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男主为我放弃后宫》 1、身死穿书 头疼、腿疼、肚子疼,身上就没有一处不疼的。 这莫不是半夜给甲方爸爸赶工图的报应? 季骁忍着全身疼痛,勉强睁开眼。 一间木屋子还算大,几名锦衣少年肩比着肩将他围做一圈,愣是将屋子填得满满的,一个个正趾高气扬声讨着什么。 一少年高高瘦瘦颇为激动,还伸手指着他,道:“我就说他们赤炎峰的下手都不知轻重,你看季师弟的额头,他们就是指着破相下的狠手!我今天非要叫他们知道我鎏金峰弟子不是好惹的!” 另一人义愤填膺附和:“对!那几名弟子仗着自家师尊管教不严,四处胡作非为,咱们师尊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还打伤了咱们季师弟,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几人边说边比划,几双手晃来晃去,晃得季骁头晕得很,更何况声音一个赛一个洪亮,听得他那叫一个头大。 锦衣,师尊……这一切就跟梦一样荒谬,却远比梦真实。算了,就算是梦还是要配合一下npc。 眼看就要骂得一发不可收拾,季骁忍不住出言打断道:“那个?你们在说啥?” 几人齐刷刷看过来,其中有一人指着他道:“看!我就说脑子给他们打坏了!” 坏你个鬼。少年,积点口德ok? 离他最近,正在探他脉息,眉眼凌厉的少年道:“阿琛没什么大碍,但休养一顿是少不了的,师弟知各位师兄古道热肠。但此事不仅是私斗那么简单,还事关两峰颜面,闹得太大哪边都不好看。只等师尊出面解决才谈得上‘公道’二字。” 终于有人制止这帮热血少年。一群人中较为明智的师兄叹了一口气道:“也是,师尊是最知道咱们季师弟的本性的,肯定明察秋毫。我们也别堵在这里耽误师弟休养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听罢,众人一哄而散,临走前还嘱咐他好好休养。 好好好,快走吧,耳朵要炸了。 可是,人都走了,他问谁“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到哪里去”的哲学三问?还有“阿琛”是谁? 季骁转头看着身边这位替他上药的少年,心道应该是个好人,狐疑道:“小兄弟,这是哪儿啊?” 少年停下手中的活,皱眉看他:“真被打傻了?” 叮咚! 【挨骂两次,系统激活成功!欢迎用户‘绝寡之王’解锁逆天穿书旗下系统。】 季骁道:“啥玩意儿?!” 不怪他震惊,“绝寡之王”是去年他注册某小说网站时,中二神经脉冲波强力控制他罪恶的双手,给自己的读者专栏上留下一句惊天地泣鬼神,形似找对象宣言,并以‘绝寡之王’自居的沙雕简介。 参考文献方向无误,只是准确度为百分之九十九,因为……他今年又寡了一年。 这简介他本意是用来结交书友的时候顺便找对象的,没想到现在简直成了黑历史!还堂而皇之被系统用冰冷机械音念出口,还真是,有点羞耻。 季骁脸色僵硬,右手握拳放到嘴前,清咳几声:“嗯……我们能不能不要旧事重提,你直说吧,找我什么事?” “啊,对了,我事先声明,作为一名二十一世纪新时代好青年,我不抽烟不喝酒不犯法,除了比较沉迷抽卡游戏,无其他不良嗜好,过马路看见老太太我都……” 【很抱歉通知您,您在原世界已经去世。但是您很幸运,进入了我们的穿书系统。现在将由我为您介绍此次穿书体验内容。】 行了,到这里他还不明白的话就枉为一名书龄十年的网文书虫。 是的,没错,他不仅重生了,还穿书了! 季骁还有点小震撼,良久才注意到系统口中的关键信息,出声打断:“穿哪本书?” “穿书”可是这几年小说网站火热异常,层出不穷的小说类型,而真正穿进一本书里,那可是众多书粉的梦中所求,这简直是天降馅饼! 因为这意味着他可以提前脱离枯燥打工生活,凭借对故事剧情套路的了如指掌,在小说里混的风生水起,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逆天狂骄》。】 “什么?!”季骁瞬间下巴掉地。 美好幻想成型未半而中道崩殂,哗啦啦碎一地。 季骁阅书无数,他看过的每本书都大致清楚记得剧情,除了—— 除了《逆天狂骄》! 这本书简直是高开低走的逆天改命类小说范本,虽然题材俗不可耐,当年一问世却掀起腥风血雨,男生们为其中的爽口设定吸引,女生门为这本书的玉树临风的男主所倾倒,结果故事进行到中间就崩了,不仅是剧情崩得一塌糊涂,注水严重,还有人物ooc,逻辑混乱…… 当时书粉吵得不可开交,最后都风向一边倒,吐槽作者换头术——换了一个没有逻辑的注水脑子。 季骁有幸“瞻仰”过这本书,只不过看到中间男主杀好兄弟那里就弃文了,原因无他,逻辑全靠脑补,看得他实在费劲,只是后来实在好奇看了一下结局。 这就意味着他没有寻常人穿书的先决条件——对故事剧情了如指掌。 季骁挤出假笑:“那请问我穿成谁?男主?总不可能是女主吧,我好歹一个七尺男儿。” 【季子琛。】 季骁下巴再次掉地:“什么?!就是那个男主的好兄弟,背刺人家还抢人家老婆,最后大婚之日被男主手刃,活不到小说完结的白切黑反派炮灰!还是一个灵根废物!这叫我怎么活?” 此刻他只想抱头痛哭,让世界聆听他破防的声音。 系统怕他咬舌自尽,直接拉进度条到剧终,急忙出声安慰:【季骁先生,您不用担心,稍安勿躁,我们系统专业包办穿书二十年,具有许多人性化设计。】 【比如,为了解决您所穿角色灵根粗陋这一点,我们特此根据您的职业,为您定制推出‘水工修真系统’,供您个人增强实力所用,关键时刻还能保命。】 季骁一听,这不金手指吗?那他直接用这个称霸修真界,到时候男主也只能俯首称臣! 系统又提醒:【不过,您需要完成相应的剧情才能逐级解锁这个系统。】 季骁一副防诈骗的姿态:“什么意思?” 就是以防你称王称霸的意思。 叮铃哐啷——什么东西又悄悄碎掉了。 【为了保证公平性,您需要保证剧情完整度、爽度和男主共处时长,以及逻辑条理清晰,才能逐级解锁系统,在相应阶段获取相应能力。这是‘水工修真系统修炼守则’电子版。】 季骁接过电子手册,随意翻动几下,就清楚了大致内容,里面包含“水工修真系统”与寻常修真世界规则的异同。 他作为原著弃坑玩家,剧情爽度他能理解,完整度却是个大问题,他又问道:“那什么,很多剧情我都不记得了,我怎么保证完整?” 【完整度就是主要剧情完成,其他剧情合理即可。在此期间本系统将打开各项度值指标,请用户注意其中只有‘爽度值’能兑换小道具。】 季子琛:“那其他指标开发的意义在于?” 【好看。】 季骁:“……” 【如若您在书中意外死亡或者没有完成上面的要求,又或是让爽度值低于0值,您将即刻被遣返原世界。】 说得真好听,遣返原世界,不就是让他回去当死人吗!那他必须努力,把握机会,好好活! 【友情提醒:附身系统能够听到您的心声。】 季骁下巴再再次掉地,那自己刚刚岂不是连算盘珠子都崩人家脸上了,为什么不早点提醒他! “阿琛——”隐隐约约有人声在环绕:“这都两日了,怎么还不醒?我那日也就多说了他两句,竟就不肯醒来了。” 这人好端端的怎么嘴跟淬了毒一样还咒人呢。 头渐渐变轻,身体终于落到实处,准确来说是一张黄梨木架子床上,四柱精雕,黄纱曼曼,暗香悠悠。季骁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全身乏力,脸上还有点疼。 “诶!醒了!终于醒了!”之前骂他傻的少年将他一把扶起来。 另一个在一旁如释重负:“嗯。” 季骁还不太习惯身份的转换,抽回被抱着的手,问道:“你是?” 少年先是一愣,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是章玉啊!你不记得了吗?” 这可真是太冤枉季骁了,《逆天狂骄》这本书人物大到主角,小到配角,浩浩荡荡的一堆人,况且是你这种十八线小配角,这叫他怎么记得住! 章玉猛地转头对身后的人喊道:“贺师兄,看来真的……” 贺安扶额:“他头上受的轻伤,不至于如此。” 非常好,直接自报。 章玉这人他没听过,看着情形估计是原身的那些个小弟,毕竟原身在书里跟班可是一大堆,俗称狐朋狗友。至于这位姓贺的,估计是原身那位修为了得的大师兄贺安。 只是这本书遵从反派及其亲友结局都不得善终,所以贺安的结局是为季子琛挡剑,被男主一剑刺死。 当时还引起了一堆女粉堆楼谩骂。毕竟贺安人设绝佳,丰神俊朗,粉他的书粉不计其数,作者没有任何铺垫就安排他给一个人渣反派挡刀,这也太不讲理了。 而且原身也太不识好歹了,这个贺安师兄可是对他好出天际,他居然也舍得拿他挡刀! “贺安师兄,我已经无碍了。”季骁试探着说道。 章玉皱眉道:“怎么就不记得我?” 然而没人鸟他。 贺安颔首,道:“无碍就行,这几日你且好好修养,不用去练功,我已经同师尊那边为你告了病假,到你痊愈为止。前两日之事,你也莫要挂怀,师尊派我明日前往赤炎峰与权峰主交涉,自会替你讨回公道。” 原来是原身与男主相识那一段剧情:季子琛奉自家师尊之命前往赤炎峰送东西,半道遇见被同门欺辱的男主,出手解围,却反被欺辱,后来他的靠谱师兄贺安帮他讨回公道,不仅让那一帮弟子道了歉,还让他们每次看见季子琛都绕道走。 原身也因祸得福与男主相识。开启前期培养兄弟情,后期背刺男主的腹黑反派之旅。 现在就是得想想怎么保命,如果按照系统设定的规则修炼,黄花菜都要凉了,更何况是他的小命。 他必须走双边政策:其一就是按部就班拼命修炼,获得一定自保能力,总不能被半路杀出来的配角干没; 其二就是抱男女主大腿,完全蹭上主角光环倒是不强求,至少蹭点光晕也行啊! 季骁,啊不,现在是季子琛,他意识渐渐回笼,问道:“萧明渝现在在哪儿?” 章玉道:“他?现在正在寒潭洞受罚呢。” 哈?你是说原身害得男主受罚,梁子加一?! 季子琛两眼一黑,想当自己没醒来过。 2、坑人系统 萧明渝灵根异禀,是赤炎峰重点培养对象。但因为权明煊管教松散,弟子见势成群盘结,暗地里欺辱同门成了家常便饭,这才导致一帮弟子明目张胆排挤萧明渝还被原身撞个正着。 同样也是这个原因,本就无依无靠的男主逐渐磨出冷淡疏人的性子。想到这里,季子琛不免有一丢丢心疼这个男主。 自小娘亲没了不说,渣爹还不认他,好不容易上山修习,还被同门欺辱,后面终于扬眉吐气,又被好兄弟抢女人,这样的人不黑化才怪! 上一世,季骁作为在大学寡了整整四年,连女孩子手都没摸过的传统理科男。吃过学习的苦,吃过打工九九六的苦,经历过钱包里只剩一个子儿被房东停水停电的绝望处境。所以他非常不理解原身的所作所为。 原身虽然开局天崩,灵根粗陋修为低人一等,但是他的人生同男主相比可谓是顺风顺水。不消说,什么师尊袒护至极,越级提拔他,他也算是钱权在手;同门相亲相爱其乐融融,压根不存在被篡位的说法。 可原身居然想不开去抢人家女人! 但现在季子琛可以保证最后一点不会发生,就算他以后还生活在这里,就算他不想孤寡一生。可弱水三千,他不至于如此饥渴去取男主的那几瓢。 其他的还要好好盘算,总之必须防止萧明渝黑化后送自己领盒饭。 这方盘算着,转角便行至寒潭洞洞外。 寒潭洞里头错综复杂,他目前不知道萧明渝在哪间石洞,贸然进去寻找,碰到熟人不好解释不说,还有可能错过大腿,得不偿失。 他决定蹲在一根粗树枝上,借着夜色隐蔽,静候猎物,哦不,大腿闪亮登场! 夜色深处,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季子琛蹲在树上昏昏欲睡,碎发随风轻蹭脸庞,弄人心痒,他挠了挠脸。 良久,不远处的洞口终于走出来一个人影。 身着赤炎锦衣,剑眉星目,素冠马尾。虽是二八少年,却身姿挺立,两腿修长,正迈着箭步下青石台阶。 季子琛激动不已,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是男主萧明渝。 那可是一张迷倒万千少女,原著里的女性角色都要为之倒贴的脸,也是男主全书把妹至关重要的硬件设施,他没理由认不出来。 季子琛细细观察,等待时机下去,却不想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又冰冷的声音:“叮咚——” 季子琛:“卧槽……” 不是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关头出现。 这叫专业为穿书保障二十年?这叫专业坑人吧?! 什么关头? 当然是他要轻功飞下去的关头!这对于一个堪堪掌握轻功,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能飞上树再飞下树的废物来说妥妥的一个大噩耗。 所以系统音这么一惊一乍,他直接一步脚滑,整个人朝萧明渝撞了上去。 萧明渝刚禁闭完准备回赤炎峰,身后突然传来什么东西极速下落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夜色昏暗,那东西速度太快,以至于他有点看不清。 一只黄色的……鸟? 萧明渝待以戒备,那“鸟”飞近,他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扑腾的人! 他虽然待人疏远,不喜欢出风头,但不主张见死不救那一派。随即,脚在地上一点,身子平地飞起,稳稳将人接下。 季子琛以为自己还没开局就要结束了,拼死扑腾却感受到自己落到了一处暖怀之中,看清头顶晦暗不明的人脸,脑子感叹号都要突冒烟了。 他,堂堂正正,一个七尺男儿,被男主一个公主抱救下来了?! 季子琛气得心头一梗,一副要死不活的心态,心道:他还是选择屁股摔开花吧。 萧明渝不知怀中人心中所想,只觉这人身子偏瘦却不硌手,抱久了,腰间软肉隔着衣服传来温热,这般感触是他前所未有的,一想便走了神。 须臾又感受到这具身子变得僵硬,有要顺着他的手臂往下划的趋势,他下意识把人往上颠了颠。 只一瞬,季子琛更加头皮发麻,好好地颠什么,我看着难道像块豆腐? 心里一阵别扭,遂在萧明渝飘然落地之后,他零帧起步,飞速从人家怀里跳了下来。 太孬了! 他死要面子地在一旁整理自己的衣裳。额间坠下几缕碎发,当下显得狼狈至极,与初见那日相差甚远,但耐不住月华照君,竟有几分凌乱美。 季子琛对此无知无觉,萧明渝却全看在眼里,心中本该出现的反感未至,他也未察觉,表情冷淡,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戒备疏离,道:“季兄。” 这人他几天前才认识,在出手替他解围之前他只在旁人嘴里听到过此人。 不过无非就是说些这人为人慷慨仗义,广结朋友;但也有人讽这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自家师尊、师兄弟哄得晕头转向,遇事只晓得偏颇他。 若是天赋异禀自然无人敢多言,偏偏这人灵根浅陋,不争气得很。用他人之言来说就是不知羞耻,入不得眼还自己出来招摇过市。 萧明渝虽听在耳中,却不欲对此人做任何评价,只是这人的消息每每都无意被他听到。他没有过多在意,毕竟,他不一定能与此人有什么接触。 可谁知,前几日那场解围又将他与此人绑到了一条绳上。而这人现在又在他眼前一脸没心没肺的笑。 季子琛见他看着自己,尬笑道:“好巧。” 萧明渝这人长得英俊潇洒,只不过前期太苦了,看起来竟显得有点清苦:“方才失礼了。” 季子琛一听,嘿,跟自己保持距离?不过看着好像也不难相处,错觉吗? 接着他轻咳一声,又摆手道:“无事无事。”只是有点丢人。 氛围一度尴尬,任务,对,他来找人是带着任务来的。 任务是? 当然是拿鲜花饼借花献佛给男主道谢,试试水,再狂刷好感度啊!感谢那位探病送鲜花饼的仁兄。 他掏出胸口衣襟里的鲜花……饼?稀碎不堪、惨目忍睹,这能叫饼? 季子琛僵在原地,一时做不出决断,到底给不给。抬头一看,人家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 都被人家看到了,当然只能给。 于是他将被自己压得一塌糊涂的鲜花饼,姿势僵硬地递给萧明渝。 季子琛得体笑道:“前几日你出手伤人,也算是为救了我,今日我特来感谢你。喏,这个给你。” 萧明渝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无依无靠地在灵霄山修习,被欺被辱皆不作为。那日出手也是忍无可忍,不想欠人家的。再到今日,这人又来给自己送饼,藏着什么心思他不屑去猜,但不能不防。 他细细打量眼前这人,转瞬又暗淡下去,伸手接过:“多谢。” 季子琛不察他所想,只道自己刷好感成功,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搞笑。 这事儿说起来真是反转,明明是原身看见有人欺负萧明渝,上前解围。结果倒变成了他被人家群揍,萧明渝为他大大出手。 还不是都赖作者给的狗屁设定! 抚养男主长大的隐士从小教养他,“一忍可以制百辱”。后面一切挨打挨揍不还手皆因这句话而起,不然以男主的异禀天赋和主角光环,分分钟吊打那些个蹬鼻子上脸的配角。 这次自行禁闭估摸着也是觉得自己触犯了被他从小供奉的谨言。 季子琛道:“不用谢,不麻烦,我们既是同门,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小爷现在对你好,你以后就不许手刃我! 他本来还想套点近乎,萧明渝突然俯身一礼,道:“季兄若没有其他事,明渝先行告退了。” 在拦着人继续叨叨和放走人留下好印象的抉择间,季子琛果断选择后者,笑道:“去吧去吧。” 萧明渝转身走入山林小道中,直到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季子琛才呼出一口气,转身离开。 赤炎峰弟子居内,萧明渝进门将稀碎的鲜花饼放置桌上。 身后马上有人进来,显然是前几日找他晦气的那几名弟子,为首那人嘲道:“哟,哪家姑娘给你送的饼啊?”他没有经过萧明渝允许,自顾自将饼拿起来:“哦哟,都碎成这样了啊。” 弟子居内其他人只敢瞥他们几眼,又习以为常将视线收回,不再观望。 萧明渝整理着自己的床榻,并未回身,冷声道:“想要自己拿去。” 为首之人还没开口,一旁的小弟抢先表现,哂笑一声,道:“谁要这种烂东西。” 他们白日里在众人面前给人认错道歉,面子都丢光,一肚子气当然只能来找这没靠山的撒气,不过也只能口头出气,万不能再动手了。几人脸上的伤这几日还疼着呢。 看着萧明渝分毫无伤,他们越想越气,刚准备再呛声,外头传来让众弟子歇息的钟声,他们不得不罢休。 萧明渝手一顿,不欲口舌之争,没有在意早就夺门而出的几人,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碎得更加不堪入目的饼,眸子又沉了沉。 3、解锁一级 这边好感刚一刷完,系统就开始播报:【给男主送鲜花饼,成功解锁‘水工修真系统’。】 叮咚一声,季子琛眼前展开荧光透明屏幕,灰色按钮恢复生机。他点击之后,传来一声“欢迎使用水工修真系统1.0版本”的机械女声。 终于可以开始修炼变强了,诶?怎么只有第一条亮着,其他的都是灰色。他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您目前处于水工修真系统一级阶段,需要您通过完成故事剧情、保证主角故事爽度来逐级解锁。】 季子琛反问:“不是只有修炼等级需要逐级解锁,可这个是功法啊?”这和骗人充vvvip和超前点播有什么区别! 【这个在给您的‘水工修真系统修炼守则’中有提及。】 这玩意儿他一研究就睡着了,不想多说。 接着,他挑了块石头打坐,闭眼将第一则心决默念,运起体内的灵力。 周身蝉鸣不断,凉风悠悠。 良久,他突然觉得自己进入了一处秘境,全身经脉起初如同涓涓细流,心决念完便如同沸水奔腾,血脉偾张。 忽然,一股清凉的灵力在身体里翻江倒海,皮肉几近撕裂。 这难道就是原著里面“换经融灵”? 修不同道的人因为寻常身体运作灵力不同,所以形成经脉有差异。用此术可让人同时兼顾多道,只不过对人的灵根要求比较高。因此术也称为嫁接之法。 像季子琛这样的就是单纯系统开挂,直接越过一般的要求,走vip通道。 身体里的灵力渐渐归位平息。 季子琛睁开眼,瞬间感觉自己脱胎换骨,对周围的水流涌动敏感异常。看来这原身虽然是个灵根废物,但如果他这几年夯实基础,再有系统这种外挂的加持,修为提升突飞猛进,成为大师指日可待啊。 总之他现在只觉得自己脱胎换骨般,是力量的滋味!这身修为不说推翻男主,保全自己还是可以的。反正不用为了被随地出现的配角夺了小命,他开心得头顶要蹦出一朵大喇叭花来。 【恭喜用户获得‘水脉感应’。】 【水脉感应:感知周身水流,并且操控流动方向。】 拥有了新技能,季子琛迫不及待想看看效果。竹林山坡下有一处蜿蜒小溪,他抬手一挥,只见溪水骤停,水声隐匿。 他又往上轻轻一抬,数滴水珠轰然垂直而起。因为他现在灵力薄弱,所以只能操控到这种程度。 这效果季子琛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提升修为的事情不能急于求成。 解决了最基本的问题,他就准备躺下休息了。这几天担惊受怕老不是滋味,谁知刚准备睡下,章玉就来了。 见季子琛一脸困惑,章玉道:“你托我办的事,你难道忘了?” 什么事?这么看着他做什么?前面的剧情他记不清几根毛啊。季子琛急匆匆在原身脑子里翻箱倒柜,寻找蛛丝马迹,脸上一片茫然。 章玉认真问道:“阿琛,你真的无碍吗?” 季子琛无言以对,因为这句话不亚于问他“你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章玉见他不语,道:“下个月月中,我们就要前往万剑山挑选自己的佩剑,你不是托我去藏书阁找剑谱,想挑一把得心应手的剑吗?喏,这是剑谱。” 【为表扬用户积极完成任务,提前发布任务:‘万剑山拔剑试真招’。请用户在万剑山助力男主拔得佩剑,一骑绝尘。】 好一个奖励。 季子琛看着剑谱送了一口气,幸好不是交代的什么坏事让他去做,回到:“啊,这个呀,那真是谢谢了。” 章玉一脸奇怪,终于直截了当问下心中所想:“你真没伤到脑子?你之前都说大家都是亲兄同门,不必言谢的啊?” 季子琛心中一惊,当即恐慌压过无语,害怕再说出什么与原身不符的话来,暴露自己。然后被众人误以为被什么脏东西附身,最后再被万般折磨,惨死一方。 没想到章玉只是打了哈欠,道:“后遗症?” 季子琛作势顺着他疑神疑鬼地点点头,虽然他不想被说脑子有问题,但貌似这已经是最合理的理由,解释他一系列ooc的言行举止了。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接着章玉说了句“早点歇息”就走了。 季子琛绷直的背放松下来。他都忘了这茬子事了,幸好幸好啊,这头伤得太及时了。 转念他又感谢这鎏金峰有钱,弟子们一人住一间,否则他非得给所有发现他可疑的师兄弟都说一遍,自己脑子摔出问题了。靠,不敢想象! 他将剑谱一甩,迅速躺下:还看什么剑谱,这本书里大角色的剑他都了如指掌。 比如原身的乐风剑,再比如萧明渝的琢光剑。 况且是剑挑人,压根不是人挑剑。 * 红艳绸缎高高悬在仙柱之间,地上的人却同热锅蚂蚁,四散逃窜。 萧明渝一袭玄衣,周身黑气云涌,右手执剑。鲜血滚烫,顺着剑锋悉数滴落,他恶狠狠盯着地上之人,道:“我待你不薄!” 季子琛躺在地上勾唇邪笑,手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道:“怎么?世人不是说你灵根异禀,现在又有魔族血脉加持。杀我岂不跟碾死一只蝼蚁般轻而易举?” 季子琛又吐出一口黑血,破罐子破摔:“来啊!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只见刀光剑影,解脱并没有来袭,痛感从嘴里弥散开来—— 他被萧明渝绞舌了! 季子琛惊恐睁眼,弹射坐起,好险,原来是梦。 这显然是原著男主杀原身的剧情,只不过一个梦竟然这么清晰。 还没工夫给自己摊上这么个烂摊子默哀,他先用舌头舔了舔上颚,舒缓一口气。 挺好,还在。 转念一想,这是什么?这说轻了是系统对他偷懒的鞭策,说重了就是死亡警钟。 必须的加快速度推动剧情了,再磨磨唧唧只怕原著情节更加还原,只是可怜他这个原身的身份,太不给力了。 稍微表现狠一点,没准适得其反,还一波骚操作坑死自己,到那时候根本不用什么男主黑化让他翘辫子,这条小命就给眼尖的人霍霍了。 被梦惊醒了之后,他就一直神经紧绷睡不着。等到窗外天光大亮他即刻起床,嗖得一下往十里竹林跑去。 原因无他。一夜惊魂梦,他要抱大腿聊慰一下自己受惊的心灵。 鎏金峰梧桐遍野,赤炎峰红枫漫山,两峰交界处有条十里竹林相接。因为虹桥通行的缘故,此地弟子鲜至,倒是成了萧明渝躲避纷扰,静心练功的好去处。 季子琛一路找到这里来时,萧明渝正在独自练剑。 头顶翠竹红枫交映,树底下木剑破风,剑声凛凛,锦衣上绯红云纹烈艳夺目,衬得萧明渝朝气昂扬,全然没有昨天相见时那般憔悴。 季子琛挺着胸脯,负手沿阶而下,假装自己是误打误撞转悠到这里才碰到他的。 萧明渝本来背对着季子琛练剑,谁知季子琛还没走下台阶,他就挽花收剑,反手置于背后,转身查看来人。 冷戾之气扑面袭来,季子琛呼吸一滞,差点没站稳脚,身姿微微踉跄。 不是吧,这都能听见。 见明来人,萧明渝收敛气息,五官明厉伴着一股不苟言笑的肃气,语气中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警惕,颔首一礼:“季兄?” 又是这人。想是如是想,心中却没有半分反感,当真是奇怪。 季子琛被盯得头皮发麻。 这么看着老子作甚?!老子是来找你刷好感度,后期保命的!还有那个舔狗系统,非要跟你呆够了时长才让解锁功法,不来找你怎么修炼变强! 眼前突然亮起来透明屏幕,几个硕大的红字配着加粗的感叹号一闪一闪,冰冷的电子音3d立体环绕循环播放: 【危险行为!禁止辱骂系统!】 季子琛傻眼,这系统出现机制真的是无语。宿主小命不保它不出来,现在紧赶慢赶推剧情呢,搁这刷存在感。 他一边挥打着空气,一边尬笑回复萧明渝:“好巧。”又巧?……他实在没话说了。 萧明渝淡声道:“没想到季兄在此。” 季子琛听出来他的试探,心里呵呵两声,感叹自己辛辛苦苦制造的偶遇。 屏幕终于消失。他刚刚动作太大又诡异,萧明渝一直不解地盯着他。 季子琛回神站定,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笑道:“无事。” 萧明渝了然。 季子琛又明知故问:“你平时都在此处练剑?” 萧明渝犹豫片刻,道:“是。” 季子琛假意环顾四周,道:“此处人少安静,确实是个好地方。”还毗连鎏金峰,平时排挤萧明渝的那帮人总不能…… 这时枫林方向传来脚步声,为首的那人嚣张至极:“那臭小子在哪里?你不是说他平时都在这十里竹林躲着练功吗?” 季子琛定睛一看,那三张便宜配角脸的主人可不就是那天给自己道歉的三个傻蛋。 他不禁摸摸自己的嘴,他嘴最近开光了? 4、小小教训 萧明渝认命似的站在原地,眸子冷冷地看向那边,季子琛叹了口气,一把将人拉到不远处靠近鎏金峰的巨石后头。 见萧明渝一脸疑惑,他比手势“嘘”,道:“你且看着。” 看他怎么教训这几个孬种,昨天熟练了“水脉感应”,今天岂不能让他在男主面前露一手,表表忠心。 他念着自己灵根废物的底色,只敢耍点小把戏。看向不远处的溪流,心下已经想好对策,一股子热血直涌上头。 “老大,我怎么敢骗你,前几日我都来查探过了。那小畜生平时就偷摸着在此处练功呢。”后面一人附和为首之人。 另一个也为自己开脱:“对啊,肯定是那小子今日练功偷懒。你可不知道昨日他回来时,有人说他脸色憔悴,肯定是在寒潭洞里冻傻啦!” 季子琛眉头轻挑,侧身一看身边之人:那他身边这个面色红润,神志正常的家伙是谁? 这谁造谣功底这么废?憔悴也许是真的,傻……谁能有你们三个人傻! 三人四处张望,被称为“老大”的人忽然往两人藏身之处走来。 眼见就要被发现了,季子琛施法将溪水从不远处下流截断,这一段的水因为无处可去,渐渐堆积起来,形似洪水隆隆作响,成功引起三人注意。 “老大”回身问道:“怎么回事?” 一人傻愣愣上前查看,道:“老大,涨水了!” 灵霄山上常年静水潺潺,涨水简直是闻所未闻,好一出灵异事件。 萧明渝蹲在一旁,皱眉看季子琛,这人则一脸戏谑,一副好戏还在后头的模样。隐忍多年,一朝有人替他出头,虽非他所愿,但说没有动容肯定是假的。 一瞬间堵塞多年的心结好似四月冰河,微不可察地解冻分毫。 遽然,查看之人尖叫一声,余下两人连忙走过去,竟发现那人一脚陷在淤泥里,奋力挣扎却越陷越深,难以自救。 一看到同伴,急得连平时狗腿子的样子都忘了装,拼命伸出手:“你们两个,快拉我一把!” “老大”只怕是被自己的同伴蠢到了,大喊一声“蠢死了”才连同另一个人一起搭救。 溪边大多是石子,淤泥稀少,现在作怪的那一潭自然是季子琛设法制成。 他又挥手,决定大发慈悲给三个傻蛋增加点患难与共的气氛。 倏然,天空下起绵绵细雨,将三人身上淋得湿漉漉。深陷生死局的三人自然不会发现,只有他们头上在下雨,下的还是溪水。 半晌,落汤鸡三人组终于脱离泥潭,嘴里骂道:“此处有鬼,咱们先撤!”说完然后一人一身泥落荒而逃。 季子琛一副胜者之姿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少年们啊,我可是在帮你们,不然男主黑化之后,你们会死得很惨的! 他嘚瑟回头一看,萧明渝一脸复杂看着他,接着站起来道:“季兄?” 对了,萧明渝知道他灵根属金,所以这水患他定然不知道自己如何造成的。季子琛随便解释道:“我捏诀将水下的山石捏碎了,堆叠起来将水堵住让其涨水。” 萧明渝对此没有反应,他不关心如何做到,他只是不想欠别人恩情,像他这种人孑然一身最好不过。然后道:“多谢季兄出手相助,不过以后还是不必如此。” 季子琛还没爽够,突然被当头一棒,兴致大扫:“哪样?出手教训他们?” 他现在真想顺着网线爬出去,敲晕这个脑残作者,吃饱了撑着,竟然写出来一个这么隐忍的男主!气死他了! 季子琛调整好心中的怒火,问道:“你是孔夫圣人是也?” 萧明渝摇头。 “那为何被人欺负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你是有意仗势欺人还是欺负弱小?” 萧明渝再一次摇头。 他气性上头,一下没注意分寸,道:“区区凡人之躯,遵什么圣人之道。你若执意如此,简直愚不可及,我劝你还是早点下山。” 萧明渝不恼亦不语,只是淡淡看着他,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隐忍受罪既然是男主初期性格设定,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被他三言两语点醒的。要是真能教化,那他现在就以身作则带人吃斋念佛,以绝后患。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问道:“对了,我看此处是适宜静心修炼,往后我可否来此处与你一同修炼?”既然不能太过死皮赖脸的粘着男主,那就找个正当理由。 萧明渝回过神,回道:“季兄想来就来,不用询问我的意见。”他此言不假,此处只是他为了图清净才找的一块地方,他没有处决权。 季子琛点头,突然觉得心中有点找回场子的快感,心里头美滋滋地冒油,随即掏出背后的木剑,准备习剑。 机械提示音突然响起,跟倒豆子一样突突输出: 【主角思想深度+100】 【主角人物形象复杂度+100】 【主角爽度+50,目前爽度值+50】 【‘水脉感应’功法熟练度提升为100%】 【修炼章节剧情完成10%,达到50%即可解锁二级功法】 季子琛有点出乎意料,不是,这就完成了10%? 按他之前分析的,他需要陪萧明渝在山上修炼一段时间,这一段大概占20%的剧情。接着是万剑山拔剑剧情完成即可达到50%,剩余50%剧情就是下山修炼的副本。 下月中旬就是拔剑剧情,那他岂不是得抓紧时间套萧明渝近乎。 拿起木剑,季子琛又庆幸自己大学体育课选修的剑术。不然以后在熟人面前用剑,一朝从剑术一般变成剑术小白,只怕掉马死得更快。 他依着记忆耍起最基础的剑术动作,惊喜发现原身竟然有肌肉记忆,而且剑术还不赖,好像天生骨子里自带的基因似的。 虽然动作仍是有点别扭,但还是有模有样,而且他只需要稍加练习就能化为己用。这无疑是给自己的小命再上一层保险。 萧明渝则在一旁自顾自练起一套基础剑术,动作干净利落,全然没管他。 休息期间,不知道是不是看不下去了,居然走上前来纠正季子琛不规范的动作,只是周身依旧疏冷,也不多言。 季子琛见他一张冰块脸,心里直叹气,未来套近乎之路真是道阻且长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一直到万剑山剧情之前,季子琛都打算待在十里竹林练剑,免得在外面露馅。 他原以为以萧明渝的态度,往后的几日会刻意避开他,没想到人家每日来得比他早,不仅练得比他专注,还比他久。 果然主角还是主角,毅力也非常人所及。只是千万不要用到我身上来才好啊…… 几日相处下来,季子琛剑术也提升许多,其实也是能更加自如地驾驭。他喜不自胜,连带着看未来可能一刀抹了他的萧明渝都顺眼不少,心下感激不尽。 他本来还有点畏手畏脚怕触怒了萧明渝为后面埋下隐患,现在却好感飙升。果然冷面之下还是有一方柔情的! 不容季子琛再多想,时间进度条唰得一下快进到万剑山拔剑剧情,这可是本书重要的一章——男女主相识。 季子琛骑在马上想着待会儿怎么尽快撮合男女主,然后自己也给女主留一个好印象,沾点女主光环。 章玉就从一旁骑马过来与他并辔而行:“你不要太担心,仙剑看重的是人剑之间的缘分,灵根修为次要,你一定能选到自己心仪的剑。” 被章玉这么一提醒,他才猛然想起自己现在对外可是灵根废柴的身份,他刚刚一副思索的样子一定是让人家误会了。 但原身这兄弟也太好了吧,简直小天使一枚啊,他之前看书怎么从来没有注意过? 季子琛笑道:“那是自然。”不是自然,是必然。 灵霄山此次下山弟子如云如簇,骑马驾车队伍浩浩荡荡,绵延一路。 鎏金峰是由贺安带队,旁边就是赤炎峰的队伍。 季子琛一转头就看见赤炎峰队伍末尾几名鬼鬼祟祟的弟子,是先前给他道歉的那三个倒霉鬼,正骑着马蛐蛐他。 作为心理年龄已经二十有五的好青年,季子琛自然是不会跟这种二八少年一般见识,权当看猴把戏。 只不过这几个小鬼怎么跟发育不良似的,骑在马上跟三根甘蔗一样。看看人家男主,身姿挺拔如松,日后宽肩窄腰的身形已经初见缩影。 果然主角光环不可小觑! 季子琛将两边对一顿对比,这几个小鬼衬托得萧明渝愈发顺眼,浓浓的欣赏之情涌上心头,是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情态看着对方。 萧明渝甫一对上视线,惶然一愣,白马上的少年正是鲜衣怒马的年纪,笑意盈盈让人为之瞩目。好在他面上没有表现出动容。 季子琛赶忙笑着问候,萧明渝才惊觉自己的所作所为,仓促收回视线。 季子琛:“?”什么情况? 他觉着萧明渝有点奇怪,但说不出缘由。心下一想,莫不是自己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他? 惶惶不安一阵,他不敢再去看萧明渝,转头思绪就被大腿根传来酸痛拉回来,他没有骑马的经验,这是无法避免的,只能一路捱到万剑山。 可是痛感也没有占据头脑太久,只见不远处万剑山于云雾间若隐若现,峭壁如削,争锋直指。万米高空,苍鹰展翅盘旋,陡然一啸清九霄。 季子琛抬头仰望这座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禁发出蜉蝣寄天地的喟叹。 山脚蜿蜒山路,一纵车马黑点般徐徐移动。越靠近万剑山,山路越窄,两边绿荫掩映,略显压抑。 正当季子琛疑惑这么多人马怎么安顿时,马儿载着他越过一处土坡,前方豁然开朗。 一处开阔平地映入眼帘,中央静静放置着一樽圆鼎,大概是用来祭祀除讳的。一看就是灵霄山弟子剑产业基地。 贺安在前头勒马,抬手示意众人停下在此处安营扎寨。弟子们随机而动,不消一会儿,一顶顶帐篷如雨后春笋扎根平地。 季子琛翻身下马,整顿衣裳,准备收拾自己的行礼。身后却传来一声慌张的大喊,众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去。 后方人群中传来马匹受惊嘶叫,只见一匹白鬃黑马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弟子们有的仓皇而逃,有的避让不及被撞倒,有的甚至直接腿软倒在地上。 季子琛傻眼看着倒下的那哥们儿,不是,直接倒地居然能把马吓跑了! 5、琢光现世 但是下一秒他就没兴致吃瓜,也没时间感叹这帮弟子连一个有血性的都没有。因为——那匹马发疯似地调转,直直往他的这边猛冲过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事事无料,转眼没血性的变成了他。 季子琛现在修为浅薄,蹩脚的轻功直接被他划出选项。可也不能硬碰硬,那就只能跑为上策。 不等他转身往边上跳开。 一道水青色身影从天而降,身姿矫健踩着几辆四方车顶,直接飞身稳稳坐上马背,两手紧紧抓住缰绳,熟练地拉扯着马头。 愣是马儿扬蹄长啸,尘土四起,最终还是被制住。 贺安章玉闻声而来,一个将腿软的季子琛扶起来,另一个上前了解情况。 季子琛这下老实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按回蹦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看清楚来人,一瞬间心头的阴霾驱散,大喜过望。 “久闻贺安师兄大名,在下乌淼峰詹清语。” 女主! 詹清语干净利落将事情缘由一一讲述给贺安听,英姿飒爽引来四周不少目光。 乌淼峰峰主是五峰中唯一一位女峰主,行事作风雷厉风行,手底下多为女弟子,大多也沿袭她的风格,就比如眼前这位女主。 这也是当初作者引起一堆书粉猛烈脱粉回踩,厉声谩骂的根源之一——后期把女主写成依附男主恋爱脑娇娇女,完全驶离初始人设,严重ooc。 不过现在可是他的预备大腿,得马上推动她和男主认识,顺便刷刷好感。 詹清语突然将视线移到他身上,走上前来,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弟子,面容羞涩地打量他。 两人走近前便认出此人是季子琛,褚宗主护犊子护得最紧的那位。听说为人大方,应当是好说话的,不会落得宗主前来怪罪。 詹清语声音干练道:“这位季兄弟,方才灵灵纵马失误险些伤了你,我代灵灵向你致歉,还请你莫要介怀。” 季子琛马上回道:“怎么会怎么会,事出有因,怎会介怀。” 你可是大腿之一,我怎敢怪罪,只需要你后期在男主要抹我脖子的时候,多劝劝他大人有大量手下留情就行。 詹清语示意身后之人上前,这女子身姿妙曼,面覆轻纱,看不清真容,说话的声音倒是软软的:“在下丘灵灵,多谢季兄弟不计小节。季兄弟如此胸怀,真叫灵灵佩服。” 没有哪个男的能拒绝这么娇滴滴的声音,季子琛自然也是,只是听清楚内容后,差点石化在原地。 这位美丽的姑娘,你叫啥?丘灵灵?卧槽!就是那个书中倒贴男主,父亲是青森峰峰主然后被父亲强制嫁给原身季子琛的白切黑女二?! 《逆天狂骄》里面女性角色众多。而且除正宫女主外,或多或少都跟男主沾点不可说的情意。 要说他为什么记得,还不是这女二表面楚楚可人,不似女主正大光明,而是搞阴郁暗恋那一套。黑化后甚至残杀了许多对男主抛枝的女性角色,还全都是暗杀。变态到令人发指,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一切到最后自然都是为女主做嫁衣,而她还处处被女主光辉掩盖,不得男主青眼,同女主反目成仇,最终得了因果报应。至于为什么青森峰峰主的女儿却拜师在乌淼峰,这也是季子琛佩服她的一点:不服顽固长辈的摆弄。 从原著里被迫嫁给废物原身不难得出,这白切黑女二虽然抗争了,却效果甚微。故而内心变得阴暗扭曲,杀人手法那么残忍。 想到这里,季子琛一阵恶寒,面上还是得体自然,笑着说没事。心里却假笑得想死:妹子,你记着我没惹你,别给我暗戳戳地抹了脖子就好了。 两人见季子琛如此好说话,不矫揉造作,瞬间心中悬石落地,不由对此人心生一点好感。 心惊胆战的小插曲一过,众人又开始准备上山之事。 万剑山常年雷劫不断,灵力汇聚仙石经雷劫千锤百炼,塑成一把把仙剑奇剑,遂形成一座浑然天成仙剑山。 灵霄山开山建派的师祖偶然发现此处仙剑遍布,一年又有几日雷劫暂歇。于是便安排入门弟子们在此时上山,挑选心仪仙剑。 只不过仙剑不能白拿,每年灵霄山派五位峰主需要来此开阵作法,保证万剑山灵力流通如常。 而这拔剑也是一门玄学,就像章玉所说,基本是看缘分。 据说之前有人拔出过一把上古神剑,只可惜那把剑是一把断剑,无异破铜烂铁。后面也没了故事,大抵是那人心灰意冷,弃了断剑平淡一生。 众人准备好之后,就是上山前的祭祀洗礼仪式。 圆鼎周边几名长老盘腿坐镇。平地上弟子们站成齐整方阵,翘首以待。 圆鼎中蓄满灵水,贺安摘下腰间师尊交付的玉佩,用力抛向圆鼎中,静待片刻,水面燃起灵火,一只火凤凰遽然显现,须臾振翅嘶鸣,盘旋而上,扶顶青云。 天道间自然形成的灵山灵剑,人为取拿需要召高阶灵兽,降下灵雨洗礼庇佑,这也算是一种请示与尊敬。 一切完毕,即刻出发上山。 同峰弟子基本上都是成群结队,季子琛回忆着原著这一段剧情,盘算着拔完乐风剑之后随时溜之大吉,去推动男主拔剑剧情,再撮合男女主相识。 一路上不断有弟子拔出自己的佩剑,等他走到记忆中剧情描述的位置,在众目睽睽下拔出上品仙剑乐风剑时,远处山头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霎时间地动山摇。 众人纷纷向那边看去,那个位置正万剑山的山腰位置。 季子琛激动到搓起苍蝇手,时机刚刚好,终于到修炼章节剧情高潮了! 鎏金峰的弟子连忙赶过去,季子琛混在人群里四处张望。 只见一圈弟子围着一条红黑相见的天灵巨蛇。这里确实有乌淼峰的弟子,却不见女主的身影。 他没记错的话,这一章的高光剧情难道不是女主拔剑,结果遇到巨蛇,男主英雄救美吗?女主呢? 他试着呼唤系统,想问明白是不是出现什么bug了,不然为什么原定情节被莫名其妙地改了?只是系统像是没听见,一直不现身。系统面板也没有任何反应。 季子琛扶额,被坑过一次他已经能快速接受服务于自己的系统是个垃圾系统,这个不争的事实。并且接受良好地开始想接下来的对策。 硕大的蛇眼左右张望,蛇信子有节律地吐着,感受周边的情况。 轰隆! 巨蛇率先发出攻击,用巨尾猛力敲碎身后山石,磐石骤然间碎如粉齑,上面的弟子提前四散开来,下面的弟子大多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模样用屁股尿流形容也不为过。 倏地,一人从旁边的石山一跃而下,正是我们武艺高强的男主—— 等等!他手里拿的什么? 一根竹竿!还没拔出琢光剑?你是男主要装b也不能这么玩命啊! 竹竿两端被削尖,锐利无比,萧明渝利用身形优势,身姿灵巧躲过攻击,还时不时刺伤蛇身,把巨蛇耍得团团转。 巨蛇眼见伤不到人,气急败坏,攻击更加猛烈,而且只对准萧明渝攻击。 乱石四射,周边有剑的弟子畏惧不前,更不用说手无寸铁的。不远处弟子中有人发射信号烟雾向山下求助,有人在一旁冷眼看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万一萧明渝受了重伤走剧情的任务岂不是得搁置一段时间。 不行不行,谁也不能阻拦他的大计! 季子琛提起刚刚到手的乐风剑准备飞身向前,身边的章玉还想拦着他。他只留下一句“来不及了”,就随风而去。 萧明渝见他提剑过来,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他独来独往惯了,并不奢望有人能挺身而出帮助他。 可眼前这人却不一样,他们认识不久,与人家那一圈子兄弟一比,兴许只能算作点头之交,飞身过来时却一脸紧张他的样子。他只觉得心头闷得慌。 他不想再往下想,时机不允许,他也不愿意。转头立马对准巨蛇准备攻击。 巨蛇见有人手执利刃进入攻击范围,更加警觉起来。蛇眼杀意流连,蛇信子一吐一收充满挑衅意味。 如果问季子琛冲上来有几分把握,答案是没有。但是他更着急剧情无法快点完成,更害怕自己还没解锁功法等级变强,男主就黑化解决了他。 眼下他必须拖到下面的人上来支援。 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散开,一前一后发动攻击,剑石相撞刺啦刺耳,电光火石迸溅。 乐风剑隶属于上品仙剑,剑风凌厉,金光璀璨,不可小觑。 可惜季子琛身法剑法一般,缺乏实战经验,导致他一直在胡乱斩断碎石,给巨蛇背部挠痒痒。 攻势与萧明渝那边一比简直差了一大截。巨蛇机敏察觉到这一点,用蛇尾一直挑着季子琛猛摆,蛇身躲着萧明渝的竹竿。 周边弟子有的笑季子琛不自量力,有的感叹两人凶多吉少,有的被吓得瑟瑟发抖,没有精力顾及别人。 蛇尾重重地拍过季子琛方才待过的地方。期初季子琛还能提前躲过,可随着体力的消磨,后面几次却变得擦身而过,情况极其危险。 章玉眼尖看到身边人手中的剑,一把抢过来看准时机,纵身一跃,用尽全力对准巨蛇背部一刺。 长剑划破晴空,灵光乍现,不差分毫直直刺入。猝然间,殷红蛇血四溅,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遗憾的是这剑不认他,只是屈于他的淫威才发挥出一般功效,不能完全注入灵力将巨蛇一击致命。 巨蛇疼痛无比,发出阵阵嘶吼声,正前方萧明渝趁机对着蛇的七寸发起攻击,谁料巨蛇体内红光四射,灵气肆虐,将他和章玉连带着剑一齐振飞。 一块巨石毫无征兆飞向一边,一群弟子尖叫四散,竟然还有人站在原地慌了神忘了跑开! 季子琛咬牙踩着山石借力一跳至巨石前,疯狂挥剑,刹那间下起碎石如雨掉落。等他落地才发现这人是丘灵灵。白切黑妹子,石头来了不跑的吗? 巨蛇杀红了眼,见机记仇摆尾一扇,季子琛躲闪不及,身子被重重甩倒了章玉身边,乐风剑脱手,甩到巨蛇身后。不等人反应,蛇尾又高举,准备蓄力对两人重砸一记。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扑通扑通极速跳到嗓子眼。 可是预见的血腥场面没有到来。高空中萧明渝双手紧握乐风剑,弓身跃起,直往蛇七寸突刺。 刺啦! 乐风剑深深刺入,顿时蛇血飞溅。巨蛇痛苦鸣叫,体内爆发出一阵强大的灵力,猎风四起,卷起沙石尘土。 萧明渝潇洒落地,身后蛇身轰然倒下。他身上的锦袍浸着蛇血,衣摆肆意翻飞,碎发沾着汗水紧紧贴在两颊,脸上血渍鲜明夺目,眸中杀气势不可挡! 季子琛撑起身子看呆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他竟然觉得有亿点帅! 末了又吐槽系统,明明三个人打的,竟然只给主角特写。对了,女主一定看到了吧,这么帅气的打斗最容易俘获芳心了…… 季子琛被人扶起来,环顾四周,女主居然不在! 这是什么故事剧情安排,这么好的升温心动机会竟然不安排女主?!系统快滚出来解释,你们脑子难道进水了? 突然四周传来一阵惊叹哗然,原来是巨蛇尸身化作灵力四散,一把泛着红光的极品仙剑赫然出现在空中—— 琢光剑! 季子琛对这把剑印象非常深刻,因为原著中男主用这把剑打斗的场面异常酷炫,简直是中二少……呃,青年的最爱,很难让人不神驰。 极品仙剑被一条巨蛇吞食,继而供养。现在又认主似的飞到萧明渝手中,旁边不少人羡慕不已。 羡慕个蛋,想要自己去杀蛇啊,论起哄没人比得过你们,打起架来一个个畏畏缩缩,看到宝剑又流口水说酸话,真是服得透透的。 远处天边,贺安领着几位长老御剑而来,发现连车尾气也没闻到。 6、人头蟠桃(一) 季子琛人还没被扶上马车,系统立马弹出显示屏: 【修炼章节剧情完成50%,恭喜您成功解锁二级功法!】 【助主角拿到佩剑‘琢光’,主角爽度+1000,目前爽度总值+1050】 话音一落,只见二级功法一栏由灰变亮。 加的好多啊,季子琛心中一顿,没有女主参与的剧情居然也算。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看来是他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诶,不对,这系统怎么蹦出来了?刚刚他呼天喊地求解答,鸟都没鸟他,现在任务完成出来得比谁都快,还有没有天理了? 季子琛气得不轻,要知道他刚刚可是搭着一条命上去的,男主有主角光环不会死。可他没有啊!这高低得加点分,再搬个敬业奖之类的。 系统还是不理他。 这下他彻底服了,不再缠着系统要说法。余光瞟到车外的情形。 他和章玉被扶到了同一辆马车,车帘落下前依稀可见几名长老捋着长白胡须,围着萧明渝研究琢光剑。 回灵霄山路上章玉直接化身修真界唐僧,就差揪着季子琛的耳朵叨叨了。而季子琛因着底子差,打斗时又受了伤,回山次日竟然起了热。 季子琛躺在床上,额头敷着湿巾,头晕脑胀不省人事。等他终于可以拖着快好的身体研究二级功法,已经过了好几天。 这次系统将他拉进了那个神秘的水界领域——可以理解为修真人的芥子空间数码版,因为里面全是水管。 【二级功法名为“格栅之净”,类比于水体净化过程,即用灵流构建复杂小型灵力净化系统,净化灵力中的杂质或者魔气。】 季子琛道:“什么情况可以使用?适用范围?上限?” 【可以在自身和他人修炼产生杂念或者被魔气侵入时使用,上限因为您启用一次需要耗费较多灵力,所以仅限于一人。】 【且因为杂质与魔气会进入您的水界领域,进行结构重塑转化为普通灵力,所以此期间有可能会对你自身产生不定危害。】 季子琛皱眉:“那就是一命换一命的功法咯?” 【不全是。转化之后的灵力可以为您所用。】 季子琛恍然:“那就是有一段时间虚弱期?” 【正解。】 季子琛就地打坐运气,随即一股灵力无形涌出,在他全身流动,最后汇聚在两手,形成灵流脉络。 怎么有点像肾小球那玩意儿?他又多练习了几次,但是心里觉得这种功法估计只会被他放着落灰。 毕竟,他的目标是保命,不是送命。 现在临近夏末,十里竹林仍是竹叶耸动,生机勃勃。 季子琛今日来得比较早,正在石头上打坐。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夹杂在竹叶与枫叶交织的浪潮中难以辨别。 他没有转身,身后来人将一个纸包裹轻轻放在他身边,油酥香飘然四溢。 是酥香糕点。 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季子琛回身一问:“这是?” 萧明渝没有看他,走到一旁缠腕带。 不说话就不说话,季子琛心里清楚得很。男主毕竟是男主,不管后期黑化成什么样,前期肯定是根正苗红的高道德表率。 季子琛这次也算是救他一命,拿起糕点,故意调笑:“报答?” 萧明渝手一顿,似乎在思索怎么回答,静默片刻,道:“这几日明渝心中一直有一处疑问,还望季兄能够解答。” “那日出手有几分打算?” “没打算。” “为何出手?” 季子琛有点意外,他出手的主要原因功利性强,自然不能拿出来说。但他也不能否认有其他原因,毕竟一个活生生的熟人在他眼前身处险境,他不可能无所作为。 尽管他俩还是要熟不熟的状态,应该能算作半个熟人吧。 看着萧明渝明明想知道答案,却一脸冷淡,他笑得更大声:“还能有什么原因?想让你以身相许?” 男生之间关系好的穿一条短裤的都有,开点这种低俗玩笑很寻常。可萧明渝显然不是,见人不正经,敛目转身,拿起琢光准备练剑,没再指望他能说什么。 季子琛见好就收:“你说我跟你一块儿练了这么久的剑,你有危险我在一边看着,我岂不是很孬?再说换作是你,你不也会这么做?” 萧明渝对季子琛的轻薄之言似乎有点置气,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站定身姿,起势练剑。 琢光出鞘,剑光锐利,振振有声,竹叶飘落半空眨眼间被劈成两半。 季子琛见他有点愠色,又想起撮合男女主的事:“对了,那日山下鎏金峰驻扎地有马受惊发狂,险些撞到我。不过这不是重点,你猜是谁拦下的马?” 萧明渝练完一套剑法才停下来,目光凌厉扫过来,礼貌地等后文。 季子琛跳下石头,眉飞色舞又合手对天一拱,道:“乌淼峰詹师姐詹清语。” 你肯定很好奇吧,快往下问,我一定毫无保留把女主的高光时刻全部告诉你。哥再给你加点料,你一定一听就爱上! 他盯着萧明渝等提问,奈何萧明渝明显不感兴趣,只剩下两人大眼瞪小眼。 许是为了缓解尴尬,萧明渝道:“嗯。” 打听女主啊,少年? 萧明渝见季子琛一直盯着自己,一时间疑惑不已:“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季子琛决定再推一把:“那日勒马的詹姑娘可真是女中豪杰,英姿飒爽!” 萧明渝点头称是。 不是,兄弟你就这样?你…… 季子琛感觉有一群乌鸦在空中飞过。他现在终于理解长辈给晚辈介绍对象,结果晚辈一点也不感冒的无力感。 他恨铁不成钢,兄弟,你怎么在这方面就这么钝呢?要不是你是男主还长着一张绝世帅脸,你活该寡一辈子啊!真是见鬼了。 他心里清楚人家有原著作者分配官配,后面还有一堆漂亮女配前赴后继来补充他的后宫,而自己,可能才是真正的寡一辈子。 无语加给自己默哀好一会儿,季子琛才回归正常思绪,难道剧情变化,女主另有其人? 《逆天狂骄》这本书虽然标签是明晃晃的1v1,但是大男主修真爽文怎么可能止步于此,所以不是女主胜似女主的女性角色比比皆是。 而且剧情方面基本都和男主有精神上的丝丝露水情缘。所以他现在完全不能确定另有其人的话究竟是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个话题作废,他又换一个问道:“诶,过几日就是咱们第一次下山除魔,你准备去哪儿?” 灵霄山的规矩:弟子在拥有自己的佩剑之后,需要自行下山修炼一段时间,既是对弟子们前期理论修炼的实战考验,也利于加快人剑之间的磨合。 且不说他这一身修为下山有多危险,需要抱个大腿,他肯定要跟在萧明渝身边刷时长,并且保证主角剧情爽度。 萧明渝顿一会,终于启唇回道:“还未定下。” 好啊!这就是机会,季子琛抓紧问:“你一个人?” “是。” 季子琛表面笑嘻嘻,道:“诶,我这正好缺你这么个人。你要不和我一起?下山了也好有个照应。”缺个鸡毛,根本没组队呢,只是单方面缺你。 萧明渝看他笑容满面,犹豫半晌,又道:“若是季兄不嫌弃,那自然是可以的。” 几日后灵霄山弟子们陆陆续续下山。 季子琛豪气地邀请了萧明渝,直男式拒绝了其他要和他组队的人,除了章玉。原因不言而喻,人一多肯定妨碍他推剧情,排除萧明渝是关键人物必须在,章玉在队伍里只是因为他的私心。 管账小能手外加修真界移动小百科了解一下。 而且这段时间的相处中,章玉凭借“季子琛摔坏脑子”这条宗旨解释他一切不合理的言行举止直接在他这里晋级决赛夺冠,加入修炼小队。 别说,为了拒绝其他人,还不引起疑心,他可是实处浑身解数,费了一番口舌。什么最近怕热闹不想人太多啊,不想拖累别人啊,连最近算出要在人少的地方修炼的卦象这样无厘头的话都编出来了。 他一顿胡编乱造就算了,其他人居然还他么全都信了。妈的,这原身人缘是有多好,太会处理人情关系了吧,这山上根本没人会刁难他。 三人随机选了一条不起眼的小路下山。 前半段路他们还能看到有弟子兴致勃勃满心期待的身影,衬托得他们这一块儿冷清得像是老年组。后半段弟子们逐渐走散不见了踪影,他们也终于见到了第一个村子。 季子琛记得原著中这段的剧情是男主帅气地斩杀了几只魔物,最终不仅与琢光剑完美磨合,还与女主感情进一步。 只不过现在女主模糊,他只能奢望在后面剧情中赶紧出来一个女性角色,尽快把这一段感情线走了。 他时时注意周围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但一切似乎都逆向而行。 原著中与魔物激烈厮杀的血腥场面压根没有要出现的征兆,他们倒是干了不少不痛不痒的琐事。比如帮独居老人取下被困在屋檐上的幼猫,帮农民大叔推农具车…… 季子琛不禁怀疑人生,在心中逼问系统:“系统系统,请问什么时候才能进入除魔情节?” 系统这回倒是应声得及时,噤声片刻,似乎在操作什么。 【尊敬的用户您好,现在即将进入除魔情节——‘人头蟠桃’。】 啊,这么快? 突然,他走着走着,什么圆滚滚的玩意儿被他一脚踢飞。他定睛一看瞬间后悔得头皮发麻,五官都要拧在一团。好在一声“卧槽”被及时扼杀在喉头,不至于太丢面。 只见一颗头骨在草地上咕噜咕噜滚着,将一堆森森白骨保龄球般击散。 季子琛脸色煞白,腿软得都没办法后退。脑子里炸开了花,让你提前剧情,没让你给我安排一颗人头骨当足球踢啊! 章玉作为书中的人物接受良好,蹲在地上查看,结合现场环境加自己的推断,道:“完整的人骨,难道是魂魔?” 【魂魔:一种专以人魂魄为食的魔物,常见是将人一口吞食,再吐出一具完整的骨头到有人经过之处。有人解读这种行为是一种挑衅和炫耀方式。】 季子琛心有余悸,努力克制自己不看地上散作一摊的白骨,认真研读屏幕上从原著中引用出来的字。 章玉又拿出一张符纸,置于头骨上方,捏决注入灵力,符纸陡然捋直,半晌颜色依旧。是魔物没得跑了。 萧明渝在一旁说道:“应该同此处有关。”只见他用剑鞘拨开枯草,一块刻年久石碑赫然显现。 “兹陵城。” 卧槽,季子琛再次折服在主角光环之下,果然关键线索只有主角能发现,这简直就是铁一般的定律。 萧明渝受着来自季子琛复杂的目光,饶是谁被这样盯着都会有点不自然,他出声道:“走吧。” 三人顺着小径一路往前走,不久便找到了石碑所指的“兹陵城”。 离城门还有几离地,周遭空气变得滞塞,血腥味若有若无。大道两侧乌泱泱坐着一群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许是外头来的流民,被拦在城外不得入内。 地上躺着一人一动不动,生死未卜,背上似乎聚着一滩黑水,仔细看其实是一只只苍蝇正在贪婪分食。 一个小女孩身上只裹了一块粗麻布,脸上脏兮兮,趴在地上扯枯草根吃,手上紧紧攥着半只蛐蛐。 灵霄山派的弟子服以锦布打底,各峰色泽各异。自踏入城门前大道那一刻起,他们就显得格格不入。 半大小孩缩在母亲怀里窥探他们,眼中布满血丝,满是好奇与警觉。更多人注视他们则是饱含欲念、怨念。季子琛想,若是他们是寻常商队赶路至此,估计早就被一抢而空。 不过他们周身气势不凡,身负长剑,长眼的都知道他们不好欺负,不是能抢的人。 忽地,远处简陋的散粥铺子传来吆喝,地上的人一窝蜂涌了过去。一小孩子被盲目疯抢的人群撞倒,跌倒在一边放声大哭,手中还抱着一棵烂苹果。 虽说这是小说世界的npc,悲苦命运是与生俱来的,但季子琛很难触目不有所感。他下意识上前扶起小孩,根本没往人家会讹他那方面想。 小孩一看着他,双手双脚一并保住他的一只腿,哇的大哭起来:“刘哥哥!阿妞好饿!” 小孩子身子本就小,几天饿肚子没吃饭,营养不良显得羸弱。季子琛一听他本无恶意,只是认错人,也没法将人一脚踢开,温声道:“你……你先放开。” 许是饿昏了,认不清人也听不清人说话。小孩子半句话不说,就是一个劲儿地大哭。这可真的摊上事儿了。 季子琛想递给小孩子几枚铜钱了事,萧明渝却抬手拦下了他,从包袱中拿出半张饼递过去。 效果立竿见影,小孩子撒开了手脚,拿起饼就胡乱撕扯吞了起来。旁边还有人瞪着鼓鼓的眼睛盯着那半张饼,贪欲早已化作涎水从嘴角流出,只是碍于季子琛一行人不敢上前抢夺。 季子琛面色凝重地扫视四周,好容易找着一名神智较为清明的妇人想问情况,结果人家依阿依阿半天说不出半个字。当然说不出,这人太久没喝水,嗓子发炎坏了。不去抢食也是因为腿断了,许是推搡的时候被踩踏而成。 问不出个所以然,萧明渝见他拧着眉,道:“先进城吧。” 对,城里肯定有人能问个明白。 7、人头蟠桃(二) 三人深吸一口气,快速进城,打算找间铺子问清缘由。结果愣是一个能问的人都没见着。 兹陵城布局错落有致,阡陌交错,两旁店铺林立。飞檐翘角依稀能窥见其过往繁荣,只不过现在不知什么原因江河日下。 靠城门还在做生意的铺子寥寥无几,路上行人见到他们都跟见着什么新鲜物件似的,不过也只敢远远地瞥几眼,怕惹上祸事,不敢过多打量。 以他们三人现在修为,不用四处观察,神识早将周边一切尽收眼底。 行至城中境况变得截然不同。不仅做生意的铺子多了起来,就连叫喊声也趋于鼎沸。 宝马香车驶过,停在远处的秦楼楚馆。下来的中年男大腹便便,一看就身价不菲,眼尖的美人扭着腰肢媚笑迎接,一旁的老鸨嘴角笑得合不拢嘴。 那媚态生姿的模样,真叫季子琛这样的纯情男大开了眼。 果然有的钱就该人家赚! “醉仙阁。”章玉逐字念着匾额上的大字。 老鸨将中年男送进去,又出来揽客。一瞬手上甩着的香帕停了下来,两眼放光:“哟!三位仙爷儿长得可真俊,可要进咱们这醉仙阁里头坐坐。咱们凡间酒食虽比不上仙人酒食,也别有一番滋味。” “仙爷儿若是肯贲临小店,定是我容婆子烧了八辈子高香。” 修真各大仙门名派有明文规定,下山弟子不准流连烟花柳巷,以免修炼时受世俗杂念所扰。灵霄山派作为修真第一大派,为做表率,此类规定只多不少。 ……但他们现在情况特殊,应该——可以谅解。 萧明渝冷冰冰站在一旁,虽长得俊逸出尘,但一看就不好惹,老鸨不敢上去触霉头。 章玉许是没见过这种阵仗,脸颊微粉,抬手僵硬地推脱,老鸨只当他害羞,欲拒还迎呢,香帕一个劲儿往他身上扑。 不远处站着脂粉美人看见他们三人,咬着香帕娇羞造作,饱含情.欲盯着他们。 三人中只有季子琛神色自然,嘴角含笑,一副翩翩公子风韵。他穿书修习满打满算才半年,骨子里自然没有修真名门那点自洁自觉,道:“好啊。” 章玉原本正等着他说点什么解救自己,一阵慌乱中冷不丁听到这一句,差点没站稳。 “咱们醉仙阁蹭着仙爷儿的仙气定是蓬荜生辉!”老鸨见他们之中有人松口,两眼眯成缝,连忙转身对后头喊道:“姑娘们快过来迎接仙爷儿啊!” 姑娘们一听来活了,还是伺候这几个俊俏的仙爷儿,一个个极力扭着小细腰飘过来。 不消片刻,三人就被拥进了醉仙阁的上等厢房,老鸨前后殷勤,又是吩咐厨房准备酒食,又是安顿几名长相清雅的姑娘们留下伺候人。 一姑娘纤纤玉手抚上章玉的肩头,惹得他浑身鸡皮疙瘩起到飞起。季子琛见状不禁笑了起来,转头一看萧明渝,还是一块木头样坐在原处。 不错嘛,坐怀不乱,为女主保守贞洁。 萧明渝对上他半含戏谑和莫名的表扬的目光,仍是坐如钟,习以为常,心头却像被什么风吹拂了一般,痒痒的。 季子琛看着老鸨,温声道:“怎么称呼?” 听他有话要说,一面也想跟仙爷套近乎,老鸨赶忙回道:“仙爷儿叫我容娘子就行。各位爷可要在这里玩尽兴,有什么缺的,不满意的就可劲儿使唤咱的。” 看来又碰上发布线索的npc了。他顺手从章玉兜里掏出来一块儿普通灵石:“容娘子费心了,只不过我等身为修士,虽进了醉仙阁,却不欲真坏了门派里的规矩。只想从容娘子这里打探点消息,还望……” 灵石是修真界易物的货币,寻常人见得少,虽然在普通人手里没有什么市物的作用,但胜在稀有。老鸨一见此物,眼睛都挪不开了,马上会意收起灵石,命姑娘们下去,还上道地关上了门。 转身紧张兮兮问道:“几位仙爷儿想打听什么事儿啊?” 没了那群动手动脚的姑娘,厢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季子琛道:“容娘子且放心,都是些你能答上的小事。比如,城外的难民是怎么回事。” 老鸨一听是这事,马上放下心来,娓娓道来。 城外难民原是离兹陵城从属村子里的村民,据此仅十里地。每年都会运些农产品到城里卖。可这几年风不调雨不顺,连年干旱,颗粒无收,农民没了生活来源,只能到此处乞食而生。 官府自然是有开仓放粮,增设派粥。只不过旱灾肆虐的村子太多,聚在城外的难民越累越多,所以此举只是杯水车薪。 三人一听,原是如此。不过季子琛熟知这本书的尿性,直觉这中间一定和魔物脱不了干系。总不可能叫咱们男主白来一趟,走点无用的情节。现在可是男主锻炼变强的关键情节。 萧明渝终于开金口问道:“那最近这附近可有什么骇人异事?” 老鸨一听是他讲话,先是一惊,那模样像是在说,原来这位仙爷儿不是哑巴啊。 不过她马上又淡定下来,低声道:“若说骇人异事,还真有那么一件。有人传言,这几日城外庄家农田,夜里总是飘洒些小雨,时间不长,竟泛着血腥味!” 季子琛在心中拍案,对对对!就是这个味儿。 老鸨接着说:“后有人听闻,只道这人定是饿出了失心疯,净说些谰语。最后没人能印证,这事儿也不了了之……” 不用多说,这人绝对没说假话,这血雨定然与这千里旱灾有关。 几人谈话间,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踏着木楼梯哒哒哒极速上楼,很快便走到了包厢前。来人一脚踢开木门,声音暴躁异常。 “都给我呆着别动,官府搜查!” 老鸨一听,赶忙扭捏作态迎上去:“哟,今儿个许官爷可是有空莅临咱们醉仙阁啦!” 为首的许官爷冷脸将老鸨一把推开,道:“滚一边儿去,老子今天没空搭理你。” 一肚子火气刚准备对着屋里的人发作,一看季子琛一行人穿着不凡,身负仙剑,突然变了一副嘴脸,拱手压低身子道:“哎,不知今日几位仙爷儿在此,扰了仙爷儿的清净,还望赎罪,还望赎罪。” ……这变脸速度,不愧是职场老人。 季子琛被他们一口一个仙爷儿整得耳根子疼,手托着头,问道:“不妨碍官爷办事才正事。说来我还想问一问是什么事如此紧急?” 这捕快眼睛一转,道:“还真是急事儿,仙爷儿若是不嫌弃愿意出手相助,那真是我等的荣幸之至。” 上道啊,这怎么说都是一名合格的任务派发npc! 等厢房里只剩下他们几人,快捕才将案子一五一十告知他们。 几日前是城主五十大寿,家中亲戚从四方赶来,城中张灯结彩,家中贺礼不断,城外也是增派施粥,好不热闹。 本是欢天喜地的日子,却不料门外一黑衣男子,骑马而至,扔下个木匣子,说是上供贺礼绛仙蟠桃一对,就未留姓名,策马而去。 下人哪里听过这名号,当即献宝儿似的将木匣子供上大堂。客人一听名号稀奇,自然也是伸首张望,好奇不已,城主喜笑颜开接过木匣子。 甫一打开,大惊失色,木匣子被扔得老远,里头赫然滚出来两颗血淋淋的人头,竟是传信正从绛仙山赶来的城主老父母。 宾客们吓得四散逃离,当日寿宴草草收场,喜事轰然变白事。城主大怒,发誓要找出凶手将其凌迟。 只不过这毕竟是丑事,他们这些个快捕抓人自然不能声张。现在外头至多知晓大寿当日死了人,不知其中细节。 季子琛听恐怖故事一样听他说完,并没有先前踢到人骨那么惊恐。毕竟听故事又不用亲眼看到摸到闻到,单单听着他还是能接受的。 既然有证物,那只需要测一测上面有没有魔气就能断定是不是魔物所为,季子琛又问捕快:“那人头呢?” 快捕一听,神色大变,道:“这位仙爷儿果然厉害,这人头才是最奇怪的。” 这夸奖季子琛很受用,虽然这“厉害”和他没有毛线关系,只是他误打误撞问的。他接着问道:“如何个奇怪?” “这人头……人头当日便不翼而飞了!” 卧槽?那这怎么测。不过既然事关城主,衙门肯定是派人严加看管,若是能逃脱层层看管耳目,肯定不是常人能做到的,必定与魔物有关,测不测也没有多大区别。 季子琛想着想着,差点为自己的聪明笑出声。可笑没出声,脸上的表情他却没管住。 抬头一看,包括快捕在内的三人皆是一脸疑惑看着他。太脚趾扣地了!季子琛咳了两声,又道:“那既然如此,我们便帮你们解决解决吧。” 他又看了看身边两人,应该……不会砸他面子吧。只见两人点头起身,已然走到门口。 不是?都这么急的?他还没起来呢。 随后他们三人便跟着捕快到了城主府邸先查探,路上捕快与属下两人窃窃私语,却不料被后面三人听得个一字不漏—— “大人,城主府已经请了几位仙爷了,您如今又请三个,恐怕是有点不妥。” “你懂什么!这案子一日不查完,抓不到人,我们就少一日安宁。上头天天压着我们搜查,还不是那几个仙爷儿办事不力,如今再多几个,我就不信不能这案子不会早日水落石出。” “还是大人您英明。” 季子琛心中一乐,原来已经请了修士,小算盘真精啊,不过你也算是请对了人。 这城主府邸外侧大门没有什么异常,走到内里便能看到白布悬挂,俨然是在为两位老人悼念。 下人见是捕快领着人来,没人拦着,只是这府邸里面死气沉沉的有点反常。季子琛道:“兄弟,城主呢?”不说他有咖位多大,男主来了至少出来走走苦命剧情,倒倒苦水嘛? 捕快边带路边道:“城主前几日回降仙山守孝去了。听说在老宅子发现了父母尸身,当日便一病不起,如今还未归。” 画面直接上脑,季子琛转瞬心惊,这确实真的也不怪人家了。 三人跟着捕快在九曲回廊里走着,里头大堂里隐隐传来交谈声。正想会会这几名修士,只不过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他们听得到人家交谈,人家自然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季子琛前脚刚踏进堂内,说话之人,准确说是三名修士,转身与他视线对上。 两名女修,一名男修,其中一名女修身着水青色锦衣,凤眼上挑,笑道:“我道是谁,别来无恙啊,季师弟。” 季子琛眼睛顿时放光:“詹师姐,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撮合男女主的机会竟然就这么明晃晃出现,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天助他也啊! 萧明渝将季子琛的表情尽收眼底,眉头微不可察一皱,心头有点不是滋味。接着对詹清语一行人颔首一礼。 詹清语点头回礼,介绍身后两人道:“丘灵灵、江轩,都是乌淼峰弟子,灵灵和你们是同一届入门,江轩高你们一届。” 丘灵灵前面已经介绍过了,至于这江轩,这个环节出来的男配,不是男主的狗腿子就是情敌。江轩作为乌淼峰首席弟子,身份杠杠的,家里还有矿,这设定肯定和原身一样是情敌啊。至于和男主抢哪个后宫他倒是不记得了。 毕竟原著作者可是安排了很多这样的配角同男主抢女人,然后女配们全部死心塌地坠入男主的情网,从而侧面体现男主那不可一世的容貌。没错,就是这么低俗。 原身现在被他占着做不出原剧情对男主的挤压坑害,但是江轩还是个npc,脱离不了设定,是故看着他们,尤其是萧明渝还一脸高傲。 少年,不要敌意这么深,ok?我记得你在原著里挂得比季子琛这个油条炮灰还早吧,一般书中角色除了主角都是越做越死,所以咱能不能好好相处,活久一点啊。 几人互相点头打招呼,季子琛顺势介绍道:“季子琛,这位是章玉,我和他都是鎏金峰弟子,这位是……” 江轩突然打断他,抢答道:“萧明渝,赤炎峰弟子,万剑山上拔出上古琢光剑。” 季子琛笑道:“没想到江兄弟记性如此好。”来了来了,这让人极度不爽,饱含浓浓npc味儿的挑衅之言。 先前萧明渝因为低调只在赤炎峰有点名气,万剑山拔剑后在整个门派里可算是名声微躁,现在被人认出不是什么奇事。只不过反响不一,有人好奇景仰,也有人不服眼红。 江轩双手抱胸,轻哂一声,不发一言,显然属于后者。年轻气盛又心高气傲,季子琛在心中直摇头。 詹清语见人都认识了,直接略过这一出插曲,转而又说道:“想必你们能找到这里来,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季子琛回道:“方才捕快大人已经将事情经过告知我们,听着棘手,想着过来相助,不知詹师姐在此。不过如今仍未解决,想必是遇到瓶颈,我们三人愿出力相助。” 江轩先按耐不住,讽道:“说得好像你们来就一定能解决一样。” 季子琛被泼一脸冷嘲热讽,算了,忍得了一时也忍得了一世,不气不气……少年,你就使劲作死吧! 詹清语剜了江轩一眼,江轩才悻悻闭上嘴。末了,她又道:“我们确实遇到了麻烦。” 8、人头蟠桃(三) 两日前,詹清语三人夜行至一田野,不巧天公不作美,飘起绵绵细雨,竟夹杂着丝丝血腥气,而身上弟子服却不见血色。 三人奇怪这无色有味的血雨,想着到周遭村子里打听详情,谁料只在一处泥墙草屋里发现一具干尸,瘦骨嶙峋,早已咽气。显然是旱灾饥荒下的可怜人。 不仅如此,因着天灾,村子满目凋敝破败,了无生机。他们没办法,扩大范围寻找,没曾想循着人迹,一路找到兹陵城,在城外见到本该在村子里的村民,不过现在已是难民,流民,靠乞食为生。 一心想着生存的人,哪里还会注意天空下的是什么。 他们寄希望于城中之人,谁料刚入城就被请到城主府,调查城主寿宴上发生的惨案。而后在装人头的盒子里探查到魔气,只不过魔气太过微弱,灵符探查不出种族,无法对症下药。 两件异事发生的如此之近,他们不由将两者联系在一起。奇怪的是再次到田间探查时,血雨消失的无影无踪,草木中虽然残留血腥气,灵符却探不出一丝魔气。 调查一时陷入滞涩。三人怜悯城外百姓,案子一朝不破,旱灾得不到解决,百姓也得不到交代。是以三人又自掏腰包从别处高价买了些粮食运来解解燃眉之急。 季子琛得知江轩掏得最多时,第一次觉得自己要对这公子哥高看几分。 说清楚情况后,几人身影行至荒无人烟的田间。 季子琛用枯枝拨开稻草垛,湿气扑面而来,细细闻偶有淡淡血腥味,看来是随时日渐渐淡化。不怪詹清语他们找不到,这是本逆天男频小说,女主遇到麻烦肯定要男主来解决帮忙,然后感情升温…… 虽然很low,可是读者们百看不厌呐。 詹清语说出心中疑虑:“你们可听说过,南冥魔域曾有掩盖魔气的秘术。只不过此等秘术见过的人少之又少,到如今,已经没人能辨别其中真假。”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男主在你身边,就木有问题。且让我引导引导。 他假装思索片刻,道:“我曾经在藏书阁的经卷中,见过有关记载。上面说若是想要破除秘术,需要高阶法器或是魔族圣器才行,眼下我们……” 高阶圣器他们显然没有,但是魔族圣器他不信萧明渝没有!他满怀期待盯着萧明渝,快!兄弟,表现的机会来了啊。 萧明渝不负他望,道:“血雨中藏有魔气。” 季子琛心下拍手叫好,就是这样。 江轩讥道:“大家都说没有,你偏说有,你觉得可信吗?” 季子琛倒吸一口凉气,不是,你属杠精的?能不能消停会儿,人家男主说的话能错吗?算了,作为npc的你是不会懂的。而且他为了在女主面前装知书达理,肯定不能当面怼回去。真憋屈。 不过转念一想,他还真不记得男主拥有的魔族圣器是什么了。 萧明渝视若罔闻,拨出琢光剑,上面嵌着宝石,幽蓝光泽,静谧又魅人,一闪一闪昭示着四周若有若无的魔气。 季子琛灵光一闪,不说他都要忘了,这宝石是魔石啊。琢光剑作为上古仙剑,虽说是仙剑,但男主可不是一般人,他的佩剑自然要和别人不一样,所以作者给这仙剑特立独行整了一颗魔石,而且恰好能破除秘术。 詹清语松开眉头,豁然开朗:“没想到这琢光剑竟有如此奇效,果真是上古仙剑。” 江轩见此立马噤声。 【女主对主角好感度增加,爽度+50,目前爽度值+1100】 被江轩呛了一路,终于听到点好听的了。真舒心啊!季子琛又提议道:“那我们岂不是能用它找到魔物隐匿的老巢?” 几人应声赞同,随后跟着萧明渝依据宝石指示一路跋山涉水,往兹陵北边走,停在一处迷雾前。 四周烟雾缭绕,枯树黑如泥墨,狰狞恐怖。寂静深处传来悉索声,一只黄鼠狼从迷雾中跑出,见到他们又惊叫一声,继而消失在迷雾中。 依着原著作者的尿性,季子琛能肯定就是这里没错了,他正想着怎么引导几人往里面走,詹清语抛出一张灵符,黄符纸落入雾中,顷刻间化作灰烬:“看来是这里没错了。” 江轩道:“这雾有怪,里面应当有迷阵。” 哟嚯,识货啊少年。那你知不知道原著自己就是殒命在此? 既然是男主刷boss成长的情节,相关魔物肯定只强不弱,但又是刚刚好能被男主打倒的程度。一行人中,詹清语,丘灵灵就不用说,有男主罩着无非就是受点小伤小痛,为后宫浇点水。他和章玉肯定是后面有用,作者留了一手。那江轩就不必多说。 章玉见他们说得差不多,又补充自己的:“兹陵城附近连年干旱,天干物燥,而此处却违反常理,湿气充盈。定是与窝藏在此处的魔物脱不了干系。” 看着几人逐渐往案子中心靠,季子琛很是欣慰。他努力回忆书中有关这一段的情节,终于对上魔物的种族。 是一只喜欢自称“仙人”的怨魔,常出没在怨念横生的地方,尤其喜爱天灾人祸多发处,而兹陵城正合其意。只不过兹陵城身处灵霄山派管辖地界,纵使魔物想要作祟,也不会蠢到大张旗鼓下血雨才对。 季子琛正想不明白呢,萧明渝就只身上前,举起琢光剑,将宝石对准迷雾,宝石发出幽暗蓝光。一瞬间,前方不远处的迷雾尽数弥散,一条小路就此显现。 这么上道!不愧是男主。 几人化愁为喜,赶忙跟着萧明渝走进森林。季子琛跑到萧明渝身边低声问道:“诶,你怎么知道这个可以驱散迷雾?” 萧明渝保持着目视前方,淡淡道:“剑灵指引。” 季子琛身形一顿,这么快就能和剑灵心连心了?惊叹是真,可这么一个拍马屁的好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跑:“好厉害啊!”说着还竖起一个大拇指。 按照萧明渝的习性,一般是不会搭理他这样的举动,但是他最近不知怎么的,就很想捉弄捉弄萧明渝,所以他夸得毫无收敛,无所保留,等着人家尴尬。只不过打脸来得很快。 只见萧明渝冷清的眸子,随头转向他,须臾“嗯”了一声。 季子琛脚下照旧迈着步子,心里却颇为惊吓。说好的高冷男主呢? 后方詹清语突然出声:“等等,这是什么?”季子琛这才发现自己占了女主应该站的位置,自觉地腾出位子,却被萧明渝抓住手腕,低声提醒:“此处凶险,不要乱走。” 季子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呆愣地嗯哦。被拉着又与萧明渝并肩。反应过来不对劲时,萧明渝早就撒开他。虽然心中有些许欣慰,但还是忍不住吐槽。 不是?怎么管他啊,快去管女主啊,多好的升温机会。不对,季子琛抬手一摸,竟然觉得脸有点热。 一肚子吐槽还没消化,几人又有了新发现。 萧明渝将宝石照过去,不远处枯树下静静躺着一把刀,刀刃微锈,上面还残留着暗红血迹。旁边则是一张狰狞面具。好一股浓浓地作案道具挖掘味儿! 如果他没记错,那快捕说的面具男应该就是戴的这个,这刀估计也就是了城主父母性命的凶器。看着眼前的两个物件,凶残血腥的画面扑面而来,他微微有点不适。 突然有点烦自己喜欢脑补地狗屁癖好了。 江轩突然道:“莫不是已经有修士不敌魔物,殒身于此?” “啊!那是什么?”丘灵灵指着远处的一颗扭曲的枯树尖叫道。 季子琛离她最近,赶忙揉着耳朵,只感觉耳朵好像宕机,好久都听不见其他声音。这灵灵姑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这高低得算个工伤,得加点分才能治愈。 话音未落,萧明渝就将宝石对准过去。 枯树本来只是在余光中微动,但被正对着照到,却像迎面碰上罗刹,转瞬化作一滩黑水,准备逃离。 是魂魔! 这魔物肉眼可见的低阶,说的不好听点,连季子琛都能轻松斩杀。咳,回归正传,几人未有一丝犹豫就追了上去。那滩黑水速度极快,最后渐渐化作一团黑影贴地而行。 枯林死气沉沉,几人的身影飞速穿梭在期间。按照修为站位,詹清语自然是冲在最前头,其次是掌灯的萧明渝,而后是季子琛在内的三人。 对于这样的追击站位,作为灵根废物的季子琛毫不心虚,毕竟那只是外人所以为。但是他颇惊叹詹清语的战斗力,这放在寻常小说里都是绝无仅有的,直接打破在男主面前,女主弱成鸟的无理定律啊。 詹清语转手捏决很快,身后仙剑唰地出鞘,剑意巍峨,金光闪闪。一看就战力爆表! 可地界魔物虽然容易击杀,却经久没有灭绝定有其过人之处。一是繁殖容易且快,吃了几只魂魄就能有丝分裂成俩能不快么?二是逃跑速度快,身姿灵活。 加上他们身处魔物的地盘肯定要受影响,所以快要刺中黑影时,仙剑速度却陡然锐减,连黑影的尾巴都没有摸上,深深刺到草地里。 江轩喊道:“是迷阵在起作用。”npc定时定点爆信息,简直比系统靠得住。 不过这也不难想到,修真世界虽然存在多种多样的功法,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自然都成了花架子。所以在迷阵中,某人若是强于布阵者,即可无视迷阵效果。 季子琛:挺懂的嘛,少年。看来还是有脑子的,居然能打破所有配角在男主面前就降智的魔鬼定律。 詹清语在他们几人之中修为最高,也受到影响,那魔物修为定然在她之上,他们此行只怕是凶多吉少,转眼季子琛就做好了等会儿肯定要受伤的准备。伤能受,最小化才是关键。等会儿必须跟紧萧明渝保命。 黑影左右晃动,一瞬竟加快速度,差点脱离视野,以至于他们不得不加快速度。忽地,黑影消失在一颗枯树前,此树较其他枯树都要高些,枝丫要多些,浑身散发着诡异。 季子琛心下不妙,这棵枯树就是这个副本的超级大boss,怨魔本体,也是怨魔魔气贮藏的地方。不必多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怨魔的弱点自然也在此处,而且那一颗勃勃跳动的魔核就藏在树中心。 其他人没有他这层外挂,只是停在大枯树不远处,观察周围动静。 季子琛想着趁魔物不备解决了他,抬手不甚熟练地在身后捏诀,乐风顷刻出鞘,不过气势与詹清语一比较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可这也正好给他做了伪装。怨魔自负自己的迷阵,又轻蔑乐风的威力,觉得他不自量力,肯定连躲都懒得躲。 方才詹清语的剑速受减,此时季子琛再唤剑出鞘,在他人眼里就显得有点不太聪明。只是萧明渝似乎没有想那没多,见他出剑,将光对准乐风所刺的方向。 只见怨魔不出所料没有化作黑水躲开,但乐风也没有刺入枯树躯干,而是被一股魔气生生擒在半空中。良久,乐风剑尖迸发出一阵猛烈的魔流,形似薄膜,在他们头顶形成青纱帐。 詹清语大喊:“不好,是虚空幻境!” 虚空幻境是南冥魔族怨魔部落的秘术,对施术者修为要求极高。且越是修为高,自然就越发攻不可破。季子琛些许汗颜,这下可捅娄子了。其余几人皆是戒备四周。 头顶突然传来巨响,只不过这天幕恍若近在咫尺,声音却像是远在天边,让他们一时辨不清状况。 天幕死寂片刻,倏地,几颗光点闪烁。季子琛定睛一看,竟是魔球,形如流星雨,竟透着几分绚丽与生死交织的美感。 系统冰冷的声音开始在脑中播报: 【魔球由魔物以浓郁魔气幻化而成,只要接触到就会被吞噬灵魂。】 始作俑者季子琛赶忙大喊道:“快避开!”他一面解释一面往边上跳。 魔球一颗接着一颗划破天幕急速下坠,几人闻声左右躲闪开来。江轩险些被打中,气急败坏道:“季子琛你脑子抽了吗!看你干的好事!” 季子琛脸涨得黑红,他难道不是想早点解决才出手的吗,这么一骂他直接成了弼马温。连跳两下,他稳稳落到萧明渝身边,心存侥幸。因为萧明渝属于问题出现就解决的实干派,根本不会责怪他。 此时他们的站位比较分散,还未做调整。马上,第二波魔球雨接踵而至。这魔物也不是吃素的,魔球从天而降打不中人,那就上下左右夹击。几人照旧躲开,魔球数量宏大,慢慢地几人变得有些吃力。 季子琛秉持着哪里有主角哪里就有一线生机的箴言,紧紧跟着萧明渝的方向跳,同时保证等会儿进入主剧情,他能在场推动。其余人也跟着他们一起。但只有江轩是骂骂咧咧的。 季子琛无言以对,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公子哥,竟然被他气成这样,真是有辱斯文。他转头一看,余光瞥见江轩一直左右有意无意护着丘灵灵,立刻恍然大悟。 随之下巴也掉地:少年,偷男主后宫就偷吧,你当人家面偷!还有你边护着妹子边喷我是个什么鬼?不怕妹子嫌你烦? 季子琛一阵犯嘀咕,同为炮灰,还是好心替人家捏把汗。谁知萧明渝提着琢光,随手将飞过来的一颗魔球往江轩逼逼机那边一甩,道:“闭嘴。” 角度适中根本打不到人,效果良好直接让江轩闭麦。江轩敢怒不敢言,护着妹子的手倒是不松半分。 季子琛瞬间觉得耳根子清净不少,见那边的状况差点气笑。人家男主都下场了,你怎么还不撒手?孺子不可教也啊! 渐渐地魔球攻击停下,几人也停下,准确来说是被前方突然出现的巨型寺庙拦下。 9、人头蟠桃(四) 寺庙周围灰扑扑的,死气沉沉。围墙破旧,拥着几座庙堂,残垣断柱上爬着青苔,横栏在路中间。 这是修真小说,这魔物的幻境跟他的后花园没区别,后花园里面有什么当然跟主人品味有关。寺庙乃清净佛法之地,这魔物在幻境里捏出这么个东西,也是极其讽刺。 杀生吃人的东西供着佛尊佛庙,说出去谁不奇怪悚然? 季子琛这回长一智,庙堂里一看就暗藏玄机,为了避免再踢到什么“好”东西,他刻意放慢步子跟在萧明渝身后。 若说庙外一片狼藉,那庙内就是别有一方天地。 主殿正位上摆放着一尊金身巨型佛像,殿中没有烛火仍是散发着金灿灿的浮光。旁边小法台上摆放着两个木盒子,依次是姿势各色的小佛像,奇怪的是除了主佛皆罩着灰布不见真容。 江轩拿着剑想挑起一尊小佛的灰布。詹清语止道:“先别动那些。”见人停住,又道:“此处是魔物的幻境,庙中的东西恐怕没有那没简单,还是小心为好。再说,佛尊在上,不可无缘无故扰其清净。” 聪明啊,女主!修真小说里妖魔鬼怪无奇不有,奇门遁甲比比皆是,奇奇怪怪的地点肯定憋不出好东西。懂的都懂。 这时细心的小侦查员章玉从侧门走进,道:“偏殿也全看过了,除了没有主佛,规格小点,其余和主殿没有什么差别。” 萧明渝抱着剑启声:“主佛有异。” 嗯,姿势很男主。快快快,和人家女主一起破案。然后感情升温,爱上女主,从此被女主种下一颗善良的种子,放下杀心,总之不要黑化。 詹清语果真道:“何出此言?”江轩站在一边候着,憋着话准备冷嘲热讽,很配角做派。 “野佛。”萧明渝淡淡吐出两个字。 詹清语听完,赶忙点燃一张火符整个人凑了上去。火光一照,主佛的脸被看得真切。饶是她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都被吓得退后半步。 正是一张怪异峥嵘的佛脸,怒目圆睁没有半点佛法尊威,两排精钢般的尖牙好似要吃人。 与寻常慈悲悯怀的佛像大相径庭,实实在在是一尊野佛。 不怪其余人一开始没注意到,萧明渝有主角光环,按书中设定关键信息肯定都是被他发现再揭示。 季子琛早早做足心理准备,看到时还是心惊肉跳一阵。转头一看江轩正体贴挡着丘灵灵,不让她看那恐怖一幕。女孩见此薄唇淡笑,正是郎情妾意。 江轩恋爱脑表现欲冲上头,道:“胆子真大,敢供奉野佛,也不怕被天道掀了这破庙!身遭反噬!” 丘灵灵非常配合娇声道:“江师兄别这么说。”确实,这庙一看就年岁不小,没准它还没被天道一道雷轰了,你先给这野佛反噬了。 只是,这么有来有往,季子琛觉得有点无语外加辣眼。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男主还在这里呢!况且原著里丘灵灵可是迷恋咱们霸气男主的,江轩你小子真该擦擦眼睛看清楚人家是不是喜欢你! 说着说着,他又有点心疼这个被白切黑玩弄的纯情小子。这种少年不吃点爱情的苦哪里能成长。 萧明渝见他看自己,道:“怎么?” 还怎么?看你被人当面偷后宫,绿帽高高挂起还没有半点反应。话说,哥们儿,你真的不管管吗?头不觉得沉吗? 季子琛想是如是想,嘴上却引着几人破案:“既然是野佛,那其他佛像肯定也有问题。不如……” 他说罢作势要去掀灰布,萧明渝却先他一步,捏得一手风诀,灰布一一掀落。这一掀便不得了,只见小佛像个个都顶着一张诡异惊悚脸,喜怒哀乐淋漓尽显。 卧槽!不是,这个我没做准备啊。自己掀开肯定和别人掀开还是有大大的区别的! 不说季子琛,其余几人皆是面露难色。每一尊佛像皆是瞪着一颗颗黑豆大小的眼珠,虽是静态,却像是在窥视殿中人,笑容诡异,颇为不怀好意。 “这是吃人佛,”还得章玉学识渊博认得这玩意儿,“古书上曾记载,有人为延年益寿,便暗自供奉一些吃人佛,而且死的活的来者不拒。但因为过于残忍,没有什么效用便被封为禁术。” 真有够阴森的。季子琛猜这玩意儿被禁掉肯定是因为有人大肆抓活人献祭。死的还要等,哪有活的来得快。想到这里,他恶寒不止。 “这是什么?”江轩对佛像不感兴趣,一把拿起大佛身边的一个木匣子,拿在手中颠了颠,看着挺沉的,不仅沉还大,叫他两只手才能拿稳。 自他拿起匣子,殿内氛围陡然凝重,一股低气压平等让在座所有人都心生不爽。 看着这触发机关的寻常操作,季子琛真是无语得透透的。少年,咱不至于这么急着送死! 他连忙道:“这殿中看着凶险,要不还是先退出去吧。”是快些出去!他右眼皮突突跳着,不祥的预感强势笼在心头。 江轩反驳道:“为何要走,修真者魔挡杀魔神挡杀神,怕这些算什么?” 男生总喜欢在心上人面前逞能,但现在是逞强的时候吗?再说,你不觉得这话比较适合不死之身的男主来说吗?哎,真是总有配角要抢风头。 詹清语不知是看惯了他这样还是怎么的,竟劝他:“江轩,魔物在暗,还是先出去查清情况为好。” 萧明渝自一开始便看着人不爽,了当道:“他若不想走,一人留在此处即可。”说完就往外走。 想到以后要在灵霄山长久生活,季子琛眼光长远,不想得罪江轩,所以忍着没对这中二少年说难听的话。眼下有人制裁他简直爽到爆! 看着大家都要往外走,江轩气不过,赌气将木匣子往法台上一扔,跨步往外走。 哐当一扔,老旧失修的木匣子直接散架,内里滚出一颗苍白人头,大概是被施法防止了皮肉腐化。白发脏乱,双目发青,一张嘴黑黢黢大张,无牙无舌。 殿中却突然狂风大作,破败木门在疾风中身残志坚,身后传来又尖又细的笑声。 草,这跟阴魂厉鬼索命有什么区别?!叫你们早点出去不出去,非拉着我下水! 季子琛下意识拔腿就想跑起来,不慎一脚被一根悬在地上的灰布缎绊倒,忽地又被萧明渝眼疾手快一把捞起,总之没有面朝地吃一嘴灰。 殿内突然亮起烛火,不对,根本不是烛火,是一撮撮青幽磷火。法台上的小佛像被神笔马良般点活,尽数飘上空中,围成一个圆圈,哼起小曲儿。 有嘴的咿呀咿呀一片,腰盘小鼓的敲起小鼓,没嘴的阴哼嬉笑。可这哪里是一般的小曲儿!恐怖的旋律直让季子琛头皮发麻,背后发凉。 情况突变,再加上这股压抑实在有点强大,几人定在原处,不敢轻举妄动,如临大敌。 这时候还不跑,等着人家瓮中捉鳖? 萧明渝却制住他,道:“别动。”见季子琛一脸疑惑紧急,又道:“他们看不见。” 听此,季子琛都没工夫管钳在腰间的手臂力度过大。目光扫过所有在空中乱飞的小佛像。全是身子能活动,那两点黑豆眼却死机一般,不能动也看不见他们。 佛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飞,似乎在寻找什么。 几人屏住呼吸,掩藏气息想对策。突然,大佛像眼冒金光,如水入沸油,小佛像皆为之狂热躁动。 须臾齐刷刷转头,连嘴里的歌也不哼了,而是全部盯着江轩,嘴角的黑线都要拉到太阳穴了,像是对江轩先前不关注他们的报复。江轩被盯得发麻,却不敢妄动。 完啦! 霎时间,静默在空中的佛像全数发动,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朝江轩冲过去。 不管是小说还是电视剧,紧急情况下总有一群人傻愣在原地,季子琛对此很无语,还是大喊道:“快跑!” 他抓着萧明渝往外跑去,破门却啪的关上,抬脚一踹还踹不开。萧明渝道:“有结界。” 啊,这下真的瓮中捉鳖了! 转身一看,江轩竟然在拔剑砍佛像,还大喊:“跑什么?!且看着这些不要命的小东西受得了我几招!”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非要把这条命丢在这里。 佛像虽活了,却还是瓷制的,虽然容易劈碎,但数量太多难应付。江轩也渐渐变得咬牙坚持,但是死要面子不求助。 不对啊。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男主出手救他一命,顺便帅女主女配们一脸吗? 还有,江轩这人虽然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不懂人情世故,嘴贱爱叨叨人……妈的,怎么全是缺点!但还是有一颗善良心的好配角,若就此丧命还是有点可惜的。 季子琛习惯性手肘萧明渝,见人不明所以,情况紧急压根没意识到自己使唤人的语气:“愣着干嘛?快去啊!” 萧明渝皱了一下眉,就上前去搭救了。真听话! 詹清语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早就折回帮起江轩收拾烂摊子。丘灵灵实力在他们之下,不上去添麻烦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江轩见萧明渝一套华丽剑术动作砍掉十几只佛像,两人之间像浇了一桶油,恼怒道:“你来干嘛?我还解决不了这些东西,要你来?” 这话说得真不知好歹,连季子琛都有点想撤回一只萧明渝。当事人萧明渝手上的剑一顿,愣住片刻,想起是季子琛让他来的,忍着抬剑继续劈砍,道:“废话真多。” 詹清语终于忍无可忍,不似平时涵养自持,教育江轩道:“此时不可赌气!”江轩也不知道听到没,只是剑劈得越来越重,章法也有些乱了。 季子琛看热闹看得正起劲,一边小腿突然一沉,他压着一颗狂跳心脏,僵硬回头。 谁料是一只瓷娃娃状的小佛,这只比空中那些更加灵活,更加有生命力,白面黑牙,紧紧缠着他的腿。见季子琛看自己,无赖嬉笑道:“陪……我……玩……” 季子琛:“卧槽……!!!” 10、人头蟠桃(五) 季子琛被石化在原地,脑子里蹦出三个选项: 第一,当然是一脚甩开这阴间玩意儿!可是现实是缠太紧甩不开。 第二,一剑劈了这玩意儿。转念一想又不ok,他不相信自己的剑法,乐风的剑锋太强悍了,一不小心把腿砍没了,难道以后要当个瘸子被黑化男主追着杀么? 第三,陪……小瓷娃娃玩?黑线弯弯就是两眼,黑齿锐利,裸露在外头。感觉多玩一会儿就能给人家拆吃入腹…… 还是试一试第一个吧,这不试不知,一试就废。死腿,动啊! 季子琛惊觉着小玩意儿缠着他小腿的双手正越勒越紧,裤腿都渗出殷红,却不疼。 能疼才奇怪!这玩意儿真有毒,不是吐槽,是真毒,他已经被毒得小腿失去知觉了。 正乱做一团麻线,一人拿着剑精确地将瓷娃娃头颅一挑,可是没用。小佛像没了头,两条小臂还死死缠着他呢,接连两招耍得更快,眨眼间将小臂切得粉碎。 一系列动作完成的过于快,季子琛终于摆脱痛苦,星星眼看向救命恩人,大喊道:“章玉!”这人他带下山果然没错! 章玉道:“先松开,看看腿上的伤。”季子琛松开因为太疼抓着人家的手,尴尬地笑了笑,等着人探查伤处。 可探查他伤口的手却不是章玉的,那边劈砍佛像的任务接近尾声,萧明渝注意到这边,走过来抢先边探边用灵力助其疗伤,道:“皮外伤,微毒,没有伤到经脉。” 季子琛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拿起萧明渝递过来的解毒丸三两下嚼碎咽下,压根没注意到章玉神色变暗,双手抱胸走到了一旁。 江轩用剑挑断最后几个瓷娃娃的小头,见人都围着季子琛,皱眉朝这边道:“刚刚一点忙都帮不上,现在倒是轮到你先受伤了?” 什么叫一点忙都没帮,萧明渝不是我派,不是,请出去的么?少爷,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对准事实? 丘灵灵倒是有眼力见:“江师兄你快别说了,方才若不是子琛兄弟好言相劝,萧明渝肯定不会出手救你的。师傅常教导我们应心怀感恩之心,与人友善,不可忘了教诲。” 嗯,辨明真理的女配,只不过听起来怎么有点怪怪的? 一向不喜与陌生人说话的章玉道:“江师兄,若是精力有余,多去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能给你招来。说这些干什么。” 季子琛:“?”不是,他知道章玉向来是不开口,一开口必然毒得不行。可你一向也不屑于和这种人怼啊。 一个两个让他头大,心知跟江轩这么较劲没意义,他便没再管。同时小腿传来知觉,并且很舒服。萧明渝灵根属火,所以送到腿上的灵流暖暖的,自然让人很舒服。 片刻,萧明渝似什么都没听到,收手道:“试着起来走走。” 季子琛站起来走动,腿上已是完好如初,只是裤子上的血迹仍在,看着有点触目惊心。拍拍裤腿上的灰,道:“真好真好,还能治好。”这要放寻常的世界,这腿只怕是要被截肢。 方才被劈碎了那么多佛像,地上全是粉尘碎渣,空中却没有半点粉尘。江轩用剑敲开另一只木匣子,两只头被摆在一起,混乱中依稀能辨别出是一男一女。 江轩看这乱糟糟的两颗头,许是闻到不爽利的味道,颇为嫌弃道:“左右找不到,竟然在这里。” 季子琛一听他说,立马明白。这俩颗头颅正是城主宴席上的“人头蟠桃”。江轩应该是看过画像所以能认出来。可是不翼而飞却莫名其妙跑到此处,这魔物究竟是要作何? 等人都过一遍,詹清语拿着乾坤袋捏决将两颗头纳入其中,最后做了一个默哀的收拾。他们此行出来主要任务虽然不在此,但将头带回去也算是了却城主的念想。 江轩皱眉道:“师姐,你把这东西收进乾坤袋里,岂不会脏了乾坤袋?” 詹清语道:“无事。” 季子琛听着两人的对话差点笑喷,不是,这江轩除去样貌,怎么左看右看都像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娇气怕脏,精致得很。 江轩似乎感受到他打量腹议的目光,接着瞪了他一眼,那意思像是在说,看什么看。 季子琛:“……” 萧明渝跳上法台,凑到巨佛跟前,看着某处道:“佛像里面有东西。” 只见他锁定的地方有一处破损,应是刚刚刀光剑影中不小心划开的,一道细长的口子,渗出一丝血,不细看很难察觉。 章玉道:“是人。要祭祀吃人佛需要锻造一只空佛腔体,将祭品放到里面献祭才算完成。” 江轩质问道:“你既知道,方才为何不说?” 章玉面露嫌弃,道:“我不是献祭者,怎么知道里面什么时候有东西。况且刚刚被打断,我说出来只怕也没人听到。” 季子琛懒得管两人斗嘴,心下感叹这坊间秘术真残忍,放现代妥妥的封建糟粕。只不过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里面会是谁呢? 只需要劈开便能了明真相,可经历刚刚那么一出,几人也谨慎起来。 江轩一听精神一振,也跳上法台,道:“让我来。”他说得快,提剑劈开巨佛的速度也极快。 剑光一落,一只血淋淋的从破口跌出,从外观很容易看出这是一具尸体。衣袖被血浸透,能看出品质不错。季子琛轻笑一声,不是,现在有钱人都能给塞进来当祭品了? 江轩站在上面,是唯一一个能看到尸身面容的,此时却愣在远处,一脸凝重地思考,不再说话。 季子琛看得有点急了,有什么发现快说话啊!愣着干啥?萧明渝见他心急,抬脚上前看一眼,眉间鲜见微蹙。 季子琛忙问:“什么啊?一个个的看完怎么都不说话。” 江轩回过神,道:“你好奇就自己过来看。别站在那里一个劲的问,烦得死。” 去就去……他人往那边一靠又觉得不对劲,万一看到什么血腥的东西,自己当场洗眼睛是不是来不及? 詹清语离得比他近,早已跳上去看过,面色没什么变化。但是没有参考度,谁叫咱们女主办案的时候是个不折不扣的冷酷脸!