这里很快得到了来自张百万的消息,收到信,他唤来庆平安的儿子。 “福来,你跑一趟,去张老爷家说,让他找人,替我把这个铺子买下。” 福来年纪小,皮肤稍黑,一双眼睛格外有神,但话少办事利索。 应了一声转头就跑的没影了。 很快铺子就在金牙的见证下彻底过了明路,官府也换了主人。 拿着几百两,宋老二心里莫名带气。 “宋二爷别忘了,我们一开始说好的……” 金牙搓了搓手,暗示自己酬劳该给了。宋老二没好气的抽了一张十两的银票子,语气随意的仿佛打发要饭的。 “给你。” 金牙脸色不善,看了一眼十两,“这跟我们原本说的数不一样吧。” “你不要?你不要正好省了,卖这么低的价格,你还跟我叽叽歪歪,能给你十两都不错了。” “二爷是打算说话不算话了?我们可是说好,无论卖出多少,都按照最后所得的百分之10抽成。你应当给付我五十两才对。” 面前的十两银子面额的银票从宋老二手中像一片废纸,晃晃悠悠的飘落,掉落在金牙脚边。 “爱要不要,就给你这么多,你能怎么着。”宋老二黑沉着脸,“我是官,你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劝你识相点。” 金牙面色如常,甚至弯腰捡起那张十两的银票,“谢二爷赏。” 宋老二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他一转身,金牙的笑彻底落下,眼神说不出的狰狞和冷漠。 他嘴角一扯,“走着瞧。” 宋老二拿了银子,请同僚去酒楼里好好吃了一顿,上峰李大人作为今日的座上宾,他很狗腿的抵过菜单。 “李大人,今日我做东,还请你不要客气。” 李大人睨他一眼,突然大笑:“好好好,我早看出,宋大人是国之栋梁,早晚能有一番作为。今日看来,果然不假。就是……” “就是什么。” 李大人:“就是这反应不够快,官场上做事,反应要快,这可是很重要的。宋大人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知道对对方在点自己,这么久才做东走动关系,宋老二点头哈腰,“李大人说的是。” 李大人笑眯眯看着他,旋即伸手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孺子可教也。” 两巴掌,宋老二何尝受过这种气。 被人如此羞辱。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忍了又忍,品尝到舌尖的血腥味才道:“日后,李大人说什么,下官必定铭记于心。” 上面在表演,下面人也笑笑闹闹,眼神若有似无的投向上首说话的两人。有人附和,看着宋老二的眼神里无不是嘲讽。 李大人说到兴头上,大手一挥,把酒楼里招牌菜点了一遍,又叫了顶级佳酿。 宋老二只觉肉疼,坐在椅子上借酒浇愁。 突然胳膊别人碰了碰。他扭头看去。身侧坐着的是廖大人。 “宋大人,美酒佳肴,就是少了些什么。你觉得呢?” 他似笑非笑,递了个眼神。 宋老二往前看去,李大人脸上虽说还在笑,但笑容很淡。 他心头一紧,忙询问:“廖大人有何指教。” 廖大人是老人了,入职五年,很是老道的摸了摸下巴的胡子:“指教不敢,美酒佳肴,自然还要美女在侧,方能尽兴。宋大人你说呢?” 宋老二心里“咯噔”一声。 还是硬着头皮叫来了伙计,说明了自己的意思,伙计很快道:“大人稍等,我这就去叫妈妈来。” 被唤作“妈妈”的女子很快进了包厢,穿着一身粉色,先是打量了一圈,很快眼神落在李大人身上,笑着迎接了上去。 “哎哟,李大人,好久不来了。桂儿可想你了,总跟我提起大人睨呢。” 看样子,还是熟客。宋老二一边观察,一边听李大人很熟练的说:“桂儿,那个桂儿?有新来的姑娘吗,漂亮干净的。” 妈妈瞬间明白,抬手挥了挥手帕:“有有有,李大人的要求。我就是豁出命来,也会满足。” 这话夸张的很,但实实在在的逗乐了李大人。 他伸手掐了一把妈妈已经悄悄爬了些皱纹的脸,“嘴甜,快把人叫来。” 妈妈点头,很快扭着腰,摆着胯出去。 不多会儿,一个穿着蓝色裙子,低垂着头的姑娘走进来。 她神色紧张,仔细看,肩膀略微发颤。 走到李大人跟前:“见过李大人,奴家小月儿。” 第301章 环环相扣 看着面前声音绵软,模样白嫩似青葱一掐既出水的姑娘,李大人抚了一把胡须,眼神闪烁着光。 “走近来,让本大人看看。” 小月儿抬眸怯生生看了一眼,旋即小步走到李大人跟前,手便被一把握住。 当即惊呼,“大人!” 廖大人笑的眼尾炸出花,“能跟了大人,是你的福气,还不快好好伺候。” 小月儿微微颔首。 李大人大笑,一把将人拉入怀中,只觉温香软玉在怀,心中别提多乐呵。 宋老二见此,总觉得心底一块大石落地,饮了满满一杯酒,只期盼着能尽快分一杯羹。 当晚,李大人留在酒楼,半夜才抚着头醉醺醺的离开。小月儿倚靠着门,挥手相送。 “李大人,下次再来。” 李大人走的更急了,仿佛身后有看不见的鬼魂在追,面色哪里有一分半分欲望满足后的餍足,只有无比的惊恐。 月儿眼睛微眯,身后妈妈靠近,小声嘟囔:“你这入了我的楼一月来,总共就接待了这么一位,虽说你是自愿投身,但,总不好坏了规矩。进了我这里,就是我的……啊!你干什么!” 一把匕首抵在喉间,小月儿一改刚才温柔模样,目露凶光,一条腿踹在面前不远处椅子上。 椅子当即被踹了个粉碎。 她勾了勾唇角:“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我……我再也不逼你了!” 小月儿歪了歪头,“怕了?我这匕首上泡了毒,见血封喉,本打算事成就走,但你一直纠缠,我就不走了。” 妈妈嘴唇颤抖:“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小月儿环顾四周,看着眼前的酒楼,眼底都是厌恶之色。 “想做什么?想一不做二不休!” 当晚,酒楼突然着火,老鸨和妈妈都被烧死在酒楼内,酒楼姑娘们下落不明,不知所踪。 请完客,宋老二等了好几日,都不见李大人对自己有别的吩咐,不由有些焦躁。 眼看着又要税收了,李大人是怎么个意思?自己银子花了,总不能一个响都没有。 他找了个机会,刚靠近李大人。廖大人便走过来,说有事要跟李大人汇报。 宋老二尴尬,半张着嘴巴硬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挠头离开。 接下来,接连好几日都是如此。 他终于是坐不住了。 “诶诶诶诶,廖大人您别走。晚上可有空,我做东,我们吃饭去。” 刚一脚迈出的廖大人笑弯了眼,“行,既然宋大人邀约,这面子我也是要给的。” 当夜,两人喝酒聊了许久,临别前,宋老二一脸惆怅。 银子,又是银子!没完没了。 当晚他问出了心中疑惑,廖大人只说,要想赚银子,就要先打点。有舍才有得,否则如何能取得信任? 他顿觉有道理,一顿饭怎么就能让人信了自己呢。这里面牵扯着无数白花花的银子,现在不过是先投资罢了。 他当即表示了感谢,廖大人一脸意味不明的离开了。 这次宋老二并未找金牙,反而是找了另外一个牙子。 牙子看了看庄子,当机表示这价格要卖出去并不难。 宋老二放心的离开了。 结果几日后,不用他找牙子。牙子自己就上门了,退了契书道:“这庄子我卖不了。” “怎么就卖不了!你可是说好的!” 牙子不搭理,“说了卖不了,就是卖不了。”旋即就直接离开了。 宋老二气的跳脚,又想,这京里牙子不止这一个! 结果接二连三找了好几个牙子,结果都是一样。对方不日就送回了契书,直言办不了。 宋老二总算是觉出不对劲来,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金牙已经告诉了所有的牙子,宋老二做买卖不诚心。 宋老二大怒,叫嚷着就找上了金牙。 “好你个金牙,你还敢在背后编排我!” 金牙一看是他,笑了:“你视我如草芥,我又何必怕你。” “你就不怕我……” “不怕。不妨直接告诉你,我这一行背后都是有人的。你要是觉得不怕得罪我家主子,尽管来。上回你欠我们的银子还没还,你这次来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 金牙说完,冲旁边人使眼色,很快两位身材敦实的壮汉直接冲了出来,把宋老二团团围住。 “你们……你们什么意思!我可是官!” “呸,少拿这套威胁我,他欠咱们银子不给,给我打!回头自有主子帮我们善后。” 眼前是摩拳擦掌的壮汉,宋老二见势不对,傻眼了。 “我,我,别打!” 金牙双手环胸,冷笑道:“你说别打就不打?给我狠狠打。” 拳头即将挥下,宋老二甚至能感觉到拳头带动的风。 当即吓傻眼了:“我!我给!我还给你们还不成吗!” 他迅速的掏出四十两,颤巍巍的递出去。 金牙不客气的一把抓过来,“这数是上次的!” “你,你什么意思你,我劝你不要太过分!” “我的意思是,上次是上次,你欠钱这么久,还有利息没还。” 势比人强,宋老二一口牙齿差点咬碎。 “你要多少!” 金牙比了两根手指:“双倍!” “八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打!狠狠打!” 宋老二被三番五次的恐吓,人都吓傻了,当即抱头同意:“我,我给还不行吗!只是我现在没银子!我这次来是想卖了手头这庄子,卖出去,我立刻给你们银子。” 金牙抬手,两壮汉立刻停手。 “这庄子我替你卖,卖出去后,我要利息带酬劳,三百两。” 宋老二心疼的嘴唇发抖,“这,这庄子你要这么多,你未免也太黑心了吧。” 金牙鄙夷看了他一眼:“要不是你失信在前,我如今也不会这么整治你。” 宋老二又生气又忌惮金牙身后的主子。无奈只能答应。 “行。” 宋老二一走。金牙狠狠啐了一口,“呸!什么玩意儿!老子说了要整你,必定会整死你!” 庄子挂出来,金牙主动联系上了张百万,开门见山的说已经知道他们暗中压低宋家价格,如今想合作。 第302章 乐怡的心上人 “嘿,这金牙,居然看出来我们跟宋二不对付。” 旁边宋老三沉思了一会儿:“他自己不做人,也怨不得旁人踩他一脚。” “这些三教九流的,除非是得罪狠了,等闲是不会插手恩怨的。这宋二看来欺人太甚。” “行了,告诉金牙,我们答应了。” 金牙很快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笑的更开心了,这下联合起来他的酬劳就更加丰厚了。 想着家里那个刚娶进门时间不长的媳妇,金牙寻思银子到手。该给她置办一些首饰。 媳妇手腕白,戴镯子好看,要水头好的! 庄子也同样遇到相同的情况,宋二等着花钱,无奈妥协。 “你……你说多少!”宋二手抖了抖。 金牙职业假笑:“这庄子有人出价五百,宋二爷觉得不合适?” “当然不合适,这是抢!”宋老二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木头桌上,茶盏里的水跟着晃了晃,金牙面不改色。 “宋二爷既然不满意,那就先回去等等。这年头庄子需要打理,可不比铺子能更快的变现。恐怕要等到买家,还需要时间。” “等等等,你整天要我等,可我急着用银子。”宋二继续拍着桌子,唾沫横飞。 “二爷不等,我也没办法。” 看着金牙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宋老二火气很大。 但他偏偏不敢发作,见识了金牙的厉害,他现在再也不敢小觑面前这个人。 “你告诉这人,这价格不行。他再加点!” 金牙没一口回绝,犹豫了一下只说跟那人商量商量。 宋二气呼呼的就走了。 等了一日,金牙派人来传递消息,宋二刚打算用晚膳,一听气的直锤胸口。 “加二十两??当我是叫花子打发要饭的呢。” 他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旁边宋二婶急忙又是给他拍背,又是倒茶。 好一阵安抚,才不至于让宋老二气的撅过去。 “这庄子,要不等段时间?” 宋二摇头,“你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银子不快点交上去,日后我们损失才大。” 宋二婶确实不懂,但也感觉出其中不妥。 思量一二才开口:“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前儿是铺子,这儿是庄子。总感觉是有人故意为难我们,要不,你再多跑几个牙行……” 宋老二倒是想,只是他现在彻底得罪了这个行当的人,除了金牙没人再帮他。 他摆了摆手,“我们又没得罪谁,好端端的,作何为难我们!” 宋二婶眼睛转了转,“谁说没有,老三家……或许跟他们有关系。” 宋二楞了一下,旋即嗤笑,像看傻子一样看宋二婶:“说你是个女人不懂,头发长见识短。宋三即便不知道哪里去弄了些银子过得好些,但他哪里有这个本事!他就是一干商贾的,到了牙子面前,更被人看不上。我好歹还是个官儿呢……” 官儿都敢打,何况宋老三? 宋二婶见此也不好说什么,但心中隐隐觉得,这事跟宋老三脱不开关系。 能这么恨他们,还知道铺子庄子的,除了他,再无其他人。 ……………… 这边,宋瓷接到了宋澜的书信,笑弯了眼睛,“哥哥说,已经考完第一轮了,再有两轮便可回家。多亏了娘提前备好的衣服,考试的地方很冷,他才不至于感染风寒,一同考试的不少人都染疾了。” 乔香兰拿着针线,一听儿子无事总算是放心了。一双巧手在衣服上穿针引线,很快绣出一个活龙活现的蝴蝶来。 “娘的手真巧,这蝴蝶像活了。” 乔香兰心情好,忍不住道:“你舅舅们来信,说近日会来京里探望我,我这心头开心呢。” 想到记忆中模糊的舅舅,宋瓷只记得,他们离开时塞给自己的碎银子,还有无数好吃的。 看着乔香兰开心,宋瓷也不由心情好上几分。 “既然舅舅们要来,我便让人收拾好空的院子。” 乔香兰手上一停,“你说的是,是该提前准备着。这回来的,不光是你两个舅舅,还有你的两位表姐也来。” 宋瓷不太有印象,只笑着表示:“娘放心,我一定招待好表姐们。” 乔香兰絮絮叨叨:“他们住的地方偏远,许久不来京里。我打算多留些日子,你表姐们也到了相看的年纪。” 宋瓷只笑着附和。 宋老三回来立刻把好消息跟闺女说了。 “裴忌的人办事真是利索,李大人要银子,宋老二不敢不给。” 小月儿就是裴忌安排去故意接近李大人的,为的就是拿捏住李大人,替他们办事。 那一日,小月儿使出了各种手段,在房间里吓傻了李大人,让他不敢不听话。 “这庄子铺子,原本就是爹辛苦赚回的银子买来的。总不能便宜了他们……” 宋老三点点头:“曾经,是我太傻了。” “爹!”宋瓷笑着安慰:“现在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哥哥科举有望,你也可以重新读书,娘和舅舅们重修旧好,我们会更好的。” 看着宋瓷亮晶晶的眼神,宋老三摸了摸她的头:“你说的是,爹要好好打起精神来,总是要为你多考虑。家中无人做官。你到了裴家,是要被欺负的。” 没想到话题怎么就到了这里,宋瓷闹了个大红脸:“爹,你说什么呢。” 想到裴忌现在对自家这么好,就是处心积虑的,想把自己的小棉袄夺走。他就痛心疾首。 乐怡到访的很突然,宋瓷忙让人备好茶水点心接待,她坐下后,很是局促。 “怎么了你这是。” 乐怡到底是个爽快性子,犹豫了一下便把自己准备好的包袱拿上了桌。 “这护膝是我第一回做,也不知道……做的好不好。” “护膝?你给谁做的。”宋瓷打开包袱看起来,这护膝用的布料都是最好的,只是边角的针线歪歪斜斜,看起来像是爬行的蜈蚣。 她笑了笑:“这针脚像个蜈蚣似的。” 乐怡撇了撇嘴,轻哼:“这可是本公主第一回做针线活。做的不好,但他也该感到荣幸了。” “到底要送谁,你就别卖关子了。” 第303章 嫁衣 “就是……就是那个人。你也认识……” 宋瓷愣了一下,嘴巴微微张大:“该不会是林惑……林公子?” 乐怡点点头,眼睛闪啊闪。 “你觉得他如何?他这人虽说不如一般书生文质彬彬,人也有些黑,但那双眼睛,我第一回见就喜欢……听说他文采不错,这次很有可能会登榜成为状元郎,若是这样,配我也不是不可以……不对,本公主看上了,可是他的荣幸。他行也行,不行也必须行。” 宋瓷错愕后,脑中想起林惑惯是沉默寡言老成持重的模样,再看滔滔不绝像只欢快小鸟的乐怡公主,顿时觉得说不定真不错。 “你想什么呢。我说了这么多也不理我!” 被人摇了摇胳膊,宋瓷才从自己脑海里的世界暂时退出。 “我觉得不错。他性子沉稳,你活泼。” 乐怡喜的见牙不见眼,“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想到林惑对自己的感情,宋瓷拧了拧眉,又觉得自己有点过分自恋。 她已经用态度和之前的话语委婉拒绝。林惑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自己的意思。 想到此她松了一口气。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这护膝送去?……你为此还给我哥哥准备了一套。” 乐怡笑了笑,指着另外一套明显针脚更好的:“这不是我做的。是我的婢女做的。到时候你记得,让人把我亲手做的给林惑。” 见她一副少女怀春满心期待的样子,宋瓷莞尔一笑,温柔答道:“好。不过,你不打算让他知道你的心意嘛?” 乐怡有些犹豫:“他现在跟我不熟悉,若是拒绝了我,我多没面子啊。还是等熟悉一点再说为好。你觉得呢……” 见她寻求自己建议。宋瓷蹙眉道:“也好,林惑看起来性子沉稳,慢慢来兴许是好事。不过你放心,你可是公主,长的又好,他若是不喜欢你,岂不是瞎了眼。” 一句话,逗的乐怡笑的前仰后合。 公主高兴,身边跟着的人也开心。大家脸上都带着清浅的笑。 一下午。两人聊了不少,谈天说地。 聊的最多的,莫过于贵妃在给乐怡和煜王规划亲事。 “我哥哥现在可发愁了,整日找借口躲着母妃。但母妃可聪明了,哪里不知道他的心眼子?这不,已经找了看上的世家贵女进宫,想亲自挑选了。我这不是也是心急,好不容易遇上个喜欢的。若是耽误下午……或许我的婚事也不过是在满京勋贵里找个拔尖的凑合。” 乐怡手指沾了些茶水,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子上借着水画圈。 再然后喝了茶放下些带来的布料糕点等,便匆匆回宫了。 等人一走,宋瓷就叫来庆管事。 “这东西,你找人快马加鞭送到我哥哥手里。记得说明,里面绿色的是给我哥哥的,红色是给林惑林公子的。” 庆管事点头应是,旋即退了出去。 一切事情办好,晚香兴致勃勃的拿着书信走进来。 “小姐,是裴公子的信。” 宋瓷接过来,原本如常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怎么了,裴公子可说什么了。” 宋瓷发下信,晚香迫不及待开始发问。 “他说……已经跟皇上说明年底赐婚,如今……如今可以先准备上。”她越说声音越小。 两世为人,第一次出嫁,竟然有几分不知所措。 “那……那岂不是可以绣嫁衣了?时间紧迫,得赶紧准备着了。不如明日我们便去看料子。” 宋瓷打断了她兴致勃勃的话。 “他说……料子已经准备好,明日就送来。” 晚香笑得合不拢嘴,“裴公子准备的真周全。处处不让小姐你费心劳神呢。” 宋瓷嗔了她一眼,雾蒙蒙的眸子里藏着喜悦。 罢了,今日就不跟她计较了… 翌日一大早。 看着管事抬进来的箱子,乔香兰目瞪口呆。 “这……这不是说就送料子来吗,怎么三口大箱子。” 来得人是阿霖,为了表示重视,他竟然亲自来了。 “我家公子说了。为了让宋小姐挑选,他买下了京里各种材质暗纹的大红色料子,看宋小姐喜欢那一匹。” 乔香兰咂了咂舌,又满心喜悦的看了一眼闺女。 这说明什么?说明裴忌看重自家闺女!上心就好,就怕不上心。 她不是个攀高枝的人,一切都听闺女的,只要她开心幸福就好。 这大概就是为娘最大的心愿。 阁下箱子,阿霖笑道:“今日东西送到,我们便先回去了。聘礼等皇上下了赐婚旨意,属下再亲自送来。公子还说,小姐若是有喜欢的,想要的,尽管交代。” 想到自家公子临别前在书房团团转,唯恐什么没交代的模样,哪里还有以前半分冷淡。 原来感情真的能让人变得不像自己。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阿霖抬眸看去,见一个圆乎乎脸姑娘眼睛一眨一眨,他蹙了蹙眉,忽而想到她好像叫甜儿?怎么看上去傻乎乎的。 等人走后,甜儿嘟囔着:“裴公子为何随身跟着的侍从,竟然是个傻子。看起来呆头呆脑的。” 宋瓷“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话可不要被阿霖侍卫听到了。” 甜儿无所谓的点点头:“奴婢不过是随口胡诌的。小姐选到喜欢的布料了吗。” 看着满屋子的大红色布料,甜儿眼睛都快挑花了。 最后宋瓷选了一匹更加轻薄的,这料子很是神奇,不同角度折射出不同的光彩来。 夺人心魄。 “就这匹好了。我针线尚可,你们可得帮帮我。” 晚香拍着胸口:“交给我吧小姐!” 翌日,第十回扎到手后,宋瓷忍不住了:“你别做了,这手都快扎成蜂窝了。” “可……可是,我不帮忙,小姐年底恐怕很难完成。” 见她可怜模样,宋瓷也愁眉不展。 大周朝自古以来规矩,女子出嫁嫁衣需得自己亲手绣,穿在身上才能带着极好的寓意。 “小姐,不如让奴婢试试。” 一直忙着收拾线头的甜儿突然开口。 晚香半信半疑:“甜儿,你会针线?” 甜儿挠头:“奴婢以前在进宫公主府之前,跟一位绣娘学过。” 第304章 乔家来人 “你……你这么厉害!武功又好,针线也不错,甜儿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嘛。” 甜儿错愕后仔细的看晚香表情。 晚香说话眼底无一丝嫉妒,只有浓浓的羡慕……还有仰慕。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又嘲笑自己在公主府里整日跟人勾心斗角,到了这里还改不了揣测人的思维。晚香和小姐这般好的人,又怎么会如此呢。 接下来,针线换到甜儿手里,她利落的穿针引线,手法娴熟,引得一阵阵晚香的惊呼声。 甜儿勾唇一笑,手下的速度更快了。 看着两人一个在闹,一个认真干活,宋瓷也忍不住笑了笑。 这样的日子可真好。 虽然没对外正式宣布,但宋家的人都知道宋瓷不久后便会嫁去裴家。 乔香兰私下问过宋瓷,是否要多选几个人带去。可以从庆管事和林管事中挑选一房带走。 宋瓷想了想,到底没同意。 林管事和庆管事做事利索。脑子清醒,相处下来人品也是好的。留在宋家陪伴在爹娘身边,她也安心。 日后自己再慢慢挑选吧。 女儿又自己的想法,乔香兰也没多管,她很快就迎来了乔家的人到来。 见一大早就收拾妥当,站在门口不断探头的娘。宋瓷失笑不已又很能理解。 她知道,娘心中一直对于跟舅舅的关系很是遗憾。毕竟在出嫁前,娘在家中很受宠爱。 三个舅舅对这个最小的妹妹极其宠爱。 “夫人,我好像听到马蹄声了!”巧儿笑道。 “夫人,巧儿说得好像是真的!人来了!”盼儿也凑趣,两人都知道,夫人盼这一日不知道盼了多久了。 “哪儿呢,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诶!大哥大哥!” 乔香兰见一人从马车上走下,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忙迎接了上去。 多年不见,乔老大也多了几分风霜。看着面前曾经年幼天真可爱的妹妹,七尺男儿忍不住鼻头一酸。 “阿妹!”两人互相看着,皆从对方的眼底看出思念。 “小妹!”一声更响亮的声音散去了见面的伤感。 旋即一高壮的汉子一脚迈过门槛,走到乔香兰面前不停上下打量。 见她身上穿着布料不凡,脸上疲惫之色不见。脸上也终于露出笑意。 “二哥!”乔香兰看着二哥,便想起昔日年幼,二哥陪着自己爬树掏鸟窝。 曾经的二哥最是调皮玩世不恭。 “见你如此,想来现在日子过得不错。我跟大哥刚接到信,还以为宋家那起子小人欺负你呢,知道你没事还分家出来就好。” 絮絮叨叨的说完,宋瓷总算看到了身后马车上下来的人。 根据乔香兰事先的介绍。 圆脸长相可爱的是大舅母,瓜子脸皮肤白说话斯文的是二舅母。 她见了个礼,把舅舅舅母都招呼了一遍。 多年未见,但眼前的可是自己亲侄女。 两个舅舅纷纷拿出见面礼。 宋瓷本打算若无其事的接下,但手刚伸出去,便后悔了。 “这……这是……” 大舅舅笑了笑:“难不成,小瓷看不上舅舅的见面礼。” 宋瓷头摇的像拨浪鼓。 “不是看不上,实在是太贵重了。” 大舅舅准备的木头匣子里,是难得珍贵的香料,这味道闻起来还是老香,极其珍贵。一克便值不少银子。 “快收着吧,你大舅舅一路上都在惦记你和你娘,这礼早就备下了,只是过了这么多年才送到你手里。”二舅舅帮腔,宋瓷看着这香心里感动。 “既然如此,我便收下了,多谢大舅舅。” 大舅舅看起来是个爽利人,不会说客套话,只是对着宋瓷憨厚一笑。 乔老二给的礼物直接很多。 宋瓷看的目瞪口呆。 “这……这是地契?” 乔老二挑眉:“当年偶然路过,京郊外一片不错的水田,想着女儿家多些东西傍身总是好的,便买来想给你。” 说着不由宋瓷拒绝,直接塞了过来。 宋瓷愣了愣,知道拒绝无用,只能乖乖收下。 两个舅母,给的分别的镯子和项圈。 一看都不是凡品。宋瓷也不客气,一一都收了。 此次跟着两个舅舅舅母出来的,还有他们的女儿。 乔老大的女儿叫乔鱼,跟憨厚的大舅舅不同,她看起来美目盼兮,温柔可人,说话很是斯文有礼进退有度。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二堂姐叫乔惢,虽然也生的漂亮,但比起乔鱼稍微略逊色一些,但性子活泼开朗,像只叽叽喳喳欢快的小鸟。 三堂姐是乔老三,三舅舅家的闺女。这次爹娘留在老家没来,但她跟着两位舅舅表姐一块儿来了。 名叫乔云。 …… “不如,我带三位堂姐一块去逛逛花园,看看院子。” 乔香兰要跟两位哥哥嫂子叙旧,这边便由宋瓷接待。 乔鱼:“有劳妹妹了。” 乔惢:“那敢情好,我坐了好久马车,正好走走。” 乔云看了看两人,蹙眉道:“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且我喜欢安静不喜欢吵闹,院子干净宽敞安静即可,妹妹不如直接告诉我,我自己去便好。” 宋瓷点头表示理解。 “既然这样,晚香带三表姐去寓居院。” 寓居院安静,就是稍微偏了些,对于三表姐来说却正好。 等乔云走后,乔惢哼了哼:“就她矫情。谁不知道她……” “二妹妹,不要胡说。”乔鱼及时呵斥,乔惢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住了嘴。 乔鱼不好意思的看看宋瓷:“妹妹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宋瓷却没多想,家中姐妹多,怎么会个个都关系融洽。 接着便带她们开始逛院子。 乔鱼好像对院子装潢布置很有看法,聊开了还给了宋瓷很多建议,受用颇多。 乔惢性子活泼,很快三人就玩到了一起。 此刻,宋家正院气氛却有些凝固。 “大哥,二哥……他,他也是无奈……”乔香兰期期艾艾的为正在被谴责的宋老三说话。 乔老大多年经商,冷着一张脸时极其有威势,加之乔家男子均身材高大。 倒是把个头不矮的宋老三衬托得有些楚楚可怜。 第305章 作死的乔云 宋老三从头到尾任由两人怎么说,始终沉默不语。 乔老二眸光渐冷:“你不说话是觉得我和我大哥说的不对?当初你求娶我们妹妹,是怎么答应我们的!结果嫁过去宋家吃了这么多的苦。害得她不得不跟娘家断绝往来。我这妹子心肠好,当初断绝往来我不怪她,她也怕连累乔家。” 一直小心翼翼的乔香兰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二哥,心中震惊之余惊讶二哥居然什么都知道。 乔老二无奈看了一眼自家小妹:“你的性子从小到大我都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宋家人利用你打乔家的主意,才主动断开联系?这些年恐怕我们先后送来的东西,你也从来没用上吧。” 抽噎的乔香兰没吭声,宋老三猛然抬头声音难得大了几分:“什么东西。” 乔老二嘲笑道:“果然,你们宋家这群王八蛋。”他几步走到宋老三跟前,两双结实的手臂直接抓起他的领口,几乎要把人提起来。 “二哥!!”乔香兰惊呼捂住嘴尖叫。 “二弟!”乔老大开口劝:“别动手,问清楚再打。” 别看乔老大憨厚,该动手绝对不含糊。 乔老二愣了一下,手到底松了松,给了宋老三说话的机会。 “刚才二哥所说,难道是这些年一直往宋家送东西?” 乔老二一掀袍子,掰着手指算账。 “年节礼,逢年过节,还有我侄女大侄子生辰,还有妹子生辰,年年不落。” 乔老大:“宋家为难我们妹子,我们想着礼数周全,宋家人至少不会太过分。” 乔老二越说越生气,又想揪领子。 “结果呢?结果你们宋家还是糟蹋我妹子!要不是妹妹拦着,就是拼着乔家生意不做,我们都不会让你们好过!” 看着愤怒的乔家大哥二哥,宋老三突然自嘲一笑:“我是个糊涂人,要不是大哥二哥搞死我,恐怕我现在还糊涂着。” “难不成……这些年你不知道这些东西?”乔老二面色匪夷所思:“你到底是不是宋家亲生子,这事都瞒着你。” 乔老二随口一句调侃,宋老三语气严肃:“我不是。” 乔老二:“啥…………” 乔老大:“你…………” 怕他们不信,宋老三一骨碌全说了。 旁边还有乔香兰作证,两人的脸色分外精彩。 “你还真不是……亲生子。”乔老二终于回神,语气有些感慨。 “诚如二哥所说,正因为不是亲生的,他们从始至终。从未把我和香兰当自家人。我糊涂多年,总算不糊涂了,这才脱离了宋家。” 极致的套路莫过极致的坦诚。 刚才有多愤怒和生气,如今两人倒是有些同情宋老三了。 乔老大拍了拍他肩膀:“这事不怪你。如今你能和香兰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一晚夜话,喝了一场酒,众人恩怨尽消。 翌日。 庆总管一大早就到了宋瓷门前。 “去问问他有什么事。”宋瓷还在梳洗,先遣了甜儿出来询问。 庆总管犹豫了一下总算道:“这件事奴才做不了主,这才来请示小姐。” 甜儿:“小姐马上梳洗好,庆总管稍等。” 等宋瓷终于梳洗好,庆总管才把来意说了。 “她要单独用个厨房?可是厨房做的口味不符合她心意。” 庆总管有苦难言。 这可是夫人的亲侄女,难得来一次,可不得好好招待。 但……这人也忒难伺候了。 “是,厨房根据乔三小姐的要求,做了各种口味。但乔三小姐……都不满意。” 宋瓷觉得不是大事,几人总共也住不了多久,娘现在开心,这种事左右不是多花些银子罢了。 “行了,既然表妹不喜欢,便花银子去外面找一位做菜适合她口味的单独做。” 庆总管总觉得这位乔三小姐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但绝对不是什么好说话的。 他是一个下人,主子的亲戚也是主子,总不能说主子的坏话,到底咽了下去。 乔鱼喜欢看书,乔惢活泼,但弹琴很有一手。 宋瓷找到两人时,她们一个看书,一个弹琴,倒是美的像一副花卷。 “宋瓷妹妹来了,快坐下,我跟大姐姐刚说起你呢。” “我这不是惦记你们,也不知道院子住的好不好。饭菜口味你们习惯不。” 乔鱼放下书,“一切都好,表妹不用担心。” “你这哪哪都好,我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三人说着,庆总管急匆匆的又来了。 他一头汗,见面也顾不得别的,直接说:“小姐,乔三小姐乔云崴了脚。” 宋瓷当即站起身:“请了大夫了吗。” “我已经派人去请了。” “行,我这就去看看。” 乔惢急忙:“宋瓷妹妹,你不用担心,她这人啊……就那样。” 乔鱼打断:“都是自家姐妹,你怎么能在背后说是非。” 被尊敬的姐姐教训。乔惢也委屈:“我没说错……她肯定憋了什么主意呢。” 宋瓷:“不管如何,我们先去看看吧,也不知道她脚崴的严重吗。” 乔鱼也表示要一起去,乔惢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同去。 刚走到院子,就听到乔云有些冷的声音:“笨手笨脚的。” “扑通”膝盖触地的声音。 “小姐,是我照顾不周!” “哼,这宋家还真是寒碜,也不知道送个伺候的人来。我就你一个丫鬟,这不是崴了脚。” 门口刚抬手敲门的宋瓷眉毛微不可查的一挑,旋即整理好表情敲门走进去。 “三表姐,听说你崴了脚。严重吗?” 面对宋瓷的关心,乔云蹙了蹙眉:“还疼着呢。刚才就一个丫鬟伺候,她个头也小,没有扶住我,这不是崴了脚。要是多几个丫鬟伺候,肯定是不能发生这些事的。” 宋瓷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庆管事,去买两个呀还来。乔三表姐身边缺几个伺候的人,可要好好挑。” 庆总管心中暗道小姐好脾气。知道自家小姐有成算,急忙走了。 乔云见宋瓷要什么给什么,性子软,不由有些得意。 第306章 乔云的身世 人一得意,便脸上带出来了,语气越发不客气了。 中午大家一起用膳,休息了两日大家总算是恢复了些精神。乔香兰这才拿出自己准备好的见面礼,给三位姑娘。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说着拿出三个样式别致的足金镯子。 乔鱼摩挲着上面荷花的纹样,很是满意道:“谢谢姑姑。” “姑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小鸟的。这镯子我喜欢!”乔惢收到礼物也很开心,唯独乔云稍微看了看,便蹙眉放下了。 乔香兰:“三姑娘,你这是,不喜欢吗。”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没那么喜欢.....不过这是姑姑的心意,我会好好保留着的。”语气还颇为勉强。 乔香兰脸色有些尴尬,乔鱼笑着的表情也淡了许多,乔惢更是直接呵斥:“乔云,你有没有规矩,姑姑精心准备的见面礼,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乔云不以为意,“我真的不喜欢。这样足金的镯子,我乔家本就不缺。不过是姑姑给的,我才勉为其难收下。” “胡说八道什么,你爹平日就是这么教育你的。”乔老二看不得妹妹被为难,好不容易关系才缓和了一些,当即怒斥侄女。 乔云有些怕这个二伯,努了努嘴,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住了嘴。 宋瓷扫了大家一眼,或多或少的发觉大家对乔云的不喜,只是分明乔家人都不是小气的性子,为何都独独对乔云不喜呢。 看来,这其中还是有些秘密的。 午膳一开始用得很和谐,只是乔云提起筷子左看右看,最后才勉为其难在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小块的豆腐,吃饭也是慢吞吞的,好像吃的不是饭,而是毒药。 乔惢为了不扫兴,忍了又忍,一直拿眼睛去瞪乔云,乔鱼则是面色平淡,但目光也若有似无地扫向乔云的方向,看上去心情似乎没有平面上的那般平静。 “我吃好了。”乔云说罢站起身,转身离开了。 乔老二冷哼一声,“真是没规矩。难怪是....” 他说了一半没说下去,乔老大看妹妹脸色为难,忙说些话缓和,气氛一时间又好了起来。 吃过饭。 大家都回院子去休息了,宋瓷正打算离开,便被身后的乔鱼叫住了。 “宋瓷表妹,你且留步。” 宋瓷抬眸,“乔鱼姐姐。” 乔鱼颔首,“吃过饭不如一起散散步。” “我正有此意。” 两人一路走,乔鱼拧眉,想了许久才道:“宋瓷妹妹这么一个聪明人,大概也看出乔云的问题了吧。” 宋瓷笑了笑,“不知道乔鱼姐姐说的问题是什么。” 乔鱼瞪了她一眼,“跟我在这里装傻呢。你要是真看不出来,就当我没来,这件事儿啊,我也不管了。”说着竟然就打算要走。 宋瓷一把拉住她的手,语气软和似撒娇,她本就生得美,这一撒娇,乔鱼差点骨头都酥了。 “行了行了,我算是明白,为何总有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这不就差点过不去了。” 宋瓷被她逗乐了,两人有说有笑。 “这乔云......她是娘,并非是三婶子。” 乔家三位男儿都只得一个正妻,并未纳妾,既然乔云的娘亲并非三婶,难道是三舅舅纳了妾? “你的意思是,乔云是妾室生的?” 乔鱼看着湖面冷笑,“这要是妾室生的倒好了,她的身份比你想的还要麻烦。这也是她为什么作天作地的原因。” 说完,她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而此刻,正堂内。 “什么!你说这乔云是三哥在外跟别人生的女儿....”乔香兰捂住嘴,一脸不可置信。 乔大舅摇头,“老三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喝醉了,结果一晚上醒来便.....不过他是个有情有义的,无论对方怎么纠缠不休,都没有纳妾。对方野心大,放话要当平妻,气得三弟妹差点想不开...” “可是,可是我记得三哥跟三嫂情投意合,青梅竹马。”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三哥才更不肯啊。可是这女人不简单,纠缠不休,后把乔云生下,想要进我乔家门儿,三弟硬着心,一直没松口,她最后把乔云留下,三弟有花了一笔银子在外置办了宅子,只好把人养着。不然闹得更加难看....” 乔香兰不赞同,“那,那岂不是外室。” “狗屁外室。三弟从未去看她,只是她三不时的来闹,这两年松口了,说当个妾室也可以,但三弟眼中只有三弟妹,哪里肯,为此三弟妹又是生了一场气。三弟妹是个厚道的,这些年乔云当做亲生的养大,那女的隔三差五来闹,乔云早就知道自己娘是谁,是以也对三弟妹不亲近.... 性子也十分古怪。” 乔二舅说到这些时,脸上厌恶之色一闪而过。 乔香兰一看便知,恐怕这乔云做的事儿还不少,否则二哥怎么会对自己侄女露出这样的表情。 自己离开家这么些年过去了,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她突然很是感慨。 ................. “我给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乔鱼说完,只觉得口干舌燥,看到宋瓷脸色平静,不由追问。 “我都记得了。” “这乔云,总之.....不简单。她那娘也不简单,这些年在我们乔家搅风搅雨的,家宅不宁,她虽说在三舅母手下长大,但性子一点不像三婶子。反而.....像极了她那个娘。” 宋瓷皱了皱眉,“按照你说的,依照三舅舅的性子,应当不会在外跟别的女子。” “说是喝醉了酒,这事儿在乔家就不能提。一提三舅母就不开心。” “我知道了。” 乔鱼看着日头大了,忙道:“我先回屋子了,这天气一热,我就不爱出门儿。” “行,乔鱼姐姐慢走。” 送走乔鱼,宋瓷急着回屋子。 看到信里所写的内容,她也知道宋老二坚持不了多久了,这庄子,迟早是怎么被拿走的,就会怎么送回来。 第307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三日,宋老二终于坚持不住了。 结果一问金牙傻眼了。 “你说什么?还要降五十两!金牙,你耍我呢。” 金牙如今也对宋老二不客气,当即沉脸赶人,“你要是不信我,尽管走,去别处问问,我不是非要做你的生意不可。” 话虽这么说,但宋老二哪里有选择,只能陪着小心答应了这桩买卖。 看着契书上的数字,他心如刀绞。 这可是割肉放血也差不多了。 这个价格未免也太低了,要不是急着用银子,他就是疯了也不可能卖这桩子的。 金牙接过契书想要拿走,居然一下没攥动,瞧见宋老二手指死死地攥着契书不松手。 “怎么,后悔了?”他“嘿嘿”一笑,门牙的金牙很是耀眼,“后悔就别卖了,过几日降价卖不出去,可别怪我。” 话毕,宋老二的手一下就松了。 他咬了咬牙,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讨好了李大人,好好钻营,在这个府衙里,还怕赚不到银子? 此刻,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李大人,正一脸惊悚地跪在地上,满脑门儿的汗珠子。 “裴,裴大人.....我,我.....下官做错什么了。” 李大人嘴皮子都在哆嗦,实在是裴忌威名在外。 只要他到的地方,意味着皇上要清算了,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怕。 裴忌端起茶盏,神色如常,闻了闻扑面的茶香才噙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李大人的茶,真是不错。” 李大人心里“咯噔”一声,声音都在发颤,“裴,裴大人若是喜欢,待会儿我给裴大人都打包,打包走...” “这茶,我的鼻子若是不出错的话,恐怕是今年的贡品吧?号称一两茶叶十两黄金的雨前龙井李大人都喝上了,还很轻松地拿出来待客,这府衙是个好差事,看来,我也要让皇上给我换个差事,学一学李大人,才能喝上雨前龙井。” 李大人心乱如麻,“裴,裴大人,有话好好说。” “说,说什么。” “我要是做错了什么,还求裴大人放我一条生路。裴,裴大人,一切都听你调遣。” 见火候差不多了,裴忌一改之前的淡漠,脸上多了几分笑,一身白袍分明纤尘不染,却给人一种威压极重的感觉。 李大人甚至感觉,自己的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明明对方年纪不大,这压迫感,却十分强烈。 上一次,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他在这个位置坐得太舒服,都几乎忘记了。自己头上,还有人。 宋老二上了府衙,拿着一叠银票满脸期待地放在李大人面前。 他一脸兴奋,等着李大人说些什么。 “这些银子?”李大人心里咬牙切齿。 就是为了这孙子,要不是这孙子,他哪里需要胆战心惊的,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那个煞神,特意来这里一阵威逼利诱。 宋老二压低声音,挤眉弄眼。 “李大人,这是孝敬您的,这府衙里的规矩之前是我不懂,这不是,这不是补上吗。” 李大人看也不看那叠子银票,脑海中仔细回忆着,这宋老二究竟是走谁的关系进来的?到底是谁要害自己! “李大人.....” “喊什么喊!这银子你也想孝敬!你可是大大的不孝。” 宋老二被突如其来的大声音吓得缩了缩脖子,“李大人的意思是,这银子.....不够?” 李大人扯了扯嘴角,“废话,这点银子,你打发叫花子呢。” 换做以前,这银子是够的,甚至还不算少。 但如今嘛,为了能保住自己,宋老二也只能去死了。 反正他得罪了人,怪不得自己。 宋老二的笑容一下变成了苦瓜,“这,这是我最后的银子了,李大人....这,这。” 他哭丧着脸,李大人反而更怒了,“这什么这,不够就是不够。你要是没诚意,就别来找我。现在立刻,拿上你的银子给我滚。” “是是是是,属下这下这就离开。”宋老二哪里敢拿哪些银子,只想赶快去筹集更多的银子才是。 不远处的廖大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宋老二,慢吞吞的走到李大人跟前。 “李大人,这宋大人是有什么不妥吗。” “这回,我们恐怕找了个麻烦进来,你可要帮我,不然谁都讨不了好。” 宋家鸡飞狗跳,这回无论宋老二怎么吵,宋老太都坚决说自己没银子了。 她在榻上来回滚,嘴里哭嚷着:“你们就是欺负我一个老婆子,我的棺材本儿都全给你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宋老二急得团团转,他现在还差银子啊,若是筹集不到,之前花的恐怕也打了水漂。 刚回院子把这事儿一说,宋二婶若有所思道:“娘身上应该还有银子才对。” 宋老二一脸疑惑,“这话怎么说。家里的庄子和铺子,不都在这里。” 宋二婶摇头,“你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乔家的。” “乔家?那个乔家?” “老三媳妇的娘家。” “这事儿跟老三媳妇娘家又有什么关系,老三媳妇不是跟娘家断了来往,很久没联系了吗。” 宋二婶撇了撇嘴,眼底有些羡慕,“她是想撇清关系,但乔家的人可挂着她。一年到头送来的东西都不少,娘都悄悄留下了,剩下的一些挑挑选选送去了大房。我要不是偶然看到,也不能知道她还有这些好东西。” “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他们什么事儿都背着我们!”宋老二一脸气愤。 娘也太偏心了些。怎么好处都只想到大哥!难道自己不是她儿子嘛! 宋二婶也有些为难,“我即便说了,闹了又怎么样?当初大房势大,说出来对我们可不好。所以我才不说的,免得你知道了难受....” 这时候,宋老二突然有些感动,转念一想,当初不给自己,现在大哥不是被关起来了嘛,死没死还不知道呢,这些东西,也该轮到自己家了! 正好差银子呢,拿出来,补上缺口不就行了。 他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弄到这些银子。 第308章 宋老太断腿 宋老二费了一番劲才拿到银子,宋二婶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对方脸上的抓痕。 “你脸上这是......娘怎么能抓伤你的脸。你还怎么外出办事。”她一脸伤心地用帕子去擦拭宋老二脸上的伤口。 宋老二看着手里早就换成银票的东西,满脸的兴奋,好像脸上的伤口丝毫不痛。 “没事,你放心,有了这些银子,这件事就算是能平安度过了,能我入了李大人的眼,我们就飞黄腾达了。” 宋盈这段日子看够了梁家人的白眼,要不是因为她肚子越来越大了,恐怕婆母还要折腾她。 她不就是帮父亲说话,让公爹出手帮忙嘛?她哪里知道公爹会为此被刁难。 她一大早早膳也没用,气鼓鼓地就回了宋家。 见到自家爹脸上的伤口,知道爹为此付出了这么多,满脸的埋怨,“祖母也真是的,以前就偏心大伯和大姐姐,现在大房不成了,怎么也不知道对爹好一点?她难道不知道,爹你可是她现在唯一的儿子了,没了你,日后她能靠着谁。真的不知道高低。” 宋老二闻言,要是以前,恐怕高低地训斥宋盈两句,现在他满心都是对宋老太的埋怨,也不觉得这话有任何问题。 “你放心,我讨不了好,她更讨不了好。” 宋盈傻乎乎地点了点头,丝毫不知道这背后的意思。 宋老太断了腿,在屋子里没人伺候,连喝口水都成问题。 一开始,她还不信自己亲生的儿子会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来,想着过两日,老二自然会把从自己手里抢走的银票交回来。 结果等了好几日,都没声响,她才彻底断了指望。 心里满是埋怨,埋怨老大好好的仕途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埋怨一直寄予厚望的大孙女,怎么就没了,又埋怨宋老二以前隐藏的好,不知道居然是这么一个德行。 她谁都恨,唯独不恨自己。 腿疼,她只能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喝水,腿实在没力气,断掉的那条腿仿佛没了任何知觉,她拿手捶了捶,年轻时候下地下田,整日干不完的活。 她也不是没有受伤过,总觉得过几日就好了。 但这腿却一日不如一日。 某一天醒来,刚想坐起来,下半身却完美不听使唤,这样陌生的感觉让宋老太很心慌。她下意识地掀开被褥,然后发出了一声冲破整个宋家的尖叫。 宋老二被推搡着醒来,“你刚才可听到了什么声音?好像是娘那个院子发出的。说起来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人了,她是不是.....” “她能怎么样!她偏心大哥就让大哥孝顺他去!”宋老二说完,翻了个身子,又打算继续睡。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宋二婶觉得事情不对劲,下地穿上鞋子就往正院走,再回来已经是脸色煞白,满头的汗。 “你,你醒醒,快起来,出事了。” 宋老二接连好些日子为银子发愁,好不容易睡个整觉,脾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叫叫叫,叫什么!我这些日子这么辛苦,让我睡个觉不行吗!” “娘出事了。” 宋老二愣住了。 等他跟着宋二婶身后有些踉跄地走到正院时,才发现情况远比他想的要糟糕许多。 “这,这是什么!”他捏着鼻子,剧烈的臭味让他不敢上前。 宋老太还在尖叫,她的嗓子已经沙哑,但听到宋老二这个害自己到这般境地的人,还是下意识地狠狠扭头看去。 “你,你这个不孝子!都怪你,都怪你,天杀的!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要杀了你。”她走不了路,整个人往前扑,顿时摔倒在地上,下半身的情况也彻底的暴露出来。 看着肥嘟嘟扭着身子钻来钻去的蛆虫,他几乎快要呕吐出来,急忙往后退,躲开了宋老太伸出来抓他裤脚的手。 “呕,呕,呕,怎么会这样。” 宋二婶还算冷静,“娘的腿断了,伤口一直没治好,就.......想来是肉坏了。” 想到那一日起的冲突,宋老太要来夺走装银票的匣子,宋老二推了她一把,力气是大了一些,但他自己也没想到,宋老太的腿居然直接断了。 “这,这还能医治好吗。” 宋二婶看了宋老太的脸色,又看了看那些蛆虫,还有断掉地方发黑的肉。 “恐怕,恐怕不光是医治不好,人也怕是活不成了。” 她也有私心,宋老太的腿断了,家中伺候的人都已经卖了,难不成以后让她伺候断掉了腿的宋老太?她可不愿意。 宋老太脾气不好,又喜欢磋磨媳妇。 怕宋老二不信,她又补了一句,“这事儿......说起来都是你做的,这要是张杨出去,你,你的官位可怎么保得住,这些日子的辛苦努力,恐怕,恐怕也是一场空。” 地上哀叫的宋老太却来了精神,眼神狰狞,“你这样害我,我铁定是要把事情说出去的,让大家看看,你这个不孝不悌的东西,害了自己的亲娘,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宋老二还在犹豫,听了这话,眼神即刻沉了下来。 “娘已经病得疯魔了,她现在说的话都不作数。” 宋二婶只感觉后背一阵冷汗,忍不住询问,“当家的,你打算怎么做。” 宋老二那仿佛来自阴朝地府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娘已经病得失了智,就让她在这屋子里待着,哪里也不许去。也不许请大夫....我们宋家,总不能祸害在她一个人的手里。” “可,可是,这样,她会不会死啊。” 宋老二怪异地看了妻子一眼,“她反正已经注定要死,你看好了,别让她跑出来。我们还有好日子要过。她既然更喜欢大哥,大哥也活不长了,就让娘下去陪陪大哥吧,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比什么都强。” 宋二婶仿佛能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她的眼球瞪得很大。 “好,我知道了。” 宋老二满意地点了点头,丝毫不理会地上苦苦哀求的宋老太,迈腿离开了正堂。 第309章 无才无貌,无耻至极 “老二,老二,我是你娘啊,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亲娘啊,你是不是疯了,是不是这个贱人撺掇你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小时候............” 宋老二无论她如何哀嚎,还是毫不留情地走了。 宋二婶刚才还有些怕,听到这个老东西当着自己的面都敢胡言乱语胡说扣屎盆子,当即忍不住了,新仇旧恨一起发作,上去就狠狠地给了宋老太一巴掌,抽得她脸朝着一边歪去。 “你,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些年,你磋磨乔香兰就算了,她就是个贱皮子,什么都听你的。但你万万不该磋磨我。当初要不是你日日夜夜立规矩,我的身体还不至于这么差!” 宋二婶越说越来气,眼泪都快滴落。 对外,说的是她从小身体就不好,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哪里是从小?分明是她生了宋盈后,这个不要脸的老太婆怨怪她生的是个丫头片子,整天欺负自己,在月子里就罚跪还要端茶送水落下的病根。 还好宋老二有良心,还知道护着自己。 要不然,要不然她早就不行了。 宋老太当着儿子面前哀求,但骨子里还是觉得,自己是婆母,应该高儿媳妇一等,见宋二婶敢打自己,拼命用手去撕扯她的裙子,指甲触及到血肉,用尽全力地掐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放开,放开我。” 见对方痛,宋老太一脸激动,“我让你打我,我让你打我,贱蹄子!不要脸的娼妇,你嫁给我儿子了,伺候我怎么了,欺负你怎么了,你活该做牛做马!我掐死你,让你欺负我。” 不管自己怎么挣扎,宋老太像是铁了心要折磨她,宋二婶手胡乱挥舞,隐约中似乎摸到了一个东西,她迫不及待的就拿在手里,看也不看地,朝着宋老太打了下去。 瞬间,一片猩红之色流淌。 宋老二好不容易筹集来的银票,放到了李大人的桌上。 李大人看着银票,摆了摆手,“放下吧。” 宋老二以为总算是让对方满意了,搓手一脸恭敬,“大人,这些够了吧。” “够了,放着吧。” “那,您看什么时候让我跟进最近的税收....” “跟进?”李大人脸上抽了抽,“我会派人通知你的。你等着去吧...” “是是是,您先忙。” 等宋老二一走,李大人赶忙从椅子上跳起来,“噗通”一声朝着身后帘子处跪下,“裴大人!” ......... 宋瓷在家等着等着,裴忌来访了。 她这几日在家中陪着娘亲待客,实在是有些无聊,除了乔云时不时给她出些小难题,日子倒是过得一时间无比恬静。 “既然人来了,就请到我院子里来吧。” 晚香笑着去请,没多一会儿,就一脸难看地回来了,“小姐,裴公子被人拦住了。” ... “你说你来找我表妹的?你是她的谁?”乔云好奇地上下打量着裴忌,眼神最后定在他的一张俊美如铸的脸上,呈现出痴迷之色。 裴忌眼神冷漠,“这就不管姑娘你的事了。” 阿霖在背后嗤之以鼻,要不是这人是宋小姐的表姐,他们早就不客气了,怎么会被拦住呢。 “这是我表妹的家,怎么就不管我的事了。你们究竟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是我表妹的情郎?”她说这话时,脸上半是狐疑半是隐晦的嫉恨,只可惜这一神情都被裴忌看在眼中。 “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见裴忌模棱两可,乔云勾唇一笑,素手摸了摸耳畔的簪子,声音娇柔,“我表妹是有几分姿色,你喜欢也不奇怪,只是,去瞧着公子英武不凡,看起来来头不简单。” “那么乔小姐又有何指教。” “我是觉得....”乔云走到裴忌跟前,暧昧一笑,“觉得有些浪费了公子。” 裴忌眼底厌恶之色更浓,只可惜乔云丝毫没察觉到。 “浪费?我倒是觉得宋小姐颇好。” “好?果然是男人,空有皮囊罢了。”乔云一副不屑的模样。 裴忌走近,脸庞凑近,乔云总觉得呼吸都快停止了,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每一根睫毛根根分明,纤长得仿佛一把扇子。 脸上的肌肤细腻又莹白,倒不像人,活像是一块行走的美玉。 “你,你想做什么。”她嘴上这般说,身子却故意朝着裴忌倾斜。 “我是想说,宋小姐有才有貌,总比你,无才无貌,住宋家的房子,还要说人的坏话。真是无才无貌,无耻至极。”裴忌说完,往后退了一步,丝毫不遮掩自己的厌恶。 乔云愣在原地,浑身冰冷。 她自认长得不错,又会逢迎讨好,一般男人应该很吃这一套才对,怎么面前的这人,长得这么漂亮,说话却如此难听。 “你,你,你胡说八道!她算个什么东西,你到底有没有眼光。” “就是有眼光,才看不上你这样的。” 阿霖都快给自家公子鼓掌了,他家公子是少言寡语性子冷淡,但熟读诗书,骂人更是口齿伶俐,只是这些年越来越名声赫赫,少有人在他面前犯贱。 这不是,犯到公子面前了。 乔云的一张脸被气成猪肝色,指着裴忌说不出话来。扭头看到宋瓷,当下恶人先告状,“好啊,表妹请来的客人居然对我无礼,你们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在她心里,宋瓷像个面团,任由她捏圆搓瘪,想来这次也不例外。 自己只要装作生气,她肯定马上会给自己赔礼道歉。 但宋瓷只是看了她一眼,轻飘飘的一眼过后,转头朝着裴忌走去,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你突然来,也不说一声。” 裴忌莞尔一笑,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我带来一个消息,想来你听了肯定开心。” “什么好消息,值得你这么跑一趟。” “去你院子里,我慢慢说给你听。” 两人有说有笑,倒是把乔云晾在一边。 第310章 乔云的心思 看着两人走远,她狠狠跺了跺脚,“去帮我查一查,这裴忌到底什么来头,宋瓷能如此逢迎讨好,肯定身份不一般,我有预感,说不得我着此次来京的目的能否达成,就在这裴忌身上了。” 身侧丫鬟不敢不从,只答:“是。” 今天的事也传到了乔家两兄弟耳朵里,乔老二当晚在屋子里发了火,“你说三弟一世英名,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别不知羞耻的丫头来,毁坏我乔家的名声来。当众主动搭讪男子,还污蔑自家表妹名声,这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按我的脾气,真要狠狠教训她一顿才是。” 乔老大此刻没了之前的憨傻,看了弟弟一眼轻笑道:“看你急得,沉不住气。” “刚和小妹和好如初,我们把她带来,她就欺负到我们侄女身上了,你让我怎么沉得住气,难不成你要看着小瓷被欺负不成,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乔老二看到宋瓷就想起年轻时的妹妹,爱屋及乌之下,心更是偏到没边了。 “我不是不心疼。而是你心疼要占理,现在只不过是孩子吵架,乔云不占理,大家都看得出,此刻你要是站出来帮宋瓷,大家可就觉得你偏心眼儿了。走着瞧吧,乔云这次非要跟着一块儿上京,肯定有自己的理由,迟早闹出事儿来,说不得,这次闹大了,还能解决三弟的一大难题。” 乔老二放下翘着的腿儿,有些疑惑,“三弟什么难题。” “乔云的娘不安分,这孩子更是不安分,既然不安分早早的打发得远远的,三弟妹现在怀了身孕,日后这家里也没有碍眼的。” 乔老二一拍脑门儿,“还是大哥想得周到。” 乔家明面上是乔老大出力,乔老二出脑子,乔老三是一匹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只是谁又知道,乔家三兄弟,真正聪明的是一直看起来像个老实人少言寡语的乔老大呢。 ..... “你说的是真的?”乔云满脸不可思议,伴随着惊喜。 “真的,奴婢走出门都不需要过一条街就打听到这人了,据说裴家名声显赫,乃是钟鸣鼎食之家,裴忌容貌出众,才学更是一顶一的好,还是未来的裴家继承人呢。只是.....” 乔云蹙眉,迫不及待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这裴家如今的当家主母乃是裴忌的后娘,还生了个儿子,恐怕这家里也不像面上看着太平。” 对于这点乔云很是不以为意,“后娘又如何,正妻又何妨,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勾搭上这裴忌,何愁没有好日子过?乔家富裕,但也只是商贾。这样的日子我早就过得好生厌烦了,也只有京内这遍地的权势富裕,才配得上我。” 她笑得极其自信,从小娘就告诉她,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日后要找一个有权势有本事的男人依靠,更重要的是,这样娘才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乔家。 这些年,要不是她那个嫡母,死压着不让爹纳了娘,娘怎么会至于到现在一个名分都没有。实在是可恶至极,不过是一个妒妇罢了,待她拿下裴忌,有了裴家作为支撑,看乔家谁还能反对。 到时,她那个嫡母要不要让位置,也只是她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丫鬟抿唇,想到打探来的其他消息,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说出口。 听说裴忌不近女色,为人冷漠残忍,想来小姐也不爱听这些,说了反而生气,丫鬟当即决定压下不说。 “好了,帮我打扮一下,我今日还没见到我那位好表妹呢。”乔云唇角勾起一抹冷漠的笑。 宋瓷正捧着一本书看,唇角的弧度暴露了她心情极好的事实。 宋老二果然落入陷阱,一步步走入圈套,之前被宋家拿走的东西,现在也一一归还来。宋瓷倒不是在意这些银子,她有自信,等哥哥和林惑考取功名回来,之前提前购入的房子会涨到一个可怖的价格。 不过,既然是他们家的东西,那么就不能便宜了宋家。 只是没想到... 她想到裴忌说的那些消息,蹙了蹙眉,旋即便想到这中间可利用的地方,便听到门被“嘎吱”一声推开了。 她皱眉看去,便瞧见晚香伸手去拦,乔云很是不客气地往里闯,仿佛来到了自家一般。 “乔云小姐,我家小姐这会儿有事,你这么直接闯进来,可是你乔家的规矩吗。” 乔云一下便冷了脸,自从来了宋家,还从未有人敢如此跟自己说话呢,当即扬了手,“好你个不至尊卑的狗奴才,表妹都对我客客气气的,你来跟我讲规矩,你算个什么东西!啊!你放开我!” 高举的手还没打下来,便被一双手捏得死死的。 手腕无论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乔云气得用眼睛去瞪抓住自己的,只见一个笑眯眯的圆脸丫鬟看着自己,她更怒了,冲着宋瓷嚷嚷,“表妹,你是怎么管教下人的,他们居然敢来对我动手,这样的丫鬟要是换做在乔家,早就被打了,你要是不会管教,不如让我来。” 宋瓷这才放了书,施施然地站起身。 乔云见她始终面色不变,心中得意。 宋瓷是个面团,她的丫鬟打了就打了。 结果下一秒,宋瓷扬起手就给了乔云带来的那一个丫鬟一巴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那丫鬟捂住脸,满脸诧异,“宋小姐,你怎么对我动手,我可是乔云小姐的丫鬟!” 宋瓷拍了拍手掌,满脸笑意,“我打的就是你。你是你家小姐的丫鬟,却不劝说你家小姐,让她这般没规矩,擅闯屋子,说出去多丢人啊。表姐这么一个温柔的人怎么会这样,一定是你这个刁奴纵容的。” 丫鬟眼睛瞪得老大,没想到宋瓷居然嘴巴开合间,一顶帽子就戴在了自己头上。 跟她有什么关系! 小姐要闯的屋子! 乔云却一瞬间明白宋瓷的意思,好你个宋瓷,原来之前都是装模作样。 第311章 给自己找个大嫂 装的一副温顺柔弱的样子,结果是个笑面虎,当着这么多人打自己的贴身丫鬟,不就是打她的脸。 但她偏偏还不能叫屈,这要是传出去她擅闯屋子,多难听啊。 她可是要嫁人的。 “你个狗东西,还不快退出去,表妹说的是,要不是她出撺掇的,我哪里会这样。”乔云笑得很难看,脸上的笑容几乎扭曲。 宋瓷却只当没看见,开门见山问:“乔云表姐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事。” 想到今日的目的,乔云笑的总算是真诚了一些,她抿唇一笑,“今天来,是想让表妹帮我一个忙。 宋瓷挑眉,知道重点来了,始终笑而不语。 见宋瓷不搭腔,乔云忍不住了,“是这样的,听闻昨日跟表妹一起的裴忌裴公子,乃是京内有名的才子,我平日闲来无事,就喜欢读书,不知道表妹可否引见一下,让我也好听听裴公子对于诗书的见解。” 晚香瞪圆了眼睛,旋即了然,这乔云恐怕还尚未知道自家小姐和裴公子的关系。 甜儿则差点笑出声,当着自家小姐面挖墙脚,真是有意思。 这人说自己读书?这般行事作风,哪里像是爱读书的样子,真爱读书的,恐怕是乔鱼小姐。 宋瓷略微想了想道:“这样,乔云表姐告诉我,你平日爱读什么书,回头我告诉裴公子,也好让对方知道,怎么回答你。” “我,我........”乔云没料到宋瓷有此一问,当即急得满头大汗。 “乔云表姐难不成,不知道自己读的书的名字?” “我,我记得!”她突然想起曾经在教书女先生桌上看到的:“我读了女训女戒,想来应该跟裴公子很有共同话题,他熟读百书,想来这样的书,他肯定也读过。” 话音落下,晚香第一个笑出声,屋子里“噗嗤噗嗤”的声音不绝于耳。 宋瓷没也忍住,也跟着笑出了声,当有人开了头,后头的人就忍不住了,顿时大家都笑开了。 就连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乔鱼和乔惢两姐妹也站在门口笑成一团。 “你,你什么意思!这有什么好笑的。”乔云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大家在嘲笑自己,气得面颊涨红。 最后还是乔鱼好心解释,“三妹妹说的这些书,都是讲女子三从四德,贤惠,孝顺之德,这些书先生在教书时提了一嘴,还说这些是以前的老黄历了,现在的女子远比以前来得厉害,这些书只做参考。你说这样的书,裴公子会看吗?” 乔鱼好心解释,乔云非但不感激,还觉得对方在嘲笑自己。 “三从四德哪里没说对?女子从来讲究贤惠孝顺,柔美。”她突然脸色恶毒地道:“像你们这样不服从老祖宗规矩的,难怪到现在也说不上人家。” 乔鱼没生气,乔惢反倒怒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是姐姐的定亲对象,自己在外沾花惹草,导致婚约不作数,跟姐姐有什么关系,乔云你少给我满嘴胡乱喷粪。” 乔惢生气,用词也大胆起来。 被当众说喷粪,乔云更恼,口无遮拦起来,:“我哪里喷粪了!难道我说得不对,要不是乔鱼自己没本事,留不住男人,哪里会被退婚!” 乔鱼忍了又忍,捏住裙摆的指节泛白,终究是沉了脸,“婚约内沾花惹草,让丫鬟大了肚子的人,不是良人,他要退婚,我自然成全,天大地大,难不成我只能嫁一个品行如此不堪的人,我是不如乔云表妹能忍的,这样的男人还要留住。” “谁说我要了,谁说我要留住了。” “你刚才不是说,我留不住男人?这样的男人既然你喜欢,就给你好了,陈家是不会让一个丫鬟做正妻的,正好乔云表妹去做这个正妻,岂不是刚好。” 乔云跳脚,指着乔鱼气得像一头发怒的野猪,浑身竖起尖刺。 “乔鱼,你好险恶的用心!我还没有定亲,你休想毁坏我的名声,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嫉妒我长得比你们好看。” 乔鱼愣了一下,轻笑一声,“你是这么想的?我真傻,跟你这种人争论这些做什么。” 看向宋瓷,“宋瓷表妹,本想邀你一起赏花,如今也坏了心情,我就先回去了。” 乔惢也冲宋瓷点了点头,急忙追着乔鱼而去,屋内一时间静悄悄的。 乔云感觉到四周都在看她,气得一跺脚也跑出去了,一场闹剧才到此结束。 “总算是走了,她一来,小姐这院子都变得难闻了。一股子酸臭味。还说人家乔鱼小姐呢,她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以为自己是天仙呢。高人一等,鼻孔看人,呸。” 晚香难得这么生气,宋瓷也没拦着,只道:“别管她,这样的人迟早自取灭亡,她心大,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光嘴上说的不算。” 晚香笑眯了眼睛,“虽然不知道小姐这话的意思,但小姐说的,肯定是对的!” “小姐的意思是,这乔云迟早会作死。” “我赞成!看看她那狂妄的样子,我在京内还没见过哪家小姐这样呢,就是乐怡公主都从未这么高傲过!她还以为自己比公主尊贵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对乔云嗤之以鼻。 宋瓷却想起刚才乔鱼失落的眼神,想来乔云提起的那一段订婚,肯定有故事。 翌日。 厨房里做了牛乳糕,宋瓷叫晚香提着篮子就去了乔鱼那里,开了门,乔鱼还有些意外。 “怎么一大早就来了,妹妹快坐。” “厨房里做了新鲜的牛乳糕,我那一日看姐姐喜欢,就拿了些过来。” 看着篮子里热腾腾的牛乳糕,乔鱼有些感慨,“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还专门送来。” “姐姐人好,我自然也喜欢跟姐姐亲近。” 三言两语,两人又感觉到关系近了不少。 乔鱼突然自己提起昨天的事,“你也别怕我难过,那些事情我就早忘了。本就不是良人,其实退婚了也好。” 第312章 裴家的请柬 见她害羞,宋瓷也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还是等哥哥考完回来,待两人见过后,才知道是否合适。 她也是剃了头的桃子满头热,好端端的跟人家姑娘聊这些做什么。 乔鱼用帕子擦了擦嘴,咳嗽让她眼角泛红,瞳孔黑黑的,透着几分水色,整个眸光潋滟,唇红齿白,整一个含苞待放的牡丹耀眼夺目。 察觉到宋瓷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乔鱼一只手摸着脸,“妹妹,我的脸上难道沾上了什么东西,你这这般看我做什么。” “看姐姐好看。姐姐如此姿色,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想来,日后必然能找一个好相公。” 乔鱼害羞,但也点头应承了下来,无非是宋瓷说到了她的痒处。谁家少女不怀春,谁不期待有朝一日能找到个好男儿,和睦过一辈子,举案齐眉。 乔鱼是个十分传统的人,自然是有此期待的。 “我也盼着妹妹能找一个好夫婿。那一日我瞧着,那裴家公子好像对妹妹格外不一样。” 说到裴忌,宋瓷所幸大大方方地承认,对方是乔鱼,不是乔云。 听完她的话,乔鱼愣了愣,旋即笑了笑,“我就说我这双眼睛没看错,那人对妹妹极其温柔,妹妹出现,眼中就再无其他了,想来是个极其好的男儿。” 她眼神严肃了几分,“找男子,不光看家世门楣才华,还要看这人是否真心爱护你,否则就算才华门第再好,都是无用的。迟早也会耗光你的心气。” 只是乔鱼是关心自己,宋瓷也认真听了听。 但经过相处,她对裴忌还是有几分清晰的认知,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底线在哪里。 何况,她摸了摸手腕子上的镯子,冰冷的触感让她脑海里清明了几分。 就算是成婚后,若是对方变了,亦或者对她不好,她就离开,总不能一辈子困在不开心中,才是荒废时间。 她心里有成算,心中也十分清明,跟乔鱼聊得更加热络。 提起首饰,京内的首饰是数一数二的,最新的款式,最新的材质,几乎都先出自京中,谁让京内贵人多。 “说起来,我这回来,也想看看京里的簪子,到底和我们那里有何不同。”乔鱼认真地说。 宋瓷知道,乔家的生意五花八门,但最赚钱的,便是卖首饰成衣,看他们这回来,也是带着多看多听的目的。 宋瓷顺水推舟,提出不如一同出去逛一逛,好看看京内的不同。 乔鱼欣然答应,叫上了乔惢。 三人走到门口,便见到了乔云,她打量了三人一眼才道:“你们这是,要出门?” 宋瓷没搭腔,乔鱼看不上乔云的姿态,乔惢没好气道:“是又怎么样。” “我正好也要出去,屋子里胭脂水粉用完了。”她说着毫不客气,表示要跟上。 几人想着,她跟着也就跟着罢了,便随她去了。 上了马车,三人说说笑笑,姑娘家聊的无非就是好吃的,好玩的,还有首饰衣服等,乔云一直神思不属,宋瓷看着奇怪,心中暗暗警惕起来。 到了首饰铺子,掌柜热情地迎了上来,介绍着最新的款式。 “掌柜的,可有新的首饰,拿出来让我们家夫人看看。” 正看着,门口突然来了人,宋瓷转头看去,正巧跟她目光对上,居然是韶蓉,也就是裴夫人。 她身边的仆人前赴后继,她看了宋瓷一眼,突然带着前所未有柔和的目光朝着几人走来。 乔惢不明所以,一侧的乔鱼看到宋瓷面色不快,很快明白,眼前这夫人,怕是跟宋表妹关系不好,略微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跟前。 韶蓉看也不看一眼其他人,只笑着道:“好巧,宋小姐,又见面了。” 宋瓷也露出一个没有任何破绽的笑,仿佛两人从来没有任何过节。 “裴夫人。” 韶蓉看对方丝毫不动怒,面色平静,心中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样的女人,绝对不能嫁给裴忌,裴忌就是一个笑面虎,别看表面谦谦君子,心黑着呢。 这宋小姐更是八百个心眼子,这样的两人联合在一起,可不是好事。 她突然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拿出一张请柬递了过来。 宋瓷没急着接,只是看了一眼,刚打算开口问,旁边的乔云就一把拿了过来。 “这是什么啊。” 嬷嬷见请柬被接了过去,便觉得也算是完成了任务,解释道:“过几日赏花宴,我家夫人邀请了京中的小姐们来做客,宋小姐正巧遇见,便也请宋小姐一同来玩乐。” 赏花宴?乔云狂喜。 一听裴夫人,她就知道这人肯定是裴忌的后娘,赏花宴一般都是给男子女子相看的,也就是裴忌还没有定亲。 “谢夫人邀请,我们到时候一定会去的。”她的笑容很是灿烂,几近谄媚。 韶蓉看了她一眼,多了几分笑意,“那就说定了。”说完带着人轰轰烈烈地走了。 乔云还在仔细端详手上的请柬,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子淡淡的熏香味道。果然不愧是裴家,这样的一封请柬都有如此多的门道。 突然一双洁白如玉的手一把将请柬拿走,乔云,“你拿什么拿,我还在看呢。” 乔惢怒瞪她,“你还有脸说,谁允许你擅自做主帮宋表妹答应的?谁告诉你说,我们要去参加赏花宴了。乔云,你到底还要不要脸。” “参加赏花宴怎么了,怎么就不要脸了?宋表妹都没说话呢,你嚷嚷什么,乔惢,我忍你很久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乔鱼见店铺内不少人看来,咳嗽一声提醒道:“都别吵了,大庭广众的这样嚷嚷,像什么样子。” “还不是乔惢,声音粗狂嗓门儿大,你要怪就怪她。我可告诉你们,刚才那位裴夫人意思是邀请我们几个一起去,你们不去,就把请柬给我。” 她说完,伸手就要去抢。 宋瓷一直没吭声,突然冷声道:“乔惢表姐,请柬给我。” 乔惢急忙递过去,躲开了乔云的手。 第313章 扬眉吐气的宋盈 “你这是什么意思。”乔云怒瞪宋瓷。 “这请柬既然是给我的,便由我来保管。” 乔云心急,语气也不算好,“你什么意思,你别不是不想让我去。宋瓷,你是不是担心我的风头盖过了你。” 宋瓷这回没有任何的情绪遮掩,上下扫视了她一眼,眼底轻蔑,“谁风头盖过我?你吗。” 乔云何时被这样对待过,当即怒不可遏,伸手就要去抢。 “给我!” “啪。” 就在她手要攥上宋瓷胳膊的一双眼,甜儿眼疾手快,一把给她打开了。 乔云的手被一巴掌扇出了一处红印,当即就红了。 她捂着手腕子,眼圈一红,“你的丫鬟打我,宋瓷,你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我爹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饶你了。” 宋瓷面色淡然,“要告状,请便。” “好好好,我们走着瞧。” 乔云当即一迈腿就走了出去,乔鱼蹙了蹙眉,喊了一声,就这么一辆马车,乔云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里,就算是生气,到底是姑娘,总不能不顾及对方的安危。 谁知道乔云扭头就骂:“乔鱼,收起你的假惺惺,我不需要你管。” 乔惢:“姐姐,你就别管她了!她就是个白眼狼,你关心她,她还要怪罪你。” 乔鱼:“少说两句吧,都是自家姐妹,都姓乔,她一个人跑出去,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她能出什么事!她就是个母夜叉!”乔惢不服气地嘟囔,乔鱼忍不住摇头。 “没事,我会让人盯着的。” 乔鱼没多想,以为是宋瓷家还有别的下人,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 这几日,宋老二急得像个无头苍蝇。 他的银子砸下去,连一个水花都没有,等了好几日,他终于是忍不住了,跑到李大人跟前打算问个清楚。 李大人从厚厚的书本里抬起头,眼下有很淡的乌青。 “什么事。” “李大人,你看......”宋老二一脸讨好,“这马上税收了,能否有什么需要下官帮忙的地方。” 李大人眼底闪过一抹嘲讽,速度极快,宋老二甚至没看清。 “恩,既然你都问了,我这里有一本账目,你核对一下,大家近日都很忙,这件事我思来想去,只能委托给你去做,你觉得如何?” 宋老二一张老脸笑得炸开了花,“李大人嘱咐的事情,下官一定好好办。” 李大人说,这桩差事就他一个人去办,言外之意难道是,这里的油水都是自己的?想来也是,他花费了这么多银子,还能有谁比他付出得多,当即笑呵呵地拿着账目就离开了。 他一走,李大人神色一沉,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身心俱疲。 廖大人走过来,“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我们,怕是要完了。” 廖大人脸色煞白,袖口里的手不可控地颤抖,“大人这是何意。” 宋老二拿着账目后,便开始埋头苦干。 他算学还不错,很快就把账目算了个七七八八。想来再过几日,这件事就可以交差了。只是这账目实际数目报上去可不行,税收要能吃到油水,便只能欺上瞒下。 但他们是官,说是多少,就是多少,百姓敢说什么? 想到此,他脸上的笑更多了,打算回头去看看李大人,这到底该增加多少才好。 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算着数目,别说他花掉的银子,多的都能赚回来,不然为什么大家都说,管理税收这一块,可是油差啊。 税收不光是银子,还有米面等,老百姓种田,每年都会往上交粮食,开心了就晃一下袋子,不开心就多晃几下,掉在地上,都是难免的。 他笑得脸上开了花。 过了三日。 “李大人,这税收的账目我已经做好了。” 李大人没抬头,手上的笔一直没停,“放下吧。” 宋老二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还有一件事要请示大人。” “你说。” “这账目,是原原本本地递上去吗。” 李大人手一抖,一滴墨落下,好好的一张纸,瞬间就晕开了好大一块。 “哎哟,这看来要重新写了。” 李大人抬头,“按你说,这税收账目该如何写?” “大人觉得,略微加个三成如何?” “三成。”李大人重复了一遍。 宋老二试探道:“那,四成?” 李大人眸光渐冷,他自认自己已经够冷血,够剥削了,原来是来了个周扒皮,难怪招人恨呢。 这都是他自己找的,怪不得自己。正好一堆账册数目有问题,这时候来改也来不及了。他跟廖大人接连好几日都熬通宵,但这好多年的账册,哪里是这么容易改的。 这不是打瞌睡,正巧有人送枕头吗? “就按照你说的办。” 宋老二手都在颤抖,脑子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四成,四成这个数目,他这辈子都不敢想,居然就在自己眼前。 他整个人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李大人见他还不走,睨了一眼,“还不快走。” 宋老二:“是是是是,下官不敢耽误大人,这就走,这就走。” 见他狂喜的背影,李大人眼神更冷。 这可都是你自找的,怪不了我。 宋老二还沉浸在美梦里,税收的事情已经嘱咐下去了,接下里就看去收税的下官们怎么做了,想到半月后,便是白花花的银子到手,他接连好几日,胃口大开。 宋二婶见他心情好,便问了一嘴,得知自家马上要发财了,也当即开心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件事我要告诉宋盈,家里出了这种好事,她也该开心开心。” “是,等银子到手,多给她拿些去,让她好好孝顺一下公婆,说起来,要不是他们说和,这差事也落不到我身上。” “是,确实如此。” 宋盈得到消息,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梁夫人得知宋盈打算给自己置办一些首饰,难得正眼看她,“你说的首饰铺子,可不便宜。” “只要能让娘开心,就是花些银子又如何。” 听她的话,梁夫人笑了笑,“还是你有孝心。” 第314章 账本风波 旁边的梁大嫂气的手紧紧攥住,往日里,娘从来都只对她温和有佳,今天这待遇居然落到了往日不起眼的三弟妹身上。 她如何能不气? “娘,前头你让我看的账本,我已经看完了,儿媳仔细看过了,没有问题。” 梁夫人看了她一眼,“行,没问题待会儿给我送来,这次辛苦你了。” “不妨事,这些都是儿媳该做的。” 她脸上的笑刚扬起,梁夫人又道:“老三媳妇进我们梁家也有些日子了,她现在怀了身孕闲来无事,管家看账本你也带带她,左右以后也可以帮帮你,我们梁家家大业大的,你一个人管起来辛苦。” “娘,这,这......往日不都是儿媳一个人做的吗。”梁大嫂大惊失色。 “是,老三媳妇不是我给你找的帮手吗。你好好带带她。老三媳妇,你也多向你大嫂请教。” 跟梁大嫂的勉强相比,宋盈笑得就要开心多了。 她嫁到梁家这么久了,但梁夫人从来不让自己接触梁家的产业,还有手底下的东西。大嫂也因为管家,平日都是趾高气扬的。 她拿茶盏的小手指弯了弯,心中窃笑,以后,看大嫂还怎么威风的起来。 日后,这梁家也轮到自己的好日子了,果然娘家重要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 “啪!”账本被抬手毫不留情地丢在桌上,梁大嫂怒目而视,看着眼前的丫鬟。 “你们怎么不看好院子。” 丫鬟们对视一眼,均是为难道:“三夫人说,这是老夫人的命令,她拿着鸡毛当令箭,奴婢们也不敢拦着啊。” 梁大嫂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究叹了口气,脸上不甘不愿,“这个老东西,枉费平日我和大爷对她孝顺有佳,这是看着宋家日后有出息,又看她肚子里怀了老三那个傻子的种,要抬举她不成?也想想想,她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怒喝,“她不是想学嘛,把人叫进来。” 宋盈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梁大嫂的脸色,见她始终垮着脸,她便开心了。 “大嫂,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下人伺候得不好,给你气受了。” 看出她明知故问,梁大嫂偏偏现在奈何不了她,白了一眼道:“你今天来是想做什么。” “娘说,让我跟大嫂学管家,我这身子虽然笨重,但也不敢不听话啊,大嫂你说是不是。”她很熟稔地自顾自坐下,看得梁大嫂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管家?三弟妹我记得在家时,没学过对吧。” 这一下子可戳到了宋盈的肺管子。 宋家哪里有这么多规矩?世家贵女年幼开始学习掌家看账本,规矩礼仪,包括人情往来。宋大伯做官时,她们已经年纪大了,除了特意给宋柔惜请了个先生略微学了一些皮毛。 她和宋瓷,竟然是什么真本事都没学过。 害得她,到了梁家这般抬不起头来。 见她表情,梁大嫂也猜到了,冷笑一声抬起纤细的手指,指了指桌上的一摞已经落灰的账本。 “既然你没学过,就先学着看账本吧,要是有看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宋盈皱了皱眉,她虽说没学过,但也知道,谁家学管家,是先学看账本的? “这么多账本,我要看到什么时候去了。” “怎么,你不乐意?你要是不乐意,我回头就跟娘说,你不想学。你我都省事了不少。”梁大嫂迫不及待道。 “我知道了,我这就回院子看。”宋盈无法,只能让丫鬟拿着账本这才往回走。 梁大嫂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啐了一口:“什么东西,跟我争。” .... 要说那日过后,乔云安静了不少日子。 宋瓷看着桌上的请柬,手指叩击发出“叩叩叩”的声响,过了一会儿声音停止,她做了个决定。 “罢了,躲是躲不掉的。既然她想让我去,我就去看看,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晚香蹙眉,“小姐,这件事不告诉裴公子吗。” “说,自然要说。”她理直气壮的样子,“他可是说了,以后什么事都有他顶在前面,不会让任何人为难我,这不就是他表现的时候到了?” 她说完,倒是惹得晚香和甜儿“噗嗤”一声笑出来。 连连附和,小姐说得对。 到了赴约这一日,乔鱼担心,打算陪同宋瓷前去,乔惢也表示,对方说不得没安好心,大家一起去,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宋瓷感动她们替自己着想,这件事她早就有主张。 “两位姐姐替我着想,谢过姐姐的好意。” 乔鱼:“你既然都叫我们姐姐,我们自然要有姐姐的样子。” 乔惢:“可不是!护住妹妹是应该的。” 乔云换好衣服,戴好满头的钗环姗姗来迟,看着三人一副关系好的样子,眼底有些嫉妒,又有些不屑。 大家日后都要嫁人各奔东西,关系好又如何?还是前途要紧。 上了马车到了裴家。 三人都出身乔家,从商,富庶,看过不少花团锦簇的东西,进了裴家门,依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乔云也掩饰不住脸上的震撼。 裴家大,四周栽种了不少稀奇花草树木,一年到头需要无数个下人打理,方才能维持这般景象。 走到一枝花跟前,乔鱼脚步一顿,“这,这是春光兰。” 乔惢探了探脖子,咂舌道:“还真是,这么珍贵的花,就随意的栽种在这个角落里,还真是奢侈。” 几人说话,刚好一行人从几人身后路过,脚步一顿。 “有些人啊,真是没见识。” 身侧小姐掩唇娇笑附和,“谁说不是呢。这春光兰虽说珍贵,但到了裴家,也不过是寻常花草罢了。算了,姐姐,我们快走吧,裴夫人主持赏花宴,我们该先去拜访才是。” “你说得对,我们走吧。” 两人脖子挺直,活像两个骄傲的白天鹅,对于眼前的一切都不屑一顾。 乔惢龇牙道:“这两人是谁啊,说话这么难听,我们也没得罪她们,干嘛这样恶心我们。” 第315章 裴家赏花宴 “你别往心里去,有些人,不是你的罪就为难你,是生性就爱为难人。”乔鱼安慰她。 宋瓷也笑了笑,“我们快走吧。” 被忽视的乔云跟在身后简直快要被气死,跟着她们出来,丢人不说,还一副看不见自己的样子。 这春光兰珍贵在心里说就行,还要嘀咕出来,惹了别人的白眼,真是丢死人了。 她捏住裙子,又怕太过用力导致裙摆有褶皱,气得尖尖的手指都快陷入肉里。 裴夫人亭子里,一圈年轻的小姐围着她正在说笑。 大家都明白,此次赏花宴的目的,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展现自己。 这位说,自己擅长弹琴,那一位就说自己擅长画画,还有更直接的说自己擅长管家看账,简直一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裴夫人始终只是笑,并不接话,偶尔夸赞两句,多余的时候,都是小姐们自己说话,她乐于看热闹。 一个丫鬟附耳小声道:“夫人,韶卿小姐到了。” 裴夫人脸上总算是多了几分笑,忙招手,“还不快去把韶卿叫过来。” 大家虽然不知道韶卿是谁,但听这姓氏,裴夫人也同样姓韶,那就是亲戚了。 韶卿穿着一身青绿色的裙装,身材单薄,皮肤白皙,算不得绝美的长相,但一副弱柳扶风,娇娇滴滴的模样,也很惹得人关注。 裴夫人蹙了蹙眉,眉头很快舒展,招呼着:“好孩子,快来挨着我坐。” 韶卿上前小声道:“姑姑。” “恩,快坐下吧。” 韶卿对谁都三分笑,加之她是裴夫人的侄女,很快就跟大家熟络起来,不少人为了讨好裴夫人,也顺带着讨好了韶卿。 几人到的时候,亭子里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大家都在说话。 裴夫人余光看到宋瓷一行人,刚才还不曾说话,这会儿居然加入了进去。 “要说,还是你们这些年轻小姐好,一个个长得跟花朵一样,我看着都心情好。还得是高门大户出身,看着让人觉得一举一动,都是规矩。这没规矩啊,就是不成方圆。” 裴夫人意有所指。 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裴夫人突然来的话是冲着谁,只是附和着笑了笑。 不远处宋瓷在桌前跟几人坐下,伺候的下人自如地上茶。 她很淡然地举起茶盏喝了一口,“这茶倒是不错,也不枉费我们跑一趟。” 乔鱼和乔惢也试了试,果然是好茶,又再度刷新了对裴家富庶的概念。 “这茶果然是好茶。” “这得多少银子啊,全来拿来待客了。” 乔云看不起她们这副样子,忍不住站起身朝着外头走去,乔鱼皱眉喊了一句,“乔云,你去哪里。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别乱走。” 乔云看不惯乔鱼这副老好人的样子,转身怼了一句,“脚长在我身上,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总好过跟你们一起当个没见识的好。” 乔惢:“你!姐姐好心劝你,你怎么这么说话。” 乔云翻了个白眼,只当没听见,自顾自地走了。 宋瓷看着乔鱼有些失落的表情,手指摸了摸茶杯上的花纹样式,若有所思地开口,“人各有志,她有自己的打算,日后无论怎么样,姐姐都劝过了。跟姐姐无关,你也不必事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人的命,都是自己选的。” 乔鱼听了这话,总算是好受了些,“妹妹说得对,我已经该劝地劝过了。” 乔惢早已经看着热腾腾的点心,一连吃了好几块,丝毫不关心乔云的事。 在她心底,乔云原本就是不重要的,既然没有姐妹情,她连面子情都不乐意做,实在是累。 在外圈亭子看热闹,不一会儿乔云就试探着跟身边的各位小姐搭话。 起先大家也对她爱答不理,裴夫人却眼睛一转,突然招呼道:“我记得你,那一日可是在首饰铺子见过。” 从头到尾,裴夫人除了跟自己侄女说话,偶尔附和几句,一直是老神在在的样子,此时主动跟乔云搭话,大家的注意力瞬间都集中了起来,上下打量着乔云。 “回,回夫人,是我。”乔云激动地上下牙齿打架,差点一句话都说不利索,惹得大家都笑了笑。 “好孩子,过来坐,快跟我说说你的事。” 裴夫人可是修炼了不知道多少回的人精,拐弯抹角的就打探出了乔云的身份。 知道对方是宋瓷的表姐后脸上一喜,得知对方只是个商贾家出身的,又是眼底差点遮不住的厌恶。 她缓和了一下语气,“你在宋家住得可好?她们对你如何。” 这话乔云也听出几分不妥,但想到宋瓷那一日在裴忌面前丝毫不给自己面前,便道:“宋家,是很好的,只不过..........” 裴夫人眼底闪过笑意,“只不过什么。” “可能是我不讨喜,表妹始终看不上我呢。” “哦?仔细跟我说说。” 她们那头宋瓷不去看,也不去管,她一向信奉对方不招惹到自己身上,就不主动出手。 跟乔鱼和乔惢说说笑笑,时间也过得很舒服。 她偶尔眼神瞟过去,见裴夫人始终只是笑笑,没有动作,心底不由疑惑。 难道今天请自己来,当真只是普通的赏花宴?但她很快就从心底否认了。 依照裴夫人的性子,就不可能这般简单。当街就想污蔑自己,要不是自己有证据,恐怕当场就要被抓起来,倒打一耙。 这回就压根不可能简单。 那边裴夫人突然开口,“说起来,裴忌一直婚事没个着落,我跟老爷也一直担心。” 大家竖起耳朵,知道重头戏终于来了。 大家都是未出阁的小姐,这个话头可没人敢接。 裴夫人自顾自地往下说,“他的脾气啊,凡事也不允许别人做自己的主,不过眼看着年岁也大了,别人在她这个年纪,都已经当爹了,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么肆意妄为下去。所以今日啊,才想着给他看一位可心人。” 话音一落,众人都害羞地笑了笑。 “话说,我听说裴忌倒是跟一位小姐走得很近。不知道,你们可认识?” 第316章 拿人当傻子 裴夫人一语惊动众人。 今天来的人,都是冲着裴忌婚事来的,这要是裴忌有喜欢亲近的小姐,她们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夫人,我们可从未听说裴公子跟哪位小姐亲近。”有着急的人,直接跳出来否认了。 裴夫人轻笑,“或许是我听错了,我跟我家老爷也十分忧心,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如果他有喜欢的人,自然是好,只是,凡事也讲究和般配二字。” 一侧的宋瓷适才还跟乔鱼两人有说有笑,乔鱼见她脸色陡然一沉,结合刚才裴夫人故意大声的话,想到些什么,抿了抿唇,眼神出现几分担忧。 “不知道,裴夫人说的是谁?” “这,这说出来,会不会不太好?姑娘家的名声,总是要紧的。不过两家相差太多,这件事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一脸忧心忡忡,神色不时扫过宋瓷,意思不言而喻。 这是要打击她,让宋瓷自己退呢。 宋瓷攥紧了拳头,心里的愤怒难以言喻。 这已经不光是羞辱她,羞辱她们一家子了,根本是要把他们一家子踩到泥地里。 “你说对不对,宋瓷小姐。” 话音一转,她已经倨傲地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叫出了宋瓷的名字,乔鱼手里端着茶盏的手一抖,好不容易才不让水洒出来。 乔云更是眼神精彩,从一开始的茫然到恍然大悟,到嫉妒,又在裴夫人的话后,带上了肆无忌惮的嘲笑。 好像在说,看吧,人家压根看不起你,你以为你是谁。 宋瓷豁然站起身,脸上丝毫不见笑意,直接冲着裴夫人道:“裴夫人的何意。” 裴夫人咳嗽一声,面露为难,“我知道,谁家少女不怀春,宋小姐年纪不小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只是,只是我裴家虽然算不得高门大户,但也不是谁都能当这个世子夫人的。你说对不对,宋小姐。” 宋瓷眼神宛如刀子,丝毫不怕,就这么看着裴夫人,直把她心里看出几分忐忑来。 “敢问,这话,是裴大人的意思,还是裴忌的意思。” 裴夫人脸色一冷,素白保养姣好的手拍在桌上,“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本夫人做不了这个主是吗。” 她身侧的韶卿直勾勾看着宋瓷的脸,半晌露出几分嫉妒。 “姑姑,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怎么好生没有教养,长辈说话,居然如此顶撞。” “这件事,说来话长。”裴夫人对于侄女的反应很是满意,拍了拍她的手,一副无奈的表情。 “我的教养也分人,对有教养的人,自然是礼数周全,这对于没有教养的人,难不成狗咬我一口,我还要跟狗道谢。” 一语落下,满花园的人都安静了。 各位小姐都是世家出来的佼佼者,怎么看不出裴夫人是故意为难人?只是被为难后如此直截了当地反击,丝毫不留余地和颜面,这还是头一位。 “真是好伶俐的一张嘴,不过,你不会以为凭借你一张巧嘴,就能进我裴家吧。”裴夫人也不气,似笑非笑地看着宋瓷,好像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这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老爷自然是会为了孩子好,你这口才娶进门,想来他日定然家无宁日,我们裴家是万万当不起的。” 她说完,安静的看着宋瓷的表情,只是可惜了,让她失望的是,宋瓷竟然脸上一丝波澜都无,寻常女子面对这般羞辱刁难,不说羞愧,心性差一些的,早就哭着跑走了。 偏偏她不,反而一副淡然到极点的模样。 这让裴夫人心中更是难受煎熬。 “裴夫人。”宋瓷眼尾上调,“我今日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你既然对我不满意,不如请裴忌出来,只要他说让我走,我立刻就走。” “好一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裴表哥可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韶卿坐不住了,宋瓷长是实在貌美,刚才跟姑姑一番唇枪舌剑,居然丝毫不怕。 她想坐上裴忌正妻的位置,首先就要把这个宋瓷拉下马。 “你又是谁?”宋瓷淡淡看了她一眼。 “我叫韶卿。” “韶卿?你姓韶,必然是裴夫人娘家的人了。难怪呢。”宋瓷意有所指的笑笑,“今天裴夫人把大家叫来,难不成是为了给你侄女搭台子好唱戏?恐怕大家都是陪衬,你真正属于和裴忌成婚的,恐怕是你侄女吧。” “怎么会!”有人当场失态地叫出声来。 也有人若有所思地看着裴夫人,脸色十分难看。 在场的谁不是世家贵女,被家族好好教导着长大,居然在这一日,被人骗到这里来,被人当陪衬,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当陪衬,换了谁服气? 裴夫人见势不妙,立刻安抚,“她胡说八道,大家别信。” “大家信不信,不重要,那么今日看下来,裴夫人有看上的小姐吗?”知道她想转移话题,宋瓷偏偏不。 她就是要把韶家推上风口浪尖。 在座的人背后都有家族,她倒是要看看,韶家和裴夫人在得罪京内这么多人后,还如何嚣张。 韶卿知道到了关键时刻,拉了拉裴夫人的袖子,小声道:“姑姑....” 她们可是说好了,这场赏花宴结束,就把她和裴忌的事直接定下来。到时候木已沉舟,裴忌就是不乐意,也没法子了。 裴夫人有些为难,但想到未来这个裴家,还是得掌控在自己手里,也顾不得这些得罪人。 当即道:“韶卿这孩子从小我看着长大,实在是不错,裴忌的性子冷了些,有韶卿陪着是再适合不过了。” “裴夫人,今日打扰了,我家中还有事,先行离开。” “我也是,先走了。” “我也是,我也是。” 大家脸色都不好看,被人做了筏子,难不成还要留下听裴夫人的废话? 当即都准备朝着院子门口走,刚走到院子,脚步都停了。 远远的,一张清冷如皎月的脸朝着这里缓缓而来。 第317章 圣旨,赐婚 腰上的流苏轻轻晃动,几枚绣工精致的荷包中,竟然有一枚很是粗糙的,但这丝毫不影响裴忌,对于这些小姐的影响力。 大家脚步一顿,看着他的脸,都露出了迷惘之色。 他径直越过所有人,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宋瓷,站到了她的身前一步距离的位置。 “既然夫人说韶卿不错,我记得二弟还未婚,不如就让二弟娶了吧。” 裴夫人眼神震怒,“你都未曾成亲,你二弟怎么能先你一步成婚。” 她心思急转,今日就是掐好时间,知道裴忌不在入了宫,才选择这个时间办赏花宴,想把事情定下来,怎么人这会儿回来了? 裴夫人眼神一转,看向宋瓷,顿时了然,定然是她,是她给裴忌提前说了。 真是好狡猾! 她断然不能让裴忌真的娶了这宋瓷! “我没成婚,但已经定亲。” “裴忌,你说你定亲了?这事我跟你爹可不知道!自古以来,儿女的婚事都要爹娘做主,难不成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能定下日后我们裴家的当家主母。”裴夫人手握成拳,脸上的笑意就快要维持不住。 裴忌淡淡一笑,突然袖子一抖,露出藏在袖中,一直握在手里的明黄色圣旨。 “这,这是圣旨!”有人眼尖,当即就看出了来头,立刻跪下。 