见季子琛过来又腾出一块落脚的地方。 季子琛看着法台上看过脸都不怎么变色的几人。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他这种现代人怎么可能和这群从小就接受仙魔教育,见惯血腥场面,并且还会制造血腥场面的人比呢? 萧明渝看出他的犹豫不决,简明道:“不用上来,就是一具无首尸。” 季子琛如蒙大赦:“那好,我就不上去了。” 江轩嗤道:“胆小如鼠,真有能耐,你就这么护着他一辈子吧。” 不是,江大少爷这可不时兴这么说,你主张苦难教育,我还不乐意呢。但关系还是要维系的,他又道:“江师兄此言差矣,萧明渝这不是心里紧着办案么,既然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我再看一遍岂不浪费时间,还不如他告知了我,我们快点破案。” 江轩听他说的有几分道理,转头又将口子开得更大,手一伸将无首尸拖出。 季子琛大吃一惊,少爷,真就这么拖出来? 果然尸身出来还没一半,佛像便剧烈晃动,不对,是整间寺庙都在晃动。这事态看来没多久就要坍塌了。 守在门边的章玉大喊:“尸身牵着法阵,快放手!” 他就说没这么简单,可是这么重要的事章玉你怎么不早说?!萧明渝和詹清语迅速跳开,季子琛反应不及他们,运气却极好,只见地面凹陷崩坏止于他身前。好险! 前头倒霉冤大头江轩大喊:“我呸!松不开!”当然松不开,你抢了人家到嘴的吃食,你就得被吸到里面当替补。 江轩被无首尸缠着,恰巧巨佛正下方地面崩塌,露出一块黑黢黢的洞,不知道连接何处。他整个身子也被一股莫名的吸力死死往下拖拽。地面越塌越多,江轩失了外力支撑突然整个人也掉下去。 其余几人刚刚避开跳得远,来不及搭手,季子琛心一横,抽出乐风扎在地上做支撑,手握剑柄飞过去,将人堪堪拽住。人是抓住了,右手手臂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早该料到,他抓着的不单单是江轩和一具死死纠缠的尸体,还有幻境中奇妙的反重力吸力啊! 詹清语几人见状,安抚道:“季师弟别急,我们马上救你们上来。” 随即急忙飞出一张风符,想制风将两人吹上来,可事与愿违,符纸出手时还好好的,一进入洞里,就像粘板上的鱼一番折腾,最终轻飘飘坠落,别说风,季子琛连屁也没感受到。 江轩本来骂骂咧咧的霎时间像根蔫了吧唧的菜苗变得静默,若不是手心能感受到微弱的脉搏,季子琛早就觉得江少爷已经按照原剧情殒命了。 痛感沿着手臂传来,季子琛都要被疼得麻木昏厥了。一只手却搭上了他握着剑柄的手。强劲有力瞬间让他觉得生还有望,忍着眼前发黑,仔细一看,是萧明渝想凭着蛮力将他拉上去。 若是别人,季子琛高低得喷一句,太不自量力了,但如果是身带主角光环的萧明渝,他只能说,快拉! 人拉到一半,黑洞地下恍若黑潮涌动,轰隆隆的声响如约而至。 季子琛慌乱左右张望,借助头顶投下来的白光,终于搞清楚是什么在轰隆作响——一团团魔气正汹涌奔腾而来,体型巨大,左右夹击。 季子琛这么被吊着肯定无处可逃,再碰上魔气肯定瞬息化作烟云。而且魔气互相碰撞,定然产生巨大的冲击波,到时候不说他,头顶摇摇欲坠的寺庙肯定崩塌,另外几人也会掉下来生死未卜。 他自己倒霉也不能拉着别人一起,朝上大喊道:“快松手!否则魔球压过来都活不了!”他掉下去没准还有生还可能。 季子琛手都松了,萧明渝却牢牢攥着他的手腕不松手。 忽地,一团较小的魔球擦身而过,掀起一阵不小的疾风,季子琛在空中随之晃荡。他感觉手腕都要断了,萧明渝也不撒手。 他刚想说点什么刺激萧明渝撒手,腕间的力陡然消失,头顶一团黑影笼罩下来,自己也如愿往下急坠,然后是一只手攀上他的腰,搂着让两人紧贴。 黑暗中看不清这人是谁,只能感受到头顶粗喘的鼻息,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这人是谁,只是答案让季子琛都呆住。 萧明渝跟着他跳下来了! 不仅如此,萧明渝一落入,上方地面的裂口直接合上,半点光都照不进来。也是,魔物想要的定是萧明渝,猎物落入圈套,其他人当然不用再理会。 可是想不开跳下来作甚?! 季子琛一头雾水,语气里还有点自己苦心不被人理解的怒意:“你好端端的呆在上面,跳下来干什么?” 萧明渝道:“救你。” 季子琛气噎,这不废话吗?又道:“我当然知道!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跳下来救我?你在上面比这可安全不少,再想方法救我,我和江轩也不迟,不必冲动跳下来!” 萧明渝没回复他,良久,上方传来魔球猛烈碰撞的爆炸声,若是方才季子琛还吊在那个位置,现在恐怕已经没空在这里质问萧明渝了。 一想到这,季子琛自觉噤声。上面炸了还没多久,爆炸波浪就传了过来,接着季子琛感受到一阵怪力将他们这一块冲刷,连萧明渝都立不稳身子,抱着他晃了晃。 可他们身上却没有受伤,爆炸浪潮只是一波接着一波蒙头路过。听到萧明渝闷哼一声,季子琛才发现自己深处在一个类似于保护罩的灵力波里面。 是萧明渝用灵力筑的,修真界很多人对于自身的防护机制都是用灵力构建一个灵力盾牌一样的物件保护自己,简单粗暴,但是极其耗费灵力所以只有修真大拿才这么随意。这对于大boss还没出现,就先消耗自己实力的男主来说可不是好事。 都是个不死之身了,大不了就被冲击波冲一冲,何必消耗灵力。季子琛道:“保留点实力,别用灵力挡攻击。” 萧明渝回道:“没有用灵力,是法器。” 哦,法器,那还成,不用耗费什么灵力,只在催动的时候比较费。 他也没问是什么法器,罩子又被冲撞一波,比先前几波更加剧烈难挡,于是乎右手已经麻痹的季子琛在这一下没抓住江轩的身子,后者直接掉入黑暗。 由于幻境的某些机制,季子琛撒手的瞬间就看不见人了,捞也捞不回。 说的不好听点,江轩在季子琛心里本来就是个死人,这里是指按原著剧情来说。可人被他这么弄丢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要不等男主处理完魔物再去找找吧,兴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情况紧急,两人一直在极速坠落,萧明渝没管他弄丢江轩这茬子事儿。一路冷静地抱着人终于落到一处平地。 11、人头蟠桃(六) 落地一瞬,四周腾升起浓厚魔气。怨魔大boss终要来了! 两人背对背站着,萧明渝突然道:“等会儿魔物攻击过来,别离我太远。” 季子琛点点头,脑子里已经绷紧一根弦。后背突然被什么一戳,萧明渝递给他一枚戒指,道:“把这个带上,短时间内可以防止魔气入体。” 戒指整体朴实无华,通体紫黑,戒身雕刻着古老咒文,戒面似乎是某种绿石头,发着幽光。 虽然戴男主的戒指则呢么听都像是女主才会做的事,但保命更要紧。季子琛将戒指随手套上,顺嘴问道:“你呢?” 萧明渝瞥了他一眼,没有做解释。 季子琛瞬间感叹自己的垃圾记性和无阀门嘴。他没事问这个干嘛,人家男主要他关心吗。人家在原著中可是人魔混血,仙魔双修,魔气入体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男主肯定不会同他说明。 左侧忽然冲出来几颗魔球,直击两人面门。 萧明渝敏捷躲开,而季子琛分了一会儿神,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跳开时正好撞上一颗魔球。 季子琛下意识抬手格挡,只见手上的戒指猝然发光,弹指间将魔球尽数吸纳,只剩下一团雾气漂浮空中。 他按下蹦到嗓子眼的心脏,不禁感叹,萧明渝给他的东西也太管用了吧。 怨魔隐藏在黑暗之中,观察两个人的一举一动。方才那枚戒指让他提高警觉,须臾又暗笑起来。 这枚戒指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 即使知道戒指效果,萧明渝还是靠过来查看季子琛的状况。 忽地,黑暗中先是响起一阵空灵笑声,后又道:“没想到啊,许久没有人进来陪老夫了,一来便是故人之子啊。” 季子琛听此疑惑不已,萧明渝的母亲不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魔族女子吗,怎得与这千岁王八有交情? 不知何时,黑暗中又冒出数团魔球,与上一波相比,速度更快,体积更大。一颗接着一颗正围着他们虎视眈眈地转着。 怨魔声音再次传来:“且让老夫看看你的实力。” 话音刚落,魔球尽数朝萧明渝冲去。 萧明渝身形数变,琢光剑光影似练,剑气雄厚凌冽。魔球不堪其一击,触及立马消散。 攻击季子琛的魔球数远不及他,恰好是他能应付的数量。 魔球攻击速度适中,怨魔似乎是想吊着他们耍一耍,不想即刻取两人性命。再加上仙剑仙气迸发,弟子服上面也附有法制,两者效果叠加,魔气尽散,故两人也算是游刃有余。 可怨魔毕竟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精,老奸巨猾得很。抬手一挥,一颗不禁察觉的魔球悄然往萧明渝方向冲击过去。 幻境中法阵使人五感迟钝,此时已是萧明渝的应对极限,怨魔再来这么一下当真有点不好躲。 “小心!”眼看魔球就要撞上其腰部,外挂选手季子琛凭借超绝感知,守门员般眼疾手快扑过去,想凭戒指吸收魔球。 可怨魔早已料到戒指的效果,提前在这个魔球上动了手脚。触及瞬间,戒指只吸收了一部分,剩下的则一滴不漏全部打在季子琛背部,侵入他的身体。 只一瞬,季子琛身体不受控制被冲击到远处。 幸好萧明渝及时闪身前来将其稳稳接住,不过冲劲远比他想象的大,他抱着人滑行好长一段距离才堪堪停下。 萧明渝擦拭嘴角渗出的血,低头看怀中的人,已是面色惨白,双唇发紫,典型被魔气侵蚀的症状。他迅速给季子琛封穴,防止魔气扩散全身。 季子琛寻思着自己只不过是下意识一挡,小命竟然就要摇摇欲坠了,看来还是高估了戒指的作用。心中呜嚎一片,想以此来警示所有穿书人:不要太信主角给的东西!不!靠!谱!啊! 身体感知似乎已经麻木,灼烧感渐渐消失。季子琛觉得自己等会儿就要死了。 萧明渝语气中微不可查的慌张被怒意和斥责压过,道:“你突然冲过来做什么?我可以自己躲开的,现在怎么样了?” 总是这样,季子琛跟在他身边就没有几时不在受伤,这人是少有待他真诚的人。于他而言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人,点滴恩德自当涌泉相报。今日他无论如何都要将人或者带出去。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主角有不死之身,但季子琛总是忘记这么个道理,他拍着他的手臂道:“小问题,死不了死不了,先扶我起来。”妈的躺着背太痛了。 就这么不重不轻拍几下,却像是拍在心上,怒意消减一大半。萧明渝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执剑怒视四周道:“现在只剩下我一人,阁下还不打算出来么?” 对方原先不现身,却也没有将他们置于死地,他赌局面还有转圜余地。 一阵浑厚笑声从四周传来,渐渐聚集到他的正对面。须臾飘出来一团魔气,显然还未化形。不过没化形就有如此实力,才更加危险。 萧明渝提防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没曾想魔气团吸了一口气,笑道:“好久没有人敢这么和老夫说话了,这熟悉的气味,真是万般想念啊。” 萧明渝心知他说的是自己体内的上古天魔血,这是他自小便知道的。只不过他一心修正道,对那一半血脉,他总是有意忽视,不愿承认。 怨魔的话直接刺痛了他多年的禁忌,他不耐烦道:“少废话!” 这么直接打起来可不行,案子还没问清楚呢。季子琛擦了擦嘴角的血,抢言道:“这位怨魔前辈,晚辈不才,有几个问题还望您能解答一下。” 怨魔一听有人对他毕恭毕敬,自己又很长时间没被人这么恭维过,心情一下非常舒畅:“行,老夫就满足你几个临死前的问题,也算是为自己积攒点功德。” 一股反派蜜汁自大自负的邪风扑面袭来,季子琛心头一阵乌鸦飞过,转头又正色道:“您既是武艺高强的魔修,为何要在自己的幻境里造这么一座与自身修为相斥的寺庙?” 怨魔一听寺庙,立马就不笑了:“我造的?你听谁说的,这么胡编滥造?!老夫告诉你那破房子是有人在镇压老夫的时候硬塞进来的。你以为我想和那玩意儿待在一起?”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老夫随手将这破房子里面的物件一换,就得了一件噬魂吸怨的好东西。老夫用得很趁手呢。” 作为原著党,季子琛很清楚这个“有人”就是萧明渝他爹云胤仙人,往幻境里安置寺庙,自然是想怨魔每天听听佛经,感受佛法滋润,降降魔气。简而言之就是,关在幻境里面劳改。但目前依效果来看应该是中间出了差错,反到助纣为虐了。 而这魔物原身大概率也已经被萧明渝他爹震碎了,如今只能狼狈见人。季子琛又问道:“那兹陵城中城主宴席上的‘人头蟠桃’您可有所耳闻?又或者那是不是您的手笔?” 怨魔嗤笑:“老夫修为曾经问鼎天地,整个修真界拎不出几个能与老夫抗衡的,你觉得老夫会做那种下等行径?果真是一群小毛孩。老夫就不妨告诉你,一切是你们那贪得无厌罔顾人伦的城主自己种下的恶果。” 一向代表邪恶的魔物竟然大言不惭人族邪恶,这可真是新鲜。但这话的意思明显是怨魔知道什么。萧明渝道:“就算他有什么不是,犯下滔天大罪,也该交由人族定罪处决,你插手进来只会破坏平衡。少自诩清高!” 作为正义的化身这段话非常男主,怨魔却几不赞同,言语里尽是嘲笑:“象牙塔里的乖娃娃说的话真是天真又好笑,你们但凡去仔细查查,随便就能查出你们人族官场里的弯弯绕绕。你们不是想知道是谁干的吗?老夫这就告诉你。” “是你们人族的少年!老夫许久不曾佩服谁,亦不会善心大发出手去帮助谁。可那少年他自愿献祭给老夫,让老夫出手助他报复那贪官。这下你们心服口服了?你们人族才最喜欢自诩清流,惯会污化魔族。一派道貌岸然,实则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你不觉得讽刺么?” 怨魔一串话说出来,堵得萧明渝说不出什么。而且怨魔愿意与那少年做交易目的显而易见,就是想夺了人家的肉身重出江湖。 魔物最会致幻人心,那对于怨魔而言随随便便找个人夺舍就行,却硬生生拖了这么多年。很显然云胤仙人在幻境中设了禁制,限制了怨魔的行动。 且身而为人,意志是最难突破的一层防护,但若是自愿那一切又难说了。少年英雄为民请命除贪官,传到哪里都是一段佳话,如今结局实在是惋惜。 季子琛出口问:“想必前辈还没有得偿所愿。” 怨魔身形微动,道:“何出狂言?” 季子琛道:“那少年的夙愿您还没完成,他的肉身当然还不能归你。” 怨魔道:“你怎知没有?你那个傻师兄不是在佛像里拉出来拿城主的尸身?不对,你怎知老夫想要他的肉身?”凡人献祭可以是几生几世的时运,可以是灵魂,亦可是肉身。 季子琛震惊自己刚刚看见的尸体竟然是那城主的,没有说话。怨魔以为他被吓到,又道:“老夫最开始就觉你很可疑,他们几人蠢钝得找不到目标,偏偏只有你攻击老夫的本体?你既是个聪明的,老夫也喜欢聪明的,就先将你了结吧!” 季子琛大喊:“等等!晚辈再问一个问题,前辈可知江师兄现在如何?就是那个和我一起掉下来的修士。” 要死了还有问题?新奇,怨魔道:“你那个蠢钝莽撞的师兄?老夫怎么知道,是生是死也不是老夫说了算。”此言不差,云胤仙人当初镇压他,早就把他原先的幻境秩序搞得一团糟,他现在呆在里面跟个寄生虫无异,最大的区别就是幻境不会排斥和攻击他。 而且他很不喜欢夺修士的舍,有条件的修士自小家中仙门都为其求神问仙作过法礼,最不好下手。这和处理得色香味俱散的健康餐让人食难下咽同理。 见问不出什么,萧明渝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道:“废话少说,要杀要剐尽管来。” 怨魔听罢笑得很大声,连那一团魔气都随之一颤一颤。平息之后,道:“你这黄口小儿口气道不小,老夫我已有千岁,你我若是直接打起来,别人恐怕会笑我以大欺小胜之不武。” 萧明渝道:“虚名罢了,何必在意。” 怨魔呵一声,道:“这样吧,老夫助力你一把,让你多几分实力。” 怎么助力,助力什么双方心知肚明,萧明渝不屑道:“不必。” 怨魔哈哈大笑:“可我偏要逆着你的意愿而行。”转瞬间,魔气团将萧明渝团团围住,魔气中戳出数双无影鬼手,一一打在萧明渝身上。 萧明挥剑劈散魔气,不过收效甚微,不多时裂口又恢复如初:“滚开!” 怨魔惊讶他身上的经脉不是半开就是全封,转念一想,又嘲道:“你这仙人父亲当真是绝情啊,竟封住了你体内的经脉。” 萧明渝听不懂怨魔在说什么,但听到“父亲”二字还是一愣。渐渐地身上的经脉被逐个打通,魔气渗入经脉横冲直撞,疼痛在血液中翻腾,刺得他回过神。大声吼道:“你在胡说什么?什么仙人父亲,我从未相识。” 怨魔来劲道:“当真是绝情,且让老夫大发慈悲,告诉你吧。”说着他还颇为细心将季子琛那边抬手一挥,用什么若有若无的魔气包围起来,让其听不到这边的谈话。 为什么?做这么精细当然是有求于人。 接着道:“你乃南冥魔族前圣女与如今云胤仙人之子。只不过老夫瞧着你如今的状况,定是你那冷血父亲嫌弃你的魔族血统,将你经脉一封,随处一扔,让你自生自灭长大至今吧。” 怨魔话毕,见萧明渝血脉喷张,额间青筋浮现,满意地退至不远处,道:“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不错。老夫当年可觉得很不错呢。” 萧明渝失了魔气团支撑,很快便头疼欲裂得右手撑着剑,单膝跪地,垂首静默良久。久到怨魔都以为他短时间吸入魔气过多,要经脉受损而亡。 怨魔倒是无所谓,他只是想吞了这小子,不管其生死与否。替他解穴也只为让天魔之气更盛,口感更好罢了。 他耐不住问道:“怎么,不会这就撑不住了吧?” 琢光剑上手指微动,转而萧明渝周身魔气萦绕,轰然荡开。他抬首瞪视前方,眸子血红,不见理智,声音沙哑道:“吵死了。” 怨魔听此知道自己目的达到,兴奋至极,道:“快,让老夫见识见识天魔之气。” 12、人头蟠桃(七) 前方打得火热,自认工具人的季子琛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却翻江倒海:“系统,系统,系统,尽快出来救驾。” 【请用户对系统保证最基本的尊重。】 季子琛:“得了,都这个时候了,你家男主都要落下风了。你赶快给我点这怨魔的一手资料,最好是弱点,没错,弱点,越多越好。” 【《怨魔成长日记》……】 系统已弹出内容,季子琛立马嗤之以鼻:“什么脏东西叫这名字,等等,省略号几个意思?” 【正在计算兑换价值。】 季子琛:“啥玩意儿?你们还能再不靠谱一点吗?” 事实证明人的潜能是无限的,系统的职业道德也是个无底洞,抽风起来甚至还要挑战季子琛的底线—— 【想要我们关键剧情怨魔宝宝的成长日记《怨魔成长日记》吗?想要无穷无尽的魔族功法?想看跌宕起伏、风趣诙谐又励志的故事内容?那你可就找对地方啦!这些东西尽在《怨魔成长日记》!心动不如行动,本次售价不要998,不要98,只要1000个爽度值。让我们一起解开怨魔未解之谜,赶紧点击链接火速下单吧!】 一大堆垃圾话以一种邪恶的方式进入季子琛的大脑,你再说一遍谁是“宝宝”?他只想给编写系统的代码员寄刀片,忍住这个邪恶的想法,季子琛好声好气道:“你们这个合理吗?老子总共才1100,你干嘛不直接定价1100?” 【也不是不可以。】 季子琛怒道:“滚!”激烈的打斗从那边传来,他一语成谶,萧明渝真的落下风了,这世道真是说什么什么就来。事出紧急,秉持钱留着不用等着烧香的保命真理,季子琛牙一咬就点进链接里。 【跳转中……自动下载……1%,2%,3%……】 玩他呢?季子琛吼道:“你他么这么慢,老子只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系统非常会抓住时机—— 【花费50爽度值or观看一分钟小广告获得加速?】 感觉萧明渝那边还能再撑一会儿,季子琛果断点击观看广告。然后左等右等终于加速下载完,季子琛迫不及待打开文件。 一大段原著文字内容展开在他眼前。靠蛋,到底是那里来的这么个废话连篇,鼻子眉毛糊一脸的东西? 季子琛压着口吐芬芳的习惯,捡起平时看网文一目十行的能力看了起来,一大段话被他用几句话简述出来:一颗仙树误打误撞被贬到魔界,吞了一只怨魔顶了其身份,无恶不作,最终会被修真仙人封印。 关键信息:弱点是虚体魔气团中的树核。 get到弱点,季子琛马不停蹄朝萧明渝喊道:“找他身体里的树核,就是,诶,就是一个桃子核,戳碎他就能打败这魔头!” 什么?弱点被人公之于众,怨魔瞬间恼怒,随手就给季子琛这个喇叭精来了一套360度全方位魔球马萨基。 转眼魔球尽数被戒指吸收,季子琛正要笑他反派没脑子,一口气还没出嘴,胸口就开始剧烈疼痛。 人要倒下前,萧明渝及时刚飞过来接住他。 怨魔见计谋得逞,嘲笑道:“喊得那么大声,以为老夫一直忽略你?老夫看着小子这么看重你,又是给你戒指又是给你当伤。你倒好,偷了一会懒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老夫才不会叫你顺心,老夫早就在你周身神不是鬼不觉布下魔气,只要你催动灵力就会入体。” 难怪,现下嗓子被毒得说不出话,但季子琛还是想撑起来,否认他一句:他什么时候尾巴翘上天了? 看着季子琛面色发黑,说不出话,魔气更加深入骨髓,命不久矣,危在旦夕……打住,还不会死。萧明渝怒气值又叠了一层,留下一句“你好好待着,我马上就带你出去”,便站起身,浑身上下放射出一种威压。 这难道是?难道是来自《逆天狂骄》的男主与生俱来,女主一看芳心暗许,配角一看顶礼膜拜,反派一看屁股尿流的凛、然、正、气!!! 一个字,帅! 怨魔心里咯噔一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就是!眼前这个看着他如狼似虎的毛孩一出场就看着不好惹,过了几招虽然能压着这毛孩,但却讨不到多的好处。方才他又自大妄为给人家解开经脉,再加上这滔天杀意,恐怕已经不能同年而语。 他真是千算万算,算到最后亲自往自己头上写了四个大字:死!到!临!头! 怨魔还试图挣扎,终于收起高傲道出自己的目的,道:“仙门最讨厌魔族,你既有魔族血脉,出去这幻境哪里还能容得了你。不如听老夫一句劝,你同老夫强强联手,你助老夫出这幻境,老夫助你未来平步青云,如何?” 萧明渝听都没听他的条件,道:“死到临头废话真多。” 绝!好飒好男主!!! 季子琛本想在后头做个拉拉队,为萧明渝第一次斩杀魔物呐喊助威,奈何魔气入体确实严重。片刻他只觉得头昏眼花,呼吸困难,他,要死了?! “叮咚!”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操作,熟悉的场景。 以为自己已经提前殒命的季子琛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在水界领域。 他本来在心里疯狂编写800字求情作文,希望系统能大人有大量,再给他一次机会时,没想到,他没死! 真是……运气好到爆啊他! 【尊敬的用户,欢迎回到水界领域。】 季子琛没有心情寒暄,见对方没有第一时间通报自己已经死亡,他试探道:“我……我已经死了吗?” 【您只是受魔气侵蚀,因为魔气过多,所以系统弹出保护机制,将您拉入领域。在这里您可以净化魔气为己所用。】 季子琛问道:“用那个二级功法?” 【当然不是。您现在的状况如果用二级功法没太多用,要用身后这个才有用。】 季子琛看向身后,不远处放着一个大池子,池中飘着什么荧光闪闪,细细的透明管道纵横交错在上面,形似净水装置。 【想必您很了解这个装置的作用。因为水界领域隐藏在您身体里,所以侵入您身体的魔气会被收集在此处,净化之后再为您所用。】 原来如此,不过这装置他确实了如指掌,他前世的饭碗,他不了解他就得吃土。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请您尝试打坐运灵,感受应装置,把体内的魔气输入到其中。】 季子琛听完照做,他感受着体内灵流的变化,转瞬又感受到自身与装置的呼应。 管道一端涌入黑色液体。片刻后,汇入池中,荧光物体像是汲取到养分,突然加剧增值,变得更加亮。 系统及时播报:【魔气已经进入净化阶段。】 一切照常进行,季子琛脑子只剩下三件事,无聊,很无聊,非常无聊!他灵机一动,道:“系统,刚刚我一下消费那么多,福利有木有?我不要别的,你给我看看那个什么《怨魔成长日记》的视频版?” 【已为您调取玄幻纪录片《怨魔成长日记》,播放倒计时,3,2,1……】 季子琛:“……”扼杀头顶的的乌鸦,他大喇喇地看起玄幻纪录片,个鬼,视频播放到某处时,他突然出声喊停。系统这时候居然也超常灵敏。 季子琛:“进度条往回拨点……对!就是这里!”不怪他一惊一乍,怪只怪视频停下的这一帧画面中的女子实在是太过眼熟。 这女子美艳至极,摄人心魄,一双桃花眼便让季子琛认出,此人正是萧明渝的生身母亲。 难怪树魔称萧明渝的母亲为故人,原来还是虚烟形态的时候,被人家救过一命。只不过这树魔哪里还有感恩之心,现在正一心想将救命恩人的亲生子一口虎吞呢。 季子琛突然想起还在幻境中浴血奋战的萧明渝,虽然有主角光环和不死之身,可对比他现在的安逸,他还是莫名心虚,赶忙问道:“净化什么时候能好?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还需要半个小时。】 季子琛听罢,立刻放下道德负担,心道:这总不能怪他了,是系统太慢了呀。 不知是不是他消费太多已经成为白金用户,系统在播放完怨魔视频后竟然在屏幕上随机放起詹清语几人的影像。 詹清语一行人与季子琛走散后,一路小心,斩破了几只魔球,不久遇到了一片奇怪的密林以及一棵身形奇怪的枯树。 此树树干粗壮无比,像是吞吃了什么东西,鼓鼓囊囊。 几人围着转了一圈,章玉点燃一张真火纸符,得以看清树杈处长着一张人脸,安静合目,一脸死气。待真火靠近,竟尖叫起来,呕哑嘲哳。 几人连忙拔剑跳开,他们身处幻境,处处受制,经不起再触发什么攻击,故而谨慎了些。 良久,并未有什么魔球出现,反倒是那张脸一直在痛苦吟叫,依稀在说着什么。 几人相望,他们从未见过此物,无从考究,四头雾水。 詹清语细听片刻,壮着胆子上前,以身挡着后面俩人,将火光对上那张脸,道:“你是何物?” 那张脸听此,“哎哟”声渐小。因为面部干枯,他的眼睛凸出,血丝清晰可见,看见人如抓到救命稻草般,慌张瞪着他们,道:“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啊!好痛,好痛,好痛!” 丘灵灵被吓愣在远处,章玉上前问道:“我们不认识你,为何要救你?再说如何救?” 豆大眼泪如雨哗啦涌出,那张脸颤声道:“我叫刘正,我……我是兹水村的村民,我不知道怎么救……求求你……求求仙人,救救我吧!” 兹水村,是先前他们发现血雨的村子。只不过村民因着旱灾都逃到了南边的兹陵城,这人却被困在北边,着实是奇怪。 詹清语警惕道:“你为何会在此?” 那脸又道:“我……我被人骗到这里,他说能救我,谁知把我种进了树里……我要死了,求求你们救救我。” 三人对视交流,这人只怕是被魔物化身所骗。话已至此,虽真假难辨,但此人三魂火奄奄一息,已是危在旦夕,他们不能见死不救。 不过他们也只能勉力一试。 詹清语打坐施阵,另外俩人各分坐一边守阵。詹清语捏决低念,蓝色符文骤然显现,枯树置身法圈中随灵力微微抬起,可树根部划却拉开一个大口子,一股强劲魔气争先喷涌。 树中人痛苦万分,大叫不止。 章玉大吼道:“快停下!” 须臾法阵消失,詹清语起身上前查看。此人身子血红,一半已经脱离枯树桎梏。呼吸还在,看来只是痛昏过去。 丘灵灵抱怨道:“这人到底是做了什么,竟然与魔物相连,詹师姐,我们该怎么办?” 章玉道:“看着倒像是以身献祭。” 丘灵灵惊道:“你是说,他区区一个凡人,没有半点修为灵力。魔物不仅瞧上了他,恰好他还自愿献祭?” 詹清语思忖道:“不是没有可能。那要怎么救他呢?” 章玉摇头:“需要斩杀被献祭者,破坏献祭条约。” 一瞬陷入沉默。他们现在自身都难保,躲那魔物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找他,岂不是自寻死路。 这边一阵纠结,另一边怨魔苦不堪言。 虚空幻境。 萧明渝一身煞气,宛若地狱走出来的罗刹。对面半空中树魔体型明显变小一半。 树魔料想过这小子会比较难缠,可没想到他能轻轻松松躲过所有攻击,还劈散了他一半魔体。一时后悔先把人得罪了才发出组队邀请,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热血沸腾,毕竟越强的东西,口感越好。 自进入暴走状态后,萧明渝没有说过一句话,反倒是树魔左右闪躲时一直叭叭个不停。 此时怨魔正在挑拨道:“你可知为何老夫被关在此处一直未身死,不仅活得好好的还能弄死几个小修士?你又知不知为何自己在此处与老夫对打如此之久,你们仙门近在咫尺却没有人来增援你?哈哈哈哈哈,这帮仙门就是这般自私自利,你这么跟着他们真的有未来么?你还看不清么?你所做的一切都值吗?” 幻境中魔气充盈,树魔恢复原来的体型只是时间问题。不过被砍了一半身子之后,他已经不复原先镇定,言语里明显夹杂着几分焦躁。 萧明渝:“值不值又岂是空口而来。你命数将近,可还有什么遗言?” 树魔吐出一口魔气,哈哈大笑,凶狠道:“竖子敢尔!你这般不听老夫劝诫,带着这一身天魔血终将倒行逆施,落得个众叛亲离,手刃亲人爱人的下场!” 萧明渝不言,反手横剑眼前,剑面如镜,映着其绝伦眉宇,寒光凛凛。 安静片刻,只见唰得一下,剑光人影化作一束急速光影利刃,眨眼间划破树魔仅剩的一半身子。 萧明渝利落收剑,如松站定。 树魔本想嗤笑一声,直到一颗种子脆声落地,种壳不堪重负,乍然裂开。他才面容僵硬,气急败坏道:“你怎么会看到他?!”他明明藏得那么严实。 这种子不是他物,正是树魔赖以生存的运气根基,也是季子琛口中的弱点,形似修真者的金丹,地位不言而喻。却在刚刚那一瞬被萧明渝一剑精准刺穿,千年修为,毁于一旦。 幻境穹顶訇然裂开,日光随之倾泻,地面分崩离析,万千枯树沉入无尽黑暗,幻境正在坍塌。 眼看千年心血化为须有,树魔疯狂怒吼,可身子却像是泄气般,动作越大,泄得越快,转眼只有一拳大小。 萧明渝正将季子琛从地上抱起,远处即将消失不见的树魔芝麻点大,朝他咒道:“狂妄小儿!老夫就是下地狱也要诅咒你不得好死!” …… 树魔精魂就此消失,虚空环境亦消失得无影无踪,萧明渝抱着人又回到了原先的树林,枯树依旧,浓雾弥散。 远处詹清语几人站在一棵枯树前,枯树见光后不久就化作雾气消散,名叫“刘正”的青年哐啷落到地上,三魂精气尽数被吸,已经没了人样。 而一把卷刃锈刀和一张面具正静静躺在尸身旁。 13、三级解锁 季子琛在幻境中等得百无聊赖,中途系统给他播报了一条喜讯:男主将怨魔帅气击杀,他们通关了! 【助力主角完成‘人头蟠桃’故事情节,爽度值+2000,目前爽度总值为+2100。恭喜用户,请再接再厉,不要放弃!】 【恭喜解锁三级功法,‘水灵凝聚’,鉴于用户表现良好,附加福利一条,即功法‘幽水之疗’。】 季子琛开心得很,点开功法界面细细研读学习—— 【水灵凝聚:用户可通过此术将水转化为小型物品,如盾牌进行防御,等。】 我靠,这个厉害! 【幽水之疗:治疗与修复经脉。】 这个也还不错。 余下的时间季子琛一心扑在功法练习化为己用的宏图大业中,一点也没注意到时间流逝。同时也未注意到系统因为负荷过大,悄悄推出的延时效果。 临出水界领域前,系统告知季子琛,虽然他身体里的魔气已经被净化,并且转化为灵力的一部分为他所用。 但是之前魔气对他身体的损伤不可逆,需要一定时间养护才能恢复。 季子琛了然,然后意识回到身体,睁开双眼。入目是一间茅草屋房顶,一看就四处漏风,他应该还在兹陵。忍着浑身酸痛,他撑起身子,这嘎吱嘎吱的破碎感怎么感觉身体锈了呢? 首先进来的茅草屋的是章玉,见人醒来一脸惊喜,连忙跑到外头大喊几声师尊。 等等?褚明锦在这里? 等一群有空闲又关心他的人齐刷刷凑满一屋子,季子琛才晃过神。 褚明锦边检查他的状况,边问道:“身子如何?可有什么不适?” 季子琛摇摇头,道明自己没事,无需担忧。他现在只觉得身体急需活动活动,扫视四周的脸,多数是鎏金峰的弟子,没有萧明渝,赶忙问向众人:“萧明渝呢?” 褚明锦身后众人面面相觑,互相问道:“萧明渝呢?萧明渝呢?” 有人含糊道:“在外面吧。” “好像是。” “好像是在东边树林那里,快!找人去叫他过来,季师弟要见他。” 听完这帮人你一句我一句,季子琛惊奇发现自己排场有一点大,什么时候都轮到他这种炮灰呼来唤去男主了?忙道:“不用,各位师兄,我已经好多了,找他是有事情要确认,我自己去找他吧。”氛围过于相亲相爱,他有点受不住。 话说被这么一群人高马大的师兄弟围得个水泄不通谁受得了?众人一听他这么说,立马散开各忙各的去了。褚明锦道:“若是仍有不适,立马说出来,万不可强撑。”等季子琛应下他便走了,转眼屋内只剩下章玉。 季子琛赶忙穿鞋,边问:“现在什么时候了?怎么师傅和师兄他们都来这边了?” 章玉:“你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 什么?他不就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季子琛需要消化消化领域与外界这个奇怪的时间差,在心中喊了好几遍系统,人家的都不鸟他。他不知道的是系统昨夜忙碌处理魔气,导致系统瘫痪,今天一早就陷入紧急维修。 总之一句,不专业! 章玉见他消化良好,道:“那日我们从幻境出来之后,便灵鸽传书给灵霄山请求援助。我们本以为来的会是师兄师姐们,没想到竟然是师尊。” 季子琛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且不说像褚明锦这样的大咖根本不会支援这种小案子,再说那日他们能从幻境出来,树魔不死也残,所以根本没有多少事需要处理。 简而言之,这很不合理。 章玉见他这样,又道:“听师尊说,他是刚好路过附近,感受到幻境坍塌传出的波动,所以前来查看,才遇到我们。” 季子琛“哦”了一声,想起在影像中看到他们一行人的遭遇,又问道:“那案子最终是怎么处理的?血雨是怎么来的?” 接着,章玉将季子琛那日通过影像看到的经过滴水不漏传述给他。 见季子琛没有什么反应,章玉又道:“说来真凑巧,那人出来时半死不活,导致我们无处询问,最后是师尊用法器探照了他的记忆。我们才知道他与魔物做了交易,用肉身交换兹陵一带降雨抗旱。” “可那魔物狡猾至极,阳奉阴违。虽是答应了他,却将他扔到了一棵枯树中,汲取他的活血降下血雨,可那血雨压根无用,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章玉见他一脸深沉,道:“不仅如此,他还是杀害城主父母的罪魁祸首。虽是杀害无辜,但全是那城主的因果报应。我们看到他一脸道貌岸然,谁料他是伪君子,私吞官粮,才叫旱灾饥荒发展到这般地步。” “平日里,他治理兹陵也尽做些不痛不痒的小事,剩余的大头全叫他私吞了。加之他与城中上面派下来的衙门头子蛇鼠一窝,百姓投告无门,这才酿成这么一桩惨案。” 章玉呼了口气道:“不过现在一切都处理妥善了。师尊传书京城,请来监察定了衙门与城主的罪行,新上任的城主也不日而至。又传书请青森峰赵师叔携灵药前来,那青年如今靠这个吊着半条命,兴许不日便能痊愈。” 章玉又道:“那日也多亏了萧明渝,是他一人击杀魔物,我们才得以从幻境中出来。师尊这几日带着师兄他们料理兹陵一带的魔物,另外还带着几名乌淼峰弟子过来坐镇祈雨。” 尽管那日季子琛早早昏迷不知道后事,但这样的结果也不出他所料。只是这祈雨早不搞晚不搞,东窗事发了终于来搞了。这不打自己的脸么? 季子琛突然想起什么,道:“江师兄呢?” 章玉道:“正要说他,那日我们出来之后是在南边村子里的田地里找到的他,当时他拽着那具尸身昏迷不醒,赵师叔给他下了几把药他就醒了,想来伤的不重,这两日还在城门口布置粮食发放呢。还有那尸身衙门里的人认出来是那城主的,真是罪有应得。” 两人说会儿话的功夫,章玉就领着季子琛到了东边的树林找到了萧明渝。转身就要走,季子琛拉着他道:“你这就走了?”npc下线也太快了吧! 章玉:“你找他有事,又不是我,拉着我见他作甚。” 好像也是,季子琛忙撒开手,看着人走远才走进林子里。彼时萧明渝正坐在一块巨石上打坐。 季子琛两手放在嘴边当喇叭,好道:“萧明渝?萧兄?” 萧明渝双目紧闭,似乎是没听到,但季子琛知道他听到了,满头大汗应当是在做噩梦,醒不来罢了。 他记得这章剧情不仅让萧明渝修为蹭蹭蹭地提升,还揭示了其身世。后面这点也得益于怨魔临死前非要恶心男主一下,然后给人家下了噩梦咒,内容就是男主父母的爱恨情仇,而且只有最虐的部分,反复播放。 原著这段美其名曰磨砺男主心性,为后面黑化打下基础,但依季子琛来看,可不就是纯纯想虐咱男主么? 但这噩梦就是再痛苦也只能由男主自己克服,别人插不了手。他更不会管,万一男主走火入魔他可得不偿失。 于是乎,闲得蛋疼的季子琛四处瞎逛起来。不顺心的是走到哪儿都是干到汗毛起飞。头顶乌淼峰弟子招过来的乌云滚滚,但也只是瞎滚滚,一滴水都没落。 忘了自己是个实打实废物的他感叹道:真是废啊! 四处打转,时不时还遇到几名步履缓慢的村民。走在大道上,一老妪勾着背一手提着一袋粮食,一手牵着个小娃娃,不是城门口抱他大腿的那个小娃娃还能有谁? 许是这几天能果腹了,小娃娃脸上起色红润起来,可红扑扑的脸上却挂着许多泪。娃娃一眼便认出了他,故技重施般冲过来抱着他的腿哇哇大哭起来:“刘哥哥,刘哥哥,阿妞好想你……呜呜呜……” 季子琛见不得小孩哭,何况这还是个女娃娃。他也说不出“你口中的那个刘哥哥半截身子还在阎王那里”这样残忍的话。 老人家觉得极不好意思,将娃娃从他腿上剥下来,道:“不好意思啊,仙爷,妞妞!你可看清楚啦,这可不是你刘哥哥,这是救了咱们的仙爷!回去咱们还要给仙爷供佛求保佑呢。” 路上稀稀疏疏的几个村民听到,心思淳朴满怀感激,也都停下来感念他。季子琛被这场面愣住了:大可不必啊!他……关键他也没干什么。 看眼前这个都要带着小的跪下了,他忙摆手道:“没事没事,老人家你先起来,别跪。除魔卫道乃是我们修士本分之内的事情,用不着这样。” 胡乱倒腾一阵,终于送走一帮对他感恩戴德的村民。面对这么热情淳朴的感谢,谁能不有所感触。所以季子琛趁着这点空闲,暗戳戳将这附近的水渠之类的设施全看了一遍。 得出一个结论:这么年久失修,天稍微一干,还能有水用才奇怪! 他张望确认四周只有他一人,才蹲在一个水渠的坑里,手上法决一捏,系统赋予他的功法立马起效。良久,地下面的水被他招上来一部分,这团水扭扭捏捏一阵化作一个小人儿,没鼻子没眼睛的可爱小人。小小的一只,一会儿朝季子琛敬礼,感谢赋予生命,一会儿蹦蹦跳跳去拔干涸水渠中的枯草…… 小玩意季子琛看得新奇,兴致久久才散,季子琛挥手按住小人道:“行了,别玩了,完成任务等会儿有的是时间玩。你啊,等会儿将你那帮兄弟从地下叫上来,休息这么久了,都别闲着。先把这附近的水渠啊什么的全部修一遍。听到没?” 小水人儿听话极了,虽然不会说话,还是点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接着欢快地顺着水渠那边跑去,所经之处都有一只只豆子大的可爱小手从干土里爬出来,抖抖脑袋醒醒神,一看到为首的那个小水人便跑了过去。 季子琛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感叹有法术就是好,自己这也算是做了事,不枉费人家老人家要给他烧香供佛。正得意悠然,系统音响起—— 【克服噩梦,完成冥想,主角爽度+100。】 怎么这时候播报?转头一看,有人正背靠在坡上一颗树上凝神呢。谁家男主这么明目张胆偷窥? 关键他不知道这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有没有看到他用水系法术。若是看到了可不得了,他一个灵根属金的鎏金峰弟子会水系法术,这跟红杏出墙没有两样!这放古代是要浸猪笼的! 季子琛小心试探道:“怎么突然站在此处不吭声,吓死个人!” 萧明渝面色疲惫,一看就是这几日被噩梦捉弄得不轻,声音却不虚,道:“刚到。” 这两个字非常安心! 季子琛三步并作两步跨过田埂走上大道,笑道:“怎么样?我方才去找你看你在凝神静气,是不是又有感悟要突破了?” 萧明渝道:“嗯。” 就一个“嗯”?算了,不过得赶紧把人引开,小东西等会儿动静太大被察觉出来可不好解释。此时正值傍晚,落日熔金,季子琛甩手往霞光中走去,萧明渝信步跟上,道:“去哪?” 这个答案连季子琛自己都不知道,胡编一个:“躺了一天一夜了,随便走走。” 路上恰好碰到一个挑担子卖酒的小贩,说是兹陵城要好起来了他便从外乡赶回来做生意。想起萧明渝被噩梦折磨,喝酒消愁再好不过了。遂在人家的热情推荐下,不懂酒的季子琛管人家买了几壶不同品种的酒。 夜色降下,两人坐在先前萧明渝打坐的巨石上品起了酒。 “这个怎么这么酸!他卖醋给我?”这一口酒喝得季子琛眉毛拧作一团,随手又扔给萧明渝,“你尝尝。” 见萧明渝面不改色喝下去他又不乐意了,怎么男主什么都比他牛逼,这显得他很没品好吗?他急忙问:“好不好喝?” 入口先是酸涩,稍纵又是苦涩,对于初次喝酒的人当然不友好,但是萧明渝对这方面欲求低,酒的味道不能撼动他,他只当水给喝一喝。不过不能驳了季子琛的意思,顺着回道:“一般。” 一般就是不好。 “我就说!让我看看剩下几瓶里还有没有好喝的。”说完,他又一顿翻找,挨个闻一遍,遇到好闻的就抿上一口,好喝就舒眉,难喝就皱眉。 萧明渝趁他还清醒,问道:“幻境中……”他想着自己情急不分青红皂白吼了人,论谁也不好受,可让他道个歉却难以开口。 这是要问他知不知道天魔血脉和他亲爹这一茬?可他啥也没听到啊。季子琛装傻充愣:“什么事?我一醒来就头疼得很,可能记不太清了,但不妨可以努力回忆一下。” 见人没放在心上,萧明渝道:“无事。” 看着应该……糊弄过去了吧。季子琛喝酒掩饰心虚,却不知道自己酒品酒量双低,没多久就喝多了,开始说酒话。不仅如此,还仗着自己心理年龄比人家大,拿起了大哥的口气输出酒鬼的话术,开始瞎操心。 “你说你啊,修为高深,武艺高强,长得……又俊朗!喜欢你的师姐师妹肯定一大把,怎么不开窍到现在,还是一个人呢?” 浑然不觉自己“绝寡之王”的名号:“以我的经验而言,就是话太少!真的……你得多说说话,那才好啊……” 不时,弯钩月上中天。巨石上散落着几只空酒瓶,季子琛早就眯着眼睛睡着。萧明渝曲腿坐在一边,回头一看身边乱躺着熟睡的人,眸色微动。无意瞥到搭在腹部的手,月光衬得白白净净,本该戴着戒指的手上,连一丝戒痕都没有。 14、休闲日常 翌日,兹陵一带终于降水,百姓见此又跪又拜,哭喊万千。灵霄山一行人又攒了一波民众好感度班师回山。 不多时,与季子琛同期下山除魔的弟子也陆陆续续归山。不少人满载而归,颇有感悟,以至于整座灵霄山都充斥着洋洋洒洒的欢乐氛围。只有季子琛在一旁苦不堪言。 鉴于他在受伤在身,章玉肩负起监督他日常生活、身体状况的重任。连被留守在山上管理弟子的贺安都来探望了他许多次。 于是他一连好几日都被督促着好好休息,过上了不用早起,不用修炼,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幸福生活!这精细程度引得他不禁感叹:前世为牛马,今生当宝马! 但是,躺了几天却觉得浑身不对劲,果然他是天生牛马没有享福命,这福气他吃不消啊……这几日褚明锦一有空就来给他探脉,季子琛一脸期待却总是得来一句“还需再修养”,在某日浑身跳蚤痒的季子琛终于被下了出行通牒。 内心呜呼起飞,季子琛便嚷嚷着要到山下的镇子上耍一耍。 前几日藏书阁走水,一座古朴木塔被烧毁一大半,典籍自然也未能幸免。遂各峰派了不少弟子前往修缮。而章玉就是其中一名,所以没得空陪他。 不过人不去,嘱咐的话却不少:“不许喝酒!若是再让我发现,我便告到师尊那里去!” 这话从何而起?还不是上回喝醉了被章玉发觉了,又被揪着一阵叨叨,连着萧明渝也平等挨骂,顺顺利利上了家长心中自家小孩不可以结交的恶孩榜。 心知对方为自己着想,季子琛一边应和一边麻溜跑下山。随手进了一家师兄弟们推荐的饭馆子,点上几个小厮推荐的菜品,再配点不醉人的果酒。 被管制了大半月的季子琛终于开始舒舒服服进食,鱼肉滑嫩鲜辣,不仅如此,还不长记性地点了几瓶梅子酒酸爽解辣,和山上的病号餐相比简直不要太仙品! 他在角落里吃得开心,旁边一张桌子上却有一壮汉对小厮发起难来。 灵霄山横在南北要道上,位置特殊,是以这饭馆子的常客不仅有山上偷闲跑下来的弟子,还有南北往来的过路人。人多混杂,幸得灵霄山派庇护所以没发生过什么大事。 这汉子一脸络腮胡,黄白褂子勒着一身膘肉,一看就不好惹,对着在他身边点头哈腰,身型小了不止一个size的小厮喊道:“你家这招牌不想做了?做个菜都做不明白!”他又拿着筷子敲着碗边道:“这菜里肉这么少,改名叫青椒炒红椒算了!” 小厮不敢得罪人,但招牌不容忍随意污蔑,而且那菜碟子里的确实与其他人无二,要怪也只能怪这汉子食量大于常人,遂壮着胆子道:“这位客官,小的家的菜自开店起就是这个分量,你可不能……不能乱说话啊。”说完一副苦楚难言的表情,还示意了旁边同样点了这个菜的那桌。 而这桌正好就是季子琛那桌。那汉子一个眼刀扫过,看清季子琛身着的鎏金弟子服,眼底不似寻常人的敬重,倒是不屑和蔑笑,对着小厮说话,却看着季子琛道:“怎地,这菜大爷我说肉少了就是少了,你个贱东西还准备拉些花架子撑腰?再过两年就是仙缘大会了,你尽管拿出来丢人。” 五年一届的仙缘大会都被他说出口,那摆明就是要呛季子琛。若说之前太菜他不敢再外面出风头,但现在他不仅有系统助力修为,还背靠灵霄山,这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羞辱门派,他立马就腰杆子硬想怼回去。 谁料话还没出口,汉子边上拿着折扇的公子先发制人道:“好了,菜少也就是再点一盘菜,别伤了和气不是。”说罢朝一脸戒备的季子琛笑笑,又在汉子边上说了句什么,硬生生堵住汉子呼之欲出的满口脏话。 汉子窝着火看他一阵,突然甩开那公子的手,冲身后那桌和他穿着无异的汉子们,道:“大爷我不吃了,走!起身赶路!”然后拿起倚在桌边的大刀,起身往外夺去。 嘿?打不过就跑,挺识时务的吗,一看就是小爷我牛逼冲天,霸气外露给吓跑的。 饭馆子里其他人面面相觑,低声交语。小厮赶忙送客,却被那落后一步出门的公子止住,这公子停在门边看向季子琛道:“多有叨扰。” 很客气的一句话,却让季子琛背后发凉,有什么不良的预感。普通的商贩过路佩刀很正常,却不会大摇大摆露在明面上,不然和“此地无银三百两”没区别。 这群人却很奇怪,除了拿扇子的,全部都配大刀。面容凶煞好似一脉相承,像是出来压马路的不良分子。但是这么明目张胆,嚣张至极,或许真的是有什么真才实干,打起来又人多势众,所以方才季子琛也没打算说什么难听的话。 兴致颇低地履行完光盘行动,他拎着几瓶梅子酒和几袋点心上了山。这酒他打算一半自己喝,一半配上点心献给萧明渝刷好感度,也算是感谢人家上回在幻境里不嫌他菜。 见十里竹林没人,他又转道赤炎峰。这里他不是第一次来,算是轻车熟路。山上很容易看出权明煊超级无敌不注重基础设施修缮,除了最基本的树啊,草啊被修缮一二,再多点装饰就是假山石了。 相比鎏金峰上面走两步就能碰上松树掩映的亭子,随处可见金鳞锦鲤游曳的莲池。赤炎峰更像是一群糙汉大直男聚居的山峰,凭实力说话,仗势欺人都很好印证这点。 有弟子见他上来,一没人拦着他过问,二没人过多打量他,都是见了瘟神一样匆匆走过。一副很忙的样子,其实就是在躲他,谁叫上回他来这边出了事,弟子们叫权峰主发火好一阵惩罚。恰好今天峰主不在他们无处禀报那就装哑巴。 季子琛见状也懒得理会,最后无头苍蝇转了一阵,终于忍无可忍抓了一个弟子问萧明渝的方位。 这弟子颤声道:“在……在那边扫……扫落叶。”声音发抖,身子也抖个不停,手勉强抬起来指了个方向。 至于吓成这样?他有山下那个汉子彪悍吓人?下一秒他一松手这人就跑开了。 季子琛:“……” 他人找到萧明渝的时候,这人正低着头一丝不苟地将落叶一堆一堆扫到山崖下。 赤炎峰还真是致力于用最朴实无华的方法磨砺弟子的心性啊。 季子琛现在修为提升,故敛去气息对他不算难事,但也不排除萧明渝心事重重没有察觉到他。季子琛蹲在坡上的一颗巨石上,手聚力将一只梅子酒射往萧明渝的方向。 萧明渝本来背对着他,头也没转就稳稳接下梅子酒。 虽然知道以萧明渝的实力肯定能接到,但还是被帅了一脸! 萧明渝转过身看季子琛,他心虚赖道:“无趣无趣,这就接上了。”这话说得怪,酒飞过去的力道不大,总不会是真的想打伤人。侧头掀着一只眼皮,又道:“扫地多无趣,来喝酒,这可是我从山下带回来的,拎了一路你不许不喝!” 萧明渝走过来坐在他边上道:“你偷跑来这边喝酒不怕被你那个好兄弟发现?” 这是什么话?但事实却是鎏金峰禁酒,赤炎峰管得松不禁酒。他拎着酒过来就像是找个地方躲着人喝酒,好逃罚。 季子琛道:“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我现在就是!我好不容易下山吃一次饭,喝到美酒,念着你没喝过,辛辛苦苦给你拎上来给你喝,你呢?想不到我一枪热忱在你眼里竟和小人无二!”好吧,其实目的确实不纯,他就是来刷好感度的。 可他说得好像自己从山下历经千辛万苦才拎回来两瓶酒似的,一脸被人误解的样子惹得萧明渝不禁笑了起来,道:“那你手里的那瓶也是给我的?” 这话一问,季子琛便抓紧酒瓶:“你个小人度君子之腹,怎么?这个也想要?不给!”这当然是给他自己的。 调笑一阵,两人拿起酒喝了起来。季子琛喝到一半就觉得酒瓶底一沉,一看是萧明渝抓着瓶底,一脸疑惑,萧明渝道:“多饮伤身。”他不信季子琛在山下没喝,既然山下喝了再回山上喝那一定过量了。 又来一个,要他说多少遍,这酒就是果汁带一丢丢酒精,算不上酒好吗?但这是男主,水土不服都必须服他的存在。但他肯定不会同萧明渝说还有几瓶他藏在了十里竹林的山石下。 季子琛拗不过,悻悻放下酒瓶。虽吃起点心来,嘴巴却还是闲不住,又说起在饭馆子里发生的事。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说自己是怎么外露一丝丝霸王之气将人吓跑的,怎么挽救一家店面的名誉,最后又说起心中疑虑。 萧明渝作为男主自然是博览全书,博闻强识。忽略季子琛的胡诌之言,道:“应是民间的修真帮派,但若是论佩刀不佩剑,还如此嚣张,那就只能是‘阔刀帮’。” 季子琛:“名字真土。很厉害吗?”虽然那群人很明显刻意隐去帮派特征,穿的都是便服,导致他不能断定,但是除了那个公子哥,其他人真的又土又匪啊。 萧明渝:“一个靠着给人送镖发达起来的民间帮派,里面卧虎藏龙确实不容小觑。” 季子琛不信,真有那么厉害,按照他们那暴脾气早就挨个掀翻这几个仙门大派,在修真界称王称霸了。说到“镖”,好像确实见那汉子身后那一桌护着什么。 瓶子小酒水少,萧明渝一下就饮尽,小人季子琛见状道:“你不是不让我喝?那我不喝,这半瓶别浪费了啊。” 爱喝就多喝点,谁叫你管着我?季子琛将酒递过去,见萧明渝眼皮都没眨一下就着他喝过的地方饮下去,心中火气小了点。 谁知系统鬼一样地冒出—— 【主角爽度+50。】 不是?哪儿来的?又抽风了?好啊,喝酒都能爽到,下回直接给人灌醉刷爽度算了! 喝酒完,萧明渝就开始在他的注目下继续扫地,一声不吭。季子琛觉得自己应该是闲得蛋疼,不然他怎么这么无聊,一连看到人扫完地? 自上回在幻境受伤后,季子琛虽然获得了一部分魔气转化的灵力,但还是觉得时不待人,不能再按照既定方法修炼,否则他在后续推动剧情的过程中很有可能就不幸殒命。 他现在心中所想是,水工修真系统需要完成剧情,修行比较缓慢,所以不能全部押注在这上面。虽然原身是个灵根废物,但他可以将身法与剑法练得精通起来,起码多一份保障。日后修为涨起来,那自是锦上添花。 说干就干。 作为行动派,季子琛当即就到藏书阁找了些剑术功法相关的藏书。他每日依旧与之前一样,到十里竹林中练剑修习,萧明渝亦在此处,偶尔还指导指导他。 期间灵霄山举行了一次开山祭典,山上到处喜气洋洋。 季子琛被分到给褚明锦递香火,许是原身本来就细皮嫩肉,他练剑这段时间手上前前后后添了不少茧。 褚明锦眼尖明察,祭典过后给了他一本典籍和一瓶丹药。褚明锦爱护季子琛给的东西肯定不会差。 往后好长一段时间,季子琛按照典籍日夜练习,偶尔吃点改善根基的丹药,如有神助进步飞速。 四季更迭如常,外界万象变化,唯十里竹林中一年如一日,起势舞剑,剑影成双。 开春,季子琛照常去鎏金峰前堂听讲学。褚明锦见他眉宇命宿,点破他最近修为将有突破,需要到清潭洞里闭关数日。 清潭洞与寒潭洞是灵霄山上少有的姊妹洞,灵气充沛,一阴一阳,一寒一温,两相互补。山上流传着这么一段话—— 清潭宜静坐突破,寒潭宜静心合气。 季子琛依言独自进到清潭洞中,随意觅了一间无人石室,盘腿打坐。萧明渝亦是如此,而且就在季子琛隔壁。 此时正值灵霄山弟子一年一度,渡劫旺季。两人前脚刚进去,后面又有许多即将突破的弟子,陆陆续续进了清潭洞闭关打坐。 半月后,不断有雷云飘来,雷劫降至,雷声轰鸣,灵霄山天空和放鞭炮一样热闹。 一日,灵霄山清潭洞上方飘来两团雷云,一团黑云后面缀着一团小的。 雷声滚滚,黑云压境,笼罩整座山巅。 有人修为突破引来巨型雷劫! 灵霄山一处远离五峰的山巅,一人捋着山羊胡子,观测这百年难得一见的雷云,感叹不已。 当年只有一人引来过如此惊人的雷云,现在已是灵霄山最年轻的仙人,整日闲云野鹤,参悟天道。 鎏金峰,华极殿内。 赵明松给身边的两人斟上茶水,恭贺道:“能引来此等劫云,这届弟子中应当只有一人。明松在这里先恭贺权师兄得此能人。” 权明煊坐在对面,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外人都祝贺他能收萧明渝这样灵根异禀的弟子,只有他知道他只是面上有光,实则萧明渝内心封闭,不甚亲他。 但他为人粗条,不喜热脸贴冷屁股,导致底下弟子成群排挤萧明渝,到如今已是师徒离心,名存实亡。 不过他心中未曾有悔。 褚明锦坐在上位,抿了一口清茶,并未置一言。眸子严肃清冷,一动不动盯着大劫云后的那朵较小的劫云。 各峰弟子乌压压一团一团聚在各处,叽叽喳喳讨论着天空这朵壮观的劫云。 “哟,这是谁的劫云?这么大?” “这你不知道?自然是赤炎峰的那位啊!” “谁?” “兄弟,你是哪座峰的,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啊?” “我是黄垚峰的……” 后面突然撞出来一人,唏嘘道:“你干嘛装玄乎,直接告诉他呗。”转头又冲这名黄垚峰弟子笑道:“是赤炎峰门内弟子萧明渝,听小道消息说是未来赤炎峰的首席弟子呢。” 这人一副了然,感叹道:“我辈竟能出如此杰出之辈,当真是叫人佩服!” 江轩靠在三人后头的云松,听着三人的讨论,看着这朵比自己当年突破引来的劫云,稍稍大了一点的劫云,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他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前方说话的三人听到。 三人回头,江轩是乌淼峰的内门首席弟子。他们自然认得出,也知道赤炎与乌淼两峰之间颇有龃龉。 所谓祸从口出,他们一致噤声,不敢再议论。 15、心魔突现 清潭洞深处的一出山洞内。 纵使外面雷声惊天,外界议论纷纷。萧明渝仍是静静打坐,金丹运转,吞吐灵力。周身因灵力波动,卷起一阵阵暖风。 他马上就要突破了。 隔壁季子琛虽然引来的劫云较小,但是对于他来说,此次突破已经是一次飞越。 当然,这次突破系统自然功不可没。因为他运转金丹的小部分是原身之前的积累,大部分灵力是上回魔气转化而来。 雷劫将至,系统冰冷如常的声音适时响起: 【恭喜用户实现突破,现将根据用户前段时间的剧情推动情况,进行总结评估,判定奖励数量。】 系统滴溜溜转了几秒钟后,又道: 【恭喜用户解锁四级功法,‘水灵阵法’,请用户及时查看,并勤于修习。】 【愿用户修真愉快,再接再厉!】 叮咚声连续响起,系统屏幕上这个功法由灰转亮。 季子琛没空去点击观看,因为雷劫造成的电场变化,他的头发全部竖了起来。雷劫已经瞄准他,而且马上就要降下来了。 轰隆,两朵劫云一齐劈下金雷,一下接着一下。声势之浩大,惊呆了各峰观看的弟子。 半晌,劫云似乎是劈够了,然后心满意足地飘走散开。 突破完成,雷劫结束。 【主角完成雷劫,修为突破,主角爽度+500。】 此时清潭洞外,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有人心有不服,想看看萧明渝狼狈的模样;有的则是敬佩不已,诚心前来瞻仰他。 结果左等右等连个人影都没有,洞口的弟子交头接耳,好容易才出来一人。 此人浑身散发着焦味儿,头发一团糟,精神却异常好。 季子琛甫一出来就被这阵仗吓得一愣。 都是来看他的?! 季子琛享受明星般的万众瞩目,心笑道:低调低调。 回到弟子居,他便开始查看四级功法。 【水灵阵法:用户可根据自身需求改变水的形态,如造水牢,水镜,水迷宫等等。】 这功法一看就很强,但是不能随便用啊,容易掉马。 熟悉完功法,章玉通知他,说是师尊找他。褚明锦不会无缘无故唤他,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怕他找不到路,章玉亲自领着他去的华极殿,也就是褚明锦的主殿。 章玉坐在华极殿外的微雨亭等季子琛,在他临走前还替他整理了衣裳。 季子琛敲响殿门,里面马上传来“进来”二字。他推门而入,霞光透过宽大的云窗,洒满一地金光,屏风上倒映一人,突然启声道:“过来。” 季子琛依言照做,转入屏风就见到这样一幕:褚明锦浸润在霞光中,好似飘飘欲仙,正静静品茗,檀木桌上放着茶具和一枚玉佩。 褚明锦声线浑厚:“你可识此物?”他示意那枚玉佩。 季子琛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躬身实话实说道:“弟子不知。” 褚明锦端茶杯的手微颤,转而放下茶杯,又问道:“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季子琛恍神片刻才理解过来,他的师尊正在对他嘘寒问暖,他回道:“弟子已经无碍,多谢师尊关心。” 倏地,褚明锦眉间闪过一丝难受,却不发作,强忍片刻,“嗯”了一声,便没再管他,而是继续品茗,又道:“你自小根基不佳,为师看你近来用功努力进步颇多,这枚玉佩权当做我这个做师尊的给你的嘉奖,收着吧。” 季子琛喜不自胜,这玉佩颜色上乘,一看就是好东西。果然褚明锦不会亏待他。 见人佩戴好玉佩,褚明锦道:“过几日是要下山,需要什么灵石法器的,尽管找你贺安师兄拿。遇事不可莽撞,量力而行,自保为重。” 季子琛本来低着头,听褚明锦跟系统一样发布任务,有点怔愣。修炼许久,他现在也算彻底摆脱废物一列。好不容易出炉,系统肯定不放过他这个牛马,任务夺命而出—— 【叮,您有新的任务请查收!】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点开一看—— 【地点:琉璃城。任务:破解白毛女尸案。】 【是否自愿接受?】 【按键:自愿。】 季子琛:不自愿呢?整强制接受那一套是吧? 褚明锦见他不说话,道:“你先下去吧。” 季子琛从吐槽系统的状态中切换回来,应声退下。只是他刚转出屏风,身后突然传来茶具掉落的碎裂声,紧接着是吐血的声音。料谁听此都能察觉出异样。 季子琛猛然冲进里面,只见褚明锦撑在地上,正在给自己封穴。 白发散落,双目紧闭,嘴角擒血,周身煞气扑面。看着像是修炼不慎,走火入魔了。 季子琛虽然慌乱,却不敢呼叫外人。若是传出去灵霄山宗主入魔的消息,还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 褚明锦虽未睁眼,可季子琛刚要过去扶他,他却吼道:“别过来!出去!” 季子琛停下脚步,问道:“师尊,你怎么了?” 这人虽然是原身的师尊,于他而言与陌生人无异,但看在平时关照自己的份上,他才决定关心一下,只不过没想到反应竟然如此剧烈。 褚明锦坐在地上不语,闭上的眼睛却流出两道血痕。 季子琛慌了,他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忽地,殿内刮起狂风,不是自然风,而是地上这位高修释放的灵力肆虐所致。 烛火瞬息湮灭,门窗急促拍打,呼号作响,恍若万鬼哭嚎。 季子琛还站在原地,因为他不知被定身,压根动不了。耳边传来001冰冷的播报,六个红色加粗大字浮现在他眼前: 【警告!!!危险!!!危险!!!】 靠,他就不该多管闲事,现在好了,系统都开始提醒他死期到了。 褚明锦突然睁开双眼,双目被黑色吞噬,死死地盯着它,宛若野兽。 季子琛冷汗直流,直觉他会扑过来,咬住他的脖子,撕碎他的皮肉,虎饮他的鲜血。 总之就是他会死得很惨。 想着想着他虚汗直冒,也只能认命,身后却传来逆风声。 有人冒死进来了。 这人一进门直接和季子琛擦肩而过,冲到褚明锦身边,简单粗暴给了他一记手刀,竟直接将其打晕,而后又抵着他的后背用双掌渡送灵力。 眼见周边狂风渐歇,季子琛下意识往后一退,才发现自己终于能动了。结果却引起来人的注意,又被定住了。 一个灵力低微的弟子,看见了不为人知的禁事,结局不言而喻。况且他现在连跑都跑不了,瞬间心凉半截儿,难道被定住再被杀是他的宿命吗? 半晌,这人才停下输送灵力,转头看他,眸子冷淡,道:“你是季子琛?” 季子琛对于这人知道自己的名字有点讶然,还是恭敬回道:“弟子是。” 他之所以自称弟子,是因为这人衣着不凡,一身青绿,额间一点朱红,年纪与褚明锦相仿。最重要的是那顶发冠,虽然没有宗主的气派,却也是一峰之主的威严象征。 如果他没猜错,这人应该是青森峰峰主赵明松。这人在原著中不仅是季子琛的岳丈,还是助他修补灵根的一把手,虽然是卖的褚明锦的面子。 赵明松细细打量眼前人,似乎并没有杀意:“今日之事,休要与他人言说,否则……” 季子琛非常上道,直接打断他道:“弟子不敢。”说完还下意识做了一个拉上嘴上拉链的动作。 赵明松不明他的动作,也懒得再理他,挥手让他出去。 季子琛眼看能捞回一条小命,开心得不得了,刚准备撤出去,脚下便如生风般,被迅速轰出殿内。 季子琛堪堪站稳,身后的门啪得很大一声,紧紧关上。 他不敢多呆,只是偷偷回头打量大殿,心里百感交集,给褚明锦点蜡:哎,照着势头下去,他这大腿预备役要少一个。天可怜见啊,这可怎么办? 章玉在亭子中起身问他道:“怎么样?” 季子琛想起刚刚赵明松的警告,马上回道:“还行。”不过具体是多行只有他自己知道。 华极殿内。 赵明松面色凝重,甩袖呵斥道:“都这么多年了,该偿还的债都尽数归还了,甚至是加倍归还,你难道还想搭进自己的命不成?” 褚明锦面色惨白,气息虚弱,不置一声。 赵明松又道:“你这事如今我已是了无头绪,只不过这心魔不能再放任了,否则毁基伤根,于你无益。” 他一回身,才觉床上之人不知何时已经入睡。他不欲多言,转身走出殿外,朝山下一处不起眼的小山飞去。 16、白毛女尸(一) 季子琛找贺安拿灵石时,有生之年第一次体会到有钱的快感:一万灵石+一千两银子!!! 贺安将灵石滑进他的容储袋中,见他一脸要哭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弄错了什么,忙问他怎么了。 抱歉,上辈子当牛马没见过钱!还有,我这是感动哭的!褚明锦对他也太好了吧,给这么多我愿意给他当牛做马! 末了,鉴于上回在兹陵出事,贺安也给他嘱咐一顿:“若是在山下遇到什么危险,及时发信号找山上的师兄支援,不可强撑,听到没?” 沉浸在腰包鼓囊囊的喜悦之中,季子琛没有以往的厌烦,疯狂点头,眼里放金光,好似只要有钱,贺安说什么都是对的。 灵霄山下六人六马整装出发。 季子琛装作不经意,瞥了瞥后头骑马的三人,低声问章玉道:“后面这是?” 江轩平时不可一世,一副欠揍的模样,今日却是一张臭脸,飘“香”十里。 丘灵灵面覆一张淡青薄纱,静若处子,眺望远方青渺山峰。 詹清语一手勒缰绳,倾身与萧明渝说笑,只不过只有她在说、她在笑,“木头至尊”萧明渝冷淡得很。 章玉道:“乌淼峰秋师叔安排他们来的。” 季子琛歪着脖子靠到他那边,道:“理由?” 章玉领着他回头一看,正对上萧明渝和詹清语两人的目光。 如果他想得没错,乌淼峰应该是非常看好萧明渝的天赋,想着将自己门内有潜力的弟子送过来搭顺风车。 真是老奸巨猾。 但季子琛并不排斥,他心知肚明,就算没有乌淼峰,也还会有其他峰塞人进来。至少这几个人知根知底,战力尚可。 毕竟,上回萧明渝突破的奇观全灵霄山上下都有目共睹,萧明渝如今可是门派里的香饽饽,正炙手可热着呢。 不过,他现在没有什么功夫想这些弯弯绕绕,目光炙热盯着后方和女主走得很近的萧明渝,兴奋至极。 终于上道了啊,少年!看来上回开导的效果不错,满意满意。 詹清语以为萧明渝生性冷淡,所以方才对她爱答不理。现在看着萧明渝立马迎过去的眼神,她即刻会心一笑。 萧明渝自出发开始就一言不发,詹清语缠着他说笑。他心中有点不耐烦,但又不能直接冷脸,所以摆出一副疏离的脸孔,偶尔“嗯”一声,维持礼貌。虽然在詹清语眼中与冷脸无异。 萧明渝本来心不在焉,百无聊赖。季子琛转过来看他时,他非常想驱马上前,与他并辔而行。可季子琛看他的眼神却与往常不一样,他不懂那份揶揄从何处生发,心中不爽直线飙升。 待季子琛转回去后,在詹清语问他能否指导她的剑术一二时,他毫不留情道:“师姐天资过人,多加训练剑术一定能更上一层。明渝还有事要和季子琛他们商讨,就先告退了。” 这套话听着礼貌备至。可下一秒,萧明渝就无所顾忌地驱马上前。 山路不宽,勉强能够三匹马并行。可章玉还是嫌挤般,几乎是萧明渝骑上来那一刻,他就只身骑到了前面。 季子琛看着身边的一个两个,有点不明所以,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居然有点不对付。转头问身边人道:“有事?” 不抓住机会和女主培养感情,你凑我边上几个意思? 想起上回季子琛同自己说詹清语救他的事,萧明渝又挡住季子琛看詹清语的视线,才道:“我们此次去的地方是迈疆琉璃城。” 季子琛不太懂:“我知道啊?你的意思是?” 萧明渝没有看到预计的反应,随即又道:“没什么,只是确认。”看来他季子琛还不知情。 季子琛一脸狐疑看着他,不对劲啊,难道是——铁树开花过头,头脑冲昏,冲坏了?傻了?不对啊,男主跟女主聊完居然不加爽度,系统你又抽风? 萧明渝淡然接受他的凝视,敛目凝神,没再说话。 几人没有休息,骑马径直骑到了琉璃城。 至于为什么不御剑,乃是因为这一路要路过的许多地方,空中处处设有禁制。再者近期缘修大会在即,空防容不得半点差错,因此这段时间除大人物,其他人一律禁飞。 骑马算是省时且最简单的通行方式。 一路舟车劳顿,季子琛一直在研究系统给的卷宗,也就是“白毛女尸案”的详情。可是内容虽取自原文,却超级注水拖沓。他就算是把系统界面擦除火星,愣是没看出什么线索。 琉璃城位于迈疆。相传是本土先民绕一月型大湖聚居,经年累月,农耕商盛,渐渐形成一城池。后有一文人路过此城,见城中月型湖,赋诗一句——一城无心拱明月,月照无风琉璃滑。 此城取诗中“琉璃”二字而得名,又因为地处中原交汇地界,交通要塞,经济繁荣,琉璃城从此声名远扬。 季子琛一行人骑马行至琉璃城前,一人带着一众仆从恭候多时。 见他们下马,马上使唤下人上前牵过马绳,走上前点头哈腰道:“各位仙官车马劳顿,我家城主早就为仙官准备琉仙居的上房,各位请跟小的来。” 原来这人还不是城主本人,看样子应该是管家之类的人物。 琉璃城是仅次于都城的大都城,政治经济综合发展,城主在中原的话语权举足轻重,与仙盟中各门派千丝万缕。因此这城主不似寻常人,见到修仙的人不谄媚奉承,但也不失礼节。 季子琛几人被管家引到琉仙居。 琉璃城地处中原,城中楼宇风格结合了江南柔美和北方粗犷。他们入住的琉仙居就是前者的代表建筑,内有湖山奇石,锦鳞翔游,洞壑深邃,翠竹有致,亭台楼阁错落分布,颇有点苏州园林的味道。 管家将他们引上二楼,豪气地给每人都准备了一间上房。 季子琛房间左边是章玉,右边是萧明渝。 稍作整顿,管家将他们带到了衙门仵作那儿,终于见到了案子的关键——四具白毛女尸。衙门已经调查到,城中至今都没有谁家丢了姑娘,排查尸源这一条路算是彻彻底底断了。 进来看尸身前,季子琛已经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真正看到,胃里却一阵翻腾。想吐死,吐晕最好,谢谢。 他突然很羡慕江轩这位娇娇公子,刚一进来就被恶心了出去,吐了一阵。多好啊,为什么他的胃还不吐? 丘灵灵也是情绪价值给满:“啊,好吓人。”一面喊着一面退了出去,看样子是去找江轩了。 又走一个,季子琛欲哭无泪:管你想出去干什么,能不能找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把我也捎出去? 尸身因泡水过久而整体发白,白皮皱缩轻触即可脱落。放了几天,皮肤破损处仍是在流出粘稠滑腻的不明液体。粘液由尸身下面长长的木桶接着,由于有一小段距离,所以粘液在空中拉得好长一根。 像什么季子琛不想形容,他只想快点出去。不过幸好没有像一般尸身散发令人作呕的尸臭。四人静静躺在木板上,皆是一头茂密的白发。 萧明渝见他不愿上前,自己抽出一张符纸置于尸身上方,符纸顷刻自燃起来。 是魔物所为,且修为不低。 季子琛终于解脱,恶趣丛生,从里面出来经过江轩的时候,伸手拍了拍江轩的肩。那眼神传递的正是:还得再练啊(老成摇头)。 这一举动惹得江轩面色铁青,但想起下山前自家师尊的叮嘱,再加上丘灵灵在一边,他顾及颜面,愣是半句话都没说。 倒是萧明渝走过来,对季子琛说了一句:“你理他做什么。” 众人:“?” 他们出来之后,衙门里派人领着他们前往琉璃湖。 一路上又详细讲述了这桩案子: 前段时日,一醉汉晚归路过琉璃湖,听到湖中心传来悦耳丝竹声,仔细一看,竟发现有美人在舞水袖,翩翩起舞。 醉汉沉醉其中,后不省人事。次日被湖边街上商贩的叫卖声吵醒,只当是喝多了做梦,便回了家。 次日夜里,醉汉在酒馆醉酒后大放诳语,其他人皆是不信,只道他喝多了,穷痞子一个还想着看美人舞袖。 醉汉左说右说,无一人肯相信,当即就发酒疯般拽着一行人到了琉璃湖。结果当晚湖中心寂静无垠,压根没有醉汉所说之事。 别人问他,他也迷糊得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自那以后,众人就给他取了个外号“癞蛤蟆”,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几日后,坊间又有人说自己听到了乐声,看到了水袖舞。他人都笑他怕不是傻了,竟争着步入那“癞蛤蟆”的后尘。 自此看见过的人不愿再承认,没见过的又一个劲儿地嘲笑、否认敢说出来的人。最后,连坊间小孩都流传起了一曲童谣,事情真假却无人得知。且因为将其归结为妄想,琉璃城也没有请修士来勘探过。 直到一月后一日清晨,一商贩在水中发现出四具无毛女尸,被吓得屁股尿流,一路叫唤到衙门里报案。此事才被摆上公堂。 季子琛听罢,问道:“那醉汉呢?你们可有问出什么?” 提及此人,衙役一脸嫌弃,道:“报案那日就有人提起他,衙门里也派人去请他过来做呈堂供词。结果那醉汉早就喝酒喝得中了风,哪还问的出什么话。” 本来就有酗酒的恶习,后面又遭众人的嘲讽,若是再爱点面子,那将自己喝瘫是必然的。但若是有别人恶意作祟,那就是另一桩案子了。 詹清语道:“其他人呢?你不是说后面也有人看到?” 衙役道:“这个当时我们也派了人去找,甚至是重金悬赏了。可不知从哪里传出看过的会染上厄运,轻则财运官运不济,重则家破人亡。所以现在都没有一人赶出来作证,提供线索。” 江轩道:“这不摆明有人出手阻拦,你们给的重金是多少?” 衙役道:“五十两。” 江轩皱眉:“这么少?连一家人的棺材本都收不回,谁肯冒险出来作证?狗都不来!” 江轩家里有矿这是几人周知的,但季子琛白眼都要翻出来,心道:少爷,你要不看看这里是哪里?五十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已经不算少啦。 衙役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因为这位仙官说得好像确实有点道理。将人带到地方才说话:“各位仙官,此处就是咱们琉璃城的琉璃湖。” 顺着他指的方向,几人瞬间沉浸到那句诗中所描述的氛围。 当真是美。 一阵微风刮过,荷香夹杂着水汽和死寂飘来。 衙役又指道:“此处便是发现女尸的地方。”几人凑上去看,并没有看出什么新奇。 忽地,湖中亭子里传来阵阵琵琶声,宛转悠扬如晨曦温暖明媚。 亭中一人坐在石椅上手抱琵琶,转轴拨弦;一人身姿修长立在一边,腰间别着一只玉箫。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白毛女尸(二) 衙役手指两人,大声喊道:“你们是何人,湖心亭乃办案重地,还不快出来。”为了保证现场踪迹证据,琉璃湖周边早已被封锁。 弹琵琶骤停,亭中两位男子不紧不慢转过身来,静静看着季子琛一行人。坐弹琵琶者貌比潘安,眉眼轻柔似水。而他身边抱胸站那位面容威严,眉眼深邃。 一名衙役站在通往湖心亭曲廊的入口,呵斥道:“不长眼的东西,大呼小叫什么!这是天音阁的两位仙官,也能轮到你来造次?” 喊话的这位衙役往那一站从内到外都散发出一股“我是衙役老大”的气质。 给他们领路的衙役一听,气势顿颓,立马轻拍脸,溜须拍马道:“哎哟,瞧我这双浊眼。原是马爷请着仙官办案呢。我乃奉城主之命领着这几位仙官过来。” “衙役老大”对他嗤之以鼻,瞧见他身后一行人出落凡尘,一看就是仙门大派出身。脸上厉色不复,谄笑道:“小的见过灵霄山各位仙官。” 这人能认出门派,看来平时与仙门名派交涉不少。季子琛问道:“这位衙官,请问湖心亭中两位是?” 衙官看向亭中两人,一脸仰慕道:“这二位仙官乃天音阁当今关门大弟子,温珏。” 季子琛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马上就将两人的名号对上相应的记忆。“温珏”二字不是人名,而是温家两兄弟对外并称的名号。兄弟俩行事低调,除魔卫道不留真名。所以季子琛对不上名字。 天音阁乃仙盟门派中最为特殊的存在。修真界中剑修战力非凡,所以门派中大多为剑修,少数为法修、丹修和器修,极少数为音修。 音修作为法修的一个小分支,能被单独列出来作为一种修士类型,足以见得其非同小可。然而,音修数量少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对修士的音准要求极高。利用法器将宫商角徵羽五律弹得越精准者,攻击力越高。 简而言之,就是靠天赋吃饭。绝对音感者速入,泛泛音痴禁入。 这天音阁靠音修出名,可这世上天才本就少,音准极佳的天才更是少之又少,所以能入天音阁者说是修中龙凤也不为过。 同时,天音阁行事作风异常低调。听说是阁中弟子潜心问道、几近归隐,因此少有出阁在外除魔的弟子。若是在外头碰上一两个,说粗俗点,那就是走了狗屎运。 毕竟,天音阁出品,必是精品。 有传言道,多年前人魔大战时,天音阁损失惨重。可纳弟子标准仍是严格不变,多年内入不敷出,最后甚至连着几年都未收一位弟子,故近几年在仙门中式微。 众人本以为天音阁至多再残喘几年,不日将被后来新秀取代位置。 可哪知天音阁前两年不仅连收两位弟子,还都是音律奇才。 一人琵琶弹得出神入化,一人执箫吹得登峰造极。 修炼两年、年纪轻轻便齐及大师水准。且一反天音阁往常避世作风,出师之后时常出阁除魔。音法造诣极高,所到之处妖魔尽灭。二人名声大噪,“温珏”二字也随之家喻户晓。 只是世间颇赋才情者多有傲气,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亭中二人缓步出亭,在众人注目下停在他们前方,面色威严者声音清朗道:“早有听闻灵霄山派弟子气宇非凡,人均仙才,今日得见,果真如此。” 这话说得漂亮极了,听得季子琛都有点汗颜。 这人又介绍道:“在下温道尘,这是胞弟温流年。”温流年抱着法器琵琶颔首一礼。 季子琛心中直觉怪异,他作为外挂玩家,这两个人的信息在他脑子里居然停留在外人传言,系统也没有弹出来介绍。 他愣住片刻未出言,詹清语在几人之中最为年长,上前道:“我们乃灵霄山派弟子。贵阁道法高深,我等亦是久仰。” 戴高帽活动不分上下,两方也不知是敌是友,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温家两兄弟与他们六人对立而战,气势上就输了半截。而且他们六个人是城主请来的,比两人名正言顺。 温道尘轻笑道:“我与胞弟四处云游,今日偶然入城便听闻城中异事,遂赶至此处,望献绵薄之力,还请你们莫要嫌弃。” 既然表态只是助力,说不上投靠,暂且算是合作。况且温珏两人实力不俗,助力不凡,那他们也没有理由拒绝。 季子琛发现自他穿书进来为止,只有事关男主的几个大剧情还在按部就班进行,其他配角却像是书中人物突然有了自我意识般,让他的天生外挂形同虚设。 剧情越变越细,越来越出乎他的意料,本来就不好把握。现在还出场在书中被作者一笔带过的人物角色,参与到这么重要的剧情中,让他有点破不及防。 季子琛心中埋下防范,心中呼唤道:“系统,这两人能不能给点详细点的信息。” 叮!系统闪亮上线,机械音依旧: 【主角爽度500点换取‘温珏’详情信息。是or否?】 季子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质声道:“你确定你没搞错?” 他上次辛辛苦苦舍命换来“主角爽度+2000”,现在一下要用掉500,简直是奸商! 【兑换价格是经过总系统专业制定的,合理且实用】 “停!”季子琛出声打断,他现在玻璃心,非常雷“专业”二字。且不说这两个字跟这个系统沾不上一点边,上回还坑了他一遭。 季子琛不死心,但他已经忘记了系统原先说的话:“其他度值呢?有没有能兑的?” 【无】 季子琛终于心死,同意兑换。 叮! 【兑换成功,文件缓存中……】 【进度:5%……】 【请耐心等待,不要着急哦!】(甜美版系统音) 靠! 萧明渝站在他身侧,似乎是在询问他什么事情。 季子琛回过神,瞪着圆溜溜的大眼,道:“怎么?”萧明渝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同他说道:“待会儿跟紧我。” 刚和系统对话一会儿就完全脱了节,这怎么和寻常小说里的正常系统有……亿点不一样? 萧明渝没等他回复就径直往前走去,季子琛赶忙跟上。他断线一小会儿,不太明白刚刚其他人说了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们走。 等走到湖心亭中,温流年又恢复刚刚的坐姿,纤长玉手骨节分明,四指半轮一拨,清脆悦耳。 温道尘在一旁解说道:“流年的琵琶曲中有一曲能复现场景,方才我们便是在尝试复现。” 这么说来,倒是他们打扰了人家。只不过一曲复现场景,还是头一次听说。 【进度:10%……】 滚! 琉璃湖风停平静,琵琶声骤然响起,时急时缓,后渐入佳境般,平复下来。头顶降下如丝黑幕,白日连同市井之声被隔绝在外,四周安静得可怕。 忽地,他们身边浮现起四位水袖舞女,身子曼妙,婀娜动人。 从面容上看是那四位死者。 几人识趣退到亭子边缘,只留下温流年一人弹曲依旧。 舞女脸上皆是盈盈笑意,乍一看恍若在庆祝什么喜庆节日,双眼却灰蒙蒙,不见生气。方才见过这四位美人的死状,现在又看见他们在自己面前跳舞,实在是有点惊悚。 季子琛下意识往后面退,不过并没有撞到预想的亭柱子,反而是厚实的触感。萧明渝面无表情扶住他的腰,气息自上喷吐下来。季子琛一惊,顿时觉得手覆之处仿若有万蚁在爬,赶忙往前拉开一点距离。 两男的这姿势也太尴尬了吧,人家女主还在一边看着呢!虽然之前搂搂抱抱很多次,但那都是在生死关头,他压根没工夫想这些。 这么想着,他又拉开了点距离。 人过之处,必留人气,持灵者不论仙魔更甚。季子琛知道修真界中有法器可以聚拢这种“气”,再据此还原现场,不过没有声音,谈话只能通过唇语推断。 这琵琶曲原理跟这个应该大差不差,不过看着操作更简单。 琵琶曲响声良久,温流年对面的石凳才浮现出一人。 此人半覆面具,面具妖冶古怪,脸上可视部分倒是露出半张细面薄唇,微微上挑,看身形应该是名男子。 按理说“气”是每个人都会散播在环境中,但修真者随着修为提升,“气”会自然而然隐藏起来。越是修为高深者,越是难复现。 这些美人舞都跳了半晌,这人才重现出来,修为可见一斑。 不过那醉汉只说看到美人水袖舞,大概是这人有意施法将自己隐身起来。而他们能看见是因为他们修仙者的身份。 目前复现场面还算正常。 季子琛往湖边大道上看,只能依稀看到一些路人,这些人没有脸,亦没有声音。或许是这城中繁华,亭中歌舞升平路人也不见怪;又或者这人使了法术将自身隐匿了。 琵琶声倏尔弹速加快,一瞬间昼夜飞速交替。亭中舞女和男子消失又复现,复现又消失。夜间水袖舞有时有,有时无。 时快时慢,场景适时变换,尽在掌握之中。他们现在这样子就好比在监控室翻记录,只是置身场景,更加生动而已。 直到某日,男子不知为何大怒。一手运劲将亭子周边的湖水飞震而起,水中伸出无数黑手,将舞女卷入湖中。 舞女表情仍是笑意浓浓,看着像是心甘情愿赴死一般。 须臾,湖心亭重归平静,男子起身离开。 场景复现有范围限制,男子在九曲石廊上漫步,快要走出法术范围时,竟回头看向他们,留下一笑,诡异至极。 这一笑却像是知道会有人复现场景看他一样,充满戏谑挑衅。 这种无脑小说季子琛已经能断定这人就是案子的始作俑者,只是为什么整这么一出歌舞,还一连几日?最后更是将舞女挥入池中,造成这么一出惨案,招人来调查呢?难道是活腻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白毛女尸(三) 江轩眉头一皱,气哄哄吐槽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尽管放马来查?这么嚣张真当没人能治得了他!” 这魔物修为这么高,都能预知后事,肯定是不可一世。 季子琛在心里默默笑喷:不是,江大少爷,敢情你也知道这样子欠揍啊?我还以为你的尿是哑光的呢。 觉得气又有什么用,没准气急败坏还掉进人家静心设计的陷阱。 男子不仅戴着面具,露出的那半张脸还有可能设了障眼法。就连呆过的地方都没有一丝魔气残留,反侦察能力一流。 一切似乎陷入僵局。 章玉出声:“听闻迈疆一带多年前曾涌入不少蛮族,他们的文化中有一种就是鬼面文化。通常是用木质面具绘上青红黑白四色,图案以恐怖狰狞为主,我见方才那位男子脸上的面具似乎与之有相似之处。” 众人一听,面上仿佛照上一束希望的曙光。 詹清语道:“那我们将面具绘制下来,拿去给衙门里的人认认,应该能找到线索。”随即抽出一张空白符纸,轻而易举将面具图案样式和男子的基本外貌特征详尽画出。 神形兼备,不愧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型女主! 图文符纸甫一交到衙役手里,再听他们的推断描述,衙役立即皱眉。 诶!有戏! 衙役道:“琉璃城中确实有许多蛮族后裔,只是兜售这种面具的店铺不说上万家,上千家总是有的。再加上许多店面有租借的习惯,同一款面具的佩戴者也是枚不胜举。” 他顿了顿,有些为难道:“这恐怕,短时间内无法查到。” 原以为的线索希望瞬间几近湮灭。 忽地,一小衙役路过,偶然瞟了这边一眼,以一种发现同流的欣喜之声,惊叹道:“这不是柳月坊时兴的面具吗?” 柳月坊! 这不是青楼的名字吗? 又是青楼,这个作者是有多喜欢看,正派修真弟子出入风月场所这种情节啊!很具有反差感,很好看吗? 这名衙役年纪尚小,身形偏瘦,双目炯炯有神。 温道尘声音温润:“愿闻其详。” 这衙役走近看清举着符纸的人后,似乎有点不大好意思说了。对着人一瞥又一瞥,心虚得要死。 举着符纸的衙役扶额道:“说吧,不扣你工资。” 哈哈哈,看来这兄弟平时没少偷摸着去秦楼楚馆这类地方流连啊。一觉惊醒同流变上司,单纯又无辜,还要分享自己的罪状,堪比大型恐怖片拍摄现场啊! 小衙役再三确认才道:“小的也不太了解……” 大衙役忍无可忍,斥道:“有屁快放!都说了不追究你了,还给老子支支吾吾!” 小衙役一听立马屁股尿流:“诶,是是是。这柳月坊乃……乃是琉璃城西南角一处依山傍月的青楼,这面具便是他们家独有的。” 听着小兄弟描述,柳月坊虽然位置较偏,食客却络绎不绝,层出不穷。不过能在城中一种众青楼中冒头,让食客不厌车马劳顿而来定是有其过人之处。 柳月坊只在夜间开业举办酒会,规定食客需要自行佩戴一张面具才能进入,酒会最后姑娘们会投出倾心的面具,被选中者可以免除一切费用。 至于这个“倾心”标准自然也是多种多样,花钱砸也好,花言巧语也好,真的好看也罢。总之能在一群男人之中脱颖而出,那可不是风光满面?久而久之,攀比风气盛行,花月坊声名四起。 同作为男人,季子琛非常能理解他们这种攀比。可是……小说故事中往往越是兴盛的东西,猫腻就越多。还有怎么这设定越听越像那啥,夜总会? 天边落日熔金,火烧云变,霞光倾泻。 小衙役一路引着他们往柳月坊去,身后还跟着一队快捕。转角走入一条街道,入眼即是袂云汗雨,牌坊上刻着三个字遒丽苍劲——登仙街。 江轩嗤笑道:“这么大点地方,也配取此等名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章玉呛道:“这街上繁华迷人眼,除去没有仙人,到也配得上这么个名字。” 江轩:“你?!” 章玉面无表情走过。江轩被丘灵灵拉住,这灵灵姑娘怎么看都像个江轩专属刹车片,还是超级有用的那种。 对于章玉,季子琛真的觉得万分奇怪,好好地一个人怎么最近攻击力突然变强,这是来大姨夫了? 街上华贵马车驶过,他们人数较多,季子琛站在外围稍不注意差点被撞到。萧明渝眼疾手快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眉头微蹙,低声道:“当心。” 年纪轻轻竟然老腰一闪,痛得季子琛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啊,这原身不是才十六,腰怎么这么容易闪到啊!真他妈的要痛得去见太奶了! 好死不死,马车飞快即将驶远,前面的车夫探出半截身子,竭力吼了一句什么。许是方言,他们听不懂,但看对方脸上被吹起的翘胡子就知道骂得很脏。 这么多人的街上开这么快,还欺负他听不懂方言。敢不敢让老子用鸟语和你对骂! 季子琛面上冷汗直冒,眼冒金星,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上一波火气还未消减的江轩贱兮兮说风凉话:“呵,怎么跟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一样?” 别说,这话还真有点说中季子琛的心声。 丘灵灵不乐意了,道:“江师兄你怎么能这么说季兄弟,不说人家上回救了你,上上回在万剑山他也救了我呢?” 啊,好姑娘,每次都替他说话。 江轩道:“什么时候的事?上回万剑山你不是一直跟着我?”饶是江轩迷惑,其他人也是不清楚这账从何处算起。 丘灵灵似乎想起什么,有一丢丢生气道:“那自然是你上会带队不让人家往东走那回。我们起了争执我便跑到了东边,遇到萧兄弟杀巨蛇,差点被巨蛇击飞的碎石伤到,还是季兄弟替我挡的呢。” 这老皇历一翻江轩就头疼,刚准备出声哄一哄人,道个歉。就因为回复慢了一秒被往前赶的丘灵灵甩在后头。 詹清语甩他一记眼刀,江轩瘪嘴往前走去。詹清语见此摇摇头,转头对季子琛道:“没事吧,我这里有丹药,药到病除,你可要用些?” 季子琛疼得说不出话。转头一看小衙役,强忍了下去。 小衙役惶恐至极,生怕被责备,心中只怕在唾弃:哪里蹦出来的腌臜货,简直要他小命!转头又道:“嘿嘿嘿,蛮语粗野,还请各位仙官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底层牛马真是到哪里都卑微至极啊,他今天必须帮一把这个小兄弟! 季子琛扶着有点闪着的腰,宽慰他道:“不碍事,我们也算是入乡随俗,方才不了解文俗,吃了点教训而已,怪不得谁。” 小衙役如蒙大赦,两眼放光看救星一样看着他:“多谢仙官!多谢仙官!” 同是天涯打工牛,相逢必走关怀流。 季子琛强压面色,摆手表示无事,其他人自不会过多追究,继而跟着小衙役往前走。萧明渝走近,一手扶上他的腰,片刻有些许灵力涌出,萦绕在季子琛腰间,柔和又温暖。 疼痛渐缓,季子琛终于面色如常。睁开眼便看到章玉原本要往他这边来的,似乎是慢了萧明渝一步,脸色突然变臭,收回伸过来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季子琛:“!” 什么情况,这两人怎么这么不对付了?两边都是腿子肉,割哪边都不行啊! 他侧首问萧明渝:“你和章玉怎么回事?” 灯火在萧明渝的俊脸上晃动,此话一出,柔和之色转瞬即逝:“何出此言?” 季子琛语顿:“这……?”这让他怎说?本来就是因为他才有交集的两个人,关系也说不上好。没准在彼此心里连朋友都不算,现在连他俩应该保持什么样的关系都没办法定性。 腰间疼痛感消失,萧明渝收回手道:“只是暂缓,这几日别再有大动作,过几日便会安好如初。” 季子琛“哦”了一声。 不过章玉本来在书中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既然事到如今,两人关系不能用好坏之分。只要章玉不作死,应该也入不了萧明渝黑化后要杀要剐的黑名单。所以他没必要强买强卖。 想到这,季子琛一身轻松不少,双手负于身后,满血复活向前。 小衙役想得很周到,将他们先带到了一处繁华地段的商铺买面具。 铺子位于十字街角,位置好,店面大,生意异常红火。一进店就是一整墙的面具,风格迥异,种类繁盛。 小衙役躬身道:“各位仙官选一张自己喜欢的面具,咱们就出发吧。” 到琉璃城好一阵了,还没有真正体验过当地的民俗民风。眼下柳月坊已经没得跑,几人暂时放下心,四散分开,各自去找心仪的面具。 季子琛踱步店内,墙上、架子上全是各式各样的面具,他正思索着用哪个好。 一位虎背熊腰的蛮族人走了过来,挡住了他的道:“原是仙官贲临小店,小的有失远迎。” 这人起势汹汹,说话却毕恭毕敬,笑得还有点憨厚。原来是小厮,他还以为自己干了什么惹上地头蛇,被找麻烦呢。他虽然不怕,但是按如今境况,多一事还是不如少一事。 小厮见他不语,又问道:“不知仙官可有什么想要的面具,我马上给您敬上来。” 季子琛轻咳一声,看着后头在选面具的萧明渝,坏笑道:“去给我上点好玩的面具。”他摸索着下巴,灵光一现:“最好是可爱点的,要不就是丑得没法入眼的。” 小厮动作很快,两手拿着好几张面具,小跑过来道:“这位仙官,实在是不好意思,小的不太懂您要的‘丑的’是个什么标准,倒是这可爱的,小的找了几款寻常小姐、小孩爱买的面具。” 季子琛看着他一脸殷勤样,一股怜悯牛马的情绪涌上心头,根本不会出言刁难,拿过面具,笑着说:“没事没事,你也是有心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白毛女尸(四) 季子琛本就生的好看,花灯烛火衬着他白皙的脸,轻轻一笑,如春风拂面,霁月破云。 小厮竟一下就看呆,挂着僵硬的职业微笑,愣在原地。 季子琛全然不知,眼里只有手中一叠面具。全是木质面具,全面半面都有,上面绘制的图案多为一些可爱的动物,色调大胆,颇具蛮族异域风情。 他左右挑选,终于找到一张想要的。 是一张红面玉兔的面具。 身后一阵熟悉的气息靠近,萧明渝的影子盖了下来,刚好掩住季子琛手上的玉兔面具。季子琛一回头就对上那双魅人桃眼,眼睫低垂,随心慵懒。眼睛主人自上而下静静看着他,等他出言。 靠这么近搞什么,这氛围怎么有点奇怪? 还有这萧明渝不愧是男主啊,他刚穿书进来时,他们两个人身高差的不多。这才一年,他就只到人家眼睛这里了,这究竟吃的什么糠?! 空气凝滞片刻,有点尴尬,季子琛抿嘴拉开距离,一把将面具虚掩在他脸上,调笑道:“这个适合你!” 萧明渝身形高大,戴上这种可爱面具应该非常(反)搞(差)笑(萌)。 只见他鼻梁英挺,薄唇微挑,桃眼水润,透过面具眼眶一眨一眨,恍若盈着一汪春水。 季子琛满心等着萧明渝臭脸,笑着笑着便微微怔住了。女娲也太偏心了吧!随便换个原著中的女生来估计都要被迷得神魂颠倒! 幸好他是个男的…… 靠靠靠!!!在线求:男主太帅差点心(被)生(迷)嫉(住)妒(了)怎么办?! 萧明渝似乎心情不错,由着他闹腾,没有立马拿过面具。而是等季子琛笑够了才接过面具,道:“为何?” 季子琛顺口道:“你看你平时冷着一张脸,这兔子面具这么可爱,正好压一压你那冷气。而且我敢笃定,待会儿进柳月坊一定有一堆姑娘看见你就走不动道。”那是必须的,谁叫你有主角光环,姑娘们看了不都生扑? 萧明渝低头用指腹轻挲玉兔面具,眼中看不出太多情绪,但季子琛肯定他一定是开心的。 萧明渝收下兔子面具,又问道:“你呢?” 这么可爱又不符合萧明渝气质的面具,他居然没拒绝?作为一个小炮灰玩心大,却只能在这种小细节上让男主吃点瘪,没想到这计谋居然还没得逞。 季子琛毫不心虚,好像刚刚给人家选了一个可可爱爱的面具的人不是自己,头头是道:“小爷这么威风凛凛的气质当然要配霸气威猛的面具啊!”说着将一张黄面猛虎戴在脸上,得意地示意他看。 萧明渝听罢,难得笑了起来。 靠靠靠!笑什么?他作为一个卑微炮灰配角,想威风一下还不准啊! 【主角爽度+100!恭喜用户,贺喜用户!】 这么狗腿?还有,他干嘛了?挑个面具给萧明渝挑爽了?这是什么怪癖好? 他又羞又恼,正准备发作发作。倏地,门口的小衙役带着面具喊他们准备走了。 季子琛才惊觉自己方才想干什么。 想法非常危险啊!!! 莫不是平时萧明渝对他太过纵容,他才脑(恃)子(宠)短(而)路(骄),他竟然想出言讨伐人家? 这简直是恐怖片,佛祖在上,罪过罪过! 季子琛心里开小差一会儿,萧明渝就已经将面具的钱付给了小厮。 小厮点头如蒜,对自己今天在两位仙官这里创造的业绩颇为满意。 季子琛一路小碎步跟在萧明渝身后,现在正是店里面人流量顶峰时间段,人流如织,还好有宽肩窄腰的男主以身开路。 #论男主宽肩窄腰正确用法#就说谁能有他懂? 快走到门口时,季子琛才从萧明渝身后探出头。 大家都带上了自己所选的面具:詹清语和丘灵灵作为他们中唯二的女生,品味一致选了青面狐狸;章玉戴的是半面玄龙;其他人则是中规中矩。 季子琛秉持攀一攀女主大腿的原则,道:“詹师姐,丘姑娘,你们的面具真好看。”(直男癌没救了) 詹清语道:“多谢。”丘灵灵羞涩地笑起来。 江轩道:“又轮到你来说了?也不看看自己戴的什么东西。” 你也不看看你那张有多普。吐槽完又道:“江师兄的也颇有霸王之气。”个鬼!你那张土泥鳅怎么比得过我的猛虎? 江轩很受用,转头走开,萧明渝却凑在他边上低声问了句:“哪个更好看?” 这话听着幼稚,但出自咱们男主之口,季子琛脑子都不用就道:“当然是你的。我亲手挑的啊。”怕人不信又竖起两根大拇指。 这下萧明渝也满意了,小衙役才继续带路,季子琛路过小吃摊买了点街边小吃,准备分点给他,与他混熟唠嗑。 不巧,他的钱袋子放在了章玉那儿,季子琛拿着吃的刚准备去找章大财务付钱。他前脚刚动,后脚萧明渝就付完了钱。动作一气呵成,堪称行云流水。 季子琛秉持有便宜不占倒反天罡,对着他wink一眼,道了一声多谢,转头又去小衙役面前套近乎。 章玉走在后面,冷眼将两人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明明是简单的一个眼神,萧明渝却觉得心间似是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略痒略顿,让人呼吸一滞。似乎也在印证自己的所作所为皆是合理可行的。 小衙役一看到季子琛这样,手都要摆成风扇,直道自己何德何能,怎么能吃仙官给的吃的。 季子琛装作一副你怎么可以拒绝人家的凄楚表情,道:“诶嘿,都是些小东西,用不了多少钱。我就是看你给我们带了这么远的路,体贴体贴你嘛。可别让我一番心意付诸东流啊。” 他一脸不正经,油腔滑调。詹清语听罢低笑一声,江轩则是冷嗤一声,恶心得不想看他。 作为饱受摧残,如今早已免疫的选手,章玉和萧明渝皆是面无表情。 饶是温流年年纪尚轻,大体是头一遭见过季子琛这样赖皮的人,嘴里嚼到一半的小吃差点喷出来。 话已至此,众目睽睽之下,再不吃就有点不给他面子了。小衙役捏起一点小吃送到嘴里,僵笑回应。 季子琛见有进展,不紧不慢投喂人家。这般年纪的少年最是没有什么心机的时候,季子琛又同他聊了点不痛不痒的家常。 此情此景,不禁让他觉得有点逢年过节遇到亲戚家小孩,奉亲戚之命劝学,所以先吃零食聊天拉近关系再劝学的既视感。 不消片刻,两人就聊得如同失散多年的好友般熟稔。连名字户籍这种信息也问到了手。 小衙役姓吴,单名一个恒字,琉璃城本地人。 季子琛抵着他的肩,道:“诶,你说这柳月坊有什么好玩的呀,这么多人去?” 若说在衙门的时候吴恒忌惮顶头上司的威压,说的都是些细枝末节。那现在可谓是畅所欲言,毫无戒心全盘托出。 吴恒凑过来,压低声音:“自然是有的。季兄别怪我粗俗人一个,认知浅薄。你可不知道这些个达官显贵都是去看云月姑娘的,说起这云月姑娘那可是美若天仙,仙女下凡……” 云月姑娘?听着倒像是柳月坊头牌。 季子琛没闲工夫听青春期少男做不切实际的白日梦,而且现在是晚上。 他抬手打断道:“诶,且不说这些,你可知这柳月坊何时建成,为何傍山而建,还建在这山后头么?” 吴恒被打断了也不恼,认真回道:“柳月坊自我出生起就有了,我只晓得也不多。不过听说这山原本不是这般小的,原先半个琉璃城,就是咱们脚底下这片,也属于它的一部分呢。” 季子琛习惯性问道:“哦?是被人为开垦的?” 吴恒摆起扇子手,道:“那倒不是,听说是之前人魔大战被魔物攻击夷为平地了。诶,你且听我说云月姑娘斟酒的美闻……” 季子琛不听他最后一句,又问:“那这柳月坊可发生过什么异事?” 吴恒再次摆起扇子手,道:“哪能啊,就是个喝酒作乐的地方,顶多是酒鬼多了点,喜欢借醉整幺蛾子。仙官且放心,安全得很。”说完他又觉得不妥似的,噤声不言。 看来是没什么可问的了,这柳月坊里的东西藏得很好,而且藏了许久。 修士五感较一般人优越许多,所以方才即使吴恒低声说话,也一句不漏入了后面几人的耳朵里。 为什么藏了这么久的东西,会在最近不惜代价暴露自己呢?真叫人好奇啊。想到这里,季子琛瞬间觉得干劲满满。 柳月坊是一座九层木楼,气势宏伟如石窟般嵌在山体里,像是从山里生长出来的一般,叫人叹为观止。外层金光灿灿,灯火辉煌,丝竹靡靡从中溢出,酒香弥漫。外层走廊有人揽着美人吹风赏月,一层大门来往食客络绎不绝,纸醉金迷之气扑面而来。 他们让快捕四散在暗处,不必打草惊蛇,稍后依信号行事。他们则由吴恒带路进入柳月坊。 季子琛走上台阶,两眼顿时放光。 我滴妈!这究竟是什么富贵宝地,连台阶铺的都是玉石!随便撬走一块儿是不是能发家致富了? 好容易走到大门口,温道尘突然警觉道:“有结界。” 结界? 按理说有结界,他们都会第一时间感应到,可事实却是只有温道尘一人察觉。温道尘转动扳指,几人周身瞬间形成隐形气盾,强悍地将结界效果屏蔽在外。 好强势的法器! 温道尘解释道:“结界内恐有魔气,这层防护效果有限,剩下的还需各位自行小心。” 江轩在一旁哄道:“灵灵师妹,待会就跟着我,我绝不会让你受伤的。” 丘灵灵娇羞道:“好。” 季子琛:“……”这么短时间就哄好了,江少爷哄女人还挺有一套啊。佩服佩服,哪天取一下经。 刚一踏进柳月坊,一阵魔气不出所料扑面而来,浓烈汹涌,简直是魔物聚居狂欢的天堂! 季子琛低声道:“我们这是捅了魔物的窝了。” 萧明渝道:“可以这么理解。” 这里不仅有修为高深的魔物坐镇,还有许多低阶魔物混杂在其中。气息过于浓烈,导致他们都无法清晰辨别出,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到底是人还是魔。 他们置身一层,抬头就能看到楼顶。楼内中空,斑斓绸缎各处垂幔。各层设置环形看台,人头攒动,觥筹交错。空中舞女单手拽着长长绸缎,仙子般翩翩飘荡。 壮汉光着膀子一下一下重击,堂鼓咚咚作响;各层小倌手捧琵琶,低眉信手灵巧拨转;婀娜美人面戴红狐半面,热辣风情,头顶琼浆玉液步履轻盈穿梭其间…… 季子琛看呆了,道:“美哉美哉!不知这坊主日进多少金啊?” 吴恒道:“少说……”他用手比了个数,直接震碎季子琛这个小富修得三观,他兜里的一千两瞬间缩小。 可是他们中间还有更富的啊,江轩道:“灵灵师妹,待会儿想吃什么只管说,师兄我有的是钱。” 这话不假,听着真叫季子琛在内心疯狂叫嚣:有钱怎么啦?再有钱你也只是个男配!嘁! 这时,四层高台处一人叫声又尖又细,宣喊道:“有请云月姑娘入场——”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第20章【VIP】 第20章 白毛女尸(五) 魔族加狗=魔族身份证…… 乐声骤停, 众人呼吸一滞,举首望向顶层高台,红衣舞女面覆金边红纱, 两条细腿勾住长绸倒掉空中翩翩盘旋。 “云月姑娘!” “云月美人!” …… 座下喊声四起,如雷贯耳,掌声噼里啪啦响作一片, 觥筹乒乓不止。场面狂热至极, 简直像线下参加漫展活动时的火热气氛。 片刻又默契地静了下来。 好身手,果然是青楼头牌啊! 季子琛敢打包票, 这动作让他上去做,光这高度就能吓得他腿软。 乐声悠然响起, 屏息间,一声琵琶突出重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女子翻身而下, 腰间缠着红绸,舞姿不似寻常青楼女子纤柔,而是刚柔并济,矫若蛟龙, 让人挪不开眼睛。 一舞毕,楼内氛围高涨, 鱼龙混杂, 最是混进去的好时机。他们进来前已经隐去修为,此时由内到外感知起来都与外人无异。 江轩招来一名侍女引着他们到了五楼一处看台, 台下人潮涌动,热舞不断。 别问为什么他们来的这么晚都有这么好的位置,谁叫咱们江大少爷一掷千金, 超能力十足! 现在季子琛总算觉得自己同意江轩加入他们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决定! 江轩大手一挥,一进门就开始点酒水吃食,所以他们这边才坐下,酒水佳肴就如流水般陆陆续续被端上来,香气顿时盈满酒桌间。 魔物要擒,案子要办,可人不能饿着啊。季子琛一手拿着红烧鸡爪,一边在心中数着他穿书之后吃过好吃的。 灵霄山上修真弟子金丹期后大多都已经辟谷,是以山上后厨做的吃食味淡如水。他又忙着走剧情,所以他吃过的好吃的……只有萧明渝给的酥香糕点和山下那家饭馆子! 靠!太少了,他过的到底都是什么苦日子! 想到这里,季子琛内心泪流满面,狠狠咬了一口手上的鸡爪。 嗯——宣! 几人装作寻常食客,边吃着边观察柳月坊内人流动向,危机暂时暗藏未至。酒水过半,柳月坊内食客走出一波,立马又补进一群。这么一方楼宇之间好似极乐世界,昼夜颠倒。 倏尔,顶楼看台传来一阵骚动,各个楼层间不论食客侍女皆跑到围栏边,挤着往上看。 “啊啊啊啊!是庄坊主!!!” 坊主姓庄……靠,怎么对不上名字,琉璃城刷的BOSS的姓氏难道不是弓长张? 被唤作坊主之人周遭围着一群人,人群中央正往外一把一把散着片片金叶子,点点金光闪烁,人群哄抢。 季子琛接过手边萧明渝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下,就等着看这坊主的真容。 许久,下人得了金叶子心满意足散开,坊主之容千呼万唤终始出来。 这身形,这面具,这气质,可不就是湖心亭中那名神秘男子! 不待他们做任何反应,乐声陡变,骤雨般倾盆而下。围栏外表演七仙舞曲的舞女瞬间抽出软剑,借着长绸飞速荡过来,直击他们这桌。 霎那间,几人及时向两边避开,软剑刺空,穿透木桌。舞女戴着面具,看不清情绪,下一秒往季子琛这边掀翻木桌,杯盏稀碎,叮铃哐啷巨响不断。 季子琛心里可不服了,合着打人都挑软柿子捏呢,居然先攻击他! 柳月坊内食客、侍女见此场景,大惊失色,盲目推搡逃离这里。不消片刻,人去楼空,只剩下他们几人应对着七名舞女。 不对,顶楼看台还有一个。 黑色绸缎泛着丝丝光泽,在胸口处微微敞开。这人半躺在软榻上品美酒,慵懒地透着面具看向他们,脸上又是那一抹惊悚的笑容,像看蝼蚁般轻蔑不已。 这人周身虽然有萦绕着魔气,却不是他散发出来。不是魔物却能够控制魔物,实力不容小觑。 靠!这小说怎么回事,BOSS这么强,感觉弹指轻轻一挥就能灭了他这个小炮灰,感觉死亡又逼近了一步呢…… 季子琛握着乐风剑的手心出着微汗,鼻息变重。 灵霄山一行人皆是如临大敌,“温珏”两兄弟却不是如此,缓冲片刻便主动出击,心意坚决,好似必须要取下那人的项上首级。 温流年跳到一处看台站定,一手拨响琵琶,与先前悠扬之声大相径庭,一波声浪携着汹涌的灵力喷涌而出,势如破竹。速度极快,攻击范围又非常大,七名舞女根本躲避不及,回首间尽数被拦腰切断。 好强! 季子琛如是想着,嘴上还低声念了出来。萧明渝在一旁略微看了一眼他,手握琢光的力气不禁加重几分。 七名舞女并未血溅当场,反而是发出妖魔鬼叫,如泣如诉,不堪入耳。面上却是笑意盈盈,与湖中四名受害女子赴死时的神情一致。 章玉道:“死士!” 死士?一切都是有人暗中做局,请君入瓮,他们被耍了! 顷刻魔气大盛,舞女尸身化作红绸盘叠一团,又往四周迸射,红绸条条交错如游蛇般突刺前来。 几人挥剑劈斩,一时间剑光幻影,斑斓变化。红绸破裂声此起彼伏,碎屑在空中飘飘荡荡,恍若下起了纷飞红雪,好不浪漫。 温道尘不知何时避过攻击,踩着红绸顺势而上,直逼顶楼看台,一手执剑凝聚全身的力气直指榻上之人。 榻上之人压根没将他放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手指都未抬起半分,身前突然闪出一道红衣身影,正是头牌云月姑娘,魔气喷薄,一掌将温道尘击飞。 好强的魔气,这就是藏在柳月坊里面的高阶魔物! 砰! 围栏被撞成木块,稀里哗啦往下跌落。魔物死死缠上温道尘,掌势如雨,滔天魔气泄洪般释放,温道尘咬牙躲避。温流年见自家兄长危险,不停拨转弦线,加以辅助。 红绸似乎是怕了温流年的群攻音波,不敢再对他出击,转而对灵霄山一行人加大攻势。 江轩那边大声喊道:“丘师妹,往我和詹师姐这边靠些!” 季子琛真想喊一句:谁来管管我? 上方二打一,下方红绸增生不厌,几人被缠得一时无法脱身。季子琛手上劈斩不断,时刻关注上方魔物的长攻击形式,妄图以此对上魔物的身份与名字,好出谋划策。 结果抬头看到的只有两个人影在一团魔气和灵力交融的气团中若隐若现,根本看不清功法。 在别人的地盘这么耗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打架的时候还是专心些好啊,小兄弟。”声音鬼魅般从他正对面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把蛇形曲剑,宛若蛇信子吐露,看得令人心发慌。 红绸一直在他们周身环绕,极为遮挡视线,是以刚刚季子琛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人会冲出来偷袭他。刚刚情况紧急,他也没看清这人的样貌。 季子琛提剑格挡,身子仍是不受控后退出一道长线,他喘声道:“搞偷袭?什么小人行径!” 这人身形不高,与季子琛相比都算得上娇小二字,笑道:“多谢夸奖!” 我天!反派经典台词啊!怎么亲耳听到觉得又无语又好笑?还有你这身高,管我叫“小兄弟”? 季子琛刚想问对方名号,这人压根不给他喘息机会,提剑压了上来,这次季子琛终于看清楚这人长什么样了。 靠,这人他可再熟悉不过了! 季子琛横剑抵挡,道:“吴恒。” 眼前这人眉眼与给他们领路的那名小衙役一模一样,头上却长着一对毛耳朵,虎牙明显,一根尾巴搁在身后兴奋拍打,道:“叫我干嘛?” 季子琛一时间瞠目结舌。那个在他面前做着春.梦,说话腼腆的少年呢?怎么变成这副模样?虽然有一点……点可爱,他还想揉一把。 可现在挥剑相向的样子,真是惹得人想一把薅秃他的耳朵。 季子琛承认自己确实实力比之前强了不少,但是谁家可怜人修为刚提升一点,就碰到一个实力非常强劲的对手,简直是新手误入高手村,他非常吃不消。 到底怎么才能放过他,合理安排? 吴恒像是邻居家的熊孩子,坏把戏得逞乐开怀,剑势不减,气人地说道:“真慢真慢,躲快点啊!我可要……” 刺啦! 一人祭剑而来,剑身寒光凌冽,蕴含杀气,划破红绸速度不减向吴恒刺过去。 是萧明渝! 季子琛跟看见救世主一样激动不已。吴恒侧身一躲,刚想嘲笑对方准度差,腰间一荷包就被戳破,内里红丝顺着破口尽数滑出,接触空气的瞬间直接凋亡。 吴恒笑着的脸都僵了,暴跳如雷:“你!这袋血莲花蕊小爷我可是收了三天三夜!你怎么赔我!” 萧明渝定身挡在季子琛身前,煞气汹涌,一字一字冷声道:“无可奉赔。” 季子琛问道:“血莲花蕊?” 吴恒道:“怎么?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也对,你们这帮仙门弟子整日都在门派里修炼,见识少,哪里知道我们魔界血莲这种美丽的花。” 美丽?美丽的花你也拔,看来你们魔界对于绿化带的保护程度还有待提高嘛。 季子琛道:“你拔那玩意儿干嘛?” 吴恒噘嘴道:“你不是都看到那四具女尸了么?” 萧明渝解释道:“血莲嗜血,花蕊更甚。千年成精的更会嗜掉猎物身上所有颜色。” 原来如此,女尸通体发白是因为这血莲花蕊将其身体内的色素吸食干净了。 季子琛又问:“你摘花就算了,干什么夺了人家姑娘的命?” 吴恒一副无所谓:“什么姑娘?你说那四具尸身?那不过是我用冰藕捏的,怎么,你喜欢啊?” 季子琛道:“胡说什么?我只是以为你迫害人家好姑娘。” 吴恒道:“我还以为你喜欢呢,好说,改日我也给你捏几具玩玩儿。” 靠!谁敢要? 吴恒见季子琛那样子,笑道:“诶,问这么多干嘛?难不成你要替你相好的赔?好的呀好的呀,你这人我看着喜欢,就你来赔,不要你赔多了,陪我玩就好了。” 季子琛石化在原地,你这狗说谁是谁“相好”?狗屁! 萧明渝倒是没有季子琛这么多想法,道:“少痴心妄想。” 红丝一死,红绸转瞬化作血气消散,不见踪影,只留下浓烈的血气味。视线瞬间明了,其余人皆将目光投注过来,静默片刻,应该都是在消化吴恒的样貌。 方才还笑嘻嘻的吴恒见此,立马转为气急败坏,看着萧明渝恨得牙痒痒,提着剑又准备进攻,眼里全无旁人。 萧明渝起势迎击。上方却传来爆炸声,一道身影被击落,足足砸穿四层看台木板才停下来。 温流年纵身一跃飞到下面,扶起自家兄长。温道尘口吐鲜血,白衣染血,伤势不轻。 上方气团消散,红影终于显现真容。 等等?怎么变成黑衣服的男的了? 这人退至身后的围栏上站定,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气,榻上之人终于肯站起身,散漫地蹲在一旁。 唇色红润,却吐出两句极其不耐烦的话:“丢死人了,还不叫你的狗滚上来!” 哈?魔族加狗…… 季子琛心里如受雷击,因为他突然对上了这个人的名号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30 第21章 白毛女尸(六) 南冥魔域魔尊亲侄,伏…… 南冥魔域魔尊亲侄, 伏冥罗。 魔族称“罗”者同人族称“君”者,所以这位其实叫伏冥,而且在魔族地位仅次于魔尊。 伏冥是原著萧明渝黑化后的得力部下, 为男主的宏图大业立下汗马功劳,实力定不用多说。 只不过季子琛能记住这人,不是因为这些牛逼哄哄的名号, 而是他看文时疯狂嘲笑过这个人。 原因无他, 伏冥拥有超级无敌尴尬的设定,比如坐骑是一条天魔狼犬。 当时看文的时候, 季子琛最受不了这人出场。谁敢想象一个牛逼哄哄的角色,男主的二把手, 魔界大帅哥,骑着一只狗出场…… 南冥魔族历来与人族不对付, 南冥魔尊圣魔罗最忌讳族人与人族有来往。而伏冥恰好精准踩着亲叔叔的雷点,还公然搞基。所以圣魔罗一怒之下将伏冥逐出了南冥魔域。 当之无愧的修真界搞基第一人! 那蹲在伏冥身边的这位美男应该就是他的道侣, 奇怪的是原著并没有对此人施以太多墨水,所以季子琛不知道他的名字。 而且伏冥作为男主的手下,按理说应该是在男主黑化后才出现并被收归座下才对,为什么现在就出来了?! 虽然现在处境危险, 但季子琛心里还是在为伏冥默哀。下属暴打未来顶头上司,梁子算是结下了, 以后“拖家带口”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 上面冷不丁抛下来一句话, 所有目光齐聚在吴恒身上,他抖了抖身子, 毛绒耳朵扑棱蛾子一样弹动,似有点害羞,朝众人喊道:“看什么看!” 众人:“……” 季子琛拦道:“你先等等?” 吴恒扭头看他:“何事?” 季子琛道:“你方才说了一路的头牌云月姑娘是……是你主子?他是个男的啊!” 吴恒皱眉不解:“怎么?” 什么怎么?小老弟你别告诉我你的春.梦对象是你大爹?我滴个妈啊! 见人还没动, 上面又道:“还不上来,又想叫板子夹?” 吴恒似乎是很忌惮伏冥的道侣,憋着嘴一脸委屈样,三两下跳到顶楼看台围栏上,蹲在离伏冥比较近的地方,一条棕毛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围杆。 温流年咬着一口气,拨动琵琶弦弹出一道锐利音波。只是并没有打中吴恒,速度猛减,最终化作一团柔和蓝光,被一块形似孔明锁的法器完全吸收。 伏冥的道侣一手托着法器,一面轻笑:“跟你爹比还差点火候。只可惜啊……呵,都喜欢不自量力白白送命。” 啥情况?这是互相认识,寻仇来了? 温珏俩兄弟听罢,眼神中怒意更盛,额间青筋暴起,恨不得冲上去撕碎这人。 季子琛一行人愣在一边,他们不知道两方过节,不好插手也不欲插手。 温道尘怒声道:“庄旬,你小人得志,休得胡言!” 庄荀?何人? 庄旬哂道:“我小人?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夸我?” 叮,鉴定完毕:反派画风一致,果然和吴恒是一伙儿的。 温道尘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黑血,大概是深恶痛疾气到了心坎坎。连嘴边的血都没来得及擦,喘着血气吼道:“你与魔修为伍,作恶多端,来日也不怕报应!” 经典仇人间对话,看来是血海深仇,那他们就更不好插手了,免得惹祸上身平添仇恨。 吴恒挠了挠耳朵。 庄旬面色陡然变冷,将灵力注入法器,掀起眼皮傲慢道:“那可要看你待会儿还有命让我遭报应么。” 法器中的木条随着灵力前后浮动。倏然,整个花月坊都在剧烈晃动,楼内所有木地板被切分成孔明锁木条,竟整齐翻转交错。 楼内瞬间褪去华丽金光变作黑灰,死气扑面而出。木块重重相撞又缓缓分离,像是古老城门传来沉重低语,一张血盆大口将小物件无情吞噬,余下一口灰蒙浊气,又贪婪地渴望下一口尝到血肉。 靡靡乐声适时又起,而此时只剩下死亡美感。 几人可算是反应过来,他们这是在人家的法器里面。 蓦然,浊气化成数张狰狞人面,发出凄厉嘶鸣,听得人毛骨悚然。 几人果断跳至开口处,但因着开口转瞬闭合,所以他们只能不停跳跃寻找下一处落脚点。 这样迟早会筋疲力尽,再被相撞的木条碾成肉末。 若是修炼初期基本功扎实,这点耐力还是能拿出来的。看着其他人游刃有余、起落敏捷,而自己却渐渐体力不支,季子琛慢慢心里升起绝望。 救命!他辛辛苦苦走剧情提升修为,没想到原身基本功这么糟糕! 如是想着,下一脚刚落地便脚滑起来,想要保持不掉下去只能更为费力地蹬脚。 许是季子琛表情太过绝望,抑或是萧明渝心如明镜,知晓他几斤几两。下一秒便拎着季子琛轻轻上抛,接着稳稳搂在身侧。 被人稳稳搂着,季子琛心间瞬间盈满安全感,压根没有闲心去管两人之间姿势亲密有什么不妥。 什么东西能和他宝贵的小命相提并论呢?答案显然是否。 温珏两人则是互相搀扶躲避木块夹击,还算能应付过来。 这边几人刚适应空间变化,上方黑暗中忽然传来空灵之声。 庄旬话中尽是玩味:“先拿谁喂我的千机锁呢?”他装作思索,实则已经拿定主意。 侧方轰隆一声,数层木板被暴力逐个打穿,木屑飞扬一时叫人看不清那边的状况,只知道那边魔气正盛。 温珏两人本就双双受伤,又是仇人,眼下被当做第一个被处理对象也不奇怪。 只是庄旬突然生气道:“轻些打,处理这么几个小喽喽至于打坏我这么多木板!” 哟,这么大一个法器竟然不是可循环的,怎么有一种又穷又富的矛盾感? 伏冥只身站在一处木板上,淡声道:“我替你修。” 季子琛瞬间鸡皮疙瘩掉一地。 我穿书苦苦求生,不是来听你们秀恩爱的啊! 他怨气一上头,转头在萧明渝耳边低语。萧明渝听罢并未有质疑,照着季子琛的意思将他放下,凝聚灵力朝伏冥横冲而去。 被人抱着一会儿,季子琛自觉体力恢复不少,找节奏边跳边看好戏。 伏冥本性谨慎多疑,萧明渝贸然出击他定不会迎面接招,而是选择退让几轮视情况予以回击。 不出季子琛所料,伏冥果真闪到一边,在他眼里萧明渝此时与愣头青无异,惯会意气用事,少有心计阴谋,他只需适出手即可轻松拿下。 琢光剑光如练,不偏不倚击中即将合上的木板。萧明渝按照季子琛所言,往剑尖源源不断输送灵力,是以木板非常给面子,静默片刻便四分五裂,稍纵又碎如粉齑。 碎成这样,要是再想恢复简直和拼清明上河图的拼图一样,难如登天! 季子琛在心中拍手叫好,他现在怨气如牛,看还有哪对小情侣还敢舞到他面前来。 伏冥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上方庄旬的声音应时响起,怒意汹涌冒出:“伏冥,给我先解决了这个混蛋!” “混蛋”萧明渝一脸淡然,他早就做好正面交锋的准备,就怕对方一直闪躲磨光他的耐心,惹得他杀意滔天,难以平息。 这就按耐不住了?还有更好玩儿的呢! 季子琛大喊一声:“木板短时间内不能恢复,我们攻击木板就能强制他停下来。”其他人见庄旬狗急跳墙的反应,对于季子琛的提议自是不置可否,皆提着配剑将木板狠狠击碎。 一时间,木屑失重般弥漫在空中,而且越积越多渐渐铺成一块坚实的落脚点。几人见此,似看见了希望曙光,劈得更加卖力。 庄旬像是气疯了,破罐子破摔怒嘲道:“好呀!劈了我这么多木板,一群无知小辈,你们可知道我这木板是用来作甚的吗?!” 话音刚落,四周魔气大涨,数以千计张浊气鬼脸万马奔腾般喷涌而出。可怕的是这回不似先前漫无目的,四处游神,而是很明确地攻击他们。 “哈哈哈哈哈!真当我是吃素的?好好尝尝这怨气鬼面的滋味吧!我要你们给这堆木板陪葬!” 鬼面将他们团团围住,攻势如狂风骤雨不停歇,呕哑嘲哳之声不绝于耳。萧明渝忙得不可开交,一面与伏冥交手,一面应付无知无觉的鬼面。 虽然萧明渝拥有逆天的主角光环,肯定死不了,但以现在的修为遇上伏冥还是有些许吃不消,甚至身上还受了几处伤。 鲜红血色格外醒目,在一阵阵凶狂剑气中与锦衣上的烈焰纹相呼应。 季子琛只觉自己现在泥菩萨过河,不察心中担忧,可是身子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他双脚往后蓄力,准备蹬过去不自量力一番。 身后却被桎梏住,他回头一看,吴恒正死死拽着他的衣袍后摆,笑容阴鸷地看着他道:“我还挺喜欢你的,只不过你怎么老是走神?可别让人家的一番心意付诸东流啊?你说是不是?” 小屁孩!竟然学他说话?!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三个人就没一个正常的! 季子琛挥剑对着吴恒一劈,对方迅速躲开,他连一根毛都没劈到。 鬼脸似乎害怕吴恒,根本不敢近身他们这一块儿,是以季子琛还算应付得过来。 吴恒笑得很大声,身姿矫健快成数道残影,不知何时又停在季子琛身后,道:“教你个好玩的呀。” 季子琛还一头雾水,突觉背后一凉。吴恒竟将他的外裳抓出几道大口子,狂风强劲只往里头猛灌。 靠!小小年纪居然这么顽劣,整这么下三滥的玩意儿! 第22章 白毛女尸(七) 玉子给人掳走了。…… 常言道人善被人欺。可季子琛此时的境况却截然不同, 他人不善,但是他菜。 吴恒身形娇小,行动迅速, 季子琛目不暇接,拿他没办法。可其他人不是,刹那间两人被一圈符纸围住, 符文发出刺眼红光, 圈中两人皆是一脸懵逼。 章玉站在远处,被一圈金光符文围住, 食指捏决在剑锋上轻轻一划,血气瞬间迎风而起, 将其缠绕。 系统冰冷机械音在季子琛耳边响起: 【血祭符阵:操控者以血发动符阵,可制定阵中任意一人将其击杀。】 季子琛环视四周, 这符阵分布如此密集,被选中的人除非是绝顶高手, 否则插翅难飞。 这么强势的杀阵,消耗不是一般大。季子琛飞速看向章玉,符阵威压让他有些许吃力。一瞬阵成,章玉反手捏决, 符阵金光大起。 所有人被这阵势一惊,伏冥眉头一紧, 魔气疯涨, 一掌将萧明渝撑飞,懒得再与他纠缠, 飞身往符阵冲过去。 吴恒察觉潮起杀意,慌乱转身寻找出口。符阵已成,天罗地网骤降, 有鬼面无知无畏横冲直撞而上,弹指间原地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季子琛不是击杀目标,但身处阵中难免有波及,威压同样也然他很难受。 伏冥飞得再快也赶不上符阵攻击。片刻后符纸视季子琛为无物,穿过他迅猛向吴恒包去。 砰! 符纸交叠爆炸,轰鸣震耳,金色气浪自阵中凶猛翻腾,瞬间吞没四周。 季子琛离得最近,被其狠狠冲飞。他没有太多防备,只感觉身体在空中快要被生生折成九十度,难受得紧。 靠!为啥受伤的总是他! 自由翻转四周后,速度终于降下来,季子琛在一阵头晕脑胀翻腾运动中想要寻找落脚点。须臾被一人拦下接住,熟悉的姿势,熟悉的气味,熟悉的配方! 萧明渝搂着他停在一处木板上,胸膛随着喘息一下一下贴上季子琛。两颗心隔着皮肉对撞。 缓冲片刻,察觉自己落入安全区,季子琛睁开双眼,道:“多谢。” 萧明渝捞着他,道:“嗯。” 然而远处一块木板被一团黑影撞得稀碎,良久团团木屑落定,吴恒捂着胸口残喘而现。 江轩大骂道:“竟然还没死!” 几人齐刷刷将视线转向阵中位置,烟雾消散,只剩一袭黑影立于阵中。 庄旬活动着右手手腕,面上不复原来的戏谑,而是恶狠狠地盯着章玉。 对视片刻又闪到章玉身前,一手掐住章玉的脖子,怒意难掩:“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我面前用这个符阵!” 庄旬能飘在空中,章玉方才操纵符阵消耗颇多,再加上身子无所依,只余蹬腿挣扎。几人呼吸一滞,皆在缓冲之中,不敢贸然上前营救。 庄旬厉声问道:“教你的人没告诉过你怎么用吗?你竟敢对我使?不知死活!”转头又阴骘地笑起来:“哈哈哈哈,也对,他都死了,该怎么教你?难不成是你那好师尊教的?他个背信弃义的奸诈小人也配?” 庄旬正在气头上,手上力气凝结,一番想掐死章玉的势头。下一秒,章玉头一歪,身体一软便晕了过去。 季子琛看得心一紧,他不是白眼狼,章玉被抓住是因为要救他。他下意识想出身相救,却被萧明渝一手拦住。 一片噤声中,只有江轩提剑上前奋力一砍:“人族叛徒,莫要嚣张!” 庄旬看都没看他一眼,对他嗤之以鼻,反手一挥直接连人带剑翻飞。詹清语反应极快,飞身在不远处将人接下。江轩吐出一口黑血,抬头瞪着庄旬。 庄旬从出现开始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如今更是随意拎着章玉的后领,随后摆头示意伏冥带着吴恒跟上自己。 季子琛喊道:“你要带他去哪儿?” 庄旬在空中轻轻一划,一道黑洞洞的口子豁然出现,他看了季子琛一眼便领着人走进黑洞。转瞬口子合上,恍若未曾出现过般寂静无声。 庄旬一走,鬼面又变得无序游走。不消一刻又变淡,渐渐消散。他们逐渐落到了实处,月色透过残破的镂空木窗将楼内照亮。 几人一头雾水,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暗处,温道尘似乎是从伤痛中缓冲过来,解释道:“刚刚的幻境是由庄旬的法器,千机锁所构成。” 所以庄旬一离开,法器效果消失,他们才得以回到真正的柳月坊—— 一处坠在山崖上的凋敝不堪,摇摇欲坠的残旧木楼。 詹清语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江轩不服气道:“方才是他的幻境中,所以打不过他。如果现在追上去,只要不再进入幻境,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此话虽然有点不自量力的傻感,但是说的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丘灵灵道:“江师兄,你还受着伤,快别说了。”对着詹清语又道:“师姐,我们应该去哪里追他呢?” 此处魔气已经消散,通过魔气找人的法子自然是不行。几人一致默然。 季子琛一人蹲在一边绞尽脑汁,他明明记得原著这里的情节是男主一路追着魔物,最终进到魔物老巢。不料受限暂落下风,中途女主替他挡伤昏迷,最后男主凭借主角光环激发自身潜力,将魔物击杀。 眼下萧明渝根本没有追上魔物,詹清语也没有所谓的挡伤,就连出场的庄旬还是他始料不及的一号人物。 他想得烦了,无意识盯着窗下几具枯骨静静沐浴如水月光,一只红眼老鼠从中间窜出,看见他们呆滞片刻随即慌乱逃窜。 季子琛看着它本该撞到墙上,却冲到角落里的木洞里逃走了。接着有阴气从木洞中窜出来。 隧洞? 季子琛心中一喜,看来外挂还是管用的。 他抬手捏决,乐风剑刷刷两下将木墙劈碎,一处阴风呼呼的隧洞入口赫然显现。他指着那处,道:“从这里!” 本来山重水复,现在突然出现了方向,几人不禁一脸疑惑看向季子琛。视线不加掩饰投注过来,季子琛这才察觉自己所作所为有点掉马趋势,准备随便胡诌一下混过去。 谁料萧明渝出声打断了几人的思绪:“此隧道有魔气。”没人质疑,腰间的琢光剑上的宝石发着微光已经驳回他们所有疑虑。 季子琛松下一口气,道:“事不宜迟,那我们快点追上去吧。” 詹清语却道:“灵灵,你留下。诚如江轩所说,在外界我们有可能会有几分胜算,但也不能不留后手。你去外面飞书请师尊过来支援。我们去救章玉。” 丘灵灵点头,从破窗处飞了出去。 江轩刚刚嚼了几颗丹药,现在已经恢复过来,听罢,一手点燃一张火符,带头走进隧道。一副不挽回点面子誓不罢休的架势。 若是往常季子琛肯定要嘲笑他一番,但是现在剧情一直在出乎他的意料。他心里头早就拧成麻花,根本没空想这些,他只想救回章玉。 季子琛刚想跟在萧明渝身边进去,以防万一可以保命。萧明渝却提剑拦住温珏两人,不让他们进去。 这是整哪一出?灵霄山几人不明所以,却没人上前制止。 温道尘拦在自家胞弟身前,道:“这是?” 萧明渝明言:“既然是要一起进去,还望温兄能道明你与那人之间的恩怨。” 方才是温珏两人先出手,单方面导致他们提前陷入打斗,没有一点防备,实属有些坑队友了。不做点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温道尘思忖片刻,道:“杀父之仇,余下的不便告知,望谅解。” 杀父之仇自是不共戴天。萧明渝便没再往下问,收回佩剑转身走入洞中,季子琛紧随其后。 叮咚! 001的声音再次响起,播报道: 【进度:100%。‘温珏人物小传’下载完毕。】 屏幕随之显现,季子琛耐不住好奇点了进去。字数不多,只有三段文字。 季子琛努力地从中间提取关键信息:第一段是两人名字的介绍;第二段介绍两人的出身——蜀伯庄;最后一段是两人的生平—— 自幼天赋惊人,却惨遭灭门。申诉无门,四处流浪,有幸被天音阁看中选为弟子。兄弟俩一心报仇,遂刻苦修习。出师后一直寻找仇人踪迹,最终…… 什么玩意儿?这可是他花钱买的,怎么给他六个黑乎乎的大点?! 季子琛子心中大吼道:“请问有售后服务吗?” 屏幕很快弹出:【系统正在完善,‘售后服务’尚未开通。】 真是到了八辈子大霉,碰上这种垃圾系统! 他正吐槽着,没注意前头几人已经停下来。一颗铁头直接撞上萧明渝背上的琢光剑,偏生额头撞疼了还不能出声。 萧明渝回头看了他一眼,侧身让他走自己身前。 几人停下是因为隧洞前面突然变得宽敞,出现一处圆形场地,上方开凿了天窗,月光从中倾泻。一方石樽矗立在方形石台上,在月光中发着微光。 看着像是祭祀用的祭台。 走近祭台,场地四周有四处洞口,依旧是黑黢黢看不到尽头,滴答滴答的水生从中传来,幽静又骇人。 季子琛抬头看向天窗,想着等会儿若是出了什么状况,方便第一时间逃出去。 温道尘却道:“有结界。” 季子琛猛地转头看向他,以为是自己心中所想暴露了,结果人家都未看他一眼。 咕噜咕噜—— 什么玩意儿在响? 回头一看,竟是石樽中涌出在沸腾的血水。几人顿时提起戒备。 轰隆! 石樽毫无征兆爆炸开来,血水四溅。一时间地动山摇,山石碎裂如骤雨般坠落。几人速度飞快躲进就近的隧洞中,场面一片混乱,季子琛依稀听见江轩的辱骂声。 待安静下来,季子琛赶忙引燃一张火符。方才躲得急,没有注意跟谁进了一处石洞,火光一起,萧明渝的脸瞬间亮起。 这一次与先前一样,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靠!这是什么安排? 第23章 误入古墓 倒霉要老命。 看着现在的处境, 季子琛一阵扶额。 重要情节女主又掉线?难道女主对于剧情推动已经没用了? 虽然心中疑虑升腾,但是现在不容他多想。不论詹清语的作用如何,先找到人回合总是没有错的。 季子琛将火符对着封住洞口碎石垒砌的墙, 他一上手,几颗石子不堪其力掉落下来,墙后面却很坚实。貌似他们刚刚所处的祭台已经全部被填埋。 否决完原路返回的想法, 季子琛又转身想着其他法子。 其他人应该与他们一样躲进了剩余的三处石洞中, 若是强行破除隧洞之间的墙体,没有承力结构, 石洞立马坍塌,那也是自寻死路。 他抬头看向头顶, 方才祭台上方有天窗,那他们所处的位置应当离外面不远, 也许可以…… 萧明渝似是看穿他心中所想,道:“石壁上有禁制, 不能拆除。” 季子琛收回目光,看向他道:“那怎么办?” 萧明渝侧身示意身后阴黑的石洞。 眼下看来确实只剩下这一条路,但季子琛一想起庄旬那副疯子做派,再加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就有点发憷。 萧明渝以为他没懂,问道:“往里走如何?” 季子琛道:“若是再遇到……怎么办?” 萧明渝:“琢光剑并未察觉出里面有魔气, 他们应该不在里面。” 许是他自己也觉得接下来说的话有些不妥, 说话声都变得有些不确定:“若是真遇到,我拖着他们你应当也有几分……” 季子琛颇为震惊, 这人在说什么?!他平时难道就是这样贪生怕死的一个人吗?还有,什么叫帮他拖着,谁要这种生死之交一样的……承诺。 他急忙出声打断:“先前在万剑山我就未曾后退过, 别说这好像只有你一人不惧生死,我就跟个贪生怕死之辈似的,我……我也是能打的。” 他说着还将乐风剑举起示意。他这话其实说的也不差,自从穿书之后,他也算是勤加练习,修为有所提升。 虽说刚才在幻境里被打得有点难看,但是拼一拼的实力还是有的,不至于一开始就打退堂鼓。 萧明渝淡笑道:“知道,走吧。” 隧洞壁粗糙不规整,不像是寻常工具开凿,倒像是会打洞的物种随手挖出来的。 石壁缝中渗出阴凉泉水,滴答滴答打破隧洞中的死寂。阴暗,阴凉,阴森……典型会刷出什么恐怖BOSS的地方。 方才虽然豪言已然放下,季子琛再死要面子还是紧紧跟在萧明渝身后。 突然,萧明渝停下来。季子琛壮着胆子踮着脚往前头瞧,除了一如既往的黑,没有出现什么吓人的玩意儿。 他刚想问什么,萧明渝便毫无征兆跳了下去。 季子琛瞠目:“!” 萧明渝在下方隧道站定,手中火符微动,映在他看过来的星目中异常夺目:“此处有风动,前方应该有风口。下来吧。” 原是这一段隧道突然下沉。下方隧道撑死可以容纳两人并排行走,萧明渝占着不少位置,季子琛琢磨自己要跳下去他肯定是要往后腾点位置的。 可谁知萧明渝不但没往后退,还侧身贴着石壁,一手伸过来。 季子琛满脸黑色问号。 这是干嘛? 萧明渝面上淡淡的,理所当然解释道:“你有腰伤,动作不能太大。” 季子琛恍然大悟。随即又迷糊上:他自己都忘了的事儿,萧明渝却还记得,这该说人家是男主记性好,还是说…… 难道系统出BUG了?这怎么看都像是男女主之间的互动,怎么现在落他头上来了? 可若是强撑着跳下去腰伤再复发,似乎又有点得不偿失。虽说这姿势有点别扭,画面有些像古代大小姐下轿子,但再三权衡下,季子琛还是咬牙将手放到了萧明渝小臂上,借着力稳稳落地。 脚刚触地,季子琛马上将手收回,道了声谢谢。又因着太过羞耻,他不敢看对方,所以未曾注意到萧明渝脸上的异样。 萧明渝看着他不自在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竟有点捉弄人的快意,分明他平时最不屑于这些。 两人心中各怀心绪,片刻后不做多想,又立马投入到找出口的行动中。 下沉隧道虽然变窄,石壁却变得规整起来,像是人为凿刻出来的。再往前走点,两边石壁在微光中有了起伏。 火光照拂范围较小,石壁上的起伏季子琛左右看不明白,拍了拍前面的萧明渝,道:“这些是什么。” 萧明渝应声停步,端着火符靠近石壁。 壁上雕刻着各色浮雕小人,衣着身形一致,应是同一个人。只是动作各异,一个接着一个,像是…… “应该是天心决。”萧明渝突然出声道。 季子琛猛然想起什么,道:“天心决?” “天心决”在《逆天狂骄》中是一种极其厉害的功法,天下法修无不垂涎,不幸的是此决唯一的传人在百来年前不幸英年早逝,且满门被屠。之后修真界流传的都是其威名与残卷。 纵使有人通过残卷习得什么,与整套功法相比也只是细枝末节,不得其中要领。 这浮雕同样也全,许多动作小人早就被石缝中渗出的泉水侵蚀,余下的只能让他们依稀辨别出这是天心决。 青石平铺的地面、两侧精雕的浮雕、幽暗潮湿的隧道…… 一处本不该出现的场景浮现在季子琛脑中,他问起身边人道:“你怎么看?” 这话问得无首无尾,萧明渝竟也听得懂,回道:“此处应是古墓,主人是百年前此地修真名门的一人家主。” 季子琛听他说的都是自己知道的,装模作样点头称是,结果听到最后一句时整个人愣在原地。 他不记得这古墓是谁家的啊?原著也没有道明啊?莫不是男主也有外挂? 季子琛赶忙问道:“这最后一句你从何得知?” 萧明渝指着浮雕下方一行隶书小字道:“上方说迈疆张氏。典籍上读到过‘中原迈疆,张氏卧虎,假寐守之,安定一方’。此处应是张家门派的一处墓穴。” 季子琛作为一个现代文盲自然不认得上面说的什么,但萧明渝说的头头是道,他盲猜应该是错不了。 只是原著并没有男主进到古墓的剧情,而寻常小说中写到古墓总是暗藏杀机。如今他们误闯进来也不知道后头有什么“好东西”等着他们。 季子琛想着求助一下系统,结果刚喊完两声,系统就滋滋作响,似乎是此处信号不好,连接不上。 季子琛:“?”什么玩意儿?这么靠谱的吗?看来不能寄太多希望。 他立马问热乎的大腿:“古墓中定有机关以防外人擅闯墓室,我们还要往前走?” 萧明渝:“走。” “为何?” “琢光指引。” 啊?又是这个理由,这琢光剑莫不是成精了,怎么每次比某个“专业”系统还要靠谱不少? 萧明渝并未作何停留,抬腿便是一派男主盛气往前走去。季子琛马上狗腿子上身,紧随其后。 越往前面走,凉风涨势,寒气飕飕。呼啸声更像是恶鬼要索人命般恐怖。不过萧明渝替他挡去一大半,他在后面还算安在。 一路上就这么窝囊地捱过去,行至某处时风速骤减,逐渐平息。萧明渝再次停下,季子琛依旧踮脚张望。 入目是一间墓室,算不上有多豪华,一张石棺置于中央,几盏石灯架子悬在两侧石壁,烧化的蜡烛残积在上头还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最夺人眼球的莫过于石棺前头台子上的一尊石像——面覆石质面具,手握一把生锈断剑,摆着一副习剑的姿势。 难道是守护神之类的东西?可是这种东西不应该摆在墓室门口还成双成对的才好吗?为何独独只有这么一尊? 萧明渝先手走进墓室查探,季子琛见此也走了进去。 他站在最为好奇的石像前细细端看,除了那一双栩栩如生的眼睛,其他的都很常规,应该是没有什么猫腻。 季子琛回身对萧明渝道:“墓主人心善,此处应是没有什么杀人机关……” 他话音未落就被萧明渝飞身扑过,刚刚站着的地方传来刀劈到地上的声音。地上沉积多年的尘土今日终于扬起,只见那石像一手甩着断剑立在其中。 靠,石像活了?! 两人躺在地上,石像似乎没打算放过他们。秉着断剑直冲他们,萧明渝眼疾手快将季子琛推到一边,另一边用琢光剑抵着断剑。 石像身形微顿,竟然收回剑,君子风度般后退几步。 萧明渝茫然站起身,不知石像想做什么,提剑戒备着对方。 石像见他站定,又举着断剑迎了上去。虽是一把断剑却有招有势,相当精彩。萧明渝自幼天赋异禀,平时勤于习剑也落得下风。 而这石像与他有来有回,倒像是前辈考校晚辈剑术般,不以击败他为目的,而是引着他使出自己所学…… 说的不好听点,其实更像是在玩? 石像缠得紧,萧明渝走不得半分神,几个回合之后额间已然冒出薄汗。 季子琛想着既然没有危险,举着乐风就抢身而上。谁料石像不乐意有人打扰,竟随意甩出一剑,轻轻一下便将季子琛击飞。 可是,你们玩得开心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第24章 启辙难寻(一) 清尘少年。 石像内力深厚, 季子琛被震出数丈远,啪的一下撞上石棺上。石棺分毫不动,季子琛却觉得整个背部发麻, 胸腔中卡着一口鲜血直要呛出口鼻。 真他妈的痛啊! 头晕眼花好一阵,季子琛才缓过神来。手往后脑勺摸上一把摸到一手血,回身一看竟是撞到了石棺角上 这运气能再背点吗? 事实证明真的可以。只见石像抛下萧明渝, 一脸紧张赶过来。来势汹汹倒像是要给季子琛补刀的意思。 萧明渝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 飞身提剑刺来。石像背后似长了眼般,头也不回给萧明渝挑飞。 季子琛秉持打不过总跑得过的“铁血原则”, 飞速站起身想往外逃。身后石棺沾血处却忽然放出血光,直将墓室中的三双眼刺得睁不开半分。 须臾, 神秘血光潮落般消散。石像与萧明渝定睛一看皆是愣神。 人呢? 季子琛正抬手挡着刺眼血光,恍然间觉着身子像是冰雪遇阳般渐渐消融。不痛不痒, 只觉自己进入到某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四周一片漆黑,挥手即触亦是虚无。 这是哪儿?他这是触发了什么隐藏空间? 老天, 刚刚差点被石墩子一刀劈死,现在又不知福祸掉到了另一个坑里。 季子琛大声喊道:“系统?小爷现在都生死不明了,还不出来遛一遛吗?” 哗! 系统并没有应声而出,反倒是脚边烧起一圈烈火, 并不灼人,而是得了神识般沿着某种纹路攀沿而上。 待烧至等身高, 他才堪堪弄清楚自己周身到底烧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火纹版天心决! 寸寸烈火描摹出一招一式, 动作虽是静态,精雕刀力却张扬着雄浑力量, 气势磅礴。和墓室外廊道墙上的动作无二。 一,二,三…… 这莫不是失传已久的天心诀全本?!这遭是走狗屎运了, 竟让他发现了这么个好东西。 烈焰烧完所有蜿蜒纹路最终聚在头顶,似乎是烧到了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直作响。 季子琛甫一抬头看,上方便掉下被烈火烧化的温热液体,以为是什么线索,一闻又是无色无味,勘察不出什么。 倏地,脚底面轰然金光璀璨,季子琛只觉着脚下一软,整个人便塌陷下去。 靠靠靠!这是哪一出,要吃人呢,能不能出个提前预告啊! 季子琛一阵慌乱,良久才觉得身子不再往下坠,而是停在某处。眼前又变得漆黑一片,耳边却传来人声。 听声音大概是一名温润如玉的少年:“你且先下去吧,余下的我自己一人就行。” 少年身边之人点头称是,便退身下去。 接触不良吗?为什么只有声音没有画面,卡壳了?什么垃圾穿书系统? 忽然远风拂面而来,树叶簌簌作响。漆黑消散,有色画质随声而至。季子琛左右踱步,心中一惊。 他这是在这少年腿上?准确来说是他的视角在人家腿上。 先不说这个死亡角度看着这位少年多奇怪,就这位置也太不友善了吧? 所以方才他眼里黑黢黢一片,都是因为他的视角被少年的衣袖遮挡,风一吹他才看到外界的景色。 虽说画面没有因为角度扭成畸形,场景也很全面,但是就这不稳定的画面就够他吐槽一篓子! 哎,既来之则安之,季子琛选择认命观看下去。 少年许是有腿疾,坐在轮椅上极目眺望,一手品茗。发冠飘带迎风飘扬,衣袂翩翩,正是意气风发少年时,却被腿疾囚在一方轮椅。环视一周,这少年正坐在一处山崖上。 少年咽下一口热茶,突然出声道:“别藏了,出来吧,陪我喝喝茶。” 上方栾树花开热烈,团团似火烧烟云。树顶悉悉索索半晌,终于跳下来一名玄衣少年,随意梳着一只马尾,额前两缕碎发飘飘,腰间坠着玉佩,正是朝气满满的少年郎。 笑得如春日初阳,嬉笑道:“你怎知我在这?” 轮椅上的少年老成地淡笑,继续品茗不语。两厢一对比,轮椅上的一看就比站着的年纪大。 明媚少年敛起笑容:“知道,你心中想的肯定是,‘我这鬼把戏从小玩到大还没厌烦呢’,早厌弃无感了吧。”他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囫囵喝完眉头一皱:“难喝!还不如喝酒!” 轮椅上的少年似是笑他不懂茶:“你喝得如此急,能品出什么来,再说酒过伤身,浅尝即可。” 少年眼珠一转,又道:“分明是常二沏茶的手艺不行,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水味儿。” 少年拿起轮椅上的毛毯子给轮椅上的人披上,状似责怪道:“看,这儿风这样大,你自小身子骨不好,他连毯子也不给你披就下去了,万一受了风寒怎么着?难道每次都指望着我?真是个不心细的。” 停顿片刻又道:“你也是,没事往这风口上坐着干嘛?一坐还坐这么久,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 轮椅上的少年抚上肩上的那双手,调侃道:“这不是有你吗。” 此言一出,半大少年竟生出一丝羞恼,话锋一转:“你是来做说客的?” 轮椅上的人敛目不语。 少年道:“你回去吧,我决意不去。”见人又不说话,接着道:“张启辙,我说过多少次,我决不可能离开你。要我离开你,那我就是他们口中喂不熟的白眼狼!” 季子琛不明就里,心道:“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吵起来了?还有,张启辙?迈疆张家最后的那位家主,天心决最后的传人?”原著介绍不多,他只知道这么多。 张启辙沉声道:“清尘,那只是儿时的戏言,眼下你前往灵霄山拜师求学是最佳时间。届时学成归来我依然在此,到时再兑现也不迟。” 季子琛一惊:“灵霄山?清尘?这少年莫不是什么熟人?” 清尘气急道:“可……你身子……哎,这些个下人照顾你如此不心细,你叫我如何放心离开?” 张启辙见着他气鼓鼓的模样,笑道:“你且放心去,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等你回来,若我没做到,你再罚我便是,就像之前那样。” 清尘有点不信他,道:“姑且信你,这几日我便考察考察你。” 张启辙道:“好好好。” 季子琛听着这些话,将两人的关系大致摸清——应该是兄弟。 画面飞转,后面几日名叫清尘的少年果然时时围着张启辙打转,仔仔细细连只苍蝇也不放过。 桌上的茶水温热与否,饮完了下人及时续上没;砚台里的墨干了没,干了书童及时添上没;白日里在外注意防寒保暖没;夜间就寝被子盖好没……当真是事无巨细,样样不放过。季子琛视角寄生在张启辙身上也跟着有了半分紧张。 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几日下来,清尘一根刺也没挑出来。每次吃瘪面上表情都是苦涩复杂,半是失落半是安心。活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狗。 流转的画面又突然停在一处,是一间书房,书房内一面墙成书卷宗汗牛充栋,虽然老旧却能看出看的人颇为爱惜;另一面却挂了一张长弓和几把佩剑。真是文武两抓。 张启辙与家中的管家此时正在书房议事。 管家年老体胖,躬身禀报:“公子,南边战事往北蔓延不日则至,下人们惶惶不安,人心散乱,奴家觉得还是走为上计啊。” 张启辙面色凝重,喝口茶后稍稍放松下来,眉宇间仍是疲惫,道:“张叔,我自小习这千方棋,心知人各有命。我自负以为人定胜天,纵使是半子。而前几日千方棋走出死局,我却怎么也破解不了。这迈疆是我张家祖祖辈辈守护之地,我张家满门忠义之辈定不会退却。我定是要搏一搏的。” 千方棋是张启辙的法器,平日里他腿疾不得外出,便总是一人下棋,用棋局占卜天下实事演变,不知疲倦,如痴如醉。 季子琛这几日观察下来,也惊觉此人的天赋,这番话更叫他钦佩这位年轻家主。可他心知这场天人博弈终将以人失败告终,究竟为什么失败,季子琛也愈发好奇。 张启辙又道:“下面的人若是有想走的,提出来一个,你就领着他去账房拿一笔安身立命的钱放人走吧,也算是好聚好散。” 管家则是一脸惊恐之色:“公子费心了。” 季子琛心道:“嚯,这跟直接通知人家死讯有何区别?”他搜罗出书中的情节,愣是没判断出这是哪一段时间的故事。 两人说话刚尽,门外便飞进来一名少年。能这么不打招呼就进来的整个张家不超过三个,这人是谁自不用多说。 张启辙脸上升起笑意,问道:“如何?放心与否?” 季子琛心道:“这几日你自己处处注意,他还找得到个鬼的茬。” 清尘自是心服口服,可面子上却过不去,故而转了话头:“今夜山下有灯会,待会儿我就随张启旬下山去玩儿,明日我就启程前往灵霄山参加弟子选拔。你最好这段时间也夹着尾巴,莫要让我抓到把柄!” 小孩子家的气话,张启辙听完也只是笑笑。末了又取下手腕上的佛珠,递给清尘:“出门在外,行事当低调……” 随着佛珠的移动,季子琛才发现自己的视角原来附属在佛珠上。 清尘捂着两只耳朵道:“行了行了,我耳朵都要听的起茧子了,从小念叨到大,我早铭记于心,亦不会在外惹事结怨。不过这佛珠串子我不要,张叔给你求来保命的,你给了我你自己怎么办?” 张启辙道:“除了那些,我今日还要补充一句——若是在外受欺,也不可一味隐忍,总不能叫外人看轻了我张家。” 清尘一听眼睛又亮了起来,乖巧道:“好!” 季子琛看得起劲:“这清尘真是被人拿捏得死死的。” 张启辙道:“不过,我知你听我的,但是一码归一码,这串子你戴着也算是我在你身边监督你。” 清尘少年脾气,最受不得亲近之人说不信他这种话,接过串子麻利戴上。 夜幕垂临,季子琛随着清尘四处奔走,终于窥见张家府邸的容貌—— 张家盘踞在一座山头上,府邸占着半个,颇为壮观。山下则是平原,百姓聚居于此,成片绵延成城池楼宇。 季子琛俯瞰脚下灯火通明的城街,一顿疑惑:“这城莫不是‘琉璃城’?” 猜想很快得到印证。 少年清尘带着他下山,半道上便遇到了一人。 这人靠在树下,看着比清尘还小,身后跟着几个下人,出言不逊:“听说你前几日蹭着我的名头下山?” 季子琛:“这是……庄荀?” 第25章 启蛰难寻(二) 石像原身。 清尘立马收起喜色, 一脸嫌弃地看着人道:“怎么,这世间叫张启荀的也不止你一人,我说都说不得了?” 庄荀, 不对,此刻应该叫张启荀,冷嗤一声:“你也配?我可没听谁说家养的狗可以随便叫唤主人的名讳?!” 清尘听罢不怒反笑:“二公子既称自己为主人, 为何不见大公子派你去灵霄山拜师?” 张启荀似是被戳中痛处, 怒火中烧:“你一条家养的狗还吠到我头上来了?你手上的是什么?好啊!偷我兄长的东西,果然有什么爹生什么杂种?!还不速速把东西归还过来!” 季子琛听得瞠目结舌:“看来他见到的‘庄荀’还是脾气好了不少的版本。” 两人不由分说, 仇人见面般分外眼红。尤其是醉清尘手腕上的佛珠串子,简直点燃两人之间的熊熊烈火! 张启荀抢身上前, 一手擒佛珠,另一手格挡醉清尘出拳。气势好是雄浑, 到了清尘手里却被轻轻松松拆解。见打不中人,他出手也越发急躁。 清尘游刃有余, 笑道:“就这点能耐,你平时练的都是假把式?” 张启荀被他反拧着右臂,后背又被抵着,想转身也转不了, 气得脸通红:“杂种,你敢不敢放开我?呵, 料你也不敢, 你只要敢放开,我定要叫你吃吃千机锁的苦果!” 清尘听罢, 看向挂在他腰间还未展开的千机锁,不以为然,只是这一愣便被张启旬钻了空子。略微松力的手被反拧一道, 手中人滑溜泥鳅般脱壳,须臾拖着右胳膊跳开一段距离。 张启旬那眼神恨不得拨了清尘的皮,道:“醉清尘,你也就这点能耐,总是窝里横,日后到了外面,失了我张家的庇护你看谁会给你好脸色?” 原来清尘少年全名醉清尘,好名字。 醉清尘不知想到什么,有了几分愠色,两人又不由分说扭打在一处,仍是醉清尘占据上风。高手打菜鸟,不用两招便已分出胜负。但耐不住敌人耍赖,剑走偏锋。 只见张启荀破罐子破摔,直接上手将串子一把扯碎。醉清尘本不屑于跟他打,手上功夫也只用了三成。 直到腕间一轻,他才意识到不对。面色瞬间煞白,猛力将侧身之人一掌击飞,慌忙转身去捡拾散落一地的佛珠。 季子琛此时此刻只想给张启荀这个脑子萎缩的傻狗上一套国粹套餐! 他的视角随着一颗佛珠哒哒哒滚进一丛青草中。还好视角不会随着珠子乱转,只是平移,否则他能当场吐出来。 山阶昏暗,醉清尘手握着残存的佛珠。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始作俑者。眸子血红,似是从笼中放出的凶猛野兽,理智难抑。 张启荀哑声,被吓得后退半步,慌乱道:“你干什么!不就是个破珠子!散了再串起来便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是张启辙亲手替他带上的,意义非凡。可到了张启旬嘴里却陡然成了轻贱物件,谁听了不生气,是以醉清尘气得发抖,吼道:“滚!” 张启荀极会审时度势,见人如此拔腿就跑,速度极快,生怕被追上似的头也不回。 当真是狼狈,季子琛心里都舒坦不少。 醉清尘没有追上去,一言不发将佛珠一一寻到,细细收了起来。他似乎没有因为这一茬子败了下山的兴致。随后又下了山进到一处勾栏中。 季子琛正准备感叹清尘不出俗套,那边的厢房便乌泱泱一窝人朝他喊着。 一人上前拦着他道:“清尘兄,明日就要走了,今日还来的如此慢,当自罚一杯是不是!!!” 厢房响起一片应和,推搡着将人带了进去。 一人给他斟酒道:“怎么?不舍得离家啊?”见人不说话,又调侃道:“莫不是舍不得我们这帮弟兄?” 另一人推开此人,端起酒杯敬道:“哪能啊?你少嘴贫了,我看我们清尘兄定是嫌酒水不好!来!老板,把你家藏着的酒且快快拿出来!来,喝酒!” 店家笑嘻嘻应下,赶忙招呼人下去拿酒。醉清尘许是融进这热闹的氛围中,脸上的冰河解冻,拿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季子琛听着看着,不自觉都享受起了这股氛围。 绕是这边再热闹,隔壁厢房还是传来一阵人声,道:“诶,那张老二是不是不在此次拜师的队伍里?” 另一人应和道:“可不是嘛!” “他不是自己摸索出一套天机推演方法?当时可是吹了好久,如今怎么不见给他个位置?” 那人神秘兮兮道:“南边魔族骚乱,过不了几年只怕是会蔓延到迈疆地区。张家这一代子嗣单薄,此时怎么能离人?” “那还不是他家次子心性不成熟,难当大任。那二女儿虽被指了人家,也终究是泼出去的水。这唯一能当家的大公子还是个药罐子,只怕……”这人话说到一半,就被身边的人捂住嘴,揪住半条命。 季子琛心惊:“这人真是会挑着雷区精准蹦迪!” 这边厢房霎时间沉入寂静,全在审时度势打量醉清尘的脸色,隔壁那人却喝大了般越说越多,殊不知死到临头。 只见醉清尘指尖一捏,将空酒杯往前一送,堪堪擦过对面人的发顶,直愣愣穿过纸糊的隔板,击在那人头上。没有打伤人,却实打实震慑到周边的人。 “哎哟!谁?”那人痛呼一声,不知死活一路骂到这边厢房门前,一见到清尘气势瞬萎,双腿发软,就差跪下。 季子琛心中跟着一紧:“还不跑?不要命了!” 醉清尘一日被激怒两次,此时已是怒中怒,武功高强哪里会给他逃跑的机会。抬脚一踹,那人便砸破栏杆重重跌下二楼。 醉清尘拿起侍女盘中的一瓶酒,怒饮一口,强压怒气道:“今日过节,我饶你一条狗命!他日再敢如此,这颗浆糊脑袋你也别想再要!” 那人听罢,磕了几个响头,连爬带滚地逃了出去。 季子琛拍手叫好:“少年!好魄力!” 醉意上头,兴致大扫。醉清尘胡乱拿过一旁桌上的面具,顶着众人的目光和挽留走出了勾栏。 一路摇晃颠簸,季子琛都以为他会醉倒在哪丛草里一觉睡到天亮。他却神奇地安全走到后山亭子下,秉着一把剑舞了起来。剑光时快时慢,似在诉说少年衷肠。 冷月似霰,清风徐来。直至一阵木轮滚草地之声响起,剑光才歇下。 张启辙道:“如何不快了?” 醉清尘赌气回道:“明知故问。”只怕他人还没到山上,山下的事早就穿进了这人耳朵里。 张启辙觉他小孩子置气,笑道:“这送行的酒可好喝?” 醉清尘一听他要开始讨伐自己了,灵机飞转:“不怎么样,一口都没喝上,就被扫兴鬼打断了!” 张启辙苦口婆心道:“日后若是出门在外,还是这般气性,恐生恶事。” 醉清尘不顾他说的,径直坐下,背靠在轮椅旁,不知真醉还是假醉,脸上仍是戴着面具,泼皮道:“那你就别把我往外推,我就在你边上,你管着我。” 醉清尘在他这里撒娇成性,张启辙早已应对自如,笑道:“可我记得某人儿时的愿望是当一位仗剑天涯的剑仙,除尽天下奸恶,守护天下安定?” 醉清尘擦着手中的剑,气急堵道:“你不总所世事无常?人总是会变得嘛,我现在……”思及心中所想,醉意放大羞耻,让他有几分难于启齿,但还是说道:“我现在只想守在张家,守在你张启辙身边,辅佐你守护迈疆的百姓安定。如此便好,好极了!。”好像就守住自己的那一方天下。 张启辙摸着腿边的一颗头道:“总会有时日的……” 醉清尘突然岔开话头,玩笑道:“诶,你说你我作古之后同穴而眠,我也不用木棺,将我的骨血融在石土中,捏一尊我的石像,带上这面具,摆在你的棺头如何?” 张启辙道:“为何不葬在棺里?” 醉清尘摘下面具道:“怎滴,百年以后你我名号定是响彻九霄。我剑术了得,若是有小辈仰名而来,我亦能考校考校晚辈剑法。” 张启辙道:“那若是有盗墓小贼进来呢?” “自是打得他屁股尿流,不敢再犯!” “那届时以你的威名,为何还要带着面具?” “你都说我有威名了,我定是要那人凭着我的剑术认出我来,可不能靠的我这张俊脸!” 此言一出,两人噗嗤笑起来。夜间风凉,两颗心却暖暖的。 季子琛听到此处才意识到不对劲,这两人是一对儿!这个原著作者绝对是披着男频皮的基佬!还有,墓室的石像竟然是醉清尘! 翌日,醉清尘拜别张家一行人,策马离开了自小生活的地方。 一路车马劳顿,季子琛无聊透顶,醉清尘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进入灵霄山地界,一股回家的味道用上季子琛的心头,他真想揪出系统放一首《喜乐年华》! 可是系统不鸟他! 一入门,领着醉清尘修习的师兄不是他人,正是他的好师尊褚明锦。 季子琛:“!” 褚明锦黑发时竟有点雄姿英发的味道,带着底下的弟子训练也是严谨有方。 醉清尘本就底子好,悟性又高,再加上迫切地渴望早日学成归去,双重buff叠加。不多时便在一众弟子里冒出了尖。 万人仰望,千人敬仰,前途无量,直逼九霄。可这大好趋势,醉清尘却在万剑山拔剑时拔出了一把断剑。 季子琛恍然大悟:“原来醉清尘就是那位前辈?!” 此事在灵霄山派内一下炸开来。有人传言这是老天要绝他剑路。一时间叹惋与嘲弄弥漫在弟子中,久久不散。 只见醉清尘端着剑跪在灵霄山鎏金峰的大祭坛下,请求老天证道。 两人路过偷偷瞥着他,不禁叹惋低语。 一人略微气愤道:“自古总有天妒英才,可清尘师兄寻常与师兄弟相处融洽,为何如今深陷风波,却没有一人出身制止?” 另一人道:“你可不知,师兄弟们有的有苦难言,按理说上头有褚师兄顶着,下头定是不敢乱议的。可这张家幺女与褚师兄有一姻亲,很不得褚师兄青眼,所以……” 季子琛正叹惋着一代剑圣陨落,偶一听这两人之言,甚是惊叹:“绝不可能!褚明锦绝不可能是这样的人!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小道消息!这么传也不怕被拖到戒尺堂挨罚!” 一日又一日,风吹日晒,醉清尘不是铁人神人,自会有顶不住起身的那日。 谁料他跪了五日便起身,径直下山如来时一样策马归去。 灵霄山能才辈出,不差醉清尘这一个,只当少了一个饭碗,自是无人挽留。 谁都说他心高气傲,不习剑又不是没有他道可习。可谁又知他只想修剑道,只想护一人,老天不许,他也勉力一博! 此番归程便是想清楚了,往后他只想守在那人身边。 待醉清尘回到迈疆张氏的府邸是,此处已是改天换地,半个山头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中。 张家那温润如玉大公子,半月前已病逝下葬。二公子下葬当日与其父起争执不知所踪。一日之内,张家如受千雷万击,严重受挫,只剩张氏老家主一人强撑着。 第26章 启蛰难寻(三) 只剩下一个人。…… 临去灵霄山之前, 张启旬除了同往常一样病弱,倒也没有其他异样。可醉清尘出门修行才半年,一转头张家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饶是连季子琛这样的局外人也为之揪心。 他以为以两人之间超于常人的关系,醉清尘会不顾戒律清规第一时间冲到墓穴中祭拜,在墓穴中呆很长时间, 甚至永远不再出来。 哪曾想醉清尘只是拿了一壶酒, 只身坐在山头独酌沐风,正是季子琛第一次见到醉清尘的那座山头。许是这窥视记忆的法术过于强大, 季子琛竟然看到了醉清尘与这山头的渊源。 醉清尘是被张家家主带回来的。初来张家时瘦弱无比,连比他小一岁的张启旬身子骨都比他壮实。虽然如此, 醉清尘却凭着一张俊秀的脸俘获张家一众奶嬷嬷的欢心与疼爱。 看着平时围着自己转的奶嬷嬷如是,张启旬气不打一处出, 便带着一群小辈排挤这个新来的。这时候的醉清尘自闭沉默,被恶语相向不会还口, 被拳脚腿疼了也只会闷哼一声,不会找大人撑腰讲理。 偏生张启旬这帮小子拳脚还全部施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某日,醉清尘忍不下去了,带着满身淤青趁下人不注意跑出了宅子, 闷头跑了一阵才发现自己跑到了一处陌生的山头。下人们找不到他,他也迷了路, 但还是犟着头在山头打转。 正在他毫无希冀之际, 他第一次遇见了张启辙。 正值栾树盛放,张启辙温柔的打量眼前这个单薄的小孩。良久, 似乎是察觉没有危险,醉清尘躲在在树后面才肯出来。 张启辙问他:“你是清尘?” 醉清尘不说话,期期艾艾地走过去, 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石桌上的糕点。 他饿了。 见人眼睛哭得通红,张启辙拿了一块糕点给他,等人吃下才问道:“今日为何在此处?” 肚子填饱了一点,醉清尘也卸下一些防备,不回他的话,走上前好奇地看齐了桌上的棋盘。张启辙见他喜欢,道:“会下棋吗?” 醉清尘连连摇头,仍是不语。但是从那湿乎乎的眼睛中却能轻易看出他很想触碰上面的棋子。张启辙轻笑,让他坐在自己对面,教人下起了棋。 自那之后,两人就时常在这个山头下棋,不论酷暑寒冬,乐此不疲。后来张启辙因为年纪渐长开始接手家族事务,繁忙得无暇再来此处。醉清尘便在此处练剑。 久而久之,山头成了醉清尘一人的悠然处。若有旁人来到此处,他就敛了气息,随意坐在某棵栾树枝上,等人走了才出现。以至于张家上下都知道醉清尘在此处练剑,偏偏只有张启辙能在此处找着他。 别人不明其中缘由,只当大公子神机妙算。其实不然,可是到最后连醉清尘自己也说不清其中缘由,他只是在每次看到张启辙到来时,不愿躲着,忍不住现身。 季子琛搁在佛珠中看着月下清辉中的俊朗少年,深深地眺望远方。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悲情。 他穿书进入到这个世界,渐渐地融入其中。与鎏金峰的弟子们,尤其是与萧明渝相处的日常生活也历历在目,若是往后他们也…… 不等他多想,醉清尘便起身往回走。 季子琛很是疑惑:“往常喝得酩酊大醉,都是席地而睡,今日居然先回去了。” 醉清尘一迈入张家的后院,便听到两名女使正在低声议论。他没有出声打断,而是顿住在门框边。 高个子的那名女使道:“小姐这是怎滴?人家被退婚了都是茶不思饭不想,她居然同个没事儿人似的?” 矮个子的女使道:“你懂什么?咱们小姐心中早有郎君,这退婚虽少了几分脸面。可终究是能佳偶天成,双飞双宿了呀。” 高个子道:“原来如此,我就说……” 两人看着脸上挂着酡红的醉清尘差点惊叫出了声。下人议论主子还被发现了,这不得被打得个半死?两女使当即下跪,低声求饶。 醉清尘置若罔闻,抬脚便向院内走去。留得两人面面相觑。 他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转角走进了另一处院落。立在门外轻声叩门,门内传来一声娇弱的女声,唤他进门。虽然知道醉清尘与张启辙的情意,季子琛还是心脏都要停下了,心道:“我莫不是要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 房内女子从相貌上看应该是张启辙的胞妹,身子纤弱似杨柳无依,声音却坚定:“清尘?你回来啦?” 听此一声,醉清尘马上振奋了精神,好似方才的醉酒之态只是他随意装出来的,清朗道:“汝嫣阿姐,我来看看你。” 张汝嫣咳了几声,看清来人,笑意挂上眉梢,道:“别站那么远,快进来坐。”见人坐下,又道:“怎么突然回来了,什么时候又回去?” 醉清尘坐在她对面道:“此番回来没……没有什么缘由,今后也不再去了。” 张汝嫣似乎有点惊讶,稍纵又转为从容,道:“回来也好,回来也好。” 张家这一辈的男丁如今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好不容易回来一个。虽说不是亲生子,但到底在张家吃了十几年饭。众人只道他回来助力张家了,未曾有其他闲言碎语。 张汝嫣叹道:“如今家里不同往日,你回来也好……只是,只是兄长和阿旬……”说着说着梨花便带雨来,哽咽得再说不出半句。 几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看着醉清尘难免思人。 醉清尘上前安慰,张汝嫣缓一口气,又道:“对了,兄长走前留了东西,叫我转给你。我见你在灵霄山修习,所以未将东西寄送给你,省得扰乱你的心思。不过我也一直好好保管着。” 她起身到梳妆匣子里找,左右翻找半天,手下越来越急。可是这格匣子里除了两个镯子,再无它物。当下声音慌乱:“明明放在这里的……” 季子琛看得揪心,醉清尘没见着心头人的最后一面,就连遗物也没了。 醉清尘却按住张汝嫣,无言看着她,那眼神似是宽慰,似是释怀。 不久,张家办了一场家宴,当日张家家主言辞正肯,向众人道明醉清尘的身世缘分,算是认醉清尘作为家族养子继承家业。 旁系中有亲戚跳出来声讨,为何不能过继旁系子嗣继承家业,尽数被张家主回怼。一句“旁系子嗣中有谁能堪当大任”直接叫一群老顽固气得各个面色铁青,甩袖而去。 南边魔族骚乱逼近,接连的变故摧残着往日繁华的大家族。尽管如此,府中乃至山上山下大小事务仍是不断,醉清尘每日忙得四脚朝天。 别说醉清尘累不累,就连季子琛呆在佛珠里看得都累。 可昔日决意仗剑天涯的少年却好像换了一个人,话少了,笑容少了,连喝酒也少了。 凝重的面色之下是一颗生生勃动,想要守护心头之人毕生心爱之物的决心。 因为这是回忆,季子琛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规则。只是这回忆的时间时快时慢,光波流转,场景万变。 一下就停在了一年之后,此时醉清尘已经独当一面,身上散发着寡冷勿近的掌权者气势。季子琛心中咯噔一下,他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好像预见了以后萧明渝杀伐冷淡的模样。 南边魔族骚乱愈演愈烈,终究是要爆发了。这几年醉清尘致力中原南部的除魔边防,防的就是居心叵测的一众魔族。 前几日,驻扎南边的下人传书过来,言魔族来犯。醉清尘赶忙动身前往,却在剿灭一窝魔族士兵时遇到了熟人。 这人一身血腥,穿着黑衣让人辨不清这血的出处。 醉清尘落在小山丘上,负手而立。以至于季子琛对于前方场景看得不大清楚。只听醉清尘冷声道:“你勾结魔族,还有脸活着?” 只这一句,季子琛就猜出人来。 张启荀靠着山石,眸子中染着血色,似一只舔舐伤口又忌惮四周的猛兽。还是那般惹人不快,道:“怎么,就许你这杂种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回我家,寻求庇护。再趁机我家宗嗣空虚,趁虚而入,妄图掌控张家?!你装得道貌岸然,人人称你中原剑君,可你呢?你配吗?” 张启荀胸腔猛烈咳动,单手擦去嘴角的鲜血,继而又嘲道:“我看你你不过就是狼子野心!从小觊觎我们张家的东西……” 哐!只见张启荀山石被凌冽剑意无情劈碎,稀里哗啦石头雨般落了他一脸。 他嘲讽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满是惊愕,只留惨白的脸上划过一寸鲜血。或许他心中笃定醉清尘会看在张家的列祖列宗的脸面上,不会杀他。但还是被这强烈的一击吓到。 季子琛随着醉清尘捏决的手,终于看到此时场景的全貌。他听完此言,心中对张启荀嗤之以鼻。 这些年醉清尘的所作所为他全部看在眼里。张家式微,东西南北四方都死死盯着这块肥肉,只等饿虎扑食。好在醉清尘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堪堪遏住张家走下坡路。 单凭外姓养子这一点,他醉清尘就对得住张家上下乃至整个中原百姓,是当之无愧的功臣。张启荀之言简直是口无遮拦,忘恩负义,良心全无! 醉清尘没有被他激怒,声音恍若沉入谷底:“你呢?你明明没死为什么不肯回来,张叔那一掌不至于要了你的命,你赌气不回整整一年多,你又从哪里对得起张家?!” 季子琛恍神:“张启荀是被打出去的?他明明记得张家主虽然教子严厉,实则心中看重两个儿子疼得不行。醉清尘回来那几日张家主看着都苍老了不少。若是将小儿子打了出去,这一年来心中肯定是痛心疾首的。” 张启荀听他提起亲爹,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拿我爹说事?!”说罢竟从腰后飞出几把暗镖,直突突往醉清尘面门刺来。 剑光轰起,夺人目光,乒乓几声,暗镖齐刷刷扎入旁侧的树杆上。 打不过就偷袭,张启荀这点坏毛病还没改呢。 醉清尘见他死性不改,提剑准备叫人归服。张启荀给自己点了穴,强迫自己迎刃。他没有佩剑,用来抵挡剑刃的正是花月坊中对付季子琛他们的千机锁。 千机锁变换精巧,配着张启荀本该落得下风的身法居然还拖了好一会儿。他防得吃力,醉清尘却一直在说教他。 “出手太慢。” “力度不够。” “心浮气躁。” …… 一声一声听在张启荀耳中恍如万根尖锥刺耳,虽然知道此举意在激怒自己,但他身法还是难以自控,随心法变得急躁不堪。 醉清尘冷眼看他,逮着时机漏洞一击将他打飞。手法力度太狠,张启荀都摸不清醉清尘的意思了。兴许是被激怒,急着要灭他口,现在可不就是好时机。 张启荀心下乱如麻,倏地心神一定,从袖中拿出一封发黄的信抵在刃前,邪笑道:“你不想要这个吗?” 醉清尘眼神极好,“清尘亲启”四个匡正小楷赫然飞进他的眼中。这就是张启辙留下的遗物!竟然被张启荀暗中偷走,当真是卑鄙无耻! 剑尖微动,醉清尘眉间微蹙,一时间呼吸也有些不稳了。张启荀拿着信,只需要稍稍灌注内力便能将信毁坏。一脸吊儿郎当似乎浑不在意这遗物,只拿它当把柄拿捏醉清尘,而且拿捏得异常顽劣。 因为信的一角已经被捏皱,只差一瞬就要不复人世了。 张启荀得意,道:“怎么?我兄长给你的东西你不要了?哈哈哈哈哈……” 醉清尘声音又沉了几分:“我不想要你的命,只需要你跟我回去……” 张启荀打断他,斥道:“要你管?!当个狗杂种还想着管别人的家事,你他妈要不要脸?!怎么样,当权的滋味是不是很不错?我看你很享受啊!” 醉清尘道:“你兄长若是还在世,断然不想看到你流落在外。我定要带你回去的。” 张启荀呵道:“你有脸提他?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死这么早?你为什么会突然被送到灵霄山?不过这都是他应得的,他眼里只有张家庇护的一群懦夫,只有你!他有一刻将我这个亲弟弟放在眼里?!不过……他死的好啊,死的好得很!”气急败坏,说到最后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若是前面醉清尘还能稳住自己,但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忍那他就是圣人。可是不等他将疯魔一般的张启荀击晕带走,身后就有一阵杀死掌风袭来。 醉清尘轻松避开,提剑一挥便将此人击飞,连那掌风都消散在剑意之中。 第27章 启蛰难寻(四) 欺诈。 醉清尘认不得来人, 季子琛却先认出来了。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伏冥罗还能是谁。不过,此时还可能只是一个和叔父闹矛盾被踢出来,籍籍无名正在外面积攒自己的势力的小魔修。 季子琛盘算着战力:“二打一, 再加上伏冥现在功力还没有到达一定高度,醉清尘应该应付的过来。” 张启荀仍是疯魔状态,靠着山石坐在地上, 笑着笑着不时吐出几口血来。伏冥站在不远处看着人, 蓄势待发准备上前抢人。 醉清尘手中的剑斜倚在地上,恰好斩断伏冥的视线。他方才用内力震断了张启旬的经脉, 不必担心张启旬跑掉,亦可以放心将背后交出 。 他看着眼前魔气不掩的魔修, 心下已经了明魔修与张启荀的大致关系,道:“好一个魔族宵小。”转头又对张启旬讽道:“知道自己技不如人, 就勾结魔族?还找了个这么弱的。怎么?不知道我最痛恨魔族吗?” 无人回应,他又道:“今日你们两个谁也别想走!” 伏冥是个闷葫芦, 未置一言,也不管自己的性命无虞与否。抓住时机扑身上前,速度极快,身影如练。 醉清尘实力在他之上, 而且他没有佩剑,他这身拳法若是随便用在谁身上, 自然是要被夸赞一番的。可他偏偏碰上了精通拳法的醉清尘, 遂一招一式尽数被对方化解。不过好在他生性缄默能忍,防不胜防受伤之余仍是咬牙坚持, 气势也未败下阵来。 张启荀终于清醒点,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手中提不上力气,却强撑着拿起一把短刀向醉清尘刺来。 季子琛尽收眼底,慌乱不已,心中大喊小心。 醉清尘自然听不到,可他根本没有把张启旬放在心上。下一瞬短刀在靠近醉清尘背部寸许时,被磅礴剑意震断,连带着张启荀也被震飞在山石上,又是一大口鲜血直涌。 他撕心哭嚎:“凭什么你有我没有,明明我才是他亲弟弟?!你就是个杂种!我要杀了你!”他满嘴胡话,涕泪满面,失心疯般想抓挠醉清尘。 听了这么久的无凭控诉,醉清尘早已怒意心头,但还是维持着最基本的理智,留人一条活命。 伏冥侥幸躲过,趁机绕过醉清尘,抬手一打将张启荀手中的信震起。 张启荀大惊失色,仿佛被人夺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伸长手想去抢,信却飘到了山崖边,快要坠入崖底。 醉清尘眼疾手快去夺回信纸,伏冥便趁着这个间隙将张启荀带走了。 信纸被这么一闹,已是脆弱不堪,偏偏老天爷看他不顺眼似的,吹起一阵风将信纸卷下山崖。 再一次擦肩而过。 人没抓到,东西也没了。这一年来他坚不可摧的脸上显现出些许狼狈,以及微不可察的泪意。 季子琛越看越揪心,可下一秒他就开始嚎叫了:“天怎么黑了!”但声音没消失,所以应该没断联。 醉清尘抬手摁在佛珠上,拭去眼角的泪,转身走了。 季子琛真的想问他:“不去拿回来吗?那么重要的东西……”他说不出后面了,信纸脆弱不堪,没准现在已经陨毁。让醉清尘去捞什么呢? 数月后,南边魔族骚乱意图终于显明——美其名曰夺回原来本就属于他们的故土,实则是趁机入侵中原,扩大版图。 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仙门百家一呼百应,皆来应战。中原偏南部聚集着各色仙门服饰的弟子,气势雄赳赳,枕戈旦待,蓄势待发。张家作为中原名义上的驻守世家,毗邻魔族骚乱的地区,作为支援主力定是当仁不让。 两方势力一对比,仙门一看就是赢家,而魔族那边自然是要节节败退,再安分几年。外面讨论的激烈,张家高堂内却不是如此,醉清尘坐在主位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堂上坐满了人,皆是仙门百家有头有脸的人物。而离他最近的这位灵霄山代表正是他往日的师兄褚明锦。本该讨论反击策略的地方,却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众人这阵仗倒不像来帮忙的,而是来…… 谈条件的。 褚明锦别开下人递上来的茶水,见他不说话,有人便急了眼,抢道:“前方探查的同盟昨日来报,说是魔族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千年前本该灭绝消失的魔兽,凶狠残暴至极,分身颇多,极其难斩尽。那时有千年老祖将其绞杀,现如今我们这么多人冲上去也不知胜算多少。” “那我们飞书请各家仙人过来助力行不?” 立马有人打断:“我看不行,各家仙人们闭关的闭关,云游的云游,隐世的隐世,这其中就没有一个好叫我们这些晚辈能唤过来的,省得扰了他们仙人家的清净,白白得了责怪不成?” 有人道:“这可就是你说得不是了。仙人们虽是闭关云游隐世,可又不是死了,如今大灾将近,民生疾苦,仙人们自然不会责怪。” 又有人打断:“我们这帮人哪个不是受仙人之托,掌管各家仙门世家的。若是事事都麻烦仙人,我们哪还有脸担这仙门世家的脸!” 被打断之人气得面色铁青,其余人听此也是挂不住面子,这时又有人调和道:“听闻这张家有一法器,万象变化逐天下之推演,亦能将此等凶悍魔物分毫不差的击杀。不知,这醉兄弟可否为这天下百姓借出这法器一用?” 这法器不用多说,就是张启辙炼出的千方棋。这醉翁之意季子琛算是听得个明白,简而言之就是,只有醉清尘把东西交给仙门百家监管,他们才会出手相助。 他一个局外人听得胸中怒意滔天,只想爬出去给醉清尘声讨公平:“中原虽然自古以来就是张家祖辈系守,但魔族来犯,这不是所有人应该做的吗?平时自诩清流,现在却是无利不往。不觉得丑吗?” 可丑不丑又有谁在乎? 张家主前段时日已经卧病在床,神志不清,说不出话来。遂他们全盯着醉清尘拿主意。这场面看着倒像是一群豺狼虎豹盯着一只手无寸铁的小白兔。 可醉清尘不是小白兔,不会任人揉搓拿捏,道:“这千方棋是兄……张家大公子的法器。我如今不知在何处。况且这是上古法器,于张家而言兹事体大,只待他日再议。” 众人以为他是个外姓养子,不知道张家辛密很正常。等张家家主进了墓穴,那时张家尽是软柿子,这千方棋他们自然得手。 褚明锦不喜这样的场合,他不信凭自己不能除去这魔物,遂换了话头。他是灵霄山来的首席弟子,将来有望继承宗主之位,其他人自然都非常有眼色顺着他的来。 后面几日魔族势力被压制下去。那传言恐怖如斯的魔物仍是没有被魔族投放出来,仙门一刻也不松懈的提防着。 西南边的城镇相继被侵袭,速度极快,形势迅猛好似密谋已久。原本被强势压制的魔族突然反抗,仙门百家始料未及,心知这魔兽要来了。 安排好后,醉清尘便带着得力的弟子连同仙门百家的支援人员前往西南边。 他们一来这里,魔族又变得悄无声息了,直道被耍了。倒是南边又传来不好的消息——他们提防许久的魔兽被魔族投入战场,正势不可挡,直逼中原而来。 仙门百家的弟子能力虽然不及这些个长老,却也是能人异士,拖得个一时半会儿。待他们回来时,向南处已是一片狼藉,哀嚎遍野。 魔兽修为极高,到处喷火。乍一看众人如临大敌,胜算不大。可除了张家的修士,其余人皆是有序分散在各处,像是有预谋般充满杀机,将魔兽围起来。 一长老道:“终于让老夫等到你这魔兽,千年间肉身腐朽,却不思悔改,凭着魔气作恶这么多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弟子们听此皆是精神振奋,却又有点怯意。魔兽亦是伺机逃跑。 只有褚明锦在一旁傲视魔兽。醉清尘瞬间了然,一颗心坠入冰窟,不愿面对心中的猜想,冲众人喊道:“你们早就设计在此击杀魔兽?!” 都要出击了,还有人挑着闲工夫回复他:“醉小兄弟,你可别怪我们之前没打招呼。我们给了你选择,是你不把千方棋交出来,我们才出此下策。这山下的杀阵正是要用的好时候。” 醉清尘气到全身发抖:“你们这么做是要把山夷为平地,山上山下的百姓如何幸免?”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如何幸免? 见无人理会,只见众人用法术启动了杀阵。他飞身上前出手阻拦,吼道:“快停下!!!你们听到没有?!我把千方棋给你们就是,快停下!!!” 褚明锦拦住他,道:“想你也知道这张家山底下压着千年杀阵,若想不失其效必须有身负张家血脉的人用心血养护,所以这家族里世代有人活不久,同你平辈的就是你那好兄长张启辙。如今他陨了,我们只能用这魔兽将其双双消杀。” 醉清尘慌乱道:“我不知,我不知,你们也没有告诉我,你们都骗我!” 褚明锦道:“百姓早就搬移,已无性命之忧。你现在上前阻拦只会让一切前功尽弃,除魔总要付出点代价,山没了可以再另取他处选址,这种利弊你权衡不清楚么?” 醉清尘被他点了穴,法术滞塞不通,只能眼睁睁看着曾经生活的山被魔兽一口口反击的魔火烧得个面目全非。他颤声哭道:“你懂什么?!你不懂,那里有他的墓……” 他被骗了,彻彻底底地被骗了。 醉清尘第一次眼底涌起了恨意。 忽地,一道雄浑剑光从天而降,魔兽被杀得措手不及,心脉中剑下一瞬便一命呜呼。这便是这千年杀阵,以血祭活千年的杀阵,夺走他所有回忆的杀阵。 第28章 启蛰难寻(五) 亲就亲了。 一时间诧异, 愤怒,惋惜乱线般在季子琛脑子里纠缠不休,残忍画面戛然而止, 他看不到醉清尘的结局,只觉从头到脚都一阵冰凉。 系统播报:【恭喜用户解锁新剧情,未知剧情解锁程度达到70%。】 什么未知剧情?原著里没写的?意识回笼, 一人在他头顶说道:“怎么还不醒来?” “再不醒来就杀了。”是张启旬的声音, 阴冷无情,随意拿捏他人性命的高高在上。季子琛一听就想吐。 他睁开眼, 自己正被捆仙索绑在地上坐着。吴恒站在他面前委屈求道:“醒了醒了,他醒了, 庄君,你就别杀他了, 留着给我玩吧。” 眼睛滴溜溜流转,露出两颗尖利的小虎牙, 让人看着很难不心生怜爱,却指着伤痕累累的萧明渝,说着冷血天真的话:“你杀他泄愤吧,你放才都打了他了么久了, 现在怎么处理呢?一刀杀了埋了,还是丢池子里自生自灭?还是丢池子里吧, 我最近爪子都磨疼了。” 季子琛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 嗓子干得冒烟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只是听着吴恒小狗的话他就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委屈的口吻,这残忍的灭杀方式, 你在说什么梦话?人家好歹是男主啊? 张启荀不置可否,缓步走了过来,捏住季子琛的下巴强迫人抬头看他。 被人这么一弄, 本来全身乏力的季子琛这才看清楚自己所处环境:不在墓室内,而是一处形似他们最初进到隧洞里看到的祭台。不同的是这里头有一处洞中潭。 看着萧明渝袍子上干涸的血迹,不难想象张启荀趁他入梦这段时间偷袭他们,一定是下了狠手。 下巴上的力度加重,张启荀傲慢道:“怎么样,看见我兄长和那杂种了?好看吗?天心诀看全了吗?嗯?” 被捆着本就难受,再被这么捏着,季子琛也一肚子火,专门挑着他的痛脚踩:“挺好看的,你兄长和醉前辈恩恩爱爱着实让人羡慕呢,只是可惜了,这么早把我唤醒了,你心心念念的天心诀我还没记下来呢。” 天心诀在张家是单传,很显然张启荀不是传承人。 张启荀咬牙切齿道:“你敢这么说话,信不信我把你再丢进去,叫你看个明白再放你出来?你要是聪明,就尽早招了,免得白白受苦不是。” 你确定你有这个本事?季子琛反问道:“我敢,你能吗?张公子,你辛辛苦苦做局,刻意留下证据引我们过来。怕不是自己找不到这古墓位置,又或是你压根就没资格进去,而恰好我们这帮人里面有人能帮到你,而这人又恰好是我和他之中的一个,我猜得没错吧?” 他眼神示意一边的萧明渝。张启荀设计将他们引过来总要有个缘由,如此明晃晃的找他讨要天心诀,这缘由可不就出来了?果然配角的智商在男主面前还是堪忧啊。 不过,张启荀作为张家的次子,纵使这墓室位置变幻无穷,可季子琛不信他找不到,所以原因只可能是墓室有禁制,他进不去,无缘看到天心诀。可那禁制…… 张启荀笑道:“没错没错,猜得对极了。说得我都要拍手叫好了。不过也多亏了你,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早就能进去。你说是不是?”话音未落,抬手将一只玉佩在他面前晃了晃,正是褚明锦给他的那只。 季子琛了然,那禁制大抵就附着在那石棺上,而他与萧明渝能毫发无伤准确走进墓室也全靠这只玉佩。褚明锦给他的东西怎么会有这种用处? 张启旬小人得道,拿玉佩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如何?气得不会说话了?” 季子琛轻笑道:“不就是只玉佩,不足挂齿。再说既是这墓主人不想让你进去,那这天心诀也不是你该学的,这不就是你兄长的意思?” 张启荀道:“他不想又如何?你也看到了,他非要一个人独揽这天心诀,用心血维护杀阵,最后才落得个早死的下场。若是当初他交给我,也好过他一人支撑。他就是蠢,一意孤行,以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你看如今谁还念着他?!” 季子琛道:“可你还念着他不是么?” 张启辙呼吸一紧,松口便开始笑,笑得极为放肆张狂:“我念着他?没错,我恨透了他,若不是他我也不至于过得那么惨,我恨死他了!” 季子琛道:“杀阵已灭,你还要这天心诀干什么?” “你懂什么?不过现在告诉你也无妨,这天下最无用至极的东西就是天道报应,可我偏要自己用这天心诀和千方棋,叫那些人好看!” “那些人”是谁?当年骗了醉清尘的那帮仙门?那么多人,你报应得过来么?还说不念着,嘴真硬。 季子琛道:“千方棋?你拿到了?”他不信张启旬有那本事,比各家仙门还要早得到。除非他是在张启辙故去之前偷走的,可这几乎不可能。 张启荀似乎觉得自己捏着什么脏东西,甩开他的下巴,冷笑道:“我凭什么告诉你?说你聪明,是挺聪明的,不愧是褚明锦的徒弟,不过,你没看到你那好师尊都干了什么吗?” 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季子琛故意激他道:“上一辈的恩怨,哪容我这般晚辈置喙。不过那时张家受难,你为什么不自己出手相助?” 张启荀听罢真怒了:“我为什么要帮那杂种,张家早就将我逐出来了!我看你满嘴胡言,要不要来点刺激的?吴恒,把那小子扔下去,我到要看看你是不是和你那师尊一样心冷,能亲眼看着自己的挚友死在自己面前也不作为!” 吴恒候在一旁,终于听到自己心里早就想做的指令,手脚麻利得很,三下五除二将体型比自己大了一倍的萧明渝拖拽到水潭边,再一脚踹了下去。 萧明渝人是昏的,无意识的,所以一路下来没有反抗,进到水里都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张启荀想以此来激他,却殊不知主角光环这种东西的存在。季子琛跟吃了定心丸似的,稍微装了装:“你干什么?真是卑鄙无耻!” 话说的这么无力愤恨,实则心底笑开了花,只要不杀就行。 偏偏张启荀特别上道,一字一顿道:“我卑鄙?我无耻?你就光你磊落了?可笑,我也不需要你张嘴说什么了,你就好好呆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高标准的反派话术输出……不过还是感谢不杀之恩啊。 不想听他说了就来硬的,话音刚落,张启荀便在他额间一点,随即感觉到脑子里在被人抽取一缕神识。 原来是想直接提取记忆自己看,这样就不存在撒谎的可能性了。 张启荀转身走了出去,吴恒慢他一步。因为这小狗三步一回头,终于忍不住轻轻跑回来,在季子琛手腕出的捆仙索一划拉,道:“只刮坏了一半,你等会儿休息休息,凝力便能挣脱了……你这人这么有趣,可别死在这里。我们有缘再相见。” 说罢,便头也不回四脚并用地跑了出去。 季子琛:这是生怕追不上挨揍啊。可谁要跟你再见?再见必有性命之忧!不见! 醒来时虽然有点脱力,但方才张启荀在这里磨磨唧唧他早就回了力。于是手腕用力一挣,捆仙索便松开了。 绳子往边上一扔,季子琛准备往潭边走,哪想后脑刺痛,是撞在石棺上砸出来的伤口。忍着晕乎乎的脑子,季子琛琛蹲在潭边喊了喊:“萧明渝,还活着吗?” 嘶,这话问出来太奇怪了,男主怎么可能死?潭水深不见底,幽暗黢黑,久久没有回应,潭面如同镜面死寂。 心里终于有点慌,季子琛“靠”了一声,就一头扎进了水里。这男主难道真的给他作死了?这大腿可不能这么就没了! 他水性一般,不过有水工修真系统加持,竟然有点如鱼得水的意思。不知往水底划了多久,周围越来越黑,再加上水压效果,他心里头愈来愈闷,甚至有点犯恶心。 忍了一阵,终于在一处幽暗的角落看到一缕蓝色微光,那是琢光剑散发出来的,这感觉像是在找人救他主人。 季子琛游过去将人搂着往上,他一个病号肯定拖不上去。是以他改变了水形态,将他们两人托起来。类似于火箭的喷火起飞装置。 好容易将人拉上岸,先是一套标准的心肺复苏,将水按出来,又是……又是人工呼吸!对,管不得那么多,季子琛直接亲了上去,他这丢丢贞洁还真比不上男主这大腿的性命重要。 在他眼里这只是简单的嘴对嘴,两块肉贴在一块儿,没有邪念,纯得不得了。虽然凉凉的,软软的,但一想到对面是一个阳刚少男,他都闭着眼了,还是有点膈应。 一顿思想输出说服自己,殊不知嘴贴在一块儿多久,身下人突然猛烈地咳起来,季子琛飞速弹开。就醒了,不愧是男主。 萧明渝醒来了,眼底布满红丝,嘴里吐了几口水,嘘声道:“对不起。” 季子琛抬手擦了擦脸和嘴,不明所以,道:“道什么歉?” 觉得让别人失了贞洁不好意思?得了吧,亲一口又不是掉了块肉,何况他这是为了救人。 咳了半晌,萧明渝又艰难道:“你进去之后,他们便进来了,我拦不住他们,所以才……” 才让他被绑住了?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季子琛拍了拍他的脸,宽慰他道:“行了行了,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这里还好吗?我给你疗养一下,咱们养精蓄锐一会儿再找出口出去。” 他手轻轻按在萧明渝的右肩,那里衣袍破碎,血肉模糊,肯定是不好的。不仅如此,让他看着都不爽。他启动了系统给的功法“幽水之疗”,掩藏在正常的灵力治疗术中。 这不疗不知道,一辽吓一跳。萧明渝体内一股汹涌的魔气正蠢蠢欲动,伺机冲出残缺的封印,主导宿主。治疗仍在继续,季子琛道:“他们怎么打你的?好点没?” 按道理说,男主一打三也有胜算的,谁叫这是一本逆天小说!可这么惨的人头躺在他腿上,算怎么回事儿? 萧明渝虚弱道:“嗯。”他当然不会告诉季子琛自己被庄荀用法器注入了魔气,用来引得自己发狂,再像个野兽般跟他毫无尊严的搏杀。 此时两人静默无声,他抬头看着上方认真为他治疗的人。平时随风飘扬的碎发如今被水拢作一团,湿乎乎的,眉毛眼睫亦是如此,水珠晶莹剔透,坠在鼻尖、下巴上,两点晶莹中那只唇红彤水润。 季子琛感受他的目光,低头问他:“是哪里不舒服,还是伤口痛?我下手轻点?”他是第一次用这个功法,只知道怎么输出,不知道受用的人什么感受。 萧明渝怔愣回神,但还是看着他说出自己心中纠结已久的话:“你以为魔族如何?” 第29章 开导男主 我这辈子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人在脑子混沌纠结的时候常常喜欢询问他人的意见, 可其实这种时候他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要的只是个态度而已,又或是这个主意的拥趸。 季子琛能很明显感受到萧明渝体内混乱不堪的魔气和灵力, 知道他正承受着心理与生理的双重折磨。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道:“自古人魔对立,千百年间魔族仗着与生俱来的魔气与修为, 对世间万物无情屠戮, 犯下滔天大罪,罪行罄竹难书……” 他越是讲, 萧明渝的双目就越是黯淡无光,下一秒又唤起目中生机:“可是, 魔族亦是有妇孺老幼,并不是所有魔族都是罪行的实施者、拥护者。所以人说魔族卑劣, 其实劣的是那群激进残暴的魔族,不是这个血统, 不是吗?” 萧明渝愣愣地看着他,很安静,很精神。季子琛又道:“不过魔族天生总有强大的血统,虽然一直被人诟病, 但若是善加利用于好的事情上,其实与灵力无异。” “况且这世间弱肉强食, 若是有一强大魔族能惩恶扶弱, 那他便是好的,不过这种, 几乎没出现过。” 废话,拥有强大的力量同时需要强大的心理来掌控它,否则骄矜自傲, 暴虐嗜血的比比皆是。 “我若是变得那般强大,我定要让这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 他说罢,低头看躺在他腿上的人。他这样应该也算开导男主?这魔气肯给你是必须用的,只要用得顺心顺意一点,无不必要的负担也许也是件好事。 萧明渝垂眸,似乎是累了困了,道:“嗯,有理之言。” 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季子琛极其不好意思,脸都烫起来。 “你不奇怪我突然问这个?” “为何要问?上山师兄弟们切磋论道不是常有的吗?” 萧明渝彻底闭上眼,道:“嗯。” 治疗了半晌,季子琛才惊觉不对劲,很不对劲!他哪里是羞耻得脸红发烫,他是起烧了啊! 可他还是强忍着坚持了不久,随即被昏沉的困意击垮,闭上了双眼。昏睡期间,额头感觉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贴过,然后是脸颊,最后是嘴唇,凉凉的感觉就像是他做人工呼吸时那样,不过稍纵即逝。 再睁眼便是在一处只有幽暗蓝光的隧道。 他正面趴在萧明渝背上,头没有先前昏沉,却还是有点晕,但身上暖烘烘的,是从萧明渝身上传来的热意。背着他走得健步如飞,看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萧明渝稳稳背着他,察觉到他呼吸变化,道:“醒了?” 嗓子本来就没治,又烧了一遭,季子琛说不出话,只是发出一声“嗯”。 萧明渝无奈道:“不知为何,一直找不到出口,做了标记也是如此。” 那看来这墓室确实是一直在变换位置,而萧明渝也一直在背着他兜圈子。不过,这些防贼防敌的法术在男主面前都只能是小儿科。 又走了一段,期间萧明渝用法器接了一壶石缝中渗出的泉水,用灵火加热后给他补充水分。季子琛这才感觉自己舒服不少,为了调侃调侃氛围,他故意问道:“你说我们会不会在这墓里绕来绕去,永远走不出去?” 萧明渝沉声道:“不会。” 季子琛道:“如此肯定?”居然比他这个剧情外挂玩家还肯定? 萧明渝停下回头看他,那眼神坚定有光,鬼使神差将季子琛的心勾住,保证道:“我一定会将你带出去,就算是走千遍万遍,亦是如此。” 季子琛心神荡漾,被盯得心慌慌,道:“信你,信你,行吗?萧兄,我这辈子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萧明渝背着他继续找出路。半晌,季子琛无聊得发慌,遂将自己在石棺中看到的全数告诉了萧明渝。也许是有私心,他将褚明锦的名字隐去,只说是仙门中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 萧明渝听罢,评价道:“确实有些惋惜。” 季子琛讲得起劲,调整了下姿势,突然想起醉清尘:“也不知那醉前辈后面如何,我还没看呢,就被吴恒弄醒了。诶,你说这墓室里的石像是张启辙前辈按照醉前辈的意思安置的,还是他自己进到这墓里的变作石像的?世间有那法决将自己变成石头的吗?” 萧明渝思索片刻,道:“听过,不知详情。不过,我更觉得是后者。” 这话谁说他都要存疑,但是全文最逆天,剧情全顺着他走的男主说出来的话,他必须信啊。他装着疑惑问道:“你为何这么认为?” 萧明渝又加了张符火继续往前走,道:“你进那石棺后,石像……醉前辈没有其他动作,一直引着我比剑。直到第二遍我才发现那是天心诀法。” 季子琛不意外这一出,毕竟书中人物自然都是帮助男主成长的作用,这种年久失传的功法自然都是传到男主这个独苗苗身上当外挂。 不意外,一点也不意外,只是,他又问道:“这天心诀不是拳法和棋法相结合的么?你不是剑修?”张启辙有腿疾所以用的是棋法,而醉清尘用的则是拳法。 萧明渝道:“不知,但领教后剑术确实提升颇多。” 这大概是和张启荀后来的打斗中得知,但是,系统,男主这样都落了下风,你们这剧情安排确定合理吗?虽然说每本逆天小说男主无一例外,前期都要吃点苦头,可萧明渝从拔剑之后就没有再出过风头,相反全是苦头。 哎,坑人系统,懒得追究了。 他扭着身子,探头向前:“那醉前辈的石像最后如何了?回到原位置了吗?” 萧明渝对此没有半点反应,回忆道:“没,你要出来之时,庄旬唤了他的名字,然后,眼眶处流下两行血,面具先石像碎裂,化作一缕精魂进到了石棺里。” 那这也算是HE了?只不过一想到是张启旬那人破了这机关,季子琛就有点不舒心。现在他人醒了,趴在人背上也没有要下来的意思,无聊道:“既然这出口找不着,你也说点故事来听听?” 萧明渝思忖道:“没有故事,我也不会。” 季子琛难以置信:“怎么可能?那我放低一点要求,你就说点你看过听过想过的事,真假不论,趣味不谈,你就随便说说。如何?” 这下萧明渝认真想起来,道:“一归隐老翁,整日骑着头老黄牛在山林天地间来往,某天有人来找他,他一脚把人踢到水田里。” 好冷好生硬,季子琛耐心道:“没了?哎,算了那这样,我问你答。” 他轻咳几声,郑重其事道:“那老翁什么样?高的矮的?穿的干净勤俭,还是一身破布?有没有续胡子,黑的白的,长的短的?还有,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脾气这么糟糕,将初次见的人一脚踢水田里?” 他不怕萧明渝记不住他这连环叩问,耐心等人组织语言给他讲故事:“穿的灰褂,四颗扣只扣上面三颗,白的,中长,因为那人踩了他的秧苗。” 如此零零散散的回话,季子琛竟然懂了,道:“那就是那人不对在先,踩人家老翁的秧苗,那人没道歉吗?” 萧明渝道:“道了,老翁出脚太快。他跌到水田里才道出声。” 季子琛听罢只想笑,能让萧明渝说得如此详尽,不是自己儿时的经历还能是什么?难为他记得如此清楚,看来当时对心灵的冲击不小啊。 他忍笑道:“后面如何?” 萧明渝:“老翁将此人收为徒弟,命他每日种一亩地,种完才肯教功夫。” 季子琛:“那这人这也忍得了?后面如何。” 萧明渝:“忍得,这人学成后便下山了。” 好一个“忍得”,死去的回忆突然冲击季子琛的大脑,就是这老翁将前期的男主教导成忍君子。 萧明渝停下脚,道:“死路。” 隧洞前方在微弱火光中显现出一堵平滑的石墙,此处行不通。古墓中隧道错综复杂,就是预备给那帮强行进墓的人,无穷无尽的死路加一条生路,隧洞位置一直变换,根本没有原路返回可言。 季子琛道:“继续找吧,总能找到的。” 两人转身正准备继续找,身后上方洞壁突然传来沉闷的凿石声。一连好几声,又静下来,再有声响时,碎石落得一地,洞壁已经被一把利剑戳出个洞,不大不小,刚好能容纳一人通往。 在昏暗的环境呆久了,被这洞口天光一照,两人还有些不适应。 洞口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在下面吗?还不出来是打算在里面睡一觉?” 季子琛:实际上已经睡过一觉了,江少爷。不过往常听这声音只觉得烦闷,现在听到简直是仙乐! 他急忙在萧明渝背上直起身子,喊道:“在的在的。” 江轩:“还活着。”说完继续用剑把洞凿大点,方便人上来。 詹清语:“季师弟,你还好吗?