满院子的人,窸窸窣窣的都跪下了,裴夫人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终究是不情不愿一脸愤怒地跟着跪下了。 宋瓷也在裴忌的身后跪下,见圣旨如见皇上,她还没那个胆子冒犯天威。 “裴家接旨。” 裴夫人:“臣妇接旨。” 裴忌居高临下,眼神一片冷然,“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他念了一堆什么,宋瓷已经听不清了,她只清晰地听到最后一句。 “然,宋家女宋瓷贤良淑德,聪慧明智,实在是良配,故许配给裴忌,择日成婚,钦此。” 圣旨“唰”的一声展开,阳光从上往下的洒落,圣旨上,皇帝用红色笔墨写的字,此刻无比耀眼,落入裴夫人眼中却无比刺眼,刺得她几乎忍不住怒吼出声。 旁边的韶卿整个人呆愣住,世子夫人的美梦骤然炸醒,实在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不知所措的,哪里光是她? 远处跪着的乔云只觉得膝盖无比疼痛,更让她痛彻心扉的是,明明家境都不怎么好,凭什么宋瓷能择一门如此显赫的婚事?为什么这无比的荣耀不能是自己? 若裴忌是个年岁很大,容貌不好的也就算了,偏偏这副姣好的皮囊,连她都说不出一个坏字来。 看着两人并肩站在一起,裴忌温柔的目光只直直地落在宋瓷身上,她便感觉那种嫉妒,像是一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心。 裴夫人表情恢复,站起身后道:“既然皇上已经有了旨意,我们自然会遵从,想来,宋小姐应该很开心吧。” 临了了,木已成舟,裴夫人还是忍不住讥讽一句。 “开心的是我,毕竟这圣旨也是我求来的。皇上下的旨意,想来夫人也没有任何意见吧。” 裴夫人少有跟裴忌这些直接杠上,嘴角抽了抽,“自然是没有意见。” 裴忌勾唇一笑,很不客气,“没有意见就好,这要是有意见,就是对皇上有意见,毕竟这可是皇上的旨意。” 被人这么直接下面子,裴夫人几乎快要笑不出来。 在裴家做了这么多年的当家主母,她已经习惯了被人高高捧起,众星捧月,何曾有人这样对她出言不逊,一张还算美艳的脸当即涨成了猪肝色,只冷哼一声,带着人便急匆匆的走了。 韶卿恋恋不舍地看了裴忌一眼,旋即恶毒的目光扫过宋瓷,这才跟着裴夫人身后一同离开。 这场赏花宴这样落幕,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这个消息,想来翌日便会轰动整个京内。 当晚,裴家。 “父亲,你如何看。”裴忌当晚久违地找到了裴大人,也就是他的亲爹,把今日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主要说,裴夫人居然想擅自做主给自己定下她的侄女。 裴大人沉思了半晌,“这件事是她的不对,她性子耿直,想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大约只是对韶卿更加熟悉,知根知底也好。但现在圣上为你下了旨意,你已经得偿所愿,何必再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父亲是这么想的吗?”裴忌挑了挑眉。 裴大人头上生了白发,脸上虽有些皱纹,但周身气质儒雅,沉稳深不见底,依稀能看出曾经的俊朗。 他蹙了蹙眉,仿佛不满裴忌这般语气。 “她,到底是你母亲。” “那,父亲可还记得我的生母。” 屋内安静了一瞬,裴大人露出几分怀念之色,“你的母亲,我自然记得。阿渝,是个极好的人。” “若是母亲还在,必然不会允许有人对我的婚事指手画脚,包藏私心。” 想到记忆中那个温柔的阿渝,裴大人脸色难得和缓,“我知道你有气,她这件事实在是做得不妥,等她入了门,我一定准备极好的见面礼。” “父亲,她日后是要当世子夫人的。”言下之意就是,世子夫人什么好东西没有。 “这个家,日后自然是你来继承,你的正妻,自然是我裴家的宗妇,你嫡母确实有些昏了头了,等她过门,就让她来掌家吧。” 听到这句话,裴忌总算是脸色好了一些,刚想说话,门口就传来下人的声音。 “大人,世子,夫人来了。” 韶蓉不等通报,一身红色的裙子风风火火的就进了屋子,眼角眉梢皆是风情,哪里还有白天的挫败之色。 她先是诧异地看了一眼裴忌,旋即走到裴大人身边坐下。 “往日世子少有跟老爷这般私下说话的时候,要是知道世子在这里,我就不来打扰你们父子说话了。”裴夫人半是诧异,半是委屈。 裴大人刚才还不错的脸色差了一些,“你有什么来不得的,你是他母亲。” 裴夫人扯着他袖子,轻轻地拉了拉,“老爷说我是母亲,可世子或许不这么想。” “胡说!” “要是他真这么想,今日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下我脸!” 第318章 圣旨,赐婚2 “老爷你是不知道,他,他心底压根没我这个母亲,枉费我还为他的终身大事担心,怕他日后找不到合心意的,韶卿算不得绝色,但好歹是个好姑娘,她从小规规矩矩,从没出现任何的差错,我,我也是为了裴忌想。” 裴大人刚才不算好的脸色,在韶蓉的一副痴缠哭泣委屈之下,也散了个七七八八。 “好了好了,这件事就过去了,你既然是为了他好,他怎么会怪你呢,对不对,裴忌。”裴大人一个眼刀子扫过去,意思不言而喻。 裴忌却不吃这一套,小时候他羽翼尚未丰满,自然得听之任之,可如今嘛。 “为我好?为我好怎么韶家在朝上说得上话,在我被弹劾时,却无人站出来为我申辩两句?怎么在我生病无人照料时,你拦着父亲不让父亲来看我,让我险些病重,现在你要把你娘家的侄女塞给我做正妻,就是为我好了。” 韶蓉被说得一阵目瞪口呆,张嘴“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放肆,你作为小辈,有你这么跟你母亲说话的吗。”裴大人一拍桌子,对着裴忌怒目而视。 裴忌却站起身,冷淡道:“时间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既然陛下赐婚,我得好好准备着,夫人哪里也早些做好准备吧。” 韶蓉回神,目光警惕,“做,做什么准备。” “聘礼。”裴忌摊手,“裴家这么大,家大业大的,我好歹是个世子,总不能在聘礼上让人看了笑话。” “这.....”韶蓉的笑得很牵强,“这些年府中节约惯了,这一时半会儿你让我拿出来,恐怕需要些日子。就怕,耽误了你去提亲。” 裴忌勾唇一笑,“不妨事。夫人要是清点不出来,我这里有算学的奇才,自然可以帮上你。想来,应该很快就能清点好。” 事到如今,韶蓉刚才说了为裴忌好,现在要是不拿出银子来,恐怕说不过去,咬了咬嘴唇,不甘不愿地开口,“好。” 事情已经办好,裴忌也在无流恋,转身便离开了。 走到门口,恰好遇到正往正堂去的裴恒,两人擦身而过,他开口叫住:“大哥。” 裴忌脚步一顿,他走到裴忌面前,面露忧愁,“听说皇上下旨,居然把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赐给大哥做正妻,弟弟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赶回来了。” 裴忌觉得好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听你的意思是,你看不上宋家,为我委屈。” “那是自然!大哥既是裴家的世子,又是圣上面前的红人,才学也出众,居然配一个宋家女,实在是有辱大哥。” 听他左一个宋家女,右一句有辱,裴忌脸色一沉,“怎么,宋家女不好?难道夫人选的韶卿好?既然好,我已经跟她提议,不如让韶卿嫁给你,这么好的女子,嫁给二弟也算是进了我们裴家的门了。” 裴恒脸色牵强,“大哥,这话好没有道理,韶卿是说给你的....” “怎么,你想要?” “不,不是。”裴恒硕要也不是,说不要也不是。他有些心虚的是,他真不喜欢韶卿。 韶卿眼高手低,做事小家子气,韶家这一代心眼子最多的,就属她了。 “不是,不是就是喜欢了?喜欢就在一起,要是夫人不同意,我去帮你说,也不枉费我们兄弟一场。至于以后在背后议论你大嫂的事就别说了,我不喜欢,知道了吗。”裴忌的脸色不见了丝毫笑意,裴恒只是愣愣的点了点头,目送裴忌远去。 等人都走远了,他才想起这次来的目的,只是人已经走远了,他再多想也是无用了。 他刚进了正堂,就听到父亲在和母亲争吵。 “老爷,这不当家,不知道银钱多少。况且,裴忌娶的也不过是个宋家女,小门小户的,他却要给那么多,不是我这个当母亲的小气,实在是不值当。”韶蓉拐弯抹角的,就是在裴大人面前上眼药。 她压根不愿意出这个银子,裴忌要娶妻,不是还有他前头死了的娘的嫁妆吗,为什么非要用裴家的银子? 裴大人沉思了片刻,“裴忌毕竟是这裴家未来的继承人,婚事办得不体面,总是不好看的。何况这是圣上赐婚,办得不好,也有损圣上的体面。” “可是!”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裴大人不给她再继续说话的机会,站起身就往外走。 后宅的纷争他可以不管,但裴家的体面不能损了。 出了门,见裴恒也在,他低头让人看不清脸色,只恭敬道:“父亲。” 裴大人“恩”了一声,转身去了书房。 裴恒沉着脸进了屋子,对上同样脸色不好的母亲,两人对视一眼,都心情不佳。 他坐在椅子上,声音闷闷的,“爹是心理还有大哥呢,这些年虽有隔阂,但爹心里,大哥才是裴家的继承人,我又算个什么,我们的算计.....又算个什么。” 声音渐低:“娘给大哥下的药,不是说有损寿命,命不久矣吗,怎么看起来倒是好得很。” 韶蓉惊吓,连忙看了看四周,“你疯了,小声些,什么话你都敢说!这要是被听到了,我们两都得完。” 裴恒抬头,一双眼睛泛着红色,“我还怕什么。反正我不如他,我这辈子都不如他!爹还要出大笔的银子让他娶那个宋家女,日后哪里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地。” “你傻!反正他活不长,那个宋瓷再厉害,死了丈夫还能怎么跟我们斗!当下要紧的是,你早日找个合心意的人,生个孩子,你爹盼着你大哥成亲,不就是希望这裴家添丁。” “儿子没有喜欢的人,全凭母亲做主,反正,再差,也好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宋家女。”裴恒愤愤说完,站起身就走。 韶蓉气的头晕,拍着胸口抱怨,“这小子,越大越沉不住气了,他这么肆无忌惮的,要是被发现了,依照老爷的性子,肯定会把我们赶走的。” 第319章 准没安好心! 旁边的老嬷嬷又是给她拍背顺气,又是倒茶,韶蓉总算好些了。 “夫人也不必生气,少爷有心气是好事。他知道不公平,才会为自己争取。” 韶蓉喝了一口茶,语气埋怨,“老爷也真是的,我还以为他这些年跟裴忌父子关系疏远,心里已经没这个大儿子了,结果呢,听到要成婚了,就非要我拿银子。” “老爷看的,是裴家的颜面。” 她哪里是不知道这个理,无非是觉得裴家的钱袋子到了她的手里,就是她的了,哪里有吐出去的道理。 “我知道,但我就是不甘心。总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松地就把银子拿了。老爷既让我给,但他们有没有本事拿呢?何况,宋家那种门户,拿出来的嫁妆肯定上不得台面,到时候.....”韶蓉语气阴冷,嬷嬷还想劝,却也知道对方不会听,只能叹了口气。 “娘你打算如何做。” ............ 裴家世子裴忌,迎娶宋家宋瓷的消息,一时间引起了满京的议论,所有人都在议论宋家宋瓷是谁。 她到底是谁? 而当事人宋瓷,睡了一个饱饱的觉后起来,正在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 晚香迫不及待地进门,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今儿一早,门口就来了不少人,说要拜访老爷和小姐,还拿来不少礼物呢。” 宋瓷愣了一下,便道:“贵重的退回去,不算贵重的也都记录下来。” “是,奴婢早知道小姐会这样吩咐,已经派人问清楚了。”晚香笑得很得意,仿佛在说,我可厉害了。 正在喝粥的宋瓷被她逗乐,用勺子搅了搅热乎乎的粥。 “爹娘可起来了?” “起来了,小姐的两位舅舅也在呢。” “舅舅?”宋瓷摩挲着勺子,“一大早的,舅舅们去干嘛。” “奴婢也不知道。” 等到宋瓷走到爹娘的院子门口,总算是知道了,为何两位舅舅会一大早跑到爹娘的院子,听着院子内的吵嚷声,她心头一暖。 “不行,这银子由我们来出,亲侄女出嫁,我们做舅舅的,肯定要添妆!这庄子和铺子给宋瓷带上,否则让裴家看低了我们去,以为我们是上杆子想高攀他们!” 一直未曾说话的乔大也笑道:“二弟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要是知道侄女有这么一门婚事,我们就应该早早准备起来,高门大户不比一般家庭,日后侄女能否过得好,这嫁妆也很讲究。我们是断然不会看着她被人欺负和看扁了。” “两位舅兄,这些年我也攒了些银子,宋瓷的嫁妆我会好好准备,她是我亲闺女,我肯定不能亏待了她....”宋老三讪笑,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桥老二横了他一眼,“你有银子,给了宋瓷当做嫁妆带走,我妹妹呢?难道我妹妹就要吃苦,吃糠咽菜?这些银子我们出一部分!就这么说定了!” 宋老三被挤兑得哑口无言。 他手头的银子不少,但亲家是裴家,确实好像显得不太够....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惶恐。 自己这些年跟乔家不如何来往,虽然是为了乔家好,但还是对不住乔家。 两位舅兄一来,想得如此周全,又舍得拿出银子来为他们解忧。 他突然有些恍惚,明白了究竟什么才是亲人。 宋家所谓的亲人,只会从他身上拿走东西,而乔家的人,会给予东西,怕你吃苦,还要多给你一些。 宋老三想着想着眼眶就有些湿润,接连眨好几下眼睛,才把眼中的湿意压下去。 乔香兰看着大家吵吵闹闹的,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最后看向宋老三。 “不如,我们就收下吧,日后有了银子,我们再还给哥哥们。” 乔老二大手一挥,“给出去的,就没想让你们还。宋瓷难道不是我们亲侄女?舅舅给侄女东西怎么了,天——经——地——义!” 好一个天经地义,声音大到附近估计一里地都能听到。 宋瓷轻声道:“走,进去吧。” 身后晚香甜儿急忙跟上。 心中都感慨,乔家人和宋家人,差距可真大啊。 屋内的吵闹声随着宋瓷来而消停了不少,宋瓷对着如此关爱自己的两位舅舅也不隐瞒,说出了自己这几年赚了银子的事。 “好孩子,不愧流着我们乔家的血,这个年纪居然能赚到这么多银子。”乔老二越看侄女越满意,一副骄傲到不行的样子。 “是比家里的小子强一点,你的表哥们还不如你呢。这些年耳濡目染的,也不知道学到狗肚子上去了...”乔老大嘀咕着骂了一句。 心中觉得可惜,宋瓷要是个男子,他们大可教导对方经商,这脑子,这手腕,这眼界,可是经商的好料子。 而远在外地的乔家表哥在面对掌柜算账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哎哟,小东家,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打喷嚏了。” 乔朗不在意地揉了揉鼻子,“不碍事,你的账本算得如何了。” “小东家你看。” 最后,宋瓷无论怎么劝,怎么说服舅舅们她手头有银子,但两位舅舅还是很坚决,打算多给一些银子和嫁妆,嫁妆是一个京内的铺子和庄子。 理由也很充足。 “光是银子和首饰衣服等东西好准备,但这好的铺子和庄子可不是马上就能找到的。” “对,找到了还要找合适的人去打理,我们这庄子和铺子早就都收拾好了,里面打理的人也是忠厚老实我们都调查清楚了,保证不会给大侄女找麻烦。” 看他们这样,宋瓷又感动又惭愧,只得答应下来,打算日后等表姐们成婚时,多添一些。 乔鱼和乔惢闲来无事也来找宋瓷说话聊天,包括跟在身后的乔云。 见无人,宋瓷跟乔鱼压低声音问,“她怎么跟着你们来了。” 乔鱼摇头,看了看远处的乔云,“我也不知道,她今日也不知道怎么想,突然来找我们,说要一起来看看你。” “准没安好心!”乔惢皱了皱鼻子。 第320章 脚滑,还是狡猾 “你啊,小心些说话吧!免得被乔云听到,待会儿又闹到二伯跟前,让你跟着吃挂落。” 乔惢声音小了几分,还是不服气地皱了皱鼻子,“我怕她做什么!” 见她明明害怕,还要强壮坚强,逗得乔鱼和宋瓷倒是一时间气氛跟着融洽了起来。 乔云在不远处看着三人,攥着拳头抿唇走上前,“宋瓷妹妹,之前是我人生地不熟,来此地害怕,才态度差了一些,还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若说乔云是来惹事的,三人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但乔云居然主动来道歉,倒是让三人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乔鱼第一个拉过她的手,“快坐下吧,都是自家姐妹,宋瓷妹妹不会真的生你气的。” 宋瓷看了乔鱼一眼,没有立刻反驳,反而看向乔云,“姐姐害怕?姐姐怕什么,我娘宽和善良,我爹更是和蔼,两位舅舅看起来对我们晚辈十分纵容,宋家下人也对姐姐的吩咐无不听从。” 这只是乔云随意找出的一个借口,本以为宋瓷性子软,和借机给她台阶下。 没想到.... 她抿唇,眼圈瞬间红了一片,“妹妹是还在怪我吗,怪我对你态度不好。可是我已经道歉了....” 宋瓷没说话,看了她半晌才意有所指道:“我是盼着姐姐真心知错了。” 乔惢看看宋瓷,又看看乔云,看她难得眼圈红了一片,一副委屈的模样,和平日傲然的样子判若两人,心中生出几分不忍。 “三妹妹你快坐,喝口茶。这茶可是好茶,今天宋瓷妹妹拿出来招待我们,可别辜负了。”说完亲手挽了袖子,给乔云面前的杯盏里倒了茶。 “谢谢二姐姐。” 乔云难得礼貌地客套了一句,乔惢以为她真心改过了,脸上的笑也真切了几分。 等人走后,甜儿几步走到宋瓷跟前提醒。 “小姐莫不是真的信了她改过自新?” 宋瓷抬眸看她,“你怎么想。” 她的婚事已经定下,圣旨已下,再无转圜余地,注定要嫁到裴家,既然要去,身边自然要有可用的人,别看甜儿和晚香如今在身边是没有任何问题。 但宋家情况简单,并无勾心斗角,裴家可不一样,端开裴忌那个继母便知道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很太平,她需要帮手。 “她往日心高气傲,视所有人为无物,今日却来道歉,奴婢想,她恐怕是有什么打算。” “继续说下去。” 别说,甜儿不愧是公主府出来的,看事情更谨慎一些,她想到的,也正是宋瓷想到的。 “她一心攀附全权贵,可身份和资质有限。恐怕是想借着小姐.....” 宋瓷勾唇一笑,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她要么是让我成为踏脚石,要么就是,她对裴忌和裴家的贼心不死。” “奴婢正是这个意思。” “甜儿,你做得很好。” 甜儿圆溜溜的眼睛愣了一瞬。 “你往日不声不响的,我还当你糊涂,结果你并不糊涂。我也知道,你来到我身边前已经有了晚香,你不愿意掐尖冒头,以免跟晚香起冲突。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你也知道晚香不是这样的人,她是把你当做自己人了。” 她沉默了一瞬,咬了咬嘴唇,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小姐是怪罪奴婢太过于谨慎,不相信你和晚香姐姐吗。” “不是。”宋瓷突然拉过她的手,轻柔地拍了拍,“我的希望你多多相信我,你既然来到我身边,跟了我这么久,在我心里跟晚香是一样的。有什么你大可说出来,不必如此谨小慎微,我这里不是公主府,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沉默了一瞬,甜儿语气坚定:“是。” 宋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晚香会说话,会逢迎,性子自带三分熟,很快就会跟别人打成一片,得到有用的消息。 而甜儿看着天真,但性子谨慎,能注意到很多晚香察觉不到之事,有她们两人这样,宋瓷就放心了。 想来嫁去裴家前路未知,但只要她们三人的心在一处,往后的日子不会难过。 至于裴忌.... 他说会护自己,会尽其所能地帮助自己,这些话此刻即便是真心,那往后呢?宋瓷不敢细想,她所经历的事情,注定了做不到完全相信别人,她只相信自己,相信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 ....... “事情办得如何了。”韶蓉一身红色宝石头面,浑身容光焕发,红色的宝石熠熠生辉,更增添几分雍容华贵,高高在上。 嬷嬷躬身回话,“已经传话下去了。一切都按照夫人嘱咐的话办。” 韶蓉唇角勾起,“那便好。” 半晌她皱了皱眉,“韶卿呢?” 嬷嬷有些为难,“这......” 一身簇新的粉蓝色裙子,头上戴着一只鸾鸟簪子,流苏垂落耳畔,给韶卿原本只是秀丽的脸颊增添了几分娇媚。 她捋了捋耳畔的流苏,眼眸装作不经意地朝着不远处的石子路看去,待听到脚步声后,才站起身迎了上去。 拐角处,只瞧见一片深蓝色的衣袍,她脚下用力,身子朝着前方倾斜,一下子便倒在了来人的身上。 她本以为,对方会伸手接住自己,奈何对方两手依然垂在身侧,身子巍然不动。 韶卿再傻也察觉出几分不妥当来,试探着抬头,对上一双嘲讽至极的眸子。 “啊,裴恒表哥。” 裴恒环顾四周,若有所思,“表妹光天化日之下,就看不清脚下,踩滑了?” 韶卿脸上像煮沸了的水,登时红了一大片,对上裴恒嘲讽的眼神,她更是心底一片冰冷。 有种被人看穿的无所适从。 “我,我,我脚下滑了。” 裴恒看着脚下干燥平滑的石子路,笑得更大声了,“这样的路都能滑了脚,表妹还是在屋子里好好待着吧,否则出来岂不是走两步就要跌一个跟头,直到跌得满头都是包。下一次,可没人给你最靠垫了....” 第321章 惊人的事实 他的声音步步紧逼,直至嘴唇凑到韶卿耳畔,呼吸的热气伴随着嘲弄的口吻,让韶卿羞愧极了。 眼圈一红,转头朝着来时的方向,跑了。 等跑出一段距离,她抬手就给了身侧一个身形稍微壮实的丫鬟一个耳光,怒斥:“没用的废物,不是让你打探裴忌的行踪,怎么来的是裴恒表哥。” 她身子剧烈颤抖,除了生气,还有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害怕。 没错,她从小都怕裴恒这个表面良善,对谁都三分笑的表哥。记得七八岁的时候,裴恒在韶家玩耍。她为了争夺姐姐手中的一匹缎子,故意使了些小手段,污蔑姐姐把自己的缎子弄脏了,故意让长辈主持公道,长辈看她哭得泪如雨下,自然信了她的话。 本以为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她拿着心心念念的缎子露出笑容时,身后假山传来一阵嘲笑。 “表妹真是好手段,欺骗示弱,被你玩得一手好把戏,把外祖母都给骗了过去。就是不知道,她们要是发觉,表妹的真面目,还会不会对你如此爱护....”裴恒负手,丝毫不掩饰脸上恶意地从假山后出来。 对当时吓傻了的韶卿,龇了龇牙。 想到之后裴恒干出的事,韶卿就忍不住吓得牙关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双手紧紧的环抱住自己,仿佛这样才能有些许的安全感。 韶卿哪怕做得再周全,这件事还是传到了裴夫人的耳边。翌日她准时来到裴夫人跟前伺候,便见对方始终冷着脸不假以辞色。 “姑姑......是有什么事,不开心吗。” 韶蓉丢下手里的账本,目光森冷,“家里要迎进来一位搅家精,你说我能开心吗?凡是搅家的,我都不喜欢。” 韶卿身子一颤,“姑姑,是不是韶卿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姑姑不开心了......韶卿甘愿领责罚。” 屋子安静,所有下人大气不敢出,韶蓉直直地看了她一会儿,才撇开脸,继续看着账本,“听说,你昨日遇到裴恒了。” 果然跟裴恒有关,韶卿敢怒不敢言,她好歹是对方的亲侄女,怎么还如此派人密切监视自己。 想到,她若不是实在找不到一户好人家,只能依靠着裴家换取一门儿婚事,她实在是不愿意受这个气。 要不是,要不是,她越想越难受。 “是,昨日侄女确实遇到裴恒表哥了,只是表哥走得急,也没顾得上说话。” 听她这么说,裴夫人总算是面色好了一些,没说话,说不得就不是故意的,只是巧合罢了。 “我让你跟裴忌多接触,你怎么不照办。” “姑姑,不是侄女不想,实在是裴忌的行踪无人能预测,侄女早上去,裴忌已经上朝去了,中午去,下人说他没归家,晚上.....又说他早早地睡下了。”韶卿也委屈,是她不想吗?裴忌分明是看不上她! 想她好歹是韶家的女儿,虽说自从那件事后,一直不被待见,但好歹是韶家,曾经也显赫一时的世家。只是如今稍显没落罢了... “废物。”韶蓉看着她,“我接你来,就是看中你聪明,怎么如今倒是脑子转不过来了!他躲着你,你不会想办法吗。错过了裴忌这门婚事,你可知道自从那件事后,现在韶家根本不会管你,你的婚事大家都不关心,也只有我给你想了个好出路。你要是不珍惜,回头被人随便嫁了,你也怪不得旁人。” 韶卿咬紧牙关,才让自己不至于愤怒出口。 什么好出路?裴忌已经被陛下赐婚,现在自己勾搭上去,也不过是成为一个妾室。妾室好一点的是良妾,不至于被随意打杀买卖,普通的妾室就是个玩意儿,主子想如何,就如何。 这算哪门子的好出路? 似乎是看出她不情愿,韶蓉浅浅笑了出来,只是她的笑声很是诡异,惊得韶卿心里一个寒颤。 “我知道你不情愿,也知道你觉得做一个妾室委屈。但凡是啊,眼光要放得长远.....想曾经我也是,为了坐上这个裴夫人的位置,可是也付出了心力,我拉下了那个贱人,坐上了位置,我可以,那么,你为什么不可以呢,韶卿。” 韶卿颤抖着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容貌姝丽,浑身雍容华贵让人不可直视的姑姑,突然心中升起一股子可怕的念头。 难道,先裴夫人的死,不是巧合? 韶蓉不等她问,直截了当开口,“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能当上裴忌的妾室,让她和那个贱人离心自然是最好的,这男人嘛,都禁不住女人痴缠,只要你能放下身段,温柔小意,迟早男人的心,会倾斜向你。” 沉默了一瞬,“是。” 韶蓉缓缓地笑了,招呼着身边的嬷嬷,“她这身衣服好看是好看,针线却不好,找人给她多做几身衣服,正是花一样的年纪,自然要穿红着绿才好。” “是。”嬷嬷道。 韶卿脚步刚刚迈出门槛,身后传来韶蓉仿佛索命的声音。 声音缥缈不定,活像是一场幻觉。 “他不是长寿之人,你只要弄下了宋家那个小贱人,等他人一死,你的好日子,才刚开始。” 她的脚步加快,等真的走出了院子,才感觉呼吸畅快了许多。 身侧的胖丫鬟语气嗫喏,“小姐,刚才夫人话的意思..,....奴婢好害怕。啊!” 她挨了一个耳光,捂着脸委屈地看着韶卿。 “你想死,别拉上我,刚才什么话,我没听到,你也少胡说,否则,我撕烂你的嘴巴,知道吗!” 韶卿平时也很是凶悍,但也远不如今日表情狰狞,丫鬟不忿,但也只能委屈地点了点头。 “奴婢知道了!奴婢绝对不会出去乱说。” “你最好记住你现在的话,否则,别怪我。” 自从这一日之后,韶卿的身影更加频繁地出现在裴家的院子里。 她惯会装温柔,对待下面的人出手大方,裴家的下人们枝干牵连,很容易扯出花儿带出泥巴。 看着下面跪着的丫鬟,韶卿语气温柔,“我记得,你是厨房里做事的吧,你跪着做什么,快起来说话。” 第322章 夫人 “是。”丫鬟站起身有些颤颤巍巍,似是怕极了的偷看韶卿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睑。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任由韶卿如何温柔的说话,丫鬟总是一副怕到骨子里的样子,很快,她就没了耐心。 脸色也冷了下来,“我就跟你说说闲话,别做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免得让人看了以为我欺负你。” 丫鬟“嗯”了一声,依然低垂着头。 “我记得,你家中的娘亲病重,如今需要银子,你到处找身边的丫鬟婆子借银子,只是借了个把月了,还是没凑齐。” 丫鬟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小姐是如何知道的。” “这院子里并没有稀罕事,况且我姑姑疼爱我,这裴家,就跟我自己家是一样的。”韶卿故意在疼爱上加重了语气,眼前的丫鬟立刻陷入了沉思。 半晌突然“噗通”一声径直跪了下去,膝盖骨头和坚硬的青石板相触,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求小姐帮帮我,我娘病重,实在是熬不过去了,大夫说....大夫说若是再不诊治,恐怕熬不过这个月,奴婢已经向能借的人都借过了,还是凑不齐十两银子。还求小姐帮我,度过难关....” 韶卿摸了摸耳畔的流苏,神情玩味,勾起的脚尖在空中晃啊晃,“你让我救你,那我问问你,我凭什么救你,只凭你求到我跟前了,我就得发善心吗。” 丫鬟迟疑了一下,似乎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旁边的胖丫鬟呵斥:“愚蠢的东西,我家小姐问你话呢,你既然要小姐帮你,那你能为小姐做什么。” “奴婢,奴婢只要小姐吩咐!什么都可以为小姐做。” “好。”韶卿总算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给她拿十两银子。” 钱袋子就在眼前,丫鬟伸手去抓,胖丫鬟又一把拿了回去。 她目露凶光,眼神充满了警告,“我可告诉你,今日小姐给了你这银子,往后小姐但凡有事找你,你要是推脱不肯,就别怪我们了。这院子里,死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鬟,可是轻而易举的事...” 韶卿没说话,就代表了默许。 这丫鬟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 小丫鬟看懂了,只默默点头,额前毛茸茸的刘海被风吹拂,她露出了一双清澈的眼睛,“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会听小姐的话。” 韶卿皱了皱眉,“行了,快走吧。” “是。” 等人走后,韶卿才问:“你们打探清楚了,这丫鬟的姐姐,在裴忌的茶水房里做事。” “是,她的姐姐跟这丫头一起卖身进来的,家中贫困实在养不起,确实是姐妹无疑。” 她嗤笑一声,“真是蠢货,都被卖了,还要替人数钱呢,还眼巴巴的来替她那贱人娘借银子诊治,你说天底下怎么有这么愚蠢的人,要我说....” “就该看着她死才好。” 丫鬟不敢接茬,但她们也都知道,韶卿的这些话,不是针对丫鬟的娘亲,也不是丫鬟本人。而是这件事让她想起了自己的遭遇。 韶卿的娘是韶家的二夫人,只是她素来偏爱韶卿的姐姐,韶虞,两人相差三岁,韶虞自打生下来,就是二夫人的掌上明珠,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同样是一个娘亲生下的韶卿却是鱼目,生病发了高热,二夫人不过是略微坐了坐,只嘱咐下人好好照顾就回去了。 而韶虞生病,二夫人衣不解带,接连照顾了足足七日。 “你们说,我娘和韶虞,现在过得如何呢?是不是我走后,很开心呢?”韶卿很快发出轻笑,“我不会让她们好过的,她们以为自己能甩掉我,做梦。” ..... 这三日,宋老二忙着看账本,四处奔波,忙得不可开交,竟然路过自家宅子,也未曾得空进去看看。 “二夫人,你说,你说这可怎么好,都臭了....隔着屋子都能闻到那个味儿,再不处理,恐怕就被人发觉了。” 二夫人扶了扶额,只觉得无比头疼。 “你让我处理?那你说说如何处理!要是对外公布消息,该说她怎么死的呢?何况她死了,二爷就要丁忧,二爷如今正处于关键时刻,要是我坏了他的事,他肯定会怪我。” “可是,也不能就这么放着吧。奴婢已经尽力掩盖味道,什么香料鲜花都试了,被人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二夫人压低声音,“反正宋老太一年到头也不外出,我们只偷偷给她埋了,对外党她还在就行,大不了就说,她一心礼佛,不爱见人....” 丫鬟想了想,“二夫人既然这么说,奴婢知道如何办了。” ... 裴忌看着远处缓缓走近的身影,袖口里的手指弯了弯,眼里控制不住地溢满了笑意。 “你来了。” 一身白衣,仙气飘飘的宋瓷在他面前落座,笑道:“让你久等了。” “我也就刚来。” 看着他面前已经没有丝毫热气的茶水,宋瓷笑了笑,没有拆穿,心底却升起些微的暖意。 “你派人先前告诉我,宋老太已经没了。这件事,是真的吗。” 阿霖替裴忌回答:“嗯,是真的。人已经死了许久了,恐怕现在肉身都烂的...” “咳咳咳。”裴忌连声咳嗽制止,阿霖总算是会意了。 “是属下该死,不该说这等可怕的事。”阿霖说着就跪下,朝着宋瓷磕了个头。 宋瓷惊愕,忙让甜儿上前把他拉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下跪了。” 阿霖刚准备起来,便见一只胖胖的手指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旋即一股极其大的力气,迫使着他站了起来,等他稍微站稳,那手就迅速从他袖口上抽离,然后远去又站回了宋瓷身边。 阿霖朝着甜儿看去,见她只低垂着头看地,仿佛自己从来不在她眼中,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失落。 “是属下的错,口无遮拦。污了夫人的耳朵。” 一句夫人,让宋瓷的惊愕,瞬间变成了羞怯,她脸颊微微发红,还强装镇定,“我并没有受到惊吓,也并没有怪你。” 第323章 月下对诗 一侧的裴忌,听到她没有反驳夫人这个称呼时,好看的眼睛弯了弯,仿佛一只餍足的狐狸。 “谢夫人不怪罪。” 宋瓷轻咳,转移了话题,她的手缓缓摩挲着伙计刚上的热茶,若有所思道:“这倒是一个把柄,就这么送到了跟前。” “你想怎么做。”裴忌不疑有他,一副宋瓷怎么说,他就怎么办的态度。 阿霖愣了愣,只觉得自家公子仿佛变了一个人,都说男人遇到了心爱的女子会性情大变,他以前是不信的,但眼见为实,由不得他不信。 思及此,他下意识地看了看不远处的甜儿,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甜儿循着目光看来,在看到阿霖的眼神后,龇了龇牙,挥了挥身侧的拳头。 阿霖差点没控制住笑出声来,真可爱。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两人才相继从茶楼里出来。 刚走到门口,天空不作美,刚才还艳阳高照的天气陡然下起雨来。裴忌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旋即脱下身上的斗篷,轻轻拢在她身上,又抬手轻柔地给她戴上帽子。 宋瓷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雾蒙蒙,泛着水色的眼睛。 “裹好,你身子不算好,免得受了风寒。” 见裴忌没了斗篷,身上只余一件玄色的衣袍,衣袍不算厚,天空飘落的雨滴在他暗色的花纹上晕开一朵朵黑暗的花。 他本就生的容貌俊美,皮肤白皙几乎能看到皮肉之下青灰色的血管,不停为自己整理斗篷的手修长白皙,手背经脉微微凸起,显出属于男子的力量。 宋瓷脸颊有些发热,站在原地任由对方摆弄,许久后只听一声温柔的“好了”。 “你在想什么。”见她没反应,裴忌好笑地问。 “我,我没想什么!天色已经晚了,我也要回去了。”说着逃也似的朝着马车走过去,由甜儿搀扶着,几步就上了马车。 车夫接到人,马车很快动起来。消失在一片雨幕里。 裴忌没错过刚才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这样的目光在他的人生里,从小到大从不稀罕。只是,今日这目光是她,所以裴忌格外的欣喜。 刚准备转身离开,他余光扫过街头对面一个青灰色的身影,两人目光对视,仿佛无声的刀剑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鸣叫。 “走吧。”许久,裴忌目光冷然,上了马车,也一同离开了。 ... 街对面,宋澜摸了摸头上的水珠子,捧着手上的两个烧饼,烧饼烫手,他急切地递过去,却不见身侧的人接。 “林惑,想什么呢,我们一路紧赶慢赶的回来,不就是为了过个好年,吃顿热饭吗,你路上还嚷着要吃烧饼呢,这会儿没兴趣了。”他说完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自己的,烧饼里的肉馅儿散发出带着饱满油脂的肉味儿,鲜香四溢,口齿生津。 林惑却好像顾若罔闻,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 宋家自从乔家人来后便一直热闹,只是今日更加热闹了几分,一直出门赶考宋澜回来了。 乔香兰翘首以盼,看到儿子就是眼圈一酸,上前道“苦了你,人都瘦了。” 宋澜被娘亲看得不好意思,又被一圈儿不怎么熟悉的人看着,他脸颊微微发红,转移了话题,“娘,妹妹呢。” 宋瓷刚回到屋子,便被叫了去正院,一听哥哥回来了,她也很高兴。 结果走进正院,就瞧见下面位置的乔鱼脸颊发红,一副羞羞怯怯的模样,一副想看又不敢看宋澜的模样。 宋瓷疑惑,只是当下不是问的好时机,只能按捺住心中问题走了进去。 乔家的人都在,乔香兰和宋老三和两位乔家舅舅都坐在宋澜身边,正不时说些什么。 宋澜被问得有些不知所措,看到宋瓷后,便急不可耐的叫道:“妹妹!” 他的声音很大,众人一下就看到了门口的宋瓷,纷纷招呼她坐下。 “哥哥可还好。” “我好得很,反倒是一直健壮如牛的林惑,这刚回来就病了,明明之前还看着好好的。” 宋瓷蹙眉,“他生了什么病。” “我也不知道,只是林惑的爹是大夫,想来应该是无事的。” 想着林惑这些时候对自己的关心,还有别样的情绪,宋瓷决定改日去看看他。 “好小子,这要是考上了,往日我们家可就出个官儿了。”乔二爷聊起当官,眼睛都在发亮。 再没有人比他们商户知道,有一个当官的亲戚是多么的重要了,商户对于权贵来说,就是一块儿肥得冒油的肥肉,谁都恨不能上去啃上一口。 所以别看赚得多,给出去的也不少,不给还不行,否则别人动动手指头,给你使使绊子,就够你受得了。 宋澜很谦虚,“当不得舅舅夸,成绩还未公布,我这心里也没底。”他嘴上说没底,但脸上还是成竹在胸,乔家二人多年经商自然会看人,心中也算这个侄儿的成绩多了几分期待。 晚上,家里饭桌上吃得很热闹。 乔家和宋家如今没有官身,也不是大户人家,对于规矩之类的,并没有多讲究。 众人围着桌子坐下,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席间,宋澜喝了几杯酒,或许是心情好,几杯下去就有些微醺了,他跌跌撞撞地起身,打算出去偷偷去。 天上明月高悬,他忍不住吟了一首关于月光的诗句,只是念到后半段,却卡壳了,他摇摇头,只觉得酒气上头,怎么也想不起下半段竟然是什么。 “月影独具匠心,高悬挂于人人心头。” 一个缥缈温柔的女声传来,宋澜只觉得这声音格外动听,柔美,让他心旷神怡。 他拱了拱手,“也不知道是哪位妹妹在此,倒是我唐突了。” “宋表哥不用道歉,席间闷,我也是出来透透气。” 人影靠近,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黑纱,面前人轮廓秀美,一颦一笑带着几分神秘,宋澜不由自主地看了呆了,等发觉自己出了洋相,才匆忙低头。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表妹了。”说着急匆匆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月光倾斜而下,洒落在面前女子柔美的脸颊上,皎洁的月光给她更加增添几分气质高华。她就静静地看着宋澜狼狈离去的背影,突然轻笑出声。 声音婉转动听,细听之下,很是开心。 第324章 宋澜的怪异 “乔鱼姐姐,你笑什么呢。”回到席间,乔惢见自家姐姐一直带着浅笑,忍不住问道。 乔鱼摇头,垂首露出一截洁白纤细的脖颈,喝了一口茶,“无事,只是今日心情好。” 乔惢狐疑地看着她,只是心情好?往日姐姐也心情好,但也无今日这般喜形于色。 宋瓷也见到了这一幕,门外宋澜很快入门,他扫了一圈屋内,最终目光在乔鱼那张恬静的脸上顿了顿,又很快收回了视线,回到了桌上。 “哥哥,你怎么了。” “没,没事。或许是喝多了些,吹吹风已经醒了酒。”他的语气多了几分结巴,宋瓷没有细问。 宋瓷这边暂时相安无事,裴家却乌泱泱的。 裴夫人看着面前跪着的下人回话,只觉得额头一阵抽搐的疼,本以为自己执掌裴家内院已经这么多年,里外都是自己的人,应当是万事妥帖的,没想到。 “这点事都办不好,夫人养着你们这群废物做什么!”嬷嬷的声音不大不小,声音却很是严厉。 下面的人是裴夫人手里的其中一个管事,他低垂着头,跪在原地,支撑着身子的手不住颤抖,他想到裴忌的手腕,就不由觉得心底一阵发凉,此消彼长,好似面前铁血手腕的夫人也不值一提了起来。 要说裴夫人心狠手辣,裴忌就是杀人不眨眼,甚至还能事后了无痕,做得天衣无缝。 “夫人,这件事奴才真的没办法。裴大少爷不知道如何得到了我们抄录下来的账本,那账本上.....记载了这些年从裴家拿走的,现在捏在少爷手里,他威胁....威胁.....” 裴夫人总算沉声开口,“他威胁什么!” “他说,要是夫人总想着做手脚,那么裴家就不会有安生的一天。” “混账,他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我到底是他母亲!” “夫人,别生气,气大伤身!”嬷嬷竭力安抚。 “你让我别生气,我怎么不生气!他居然威胁我,用账本威胁我,还有你们这些混账,那些账本我让你们藏好了,又是如何让裴忌找到的!”裴夫人气狠了,抄起手边的茶杯就朝着管事身上砸了下去,茶杯被砸了个粉碎,管事额头也见了血。 嬷嬷眼睛瞪大,忙呼唤,“还不快来人,把管事带下去请个大夫来看看,照管事,夫人只是气急了,你也知道的,夫人最是心善不过了,你可别怪夫人。” 照管事嗡声嗡气,“我不碍事。” 说罢就跟着人去了别院看伤。 裴夫人胸口剧烈起伏,她在裴家内院这么多年,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裴忌居然敢威胁自己,这是她想不到的! “这个混账,早知道当年就不听爹娘的话,该给他用些虎狼的药,好早早让他死了才清净,又怎么会容许他长这么大,还来跟我叫板!” “裴忌不是阿猫阿狗,要真这么随意死了,查出来夫人你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 “他们怀疑我又如何,他们有证据吗!” 嬷嬷也知道她是气话,真做了事情,难保没有痕迹,又是继母,最容易招惹是非,裴夫人这些年在京内维持得好形象,之前因为赏花宴被宋瓷揭穿,只是让其余小姐来做陪衬来做刀,因为这件事,不少夫人已经对她不满,这些日子的宴会活动大家也少有递请柬的。 名声,威望,有时候用得好,足以逼着一个好端端的人去死,也足以让一个站在高峰。 “夫人,老奴劝你沉住气,宋家女进府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皇上亲自下的旨意,何况老爷也盯着呢,要是办得不好,可就是大罪。聘礼体面是不错,但体面未必实用。” 裴夫人总算是冷静了些,“嬷嬷你的意思是。” “库房里,这些年不是有很多来往宾客送的摆设装饰,古籍,字画等吗?那些东西中看不中用,又无法变成银子,要是她拿出去卖了,夫人也可以发作她。听起来体面,却完全没有实际的东西,夫人你看怎么样。” 她思来想去,裴夫人无非是不舍得花银子,府里库房里这些东西沉积下来,不能吃不能用的,都只是体面。 “也好,就这么办吧。” 事情很快定下来,嬷嬷带着几个丫鬟去开了库房清点,裴夫人对于这件事也没放心上。 在她眼里,宋家就是一个破落户,有什么值得她放在心上的? 待她进了门儿,她有这个婆母的身份,难道还怕收拾不了区区一个宋瓷。 又过了几日,宋瓷刚出门,就瞧见宋澜手里拿着几本书,正步履匆忙地朝着一个方向去,忙叫住了他,“哥哥,你这么急,是去哪里。” 宋澜冷不丁地被叫住,脸上一闪而逝的局促,“妹妹啊,我去送两本书。” “书?送谁。”她下意识问。 结果她还没说什么,宋澜就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道:“乔鱼表妹说喜欢读书,我寻了几本她感兴趣的,想着她闲来无事,可以看书打发时间。” 这话让宋瓷诧异,宋澜总的来说,并不算一个细致的人,他对家里人还算细致妥帖,偶尔能留心到细节处,对外却不慎在意,冷不丁地开始照顾一个突然来访的人,实在是耐人寻味。 “行吧,你快去吧。” 见妹妹没有继续追问,宋澜松了一口气。 “小姐,大公子这是,看上乔鱼小姐了?”晚香凑过来,低声嘀咕,一脸的促狭。 “说不好,但总是比起平常人不同的。”她本想撮合两人,但看起来,倒是不用了,有时候缘分比撮合有用。 谁让缘分是天定的。 宋老二最近心情七上八下的,税收的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顺利,本以为进了这里,又打点好一切,银子都花出去了,总要赚回来,但最近府衙里,却气氛很是压抑。 他再傻也看出些不对劲来,只是事情已经安排下去了,现在就算是看出不对劲,就来不及撤回了。 第325章 你总算是来了! “你这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宋二婶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可能是天气冷了的缘故。” “是啊,天气冷了。”宋二婶眉头紧拧,“只是二爷说,这银子迟早能赚回来,如今家中剩下的银子花得差不多了,吃穿嚼用,可都等着二爷呢...” 宋老二本就愁,听到她的话,忍不住动怒,“整日就是银子银子的,你何时变得如此庸俗!” 为家里做了这么多事,甚至背上了一条人命,如今被怒斥庸俗,宋二婶有些撑不住,身子摇摇欲坠。 见她这样,又知道她一向身体不好,宋老二有些愧疚,拉过她的手,“是我沉不住气,竟然迁怒你。” “二爷,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吓我。” “其实....” “砰!” 一声巨响,二院紧闭的门被人推开,门发出巨大的声响,吓了屋内的二房夫妻一大跳。 “你做什么!疯了不成!”宋老二站起身,脸色发黑。 门口的小厮顾不上喘气,“二爷,不好了,家里来人了!” 宋老二冷哼:“谁来了,我就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无故擅闯我宋家!” 他说着不听小厮的话,一把推开他,朝着门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院子整个已经乱了,宋家还仅剩下的几个下人全部抱成一团,瑟瑟发抖,见他来了都不曾看上一眼。 “你们是谁!居然敢擅闯我的宅子,小心我.......”话说到一半,卡在喉咙里,他看着前方不可置信。 “宋大人,没提前告知,叨扰了,只是我们奉旨前来。” 门口的人,竟然地宫内皇上身边的御前大太监,洛公公。他唇红齿白,一张脸带着几分森冷的笑,眼睛不怒自威,看着宋老二的眼神里光,像是刀子。 宋老二吓得浑身发冷,忍不住上前,“公公,我究竟犯了什么事,怎么突然....”他还没走到洛公公跟前,就被一起来的士兵一脚踹开,整个身子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飞到了一边,“砰”的一声砸落,整个人狼狈得像一条落魄的家犬。 “犯了什么事?那自然是天大的事!”洛公公的声音尖细,活像是指甲剐蹭纸张,听着难听又刺耳。 “还求公公明示!”宋老二嘴角带血,勉强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洛公公看了他一眼,朝着身边的士兵使眼色,“给我搜!那些书信和账本肯定在他宅子里,给我无论如何都要搜出来。” “是!” 接到命令的士兵一个个冷面无情,传入宅子里的各个屋子工作粗鲁地搜查起来,他们并不客气,一时间东西砸落的声音,下人们的尖叫,都在耳边飘荡。 宋老二有些恍惚,反应过来后泪流满面,能让洛公公出面的事,必然不是小事,恐怕这一遭,他凶多吉少。 .... “你说,宋老二的事情东窗事发了?”宋瓷停下手中的笔,笑得很是开怀。 “是的,裴公子派人来,详细跟奴婢说了,让奴婢好好转告小姐你。”晚香见自家小姐开心,也免不了露出了几分笑。 “宋老二以为自己聪明,不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罢了。人已经抓了?” “是,还在宋家发现了......老夫人的尸身,尸身已经长虫了,宋家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本,还给老夫人......分了尸,这会儿请了仵作来验尸呢。” 这件事外人恐怕觉得很奇怪,宋老二好好的,怎么会杀自己亲娘,但宋瓷却表示并不意外。 以前宋家有宋老大,还有她爹撑着,现在轮到野心勃勃但并无什么本事的宋老二,加上宋老太一向偏疼大儿子,她私心里也明白,自己二儿子靠不住,时间久了,两人相对,又没有旁人阻挠,不起冲突矛盾才奇怪呢。 “我知道了,如果有消息,再来告诉我。” 很快,宋老二杀母这件事闹得轰轰烈烈,其中还包含了宋老二暗自贪污朝廷税款的事情,也一并被发作了出来,皇上判了他斩立决,宋家的人也全部流放。 宋盈是外嫁女,这才逃过了一劫。 “大夫人,宋盈来了,她在外头嚷嚷着,厨房的厨娘做得不好,要换了我们的人呢。”梁大夫人的丫鬟在耳边耳语了两句,梁夫人怒极反笑。 她晃了晃手里的书信,“叫她进来。” 宋盈进来,她肚子已经很大了,眼看着就要临盆,一边走,一边托着自己的肚子,走几步就开始喘气。 她坐下很不客气,用手指敲了敲账本,额头上的汗水也不狼狈,甚至带了几分志得意满。 “大嫂,你指派的人,厨房里的厨娘,手脚不干净,这件事我会告诉母亲,还是尽早撤了吧。”她眼神里的得意,和梁大嫂眼中的鄙夷碰撞,像是火花四溅。 “不干净?不干净,也比某些人好。” 梁大嫂意有所指,见对方不慌不乱,宋盈反问,“你什么意思,大嫂我证据可都在,人证物证,你还想抵赖不成。” “不,我不抵赖。只是我不知道弟妹还有闲工夫来我这里磨牙齿,难道是还没得到消息。” 宋盈腹中的孩子突然动了动,她难受地捂住胸口,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这种感觉让她难受至极。 “得到什么消息。” 见她这样,梁大嫂更得意了,挑眉道:“你们宋家啊,完了。你爹,你娘,你哥哥,都完了。哈哈哈....” 她笑得猖狂,宋盈险些呼吸不上来,捂住胸口,眼圈发红,“你,你胡说什么!我爹娘好好的,怎么就完了!你是不是疯了,难道管家争不过我,就开始恶意诅咒吗!我要告诉母亲,让她狠狠责罚你。” “你去阿。”梁大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尽管去,我倒是要看看母亲是维护我,还是维护你这个罪臣之女。” 天气渐冷,听说林惑的病始终不好,宋瓷准备了些礼物打算上门探望。 走到门口,敲开了门,小厮看了她一眼,眼中带了几分开心,“宋小姐,你总算是来了!” 第326章 两不疑 宋瓷愣了一想,旋即皱眉,难不成林惑病得很重,否则他的小厮为何如此高兴? “快带我去看看。” 小厮为难地看她一眼,“只是...” “只是什么。” “宋小姐还是进屋子自己看吧。” 走到林惑的门前,门却打不开,她试了试道:“门从里面抵住了,甜儿,直接把门踹开。” 小厮瞪圆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甜儿一脚踹开门,屋内烟雾缭绕,甚至还有火光。 他才惊觉出不妥,发了疯似地往前跑,嘴里嚷道:“公子!你做什么!” 跑到屋内,捂住口鼻,才看到林惑眼睛猩红一片,发了疯似的往一堆冲天的火光里扔进去一跌子的书本还有自己抄录的纸张。 “公子,这些可都是你最为珍爱的东西,你怎么给烧了!”他伸手去拦,却被林惑一巴掌推开,又从身后抱住林惑,两人僵持不下,宋瓷才走进屋内。 “拿水来。” 晚香愣了一瞬,“小姐说的是井水?” “不冷,他怎么清醒。” 甜儿脚程快,几步取来井水,抬手就朝着林惑和那火光泼去,水和火接触“滋啦啦”的声音不断响起,烟雾转变为水雾。 林惑眼神转怒,朝着这边看来,待看到宋瓷,眼神才清明了些。 “是你。” “你发什么疯!林伯父担心你,我哥我全家都担心你,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这是做什么!”宋瓷怒斥。 林惑愣了愣,还没说话,就见宋瓷开始咳嗽起来,烟雾入喉,她咳嗽的脸颊通红,眼睫带上了泪珠。 “快出去。”他顾不得说话,几步走到宋瓷身边,把人拉住往外走。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大雪纷飞,宋瓷身上有一蓝色披风,林惑却只着白色里衣,站在大雪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你知不知道,刚才那种人多危险。” “知道。” “知道你还做。” 面对她的怒斥,林惑仿佛做错事的孩子,突然“哈哈哈哈”大笑起来,整个人朝后仰倒,倒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色里。 他脸颊煞白,笑着笑着就流出了泪珠,泪珠不断,嘴角却溢出了血。 “公子!”小厮哭着扑上来,用披风盖住了他的身体。 宋瓷这才惊觉,林惑瘦了不少,整个人身材单薄至极。 “不用管我。我努力到至今,读这么多圣贤书,竟然什么都留不住,那我做的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你忘了你的抱负吗!” 林惑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看她,“没忘记,但我的抱负是你!我想守着你,想帮上你,如今你要嫁裴家,嫁裴忌。” 院内死一样的寂静,不远处的林伯父脚步一顿,转身朝着门外走去,把门紧紧拴住。 “你还没放下。” “这已经成了我的执念。我见你送来护膝,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心里还是有我。” 宋瓷嘴巴动了动,“那不是我送的。” 林惑一愣,“不是你。” “对。”宋瓷语气认真,“或许这世上还有其他值得你珍惜的人和事物,林惑,别让我看轻你。” 林惑没说话,小厮固执地把暖手炉塞到他手里,“公子,人活着,就总有希望。” 他晦暗的眼神亮了亮,握着暖手炉的手指紧了紧。 “你自愿的吗。” 宋瓷立刻道:“这是自然,我不愿意做的事,谁也无法强迫我。你还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吗,如果是劝我回头之类的,就免了。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也很了解自己。如果我不愿意,我就不会直白地告诉你。” 林惑低低点头,“好,我知道了。” 宋瓷叹息一声,林家,亦或者有林惑的地方,她不能来了,得让他断了心思,否则对两人都不是好事。 她让人放下今日带来的慰问礼物,拍了拍斗篷上的雪,转身朝外走。 忽而听到身后很轻的声音,“宋瓷,我做不到放弃,但我也留不住你,我该怎么做....” 那声音隐忍又心碎,让宋瓷忍不住胸口处抽搐,她脚步加快往外走去。 临到门口,见到了林伯父,“林惑给宋小姐增添麻烦了。” 宋瓷:“林伯父,好好照顾他,他的前途无限,不应该折损于此。” “谢谢宋小姐。”林伯父的声音苍老嘶哑,暗藏无限的哀伤。 他甚至后悔,如果自己不跟宋家有牵连,林惑不会认识宋三小姐,也不会这么难受。可命运就是如此奇怪,或许有些事,躲也躲不了。 门“嘎吱”一声打开,门外黑色大氅,蓝色衣袍绣金边,繁复又华丽,阿霖手持伞,裴忌一双冷又长的眸子就这么定定看着门口,待对上宋瓷的眼眸,才多了一些温度。 “走吧。”他上前轻轻牵起宋瓷的手,领着她往外走,直到上了马车。 宋瓷有些忐忑,有些心虚,她以为裴忌要问什么,但他始终什么都没说。 “喝杯热茶,你的手这样冷,就不要外出。” “好。” “饿了吗,醉仙楼来了位新厨子,据说做菜不错。” “你要是累了我就送你回去。你衣服单薄,下次穿厚一些。” 他絮絮叨叨的,轮到宋瓷稳不住了,“你为什么不问我,来林家做什么。” “那你说说看,你来做什么。” 宋瓷叹了口气,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既没有遮掩,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原本的说了一遍。 “既然解决好了,就别多想了。” 本以为裴忌会不开心,却只听他反而来安慰自己,宋瓷心中一酸,“你就这么信我。你不怕我....” 话没说完,就被人捂了嘴,他的手很温柔,伴随着雪松的香气萦绕在宋瓷的笔尖,并不让人反感。 “我信你,所以不问你。你是什么人,我想我很清楚,既然要成婚,自然两不疑。” 宋瓷定定看他,仿佛要看出他话中的真假,却见他始终眸光清洌温柔。 “不日,我会让人把聘礼送到宋家。不过,裴夫人恐怕要耍花招。” “你已经知道?” 第327章 聘礼做不得数 他勾了勾唇,“她以为自己在内宅多年,都是她的人手,一味地自信自负,哪里知道人生来多变,心思无常。” 过了半月,裴家果然来送了聘礼。 两方都拟定了陪嫁和聘礼单子,裴家领头的人是裴夫人身边的嬷嬷,她入了宋家先是扫了一圈,然后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目光,“宋夫人,宋老爷。” 两人早被宋瓷警告过,今日或许对方会出幺蛾子,此刻对她的表情更是警惕几分。 “嬷嬷一定是裴夫人身边的得力助手。”乔香兰恭维了一句。 嬷嬷似笑非笑,“夫人客气了,今日我来送礼,还要早些回去裴家,裴家家大业大,事情繁忙,没人帮衬着,夫人总是会辛劳。哎哟,我跟夫人说这些做什么,想来宋家定然是没有这样的困扰。” 乔香兰知道对方不是善茬,屏息凝气也不恼怒,轻易不中对方的奸计。 “嬷嬷切莫说这么多,你来是代表了裴家,免得旁人以为,这是夫人的意思。”宋瓷不冷不淡的警告了一句,嬷嬷没料想她胆子如此大,冷哼了一声,这才接过身边人递来的单子,声音尖锐地念起来。 东西听起来是没什么问题,都挺体面贵重的。 周围的人皱了皱眉,特别是乔家两兄弟,眉头紧拧。 东西是好东西,就是谁家聘礼都是些摆件字画孤本?中看不中用的,说得好听的聘礼,不好听的,跟清理仓库有什么区别。 嬷嬷念完,“唰”的一声合上单子,“这些东西,可都是我们裴家多年的珍藏,往日定然是要给了宋小姐的,夫人说,不如这次就一次给了,以免日后,多生波折。” 宋瓷早料到他们要耍心计,但没料到竟然是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要不是裴忌早知会了自己,恐怕她都得误会,这是裴家的意思。 乔云在身后笑着小声嘀咕,“日后宋表妹屋子里,恐怕都摆不下。”她故意找茬,没有人听不出来,乔鱼和乔惢瞪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乔云讨了个没趣,“我说的又没错,高门世家,不都会送一对儿大雁,毛皮庄子等吗,裴家没送,这不是瞧不上宋表姐吗,我瞧着日后宋表姐日子难过啊。” 一直忍着的乔惢忍无可忍了,怒视她,“你不会说话就回去,免得在这里讨嫌。” 乔云拢了拢耳边的头发,“我哪里讨嫌了,你胡说。” “乔云,回去。”乔二爷眼神沉沉,看着乔云的目光不怒自威,他虽是商人,带身材高大,行动之间带着习武之人才有的利落,看得乔云有些害怕。 “走就走,你们就知道欺负我,等我回去跟我爹和我娘说!”说着小跑离开了。 嬷嬷撇了撇嘴,“小门小户的,就是没见识。大雁庄子那些,是门第相当的人家才送的聘礼,至于你们,就无需闹这么大动静了吧。” 就只差把宋家不配几个字说出来了。 宋瓷也不恼,指了指晚香,“我的嫁妆单子拿出来,念一念。” 三日前,林惑和宋澜的考试结果已出,周围的宅子涨价涨到了一个空前绝后的地步,宋瓷很果断地找到了牙子,把手中除了自家居住的这一间外,其余的都抛售了出去,结果很快就有人买了去。 因为有传言,这里风水好,居住在这里的两位公子,都榜上有名。 大周朝的人都以文为首,听了这话,别说家里有读书人的,就算是没有,家里有后代子嗣的,都想买一间来沾沾一风水,万一家中有人高中,从此改换门庭,这简直赚翻了。 嬷嬷一副信誓旦旦,认为宋家肯定拿不出好东西的模样,只是听着听着这嫁妆单子,就觉得不对劲了。 听到陪嫁有四间铺子,她嘀咕:“铺子,谁知道是哪里的铺子,京外地远不说,说不定还不值钱。” 晚香停下来,耐心解释,微笑道:“这几间铺子都在京中,在巷子前的位置。” 巷子前?嬷嬷脸色难看,还是艰难地撇嘴,“四间铺子而已,世家嫁女儿,谁不赔几个铺子。” 晚香继续念,还故意把庄子两个字咬得极重,还注意说了位置,在京郊,还是温泉庄子后,嬷嬷的脸色彻底不淡定了,她瞪了瞪眼睛,捏紧了手里的单子。 又说了宋瓷的头面首饰衣服,每一件都昂贵异常,周围人都变了脸色。 嬷嬷更是忍不住道:“怎么可能,这种纱绸布,极其难得,一匹可值千金!” 宋瓷没说话,但周围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有人把眼神看到了乔家二位身上,心想,宋瓷能有这么稀罕的东西,别人没有,乔家多年经商,未必拿不出来! 乔大爷和二爷始终面色不显,愣是无人看出他们的想法。 接下来,各种狐狸皮,虎皮,被人念出来,嬷嬷脸色沉得仿佛能滴下来墨汁。 宋瓷始终面上带笑,既不生气,也不显得很开心。 晚香念完,末了对嬷嬷补了一句,“嬷嬷觉得如何。” 嬷嬷瞪了她一眼,没吭声。 她要说不行,实在是昧着良心说话,要说好,她又实在说不出口,今日来,她就是为自家夫人扬威来的,就是想踩着宋瓷的面子,让她日后好好规矩。 没想到,却被别人踩了一脚。 门外传来走动声音,所有人循声看去,裴忌一身雪白的狐狸毛,踏着墨靴而来,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身后跟着洛公公,他拿着圣旨而来,所有人跪着听旨。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皇帝欣赏裴忌,既然是自己赐婚,理应添妆,额外附赠了黄金三千两,外加绫罗绸缎十匹,外加珍奇珠宝首饰一匣子。 末了,想起裴忌的吩咐,洛公公看着嬷嬷道:“今日来,老奴也算是大开眼界,裴家竟然如此下聘礼,实属罕见,回头老奴一定跟皇上说道说道。” 嬷嬷慌张:“公公,这,这些聘礼做不得数,我家夫人说了,这些只是前边儿的,后面儿还有呢。” 第328章 计划落败 “哦?”公公的声音尖细,尾音极长:“那老奴和皇上就拭目以待吧。”说完,朝着裴忌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门内,宋家目瞪口呆,怎么下一个聘礼,还引来了皇上的圣旨,看宋瓷的目光更是不同,门外不少看热闹的人,也被惊呆了,宋家不是普通人家吗,怎么下聘礼,还有皇上身边的公公亲自来送礼,纷纷想着,日后要多跟宋家这门邻居打好关系。 裴忌亲自送公公走到门口,“劳烦洛公公了。” “裴世子,老奴不成器的侄子麻烦你了。”洛公公很客气。 “公公放心,他在我手下做事,我会命人多看着。” 洛公公叹了口气,“他没有大才,但总归是我们洛家唯一的孩子,我是没有子孙缘了,还望我哥哥这唯一一条能好好留存下去。” 说罢,又客套了两句,洛公公才告辞。 屋内,宋家的人也很是震惊,不光是震惊皇上居然下旨命人送来这些添妆,还意外宋瓷其余的东西是从何而来。 但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大家都掩下不提。 乔鱼和乔惢都替宋瓷开心,围着她叽叽喳喳的说悄悄话,乔云一脸不可置信,眼底迸射出激烈又复杂的嫉妒,手心里的娟帕被捏至褶皱,如同她的心一样,狠狠的揪了起来。 她此次来,为的就是嫁一好门户,从此高枕无忧,还能接来亲娘,踩着乔家头顶上过日子。 但自从进了京内,她便屡次不顺,好不容易接近一个裴忌,却压根不看她一眼,眼里只有宋瓷,这让她连着宋瓷一起恨上了,她从小对自己容貌很有信心,在乔云心里,要不是有宋瓷阻碍,裴忌怎么会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裴忌缓步走开,宋家的人都带着笑,他礼貌道:“今日打搅了。” “哪里的话,今天是你们的大好日子,怎么会打搅。”乔大爷笑呵呵的道。 “只是,今日那嬷嬷....”宋老三心有戚戚。 “是我继母的人,她或许是弄错了。”裴忌淡淡答道,但语气冷淡得让人不由多想,他继母二字咬得很重,摆明了给众人提示,这并非他的意思。 宋老三心下了然,他虽然没有生在高门大户,就连宋家这样的小门小户都倾轧的厉害,何况裴家?继母有了自己的儿子后,定然不一条心。 “日后在裴家,你们可得齐心。” 听着宋老三珍重其实的叮嘱,宋瓷也很严肃,“爹,你放心。” “岳父,我会护着宋瓷,定然不让她为难。” “好!”宋老三笑的开怀,“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身后的乔香兰一颗心揪着,今日这件事摆明就是冲着为难她闺女而来,幸亏化解,否则还没出嫁聘礼就出了问题,日后出嫁了迎来送往的,总是被人看不起。 裴家。 “你说,皇上也派人去了!”裴夫人手里茶盏差点拿不稳,杯底的水晃了晃。 “是夫人,老奴当下只能说,夫人后面还有安排。” 裴夫人愤恨,但也知道这也是无奈的,当着皇上的人,自己的聘礼明显有问题,要是不这么说,怎么下得来台。 她突然觉得有些疲惫,自己往日多年无往不利,好像自从这个宋瓷出现后,变数就多了起来。 难不成,这宋瓷克自己? 她胡思乱想着,就听到门口人通传,说裴大人来了。 她急忙起身,走到门口躬身道:“老爷,你怎么........” 没搀扶她起来,甚至直接越过了她,径直坐到了位置的上首,裴夫人韶蓉便知道,裴老爷这是生气了... “我怎么来了?你办的好事,我要是不来,这裴家岂不是要丢个大脸。”裴老爷气的不轻,一双锋利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裴夫人那张保养得宜的脸。 这样的目光是少有的,两人老夫少妻,裴大人对她多有包容,即便韶蓉做的不好,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鲜少为难她。 今日这是真的生气了。 韶蓉眼圈一红,一边抹泪一边看他,“老爷这是怪我了?我哪里知晓,皇上这般看重这门婚事,宋家什么门户,我们裴家什么门户,我这不也是怕说出去被人笑话,说我们裴家上赶着倒贴宋家,这才除此下册。” “我早告诉你了,这婚事是皇上下旨,你别再搞鬼。” 听出他语气松动,韶蓉继续哭泣不止,“我已经派人去重新准备了,老爷回来就为了兴师问罪吗!你你这样,日后我的面子往哪里放!何况我也是为大公子不值,他什么身份,裴家未来的当家人,娶了宋家这么一个破落户。” 裴老爷的眉头紧皱得能夹死苍蝇,这件事他心里也有气。 皇上莫名其妙地赐婚,赐婚的对象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宋家,他揣测了许久,难不成皇上猜忌裴家,怕裴家势强,才配了这么一门姻亲?转念又觉得不是。 他当年先夫人去世,之所以娶韶家女,就是为了降低皇上的防御心。 难不成是裴忌自己请的旨? 这件事始终在他心里放不下啊。 “她小门小户,日后必定跟裴忌相处不来。” 韶蓉停止了哭泣,睁着眼睛问:“老爷的意思是,让我给大公子找几个贴心的人?” “你看着办。若是他愿意,就添几个。高门大户的,哪里会没有妾。” 裴家也有妾,不过这些年已经被韶蓉的狠厉手段收拾得服服帖帖,加之裴大人心疼她,去的也少,裴家现在说一句是韶蓉的天下也不为过。 “是,既然老爷这么说,我就知道如何办了。”韶蓉收起哭泣的脸,转而露出了几分笑。 她早有此心,韶卿进裴忌的屋子,岂不是正好? 还有那个乔云,私底下给自己送消息,也是个有心思的,既然这样,不如来纳了,她倒是要看看,日后裴忌和宋瓷还能如何夫妻和睦。 不一条心,就好办了。 “过门的时候近了,你的嫁衣可准备好了?” 第329章 再见贵妃,意有所指 最近这些日子,乔香兰忙得很,一边筹划宴请的名单,一边把宋瓷的陪嫁等整理着,登记造册。 宋瓷也忙,不过这时候管事通知她,公主来了。 “娘,我去去就来。” “你好好陪着公主,这里有娘帮你整理。”乔香兰赶走宋瓷,拉上门,带着巧儿盼儿一起整理。 晚香凑趣,“夫人真疼小姐。” 几人走了几步,拐弯进了花园,忽而听到前边有人说话,宋瓷隐约看到一片黛色的裙角,拉了晚香朝着一边闪躲而去。 “怎,怎么了。”晚香吓得都不敢呼吸。 “我好像看到了我哥,还有乔鱼姐姐。” 晚香愣了一下,眼睛里似乎有精光闪过,“哪里呢,哪里呢,奴婢也要看看。” 宋瓷指了一个方向,竟然是花园里的凉亭,乔鱼手里握着一本书,身侧丫鬟提着一个篮子,正笑着跟宋澜说话。 宋澜耳尖红得滴血,说话很是客气有礼,完全不似平日的那样漫不经心。 “你说,我哥是不是喜欢乔鱼姐姐。” 晚香:“小姐,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大少爷喜欢乔鱼小姐。这好像不是单相思,乔鱼小姐除了跟你和乔惢小姐外,从不与人多话,看起来对大少爷也有些好感。” 听着晚香的话,宋瓷笑道:“乔鱼姐姐要是做了我嫂子,那是再好不过了。” 为了不打扰了两人,宋瓷刻意绕了些路,等到自己的院子时,就看到乐怡公主东张西望的,似乎等的急了。 “你怎么才来!” 宋瓷坐下,喘了口气,“我已经尽快赶来了,你这是怎么了。” 乐怡嗫喏了一下,有些委屈,“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宋瓷问:“你说。” “下个月殿试,你大哥和......林惑都入围了。” 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家里为此摆了席面,只自己人庆贺了一番。 “我知道,可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吗。” “我派人去林家送了东西,这林惑很不知好歹,竟然把我的东西给退了!”乐怡眼神气愤,嘴巴高高撅起,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所以公主打算如何做。” “你去送。你跟他认识,不如由你帮我送。” 宋瓷小手指勾了勾,心中产生一种不妙的预感,她叹了口气,打算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乐怡,既然是朋友,就应该坦诚相处。 这件事一直埋在她心里,现在也到了说出的时机。 接下来,她简单地说了一遍,“所以公主的东西,不能由我来送。” 乐怡的神色有一瞬很复杂,不过很快恢复清明。 “公主,是不高兴了。”宋瓷有些忐忑。 她跟乐怡是朋友,她并不想因为林惑影响这段关系。 “不是,相反我很高兴。”乐怡语气郑重,“这件事我已经知晓,但你不说,我也就不问。但你能坦诚地告诉我,我很开心。那一日在酒楼里,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同寻常。他接了你替我送的护膝,如今不肯单独接我送的礼,我就知道,他对你不一样。” “公主.....” “你放心好了,他若是不喜欢我,那是他眼光有问题,是他没水平,这件事跟你无关。”她说完喝了一口茶。 眼神似乎有些忧虑。 宋瓷猜测,“难不成,是贵妃急着给你定下订婚人选。” “是。”她轻轻搁下茶,“母妃很急,这件事也不怪她。听闻边境求和,或许要派公主前去和亲,通常都是用宗室女代替公主出嫁,只是皇后那边.....” 她没说完,但宋瓷也听懂了。 太子地位不稳固,贵妃的煜王却很受皇上喜欢,为了削弱贵妃的力量,或许皇后会提议让乐怡公主去和亲。 “贵妃的思虑很周全。” “罢了。”她半晌站起身,“我只尽力而为,其余的事,尽人事听天命。” 两人聊了一会儿,乐怡就离开了,只留下宋瓷有些怔忪。 三日后,令她意外的是,贵妃设宴,其中就邀请了宋瓷。 “贵妃娘娘怎么好端端的,邀请了你?” 宋瓷猜测,“莫不是贵妃娘娘身体不舒服?师傅说,宫中贵人们今年身子不太平,时常有个头疼脑热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只是你大婚在即,不知道多少双眼睛不希望你嫁给裴忌,娘担心。” 宋瓷反握了乔香兰的手,安抚道:“娘,你别担心。贵妃娘娘待我一直不错,想来,不会对我不利的。” 到了敷赴宴这一日,刚到宫门口,宋瓷就瞧见了一身玄色衣袍,墨发高束,一脸冷峻的裴忌。 看到宋瓷,他眸色稍暖,“走吧。” 宋瓷跟上他的脚步,疑惑道:“你刻意等我?” 裴忌看她一眼,“皇上召见。” 原来如此,宋瓷觉得自己自讨没趣。 “也是为了等你。否则明日也可入宫。” 这一句话,宋瓷心情又好了起来,侧眸余光看到她微微勾起的唇角,裴忌也跟着失笑,两人并肩走到宫道上。 走了一截路,宋瓷要往贵妃娘娘那里去,裴忌要去皇上那儿,才分开。 贵妃不愧是贵妃,宴会办得很热闹,不少高门贵妇都来了。 同时还携带了各家的小姐,宋瓷瞧着,这场宴会恐怕不光是聊天玩乐,说起来,煜王也要选妃了。 等人都坐满了,贵妃姗姗来迟,大家不敢怠慢,纷纷起身见礼。 满京的人都心知肚明,皇上不喜太子,太子位置不稳,那日后,除了太子,岂不是就是煜王了?纷纷巴结,好听的话似不要钱。 贵妃一身金色撒花的缠丝裙,她生的肌白貌美,更是衬托得多了几分妩媚和威仪,即使不是妙龄少女,却保养得十分之好,完全看不出已经有两个孩子已在议亲。 她聊了一会儿,便瞧见宋瓷,特意让人把宋瓷叫来身边坐下,很是亲昵地说了一番话。 下面的人大多知道宋瓷身份,新晋的未来裴家世子夫人,竟然不知道,跟贵妃娘娘关系也不错,对她更是另眼相待。 第330章 阴谋与陷阱 “今天你来,我很高兴。” 宋瓷低垂头,很是恭敬,“贵妃娘娘邀请,是我是荣幸。” “近日乐怡似乎是有心事。” 只这一句,宋瓷猜到,贵妃应当是知道了林惑,难不成今日把她刻意叫进宫,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她只答该答的,贵妃笑看了她一眼,“你无需如此谨慎,本宫只是随口问问,乐怡喜欢,若是个不错的,本宫也不想做这个坏人。” “贵妃娘娘是慈母。” “慈母?本宫也是无奈,一双儿女的婚事,都让本宫为难。”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宋瓷,宋瓷愣了愣。 “煜王殿下?” “你快尝尝,这杯酒如何,这是本宫春日里酿的桂花酒。”贵妃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聊起别的。 宋瓷拿起那杯酒,正打算入口,便闻到一股奇异的幽香,她不动声色地噙了一口旋即用袖口擦了擦嘴唇。 “娘娘的酒,很是香醇。” 贵妃轻笑,很快便有其他人上前跟贵妃搭话,宋瓷很乖顺地离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她落座后,乔鱼和乔惢看她脸色不佳,纷纷问她怎么了。 “没事。”想到刚才的发现,宋瓷不敢在这里横生枝节,只说没事。 两人也没多想,她们是新鲜面孔,进宫的夫人偶尔会跟她们搭话,问问是谁家的小姐,待知道两人是商户人家的小姐后,便也再不说话,态度冷淡了很多。 而乔云则不一样,她来往于各家小姐和夫人之间,脸上堆满了笑,却也碰了一鼻子灰,脸色灰败的回来。 “这下可死心了?还想攀高枝呢,也不看看自己是谁。”乔惢忍不住讥讽。 本以为乔云总算是好了,谁知道在裴家下聘礼那一日,她又出幺蛾子,乔惢总算是逮着机会了,不吐不快。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乔惢倒是很光棍,“我是没资格,因为我从未想过攀高枝,有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子,你怎么想不明白呢,你以为你长得好看,这些夫人就会高看你一眼?皮肉是最不值钱的。这京内何时缺过美人。” 她突然的一番话,倒是让身侧的乔鱼和宋瓷刮目相看,别看乔惢脾气耿直,做事略微鲁莽,但心理是透彻的。 这样透彻的人,又豁达,日子不会难过。 “你!你自甘堕落,我不想!你一直嫉妒我的容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长得不如我,自然是只能认命,可我偏偏不!我一定能嫁个好人家!倒是你别眼巴巴地哭着来求我。”乔云一口气说完,气的跑开。 三人谁也没管她。 坐了一会儿,宋瓷只觉得浑身燥热,眼前也有些晕晕乎乎的,看了一眼袖上的水渍,她明明已经吐干净了,余下的一些还是起效了吗? 她摇晃着身子起来,突然想起裴忌还在宫内,如今能帮她的,只有裴忌。 乔鱼和乔惢一脸担忧,她只说自己不胜酒力,要出去透透气。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在这宫内,乔鱼和乔惢没有丝毫自保的能力。 她的背影从宫殿门口消失,贵妃唇角动了动,侧头跟身边人说了些什么,身侧婢女连忙跟上。 出了宫,宫殿外的冷风拂面,宋瓷顿时清醒了不少。 重重一咬舌尖,脑子总算清明了一些,趁着这机会,她迅速地朝着两人分别的地方赶去。 脑中飞速的开始转起来。 贵妃为什么要在酒里下这种东西,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煜王? 她脑子迷迷糊糊的,却想了很多。 一路上,脑子发昏快要支撑不住,她就发狠了用手紧紧地拧自己腿上和胳膊上的肉,直拧得满身青紫,才堪堪到了分别的地方。 她四处张望,想找人问问裴忌的去向,要是他已经出宫了,自己就危险了。 “宋小姐,娘娘说你看起来不舒服,命我们带你去休息。” 身后传来两个婢女的声音,语气略微喘,一听就知道,这是刻意赶着来找她的。 宋瓷收敛了脸上的笑,“你们说,你们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 “是。” “那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这两人不是贵妃娘娘近身伺候的人,宋瓷以此不肯走。 “奴婢和夏儿是娘娘身边的三等婢女,这会儿娘娘近身伺候的姐姐们都陪着娘娘,轻易不能离开,宋小姐,你快跟奴婢们走吧。” 说着不等宋瓷发话,伸手就要来搀扶。 她往后退一步,躲开了两人的手,目光警惕,“我不信,你们有什么证据。” 两人对视了一眼,这里不是贵妃的宫殿附近,两人也不好用强,只能好言好语地劝。 末了拿出贵妃宫里的牌子,“宋小姐这下肯信奴婢了吧。” 宋瓷越来越站不稳,身后靠着冰冷的石柱子,眼前也阵阵发晕,只觉得天旋地转。她重重再次咬在舌尖,尝到嘴里血腥味和那种钻心的疼,才恢复清明。 “我不走,我要回去。” 意识到宋瓷可能发觉了,两人收起脸上的笑,“宋小姐,你还是乖乖跟着奴婢们走吧,否则。难保出些什么事...” 说着就上手来拉,两人力气很大,宋瓷只觉得不像是人的手,活像是铁做的镣铐,拷在了自己手腕子上,旋即作势就要把人拉走。 “你们做什么呢!” 一道冷漠的声音,在黑夜里似划破天际的光亮,宋瓷听到后,瞬间心里放松下来,这一放松不要紧,整个人身子一软,朝着身后跌落而去。 旋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裴忌眼神看着面前两人,半晌用冷冰冰的口吻嘱咐身边人,“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两人拿下。在宫里行凶,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的人,敢如此大胆。” 两人头上冷汗直流,瞧见他怀中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宋瓷,知道计划落空,连忙“噗通”一声跪下。 “奴婢乃是贵妃娘娘的人,瞧见宋小姐似乎身体不舒服,这才来看看。” “对,奴婢是贵妃娘娘的人,不是歹人,更不是要行凶。” 第331章 死活不论 裴忌稳稳地抱着宋瓷,她的手从身上滑落,垂在半空,莹白无暇的手腕上青紫交错,竟然是没有一块好肉,他的眼神更暗了几分。 “贵妃娘娘怎么会让自己的人伤害无辜女子?我看,你们就是歹人!来人,快给我拿下!”他一声冷喝,身后三人一拥而上,很快把人按倒在地。 两人“哎哟哎哟”地痛呼着,叫苦不迭。 裴忌没看一眼,只语气森冷地嘱咐,“把人送到大牢里拷问,不管用什么刑,问清楚究竟是何人主使。” 走了两步顿了顿,“死活不论。” 三人听懂了裴忌的言外之意,把两个宫婢像拖拽着往大牢走。 宫婢也知道,这一去,恐怕就难以活着出来,拼命的挣扎哀嚎,一路被拖拽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暗红的血痕。 ... “水,水,好渴。”意识回归,宋瓷刚想说话,喉咙干哑,仿佛撕裂的疼。 旁边一直守着的裴忌接过下人递来的水,把她轻轻抱在怀里,用杯子小心翼翼地给她喂水。 “别急,慢慢喝。” 喝了两口,宋瓷总算好了些,她第一反应问:“我的两位表姐呢!” “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告诉她们,先行回宋家了。” 宋瓷安心了,只是脑子还是一阵阵的钝痛,等她缓过来才看到,这里不是宋家,似乎是裴忌的屋子。 “我怎么在你这里。” “我把你带回来了,你之前那样子,要是回了宋家,解释不清。” “嗯。”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水,突然一顿,“那些要抓我的人呢。” 裴忌语气很淡,“死了。” “死了!” “对。” 宋瓷呢喃,“哪有问题的酒,是在贵妃宫里喝的,我已经闻出来有问题,但想掩人耳目,只含了一口就吐了,没想到,还是中了计。” “你为何不来找我?” “找你?你不在....” “你在怕什么,你是怕贵妃?察觉出问题就找个借口不喝,你可知道,你今日要是中计,你现在会是什么下场。” 想到自己昏迷不醒,贵妃会对自己做什么,宋瓷就一阵发抖。 她不清楚,未知是最可怕的,迷晕她,总归不是要给她送银子。 “我,我。” 裴忌语气有些烦躁,“你想自己解决,你想不打草惊蛇,可你想过我吗?你想过依靠我,派人来找我送个消息吗,你没有。” 宋瓷因为他的话,肩膀都耷拉了下来,显得没精打采。 她堪堪才醒,脸色发白,嘴唇是颜色很淡的淡粉色,衬的她更是楚楚可怜。 裴忌声音放缓,一只温暖的手落在她的头上,“我很担心你。” 宋瓷身子一颤,嗡声回道:“我知道了,下次我会先派人找你。” 似是松了口气,他转身嘱咐,“让人准备一些热水。” “你身上发了汗,梳洗再回去。” “是。”宋瓷感慨她想得周到,就这样回去,爹娘看到了,准要担心,她不想让爹娘担心。 洗了热水澡,裴忌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个丫鬟,让她给宋瓷梳头,手很巧,梳的发髻竟然和她之前的发髻别无二致,丝毫看不出分别。 “你梳的很好。” 丫鬟微微一笑,“谢夫人夸赞。” 她叫夫人叫的很从容,却让宋瓷有些羞窘。 梳好了,裴忌被人叫去商议事情,又让人安排了马车送她离开,宋瓷这才款款朝着外面走去,拐过一道回廊,前面隐约走来一个人,身穿蓝色的纱衣,身姿婀娜。 她走到宋瓷跟前停了下来,“敢问,是宋小姐?” 宋瓷一愣,旋即恢复正色,“正是,不知你是谁。” 那人微微一笑,夜风里露出一个暧昧表情,“世子爷还没告诉宋小姐吗。” “告诉我什么。” “既然世子不说,那自然是有道理,想来不日宋小姐过了门儿,便知道了。” 她唇角勾了勾,下垂的眼尾显出几分格外惹人怜爱的姿态,这才带着人离开。 只是刚才的话,实在让人浮想联翩。 马车上,晚香已经等候多时,宋瓷离开时,特意命她留下看着乔鱼和乔惢,怕贵妃计划失败,拿她们泄气,是以她这才出现。 “小姐!你可吓死奴婢了,可有什么事。”晚香急忙上下打量她,待看到袖口滑落露出皮肤上的青紫,瞬间眼圈红透。 “她们,她们伤害小姐了?”晚香眼泪滴落,一脸心疼。 “傻,这是我自己弄的。”宋瓷把事情解释给她听,晚香眼泪流得更急了。 “你哭什么,这不是没事。” “奴婢怕,今日小姐要是没有躲过去,谁知道贵妃想如何?我们跟贵妃娘娘关系不差,为何贵妃要如此。” 宋瓷收敛了笑,抬手拭去她的泪痕,“上位者,始终是上位者,她想笑,我们就要笑,她不开心了,我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不得不承认,这次是她放松了警惕,以为凭借着乐怡的关系,凭借着她帮过贵妃,贵妃不会对她不妥。 没想到,对方的目标是自己。 借了此时,她再次告诫自己,不可轻易相信任何人。 “我们怎么办。” “这件事出后,贵妃肯定有所动作,我们且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 “母妃,你的意思是,你把宋瓷叫来赴宴,打算给她下药。”煜王脸色晦暗不明,坐在昏暗的烛火下,一张俊脸冷得像一块坚冰。 “你为她伤神,为她不肯选妃,本宫能怎么办!她现在是裴家未来的世子夫人,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你再如何伤心难过,也更改不了事实!”她满脸痛心地看着煜王。 “只有一个办法能让她成为你的人,那就是失了贞洁,生米煮成熟饭,本宫自然能跟你父皇开口,寻个由头把她赐给你。” “母妃,你糊涂!”煜王声音无奈。 “母妃不糊涂,你既然想要她,母妃就不择手段地帮你夺过来!你贵为皇子,想要什么不行,你既然喜欢,就迎娶过来当个侧妃。了了你的心结!现在太子已经不成气候,你父皇有意立你为储君,日后这天下都是你的,何况一个女子!” 第332章 上位者的倨傲 “母妃不糊涂,你既然想要她,母妃就不择手段地帮你夺过来!你贵为皇子,想要什么不行,你既然喜欢,就迎娶过来当个侧妃。了了你的心结!现在太子已经不成气候,你父皇有意立你为储君,日后这天下都是你的,何况一个女子!” “母妃!”煜王急忙打断了她的话,“你妄言了!” 贵妃冷静下来,也知道刚才话不妥,还是不服气,“你说我糊涂,难道我不是为了你!” “现在宋瓷恐怕已经察觉到问题,这事情如何收场!” “明日我会派人去宋家,赏赐她些东西。” 煜王:“母妃,宋瓷不日就要嫁给裴忌,我现在还需要裴忌的力量,你最好派人去给她道个歉。” 他深知,这种事,恐怕不是赏赐些东西能解决的,而且依他了解的宋瓷,平日谨小慎微,但骨子里应该有的傲气一样不少。 赏赐是上位者对下位者,平日就罢了,若说道歉多少带了些傲慢。 “行了行了,本宫看你就来气,说到底,本宫还不是为了你。” 一番争执不下,贵妃只能答应煜王,心底却不以为意。 不过是一个宋瓷,就算是嫁给裴忌,也只是一个世子夫人,能有多大的力量? 赏赐些东西,多加安抚也就罢了。 翌日,宋瓷迎来了贵妃娘娘派来的人。 本以为贵妃的人要说些什么,领头的嬷嬷带着客气又礼貌的笑,指着身侧人带来的礼物。 “娘娘说,昨日招待不周,派奴婢来送些东西给宋小姐,以示歉意。” 以示歉意,宋瓷唇角勾了勾,面上礼数周全,“贵妃娘娘并无招待不周,无功不受禄,这些礼物嬷嬷还是带回去吧。” 嬷嬷脸色一僵,完美的笑脸上似出现了裂缝,贵妃得宠,她在外行走脸上也有光,这还是多年来第一回,有人敢拒绝。 “娘娘给的赏赐,宋小姐自然能收着,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东西放下。” “慢着。”宋瓷柔和的眼底淬了些冰霜,“娘娘的东西贵重,还望嬷嬷转告娘娘,这些礼,我不能收,也不敢收。” 看着宋瓷的态度如此强硬,嬷嬷脸上再无一丝笑意,“既然宋小姐坚持,奴婢只能回去复命,将小姐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娘娘知晓。” “嬷嬷请便。” 她一甩袖子,冷脸招呼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又走了。 人一走,宋家的人围了上来,“宋瓷,这是怎么回事,贵妃娘娘怎么好端端地给你送礼。”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乔香兰捂住胸口,这可是贵妃娘娘。 宋瓷安抚她,“娘,你别担心,没事。” 宋老三定定看了她几眼,见她始终不愿意说,只能作罢,带着夫人往自己的院子走。 乔家两位舅舅却眉头始终没有舒展,乔二爷很直白地开口,“小瓷,莫不是出了事?好端端的,贵妃娘娘怎么会往我们家送东西。” 乔大爷没说话,但眼神透露出也是这个想法。 “是有些事,不过事情不大。”她昨天已经和裴忌商量过了,这件事如何处置,今天她的态度,也是裴忌的态度。 两人见她始终不松口,末了乔大爷道:“小瓷,我们是一家人,要是出了什么事,别一个人闷着,需得让家里人知晓,好提前准备。” 宋瓷乖顺点头,表示知道了。 乔大爷这些日子在宋家住着,除了跟妹妹亲近,缓和关系外,也看出了自己这个小侄女如今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她看似温和像湖里清澈见底的溪水,让人一看便喜欢。 但溪水里也暗藏汹涌,有着数不清的暗流。 回去的路上,晚香忍不住嘀咕,“小姐,你说贵妃娘娘会不会因此记恨我们。” “要是怕她记恨,今日这礼我就收下了。” 裴忌说得对,如果被人打了,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日后只会纵得旁人更加肆无忌惮。 况且如今是关键时刻,裴忌的态度,对于宫内各方人马十分重要。 贵妃不敢,也不能动她们。 贵妃殿内,屋内气氛凝重的下人们大气不敢出。 贵妃娘娘的脸色更是森冷无比,让人望而生畏。 “她不收?” “是,老奴劝了好几次,宋小姐始终不肯收下。” 茶盏被重重搁下,发出不小的碰撞声,可见贵妃是真的动怒了,她艳丽的眉眼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半晌轻启红唇,“她的心气可不小。” “贵妃娘娘,你想怎么做,她即将大婚,要是被皇上知道她如此不敬贵妃娘娘,恐怕日后...” “不要牵扯皇上进来。”贵妃眼神警告,“本宫听说,她有个哥哥?” 嬷嬷想了想,“是,他这哥哥如今进了殿试。” 她眉眼舒展了几分,漫不经心地笑开,“我记得,我哥哥是这次的主考官,想来随意处置一个不合规矩的考生,还是很简单的。” 嬷嬷回应,“贵妃娘娘说的是。” 跟贵妃对上,宋瓷也不敢大意,嘱咐了身边的人都小心谨慎一些,不要落了把柄给人。 对于自家人,她还是信任的,自从剔除了宋家的那些一窝子毒虫后,剩下的人,说是宋瓷的至亲也不为过。 既是至亲,自然是相互坦诚,相互信任的。 乔家的人,是真心对她与否,她不是瞎子,看得清楚。 她突然想起那晚在裴忌屋子里开时遇到的陌生女子,对方暧昧的笑容,神秘的话语,始终萦绕在宋瓷心间。 她攥了攥手,告诉自己不能轻信,这种事,既然有了疑虑,就该主动去问问裴忌,不然只会给两人带去麻烦。 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巴不得两人关系不好,裴家世子夫人这个位置,换个人来做。 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能乱。 “你说,她来我院子了?”裴忌挑眉,搁下手里的笔,眉目冷厉地看着阿霖。 “是,我们的人来禀告,她似乎是见了宋小姐。” “看来,我们的院子里有了内鬼,竟然把我的事情说与旁人听。手头的事暂时搁置下来,你派人把内鬼找出来。” 第333章 过了明路 阿霖:“公子想如何处置。” “杀了,以儆效尤。那边,也给点警告。” 对于他的话,阿霖了然,旋即退下。 屋内的窗户半开半掩,外头的阳光看起来温暖又柔和,裴忌抬起手,让阳光洒落手心,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 可见,眼前所看到的,未必是真。 阿霖下手很快,裴忌的院子里很快打死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小丫鬟,丫鬟受了三十棍子,很快就不行了,她受刑时,院内的下人都被邀请去一同观看,这其中就包括了韶卿的丫鬟。 丫鬟胆子不大,看着小丫鬟被堵了口,背上乃至于下半身都皮开肉绽,鲜血流淌了满地,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 回去后,当晚就发了高热。 韶卿身边信任的人不多,这丫鬟是打小跟着她的,请了大夫来看,喝了一剂药,才退了烧。 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跪在了韶卿面前,把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 “小姐,这是大少爷警告我们呢!” 韶卿眼神带了疑虑,“你为何觉得他是警告我们,下人们都去看了。” “我们在大公子院子里买通了人,他肯定是知道了,否则为何让奴婢去看,死的那人,就是我们买通的人。说是她手脚不干净,才被打死....”她牙齿控制不住的“咔咔咔”作响,被吓得不轻。 韶卿却有些不信,半信半疑道:“可这又如何,即便是真的,难道他敢下手打死我?我可是韶家的小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丫鬟抬眸看了她一眼,心中觉得,要是自家小姐惹怒了裴忌,裴忌未必真的下不了手。 只是她不能说,说了小姐也未必相信。 韶卿还是不肯放弃,“就算我肯放弃,那日后呢,日后我们何去何从?韶家是回不去了,她们也不会帮我。日后只会把我随便配了人,我不甘心,也不同意。”她攥紧了帕子,脸上一片狰狞。 她的未来不该是这样的,她应该高高在上,享受荣华富贵,而不是回韶家随便配了人,一辈子低头做人。 五日后,裴夫人又派人送了聘礼来,这次的聘礼就显得真诚了许多。 绫罗绸缎,庄子铺子,还是一些金银细软,都是实打实用得上的。 乔香兰看了合上柜子,“我放心了,我真是怕裴夫人为难你。”裴夫人在聘礼上刁难,日后如何能给好脸色?这会儿肯补上,就是一个态度。 宋瓷安抚了她,又让人把这些东西登记,和自己的东西区别开来。 “之前裴忌送来的那些,也跟我的区分开来。” 她的陪嫁之所以如此丰厚,丰厚到不可思议,是裴忌给她做脸,提前拿了东西来,充当她的嫁妆,让明面上好看。 别人的东西始终是别人的,即便日后跟裴忌是夫妻,她也分得很清。 结果几人还在收拾检查东西,裴忌的人就带了消息来。 “世子说,之前给宋小姐的,以及裴夫人抬来的,都充入宋小姐的陪嫁里,日后这些都是宋小姐的。” 宋瓷微微一愣,有些诧异。 这些东西也不是小数目。 那人见她脸色,笑道:“世子说宋小姐恐怕不肯收,让奴才跟宋小姐说,世子和宋小姐,不分你我。” 宋瓷这才点头,“我知道了。替我.....谢谢你家世子。” “是。” 送信的人离开,屋内晚香和甜儿还有乔香兰都眼神带着几分促狭的看着宋瓷。 宋瓷脸颊微微发烫,乔香兰却笑了,“只要姑爷肯想着你,向着你,娘就放心了,你日后的日子,不会难过的。” 她没有说话,裴忌为她想,为她做的事,她想,自己也应该多信任对方几分。 午间,洒落的阳光落在乔鱼姣好的侧脸,为她的容貌更添几分柔和光晕,远远看去优雅恬静。 宋澜靠近,递过去一本书,“这书我看完了,属实不错。” 又让身边的小厮递过去一个盒子。 乔鱼诧异地问,“这是什么。” 宋澜:“我之前瞧见你好像很爱吃牛乳做的糕点,便让厨房擅长做糕点的厨娘做了这牛乳酥,算作答谢你借了我书。” 见他居然知道自己喜好,乔鱼开心地笑了笑,宋澜在她身边的石凳上坐下,两人隔了一个位置的距离。 “听说你不日就要殿试了,可紧张。” 宋澜很诚实地点头,“紧张,但这也是机会。”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走到这一步,你已经很好了,切勿给自己太多压力。” 每每跟乔鱼聊天,宋澜心里的焦躁不安,还有压力总能稍微消散些,这让他越发的对乔鱼上心,况且,只要有乔鱼在的地方,他总不由自主的想去跟乔鱼说说话,哪怕是看看她的笑也好。 这跟对白秀秀的不一样的,他对乔鱼,唯有守护。 “你想什么呢。”见他走神,乔鱼好奇道。 “这次你跟舅舅们来,打算居住多久。” 乔鱼看他一眼,“表哥这是想赶我们走。” “我怎么会!你就算是住一辈子我也没意见!”他语气激烈,说完才看乔鱼和周围的丫鬟都笑了,便知道对方在跟自己玩笑。 “我跟表哥开玩笑,表哥别当真。”乔鱼说着脸颊微红,说到住一辈子,那么用什么身份呢,那只能成为主子,才能住一辈子。 两人说着话,丝毫没瞧见不远处宋瓷挽着乔香兰的手站在垂花门下,正看着这边。 “你哥哥,是不是在跟乔鱼说话?”乔香兰不太确定。 “是,是乔鱼姐姐。” 乔香兰诧异之下,又道:“我鲜少看你哥哥这么开心,他是不是.......”乔香兰围巾之言,宋瓷自然懂了。 “我瞧着,她们两人不错。” “真的?乔鱼是个好孩子。” 宋瓷偷偷笑,看着远处的两人,只觉得或许她心心念念的这个嫂子,也不会让她等久了。 晚上,乔香兰去了大哥的院子内,兄妹俩不知道说了什么,半晌走出来,两人面上都带了高兴之色。 第334章 宋盈上门闹事 宋澜要去殿试,宋老三这些日子除了张罗自己手头上的生意外,也在屋子里看书,他已经多年不曾读书,年少时有基础在,所以捡起来继续读,也不是特别废力。 “爹,你真是最近读的?怎么都会背这个了!”宋澜目光微讶。 “你说你爹我天赋不错,怎么你学起来这么吃力,是半分也没继承。”宋老三得意地看了儿子一眼,还有心情调侃。 按理说,平常人家里但凡出了宋澜这样读书不错的,都会捧在手心里,但谁让他有个天赋比他还高的爹呢。 他挠了挠头,“林惑的师傅说我天赋不错,那是没瞧见爹。要是爹当年好好读,现在恐怕早就做大官了。”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去看宋老三,只见宋老三丝毫不介意的样子,才微微松了口气。 “我年轻时,也是心浮气躁。如今能读得这般顺畅,未必跟我多年历练无关,凡事有利有弊,切勿什么都往坏了看,多想想好处。” “是,爹。儿子知道了。”宋澜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虚心受教了。 这一日,久未露面的林惑重新出现在大家眼前,他瘦了,看起来恢复得不大好,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眼睛越发如墨一般黑,深不见底。 他看了宋瓷一眼,转身对着宋老三和乔香兰拱手,“伯父,伯母,劳烦你们替我担心了。” 宋家在他身边的日子,不光是让宋澜去探望,先后还朝林家送了不少食材补品,还有上好的料子,林惑很是感恩。 “见你好了就好,今日殿试,去了宫里不比外面,你要跟宋澜相互照料。” “伯父说的,林惑铭记于心。” 宋澜上前上下打量他,“看你好了,我也就放心了。这些日子没落下功课吧。” 他声音爽朗,林惑不由一笑,“没有落下。” “那就好!”宋澜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朝着人群里乔鱼的方向看。 林惑了然,语气狡黠,“有些日子不见,宋大哥这是给我寻了位嫂子。” 他的声音很低,宋澜却听清了,他向来性子外放,难得红了脸。 舒了一口气,直接承认,“她很好,我想让娘替我议亲。”他本想问问林家是否已经帮林惑相看了,想了想,终究没有问出口,怕他心里还惦记自家妹妹,徒增伤感。 林惑笑笑,“看来好日子不远了,我提前恭喜宋大哥,到时候肯定要来讨一杯喜酒的。” “你我兄弟相称,我大婚必然有你在场。”两人相视一笑,感情自不必说。 最后,跟众人告别,看着两人的马车缓缓走远。 从头到尾,宋瓷没有跟林惑说任何一句话,甚至尽量避免跟对方对视,还是能时不时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那般灼热。 “哒哒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一辆极尽奢华的马车停下,乐怡牵着裙子急急忙忙地下车,四周张望。 “人呢,林惑去哪儿了。” 宋瓷:“人刚和我大哥一起走了。” 乐怡似泄了气,有些哀怨,“枉我想尽办法出来,还是没遇上。” 宋瓷笑笑,看着乐怡明艳的眉眼,她想起了贵妃娘娘,贵妃更加老辣,身上带着久居高位的威严,乐怡明媚,眼底似朝阳,让人移不开眼。 这件事她笃定乐怡不知道,否则依然对方的性子,不会再如此坦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和以前一样说着没心没肺的话。 乐怡抱怨了一通,又道:“我让人上林家送的东西,他全都没留,最后我好说歹说,有几本孤本古籍,他倒是留下了。” “什么孤本古籍。” 她详细说了是哪几本书,宋瓷抿唇,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两人都喜欢看书,偶尔相谈,宋瓷诉苦说,市面上喜欢的古籍书籍十分难得,竟然是一本都难以买到。其中就有乐怡说的这几本。 乐怡找不到人,告辞回宫去了,来得轰轰烈烈,去得也十分轰轰烈烈,四周围着看戏的人,知道乐怡身份的公主,更是议论纷纷。 看宋家的眼神越发敬畏。 送完人离开,正打算回去,就看到一辆马车上,一位脸色蜡黄,枯瘦如柴,眼底乌青浓重的妇人走了下来,她肚子很大,看起来即将临盆。 乔惢嘟囔,“这是怎么了,马车来了一辆又一辆。” 她不认得,自然不清楚眼前的人,是久未见面的宋盈。 她没看旁人一眼,径直走到宋瓷面前,竟然“扑通”一声跪下,膝盖触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宋瓷蹙眉,“你想做什么。” 大庭广众给自己跪下,还怀着身孕,她已经有了猜测。 “我来求你,求三妹妹你,救救我爹!”宋盈泪如雨下,埋头就磕头,她磕得很重,额头一下就肿了,加之她脸色难看,竟然看起来十分可怖和诡异。 “你还敢来我家!”宋老三冷冷看着她。 “三叔,我爹和你可是亲兄弟,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朝廷已经判了他斩立决,他快死了!”宋盈枯瘦的手指死死扣入坚硬的泥土,脸上心灰意冷。 “你爹快死了,是咎由自取!” “你难道不念着骨肉亲情!”宋盈刚才还哀伤的脸,瞬间蒙上一层薄怒。 “好一个骨肉亲情!”宋瓷冷冷的笑了笑。 宋盈脸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理直气壮,“我说得哪里不对吗!宋澜如今读书,要是被人知道,如此不顾及亲人,他日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你是威胁我们!”宋老三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冷。 “只要你们帮我,日后我们必然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周围观看的人越来越多,近日宋家先是圣旨,后跟公主结交,大家早就好奇,看到有人跪下,哭得如此可怜,顿时多了很多议论。 世人都同情弱者,宋盈现在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弱者,大家对宋家多了异样的眼光,这也正中宋盈的下怀。 宋澜读书,宋老三也在读书,为的就是科举入仕。 第335章 死婴 可入仕科举,需要名声,名声不好的人,注定走不远,她捏住了这一点,这才来到宋家门口,选在人最多的时候跪下。 为的,就是要挟宋老三一家人。 宋瓷趁机开口:“你现在回去,我不跟你计较。” 宋盈手指蜷缩了一下,但很快硬气起来,“你不帮我,我就跪着不起来。让大家看看,你是如何欺负我的!我大着肚子,要是有什么闪失,都是你们的错。” 她眉目透露出几分歇斯底里。 “好,你不回去,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脸了。” “你要做什么。”宋盈顿时警惕起来,旋即觉得,对方不可能知道这些,因为她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有确凿的证据。 她声音拔高,“我帮不了你,我帮你就对不起皇上,对不起百姓!” 大家哗然。 “你父亲,私自多扣留百姓税收!无法无天,被皇上下了大狱,判了斩立决,如果我帮你,我成了什么!那些被你父亲克扣的百姓算什么!这世上还有没有公道可言。” 大家安静了一瞬,很快刚才还帮着宋盈说话的人倒戈相向,对着跪在地上的宋盈唾沫横飞。 她脸色难看,没想到宋瓷居然真不顾及面子,说了出来。 “那些都是假的,我爹没有做!” “你爹没有做?”她似笑非笑反问,“你的意思是,皇上冤枉了你爹?这是冤案。” 宋盈脸色骤变,“我可没这么说,宋瓷你好狠毒的心,竟然想给我安上这么一个罪名!” “我不狠毒,我只是说出了你的心里话,就是不知道,你的婆家,梁家,知不知道你来我们家说这些,还是,这件事就是梁家主使的,为的,就是让我宋家悲伤不忠不孝的罪名!” 宋瓷越说越激昂。 刚才还唾沫宋盈的,一听对方的婆家是位高权重的梁家,更是气愤,甚至有人编排,是不是两家合起来伙来贪污受贿。 宋瓷扫了一圈周围,发现有些急急离开,勾了勾唇角。 看起来,宋盈能出来闹,梁家是知道的,梁家恨宋家,自然是乐于看他们不得安生,一旦看到于自家不利了,便会立刻出来收拾残局。 “不是的,不是的,你们胡说!我爹,我婆家,都不是这样的人!” “你说不是就不是?你们这些当大官的,整日不为百姓做事,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实在是可恶。”一位大婶说完,拿起篮子里烂叶子就朝着宋盈砸。 把她梳理整齐的发簪打歪了,头发也有些凌乱。 其余人也骂得唾沫横飞,底层百姓,向来不喜欢作风奢靡的权贵,有此机会,自然是能踩就踩。 宋瓷看着乌泱泱的一幕,看着宋盈被骂得一脸口水,头发凌乱的模样。 跟着宋盈来的丫鬟也没想到,局势居然是这样的,跟她们想的完全不一样,拉着宋盈就要走。 宋盈穿着厚厚的袄裙,肚子很大行走笨重,走了几步也不知道是自己绊了一跤,还是被人绊了一跤,顿时狠狠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丫鬟吓得面如白纸,急忙去扶,只觉得手上一阵温热,垂眸一看,竟然摸了一手的鲜血。 “啊!” 有丫鬟尖叫,宋盈疼得只能低低呻吟,她的月份很大了,这样跌了一跤,对她还来说,无异于一脚踏入鬼门关。 她整个人脸皱成一团。 而宋瓷呢,她站得远远的,宋盈就算是想赖,也赖不到她身上。 梁家的人急急忙忙赶到,看到眼前对于梁家和宋盈的叫骂,又见宋盈坐在地上一屁股的血,梁夫人脸色黑得像锅底。 “都是瞎子不成,还不快把她搀扶起来!” 转头怒骂宋瓷:“你们好狠的心!她快要临盆了!” 宋瓷神色波澜不惊,“我从头到尾都没靠近她,难不成谁在我家门口跌倒,都是我的错,梁夫人好生没有道理,还是你们世家都如此跋扈嚣张,有什么事,都喜欢栽赃。” 她的一张利嘴,挑拨得周围人又跃跃欲试。 再见梁夫人一身锦衣绸缎,满头珠翠,更是恨得牙痒痒,在他们眼底,这些都是权贵从他们手里拿走的钱财。 梁夫人知道眼下不是跟宋瓷争斗的时候,也暗骂宋盈不争气,要受伤至少要牵连上宋瓷。 看着梁夫人眼睛转动,再看宋盈痛呼的声音越来越小,宋瓷了然。 梁夫人这是不想救,亦或者,故意让宋盈落胎? 半晌,梁夫人才带着一行人走了。 乔香兰看着宋盈脸色苍白地被抬上马车,语气惋惜,“可怜了这个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到底是生产过的妇人,一眼便看出宋盈是个什么情况,刚才跌倒的瞬间,不光是伤了,羊水也破了,梁夫人在这里休整耽误了时间,时间一长,孩子只能憋死在肚子里。 事实也是如此,傍晚,梁夫人在梁大嫂二嫂的搀扶下等来了一个好消息。 “回夫人,三少夫人生了个儿子,孩子刚出生......就没气了。” 下人看不见,梁大嫂离得近,梁夫人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才语气哀伤地嘱咐,“好好照顾她,告诉她,她还年轻,孩子日后还能有。” 下人:“是。” 等人走后,她的哀伤消失不见,冷冷看着身侧嬷嬷,“你最通妇科,她日后还能不能生。” “少夫人伤得这么厉害,奴婢瞧着,怕是不能了。” “既然不能,就安排个能生的,她.....就好好养病吧。挪出院子,搬到偏院去,别沾染了晦气给我儿子。” “是。” 梁大嫂打了个哆嗦,她讨厌宋盈不假,也没想到对方下场如此凄惨。 听意思,这孩子。梁夫人本就不想要,她这个婆母,可太狠心了。 梁二夫人眼珠子一转,含笑:“母亲,现在老三媳妇这般,肯定是不能管家了,大嫂一个人忙不过来,我虽然无能,但也愿意帮一帮大嫂。” 梁夫人点点头,“也好。” 梁二夫人更加高兴,“谢谢娘。” 相较之下,梁大夫人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她没想到,这个弟媳不声不响的,这时候提出这件事,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第336章 宋瓷危险 消息传回宋家,宋老三怔愣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这件事是在预料当中,宋瓷也是神色漠然,她对于这个上一世一直欺负自己,助纣为虐的人燃不起丝毫的同情心,只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宋盈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乔香兰:“这,这梁家怎么如此狠心,好歹是他们梁家的孩子。” 宋瓷知道,她娘心软,她没经历上一世的事,看人和事的想法简单,何况宋盈怀了身孕,她即便不喜欢对方,也不希望对方落得如此下场。 “娘,宋盈不想着害我们,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话是如此说,但我总归是心疼那个未出世的孩子,都快临盆了.....” 她心揪得慌,自己也是做娘的,对于幼童总是多一分善念。 “娘要是心里难受,不如给她的孩子在寺庙里上一炷香,祈愿可好,女儿陪你去。” “好。” 翌日,两人出发寺庙。 京内香火最旺盛,去的人多的,莫过于白云寺。听说这里十分灵验,是以不少夫人小姐都时常来上香祈愿。 宋瓷协同乔香兰到时,刚迈过寺庙门槛儿,迎面来了个小沙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来此所为何事。” 宋瓷:“小师傅,我和我娘想来为已故之人燃一盏香油灯,再请寺庙的僧人念一段往生咒。希望他早登极乐。” “善哉善哉,施主大善,还请同我往里走。” “是。” 两人来到佛堂等候,小沙弥说去请主持,往生咒需要主持协同其他僧侣一起完成,乔香兰和宋瓷站在原地四周观察。 等候的时间不算短,整个寺庙今日来的人不算多,四周很是安静。 秋日里落叶纷纷,金黄的树叶堆积满地,遍地黄金。 突然,宋瓷猛然回头,佛堂的菩萨金身竟然开始摇晃,乔香兰也察觉到不妥,手紧紧攥着宋瓷。 旋即摇晃更加剧烈,宋瓷察觉出这种摇晃是从两人脚下的地里传来,她大声喊道:“娘,往外跑!” 乔香兰身子不大好,没跑几步就开始气喘吁吁,宋瓷力气不够,只能竭力拉着乔香兰跑,她既要注意脚下,又要发力拖着乔香兰,注意力分散,一块石头滚落在她脚边,也丝毫未察觉到。 一脚踏踩上,整个身体不可控制地朝着身后仰倒而去。 乔香兰想回头伸手去拉宋瓷,手刚触及宋瓷冰冷的指尖,她所在的地面就开始塌陷,她们所在的佛堂,包含宋瓷在内,都朝着地下重重跌落。 乔香兰目眦欲裂,看着巨大的黑色空洞大喊:“小瓷!” 宋瓷来不及回答,身子就重重跌落在地,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次清醒,只发觉眼前似乎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她急忙后退,手胡乱在尘土堆积的地面摩挲,直到摸到一块很硬的瓷片。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径直看向前方,算准眼前的人距离,待他即将触及到自己,手速极快地朝着前方猛然刺去,瓷片扎入血肉里,眼前人发出一声闷哼。 这声音极其熟悉,宋瓷怔愣了片刻,试探开口,“煜王殿下?” “是我。” 眼前人露出几分苦笑,他脸色苍白,华丽的衣衫上沾染了尘土,高高竖起的发冠也有些倾斜,宋瓷今世第一次见他如此狼狈。 “你为何在此。”宋瓷美眸微眯。 煜王:“你能来,本王自然也能来。” 宋瓷看了一眼他的伤口,从腰上解下一个荷包,“把这些药粉倒在伤口上。我以为你是歹人....” “不碍事。”他打开荷包,拿出一个小瓷瓶,伤口在肩膀,他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准确洒在伤口上,宋瓷看不下去,接了过来。 “我来吧。” 煜王:“劳烦你...” “是我害你受伤的。” “那我们扯平了。” 宋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撒了药粉,他指着一个方向,“跟我来,这里可以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往煜王手指的方向走,地下灯光昏暗,人的五官尚且模糊不清,四周更是看不清楚,宋瓷走得小心翼翼,她的一双绣鞋在刚才被勾破,脚心一阵阵的钝痛,似乎是什么东西扎到了肉里。 煜王突然停下往后看,昏暗的灯光中少女走路缓慢,细看之下有些一瘸一拐,他浓眉紧拧,“受伤了。” “嗯,没事,赶紧出去吧。” 她说完,脚下踩到一块石头,发出闷哼,煜王朝她走来,手揽住她的腰,宋瓷眼神闪着寒芒,厉声呵斥:“你要做什么!”手心里的瓷片始终未曾放松警惕。 煜王身子一僵,“那些事情是我母妃做的,与我无关,你现在竟然是丝毫不信我了吗。” “我跟煜王殿下原本就谈不上熟悉。” 黑暗中,他唇角溢出一丝苦笑,没再多说什么,下一秒,他蹲下脱下自己脚上的靴子,递给了宋瓷。 看他光着一只脚踩在满是尘土的地上,宋瓷拧眉,“我可以坚持。” “你这速度会拉慢我们的行进速度,外头估计已经知道你被困在这里,我们孤男寡女的,你也不想被人说嘴吧。” 宋瓷沉默了,半晌接过他的靴子。 脸色为难地穿在了脚上。煜王的靴子很大,宋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脚下还是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但比她原本鞋底轻薄的绣鞋好了许多。 “王爷!王爷!” 行进的前方有人在叫煜王,煜王:“别进来,本王自己出去。”他说完看了宋瓷一眼,转身先一步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门外已经围了不少人,官兵把这里,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煜王走出,他丢了一只鞋子,满身尘土,头发凌乱,肩膀四周的衣服被鲜血浸透,整个人怎么一个惨字了得,让领头的将领大吃一惊。 “煜王殿下,护驾来迟,臣该死!”他吓得心肝打颤。 “免礼,把这里围困起来,本王还在地底发现了些东西,还劳烦大人把东西整理起来,本王要呈给父皇。” 第337章 白云寺的纷争 “是。” 他眼神扫了洞口一眼,“这里距离发现地点较远,大人还是派人从塌陷的地方进为好。” 周围无人敢不听调遣。 洞口内,宋瓷听到脚步说话声走远,这才丢下那只靴子,换上自己的绣鞋,从洞口走出。 经历了长时间的黑暗,外头的阳光刺得她眼睛险些落下泪来,她朝着外面而去,便听到乔香兰的声音,她正拉着一个官兵嘴里反复的念叨。 “救我女儿,官爷!我的女儿被埋在下面了!” 士兵屋内的被她拉扯着衣袖,“如果是被埋了,恐怕凶多吉少后。”今天好好的休沐在家,突然塌陷比调遣到这里,最要命的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煜王被埋在地下,要是这位出事,大家都别想好过。 两人正在纠缠,“娘!” 乔香兰以为自己听错了,睁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看清是宋瓷后,才猛的扑上去。 母子见面,乔香兰心疼的眼泪簌簌往下落。 “裴大人!煜王交代把这里围起来,闲杂人等不能进入!” “滚开,别让我说第二次。” “大人!” 裴忌没了耐心,他眼神焦灼地看着寺庙内,一脚踹上了眼前官兵的胸口,“快进去,好好检查,她在寺庙内!” “是!” “裴大人。”煜王不知何时到了,他眼神冷硬地看着裴忌,丝毫不见笑。 “煜王殿下。” “你眼中还有本王?本王命人把这里封起来,你竟然擅闯。” 裴忌眸色不变,“我听闻这里出现了大事,特来调查清楚,好回禀皇上,且与臣订婚的宋小姐也被困于此,于情于理,我都可以进去查看。” “放肆!”煜王丝毫不相让。 以煜王为首的官兵,和裴忌身后身穿黑衣的暗卫对持,气氛凝重,剑拔弩张。 “裴忌!” 轻柔的女声拉回了裴忌的思绪,待看到面前女子,他的眼神才柔和一瞬,再注意到她脚下似乎的受了伤,他顾不得这些,阿霖开路,拿剑逼退了官兵,官兵们被他身上的杀气逼得脚步一退再退。 裴忌走到宋瓷跟前,用手搀扶住她胳膊,旋即众目睽睽之下,将她一把抱起,大步流星地朝外走。 阿霖手上剑没放下,周围人亦不敢上前,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闯入,又离开。 煜王的脸色沉得仿佛要滴下水,看了身边后退的官兵一眼,官兵委屈道:“属下该死,那人身上的杀气,绝非属下能敌,属下也是.....”他也是人,也怕死。 煜王瞪了他一眼,看着远处裴忌怀中脸色煞白的宋瓷,袖口里的手紧了松,如此来回好几次,他终于稳住了心绪。 马车上,裴忌拉上帘子,此刻只有两人,乔香兰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室内安静一片。 “这,这不合适。” 见裴忌二话不说,脱下她的鞋子,宋瓷又羞又窘,用力想挣脱他的手掌。 裴忌的手修长而纤细,骨节分明之下,是薄薄的皮肉,他肌肤白,青灰色的血管微微凸起,此刻紧握住宋瓷的脚踝丝毫不松手。 “你我已经订婚,不用在乎这些。”他眼神专注地看着宋瓷脚底的伤口,眼中划过一抹心疼。 旋即熟练地清理伤口,再上药。 宋瓷怔愣了半晌,“你处理伤口很熟练。”这份熟练,就连她这般擅长医术,恐怕都难以做到这般细致。 “以前刚替皇上办事,每日大大小小伤不断,熟能生巧罢了。”他处理好伤,松开她的脚踝,宋瓷急忙把脚缩回裙底。 刚才被触碰的肌肤处,尚且还有余温,温度不高,却灼烧得她心尖发颤。 两世为人,这是第一回,宋瓷与男子如此亲密。 “你今日怎么会在此处。” 宋瓷老实把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末了,她决定把地下洞里发生的事情系数全盘托出。一般男子若是能到女子和另一男子单独相处,必然是心有芥蒂。 但她相信,裴忌不会。 是以,她说的很坦然,没有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你刚掉落,煜王就找到你了?”裴忌的声音不算友善。 “是。”她继续道:“煜王看起来不像是跟我一起掉落,反而像是知道我在此,特意寻来。” 他发出一声冷笑,“恐怕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煜王自导自演,只是你碰巧在此,受了无妄之灾。” “他为何要如此做。炸毁了白云寺,对于煜王来说,有何好处。” 裴忌看她,“这几日我的人调查到,太子暗藏了一批兵器,而藏匿兵器的地点,就在白云寺周围三里地内,恐怕煜王已经知悉,估计来此制造了一场塌陷风波,趁机暴露太子藏匿兵器一事。” 只是他不该,不该伤了宋瓷。 裴忌眸色深沉。 “煜王要对太子下手了。恐怕朝堂动荡,你也要小心。” 见她第一反应是提醒自己,裴忌的眸色,暖得像是春日里第一缕暖阳,“我会的。” 他亲自送宋瓷和乔香兰回了宋宅,知悉宋瓷受伤,宅子里的人又是一场人仰马翻。 正堂内。 朝堂即将动乱,宋瓷思索半晌打算提醒一下家里人,只是得换种方式。 “这几日,裴忌说外头不太平,娘你让家里的管事和下人不要随意进出,都守好门户。” 乔香兰惊魂未定,自然是连连点头称是。 宋老三和乔家两兄弟却敏锐地嗅到了些什么,只是三人都选择了沉默,没有询问。 其余人没有多想,一听外头会乱,虽不知是什么,到底是本能的担心,自然连连应是。 安顿好家里,晚上阿霖亲自来了。 他递给晚香一个瓷瓶道:“这是我家公子特意让御医配的疗伤圣药,早晚各用一次,半月夫人的伤就能好全。” “替我谢谢你家公子。” 夫人夫人的一直叫,宋瓷也习惯了,所幸懒得去纠正,任由她们去。 送走阿霖,甜儿替她用了裴忌送来的药,伤口的刺痛灼烧感,果然减轻了不少。 “这药果然有效。” 甜儿笑笑:“姑爷送来的,自然没有不好的。” 宋瓷瞪她,旋即想到阿霖临走之前,看甜儿的那一眼,可真是耐人寻味。 第338章 管事登门,裴忌为宋瓷铺路 也不知道是药好,还是心里作祟,宋瓷三日后便觉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 乔香兰日日来探望她,嘱咐她吃得清淡素一些,伤口才好恢复,宋瓷应了,她并不是重视口腹之欲的人,亦或者上一世身处困境,这一世忙着报仇和保护身边在意之人,没心情估计吃食。 她突然意识到,随着宋家的人相继离世,她的仇恨已经烟消云灭。心里没由来的空落落。往日,她睁眼想着怎么应对宋家人的刁难和奸诈的诡计,现在不需要了,她反倒是不知道,如何过好自己的日子了。 晚香推门而入,冲宋瓷笑道:“小姐,裴家的人来了。” “裴家的人什么人。”她收回思绪,不明白此刻裴家来人是要做什么。 很快,宋瓷所处院子的待客处就站满了人,她轻咳一声:“你们是裴忌的管事和仆妇。” “是的,少夫人。”下面跪着的人垂首答道,神色恭敬。 身后的甜儿有些震惊,按理说让信任的仆妇和管事见礼,需得等到过门后,这才是规矩,怎么这新姑爷如此不按照常理出牌,这时候就让人来了宋家。 “奴婢们今日来,实在是世子交代,日后庄子田地铺子一应有任何事,全都听夫人吩咐。”下面的婆子脸色也一言难尽,她做了多年的管事妈妈,还是第一回见还没过门,就把手里的权利给交了出去。 裴忌的人还再三叮嘱,让她们切莫给夫人找麻烦,否则裴忌绝对不会饶恕了她们。 想到世子爷的手段,再想到世子如此看重少夫人,下面的人把头埋得更低了。 “起来吧。”宋瓷微微舒了一口气,她已经迅速地整理好了心情。 “是。” 她又嘱咐晚香和甜儿拿了见面礼给下面的管事和仆妇们,每个荷包都有些碎银子。 裴忌为了给她做脸,几乎把自己的手上的现银都给了宋瓷,她现在不缺银子。 她对裴家不熟,现在只能倚仗着这些下人。 打定主意,没有起旁的心思者,就留下继续办事,要是有心思,她手指敲了敲身侧的小几,那就别怪她心狠了。 管事和仆妇们把大致的事情说了一遍,原来是日头不好,收成有限,下面的佃户们上门请求减轻上交的粮食,宋瓷沉吟片刻后道:“既然如此,就减轻吧。” 下面的人顿时一惊,往年也不是没有佃户求情,但减轻容易,日后要是想恢复原来的粮食数量,恐怕就难了,亦或者要出乱子。 其中一位老者上前道:“少夫人有所不知,这些佃户年年都要求减免,若是少夫人此次轻易给她们减免了,日后恐怕他们会蹬鼻子上脸。” “无妨,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吧。” “少夫人,你年轻,有些事不懂,这........” “管事,我敬你是老人了,但这件事我已经有了决定,你难不成是打量我年纪轻,想要为我做主不成。”宋瓷的声音冷了下来。 打头的老者嘴皮子哆嗦了一下,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其余人,见多年侍奉的王管事都在少夫人这里吃瘪,自然都不敢说话,许久宋瓷打发了她们离开。 当晚,裴忌在书房里见了王管事,他神色忿忿。 “大少爷,有件事,老奴不吐不快。” 裴忌头发披散,青丝如瀑,穿了一身月色的常服,斜倚在床榻边捧着一本书看。 “王管事,你要说什么。”他的眸色沉了沉。 “大少爷,你把我们院子里的事交给少夫人打理,可少夫人似乎没有打理事务的经验,她所做的决定,恐怕日后会给少爷你招祸。” 他又详细说了缘由,裴忌眸色始终淡淡。 “就因为这件事?管事权利已经交给少夫人,王伯你应当跟少夫人说,而不是来书房找我。” 王管事“扑通”一声跪下,秋日里后背多了一层薄汗。 “.......是,是老奴的错。”他目光含了热泪。 “夜深了,下去吧,这次就算了,我念在你年纪大了。日后这些事情,都是少夫人管,她要是有什么做错招惹祸事,我到时再出手帮忙不迟,但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在我面前诋毁少夫人,你可知道。” “..........是。” 王管事灰头土脸从书房出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都瞧出了裴忌如何在意这个未过门儿的少夫人,大气都不敢出。 下个月是收粮食的日子了,到时大少爷和裴夫人若是知道粮食数量如此少,少夫人恐怕吃不了兜着走,也算是她年轻冒失的一个教训。 送走管事们的宋瓷叹了口气,看着外头天色。 今年,但愿百姓们都能安然渡过。 裴夫人哪里不知谁来说了,她眉眼愉悦,“愚蠢,到底年轻,这下算是落了把柄在我手里,届时要让我交出管家权,我便提起这件事。” “这宋瓷小门小户出身,果然不比大门户的姑娘,会持家,随意减少佃户的交粮食的定量,愚蠢至极。” “谁说不是呢。”裴夫人扶了扶鬓边的翠玉簪子,“韶卿哪里如何?” 嬷嬷:“她安分守己,始终没有动作。” 裴夫人不悦,“派人去告诉她,再不抓住机会,就回韶家去,日后她的事,我一概不管。机会已经给了,她抓不住,就是她自己没用,本夫人不需要没用的人在身边。” “是。奴婢派人去告知韶小姐一声。” 她慵懒起身,打了个哈欠,心情很好,“今天就早些休息吧,听了这个消息,我也能睡个好觉。”能看裴忌和宋瓷的笑话,还有什么事比这更能让她开怀的呢。 开怀之余,她脸色有些暗淡,韶蓉突然想起自己十七岁入裴家的门,掌管内院花费了三年功夫才收复下面的管事仆妇,而宋瓷呢,她什么都不需要做。 裴忌就把一切都替她想好了,怕她入府被刁难,甚至派人去了宋家跟她说话,为她立威。 韶卿送走了裴夫人身边的嬷嬷,脸上的笑意落下。 第339章 乔香兰中毒 “小姐,我们克如何是好。”身边丫鬟惴惴不安。 主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们的荣辱息息相关,韶卿若是被送回韶家,她们也没了前途。 “事到如今,只能用最后一招了。”她暗暗咬牙,打算豁出去。 “...........小姐,你的意思是。” “去帮我打听,裴忌何时回来,又何时去做些什么,要具体些。” 丫鬟有些不安,“可是上回替我们办事的那人下场如此凄惨,大少爷院子内的人,未必还肯替我们办事。” 韶卿从床下摸出一张银票,咬牙递过去,“这是五百两,这事不难,谁能替我办,就给她五百两。”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韶卿深信不疑。 “是。” 宋家后院内,一家子女眷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吃糕点,好不开心。 宋瓷脸上的笑意未曾落下,惹得乔惢多看了好几眼。 “宋妹妹,你最近用了什么脂粉,又吃了什么补品,怎么气色这样好看。” 宋瓷原本容貌就好,这几日她气色红润,肌肤晶莹剔透,好似剥了壳的鲜嫩荔枝,乔惢抚摸着自己脸颊,很是羡慕。 她容貌不素,就是肌肤天生有些偏黑。 “什么好脂粉,好补品,都不如心情好。”乔鱼意有所指的打趣,惹得大家掩唇而笑。 宋瓷落落大方,“我用的东西,和以前并无不同。” 乔惢想,宋瓷生得不俗,略施脂粉就已经足够杀得百花失去颜色。 以前在家里,她本以为乔鱼姐姐的容貌已经是极好,见了宋瓷才知道什么叫惊为天人。 乔香兰一直带着笑意,她很开心,她的女儿开心,她就开心。 现在儿子的婚事有了着落,女儿又嫁得如意郎君,她再没有什么遗憾了。 “咳咳咳....” 她突然咳嗽几声,引得大家看来。 宋瓷更是蹙眉,“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咳嗽。” “夫人,天气凉了,小心感染风寒。小姐不知,近日夫人晚上睡觉着凉好几日了,如今身子已经好些了。”身后一个活泼的声音响起,她轻轻替乔香兰披了一件衣服在肩头,动作轻柔细致。 “这丫鬟我以前从未见过。”乔鱼道。 乔香兰笑笑,“说来也巧,原本想上街去料子店买料子做衣服,正巧看到荨儿在街头,她母亲早逝,父亲也病故,身上没有银两,只得卖身葬父,我看她可怜,便花了银子让她留在我身边伺候。” 荨儿跟大家见礼。 她生得普通,胜在肌肤白皙。 宋瓷看了她一眼,旋即目光落到荨儿垂在腿边的手指,眸光微闪。 又过了几日,乔香兰的风寒没好,反而加重了,荨儿贴身伺候,她伺候得好,甚至把一直伺候乔香兰的盼儿和巧儿挤得差点没位置。 宋老三也不看书了,日夜陪着她。 宋瓷得到消息,坐不住了,跑到正院去看,她这几日忙着翻开裴家的账本,竟然丝毫没留意到这些。 “娘!”宋瓷轻唤一声,走入了屋子内。 荨儿迎上前来,行了一礼,“小姐,夫人才刚吃了药,刚睡下。” “我知道了,我看看,不会惊扰。” “小姐,夫人近日睡眠轻,您还是先回去吧,等夫人醒了,奴婢派人去你院子里通传。” 宋瓷没说话,晚香呵斥:“好一个没规矩的丫鬟,小姐要见夫人,你竟然拦着。” 荨儿缩了缩脖子,“奴婢也是为夫人好。” “你的意思是,我会对我娘不利。还不如你一个丫鬟来得贴心。” “奴婢不敢。” 宋瓷没看她,径直走了进去,她脚步放轻,尽量不发出声音。 床榻上的乔香兰情况竟然比宋瓷的想还糟糕,她眼圈一红,抿紧嘴唇,眼底深处带出几丝狠厉。 荨儿见她还要往前,急忙去拦,甜儿一个闪身挡在她跟前,一手捏住她肩膀,她疼得面容扭曲,挣脱不得。 宋瓷走到床榻边,轻轻握住乔香兰的手腕,替她把了把脉,旋即眸色似淬了坚冰,半晌才松开手。 荨儿被制住,看不清楚,是以并没有看到宋瓷把脉。 “放开她吧。”宋瓷语气很轻。 “是。”甜儿一松手,荨儿立刻泪眼朦胧,一副好似受了委屈的模样。 “我娘既然睡着,你就好好照顾,知道吗。” 荨儿:“是。” 回去的路上,宋瓷脚步很慢,语气却是一副山雨欲来之感。 “你去让裴忌替我查一查,查这荨儿的来历。” “小姐的意思是,这荨儿有问题?”甜儿蹙眉。 “我之前看她手指虎口有老茧,并未多想。寻常百姓女子当男子用,干力气活并不少,今日再想吗,却处处透着诡异,她找上我娘,未免太巧。” 甜儿:“刚才奴婢压制住她,她略微一挣扎,奴婢发觉她力气好像....不似普通女子。” “查!查清楚,这人到底是何人安排到我娘身边,为何要害她!”她阖眸,再次睁眼,已经敛去了情绪。 晚上,烛火摇曳,宋瓷并无睡意。 她的脸一半隐没在黑暗中,一半被烛火照清,看上去很是诡谲。 门推开,甜儿走到她跟前:“小姐,裴公子来信了。” 宋瓷接过信,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半晌冷笑,“果然是故意为之。” 甜儿:“小姐,到底是何人。” “韶家的人。” “韶家!”甜儿惊呼,又很不解,“韶家为何要这样做,她们跟小姐虽然有过节,但尚未到如此地步,居然下手要害死夫人。” 宋瓷把信点燃,又扔到了火盆里,眸光红彻一片,看着火舌吞噬了那张信纸。 “裴夫人不愿我进门,她想安排旁的女子嫁给裴忌。” “可裴公子跟小姐你已经定亲,这件事无法更改。”晚香道。 “不,可以更改。”她的眸色带着嘲讽,“若是我娘因病去世,我要守孝,守孝三年,她们可以操作的事太多,就算是无法取代我正妻的位置,朝裴忌的院子里塞几个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晚香和甜儿顿觉惊悚。 竟然为了达成这样一件事,不惜要害人性命。 “裴夫人在裴家经营已久,早就视裴家为所有物,而我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 无论是解了裴忌的毒也好,还是皇上下旨赐婚她跟裴忌也好,桩桩件件,都是裴夫人不乐意见到的。 第340章 事情败露 乔香兰的病没有好,但也没有继续加重。 宋瓷时不时往正院去,娘亲总是睡着的时候多,清醒时候少。多半在睡觉,她消瘦了很多,看起来像是一阵风都能吹跑。 她坐着不说话,安静地陪着乔香兰,这时候荨儿端着一碗药进来了,她眼神撇一眼那黑乎乎的药,荨儿似有所感,笑道:“这药奴婢守着熬的,小姐放心。” 宋瓷微微颔首,“你照顾娘亲妥帖,时常贴身守着,竟然是连休息都不肯,我自然放心。” “这都是奴婢该做的,夫人救了奴婢,奴婢这条命是夫人的。” 好一番情真意切。 她微微勾唇,“难怪娘喜欢你。” 荨儿走到乔香兰床榻边,伸手推了推她,“夫人,起来该喝药了。” “嗯?荨儿,我睡了多久了。” “两个时辰,夫人。” “嗯,你扶我起来。”她说完看了一眼安静的宋瓷,笑了,“小瓷来了,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娘在休息,我想让娘多歇一歇。” 乔香兰苦笑,“娘年纪大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风寒一直不好,还连累荨儿一直起早贪黑的照顾我。” 荨儿:“夫人不必言谢,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 “等等!” 就在她抬手用勺子要喂乔香兰喝药时,宋瓷出声制止了。 “怎么了。” 荨儿则的急忙看了一眼宋瓷,意识到不妥,又低垂下头。 “女儿想着娘这病,病了有些时间了,总这么病着吃药也不见好,就拜托裴公子,递了帖子,求一位太医上我们家给娘诊治。” “只是风寒,还劳烦裴公子辛苦。” “娘的身子更重要。” 荨儿面上急切,似乎想说什么,又压了下去,她袖口里的手紧握,背后已经是一片濡湿,整个人微微发颤。 太医很快提着箱子走进来,他朝着宋瓷微微颔首。 宋瓷起来对他道:“劳烦太医来我家替我娘诊治,我娘这病有些日子了,一直不见好,我想劳烦太医帮我看看,究竟是何原因。” “好,我这就替夫人把一把脉。” 乔香兰伸出手,隔着一张手帕,太医搭在了她的脉络上。 荨儿:“烧水房里还熬了夫人剩下的药,奴婢去看看。”她说着急切地往外走,宋瓷给甜儿使了个眼色。 太医诊了脉,蹙了眉头。 “太医,难不成我这病,不大好?”乔香兰看他神色,心里惴惴不安。 “太医,是不是我娘中毒了。” 太医扭头,“小姐聪明,夫人确实中毒了,所幸中毒不深。” 宋瓷如数家珍,“这毒是一种名叫勾月草上的汁子,新鲜的汁子有毒,过一晚上,也就无毒了。” “正是,这也是老夫奇怪的地方。如果要下这种毒,除非每日采摘了新鲜的....所以能中这种毒,必然是身边之人下手。不过这毒十分麻烦...” “麻烦,但不易察觉,毒发时,症状似风寒,寻常人不会在意。” 乔香兰捂着胸口,“那,那到底是谁要害我。” “荨儿。”宋瓷道。 门口,甜儿把荨儿的一双手反剪,从后押住带了回来,她头发凌乱,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看上去很狼狈。 “跪下!”甜儿从后踹了她一脚,荨儿双膝触地,脸上一片痛楚。 “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毒。” 乔香兰不敢相信是乖巧的荨儿下毒,但跟荨儿相比,她更信自己的女儿,宋瓷不会骗她。 荨儿二话不说开始落泪,直呼冤枉。 “夫人,不是奴婢,奴婢怎么会害你呢夫人,你对奴婢这么好.....” “我也想问问你,我对你不薄,你为何害我。” 荨儿以为乔香兰心软,没想到她的态度很坚决,一双眼睛不似以前温和。 事情败露后,荨儿一言不发,任由众人如何发问,都不曾说明自己为何要害乔香兰。 宋瓷失去了耐心,“把人送去裴忌那里,我记得他说过手下有人颇为擅长审讯,我要得到答案。” 甜儿:“是。” 荨儿暗道不好,拼命挣扎,可她哪里是甜儿的对手。 甜儿怒气冲冲,下手也没有留情。她喜欢宋家的温馨,喜欢宋家的人,这人既然要伤害宋家的人,她自然不会放过。 脸上挨了一巴掌,肚子上被踹了一脚,荨儿被甜儿拖了出去。 乔香兰忍不住拍了拍被褥,“真是造孽,我还以为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没想到引来了豺狼虎豹。” “娘,她们想害我们,什么花招都能使,这事不怪你。即便你这次不上当,她们总会想别的法子。” 旋即她把已经调查出来的消息告诉了乔香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以免下次还中计。 只要有这次的教训,即便她再善良,做事也会多一层防备。 “裴家的夫人竟然如此歹毒!娘担心你嫁过去,她会对你不利。” 宋瓷笑笑,“女儿嫁不嫁,她如今都会对我不利。” 逃避不是她的个性,她这人有个不好的习惯,睚眦必报,裴夫人的这笔仇,她记下了。 在知道乔香兰中毒后,宋瓷就偷偷让人每日在乔香兰的汤药里丢一颗解毒丸,这样中和了毒性。这毒好解,但重要的是,捉贼要拿赃,她找来太医,就是为了让太医做自己的人证,以免韶蓉耍赖。 宫里的太医看见的,可比她这个裴夫人的话更有分量。 荨儿被送去了裴忌那里,不出一天,便把她的嘴巴撬开了。 得到的答案宋瓷一点都不意外。 裴夫人给了荨儿一大笔银子,让她扮作孤女在街上卖身葬父,她们提前调查清楚,知晓乔香兰的性子温柔善良,这计谋,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她看完信,冷笑,当真是好算计,把她们宋家的人当傻子耍呢。 掌握好证据,裴忌去找了裴老爷,当着裴大爷的面把证据丢了出来。 裴夫人韶蓉吓得面色铁青,跪着说不是自己。 官府画押,还有荨儿的证词,她的如何都洗脱不了的。 裴老爷失误地看了一眼韶蓉,她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刷,加之害怕发抖,说不出的狼狈,哪里还有方才的明艳动人。 第341章 宋澜出事 “这事说起来也是家丑,不可声张。” “爹是不是忘了,这件事主动权,不在我们裴家。宋家有太医作证,我们裴家要是给不出一个说法,不日就会状告。” 裴忌语气冷漠。 裴老爷知道裴忌对自己不满,但这件事闹出去,对他的面子有损。 “那你想如何。” “不是儿子想如何,宋家是苦主,要求应该她们提。” 裴老爷冷哼一声,他何尝不知道,这是裴忌跟自己较量,否则一个宋家,他还不放在眼底。 不过这次韶蓉确实做得过分了,他也没法敷衍过去。 “让你母亲登门道歉,裴家再赔付一个庄子给宋家。你看如何。” “那座庄子。” 裴老爷的脸抽了抽,“就城郊猎场附近的庄子,你看如何。” 那庄子珍贵之处就在于,有个温泉泉眼,还有附带一个猎场,这都属于庄子的,在京内,可是打着灯笼,有银子都买不到的好地方。 “不可以!”裴夫人怒道。 那是她给自己儿子准备的! “那我通知宋家,直接状告夫人吧。”裴忌说着就要起身。 裴老爷呵斥,“胡闹!难道你要让外人都看我们家的笑话!你可是姓裴。” “这家要是不知道,我还以为姓韶了呢。” 被刺了一下,裴老爷狠狠瞪韶蓉一眼,“就这么定了,你登门道歉,猎场的庄子给宋家。你给我闭门思过,不准在外面瞎晃。” 说完起身,说走就走,丝毫不给裴夫人说嘴的机会。 韶蓉一张脸扭曲,手指狠狠攥着,怒视裴忌。 裴忌冷笑:“爹已经吩咐了,还望夫人不要忘记明日登门道歉。” 直至他转身离去,韶蓉才像是脱了力一样,神色萎靡,瘫倒在地方差点昏死过去。 她给裴恒说亲,对方是高门大户,如今议亲到了关键时期,对方提出要求要那个庄子,她已经盘算好了,一个庄子换一门有利的姻亲,划算。 没想到就这么被交出去了。 翌日。 裴夫人登门,宋瓷看着她眼底脂粉都遮掩不住的乌青,还有浑身上下难得的朴素。 众人都没说话,乔香兰冷着一张脸,无法对这个企图对自己下毒的人有半分的好感。 “对不住,我只是回娘家抱怨了几句,谁曾想我那姑姑疼爱我,竟然背着我想到这么一个法子,说是要替我出气,我也是才知道。这件事真是对不起夫人你。” 裴夫人说话磕巴,宋瓷看出她平日应当是心高气傲,难得低头说话,言辞拧巴至极。 她面上在笑,眼底却无半分温度,“夫人既然知道对不住我们,还希望以后好好约束家中的人,切勿再让人背着你做事。” “放肆!” “怎么,嬷嬷是觉得我说得不对吗,还是这事应该闹到朝堂上,让大家来分说分说,究竟是我放肆,还是裴夫人肆无忌惮。” 裴夫人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在韶家她是天之骄女,从小外貌才华出色,嫁到裴家高人一等,在外谁不敬重她。 “宋小姐好一张利嘴。” 她深深看了一眼宋瓷又道:“今日我也赔罪了,就先回去了。” “裴夫人,慢走不送。” 看着裴夫人气急的样子,乔香兰满脸担忧,“你说我们这么不给她脸,日后她会不会故意针对你。” 针对?恐怕裴夫人现在恨不能吃了自己。 “娘,你放心,只要裴忌跟我一条心,就不怕裴夫人能如何。” “说得在理。”她拍了拍宋瓷的手,母女掌心传递温度,她的心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经过宋瓷的调理,乔香兰的身体很快就好了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好几分。 “你天天盯着我喝这些汤啊药啊的,我这嘴巴都喝得没味儿了。” 话是这么说,在女儿的注视下,她还是把手里的汤药喝完了。 宋瓷满意一笑,“女儿哪里是盯着娘,只是想陪陪娘罢了。” 陪陪?做针线盯着,吃饭盯着,午歇刚起,人就已经在她院子里坐着了,身侧还放了一碗刚熬好给她补身子的汤药。 乔香兰现在是看到宋瓷脸色就发苦,不为别的,她实在是不想喝了,这一连喝了一个月,谁都受不了。 “你娘气色是好了不少。”一侧看书的宋老三放下书本,笑道。 “爹,你快要下场了是吧。” “嗯,明年的春闱我想要下场试试,总是闭门看书不是办法,下场了才知道深浅。” “爹说得没错,女儿相信以爹爹的才华,定然能一次过。” 宋老三欣慰地笑了笑,他对自己有信心,但多年不读书,也没下场考试,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考场上瞬息万变,心态也会影响最后的成绩,他打算近日放下书,正好年关好好陪陪家人。 “说起来,澜儿应该快回来了吧。” 宋瓷拧眉,“按理说殿试结束,等到成绩一出,皇上会设宴,邀请学子们一起饮酒聊天。但哥哥好像很久没来信了。” “庆管事的儿子陪着他,不如叫庆管事来问问不就知道了。”乔香兰开口。 “说的也是。” 甜儿很快去请,谁料他本人也有些疑惑,“夫人,老爷,小姐,我家小子并无传任何消息,这年关了,我和他娘也盼着回来呢。” 这下,所有人都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 算算时间,殿试已经结束,不可能不露丝毫风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场考试出了岔子。 看大家的表情,都觉察出不对劲,宋瓷安抚,“爹娘,庆管事你们都别担心,我明日会过府去裴家问问,你们等我消息。” 翌日,一大早宋瓷就递了帖子去了裴家。 裴家的管事在门口迎接,带着宋瓷来到裴忌的书房,刚进去,她便隐约听到了几个字,徇私舞弊。 她心头猛然一惊。 “你来了,快坐下吧,外面冷。”裴忌说完,又摸了摸她的手,有几分冰凉,旋即把自己的暖手炉递了过来。 “想什么呢,拿着。” 察觉到手心的温度,她才敛下情绪,急切问道:“是不是我哥哥出了什么事。” 第342章 绝不让你伤心 裴忌看她一眼,“是,出了一点事。” 果然,果然出事了。 她手指微微发紧,“到底出了什么事,严重吗。” “你先冷静点,这件事我好好跟你说。” “好。” 旋即他说,殿试徇私舞弊,查出宋澜衣袖里有纸条,现在人关押了起来。 “我哥哥不会作弊,何况是殿试,众目睽睽之下。” 众目睽睽之下,只要不是傻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能进殿试,未来无论名次,都必定能有官位。 “你别急,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有人封锁了消息,这件事也是最近才传来。” 她心里瞬间转过了好几个念头,难道是贵妃?还是皇后?这些人都跟她有恩怨,都有下手的可能性。 见宋瓷红了眼眶,裴忌声音和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哥哥有事。” 两人聊完,宋瓷出了裴家,就来了老鬼的院子。 老鬼正煮着热茶,吃着一条烤羊腿,看到宋瓷来了一愣,“这个时辰,你怎么来了。” “师傅。” 见宋瓷恹恹地,老鬼道:“出事了?别哭丧脸了,快进来吧。” 她吸了吸鼻子,说了好。 进了屋子,在老鬼的询问下,她仔细把事情说了,“虽然裴忌已经说,不会让我哥哥出事,但我还是怕,我知道师傅你深受贵妃和煜王的信任,师傅你能否帮我去打听一下。” 老鬼看她一眼,“你这是策反我,让我试探她们。” “师傅要是为难,那就算了。”宋瓷很干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她不会强行让人帮自己。 “我说不行了吗?你就算了。”老鬼脚一抬,很是悠然地躺在藤椅里。 “多谢师傅。” 老鬼摆摆手,“你是我徒弟,我不帮你。难道帮那些劳什子的人,我是帮煜王的忙,又不是她们皇家的狗。你先回去,别担心,明日一早我就去跑一趟,最近正好有事要见见煜王。” 然后又拿出一颗药丸递过去,“这是我最近研制出来的九转生死丹,你拿去。” “九转生死丹?师傅你这都做出来了。”宋瓷一副诧异又仰慕的神色成功取悦了老鬼。 他轻哼一声,“也不看看你师傅我是谁,这么简单的丹药,还不是信手拈来。就是....成功率有些低,实验了几十次,也就得了这么一颗。” “那我不能收。”宋瓷把匣子推回去,“师傅还是留着给自己吧。” 老鬼老怀安慰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心里有师傅,你如今订婚裴家,裴家日子不好过,跟着裴忌也是处处危险,这东西在你手里更有用。” 话到此,她只能心怀感激地收下。 翌日。 老鬼先带来了消息,他到了宋家先喝了一壶茶,才道:“这件事有些麻烦。” “麻烦?怎么个麻烦法。” “有些人贪心,想一箭双雕。” “师傅,这里面还牵涉了其他人。” 老鬼颔首,“还牵涉了殷家的公子,据说他和另外一个林家的小子,是此次最有希望拔得头筹,拿下状元的人。你哥哥被查出来的纸条,上面的笔记,来自于他。” “殷家被牵涉进去,岂不是最有嫌疑的人变成了林惑。” “是,现在外头众说纷纭,说若是冤枉,就是林家这小子干的,若说不冤枉,那就是殷家小子和你哥哥一起徇私舞弊。” “真是好大的算计,三人同时被卷入,那除了林惑和殷家公子外,此次参加殿试的,是否还有其他出众的人。” “自然有。”老鬼眼神嘲讽,“还有一人,乃是贵妃娘娘的家里的侄子。” 她心底一沉,贵妃还是不依不饶,非要跟她斗到底。 不对,光贵妃一个人恐怕还难以在殿试上做完全的手脚,应当是还有人在旁帮忙。 “此次主考的人是谁,是不是跟韶家有关系。” 老鬼眼神赞叹,“是,你很聪明,主考的,乃是韶家的韶文玉。” “看来,贵妃和韶家是联手起来,想致我哥哥于死地,顺带给林惑带去了嫌疑,又把殷家的人拿下,贵妃娘娘的侄子恐怕会一跃成为此次的状元郎。这不是一箭双雕,是一箭三雕。” “你想怎么办。” 宋瓷沉吟片刻,目光坚定,“我想去探一探殷家的口风。或许,能跟殷家一起翻案。” “殷家门风清净,这些年虽然已经逐渐没落,但好歹在文官里也颇为有些名声。” “多谢师傅,若不是你打探,恐怕我现在还蒙在鼓里。” “能帮上你就好。”老鬼起身朝外走,“我这把老骨头,跑一天了,先回去歇着咯。” “回头,徒弟给师傅送去你最爱的炙羊肉。” 老鬼头也不回,“烤得酥脆些,我喜欢。” 宋瓷一笑,心头的乌云突然散开了些。有时她真羡慕师傅,闲云野鹤,万事不挂在心头,凡事没有在意的,自然也没有掣肘。 她又去了一封信,把从师傅这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了裴忌,信还没送到,他本人就亲自到了。 “你来了。” 裴忌脸上还有冰霜之色,外头的寒风让他本就白皙的肌肤更透出几分冷色,他先去了去身上的寒意,才走到她身边坐下。 解下大氅,宋瓷清晰地看出他脸上些许的疲惫。 “我刚打算给你去一封信,我从师傅那里得知了一些消息。” “这件事,韶家,贵妃娘娘的,都参与了,有些麻烦。” 宋瓷心下忐忑,“有多麻烦。” 他忽而一笑,“我说了,不会让你哥哥出事,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而是她怕,怕失去至亲,无论是哪一个,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失去的滋味了。 察觉到头上多了一双温暖的手掌,宋瓷抬眸,一双清澈似小鹿般的眸子映照出裴忌那张俊美如铸的脸。 “你且安心,相信我,我肯定会把你哥哥带回来,绝不让你伤心。” 她突然心口酸涩,哽咽得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低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一时间沉默安静了下来,不说话,却不显尴尬,彼此沉静在这种相互陪伴的氛围内。 第343章 大牢来人 直到晚香推门进来,送了热茶和点心。 “奴婢想着,夜深寒重,热茶可驱寒,小姐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吃点点心垫垫肚子也好。” 裴忌蹙眉,“怎么不吃东西。” “吃不下,心里惦记。” “你这样,岂不是正中了她们的下怀?晚香,去给你家做一碗鸡汤面,我在这里陪着她用完再离开。” “那,裴公子不如一起用一些。” 裴忌点头,“也行。” 晚香笑着离开。 “你这丫鬟不错。”裴忌难得开口攒了一句。 宋瓷有些意外,“我竟然第一次听到你夸奖人。” “我在你眼里如此刻薄?” “倒也不是,你好像对下面的人都很冷淡。” “在外做事,自然是军令如山,如果亲昵熟稔,会让人对我小觑,甚至违抗我的命令。” 两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做事做人的方式,宋瓷点头,“是了,你有你的做法,我也有我的。” “你身边的人,对你很忠心。” “否则也不能留在我身边。聪明不是第一要紧的,要的就是衷心二字。” 裴忌笑笑,两人有说有笑,晚香很快就端着鸡汤面回了院子,看着热腾腾的面,还有浓郁的香味,宋瓷突然就觉得有些饿了。 她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瞅着裴忌。 裴忌吃得很斯文有礼,但速度并不慢,他撇了一眼宋瓷,“你看什么。” “没什么。” “快吃,不够再加点别的。” 宋瓷看着大半碗的面条心想,哪里会不够?这比平日里她吃的要多得多,她食欲并不好。 她看了一眼晚香,发现对方有些心虚的别开眼,便知道这分量是故意的,不过宋瓷不讨厌,晚香不过也是趁机让她多吃一点。 最后,大半碗的面,她吃了个精光,用热水擦洗了一下,裴忌起身告辞。 夜色笼罩着他同样黑色的大氅,宋瓷突然发觉,他好像格外地适合黑色。 “你快回去吧,早些休息。你哥哥的事,不用担心。” “多谢你,帮我哥哥,也帮我。” 裴忌笑,“你我不分彼此,我早说过,你的事,日后就是我的事。” 宋瓷颔首,笑得很开怀。 不日,她收拾好行头,上了殷家的门,殷家的人也不意外,殷太太让宋瓷在正院里落座,她的脸上上了很厚一层脂粉,也没遮掩住疲倦。 “宋小姐,喝茶。” 宋瓷端起来噙了一口,才说明了今日的来意。 “今日我来,是为了殷公子和我哥哥的事。” 殷夫人笑得很无奈,“既然宋小姐肯来,定然是觉得,我儿子是无辜的吧。” “殷家门风清净,我相信殷公子是断然不会做出这样栽赃陷害的事,这事从头到尾,就是想把我哥哥和殷公子都拉入泥潭。” 殷夫人拿出帕子擦拭了眼角的泪水,“不好意思宋小姐我失态了,只是想到我儿子还被关押起来,我就心里难受得慌。” “殷夫人,你别担心,清者自清。”宋瓷道。 “你说得对。既然宋小姐来,是想到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是有一件事,我想让殷夫人拿一些从前殷公子的字迹给我看看。” 她没有犹豫,起身很快进了院子,又很快出来。 “东西在这里,这是我儿进宫之前刚写好的,宋小姐若是觉得有用处,能帮得上忙,就拿去吧。” “好。” 纸上墨痕新鲜,宋瓷看了一眼便收了起来。 “宋小姐,你有几分把握。”她神色忐忑,看着宋瓷的眼神里都是希翼。 宋瓷:“尽力而为,殷家若是有消息,也可来宋家找我。” 回程马车上,宋瓷反复地对比两个字迹,乍一看,确实像是同一个人的笔记。 “这字迹,分明像是一个人所写。”甜儿凑头看了看,咂咂舌。 “先回去,我再看看,既然不是他做的,自然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晚上,宋瓷在烛火下,仔仔细细地翻开了一遍,末了道。 “我找出不同来了。” “小姐,哪里不同。” “要是我猜测得不错,这殷公子近日应当是身上有些不舒服。” “小姐为何这样说。”甜儿道。 宋瓷指着纸上的冶字,“你看这个冶字,再和这纸条上的字对比,看出什么不同了吗。” 两人凑过头,仔细地看了一遍,最后甜儿点出:“这冶字左边下面这一点,好像有些不同。” “正是。他之前的字迹,这冶字行云流水,准备进宫前的这张,冶字下面明显是描补过的,纸条上的字,和他从前是一样的。” 甜儿诧异,“小姐的意思是,这纸条是别人代笔,这人不知道殷公子不舒服。” “是的。” “那我们赶快告诉裴公子!有了这个证据,就能证明不是殷公子了!” “可是只有这一点不够,只能证明不是殷公子写的,我哥哥并未洗清嫌疑,她们还是可以抓住这一点,说是我哥哥自己写的,模仿字迹,陷害殷公子。” 甜儿神色颓丧,晚香也有些失望。 “这样都不行吗,那怎么办。如今也只能找到这些证据。” “等!”宋瓷道:“他们两人咬死不是自己做的,这件事就会搁置,没有确凿的证据无法定罪,除非。” 她沉吟了一秒,然后猛然站起身,神色无比严肃。 晚香和甜儿吓了一跳,急忙问她想到了什么。 “除非,他们其中一人死在了大牢里,那些人就可说是畏罪自杀,这件事就陷入了死局。届时,就再也不能翻案了,朝廷也不会用一个有嫌疑的人,剩下的人无论是谁,这辈子的前途就已经毁了。” “好毒辣的计划!”甜儿顿觉毛骨悚然。 “我要去裴家。” ... 晚上,大牢里。 宋澜衣衫褴褛,脸色却并不难看,精神头十足,听到脚步声朝他这里而来,他顿时警惕地睁开眼。 很快一个太监装扮的人走到跟前,尖细的声音不怀好意。 “宋澜,起来吧你。” “你是谁。” 面前太监一扬浮尘,“你家人花了银子,让我们照顾你,这不,给你送吃食来了。” 第344章 皇上可以杀了臣 宋澜面色一松,“有吃的?快拿过来,我早就饿了。” 见他一副迫不及待样子,太监露出几分冷意,又挥手让人把盒子里的吃食拿出来,摆在桌上。 一共是三样点心,和一壶酒。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你快些吃了,这里不能久留。”太监催促。 宋澜扫了一眼桌面上的食物,随手拿起一个桂花糕,“看来是我妹妹派你们来的,家里只有她记得我喜欢吃桂花糕。” 太监笑了,“宋小姐惦记你,你们兄妹情深,老奴也羡慕。” 他说话,眼神却死死地看着那一块桂花糕,宋澜刚要咬,手一顿,又给桂花糕放了回去。 “先吃甜的占肚子,有美酒自然先要小酌一杯。” 他一边倒酒,一边用余光看着太监的脸,太监果然急了,“宋澜,送东西进来可是花了银子的,我们不能久留,这桂花糕可是宋小姐亲自嘱咐,你可别拂了你妹妹的心意。” 宋澜倒酒的手一段,眼神似寒芒,“你们到底是谁的人。看来你们的信息有误,喜欢吃桂花糕,那是我和妹妹年幼时的喜好,她知道如今我,早已不爱吃甜食。你们想害我,也不打听清楚了再来?” 太监眼睛微眯,“本想让你好好地去,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等下用绳子勒死你,脖子都得断半根,可不好看啊。” 宋澜忽而笑了,一副懒散的样子站起身,拍拍裤子上沾到的枯草。 “你们都听到了,还等什么。” 太监大惊失色,嘴里叫嚷着往后退,“快,快,他走!” 面前的人被他往前推,他自己倒好,一个人朝着门口跌跌撞撞的过去了,宋澜看其余人在颤抖,抓起地上的一把匕首就跟了上去。 “解决好了吗。”裴忌慢悠悠从另外一个门口出来,他一身黑衣,身姿挺拔,目光不寒而栗。 “大人,都抓起来了,死了三个,另外两个还有一口气。” “嗯,带头的那个呢!” 其中一人道:“那人是个孬种,看到我们就跑,不过好像宋家公子追出去了。” 裴忌眼神陡然一冷,“混账!让你们解决好,你们把人放跑了。”宋澜就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让他去追? 想到宋瓷担忧的眼神,他拔腿就朝外走,那些人也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劲,急忙跟上。 刚出门,迎面就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裴大人,你怎么来了。”宋澜衣服上都是血迹。 “你受伤?” 宋澜垂眸,忽而笑了笑,“不是我的血,那老太监非要逃,我就给他了他脚上几刀,这会儿人躺着呢。他是领头的,又要杀我,我哪里会让他跑。” 裴忌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颔首,“接下来的事,交给我的人,你快些回去吧,出了大牢有马车,车夫会送你回去。” “多谢裴大人。”宋澜突然抱手,神色严肃地道谢。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裴忌说完转头就走。 人抓到了,即刻就得审,拿到证词才算板上钉钉。 宋澜回到宋家,又是一阵人仰马翻,乔香兰看到他身上的血,险些吓得昏死过去,听他说不是自己的,才安了心。 宋澜又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他说得轻松,但任由谁都知道,这里面步步都是杀机,若不是裴忌的人到了,早早布好局,说不定他就真的要死。 “裴大人把人都提去审了,明日大概就知道事情真相了。” “你先回去洗洗,这血看得怪渗人。”宋瓷道。 “得嘞。”宋澜兹了一口大白牙,走了出去。 乔鱼跟在身后。 宋瓷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别看乔鱼不声不响的,但在宋家,又有什么逃得过宋瓷的眼睛呢。 她为了宋澜的事写了不少封书信,光是这份儿心,就已经很难得了。 这会儿估计两人要好好说些话。 “你说这些人为什么要针对你哥哥。”宋老三还蒙在鼓里,宋瓷耐心地解释给他听。 “这些人一来是科举想要抬贵妃娘娘的侄子当状元郎,二来,也是因为我,我得罪了贵妃娘娘,她不想放过我,也不想放过宋家。” “分明是他们欺人太甚。”宋老三怒急,旋即是觉得一阵无力。 这些事他什么都帮不上忙,心里对于考科举做官的心思更急切了。 回到屋子,宋瓷命人拿来针线,脑中思索了一想,便开始动手。她的针线不算好,也不算差劲,只能说做的看得过去。 “小姐,你怎么突然开始做鞋子了。” “裴忌,他帮了我们不少,我想着做点什么回礼,想来想去,他什么都不缺,平日在外的时间多,鞋子最是实用了。”她说着贝齿轻启,咬断手里的线。 “小姐你做针线,那回不是给自己扎得满手窟窿眼儿的,不如奴婢帮你做吧。” 宋瓷:“你做的,比店内卖的还好,裴忌肯定看得出来,觉得我在敷衍他。” 晚香想了想,也是,只能无奈看着宋瓷,从旁提醒,怕她给自己扎坏了。 熬了一晚上,第二日裴忌提着人亲自去了金銮殿,皇上扫了一眼地上的人,眼神带了深意。 “皇上,昨日在大牢里抓到些人。” “谁的人。” “领头的太监说.....跟贵妃娘娘有关。” “砰”的一声,砚台应声而碎,裴忌身影不动,甚至眼神都没起任何的波澜。 “混账!” 这一身混账,也不知道骂的是谁。 又或者,谁都骂了。 “皇上,那人已经交代了供词。” “放下吧,朕会看着办。” “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皇上看着裴忌,“裴忌,你今日是不是有些僭越了。” “是臣的错。” 见他认错倒是很利索,脸上却丝毫不见悔意,皇上气笑了,指着他就骂:“你这狗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你别以为朕真不敢杀你。” 裴忌眼神淡淡,“皇上当然可以杀了臣,皇上要臣死,臣不敢不死。” “你少拿朝堂上文臣的那一套来跟朕打马虎眼,朕也知道你生气贵妃一再针对宋瓷,但现在不能动。” 第345章 宋老二死了 皇上说这么多,还解释了,裴忌知道点到为止,颔首。 “臣知错,臣回去反省,一切都听皇上的安排。” 皇上摆了摆手,像在赶瘟神,“快走快走,别在朕面前碍眼。” “是。” 太监笑道:“裴大人还真是跟从前大不一样了。” 皇上看他一眼,“你也发现了。” “是。裴大人现在有人味儿多了,以前活着,但感觉人总冷冰冰的,一副冷漠的样子,跟皇上说话也是,现在为了宋家的小姐,倒是敢跟皇上叫板了。” 太监敢这么说,也深知皇上对裴忌没有猜忌,甚至因为以前的事,有很多包容。 皇上果然无奈,睨他一眼,“你也知道他大不敬。” “哎哟,奴才觉得,裴大人是相信皇上,仰仗皇上,他在旁人跟前,就连在老裴大人跟前,都不似这样。” 皇上面色果然愉悦,在他这个位置上,被人全身心的信任,自然是更觉得难能可贵。 “他莽撞,做事毛毛躁躁的,得改。” 口味却多了几分宠溺。 末了,就在他以为皇上不会在说话时,他有道:“那小丫头受了惊吓,宋家的人也受了惊,吩咐下去赏。” “那,这件事皇上打算如何结案。” “犯事的人打死,再派人去贵妃娘家敲打,他们仗着煜王,无法无天。再派人去,说近日皇上精神好些了,后宫的管事权利还是给皇后。” 太监咂舌,贵妃要是知道自己吃鸡不成蚀把米,损失这么大,不知道后不后悔针对宋家那位小姐呢? 贵妃宫内,奴婢伺候梳妆,桌上摆着最新样式的红宝石簪子,红宝石颗颗耀眼夺目,不是凡品。 “这套首饰是进贡的,好像就这么一套,皇上赏给了贵妃娘娘。”婢女讨好地开口。 贵妃展颜一笑,她美得艳丽,心情愉悦,又妆点的大方华贵,更是看得人挪不开眼。 “你这张嘴,倒是会哄本宫开心。” “奴婢哪里是哄贵妃娘娘,谁不知道皇上宠爱您,日后煜王殿下的前途也指日可待,哪里像那一位,人老珠黄,孩子也不成器。” 旁边嬷嬷狠狠瞪她,这话可谓是僭越了。 贵妃却不以为意,反而笑得开心,“这话可别胡说,被人听了去。”语气却是不重的。 婢女又继续说了些有的没的,贵妃开心得花枝乱颤,门却进了人,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洛公公。 “公公怎么这会儿来了,这个时辰皇上吃了早膳了吗。” 洛公公行了一礼,脸色却不似从前笑,贵妃心中顿觉不妙。 “贵妃娘娘,奴才今日是带了皇上的话来的。” “什么话。” 洛公公:“皇上说,当初是皇后娘娘身子不好,后宫的权利交给了贵妃,现在皇后已经大好,日后后宫的事,还是皇上娘娘说了算。” 贵妃竭力抑制自己的愤怒,“公公可知道,为何皇上突然如此吩咐吗。”使了个眼色给自己的婢女,婢女拿着一个很厚的荷包塞过去。 只可惜,洛公公没有接。 “这件事奴才可不知道,想来,贵妃娘娘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话已经带到,奴才就先回去复命了。”说着,不顾贵妃挽留,带着人就走了。 贵妃气得一口牙咬碎,却找不到问题所在。 “皇上难不成,突然又记起来,跟那个老女人的旧情了?所以才派人来欺负本宫是吗。” 嬷嬷劝道:“娘娘,小心隔墙有耳,可不能这么说。” 贵妃更怒:“这满宫上下,都是本宫的人,谁敢说出去。” 适才那个宫女拱火道:“嬷嬷也太谨慎了,娘娘心情不好,不如还是我来伺候娘娘吧。”说着挤上去端茶倒水。 又替贵妃说了几句,贵妃总算脸色好了许多。 “嬷嬷,娘娘的燕窝还炖着呢,不如你去看看。” 嬷嬷脸色一沉,刚想呵斥,就看到贵妃冷漠的眼神扫来,顿时心底一片冰凉。 “是。” 说着人就出去了,贵妃也舒了一口气。 “本宫真不爱听她说话,现在整个宫内,谁不看本宫脸色。偏偏她整日让本宫谨言慎行,烦都烦死了。” 婢女:“煜王殿下被皇上喜欢,贵妃娘娘更是后宫第一人,谁敢让娘娘生气,谁就该死。” 贵妃美目潋滟,笑看她:“你这性子倒是合本宫心意,以后就留在本宫身边伺候吧。” “是!”婢女一副欢喜至极的模样。 最后,轰动一时的舞弊案,以死了几个下人,作为结束。皇上对外说,是这些奴才们,嫉妒,这才生了害人的心。 宋瓷听后只道:“嫉妒?宫内的人和宫外的人本就不一样,有什么可嫉妒的。” 她没有明说,但谁都知道,她对这个结案有多不满。 宋澜反而笑着安抚,“你哥我福大命大,必有后福。有些事按下不提,不代表以后没机会。” 乔鱼:“你又想什么呢,你瘦了这么多,该好好补补。” 口吻已然一副夫人做派。 宋瓷笑笑,想到两人的好事,应该也快了,乔鱼真心喜欢宋澜,她是乐于见成的,这两人凑一起,就连平日安静的乔鱼,话都变得多了起来。 “你熬的汤送来,我都喝了。一滴都没剩。” 乔鱼先看了一眼宋瓷,发觉她在走神,才瞪宋澜,“胡说八道什么。” 知道她害羞,宋澜笑得果然收敛了很多。 果然半月后,宋家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宋澜和乔鱼订婚了,两家已经交换了八字和庚帖,合出了天作之合。 至此,两人也算是过了明路了,下人们也知道,这个漂亮有娴静的乔家大小姐,日后是宋家的少夫人。 宋瓷命人拿出箱子里的皮毛出来收拾,却听到外头传话,宋老二死了。 今早行刑,不少人去看了,宋盈更是哭晕在了人群里,人已经昏死过去了,梁家等了很久才来人给抬了回去。 “看来,梁家已经把宋盈当一枚弃子了。” “她自己傻,做了出头鸟,小姐还可怜她。”晚香小声嘟囔。 “我倒不是可怜她,只是觉得梁家不做人。宋盈孩子没了,他们还想要她的命。” 梁家不给她消息,她在深宅后院,如何得知自己父亲要行刑呢。 第346章 宋盈的谋划 “小姐的意思是,梁家要换了.....梁三夫人。” 宋瓷没正面回答,“走着瞧吧,宋盈如果聪明,自然是不用死,她要是不聪明,恐怕活不过这个年关。” 年关很热闹,到处张灯结彩,这样的日子,老百姓也会置办几件新衣服,穿着簇新的衣服,家家户户走在街头谈笑风生。 宋瓷穿了新做的白狐毛领子黛色比甲,脖子上戴了镶嵌红宝石的璎珞圈儿,她脖颈修长,肌肤胜雪,更显几分美艳动人。 隔着不远处,一辆奢靡的马车放下帘子,马车人低声:“走。” “王爷,就这么看一眼?不如上去跟宋小姐说说话。” “不了。”半晌又传来低低的声音,“她现在定然是恨极了我。” 随从急了,顾不得规矩,扭头看着马车内,“那些事又不是王爷做的。” “在她眼中,本王和贵妃又有何区别。” 随从没话了,他总不能怪贵妃娘娘,分明知道王爷的心意,答应了替王爷圆了这个心愿,却已经一时间意气用事,为了自己的面子办砸了。 “走吧。” 马车缓缓行驶向前。 “小姐,刚才有人在窥探我们。”甜儿上前一步,挤开周围的人,凑到宋瓷身边说话。 “是谁,看清了吗。”她葱白的手指拿了一只木头簪子,随手看了看。 “没看清,但那马车不简单,应当是宫内的贵妃乘坐。” “既然没看清,便算了,今日出来玩,好好玩个尽兴。” 看出她的兴头很高,甜儿转开话题不提,聊起了京内哪家的吃食好吃,哪里的衣服和簪子漂亮。 女孩儿的话题聊起来就没完没了,直到聊得口干舌燥,三人才找了一间酒楼坐下。 小二上了茶和几样点心,宋瓷眼神一撇,忽而看到下面一个人。 准确地说,是熟人。 “这是谁家的夫人,怎么面上都是伤。” “看起好生可怜,高门大户也要受如此的罪。” “这眼睛都乌青了,下手真狠,你看看脖子,还有血痕呢,啧啧啧。” 那人无视周围人的议论,转身去了首饰铺子,留下一地人或诧异,或惊愕的目光。 晚香:“小姐,刚才那是....” 宋瓷:“不错,是宋盈。” 晚香:“她怎的这样就出来了,也不怕旁人的眼光。早听闻梁三公子是个疯子又痴傻,居然对自己的夫人下手都这般重。” 宋瓷:“傻子可不管你是谁。” 上一世,宋瓷也听闻过梁三公子,随着年岁的渐长,他的疯病越发厉害,起先是对丫鬟婆子大打出手,旋即就连亲人都没放过。 他的一个庶妹可怜,九岁那一年,就被打死了。 甜儿:“恐怕她也看出梁家人的心思,在为自己谋算。” 宋瓷颔首,眼神看向下面,不多会儿宋盈从首饰铺子出来,转身去了药铺,接连去了好几家。 “去看看,做得小心些,打听一下,她买了什么药。” 甜儿:“是。” 她端起茶盏,茶汤清香,一口下毒,温度散布到四肢百骸。 “这茶,果然不错。” 甜儿:“四周,就属这家酒楼的茶最好,楼下都没空位了,也就上面的雅间还有空位。” 宋瓷攒了一句,便不再开口,反而拿出刚才买下的木头簪子。 这支木头簪子让她想起了乔鱼,乔鱼不喜穿金戴银,多用玉和木头的首饰,簪子不算贵重精巧,末尾却雕刻了一条栩栩如生的小鱼。 乔鱼什么没有,送给未来大嫂的,送个心意。 很快甜儿就回来了,她周身寒气森森,散了散才走到宋瓷面前回话。 “奴婢打听清楚了。” 旋即交代了买的药材。 宋瓷微讶,“她是想杀人。” 她放下簪子继续道:“这几种药,明面上看得补身子的,她刚小产,倒也说得过去,但其中几味加进去,补药就变成了毒药,她这是要毒谁呢?梁夫人,还是梁三公子。” 真难猜啊。 甜儿和晚香也震惊了一瞬,她们没想到,宋盈这么硬气,居然想毒人。 “不过,她出来故意显露出身上的伤痕,未必不是给自己退路。”甜儿开口。 宋瓷赞赏看她一眼,“看来你和我想一块儿去了,她浑身的伤,要是梁家这时候动手,她死了,恐怕大家都会以为,是被梁家磋磨死的,梁家好歹是世家大族,这点面子还是在意的。” 喝了茶,吃了点心,又看了一出秘密,三人心满意足地回了宋家。 刚回到家,就听说裴忌的人来了,还送了东西给宋家。 到了正院,乔香兰正目露难色,“送的东西太贵重了,我不知如何是好,又要如何回礼。” 宋瓷想了想,“娘不如送些寻常百姓年关会送的东西,正好我做了一双鞋子,一块儿送去。” 她的鞋子早做好了,改了几次,到底是没这个天份,穿上倒还舒服,就是针脚粗糙。 “你还会做鞋子了,娘记得你的针线最是...”乔香兰说完,才想起大家都在。 大家一听一向办事妥帖,样样厉害的宋瓷居然不擅长针线,纷纷笑开。 乔鱼:“姑母,妹妹样样都拔尖,这针线,就别跟我们抢了。” “你这孩子。”乔香兰嗔了她一眼,语气却满是宠溺。 看着她们的关系好像更加融洽,宋瓷也眉眼弯弯。有大嫂陪着,日后她嫁去了裴家,娘亲便也会少几分寂寞。 她旋即又拿出木头簪子递过去,“姐姐,给你的礼物。” 乔鱼拿过去,果然惊喜。 “这簪子倒是正合我意。”乔鱼拿着爱不释手,又格外的珍惜。 她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对于旁人的善意总是格外的在乎。 乔惢凑过脑袋,“怎么没我礼物。” 宋瓷好笑,又看了看她身上的毛皮颜色不够鲜亮了,“乔惢姐姐爱娇,这毛皮怎么颜色不好了,我刚整理出来几块,等下不如去看看,喜欢那块就拿走。” 乔惢喜不自胜,她早知道宋瓷手头的东西好,倒不是她眼皮子浅,实在是好东西难得,有银子都买不来。 第347章 木槿 “那姐姐就谢谢你了。” 一家子人欢声笑语。 乔家二位舅舅这时候提出,年关一过,他们就要离开京内了。 宋瓷疑惑,“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宋老三却是知道的,反而道:“事情不顺利。” 乔大爷点头,“京内卧虎藏龙,我们的东西虽好,但到底根基浅,比不得那些士族,不能带到皇上跟前去。” 三人说了几句话,宋瓷也听明白了。 她偶然听裴忌说起,好像皇上要重新选定皇商,这次贵妃娘娘的旁支很有可能会承接这个位置。只是东西粗糙,皇上看了说了一句,事情所以到现在还未定下来。 好的东西呈不上去,坏的东西却独占鳌头,这算是什么道理。 宋瓷心下有了主意,打算回头问问裴忌,只是还不确定的事,万一落空。她不想说了让两位舅舅白白失望。 裴忌年关忙碌,收到信还是第一时间出来见了宋瓷。 见她苍白,这份苍白脂粉都压不住。 “你怎的脸色这么难看。” 宋瓷没说,这让她怎么说?她来癸水了。 “我没事。”她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话题,抬手去拿茶盏,似是牵动了她的某根神经,她额头都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裴忌看她一眼,扭头吩咐,“拿银子去,让伙计多烧几个红盆,要买最好的炭火来。” 阿霖:“是。”他没多问,马上去办。 “你脸色这么差,还要外出,我更好奇是什么事了。” 宋瓷摩挲了一下手掌,“是我两位舅舅的事。” 旋即说明了,她两位舅舅也有竞争皇商的想法,只是苦于没有门路。相处的日子她也看过舅舅们带来的东西,样样品质不错。 特别是那瓷瓶,精美小巧,瓶身婉转似纤腰,青花莹润似澄澈的湖水。宋瓷难得见此如此瓷瓶,见她喜欢,舅舅们送了她几只。 裴忌一下没开口说话,宋瓷道:“这事让你为难了?既然如此便算了。” 反正她还没告诉舅舅,不会让她们白白失望。 裴忌忽而笑了,“我还没开口,你怎的就如此说。我沉默是在想如何办,不是无法办。” “我怕你为难。” 近日的疲乏,好像都因这一句而消散,裴忌在桌下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莹润触感生温。 软乎乎的又格外的嫩,他忍不住再摩挲了两下。 “你。”宋瓷红了脸,把自己的手收回袖子里。 “我们的婚事还得开年,可我已经等不及了。” 宋瓷眸光潋滟,看她一副害羞到无地自容的表情,裴忌转移了话题。 伙计买了炭火很快回来,炭火点燃,她只觉得腹部坠坠的疼好了不少。 “剩下的银子,算赏你了。” 伙计笑得更加灿烂,“谢爷的赏。”说着就出去了,轻轻带上了门。 “替你做事可真好。”剩下的银子少说还有三两,说赏就赏了。 裴忌,“难道我对你不好,竟让你连三两银子都看在眼底。” 转头看阿霖,“你带了银票吗。” 阿霖:“带了。” “拿出来。” 阿霖麻利摸出一沓银票,每一张的数额是五百两,粗略看过去,大概有十张之多。 “你哪里来的银子,打劫了。”宋瓷随口打趣。 “对,打劫回来金屋藏娇。” 说着那些银票全数到了宋瓷跟前,她推拒,“这些银子你留着吧,我说笑呢。” “让你拿着就拿着,你是我日后的夫人,你管银子,天经地义。” 宋瓷看他,想看看他到底脸皮有多厚。 熟悉了后她才发觉,裴忌那些疏离冷漠是对外的,对她,他总是温柔又包容。 “那我就收下了。” 正好看上了几间宅子,日后必然价格高涨,她的买下来,也算是提前给裴忌投资了。 看她收了银票,裴忌总算笑了,又点了几样吃食,都是她喜欢的。 吃过饭,他送宋瓷回去,送到门口才道:“回去吧,身子不舒服就别走动,回头我给你送些东西来。” 宋瓷不知道他说的东西是什么,但他好像有事要办,马车很快就走了。 等到晚上,她总算是等来了裴忌送的东西,竟然是一个药方子。 她拿在手掌翻看,末了想,裴忌居然看出她来癸水了,不然怎么解释手上的这种方子。 人有五指不同长短,医术也是如此,老鬼和宋瓷医术都不错,却只会治疗一些病痛,对于女子癸水疼痛却是一筹莫展。 每每这样,她只能卧床休息,这张方子上的药材宋瓷斟酌片刻,便知道是极好的。 上面的每一样药材都不罕见,在一起却是治疗癸水疼痛的圣药。 “这样的方子,他究竟是哪里来的。” 而此时,裴忌。 皇上无奈看着下面。 “说吧,又来做什么。前儿找我要方子,又讨要什么东西来了。” 听出皇上的没好气里面没几分真气,公公打趣,“年关了,人人都往宫里送东西,偏偏裴大人你从宫里拿东西。” 裴忌脸不红气不喘,“今日臣特意送了东西给皇上。” 皇上看他,轻哼:“什么东西,呈上来。” 他抬手递过一个匣子,公公拿到皇上跟前,打开。 “竟然是枇杷,这个时节哪里来的枇杷。” 裴忌:“臣几日前听到皇上咳嗽,皇上向来不爱喝药,便四处找家中有暖棚的人家,被臣找来了有人在暖棚内栽种枇杷树,特来献给皇上。” 看着匣子里的枇杷,颗颗饱满鲜嫩,想到对方微末小事都留心,皇上有些欣慰,“留下吧,你去替朕收起来,午膳后拿来朕用。” 落公公笑着拿出去派人看管好。 又羡慕裴忌拿捏皇上的这份儿本事,偏偏几个该尽孝的皇子是半分也不如,送的珍贵字画古玩,到头来,不如一匣子枇杷。 送了枇杷,裴忌没多说话,转身离开宫。 皇上批阅奏折,突然抬头,“裴忌这孩子好,只可惜老裴大人不珍惜啊。” 落公公笑笑没接茬,这话皇上敢说,他可不敢说。 “当初木槿要是晚些时候嫁人,你说裴忌,是不是就成了朕的儿子。” 落公公额头冷汗直冒,只颔首。 还好皇上之后再无多话。 第348章 皇后突发恶疾 走到宫内的甬道,阿霖脚步不紧不慢,“大人,已经安排好了。” “嗯,不要留下把柄。” “主子放心,我们的人做事不会留把柄,已经做了扫尾工作。” “嗯。”他不再多话。 约莫十五日后,宫内传来消息,皇后娘娘突发恶疾,人已经昏迷了。 裴忌正跟宋瓷下棋,消息并没有避讳她。 宋瓷:“皇后娘娘怎的突然如此,是贵妃娘娘下手?不对,贵妃娘娘应当不至于如此,如今已经稳坐钓鱼台,只需等候即可,下手可算不得明智。” 阿霖拱手:“过敏的东西,乃是贵妃娘娘引荐的皇商,呈上来的,这件事之后,皇上要求彻查。” 宋瓷侧眸看他,“你安排的。” “嗯,若不是犯了忌讳,他们做皇上是板上钉钉。如今,别说皇上了,能否保住性命还是个问题。” 宋瓷:“那皇后娘娘中了何毒?” 裴忌:“你可怜皇后?” 宋瓷:“不是,我虽说不喜皇后,但也不想因舅舅想当皇上,徒惹人命。” 裴忌眼神稍暖:“你这般心软,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你放心,无毒,只是皇后一直对花生过敏,只是略微涂抹了一些罢了。” 宋瓷安下心,抬手落下一子,黑子断了白子的生路,“谢谢你。” 裴忌扫了一眼棋盘,“你就是这般谢我?” 宋瓷笑了笑,“若是我让你,你赢得也不会开心。” 裴忌失笑,转头嘱咐,“摆饭吧,今日你留在这里用膳,晚些时候我送你回去。” “好。” 两人安静用饭,用完晚膳裴忌送宋瓷出宋家,路上再次遇到了上回的神秘女郎,她微微一笑,“宋小姐。” 裴忌冷了脸,“你来做什么。” 韶卿:“大少爷,听说宋小姐来了,我想着来拜见。” 裴忌:“拜见?你以什么身份拜见,韶家的小姐吗,不用。” 韶卿:“那自然是大少爷的妾室。宋小姐我知你心善,定然是能有容人之量,日后还求你多多照拂。我人微言轻,定然会听你的话。” 裴忌冷呵:“谁说你是我妾室的,夫人?” 韶卿委屈看他一眼,“大少爷,整个府里都默认我是您的妾室。难道你不认吗。” 裴忌:“我自然不认。” 一直没说话的宋瓷微微一笑,“韶小姐,我一切都听他的,你们家的事我不掺和。他若是愿意纳你,我自然也愿意接受你。” 韶卿面色激动,就打算跪下,“多谢......” 只是人跪倒一半,就被一双靴子抵住,她愣住,“大少爷。” “谁允许你给我未来夫人跪下的?你可不是我的妾。你打什么主意我知道,别以为你先斩后奏,逼着宋瓷接受你,就能成事。回去告诉你家夫人,这事我不同意。你非要硬来,我就把你赶出去,看你是能回韶家,还是有脸待在裴家。” 韶卿满脸泪痕,她肌肤雪白,楚楚可怜。 “大少爷,你真的要逼死我吗!” 裴忌:“你只要要脸,没人逼你。”说着牵住宋瓷的手,就往外走。 一路上,宋瓷始终安静了,到了马车上,裴忌侧眸问:“你倒是大度,我若是同意,你就接受?” 宋瓷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同意,自然不用担心。” 裴忌脸色稍缓,“她们一门心思往我屋子里塞人,这会儿就耐不住了。” 宋瓷:“美人计,在什么时候都是奏效的。”只是找错了人,裴忌不好女色。 裴忌始终眸光不离她的脸,似是看穿她想法,手轻轻捏住她下巴,在宋瓷惊愕中逼近,浓郁的雪松香萦绕在鼻尖。 “你是不是想,我不好女色。” 宋瓷垂眸,这人难不成是狐狸成精了?怎么什么都知道。 裴忌忽而笑了笑,嘴唇逼近,几乎要贴在宋瓷耳垂上,“我不是不好女色,只是旁人我都看不上。” 宋瓷耳尖绯红,耳垂上的红宝石晃了晃,反射出惑人的色泽。 他眼神深邃,喉结攒动,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平时的冷漠疏离一扫而空,多了几分竭力的克制。 离得近了,冬日间宋瓷也能察觉到对方身体的热流涌动,整个人红得像只熟透了的虾米,蜷缩在一起。 “大婚之前,我不动你。别避我如蛇蝎。” 宋瓷整理衣服,勉强镇定,“我哪有。” 矢口否认,可刚才下意识的防御举动可不会撒谎,裴忌眼眸温润。 愈发期待大婚一事。 总算到了宋家,门前有门房提着灯笼来迎,宋瓷脚步加快走入府中,马车缓缓离去。 沐浴更衣一气呵成,她侧坐在榻前,晚香为她擦拭头发。 青丝如瀑,浓密又乌黑,晚香感慨:“小姐的头发养得真好,跟那绸缎似的。” 甜儿笑她:“晚香姐姐总是晚上睡前抹很多头油。” 晚香瞪她:“站着说话不腰疼,小姐和你的头发都好,就数我的不行。” 这件事已经成了晚香的心病,她的头发自小就不多。 “回头我给你调配些药材。” 晚香惊喜:“奴婢也能有小姐一样好的头发吗。” 宋瓷沉吟:“或许能。” 医术不是幻术,不能十拿九稳。 晚香也洒脱,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不成也没事,奴婢这些年也习惯了。” 宋瓷笑笑没继续这个话题。 继续讨论,就是往人心窝子捅刀。 裴家。 “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 韶卿脸色苍白,“姑母,我已经尽力了。” “这就叫尽力?你废了这么大劲,不也依然没让人认下你。” 韶卿:“姑母难道要让我自甘下贱,爬了裴忌的床不成。” 她爬床,依照裴忌的态度,非要剁了自己不成,更遑论纳妾了。 “那你收拾好,回韶家吧。”韶蓉冷冷看着她,这棋子废了,她留着又有何用。 韶卿不可置信,“姑母你赶我走?回韶家,我哪里还有活路。” 她埋头看自己指甲,刚染的指甲颜色鲜艳如血,“是你自己不中用,机会我也给你了。” 突然,她几步走到韶蓉跟前,直接跪下。 第349章 林惑和乐怡 “姑母,别赶走我,出了裴家,我就没活路了。” 韶蓉依然冷漠,居高临下,看着抱住自己腿,低声抽泣的韶卿,“我给你机会,无论用什么法子,让裴忌认下你。” 韶卿咽下眼泪,低声:“是。” “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韶卿默默垂泪,她恨韶家,恨韶蓉不顾念血脉亲情,更怪裴忌,居然没有一丝怜悯,自己都那样哀求了,不顾颜面去到宋瓷跟前。 宋瓷被他挡在身后,面色镇定沉静如水,脸上的有恃无恐更让她嫉妒到快要发疯。 她凭什么得到裴忌的心,就因为长得好看吗?自己也不差! 宋瓷的嫁衣已经绣好,晚香打趣:“这件绣衣恐怕是小姐这辈子最好的绣活。” 她的针线如何,自己清楚,努力了一半,最后还是靠着甜儿才能完成。 “穿上这嫁衣出嫁,小姐是最漂亮的新娘。”甜儿道。 “你们就打趣我吧。”她忽而想到:“今儿是爹的生辰,我忙得差点给忘了。天色还不晚,你们陪我出门买点爹喜欢的酒来。” 宋老三没别的爱好,最爱的恐怕就是仙居酒楼的佳酿,偶尔心情好了,来上几杯。 “是。” 马车很快来到醉仙居,甜儿堪堪撩开帘子,又退了回来。 宋瓷:“怎么了。” 甜儿抿唇:“奴婢好像瞧见了乐怡公主和林公子。” 宋瓷:“林惑。” 甜儿:“正是.....两人拉拉扯扯的,就在仙居酒楼门口。” 宋瓷想了想,“你们找个人进去帮忙买酒,马车绕开。” 马车刚要走,正被乐怡纠缠不休的林惑眼尖瞧见了,立刻呵止:“敢问,是宋家的马车吗。” 乐怡也回头看去,车夫无奈被认出,转头请示。 宋瓷:“既然如此,随我下马车。” 下了马车,林惑的眸光就未从她的脸上移开,乐怡则是欣喜,笑得没心没肺。 “怎么在这里遇见你了。”乐怡几步上前拉住她的手。 宋瓷:“今日是我爹的生辰,我出来给他买酒。” 乐怡朝林惑方向努努嘴,“真是个呆木头。” 宋瓷笑笑没说话。 林惑走上前,语气深沉:“有些日子没见了,宋兄可好,他被关在大牢里,我想去见,守卫不让进。” “我大哥一切都好。”宋瓷进退有度。 林惑眸光猛然一缩,“你现在对我这般疏离。” 宋瓷垂眸,“我跟林公子一直是朋友,何来疏离之说。” 乐怡始终带着浅淡的笑。 林惑怔愣了半晌,苦笑,“朋友,朋友,我何愁没有朋友。” 宋瓷语气冷了下来,“林公子,我当你是朋友,那你,又把我当你朋友了吗。” 他刚想回话,便听懂了宋瓷的意思,当着别人的面,这般跟宋瓷纠缠,对她名声不好。宋瓷的意思,如果当自己是朋友,就不应该这样说话。 “是我胡说了,喝了些酒,宋小姐不要介意。” 宋瓷微笑,“酒醒了就好。”忽而看到远处走来的甜儿手里拎着酒,“酒买到了,我就先行一步了。” 对两人点头,她旋即转身就走。 乐怡追来:“我跟你一起走!” 就跟着宋瓷上了马车。 冬日的冷风刺骨,林惑穿的衣衫不多,一阵凉风吹过,只觉得遍体生寒,从下往上,脑子都被冻住,以前的冬日,从未这般冷过。 马车上,宋瓷正思索如何开口,乐怡先一步道:“你别为难,我并不生气。他喜欢你,是他的事,我喜欢他,是我的事。你跟我是朋友,这一点不会因此而改变。” 宋瓷看她,见她说得真挚,才道:“我怕你难过。” 乐怡怔愣一下,唇角溢出些苦涩,“我难过过,现在已经好了。我不是那等知难而退的人,林惑迟早要娶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是我。” 宋瓷反握她的手,掌心温度交织,乐怡吸了吸鼻子。 “我从哥哥哪里听来一些事,我母妃为难你了?” 宋瓷没选择撒谎,“是。” “怎么会这样。”她呐呐:“我还以为皇兄骗我。母妃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皇兄越发被皇上器重后,她就变了个人。” 利益之下,少有人能保持本心。 宋瓷没说出口,她再厌恶贵妃,也不会在乐怡面前说她一句不是,伤了她的心。 两人在宋家门口分开,乐怡走上自己的马车,转头道:“我给你准备了添妆,等你大婚之日到,定然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宋瓷笑笑:“好。” 两人分开的夜色的冷风里。 下人来报,正院已经摆膳。 今日的宋家很热闹,离开了宋家,好像阴霾尽消,宋澜的成绩出来,他成了如今炙手可热的榜眼。 宋老三喝了很多,美酒下肚,浑身热意四散。 乔香兰没劝,知道他高兴。 宋澜春风得意,官位板上钉钉,他生得俊朗,如今更是增添一丝锋芒。经历了被冤枉关押大牢一事,散去了他的少年气,多了一份沉着。 乔鱼低头吃菜,眼神不时偷瞄一眼,少女心事藏不住。 乔惢依然没心没肺,拿了个鸡腿吃得毫无形象,听着周围人的谈话,一切都美好得似一场幻梦,但宋瓷想守住这个梦。 一路走来,她拼死,也要守住这些温暖。 散了席,宋瓷松开头发,晚香给她梳头,甜儿拿出赏赐的白狐狸风毛,“这毛不错,奴婢给小姐做一件披风。” 晚香:“小姐皮肤白,白色更相得益彰。” 宋瓷:“你们看着办就好。” 在去裴家之前,她有意放手,让两人可以独立在她之外办事,而不是事事都来回禀。 她突然想到,“好像不见乔云了。” 晚香撇嘴,“她安安静静的最好。就怕她不安静,憋着坏。” 甜儿放下手里东西,说起偶然听闻的一件事,“奴婢听说,这几日乔云经常往厨房去,说是自己吃不饱,让大厨房给她加餐。” 宋瓷:“她的份例跟乔鱼乔惢一样,怎会吃不饱。” 晚香:“既然这样,奴婢明日去打听看看。” 宋瓷:“好。” 梳了头,松快一些,被窝早已用特水壶滚过,温热一片,宋瓷上了床榻,仿佛躺在云端,很快睡去。 第350章 拜访木家 两家过了门路,裴忌年关便来了宋家串门,他带了丰厚的礼物,每个人都照顾到。 “最近皇上正在忧心皇商一事,之前预备的人出了岔子,已经撤了。”他状似无意提起,顿时让乔家两位舅舅振奋不已。 乔大爷:“裴大人,可否跟在下多说说这件事。” 乔二爷:“实不相瞒,我们此次来京里,也是为了此事。” 比起乔大爷的委婉,乔二爷就要直接得多。 裴忌笑笑:“两位都是宋瓷的长辈,自然是我的长辈,这件事说起来是因为他们送来的东西伤了贵妃,皇上下旨,说永不录用。” 乔大爷思索道:“那裴大人依你看,我们是否能有机会。” 乔老二也是一脸的期盼之色。 裴忌沉吟片刻道:“倒是可以争取一把,不过成败与否,不能保证。” 身侧的宋瓷一听这话,便知道十拿九稳了,裴忌除非不开口,开口的事定然是能办成的,舅舅们是有做皇商实力的,若是能成,实在是好事一桩。 旋即两人决定拿出一些东西,让裴忌带去宫里。 气氛一时间其乐融融。 丫鬟闯进门,大呼小叫,“夫人,老爷,我家小姐.....我家昏倒了。” 乔香兰站起身,“你慢慢说,谁晕倒了。是乔云吗?” 圆脸丫鬟:“是,是乔云,是我家小姐!” 乔二爷蹙眉:“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晕倒了。” 丫鬟:“我家小姐一直.....吃不饱,估计是饿晕了。我们份例不够,去厨房里要吃食,厨娘还把我们赶出来,我家小姐气得大哭了一场,至此宁可饿着肚子,也不再去厨房找人讨要。” 丫鬟说完抹泪。 宋瓷侧眸,“去找了林大夫来,过府给乔云诊治。” 丫鬟急忙道:“不过是饿晕了,倒也不用特意找了大夫来。” 她说完看向裴忌的方向,“我家小姐孤苦伶仃,老爷夫人让她独自来宋家居住,遇到这样的事,奴婢,奴婢真不知道如何办了。” 原来是冲着裴忌来的。 宋瓷摆摆手,站起身:“既然如此,我随着去看看。” 乔香兰:“不如我跟你同去,也好看看这孩子到底如何了,居然饿昏过去了,也不开口说一声。” 宋瓷按住她肩膀,“娘,我去即可。” 乔香兰点头:“好。” 宋瓷跟着丫鬟来到乔云居住的院子,她缩在床榻上整个人脸色苍白,头发披散,是看上去有些憔悴。 宋瓷径直走到她床榻边,沉默着坐下。 乔云在被窝里,始终不露头,整颗心都因此七上八下的。 宋瓷来这里为了什么?她会怎么做?她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她满脑子的疑惑。 过了半晌。 “我来了,说吧,故意在大家面前闹僵起来,到底为了何事。” 她真的知道! 乔云一阵寒芒爬上背。 乔云:“厨房苛待我,难道还不允许我说吗!” 宋瓷:“厨房对你和乔鱼乔惢三人的份例是一样的,七天一只鸡一只鸭,每日三菜一汤,这些你若说你不够,故意饿晕你,我就请了大夫来看看,究竟事实是否是这样。” 她说着,也不等乔云回话,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 乔云掀开被子,脸上都是被揭穿的愤怒。 宋瓷:“你现在想好好跟我说话了?我给你留了脸面,没在众人面前揭穿你。但你也要识趣,乔云,我忍你多次了,这是最后一次,下次,我不会留情面。” 乔云怒视,嘴唇紧抿,毫无血色。 宋瓷转身回了院子。 乔香兰问:“去看了,如何。” 宋瓷拍她手背安抚,“娘,乔云没事。” 乔香兰:“那她可是哪里不舒服。” 宋瓷:“她说自己没事了,身体不舒服,就不来凑热闹了。” 两人的说话被乔家两个舅舅悉数听去,眼神里有了计较。 天色不早了,宋瓷亲自裴忌离开。 裴忌笑:“你家也不太平。” 宋瓷:“怎么,你很高兴。” 裴忌:“怎会?我家每年年关,还有更多热闹可以瞧呢,光看热闹,我待在自家都看不够。” 语气嘲讽。 宋瓷扫他一眼,“她会做什么。” 裴忌:“我二弟一直赋闲在家,并无任何实质性的官位,她急。”嘲讽道:“没有官位,如何跟我争世子的位置呢,每年都会闹一场。” 宋瓷:“按理说,裴家家大业大,安排一个官职,应当不难。” 裴忌笑笑:“可惜,普通的官职别人看不上。裴夫人眼中,她的儿子非封王拜相不可。” 封王拜相?痴心妄想。 送到门口,裴忌见她身上衣衫单薄,解开肩上大氅给她严严实实裹上。 大氅带着裴忌的体温,温暖厚实的触感将宋瓷牢牢包裹其中。 她恍惚看向裴忌,“你把大氅给了我,你呢。路上冷,你还是带回去吧...” 裴忌:“回头再找你拿,我先回了,家中还有热闹可看呢。” 说罢,转头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车轱辘转动,直至消失。 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也不知道裴大人事到如今,后悔迎娶续弦进门了吗。 腊月初八。 裴忌亲自来接宋瓷去自己外祖家拜见。 既然要成亲,理应拜见。 他下了马车,亲自搀扶宋瓷上马,两人手掌交叠,裴忌蹙眉,“手怎么如此冰。” 宋瓷:“每年冬日都是如此。” 裴忌侧头看阿霖:“把我的暖手炉拿来,再泡杯热茶。” 裴忌是个会享受不会亏待自己的,马车大不说,布置十分舒适。 脚下铺好了柔软的被褥,宋瓷坐下,只觉得浑身包裹在柔软之中,竟然昏昏沉沉地有些困觉。 裴忌:“若是困了,不如先小憩一会,到我外祖家,还有些时间。” 宋瓷颔首:“好。” 她起得早,正好困了,不如休息一下。 马车晃晃悠悠不知道行驶了多久,这才到了裴忌外祖家,木家。 门口已经有人翘首以盼,看到马车招呼。 “是裴忌!” 身侧夫人睨她,“姑娘家家的,这么不自持,把心思收敛一些。” 第351章 拜访木家2 旁边小姑娘这才委委屈屈地点头。 裴忌先下了马,木家的人笑着打招呼,旋即见马车内伸出一只莹白纤细的手,裴忌小心地搀扶。 马车到地面的距离过高,裴忌干脆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珍而重之地把人抱下来。 让面前迎接的人脸色大白。 裴忌:“舅母,这是宋瓷。祖母说早想见见她,今日便带来一同拜访。” 似是没看到眼前人脸色。 木家大舅母恢复笑意,“宋小姐,早有所耳闻,今日前来,想来我母亲定然很开心。” 宋瓷:“打扰了。” 大舅母:“如果你不介意,要不随裴忌一块儿唤我一声舅母,迟早是一家人。” 宋瓷大大方方:“舅母。” 大舅母笑得开怀,仿佛是真心高兴。 她身侧跟着的小姑娘,穿一身粉色袄裙,头发梳理得很精致,用一根蓝宝石簪子别着。 模样虽不算绝美,但也是小家碧玉。 自从宋瓷入了这里,她便一眼不错开地盯着宋瓷。 宋瓷迎着她的目光与他对视,小姑娘眼神就若无其事地挪开。 木家到底是富庶,大理石和鹅卵石铺的小径,昨夜下了雨的缘故路上有些湿滑,几人都走得很慢,宋瓷更是小心翼翼。 小径两旁是矮矮的树,雨水的冲刷下,显得干净清澈。冬日里这么一抹浓绿,尤其显得生机勃勃。 赏心悦目。 绕过两处大院子,几人才走到木家老太太的院落。 木家大舅母指着旁边的院子,“这就是我们的院子,裴忌可要带着宋瓷多来坐坐。” 裴忌:“是。” 屋子看起来有些老旧了,但修缮极佳,更显露出几分时间的厚重。 木家老太太的院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见两人到来,纷纷闭了嘴,好奇地打量着。 更多的目光是落在裴忌身上,似探究,似好奇,还有一些隐秘的窥探。 “裴忌,你来了。” 上首老太太穿着一身深褐色比甲,头发泛白,梳理得一丝不苟,笑容和蔼。 裴忌:“外祖母,孙儿来看你了。” 木老太太似是透过他看另外一人,眼眶微微湿润。 木老太太:“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快坐下吧。”转头看向宋瓷:“这孩子,真好看,你就是宋瓷吧。” 宋瓷款步走到跟前:“是,见过老太太。” 木老太太抹下手上的镯子,套在宋瓷手腕上,一番动作很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宋瓷迟疑:“老太太,这镯子我不敢收。” 镯子成色极好,一看就是好东西,且主人很爱惜。 木老太太笑道:“不过是个一个镯子罢了,有什么不敢收的。” 大舅母:“老太太可真疼你,这镯子,以前可是谁都不给呢,我家娆儿求了好几回,老太太都舍不得呢。” 木老太太沉了脸。 宋瓷打圆场:“我瞧着娆妹妹头上的簪子就极好,她又年轻,就要戴些鲜亮的才好。” 木娆:“我挺喜欢镯子的。” 宋瓷要打圆场,只可惜有些人不给台阶下,也闭了嘴。 木老太太怒道:“家中首饰衣服,什么不先紧着你,一个镯子你也要争,让人看笑话。” 木娆被训斥,脸色一白,闭了嘴。 木大舅母:“母亲,娆儿没有别的心思,她就是小孩子脾气。宋瓷,娆儿被我惯坏了,你别跟她计较。” 宋瓷:“我自然是不会计较的。” 木娆冷冷看她,又撇开了眼。 裴忌语气微冷:“她明年都十五了,还当孩子不懂事呢?不懂事大舅母就教。” 木大舅母讪讪:“木娆心眼不坏,就是小脾气而已。” 裴忌:“年幼时小脾气可爱,大了就招人烦了。” 屋内一时间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呼吸声。 也有人早看不惯木娆了,憋着笑,肩膀抖动得厉害,其中一个穿杏色衣裙的尤为明显,宋瓷看了她好几眼,小姑娘有些圆润,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看人很清澈。 眼神里没有算计,只有狡黠,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来。 镯子事一过,大家七嘴八舌地聊起来。 宋瓷一,一作答,她的话让人挑不出错处,大家都很是满意。 木大舅母就不太高兴了,挑了好几个刁钻的问题。 木大舅母:“据说你们宋家分家了,都说爹娘在,不分家,你家这是怎的。” 宋瓷:“我祖母同意分家。” 木大舅母:“你祖母可真是心宽。母亲,你说是吗。” 木老太太:“你问东问西的,也不让人歇一歇,你也好歇一歇你那张嘴。” 木大舅母:“..............” 木二舅母:“母亲,不如让木青带宋小姐出去逛逛,她第一次来院子,肯定还没逛过,她坐在这里老跟我们这些长辈一起,也不自在。” 木老太太:“行,木青啊,快带你宋家姐姐去逛逛,好好照顾她,知道吗。” 刚才还笑的杏色裙子少女站起身,端端正正行了个礼。 “祖母,孙女一定照顾好宋姐姐。” 出了门,木青一直好奇地打量宋瓷,宋瓷当做看不见,任由对方打量。 