萧明渝呢?” 季子琛:“我们在一块,受了点小伤,其他的无碍。” 詹清语:“你们等一等,我们马上救你们上来。” 片刻,洞口被江轩凿得又大了一圈,可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他和萧明渝在下方好了这么久还有力气才怪,只见詹清语飞了一张风符下来,一阵盘旋而上的小旋风将两人托出洞外。 除了说过话的詹清语和江轩,洞外还站着一人,此人正是本应被抓走的章玉。 詹清语道:“我们与你们和温家兄弟走散后,本以为落入敌人圈套,最后兜兜转转竟找到了出路。章师弟那时便躺在出口处。” 章玉忙上前给他查看伤势,道:“这头上怎么回事?”说着还想撩开黑发看个仔细。 季子琛连忙叫到:“痛痛痛!别摸!” 章玉白他一眼:“我还没摸到呢。” 季子琛看着他脖子上一圈清晰可见的紫红指印道:“他们没对你做什么?” 章玉道:“我不知道,我一睁眼就是詹师姐他们在给我疗伤。” 奇怪啊,怎么看都不是张启荀的作风,太奇怪了。 季子琛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此处?” 章玉面无表情道:“是我偷听到的,这隧洞活口位置推演的方法。” 也就是说他们方才找到的死路,在他们掉头就走之后,下一秒就要变作出口了?人的运气还能再背点吗? 詹清语道:“事不宜迟,我们先下山吧。青森峰木师叔应该已经到山下候着我们了。” 季子琛心中一惊,来谁不好,偏偏来个原身的未来岳丈。 第30章 用完就扔 城主是高危职业。 琉璃城所处地势本是西高东低, 一层天然屏障挡住魔族宵小。那次除魔后,西边山头被削了个顶,这才将地势颠倒。而城主府就坐落在城东山头, 能俯瞰整座城池,视线绝佳。 几人御剑飞过城池上空好生威风,先前接待他们的管家正在山下候着他们。季子琛得意忘形, 用一种自以为很帅气的姿势跳下琢光剑, 眼前发黑,差点跌倒。 管家见他如此, 都要跪下了,抢着上前扶他, 却没赶上时机,看着被萧明渝扶着的人, 细声问道:“这位仙官感觉如何?要不要小的们找辆小轿子送您上去?” 小轿子?真当他是个废物呢?季子琛拍拍萧明渝的手,示意他放开, 对管家问道:“不用不用,我家师叔呢?” 管家道:“赵仙师在正堂同我家城主议事呢。” 季子琛不死心:“只有赵师叔?没有来其他人?” 管家:“回仙官,是的。” 季子琛想一把掐死自己,这赵明松他可是在华极殿中领教过的, 那叫一个冷面严肃。在原著中就是褚明锦的毒唯,唯掌门师兄事先, 不然也不会帮原身修灵根。 可现在褚明锦不在此处,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表现才好。这“岳丈”两个字悬在他头顶,他虽没有原身圆滑, 但他怕这门婚事照常走剧情。如果成真,那不就坐实了他偷男主后宫,破之前的flag, 狂扇自己大脸? 詹清语收完剑,理了理清水袍子,上前一礼,道:“等多久了?事不宜迟,快领我们上去吧。” 管家领着他们上去,道:“没多久,赵仙师进门也就半炷香。” 山草翠林遍布,石阶看不到头,自山腰盘桓而下,可两人并行。季子琛心中莫名觉得此处眼熟,可这不是修真界铁打不变的装修标配? 正堂外被围得个水泄不通,依服饰应是一帮下人堵在此处围观,只不过内里一圈被灵霄山弟子拦着,一群人再上前不得半步。 几人步子不禁快了几分,詹清语正声道:“乌淼峰詹清语求见赵师叔,还望各位师兄放行。” 下人们见又来了衣着不凡的修士,心生敬畏自觉让开一条路。奇怪的是这几名修士的衣裳脏的脏,破的破,跟遭了什么大难似的。人群静默片刻,须臾又泛起一阵低估,季子琛听不大清他们在讨论什么,依稀听到一句:我就说有鬼…… 有鬼个屁,这好歹是修真界,不是人就是魔,不是魔就是妖,死了要不就被人囚着魂魄,否则全部滚下去轮回转世了。这就是原著的设定,你们有我懂? 管家在前面开路,甫一看清堂内情状,当下跑到主位边,跪在地上啼哭起来:“城主!你这是怎么了?”转头又问站在一旁的赵明松:“赵仙师,我家城主这是怎么了?您是这世间医术最好的妙丹手,您可要救救我家城主啊!” 正堂内,正位上坐着,不对,躺着……一具干尸?! 干尸葛优躺躺在太师椅上,枯瘦发黄的躯干被衣服布料盖去一大半,脸上盖着一块白色方巾似是用来保留颜面。一身华贵袍子虚虚裹着一具被抽干的人身,活脱脱一具修真版木乃伊。袖口处的伸出枯手一只,手上似乎拽着一根锦绳。 这便是那管家口中的城主。 赵明松立身自上而下看着人道,冷声道:“我倒还想问问你呢,你家城主被人夺了皮囊如此长时间,你竟没有半分察觉?” 下人们一听“夺了皮囊”,个个战战兢兢,都往后退了大半步。果然怕死是人之天性。 一汉子却冒了出来,身子壮实,皮肤黝黑,声音雄厚,转身对着周边喊道:“各位,我在这城主府砍柴烧火做了五年了,还请给位给点薄面容我李某说上几句。平日里端茶送水的老嬷子今日烫伤了手,这送水的活落到了我头上。” “方才我将水递到门内女使手上让她端进去,这屋内就传来茶碗摔碎的声儿,”他对赵明松抱了抱手,以表恭敬,接着道:“这位仙师,那时只有我家城主同您和您的弟子在正堂内啊。” 此言一出,堂内又泛起嘀咕声,密密麻麻像蚊子群飞。季子琛侧身打量这汉子,暗自搓搓手指,想看赵明松如何解除自身嫌疑。哪知赵明松凝着一掌灵力暴击,对准这汉子将人打飞出去。 汉子始料未及,丝毫招架不住,唰得撞到门外的百年松上,树叶如雨飘落,不止当场所有的下人吃惊恐惧,就连季子琛也看呆了。 不说话就开打,真是又猛又凶啊,不好惹不好惹。他走上前想劝人手下留情,却被人拦住,萧明渝冲他摇头,示意不要上前。 众人被惊得撂倒一片,未有人敢上前出声声讨所谓的公道,赵明松狠厉道:“等的就是你这余孽自投罗网。” 他话音刚落,这汉子便如同一颗饱胀气球突然泄了气,变得如同那城主一般,只剩下一身黄皮包骨,没了血肉。一缕微弱不堪的魔魂从其嘴中悠悠飘出,它定是想跑的,只是被赵明松这一击灵力击碎了魂识,修为散了大半。 下人们哪里亲眼见过这般东西,皆是大惊失色,反应快的已是草木皆兵,生怕自己身边站着的就是余下的同谋。管家更是惊得哑口无声。 赵明松面无表情将魔气招过来,锁在手心,走过管家身边道:“可看清楚了?你家城主便是被此物的同伙占了身子,你也算是当过一阵子修士,竟无知无觉。” 管家听罢,如遭雷击,一屁股跌坐在,怔愣许久,僵硬的脸上猛地拧作一团,嚎啕大哭了起来。 一大把年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着实有些丢人,可这管家不管这些。倒是赵明松这个体面人先看不下去了,命两名弟子将其从地上架到就近的太师椅上。 事必,又坐上原先的位置,身后的弟子上前喊道:“魔族余孽已除,余下的我家师尊自会与管家协商处置,还请各位先散了去。” 季子琛看完一切,转身从城主手上拽出那段锦绳,这东西好巧不巧,竟是被张启旬拿走的那枚玉佩! 章玉见此也是一惊,季子琛突然想起什么。夺城主皮囊的莫不是张启旬,不过看这状况应是逃走了,那这被抓住的余孽? 他越过众人走至赵明松身边。此时,赵明松掌中锁魔的灵球中,一只微型小狗状的魂识蜷缩在其中。 这不是吴恒还能是谁? 他这么一愣,其余人也将注意力投注到这上面来,修士五感绝佳,几人几乎是一看过来便认出来吴恒。 看着赵明松作势要当场捏碎这最后的魂识,季子琛下意识止道:“还请师叔手下留情。” 赵明松瞥他一眼:“为何?” 季子琛躬身解释道:“这魔物弟子相识,虽是那人的同伙,做了恶,但不是主谋,且年纪尚小,但于弟子有救命之恩。还请师叔从轻发落。” 赵明松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道:“此等魔物,你也要庇护?” 季子琛灵机一转,道:“师叔,留下其实也无妨,若他那同伙前来搭救他,岂不是可以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个鬼!他究竟在胡说什么,那张启旬定会回来救这小东西不假,但若是,不对,张启旬的相好作为全书战力第二阶层,要回来强人不是轻而易举?可是为何吴恒被抓,他也不现身? 赵明松皱眉片刻,示意季子琛跟上来,又朝詹清语道:“清语,你将这边料理了。”说完便走进了正堂旁的隔间。 詹清语躬身道:“是。” 清语?这么亲密的称呼? 季子琛一步一步往里面走,身后传来江轩的疑问,疑惑什么话只能季子琛一人知晓。不知为何,他回了个头,恰好对上萧明渝担心他的那双眸子。他不自觉笑了笑,做口型道:无事。 季子琛一进门识相将门一闭,赵明松见他回身站定,道:“你见过他了?” 前面一件件一桩桩,季子琛都知道赵明松的意思,这句话他却不懂了,问道:“谁?” 赵明松言简意赅:“这魔犬的同伙。” 张启旬?他不能见吗?莫不是这中间又有什么弯弯绕绕?虽然他中途弃书,有大半的剧情都记不清,但!也不至于前期出现的人物之间最基本的矛盾牵扯都不知道吧? 压下重重疑虑,季子琛顺势道:“子琛正要禀告师叔弟子们在山下的所见所闻。这其中就与这人有关。”好吧,其实他记不清张启旬是人是魔了。 每次同赵明松说话总感觉身负千斤铜铁,压得他心慌慌,尤其是这样下级向上级汇报的场景,季子琛更是紧张的冷汗倒流,一个字也不敢出错地将山下的经历干巴巴道出。 等他说完,赵明松道:“没了?” 什么叫“没了”?我这几天惊悚苦命的穿书生活,贞洁差点被一条狗毁了,身上没一处干净的地方,后脑勺还挂着一个大洞,你还希望我经历什么? 见季子琛瞪得圆溜溜的,赵明松走至他身前,抬手拢在他脑后伤处,道:“可还疼?” 话题转变过快,弄得季子琛讶然,结结巴巴道:“有……点。” 此话一出,赵明松泼冷水道:“疼点好,疼点长记性,你师尊托我好好照看你,你好端端却不听你师尊叮嘱,是不是下回连万丈深渊,刀山火海也敢不打招呼就入了?” 这责备之言还听不出来,他季子琛上一世就枉为牛马,眼疾手快躬身道:“弟子知错,还请师叔在师尊那儿将此时说轻些,莫要让师尊替我平白担心。” 摸不准赵明松的默然,季子琛又道:“师叔,弟子想问,这张启旬可是与我派有什么过节?他得这天心诀可是要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可需要提前防备?” 赵明松眉头微蹙,道:“不该问的别多问。” 啥叫不该问的,他好歹也是这件事的亲临者,这么快就把他踢出局啦?用完就扔,什么渣男手法?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0-40 第31章 魔犬苏醒 好老的弟弟。 琉璃城副本收尾异常之快, 连季子琛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怎么回到的灵霄山。赵明松派人料理后事,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处理方法,这其中唯有一件事是顺心的——吴恒被他从赵明松的魔爪中要了过来。 先是说他修为散去大半, 已是没有威胁;再说他呆在灵霄山,张启旬总不至于明目张胆山上抢人。如是壮胆子磨嘴皮子,这狗链子才终于落到他季子琛手中。 不过要过来干什么?干养着?他以前可从未发现自己是这么圣母、这么多管闲事的人啊?他作为一个勉强能把自己照顾好的宅男, 如今拖着个小的, 这个“勉强”可靠性又要降低几分。除此之外,他还需要考虑身边的人的感受啊。 就比如现在, 他只是往这小灵球中投喂了点食物,不远处正在习剑的萧明渝都要看上这边好几眼。这眼神可不是冷冷地打量, 那是淬了毒、含了霜的刀子眼。 利落收剑,萧明渝大步走来, 拿起葫芦喝上一口水,忍不住道:“他只是被震晕, 不是再也醒不过来,你没必要一直守着他。” 这是什么话?他哪有一直守着他,他只是想让这条魔犬早点醒来。而恰好他又幻视在原先的世界,他投喂流浪的猫猫狗狗, 一点点食物便能将其招过来,甚至是在睡梦中的都行。没准这法子用在魔犬的身上也有效? 可事实是没有半点要醒来的征兆。 季子琛将灵球收进袖口中, 站起身来, 拿起斜倚在旁的乐风,道:“那不看了, 我练剑成不?”说罢没等人回答,便往前走去。 这时候万不可让萧明渝离吴恒太近,不然这条小命, 与那些飘摇在飓风中的微火无异。 萧明渝拧紧葫芦瓶口的木塞,沉着眸子道:“师叔虽将他交予你,你切忌对他旁生恻隐之心。若是你一番好心反被他利用,我怕到时候……” 原来是担心他,那不能没有表现。季子琛缠好绑带,回身对着萧明渝就是温婉一笑,没错用尽了毕生温柔的那种笑,道:“我会注意的,再说,这不是有萧兄你嘛,若是有什么差错,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他不信这世上没有那个男的不享受别人臣服自己的爽感。萧明渝果然点头“嗯”了一声。 果然好哄,目的达到,开始练剑。 往后几日,生活节奏亦是如此。吴恒整日团在灵球中昏睡不醒,可就在季子琛不抱希望时,吴恒醒来了。 当时的状况是这样的:季子琛正在十里竹林偷摸,咳,光明正大喝酒,不醉人的梅子酒。一想到他往吴恒身上倾注太多努力,可这小东西不给他面子不肯醒来,遂他脑子一热,恶向胆边生,往灵球里灌了一口酒。 投鲜肉、糕点、菜叶都不醒来,这酒倒是起了作用。 只见吴恒被打得残缺的耳朵,耷拉在小头上灵动两下,灵巧四肢微微抖动,半晌后睁开了眼。第一眼看到季子琛,兴许是没缓过神,竟呆愣害怕地往后缩退。 季子琛见状,道:“躲什么?不认得我了?莫不是脑子被打坏了?” 终于,这话终于是他问别人了! 这边吴恒还未说半句话,季子琛才惊觉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个人,看清人,心若悬石又轻轻放下,呼口气道:“是你啊萧兄,我还以为是谁呢,吓死了吓死了。” 萧明渝双手交叠,眼睫拓下暗淡阴影,这个角度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意味,不过周身散发的冷厉气息很好的弥补了这点。他抿唇道:“他醒了?” 别人若是看到萧明渝这模样,肯定都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可季子琛没感觉,兴许是相处这么久已经习以为然了? 说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他赶忙道:“正要说这个呢,萧兄,你看吴恒这小东西,真是太有趣了,我喂了那么多东西给他,都不肯醒来,这酒倒是好东西,一下就给他弄醒了。你说是不是很好玩?” 季子琛兴致勃勃,滔滔不绝,萧明渝却一脸冷淡愠色,剑眉微蹙,道:“你哪来的酒?上回不是说最后一点了?” 得,被抓了个现行。问责人压得太近,季子琛握着灵球的手紧了紧,心虚挠脸道:“这……” 这时,吴恒似乎是意识清明起来,发出一声不舒服的嘤嘤声,季子琛这才得救:“诶,诶,诶,被我捏疼了?吴恒?” 小狗子一见他看着自己便哇哇哭了起来,魔族民风奔放,平民都不似凡人能掩藏心思,何况是吴恒这般年纪的小孩。但季子琛可觉得太冤枉了,分明他半点恶事也未做,为什么妇孺老少不是在他面前哭,就是在他面哭? 吴恒两只毛绒爪子蹭着眼角哗哗泪,哭道:“季兄弟,你可要救救我。” 这反应是? “救你?你好好呆在这球里,谈何需要我救?再说……”季子琛将球举得高些,好让吴恒听清楚,这小狗尾巴都夹紧了,呜咽道:“我!我怕他!” 季子琛顺着手指看去,正是站在他身后的萧明渝,不懂道:“你怕他?他有什么好怕的?” 不知刚才是谁被抓包,一副心惊胆战,转头又大言不惭,季某翻脸同翻书,太快了,太快了。 季子琛:“萧兄,我看你今日还没开始练呢,要不你先?”他手指着往常萧明渝联建的位置,想着先把人支开。 萧明渝平常不爱说话,心有愠意,这点更是火上浇油。轻抚剑柄,琢光出鞘,气势如虹,不过不是斩妖魔,远处一颗中空石被削去一个顶,几瓶青梅酒被剑气震得齐齐晃动,叮当之声仿佛在向季子琛求救。 琢光转头,利落回鞘,萧明渝道:“一刻钟。” 季子琛:“……” 行,拿人七寸,有种。一刻钟就一刻钟。 见人离开,剑光凛凛,季子琛才收回视线,故作凄苦道:“行了,他走了,小爷为了你,现在也算是小命被人拿捏了。如今我问你什么,你都得给我如实招来,听到没?” 吴恒人,啊不,狗是不哭了,汪汪泪眼对着他一眨一眨,他真是招架不住:“你……要问什么?” 仿佛有一缕圣光照耀季子琛的脸庞,耐不住道:“我记得你不是只快乐小……犬?在我这干嘛一直哭?” 半晌,等吴恒呜咽完,才道:“我……我被你师叔打中泪穴了。” 季子琛:“……” 武侠修真小说,点穴之法层出不穷,这泪穴还是头一遭听到。不过跟这么个可爱的小泪狗说话,他还真问不下去什么。遂按照吴恒的指示将穴解了,挺好,又学了新东西。 季子琛:“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湿乎乎的卡姿兰大眼睛看着他,道:“你想问什么?” “你家……”靠,张启旬到底算他什么呢?这奇葩的辈分!“咳,张启旬他从墓里出来之后,怎么又去赵师叔面前招摇?他要那天心诀干什么?还有他败退遁走,你怎么不走?你家伏冥罗呢,怎么不管你们这一大一小?你们后面见到温家兄弟没?” 吴恒仍是哽咽:“你……你要我先回答哪个?” 忘了,这狗不是萧某,没有那上天入地的记性,也没有那牛逼哄哄的对话逻辑。扶额道:“一个一个回答。不准漏。” 吴恒思索片刻,道:“庄君他没想干什么,他只是不喜欢赵仙师去那山上,本意是想早点打发他走的。” 季子琛:“为何?你庄君与我家师叔可有什么过节?”说不通啊,褚明锦跟张启旬有过节是板上钉钉,赵明松这边他有错过了什么? 吴恒:“这我不知道,反正庄君不喜欢他,我也不喜欢他,你难道没发现那城主府的布置都是依着原来的张家府建的吗,这是庄君的家,自己家为什么要让自己不喜欢的人去呢?” 很有道理,无法反驳,又问:“天心诀?” 吴恒:“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这天心诀如此厉害,又是庄君家亲传,他拿自己家的东西总不能算错吧。” 又有道理,无法反驳,问:“那他拿着这东西到处害人,这不就又错了?况且……” 吴恒看着对张启旬发憷,关键时刻却处处维护人家,气急打断他道:“你说错了,不是庄君要害人,庄君那是什么,你们人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以德报德,以怨报怨。” “对,就是这句。”引经据典,小东西还挺有文化?看来他猜得没错,以张启旬以牙还牙,睚眦必报的德行,百年前的恩怨也要一朝得势咬回来。 只是这“势”难道不是咱们黑化之后的男主?怎么提前得势?他要用什么抱负如今修为地位不可一世的褚明锦? 完蛋,怎么全是问题和坑,这密集程度真要追上月球表面了。 季子琛继续问:“继续说他走了,你为什么不走,还有你家伏冥罗呢?” 吴恒说起这人,脸上都泛着崇敬之光:“伏冥罗当然是追赶温珏双狗去啦。我想以双狗的修为定是抵不过伏冥罗的,估摸已是苟延残喘之势,又或是之去西天了?” 季子琛无语至极,心道:这本书到底是为什么,哪里都能看到毒唯?系统我需要解释! 吴恒说罢,又变了脸色:“我留下来就是想叫你那师叔吃个教训,光天化日之下,擅闯庄君的宅子,竟对他行不恭之事。庄君只不过是说了一句什么,他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我气不过。” 捕捉到关键点,季子琛追问:“说了什么?” 吴恒道:“我哪知道,我不是说了我在外面端茶水吗?” 季子琛差点没站住脚,内心疯狂吐槽:靠,你还真是诚实的好孩子啊。我以为你编的呢! 远处萧明渝站定看他,视线过于明显锐利,冰冷俊脸似是在说“一刻钟已到”。 话也问得差不多,他就算有的是力气和手段也难从这毒唯兼一问三不知嘴里撬出什么。遂丢给吴恒一颗糖,拿出一只储物袋,将灵球放置在上面,道:“行了,问完了。我得去练剑了,你乖乖的等哥哥回来昂。” 吴恒握着一进入灵球就瞬间缩小的糖,不明所以,道:“谁是哥哥?” 季子琛都走出半步,道:“我啊?”不然这里还有其他人? 吴恒道:“我两百岁了。” 季子琛原地石化,内心已经喷成小型血色喷泉。好老的弟弟,好冷的笑话,哈……哈哈。 第32章 戒堂捞狗 小狗活阎王版。 一阵连环拍门声夺命传来, 震耳欲聋,硬生生将季子琛从甜美午睡中拖拽出来。 迷迷糊糊穿上鞋,打开门, 揉眼边问道:“什么事啊,章玉?” 章玉黑沉着脸,道:“你还有心思睡?这回我不帮你了, 你自己去吧。” 一句话将季子琛浇得个机灵, 心道不好,问:“吴恒那小子又干嘛了?” “你还有脸问, 说过多少遍了别让他到处乱跑。你可知道他方才趁人不注意溜进华极殿那块,在云镜池一顿搅混水, 师尊前阵子新得的天山锦鲤尽数翻了白?” 季子琛:“!”这小东西还能给他闯更大的祸吗?这两年先是给褚明锦心爱的百年云松献上一套“铁齿铜牙”套餐,接着是将褚明锦养在后山的七彩凤羽锦鸟的尾羽给薅秃了, 说是凛冬将至要做新被子…… 他这真是给自己招来一位活阎王! 章玉见他人发愣,颇冷酷无情道:“人现在被压倒贺师兄那儿了, 今日你自己去领人。” 让他自己去他的脸还要么?季子琛油嘴滑舌道:“好,我自己去,不过你陪我去呗,我一个人听念叨估摸一个时辰都回不来, 你若作陪自然是速战速决。” 又是这招,他季子琛的脸一面在外面被吴恒丟尽, 一面卖在章玉这儿, 不过此招老掉牙,却百试不爽, 管用至极。 自古修真大派必设一堂,规整弟子言语德行,灵霄山所设名为戒尺堂, 名字简单粗暴,粗俗易懂。管理此堂的人员是由各峰派出首席弟子所组成,这就好比学校里学生会,而贺安因着能力出众,自然是官最大的会长。 季子琛到地方时,心中早已编好2000+字的腹稿,1000认错,剩下的用来讲述生物圈物质循环必要性等等,诡辩一下吴恒此举的合理性。他相信以他生物答卷上东一脚西一脚的答题逻辑,再加上这新知识,不用多久,贺安一群人一定会被绕晕,然后,放人! 美,太美了! 章玉道:“你傻笑什么?” 季子琛抹了一把嘴,不管这些,东张西望道:“先别说这个,贺师兄人在哪儿?” 戒尺堂前后翠竹掩荫,堂内墙上,一排红缨长枪整齐斜倚,正位后墙上,一张两条精鞭相指,鞭身暗纹密布,凹凸有致,足足两米长。听说为了让犯事的弟子长记性,起到一定的威压,这鞭子抽上人,不仅会打得人皮开肉绽,钻心痛,一般丹药还起不到疗效,只能硬抗。 章玉道:“马上就是仙缘大会了,贺师兄肯定是在后头忙着梳理各峰名单,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闲,整日舞剑遛狗?” 季子琛立马道:“诶,我怎么没发现你从琉璃城回来之后,嘴跟变异了似的,你试试抿抿嘴,看会不会把自己毒死。” 章玉不懂“变异”二字,但他明白这不是什么好意思,但还是下意识抿了嘴,看着季子琛一脸坏笑,发现被捉弄,沉着脸往里头大步流星走去,将季子琛甩在身后。 季子琛在后头捧腹大笑,道:“不是,哈哈哈哈哈……有毒没?你还没告诉我呢,你等等我啊!哈哈哈哈哈……” 戒尺堂后头的议事堂内,贺安听见门外一阵熟悉的笑声,放下手中卷轴,身边报名单的弟子识趣噤声,几人齐齐往外看去。 只见季子琛追在章玉身后,一脸笑嘻嘻,直到看到堂内一双双打量的视线,僵在原地。 贺安朝外面道:“进来吧。” 季子琛两人乖巧入内,像极了闺蜜一起进办公室找班主任谈话。季子琛肘了章玉两下,示意他先说点话。章玉似乎是被气狠了,臭着脸不说话。 季子琛只好自己开口:“那个,贺师兄,我的狗……就是吴恒。” 贺安道:“他啊,在后头。” 此等不光彩之事,小声为好,季子琛躬身低声道:“贺师兄,他挨了几鞭?” 听罢,贺安道:“他此次不必挨鞭,正在后面和几名弟子烤鱼。” 烤鱼?不仅杀了鱼,还烤? 见季子琛脸红一块白一块,贺安道:“师尊那几条鱼成日作恶,池子里的百年雪莲,仙草都不聊生。本该由我命人去处理了,如今但是吴恒抢先帮了忙,也算是一桩好事。” 闯祸突然路见不平,季子琛拜别贺安,随章玉往议事堂后头走,嘀咕道:“这不没干坏事,你方才为何在我面前大惊小怪?”他此行来都做好了吴恒半月起不来的心理准备。如今真是两极反转。 章玉扳回一城:“我没说紧急,也没说是坏事。” 这是实话,季子琛先入为主,倒是被这几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这鱼不愧是百岁锦鲤,肉质紧致,鲜香滑嫩,好吃好吃!” “此味只得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食。小吴兄弟手艺好极了!” “多谢夸奖。”吴恒娇羞将夸奖收入囊中,一根细长尾巴舒展身后,欢乐左右摇摆。手中还将烤熟的鱼肉撕下,呼呼两口,塞入口中。 季子琛走近,道:“还赋诗上了,真是别有闲情雅致啊。我可是担心了你一路,有我的份没?” 几人蹲在地上,围着一撮纯阳烈火,一人手上举着一只竹签串鱼。见是季子琛,赶忙起身喊师兄。吴恒则是眼睛亮晶晶,一蹦一跳将香喷喷的鱼肉奉上来,道:“呐,刚烤好的,给你吃。” 章玉负手在旁,道:“我传他来的,我怎么没有?” 这几年吴恒犯事,章玉出面最多,是以在他心里,章玉也排在前位。遂将另一只烤好的递上,心痛道:“那这只给你。” 这么萌萌的面相真的给季子琛一种欺负小屁孩的既视感,只不过是一只百岁魔孩呢。 季子琛语调上扬道:“你吃,我不吃。我今日才发现你如此有种啊,小吴兄弟?师尊那边我说了多少次,不许去,再有下次,你被架在这烈火上烤了,我也懒得管你了。” 吴恒一瞬间变得委屈至极,如此季子琛又觉得自己这话说重了,抬手摸摸狗头以示安抚。于是,小尾巴又欢快摆起。 鉴于小吴兄弟留有案底,前往仙缘大会的途中,季子琛将其留在了灵球中,并且向贺安等人保证不会将其放出来。 此次仙缘大会由灵霄山派承办,举办地在灵霄山境内的琴篁谷。地如其名,灵力丰沛,灵草葳蕤,风动谷内如鸣佩环,不过,地势地形却如一琴曲般,跌宕起伏,变幻无穷。选作比赛地实乃不二之选。 既是主办方,遂参赛弟子中有大半出自灵霄山派。每年看点一般都是各大仙门世家比拼,看看能不能出几个好苗子,本该看点固化的大会,今年却格外受关注。 原因无他,参赛名单中多了一家——天音阁。不常出门与其他门派交流,如今参赛已是惊愕众人,更叹的是人家只派了三人。此举一传出,弹指间在各大门派间炸开来,有人论其嚣张,有人谈其门丁稀少,只有三人强撑罢了。 不过话虽如此,那押注投榜上,天音阁温珏却名列前茅。 对于季子琛来说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榜上被他倾囊投上榜十的萧明渝啊!作为主角,这种情节自然男主从是无名小卒,不受人看好,到后面一骑绝尘,再到令众人刮目相看的必经之路,他这把是肯定回本的买卖。 话说,萧明渝呢? 他嘴上嘀嘀咕咕四处张望找人,腰间悬挂的灵球突然剧烈晃动,季子琛将其拿出来,问:“怎么了?” 吴恒扭捏道:“那个,你要去找萧……的话,能不能把我先放到章兄那边去啊?” 季子琛:“?”合着相处两年,吴恒这小可爱还是害怕咱们男主,不过也不能怪他,谁叫萧明渝每次见到吴恒都是一张冷脸,而且这个效果会在小狗眼中无限放大。 咦,太可怕了。画面入脑,季子琛猛猛摇头,恰好章玉从他身边骑过,喊道:“章玉,吴恒有话和你说,帮我看会儿。” 章玉扯住缰绳降速,道:“你又要去找他?” 季子琛将灵球一抛,吴恒圆溜溜滚到章玉掌心,没听到这句话,只留下一句“先走了”,便掉头往赤炎峰那边去了。吴恒如蒙大赦,章玉捏着灵球的手不禁紧了紧。 兜兜转转好几圈,季子琛才在队伍末尾找到萧明渝。他不知道自己一见到人,笑意都要从脸上溢出来了:“萧兄,你怎么不去前头?” 季子琛穿书进来熟悉了几年,如今行事都顽皮大胆几分,就比如现在仗着队伍末尾马匹少,骑着马在萧明渝边上走蛇形曲线。 萧明渝眸子都软了几分,道:“师兄安排我守尾。” 季子琛溜须拍马道:“那你们这师兄挺有眼光啊!”一脸笑嘻嘻,身下的马听罢都呼噜两声。 “诶,对了,你前段日子去百花谷那边除魔怎么样,那百花谷冰清玉洁四仙子是不是各个都是清水美人,出水芙蓉,婀娜多姿,腰不堪盈盈一握?”看着男主能力被人挖掘,逐渐走上正道,这情感方面的问题他多少也要操心啊。 萧明渝不知他心中所想,心中略微不爽,只道:“没注意。” 我靠,原著中男主赫赫有名的四大美女兼追求者,咱们男主居然一眼都没看,他不信,要不就是四仙子没有传说中的那么貌美如花? 季子琛:“那有没有其他好玩的?”肯定有奇遇吧。 萧明渝:“有,若是仙缘大会之后,得了空闲,可去一看。” 一提有情况,季子琛就来劲,赶忙道:“好啊好啊,那我准备准备。” 第33章 仙缘大会 男主就是外挂啊。 放眼望去, 此时的琴篁谷人山人海,实乃五年一度的盛况。身着各色校服的参会弟子整齐排列在看台下。因着离大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讨论声欢笑声不绝于耳, 一派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一弟子道:“往年都是灵霄山,玄清观, 灵觉寺, 无极宗,丹黎宫五大派独占鳌头, 也忒没看头了,我听说今年天音阁一如反常派了三名弟子参会, 不知这是不是天音阁要有什么动作的先兆啊?” 一人回道:“这我不知,但我听说琉璃城之事, 温珏兄弟可是出尽洋相,我想是掀不起什么大浪。” 灵霄山作为五派之首, 五峰各修百花齐放,堪称修真界六边形战士;一观一寺和尚道人颇多,其弟子擅长伏法、阵法;无极宗剑修群聚,以精湛绝伦的剑术、武艺著称;丹黎宫则在五派中较为柔和, 以丹修为主,制药制毒修真界一流。 各派看台高悬, 仙旗迎风飘扬, 仙草仙花簇拥,花香四溢。主看台由各派掌门坐镇, 此时褚明锦坐于主位闭幕冥神。其余看台则是各长老及其宗门家眷与不参赛的弟子。 台上时不时交头接耳,似乎在考量此次大会中有潜力夺魁的弟子。好几人商业互吹,有长老听人谈论到自家宝贝弟子, 被阿谀奉承一阵,立刻顺顺白胡子,喜色难掩。 季子琛站在萧明渝身旁百无聊赖,隔壁无极宗几名女修谈论之言一丝不漏,传入他的耳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那是哪家弟子,这皮相真是让人挪不开眼!”这女修语态娇羞,不是在说萧明渝还能有谁。 季子琛侧目,萧明渝一身白衣,烈焰云纹流光夺目,仿佛在衣上游走。其人朗目疏眉,丰神俊朗,身姿挺拔,背负琢光剑,锋芒微露。在一众仙门弟子间鹤立鸡群,惹得他人频频注目。这其中不光有女修,还有不少如临大敌的男修。 连季子琛都不由心生几分自豪。 “说你见识短吧,那时灵霄山的,生脸不熟,应是前几年新收的弟子。如此挺拔,修为身法剑术一看就是样样拔尖,”说罢又锤了锤身边的女修,“我就说这回没来错,温珏那两人看着养眼,这不又来了一个。哈哈……” 就一个?季子琛摸摸衣领,难到他长得没有几分姿色吗? “去问问师兄他是谁吧,我还有多余的灵石,我给他下点注。” “你!你怎么还还私藏了灵石,我们不是说好了都投给师兄他们吗?” 此女修被人戳穿也不恼,巧舌反问:“你问我?你兜里不是还留了给徐凌师兄的灵石?” 真是……各怀心思啊,往后便是其他帅修的探讨话题,内容尺度变化过快,季子琛没再好意思往下窥听。 良久,主看台前一白发长老站定,应是出自灵觉寺的禅师,此次作为主持人,声音如古老钟声浑厚绵长,道:“肃静。” 谷内登时安静下来,两光头小灵通一左一右站在禅师身侧,脆声空灵道:“此次仙缘大会为期五日。奖赏由最终排名为准,夺魁者可获为一品灵通宝玉,甲榜前十名可获一品法器……” 奖赏流水般列出,看台前一张超级石质大屏应声亮起,无极宗徐凌这个名字位列第一,其次是天音阁温珏二人,再者是各门各派的能人之辈。浏览到第十位时,萧明渝的名字才进入大众视野。 “初始排名根据前期各方押注灵石数量形成,后续以灵核品级为标准。今年大会开设新形式,分为射猎场和竞技场,诸位可自行选取。规则如下。” “射猎场,诸位可在此击杀灵兽,采撷灵草,可获相应品级的灵核,品级数叠加即是诸位的成绩,届时在排行榜上将会自动记录排名。” “竞技场,诸位可在参会弟子中挑选心仪对象,经双方同意,即可在竞技场内进行单独挑战。胜方赢取败方全部灵核品级。” “诸位入内后,结界开启,五日内不得与外界联络。而场外观战者将通过本次大会中,各位手腕上的晶镜石悉知场内状况。” 最后禅师厉声道:“严禁私斗内讧,非法抢夺灵核,若有违者,将即刻取消参会资格,两届之内不予资格。还望各位珍重,严格遵守。” 两届就是十年,谁会去触这个霉头? 接着两小灵通抱着钟锥起跑助力,撞响千年古钟,肃穆悠远,禅师宣布道:“本次仙缘大会开会!” 叨叨许久,终于开会,各家弟子松松筋骨,成群结队向琴篁谷深处进发。 看着徐凌这个名字,季子琛就头疼,此人乃是原著中,男主情敌阵营的……营长。没错,无极宗千百年间的天纵奇才,剑法上天入地。不过这都是其次,最主要人家是无极宗宗主他亲儿子啊!在一中血缘重于修为的门派中,这buff可谓叠得满满的,比江轩这人还过分。 可这有什么好处,还不是被男主压一头,碰男主后宫一根手指就要被断臂的存在。 萧明渝走在他身侧,低下头凑过来道:“在想什么?” 如此动作,季子琛才发现萧明渝这小子不知何时又背着他长了几公分,他只到人家鼻子那儿了。真是挂逼,在下比不过。遂口头为难道:“哎,我在想啊,今年无极宗徐凌兄弟势头正旺,初榜就是第一,你说你还有没有可能夺魁?” 肯定能啊,不然这书甭写了。但激励咱们男主的流程不能少,是不是系统?话说这系统也有挺长时间没来骚扰他了,耳根子都清爽不少。 系统:【滋滋滋……】 季子琛:滚(ノ`Д)ノ! 萧明渝似乎在认真思考季子琛的话,片刻舒眉道:“你想要那一品通灵宝玉吗?” 一块不知功效的破石头他季子琛肯定不在乎,不过他投进去的灵石必须回本,不然他真得自裁谢罪,三叩九拜他那空空如也的储物袋。内心波澜狂掀,面色如常道:“你有信心夺魁?” “信心”二字于萧明渝似乎是个笑话,仿佛在他那里只有想不想,没有能不能。他认真道:“你若想,我便是。” 这话很对味啊,兄弟。面对着颇具讨好意味的话语,本该做摇旗小弟的季子琛表示非常受用,欣慰道:“好!等你夺魁!夺魁之后我们就去百花谷玩怎么样?”劳逸结合,如此甚好。 萧明渝笑道:“嗯。” 两人一来一往已经走入琴篁谷腹地,各派弟子已是分散在各处,见人进入完毕。四方上空响起凌厉箭声,只见四只烈焰长箭划破长空,汇聚谷地正上方,稍纵迸射如流星碎雨般的火红流光,又四散飞去。随后形成一张牢固结界,将内外隔绝开来。 章玉不知为何,并没有向季子琛发出组队邀请。不过只要章玉不是孤身一人,他就不会主动邀请,毕竟,险境环身的男主,能少靠近是最好不过。不过,这句话他自己除外。 季子琛带着萧明渝在谷内乱窜,依他如今的修为,小型偏中型灵兽已是小菜一碟,所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盘算着小试身手。良久,他才觉得不对劲,自他入谷后,他就没出过手啊。 情景如下,小灵兽嗖嗖逃窜,萧明渝轻轻弹指,立马化为低阶灵核;大灵兽傻愣愣朝他们攻击,萧明渝捏决唰唰两剑,又立马化作灵核。 所以,不是他不想出手,是人家男主不给他机会啊。不过如此他没有异议,因为有好几只大灵兽,都是萧明渝将其杀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让他补刀,变作的灵核同样也算作他的。 试问躺着赚钱谁会笑不出来?反正他是嘴都要笑裂啦! 如此靠萧明渝卖力,一路斩斩杀杀,两人的分数以一种夺目不可挡之势,冲出重围,跃入众人视野。萧明渝很快跻身温珏之后,排作第四。 而这晶镜石展示的内容要么是分数涨得快或高的弟子,要么就是击杀灵兽品阶高的弟子。遂看台上正在观战萧明渝的众人:“……” 主看台边无极宗一名长老嘴松,终是看不下去了,朝灵霄山看台道:“于私情,老夫赏识灵霄山这两名弟子情深义厚,可于公理,此举是不是欠妥,甚至可算作违规?” 一长老阴阳道:“权峰主,老夫若没记错,这出剑弟子可是你座下的内门弟子吧?” 他声音不大,刻意控制在大家伙儿都能听到的音量。遂此言一出,嘀咕之声如水面涟漪,一传十十传百,看台上立马响起一阵阵附和。 他们倒不是想探讨此举合理与否,而是分外眼红占多,毕竟自家没有这样的弟子就罢了,派出去的弟子还叫灵霄山这弟子强压一头,连灵兽都没人家猎随手猎得多。 灵霄山派看台上,权明轩饮茶不语,置若罔闻,好似这萧明渝不是他赤炎峰内门弟子。念着季子琛身份特殊,赵明松斟酌良久才准备回复。 这时,主看台上,褚明锦清冷点评道:“出剑利落,基础扎实,权师弟教导有方。” 这长老没料到褚明锦会如此说,钻空子反问道:“那他身边……”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赵明松截胡,冷声提醒道:“刘长老,慎言。” 刘长老再往晶镜石中定睛一看,一直被他忽视的那名弟子身上穿的正是鎏金峰弟子。不过这不能说他老眼昏花,而是这弟子在萧明渝斩杀灵兽时,总是呆在晶镜石边缘,很难注意到。 见自家宗主撑腰,一灵霄山弟子附和道:“对啊,刘长老,这不都是看实力的事?哪里不合规了?” 他还要再说,贺安便眼疾手快给他禁了言。这下好了,灵霄山护短弄得修真界皆知了。 你说人家有问题,人家笑你没实力硬蹦跶。此言卡得无极宗长老半晌说不出话,脸色铁青,甩袖归座。 不知这边争执,玩玩耍耍一阵,季子琛才惊觉这琴篁谷有多大,这一路他就碰到过一队玄清观的小道人。不过,两方没有为灵兽起争执,因为这一片的灵兽都已经被他们二人纳入囊中了。 见这一片灵兽空空,确信两人没撒谎,小道人们自然拜别离开。晶镜石中能看到排行榜,看着分数如跳楼机一样蹦得老高,季子琛突然觉得这难度也就这样嘛,等萧明渝夺魁,没准他还能混个好名次,给褚明锦长长脸。 往南走了几里地,郁葱高树渐渐褪去,植被变作矮小灌木草丛。若说谷内击杀灵兽血腥残忍,打打杀杀,吵闹异常,那这南边就是天堂,一派岁月安好。 此处有一坡面向阳,坡上灵草遍布,葳蕤茂盛,堪称丹修诱捕器。丹黎宫校服为偏紫的水蓝,一个个躬身采药的弟子如同一株株蓝瘦香菇,分散在坡面。 见二人负剑走到坡下,一女修直起身,用拿着小锄头的纤白手腕轻轻擦汗,好心提醒他们道:“此处没有灵兽,只有灵草,你们且往东边去吧,那边肯定有灵兽。” 第34章 东边有异 维护男主自尊。 原著写这一段仙缘大会不单单是让男主出个风头, 还有男主的那个渣爹要出来作妖,也就是在谷内投放一只九尾紫麒麟。 为啥是九尾?因为这是麒麟和紫九尾狐的杂交种。神奇修真界无奇不有,跨物种杂交亦是比比皆是。 而这段剧情要在第三日才会发生, 具体位置他不记得。总之,萧明渝拿下麒麟后,分数便会让在场所有人望尘莫及, 尤其是惊呆渣爹。 如今才过两日, 季子琛半点不急,向女修问道:“东边?季某敢问仙子如何而得?” 丹黎宫里女弟子占多, 且大多都被那几个师尊保护的跟温室花朵似的,不谙世事, 为人直通不圆滑,一心扑在炼药制丹上不可自拔。 许是头一遭被人称作“仙子”, 且此人皮相上乘,女修雪白润玉般的脸上立刻飘起绯红。许久才道:“这位小兄弟, 不瞒你说,我出自丹黎宫,寻常在山中采药与灵□□集颇多,亦是悉知这灵兽习性的。”她手指着东边道:“那边灵草嫩尖发黄就是这灵兽啃食而成, 所以我不是骗你们。” “不曾骗不曾骗,算我让师妹伤心了, 我只是见师妹心善, 想同师妹你多说几句罢了。”季子琛将手中方才采的草药递给此女修,见人娇羞收下, 躬身一礼道谢,刚准备转身,另一道女声自身后响起。 语调高傲上扬, 嘲弄满点:“只听说灵霄山弟子修为深厚,哪曾想脸皮也如此厚?” 此人站在萧明渝身侧,是一名身着无极宗深蓝校服的女剑修,马尾高束,很是潇洒四溢,傲气凛然。此刻却毫不收敛地打量着人。 萧明渝不知何时开始,摆着一张臭脸。季子琛看得都想开始教育了。这女剑修一看就是身份不凡,没准是无极宗集万千宠爱的师妹一枚呢,按套路那就是或早或晚会臣服在男主的身下,但萧明渝若是想早点收成功一位后宫,可不能这么臭脸,不然得等到猴年马月。 季子琛清清嗓子,刚准备庄重询问这位女侠姓甚名谁,师承何处。人家却没给他机会,不对他,而是对他身边的采药女修,道:“我要的止血青采够了没?” 采药女修忙拿出装药的袋子,鼓鼓囊囊的,里面装的正是季子琛刚刚采撷的那种草药。 原来叫止血青。 这女剑修拿过袋子,又递给人家一袋子灵核。这两边是在易物。 为了逼退一些不自量力以及防止出现服用特效丹药违规发挥的弟子,类似于兴奋剂,仙缘大会禁止参会弟子带丹药。自然,疗伤的丹药也不能携带。这规矩一面为人考量,一面也有点变态。 这击杀灵兽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那几个宗门大弟子一样全身而退,总要受点伤,而丹黎宫的弟子不善战,能换取足够多的灵核的顶级草药数量有限,凭采低阶草药获取灵核,那连其余门派的尾巴都追不上。所以双方易物实乃明智之举。 女剑修走至季子琛身边停留片刻,故意说道:“往后给人指路可要擦干眼睛看清楚了,莫要再被人登鼻上脸讨话头了。” 不怪季子琛爱吐槽,爱乱想。虽说无极宗同灵霄山的剑修不相上下,互相标榜最具竞争力同行已久,但对初见的人说这么难听的话,未免也太无理了。萧明渝连如此泼辣的女子都能眼睛不眨收入囊中,当是人中豪杰,替你默哀,兄弟。 两方对立,采药女修还欲调和一下,东边御剑飞来一名无极宗弟子,朝这边大喊:“师姐,东边有异,徐师兄命你赶快过去。” 话音未落,这女剑修拔剑往空中一扔,再跳上飞剑,似一叶扁舟唰的离开了。动作之快让季子琛都担心她会不会掉下来,而这女剑修却扎扎实实定身剑上。 “有异?萧兄,我们也过去吧。”季子琛将乐风召出,动作却不似那女修利落,而是等乐风在身前稳定下来,才跃上。一套动作堪称小心翼翼,不过这已经是他这么多年的进步了。 他本身不恐高,可是这御剑飞行实在是没有安全带保障,加之他并未达到萧明渝那般人剑合一的地步,所以小心为好。虽然他的飞行速度没有人家寻常修士快,但还是好过他徒步。 萧明渝不疑有他,琢光随其心意落至身前,像一条忠马只待自家主人上座。其主刚一乘上,便飞速起飞。 季子琛:嘶,羡慕! 两人往女剑修离开的方向飞了一段,一路上碰到了各色门派的弟子,这数量是他们自进入琴篁谷见过的弟子的好几倍。 季子琛直犯嘀咕,怎么都聚在这一块,这东边有块宝啊? 比这更奇怪的是,这些弟子无论男女,没一个衣冠整洁,全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一身泥巴灰。有的甚至瘸着腿在同伴的搀扶下,一蹦一蹦往西走。 两人御剑飞行在空中,算是逆人流往东,异常扎眼。 一想到没准是紫麒麟提前现身,季子琛更加激动。他还真想体验一把身边好兄弟飞升,连带着自己装逼指数也蹭蹭猛涨的快感。 忽地,萧明渝向下飞去,落至一群灵霄山弟子身前,几人中包含各峰校服的弟子。这是很难见的,要知道各峰之间或多或少都有点积怨,可此时却抱团,同仇敌忾。 其中赤炎峰弟子一见到萧明渝,一双眼霎时间燃起火光,恍若救星登场。他们几人与其他宗门弟子相比,还不算太狼狈。但脸上的怒意与他人无异。 萧明渝潇洒落地,琢光丝滑归鞘,问:“为何如此狼狈?” 赤炎峰弟子抢道:“萧师兄,你可要替我们评评理!这无极宗门风张扬,教出来的弟子顶是张扬跋扈,我们如此狼狈皆是拜他们所赐……” 萧明渝:“说重点。” 这弟子又道:“哦,无极宗弟子方一入场便抱团,别家如此都是想着人多力量大,能击杀更多更厉害的灵兽,他们倒好,借着这个由头,用自家宗门独门剑阵,将东边谷地扎得跟个马蜂窝一样!我们……” 另一人补充道:“我们刚入门,御剑之术不慎熟练,却不想他们正是钻了这空子。” 几人争抢着巴拉巴拉补充,季子琛脑子里开始浮现,各家弟子不慎掉入深深的剑坑,费劲爬出来的样子。 旧恨添新仇,这无极宗是不打算在修真界混了吗? 季子琛:“这琴篁谷不小,你们为何都要聚在这东边?莫不是这边的灵兽多一些?那也不至于……” 听他如此说,一鎏金峰弟子冲出来道:“季师兄,你可不知,他们不知用了何种邪术,大会伊始,谷内半数灵兽便奔向东边,而且尽数是高阶灵兽,所以很多弟子都来了这东边,谁曾想来了不仅拿不下半只中阶的,还要……还要被他们如此羞辱!” 话已至此,“岂有此理”“欺人太甚”“要遭报应的”等等话语层出不穷,这帮弟子在门派中为视他峰为竞争对手,下了山却出奇团结。有一种自家学校只能由自己诋毁的双标即视感。 事已至此,萧明渝没管教这几名弟子言论转身对季子琛问道:“你如何看?” 季子琛拨着乐风剑穗,想等着人说完话,走完剧情在带人过去,结果话头落到了他身上,视线如针,戳得他不得不当一回NPC:“阻碍其他人分一杯羹是其一,没准那边真的有什么高阶灵兽呢?” 此话正中萧明渝下怀,安顿完这几名弟子,两人又踏上了御剑往东之旅。 不过,季子琛余光瞥着地面上排排站定,齐刷刷挥着右手的弟子,这踏马是什么临行送别吗? 季子琛摆正脑袋,萧明渝飞在他身侧,道:“喜欢吗?” 季子琛:“什么?”不是故意的,他是真不懂啊。顺着萧明渝的目光往乐风剑柄上,被风吹成一条小鱼状的米黄剑穗,恍然大悟:“哦,这个啊,挺好看的,许是吴恒那小子趁我睡着的时候绑的。” 萧明渝不可置信:“吴恒?” 季子琛浑然不觉:“对啊,你不知道,上回过节,他给我屋里整了好多花,还全是黄色的花,说是屋子太单调了,装着好看。” 虽然他第一眼看到那大黄鲜花凑成花圈,挤在弟子居中,误以为是吴恒给自己的弟子居装饰成了灵堂,所以给人教育了一通,后面听狗解释才了解到这番心意,并表示了抱歉。但是这剑穗他还是觉得不错,所以给安然受之了。 这事季子琛懒得跟萧明渝说,可这人表情很都不对劲啊,莫不是剧情过了这么多,看到自己都有人送剑穗,而自己却没有女生给他献殷勤,表热情,所以生气了、郁闷了? 季子琛想若是换做自己,肯定比这还郁闷,遂安慰他道:“萧兄若是觉着好看,那要不我回去也送你一个?你喜欢什么样式的,或者说颜色有偏好吗?” 不知是不是他如此明晃晃说出来,打击了人家纯情少男的自尊,还是其他有的没的。萧明渝突然收回视线,转正头,很随意道:“随便。” 第35章 渔翁得利 九尾紫麒麟。 琴篁谷东。 一圈深蓝校服的无极宗弟子御剑停滞空中, 底下是蜂窝般的地面,几颗古树稀疏分散,同空中弥漫的尘雾将地面的状况遮挡一二。下方只余下一只巨型走兽奔走之声。 不过, 这走兽虽被团团包围,脚步声却不显匆忙凌乱。 剑阵早已被徐凌催动数百次,可听声不难辨出, 此兽分毫未损, 更气人的是,它似不屑与无极宗弟子为战, 未发动过一起攻击。若说他温顺,那定是假的, 它就是瞧不起人才是真的。 此剑阵乃是无极宗在修真界的看家本领,名为无极剑阵, 其势如洪,威力无穷, 眼下却耐此兽不何。传出去可是会让人笑掉大牙的地步。 一年轻弟子等得不耐烦,催身旁人道:“徐师兄何时才启动剑阵?这灵兽一时不除,我等莫不是就要耗在此处?这谷内还有半数灵兽岂不是要拱手让人了?” 这人道:“我发现你胃口很大嘛。讲真,你可知那一半中还剩些个什么小鱼小虾, 真全部杀了都不及这一只呢,况且, 那边争抢的人不知是我们的多少倍, 就那么点东西还要分一分,到最后还不是我们无极宗占大头?” 年轻弟子道:“诶!此言有理, 那我可要发挥我的全部实力,将此兽击杀了!” 这人又道:“得了,眼下还不知这凶兽深浅, 还是小心为好。” 年轻弟子:“徐师兄主阵,你还不放心?还是多想想待会儿怎么分灵核吧。” 越是高阶的灵兽,化作的灵核越多,且品级越高。是以宗门内抱团杀兽是多数人的选择。不过,也有独来独往的,毕竟能自己击杀高阶灵兽再一人独吞的人哪还需要结伴? 而大门派间总是颜面之事牵扯过多,司空见惯的手段便是一个宗门捧一个弟子,为的就是上榜,如若能跻身前几,那便是整个宗门的荣光。 两人从远处御剑飞来,此处早已被无极宗占领,那飞来之人必是无极宗弟子。好几名弟子一见到人,纷纷嬉笑喊人:“徐师姐。” 徐娉霖环顾四周道:“我兄长呢?” 马上有人回道:“在那边布阵,这灵兽并不攻击我们,到处乱窜,徐师兄怕它跑了,所以命我们在此处守着。” 徐娉霖留下一句“你们好好守着”,便顺着此人所指飞去。几名欲上前搭话的弟子扑了个空,心中羞悔不已,想着下回一定要抓住时机。 季子琛抓着萧明渝蹲在一棵高大茂盛的树中,此处离剑阵还有段距离。镇守的弟子心中绷根弦,难以察觉两人。 季子琛将阵内一览无余,心道:看这情况,还没解决啊,果然,关键剧情没有咱们男主是无法推进的,不过为防止有人阻碍,他得等这帮NPC精力殆尽,再让萧明渝最后出场。而且是闪亮登场,亮瞎在场所有人的狗眼! 为防止渣爹给紫麒麟闻过味儿,他来之前已经让萧明渝将灵息收敛,转头低声道:“萧兄,你信我吗?” 萧明渝抓住他的视线,道:“嗯。” 季子琛松下肩说:“那等会儿你且听我指挥,以我所见,这剑阵下圈着的应是上古凶兽一脉的九尾紫麒麟,值十个高阶灵核,这品级一个就抵我们这一路的灵核了。” 萧明渝:“所以?” 季子琛眉飞色舞道:“所以啊,待会儿等他们被消耗得差不多了,你,不对,我们俩再出去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 这法子听着异常窝囊,怎么看都不是萧明渝的行事作风。可他并未否认,反倒问起缘由:“为何不此时出去,凭实力说话?” 季子琛知道男主前期光明磊落,不搞阴暗做派。不过没有立马否决而是询问缘由倒是出乎意料,他解释道:“萧兄你这就太古板了,他们无极宗这么多弟子守在此处,单凭你我二人,恐怕是连根紫麒麟的毛都带不出这剑阵。” 见萧明渝认同自己,他又说:“再说,虽然大会规矩明面上说不准,可没说不能缠着别人,他们随便派几名女……几名弟子过来拖着我们,可不就错过机会了?” 萧明渝:“若是他们提前击杀。” 季子琛往他面前伸出一指,道:“诶,此言差矣,萧兄,你方才都说信我了,怎么此时还问如此之多?我所说之法,一不犯规,二不会出岔子,只是,只是这道义上。” 要完全说服一个人,怎么必须弱化弊端,他忙道:“这道义上其实也说得过去。你看啊,紫麒麟凶险,最后他们若是没打过,那岂不是有危险?届时我们出手,压根算不上抢了,我们得管这叫救人于危难啊。” 萧明渝听罢,嗯一声便接受了他的诡辩、窝囊之策。 将一个人说服的快感简直让季子琛爽歪歪,他还真是头一次发现自己口才与逻辑如此之强。喜不自胜之际,浑然不觉自己是一枚外挂人员。 忽地,前方剑阵微茫四起,这是剑阵催动前兆。其实季子琛在看书时就很想吐槽这响彻全书的剑阵真的超级鸡肋。 一个需要多人才能发动的阵法,一个前摇超长,长到人家猎物已经可以历经发觉、反应、逃跑三个步骤,甚至逃跑都能想出八百个法子的阵法,真的不是说得好听,用起来好看的空架子吗?值得拿出来吹嘘? 要他说,还不如男主一根手指头捏出来的法决杀伤力强。当然这儿说的男主是后期的,前期男主还在成长期,没如此厉害。 好一阵,剑阵金光灿灿,终于开始向紫麒麟发动攻击。剑阵外围是剑身构筑的铜墙铁壁,阵内事无数剑意凝成的剑影。 不知何时,四周掀起一阵阵狂风,古树无一幸免剧烈晃动,形成涛涛树浪。一人在剑阵中央,衣袂飘飘,口诀声清朗随风往外扩散。一声令下,璀璨剑意哗哗落下。 一时间,恍若地面都在微微晃动,剑阵击杀巨声令人生怖。不知这阵中灵兽如何。 晶镜石大屏幕前,众人见此场景,皆是不由感叹,有人已经打好腹稿准备给无极宗长老溜须拍马。 灵觉寺看台处,一白发禅师皱眉评道:“无极宗弟子此举恐有不妥。” 无极宗长老立马接道:“老禅师,这不过是我无极宗惯用的剑阵罢了,本就是专门用来对付高阶灵兽的,有何不妥?” 禅师道:“效用不佳。” 此言同在无极宗长老脸上踩一脚无异,可这长老刚准备反驳,镜中便转了风向。阵中灵兽突然爆发灵力波,无极宗弟子尽数被震飞。局势变化过快,连这长老都不清楚其中情况,喉间仿佛被人扼住,急道:“这……这是什么?” 谷内的灵兽分明都是他们亲自筛选投放的,不可能有无极剑阵招架不住的品级,除非…… “本尊投的。”这声自灵霄山看台传出,落于众人耳中,冰冷似腊月飞雪,接着道:“九尾紫麒麟。” 五个字如一道惊雷击中在座的各位长老,座下还有不少人不明这灵兽是什么玩意儿。可他们清楚,这灵兽可比他们投放的凶悍不少,稍有不慎便会要了这帮年轻弟子的小命。 而无极宗此次派出的都是好苗子,遂无极宗长老气急循声望去,只见灵霄山看台高位上,一人白发若雪,静坐其上——云胤仙人。 众人看清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人是何时坐在此处的,竟没有一人察觉到。修真界中被人尊称为仙人的拢共只有那么几位,按理说到了仙人此等修为,大多都不再露面,不再沾染尘世纷飞。 灵霄山这位却不按常理出牌,甚至还管着灵霄山许多事务。外界对此猜测四起,却不真相。 其实如果季子琛在此处,他定会说:你们仙人还没坑儿子当然不肯隐退啦。 这无极宗长老前面再怎么嚣张,此时仙人却收敛起来:“不知云胤仙人来访。鄙人不才,还请仙人解释此举何意?” 云胤仙人敛目收神:“此兽本尊已然教化,不会真要了你徒儿性命。” 得了保证,无极宗长老语态都平和不少,可仍是不解:“那为何不交由我等投放?” 在座的人心中都有这么个疑问,见有人问出,那个个都是翘首以待。褚明锦却主动请罪道:“师尊赎罪,徒儿办事不力,未曾想过提高投放灵兽品级。” 众人一听,原是想给仙缘大会增加难度。 这时晶镜石中传出弟子叫喊声,场面一度慌乱。只见紫麒麟冲出剑阵,恍若受了什么指令般,往西狂奔而去。 而此时季子琛两人藏身之处,季子琛脚滑摔下树,刚被萧明渝捞上来,他拍拍身上的灰,心感不妙,回头一看。 靠!一头跟市中心体育馆一样庞大的紫色大麒麟朝他们,跑!来!了!见鬼了! 他还未反应过来,萧明渝已经一手搂着他,御剑腾飞。 下方,紫麒麟一个猛冲将他们藏身的树撞倒,再踩个稀碎。看着两人,准确说是萧明渝的那双眼,红黑交错,简直是要吃人。 第36章 一战成名 斩杀紫麒麟。 萧明渝往紫麒麟眼上扔出几张雷符, 暂时打断其的节奏,沉声道:“抱歉,方才动用了灵力。” 他说的正是季子琛没站稳被风吹下去, 再被他捞起来的那一下。不过,事已至此,这歉意中掺杂着委屈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事态紧急, 想法转瞬即逝, 季子琛急速安慰道:“无碍,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这紫麒麟冲出无极宗圈的地盘,我们再下手可就是名正言顺了。” 乐风出鞘, 他踩上剑身,与萧明渝并立在高空中, 看着脚下发狂的紫麒麟催倒一片林木,热血自心头沸入全身, 潇洒道:“萧兄,我们一起拿下他。” 势在必得的猎物被人盯上,无极宗弟子无一例外愤懑不止。不过他们大多数都被紫麒麟掀起的罡风震得老远,一时间连人都站不起来, 更别说是提剑跟人理论。 徐娉霖看向身边的徐凌,不急不慢道:“猎物被别人盯上了呢, 哥哥。” 徐凌身侧御剑飞着好几名幸存下来的无极宗弟子, 一人道:“师妹,别急, 有我们和徐师兄在,这灵兽必然收入我们无极宗囊中。” 凝视前方许久,徐凌道:“未必。” 这人疑惑不已, 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遂问:“师兄何出此言,他们灵霄山弟子就算再厉害,喊得出名号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他们一看就不是,而且只有两人。” 徐娉霖道:“秦师兄有所不知,可还记得你上回没同我们去百花谷斩妖那次,我说当时灵霄山有一弟子一人便斩了一只百岁大妖,修为剑术都是一等一得厉害。你不是说想切磋切磋?如今这人就在你眼前。” 秦炀顺着徐娉霖的视线往那边一寻,正对上萧明渝打量他们的视线,那双眼清冷却蕴藏杀气,不好惹的角色。 可他无极宗偏就喜欢迎难而上,秦炀突然激动道:“我要挑战他。” 徐凌看着萧明渝对着紫麒麟放出的几招几式,想着上回被抢走一只大妖,今天又要再被人当面抢走一只灵兽,愠色不露道:“不必你,我亲自来。” 这边对阵紫麒麟场面激烈,看台上,褚明锦握着木扶手的大手因用力过度惨白不已。赵明松瞥见,心下一狠,朝云胤拜道:“此兽凶险,这几个弟子怕是修为浅薄,招架不住,明松斗胆请仙人亲自收回这紫麒麟。” 场上许多人为自家受伤不起,甚至昏迷的弟子捏一把汗,想着这紫麒麟若是真发狂,失了心智,自家这个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宝贝可如何是好。一听赵明松请命,皆是斗胆附和。 云胤倒是不急,余光见褚明锦隐忍不发,略微生愠,道:“本尊说不会有事,便不会有事。” 此话不假,场内弟子确实没有一位是因为被紫麒麟主动攻击受的伤,除了…… 众人回头,只见两道剑光如练,在空中飞速流转,恍若给凶兽织起一张红黄交替的仙网。一张张符飞向紫麒麟,又炸起火花,画面很是好看。 一时看得入迷,还有人评道:“灵霄山这二位弟子还真有两下子啊。” 所有符篆布置完毕,又是一连猛烈的火花炸翻天。 季子琛虽然有几分累意,却很兴奋,这是他头一遭在修真界觉得自己还有两下子。他与萧明渝联手,这紫麒麟还未真正发动过一次完整的攻击。照着趋势下去,只等萧明渝一剑将其击杀啦。 他嬉笑道:“萧兄,光这么打着不快意啊。” 萧明渝捏决引爆符篆,眼不看他,却认真回复他:“那要如何?” 季子琛翻身,引乐风往各种角度刺向紫麒麟,效用不大,却让其心神纷扰,无法集中精力攻击。他道:“不如我们猜猜,这紫麒麟值几颗灵珠?” 萧明渝也引琢光刺向紫麒麟弱处,道:“十几以上。” 季子琛躲过九尾扫击,道:“这我当然知道,那换一个,你说是单数还是双数?” 萧明渝稳稳收回沾血琢光,道:“双数。” 季子琛掷地有声道:“我猜是单数,若是我猜对了,那等会儿大头给我,不仅如此,我还要最大最好的那几颗!” 萧明渝侧身躲开,向他许诺一个字:“好。” 唰,紫麒麟积攒的怒气上来了,一股暗红吞噬完瞳孔中最后一丝黑色,疯狂终于统治神识。 季子琛大喊:“萧兄,来了。”他早和人说了,这紫麒麟发狂之后,弱点原形毕露,那就是脖子那缕鬃毛下的软肉。 原著中说,九尾紫麒麟发怒发狂时,脖下皮肉充血饱胀,为战斗提高热血补给,却恰好变作最薄弱之处。不过因着位置特殊,很多人还未摸着此处便身陨。所以这弱点也算不上什么弱点。 不过那是依常人而言啊,对咱们男主可不能一概而论。 可他刚准备布置点符纸,助力萧明渝,让他打得轻松点,原先放置的符纸被一阵剑光尽数毁灭。 季子琛匆忙转身,查探状况,一人秉剑与他撞肩而过,颇为不好意思道:“抱歉,失误了。” 不仅损毁他用灵石买的符纸,还撞他,这人是故意的。季子琛怒了。 徐娉霖站在季子琛身前,朝那人道:“秦师兄,不可如此。”季子琛刚想说这姑娘还讲点道理里,下一句他差点没站稳脚。 “可别被有心之人讹成私斗。” 太没有大宗弟子气概了吧,姑娘,我劝你善良。 不过,季子琛现在可没有时间跟他们争辩,侧身想过去帮忙,秦炀却拦住他,傲慢道:“慢着,你不能过去。” 莫名其妙被人一撞,他还没发火找麻烦,这人却蹬鼻子上脸了。季子琛狠声质问道:“ 这琴篁谷是你们无极宗的还是怎么的?无缘无故撞人,还半路抢人家的东西,怎么,这就是无极宗往日教导弟子为人处世之道?” 秦炀脾气本就爆,半点不能被人激,呛道:“你说什么?老子本来是想跟你那好兄弟切磋的,看你嘴如此厉害,不知刚刚给这凶兽挠痒痒的剑术能抵得过老子几招?” 抵什么?这人是在给他下战书? 不等季子琛反应过来,又道:“怎么?不敢?你灵霄山的人就这么点胆量?” 不是季子琛不敢反驳,只是这种情况下谁跟冲动者的思维走,谁傻逼一个。萧明渝打斗的身影一直被这个毛头小子挡着,季子琛早就不耐烦,偏不着他道:“老子现在没心情陪你玩。” 徐娉霖听此,仿佛才惊觉,她所见到的此人油嘴滑舌的一面不是此人全部,这人也是有脾气的。连语态都不自觉恭敬不少:“这位兄弟,我们也是奉我兄长之令。” 季子琛懒得抬眼皮,道:“敢问令兄是?” “徐凌。” 萧明渝在紫麒麟侧身划下一道狰狞的血口,保持距离时,才发现符纸并未爆炸。转头一看,季子琛正被两人围住,似乎是被刁难了。当下紫麒麟也不管了,就想上前弄清楚情况。 方一动身,一柄长剑横亘申请,握剑之人道:“久仰,在下徐凌,百花谷我们见过。” 萧明渝看着季子琛那边道:“何意?” 徐凌道:“不曾想,萧兄弟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 他回身看向季子琛手中的乐风,剑柄上一束灵动剑穗随风飘摇,道:“那凤灵鸟妖全身上下拢共就那么几根黄羽,家妹心心念念拿来做流苏簪子已久,如今被炼作剑穗,成色当真不错。” 不能护在季子琛身前,还被无聊的人拉着聊天,萧明渝早就耐心耗尽,道:“便是如此,也不是你挡在我身前的由头。” 徐凌瞥见萧明身后重振旗鼓的紫麒麟,道:“这凶兽残暴,你我二人合力除他如何?” 萧明渝皱眉道:“不如何。” 紫麒麟此时眼里只有萧明渝,那是将它投放至此之人与他的交易。只要不杀此人,只要将其击退,最好是连修习的意志都击碎得连渣都不剩,那人便渡它入更高境界。 区区一届小儿,它上古神兽血脉,自然不会放在眼里。起初是陪这帮小毛孩过家家,可打着打着他越发觉得,自己似乎低估了人家。 紫麒麟又是一阵猛扑,这次吸取先前教训,浑身鬃毛都染上了灵力暴击,待仙剑刮过,火花霹雳四射。它皮糙肉厚不怕疼,持剑之人定躲不过,必然丢了视线,混乱间它再予一击,一切便水到渠成。 紫麒麟秉持着干完活早下班的原则,卖力得很。殊不知有一种叫做主角光环的东西,让萧明渝将一切看在眼里,明在心里。 萧明渝滑铲入紫麒麟身下,庞然大物将他盖得严严实实。他尽力躲开紫麒麟通体毛发,天心诀一秒自额间金光迸发,入体后,经脉灵力暴涨,连他的瞳孔都放着金光。 紧接着,身轻如燕,速度变得极快,紫麒麟始料未及,诧异之余,发现腹部不知何时被切开一道深深的口子,一阵烈火烧过的灼烧感强势席卷腹部。 萧明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它眼前,剑尖一点金光顺势刺入紫麒麟颅内,没有血溅当场,因为琢光所接触的地方,包括血,尽数被烫熟。 倏地,紫麒麟庞然身躯化作十一枚清明灵核。 原本安静异常的看台,突然爆发出轰鸣惊叹。好几人大喊道:“这赤炎峰弟子当是平辈中剑术与身法绝顶!在下佩服至极!” 惊叹未过,又有许多人指着大屏道:“快看、快看,那是什么?!” 萧明渝将灵核尽数收在手中,没有放到专门的储物袋中,所以分数还未算作他的。 而眼下,随之而至的,是一张长条红符。 仙缘大会每一届竞技场获胜次数最多的人,能获得一张红符,被下红符者必须应战。 徐凌轻佻之声融于猎风中:“萧明渝,我要同你一战。” 第37章 比试开始 闭眼下注。 萧明渝看向季子琛那边, 见人无事,捏着储物袋的手紧了紧,道:“让你无极宗的人离他远点, 我与你比试便是。” 此次无极宗参会人数仅在灵霄山之下,而且在场见他击杀紫麒麟的多为无极宗。就算他如季子琛所说占了理,却不能堵住这悠悠众口, 闲言碎语。他生平最不在意这些, 但是事关季子琛那便不行。 所以应战,再将人打得心服口服便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竞技场位于琴篁谷南侧, 地势地平,算得上是谷中谷。前身是一口湖, 而如今的模样是有一只水蛭妖在此作乱,吸干湖水造成。 湖底被水蛭妖盘旋过, 所以地表浅沟密布,一条一条毫无规律, 为竞技场上争斗的弟子再提高一层难度。 四周搭建的看台上挤满人,这些都是来得早的弟子,来得晚的只能御剑停滞空中,不过此举颇耗费灵力, 即使如此,还是有许多弟子如此做。 竞技场正对着的东面, 悬置着一小型评审台, 几位长老坐上观,而主位却空置。 可无人注意, 众人注意力全在东边灵霄山阵营那块。 徐凌蝉联两届竞技场红符,实力可观,同届弟子中的翘楚。不少人感叹, 此次萧明渝对上他,也算是运气差到谷底了。在场许多人私下又新开赌局,就赌谁胜。 赌局一开,代表徐凌的筐中已然堆满灵石,萧明渝的还要差点。 季子琛此时正在看猴把戏似的听人分析胜负,这几人压的是徐凌。 灵霄山黄垚峰一弟子道:“我压徐凌师兄,不是我自灭威风,只是这实力太过悬殊。” 赤炎峰马上有人反驳,他将一袋子灵石掷入筐中,一脚踩在筐边缘,拿一根手指指着人道:“怎么?瞧不起人?不相信我们赤炎峰天纵奇才,一骑绝尘?” 黄垚峰弟子急忙摆手,脸都急红了,回道:“不是不是,我哪敢。只是方才萧师兄斩杀紫麒麟耗费颇多,如今这一战就算是输了也不算太难看,我也能赢回本,这岂不是双赢?” 赤炎峰弟子还欲还口,一乌淼峰弟子挤入人堆,掷入筐中,压的是萧明渝。 赤炎峰弟子眼疾手快抓住话头:“你看!还是乌淼峰的有眼见,你们黄垚峰就会不带脑子跟风。” 不料乌淼峰弟子都快走出人堆,还回身道:“与他萧明渝无关。” “那你为何压他?” “他徐娉霖嚣张跋扈,联手同门,手段下作,抢我乌淼峰詹师姐好几只灵兽。已是如此,我为何要投他无极宗。” 徐娉霖是徐凌的胞妹,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看来女修这边的战火也被引发得差不多了。 不多时,又有许多投石弟子竞相发言。 这每一句话季子琛听在耳中都觉得头头是道,差点连他这个外挂人员都绕进去了。 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争论得热火朝天?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亏大发?看小爷把你们的灵石一颗颗都纳入口袋。 他探探自己的储物袋,只摸到空空的一只,当下心中忧伤不禁弥散开来,这还是他穿书以来第一次感到囊中羞涩。转头对身边人道:“章玉,借点灵石。” 章玉白他一眼,道:“不借。” 两个字冰冷异常,季子琛费解:“为何不借,我保证不亏本行不行?” 章玉:“不借。” 还是碰壁,不过,他季子琛脸皮厚,最不怕的就是碰壁。继续道:“那保证翻倍,到时候你四六分,你六,我四,如何?” 章玉不语,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季子琛以为他不信继续说:“那三七分,我三,亏本我照原价赔。” 说了半天,章玉按下季子琛疯狂笔画的手,叹气道:“先前给萧明渝下的注都不知道能不能照本拿回,现在又投,若是压错了,你哪来的灵石赔我?” “这,这不总有办法,况且。”况且他是笃定萧明渝就是赢家,心中一顿抓狂,季子琛真想一巴掌将原著砸章玉脸上,再狠狠地质问,看到没,他是男主!肯定赢! 季子琛还想着说辞,身后人堆中窜出一赤炎峰弟子,看见季子琛才停下,叉着腰气喘吁吁,好一会儿才说出话:“季师兄,我家,我家萧师兄要见你,他在那边。” 听罢,季子琛灵光一转,萧明渝兜里肯定有灵石,可以找他借啊,妙哉,妙哉! 转身就走,章玉抬手拉住他,道:“别去,他比试,你过去瞎凑什么热闹?” 季子琛顿住,他脑子里第一想法是,我是他好兄弟啊,况且给自己的好兄弟加油助威不是很常见的事吗,他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干啊。 不过章玉心思敏感,他不能直说,将拉着自己的手拉开,含糊道:“许是有什么要事,我先去看看,马上回来。” 萧明渝正在准备上场,衣服、腕带、佩剑、符纸……一一就位。赤炎峰未参会的师兄们围着他,将比试事宜详细讲解,就连制胜手段都是亲口传授。 若是放在往日,这些个师兄都不会如此同他说话。今日之言顶得上他上山以来听过的所有话。看来无极宗行事张扬,是有目共睹,众人都是不服的。 只是,这些都不是他在乎的,胜也好,败也好,他都不在乎。纵使周身嘈杂,师兄围着他说理,他都听得不太用心,他现在,只是简单地想看见一个人。 心烦意乱之际,一人举着剑,避让众多弟子,跃入他的眼帘。 季子琛三步并作两步脱离人堆,笑嘻嘻走至萧明渝身前,道:“萧兄,找我何是事?” 萧明渝微笑看他,不语。其余几人见萧明渝将注意力全数放在这人身上,便识趣散在旁边。 莫不是要上场,怕了,而且怕过了头,已经傻了? 季子琛打消这傻逼念想,又道:“好吧,其实无事也能找我。”他一手搭在对方肩上,道:“怎样?有信心赢下这一局吗?” 萧明渝眨眨眼睫,竟有点乖巧:“你想我赢吗?” 又问他,季子琛真不想当这个方向引导责任人了,还是道:“不要老是问我……”这双眼一直盯着他,好似想深深扎入他皮下。 季子琛:不可以,谢谢,宅男皮下勿深究。 萧明渝道:“他们方才为难你了吗?” 季子琛睁大眼:“无极宗那两人?” 萧明渝点头。季子琛颇为嫌弃道:“你如此瞧不起人呐,我是他们想欺负就能欺负的吗?笑话,我随便动动嘴皮子,他们都没工夫动手好吗?” 萧明渝笑道:“那便好。” 季子琛拍拍他身上的灰,动作非常狗腿,状似自然道:“萧兄,可有多余的灵石否?”萧明与不如他,灵石没了还能管贺安要,遂他也不敢要太多,他就要些多余的。 萧明渝从腰间取下一直白色储物袋,道:“所有,都在里面。” 季子琛动作快随手拿过,探查内里灵石分量,道:“全给我?都不问我拿来干嘛,这么放心我啊。” 萧明渝嗯一声,看着眼前这个好兄弟,季子琛竟心生出好想就这么一辈子的想法。毕竟,能有一个人如此不问不顾的信任他,在他眼中,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季子琛捉弄道:“我若是给你亏了?” 萧明渝保证道:“不会亏。” 这种坚定的语气每每出现,必是季子琛的定心丸,这可不就是主角光环在照耀? 萧明渝脸上一条血痕异常显眼,应该是刚才与紫麒麟搏斗时留下的。季子琛沉浸在摇身一变大富翁的喜悦之中,也不嫌弃,直接用袖子将那血迹抹干净,道:“这可是你说得啊,不许输。” 评审台上,一长老宣道:“比试即将开始,请两位比试者入场。” 看着萧明渝离去的背影,季子琛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这么强求人家有点资本压榨工人的意味。忙道:“萧兄,还是量力而行,尽量别受伤。” 萧明渝不知听进去没,直觉命他往西南方向看去,一双冰冷视线被他对上,不过稍纵即逝。 看台上喊得热血沸腾,萧明渝在场中站定,琢光刚斩杀一只大妖,煞气正盛,此时在他手中衬得他整个人凶狠不少。 徐凌亦是拔剑斜指地,道:“你放才消耗颇多,我先让你三招,如何?” 明晃晃羞辱人,算是激将法,也算是刻意彰显自己的优越。只是,这招对于萧明渝没有多大效用。 只见萧明渝提剑,纵身往前一劈,气势汹汹,周遭被卷起尘土。徐凌自傲,定是不会躲避,而是迎剑而上。双剑相交,劲力不减,甚至是擦出电光火光。 徐凌此时因用力,面部变得有些狰狞,大言不惭道:“出剑不错。” 此时,将萧明渝一半身家投入筐中,一身轻松的季子琛在一旁看得傻眼:你还点评上了? 不多时,徐凌剑锋偏转,巧用劲力将琢光一挑。萧明渝被四两拨千斤般弹开,退至一边。 徐凌挑衅道:“不过,我想看的,是你方才斩杀凶兽那一招。” 第38章 十万灵石 太棒啦! 两道剑光纠缠不休, 招式繁多,速度又快,场外顶多看到他们的方位, 却看不清详情。 萧明渝不甚理会徐凌。可对方却跟打开话匣子般,对他很是感兴趣。 又是一次双剑交叠,不过这次是徐凌占据上风, 他勾唇笑道:“怎么不用法决, 怕我看了学了去?那我可提前告诉你,光用这剑术可是打不过我的。” 萧明渝皱眉一顿, 手腕骨节恍若被压得嘎嘎作响。搏斗这么久,他也摸清, 徐凌的剑术是少有的那派,干净却巧用劲力, 看似随手劈下来的一剑,却蕴含万钧之力。不愧是无极宗第一剑的首席弟子。不过, 幸好他第一剑就试出水深。 为保存实力,萧明渝后面极力避免交锋,花式躲避不仅惹得对战之人屠戮之意汹涌澎湃,就连看台上都是一群人抱怨不止。 “怎么总是躲, 没实力就不要应战嘛!”这人几乎是吼出来的,不过很快就淹没在激烈的讨论声中。 一人摇头不止:“我看这灵石是拿不回来了。” “你们懂什么, 萧师兄修习年份同徐凌差那么多, 还能坚持如此久已是不错。若是扔你上去,不马上屁股尿流?” “你!我自知技不如人, 便不会应战,哪有他那般不知天高地厚?!”他说得起劲,却忽然顿住, 觉得脊背发凉,猛然回头,正是季子琛沉着脸盯着他。沸腾的空气恍若凝滞,转瞬又化作刀子飞来。 季子琛见他发了个抖,收回视线。他不是不准人发表见解,可这些个人站在灵霄山的阵营里说风凉话,他实在听得不快。 哼,一群没看过原著的捞子。 其实自己心里也摸不准系统会不会改剧情,所以还是替人捏一把汗。 萧明渝抵着剑不断往后退,脚后跟擦起一波又一波尘土,地面又新添几条沟痕。忽地,他找到借力点,身子一侧,躲过这一剑,拉开距离。而琢光剑因突然的撤离剑身被划出刺耳的声音。 徐凌不放过他,紧随其后:“还要躲到什么时候?”他看了一眼看台上的季子琛,正聚精会神看着这边,道:“你说,他若是看你输了怎么样?我妹妹她会消气吗?” 徐凌兴奋得心脏狂飙,萧明渝在他眼里已是砧上鱼肉。一想到对方脸上最后败落的表情,一股热血涌上脑中。 无极宗那边,一众弟子双手抱胸,与灵霄山这边一比较安静了不少。毕竟大师兄虐菜,有什么好加油助威的呢? 两人又对上几回合,令人惊奇的是,萧明渝一次接得比一次稳,而且并未出现要疲倦的迹象,反而是愈战愈勇。不过,这都是从剑势上得出,因为萧明渝那张脸太冷淡了,就好像死机了一样,无喜无悲,就连最基本的痛也没有。 这是什么表现?别人以为他心如死灰,可季子琛知道啊,这是所有爽文男主前期被欺辱跌打,要站起来的征兆。 萧明渝一直在保证自身损耗最少的前提下,熟悉徐凌的剑法,不仅是寻求自保方法,就连那最隐匿的弱点也得掘出来。 正是这时,本该如往常再普通不过的一次交锋,徐凌却稍稍变了脸色。只见自己腰间悬挂的红符被切成两半,那个绝被削去下半身,余下两点可怜的墨迹。 徐凌轻笑,这才开始正视眼前这个不知放弃与投降为何物的修士,似乎有点棘手呢。 有人见此,很大声啐了一句:“什么嘛,打不过就玩阴的,太没……” 他这个“种”字还未出口,徐凌腰间的锦衣又被划出一道口子。若第一次是偷袭成功,那这一次可是光明正大。 萧明渝逐渐占据上风,每一剑都与先前无异,却惹得徐凌连连败退。终于,众人在徐凌脸上看到了臭脸。 无极宗剑法如其宗峰张扬,攻击力极强,恨不得一击制敌。可剑术分为攻受之势,而这样的剑法很容易让人心浮气躁,一心扑在攻上,反而疏漏了守。可这疏漏随便拎一个寻常底子上来,断然是不能作数的。 不巧的是,他遇上萧明渝这样拥有主角光环,又善于观察的剑修。他被看出来了。只要徐凌动作慢一点,许许多多没有任何防守的位置便暴露出来。 众人屏息凝视,不敢错过一分一毫。看台上无极宗长老倒是眼睛瞪大,白胡子都急得翘起来。 诚然徐凌剑术高深,百年难得一见。可他煞气过重,遂剑术随其主,守势极弱,当他们发现时这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遂另辟蹊径,让他加强攻势来弥补守势。可攻守如阴阳相补,少一方都将失衡。 哪曾想这灵霄山弟子不是个善茬,发现其弱点,却不直取要害,反而小伤小害,让徐凌出丑,心机当真深沉。 季子琛看着局势大好,得意环顾四周,许多弟子皆是下巴都合不拢,忘了咽口水的大有人在。无极宗那边更是无一人安心坐定,皆是皱眉揪心不止。 唰! 又是一剑,此次琢光剑尖染血,两人短暂分开,比试已经进入尾声。 几轮回合下来,徐凌已是气喘吁吁,语气中带着几分慌乱,道:“你这身法看着到不怎么像灵霄山主传剑法,从何习得?” 萧明渝作为办事干练的男主,从不拖泥带水,其中也包括不听配角的临终废话,颇为无情道:“你不是说想看,那便接招吧。” 下一秒,场内突然勇气澎湃灵气,是从琢光剑身散发出来的。在座所有人为之一振,也就是说,方才这毛头小子半分灵力都没有用?! 章玉不解道:“他怎么回事,吃了那么多剑,现在才动用灵力。” 季子琛摆出局中人,了然一切的姿态:“原因其实很简单,剑修造诣高深的人大多是醉心于剑术,有的甚至是剑痴。所以比试开局,他们默认用剑术,而且是最原始、野蛮的剑术一决高下。可徐凌师兄不满足,萧明渝也只好顺他意啦。” 章玉斜眼看他,脸上好似在说“你怎么都知道”。 作为看过原著的外挂玩家,分析这种理由简直分分钟,简简单。但章玉一副要看穿他的样子,让他很良心不安。挠挠脸,准备虚心编理由。 徐凌也用气灵力,那头无极宗弟子沸腾般叫喊起来,什么“徐师兄砍他”“徐师兄叫他好看”“徐师兄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不绝于耳。 然,有鸟用? 方才徐凌挣扎起身的最后一口气,没用多久又被萧明渝压下。左右开弓,出剑速度陡然加快,快出残影。旁人惊叹,徐凌亦是大惊失色。 萧明渝这人前面在装孙子。这句话不知道飘然出现在多少人心中。 季子琛恨不得拍手叫好,终于用真招啦。心急嘴也急,稍不注意喊出了声,不大,却恰好落入持剑人耳中:“萧兄,我的灵石,翻倍翻倍!!!” 不喊也翻倍,喊了,只会更快结束! 琢光剑震得徐凌手发麻,不过这都不是最要命的。他不停地往后退,眼看就要退至竞技场最边缘,再不抓紧时间反击就没有空间施展了。 可心急一式,被萧明渝抓得正着,一声脆利哐当响聚拢所有人的视线。 一把剑在空中腾飞片刻,斜插入地中。 剑修比试,剑不离手,剑落即败。 另一侧,琢光剑横在徐凌颈侧,直逼命脉。 僵硬的氛围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赢了!萧师兄赢了!我就说他会赢!”接着看台沸腾,与无极宗那边的冷寂形成鲜明对比。评审台亦是惊愕,就连无极宗长老也是汗颜,侧身掩面不想面对。 一评审长老宣道:“比试,灵霄山萧明渝胜!徐凌灵石归其所有。” 多年沉淀,多年修习,酷暑寒冬不该,剑术渐渐飞涨。隐忍、悲痛、希冀,在今朝终于得到抒发,一战成名,一骑绝尘。 他终于做到了。 萧明渝光速收剑,对着气到红眼的徐凌拱手一礼,道:“承让。” 心中迫切,必上场前更加迫切,想见那人,不是远远地见,是贴近了见,最好再说上几句话。 季子琛见人赢了,早就跑下看台去寻人,这真的太风光,他要蹭一波。 侧身借过一个个激荡的人群,走过某个人群时,突然撞到人,而且撞得个满怀。 气味熟悉,怀型熟悉,看清来人,季子琛刚准备道喜,却被萧明渝抱住,在他耳边激动哑声道:“我赢了。” 接受比试前连他自己也只敢赌自己打个平手,输得不难看。 季子琛被他抱得有点喘不过气,忙拍他肩道:“棒!棒!棒!不过,你能不能先放开我?”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这么抱着,这感觉真新奇。 萧明渝回过神来微微羞耻,心知自己逾矩,将人松开,忙道歉。 季子琛看得心神激荡,这么个隐忍少年终于如愿站在了期望已久的位置。他作为见证人,可不是一把泪一把心酸,记得清清楚楚。太难了、太难了。 不过,还有更高兴的事呢。 季子琛从萧明渝怀中退出,此时筐中赌的灵石都不能算多了,他指着大屏上排作第一的萧明渝三字,笑道:“萧兄,你知道我们现在已经变大富修了吗?十万灵石!我给你投的赚回来十万灵石啊!” 那可是十万灵石,他做梦都要笑醒啊。 “你要我跟你分吗,开口吧,分多少。”季子琛被灵石冲昏头脑,都忘记了萧明渝根本不在意这些。 只听人道:“后天就启程吧,去百花谷。” 第39章 春日负暄 祈福。 两日后, 为期五日的仙缘大会就此落下帷幕。 此次大会无极宗徐凌爆冷出局,煞是叫人惊奇。排行榜上萧明渝夺魁,紧随其后是温珏两兄弟、詹清语、江轩, 紧接着才出现无极宗的弟子。 外头掀起对萧明渝的热烈讨论,而这位主人公却在会后不见了身影。 季子琛去找褚明锦告几天假的时候,扑了个空, 听人说是被云胤仙人叫去谈事情。这样他也只好找贺安告假。 贺安听他之言, 倒是即刻应允了,最后在他转身走时, 叫住他道:“阿琛,此次大会表现不错, 师尊和我,还有师兄们, 我们都为你高兴。出门在外保护好自己,我们在灵霄山等你回来。” 季子琛愣神, 这话说得好像他往后不回来了一样。不过还是笑嘻嘻回应,边跑到了章玉那头。 “你自己的狗自己养,我可不会帮你养半分。” 决绝果断,寻常人定道“气死我也”。可季子琛只会嬉皮赖脸道:“你也知道我这回赚得盆满钵满, 那我回来给你带好东西,算是报答, 行否?拜托拜托, 章玉。” 章玉掀起一只眼皮,叹出一口气, 算是答应了。 一切就绪,只待出发。 季子琛心里一阵痛快,翻身上马, 侧身问人道:“萧兄,我们为何不御剑过去?”如果有什么重要的剧情要走,还是早点过去踩点才好啊。 萧明渝道:“这样安静。” 原来如此,眼下御剑出行,对于咱们刚刚崭露头角的男主来说,确实太过引人注目,甚至一个不小心,就被人盯上了,非要比试个高下。况且,还有一堆女配们虎视眈眈呢。 季子琛晃散脑中不合时宜的画面,笑道:“那走吧。” 两人策马往南走了几日。山峦褪去,草场扑来。当温暖湿润的清晨水汽乘着微风,拂上季子琛睡眼惺忪的面庞,他们终于到了百花谷境内。 这一路上为了不招人眼,两人都是随处找偏僻的客栈下脚。晨起时萧明渝铁打不动练剑,季子琛却难得偷懒摸鱼。许是仙缘大会损耗过多,他这几日特别嗜睡。 往日在山上是休想逮到这样睡到日上三竿的机会的,所以季子琛对于萧明渝不打搅他表示非常满意。 十分! 可是呢,一连几日表现好,今早萧明渝却前功尽弃了。 正当萧明渝天光熹微打开门,将他从被子里捞出来时,季子琛觉得天都塌了。春季早晨寒凉,对于他这样的起床困难户,离开温暖的被子就是在要他命。而萧明渝简直可以用丧尽天良、惨无人道来形容。 季子琛生无可恋的坐在马背上,感觉这马一颠一颠他迟早会摔下去,不过摔下去好啊,有地他就躺,躺了就继续睡。 见季子琛还未醒神,萧明渝有意控制着两匹马的速度。空气间水汽重,两匹马似乎也刚睡醒,你一下我一下擤鼻子、呼噜两声,引得路过的村民不住往这边打量。 日复一日不变早起干农活的日子中,突然闯进这么一对翩翩公子,负剑骑马,着实少见。村民又忍不住多看几眼。 季子琛声音仿佛走在睡梦中,眯着眼避开温润的朝阳,含糊道:“萧兄,我们几日到底为何要起这么早啊?” 要知道上学时期不得不早起,一心指望着工作时能晚点起。可真正当了牛马才发现时间已经被卖给了老板,无法自由支配。好容易穿书了,找到赖觉机会,还要被如此折腾,他真的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他不知道,自己嘤嘤啊啊的抱怨,传到萧明渝耳中却变成了撒娇。萧明渝勾唇:“前几日说过,百花谷要在正午之前才能进。” 我靠!这原著作者是有什么抽风受虐倾向吗? 是这样的,百花谷这条规矩不是没由来,相反非常合理。百花谷中最常见的花,分布在谷内各处的草地上,通常晨时开花。而这么一个从名字听上去就很美好的地方,为了防止被恶意破坏,自然少不了有一套自我保护机制。 保护机制就是每日正午之前进谷,便能安然无恙,而过了正午再进谷便会被视为入侵者,届时这些花就会散发出一些有毒的花粉,攻击入侵者。 在季子琛这个穿书这脑子里,这项自动转换为修真界独有的,一种完美的防践踏草坪,摧残花草的机制。 季子琛揪着缰绳,身子左摇右晃,认栽道:“好吧。”好吧,这世上他有多了一个早起的理由。 察觉到萧明渝似乎是在笑话他,他又问:“萧兄,你上回来这边除魔的事还没同我说完呢。说说吧,总不能就简简单单除个魔就完事儿了吧,那多无聊。” 萧明渝不太懂什么算是季子琛口中“无聊”的范畴,温着眸子问他:“确实没有什么事,只是遇上了无极宗的弟子。” 季子琛:“谁?” 萧明渝眸子又冷下几分,道:“徐凌一行人。” 啊!原来已经打过照面了,只有他自己是第一次打照面。 季子琛:“你们交手了?”背着他走剧情?他拢共也就那么一回有事耽搁了没跟在萧明渝边上啊。 萧明渝:“没有,他们只看,未动手。” 季子琛瞌睡都吓醒了,一手摸索着下巴,心道:这怎么听着这么不像无极宗的行事风格啊。 萧明渝又解释道:“当时他们中的一名弟子失手打断了一颗古树,百花谷的花妖便不许他们再出手了。” 你确定不是那花妖看你生得俊俏,故意给你抛橄榄枝? “不过,你上回放着灵霄山附近的妖魔不除,跑这边来干嘛?”要说不想跟人争抢,那绝对是假的,不然这还当什么男主。他宁愿相信是来跟冰清玉洁四仙子来一段说走就走的露水情缘,这种看似不靠谱,却及其符合原著尿性的理由。 萧明渝听罢,却回过身不再看他。季子琛觉得他有点慌乱,而且,耳尖红了。 被他猜中了吧,O(∩_∩)O哈哈~ 萧明渝却道:“修法器,需要这妖身上的东西。” 借口借口,全是借口。同为男人,他能不懂吗。还是太纯情了。季子琛压不拆穿他,两人继续往百花谷入口赶去。 传闻中,百花谷是仙界的一个神仙不小心将神武大帝的春日负暄图泼上了茶水,画布生根,越来越大,越来越沉,最终落入凡间,在此处扎根变作百花谷。而画中四位采花踏春的美人也化作这谷中的冰清玉洁四仙子,在驻守终身。 许是这种传言,又或是这里有某种咒文护着。百花谷在修真界千百年间的腥风血雨中不动如山,是一处类似于桃花源的安宁之地。 不过,此处灵力丰沛,还是有些妖魔什么的掀掀小浪。大多都是四仙子自己解决,是咋是解决不了的才向仙门寻求援助。 不多时,两人便进了百花谷。 映入眼帘的美景,叹得季子琛此等词穷大拿都想赋诗一首。萧明渝突然凑过来,问他:“怎么样,好看吗?” 季子琛很久没有这么静下来亲近过自然了,此时乱花迷人眼,入谷后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道:“喜欢,诶,那是什么?” 萧明渝顺着看过去,轻笑道:“去看看。” 季子琛不疑有他,但还是奇怪往日坦坦荡荡、直来直去的萧明渝,何时变得这么喜欢吊人胃口了。脚上用力夹了一下马肚子,马儿比萧明渝直接多了,渡着他往那边过去。 这边有一颗参天古树,枝繁茂盛的,树枝上还用各色绳子挂着不少木牌子。季子琛捏住一只看了看。内容很简单,祈福。 原是一颗许愿树。 萧明渝在身后递给他一只木牌子,季子琛这才反应过来:“我发现萧兄你最近很喜欢瞒着我干事嘛。” 他一副恶霸做派抢走对方手上本就是为他准备的木牌,道:“写什么?” 萧明渝:“随你。” 季子琛还是忍不住问:“你上回来就发现了?” 萧明渝点头。 季子琛看看木牌子,又看看站在一旁的萧明渝。他坐在马背上,比对方高出不少,这角度看去,他实在装不出来什么话,来责备这么一个俊俏郎。而且,他心里也不知为何偷摸着乐滋滋的。 萧明渝从冷淡少年变成这么一个阳光明媚的翩翩公子,怎么说也有他的功劳。这种好他就应该安然受之。 季子琛自顾自叨叨道:“写什么好呢?”他捏着灵力晃荡着手,准备在上面刻字。 而这边,萧明渝已经翻身踩上一根粗壮的树枝,将自己那块木牌用红绳绑了上去。一缕微风将其吹起,于是这许愿树又多了一个人的心愿。 写个牌子也落后,自己刀子行不行啊。有了,唰唰两下,季子琛便在木牌上刻下一行字。自己懒得上去,便递给萧明渝去挂,递之前又神神秘秘道:“我没看你的,你也不能看我的。” 萧明渝本来还愣了一会儿,听他如此说,当下便笑着答应了。 其实,用灵力刻的字,不用灵力解开上面的法术,是看不到具体内容的。但在季子琛心中还是有必要强调。 事毕,两人又骑马慢行往百花谷腹地走去。 小道两侧草盛花繁,春日正当时。身后,两只木牌牵着红绳紧紧依靠,于微风中轻轻摇曳。 第40章 修真度假 这声恩公难得。 行至某处, 萧明渝勒马停下,道:“到了。” 此处视野开阔,草多树少, 只有一棵开满不知名粉花的古树横亘在他们前面。其余与他们过来路上所见无甚差异。季子琛一头雾水环顾四周:“这儿?哪里啊?” 忽地,一朵粉花螺旋降落,萧明渝抬手轻轻将花拢在手心。明媚骄阳下白衣少年, 马尾高束, 眼眸深邃正盯着手心的花欣赏,这画面太过唯美, 季子琛都要看呆了。 就在这时,古树迸发出一道水波般的灵力浪, 也是娇嫩的粉色,掀起一阵花瓣雨, 向四周扩散开来。 一阵隐匿轻柔的笑声从树后传来:“萧君你来的正是时候。”随后探出一个人,身姿柔美, 应是四仙子中的一位。 终于要给咱们男主拉郎配对啦,季子琛揶揄向萧明渝问道:“萧兄,这谁啊,介绍介绍啊。” 那女子却抢先道:“这位便是季君吧。” 季子琛心中抽搐, 季军?这是在喊他吗?不过还是礼貌道:“哈哈,是我, 不过, 我还是更喜欢被人称我为‘季公子’,不知可否?” 女子娇羞道:“那便是季公子, 不管如何,都是恩公的兄弟。” 恩公?这称呼真是叫季子琛为之精神一振,一般说这种词的都是柔弱娇妻啊, 而花清不论从容貌,还是身形姿态都很像弱不禁风的娇妻美人。他看了一眼萧明渝,心道:福气啊。 季子琛:“好说,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花清,叫我清姑娘,阿清都行。”花清说着脸都红了一半。 萧明渝看着季子琛挤眉弄眼半晌也没懂对方的意思,转头对花清道:“有劳清姑娘给带我们二人带路。” 花清声音就像是棉花一样柔软:“好的,恩公。” 两人并排跟在花清身后。季子琛听着花清一口一个“恩公”听得有点不是滋味,忍不住低声问道:“萧兄,你说你上回来都帮了人家什么忙啊?他这一口一口‘恩公’叫得可真亲切。” 萧明渝:“你不喜欢?” 这跟他说话在一个频道吗?季子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这跟他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联呢? 萧明渝将马拉得离他近一些,道:“没做什么,只是除魔之后,帮忙清理了古树。” 就这样?季子琛不信,一个人帮忙扛了一棵树,就叫人家恩公,光是想想就不切实际。不过,是不是应该将萧明渝的主角光环作为一切行为合理化的理由呢? 花清似乎是听到两人的对话,回头笑道:“季公子有所不知,上回恩公帮我们除了妖,之后还帮我们,将无极宗弟子所毁坏的古树尽数打作了古木用具。很是心灵手巧。” 看着花仙子掩面微笑,季子琛感觉都能想象到萧明渝给人家打家具,认真勤劳的模样。勤俭持家,又加一条好男人的优点,不愧是男主。不过这种机会也只有咱们魅力无边的男主能逮到,再在女配们面前狂拉一波好感。 常规套路。 不过,他也没想过,往常作者写的男主所具备的优点都是很高大上的,到了萧明渝这里感觉偏务实有用,有点降档次。 他转念一笑:“如此说来,确实当得起这个‘恩公’。”无关所做之事的大小,光论这份细心与心意便是时间少有难得。 萧明渝被他看得挺直了背,目不转睛正视前方,避开了他的打量。 花清突然回身道:“季公子可想看看?” 你们的情趣我这个炮灰就不插手了。忙道:“不了不了。” 萧明渝在旁边冷不丁道:“其实你早就见过了。” 季子琛听得很迷糊,他什么时候见过了,绞尽脑汁想了一阵还是没对上,一脸问号看着人。 萧明渝:“亭子。” 说到这里,季子琛有印象了。灵霄山上各处都坐落着亭子,是再常见不过的东西。可十里竹林没有,他某日练完剑被毛毛细雨淋湿一身便抱怨过,没多久一座亭子立在了十里竹林。 他一直以为那是萧明渝叫人来搭的,没想到那竟是萧明渝自己建的。 晕,为什么觉得萧明渝一直被他当小弟一样使唤?感觉往后被算账又多了一条,奴役男主。 季子琛中肯评价道:“那亭子确实不错。” 萧明渝嘴角微微勾起。花清道:“恩公确实是这世间不多见的好人。” 边聊天边赶路,走得就是快。季子琛连路也没记太清楚便听花清说到了。 这过来的路上某处定是设置了法术结界与幻境的,不然他不可能无知无觉就走到这桃花源吧—— 屋舍俨然,阡陌交通,落英缤纷,芳草鲜美…… (↑季子琛辛辛苦苦扫描自己贫瘠的古文知识库得出,来源《桃花源记》) 花清指着那边的一处山头道:“恩公,在那边。” 季子琛:“什么东西?” 花清见他不懂,低头捂着嘴轻笑,道:“季公子,你还是亲自问恩公吧。” 季子琛不明就里,只觉得这一群人神神秘秘,奇奇怪怪。他转头对萧明渝道:“萧兄?” 萧明渝手中不自然攥紧缰绳,轻咳一声,道:“温泉?” 季子琛按照正常思路,问:“这温泉中可是有妖物?” 这话问得一本正经,花清却笑了,萧明渝表达不清楚,道:“季公子不知?恩公是带你来泡温泉的呀。” 你说什么?当了一辈子牛马的我没听清楚!什么?泡!温!泉! 季子琛多得话也不问了,忙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赶快过去吧。” 温泉是天然的山泉水流经山上岩兽栖息地内部的烈焰石而得。因为汲取了多味仙草仙药的药性,所以具有一定的疗效。 一座低矮木屋榜山,屋后一汪池子被屏风分成两块。山泉水清,季子琛一头扎进一边池子中,浑然不管见没见过世面这种形象,先享受了再说。 萧明渝也随之下水,坐在池子中的一圈石凳上,就在他旁边。见他鱼儿得水般,上浮下潜,笑道:“可喜欢?” 季子琛停下动作,一把抹掉脸上的水,干脆道:“喜欢,喜欢得要命。”这山泉水不仅是温温润润裹着他,其中药效让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舒服不少。 “你怎么发现这种地方的?”简直是度假胜地啊。 萧明渝端正坐在水中,道:“碰巧。” 听人这么说,季子琛一根筋的脑子还真就这么信了。他不知道,这满含药效的温泉不是碰巧得来的,这剑穗不是随意就给他的,这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对别人这么好。 屏风后传来一道女声,声音和花清的很像,说话的语气却差之千里:“恩公既来此,山下村民送来了新鲜的果儿,甘甜不涩。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唤我们。” 季子琛一个姿势僵在池子里,虽说他是穿着一身衣服在泡澡的,但是吧,他这身材确实没什么好给人家好看的,细胳膊细腿,最普通不过的剑修肌肉身材。 再看看萧明渝,墨发披散,宽肩雪白,没有一丝伤痕残留。白色的湿衣紧紧贴在身上,刻画出饱满的胸肌、八块腹肌,力量好似立马就要喷薄而出。 闭目坐在水中,似乎很是享受。如此情景下,这张每看一次就要夸一次的脸,可当真禁欲。 看着想着,不只是药力作用还是这温泉本就泡得人发困,一日的舟车劳顿,浑身疲倦,沉沉困意将季子琛拉入睡梦中。 再睁眼,不是在池子里泡温泉了,而是,而是一处山野间! 季子琛站在田间小路中,差点惊得一个没站稳跌落田地中,好在根基练得比较好,稳住了。不过这小动静却惊起田间白鸥翩翩飞起。 争渡争渡,一粗衣麻布裹身的少年便出现在田那边,一错不错盯着他。 虽然穿得寒酸朴素,可这英俊潇洒的面庞却让季子琛一眼认出人。粉面馒头般的脸在阳光下白的发光,这时的萧明渝约莫才十岁左右,或者更小。 小萧明渝一脸戒备问他道:“你是何人,在此处做什么?” 在心里一顿狂夸人家可爱,季子琛正准备正式介绍一下自己,身后却感觉被什么不轻不重地顶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一只小水牛,正在嗅他身上的味道。 可这田间路实在是窄,季子琛是第一次站在这种地方,被小萧明渝如此一看身体本就有点僵硬,这下又被小水牛嗅一下再用细小的牛角顶一下,不出意外跌到了水田中。 姿势狼狈,还扑倒了一片水稻苗。 人还没清醒,岸上小萧明渝急促的脚步声走近,待季子琛视线恢复清明,这小娃娃正朝他伸着一只手,好似救星,嘴上却责怪他道:“谁叫你来这田间来的,这下好了,这一片又要重新种了。” 季子琛听着一点也不生气,也不忙着争辩水牛才是元凶。谁叫这小萧明渝说话时嘴都嘟着似的,可爱极了。笑道:“怎么,谁会责备你不成?” 显然是有的,而且他还知道那人就是收养萧明渝的老翁。 不过继续调侃道:“你如此可爱,他还忍心责备你?换我,我可不忍心。”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0-50 第41章 初期开导 想学但不说——嘴硬。…… 小萧明渝一听, 脸色立马浮上羞色,耳尖和熟透的桃子般通红,那表情似是在说“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没脸没皮、不知羞之人”。可是握着对方的手却没松开, 是一种莫名之感让他不想松开。 季子琛却玩性大发,和看见好兄弟的糗事揪着不放是同一种情怀,笑道:“还不拉我, 我这屁股都凉死了。” 小萧明渝回过神, 一把将季子琛利落拉起。拉开距离,剑眉星目自下而上审视季子琛, 道:“你还没回我的话。” 季子琛瘪嘴,一面感叹萧明渝小时候还真是个板正的小屁孩, 老头味很重。故意避开他的问题,道:“你让我顶着这一屁股你和你说话吗?” 小萧明渝似乎嫌他一口一个“屁股”粗俗, 眉间微蹙,转身指了一间立于水田不远处的茅草棚子, 说:“去那边。” 冷酷。 可他偏要犯病惹一惹才舒服,谁叫男主还小,此时不欺负欺负更待何时。遂顶着一屁股泥、一腿泥大摇大摆走在对方前面。短短几分钟的路,却生生让小萧明渝受刑般难捱。心道, 他果真没想错,这人就是如此没有廉耻。 一进茅草棚子, 季子琛左右环顾, 然后一屁股坐在长木板搭成的板凳上。这棚子应是萧明渝平时稍作歇息的地方,地上还铺着几块板子, 青黑的纹路条条分布在上面,除此之外,连一片枯叶也没有。 可棚子外不是树就是竹子, 按理说应该会有落叶飘进来的。 小萧明渝见他鬼鬼祟祟,东张西望,警惕盯着他。 季子琛接上他的视线,笑道:“我这一屁股泥坐在你往常休息的地方,弄脏了这板凳,着实是不好意思。” 见人不说话,一心等着答案。季子琛大发慈悲放过他,道:“你想知道我是哪儿来的,到哪儿去,去那儿做什么。是吗?” 萧明渝:“不必,你只需告诉我你姓甚名谁,来此做什么?” 小小年纪说话就如此老成,太无趣了。季子琛道:“我不做什么,我这人最讨厌作恶之人,所以你不必如此看着我,我不是恶人,也不是犯人。然后呢,我是不小心路过此处,见这……这田间秧苗种得不错,所以稍作歇息,站在田间想看看罢了。” 一套话下来,令人无可反驳。季子琛却看出萧明渝没有先前的敌意。不得不说,小孩子不论多老成,都没有长大后那么会收敛心思与情绪。 季子琛觉得现在的萧明渝可比他刚穿书过来的时候好猜多了。笑问:“你继续忙你的,我占着你的地方休息会儿,可否?” 萧明渝迟疑点头,刚准备责问季子琛一屁股泥将板凳弄脏了,便见人站起身,急忙撇道:“干净啦,已经干净啦,你不信自己看。”他说罢还要端着屁股给小萧明渝看。 小孩却脸皮薄得很,长这么大红脸次数尽数贡献给了这厚颜无耻的怪人。 季子琛:“用净身决弄干净的,快吧?干净吧?” 方才被泥污染得没法看的白衣又变得白净,小萧明渝眼睛顿时发光。他在老翁那儿只学到过防身的武术,没有见识过灵力法术此等神奇的东西。 说来也奇怪,这原著作者并未讲述过究竟是何种缘由让萧明渝开始想修炼法术,再前往灵霄山求学的。若不论原著,就说当下,莫不是这是安排他来当这个人生导师? 方才这么一试探,见人反应,季子琛更加确信了这点。引导道:“想学吗?” 他并无恶意,小萧明渝却警惕心很高,飞速收起脸上的希冀,不说话了。 季子琛真想挠头,他真不知道该夸这老头教导得好还是不好了。耐心道:“这可是还东西,不坏,还能让你变得强大,你当真不想学?” 