木青:“我总算是知道,为何今日大舅母和木娆这般出丑了。” 宋瓷:“为何这样说。” 木青:“因为宋姐姐你太美,木娆和大舅母的心思成不了事。” 两人的心思宋瓷猜到个七七八八,没想到木青直接说了出来。 宋瓷:“你倒是直言不讳。” 木青摇头:“不过是气她们丢木家的脸,裴表哥很久不来了,祖母和期待,他们两人惹了裴表哥,表哥不来,祖母会伤心。” 见她利索地说完,宋瓷笑着表示:“不会的,你裴表哥还会来,保证不让你祖母伤心。” 木青笑:“宋姐姐你人漂亮,心也好。” 两人又聊些别的,木青性子活泼,说了不少木家的趣事,两人很快走到池塘边,冬日里的池塘鱼儿不爱活动,懒洋洋地待在湖水里。 木青百无聊赖,“这些鱼,恐怕跟我一样无聊。” 宋瓷:“为何无聊。木家人丁兴旺,你应该不缺玩伴。” 木青:“我不喜欢跟他们玩,心思太重。”她努努嘴,朝湖里丢了一块小石子。 第352章 打人 看来木家也不似她看到的那样平静。 木老太太是个和蔼的,这点她能看出来,只是底下的子女媳妇们,各怀心思。 有心思不是坏事,只要不是坏心思。 比如这个木大舅母,和木娆。 宋瓷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若有所思,湖光跟微光折射,光打在她白皙的面庞上,更映衬她皮肤白皙,眉目如画,气质高华。 木青:“宋姐姐,你真好看。” 她笑眯眯的,眼底都是欣赏。 宋瓷微微一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头发,“你日后长大,也会很漂亮。” 木青突然委屈,“可大家都说我胖,说我长大肯定嫁不出去。” 宋瓷挑眉:“嫁不出去不一定是坏事。” 女人嫁人后,为人媳妇,面对算计不说,还要管家掌权,若是遇到良人还好,若遇到所托非人,这辈子都毁了,只能咽下苦果,勉强渡日。 这样的日子,宋瓷不敢想怎样一副人间炼狱。 木青:“为何?世人都说女子到了年纪要出嫁,最好嫁到高门大户里,这才威风呢。” 宋瓷看她:“那你觉得呢,你喜欢那样的日子吗,高门大户整日要伺候婆婆,跟妯娌应酬,对外交际打理家务。” 木青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不喜欢!” 这么累,她又不傻! 宋瓷笑了,笑得很是温柔,木青像个妹妹,她向来在家里是最小的,显少遇到年幼又跟她亲昵的孩子。 木青:“小心!” “砰”的一声,一粒石子砸落平静的湖面,湖水溅起,淋了木青和宋瓷一脸一身。 宋瓷还好,甜儿挡得及时,她只是袖口湿了些,木青则浑身湿透,脸色发白。 水滴从她发丝滴落,冬日里的温度冻得她浑身战栗不止。 “哈哈哈哈哈,果然是个傻子,胖乎乎的,躲不开。” 嘲弄声音响起。 宋瓷看去,只见约莫十三四岁的男孩,一身穿白色衣袍,模样可爱,笑容恶劣地朝着两人的方向放肆大声嘲笑。 身侧跟着的下人忍俊不禁,一同跟着笑起来。 他旁若无人,笑得肆意极了,直到对上宋瓷冷漠的眼神。 “你谁啊,凭什么这么看本少爷!” 宋瓷:“眼睛长我身上,你管我看什么。”她眼底的嘲弄更加不遮掩。 袖子被人扯了扯,木青嗫喏道:“宋姐姐,我没事。要不.....算了吧。” 她语气里的小心,让宋瓷心里发酸。 男孩更加胆大。 捡起石头又要丢,嘴里高喊:“你个傻子,吃这么胖也不怕胖死了,过年别买肉了,就用你的肉吧。” 石头被抛向半空,这次不是朝着湖面而去,竟然是冲着木青。 她愣住了,一时半会儿做不出反应的动作来,呆愣愣地看着石头冲自己面门飞来。接下来可以预料,被石头砸中,木青流血受伤免不了,何况是脸上。 宋瓷眼神一冷,“甜儿!” 甜儿理会她的意思,脚灵巧一踢,明明到了木青面前的石头,竟然被她一脚踹了回去,原路返回,以不小的力道打在了男孩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 男孩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整个木家花园上空。 下人惊呆了,这人谁啊,怎么敢对着小少爷动手的! 难道不要命了,小少女也是大少奶奶的心头宝。 下人们手忙脚乱,唯有宋瓷站在那里一副淡然模样。 木青:“宋姐姐,我们闯祸了!他,他可是大舅母的小儿子!全家都宠他!”她声音带着哭腔。 宋瓷反握住她的手,“没事,人是我动的,跟你无关。” 木青泪盈于睫,“可是,可是宋姐姐是为了我才动手。我不想宋姐姐被责怪。” 宋瓷心底更软了几分。 木大舅母“嗷”的一声冲过来,抱住正在“嗷嗷”大哭的男孩,嘴里一个劲地喊着。 “娘的心肝儿宝,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倒是快说啊。” 男孩哭得抽噎,满脸怨恨看着宋瓷:“是她,是她的人打我!娘,她居然在我们家,派人打我!” 说着继续疯狂哭起来。 木大舅母震惊之后,便是愤怒,“宋小姐,你怎么能派人打伤我儿,我儿年幼,你真是好狠毒的心。” 她掀开男孩叫痛的地方,看着一片淤青,更是心疼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木老太太和众人也来了,裴忌径直走到宋瓷身边,揽住她,低声询问:“没事吧。” 宋瓷微微颔首。 木老太太也来了,到底是自己的孙子,一阵手忙脚乱地请了太医来给男孩诊治。 木大舅母哭闹不休,闹着要宋瓷给个说法。 木老太太看向宋瓷:“宋小姐,你来说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木大舅母哭嚎:“还能是什么事,她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日后怎么能容得下木娆!” 木老太太脸色一阵难看,呵斥:“住口,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看来,木家人都知道了木娆给裴忌做妾,今日是默认了这件事,才叫了自己等人来。 木青突然从宋瓷身后站出来,“是因为我,是因为我宋姐姐才.......” 木大舅母:“因为你?好你个小贱蹄子,我撕烂你的嘴,让你和外人合起伙来欺负你弟弟。” 她几步上前,抬手就要打木青,高高扬起的手被裴忌挡住。 木大舅母错愕。 “舅母没听完她的解释,就要打人,未免太过于霸道。”裴忌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冷冷地甩开木大舅母的手。 木大舅母的蛮狠,在裴忌的威势下被逼退了几步,居然忘记了打木青。 木青:“木原拿石头打我和宋姐姐,是宋姐姐的丫鬟救了我,宋姐姐这才,这才伤了木原的。不是我们的错,是木原先动手....”她语气瑟缩又害怕,但还是说完了整件事。 木家自家人更了解这孩子的脾性,自然知道,定然不是宋瓷主动招惹。 但谁让木原受宠呢! 木原哭闹不止,“祖母,娘,他们打我,好疼,好疼,以前从未有人敢如此打我!你们帮我打回去,打死他们。” 第353章 吃锅子 裴忌眼神更冷。 如此小的孩子,开口就要打死人,何其霸道。 木大舅母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应过来的她更加愤怒。 “祖母,木青居然欺负木原,原儿被打成这样,就罚她跪在祠堂七日,也不准给饭。” 木青吓得眼泪簌簌而落。 七日,这是要了这个女孩的命。 宋瓷:“是你的儿子先动手欺负人,怎的要责罚木青。这就是木家的规矩吗。” 木大舅母脸色剧变,“在我们木家,还轮不到你来指挥。” 木老太太:“宋小姐,这是我们的家事。木青是姐姐,理应让着弟弟....” 木大舅母:“可怜我儿,居然被打成这样!宋小姐,孩子小,好好说就是了,你怎可动手。裴忌,你倒是说话啊。” 木娆也跟着抱上去,一家三口抱在一起默默垂泪,好似是苦主。 裴忌突然冷笑,“我倒是觉得打得好,该打!” 大家都一愣。 木老太太:“裴忌,你这是.......” 裴忌:“祖母觉得孙儿说得哪里不对吗?还是我不姓木,也没资格开口说话。” 木老太太:“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裴忌:“这孩子年纪小,就这般顽劣,对人下手狠辣无情,按我说,就罚他跪祠堂,七日不准吃饭。” 木大舅母和木娆,木原都傻了。 怎么反而要惩罚他们。 木原哭得更加厉害,指着裴忌骂:“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就是个外人,滚出去,谁让你管我家的事的,木青这个贱人,我想杀了她,都没人敢骂我。” 裴忌目光一冷,“阿霖。” 阿霖:“是。” 他几步上前,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一巴掌扇到木原的脸上。 木原整个右边脸霎时红肿,肿得像个猪头。 他看着阿霖,吓得傻了,哭都忘了。 木大舅母:“你,你!你们裴家欺人太甚!” 木老太太:“裴忌,他可是你的表弟,你怎可,怎可这样伤他。” 裴忌毫不留情,“我没有这么不是人的表弟。对自家姐妹都尚且如此凶恶,对外人更是如此。我奉劝祖母,对这样的祸害秧子不要留情,该打就打,否则后患无穷。” 木娆站起身,眼神直视宋瓷:“你就一句话都不说吗,要不是你,家里怎么会闹成这样!” 宋瓷:“我说什么?我还没责怪你弟弟对我动手。” 木娆气结:“你!” 裴忌:“够了!看来今日木家不欢迎我们,我这就离开。” 木老太太挽留,“裴忌,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吃了午膳再走也不迟。” 裴忌:“不了,对着这样的一群人,我没胃口。” 这是明着骂木家的人倒胃口,木家的人一阵脸色精彩。木老太太却一直挽留,她好不容易才让这个孙子回一趟家,怎么话还没说,就要走了。 她拿眼神示意宋瓷帮忙说话,宋瓷只当没看到,被裴忌的手抓住,带着往前走去。 直到上了马车,他才道:“今日,让你受苦了。我没想到,祖母和大舅母如今这般不分青红皂白。” 宋瓷:“人都是偏心的。” 她比起这个,更担心自己等人走了,木青的遭遇。 裴忌:“你担心她。” 宋瓷:“她是个好孩子,刚才木原砸石头,是她第一个提醒我,还下意识替我挡住。” 裴忌笑笑,“行,我回头派人去跟他们说,若是木青受到责罚欺负,往后木家,就当没我这个外孙子。” 宋瓷微微颔首。 不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恐怕木家的人并不会真的放过木青。 木家。 木娆哭着喊:“娘,裴忌表哥怎么走了。” 木大舅母心疼儿子,搂着嘴里喊着心肝儿,哪里还有心情理会女儿。 木大舅母:“这件事之后再说,你弟弟都被打成这样了!你作为姐姐,也不知道关心一下。” 木娆:“他不是没事吗!” 木大舅母恼怒,“他没事?他哭成这样了,还叫没事。” 木娆努努嘴,真是偏心眼。 木老太太半晌道:“老大媳妇,你今日才莽撞了。” 老太太发话了,木大舅母脸色难看,“他们伤了我儿子,娘,我也控制不住。木原,可是我好不容易生下的.....” 木老太太看着她这样,一阵头疼,就因为她宠爱木原,木原这些年才越来越不受控,越来越乖张暴戾。 “等木原伤好,送去书院读书吧。他年纪不小了,留在后宅难成气候。” “娘!”木大舅母不敢置信,“木原还小,你怎么.....” “还小?他都快十四了!他的哥哥们,在这个年纪,早就已经读书在外行走了。你到底要把他养废到什么程度。我知道,你因为大哥儿跟你不亲心理不舒服,但你也不能因此把木原一直留在身边。” “为什么不可以!”木大舅母顶嘴,“木原聪慧,道士说他有大才,即便娇养一下,也无碍。” 知道劝不住,木老太太住了嘴。 反而聊起木娆。 “今日本来要让娆儿去裴府做个贵妾,这下好了。裴忌因为当年他母亲一事,跟我们不亲近,现在闹的更难看,日后还如何提。本想让娆儿从中做个说客,这下好了。” 木大舅母不以为意,“那个男人不喜欢新鲜的?娆儿样貌不错,日后多接触,不怕裴忌不动心。等娆儿拿捏住裴忌,娘还怕裴忌不帮着我们吗。” 木老太太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又看木娆羞涩的脸,不知怎的,想到了宋瓷。 那张温婉秀美,沉静的容颜。 木娆当真,能跟她一比高下吗? 马车里。 走了一截路,两人都不急着回去。 裴忌:“你饿了吗。” 宋瓷:“有些饿了。”她老实回答,早起用得不多,这会儿已经饥肠辘辘。 裴忌:“你想吃些什么。垫垫肚子。”又抬手给她拿了块点心。 宋瓷咬了口,点心温热。 她含糊不清,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裴忌笑着看她,眼神温柔如水。 “想吃锅子,附近有好吃的锅子吗。” 第354章 皇帝的心思 裴忌一脚蹬过去,旁边抱着剑出神的阿霖瞬间回神,“有!前面不远处,那家酒楼的锅子就很好吃。特别是羊肉片,很嫩!” 裴忌:“好,那就去这里吃。” 阿霖嘟囔着拍了拍被蹬了一个脚印的衣袍。 宋瓷笑话两人的相处方式,像个孩子。 羊肉锅子果然鲜美,宋瓷:“阿霖很会吃,这锅子很好。” 阿霖得意:“夫人喜欢就好,这平日闲暇无事,我就一个爱好,吃!这京城内,好吃的,我几乎都吃过了,要是夫人想吃什么,尽管来问我。” 甜儿夹了筷子羊肉片,塞嘴里慢慢咀嚼。 这蠢货看起来傻,舌头倒是很灵,这羊肉都快赶上公主府的羊肉了。 她是会武功是婢女,公主府别的下人跟她不能比,是以她的伙食尤其的好,好吃的几乎都试过,但这羊肉依然鲜美得让她几乎快要把舌头一块儿吞下去。 好吃好吃。 旋即就是“呼哧呼哧”的吃了四大碗。 阿霖侧眸看她,圆乎乎的脸上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甜儿姑娘胃口可真好。” 甜儿擦了擦嘴,斜睨他,“你的意思是,本姑娘胃口大了,吃得多了?” 阿霖笑得咧嘴,“不是不是,是甜儿姑娘吃饭香,光看都让人有食物,食欲好才好,吃得多,身体棒。” 结果就是,甜儿脸色更不好了。 什么鬼,这人是不是故意找茬?手好痒。 吃过锅子,裴忌宋瓷端起热茶慢慢喝,嘴里的热气呵出,变为一缕缕渺渺白烟。 “这天越来越冷了。”宋瓷缓缓道。 “今年确实比往年还要冷。”裴忌没多想。 “我的意思,今年恐怕还会继续冷下去。” “为何。”裴忌露出几分思索之色。 “你看看,从城外来的人。”她雪白的手指抬起,指着一个方向,裴忌目光循着看去。 “城外的人,身上穿的,比城内的人厚重很多。” 她颔首,“正是。” 她没多解释,裴忌却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城外来的人穿得如此厚重,说明什么?外面比京内冷,但难保这股子冷意不会刮到京内来,到时候,炭火恐怕价格压不住。 “叩叩叩。” 裴忌手指敲击桌子,“我回头会跟皇上说起这件事,京内得多备些炭火。” 宋瓷:“你给我的银钱,我可以买炭火备着吗,我买些上乘的货,例如银丝炭,还可以赚赚这些权贵们的银子。” 裴忌微笑,“你不用问我,银子给了你,你想如何做就如何做。” 宋瓷:“好。” 两人很快说定,语气轻松,似在说一件很小的事,没想到今日一语成谶。 回了宋家,宋瓷很快张罗着出去买炭,她把几位管事和下人纷纷叫到跟前嘱咐。 “炭火分开买,不要让人发觉我们在囤炭火。” “小姐,价格就以现在市场价购买吗。” 宋瓷:“不,买得多,可以谈,可以在原本的价格上,削去两成,这价格掌柜可能会同意。” 管事思索道:“小姐,要是有人问起呢,我们该如何回答。” 宋瓷:“这是个好问题,你们就说家中人口多,旁支也多,得多囤些。你们来自的地方不同,可以用当地的土话跟他们交谈,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管事:“小姐思虑如此周全,我等一定会办妥。” 旋即宋瓷又把这件事告诉了二位舅舅,乔家大爷和二爷对视一眼,眼神严肃,“小瓷,你这消息可是真的?” 宋瓷略微想了想,差不多就是这一年,冬日冷气逼人,也是这一年,冻死了不少人。 乔家虽是商贾,但也是仁善之人,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是,是真的。” 乔老大首先开口,“既然如此,我这就传信回去,让他们买囤积一些炭火,贵的和便宜的都留着。” 乔老二:“贵的卖给权贵大赚一笔,便宜的维持原价不涨,卖给百姓。” 乔家二人果然很快想出了对策,也如同宋瓷了解到的那般,想帮上百姓一把。 这一点,和她不谋而合。 “既然如此,两位舅舅要早做打算,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骤然再冷上许多。” 乔二爷摸着下巴,“这棉花,料子,皮草都可囤积一些,今年会卖得很好。” 果然是做生意的料子,一个炭火,很快就联想到别的。 宋瓷颔首,“是这个理。” 她还是另外嘱咐了一句,“做得隐蔽些,别让旁人发觉了。” 乔大爷郑重点头,“好。” 于此同时,裴忌进宫,把这个消息说了。 皇上揉着眉心,“你确定?” 裴忌:“臣确定。” 皇上:“朕会通知下去,今年多囤积炭火,再让人好好监管炭火市价。” 说完了正事,见裴忌依然杵在那里迟迟不离开,皇上似笑非笑,“裴爱卿,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还要留下在宫里用个午膳。” 裴忌:“臣不敢。” 皇上腹诽,你有什么不敢的。 嘴上却道:“说吧,还有什么事。” 裴忌:“之前臣跟皇上提起的那件事,皇上觉得如何。” 皇上迟疑了一下,搁下手中的笔,“你是说皇商?东西确实不错,既然你竭力举荐,那就用他吧,但东西务必要保证是最好的。” 裴忌好不容易有了些笑,“是,臣一定好好嘱咐。” 说完,就告辞离开了。 皇上撇嘴,“这小子,炭火只是顺带的,主要是为了这个皇商位置,如今朕倒是对这个宋瓷越发好奇了。” 落公公含笑接话,“裴大人好不容易得个喜欢的人,定然是千娇百宠。何况,这宋小姐,也是裴大人第一个喜欢的人。” 说起第一个喜欢的人,皇上看了他一眼,“你这是话中有话呢。” 落公公:“奴才不敢。” 皇上:“是不是外头人让你来帮贵妃说话了?你这老东西,背着朕得了不少好处吧,不然怎么好好的,提起什么第一个喜欢的人。” 后宫妃嫔众多,要说最特别的,自然是贵妃。 皇上自皇子时,第一个喜欢的人。 这一点,落公公比谁都清楚。 第355章 寒流袭来,炭火囤货 “奴才是觉得,皇上跟贵妃娘娘怄气已久,这都年关了,不如去看看?想来贵妃娘娘也会感念皇上心意,以后会谨慎做事。” 大殿内沉默了一会儿,皇上道:“就按你说的,通知贵妃宫内的人,晚上朕去她那里用晚膳。......朕确实许久不曾见过贵妃了。” 落公公笑:“是。奴才遵旨。” 贵妃复宠,是迟早的事。贵妃稳固,煜王地位才能稳固。 他说的,也不过是皇上的想法而已。 晚上,冷寂已久的贵妃宫中重新热闹了起来,所谓的热灶,不过是皇上去哪儿,哪儿就是热灶。 跟贵妃宫中相比,皇后这里就冷静的多,她近来身体不好,一直咳嗽不止,闻言更是难受得几乎快要把五脏六腑给咳出来。 “皇后娘娘!”宫女递来一杯茶,关切地看着皇后。 “本宫没事。不过是老毛病了...”她喝了一口茶,眼神里都是哀思。 “贵妃如今又得意了,可我们该如何是好啊。”宫女语气焦急。 皇后生病,太子一直地位不稳,不得皇上喜欢,整个东宫,乃至于皇后的宫,都不安稳。 皇后收回视线,“急什么,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又未可知呢。” ....... 随着年关的到来,天气果然如同宋瓷预料的那样,再度冷了下来,整个院子里堆积了皑皑白雪,屋内烧着“噼啪”作响的火盆子,却也抵挡不住冬日寒风的凛冽。 “小姐,点心我提出来了。”甜儿搓着手,从外进门,身上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一股子寒意。 “快,快放下东西来烤火。”宋瓷催促。 “是。”甜儿的手已经冻僵发红,在火盆子上烤了一会儿,才觉得手好受一些。 “这样可不成,这样下去,恐怕你的手非长了冻疮不可。我回头配着膏药给你。” 见宋瓷一本正经,甜儿微愣:“奴婢这手往年天气冷,也容易生冻疮,不碍事。” 宋瓷:“生冻疮多疼啊。还是你不相信你小姐我的医术。” 甜儿头摇得很快,“奴婢相信。” 宋瓷:“那你就好好擦药膏,今年争取不长冻疮。” 晚香笑,:“小姐的医术真的奇了,奴婢的头发都长得好些了,今天下面的人都问我来着。”她说完,得意地撩了撩鬓角上刚长出的绒毛。 甜儿凑近看,诧异道:“真的长出来了。”晚香鬓角很光生,她总是梳了头发挡住,一直很介意,这下竟然长了不少密密麻麻的绒毛。 “是啊是啊,我看着就高兴。”晚香吐出一口气,心中更加高兴,困顿她如此之久的事,居然有了好转,这比过年还让她开心。 甜儿:“我看小姐,就跟神医也不差什么了。” 宋瓷突然想到老鬼,“回头备一份年礼送去给我师傅,要不回头我亲自去邀请,让他到我家来过年也好。” 老鬼孜身一人,过年难免孤单了些。 这头还在欢喜地商量,正院就来了人,说老爷夫人让宋瓷去一趟。 晚香给她拿了厚厚的披风,随着她一起出了门。 刚进门,就听到乔老大不似往常镇定,大声道:“竟然真的成了。” 宋瓷一边往里走,嘴里道:“什么成了。” 乔二爷惊喜道:“小瓷,皇商,拟定皇商的旨意下来了,皇上让我们替代了皇商的位置。” 他的声音充斥着欢喜,让宋瓷也为之开心。 “既然如此,我就先恭喜两位舅舅了。” 乔大爷:“舅舅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刚才我跟你二舅舅商量了,日后,乔家每个月的利,分两成给你。” 宋瓷蹙眉:“那怎么行。” 乔大爷反驳,“那怎么不行?侄女你是不知道,有了皇商的名头,日后我们的货物会卖的更多,更好,更没人阻拦。分你两成利,都是少的了。” 乔二爷:“正是,小瓷,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做了皇商,日后我们就不是普通的商贾了。谁不高看我们乔家一眼,你外祖母,外祖父,若是还在,定然会乐的合不拢嘴,想不到,我们乔家也会有这样一日!” 乔香兰红了眼眶,提到爹娘,她心中难受。 乔家二老早就离世,只剩下他们兄妹几人相依为命。 “既然如此,我就不推脱了。” 恐怕给自己两成利,还有一份原因是因为裴家,她是未来裴家的世子夫人,乔家背靠自己,行事会更加方便。 这里面夹杂着亲情,也夹杂着每个人复杂的心思,宋瓷并不讨厌。 私心谁没有?只要不存了害人之心。 除夕夜,宋家很热闹。 老鬼一直没有回信,他时常外出找药材瞎跑,宋瓷也没多心。 正院里暖洋洋的,点了三个火盆子,大家坐在桌边聊天,丫鬟们开始布菜。 宋瓷拿出近日买到的不错的皮毛,说来也巧,这猎户正好来京里,他的皮毛不错,只是要价不便宜,不少人只是略微看看就走了。 猎户等了很久,宋瓷正好想买皮毛,就一块都买下了。 他见宋瓷是个大主顾,所幸便宜了一些,大家都开心。 “娘,这条适合你。”宋瓷拿出一条火红色的狐狸皮,笑眯眯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红色。”乔香兰拿到手摸了摸,略微有些舍不得。 “娘,年关了,穿红色喜庆。” 听女儿如此说,乔香兰笑了笑,女儿都这么说了,她怎么也要做出来穿身上,让女儿瞧一瞧。 “这条狐狸毛是给乔鱼姐姐的。” 乔鱼欣喜,“多谢宋妹妹了。这狐狸皮我很喜欢。” 雪白无瑕,一看成色就极好。 乔惢摩拳擦掌,等待着自己的,宋瓷也没让她失望。 乔云也眼巴巴的看着,宋瓷挑了最后一条递过去,她左右看了看,不满道:“我瞧着,怎么她们的,比我手上的这条好。” 大家一愣。 宋瓷脸上笑意淡了些,“你要是不喜欢,还我即可。” 乔云手上攥得很紧,心里却不舍得。 她爹乔三爷对她只是面子情,她亲娘手中银钱不多,嫡母这些年也对她越来越冷淡了,想要这样的狐狸皮,她根本没处要。 第356章 大婚 “谁说我不喜欢了!” 乔大爷冷漠脸,乔二爷看不惯,“你不喜欢就还给人家,白瞎人家的心意。” 见大家都不帮自己,还要被乔老二骂,乔云瞬间眼底蓄满了泪水。 她愤怒之下,直接冲了出去,不顾乔香兰和丫鬟在身后叫她。 乔大爷脸色更难看,难得说了句难听话。 “她是被惯坏了,回去我得告诉三弟,否则早日酿成大患。” 心坏没涵养,心思多,每一点都戳中了乔大爷的雷区。 为自己考虑并无错处,只是心眼过于多了,就让人厌烦。 只是好在一餐饭并没有因为乔云的离去而受到影响,因为老鬼来了,下人带着老鬼出现,最高兴的莫过于宋瓷。 宋瓷:“师傅!” 老鬼:“怎么,不欢迎我来啊,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宋瓷:“不是,师傅我写信去,你并没有回信,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老鬼笑呵呵:“你邀请我了,我怎会不来呢。” 宋瓷笑得眉眼弯弯,这样一家子人都到齐了。 老鬼性子随和,跟大家说话聊天没有架子,乔家两位对医术好奇,又对他在煜王身边好奇,聊了不少能说的话题。 他们问,老鬼也耐着性子回答,只是私下跟宋瓷嘀咕,“你这两位舅舅,也忒好奇了点,一晚上问了我不知道多少个问题了。” 宋瓷微微一笑,“两位舅舅对京中局势摸不清头脑,现在又初初做上皇商位置,心中怕行差踏错,这才一直问你问题的。” 老鬼了然,之后再被问到,回答得更加仔细了。 贵妃复仇,皇后生病,两相对比之下,太子和煜王的这台子戏,几乎都在明面上较量了。 太子以前锋芒不露,现在也不知道受何人点拨,竟然能在朝堂上跟煜王分辨几局,好几次都怼得煜王无法反驳。 年关一过,宋家迎来了今年的第一件大事。 宋瓷出嫁。 一切都准备妥当,乔香兰和宋老三却一直心中不安,怕自己什么都没准备到位,整日盘算着。 宋老三下场成绩不错,他现在对自己颇为有自信。 虽说年纪大了,但他本就读书天赋不错,是以宋瓷并不担心,就连宋澜都说自家爹是被耽误了,若是当初没有做了商贾,这会儿应该早早就当了官。 宋老三也不以为意,今时今日,他的心态不一样了,早已经不在乎从前的事。 更加豁达,更加洒脱。 大婚当日,宋家宅子热热闹闹的,聚集了不少人。 乐怡早早地来给宋瓷添妆,她送了宋瓷一座玉观音雕像,外加一盒子的珍珠,珍珠颗颗饱满大小一致,这礼物不可谓不珍贵。 让一侧见过好东西的乔鱼和乔惢都有些震惊。 珍珠易得,好珍珠却不易得,特别是这么一盒子。 乔云撇撇嘴,眼却不自觉地朝着盒子里看去,这么多好东西给了宋瓷,真是白瞎了。 两人双手紧握,乐怡开心,“今日你出嫁,我如约来送你,今后只盼裴忌能好好对你,才配得上一路走来的颠簸。” 宋瓷感动,微微颔首。 两人都湿润了眼眶。 旁边上妆的娘子忙道:“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这好好的妆,待会儿给弄花了。” 乐怡吸了吸鼻子,拍拍宋瓷手背,“好了好了,又不是生离死别,日后我多去看你,你也多来公主府看我就可。” 宋瓷:“贵妃和皇上准允你开公主府了?” 乐怡理不直,气也不壮,“我母妃还是要求我必须要成婚,这不是在努力吗。”努力说服林惑。 宋瓷笑了,“我也盼着你,早日能获得,你想要的。” 乐怡眨眨眼,“我也盼着呢。” 两人说说笑笑,轮到乔鱼和乔惢给宋瓷添妆,两人一人送的珍贵瓶子,一人送了自己珍藏的名家画作。 乔云在众目睽睽之下,心不甘情不愿地送了一支簪子。 只是实在是简陋,大家都觉得她挺抠搜上不得台面,她自己却不以为意。 只是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知道想什么呢。 旋即,落公公带着皇上的圣旨到了,皇上赐了一柄玉如意,给宋瓷添妆,喜得众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玉如意珍贵,但哪里有皇上的心意珍贵。 只要有了这一柄玉如意作为头抬嫁妆,实在是荣耀至极。 乔香兰当即做主,把玉如意放到了前头去。 她得好好保管起来,让闺女带到裴家去。 宋老三忙里忙外地招待客人,闲暇看着乌泱泱的人,走到一侧,正伤感着,就被人拍了后背,急忙抹了眼睛。 “你跟我演什么呢,你闺女出嫁,你躲在这里偷偷哭。”乔香兰调侃。 “我没哭!好好的日子,我怎么会哭。”宋老三声音哽咽。 “你闺女是嫁去了裴家,但裴忌也说了,会尽早分家,买了宅子离我们院子近,日后要见面,也是很容易的事。” “真的?”宋老三顿时不哭了。 “我还能骗你。” 见宋老三以往再难过,再受苦都不曾哭过,今日因为女儿出嫁落泪,乔香兰只得好好安抚。 她心头也难受,但也知道,裴忌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宋瓷嫁了他,不会受苦。 热热闹闹的添妆结束,裴忌带人来迎娶。 由宋澜带着的人堵门,这里面就包含了林惑。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对了好几个对子都十分之难,他如今已经是本次的状元郎,风光至极,大家也不疑他是故意刁难。 只是裴忌不光自己厉害,身后带的一群人也尤其厉害,对对子的,吟诗的,博古通今的,什么能人异士都有,宋家宅子的大门,注定拦不住他。 林惑:“你故意的,带这么多人,这门肯定拦不住你。” 裴忌:“这叫早有准备。” 林惑:“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乐怡施施然从里面走出来,怒斥:“你们真是小孩子脾气,怎么还能吵起来呢。裴忌,宋瓷已经等着了,你快去吧。” 林惑还要拦,却被乐怡挡住了去路。 “让开。”他眼神冰冷。 第357章 乐怡的提议 “我不让。”乐怡眼睛微眯,“林惑,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输不起。”乐怡撇嘴,“宋瓷已经做了选择,她都要出嫁了,你却在这里为难新郎官,你有意思吗。” 林惑攥紧拳头,“与你无关。” “不,跟我有关系,我是宋瓷的好朋友,有必要确定她的婚事能好好举行。” “不可理喻。”林惑说走就走。 “站住,林惑。” 他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看。 “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怎么样。” “什么。” “你娶我。” “乐怡公主,我对嫁娶没兴趣,你要是急着给自己找驸马,还是另外找其他人吧。” “宋瓷婚后,你就再无理由见她了。” “所以呢。” 见他有兴趣,乐怡接着道:“可我却是她的闺中密友,日后肯定来往密切。你若是跟我成婚,日后便还能有机会见上面,你觉得如何?” 林惑略微疑惑,“你用你的婚事做赌注,为的是给我机会见宋瓷?” 这件事不管怎么想,都如此的诡异。 乐怡摇头,“不是,我赌的是,你跟我成婚后,必然会喜欢上我,跟我好好过日子。” 林惑冷笑,“不可能,乐怡公主你还是别纠缠了。” 乐怡:“所以呢,你同意吗?你要是依然不喜欢我,等你想离开,我也可以放你走。这一点你并不吃亏。” 林惑犹豫了。 乐怡却带着胜利者的微笑,“你不用现在回答我,回去好好考虑,状元郎。” 说罢,脚步不迟疑,朝着内院走去。 宋瓷起初情绪还十分平和,被宋澜背着上了花轿,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离开后,宋澜要好好照顾爹娘,只是到了门口,语气也就不平和了,声音带上了哽咽。 “哥,我舍不得爹娘。” “你怎么没有舍不得你哥我。” “你没什么好舍不得的。” 本来伤感的氛围,很快被宋澜打散,他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去了裴宅里,你要记住,你身后有我和爹爹,你是低人一等。我已经考取了功名,很快官职会下来,哥哥必然会好好做官,争取往上爬,到时候,一定让你有娘家可以依靠。” 平日的宋澜随意懒散,难得说出这番话。 宋瓷眼睛又湿润了,“我知道,哥哥。我会的,我不会让人看不起,也不会任由任何人欺负。” 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不想离开家人。 “好,我的妹妹聪明厉害,又有才智,必然能站稳脚跟。哥哥和父亲一定会争取早日光耀我们宋家的门楣,不会让你被人看低。” “好。” 上了花轿,裴忌在前头骑着高头大马,俊美的脸上因为阳光的关系,打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浑身仿若渡上一层金身,好看得让人不敢靠近。 周围看到的女子无一不羞红了脸,只可惜自己不是这新娘子。 人群中,一人冷冷收回视线,对着身侧人道:“走。” 一路吹吹打打,长长的队伍直至到了裴家。 宋瓷跟裴忌进了正院,他们要在这里拜天地。 裴忌回头低声提醒,“小心,前面有台阶。” 盖着头纱的宋瓷听到,微微点头,小心地踏上了台阶。 离得近的人全都听到了,心下顿时知道,裴忌对宋瓷的看重,能做到如此细致入微,定然是入了心了。 邵卿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什么心思,她攥紧了手,很快又笑了。 低头问:“我要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丫鬟垂眸,“回小姐,你要奴婢准备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邵卿:“好。” 裴老大人笑得很开怀,抚摸着胡须接受了两人的拜见,裴夫人表面上也一派欣慰,让所有人都看不出真实的想法。 被送回婚房,宋瓷浑身疲乏,特别是脖子,像是上面坠了沉甸甸的铁块,让她快要直不起来。 临出门,见所有人都离开了,裴忌嘱咐:“饿了就叫人拿些吃的来,累了就休息,不用守着规矩,这附近都是我的人。” 他的细心让此刻心中不安的宋瓷略微心安一些,“我知道了。” 裴忌:“我很快回来。” 说着就出去应酬了。 晚香和甜儿守护在侧,等门一关,宋瓷就自己揭开了盖头。 “拿着茶水和糕点来,我饿了。” 她也不客气,更不想为难自己。一天没怎么吃喝,她实在是累得厉害。 两人麻利地递来糕点吃食,宋瓷吃了几块就不吃了。 “这糕点有些干了。” 晚香:“要不奴婢出去给小姐看看,有什么热乎的吃食。” 宋瓷:“算了,你人生地不熟的,现在出去,万一迷路了怎么办。我忍一忍,明早再吃。” 晚香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门口有敲门声。 三人对视一眼,还是甜儿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之前宋瓷见过的一个管事婆子,她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小馄饨,小声交代:“这是大爷让我准备的,说是给夫人端来。” 甜儿笑得很开心,又抬手递过去一些碎银子。 “有劳你了。” 得了赏钱,婆子笑得更真切了,嘴上道:“不敢,不敢。老奴就在这附近,夫人要是还有什么吩咐,姑娘尽管来告诉我。” 甜儿:“我知道了。” 馄饨的香味在空气里弥漫,宋瓷咽了口口水,也不多话,拿起馄饨就吃了起来。 晚香:“大爷还是心疼小姐你的,特意嘱咐人送了吃食。” 甜儿提醒,“日后就要叫夫人了。你一口一个小姐的,被人听到了,又要拿捏我们的错处。” 晚香:“我这不是一时半会儿没改过来吗,我铁定改。” 宋瓷吃过,擦了擦嘴道:“你们倒也不用如此谨慎,管事们认识得差不多了,下面的丫鬟婆子们,慢慢笼络就行。” 只是她也知道不容易,裴夫人在府中经营多年,下面的人恐怕都是她的人,哪里是这么好笼络的。 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她不急。她有耐心。 半夜了,宋瓷有些困,打了个哈欠,却听到门口再度传来了敲门声。 第358章 以怨报怨 甜儿拉开门,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丫鬟,她手里端着酒道:“这是待会儿夫人和大爷交杯酒要用的,劳烦姑娘拿进去。” 丫鬟语气客气,眼神却有些不自然,甜儿多问了一句,“你是哪里的丫鬟。” 丫鬟怔愣了一下,才道:“我是这院子里做事的。” 甜儿:“大爷院子里的?” 丫鬟迟疑着点头。 甜儿心中有数了,“好,我知道了。” 丫鬟走了,她眼神微眯,抬脚回了屋子里。 宋瓷问:“谁来了。” 甜儿:“一个奇怪的丫鬟,奴婢觉得她很是奇怪。小姐是说过,大爷的院子里,近身伺候的都是随从和奴才,并无丫鬟对吧。” 宋瓷颔首:“是这样的。” 甜儿:“刚才那丫鬟,说自己是大爷院子里的,定然是撒谎。” 这是仗着她们新来的,以为她们不知道裴忌院子里的规矩呢。 旋即几人目光投注到那盘子上的两杯酒上。 宋瓷狡黠一笑,“你猜这酒杯里,放了什么。” 甜儿晚香想了想,异口同声,“迷药。” 宋瓷抬手拿起酒盏,在鼻尖轻轻一嗅,闻到一股子浓郁而绚丽的气息,她忙丢了出去。 “是迷情药。” 两人咂舌,“为何要给姑爷夫人下迷情药。” 宋瓷想:“或许不是给我们,而是想做些什么。迷情药发作,整个人会失去意识,这时候再想做什么,轻而易举。就算是习武的人,也无法控制身体。” 晚香恶寒,“好恶毒的计策。” 甜儿:“那我们怎么办,等姑爷回来吗?” 宋瓷颔首,“也只能如此了。等等吧,看看他想如何办,在此之前,装作不知道就成。” 屋内安静,晚香和甜儿有些紧张,刚来裴家人生地不熟,就遭人算计。 两人身体里的那根弦绷紧了,如今裴家,能相信,能相互报团取暖的,也就三人了。 甜儿眸光澄澈,却在黑夜里发亮。 宋瓷莞尔一笑,“这件事你们也别看得太严重。”她出声安慰。 “我倒是觉得是好事,只要做了,便会露出马脚,这样也能看出,谁是敌人,谁是可以拉拢的自己人。” 甜儿晚香齐声道:“是。” 屋子被“吱嘎”一声推开,裴忌回来的时间,远比宋瓷想的快。 他笑着道:“我让他们帮我挡着酒,一个二个喝的酩酊大醉,我让人服侍,就先回来了,没让你久等吧。” 他的声音温柔,眼神关切,宋瓷拉下盖头,想起如今身处的位置,脸蹭的一下臊得通红。 转念又想,两人已经拜过天地,已经是夫妻,有什么可害臊的。 晚香和甜儿拉过挑杆,裴忌依照规矩挑起宋瓷的盖头,眼前少女的脸颊看过无数次,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口里,但这张脸今日,还是美得让他失神。 眼底的潋滟,绮丽的容颜,配合身上的大红喜服,每一处都美得让人惊叹不已,一股子热流从下往上,烧得人周身炙热。 “姑爷,该喝喜酒了。” 晚香低声提醒。 裴忌接过,正要喝,却见宋瓷使了个眼色,道:“喝了这喜酒,我便跟世子是夫妻了,喜酒滋味此生一次,世子要好好品尝。” 裴忌瞬间领悟含义,强行压抑着心理的躁动,今日还有人算计让他立刻沉了脸。 “那是自然。” 两人相视一笑,旋即听到窗户外一阵脚步离去的声音。 裴忌:“这酒盏加了什么。” 宋瓷:“迷情药。” 裴忌眼底寒霜涌动,“还真是煞费苦心。这样的药,竟然也给找了出来。” 宋瓷笑笑,“这托了世子的福,迷情药里的药材珍贵,极其难以配置,我也算是见识过了。” 珍贵的药材不少,但少就少在,没人愿意配了这种药。 裴忌笑容缱绻,手指摩挲着她的脸,“你等我。”指腹的温度灼烧在宋瓷脸颊,人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阿霖在不远处守着。 往日他都在门口,今日特殊,主子嘱咐了不允许近身守着。 见裴忌出来,他瞪大了眼睛,还以为是惹了夫人不悦,被丢了出来。 “主子,你这.......是夫人?” 裴忌没搭理他此刻的脑洞,“有人下药,给我查。” 阿霖顿时正色,“是。” 转身匆忙抱着剑走了出去。 不消一刻钟,他再度回来,手里拖着一个婆子,婆子脸色难看,却一丝一毫的哭嚎都不敢,只老泪纵横,顺着脖颈蜿蜒而下。 “是谁指使你的。”裴忌眼神一凌,“回答之前想清楚,你知道我的手段,要是不说实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婆子:“是韶卿,是韶卿小姐!是她利用我,我不想的啊,但家中实在没办法,这才....” 话还没说完,又被堵住了。 阿霖:“主子,眼下你是如何办。” 裴忌含笑,笑意不达眼底,“三番五次的算计,我若是不还击,还真当我没脾气。这迷情酒带走,想办法给韶卿和裴恒喝下。夫人既然喜欢韶卿,不如让她留下做个弟媳妇,也算是成全了她的心意。” 他的声音很轻,出口就消散在凌冽的夜风里。周身的喜服被吹拂得“飒飒”作响。 阿霖笑得很无良,“主子的这个办法,属下觉得很好。所谓蛇鼠一窝,必然是要一窝才算。” 裴忌笑,“快去吧。今晚辛苦你了。” 阿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想到今夜过后,他们就会多一位夫人,便高兴得无法压制兴奋。 鬼知道他们日子有多苦,裴忌是个好主子,赏罚分明,但却过于手段硬了些,若是有位夫人,想来日子应该更好过。 思及此,他催促道:“主子,你快进屋子吧,别让少夫人一个人等候。” 裴忌低低“嗯”了一声,转身回了屋子。 掩住门,裴忌褪去身上的外衫道:“已经安排好了,你无需担心。” 脱完下意识的抬眸,才发觉宋瓷和两个丫鬟不正常的神色,裴忌黑眸更加深邃了些。 “你们出去吧,今夜无需你们伺候。” 第359章 故意为难 晚香和甜儿看了宋瓷一眼,得到首肯才走了出去。 屋内气温一时间往上升。 裴忌的每一次脚步靠近,宋瓷都忍不住往后瑟缩,直到退无可退为止。 “你想退到哪里去。” 他的每一次开口,呼吸,都伴随着灼热的气息,宋瓷耳垂红得仿若鲜艳的红宝石。 “我没有....” 裴忌低笑:“还说没有,那你为何颤抖,我...就这么可怕吗。” 一字一顿,步步逼近。 正当宋瓷浑身紧绷,以为裴忌要继续下一步动作时,他却抽身离开,宋瓷迷茫了,却见他十分娴熟地打了热水,用柔软的布浸湿,转头道:“过来,我帮你擦一擦。” 宋瓷想到脸上的妆容,颔首,慢慢走到椅子上坐下。 他的动作很温柔,手上擦拭的动作像对待一件最好的瓷器,柔软的布料在她脸上擦过,浓重的妆容被带走。 宋瓷的肌肤很白,裴忌不是第一天知道,但今日,她的肌肤却透着一股粉,从内而外,粉嫩娇媚。 让他的目光忍不住飘忽,喉结攒动。 “..........我自己来吧。” 看出他的不对劲,宋瓷一把躲过那布,自己胡乱地擦拭起来。 裴忌轻笑,知道她是又羞又窘,没有再继续去闹。反而在床榻边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美人卸妆的模样。 一寸寸的莹白肌肤没了浓重妆容的遮掩,在跳跃的烛火下,更见华光。 “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我。”宋瓷语气很是不自然。 “是,我在看你。” “看什么。” “看我漂亮的夫人。从今日开始,你就彻底属于我了,宋瓷。” 他会爱护她,保护她,不允许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裴忌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的渴望,那人便是宋瓷,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宋瓷。 宋瓷语气有些弱,“要是你对不住我,我会离开。” 话音落下,一双温柔的手拦住她的肩膀,逼迫着她的视线和自己对视。 “不会的,这一天不会出现。” 烛火摇曳,衣衫落尽,温度上升。室内一片春意盎然,窗户隐约泄露了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这声音似浓稠的蜜。 晚香和甜儿站立难安,两人都是姑娘,虽知道这一刻迟早会发生,但还是窘迫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甜儿还有些经验,大户人家的奴婢都会培训这一侧。 她轻咳一声,“甜儿姐姐不如去先让下面的人准备一些热水,待会儿主子们才好能及时用上。” 甜儿:“是,我这就去。” 说完,脚底生风,迫不及待地走了。 床榻,宋瓷难耐的推开裴忌的头,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沙哑,“我不行了。” 裴忌笑得很大声,“这么快就不行了。” 他低头落下一吻在宋瓷洁白的肩头。 门口响起敲门声,“夫人,姑爷,我们打了热水来。” 裴忌先一步起身,他回头给宋瓷整理好衣服,掩住那些带着红痕的肌肤,这才转头给自己披上外套,叫了声:“进。” 甜儿和晚香低垂着头,一刻都不敢乱看,宋瓷脸烧的通红,强行镇定。 当她浸泡在热水中时,脑中不由回想起刚才那热烈的一幕,顿时脸的温度又开始攀升。 裴忌........真是太乱来了。 跟此处满室不同的是,另外一间屋子里,同时也在进行着,只是截然不同,带着痛苦。 韶卿脑子不清醒的厉害,只隐约窥见裴忌在自己上方动作,她旋即整个人放松下来,虽然下身痛得剧烈,脸上却带了些笑。 她终于成功了,不用回韶家,不用看人脸色,不用被人践踏。 想到宋瓷,她有些得意,新婚之夜独守空房,钟爱的夫君却跟自己在这个屋内行着本应该他们才会做的事。这一切,如何不让她得意呢? 她的手臂紧紧地揽着身上的男子,逼迫自己更投入进去。 好似这样,就能让身上的疼痛好受一些。 翌日清晨。 宋瓷梳洗完毕,她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裙,皮肤白粉透着血色,头上用了大红宝石的头面,整个人如同初绽的牡丹,艳丽夺人眼球。 裴忌也着一身红色衣袍,身姿挺立等候门外。 听到屋内脚步声,扭头伸出手,“走吧。” 语气温柔,带着珍视。 宋瓷把手递过去,两人十指相扣。 走了一截路,裴忌见她脚步怪异,走路慢慢的,不由慢下些。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我没事。”宋瓷哪里肯说,紧咬下唇,心里把裴忌来回骂了好几遍。 “慢慢走,所幸还早。就算晚了也没事,他们现在应该很忙。” 忙着收拾韶卿和裴恒的烂摊子。 宋瓷好奇看他,“你做什么了。” 裴忌没有刻意隐瞒,把自己的计划全说了,末了补充一句,“你会不会觉得我,下手太狠。” 他沉静的眼眸透露出些许忐忑,他怕宋瓷觉得他心狠。 宋瓷却摇头,“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心慈手软,那不是好心,是傻。” 裴忌的脸上的笑重新回来,“那便好。” 走到正院,宋瓷疼的眉头紧拧,裴忌心下一叹,开始后悔昨夜自己的鲁莽。 “不如,我们等会儿再来。” 宋瓷:“那怎么行,时间都快到了。” 何况,她不是矫情的人。 裴忌:“你不用逞强,我娶你,不是为了让你受苦,更不是为了让你当个守规矩的少夫人。” 宋瓷心中一暖,顿时明白他再担心什么。 宋瓷:“你放心,我不会勉强自己。” 得了这么一句话,裴忌也不继续问了。 走到台阶下,刚要往上走,一个婆子提着一盆水朝着台阶泼了下来,水顺着往下流,两人后退一步。 婆子好似才发觉两人,讪讪笑,“不好意思,大爷,少夫人,老奴没看到二位。” 脚下积攒了一滩水,宋瓷脚上穿着一双做工精致的绣鞋,若是迈上去,立刻就会湿透。 若是大步迈过去,疼痛不说,这裙子也不允许。 还会被人说,没规矩。 宋瓷拧眉,正想着如何做。 第360章 解围 纤细的腰肢被人用手轻轻揽住,整个人腾空而起,她下意识地用手圈住裴忌的脖颈,只见他抱着自己,直接迈过了那一滩水,走上了台阶,来到了门口。 婆子看得目瞪口呆。 裴忌冷冷看她,“泼水险些泼到我和少夫人面前,下去领十棍子。” 婆子愣住,转而哀嚎,“大爷,老奴错了,老奴真是没看清楚,大爷你饶了老奴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阿霖带着一行人拖走了。 裴夫人在屋内,面色铁青,转而看向裴老大人。 “你瞧瞧,今日是来拜见我的,还是给我下马威的,我的人,说打就打。” 语气委屈至极。 裴老大人:“这婆子做事没规矩,你下面的人,也该多多教导。” 裴夫人:“可是也不该今日打了我这做婆婆的脸,往后我还如何在他们面前有威信。” 裴老大人:“待会儿他们进来,我会说说裴忌,你也该说说你院子里的下人,如此不懂规矩。” 各大二十大板的话让裴夫人脸色差到了极致,却又在裴忌和宋瓷进屋的一瞬间恢复。 “见过父亲,母亲。” “见过父亲,母亲。” 裴老大人笑容和蔼,伸手招了他们过去,又让下人端了一个盘子上来。 裴老大人:“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盘子里端正地放着两块玉佩,玉佩上雕刻着吉祥如意的图案,玉质得上乘,宋瓷落落大方地接了。 裴夫人:“这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还望你们日后相互照应,互相扶持。特别是宋瓷,日后你就是世子夫人了,是裴家的少夫人,需得那些气度出来。” 说她没气度?裴夫人就差点拐着弯地骂她宋家小门小户了。 宋瓷微微一笑,“夫人说的是,日后我必然学习夫人行事。才能彰显裴家的少夫人的气度。” 语气里是毫不示弱。 裴夫人气结,转而说起刚才的事,语气里有埋怨,“刚才门口的声音我听到了,下人是做得不对,但今日是你们的好日子,这么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传出去了,说我们裴家不仁善。” 裴忌:“赏罚有度,外人谁敢非议。以下犯上,才是丢了裴家的颜面。” 裴夫人眼眸微眯,眼底的冷意掩藏不住,“看来,你们是越来越有主见了,丝毫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我也说不得你们了。” 裴老大人:“怎么跟你母亲说话呢。你母亲也是为了你们好。” 见好就收,两人只默默听着裴老大人训话,待他们该说的交代完,转而打算离开。 裴忌走到门口,脚步一顿,道:“今日没有见到二弟,也不知道二弟去哪里了。” 一句简单的话,差点让裴夫人控制不住怒意。 去哪儿了?裴忌是装傻充愣呢,想到自己亲生的儿子被害成这样,她就恨不能现在就杀了裴忌。 “你弟弟出了些事,今日怕是不能来了。” 裴忌挑眉:“都是一家子,弟弟出了什么事是我这个做哥哥不能知道的?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夫人尽管开口。” 裴夫人勉强笑道:“要是有需要帮忙的,我一定开口。” 裴忌颔首,“既然无事,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裴忌刚走,裴夫人泪如雨下。 “我的儿,我的儿可如何是好啊。老爷,这件事肯定跟裴忌脱不了关系.....”裴夫人抽噎着说道。 “这件事还没调查清楚,你就算到了裴忌头上。” “难道老爷还要偏袒裴忌吗!这个府里日后如何还有我跟恒儿的容身之地。” 裴夫人哭得更加伤心了。 她本就长得美艳,哭起来自带风情,裴老爷到底于心不忍,安抚了一句,“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恒儿如今还没有娶正妻,韶卿做个妾,等正妻过门,再让她生子就行。” 昨夜裴恒和韶卿等人发觉,已经成了好事。 韶卿吓得不轻,被人带回去了,裴恒则是恍恍惚惚的,大夫把脉,说他亏空的严重,需要好好休养,裴夫人气得把好好保养的指甲都给折断了,一直骂韶卿是个狐媚子,该死的妖精。 韶卿躲在屋子里,现在都不敢出来。 “让韶卿给恒儿做妾......”她是不愿意的,韶卿不是个好货色。 “怎么,你是觉得委屈了韶卿?”裴老大人问道。 “不是,只是纳了韶卿,汝阳王府那里.....该如何去说。”裴夫人犯了难。 “你还想着汝阳王府做亲家呢。”裴老大人冷笑,“汝阳王府的郡主那性子,断然是无法接受恒儿未婚就纳妾的。” 汝阳王府郡主,十二岁那年,抽死了汝阳王的一名妾室,却因为得宠,汝阳王并没有责罚。 这些年的性子,更是越来越难伺候了,不少有些势利的权贵之家不敢娶了这么一位祖宗回家,裴夫人却很心动。 汝阳王背后家大业大,娶回来有了他们的帮助,对付裴忌,岂不是更容易了? 宋瓷这么一个小门小户,妯娌却权势颇大,她就得被压着打。 想到这一出,裴夫人就解气。 再也顾不得郡主的脾气如何。 见她不死心,裴老大人继续道:“你若是娶了她回来做儿媳,日后这宅子有的闹的。你也不得安生。” 裴夫人却不以为意。 她只看到好处,至于那些坏处,等郡主过门了,她这个婆婆可以好好调教。 毕竟婆母的身份摆着,就算是郡主,也得避让一二。 又过了三日,裴恒对外宣布纳了良妾韶卿,也是宋瓷三日回门的日子。 一大早起床洗漱准备,宋瓷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穿了一身蓝色绣缠枝花的裙子,衬托的她更是肤白貌美,多了几分高不可攀的仙气。 裴忌:“你就这般高兴,今早从起来到现在为止,你的笑容就没有一刻落下。” 宋瓷:“我确实很开心。我想我娘,想我爹,想大哥和乔家的姐姐们。” 裴忌:“日后你若是想回去,我随时陪你回去。” 宋瓷笑着颔首,“好。” 两人比成婚之前更多了许多的默契。 第361章 三朝回门 三日回门的礼物是裴忌准备的,宋瓷原本打算亲自操持,裴忌却道:“你这几日辛苦了,所有的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所谓的辛苦让她脸颊一红,旋即想到裴忌夜里的荒唐,顿觉让他准备的理所应当的事。 裴忌实在是太乱来了,像个吃不饱的猛兽。 回门礼按照规矩来,裴忌在规矩之外又准备得更加贵重,宋瓷也有些惊讶,“这些都是带回去的吗。” 裴忌:“是的。” 宋瓷:“会不会太贵重了些。” 裴忌:“送你家人的,无事。” 见他如此说,宋瓷也无话可说了。 只是有心人听到,难免传得满院子都是,下人们对于裴忌宠爱宋瓷看重宋瓷一事更深刻了几分,裴夫人却是在裴老大人面前煽风点火。 “我们裴家,好歹是权贵世家,怎么裴忌还眼巴巴的上赶着巴结宋家,这送回去的东西,我看啊,就是娶个公主和郡主都是够了。” “是有些过于隆重了。”裴老大人也不悦,在他心中,什么人用什么对待的方式。 裴忌过于宠爱宋瓷了,这一点不好。 宠的宋瓷无法无天,日后这家中岂不是乱了套。 “我说得没错吧,倒不是我不喜欢宋瓷,而是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见有了成效,裴老大人明显帮着自己,裴夫人明显高兴了些。 “我回头会跟他说,至于恒儿的婚事,你也上些心。” “是。” 提起自己的婚事,裴夫人自己也愁得很,她希望儿子娶个贵女,好来压宋瓷一头,又不希望对方性子不把自己这个婆母不放在眼里,最好是乖顺听话的。 如此,就僵持在了这里,世上哪里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人。 马车踏着一地尘埃,很快到了宋家门口,一早乔香兰就派人洒扫了一遍,此刻早就等候多时。 瞧见马车来,她眼圈就是一红,宋老三安抚,“这都回来了,过得好与不好,你自己问问闺女,别哭。” 乔香兰点头,“我知道。” 乔鱼羡慕地看着两人的互动,暗叹姑母和姑父鹣鲽情深,想到此,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宋澜,见他没心没肺地看着马车驶来,脸上都是兴奋,便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乔惢更激动,待宋瓷下了马车,就缠着她问东问西。 待嫁的姑娘,对于出嫁的话题总是说不完的。 众人一起往里走,乔云落在身后,幽幽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宋瓷身侧的裴忌脸上。 裴忌好像比之前更加俊朗了,笑容也比之前多,整个眉目如画。 加之长年累月养成的气度,让乔云舍不得挪开眼。她不止一次地问自己,这样好的男儿,为什么不是自己的夫君? 这样的好容貌,好家世,就算是做妾,她也是情愿的。 屋子里的回门礼单独堆了一地,宋老三笑得合不拢嘴,“回就回吧,怎的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裴忌:“这都是应该的,岳父和岳母生养宋瓷一场,让她长得这样好,我心中感激。” 他言语真诚,宋老三笑得更是开怀,乔香兰也对两人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认知,心中的一些疑虑和忧愁总算是消散了些。 裴忌又询问了宋老三一些科考的事,他虽说不用科考,但也知道这一次的主考官性格秉性,这一消息给了宋老三很大的帮助。 宋家的人都感慨,果然家中有一门得力的姻亲,是多少的重要。 乔香兰趁他们聊,拉着宋瓷走了出去。 母女俩关起门来说悄悄话。 乔香兰:“怎么样,裴忌对你可好。”她上下打量宋瓷:“娘看你没有什么不妥,但不问问你,总归心里不踏实。” 宋瓷笑笑,任由她打量,“娘你多虑了,裴忌对我很好。” 旋即又说了在裴家,裴忌维护自己的事。 乔香兰:“你这婆母真是可恶,当真要跟你过意不去,你可要小心再小心。” 宋瓷:“娘,她要跟我为难,我怎么小心都没用,她该挑刺还是要挑刺,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乔香兰握着她的手,“娘当初就看这裴夫人不是个好人,实在是忧心。” 宋瓷故作生气:“难道在娘的心里,女儿这般没用吗。她要害女儿,为难女儿,女儿也有自己的法子,不会让人轻易欺负了。” “好好好,是娘多虑了。” 一席话,总算是让乔香兰心中好受了许多。 果然宋老三说的是对的,与其在心中自己猜测,不如直接问出来,也算是了却了心中的一个疑惑。 乔香兰又试探道,“你身子可有那么不舒服,这新换夫妇,..,......还是多少节制点。” 一句话,宋瓷臊得面红耳赤。 “娘,你说什么呢。” “娘这不是担心你的身子,你从小身子不大好,裴忌又正是壮年。” 看出她是真担心,宋瓷轻咳一声道:“娘你放心,裴忌......还是很温柔的。” 乔香兰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道:“你们还年轻,多养养身子,再要孩子不迟。” 宋瓷脸红,“娘你怎么突然就扯到孩子了。” 乔香兰有些忧心,“你年纪还小,娘听人说,母亲年纪大,生孩子才安全,你如今虽说十六了,到底是小了些。也不知道姑爷同不同意,你回头问问。” 宋瓷也不想这么快要孩子,闻言点头应是。 乔香兰:“他说自己日后不会纳妾,但你也别真的信,男人的话......就那么几年是真的,日后啊。” 宋瓷忍不住反问:“难不成爹爹骗了娘。” 乔香兰:“倒也没有,只是世上的男子,有几个像你爹那样的?” 宋瓷觉得,这倒也是。 自己爹别的不说,对娘是一心一意,从未有过别的心思。 若非不然,宋老太早就不知道往三房塞了多少人了。 宋老三这点上,从未动摇过。 她不由想,若是某一日,裴忌变了心,当真要纳妾,那时候自己应该如何做呢?是大度的同意,还是当机立断的拒绝? 两个答案在心中都是否,她想,自己会离开。 第362章 府中下人的心思 午饭留在宋家吃,乔香兰为此做了很多准备,宋瓷吃饭不喜欢人伺候,让晚香和甜儿去找了宅子里熟悉的下人说说话。 两人都抓了一把果子,开心的去了。 在裴家,都是些不熟悉的人,两人想说话都找不到人,都快闷坏了。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期间乔云一直默不作声,宋瓷以为她要出什么幺蛾子,结果全程十分安静,倒是让她有些诧异。 乔云自从两人回来,眼睛闪烁,明显打着什么主意,怎么一直没动静。 乔香兰准备好了回礼,让两人带回去,回礼都是些实用的东西,一看就是用心准备,宋瓷眼底酸涩。 “别难过,你想回来,我随时陪你。”裴忌低声哄着。 “我不难过,只是不习惯罢了。”宋瓷用手帕擦拭眼睑,她本就生的皮肤白皙,眼圈一红犹如小兔子般楚楚可怜,裴忌手指勾了勾,压下心底的躁动。 吃了午膳,两人就打算回去了。 乔云却道:“宋妹妹,不知道可否让我去裴家见识一下。” 大家脸色都微变,乔二爷更是呵斥:“糊涂,你怎可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乔云不慌不忙:“这件事我深思熟虑了的,二叔也听听我的理由。” 见乔二爷不说话,她继续道:“原本我爹让我来京里,就是寻一门亲事,若是能居住在裴家,沾一沾裴家的名气,说不得便能找一门好亲事。何况,宋妹妹来往接待的夫人们不少,我也能多看看。” 她说得合情合理,又体现了自己对于亲事的焦灼,顿时让人心中的疑虑消散。 最后还是乔鱼道:“这件事还得问问宋妹妹的意见,她如今去裴家也是初来乍到,若是不方便,自然也就不成了。” 这也给了宋瓷台阶,她不同意,拒绝了就是。 宋瓷沉吟了会儿,就在所有人认为她定然会拒绝时,她突然道:“既然你想去,那就去住几日吧。” 乔云欣喜,眼底闪过一抹算计得逞的笑,“真的!” 宋瓷颔首,“真的。” 乔云连忙嘱咐身边丫鬟,“快去帮我收拾一件衣服,多的不用带,想来裴家什么都有。” 她这番话中,算计和占便宜的心思昭然若揭,大家不由都蹙眉,宋瓷依然带了笑,好像没听出来一般。 丫鬟很快收拾了衣物出来,乔云高高兴兴地随着两人一块儿回了,临上马车前,她刚想一脚踏上去,裴忌回头丝毫不客气道:“你去坐后面的马车。” 说完一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乔云转头看去,后面马车灰扑扑的,一看就是给下人用的。 心里暗恨,但知道由不得自己,只得转身去了后面的马车。 马车行驶,宋瓷有些累了,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裴忌伸手揽住她,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 宋瓷笑笑,“你不用担心,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她的心思多,放在宋家我不安心,若是人放在裴家,都在眼皮子底下,我反而放心些。” 裴忌搓了搓她的胳膊,“既然你想如此,那就如此。今日你起得早,累了就休息会儿。” 宋瓷轻轻点头,靠着裴忌的怀抱,不知不觉睡去。 马车内暖意融融。 到了裴家,下面管事的婆子,说是有事来汇报。 宋瓷只得回了屋子,重新梳理了头发才出来说话,她抬手拿起一盏茶,轻轻噙了一口才道:“说吧,什么事。” 婆子看着面前这位,虽说只有十六,但身上已初具备威势的夫人,收起了心里的轻视。 婆子:“夫人,奴婢想让你帮奴婢换到厨房去做事。” 宋瓷没开口,晚香却道:“好大胆的奴婢,这差事,是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吗。” 婆子低垂头,顿时没作声。 宋瓷:“说吧,收起你那些心思。你究竟想如何。” 婆子:“奴婢只想换个位置做事,原本在夫人进门之前,奴婢是在厨房做事的,夫人进门后,奴婢就被换走了。” 宋瓷了然道:“如今厨房那个,可是夫人的人?” 婆子点头:“是。” 宋瓷:“你从哪里出去的。” 婆子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猜到来龙去脉,顿时心中有些惊讶。 “奴婢是咱们这个院子出去的,原本奴婢是这院子里的厨娘,后小厨房关了,奴婢就去了大厨房。” 宋瓷:“所以,你觉得你丢了差事,是我的错。” 婆子低垂了头,“奴婢不敢。只是夫人初来乍到,府中的诸多事不了解,想来也需要个老人帮扶夫人。” 宋瓷看她一眼,缓缓笑了,“你倒是个心思灵敏的。” 婆子讪讪笑了,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你想让我安排你去哪里。” 婆子:“奴婢还能回大厨房吗。” 大厨房油水丰厚,吃食也是最好的,她哪里舍得离开。 宋瓷摇头,语气坚决,“回不去。” 她现在还不想跟裴夫人起正面冲突,待站稳脚跟再来更换不迟。 婆子有些失望,忽而觉得自己的这一行动是不是错了?少夫人初来,哪里是夫人的对手,再则,夫人是韶家的小姐,少夫人却是名不见经传的宋家小姐。 她思虑中,抬眸看向宋瓷,见她明媚的眸子里干净如洗,泛着幽幽蓝光,看向自己时带着审视,那样的眼神,哪里是当真什么都不懂的少女? 想到厨房里的排挤,受的委屈,和夫人御下的残忍手段,她又收起犹豫的心思。 “我帮你在院子里安排一个差事,你暂时先做着。同时,你也帮我盯着点,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务必来告诉我。” 婆子道了是,旋即离开。 晚香不满,“夫人,按奴婢的想法,这婆子就应该打出去,什么差事还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 宋瓷笑道:“因为我们的到来,想来应该有不少人被临时调换了位置,心中存了怨气,他们是这个院子出去的,也算半个自己人,要是让她们的怨气存得多了,说不得会倒戈相向。倒不如结个善缘。” 第363章 宋澜乔鱼的婚事 她想了想,知道宋瓷说得有道理,但又不喜欢看到自家夫人受委屈,只得叹气。 “好了,这件事不难,难的还在后头呢。” 晚香:“晚上夫人想吃什么。” 宋瓷想了想,“做个鸡汤吧,再做两个凉爽的菜来。顺便去前边问问,世子今晚要不要一起吃。” 晚香:“是。” 忙完事,宋瓷只觉得累极了,转身打算回屋子休息,便听到甜儿进门道:“夫人,乔云小姐来了,说是要见你。” “这乔云小姐也太不懂规矩了,夫人累着,竟然这时候来拜访。” 宋瓷却道:“去回了她,说我现在不得空,让她晚些来。” 她困倦极了,不想应付乔云。 乔云在门口听了答复也不生气,只笑道:“既然宋妹妹有事,我就晚些时候再来。” 甜儿却义正严词,“乔云小姐,夫人已经出嫁,你这宋妹妹怕是不合适,日后还是唤一声夫人吧。” 乔云脸色尴尬,“是,我知道了。” 待甜儿走后,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很难看。 “什么夫人,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在裴家不一样被裴夫人压着。” 丫鬟:“小姐,下一步该如何做。” 乔云想了想,“按照计划做,她既然这般不和善,就别怪我了。” 说罢,转身离去。 直到太阳快落山,宋瓷才慢悠悠起来,窗户下,裴忌捧着一本书默默读着,见她醒来温柔道:“休息好了吗。” 宋瓷点头:“好多了。” 裴忌才嘱咐,“让人摆饭。” 晚膳两人吃得多了些,裴忌下午有事去了宫内,回来也是身上疲乏。 “这鸡汤做得不错,不油腻。”宋瓷接连喝了两碗,下了肚子,鸡汤温热的气息散开,通体舒畅。 “你喜欢,回头给这厨娘赏钱。” “我正想问问你,今日一个婆子来找我说了件事。” 旋即把下午的事一,一说给他听。 裴忌听罢脸上也不意外,“她这么做,我并不意外。这些人是以前我们院子里的老人,她一直找不到机会撤,你来裴家,他们便都被调开了,下人们只会怨怪你。这事你处理得很好。” 一个府邸里,下人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下人联合起来,欺上瞒下,可以自成一派。 如果不是有必要的冲突,还是以笼络为主。 宋瓷:“我想也是,若是不管,下人只会说我们凉薄。看着老人而不管。我既然管了,下面的人,自然也会念我们一份好。” 裴忌搁下碗,“你做事,我很放心。” 宋瓷莞尔一笑,“你能为我做的,都为我打算到了。管事我也认得七七八八,有过接触,我也有几分能摸到每个人的脾气。只是夫人在宅子里经营多年,恐怕眼下还无法拿到管家权。” 裴忌:“不急,一切慢慢来。何况,我也不想你太累。” 这话如一阵暖流,流入了宋瓷的心底。 她羡慕娘和爹之间的感情,但也并没有存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自己也能得到。但此时此刻,裴忌比她想象中还要好,她不由感慨自己的幸运。 男尊女卑,男子天生高人一等,可以拥有三妻四妾,可以在外读书做官,女子终其一生困在内院内宅,打理院子里的琐事。 这样的日子枯燥乏味,且失去了自由。 裴忌非但没有拘束她,反而尽可能地给她自由,放人自己做想做的事,宋瓷很感激,感激裴忌设身处地地为自己着想。 接下来的七日里,乔云并没有什么动作,宋瓷丢开这件事,转而收到信件。 是宋家送来的,看着信件上的内容,她笑得很开心,“乔鱼姐姐和我哥哥的婚事定下了,日后就要叫嫂子了。” 晚香也忍不住开心,大从心底,她也是喜欢乔家小姐的,除了乔云。 晚香:“定的日子在何时。” 宋瓷:“就在下个月十五。” 晚香惊讶,“这么赶,能准备好嘛。” 想到娘亲和爹自从过完年,就一直陆陆续续的准备着,宋瓷想,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 宋瓷:“我回头去封信问问,是否还有什么没准备妥当的,我这边可以帮忙。” 到底是不放心,自己哥哥的婚事,一定要办得尽善尽美才好。 甜儿却知道宋瓷的心思,道:“乔鱼小姐性子温婉,日后宋家宅子在她手里打理之下,一定会很好,夫人和老爷也可以松口气了。” 别的不说,乔鱼出生商贾之家,对于掌家,账本,自然没得说。 “是。”宋瓷笑着回答。 翌日,宋家来信,一切准备妥当了。 宋瓷想了想,“把几个木头箱子打开,我打算亲自挑选几件礼物,好给他们做新婚礼物。” 两人忙又打开了箱子,来裴家不久,带来的陪嫁还没细细清点入库房。 现在打开查看,倒是可以顺便清点了。 宋瓷带着两人仔细盘算,却听到门口响起声音。 “乔云小姐来了,少夫人。” 是外头的粗实丫鬟的声音。 宋瓷蹙眉,却道:“叫她进来吧。” 乔云来裴家几日了,先后都要求见自己,她都推辞了,也不知道这回来,又要作什么妖。 乔云进门,她穿了一件粉色的裙子,裙子轻盈,她原本生的就有几分姿色,倒是多了几分妩媚。 她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道:“少夫人这里的好东西可真不少。” 宋瓷颔首,却没接这一茬。 乔云捡起地上的一支簪子在手里把玩,嘴上道:“这簪子倒是漂亮,我哪里正缺这么一支簪子搭配我新做好的裙子。” 言外之意,竟然是讨要首饰了。 宋瓷道:“你既然喜欢,就拿去戴吧。” 乔云果然笑道:“少夫人果然爽快,那就多谢了。不过,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晚香和甜儿暗道,乔云果然没有好人缘,宋家竟然没人来通知她,宋澜和乔鱼要成婚了。 宋瓷:“我大哥和乔鱼姐要成婚了,日子定在下个月十五。” 乔云果然脸色难看,“这事竟然没人来通知我。如果不是来少夫人这里,恐怕我还不知道。” 第364章 宋澜乔鱼的婚事2 心中暗恨乔鱼,说什么姐妹,结果压根不把自己放在眼底。 宋瓷懒得理会她的心思,没多久就打发了她出去。 “派人看着乔云,她恐怕要动手了。”宋瓷道。 “是,夫人。”甜儿颔首。 “夫人觉得她会如何做?”晚香苦恼地拧眉。 “我听下人说,她最近时常去裴夫人院子里坐,裴夫人喜欢她,赏赐了不少的布匹和首饰。”宋瓷语气淡淡:“想来,她是已经想好,要做裴夫人手里的一把刀了,不知道裴夫人许诺了什么。” 甜儿:“她一心想攀高枝,嫁到高门大户,想来许诺的条件定然跟这有关系。” 宋瓷轻笑:“她总归的不安好心,我们见招拆招就是。” 留着个祸患在身边,倒不如乔云自己暴露出野心和心机,给宋瓷机会,把她抓住送走。 —— 宋澜和乔鱼的婚事办得很热闹,林惑也来了,他一来,身后竟然跟着乐怡,她笑着跟宋瓷打招呼。 “我今日正巧遇到他,他说要来宋家,我就一起来了。”她小声嘀咕。 “自从结婚后,我就没见你了。你近日可还好。” 乐怡嘟囔着说了贵妃非要给她相看的事,末了突然道:“我哥说......我母妃似乎不像从前那样喜欢你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宋瓷没回答,反而是先看了她一眼,乐怡眼底澄澈,知道她是真不知晓后,宋瓷才缓缓开口,“我并不想让你知道,你是你,贵妃娘娘是贵妃娘娘。” 乐怡语气急切,“这事是真的?你为何不告诉我。” 宋瓷笑:“告诉你做什么,好让你为难。” 乐怡:“可母妃为何突然为难你,以前母妃还跟我夸赞你,我以为她心中很喜欢你....” 宋瓷摇头不语。 人都是会变的,立场不同,利益不同,喜好自然也不同。 见宋瓷并不想细说这件事,乐怡只能闷闷地闭了嘴,半晌从桌下握住宋瓷的手,小声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点不会变。要是母妃做错了什么,我会帮你。” 宋瓷轻笑出声,拍了拍她的手。 这已经足够了。 林惑在桌上,深邃的眸子不时看向宋瓷的方向,朝廷已经下了旨意,封了他做一个六品的县令,不日就要离开。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京。 他眸子深邃夹杂点点星光,仿佛要将宋瓷的一颦一笑,全都深深地烙印在心中,在脑海里。想来此生都难以忘记。 宋澜打扮得喜气洋洋,穿了一身大红色的新郎官的衣袍,颇为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模样,想到今日乔鱼会正式成为自己的夫人,他就不由笑得更开心了。 宋老三笑话他,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喜欢乔鱼,乔鱼喜欢他,乔鱼还说,喜欢自己这样简单。 他即将外放,外放的日子他本打算留下乔鱼,不忍心她跟着自己受颠簸之苦。 乔鱼不肯,说要一起同去,宋澜心疼又欣慰,乔鱼抱着他哭了一场,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乔香兰对于儿女的事很想得开,她不是古板的婆婆,要留着儿媳尽孝,两人关系好,她也乐意见到,何况,有乔鱼这样沉稳的姑娘在身旁提醒,她也更加放心。 婚事结束,宋澜被劝了几杯酒后,转身回了新房。 宋瓷心情好,喝了几杯果子酒,脸颊上漂浮了几朵粉色的云彩,显得她唇红齿白,霎是好看。 她迷迷瞪瞪地站起身,险些摔倒,一双手从身后揽住她的腰,稳稳地搀扶住她。 “你怎的这般不小心。”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宋瓷笑眯了眼睛。 “有你在,我不需要太过于小心。” 她的声音软软的,娇娇的,透着平时没有了娇憨,让裴忌的心彻底融化为水,他手中的动作软了又软,像捧着这世上最珍贵的珠宝。 远处林惑站在树下,眸光不曾移开,心中五味杂陈。 开始她有人爱护,又恨这人不是自己。 “你很羡慕吗。” 他转头望去,见是乐怡,不由冷了脸,“公主有何事。” 乐怡继续看向宋瓷,“我说你羡慕吗,羡慕裴忌和宋瓷能如此恩爱吗。” 林惑没吭声,深邃的眸子看着乐怡。 乐怡忽而笑道:“你困在其中,不可自拔,可宋瓷就是宋瓷,她已经嫁做人妇,此生你都不会有机会了。” 闻言,林惑的眸光更冷,带着一丝锐利,“与公主何干。” 乐怡笑着凑近,“我笑你胆怯,我笑你懦弱,笑你不肯走出来,像个傻子。” 林惑抿唇不语,看着乐怡嘲讽又洒脱的笑。 乐怡:“听说你要外派当官了,恭喜你。” 林惑:“在下的官职,想来在公主眼中,不值一提。” 乐怡不喜欢他自嘲自我贬低的口吻,下意识道:“我觉得你很好,靠一己之力当上状元郎,古往今来,有几人。世家有自己的人脉资源,而林惑,你只有自己,我敬佩你,也爱慕你。” 这是这么久以来,乐怡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感情,林货竟然不知道如何回应。 乐怡抢先一步道:“你莫不是在想该说什么来拒绝我才好。” 林惑:“在下不值得公主喜欢,我心中已有人,公主尊贵之躯,不应该跟我浪费时间。” 乐怡眼神执拗,眼底仿佛带着光,“可我喜欢你,林惑。你喜欢别人又如何,浪费时间又如何,我喜欢你,跟你相处的时间,我都珍惜,开心。” 最后,她眼底似乎有水光,挥了挥手,“祝你一路好运吧.....林惑。” 说罢,被婢女簇拥着离开,只留下林惑在原地神色莫名。 宋瓷喝了酒,偏偏酒品还不算好,一路上马车里,拉着裴忌说说笑笑。 “外头的星星好漂亮,你快看....嗝。”她掀开帘子,恨不能整个上半身探出窗外,裴忌急忙把人往后拽。 “小心些,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故意什么。”她眼神迷惘。 第365章 药碗里有毒 “故意让我担心。” “担心什么?我吗?你会担心我吗,裴忌。” “我会。” “我喜欢你担心我,我喜欢你一直担心我,挂着我,这样你永远都不会忘记我。”她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让裴忌莫名的心慌。 “你突然说这些干嘛,我人在你身边,那还需要担心你。我会守着你,守着你就无须担心了。” 宋瓷突然抽风一样“咯咯咯”地笑起来,晚香和甜儿简直没眼看。 夫人好像一直都这样,喝了酒就像变了人一样。 当晚一整晚,裴忌都没睡好,宋瓷拉着他谈天说地,从吃食说到身边的人和事,她语不成调,裴忌也笑着无奈附和。 拉上门,晚香走到门口廊下跟甜儿说:“姑爷性子真好,夫人都拉着他说一晚上了。” 甜儿轻笑:“姑爷喜欢夫人。” 晚香点头,双手撑着下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遇到姑爷这么个无条件喜欢我的人。” 甜儿笑话她,“晚香姐姐这是恨嫁了?改日我告诉夫人,让她给你好好挑选一个。” 晚香瞪她一眼,“好啊你,现在连我都打趣了。” 两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翌日,宋瓷去到正院给裴夫人请安,乔云也在,正一脸讨好地坐在裴夫人身侧。 见了宋瓷她笑了笑,转头跟裴夫人道:“夫人你性子真好,少夫人这这么久才来跟你请安一次,你也不生气。” 裴夫人掩面而笑,眼中有讥讽:“生气?我这人性子好,不和人生气。何况,有规矩的人始终有规矩,没规矩的人,也教不会。” “你说是吧。” 乔云笑着附和:“夫人说得对。少夫人,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说你,你真应该好好孝顺夫人,夫人和蔼性子好,真是难得的好婆母。换做其余人,早就说你不孝了。” 宋瓷莞尔一笑,“你算哪门子的姐姐,在这里说三道四。” 乔云没想到宋瓷这么不给面子,脸色难看。 乔云:“你什么意思。” 宋瓷:“你觉得我什么意思?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姐姐,你是哪门子的姐姐?乔家的庶女吗,还是外室生的私生女。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呢。” 乔云怒急,“看来你是看不上我这个姐姐了,也是,现在少夫人嫁了世子,身份尊贵,不愿意跟我们这些亲戚来往。” 宋瓷:“你知道就好,整天在裴家不走,还要在我面前指指点点,乔云我该说你不要脸,还是脸皮厚呢。” 裴夫人呵斥:“够了,她好歹是你姐姐,你怎么跟她说话的呢。” 宋瓷抬眸,冷淡的眸光冷厉,“怎么,夫人是想抬举她吗。她指着我这般骂,传出去对于裴家的名声脸面也有碍吧,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夫人撺掇了乔云来跟我作对。” 裴夫人:“胡说。” 宋瓷又笑:“我也就随口说说而已,想来夫人也不会找这么一位蠢笨的。” 乔云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她何时受过这么大的气? 指着她骂就算了,还点破了她最在意的身份问题。说她是私生女,实在是让她气不下,但旋即想到待会儿宋瓷会面对的,乔云又心情好了许多。 走着瞧吧,总会有她好看的。 裴夫人抚额,“我这个做婆母的还不能说几句了,罢了罢了,自古继母难为。” 宋瓷:“夫人别生气,乔云是蠢笨了些,她伺候得不好,回头我就让她回去。” 见好好的,又说到自己身上,乔云忍无可忍,“宋瓷,你有完没完。” 宋瓷:“没完。” 乔云语塞,本以为在裴夫人面前,宋瓷至少会演一演,不会如此放肆,没想到她在自己婆母面前,依然这么嚣张,凭什么她可以如此? 很快下人端了汤药上来,刚进屋裴夫人就嚷着:“总算是来了,我头正疼呢,快伺候我吃药。” 乔云突然道:“少夫人,不如由你来伺候夫人用药吧。你看你不在夫人面前尽孝,伺候喝药总归是没问题吧。” 她笑得无害,突然又和气起来,宋瓷眼睛微眯,半晌答道:“好啊。” 见她果然同意了,乔云更加得意了,眼神扫了那药碗一眼,心中压抑不住的兴奋起来。 宋瓷端了药碗,汤匙在碗中搅动,裴夫人一直嚷着头疼要吃药。 一屋子人,各怀心思。 “夫人,喝药。” 一汤匙药喂到嘴边,裴夫人眼神一动,突然嚷着:“这药的味道好像不对劲。” 丫鬟也跑来闻了闻,脸色微讶,“这味道果然不对,刚才奴婢端药上时,可不是这味道。” 宋瓷看她,“这药你能闻得出来?” 丫鬟:“这药每日都是奴婢负责煎熬,奴婢自然能闻出药味的不同来。” 裴夫人一脸虚弱,“那能是谁呢?难道有人要害我。” 宋瓷不吭声,抿唇看他们表演。 丫鬟却抬眸突然看了宋瓷,“难道.........难道是少夫人。” 屋内顿时落针可闻。 乔云的反应最激烈,她站起身指着宋瓷:“宋瓷,你未免也太过分了,你不喜夫人,难道就要下药害夫人。” 宋瓷冷淡的眸光撇她,“事情还没有定论,你凭什么说是我下药害她。” 乔云反唇相讥,“那还能是谁,大家心知肚明,你不喜欢夫人。” 裴夫人虚弱的劝慰,“快别吵了,无凭无据的,不能随意冤枉人。” 乔云却道:“夫人,你性子也太好了,刚才这药碗,一直端在宋瓷手里,她又会医术,除了她,没有任何人有机会在这里面做手脚了。” 犹豫再三,裴夫人道:“去叫老爷过来,这件事可大可小,我们关起门来慢慢说。” 宋瓷端坐,平静的眸光里不泛起丝毫的涟漪,好像此事跟她无关一般。 乔云心中得意,这药碗里做了手脚,只要他们一口咬死是宋瓷做的,她就要背上祸害婆母的罪名。裴夫人会拿捏着这个把柄,掌家权,宋瓷这辈子都别想摸到了。 没有掌家权的少夫人,名不副实。 第366章 到底是谁下毒? 裴老爷正巧在家,闻言急忙赶来,看到裴夫人脸色虚弱,斜靠在椅子里,急忙上前:“可是哪里不舒服。” 裴夫人软了声音,“老爷,你再不来,我就要被人害死了。” 裴老爷:“胡说,谁敢害死你。” 裴夫人:“我也不知道为何,有人要我性命。刚才我贴身的丫鬟说,今日这药碗的味道不对劲,否则我差点就喝下去了。” 韶蓉生的貌美,她一副心有余悸,被吓坏了的神情演得入木三分,裴老爷怀疑的目光顿时落在了那药碗,和宋瓷的脸上。 在场的,和裴夫人有过节,和直接利益关系的,唯有宋瓷。 只是宋瓷眉目清冷,潋滟的眼中清雅幽静,浑身透着镇定自若,裴老爷有些疑惑,难道不是她? 察觉到袖子被人扯了扯,裴老爷回神,嘱咐道:“今日是谁熬煮夫人的药的。” 刚才那丫鬟跪倒在地,“是奴婢,夫人的药一直是奴婢亲手熬煮,不敢假手于人。” 裴老爷,“期间没有其余人来过,亦或者看过药?你没有离开半步。” 丫鬟很笃定道:“奴婢没有擅自离开,期间这药没离开过奴婢的面前。”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要么是这丫鬟往里下药想要害夫人,要么就是宋瓷。 但这丫鬟没有做这件事的动机,她可是裴夫人身边贴身的丫鬟,领着最高的月例。 裴老爷目光沉沉,“宋瓷,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宋瓷眼睫微颤,“父亲,不是我。” 裴夫人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害怕,“宋瓷,以前的冲突种种,都是误会,现在我是你的婆母,我们是一家人,难道你心中还有芥蒂,不肯跟我善罢甘休吗?但你也不能害我性命....” 一番娇软委屈的话,竟是把这帽子直接安到了宋瓷的头上。 “我从未觉得我跟夫人有误会。” 裴夫人掩面抽泣,“你话是这么说,但你肯定心里是不喜我,要么为什么要在我的药里下药。我想着家和万事兴,自从你进门,一直没有刻意为难,你,你怎么。” 她说着就要说不下去,表情悲伤至极。 裴老爷看得心疼,轻轻拍了拍她,转头一脸冷漠看向宋瓷。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做下这等事,我断然不会这么轻易饶了你。” 宋瓷依然眼波安静,忽而笑了笑,“所以父亲,也认定是我做的吗。” 裴老爷不耐烦,“除了你,还有谁会做这件事。” 宋瓷反而眼神扫了裴夫人,裴夫人心中“咯噔”一下,旋即很快镇定。她做得很隐蔽,这件事她布局已久,除非这丫鬟倒戈相向,否则无人能识破她这一局。 宋瓷,死定了。 宋瓷笑笑,“这事是夫人故意为之。” 裴老爷怒极反笑,“你的意思是,你婆母往自己碗里下药,不顾自己身体,是为了害你?” 宋瓷:“夫人并未喝下去。” 裴老爷被怼得愣了一下,旋即更是怒意蹭蹭蹭往上升。在裴家,他说一不二,是当之无愧的裴家掌权者。身边的人从来都是听之任之,何曾有人这样跟他唱反调。 裴老爷,“混账,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来人,给我把她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说着,是连宋瓷的解释都不想听,竟然想直接动手。 “我看谁敢!”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裴忌赶到了,他额头浸出一层薄薄的汗,眼神阴冷似带着淬了火焰的刀子,竟然直直地看着裴老爷。 “你为了这个女人,竟然是要违背我的话?你可知道,她要害你母亲,这样不顾人伦,没有丝毫慈善之心的人,你竟然要护着。” 裴老爷大怒。 裴忌:“父亲说是她要害夫人,那么,有何证据吗?” 裴老爷气急,指着宋瓷和满屋子的人,“这种情况,还需要什么证据?” 裴忌:“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夫人自导自演,未必没有可能。” 一直隔岸观火的裴夫人坐不住了,她哀戚地看着裴忌,“我知道你一直并未把我当做母亲,我并不怪你,可是,她要害我性命,你一定要护着她,不顾自家人生死吗。” 裴忌:“她嫁了我,是我的夫人,自然是自家人。” 裴夫人一噎,看着裴老爷,“老爷,看来我在这个家,是做不了主了。” 眼看着,裴忌和裴老爷剑拔弩张,父子马上就要不对付起来。 宋瓷缓缓开口,“其实这件事,只要找个大夫来看,一看便知。” 裴老爷转头看她,“你什么意思。” “夫人和丫鬟说这碗里被下了毒,找个大夫来看看,这药里,是否真的有毒。是什么毒,只要动手,就会有动手的痕迹,一查便知。” 裴老爷只当她狡辩,一挥手:“去,递了帖子,找宫里的太医来看,我非要让你心服口服不可。不过,请了太医,此事就不能善了了,你可要想清楚。” 只见宋瓷沉静地站在那里,似一朵优雅沉静的兰花,语气不带一丝犹豫,“我想清楚了,还请夫人找人来看。” 裴夫人狐疑地看了宋瓷一眼,见她的镇定自若不是装出来的,又扫了一眼药碗。 腰是她嘱咐丫鬟放下去的,做戏要做足,反正她又不会傻到真的喝下去。 那么,宋瓷的这份笃定和沉稳是哪里来的呢? 想清楚这一层,她只觉得宋瓷在装,她肯定很慌张,面上却要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她同时也在赌,赌自己究竟有没有下毒。 只是她猜错了,这药碗里,她确实下了毒。 无论谁来查,里面都搁了毒。 她旋即有胸有成竹起来。 裴家是老牌权贵世家,自然有资格递帖子进宫,求太医上门诊治的资格。 虽然不知道裴家府上出了什么事,不一会儿,提着药箱的太医就到了,到的太医须发皆白,眼神晶亮有神,走起路来沉稳有力。 “见过裴大人,见过裴世子,敢问是何人需要诊治。” 裴老爷指了指药碗,“劳烦太医你帮忙看看,这药碗里的药,都放了些什么。” 第367章 裴夫人付出代价 太医了然,后宅龌龊多,他不多问,上前端起药碗仔仔细细的端详起来,然后凑到笔尖前嗅了嗅。 旋即又问:“这药碗里的药,可还有熬煮的药渣。” 丫鬟急忙道:“有的。” 太医检查药渣后摇头,“我已经检查过了,这药碗里的药,以及药渣,确实有点问题....” 裴大人顿时来了精神,狠狠瞪宋瓷:“我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你,要害死你婆母!” 裴忌往前站了一步,挡在宋瓷跟前,“要动她,不如父亲你先杀了我。” 裴大人:“逆子!你疯了不成!” 太医突然再度出声,“裴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裴大人怒急,“有什么误会,太医你不都说了,这药有问题。” 太医:“是有问题,但跟下毒无关。这药碗里的药,以及药渣,里面的其中一位乌钱字多加了一钱,多得这一钱,会让病人心火重,长期服用,恐怕会口干舌燥,口臭难闻....” 裴夫人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裴大人急忙问:“你的意思是,这药五毒?” 太医很笃定,“确实无毒。” 能当太医的,装傻是一门学问,他旋即道:“若是没有其他事,宫里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去忙,我就先行离开了。” 剩下的事,裴家肯定要关起门来解决,他留在这里,多听多错。 溜之大吉,才是上策。 裴大人脸色很精彩,命人送走太医,整个屋子鸦雀无声。 最后裴夫人终于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下,“老爷,这药肯定是有毒的,她要害我啊!肯定是什么不为人知的药,让太医也查不出来。” 裴夫人已经乱了,她筹谋已久,这次不能一举拿下宋瓷,日后恐怕就难了。她不甘心,就这么让宋瓷逃脱了,竭力的继续泼着脏水,丝毫没察觉到,裴老爷失望的目光。 许久后,裴老爷开口,“刚才的荣太医,乃是曾经给太后娘娘诊治好病的太医,他说没有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裴夫人眼泪一滞,浑身仿佛泄去了力气。 她想不通,想不通碗里早就准备好的毒药去了哪里,丫鬟不可能背叛自己,这件事筹谋很久了,除了自己,除了丫鬟,就只有乔云只是这药碗里有问题,难道是乔云? 思及此,裴夫人看乔云的眼神变得不善起来,乔云身子一缩,往后退了两步。 裴忌忽而冷笑,“夫人折腾出这么一场大戏,想要泼脏水到我夫人身上。现在太医已经说了,这药里没有问题,夫人打算如何啊。” 他的声音似给裴夫人泼了一盆冷水。 裴夫人:“我,我也不知道是为何。丫鬟说味道不对,或许是弄错了,这都是一场误会,只是误会....” 裴忌嘲笑,“误会?药的味道不对,夫人立刻说有人要害你,刚才我若是没赶来,是不是现在我夫人已经挨了板子,就算是还了她清白,又有什么用?二十板子下去,好好的人也就废了。” 他抬眸冷冷直视裴老爷,“你说是不是,父亲。” 父子对视,裴老爷的眸子里盛了怒焰,他不傻,裴夫人在算计宋瓷,他也看出来了,但裴忌不应该,不应该这么跟自己说话,也不应该揭穿。 裴夫人不光是他的夫人,更是他的颜面。 “这件事你母亲都说是个误会了,就算了吧,宋瓷受了委屈,回头我让人送些东西补偿她。” “所以在父亲眼里,我夫人的性命,就只值得一些俗物?”裴忌的声音激烈,不带一丝退步。 “那你想如何?难道你还要杀了你母亲不成。” 裴夫人听到杀字,身子抖了抖,但裴老爷的维护又给了她希望,心中暗暗得意。 就算被识破了又如何,裴老爷护着她,她照样可以安枕无忧。 这次没害了宋瓷,以后还有机会,长日漫漫,她不信,宋瓷每次都能有如此的好运,躲了过去。 “父亲要是不责罚,我明日上朝,就奏请皇上为我做主,为我夫人做主。” “混账,你失心疯了不成,你一定要丢了裴家的脸才肯善罢甘休是吧。” “父亲既然要维度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还怕丢什么脸。” 父子两人,一步不后退。 宋瓷心中突然有些心疼,心疼裴忌。难怪裴夫人敢下毒谋害他,难怪这些年,他对外都是疏离冷漠,在这家中,或许他早已经是个无足轻重的外人。 母亲死了,父亲偏心韶蓉,裴忌无立足之地。 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最后,还是裴老爷败下阵来,“你母亲确实做得不好,这样,这丫鬟做错事,胡乱攀咬少夫人,拖出去打死。夫人这些时间就禁闭抄写经书,好好修身养性,反省过错。家中的一些事务,交给少夫人代为打理。” 裴夫人不可置信,“老爷!” 裴老爷呵斥:“住口,事到如今,你还要怎么样。” 看着颤抖的丫鬟,裴夫人脸上有不舍,她还要求情,“这丫鬟,五岁起就到我跟前伺候,我离不开她。” “左右不过是个丫鬟,以后重新挑更好的给你。” 裴夫人咬紧牙关,只是丫鬟是保不住了,丫鬟泪如雨下,眼神哀求。 是人就不想死,是人都想活,哪怕拼尽最后一口气。 可是她不死,这件事无法平息。 半晌,裴夫人语气平静,“贞儿,这件事是你做错了,不过你放心,你家里人我会派人好好照料。” 贞儿身子瘫软,她知道,夫人放弃她了,她活不了了。 外头的小厮家丁进来抓人,拖着贞儿就往外走,贞儿挣扎,家丁知道这丫鬟必死,直接一个用力折断了她的手,听着她痛苦的惨叫又堵了嘴,飞快地往外走。 屋内的下人,皆是面无人色,身子哆嗦。 贞儿可是夫人身边的头等丫鬟,最得夫人器重,就这么死了? 大家开始重新审视宋瓷这个少夫人,心中开始惦念她的分量。 裴老爷累了,嘱咐一声就甩袖子离开了。 第368章 见招拆招 这地方不是久留之地,裴夫人恨毒的眼神仿佛要把宋瓷灼出一个洞来,她恨,恨不得杀了宋瓷,她失去了贞儿,失去了一个左膀右臂。 回到屋子,裴忌让人打水给宋瓷梳洗,这才问道:“你换了药?” 宋瓷颔首,“是,药我换了。” 裴忌欣赏道:“说说,你是如何发现的。” 宋瓷这才说起,之前自己收留的一个婆子,“她原本在厨房做事的,因为我的缘故,夫人忌讳我们院子出去的人,把她调走了。她来求了我,我想着结个善缘,留了她。没想到,那一日她来告诉我,最近厨房不对劲,让人派人去看看。” “所以,你派甜儿去的。” 宋瓷点头,“甜儿身手好,她晚上趁着没人,去了厨房,搜遍了厨房,才从烧火的洞里找出一包药来,她取了回来给我,我才发现是毒药。我虽不知道她是要害我,还是做戏,就先让甜儿换了。” 她在梳妆台前,用梳子轻轻梳理一头青丝,青丝披散,像是一张招魂幡。 “你很聪明,做得很好。” 裴忌说完,从身后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埋头在她发丝,轻轻嗅着独属于她的香味。 他的宋瓷很好,很聪明。裴忌偶尔会想,他到底是该高兴,宋瓷如此聪明,即便自己不在身侧,不能及时赶到,她尚且凭借着聪明能自保。 但转而又有些微微失落,宋瓷聪明厉害,不需要自己的帮助保护,她是否还会依赖自己? 裴忌喜欢宋瓷依赖自己,全身心地信任自己。 入夜的正院,韶蓉神色落线在夜晚的阴影里让人看不清。 嬷嬷推开门,韶蓉抬眸看去,嬷嬷叹息一声,“我已经派人把贞儿的尸首收敛了,可怜的孩子,被打的下半截几乎断开,老奴不忍心看,毕竟她也伺候了夫人多年。一片忠心...” 韶蓉眸色发红,條然的掩面抽噎了几声,透过手,忽而传来压低的恨意,“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我会让他们给贞儿偿命。” 嬷嬷:“夫人是个念旧的,想来贞儿泉下有知,也会体谅夫人的不容易,不会怨怪你的。” 韶蓉点点头,“贞儿最的乖巧,从来不曾抱怨,她很好。” 话音一转,“她的家里人,在外头那里做事。” 嬷嬷思量了片刻,“她爹不能走路,她娘也身子孱弱,只有一个哥哥在外扛重物赚些银子,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八岁的妹妹。” 韶蓉:“处理掉吧。” 嬷嬷愣了一下。 韶蓉继续道,声音里透着幽幽的凉意,“她死得这样惨,焉知她家里人不会难过,怪罪我?倒不如一起处理了,贞儿是个好孩子,肯定不会怪我的。她死得那样惨,都是宋瓷和裴忌的错,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给贞儿报仇。” 这样的声音,在漆黑如墨色的夜里显得让人脊背发寒。 许久,嬷嬷才回神,重重颔首,“老奴知道了。” 韶蓉挥手,“去吧,我也累了。” 清晨的暖阳从窗户外的缝隙洒入,一床被褥如同洒上黄金碎茫,床上睡着的少女容颜恬静,皮肤白皙,带着几分温和的岁月静好之意。 裴忌眸光温柔,看着她的侧脸微微出神,待晚香和甜儿进来才回头做出一个噤声动嘴。 小声嘱咐:“动作小一些,她还在睡。” 晚香和甜儿应是。 晚香压低声音:“姑爷,是否在屋子里摆饭。” 裴忌:“摆吧,我等你家少夫人起来一块用。” 晚香了然。 甜儿眸光带笑,她很喜欢这样的姑爷,姑爷事事以少夫人为主,尊重少夫人。她想,宋瓷这般好的少夫人,就得配上这么好的姑爷。 否则,她会真的忍不住杀了欺负少夫人,对不住少夫人的人。 等宋瓷转醒,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她抬眸看去,裴忌正靠着小几,修长纤细的手指中握着一本书,正认真地看。 听到动静,他缓缓回头,倏然一笑,“醒了。” 宋瓷点头,撑着身子坐起来,晚香和甜儿过来服侍。 她一头墨发随意披散,开口道:“帮我梳头吧。” 却被裴忌阻止,“这屋子里,只有你我二人,无需讲究。昨晚你吃得少,这会儿肯定饿了,先来吃点燕窝粥垫垫肚子。” 宋瓷一愣,旋即很乖巧地坐到了裴忌身边,裴忌先抬手用勺子搅拌面前的燕窝粥,确定不烫了,才推到她跟前。 “吃吧。”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入嘴,温度正好。 嘴里的燕窝粥还没咽下,手旁边干净的小碗里又多了一筷子清晨刚好的鲜笋。 裴忌看她,一直微笑着,也不吃。 鲜笋入口,带着一股回味甘甜,上面淋了一些醋,只是简单的调味品,就足够美味。 宋瓷吃了几口看他,“你怎么不吃。” 裴忌:“我喜欢看你吃饭,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他想,他的宋瓷这样瘦弱,应该多吃些,再长些肉。 宋瓷却催促,“你也快吃,你这样看着我,我都吃不下了。” 耳边是她小声嘟囔着抱怨,裴忌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 裴忌:“好,我吃。” 他的宋瓷让他吃,他就吃。或许,宋瓷无论提出什么样的要求,裴忌想,他也会丝毫不犹豫地同意。 等用过早膳,腾出手了,宋瓷想到了乔云。 晚香:“少夫人,乔云你打算如何处理。” 宋瓷:“不做处理。” 晚香诧异,“为何,她明显是投了裴夫人,想要一起陷害少夫人你。” 宋瓷:“你觉得,先的她,对于韶蓉来说,算个什么?” 晚香愣住,甜儿接了话,“她已经是个弃子了,说不定,裴夫人还要怀疑,是她通风报信,让我们知晓了药的问题。” 她反应很快,不愧是公主府出来的。 宋瓷颔首,“是,所以与其腾出手去折腾她,留着她在裴家,不让她走,才是上策。自会有人收拾她。” 说话间,外头丫鬟传话,说是乔云小姐来了,说想要见一见少夫人。 宋瓷勾了勾唇,“看吧,她来了。” 晚香:“那少夫人见还是不见。” 第369章 舅舅们的支持 宋瓷起身,眸光璀璨,“那自然是要见的,来让我们听一听,她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待客室内的乔云忐忑不安,她一直攥着自己的裙摆不撒手。 昨天没人管她,但她已经被吓坏了。 贞儿说死就死了,她还是裴夫人身边信任的丫鬟,她惦念自己,恐怕在裴夫人眼底,连贞儿都不如。何况,计划失败了,裴夫人正恼怒在气头上,这怒火如果牵扯到她身上,就得不偿失了。 她昨夜一晚上没睡着,冥思苦想,还是打算来请辞。 脚步声打断她的思绪,乔云看着一身华服,头上簪子倾斜下一节流苏,每一根流苏上都镶嵌了让人夺目的红宝石,走动中摇曳生辉。 宋瓷的美是很直观的,让乔云不能否认的。 如今的她,好像更美了。 多了几分凌厉的锐气,不似以前在宋家做小姐时那样看起来和善。 宋瓷坐下,丫鬟默默上了茶,她只是悠然端着茶,并不说话。 左等右等,乔云等不起,只能先开了口,“宋妹妹,我........” 甜儿:“放肆!乔云小姐还是尊称一声少夫人吧,你这样没规矩,传出去了惹人笑话。” 被打断了话,乔云恼怒,但也知道如今不能发作,只能继续耐着性子。 乔云:“少,少夫人。在裴家打扰了些日子,我想,也该回去了。否则我爹和娘,也该担心了。” 宋瓷却转移了话题,“你是在裴家住得不好吗,或者是哪里招待不周。” 乔云摇头,“没有,裴家待我很好。” 宋瓷扯了扯嘴角,“既然很好,那为何要走?当初你千方百计地要来裴家,我应允了,这才没几日,你又要走。照我说,你就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的,就找人来跟我说就是。” 乔云急了,“我说了我要走,这里不是我家。” 宋瓷反唇相讥,“你也知道不是你家?但我看你待得很舒服呢,穿着我给的布料,吃着美食,戴着我给你的首饰,没事还有裴夫人陪你解闷,这样的日子不过了?这样的日子不是你梦寐以求的。” 她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像在乔云本就忐忑脆弱的内心里,砸起了惊涛骇浪。 乔云顾不得矜持,她急忙站起身,声音尖锐,“你想困住我,你是不是想困住我宋瓷,你别想。我要离开这里,否则我爹,我娘,不会放过你。” “是吗?”宋瓷抚摸着耳畔的发丝,“是怎么个不放过我法?当初是你自己求着来裴家的,大家可都看在眼底。你喜欢裴家,赖着不愿意走,想来也在情理之中,大家不会多想。” 一席话,乔云简直要疯了。 她现在已经开始极其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来裴家,要趟这个浑水! 但乔云更恨的,是宋瓷!宋瓷为何不能乖乖地被设计陷害,非要闹成这样,让裴夫人记恨自己?否则,有了裴夫人的承诺,她本可以嫁得高门! 都是宋瓷的错。她怎么就不肯帮自己一把? “你疯了,我一定要告诉宋家的人,告诉你母亲,你爹,你哥哥,还有乔鱼她们,你是怎样一个可怕的人,你恶毒!” 宋瓷眸子倏然冷淡,透着幽蓝色的光,“你觉得,她们会信你,还是信我?” 乔云愣住,旋即是更加的怒不可遏,发狂,发疯了。 想来也是,谁会放着一向乖巧懂事,温和善良的宋瓷不信,信她呢! 即将到来的未知的恐惧,让乔云彻底疯狂了。 宋瓷懒得看她癫狂的模样,摆手道:“让人把她架回院子里,对外说,她身体不舒服,要静养几日,不要让她出门。” 甜儿和晚香应是,却丝毫不觉得宋瓷恶毒,只觉得痛快极了。 这是乔云应得的下场。 思来想去,这件事宋瓷还是觉得应该告诉舅舅们一声,乔云始终的乔家的人。 她跟裴忌说了一声,出了裴府去了宋家。 宋瓷突然回来,乔香兰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吓得脸色骤变。 宋瓷:“母亲,我没事。” 乔香兰:“你这突然回来,我以为你跟姑爷吵架了。” 宋瓷微微一笑,“他对我很好,母亲。只是今日有件事,还需要跟两位舅舅知会一声。” 乔香兰点头,很快着人去请了乔家两位爷来。 他们得中了皇商,乔家的产业开始从原本的地方转移来京,最近两人忙得不可开交,还得在京内找一处宅子,待人都到后,有个落脚的地方。 只是如此多人,这宅子一时半会儿不好找,乔二爷负责这件事,最近没少跑。 听到宋瓷回来,还说有事情找两人商议,两人二话没说就来了。 乔大爷:“小瓷,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乔二爷更直接,“是不是裴家人欺负你了?没关系,我们人都在,他们敢欺负你,我们就上门去闹。” 两人的话让宋瓷哭笑不得,感慨两位舅舅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旋即又有些感动。 这就是家人,明知道裴家深不可测,也愿意为宋瓷闯上一闯。 宋瓷:“你们误会了,这件事跟裴家没关系。是关于乔云。” 两人顿时镇定了下来,还是乔大爷先开口,“她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为难,所以你回来请示我们。” 她有些惊讶大舅舅的敏锐,微微颔首,“舅舅,你说的没错。” 然后一五一十的把乔云这些日子在裴家做的事,如何联合裴夫人设计自己,细节都说了个干净,对面乔家的二位舅舅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更难看的,还有乔香兰的脸色。 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迫不及待想跟娘家人重归旧好,给女儿带去了如此多的麻烦。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舅舅不怪我?乔云留在裴家,日子可不好过。” “怪你?她做得不好,为何我们要怪你。何况,她心不在乔家,自然也算不得乔家人。”大舅舅如是说。 “你大舅舅说得没错,如果你三舅舅在,恐怕要打断她的腿不可,帮着外人设计自家人。” 第370章 你能做到吗? 乔二爷比起乔大爷,俨然更愤怒,他情绪很外放,生气高兴都十分明显。 宋瓷有些感动,感动舅舅们如此体谅自己。 得到两人的答复,又絮叨了一会儿家常,两人就离开了,乔香兰握住宋瓷的手,眼圈一红,“都是我的不是,要不是我急着跟娘家人走动,恢复关系,就不会招惹上乔云这个瘟神。” 可不就是瘟神。 宋瓷微微一笑,“母亲,你跟乔家是一家人,血脉相连,走动自然是应该的,乔云心术不正,但我也多了两个疼爱我的舅舅,和两位姐姐不是。” 她的话很快抚慰了乔香兰心里的难过,乔鱼和乔蕊一听宋瓷回来了,也赶来相见。 多日不见,已经成婚后的乔鱼挽上了妇人的发髻,称呼乔香兰为母亲。 “母亲,妹妹。”乔鱼坐下,有些疑惑地看着两人,母亲眼圈发红,俨然是哭过。 宋瓷没有瞒着两人,把乔云在裴家做的事说了,乔蕊生气得不行,“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的,吵着嚷着要去裴家,谁家好人跑到别人家去居住这么久不走的,真不是个好东西。”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乔鱼很担心。 “我打算让她暂时待在裴家。” 乔鱼不理解,“她陷害你,你还留她在裴家作甚。不应该现在就把她赶走吗。” 宋瓷解释,“她留在裴家,就像煎熬,裴夫人怀疑她,不会对她好的。她提心吊胆,随时怕裴夫人腾出手对付她。” 乔鱼了然。 乔惢道:“她就合该是这样的下场。” 众人齐齐表示赞同。 交代完事,宋瓷就起身离开了,乔香兰给她带了点爱吃的。 乔香兰:“你爹今年马上又要下场了,他有点紧张,不过裴忌告诉他那位督查大人的喜好和脾气,他仔细琢磨了一下,说是把握更大。” 宋瓷嘱咐:“让爹别这么大压力,身体要紧。如果不成,明年再来就是。” 乔香兰:“是这个理,我也跟你爹这么说的。” 两人说完,宋瓷上了马车,马车“哒哒哒”地朝着裴家驶去。 裴夫人被困,裴老爷让她交出了一部分的管家权,其中就包括了厨房。 宋瓷蹙眉看着面前厨房的管事们,很是耐心地听他们絮叨。 “少夫人,这厨房里的李妈妈,她负责采买,这菜一直不新鲜,您说可如何是好。” 厨娘抱怨。 李妈妈怒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采买的跟从前都一样。” 厨娘:“我胡说?那菜一看就不新鲜了,谁知道你吃了多少的油水。” 两人唾沫横飞,吵得几乎要打起来。 宋瓷也不生气,静静地看着他们,许久给甜儿使了个眼色。 “都闭嘴,吵吵嚷嚷得像什么!”甜儿喊了一句,厨娘和李妈妈才闭了嘴。 李妈妈年纪不大,约莫四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的衣服布料不错,手上带着足金的镯子。 这么一身儿,没有个三十两是下不来的。 宋瓷扫了一眼心下就有了判断。 李妈妈是裴夫人的人。 李妈妈理直气壮,“少夫人,我在这个家多年了,一直管着采买这件事,她现在突然指责我,无非是想要少夫人斥责我。但我自认没做错,少夫人想来明白事理,不会随意冤枉人。” 她的话说得丝毫不客气,摆明了就是说,宋瓷要是责罚了她,就是不讲理。 厨娘不吭声,静静地看着宋瓷的表情和动作。 宋瓷想了想,“账本呢,拿来我看看。”、 李妈妈一愣,没想到她突然要看账本,支支吾吾的,“账本我没带身上,少夫人要是想看,回头我给您送来。” 宋瓷:“那就有劳你回头送来了。” 李妈妈见她真要,脸上闪过淡淡的不悦。 这些年过去,就算是夫人都没查过账本,少夫人又算个什么。 夫人被关起来,但回头还是她当家。 李妈妈想清楚这一点,脸上的忐忑丝毫不见,她是夫人的人,少夫人想拿捏她,没门儿。 她的表情变化,宋瓷看在眼底,也不点破。 饭要慢慢吃,清理手下的人,也得慢慢来。 她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翌日,早膳时间都过了一个时辰了,饭菜才堪堪送到,而且送来的饭菜看起来,很不好。 宋瓷看着饭菜不做声,“今儿这饭菜是怎么回事。” 晚香怒气冲冲道:“还不是那个李妈妈,说昨日她回去人就病了,年纪大了,身体不舒服,起不来,采买的都是她的人,大家都说管不了,只能等李妈妈回来做主,厨房里的饭菜都是用剩下的做的。” 宋瓷:“嗯,我知道了。” 晚香诧异,“少夫人,他们分明是故意的,为何你不生气呢。” 宋瓷笑看她,“我为何要生气?他们想要故意刺激和刁难我们,为的就是让我们生气,让我们自乱阵脚,要是真这样,我们就上了当了。” 听了这话,晚香果然心绪平稳了一些。 晚香:“可我们也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不是。” 宋瓷:“谁说我们要坐以待毙了?告诉之前来投靠我们的妈妈,有件事要她去。” 晚香立刻去叫了人来。 那位妈妈来了裴忌院子后,一直管着花草等不重要的杂事,一听有事情找她,立刻就来了。 荣妈妈很是恭敬,“少夫人,你找老奴何事。” 宋瓷:“荣妈妈,你说你从前是在厨房做事?你可懂采买。” 荣妈妈沉吟了一下,脸上迸发出惊喜,“少夫人你的意思是,让老奴接手采买一事?” 宋瓷:“我确实是这么想,管理采买的李妈妈生病,身体不舒服管不了,如今府里已经乱了套了。” 荣妈妈:“李妈妈?她是裴夫人的人。” 宋瓷:“妈妈是聪明人,有些事不用我说,你自然也知道。李妈妈生病,但府里的日子总是要过的,总不能让我公爹,和大爷二爷吃不新鲜的饭菜不是?所以还需要你去厨房里,接手采买一事,你能做好吗?” 第371章 把她捆起来 荣妈妈:“能能能,少夫人你可放心吧。老奴在厨房里做了多年,看过如何管理,一定给你管得妥妥帖帖的。” 宋瓷莞尔一笑,“既然如此,就劳烦你了。我既然允许你去做,你就好好做,凡事有我撑着。” 一听这话,荣妈妈就知道,少夫人极其不满意裴夫人,这是让她放开手脚去厨房里大显神威。 她已经是少夫人这边的人,自然做事不遗余力。 李妈妈在家里翘着脚吃饭,她脸上满是得意,对着身边的下属啐了一口,“什么少夫人,呸。小门小户出来的,给我们夫人提鞋都不凭配,还要管上厨房了,等夫人出来后,有她好果子吃的。” 其余人都笑着附和,不敢多说什么。 神仙斗法,他们只求不殃及鱼池就好。 李妈妈继续道:“我只是略微出手,厨房里就没有新鲜的蔬菜瓜果供应了,看她如何是好,老爷和几位少爷吃不好,都是她的失职。她失职,老爷就知道这个家,终究还是夫人管理得好,说不得会提前把夫人放出来,有夫人在,我们才有好日子过呢。” 李妈妈说得很是得意,有她这样心思的,在裴家不在少数,一个人在裴家内宅管理多年的裴夫人,一个是初来乍到,身份不高的少夫人。 该怎么做,应该很好选择才是。 李妈妈吃酒,下面的人说着拍马屁的话,李妈妈脸上的得意遮掩不住,更多喝了几杯,脸上满是红晕,只觉得脑海里一片飘飘然。 突然一个人冲到屋子里,急吼吼道:“李妈妈,出事了,厨房里,你还是快去看看吧。” 李妈妈蹙了蹙眉,“有什么事值得你这样慌张。” 下面的人附和,“就是,没看到李妈妈在吃酒吧,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 那人看李妈妈不以为意,急道:“李妈妈,厨房里大事不好了,少夫人派了荣妈妈来,说是,说是要取代你采买的位置。” “什么!”李妈妈脑子立刻清醒了。 “是要摘了你采买的位置!” “她敢!”李妈妈怒道,蹭的一下站起来,“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要如何,少夫人又如何,夫人还在呢,你们都跟我一起去。” “是。” 下面的人一拥而上。 荣妈妈带着裴家交好的几位一块去了厨房,李妈妈和她手下的人都不在,几人蹙了蹙眉。 然后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李妈妈最大的错处就是账本,只要找到那个东西,李妈妈就再无翻身之地了。 “找到了,找到了,是不是这个。” 有人从一个灶台下摸出一个纸本,但她不识字,交给了荣妈妈。 荣妈妈仔细翻看,越看脸上的笑容越大,“果然是这个,这个老婆子,这些年吃了不少油水,怎么不吃死她!” 正翻看着着,李妈妈到了,她目眦欲裂地看着荣妈妈手里的账本。 李妈妈:“你们要干什么!谁允许你们来的!” 荣妈妈不疾不徐地拿着账本,“是少夫人吩咐的。” 李妈妈:“少夫人,我们可是夫人的人!是夫人安排我们做事的,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荣妈妈看着跋扈的李妈妈笑得漫不经心,“现在厨房,裴老爷已经交给少夫人管了,你口口声声夫人,把少夫人往哪里放,还是你看不起少夫人?觉得她年轻,面子浅,好欺负。” 这句话像个大帽子,李妈妈哪里敢认下。 “我可没这个意思。” “没这个意思,你嘴里嚷着夫人?还是说,是夫人嘱咐你这么做的,夫人不愿意听老爷话,交出厨房的管家权利。” 李妈妈额头浸出了汗,这些话她都认同,但她不敢认,认了就是大罪过。 “你到底想如何。” “少夫人说你生病了,在家休养,厨房里不能一日没有管事,今日因为你,家中的主子们都吃不好,所以在此之前,采买的权利都交给我。” 交给荣妈妈?日后还能要得回来?李妈妈不信。 “我已经没事了,已经好了!” 荣妈妈皱了皱鼻子,闻到一股子酒气,顿时大怒,“好啊,你说你生病起不来,无法管事,结果是背着少夫人吃酒偷懒呢!” 李妈妈一噎,她确实吃酒呢,没想到被发现了,呐呐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想如何。” “我不想如何,交出采买的权利。” 李妈妈怒不可遏,“你做梦。” 她靠这个差事,这些年捞到了不少油水,靠着这些油水,她的大儿子娶妻生子,小儿子也能获得读书的机会,全家过上好日子,她哪里舍得交出来? 让她交出来,不亚于让她割掉身上的肉。 “你不交?难道你不想听少夫人的话。” “我是夫人的人!少夫人没有权利让我挪位置。” 她这话一出,正中荣妈妈下怀,她突然笑了笑,“好,这话可是你说的。” 话毕,门口缓缓走入一个人,不是宋瓷又是谁? 她眸色淡淡,其中冷淡的光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是剜在了李妈妈身上。往日看起来温和善良,不与人相争的人,突然气势就锋利了起来,让李妈妈吓得不轻。 这还是平日那个好说话的少夫人吗! 宋瓷声音平静,不疾不徐,蹦出的字却让李妈妈胆战心惊。 “把人给我抓起来,单独关在一间柴房里,再把她这些年的账本找出来。她刚才的话大家都听到了,我得好好跟父亲分说分说,厨房如果不归我管,也不允许我管,我就不管了。” 她说罢,转身就走,其余的人一拥而上,把面色惨白的李妈妈用绳子捆起来。 她脸色灰败,心中说不出的沮丧,但也知道,自己完了。 她的那些话说出口,就全盘皆输了。 以下犯上,她没有任何的后路可走。 裴老爷早膳看着一桌子青黄不接的菜就心中不悦,午膳还是一桌子青黄不接的饭菜,正对着伺候的人发脾气,宋瓷就来了。 “父亲。” 裴老爷:“你这时候怎么来了。” 第372章 突然的到访 宋瓷:“父亲,我就是为厨房的事儿来的。” 旋即把发生的事儿都说了,裴老爷始终蹙眉。 “父亲,厨房的人不乐意被我管,说他们是夫人的人,我管不了,我就想请示父亲,我到底要不要管。” 这话说得极其有水平,若是裴老爷说不让她管,那之前说厨房日后就给宋瓷管的话,就像个屁。 “说了厨房归你管,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裴老爷不悦道。 他金口玉言,说了厨房归宋瓷管,这些下人不听话,不光是打了宋瓷的脸,更是打了他的脸。 宋瓷得了准信,笑容似明艳的海棠花,眼底藏着一抹幽茫。 厨房的人被换了,李妈妈起先还不信,吵着嚷着要个说法,宋瓷说是裴老爷的意思后,李妈妈就不再挣扎,她知道,宋瓷这件事撒不了慌。 她已经彻底完了。 ... “夫人,不好了。”嬷嬷推开门走了进去。 “什么事不好了。”裴夫人喝了茶,百无聊赖地抄写着经书。 “老爷,老爷说把厨房给少夫人管,李妈妈等人去留,就让少夫人决定了。” “砰。” 桌上的茶盏没端好,顷刻间摔了个粉碎,裴夫人还没回神,眼底是不可置信。 她在裴家多年,之所以能这么蛮横,做事不讲道理,一半儿原因是因为裴老爷的纵容和宠爱,她忍着恶心嫁了这个几乎可以给自己做爹的男人,所求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结果,现在裴老爷不宠了,还把她的厨房给了别人管。 裴夫人:“老爷真这么说?” 嬷嬷语气艰涩,“少夫人把李妈妈等人的事儿告诉老爷了,夫人你知道老爷的,金口玉言,一个唾沫一个钉,他答应了的事,李妈妈等人不服从,就是打了他的脸,老爷自然不开心。” 裴夫人冷笑,半晌才接连说了三个“好”字。 “好,好,好。我的厨房给她管了,这裴家干脆也一起给了她算了。” “我的好夫人啊,你可别说这泄气话,不过是个厨房,你想想整个裴家,想想二少爷啊。” 说起儿子,裴夫人总算是回神,她的儿子还没有娶正妻,她要好好坐稳这个裴家管家权的位置,日后才能把整个裴家交到儿子手里。 “她得意,且让她得意着吧,迟早有她哭的。” “夫人,这就对了,不过是一时间的输赢罢了,不重要。”嬷嬷看着夫人总算是恢复了些,心里也高兴,她就怕夫人泄气了。 裴夫人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声音慵懒,“裴忌成亲了,对她可还好?” 嬷嬷想了想,“尚可。” 裴夫人嘴角抽了抽,自己在最好的年纪嫁了裴老爷,宋瓷却嫁了外貌能力都一流的裴忌,这如何让她不嫉妒。 不过她很快想到一件事,瞬间就不难受了。 “男人嘛,都是一时新鲜,要是有了别的人,就会丢开了。” 她恨恨道。 嬷嬷附和着,整个院子的气氛无比的凝重。 话说裴忌院子里,宋瓷通过这一件事证明了自己,上下的仆从,都对她这个少夫人无比的尊重有加,就连往日还多有看不起的,如今都只能低头做人。 宋瓷算是彻底的立足了。 裴忌晚上回到屋子里,听着她说起今日的事儿,她脸上的笑容在夜晚的烛火下更见华光,让裴忌的目光舍不得从她脸上挪开。 说起自己如何做到的,更是眉飞色舞,裴忌爱极了她这样。 这样的心气,这样的骄傲,才是他的宋瓷。 “你做的很好,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裴忌下巴抵在她肩头,说话带动着一片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朵旁。 宋瓷浑身战栗,忍不住红了脸,“你,你做什么。” “我的好夫人,你觉得为夫要做什么?不过是做一些夫妻之间的事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两人成婚后,裴忌说话越来越随意了,只是他的随意口吻,时不时会让宋瓷羞红了脸。 实在是太过于.....放纵。 晚香和甜儿还在屋内,只能装作漫不经心的看着脚下那一块儿地,好像丝毫没察觉到两人的对劲。 宋瓷轻轻推开他,嘴里埋怨,“这才什么时间,你别这样。” 见她实在是羞恼的不行,裴忌反而笑,“行行行,我不乱来。你别生气。” 脸上的红晕像是夜晚的晚霞,惹的裴忌目不转睛,少女的红霞动人,带了情意,让人看了心神震荡。 两人说了些别的,宋瓷忽而提起乐怡公主。 这源自于她前些日子收到的信,在得知林惑去外地任职当官后,她竟然偷偷跟着去了,人已经走出京内了,才给她来了消息。 “她竟然为了林惑,做到了这个地步,看来,是真喜欢了。” “就像我喜欢你。” “若是我离开京,去很远的地方,你也愿意跟我走?”宋瓷语气漫不经心。 “愿意,我自然是愿意的。你去哪里,我进去哪里。” “我不信,你肯定不会的。你可是京内呼风唤雨的裴大人,哪里舍得跟我走了。” 宋瓷努了努嘴,表示不信。 裴忌的目光无比认真和虔诚,握着她的手指低头吻了吻,“我会,无论你去到哪里,我都会随着你去,这辈子,都不会跟你分开。” 手指上温热又濡湿的触感让宋瓷的心泛起一阵阵涟漪,这种被人无条件选择,无条件的偏爱,像是一场甘霖,落在了这片贫瘠的土地里,让这里重新生机盎然。 “嗯,不分开。”她低头认真回应,两人对视而笑。 甜儿和晚香早已悄悄的离开屋子,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两人自己,这一晚,过的格外的漫长。 翌日,院子里迎来了一个特别的人。 宋瓷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皮肤白皙,摇着扇子的翩翩公子,见了个礼,“二公子。” 裴恒转头看去,眼神倏然有些惊艳闪过,这光转瞬即逝,好似从未出现。 他语气客气,“大嫂。” 宋瓷坐下,丫鬟们泡茶端上,两人对坐着。 “今日突然来,打扰了。” 第373章 记忆中的馄饨 “二弟是来寻你大哥的吗?他已经外出了,或许要晚点才能回来。” “不,我不是找大哥的,我是来找大嫂的。”他笑得很是纯良,会让人放低了防备心,但宋瓷不会,宋家的那个人不会做戏? “二弟找我何事。” “听说,因为大嫂,父亲把我母亲关起来了,是否有这件事。” 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 “是,确实有这件事。” 她承认得过于直白坦率,倒是让裴恒愣了一下。 “那我大胆开口,能否请求大嫂高抬贵手,亲自去跟父亲说一声,放了母亲出来?我母亲是个爱热闹的性子,这里关着,也不是个事儿,大嫂觉得呢。” 不光是要放,还要她亲自去,这样无耻的要求,宋瓷也是许久没听过了。 “既然父亲要如此吩咐,我想自然有他的道理。恐怕我不能帮二弟求情了。” “说到底,不过是下人的失职,那个叫贞儿的丫鬟已经死了,大嫂还不愿意揭过这件事吗。” “不是我不愿意揭过,是父亲决定如此,我们只能遵从。” 见宋瓷字字句句拿父亲来压自己,裴恒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看来大嫂是不愿意帮忙了。” 宋瓷没吭声,但不吭声,就是最好的态度。 裴恒倏然起身,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回头笑了笑,“大嫂。” 宋瓷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丝毫不闪躲,“二弟请说。” “大嫂是个难得是美人儿,只可惜,嫁了大哥。” 他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转身离开,那艳丽的衣摆悄然无息地从院子里离开,甜儿和晚香大怒。 “他居然敢对少夫人如此无礼,这件事一定要告诉姑爷。” 甜儿点头,“奴婢也认为这件事,一定要告诉姑爷。” 宋瓷:“告诉他,只会让他生气为难,他还能提剑杀了裴恒不可?” 两人也想到了,这件事告诉裴忌,裴忌若是找裴恒算账,裴恒万一不认怎么办? “何况,最近已经太多动作,眼下不是个好时机。” 裴老爷对她这个儿媳只是淡淡的,要是一再生事,恐怕对她,和对裴忌都不礼。 “那少夫人觉得可如何是好。” “不用如何,日子照旧过就可以了,他是挑衅,我们自乱阵脚,就是给他机会。” 而此刻,韶卿的院子里。 裴恒斜斜地躺在床榻上,韶卿正宽衣解带打算伺候。 见她如此,裴恒兴致缺缺地摆手,示意她不用,韶卿照做。 别看裴恒表面上温和无害,实则背后说一不二,他的要求,要是不照做,吃亏的只有韶卿一人。 “二爷这是怎么了,今儿一来,失魂落魄的。” 裴恒笑了笑,脑海中浮现出宋瓷那对儿似撒下一地碎茫的眸子,那眸子仿佛带着魔力,让他忍不住反复想起。 明明她害了裴恒的母亲,裴恒却见过后,实在有些恨不起来。 “我今日去见了大嫂。” “二爷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韶卿乖顺地躺在他身侧,吐气如兰道。 “她很美,比我想的还要美。只是可惜了....” 他嘴里的可惜,韶卿听得懂含义,只是这份明白,让她不寒而栗。 裴恒居然看上了宋瓷?他的大嫂,还真是狼子野心。 这些日子的伺候,韶卿已经接受了眼下的这个身份,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跟裴恒息息相关,裴恒好,她才能好,她就是个妾,但做妾,也想做个宠妾。 好在,裴恒还是对她有几分情谊。 “难不成,你喜欢少夫人。” 听着她嘴里的醋意,裴恒笑着拍了拍她的脸,动作漫不经心,仿佛在拍一只宠物。 “你吃醋了?别这样,我不喜欢。” “她已经嫁给裴忌了,二爷,你可不能做傻事。” 韶卿也是好意劝慰,要是裴恒真想不通,去对宋瓷做了什么,被发觉了,这可是天大的臭味,日后前途未来,都没有了。 而且,宋瓷已经有裴忌了,她为何又要勾引裴恒? 裴恒声音倏然冷淡下来,“我要如何做,想如何做,你都管不着,韶卿,记住你的身份,你就是我的妾,是我的一条狗,我喜欢你,就多逗逗你,不喜欢你,我就甩开你。” 韶卿被吓得顿时不敢继续说,裴恒满意的一笑,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在唇上落下一个冷淡的吻。 “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可爱。” 韶卿的模样怕极了,这样的畏惧和胆怯,让裴恒觉得无趣。 索然无味。 他又想起宋瓷来,那样的容色和脾气,才是最有趣的。 只是,可惜了。 是夜,他难得没有宠幸韶卿,两人和衣而眠,只是侧着身子背对着裴恒的韶卿脸上满是屈辱的泪痕。 ............ 清晨早起,外边的晨光从窗户的角落偷偷闯入,洒落在床榻之上,床榻铺开的墨发如同一幅极好的山水图,女子眉目如画,清丽可人,屋内光线不清晰,在这份朦胧之下,像是幽静一株昙花。 裴忌撩开她脸颊旁的一缕碎发,宋瓷嘟囔道:“裴忌,别闹。” 说完,转过一边去,继续睡着。 裴忌觉得有趣,也不逗弄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或许是这样的目光太过于炙热,床榻上的宋瓷总算是有些反应,清醒过来后,眼神迷茫地看着他。 眸子带了些水汽,裴忌只觉得浑身发热,那种熟悉又燥热的感觉席卷而来。 他轻咳一声,“既然醒了,我让人摆饭,可有什么想吃的。” 语气温柔又宠溺。 宋瓷早上没太多胃口,听他问只道:“我想吃些小混沌。用鸡汤做底。” 娘最会做小混沌了,她儿时胃口不错,一次可以吃十来个,只是宋家没钱,能一次性吃够,那是大房和二房的待遇,宋瓷一次只能分到五六个。 所以记忆中的馄饨就显得格外的好吃起来,大概是物以稀为贵。 “好,既然你想吃,就让厨房做。” 如今宋瓷管着厨房,厨房自然不敢怠慢,一听说少夫人想吃馄饨,很快就麻利了下锅煮了一碗来,配了浓浓的鸡汤。 第374章 马场挑衅 鸡汤熬得很浓郁,下面的油已经打捞干净,陪着大颗大颗的馄饨,宋瓷吃得很香甜。 抬眸才瞧见裴忌只是看着自己,一筷子都没动。 她下意识觉得自己脸上沾了东西,伸手去擦:“可是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我只是觉得看着你吃饭,很香。” 甚至很安心,这是一种很难说清楚的感觉,自从裴忌懂事以来,他总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事一个人,读书一个人。 这种形单影只多年来,他已经很是习惯了。 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没曾想,他娶了宋瓷。 宋瓷就是有这么一种魔力,让她,让她周围的感觉到幸福,和安心。 “你别光看我,你也吃。” “好。” 两人一人吃了一大碗馄饨,心满意足。 裴忌吃完却不急着走,转头对她道:“今日我没事,不如我带你出去吧。” 宋瓷扭头看他,眼底都是欣喜。裴忌就知道,她是开心的。 整日困在宅院里,不是宋瓷的个性,她是自由的,肆意洒脱的。她是自由飞翔的鸟,不是被困在后宅的笼中雀。 两人乘坐马车离开,宋瓷掀开帘子看着窗户外,微风扑面,吹散了近日的不愉快和发生的事,让她的心情更好了几分。 她耳畔被吹乱了几缕发,裴忌伸手帮她整理,动作温柔细致。 “你要是喜欢,以后我经常带你出来。” “我们今天去哪里。” “你喜欢骑马吗。” 他的问题很突然,宋瓷微微一愣,她没有骑马的经验,但也不反感,旋即两人决定去试试。 裴忌到了跑马场,就带着阿霖进马场里挑选马儿,宋瓷站在原地等待,今日的天气很好,跑马场空间很大,万里无云,一望无际的蓝天。 只是这样的平静很快就被眼前出现的一行人给打破了。 “宋小姐,不对,如今应该称呼你为世子夫人了。” 面前站着的年轻夫人,身后带着两个身穿粉色裙子和鹅黄色裙子的小姐,三人目光上下打量着宋瓷,夫人还好,身后两位小姐的眼神并不友善。 宋瓷微微颔首,“敢问夫人是。” 夫人笑了笑,“都怪我,居然没来得及介绍,我夫家姓越。” 宋瓷还是记不起这一人家,只笑着道:“越夫人。” 越夫人左右看了看,道:“世子夫人今日是独自来马场的?”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身穿鹅黄色裙子的小姐掩唇笑了笑,“母亲,你也太为难世子夫人了,她小门小户出生,哪里会骑马这些。应该是跟着人来看看趣的吧。” 粉色裙装小姐不悦道:“妹妹,你胡说什么,快要世子夫人道歉。” 鹅黄色小姐:“我哪里说错了,世子夫人,你会骑马吗。” 宋瓷:“我不会。” 她脸上的不屑更是明显,“我就说嘛。” 这时候,那位夫人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不好的意思地冲宋瓷笑了笑,“世子夫人莫怪,我的女儿被惯坏了,回头我一定好好训斥她。” “是啊,世子夫人别怪我妹妹,她年纪小不懂事。” 要真是愧疚,在那小姐一开始说话时,就会制止,现在不过是出来打圆场罢了。 宋瓷并不放在心上,这样的话语她听了不知道多少,要每个都生气,早就气死了。 “在做什么呢。” 这时,牵着马儿走来的裴忌缓缓走到宋瓷身后,一只手握住她的肩膀,面前的夫人脸色僵了一瞬,旋即道:“没想到,世子也来了。” 裴忌却没搭理,反而看向宋瓷,“怎么了。” 宋瓷摇头,她并不想因为这些人影响了心情,故而不打算把这些小口交告诉裴忌。 宋瓷:“我没事,马儿挑选好了吗。” 裴忌:“嗯,我挑选了一匹性格温驯的,这马儿适合你。” 两人有说有笑,裴忌英俊的面容在偌大的马车里实在夺目,他的外在在京内是拔尖的,无论是谁家少奶奶,亦或者小姐也好,从来没有人说裴忌不好看的。 面前的夫人还好,身后两位小姐看直了眼睛,半晌没回过神。 “别看了,人都走了。” 两位小姐回神,脸上丝毫没有尴尬,鹅黄色小姐性格跳脱,直接问:“这世子,居然如此年轻。听说他很得皇上喜欢,容貌也如此俊朗....” 粉裙小姐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他长得好又如何?已经成婚了,你们爹是不会允许你们做妾的。”夫人无奈道。 这两个女儿,生得好,就是实在是惯坏了,这一点她没有胡说。 鹅黄色裙子的小姐不以为意,眼神顺着裴忌的背影追随而去,还有些可惜的嘟囔:“可惜了,娶了这么一位,他这般容貌和家世,这世子夫人如何配得上。” “我瞧着,反而是世子很喜欢这位少夫人。”夫人语气笃定。 “娘,她也就稍微长得好看一些,那值得世子如此疼爱,要是这少夫人的位置给我坐,保准让世子喜欢我。” 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夫人伸手去扯了她一把,“少跟我胡言乱语的,不像话。还未出嫁的小姐呢,说这些话,也不害臊。” “我不害臊,他是我见过容貌生的最好的公子了,要是能嫁了他,就是让我死,我也愿意。” 粉裙小姐也若有所思,回想着裴忌的容貌,她也忍不住心猿意马。 那样的容色,真是京城少有,再没见过比裴忌还好的。 “你们别忘了,舅舅的皇商位置,就是被宋家的人夺走的。”夫人说起这个,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不见。 他们是贵妃娘娘,娘家的旁支,原本靠着贵妃的光环,以及富裕的家世也过得颇为不错,哪想到,今年胜券在握的皇商位置,被突然出现,名不见经传的乔家夺走了。 细细打听之下才知晓,原来乔家有裴家这么一层关系在。 他们自然而然理解为,是宋瓷找裴忌求情,这才帮助乔家得到了皇商的位置。 不过,他们也没猜错。 “娘打算如何做。” 第375章 学骑马 越夫人想了想,“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算了,何况,贵妃娘娘也颇为不喜这个宋瓷,我们下手,也算是给贵妃娘娘出口气,日后,她肯定会对你们的婚事更加上心的。” 两人旋即心动不已。 “娘,可是我们该如何下手。”粉色裙装少女抿唇说道。 “我们回去再商量,快,先回去。” 说着三人走出去,上了马车离开了。 裴忌手把手教导宋瓷学骑马,一开始她笨手笨脚,在马背上甚至有些坐不稳,整个人东倒西歪,裴忌小心翼翼护在身后,才让她没有受伤。 几次三番,宋瓷吓得眼泪汪汪,说自己不要学了。 但哭过后,想到那些人嘲讽的目光,她又提起了劲,不过是个骑马,有什么难的? 别人可以的,她也可以。 这一学,就是一下午过去了。 宋瓷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享受着晚香的余晖,骑在马背上,缓慢地向前。 经过一下午的练习,虽然还不能骑马飞奔,但至少她能自己上马,骑着马慢慢行走了。 裴忌同样骑着马,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目光一刻都不曾从她身上离开。 此刻的宋瓷是耀眼夺目的,她的害怕,她的困扰难受,不是作假,脸上的泪花还清晰地映照在裴忌的心理,让他忘不了。 但即便如此害怕,她还是能马上重振旗鼓,努力地继续练习,克服这些恐惧,让裴忌也忍不住心生敬佩。 人不怕难,就怕放弃。 “裴忌,我已经会骑马了。”她突然回头,唇角上扬,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微风吹得她发丝凌乱,但脸上的笑容更让人觉得夺目耀眼。 “我看到了,你很厉害,不过一下午,已经会自己骑马了。” 裴忌没有吝惜自己的赞扬。 宋瓷笑得更开怀了,“自从跟你去过战场后,我有想过学习骑马,只是想起骑马,我就想到那些战场上的回忆,就不敢了,今天倒是觉得,好像面对后,那些困难,也不是如此的难。” 裴忌:“你如果不喜欢,我不会强迫你,我带你来的开心的,不是为了让你烦恼。” 宋瓷:“我知道,我现在很开心。很开心来了马场,学了骑马。” 两人相视而笑。 下了马,宋瓷依依不舍地看着跟了自己一下午的小白马,摸了摸它的头。 小白马似乎感受到宋瓷的情绪,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 酥酥麻麻的痒从手心传来,宋瓷笑得开心,转头问裴忌,“下次来,还能见到它吗。” 裴忌:“你很喜欢?” 宋瓷不假思索答:“是的,它很温柔。” 说完,他转身跟阿霖交代了一句,就带着裴忌上马车了。 等阿霖回来,他才道:“马场老板听说我们要买,就答应以五十两银子卖给我们了。” 宋瓷错愕,旋即心里的惊喜。 裴忌笑,“你说你和你喜欢,我就买下了,裴家有专门饲养马儿的地方,日后你想见到它,随时就能见到。” 宋瓷眼底的光,像是落日余晖洒下的金色光晕,让人挪不开眼。 她平日笑起来,总是浅浅淡淡的,笑不达眼底。 偶尔开心,嘴角的弧度上扬,但这样明媚肆意,开心至极的笑,极其难看到。 裴忌不由有些心酸,“不过是一匹马,值得你这么开心?” 他总是不由心疼宋瓷。 宋瓷:“不值得开心吗?我很喜欢它,它以后是我的一个人的马儿了。” 一匹马,对于裴忌来说,从小就唾手可得。 但难得的是,这份心。 裴忌在乎她的喜怒哀乐,能察觉到,并且能为她做些什么,这就足够了。 两人欢欢喜喜地回了裴家,晚膳或许是心情好,宋瓷吃了很多。 桌上摆满的菜,被两人一扫而空。 晚香和甜儿准备好了热水,宋瓷舒舒服服地沐浴更衣,只简单挽了一个发髻出来。 发尾没擦干,还有水滴顺着往下落。 宋瓷只觉得浑身舒服得快要睡着,任由着手温柔地给自己擦拭头发。 今天的动作格外的温柔细致,宋瓷轻笑,“好舒服,我都快睡着了。晚香,你的手越来越巧了。” 说完,却无人回应。 她正疑惑,睁眼就看到蹲在床榻边,温柔细致擦拭头发的裴忌,她猛然坐起来,“晚香呢。” 晚香正站在门口,掩唇轻笑。 “我跟她说,我来擦地。你累了就躺下。”裴忌说着,继续擦拭头发。 “我还以为是晚香。”宋瓷有些羞窘。 裴忌主动给她擦拭头发,这样的举动让她觉得十分突然,或许是裴忌总是被一群人伺候着,簇拥着,这样的人原本该是山巅的高不可攀的花。 现在却在床边给自己擦拭头发,这样的一幕,让宋瓷很不真实。 “你累不累,不如我自己来。”她小声道。 “不累,给你擦头发,我开心。” 见他好像真不累,宋瓷松了口气,安心享受起来。 只是这一闭眼享受,她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小声些。” 见晚香和甜儿在收拾东西,裴忌小声嘱咐,旋即抱起宋瓷,轻轻地放在床榻里。 刚放下,她就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去,仔细听,鼻间还有轻微的呼吸声,细细密密,又轻柔,让人格外的安心。 裴忌笑得温柔,轻轻上了床,然后从身后环住宋瓷的腰,两人一块儿相拥睡去。 等再次睁眼醒来,宋瓷已经不知何时滚到了裴忌的怀里,头枕在他的胸口。 裴忌轻盈的雪松味萦绕在鼻尖,这味道如影随形。 这一觉她睡得各位舒服,只觉得昨日的酸疼和疲乏都一扫而空,整个人身体都轻盈了起来。 她一动,裴忌很快就睁开了眼,低声问:“睡好了?” 宋瓷不好意思,她昨晚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睡得很好。” 裴忌:“要不要去看看你的马儿。” 宋瓷顿时惊喜,“已经带回来了?” 裴忌:“阿霖说,辰时会去带回来。” 两人洗漱好,又用过早膳,果然来到了饲养马儿的地方,那匹小白马正低垂修长的脖颈,正在乖乖地吃饲料,似乎是听到脚步声,它抬头,眼神亮亮地朝着宋瓷看,摇了摇顺滑欣长的尾巴。 第376章 无能狂怒 小白马长得油光水滑,阳光打下来,它的毛发仿佛泛着光芒,宋瓷忍不住摸了又摸。 小白马感受到她的善意,也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痒痒的,宋瓷摸着它的头,小声道:“不如,你就叫追光吧,你浑身毛发都像在发光,跑起来就像一道光。” 裴忌从身后走出,笑道:“追光,是个好名字。” 宋瓷也跟着笑。 今早实在是给了她莫大的惊喜,一整天宋瓷的心情都很好。 晚香推门而入,笑道:“小姐,乔云小姐那边又开始闹着要回宋家了。” 宋瓷:“可是裴夫人做什么了。” 晚香:“自从裴夫人关起来后,乔云小姐的一应穿戴吃食,就都变了。今儿听说送去的饭菜都馊了,乔云小姐大怒,给扔了出来,还骂了门口的丫鬟一通,丫鬟不忿,就跟她吵起来了。” 宋瓷沉思,“现在是连丫鬟都不把她放在眼底了,她受不住。” 晚香:“谁说不是呢,明眼人都看得出,裴夫人不喜她了,少夫人你也跟她不亲近,她一个外型女在裴府住着,下人们可不会恭敬对她。” 宋瓷摆手,“就任由她去闹吧,我们关起门过日子。” 晚香眼睛笑得眯起来,“是。” 她早就看乔云不顺眼了,从前在府里时,就处处算计自家少夫人,和少夫人作对。还帮着裴夫人害少夫人,要不是少夫人聪明,恐怕早就着了道了。 喝了一盏茶,宋瓷突然想起:“说起来,裴夫人关禁闭的日子快到了,她也该出来了。” 甜儿蹙眉,“她又该出来兴风作浪了。” 宋瓷莞尔一笑,“躲是躲不掉的,她要出手,我们见招拆招就是。” 裴夫人禁闭一解除,整个裴家的下人浑身一紧,只觉得这个家又要不安生了,上面的神仙打架,难免殃及他们这些小鬼。 只能谨慎做事。 裴夫人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正院摆了一桌饭,邀请全家人一起吃。 饭桌上,她对宋瓷很是和蔼,“之前都是下人的错,导致我们产生了很多误会,还希望你别怪我。” 宋瓷也表现得很温柔,“夫人都说是下人的错了,我又怎会怪夫人呢。” 裴夫人笑笑,转念又道:“我听人说,你这些日子管家管得不错。只是.....厨房的人用得好好的,怎么给换了。” 裴老爷夹菜的筷子顿了顿。 宋瓷却道:“那人做事不老实,分内的事儿都办不好,我就给她换了。总不好因为一个采买的人,耽误爹和各位爷用饭。” 裴夫人语气不疾不徐,“李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这么突然给人换了,说出去别人说,我们裴国公府刻薄寡恩,对待老奴都是这个态度。这事,你办得实在是不妥。” “回头把人给换回去,以免生事端。” 三言两语,就想让李妈妈重新回去干采买,裴夫人恐怕今日这顿饭,就打着这个主意呢。 宋瓷搁下碗,抿唇没吭声。 裴夫人以为她不乐意,但又说不出别的话来,只笑道:“你们年轻人就是太心急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是我曾经安排的人,但凡事也要讲个道理二字对不对,没有大错,为何要换。” 大错? 宋瓷面露为难:“夫人是不是还不知道一件事。” 裴夫人神色诧异,“什么事。” 看来,自己把李妈妈直接赶走,没给他们通风报信的时间,裴夫人还不知道,李妈妈账本的问题。 她笑了笑,“夫人被蒙蔽了,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这李妈妈,万万是不能再回到厨房做事了。” 裴夫人神色一变,“你这什么意思,刚才我跟你讲的你听不到吗,你这样会害得整个裴家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老爷你说说....” 她说完去看裴老爷,面露委屈,要裴老爷给自己做主。 裴老爷咳嗽两声,“宋瓷,纠结有什么事,不如你直接说出来。” 宋瓷好像很为难,“我说了,爹和夫人不会怪罪我?” 裴忌冷冷一笑:“谁敢怪罪你。” 这就是明着给宋瓷撑腰了。 裴老爷面露不悦,到底没说什么。 裴夫人继续挑拨:“宋瓷,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也对我有成见。但裴家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总不能为了跟我的那点小恩怨,置整个裴家不顾吧。” 听到此,最是要面子的裴老爷不忿道:“你到底年纪还是小了些,让你管厨房,你就下手这么狠,回头别人怎么说我们裴家,几个爷如何在外做事。” 裴忌:“难不成,因为一个下人,我们裴家的人,就不能做事了?” 裴老爷大怒:“你!” 裴恒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沉默的眼底不时闪过一丝思索之色。 他总觉得,这个嫂子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宋瓷下一秒道:“恐怕爹和夫人还不知道李妈妈有两本账本的事吧。她这些年挪用了府中不少银子,这些银子不知去向,我也是抓她的时候发现的。” 提到账本,裴夫人神色顿时不对劲了。 她握着饭碗的指节发白,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宋瓷笑道:“看来大家是被她蒙骗了,我想着,这样手脚不干净的奴才留在裴府里,终究是个祸害,迟早会反噬主人家,就给换了。厨房里还有几个跟李妈妈交好的,我也同样给换了。” 裴夫人忍不住,“李妈妈有错换了就算了,怎么别人你也给换了。” 这些可都是她这些年,辛辛苦苦安插进去的人! 宋瓷:“这些人平日跟李妈妈交好,走动频繁,如何察觉不到李妈妈挪用府中的银子?我想着,他们蛇鼠一窝,不如都给换了。” 裴老爷罕见的点头,“你做得很好,李妈妈不是个好的,跟她交好的,定然也不是好的。” 官场也如此,贪污受贿的,身边人,定然也是。 见裴老爷也赞成这话,裴夫人顿感浑身无力。 这个李妈妈,做事也不做干净些,竟然被人抓住了账本的把柄,这下好了,她在厨房辛苦多年经营的人,被宋瓷全部连根拔起。 第377章 二姨太 她反而还不能说什么。 这顿饭吃得,她食不下咽。 裴夫人气闷,宋瓷却很高兴,一晚上嘴角都微微翘起,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潋滟的眼神中,满是深邃的幽光。 晚上。 裴夫人拉着诉苦。 裴老爷语气淡淡,“这件事不要再说了,李妈妈的做得不好,她曾还是你手下的人,你更要撇开嫌隙才对。” 裴夫人微愣,“难道,难道老爷你是偏心宋瓷那个丫头不成。” 裴老爷眼神深邃,“我不是偏心,只是这件事你过了。” 他不是傻子,这件事是非曲直,他早就有了定论,偏偏裴夫人把他当傻子,让他寒心。 裴夫人还不甘心,拉着他不依不饶,“她一个做儿媳的,现在都要骑到我头上蹦跶了,老爷你真的要坐视不管吗!” 裴老爷失去了耐心,冷冷地甩开她的胳膊,丢下一句:“我去二姨娘院子睡。”就离开了。 回过神的裴夫人更加恼怒,她恨极了宋瓷,也恨极了不为自己着想,不帮着自己的裴老爷。 她大好年华嫁到裴家,守着这么一个老不死的,偏偏他现在也不帮着自己了,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嬷嬷走到身边,“夫人,你别生气。” 裴夫人瞪她一眼,“我不生气?我怎么不生气!宋瓷和裴忌,害我吃得这么多的亏,这口气我咽不下!” 想到裴恒院子里的韶卿,想到厨房的管家权送到了宋瓷手里,想到自己手下李妈妈被送走,桩桩件件,她每一件都无法忍受。 嬷嬷劝慰:“夫人,你现在不沉住气,只会被少夫人拿住把柄。” 她奋力捶打枕头,“难道就要这么算了?” 嬷嬷:“那自然不是,这不是二姨太生辰快到了。” 裴夫人顿时疑惑,“二姨太生辰快到了,跟宋瓷有什么关系?” 嬷嬷:“夫人你忘了,二姨太身份不比其他普通的姨太太,她的生辰每年都要大办特办的,今年也不例外。” 裴夫人忽而笑了,“现在宋瓷掌握着厨房,若是二姨太的生辰宴办砸了,就是她的错,是她办事不力。” 嬷嬷颔首,“是了,夫人只要好好安排。难保她没有疏漏,出了问题,老爷生气,大公子也没有理由帮少夫人说话,厨房的管家权,还不是回到了夫人手里。” 裴夫人笑吟吟的,很是赞赏地看了嬷嬷一眼,“自从贞儿不在了,我总是心中落寞,还好我身边有你帮衬我,不然还不知要被他们迫害到什么地步。” 想到贞儿,嬷嬷身上好端端地打了寒颤。 夫人当真在意贞儿,在意她吗? 她的目光落在裴夫人身上,但此刻的裴夫人只在脑海中疯狂谋划。 —— “少夫人,你说一个姨太的生日,怎的这般大张旗鼓的。”晚香小声嘟囔。 宋瓷手握梳子,一下一下梳着如绸缎般的头发,闻言笑了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二姨太身份特殊。她原本的身份,就是嫁到别人家做正妻,也是做得的。” 晚香诧异,“那为何做了姨太。” 甜儿:“这事儿奴婢也有所耳闻,据说她早年就对裴老大人情根深种,裴老大人早已娶妻,她当时虽然家道中落,但也有一笔丰厚的陪嫁,本可以找一门户不错的嫁了,却主动提出要做妾。” 宋瓷眼含赞赏,“是这样的,二姨太的身份不一样,她在裴大人眼中,也是特殊的存在。” 说不得,比起裴夫人,她那个公爹,更喜欢二姨太一些。 梳理好头发,宋瓷起身,打算亲自去二姨太屋子走一趟。 二姨太的屋子住在裴家的东边的院落里,这里清幽安静,等闲人不会来这里,四周栽种了不少桃花树,纷纷扬扬花瓣掉落,画面美轮美奂。 三人被丫鬟带着往里进,隔着不远处便见一穿着天蓝色衣裙的女子坐在庭院中抬手作画,动作优美,侧面看去,只看到一截雪白的脖颈,几缕发丝垂落,只是一个侧脸,便让人觉得这女子定然是极美的。 “二姨太。” 女子手顿了顿,旋即转头笑道:“你就是少夫人吧,还特意来我这院子,真是劳烦你了。” 想来是知晓她来此的目的。 宋瓷:“二姨太生辰在即,不知道你可否有什么想邀请的,亦或者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二姨太沈氏长得不算绝美,但气质出尘,一颦一笑,自带风情。 她笑起来似山花烂漫,让人不由欢喜。 沈氏:“少夫人有心了,我并无交好之人,对于别的也没什么要求,只是....我很爱听戏,据说京内有一唱戏班子格外出名,唱的一曲霸王别姬很是出色,不如少夫人替我请了来。” 她说话声音温柔软糯,慢吞吞的,很难让人没有好感。 宋瓷笑道:“这简单,二姨太喜欢,我会请了来。” 沈氏微微一笑,“有劳了。” 宋瓷目光落在她的画上,庭院中并无山水,画却是一幅山水画,且很有意境。 见她目光落下,沈氏有些不好意思,“这画不过是随手二作,难登大雅之堂,让你见笑了。” 宋瓷:“二姨太想必也知道,我宋家并不是高门大户,我自小不擅长画技,倒是粗略看来,二姨太这幅画很美。” 沈氏眸光潋滟,似春水潺潺,“你喜欢?你若是想学,日后可以来我院子,我可以教你。” 沈氏身上散发着善意,宋瓷笑着答应了,相约日后跟她学着画画。 离开后,宋瓷派了甜儿去唱戏班子跟他们约好,在二姨太生辰那一日来唱曲。唱戏班子得知可以入裴府唱曲,自然是开心的答应。 裴府这样的高门大户,赏钱自然不会少,他们乐意之至。 很快就到了二姨太生辰这一日。 这些日子以来,裴夫人罕见地没有出任何幺蛾子,安静得让人觉得奇怪。 宋瓷难免疑惑,她到底是憋着什么坏呢。 裴夫人不可能轻易放手,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必然会想办法折腾。 她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 第378章 精心设计 一早,她就检查厨房各处,食材人员等问题。 晚香:“少夫人未免也太小心了。” 宋瓷疑惑,“莫不是我想错了。” 甜儿宽慰,“小心驶得万年船,裴夫人跟我们目前结仇,少夫人小心总是没错的。” 食材被一样一样地送到厨房,每一样食材都经过检查,确认无误。 这是宋瓷第一次举办宴会,厨房的人皆很小心,荣妈妈作为劳累,一整天跑上跑下,为的就是做到万无一失。她能有今日,都是宋瓷给机会,她心中感激,做事就更加认真仔细。 看着外头宾客已经来了不少,宋瓷问道:“父亲今日来吗。” 晚香答:“裴老大人今日好像有重要事情跟人相谈,人现在在会客厅里,暂时来不了。说这里的一切事情,都交给少夫人做决定。” 宋瓷抓到要点,“什么重要的事,可看到了跟什么人。” 晚香摇头,“那些人奴婢可不认识,裴老大人的书房上下被人围住了,想来定然是极其重要的事。” 她突然心中闪过一点明悟,心中更加警惕起来。 二姨太穿了一身玫红色的裙子,雪白的脖子上带着一串红宝石做的吊坠,她气质高华,这么一打扮,竟然是隐隐有些压住了裴夫人的姿色。 裴夫人:“二姨太,快来见见各位。” 她笑得很宽和,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在裴家大张旗鼓地给妾室办生辰宴。 二姨太心中感激,对裴夫人更加恭敬。 二姨太:“今日多谢夫人为我张罗。” 裴夫人笑,“你不用谢我,今日上上下下,都是少夫人忙活的,你要谢啊,就谢她去吧。” 二姨太本就喜欢这个少夫人,闻言笑着冲宋瓷点头:“多谢少夫人。” 宋瓷:“二姨太不用客气。” 一时看起来竟然是家庭和睦,妻妾相安无事的景象。 外人都赞裴夫人宽和大度,少夫人做事进退有度。 虽说二姨太是妾室,不少人放不下身段来参加,但也有不少人想抓住这个机会攀附裴家,是以来的人其实并不少,整个后花园坐得满满当当。 突然,二姨太叫了宋瓷来,开口道:“今日多谢你了,眼下看着不忙,你跟我回一趟院子,我有东西给你。” 宋瓷诧异,但也顺从地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二姨太的院子,她贴身的丫鬟步儿去拿了一个木匣子来,递给了宋瓷身边的晚香。 “快打开看看,你喜不喜欢。” 晚香打开,木匣子里是一支极其精美的发簪,发簪上镶嵌了颜色不一的宝石,躺在幽暗的盒子里,也掩饰不掉它璀璨的光芒。 宋瓷:“二姨太,这簪子太贵重了,不能收。” 二姨太却笑:“不妨事,左右不过是花些银子,你既然喜欢,我就高兴。” 盛情难却,宋瓷也就收下了。 只是她留了个心,走出二姨太的院子后,对着簪子仔仔细细打量起来,簪子末端竟然有个开关,轻轻一推,簪子后半截就掉落了,中间居然是空的。 晚香错愕:“这,这簪子怎么是这样。” 宋瓷很麻利的打开,从里面抖出一卷纸条来,纸条上清晰地写了几个字。 “这件事,不要说出去。” 晚香用力点头,“奴婢不会。” 旋即,就把簪子放回了木头匣子里。 晚香:“少夫人,难不成是二姨太要害你。” 宋瓷摇头,“她没有理由害我,况且这样她也会被拖下水,得不偿失。所以做这件事的人,不会是她。” 晚香:“那.....那少夫人觉得是谁。” 宋瓷莞尔一笑,“你说这裴家里,谁最不想我好。” 晚香:“裴夫人!” 宋瓷点头,“她真厉害,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这簪子送到了二姨太身边,又让二姨太送给了我,看来二姨太身边也有裴夫人的人。” 晚香嘴唇发抖,“那,那我们眼下怎么办。” 宋瓷想了想,从木头匣子里取出簪子,放在宽大的袖子里藏好。 宋瓷:“自然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就放回哪里去。” 裴夫人现在定然以为自己计划顺利,正开心呢。 自己就好好送她一份大礼,否则不就辜负了裴夫人的苦心设计陷害了吗。 转身,宋瓷回到了宴会上,裴夫人正坐在一旁喝茶,身边围绕着一圈儿恭维她的人,她面上笑容浅浅,并不假以辞色。 甚至眼底隐约有不耐烦之色流转。 她在等,若不是为了看宋瓷和二姨太的凄惨下场,她早就不耐烦在这里了。 还要应付这群不知所谓的人。 一个妾室罢了,她看不上眼。 宋瓷走到裴夫人身边,袖子一撩擦着裴夫人发髻而过,她只觉得头发扯了扯,旋即伸手去摸,然而并没发觉什么。 宋瓷:“夫人,不好意思,是我笨手笨脚了。” 裴夫人:“没事。” 她主动承认错误,裴夫人反而不好责罚了。 只笑了笑,心中暗道,等下有你好看的。 准备好的菜色席面一件一件被拿了出来,桌上堆满了各色佳肴,宾客入席,场面一时间井然有序。 二姨太也落座,她容光焕发,本就年纪不大,稍微一打扮更是容色动人。 饭后,唱戏的登台,二姨太更加来了精神,她是寿星,第一个戏自然由她来点,她就点了最爱的霸王别姬。 很快台上就咿咿呀呀地开始唱起来。 后院来了人,捧着一个盒子走到二姨太身边,“是裴大人送来给二姨太恭贺生辰的礼物。” 二姨太惊喜,捧着匣子打开,竟然是一盒子大小差不多的珍珠,颗颗饱满莹润,且个个都很大。 这样的珍珠在外可是稀世珍宝,凑齐这么一盒子,大小差不多的,定然是费了不少的功夫。 二姨太感动,“老爷有心了。” 随从笑道:“老爷现下有事,不能配二姨太,说是晚间去二姨太院子里一叙。” 二姨太:“有劳了。” 又命步儿给了赏钱。 裴夫人始终笑着,只是这笑在看到随从送来的礼物,和裴老爷的嘱咐后,淡了不少。 第379章 东西丢了 看来,也不是全然不在意的。 宋瓷眼神随时留意着她的动向,嘴角浮起一抹浅淡的微笑。 还没发现,计划很顺利。 送完礼物,围在二姨太身边的人更多。裴夫人不好攀扯,二姨太平易近人,大家都爱跟她多说说话。 她笑容可掬,全程没有任何架子。 她的笑容好像天生就有感染力,让相处的人如沐春风。就连宋瓷也免不了觉得跟二姨太这样的人相处很舒服。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有这样的能力。 过了会儿,院子里突然闹僵起来,一群人冲过来把后花园团团包围住,大家顿时慌了。 “这是怎么了。” 有人问出声,这也是不少人的心声。 宋瓷站出来问:“敢问,是出了何事。” 面前这人她识得,是裴老大人身边的随从,也是左膀右臂。裴家的人对他也十分客气。 那人道:“少夫人,是老爷书房出了些事,只能劳烦各位先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走。” 宋瓷蹙眉,“究竟出了什么事。” 随从摇头,只道:“这事还是等老爷来了再说,少夫人请先等等。” 宋瓷乖顺地没继续问,身侧的裴夫人却缓缓笑了。 她笑得得意,又诡谲,眸中是奸计得逞的开心。 很快,裴老爷来了,他一向沉稳的脸色此刻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焦急。 他唤来随从道:“人都在这里是吗,可找到东西了。” 随从:“回老爷,上下我们都搜遍了,确实没看到东西在何处。” 裴老爷脸色瞬间阴沉,“还不快带人搜,今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东西给我找出来。” 随从:“是!” 四面八方都有人在搜东西,裴夫人趁着这个时间走到了宋瓷身边,笑道:“老爷可是丢了什么贵重东西。” 裴老爷没空闲叙话,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 裴夫人也不恼,“若是丢了东西,这后花园都搜过了,那就只剩下我们这些女眷的院子里没搜了,我怕有人偷了东西藏到我们院子里,不如老爷也让人去看看。” 裴老爷颔首,“也行。还是你想得周到。” 裴夫人笑了。 那种笑容,让人莫名的脊背发凉,二姨太脸色也变了变,她敏锐地察觉到,好像出了什么事。 很快,那些随从就到了各处院子搜查。 大家依然待在这里,在东西找到之前都不能离开。 二姨太心中惴惴不安,手心一片冰凉。 她下意识走到宋瓷身边,低声道:“好像不对劲。” 她说的是裴夫人。 宋瓷笑:“二姨太也察觉到了。” 二姨太忍住心中的诧异,还真被她猜对了。 她很快想,究竟出了什么事,便听宋瓷飞快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待会儿见机行事。” 人就已经飞快地走开了。 二姨太一脸茫然,心中更加不安。 随从回来道:“老爷,东西依然没找到。” 裴老爷蹙眉,“东西能去哪里呢。” 裴夫人也有些意外,很快又道:“今日来往家里的人多,这丢了东西,会不会是有人拿了,带在身上。” 她这话一出,在场来赴宴的人脸色都不好看。 谁都不希望被当成贼。 裴夫人这话未免也不好听了。 裴老爷却听了进去,问道:“你觉得应该如何办。” 裴夫人:“不如,女眷这边找两个嬷嬷来搜身,想必大家都乐意配合。” 大家不好说什么,只是勉强笑着说同意。 这时候说不同意,这不是被人当做贼了。 但搜身,实在是太侮辱人了。 裴老爷点头:“也行。” 旋即就找了两个府里的嬷嬷开始搜身。 裴夫人的眸光一直若有似无的落在宋瓷身上,既然不在院子里,想来是宋瓷放在了身上,想到待会儿从她身上搜出来,她再也无法洗脱嫌疑,裴夫人也再也压不住嘴角。 “少夫人,劳烦你了。” 嬷嬷笑道。 宋瓷:“嬷嬷这是分内之事。” 嬷嬷见宋瓷也不生气,笑容更真切了几分。 裴夫人却有些错愕,她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些,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裴老爷问:“怎么了。” 裴夫人回过神,她想不通哪里出了岔子。 只道:“没事。” 裴老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继续追问。 所有人都搜完了,嬷嬷摇头:“老爷,还是没找到东西。” 裴老爷眉头紧皱,这东西事关重大,丢了,他可如何交代。 宋瓷突然道:“还有一人没搜。” 裴老爷问:“谁。” 宋瓷笑着看裴夫人,“还有夫人没有搜身。” 裴夫人顿时怒道:“宋瓷,你说什么呢。你竟然想搜我的身。” 宋瓷:“我只是瞧着父亲这东西好像很要紧,既然要搜,自然是全部人都要搜一遍才是。” 裴夫人还想骂,裴老爷道:“你说的有理,既然如此夫人也一并搜了吧。” 裴夫人脸色差到了极点,她自从嫁到裴家后,身份尊贵,从来都是别人看她鼻息,哪有被人搜身的事? 这对于她来说,就是明晃晃的侮辱。 可对上裴老爷差到极点的脸色,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嬷嬷搜身。 “找到了。” 嬷嬷尖锐伴随着诧异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怎么会!”裴夫人俨然是被吓了一跳,当嬷嬷从她头上摸出那根簪子时,她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这簪子是何时到她身上的! 宋瓷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她满头冷汗,出了屋子就对上裴老爷冷如寒冰的眼神。 裴夫人,“老爷,老爷不是我,不是我的拿的。” 裴老爷拿着簪子仔细打量,旋即目光冷冷撇向裴夫人,“不是你?那你怎么解释,这簪子为何在你身上。” 这时候,意外出现了,一侧二姨太身边的丫鬟步儿突然冲出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这簪子不是二姨太送给少夫人的吗。” 裴老爷看二姨太,二姨太脸上满是迷茫。 二姨太:“簪子,什么簪子,” 步儿:“二姨太,你忘了吗,这簪子不是今日你送给少夫人的吗!” 二姨太脸色依然迷茫。 第380章 我会支持你 步儿情急之下,居然几步走到二姨太身边,就要上手去搜她的身。 “你,你找什么。” “这簪子上有一截流苏落下了,我放在二姨太你的荷包里的,流苏去哪里了!” “什么流苏,步儿你在说什么。” 裴老爷的脸色骤冷,刚才步儿上手搜二姨太身的时候,他看得真切,这一行为让他眸光冷得惊人。 而裴夫人也吓傻了,这簪子应该被二姨太送给了宋瓷,从宋瓷那里搜出来,怎么到了自己身上的。 “老爷,这簪子不是我拿的,肯定是宋瓷,她刚才趁人不注意,放在我身上的。” 她想起了,今日宋瓷弄乱了她的头发,她只觉得头发被人扯了一下,大概就是那时候,簪子被放在了她的头上。 可恶,她终于想起来了。 裴老爷目光深沉,看着裴夫人不说话,任由她哭哭啼啼地把所有事都推卸到了宋瓷身上,期间还攀咬二姨太。 她哭得难过,半晌抬起头看向裴老爷,只觉得他一双眼睛黑洞洞的,看着自己,又好看心思不在。 她心里“咯噔”一下,顿觉不妙。 “老爷........” “你们几个,跟我来书房说话。”裴老爷道,说完甩袖离去。 众人看了个热闹,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事,这件事发生的太突兀了。而且,刚才一向自赋高贵美艳端庄的裴夫人,居然当着大家伙的面哭了。 这让平日被她看不起的夫人们心中都略过一抹快意。 到了书房,裴夫人还要接着说话,就被裴老爷打断了,“你别说话。宋瓷,二姨太,你们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姨太眸光懵懂又无辜,似含了春波荡漾。 “老爷,什么簪子,什么流苏,我,我不知道啊。” 她的声音娇软又澄澈,让人不由相信她说的话。 裴老爷又看向宋瓷。 宋瓷:“父亲,这件事我确实不知道,二姨太并未送过我簪子,我也不知道为何步儿突然要这么说...” 步儿立马惊慌失措,她的眼中是震撼和惧怕。 她想不通,宋瓷和二姨太究竟是何时察觉到自己的背叛,又是怎样识破了她的计策。 步儿哭泣,朝着二姨太嚷嚷,“二姨太,你说句话啊,你不能污蔑我啊。这簪子明明是你亲自送给少夫人的,你怎么可以不认呢。” 她哭着,还要上前去撕扯二姨太,二姨太吓得猛然后退几步。 “我,我没有。”二姨太贝齿陷入饱满的嘴唇中,脸色惶恐。 裴老爷冷冷呵斥,“够了。” 裴夫人不可置信。 老爷这是选择了相信宋瓷和二姨太了? 凭什么! 怎么可以。 裴老爷语气和缓对二姨太和宋瓷道:“你们先回去,这里的事不要对外讲。” 二姨太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微微颔首。 两人走出书房,又走开了一截路,二姨太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 “少夫人,你是如何得知,他们的计划的。” “我也是猜测。不过我并不知道,步儿放了流苏在你身上。” “刚才少夫人提醒我后,我突然想起这一茬,就找了个地方把东西丢开了。”二姨太心有余悸。 当时她并不能笃定步儿是叛徒要设计陷害自己,只是防患于未然。没想到,这一步走对了。 宋瓷安慰,“既然找出了叛徒,日后二姨太身边也少了一份危险。” 二姨太神色哀戚,“这些年我很信任她,没想到,她竟然帮着夫人陷害我。我究竟是哪里对不起她。” 宋瓷道:“对不对得起的,本就不重要。她做了选择,那么就要承担这份选择背后的因果,二姨太你不必伤怀。” 二姨太点头,很是感激,“今日多谢少夫人了。要不是你,恐怕今日我就完了。” 夫人这些年对她很是宽和大度,一应吃喝用度都很好。她一度很感激夫人,甚至避让夫人,处处以夫人为尊。 裴老爷歇在她这接连三天,她会劝裴老爷去夫人屋子里坐坐。 她都做到这种地步,夫人还要害她。 二夫人心中又气又怒。 宋瓷回到院子,外面剩下的事,都跟她无关了。 看裴老爷紧张的样子,就知道这簪子不是普通的东西。 裴夫人这一次,恐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袖子抖动,打开手掌,掌心静静躺着从簪子里拿出的那一卷纸。 晚上,裴忌看着这一张纸上所写,眉头紧锁。 宋瓷:“事关重大,还需要你来拿主意。” 纸上的内容过于惊悚,何况事关裴家,理应裴忌来做决定。 裴忌沉默地阖眸,半晌睁开,眼中阴沉似有雷云密布。 “他这般不死心,居然还想联合皇后太子,借助外族的势利来帮助太子上位。外族素来对大周疆土垂涎已久,也不知道他们许了什么诺言,才让他们同意。”裴忌语气讥讽道。 他的判断不无道理。 为了一己私欲,冒着断送大周朝的风险行事,实在是太过于凉薄和自私。 置百姓和大周国土于不顾。 宋瓷:“你打算如何办。” 裴忌:“我会进宫面圣,把这件事告诉皇上。” 宋瓷哑然,“那,那父亲他.....” 裴忌:“他自己犯的错,必然要承担。只希望皇上看在我这些年的功劳之下,饶恕父亲一条性命。” 裴忌的一席话,在宋瓷耳边不亚于一道雷炸响。 也再度对他这个人有了些新的认识。 他的抱负,他的理想,或许就是大周朝能繁荣昌盛,百姓能安居乐业。 能为此做到大义灭亲。设身处地换位思考,宋瓷只觉得自己未必能做到这个地步。 宋瓷:“他们会责怪你的。” 裴忌从身后搂住她,鼻尖是她身上专属的淡淡馨香,这味道让他莫名的安心。 裴忌:“是,父亲肯定会责怪我。裴家的人都不会原谅我,但那又如何,我总不能让裴家,成为大周朝的罪臣。” 纤细腰肢上环绕的手很紧,宋瓷拍了拍他的手背,“既然你做了决定,我也会支持你。” 第381章 乱了,全乱了 裴忌低笑,温暖的气息从后面扑来,染红了宋瓷的耳朵。 “我知道,谢谢你。” 很快,裴忌就找机会进了宫,那天也不知道裴忌跟皇上说了什么,翌日皇上削去了裴家的爵位,只保留了裴忌的官职。 裴老爷第一时间赶到了裴忌和宋瓷所在的院子。 他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和沉稳内秀,眼白里布满了无数的红血丝,看着裴忌的眼神里带着疯狂的色彩。 “你这个逆子,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知道做了正确的事。” “好好好,果然是你。”裴老爷怒极反笑。 “父亲一心攀登权利顶尖,儿子不过是不想让裴家成为罪人罢了。” 裴老爷毫不犹豫,抬手给了裴忌一记响亮的耳光。 “罪人?我们裴家现在失去了爵位,到底谁是罪人。我本可以让裴家继续往上走,你可知道!因为你,我现在彻底什么都失去了。”裴老爷在这一刻,虽然依然一丝不苟,在宋瓷眼底却仪容不整,甚至有几分癫狂和歇斯底里。 裴忌唇角溢出血,他丝毫不在意,依然直视着裴老爷道:“皇上网开一面,没要你的性命。你现在就应该感恩,而不是在这里叫嚷。裴家已经享受了旁人所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你非但没有爱国忠君,反而想联合外族。你可知道,那些外族人会怎么对大周朝的子民!” 裴老爷当然知道,他不在乎,他只想要权势。 裴老爷哈哈大笑,身子往后仰,几乎要跌倒。 “好,好,好。我居然养了一个忠君爱国的人。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啊。”语气里遮掩不住的恨意。 他当然恨,他失去了一切。 他不再是风光无限的裴大人。 裴夫人被关押在屋子里,裴大人一直以为是她拿走了东西,派人严加看管,一直企图得到东西的下落。 听到外头乱哄哄的声音,她探头打开了门,问道:“出了什么事。” 丫鬟哭泣的声音一噎,“夫人,是,是老爷被削去了官位和爵位。大家都乱了。” 裴夫人一愣,“什么!” 脑子里像是一片空白,裴夫人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只回响着,被削去了官位和爵位,裴家完了,彻底完了。 她脚一软,跌坐在地上,眼神茫然而无助,旋即站起身,疯狂朝着一个方向跑过去。 裴老爷在院子里发飙,但凡能砸的东西,能摔的东西,全都砸了摔了满地。 他头发凌乱,眼神癫狂,像一个疯子。 裴夫人赶到,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老爷!”她叫了一声,然后飞扑上去。 裴老爷一把推开她,裴夫人也不在意,只是执拗地问。 “爵位真的削了?官职也没了?下人们这么说,是不是骗我的。” 裴夫人韶蓉脸上的惊慌失措和害怕,成功激怒了裴老爷,他抬手又是一巴掌扇过去,把韶蓉的脸扇歪。 “你在想什么,贱人!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了官职和爵位,你想离开我。” 韶蓉怕了,捂住脸不停摇头,“我,我没有,老爷我没有啊。” 裴老爷欺身上去,对着裴夫人左右开弓,他年纪大了,但到底是男子,力气不小,三两下就把裴夫人的脸扇肿了,还要继续,却被裴忌制止了。 “父亲。” 裴老爷一把甩开他的手,“你别叫我父亲,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裴忌:“你这样殴打你的夫人,恐怕不妥。” 这话点醒了裴老爷,他看了一眼害怕的韶蓉,蹲下身亲自搀扶起她,只是韶蓉已经吓破了胆子,身子一直战战兢兢的。 韶蓉:“老,老爷。” 裴老爷:“别怕。我不打你...” 韶蓉咽了口口水,努力分辨他这话的真实性。 这事告了一段落,裴家已经因为主人家的失势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宋瓷关上乱糟糟的门,问:“我们怎么办。” 裴忌反而笑了笑,“你还记得成婚前,我答应你的吗。” 宋瓷反问:“什么事。” 裴忌:“你居然忘了,我答应过你,买一间宅子,就在离你家不远的地方,日后方便你随时回去。” 宋瓷欣喜,“你的意思是,现在到时候了?” 裴忌:“是,裴家人不会待见我们。我们走吧,出去自己过日子。” 宋瓷有些犹豫,“可是,父亲会同意吗。” 裴忌眼眸深沉,牵起宋瓷的手,语气笃定,“现在由不得他。他会想清楚的。” 现在裴家,就裴忌一人还有官职在身,深得皇上喜欢。 裴老爷子等恢复了理智,便知道不能轻易得罪了裴忌。 他需要裴忌。 “那我马上让人收拾东西。” “不急,你慢慢来。我出去办点事,等下回来接你,你在院子里等我,让你的人都在院子里,别外出了。” 宋瓷颔首,“我知道了。” 她鼻尖因为紧张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子,裴忌抬手拭去,笑了笑,转身离开。 晚香的嘴角一直没落下,她开心地嘀咕,“我们终于可以离开了。” 甜儿也很开心。 裴家很好,但这里的人太多,比起在这里,大家都更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很快,宋瓷就收拾好自己的一切细软。 其余的东西只能仓促地放在箱子里,等到了那边的宅子再仔细收拾。 等到了那边住下来,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宋瓷对此很有信心。 等过了一个时辰,裴忌回来了,他身边跟着阿霖和一些身穿黑衣的人,所有人面色冷肃。 宋瓷意识到事情不对,紧张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裴忌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你收拾好了吗?” 宋瓷:“全部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裴忌:“那就好,我们一起走。外头有些乱,要小心些....” 宋瓷瞬间明白,恐怕太子和皇后的目的被发现了,此刻不甘心沦为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呢。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她不迟疑,很快跟着裴忌往外走。 刚迈出大门口,外头小摊贩和路人都脚步匆匆的往家赶。 第382章 战起 “所有人都跟进我。”裴忌道。 身侧的甜儿袖口笼罩,手轻轻地握住了匕首,眸光十分警惕。 宋瓷被护在中央,被人簇拥着朝着马车走去。 “等等!” 众人朝后看去,几位身穿官差服侍的人叫住了几人。 领头的人漫不经心地上前,“你们是谁家的。” 裴忌冷淡道:“裴家,可是有事。” 领头人冷淡地扯出一抹笑,“裴家,正巧了,我们主子点名了要找你们,随我走一趟吧。” 宋瓷的手一用力,紧紧地攥着裴忌的袖口。 她在紧张。 裴忌:“你们主子是谁。” 官差眸光冷冷,从裴忌脸上扫过,最终目光落在宋瓷身上。 跟外面行色匆匆狼狈者相比,宋瓷一张洁白无瑕的脸,显得矜贵异常。 官差:“这你就别管了,难道你要违抗不成。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们是替皇族做事。” 皇族做事,却不是替陛下做事。 而且看他们形事,不难看出是临时穿上官差的衣服的草台班子。 这些人是皇后那一边的。 裴忌眸光冷冷,“要我说不呢。” 官差挥了挥手,身后的人拿起刀剑,“既然你不配合,那就只能格杀勿论了。” 裴忌刚想动手,察觉到宋瓷的颤抖,转身安抚,“没事,你跟在我身后,闭上眼。” 宋瓷一双眸子潋滟,在四周的冲天火光中显出几分水色,她勉强点头,声音带了些哽咽。 “好。” 下一秒,她阖眸,抓紧裴忌的袖口,跟上他的步伐。 周围的惨叫声,和人群的惊呼声形成了一首诡异充满血腥味的曲子。 宋瓷鼻尖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手指攥得更加紧了几分。 脚下布鞋已经湿透,液体温热而粘稠,她不知道是什么,更不敢去想,她只是全心全意的相信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相信他能依靠,相信他能带自己冲出重围。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路奔跑,刀剑划过,温热的液体撒了宋瓷一脸。她声音控制不住地尖叫出来,突然被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搂在怀中。 “别怕,宋瓷,我在。” 她刚想睁开眼,裴忌继续道:“别看,我不想这些东西脏污了你的眼睛。你的眸子是我看过最干净的,我想她一直干净下去。” 宋瓷隐约察觉出眼眶的湿润,声音禁不住抖啊抖,“裴忌,我们会没事吗。” 裴忌摸她顺滑的发丝,“会,我会护着你。除非有人踏着我尸体过去,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你在我之前受伤。” 宋瓷:“我也不想你受伤。” 或许是害怕,她紧紧贴着裴忌的身体,两人的温度交换,莫名地让人心安。 裴忌低垂头,眼神看到她脚下的布鞋。 “你的鞋子很好看,可惜,弄脏了。” 宋瓷哽咽,“没事,只要我们都安全就好。”她又问:“晚香,甜儿呢。” 两人的声音也带着惊魂未定,开口道:“少夫人。” 宋瓷笑着,眼泪从眼角滑落。 没事就好。 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最后终于上了马车,帘子放下,仿佛跟刚才的世界隔绝。 裴忌抬手脱下她脚下的鞋子,很快丢出了马车外。 宋瓷缩了缩脚,裴忌一把将她的脚抱在怀里,“别怕。” 宋瓷呜咽,她想到了爹娘,想到了哥哥,和乔鱼嫂子。他们呢,他们还好吗。 “我要回家。” “你担心岳父岳母。” “是。”宋瓷点头如捣蒜,眼里都是惊慌失措。 她从未如此害怕,她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些,守护住的人,她一个都不想失去。 裴忌温柔抚摸她的头,“你在意的,也是我在意的。我早派人去通知他们,让她们紧闭大门,不要外出,等我们安顿好,就把他们接过来,可好。” 宋瓷很感激,“好。我都听你的。” 她的眼泪簌簌落下,裴忌只觉得内心深处的被人拨动,像有人往他心窝子捅了一刀。 他抱紧宋瓷,任由宋瓷在自己怀抱里肆意哭泣。 裴忌:“没事,想哭就哭吧。” 刚才闭眼,但周遭发生了什么,宋瓷无比的清明。 有重物砸落在地上,滚落到她脚边,那是人头。有温热的液体洒落在她脚下,那是鲜血。 人命在这一刻轻如鸿毛,轻飘飘地漂浮在半空中,说没就没了。 她很怕,怕极了。她只是好生过日子,平平安安的。 马车的速度不快,裴忌嘱咐让车夫速度不要太快,说完低垂眼睑,见宋瓷已经在怀中睡着。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子。 红润的嘴唇上面还有牙齿印子,她刚才肯定很害怕。 真可怜。 裴忌搂紧了她。 这一觉睡了不知道多久,宋瓷挣扎着醒来时,头顶是床榻的帷幔,她做了很多梦,梦中形形色色的人。 宋柔惜,宋大伯都出现了,他们张牙舞爪地要攻击宋瓷。 她不停地跑,不停地跑,然后醒了。 “少夫人,你还好吗。”晚香听到动静,慌忙跑到床榻边。 宋瓷一把攥紧她的手,“我们到地方了是吗。可有我爹娘和哥哥嫂子的消息。” 晚香笑了笑,“姑爷已经把人接来了,现在院子被人把手包围了起来,少夫人你放心就好。” 宋瓷坐起身,她要去见见爹娘。 大家都睡不着,一朝起来大事已变,所有人都坐在院子里。 宋瓷赶到时,乔香兰迫不及待地把女儿搂在怀里揉了揉,表示亲昵。 宋瓷在担心家人,而乔香兰他们,也同样担心宋瓷。 一家人无论在哪里,心都在一起。 “哥哥,嫂子。” 宋澜身边跟着乔鱼,她一脸担忧看着宋瓷,“见你好,我们就放心了。知道裴家发生的事,你哥哥一直想去看看你,我说现在乱糟糟的,让他安心在家等着。你有事,自然会来消息。” 宋瓷又把裴家的事说了一遍,大家颇为感慨。 “裴家已经如此显赫了,裴老爷还要冒险去做这样的事。”宋老三也有些唏嘘。 其余人更加目光复杂。 裴家显赫多年,从祖上就显赫至今,出了这样的事,所有人都担心裴家就此倒下了。 第383章 家有喜事 宋瓷安慰道:“皇上没有怪罪裴忌,是他主动说的,皇上说只是削了他父亲的爵位,但并不会殃及他。” 乔香兰颔首,“这样极好。” 原本以为人多起来,会多很多烦躁的事,宋瓷开始着手处理。 管事:“下人?裴大人已经买了一批下人提前到府中训练好,以备不时之需。” 宋瓷一愣。 管事:“院子?宅子中院子极多,裴大人早就安排好了,每个主子都会有自己的院子,不会吵闹打扰。” 宋瓷又是一愣。 管事:“厨房用的食材大人也提前备好了,现在外面的粮食和蔬菜都无法购买。对了,大人还挖了一个冰窖,说是少夫人怕热。” 宋瓷已经麻木。 晚香和甜儿笑得很开心。 晚香:“少夫人,大人都替你想到了。” 甜儿:“还以为会很忙碌,结果压根没我们的事。” 两人语气的调侃被宋瓷听出,她嗔了两人一眼,嘱咐管事:“既然一切都准备好了,你先下去吧。” 管事毕恭毕敬,“少夫人有什么安排,奴才们都听你吩咐。” 说完就离开了。 离开了裴家,失去了一大批管事和下人,宋瓷本想借此机会培养一批自己的人。自己手上出来的人,用着也放心。这些裴忌都替她想好了。 想到裴忌的照顾,她心中暖意上涌。 翌日。 宋瓷陪着乔香兰和宋老三一起用了早膳,裴忌走进屋子,眼神先是打量了宋老三这位岳父一眼,旋即才坐下道:“外头已经完全乱了。” 宋瓷手中一顿,“乱到了什么地步?” 裴忌:“皇上已经派了禁卫军出来平息,但收效甚微。” 宋瓷心中发紧,禁卫军属于陛下的亲信,他们都出动了,可想而知现在整个京内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 裴忌:“很多户人家都被抢了,还有些不光是被抢,人也一夜都死光了。” 这下,大家都没了用早膳的心情。 乔香兰:“造孽啊。” 宋老三握了握夫人的手。 宋瓷语气紧张,“你应该不用外出了吧。” 裴忌却道:“皇上需要我,事情紧急,我得保护皇上。” 宋瓷听出不对劲来,慌忙道:“他们竟然要对皇上动手,是吗?”语气惊疑不定。 裴忌安慰她,“或许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宋瓷却觉得,或许事情远比她想想还要糟糕。 接下来的日子,宋家人都住在一起,包括乔惢和两位暂未离家的乔家舅舅。 乔惢像是一时之间长大了,忙着陪宋瓷和乔香兰在附近施粥。 京内的难民数量极具增加,加上粮食涨价,蔬菜几乎购买不到,人人自危。 厨房里的粮食还多,但蔬菜肉类等,却只够自家人食用。 裴忌准备得多一些,甚至在后院开辟了一个地方养了些鸡鸭鱼。 这才够全家人的食物量。 “小姐,你真好心,要不是你们,我们估计就饿死了。” 妇人满脸褶皱,凌乱的头发盖住了大半张脸,她声音哽咽,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脏污流下,落入手里的粥碗里。 乔惢嗓子像是塞入了一大团棉花,让她难受,说不出话。 看出她的情绪不对劲,宋瓷接收了她手中的勺子,劝道:“你先去休息,这里让我来吧。” 乔惢恍恍惚惚地点头,走到了一旁。 乔香兰在身侧帮宋瓷,感慨道:“她年纪不大,哪里见过这样的情景,估计也吓坏了。” 谁不怕? 遍地是死人,街头巷尾若不是收拾过,怕尸体造成瘟疫,恐怕京内早就尸横遍野。 乔惢沉默了,做事也沉稳了。 宋瓷瞧出她的一些变化,却也不知道如何劝慰。 每个人终究都有自己的命题,自己的成长,需要独自去面对。 宋瓷关心着整个宋家,乔蕊的变化虽大,但所有人都没察觉到,即将出现一些变故。 秋日来临之际,京内的动荡的局势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平和。 裴忌眉宇间的肃杀消散了不少,在院子里陪着宋瓷看账本,宋瓷侧头仔细观看,不时端起茶水小小地喝一口。 等茶水没了,就吩咐人满上。 晚香刚要抬手去拿,就被裴忌打断,他亲自去给宋瓷沏了茶,又坐下。 茶水入口,是往常不一样的温度。 宋瓷诧异,“晚香,今日这茶有些不一样,好似不是你平日的手艺。” 每个人的习惯不同,晚香泡茶总是温度适宜的,不会太冷和太热,而今日这杯明显要温热一些。 晚香笑,笑宋瓷专注得丝毫没察觉。 “是姑爷给少夫人你泡的茶。自然不一样。” 宋瓷抬眸,莞尔一笑,裴忌喝的茶温度总是要高一些,这是他保留的习惯。 “秋日了,降温,你喝的温度可以热几分,否则很快就凉了。” 晚香暗道还是姑爷仔细,默默记下。 宋瓷合上账本,“这账本没有任何错漏,这些人办事都很好。” 裴忌:“你做事很认真。” 认真的宋瓷美得让她移不开眼,让裴忌一看就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宋瓷眨眼,“我那天做事不认真。” 裴忌笑,“说的也是,是我失言,唐突了夫人。” 两人说笑逗趣,不远处走到门口的宋澜和乔鱼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乔鱼:“姑爷对宋妹妹可真好。” 宋澜看她一眼,“我难道对你不好?” 乔鱼被他的孩子气逗笑,道:“好好好,你也很好。” 宋澜装作生气,“我对你的好,你为什么总是看不到。” 乔鱼攥紧他的手,“我们时间还长,还有一辈子,你可以让我看到你的好。” 一辈子,是一个沉重的词语,宋澜想到要跟乔鱼一辈子,就很开心。 宋瓷:“大哥,嫂子,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乔鱼和宋澜走入,乔鱼刚要坐下,宋澜急忙给她垫了一个软垫,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宋瓷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宋瓷:“嫂子,莫不是......你们有喜讯了?” 宋澜得意,“今日来,就是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你快要侄女了。” 宋瓷:“你怎知是侄女,而不是侄子。” 第384章 你做什么? 宋澜:“因为我喜欢闺女。” 乔鱼笑着打趣,“他整日跟我念叨,一定要是个闺女。我都被他念烦了。” 她话题一转,“你们成婚也有些日子了,还没有消息吗。” 她的声音很小,宋瓷摇摇头,她的月事一向很准。 裴忌却眸光一闪。 等到了晚上睡觉时,宋瓷躺下,翻了个身,正打算睡去,察觉到身后一双不老实的手从衣服缝隙穿了过去。 她脸颊绯红,小声抱怨:“你做什么。” 裴忌:“你说做什么。今天听着小舅子他们的消息,我也想你给我生个闺女。” 宋瓷努了努嘴,“闺女?真心话?” 世家都爱儿子,裴家想来也不例外。 裴忌低笑,惩罚一样捏了她一把,“怎么,你不信我话。” 宋瓷是不信的。 裴忌接着道:“我认真的。只要是你生的,儿子女儿我都喜欢。但我更喜欢女儿,女儿像你,一定是个温柔可爱的孩子。” 宋瓷故意拿乔,“你的意思是,不温柔不可爱,你就不疼爱了?” 裴忌:“我都疼,胡说什么呢。”伸手去捏她鼻子,又被宋瓷灵活地躲开。 两人在被子里胡闹了一会,被窝里的空气越来越热,裴忌的手掌心像是有某种魔力,所到之处,宋瓷的肌肤起了小疙瘩,她感觉快要透不过气。 “我,我不行了。” 谁想,一句话惹了裴忌的低笑,他的声音沙哑,似带了颗粒感,声音低沉而又好听。 “不行?怎么就不行了。” 宋瓷低声嘟囔,“无赖。” “我就无赖,我就对你无赖了。” 他想,他这辈子就赖上宋瓷了,做无赖也没什么不好的。 翌日清晨。 裴忌看了眼门口的晚香和甜儿,低声嘱咐:“昨夜少夫人没休息好,你们不用叫醒她。” 他自己收拾好衣服,整理好一切打算出去。 京内的动荡结束得差不多了,皇后被软禁,但太子不知所踪。 这件事就是悬在皇上和煜王头上的刀子。 太子没被废,还是大周的继承人。 皇上念着父子情分,不忍心现在直接宣告天下他的错误,废除太子,还想给他机会。 废除太子,那就彻底没前程了。 只要他回来认错,日后还是个富贵王爷,皇上的心思,裴忌很清楚。 等宋瓷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乌黑的头发披散了整张床,她的美眸带着一丝睡醒后的慵懒,张嘴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怎么没叫我。” 晚香:“姑爷说,少夫人没休息好,让我们别叫您,让你多休息会。” 她说到中途,眼神瞟到宋瓷脖子上的红痕,脸條然一红。 宋瓷梳妆时也看到了,暗骂裴忌是禽兽。 脖子这么明显的地方,要是被家里人看到了,她还要不要做人。 扭头去看晚香和甜儿,两人都羞红了脸不敢抬头。 宋瓷更怒了。 这个裴忌,坏透了。 临了快要出宫门,裴忌在甬道上遇上了煜王。 两人自从之前的事后,关系始终不冷不淡的。裴忌主动问候,“煜王。” 说完,就打算出宫门。 煜王脚步一顿,叫住了他:“裴大人。” 裴忌扭头,眸光深邃带了几分探究。 煜王喉结攒动,到了嘴边的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些日子,他忙着宫里宫外的事,暂时没时间胡思乱想。夜半人静时,他总觉得孤寂,这让他想到了宋瓷那张明媚秀丽的脸。 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总想到宋瓷,明明对方已经嫁做人妇。 裴忌:“煜王殿下有事。” 煜王:“没事,裴大人这些日子东奔西走,辛苦了。” 裴忌:“做臣子的,不敢谈辛苦。” 煜王:“裴大人新婚,东奔西走,还是要多关心枕边人才是。” 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语气有些酸。 他忍不住,他甚至不敢承认自己嫉妒,他因为嫉妒裴忌,而怨上了裴忌。 自己已经是煜王了,太子谋反失败,这天下早晚是自己的,他却还嫉妒裴忌,因为裴忌娶了宋瓷。 宋瓷这辈子,都跟自己再无半点关系。 裴忌扯了扯唇角,勾勒出几分冷淡的笑,“多谢煜王殿下关心,但这是臣的家事,就不劳烦你了。” 煜王只觉得心里一股子郁气,让他无处发泄。 裴忌说得没错,那是他的家务事,但煜王就是忍不住想多知道一点,宋瓷的消息。 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 煜王:“裴大人说的是,是本王多嘴了。” 裴忌颔首,转身就走。 煜王站在甬道,迟迟不肯离开,袖口里的手攥紧松开,来回好几次,他终于道:“走吧。” 甬道很长,从前也这么长吗? 煜王只觉得这条甬道,长得看不到尽头,让他心烦。 裴忌回到院子里,只觉得宋瓷在院子中和丫鬟把掉落的花瓣收拾起来,嬉闹着不知道在做什么。 想到煜王的眼神,他忍不住几步上前,从身后抱紧了宋瓷。 而宋瓷则被吓了一跳,挣扎着打他。 “是我。” 宋瓷的手一滞,“你是鬼啊,走路悄无声息的,把我吓一跳。” 裴忌:“我是鬼,是你一个人的鬼。” 裴忌的话直白热烈,让晚香和甜儿笑了笑,拿着手里的花瓣退开了些距离。 宋瓷抬手去推,使了好几次劲,却推不开他。 宋瓷:“你怎么了。”她察觉到裴忌情绪不对。 裴忌:“宋瓷,我想把你藏起来,让谁也找不到你。” 宋瓷不满,“你把我藏起来,我又不是宝物。” 裴忌:“你是宝物,是我一个人的宝物,是这天下我最重要的人。” 宋瓷扭头,逼着裴忌直视自己。 “你到底怎么了。” 看着她澄澈的目光,裴忌不想让她担忧,只说兴许是太累了。 宋瓷有些疑惑,但也暂且接受了这个解释。 只是晚上用晚膳时,裴忌也有些心不在焉。 宋瓷真当他累了,泡好澡后上床,就在她要睡时,裴忌从身后紧紧拥抱住她,手开始胡乱摸索。 宋瓷一把按住,“你做什么。” 第385章 丢东西 裴忌:“我想你。” 宋瓷:“你都累了。” 何况昨晚上才来过,这会又来?太胡闹了。 裴忌以为她不情愿,手上动作更加激烈。 宋瓷不乐意,两人僵持了一下,最后还是以裴忌的败下阵来为结局。 宋瓷:“你到底怎么了,你不对劲。” 很不对劲。 裴忌:“有人觊觎你,我不喜欢别人觊觎你。” 这种感觉让他不舒服。 宋瓷“噗嗤”一声笑:“我都嫁人了,谁还觊觎我。” 裴忌语气冷淡:“煜王。” 宋瓷沉默了一瞬,“怎么会。” 她怀疑过煜王的心思,但从未笃定过,煜王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怎么就喜欢上了自己? 裴忌捏住她的下巴,对着她的眼神认真道:“宋瓷,你难道不知道你多美?” 宋瓷愣住。 “你不光美,还果敢,沉稳,有成算,你不是一般的闺秀,你的勇敢,偶尔会让我都自愧不如。试问这世间哪个女子,能做到亲自赴战场,给我送药?我醒来见到你,我都不敢置信。” 宋瓷回想起那段记忆,也深觉自己胆子大。 每一步都犹如走钢丝,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但好在,结果是好的,这就够了。 宋瓷反抱住他,轻声呢喃,“我只要想到,你在战场上等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裴忌埋着头,手更紧地抱住宋瓷,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分开。 家中有了喜事,乔鱼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宋家的第一个孙子。 乔香兰开心坏了,宋老三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乔鱼瞬间成为宋家最要紧的人,她但凡有点不舒服,乔香兰都很紧张,忙上忙下的。 宋瓷也来看望乔鱼,见她笑得很开心,整个人比之前还圆润些,就知道她过得很好。 乔鱼:“你不知道爹和娘对我多好,我亲生爹娘也不过如此了。” 她是真心的,在乔家,爹娘也疼爱她,但家中孩子不止她一个,爹娘还要操持家中的生意,乔鱼偶尔也会失落。 但在宋家,乔鱼是被他们当做珍宝来对待,这份认真和珍惜,让她心中妥帖得不行。 再次庆幸,自己嫁到了宋家。 宋瓷反握住她的手,“你这腹中怀的,可是我们我是侄子侄女,全家现在最宝贝的,可就是你了。” 乔鱼被她逗笑,“哪里有那么娇贵。” 宋瓷:“怎的就不娇贵了!”她伸手摸了摸乔鱼尚且还算平坦的肚子,认真道:“等着孩子出生,她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孩子,我们全部人都会疼爱她的。” 乔鱼止不住的笑,笑得都快喘不上气了。 过了会,乔香兰来了,看到乔鱼笑得费力的模样,赶紧道:“别用力,这刚怀上,最是要紧的时候。” 又嘱咐宋瓷:“你快别逗你嫂子笑了,有人因为笑得厉害,掉了孩子的事,我可是听说过。” 宋瓷小声冲乔鱼道:“看吧,看吧,娘现在可偏心了。” 乔香兰搁下鸡汤,瞪她一眼,“我哪里是偏心了,我难道不疼你。”说完又亲自试了试鸡汤的温度,递到了乔鱼的手里。 “快喝吧,之前你太瘦,我还担心你身子呢,多喝些有营养的。知道你怕油,我让人把上面的油都去了。” 见婆母不光没嫌弃自己矫情,还细心记着自己的喜好,乔鱼开心的脸颊红扑扑的。 这种被人珍惜的感觉,她很喜欢。 晚上宋澜回来。 乔鱼忍不住一直瞪他,瞪了好多下,宋澜总算是发觉自家媳妇的不对劲。 宋澜:“怎么,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乔鱼冷哼:“没有。” 宋澜丈二摸不清头脑,“那你总是瞪我。” 乔鱼:“我瞪你,是因为我真是嫉妒你。” 宋澜笑了,捏住媳妇的脸颊问:“你好好的,嫉妒我做什么。” 她伸手,一把打开的宋澜的手掌,“我嫉妒你有个这么好的爹娘,她们可真好。” 听出她语气里的失落,宋澜轻轻揽住她,“嫉妒什么啊,你傻。我的爹娘,就是你的爹娘。何况,岳父岳母也不是不疼你,她们忙。” 乔鱼往他怀里靠着,“我知道,所以我不敢怪。” 但不是真的,丝毫没感觉。再懂事的人,也有感情,也会难过。 宋澜摸了摸她的头,“等你快生了,我派人把岳母接过来,让她陪陪你,可好。” 乔鱼勾唇一笑,点了点头,“好。” 见她开心,宋澜也开心。 他喜欢看小鱼开心的样子,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甜滋滋的。 像是在他的心上洒了一把糖。 宋瓷在屋子里看账本,下人禀告,“少夫人,后院里少了不老少东西,我们怀疑是下面的人手脚不干净,查了查,却没消息。” 她眉头蹙了蹙,“丢的,都具体是什么东西。” 管事:“鸡鸭,鱼,还有一些粮食,以及蔬菜。还有一些水果。” 丢的倒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宋瓷:“是不是厨房的用了?” 管事摇头,“厨房每日用的东西都是有定数的,厨房里的厨娘会记录食材使用。而且这几日除了乔少夫人那里用了鸡,别处都没有。” 乔少夫人就是乔鱼。 “仔细都搜查了,没找到吗。” “少夫人,我们都找过了。” 宋瓷叫人下去,只是多留心就好。 丢吃食这件事不算大,只是现在京内没彻底安生,粮食和鸡鸭都难买,就算是有的卖,价格也是昂贵的,普通人吃不起。 晚香想了想,道:“少夫人,这件事,奴婢兴许知道一些情况。” 宋瓷:“什么情况。” 晚香:“昨日奴婢瞧见,乔蕊小姐提了一只杀死的鸡出去了。” 宋瓷诧异,“她想吃,跟厨房交代一声就是,怎么还拿出去了。” 晚香:“奴婢也不知道。刚才管事在,奴婢没法说,传出去多难听啊。” 宋瓷赞赏,“你做得很好,看来这件事我还是要亲自去问问乔蕊。” 甜儿突然道:“这些日子,乔蕊小姐经常一个人外出,奴婢也看到过好几回。” 只是乔蕊是久居的贵客,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多嘴。 “这事你们该早些告诉我。” 两人都低垂着头。 第386章 乔惢,你喜欢我吗 宋瓷:“我不是怪你们,我也知道,你们觉得乔家的人久居,是我母亲娘家的人,是贵客。但她也是家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全家人都会难过伤心。” 两人表示知道了。 旋即嘱咐两人接下来的日子留心乔惢的动静,有什么问题随时跟自己说。 这件事她打算没查清楚之前先不要告诉乔家的二位舅舅和她母亲父亲,免得一家人惊慌失措,自乱阵脚。 乔惢依然出去施粥,只是碗里的粥越来越稀薄,每个难民只能分到一小碗。 难民们也由最初的感激,化为了抱怨。 老妇看着碗,“小姐,这粥.....未免也太稀薄了一些。” 乔惢羞愧得不敢抬眸,“现在粮食越来越少了,我们自家也所剩不多。” 老妇听她语气怯懦,“看你身上衣服穿戴,应该不是普通人家。大户人家谁都知道存粮多,怎么会就没有了呢,是不是....不想把粮食拿出来,分给大家伙呢。” 说到最后几个字,妇人拔高了声量,引来周围人的目光。 乔惢脸颊涨红,竭力解释,“不是的,现在粮食购买艰难,我们自家的也不多,剩下的家中还要吃。” “所以,你们就让我们喝这些水,其余的留下你们自己吃?” “还装什么善人呢,结果都是一样的,自私!” “就是,真要善良,就应该把粮食都拿出来分了,这么一碗水,到晚上我饿得厉害,人都瘦了几圈了。” “虚伪!” 下面难民附和的,你一言我一语,乔蕊被怼得没办法,“要不,我回去拿..........” 