小萧明渝虽不说话,却不敢错过季子琛所说的每一句话,听得仔细,却不敢回答,也不敢太往心里去。但是从那明亮的眼眸中不难看出,他是真的很想学。 尤其是“变强”二字,很难不让咱们男主心动。这点季子琛心中清楚得很,所以着重强调这点,不怕人不上钩。 季子琛:“你不信?那我给你打个样。”说罢便看向外边还没种完的秧苗,手中轻易捏了一个法决。 小萧明渝眼睛都未眨一下,生怕错过了。只见这人手指尖汇聚一点晶莹蓝光,恍若一颗圆润的水球,下一秒便飞向自己还没种完的水田中,秧苗像是活了一般自己站起来走到了相应的位置,再安分扒开身下的泥洞,站了进去。 好生神奇。 季子琛偷偷打量人,心道:这都不心动,那就是假的。试问哪头牛马不喜欢让自己工作效率飞速提升的工具呢,而且还如此好用。 不过一刻钟,那几亩田便种好了排排整齐的秧苗,清风拂过,秧苗抖抖身子,生龙活虎的,好似在田间仰首晒太阳。 季子琛适时道:“怎么样?好用吧,我不会骗你的。” 可还未等小萧明渝回他,泥巴小路尽头传来一声老牛的哞声,悠悠荡在田间。走在田间吃草的小牛受到召唤似的,草也不吃了,滑溜溜上了岸,直奔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去了。 而站在他身侧的小萧明渝身子僵硬片刻,也拔腿往那边跑去,边走边拿起地上的小破斗笠。 跑到一半,似乎才想起身后落下一个人,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人。 回头道:“你,你明日还在此处吗?” 季子琛笑道:“你若是想学这个,我就在此处。” 小萧明渝似乎还想说什么,却不好开口,强忍着咽下去。坚定的眼神似乎在告诉季子琛,他明日会来找他的。 季子琛了然,原来是萧明渝下班的时间到了。 萧明渝喘着粗气跑到老牛那处,老牛背上同样带着斗笠的老翁却拿着根竹竿一把敲在他的小头上,道:“怎么,那边有鬼啊,跑这么急,我之前教你调息凝气的功夫都白交了?” 小萧明渝停下脚,低眉顺首掀着一只眼皮往老翁那边看,低声道:“没。” 老翁又抱好竹竿,问道:“今日的苗可种完了?” 小萧明渝:“回师傅,种完了。” 老翁一个鼻子哼出气,似是不信。前几日这小孩被山里的野狼咬了几口,休息了几日,今日晌午才到田间重新种苗。半日,种原来一日的量,他不信很正常。 却没有多余的责备,道:“回去吧。” 这声是对小萧明渝说,也是对老母牛说。可老母牛刚动身,身下的小水牛便不满哼唧抗议。 这动身可打搅它喝奶的功夫了。 老翁又是一竿子打在小牛身上,斥道:“还没断奶呢!”小牛皮糙肉厚,哼唧一声,它不是真的被打疼了,而是心里畏惧。遂走得离老母牛远了些。 小萧明渝已经走到了一人一牛前方,他低着头踢着地上的石子,心里想着今日发生的事,考量着要不要学那神奇玩意儿。 身后衣领却被一股怪力提起,回首一看,是老翁用竹竿拎着他,问:“你小子今日怎么回事?心不在焉,莫不是被妖魔夺了心智?” 听罢,小萧明渝才发现自己走反了路,而他也确实是被人夺了心思。 老翁狐疑道:“你今日是不是,见了什么机缘?”这声问得很平常,平淡,就好像是在确认一件注定发生的事,不是质问。 翌日清晨,鸡鸣破晓,小萧明渝如约而至,在棚子中没见到人,又在棚子外好一顿找,才注意到棚子后面的树林中,两个粗树枝间吊着一只巨型变异白色蚕蛹。 季子琛是被自己布下的小机关惊醒的,第一次睡在山间,不整点防范小措施确实没安全感。可隐形的灵力绳被弹出声响已经是大白天。 从自己亲手做的吊床上翻下来,一入目便是一脸警惕的小萧明渝。不过见是他,脸上肉眼可见多了几分喜悦。 似乎是在庆幸他没走。 坐在棚子中,季子琛假模假样往小萧明渝额间探了探,美其名曰看看他有没有修仙的根基,根基如何,将来又能到达何种水平。 其实,事实是,他一点也不会,不仅看不出来,还要胡编滥造一堆理由。就想街边那种为了点钱,随手拉着人算命,说人福运当头,是需要买符纸回家挂着,日日供着即可。 他一点也不心虚,什么都往大了夸,有原著那种逆天东西做支撑,他自然有恃无恐。可又怕男主脑子太聪明,他被听出马脚,所以说的很玄乎,深奥。 小萧明渝听得也很认真,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被他认真细致记下。 就在季子琛结束理论教学,想要让他实践时,这小孩又从兜中拿出一块白方巾包着的东西。 季子琛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块白面馒头,虽然冷了,却还是能闻出麦香。 这也太贴心了吧,古有孔夫子的开私塾,收肉作学费。今有他收馒头,叫人学法术啊。 季子琛拿起馒头咬上一口,道:“谢啦。” 小萧明渝却放下心来,来时他还怕这人是神仙那类,不食人间的东西。看来是多虑了。 第42章 清谈大会 我会找到你的。 一连好几日, 两人都是这种相处方式,没有废话,只有干货。而季子琛也不得不感叹这主角光环的强大。 小萧明渝身为一个年纪尚轻的小屁孩, 练气只用几日便达到了寻常修士少年时期的水平。接连简单的几招法决也是信手拈来。所以他这几日说的最多的就是“不错不错,天资聪慧,是可塑之才”等等出自肺腑的夸赞之言。 至此, 他也只能教这些打基础的东西, 多了他不会也不合适。因为他的灵根属水和萧明渝的相斥。 小萧明渝见他今日不再传授法决,只是让他多扎实基础, 心中也明了这几日的修习不过是浮生偷得半日闲。维持不了多久,眼前这人便要离去。 人生条条大道, 只身一人徘徊其间,总有人款款来, 再款款去。 再是不舍,留不住的也不强求。 几日以来的相处, 季子琛已经跟人混熟,看得出萧明渝眼中异样的情绪,侧头问道:“怎么啦?可是有什么觉得晦涩难懂,难以明白的?” 小萧明渝直明了当道:“我往后在何处还能再见到你?” 不是问“我们往后还能见吗”, 而是必须见,想知道具体的时间地点。真是男主的强势, 不容置喙啊。 季子琛笑道:“我就交给你这点三脚猫功夫, 你说出去是我教的,我都怕别人说我招摇撞骗, 是个大忽悠。” 纵古观今,修士侠客的出名旷世绝技,追溯本源, 师承何处,往往只传那最有名的,抑或是教得最久的。他这种零散老师,教出零散法术,根本上不得台面,也不值得被记住。 他是这么想,可到了小萧明渝眼中却是非知道不可。一双眸子明若星辰,坚定不移。 心中像是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季子琛自诩落败,说道:“我师承灵霄山……掌门,日后若是有缘,你便来此处寻我就行。” “你叫什么?”这么几日,小萧明渝还从未得知过他的名字。可是两个人之间哪来那么多称谓。 季子琛思忖片刻,道:“季骁。”可不能告诉真名,不然,萧明渝找到原身那,那时他还未穿书,可得有一顿好果子吃。 想到这么口头说不太靠谱,而对方又是小孩子一个,季子琛伸出小拇指道:“拉钩,就算是你我的约定,不过,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否则这个约定就作废,如何?” 最后这句话,语气有点强硬是,甚至是冷漠,可萧明渝不惧,果断与他拉钩。 好死不死,就在这时,死寂多年的系统复活了。 【恭喜用户解锁剧情——‘引导男主步入修真道’。】 就在季子琛忍不住要吐槽时,系统又播报道:【‘水工修真系统’2.0版本完成下载与安装。欢迎用户再次使用。】 季子琛:“……不是,兄弟,你们消失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卡bug卡没了,抛弃我于不顾了呢,你这时候出来是在?” 【抱歉,此次更新对上回系统损坏进行修复,并安装高级用法,所以消耗较长时间。若给您带来不好的体验,还请您谅解。】 得,也就是牙碎了和着血往下咽,连投诉的地方也没有。 季子琛习以为常,不打算再往下纠缠,道:“高级用法有哪些?” 【用户在水界领域待机时长增加、用户可通过完成相关任务获得一次致命伤害无法选中的机会。】 本来是不屑一顾,不靠谱的系统,他也不寄太多希望。可是最后一句,他听得真切,这可是妥妥的金身复活甲啊! 季子琛立马舔过去,道:“任务是?” 【助力男主萧明渝走上黑化之路。】 季子琛石化在原地,他感觉有千万只手在狂扇他巴掌,毫不留情的那种。他真的很想问,这跟通知他,他之前干的傻逼防止男主黑化的行为都是什么鸡肋玩意儿? 【此次剧情推动,僵在两分钟后召回用户意识。】 他是该回去了,呆在此处虽然岁月静好,却不是长久之计,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系统见他无异议,未等他有什么反应,便将荧光显示屏收回。季子琛又回到现实,可他却不敢看向萧明渝,至少不是坦荡地看人。 静默片刻,两人无言,季子琛先打破平静道:“若是往后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会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这又是哪一出?莫名其妙,小萧明渝却自然而然接受了,问:“是你本愿吗?” 忽地,季子琛感觉身体变得轻盈,亦是被无形力量往上方带去。急忙道:“不是,就算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可能故意陷害你。” 这是他的真心话。萧明渝前期过得这么苦,他不可能不心疼,所以不得已之事,为了让双方都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还是早打预防针。只是,他不确定萧明渝往后,能否记住这无稽的约定。 棚子中忽然刮起无名旋风,周遭竹叶,沙石被卷起,面上被打得生疼,小萧明渝拿手掩住脸,就这么片刻,这人便如来时那样,又轻飘飘、悄无声息地走了。 身前空空如也,心中怅然若失,小萧明渝顺着那缕渐息微风,往棚子外奔去,停在水田前,仰望风消散的方向,喃喃了一句。 “我会找到你的。” 头闷闷的,可是额头却凉丝丝的,很舒服。胸口也有点灼灼的疼,不过一闪而过,不甚有存在感。 季子琛睁开眼,入目是萧明渝低头盯着他的模样。搞不清状况,问道:“这是?” 萧明渝将他从自己腿上扶起来,道:“方才你晕倒了。” 原来如此。萧明渝满脸歉意道:“抱歉,我不知你身子不适应这温泉。” 季子琛摆手,道:“无事,也就做了个小梦。” 萧明渝:“梦?可是美梦?” 季子琛见他一本正经,玩笑道:“噩梦。”看清自己正呆在木屋子里,身边摆着一只幽蓝小花,又道:“我刚刚怎么枕在你腿上?” 问道此处,萧明渝却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仍是一本正经,道:“我见你昏睡时,一只不舒服,辗转反侧。就给你换了一处地方枕着。” 那也不用给他枕到腿上啊,多捞啊,一个大男人枕另一个大男人腿上,他又不是个女的。 萧明渝见他脸上精彩纷呈,道:“怎么了?” 季子琛揉着额头,道:“无事,我只是不太适应如此。”缓冲片刻,季子琛感觉脑子和身体都舒服多了,不过觉得很奇怪:“我昏睡这段时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按照原著和系统的尿性,不可能不会催促他走后面的剧情。 萧明渝果真道:“有,师兄他们飞书给我,后日,灵觉寺,清谈大会。” 来了来了,系统果然不会放过他这个牛马。 这边话音刚落,系统便叮咚发送任务:【发布任务:清谈大会构陷假成真。此次任务事关高级用法开启,请用户认真完成任务。】 好好好,非常好。 萧明渝见他不说话,道:“季兄?你还需再休息片刻吗?” 泡完温泉浑身筋骨都松散不少,从头到脚,从内脏到每一根汗毛,都感觉精神抖擞。也不知自己昏迷多久,但应该是有段时间,季子琛现在只想活动筋骨。 而且,任务都拍他脸上了,事不宜迟啊。 季子琛拍拍他的肩,道:“不用,马上就走。这是你夺魁之后,第一次现身在外,可不能迟了,叫人抓住尾巴。” 听此,萧明渝点点头。 两人正准备收拾收拾出门,木屏风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先前那姑娘,站在外头,向萧明渝问道:“恩公,季公子可有好些。” 萧明渝理好外衫,腰悬琢光,道:“已经醒了,还劳烦冰姑娘给我们带路,出这百花谷。” 原是四仙子中的花冰姑娘,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惊到,道:“恩公,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萧明渝道:“嗯,越快越好。” 季子琛还在系腰带,偷偷朝这边瞄了几眼,心道:萧明渝难道没有趁他昏迷和这四仙子发展一下男女关系?那他催促人家这么快就走,岂不是很扫兴?行,又多了一条罪状。 转出屏风,这花容月貌的冰姑娘便站在萧明渝身前,不过不亲近,而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忽而,目光转到他腰间,惹得季子琛心中发麻。 请不要当着男主的面看我!虽然我有几分姿色。咳。 季子琛顺着视线看过去,惊觉人家是盯着自己腰间的乐风剑,不对,其实是盯着那剑穗。温柔笑道:“原来恩公夺那凤灵妖羽是做此等用。” 季子琛一脸不解,看向萧明渝,这人却难得不和他对视,赶忙请人带路。 算了,万一是人家两人之间的语言情趣呢,他干嘛自讨无趣。 这灵觉寺离百花谷东边,是一出古幽山庙。山上桃花芳菲开尽,山阶上陆陆续续往上走着各色门派的弟子。 清谈大会是修真界最常见的聚会,其效用正如其名,就是起帮助各门派弟子清心教化的作用。所以连开办日子都选在仙缘大会此等打打杀杀的活动后面。 第43章 身世旁揭 被针对啦! 原著中, 萧明渝在清谈大会被有心之人爆出身世,叛出仙门,与魔族为伍, 走上复仇黑化的不归路。 可那次清谈大会不是在灵觉寺举行,这么一变动,季子琛想破脑子, 也不知道到底要用什么法子让萧明渝黑化啊。 两人赶到灵觉寺时, 各家仙门弟子多数已经到达,灵霄山也不例外。离大会开始还有一会儿, 两人决定先找完自家峰报道再汇合。 灵霄山此次来得人不少,季子琛盲猜鎏金峰是贺安带队。找到人时, 却发现贺安正在与僧人安排事宜,便在旁边稍作等待。 哪曾想肩上一沉, 被他那几个师兄揽住,几个大男人将重量压在他身上, 姿势也不周正,叫他差点没站稳。一人晃着他道:“季师弟,你这几日去哪里玩啦?可念死师兄几个了。” 马上有人附和:“对啊,这几日练剑都看不见师弟你, 下山也找不着人去下喝酒,可真无趣。” 接着又是几人发表浓浓思念, 听得季子琛那叫一个头大。他明明记得自己也就空闲的时候分享点搞笑段子, 喝酒的时候提供了几种好玩的酒桌游戏。倒也不必如此想他啊。莫不是这原身的圆滑人设不倒? 这边季子琛还琢磨这几个脱身的法子,人群外传来章玉的冷嘲热讽:“出去如此之久, 不知道的还以为叛逃师门了。” 揽住季子琛的这位笑道:“哟,章师弟,这话可不能乱说。再说, 咱们季师弟哪能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章玉站在人堆外,都像是个不合群的弟子,可嘴上说着这些花,怎么看都不像。季子琛一见他,眼睛都亮了,拉开肩头的手,朝人走去。 他没忘记自己临行前对章玉许下的约定。站定,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只骨笛,精巧细致,惹得旁边几人惊叹出声。 一人识货道:“这是百花谷那家吧?” 季子琛勾唇:“识货啊,师兄。” “哪家?我怎么没听过?” 这人自居高深,双手抱胸,眉飞色舞道:“平时让你多下山,你不下,就知道窝在山上练剑。这消息来得没我灵通吧。” 被批斗之人双手合十,状似求饶道:“好师兄,你可快快告诉我吧。” “哎,张斗,这种小东西都故作高深,一边去一边去。”这人插科打诨进来,对着另一人看去,“这骨笛就出自一家挑郎之手,此人专作骨制法器,都是精巧玩意儿,却极其好用。不过他神出鬼没,常年在百花谷附近出没。” 此言一出,好几人皆是星星眼,一脸仰慕,一帮少年正是中二的年纪,最是慕强、慕稀奇、慕隐世高人的时候。 眼看就要说得牛鬼蛇神,玄乎不已,连季子琛如何找到这人都要编出好几个版本的故事。季子琛连忙打断:“行了,各位,没那么玄乎,我就是碰巧。还有,这骨笛是我上回许诺章玉的。” 眼见他将东西递到章玉手中,有人故作嗔怨道:“哎哟,白养了,出去就只记得给章师弟带东西。不服不服。” 章玉却将骨笛妥帖收起,终于帮季子琛说了一次话:“各位师兄,下回记得早些让阿琛许诺。” 此言一出,差点点燃众人的佯怒。真搞不清这是来帮倒忙还是什么,季子琛又拿出各色花酿分给众人,道:“别吵了,我给大家带了这个,好喝,我做保。” 几瓶花酿没存活过一刻钟,却平息了一场未掀起的怒火。喝完,几人皆是心满意足。 章玉眼尖,看见他留在储物袋中的东西,问道:“那是什么?”藏着掖着准不是好东西。 季子琛却坦荡拿给他看,道:“没什么,就是买回来做东西的。” 几颗晶莹剔透的骨晶散发出诱人的色泽。 章玉道:“做什么?” 季子琛丝毫不掩饰,道:“穗子。” 章玉看了一眼乐风剑柄上的剑穗,道:“哦。” 贺安安排好东西,见这边围着的一行人,道:“都去准备准备,稍后前往大殿听学。” 清谈大会听学,不是什么法术剑法之类的东西,而是纯纯令人静心灭燥的讲学。季子琛猜测是佛经之类的东西。 总之是,内行人听得津津有味,外行人听罢昏昏欲睡。 大殿内各家弟子按门派落座,是跪坐的蒲团。因为人数过多,地方有限,所以他们是按批次来听,而这一批大多都是跟季子琛同级的弟子。 不过就算分批,人还是很多,季子琛找了几圈,才在赤炎峰弟子聚集那块找到人。萧明渝身子端正跪坐在其中,不知为何,身侧还留着一个蒲团。季子琛毫不客气跪下,理好衣服才问:“此处有人?” 萧明渝睁眼,道:“为你留的。” 季子琛哦一声又往大殿前方看去。灵觉寺不愧是这修真界的第一大庙,连天一观来了都得靠边站,破道观与这大宝殿更是逊色多筹。 大会开会在即,弟子们纷纷落座。灵觉寺禅师在台上坐定,宣布开始。这位禅师同样与仙缘大会当主持的那位禅师一样留着长白胡子。但不知缘何故,季子琛总觉得他周身散发着一种虚伪的慈善。 果不其然,这禅师如那反派NPC一派作风,先是朝萧明渝这边看了一眼。后又启声道:“诸位可有谁懂这人魔之异?” 季子琛心中警铃大作,不安常理出牌,不讲佛法而讲人魔之分,这是要作妖的节奏啊。 随即有人答道:“魔作恶多端,凡人天生软弱,受欺多年,修士出世,匡扶正义,除魔卫道。” 禅师摸了一把胡子,道:“不错。”说罢,两颗黑豆眼珠又朝萧明渝看了几眼。又问:“那若是人与魔为伍,该当何论?” “当然是格杀勿论!” 这节奏带得生硬,却偏偏有效,走上剧情正轨。季子琛一阵扶额想对策,另一边却有人反驳。 “糊涂!若都是按你这等判法,不知要冤死多少人。”是一深蓝色校服的女修,被挤挤人头挡去脸,季子琛一时无法断定是谁,只觉得耳熟。 那人即刻站起,道:“好一个无极宗徐娉霖,老子说话,轮得到你这么个魔族带大的人插话?” 徐娉霖?!不愧是男主的爱慕者之一,都出来维护男主了。原来不说讽刺人的话,声音如此动听。不错不错。 徐娉霖比这男子沉得住气:“本姑娘怎么?我就算是魔族妇人养大,我也知是非善恶,非一言定论。格杀勿论与魔族宵小行当无异。我自决定除魔卫道那日起,便谨记除恶扶善,怎么,你们师尊不教?还是说,你脑子不好使,连最基本的都不晓得?” 攻击力满点,季子琛举牌:满昏。 那人被怼得说不出半句话,余下的心知徐娉霖的一贯作风,不敢出言。禅师却道:“徐施主说得不错,可若是那作恶魔族与人族的孽种,该当何论?” 萧明渝未抬头,但那淡漠的神情,季子琛很清楚他正在听。 徐娉霖皱眉,道:“那魔族既是作恶多端,这人又怎会选他做配?” 这确实是正常人的死路,可不是咱们原著大大的呀。调皮邪魅魔族小圣女爱上高冷禁欲人族仙君,这多戳读者心房,点击订阅可不一下就涨上来了? 余下的听罢,心觉有话可说,立马一一畅所欲言,对着这魔族喊打喊杀,就连那人族都未能幸免。言辞犀利,不堪入耳。 季子琛不敢往身侧看,心道:依照萧明渝的心理素质,应是不屑听,不屑想的,应该……不碍事? 氛围一起,禅师趁机道:“可老衲就知有这么一人,不对,也许连人也不算。他身负人魔血脉,不知廉耻,吸取人族剑法。可谓是后患无穷,老衲不知往后这修真界可要如何处置。” 至此,季子琛都要听不下去了,居然骂咱们男主不是人,这是寻思的节奏?他当下后悔,就应该迟到,最好错过这老登的讲学。 又是一番附和,禅师添油加火道:“而且那孽种不仅被魔族遗弃,还被人族遗弃,老衲猜测他心中多有怨言啊,届时积攒多年,异化爆发,那可是不可收拾了。” 徐娉霖还欲辩驳为何不教化,萧明渝却起身往外冲去。季子琛下意识站起身,准备跟出去,却被众人钉在原地,赶忙解释:“他……如厕。我……我去看看。” 说罢,飞速逃离众人视线。台上禅师悄悄勾唇,奸计得逞。 萧明渝人高马大,步子跨得又快又大,季子琛开启疾跑才追上。不过细想,好像是萧明渝放慢了步子。 “萧兄,萧兄,”他喘了几口气,又道,“你跑什么啊?” 平时再是好兄弟,这种情况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总不能直截了当出言安慰,那岂不是暴露。 萧明渝拧着眉,半晌不言,低头转身。此处是灵觉山的一处竹林,幽静地偏人少。所以细微之声很容易便被季子琛轻易察觉。 萧明渝哭了。 不是那种夸张的豆大眼泪,只是眼睛红了。见人呆呆地盯着自己,萧明渝忙侧首,虚心道:“被风吹的。” 季子琛可是第一次见萧明渝哭,按理说,这么个大男人在他面前哭,他都会简单安慰“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此时却说不出一个字,相反,这几滴被萧明渝拭去的泪却好像砸在他心上,又凉又冰,砸得他心头生疼。 第44章 强制实行 灵觉寺禅寂身死,构陷为假假…… 季子琛赶忙安慰:“其实, 我以为殿中无一人说的对,都是主观臆断,以偏概全罢了。” 对方静默。 微愣几秒, 萧明渝已经往竹林深处走去,见他要跟上来,声音冷了几分, 道:“季兄, 我想独处片刻。” 这种情况确实需要他自己消化,旁人说得再多也无用。可季子琛总觉得心中很是不对味, 是一种愤懑与矛盾。明明这是按照剧情所指方向而行,明明这离他的目的又近了一步。 算了, 不能多想,事已至此, 多虑生事。 人跑竹林里独处去了,季子琛也算得闲。随意坐在了一颗平整的石头上, 坐一会儿,又觉得腰酸,见这石头挺大,便躺下了。暖阳拂身, 全身晒得舒舒服服,一股暖意夹杂着睡意席卷全身。 季子琛睡着了。再醒来时, 天幕已临。他是被一连串的钟声敲醒, 听节律是灵觉寺中发生了大事。 刚顶着一身酸麻坐起身,便见萧明渝从竹林中疾步走出, 道:“普贤殿。” 正是他们听学的大殿。 两人到时,大殿内被围得水泄不通,内里传来难以忽视的控诉声和哭声。 何事? 季子琛拽着萧明渝往中心地带走, 站在一线吃瓜。 可刚一站定,看清地上躺着一位禅师,正是白日里给众人讲学的那位。不过此时再无白日时的雍容优越,反而是浑身浸血,皮肤发紫发黑。而尸身旁,四位禅师围在一边,一位禅师一见到萧明渝,如见鬼般怔愣哑声,半晌,也不哭了,大喊起来。 “就是他,就是他杀了禅寂!”这声喊得似乎耗费他全身的力气,指着人的手臂抖成筛子,却强撑说道:“我亲眼目睹,就是他!” 霎时,在场所有目光扫来,两人一下从看戏人变作众矢之的。萧明渝身正不怕影子歪,对着一切没有反应,气场却冷了不知道多少。 侧面有人嘀咕:“这不是前段时日仙缘大会的魁首,灵霄山赤炎峰内门弟子,萧明渝吗?” 季子琛两眼一黑,大可不必介绍如此细致,少年,除非你是——他朝那人看去,果真是黄垚峰弟子。 是的,没错原著男主黑化,就是原身联手黄垚峰峰主和灵觉寺禅慧法师构陷男主,称其残忍杀害禅寂法师,三人齐心而为的缘由一致,都是想出掉身侧那掩盖自身光辉之人。 男主于原身而言自不用多说,黄垚峰峰主则是与权明煊个人积怨颇多,也不用多说。 而这位禅慧法师是因为,自身辛苦多年未步入四禅之列,昔日好友平步其中,自己却被派往小庙当主持,心觉大材小用,遂嫉妒腾升,对其乃至所有人都怀恨在心。 禅寂法师便是这眼中钉肉中刺,禅慧寻机多年终是与原身等人一拍即合,造就这场三人精心设计,满心铺局的诬陷。 果然,人要好好取名字,不然就得跟这禅寂一样,开局就寂了。 禅寂在修真界威望善心齐驱,德高望重。这无凭指正再加莫名介绍,一时间便给萧明渝蹭蹭涨了嫌疑。 贺安带着人站在季子琛对面,身边那人是本不该在此的褚明锦,冷峻眉眼朝这边看来,季子琛不禁打了个颤,却不忘帮好兄弟:“师尊,弟子以为此事有待考证。” 禅慧年岁与褚明锦相仿,说话分量不小,遂在座都是一副坐等褚明锦清理门户的心态,见褚明锦要发话,都自觉噤声,只听人道:“如此,那便让他自证。” 季子琛马上驳道:“师尊,弟子以为萧兄不必自证,倒是这指认的禅慧法师,怎能凭他一己之言断定他人有罪?倒不如他拿出证据,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众人也觉得如此有理,又全数盯上禅慧法师。 禅慧未来得及发话,他身侧另一禅师先发了话。此人年岁肉眼可见比禅慧要大上不少,声音也是浑厚低沉,白花花的胡子掩去嘴型,道:“禅慧,季施主如此说在理,事有对证方能定罪,你且拿出证据。” 闻言,季子琛对此人刮目相看,原来这里除了无脑NPC,还有心秉公正的人。 可禅慧脸皮巨厚,仗着自家场地,别人耐他不何,说话亦是毫不收敛:“禅月法师,出家人不打诳语。此事为我亲眼所见,我与禅寂交心多年,事关他性命,我怎敢置于玩笑!” 又道:“诸位可知南冥魔族百年前的魔族圣女玉玲珑?” 此言一出,殿内泛起的嘀咕声越来越大,水涨船高,即将盖过宝殿大顶。当年见过此女的人多是大惊失色。 有知情者道:“此魔女当年出世可谓是恶贯满盈,仗着自身貌美与天赋高强,残害我族多名高阶修士,最后更是毫不顾及他人颜面,竟是……竟是将人斩首示众啊!” 有年轻弟子道:“这世间竟有如此凶残无情之人?!那几位修士真是令人叹惋。”好几名年轻弟子亦是不带脑子附和。 凶残?无情?你们云胤仙人选择的伴侣定是严选。季子琛猜这帮修士死的应该不冤,至少是色字当头一把刀,为牡丹未遂而死罢了。 而此时竟还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低声讨论起这魔女的容貌如何,身段如何。引得身侧许多长老都要挂不住面子。不过,很快便被自家师兄掐灭。 禅慧补充道:“不止如此,那魔女仗着无人奈何她,又最是会玩弄哄骗人心,便故技重施四处引诱修士。哪知一失足成千古恨,最后在涂州与一名修士坠入情网,还不知廉耻,有了身孕,诞下一子。” 季子琛明显感受到身侧的萧明渝身躯微微颤动一下。 “有此事?当年仙门对其绞杀,不是将其捉拿、挫骨扬灰了,怎么会……” 禅慧轻呵一声,道:“不能怪谁,要怪只能怪这魔女暂扣在我灵觉寺时,月满要产子,时为禅寂值守,他善心不忍,便未上报,助其产子。可事事难料,是我等看管不力,这婴孩竟不翼而飞。” 人刚走,就开始给人抹黑。这人真是叫季子琛不知如何评价是好。 众人骇然,并未追究灵觉寺的罪责。有人道:“那后来可有人找到这孽种?” 禅慧双眼微眯,看向萧明渝,道:“此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又是视线聚焦萧明渝,季子琛却道:“禅慧法师,晚辈心知您心急抓凶,可萧明渝这身世且不说真假,就说这其中的关联,我看也不大吧。” 禅慧道:“怎么不大?魔族卑劣,欺瞒为常,杀戮凶残。他身上一半的魔族血脉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对啊,魔族烧杀抢虐,无恶不作,这是诸位有目共睹的。可是这……这位仁兄当真身负一半魔血?”说话之人与余下的人一样,毫不掩饰、赤果果打量萧明渝。 季子琛果断挡在萧明渝身前,道:“空口无凭,审讯定罪无一不需要证据。诸位如此可不是冒昧?” 听罢,作为修真正道,肯定是要懂这最基本的道理,所以众人又改为偷偷打量。 禅慧道:“证据?他对禅寂怀恨在心不就是证据?” 这“怀恨在心”登时勾起众人兴趣,嘀咕讨论之声又隐匿下来。 季子琛摇头,正想说,可怀恨在心的不是你吗?你自己扒开身上这层皮看看,内里是不是想将身侧的尸身主人千刀万剐? 可,就在这僵局之中,系统扫兴而至:【请宿主完成‘清谈大会构陷假成真’的剧情。】 什么意思?就是让他按原著剧情加入这帮伪君子? 【正解。】 这两个字他不是第一次见,可为何今日却觉得如此辣眼、让人火大? 似乎是他方才走了系统所规定的反方向,此等关键时刻,他却被系统明目张胆强行闭麦了! 傻逼系统,坑害他一辈子! 禅慧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占了理,怼得人说不出话来。立即添油加醋道:“我心知禅寂今日同弟子们讲了你萧明渝不中听的东西,所以你怀恨在心,趁夜间普贤殿清殿,将值守的禅寂一剑刺死!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你师门往日所教的诚信规矩,莫不是忘得一干二净了不成?” 此言一出,不少白日里听过这堂讲学的弟子立马回过神,原来那孽种就是萧明渝! 季子琛站在前方哑口无言,回头看向萧明渝,这人未看他道:“我未做之事,为何要承认。” 他眼睫之下仿若万丈寒冰,令望者生畏。虽说此时多说无益,相反会显得他在狡辩掩饰,到时候这脏水可真就洗不干净了。可是,你也太淡定了吧,兄弟。 可他不说话,有的是一帮NPC争相说。 只见一无极宗弟子道:“可惜我们徐师姐抵上自身清誉,也要帮这可怜的人魔孽种说上两句好话,哪曾想他是如此黑心之人,残忍无情。” 还有一群好事者不知所谓,不要命似的一个劲问,非要刨根到底才罢休。这时便出现几人,像事先串好词似的,你一句我一句对答起来。 “诸位可是有所不知,今日禅寂法师在讲学中便提及了人魔孽种,未指明姓名,我们听的个大概,如今才明白。可萧明渝肯定能听出,他定是将禅寂法师的规劝之心听作含沙射影,所以痛下杀手!” “那他仙缘大会上夺魁是不是也用了什么魔族妖术?” “我看就是,不然他怎能打败无极宗徐凌?真是可恶,见不得台面。” 就是个鬼,真是墙倒众人推。这时候还有有心之人在意仙缘大会的事,更甚者甚至是要讨论到如何处置萧明渝了。 不少人惊骇交加,季子琛不知这一切要从何辩起,他堵不住悠悠众口。可这不就是系统要他推的剧情。 萧明渝握着琢光剑柄的手紧了紧,剑眉微蹙,眼中尽是染上寒霜的烦闷。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这么低劣的指正,谁信谁傻逼”。 第45章 魔血暴露 雾气有鬼。 这时有逻辑清晰的人道:“诸位只说这魔女怎地恶毒, 那与这魔女苟合的修士是何人?既是高阶修士,就算这魔女只手遮天,这修士也应该不会完全被其蛊惑。那既然有自愿的成分在其中, 他为何不算叛徒,可他如今在何处?” “是啊,若我是那修士, 即便我扛不住魔女妖术, 我定会自爆自裁,无颜面见师门。” 不说季子琛都要忘了, 他心中一直觉得这段争辩剖析问题很大,却不知问题出在何处。明明是两个人铸就的错, 所有人却一股脑将这罪责揽到玉玲珑这一介女子身上,而云胤仙人却完好无损隐身了。 禅慧定是知道内幕, 却碍于云胤的仙威不敢指明,正欲含糊过去。 禅月法师却道:“此事水落石出前, 诸位施主还是莫要乱下定论。免得扰乱真相,混淆视听。” 这是真理,可你们家禅慧他早就气急败坏,他会听吗? 只见禅慧松开握着禅寂的手, 站起身来,声如鬼魅道:“禅月, 你平时不信我的多了去, 可这次是禅寂的命,我今日定要替他报仇!” 话音未落, 人便拔地而起,左手法杖,右手空掌, 用尽全力朝这边劈来。在座之人皆是一惊,退开一段距离,省得自己被波及。禅月法师更是大喊一声“住手”。 光喊有什么用,你倒是出手制止啊! 萧明渝未动,季子琛下意识迎了上去,他这般修为的弟子,在禅慧面前就如同一汪小泉对上一片汪洋。根本抵不过片刻。 可这一掌却不是他一人在承受,只见褚明锦冷着脸替他挡去全数掌力。 如此危急时刻,季子琛心中被暖得想笑。嘴硬心暖,真是褚明锦的代名词。僵持片刻,也算是给足了面子,褚明锦一掌便将人打飞,控制了力道,不至于将人打得狼狈。 禅慧被打飞的方向,所有人识趣让开一条宽敞道。等他被僧人扶起,捂着胸口道:“你们!” 季子琛在萧明渝身侧站定,不能说话,便看向褚明锦。他这个好师尊,打人时气势汹涌,打完又如那云松顶端停滞的仙鹤般,肃穆威严。 贺安见势跑过来,拱手一礼,道:“禅慧法师多有得罪。禅寂法师这事还请您节哀,可这证据未凿,若是胡乱定了罪责,恐令灵觉寺立于不信之地。况且,若真是我灵霄山弟子萧明渝所做,我派定不轻饶,给灵觉寺和诸位一个满意的交代。可现在,在断然是不能胡乱处置了。”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自己的人,处置权在我们自己手里,你再恼火也给排队。季子琛听得胸口舒畅不少,看着昂首不语的褚明锦,他真是不得不感叹:这贺安果真是个传话机。 禅慧气急道:“那他的魔血?” 贺安:“且待我派考证之后,再予分说。” 禅月作为灵觉寺四禅之首,此等局面当然要说点场面话,道:“褚宗主海涵,还请念在禅慧心切,不做计较。令弟子所说老衲听着有理,我看不如就依他之言,待一切水落石出再做打算。” 褚明锦颔首,以示回应。这一出闹剧本该走向平缓,进入细致调查阶段。这时却走出一人掐住这走向。 “我看此事不必再调查了。”直愣愣的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全数吸过去,如此,说话之人很受用。这人一声土黄素锦,手执一面青绿山水扇,信步走入几人视线中。 正是灵霄山最没有存在感的黄垚峰峰主——丘明坚。 论实力排五峰主吊车尾,不止峰主,这几年就连拔尖的弟子也未能有一人。在群英荟萃的灵霄山可不就是存在感低? 丘明坚作为一介灵根平平的弟子,凭着一身平庸,误打误撞入了主张无为的黄垚峰老峰主的青眼,最后更是坐上了峰主之位。这本是用尽一生的气运才换来,可他却觉得这是自己一分气运换来。 就这样,自以为天赋独出的人,却在各峰峰主面前从灵根修为到出身都低人一等。首次感受到从云端跌入污泥。 后来,他又撞上了素来脾气暴躁的权明煊,在共事中无论如何恭迎对方,小心行事,迎来的都是无视和羞辱。自此,心中便萌生歹念,与魔族联手,走上了不归路。 要季子琛来说如果再让他穿书一次,他肯定选穿成丘明坚,然后在黄垚峰这个安宁之地平静度过一生。 可他不是丘明坚,理解不了这人掩藏在内心深处,刻在骨子里的自傲。现在更加理解不了此举。 这人出场绝对没憋什么好屁,他要干嘛呢?季子琛神经不由绷紧。 贺安领着人躬身问候,丘明坚朝褚明锦拜过,却悠悠走到了禅慧那边。旁人看戏看得过瘾,一致安静等待后文。有人甚至想抱盆瓜子,边看边嗑。 禅慧道:“丘峰主此言何意?” 丘明坚把玩手中折扇,似乎很享受所有人等他发话的感受,半晌才说:“萧明渝,你可能证明这段时间,你是不可能下手的?” 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贺安也烦了,回身道:“子琛,你素来与萧明渝共处时间最久,你来说他有没有时间。” 这话怎么又绕道自证上来了,季子琛头疼。他睡了那么久怎么可能知道这期间萧明渝在干嘛?他这人有个毛病,那就是在越熟悉越信任的人面前,撒谎极容易露出马脚。 贺安疑虑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季子琛脊背发麻,怎么这系统还不解开禁言,他这都要掉马了。 对面,丘明坚却轻笑道:“我看是被人下了禁言毒。”说罢,手中迅速弹出一物,速度极快,众人看不明白,只知道那东西仗着丘明坚的指力朝季子琛那边去了。 褚明锦一个闪身便挡住了季子琛,可那东西不是朝季子琛来的,而是偏了几寸,直直朝萧明渝射去。 这一击在萧明渝面前算不得什么,只见他抬手一挥,那东西被挥散成雾气,撒开了。除丘明坚以外的人都是一头雾水,却见这人阴笑道:“如何?” 什么如何?明明没有人受伤。 忽地,殿内涌起一阵强劲的灵力波动,多数人修为未到顶级,心中都横生一股惧意。而这灵力波传出的位置,正是季子琛后方的萧明渝。 季子琛一个箭步跨过去,将捂着眼躬身不起的萧明渝揽在肩上,心急道:“萧兄,你怎么了?” 萧明渝身体很僵硬,体内好似有千万只阴鬼在乱窜,灵魔混乱,而灵力却被魔气排挤。这身子就像是充满气的气球,要爆炸了。头亦是阵阵发疼,耳鸣不断,他听不清季子琛在说什么。 但他知道自己不正常,有可能伤害到季子琛,所以嘴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走开。” 季子琛不理他,心道这雾气中莫不是有鬼? 贺安一手攥着季子琛的手臂将人拉开,吼道:“子琛,他要发狂了,离他远些!” 局势变化过快,多数人始料未及,携着心中的惧意往外跑去。殿内却有一团被灵火裹着的东西从殿内砸出,砸飞许多人,古朴青石地面被划出一道明显的痕迹。 定睛一看,萧明渝蹲在这痕迹尽头,灵火缠身,浑身上下散发着恐怖与危险。 一时间,安静许久的人群响起大喊大叫,胆小之人四处逃跑,殿内殿外乱做一锅粥。有人半路跌倒,还被身后人踩上几脚,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殿内,仍有不少人临危不乱。丘明坚收掌,道:“贺贤侄说的不错,这孽障就是要发狂了。他体内的魔气压不住了。所有人都小心点!” 你人还怪好嘞,真关心其他人,又怎会不打招呼出手。给刚刚被萧明渝误伤的人点个蜡。 方才电石火光间,季子琛被贺安拽到一边,这才幸免被丘明坚误伤。他直起身,都未觉自己能说话了,怒道:“你突然出手干什么?”他能感受到方才那一掌,若是被打中得有多疼。 褚明锦难得斥道:“不得无礼。” 殿内还有好几双眼睛看着,殿外还有许多双耳朵听着呢。季子琛噤声,说不过总不能拦着他出去。 丘明坚却拦着他的路,状似好心道:“诶,季贤侄,那边危险,你且呆在你师尊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有人道:“是呀,还是呆在殿内才好啊。” 禅慧傻眼片刻,趁机道:“我就说他是魔族,现在原形毕露了吧。哈哈哈哈!”禅月在其身侧阿弥陀佛一声,并未再多说什么。 不知何时,人群中跑出一帮武僧,各个拿着一根粗棍,一齐朝萧明渝挥棍而去。可是棍子未落,萧明渝头也未抬将人连滚震飞。 人、棍散落一地,昭示着多危险,丘明坚得逞笑道:“诸位看,这孽障是多么危险,若是今日不能在这里将其缉拿或是处决,将是后患无穷啊!” 好衣服道貌岸然,季子琛五指捏作拳,力道不自觉变大,掌心都要划出血。 笑声刺耳,季子琛被这群人弄得几欲呕血。扣开手臂上的五指,奋力朝外奔去。肯定是丘明坚给萧明渝下了激发魔气的药,不然不会好端端爆发失控。 颈后却传来一掌,很痛,若不是他意识强,肯定当场昏过去。 褚明锦:“此事你莫要插手,呆在为师身边。” 怎么可能不过去,若真听话,那后面就不用活了。甚至毫不夸张地说,是所有人都不用活了。 季子琛忍着剧痛,一字一顿道:“弟子对不住师尊,今日我无论如何必须去,求您了。” 第46章 断剑发狂 很疼,疼得撕心裂肺。 褚明锦未料想到寻常乖巧懂事的弟子, 此时却如此失态,甚至忤逆自己。手上劲力一减,手中人脱兔般离了手。 而萧明渝这边维持着蹲着的姿势良久微动, 好几名他派弟子更是举剑在其四周徘徊,伺机上前。赤炎峰上平时熟知萧明渝的几名弟子虽然心里是怕的,却拦在那几人身前不让他们上前。 “没听我派贺师兄说吗, 此事由我派自行解决, 你们休要插手!” 这人看着到马上就要手的肥羊被人拦住,咬牙切齿道:“你们丘峰主都亲自动手了, 我们只不过是出手帮帮忙罢了。” 他身边一尖嘴猴腮的弟子道:“就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这灵觉寺的损失才能少一些。再说,难道你们自己不怕吗?” 怕, 而且是非常怕。但也不能任人伤害自己峰上的兄弟。 赤炎峰为首弟子思忖片刻,便被这几人钻了空子, 强硬突上。好几人甚至没注意便被撞飞在地上,疼得一顿龇牙咧嘴。 越过赤炎峰的弟子,便是无人阻拦之地。几人觉着萧明渝定是被那一掌打得重伤,短时间内没有还手之力。所以不知天高地厚, 跃跃欲试。 且不说一群人打一个胜负如何,就算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可事实是他们人再多也打不赢啊。简直是螳臂当车。季子琛踉跄跑出殿内, 所见正是如此, 忍不住啐上一口。 他实在想不出这几人除了添乱子讨苦头吃,还能做什么。不过, 即便再是不齿,他还是下意识冲人喊道:“都离远点!” 无人听,甚至是越挫越勇。 轰隆一声, 剑尖方出现在离萧明渝三尺处,几人便被一阵强烈的灵力波,连人带剑震飞,底子差点的甚至当场呕出一口黑血。 威力过大,在场很多人都被波及,就连季子琛也不能幸免,被掀翻几个跟头。艰难爬起时,他也不管平时自己注重的形象,只一个劲往那边跑。 好似晚了片刻便再也见不到这人了。 虽然爆发出灵力波,萧明渝却难受得发抖,真的,意识已经断得只剩下一根弦,顷刻就要崩塌。他努力抑制,下一刻便被一个熟悉的怀抱圈住。 季子琛惊奇自己竟然能近萧明渝的身,伸手探照这人的神识,一片混沌。真是完蛋,他预计的效果不是这样。虽然要让人黑化,但也是要萧明渝能控制的那种。 而不是这样,没有意识,不能控制,甚至有生命危险。 季子琛像安慰嚎啕大哭的小孩一样,轻抚着萧明渝的后背,急道:“萧兄,怎么样了,可还能控制?” 一声很细微虚弱,伴着颤抖传至他耳中。是萧明渝在说话,急忙凑过去听,只有两个字——“为何”。 季子琛身躯一震,一声声恍若小刀凌迟他的心。 为何他说了不是,却没人肯信他?为何他不与人交恶却要被人针对? 所以到底在问什么,季子琛想不明白,萧明渝软弱的一面此时毫不收敛展现在他面前,却与他心中的霸气男主出入过大,他怎么会被这些NPC击溃。百思不得其解,季子琛问道:“什么‘为何’?” 萧明渝额头抵在季子琛肩上,很沉,说话声却很轻:“为何不帮我作证?明明……不是我所为……” 季子琛一愣,萧明渝这是在怪他?可他是被系统胁迫,不得已而为之啊。 他急忙解释道:“抱歉,我当时……” 要怎么解释,说自己被胁迫,还是说自己有苦衷?事已至此,再多言都是掩饰,真心已伤,千补万补也于事无补。 季子琛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彷徨,无力,甚至是心痛。明明一炷香前都是万事相安的,眨眼间,一切崩塌了。 周边太吵,吵得季子琛头疼欲裂。肩上的人在哭,断断续续地哭喊:“好疼……” 季子琛回过神,搂着人的手不自觉变紧,问:“哪里疼?萧兄你说出来,我帮你疗伤。” 胸口?肩上?脖子?头?原著中没有萧明渝受苦的这段,只有他半是狼狈离开仙门的情节。莫不是丘明坚又动了什么手脚? 季子琛一一查看,这人却晃着头,嘘声道:“这里。”他指的分明是自己心口的位置,丘明坚打得不是他的腹部,怎么会心口疼? 这时,两人周边早已站定多名长老级别的人物。无极宗这回抓住把柄不肯松口,极为小人得意向褚明锦问道:“褚宗主,那是你座下的弟子,我等不好动手。可这人魔孽种方才伤了我派多名弟子,你还要拦着我吗?我看,你还是早点将人带走。” 原来方才虎头虎脑上前的是无极宗弟子。旁边几名掌门长老一一附和,正是此理,再晚一步他们便不会顾及情面了。 褚明锦不语,冷着脸看紧紧抱在一块的两人。 一人道:“那是什么?我说那孽子身上烧着的,是什么火?魔火?”他指的正是萧明渝身上燃烧的蓝色火焰。 “不是,那是烧灵火。” 众长老中,好几人听此面色凝滞,他们方才没有细致观察这孽种的情况,等人说完在再看去,果然是那以金丹为引,以灵力为薪的烧灵火。火如其名,这是修真界的秘术,因其太过残忍,且废人百年基业,只要启动,便无回头路。 没想到这孽子身上的魔气已经,已经如此容不下灵力了。必须在灵力殆尽之前将人缉拿,否则后果不可想象。 又有人问道:“这烧灵火为何不灼伤这名抱着他的弟子?莫不是他连这个也能控制?” 想到这里,众人不禁一阵恶寒。 禅慧站在边上早就看不下去了,为了维持自己兄友弟恭的形象,他选择在此时出手。并大声喊道:“孽种去死!” 只见殿内那一招一式又被使出,有人啐他不讲武德,先下手为强。更多的则是观望状态。 这边季子琛正专心安抚怀中人,身后却掀起一阵妖风。禅慧这次已是不遗余力,地面尘土四起。季子琛惊恐回头,他还没有想好对策。法杖已飞至他头顶。 贺安瞪目吼道:“小心!” 众人呼吸一滞,不敢眨眼。电光火石间,一剑凌厉出鞘,挡下这致命一击。 是琢光剑。 褚明锦松开袖中拢决的手。 禅慧却邪笑,区区一剑凭什么拦他。他右手拿杖制住剑身,左手捏了一团法决迎了上去,他此举不是要震飞剑,而是,死死握住剑身,往内里注入灵力。 拥有剑灵的剑其实是上好灵力储藏地,只不过不能太多,不然就会适得其反。就如现在这样,琢光剑身猛烈发颤,筛子也不为过。须臾,琢光定住不动,裂作千万块,渣土般跌至地面。 禅慧乘胜追击,法杖即将落至两人身上。季子琛眼疾手快将人罩在身下,身下人却不乐意了。 萧明渝身上的烧灵火不知何时熄灭。他人快到没影,再见时已是站在季子琛身后,徒手一掌魔气滚滚,将半空中的禅慧击飞。 众长老直道不好,皆转为备战状态。禅慧连撞几根巨石柱才停下,胸口已经被呕出的鲜血染得猩红,苟延残喘道:“孽畜!” 喊了半晌,才惊觉身体似乎出了毛病,他感受不到灵力了。急忙喊道:”你做了什么?我的……我的……”越是急便越是肯定自己已经变成废人的事实。 众人回头看他,皆是震惊,这世间真有如此邪乎的法术? 季子琛被震得发晕,再抬头,所见是萧明渝的后背,一张满是杀气的后背。 萧明渝已然发狂。几位长老一齐上皆是束手无策,这魔气当真不是一般的魔气。无极宗长老刚被打飞,急忙朝旁边喊道:“褚宗主莫不是管都懒得管了?!” 褚明锦合目。这边萧明渝又是甩飞攻上前来的弟子与长老。身上受的小伤已经被他忽视,被汹涌的杀意掩盖。 这样下去不行的,必须停下来,不然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梅开三度被萧明渝震飞的长老纳闷道:“为何我一近身,灵力便滞涩?” 身旁的长老关注点却不同,皱眉道:“他这身功法真是眼熟!” 有人不明所以,这不就是仙缘大会上萧明渝惯用的功法吗? 半晌,在座皆是战损状态。期间有不少人怒气冲冲,朝季子琛挥剑,季子琛问为什么,有人答:“你护着他,你难道不该杀?” “你到底站哪边?” “帮他你就去死!” 季子琛懒得管,眼疾手快挡去一部分,余下的尽是萧明渝一掌震飞,包括那剑,触手即碎。 这下众人不敢再上前,打不过便转为辱骂。其实这也是战术,禅月等三位禅师正在寻找合适的位置布阵,用来抑制魔气。不过这位置找得异常费时。 因为萧明渝的魔气早已将四周充斥贯穿,这阵他们难以打开。 萧明渝将季子琛护在身后,身上魔气汹涌,眼中猩红涌动,留下两条黑线。正是发狂的状态。不过难得他这等状况还有意识,不会伤害季子琛。 很神奇,却恐怖如斯。 一人激道:“爹不要娘不爱,凭着一身修为,你冲出去又能干什么?还不如乖乖束手就擒!” “你如此,就不怕拖累你身后的季兄弟?” 萧明渝未动。 “他怕什么,他一个连人都不是的东西,他身后那个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眨眼间,萧明渝闪身,掐住说这话的弟子。咔哒一声脆响,这弟子便殒命。 第47章 完成剧情 婚约如约而砸! 不止季子琛, 所有人都是讶然。这一举动无一刺激所有被打飞过的修士。 打伤人和杀人完全是两码事。这下褚明锦也不能坐视不理了。他飞身上前,只用一只右手擒拿萧明渝,不过片刻便将其两只胳膊拧成麻花。 好似比萧明渝还要清楚这功法。 季子琛本想跟这帮人费一番口舌, 拖延时间休息片刻。回头却被这一幕惊到,虽然害怕被褚明锦责怪,还是大喊一声:“师尊!” 希望褚明锦念在这师徒情分, 能够手下留情。 可褚明锦一眼也未分给他, 实在是插不了手,他又喊道:“师尊, 徒儿求您手下留情。”萧明渝有不死之身,他不怕褚明锦要其性命, 他只怕萧明渝被激发出更强的破坏力。全军覆没可不是闹着玩的。 褚明锦眉间微蹙,手上的力也收了几分。萧明渝被抓过的手腕不再增添新的红紫印记。 众人见此, 有人不禁道:“这是作何?莫不是真要留这孽畜一条命?” 他身边有人嗤道:“别装了,难道你方才上前不也是想留他一口气?” 这人慌了, 狡辩道:“你,你瞎说什么,我定是想让他不得好死的。” “是么?那这人魔药引可是谁先到先得了。”这句可是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说罢,这人便冲上前, 留那人在原地颜面扫地。 萧明渝多次被褚明锦锁住动作,怒气值蹭蹭叠加。偏偏这人还非常没有眼力见, 执剑而上, 季子琛抱着无语的姿态站在一旁。 而这一剑却出乎意料的中了。 萧明渝后腰出的白色素锦晕开殷红,季子琛当下便觉得站不稳。执剑人得意洋洋, 刚欲抽剑再来一击,却被褚明锦以萧明渝为介,一击灵力震飞。 众人直道这出剑的人太没眼力见, 人家自己清扫门第,你瞎掺和什么。 萧明渝因此吐出一口黑血,体内的魔气又开始肆意掠夺这具身体了。 褚明锦收手站定,眉间含着冰霜,看着眼前人脆声跪地。而自己拿心爱的徒弟没过一瞬,也跪在了他身前。不过不是在看他,而是满眼这个人魔杂种。 季子琛再次探照萧明渝的神识,不再是混沌,而是魔气雄盛,在其体内横行霸道。 他保持着先前的动作让人靠在自己肩上,一手捂着这人后腰的伤处,问道:“萧兄,你怎么样?” 肩上的人在发抖,低声道:“冷。” 冷? 明明这天穹之上正是一轮烈日,不,烈日正在被浮云掩盖…… 唰! 季子琛双眼一黑,身体跟着一只手疯狂往后倒退。一切发生太快,再睁眼时,萧明渝已经站起,不过不是靠自己,而是被一名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搀扶起身。 在场一瞬仿佛遭受雷击,一人惊叫道:“魔族!” 没错,这人周身汹涌的紫黑魔气不会叫人认错的。可堂堂灵觉寺,修真界最大的佛门圣地,怎会堂而皇之混进一介魔女? “抓住她!”叫得声音响是响,却无一人敢动啊。没人能窥见这魔女的全貌,却能看见她勾起的唇角。 简直是奇耻大辱! 只见这魔女拿出一柄短刀,在空中划出一刃,一个通往魔界的口子豁开。 见人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劫走萧明渝,有人坐不住,喊道:“不好,他们要跑了,诸位,今日不留下他们,他日传出去,我们的颜面何在?快抓住他们!” 季子琛不顾旁人,冲即将离去的二人喊道:“你要带他去哪儿?”是南冥魔界还是北冥魔界,若是前者,那萧明渝就真的不用活了。而后者才是他东山再起的根据地。 这魔女站在界口,又是一笑,空着的那只手抬手一挥。季子琛的身子立马往下跌去,肩口离心只有寸许的位置,几根发黑银针被凭空抽出。口子隐匿不可见,季子琛却觉得钻心的痛。 萧明渝被人带走了,昏昏沉沉间,季子琛好似听到这女子的嘲弄:“你现在还有资格管他吗?” 没有,这是他自己亲手斩断的情谊。破镜不能重圆,此情亦是。 闭眼前,听到的是周遭轩然,和贺安呼唤他的声音。 任务完成,系统肯定要出来播报:【恭喜用户完成剧情,不过由于萧明渝未能暴走,所以爽度不足。所以此次任务不加爽度,只解锁高级用法。】 好,应该也不亏。 季子琛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久到清醒时,一颗脑袋像是北方寒冬中沾满水的裤子,兴许他往床杆上一撞,还能掉出冰渣子。 对,他现在在自己的床上。 季子琛坐起身,他记得自己当时晕倒了。所以如今回到灵霄山,他不觉得奇怪。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季子琛与之对上视线,差点被这人原地弹射发出的人形炮弹砸晕过去。 章玉锤着他的后背骂道:“你是不是又打算不醒来了?那这回又没如你的愿啊。” 许久没说过话,嗓子也是荒置,再拿来说话,只剩下不习惯。季子琛调整道:“我没有不想醒来。” 章玉:“那你睡了整整一年是什么意思?怕师尊责怪你想逃责,还是想急死我们?” 季子琛瞪大眼,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我睡了一年?” 这下睡意全部散去,谁家穿书人疗伤睡这么久。请问他不在,这剧情还在往正常方向走吗?系统还在吗?萧明渝复出了吗?还是说他已经睡过了首秀? 章玉抓着他的肩膀晃他,问道:“你睡傻了?” 季子琛推开他,心情颇为低落道:“不要老是这么说,万一有一朝灵验了,我岂不是很惨?” 章玉撅了下嘴,道:“你以前都不管我说这些的,现在……”章玉连看他好几眼,仿佛在确认什么,又说:“他生死未卜对你的打击如此之大吗?” 季子琛抬头看他,道:“谁?萧明渝?他现在还没有出现吗?” 章玉似乎是妥协了,道:“没啊,他……师尊他们猜测他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这一句如雷击砸中季子琛,他抓住章玉的手臂,也不管手上用了多少力,语气更是质问:“他不是被魔族女子带走?他不是人魔混血?他应该被魔君重用啊,他怎么会死?” 见他如此激动,章玉的眸子都沉了沉,道:“我的眼睛不长在魔族内部,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被所谓的魔君重用。不过,你也应该知道,他的命数不是我们中的任意一个人说了算的。既然他选择跟那魔女走,那这就是他的命。” 季子琛否认道:“不是的,那不是他自愿的,他被带走的时候,人都是不清醒的,是我们,不对,是我逼他走的。”是他没有帮他说话,也不愿意出手替他拦下那一招暗剑,让他受了伤。 季子琛试着召唤系统,却没有任何回应。 章玉见他一醒来便疯魔了般,试着安慰道:“你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要怪那就只能怪他命不好。” 系统不理他,自己辛辛苦苦养的大腿一朝崩塌。虽然睡了一年,萧明渝痛苦的模样却历历在目,心头郁积一团密云,好似这昏睡的一年也消散不去。 章玉却蹙眉道:“你哭什么?” 什么?他哭了?季子琛揩去眼角的泪,低着头狡辩道:“我……我只是伤口痛。” 章玉没拆穿他,这破伤口早就被褚明锦寻来的上好丹药根治,不可能复发。 那日后,季子琛醒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般飞遍整座山。与此同时,还有一则更加令人咂舌的消息不胫而走—— 青森峰峰主赵明松将自家女儿许配给痊愈不久的季子琛。 他女儿是哪位美女?没错,是丘灵灵。 为何姓丘?随母性。 为何随母性?因为赵明松与其母和离了。 那为何要许配给季子琛?丘灵灵好歹是门派中名号响当当的女修,容貌昳丽,绝色惊芳华。而,季子琛这么多年来功名无果,剑术平平,除了身边的那位好兄弟,也没什么值得人过多关注的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连这好兄弟也没了。众人便陷入百思不得其解之中。 而,与此同时,咱们的当事人季兄弟也怀揣着同样的好奇,和亿点慌张汗颜,在华极殿听训。 褚明锦同赵明松喝茶半晌,最终是赵明松打断平静,道:“你可知为何?” 季子琛对视一眼,心道我哪知道你这个活爹怎么想的?答道:“弟子不知,还望师叔解答。” 赵明松垂眸,拂袖一挥,华极殿内移步幻影,变了场景布置。古木华丽变作幽暗甬道,两边整齐排着几间牢房。每一间里面都关押着凡人。 不过,有一间与其他的不一样。 季子琛停在栏杆前,里面的人似乎是感受到什么,按理看不到他的人,抬起头往他这边看。 此处关押的竟然是丘灵灵。 季子琛不解地看向赵明松,这人站在晦暗中,展现出一种季子琛从未在他身上看见过的忧郁,道:“那日不是闯进来一介魔女?” 季子琛点头,狐疑看他。 “是灵灵放进来的。” 季子琛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就知道,此女有违原人设的乖巧可人全是装出来的。联手魔女搞事情,这才是白切黑该干的事啊。 赵明松又道:“当年,我与她母亲的纠葛,让我实在难以面对年幼的灵灵。我因此忽视了她的感受。我和离没多久,她的母亲不幸惨遭魔族毒害,这毒需要一味奇药才能解。灵灵找了许多年无果,这才让那魔女与她做了交易。” 还有这么一桩陈年往事?季子琛道:“师叔,您既是这修真界的医圣又何愁解不了那毒?” 赵明松摇头:“人这一世总会遇到自己无能为力之事。” 第48章 回归正轨 逃不掉的剧情。 因为自家闺女犯了事, 所以将人推给他来刷正面形象。可是这帮人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还是他记忆错乱。他明明在清谈大会上被钉上叛徒的标签,怎么就轮到他干这事儿了? 可是他不能跟丘灵灵成亲啊。 到底有谁能来听一下他这个苦命穿书人, 从一开局一路挨揍,与男主的女人保持客观距离,努力避开这个结局, 结果兜兜转转全部踩中。这跟考试蒙题蒙的全错有什么区别? 不, 有区别,蒙题可不用挨揍。 季子琛:…… 刀悬在脖子上还没落下, 他必须最后垂死挣扎一下,至少死的那天可以对自己说“我也是努力过的, 只是没用罢了!”,至少临终时刻不会那么遗憾, 也死个安心。 他心里直打鼓,钉钉铛铛一阵, 以一种不算冒昧的语气说出口:“子琛明白师叔用意,不过,我以为师叔倒是找错了人。” 赵明松没料到他会如此说,他对自家小女的印象停留在出水芙蓉, 人见人爱,至少, 寻常男人无法不动心。所以秉着奇怪问:“你可是想说自己, 不心仪灵灵这类女子?” 我靠!哪敢,都能当男主后宫的TOP级别的女性角色, 姿色修为哪样不是上上等。虽然他对此女没兴趣,但就算是有,他也没命染指。 赵明松见他不语, 颇为引诱道:“其实灵灵也不错,以她的性子,嫁作人妻于你算是不错的良配。” 良配有什么用?她的良配只能是咱们男主啊。季子琛明明记得原著中丘灵灵很不服自家坑爹的安排,最后可是反叛成功,荣获追书的季子琛一阵鼓掌。 他否认道:“不是丘姑娘不好,只是,弟子以为我那日在清谈会上的所作所为,激起众怒,名声早已臭了,我不在意,丘姑娘不可能不在意。再说,我如此只怕是帮不到她,反倒还要拖累她。” “如此,可不是两边都不讨好?” 赵明松微怔,没想到季子琛会如此说,果真年轻,想得简单了些。轻笑道:“无妨,我当日不在场,可我听到的可都是你如何顾全大局,不念旧情,出手制人。很是认得清局面,说你少年英雄,身法了得……” 越是说,季子琛听得越是心发慌,汗颜至极。请问是哪家修真报社的记者,收了谁的、多少好处,敢冒这么大风险,骗全天下人? 他一定匿名投点灵石给他以示感谢?错,他要暗杀这个人! 这一切真的太不正常了!那群长老莫不是没长眼睛?竟没人跳脚站出来指正? 赵明松道:“所以,你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若是你实在不愿,你与灵灵作假夫妻也行,就如我同她母亲那样。” 听着这一个个阴招,季子琛实在难以恭维,这真是个烫手的饽饽,但是不香。师命难违,看来只能另寻他策保命了。 还有这个逆天系统,如果开创投诉维权窗口,他肯定点爆,保真。 从华极殿出来后,季子琛拖着一身疲惫,还没走几步,就遇到一名罗刹。 江轩站在他必经之路上的亭子里,一张臭到没边的脸不是罗刹是什么? 季子琛顿住脚,刚想着转身等人走了再走过去,哪曾想江轩早就看到他。好整以待,沉着口气:“你还想躲到哪里去?最好是躲到无人之地,这样没有一人能找到你,灵灵也不必委屈嫁给你。” 季子琛脸部肌肉抽搐不止,他这是触犯天条了吗?这才刚出门多久,就开始修罗场。扶额一阵,季子琛刚笑开口又立马止住,心道现在可不能笑,万一江轩觉得他这是嘲笑,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罪过。 遂调整到一副自认为比较适合这修罗场的表情,道:“也算是我捡漏,丘姑娘的良配本是江师兄,如今被我横插一脚,我很是汗颜。” 他又做出犯难的模样,道:“可这是父母之命,我等哪敢不从。” 江轩气得抬头纹都深深映出:“你确实是捡漏!”似乎是恨自己不争气,又道:“我没办法阻拦,可这一切也确实是当下的不二之选。” 似乎藏着什么话,江轩绕话道:“那次,你在兹陵救了我,我未曾同你说过一句感谢。这是我的不是,我今日给你补齐。” 说罢重重一躬,吓得季子琛往后退开半步,心知此话中的醉翁之意,将其扶起来道:“这些都无足挂齿,你也别拐弯抹角,念在你我情分,直说无妨。” 江轩大概是被刺激了,季子琛感觉这人怎么要哭了似的。可是满脸都写着倔强。 江轩怕人不信,颇为郑重道:“说了你也许不信,我这般身份,也没资格说。可我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希望你能听入耳,铭记住!” 这一吼真的非常不符合江轩的人设,可他就是这么做了。而季子琛也愣在了原地。 “我不管你是真心喜欢也好,还是假情假意、木石无感。我……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待她,兴许她不讨你喜欢,你对她也没那么多耐心,但你断不可对她不敬。” “如若是对不起她,我定第一个找你算账!” 这一句句,听得季子琛太阳穴突突跳。此时的江轩与那些个初尝情爱的毛头小子无异,甚至是更加迷恋情爱的那一挂。 呵,愣头青。不过,倒也真挚,他作为其中的插足者都不太敢往下听了,实在是怕自己更加愧疚。即使他也是被迫,他也想让眼前的少年内心安定下来。 季子琛道:“打住。我可以向你发誓,你所说的每一条我都会做到,不仅如此,我待她定是相敬如宾,就像亲妹妹,细心呵护。” “如此,你可放心?”他倾身去问,努力对上江轩侧首避开的目光。 江轩咬着下嘴唇道:“如此甚好。” 究竟是有多喜欢,才能纡尊降贵来说这么没面子的话。 情爱果真是世间毒药,毒得人从骨子里都变了样。 又是几句“如此甚好”,江轩才定神,怀着崇敬与感谢朝他重重一躬。转身忍着泪便走了。 季子琛真是头疼,这真是作者闲得蛋疼,非要给这些天命眷侣整点幺蛾子。难道是看不得人幸福?还是想教人珍惜眼下的幸福? 一切不得解。 他与丘灵灵的婚事定在八月十五。这是个好日子, 在现实世界是中秋节,在这本书中是洗尘节,顾名思义,寻一处好地方,以水为媒介,铅华洗尽,珠玑不御,仙风道骨。 通俗点说,就是平时就算再不爱干净也要慢下来泡澡的日子,而且是朴素地泡。 好吧,其实这些都不重要,真正应该关注的是,那天是黑化男主萧明渝要嗜血回归的日子啊! 这段时日,他焦虑得头秃。不是他不想休息,只是身死大事还没搞定,叫他如何享乐? 修真小说看得多,他都的Plan中都开始出现死遁这种东西。可是,太不切实际了,这修真界没有男主神通广大之力找不到的地方,除非是外挂。 好消息,他有外挂系统。 坏消息,系统宕机好多年! 季子琛安慰自己,没有什么比这还糟糕了,既然都是最糟糕的状况了,为何不放平心态? 所以在弟子居躺了好长一段时日,长到章玉都来给他当人生导师了。 最毒导师上线:“我知道你平时都是同萧明渝练剑,他如今不在,你也没兴致。但实在是过分了些,竟要荒废这自小打下的基业。” “从前你就算是灵根平平,都未有一日言弃。可就是这么个人让你被夺舍般,魂不守舍,不成人样。你看着像话吗?” 季子琛挠挠头,虽说他确实有偷懒划水的成分,但大体上都和章玉说的没太大出入。可是怎么就是越听越奇怪,有点不对劲呢? “还有十余日便要成婚了,如此也该稳重些,莫要再这样让人看了笑话去。” 季子琛捣蒜般疯狂点头,实则左耳朵进右耳多出。 送走章玉,季子琛觉得章玉说得很有道理。寻思出门转悠散心,山上到处都是吃瓜看戏的眼睛,他便下了山。 不知怎的,走走转转,身体竟有了记忆般带着他到了一处门店。一见门楣,他便心底一沉。这是他同萧明渝最常光顾的饭馆。 只是饭馆依旧,人来人往依旧,斯人却不复。 心情低迷,胃口也不佳。他没打算走进里头,转身刚欲离开。店中眼熟他的小儿眼尖叫住他。 “季公子今日可是老三样?” 季子琛不好驳了这一番热情,想着吃一盏茶稍作歇息,进到里头,随意坐在窗边。小二听他意思,很快端上一盏热茶。 寒秋横行,热茶白雾袅袅。小二如往常热情问道:“萧公子可是今日被什么事耽搁了?要不要小的打包些吃食给公子你带回去?” 季子琛正在发呆,因为他坐着的正是萧明渝最常坐的位置。真是睹物思人连连起。小二不知仙门的事,就算知道也不会详知那人是萧明渝。季子琛道:“不必。” 小二见他神情低落,识趣退下。 耳边刚清净,身后那桌嘀咕之声便传来—— “各位道友,近来可有听说,最近南边起了一帮人,行踪诡秘,行事高调,专杀修士,手法相当残忍啊!” 一群人围着听得起劲,有人打断道:“别胡说啊,一般修士他们可不杀,死的可都是那帮欺压百姓,欺男霸女的修士!” “可不是,据清早进城的百姓说,城门口地上积了一滩血,当即跌坐在地,抬头一看,嚯,吓一大跳!”此人讲得绘声绘色,最后一句更是两条眉毛飞扬。惹得他人往前又凑上几分。 “怎滴?” “一排人头呐,那血颜色鲜丽,估摸一算是刚取下不久。找了附近世家的弟子,才知道那是南边最闻名的那几名奸邪修士被人割了头挂在城门示众呢!” 闻此,几人登时惊吓退开。屁股重新挨上长条板凳。 “杀了几个?” 这人比了个数,几人惊叹不已,他接着道:“这不就得说高家那宝贝公子,前段时日可不就在守槐坡落了难。他高家平日在中原只手遮天,高世昌老来得子这么一个小子,宝贝得很,连所谓的世家教养都喂了狗。这小子横行霸道,蛮不讲理捅了不少篓子,高世昌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百姓家鸡犬不宁,他高小子却不见受罚,四处快活。多少人恨得牙痒痒,高世昌好一阵忙活才稳住人心。如今,那就是因果报应!” “此言正矣!” 一人感叹道:“高家小子既然那么宝贝,仇家明面上暗地里一大把,怎么不见派人跟着保护?” 一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道:“那也要护得住才行啊。” 又是一阵恶寒。 “听说这帮人中可是有军师呢。好像是叫什么来着,天上人?” 旁边那人拍他脑袋道:“呆子,错了,是叫陌上人!” “这名好听着不耳熟啊。” “哈,不仅是你我,听说南边那几个世家脑门子都抓破了呢。” 季子琛拿着这三个字在脑子里一涮,完蛋,他也不认识。 又有人反问道:“那万一,我说万一,他们变了方向,开始杀我们这等寻常修士该如何?” “呆子!说什么呢?我们好端端的,虽说除魔卫道的事干的没有几大家轰轰烈烈,那好歹也不干坏事,如何会被他们盯上?” “是呀,要我说,那也是他们几大家当先。”这人说完立马被捂嘴,捂他那人,慌乱低声道:“不要命了,这么说!你不知道灵霄山去年死了个内门弟子?” 季子琛猛然醒神,这几人要开始讨论萧明渝了。当日血腥的场景又要浮现,他不想听。 站起身,板凳脚因速度过快,刺啦一声打断后方讨论。小二见他要有,出言挽留他。 季子琛充耳不闻,逃也似的走了出去。留下一桌子人愣在原地,一个赛一个呆。 根本就没有地方能呆的!山上山下总会有人提起萧明渝,而他,一想起这人,心口又疼又麻…… 所有人都推了一把萧明渝,他也不例外。 一路抄小道上山,避开他人。浑然不觉自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忽地,他转身往后查看。这感觉很奇怪,如果他没猜错,有人在跟着他。 没有人影,只有萧瑟茂竹。 再回头赶路,手上捏着法决,欲引人现身。口鼻便被一人重重捂上,本能反应,却忘了,这可是古装剧常规套路,这块布里怎么可能没有一闻就让人晕过去的迷药! 曾经吐槽这东西夸大事实,如今好死不死,真的亲测有效啊。 再睁眼,季子琛头晕眼花片刻,才发现自己的情况很是不妙—— 双手双脚被捆仙索束缚住,无法动弹,整个人更是抱膝而曲。正坐着,屁股贴地冰凉一片,而且他敢断定他绝对在此处待了很久。 不然他屁股为什么这么僵! 眼下被绑着,季子琛环顾四周。滴水声不绝于耳的黝黑石洞,阴湿发潮的地面,很典型的绑票场所。 究竟是何方妖孽,竟然在这种逃命的关键时刻绑他,这简直是萧明渝复仇的最佳助攻,全场MVP啊! 靠,他只打八点五分,因为他有一点无语。 这时,洞口走进来一人。这人不高,却身形修长,可以说是身形窈窕。似是没料到季子琛提前醒来,身形一顿。 季子琛没有半点被抓的求生自觉,了当道:“看都看到了,站那么远做什么,倒不如过来说说,你,为何,抓我?” 没有第一时间把他带到萧明渝跟前邀功,这人一看就不是萧明渝的人。他还有自救机会。 第49章 绑票组织 被绑理由一。 季子琛喊人过来, 这人便真的过来了。 果真好骗。 不过下一秒他就表演了一个笑容消失术。 这人挥手准备给他一记手刀,似乎是想将其击晕。不是吧,又来!季子琛下意识往侧边躲开, 怎料腰身僵硬,屁股没挪动半分,整个人侧着倒了下去。 而这一下又恰好让他的额头砸中一颗石子, 痛得季子琛一个劲龇牙咧嘴。好疼, 没流血,但是肿了。 这人一手将他拉起来, 手臂看着细细的,劲力倒是比料想的大上不少。季子琛怕他再来一记手刀, 甩头缓冲,喊道:“你可别再打晕我了, 我这脑子,再来一下恐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脑子清明后, 他凑到人跟前,笑道:“到时候,可不好交差吧。” 这人毫无防备被他贴脸,蹲着的身姿都往后面倒, 连退几步才站稳。 季子琛继续道:“哎哟,我说, 你用的那迷药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放在里面了, 我头现在还晕的不行。”说罢,又甩了甩头, 装作自己在让自己清醒。 那人站起身,走过来,道:“第一次做这种事, 药量没控制好。” 肯说话,可真是绑匪界的一记奇葩。这声音一看就是伪装过的,除了能听出这别扭的粗声线底子里是个女生,无其他参考价值。到底要如何知道这人是哪边的呢?绑他到底干嘛?他又不是香饽饽! 额间被人用手拢着,接着是一阵温润的灵力,如光滑丝绸划过伤处。很舒服,季子琛眉头舒开,道:“我看你也不像是要我的命,帮我来做什么?” 停顿片刻,他思忖道:“我平日不与人交恶,也不记得得罪了人,结了仇家啊。敢问姑娘是哪路人,就算是死季某也好死个瞑目。” 他瞪着炯炯有神的双目看着人。黑色面具上露出的眼睛,垂下眼睫避开他视线。冷漠干脆道:“无可奉告。” 这人想离他远点,他就狗皮膏药般挪着屁股往人家身上靠。一连挪了好长一段距离,这人终于人不下去,力度适中踢了他一脚。季子琛狡辩道:“怎么跟我没关系?我可是被你绑过来的!你得负责啊!” 这话他说着还夹着点嗓子,就是想恶心人。拉扯如此久,他早就判断出这黑衣女子虽冷酷,但是工作素质不高。 不然,谁家绑匪还给人质同灵力将人质僵硬的屁股解放一下? 服务质量太高,所以支持策反。这个新奇的人质赛道还真是被他闯进来了。 “你身上好香啊,问着有点熟悉呢。”这句话不假,自人一靠近,一股若有若无的暗香久缠了过来。 季子琛想,这香味若是放在一个正常姑娘身上,定是比这人身上的浓郁很多。而,他真的觉得有点熟悉啊。 就好像……好像丘灵灵身上的味道。但是他可以断定这人不是她,因为此女从牢狱出来之后,一直被他爹派人严加看管。而且,这两人的身材除了都是女的,没其他相似性。 甚至,这黑衣女子还要壮上许多。 也就是更有肌肉线条,毕竟,那拉人的手劲可不是闹着玩的。 此言一出,黑衣女子身形微顿。季子琛对此很敏锐,第二次了,果真是第一次没经验,藏不住事,一下就给人套出来。 可是,再怎么想着一步一步循序渐进,季子琛也没料到这人会直接摘下面具—— 詹清语。 他难以置信,合不拢嘴。詹清语满脸歉意,却没有要给他解绑的意思,解释道:“季师弟,实在是不好意思。若是你心有不服,你就怪我吧。” 詹清语是赵明松同其第一人妻子所生,而丘灵灵是与其第二任妻子所养育。所以同父异母的尴尬关系,照如今看来,两人关系还不错,甚至算得上姊妹情深。 这不,都开始帮妹妹绑人了。不过,为什么受伤的又是他? 季子琛问道:“所以是丘姑娘已经被放出来,你就将我抓出来阻止这场婚事?” 这场好无厘头、毫不般配的婚事。 季子琛如释重负,调笑道:“那你也没必要抓我。这婚事本就是我无情她不愿,赵师叔强指。你若是有这打算,早该同我说的。” 早说他就不用焦虑这么多天了啊!还要被章玉造谣自己挂念萧明渝,都挂出病了。 詹清语不解:“你也不愿?那为何外面都说你欢喜得很?” 谁?这么造谣?他可是茶不思饭不想。季子琛嘴角抽搐道:“难道詹师姐宁愿信一些无关人等,也不信我这个当事人?” 詹清语倒吸一口气,否认道:“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急昏了头。不过我还是不能放了你?” 什么都好说,将他绑在这里肯定不行。季子琛反问道:“为何?詹师姐,你可想好要如何像师叔交代我的去处?” 詹清语抿唇,就这样一个轻轻的动作,季子琛便猜到个大概。须臾,詹清语果真说出他心中所想,道:“若是你不在,届时便是江轩顶替。” 不错,江轩是在他之下的第二人选。但以江轩不喜欢背地里耍手段的性子,应该是不知道这事。可,詹清语当真就只是简简单单将他抓过来,等礼成、生米炒成熟饭,再无转机再放他出去? 季子琛试探问道:“詹师姐既是如此打算,那子琛也没有异议。同样,我也能向你保证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我不会回去打扰你们。如此,你替我解绑如何?”他抬抬双腿和双手,示意自己还被绑着呢。 詹清语却没有动作,季子琛又道:“师姐,你也是知道我这人的,说一不二,你能对我放心。” “不,我不能放了你。” 季子琛:“……为何?”果真是有别的目的。 轰隆! 洞口左边炸出一摊飞石,是灵力暴击造成的,不过好像打歪了。詹清语闻声而动,眼看解绑的事被她抛到脑后,季子琛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以一种令人费解,奇怪至极的姿势往前蠕动。 他事必要去看看热闹。看看还有哪些怨种跟他一样,被这么个不靠谱的绑匪集团抓来。 好容易满身灰爬至洞口,那时不时发出来的轰隆声停歇好一会儿了。季子琛探出一点头,打量着洞外的状况。 本以为洞口外是外界,可这竟然是一个洞中洞,环环相扣,洞洞相含。都是阴湿昏暗的环境,这间洞室的角落地上放着一只剑鞘,边上摊着几圈缠布,布上黑色咒文密布,黑色之间又是几缕红丝,那是干涸的血迹。 此处还真是个集团盘据地。 转头一看,詹清语正与一人站在一块,那人负手而立,身子骨跟詹清语一介女修差不多,只是身高占了优势,讲话要低头看人。 这身高,这背影,这姿势,为何如此眼熟? 两人低声探讨着什么,而被他们两个讨论的东西,正在地上挣扎不休,金石相撞的叮当声不绝于耳。 季子琛探头去看,却被两只脚当得严严实实。 挪一点,就一点,看到剑柄了,就差剑身…… 那男子手中捏了个诀,不知是什么神奇的决,地上躁动不安的剑瞬间安静下来。 季子琛躺在地上等了片刻,千辛万苦终于听到那人说话:“裹起来,你将它带走。” 这! 不是! 章玉那小子吗! 听着命令的语气,章玉半分没有平日里对人的尊敬,在这绑票组织中,他的官职似乎高于詹清语。他就知道章玉这小子没那么简单,可是,他心中的骄傲自豪的感觉是什么鬼? 不过,撞见熟人干不为人知的坏事,季子琛自觉往后缩去,省得被逮住,生死不料。 好死不死,他一动作,后方退路被东西挡住了。扭头一看,一只熟悉且毛茸茸的脚踩着他被捆仙索捆住的双腿。 往上,是一张熟悉的毛茸茸脸,两只被他摸过无数次的软毛耳朵耷拉着。 吴恒?! 这边被拦住,身前脚步将至,吴恒将季子琛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对章玉道:“你不是说要放我走,你可不能趁我走了欺负他!” 季子琛脚趾都要抠出一套三室一厅,熟人见面,分外尴尬,更何况是三个! 该装的必须装到位,简称剧情情绪拉满。季子琛质问道:“你们三个,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章玉不语,明明光着一张脸,却好似覆着一层冰霜。手速极快,将他身上几个制动的穴位封住。 斗转星移,季子琛靠上章玉的肩头。章玉朝另外两人道:“你们可以走了。” 詹清语好不拖泥带水,拿着那缠满咒文布的剑,消失在洞口。吴恒却不一样,睁着一双卡姿兰大眼睛看他,撒娇道:“我有空就来找你。你……你可不能生我的气。” 季子次气得胸口发慌,只来得及道:“你!” 话音刚落,四脚交替,一蹦一跳除了洞口。 白眼狼! 只剩下章玉,这人此时与他记忆中的印象出入颇大。季子琛都有点不知道如何把握说话的分寸。看着局面,应该是不会要他的命,但看章玉这不耐烦的模样,要是人不高兴,他少不了一顿揍。 第50章 师徒相会 被绑理由二。 季子琛都没来得急吐槽身边藏龙卧虎, 眼前光景一换,自己连人带索被章玉带到了另一处石洞的洞口。 章玉手中握着一个发光的法器,异常眼熟。季子琛一时间想不起来那是何物。 这进展有些急了, 但究竟是在急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 章玉算得上是这本书中他最没印象的角色,简直就是一张白纸, 让他无从下笔。 章玉没有看他的眼睛, 在他额间点下一滴什么,冰凉刺痛, 随即又将他身上的捆仙索解开。 季子琛忍痛闭着眼皱眉片刻,退至一旁到:“你对我做了什么?”这具身体明明失了束缚, 却又像上了另一副枷锁。控制权跌跌撞撞又落入别人手中。 章玉负手道:“没什么,只是以防你逃跑的东西。” 季子琛忽觉额间跳动, 道:“逃跑?你看我现在灵力都使不出来,我怎么可能在你眼皮子底下跑掉?” 忽闻嗤笑一声, 季子琛心跳停了一瞬,一股无名的忧伤掩上心头。明明他穿书之后,除了萧明渝,他与章玉关系是最要好的, 为何一连两个人的关系到最后都不得善终? 这是什么报应吗?可是事到如今,哀伤什么的都是最无用的。 哪怕活过这一世最后只剩下自己, 他也照活不误。 额间不适消散, 季子琛站直身问道:“说吧,我们明人不说暗话, 为何绑我至此?” 章玉颔首,似乎联想到什么,表情很是厌恶, 语气更是轻蔑:“想知道,你不如自行进去看看,看他愿不愿意告诉你。” 季子琛稍稍愣住:“里面?谁在里面?” 这个“谁”字活像个大雷,电得章玉面色都沉下来,毫无耐心地斥道:“废话少说,你进去就知道了。” 章玉从来没这么冷漠地跟他说过话,平时就算是损他怼他,他也只将那视为两人之间的玩笑。可如今的时局倒像是他不能走错一步,否则后果自负。 任谁被如此对待都会不爽,季子琛难得露出愠色,问道:“我可是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装了这么久也是辛苦你了,整日跟我相处是不是浑身没一处舒服的?” 章玉冷淡道:“这些话你还是等到了里面再说吧。” 一只强调里面的东西,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鬼。甩袖转身往里走去。只是,他转身太快,恰好错过身后人轻轻勾唇一笑。 邪魅,轻蔑,甚至有一丝恨意,好似眼前之人就是那头观望已久猎物。 也不知道章玉怎么找的地方,他明明已经站到洞口,能看到洞中的一点光景。可这其中的路就是九转回肠,莫名倍感焦虑,他不禁加快了步子的速度。 一进洞,季子琛就瞪大了眼。 现在站在他眼前的这人是章玉绝对没错的,那张怼天怼地傲视一切的脸,是不可模仿的。 可这人是真正的章玉,他方才说话的人又是谁? 季子琛脊背伤的皮几欲炸开,章玉苦笑道:“你终于来了。” 他面上有几条溅射的血,俩平日那双明亮的眼也布满血丝,活像杀人不眨眼的变态快刀手。踩过堆在地上的一件素锦袍子,朝他走来,道:“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何会这么做?” 刚一入洞,季子琛的关注点一直在章玉身上,他完全忽略了,地上侧躺着、背对他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不知熟悉,就在这人的名字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季子琛真的感觉自己被天雷砸中,仓促道:“你……你绑师尊干什么?” 没错,地上那具身体是褚明锦。往日雪白无玷的白发缠着干涸的血液和尘土,已是了无生机。章玉真是胆大包天了,竟敢抓褚明锦! 章玉疯魔了般,笑看他道:“我正想同你说呢?匿不见几日,师尊满地找不到你,我同他说有人送信上来,说你被绑在此处,他需只身前来,才能救你。” 他轻呵一声,继续道:“我本想如此拙劣的骗局恐怕是骗不了我等明察秋毫的师尊,可事实出乎意料呢。你说你为什么被师尊如此看重?” “你不想知道为何吗?” 季子琛被问蒙了,这难道不是设定吗?不过,他也确实未太在意这点,只是心安理得地受着。 章玉胸口被气得欺负,调整片刻,眼神阴狠道:“是啊,我也很好奇。可我好奇的不是他为何如此做,我只想问他为何如此愚钝!” “你知道胶生球吗?” 藤生植物,其果实圆润,果液如胶黏糊。这东西季子琛不仅知道,而且很清楚记得用途——可以存放宝物,保鲜,更甚者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原著中,有一女配为萧明渝挡剑而死,本事心甘情愿。可此女当时有不少书粉。身死当日,作者评论区便被辱骂言论攻陷,无可奈何,除此下册,让此女凭此复活。 同理,越是这中效用强大、稀奇的东西,便越是稀少。而且要维系死者回生,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因此,这世间熙熙攘攘,并没有多少人能享用到此物。 “这世间胶生球如此稀少,可咱们神通广大的师尊却独留一只在灵霄山附近的山头呢。你说他用来干什么?” 季子琛茫然道;“我不知,莫不是师尊需要救什么人?” 章玉忽然笑出声,道:“没错,他是用来救人的。不过不是什么成人,而是婴孩。” 这内容季子琛真的一字不知,问道:“什么婴孩?” 章玉顿住:“师尊他没跟你说过?”可转头一想他又自己回答:“也是,这种事他跟你说干什么。岂不是平添麻烦?” 一只这样绕话,季子琛再有耐心也听不下去了。而且眼前这人已经疯狂,他必须出手制止,否则后果不敢想象。 季子琛用最平和的语气道:“章玉,别做傻事了,你就此收手,待师尊醒来,他不会跟你计较。就算是要受罚,总好过被师叔他们发现,不饶你性命!” 他不信章玉不知轻重。章玉收了笑,眼中尽是绝望道:“阿琛,没有退路了。我没有退路了。” 季子琛:“可……” 这话还未说完,章玉挥手打断,吼道:“你凭什么劝我,你们凭什么劝我!一个你承了我的命格,一个他毁了我的所有,你以为你们是谁?!” 季子琛怔住道:“我何时承你命格了?师尊待你不薄又何时对不住你?”说完这句,他都觉得心虚,显然,这其中有他不知道的深仇大恨。 可他必须劝章玉不要犯下大事。他记得原著中灵霄山各峰峰主之间是有命魂联系的,这是上任那日留下的。口头上讨一个同期连理枝的好彩头,实际也能让每个人在危险时有个照应。若他猜得没错,赵明松正在带着一帮人往这边赶。 可任他怎么说,章玉都不听,这疯样震碎季子琛的三观。他却道:“我们两人说多不好意思,不如让师尊这个始作俑者一同说,这样你也不会不信。” 说罢,转身将虚弱躺在脚边的褚明锦踢醒。 似乎是新旧伤交替疼痛,褚明锦闷哼几声,便被章玉一把提起来。待面朝季子琛,更是将人吓一大跳。 眼睛被一条白布蒙住,白布上不断浸出鲜血。几缕苍白碎发坠在额前,昭示着他主人的狼狈。原来章玉身上的血是褚明锦的。 见平时颇为有待自己的人受伤,季子琛有些气急道:“你对他的眼睛做了什么?” 褚明锦本来清冷的一张脸闪过一丝犹豫与震惊,道:“子琛?” 季子琛收回视线,道:“是弟子,师尊,你还好吗,眼睛如何?” 被人问及伤处,褚明锦苦笑不堪。眼睛一直在流血,初出是疼得,现在他已经无感了。安抚人道:“无事。” 章玉听两人一来一往,嘲笑出声道:“这有什么好说的,我们不如说说,师尊你是如何带着一帮废物毁我家人家园,害死我母亲的!” 闻此,褚明锦沉默了。 这尴尬局面,季子琛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褚明锦在原著里可是战力top,转眼却被章玉这冒头小生给轻松绑了。这难道合理吗? 这时,章玉面色突变道:“来得还挺快。” 地面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整齐轻快,却有几分仓乱。而且不是从一处洞口传出,此洞总共四个口,每个口都是如此。 赵明松领着一群人进洞时,便见到他平时视若兄长、尊敬不已的褚明锦一身狼狈坐在地上,身旁站着章玉,不远处站着季子琛。心中已有定数。 一时气不打一处出,握着剑柄的骨节捏得发白,朝那边道:“你们两个不孝子,想害死你们师尊不成?” 季子琛环顾四周,赵明松不止带了一帮弟子过来。来的还有乌淼峰的峰主秋明漪及其弟子。 章玉擦着手上的血迹,漫不经心道:“既然赵师叔也来了,不如你同诸位说说这是为何?” 众人一听这似乎是不能随意叫人听去的东西,都自觉左顾右盼,想着要不要先退出去。可秋明漪不管这么多,她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不是来管闲事,她是来找人的。 一声凌厉质问章玉道:“我不管你们鎏金和青森两峰干了什么,你只需告诉我,我徒儿丘灵灵现在在何处?” 丘灵灵也不见了?这一切也太抓马了,季子琛好想就地晕倒。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0-60 第51章 章玉之事 似是故人来。 章玉显然比季子琛从容得多, 冷嘲道:“秋师叔问我,我可不知,不过, 丘姑娘出走的缘由我想赵师叔是脱不开干系的。” 闻言,秋明漪英气的眉眼闪到赵明松身上:“你不是说她是被掳走的?” 这里无一人有理由绑走丘灵灵,秋明漪本是半信半疑赵明松的一家之言, 如今一听, 倒是变作全疑。赵明松身上那股倔劲是她最看不惯的,一想到自己可能被骗了, 她更是不爽。 赵明松压根不放在眼里。 章玉挑明道:“赵师叔若是还不明白,不如想想你许诺了丘姑娘什么东西, 是你未兑现的,这才让她出走。” 赵明松挑眉道:“明漪。” 秋明漪眉峰一蹙, 凶道:“别这么叫我。” 赵明松吸口气道:“我只是想说,灵灵的魂火安稳, 她应是无恙的。况且她自小懂事,等时间到了自己便会回来。” “此事不是当务之急,眼下救掌门师兄才是。” 他不想在此浪费过多时间,点明要害。引着秋明漪往章玉那边看去, 秋明漪命令道:“章玉,你还不快放了你师尊。” 章玉:“秋师叔说的轻巧, 可我精心设计此局良久, 很是费功夫,您叫我如何放?” 秋明漪眯眼思忖道:“你师尊又如何得罪你了, 我虽不推崇他这种无用的教弟子的方法,可他也待你不错。” 季子琛听得心惊肉跳,诸位, 敢问你们话题的主角褚明锦掌门不是清醒的坐在这边吗?你们如此明目张胆的讨论人家,真的不在意他的感受吗? 章玉嗤笑道:“如何不错,我只不过是他座下芸芸弟子中的一名,要说得师尊青眼,谁比得过季子琛呢?” 回旋镖蓦然打在季子琛身上,又是迷茫又是惊慌。下意识咽下口水,问道:“章玉,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章玉转身对着他,道:“无事,我们就让师尊来说。” 这下所有目光又转移到褚明锦身上,不过,本人无碍,倒是赵明松站不住了,往前一步道:“章玉,念在你是鎏金峰弟子,方才情面已经给过了。接招吧。” 放完话就出手,赵明松的打法与褚明锦真的没什么区别,不愧是关系甚好的师兄弟。赵明松修为在章玉之上,所以除了赵明松本人,没有人出招。 而正当秋明漪想上前救起褚明锦,惊奇发现洞口处不知何时布下强劲结界。拦下了他们,赵明松却像是瓮中捉鳖般被放了进去。 结界内,本是毫无胜算,这一击却被章玉轻飘飘躲过。没错,是很轻松的。众人皆是心惊诧异,竟是躲过去了,不过,又躲得了几时? 众人心中如此编排,赵明松也是这么想。季子琛却不打算坐以待毙,提剑往上,飞到一半身子便僵住。 情况一出,立马对上人。不必多说,就是先前那个假章玉做的。他的灵力就像银行卡限额开了非常小的额度。浑身使不上劲,更别说控剑。 身体按照惯性冲到两人中间,见他冲进来,两剑往身后撤去。 季子琛狼狈停下,一边看一眼,劝道:“师叔,先别打了,章玉如此定是有他的苦衷,为何不先解释清楚?又或是先替师尊的眼睛疗伤?” 不过半晌,章玉身上锦衣多处被划开一层,露出里衣,有的甚至冒着殷红。不仅如此,他平时常用的剑也被劈出数道缺口。这幅样子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说到褚明锦,他就不信赵明松不听。那边褚明锦闻此,似乎才回过神,道:“明松,停手。” 赵明松不解道:“为何?”嘴里问着缘由,手上的剑却已经入鞘。 未等到回答,章玉却对季子琛道:“这里不用你假惺惺,有多远滚多远!” 让他走开便是,为何要说得如此难听? 季子琛有点受不住,强站直身子,道:“章玉,你不要再一意孤行,有什么话说明白就是。” 片刻后,章玉挥剑入鞘,道:“好啊。” 季子琛正准备放下担心,眨眼间章玉便从他身边急速飞过,似乎是用了什么法器。他攻击的是褚明锦身侧的赵明松,很是出其不意的一招。 没有用剑,只是一记拳法。 赵明松早就不屑,若不是不得已,他都想一剑给章玉封喉。可这晚辈却不知死活,偏要牛犊子一样往他的底线上撞。随意出手招架,可下一秒他脸上的傲气与不屑陡然崩塌。 这拳法他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一拳一式,就连力度与角度都是如此的相似。 许多年前,那时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修真弟子。他跟着自家师兄们上鎏金峰参加比试,在他这辈弟子,已经没有几人能出他左右。所以那时他是秉着拿好名次,扬威风去的。 谁料,少年意气风发却在迎上一名资历比他还浅的弟子时泯然众人。那人也是这样,赤手空拳将他打下台子,让他吃了一鼻子灰。 不过不一样的是,那人在他灰头土脸抬起头时,一步跳下台笑意盈盈朝他伸手。 他那时如何做的来着?一手将人拍开,再也不正眼看此人。而事实上是,那次后再没见过此人。 他记了一辈子,多么熟悉的招式。却被章玉这般毛小子使出,力道刚好。走神片刻,赵明松已被一拳掼飞。 停下后,拍拍手上的灰道:“你从哪里学来的?” 章玉转转手腕道:“师叔觉得熟悉?” 不光赵明松觉得好吗?结界外秋明漪看得发怔,好像已经明白今日这一出产生的缘由。而,季子琛亦是明白。 这可不就是醉清尘独家的拳法,因为动作走势奇特,化成灰他也不会忘记。 趁在场所有人迷惑的迷惑,震惊的震惊。章玉继续道:“百年前,有一人执独门拳法上灵霄山拜师求学,他问学心灵,最终却不得善终。这是为何,师尊明白吗?” 完全对上了,季子琛就像是游戏玩家收集回忆碎片,初出不得要领,如今终于联系上全图,解开秘密。 褚明锦淡淡道:“他自己走的。” 章玉道:“哦?是嘛。那他为何回去之后,明明是一个外姓子却能继承家族大统?为何一心想着守护安定,却被有心之人屡屡利用,最终千疮百孔,失去所有?” 褚明锦抿唇不语,赵明松抢道:“那不关掌门师兄的事,那是他自己的命。” 季子琛猜的个大半。 章玉似乎是没想人能如此厚颜无耻,手指曲了曲,道:“命?师叔,我正要说你呢?我娘是怎么死的你应该很清楚吧。” 饶是说话明利的赵明松也被说得哑口无言,半晌才道:“你娘,那不是我本意。” 章玉立刻道:“可这不就是你所说的命?我娘的命。” 好容易听懂一段,这一段又一头雾水了。季子琛的脸上的迷茫尽数被章玉察觉,他转身朝季子琛道:“想知道为何?” 这语气停在季子琛耳中,如一道滋滋电流让他脊背发麻。 章玉道:“你不是在梦中都看到了吗?” 梦中看到?章玉不仅知道他进入了梦,还知道他看了什么。赵明松与褚明锦两人懵在原地。季子琛下意识问出:“是你?” 章玉道:“不错,是我。” 他面向两人,却是在对季子琛说话:“我就是想让你看看,咱们师尊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季子琛忙问道:“那你娘?” “我娘是张家二小姐张汝嫣,当年出嫁不久,亲族便灭,她当时已经身怀六甲,也就是我。本是伤心之事,却被师尊和师叔两人弄得雪上加霜。”章玉越说便越是咬牙切齿。 季子琛道:“如何雪上加霜?” 赵明松突然打断道:“章玉!” 有点威胁,却无用。章玉笑道:“你不是看到那帮人为了得到我张家千方棋,露出丑陋至极的贪欲?我娘本是局外人,张家覆灭后,她一介姑娘家却被四面八方来的不知是何人的东西,叨扰、骚扰、甚至是追杀。” 他利落转身,指着褚明锦道:“若不是你们默许,他们又怎敢这般做。” 赵明松还要辩驳,却被褚明锦拦住。褚明锦道:“我并未默许,只是,他们也不是我灵霄山之人,我如何管得住他们。” 道理是这个道理,章玉道:“那我娘向你们求助时,你们为何不出手?!” “明明你们二人就在旁边,你们却视而不见!师尊,你教给我除魔卫道,惩恶扬善,保护弱小。好像没有一条符合呢。”章玉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 从小被教养的规矩与人生信条在现实中被击溃,这是人格的击溃。章玉兴许是不想相信,却不得不接受。 赵明松等不得褚明锦慢吞吞,道:“那时她中毒已深,我二人找到她时,已然不能再挽回什么。” 章玉吼道:“我不信!你们骗我,分明是你们在暗处等着我娘他说出千方棋的位置!你们才不在乎她的生死!” 未曾料到,章玉竟然有此等悲惨身世,季子琛讶然。想上前安慰却被章玉一巴掌拍开。道:“少惺惺作态。” 第52章 温热手心 回来了。 季子琛像吃了一颗坏了的酸梅糖, 心里酸到发苦。褚明锦道:“章玉,你不必如此对他,这一切皆因本座而起。” 明明是以防误会的话, 听到章玉耳中却成了褚明锦护着季子琛。脑中登时滚烫如岩浆迸发,伸出一只手抓住季子琛将人往一边带,道:“师尊, 你看我们站在一起, 长得像吗?” 像谁?季子琛懵逼上头,他和章玉长得像?他照过镜子的, 不过并未对原身的长相留下太多印象。而章玉他日日见,他也并未注意。 因为除了长得如萧明渝那般帅得上天入地的绝世容颜, 其余人在他这里只有美丑之分,没有任何记忆点。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们为何会像?” 见人上钩, 章玉引到:“那要问师尊了,问他为何那时想救下我娘腹中的胎儿, 竟将我们两弄混。让你顶替我的人生顺风顺水如此之久,让你占着我的身份为虎作伥,究竟是为什么,我真的想不明白呢, 师尊?” 一字一句恍若在褚明锦脸上泼冰水,不美好的回忆一波又一波冲击着他的神识, 体内灵力紊乱, 心魔当道。压抑了许久的愧疚与恐惧顷刻间如堤坝于洪崩塌。褚明锦毫无征兆躬身,紧接着突出一口黑红鲜血。 季子琛心切, 喊道:“师尊!”抬脚上前,却发现自己喉前放置着一根灵丝。只要他脱离章玉的控制,项上人头便会被灵丝整齐切下。 结界外, 所有人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往日高高在上,修为深厚的清冷掌门一副濒死的状态,实在是反差太大。 赵明松倒是一把将人揽起,拿着雪白帕子将其嘴角的血迹擦干净,反常舒心道:“掌门师兄,你这口淤血终于吐出来了。” 褚明锦亦是感受到灵丝波动之声,忙起身,拍着赵明松的肩膀道:“我无事。” “章玉,本座说了,这一切都是缘我之故,你不必为难他。”饶是如此狼狈的境况,褚明锦说话还是透着一股让人难以拒绝的威压。 章玉轻笑道:“师尊,既然一切好说,你为何不跟阿琛解释清楚?是你不愿,还是不敢?” 这声“阿琛”如鬼魅般听得季子琛耳朵发颤,胃中更是一片翻腾。想吐。 洞中安静片刻,褚明锦似是妥协道:“本座自幼长于灵霄山,师承云胤仙人。弱冠时家里替我定了门亲事,那人正是你娘。” 这事季子琛颇有印象。赵明松却觉得说得够多了,结界外那么多人看着,灵霄山掌门的颜面还是要的,出声制道:“够了!” 褚明锦视若罔闻,继续道:“本座不喜如此,年轻气盛,所以连带着不喜这位素未蒙面的女子,迁怒于她上山求学的弟弟。不过我虽看不惯他,我也并未苛待过他。” 季子琛点头,这确实是实话。可是多少敢苛责醉清尘的弟子又是看他的脸色行事呢。若真要掰开评理,是怎么也理不清的。 “她弟弟在灵霄山修炼不久便下山了,我当他年少无知,并未放在眼中。多年后南疆魔族来犯,我领仙门各家前往迈疆协助平乱。我又一次见到了她,那时张家只剩下她和她弟弟,明明是强弩之末的张家却被二人力挽狂澜。” “我本心生好感,却被划作有心之人,是来抢夺千方棋的。可我当时并不同意此举,那魔兽就算是再难处决,我亦不会用如此手段。” 章玉轻呵一声。这是承认褚明锦在说实话,却不愿相信其中的主观色彩。在他眼中,褚明锦就不是个君子。 “不久,张家覆灭。本座收到一封信,道是你娘有危,念及旧情,我前去却只来得及见上她最后一面,当时她中毒已然回天乏力,只是一直哀求我救下你。” 血淋淋的真相被剖在眼前,章玉本是嘲弄的脸听着听着都变得铁青,呵道:“够了,我不想再听了。” 赵明松一身轻松道:“这可是你自己要听的,为何这时不敢听了?你还真以为自己还是个孩子,万事都要顺你心?” 季子琛一听都想脏话脱口而出了,果然赵明松眼里只有褚明锦。他脖子下这根线人家是一根都看不见。 褚明锦道:“我将你抱回来,你并未足月,便找了根胶生球养着你。等再去寻你时,胶生球的藤上有生长过两个球的痕迹,球却只剩下一个,我未曾想那是阿琛却不是你。直到那次琉璃城你们回来,我才发现你越发像你娘。而阿琛却越发不像,我这才知道这一切都弄巧成拙了。这些,我一直不知为何。” “我想,你们应是在一根藤上待过,所以才长得如此像。” 原来是这样,兴许是墓室中的什么机关法术打断了他和章玉之间的联系。所以长得越来越不像。 章玉道:“那我毒瞎你这双有眼无珠的眼睛,也算是你的因果报应!” 