她话快要说出口,晚香上前一步,厉声呵斥,“这些粥,你们要是不要,我就都留给后面的人,在这里胡闹,我看你们是不够饿。” 说完一把夺过老妇手里的碗,把米粥倒回了木桶里。 老妇:“你,你怎么这样,太不讲理了。这粥太稀薄,吃不饱,我们说的有错吗。” 晚香:“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善心给你们喝粥,你们要是挑三拣四不爱吃就别吃。” 老妇见在晚香手里讨不了好处,只能讪讪地退到一边,刚才说话的人也都哑巴了。 现在京内施粥的地方,越来越少了。 不少地方分到的粥还不如宋家的,他们虽然抱怨,但也舍不得这些粥啊! 晚香见乔惢愣住,担心地拉住她胳膊,“乔蕊小姐,你没事吧,这里有我们看着,你先回去休息......” 乔蕊听罢,木讷的点了点头,旋即头也不回地朝着宅子里走去。 晚香只当她心情不好,也没说什么。 到了晚间时候,今日大家都聚在一起用餐,桌上宋瓷说了一嘴,粮食不好买了。 乔惢脸上一闪而逝的尴尬,很快低眸不说话,筷子数着碗里的米饭,却没吃几口。 宋瓷留心观察她,蹙了蹙眉。 乔惢是有些古怪了。 到了晚上,宋瓷和裴忌早已睡熟,门却被敲响。 裴忌睁开眸子,冷声问:“谁。” 甜儿:“姑爷,是我,少夫人让我留心乔蕊小姐的动向,刚才奴婢瞧见乔蕊小姐外出了。” 裴忌蹙了蹙眉,宋瓷醒了,“外出?可知道去哪里了。” 甜儿门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奴婢瞧着,好像是往城外的庙子去了。” 那个庙子宋瓷知道,年代已久,又无人维护,现在很荒凉,时常聚集了些无家可归的人在此徘徊。 “她去哪里作甚,我得去看看。” 一只手捏住她的肩膀,“急什么,夜晚冷,多穿些,我陪你去。” 宋瓷有些不好意思,“大晚上的,让你因为我的事,还要一起走一趟。” 裴忌低眸细心地给她披上披风,又系好脖子上的带子,“我与你是夫妻,夫妻不用客气。” 宋瓷笑了笑,两人并肩离开了宅子。 他们谁也没惊动,坐着马车朝着荒庙去了。 ... 庙内燃着篝火,四周透风,仍然有不少冷风钻进来,刺得人骨头缝都冷。 一个小女孩看着外头的夜色,瘪嘴,“哥,我好饿。” 一个约莫十六七岁少年,长得倒是俊朗不凡,只是眉宇间夹杂了浓浓的郁气。 “她说了,今晚会送食物给我们。” 身侧的一位年纪不小的妇人,还有男人道:“不如,趁机让她把家中的粮食和钱财都拿出来,我们有了这些东西,就不愁了。” 少年眉宇不悦,“她是单纯,但不傻。提这种要求,她岂不是发觉我们的意图了。” 两人发愁,“这不行,那不行的,难道我们还要在这里陪那丫头片子继续演戏。” 少年:“快了,得寻个借口提要求。” 乔惢为人性子单纯,又嫉恶如仇,只要稍加说几句话,就可以成事。 很快,门口响起马车的声音,乔蕊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脸欣喜。 “虞野!” 少年名叫虞野,笑起来很是好看,透着一股让人如沐春风的气质。 “你来了,乔惢。” “嗯,我带了些粮食和肉来。” “辛苦你了,要不是你,我们一家子恐怕都要遭罪了。” 声音温柔得足以让人沦陷其中。 乔惢脸颊果然一红,手指搅了搅,“虞野哥。” 虞野伸出手,亲昵捏住她的脸颊,“怎么了,想我了?” 声音轻佻,带着漫不经心。 乔惢没有闪躲,反而是一脸仰慕地看着他,“虞野哥,现在都是暂时的,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才学,迟早能让虞家东山再起。” 虞野脸上难色一片,“东山再起,谈何容易。我家已经被人烧光,现在能留着一口气,我已经十分感激。” 乔惢见他俊美的脸颊上,撒下一片阴影,眸中神色哀戚,顿时心疼得不行。 “不会的,我相信你。我也会帮你的....”乔惢一把抓住虞野的手,两只温暖的手交叠在一起,她才知道自己唐突了。 慌忙中后退,却被虞野攥得更紧了。 手心炙热又滚烫。 “你喜欢我吗,乔蕊.......” 乔惢怔愣点头。 第387章 当面上演 虞野笑得更加温柔,“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可是我现在的落魄,我们无法在一起。我配不上你。” 乔惢急了,“我有信心说服我爹娘。” 虞野:“难道你希望我看人脸色,寄人篱下吗。” 乔惢:“那,那该如何是好。” 虞野:“我需要一个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只要你肯帮我.....” —— 两人呼吸都有些急促,乔蕊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昏沉沉的,像是陷入了某种梦魇中。 嘴唇被人堵住,炙热的气息往她鼻腔里钻着,嗅到清洌的香味,乔蕊只觉得从未这般幸福过,这种幸福拉着她下坠,一直坠落。 “等,等等!”乔蕊手抵在两人胸口,阻止了虞野的进一步举动。 “乔蕊,你不愿意吗?你是不是嫌弃我。” 虞野的眸光深沉,不悦一闪而过。 乔惢摇头,“我没有。只是,只是我们还未成亲,这样于理不合。我不想在这里,跟你.....” 虞野缓和了情绪,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可是我很喜欢你。我想要你成为我的女人。” 乔惢声音更加坚决,“爹娘教导我不能如此,这样于理不合。虞野,我的心属于你,只要我们得到了爹娘的许可,迟早会在一起。我属于你。” 说到最后几字,乔惢压低了声音。 虞野在黑暗中,眸光满是戾气,“你爹娘不会同意的。我现在的身份,是罪臣之后。要不是趁乱逃出来,恐怕我一家人都要为奴为婢。” 乔惢,“总会有办法的。” 虞野后退几步,背过身,“你回去吧。” 乔惢急了,“虞野哥。” 虞野:“你要真心想帮我,就按照我说的方式去做,否则,我家这辈子都无法翻身,我也没机会跟你在一起。我们的未来,由你来决定,乔蕊。” 马车上。 宋瓷蹙眉,“她还不算糊涂。” 两人还要继续下一步,她恐怕只能出现阻止了。 裴忌:“这人有些眼熟。” 宋瓷:“你认识?” 裴忌颔首,“我想起来了,这人是太子党派虞家的人,只是太子失败,帮了他的党羽都被抓了起来。虞家恐怕是这时候逃出来的。” “现在太子下落不明,皇后被软禁。虞家更没翻身的机会,最好的结果就是隐姓埋名找个地方藏起来。” 宋瓷抓住重点,“他刚才说,让乔惢帮他,他有机会东山再起,是骗人的。” 裴忌眸光微冷,“是,虞家再无希望。恐怕虞家的出现,是有人故意为之,想害乔家。” 宋瓷失笑,“恐怕害的不是乔家,只是想拿出乔家的把柄,来达到要挟我的目的。” 裴忌语气更冷,“你说,这世上还有谁会这样。” “裴夫人。”异口同声。 —— “娘,这样做,真的能行吗。”裴恒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乔家是宋瓷娘家的人,关系密切,只要抓住乔家的错处,说他们跟虞家有关联,他们就逃不了,届时我会出面跟裴忌谈条件,让他想办法给你谋个高位。” 裴夫人信誓旦旦道,说完看了一下鲜艳的指甲。 她还年轻,她还有时间,她不想困在这死气沉沉的裴家。 现在裴家已经完了,裴老爷也完了。 他意志消沉,每日饮酒消愁。 自己唯一的指望,就只剩下裴恒了。 “可若是被发现了,裴忌会如何对付我们。”裴恒想到裴忌,就浑身冰冷。 他那个大哥,他从小到大都清楚。 曾经一位奶娘算计他,他就把那奶娘全家都给卖得远远的。 现在都下落不明。 “不会被发现的。虞野做事谨慎,我已经许诺他,事一成,我就给他这辈子都花不尽的金银珠宝,他可以找一处地方,安心度过下半身,当一个富贵散人。” 裴恒坐着不说话,半晌道:“娘,我这心里总是不安得很。” 裴夫人恼怒瞪他一眼,“你但凡有你大哥一分半点的魄力,就不需要娘在这里为你的事筹谋。” 裴恒被怼得生了气,站起身就走。 他回到院子,进去就听到韶卿在训斥丫鬟。 “就是你对吧,整日在二爷面前晃悠。”韶卿抬起丫鬟的下巴,“是有几分姿色。不过,你以为你这种下贱玩意,就能勾搭上二爷?小心我剖了你的皮。” 丫鬟连忙求饶,“姨娘,我不敢的。” “你不敢?还是不想。” “奴婢不敢,也不想。” 韶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眼睛可真漂亮,难怪二爷都要多看你几眼。我真恨不能给你眼珠子挖出来。” 丫鬟瑟瑟发抖,许久屋内传来一阵骚臭。 “哈哈哈,你居然吓尿了!”韶卿得意大笑,“你既然知道怕,我就给你一次机会,自己到二爷跟前,找个借口把自己调出去,只要你离开二爷这里,我就放过你。知道吗。” 丫鬟点头如捣蒜,“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听您的话。” 裴恒忍不住,一脚踹开门。 韶卿大惊失色,不知道裴恒听到了什么,只得跪着柔声道,“二爷。” 裴恒大步流星走过来,冷哼:“你在我的院子里,训斥我的丫鬟,韶卿,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你已经不是韶家的小姐,只是我一个妾罢了。” 韶卿眼角动了动,很快道:“我不敢。” 裴恒又看一眼那哭得梨花带雨的丫鬟,突然来了兴致。 勾了勾手,“你,过来。” 丫鬟哭着摇头。 “过来。”他加重声音。 丫鬟终于走了过来,柔声道:“二爷,奴婢......” “我知道,你叫冬儿,你可喜欢爷。” 冬儿微微一愣,旋即看到韶卿怨毒的眼神。 “奴婢喜欢二爷。” 裴恒笑得越发肆意,“来,伺候爷。” 旋即,当着众人的面,裴恒几下撕开丫鬟的衣服,在她洁白娇嫩的身子上肆意妄为。 兴致上头,他一把掐住丫鬟的腰,把丫鬟压在案几上,又几下脱了自己的衣服。 很快,屋内传来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声响。 叫声,粗重的喘气声交织在一起。 第388章 虞家背后的故事 韶卿跪在那里,没人搭理她,她眼睁睁看着冬儿在裴恒怀里,浑身肌肤泛出粉色的光晕,粉嫩饱满的嘴唇被裴恒吃下,整个人像是海藻,随着海浪摇晃。 她目眦欲裂。 但她什么都不能做,裴恒性子乖张暴戾,他肆意妄为,最讨厌被人管教。 冬儿想必今日过后,便是姨娘了。 本以为裴夫人知道这件事,至少会为自己做主,自己到底是裴夫人的侄女。 裴夫人淡淡一笑,“恒儿是我的儿子,日后必然会有出息,子孙满堂。韶卿,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守本分,日后正经夫人入门后,想来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会对你宽和的。” 韶卿袖口里的手紧紧攥着,脸上却挂着笑意,“夫人说的是。韶卿知道了。” 裴夫人很满意她的听话,笑了笑,“你都入恒儿房里一段日子了,肚子还是没消息吗。” 韶卿一愣,心中满是屈辱,“回夫人,没,没消息。” 裴夫人很失望,“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去吧。” 这是完全不会管,她受到的屈辱了? 竟然这么无情。 本以为,念在都是韶家的人,裴恒和冬儿给予自己的痛苦和羞辱,裴夫人至少会训斥几句,结果却什么都没有。 韶卿恨透了。 她麻木地走在廊道上,整个人的身心都漂浮在半空中,找不到一个落脚点。 她恨裴恒,裴恒表面谦谦君子,背地里的手段性子极其狠厉乖张,即便在床榻上,对她也是十分的冷酷,房事对韶卿来说是折磨。 冬儿跟她有仇,一旦得宠,肯定是会对付自己。 韶家呢?韶家更无任何作为,韶家的人讨厌她,不会帮她。 她能靠得住的,唯有自己。 ...................... 宋家,当天夜里,乔蕊小心翼翼地回到家,刚进门就看到一道黑影,吓得她后退几步,以为撞到了什么脏东西。 看清楚眼前人后,她才嗫喏着开口,“宋,宋妹妹。” 宋瓷拉住她的手,轻声道:“跟我来。” 乔惢正因被捉住心虚,也就由着她带着自己回了自己的院子。 屋内人都遣走,晚香和甜儿都没留下,只有两姐妹面面相觑。 宋瓷安静地喝茶,乔蕊脑中乱极了。 表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她难道知道自己外出是为了什么? 不应该啊,她一向做得很隐蔽。 思及此,她打算隐瞒下来。 “宋,宋妹妹,大晚上的,你怎么还没休息。”乔惢说话时,眼神不敢看宋瓷。 她不习惯撒谎,说话也结巴。 宋瓷笑了笑,“今夜天气好,就睡得晚了些。乔蕊姐姐,你深夜外出,所为何事。” 乔蕊讪笑,“这,这就是出去闲逛。” 大晚上外出闲逛,这样的理由,乔蕊自己都觉得难堪至极。 宋瓷却没消化她,反而语气柔和,“乔惢姐姐,你我姐妹二人之间相处这段日子,我一直真心把你当做姐姐看待,那么你呢,你也把我当妹妹吗。” 乔惢猛然抬头,语气又急又快,“我自然也是真心把宋妹妹当亲妹妹看待的。” 宋瓷手指摩挲茶盏:“那你可否告诉我,你大晚上出去作甚?这件事你放心,看到的人我都会让他们闭嘴,必然不会泄露半点风声,你可以信任我。” 一句你可以信任我,让乔惢的心动摇。 这些日子她确实煎熬,这样的隐瞒,这样的偷偷摸摸,无时无刻都在挑战她这些年受到的教育。 乔惢抿唇,瞪大眼睛,“你,你真的不会说出去吗?姑姑和姑父也不行。” 宋瓷点头,“我谁都不会说。” 要是传出去,乔蕊的名声就完了。 乔惢抿唇,半晌吐出一口气,“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她开始说起,自己是如何认识虞野,又如何跟他情根深种,聊到虞野,她的脸颊红红,一副害羞的模样,宋瓷心中暗道不好,乔蕊这是真的喜欢上了。 乔蕊,“宋妹妹,我也知道,这样不好,要是被人捉住,我这辈子就全都完了。但......但我控制不住,我这一辈子,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人。虞野他很好,我想嫁给他。” 她说完,一脸期待,期待宋瓷的支持和赞同。 但宋瓷说不出口。 宋瓷:“乔蕊姐姐,你可知道,虞家的身份?” 乔蕊颔首,“我知道,他们家因为被冤枉,下了大牢,京内打乱,逃了出来。” 宋瓷加重语气,“你知道他们因为犯了何事吗。” 乔惢摇头。 宋瓷:“他们是太子一党的人,因为谋反,才被关起来。” 乔惢身子一抖,“怎,怎会如此。” 宋瓷眸子微微眯起,“所以,所谓的被冤枉下了大牢,都是谎言。” 乔惢挣扎站起身,“不,不可能,虞野不会骗我的。” “这件事姐姐想知道实情很简单,我可以让裴忌把虞家的卷宗拿出来,让姐姐仔细看看。” “可,可这其中或许有隐情,或许是被太子逼迫。” “不可能。虞家从一开始就是太子一党的人,虞家有个出嫁的大小姐,可是太子的良娣。” 乔惢脸色更加苍白,好像不肯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这就是事实。乔蕊姐姐,你被骗了。虞家不无辜,因为他们的谋反,现在京内满城风雨,遍地难民,这些难民,就是被谋反的太子一党所害。” 想到这些日子施粥,看到的那些人,乔蕊脸色更加苍白。 见此刻也问不出个什么,宋瓷只让她回去好好休息,这些事儿暂且按下不说。 裴忌回到屋子,坐下道:“她肯定不相信吧。” 宋瓷诧异,“你怎么知道。” 裴忌失笑,“虞野在京中素来名声响亮,爱好结交朋友,满京没有一人说他不好的。试问这样的人,嘴皮子肯定很厉害,哄骗乔惢这样的闺阁女儿家,手拿把掐。” 宋瓷靠在裴忌怀里,闷闷道:“这个虞野太可恶了,乔蕊姐姐心思单纯。被他哄骗了。” 第389章 情况紧急 裴忌轻轻抚摸她后背,像是抚摸一只矜贵的猫儿,“你打算如何办。” 宋瓷打个哈欠,“我已经把虞家的事告诉乔姐姐了,想来她会想清楚的。” 裴忌刚想说,乔蕊或许不会这么放弃,就见宋瓷已经睡着,修长的睫毛耷拉下来,形成大片的阴影,她呼吸均匀,饱满的樱唇在夜光下更加诱人。 喉结攒动,熟悉的火从身下急速往上窜,裴忌只能轻轻在床榻上放下宋瓷,又给她掖好被子,转身去了浴室,许久才出来。 乔惢第二日并未立刻见宋瓷,一大早只说出门买点布料,就离开了。 等宋瓷发现时,人早已离开了一个时辰。 她立刻嘱咐,“快去找,找一找乔蕊究竟去了哪里。” 裴忌走来,看她神色慌张,这才知道乔惢离开了。 裴忌:“我早知道她不会放弃,昨夜就安排了人,在身后跟着。” 宋瓷舒了口气,“人现在去了哪里。” ........................ “虞野,你骗我!”乔惢一脸伤心。 “骗你?乔蕊你知道了什么。”虞野眸色冷厉闪过,半晌恢复了温柔。 一直伤心欲绝的乔惢没看到,只是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你说你家是被冤枉的,我问你。你家是不是谋反。” “你听谁说的。”虞野说完伸手去抱。 乔惢一把推开他,满脸失望,“你到现在都要骗我。你们家谋反,并不是冤枉,所以你家人落到这般境地,是活该,是罪有应得。你们害了百姓,让他们流离失所。” 虞野神态依然温柔,“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没有谁对谁错一说。乔蕊,你还是太单纯了,皇上不仁,对自己亲自下旨赐封的太子都要狠下杀手,有这样的皇上,倒不如反了。一切尘埃落定后,百姓依然可以安居乐业。何况,他们是臣民,活在大周之下,享受了平和,自然战乱也不得抱怨。” 乔惢目眦欲裂,“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你们掀起了战乱,却要百姓来承受,还告诉我,不能抱怨。” 虞野一把攥住她腕子,一个用力把乔蕊揽在怀里,不顾她的挣扎和唾骂,眸光猩红一片。 “乔蕊,你知道我喜欢你的什么吗。我喜欢你的善良,你的天真,你的不谙世事。你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了,但我看到你这么单纯,我就想狠狠地毁了你。你的天真让我嫉妒,让我仇恨。” 乔惢疯狂挣扎,推搡,“你疯了,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否则宋家和乔家,都不会放过你,还有裴家,我妹妹宋瓷嫁给了裴忌,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虞野狠狠捏住她的手腕,不顾乔蕊因为疼痛而尖叫,反笑道:“裴忌?要不是因为他,我们的计谋不会如此快被发现,都是因为他。太子要是登上大宝,我们虞家,将会获得前所未有的荣耀。” “我倒是觉得,你和你们虞家,活该是这个下场。”乔惢朝他吐了一口唾沫,脸上痛快极了。 这样自私自利,没有道德的人,才不是她乔蕊喜欢的人。 他不配。 虞野脸色大变,温柔神色消失不见,“你敢吐我。你现在在我手里,在这个破庙里,无人能救你,我杀你,就像杀一只鸡鸭一样。” 乔惢侧身,中间空出一些空间,她抬脚狠狠地踩上虞野的脚。 虞野果然吃痛之下,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乔惢急忙朝着来时的路跑,她坐马车来的,只要找到马车,找到车夫,她就可以脱困。 脚下的布鞋划破,尖锐的石块在她的脚上划过,有血液渗出,乔蕊顾不得这些,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回去,她要告诉官府的人,虞家这个罪臣在这里。 她不会让虞家这个罪魁祸首安然无恙地离开。 比起那些狗屁的情爱,她更想让虞家,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血债血偿。 只是渐渐地,她的脚步就不动了,虞野追上来,哈哈大笑,笑得猖狂极了。 “你不会天真地以为,这次来了,还能回去吧?你的车夫我早已让人杀了,他死前还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就被杀了呢,你说傻不傻?这些贫民百姓,就像是待宰的羔羊,愚昧无知,民如草芥。” 乔惢怔愣,看着车夫残破的身体躺在地上,眼睛死死瞪的老大。 她浑身颤抖,只觉得血液都在往自己脑子里冲过去。 “为什么。” 虞野终于停住,“什么。” 乔惢:“为什么这么残忍,他什么都没做错。” 虞野:“他错在跟了你这么个主子,所以他该死。” 乔惢眼泪簌簌落下。 突然,她迅速地拔下头上的簪子,藏在袖口里。虞野以为她要逃跑,拔腿就追,谁知,乔惢根本不是要跑,转身朝着他冲了过去。 虞野忽而笑道:“你果然还是喜欢我的,离不开我的........啊!!!!” 簪子刺入脖颈,血流如注。 温热的血液喷洒了乔惢一身一脸,她笑了。 等宋瓷等人找来,乔蕊怔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虞野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一手捂着脖子,一手冰冷地放狠话,“你,你伤了我,我不会放过你。你也要死在这里。” 乔蕊一把抹去血液,眼神无比坚毅,“我做错了事,若是老天今日要我死在这里,我也甘愿,但我死之前,你也必须死。” 虞野眼神惊恐,“乔蕊,有话好好说,你放下簪子,你放下啊啊啊啊啊!我不伤你,我会放你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划破天际,惊动了林中的鸟儿。 破庙里,虞家人一涌而出,找到虞野时,发现他脖颈胸口几个血窟窿,正汩汩地往外渗血。 “虞野!” “我的儿啊!” “大哥!!” 见虞野死了,乔蕊放声大笑,脸上满是血液,让她模样有些癫狂。 虞家人恶狠狠看向她,“你杀了虞野,你也必须给他陪葬。” 除了虞家人外,还有几名黑衣人。 第390章 情况紧急2 “我们把她衣服扒光,拖到京内去,让宋家和乔家人看看,她是怎么一副放浪样。” 年纪最小,平时表现天真可爱的虞月恶狠狠道。 乔惢冷笑,“现在,才是你们的真面目吧,一家子骗子。” 虞月更怒,“杀了她,现在就杀了她!!!” 虞父虞母冷冷看着乔惢,命令身边的人,“你们还看着做什么,快把她给我杀了。” 黑衣人并未听从,反道:“这人留着还有用,夫人让我们把人留下,可从未说过要杀了她。” 虞父目眦欲裂,“可她,她杀了我儿子!” 黑衣人依然冷淡,“这与我们无关。” 他们心底甚至觉得虞野死了也是活该,连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活着也没利用价值了。 虞父虞母知道自己这一家子被抛弃了,虞月几次拼命想要上去杀乔惢,都被拦下。 “走,我们该走了。” “可是阿哥,阿哥被她杀了,这个贱人。” “虞月,不走我们都得死。”虞父冷冷提醒。 “好。”死的逼迫下,虞月冷静了下来,她抹了一把眼泪,恨恨地看了一眼乔惢脸,似乎想把她的脸烙印在心中,旋即跟着虞家二人离开了。 黑衣人并没有留。 虞家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又有通缉,他们就是过街老鼠。 这辈子都无法翻身。 “夫人,你们主子是谁。”乔惢敏锐察觉到什么,反问道。 “我们主子的名讳你没资格知道。” “藏头露尾的鼠辈,算计我,还以为你挺高贵,你们主子就是个鼠辈!”乔惢故意激怒。 黑衣人上前恨恨掴了她一巴掌,把乔蕊打倒在地,脸颊红肿,嘴角出血。 那种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乔惢,这都是她该的,她轻信了别人,简单的落入别人设下的陷阱,她要记住这些疼痛和仇恨,好再也不能犯错。 假如,还能活着。 “你别给我耍花样,你不就是想知道我们主子的身份吗,你现在就是个阶下囚,即便告诉你,也无妨。我们主子,是裴夫人,你要怪,就怪你那个好妹妹连累了你。夫人想针对她,打算从你入手,你就是个替死鬼罢了。” 黑衣人的语气充满了挑拨和恶意。 乔惢瞬间想通了,原来是裴夫人。难怪呢,千辛万苦的设局,原来是冲着宋妹妹和裴忌去的。 她现在反而很担心宋瓷,自己这样被抓了,会不会影响到宋妹妹。 宋妹妹是个心善的,想来有自己在手,裴夫人一定会胁迫宋妹妹和裴忌。 她不能坐以待毙。 想清楚后,她手在地上偷偷抓了一把,等到黑衣人走到跟前伸手抓她,她迅速地把手中抓着的泥土沙子朝黑衣人的脸上丢去。 黑衣人顿时惊呼出声。 “贱人,贱人,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快抓住她!” 乔惢很迅速,她向来不是个安静的姑娘,身影也格外的灵巧,此刻拼了命地朝着外面狂奔,竟然隐约看到一行人。 她心底凉了半截,难不成那些人还在这里派了人堵住自己? 这样设下天罗地网抓她,还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结果走近一看,她面露欣喜,“宋妹妹!” 她眼泪顺着往下落,朝着宋瓷飞扑过去。 久别重逢和劫后余生两种喜悦在她胸膛里碰撞,更重要的是,她不会成为对方要挟宋妹妹和裴忌的把柄了。 宋瓷心疼看着她脸上的伤,安抚拍着后背,“没事了,没事了。你安全了。” 乔惢泣不成声,“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听你的才对。都是我太笨了,我才中了别人的计。” 宋瓷安抚着,渐渐乔惢没了声音,她紧张地呼喊,“乔蕊,乔蕊!” 裴忌扫了一眼,“她太累了,加之受了伤,这会儿脱力了。” 宋瓷这才安心下来。 乔惢是家人,她不能失去任何一个家人。 回到家,宋瓷亲自给乔惢上药,全家人都聚集在一起,这件事已经隐瞒不住了。 乔家两位舅舅进屋,宋瓷本以为两人定然会生气,冲动之下这时候对乔惢说些伤人的话,必然会让乔蕊受伤的身心更加难受。 乔大爷:“我们听到你不见了,都急疯了,看到你人回来就好。” 乔二爷看着乔惢受伤,心疼得不知道怎么好,转身在门上锤了一把。 “你为什么不告诉爹,到底谁欺负你成这样的。爹一定帮你报仇。” 乔惢落泪,又是感动又是鼻酸。 “我没事,爹,大伯,你们别担心。这件事都是我做错了,我,我不该.......”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这件事不是大事,也算是给你长个教训,我跟你爹从前就觉得你心思单纯,想来经过这件事,日后你也不会鲁莽了。” 乔惢一脸哀求,“爹,这件事别告诉娘,娘肯定会担心的。” 乔二爷点头,“你放心,这件事我们谁都不说。今日这件事,我们都会烂在肚子里。” 乔二爷甚至没有细问,只是确定乔惢无事就放心了。 乔惢甚至以为,这次回来肯定会接受严厉的惩罚,无论谁看来,她私自离开,私会男人,一件件,一桩桩,都罄竹难书。 更别提,她还差点成为要挟宋瓷和裴忌的人质。 乔惢瘪嘴大哭,“爹。” 乔二爷揽住女儿的肩膀,一脸伤感,“没事,已经没事了。你放心,爹在呢。以后有什么事,爹都会护着你。” 乔惢点头,哭得更大声了。 连同乔香兰等,皆是眼圈一红。 “一家人都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宋瓷开口。 裴忌揽住她肩膀,轻轻摩挲。 仿佛在安抚她。 宋瓷受到的惊吓不比所有人少,经此一事,裴忌更是看清楚了,在宋瓷心中,家人到底何等地位。 接下来的日子,这件事被所有人忘在了脑后,好像从未发生过。 乔鱼因为怀着身孕,这件事,她是最后知晓的。 她和乔惢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不必说,又是好一阵长吁短叹。 乔鱼:“她居然胆子如此之大,那男子也实在是可恶,居然骗了乔惢,她心思纯善,这才中了计策。” 第391章 脾气坏 宋澜:“你别激动,你没听我妹妹说吗,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乔鱼更加心疼,“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我才更心疼乔蕊,据说是她自己动手的。她第一次杀人,这可是杀了人。还不知道她心里多难安呢。” 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天夜里,乔蕊都会惊醒好几次。 梦里她总是来回梦到虞野那张糊满血的脸,他伸手要来抓乔惢,大声嘶吼让乔惢跟他一起走,一起下地狱。 接连好几日,最后还是乔香兰带着她去寺庙里上了一炷香。 这个噩梦才渐渐再也没有梦到了。 宋瓷休养了几日,只觉得浑身疲乏,整日的睡不够。 裴忌推门进来,屋内窗户严严实实,他蹙眉看着床榻上背过身的身影,“夫人睡了多久了。” 晚香算着时辰,“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奴婢叫了,可夫人说疲倦。” 裴忌很快嘱咐,“去找个大夫来。” 这样睡下去,定然是不对劲的。 他走到床榻边,温柔开口,“你醒醒,快别睡了。” 宋瓷洁白无瑕的脸上满是倦怠之色,她翻了个身,挣扎着掀起眼皮,嘟囔道:“别吵我,我累。” 裴忌蹙眉,“不对劲,你睡的时间太久了。你还记得你今日总共清醒过几个时辰吗。” 宋瓷思索了一下,眉头蹙了蹙,“我只清醒了两个时辰,是不太对劲。” 难不成病了? 裴忌:“我已经让你的丫鬟去找大夫了,无论如何,还让大夫看看再说。” 说着搀扶着宋瓷坐起身,她脸色憔悴,靠在裴忌的肩膀上,恹恹的。 裴忌:“你今日吃了些什么。” 宋瓷下意识的抗拒:“我吃不下,近日胃口不好,总是吃什么都感觉恶心。” 恶心。 裴忌似乎想到了什么,眸中荡起点点涟漪,很快又恢复。 究竟如何,等大夫来了,就知道了。 眼下说出来,万一不是,只会让大家空欢喜。 大夫来得很快,把脉后笑了,“恭喜裴大人,恭喜裴夫人,夫人已经有孕一个月了,只是时间尚早,所以脉象不明显。” 裴忌语气明显欢喜,“那,我夫人和孩子可好。” 大夫:“夫人一切都好,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多用些滋补和营养的东西为好。” 宋瓷嘟了嘟嘴,“我难受,吃不下。” 大夫:“夫人吃不下,也多少要吃些。很多有了身孕的妇人或多或少都有难受的反应,只是每个人的反应强度不同。夫人现在月份尚浅,要是吃得少了,极其有可能会影响孩子。” 一听会影响孩子,宋瓷眸色正了正,“我知道,我会好好吃饭的。” 大夫:“三日可以喝一次鸡汤,去掉油,放血补血益气的药材,对夫人会很有好处。” 旋即,又嘱咐了些别的事宜,最后末了大夫正色道:“接下来的半年里,可是关键时期,夫人和大人都要小心谨慎,更不可动作过大,会导致孩子流产。也不能.....同房。” 裴忌面色毫不心虚地点头,“知道了。” 宋瓷脸颊羞的红红的,袖口的手在无人察觉处,狠狠的拧了裴忌的软肉。 知道了?每天晚上没完没了折腾的是谁? 每次非要让自己一丝一毫力气都没,裴忌才肯放手。 他就像是吃不饱饿狼,只要咬住猎物,就不会放手。 宋瓷抬眸,“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大家,知道后大家肯定会大动干戈,都来探望我。我不想如此。” 裴忌颔首,撩过她耳畔的碎发,“好,都听你的。” 然后转过身嘱咐了下人熬鸡汤送来,记得把面上的油撇清。 宋瓷又感觉一阵昏沉沉的,裴忌陪在身边,“你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迷迷瞪瞪中,她听到了这么一句话,旋即很安心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十分舒服,等到第二日清晨,宋瓷才算是总算睡醒了。 下面的人拿着账本来,晚香刚想打发人都离开,却听管事的说,“乔云小姐的姑娘来了我们店铺里要银子。” “小人记得她,曾看到夫人和她在一块。就做主给了她十两。” 乔云,她又出现了。 宋瓷蹙眉,“她是一个人?” 管事点头,“是,小人看到的时候,乔云小姐确实是一个人,而且看上去不太好。” 晚香怒了,“她也知道不敢回来?做下这么多错事,还来要银子,真是恬不知耻。” 甜儿点头。 宋瓷:“日后你记住,要是乔云再出现,你记得把人拦下,再通知我。” 管事点头,“下人知道了。” 晚香狐疑,“夫人,留着乔云作甚,她故意设计陷害,现在乔家和宋家都容不下她,她走得远远的,才好呢。” 宋瓷:“我总觉得心下不安。这乔云,终究是个祸害。” 乔家人把乔云犯下的事一五一十跟乔老三说了,乔老三回信只说,任由她走。 就再无任何消息,可见乔老三对这个女儿的不在乎。 一个设计怀上的孩子,跟着来了京里,又屡次犯错,甚至帮着外人害自家人。 乔家是彻底放弃乔云了。 她做了选择,走了自己要走的路,怨不得别人。 等到满了三个月,宋瓷才总算把怀了身孕的消息告诉了众人,大家都十分开心。 乔香兰连忙让人给她拿了个软垫,“我看着你都瘦了,你可要多吃点。” 宋瓷:“我记得。” 乔香兰不放心,又嘱咐裴忌,“她都是面上答应的好,回头定然就忘了,你一定要好好监督她才是。” 裴忌失笑,不顾宋瓷的眼刀子,承诺道:“岳母岳父你们放心,我定然会好好照顾她,不会让她难受。” 乔香兰很满意,宋老三也满意。 唯独不满意的就是宋瓷。 怀了身孕后,她的脾气越来越奇怪了,晚上瞪着裴忌,一直不肯跟他说话。 裴忌揉捏她肩膀,“还生气呢。” 两人已经三四个月都没同房了,怀孕后,宋瓷好像身体稍微丰腴了些,身上肉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 他不由的手稍微用了些力。 “放开!”宋瓷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开,怒瞪他。 第392章 再见宋盈 裴忌被打,脸上浮现出几分委屈,“大夫说前几个月不可以,这都过了前几个月了。” 算算时间,是不短了,宋瓷心知委屈他了,面上却还是理直气壮。 “可是万一伤到孩子可怎么办,你难道不顾及孩子。” 裴忌一噎,无奈地对她这套话术没了法子。 “行行行,是为夫的错。” 宋瓷故意转头不理他,跟他赌气,实则内心乐开了花。 “那,我有个要求,你只要答应了,我就原谅你。既往不咎。” 对于她的要求,裴忌眼神闪过一丝了然,好笑开口,“好,你说。” 宋瓷语气带了些期待,“那,那我想吃些别的东西,这些日子喝各种汤羹,还有补品我已经吃腻了。” 裴忌一脸宠溺:“你想吃什么。” 宋瓷毫不犹豫,“我想吃锅子,那种辣乎乎蘸料的锅子。” 鲜香的肉片,新鲜的蔬菜,全都下锅去煮,捞上来配着那些鲜香麻辣的蘸料,光是想想都让人咽口水。 宋瓷已经想吃好久了,但大夫一直嘱咐,说她怕燥,要少吃些容易上火的,否则定然不好受。 为着她的身体,全家人都对她入口的东西看管得严实,让宋瓷的口腹之欲迟迟得不到满足。 她现在是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 “好。”裴忌笑道。 宋瓷微愣,“你同意了?”这么爽快! 裴忌捏住她脸颊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些肉,“对,我同意了。这些日子拘着你,你也不开心。现在头几个月都过了,该让你好好吃一顿了。”他话中包含深意,眸子看着宋瓷白皙无暇的脸颊,头发挽上露出的一截雪白脖颈,意有所指。 可惜宋瓷完全沉浸在即将要吃好吃的快乐里,丝毫没有在意。 两人寻了个几口出了宅子。 瞒着所有人来到了京内吃锅子最大的酒楼,点了一桌子的菜色,还顺带给甜儿晚香也点了一桌,就在隔壁,大家一起吃。 看着满桌子的菜,宋瓷眼珠子都不会转动了,只一个劲地咽口水。 裴忌:“有这么馋吗,被人看了去,还以为家里不给你吃饭。” 宋瓷不满嘟囔,“整天都是些清淡无味的,我舌头都尝不出味道了。”麻辣鲜香才是她宋瓷的最爱! 鲜嫩的肉片上了几碟子,下锅只需要略微烫一烫就可以夹起来吃了。 宋瓷吃得直吐舌头。 裴忌连忙问:“烫吗,快给我看看,烫到哪里了,你也不小心些。” 宋瓷赶紧咽下,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太好吃了!不烫,我就是觉得好吃的舌头都快咽下去了。” 鲜嫩肉片入口即化,微微有些辣的蘸料让肉片的鲜美提升了一个度,好吃的宋瓷口舌生津,只觉得恨不能舌头一起咽下去。 裴忌:“好吃你就多吃点,没人跟你抢。” 宋瓷连连点头,埋头只顾着吃饭。 晚香和甜儿也开始吃了,两人吃得热火朝天,晚香不时看着宋瓷。 要说宋瓷怀孕后,操心最多的除了宋家的人,就是晚香了。整日盯着宋瓷就像盯着一个瓷娃娃,离一会儿眼都不行,总不放心。 甜儿都笑她,一定是年纪大了,自己也该成婚生个孩子了。 但晚香说不,她要陪着小姐一辈子。 几碟子肉片下肚,宋瓷赶紧差不多就饱了,想到大夫的嘱咐,又吃了些新鲜的蔬菜,现在是秋日末尾,京内新鲜的蔬菜并不多了,而且品种单一。 要不然怎么说是大酒楼里,连蔬菜品类都这么多。 “好饱。”宋瓷长叹一声,喝了一口水压压食。 她和裴忌都吃了不少,这些日子不光她饮食清淡,裴忌为了不让宋瓷难受,自己也陪着吃得很清淡,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顿放开了吃。 “吃饱了,那是不是吃不下你最爱的那家糕点了。”裴忌挑眉道。 “吃得下吃得下,今天吃不下,留着明天吃。”宋瓷赶忙道。 说起她最爱的糕点,那家的牛乳糕,桂花酥,都是一绝,自从有了身孕,她又爱美怕胖,就吃得少了些。 今天来都来了,就一并都买了吧。 买糕点时,外头已经大排长龙。 晚香和甜儿一块去,过了一会甜儿一个人回来,手上也没拿任何东西。 宋瓷:“晚香呢,糕点呢。” 甜儿压低声音进了马车道:“夫人,老爷,刚才奴婢和晚香见到一人,晚香让奴婢回来告诉夫人。” 宋瓷蹙眉,“谁。” 她隐约觉得不妙。 甜儿:“是宋盈。” 说起来,宋盈已经许久没消息了,她回去后,梁家的三公子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 宋瓷当时想,大概跟宋盈拿回去的那些药有关系,只是梁家为什么没查出来,也没对外提,这就不知道了。 宋瓷问:“她是一个人吗?” 甜儿摇头,脸上更增添几分诡异,“这就是奴婢奇怪的地方了,宋盈小姐不是一个人,身边跟着一位年岁看起来不小的老爷,两人........两人举止很是亲密。” 宋瓷惊讶之余,又觉得宋盈是个聪明人,她不可能一辈子留在梁家给梁三守寡。 出梁家讨生活也是正常。 这年头守寡的妇人再嫁也是常事,大家不会责怪,只是还有些比较古板的人会指着人鼻子说闲话。 “你看什么呢,这些糕点都你喜欢的,买这么多,你吃的完吗。”儒雅的中年人笑着看宋盈。 宋盈收回视线,她刚才好像看到宋瓷了。她看起来过得很好,长胖了一些,腹部的样子应该是怀孕了,身边那俊美的男子应该是裴忌,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宋盈难受。 她的孩子留在了梁家,为此付出了代价才得以离开。 因为那是梁家老三唯一的孩子,梁夫人不敢如何。 宋瓷如此幸福,那她呢?她只能给人做妾。 “没什么,好像看到了一个曾经认识的人。老爷,天气好冷,我们快回去吧。”宋盈一脸讨好的笑,笑是十分妩媚。 儒雅的中年人捏了一把她脸,脸上笑得暧昧,“你想要的,我都尽量满足了,那我想要的,你可知道。” 第393章 丫鬟爬床 宋盈眼底一闪而逝的厌恶,很快被笑容掩盖,“我不会让老爷失望的。不过,老爷答应我的,可否做到。” 儒雅老爷笑,“你为何非要跟这宋家作对。” 宋盈眸色璀璨,笑得很是明媚,“宋家的人跟我有仇,他们害了我家人。老爷觉得我不该报仇吗。” 老爷:“宋家不过是个普通人家,因为跟裴家结亲才有了几分体面,现在裴家倒了,你想要踩他们,自然不成问题,这点小事,我定然为你办好。” 宋盈开心一笑,手一路往下,捏住某处,“那我一定好好服侍老爷。” 话说这边宋瓷回家的路上,马车上就已经昏昏欲睡了,靠着裴忌的肩膀上,呼吸渐渐越来越平稳。 “披风呢。”裴忌问。 “这里呢,老爷。”说罢递了过去,裴忌小心地给宋瓷披上。 见她睡得恬静,莞尔一笑。 “她许久没这么开心了。” “夫人这些日子反应很激烈,吃什么都吐,加之夫人喜欢重口味的东西,府里的饭菜不符合夫人口味,她吐得多,吃的少。” 裴忌点头,“要不是补品的缘故,这些肉还不好养出来。你们也照顾得仔细一些,要是夫人有什么要求,你们那拿不定主意,可以悄悄来跟我说。” 晚香颔首,“是。” 等沉沉一觉醒来,宋瓷眼睛微眯,看着烛火下,裴忌正捧着一本书看着,听到动静眸光温柔看过来。 “你醒了。” “嗯,什么时辰了。” “现在约莫丑时了。”裴忌看了看天,回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宋瓷摇头,“只是肚子又饿了,我想,这肚子里怀着的,约莫是个贪吃鬼。” 裴忌斜睨她一眼,只觉得好笑,明明是自己嘴馋,非要说是孩子的缘故。 “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面,加了肉哨的面!” “嗯,我吩咐人去做。在给你少放点辣子。” 裴忌的话让宋瓷开心,她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合不拢嘴。 “有辣子就更好了。” 晚香很快端来了面,分量不算多,面上漂浮了些许的葱花和肉沫,还有一点点辣子。辣子散开,整个面汤上油亮亮的,看着很有食欲。 “一看就好吃。”宋瓷端起碗,狠狠地吃了一口,只觉得身心都得到了满足。 “好吃吗。”看她吃得满足,裴忌笑着问。 “好吃!”她顾不得嚼,点了点头,又继续埋头吃。 “看你吃的,慢些。”裴忌拿出手帕给她擦拭嘴角的油花子,“都是快做娘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宋瓷顿时不吃了,瘪瘪嘴要哭。 “你怎么了,哭什么。” “我做娘怎么了,我做娘就不能不沉稳了,就不能孩子气了。凭什么。我讨厌你,裴忌,你太过分了。我是当娘了。但我不是要死了,沉稳做什么,孩子气怎么了。” 她越说越伤心,眼泪顺着眼角低落在面碗里,眼神看着裴忌,一副你太坏了,你这人不好的模样。 裴忌哑然,知道她误会了,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不能孩子气了。你当然可以,你在我这里想什么样子都可以。” 说着给她擦拭起来眼泪,只是这眼泪越来越多,仿佛擦不干净一样。 他叹口气,搂抱住她,“别哭,你伤心难过,我比你疼。” 宋瓷声音低哑,“其实我很怕。自从知道有身孕后,我就特别害怕。” 裴忌拍着她后背,柔声问:“你怕什么。” 宋瓷吸了吸鼻子,“我怕我做不好娘,我怕我还没做好准备,我怕有一天你不再对我和孩子好了,万一你要纳妾,你喜欢上别人了......” 裴忌失笑,转而变成了轻笑,“你真傻宋瓷。”旋即认真道:“现在跟你保证的任何事都是虚假的,但我会好好做,用行动跟你证明。这辈子,我除了你以外,再也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宋瓷眼睛通红,亮闪闪地看着他,“真的吗。” 裴忌:“真的。” 宋瓷努了努嘴:“你最好如此,否则我就让孩子不认你这个爹了。” 裴忌:“不认我,你想认谁。” 宋瓷:“反正不认你,我给她另外找个爹去!气死你。” 裴忌眸光沉了沉,一把掐住她十分纤细的腰肢,往自己怀里揽,“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要你,你再说一遍。” 说着话,声音已经是十分危险。 宋瓷害怕地缩了缩头,“我,我什么都没说。” 裴忌一口咬住她耳垂,但并未用力,只是用牙齿磨了磨,可宋瓷这么久以来,两人没有同房,身体变得有些敏感,顿时身体发颤。 “你这样,会让我忍不住的。”裴忌哑着嗓音,声音带着浓浓的欲念。 “我,我什么都没做。你别看我....”说罢,宋瓷缩回被窝里,把自己蜷缩在一起,变成一个球。 好似认定这样,裴忌就不会动自己了一样。 他失笑,无奈起身去了浴室,丢下一句,“你去睡吧。” 宋瓷本就困,吃了点东西肚子和身体暖和了,只觉得又昏昏欲睡起来,倒头就继续睡了起来。 浴室内,男人粗喘着,许久他才深呼出一口气,觉得浑身畅快了。 低头看着满地的东西,他无奈地想着宋瓷胆怯的模样。 “真是怕了你了。” 忽然,一双柔软洁白的小手从身后探出来,触摸到裴忌的肌肤,他心中以为是宋瓷,扭头看过去,笑容就凝固了。 只见一位穿着粉色裙装,头上刻意梳理了精致发髻的丫鬟站在身后。 正一脸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裴忌冷了脸,“你进来作甚。” 这人他认识,是宋瓷外头伺候的粗实丫鬟。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时常在院子里颐指气使。 丫鬟静秋柔声道:“奴婢,奴婢想伺候老爷。奴婢不忍心老爷这般隐忍,夫人可以做到的,奴婢也可以做到,只要老爷,给奴婢机会。” 她的手,说话间就要摸上裴忌的腰带。裴忌一把攥住,脸上玩味,“你说给你机会,给你什么机会。” 第394章 真的?真的 离得近了,男人身上带着一股还挥之不散的暧昧气息,加之裴忌容貌俊美,静秋看得呆了去,只恨不得每日都伺候裴忌才好。静秋面颊涨红,声音矫揉造作。 “奴婢想在床上,伺候老爷。” 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裴忌。 她的手刚要继续抚上去,就被一把攥住,旋即裴忌眸光微冷,手一用力,静秋手腕以一个很扭曲的弧度弯曲过去。 剧烈的疼痛让她下意识地尖叫,却被一双手捂住。 “嘘,你胆敢叫出来,我就在这里杀了你。” 静秋眼泪彷徨而下,拼命摇头,唔唔唔地呜咽,“我.....我不敢了,老爷........我再也不敢了。” 裴忌没搭理,走出浴室门口,朝着床榻上看了一眼,见宋瓷正继续睡着。 “把她给我带下去处理了。” “是。”阿霖看着静秋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不要啊,我错了,求求你了老爷,你别杀我。我再也不敢了。” 她现在心中是一千个,一万个后悔。 早知道他是这么冷漠无情,又铁血的一个人,为此要付出自己的性命,静秋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来爬床的、 只是她的求饶声很快被堵在喉咙里,整个人被拖拽着走远。 廊下在下雨,留下的血迹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干净,丝毫痕迹不留。 雨后的清晨,空气总是格外的清爽。 等宋瓷睁开眼时,外头已经放晴,就连地上的水迹也已经干了。 她睡得很饱,脸颊红润,丝毫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晚香伺候着她梳理穿戴,她走出门瞧了一眼院中的面容陌生的丫鬟。 宋瓷好奇:“之前做事的静秋呢,她人去哪里了。怎么好好的突然换了个人。” 晚香颔首,“夫人,老爷说静秋做事偷懒,把人调去别处了。” 宋瓷蹙眉,“谁不偷懒,这一天到晚让人干活,好好的人都给累坏了。” 晚香心道,自家夫人要是知道静秋做了什么,恐怕会后悔现在为她说情。 好在宋瓷很快就忙碌起来,家里的人和事,账本,还有外头店铺采买诸如此类的事,让她忙得无暇顾及这些,至于一个没说过几句话的粗使丫鬟,更是抛在了脑后。 经过一段时间,乔蕊总算是整个人好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家里人没有不长眼的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很快被人遗忘。 乔家二位舅舅提出要给乔惢在京中寻找一门亲事,却被乔惢婉拒了。 她说自己目前不想嫁人,她喜欢跟着宋瓷学一些管理家宅,和做生意之类的事。 女子做的生意和乔家做的生意不一样。 宋瓷最擅长的莫过于,买进东西,等价格攀高时,再卖出去。 好几次都让她赚了一笔不小的银子。 乔惢兴致勃勃,“宋妹妹,你好厉害。这本事,不知道能不能教一教我。” 宋瓷倒是没想到,她对这件事感兴趣,有些诧异,“我听闻舅舅们说,你从小不喜欢做生意,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她想了想,才沉声道:“他们要抛头露面,不适合我。况且我现在无心嫁人,想多给自己存些银子,日后也有自己养活自己的本事。” 宋瓷宽慰她;“你即便不嫁人,乔家也是你的家,宋家也欢迎你。” 她很执拗,眼神认真,“我想学点本领,不想一直靠着别人。你可以教我吗,宋妹妹。” 宋瓷见她坚持,也就没拒绝。 “其实这件事不难。” 旋即她跟乔惢讲解起自己如何看出什么东西值得买入,小打小闹例如临近冬日了,买些炭火。 一般以银丝炭为主。 冬日越是严寒,炭火的价格就越贵。到了最冷的时候,恐怕京内的炭火供应不够,这时候权贵世家就会出来采买炭火。 这时候就可以小赚一笔。 要是遇到特殊天气,十分严寒,则可以赚得更多。 宋瓷:“也可以备些最低等的黑炭,冬日里的百姓日子难过,要是出现严寒,这些黑炭可以低价卖出去,也算是解了百姓的围。” 乔惢赞叹,“做生意和做好事,并不冲突。” 宋瓷点头,“只赚该赚的银子。” 她对于从权贵世家手里赚来银子,丝毫不心虚。 紧接着,最近出现了一件大事,煜王已经被封为太子,他近日不顾贵妃的劝阻,纳了一门妾室。据说这女子来自民间,倒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给地位分是良媛。” “这位分比起世家女都要略高一些,看来煜王是真喜欢这位良媛。” 裴忌突然意味不明,“这人你认识。” 宋瓷怔愣几秒,“我认识?” 京内,她现在认识的人可不多了。 裴忌:“你还记得失踪是乔云吗?她就是这位新鲜出炉的良媛。不知为何,她攀上了煜王。” 宋瓷有些惊讶,“是她!” 裴忌若有所思,“是她。” 宋瓷抚摸着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小声道:“恐怕她做了良媛,得势后,会对我们不利。” 裴忌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宋瓷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自从有了身孕后,他越发喜欢摸自己的头了。每每这时候,宋瓷总觉得,他是把自己当小孩子了。 “良媛又如何,煜王聪明,就会知道不该对我们如何。” 宋瓷不知道他为何胸有成竹,只是点点头,“好。” 见她呆呆的,自己说什么,她都全部信了,裴忌就很开心,忍不住搓了搓她的后背。 “宋瓷,我感觉,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那你以前没那么喜欢我?”宋瓷反问,一双漂亮的眸子带了些潋滟的光泽。 “胡说。我只是越来越喜欢你,越来越离不开你。” 他手很温暖,手掌的温度让宋瓷舒服得眼睛微眯。 “我也喜欢你。也离不开你。” “真的?”裴忌眸光无比认真。 “真的。” 听到肯定的答案,他笑得嘴角勾了勾,这个答案,他很喜欢。 很快就来到了冬日,京内今年的天气格外的冷,刚一入宫,外头的风吹拂面上,剐蹭得人脸颊生疼。 第395章 宋棠 晚香推门而入,揉搓着肩膀。 “今年这天太冷了。” 甜儿想到宋瓷早早买好的炭火笑道:“夫人今年早有准备,想来这炭火是不缺的。” 宋瓷搁下手里的笔,“不光是不缺,还能小赚上一笔。对了,我小侄女洗三礼打的首饰,你们可拿回来了。” 晚香烤了烤火,转身去里间拿了一个木头盒子出来。 “夫人,首饰都在这里了。” 宋瓷拿出来细细查看,脸色满意,“这手艺是真不错。而且速度也很快。这首饰可爱,配得上我侄女。” 见她笑得眉眼弯弯,很是满意。 晚香:“夫人给了这么多赏银,他们再不用心,也太不应该了。” 甜儿也道:“奴婢还是第一次见,打个首饰要多花这么多银子的。” 当初掌柜的说,要打出这样的花样,要好看的,定然价格不菲。 宋瓷很舍得花银子,这可是她的第一个侄女,是哥哥和嫂子第一个孩子,当下也没多说,就把定金给了,这东西倒是没让自己失望。 小侄女的名声叫宋棠,嫂子乔鱼取的。 海棠素来有快乐,开心,平安喜乐的好意头,寄托了乔鱼和宋澜二人对孩子的祝福和疼爱。 洗三礼当日,倒是比想象的热闹。 如今谁都知道,宋家和裴忌紧密相连,没受到邀请,也特意派人送来了礼物,以示庆贺。 宋老三在京内平乱之后,也一路高歌猛进,瞬间进入到最后一轮考试。 这一轮若是中了,便是殿试。 乔香兰很开心,没想到自家丈夫这把年纪了,还有希望做官。宋老三得知高中那日,喜得眼睛湿润,全家人都沉浸在喜悦里。 就连裴忌看了自己这位岳父写的论策后,都颇为赞赏,说宋老三颇有实才。 不是纸上谈兵,很多论述的想法和观点,都能够进行实际操作,不是空口白牙胡诌的。 宋老三却道:“我们是老百姓出生的,打小看到的,接触到的,都是民间疾苦。” 是以,他更知道,如何解决,更好完善地解决许多问题。 这一点,是宋澜都不及的。 在宋澜出生时,宋家的条件已经好了许多,不需要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洗三礼,一直坐月子的乔鱼也出现了。 她在孩子即将临盆时也并未胖起来,如今出现,往日的衣服穿在身上,倒是跟做姑娘时没有区别。 大家啧啧称奇。 乔鱼走到宋瓷身边,小声嘀咕,“多亏了你的药丸子,否则我还不知道如何是好呢。生产完后,我这肚子一直收不回去,还有难看的纹路。话说你给我油和药丸怎的这么神奇,几个月的时间,这些纹路就全都消了,就连肚子也收回来了。” 宋瓷简单地给她解释了一下,乔鱼连连点头。 两人举止亲密,不少人都夸赞宋家家风好。别的人家,不说小姑子和嫂子关系和睦,很多人家是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的。 偏偏乔鱼和宋瓷看起来,关系是真的。 演不出来的。 很快到了洗三礼的吉时,宋澜亲自抱了闺女出生,看到他的姿势,乔鱼和宋瓷差点笑得直不起腰。 宋澜一手托着头,一手托着宋棠屁股,走路十分谨慎小心,速度慢得几乎让人以为他在挪动。 “你看大哥他,这是真疼爱小棠呢。”宋瓷笑道。 “是,他一直跟我嘀咕,想要个可爱的闺女,我起初以为他哄我呢,没想到是真的。小棠许多事,明明可以交给丫鬟和乳母去做,他非要亲力亲为。” 乔鱼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都是温柔之色。 看上去也对宋澜这个做爹的,十分满意。 “他这样,真是整个京内都少有的。宋瓷,我很庆幸自己嫁给了你哥哥,嫁到了宋家。” 这里让她有了家的真实感。 宋瓷攥住她的手,“我们也很喜欢嫂子,哥哥能娶到你,算他走运。” 两人对视一笑。 洗三礼开始,乔香兰亲自绣了几件小衣服给孙女,宋老三送了一间铺子。 这些年虽然在读书,但手中的银子早就翻了好几倍,宋家明面上不做生意,但手里却不怎么缺少银子花。 宋澜抱着宋棠,代替她道谢。 然后宋瓷拿出了自己准备的东西,匣子打开,成套的海棠花首饰静静地躺在里面。海棠花的样式别致新颖不说,花的根茎叶子的脉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栩栩如生,像是隐约能闻到香味。 最秒的是,海棠花的中心,每一朵海棠花都镶嵌了一颗宝石,蓝色,绿色,红色,粉色的都有。 乔鱼惊呼,“这首饰也太贵重了,她还是个娃娃,你未免也太破费了。” 宋澜却摆手,“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这是我妹妹的心意,何况,小棠这么可爱,配得上这套首饰。” 宋瓷微笑,“嫂子,哥哥,这首饰是我心意。这可是我们宋家第一个孩子,值得如此认真对待。” 她的话说得周全,乔鱼也不忍心再拒绝,何况这首饰连她都忍不住嫉妒女儿。 有这么好看的一套首饰。 她摸着匣子嗔道:“这臭丫头,还不知道长大会多幸福呢。你们都宠着她。小心长大给她惯坏了。” 宋澜拍着胸口,一脸自豪,“这我是闺女,惯着怎么了。反正必然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乔鱼拍了他一下,“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宋澜不以为意,“闺女就要宠,否则以后被谁家的臭小子骗走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提起这个,大家忽然想到京内近日出现的一件事。 兵部尚书家的嫡出二小姐,喜欢上了一位戏子。跟戏子暗通曲款,被兵部尚书亲自抓住。 这件事被人看到了,传得沸沸扬扬。 兵部尚书当场就要打死这戏子,二小姐拼死护着。差点被一起打死。 后来大家才知,这二小姐不是现在的夫人所出,乃是先夫人生的。现在的夫人,原本是妾室,又被兵部尚书大人扶正。 这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她的日子过得艰难,被这戏子花言巧语给骗,前途尽毁,兵部尚书大怒。 外头的人议论纷纷,实在是伤体面。 想起这件事,乔鱼看着睡着,还在吐泡泡的女儿认真开口,“还是宠着吧,宠着是不会出错的。” 第396章 后继有人 宋棠很可爱,小小的一个人儿不爱哭也不爱闹,粉雕玉琢的,在宋家受尽了宠爱。 乔家二位舅舅安顿下来后,便把在别处的乔家人都接到了京内。 一时间宋家又热闹了许多。 冬日终是下起了雪,廊下宋瓷看着鹅毛大雪,晚香转身回屋子拿了披风给她披上。 晚香:“夫人,小心天冷。” 宋瓷:“我们之前囤的炭火,现在可以整理出来了。” 晚香笑:“今年的冬日,比往日还要冷呢。”想到老百姓,她声音黯然,“奴婢听说,前儿修大坝,不少人摔入河里,起来就病死了。” 这时节河面已经结冰了,去修大坝的,都是老百姓。 本就银钱不多,掉入冰冷河水里生病,就只能等死的份儿。 “还好囤积的黑炭也不少,也都收拾出来低价卖出去吧,按照本金卖。” 晚香和甜儿笑着恭敬道:“是,夫人。” 晚些时间,屋子里摆满了一桌好菜。 裴忌浑身带着寒气进入屋子,解下大氅看着宋瓷歪在椅子上,已经是睡眼惺忪。他的眉眼温柔,走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困了就上床去睡,不必等我。” 宋瓷借着他的手蹭了蹭,睡眼惺忪迷蒙着眼,活像是一只可爱的猫。 “我想等你一起用晚膳,今儿做了你喜欢吃的。” 她肚子越发大了,行动起来很是笨重,裴忌干脆抬手一把将她抱起来,转身走到了桌边,又轻轻放下。 宋瓷脸有些红,晚香和甜儿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底的笑意。 老爷对夫人好,他们也开心。 旋即走了出去,带上门。 两人吃饭都不喜欢人伺候,两人就等在门外,有事随时可以进去。 阿霖也站在门口廊下,肩膀上还有一些没有化掉的雪,正搓了搓手。 看到甜儿和晚香走出来,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晚香好奇问,“阿霖护卫,你用了晚膳吗。” 阿霖摇头,“我也陪着大人刚回来,尚未用晚膳。” 晚香:“厨房里还有一些做好的饭菜,不如你先去用?有我在门口等着就行,夫人和老爷现在不需要人伺候。” 阿霖挠了挠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憨厚,“我不熟悉这府里。” 他来这宅子不久,整日陪着裴忌忙进忙出,是以对这宅子并不熟悉。 “甜儿,你带阿霖护卫去厨房吧,这里有我守着就好。” 甜儿一愣,旋即点头,“好。” 然后默不作声地在前面带路。 廊下的青石板上积雪化了,是以很是湿滑。两人走得不快,但都是不爱说话的性子,一路上两人都没吭声。 阿霖张了好几次口,最后突然道:“甜儿姑娘是哪里人呢。” 甜儿摇头:“我不记得了,很小时候流浪到京内,然后被带去了公主府。” 阿霖:“这些年,家里人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甜儿侧头瞪他“我都流浪了,哪里找得到家人。” 想想也是,流浪了这么久,要找人,早就找来了,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阿霖自知多嘴了,忙道歉:“是我说错话了。” 甜儿没搭理他,轻哼一声,两人很快到了厨房。 灶台里还有热的饭菜,厨娘们已经回了住处,只剩下几个小丫鬟见了两人行礼问安。 “甜儿姐姐,阿霖护卫。” “你们都去休息吧。”甜儿嘱咐道,“外头冷,今日不用值夜。” 两个丫鬟都很欣喜,这样的夜里能早早上床,实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两人道谢完转身就离开了,阿霖顺着视线望去,甜儿麻利地进了厨房,打开盖子,把里面的几碟子菜拿了出来。 “这些饭菜你应该够吃了吧。” 阿霖看着桌上的一碟子红烧肉,一碟子炒鲜蔬,还有一些热汤。 “不如甜儿姑娘留下一起吃吧,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他看了一眼外头,“夫人和大人用晚膳还有一些时间,外头冷。” 厨房里烧着火,整个屋子暖洋洋的。 甜儿本想说不用,到底是留恋这里的温暖,点头坐了下来。 她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坐在阿霖的对面小口小口喝着,不时看着外头风“呼呼”地剐,夹杂着冰雪。 阿霖往嘴里丢了一块肉,“今年真够冷的,死了不少人和畜生。” 甜儿若有所思,“夫人早早地准备了炭火,但到底杯水车薪。” 宋瓷的心善上下皆知,阿霖也赞道:“夫人是个难得的好人。” 甜儿像是找到了共同话题,皱了皱鼻子,“夫人一直很好。从我跟着夫人开始,夫人对下人总是很宽容。” 阿霖附和,“是,上下没人说夫人不好的。” 甜儿脸上多了些笑。 见她笑,阿霖也不由跟着傻笑。 甜儿脸圆乎乎的,或许是现在长了两岁,但依然是圆脸,看着像个娃娃。 笑起来,杏眼微眯,格外的可爱。 “甜儿姑娘你应该多笑,笑起来好看。” 甜儿怔愣了几秒,旋即脸颊一红,恶狠狠瞪他:“好好吃的你饭吧,你管我笑不笑。”说着一侧头,不想跟阿霖继续说话。 这人说话怪怪的。 阿霖却没打住,像是倒豆子,“噼里啪啦”。他讲了这些日子跟裴忌在外做事,遇到的人和事,又说了些民间疾苦,家人离散。 渐渐的甜儿竟然听了进去,时而蹙眉,时而开心。 “然后呢,那个孩子找到她爹娘了吗。” 阿霖咽下嘴里的饭,“找到了,我带着人挨着去找那些人,最后在门口难民的扎堆的人里找到了她爹娘。”桌上的饭菜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他全部吃下肚。 他满足地喝了一口汤,旋即站起身,开口道:“甜儿姑娘,时间不早,我们回去吧。” 甜儿也站起身,“都怪你,跟我说话忘了时间。等下夫人和老爷用完膳,要找人,找不到该怎么办。” 阿霖笑:“不是还有晚香姑娘守着吗。照我说,你不用这么紧张。夫人身孕稳固,必然会给大人生下个大胖小子,日后大人就后继有人了。” 第397章 乔良娣的邀请 甜儿走在前面,突然冷哼,“儿子?女儿不好吗。难道这生儿生女还能自己决定,没姑娘,哪里有你们!” 她愤愤道。 阿霖不知道怎么就惹怒了这位姑奶奶,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甜儿神色比来的时候还难看,一路走着回去。 宋瓷和裴忌还没用完膳,晚香看着两人招呼道,“用好晚膳了吗。” 阿霖:“用好了,多谢晚香姑娘关心。” 旋即甜儿朝着一个偏房走去,“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阿霖揉着鼻子,“晚香姑娘,这甜儿姑娘是怎么了,突然就生气了。” 晚香:“你们说什么了,甜儿脾气挺好的,不会无缘无故生气。” 他旋即把刚才两人聊天的内容说了出来,越说越委屈。 他什么都没做呢! 晚香释然,有些怜悯的看他一眼,“你不知道吧,大家都猜测,当初因为甜儿是个姑娘,家中才把她丢掉的。让她流落在外,差点死掉。你当她面说,希望生的是儿子,不是姑娘,触及到她曾经不开心的事,甜儿自然会生气。” 阿霖:“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说!” 晚香劝慰,“没事的,甜儿过几日就忘了。” 阿霖眼神暗了暗,看着那扇关上的门,若有所思。 晚膳吃完,裴忌陪着宋瓷在廊下散步,两人都走得很慢,裴忌伸手揽住宋瓷的肩膀,脸上都是担心。 “我又不是瓷娃娃,你这么小心做什么。” “你慢些走,总归要小心些。你这肚子看着又大了一些。” “嗯,我师傅说我胎位不错,生的时候不会受罪。” 老鬼得知自己唯一的这个徒弟有了身孕,前后来了好几趟,亲自给她诊脉拿安胎补气血的药材。 又仔细地叮嘱着,让她多走走,不要一位的躺着休息。 走动多些,生产时候更方便。 这些话,宋瓷都听了进去。 她虽会医术,到底也是第一回有身孕,也有些紧张。 想起今日得知的那件事,裴忌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宋瓷。 “韶蓉被休弃回家了。” 宋瓷瞪大了眼睛,“休,休了?”声音都有些结巴。实在是这件事太震惊了,世家权贵轻易不休妻,这位公爹怎么就好端端地休了韶蓉了呢。 “对。她对付你,还用欺负到你身边的人身上,我就略施小计。”裴忌一边说,一边抬起手指摩挲她柔嫩的脸颊。 “你做了什么。” 裴忌微微一笑,“她早年未出阁时,韶家本打算把她许配给一户人家,两人也算青梅竹马。她这些年来没有忘记旧情,我略微一试探,找那人把她约出来,没想到韶蓉就上钩了。她私会曾经的青梅竹马,这样的行为,已经是越距了。父亲在意面子,韶蓉求饶无果,就被休了。” “原来是这样。”被休回家,韶蓉的下场不会太好,但宋瓷却丝毫不会同情。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迫害自己,甚至手伸到了宋瓷身边的人,这种事,她绝对不会容许。 “你放心,我会护着你们娘儿俩的。”裴忌很笃定地开口。 “你怎么知道是闺女,就连我师傅都不敢保证。” “我希望是闺女,长得跟你一样好看,就更好了。” “有没有人告诉你,裴忌,你太贪心。” “我知道。我贪心想跟你白头到老,想跟你生儿育女,这些我都要。” 宋瓷眨了眨眼,自己可不是这个意思。 但裴忌把她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她很开心。 这世上除了爹娘,唯有裴忌,这般爱她,敬重她,始终不变。 她偶尔会想,若是裴忌变了,自己怎么办? 答案是,不怎么办。 她想,她会潇洒地离开,让两人的回忆都留在这里。她喜欢美好,但不敢奢望美好的一切始终为自己停留。她能救爹娘,救回属于自己的人生,已经足够了。 裴忌是意外,是上天对她的勇敢,额外的馈赠。 时间如梭岁月悄然流逝,很快就到了宋瓷即将临盆的时候。 她的肚子大得晚上翻身都有些艰难,时常嚷着背疼,裴忌整夜不休息,给她揉着,好让她舒服一些。 看着她难受,裴忌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都说妇人生产,无异于过鬼门关。这句话轻飘飘的,但亲自见证这一切,裴忌才体会到里面的每一个的重量。 见她睡梦中都始终蹙眉,裴忌觉得心仿佛被人割了一刀。 手抚上她满是碎发的额头,他顾不得宋瓷在睡觉,轻声呢喃,“生了这个孩子,无论男女,我们都别生了。这辈子守着这孩子就足够了。” 宋瓷皱了皱鼻子,嘴里嘟囔了一句,又继续沉沉睡去。 裴忌失笑,这是做了什么梦。 这一日,裴忌外出。 宋瓷在屋子里闲来无事,突然一纸诏书传来,说太子身边的,良娣要召见宋瓷。 “良娣?那位良娣。” 眼前的嬷嬷眼角抽了抽,“就是乔良娣。” 现在乔云已经换回了自己的本名。 “我家夫人现在肚子大了,不好到处行走。”晚香道。 “又不会现在生,何况良娣说了,现在就有急事要见夫人。夫人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嬷嬷语气很强硬,竟然当下就要让两个跟来的粗使嬷嬷动手。 两人膀大腰圆,宋瓷蹙眉看着,“行,我跟你们去。” “夫人,不可!”甜儿急切出声。 今日去,已经由不得她说了算,若是让对方强行来,或许会伤了腹中的孩子。 她站起身,“走吧,晚香你留下。” 袖口里的手伸出,手指朝下,这是暗号。 晚香默然,“是,奴婢知道了。”她得赶紧去找老爷,老爷来了,夫人才可以脱身! 嬷嬷冷笑,“夫人快走吧,别让良娣等久了。” “行,我们这就走。” 马车一路行驶,宋瓷脸色有些发白,甜儿一脸担心的搀扶着她,时不时瞪一眼身侧的嬷嬷。 “我家夫人临盆就在这几日,要是出事了,你们小心担责!” “我见你家夫人好的很!不会有事。” 嬷嬷看了一眼宋瓷,她是替乔良娣办事的,乔良娣不喜欢这位裴夫人。她自然对宋瓷没有好脸色,觉得不过生个孩子罢了,有什么值得矫情的。 第398章 非要为难 就是走一回而已,出不了事。 “你们!”甜儿怒道,袖子被人扯了扯,她回头,“夫人。” “别同她们争论,没用。”宋瓷冲她摇头。 煜王势大,乔云身为受宠的良娣,她想做什么,谁都拦不住。裴忌不在家里,她不想轻举妄动,这几个嬷嬷力气大,她现在不能受伤,最重要的是。 不能伤了她的肚子,她的孩子。 见她们打算息事宁人,领头的嬷嬷嘲讽一笑,觉得她们怂了。 等到了宫门口,嬷嬷下了马车,指着宫门口,“裴夫人,到了宫门口了,宫里不允许马车通行,下来一起走进去吧。” 甜儿目眦欲裂,“走进去!我家夫人肚子这么大了,你让她走这么久。” 嬷嬷冷笑连连,“你一个丫鬟,主子都没说话,你就插嘴,实在是没规矩。裴夫人,你就是这么教导下人的吗?” 宋瓷被搀扶下了马车,脸色惨白,这辆马车很好,但她肚子大了,这样的颠簸起伏,也足够宋瓷难受。 她忍着恶心,开口:“嬷嬷,带路吧。” 甜儿不忿,“夫人!” 宋瓷低声道:“晚香去找裴忌,很快就会到,现在我肚子大,不适合跟她们硬碰硬。” 甜儿只能咽下这口气,恨不能用眼睛把眼前这些讨厌的人给凌迟了! 甬道很长,长到宋瓷觉得这条路完全看不到尽头。 她喘着粗气,眼前阵阵眩晕,要不是甜儿搀扶,她恐怕已经跌倒了。 “裴夫人,还是快些走吧,时辰不早了。耽误了时间,良媛不高兴,你我可担责不起。”嬷嬷扭头看着宋瓷停下,神色很是不悦。 “嬷嬷,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奴家也是看过宫里贵人生辰有身孕的,倒是没见过跟夫人这般娇贵的。难道夫人比宫里的贵人娘娘们还要娇气吗。”她瞥瞥嘴,“要是不想走,老奴就让这两位嬷嬷搀扶夫人走。” 身侧两位粗使嬷嬷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宋瓷。 宋瓷哪里敢让她们碰自己,只能咬牙道:“我自己走就行,不劳烦。” 嬷嬷冷哼,“那就快走吧。”说完转身,扭着肥大的腰身朝前走。 甜儿心疼的眼泪在眼底打转,夫人何时受过这样的苦,别说有了身孕,就是平日也没人让夫人受这么份气的。区区一个良媛,一个狗仗人势的嬷嬷,居然这么对她们家夫人。 老爷,你怎么还不来! 夫人受不住了啊! 甜儿在心里呐喊。 一路摇摇晃晃的,好不容易才走到宫门口,宋瓷已经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后背的布料也被冷汗打湿。 一张梨花木雕刻而成的贵妃榻上,乔云神态慵懒地躺着,脚下两名婢女跪着给她涂抹指甲上鲜艳的蔻丹。 她唇角微微勾起,兴致勃勃,“人此刻应该到了吧。” 身侧一个站着的丫鬟道:“良媛,人已经到了。” 乔云挥手让跪着服侍的婢女退下,坐直了身子,脸上得意非常,“既然人到了,就带进来吧。” 此一时彼一时,她现在地势,就该让宋瓷尝一尝,被人踩在脚下,被人看不起,被人折磨的痛苦。 宋瓷头发都有些散了,进屋的样子十分狼狈。 她面颊发红,白皙的脸上带着疲惫,眼神有些不对焦,直到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是乔云。 她跟以前一样,但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了。她更娇艳妩媚,多了一些盛气凌人。 “好久不见了,裴夫人。不对,我还是唤你一声宋妹妹吧。虽说我们的姐妹,但规矩不可废,你该向我行礼才对。” 乔云眸光冷厉,居高临下。 宋瓷敛眸,默不作声地规矩行礼,“臣妇见过乔良媛。” 上头迟迟没等来叫起的声音,宋瓷本就体力不支,这会更是摇摇欲坠。 她本就生得容貌姝丽,如今看起来,倒是更加惹人怜爱。 这个一个怀了身孕的妇人应该有的身段吗? 宋瓷好像比起之前身体更加丰韵,都说有了身孕的妇人会身材走形,面容发胀,像极了大肉包子。 但宋瓷知道更加丰韵,身材前凸后翘,丝毫不见难看。 而且,她之前身材消瘦,有了身孕后,好像身材更增添了一丝魅惑。 这一发现,让本想在宋瓷身上找到成就感的乔云很是挫败,她更怒了。 想到煜王宠爱她,动情时,脱口而出的名字,她就恨得牙痒痒。 她不能承认,也不想承认。自己如今的得宠,以及地位,居然是靠着自己最痛恨的宋瓷所得来。 “起来吧。” 半晌,她才冷冷道。 宋瓷站起身,身子摇了摇,她努力让自己的身体维持平衡,额头上的豆大汗珠滚落,嘴唇也有些发白。 乔云娇笑一声,“宋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让你来一趟,你就这般惺惺作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甜儿怒道:“良媛,我家夫人即将临盆。” 乔云反而讥讽,“临盆怎么了?哪个女子不有孕生子?怎么偏偏你主子这般矫情。况且我也事先探访了你的情况,大夫都说你的胎好得很,哪里会轻易出问题。你也别在我面前摆出这副姿态来。” 这个女人,是不是疯子? 夫人都快临盆了,她非要这么折腾! 甜儿急得团团转,但面对强势的乔云没有任何办法。 她的身手足够自己脱身,但不能带着夫人脱身! 忽而,宋瓷笑了,笑得如同一朵幽暗的花。乔云被这一声笑,激出一声鸡皮疙瘩,她眉心跳了跳,反问。 “你笑什么。” “我没笑什么。” 乔云认定她在笑话自己,“你得意什么,如今我可是太子的良媛,你不过是一个臣妇罢了,你还以为,你能骑在我的头上?宋瓷,我念在你有身孕,你可别不识好歹才是。” “我笑良媛真的庸人自扰。你如今贵为太子的宠妾,已经达成了你的夙愿,何必还非要跟我针锋相对。” 乔云知道,宋瓷这话没错。 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非要为难宋瓷不可! 第399章 夫人!!! “要是我说,我非要呢。”乔云一扬下巴,十分强硬。 “你跟我身份今非昔比,等太子登上高门,你就是宠妃。何必.....” “你给我闭嘴!”乔云忍无可忍,“宋瓷,你真当我怕你是吗!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曾经怎么会多次受辱,还有家不能回,只能在外!” 宋瓷声音淡淡,“是你做错了事,你千不该万不该伙同别人算计我。否则,你就不会遭遇那些事。” 乔云言辞激烈,“我为自己争取有什么错?当初我看上裴忌,你非要跟我争。在家里也处处跟我争抢,那我跟邵蓉一起害你,又有什么不对呢!你为了自己,难道我不能为了自己吗。” 见乔云说得义正严词,宋瓷差点以为自己记忆出错。 看来现在的乔云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她满心满眼的愤怒,任何事,她都把这些错误算到了宋瓷头上。 她无论怎么说,都没用。 见她沉默,乔云反而更激动,“你说不出话了是吧?你也知道是你对不起我,我不远千里来到京内,你也知道我想找一门好的亲事,你非要跟我抢,跟我争。在裴家的宴会上,让我出丑难堪!” “你还困住,把我留在裴家,你可知道裴夫人事后以为是我跟你合谋,怎么对我的吗!” 乔云眼睛通红,“她让人掌我嘴,还让我大太阳在院中罚跪,还让人在晚上我睡着时,泼我冷水,我吃的饭菜,永远是馊的,是臭的。宋瓷,这些都是你的错,要是你不跟我争,这些事原本都不会发生。” 对,都是宋瓷的错。这些都怪宋瓷,她不该跟自己抢,干脆就不该出生。 宋瓷冷静地听完。 眸光敛过一丝讥讽,做错事的人,反而责怪差点被害的人?何等荒唐,何等好笑。 她确实也笑了,忍不住。 “你还笑!” 宋瓷知道不该笑,但忍不住啊。实在是太好笑了,为什么世上居然有乔云这么烂透了的人,她就像是在给自己失败的人生急于找一个替罪羔羊。 不对,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为何抓住自己不放,难道...... “你恨我,还有其他原因吧。” 乔云猛然瞪大双眼,她明明隐藏得很好。煜王的心思,是秘密,她从未对谁说。伺候的时候,也从不留婢女。 “你想说什么。”她声音颤抖。 “让我猜一猜。”宋瓷微微一笑,“你突然成为良媛,这应该不是意外,是你做了什么吧?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你知道了什么,拿我们的消息作为交换。” 乔云心瞬间落回肚子里。 她以为宋瓷是知道了,煜王喜欢她的事,自己靠着煜王才有今日,要是被她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嘲笑。 乔云:“宋瓷,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是吗?你刚才说的这些,足够我治你一个以下犯上的错。” 宋瓷摇头,“我并未犯错。” 乔云瞪大了眼睛,“我说你有错,你就是有错。嬷嬷,让她去跪倒院子里。没我的吩咐,不许起来。” 嬷嬷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积雪,语气犹豫,“良媛,外头有雪,不如就让她跪在殿内吧。” 乔云一拍小几,“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主子。” 嬷嬷被吓了一跳,忙躬身道:“老奴知道了,老奴这就去。” 说完,使了个眼色,让两个嬷嬷把宋瓷架出去。 “谁敢!”甜儿丝毫不犹豫,挡在了面前。 两名嬷嬷刚一靠近,甜儿顾不得规矩,顾不得刻在骨子里对皇宫的害怕和敬畏,一下出了手。 就连宋瓷都来不及劝阻。 她一手作刀状,朝着最前面的嬷嬷劈去,嬷嬷猛地被劈了一下,只觉得浑身发麻,整个人都快站不住。 “这丫鬟会武!”她大喊一声。 乔云怒不可遏,“竟敢在东宫里动手,反了天了,快来人,把这丫鬟拖下去,给我即刻杖毙!” 一下子,涌入了很多护卫和婢女。 大家把甜儿团团围住。 甜儿身手不错,但面对这么多人,也渐渐显现出疲态来,动作越来越迟缓。 一个护卫悄然越到她身后,拿起手中的匕首,就朝着甜儿后背刺去。 “甜儿——————小心身后!!!” 宋瓷声嘶力竭地喊。 甜儿终究是晚了一步,匕首刺穿了她的身体,血流如注。 她捂着伤口,眼里都是凶狠,像是困兽,被人包围其中,眼神还时不时担忧地看着宋瓷的方向。 见出了血,人也不行了,乔云激动大笑,“还不快把人拿下,在东宫动手,现在就把她给我杀了!” “不要!”宋瓷急忙道。 “宋瓷,现在你可保不住这蠢丫鬟,她死了,都是因为你没用。”她笑得疯狂。 “良媛!求你手下留情,不要杀了她。”宋瓷不犹豫,“扑通”一声跪下。 “夫人!”甜儿心疼。 “住嘴,你在府中没规矩,我念你年纪尚小,从来不多过分,这可是东宫!还不快跪下跟良媛道歉。” 甜儿知道宋瓷是想保住自己,但她不愿意,不愿意让宋瓷跟乔云低头。 乔云凭什么! 但很快,她在宋瓷的眼神里败下阵来。宋瓷眼底没有尖锐,没有怪罪,反而是充满了怜惜,甚至是恳求。 恳求甜儿护住她自己,不要丧命。 这种目光,这种关心,发自肺腑。 是甜儿从未有过的,夫人为了她低头,为了她下跪,为了她对乔云低声下气。 她眼眶一热,听话地跪下。 “良媛,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动手。” 乔云一愣,旋即“哈哈哈哈”地大笑,笑声越来越大,畅快极了。 “宋瓷啊宋瓷,没想到,你竟然也有今日。”乔云低头漫不经心道,“不要怪我没给你机会,你想求我饶了这贱婢,就去跪在院子里,只要你肯听话跪着,我就饶了她不死。” 宋瓷转头看向地上厚厚的积雪。 一面是朝夕相处,可爱的甜儿,一面是彻骨的凉意。 宋瓷丝毫不犹豫地站起身,颤颤巍巍的走向外间的院子里,朝着那白到刺眼的积雪而去。 她的身形很单薄,单薄到甜儿几乎要落泪。 “夫人!!”她大哭大喊。 第400章 保护孩子 宋瓷跪在雪地里,彻骨的冰冷从脚下往上窜着,这抹冷意,冷到了骨头缝隙里。 接近着,她只觉得浑身都开始麻木,连血液好像都不再流动了。 膝盖也失去了知觉。 乔云坐在椅子上,悠哉游哉地看着宋瓷的模样,嗤笑:“以前不是挺能耐吗,宋瓷。现在你怎么不能耐了?你不是自赋聪明,凡事没有你不能解决的。眼下这困境,你又能怎么办。” 她的眉眼猖狂,笑的五官有几分扭曲。 宋瓷跪了一盏茶,很快就觉得脑子有些昏沉,身子开始摇摇欲坠。 嬷嬷忍不住开口,“良媛,老奴看时辰差不多了,要不,让裴夫人起来吧。” 乔云狠狠斜眼扫过去,“你帮着她说话?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她的人!” 嬷嬷跪下,心中发苦,看了一眼宋瓷快要坚持不住的样子,暗自唾骂乔云。你折腾折腾的了,继续下去可不得出人命? 这人好歹是裴大人的正妻。 她出了事,裴大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且她的宫里的人老人了,自是知道一些消息。这裴大人,不光是如今的太子煜王重视,皇上也颇为看重。 只是眼下却是不好求情了,免得乔云连她一起罚了。 甜儿哭喊,“夫人!你们快让夫人起来,夫人快支撑不住了!” 乔云冷笑连连,端起一盏热茶送到嘴边,“本良媛不发话,我看谁敢让她起来。” 甜儿怒瞪她:“我家夫人从未主动跟你结仇,都是你多次主动挑事。就算如此,夫人念着你是乔家人,也对你手下留情。” 乔云不屑:“手下留情?要不是她满脑子阴谋诡计,我需要她手下留情吗!她自己要跟我作对,怨不了我,何况我只是罚跪而已,可没要她的命。” 也不知道这乔云是真傻还是假傻,甜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让一个快要临盆的妇人跪在雪地里,还口口声声说不是要人性命?她到底有没有脑子。 无论甜儿如何喊叫,求饶,讲道理,乔云都不搭理。 听着烦了,还让人堵了甜儿的嘴。 宋瓷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在转头,头昏昏沉沉的,意识就快要消失。 晚香呢,她不是去找裴忌了吗? 裴忌去哪里了,为何还不来! 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裴忌呢.......... 她要撑不住了......... 她身子一软,整个人直直地往后仰倒,却落入一个宽厚的胸膛里,接近着,是一阵熟悉的雪松香气袭来,宋瓷释然,整个人放心地沉睡过去。 “你,你怎么来了!裴忌,你可知道这里是东宫,你擅闯东宫该当何罪。”乔云瞪大眼睛。 裴忌是怎么闯入的,他怎么敢! 东宫门口的护卫都死了?怎么就让他这么一个人闯了进来。 乔云想不通,更让她生气的是,裴忌分明知道擅闯这里的代价,但他为了宋瓷,还是闯了! 眼底的夹杂的关心和心疼更是藏不住。 她好恨,这一切,原本可以属于自己的。是宋瓷,都怪她,偷走了属于自己的人生。 裴忌冷眼看着乔云,语气说不出的冷,“你想如何?” 乔云对上他充满厌恶和憎恨的目光,身子有些发软,又强装镇定。 乔云:“我可是太子的良媛,你难道敢动我!” 裴忌冷笑,看向来时的路,“太子难道要纵容你的好良媛肆意欺负臣妻吗。臣上朝时,一定会好好问问陛下,这样的事,是否可以。” 太子?乔云心中“咯噔”一下,顿觉不妙。 很快一个穿着大红色衣袍的人走来,眉头紧锁,目光追随着裴忌怀中的那一抹身影,眼中有怀念,又怜惜。 转而那道目光落在了乔云身上,刚才的怜惜温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太子:“把乔良媛给我抓起来,罚三十辊。罚后再跪在雪地里,跪够一个时辰才准起来。” 乔云慌了,三十棍子还得跪雪地,她如何能撑得住? “太子!太子,我错了,我不该这么擅作主张,都是我的错。求你饶了我,求你宽恕我啊!”她几步扑到太子脚边,扯着太子的衣袍哭闹不休。 眼泪鼻涕纵横,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 太子冷冷睨她一眼,厌恶地看着自己被抓皱的衣袍,怒骂:“你们都是死人吗!听不见孤的吩咐?还不快把她拉下去!即刻行刑。” 乔云快要疯了,是吓的。她顾不得颜面,死死抓着太子的衣袍不松手。 “不行,不行,我不能死啊。太子,求你饶恕我。” 太子面无表情看她,突然嘲笑道:“看来,是孤太给你脸了。纵容的你不知道天高地厚,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他毫不留情就是一脚,踹到乔云的肚子上,乔云被踹得痛呼一声,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痛得在地上翻来滚去,痛苦哀嚎。 太子的这一脚,丝毫没有留情。 乔云只觉得肚子里似是有一双手,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五脏六腑,那双手用力地挤压她的内脏。 她翻滚得越来越厉害,下身还流出了一滩血。 身边奴婢惊呼,太子冷冷看了一眼,目光转而追随着裴忌而去,他急忙上前叫住,“等等。” 裴忌脚步一顿。 “留在东宫,你这会赶回去,也来不及了。”太子指着沿路已经破了流出的羊水。 裴忌低头一看,眸光更加冷厉。 “我这会就去叫太医来。留在这里,她才有平安的机会。” 思索了片刻,裴忌做出了决定。 东宫在宫内,太医来的的速度快,太子说得没错,与其现在赶回去,不如留在这里。 何况,他垂眸看着怀中的宋瓷,她煞白的小脸皱成一团,嘴唇没有丝毫血色,正满脸痛苦地呢喃着什么,仔细一听。 “保,保护。保护.....我...我的孩子。” 裴忌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太子,带路吧。” 太子点头,嘱咐身侧婢女,“离得最近的宫殿是谁的?收拾出来,把所有人都叫出去。” 第401章 生产 婢女回道,“离得最近的,是太子妃的寝殿。” 太子:“嗯,你去告知太子妃一声。” 很快,几人就到了太子妃宫殿门口,太子妃得了消息,正在门口等候。 见了几人连忙道:“太子,裴大人,宫殿已经收拾出来,快带着夫人进去吧。”她说着眸光扫了一眼宋瓷的脸色,和肚子,眼中似乎有怜惜之色。 裴忌几步进去,走到床榻边,检查了一番并无不妥之后,小心地放下了宋瓷。 “宋瓷,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裴忌呼唤。 回应他的,是宋瓷痛苦的呢喃。 裴忌眼圈湿润,心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意,他现在恨不能就去砍了乔云。 他转身毅然走出宫殿,嘱咐甜儿:“好好看着夫人。” 甜儿点头哭着应道:“是。” 旋即,他来到太子身边,抽出长剑,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太子妃更是立刻挡在了太子跟前。 “裴大人,有话好好说!”太子妃柔声道,声音也带了些颤抖。 太子眸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太子妃单薄的身影,看向裴忌。 “孤知道你生气,这事我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眼下,应当先顾好宋瓷才是。” 裴忌心中情绪跌宕起伏,愤怒和悲伤在心中来回翻涌,半晌,他敛去眸中冷色,丢下一句,“太子说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等你的交代。” 裴忌一走,太子妃脸色难看,“这裴大人,未免也太不恭敬了一些。” 转而看向太子,柔声开口,“太子,无事吧。” 太子“嗯”了一声,突然问道:“今日乔良媛召见裴夫人,这事你知不知道?” 太子妃垂眸,“臣妾不知道。否则绝对不会允许她胡来。” 太子盯着她若有所思,半晌道:“你既然是太子妃,东宫的事,事无巨细大小。你都得替孤盯着,这样的事,不要有下一回了。” 太子妃语气柔婉,“臣妾知道了。” 太子说完,转身走了进去。 太子妃抬起头,眸光复杂,身侧丫鬟小声嘀咕,“太子妃,你说太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一改之前的温婉,太子妃冷冷扫她一眼,“胡乱说话,给我掌嘴。这件事,也是你眼下可以胡说的。” 丫鬟吓得一哆嗦,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抬手就朝脸上扇去,“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说错话了,太子妃息怒。” 等她打了约莫十下,太子妃才开口,“好了,下去吧。脸上的伤,不要被人看到了。没恢复好前,不用你伺候。” 丫鬟连连应是,退了下去。 周围的宫人更是大气不敢出。 她似是缓过来了,又堆上一脸温柔的表情走了进去,刚进去,就看到侧身对着自己的太子,眼中流露出急切的担心和痛苦挣扎来。 这样的眸光让太子妃心惊。 她隐约猜测到了什么,又不敢相信。 或许是内心不想信。这样荒唐无稽的事,居然出现在一国的太子之上。觊觎臣子之妻,实在是荒谬。 “太子,裴夫人如何了。” “太医和接生婆已经进去了,还不知。”太子神色如常,淡淡道。 要不是刚才明确看到,太子妃也会以为自己想岔了。 她袖口里的手狠狠攥紧。 乔云招来裴夫人这事,她是心知肚明的。但乔云的愚蠢行径,她不想阻止。近日乔云太过于得宠,一个月有半月太子都去她那里。 太子妃心中隐约生出危机感,听到这个消息让人给乔云行了方便,否则这么大张旗鼓地召见大臣的妻子,她必然会过问。 她抬眸看向里间,隔着一个屏风看不清到底如何,只听到耳边传来女子痛苦的惨叫。 她内心突然涌现出一股情绪,不如就让宋瓷死在这里吧。 她死后,若孩子还活着,太子妃心想,自己会念在太子的隐秘情感。对这个孩子厚待几分,但宋瓷不能活着,现在太子就对宋瓷有龌龊心思。 若他日成为帝王,谁能忤逆他?到时,他朝思暮想的宋瓷,或许会成为自己最大的阻碍。 太子可以宠谁,但不能爱,绝对不能。 她眸光深沉一片,静静地看着屋内。 裴忌站在屏风旁,不顾太医和接生婆的劝阻,执意要守在这里。他亲眼见证了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去,那都是宋瓷的血,是自己挚爱之人的血。 流了这么多血,她会不会很痛? 裴忌满脑子都是复杂的思绪,僵硬在原地像是一座雕像。 就连旁边人叫了他几声,他都置若罔闻。 甜儿:“老爷,老爷!!” 裴忌猛然回头,“夫人怎样了。” 甜儿哭着大喊,“夫人失血过多,现在昏迷不醒,孩子尚未出来,接生婆也很害怕,派奴婢出来问老爷,问老爷.....” “问老爷到底是保大还是保小。” 甜儿一股脑说完,满脸紧张地看着裴忌。 她想,若是裴忌要保下,她就是豁出性命,也要保住夫人。 这里只有两人,她会假传裴忌的意思,保住夫人再说。 在她的注视下,裴忌很快做出决定,“保夫人。” 甜儿微愣,很快欣喜落泪,“好,奴婢知道了。”说着快步进了屋子里。 隔着屏风,刚才的话,他全部听到了,忽而笑了一声,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难怪她喜欢你。” 太子妃离得近,隐约听到几个字,脸色大变。 “太子,这里臣妾守着就行,一有消息臣妾会找人去通知你,不如你先回去休息。妇人生产见血,不吉利的。” “没事,孤在这里等。她因我的良媛而出事,她不安,我心里也难安。” 太子妃脸上的笑差点绷不住。 太子一个最重视尊卑规矩的人,居然要留在这里,守着大臣的妻子生产。 他最是古板,居然连见了妇人血水不吉利的事都不在乎了? 太子就这么喜欢这宋瓷?? 太子妃不可置信地想。 很快,接生婆走了出来,她语气激动的声音颤抖,“哎哟,裴大人呢,裴大人在哪里。” 裴忌僵硬地上前,看着接生婆。 第402章 宋瓷醒来 他现在很怕听到任何消息,他承受不住宋瓷出任何事。 接生婆把怀中柔嫩的孩子往他怀里送,“裴大人,孩子生出来了。” 裴忌冷硬着身子没伸手去接,反而问:“我夫人呢。” 接生婆一愣,旋即觉得这倒是新鲜。给手中的孩子裹了裹被子。 接生婆还是第一回见男主子这样,居然不先看孩子,先问正妻如何了,有些纳闷,但还是答道:“夫人出血过多,昏睡过去了。刚才太凶险了,但好在夫人意志力强,熬了过来。” 裴忌顿觉浑身重担离去。 他就知道,宋瓷不舍得,也不会这么轻易地离开自己。 “那,夫人什么时候之才能醒。” “这不好说,多则一天,少则几个时辰就能醒。等回去让夫人多多调养,否则这次会伤了根本。” “好。” 放心之后,他总算有时间低头看去,这一看,蹙眉道:“怎么是个男孩。” 接生婆兴奋,“是个男娃啊,日后大人家中后继有人了。这男娃长得壮实,足足有快六斤呢,虎头虎脑的,叫声也洪亮,日后必然是有大出息的。” 接生婆一个人絮絮叨叨半天,等着主人家的赏赐呢,却见裴忌始终默不作声。 “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裴忌掩住眼中的失望,身后突然听到声音道:“裴大人,恭喜你,喜的公子啊。” 是太子。 裴忌微微颔首,“今日多谢子和太子妃借我寝殿一用。” 太子笑得和煦,好像两人刚才并无有任何不悦的事情发生。 “这事有何道谢的,若不是我们东宫管教人不严格,这事也不会发生。” “裴大人,恭喜你。”太子妃道。 裴忌点头,“多谢太子妃。” 旋即太子大手一挥,“今日裴大人喜得麟儿,你们上下忙碌也辛苦,人人都有赏银。” 太子妃眉头微动,心中略过一阵不舒服的,但还是忍了下来。 裴忌开口道:“就不劳烦太子破费了,这些是我为臣的夫人忙碌辛劳,哪里能劳烦太子你来赏赐。这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了。” 他的声音莫名,转身掏出一袋银子递给了阿霖。 “去,把赏银给大家分一分。” “是,大人。” 阿霖转身而去,凡是领到赏赐银子的人都欢喜得很,最多的是接生婆,她欢喜的脸上褶子彻底皱在一起。 这可是十两啊,这裴大人也太豪阔了,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太子被拒,脸色有些难看,“裴大人,孤也跟你夫人是旧识。” 裴忌:“嗯,臣知道。臣夫人说了,太子高贵不可攀,以前的关系不可追叙,日后太子是君,我们是臣。定然会尽心尽力辅佐太子。” 太子手掌青筋崩现,“我们大周有大人和夫人这般知进退的,真是朝堂之福。” 裴忌:“不敢不敢。我这让人备好马车,臣会带着夫人离开东宫,不敢打扰。” 太子嘴角抽了抽,一副敢怒又不知以什么理由发怒的样子,最后一甩袖子。 “随你。” 人就走了出去。 太子妃笑了笑,“裴大人,不急一时半刻,夫人刚生产完,还是要多休息才是。” 裴忌:“太子妃宽和,但臣不敢不知进退。” 看着裴忌执拗的样子,太子妃暗道,难怪太子不喜欢这人呢,生得一副玉树的好模样,性格又冷又硬。不过....... 她想起刚才裴忌听到孩子时的反应,心中却有些感慨。 不得不说,是个好丈夫。 她想到太子的冷漠,旋即提醒自己,自己是太子妃,来这里不是为了儿女情长的。早知道当初要进宫做太子妃,早已舍弃了儿女情长,和夫君恩爱和睦一生的奢望。 太子会是个好君王,但未必是个好丈夫。 太子妃敛住眼中变幻的神色,笑了笑,走了出去。 脚刚迈出,神色就晦暗了。 “把我们的人都安排好,这件事太子未必看不出来,务必做到让人看不出我们的动作。”太子妃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嘱咐。 “是,奴婢知道了。太子妃放心,奴婢保证无人能发觉我们的人,故意行方便,让乔良媛能带人进来。” “好。” 走了两步,太子妃的脚步突然一停,她忽而道:“今天的太子很不一样。” 婢女不知如何接话,只是默默听着。 “本宫记得,侧妃刚诞下皇孙时,他也无这般心急如焚的表现。今日却......” 婢女大惊,“太子妃,这话可说不得!”急忙四周查看。 “你也看到了吧。” “太子妃兴许看错了,或许裴大人对太子来说还有用,太子是看在裴大人的份儿上才如此重视他夫人。”婢女心虚地解释。 “或许是吧。” ——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宋瓷眼皮动了动,只觉得浑身沉重。 她睡了多久?发生了什么事? 是了,她生产大出血,隐约听到接生婆问要保大保小,裴忌是如何回答的来着? “你醒了。”裴忌嘶哑出声。 “嗯,我想喝水。” “别动,我扶你起来。” 裴忌抬手拦住她肩膀,小心翼翼地把人扶起来。动作小心又轻柔。 晚香很快把水递来,宋瓷一饮而尽,她实在是太口渴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她回头看去,裴忌眼睛发红,眼白里夹杂着血丝,神色疲惫,看着她的目光却异样的温柔。 “你怎么不休息。” “我想看着你醒来,否则我不安心。”他回答得很轻松,好像理所应当的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宋瓷有些心疼地抚摸他的脸,自己生产并无多久,他却看起来憔悴极了。 “孩子呢,抱来我看看。” 裴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宋瓷蹙眉,“怎么了,难道是孩子有什么不妥吗!”她急了,鼻尖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子。 裴忌:“你先躺下,孩子没事。就是.........我抱来你就知道了。” 旋即,他亲自去到了偏殿,把孩子抱了来。 孩子刚由奶娘喂了奶,此刻正安静地睡着,即便有人抱起来都是不哭不闹,睡得很踏实。 第403章 所有人的关心 晚香笑道:“这孩子是个踏实的,怎么也吵不醒。” 甜儿:“我听人说,这样的孩子好带,不废人。” 宋瓷接过孩子,小心地搂抱在怀里,看着孩子吐着奶泡泡,有些纳闷,旋即她想到什么,一揭开包裹孩子的小被子,顿时明白为什么裴忌是那个脸色。 原来是因为,这是个男娃。 “让你失望了。” “谈不上失望,你生的,我都喜欢。”裴忌咳了一声坐下,可刚才的眸光分明是失望的。 宋瓷看他不想承认,也不主动拆穿,一家子坐在一起,倒是其乐融融。 裴忌说起接生婆的话,“让你好好休养,补一补身子,大出血。若是不好好修补,会伤了根本。” 她会医,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清楚的,但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明日还是叫师傅来一趟。 让师傅看一看再说。 老鬼得了消息,一大早就来了。 宋瓷刚起床,就听到消息。 “师傅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准是听到夫人受伤,担心你呢。” “师傅确实很疼我。”宋瓷笑了笑。 简单的装扮后,晚香搀扶着她走了出去,老鬼看了她脸色一眼,顿时一张老脸拉得很长。 没好气道:“都做娘了,还没个做娘的样子。” 坐下来,老鬼一边把脉,一边嘀嘀咕咕。 宋瓷失笑,“当时情况所迫。” 老鬼瞪她一眼,“人呢。” 宋瓷:“师傅说的,是什么人。” 