对啊,褚明锦有心魔,那他的心魔不就是因为这个? 赵明松眼疾手快上前想趁章玉心神不宁将其拿下。一掌在离人额前寸许处被另一掌强势对上,霎时间,两股强劲的掌风焦灼相对。 右肩被人一揽住,季子琛防备不及往后倒去,飘起的一缕墨发却晚了一步,被凌厉掌风斥开,转瞬劈作两半。 身后这人气势不凡,绝不可能是章玉,可待他回首一探究竟时,抓在他肩上的手比他还快,先盖住了他的双眼。他只来得及看清楚这人身着一身玄色锦衣,一段白皙脖颈。 如此分心还能跟赵明松打成平手,这修真界只有个位数,若是能在这个点出现在此处的,那就只能有一人。 不管周遭混乱不堪,季子琛脑子里只有三个字,鬼使神差说出了口;“萧明渝。” 他的声音在嘈杂中微弱不堪,只感觉眼睛上的那只手收紧半分。温热的指腹碾过眼角,烫得季子琛心间一颤。浓密的眼睫扑扑吻过掌心,身后人心急了般,毫无耐心将赵明松击飞。 砰!赵明松被深深嵌进石洞洞壁上,没了人影。结界已消失,秋明漪虽是再看不惯赵明松,上前搭救的速度不减。褚明锦看不到人,手上灵力也聚不拢。气势却不减,警惕来人道:“阁下是何人?” 这一股强劲的魔气,不是他过过招中的任何一人。如此修为也叫他为之钦佩。 季子琛亦是看不到东西,却能说话,忙道:“师尊,我无事。” 两个丢了视线的师徒竟对答起来,褚明锦道:“好。” 那边秋明漪收拾完赵明松,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查看情况,棕瞳缩紧,厉声道:“你怎么在此处?!还不快给为师回来!不孝子,非叫为师白白替你操心。” 丘灵灵在这?什么时候来的。这可真是奇怪,明明是开阔的地方,像褚明锦如此修为的人竟然无知无觉。而且萧明渝还将能在如此短时间之内将自己的位置与章玉交换。这实力真是叫他心跌入谷底。 季子琛腿软下来,一个要他命的事实被摆在他脑中:萧明渝回来了。比原著中的修炼三年提早了两年,究竟是有多让人记恨,才会一年便练就所有,带着仇恨杀回来。 【叮,欢迎用户连接系统!关键词‘萧明渝’,系统已连接。】 又是一跳铁证,季子琛真是一句卧槽卡在喉间系统:你非要这时候才出来吗?这一年多你可是连我的梦都没来!要不要这么偏心。 【友情提醒,在系统断联前,用户开启静音功能。】 季子琛:所以? 系统帮他点开信箱——嘟嘟嘟×n 一连串的声音贯穿季子琛一阵个脑袋瓜,天灵盖都在共鸣,嗡嗡作响。 【主角心碎度10000。爽度值减100,爽度值减100,爽……】 【剧情变化,滋滋滋……用户将强制执行原剧情。】 【滋滋滋……】 【关机。】 这些莫不是他这一年多错过的所有消息?等等,第一条!季子琛翻开数值统计,一颗大大的爽度值零蛋赫然跃入他的眼中,太痛了。牛起早贪黑用命干活,说扣成零就真的扣没了…… 一时间所有情绪都被愤怒和无语占据,正欲与系统据理力争,喉间传来痛感。 丘灵灵出声道:“师尊,恕弟子不敬,灵灵不回去。” 心觉自己还是太过骄纵徒弟,秋明漪压声道:“你为何出走?你可知大家有多担心你。” 常理中听话懂事的丘灵灵却道:“因为,我阿娘。” 丘灵灵的娘曾是她无话不说的密友,亦是丘明坚的堂妹。令人叹惋的是,自从与赵明松和离以后,她便性情大变,不再示人。 秋明漪性子果敢,关心了几回被驳回,便不再纠缠。遂对她阿娘的事一知半解,不过也正因这孩子自小没有母亲陪伴,所以多加关照了些。这次却是第一次谈论到人,问:“她如何了?” 丘灵灵鼻头发红,眼睛也微肿,一看就是哭过,冷淡道:“她走了。” 秋明漪心一惊,声音都柔了几分,道:“好孩子,你先回来。跟为师说说具体是如何。” 丘灵灵道:“不,师尊,我不会回来了。我此行来便是与您拜别。” “您也莫要再劝我了,我实在是无法再面对我爹。” 第53章 轻薄之姿 还不醒么? 洞中愈发阴沉紧张。秋明漪见人不听话, 又见其身侧带鬼面的人,警惕道:“灵灵,为师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身边这人是谁?” 丘灵灵道:“恕弟子不能告诉您,弟子……与他做了交易,是对天发过誓的。” 秋明漪向来以飒爽果断著称, 告诫过一遍的事, 不会再说第二遍。她右手伸出,虚握身侧, 须臾一杆银蓝长枪自她掌心伸展出。枪锋锃亮如银蛇,枪身五米, 衬得她身长挺立。这便是她的本命法器,若水。 原著中描写秋明漪的打戏不多, 可以说是少得可怜。但每次出场,必是毫不客气横扫在场所有人。 秋明漪道:“既然如此, 为师就将你与此人一起擒拿!” 话音方落,秋明漪后脚一蹬,人随枪闪至两人身前。银刃一把拨开丘灵灵,枪尾随之扎向戴鬼面之人。怎料此人抬手一只手便轻松拦住枪身。季子琛腿软动不了身, 却未被撼动一分。 好强! 握住枪身的手不见紫黑魔气,气压却让秋明漪心惊。赵明松修为在她之下, 常年致力于丹药, 身法更是与她没得比。难怪方才挨不过一掌。 见僵持住,秋明漪借势往前一压, 两人弹开退至一旁。这一跳掀起尘土,惊起众人注意。 褚明锦问道:“秋师妹,如何?” 秋明漪屏息凝神片刻, 道:“无碍。只是,不知这位道友既然不想出手,为何要出现在此处?莫不是你,心悦我爱徒?” 丘灵灵慌乱止道:“师尊,您不要乱说,徒儿与他是清白的。” 季子琛方才被迫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说是退,其实是被拖拽。满背靠在萧明渝怀中,他能很清晰感受到萧明渝的呼吸节律,平稳如常。 面对秋明漪的威压,竟然如此习以为常。萧明渝果然不是曾经那个青葱懵懂的少年。 秋明漪斥道:“我看他就是心虚,才不敢以面示人。” 季子琛发现灵霄山峰主这一辈的人,都偏爱激将法,动手更是以快准狠制胜。胜率高他不多说什么,只是多少有些激进。 秋明漪提枪又上,枪身一挺,锐利刀锋突突刺向萧明渝。她不怕伤及季子琛,方才他便发现此人非常珍惜季子琛这枚人质,也不知道是为何。而在她眼里,季子琛被褚明锦养得跟废物一般,遇事就软,肯定没有与她里应外合的能力。 正想如何击败这棘手之刃,她凑近时,听到此人隔着鬼面道:“滚。” 只见他隔空弹指,若水的枪身被一股隐形的强力弹得露出一副骇人的弯度。瞬息间,若水绷直,秋明漪滞空的身子被弹飞。那一瞬,她只觉得肺腑发出剧痛,不久散开在四肢百骸,双臂更是阵阵发颤,像是曲后余音。 而季子琛靠在萧明渝怀中,宛若停靠在无风无浪的水湾,脸上感受到身前的疾风骤雨,身上分毫无伤。 褚明锦虽看不见,却感受到秋明漪明显占据下风,赶忙打圆场道:“秋师妹,阁下道出名号即是,我等不可再冒犯。” 秋明漪气不过,甩枪颔首道:“少在这废话,摆阵!”出手前,一帮弟子得她命令围在各个出口,只待她一声令下,便会围上来摆阵将几人伏诛。 谁料这声命令清亮如常,却无一人回应。秋明漪飞速张望四周,每处洞口本来站着的白衣弟子零零散散跌落在侧,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黑衣魔修。最为夺目的当属为首的黑衣女子。 季子琛被蒙着眼睛,才发觉自己身上的不对劲,他全身的疲乏不是源于他对萧明渝的恐惧,而是一股若有若无的暗香,让他浑身发软发热,昏昏欲睡。 时局不利,秋明漪丝毫不示弱,道:“又来一个不怕死的。” 萧明渝却说道:“得罪了。” 不知何时,地上弥散起一层薄薄白雾。他说过话之后,更是嚣张扩张,很快席卷了整个洞中。他们不欲纠缠,这是要趁着浓雾遁走。 身后,褚明锦倚在墙上,赵明松则被意识清明的弟子守着。秋明漪怒声道:“好一个邪魔外道!”既然是拦不住,那鬼面者能走,丘灵灵她是必须留下。 几步上前,急道:“糊涂,跟为师走,你若是真跟他们走了,这辈子就说不清了!”眼看就要抓住人,一根银针却飞至手前,差一丝一毫扎入她手上的穴位。 秋明漪眼疾手快退开,看着白雾中黑色人影褪去。连喊几声糊涂,便被褚明锦拉住。这人劝道:“秋师妹,事已至此,回去再从长计议吧。” 一个不听话,一个软弱,秋明漪气急。她这辈子真就走了大霉运,摊上这么两个东西。 被人圈在怀中,听着秋明漪的声音渐渐远去,他的意识也渐渐淡去。 醒来时,他正躺在一处车厢中,身上暖烘烘的。坐起身,严实盖在身上的大氅滑落,堆叠在他腿上。这不是普通的大氅,里层不仅附有细软的皮毛,还被人画上精细的符咒。是用来增加防寒效果的。不经意间还能闻到幽香。 这么想着,脖子上传来凉意。季子琛将自己裹好。 他被萧明渝劫过来,这车厢上肯定设了防止他逃跑的咒术。可这人到底要干什么?慢慢折磨他,等心底厌烦了就随手杀了?还是囚禁、折辱他一辈子,让他没有颜面苟活在这世上? 总之,怎么解气怎么来。 不知为何,越是往深处想,胸口那块软肉便越发的疼,像是千万只蚂蚁蚕食着心头肉,钻心的疼。可哪里用他管这么多,事到如今,只能看一步走一步,尽量活着才有后面的故事。 若是他同萧明渝道歉,会被接受吗? 这个法子几乎是刚出现在他脑中,就被红牌否决。连他自己也不会再称背刺过自己的人为兄弟,又何况是萧明渝这般的天之骄子。 深吸一口气,季子琛凑到窗前,里层窗子被他轻松打开。看来萧明渝没有在这上面施咒。外层窗子四脚缝隙处蒙着一层厚厚的霜。外面正在下雪吗? 似乎是霜厚的缘故,外层窗子很难打开。季子琛费了好一番劲才打开,甫一打开,外头的呼啸寒风顺着他小缝往里猛灌。方才费力开窗冒出的细汗,被寒风吹拂让他冷得一激灵。 顶着寒风与高涨的求生欲,季子琛尽力将外面看全。惊奇的是,他明明在马车上,窗外却不是茫茫雪原,而是白云重重的空中! 除了云还是云,根本无法断定自己在何处。这时,一只苍鹰飞至窗前不远处,一颗绿宝石般的眼睛往这边轻瞟一眼,猛然一股怪力迎面击来,随后外窗被重重合上。 这下一丝风雪也刮不进来了。 而车门也飞速开合,有人进来了。 季子琛飞速躺进大氅中,合目假寐。这人进得利落,身上沾染这些许风雪,散发着阵阵寒意。 就算是闭着眼,也能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如利刃般在他的皮肤上细细剐蹭游走。季子琛心惊肉跳,听到一声低沉的呼吸声。以为这人终于要有动作,车厢却安静了下来。 这人想干嘛?可惜这威压明晃晃地告诉他,这人修为强劲,哪怕是睁开一只眼也会被发现不对劲。所以他至今都没有认出这人究竟是谁。 太安静了,甚至隐隐藏着危险似的。就在季子琛备受煎熬,要到极限时,脚腕便被一只滚烫的手牢牢握住。 季子琛:“!” 他一个男的,这么窝囊就算了。居然还被人以这种方式羞辱,当真是让他不爽。 而且这可不是单纯的握着,他此时没穿鞋,只着一双袜子。这只手就着锦绸制的袜子,在他的脚踝处轻薄地摩挲起来。 妈的,真痒!到底有完没完! 太烫了,隔着织物他都能感受到这人手掌心有多粗粝,这是一双常年握剑的手,很大,捉着他可谓是不容分说。 压抑着想一脚蹬开此人的想法,季子琛强忍片刻,就在忍耐到极限时,这人终于施舍般启齿放话了:“还不醒么?” 是萧明渝。 靠,感情从进门开始就知道他在装睡? 头被捂得发烫,季子琛烦不胜烦想跳起身,脚踝处的手突然紧握,他失去重心跌倒躺下,接着被人用力一拽,往前方拖去。期间,一只手从他的脚踝,一路往上,抚上他的大腿,最终掐在他的腰上,按着他的软肉,叫嚣着让他尽快臣服。 很快,视线上空被人强势占据。 季子琛刚从一阵天旋地转的昏厥中清醒,双手被一条游蛇般的东西桎梏于头顶,睁眼便对上了上方那双极具侵略性的眼睛。 他抢着道:“你……” 这字还未出口,脚踝被松开,脖子便被一只手掐住,骨节分明的手指硌得季子琛很不舒服。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蹬腿,不过腿也动不了了。 浑身使不上力气,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像一只困兽被萧明渝压制在身下。失了反抗的能力,脑子里乱做一锅粥,胸口处的疼痛却背叛他般,慢慢缓解了。 人被制服,心中是不尽的满足。萧明渝居高临下看着他道:“怎么不动了?” 第54章 以防逃跑 这刍狗我认识啊! 脖子气得涨红, 不多时爬上耳根。下颚被死死抵着,喉咙更是被他的掌根压着,口水都无法正常下咽, 这叫他怎么说话?可笑。 这时本就有点恼意,季子琛不满地哼哼两声。料想中极具怒意的威胁声,在他有气无力之间, 顿时变作飘飘然的……撒娇声? 两人皆是愣住, 季子琛看不到自己本是苍白的脸上蔓上片片绯红,他所见的, 是萧明渝忽然软下来的神色,包括那双眼中闪过的一丝柔情, 和身上的那股奇怪的僵硬感。 错觉吗? 恍神片刻,脖子上的劲力散开了。萧明渝退开, 季子琛解脱般拼命呼吸,他坐起身, 用手柔着脖子上被掐疼的地方。 半晌,仍是这个动作。因为他心虚!状似痛苦地偏头,实则偷摸打量。他真不知道这尴尬局面他该如何破冰。无数想法被一一否决,终于干巴开口道:“许久未见, 近来可好?” 萧明渝摩挲指腹,似乎是未想到季子琛是如此厚颜之人, 冷声道:“拜你所赐, 过得不怎么好。” 不好?怎么会?难道不是跟块香饽饽似的,被魔君重用, 被一群慕强的魔族小喽喽跟着,有人摇旗呐喊,有人替你放狠话, 有人帮忙追对象,不对,是所有大美女都往你身上扑……从此过上人生巅峰,报复所有对不起你的人? 大哥,你可是龙傲天男主,你说自己过得不好,谁敢说好? 见人怔住,连脖子间那只雪白的手腕都停下。萧明渝嘲道:“你不信?” 他说的其实不假,短时间拥有能与灵霄山各峰主抗衡的能力,就算是他如此根基,也不是易事。他也不是强撑面子那种人,说是累,过得不好,那就是真的。只不过,平常这些都不会被宣之于口。 季子琛狗腿子保命基因立马显现,脖子也不按了,摆手道:“怎么会呢,萧兄日理万机,心有鸿鹄志。偶有疲倦时候,实属常理。” 这话真是肉眼可见的受用。萧明渝脸上又温和许多,只是凌厉视线捉住季子琛,问道:“你不问我为何劫你过来?” 想问啊,但是不敢。季子琛顺着道:“那萧兄自然是有你的深意。” 萧明渝道:“你倒是,嘴里没一句真话。” 可你这话说得也真够难听。 但他又怎么配被萧明渝恭敬对待,一切都变了,无法重来,板上钉钉了。想着想着,胸口突然造反般剧痛起来。先前有过疼痛的征兆,但季子琛那段时间正在烦恼保命的事,压根没放在心上。 这会儿疼得难以忽视,莫不是算好了要他在萧明渝面前狼狈?真是叫他现在连挺直腰板同人据理力争的硬气都没有。 季子琛一身虚汗,软着身子靠在车厢壁上。不知是不是疼晕了,胸口探上来的那只安抚他的手,竟有几分匆忙。 实在是疼得眼前发昏,季子琛嘘声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只手先是一顿,转而稳住。萧明渝压着声音道:“自然是以防你逃跑的东西。” 什么?这话太过于耳熟,就算脑子再混乱,一个想法惊悚片一样冒出头——那个假章玉是萧明渝。 那他胸口疼,也是因为萧明渝在他额间点的东西。 这是惩罚?好吧,他接受,只要不是要他的命,权当赎罪了。 只要……只要能让萧明渝稍稍解气。 萧明渝道:“我既是大费周章将你抓过来,你跑了可不值当。” 是是是。 此时季子琛最会看脸色,他软声道:“那,我不跑,你能给我解了吗?实在……额嗯……”实在是难受死了,他真想徒手把这可心挖出来,问问它,到底谁才是你主人? 萧明渝掷地有声道:“不能。” 果然如此,季子琛退而求其次道:“那能不能给我缓一缓,萧兄,我心口好疼。” 萧明渝未回应他,不过手已经隔空抚上他的胸口。恍然间,一阵温热的灵力在他胸口游动,须臾,季子琛蹙眉舒开,不疼了,甚至是舒服。 方才闭着眼,季子琛没注意到萧明渝松了口气。 等终于有力气,他立马问道:“所以,你为何要将我劫过来?” 萧明渝看了他良久,季子琛一只手摸了摸脸,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脸没擦干净,才让人一直盯着。 忽地,车门被轻叩两声,小心翼翼,似乎在试探车厢中的人。随后这人又道:“萧君,到地方了。” 萧明渝直起身,嗯了一声。看着缩在角落里,衣服凌乱称得上楚楚可怜的季子琛片刻,心中烦闷一瞬,抓起大氅将人兜住,转身出了车厢。 那敲门声如定身咒般将他钉在原地。掀开温热的大氅,人便没影了。 走得可真快。 他只来得及看到门外的一角,冰天雪地,典型的北冥极寒气候。 他被萧明渝带回大本营了。 冷气刮得他往里面又缩了缩。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就算他不了解后面的剧情,他也是熟知这类爽文的套路。再说,他不是有外挂? 季子琛连喊几声:系统系统?出来溜溜! 系统:【滋滋滋滋……嘟嘟……】 好像是冰雪天气,信号接收不良? 季子琛:……坑子系统靠不住一点! 没人帮忙,他就自己整!说干就干,季子琛蹑手蹑脚走至门口,门扉意外地被他轻松打开。 萧明渝被唤走的时候,这马车应该就落地了。所以他透过门缝看到的是雪域莽原,不过车子这边没有寒风。萧明渝在车子周围设了防风咒,外面再是风雪交杂,里面也是风平浪静、安然无恙。 等等,那是什么? 他就说刚刚打开窗看到的不是冰原也不是雪,而是一层又一层的云。他还以为是幻觉,这他么是这个世界颠了!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马车,这是飞马车。车外四只背上长翅的魔马正趴在地上歇息,见他看过去,也只是懒懒地看他一眼。浑身黝黑发亮的皮毛被折叠收好的翅膀遮去一大半。身子都被衬得有点娇小。 外面风雪如此大,难怪要用四匹马拉车。 见车外没人,季子琛大胆几分,探出的头还未完全侧过去,身边传出陡然传出一声:“哟,季公子,出来放风啊。” 这他妈说得是人话吗?他顶多就心口被萧明渝施了术,哪门子算得上囚禁放风这一说? 见人不说话,这人又说:“被萧君打傻了?” 季子琛自从穿书后就很雷别人说他傻,这都是章玉干的好事。不过这里他可不好发作,而且这人的全貌被车门挡住,他耐着性子问道:“敢问阁下是?” 这人似乎是觉得好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季公子可别称我阁下之类的,属实是折煞我这头鹰了。” 音落,门扉后走出来一人。一身黑棕锦衣束身,身形很高,似乎是魔气不够,化身不完全,脖子、两鬓留有一些羽毛。因此让人一眼便能看出,这人原始形态是一只苍鹰。凶神恶煞的魔鹰,化作人之后,脸上煞气大减,笑意盈盈倒是轻易让人放下戒备。 季子琛了然:“是你?” 两人对上关窗的回忆,这人道;“正是在下。” 季子琛:“怎么称呼?” “仇鹰,萧君取的姓。”他说着,言语间满是仰慕与感念。不愧是龙傲天小跟班,真叫季子琛叹服。这名字听着还不错,不过好端端给这个阳光少年取这么个姓氏。 看来萧明渝心中仇恨不浅啊。 季子琛又道:“你家萧君干什么去了?你怎么不跟着一块儿去?” 仇鹰一双亮眼转了转,简单道:“萧君没跟你说吗?那我无可奉告了。” 季子琛:“他留下你看着我?” 仇鹰似乎对自己被萧明渝委以重任表示很是自豪,像是什么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开心道:“那是自然。” 得,这帮子少年最是好骗,随随便便就被套出话了。 接下来就是套近乎,再套取关键信息。季子琛很是自来熟,问道:“你身上这毛长得可真气派。” 短短一句仇鹰尾巴都要翘上天了,激灵道:“季公子真有品味!” 季子琛汗颜,道:“怎么,难道有人说你这毛不好看?” 他这话简直是戳中仇鹰心窝子,吹得仇鹰脖子上的鹰毛炸起,他一脸遇到知音的激动,须臾又变作委屈道:“季公子,你可不知道,前段时日,我陪着萧君出行,碰到一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他一见我,就扑过来咬我。” 他侧过身,用手拨开脖子后的毛,那处缺失了几根羽毛,毛根裸露,很是突兀。 “那狗东西,竟然下狠手拔了我几根毛!” 季子琛难以置信道:“这人是谁啊,你家萧君没有帮你出气吗?” 仇鹰皱着鼻子,嫌弃道:“我也不知为何,萧君没有出手。” 季子琛困惑不已,心道:不该啊,龙傲天小弟代表着自身的威严,小弟被打,那不等同于自己被啪啪打脸?以萧明渝如今的实力,这只是挥挥手的事。 当真奇怪。 仇鹰继续道:“兴许那东西原身是条刍狗,太过丑陋,萧君怕脏了手?” 也不是没可能哦……不对!刍狗? 季子琛赶忙问道:“不说他原身是狗?他是不是叫吴恒?”这修真界还能有几只魔犬能见到萧明渝呢? 仇鹰愣住,道:“是啊……你认识他?” 要命,他不仅认识,还当过一段时间铲屎官。这真是大型告状现场。 不过认不认识不重要,吴恒离开他,肯定会回到庄旬身边。仇鹰不可能单独见到吴恒,所以只能是两方老大会面。 可,萧明渝跟庄旬见面干什么? 第55章 无情无义 谁更胜一筹? 季子琛刚准备继续问点什么。仇鹰浑身裸露在外的羽毛倏地一激灵, 朗声道:“萧君。” 他想,幸好仇鹰不知敬礼为何物,不然非得随时随地挺直身板, 目光有神地等待萧明渝的检阅。 这也太呆了。 萧明渝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白雪称得他一身玄衣夺目,悠悠天地间恍若孑然一身的剑客。 可惜了, 他的佩剑已经被禅慧那小人碾碎。 好在他身上精纯的魔族血脉弥补了这项缺陷, 或者换句话说,是更上一层楼。毕竟一身磅礴魔气如何催动一把仙剑?只怕是会变作累赘, 搞不好还会被反噬。 既是龙傲天,那就不比他操心这方面。萧明渝有没有听到才是最重要的, 季子琛安慰自己,也许他就算是听到了, 也只以为他在找人唠嗑解闷。 结界外本是无尽的风雪,萧明渝过来之后, 大雪变小雪,风声殆尽。好似这风雪也怕了他似的。方才欢声笑语的氛围也一哄而散,萧明渝有点不爽道:“出发吧。”说完便毫不留情转身往正北大步走去。 自古魔族聚居在魔域,千百年前魔族内部多派纷争夺权, 尘埃落定之时只余两派,群分随之是地裂, 这才有了南北两冥。南冥仍是传统老派, 视人族为天敌,整日叫嚣着消灭人族, 称霸天下。因为好战且野蛮,管理也比较松散,是以修真界总能听到南冥魔族骚乱的风声。 与之对比, 北冥魔族则更加开化文明。不仅允许人魔贸易通婚,更是与修真界不少门派有密切往来。不过,近来关系也趋于僵化。 萧明渝的母亲便是北冥魔族一派,胆识过人、修为高深算得上是领导层,只是不知为何最后不得善终。 北冥常年极寒,只有南边稍稍温暖,盘踞着北冥多数的魔族人民。现在还不到最冷的时节,天气却如此恶劣。季子琛猜他们应该在北冥魔域的北边。 他怕冷,心道,这下可真要跟着受苦了。 仇鹰会意迅速,季子琛看着这一望无际的茫茫雪原,喃喃道:“去哪儿?” “当然是好地方。此处不比人界,季公子还是穿好萧君的大氅,当心寒气入体。” 说着,季子琛顺势摸上肩上的温热大氅,皮毛软得他心肝发颤,他有些心猿意马。 怕人担心自己,仇鹰又道:“萧君与我都属火灵根,季公子属水灵根,更应该才是当心。” 等跟着仇鹰追上萧明渝的步子,季子琛才明白过来,此行不止他们三人。那日救走萧明渝的魔族女子正侧身看着他。她身边的两个魔族随从眼中的厌恶更是不加掩饰。碍于萧明渝在场,他们不好发作。 北冥魔族不讨厌人族,如此,只是单单讨厌他季子琛这么个人罢了。不用脑子都能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谁。 季子琛记不清这女子名字,便悄悄问仇鹰:“这位是?” 提及此,仇鹰亦是挺直腰板,小声道:“圣女,玉玲珑。” 原来是魔族圣女,难怪这么冷的天穿得还如此单薄。这曼妙身姿,这冰肌玉骨,这倾城容颜,一看就是位列后宫前列的大房之一。看模样应是冷傲御姐那一挂。 不过他看书没看到后面,不知道人家名字。 玉玲珑见他磨磨蹭蹭,身上穿着的大氅颇为眼熟,凤眼微眯,眼底不禁一沉,朝萧明渝说道:“再磨蹭下去,恐要误了时辰。” 此景此景像极了跟男主告状,季子琛尴尬得脚底一滑。仇鹰眼疾手快扶他一把,却听萧明渝低沉道:“不急。” 他站在冰崖前,沐浴风雪,轻轻转动拇指上的扳指,魔气入戒,沿着戒圈上的古老铭文散发出紫黑魔气。 极目远眺,入目即是百丈冰原,季子琛完全摸不准自己到底会被往哪里。怎么去呢?总不能叫他徒步走过去,魔族血脉天性御寒,而他这种纯血统凡人,分分钟被冻成冰棍好吗? 他拉紧几分大氅,身上固然暖和,只是脸不好受,耳朵鼻子估计已经被冻得通红。 不多时,一只巨蛇自远处冰丘游走过来。孤寂无垠的冰天雪地陡然奔出一只庞然大物,季子琛心中不由一紧。不过,观这巨蛇的两颗红宝石眼夹着两道锐利黑瞳,神色平和,爬行的速度更是再正常不过,理智一想,它应是萧明渝召唤过来的坐骑。 巨蛇靠近,嫌弃一阵风雪,停在萧明渝身前。这头蛇体型巨大,如一栋巍峨高楼矗立,看这修为,应该算得上族群中长老抑或是首领的地位。萧明渝抬起那只佩戴扳指的手,蛇首便恭敬低下。 这是臣服的意思。 认主仪式结束,萧明渝脚尖一点,轻松踩上蛇头。玉玲珑带着人利落跟上,仇鹰收起一脸仰慕,见势跟上,却见季子琛愣在原处,停下问道:“季公子为何不走?” “无事。”季子琛抬脚跟上,他似乎是想到此行的目的了——取剑。 北冥腹地中,万丈冰封下,有一座魔族地宫。那是上古魔族一脉中,一名出色魔修的藏宝阁。其中不乏千奇百怪的机关法器,奇门遁甲更是层出不穷。可这些若是跟那把剑比起来,都要往后靠。 地宫中重中之重,那魔修毕生得意之作,魔剑“践尘”。 他真是忙糊涂了,这点都忘记了。但是吧,也不能怪他,谁叫现在剧情已经乱套,女主跟男主没有剧情互动,到最后连感化的作用可能都没有。不过,带他这个累赘来做什么? 一想到这个就头晕,他现在可谓是两手空空,穷途末路了。 本是萧明渝立身站在最前面,玉玲珑紧随其后,季子琛不想上去凑热闹,随意站在后头。可萧明渝却将他叫到身侧,仇鹰仍是守在末尾,玉玲珑则是凤眼一转,退后寸许,给两人留下空间。 “怕我跑了?”季子琛自嘲道。跑个鬼,这附近不是暴雪,就是浓雾,也就巨蛇这条本土物种能看路。 萧明渝看他胸口一眼,他下意识躲开,道:“我随口说说,别当真。” 不知是他心里太紧张还是怎的,季子尘总觉得靠近萧明渝之后,大氅加热保温效果更好了。站在蛇头感受不到半分寒意。 “料想你来此,定是此处有你的机缘吧。可你带我来做什么?像我这般的修士,恐怕也只能拖你后腿,搞不好还会让你吃大亏。” 萧明渝早就料到他会如此说,回道:“我想带就带,就算拿你献祭你又能拿我如何?” 答案显而易见。季子琛一颗心像是被犀牛创飞空中,久久才落地。深吸一口气道:“这确实是实话,不过,我还想问问你,章玉人呢?” 他想到头秃也不明白,平时不对付的两个人,是怎么搅和到一起的,这都算了,还一下子捅了这么大篓子。 萧明渝道:“季子琛,你这人怪得很,现在自身都难保了,还有心思管他如何?” “我有时候真的很看不明白,你这人究竟是重情还是寡情。你觉得他想让你知道吗?” 季子琛微怔,心口像是被细刃划破,细细地在渗出血珠。呼吸一滞,轻笑自嘲道:“也是,我夺了他命数如此久,他留我一命已是仁义至尽。既是一刀两断了,我也不必自讨无趣打探他。” 章玉跟萧明渝联手,此事办得还不错,既然全身而退,现在应是没有性命之忧。他倒是多此一举了。 似乎没料到季子琛会如此低落,萧明渝忽觉闷得慌,撇开头,又道:“他如今过得很逍遥自在,你也不必再问他,还是多管管你自己吧。” 季子琛道:“好,我管。我现在也跑不掉,你且告诉我,你到底带我过来做什么?” 萧明渝眯着眼看他半晌才道:“你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 “我……”他其实想说,他这不知道,但是恐怕萧明渝不会信他,“算了,总之不是要我性命的事就行。” 作为系统不爱,命运不疼的穿书可怜崽。为了避免过多的扎心难受,他现在欲求值非常低。 萧明渝手指骨节被捏得作响,道:“放心,无情无义,我比不过你半分。” 季子琛正想反驳,后方玉玲珑打断道:“萧君,到了。” 方才说话时注意力一直在萧明渝身上,季子琛并未注意到脚下地貌变化。只见地表显露出不少黑岩,零散分布,随着巨蛇的深入黑岩越来越多。 待巨蛇停下,萧明渝飞至地面,附近已经见不到多少冰雪了,只剩下清晰度很低的浓雾。 当真神奇,极寒之地,没有风雪。 玉玲珑拿出一块黑令牌,边沿刻着魔族的文字,中心像是两条蛇纠缠在一块儿。须臾,她催动令牌,两蛇之眼放出耀眼红光。一阵红色弧光随之蔓延,四周迷雾退散。 前方倏然凭空出现一座殿门,沉重的玄黑大门缓缓打开。尘土卷着一股死气袭来,仇鹰雀跃不已,季子琛却忧心忡忡。这一脚他进去,就这不知道会发什什么了。 萧明渝见他表情,道:“怕了?” 怕是怕,但是死前的这点颜面季子琛还是要的。回道:“还行。” 听罢,玉玲珑说道:“等会儿在里面,收起你的小动作、小心思,萧君能保你小命,可明白?” 季子琛挑眉,心道,好一副正宫做派。心不在焉道:“听玲珑姑娘的。” 第56章 地宫蛇杖 不够了解。 因为目标明确, 几人进入地宫后行动毫不含糊。地宫中设置的明暗机关无数,都被萧明渝弹指一挥轻松解决。 走到地宫中央,看到空旷祭坛中矗立的石像。季子琛感觉有点不真实。 这也……太快了吧? 要说这种机关啥的, 一个就够原著写十多章,更何况是成千上万的。如果其中再遇到男主与女配感情升温的重要情节,那更是一眼望不到头。加起来只多不少, 一千章吧, 不对,只怕订阅一千章也看不到出地宫。 季子琛扶额, 不愧是剧情变化后的男主,挂B属性暴涨到他望尘莫及的地步了。 说到这里, 他也不得不感叹一下。当年他还是那个怼天怼地的小读者时,对玉玲珑的印象停留在漂亮花瓶的无脑女配形象。 正是因为无脑, 见到男主的颜值更是毫无尊严地舔,最终被黑化男主利用, 葬送全族性命。而且就算是这样,也还是坚信男主独独留她一条性命,一定是喜欢她、爱她的。 额……总的来说就是纯天然百分百无杂质的——恋爱脑。 无数娇滴滴,撒娇卖萌的话语在季子琛脑子里堆砌出一个娇媚的玉玲珑, 哪曾想今日被一拳重击无情击碎。 这个满身藏针,只要怪物靠近她人身半尺, 便会突然僵化在空中, 再轰然落地,施针后连头也不回的玉玲珑, 刷新了他的认知。 果然,主观臆断、先入为主不好,要不然得罪人可不好。 玉玲珑突然道:“你四处看什么?不是叫你收起不该有的心思?” 季子琛上学时期留下一个老毛病, 那就是被点名后,脊背一耸,尤其是在英语课上。好巧不巧,玉玲珑中期十足的声音像极了他曾经的英语老师。 他条件反射身子一抖,站定一看,自己无知无觉走到了祭坛旁,祭坛中的石像正居高临下注视他。 不料这一切落入玉玲珑眼中,加入了不少偷鸡摸狗的色彩。这一声也将萧明渝的视线吸引过来。 季子琛将手藏在袖子中搓了搓,回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石像好看,多看两眼。” 接着,玉玲珑看他两眼又自己忙去了。此处为中心地带,机关肯定难上加难。再者,诺大一个地宫,机关数不胜数,他们手上握着的过关法子不一定都准确无误。 是以,包括萧明渝在内的其他人都在忙活,只有季子琛这个编外人员,优哉游哉小范围地逛了起来。 祭坛中的是一尊人形石像,石像披着袍子,整颗头隐入帽子里,伸出的手握着一只权杖。顶端是一只吐信蛇头,蛇神盘桓在杖身,眼眶处镶着红宝石,鬼斧神工尽显,随他走动,竟有流光溢彩之意。 像是活的。 凑近看,整座石像上面密密麻麻刻着些暗纹,季子琛对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很是感兴趣,可惜系统挂机,不能给点解说。围着转了几圈,感觉还是不够,就差爬上去看个仔细了。 仇鹰走过来道:“季公子对此物有兴趣?”说罢,他整个人轻盈跳上祭台边沿,细细观察起来。 季子琛道:“是。总是在古书上听说北冥这边雕刻工艺闻名于世,此前都未曾有幸看过,今日所见,果真如此。” 看个鬼的书,根本没看过。不过,耐不住这石像是真的好看,他也不违心地夸了几句。 仇鹰很是尽职尽责,谁叫萧君命他看顾季子琛。他对人族的了解很是感兴趣,虽然涉及不深,但也知道“看管”与“看顾”的区别。而且观萧君待季子琛的态度,他有义务也很乐意陪人说说话,解解闷。 他叉着腰道:“那季公子往后可要去看看鹤峰石林。” “那是何处?”季子琛对这个新地名警觉道。 仇鹰见人感兴趣,随即道:“鹤峰石林在北冥的东边,那里原来是一处阴湿之地,人迹罕至。如今却是常年有仙鹤群栖息在此处,不仅如此,还有许多怪石嶙峋,不过虽称怪,大多石头都是呈现仙鹤身形。” “哦?为何?”总不可能是平白无故形成。 仇鹰蹲下身道:“听说是有人在此处打坐发迹,感遇此地,遂用剑术在此处雕刻了许多座仙鹤石像。虽是千姿百态,却都眺望东方初阳升起的方向。有人说这是招阳之术,专用来除阴湿的。” “那仙鹤?” “那自是此地灵力涨起来,吸引过来的,不对,也可能是他人投放。总之,一切世人也不得而知。不过,管这么多作甚,好看不就行了。” 季子琛捧场道:“你说得对,日后,你们萧君若是愿意放我去看看,我也能目睹一番。”说到此处,他的声音都不自觉变小。没准呢,也许萧明渝能念在以前的情分,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放走他。 此话,仇鹰一听就皱眉,道:“季公子此言差异。” 许是对方语气太过坚定,季子琛挑眉道:“为何?” 这本书的尿性,谁能有他懂。 “萧君很是在乎你呢。只要你说出来,他肯定亲自带你去。”仇鹰说得极为起劲,毕竟是自己的偶像,带着滤镜美化一番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仍是难以置信,季子琛讶然问道:“你确定你没说错?” 按剧本,萧明渝应该是要狠狠折磨他呀。难道,剧本有变,折磨他的方式也变了?! 季子琛差点晕过去,手还揪着仇鹰的衣角。因为这少年刚刚说要帮他去问问啊! 他冷声道:“不必,萧明渝正在忙,别打扰他,若是他发怒,我们两都不好受。” 仇鹰转身疑惑道:“季公子不是萧君的兄弟,怎会如此不了解萧君?” 季子琛瞪大眼,这是头一遭有人说他不了解萧明渝,这个他追了大半部原著的男主角! 似乎是怕人不信,仇鹰语气中又多了些许真挚,道:“自萧君救下我那日,我便发誓要誓死追随他,此言天地可鉴。” “也是那之后,我便跟在萧君身边。他平日待人虽是冷淡了些,但是内里很是体贴人意。” “我这些地方刚被拔毛时,老是疼,夜里有时还睡不好觉。你看,这是萧君给我治疗伤口的药。很是管用呢!” 一句一句,季子琛脑子里对萧明渝构建的认知摇摇欲坠。诚然,萧明渝不是冷血之人,但也不会这么热情好心吧,应该是那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偶尔有温情的人啊。 背负仇恨,不可能做滥好人。 至少,至少对他…… 仇鹰小心翼翼收起药瓶,道:“还有,季公子身上这件大氅也是萧君前段时日,在外亲自猎的皮毛。想必,公子也发现里面有咒术。那可是九头蛇的血绘制的,生于极寒的九头蛇血脉中天生自带防寒的用处,再配上这咒术,刚好……” 北冥多头蛇这一类,九头为上限,头越多毒性越大,魔气也更深厚。碰上好的,可谓是上等补品。 余下的季子琛不敢再听下去了,一股莫名的情绪惹得他心堵,应该是愧疚,他对不起人家,偏偏人家还一个劲暗戳戳对他好。 老天,这还是那个黑化之后,大开杀戒,脚下踩着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嘴里喊着狂妄之言,日天日地的龙傲天男主吗? 这黑化得不彻底,后面能爽起来吗?这书不就烂尾了?投诉谢谢。 仇鹰倒豆子般说着萧明渝这些年的经历。说道某处,季子琛打断道:“你放才说,萧明渝还没有习得魔族大统?” 这不就意味着,萧明渝还没有完完全全黑化。季子琛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那萧明渝同赵明松抗衡的魔气从何而来? 虽说是男主,拥有主角光环,但这也不能连个蹩脚理由也不给啊? “是呀,即便是如此,萧君也是所向披靡。” 季子琛问道:“既然没有继承大统,萧明渝那日是如何同我师叔打个平手的?” “这……”仇鹰顿住,摸索着下巴思忖片刻,挠了挠头,“这个我不知道,你得自己去问萧君。” “哎说岔了,我本是想同你说那鹤峰石林中那么多仙鹤,既然有招惹过去的可能,那此处蛇杖也有可能藏着蛇。” 蛇?! 靠,季子琛赶忙低头看了看脚边。没有发现,才放下一颗心。 仇鹰道:“哈哈哈哈,不用怕的,季公子,我最喜欢吃蛇了,你若是碰上了,唤我就是。” 原来是吓唬他。他怎么就没发现这头鹰如此皮呢? 两人说笑一顿,萧明渝注意良久,心里早就不爽,终于看不下去,喊道:“仇鹰,过来。” “来啦!”要多欢快有多欢快,没有一丝犹豫,甚至连理由也不问。 接收萧明渝投射过来的冷淡眼神,季子琛原地咽了口口水,心虚道,别急,我可没教唆你的下属,他对你的忠心难以撼动啊。 直到萧明渝收回视线,季子琛才放松下来。人一走,虽然无聊了许多,但好在耳根子清净。他也照着仇鹰,跳上祭台边沿,端详着石像的面容。 祭台下还有一段距离,看不太清。现在离得如此近,季子琛不由感叹,太真了,NB! 嘴巴,胡子,鼻子,眼睛,都很逼真。只是,为何他的腿有点沉? 致幻效果? 低头一看,左腿上缠着一条双头蛇,身上遍布红黑交错的纹路,有两指宽,与他对视还吐着蛇信子,两双眼冒着绿光正侧首看他。 季子琛石化在原地,他想问,这本小说里还有比他更倒霉的人吗? 第57章 激怒蛇群 你的剑,现在不能给你。…… 之前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当时季子琛手足无措之际,是章玉救他于水火。而这次,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他了。 趁双头蛇还在观望从何处下嘴, 季子琛眼疾手快打了个响指,下一秒,一团小火苗燃上他的指尖。食指一弹, 火苗离手后逐渐扩大。双头蛇躲闪不及, 被火苗当头弹飞。季子琛脚尖一点,跳离祭台, 与之保持安全距离。 那边,双头蛇浑身像是粘了油, 几乎是火苗刚接触它,其全身就燃气熊熊火焰。红黑相间额一条身子在火中猛烈扑腾, 妄图以此扑灭痛苦。 不过,这是灵火, 魔物的天敌,这种体量的小魔蛇无法抵挡住,也很难熄灭。很快,蛇身停下挣扎, 软趴趴躺在远处一动不动。烈焰越变越小,蛇身上的有机质亦是如此。 季子琛似乎闻到什么气味, 不是焚烧蛇身的散发出的气味。而是一种难以言表的不太好闻的气味。他能肯定那是从蛇身上散发出来的。火苗促成的热运动推波助澜将气味分子加剧扩散, 他才闻到。 季子琛方才的动作将仇鹰吸引过来。毕竟,时刻注意季公子的动向是萧君派发给他的重要任务。即便, 先前不知为何惹得萧君不快,他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 只是站定,搞清楚状况之后, 仇鹰也愣住几秒。季子琛见他表情,被危险挑起的心惊渐渐放下,调侃道:“你这张嘴开过光?”不过转头又想,魔族不信佛。 仇鹰瞪着鹰眼,干巴巴道:“我也不知啊。”他生怕季子琛误以为这一出是自己自导自演,如果告到萧君那里…… 仇鹰摇了摇头。 效果已达到,季子琛道:“好了,说正事,你比我了解蛇,来闻闻这是什么气味。” 仇鹰闻言乖乖上前,鼻翼翕动半晌,道:“这……好像是……” 他嗅觉良好,可燃烧有机质的气味混杂在其间,这导致他不敢妄下定论。然而,下一秒他也不必说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压住了他的声音。 季子琛一颗心被吊得高高挂起,两人离祭坛最近,所以目前只有他们二人在原地警觉。声响逐渐变大,祭坛随着这些声响颤颤巍巍小幅抖动。 安静片刻,这回终于听得清楚些。就在定论出口之前,一片由黑油油的蛇头簇成小汪洋更加印证了答案。 ——更多的蛇,下面有蛇群。 仇鹰鹰眼转动,眼中闪烁起光亮,道:“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竟然是真的。” 季子琛道:“什么?” “气味,季公子你让我闻的气味是‘危险气味’。也就是蛇群探路蛇遇到危险,散发出的气味,用来告知同伴,前进或是后退。” 季子琛了然,所以地上那团焦黑的灰土,是蛇群的探路蛇。也是他触发了机关般,招来如此多的蛇。 次奥,真倒霉! 季子琛习惯性摸向腰间,才意识到那里空无一物,乐风剑被萧明渝扣押了,他现在除了一身灵力,便没有其他自保方法。可偏偏他灵根根基与他人不同,简而言之就是持久性没他人好。 忍住扶额,季子琛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圆形祭坛中乌泱泱挤满蛇头,蛇信子一根接着一根往外吐露,又缩回去。在黑暗中睡了如此久,视觉早就退化大半。一群呆愣的头似乎在感受气味,消化信息而后动。其中不乏有三头蛇与四头蛇,没有见到五头蛇及以上。 祭坛底部应是有洞,冬眠这么久,难违季子琛一击就触发被动。蛇群还在往外冒,保不准待会儿蹦出更多头的蛇。这么大的蛇群肯定是有蛇王的。 仇鹰道:“季公子,你先退后,你身上的气味很重,应该是探路蛇报复你,在你身上留下的。” 季子琛:“!”原来还能精准攻击,这帮蛇头转来转去,在找他呢。该死,他真该找时间去驱驱邪。 蛇群似乎是找到方位。仇鹰又说:“动作不要太大,否则很容易被误以为在发动攻击,又或是被判定为懦弱好欺。” 季子琛道:“你不是爱吃蛇,这么多可顶饱?” 仇鹰:“季公子快别开玩笑了,这些蛇可不是一般的蛇。” “这是蛇族魔修用魔血豢养的死士蛇,就是那种,你侵犯它主人的领地,它咬人撒也不撒口。” 仇鹰好战的基因蠢蠢欲动,他活动筋骨,道:“虽然不能吃,但是可以炼毒。我料想这地宫中有此物,想捉几只来玩玩。” 季子琛边后退边道:“那你先抓住玩,我站远点。”法术攻击又需要时间又需要距离,不站远点,等会儿蛇群发动攻击肯定是来不及。 这一退也没顾虑还有多远撞上石壁,但季子琛不是被石壁逼停。 而是一只再熟悉不过的手掌。 萧明渝真的长高了许多,肩膀胸膛亦是宽阔不少,看着令人安心不少。似乎是这一年多没怎么与人交流,萧明渝说话很是冷淡:“怕?” 季子琛下意识想躲开那只手,却不料那只手更快,游蛇般往那边再伸出许多。而他刚好靠在萧明渝的臂弯上,无奈回道:“到没有那么怕,只是你扣着我的剑,我很难发挥我全部实力。” 萧明渝挑眉道:“你的剑,现在不能给你。” 明摆着怕他跑了,可都有这般实力了,怎么还怕这些?他也没想跑啊。况且事关他的性命,这么做,他只能是说萧明渝拎不清。季子琛呵一声,不爽道:“为什么不给我,你是想等我死了再给我?” 萧明渝没听这呛人的话,手臂在人身上收紧片刻,又松开,闪身上前了。戴着戒指的那只手一挥,一股强大的魔气散作紫黑雾水,朦胧细化,洒向一大半跃向空中,发动迅猛攻击的蛇群。 刺啦! 蛇群被紫黑雾水浇得个外焦里嫩。萧明渝施火系灵根,所以魔气到他身上来,具象化也是跟火挂钩。顿时,一股蛇皮焦香四散开来。若是不看祭坛中的景象,闭着眼想到的肯定是一盘香喷喷的炸蛇皮。 可无奈,祭坛中表层的蛇受伤,又有一堆新兵蛋子补充上来。萧明渝如此循环往复好几次,才将喷薄汹涌的势头打压下去。石像附近终于稍稍安静。 一旁玉玲珑手中拎着差点被蛇群吞掉仇鹰,训斥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要只会惹麻烦,倒不必再往里走了。” 冷酷无情。 但是长得太美,妥妥蛇蝎美人。旁边两个手下垂首听训。仇鹰不敢多看,讪讪低头不语,他是真的想抓两只来玩,这是天性。没料到这群蛇如此深不可测,这是……蠢。 萧明渝转了转手腕,道:“此地不宜久留,走。” 玉玲珑像是不能接受,震惊之余想劝说,却被萧明渝坚决的表情无声驳回。两人之间就像是上下属关系,没有一丝多余。 就走?这里的机关找到了? 确实找到了,那边的石门依然打开。果然,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季子琛又在心中确信了——玉玲珑是天降女主,不可否认。 有种莫名的忧伤,谁懂? 玉玲珑毫不客气,将仇鹰往石门口重重一扔,趁人做抛物线运动飞到最高点,自己也朝那边走去。 季子琛傻愣片刻,肩膀被人搂住,往那边飞去。靠得近,他能感受到萧明渝的呼吸有些粗重。 他很累吗? 此想法一出,季子琛就觉得自己的想法毛骨悚然。 萧明渝可是龙傲天!“累”这种字不可能出现在对方字典中。 刚刚萧明渝催动体内的魔气有一处被他注意到,想必那就是萧明渝短时间变强的支撑——手上的戒指。 一提及戒指,季子琛就觉得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什么。萧明渝手上的戒指其实是扳指,紫黑红三色杂糅而成,骨质光滑,时刻散发着暗淡的光。 季子琛明显能感受到萧明渝身上很大一部分魔气都是凭借此物释放出来的。这些魔气应该是蕴藏在萧明渝体内的,以戒指为介质,提前透支出来用。 看来萧明渝真的很恨他们,不然为何宁可用这种伤身的方式,也要提前回来。不就是为了报复? 身后出现异样,季子琛敏锐回头,蛇群不知何时死灰复燃,比之前更有生气,像一摊黑水溢出池子,朝他们涌过来。因着体积庞大,隔远了看,还以为在慢悠悠爬行。 可这东西没一会儿就靠近快要落地的两人。靠近了看,才惊觉速度有多快。一条接着一条像是深夜索命的鬼魂,生怕你将它甩掉。 季子琛刚想动作,身旁人动作比他还快。危急时刻,萧明渝浑身迸发出一团紫黑色魔气,三头及以下的蛇瞬息化作雾气,原地消失,无数黑蛇皆是如此。 就在两人落地之时,一条七头黑蛇机灵一变,朝季子琛扑过去。距离太近,季子琛来不及催动灵力,人也来不及躲开。 那是蛇王。 季子琛心累摆烂了,既然都这么倒霉了,那大不了就是被咬一口。 他微微闭眼,身前便横亘出一只手,徒手掐住最大的那只蛇头的七寸。主动脉被遏制,其他头叫嚣不已,纷纷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向萧明渝的手。 萧明渝手上的魔气瞬息间化作尖刺,每一根刺穿一颗头,蛇血四撒当场。如此情况下,竟还有漏网之鱼。 有一颗头拼死咬中了萧明渝的虎口。 第58章 五毒石室 黑化利器手拿把掐。…… 季子琛人是懵的, 他看着蛇身被汹涌魔气吞噬。这蛇王的两颗毒牙比寻常蛇大不少,若是用来攻击敌人固然是利器。只是苦了萧明渝手上徒留下两个黑洞,以及随着毒牙拔出喷溅出的两条黑红血线, 转瞬伤口周边的皮肉肿胀成紫黑色。 嘶,看着就疼。 从怔愣中回神,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季子琛还是下意识抓住这只救他一命的手, 想查看伤情。不料却被后方冲回来的玉玲珑挡到一边,看人施针止血抑毒, 听着她道:“萧君,感觉如何?” 萧明渝将手收回一点, 摇了摇头,眸子神色很淡。好像被咬的不是他, 又或是这点小伤无足挂齿的意思。 玉玲珑年纪轻轻善用针和毒,这放在现代妥妥的医学生。见人无碍, 她便仔细叮嘱起来。 这边季子琛注意到萧明渝向自己投来的不明意味的目光,虽是不解,却放下心。他不想再多欠人什么。然而下一秒,玉玲珑回身, 本是冷傲的眼睛剜了他一眼,而后道:“你若是再惹麻烦, 我便将你丢在这地宫中自生自灭!” 事实胜于雄辩, 这话堵得季子琛无法反驳。不过,蛇虽然是他招惹来的, 却不是他本意。如此想着,心中难免有点被误解的难过。 仇鹰站在一边想解释其实自己也有责任,玉玲珑却瞪他一眼那凶神恶煞的表情仿佛在说“敢插嘴就将你的毛拔光”。仇鹰顿时噤声, 心虚的模样活像个被当场抓包的扒手。 萧明渝道:“够了,时不待人,走吧。”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往前走了。玉玲珑紧紧跟上,后面坠着两个覆面仆从。 见人走远,季子琛跟上,愁上眉梢,心道,这么急做什么,连伤口也没好好处理。 仇鹰道:“季公子,这不是你的错,只怪我没看好你。待会儿可要跟紧我,万不要再出岔子了。” 过了这藏着蛇群的石室,他们沿着昏暗诡异的隧道走了一阵。这隧道没有石室气派,刚好够三人并排走,不过,放在季子琛这样的成年男子身形上,两人并排臂膀都伸不太开。 难道这么大个地宫,两个宽敞阔气的通道都木有? 季子琛低声向仇鹰问道:“仇兄弟,你不觉得这通道太小了点?总会是地宫主人生前缺钱吧。” 仇鹰道:“季公子有所不知,这地宫主人生前立了一个规矩。” 季子琛舔了舔嘴唇,期待后文。仇鹰看了看前面几人似乎是没听到,悄声说:“若是谁在他故去后进入者地宫,进来只能走旁门小道。” 原来他们走的是小道,季子琛接着道:“那大道?” “有命出去,也就是被地宫中的东西认可,才能走大道光明正大出去。”仇鹰说完,对此很感兴趣,“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季子琛没再评价这条规矩。他料想这东西兴许就是这魔剑“践尘”。作为龙傲天,进入杀机暗藏的古老地宫,过五关斩六将拔得魔剑后,再从象征着魔族认可的大道风光而出,多么令人激动……咳,老套的剧情。 没过多久,他们又进入了一间石室,这间与先前的石室无二,只有祭坛中的石像变了形象。之前那间是蛇杖,而这间是石壁虎趴在石像左肩。 站远了看,季子琛不得不感叹石壁虎的雕工真是巧夺天工,除了色泽暗淡点,线条构造都是一等一得好,感觉只需要一缕生气便能转动那双紫宝石的双眼。 石室石壁上布满了色彩丰富、线条流畅的壁虎图。这些壁虎画的很大一只,有的在猎食,有的在求偶……总之是千姿百态,目不暇接。 这次季子琛被仇鹰贴身保护(监视),而萧明渝带着人没一会儿便拿到了某个物件,顺便破除进入下一间石室的机关。 季子琛没敢靠太近,他看着萧明渝拿着从壁画中取出的小物件陷入迷惑。没了外挂剧情的加持,他不认识实属正常,但是不作为那就等死。 小物件放在萧明渝手中实在是太小,他偷摸大量一阵也才辨出那是一块石头,上面有红色的图腾纹路,盲猜是壁虎的简化图。 按照小说套路,这东西应该跟最后拔剑脱不开干系。 后面流程没有任何变化,几人脚步不停穿过过道——进入石室——穿过过道——进入石室…… 许是他们动作快,后面几个石室中没再触发什么惊喜。萧明渝天资聪慧,极善观察,几轮过后,取石头已如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所以整体速度提高不少。当然,这其中不排除萧明渝的主角光环在起作用。 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几次进出石室,季子琛隐隐觉得,萧明渝在忍着不跟他说话。每次他感受到那隐忍加强一度,这人的速度就提起一倍。赶着救火似的,季子琛跟着都有些吃力。 他摩挲下巴,心道,到底在急什么呢?这剑也是势在必得啊。 此时,他们正要走出一间石室。季子琛站在洞口等着,忽然觉得背后有东西在一轻一重地挠他。几乎是刚有异样,季子琛就回身查看,可背后出了他的影子,空空如也。 如此几下,季子琛也失了耐心,脊背莫名发凉。正当他准备回身用法术探一探时,这东西便现身了。 两条粗壮的黑红触须一上一下摆动,触须尖端细小,逐渐变粗延续至头顶。一颗覆着黑红甲壳的矩形头跃入视线,接着是唇部,暗黄钳状颚足翕张。 季子琛脑子里被恶心得只有一个念头——又毒又阴的大蜈蚣! 他大叫一声,奋力跳开,离巨型蜈蚣远远的。这边声响引来其他人,待看清状况皆是浑身恶寒。 这只蜈蚣年岁颇深,通体黑褐发红,体型有一个幼童体宽。四五米的长条身子被划分成许多体节,一节节坚硬锃亮;侧身千万只暗黄步足密密麻麻排布。 季子琛被吓得头皮发麻,见到刚出恭回来的仇鹰,语无伦次道:“你……你们老鹰不是吃蜈蚣?这蜈蚣一看就是老妖精,肉质紧实,你……你去看看?” 仇鹰呆萌回头,无奈道:“土公鸡才吃这玩意儿,我不吃的。” 萧明渝听两人的对话,微不可查地皱起眉。 玉玲珑朝季子琛看了一眼,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怒意。回首后,她便施了法术,一时间,无数只紫黑蝎子自阴暗处潮水般蔓延过来,蝎子的步足在地上摩擦出滋滋声响登时充斥了这间石室。 这蝎子不是玉玲珑凭空唤来的。她本族是蝎子一族,而恰好上一间石室就是以蝎子为吉祥物。因此,上一间石室他们找石头是最快的一次,这其中最离不开的就是玉玲珑的功劳。那种对一方种族呼风唤雨的能力,很酷很帅,季子琛很是羡慕。 想到这里,他再没意识到一点那就真的迟钝了——这些石室是以五毒为吉祥物。石像身上的是什么,那这间石室里就有与之对应的五毒之一。 他们走过了满是红黑蛇身的石室、满地黏糊蟾蜍的石室、满地剧毒蝎子的石室、害怕断尾躲起来的壁虎的石室。以及眼前这条巨型蜈蚣镇守的石室。 难怪这货压轴出场,因为它是五毒之首啊! 季子琛猛拍一下自己的脑门,痛心疾首没有早点料到。他本来都觉得石室、通道的循环往复有些无聊,偏偏现在知道是最后一间石室,竟有几分紧张。 离拔剑越来越近了,石室中用不到他,那萧明渝抓他过来到底干嘛呢? 那边蜈蚣被乌压压一片的蝎子大军爬上身子,待感受到被钳子生夹的疼痛,终于慌张的猛烈扭动起来。 好一个以毒攻毒。 玉玲珑临危不乱,蝎子大军很给力,小小身躯却有大大力量。蜈蚣本是拦着那扇门,被攻击后抵抗着挪动了位置。眼下开了路,季子琛本以为等蜈蚣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甚至是小命不保,他们才会往下走。 可玉玲珑却冲他这边喊道:“时辰快到了,萧君你先带他过去,我们随后就来。” 季子琛还在懵逼状态,这个“他”是?谁知垂在身侧的胳膊被一只铁手牢牢抓住,这人在他的右侧,抓得确实他的左胳膊,因为此人的手臂正揽着他的后背。就是这样一个姿势,季子琛被萧明渝飞速带离现场。 速度过快,通道中掀起的阴风卷起季子琛的碎发,前方一片黑黢黢,他不知道萧明渝发什么疯,这个节骨眼要带他去哪里?还这么急急忙忙! 之前在一起修炼的日子,萧明渝对他开始时疏离冷淡,相处久了是温柔细致。似乎没有事情能脱离他的掌控,所以季子琛从未见过他匆忙的样子。 蜈蚣苦苦挣扎的声音渐渐在身后远去。季子琛感觉自己在坐过山车,垂直九十度冲下坡的那种。他咽下口水,问道:“萧兄,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耳边风声呼啸刮过,前方黑暗如黑色幕布般一层一层掀开,好似在恭迎这座地宫即将承认的新主人。一路上萧明渝未说话,直到两人到了一处极为宽敞宏大的空间,才将人松开放下。 季子琛一落地便委地而去。麻蛋刚刚死死闭着嘴,阴风却从鼻孔猛灌进来。方一停下,咽喉又干又涩,他没忍住连咳许多下。 若是按往常,萧明渝会给他顺气,再扶他起来,甚至心情好的时候会温声询问他怎么样了。而现在,他抬起头,眼睁睁看着人一步一步往前方走去。 不必多说,这里就是地宫的正殿,因为这里的配置可比之前的那些石室华丽不少——石壁上是比石室中大一倍的石灯,中央屹立这一座巨型石像,身姿挺立,披着外袍,深处的右手却是空的。 萧明渝三步并作两步,跃上祭坛。他摊开手,一块纹有五毒简图的石头,不对,是玉石,五块碎片合体后这东西显现出本质。他将玉石放置在石像手心,在掌心划出自己的血喂上玉石。顿时,玉石发出耀眼红光。 季子琛被刺得睁不开眼,手臂也抬起来挡光。当红光消散时,他突然发现脚底下也亮起来。黑红的魔气如同乌黑的血液从石像底部,顺着地上巨大法阵中的深深纹路缓缓流出。 倏地,魔气灌满法阵,阵的五角方位喷出五道血红光柱。掀起的罡风清扫了法阵中除萧明渝以外的所有东西,当然,这里面包括季子琛。 真是水土不服就服这命运。 咳了那几下,季子琛身体本就不舒服。偏生方才那一下,他撞到了旁边的石壁上,光滑平整的石壁无差别攻击他的背部,他擦去嘴角的血,忍着剧痛往阵中看去。 此时的萧明渝衣袂翻飞,场内的魔气如饥似渴般向他拥去。霎时间法阵外边卷起飓风,季子琛眼疾手快抓住旁边的石灯架子,才幸免被刮走的命运。飓风中呼号一片,石子、尘土拍手奏乐般迎接他们新的主人。 他不顾自己的锦衣染上鲜血,心里早已忘却疼痛,眼里也只有萧明渝。明明是他最应该替人高兴的时候,他却有点忧伤。 这把克鲁斯神剑终于在他眼前劈下,萧明渝终于完成最终黑化、拿到征服整个修真界的神兵利器,而这本注水书也终于迎来激荡的转折。 可为何,他就是没有百分百的愉悦,甚至,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远去。 也对,半黑化的萧明渝就这么冷漠对他了,面对全黑化的,他还有活路吗?答案显而易见。 这种心如刀割的感受让他眼眶都湿了。一张脸被刮得火辣辣的疼,胸口愈发疼痛,耳边恍如有一阵诡异的声音在回荡。 ——最后一关,献祭爱人。 季子琛后知后觉这是系统的声音,好家伙,他要死了,现在肯出来了。怎么不等他死透了再出来? 忽地,法阵中飘出一把剑,通体红黑锃亮,煞气充盈。这就是魔剑“践尘”。 不知为何,季子琛觉得这可能是临死前的幻觉?不然为何他觉得峰陡然停了,四周还起了浓浓白雾。而萧明渝的身影也愈发不清晰。 这是要死了? 第59章 幻境奇遇 真假男主。 季子琛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这世界就是不想让他死个痛快——胸闷气短,耳鸣严重,四肢僵硬, 身上有着若有若无的过电感,酥酥麻麻,眼皮更是沉得睁不开! 这难道是……? 鬼!压!床! 终于睁开了眼, 他人是躺着的, 身体仍是动弹不得。头顶是布满猛虎苍龙浮雕的天花板,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幽幽蓝光, 像是星光穹顶。艰难转动眼球,终是窥视到这间石室的全貌—— 镂空晶骨灯架, 光晕灯火下坠着黑金流苏;两排黑檀木质桌椅整齐摆放;稀缺玉石制的屏风展示着华贵雍容,一件绸缎细腻的黑色大氅懒散挂在上头, 银色暗纹飘着浮光,似乎是在告诉注视它的人, 它的主人可不一般。 看了一圈下来,季子琛总结就两个字——有钱! 不过,这石室虽然无处不在显示着华贵,却不难看出石室的主人不看重这些。 躺了半晌, 季子琛连灯架下有流苏有几根丝线都数清楚了。鬼压床的不适感才完全消散。既然萧明渝留他一条小命,他也不必紧张。而这石室很大几率设下了禁足之术, 遂季子琛边活动筋骨, 边观察环境。 这里他一点也不熟悉的地方。只是这大氅却是再熟悉不过了——萧明渝的大氅。 这里十有八九是萧明渝在魔族的寝居,不然他还真想不起来这北冥魔族有几个人能有如此豪华的寝居。 尤其是墙上那把剑。原著中萧明渝的第一把佩剑也是被人给碾碎, 然后原身很是假情假意将琢光的碎片收集起来,专门设立了法堂,美其名曰是祭奠他跟男主的珍贵兄弟情。 季子琛:吐了, 谢谢,这踏马才是真正的假惺惺! 此举自然被修真界一帮道貌岸然的人奉为高尚节操,但奈何假的终究是假的。后来萧明渝在季子琛大婚之日便不请自来,抢回后宫,夺人性命,顺便也拿回了琢光剑。 看着琢光剑,季子琛难免有些感慨。那时候他心烦被指婚的剧情,没心思按照原著的剧情将碎片收集起来,所以这把剑应是萧明渝通过别的渠道拿回来的。 不知何处起了风,灯架上的流苏飘荡起来。这石室大门紧闭,有风就很奇怪。左右看顾,风口好容易才找到。 竟是一面等身镜,神奇的是上面随意盖着一张黑色薄纱助镜子逃过了他的神识侦查。 季子琛撩开薄纱,室内昏暗,镜子内却反常明亮。 真奇怪。 为了探明镜子上的法术,他摸了摸镜面,谁料一只手没摸到实物,却被镜子吞掉一半。 这是芥子空间? 镜子里的半只手感受到一股湿润的气流,季子琛无知无畏走了进去。 初一睁眼便是惊艳——青草野花为底,数棵长青垂柳映水,时不时随清风摇曳,拂上湖边的亭子,湖面上云雾气蒸、缥缈无垠,几缕金黄天光穿过厚厚的云层,给云雾染上几分神秘与奇美。 早知镜子后面别有一番天地,谁料竟是世外桃源! 新鲜的空气冲击着季子琛疲倦的神识,走在草地上,晨露打湿了他的裤腿。感受到脚踝上的湿意,季子琛却没空去管。 他看着湖边舟头上玄衣长立之人,顿住了。那人亦是感受到他的存在,回身拾起他的视线。 一片寂静祥和中,两人就这么对上了眼。 不知是不是季子琛的错觉,他觉得萧明渝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此念一出立马被他扼杀,龙傲天见到他惊愕?可拉倒吧。 他状似自然走过去,越是式微越是在气势上不能输。一脚踩上船舷,季子琛就因为没有经验弄得船身猛烈摇摆。索性萧明渝眼明手捷施法,两人才避免变成落汤鸡的命运。 季子琛尴尬又羞恼,抬头却懵了,萧明渝方才是笑了吗? 明明萧明渝什么都没干,和石室中的表现也没有任何区别,季子琛就是觉得被他的威压弄得有点喘不过气。 或许是得了魔剑,修为激增的缘故?他干巴巴问道:“萧兄这里是?” 萧明渝却轻笑道:“这是没睡醒么。” 不知为何这句话不像是在对他说,这笑也没有轻蔑的意思,而是包含着一丝丝冷淡。 季子琛持续懵逼中,问道:“啊?我睡醒了。方才那样,只是因为我第一次上这种船,所以站不稳。” 萧明渝打断他道:“幻境。” 刚准备滔滔不绝解释一番来掩饰尴尬的季子琛回过神,有点错愕,竟然还在幻境! 他立马查看萧明渝腰间的剑,好险,幸好已经拿到剑了,不然罪白受了。他注视着萧明渝,道:“那我们……额,怎么出去?” 想出幻境,跟着主角的方法走准没错。 他说得认真,萧明渝却挑眉,语气中有点质疑,道:“你想出去?” 季子琛感觉到小命被扼住,尽力敛住自己的情绪,表现出百分百的求生欲,小心问道:“萧兄总不能将我丢在此处吧。” 萧明渝道:“为何不能?” 闻此言,季子琛只觉一道天雷滚滚劈在他身上,焦香四溢了。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结局竟然是被丢在幻境中自生自灭。 别看幻境此时是世外桃源的宁静,这都是假象!幻境之所以叫这个名字,还不是因为里面的东西都是幻化出来的。所以,哪怕现在风平浪静,下一秒也可能变成疾风骤雨,人间炼狱。 呆在这里面岂不是等着未知的死亡,抑或是死不痛快,备受折磨再死。 靠,这都是什么?季子琛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裹挟这霉运叫他为现实低头。 他清了清嗓子,道:“这样不好吧,萧兄,我虽然修为不及你,人品也……额,做了对不住你的事,但我……总之我大概应该也许能在某个时候帮上你,对吧?” 怕没有说服力,季子琛又补充道:“你看方才在石室拔剑,没有我献祭,你不是也拿不到?” 提到这个,季子琛就想口吐芬芳,虽然他对萧明渝做了不可挽回的事,加上男主后宫设立不完善、不充实,但也不至于让他顶替“爱人”这么神圣纯爱又操蛋的位置吧! 这简直是对他的羞辱! 鬼知道他听到“献祭爱人”如此令人痛楚的四个字,脑子有多么迷离,因为这是用在他这么个大男人身上啊!关键是系统现在也无脑休眠,他也没个地方发泄,不对,是询问(文明)。投诉投诉。 萧明渝听罢,眉头皱了皱,瞬息又有一丝明朗和若有若无的玩味,问道:“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对?” 来了来了,经典剧情审问对峙。这是机会,他要好好表现:“是啊,那日之后,我每晚都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寝食难安,日渐……要不就给我一个机会?” 完美,季子琛心道,他觉得自己的台词已经赶上很多十八线小演员了好吧,太敬业了。 萧明渝面色淡下来,季子琛以为要没戏了,却听到这人说:“好。” 小命保住,季子琛差点泪洒当场。连萧明渝那一抹不熟悉的邪笑也没注意到。 踏平了整个修真界后,“萧明渝”本就百无聊赖,昨夜睡不安稳,一睁眼便来到此地。既是无聊,又是幻境,那便将计就计闲逛一番,总好过回去被一群美人缠着明理,又或是指星星要月亮。 之前觉得美人能逗趣解乏,如今一切圆满却觉得,哪有拿人性命有趣? 而这再随心不过的逗留,却让他惊喜地碰到这个在他人生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刀的“好、兄、弟”。 实在是天可怜见,他很是无聊呢。可方才交谈间,他便觉察不对,此人与他那“好兄弟”只是同名同姓,换句话说,舍同魂异。这又是什么状况呢?不知。 不过,既碰到,又哪管那么多,这个“季子琛”双眼清澈带着点愚钝,他玩一玩儿又如何? 季子琛安分坐在舟尾,看着“萧明渝”屹立在舟头,用灵力掌舵。船体正速度适中往某处游去。气氛有点尴尬,季子琛觉得他该说点什么活跃一下气氛。 “萧兄可还记得,先前我们到青州水乡除水魔?”季子琛见人不说话,继续道,“那时我们同章玉他们一起,那水魔奄奄一息,我们上前查看时却突然发起攻击,我们躲避匆忙,一阵混乱之后,水魔和章玉他们都不见了影子。” “若我没记错,那次误打误撞进了那水魔所设的幻境。也是这般,你我二人乘舟飘在水上。”说到这里,求生欲又开始作祟,“不过,那水魔在萧兄面前还是太过低阶,捏造的幻境亦是拙劣。我一直很庆幸,那回若是没有萧兄在,我也是凶多吉少。” “萧明渝”听着这人的恭维,内心轻嗤一息。他越来越敢断定了,这幻境联通了不知道是哪个世界,将一个完全不同的“季子琛”送到了他身边。而这个“季子琛”跟他之前遇到的除了蠢笨点无太大差异,尤其是油嘴滑舌、虚伪至极这点。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活到他这个程度,他对此已是见怪不怪,权当斗蛐蛐解闷。就算是遇到不测,抬脚踩过去便是。 所以他不反感,反而是兴致顿起。态度冷漠似乎是这人对自己的认知,那他就陪人演一演。他到要看这伪君子能装多久。 一时间,恶念四起,他努力压制暴虐,半晌挤出一个笑,隐隐咬牙切齿道:“这个幻境很是厉害,出去恐要费一番功夫和时辰。” 季子琛没料到“萧明渝”会理他,微微怔愣片刻,声音极不不自然回道:“无事,有萧兄在,总能出去的。” “萧明渝”道:“很好。”真是一模一样。 季子琛面上僵住,“萧明渝”背对着他站着,他无法察言观色,心中打鼓,心道,啥叫很好?完了完了,莫不是已经对恭维吹捧的话脱敏了? 他正想着下策,忽然发现身边的□□雾气越发浓重,周遭安静得令他细思极恐了。偏生这时再往前看,“萧明渝”不见了! 季子琛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心想,这啥玩意儿?难道是幻境在船中间起了作用将他与“萧明渝”分开了? 看来这世界真是铁了心要他命! 忽地,浓雾间飘出黑影,没了“萧明渝”支撑船体,黑影攀上船舷,船就疯狂摇摆起来。更要命的是,这黑影不是他认知范围内的生物,仔细一看,像是水怪触手。 他下意识往后挪了半步,没成功,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自己的双脚被后方爬上来的触手悄悄缠住。 感应到他要动,触手便发出强劲将季子琛双脚往后猛力一拉。季子琛毫无防备,迎面来了个狗啃泥,不过没有泥进嘴里。而是一只黑乎乎的触手,趁他不注意伸到了他嘴里。 次奥! 双手双脚,甚至是双腿往上,尤其是腰那块儿,全部被船底伸上来的黑触手锁住。这些触手更是毫不客气在他身上揩油水。 嘴里被那只触手缠着舌头乱搅,季子琛只觉得舌根酸涩,无法说话。被缠住的皮肉更是随着他激烈的挣扎而勒出一条条红痕。 场面好不色。情。 而且季子琛能感觉到有一双视线正在暗处赤果果地打量他。 有种用这种腌臜手段,不敢露面,可真够low的。 这时雾中传来空灵尖利之声,像是深宫里的太监总管:“别再挣扎了,快快束手就擒吧,正好我也饿了。” 麻蛋,想说话,嘴被……触手似乎知晓他心意,竟然主动拿出去了。 季子琛呸呸吐了几次口水,甚至不断干呕,直到感觉嗓子眼都要吐出来了,才堪堪停下。他哑声问道:“敢问阁下是?” “我是谁,你不必多问。你只需要知道,是你的同伴为了跟我换取出去的方法,将你卖给了我。” 哈?季子琛三观五官具被震碎,这种挑拨离间的小伎俩真的很不够看。虽然惴惴不安,他还是选择坚定地相信萧明渝不会这么做。 这东西又说:“如何?时不时愤懑又伤心?自你们刚进入幻境我就看出来了,你又蠢又笨,被人卖了肯定不知道,而你那同伴又是个精明自私的人。还是我心好,在你临死之前还愿意告诉你。” 季子琛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能编得再离谱一些吗?算了,他必须得给萧明渝营救他留点时间。 遂回道:“哦?我与我家萧兄相处甚久,我竟从未发现他是这样的人。那还要多谢你了。”他说完,人也不挣扎了,眸子里竟漾着感伤,道:“不过这也是我的报应。” “他骗你、利用你,是他品行不端,如何又是你的报应了?” 季子琛状似诉苦道:“你有所不知,我之前做过背叛他的事,所以我这是罪有应得。而且,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苦衷。”许是之前压抑得严重,眼下他还能挤出几滴泪。 “萧明渝”悬在暗处,眸子恍若坠入寒潭。这场戏他本是想揭穿伪面,所以用了让人不能撒谎的法术,也就是这些触手。谁料一番话下来,触手没有勒紧的趋势,反而是相安无事。 本是临时起意,可现在事与愿违,他觉得烦闷不爽,心底甚至生出一股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情绪——嫉妒。 一想到这个“季子琛”与那个世界的自己有如此美好的回忆,听到此人嘴中不断道出对那个自己的仰慕与死心塌地,甚至是言语间满满饱含真诚的歉意,他就倍感嫉妒! 这是他这混沌一生从未感受过的。凭什么他遇到的就是那般人渣。 心中怒意腾升,触手随主人心情失控般收紧。季子琛始料未及,整个人被勒得头发紫,呼吸就快要被剥夺了。 不行,萧明渝还没来救他,再坚持会儿。 可是好疼,好疼,不是四肢,而是胸口。他不断挣扎,嗓子好容易才憋出一声求救。“萧明渝”收拢意识,乍见此人胸口泛起的蓝光,他还有点错愕。 他似乎找到漏洞了。 “萧明渝”邪魅一笑,飞身上前将触手披散。又装作急忙赶来的样子,将几近昏厥的季子琛搂在怀里,状似迫切问道:“怎么样了?是我来晚了,抱歉。” 季子琛也不管他再说什么,喘着粗气求道:“胸口,疼,你先给我解了它。” “萧明渝”立马将手抚上,看着季子琛紧皱的眉头舒开,他更加确信了——这个世界的自己往季子琛身上种下了“无情花”的种子,将其当作培土,等着后用。 修真界中拿人当养料是禁术中的禁术,这种子更是失传已久,只有他母亲留下的遗物中有两颗。所以他断定是另一个自己所为,至于为何他不敢断定。 种子生根发芽一人为土,为土之人需要经历刻骨铭心的钻心之痛,拔除更是如此。至于这花的效用要到其成熟之后才会显现。 如是想,“萧明渝”忍不住笑了,“无情花”的名字与其效用同世人的道貌岸然一样——催情与抑制被种者的灵力。 而现在,似乎是已经成熟了。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如此维护那个自己,到头来还是被利用,值吗? 感觉自己舒服不少的季子琛支起身子,意识清明不少,人却头皮发麻。萧明渝从来都不会露出这般扭曲的笑容,他呆愣地问道:“你是谁?” “萧明渝”跳开身子,轻笑道:“哟,被你发现了。” 季子琛脑子一片混乱,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冒充男主,真是活腻了。等等刚才那些触手。他质问道:“方才那些触手是你?” “萧明渝”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聪慧在你身上为何会降临得如此之快?”说完连自己也笑出来了。 见季子琛一脸防备与愤怒,“萧明渝”趁机说道:“你不是一心一意向着他?” 季子琛:“那又如何?” “那我若告诉你,你胸口上花,是他亲手种的,你怎么想?” 季子琛低头一看,方才胸口又疼又热,他无意识将胸口的衣襟拉开,这个角度,正好看到自己白皙的胸口。 一朵妖艳的蓝花安静地纹在他的胸口。 连季子琛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的,但是他为何要相信这个冒牌货:“是吗?为何我觉得是你做的呢?” “萧明渝”勾唇道:“你不信我,你可以问问你身后的人,谁做的,他应该比我更清楚。” 季子琛猛地回头,萧明渝正站在他的身后,这熟悉的气势与端正的站姿,这个是真的没错了。 第60章 品尝冰块 道是无情却有情。 萧明渝手握践尘, 整个人恍若刚从炼狱中杀出来的罗刹。 季子琛僵在原地。这照镜子一般的场面,连他这种剧透侠都不知道是何种状况。 然而,他犹豫的瞬间, 萧明渝微不可查地啧了一声。季子琛听到还以为是自己挡道了,刚准备往旁边挪,下一秒便被一件扔过来的大氅兜住头, 敞开的胸口亦被遮住。 视线被挡住, 身边却腾升起饱含杀气的剑气。 不妙,两个男主打起来了。 季子琛赶忙掀开大氅, 慢这一秒,两团黑气便冲得离他数丈远。雾气蒙蒙隐去大半景象, 两人身速极快,季子琛看得眼都花了, 而他身上也被人下了捆身的法术,需要外力才能解开。所以他选择驻足观看。 本以为两把践尘, 冒牌货那把是假的,抗不过真剑的两招。哪想现在两个人打得激烈,一时间竟分不出上下。更糟的是,他听不到两人说话, 只能看大致的动作猜个大概。 “萧明渝”提刀挡着,似乎很惊讶这个世界的自己年岁比自己小上许多, 功力却如此深厚, 稍纵又邪笑道:“修为不错。不过我很好奇,你往他身上种‘无情花’, 他好像不知道呢?” 萧明渝见此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摸不准到底是幻境中的灵识幻化而成,还是有人恶意假扮。本就烦闷, 一听到这句话,心中难免有几分紧张。 两人僵持一会儿,倏尔又弹开数尺。萧明渝有不祥预感,反问道:“你告诉他了?” “萧明渝”道:“我也想啊,不巧,你来的很是时候。”话音刚落,他催动践尘的封印,更加紫黑的魔气从剑身中央的纹路中迸发而出。 萧明渝皱眉,他刚拿到剑仍需磨合,眼前这人肉眼可见比他熟练。而且,这世间竟然有两把能爆发如此摧枯拉朽的魔气的剑,连外观都是一个样。 必须得速战速决,拔剑短时间剧增的修为他还没好好消化,时间久了就会露马脚。而且方才观季子琛胸口的状况,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如此想着,萧明渝出剑速度陡然提升,而对方弱势片刻又扳回一城,讥笑道:“怎么出剑如此急,你我虽是同一个人,一招打得平手便心高气傲了?那我可告诉你,可不是招招如此。” “萧明渝”说完此言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对,他顺着另一个自己的视线看过去,舟中之人正裹着对方的大氅,往这边眺望,那般期许的神情也让他眸子沉了沉。 “你说我告诉他,他会如何?” 萧明渝剑眉微蹙,声音坚定道:“他不会信你。” “萧明渝”笑了笑,这声嘲笑不是笑对方,而是笑自己像个自作多情的毛小子。这个季子琛傻人一个,他在这里挑拨这个聪明的有什么用? 可是再聪明有什么用?到底还是年纪轻,弱点全暴露在急切的关心中。 丝毫不觉自己话中的酸味,却坦荡道:“你们两个倒是心连心,方才我挑拨你,他也是死心塌地维护你……真是叫人心、生、羡、意呢。” 萧明渝听了前面一句,便没心思听后面那句。他微微愣住,原来季子琛没有怨恨自己将他绑过来吗?原来他们两个之间还有缓和之地? “萧明渝”冥冥之中能感受到这次闲逛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而他也必须给这个世界的自己留下一份“大礼”。 于是道:“他知道你心悦他吗?”感受到对方的剑身一抖,他莞尔道:“我猜他不知道吧,若是他发现你对他有这般龌龊心思,他会不被吓得作呕?哈哈哈哈。” 闻此,萧明渝指关节更加紧贴剑柄,只见他骨节发白,面上更是难得见的紧张。 看来,这个人不仅长得和自己很像,连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看得透彻。那他只能灭口了。 两人又过了几招,萧明渝的剑出得又急又险,稍稍占据上风。就在他以为自己将人打得节节败退之时,此人居然扭转了方向。 季子琛脖子伸得老长,端详两团紫黑魔气,终于辨明战况。而这一眼,两团魔气便一前一后朝他冲来。 真是捅了倒霉窝了! 须臾,后面那团明显提速。两人拉扯之下,“萧明渝”感受到自己逐渐消失的身躯,情急之下,他捏决打向舟中人。 此举措手不及,萧明渝被桎梏住,眼睁睁看着一团法决朝人飞去,而目标季子琛也使上了吃奶的劲往边上挪动,希望以此躲过一劫。 谁料下一刻,本该走直线的气团,精准锁定了他。好巧不巧打在他的胸口处。他正想表演“啊,我死了”的经典剧情,可待气团化去,却只留下些酥麻之痒。 还有点……有点香? 季子琛内心疯狂吐槽,他这多灾多难的胸口肉,下辈子别跟他了。 好香的味道。 季子琛感觉自己置身于花香温泉,不然为何他觉得这花香醉人,他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摸鱼放松。意识昏沉片刻,他才从舒服温热中惊醒。 好热! 方才身体热,以为是自己太着急。可现在看来,两者间没有半毛钱关系。 季子琛不是易汗体质,额间却生出大颗汗珠。这时候大氅的保暖效果帮了倒忙,季子琛浑身散不出热,眼睫被汗水打湿成了一簇簇,里衣更是湿漉漉浸透到外衣。 萧明渝心乱如麻,攥着施术者想予以重击。这人却凭空消失在他手中,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气息。 人走了,却留下一声嗤笑:“呵,这次我倒要看你如何抉择。” 萧明渝握紧空空如也的手掌,回身看向舟中人,心底霎时一沉。 以为自己即将成为穿书界第一个被热死的用户的季子琛,仰躺在船中,迷迷糊糊之间看着舟头落下的人。凭着最后的一丝意识,勉强敬业地挤出一个笑。 “萧兄,我脸是不是跟猴子屁股一个红?”季子琛撑着身子的手肘抵着船板发麻,他挪动挪动,“为何不说话?” 萧明渝收了剑,敛了一身魔气,一步,一步向人靠近,边道:“你想听什么?” 季子琛觉得自己一定是迷糊晕了头,不然为何,堂堂爽文男主打完胜仗,走起路来竟有点僵硬,浑身还散发着柔和的假象? 临死前总该说点伤感的话,又或是抱有一点活下去的希冀。 他指着自己胸口道:“萧兄,你可知那个冒牌货污蔑你,说……额嗯……这是你做的。” 萧明渝在他身前蹲下,他人高肩宽,银纹黑衣裹身,蹲下亦是给人一种压迫感。声音略哑问道:“你如何做的?” 季子琛莫名自豪道:“我当然是相信你。你怎么可能……” “是我做的。”萧明渝坦荡道。 季子琛一头浑水,感觉自己是一头拖着亿吨货物穿越撒哈拉的骆驼,又热又累,说话思考根本没有逻辑。但他有原则,那就是主角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他胡乱道:“啊?没事。” 又接着自己的话题碎碎念:“你看我,虽然……虽然先前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对,我正想跟你说,既然都快死了,我想说,我那时没帮你说话作证,是因为……因为我有苦衷。” 萧明渝本就相信他有苦衷,而他自己只是有点怨言。听着眼前这人说话的声音越发沙哑,语无伦次的言语竟叫他心底柔和,怨言尽散。他直言道:“你不会死。” ——就算是我死了,你也不会死,这是承诺。 此时主角的话跟圣医的无异,季子琛内心又燃起小小的希望,道:“那这个热可有解?” 安静片刻,萧明渝终是道:“唯有一解。” 其实他早就算好季子琛体内的无情花成熟的时间,届时他会给人输送灵力,毕竟种下无情花需要耗费许多灵力,而此花也只认第一个给它浇灌灵力的人。 然后他再同人说,此热会复发,且只有他能解。如此,这人便再也离不开他,之后,他也有更多的时间将人据为己有。 甚至是那颗心。 一听有活命的可能,季子琛又支棱一点,他不知自己是以何种姿态呈现在萧明渝眼中,喘着粗气问道:“什么?” 而萧明渝看着衣衫大敞,脸颊绯红,眼神迷离的季子琛躺在他身前,甚至是身下。一时间,他甚至觉得,季子琛喘息出的每一口气都喘在他那颗燥热的心上,喉结不自觉滚动,声音更哑:“双修。” “啊?额嗯……你说双休?”季子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是穿书了吗,为何修真界会有人提及这个,他当牛做马之后再也没体会过的美好事物? “我好累,我想双休,你能让我双休吗?”季子琛渴望着说道。 萧明渝呼吸一紧,搭在膝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被捏得咔咔作响,伴随着的,是他体内一种莫名的坚持在逐步瓦解、崩塌。 “你当真……”他话还没说完,季子琛便醉汉般凑上来,胸口白皙如雪尽显无遗,往上,那张绯红如春日蜜桃的脸,又热又滑嫩,正在慢慢地又贪婪地磨蹭他的手,像是某种幼兽,无知无觉散发可爱,撩人心弦而不自知。 饶是如此诱人的动作,季子琛红润的嘴却呆愣地道:“好凉,好舒服。” 无情花认主,萧明渝恰好是这个主人。所以季子琛贴着他会造成触凉的幻觉。 萧明渝压制着一身燥热,脑中恍若剩下最后一根理智之弦,正在被季子琛一蹭一蹭磨断。 他依据本心,抬起眼前这个他心心念念已久之人的下巴。刚欲说话,便被一只裹满汗、滚烫的手紧紧握住,甚至是蛮不讲理有点委屈道:“我想要为什么不给我?” 季子琛如醉汉展露出自身皮下的本性,而萧明渝眸子盈着一汪秋水,随眼前人的一举一动悠悠晃动。 世俗什么的,只有弱者才会遵从。他会变强大去踏破世俗,将心上人圈起来,让他无忧,亦不能离他半步。 但他更希望此人是自己走入他画的圈。 季子琛感受到有一只冰冰凉凉的手,他舒服地笑了笑。忽觉身前压下一片阴影,不容他躲避,好在,他不准备躲,纳凉正是他最需要的,而这片笼罩他的阴影便是此时唯一的凉物。 好凉快…… 忽地,唇上贴上来两片更凉快,甚至柔软的……肉? 左脸上被一只冰凉大手包住,身上燥热缓解不少,季子琛舒服极了,唇上的凉物停着不动,他略微不满地哼了一声,随后像是贪吃酷暑时节的冰块,大胆伸出舌头舔了舔那团软肉,不满足似的,又咬住一片软肉细细品起来。 “好吃。” “喜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0-70 第61章 拍卖宝贝 入V三合一 被一味地索取唇舌, 萧明渝并不予以回应。他能看到季子琛因为舒服而闭合的双眼,黑长眼睫安静盖住平时勾人的眼眸。这样一看,确实乖巧得有点过分了。 ——他会不会被吓得作呕? 思及此, 萧明渝眸子更暗淡,舒出一口,暗自提醒自己记得把握分寸。 忽地, 他用虎口抵住季子琛的下巴, 捏着对方的脸,将其不知疲倦的攻势暂时遏制住, 迫使对方只能看着自己。 这时的季子琛完全被炽热的谷欠望所支配,脸被人当白面包子捏着, 再被蓦然推开,人是懵懵的, 没有太多反应。方才心急地吮吸萧明渝的唇齿,他不小心磕到了自己的嘴唇, 细小的伤口渗出一抹红,甚是诱人。 于是萧明渝看着此人面色酡红,眼神迷离,殷红的嘴唇湿润, 往外呼吸吐气,一口一口撩在他的眉宇, 几乎将他的呼吸制住, 坚如磐石的心此刻软得一塌糊涂。 很痒,他想。 “唤我的名字。”萧明渝松了手劲, 手掌强势地摸上季子琛滚烫的脸。 季子琛被这冰凉的手掌冰得一激灵,他光明正大用手按住脸上的那只手,不给其离开的机会。眼睛饱含渴望, 紧紧盯着一处。 萧明渝顺着视线看过去,季子琛盯的竟是他的嘴唇。他感觉到手被人握紧摩挲。某人手上强势,嘴上却软声,像是为了得到某种解脱,一字一字吐露道:“萧……明渝。” 话音刚落,萧明渝便觉心弦被撩拨一瞬,紧接着小腹下意识收紧。他用大拇指刮了刮听话的人脸上的软肉,声音更加低沉沙哑,几乎是微不可闻,像一头正在狩猎,耐心即将殆尽的猛兽:“唤后面两个字。” 季子琛皱眉看着人,他不懂为什么自己照做了,这人还是不给自己痛快。无奈,他只能重复道:“萧明渝。” 第二次说话声音明显不如第一次有力,所以传到萧明渝的耳中,便只有余下他想要的答案。 “嗯。好阿琛。” 两人只见凝滞片刻,安静到周边的水流声都清晰可闻。两双眼睛安静对视,下一刻便犹如利刃划破长空,隐形屏障被萧明渝粗暴地打破。 季子琛腰部偏下本是靠着舟内拱起的木板,姿势维持久了难免僵硬。可现在,他的腰悬空,被萧明渝的大手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下。 霎时间的姿势变化,引得腰间传来不适,可他却不能再有所动作,季子琛皱眉。原先安分不动的冰块现在正在侵蚀他的嘴唇,甚至是舌根,刺痛的感觉叫他清醒几分。 他凝着全身的气力挣扎。抵着对方坚实胸膛的双手握成拳,也未能将人推离半分。 萧明渝是第一次亲人,毫无章法,只懂得满足自己的索求,同时用最炙热的情绪去征服对方,拉着对方一同沉沦。 他先是叼住对方的下唇,如饮琼浆般用力吸吮。此物不敌他,很快红肿,惹得其主人拼死抵抗,可气势太弱,反击变味,变作调情,如幼猫抓挠。 抵抗之间,萧明渝的上唇被尖齿咬破,他不拘此节。 季子琛却有了反应,满嘴充斥着腥甜。无情花主人的精血乃上好养料,转换到季子琛嘴中便是极寒极凉的解药。所以他呆愣地感受着短暂的凉意。嘴唇亦是僵硬的张开一条细缝,喘息着。 而这一下,便让萧明渝有了可乘之机。几乎将对方的唇猛力碾压到变形,红肿血色散尽,呜咽之声也被他汲取吞下。游蛇般的舌头卷着情谷欠,灵活钻进对方嘴中,找寻着自己的同伴。 贪婪而又如饥似渴地将同伴搜身了个遍,直至对方下颚僵硬发痛不能自然收合,晶莹涎水顺着唇角滑落。萧明渝退开寸许,额头抵着对方,满目餍足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再唤。” “不要。” “为何?” “好疼。” 萧明渝以为是自己给人咬疼了,季子琛却缓缓抬起手,有气无力地点了点自己露出一半的胸口。那里的蓝色花纹感受到寄生体尝鲜道主人的精血,早已涌动叫嚣。 蓝色更加亮眼,纹路亦是更加张扬。 萧明渝自上往下,入目便是散布着几条粉红抓痕的白皙胸膛。饱满又细腻,与他的截然相反。 为了能在短时间内获得与那一帮掌门抗衡的能力,自他来到北冥魔域那日起,除了不得不躺着养伤那几日,他没敢休息片刻。他急需变强,靠自己确实天方夜谭。 那时北冥魔君招纳他为部下,若是放在平常,他连眼皮都不会抬,可是他同意了。 为了那个远在天边的人。 他听从魔君的建议,入了北冥极寒之地闭关修炼。那里只有昼夜不歇的极寒与孤寂,那是历代魔族能人志士修炼突破的飞升之地。 这其中有不少魔族响当当的人物,其中,便包括他的母亲。 在母亲的遗志中,他得到了助力他修为猛增的利器,也就是象征着魔族权利与地位的魔戒扳指。整个魔域自古以来就只有三个,另外两个分别在南北冥魔域的两个魔君手中。 他手上这枚是魔族尚未分裂时的老魔君留下的,里面蕴含着其毕生修为。这是留给后世血脉的宝物,却不能随心驱动,使用一次,需要耗费大量自身魔气方能催动。 修为不济者容易被反噬,重则是断子绝孙,那可是得不偿失。 有了扳指这条路,萧明渝拼了命地修炼,只为在使用它时能不出现差错。被救回来那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每每想到,他就逼着自己不要将其转化为仇恨。 可以是讨厌,却不能是恨。 有人设局陷害他,那便是那群人不明事理,眼拙愚钝。而且这也是他早就知晓的事实,可他却没能改变这一切。虽然季子琛仍是像宿命中那般没帮他,可也没有陷害他,所以他相信这人是有苦衷的,而且他必须亲自听到解释。 洞中无日月,他压抑了很久,久到他出关时,产生了恍如隔世的错觉。 当收到章玉暗中的传讯,他是懒得插手的,直到他听闻季子琛的婚事。冰封一年的心靠着此人跳动到现在,却被告知这人不是独属于他,而是与别人染上关系。 这种滋味他不想再感受—— 萧明渝俯下身子,脸与蓝花纹路贴近,只余咫尺,略微急促的呼吸细密地喷洒在季子琛的肌肤上。 这次不再是凉意,而是烫、痒,比发热的身体还要烫的存在。 这让季子琛觉得毫无安全感,不自觉往后面躲,想拉开距离,侧腰却被一只铁手钳住,不得随意动弹,甚至被人往前拽了几分。 “是你自己要的,不准躲。” 而后胸口便贴上了对方的鼻尖。季子琛撑在这只肌肉流畅而又结实的手臂上,不知为何,心中恐惧之余,还隐隐有着期待。 萧明渝酝酿良久,终是克制不住,张开嘴,低下头,狠狠咬住胸口的蓝花纹路。紧接着鲜血顺着萧明渝的嘴角流下。在季子琛的白衣上浸出一朵红花。 张扬妖艳,像是在宣誓某种主权。 季子琛因着身子被桎梏,不舒服也只能伸着脖子尽力往后仰。腰往前挺,双腿闭紧,恰好弓成一条完美的弧线。 其实不疼,甚至算得上舒服,因为萧明渝嘴唇上的血也顺势流在蓝花上,权当是解药,抑制了痛感。大脑中剩下的感觉便只有胸口处传来的酥酥麻麻的异样感触,是这个人的发丝正在他胸口肆意游走。 似乎是在进行某种标记,俯身在他胸口之人单膝半跪着,强势又虔诚。 这是在帮他缓解蓝色纹路所导致的疼痛,季子琛脑子里如是想着。嗓子干热得说不出话,他抬手抚在这人的头上揉了揉,以示感谢,却感受到这人身体一顿。 有回应了,萧明渝便报复性地在花纹处重咬一口,离开时留下两排显眼的牙印。他抬眼看着季子琛仍是不甚清醒的模样,像一只伺机观察的猛兽,轻巧地解开了对方的腰带。 品质细腻的锦衣顺势往季子琛身下滑,在其身边堆起几层褶皱,衬得露出肌肤滑嫩无比,似一块未经雕琢的白玉。 磨蹭这么久,萧明渝的耐心早已消磨殆尽。他的手顺着白玉一路往下,滑进白色薄雾,停在了山腰处的挺松上。 季子琛惊愕地瞪大迷离的眼睛,抓住对方的手,却是徒劳。直起身子咬唇看着对方,正好撞入萧明渝满是侵略意味的漆黑眸子中。 慌乱之中,不知是不是错觉,季子琛觉得眼前人的耳朵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 小舟乘着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有空来掌控它。它本在水面上稳稳地飘着,忽然舟中人带着它猛烈晃动起来。一层层粗细不匀的水波纹往周边荡漾开来。 勾人心弦的声音化作乐曲,在薄雾中绵延,水声裹着情热盈满四周。 体内积攒了过量的热,季子琛觉得自己快热炸了。血液被窜动着趋近沸腾,尤其是某处,像是滚水沸腾。可那人却不给他纾解的权力。 一条绵密细致的吻便从他的腰腹一路往上。像是小猫在雪地里踏出一连串可爱的脚印。始作俑者最终停在他的脖颈处,略重地吮吸起来。猫儿见了涂满薄荷的面包也不至于如此贪吃嘴馋。 这无异于在点火。季子琛嗯哼着,无力推了推这颗头,希望他放过自己。这人却不闻不问,也不管不顾。无尽的委屈冲击着季子琛的泪腺,两行滚热的眼泪滑下。 他开始抽噎啜泣,很快便引起这人的注意。萧明渝见此心下一软,将人单手搂着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蒙蒙的水面倒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煞是好看。 萧明渝合目,眷恋而又缠绵地啄着季子琛微微扬起的下巴,手上动作却不减。 最后一刻,萧明渝将手收紧,季子琛紧密贴着他胸膛。已经很久没有离这么近了,萧明渝觉得自身的意识有点疯狂,他固执地用唇一遍又一遍的描摹季子琛的耳廓,而后将头埋在季子琛的肩头,高度的错位,让人很难判断出到底是谁在主导。 发出的声音蒙蒙的,染着几重冰雪。 “不许再离开我。” “你是我的。” 成为我的囊中物吧。 当季子琛身上的热开始逐步缓解时,他已经毫无意识。他只知道四肢百骸都在大幅疏散热量,舒服极了。 他喘着粗气,胸腔随之起伏。没了力气他便依偎在萧明渝怀中,意识像是被人舒舒服服按摩过一番,昏沉过去。 萧明渝看着四周逐渐消散的幻境,满意地亲了亲季子琛的额角。末了,他抬起季子琛的手,手指紧贴,扣在一块儿。 须臾,一枚戒身较窄的黑色戒指出现在季子琛手指上。绿色的宝石发着幽暗的光,与萧明渝大拇指上的扳指交相辉映。 季子琛再次睁开眼,感觉自己浑身肌肉酸痛,胸口的皮肤甚至不能大幅度扯动。身下是石床,躺着却不冷。 他往边上挪了一寸,看见石床上画着的类似烈焰的纹路,恍然大悟。这与他身上盖着的大氅内部画的符纹差不多功效,都是用来保温的。 等等。季子琛僵在原地片刻,又摸了摸身上的的衣服和自己的脸,干爽无比。可是他明明记得那个假货变出了触手…… 不对,这后面还有一段记忆。容他好好想想,对,后面真假萧明渝打起来了。 谁赢了来着? 当然是萧明渝。他拍着自己的脑门,真是睡一觉晕糊涂了,居然说出这种忤逆主角光环的大逆不道的言论。 可是……然后呢?他是不是被胸口那朵花折磨得浑身发热,意志不清? 不用他扒开被收拾得整齐的衣服,他将手放在那里就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然后呢?他不是疼得要死了,最后怎么获救的? 头真的很晕,太阳穴随着他在脑子里搜刮记忆突突地跳。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好像,不是好像,如果他脑子健全,那他就没记错—— 他和萧明渝亲了! 和萧明渝亲了! 萧明渝亲了! 明渝亲了! 渝亲了! 亲了! ……他死了。 虽然记忆不太清楚,甚至有点顺序上的混乱,但是这不影响他判定到底是谁主动。可是一想到自己发热的样子……Stop!请停止想象。 等等,好像还有更加过分的事——主角用手帮他*了! 一想到这里,这种荣光满面的错觉是怎么回事?这有什么好自豪的? 季子琛顿时危机感横生,一道智慧的光芒划过他的脑袋瓜子。没错,这一切都是梦,他发烧烧坏脑子做出来发泄怨气的若只梦。 亲了就亲了呗,有没有掉一块肉,不然还能怎么办。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亲了。他可是能屈能伸之人。 哈哈……哈哈,总不能说,萧明渝喜欢他吧。可笑,他一个男人,没有女角色们的绝世容颜,不会撒娇,更不能给人家带来什么助力。这横看侧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不太可能。 不是“献祭爱人”?系统,你不打算出来解释解释我为何还还完好如初?我就说我不是什么爱人! 【滋滋滋……】 季子琛:……什么时候开通一个投诉通道,谢谢。 天人大战一会儿,季子琛感觉身体恢复了许多,生龙活虎的感觉原地能来个后空翻。 翻身坐在石床边沿,他伸了个懒腰。若不是场景不对,他真想用神清气爽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被抓过来前他每天都是昏沉缺觉,陷入摆烂死循环。这一觉却像是药到病除,给他根治了。 这间石室像是主殿边上设置的偏室,昏暗阴沉,时不时还有阴风刮过,凉飕飕的。 怎么就他一个人在这里,莫不是这还是幻境? “季公子,你终于醒了。”季子琛猛然回首,看到阴影下的灯架上站着一只苍鹰。仇鹰松开爪子,落至地面,这间隙他变回人身,拍拍身上的灰,道:“我可等了你许久。” 季子琛摸了摸心悸的小心脏,如释重负道:“你躲那干什么,怪吓人的。” 仇鹰见他面色发白,不好意思道:“哦,季公子,我方才等太久太困了,所以眯了会儿。” 季子琛懒得管这些,他站起身问道:“多久?”觉得不妥又补充道:“我是问你,我睡了多久?” “两日。” 难怪觉得有点骨头有点酸痛。 “你家萧君呢?” 仇鹰放下尴尬挠头的手,表情变得有几分打量和揶揄,偷摸看了他好几眼,才说道:“萧君和圣女现在应该在外面等我们出去。” 季子琛挑眉:“为何将我们两个落在这里?”这不科学啊,萧明渝会给他可以逃跑的趁机? 仇鹰解释道:“不是的,季公子,我们只是在此处稍作歇息。萧君和圣女他们是去……” 支支吾吾,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季子琛盲猜萧明渝是去刷经验和装备了。 毕竟这么大一座地宫,按照小说尿性,男主不可能就拿走一把剑。若不在这里头生点感悟,修为晋升一番,那就太不像话了。 可是,为何小说中追随男主的小团体每人都能在地宫中刷出点装备,获得提升,而他,连半个子儿也没弄到手? 就算是碰上什么魔族法器,他虽然不能用,偷偷带出去还能换一笔逃跑的路费啊。 季子琛摇头惋惜,看来萧明渝连这个也防着他。 仇鹰道:“季公子,我们出去吧。” 季子琛“嗯”了一声。仇鹰作为男主麾下的得力助手,有法子能与萧明渝隔空通上信。 只见仇鹰拿出一面精巧的小镜子,法术一施便将季子琛和大氅纳入其中。 季子琛感受着自己身体缩小,而后仇鹰变作原身,将镜子叼在嘴里。同一根火箭般发射出去。 地宫中有的甬道两侧悬挂烛火,微弱的光芒姑且能让人看清环境。有的却黑漆漆一片,令人不安。 季子琛就是在这样的如蹦迪厅的光线变化下,被仇鹰飞速带离地宫。这次他们走的是主道,宽敞大气不必多说,地上铺着的竟然都是品质上乘的晶石啊。 稀有程度是撬一块就能出去发家致富的那种。 季子琛克制住自己流口水的冲动,好容易捱到地宫出口。却被地宫入口的场面惊掉下巴。 一条蛇、两条蛇、三条……这是什么巨蛇种族聚会吗?一团团肥厚的“大肠”MAX盘成一圈圈蚊香,色泽艳丽的,寡淡无光的应有尽有。体型庞大,至少有十层楼那么高。 这场面有点像误入什么豪车车库,任君挑选的意思。季子琛打散幻想,仍是有点难以置信。 所有蛇无一例外伸着脖子向前垂首等候指令。为首的那条身型比其他蛇还要大上一些,若他没记错,那条是他们入地宫所乘的坐骑。 庄严肃穆的氛围下,硕大的蛇眼更是一错不错注视着地宫出口那道身影。 仇鹰在其不远处便化作人形,将镜子握在手中,先是行礼。 季子琛总觉得这氛围不对劲,原来问题出在萧明渝身上。他腰悬践尘,一身黑衣,剑眉星目沐风雪而傲人。浑身散发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君王霸气。身旁的人都被其衬得微小。 季子琛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男主黑化成功,获得北冥盘踞的最强势力之北冥蛇群所认可。事业开始走上坡路,而先前得罪过他的人,也只能有一种结局。 镜子飘起来,离了仇鹰的手,落入萧明渝手中。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黏上季子琛,刚刚说服完自己的那番言论好似石头裂开一条缝。 萧明渝貌似没打算将他放出去。 “看着我干嘛?为何不放我出去?”说完,季子琛就想扇自己。这是跟黑化男主说话的正确态度吗?他疯了吗他! 可是为何他说得如此自然?为何萧明渝明明表情没有太多变化,眼神却像是要柔出水来? “现在不是时候,再等等。”萧明渝拿手轻轻擦了擦镜面。