老鬼:“我当然说的是害你的人!” 她听裴忌说了,太子说会给自己一个交代。 “你这身体啊,这次可亏损得厉害。”老鬼摇头叹气。 急坏了晚香和甜儿。 晚香:“神医,你可得救救夫人啊。” 甜儿更是眼眶一红,心中无比责怪自己。要不是自己无用,怎会保不住夫人呢! 心中无比懊悔,该练功的时候都贪玩贪吃去了。 到了宋瓷身边,她过得舒服自在,宋瓷又疼她,倒是对练功的事放下了许多。 看来这次之后,她要加紧练功了。 “我说亏损得厉害,又没说不能治。哭什么哭,福气都哭跑了。”看晚香哭得鼻涕眼泪都往外跑,老鬼嫌弃的说道。 “师傅,我这丫鬟也是担心我。” “我知道她担心你。但哭有什么用!老夫会开方子,亲自拿了最好的药材给你煎服,吃几服后,日后你都得好好保养。夫人最忌讳气血亏空。”老鬼边说边埋怨。 等一切都结束了,他东张西望的看了看四周。 宋瓷反应过来,“快,快把哥儿抱出来给师傅看看。” 老鬼装作不屑,“谁说我要看孩子了,老夫最不喜欢孩子了。”说着一摸胡子,“这臭孩子,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老夫不喜欢。” 见他孩子气的说了很多,宋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师傅是真的关心她,疼爱她的。 否则一直潇洒自如的师傅,哪里会这般着急。 等哥儿抱出来,刚才还说不喜欢的老顽童,瞬间接了过来,抱了抱,又看了看。 “老夫学过一点看面。” “师傅看这孩子面相如何。不过徒弟也不希望他大富大贵有什么出息,做一个富贵闲散人,平安度过一生也就罢了。” “恐怕要让人你失望了。”老鬼看宋瓷一眼。 “师傅你的意思是........”宋瓷忍不住紧张。 “别紧张,是好事。这孩子耳垂大而饱满,天庭宽阔,日后有大造化,只要度过几次危机,日后终究会守得云开金月明。” 宋瓷看向襁褓里还在呼呼大睡的孩子,目光复杂。 只有成为娘亲,才读懂了父母之恩。 现在她成为娘了,更是能理解母亲和爹的心情。不求孩子有多大的造化和本事,只希望孩子平安顺遂。 老鬼见宋瓷神色紧张,便道。 “你是不想让人知道?你放心,今日我说过的,等出了这个门,就忘了。” “多谢师傅。” 老鬼摆摆手,“不用如此客套。见你无事,为师也就放心了。” 宋瓷见他要走,起身相送,又被老鬼堵了回来。 “你不要命了?你还在月子里,不用送。”转身气呼呼的就要走。 “晚香,你替我送一送师傅。” 晚香得了消息,急忙跟去。 宋瓷转身就看到沉默不语的甜儿,她什么都没说,但一张脸上分明什么都说了。往日笑容没了,只剩下片愧疚和难过。 “甜儿,你跟了我这么久了,也知道我的性子。” “是,夫人一向是最宽和的。” “这件事我并不怪你,当时情况紧急,又在宫内,你做不了什么,反而会害得自己丢了性命。” “可是,可是都怪奴婢无用,否则奴婢能拖延更久,少让夫人受苦。夫人待我和晚香姐姐一向都好,我们却在关键时刻帮不上夫人。” 说着,就开始扑簌簌地落泪。 “你别哭。”宋瓷柔声劝慰,“我从未责怪过你,你也不用责怪自己。皇宫内的事复杂,绝对不是你一个人能抗衡的,即便你武艺再高也不行。” 甜儿点头,她知道,皇宫有皇宫的规矩,她不能出手阻拦。 这些她都知道啊,但她的夫人,一路走来不易,为何这些人总是要对她下手。 “你的伤可好了。” 听着宋瓷反而关心自己伤势,甜儿绷不住快要大哭。 “奴婢好,好了。” “我回头拿几瓶伤药给你,那一日我见你伤得也不轻。你是姑娘家,别让自己留下伤口了。” 她恨自己是姑娘家,若自己是男子,就可以当随从,当护卫。 她是男子,哪些婆子就不敢轻举妄动,就因为是女子,哪些婆子不把她放在眼底。 宋瓷特意让裴忌不要把自己受伤的事告知家里人。 但乔香兰来看过一次后,还是哭着落泪。 “你是娘从小看着长大的,你以为你能骗过我。” 看着母亲哭,宋瓷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好像自从她受伤醒来,所有人都在哭。 她却哭不出来。 “娘,我没事。” 乔香兰给她也掖了被子,“没事,没事脸色这么难看?当初我生你大哥的时候难产,也不似你这样。”她声音颤抖,“你还想瞒住我!” 第404章 乔三舅舅的求情 世人都说母女连心,宋瓷不信的,孩子脱离了母亲,就是独立的两个人。既然是独立的两个人,又如何做得到感同身受呢? 可现在她不确定了。 因为母亲的眼泪。 “母亲........” 乔香兰抬手给了她一下,不轻不重,就是因为太轻,宋瓷眼泪盈眶。 她还记得小时候调皮,母亲追着她和哥哥揍,说他们这样长大了迟早要惹事。那时候的母亲年轻,力气大,巴掌拍在两人屁股上,真的很疼。 她还埋怨母亲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可现在呢?她打心眼里希望母亲依然年富力强,还能用那双温暖的手教训他们。 “你别叫我母亲!自个儿的身体自己不知道爱惜!你非要看母亲伤心难过才开心吗!你伤成这样,无异于用刀子捅我的心窝,你可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的肉!”乔香兰大哭。 大出血,又难产。 这两个信息结合在一起,同样身为女子的乔香兰如何不知道情况究竟凶险到了什么地步? 稍微一个不慎,一人两尸都是极其有可能的。 “要不是你福大命大,现在你爹和我,就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你难道要看着我们死吗!” 乔香兰捶胸顿足,把害怕恐惧都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 宋瓷手指捏着被褥,咬唇眼圈就是一红。 “母亲,母亲!女儿知错了,你别哭了,都是女儿的错,下次女儿定然不会冒险了。”她瘪瘪嘴,“哇”的一声跟乔香兰抱着一起哭了。 乔香兰忙道:“不许哭,不许哭,你在月子里呢,你不能哭,小心落下病根来。到时候眼睛不好了。” 宋瓷点头,把眼泪竭力憋回去。 “我都听母亲的。” 乔香兰失笑,因为这一打岔,刚才浓郁的悲伤和愤怒消散了一大半。 她不是不怨的,不光怨宋瓷没保护好自己,还怨乔家。 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她都避着乔家的人,即便乔家三爷,也就是乔云的爹来到了京内。乔香兰都找了各种借口不想见。 乔云的事跟乔三爷无关,但她就是忍不住怨。 乔大爷和乔二爷看着埋头唉声叹气的三弟都觉好笑。 “当初我们怎么说来着,让你赶紧处理了他们母子俩。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怀着身孕说是你的,这一点不靠谱。偏偏你不,你心软,觉得万一是你的呢?现在看吧,这种心性狠毒的,哪里像是我们乔家的孩子。乔鱼和乔惢都是踏实本分善良的姑娘。跟乔云可不一样。”乔二幸灾乐祸地开口。 他早就看不惯乔云和她那个外室的娘了。 “咳咳........二弟说得不无道理。这件事你还是思考欠妥了。”乔大爷也打趣。 乔三爷抓了一把乱糟糟像鸡窝的头发,眼神幽怨,“你们现在除了会说这些,能说点别的吗?我现在也后悔啊,妹妹不肯见我!我就是一肚子的话,也没人说啊。” 乔二爷摊手做无奈状,“要我说,你就是该!你那认的好女儿,差点没把我们的好侄女害死,妹妹怎么可能不生气。这一生气,说不定这辈子不见你,不想认你,都是有可能的。” 说完,还龇着个牙花子笑。 “大哥!” 乔大爷:“你想让我怎么办?妹妹不想见你,我逼着她见你?” 乔三爷崩溃了,薅掉了一地头发,“那,那总不能让我一辈子不见妹妹吧?以前在家中时,我可是跟小妹关系最好的!” 见他真的快崩溃了,何况,再这么薅下去,乔大爷也怕自己这个弟弟变成个秃子。 咳嗽一声,他出了个主意。 乔三爷眼睛一亮,“真的?这样行吗。” 乔大爷:“如今也唯独只有这个办法了啊,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与其讨好小妹,不如去见见大侄女。想来你对大侄女好,小妹也会原谅你的。” “好主意!”乔三爷一拍手,兴冲冲地出去了。 “大哥,说好的不帮这傻子,给他点教训的,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乔二爷不满地嘀咕。 两人早前商量好的,这件事谁都不帮乔三,就是让他长教训。 这哥咋就临时变卦了? “我这不是看他可怜吗。何况,小妹现在连我们都不搭理了,你心里痛快吗?” 乔二爷想起自家妹妹看到自己,绕道走的模样,咂咂舌,“确实不痛快。小妹有什么气找老三发,不见我们算怎么回事。我们俩可没犯错。” 乔大爷眸光深邃,半晌吐出几个字,“乔云也姓乔。” 乔二爷张了张嘴,给噎了回去。 这实在辩解不了,谁让老三是个傻子呢? 宋瓷很快见到了自己这位三舅舅。 一大早的,晚香通知她,有人找。 宋瓷虽说在坐月子,但也没到不见人,或者不下床榻的地步,那她可受不住。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在会客厅见了人。 见了人的第一面,她就知道,这铁定就是自己那位三舅舅了。 实在是三舅舅和她母亲长得太像了。 若说大舅舅长得憨厚高大,二舅舅俊美身量纤长,三舅舅就十分秀气了。一双眼睛像极了宋瓷的母亲,一样的凤眸。 “大侄女!” 两人谁都没说话,半晌乔三爷打破了沉默,揉搓着衣袖,一脸忐忑。 “三舅舅。” “你知道我!”乔三爷一阵心情振奋。 “实在是,舅舅和我母亲长得太像了。”想认错都难。 “是吧,当初你母亲还没出嫁时,可是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姑娘,我也是十里八村最俊的小伙子。” 宋瓷忍住笑,问欺他今日来的缘故。 “一来,我想见见大侄女。乔云的事,是舅舅的错。二来,想求侄女个事。”乔三爷眨巴着眼睛,一脸祈求。 “三舅舅都是一家人,有话不如直说。” “大侄女,你帮我说说好话吧,你母亲她........她不肯见我。” 见乔老三一副伤心得要落泪模样,宋瓷也有些吃惊。 乔香兰这些年最大的心愿可就是跟乔家的人重修旧好,这么多年不见了,三舅舅才来京内。她母亲怎会不愿意见呢。 第405章 当真是无情无义 “你母亲是因为你。”乔三爷嘴巴一瘪,“都怪舅舅没教导好乔云,害了你。大侄女,你想让舅舅怎么弥补都可以。” 宋瓷摇头失笑,她讨厌乔云,也不会原谅乔云,但这不代表她就会怨怪三舅舅。 何况,看如今的情形,乔云的下场未必会好。 “三舅舅。” “啊?”乔三爷一脸茫然。 宋瓷把乔云的处理结果说了一遍。 “乔云或许保不住性命,这点我要提前知会舅舅一声。” 乔云这件事,莫说自己等人恨她,她在东宫里私自召见朝廷命妇,还下手责罚,已经违反了宫中规矩。良媛是没有这个权利的。 太子和太子妃,也断然不会饶恕她。 “乔云是她自作自受。”乔三爷叹了口气,“不怕大侄女笑话。我这些年就跟乔云没几分妇女情,当初也是她娘莫名上门,说孩子是我的。我唯恐真的犯错,才把乔云留下。这些年,他们母女的小动作,早就把当初我的好意磨灭得一干二净。她如今犯错,就应该认罚。” 宋瓷有些感慨。 果然乔家的人都是老实本分的,除了乔云。 或许乔云压根就不是乔家人。 “大侄女,你也别怕这件事舅舅为难,虽说,知道她可能性命不保,相处一场难免伤怀。但到底是她自作自受。她害你受了苦,让小妹难过。她应该付出代价。” 宋瓷觉得,说清楚就好。 “对了。”他指着旁边桌子上堆满的盒子,“这些是舅舅给你,和小外甥准备的礼物,待会记得看看喜不喜欢。” 宋瓷有些哑然,实在是东西太多了。足足堆满了一整张桌子。 东西琳琅满目,各色包装盒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这也太多了吧。” 乔三爷大手一挥,很是阔气,“自从乔家当了皇商后,生意更是兴旺了不知道多少倍。何况你是我的大侄女,这都是应该的,你就收下吧。” 盛情难却,而且乔三爷如今心情忐忑,唯恐宋瓷和乔香兰不原谅自己。 宋瓷对上他的眼巴巴的表情,只得收下,打算日后找个机会回礼。 “那我就多谢舅舅了。” “哎哟,谢什么!”见宋瓷收下,他开心地哈哈大笑。 又闲聊了会,乔三爷就站起身走了,临走前丢下一句,“大侄女,明日有东西送来,你记得收。” 宋瓷听着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刚要问,乔三爷人已经走远了。 “夫人,这乔家的三老爷说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说了这么久话,孩子呢。”宋瓷问。 晚香:“奴婢去偏房把小公子抱过来。” 裴小公子如今还没取名,大家都唤大哥儿。他刚在奶娘怀里喝了奶,如今睡得正香呢。宋瓷用手指戳了戳他柔嫩的脸颊,孩子睡得踏实,也没醒。 “他的脸可真软嫩。”宋瓷感慨。 “新生的孩子,脸软得跟豆腐一样。”甜儿也羡慕,“奴婢以前小时候脸也这么软吗?怎么现在没以前好了。” “你小时候都是一样的。难道你还羡慕一个小孩儿?”甜儿凑过来调侃。 嗯,脸是真嫩真白,跟自家夫人一样白。 “羡慕啊。”晚香很直白,然后摸了摸自己的了脸,“要是能一直白嫩下去就好了。” 宋瓷听着两人幼稚的言语,不由笑道:“大家曾经都白嫩过,这很公平。要是长大了还白嫩,到时候都要说他是小白脸了。” 伸手又戳了戳。 触感是真好,像豆腐,让人戳了还想戳。 裴忌一进屋子,就看到这一幕,宋瓷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去戳自己儿子的脸。孩子是个心大觉沉的,丝毫没感觉,嘴角还留着口水呢。 “老爷!” “老爷!” 两人见了裴忌,连忙行礼问安。 裴忌点头,解下身上的黑色大氅走到床榻边,看着宋瓷玩儿子。 “手感就这么好?”裴忌问。 “不信,你试试。” “幼稚!” 宋瓷不依不饶,非要裴忌试一试。 裴忌闹不过,就伸出手指戳了戳。 “怎么样!”宋瓷一脸激动。 “是........很嫩。跟你一样。” 宋瓷脸颊一红,瞪他一眼,“没个正经样子。当着孩子面呢,胡说八道。” 晚香和甜儿对视一眼,很识趣地走了出去,带上门。有老爷在的地方,伺候夫人都轮不到他们。老爷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 他们就没见过自家老爷这样的。 “我想你了,宋瓷。” 没了人,裴忌也没了顾忌,伸手把人抱在怀里,下巴陷入她浓密的发丝里,闻着她身上的清香,怀中是自己最爱的人,和孩子。 裴忌只觉得,拥有的全世界。 “别,小心挤着孩子。” “不会的。”裴忌依然不放手。 宋瓷把今日三舅舅来的事说了一遍,“舅舅很愧疚呢,不过这事不怪舅舅。”她说完去看裴忌。 “你是怕我怪你舅舅。” 被发现了心思,宋瓷恼羞成怒,“才没有。” 裴忌失笑,“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是会胡乱怪罪的人。何况,乔云已经没了。” 他说得轻松,宋瓷却愕然,“怎么人突然就没了,这么快........” 太子不是很宠爱乔云吗?她还以为会生出波折来。 裴忌拿起一缕在她耳边的头发在手指缠绕,一边道:“她被打了三十棍子,又罚跪一场。跪在雪地里,当天就发了高热。然后,人就没了....” 他没说,乔云还中了毒,毒性发作大晚上在东宫里闹腾。 她疯疯癫癫,言行无状,让宫内不少人看到了。 太子丢了脸,发了好大的火,就连她死,都不肯给她个体面的下葬。 “她也算是........” “罪有应得。” 宋瓷心惊,这么一条命,在东宫这么轻巧就没了?皇家当真无情。乔云要害自己,自己有不想让她活下去的理由。但太子呢? 当日宠爱的人,犯错后这么轻易地丢开。 而且死得如此不体面。 她犯错不体面,过错可都在乔云身上了,跟太子半分钱关系都没有。 外人只会说乔良媛不知所谓,但不会影响太子分毫,说不得还要可怜太子,被乔良媛连累名声。 当真是无情无义。 第406章 宠爱闺女 见她若有所思,裴忌低声问:“你在想什么。” “我们有要他命的理由,太子呢。” “你是可怜她?” “不是。”宋瓷垂眸,“男人当真无情,宠爱的女人也能随时抛弃。” 听出她话音的不对劲,裴忌捏住下巴,强迫她跟自己对视,一字一句很认真。 “你是认为,我会跟太子一样,无情无义。”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宋瓷只觉得这脾气来得莫名,太子和裴忌不是一个人,但为什么她很生气呢。 “你不信我。”裴忌语气失落。 宋瓷赌气别过头不看他,两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我说过,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别人,宋瓷,你应该信我。”裴忌沉默了会,突然温柔解释。 宋瓷依然背对着他,他伸手从背后抱住宋瓷,两人身体紧贴,力量之重像是要让宋瓷融入他的身体里。 这样灼热的温度,宋瓷觉得很安全。 冬日里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突然有两个,合为一个人的感觉。 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我听奶娘说,大哥儿长得很好,能吃能睡脾气也好。跟我一样。”裴忌低低开口。 “跟你一样?脾气好,不是跟我一样吗。” “跟你一样?”裴忌低笑,“你确定吗,宋瓷。” 听出对方言语里的调侃,宋瓷气鼓鼓,“我脾气不好吗?裴忌,你好好说,认真说。” “好好好。”裴忌揉搓她的肩膀,一把掐住她的腰,自然而然地让宋瓷坐在自己腿上。 “你脾气最好了,我的夫人,是这全天下最温柔的人。你有一颗近乎透明的心。” “透明的心?” 宋瓷眼神迷茫。 裴忌语气笃定,“是。玲珑剔透,澄澈,不含一丝杂质。你就是这样的人,宋瓷。我好喜欢。” 这样灼热,不带任何犹豫的表达,让宋瓷愣神之后只觉得浑身很暖,由身体到心灵,都是暖的。 “我也喜欢你,裴忌。偶尔我会想,这一切是真的吗。” 她复活了,救了爹娘,报复了宋家。这一切都美好的不现实,她这辈子甚至拥有了许多上辈子所没有的东西。 一切的一切,她都很珍惜,很感恩。 就算是一个梦,她甚至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 腊月过后,天气回暖。 枝头上的冰雪消融,院子里滴滴答答的水落地声响个不停。两侧栽种的绿植,重新焕发新的新生。经过一个寒冬,它们经历冰雪洗涤,褪去一身尘埃,重新迎着微风,摇曳在人间。 “棠了能走了。” 乔鱼保抱着宋棠来串问,宋家的人之前的院子因为动乱中被人砸坏,现在重新修葺需要时间,商量下,宋家暂时还是住在这里。 宋瓷也乐意跟大家住在一起。 宋棠圆胖了些,小孩子眼黑黑亮亮的,见人三分笑。 宋瓷很喜欢这孩子,抱住就不乐意撒手。 “你家哥儿呢,名字起了吗。”乔鱼打趣。 说起这名字,裴忌和宋瓷一直一筹莫展,孩子到现在都不知道叫什么,只能哥儿哥儿地叫着。 “还没呢,裴忌说贱名好养活,就叫虎子。” 乔鱼微愣,然后笑了笑,“虎子好,一听就壮实。”看宋瓷抱着宋棠不撒手,乔鱼又道:“你既然这么喜欢闺女,不如跟裴忌再生一个。” 宋瓷手中动作一顿,“生产时受了伤,大夫说或许以后难有了。” 不小心戳到宋瓷痛处,乔鱼很愧疚,“瞧我这张嘴,你别介意啊,宋妹妹。” “我不在意的。当时有些难受,现在已经接受了。我和裴忌就算是守着虎子也行,这孩子老实憨厚,日后肯定是个好孩子。”她说着还是看了一眼宋棠,很馋。 这孩子太可爱了,小女孩软乎乎的,像糕点一样甜丝丝的。 “宋棠现在好像会认人了,我说带她去看姑姑,她很乐意呢。”乔鱼说起自己都惊讶。 宋瓷对宋棠很好,亲自做了不少小衣服,虎子有的,宋棠都有。她来往得多,宋棠自然也记住了这么一个姑姑,很是欢喜。 小姑娘还不会说话,笑起来“咯咯咯”的,露出几颗尚未长大的小牙齿,口水止不住地往下淌,无论乔鱼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虎子醒了。” 两人说着,乔鱼看到床榻上的虎子醒了,忙道。 宋瓷扭头看着自己儿子,伸手去抱,虎子很聪明,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地伸手抱住宋瓷,贴在她的胸口依偎着。 虎子刚睡醒,听着宋棠的笑声很是新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宋棠。 两个孩子前后相差几个月,也算同龄,且虎子性格很温和,乔鱼和宋瓷就把两人放在床榻上,让她们自己玩。 “对了,这事你还不知道吧。”乔鱼看着两个孩子道:“最近乔家商行总是有些找事,一会说买了东西吃坏肚子,一会说高价卖东西,不顾老百姓死活。我爹和舅舅们查了,背后指使的人,是一个原名叫宋盈的姨娘。” “宋盈,是她。那一日我还以为看错了,结果她真的还活着。” “是以前那个宋家的人?” “是。”宋瓷点头,“她本是梁家三爷的正妻,后不知怎的,从梁家脱开了。然后做了人家的妾室。” “她好好的夫人不做,做什么妾室。”乔鱼很震惊,也不理解。 “这事我也不清楚。” “我爹和舅舅们的意思是,让我们问问你,这人如何处置。” “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裴忌见虎子抓着玩具,宋棠伸手来抢,虎子愣愣地任由她拿去,“宋盈本就跟我们不对付,让舅舅们不用手下留情。”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说完,她扭头呵斥,“宋棠,你可是姐姐,怎么还抢弟弟的玩具。” 被指名点姓的宋棠圆乎乎的脸上丝毫不见心虚,反而挥舞着玩具,很得意。 “这孩子,真是被她爹宠坏了。”乔鱼一怒之下,只是怒了一下。 “哥哥一直期待有个闺女,宋棠这么可爱,他可不得可劲地宠着。” 第407章 上门认亲 说起宋澜,如今的宋澜也是一方官员。 如今乔鱼留在京内,宋棠年纪还小,两人商量等宋棠年纪再大点,就带去宋澜任上。 宋老三,也就是宋老三也高中了榜眼。 他是本次年纪最大的榜眼,为此很是震惊了一番,让不少人好奇。甚至皇上设宴时,亲自与他说了几句话,宋老三凭借着这些年与人打交道的游刃有余。 比起其他人,显得更出类拔萃。 特此,皇上留了他在翰林院,日后在京内做事。 这也算是特别开恩了,要知道地方官员虽说有实权,但远不如留在京内。翰林院更是培养朝中肱骨大臣的摇篮,无数厉害人物都出自这里。 宋家因此,也算是正式进入了京内世家权贵的视线里。 这一日,门房的人来通知,说是郑国公家的人上门来了,来的还是郑国公家的人老太太。 这下不光是宋家的人震惊了,裴忌也赶了回来。 “这,这郑国公家的人怎么来了。”宋瓷还有些回不过神。 “郑国公也算是老臣子了,郑家是历来的忠臣,只站皇上那一派的。平时少有跟人接触的,今日突然来,确实有些奇怪了,特别来的还是郑家的老太太....” 不光宋瓷奇怪,裴忌也奇怪。 郑老太太什么身份?就算是太子妃,和皇后都要礼让三分的老封君。这突然来了这里? “不管如何,我们还是尽快去见见吧。”宋瓷下了决定。 “嗯,我陪你一起。” 两人做了决定就不犹豫,很快来到了会客的地方。 下人已经上了茶,老太太头发花白,杵着拐杖,神色和煦慈祥,身边跟着一位身穿褐色衣袍的大人,眉目自带威严,除此之外,还有一位夫人。 夫人身上环佩叮当作响,气度雍容高雅。 裴忌也有错愕,“郑老太太,郑大爷,郑大夫人。” 裴忌说完,却不见人理会自己,坐着的三人,眼神都直直的看着他身后的宋瓷,眸中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老太太尤其激动,站起来,又坐下。 身子都有些颤抖。 宋瓷看得有些害怕,这是怎么了? 落座后,穿着褐色衣袍的中年男子开了口,“此次前来,唐突了,实在是,有一件事,我们不得不求证一下。” 宋瓷:“这位大人请说。” 求证?求证什么? 宋瓷满脑子问号,但眼前的几人表现得相当和善,目光不似看陌生人,倒是像看关系亲近的小辈。 老太太还没说话,眼圈一红,声音哽咽,“我是来找我儿子的。” 宋瓷只觉得脑中什么猛然炸开,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难怪她觉得面前老人慈祥和善,难怪她觉得眼前的褐色衣袍男子眉眼有几分相似。 裴忌也大致猜测到了,“郑老太太,是想问我夫人的父亲。” 郑老太太哽咽,“对,裴大人想必也知道。年轻时我跟郑国公路上遇险,当时我有三个儿子,两个大的倒是安然无事,唯独我的小儿子,不知所踪,这些年都没找回来。” 裴忌:“所以,老太太你是怀疑,我岳父是你失踪的儿子。” “对!我不是怀疑,我是有十足的把握。”郑老太太越说越坚定,“殿试时,郑国公监考时,碰巧见到了你岳父,他的容貌,和年轻时的郑国公一模一样。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也多方打听,听说你岳父虽说出自宋家,但并非宋家亲生子。” 宋瓷点头,“老太太,我爹确实不是宋家的儿子。” 郑老太太老泪纵横,“你还叫我老太太,我是你的祖母啊。亲祖母!” 宋瓷被这一声亲祖母唤得有些回不过神,这声音很温柔,很慈祥,跟她想象中的祖母一样。 “当时老太太你跟你儿子失散,可有什么东西。” “有!”老太太激动,“我还记得他身上穿的衣服,是一块靛青色的料子,当时四处买不到布料,那料子还是我从我夫君衣服裁下做给孩子的。他身上应该还有一套首饰,全都是我亲自打的。” 郑老太太越说越伤心,锤着胸口。 “这些年,我和我夫君,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我们的小儿子没找回来,至今下落不明,不知丢在了何处。他还那么小,我夫君说他一个人流落在外,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不求找到,只希望他能活着,好好活着。可我想见我的儿子啊,小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这些年老大老二在我身边,有我们护着,可小的呢.....他没亲爹亲娘,该吃了多少苦。” 郑老太太说完,抬眸看去,只见宋瓷已经流了两行清泪。 宋瓷:“......祖母。” 郑老太太喜极而泣,“你唤我什么!” 宋瓷声音大了些,“祖母。我确定,你就是我的亲祖母。你说的那些东西,我爹都带着呢,他也想你呢,祖母。” 郑老太太站起身,宋瓷主动迎了上去,两人抱成一团。 老太太:“你们受苦了,都在一个京内,怎么不早些见到呢。我苦命的儿子。” 宋瓷强忍住眼泪,反而劝,“祖母,我爹很好。我爹也很想见你,他一直好奇,他的爹娘,究竟在哪里。是什么样的人。总得让他知道,他不是个孤儿,不是被爹娘抛弃了。” “母亲,侄女说得没错,你别哭了,小心伤了身体。”褐色衣袍的男子上前,小声劝慰,又解释,“宋瓷,我是你大伯。” 郑老太太回过神,介绍:“这是你大伯,郑渊,你二伯叫郑禄,你爹当初的名字叫郑柏。” 宋瓷:“郑柏....” 老太太露出几分怀念,“他小时候身体不算好,我跟你祖父想着希望这孩子长得健壮些,所以取了柏树的柏,希望他如松柏挺立不倒。” 这是个好名字,爹要是知道,他有爹娘,还有人在意他,他会很高兴的。 宋瓷迫不及待想分享这个好消息给自己爹爹。 而宋老三,也就是郑柏在哪里呢? 他路过糕点铺子,想起宋瓷和乔香兰最爱吃的,分别买了一点,兴冲冲地往回赶。 竟然丝毫不知道,家中已经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408章 孤魂野鬼 郑老太太细致地问了这些年所发生的事,宋瓷对这位和蔼的老人家心生好感,加之又确认了信息,笃定对方是自己的亲祖母,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些年,你们受苦了。”郑老太又落泪,“当年要是没出现这种变故,我们一家子都会好好的。” “祖母,你别哭。”宋瓷安抚老人家,“爹若是知道,还能找到祖母,肯定不觉得这些年的苦有多苦了。他虽是嘴上不说,但心里都一直惦记着你。” 郑老太太其实很怕小儿子怨怪自己当年落下了他,才导致了他流落在外吃苦。 听到孙女说老三不会怪自己,心下微微一松。 日后一定要加倍补偿小儿子一家。 “娘,你看宋瓷多孝顺的孩子啊,日后家里又该热闹了。”大伯的夫人,何氏开口。 她未语三分笑,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身上气质高华,却不端架子,和蔼可亲。 “是,她是个好孩子。”郑老太太老怀安慰,“你不知道,祖母做梦都想找到你爹,想看看你爹过得如何,有没有娶妻生子,孩子长什么样。” 宋瓷聊起自家哥哥,郑大伯笑,“这孩子我知道,当时只觉得这容貌和我们郑家人有几分相似,倒是没想到,这竟然是自家亲侄子。他是个有能力才干的,就是需要在外历练一段时间。才能更好地往上走。” 宋瓷笑:“大伯说的是,爹爹也是如此说的。哥哥有才干,却心不静。” 又聊起宋澜已经成亲有了子嗣,郑老太太更开心了。 “年纪大了,就希望家中人丁兴旺。”郑老太太连连点头。 只是让郑家意外的是,以宋家曾经的门第,是如何跟裴家搭上的呢?这是郑大伯和何氏的疑惑。 这一点上,郑老太太却觉得裴忌很是有眼光,她的孙女容貌谈吐,一举一动都颇为有章法,比郑家从小养到大的孙女也不逊色。 要是早些找回来,更好的人家也能配得上。 宋老三入了门儿,家里静悄悄的,他有些疑惑,不由得脚步加快朝着正院去。 隔着老远,他看到家中会客的房中好像来了客人,一位长得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一位身姿挺拔的中年人,还有一位妇人。 宋老三走进去后道:“家中来客人了。” 郑老太太顿时激动的直接站起身,眼圈一红,“你,你就是........” 宋老三被老太太的举动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老人家,你这是?” 宋瓷:“爹,这位是郑国公府的老太太。” 宋老三:“老太太,今日来府中,可是有事。” 郑老太太激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哪里顾得上礼仪周全,一向优雅的老太太直接走上去,不顾宋老三的震惊,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我的老三,让我看看你,让娘好好看看你......” “你,难道你是.......” 宋老三只觉脑中炸开,顿时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哪里会想到,今日回家,老天爷给他开了如此大的一个玩笑,自己惦记多年的母亲,居然找上门儿了。 “你是娘?”宋老三又怀疑,又激动,怕自己猜错了。 郑老太太连连点头,“对,我是娘啊,小三,我是你亲娘,我的小三哟。”说着“哇”的一声哭出来,抱着宋老三嚎啕大哭。 哭声哀戚,让屋内的人情绪都受到感染,乔香兰别开头,抹了一把眼泪。 宋瓷则是一脸开心,她替爹开心。 爹多年心中的结,总算解开了。 起先宋老三还有些懵,听到郑老太太一声声我的老三哟,娘的儿子,旋即眼圈一红。 “娘,你怎么才来。” 听到这话,郑老太太哭得更大声了,“我们一直在找你,这些年都不曾放弃,娘想听到你的消息,又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我的儿啊,娘无时无刻都在想你,想你在何处,想你过得好不好,这些年你是如何一人过来的....” 郑老太太的泪水湿润了宋老三的衣襟,同时湿润了他多年来渴望亲情干涸的心。 “娘,娘儿子不孝啊,让你担心的。” “是娘的错,当年要不是娘不小心把你丢下了,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我们母子不得相见,还好老天有眼,让我找到了你。” 又是好一阵互相说起这些年的心情,众人久久心情才平复。 郑老太太抹了把泪,从伤感中抽出,有些不好意思,“今日来打扰了。”她刚才当着第一回见的人大哭,实在是有些......尴尬。 她端庄了一辈子了,多年后第一次见小儿子,哭成这样。 郑大伯笑着提议,“娘,你也该到喝药的时候了,不如让三弟改日来郑家坐坐,你有话再说不迟。” “也好。”郑老太太不舍地松开握住儿子的手,“老三,娘今日先回去了,过两日你们全家上郑家府里来坐坐。” “好。”宋老三傻笑,“既然娘想见我,儿子随时去。” “好好好。” 然后郑家人都走了。 宋老三整个晚膳的期间,脸上的笑从未落下。 说起郑家,他更是喜悦。 晚上只剩下裴忌和宋瓷两人时,裴忌一手帮宋瓷捏腿,一边很感慨:“没想到,岳父竟然是郑家流落在外的三爷。” 宋瓷想,爹在宋家是老三,到了郑家还是老三,跟三还真是投缘。 “想来爹一定很开心,这些年他从未放下过心里的这个结,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夜间,宋老三第无数次翻身,乔香兰缓缓睁开眼,“怎么还不睡。” 见夫人醒了,他激动的声音颤抖,“我,我只觉得今日像在做梦,夫人,我,我真的找到我娘了?我有家人,我有名有姓,不是孤儿了。” 乔香兰笑着拍他的后背,“对,你有家人。郑老太太也很思念你,郑国公是你的父亲,若是不走丢,你可是郑家的三爷。” 宋老三,“我倒是不在意这些,我只是想有娘,有爹,有自己的手足。不想做一个孤苦伶仃,死了都是孤魂野鬼。” 第409章 吃不饱 “胡说。”乔香兰故作生气,“你还有我,有小瓷,有宋澜,这不是还有宋棠和虎子吗,哪里会成为孤魂野鬼。” “我知道你们对我好。”宋老三幸福地搂住夫人,“我很感恩这些年的一切。” 乔香兰却有些担心,语气踌躇,“可是,我哪里想得到,你竟然是郑家的人.....你说,你娘和爹他们,会不会嫌弃我,嫌弃我家只是一个商户。” 两人原本的门第,说起来还是乔家好一些。 但如今倒过来不说,郑家更是门第高到无法想象,这可是老牌的世家权贵。盘踞在京内多年的庞然大物。 “胡说。”宋老三道,“娘看起来不是这样的人,再则,他们若是不喜欢你,大不了我就不认这门亲了。” “那怎么行。”乔香兰一脸懵逼。 “怎么不行?”宋老三眼神坚定,“你和小瓷和小澜才是我最重要的人,难道我是那种,有了身份高贵的爹娘,就不要自己夫人的人?那我就应该天打雷劈死了才好,这种负心人就不该活着。” 乔香兰刚才的伤感烟消云散,笑着拿手打他,“让你胡说八道。什么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呸呸呸,不许胡说了。” “好好好。”宋老三笑得龇个大牙,笑得牙花子都漏出来了。 两个人聊了很久,直到快要天明才休息。 翌日清晨,冰雪消融后,带着一丝清新的空气。 裴忌公务在身,一大早就离开了。 早膳宋瓷本想摆在爹娘的院子里,但听丫鬟回禀,老爷夫人现在还未起身,宋瓷有些惊讶。 “爹娘可从未这个时辰还不起的。” “是不是夫人老爷太开心了?”晚香问道。 别说,她只是随口一句,但却猜了个正着。 “兴许是吧,那就把虎子抱来我瞧瞧,就在屋子里摆饭。” “好的,夫人。”晚香去饱虎子了。 甜儿带着其他丫鬟一起给宋瓷布菜,早上的早膳一贯宋瓷吃得很简单清淡,一小碗粳米粥,一些凉拌的下粥小菜。 虎子看着桌上的菜,不停砸吧嘴,奶娘笑道:“小公子这是馋了。” 宋瓷喝了小半碗,擦了嘴把虎子接了过来,“再有两个月,就可以吃点辅食了。” 奶娘惊了惊,语气有些不忿,“这.....这夫人,公子要再吃半年到一年才好,有些人家的公子,要吃到两三岁呢。” 她好不容易谋了这份差事,宋家的人宽厚,给的银子不少,她靠着这份银子养活全家都不成问题,大儿子还可以攒钱读书。 要是这不需要喂奶了,是不是自己也要被赶走? 她情急之下,语气就有些不好了。 宋瓷冷淡看了她一眼,很多大富大贵的人家,一直备着奶娘这件事不新鲜。但几岁的孩子了,还吃奶,宋瓷是绝对不允许的。 况且,这奶娘的小心思她不是看不懂,无非是希望一直带着小少爷,让小少爷跟自己亲近,日后能一直把控着小主子的房内事。 “秦奶娘,注意你的身份。夫人是公子的亲娘,难不成会害小公子不成。”晚香呵斥。 “可,可奴婢也是为了公子好啊,谁家会拦着少爷不让喝奶的。人奶最是营养,很多富贵人家的大人还喝呢....” 富贵人家龌龊多。 里面养的奶娘不光是解了口腹之欲,更是为了... 宋瓷想到这一点,眼神冷了冷。 她并非要赶走奶娘,但只是一句话,这奶娘心思这么多,日后也不必留。 留着也是祸害,她不想任何人把持着虎子,虎子想如何做,应该有他自己决定。 “你下去吧。” 奶娘嘴巴动了动,终究是再没说什么走了下去。 晚香:“这奶娘心思不少。” 甜儿:“奴婢听说,少爷屋子里三个奶娘中,就秦奶娘最嚣张跋扈,仗着自己最先来,时常欺负其余两个奶娘,不允许她们照顾少爷。” 宋瓷蹙眉看她,“如此嚣张跋扈。” 虎子在她怀中“呀呀呀呀呀”地叫着,手里挥舞着布老虎的玩偶。 “这布老虎,不是我做的那个。”宋瓷定定看了一眼。 “夫人做的那个是用上好的棉布做的,这个做工虽说不错,但布料却很粗糙。”甜儿忽而想到:“难道,这是秦奶娘自己做的?” 宋瓷冷哼,“竟然没想到,她是个如此有野心的。” 拿走自己给虎子做的布老虎,驱赶其余奶娘,还对自己的育儿观念提出反对,看来问题远远比宋瓷料想到的还要大一些。 “真是个不知足感恩的,当初夫人也是看她实在可怜,家中都快揭不开锅了,才寻她来府上做个奶娘的,本以为是个老实本分的,结果如此阴险。”晚香很愤怒。 她最讨厌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知感恩的人。 “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宋瓷淡淡道:“你们通知她,这个月做完就离开府里吧。” 给她一个月时间另谋生路,也算是宋瓷的最后一丝好心了。 虎子还在嚷嚷,没有牙齿的嘴里流出口诞,惹得几人哈哈大笑。 “少爷长得跟夫人很像。”甜儿笑道:“只看眉眼,还以为是夫人呢。” 宋瓷仔细打量,孩子刚出生时都说他的模样生得像裴忌,现在看起来,倒是跟自己更像。 不过她辛辛苦苦生的孩子,像自己,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她很骄傲地想。 裴忌晚上回来,听到宋瓷说起这位奶娘蹙眉冷声道,“你干脆直接赶走比较好,夜长梦多。” 他不想留如此祸害在自己儿子身边。 真是龌龊。 “她家中不容易,想着主仆一场,给她留点时间找一份活干。” “你好心,别人未必知道感恩。”裴忌笑,“不过你太善良了宋瓷,你喜欢你的善良。” 宋瓷瞪他一眼,“要是我俩都这么冷酷,这宅子都快冻死人了。” “冻?夫人觉得冷,那为夫来抱抱你。”说着伸手不顾宋瓷反对,一把揽入怀中,在她秀气的鼻头落下一吻。 宋瓷脸颊臊得慌,伸手去推。 第410章 我忍很久了 “你知道我忍很久了。”他眼睫低垂,声音暗哑,带着难以隐藏的欲望。 他继续动作,伸手去解开宋瓷的衣襟,屋内的人都退了个干净,只留两人在屋内。 见宋瓷不反抗,裴忌手下动作更加不顾及,他饿了许久了,急需吃顿饱饭。 “你动作轻一点,你这样我害怕。” 见她瑟缩的模样,裴忌低声轻笑,“我有这么可怕吗。” 宋瓷很想说是,此刻的裴忌就像一只不知道饿了多久的饿狼,正磨牙要把自己一整个吃下去。 最终,他轻柔在宋瓷额头落下一吻,“我会很温柔的,你别怕。” 裴忌也如同他说的一样很温柔,宋瓷自从有了身孕到现在,已经很久没跟他温存过,渐渐的不适应和害怕,也被对方的温柔化解。 嘴里抑制不住地溢出让人脸红心跳的闷哼。 宋瓷脸颊一红,尽管成亲时日不短,她依旧红了脸。 裴忌靠近她耳垂,热气扑面而来,“别忍着,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你真的很坏,你知道吗。” “我只对你坏。”裴忌轻轻啄她嘴唇,手下的动作却从未停止。 屋内的温度也在攀升,随之而攀升的,还有两人的体温。宋瓷只觉得自己像一堆熊熊燃烧的干柴,渐渐地也开始回应起来。 裴忌感受到对方的回应,唇角勾了勾,一双眸子在黑夜里发亮,动作温柔又细致。 屋内主子们暂时不需要人伺候,甜儿站在廊下看着月明星稀的天空出神。 “甜儿姑娘可是饿了吗。”阿霖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一碟子卤牛肉,吃着还问甜儿。 “饿了,好吃吗。”甜儿喜欢吃牛肉,咽了口口水问。 别说,晚上她一直没用膳,伺候完主子到现在,还真有些饿了。 “好吃,厨房里现做的。”阿霖放下牛肉,“快尝尝。” 甜儿不客气地捏起一片切得很薄的牛肉放进嘴里咀嚼,别说,味道香浓,嚼起来别有滋味。 “好吃........”嚼嚼嚼。 阿霖笑笑,“慢慢吃,还有不少呢,不够我去厨房里拿。” 他说完很顺手地递了一杯水过去。 甜儿“咕咚咕咚”地喝了半杯,又继续吃牛肉,她吃饭的动作很斯文,在公主府里受的规矩和驯化一直刻在骨子里,她时刻没有忘记。 在此刻阿霖的眼里,甜儿吃饭很有观赏性。 晚香站在一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笑了笑,“我去打些热水来,主子们待会儿要用。” 甜儿拍拍手,“晚香姐姐,我和你一起去吧。” 晚香摆手,示意不用,“院子里粗实丫鬟婆子帮我就成,你在这里先吃些吧,待会儿伺候主子又没工夫吃饭了。” 甜儿有些不好意思,“劳烦晚香姐了。” 晚香点头,径直地走了,只留下两人。 甜儿吃得香甜,丝毫没觉察到嘴角留下了一颗牛肉渣,还在埋头吃,阿霖手指摩挲。 那颗牛肉渣黏在白嫩的脸上,实在是碍眼得很。 “甜儿姑娘,你脸上这里,对,就是那里,黏上东西了。” 甜儿顺着他指的方向,结果好几次都没找对位置。 “不是那个,是这里。” “是这里吗?” “不是,左边去一点。” “怎么没有。” 阿霖哭笑不得,抬手温柔拭去她嘴角,“算了,我来吧。” 常年习武之人的手指,有些茧子,剐蹭过甜儿娇嫩的脸颊,她愣了一下,旋即怒瞪阿霖。 “怎么了.....” 怎么好好的生气了! “你怎可随意碰姑娘的脸。” “你找不到,难道要带着那牛肉渣到处走。” 甜儿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也觉得不妥,哪里有男子随意碰姑娘脸颊的,莫非阿霖平日就是这样? 瞬间眼神看他不善起来。 “怎......怎么了。” “没什么,牛肉很好吃。不过当值时还是不妥,日后别带来了。”说完转身去洗漱。 阿霖愣在原地。 这是怎的了?怎么还不高兴了? 他刻意打听到甜儿姑娘喜欢吃牛肉,去买了新鲜的牛肉又花了银子让厨房的厨娘做出来,怎么马屁还拍在马腿上了呢。 他无辜地挠了挠头,丝毫不理解此刻甜儿心中想着什么。 直到屋子重新打开,两人进去伺候宋瓷,甜儿也再未正眼看阿霖一眼。 浴室内烟雾缭绕,宋瓷莹白的肌肤上一片片发红,她羞得脸色涨红,都怪裴忌,实在是太不知节制了。 “夫人,奴婢去给你拿些药膏擦一擦吧。”晚香开口。 “好。” 宋瓷皮肤娇嫩,平日除了买来的药膏,也会日常自己配备一些。 她洗完,见甜儿神色若有所思,“怎么了,想什么呢。” 甜儿回神,努了努嘴,“奴婢没想什么。” “还说没想什么,你这嘴巴跟别人欠了你银子似的。” 甜儿拿过棉布,帮宋瓷擦拭身上的水滴,她发尾有些湿了,又细细地一点点擦干,直到不滴水为止。 甜儿又去拿发油,给宋瓷的头发上仔细地上了一层。 发油是桂花味的,一揭开盖子,一股子桂花的香气馥郁散开。 等出来时,裴忌已经离开了,听说是有要事需要进宫去。 宋瓷蹙眉,“这是怎么了,半夜得让人进宫。” 难不成,是皇帝? 不光是她想到了,晚香和甜儿也面露警惕。这半年来,皇帝时常召见太医,明显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前太子下落不明,如今的太子虽说地位稳固,但其余的皇子也不甘心,一个个跃跃欲试。 整个大周朝都迎来了一种风雨飘扬之感。 “去告知下人,别随意进出,让门房看好门。” 晚香:“是。”旋即走了出去。 甜儿:“夫人,需要奴婢做什么吗。” 宋瓷颔首,“你去让家里的护卫巡逻的次数增加一次,让厨房给他们做些吃的。” “是。” 安排好一切,宋瓷才感觉安心一些。 翌日裴忌回来。 果然跟宋瓷想的一样,皇帝身子越来越不好了。 “贵妃近身伺候,太子代替监国。” 几个字,却别有深意。 第411章 掐腰 宋瓷看他,“现在朝堂,岂不是贵妃和太子说了算了?” 裴忌若有所思,“当初皇上就怕这一日到来,会发生如此局面,是以还对五皇子做了安排。” “五皇子?” “是,他是皇上年纪最小的儿子,是颖嫔所出。打小聪明,就是年纪上吃了些亏。” “难不成,皇上看好他?” “自从先太子失踪后,贵妃和太子始终不曾放弃,他们想斩草除根。但皇上不想,皇上虽然厌弃了前太子,但也想留着他的性命在。而贵妃和太子,杀心太重。” 宋瓷听懂了他的意思,皇上不想自己的儿子在自己去世后性命不保,所以打起了五皇子的心思。 五皇子生母是颖嫔,两人都是和蔼的性子,加之五皇子聪慧,有继承江山的能力。 这样一个聪明又没有杀心的人,皇上自然满意。 只是.......... “太子不会同意的。” 裴忌轻哼,掐住宋瓷的腰肢,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太子看重权势,自然是不肯让的。颖嫔宫里,这个月已经是第三回发现毒了。” 宋瓷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何其的明目张胆。 贵妃和太子真是太嚣张了。 也难怪,皇上临到头,后悔自己如今的决定呢。 “你想什么呢。”他捏了一把宋瓷的脸,问道。 “我在想,五皇子和颖嫔母子二人,何其无辜。”终究是沦为皇上的一枚棋子。 裴忌似乎听懂了宋瓷的言外之意,笑道:“我的宋瓷是觉得,皇上无情?” 宋瓷垂眸,“我可不敢。” 不敢,但没说不是。 裴忌搂紧了一些她,“天家无情,颖嫔母子无辜,但对于大周朝来说,实在是一件好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宋瓷始终不赞成这种牺牲一人,成全苍生的话? 谁的性命不是性命,牺牲一人,那未免也太过于残忍。 “我实在无法苟同。”她执拗的抿唇无声的反抗。 “我的小瓷太善良了。”裴忌抱紧她,抚摸她柔顺的头发,“我会护着你,护着你的这份善良。” 宋瓷默默垂首,心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半夜打雷,虎子惊醒后嚷着要娘亲,宋瓷穿了一身常服抱着他哄,小小的孩子哭得眼圈发红,眼睫毛上挂着泪珠子,好不可怜。 “娘亲在呢。” “酿,酿!” 他会说话了,会说的第一个就是酿,含糊不清,但也足够宋瓷听清楚孩子在叫什么。 她当下就红了眼睛,抱着儿子亲了又亲。 “在叫一遍。” 虎子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叫了,小嘴紧抿,倔强的样子和宋瓷如出一辙。 宋瓷无奈,“这孩子,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晚香和甜儿对视一眼,皆笑了一下。 还能随了谁?虎子除了是个公子,长相和性子都跟自家夫人如出一辙的。 “我想,应该随了他爹吧,才不像我呢。一点都不可爱。说起来,前些日子宋棠来我这屋子里坐,她是个乖巧的,都会叫姑了。长相也可爱,虎子为什么不能是个闺女。” 宋瓷看着虎子,满脸无奈。 可怜的虎子眨巴了一下眼睛,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亲娘嫌弃了。 哄了会,宋瓷就转身躺下了,没趟下几刻钟,奶娘又一脸忐忑不安地站在了门口。 这回是裴忌,他冷冷看着奶娘,以及奶娘怀里的虎子。 “老爷,小公子他不肯睡.......吵着嚷着要,要夫人呢。” “他不睡,你们就哄。” 是她们不想哄吗?都哄了两个时辰了,这个小祖宗丝毫不见困,只嘴里一直嚷嚷着酿,要酿.... 她们也是怕这小祖宗固执,待会把嗓子喊哑了,还不知道如何告知夫人呢。 “虎子吗?把孩子给我抱过来吧。” 最后还是宋瓷发话了,奶娘忙不迭的,在裴忌杀人的眼神中把孩子抱了进去。 “虎子,怎么了,怎么不乖乖睡觉。” 抱着虎头虎脑的儿子,宋瓷的声音满是困倦。 “怕,怕,要酿.........” “虎子知道怕了啊?”宋瓷哈哈大笑,摸了一把儿子的大头。 “哄了一下就让奶娘抱回去吧,吵着你睡觉。”裴忌无情地开口。 “今日就让孩子在这里歇下吧。”宋瓷哄着孩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裴忌。 “好,就今晚。” 裴忌本想反驳,对上宋瓷的目光,却如何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把错都归结在儿子身上。 这臭小子,仗着年纪小,霸占自己的夫人。 等他大一些,就丢得远远的,不管是丢到远一点的书院也好,还是远一点的军营也好,总之就是眼不见为净。 这样一想,裴忌瞬间气顺了,躺下挨着宋瓷睡觉。 这一晚,虎子睡得很舒服。 翌日醒来也不吵,只是默默地躺着,玩着手指。手指玩腻了,就开始玩脚趾,宋瓷醒来就看到这一幕。 “这孩子。”宋瓷拍了一把他胖乎乎的屁股,把儿子抱起身,交给奶娘去喂奶。 “我今日要晚些回来,晚膳你不用等我。要是嫌无聊,就去找嫂子和岳母一起用膳。”裴忌穿戴好,交代完,在宋瓷额头上落下一吻,才转身离去。 “让奶娘喂了奶,把虎子送回来,让厨房做些孩子能吃的肉粥。” “是。” 虎子已经可以吃些辅食了,宋瓷学医自然知道,这孩子光吃奶可不行,大户人家只知道奶好,却不知道孩子长大后,需要的营养更多,远不是奶能补充的。 是以很多大户人家的孩子养得精细,却病恹恹的,长得一点不好,甚至不如农家子健壮。 虎子刚开始吃辅食就吃得很好,起初只是试探,尝出味儿了,眼睛一亮,不需要宋瓷催促,勺子递到嘴边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瘦肉粥熬得很软烂,不需要牙齿也可以咀嚼咽下。 小半碗,很快就见底了。 “看起来,哥儿很喜欢吃。”晚香笑道。 “是。”她突然想起,“那个秦奶娘,没来闹事了吧?” 第412章 郑二婶的刁难 “说起这件事,奴婢还生气呢。夫人是性子好,找个由头让她别来啦,她却好,出去了还败坏夫人的名声,说夫人好好的,就赶人走。” 宋瓷不在意道:“罢了,何必跟她计较。” 晚香哼了一声,“要是我,高低地打她两板子,夫人待他不薄,还在外说三道四地。” “要是谁都计较,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何况,秦奶娘不重要。” “夫人说的是。”晚香颔首。 秦奶娘的事一时之间被人望在了脑后,可就是这么一忘,竟然险些出了大乱子。 “郑国公府给我们下帖子,邀请我们过府聚一聚。”宋老三看着请帖,神色激动。 “我们都听爹的。”宋瓷笑道。 “郑老夫人看起来是个和善的,她又是你亲娘,理应去看看。” 乔香兰也表示赞同,一家子商量好明日就去郑国公府。乔香兰准备了很多礼物,第一次见面,总不好失了礼数。 翌日,宋家一行人坐着马车来都了郑家。 乔鱼留在家照顾孩子,虎子送去了她那里,和宋棠待在一起完,宋瓷很放心。两个孩子经常在一起,关系很不错。 到了郑家,百年世家宅院清幽清雅,所到之处无一不美,珍惜花草随意栽种在两侧,往来仆从都默不作声,循规蹈矩。 乔香兰有些紧张,毕竟即将见到的,可是她事实意义上真正的婆母。 “小瓷,你说这郑国公一家子,好相处吗。”她忍不住小声问。 宋瓷回忆了一下,京内关于郑国公一家子的消息很少,都是寥寥几句。 “据说郑国公是个很讲究规矩的人,其余就不知了。” “你说.....他们这种高门大户,会不会....”乔香兰忐忑极了。 “母亲。”宋瓷轻轻握住她的手,“这些年都是你陪着爹爹,郑国公府的人若是好的,自然会感激你。” 要不是乔香兰一路扶持着宋老三走过来,宋老三还真未必能从宋家那起子龌龊的人手里,支撑到如今。 “你说的是。”乔香兰抿唇,好似多了一些信心。 宋老三则是满心满眼的喜悦,他终于回家了,只是这家很大,很华丽,大得他心惊,之前的一阵阵激动也旋即淡了下来,心底都是说不出的复杂和酸涩。 他若是不遭遇那些,说不得就在这家中长大,这里会充满他的回忆,记载着他的一生。 但,若是不遭遇这些,就没有了乔氏和小瓷,也没有澜儿,他想,要是给自己机会选择,比起从小锦衣玉食有家人陪伴身侧,他更想留住现在身边重要的人。 下人带着他们来了正院就退下了,院子很是幽静,往来的仆从脚步轻盈,好像丝毫不敢发出过大的声响。 “你们来了。” 迈入里间,郑老太太首先开了口,满屋子的人旋即朝着几人看来,眼神有喜悦的,亦有打量和审视的。 “这就是小弟吧。”一位模样儒雅的男子站起身,约莫跟宋老三差不多大,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这是你二哥,郑朗。”郑老太笑着介绍,“你大哥叫郑渊,当初给你起的名字是郑槐。” 郑渊,郑朗,郑槐,每个字都充满了爹娘对孩子的殷殷期盼。 宋老三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郑槐.........” 他原来叫郑槐。 是爹娘为他起的名字! 郑国公生的一张硬朗的脸,满是沟壑的脸上流露出几分严肃,看向宋老三的眸色却含有罕见的温柔。 “你们快坐下吧,都是一家人,不用拘谨。”郑国公开了口,大家都纷纷附和。 郑老太颔首,“是了,都是一家人。” 突然有人出声道:“也不知道爹娘是如何找到三弟的呢?” 说话的人是位美貌的妇人,生的一张容长脸,模样娇俏,眼尾上挑,很有几分妩媚泼辣。 “这事也是缘分。”郑老太旋即把事情发生的经过都仔细说了一遍。 妇人眼眸一转,“爹娘说长得相似,但这世间长得相似的何其多,这些年知道我们家丢了三爷后,不少人上门自称自己是走丢的三爷,但可都是骗子。”她眼眸流转间,意有所指。 宋老三看了她一眼,脸色淡了一些。 乔香兰抿唇不说话,但脸上都是愤愤然。 “他的模样跟老大老二,还有你们爹,都是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如何会认错!”郑老太道。 “这可说不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长得像的人,未必没有。”妇人笑笑,“我不过是随意说说,只是认亲总归是件很重大的事,我也是怕爹娘认错了人。” 郑老太不悦,“难道我自己的儿子,我会不知道!” 宋老三看向郑老太,眸色温柔了许多。 娘是相信他的! 乔香兰也开心,郑老太不糊涂。 “爹娘,儿媳不也是担心吗。”她抬眸又看向宋瓷,“不过说起来,宋家门第不显,却能跟裴忌结亲,这一点实在是厉害。我们郑家的姑娘,无一不是踏实朴素的,怎的三弟的姑娘,却如此的别具一格。” 暗指宋瓷攀附权贵,跟郑家的门风不一样。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人都看向宋瓷。 她淡淡一笑,“这位夫人。你的意思是,权贵是想攀附就攀附的?” 二夫人笑笑,“这可说不好。” 宋瓷:“看来在夫人眼中,权贵都是瞎子和傻子,任由人摆布。只要肯攀附,他们就会来者不拒是吗?”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二夫人一甩袖子,“你这人好生没有礼貌,我可是你的长辈,你家中就是如此教导你和长辈说话的吗。” 宋瓷眸色恬静,语气不急不缓,“我家中教导我,以德报德,以怨报怨,像夫人这般无礼的,自然也要无礼的对待。” “母亲,爹,你们快看看她,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郑国公瞪了她一眼,“宋瓷没说错,你这么无礼的说话,难道还要让她对你客气退让!你是她二婶,怎可如此像外人一般揣测她。” 第413章 谜底揭开 妇人悻悻道:“还不知道是不是一家人呢,要我说啊,他们这性格秉性,真不像我们宋家人。” 她身侧一个姑娘,穿着粉色裙子,声音温柔,“祖父,祖母,我娘也是担心你二老认错了三叔。徒增伤心罢了,你们可别怪罪她。她也是情急说错了话,宋小姐应该不会怪罪吧。” 宋瓷瞟她一眼,“若我说,我要怪罪你。” “我们郑家讲究礼仪谦让,宋小姐日后回到郑家,我想也应该多学习一些。” “什么礼仪谦让?”宋老三眸色一沉,“你娘欺负我闺女就是应该的,我闺女不原谅,就是不懂礼仪谦让?你一张嘴皮子上下碰,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那姑娘没想到宋老三突然开口,被噎了一下,脸色顿时也难看起来。 “好了好了,别胡闹了,今日可是老三回家的好日子,你们休要胡诌。”郑老太拍了拍扶手,一副不悦的样子。 众人顿时不敢再说了。 只刚才那二夫人不服道:“爹娘,当初三弟走丢时,可有什么信物?若是只凭长相,儿媳真的担心你们二老被骗。” 郑老太瞪她,“我说他是我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 郑国公却有些犹豫,“当初老三丢时,手脚上都有你们娘亲自去打的圈环。” 这两样东西,今日宋老三就带在身上。 “既然有东西,想来你若是真的三弟,身上必然会有吧。”二夫人满脸讥诮,摆明不信。 宋老三沉默了半晌,突然有些怀疑自己今日来是否是个正确的决定。 但转头对上郑老太殷切的眼神,他的心又重新镇定了起来。 只见他从袖口缓缓掏出一对儿环,“是这个吗。” 郑老太让丫鬟拿了过来,仔细在手里摩挲,神色越来越激动,“是,就是这个,我记得这东西,这还是我亲自去打的,模样花纹都对得上。” 二婶子不服,“东西一样的也有!” “别胡闹。”郑朗眼神淡淡警告。 “我可没说错,况且你丢失这么久,这些东西难不成是别人好心还你?这都是足金的!” 其实郑二婶说得没错,若是普通人家早就卖了,不过宋老太一直捏在手里,是打着要挟制宋老三一辈子的想法,不然这足金的圈环,早就被卖了。 “这些东西,都被宋氏一直拿着,她想借此东西要挟我一辈子为宋家,为她的儿子做牛做马,所东西东西都留了下来。” “那三弟还真是走运,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留下来了。”郑二婶皮笑肉不笑。 “够了,荣氏,你再要胡闹,就回你的院子去。” 郑二婶忿忿,“爹娘,有了信物,那当初包裹三弟的布应该也在吧?” 郑国公看向宋老三,希望听他说。 宋老三:“当时出了些事,一把火,都烧没了。” 郑二婶“啧”的一声,“真是巧了,圈环可以被有心人打听了去,制造出一样的,只是这布料是当年的,做不得假。怎么好端端的就被烧了呢...” 宋瓷冷眼看她,这不是担心郑家认错人,这位她名义上的二婶,是不想自己爹认回郑家。 只是为什么呢? 郑家日后郑渊继承家业,老二和老三按照常理都是要自己立门户的。 那么,为什么他们不肯让爹认祖归宗呢。 “住口。”郑老太被气得不轻,“你今日是非要蹬鼻子上脸不可是吗。” “娘,不是儿媳非要如此。实在是要谨慎,这可是关系血脉亲情!” 好一个血脉亲情。 宋瓷只觉讽刺,看来在外人看似一块铁板的郑国公府,也未必真的如此。 “你既然非要这么说,我记得一件事,能确定他就是我的儿子。” 郑二夫人心口一跳,强装镇定,“娘什么意思。” 郑老太道:“当初老三出生时,肩膀上有一块胎记,我没有记错。” “老三,你出生时,那块胎记极其明显,娘没有记错。这些年不少人上门来欺骗,可无人知晓这胎记。” 宋老三沉默了,甚至脸色很难看,这一点不光宋瓷注意到了,其余郑家人也注意到了。 郑二婶有些得意,“怎么了三弟,这可是娘记忆中的事,不会出错。不如你给大家伙看看。” 人都丢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会突然找出来,况且看她看这人的眼神躲闪,说不得就是个骗子。 宋老三抿唇,“我不愿意。” 郑老太愕然,“为什么。” 郑国公脸色也狐疑地看向宋老三,眸色惊疑不定。 难道真被儿媳说对了,这人也是个骗子?是自家夫人思儿心切,认错人了? 但他分明从眼前这人身上察觉出跟旁人不同来,让他忍不住亲近。 郑国公语气柔和,“你二嫂是个直性子,说话不好听,你别跟她过意不去。一家人也是为了谨慎起见,才一再确定的。” 宋老三垂眸,依然不肯。 郑二婶讥笑,“看吧,爹娘,他不愿意。若是真的三弟归家,肯定会都听爹娘的,看个胎记有什么难的呢。” 宋老三猛然站起身,就要朝外走去,乔香兰不明所以,急忙追着他去了。 郑老太杵着拐杖,走得很艰难,“老三,老三你去哪儿,娘知道是你,你为什么不肯给大家看胎记,你别走啊。娘好不容易找回了你,你别再离开家了......” 宋老三的脚像是被一把锁牢牢锁住,郑老太的话实在是让他动容,只是...... “你别走啊,老三。” 郑老太追上,气喘吁吁,两鬓头发花白,看得宋老三心酸不已。 “我.......” “老三,你不愿意看就不看,娘知道是你,娘信你。” 郑二婶心中暗恨,咬牙切齿道:“娘,你可别糊涂了,他不是三弟!” 郑老太直接怒了,“你再闭嘴就给我滚回你们家去,我们郑家不留你,现在你爹和我还没死呢,容不得你做主。” 这话很重,郑二婶脸色难看到了极致,看宋老三几人的目光更是恨不得吃了他们。 半晌,宋老三回眸,对上郑老太关切的脸色,他心中思绪翻涌,最终手拉下肩膀上的一块衣服。 看清楚眼前的情景,众人倒吸一口一口凉气,终于明白了,为何宋老三执意不肯给大家看胎记的位置。 特别是一直逼迫他的郑二婶,更是面无人色。 她清楚,作为始作俑者的自己,今日后,只要宋老三在,她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宋老三,竟然真的是郑家丢失的三爷! 怎么可能! 他真的回来了。 第414章 珍贵的头面 只见宋老三后背上密密布着伤痕,伤痕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呈现出褐色,其中最触目惊心的一道伤疤,从右边肩胛处,一直蔓延到后腰。 “这,这是怎么回事。”郑老太眼圈一下就红了。 “早年家中不富裕,家中的兄长要读书,我便出门扛大包,帮人干苦力。随后跑商,长年在外,为了守住货物这些伤都是寻常小事。” 寻常小事? 这满身的伤怎么会是小事! 宋老三的话越是风轻云淡,郑老太的心越是揪在一起,看着刚才刁难自己儿子的儿媳妇就越发不顺眼。 郑老太埋怨的眼神,何氏不是没看到,她只能低垂头,手指搅在一起难安。 “这些伤,可都好全了?要是没好,不如向宫里递个帖子,求个太医来给你诊治。”郑国公道。 “不用,这些伤早好全了。何况男儿身上有伤,才显得更加有男子气概。” 宋老三的话投了郑国公的脾气,他朗声大笑,“不愧是我的儿子,不愧是郑氏子。这话说得不错,早年家中也是出了几位武将的,现在的男子读书体弱,我儿强健,为父甚慰啊。” 说着,拍了拍宋老三的肩膀,一脸慈祥。 宋老三挠头,一副有些羞怯又尴尬的模样戳中了郑国公的心。 “日后有什么事,父亲为你做主。我和你娘在,这个家没人敢为难你。” “好,儿子谨记。” 宋老三笑着回道。 这下在场众人的眸色复杂,不少人幸灾乐祸地朝着郑二婶看去,直看得她心乱如麻。 众人坐着聊天,一席话聊了很久,中午郑国公留了几人吃午膳,之后倒是顺利,经过了郑二婶的遭遇后,无人敢为难三人。 谁让宋老三得宠呢,饭桌上,两位长辈不住地给他夹菜,顺带还照顾乔香兰和宋瓷。 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就连郑家的下人都觉察出风向不对,对着三人更加客气。 “不如你们搬回来吧,一家人住在一起。”郑老太思念儿子心切,好不容易相认,自然不肯让宋老三离开。 “母亲,儿子这些年习惯了,何况儿子家里也有一大家子人,这贸然搬家实在是有些不妥。” 宋老三婉拒的话也在情理之中,这样突然搬回来,总归是不习惯和不适应的。 她也没有为难,只是有些失落,“你住在外面,娘想见你一面,都难。” “母亲想见儿子,随时差人来,儿子一定立刻都见娘。” 宋老三的话成功逗乐了郑老太,这些年儿孙都有事忙碌,能在跟前尽孝的时间甚少,她偶尔会孤单,但从未想过找忙碌的小辈都叙话。 宋老三主动提,言辞诚恳,郑老太心头很暖。 越发觉得果然是自己的亲儿子,孝顺呢。 郑老太命人取了一个匣子来,郑家知根知底的人心中有了猜想,面上倒是不显,唯独郑二婶面色复杂,眼神有些埋怨。 丫鬟很快取来了匣子,郑老太大大方方当着大家的面打开,取出里面的一套头面。 是一整套的红宝石和红珊瑚的头面。 宋瓷也是见过好东西的,这样的东西,也就在宫里有。 红宝石头面上的宝石,颗颗血红色,色泽光亮闪耀,每一颗都闪烁着动人的光泽,偏偏个头还不小。 红珊瑚更是红得夺目,做工精巧,华美大方。 “这两套头面,是我年轻时得来的赏赐。这些年年纪也大了,一直放在柜子里没有用武之地,今日就作为见面礼,送给你们二人。”她笑道:“老三媳妇就用红宝石头面吧,你皮肤白。老三女儿就用红珊瑚,你年轻,这套你戴得好看。” 两套头面很快捧到母女跟前,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微讶。 这礼物也太贵重了。 “郑老夫人,这礼物,我们不能收。”乔香兰拒绝了,她是个实诚人,讲话没有弯弯绕绕。 郑老太也不生气,“为什么不能收。” 乔香兰忐忑,“这东西实在贵重,无功不受禄,这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郑老太被逗笑,更加喜欢这个三儿媳妇,朴实,实诚,是个没什么心眼子的。 家里的人哪个不是一身的心眼子,偏偏这位不一样。 “你就好好收着吧,日后就随老三叫我一声母亲,你们成亲到现在,我一直未能做什么,你就当这个一个为人母的心愿,好好收下吧。” 说到这份儿上,乔香兰也只能收下,心中对于自己这位婆母有了几分了然。 是个大方和蔼的。 她喜欢。 反之已经去世的宋老三,压根不能比。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宋瓷大大方方地收了,起身行礼,“多谢祖母。” 郑老太摆手,“坐下,坐下,不用动不动行礼,你不累,我都看累了。” 宋瓷笑道:“祖母不在意礼节,但孙女不能不在乎,孙女是真心尊敬祖母。” “这孩子,我喜欢!比老三会说话多了,这下郑家又多这么一位姑娘,我心情好。”郑老太拍手叫好,虽然只是见没几次,她大概对这位孙女有了个概念。 会说话,会做人。 “恭喜母亲,又得一位这么好的孙女。” 说话的妇人生了一张讨巧的圆脸,五官也是圆圆的,看起来很和气。 “这是你大婶子。”郑老太指着她道:“她是个周全的,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她商量。” 宋瓷了然,这意思是,这位大婶子是在郑家能说上话的。 “大婶子。” 陆氏笑呵呵,“快坐下,你这孩子,礼仪太周全了。家中孩子要都像你,那就不愁了。” 她身边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小姐不依,“母亲的意思是,女儿和妹妹们就不好了?母亲眼中如今是只有宋姐姐了吗。” “你要是有你宋姐姐这么知书达理,娘也会更喜欢你。”陆氏笑看女儿。 “宋姐姐,日后我可要跟你多讨教,你看看我娘,恨不能你是她亲女儿。”小姑娘冲宋瓷友好一笑。 “好,日后我们常来往。” 看来,大房一家子,倒是和气。 第415章 立家赴宴 聊过后,宋瓷几人起身告辞,郑老太最不舍,又是一阵伤感,宋老三再三保证,会时常来探望,她才放了三人走。 马车上。 “爹,心情如何。” 宋老三感慨,“以前我总觉得,娘不疼我。如今有了亲娘才知道,不是不疼,是不在意。” 乔香兰安慰她,“她不是你亲娘,自然不疼你。方才我看婆母是真心疼你。” “你看得出来,我也看得出来。”宋老三脸上带笑,“爹和娘都是好脾性的人,日后相处自然不难。难的是......” “爹想说,二伯一家子?” 宋老三点头,“今日你二婶子分明是冲我们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三第一回上门,可从未跟二房一家子结仇。 郑家二房。 何氏回到院子大发脾气,砸碎了好多花瓶茶盏,一地的碎瓷瓦片,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 “娘。”郑娇娇走到何氏身边坐下,“他们回去了,你还发什么火。” “我发火,你祖母未免也太偏心了。”她怒道:“早先我听说她要把头面送了我还不敢信,原来是真送,难道她不知道,你喜欢这两套很久了?立夫人可是说好了,你陪嫁要带去这两套头面,否则这门亲事还不知道能不能成。” 何氏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送走了,未必回不来。”郑娇娇道。 “你什么意思。” “娘,现在他们刚认回来,这些年在外流落,如今好不容易认祖归宗,知道自己家这么显赫,容易犯错。到时候他们犯错,我们再寻个由头拿回来不就行了。” 何氏想想有道理,“他们苦了这么久,一时之间背后有了倚仗,难免犯错。这错多了,爹娘就不喜了。” 郑娇娇点头,“就是这个理,所以娘你别心急,气坏了自己。” 何氏无奈,“我哪知道他居然真是你祖父祖母的儿子,你说人在外这么多年。大家都以为他人早死了,不然怎么会找不到。这突然又冒出来....还不如死了好。回来真是个祸害。” “娘,你小声些。这要是被祖母他们听了去,你可讨不了好。” “我知道,但我忍不住。” 何氏早年娘家也是高门显贵,只是这些年没落了些,她家中显赫,养得她骄纵目中无人,到了如今也难以改过来,总觉得自己是拔尖的,可以把所有人踩在脚下。 晚上,宋瓷聊起今日在郑家发生的事,裴忌仔细听着。 夫妻两靠在一起,裴忌随手拿起她一缕落下的头发把玩。 “他们憎恶你们,恐怕和这两套首饰有关。” “为何。” 裴忌笑道:“这两套首饰你有所不知,都来历不小。当年郑国公立功,挽救了太后的性命。这两套是太后赏赐的,是太后娘娘的陪嫁。不光是首饰华贵,更彰显了身份。” “居然是太后娘娘的陪嫁。”宋瓷惊讶了。 “是的,这两套摆在那里,就是一种震慑。”裴忌正色道:“太后的首饰就是信物,这些年谁都不敢轻易动郑家,也有这一层在里面。” “难怪二房这么生气。” “但给了你,就是你的。你大可放心。” “嗯,只是早知道这两样东西珍贵,我和娘就不收了。现在收了,反而是一个麻烦。” “你就当寻常首饰就好,左右是郑老太的心意。” “嗯。”宋瓷点头,“祖母她人很好。” “我还极少见你这么夸一个人。”裴忌用脸颊蹭她的头发,嗅到一股子淡淡的香味。 “亲祖母就是不一样。”宋瓷嘲讽一笑,裴忌知道她嘲讽宋老三,也跟着笑。 “你开心就好,岳父应该更开心吧。” “对,爹很开心。他这些年的心事,终于可以放下了。” 夫妻两聊了许久夜话,这才睡下。 秋日宴,郑老太去立家赴宴,叫了宋瓷和乔香兰同去。 立家说来也算高官,但家底还是薄了一些,是以在京内尤为低调。这些年立家的老大人矜矜业业,凡是不敢犯错。 倒是让立家彻底在京内站稳了脚跟。 立家的秋日宴办的很热闹。 立家一位小姐和公子都在相看人家,是以到的人很多,不少人家中有适龄的后辈,都抱着相看的目的来的。 同郑老太一同来的,还有何氏和郑娇娇。 见面何氏仿佛已经忘了上次的恩怨,倒是表现得很随和。 “三弟妹还是第一回去立家吧,这立家院子修葺得不错,待会三弟妹可以好好逛逛。” 见何氏主动搭话,乔香兰也笑着应对。 宋瓷却觉出不对劲来,人的态度不会一夕之间变化这么大,心中暗暗警惕起来。 从郑国公府到立家的路程不算远,但也不算近,一路上众人陪着郑老太闲话家常,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到了立家,门口有立夫人的丫鬟等候多时,见了几人行礼。 “老太太,大夫人,三夫人,还有几位小姐,我们夫人已经久等了,随奴婢来吧。” 几人随着她走,宋瓷观察了一番,发现何氏和郑娇娇好像对立家很熟悉。 一看就不是第一回来,这熟悉的劲儿,怎么说也应该来了两三回了。 “哎哟,可把你们等来了,老太太,大夫人。”她看向乔香兰,“这位是三夫人吧。” 乔香兰笑了笑,“立夫人。” 立夫人亲昵道:“三夫人长得好容貌,三夫人的女儿也生得好。” 宋瓷淡淡一笑。 她本就皮肤白皙,阳光洒落她周身,更衬托的肌肤雪白,容貌姝丽,竟然把身侧的郑娇娇给比了下去。 郑娇娇见立夫人一直打量宋瓷,心中气闷。 见立夫人这满意的表情,若非宋瓷已经嫁了,岂不是想要娶了宋瓷做儿媳妇。 “立夫人,不知道立姐姐在何处。” 立夫人这才看向郑娇娇,“你立姐姐在花园里陪着客人呢,待会就来。” 郑娇娇,“我也是许久不见立姐姐了,有些想念。对了,立二哥呢.....” 立夫人眸色淡了些,“你立二哥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他性子野,兴许是去外边了,让你们见笑了。” 郑娇娇还想问,被何氏拉了一把,只能不甘心地闭嘴。 第416章 郑娇娇丢了东西 “我们家娇娇啊,自从那日回来后,就一直吵着嚷着要见她立姐姐,说立姐姐漂亮不说,善良周到,她很喜欢。” 立夫人笑道:“我也喜欢娇娇。” 只是淡淡的一句,十分敷衍。 何氏脸上差点挂不住,就连一侧的郑老太都脸色黑了些。 等立夫人走后,郑老太冷冷看着何氏,“我知道你看上了立家的老二,想给娇娇做女婿,但你也要知道,我们郑家的人,不能因为想要结亲,就在人面前低三下四的,像什么样子。” 这话就有些难听了,何氏当下委屈。 “娘,立夫人上回还表示有结亲的意愿,加之娇娇喜欢立二,我这不是也想着能成最好吗。” “祖母,孙女喜欢立二公子。”娇娇连忙表示。 看着这对母女,郑老太真恨当初没有狠心把娇娇放在自己屋内养大,如今被何氏养得这般眼皮子浅,实在是让人有些看不过去。 “够了。” “祖母!”郑娇娇不依不饶,“孙女难得看上一个,不如你出马,立夫人看在你的面子上,肯定不会拒绝。” 这话一出,宋瓷眼皮子一抬,也忍不住打量起郑娇娇来。 郑老太出马去给立夫人低头,让立二娶了郑娇娇,亏他们想得出来。为了婚事,让整个国公府的面子都踩在脚下,这母女俩是个拎不清的。 “为了一个男人,你竟然想让我们堂堂国公府给他们立家低头,我看你们是昏了头了。”郑老太说罢,气恼的转头就走,不准备打理他们。 宋瓷连忙跟上,劝慰道:“祖母,你莫要生气。” 郑老太欣慰地看她一眼,“不是祖母要生气,实在是这母女俩太拎不清。这立家摆明有了高枝,不想结这门亲事,他们还要继续往上扑,实在是让人看不过去。” “孙女知道。” 郑老太走了一会,火气也消散了些,带着宋瓷在人群里招呼着认脸。 人人都惊讶,为何裴忌的夫人,会跟着郑老太一块,看起来还十分亲密。 郑老太也不墨迹,很快就说明了缘由。 “早年我家丢失的老三找到了,宋瓷就是我家老三的女儿,我的亲孙女。” 众人倒吸一口气,看宋瓷的眼神变了变,这位是好福气。 嫁裴忌时家世不显,人人都说她配不上裴忌,配不上裴家,转眼就成为了镇国公府的小姐了,如今这身份,和裴忌倒是很是相配了。 人人都道恭喜郑老太了,郑老太笑着受了,脸上都是骄傲。 谁让自己得了个好孙女呢! 她的孙女,容貌好,嫁得好,各方面的出众,比家里的几个憨货,可好了不知道多少。 改明儿一定要让他们把姓改回来。也该举办个正式的认亲仪式了。 —— “娘,祖母不帮我们,这可如何是好。”郑娇娇跺了跺脚。 “你祖母现在只有你三叔,和宋瓷。” 何氏也气,看着郑老太携宋瓷离开,半分情面不留,她更是着急上火。 自己这个儿媳,还不如刚认回来没几天的陌生人。 “娘,可女儿喜欢立二公子,我.......” “没出息的东西,立二不过是长得好一些。” 郑娇娇想起立二的容貌,脸上红了红,“他可不光是长得好,才学也不错,日后必然能有所建树。” 何夫人有些怀疑,立二美名远扬,都赞他容貌出众,外貌堪比仙人之姿。 但女儿喜欢,何夫人也没法。 “你别急,记得娘今日跟你说的吗,只要事成,之后把头面要回来,立夫人不会不同意的。” 郑娇娇眨眨眼,“好,女儿都听娘的。” “你放心。”何夫人摸女儿小脸,“你是娘唯一的女儿,你想要什么,娘都会想尽办法给你。” “娘你对我最好了。”郑娇娇蹭了蹭何夫人的手,“女儿日后一定会孝顺娘的。” 一句话,哄得何夫人心花怒放,心道果然没有白疼女儿。 宋瓷走累了,郑老太和老友们闲话家常,宋瓷就独自出来走动,立家的宅子修葺得不错,亭台楼阁,雕龙画栋,就连每一扇门上,都雕刻了不同的美好寓意。 “这立家,看起来倒是不像家底很薄的样子。”宋瓷道。 “夫人,你有所不知。”甜儿压低声音,“这立家啊,个个小姐和公子都生得好,是以啊,在京内不少人家想求娶和求嫁。” “这么夸张,到底该是有多好看。” “小姐个个都勾得男人心乱如麻,公子也个个玉树临风。”甜儿笑,“夫人看了就知道了。” 宋瓷被勾得好奇极了,正说着,有人说了句,立小姐和立公子来了。 隔着一条廊道,一位小姐和公子从拱桥而来,皆是笑容款款,身量纤长。 宋瓷看了一眼,终于明白为何甜儿的笑容带了些调侃了。 这小姐娇媚,却没有大家风范,举手投足带了些勾人摄魄,却不是世家小姐身上该有的姿态。公子玉树临风,但如今天气也不热,折扇摇起来,额头垂下一缕发,隔着老远熏香扑鼻。 动作阴柔,公子倒是像照着养姑娘的法子养出来的。 宋瓷有些一言难尽。 这立家,真是出乎意料。 甜儿:“夫人,这家的小姐和公子,不一般吧。” 晚香蹙眉,“不像公子和小姐,倒是像花魁和男倌。” 她脱口而出,才觉察出自己失言了,打了一下嘴,“是奴婢胡说八道了。” 宋瓷摇头,若有所思,“我倒是没觉得你说的不对,只是小心被人听了去。” 晚香:“是,夫人。” 三人正准备回去,郑娇娇迎面走来,面上带着焦急之色。 “宋姐姐。” 她额头有汗,一看就是匆忙赶来。 “你这样着急,是出了什么事吗。”宋瓷问道。 “宋姐姐,我随着的香囊丢了。”她眼中含泪,“这里人多,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这东西是女儿家的私人物品,这要是被人捡到,妹妹的名声可就......” 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宋瓷。 宋瓷听完,笑道:“不知道妹妹在何处丢地,不如我帮妹妹一起找。” 第417章 事情来龙去脉 “那就多谢姐姐了,妹妹刚才去过廊桥处,兴许是在那里丢的。” “好,我随你一起去。” 晚香嘴巴动了动,看到甜儿眼神又闭上了嘴巴。 三人朝着廊桥走去。 “姐姐可看到了刚才的立公子。”郑娇娇脸上有些得意。 “看到了,不愧是仙人之姿。” 仙人可真冤枉啊,那公子的满身脂粉气,哪里来的仙人姿态。 “立二公子容貌好,才学也不错。”郑娇娇说着脸发红,“这样的男子,真是世间少有。” 宋瓷敷衍着,“嗯,是啊。” 郑娇娇听出来了,心中冷哼,只当宋瓷嫉妒,她一个已婚妇人,就算看上立公子又如何,早已没了机会。 不像自己,年轻貌美,还可以选择一位同样貌美的男子在一起。 快到廊桥,郑娇娇突然一手牵住宋瓷的手,宋瓷惊愕了一瞬,很快被她拉着跑了几步。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和姐姐去找就好。” 郑娇娇往后丢下这句话,跑得更快了。 宋瓷蹙眉,挣脱了一下,竟然没挣脱开,郑娇娇的手死死的捏住她的手腕子。 等到了廊桥边,她才装作歉意,“刚才我也是惊慌,怕香囊找不到了,姐姐不会怪我吧。” 宋瓷摇头,“还是先找香囊吧。” 她甩了甩自己被捏红的腕子,留意着四周。 郑娇娇指了一个方向,“姐姐,刚才我就站在那里,或许是丢在哪里了。” 看了一眼廊桥底,水深不见底,“会不会是掉入河里了。” 宋瓷:“掉入河里我们恐怕是难以找到了。” 郑娇娇:“姐姐,我怕水,不如你站在桥边替我看看,能不能看到香囊。” 宋瓷扫她一眼,嘴上假装答应,心中却是警惕了起来。 待她走到桥边,手刚扶上廊桥的扶手,顿觉不对,人往后退了一步,郑娇娇正好朝着这边砸过来。 早就有所准备,宋瓷很灵巧地闪过,两人擦身而过,郑娇娇脸上的错愕,和惊讶,都被宋瓷看在眼底。 她嘴角微微勾起,郑娇娇整个人砸落在廊桥的扶手上,旋即扶手“咔嚓”一声,裂开了。 郑娇娇拼命的想拉住什么,嘴里声嘶力竭地叫喊。 “救命,救救我,救命——————” 只是扶手断开,廊桥两侧并不高,没有任何障碍物,她整个人重重地砸落在了安静的水面上。 宋瓷连忙张嘴,“来人啊,快来人救命啊,有人掉水里了。” 晚香和甜儿也帮忙呼喊。 郑娇娇在水面拼命的扑腾,几个瞬间就喝了不知道多少口河水,腥臭的味道让她直接差点呕吐出来。 听到这边的呼救声,刚才还在说话的人连忙围了过来。 郑老太也走了过来,看到宋瓷安然无恙松了口气,旋即看了一眼在水里扑腾的郑娇娇,眉头又紧锁在了一起。 就在此刻,不知道谁家的公子正准备往里跳,郑老太一把呵斥,“让立夫人找些会说的婆子来,男子下去救人,成何体统。” 那公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不过是看水里的郑国公家的小姐,才准备救人的。 姑娘家的清白最要紧,救上来,他顺理成章可以娶了郑国公家的小姐。 真是一桩上好的美事。 被人识破,他脸上也挂不住,甩袖子就走人了。 郑老太的话也让其余有此心思的人都打住了,立夫人连忙叫来会水的丫鬟婆子,把郑娇娇拉了上来,郑老太又解下身上的披风,给她披上,把人遮挡得严严实实。 看热闹的都有些失望,同时对郑老太佩服,做事滴水不漏。 护住了小姐,也护住了郑国公府的名声。 “娘,娇娇怎么样了。”何氏听到声音从远处走来,知道是郑娇娇落水,差点魂都飞走了。 “没事,她落水了,先回府吧。” 何氏扫了一眼,站在那里安然无恙的宋瓷,心中不甘。 “宋小姐跟娇娇在一起,为何你没事。” 宋瓷抬眼,笑了笑,“二婶才来,是如何得知我跟娇娇妹妹在一起的呢?” 何氏一噎,按理说她刚来,是不能够知道的。 郑老太眸色沉了沉,心中已经对眼前的局面有了几分了解,“回去再说。” “是。” 上了马车,郑老太和宋瓷一辆,何氏母女在后面一辆。 郑老太,“你跟祖母说实话,刚才到底出了什么事。” 宋瓷也没隐瞒,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包括郑娇娇的那些话。 郑老太一听,脸色黑得如同砂锅,重重拍了一下腿,“真不像话!” “祖母,二婶和娇娇妹妹,这番到底是为何。” 如果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她,不会冒这个风险。 郑老太沉默半晌冷笑,“我说他们怎么眼巴巴的那一日阻挠我认亲,原来是立家狮子大开口。” 宋瓷疑惑,“这事跟立家又有什么关系。” 郑老太:“立家家底薄,这些年为了在京内立足,到处结亲。每家都提了要求,达到了要求,才会结亲。跟应家要了当年先皇赏赐的玉佩,郑家有曾经太后给的头面,估计是为了这个。” “立家要这些,是为了摆脱家底薄的名声?” “是,也不是。立家的公子小姐你也看到了,实在是不上台面。有了这些东西,到底是有一层威慑在,别家就算不喜,也不敢当面说。” 宋瓷懂了,借用东西狐假虎威呗。 “你放心,这件事祖母不会这么轻易算了,他们算计你。我会给你个交代。” 郑老太宽慰她。 “孙女左右也没受伤,祖母也莫要急。” “都是郑家的孙女,娇娇要是有你一星半点的懂事,我也不用如此难过。”郑老太叹气,“当初我就不想让你二伯娶何氏,奈何他自己愿意,我也没阻拦。早知道如此,我就该撕破脸了,也要阻拦。” 宋瓷好奇何家,到底也没问。 郑老太年纪大了,这些事让她心力交瘁,说了一会话就累了。 两人一直沉默着回到了郑国公府。 府里知道郑娇娇落水,又是急忙去请大夫,好一阵人仰马翻。 第418章 当面对峙 “怎么回事。”郑国公蹙眉看着院子中乱糟糟的。 “问你的孙女和儿媳妇去。”郑老太沉了脸,携了宋瓷的手走了。 何氏只心疼地看着落水的郑娇娇,丝毫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 不一会,郑家的人就都知道了郑娇娇落水,都在院子里关心她情况如何。 何氏抹了把眼泪,“宋瓷和娇娇在一起,也不知道怎么的,娇娇就落水了。” 大家眼神各异。 郑大嫂劝她,“娇娇没事吧?” 何氏点头,“大夫说娇娇是受惊了,人倒是没事。” 郑大嫂笑道:“人没事就行。” 何氏噎了一下,继续扯回话题,“娇娇好好的,就落了水。宋瓷做姐姐的,也不知道拉着点,怎么就眼睁睁地让妹妹落水呢。” 郑大嫂笑而不语,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一向跟郑娇娇关系好的郑玫有些怒道:“自从她回来,前后生了不少事,娇娇姐又落水,这件事祖母和祖父无论如何也该给娇娇姐一个交代了。” 说罢,站起身:“我这就去找祖母和祖父评评理。” 何氏吓了一跳,“你站住,这件事别闹到你祖母面前,你.......” 话没说完,人就不见了。 何氏骂了句,“我话还没说完呢。” 旋即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她也就是在其余人面前拉踩宋瓷的面子罢了,真到了郑老太面前,孰是孰非还说不定呢。 何况...她想到自己露出的马脚,郑老太会不会发现呢。 郑老太在院子里好宋瓷喝茶,丫鬟下人们上了今年的新茶,宋瓷品了一口赞道:“祖母,这茶好,这是上贡的茶吧。” 郑老太:“你这舌头真灵,这茶原本是进宫献给皇上的,皇上赏赐给了你祖父。” 宋瓷:“孙女也算是跟这祖母祖父沾沾光了,不然这样好的茶,怕是外头再也喝不到的。” 郑老太被她哄的脸上愁容消散了些,“哎,你说你妹妹但凡有你懂事,祖母也不用如此愁了。帮着外人来祸害自己家人,实在是,实在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们郑家从未出过这样的人来。” 宋瓷反而安抚她,“祖母,这件事跟你和祖父无关,你不用自责。” 郑老太正要说什么,郑玫就到了,她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竟然连门口的丫鬟都拦不住。 “祖母,祖母,孙女有事要说。”进来,正对上宋瓷的眼,郑玫顿了一下,更怒了,“祖母,就是她,害得娇娇妹妹落水的。” 郑老太,“谁告诉你是宋瓷害娇娇落水的。” 郑玫继续瞪宋瓷,“他们两人在一块,就娇娇落水了,这件事还需要别人说吗。祖母难道你不为娇娇做主,娇娇落了谁,大夫说她受惊,需要好好休养。” 郑老太冷笑,“既然需要好好休养就养着吧,正好耳根子清净。” 看着郑老太的态度,郑玫惊讶,“祖母你......” 郑老太呵斥,“闭嘴,你个是非不分的蠢货,事情还没弄清楚就来兴师问罪。” 从小极少挨骂的郑玫委屈了,瘪了瘪嘴,“这件事本就是她不对。” “是你的娇娇妹妹主动想害人,哪想到吃鸡不成蚀把米。而你个蠢货,听了别人的挑唆,就来这里闹。” 郑玫诧异,“怎么会。” 郑老太生气,拍了一下桌子,“怎么不会。”桌上的茶水晃了晃,荡出好看的涟漪。 “祖母你别生气。”宋瓷笑了笑,“你如果真好奇,不如让他们来与我对峙。” 郑玫依然半信半疑,闻言冷哼,一跺脚,“行,我这就回去让他们来对峙。” 结果回到院子,一听到要当面对峙,何氏就冷了脸,还把郑玫说了一顿。 “谁让你去说的,我们不对峙,娇娇还卧床休养呢,对峙什么。” “可是,若是娇娇妹妹的被她害的,这不就能说清楚了吗。” 何氏又烦躁又上火,心中暗骂郑玫是个一根筋的蠢货。 “说什么说,你祖母现在偏心得很,哪里眼底还有我们娇娇。你也回去吧。我要照顾娇娇去了,没空跟你闹.......” 郑玫怔愣在原地,耳边响起宋瓷的话。 你只要去让他们来对峙,我保管他们不敢来,因为他们没有理。 真被宋瓷说中了。 难道,真的跟祖母和宋瓷说的一样,是娇娇主动设计陷害? 娇娇一连在屋子里躲了小半个月,受惊的理由终于敷衍不过去了,郑老太趁大家聚集在一起,终于提起了这件事。 “那一日湖边到底怎么回事。” 郑娇娇,“我,我不小心跌下了水。” 郑老太见她不说实话,又看何氏,“她不说,你也不说?那一日你来时,是怎么知道娇娇和宋瓷在一起的。” 何氏脸上讪讪,“母亲,我也是猜的.....” 郑老太冷笑,“猜的也能猜得这么准?这件事也不难,只要去宴会上稍微找那些丫鬟下人们打听也就知道答案了,老二媳妇你看你是自己说,还是我找人去打听一下。” 母女俩都大为震惊,没想到郑老太居然不顾及郑家颜面,要把此事闹大。 问了下人,不就让立家知道了吗! 郑老太居然为了帮宋瓷,做到这种地步。 何氏嘴唇嗫喏,“母亲........这件事不用闹得这么大把,娇娇也没说要怪罪谁。” 郑娇娇,“是啊祖母,这件事过去,也就过去了。” 郑老太不耐烦跟他们兜圈子,“我问你,”她指着郑娇娇,“是不是你引了宋瓷去河边,说去好香囊,故意让人走到廊桥上。那廊桥失修,早就坏了,你们经常去立家,要知道这消息不难。” 郑娇娇脸色难看,这件事她再也无从辩驳。 第二回去立家,立夫人就提醒过,不要去廊桥,哪里栏杆坏了,正在找人修葺呢。 “你不说?”郑老太冷笑,“那我就找立夫人问问,你究竟知不知道这回事。” “祖母,你怎么能问立夫人呢!” 第419章 咿咿呀呀,吱呀 “就是,母亲,我们还要跟立家结亲呢,你问了这事,这事就黄了啊。” 郑老太:“那就老实交代!” 郑娇娇吓得大哭,“我确实让她去廊桥了,可,可也不怪我啊,我只是想让她出丑落水,她不也没落水吗,最后害我落水了。” 众人大为吃惊,何氏:“母亲,你非要娇娇难堪吗!就为了一个才认回来没几日的孙女,你真正的亲孙女是娇娇!” 郑老太:“她虽然从小不养在我们郑家,但比娇娇像我们郑家人,行得正坐得直。” 郑娇娇哭得更厉害了,她听出郑老太在讽刺她,耍阴谋诡计。 “母亲!”何氏也哭,“你就是偏心,偏心老三一家子。” 宋老三坐不住了,“二嫂,你胡说什么呢,娘不过是主持公道,怎么就扯上偏心了?按你说,应该对你们的错坐视不理,才不偏心。” 何氏被噎了一下,她的心思被直接揭穿,心里暗骂宋老三好一张灵巧的嘴巴。 郑玫更是只觉得天旋地转,以前的想法全然破碎了。 她以为郑娇娇的善良温柔单纯的,家里人和睦的,郑家家风一贯要求大家正直守礼,她也秉承着这些,哪里想到自家姐妹,居然对自家姐妹耍手段。 郑娇娇哪里是被害落水,分明是自讨苦吃,自食恶果。 郑玫脸色煞白,难怪那一日祖母骂她蠢货呢,她可不就是蠢,白白被郑娇娇和二婶蒙蔽了。 郑国公沉着脸看向二房母女两,“别以为哭能解决问题。这件事你们应该道歉,给宋瓷道歉。” 郑娇娇刚想哭着大喊,她没落水,自己凭什么道歉,就被何氏拉了一下。 “父亲,母亲,这件事娇娇做错了,我会说她的。” 郑国公却看向郑娇娇,“给你姐姐道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何氏咬牙,父亲要娇娇当众道歉,日后她在郑家,如何抬得起头。 但郑国公威重,在郑家更是说一不二的,何氏憋了一肚子的苦,都说不出来,只能看向一直安静的宋瓷。 “宋瓷,娇娇已经知错了,你看能不能.......” “不能。”乔香兰抢先开口,“她包藏祸心,就一句知错就算了?” 何氏:“三弟妹,你,你也太得理不饶人了....” 郑老太:“她可没有得理不饶人,是你们好歹不分。娇娇,你还不道歉吗。” 郑娇娇只能委屈地站起身,冲宋瓷道:“这件事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宋瓷见她不情不愿,只笑道:“还望妹妹你真心改过,今日你设计陷害我也就算了,来日别再害自己人了。传出去,被人笑话。” 这算是肺腑之言了,对外郑家一贯名声不错,这件事传出去,只怕不知道多少人笑。 郑娇娇却只当宋瓷嘲讽自己,怒瞪她,“这件事我会吸取教训的。” 郑老太无奈摇头,知道这个孙女没救了,何氏这个做娘的,彻底把娇娇养歪了。早知道,她就该把娇娇抱过来养,也不至于长成现在这样。 这件事过去后,郑国公才开口,“今日叫你们来,是想十日后举办一个认亲仪式,借此机会,正式对外面的人说,老三归家了。姓氏也正好改回叫郑。” 宋老三激动,“爹,一切听你的。” 郑国公点头,“日后你就叫回郑槐,这才是你的名字,宋瓷也改回叫郑瓷,一并上宗碟,等宋澜回来也都改回来。” 上了宗碟就彻底算是郑家人了,身后有了一个大宗族。 这让郑老三十分激动。 但也不怪他,这一日他期盼了不知道多久,总算等到了。 回去的马车上,乔香兰还在嘀嘀咕咕,“幸亏不用搬回郑家的宅子住一块,否则还不知道如何算计你。” 郑瓷安慰她,“娘,祖父祖母是公允的,这件事不用再提。” 乔香兰颔首,她也看出这两老人是公允的,是以对回归郑家不反对。 郑老三:“这何氏怎么就揪着我们不放,认亲那一日也一直阻挠....” 郑瓷把何氏和郑娇娇为何如此做的原因说了出来。 否则郑老三一直摸不清头脑。 “就为了头面?” “爹,是为了头面背后带来的价值。” “心术不正。”郑老三骂了一句。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骂郑娇娇和何氏,还是骂立家的。 虎子在和宋棠一起玩耍,两人拿着布娃娃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乔鱼在旁边看着两个孩子,笑的见牙不见眼。 郑瓷走进去,还是虎子先觉察到她,嘴巴叫的更厉害了,伸出手要抱。 “虎子,有没有调皮。” “他可乖了,得了新玩具,还主动给宋棠玩,日后长大啊,肯定是个好的。”乔鱼笑道。 虎子是性格一直很好,到从出生起这一点郑瓷和裴忌就发现了。 这孩子是个记吃不记打的,郑瓷偶尔被他激怒,拍了他一下,这孩子非但不哭,还乐呵呵地笑得直流口水。 郑瓷一度怀疑自己儿子是个傻子。 直到老鬼来亲自看过,只说这孩子性格好,才不是什么傻子,郑瓷才放心下来。 郑瓷又说起认亲宴,乔鱼他们肯定也要参加的。 “认亲?那衣服要先做起来。”乔鱼认真想,“还得准备首饰,你和娘的都要准备。” “哪里这么麻烦,就穿寻常不就行了。” 乔鱼嗔她一眼,“寻常的怎么行,那一日你爹娘和你,可是主角。郑家门户高,可得好好打扮打扮。” 郑瓷点头,“行,那明日就去外头看看。我也好久没逛逛了。都不知道如何京里到底流行什么打扮。” 乔鱼:“有你这张脸在,怎么打扮你都是最漂亮的。” 她是真心实意的,看了这么久,就没见过谁家姑娘有自己这位小姑子好看。 郑瓷只笑着逗虎子,虎子笑得流了一地的口水,旋即被抱着回去用晚膳了。 要走,他还舍不得,冲宋棠“咿咿呀呀”的好一番交流。也不知道宋棠是不是听懂了,小姑娘也同样“吱呀”乱叫,两人用着大人听不懂的语言,彼此达成了某种默契。 第420章 当众下脸 翌日,郑瓷和乔鱼去了裁缝铺,买了一匹时新的布料,还买了几件首饰。 也给乔香兰买了一件首饰。 乔香兰节约惯了,如今手中有银子了,也总不喜欢给自己置办好东西,最后还得郑瓷亲自来。 “这布料好看,娘肯定喜欢。”乔鱼指着一匹绛紫色的说道。 郑瓷抬眸看去,“是很好看。”她微微颔首,让掌柜地把布料取下来,绛紫色的布料上有些浅银色的暗纹,倒是显得华贵又低调。 乔香兰是个腼腆内秀的性子,穿这样的料子是极为合适的。 “两位夫人,这料子可是好料子,这京内总共就来了几匹呢,你手中是剩下的最后一匹了。”掌柜笑得一脸谄媚。 “既然如此,就给我包起来吧。” 刚说完,店内就闯入了不速之客。 何氏和郑娇娇来了。 两人看了一眼郑瓷,也有点错愕,居然在这里碰上了,谁说不是冤家路窄呢。 “侄女也在呢,这位是.....”何氏笑道。 “这我是我大嫂,乔鱼。” 乔鱼笑了笑,笑容很淡,显然对两人没有什么好感。自从知道郑瓷差点被算计后,她对这郑家的人总是看不顺眼,自家小姑子这样好的人都算计,黑心眼子。 “原来是你嫂子啊,诶,你手上这布料倒是不错。”何氏道。 “哎哟,不巧,这布料是最后一匹了。” 掌柜遗憾地看了看。 何氏有些不舍地看着料子,“侄女,这料子我很喜欢,你看,不如就让给我...” 乔鱼差点气笑了,这人哪里来的这么大脸呢。 郑瓷:“不好意思二婶,这料子我也喜欢。” 何氏笑容有些淡:“侄女这年纪穿这样的料子老成了些。” 郑娇娇帮腔,“对啊,姐姐你总不好跟长辈争抢吧,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别人只会说我们郑家家教不严呢,小辈跟长辈抢东西。” 乔鱼忍不住了,开口道:“这东西明明是我们先看到的,打算买的。怎么就是跟你们抢了?” 何氏瞟她一眼,不以为意。 她心中清楚,这乔家人不过是商户,不足为虑。口气也不客气,“我们说话呢,跟你有什么关系。” 郑瓷差点气笑了,真是好生不要脸。 “她是我大嫂,是我自家人,有什么说不得的。况且大嫂说得对,这料子是我们先来,先要买的。传出去,能明辨是非的只会说二婶你仗着辈分欺负晚辈呢。” 何氏冷笑,“你真是好伶俐的一张嘴,难怪能把老太太哄得团团转。” 郑娇娇:“外头回来的就是不一样,从小在外面野惯了,不知道礼仪规矩,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 郑瓷让掌柜把买好的东西包起来,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这母女两。 她算是知道了,这母女俩如今算是彻底记恨上自己了,无论她说什么都是错的。 何况这两人是非不分,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她也不喜。 她刚要拉着乔鱼走,就被何氏拦住了。 “长辈没说让走,你怎么就先走了。”何氏蹙眉道。 “怎么,我能不能走还要听二婶的吩咐?二婶别忘了,我在姓郑之前,还是皇上亲封的县主。” 郑瓷冷笑,眸光冰冷地看向何氏,“二婶最注重规矩礼仪,按照规矩来说,二婶还得给我行礼请安呢。” 何氏怔愣了一下,气急败坏,“你,你居然要我一个长辈跟你行礼文问安。” 这有利于自己的话,真是什么都让何氏说了。 刚才想挤兑郑瓷,就说注重礼仪规矩,现在又拿出辈分压自己,真是好无耻。 宋瓷:“刚才二婶不是说,郑家最注重礼仪规矩吗?” 何氏,“..........” 这句话问得,她还不知道如何回了。 郑娇娇怒了,指着郑瓷,“你就非要这么逼迫欺负我娘。” 郑瓷反唇相讥,“到底是谁故意为难谁?我好像记得,是你们主动找茬的。” 她又看向何氏,“所以,二婶何时向我行礼问安,我还等着呢。” 何氏被挤兑得无地自容,周围店铺的人越来越多,看到这边吵吵,纷纷投来注视的目光。 郑娇娇脸上也羞红,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看着郑瓷恨不能现在就活刮了她。 何氏抿唇,羞红了一张脸,埋头行礼,“臣妇何氏,见过县主。” 郑瓷笑了笑,“起来吧,二婶别跟我客气。” 见她得了便宜还卖乖,郑娇娇只觉得气血上涌,整个人快要不受控制。她从小到大在郑家得宠,从未吃过如此大的亏,在外别人都因为她是郑家女,反而要高看她一眼。 追求者更是数不胜数,如今却被一个郑瓷这般羞辱。 “姐姐你今日如此羞辱我娘,我一定要告诉祖母,看祖母如何说。” “妹妹尽管去跟祖母说。”补充了一句,“记得把话说全了,到底是谁先挑衅不讲理在先,想来祖母那样聪慧的人,必然会知道孰是孰非。” 口舌上郑娇娇占不到丝毫的便宜,何氏见这样下去一直被围观,急忙拉着她走了。 上了马车,郑娇娇眼含泪,“娘,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郑瓷太嚣张了!” 何氏如何不怒? 何氏:“你以为我不生气?” 自从嫁到郑家,她也算是养尊处优从未被人如此对待,郑瓷就等于在她脸上狠狠地扇耳光,偏偏她有苦难言。 “娘,你一定要给她点教训,否则她以为自己能在郑家只手遮天了,祖母也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了,怎么能听她的话!我才是她看着长大的亲孙女。” 郑娇娇除了气郑瓷外,还气郑老太。 气她偏帮郑瓷。 何氏摸着她柔软的头发道:“你祖母好不容易认回你三叔,如今你三叔连带着郑瓷,都是她的心头宝,哪里还会管我们。” 郑娇娇咬牙切齿,“但也不能这么就算了。” 何氏宽慰她,“你放心,这不是马上认亲宴了吗?到时候娘一定会狠狠给你出一口气,让他们知道,在外长大的,就是不如我们郑家从小教导的。 第421章 认亲宴 她郑瓷在外长大,包括你三叔,一身的乡野蛮横,这要是被跟郑家来往有头有脸人家看出来了,日后怎么有脸?” 郑娇娇依偎在何氏身边,“娘,我就知道娘最好了。” 何氏拍了拍她后背,一脸怜惜,“分明你容貌出身都好,从小琴棋书画样样不差,你祖母怎可如此偏心。