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举动,季子琛却觉得对方擦的好像是他的脸。他能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宠溺? ——死去的微弱的记忆浮现。 季子琛:“!”什么脏东西滚蛋! 接着,萧明渝便将他托在手中,飞身跃上来时骑的那条蛇。玉玲珑和仇鹰则是分别跃上一左一右的两条。只见萧明渝手一挥,蛇群便像大迁徙般往南边游走而去。 季子琛是看到玉玲珑才想起来,麻蛋,这本书里女角色为男主争风吃醋的戏份还不少呢。他会不会因此被卷入其中? 他心虚看向玉玲珑,此女不是平时的高冷娇颜,而是忧心忡忡。 正想着缘由,萧明渝冷不丁问一句:“身子感觉如何?” 季子琛浑身起毛,心道,好得很啊。但他不能这么说,他估计萧明渝还是念着点过往情谊。所以他叹了口气,道:“还是有点酸痛。” “胸口?”萧明渝皱眉。 “为何是胸口?”季子琛顺嘴道。 眉头蹙得更紧,萧明渝像是抱着某种希望,道:“你不记得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刚才压下汹涌回忆的季子琛往心里翻了个白眼。装傻充愣道:“萧兄说的是?” 说完,他又想狠狠打自己一下。他看着萧明渝眼中逐渐暗淡下去的光,那么细微都能被他察觉。接着又是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罪恶感顿时啃噬着季子琛的意志。他耐不住道:“记得不多,不过还要多谢萧兄出手相助。” 萧明渝似乎是生气了,没再看他,闷葫芦似的。 季子琛只好岔开话题,问道:“萧兄,我想知道,我们是怎么走出幻境的?还有那个假扮你的人,你如何想?” “我没做什么,幻境便消失了。那人,不论。” 季子琛诧异抬起头,心道,当真?不愧是龙傲天。可那个人来无影去无踪,看着修为实力也很强劲……算了,人家是男主,他瞎操什么心。 蛇群行走的速度很快,根据地貌特征,季子琛大致推断出走了多远。他惴惴不安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萧明渝不语,这下真的将人惹毛了。完全不理他。 不多时,似乎是走出了什么法阵。风雪骤减,万籁俱寂。平地上停着一辆马车,季子琛一看那四匹长着大翅膀的飞马,立刻了然。 他们到了北冥与人界的边界。初来时风雪交加,现在这一派祥和的氛围叫他差点没认出来地方。 季子琛以为换乘马车后,萧明渝会马不停蹄赶回北冥魔宫,积攒自己的势力,为后续黑化做准备。 哪想看到飞马跨过一条深不见底、溢满灵流的天堑时,他才发觉,自己这是在往人界去。 当季子琛被萧明渝带入一间厢房,再从镜子中被放出来时,他感觉这一切很不真实。疑惑道:“为何不回……” 抬头没看到人,他起身准备寻人。却见萧明渝在屏风后面换衣服。坚实饱满的背部肌肉力量感喷薄,白花花的肉色,穿过褐色梅花木屏风的缝隙。让人忍不住想窥视全貌。 季子琛:喂,大哥,咱能不能避避人? 在他之前的世界观中,男生互穿一条短裤真的都算小事,顶多论得上是卫生问题。可一旦有了那份记忆,季子琛也不论真假了,就是会莫名脸红尴尬。 萧明渝转出屏风,反问道:“你想去?” 说实话,季子琛真不想去,萧明渝这种好歹还有半管血是魔族的,而他就是一个纯纯的人族。 听说许多魔族还保留着吃人族血肉的封建糟粕。他去了岂不是羊入虎穴? 季子琛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问为何来伏胤城。”明明这里也不是你的大本营啊。 伏胤城是人族与北冥魔族交汇处的最后一座人族城,这里有盟会,盟主是城主,里面高手如云,有许多是被派遣过来镇守边疆的修士。再往西一点便是人魔混居的混乱地带,然后是北冥。 传闻这名字大有来头,混沌时期,人族部落遭受魔族侵害,民不聊生,损失惨重。老天派真龙下界拯救人族,战况激烈,魔族战败退居西部。真龙身受重伤,跌落地面,最终肉身消散,形成一条天然防护的天堑。 也就是季子琛来时看到的那条。 所以现在天堑西侧有魔族修士把守,东侧亦有人族把守。不过,北冥魔君喜爱人族文化,所以其在位这些年,推动人魔两族交往,此处也变得愈发繁华。 而伏胤城的城主更是天高皇帝远的典型。他两边通吃且身怀绝技,因此在修真界有不小的权力和威名。 这样的人,不论buff叠加多大,最后都是给男主垫脚的助力。 “城主所邀。”萧明渝简短道。 季子琛:“那你们去面见城主,要带上我?” 灵霄山为保留颜面,这一摊子事应该被严封死守没有外传。所以外人见到他肯定以为是投靠魔族的缺德修士。可谁能保证灵霄山没有人在这座城里,又或是遇不到? 若是恰好遇到,只怕又是一场让他头疼的大战。 “为何不可?”萧明渝缠好黑色腕带,向他走来:“你怕遇上谁?” 季子琛:哈?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搞得他像是那种出轨有外遇,害怕被原配捉奸的浪荡子。 “你不怕遇到同门?” “为何要怕?” 季子琛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这城主真是闲得慌,这么节骨眼将萧明渝迎过来,也不怕多生是非。 萧明渝自上而下凝视他道:“还是说,你不想与我同时出现在一处?” 为何感觉自己在哄黄花大姑娘?季子琛拧眉道:“去,我去,行了吗?” 萧明渝得逞地勾唇看他,眼睛像是在发光,道:“嗯。” 两人之间越靠越近,季子琛都能感受到萧明渝的呼吸,正当他准备说点什么。玉玲珑敲门道:“萧君,人到了。” 萧明渝终于放过他,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见到玉玲珑,季子琛感觉自己的脸又红了。 为何有种被捉奸在床,自己还是那个三的即视感? 玉玲珑没有过多打量他,反而急着同萧明渝汇报什么事。季子琛很懂事,道:“我下去找仇鹰。”说完,逃也似的溜下了楼。 人刚走,萧明渝脸上淡淡的温情便消失不见。玉玲珑汇报完后,见此不敢吱声,垂首等候。 只听人问:“灵霄山的可来了?” “回萧君,来了。” 玉玲珑见其表情,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难以置信那竟是平时冷冰着脸的人会做出的表情——那种势在必得、充满阴谋的表情。 季子琛是下楼才发现,门口萧明渝的手下又多了许多,而且衣着低调。这还是他跟仇鹰唠嗑才得知的。不仅如此,他还从仇鹰口中得知,他们被邀请的原因,竟是这城主金日偶然得了一块宝贝。 能根除百病。 这对于身患绝症不得医治之人那就是天外福音。可是谁又能抢得过男主呢?毕竟这可是一本属于男主的东西别人一毛也拿不走,不属于他的东西,被他盯上了就等于拥有了的龙傲天爽文。 季子琛为那些空手而归的人默默点个蜡。 可是萧明渝身体健康得不得了,要那玩意儿干嘛?季子琛留了个心眼子。 下车后,季子琛披着萧明渝为他准备的袍子和面具,外人很难看见他的真容。 原来还是怕人发现的。 到地方了,季子琛才后知后觉。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那宝贝不会被白白拱手让人。而是在城中最大的酒楼以拍卖会的形式,混杂在一众拍卖品中,被所需之人带走。 所以这城主是故意提早放出消息,惹得更多人慕名而来,增加其他拍卖品的曝光度,从而增加获利。而那宝贝,若是白给萧明渝,怕是要落人口舌,不给又是得罪人。 此举便是他将自己摘干净的妙计。 季子琛:可恶的奸商。 城主视他们为贵宾,所以没多久他们便被带到了高层的厢房中。厢房四周是木板,前方设有围栏,一层层大红垂幔掩住里面大半的景象,外面的烛火透过飘动垂幔照进来,空中像是浮动着红色的液体。 仔细一闻,一股暗香盈满整间厢房。厢房中央设了一张圆桌,季子琛坐在萧明渝身边。他好奇地朝外面看去。方才引路的下人说这垂幔设了法术,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而里面人能看到外面。类似于单向玻璃,隐私性很好。 下面的拍卖台上摆了一圈展品,皆是被红布严实盖住。人声鼎沸,热闹的氛围像是在过新年,楼道间还有人在互相吹喷。 许是兴奋得忘记收敛,一人竟对着身边人道:“你可知今日有谁来了?” 季子琛觉得这个对话的答案,肯定是男主…… “陌上人!” 季子琛:“!” 另一个人闻此,声音都激动得发颤,道:“当真?” “邹兄,我何时骗过你?” “你从何得知?” 这人兴致勃勃分享道:“自然是从城主最宠幸的伶人那里高价买来的,十分可靠。” 他身边人还是难以置信:“哦?既然如此,那定是真的。” 听着这一番对话,季子琛第一次感受到某些NPC的智商真是感人。可是这崇拜的语气甚是可以。 先不管可不可靠,这个耳熟的“陌上人”倒是让他一颗心跳起。先前在灵霄山下的小餐馆听到,他不以为意,可现在出现两次,但凡考过试的人都能知道这是在提醒考点啊。 他放开耳朵听,却感受到有一堵墙一样的东西挡在他耳朵前,影响他听关键信息。戴着面具余光瞥不到,摆正身子,侧看过去,竟是萧明渝。 两人默然对视的时间,外面那两人便被下人请走了。 别走啊,还没爆完信息呢(尔康手)。 季子琛眨巴眨巴眼睛,浑然不知自己露在外面的眸子湿润光亮,很是诱人。 “可有事?” 萧明渝递给他一张单子,上面写了许多展品的名称、奇效等等。琳琅满目叫他眼花缭乱。偏萧明渝问他:“可有想要的。” “这……?”这不太好吧!季子琛手指不自觉将单子卷边又舒展。 萧明渝料他如此,朝身后道:“仇鹰。” “来了,萧君。”仇鹰非常懂事坐在季子琛旁边,而萧明渝他……出去了? 原来是有下人在门口,想向萧明渝通报什么。很简短,最后朝他看了一眼,便跟着人走了。 “季公子,我陪你看吧。”仇鹰凑过来,“季公子可有什么喜欢的物什?” 季子琛道:“没有。你先别看,我先问你。” 仇鹰一脸懵坐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道:“季公子问吧。” “你家萧君吃错药了?” 仇鹰难以置信,道:“季公子为何如此说,萧君听到了可要伤心了。” ……伤心?你确定吗?堂堂龙傲天吃刀子都不喊一句怨言,怎么会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影响。 仇鹰见人愣住,自顾自指着单子上的一条火鞭,道:“要不买这个吧。” 季子琛低头一看,也没看出这东西的卖点在哪里。 这时,楼道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人忽而停下厉声道:“你家城主好没诚意,怎么放那人进来?” 下人支支吾吾半天,旁边有人劝道:“行了,你朝他撒气干什么,左右不过是个听话办事的下人。你先下去吧,我们自己知道地方。” 下人如蒙大赦脚步急促地退下。 这人又劝道:“得了,今天也是出门没看黄历,碰上他。不过,你万不可冲动,人家是生意人,唯利是图,不分敌友。我们此行可不能耗费时间在他身上。若是生了事,耽搁了也不好。” 两人说完便走了,留下季子琛脊背绷直僵在椅子上。 这两人他熟得很,一个是江轩,另一个是隐了原声的丘明坚。 仇鹰歪头问道:“季公子?” 季子琛放下单子,道:“无事。你自己选吧。” 仇鹰见状况不对,没再劝人看东西。识趣将自己的存在感拉到最低。 这两人怎么会一起出动,来这里干什么?莫不是也是来抢那宝贝的?不对,灵霄山赵明松“妙丹手”的名号响彻在外,可不是吹的。他们要这宝贝压根没用。 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这时,萧明渝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玉玲珑。外面也逐渐安静,传来叫喊声,霎时间场内肃静起来。 拍卖师专业的开始介绍展品,口若悬河引得许多人竞拍。轮到仇鹰选的那只火鞭时,萧明渝便将那东西拍了下来。 很快,所有东西都拍完了,宝物被呈上。 第62章 拍卖细碎 鲛人泪灌肉灵芝。 这宝贝前期被铺天盖地地宣传出来, 已经吊足一帮人的胃口,又作为压轴出场,许多人都是翘首以盼。 季子琛看向身边气定神闲品茶的萧明渝, 再一次感叹主角光环的强大。这份装逼的模样什么时候轮到他呢? 拍卖场设计的非常人性化,季子琛以为再普通不过的红薄纱其实是一种用特殊材料所特制,功能类似于投影仪。 好吧, 之所以这么称呼, 是因为季子琛也不知道在这玩意叫什么。 而且他坐得离这东西近,方才已经因为一只被突然投影出的长相奇丑、两个角又细又长, 胸口还长着一张面目狰狞脸孔的小宝塔吓了一大跳。 说是小,实物确实小。可这拍卖会为了详尽展示拍卖品的细节, 引得更多人竞拍,让修真界的投影仪将实物放大不少, 所以他才被吓到。 仇鹰笑着跟他解释那物种。原来是修真小说中大名鼎鼎的饕餮,季子琛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被这么个东西怼脸, 他这种只将饕餮理解成吃货代名词,而从未见过其长相的现代人,真的很吓人,好吗? 他下意识看向萧明渝, 其实是为了看自己有没有被人笑话。可对方却无声甩给那狂笑不止的猛禽一眼,那边便噤声了。 仇鹰转而正经道:“季公子可知这宝塔上面放一只饕餮是为何?” 季子琛也很好奇这个设计, 摆出一副“请君继续说下去”的姿态。 仇鹰:“为了镇压妄念。” 修士最忌讳被妄念所影响, 否则走火入魔。可是这么抽象的东西能从人身上剥离出来,再镇压起来? 他不解道:“妄念能镇压?” “能啊。修真界好多人都这么干呢。而且听说这妄念越是强大, 便越可能形成幻影。”仇鹰说着话,姿态像极了路边招摇撞骗的道士,“这幻影很是神奇, 它感受到人靠近便会发声,求你放他出来。”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成精了?季子琛问道:“真有人放出来过吗?之后呢?” 仇鹰一副“你别不信”的表情,继续道:“可多了,听说有人放出来发现幻影完全是照自己的模样长的,不过,没多久幻影便从鲜活的模样化成其惨死的模样。” 这怎么听都像是修真鬼故事,季子琛皱眉往后退,他想象力太强,感觉自己就是那个打开宝塔的傻子。 “然后呢?” “之后这人便真的如幻影一样惨死了。听说那人是曝尸荒野,他周身五里地全是血,面部与下|体尽数变作碎肉。” “有人凑过去查看,却听到细微的叫唤声,仔细一听竟是那人腰间悬挂的宝塔在桀桀怪笑。” 季子琛露出被恶心到的表情,表示再也无法正视这个宝塔。仇鹰则得意自己见多识广。 玉玲珑在一旁听不下去了,直说道:“尽是虚言妄语。那宝塔里的只不过是一只高阶幻妖,只因长相貌美,被那色胆包天的修士囚禁宝塔中经年。幻妖本有道侣,他强行拆散,落得这般下场,只怪他罪有应得。” “你听的那些,只不过是那修士的同伙为了粉饰脱罪,胡编出来的传言。” 仇鹰听罢,颇有点假装忙碌的样子。玉玲珑道:“你若是有如此闲心花钱听那些假道士胡言乱语,倒不如多花时间突破修为。省得给萧君拖后腿。” 仇鹰尴尬挠头,眼神乱飘忙道:“圣女说的是。” 季子琛惊叹,玉玲珑平时话少,跟他说的话更少。如此看来,倒是有思想的角色,而且他感觉此人超级敬业是怎么回事? 红纱内能看到物像,红纱外能看到竞拍的灵石数量。一切准备就绪后,拍卖师将宝贝摆出。掀开红布,楼内轩然一片。 影像一成,季子琛眯起了眼,以为是什么奇珍异宝呢,这不就是一块肉灵芝? 不止他如此想,有胆大的高声质疑道:“这就是那能根治百病的宝贝?这怎么看都很一般嘛。” “对啊,你们这是挂羊头卖狗肉啊?” “就是啊,这块灵芝岂不是随处可见?” 不少人跟着附和,拍卖师则是保持神秘微笑,摆出稍安勿躁的手势。等安静下来,和声细语道:“诸位买家,我家做拍卖不是一朝一夕,你们这么说可是不相信我家城主的眼力?” 说话之人皆是噤声,不得不说,搬出城主这招真是有效。 拍卖师又道:“很多时候眼见不一定为真,单凭所见断定,恐有不妥。若是错过了什么好东西可不值。” 此言一出,霎时间,方才跳出来质疑得最狠的人,头像悬千斤再也抬不起来。 接下来就是经典的你来我往、踩高捧低的剧情。 “哗众取宠。”玉玲珑评价道。 季子琛抬眼往那边看了一下,原来这不是错觉。从走进这座城,他便觉得玉玲珑表现得有些焦躁,具体就体现在话多嘴毒这点上。 原著他没看完,当初原主领盒饭时,萧明渝好像也就是得了重用,并没有荣登魔君之位。 那他们这是在,急什么? 季子琛眼睛左飘右飘,一下被萧明渝抓住,这人问道:“怎么了?” 在想您老人家在密谋什么?方便说说吗?省得他盲猜费事费神。 季子琛摇头,许是在此呆坐太久,面上活力锐减,看着有点疲倦。萧明渝道:“不用担心,此物能拍下。” 萧明渝没明示过他是来竞拍肉灵芝的,但是到现在他们也只拍了一个火鞭,所以不难猜出,他们此行就是为了此物而来。 可是,季子琛嘴角差点抽搐,对方温柔纵容的态度让他忘了自己的处境,反问道:“你说谁担心?” 萧明渝张嘴半晌,突然轻松下来,心情似乎不错,温声道:“没谁。等会儿结束了,让仇鹰先送你回客栈歇息。” 肯放他离开视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季子琛双手抱胸,侧身瞥着人道:“你就不怕我跑了?” 仇鹰虽然可能大概也许能打得过他,但是耐不住他不敢出手啊。当然季子琛也不想上演什么架着刀在自己脖子上,让人放走自己的老套剧情。不然这跟被人塞一嘴爆炒多年的冷饭搜饭没有区别。 他也是有自己的功法的。昨天夜里,他没寄希望于系统,试着自己连接了一下功法系统。 结果真叫他忍不住拍手叫好!此乃穿书以来了解到的最好的设计——语音系统和功法系统分离运作。 太好了,比干湿分离还好!那以后他吐槽必须喊全称…… 言归正传,那功法竟然都是亮着的,也就是都能随意驱动,而他有了底牌,今天心情也格外舒畅。 而且,上回他坑萧明渝的那次获得的“高级用法”,被单独列出来的一栏,应是有大用。于是他满怀期待点进去,还好,不是空白,而是一行冷漠的字——此项待开发。 次奥! 季子琛回过神,却见萧明渝看了一眼他的胸口。那处似乎有了生命,竟然跳动着回应这道视线。而他的脑海里,被人俯首一口咬住这里的记忆也愈发清晰。 他急忙拿手捂住胸口,殊不知自己这般模样,像一个被当街调戏的姑娘。 这意思不就是,你敢离开我半步,我就催动无情花让你痛不欲生? 可恶,这种被人拿捏命脉的感觉真让人不爽! 季子琛心有闷气,瘪嘴道:“我不走,我在客栈等你回来。” 萧明渝似乎很是满足,道:“好。” “可是,萧兄,你确定不再开间房?”还是说,你想让我睡地上? 这话他不敢说,他纵观众多穿书人的经验,觉得当俘虏还是要有俘虏的样子,不可逾矩,不可过多左右男主的言行举止,不然小命不保。 萧明渝:“这个我们可回去再谈。”似乎是思虑很久才准备还说出口,便示意一边把玩刚到手的火鞭的仇鹰。 放下火鞭,仇鹰立马上岗,开口道:“季公子,听说伏胤城中有一家远近闻名的糕点铺子,等会儿拍卖结束,我带你去吧。” 季子琛:“顺路吗?” 仇鹰顿住,思忖道:“……不顺。” “那不去了,省得添麻烦。”季子琛垂首说完,便觉得氛围不对劲。他这个反应不对吗?厢房内一安静,便传进拍卖师介绍的声音:“此肉灵芝的独特之处便是其生长环境。” 季子琛竖起耳朵听。 “由鲛人泪灌溉生长。” 众人皆是一惊,只有季子琛心道,下药的话,不会很咸吗? 一人呵道:“鲛人一族不是早就灭绝?哪来的鲛人泪?简直荒谬!敢不敢让我们验货?” 拍卖师道:“鄙人早就说了,我家招牌摆在此处,诸位全凭此断定可靠与否。至于验货,锤落方可。” 阁楼看台人头攒动,左顾右盼一时间没了主意。 拍卖开始,起始价为十万灵石。 一听这个耳熟的数字,季子琛不自觉摸向腰间,空空如也的此处原来爷悬挂过一只装有同样数字的储物囊啊。 只是灵觉寺那次,他昏迷后,很不幸地,东西便被不见了。他当时可是把所有重要东西都塞里面了,其中还包括给萧明渝做剑穗的材料,那东西很稀罕的(含泪捶地)。 第63章 两亿拍下 一毛不拔。 萧明渝没有在第一时间竞价, 可楼内厢房竞价已经如火如荼。 季子琛:不是哥们,说好的质疑呢? 他看着方才叫得最凶的那位修士不断抬别人价,不是差价很多的抬, 而是在别人给出的价上加十块。引得被他加价的人分外眼急,就差拔剑砍人了。那修士却像是目的达到般,心满意足得很。 仇鹰在一旁嬉笑道:“呵, 这人也真是好玩。” 有这么一出, 价位直线飙升。低楼层的买家摇身一变为吃瓜群众,高楼层的买家开始逐个竞价。 季子琛看着天文数字有点发晕, 把他抵在这座楼里打一辈子白工只怕都抵不上。默默看向旁边,对方也感受到他的视线, 却不看他。一副毫无压力的模样,让季子琛不禁怀疑, 这还是当年那个跟他一样穷得叮当响的同门吗?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季子琛在心中判定道。 此时竞价已经飙到一千万灵石, 许多人望尘莫及。 季子琛正在感叹的同时,他却看见自己坐的这间房外显出三千万几个大字。 差点没坐稳,还好平时遇到惊掉下巴的事情比较多,他已经练就一身临危, 表情却不乱的旷世神功。 好有钱,突然觉得被萧明渝拐过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是怎么回事? 不止他被惊呆哑声, 楼底下更是鸦雀无声片刻, 又变作水入热油,纷声议论不绝。霎时间, 无数道目光投注过来,好似要透过红纱窥视清楚里面坐的是何方人士,如此富有。 红纱将所有人排除在外, 季子琛却看得真切,萧明渝没有任何表情。 若论剧情,这一段让男主装逼满点,谁人看了不拍手叫好。可是,这般成熟稳重的模样,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因为是同男主在一块儿相处了几年,季子琛有了实感。不再是读者视角,看到书中写“几年过后”,便不挂心上。 正是这个原因,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此时的萧明渝也不过刚及弱冠之年。旁的疼得紧的人家,才算作个孩子,大多都没接触过社会,更不用说坐在此处,运筹帷幄同人竞拍。 到底是被剧情推着成长,很多美好都没经历过,就要独当一面。季子琛竟破天荒第一次觉得男主可怜。 萧明渝报价之后,期初还有人跟一跟,到后面人越来越少。真正有钱有实力的厢房也越发凸显。 拍卖师落锤一次,提醒道:“五千万灵石一次。还有要竞价的买家吗?” 五千万就拍给男主,只怕是没这么简单。 低楼层噤声,瞪眼环视高楼层。众人呼吸一滞,拍卖师抬手即将敲下第二锤,一间厢房红纱中倏地飞出一道灵光,直直插在拍卖台上。灵光消散后,余下一只孤零零的叶子。 随后此厢房外数字变为六千万。 来了。季子琛心一紧,这明摆着抬杠来的。 七千万。 萧明渝将数字抬升,对面毫不犹豫紧随其上,而且比先前那人更过分,出手极其阔绰,一次抬一千。 季子琛扶额,这世界多他一个有钱人是会天崩地裂吗? 敢压男主的面子,这种一般有钱有势的人,不用多说,都是炮灰加主角跳板,基本小丑跳两下,便目红耳赤放下狠话,提溜提溜跑路。 当萧明渝将价位提到九千万时,对面似乎停顿了一瞬。楼下早已屏气凝神等着看戏,这么一停顿,就有人开始议论。 “听说此次拍卖会来了好几家仙门世家,这房里莫不是?” “也许是……诶,出价了!” 众人齐齐看去,一亿灵石! 这数字看得人心痒痒。可季子琛已经脑补出对面厢房内的场景—— “少爷,咱们这回预算只带了一亿,老爷让我们低调行事,若是让老爷知道少爷将灵石全部花在竞价赌气上,怕是……怕是要……少爷,您三思啊!” 少爷拍开管家苍老的手,自以为很厉害道:“我偏不!我到看对面是什么不要命的昏头小子,竟然敢跟本少爷竞价,我偏要叫他好看,长长记性!” 两人一问一答这才错过了立马接上的时机,外人看来倒是像在犹豫,以为他要招架不住了。 天,真为自己过人的脑补能力叹服哈! 这边,萧明渝没有半分紧张的神色,气定神闲先是在买大白菜。其实也能算作菜?肉灵芝应该跟蘑菇没有太多区别,也是买菜没错了。 可买菜花这么多钱,值吗?答案显而易见,但是能花钱装逼,少爷他说值啊! 见对面出价,萧明渝终于有了一丝不悦,不过不是难办的不悦,而是觉得不能早点完事儿离开的那种。 仇鹰有一下没一下用火鞭敲另一只手。玉玲珑则道:“不自量力。” 总结精辟,满分! 本以为仍是以一千万为单位的抬,毕竟刚才的停顿已经能窥见对方的上限。谁料萧明渝直接抬到了两亿! 绕是知道男主才力了得,但季子琛仍是腹议,大哥,咱们真的有这么多钱吗? 季子琛读出萧明渝的表情是:咱们有。 他们有没有季子琛猜得个大概,对面安静得够久。拍卖师莞尔一笑,落下三锤。肉灵芝归萧明渝所有了。 四下顿时响起如雷贯耳的欢呼声与掌声。仇鹰笑嘻嘻回头,一见季子琛一脸愁容,瞅一瞅刚出门与下人说话的萧明渝与玉玲珑。 凑上前,悄咪咪道:“季公子别担心,这里面弯弯绕绕可多着呢,咱们不必出两亿,相反,这城主还要倒贴咱们灵石。” 看着眼前人得意洋洋,季子琛问道:“为何?”是男主没错,但是也不必如此无脑爽吧? “季公子不是在地宫中睡了许久?”仇鹰看人点头,笑得愈发得意,“萧君那时候就是去拿这城主要的东西了。” “那东西可值钱了,城主许诺咱们,不用担心报价,只管往上报,他会给我们肉灵芝外加最终报价的两倍灵石,作为那东西的最终价值。” 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是怎么个事儿? 难怪气定神闲,势在必得,还运筹帷幄呢,笑话谁的智商呢? 此时拍卖结束,后续便是宴会之类的东西。多数人兴致勃勃投入下一场火热中,不少人则心满意足回家了。 回家了也好跟家里人又或者是街坊邻居说说今日所见所闻:有个大傻子,钱多得很咧,花两亿灵石买了一颗蘑菇。 熟真傻熟假傻一目了然。 季子琛很不爽,看着跟人说完话准备过来安排他的萧明渝,也懒得带个正眼。这家伙,真是翅膀越来越硬了,总之是什么都不跟他说,叫他白担心不说,还全是从仇鹰嘴里听来。 哎,真是有隔阂了,之前都不是这样的。 莫名的悲伤还没在季子琛心中发酵晕开,却见萧明渝一跃过来,将他搂了个满怀。 两人在地上滚了三圈,以萧明渝背部撞上厢房里承重的柱子为结局停下。 听到头顶传来闷哼一声,季子琛也不管刚刚发生了什么,赶忙抬头,急声问道:“萧明渝,你怎么样?” 萧明渝似乎忍痛能力一流,微微皱眉,舒出一口气,便揽着人坐起来。两人算是面对面坐着,季子琛探出一只手在查看他的背部。 萧明渝看他一脸紧张,表情瞬间转为愉悦,也不知疼痛为何物了般。就这相拥的姿势将人拦腰抱起来。 季子琛站稳身子,略有震惊。他平时毫不忌口,该吃吃该喝喝,长到这个年岁,虽没有萧明渝长得壮硕,却也是个成年男子的体格。竟然就被人轻轻松松抱起来。 这让他不得不好好审视一下,这身玄衣之下,到底是何种低脂体格。虽然之前泡温泉见到过,但那都是多久之前了,早就过时了。 玉玲珑道:“是对面。” 她所指的地方正是几根叶子散着灵气,杀气满满地插在墙板上。这暗器气势凌厉,方才飞过来仅仅几只,便将这间厢房的红纱拦腰切下。 没了下方一半的红纱挡着,季子琛还真有点不适应这般被人赤果果窥视的感觉。 仇鹰更是狼狈,他感知危险比寻常人快。但是再快也只能保证自己,为了扑倒季子琛,甚至是帮人挡住,他变出了一半的原身,也就是双臂变作翅膀的形态。 谁料萧明渝动作比他还快,做出的动作撤不回,他便一个咕噜往地上滚去。好几根叶子划破了他的羽毛尖,所幸没有受伤。 但是仇鹰正是一只苍鹰最爱美的年纪,放眼看去,最引以为傲的大翅膀变得残缺难看。他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至极,骂道:“什么孙子,尽会玩儿阴的!” 几人看向对面,楼底下好事者更是驻足观看。 对面红纱飘起,本以为对方不会示人,毕竟是下三滥的偷袭,摆在台面上不好看。 可下一秒,季子琛便咂舌了。 红纱后一人煞是贱兮兮地说道:“我就说对面是他!” 是女声。 “还是兄长信我的话,师兄你们都不要再叫我小师妹了!”此言一出惹得一众师兄懊恼后悔。 只见徐娉霖说完话,她身前的红纱也完全落下。她得意地看向对面,笑着打招呼道:“又见面啦,萧明渝。” 徐凌正坐在八仙桌上品茶,他手边放置的一盆绿植被薅秃了一半。那么茂盛都被薅秃了,可见下手有多狠。 “好些时候不见了,甚是想念呢。”徐娉霖身后站着一帮修士,全部是她的师兄,又有亲哥助阵,语气更加狂妄。 她看向玉玲珑,一股挑衅之火汹涌燃起:“之前不是同你说过,不要再跟着他了?你是魔族女子,喜欢我们人族男子,下场只有一个!” 徐娉霖出剑如他兄长如出一辙,极快极强,须臾之间,剑光落至玉玲珑眼前。 几根银针被如练剑光打飞,玉玲珑眉头一拧,本是插翅难逃。仇鹰却忽然出现打断徐娉霖。 剑被拦住,停滞空中。却因为速度不及,剑尖已然没入仇鹰胸口。 徐娉霖没想到还有个不怕死的送上来,惊愕出剑被阻须臾,本以为没戏。见人中招,便唇角勾起邪笑,道:“没想到吧,我的剑可是我爹专门给我做的,遇到你们这般魔族人的血便会灼烧。滋味很是不错吧。” 第64章 全是旧人 占有欲大爆发。 胸口血肉滋滋作响, 冒出的烟卷伴随着肉的焦香。仇鹰的面容因为剧痛逐渐趋于狰狞。仙门子弟的佩剑法器多有除魔效果,更何况是这般专门打造过的加强版仙剑。 电光火石间,玉玲珑将人往后一拉, 指尖又往徐娉霖的方向弹出几根银针。后者刚被惯性往后推,乍见银针,抬剑格挡。 连退几步, 徐娉霖手中的剑哐啷落地, 她左手捂着右肩,身子往右偏倒几分。引得对面厢房的无极宗弟子心急唤道“小师妹”。更急的已经轻功飞过来, 却又不敢上手扶人。 本以为能抖威风,却反被人降面子。徐娉霖对身后的喊声充耳不闻, 对身边面露纠结的弟子更是不带看的。 可是她却在往萧明渝这边瞟,恼羞成怒得粉白的脸上染上桃红。 这是看心上人反应呢。 忽地, 季子琛站在人身后,感受到一道视线想将他片成肉片, 脊背一麻。方一动,却发现手不知何时被萧明渝攥住。 不是,这不是他自愿的,姑奶奶别看我! 相比他, 萧明渝则是冷漠,握着他的手倒是紧了几分。 徐娉霖急忙收回视线, 摸了半晌将银针拔出, 咬牙切齿出声讽道:“不愧是魔族,下三滥的手段倒是用的得心应手。” 玉玲珑正在给仇鹰施针止血, 仇鹰却抢着答道:“这跟我是魔族有什么关系,打不过就说这番话。论阴险狡诈,你不如回头看看你家兄长。” 渐渐地, 玉玲珑表情变味,呵道:“本姑娘懒得跟你废话,你个妖女,针上施了什么毒?!”她一直用手捂着肩膀原来是中了毒,半边身子都瘫痪得不能动弹了,这才让佩剑落地。 无极宗弟子见此,也知道事情轻重了。拍挨骂只能在其身后站成一堵墙,等上一个既不灭小师妹威风又能保护小师妹的好时机,再上前解决这几人。 玉玲珑施完最后一根针,慢条斯理道:“对徐姑娘的性命无害,不过是麻痹身子几个时辰。” 两人斗嘴一番,季子琛抽不出手,只能凑到萧明渝耳边问道:“你什么时候出手?” 因为站位问题,他只能看到萧明渝的俊朗侧脸,却听人道:“不急。” 得,皇上不急……滚,他才不是! 徐娉霖脸色愈发凝重,此次怕是必须要出丑了。但是她生性倔强,下一秒便见她用左手运起佩剑,直往玉玲珑那边刺去,剑速飞快,势必要人好看。 伤口被暂时处理妥当,仇鹰早已斗志昂扬,他抽出火鞭,眨眼便将剑缠住。徐娉霖面色煞白,她灵根跟她兄长一样属金,但是她还没有厉害到跟她兄长一样能无视五行克制。 剑停在半路须臾,仇鹰将火鞭往上一扬,剑身顺着力道恰好飞回徐娉霖那边。做完这一切他还不忘来一句:“还给你!好好接着!” 接个鬼,被火鞭打过,再好的金属性仙剑都会受阻,而徐娉霖又压制不了这番阻碍,便只能任自己的佩剑变作杀器朝自己杀来。 不仅如此,空中还散步着火鞭上飞下来的火星子。这可不是一般的火星子,而是能烧穿无极宗法衣的东西。 无极宗弟子见此有人不由瞪大了眼,纷纷啐了几声。速度快的则是揽着徐娉霖的肩,将人往边上带离。 一行人跳开,剑便没了阻碍,勇往直前,在空中翻转数圈,朝徐凌飞去。只差数尺,徐凌也微动半分,仍是品茶。 待剑真的靠近到再无多开的可能,只见他将茶杯往旁边的墙上重重一甩。当清脆的碎裂声传遍这层楼时,那剑已然被他握在手中。 凛冽寒光跟随剑面侧转而出,徐凌的身影便唰的到了半空中。堪称移形换影的步法,来势汹汹。 仇鹰见人是朝自己来的,立马将玉玲珑挡在身后,正准备搏一搏,一阵强势的气浪裹挟这灵力往四周汹涌滚开。 一时间,红纱胡乱纷飞,茶具、装饰、桌椅等等尽数被震飞,有的碰撞在一块儿碎裂,有的砸碎在墙上,空中地上一片稀里哗啦。 如此大的阵仗,在楼内的人就算是睡得再死都要醒了。大半人往外涌去,却还有大半看客躲在角落观看。 季子琛扶额,真是些吃瓜不要命的人。 混乱中心的徐凌勾唇看着眼前这个拦住他的人,得逞道:“果然,我出手,你才肯出手。” 萧明渝懒得理人,猛力一顶,便与人拉开距离。徐凌落地脸色剧变,方才萧明渝拦他的剑,是用的一把未出鞘的黑剑。 高冷傲慢的脸上恍若出现数道裂痕,这人终究是瞧不起他。 萧明渝将人甩开,许是刚刚出手太快忘了说,这才侧首朝季子琛叮嘱道:“在那里等我,哪儿也不许去。” 被帅一脸的季子琛:好嘞! 他疯狂点头示意,下一秒疯狂挑眉示意萧明渝,徐凌出剑了。可这人却好像缺根筋,半是宠溺地朝他笑了笑? 徐凌此次用的是自己的佩剑,所以攻势更加迅猛。自上回成了萧明渝的手下败将,他练剑便愈发刻苦,甚至是逐帧研究对方的身法剑术。短短的时日,他进步迅速,宗门中的长老甚是满意。 可他自己却不满意,在将人打趴下前,他是不会对自己满意的。 这下有了单挑机会,他兴奋地都忘记了所有。全身的气势威压足够叫在场所有人感到压抑。修为更低一些的,则是当场耳鸣呕吐。 两人一团金光一团黑气,分分合合,一层又一层灵力破浪将四周撞得稀碎。在某个范围内,只有他们两人能站定,其他人走进去半步就是送死。 可偏偏徐凌再怎么进攻,萧明渝都是游刃有余,轻松化解。虽然这回剑出鞘了,却甚是不专心,剑上连魔气都未催动半分。 再次分开,徐凌咬牙道:“怎么,就这般瞧不起我?两次了,非要我逼你拿出真正的实力不成?” 萧明渝不语。季子琛能看出他有点不爽和烦闷。可是他身后这帮人是什么鬼? 季子琛扭头不解道:“诸位,你们要看就大大方方看,躲我身后做什么?” 一个两个三个,横向叠叠乐一样,老鹰捉小鸡呢? 为首几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终于有一人解释道:“这不是看公子你一件法器都不拿也敢站这么近,应当是很厉害的嘛。” 陡然被这么一夸,季子琛颇有点不好意思。厉害个蛋,这简直是天大的误会,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之前那么惜命,现在是以何种心理站得这么近,但他真的很想大声来一句:看见那团黑气没,老子的剑在他手里! 纵使内心万丈波澜,涌到面上全变作一抹得体淡笑,心道,看等会儿打过来,我往边上一躲,你们往哪里逃。 还有,他真的得好好审视一下自己,长得居然能被人认作高手?嘿爽。 刚想完,面前这人便面色铁青哆嗦着往后跌去,后面那条小鸡队伍更是作鸟兽散,各飞各的。季子琛端着一脸疑惑回首,迎面而来正是两片飞刀! 萧明渝这下便被徐凌设法牵制住,感受到季子琛有危险,他却不能及时赶到拦下。单挑这么久,脸上第一次出现怒意。 季子琛正思索着要不要用系统的功法,虽然有爆马风险,但是总好过小命芜湖。就在这时,身前一人出剑利落,唰唰两道剑光将飞刀劈作粉齑。 等拿到劲风散去,再一睁眼,季子琛脸上便亮起来,开心道:“贺师兄!” 贺安将剑归鞘,凝重的面色缓和,道:“嗯。” 如此一心,季子琛便安心了。下一瞬他又不高心了,眼看这贺安身后缓缓落下两人,正是先前听到声音的江轩和丘明坚。 江轩见他,不知看见什么,先是惊愕,又是最常摆出的傲人表情。丘明坚则是一脸笑眯眯,常规的笑里藏刀表情。 几乎是飞刀危机被解除的那一瞬间,徐凌感受到手中的佩剑剧烈颤动起来,不受控制甚至有魔气顺着剑身往他手上涌来,已然到了不得不弃剑的地步。 他刚准备自保弃剑,可萧明渝哪里容他来去自如,一个压剑动作便将徐凌的剑压到最低,接着剑身被怪力一拧,震飞脱手。徐凌这个姿势就算想躲开,速度也比不上践尘的速度。 遂徐凌看着又一次落在脖颈处的利刃,呼吸停滞片刻,气笑了。却比之前心服口服道:“你比上回更强了,我果然没看错,你是我碰上的最厉害的对手,没有之一。这回,我心服了。” 萧明渝置若罔闻,浑身上下散发着紫黑魔气,眼底更是汹涌杀意。侧身数把不自量力刺过来的仙剑,他手未抬半分,直接通过意念将人翻飞。 单凭意念碾压小喽啰,这本不是他具备的能力,而是怒意浇上心头被逼出来的。许是惭愧自己未能及时保护季子琛,又或是看到季子琛朝贺安露出的那一抹笑,也有可能都是。 以上他可能想不明白,但是他真真切切知道。季子琛被他绑在身边后,从未那般对他笑过。本以为自己占有了这个人的身子,那颗心什么的可以慢慢来。可当下,他却不乐意了。 他,现在就想要这人的全部,而且不想跟别人分享,一点也不能。 徐娉霖本想连同师兄们救自家兄长,谁料萧明渝已经不是上回的实力。巨大的扭力将她翻飞的身子几乎折叠起来。疼痛在体内窜动,心急如何自救便被人拦下。 这人如沐清风明月,搂着她的腰,声音清朗却饱含威严。等落到安全的地方,竟笑道:“萧君好是威猛,沈某这座楼都要抵不住,摇摇欲坠了。” 徐娉霖忍痛勉强睁眼,此人将她放开到一边,她被其身后的手下接走。 “沈某这里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来过这么多人了。现在才出来有失远迎啊。” “失敬失敬。 第65章 设局中局 究竟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众人被这突然出现之人夺了注意力, 丘明坚搭腔道:“沈城主每日料理整座城的大小事务,失陪片刻,我等体谅都来不及, 怎会怪罪。” 漂亮话听得季子琛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不过,他幻想的城主是一个糙汉大叔,至少脸上有些年岁的痕迹, 而不是像这位一般年轻白净。 只能说修真界的深厚修为就是最好的保养品。修士到达一定修为之后, 容貌便会极大程度减缓岁月的作用,而且越是在年轻的时候如此, 便越发年轻。 所以不难看出这城主实力雄厚与为人低调。 季子琛开始畅享萧明渝未来的模样,是不是永生美颜?毕竟男主长得360°无可挑剔, 甚至有点雌雄莫辨的味道。 百岁美人,想想就带感! 徐娉霖见来了一位能控场的人, 连滚带爬冲到这人身边,求道:“娉霖求沈城主救救我家哥哥, 我爹爹是无极宗的徐长老,你们应该认识的。求求你了。” 沈城主莞尔,将她扯着自己衣袍的手拨开,道:“徐姑娘可不要给沈某添麻烦了, 我家那位还在后头看着呢。”他往后面存在感极低的轿子扫了一眼。 又道:“姑娘要求也不是求我沈某,我是拦不住萧君的, 他初露心魔, 只有这位公子劝才有用。” “心魔”二字使在座众人如梦初醒,所有人都顺着沈城主所指看向季子琛。 季子琛却无心想这些, 他猛地往中心地带看,心道糟糕。萧明渝不知何时全身魔气大盛,徐凌被他一脚踹开, 深深砸在墙板中,尘屑飞散。 践尘初尝鲜血,内里蕴藏的魔气不受控制喷涌而出。萧明渝握剑的手剧烈抖动,正背对着季子琛。 众人看不见萧明渝的状况,季子琛却知道——萧明渝快失控了。 全场气压霎时间重如千斤,季子琛忍住作呕的想法,朝贺安说道:“贺师兄,我过去看看。” 怎料平时纵容他的贺安此刻却拦下了他,声音颇为冷静:“子琛,你不许去。” 季子琛很是诧异,问道:“为何?师兄,萧明渝要失控了,情况紧急,我必须去。” 身后江轩却冷笑一声道:“你去做什么?送死?沈城主所说也只是推断,万一他连你的话也不听了,你连死法也不能选。” 丘明坚道:“是呀,季师侄。我们此次过来,褚兄可是命我们一定将你带回灵霄山呢。你身为仙门子弟,总不能整日跟魔族宵小为伍。” 季子琛不喜欢此人,此刻心系萧明渝,也忘了做面子功夫。而丘明坚仍笑眯眯道:“贺师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快快出手吧。” 贺安颔首,拿出一只信号烟花往空中发出。季子琛意识到不妙,难以置信道:“你们早就埋伏好了?” 烟花在空中绚丽炸开一朵花,一场预谋已久的围剿开场。 贺安心知季子琛不好站边,怕他慌乱出手伤了自己,便对其用了定身咒,又命弟子照看。做完这一切,朝人解释道:“子琛,这些我们回去再说。总之,这次我们事必要将你带回去。” 他说完便和江轩和丘明坚上前,与其他弟子将萧明渝围了个圈。 局势转变,越是压抑,萧明渝似乎就越冷静。他回身,透过包围看向季子琛,眼底似乎结了冰霜,寒冷刺骨。 季子琛捕捉到这一缕视线,心脏恍如一刺,却不敢多看。这一次他也帮不上什么忙,虽然萧明渝不需要他,但态度上他也不算摆正。 到时候再解释吧。 无极宗几名弟子将徐凌从墙里面挖出来,抬到沈城主这边,说了些什么,便恶狠狠看了萧明渝一眼,最后全部撤走了。 走得到够快。这城主出来后,这座楼没再余下看客。 那边贺安他们也发动攻势,一时间只能看到几团光气互相碰撞,几道剑影弧光在混战中抛出。 季子琛不打算为难留下来监看他的弟子,他朝那沈城主求助道:“沈城主应该也不想自己这座楼化作废墟,咱两倒不如做个交易,你将我这定身咒解了,我叫你这儿损失降到最低。” 沈城主却轻轻笑了,道:“季公子是懂行道的体贴人,可,你似乎不太懂萧君啊,枉费他一番心思对你了。” 怎么又扯上他懂不懂的问题?季子琛不解道:“沈城主何出此言?” 沈城主面露惊讶,视线扫过季子琛的嘴唇与露出来的脖颈,道:“季公子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莫不是你身上露出来的痕迹都是假的?” 季子琛后知后觉怎么回事,麻蛋,萧明渝应是给他用了去除疼痛的法术,但是却没有消除他身上的痕迹。一想到那日的回忆,季子琛耳根子迅速变红。 嘴唇红肿,耳后、脖子、下巴留着被人嘬出来的红痕。绕是谁看完都会想入非非,难怪方才江轩看他的眼神是那般,贺安说话语气也偏重。 只怕是以为他被萧明渝这个魔头糟蹋了。天,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呀,他们只是好兄弟之间的帮助罢了。 沈城主又道:“况且,季公子还没想明白吗?” “想明白什么?”季子琛捂着脖子问道。 “以萧君的实力,他想离开这里,纵使是一万个人也拦不住。可他却未走,你不懂吗?” 季子琛打哈哈回道:“莫不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又或是有什么事做完?” 沈城主哈哈笑一阵,蓦地沉声道:“你。萧君想将你一同带走,这是其一。” “城主莫开玩笑了,”见城主没有笑,季子琛又问,“其二?” “魔剑嗜血,自然是萧君想拿这帮人炼剑。”沈城主说话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可季子琛却觉得浑身血液倒流,一阵恶寒涌入。这是局中局,猎物反倒以猎人的姿态入场,而真正的猎人却早已悄然等候。 萧明渝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拿活人炼剑这种事情之前从来都不会与他沾边的。季子琛费解不已。那贺安他们岂不是很危险? 刚一想完,顶楼忽地出现一圈黑影,魔气霎时间在四下荡开。屋檐之上,以仇鹰为首排列站开。暗夜朔风,魔刀在黑衣的衬托下更显锃亮。 贺安与江轩正被萧明渝弹开,一齐遽然抬头,见此景,随即了然。江轩自嘲道:“我就知道他不逃,定是有诈。老子才不管这么多,萧明渝!你弄多少人来,老子照杀不误!” “我今天就是要取你首级!” 丘明坚按住他的肩道:“江贤侄莫要气急,省得着了这孽畜的道。那可不划算了。” 灵霄山这边损失不算惨重,但与萧明渝身后的精兵锐甲比起来,气势弱了不少。 而且多数人在围剿萧明渝时被魔剑划伤,白衣沾血,灼烧感异常,伤口也很难愈合。这跟仙剑噬魔血一个道理。 木屑残渣遍地,一片狼藉。两边阵营对立,一边中剑的血流不止,断胳膊断腿的甚至性命难保。另一边则是手握利刃、一鼓作气的魔族精锐,摧枯拉朽之势让人惴惴不安。 萧明渝就站在这样的阵列前,践尘忽地燃起紫黑火焰,仿佛子叫嚣着吃人饮血。 季子琛心知这样下去不行,偏生他被定住不能上前拦住。他刚准备大声呼喊,颈部似乎被什么东西隔空打了一下。 定身咒解开了。 他不顾那么多,往前奔去。沈城主无奈笑了笑,他看向角落处尽力掩藏踪迹,却逃不过他法眼的人,摇了摇头。 萧明渝见人跑到自己面前,煞气敛去不少。可是待人停在离他几步远处,脸色唰得变僵。这很不正常,践尘的横行霸道放大了他身上所有的感官。 包括对这一小举动的不满。 季子琛深吸一口气,道:“萧明渝,你快停下。” 手指不自觉在剑柄上捏紧,萧明渝道:“你觉得我该停下吗?”他引着季子琛的视线往对面看。 这帮灵霄山的弟子能力此时不一定能敌,但血性却是够的。有的脸上溅满自己的血,也要死死盯着这边。 萧明渝道:“我若是不将他们打趴下,他们便会将你带走!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季子琛如鲠在喉,他不能说不走,也不能说走,不然哪边都要骂他白眼狼。 江轩呵道:“将我打趴下?就凭你?季子琛今日必须跟我们走,不然……” 魔气旺盛,代表恶的一面在萧明渝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他邪笑道:“不然什么?” 江轩被堵住,明显是有话不能说。贺安则和缓很多:“子琛,师尊他……需要你,不管怎样,你必须跟我们回去。” 提及褚明锦,季子琛良心突突跳了两下,问道:“师尊他怎么了?” 贺安欲语,萧明渝却打断道:“呵,他不会跟你们回去。褚掌门自作孽不可活,为何要赖上他。省点心思,想想待会儿该怎么逃吧。” 灵霄山弟子听到“逃”这个字,脸色都变得铁青。江轩怒道:“少胡言乱语。你曾经也是灵霄山的弟子,有你这般出了宗门就倒打一耙,抹黑宗门的畜生吗?你这样的,就应该碎尸万段!” “哦,我是畜生,我抹黑宗门,我该被碎尸万段。即便是如此,他也不能跟你们走。”萧明渝边说着话边走到季子琛身边,揽着人的肩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江轩似乎是想起什么,喊道:“你!” 季子琛哪里受得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多视线打量探究,做如此亲密的事。所以他退出了萧明渝的怀抱。 他感受到有目光在他身上灼烧,却没注意到萧明渝眼底自嘲的怔愣。 丘明坚适时道:“季师侄应该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无情花是谁的手笔吧。”他说这话含有一定赌的成分。提及此花,贺安与江轩两人面色都变得深恶痛疾。 季子琛胸口下意识跳了下,不太想理这人,但还是道:“知道。”他说完便感受到萧明渝身形一顿。 丘明坚讶然,继续道:“那你可知无情花是他种在比身上专门用来对付你师尊的?” 萧明渝否认道:“不是,这不是用来对付你师尊的。” 季子琛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瞪着眼等人说后文。 丘明坚变本加厉道:“哦?那为何上回你连同章玉那个小杂种能打过褚师兄、赵师兄和秋师兄三人?” “季师侄是不是也很好奇?” “无情花,正是我灵霄山上辈子的罪孽。之前我家三位师兄为了疗伤用了禁药,苦苦修炼仍是被禁药影响。而无情花散发出的花香便能触发这点。它能暂时抑制灵力运作。若不是这般下三滥的法子,我倒还真想不明白你们有何能耐。” “况且这无情花早已灭绝多时,你找到它应该费了不少功夫吧。” 丘明坚说完,灵霄山弟子皆是鄙夷的姿态。季子琛看向萧明渝问道:“真的是这样?” “季师侄不会以为这花只是用来限制你行动的东西吧。” “够了!”萧明渝朝丘明坚打出一道魔气暴击。 丘明坚躲开,仍如狗皮膏药般说个不停:“禁足为假,利用为真!事到如今,你也不敢说真话,不是吗?萧明渝。” 季子琛看着人逐渐和自己对上视线,声音只有一丝丝慌乱,对他说道:“我可以解释。” “还有多少,多少是你没告诉我的。”季子琛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有淡淡的怒意,煞是冰冷。 萧明渝似乎被践尘夺了一半神志,说话做事都沾着点粗暴的意味。他强硬压下暴虐,沉声道:“这些我都能解释,但是,你不能跟他们走。你必须留在我身边,你若是走了……”我不知道我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丘明坚拍拍身上被魔气烧掉的一半衣袖,嘲弄道:“他还能留在你身边做什么?整日受骗?还是永远无知无觉活在你编织的谎言中?” “到头来,他所敬爱的师尊师兄都被你杀了,他也不知道,是吗?” 萧明渝吼道:“没想到丘师叔凭空捏造事实如此厉害。那你说说,你能躲过几招。”说罢,他抬手准备发出几道暴击,便感受到手臂被人握住。 季子琛难以置信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 萧明渝停下动作,道:“我会告诉你,你信他还是信我?” “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不要再回避我的问题!”季子琛的声音发颤,他的手也在发抖。 江轩抢道:“我来告诉你,这些都是真的!我们本不想大肆张扬掌门师叔的事情,事到如今,也懒得顾忌颜面说出来,他竟还不肯说实话。季子琛,我本以为你知晓轻重,明事理,你还看不出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伪君子吗?短短几日,你师尊对你的恩情教导你都忘了吗?” 季子琛诧异看向贺安,这人却点头道:“子琛,我们此次便是来接你回去给师尊治病。” “是呀,他如此扣着你,就是想将你师尊的病拖得更加严重。往后他若是率魔族造反,也少了一方阻力。”丘明坚负手补充道。 他被骗了,而这个骗他的人连解释也不给。他真是单纯啊。季子琛啊季子琛,以为自己是穿书进来的有剧情外挂了不起?以为书里面的人性格特征都在自己的五指之中,呵,到头来还不是小丑一枚? 竟然被书里面的角色算计利用,倒打一耙。还是这种千方百计对他好的角色,你就说你蠢不蠢? 时机成熟,江轩几人不欲再等,他们提剑劈来。萧明渝已经到了失控边缘,他将季子琛往边上推开,让人呆在安全地带,自己提剑迎了上去。 正好,他现在却发泄的地方。他的表情几近扭曲,宛如地狱罗刹念道:“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眨眼间,两拨人大打出手,剑身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擦出的电光火星更是眼花缭乱。 季子琛跌坐在地上,脑子很乱,看来,这回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了解萧明渝。他的印象还停留在,这是一个被仇恨与命运摧残,隐忍面对的阳光少年。需要他的关怀与怜悯,甚至是纵容。 可纵容不是不拿他当人,不是肆意玩弄,踩他的底线。将他变作一把利刃刺向他的师尊同门。 今天听了这一番话,他的睡梦惊醒。这不是什么小说中圣母片面角色,而是一个被人背叛会心痛难受,甚至心怀仇恨的活人。所以他被原谅的那么轻易,不是他运气好,也不是萧明渝脾气好正气高。 而是他感知太顿,天真以为萧明渝早已放下仇恨。其实只是这个人不愿意表露出来罢了,而他又不知道。所以局面变成这样,他一直都无知无觉。 他是助纣为虐的一员。 知道这些,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愧怍?惊愕?后怕……混乱一片的大脑,季子琛崩溃得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下一瞬,季子琛被一声惊叫拉回现实。 只见萧明渝提着践尘速度飞快朝胸口重伤、无法反抗的江轩刺过去。丘明坚被人拖住无法营救,只有贺安扑了过去,想用佩剑挡一挡。 原著中贺安的结局涌入季子琛的脑海,撕裂了他的意识。 这明显是螳臂当车,两人做好赴死的准备,裹挟着魔气的巍峨剑意却陡然化作须有。 萧明渝的眼睛已经被血红吞噬,只有那黝黑的瞳孔紧缩了一瞬。他拔出剑,一把捞起被刺中的季子琛,往后跳了几步退开来。 贺安真开眼便看到这一幕,饶是平时再端着众弟子之首的架子,此情此景他也控制不住喊了一声:“子琛!” 季子琛听着周边的混战声渐渐停下,他被人紧紧搂在怀中,胸口好疼,开花的那处背刺穿了,一个黑洞洞的剑口黑血直流,伤口处的熟肉焦黑难看。他感受到萧明渝帮他施术止血。 若是放在其他剑伤下,这是有效的。但是践尘不行,因为这把剑遵从“男主剑下必死无疑”的铁律。 所以他这是要死了吗?喉间涌上腥甜,季子琛猛咳几下,有人在帮他顺背。 萧明渝气息不稳,问道:“你怎么样?” 待呼吸稍微平稳,季子琛怕没时间了,赶忙抓着萧明渝施术的手,道:“别……别白费功夫了。我肯定是救不活的。” 萧明渝冷静得有点可怕了,道:“不,你可以。你……你有机缘,我知道,你有机缘,你不会死,它不会让你死。” 机缘,他怎么从来都没听到过? 贺安跌跌撞撞冲过来,却不敢靠太近。他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心急吼道:“萧明渝你在干什么?你的魔气跟他相斥!” 萧明渝将欲上前的贺安打飞,固执道:“不会,魔戒被好好吸收了,他不会相斥。” 立马有人扶起贺安,一群人无人敢上前,只能咬牙切齿驻足观望。 血液在慢慢流失,季子琛觉得萧明渝的身体很热,仔细一想,原来是他的体温在逐渐丧失,形成了温差。 必须快点了,心里面好堵,有好多话想说。 季子琛身手摸干净萧明渝脸上的血,露出这人魅惑的脸庞。这张脸不论什么时候,他只要一看就只会感叹女娲造人的伟力,什么生气杂念全部都消散。 他声音虚弱道:“萧兄,别再骗我了。我……咳额……我不喜欢被骗。” 萧明渝却道:“别再说话了,凝神!” “我都要死了,你为何都不哭?一滴泪也没有,”季子琛自言自语,“哦,我忘了,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不该对我哭。” 季子琛又是一咳,这下真的要将肺腑咳出来了,但他还是想把话说完:“我欠了你很多,这回全当我耍赖,全抵了行不行?” 伤处被萧明渝用法术止住疼,可其他感知也愈发变淡。好似与这世界的一种纽带在渐渐变淡。 萧明渝不说话,额间流下许多汗水。他能感受到怀中人蓬勃的生命力,所以不担心,也不想在最心烦意乱的时候回复这些胡话。有些话,可以找个时间好好说清楚,但不是现在。 可当他治疗好伤口,想将人扶起来。脑子里什么东西却铮的一声断了。接着身子像是被千万根针扎穿,僵在原地。 他颤抖着手探了探季子琛的神识——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方一挪动,他差点没站住身子,而怀中那具软绵绵的身子也随之抖动,残留着的余温告诉着他方才发生了什么。 萧明渝没忍住唤了一声“阿琛”,却无人回应。定睛一看,季子琛双目紧闭,面色惨白,除了脸上被蹭开的血迹,了无生气。 就像……就像死了一样。 他的怪异反应引起所有人的惊愕。江轩反应最为激烈,像是在宣布萧明渝的死刑:“你害死了他?!你居然杀了季子琛!!!” 仇鹰在远处怔愣道:“萧君。” 有人闻此才反应过来:“萧明渝杀了季师弟!” “你怎么下得去手!季师弟在山上那么维护你,你以为当年那帮欺辱过你的弟子是良心发现了才不找你麻烦了吗?还不是季师弟找了师尊施压。你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他关照的?”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他就算是一朝对不起你,你也不至于心狠手辣要他的命啊!” “我要杀了你!”这人刚冲刺到一半,便被人拦住,再被吼道:“混蛋,你还想送死不成!我们这里没有人能打过他!” “我不管这些,刺他一剑也是好的!”又是一群人提剑要上前,皆被贺安横剑拦下。 萧明渝抱着尸身的手紧了紧。 原来你还做过这些吗? 我都不知道呢。 “此仇不共戴天!”“他就是杂种!”“季师弟死的好冤枉!” 萧明渝感觉自己还在睡梦中,一个可怕的噩梦夺走了他心心念念之人。对啊,明明对他这么好的人,只是有自己的苦衷,他为何要计较呢? 触感太过冰冷,连骗自己也做不到。 他难以置信,泪已然从眼角流出。只是这人看不到了。 不是说要赎罪? 不是说对不起他? 不是说哪里也不去,就待在他身边吗? 他浑身发颤,却稳稳扶着季子琛苍白的脸,喃喃道:“阿琛,你只是累了对不对?我带你回去,你想听解释,我跟你好好说清楚好不好?我不打了,也不瞒着你什么……我……我错了……” “你醒醒好不好?我们回去,我给你准备的糕点还在客栈呢,他们都说好吃,我猜你应该也喜欢,你起来好不好?你再不起来……就冷了……” 第66章 他喜欢你 你爷爷我。 ——你的剑, 现在不能给你。 ——为什么不给我,你是想等我死了再给我? …… ——我可以解释。 可以解释,却不肯提前跟他说。孰轻孰重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良久, 那张冰冷克制、几欲暴怒的脸渐渐消散。 季子琛睁开眼,一滴在眼角盘桓多时的泪顺着他的眼角划下。晶莹剔透的水珠映射出四周的蓝光。 不知过了多久,他坐了起来, 泪痕已干。眼睛肿了, 胸口发闷,脑子也很麻木。 季子琛环顾四下, 巨型透明管道群纵横交错,管道粗细不一, 熠熠发光的不明液体在其中安静流淌,淡蓝色光晕透着管道壁盈满四周。 ——水界领域。 他还没有死吗? 他拿袖子糊了一把脸, 擦去脸上的不适。垂首撩开衣服一看,剑伤没有了, 那朵蓝色的无情花正安静的睡在他胸口。 头顶忽然传来声音:【别在这儿脱衣服,我怕被管理员封掉。】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季子琛抬头问道:“你是系统?” 对方竟然有实体,还是一个五岁孩童般大小的小水人,有小手有小脚, 圆溜胖乎一只,正盘腿坐在他头顶。 【你可算是进来了。我都在这里修水管大半个月了!】 季子琛一头雾水, 原来的系统声线冰冷, 一看就是代码堆积出来的。可这个不一样,说的话不格式化, 对他甚至还有点,怨言? 怎么敢的,这个不靠谱的系统消失那么久, 他简直跟被人流放一样。为什么他要听抱怨?他才应该抱怨甚至骂人才对! 对方没有否认,那他就是系统。季子琛逮到发泄口了一样,语速极快道:“我还想问你呢!你们系统不是说自己很专业,平时帮不上什么忙就算了,居然敢不打招呼就消失这么久!” “你懂我每天担惊受怕一朝不慎被人杀了,什么剧情都不知道,连半点提示都没有的过活着是什么感受吗?!” “我……我还差点,差点以为自己死了呢!” 如果可以,季子琛真想跳起来一把抓住这东西的脚,然后往地上摔一摔,当毛巾拧一拧,叫他感同身受。 小水人虽然没有五官,发抖的身体却仿佛能看到他诧异愤怒的表情。 【是我不想帮你吗?明明你家那位上回不下心跑到这里来。枉我四处躲藏,他竟然弄坏了一堆水管,连接系统失灵,我……我才联系不上你,而且我还被锁在这里修了好久的水管!】 【我可冤枉死了!】 季子琛突然察觉不对:“等等,你说萧明渝来过?”他指着地面:“这里?” 小水人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对啊。】 “他除了毁了一些水管,还干了什么?” 完蛋,不会已经暴露了?不对,萧明渝应该不知道,而是发现了,但是无法解释。所以才把系统当做他的“机缘”。 不等系统说,想到那些他想不通的地方。季子琛自顾自道:“他不会看到了原著剧情,然后带着这段记忆回到那边,知道哪些剧情对他有用,所以避免了不必要的剧情,所以,才在这么短的时间提升了修为,将所有事情都把攥在自己手里。” 【Binggo!虽然不完全对的,但是已经是98%了。】 “他是什么时候?” 【泡温泉那次,也是那一次,他在你身上种了无情花。时空混乱,领域被他不下心窜进来了,所以才酿下悲剧。】 听罢,季子琛顿时石化在原地。 这一切简直就是有病!他伤心个屁,他应该生气才对,萧明渝那时候在灵觉寺哭,被打的那么惨,都是装的。因为他知道那是关键剧情,能助自己改变命运…… 那他大可不必装得那么可怜啊,明明等玉玲珑过来汇合,再离开不是有同样的效果? 那为什么要装?装给他看?加剧他的愧疚?没必要啊。 【你这是什么表情?哎呀,别想了,你这回被践尘剑刺中,招了好多魔气进来,魔气太多,管子都炸了不少,又有好多管子要修。你别傻站着,好歹一个工程师,过来搭把手。】 听到修管子,季子琛职业病上头,自觉跟着系统走。半晌,突然蹦出来一句:“你说他为什么?” 【为什么装?】 不知是不是错觉,季子琛觉得系统说话的声音上扬,像是在说什么它很感兴趣的东西。 季子琛迟疑点头。 【你不会这都没看出来吧。】 “什么?” 【他喜欢你啊。】 季子琛:“!” 一道晴天霹雳降临他身上,电得他那叫一个外焦里嫩。短短五个字,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被踹到太空中绕地球自转一周是怎么回事? “你别瞎说!怎么可能……”萧明渝在原著中可是后宫无数,堪称修真界种|马,怎么可能…… 【你在开玩笑?没见过猪跑应该也吃过猪肉吧。】 【你见过谁家男主被人戴玉兔面具都不反抗的?】 【怕人闪着腰专门扶着?】 【千里迢迢,辛辛苦苦从无极宗一帮人手中抢来的凤灵鸟妖的黄羽给人做剑穗?】 【知道有人因为自己伤了根基,记在心上,专门带人去泡温泉,还泡同一个池子?路上更是制造惊喜?】 【桩桩件件,应该都不是什么好兄弟之间该做的吧?】 听完所有,季子琛都哑口无言了,回忆在脑子里跟幻灯片似的循环播放。他误以为是吴恒送的剑穗,偏偏他还当着萧明渝的面认错了。 那只对他变柔的声音,只对他无限的纵容,只对他温情的笑颜……还有那段他不愿意回想的记忆…… 【你脸红了!】 季子琛赶忙捂住脸,确实很烫,估计跟猴子屁股一样红。但是他的嘴很硬。辩解道:“我……就算他是喜欢我,我也不觉得他有多喜欢。反正利用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的是,我不觉得这是喜欢人的表现。” 【确实,诶,别说那么多了。往后有机会你再找他问清楚。】 这下季子琛更加懵逼了,但不妨碍他眼睛发亮,喜大普奔:“我还能回去?” 不仅没死,还能回去! 【当然,这回你没死,也多亏了你自己。上回不是完成任务得了个‘高级用法’,就是那个东西救了你。不过只能用一次,下回你得小心点。】 季子琛这一颗心脏跟坐过山车似的,一上一下。不过,什么都比不过他还能重来一次重要。 “按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回去之后,如果得当,可以不用再见到他?” 【严格来说是的。】 “太好了!”一想到可以不用立马面对萧明渝,季子琛又放轻松几分。 既然互相做过对不起的事,“死”了一次,那就是尘归尘土归土,别再纠缠。他真的不想再被这般算计了,虽然心里可能会难受、不习惯一段时间。 【你不想见他,他一定会发疯。】 “得了吧。他现在就差临门一脚能发动对仙门世家的挑战了吧。届时天下维他独尊,万人之上,风光无限,他还想着我?”说到此处,他自己的声音都变虚了。 【但愿吧。快走,趁下一根管子爆之前,修好那边的。】 梳理完一切的季子琛,开心到飞起,好似刚刚愁云惨淡的不是自己。笑着道:“来啦!” “对了,那回我在幻境里碰到一个‘萧明渝’,他居然也有一把践尘,你们这是卡bug了?” 【原来是真的!那次时空错乱一下,能量几急剧波动,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窜到这个世界里来了,原来是他。】 “谁?” 【原著的男主。】 季子琛差点脚底一滑,这意思不就是他跟原著那个黑化后杀人不眨眼的嗜血狂魔男主相处过一段时间? 他当时干了什么来着?触手……次奥! 等他在这边恶心一阵,快要口吐彩虹。那边系统喊道:【还愣着干嘛,快来。】 后面几日,全都花在了修管子上面。季子琛累趴下,不禁感叹,他每次身体接收魔气的次数不多。可这么多管子需要修修补补,看来是爆了不少次。 不仅如此,他还得知系统变成这样是因为管子老是爆,系统不得不升级,而这一举动,便需要系统转人工。 没错,他现在说话的这个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管子修好没多久,系统告诉他功法已经全部解锁,可以在领域中修炼完再出去。剩余的爽度值可以留着兑换以后新推出的道具。 季子琛欣然接受建议,什么思绪都往后抛了。他开始整日打坐练习,期间系统还弄出一个身手极好的水人跟他对打。于是他的剑术身法一下子提升不少。 对于水的操控更是炉火纯青。 只是,这个似乎短时间内不能转回,所以每天在他打坐修炼的时候,在一边听有声小说是怎么回事? ——男人强压住胸中怒火,将其发泄在这一个个火热的吻中。身下人无处可逃,被他握住分|身…… 某天,季子琛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在听什么?” 【耽美小说,我们系统最近准备接洽这个绿色网站的小说。我听了几本,觉得挺好听的,感觉市场很广,你要不要一起听?】 作为一个二刺猿,他有幸在某次漫展上不小心被人传递过一本同人册子。除了内容扎眼外,他也涉猎到了新领域。虽然册子被他吓得扔到垃圾桶里面。 季子琛闭眼继续打坐:“不用,谢谢。” 【对了,这都快一个月了吧,你还没练完吗?是时候出去了吧,你不知道……】 “明天,我就出去。”也许是某种特殊的定律,在领域中修炼得异常快,前几日他已经是他巩固的第三遍,但迟迟不愿出去,其实,是因为他还没想好出去干嘛。 【那有缘再相会。】说完,一阵听书声音徐徐在水界领域散开,重新占据了领域。 * 蜀南。 葳蕤绿树掩映下的树林中,鸟啼莺鸣,清风拂响。 忽地,一黑一黄两人突然闯入,你追我赶打破祥和。茂密的丛林阻碍着这场追赶。倏然,前面的黑衣男子停下了脚,一脸邪笑回头看。 女子娇容艳丽,一身鹅黄衣裳,衬得其如娇嫩花蕊,充满稚气。手中握着长刀,高束长马尾,凝重警觉的表情平添几分侠客英气,看着人道:“将你偷的东西交出来,我便放过你!” 黑衣男不仅长得猥琐,声音听着更是对耳朵的亵渎:“嘿嘿嘿,小美人,你有这般好皮相,怎么不长脑子呢?你看这里荒无人烟,你喊破嗓子都不会有人来接应你啊。” 黄衣女子仍站在原地:“好一个登徒子,本姑娘还怕了你了?” 话音刚落,一道黄色身影快如闪电,随着强势刀风劈来。黑衣男似乎再有准备,往后退开半步,道:“你爹教你的这刀法早过时呀,不如我来教你?我可比你爹厉害多了。我也不收你学徒费。”他视线毫不掩饰往黄衣女身上扫过。 “你只把你这贞洁给我就好啊。哈哈哈哈。” 黄衣女被激怒半分,脸上染上羞红,提刀加快速度砍去。可这也只砍破黑衣男一片衣角。 两人拉开距离,黑衣男摸着自己破碎的衣角,恶心猥琐的笑再次响起,他道:“哟,弄坏了我的衣服,可要赔我啊。嘻嘻嘻我不要银子,把你给我昂。” 黄衣女怒道:“不要脸的东西,凭你也配?” “嘿,我配啊,我可配了。你爹不是好要你去演求神戏?那么多人看了去,要你你与他人作假夫妻,我可好不快。要不,咱们在这里拜堂,生米煮熟饭?哈哈哈哈。”黑衣男拔出缠在腰间的软刀,作势就要上。 许是这般下流的言语扰乱了黄衣女的阵脚。刀刃相接,她竟真有要打不过的征兆。 又是两下,黄衣女不断往后退。粉嫩的脸上出了细汗,似乎要拧出几道皱纹。黑衣男越来越兴奋。 终于,唰的一声。 黄衣女不甚踩进捆仙绳制成的陷阱,整个人被网格捆仙索包成一个球,悬在林间。 她气道:“你!” 黑衣男叉腰站定,长舒一口气道:“终于让爷爷我逮到你了。不枉我布置这么久。” 他往那边走去,笑起来面上的皮都要挤在一块,边道:“快快快,爷都要憋不住了,快让爷香一个。” 黄衣女挣不脱,只能看着自己如盘中肉带人食,一时间都要呕出来。眼泪更是哗哗流,似乎在懊悔自己的莽撞。 就在黑衣男即将得手之时,数片夹着蓝色灵光的树叶如雨刺向他。 本想伸过去摸人的手不得不收回,他人也往后跳了很远才完全躲开。临门一脚被扫兴,黑衣男郁闷得怒视上方,却是空无一人。 黄衣女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打断哭声,怔愣地往头顶看。亦是只有萧瑟的树叶飘动,沙沙作响。 黑衣男往前走一步便不得不被叶子切得退两步。忍不住咬牙切齿道:“究竟是何方乖孙,敢阴你爷爷我。还不快出来?!” 他警觉观察四周,仍是无果,心下已经慌乱捣鼓。 “呵。” 黑衣男的衣服被划开数道口子,碎布混着血肉,狼狈不堪,好似他才是那个被调戏的可怜人。 晕头转向一阵,黑衣男只觉得眼睛都要被树叶缝隙透过的阳光刺瞎。飞叶不断,他拿刀劈砍也不能全部拦下。 唰唰。 捆仙索被划破,黄衣女掉落到地面。 黑衣男欲上前逮人,又是一堆飞叶伺候。笑容变僵,他气道:“究竟是何方少侠,还不出来吗?若是你现在出来报上名号,爷爷我便不跟你计较。” 警惕四周,头顶却被一颗果子不轻不重砸了下。果子顺着肩膀滚落,黑衣男猛地抬头看去。 只见树上一人抱着一条腿坐着,一身白衣如神仙降世,腰间悬着一只葫芦。风吹过他的发梢,俊朗的脸,明朗的笑,好一位翩翩公子。 “你、爷、爷、我——” 第67章 英雄救美 炙手可热的尸身。 一不佩剑, 二不佩刀,连个趁手的武器都不外露。只凭几片叶子便将人打得如此狼狈。黑衣男心中警铃大作,两眼滴溜转, 思索着撤退的法子。 面上气势却不肯输,呵道:“爷爷我亲爷爷早过奈何桥当别人孙子去了,我看你就是我那孙子吧。” 树上的白衣公子挑眉不语。黄衣女抢道:“本姑娘呸!你这般登徒子就该花柳缠身, 断子绝孙!” 被人咒骂, 黑衣男似乎更加兴奋,回道:“你个小妮子, 你看过?哈哈哈要不要爷爷我给你看看?哈哈哈哈。” 黄衣女到底年轻,闻即色变。树上人却道:“好啊, 给小爷我看看。” 这回轮到黑衣男脸色刷白,他蓄力往身侧跑去。想着既然跑不掉, 那就截个人质。这样还有转圜的余地。 谁料这位公子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以及他身上被飞叶打得烂褂子似的的布料。响指一打, 林间风起,飞叶锋利如骤雨降临。 黑衣男先是腿部被割下许多血肉,又是身上仅存的能够保留体面的布料被割断。忽感下面凉飕飕,他顺手扯来旁边的一支茂密树枝挡住。 身上多处有伤, 浑身上下泥血散布,黑衣男摔个狗啃泥。 树上的人飞在他身前, 冷声道:“东西放下, 还不快滚!” 黑衣男忙起身,解下腰间的储物袋扔在地上, 踉踉跄跄往外跑,边道:“诶,是, 是。谢……谢大侠不杀之恩。” 黄衣女将兜在她头上的衣服拿开,恰好看到黑衣男仓皇跑路的模样,光溜溜的,算是给她出了口气。 来不及给自己总结教训长记性,她半是警惕半是感激询问身前人:“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这人一听“尊姓大名”,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没端住冷峻高手的身份。 正值午后,一缕日光照得他额前碎发金灿灿,阳光的笑容衬得他愈发有几分少年气,道:“在下姓季,单名一个骁。” “哪个‘xiao’?” “骁勇善战的‘骁’。”既然要低调,他也懒得取名,干脆用前世的名字。 黄衣女拢紧身上的衣裳,直觉告诉她这人是好人。方才的狼狈之气不见踪影,道:“好名字,宋轻儿今日多谢季公子相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季子琛摆手道:“不必。” 不是他不想多说话,而是因为他太久没有跟人说过话,有点不太适应,何况对方还是个女生。 不过这也怪系统,修真界这么大,偏偏给他投到深山老林的犄角旮旯里。而且系统应该是缺少能量,跟他再一次断联了。 季子琛:…… 方圆百里都是山林,晕头转向走了许久,连个活物都没见到过,用轻功飞出去还颇耗费体力。 而恰好在树上歇息这片刻,便给他来活了。 宋轻儿拿起地上的储物袋,见季骁没有要走的意思,问道:“季公子若是没去处,轻儿冒昧请公子一同回去,我叫爹爹好好款待你,算作今日救命之恩。” 季子琛刚想说不用,四周的丛林中便奔出一群拿刀的汉子和一条大黄狗。 犬吠不断。为首之人一嘴络腮胡,皮肤黝黑,急匆匆道:“快放了我家姑娘!” 季子琛觉得此人眼熟,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宋轻儿打断道:“张叔,你可冤枉了。季公子才不是坏人,他刚刚出手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 张叔迟疑收刀,眯眼观察几许,便领着一众人拱手道:“多谢季公子出手相救。” 这么多人真叫季子琛汗颜。这种无脑爽文就是这样,救援的人来得不快不慢,恰好是女角色即将被玷污又或是完成时才赶到。 他不喜欢这样的剧情,所以一听到声音,没多想便出手了。他躬身一礼道:“举手之劳。” 张叔又问道:“张某斗胆多问一句,不知季公子独身一人在这林中是?” 原来还是警惕他的。季子琛笑道:“出门修行,迷路了罢。” 闻此,宋轻儿莞尔,道:“那不如,季公子跟我们一块儿走?” 季子琛环顾四周,显然方才他的托词人家只是半信半疑。这一双双警觉的眼睛,他还能走吗? 罢了罢了,跟着人出去没那么无聊走起来也觉得轻快些,而且离开太久,系统不能给他提示,他还有好多问题要问。 比如,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今夕何夕…… 不得不说,这帮汉子虽然一个个看着虎头虎脑的,在这灌木丛生的林子里走得倒是快,而且方向也不错。 大黄狗:汪! 没多久,几人便走到了镇上。谈话间,他才知道这里地处蜀南,离边境之地很近。这镇子不大,人口却不少。在路上随便走走,甚至都能看见同行。 好家伙,看到的最多的便是无极宗的弟子。季季子琛压低了在城门口买的斗笠,不想跟太多人打照面。 他此次回来用的是系统给他用代码堆的身体,外形特征都是按照他上一世的样子来。虽然没有原身那般玉面容颜,但还是长得不错的。 容貌上的差异和他现在所用的水系功法,让他不必担心掉马。可是,这不是长久之计。 因为系统编的身体是限时的,也就是说,他需要在规定时间找到原来的身体,并且神魂归位。 不然,呵……系统没有说后文。 季·摔桌子·子琛:离谱系统离谱文,坑他一辈子。 对此,他考虑过一点,那就是他的身体残缺了,参考五马分尸,又或是腐化了,找不到了。他还能回去吗? 系统表示,放心,你的身体还是完好无缺的,只不过不知道具体方位。需要自行寻找。 因此,准备摆烂的季骁不得不赶快谋划找到身体的策略。只是毫无头绪,一筹莫展啊。 他的身体到底在何处呢? 张叔在他们落脚的客栈给季子琛开了间房。季子琛也懒得客套,直接躺下歇息。事儿要办,人也得休息啊。况且这几日在林子里兜兜转转,早已身心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敲门声,季子琛跟着人下了楼。张叔领着人坐满了两桌,留了个位置给他。 褂子,大汉,酒食……季子琛似乎想起来了。这么巧,这帮人竟是阔刀帮的。 宋轻儿站起来招呼他道:“快来呀,季公子。”她长相本就甜美稚嫩,笑起来更是引人注目。不少人都停箸,偷偷打量着人。 季子琛坐定,屁股还没坐热,便听到隔壁桌嘀嘀咕咕一阵儿。 “姓‘季’诶,许久没听到过这个姓了啊。”这人说完便喝一口。 他旁边的人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天下之大,那么多人,总不至于没得姓这个的。” “诶,此言差矣。我只是想说,这天下姓‘季’的人那么多,能让那位记在心上的,怕只有那么一个。”这人故作高深,边说话,边翘着二郎腿抖着。 旁边人不解道:“谁?” 那人拍他脑袋一下,道:“还能有谁,六年前伏胤城……死的,咳,灵霄山掌门座下弟子,那位啊。” 季子琛一口茶水卡在喉头不上不下。死不死的他懒得说,就是这“记在心上”,他高低得吐槽一下。 看来萧明渝还是不打算放过利用他身上的无情花啊。他问过系统,为什么萧明渝会选择将花种在他身上,系统说是他的体质特殊,而且能悄无声息接近灵霄山的各位峰主。 听完他无法反驳,很合理。而且不难推断出,萧明渝从很早开始便在准备,所以他就是完完全全落套了啊。 “你是说……季子……”这人还未说完便被捂住嘴。偏生捂他的人还低声怒道:“混孙子,你嫌命长,我还想活久点呢。” “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人提起吗?”见人摇头,又道,“还不是萧明渝那魔头,这修真界不得有人提及这三个字,更不能将这三个字跟‘死’相提并论,否则!”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许是两人的动静过大,隔壁桌,隔隔壁桌,隔隔隔壁桌的全部聚拢了过来。 一人道:“你们可不知道,伏胤城那次之后,萧明渝便与各个宗门结了梁子,尤其是无极宗。一见面就跟疯狗似的打得不可开交。不过,无极宗每次都被打得跟落水狗似的。” “是呀。我本以为,按照萧明渝那势头,没多久便会一举拿下各大派呢。谁曾想,这几年倒是风平浪静。”这人说话很是搞笑,言语中尽是没吃到瓜的惋惜,唯恐天下不乱。 “我倒觉得奇怪,我听说那日给人家沈城主的拍卖楼都砸得个面目全非,灵霄山弟子竟然还能全身而退!”这人思忖道:“许是他还有良知,知道给自己曾经待过的仙门留几分薄面?” 他身边几人毫不掩饰原地发了个抖,一人否认道:“你睁眼说瞎话呢,若是真有那么好心,为何不将,那谁的尸身归还?我听说灵霄山次次派人去讨要,都是空手而归呢。” 一听“尸身”,季骁浑身一个激灵。一想到自己好好活在世上,还能亲眼看到自己的尸身,感觉很不真实,甚至有些惊悚。 “那倒也是,不过,他守着那尸身干什么?莫不是有什么大用?” 终于知道尸身的位置,季骁却一点轻松的感觉也没有。反倒是心中打鼓,跟这群人一样好奇,还有点不安。 “对外自然是灵霄山希望自家弟子落叶归根,可我总觉得他们这么心急倒不像是这个缘由。只怕是另有他用。” 一人插嘴道:“有用又如何,打不过他萧明渝,什么用都是白瞎。” 这人不服气道:“嘿,你可不知道他灵霄山云胤仙人最近云游归来,我不信他打不过啊。” 季子琛心里咯噔一跳,云胤仙人可是男主他爹,在男主雄起之前,战力TOP1的存在。 至于为何这个爹没有在亲儿子长歪之前将恶的苗头除尽,季子琛想,一定是有原因的,但是原著作者没说。 季子琛被宋轻儿拍了两下,这人问他:“我说,往东的百花谷,听说一夜之间开了很多花,正好我爹爹他们也那边弄求神戏。季公子你要不要同我去看看?” 一番观察,季子琛终于确认了。宋轻儿的爹爹估计是阔刀帮中的元老级人物,这几个彪汉在当保镖。而他碰上的正是大小姐度假。 有魂魄找尸身很快,但是具体操作他不懂。所以只能求助灵霄山。往东恰好是灵霄山的方向,届时他找个契机溜走就行。 “那季某便承宋姑娘美意了。” 第68章 男扮女装 你是不二人选。 一路车马劳顿, 终于在第三日到达百花谷附近。一想到之前上哪儿都是御剑,远的地方顶多一日就能抵达,待遇一落千丈。季子琛也没有多问。 谁叫阔刀帮虽然也用灵力, 但仍是遵循最江湖武侠的刀法和交通方式,实乃修真界的一股清流。 季子琛记得上回萧明渝带他去百花谷,说是正午才能进。此时正是傍晚, 所以他被宋轻儿带到了阔刀帮在谷外的驻扎地。 他本想拒绝的, 恰好留有可进可退的余地,不至于被人当客人, 还要被盯着一举一动。 可是当他看到宋轻儿徒手接住林中飞出的飞刀,人傻眼的时候, 就已经晚了。 只见宋轻儿猛地将飞刀再次往回掷出,嬉笑道:“三叔, 这把戏我从小玩到大,早就腻了!” 飞刀恍如石沉大海, 没多久便走出三个刀客的身影。看不清容貌,身材健硕,头顶斗笠,腰悬长刀, 很有古时的侠气风范。 为首之人并未第一时间回宋轻儿的话,反而谨慎问道:“为何多了一人?” 被突然点名, 季子琛下意识抿唇。宋轻儿介绍道:“三叔, 他不是外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轻儿的客人,我要带给爹爹看的。” 季子琛僵硬道:“你们好……嘿。” 这人单手扬起斗笠一角,露出笑容, 视觉上是颇为和善的长相,道:“三叔逗你玩的,带人进去吧。帮主恭候多时了。” 说完,人也消失了,四周浓雾升起。与寻常雾气不同的是,有点呛人,季子琛没忍住咳了一声。 抬眼便是生活气息饱满的驻扎地。日刚落下,暮色降临。林中相对平整的草地上,圆木扎起篱笆,一顶顶帐篷似的小房屋散布其中,各处有简易火炬散发着火光。 有几处房屋有刀客驻守,其余则是身穿粗衣麻布的百姓。不少人端着吃食聚在篝火前相谈甚欢,载歌载舞。 季子琛有点不知所措,心道,这怎么跟他想象的阔刀帮有亿点不一样? 宋轻儿跳下马车,拍手上的灰,嘟囔道:“爹爹真是,又叫这么多附近的流民过来祈福。” 张叔边卸货边道:“姑娘莫怪,这也是对神的一片心意。” “也是,”营地中有人出来帮忙卸行李,一阵热闹,营地中许多人都赶过来跟宋轻儿打招呼,宋轻儿将手中一只储物袋随手扔给一人,“顺子,专门给你带的。” 顺子利索接过,道:“得嘞。” 季子琛本打算跟着张叔他们走,再到角落里待着,宋轻儿却道:“季公子,往这边走。我带你去见爹爹。” 脚步艰难调转方向,季子琛强颜欢笑道:“好啊。” 啊啊啊,早知道他救的是阔刀帮的千金,他就不蹭这趟车了。果然天下没有白给的午餐。 两人还没进营帐,季子琛便听到许多人在讨论,两日后的求神戏该向神仙求什么东西。 虽然这个世界的设定貌似没有神仙,只有修为接近于神,但仍然会生老病死的高阶修士。 但是这种充满希冀、欢声笑语的氛围,却让他感到很温暖。 他进的这间帐子较其他的帐子大上许多,当然,门外镇守的刀客也更多。被搜身时,这刀客还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是要进去禀报在决定放不放行。 这年头身上一点冷兵器都不带的,确实稀少。所以更应该留神。可这片刻的疑神便被宋轻儿驳回,道:“这是我的客人,不得无礼。” 季子琛本想说,不强求,放他走呗。 帐子里传出一阵浑厚的笑声,接着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我的宝贝轻儿回来了。” 一听声音,季子琛立马站好。帘子一撩开,一个壮硕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没有胡子,麦色皮肤,浓眉大眼,身形高大,典型的壮汉形象。 大叔,你谁,你好帅! 宋轻儿一个飞跃挂到自家爹爹的脖子上,撒娇道:“爹爹,轻儿可想死你啦。” “这位是?”宋轻儿的爹爹拍了拍脖子上的两条手臂,眸色深沉看着人问道。 宋轻儿道:“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爹爹,你可不知,我在蜀南碰到了个登徒子,还好这位季公子救了我。” 松开手,又向季子琛道:“季公子,这位是我爹,想必你也猜到啦。我爹就是阔刀帮帮主宋声。” 季子琛礼数即刻到位,可这位帮主却只是看了他片刻,笑了笑道:“我家小女给公子添麻烦了。” 惶恐啊,还未感叹完。季子琛便被人带到一处帐子安排住下。当然闲来无事也能出帐子逛逛。 正准备感受一下民俗民风,便被脚边的蹴鞠吸引住了。是两个小孩子在踢蹴鞠玩,准确来说是三个。只是坐在轮椅上那个在灰暗的角落里太过阴郁。 他将蹴鞠递给人家,这小孩长得也很清秀,在一种NPC中算是出类拔萃的那类。也很外向,随口问他道:“大哥哥,你是今日才来的吧。” 季子琛打哈哈道:“是啊,这都被你发现了。” 小孩笑道:“哈哈,每日无事,我也就只能观察到这些。你想好求神戏许什么愿了吗?” 季子琛摇头,反问:“你呢?” 小孩颇为自豪道:“我啊,我想求神仙给我哥哥医好双腿,我想他陪我踢蹴鞠。” 很朴实的愿望,但是可能无法如愿。季子琛心中用气一股莫名的悲伤,他站起身来,道:“略懂医术,介意我帮你哥哥看看吗?” 小孩眼底放光,但还是提醒道:“已经有很多郎中看过了,医不好……也没关系。” 确实没想过自己有那么神通广大,所以季子琛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毕竟他的功法里面有疗伤的法术。 左右查看一番,轮椅上的小孩双腿居然郁积了不少魔气,普通郎中能医好才怪。这两个孩子都是没有修炼根基的,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不过对他来说,好办。 他在其腿上设下了净化灵流,还贴心用法术隐去。 小孩见他眉头没有跟之前的郎中一样皱起,忙问道:“怎么样?” 季子琛故弄玄虚道:“神仙能治好。等后天求求神仙吧。” 后天,魔气便能全部去除,灵流也会消失。 小孩听完很是感恩戴德,一直追着他,将一只亲手用草绳编的平安结给他。 许他好人平安。 他用手指摩挲着这简陋的平安结,总觉得眼熟。但是感动大于这点异样情绪,很快便没再在意了。 翌日,季子琛呆在帐子里没想出去。原因有二,一是打眼,二是他打算趁明天热闹,悄无声息溜走。再者,他需要想想夺回身体之后的安排。 归隐?继续呆在灵霄山?可无论怎么想,只要萧明渝还想找他,感觉都逃不出对方的手掌心啊。 就在这时,营中传出一声尖叫。一出帐子,便看到人往都往宋轻儿的帐子靠。乌泱泱一堆人中他还看到了眼熟的人。 不对,其实是妖。论妖,百花谷能碰上的自然是四个花仙子。只有两位,却美得足够令人望而叹谓。 帐子被围起来,刀客把守,季子琛进不去。走近便传来宋轻儿的哭声和旁人的安慰声。 “她的脸这样,肯定不能扮新娘。不然是对神明的不敬。”这是二位仙子说话的声音。 “那短时间哪里还能找合适的人选?这可是要看命格的。” 帐外一堆人翘首以盼,良久,账内走出二位仙子。其中一个见到季子琛表情便顿住了。 季子琛心惊肉跳一瞬,以为自己被认出来了,又想不明白。却听人到:“这位公子,你可愿意出手帮忙?” 宋轻儿闻声,带上面纱走了出来。便听到季子琛震惊道:“你说让我扮新娘?!” 花冰道:“是的,这位公子,这世间我们难以找到第二位命格这么合适的人了。还请您不要推脱,就当是帮个小忙。” 男扮女,你确定这对神仙礼貌?季子琛真的要被这天降大锅给盖懵圈了。 宋轻儿疑惑道:“季公子他真的是不二人选吗?” 花清点头,眼底是温柔笑意,道:”原来这位也叫季公子。” 宋轻儿转向季子琛,垂眸不敢看他,声音更是虚弱,道:“都怪我不小心,弄得季公子你为难。但是这回还请你也帮帮轻儿吧。事后必有重谢。” 话音刚落,帐外的百姓不约而同跪下求道:“还请公子帮帮我们吧。” 环顾四周,全是跪着的人。季子琛平时看小说最不喜欢这种赶鸭子上架的戏码,这是道德绑架。 可是身在其中又是另一种心态,看到远处同样跪着求他的小孩,是昨晚那个。 这小孩算是幸运才碰上他,其他人并没有,他也不可能挨个帮忙,而求神就是他们最后的寄托。 算了,就算帮点小忙。 季子琛咬牙点头,众人如释重负。 答应帮忙便是马不停蹄熟悉流程,上一世他总是被人戏称“细狗”,所以身形算是瘦弱,能穿下本是给宋轻儿准备的喜服。 各处踩点,记动作……趁人还在完善场地,季子琛找了个背人的地方,翘着二郎腿,极不雅观地坐在石头上休息。 这么多繁文缛节,这是封建糟粕啊!!! 一股子后悔的劲儿,又被脑海中闪出的画面压下去——季子琛真想拍拍自己的脑子,清醒点啊,为毛总是那么大善心。 夜里,宋轻儿笑嘻嘻来找他说话,脸上的红疹子已经好多了。 白天彩排,季子琛总觉得哪里奇怪,但是说不出来。宋轻儿一来他便想到了,问:“宋姑娘,你们这求神戏,怎么没有新郎?” 宋轻儿递给他一杯自己带的果酒,道:“有啊,但是新娘和新郎婚前不能见面,这是规矩。” “原是如此,我说怎么今日一只只有我一人……” 宋轻儿饮完一杯,道:“怎么?季公子害羞?” 害羞?他?怎么可能。季子琛抿一小口,道:“没,就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被选成新郎,也是命格相配的?” 宋轻儿笑道:“是,也不是。” 季子琛感觉自己也没喝多,但脑子开始变得昏沉。眼皮很沉,有点想睡觉。 明明刚刚说话的时候还是清醒的啊,怎么?他的酒量已经变得一沾就醉了吗? 恍惚间,还听到宋轻儿自顾自地说:“自然是皮相上乘,身强体壮,最好……” 声音没了,身体很热,季子琛无意识动了动手,却撞到了东西。那东西温热,随后便牢牢握住了他的手。 挣也挣不脱的那种。 ——最好是爱慕你的。 第69章 被人强吻 人弱被人压。 鼓乐齐鸣, 唢呐声高亢嘹亮。路的两旁用木架子支起红绸子,搭上大红花,绵延一路。红绸子旁熙熙攘攘, 人声鼎沸。尽头一棵开满粉花的古树挂满许愿红绳和木牌子,迎风摇曳,乒乓作响, 一派喜气洋洋。 季子琛穿着喜服走在这条路上, 时不时还有几个小孩子嘻嘻哈哈从附近跑过,停下, 应该是在好奇地打量他。 虽然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建设,又有盖头遮面, 季子琛仍有点不适应以这般形象示人。他咬咬牙,捏着替他引路之人牵住另一头的红绸子, 手紧了紧,细汗浸入, 触感变得稍稍粗粝。 身上的喜服中规中矩,内是红娟衫,外是绣花外袍。胸口垂挂的项圈天官锁,一步一摇, 叮铃悦耳。他低头看着脚上的红缎绣花鞋,随着他的步伐踩在粉红落花上。 走两步, 他还能感受到小腿上绑着的红绳, 像是古代刑罚中的脚链。这是宋轻儿给他绑的。 求神戏有大致的时长要求,因为它是男子, 步子大,昨日彩排,入场这一段时长总是过短, 所以才出此下策。 红绳被喜服尾端掩住,季子琛走得很慢,走一步,步子大点,绳子便磨蹭他的小腿,有点痒。 忍着这一番难受,好容易捱到原定拜堂的树下。引路人离去,红绸子被另一个人稳稳接住。 这位应该就是素未蒙面的新郎官。 一想到这里,季子琛还是有些害羞,指尖捏着红绸子又紧了几分。虽然这一切都是假的,但却又异常真实。好像……他真的在和谁成亲似的。 他一个大男人…… 求神戏要求的这位神仙品味真是独特,喜欢看人间凡夫俗子成亲恩爱的戏码。如此老套,按理说是每年都有,不会越看越厌倦吗? 反正他这个现代人的脑子不懂。不过既然是答应好的,那就按要求做好即可。 礼生喊着拜堂的礼词,季子琛按照昨日记下的动作,与对面之人对拜。 围观的人又是一片欢呼。忽地,一阵清风袭来,卷起头盖的一个角。季子琛正躬身与人对拜呢,思及不能露脸,想用手将其压下去。 抬眼往上看,却不小心窥见对面新郎官。这个角度能看出其身形条件确实很优越,甚至单凭肉眼便能感受到其喜服之下,蕴藏着蓬勃力量。 好奇心作祟,刚想看看这人脸帅不帅。季子琛却怔住了。 这是习俗吗?竟然带着面具,而且还是红面玉兔的图案。这么可爱的图案岂不是压了新郎官一半的威风? 不对,为什么这面具有点眼熟?是因为这个款式比较普遍吗? 眉头皱起,又是一阵风,将盖头的这个角毫不留情压下,似乎是神明在发威,气他坏了规矩。 虽然知道神明这玩意儿是子虚乌有,心里却提起几分莫名的敬畏。等求神戏结束必须要亲自看看这哥们儿到底长多帅,不过,再怎么帅,定是不会超过萧明渝的。 “礼成!” 礼生这声可谓是中气十足,响彻万里。霎时间,锣鼓喧天,四周腾升起更加响亮的欢呼声与掌声。有的甚至在呼喊“送入洞房”。 季子琛:? 确实有这个环节,不过,又不是真的,为什么这个人喊得跟真的一样,见鬼! 季子琛只感觉双颊发热,随后便被人引着到了帐子里。这间帐子是专门开来作婚房的。虽然宋轻儿说没有洞房这般情节,但是礼数的表面功夫不能少。 帐子设立的地方距离方才拜堂的地方有点距离。求神戏重头戏是拜堂这一段,之后便是充满民族特色的舞蹈。所以季子琛能听到远远地传来那边载歌载舞的声音。很是欢快,就像是过年丰收一般。 送他进来的人离开已经有一会儿了,先前宋轻儿答应他,求神戏接近尾声便会来帐子里寻他。可是他左右等了半天,半个人都没见到。 红盖头压得他有点闷,房内安静得有点诡异,连窗外都不再传来什么声音。 季子琛略感不安,坐在床榻边等得百无聊赖。他捏起盖头一角,上面的大黄穗子随着他身子悠悠晃动。这屋内陈设简单,也没什么特殊的布置。 忽地,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害怕不是宋轻儿,又坏了什么规矩,季子琛选择先将盖头盖回。 听脚步声,神识探查到是一个人,而且脚步轻盈稳重。莫不是还有什么环节要找他的? 不知为何,周遭的气氛一下子让季子琛心跳蹦到了至高点。刚准备掀开盖头看一眼,脚步陡然加快。 一个“谁”字还未出口,季子琛便喉头一紧,只能如哑巴般嗯啊出声,吐不出完整的字句。这人动作快到他只来得及看清楚一片红色衣角。 双手被并在一块儿,死死按在床榻之上。只在一瞬间,季子琛便被一把推倒,再压在床榻上。本能驱使他拼命挣扎,直觉更是告诉他危险。 是那个新郎?不可能认错,他记得这人的衣服,上面的刺绣与他这上面 这人一只手扣住他两只手,力气大到惊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腰上也被掐住不能有太多动作,若是强行突破,必是鱼死网破,没有任何好处可言。 双腿被这人用一条腿压住,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这人的腿部肌肉发达。小腿处绑着的红绳制住他又更多更大的动作。 真是害人不浅,作茧自缚啊! 面对这种肌肉紧实的歹徒,他这种小身板,怎么挣脱?! 思及此,季子琛只觉自己的脑子要爆炸了,甚至有点崩溃。 他居然被一个成年男性压在身下,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偏偏他这人修为也在他之上,甚至他连对方的深浅也摸不清。明明平时随便感知一瞬,便能通晓。今日,如此紧急的情况,这感知便像是河道被杂物堵住般,钝得很。 就连他体内的灵力都是如此,运作不起来。更不要说隔空用嘴念个什么口诀,根本无法成型。 季子琛猛烈地摇晃头,想将盖头晃下来,看清这个人,再从嘴上刺激刺激这人,也算是一种攻击方式。 总之得先放开他吧,这姿势,他都能感受到此人的膝盖顶着他一边的大腿,很是不友好啊。 他一动,这只膝盖还有往大腿内侧深处探去的趋势。季子琛只觉太阳穴突突狂跳,额间青筋暴起。 啊啊啊啊,滚开,老子不是基佬。 “呜……嗯呜……” 盖头掉到一旁,季子琛的视线刚要恢复,这人却坏趣味用腰间那只手,捂住了他的双眼。热热的,有点熟悉? 有一道炙热视线正自高而下地打量着他。季子琛浑身起毛,脖子脸都被憋得通红。 “你踏马谁,给老子滚开!!!”季子琛猛然发现自己能说话,正准备言语反击,唇上便被一团软软的东西紧紧贴住。 季子琛:卧槽!!!居然玩阴儿的?!真他么恶心!!! 这人很是贪婪,光用嘴堵住他还不满足,竟然敢伸舌头,舔他的嘴。湿漉漉的触感惹得季子琛有点想作呕。 不光如此,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双手被游蛇般的东西绑住,挂在了床榻的杆子上,让他的手无法抬起来。 这人的另一只手得到解放,下一瞬便握住了他的下颚,让他只能无限张开嘴,无法闭合,晶莹的涎水顺着唇角往下流淌,像是河水溃堤,止都止不住。 接着舌头被疯狂挑弄,嘴唇被疯狂吸吮,速度极快,好似要剥夺他体内最后一丝空气。 季子琛是想咬住对方的唇肉,最好是咬下来一块儿肉,用疼痛逼退对方。可谁知,被人亲着亲着,身子也莫名其妙地软了。他的回咬可笑地变成了一种情趣和讨好。这感觉跟上回在幻境中的相似。 是无情花在作祟! 麻蛋,受不了了…… 似乎是亲够了,这人终于舍得放开他。掐住下颚的手慢慢摸上他的唇角,帮他拭去涎水痕迹。过会儿,又顺着下巴脖子往下,捂在他的胸口。无情花感应着这只手,渐渐变得安分起来。 季子琛正在缓过神的状态,气喘吁吁,无法开口反击对方。 很是奇怪,这人撑在他的头顶,似乎是满意自己的作品,竟微不可查地笑了一声。 “你踏马到底是……”话还未说完,眼睛上的手便撤开了。脏话什么的憋在喉间多时,正准备喷薄而出,见到人,又生生咽了回去。 季子琛瞪大着眼,看着人将面上的红面玉兔利落摘下。表情发怔,声音很虚弱,道:“萧明渝?” “嗯。” 萧明渝的呼吸洒在他的脸上,这让他很难以置信方才发生一切。这怎么可能?他们之间明明有那么多不可解释,无法原谅的矛盾。再次见面,明明应该大打出手才对,而不是…… ——他喜欢你。 看着萧明渝的眼中喜悦与悲伤交错,像是看着失而复得的宝物般,有点珍惜与不舍。饱含万千情绪的复杂眼神,看得季子琛总觉得这一切像是梦。 像是有人故意设了一场很大的局,所有人都在配合这位猎手,而猎手在暗处等他入套,等他死死挣扎也不得不面对他逃避的人和事,等他接受那四个字。 等他回来。 水界领域中,系统说的话,他草草找理由跳过。不是因为他不信,而是他不想信。谁会想要自己的好兄弟喜欢上自己?还是这种随便一只手便能将他不费吹灰之力碾死的存在。 他宁愿萧明渝是恨他的。这样一切恩怨都能清楚地清算,而不是染上喜欢这层关系,变得不清不楚,最后被这种情绪归零。 可方才被人吻得那般热烈急切,他的脑子里某个念想逐渐明确。 脑中像是炸开了一束烟花,他听着萧明渝声音上扬。 “你终于肯回来见我了。” 第70章 别再离开 大型犬只驯养成功。 “你要做什么?”季子琛慌张地问道。 他觉得萧明渝这种心怀仇恨长大的主角, 就算是喜欢谁,也只会像种马文中的男主一样,只是感兴趣。这种兴趣就像是逗小宠物一样, 随意又廉价。 所以萧明渝不可能那么喜欢他。或许只是为了下一次利用,才软声细语安抚他。 他的心直打鼓,也许是因为害怕才这么慌张? 心跳非常快, 差点蹦出嗓子眼, 季子琛不想面对,脑子里猛地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不跑, 是准备被人榨干最后的水分吗?! 求生的意识逼得他慌乱动身,与萧明渝拉开距离, 往门外急速奔去。 床榻上的人没有立马追上去,冷静片刻, 眸子恍若坠入寒潭。 帐子周围没有人。