把头面给了对方,这不是故意让你的婚事不好办吗。” 不提还好,提起这事郑娇娇就生气。 立家要那头面给了就是了,她日后嫁到了立家,站稳脚跟,对于郑家来说不也是一件好事? 偏偏祖母硬是不给,还连带着看不上立家。 立家可是新贵! 如今在京内炙手可热了! 祖母老眼昏花,真是识人不清。 郑娇娇回到郑家宅子就想去告状,何氏知道她讨不了好,又怕女儿看不清现状,打算让她去碰壁清醒一下。 结果,果不其然,郑娇娇到了老太太的院子把这事一说,郑老太板起脸。 “祖母,你说她是不是没有规矩,居然让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行礼。”郑娇娇怒骂,“她如此不知礼仪孝道,难不成明日还要让祖母也给她行礼?” 郑娇娇有意拱火。 郑老太淡淡看她一眼,“这事是你们主动挑起的吧?” 郑娇娇一噎,“我娘不过是看上她手上的布料了,也没做什么啊.......” 只是看上布料?郑老太是不信的。 她摇了摇头,何氏那个狗仗人欺的性子,定然是要求人家把布料交出来,蛮横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郑瓷也不是好欺负的,对她这个二婶没什么感情,凭什么要让? 不用亲自看,郑老太心中已经有数了。 郑娇娇等了许久,不见郑老太说话,催促道:“祖母,这件事还得你亲自出面。” “亲自出面?”郑老太眸色一沉,“出面做什么。” “那自然是教训郑瓷啊!”郑娇娇理所应当,“她下我娘的面子,这是不尊重长辈。” 她说得理直气壮,丝毫没察觉到,四周下人像看傻子一样看她的目光。 郑老太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尊重长辈,也要看这位长辈值不值得尊重。你祖母我不是老古板,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你们先是算计人在先,又要抢人先买的布料,她只是让你娘行礼问安,又没责罚,已经是看在都是郑家人的面子上了。你要知道,县主可是有实权的。” 责罚? 郑娇娇想,郑瓷她敢。 不过是一个乡野长大没规矩的东西,敢责罚她娘。 见她脸上愤愤然的表情,郑老太有些心灰意冷。 这何氏母女,实在是太不成器了。 “娇娇小姐,老太太午睡的时候到了。”嬷嬷提醒道。 郑娇娇不甘心的看一眼郑老太,见她已经阖眸,一副不想继续纠缠下去的模样,攥紧了拳头大步走了出去。 果然娘的说没错,祖母就是偏心。 待人走后,郑老太叹了口气,“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我原本瞧她是个好的,生得也不错,日后婚事上,豁出这张老脸,我亲自去一趟宁家,宁家老太是我手帕交,她的孙子个个都是好的,把娇娇嫁过去,宁家厚道家风好,必然能过好日子,如今看,还是罢了吧。这性子去到宁家,怕是会害了宁家。” 嬷嬷宽慰她,“老太太如今你年岁也大了,太医说了让你少思虑,多休息。儿孙自有儿孙福。” 郑老太看她一眼笑,“没有儿孙我享福?你说得轻巧。我要是不多打算,还不知道郑家这基业会不会败落呢。” “眼看着,老大倒是有些本事,为人却过于刚直,老二心眼子多,但却喜欢钻营不走正途。” 嬷嬷:“还有三爷啊。” 郑老太蹙眉,“你是说老三。” 嬷嬷点头,“三爷是正经自己考上的仕途,如今在翰林院听说做得也不错呢。很得皇上的喜欢。” “老三好不容易回到家,你的意思是他还没享受几天安宁日子,就要收拾郑家的烂摊子?不妥。” 见老太太一口拒绝,嬷嬷只得转移话题。 又聊起了几日后的认亲宴。 “跟我们家相熟的人都请了,还请了各方亲近的。” “嗯,大操大办不合适,就这样就挺好。” “三爷一家子,看起来也不是爱热闹的性子。” 只是可惜了,三爷在外长大,郑家日后的基业问题,说不得也不爱插手管。 到了认亲宴这一日,郑瓷在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乔香兰出来。 “不如奴婢去问问吧,夫人。”晚香道。 郑瓷想了想道:“算了,我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她娘是个守时的人,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走到爹娘院子门口,就听到乔香兰和自家爹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乔香兰:“今日来这么多人,我万一出错可如何是好。” 郑老三,“怕什么,你是我夫人,又不是他们夫人,你管他们怎么想。” “你真傻,我是怕丢了你的脸,有丢了郑家的脸。我一个乡野长大的,我.......” “胡说八道,你乡野长大的怎么了,又没犯错,清清白白一个人,怕什么。” 听着爹娘在屋子里的对话,郑瓷打住了进去的念头,笑道:“看来不需要我了。” 爹已经把娘哄好了。 认亲宴,裴忌特意请假没去,陪着郑瓷一路来到了郑家。 今日郑国公府有宴会,接到帖子的人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算少了。 门口已经堵满了马车,不少车夫都卡在中间,跟人叫嚷着。 场面一度很混乱。 裴忌撩开帘子看了一眼,“看来我们只能下来走进去了。” 郑瓷点头,“那就走吧。” 裴忌先一步跳下去,郑瓷今日裙子很累赘,下马车很是麻烦。见她如此,裴忌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腰肢,直接把人抱了起来,才轻轻放在地上。 晚香偷笑。 夫人和老爷都成亲这么久,孩子都有了,还是如此恩爱。 她从未见过谁家主子关系如此之好,最难得的是,老爷还没有同房妾室。 第422章 认亲宴2 人来人往,不少人看到了这一幕,都感慨平时在朝堂冷面无情的裴忌裴大人,竟也有如此温柔细致的一面。 加之他容貌姣姣出色,引来不少人的羡慕目光落在郑瓷身上。 容貌好,出身好,又在朝堂上深受皇上的信任,最重要的是,如今裴忌也不过刚二十。 若说只得其中一两样,众人羡慕也就算了。但怎么什么好事都摊上了? 大家羡慕的同时,也同样忘记了,当年京内多少佳人对裴忌蜂拥而上,只不过他却无一人看上罢了。 “小心。”裴忌用手护着郑瓷,让她和周围的人隔开。 阿霖晚香,甜儿在身后护着,几人一直安然无恙地朝着里面走去。 “今日来的人真不少。”郑瓷道。 乔香兰也被眼前的人数震惊了,原本以为郑家说,只会请些关心亲近之人来参加认亲宴,这亲近之人居然如此之多吗。 不愧是京内的大家族。 郑老三也目瞪口呆,不过如今的他在京内出入翰林院,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人,面对这样的场景虽然心中有些震惊,面上却是不显的。 “没事的,别担心。”他转身安抚乔香兰。 “我不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乔香兰嗔他一眼,“今日之后,你可是郑家的三爷了。” 听出夫人嘴里的话里有话,他连忙摆手,“什么三爷不三爷的,在夫人面前岂敢。” 前头听到两人话语的郑瓷和裴忌都笑了。 郑瓷:“爹娘感情多年下来,还是如此好。” 裴忌看她,温柔的眼神似的能掐出一汪春水,“我们也会一直如此好的。” 郑瓷笑了笑,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因为迎面郑老太走来了,她今日的打扮稍显华丽,却又奢华低调,头上戴了一个绿宝石的抹额,手中杵着雕刻着鸩的拐杖,俨然一位威严持重的老封君。 “祖母。”郑瓷道。 “娘。” “母亲。” 三人道。 裴忌也笑道:“祖母。” 郑老太安慰地点点头,“你们来了,我就等你们了,今日好多人家我得给你们好好介绍介绍。” 几人都知道,这就是给郑老三介绍郑家认识的人脉了,算是混个熟脸。日后有交情,无论在外行走也好,还是在朝堂也罢,旁人都会因为郑家,多高看郑槐一眼。 郑槐郑重道:“儿子都听娘的安排。” 郑老太欣慰地笑了,只是眼底有些欣慰和心酸。 她的这个小儿子果然出色,只是太出色了,未来只怕要辛苦。 这些话语她没说出口,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带着郑槐去介绍人了。 京内今日但凡跟郑家交好,有头有脸的全来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见了人无一不是夸赞的。大家听闻郑槐还未归家,就已经科考入了仕途,如今在翰林院述职,无一不吃惊。 “老太太,你好福气啊,一家子人丁兴旺就罢了,小儿子还是个有出息的。” 这话是实话,当今凭借着自身考上科举,还能留在翰林院的。 本身就十分出色了。 何况,人家不是还没靠着郑家吗。 郑老太笑的褶子都是慈爱,看着郑槐的眼神也越来越欣慰。 她的儿子,优秀自不必说。 不远处,何氏没有错过郑老太眼中的欣慰和热切,语气酸溜溜的:“三个儿子,明明二爷你和大伯才是从小养大的,最是亲密不说,娘现在反而对一个刚认回来,倒是比你还亲了。” 郑朗蹙了蹙眉,“别胡说。” 何氏眼睛一转,“我可没有胡说,娘平时最是低调不过了,今日大张旗鼓地找了这么多人来。不过就是为了给老三铺路,你入仕途多年,娘可没有为你如此费心费力。” 郑朗冷淡看她一眼,“你若是说话这么难听,这张嘴,还是不要的好。” 说罢甩袖而去。 何氏看着他背影气恼,嘟囔道:“我又没说错,怎就难听了。” 近日郑朗每日都去姨娘的院子里,她早就一肚子火气了,今日还给她脸色看,这要是被相熟的人家看到了,她的脸面往哪里放。 只是想到今日的计划,她连忙收敛了火气,带着打扮精致华美的郑娇娇迎了上去。 “娘,三弟,三弟妹。” 何氏笑吟吟地打了招呼。 夫妻俩不知道何氏肚子里卖的什么货,也笑着应了一声,只是很敷衍。 郑老太点头,又看了一眼郑娇娇,眉头紧蹙。 老三一家子打扮,但也十分低调谦逊,他们这样的人家最忌讳招人嫉恨了。老二媳妇倒好,自己穿金戴银就罢了,连带着郑娇娇也打扮过了头。 她现在是越看这二儿媳妇越不顺眼,但总不能把人休了? 只能安慰自己,不看就好。 “姐姐,你今日怎的打扮如此素雅。”郑娇娇故意开口问。 她自认容貌不错,打扮起来应该在郑瓷之上,故意显摆自己超过了她。 郑瓷淡淡道:“今日虽说是认亲宴,但郑家高门大户,实在是不用如此招人眼球为好。” 郑老太很欣慰看她,“你说得很好。皇上天恩,但我们也要知道规矩。谦逊低调是最好的。” 本想刺激一下郑瓷,没想到转眼间,就打了自己的脸。 郑瓷说她不低调,不谦逊,打扮花枝招展就罢了,怎的祖母还附和? 郑娇娇心里忿忿,果然祖母偏心。 如今喜欢三叔一家,就觉得他们什么都是好的了。 她看郑瓷更加不顺眼了。 但郑瓷哪里会搭理她?即便是知道郑娇娇的不喜,估计也丝毫不在意。 郑老太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乔香兰,笑道:“老三媳妇,日后这些人都要靠你替老三往来交际,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你只管问我。” 乔香兰:“知道了,母亲。” 郑老太拍了拍她的手,“你是个好的,母亲知道。这些年你跟着老三受苦了。” 本来忐忑的心情,就被郑老太三言两语化解了。 乔香兰有些感动,“母亲,儿媳知道了。” 要说自从知道自家丈夫居然是郑家的儿子后,乔香兰心中不复杂的不可能的。她原本和丈夫还可算得上门第相当,可摊上郑家,两人可谓是相差甚远。 第423章 认亲宴3 她虽知道郑槐不是三心二意的人。 但郑家呢?郑家能看得上自己这位小门户出来的儿媳吗?这是她一直担忧的问题。 虽说郑家人什么都没说,但那一道道目光,她都会暗暗怀疑,对方是不是看不起自己。 今日早上有丈夫的开导,如今婆母也主动跟她交好说话,乔香兰也算是彻底放下了这一桩心事。心中暗暗嘲笑自己,想得太多,庸人自扰罢了。 何氏嫁来郑家多年,也有了几个交好的妇人。 几人围在一起聊天,聊天的内容自然是今日认亲回来的郑老三一家子。 有妇人看了一眼郑瓷几人笑道:“不愧是你们郑家的人,你三弟这容貌也没得挑。” 何氏乐呵呵地打哈哈,“是啊,就是早年没认回来,自己在家成家立业了。这不,娶的夫人就.....差强人意。” 那妇人笑睨了她一眼,“你家三叔这夫人什么来历?我婆母自从知道你们家老三认回来了,便想着,若是没有好的亲事,可以跟我家那小姑子撮合一下。” 妇人姓录,家中小姑子守寡归家,这些年深居简出。 大周朝没有规矩妇人不可二嫁,只是多年她眼光极高,再也没有看上的人。 何氏:“我三弟妹啊,说起来,哎。” 她装作一脸惋惜的表情,更加勾起大家的好奇心。 “你倒是说啊,叹气做什么。” “三弟妹家中是商户。” 大家倒吸一口气,再看端庄优雅的乔香兰,忍不住有些鄙视。 “商户?这岂不是一身铜臭味。倒是跟郑家极为不般配。” “你也不劝劝你三弟,郑家多了一个商户做儿媳妇,岂不是丢人。” “商户也好,什么也罢,我三弟喜欢啊,我这个做二嫂的,怎么能插手他们房中事。” 何氏做出一副理解宽容的模样。 “也就是你了,居然可以跟一个商户女做妯娌。”另外一个妇人蹙了蹙眉。 “对了,你可知道他们是如何跟裴家结亲的?”有人好奇问道。 何氏笑笑,语含深意,“我这侄女,容貌生得不错,性情又好。” 大家恍然大悟,就是凭借着美色勾搭上了裴家的裴忌咯? 大家看郑瓷一家子的眼神更加嘲讽了。 从小流落在外的爹,商户女的娘,又有一个仗着容貌勾搭世家子的女儿,这郑家三房,可真精彩。 郑瓷一家子还不知道这边何氏如何编排呢,他们这边也应付得有些疲乏了。 跟郑家交好,亦或者想攀交情的人数不胜数,几人应付了一个,马上又来另外一个人。 乔香兰暗暗锤了一下腰,小声道:“这世家夫人可不好做,他们的腰肯定很好。” 郑瓷被逗笑了,搀扶着她,“母亲,我扶着你去休息吧。” 乔香兰颔首,“好,我们休息吧。我实在是应付不来这些,看着他们个个对我笑得灿烂,我心中就瘆得慌。” 郑槐也连忙道:“夫人你去休息吧,我来应付就行。” 母女两便离开了。 又过了会,宴席正式开始。 郑老太和郑国公带着郑槐还有郑瓷,笑语晏晏地跟各位敬酒,乔香兰也跟在身后,只是她精神不济,脸色有些苍白。 有妇人小声嘀咕,“果然是商户女,难登大雅之堂。我看这郑家三爷不错,可惜了。” “我瞧着这三爷夫人不错啊,容貌说话都挺好的,商户女又如何,人家喜欢就成。” “谁家不讲究门第相当?商户就是铜臭味。怎配跟我们为伍。” 这人的声音骤然拔高,吸引了一群人看过来。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上首的几人自然都听见了。 郑老太和郑国公脸色不太好看。 他们都认出了眼前的夫人,是跟何氏交好的。 郑娇娇跟在何氏身边,听见对方被这么当众嫌弃,都快止不住笑了。 大快人心啊,不过人家说得不错,商户女就是商户女。 站在这里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而郑瓷就算是郑家女又如何,一个商户女的娘,就足够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吕夫人,若是我记得不错,你家小叔子前不久才贬妻为妾吧。”郑大嫂悠然开口,“你家出了这等事,你居然大言不惭看不起别人。” 没想到自家的事竟然有人知晓。 吕夫人惊讶的同时,脸色极其不好看,“你说什么呢。” 郑大嫂雍容华贵,不怒自威,“我说错了吗?今日是我三弟的认亲宴,你若是出言不逊,我们郑家就不欢迎你。” 吕夫人蹭一下站起身,火气来了,“我说错了吗?她就是商户女。” 一再被人指着鼻子说,乔香兰心中也来了火,“这位夫人,商户女怎么了?你们吃的用的,难道不是从商户手里买来的?” 吕夫人冷笑连连,“可我出了银子。” 乔香兰不卑不亢,“若是没有我们商户,请问你上哪里去买呢?” 吕夫人怔愣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乔香兰目光澄澈,“我想说,人靠自己本事吃饭立足,无论做什么,都不是你看不起人的理由。难道吕夫人自问能一直高高在上,不会某日又被其他人所看不起?” 吕夫人:“你!我家世代为官,哪里会跟你们商户一样。” 乔香兰忽而笑了笑,“我还以为读书人多是心思简单,刚正不阿的。吕夫人说自己出自读书世家,没想到居然目下无尘,看来,也不过如此。” 几句话,点明要害。 吕夫人被怼得哑口无言。 她刚才的表现,可不就是目下无尘。 跟读书人的风范,极为不符。 很多清贵人家的家属,默默地把吕家划拉到不可结交的范畴里。 吕家出来的女儿居然如此跋扈,嚣张不可一世。看来吕家家风就是如此,这位夫人说的倒是不无道理。 许多因为乔香兰是商户,带了有色眼镜的,直到她这一番义正严词的话后,大为改观。 商户在他们眼中是庸俗无知的。 但这位夫人目光澄澈,跟他们想象的商户倒是极其不一样。 忽然有人说道:“乔家,莫不是江陵来的乔家?” 乔香兰错愕,“夫人是如何知道我家的。” 第424章 好好管你媳妇 那人放声大笑,“果然是你们家,众人有所不知,乔家虽然行商,但是难的是仁善。每次灾害来临,乔家都会带头捐银子捐粮食,我老家也在江陵这件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爹说过,乔家虽是商户,但骨子里却有一股子傲气和善意。” 乔香兰小小地挺直了胸板。 “我爹还在的时候,就教导我几位哥哥和我,说我们能做到如今,少不了民众的支持,民众好,我们才能好。” 在场的多是官宦人家的家眷,对于这些还是有些敏锐度的,但他们的这些见地,无一不来自家族和丈夫。乔香兰这样,虽是商人,但家中能有如此思想,实属难得。 “乔家实在是仁义。” “是了,行善积德,我辈楷模。” “乔夫人,不如一起坐,我有手上有几个铺子,你来给我点建议。” 乔香兰听了一嘴,“夫人手上货物积压,不如半买半送。” 那夫人蹙眉,“什么意思。” “积压的货物成年了,卖不出价格,不如让来购买的顾客买一些,这些堆积的货物就可以以一半的价格便宜卖。” 那夫人眼神一瞬间就亮了,这实在是好个主意,不光是可以卖了手头的货物,就连陈年的货物也可以一并处理了。 “实在是高见啊,乔夫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围过来,跟乔香兰诉说着生意经,企图从她这里得到些建议。 大家族,又有谁是靠着每月的俸禄过日子的呢?多是钱生钱,铺子生钱,以此来发财,让家族兴旺。 不少夫人还是很懂做生意的。但再懂,哪里有乔香兰这样,从小耳濡目染到大的呢? 场面一时间难以预料的火爆起来。 郑老太看着三儿媳妇侃侃而谈,脸上都是欣赏之色。 “我原本还担心你娘,结果她表现得很好。不卑不亢,想来日后打入这些夫人的圈子,不是问题。” “娘在来之前是很担心的。不过爹好好安慰了她,她也就不紧张了。” 郑老太又觉得小儿子也好,这性子好,难怪找的媳妇也是个性子好的。只是这两口子的好,衬托的老二两口越发不像话了。 她叹口气。 刚才那些夫人说乔家是商贾,铜臭味。他们并未把乔香兰的事往外说,天大地大的,这么多姓乔的,他们是如何知道乔香兰是哪个乔家,自然是有人说出去的。 至于是谁说的,老太太不傻,刚才那几人都和何氏关系很好,要不是何氏,就见了鬼了。 只是她眼下不好发作,只能等人散了再来解决问题。 这一场别开生面的宴席,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宾客们陆陆续续地散了。乔香兰也结交了好几位性格脾气相投的夫人,约好了日后做客。 经过这一场,乔香兰越发自信了。 “娘,今日你好厉害。” 郑瓷由衷的夸赞。 乔香兰嗔她一眼,“娘真有那么厉害?”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 “真的很厉害。”郑瓷挽住她的手,“娘侃侃而谈,大家都用敬佩的眼神看你呢。” 乔香兰唇角勾了勾。 郑槐郑老三在身后看到女儿和夫人如此,也跟着笑起来。 岁月静好,人世间的幸福,不过如此。 晚上。 “跪下。”郑老太趁着大家都在,呵斥道。 何氏哆嗦了一下,声音发颤,“母亲,要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说,儿媳听着。” 郑老太见她还想装傻,冷笑,“你是不是当我老糊涂了,眼睛花了,耳朵也不好用了?” 何氏:“儿媳没有,儿媳不敢。” 郑老太:“还不快跪下!” 何氏颤了颤,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下了。 郑娇娇不乐意了,大声吼,“祖母,我娘哪里做得不好了,你当着大家这么多人的面非要我娘跪下。” 她说完,小脸涨红。 今日她和母亲筹划多日,为的就是让三房一家子颜面扫地。首当其冲想到了乔香兰。 她的身份和出生,始终是让人诟病的。 没想到,先是有人说她家的仁商就算了,后面这么多夫人,平日口口声声看不起商贾,这时候凑上前去请教,个个对乔香兰这么个满身铜臭味的女人敬佩得不行。 郑娇娇没看明白,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扭转。 “为什么?你娘做的好事还需要我去问吗,今日那些人为何要指着老三媳妇说,不就是你娘说出去的。” “祖母你凭什么认定是我娘。” 郑老太眼神微眯,“你们真当我不敢去问?我看看,那些人会不会为了你娘,不顾家族颜面撒谎。” 何氏身体一震,母亲果然知道了。 她袖子里的手攥紧,“母亲,这事也不怪我啊。” 郑老太:“不怪你?难道怪我?是我让你往外说的是吗。” 何氏一噎:“.................” “母亲,那些人围着我一直问,我也是一时不小心说出去的,绝对不是故意给三弟媳妇难堪的。” “真心还是假意重要吗?重要是你嘴巴不严实,家中的事也敢在外胡乱说,今日是把老三媳妇的底细说出去,明日是不是老二回家办公,你也要把他的事跟那些夫人说出去。” 一直沉默的郑老二眼神扫了何氏一眼,气得何氏浑身颤抖。 这样的指责太重了,她不能认。 郑老二原本就疑心病重,这要是真把她当个长舌妇,日后什么都不让自己知道,她还算二房的当家夫人吗。 “母亲,儿媳绝对不会把二爷的事往外说,孰轻孰重,儿媳分得清楚。” 郑老太笑了,何氏浑身一冷,她中计了。 “你分得清楚轻重,还把老三媳妇的事往外说,也就是你心知肚明,但是不在意了。” 何氏脸色青红交加,被人当众拆穿,她实在是没有丝毫的颜面。 特别是今日还有不少的小辈在场。 她羞愧地哑着嗓子,“母亲,你真要让儿媳颜面扫地吗。” 一直沉默的郑国公发话了,“你敢做,还怕没颜面?”他又看向郑朗, 第425章 动手打媳妇 “好好管管你这个媳妇,我发跟你娘已经容了她多少次了?不知悔改。” 郑国公在家一般不开口管家事,但若是开口了,也就说明他极其不满意了。 郑朗额头冒汗,也跪了下来,“爹,儿子一定好好管她,绝对不会允许她再次犯错,给我们家丢人。” 郑国公哼了一声。 一家子沉默着散了。 回到二房,何氏就大哭了起来,觉得自己受辱了,郑娇娇也眼泪汪汪。 “我也是为了我们二房啊,不然娇娇怎么跟立家定亲。娇娇好,她弟弟才能好啊,我都为了谁。” “啪。” “娘!!”郑娇娇扑过去,抱住何氏,不可置信看着爹,“爹,你为什么打娘。” 郑朗目光冷漠,“你平日做事上不得台面,我也没多管你。但你玩玩不该,在认亲宴上作妖。这关乎我们郑家的颜面!” 何氏脖子缩了缩,“我,我也是为了娇娇。”她声音结结巴巴,这一巴掌,打掉了她的心气。 同床共枕夫妻多年,她知道郑朗的性子多可怕。 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的和善,宽和。 “为了娇娇?”郑朗冷笑,“我看你就是嫉妒,想跟老三一家子别苗头。老三是翰林院的人,前途不可限量,你没瞧见老大一家子如今都偏帮着他们?就你是个无知的蠢妇。” 何氏:“二爷,你骂我我也就认了,但你要让我像大房一样去巴结三房,是绝对不可能的。她乔香兰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商户女,老三在此之前,也是乡下长大的泥腿子,凭什么,凭什么要我去巴结,我不做。” 她目眦欲裂,眼睛里都是血丝。 郑朗定定看了她一会儿,丢下一句,“你没救了,早知道当初我就该听爹娘的,娶你回来误事。” 说完就一脚踹开门,离开了。 何氏眼圈一红,“哇”的一声抱着郑娇娇大哭,“你爹什么意思,他什么意思,他难不成敢休了我,我可是给他生儿育女多年,他个狼心狗肺的。” 郑娇娇也被感染地落泪,“娘,不会的。爹不会休了你的,爹只是生气了。” 何氏拍着胸口,神情激动,“我哪里做得对了,我不也是为了我们一家子,他倒好,还为别人打我。我不活了,我不想活了,我这脸往哪里搁。” 说完吵着要死要活的,院子里一片乌泱泱的。 郑朗出了院子,转身就去了二姨娘屋子里。 两人宽衣解带,二姨娘语气温柔,眼神缱绻,两人在床上依偎,就听到丫鬟来求见。 二姨娘蹙眉,撑着身子坐起来,“夫人也真是的,知道二爷你来我院子里,就不乐意了。二爷你连个清净时间都没有。” 郑朗衣衫解了,下身只着一条裤子,怒气冲冲地推开门大声骂:“滚回去,你告诉夫人,她今日无论是要死,还是要活,我都不会回去的。要死就死远点,别碍我眼。” 说完,“啪”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丫鬟缩了缩脖子,急忙站起身回去了。 “你说,二爷是这么说的?”何氏身子一软,“是不是二姨娘那个贱人唆使的,二爷怎么会这么对我说话。” 丫鬟低垂头,“是,是二爷说的。” 何氏眼圈又红了,“肯定是二姨娘,那个贱人,挑唆着二爷跟我吵架。” 丫鬟想说不是二姨娘,但太过于畏惧,实在是张不开口。 罢了,他们这些主子的事,自己解决去吧。 夫人也真是的,跟一个小妾争风吃醋的。 真是有病。 翌日,郑老太命人送了些庄子里出的新鲜吃食,还有一些布料来。 嬷嬷:“老太太还让我给三夫人带句话,二夫人做得不好,已经教训过了。” 乔香兰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昨日的那些事都是何氏说出去的。 也对,整个郑家,除了她这么厌恶自己,也没有别人会这样了。 她笑笑,“告诉母亲,她辛苦了,我改日过去看看她。” 嬷嬷点头,“是,三夫人,这些话老奴会如实转告老太太。” 说罢,郑瓷又让晚香上前塞了一个荷包,嬷嬷刚要推脱,察觉到手中荷包重量,脸上多了些笑,顺手也就收下了。 在郑家当差,嬷嬷自然也是见过世面的,但这么一锭,估摸也有个十两了。 如此大手笔,她也心动。 回去又在老太太面前把乔香兰夸了一通,说她识大体,知进退。 郑老太暗暗点头,转头跟郑国公说,“我本怕她见识不够,没想到是个会来事的,御下也算是阔绰。” 郑国公放下手里的书,笑道:“看来,你很喜欢老三媳妇。” 郑老太:“是,老三媳妇心善,又是个孝顺的,况且之前你提的事我也考虑了,说不得日后这个家还要靠老三一家子,她若成为当家主母,还小家子气可不行。” 郑国公脸上笑容温柔,“辛苦你了。一把年纪了,还要操心这些事。” “你我夫妻多年,说这些做什么。”她叹息,“老大聪明又孝顺,只是能力不够。老二呢,心眼子太多,有些自私。也唯独老三能挑起大梁,他虽在外多年,但身上颇有你年轻时的风范。对自家夫人好,对郑瓷也好。” “这样会善待妻女的,必然也会善待兄弟,族人。” “若是让老二来,稍微有不顺心的,恐怕都会碍他眼。” 郑国公问:“昨日老二一家,后面怎么样了。” 郑老太冷了脸,“他回去打了何氏。” 两人均是沉默,郑国公,“没出息的东西,居然动手打何氏。我们是让他关上门好好讲,没想到他如此冲动。” 郑老太也很唏嘘,她并非是苛责儿媳妇的人,相反她这些年对大儿媳妇和二儿媳都算不错。 从未摆婆婆的架子,也未让她们服侍。更不会磋磨。 提醒老二,不过是让他回去好好跟何氏说,比起两人说的,何氏在意老二,更会听老二的话。 没想到,他居然动手打女人。 这一点,实在是无耻至极。 第426章 郑国公的意思 郑老太看向身侧贴身服侍的嬷嬷,“你去我私库里拿几匹上头赏赐下来的料子去给何氏。这事老二做得不对,她纵然是不对,老二也不该动这个手。” 嬷嬷垂眸,“老太太,就怕何氏不领你的情。二夫人估摸还怪老太太你说了这话,她才被二爷打。” 郑老太摆手,“不用管这些,她怎么想我管不着。” 果然,二院内何氏看着嬷嬷给的料子冷漠地收了下来。 待嬷嬷一走,就发了疯发了狠地撕扯着这些上好的布料。 “娘,你这是做什么!这些可都是上头赏赐下来上好的革丝。”郑娇娇走进门,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满地被撕扯的稀烂的革丝满脸心疼。 这样好的东西,也就只有赏赐的时候,他们能穿得上了。这要是做成衣服穿出去,多气派啊。 “穿什么穿!老太太送来的!她就是不安好心。” “祖母也真是的,现在倒是假好心了,当时为何要跟爹说呢。”一听是老太太送来的,郑娇娇又气恼道。 见有人支持自己,理解自己,何氏更是泪眼婆娑。 “你祖母就是看不上我,当年就看不上,如今更看不上。我给郑家生儿育女,她不喜欢我不打紧,怎么连你也不喜欢呢!你可是她的亲孙女。” 何氏抱着郑娇娇就哭,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样子。 “娘。”郑娇娇哑着嗓子,“你放心,女儿一定能嫁得好人家,给娘争口气的。” “好。”何氏恶狠狠点头,“等你嫁了好人家,我看他们还如何看不起我们母女俩。” 郑二爷在二姨娘的屋子里一连歇了三日。 第三日晚上,郑老太把他叫了去。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何氏不管如何,可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你打了她的脸。转头去了姨娘屋子里住,一住就是三日,你让何氏的脸往哪里放。” 郑二爷坐下道:“娘,你就为这事叫儿子来啊。儿子今日还要上朝呢。娘你不也不喜欢何氏吗,儿子教训她,她日后就不敢造次了。” 见他浑不在意完全听不进去,郑老太心也冷了下来,失去了跟他说话的兴致。 果然这个儿子不堪大用。 这好赖话,全然听不懂。 “今天晚上,无论如何,去何氏屋子里歇。” 郑二爷刚想拒绝,抬眸看郑老太神色严肃,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早些年对何氏还有感情,如今何氏年纪大了,脾气还不如以前温柔小意,哪里有年轻貌美的二姨娘好。 好在理智还在,知道这些话不能说。 “我知道了娘,既然如此,儿子就先出门了。” 说完起身行礼走了出去。 郑老太叹息,捂着胸口,“这个老二,压根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嬷嬷一边拍背,一边递水,“老太太二爷就是这个性子,这些年你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如今倒是想不透了。” 郑老太缓了一下:“他这个样子,别说家宅不宁了,日后难免犯糊涂,还是得让老三回家,跟着老大一起在他们爹跟前学习,日后兄弟能互相帮衬。反正老二我是指望不上了。” 嬷嬷揉着她后背,“老太太你别担心,大爷和三爷都是孝顺的好孩子。郑家有他们,不愁不兴旺。” “你说的是。”郑老太很感慨,“多亏了你在我身边,不然我还不知道如何呢。你当初不肯嫁人,执意留在我身边伺候,这些年,你可曾后悔过。” 嬷嬷笑了笑,皱纹里充满了温柔,“老太太,你又说胡话了。奴婢从三岁起就跟了你,那时候奴婢年纪小,在院子里不起眼,吃不饱,穿不暖,争不过姐姐们。还是你看上我,让我贴身服侍,奴婢才熬过了那几年。这世上除了你,没人对奴婢再如此好了。” “早些年爹娘,哥哥嫂子把我卖了。得知我在你身边当差又找来,说什么一家团聚的谎言。要真在意,当初就不必卖我。奴婢这辈子啊,就想跟在老太太身边。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奴婢就只当老太太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郑老太眼眶湿润。 “什么奴婢不奴婢的,我比你大三岁,我就把你当自己的亲妹子。” 不,比亲妹子还亲。妹子嫁出去,来往也少了。只有霜嬷嬷一直陪着她。 “老奴有你这句话啊,这辈子都值了。” 郑槐郑老三接到消息,有些错愕。 “娘说让我和大哥一样,跟着爹学习?” “是的,老三,日后我们兄弟俩就可以多些时间相处了。”郑渊笑得很爽快,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爹娘对你寄托了希望,你可别辜负才是。” 见郑渊是真心实意的,眼底只有开心,没有别的,郑槐也笑了。 “是,我一定跟着大哥和爹好好学习。” 郑渊点头,又指了指桌上的糕点,“这些是你大嫂让我带来的,说是弟妹爱吃。她小厨房的厨娘做糕点很好吃,让弟妹尝尝。” 郑槐很开心,“大哥麻烦帮我多谢大嫂了。” “都是亲兄弟,不用如此客气。” 郑渊把该说的话带到了,又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郑槐看着糕点,又想起那些话,一时间心事重重。 他没单纯地以为,这是父亲借此培养兄弟感情,和父母感情故意为之。这些天的接触,他也发觉自家爹做事都是自带深意的。 走一步,看三步。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块吃饭。郑槐把这事说了。 裴忌迟疑了一下,郑槐道:“裴忌,你想说什么。” 裴忌搁下碗,一双眸子格外深沉:“爹,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郑槐点头,等他接着说下去。 “祖父此举,恐怕是培养你。” 一时间,桌上的人都安静了,就连宋棠见形势不对,“咿咿呀呀”的声音都停止了。这孩子很会看眼色。 “培养我?家中还有大哥。” “或者,郑国公想跳过大伯二伯,转而培养爹你。” 大家都知道,裴忌说出口的话,有八成概率都会成真,他从不随意下结论。只是这结果未必也太过于玄乎了,为什么呢。 第427章 皇上病重 裴忌解释道:“想来问题出在大伯和二伯身上。二伯我不清楚,但大伯是个耿直善良的人,这样的人守家可以。若是要把郑家发扬光大,难免有些困难。而现在郑家,现在已经盘踞多年,都在隐忍等待,大伯不是一个最优先的继承人。” 这话就差直接说,郑国公想让郑槐接收国公府了。 郑槐还是不信,“大哥一直跟着爹身边学习,他若没有资格继承,那我又有什么资格。” 裴忌想,自家这岳父还真有资格。 他在翰林院做事认真尽责,编撰的书又快又好,这件事就连皇上都夸赞了不止一次。 皇上如果重病在身,随时都可能没,都能得知郑槐的名字。 可想而知。 晚上,躺在床榻上。 虎子早就困得不行,在奶娘怀中呼呼大睡被抱走。 手里还攥着个布老虎。 郑瓷哭笑不得,转头看见裴忌温柔地看着自己两人,她霎时有些不好意思。 “你看什么呢。” “看你。”裴忌招手,“你过来。” 郑瓷走到他身边坐下,又被他当着众人,掐住腰肢揽入怀中。 她羞恼地打了他一下,“做什么呢。” 晚香甜儿连带着几个伺候的二等丫鬟都急忙退了出去。 “跟你聊聊。” 见他真不是胡作非为,郑瓷才放下心来。想到对方前些日子的孟浪,脸上就火烧火辣的。 书房里,浴室里,自从成婚后,裴忌之前皎皎似明月般的清冷疏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像一只随时吃不饱的饿狼。 加之毒性去除后,他的身体越来越健康。 他一边抚摸郑瓷柔顺的头发,一边道:“岳父恐怕还不信,但这是十有八九是这样的。你们得做好准备。” 郑瓷一下紧张了起来,“什么准备。” 裴忌见她如此,笑了笑,“你也不用慌,这不是还有我吗。” 郑家其余两房,真要因为这些跟自家过意不去,他也可以放开手脚,不用在意。 想来岳父也不会怪罪自己。 “我这话说得我很心慌乱。” “岳父日后说不得会继承国公府,你说你大伯二伯,舍得退让那个位置吗。” “你的意思是,祖父真的........” “嗯,你没想错。”裴忌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想来,这安宁的日子,又过不长久了。”郑瓷叹气,“爹娘一辈子,好不容易安宁些日子。” “你祖父祖母眼光不错,岳父是个好人选。”裴忌继续道:“聪明有才干,是个敢实事的。不像哪些大臣,功夫造诣都在一张嘴皮子上。” 本还有些忧愁的郑瓷这一下就被他逗乐了。 “哪些大臣要是知道你这么说,还不连夜参奏你几本。” “你当他们参奏的少了?”裴忌一挑眉,“就是当着他们面我也如此说。成天上下嘴皮子一碰,是一点实在事都不做。” 郑瓷忽然问,“你说,皇上身体如何了,今年能..........” 隔墙有耳,接下来的话,她不敢说,裴忌也懂。 “估摸着够呛。还是早做打算吧。” 提起这个,裴忌的语气也低沉了些。 他这些年为皇上办事,皇上对他也不薄,冷不丁地看着一个曾经威风一时的明君走到如今,他心中也有些不自在。 “你难过?替皇上吗。” 裴忌轻声低笑,“我有什么好为他难过的。他风光了一辈子,已经站在了无人之巅,胸中报复也完成了一半,唯一不好的,就是没有培养出一个大周未来能继续开疆拓土的君王罢了。相处多年他对我不错,但也仅此而已了。” 君臣有别。 虽是如此说,郑瓷却也看出他眼底浓到化不开的忧伤,有几个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看来,裴忌恐怕自己也不知道,皇上在心中的分量呢。 “皇上既然待你不错,你多去探望他。” 裴忌没说话,许久郑瓷眼皮子打架,快要睁不开时,隐约听到他“嗯”了一声。声音轻微的,仿佛一阵风,从未出现过。 又过了半月,郑槐跟着郑国公和郑朗身边学习。 属实是受益匪浅。 他多年来的思维和眼界,都得到了一个大大的提升,以前从未想过的角度思考问题,如今他也学会了。甚至,举一反三。 郑国公欣慰又难过,“你学得很好,这件事你能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才得以解决。” 郑渊也笑,眸光里只有对自己小弟的欣赏。 “这还是跟着父亲和大哥学的。”郑槐道。 “三弟,这件事你办得好,你就大大方方的认。这样过于谦虚,就是傲气了。” “好。依大哥所言,我受教了。” 见郑槐大大方方地笑,郑渊也开心。他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太谨慎了。 世家子弟做事,坦坦荡荡就好,小弟还得多适应适应。 皇上忽然感染风寒,晚上所有太医都到了御书房诊治。 得到的结果,皆是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先开口。 贵妃给皇上盖好被子,看着一群安静的太医大怒,“你们都没长嘴巴是吗,皇上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来个人告诉本宫。否则本宫就把你们通通拖出去砍了。” 裴忌冷眼旁观,贵妃这是按捺不住了。 恐怕太子也等这一刻多时了。 皇上尚且还有康复的希望,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贵妃砸碎一个瓷碗,冰冷的碎片溅了满地。 “说,快告诉本宫。” 皇上的病重,传出去朝纲不稳,百姓不稳,唯一稳住的,就是太子和贵妃的野心。 他们快要胜利了。 太医们梗着脖子,执意不肯说,只有临院判走了出去,行礼后道:“皇上只是感染风寒,休养几日就能好。” 贵妃眼睛微眯,妩媚的眼尾上挑,“休养几日?临院判,皇上都这样了,你是在蒙蔽本宫不成。” 临院判神色无波,“微臣不敢。” 贵妃:“我看你敢得很,来人,把临院判这种胡说八道的乱臣贼子给我拖下去,本宫就看看,你们的嘴巴硬,还是脖子硬。” 第428章 丧心病狂的贵妃 几个小太监扑上来,撕扯着临院判,他一个眼神都没变,“贵妃娘娘不信微臣的话,要信自己的判断做主,只需要做就罢了,何必拿我们做筏子。” 这话一出,贵妃气得直发抖。 看破不说破,这老东西不懂吗? 反了天了,全都杀了才好。 “给本宫把他们全都杀...........” “贵妃娘娘且慢。”裴忌往前走两步,“皇上有懿旨,若是他昏迷不醒,就由宰相,太子,和微臣一起监国。” 后背皆是冷汗的太医们纷纷松了口气。 裴忌这厮猖狂,却不是个小人,自己等人得救了。 贵妃眼睛微眯,不悦道:“裴忌,皇上何时下的懿旨,为何本宫不知道。宰相太子也就罢了,为何还派你监国。” 就差明着指着裴忌鼻子骂,你不配了。 裴忌微微一笑,“这事微臣也不知,兴许是皇上有自己的思量呢。懿旨早就下了,贵妃娘娘若是不信,可看一看,微臣是否说谎。” 贵妃咬牙,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 “不用看了,孤相信裴大人。” “太子殿下。” 众人齐齐地又跪了下去。 太子,也就是曾经的煜王抬手,“免礼。现在关键时期,众人应当跟孤一起共同守卫我大周朝的江山,裴大人,你说是不是呢。” 裴忌眸光深邃,挺拔的身姿一动不动,半晌忽而轻笑,“太子殿下说的是,微臣自当竭尽全力。” “好。”太子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孤就知道,孤没看错裴大人。” 众人看着太子这架势,心中倒吸一口冷气。 莫非........裴大人也加入了太子一脉? 若说先太子糊涂,这第二位由煜王继任的太子,就可谓是不仅不糊涂,还十分的残忍。这一年多以来,太子殿下明里暗里扫清了不少,支持其余皇子的大臣们。 皆是一家不得善终。亦或者满门皆死的下场。 原以为煜王当了太子,这江山稳了,哪曾想,这位是个杀神。 还是不满意谁,就杀谁的样子。 这样的人若是当了一国之君,岂不是山河血流成河,百姓民不聊生。 时辰不早了,裴忌告辞离去,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裴大人,且慢。” 是院判的声音。 裴忌循声音看去,“院判还不及早出宫。” 院判也知道,留在这里,太子和贵妃兴许什么时候不乐意了,就给自己下旨治罪了,他的脑袋随时会搬家。 但皇上呢?太子野心勃勃,留皇上一人昏迷在此,他办不到。 “微臣这条性命,死不足惜。” 裴忌眼睛深邃,唇角勾了勾,“院判还当真跟曾经一样,如此的硬气。” 曾经? 院判想起眼前的裴大人所说之事,忽而笑开。 那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裴忌在外手段毒辣,做事不留情面,皇上却唯独最信任他,院判不放心两人单独相处,执意留下,号称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裴忌影响了皇上的判断。 皇上无法,只得留下院判。 按理说院判此举,绝对是找死。皇上不高兴,只要一个旨意一下,院判必死无疑。违背皇上圣御。 结果皇上只是安抚他,“院判也是关心我,他想留,便留下来吧。他陪伴朕数年,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裴卿你莫介意。” 那时候,裴忌就知道,太医院的院判,是这宫里绝对不会背叛皇上之人。 “裴大人,太子是否拉拢你。” “院判,你还真是直言不讳。”裴忌挑眉,“太子确实曾经拉拢过臣,不过,臣已经拒绝了。” 院判差点喜极而泣。 若说除了宰相外,朝堂中的影响力,也就裴大人了。 听说宰相近日跟太子走得很近,若是裴忌再被拉拢,皇上的性命,就真的危在旦夕了。 太子迫不及待坐上那个位置,皇上到时候就是不死,也难。 “好,好,微臣就知道。裴大人绝对不会让皇上失望的。” 裴忌忽然道:“院判,你想救皇上,微臣倒是有个办法,你可否想听一听。” 院判激动,“什么。” —— 等裴忌回到家中,已经四更天了。 郑瓷睡得很熟,他就安静地站在床榻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面前温柔恬静的女子。 好像只要有她所在的地方,永远都能让他安心,和是自己的家。 一头乌发披散整张床,脸颊不施粉黛,平日灵动的眸子禁闭,似是做梦,唇角一直上扬,从未落下。 “咿咿呀呀。” 裴忌眼神一动,侧眸朝着偏房看去,脚下步伐也动了起来。 偏房内,奶娘刚清醒,正抱着虎子哄着,裴忌进来后,“把他给我吧。” 奶娘怔愣了几秒,“老爷,这里有奴婢来哄。” 裴忌声音冷了几分,“我说,把他给我,我来哄孩子。” 奶娘觉察到不对劲,急忙递过来,心里怪道,这老爷真是气势吓死人。 奇怪的是,刚才还“咿咿呀呀”个不停的虎子,到了裴忌的怀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睁着一双黑黝黝,葡萄似的眼珠子,一直盯着裴忌好奇地看。 “虎子,我是爹。” “我,似,跌。” 虎子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最擅长模仿。 裴忌轻笑,“我是你爹,虎子。叫声爹来听一听。” 虎子歪了歪头,“跌,跌。” 孩子一开口,口水顺着嘴角留,裴忌无奈地伸手给他擦拭,又颠了颠孩子。 “是不是饿了。” 奶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问自己。 “不,不是的。小少爷晚上总是要醒一次的,但并不是饿了。” 说完,一直偷偷拿眼睛看着面前的老爷。 奶娘这些年在不少人家做工,已经养育过无数的少爷小姐。每家的情况不一样,裴家大方,对下人宽和,她是再喜欢这样的人家不过了。 而且,裴老爷模样长得真俊啊。 奶娘只感觉京内不少人家的老爷,在裴忌面前,就跟长工差不多。 “还不下去。”察觉到奶娘目光,裴忌眼神冷冷扫过来。 第429章 叫爹 奶娘被吓得一哆嗦,局促地看他一眼,行礼道:“是,奴婢先退下了。”临走前还控制不住自己的又看了一眼。 这世上咋有这么俊的人呢? 裴忌哄着虎子,虎子眼睛一眯一眯地,闻着熟悉的味道,很快就又困了。 他平日事忙,极少有时间这么陪着孩子,亲自哄孩子睡觉。 虎子看起来大了些,也胖了些,被养得很好。 眼睛像他自己,嘴巴鼻子却像郑瓷。 他和郑瓷的孩子,怎么会长得不好看呢?在自己心里,自己的孩子就是全天下最好看的。 再垂眸看去,虎子已经趴在他胸口上,呼吸均匀地睡去。 小嘴巴“砸吧砸吧”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梦里正在吃什么。 裴忌笑笑,轻手轻脚地把孩子放在床榻上,小心掖好被子,转身就看到,倚着门框正打量自己的郑瓷。 “你醒了。” “嗯,你没回来,我睡眠浅。”郑瓷笑了笑。 裴忌主动上前牵住她的手,手心温热,他带着郑瓷来到床榻边坐下。 “皇上病重。” 四个大字,瞬间给郑瓷的心理敲响了警钟。 “事情不妙?” 裴忌点头,“很不妙。贵妃和太子不想再等下去了,兴许也看出了皇上有别的心思。” 郑瓷反握住他的手,“那,那是不是很危险。你一直不肯加入太子那边,他必然会记恨你。” 裴忌撩开她额头的碎发,“这一点,在我拒绝加入时,就想好了。” “可是。”郑瓷一脸担忧,“可是我怕他们会对付你。” 裴忌想,若是以前现在他们必然腾不出手管自己。 但皇上让自己监国,贵妃和太子极有可能对自己下手了。 但这些他不能说,郑瓷会担心。 他不忍心,看着心安之人在家中惶惶不安。 “不会有事的。太子和贵妃还不敢如此丧心病狂,他们若是如此做了,这个皇位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郑瓷松了口气,捏住他身上的袍子,“我让他们打些热水来,你去沐浴更衣吧。这身衣服要是我记得不错,你都穿三日了。” 裴忌捏她脸,“嫌弃我。” 郑瓷丝毫不掩饰,“臭死了。” 裴忌笑笑,站起身走向沐浴室。 看着他的背影,郑瓷攥紧了手,刚才对方的话,明显是宽慰自己。若是太子和贵妃当真有底线,当真不会如此丧心病狂,那么朝堂上的官员,就不会如此紧张。 皇上病重,待到现在才回来,为的,不就是防备太子和贵妃对皇上下手。 对皇上都敢下手,想来杀一个不战队自己的臣子,更是信手拈来。 郑瓷深吸一口气。 “夫人。”甜儿推门进来,眼神有些紧张。 “怎么了。” “奴婢发现点事,好像不太对劲。”甜儿压低声音,“院中的几个粗实丫鬟,今儿向其余人打探老爷的行踪和下落,奴婢偶然听了一嘴。” 打听? 郑瓷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居然手伸到了宅院中。 “你可记得,那几人的名字。” “记得,奴婢都记得。” “好,你听我说。” .................... 裴忌从浴室出来,已经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头发披散,发尖还有水珠滴落在地。 他眉目有些疲倦,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极小的阴影。 在看到郑瓷的这一刻,又带上了温柔的笑。 “我给你擦头发。”郑瓷拿起一块细棉布,亲自给他擦拭。 裴忌坐在那里,感受到身后人温柔的动作,忽而想起虎子,“他会叫爹了,就是有些口齿不清。” “他这些日子已经会说话了。会叫娘了。我还教了他叫爹。” “难怪,我还以为我只是教了一遍,这孩子就学会了。”裴忌失笑。 本还很开心,以为自己孩子是神童,只教一遍就学会了。 没想到是背后老师教得好。 “你当天下神童是地上的白菜啊,随处都是。” “你我都这么聪明,虎子应该不会笨。” “这可说不好。”郑瓷笑,“以前还在村里的时候,一位老秀才的儿子,考了一辈子都只是个童生呢。所以你说的,不准。” 擦完头发,裴忌一把拉过她的手,递到嘴巴吻了吻。 “你干什么。”郑瓷羞涩地想拉回手,结果对方攥得更紧了。 “不做什么,我想你了。” “想,想我做什么。我不是在这里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昏暗的烛火跳跃,屋内的光线都暗了几分。 “不一样。”他伸手一把揽住郑瓷,紧接着,把人抱了起来。 “为夫几日不见,甚是想念,不如夫人今晚让为夫一解相思之苦。” 说着,热烈的伏身下来,无数灼热的温度落在郑瓷脸上,脖子上。 “唔唔唔.......” 旋即竟然连“唔唔唔”的声音都被堵住。 两人你来我往,你躲我追,折腾了一炷香的功夫,郑瓷身上的衣服已经松松垮垮,白皙嫩滑的肩膀裸露在外,泛着莹润的光泽。 他伸手抚过,感受肌肤的战栗,忽而低笑。 郑瓷狠狠瞪他一眼,“笑什么。” “笑你。”温热气息扑到耳边,“笑你还是如此的敏感。” 郑瓷羞恼得不知道如何才好,知道的是夫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个登徒子,采花大盗。说话如此不知羞。 只是还没等她继续在心里唾骂,裴忌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势。 她疲于应付,只觉得灵魂在身后追,她的身子随着裴忌而一起漂浮在半空中,忽上忽下。 身体无比灼热,她嘴唇微张,发出似小猫般的嘤咛。 额头浸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子,裴忌低头一,一吻去。 眼儿泛着水色,一张饱满的嘴唇已经有些肿了起来,唇瓣上的水迹,更增添一抹妩媚风情。裴忌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眼睛一暗,俯身下去。 两人一共叫了两回水。 到最后,郑瓷只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昏迷过去。 见她一脸疲倦,裴忌适可而止地没有打算继续下去,虽然,这远不能满足自己。 喜欢宋家的傻姑娘重生了请大家收藏:()宋家的傻姑娘重生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0章 去庄子 他下了床,披好衣服,抱起郑瓷朝着浴室走去。 亲自给她清洗擦拭,不让任何人帮忙。 做好这一切,见怀中的郑瓷已经不知何时阖眸睡着,他笑了笑,在额间落下一吻。 “好好睡吧。” 然后小心翼翼地上床榻,揽住郑瓷,两人紧紧靠在一起沉沉睡去。 翌日。 外头落叶纷纷,焦黄的树叶打着璇儿的在空中盘旋落下,来往仆从踩在叶子上,“沙沙”作响。 乔鱼抱着郑棠来串门,早膳在郑瓷这处一块吃的。 郑瓷跟她说,孩子不能一直吃奶,否则会营养不良。乔鱼听了进去,叫厨房给郑棠做了些鱼肉粥。 “哥哥来信,说了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说起来,郑澜已经去了任上大半年了。 “说了,还有两月呢。”乔鱼笑吟吟的,“自从知道郑家的事后,他一连来信问了我许多。我让他有什么好奇的,等回来就知道了,估计这会急着回来呢。” “家中这么半年多以来,是发生了不少变故。” 两人有说有笑,两孩子由着奶娘喂粥。 郑棠尤其喜欢吃鱼,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皮肤白里透红很招人喜欢,每次来郑瓷这里,郑瓷都喜欢得恨不能抱来自己养。 “要我说,你这么喜欢闺女,就该和裴忌生一个。”说完,乔鱼脸色讪讪,“我差点忘了,你当时生产伤着了。瞧我这嘴巴。” 郑瓷不在意地笑笑,“养好了,不过这孩子讲究个缘分,强求不得。” 乔鱼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用过早膳,两人拿起针线,天气看着一天天冷了,两人打算给两孩子锈些小衣服。 虽说家中也养了绣娘,但两人还是打算亲手做。 “夫人。”甜儿脸色严肃地走进来。 乔鱼见主仆有话要说,正打算回避,就被郑瓷制止了。 “嫂子,你留下,这事你也应该知道。” 乔鱼有些疑惑地坐下来。 就听到了甜儿说起院中二等丫鬟的异动,包括调查出来背后的事。 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竟然是太子和贵妃的人。” 甜儿颔首,“夫人,奴婢一路追查,发现这几个二等丫鬟是三月内进来的。夫人院子里差了几个丫鬟,刚巧,这几个丫鬟什么都会做。就被买了进来。” 缺人,刚巧就遇到了三个。齐齐整整的,说出来不是有人算计,都不信。 乔鱼脸色骤变,“他们,他们想做什么。” 她被吓得声音都结巴了。 郑瓷安抚了她一句,“嫂子你放心,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就可以防患于未然。” 乔鱼点头,“小妹,你打算如何做,我都听你的。” 郑瓷是个聪明人,既然她这么说,就是早有打算。 乔鱼抱紧了怀里的郑棠。 几人稍微商量了一下,甜儿估计她们这几日就必然会有动作,郑瓷嘱咐,“你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吗?” 甜儿郑重点头,“夫人放心,奴婢有自信她们伤不着我。” “行。”她又看向乔鱼,“嫂子,你把丫鬟都留下,我们出去避一避,带着爹娘。” “去哪里避。”乔鱼嘴唇都在抖。 天家争斗,对于她和乔家来说,都太远了。 骤然一听,贵妃和太子居然想算计她们,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更觉害怕。 “有一处庄子,在郊外,里面有个温泉,我们去那里避一避。” 说起来,这处庄子是裴忌的,现在交给了她来打理。想来无论他们怎么算计,也想不到自己等人居然去了庄子。 又留了甜儿假扮,万无一失。 旋即两人商量好,乔鱼忙不迭地回去收拾东西,她记得郑瓷让她别带太多东西,就简单地带了两样。这件事就连她贴身的丫鬟都没说。 如今还不知道太子和贵妃的人在这宅子里渗透到了何等地步,谁都不能信任。 乔香兰和郑槐也得了消息。 两人均是同意了郑瓷的意见,与其正面交锋撕破脸,不如避让锋芒,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傍晚,小角门开了,一行人悄然无息地离开了宅子。 温泉庄子离几人居住的宅子大概有一个时辰的路。 起初上了车,虎子和宋棠还精神抖擞的,两个孩子在铺面厚厚被褥的马车上翻来滚去。 只是很快就累了,便都呼呼睡了过去。 “这小孩的精神都短。”乔鱼怜爱地看着怀抱中的闺女。 “是啊。”郑瓷继续道:“嫂子你别担心。” 乔鱼有几分憔悴,这件事在她心头就像一块大石头,即使郑瓷已经说了好几遍,不会有大事,她还是很惶恐。 郑瓷也能理解,乔家只是商贾,乔鱼又是姑娘,接触这些还是少了。 骤然听到滔天权势的皇家算计自己等人,心中必然是怕的。 到了庄子,天已经全黑了下来。 几人披着斗篷,尽量遮掩面容,走进了庄子。 庄子上的管事早就得到了消息主子们要来,做好了准备。 郑瓷看他,“李管事,我们来的消息,不要让过多的人知道。务必要保守秘密。” 李管事正色道:“夫人你放心。” 郑瓷点点头。 住宿的地方已经收拾好了,几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沉沉睡去。 而此刻,宅子里的“郑瓷”,“乔香兰”“郑槐”,也睡了过去。 翌日,乔鱼一大早就醒了。 郑瓷还在梳妆,她眼下乌青很重,坐在屋子里心事沉沉的模样。 “大嫂,早膳想吃些什么。” “啊?”乔鱼抬头,一脸茫然。 郑瓷失笑,“我问你,早膳想吃什么。庄子上都是些新鲜的吃食,想吃什么,就让厨娘去做。” 乔鱼:“我没什么胃口,随便吃点就成。” 郑瓷应了,转头嘱咐,“做些清淡可口的来。孩子们的粥不要加任何调味。” 宅子里的厨娘没带来,她怕庄子上的厨娘做得不合口味。 两个孩子年纪太小了,如今吃的东西,通通是不加任何调料的。 早膳大约半个时辰就来了。 桌上摆了些新鲜的蔬菜,凉拌的,清炒的。还有一些上好的梗米粥。 喜欢宋家的傻姑娘重生了请大家收藏:()宋家的傻姑娘重生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1章 私心 虎子醒来,见周围新鲜,挥手“咿咿呀呀”地叫着。 郑棠也满脸好奇的,眼神滴溜溜地打量。 比起慌张的大人,这些孩子只有来到新奇地方的开心和喜悦。 兴许是被孩子感染,乔鱼一顿早膳下来,心情也舒服了些。 “你说得对,与其害怕,不如就当出来散散心。” “嫂子你能想通就好。” 乔鱼心思细腻,郑瓷也怕她心思太重,反而伤了身子。 乔香兰拿来布料,几人一起说话做针线活。 两个孩子就趴在旁边床榻上玩耍,几个奶娘看着她们。 几人聊着聊着,就说起了郑澜。 “说起来,你们成婚也不久,澜儿就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这事对不住你。”乔香兰一脸怜惜地看着乔鱼。 她是个好的,对乔香兰极其孝顺,闲来无事就去陪着婆母。 两人现在处地跟亲母女也差不多了。 乔鱼笑笑,“娘说的什么话,大爷出门得做正事的。我和棠儿在家中陪着娘,也是极好的。” 乔香兰叹息一声,打算以后要对乔鱼更好才是。 三人说说笑笑,时间倒是过得极快。 晚上,三人商量着去泡温泉。 乔香兰也满脸稀罕,她还没泡过这温泉呢,只是听来往的夫人无数次提起。 “这温泉,据说泡了能美容养颜呢,真有这么神奇?”乔香兰问。 “听说这水泡一泡,对女子是极好的,能散寒。” 一听这话,乔鱼就来了兴趣。 她每月的月事来时,时常痛得起不来床,若是真有这种奇效,她就可以免于受苦了。 三人兴冲冲地来到了温泉边,先后下水泡了起来。 这些日的天气,不算冷也不算热,泡着温泉身心都舒畅了。 郑瓷又嘱咐庄子里的丫鬟,去给几人送三杯果子榨出的汁水,泡完喝一杯,最是舒服不过了。 乔鱼只觉得周身都暖洋洋的,声音也极其慵懒,“我听大爷说,他上任的地方极冷,这要是知道,自己在那地方受苦,而我们来这处泡温泉,准会羡慕。” 她即使不说,几人也能从她的只言片语里,听出对郑澜的想念。 “等回头哥哥回来了,嫂子可以和他一起来泡一泡。” 乔鱼眼睛亮亮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郑瓷点头,“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乔香兰见他们相处得很好,也十分开心,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泡完了,三人一人端着一杯果汁喝起来,果汁酸甜,加上一些冰块,冰凉爽口,三人一杯果汁下肚,只觉得世上最幸福,也莫过于此了。 “小妹是怎么想起,用果子榨汁的。” 郑瓷提起,“之前赏赐下来的果子太多了,来不及吃就坏掉了。厨房里的厨娘提议,可以榨汁。只是不能喝太多了,到底对女子来说太过于寒凉了。” 乔鱼舔了舔嘴唇,收回恋恋不舍的眼神。 她的身子寒凉,想每日喝,是不大可能了。 泡完澡回去,乔香兰一边往脸上涂抹东西,一边絮叨。 “还是澜儿眼光好,乔鱼是个好姑娘。她对我孝顺,又跟小瓷合得来。” 郑槐放下书,“今儿怎么这么多感慨。” 乔香兰收拾好,起身瞪了她一眼,“这家中发生这么多事,也只有你这么悠闲了。我只是想着,好不容易一家人这么幸福,突然就....”、 她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心中埋怨贵妃和太子,把自己一家人牵扯到其中,还有皇帝。 只是她不敢说。只能在肚子里腹诽。 看出她心思,郑槐一把牵住她的手,“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一家人不可能出事。他们顶多想把我们看守起来,用以制衡裴忌罢了。要是对我们下手,裴忌会彻底倒戈,贵妃和太子不会想看到这样的一幕的。” 乔香兰,“话是这么说,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郑槐又哄了许久,乔香兰总算是心里好受多了。 五日过后。 四人在庄子上过得悠闲自在,白日喝茶做针线,下午散步看夕阳,顺带去摘菜摘果子。晚上偶尔去泡温泉,日子一转眼就过了。 “夫人,甜儿来消息了。”晚香推门而入,顾不得礼仪。 乔鱼一脸紧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晚香:“回大夫人,是好事。” “甜儿把她们几人抓住了?” “是,不光是抓住了。”晚香笑了笑,“甜儿找到这几人的家人,用以威胁她们,现在人已经乖乖听话,为我们做事了。” 郑瓷舒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她既想去除了身边的危险,又不想打草惊蛇,最好的办法就是控制住这几人。 以免把这几人赶走了,太子和贵妃会想尽办法,再从别处派人来监视她们。 “人现在关在哪里。” 晚香:“关在了拆房,管事已经派人看着了,每日只给她们一些水,和一口饿不死的食物吊着,她们逃不掉。” 郑瓷:“你们做得很好。” 晚香:“这事都是甜儿做的,跟奴婢没关系。” 她笑呵呵的。 “要不是你留在宅子里,让她们掉以轻心以为我没走,这事还不一定如何呢。”郑瓷继续道:“你们做得很好,回头各自奖赏十两银子。” 晚香笑着应了下来。 很是坦然。 裴忌自然知道家中发生的事,他整日出入宫里,难免跟太子和贵妃打照面。 这一日,裴忌离开后。 贵妃狐疑道:“看来那几人做得很好,裴忌看起来丝毫没察觉到的样子。” 太子颔首,“是,她们几人的精心挑选的,做事能力不差。” 贵妃扫他一眼,不悦道:“我分明吩咐了,让她们把郑瓷她们一行人控制起来,你偏偏要人把郑瓷抓来宫里,你想做什么?” 太子挑眉,“裴忌在乎她,有她在手,裴忌就只能听我们的话了。” 贵妃警告道:“你要知道,大事为重。不要为了一个女人,错过了你最好的机会。等你继位后,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不要在郑瓷一事上犯浑。” 太子眸色淡淡,“母妃,儿子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好。” 贵妃一阵恼怒,偏偏不想因此跟儿子起冲突,只能忍住。 喜欢宋家的傻姑娘重生了请大家收藏:()宋家的傻姑娘重生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2章 皇上清醒了 等太子一走,她嘱咐嬷嬷,“去,去叫太子妃来。” 嬷嬷:“是。” 等太子妃走进来,贵妃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说你好歹是个太子妃,怎么笼络不住太子的心呢?你还有什么用。” 太子妃被骂懵了,直接跪下,“母妃,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还问我何事,太子心里还对那个郑瓷念念不忘的,难道你不知道?”贵妃指着她骂:“他还想把人带进宫来。” 太子妃这才从震惊中缓过来,不可置信。 “带进宫.......”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去把人处理了。本宫不想见那个女人入宫来。”贵妃怒道,“她若是活着,本宫看你的太子妃位置,也得换个人来坐。” 太子妃被骂得抬不起头。 这件事她实在是冤枉,太子心里的想法,她如何知晓? 不过太子真对哪位有如此想法,还不如就此处理了,否则后患无穷。 “母妃,儿臣知道了。” 贵妃摆摆手,“还不快去办。” 待太子妃走后,她脸上怒容一扫而过,“真是个榆木头,不过本宫还要靠着她,才能处理了郑瓷,实在是让人生气。” 嬷嬷:“贵妃娘娘,你又何必亲自动手呢。来日太子查出来,会伤了你们的和气。” 贵妃:“我也是这么想的,等他知道了,按照太子的脾气。本宫这个母妃也得给个交代才是。不过还好有太子妃,本宫只是怂恿罢了,她就去做了。这把刀,不知道好不好使。” 嬷嬷笑得很谄媚,“不管好不好用,她能替贵妃娘娘办事,是她的荣幸。来日就算是被太子查出来了,她必然也不攀扯贵妃娘娘。” 贵妃笑了笑,“那是自然的。到时候,本宫兴许会帮她说几句好话的。当初让她做太子妃,也实属无奈,日后我儿若是能继承江山,她继续坐皇后的位置,就不够看了。” 嬷嬷一边给贵妃揉腿,一边道:“贵妃娘娘看不上她。那您是想让谁家小姐,做日后的皇后呢。” 贵妃沉思了片刻,饱满的红唇动了动,“那必然是世家小姐,名门千金。郑瓷本宫不喜欢,太子妃呢,到底是资格不够。她娘家已经没落了,本人也有些愚钝,实在是当不起皇后的位置。” 她的眼神寒芒一闪而过。 嬷嬷:“还是娘娘你考虑得周全。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你的苦心,必然也会感动的。” 想起太子,贵妃唇角抽了抽,:“感动,只希望他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跟本宫闹才好。” 她能看出来,自家儿子是真喜欢郑瓷。 前边那个乔云,也不过是代替品,因为稍微有几分相似郑瓷,才能得宠几日罢了。 后来得宠的女人,也总是有某个位置酷似郑瓷,不是眼睛,就是嘴巴,要不就是身形。 太子不说,她能看出太子的心思。 这是得不到,心中生出心魔来了。 她就要替自己的儿子斩断心魔。 太子妃一路疾驰回宫,丫鬟不满地絮叨,“贵妃娘娘未免也太过分了些。这件事怎么能怪太子妃,太子心中藏了人,分明是他不对。” 回到屋子,太子妃脸色一沉。 “住口,你怎可说贵妃和太子的不是。” “奴婢,奴婢知错了。”丫鬟吓得跪下,“奴婢不过是替太子妃鸣不平罢了。奴婢觉得,这件事不应该怪罪太子妃。” 太子妃看了她片刻,无奈道:“起来吧,日后不可在外人面前冒犯。太子和贵妃,也是你能说的吗。” 要不是看在这丫鬟是自己从小用到大的,感情不比平常人,太子妃是说什么都不能留下她的。 衷心,但过于愚蠢。 “奴婢知道了。”丫鬟小心问,“太子妃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太子妃揉了揉眉心,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椅上,半晌清脆的声音传来,“贵妃说得没错,这样的女子留着,实在是后患无穷。不过,她是拿本宫当刀子,还以为我看不出来。” 她讥讽一笑,“可我偏偏不想让她如愿,到时候,你们就这么做。” 她嘀咕了一句,丫鬟眼神亮晶晶的,“好,奴婢一定记得太子妃的嘱咐。” 太子妃摆手,“好了,就这样吧。” 丫鬟忙叫外头的丫鬟进来,“快伺候太子妃拆了发髻,给太子妃按摩按摩。” 太子妃舒服地享受着人的伺候,竟然很快睡了过去。 .................. 郑瓷这边在庄子上休息,刚打算回去,就收到了消息。 又迎来了第二波的刺客,这次的刺客不同,刀刀要人性命,看情况,是想直接杀了郑瓷。 裴忌处理好事情,匆匆赶来和她汇合。 “为何,为何会下死手,是谁的人。”郑瓷心有余悸地问。 “你别担心,我已经都处理好了。”他顾不得别人的目光,抱住郑瓷,“从他们的人身上搜出了贵妃的令牌,这件事跟贵妃脱不开关系。” 郑瓷沉默了一会,“贵妃,她还真是咄咄逼人呢,就怕我活着。” 裴忌:“她忌惮你。” 郑瓷疑惑抬眸,“为何忌惮我?我并未主动跟她作对。” 裴忌伸手掂了掂她鼻子,:“因为太子,只要太子贼心不死,贵妃就会一直忌惮你,恨你。” 裴忌其实不难看出太子的心思,只是他自认太子做不到,所以从未放在心上。 这次没想到,贵妃居然绕过了太子,直接想要郑瓷的性命。 看来他们笃定太子一定能坐上那个位置,如今就开始清算人了。 “你打算如何做。” “那些刺杀你的人,就是铁证。我会带着他们,去面见皇上,让皇上做主。” “皇上?”郑瓷吃惊,“皇上清醒了?” “是。”裴忌声音一沉,“不过情况不容乐观,这次清醒或许是回光返照,太医说....或许下次就醒不过来了。” “所以皇上想靠着这次,把事情都处理了对吧。” “我已经把这期间发生的事都告知了皇上。皇上说早有预测,贵妃和太子狼子野心。” 喜欢宋家的傻姑娘重生了请大家收藏:()宋家的傻姑娘重生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3章 论好的厨娘重要性 裴忌这就是告状,皇上对造反的先太子,都尚且存折一丝不忍心。 对于如今的太子,更是忍让颇多。 如果皇上最终下不了决定,等到贵妃和太子上位,不光是江山,连带着裴忌,郑瓷等,一个都跑不掉。 “你会有危险吗?”郑瓷怔愣看他。 “不会的,你好好待在这里,我已经让人封锁了消息,你们在这里无人知晓。” “真的不会有危险?”郑瓷不信地反复问道。 “真的。”裴忌却再回答了一次,“等事情处理完后,我会来找你。除此之外,你再也不能出来。” “好,我知道了。家中就让我来昭贵吧。” “辛苦你了,虎子可还乖巧?他有没有闹你。” 郑瓷想起儿子,笑了笑,“这几日来到这里新鲜,他每日都和郑棠玩得可开心了,我倒是省事了。” 听到她这么说,裴忌放下了心。 他最担心的,不过就是妻儿的安危,太子找人去了裴家,劫持了裴老大人。裴忌压根不搭理,韶蓉也被抓走了,生死不知。 自己执意不肯投向太子,想来他肯定会多般折磨两人。 韶蓉的罪有应得,裴老大人........ 虽说裴忌已经对他死了心,但还是不忍心看他被人欺辱,已经偷偷找人去把他换走。他失了心气,又害怕,被人抓去了几日都惶惶不可终日。 被救出来时,人都已经有些吓傻了。 裴忌想到曾经伟岸,不可一世的父亲,再看他如今佝偻,白发苍苍的样子,升起一股子悲凉之感。 觉得又可悲,又叹息。 陪了妻儿一天,天还不亮,裴忌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他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他在这里,对于郑瓷和全部人来说,都很危险。现在太子和贵妃的耳目随时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继续留在这里,会暴露他们的行踪。 裴忌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趁着天不亮的夜色,上马离开。 郑瓷直到人彻底走了,才睁开眼睛,看向已经消失不见的人影。 “夫人,你怎么醒了。” 郑瓷坐起来,“他走了?” 晚香点点头,“是,老爷走了。” 郑瓷很淡然,“他是被牵扯上我们,又怕跟我道别伤心。”看来昨日,他说不会出事,也并非全然有把握。 也对,皇朝更新迭代。 他牵扯其中,成为重要的一环节,又不是手眼通天,如何能确定,自己一定能成为胜利的一方呢。 郑瓷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默默祈祷,老天会站在自己等人这一边。 “叫庄子上的护卫,加强巡逻,遇到什么可疑的人都直接拿下。” “是。”晚香应了一声,“夫人叫奴婢采买的粮食,已经运到了庄子上,这些足够大家再吃一月有余了。不过,夫人为何不要奴婢多买一些呢。” “突然买这么一大批粮食,恐怕被人察觉。但一月的粮食,虽说多了一些,但也不会有人觉得异常。” 晚香了然,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好在他们在庄子上,庄子上的好处就是栽种了各种瓜果蔬菜,养了不少鸡鸭鹅。 就连兔子都养了好几十日,大家总归是不缺肉吃的。 两个说着,就听到隔壁虎子“咿咿呀呀”的叫声。 她眉眼温柔,“去,把他给我抱来吧,恐怕是醒了,饿了。” 虎子现在越来越能吃了,兴许是长身体,肉粥也从平日的小半碗,涨到了一碗也能全部吃下去。郑瓷看孩子只要不撑着,便由着他吃。 虎子很快抱来,他睡眼惺忪,还未完全清醒,见了郑瓷就要抱抱,直到被郑瓷抱在怀里,才一副老实的模样,靠在她的胸口。 “虎子,想娘了吗。” “酿,酿。”虎子张口只有几颗门牙的嘴巴,一开口,口水就乱流。 郑瓷习惯地用手帕擦拭,无奈道:“你这口水乱流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大夫说,孩子牙齿没长全,流口水是自然的。 要不是这样,郑瓷都该以为这孩子有毛病了。 “去给他弄点肉粥来,让厨娘做得软烂一些。” 晚香::“是,奴婢这就去。” 郑瓷抱着虎子,看着外头的夜色,镇定了下来。 裴忌在外,她就要守护好这里,这里有她在意的人,她谁都不能失去。 晚香到了厨房,厨娘早已经忙活起来。 隔着老远,就看到厨房的热气,还有一阵一阵的香味。 晚香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手,走了进去,“厨娘,公子的粥好了吗。” 厨娘从灶台上探出头来,“好了好了,一大早就熬上了,如今正好。对了,小姐的粥也一并拿走吗。” 郑棠喜欢甜口,特别的莲子百合加冰糖。 “对,我一块拿走。” 近日乔鱼酷爱来郑瓷这里用早膳,好像只要来这里,她惶恐的心就可以安定下来似的。 等到晚香回院子,果不其然乔鱼已经来了。 “我正想找人通知你,没想到你已经把他们的早膳一起提回来了。”郑瓷笑道。 “奴婢猜到大夫人兴许会来,就一起提了回来。” 晚香边说边把食盒打开,把一碟子的食物放在桌子上,很快就摆满了。 乔鱼有点不好意思地坐下,“我这每日都来,是不是有些打扰你了。” 郑瓷不在意地摆手,“哪里的话,你早膳喜欢跟我一块用,就连虎子都吃得香了些。庄子上总共就我们几个人,你还何必客气。” 乔鱼听了这话,才放心下来。 她虽说现在已经心情好了很多,但还是难免害怕。 郑瓷聪慧,又有不少点子,她待在这里,郑棠安全,她自己也安全。 郑瓷只要不敢走她,她就想每日都来。 “这粥好,瞧她吃得多香。”乔鱼笑着喂女儿一勺粥,郑棠小嘴吧唧吧唧的,很快就咽下去了。 白嫩的脸上一双漂亮的眼睛,正带笑地看着几人。 “厨房得亏是个做粥好吃的,否则我们还不知道如何办呢。” 来得匆忙,又怕被人看出他们的行踪,自然不敢带走宅子里的厨娘的,好在庄子上的厨娘也是有手艺好的。他们大人就算了,孩子可不能凑合。 喜欢宋家的傻姑娘重生了请大家收藏:()宋家的傻姑娘重生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4章 惊险一幕 不喜欢吃的,是坚决不会吃。 本以为来庄子上会不习惯,结果虎子和郑棠还反而胖了些。 “天气冷了,我和丫鬟拿手头的布料给郑棠做了衣服,给虎子也做了一身。” 这里没有绣娘,一切都只能自己动手。 “有劳嫂子了。你也知道,我针线活不好,只能说勉强能看。” 乔鱼笑,“你身上已经足够多优点了,倒也不必事事都好,针活就交给我们吧。” “嫂子你的这一手针线活,比绣娘还好。” 郑瓷惊呼出声。 她本以为乔鱼针线活好,就是绣个花,裁剪布料等。直到真正看到她做的小衣服,郑瓷才看出门道来。衣服胸口锈了一只活灵活现的鱼。 鱼的四周有祥云图案,伴随着一轮红红的太阳。 “这锈的你可喜欢。”乔鱼在她惊讶的目光中笑吟吟的。 “嫂子这锈活我还不满意,这京内就找不到让我满意的绣娘了。” “你们说什么呢。” 乔香兰推门而入。 她这几日有些风寒,为了不传染给乔鱼郑瓷,还有两个孩子,她都是一个人待着,今天好些了,才出来串门子。 “我在说嫂子的锈活很惊艳,娘你也来看。” 郑瓷招呼着乔香兰坐下。 乔香兰看着绣活,也露出了同样的神色,母女俩一通夸奖。直接给乔鱼的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她面浅,少有人直接这么热烈的夸赞她做的很好。 爹娘总是让她不许自大,做的好应该更努力才是。 就这么想着,手上的针线挥舞的更快了几分。 “嫂子,你这针线学了多久,少说得三四年吧。” 郑瓷看着哪些绣工,认真的问。 世家女子学习针线绣法,多数是几岁开始学习。然后通过几年时间学习不同的刺绣针线方法,逐渐找到适合自己的。 在之后漫长的工程中,然后领略学以贯通。 “几年?就学了一年。”她笑了笑,“当初家中不算有钱,那绣娘是别家大作坊出来的,有名着呢。要不是实在没地方去了,她怎会留下教我们绣花。后她找到去处,前后教了我们一年吧,就离开了。” 一年?这简直是天才的水平。 若说平常读书人,从读书启蒙到考中童生需要三年已经算很快了。 那么乔鱼这种,就是读了一年半载,就考中童生的地步。 可不是努力就能说明问题的。 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天才,靠的都是天赋,而非努力。 郑瓷呐呐道:“嫂子,你可太厉害了。就一年,一年你就学会了。” 虎子现在年岁不小,什么东西到了他手里都撑不过几日,就变得破破旧旧的。他吃饭下巴漏,喝水也漏,平时也爱流口水。 自家嫂子这一手惊才绝艳的绣活,给虎子穿在身上,可别糟蹋了。 乔鱼:“你让虎子穿吧,在庄子上闲来无事,这么一件衣服,我几日就做完了。” 看出郑瓷的心思,乔鱼笑着道。 “好,那就有劳嫂子了。” 郑瓷也没客气,乔鱼是自家人,过于客气就生疏了,所幸大大方方的接受了下来。 “再等个一年多,我打算给郑棠请个女先生。” 郑瓷抬眸,“不知嫂子想给郑棠找个什么样的师傅。” 乔鱼手下绣花的手一顿,“不用学什么针线活计,我想给她找师傅教她读书认字明理。” 自从来到京内,她也知道,京内的世家女子,多数从小看开始读书认字。绣工等,都是锦上添花罢了。毕竟嫁去人家家里做夫人,是不用亲手做这些的。 只是为了面上好看。 曾经的乔家不是富户,家中长辈让她学习绣活,无非是想着,日后夫家若是不富裕,她还可以赚些银子。但她的郑棠不用,她有宠爱她的爹爹,祖父祖母,还有姑姑。 “这不难。”郑瓷笑,“嫂子你别担心,届时我会找人多打听,保证给我们棠儿找个最好的先生。” 乔鱼松了口气,郑澜虽说已经当官,但到底不是京官,就怕在京内说不上话。 郑瓷愿意开口,别人自然会多给她几分面子。 “好,我就替棠儿多谢你了。” “一家人,不说谢不谢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都做起了针线活,期间闲话家常,时间倒是飞速流逝。 为了成功瞒过各方的眼线,加之郑槐郑老三如今也是翰林院的人,故此他还是回宅子里居住,意图混淆大家。 乔香兰别说,离开郑槐几日还有些担心。 夫妻多年,除了跑商时,两人还从未分离过这么久。要不是有书信来,她都快担心死了。 “你说,你爹不会有事吧。” 这一日,乔香兰午后来到了郑瓷的屋子。 “娘,你放心吧。裴忌派了人随时跟着爹。” “好,那娘就放心了。”乔香兰颔首,“也不知道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这时候还是不要回来了,待在外,反而安全。” 现在京内的皇位之争斗,已经进入到了白日化的阶段。 随时出现大乱子。 乔香兰说得真不错,此刻在京内危险,反而在外占了一个大便宜。 半月后。 京内火光冲天,四周的叫嚷着,人群的嘶吼,跑动,马蹄声,响彻整个京城上空。 全都乱了套。 硝烟四起,平日里繁华人口众多的京内,变成了人间炼狱。 街道两侧躺着数不尽的尸体,不知道是谁家的丈夫,谁家的儿子,谁的爹。尸体被人刺穿几个洞口,孤零零地躺倒。 “爹!” 数不尽的啼哭声中,甚至传来幼童的悲哀大叫。 “爹,你在哪里,娘,你们在哪里,我怕。” 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女童,在人群里穿梭。 人们疯了一般地朝着城外涌动而去,人推人,人挤人,所有人都红着眼睛。 女童被人推搡了一把,小小的人儿一屁股跌坐在地,摔了个屁股蹲儿。她眼泪流得更急了,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仓皇和害怕。 她坐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甚至没有留意到远处飞驰而来的大马。 直到马儿蹄髈高高扬起,周围人才注意到这一幕。 喜欢宋家的傻姑娘重生了请大家收藏:()宋家的傻姑娘重生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5章 相见 有婶子捂住了嘴,可是已经来了不及了。 家中有娃儿,看到这一幕,无不心惊肉跳。 这么小的娃儿,被马一脚踩下去,还能好?这是无数人的心声。 众人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里。 马上的人还在催促,挥舞着马鞭,丝毫不在意面前马上要践踏到一个小女孩,甚至在看到她即将淹没在马蹄下,露出了残忍嗜血的笑意。 “嘿,又一个贱民。” 这是他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一柄寒芒闪过,快到几乎让人看不见。等人反应过来,马脑袋上已经插上了一把剑,马儿痛得嘶吼,原地顿住后,马蹄高高扬起,发出最后的残鸣。 “嘶————-”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救我啊,我是王家的公子,快救救我,我家里有银子,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呼救没有招致任何人的反应,大家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个纵马的人,连带着马儿一起轰然倒下。 上天不眷顾蠢人,马儿倒下正巧压住了他。 摔了一下,又被压住,那人吐出一口,歪了头。也不知道死没死。 “去,把那孩子抱出来,帮她找爹娘。” 不远处,裴忌低声嘱咐,然后带着一行人消失在黑暗里,朝着宫里疾驰而去。 今晚,是最后的决战。 成王败寇,都在今日见分晓。 郑家来了消息,还送来了不少粮食以及蔬菜。 郑瓷看着祖母的来信,“祖母说,全家人都很好。他们闭门不出,家中有足够的粮食,有守卫的家丁,一切都很好。” 乔香兰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在这种乱世里,所有人都产生了一个且唯一的心愿,活着。 “很快就会结束了吧?算起来这次的事,已经持续了快一个月。” “快了。” 乔香兰:“今年看来,能过一个安稳的年了。” 郑瓷为了让她开心,转移了话题,“过年时,不如把乔家的舅舅舅母们请来一起热闹热闹。” 提起乔家的人,乔香兰脸上带笑,娘家越来越好,儿子女儿都好,她很开心。 “好。你外祖母外祖父要是还在世,肯定很开心。你外祖父曾经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做上皇商,结果你舅舅们真成了。现在乔家的生意商行,可是响当当的。” 自打成为皇商后,乔家就在三位舅舅手里,生意开始了迅速的扩张。 不仅限于,布匹行,笔墨纸砚,书肆,酒楼,饭馆。 乔家就像一块招牌,加之又本分,东西一分钱一分货,是以很快打响了名号。 乔家曾经答应的几成利,这些年就让郑瓷的私人库房里扩大了好多倍。 她现在也算是个小富婆了。 “娘你呢,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什么想做的。” 乔香兰一愣,她实在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家做姑娘时就安心待着,等年纪一到寻个好人家就嫁了,嫁人后相夫教子。 人生就是如此过的。 “娘你没有想做的吗?比如做生意,比如外出见识见识。” “娘没什么想做的,娘就盼着你们好好的。” “娘。”郑瓷拉过她的手,“你有没有自己想做的,我们都长大了,你若是想做什么,尽管去做。” 这是第一次,乔香兰这么认真地思考不包含别人在内的心愿。 她怔愣了几秒,吐出几个字,“若说想做的,就是外出去见识一下好山好水,好风光。待字闺中没怎么出去过,嫁人了更是整日在后院里。娘还没怎么见过外头的好风光呢。” 郑瓷笑着鼓励,“既然娘想出去,不如跟爹商量,等事情平息,寻个日子外出走走看看。” 乔香兰突然好像有了期待,跟盼着子女好,盼着子女儿孙满堂的心愿不一样。是独属于自己的心愿。 这样的感觉好奇妙,好像人生多了不同的选择。 而并非一条路走到底。 “夫人,夫人,老爷来了,老爷来接你了。”晚香推门,兴冲冲地说道。 “他人在哪里了?”郑瓷丢下手里的书,鞋子来不及穿稳,门口就站了一个挺拔的身影,那道身影径直朝着她走来,然后不顾他人的目光,直接抱住了郑瓷。 两人紧密相拥,郑瓷能闻到他身上清洌的味道。 “你洗过来的?”郑瓷抬眸,眼睛红红。 洗了什么,不言而喻。 战乱就会有人死,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血流成河。裴忌能站在这里,就说明,皇上一派的人成功了。 太子和贵妃输了。 “嗯,洗过了。”裴忌吻她浓密的发,“不想你闻到那些作呕的味道。我想你,郑瓷,好想你。” 他抱得很紧,手臂把她整个人搂在胸口,甚至能听到那一声声沉稳的心跳。 “我也想你,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你在做什么,是否安全,有无受伤。虎子也想你,虎子叫爹爹,他也记得你,也想你。” 郑瓷说着声音就哽咽了。 嫂子和娘害怕,为哥哥和爹担心。她何尝不害怕,但她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只能避免自己的难过跟悲观,尽力让自己不去想。 此刻,她终于松懈了下来,任由自己的情绪发泄,寻找一道破口。 “我好好的,受了伤,但也不严重。” “哪里!”郑瓷猛然抬眸,一脸心疼。 “晚上让你看.....” “我现在就要看。” “你确定?”裴忌眸光幽暗,声音低哑。 郑瓷敏锐地察觉出不妥来,似乎这伤,位置伤得不太文雅。 “算,算了.........晚上看吧。”她底气不足道。 声音嗫喏的像个心虚的孩子。 裴忌失笑,猛然低头,然后寻找到她的嘴唇,柔软甜蜜的触感,席卷两人的全身。 此刻两人的灵魂都在战栗。 郑瓷任由自己沉浸在裴忌制造的漩涡里,逐渐沦陷,逐渐卷入其中成为漩涡的一部分。 若裴忌是漩涡,是沼泽,她甘之如饴地沉沦。 两人沉溺其中,四周的人不知不觉都退了出去,只余下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 许久后,他才松开,看着郑瓷禁闭双眼,两行清泪从眼角落下。 喜欢宋家的傻姑娘重生了请大家收藏:()宋家的傻姑娘重生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6章 虎子,裴珏 他只觉得胸口一阵抽搐的疼痛。 “你别哭。” 暗哑的声音伴随着浓浓的欲念,性感又温柔。 见她依然抽抽搭搭地哭个不停,裴忌只觉得一团火从下往上地烧,而且愈演愈烈。 “你再哭,我怕我忍不住。我伤口在大腿,太医说我不能动弹,否则伤口会裂开。” 郑瓷一听,愣住了。马上背过身去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 “你都受伤了,还胡思乱想。” 语气里都是嗔怪。 “你怪我?你这样,让我怎么忍。” 两人离得很近,嘴唇开合间热气扑在耳朵上,郑瓷像只煮熟了的虾子,不断后退瑟缩着脖子。 见此裴忌突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瞪他一眼,郑瓷莫名的被笑得不好意思。 明明孟浪的是他,为何自己要不好意思? 裴忌好不容易才停下了笑,睫毛上还带着泪珠,“好好好,我不笑了。” “你到底为什么笑我。”她捏住裴忌的软肉,嘟嘴威胁。 大有他不说,敷衍的话,就把这肉拧下来的架势。 “我笑你可爱。”他一脸宠溺,揉了揉郑瓷毛茸茸的头发,“我知道这些日子你也累了,你放心,我什么都不做。你别怕。” “谁说我怕了。”说着拳头锤了他一下。 两人笑作一团,床榻已经被提前用热水瓶子滚过,现在温度刚好,躺在上面十分舒服。屋子里染了火盆子,自从生了虎子后,郑瓷就有些怕冷。 总是早早地就用上了碳火。 裴忌身上的温度很高,郑瓷只觉得贴在一起很舒服,头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就睡了过去。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裴忌睁眼看了她很久,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大周朝发生了大事。 皇上重病垂危,把皇位传给了曾经名不见经传的五皇子,太子身体不好,自愿退让。 至此,五皇子顺利地登上了那个天下最尊贵的位置。 大家本担心五皇子从前没什么名声传出来,这么贸然换了太子。日后五皇子,也就是现在的这位新帝,是否能好好坐稳位置。 结果,他的能力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首先,由于刚经历了战乱,各地的赋税徭役都减半三年,给了农户和百姓足够的喘息时间。别小看这三年,农户百姓的徭役赋税很重,每天种的粮食交上去外,剩下的只够自家吃饱。 完全没有结余。 减半后,不光有结余,还会增加一笔余钱。 大大地提高了百姓们的生活质量。徭役重,不管是修路修桥,每年因为徭役过重,都会累死和病死不少人。减少后,壮劳力可以留在家里。 整个大周朝的百姓,无不欢呼雀跃。只觉得当今皇上的明君,为国为民的明君啊。 上下齐齐欢呼万岁。 除此之外,皇上下令调查贪污犯错包庇现象,凡是世家侵占百姓良田,欺辱良家女子。一经发现,都会判处很重的刑法。 一时间,整个京内百姓脸上洋溢着笑,反之世家权贵们都惶惶不可终日。怕追查到他们头上。 谁家能确保没有一两个蛀虫呢? 更甚者,一家子都没一个好人。 皇上一连下的好多道圣旨,全是为国为民。一些反对声音,甚至抗议声,质疑皇上名不正言不顺,认为曾经的太子才是继承皇位的人选。 也很快淹没在大家的感激欢呼声中。 郑瓷跟裴忌在家喝茶,郑瓷听着裴忌诉说新帝的诸多手段,感慨道:“新帝不简单啊。” 裴忌点头,“他一直隐忍,不露锋芒,是个聪明人。” 郑瓷:“这一手,不光是打压了世家权贵,更是让质疑他,反对他的人彻底没了声音。办得极其漂亮。不过,不管最终目的,能为国,为民办事,就是好的君王。” 裴忌笑着赞同,“我还不知道,你对朝堂之事,有这么透彻的见解。我的小瓷真是聪慧。” 说着看了一眼还在流口水的傻儿子。 爹娘都是聪明透彻的人,怎么偏偏这儿子,傻不愣愣的呢? “虎子也该起个正经的名字了,这么虎子虎子的叫,我真怕他一直这么虎头虎脑的下去。”裴忌有些苦恼。 听到名字,虎子咧嘴朝自家爹露出一个“无齿”的笑,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郑瓷噎了一下,儿子看起来是憨了些。 “你有想好的名字吗。” 裴忌沉吟了一下,“不如,裴珏。” 郑瓷:“珏,宝物也。又有寓意未来光明灿烂的意思,不错。” 裴忌:“那就这么定了。日后他就叫裴珏了。” 说着伸手捏了捏儿子胖乎乎白嫩的脸,别说,手感真不错,滑嫩像豆腐。 虎子被捏也不生气,他一贯是脾气好的,含糊不清地叫,“跌,跌,跌。” 裴忌眉眼弯弯,伸手抱到怀里,“你刚才叫什么,再叫一遍。” 虎子歪了歪头,“跌?” 裴忌垂首亲了一口,“乖,爹的好儿子。” 郑瓷看父子这么幼稚地闹起来,笑呵呵的,只觉得这一刻岁月静好,日子在此刻停止,她也觉得此生无憾了。 爹娘的宅子总算是动工修葺好了,旁边宅子的人家运气不好,在动乱开始时,逃出城去,结果刚好被一伙流民劫匪遇上,全家都遇难了。 这不,宅子空置下来,郑槐从那户人家的亲戚手中买过来,家里的宅子又扩大了一倍。 整个郑家都在动工,郑槐笑呵呵地指着各处,“这里是澜儿和乔鱼的院子,郑棠住旁边不远处的院子,日后他们还会有孩子,这家里也住得下。” 又转头看着郑瓷,“家里把你以前住的院子好好保留了下来,你要想回家住,家里随时有你的院子。” 郑槐笑着对郑瓷道。 郑瓷心头一阵暖流,点头应是,“我知道了,爹。” 看到不远处还有一间正在修葺的院子,装修古朴淡雅,她不由好奇。 “爹,这院子是给谁的。” “给你的祖母祖父的,他们说年纪大了,要跟着你大伯居住养老的。我一直央求,说想给她们尽孝,所以另外开辟了一个院子,给他们二老偶尔来住上几日。” 喜欢宋家的傻姑娘重生了请大家收藏:()宋家的傻姑娘重生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7章 二房的野心 郑槐自从跟郑家相认后,提起郑家就是满脸的笑,可见郑家两老人,对他是真好。 真心换真心,郑槐这才抢着给二老养老。 “另外的几间屋子呢。” 郑槐说,“这我倒是没有安排,若是乔家来人,亦或者来客人了,就安排在这几处吧。” 郑瓷想到,这样算下来,这么大一个院子,以前的仆从可就不够了。 “爹是否要多买些下人呢。” “我有此意,等家中都修葺好了,就好好挑选几个实在的人进府里做事。以前的管事们都做得很好,这件事就交给他们去办吧。” 说的就是庆管事几人。 如果他们的儿子女儿,都成了大哥和爹娘身边的好帮手。在府中最得脸也不过了。 聊完这些,郑瓷又陪着爹娘用了晚膳,才从郑家离开。 这一日,郑老太把郑瓷和乔香兰叫去陪着喝茶吃点心。 郑瓷明显感觉老太太脸上有些愁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问。 乔香兰抢先一步,“娘,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郑瓷见娘说得这么直白,怕老太太不开心,急忙看过去。好在老太太一脸和蔼,并无不开心的样子。 郑老太搁下茶盏,叹息道:“家门不幸啊,非要出幺蛾子,拦都拦不住。” 郑瓷:“莫不是,二婶?” 郑老太重重点头,“以前她们看上立家,说了立家不是什么靠谱的人家,非要嫁。现在新帝登基要选秀,又打起了主意。” 母女二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挑花了眼了。 都想进宫当新帝的妃嫔了。 “我也不是不盼着二房好。实在是,皇家想要攀附荣耀,哪里是这么容易的。”老太太叹息,“这皇宫里,不知道埋没了多少好姑娘,难道她郑娇娇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在如此多的闺秀千金中,脱颖而出?她要是个聪明的,我也就不说了。 偏偏,母女俩,都是脑子不清醒的。” 郑瓷和乔香兰听懂了。 祖母这是担心,日后郑娇娇不光占不到好地,反而会在里面出现意外。 郑瓷转念又觉得祖母担心很有道理,郑娇娇的那个脑子,那些城府,在宫里恐怕会被吃得渣都不剩下。她可不认为,新帝这种隐忍多年,最后才一击必中的人,会喜欢郑娇娇这样脑子简单的人。 “其实这事祖母不愿意,也很简单。” “你有什么想法。”郑老太眼睛一亮。 “进宫选拔,这么多程序走下来,随便一道坎儿过不去,就会被唰下来。”郑瓷笑着道:“孙女有一个办法,只是妹妹或许要受些苦,就不知道祖母舍不舍得了。” “只要不伤了她,吃些苦就吃些苦吧。” 看来郑老太也实在是没法子了,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这时候,郑娇娇母女还沉浸在喜悦里。 “娘,这还要得亏她们阻止我嫁给立公子,新帝才十八,身边除了一个正妻外,就一个年纪稍大的良嫔。只要女儿能进宫,肯定能得到皇上的宠爱。” 郑娇娇很自负,认为无论是家世,容貌,气质,她都是拔尖的,谁都不放在眼底。 何氏也笑得脸上开了一朵花,“娘也是这么想的,娘的女儿长得如此好看。嫁给寻常人家,终究是可惜了。等你进宫,就是做个贵妃,也是做得的。” 郑娇娇突然狡黠一笑,“贵妃?娘也未必太小看女儿了,贵妃算什么。”她压低声音,“要做,就做最尊贵的。女儿到时候把皇后拉下马,自己做皇后,娘你就是皇上的岳母了,出去谁不看你脸色。” 她说得眉飞色舞,好似皇后的位置就是囊中之物。 何氏蹙了蹙眉,理智恢复了一些,“皇上和皇后可是患难多年夫妻,你要拉下皇后........皇上未必会肯。” 郑娇娇赌气道:“娘,你女儿我年轻貌美,皇后呢?都是个老女人了,有什么能跟我比的。女儿只要稍微使一些手段,必然能赢过皇后。半老徐娘,那个男的不爱俏。” 一边觉得女儿说得对,那个男人不爱娇滴滴的姑娘家,一边的理智告诉何氏,皇帝未必会这么想。 何氏的理智很短暂,很快就淹没在郑娇娇的画饼当中。 想到自己成为皇帝的岳母,走在外面八面威风,各家夫人都要看自己脸色。她就开心的脸上褶子炸开了花。 快哉,实在是太快乐了。 母女俩商量好一切后,便着手开始做衣服。 这时,忽而听到有人说,近日上面赏赐了郑家料子下来,母女俩心思动了动。 “上面赏赐的料子,自然比外头买的好,不如去找你祖母讨要。” 郑娇娇嘟了嘟嘴,“她能同意吗?现在这个郑家里,还有我跟娘的位置吗。当初立家一事,她不同意就罢了,我若是能进宫当妃嫔,郑家也能沾光。她也不情愿,我看啊,她就是不盼着我们二房好。” 何氏:“你祖母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等你进宫了,郑家没人敢看不起我们母子两。” 说着,郑娇娇总算是开心了些,欢欢喜喜的跟着何氏去了郑老太处。 家里的一应东西,为了公平,都是郑老太来分配。 等人到时,大家都在选料子,郑娇娇眼睛一亮,看到一匹丁香色的料子,伸手就拿了过来。 这匹料子暗纹华贵,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货能比的。 “这料子衬我,我要这一匹。” 家中的其余女眷都对她的跋扈行为习惯了,但还是不悦,大家都选着呢,还没决定,她反而就直接下了定论。 大家都齐刷刷看向郑老太。 郑娇娇本以为,郑老太这一次,定然会帮着别的房的人,自己这匹料子恐怕保不住。 正打算奋起反击,就听郑老太道:“娇娇,你喜欢这料子?不看看别的了?” “不了,我就喜欢这料子。” 郑老太颔首,“既然如此,这里的料子本可以每人的两匹,娇娇不要,就给朊儿吧,刚才她喜欢丁香色的料子,这多出来的,祖母做主给你了。” 喜欢宋家的傻姑娘重生了请大家收藏:()宋家的傻姑娘重生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