方才被放开时,季子琛腿上的红绳也被人切断。所以在肾上腺素的加持下, 他跑得飞快。一回头,身后无人在追。 难道,萧明渝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了? 下一秒他便撞到了人。 修士五感优于常人,还未相撞的时候, 季子琛老远便听到了这人与其对面的人的对话—— 仇鹰拦不住人,只能急道:“萧君在里面, 你现在不能进去!” “你们不是说不会对他做什么吗?为何方才帐子里那么大动静, 你们就是有鬼!我管你家是萧君,还是大君, 本姑娘都要进去看看!况且是我答应好季公子的。”宋轻儿雪白的脸因为动怒微微发红。 她手中拿着长刀,身份又特殊,难怪仇鹰不敢拦。 两人正在拉扯, 仇鹰忽地感觉被人撞到后背。回头一看,他的表情和宋轻儿无二,错愕与不可置信,甚至是有点羞红了脸。 季子琛身上喜服凌乱不堪,平时整齐束着的墨发亦是如此。种种无一不昭示着方才季子琛在做什么。若是观察得再仔细些,便能注意到他发肿的红唇。 尤其是下唇珠,甚至隐隐又要出血的征兆。 发怔二人组,仇鹰很是懊悔地撇开头。究竟是什么命运,让他撞见这一幕! 宋轻儿则是:“季公子你这是?”心中有所想,但是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而季子琛则是一脸疑惑,问道:“你们是一伙儿的?” 闻此,二人皆是不言。宋轻儿自惭形秽,仇鹰更是冷汗直流。 得知自己又被骗了,季子琛整个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方才的羞涩与慌张遁形无影,取而代之的是稍稍的怒意。原来心中的直觉没有出错,萧明渝就是在设局,瓮中捉鳖。而他,就是这只鳖! 第二次了,该长记性了。 究竟是为何,明明他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利用价值了,为何还不放过他。这跟一出门就撞上死神有什么区别。 心底有一个答案,每每想起,季子琛就觉得更加慌张。 等不到人回答,他转头问设局的主谋的直系部下:“他又骗我?” 是从哪里一开始就是骗局呢?是与宋轻儿相遇开始? 见季子琛的反应,仇鹰支支吾吾,他不想对季子琛撒谎,只求萧明渝赶快过来。 宋轻儿声音稳重得异常,道:“季公子,与你相处多日,轻儿知你是好人。答应与他们合作,确实是因为需要你身上种的无情花。” “你可愿听轻儿皆是一番?” 这回换季子琛哑口无言了。这一个两个的,将他玩弄于股掌。他问道:“无情花?” 宋轻儿道:“是的,季公子可记得轻儿在客栈说的,百花谷一夜开了很多花。” 季子琛微微眯起眼。 “那不是别的花,正是无情花,这是一种很有灵性的花,最特别的,是其能够认主人。” “传说‘神仙无情,不见黎民’,我族一直受着神的保佑,所以一直有跳求神戏的习俗。而无情花是唯一能让我族与神仙通上话的花,所以每年花开,就有求神戏。” 宋轻儿表情很是严肃:“可是它不知何故灭绝了,但冥冥之中我族一直能感受到这世间还有此花,所以四处寻找。终于在六年前,在伏胤城找到了,并知晓此花有主。可是瞬息,我又感知不到无情花了。” 她接着道:“我才知道,那感知竟是从一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人便是你。突然感知不到了,也是因为,你被人杀害。” 说到伏胤城,痛彻心扉的回忆又要涌起。季子琛道:“后来呢?” 宋轻儿道:“后来我族找到此花的主人,也就是萧明渝。想问清楚能否借种子给我们。他说,不能借,要等那个人回来,那人回来,百花谷会漫山遍野开遍无情花。‘那个人’就是季公子你。” “他说花开可以举行求神戏,但是需要我族帮一个小忙。所以才有了后面这一切。我想,这对于我族和萧明渝来说,都是不错的交易。” 宋轻儿直视着季子琛的眼睛,道:“那时你于我也只是陌生人,想着他们要利用你,我要利用他们,无可非议。但现在……是轻儿不对,妄想着做了这般事还想恳求你的原谅,但轻儿现在确实是想挽救一下。” 仇鹰站在边上一言不发,终是听不下去了,急忙解释道:“事实绝非如此,季公子,萧君并不是想利用你,他等了你六年,没人比我更知道他怎么熬过来的!” “等了六年”这几个字锥子一样刺入季子琛的心口,让他有点失神。仇鹰继续道:“萧君他甚至在自己……” 一个见到季子琛身后不远处的人,仇鹰立马跪在地上,隐约有些发抖,禀报道:“属下失职,还请萧君责罚。” 宋轻儿似乎也在为自己吐露的真言感到后怕,脸色刷白。 闻言,季子琛只觉脑子被重击一拳,心道,竟然追上来了,可是它还没想好怎么…… 身后萧明渝的表情降到冰点,此时夜幕降临,微弱的光照在他的喜服上,他却浑身散发着阴郁,像是地狱爬出来的被负心汉抛弃的怨鬼。身形挺拔,又不似寻常的怨鬼,气质很是特别。 让人看一眼都会埋怨,究竟是怎样狠心的人才舍得抛下他。 狠心的季子琛下意识拔腿就跑,他真的很慌。 怕被再次利用?不是。 怕再一次被骗?不是。 怕萧明渝要他小命?不是。 怕…… 两人你追我赶,一瞬间跑到了荒无人烟的林中。夜色中的树木是无尽的黑,阴森恐怖却远比不上他身后那人。 在水界领域中,季子琛的修为提升不少,对于系统给的功法更是熟练于心。他往后捏诀,凭空中出现几张水网。 可他再怎么变强,也强不过本书男主萧明渝。只见一挥手,几个简单的火诀便将寻常人难以破解的水网原地蒸发。 额间有汗直流而下,季子琛的心率飙升。下一瞬,萧明渝的身影便向他拉近。 麻蛋,怎么飞这么快? 前方出现一块空旷的地方,季子琛心下一紧,咬牙往下落去。 萧明渝刚想抓住人,往怀里一捞,却差点撞上一张水墙。火诀一捏,水墙坚如磐石。 不是单面的墙,而是一座方形的城。 季子琛站定擦汗。这可是他新修的功法中极为厉害的存在——水迷宫。 水善万物而变。虽然是水做的迷宫,却不是一般的错综复杂。因为他会根据情况随时变换路线。 所以进入水迷宫的人,除非是季子琛主观想让他出来,否则不可能出来。 他站在迷宫出口附近,想等萧明渝进到迷宫内部又或是不进来,等得烦了,无趣了,然后走了。他再离开。 谁料,他刚准备感应人在何处,层层水墙后便浮出一张黑影,而且是越来越清晰。 次奥!!! 季子琛刚想转身逃,萧明渝便破水墙而出,一身的煞气残暴至极。手中的践尘烈焰滚滚,真是破坏水墙的利器。 刚构造完水迷宫,很是耗费精力与灵力。所以季子琛反应速度慢一拍,便被萧明渝死死抓住了手腕。 季子琛被正面抵在了身后的水墙上,萧明渝一只手还捂着他的嘴。这只手渐渐施力,像其主人一样,耐心在慢慢流逝,逐渐逼近是空的边缘。 很危险! 践尘消失,萧明渝气息不稳道:“或许我在你这里没有信用,但这次我向你所说的,我萧明渝都能以性命担保。” 季子琛鼻子被堵住,嘴巴在萧明渝的掌心狂吐热气。心道,大爷别再榨干我了,没意义啊! “我知道你最初接近我的目的不纯,但我你很特别,就算是利用,却对我极好,甚至是付出性命。所以我不跟你计较,你也有你的苦衷,但是……” 季子琛整个人都红温了,腹议道:但是什么?咱能不能商量一下,你都不跟我计较了,我也不追究你亲我的事儿,就当被狗咬了,一笔勾销,从此桥是桥,路是路,别再相见! 呼吸越发困难,季子琛眼底也蓄上了泪,模样很是楚楚可怜。 大哥撒手啊!要出人命了! 可是他说不出话,却听萧明渝道:“你能不能继续利用我,我对你应是还有用处的。” 闻言,季子琛被吓得都不挣扎了。这他么是男主嘴里该说出来的话吗? 见人不动了,萧明渝放开了手,稳稳扶住要沿着水墙下滑的人。 突然间,水墙崩塌,季子琛整个人往草地上倒去。萧明渝扑在他身上,替他挡去一大半水,整个背都是湿哒哒的。 相贴一会儿,萧明渝支起身,甩了甩头上的水,方便自己看清楚季子琛。 他期盼听到季子琛的回复,季子琛却脑子里一片混乱。 看着身上这个甩水都像一只大型犬的男主,季子琛感到脸部肌肉抽搐。 他这是训狗成功了?还是一只腹黑心机狗…… 可他半点没有苦尽甘来的喜悦。 只见,萧明渝略带委屈地俯下身,用鼻尖蹭了蹭他脸上的水珠。用略带委屈地声音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立马相信,你可以慢慢接受我的提议。只要,你别再离开我。” 像一只被人弃养过的小狗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记得萧明渝整本书走的都是高冷卓绝,杀伐果断的路子。现在居然在他面前撒娇卖萌(轻微),软声细语,这确定不是噩梦(美梦)? 但事实绝不可能如此单纯!(来自直男的肯定) “是不想理我?我等了你六年,半句话也不想同我说?”萧明渝蹭蹭他的嘴唇。 六年,这个世界还有人在等他,而且不是充斥着仇恨与报复的等待,而且一等就是六年。 一想到这些,季子琛就觉得自己要心悸了。他有点结巴地说道:“你,你先让我起来。” 见他没有太多应激反应,萧明渝往侧边倒去,静静等人继续说话。 六年了,他实在是想得紧了。 虽然这声音夜夜在梦里出现,内容却永远是那几句话。乍一听鲜活的言语,心已雀跃得忘记说话,又或者说,不舍得打断。 压着自己的人一挪开,季子琛坐起身,他侧过头,脸上闷热,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他眨巴眨巴眼睛,抬手推开一点萧明渝那张犯规的脸,道:“你……你说这些是想做什么?” 似乎是被这句话伤到了,忧伤从萧明渝眼底划过。 “我记得我离开之前说过,不要再骗我了。”季子琛正准备质问。 萧明渝眼睛黝黑又坚定,抢道:“我若不这么做,你定不会主动回来。” 被戳中所想,季子琛有点欲言难止,在心里摇了摇头。有了一回被骗的经历,这次他倒是坦然了许多,虽然还是有点气萧明渝的所作所为。 “但你也不能骗我,我……” 萧明渝突然大声道:“不会了,下次不会了。”似乎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承认错误,示弱一样。他不敢直视季子琛的眼睛。 下一瞬,他轻笑一声,像是放下什么沉重的包袱,认栽道:“从前,我一直都不想承认。” 但当你被我杀死,我再也感受不到你,你彻底脱离了我的掌控范围之后,那些崩溃阴暗的意识吞噬了我,阴影笼罩了我。 “我想,从一开始,我就是……” 电光火石间,季子琛只觉得浑身绞痛,像是灵魂在同肉身剥离,剧痛难忍。耳边更是无限循环刺耳的声音,像是鬼怪的尖叫。视线像热化了般扭曲得不成型。 他闭着眼,往后仰,身体躬成一条紧绷弧线。豆大的汗顺着皮肤滚滚而下。 萧明渝一阵惊愕,他一起身,跪在旁边,将人搂在怀里,季子琛便疼得蜷缩成一团,身体剧烈发抖。 萧明渝单手捧着他的脸像查看情况。下一瞬,便感受到身下之人,又如上次一样,正在慢慢消失。 季子琛疼得自顾不暇,不会回他的话。他仍是喃喃道:“这是什么?你怎么样?” 这具代码堆的身体正在解离,季子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拖着最后的力气,敲打系统界面,却无人回应。 真是雪中送坑! 上回灵力输送不及时,便让人丢了命。萧明渝懊悔得能记一辈子。可这次无论他输送多少灵力,都只能感受到此人的气息在变得微弱。 绞尽脑汁无果,萧明渝的意识趋近癫狂。他的身体开始猛烈颤抖,竟有药超过季子琛的趋势。气息极度混乱,他慌乱地重复一句话:“别离开我!” 一根无形的弦突然崩断。 从脚到头,渐渐地萧明渝手中握着的手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个人,再一次,彻底地从他眼前消失了。 萧明渝的眼睛发红,怀中的人化于清风,他仍保持着跪姿。黑夜中,背影极其落寞。 仇鹰从空中急速降落,狐疑没见到季子琛,嘴中急着汇报方才手下传来的信:“禀告萧君。北冥的手下传信来说,季公子的尸身丢了。” 半晌没听到人说话,仇鹰肉眼可见地慌张。这六年他可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掩藏在冷静下,几近疯魔的萧明渝。 半晌,跪在地上的萧明渝站起身,夜风猎猎,吹得他身上的喜服飞舞。给他增添了几分志在必得。 黑暗中,他突然莞尔,像是嗅到猎物的味道,很是得意。 因为,这次他感受到的不再是虚无,而是这个人的具体位置。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0-80 第71章 割腕放血 救人要紧呐。 灵魂得到归位, 强劲的撕裂感退散。季子琛睁不开眼,意识处于黑暗之中。自己安安稳稳坐在地上,左手手腕却隐隐作痛。 “血开始流了, 他回来了。” 这句话的内容,季子琛听不懂半点。可声音的主人他却再熟悉不过。 ——章玉。 忽然一阵溺水感席卷季子琛的大脑,几近窒息时, 他猝然睁开眼, 张开嘴大口呼吸,胸腔随着呼吸起伏。人却靠在石墙上未动半分。 次奥, 这感觉,他这是回到原来的身体里面了? 右手虎口处有一道不易察觉的剑痕, 给了季子琛明确答复。这是他之前练剑不小心弄的,算是防伪标识。 回来之后心心念念魂魄归位, 竟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做到了,真是无心插柳。 按理说寻常的物件闲置久了, 总有零件老化的毛病。可整个神识扫遍这具身子,除了灵力滞涩之外,皮肤细腻滑嫩,各项指标好得不能再好, 甚至比死前还要好,这是怎么回事? 他被人定住了身, 除了最基本的生命特征和面部表情, 其他行为都不能做。 这都不是最要命的。只见他的左手被整个浸入水里,左手腕被划开一道较深的口子, 深黑的血液细细从中流入水中,再慢慢晕开。 他正处在一处石洞中,身边是一汪水潭, 呈圆形,很大,几乎占据了石洞一大半的面积。潭水透亮湛蓝,洞顶荡漾着水纹光波,整间石洞不再是晦暗,反而是充满生气。 六年了,弹指一挥间。章玉变得愈发成熟,站在水潭的对岸,略含笑意,却是上位者的清冷,道:“许久不见,阿琛近来过得可好?” 季子琛有些警惕地看着人,章玉与他有龃龉,必须得小心对待。而且他们之间那段充斥着背叛与狗血的兄弟情,着实让他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可越是不安,他却装得无事发生,如往常一样道:“鸡飞狗跳,不怎么好。” 章玉道:“哦,是吗?萧明渝这般折腾你吗?” 是折腾了,但是我总觉得为什么你这个“折腾”另有他意呢? 季子琛心觉不对,问道:“你怎知他找我了?” 此话一出,章玉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他这个疯子,仗着自己能知道你的方位,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我猜他是不是对你做了孟浪之事?” 这话一下就震慑住季子琛,他惊奇章玉为何会知道,明明才刚发生的事,没理由会被外人知道。可偏偏章玉以轻蔑的意味调笑出口。 除非,章玉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洞悉了萧明渝的一举一动。又或是,他与萧明渝有利益往来。 章玉这般口气一看就没有投诚萧明渝,相反是压着一口气的蔑视。谁叫他明明个人能力也不差,却处处被主角光环压着。 见季子琛一脸吃惊,章玉又道:“在灵霄山修炼时,我本以为他只是想利用你,所以一想到他的假情假意,我就想作呕,也不待见他。可如今看来倒是我先入为主,想错了。” 季子琛不明所以,心里因为章玉口出狂言有点愠意,一字一字加重,反问道:“你想错了?先入为主?难道他没有利用过我吗?”在他脑海里,不仅是利用过,而且是整整利用了两次。 他也是穿书人中的一朵奇葩,三番两次被自以为的好兄弟骗。思忖片刻,季子琛不管不顾道:“你不也利用过我?你们两个半斤八两。” “确实是利用,但我跟他……”章玉两根拇指搓动半晌,表情有意思不爽。敛目片刻,又笑着看向他,“不过,看你的反应,他应该还没有彻底失控。不然……” 季子琛打断,有点紧张道:“什么失控?” 扳回一城,章玉悦色上头,挑眉道:“他没告诉你?那我可不敢多嘴。” 那一开始就不要提起啊,真是吊胃口。 这边问不出什么,季子琛看着自己已经因为痛到麻木,而无知觉的左手。问道:“这个不说,凭我们两个的交情,你总该告诉我,你将我定身在此处放血的缘由吧。” 似乎是对某两个字发笑,章玉的脸上闪过一丝难看,稍纵又恢复冰冷,道:“告诉你也无妨。” 章玉往旁边走了几步,露出身后的人。这人正背对着他靠在一汪小池子里,上半身裸着。浸在水中不动,应该是睡着了。 小池子比他手边的大池子要小上很多,类比一杯水和一桶水的大小之比。 因为高度原因,此人只露出肩膀处的皮肤。白皙之中有几道伤痕,修士大多能用灵丹妙药或是法术保证自己身上不留伤痕。可这痕迹一看就是反复弄破,再自然结痂,如此往复所导致。 到底是多恨自己,才会这般残忍地对待自己的身体。 可这人,季子琛一眼便认出。他看过很多次的,挺拔如松,威严不可撼动的背影——是褚明锦靠在那个池子里。 一想到章玉和褚明锦之间的恩怨,季子琛急忙问道:“你要对师尊做什么?” 章玉稍稍惊愕一瞬,又自嘲道:“你我相处多年,我在你心里就是这般下作之人吗?” 季子琛承认自己确实有点应激了,但是上回章玉害得褚明锦那么惨,他也不得不将人往坏处想。 不等他说话,章玉有点咬牙切齿道:“六年前,我利用你,让师尊自封灵力,才足以得手,毒瞎了他的眼睛。那毒伤身,他却因为担心你,没躲过去。他被毒缠身,不肯好好疗养,落下眼疾,时至今日,仍是看不到东西。” 章玉突然转过身,眼神有点凶狠地看着他,说道:“阿琛,师尊待你可比我好了成千上万倍。我很羡慕师尊这般对你,以至于这么多年,我都很后悔没有亲手剜下他的双眼。” 语气突然加重道:“他连你我都能弄错,这双眼睛留着也是碍眼!” 话虽说得如此决绝,可季子琛还是知道,即使有血海深仇,章玉也无法于他有养育之恩的褚明锦下狠手。 “可你没有,不是吗?”季子琛直视着章玉,说话冷静,“你不光没有,还留给他治疗的余地,说白了,其实你自己也不想将局面变成这样。又或是说,知道他这般对我,真正意义上其实是想弥补你,你也没有那么恨他。” “我说得对吗?” 章玉这人是最不喜欢弄虚作假的,情绪给予永远是直来直往:“你说得没错。可是阿琛,这种又爱又恨的感觉,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莫名地忧郁发问,季子琛回道:“既然是你下的毒,你亲手解了师尊的毒,从此恩怨相抵,你的心结也解了,一举两得,不就好了?” 章玉歪头道:“我倒是想,可这毒他早就被赵师叔解了。”看到季子琛疑惑的表情,章玉得意笑道:“这就是我放你血的原因,阿琛。” “师尊变成这样,全仰仗他的心魔。不过奇怪得很,这心魔因我而生,却作用在你身上。为了让师尊快点痊愈,你得多放点精血才行啊。” 用精血解郁结多年的心魔,还是头一遭听到。季子琛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要定我身?” “这不是怕你陡然回到这具身体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愿听我一句解释,甚至还要跟我出手吗?”章玉将自己的原因摘得干干净净,看着有点欠。 说得好有道理,他差点就信了。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季子琛商量道:“既然已经说明白了,那你先放开我。” 再不放开,他就要原地长出尸斑了! “不能。” “为什么?” 章玉叹了口气,似乎觉得自己损失了往后与人合作的机会:“我封着你体内的灵力呢,若是解了,不过一刻钟,便会招来萧明渝,我可不想因为截了你的尸身,被他找着算账。” 季子琛心一惊,心道,这定身咒好啊,暂时先别解开。 洞口传来脚步声,章玉忽然正色道:“若不是灵霄山的人三番两次阻拦我,我也不想这么做。” 闻言,脚步声变得急促。待走进洞中,季子琛也愣了愣:“贺师兄?” 贺安在他心里是成熟稳重的形象,现在却不难看出其疲惫的神色,甚至还有几分操碎心的无力。 “子琛,”贺安道,眼底满是惊喜,“我以为你……” “贺师兄可别咒我。”季子琛有点心疼这个好师兄,说话也轻松诙谐了些。 贺安笑道:“不会。” 章玉看不下去,公事公办道:“再过半个时辰,师尊便会醒来,到时候再叙旧也不迟。” 季子琛刚才是不懂章玉说话的转变,见到贺安便了然了。看来这份心思只对他说过。 真傲娇。 精血被放出去一大半,因着是修士的缘故,季子琛也不觉得要休克,因为章玉在他体内设下了法术,能够让他再短时间内产生足够的精血,保持精血平衡。 没过多久,褚明锦悠悠转醒。待整理过后,季子琛也被章玉解了定身术,然后粗暴地将腕间的伤口治好,便走了。 季子琛转了转手腕,问道:“你就走?” 章玉只留给他一个背影,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你们叙旧,我留下来做什么。” 褚明锦被解下眼上的绷带时,整个人身体都发紧。当再次看到四周的实物,以及坐在他对面的季子琛。难得地表现出愕然。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身子可有什么不适?”褚明锦面色发白,原来那么强的人,如今看着竟有些病态。 “弟子没有,师尊身子好了就行。”竟然先关心他,看来褚明锦并没有因为认错人,而对他态度转变。 他还是褚明锦疼的紧的徒弟。 贺安被褚明锦安排在外面,房间里只有他和褚明锦。只见这人道:“为师心知自己弄错你与章玉,心中有悔,不仅是对他,还有对你。” 季子琛觉得好笑,指着自己道:“我?” “嗯,因为为师的错,让你遭受这些无妄之灾,”褚明锦对着正要反驳的季子琛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为师这几年派人帮你寻你的血亲,最近有了结果。” 原身的亲人,于季子琛而言没有什么感觉。 褚明锦点了一下季子琛的额头,一个印记浮出。褚明锦道:“我原先认为你是张家子,便是因为这个。” “这是什么?”季子琛茫然摸摸额头,什么奇怪的感觉也没有。 奇怪,他之前竟然都没发现过。 “这是思亲印,应是你血亲临死前留给你的。若是你回到他身边,便能触发次印,回溯岁月,看到他留给你的话和你离开他后,有记忆之前的遭遇。” 褚明锦收回手:“初见你时你也才不过落地几日的婴孩。我想,这应该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几经寻找,终于在蜀南找到了你的母亲的衣冠冢。” 这番话,说得季子琛都有点好奇了。因为原著压跟没有这一段。 “你母亲是蜀南剑宗第三代掌门的亲妹妹,”褚明锦递给季子琛一个令牌,“余下的,你顺着令牌,到此地去解印,便会知晓。” 这突如其来的话术弄得季子琛有点迷茫,就好像是追剧追到大结局,告诉他要再充点钱。 “弟子得令,多谢师尊帮弟子。”季子琛接过令牌道谢。 任务交接完毕,贺安却一脸凝重地冲了进来。季子琛有不祥的预感。 褚明锦道:“何事?” “方才萧明渝闯进了结界,刚好撞见江轩,此时人正在山下,他们二人正在对峙。” 一想到这人一脸杀气的来寻他,季子琛差点脚滑原地摔一跤,该来的还是来了。 “几人?” “就他一人。” 褚明锦疑惑道:“这般时候,他来在此处作何?” 贺安为难道:“他是来寻季师弟的。” 心中所想再一次被落实,季子琛只觉得一颗心在拔凉与燥热之间来回转换,混乱不堪。 靠靠靠,在线求解穿书后被阴郁男主一路狂追,这种局怎么破! 第72章 当众爆马 男男授受不亲! “江师兄要输了!” “闭嘴吧你!”说完, 这人便将评定输赢的弟子往旁边掼去。留下一帮乌淼峰的弟子怨气滔天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江轩不许任何人上前,无法施展拳脚,这帮弟子心里有点幽怨。 萧明渝来这山脚不过片刻的功夫, 山下已经聚拢了不少弟子。不止乌淼峰的弟子,其余峰的弟子也多为江轩捏一把汗。 一个早已叛逃仙门的弟子与乌淼峰的首席弟子打起来,这事关的不仅是单峰的面子, 而是灵霄山所有弟子的。 可偏偏如此, 在场不少赤炎峰的弟子都在为萧明渝助威,有的甚至扬声道“不愧是萧师兄!”。 这可惹得乌淼峰围观的弟子, 恶狠狠地给让他们飞来数片眼刀。 江轩横剑格挡着萧明渝,六年前打过一遭, 那时便惊叹萧明渝剑术与修为的进步迅猛。自认技不如人,回山后, 他亦是不甘心落后于人。 心如磐石坚定不移,酷暑寒冬不论, 刻苦修炼,整整六年,就连他师尊都惊叹他的飞升。 可依如今的局面看来,他还是打不过萧明渝, 甚至比六年前还要不如。他只能勉力维持自己不处于狼狈的境地,却无法更进一步。 这就是天赋与努力之间的天壤之别么? 听着一旁赤炎峰弟子的喊声, 江轩气狠狠道:“萧明渝, 你也有脸回来。” 萧明渝连眉头都未皱半分,表情冷淡, 半晌轻轻吐出一句:“手下败将。” “你!”佩剑被一把挑开,江轩被顺势击飞,整个人连翻几个跟头才在地上跪着停下。 萧明渝甩剑至身侧, 冷声道:“让开。” 索性颜面还在,江轩又刺激人道:“你以为你还是灵霄山的弟子吗?由得你随意出入。可笑,你来找他,你觉得他会跟你走吗?我打不打得过你又如何,你就算是将这灵霄山掀翻了天,也是徒劳。” 江轩这话,在场围观的弟子无一人听懂。不少人左右询问,这个“他”是何人?这灵霄山上难道还有萧明渝想要的人? 萧明渝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思忖片刻,突然轻笑道:“论这个,我还比不过江师兄。” 一提这个,江轩秒懂,脸色霎时间铁青。围观的弟子更是一股后怕涌上心间。 谁人不知,六年前,灵霄山貌美如花的丘灵灵被指婚季子琛,后被江轩捡了漏。就在各弟子都咬牙切齿时,却传来丘灵灵逃婚的消息,所以这婚最后定是没结成。 后面在弟子中间传来传去,缘由变成了丘灵灵心念季子琛,宁愿逃婚也不愿嫁江轩。虽然最后谁也不能证实这条传言,可谣言总是传着传着就真假莫辨了。 久而久之,这件事也变成了江轩心中的一根刺,谁来撩拨一下,那这人肯定是不知死活,嫌命长。 众弟子捏一把汗,却见萧明渝继续慢条斯理,轻蔑道:“我与他已拜过堂,是天地见证过的夫妻。这点,你,也比不过。” 听着这满是炫耀的话,江轩脸都要臭得黝黑,围观弟子一个比一个懵逼,萧明渝嗜血威名在外,很难想象他会愿意与谁结为道侣。 在修真界,有了道侣不仅是结为夫妻,多了个伴那么简单,这也意味着再强的人也有了软肋。 毕竟功法相依,意念相惜。若是结为道侣之后,经过双修,再失去道侣,那必是刻骨铭心的痛,堪比抽筋剥皮,剔骨挖心。 江轩站起来,显然,他根本不信季子琛会与萧明渝结为道侣,两个男的,虽然不是没有过前例,但是放到季子琛身上,他并不觉得这会成真。 他反问道:“萧明渝,你自己看你说的话让人有几分信服,我看,就算真的拜了堂,你一定也耍了不少手段吧,没准是骗着他拜的堂吧。” 此话一出,四周轩然一片,嘀咕声更是要淹没山脚这块大坪。 “什么?江师兄知道萧明渝的道侣是谁?” “骗来的道侣?我听到了什么!萧明渝竟是如此小人?” “假的吧,萧明渝这么强,谁还会拒绝当他的道侣。” 萧明渝脸上的淡笑降了下去,似乎是被江轩戳中。只见践尘剑面一转,一道凌厉弧光向四周抛出。 嘴上得逞,心里却倍感不妙,江轩提剑的瞬间,萧明渝已经携剑劈来,掀起的大风,吹得内圈的弟子睁不开眼,纷纷用手挡着被卷起来的树叶飞石。 这一剑不似先前,竟有毁天灭地之势。江轩接刃瞬间一股滔天魔气汹涌散开,一阵魔气一圈圈荡开,不少弟子被压得往后退了几步。 隔近了看,江轩便看到了萧明渝略显狰狞的表情,原来被他说中了。一想到自己刺激到人,饶是被打得狼狈,江轩心中也舒坦许多。甚至,他的剑还割破了萧明渝的一片衣角。 正得意着,下一瞬萧明渝的剑速陡然提升,一开始便被消耗的江轩,这下子根本无法跟上对方。只能左右逃窜着躲开。 两人移速很快,围观的弟子只能看到一黑一蓝两团光气在碰撞,紧追紧赶。局势紧张,数道剑光相撞之后,江轩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 一人点评道:“依我看,江轩根本不是萧明渝的对手。” 很快有人怼上他:“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江师兄在乌淼峰可是剑术第一,他二人明明是不相上下!” 这人很快轻笑道:“你看他萧明渝脸上半分疲色都没有,更不要说一滴汗。你确定这打得过?” “是诶,所以你想说?” “萧明渝在吊着江轩耍。” 此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也太不给咱们灵霄山面子了吧!萧明渝真是卑鄙!” 两人说着话,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人,淡定站着,自顾自道:“确实。” 方才说话二人见他未穿弟子锦衣,以为是灵霄山的访客,路过围观。可又实在不面熟,看着更是讳莫如深,两人还以为他是什么隐世高手。 见他年轻,一人问道:“敢问兄台贵姓?” 闻言,此人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免贵姓季。” “季?我记得原来鎏金峰褚掌门的首席中也有一位姓季的师兄诶,真巧。” “不巧。”季子琛随口答道,旁边不远的地方却传来一阵惊呼。众人顺着喊声看去,只见江轩又又又一次被击退,萧明渝隔空御剑刺去,江轩拼力躲开,方才歇脚的石狮子被践尘劈得个稀碎。 众人呼吸一滞,江轩已是穷途末路,乌淼峰的走准备冲上去了。 在这里闹出人命,灵霄山各位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以萧明渝现在的实力,到时候他发个疯,血洗仙门的剧情就要改写,灵霄山从压轴直接变成笨鸟。 麻蛋,这下必须当众爆马了!季子琛倒吸一口凉气,冲萧明渝喊道:“萧明渝!停手!” 一声呼喊,恍如时间静止器。乌淼峰的弟子停住脚,践尘在空中戛然停下。离江轩的额头只有寸许。 还好还好,幸好他喊得及时。江轩快给他立个长生牌位供着吧! 众人循声望去,不少灵霄山的大弟子皆是见鬼了般,更多是哑口无声,有人则是大声惊呼:“季子琛!” “我没看错吧,死人诈尸了?那居然是季子琛!!!” 感受到无数道惊恐与惊愕交错的目光,季子琛想原地挖个洞钻进去。 然而下一秒,他身边的人突然退散开来,以一个圆弧将他包裹起来审视。他再往萧明渝那边看去,却被一个坚实的臂膀紧紧抱住。 这人在他耳边哑声道:“我来接你了。” 季子琛脸部边抽搐,边攀上温热的粉红。 靠靠靠!为什么爆马的是他,当众被抱的也是他。这下江轩嘴里的那个“他”,是个人都知道是谁了。 如此想,便听到有人了然道:“季子琛就是萧明渝拜过堂的道侣?” “两个男的?” 季子琛:……能不能闭嘴,知道就知道,说出来干什么?嫌命长? 保持着在这里要安抚萧明渝的想法,季子琛暂时维持冷静,轻轻推开萧明渝,道:“倒不用这么大阵仗。”跟抢亲似的,弄得人尽皆知,丢人啊! “是我不对。”萧明渝笑道,那双漂亮的眸子含情脉脉,仿佛要盈出水来。 季子琛看了一眼便招架不住,道:“那你还吊着江轩耍?”真想把灵霄山的人都得罪透啊,哥们! 萧明渝眼中的光暗淡下去,道:“他说话不好听。”末了又补充道:“我等不下去了。” 季子琛真的想检查一下,是不是自己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还是萧明渝被夺舍了。不然为何他从萧明渝的话里听到了委屈的意味? 逆天小霸王正在向你撒娇~ 季子琛:咦,滚! 萧明渝是小说男主,不容他置喙什么。先将人带走才是重点啊! 谁知远方一道长光划过天际,朝萧明渝身上扎来。季子琛只觉天旋地转一瞬,便被萧明渝搂着腰抱到一边,落地一看,那长光竟是一杆银蓝长枪扎入青石地面。 枪身抛光锃亮,秋明漪中气十足的声音自上传来:“孽种,休得在我灵霄山放肆!” 江轩一听声音,心中又气自己不中用又升起希望,自认没脸,喊道;“师尊!” 秋明漪稳稳落地,长枪利落归到她手上,被她横在身后。她怒道:“萧明渝,你可真会挑时候上山啊,还真当我灵霄山无人主事不成!” 她也刚从山下回来。这几年灵霄山在仙门百家之中式微是众所周知,但也不代表可以被人踩到脸上羞辱。 此时秋明漪身后聚满一群拔剑的弟子,反抗精神可歌可敬,但是,不要对男主使用这种精神啊!那只会被当做笑柄和精神病的好吗? 季子琛抢先道:“秋师叔,他现在就走,你们别动手,别伤了和气!” 秋明漪嗤了一声,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他要走,既然伤了我徒儿,那就要还回来!季师侄,我念在你刚为掌门师兄疗养完,不动你,你自觉让开。” 不知不觉,季子琛已经挡在萧明渝身前,他们二人面对一群人,这样的站位叫萧明渝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牵住季子琛的手,温声道:“我走可以,你必须和我一起。” 一起?他拒绝,谢谢,好吧,其实是他还没想好。 这道温柔热切的视线叫季子琛无法忽视。正犹豫该怎么答复,下一秒这双眼又变得冷漠阴骘,看向他身后。 他被萧明渝一把揽入怀中,因着背对着秋明漪,看不到是个什么情状。但能感受到猛烈交刃之后传来的凶猛气浪席卷而来。 萧明渝护着他很细致到位,于是这波气浪击退大半弟子,到了季子琛这里,却只撩起一缕青丝。 痒痒的。 回首一看,他差点被吓到。 秋明漪挥枪砍向他们,正被践尘拦在空中。哗的一声,剑的侧锋从枪头往枪身一路划下,刮起火花四溅,眼见要割到手,秋明漪翻身跳开。 刚准备开始劝架,季子琛又被萧明渝抱着转了个身。许是这次有季子琛拖后腿,萧明渝的脸上被剑气划出一道细细的口子。萧明渝深吸一口气,眨眼间,一股可怕的魔气将侧面冲出来偷袭的江轩翻飞数丈远。 空中翻滚几圈,落到地面更是停不住的翻滚。停下时,江轩被人扶着,直往地上口吐鲜血。 魔气卷起的风将萧明渝脸上渗出的血珠挂到季子琛脸上。季子琛抬手一抹,心头一拧,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咬牙道:“萧兄,我跟你走,赶快走。” 萧明渝低头看他,勾唇道:“好。” 围观的弟子早就磨刀霍霍,鼓足勇气刚准备上前,却见萧明渝用践尘砸身后原地划卡一道魔气汹涌的口子,接着搂着季子琛往里走去。 鎏金峰季子琛原先的师兄,好几人挽留道:“季师弟!” 其余人飞身上前,扑了个空。可是整体却放松下来,终于把杀星送走了。 江轩一个拳头沾着血,往地上重重一锤。秋明漪道:“今日之事,谁要是多嘴,戒鞭伺候!” 众弟子一听,立马噤声。殊不知,他们今日不仅见到季子琛起死回生,还亲眼看到萧明渝和季子琛两个断袖你侬我侬,此等奸情,早就叫他们惊叹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待季子琛被萧明渝带到一片不知名的树林,季子琛开始惴惴不安。他推开萧明渝抱他的手,方才情况紧急,他没空思考这黏黏糊糊的姿势合理与否。 现在四下无人,却羞红了脸。 而萧明渝也很反常,居然真的放开了他。 太奇怪了,着实是让季子琛乱了阵脚。本想用萧明渝太过霸道拒绝人的,眼下他还能想出什么蹩脚的理由呢? “你……”季子琛实在是不知说什么好。 萧明渝看着他时,眼睛是含着亮光的,直直在他心头戳弄一番。 奇怪的感觉席卷了季子琛的脑子,感觉萧明渝下一秒要说什么他都能猜到,但是不能让他说出来! 季子琛妄图踢皮球道:“你……你今日来接我做什么?” “我说过,你不能离开我。”萧明渝声音很坚定,眼神亦是要看穿他似的。话虽如此,他心里却说的是,我离不开你。 他又自顾自笑道:“阿琛,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不懂?” 次奥,这话跟被怼脸告白有什么区别? 直接拒绝?不现实啊。答应他自己又受不了,至于为何受不了,他自己也需要时间想想。 “你给我点时间思量一下,”季子琛不好意思地挠头,他不敢和萧明渝对视,“萧兄,你也知道的,我……我本就不是断袖,你得容我好好想明白,不然……” “好。” 季子琛惊讶地看向这个特别好说话的萧明渝,救命,这么委屈人的要求,咱们男主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原著里只有一堆角色倒贴龙傲天的好吗? 季子琛啊季子琛,你现在牌面都这么大了吗? 三观崩塌的同时,季子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认真的?” “当真,”萧明渝的声音酥得季子琛耳根子发软,“只不过,我已经等了六年了,我期望你能早日给我答复。” 明明刚穿过来的时候,季子琛总觉得自己的地位跟个小弟似的。现在却来了个天翻地覆的转变,是他自上而下俯视萧明渝,是对方要无限纵容他。 萧明渝真的变得这么好了吗?曾经可是无情利用过他的腹黑心机男主,当真就这么轻易转变? 季子琛不禁试探道:“若是你得到的是与自己心愿相反的答复,你会如何?” 杀了他还是? 似乎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萧明渝自嘲般笑道:“那便一直跟着你,只对你好,恳请哪天,你愿意回头看我一眼。” 只看着他。 感觉心口被什么幼兽轻轻咬上一口似的,酥酥麻麻,季子琛结巴道:“我……我会谨慎考量的。但是在此期间,我们约法三章,你不能做逾距之事。” 萧明渝往前走了几步,倾身,状似无辜地问道;“那阿琛可否告知我,何为逾矩之事?” 温热的气息随着话语喷洒过来,季子琛双颊温热,轻咳几声,正经威严道:“就是……就是不顾我的意愿搂我,抱我,还有……还有亲我。” 话音一毕,季子琛转身加快脚步随便挑了个方向走去。林间的清风吹拂在他的脸上,那股热这才缓和不少。 他这么无厘头地走,萧明渝竟然也一声不吭的紧紧跟随。 季子琛忽然问道:“对了,一直没弄明白,你是怎么知道我在何处的?” 萧明渝:“戒指。” “什么戒指?”季子琛左思右想也没对上。 萧明渝看着将先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之人,轻轻笑了笑,没有勉强他。 没得到回复,季子琛识趣不在问话,继续往前走去。他现在心里很烦,千根万根丝线缠在一块儿让他理清都没有他现在这么烦。 他一股脑地走,完全没有看到萧明渝眼底闪过的那一丝掠夺与势在必得之意。 这六年对于季子琛来说就是弹指一挥间,而对于萧明渝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六年的折磨与孤守,懊悔让他变得暴虐,甚至是残忍的对待自己和身边的手下。可即便如此,也无半分好转。夜里还是重复自己失手将他杀死的梦,白日里更是幻听那一声声清朗的“萧兄”。 他没想过要季子琛的命,至少在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常常跟在他身后,对他别有用心的人。他想独占这个人的所有,一颦一笑,一言一语。 之前不行,那就变强,待他完成所有,他可以大发慈悲给这人一丝爱意,保护他,并将他囚养在自己精心打造的黄金笼中。 可他没想到这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会随着年月加深。渐渐地,他变得不像自己,很容易被此人影响触动。明明此人之前只是一个随便如何处置的人,明明他的自控力不输一般人。 第一次感受到局面在自己手中失控,他脑子已经乱得再也说不清一个“理”字,暴虐肆意而起,本想屠尽在场所有人,来弥补自己心里的缺憾。却发现自己这颗可怜的本心已经被这人千丝万缕缠绕住。 这个人的感受变成了他最后的理智。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可是这个人已经被他算计死了! 除了等待,他别无他法。 期初是期望此人回来,后来,便是疯魔般的祈求。 整整六年,就算他是万人之上的人物,受万人敬仰,表面再是光鲜亮丽,他的心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六年,刚刚感知到季子琛出现在这世上,没有人能通感他的情绪,那种追悔莫及之后,又看到曙光的心情。 求神戏是幌子,拜堂成亲是私心,而季子琛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 但是他不想表现得过于热切,不想因此被人拿捏住。这或许是他心里这块废墟最后的遮羞布。 可当此人再一次从他手上溜走,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彻底击垮他最后的倔强。 这次,他必须抓住此人。而这人最是心软,所以他有了方法。 但愿有效,不然耐心耗尽,便是面目全非。 这林子跟季子琛刚穿回来呆的林子没什么区别,一片绿油油,方向极不好辨认。萧明渝这是把他拐到哪个山旮旯里了? 兜兜转转半天,季子琛局促转身,朝人问道:“那个,这是哪儿?我要去蜀南。” 萧明渝笑道:“此地复杂,我带你去吧。” 这样当然好,可是,放这么一个豺狼虎豹在自己身边,真的安全吗?季子琛不得不再考量一下。 却见萧明渝过来牵他的手,季子琛慌乱躲开,跟摸了炸毛的刺猬似的,惊呼道:“你干嘛!” 萧明渝:“你没说……” 季子琛:“不可以,男男授受不亲!”看着萧明渝一张俊脸露出失落的神色,季子琛拍着额头道:“至少现在不行。” 闻言,萧明渝立马莞尔道:“往这边走。” 徒步出去?季子琛不解道:“为什么不划开空间,直接过去?” 这话似乎为难到了萧明渝,他有些委屈道:“你不是不愿牵我的手?划开的空间错乱无序,我怕你跟我走散,再也走不出来。” 这么恐怖的吗?季子琛只得道:“那行吧。”走就走,又不是没走过。 他说完,便有注意到萧明渝表情的异样。这是怎么个事儿?用那法子,这人怕他走丢,不乐意,怎么不用也是一脸失落? 深吸一口气,季子琛便逃也似的往萧明渝方才指的方向走去。而萧明渝也就这般温吞吞地跟着他,时不时纠正一下方向。 久而久之,他惊奇地发现,萧明渝面上居然是喜悦? 他已经因为赶路累得气喘吁吁,这人却无事人一样,还很开心? 这人是字母属性爆发了么? 第73章 生身母亲 这人究竟是谁? 萧明渝带路毫不拖沓, 是以刚踏入蜀南境内,季子琛感觉有点不真实。 依据令牌的指引,他被带到了一处石头林, 阴气充盈,他猜这里应该是墓林。但是难以置信,原身的母亲就被葬在这里面吗? 和寻常的墓林不同, 此处地形崎岖不平, 怪石嶙峋。一座座墓碑似的竖长石头东倒西歪插在地里,分布也是极不均匀, 一处可能插着十多根长石头,一处可能平坦无物。 奇怪的是, 不仅是这碑立得太过随意,还有这些墓碑全是无字碑。谁的墓、何年何月立的等等无从考究。 好歹是一派剑宗的亲妹妹, 被葬在这里跟被葬在乱葬岗有什么区别?这也太不符合设定了吧,莫不是这人犯了什么事儿? 季子琛蹲在查看, 良久才道:“这么多石头,看年岁,应该都是一个时期的。” 而且极有可能是一次性立的碑。如此多人,同一时间死亡, 不敢想象当时的场面有多惨烈。 “蜀南,百年前有一剑门世家, 家主名为季书郎, 听说不是真名。因其长相书生意气,却使得一手出奇剑术闻名。” 思索大半圈, 季子琛也没在脑子里找到半点有关这个剑宗的剧情。他试着召唤了一下系统。 系统:滋滋滋……滋滋…… 果断放弃。 季子琛回身朝这个萧氏百晓生问道:“那为何我从未在蜀南听过这个世家的名号?就算是没落了,原来的根基应该还能找到吧。” 萧明渝走过来,轻轻拿下季子琛头上的一片竹叶, 道:“找不到的。” “为何?”季子琛下意识往后拉开点距离。 这下却像刺中了萧明渝,只见他很是委屈地撇开视线。装作无事发生继续解答道:“一夜之间被灭门。” “灭门”这个词在修真界可真是稀松平常,但若是从男主口中提及,那定是有什么猫腻。 “你可知是何原因?”季子琛问道。 萧明渝一脚踢开落在自己鞋尖的竹叶,道:“仇家报复。” 不出所料。 季子琛刚站起身,腰间的令牌突然失控,挣脱系在他腰带上的细绳,直直往墓林深处飞去。 这是搞哪一出? 他“嘿”了一声,正准备追上去,萧明渝猛地从身后拉住他的手。回头一看,此处不知何时出现一道结界。被拉住的手穿过这层结界,萧明渝却被生生拦在外头。 “这是什么?诶,不行,我得去追令牌,萧兄……你,你在外面等会儿,我立马回来。”往前一看,令牌已经飞得老远,就剩一个小小的影子,再慢点就追不上了。 可是萧明渝不松手,冷峻的脸染上几分幽怨,那表情就好像在说,我们才呆在一起多久,你居然就舍得和我分开。 靠了,季子琛竟下不了狠心甩开这只手。无法,他只得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萧明渝的头顶,被拉住的手也轻轻地捏了捏这人的手心,以表安抚。 如此,萧明渝脸上的表情才舒心不少。季子琛声音亦是不自觉轻柔,安抚人道:“你就在此处等我,我一定回来,不骗你。” 话音刚落,手上的力忽地褪去,季子琛轻松扯出自己的手,便快速往后奔去。 萧明渝却喊住他:“阿琛,你的剑。” 季子琛抬手接住剑,眼睛登时发亮,又见面了,乐风剑。谁都不懂他有多想这把剑,不能用剑防身的时候想,不能御剑飞行的时候更是想。 重新握住这把佩剑,乐风也神奇地回应着他。一人一剑像是手机连上充电器,双方产生电流波动,激荡得很。 但是造成这场悲壮的人剑分离惨案的人,季子琛岂能对他说谢谢?遂头也不回喊道:“等我!” 眼见季子琛熟练握住剑鞘,剑身朝前掷出,季子琛用力往前一蹬便轻松踏上剑身。不过一瞬便稳住身子,加速往前飞去。 萧明渝面上的温情淡去,指尖摩挲感受着那人留下的余温。身后忽地落下一人,仇鹰单膝跪在地上,禀告道:“萧君,他的人都解决完了。” “嗯。”萧明渝活动着腕骨,清脆咔哒一声,眼底满是不屑。 就算能跟人一起进去了又如何,季子琛还是会回来找他。届时外面没人接应,拿什么跟他抢。 墓林中阴气旺盛,虽然有阳光透过缝隙投射进来,仍是暖不了这片地方,凉飕飕,静悄悄。脚下到处都是墓碑,每一捧土都有可能是某个人的尸骨。思及此,季子琛那点激动立马被压下去。 林中竹叶被突然带起的风吹动,不少竹叶簌簌飘落,打在脸上生疼,有的甚至飘落到他眼睛上。季子琛捏诀,一个透明水盾霍然出现他身前,像是一个防风罩。 好受多了,不愧是御剑骑行必备仙品啊。 令牌像一头发疯的小兽,一个劲儿地猛冲。好几次季子琛弯道加速快要抓住它时,它便捉弄人似的,身子一摆,连下面那把穗子的一根毛都没让季子琛摸上。 见鬼了! 若不是怕使出来法诀破坏力超过令牌的承受能力,季子琛早就想将这东西在半空中截下。而且,这玩意儿似乎是在给他带路,火急火燎,像是被火烧到了屁股。 直接拦下,季子琛也怕它耍脾气罢工。 真是左右为难。 如此紧赶慢赶追了一路,令牌终是减速,停在了一块石碑前,用穗子尾巴将上面的枯叶扫干净,又静静躺在上面。 季子琛纵身跳下,乐风自觉归鞘。他抹开石碑上面的尘垢,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赫然浮现出来。他下意识轻声念道:“剑、锋、不、朽。” 刚念完,这四个字便被触发了机关一般,从石碑上脱离出来,发出的蓝光尚能让季子琛真开眼。往后退开几步,以防万一。 结果防备不及,他额头上的思亲印居然自己跑了出来,如饥似渴与那四个字碰撞在一块儿。下一瞬迸发出刺眼蓝光,身体像是被一道时空门用怪力将他疯狂吸入。 四周更是掀起飓风,竹叶如暴雨骤下,随风卷起,在季子琛周身形成一道滚筒竹叶墙。生怕再被竹叶刮伤,季子琛召出一个水球将自己包裹住,这才幸免。 一阵强大的灵力在其身边猛烈波动,待飓风渐歇。他置身于一处幽暗山洞中。这个洞并不深,往后看去,出口就在不远处散发着微弱的光。 正茫然着,一声婴孩的啼哭将季子琛吸引过去。只见一位身着蓝色校服的女子,身下垫着一张披风,虚弱地半躺在地上,啼哭不止的婴孩裹着一块破布,躺在她怀中。 即使是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季子琛也不会认错,这双和原身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眉眼。 这位就是原身的生身母亲,婴孩便是原身。披风上有不少血污,看样子这是刚诞下原身不久。这双清冷的眉眼中满是疲倦,嘴唇惨白,脸上没有半分血色,整个人虚弱不堪像是一张薄纸,好似只需要一掌就能夺走她的性命。 孩子在哭,她也是满含泪水,那只苍白的手沾满血,很不熟练地抚摸着婴孩的脸庞,柔声道:“不哭不哭,娘亲在这里。”滚烫的泪水随着这番话不尽往下流淌。 如此画面,看得季子琛揪心不已。 这时,洞口传来声响。她警觉拿起身边的佩剑,刚生产完,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佩剑唰的一声被拔出。进洞之人立马出声道:“是我,季念姐姐,是我。” 这人说话带着沙哑的哭腔,却听季念道:“汝嫣!” 再一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季子琛怔愣在原地。背着光的张汝嫣走进来,穿过季子琛虚无的身体。季子琛才惊觉,张汝嫣走路的姿势很不自然。 因为她也有了身孕。 这个孩子,就是章玉。 张汝嫣几乎是强撑着走到季念身边坐下,见人看着她那饱含希望的眼神,张汝嫣啥时间潸然泪下,颤声道:“都没了。” 季念恍如信念崩塌,急忙抓住张汝嫣的手,嘴唇发抖问道:“是不是没见到哥哥他们,才这么说,是不是?” “不是,他们好歹毒!我……我亲眼看着他们将季宗主和姐夫……还有我夫君的头颅给下来……”话还未说完,张汝嫣立马干呕起来,“血!到处都是血!” 季子琛第一次见到张汝嫣时,总觉得这个女子虽然外表柔弱,骨子里却是坚强的。不然,宁愿毁掉自己清誉,也要与褚明锦解除婚约,与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若是寻常女子,早就被唾沫星子淹死。 两人的眼眶装满了泪,洞总安静得骇人。季念难以置信,一个劲儿地摇头,好似那惨烈的场景就发生在她眼前。怀中的孩子却呜啊一声,唤回两人沉溺无尽悲伤的意识。 张汝嫣安慰道:“没事的,姐姐,我们还有这两个孩子,等过几天围剿结束,若是能命大躲过一劫,会好起来的。” 季念闻言,干笑一瞬,手留恋地摸着怀中孩子的脸,道:“你帮我好好带着骁儿吧,我已是大限将至,我手上、腿上的筋已经被他们挑断,我……我逃不出去的。” 她自顾自念着,生命最后时刻,清冷眉眼间盈满慈爱,轻声道:“我的骁儿将来一定是个剑术第一的好孩子,他一定会帮我季家报仇的。” 张汝嫣出声止道:“可以的,我们可以出去的,姐姐,我可以背你出去。” “那样目标太大,”季念绝望地笑了笑,“玉儿不是也要临产了?我就是个拖累,你们三个逃出去就行,我……我出去也是废人,算姐姐求你了,我只会拖累你们!” “可是,我们不是说好了……” 季念无情打断道:“不可,你只需要好好地替我活下去,我们不是给孩子定了娃娃亲?”似乎是想到先前开心的回忆,她笑道:“若是玉儿是姑娘,他们二人就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个小公子,那便玉儿为文,骁儿为武。骁儿是哥哥,一定会……会好好护着他的。两个孩子,相互扶持,亦能越走越远。”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几乎是微不可闻。 张汝嫣拭去眼中汩汩冒出的泪水,单薄的身子抱住了季念,便听到季念道:“你再帮姐姐一个忙。” “什么?” 季念点了点孩子的额头,道:“替姐姐给骁儿念一个思亲诀,我……害怕……他一生下来就没见过娘亲,连我的样子也不记得,他该知道,他的娘亲也是爱他的啊……” 季子琛简直不忍看下去,心口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真是命运弄人,他和章玉的关系已经变成了这般不可挽回的模样。 正看着人下印记,场景突然急速变换,很快又停在张汝嫣抱着两个孩子在路上狂奔地场景。 后面一帮人紧紧追着她,手中利刃已然见血。张汝嫣顶着背上数道伤口,婴孩感受到杀机,哭个不停。 真是令人崩溃。 一道剑光将要砍在张汝嫣背部,季子琛下意识提剑想去挡住,本以为乐风也如虚影被穿过,却见这剑光被一把断剑拦住,断剑剑身与季子琛的乐风剑完全重合,乍一看还以为是他挡住了。 追人的修士立马跳开,警觉道:“何人?” 他们还有闲暇却问这些,殊不知来人已经暴怒,断剑三两下将这几个修士的首级取下。 季子琛惊奇看去,却见此人蒙面,一身黑衣,虽是熟悉,但无法第一时间辨认是何人。 张汝嫣筋疲力尽,失血过多让她面无血色,像是抓住生命最后的稻草,求道:“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至此,画面又跳转。这次亦是逃杀,婴孩仍是哭泣不止,不过这次没有张汝嫣的身影。只有上回出手相救的黑衣男子,用一块布将两个孩子绑在身前,一只手抱着再加一层防护。 追他修士时不时出招,却又无一例外被格挡回去。他这身剑术怎么看都异常眼熟。 这人究竟是谁? 哇的一声,黑衣男子突出一口黑血。 第74章 半道劫人 成功Or失败? 黑血淋漓, 一看就是体内的毒发作了。 一修士见此立马杀红了眼。趁人之危,挥剑劈去,却见黑衣男子砥砺坚持, 那双拉满血丝的双眼装满视死如归的斗志。 穷途末路之人总是不知在何处迸发出力量。随后刺过来的修士被蓦地一阵剑气冲飞。接着又是颗烟雾弹似的玩意儿叮铃哐啷滚到路中央。 四仰八叉的修士暗道不妙,霎时间浓雾弥漫起来,黑衣男子趁机撤走。两名婴孩似乎也懂事了般, 不哭不闹, 安睡在黑衣男子胸前。 这片林子地貌崎岖,不少树都是从石缝中长出, 病态怪异,却又直指而上, 表现出惊人的生命力。黑衣男子踩着凸出的怪石拼命赶路。 这人露出的眉眼中那一抹疲色,如此奔走怕是已经一连持续了几日。前路未知, 后又追兵,再苦再累这人也未停下。 看保命的本事, 单凭那一身剑术,季子琛敢笃定,这人能独善其身,不巧的是他怀中那两个小的, 竟硬生生将这份善意拖累成软刺扎向他自己。 赶路几日,途中遇到的皆是一些小喽啰, 这人弹指一挥, 眼也未眨,便将拦路地解决干净。 令季子琛惊奇的是, 这人分明中了毒,却只给自己潦草封脉,有时候毒性发作, 也只是皱眉隐忍。只有两个孩子哭得紧的时候才会停下,找点露水用竹叶尖耐心喂给孩子喝。 运气好的时候便是摘两颗果子,挤出点果子汁水对付。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季子琛都怕原身和章玉被饿死。但这已经是黑衣男子能给他们最好的东西了。 又是一次给孩子喂水,竹林中的异动被黑衣男子察觉,甩开竹叶,提剑警觉,准备随时跑路。 两人却从对面的竹子顶一跃而下。这两人季子琛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见人就要跑,赵明松赶忙止住道:“别跑了,省得毒性蔓延全身,死得快。”他身后跟着冷面的褚明锦,两人落地,他往黑衣男子身边扔过去一包东西。 “只能抑制,不可解毒,”似乎是觉得棘手,赵明松又抱怨,“当真是想杀人灭口,竟不惜用这么狠毒的毒!” 黑衣男子拾起东西,遮面的黑布被他一把扯下,露出的脸苍白骇人,已是毒入骨髓,无药可救。 季子琛却瞪大了眼,这黑衣男子竟是醉清尘!难怪他一直觉得熟悉,这人他可是上过身的,当时还学了不少剑术。 醉清尘一把吃下那几颗药丸,没有水,吞咽很是艰难。醉清尘额头挤出豆大汗珠,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赵明松皱眉道:“这几日可让我们追你追得好是辛苦,如今看来,也不用把脉了。” 醉清尘苦笑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咳咳咳……咳,算是我作为灵霄山几日门徒,求你们二位师兄给几分薄面。这两个孩子,一个是季家的,一个是我姐姐的,你们帮我带走养着吧……咳……” 褚明锦不语,赵明松气道:“你姐姐的孩子也好意思让我们救?张汝嫣她宁愿嫁给季家的门徒为妻,败坏褚师兄的名声……” 醉清尘用猛烈的咳嗽声打断他,仍是笑着说:“所以我这不是让你给我薄面?不关他张家的事,只是我醉清尘的请求。” 季子琛差点听笑了,不得不说,这个时期的赵明松心浮气躁,却一如既往的事褚明锦的毒唯。 赵明松还欲说话,褚明锦却只身上前将两个孩子接过来。他的怀抱似乎很是温暖可靠,两个孩子到了陌生的怀中只是咿呀几声,便安睡如常。 褚明锦道:“哪个是汝嫣的。” “小的那个。” 赵明松挑刺道:“就隔了几日,看着差不多,这怎么知道哪个是小的那个?” 醉清尘闭眼忍痛,气人道:“眉眼都看不出来的话,那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天,跑得我脑子都浑了,早就分不清,你若实在分不清,养大了不就能分出来了。” 赵明松被怼得舔了舔嘴唇,没再说话。 “名字。” “还没取,乳名是玉儿。”醉清尘长舒一口气道。后面似乎想起什么,又问:“我姐姐她,离开的时候很痛苦吗?” 说到这里,褚明锦似乎也不想听,眸子中愁云惨淡了些,淡淡道:“你呢?后面如何打算?” 闭目不看人,不知道是不愿意看这个害的他家破人亡的人,还是真的没有力气睁开眼。只听醉清尘道:“我要赴约。” 一场无人等候的约。 赵明松道:“师兄,我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我给他的药能撑到他走出林子,绰绰有余。” “慢着,这孩子身上是?” 闻此,醉清尘终于高抬贵眼,道:“这孩子太过娇嫩,前几日发热差点烧死。” 赵明松道:“所以你就把自己的一半元神和修为放到了他身上,想留他一命?” “你疯了不成?他若是不能消受你的元神,岂不是灵根要被损毁干净?!” 醉清尘勉力支起身子,随意道:“灵根和命,孰轻孰重,不用我多说。你们快走,我也要走了。” 三人临离别,赵明松又拿了一袋子丹药给醉清尘,简言道,吊命用的。 褚明锦则是庄重道:“珍重。” 醉清尘愣神一瞬,才嗤笑一声:“别了。” 此去一别,醉清尘的命数已定。 后面的画面与先前褚明锦说过的无二,也就是褚明锦弄错他和章玉的后续。 难怪褚明锦弄错,先有张汝嫣给原身结的思亲印,再有醉清尘的元神与修为,加深了褚明锦的猜测,原身就是张汝嫣的亲生子。 第一个原因不用多说,只是第二个原因,也许是褚明锦和赵明松都不会相信,醉清尘会在那般情急的状况下,愿意冒险去救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甚至称得上累赘的孩子。 而原身名字里却没有“玉”的原因,他猜应该是,张家仇家太多,为了保全张汝嫣的孩子,所以褚明锦刻意调换了,而章玉也只是简单将姓氏改了。哪曾想,如此误打误撞,竟然将名字取给了对的人。 只是这样弄巧成拙的原因,却让季子琛和章玉的命运完全改写。 两根纠缠在一起的线,逐渐解离、背离,便再无纠葛。 错乱的一切似乎都开始渐渐明晰。 为何原身是灵根废物,为何就算是废物,还能在骨子里迸发出对剑术的精通的感知,真的是什么神童吗?不过就是仰仗醉清尘的修为罢了。 难怪之前看书对章玉没有印象,或许因着这个名字,这个角色早就翘辫子了。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中间似乎少了一段记忆。 正想着缘由,那块令牌忽地飞到季子琛身前,随后一片竹叶自他身后,刮过他耳边,簌的一声扎在令牌上。 季子琛本能往旁边跳开几步,乐风随即出鞘。差一点,方才扔叶子的人只需要再偏离分毫,他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他呵道:“谁!敢做不敢当?我看见了,出来吧。” 他现在呆的地方像是一间被模糊的塑料膜包裹的房间,气流在空间中流动像是油在水面上游动。 半晌,扭曲之中终是走出来一人,笑道:“是我呀,阿琛。不对,我应该唤你季骁、哥、哥。” 季子琛撤回摆开的脚,站直道:“章玉?” 这里满打满算应该近似于一个幻境,所以里面的东西可能都是他的记忆,都是虚幻的。可眼前这个章玉,季子琛敢肯定自己从来都没做过让人叫自己哥哥的梦。 章玉见他警觉,笑容绽得更盛:“我唤你,为何不应我?” 哭笑不得,他该说,其实你的季骁哥哥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吗? 得不到回答,章玉脸都笑僵了,突然发疯冲了过来。季子琛唤出水盾将人挡开,章玉这一下不知道发的什么疯,竟然用的是全力。 水盾裂出数道裂痕,虽然水流动之后,裂缝又消失不见,可水盾却变薄了,简而言之就是防御力下降。 看来只能以攻为守。 两人被相撞的灵力波震开。那头章玉脸上狰狞不已,似乎是不想相信某个痛苦的事实,死神般宣告道:“你不是他,是不是?” 季子琛一头雾水,章玉居然认出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章玉又是一掌劈过来,厉声道:“回答我,是不是!” 季子琛提剑隔空挡着这一道掌力,救命,章玉的修为居然提升了这么多,看来这六年,真的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我不知道!”季子琛咬牙回道,他猛力一推,章玉竟被他轻松推开。 脑子飞速运转,季子琛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章玉这种人心思藏得深,或许刚才,又或许是很久之前。 季子琛懒得猜,直接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章玉一脸邪气,那双眼似乎是要将他活生生揉碎:“很久之前就猜到了,原来的阿琛那么听话,那么蠢,跟你完全不一样。” “他最初是想接近萧明渝,他想将这个人捧起来,再从高处重重摔下来,这么卑劣的人,怎么会,”后半句话,章玉竟笑了起来,“怎么会喜欢上他最讨厌的那种人。” 靠,这是干嘛,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季子琛一张嘴张开又闭合,就是说不出半句话去否认最后这句话。 章玉冷笑道:“为何不否认?你莫不是真的动了心?” “我……我,我不知道。”季子琛实在是说不出来,但是总是被问,别人问完他自己问,归根结底,哪个答案却不是越问越混乱,反而……反而是越来越明晰,越来越坚定! 季子琛选择避开这个话题,问道:“你既然发现了,为何不告诉师尊他们?” 章玉甩手,语气很不善:“我为何要告诉他,我等的就是他知道自己弄错后,追悔莫及。” 以前的章玉并不是这样,似乎是从某个时候。章玉眼神一转,又道:“我猜你是在想,我何时知道自己身世的。” 知道那就别墨迹啊。季子琛顺势问道:“所以是什么时候?” “琉璃城那次,庄旬,你进了醉清尘的记忆应该知道他和我的关系吧。” 竟然连他在墓室里面的经历都知道?季子琛即刻了然:“那次他将你带走是幌子?” 章玉道:“还是有点脑子,比他聪明多了。为了让你们不生疑,我特地在脖子上弄出痕迹,那伤是不是很真?” 难怪那一次章玉能安然回来,原来是庄旬将人拉过去说自家话了。这股子疯劲儿,看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所以从那以后你就开始联手庄旬,设计了这么大个局,请师尊入瓮。” 章玉散漫摇头道:“非也,庄旬才懒得管我。这都是我自己,不对,这里面可还有萧明渝的功劳呢。” 若说是想报复褚明锦,这点放在萧明渝身上就说不通了。季子琛道:“知道。”他那一次还被萧明渝给劫走了呢 “不过他愿意帮我,也是托你的福。”章玉笑起来有一股阴冷,“我要毒瞎师尊的眼睛,而他要的是你。” “你说你们是不是有点缘分在身上,弄成如今这样,却是心意相通。” 次奥!为什么又扯到这上面来了? 季子琛无奈道:“别说这些,说吧,你跟我一起进来想干什么?” 章玉又变作一张无辜的脸:“当然是进来看看我那好师尊说的是不是真的。” 见鬼了,季子琛根本没看到章玉先前所说的,他母亲遇到褚明锦和赵明松那一段记忆。 “别想了,是我故意跳过那一段的。” “为何?” “自然是不想让你看,让你和师尊之间永远心存芥蒂,多好。”章玉如是说着,又笑了起来。 从第一次见到章玉起,季子琛就没怎么见过他笑,陡然一次性见了这么多次,却没有哪一次,让他看到了从前那个人的影子。 挨不住的感伤片刻,季子琛又道:“可还有其他事?” 章玉道:“阿琛急着出去?” 季子琛:“外面有人等我。” 如果章玉戴着面具,那季子琛感觉自己能看到对方面具上裂开一道碎痕。 良久,章玉才温吞出声:“阿琛,你为人聪慧,皮相清雅,其实,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要不就跟我走吧,你我二人……” 话还没说完,季子琛就打断了“我同你走?能做什么?” 章玉笑道:“自然是完成你母亲的遗愿。” 季子琛叹气道:“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跟你重申一次,你要的那个季子琛,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跟你走,也不能完成那所谓的遗愿。” “还有,你真的觉得,你能将我带走?” 章玉怔愣片刻,道:“呵,我想要的只是你啊,阿琛。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气氛一下凝固住,季子琛摆出一副接招的架势,道:“那你就试试。” 话音刚落,两人就打了起来。章玉攻势迅猛,执着于抓住季子琛,想一招桎梏住人。比身法,季子琛肯定比不过他,所以他捏诀唤出不少水盾,拉开距离后,更是凭空拉出一把水做的弓箭,只需轻轻拉弦,数支水箭便飞速离弦,朝章玉突刺过去。 章玉转变着身形,不一会儿才躲过这些个水箭。忍不住问道:“你明明是金灵根,区区死了一次,怎么就变成了水灵根?而且招式还如此新奇,可否教教我?” 季子琛道:“无可奉告。”又拉出几支水箭,空气被划破的声音刺耳至极。 这么拉锯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得想个法子。 如此走神才不过半秒,章玉却不知何时飞到了身侧,声音如鬼魅道:“阿琛,你还是不长记性,为何又走神?” 季子琛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下一瞬,他的腰上便被章玉打下一掌,整个人往一边不受控制地飞去。 麻蛋,给他来真的! 这个幻境能无限延伸空间,以至于季子琛能飞了好长一段距离,章玉眯着眼,刚准备大发慈悲上去接一下人。 悬在半空中的令牌却突然碎裂,紧接着,一股渗人的魔气涌了进来,一把魔剑直愣愣地朝他刺来,速度之快,让章玉始料未及,转眼,腰上便被划拉开一道口子。 胡乱飞动的墨发缠在季子琛脸上,刚准备捏诀唤个什么东西接应一下自己,下一瞬便落入一个温暖而又熟悉的怀抱。 季子琛已经是下意识喊出声:“萧明渝?” 抱着他的人温声道:“我在。” 第75章 有机甜妹 有(哔——)但不甜!!!…… 两个字当真是奇怪, 季子琛竟觉得耳根子酥麻不止,心扉荡漾。 萧明渝搂着他,眼神坚定, 像是一根主心骨,这样的场景发生过无数次,可偏偏只有这次, 身心莫名涌起一股厚重的安全感。 季子琛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结界?” 萧明渝还未说话,令牌遽然破碎, 幻境随而褪去。一座座竖长墓碑重归视野,昭示着他们又回到了墓林。 季子琛看完一切, 这才听到萧明渝凑近解释:“临牌是幻境突破口。” 这点季子琛也是刚刚画面结束,看到令牌飞到眼前, 才注意到。萧明渝不愧是身附外挂的男主。 唰的一声,践尘剑锋划破空气, 回到萧明渝手中。两人不约而同朝方才被践尘追着砍的章玉看去。 却见人身上除了有几分疲惫,便是完好无损。直勾勾盯着季子琛的眼神倒像是一把钩子,想将人身上的皮肉挖开,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心。 季子琛被盯得发麻, 说好的男主后期战力天花板呢? 章玉活动着五指,阴骘的脸上复杂无端, 让人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阴冷笑道:“你来的真是时候,阿琛都准备跟我走了。” 看向季子琛腰间那只手, 笑意更深,讽道:“你以为你搂着他,他就不会跟我走了吗?萧明渝,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季子琛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似乎是在笑话季子琛的单纯,章玉一脸不屑,眼中满含挑衅地注视着萧明渝,不紧不慢道:“阿琛,他在你身上种无情花,就是要利用你……”感受到萧明渝警告的视线,他又委婉了一丢丢:“利用你对付别人,他是不是这么对你说的?” 季子琛看了萧明渝一眼,不置可否。萧明渝沉着脸不语,整个人周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意味。 章玉继续道:“哈哈哈哈,这都是次要的啊,阿琛,你为何不往深处想,无情花认主,你身上那朵认的主人就是他萧明渝。” 季子琛道:“这我知道。” “那无情花在你身上可有发作过?” 这句话可是激起季子琛内心深处最不想忆起的回忆。那回他不是没有半点印象,单纯就是自欺欺人,又或是心存侥幸当作运气不好,才说服自己没有耿耿于怀挂念在心上。 当下被提及,季子琛不由耳根一热,表情更是一副小孩子捣蛋被抓包的羞赧。 他这幅表情让萧明渝眼底有了光,却让章玉那半信半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竟完全不规避粗言,质问道:“他碰过你了?” 章玉这么问肯定是事无巨细地了解无情花的所有。季子琛第一次觉得这么难堪。他看着章玉青黑交替的面色,压根不知道要从何处开始解释。 但是事实上,他和萧明渝当时也就是单纯的、好兄弟之间的、不得已的互帮互助而已啊。 萧明渝坦荡道:“是有怎么样?”这两人离得老远,火药味一下从中间爆发开来,澎湃汹涌根本拦不住。 哈?兄弟,你两一人一句,我的清白跟我说拜拜(尔康手)! 老子还是个处男呢! 季子琛给了萧明渝一记眼刀,这人便委屈似的,不说话了。眼见这件事要越来越扯,季子琛胡乱道:“章玉,没有你想的那些东西,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就赶快说!” 这话刚说完,季子琛就感受到腰间那只手猛然缩紧,增了几分力,掌下的皮肉分明隔着一层布料。他还是觉得酥酥麻麻,像是有千万只蚂蚁爬过。 正想着要不先挣脱萧明渝的搂抱,让自己说的话更有信服力。章玉却突然抓住了什么似的,笑了:“既是如此,那阿琛应该也记得无情花发作时,那般生不如死的感受吧。” 明明说好不再回忆那段记忆,可季子琛就是没忍住对账。思前想后,得出结论,他当时除了感觉热,胸口有点疼,有生不如死吗? 没有,反而有点……爽? (ノ`Д)ノ滚。 季子琛:“所以呢?” 章玉像是在揭秘什么惊天大瓜,得意道:“萧明渝就是想利用这点,将你像狗一样,永远囚禁在他身边。若是你离了他,你就会被无情花分泌的花蜜花粉腐蚀溃烂全身,最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得季子琛脑子里都有画面感了,但是现在谁说的话,他都不敢全信了。所以他看向了萧明渝。期待两边对簿公堂,他再明鉴秋毫。 可是他等来的却是萧明渝满眼伤心的看着他,这张妖艳却又冷淡的脸,只有眼睛是与平常不一样的。季子琛完全招架不住,因为,他透过眼睛看到的,是这人对他不信任自己的无尽感伤。 季子琛扶额,懊悔不该看向他。就算章玉说得是对的,可萧明渝有这么做吗?若是做了,那他身后这么可怜巴巴追着他,等他给一个轻飘飘答复的人是谁? 最初的利用目的他早就知道了,现在想来,已是无感,恩怨相抵,并不怪罪谁。 所以他应该给萧明渝最基本的信任。 章玉剑说不动人,气愤嘲讽道:“你就这么死心塌地地信他?那我若告诉你,他设局骗你假成亲呢?他这般卑劣之人,什么都喜欢骗你,什么都是装给你看的,你还愿意跟着他?” 季子琛真是两眼一黑,他其实很想说,假的之所以是假的,就是因为他可以主观不给予它成真的权利。所以啊,没必要再重复提及他和萧明渝拜过堂的事儿了。 在灵霄山背一群热嘀咕打量难道还不够吗? 季子琛道:“这些我都知道,章玉,我不会跟你走,你不要再说了。” 再说下去,怕是真的就要触怒萧明渝这可定时炸弹了。季子琛一直有意无意观察萧明渝的反应,怎料他此话一出,萧明渝放在他腰间的手突然一用力,便将他翻了过来,紧紧抱进怀里。 因着身高差,那张帅脸更是毫不客气地嵌进季子琛的脖子里,温热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舔舐着那方皮肉,惹得季子琛心口发颤。腰间变作两只铁箍锁着他,感受到萧明渝。季子琛一时间也狠不下心来将人推开。 麻蛋,刚在结界外将人哄好,又变成这幅样子。他这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章玉惊呆在原地,道:“当真是不要脸!” 季子琛这下背对着章玉,不好推开人,但也不想被章玉这么一直盯着,长舒一口气,尽力扭着头喊道:“章玉,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 “你若是再不走,保不准他等会儿跟你打起来。” 虽然章玉刚刚和践尘斗得个不相上下,但那是在萧明渝没有加入的情况下。若是真打起来,季子琛真怕章玉没有几条命给萧明渝过招。 无人回应,季子琛又道:“你走不走?” 再不走真的不好劝架了。 章玉动容了,却突然恢复正常似的,用着他们在灵霄山谈话的语气说道:“阿琛,其实我,当初在师尊面前说的话,都是我在气头上,我并未真的怪过你。” “方才……其实也是气话,你是了解我的为人的,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你往后不会回灵霄山,我只想我们能像从前在灵霄山那样。” 章玉分析利弊道:“我现在也有自己的势力,有忠心耿耿的手下,我能护着你,我们能做出自己的事业,只要你跟我走。” 季子琛苦笑一瞬,心道,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事情早就过去,他们之间没有所谓的恩怨相了,只有命运戏弄。回想当时知道自己被章玉利用,他其实真的很气愤。 萧明渝在他眼里算半个他需要攻略的对象(好兄弟那种),可章玉,他是完完全全放了一万颗心,当做后盾似的。结果却让人心寒,到头来这种背刺,他也只能怨恨一下命运。 但是在真的回不去了。 季子琛认真听他说话,在萧明渝眼中却是走神。直到脖子上的皮肉传来别样的酥麻感,季子琛才回过神,低声惊叫一瞬。 萧明渝方才轻轻地咬了一口他脖子上的皮肉。 面对这幼稚的举动,季子琛完全气不起来,只得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这话说着稀松寻常,听到章玉耳朵里却降了不少度,冷冰冰的要掉渣了。无法,他只能走,但还是不甘心往那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叫他怒火中烧。 只见,方才静默无声的萧明渝无赖地埋在季子琛的肩头上,看他落败,便微微抬起头看他,一只手紧紧搂住季子琛的腰身,另一只按住季子琛的头,不满足似的直将人往自己怀里带去。 见他注意到这边,故意在人白皙的脖颈上落下一吻,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那双黝黑的眸子盈满挑衅得睥睨着他的离开。 偏生季子琛似乎是觉得这人埋着不舒服了才左右骚动,便抬起一只手给人顺毛。 章玉僵在原地片刻,听到了后槽牙咔咔的声音,便气冲冲甩手离开了。 等林子里只有他们二人,季子琛才被黏得受不住了似的,抬手将人推开。 一对耳朵红得如熟透的桃子,捏一捏会溅出甜甜的水来。可他一出言便打破这般柔和的氛围:“够了昂,起开,章玉都走了,目的达到,你也可以起来了。” 萧明渝站直身,眼神往边上瞟,就是不看他。季子琛挑眉,这是在赌气? “你觉得我这样都是装的?你信了他说的?” 季子琛真是哭笑不得,他想,如果萧明渝是一只狗,那应该也是那种超爱撒娇的大型犬。好容易才找到一个理由,道:“我还没想好呢,你不是答应过我?” 萧明渝又往后退开半步,两人之间拉开五指宽的缝,低落道:“是我逾距了。” “事情都弄完了,那走吧。”季子琛环视四周,没看到令牌的骸骨,想来是被萧明渝的魔火给烧了,尸骨无存。 刚抬脚迈出第一步,季子琛忽然头晕目眩,脑子里更是有电磁在作乱,滋滋作响。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叫季子琛站不稳脚跟,往一边倒去。 萧明渝眼疾手快将他揽到怀里。季子琛嘘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接着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摸了摸他脖间的脉,萧明渝温声道:“无事,你只是累了。” 是呀,穿回来之后真的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次,牛马连轴转也得累到,更何况是他。 萧明渝在他耳边道:“你安心睡,我带你回去。”感受到季子琛完全将自身重力压在他怀中,萧明渝知道这是回应了他的决定。 意识最后一瞬,季子琛只感受到一只手臂穿过他的膝弯,另一只穿过肢窝,稳稳将他抱在怀里。 萧明渝没有即刻就走,也未转身,冷声道:“还不走?真想打一场?” 章玉走出来道:“的确想,但是他不愿看到,你我都不好出手不是吗?” “少废话。” 章玉道:“我回来只不过是忘了,给他取血时设下的法术,不能离了我,方才走远了感应到,这才想起来,忘了给他解了。” 萧明渝难得笑了一声,却满是讽刺,否道;“不必了,早就解了。” “那他还晕了?”须臾,突然意识到什么,章玉亦是嘲弄地笑了:“他这人蠢笨,有一句倒是没说错。” “什么?” “我们两个半斤八两。” 章玉眯了眯眼,道:“你可得好好看着他,若是他稍有不顺心,我这里可是随时他来。” 萧明渝回道:“不必。”说完便抱着人往前走去。 季子琛不是睡了,而是进了水界领域,这次他终于见到了自他穿回去后,再也没出现过的系统。 不禁问道:“敢问消失如此之久,是去哪里深造啦?” 【尊敬的用户,我方系统这段时间一直被萧明渝屏蔽了信号,所以才无法联系您。】 季子琛狐疑:“他屏蔽你们做什么?” 不等系统说话,他自己的内心早已回答——当然是防止你借助系统再一次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季子琛翻了个白眼,急忙道:“诶,知道了知道了。不过,你把我弄到领域里干嘛?” 【您有一封信件未读,但是一直联系不到您。】 季子琛点开屏幕,调取出信息,边道:“等以后萧明渝不屏蔽你们了,我不就能看到了。” 【七日过期,今天正好是第七天。】 闻言,季子琛的手速不自觉快了许多。谁呢?竟然给他发信? 滴的一声,信件被打开—— 【亲爱的季子琛用户,咳,我是上回那个系统修理工,工号,额算了。我给你写信是想说,我最近接触到不少小绿网的耽美小说,总结经验下来,你真的要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啊,你走后,我看了你们之前的录像,啊啊啊啊啊啊,好好磕,或许你知道‘有机甜妹’?就是虽然天生长了(哔——),但仍是甜美的……】 【温馨提示:因字数限制,您无法查看后续内容。】 ……踏马日了鬼了,此机为何“ji”? 咯咯咯——一只公鸡飘过~ 甜什么甜?就他这长相,这身姿,这声音,哪一点和甜挂钩!!! 季子琛道:“废话,全是废话。对了,我之前的爽度值还能用吗?” 【不好意思,上回萧明渝闯进来,所有数据全部被毁坏,并且无法修复。】 季子琛像是被人偷了金库,怒道:“那我之前辛辛苦苦攒的什么爽度值都作废?!” 真要作废,俺就是缺心眼! 【简而言之,确实作废,但是我将为您升级功法等级,同时赠送您一个惊喜大礼包,以作赔偿。】 被坑过无数次的季子琛心里直打鼓,道:“怎么个升级法?” 【提升功法威力。】 “这个还行,那惊喜大礼包?” 【总部发送,打开才能知道是什么。】 季子琛无语至极,念在上回给的高级用法,保住小命,他也不打算追究,道:“对了,我明明记得上回我只在领域里呆一个月,怎么一出来就是六年后?” 【上回出现的故障,导致内外世界出现时间差。若为您带来不好的体验,还请见谅。】 连个投诉通道都没开,他见谅个鬼!季子琛无奈道:“还有事没,没事就放我出去吧。”真不知道他一直不醒来,萧明渝得怎么样。怨气冲天?不敢想,不敢想。 【预祝您玩得愉快!】 再翻一个白眼,谢谢! 季子琛再睁开眼,便是一处熟悉的地方——浮雕星穹顶,镂空骨架灯,稀有玉石屏风…… 若是他没记错,上回在幻境里也是在这间石室醒来。如实想着,他便看到了角落中,那面通往世外桃源的镜子,静静 上次的记忆袭来,季子琛咽了口水。刚准备下床,脚踝上不知何时挂着一只小铃铛银脚镯,叮铃铃作响,惊叹之余,却不觉得这声音烦闷,反倒是清脆悦耳。 这时,石室门外传来仇鹰的声音:“季子琛醒了吗?” 等等,这里是北冥魔族的根据地?这间石室装潢无一不散发着豪华两个字,这是萧明渝的寝殿? 突然又觉得自己想得太过无厘头,心道,哎哟,怎么可能,没准北冥魔族就是这般有钱,客房都很豪华。 季子琛跳下床,走下约莫四五层台阶,四五米远的寝殿门外又传来仇鹰的声音,道:“季公子若是醒了就自行,这里是萧君的寝殿,仇鹰不可踏足。” 靠靠靠!差点脚一滑,一屁股坐在阶梯上滑滑梯!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咽下一口老血,季子琛打开门,装作自然得体,问道:“你家萧君呢?” 仇鹰查看他一番,道:“萧君他……他在忙。” 忙?也是,跟着他后面跑了这么久,咱们平时日理万机的男主,肯定堆积了很多事要处理,也没时间管他醒来没有。 他如是想着,没注意到仇鹰表情的古怪。好奇地看看这寝殿外,问道:“这里是北冥哪儿?” 仇鹰说话很不在状态:“此处是魔君赐给萧君的地宫。” 躺了这一会儿,身子骨都僵硬得不行,季子琛道:“我能到处逛逛吗?” 仇鹰道:“季公子想的话,当然可以。” 于是,季子琛在仇鹰的带领下开启了萧明渝地宫之旅。 北冥魔族这边环境恶劣,常年冰雪,所以建筑物大多是修在地底下,防寒御暖。不仅如此,地宫也是不错的防御工事。典型的一举两得。 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阳光,进而引起的就是没有植被生长。 但是魔族本来就不吃这些,高阶的早就辟谷,低阶的甚至连腐肉都能吃。在地底下建养殖场,豢养一些生活在地底的动物,用来制作吃食。条件好点的,饮食结构复杂点,就是吃和人族互市来的人族食物。 这时候季子琛不得不感叹,还好他已经辟谷,若是仇鹰端上一盘蚯蚓给他吃,黏腻扭动的摆满一整个盘子,再说“这是我们这里的美食佳肴”。 尊重饮食文化,但是原地吐谢谢! 这地宫构造很复杂,若是没有仇鹰带路,单他一人,恐怕得绕迷路。内部构造和之前去的地宫没有什么区别,也就甬道两旁挂着骷髅式样的烛火,才沾点活气。 一路看下来,季子琛不得不感叹,萧明渝竟然是节俭型男主,这些装潢简直都老掉牙,一点也不铺张,他可不信是因为没钱搞装修。这一看就是懒得装修。 东参观西参观,仇鹰似乎并不避讳他,路上更是碰到不少巡逻的魔族,见到他们,皆是停下行魔族的礼节。等他们走过了,再起身继续先前的事儿。 这般待遇,许是萧明渝跟下面的人打过招呼。 虽然这地宫大,设计也颇为简单,寻常人看了肯定记不住,但是季子琛不一样。走过一遍的路,他就能记得差不多,然后做到原路返回。 所以注意到仇鹰给他带的路与先前的不同,季子琛随意道:“这地宫不是逛完了?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仇鹰没想到季子琛会察觉出来,心下立马慌了神。却听季子琛自顾自道:“可是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没带我去?萧明渝是不是不让你带我去?” 被戳中了心思,仇鹰也不装了:“是的。季公子,是有这么一个地方,那里面有很多花,最近还在开着,你应该会感兴趣的。” 花?魔族生存的地宫哪儿来的条件养花,奇怪啊。 季子琛当机立断道:“那快去吧,对了,你可不要告诉萧明渝。” 仇鹰笑了笑,道:“那季公子随我来吧。” 很快便到了地方,看来仇鹰确实是一开始就打算把他带到这边来。仇鹰让季子琛从一处石门进去,他跟在后头指引,顺便提防后面来人。 虽然不知道为何要这么紧张兮兮,但耐不住季子琛对着花感兴趣。便按照仇鹰所说,往里走去。行了几步远,季子琛也没见到花,倒是见到了草。 再往前走几步,竟然真的有光!前面依稀能看到一座石床,这间石室吊顶很高,上面开了一处天窗,日光从外面照射进来,正好笼罩了石床与周边地带。有日光的地方这些草生长旺盛,绿油油的一片中,星星点点得分布着些许蓝粉色的花。 季子琛一脸惊奇地往前走。不知走了多远,正想说这也没开多少嘛。回身一看,空无一人,仇鹰不见了?! 哗啦! 身后不远处传来水声,不是自然界那般水流碰撞的声音,而是有东西在水里游动,水流推挤发出的声音。 这里怎么看都没水啊? 于是季子琛使用了功法,感知水源。几步上前,季子琛一把撩开左侧一块儿隐秘的青纱帐。这种帐子最会混淆视觉,类似于隐身衣的效果。 帐子自上而下垂着,季子琛没想过会这么大。帐子后方的场景一目了然,一处好大的水池,水池边开满了红色的花,似烈火燃烧,娇艳明媚。水池附近有发光的晶石点缀,五彩斑斓,晶莹透亮。 而水池中央,一个人正潜伏在水中。 不知怎么,季子琛总觉得周身气流莫名凝结,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像是怕他跑了,水中之人破水而出。眨眼间边闪到了他身边。 不妙! 季子琛被这人从背后扑倒,面朝青草地,两具身子互相碰撞。一只湿漉漉的手臂死死钳着他的腰,另一只则捂着他的嘴,有几根手指带着水更是伸到他嘴里,色情地摸着他的唇齿。 许是水润的效果,季子琛两瓣唇肉变得红润诱人。 背部被这人身上的水浸湿大半,不少凉凉的水滴顺着肌肤纹理划到他的胸前,与身后人滚热的胸膛形成鲜明对比。 这人力气很大,也比他重不少,所以季子琛完全处于劣势。 救命啊,根本不知道看个花也能遇到这档子事! 季子琛拼死挣扎,嘴里念不出完整的口诀让他一颗心被吊到了极点,恐惧被无限放大。拗不过,那就回头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萧明渝的地盘这么对他! 回头一看,瞳孔缩到了极致。 萧明渝! 这踏马又是发哪门子疯?! 萧明渝眼睛猩红至极,表情趋近于狰狞,看上去完全没有神志。疯狗一样趴他身上,混乱的呼吸紧紧缠绕,季子琛也涨红了脸。 一句话也问不出,只能凶狠地瞪着眼,想以此让人退却。可他却想得过于简单了。 萧明渝不仅看破了他的心思,下一秒还用嘴粗暴得堵住了他的嘴! 第76章 妖艳俊脸 你知道怎么做,我告诉过你。…… 明明季子琛是被强迫着接受这个吻, 可他却心生一股莫名的爽感。 唇齿间的博弈,暧昧又拉扯。他脸涨得通红,萧明渝亲他亲得极其用力, 唇肉被挤压变形,压得他生疼。紧贴着的唇肉堵住了季子琛大半的呼吸,鼻子呼吸不通畅, 嘴巴便不自主开始大张喘息。 如此便正中萧明渝下怀, 只觉一条游蛇般灵活的舌头滑入自己的口腔,挑弄着口腔内的软肉, 扫荡着嘴里的每一处,又极其不友好地顶到舌根。这样, 季子琛不仅闭不上嘴,涎水也被不断刺激着分泌。 水声啧啧, 不少涎水顺着嘴角留下,弄得季子琛狼狈不堪。 “呜嗯……萧……呜……放……开嗯……” 后脑勺被用力按着, 根本拉不开距离,季子琛只觉自己的脑子中的亢奋被窒息感与恐惧感拉高到极致。他不断挣扎着,萧明渝便不断变着法子向他索吻。随着时间推移,粗暴的亲吻逐渐变作充满掠夺意味的啃咬。 他如溺水者自救挣扎, 用手抵住萧明渝湿漉漉的胸膛,那处衣襟微微敞开。季子琛很容易就摸上了对方沾满水的肌肤, 触感却出奇的粗糙。像是又一根根错综复杂的青筋脉络分散在皮肤下。 发烫的脸颊被萧明渝湿热的鼻尖抵着, 不断地剐蹭着季子琛。好似在催促着季子琛快点与他一同沉沦到这番汹涌的情欲之中。 “呜嗯……”季子琛眼角都挤出了泪。 麻蛋,这样下去可不行! 季子琛趁着萧明渝喘气空隙, 下定决心,用力咬了对方下嘴唇一口。对方吃痛大发慈悲地放开了他。许是被逼急了,季子琛用自己的额头往萧明渝的额头猛地撞去, 对方被他撞得头晕眼花,这才让二人拉开不少距离。 嘴巴终于得了空,额头被撞的那一块儿突突的疼,季子琛忍着,急忙道:“萧明渝!你踏马给老子清醒清醒!” 萧明渝用手捂着额头,眉眼因疼痛不适皱着,嘴里喃喃道:“不……” 这下可真吧季子琛给惹毛了,骂道:“不什么?你还想干什么?你还想赶鸭子上架是不是?” 萧明渝摇了摇头,清醒一点,仍是疼得没睁开眼,两条腿跪在季子琛身侧,紧紧地压住人,嘟囔道:“不要……不要鸭子,我只……只要你……” 闻言,心口散开密密麻麻的疼,季子琛喘着粗气,胸前大幅度起伏,怒道:“你别忘了,你答应了过我,要给我时间思量。你……你不可以逾距!”他边说边挣扎,整个人都恨不得挤作一团。 等了半晌,身上的水传来凉意,萧明渝堪堪回过神,不情不愿道:“那我……放你走……咳嗯……” 这声音若是放在往常,季子琛听了肯定是要走不动道的,但现在情况颇为紧急。这个账要算也只能等人清醒了再算! 萧明渝身体往后仰,身上的桎梏变少,求生的意识迫使着季子琛转身往外爬。 没错,就是爬,因为他被萧明渝压在地上,这人说是放了他,又不肯起身,只是压着他的重量减少。他便只能就这这个姿势往外爬,等离开萧明渝控制的范围,他就…… 想法刚出来一秒钟不到,季子琛便被一股熟悉的重量重新从背部死死压住。变故出现太快,季子琛忍不住喊了一声艹,手肘下意识往后面肘击,这人却不为所动。又道:“你踏马怎么出尔反尔?!” 萧明渝神志不清地抱住了他,感受不到疼似的,喘着粗气,嘴里不断重复着:“我给了你离开的时间……” 被人从后面抱着压在地上,季子琛不再奋力挣扎,因为他越是挣扎,就被锁得越紧。心道,萧明渝这话是什么意思?就两秒钟的时间,飞毛腿来了都爬不出去,好吗!要不要这么不讲信用,耍小心思! “不要离开我,不准离开我,阿琛,你不可以离开我……”不知道在发生么疯,又突然委屈道:“不要,我不要唤你阿琛……”他的身体在发抖,带着季子琛也一同不安起来。 萧明渝说完,像是想从他身上找到什么似的,一只手固定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在他胸口肆意游走。一股无名的刺激席卷季子琛全身,他大叫道:“你又发哪门子的疯?!不许摸我!啊……你……” 被隔着布料握住小季子琛,季子琛一下子就软了声,这般地方,他自己都很少碰,可穿书之后,便被萧明渝碰了两回! 无限的紧张刺激着他,心里隐隐怀揣着几分期许,如实想着,那条小命竟有抬头的趋势。靠靠靠!控制不住萧明渝发疯,他自己也游走在失控边缘,再不遏制,恐怕局面难以收拾! 实在是没了办法,硬的不吃那就只能来软的。季子琛软声道:“萧兄,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萧明渝执拗得不行,道:“不要……我不要再唤你‘阿琛’。” 季子琛抓住握着他命的那只青筋凸起的手臂,生怕这人再做出什么动作刺激他。忍住太阳穴狂跳,季子琛安慰他似的:“为什么不要?是讨厌我?” 萧明渝手中的力气加重几分,季子琛整个身子随之往下软去。身下人听话了几分,他心中也多了几分满足,垂首唇齿细细密密咬着人的露出来的白皙肩颈,慢慢道:“他也那么唤你,我不要和他唤一个。” 占有欲这么强的嘛?季子琛真是大开眼界,可同时他心里也没由来的感受到喜悦,道:“你说章玉?他一直都是这般唤我,若论先来后到,你才是哪个……啊……我草你大爷!” 萧明渝在他肩颈处重重咬下一口,一阵电流冲击过季子琛的头顶。麻蛋,说他不喜欢的,就这样耍无赖! 但是转念一想,又很好笑:“萧明渝?你在吃醋?” “没有。”这次回的很快,肩颈处喷洒下来一股灼热的气息。 说了两句话,似乎能分散萧明渝的注意力。背对着人,看不清对方的被情欲折磨的表情,季子琛坦然道:“萧明渝,你不放开我我现在就同你算账。” 萧明渝在他脖子那处不安地蹭了蹭,语气像是纵容枕边人撒娇似的,道:“嗯,什么账,你尽管说。”他松开了季子琛的小命,那只手便摸上了对方平滑细腻的小腹。 忍着这些刺激与不适,季子琛感觉自己已经有点脱敏了,自顾自道:“我记得我回来时,长相与现在这副身子长相有很大的诧异,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听到这个问题,萧明渝轻笑一声,仍是用嘴唇不止不休地摩挲着季子琛的脖子:“我心悦你,为何会认不出你?” 饶是看书看过千百遍这种油腻情话,季子琛心里也是咯噔一跳:“你……” 一层窗户纸被捅破,萧明渝更加肆无忌惮:“从很早开始我就心悦你,只心悦你,我想要你,我不想你离开我,你也不准离开我,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若是谁想,我就杀了他,你只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季子琛被接连直白的告白冲得脑子一片空白,他哑口无言,摸着他小腹的那只手便趁机摸到了他的喉结,接着抬起他的下巴,掰过他的头,让萧明渝趁机偷走了一个吻。 季子琛还在怔愣,萧明渝却闭眼,伸着脖子,虔诚地舔舐着他的唇,像是在祈求他留下,又像是在享用自己辛苦得来的战利品。 两人交颈片刻,刚刚意识过来的季子琛,猛地推开萧明渝。他感觉若是晚了一步,便会溺死在这片温柔中。 季子琛气息紊乱,疯狂为自己将要出格的心思找补,道:“你不要尽说这些好听的,你可别忘了你对我做的。我虽是不追究你,可你……你也不要得寸进尺。” 两唇相离的失落感被这句话无限放大,萧明渝重新埋在他的肩颈,声音闷闷得说着:“好,我不得寸进尺。” 季子琛道:“那你就放开我!”他试着挣扎一下,手肘不知顶到何处,便听到身后之人闷哼一声。 一滴、两滴……肩颈处滴落滚烫的水滴,不,是萧明渝在哭,这是泪水! 萧明渝两只手铁箍一样锁住他,他哭的时候没有很大的动静。可这一滴滴泪却砸上了季子琛的心头。 季子琛很是惊慌无措,不就是肘了一下?竟然哭了!!!萧明渝你可是龙傲天好吗? 克制心底下又有一道声音反驳自己道:再是龙傲天,那也是人,人有七情六欲,哭泣掉眼泪这都是正常生理反应,为什么不可以? 明明他才是被绑着的那个,他才该哭啊。季子琛无奈安慰道:“别哭了。” 他越说话,这泪水就像开闸了似的,势不可挡,温温热热顺着肩颈线滑入季子琛的里衣。季子琛努力扭着身子,想看看萧明渝。 这人却抱着他不让,语言混乱,委屈道:“这六年,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有机缘,我见过,对不起,我以为它不会让你死。我……我不想杀你,即便是我自刎,被千刀万剐,我也不想伤到你半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你。我……”萧明渝咽口水停顿片刻,“我很后悔,我一直在等你,我想你和我说话,我想你对我笑,我差点就等不下去了。” “这六年我过得浑浑噩噩,没有一天不想你回来,可是你不给我这个机会,我想过去找你的机缘,找他麻烦,让他放你回来,但我找不到。我,我好想你,是你不肯回来,我知道你其实没有原谅我。你,你怨我吧,我对你有用,你可以继续利用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不离开我。” “讶然”这两个字,季子琛像是第一次知道怎么写。听到这些,他胸口闷闷的,不知如何作答。 可他越是静默,萧明渝说话就越是着急,神智混乱,口吃却依旧清晰地讨伐自己:“我知道我从前利用你不对,但我……是我卑鄙,我知道错了,我意识的太晚了,我心悦你,是不是我一开始就告诉你,就不会有这些发生?” 季子琛苦笑,谁知道呢?怕人自责得太狠,他道:“不能全怪你,这世间很多事都是做过了才知其中可贵。你不必自责。” 萧明渝似乎还不满足,他将季子琛翻过来,两人面面相觑。他握住季子琛的右手,放在了自己的左胸口,也就是心脏处。 中间隔了一层黑色里衣,看不清全貌。季子琛感受到那处心跳搏动,皮肤肌理粗糙,皮下像是静卧着数条虫子。 他分明记得之前萧明渝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白净得很,怎么会? 趁他不注意,这人拉着他的手掀开胸口的衣服。萧明渝的上半身袒露无疑,坚实雪白的肌肉映入眼帘,可胸口却让季子琛为之一惊。 “这是?” 萧明渝垂首看了眼自己的胸口,苦笑道:“无情花。” “你为什么往自己身上……?” 萧明渝凑过来蹭了蹭他的脸,道:“我以为你不肯回来,是怪我在你身上种这个,让你受了痛,既是如此,那我自己也与你感同身受一般,好叫你不要那么怪我。” 也好叫我自己心里不那么自责。 这下季子琛当真是哑口无言,萧明渝兴奋地同他说道:“你摸摸,这无情花是用你的精血种的,你是它的主人,也是我的,他会喜欢你的。” 季子琛鬼使神差伸出手摸了摸,指尖的触感让他极为不好意思。则这朵红色的花却像是碰到了极为喜欢的东西,竟散发着红光,一阵一阵地回应他。 萧明渝伸出一只手撩开季子琛耳边被浸湿的头发,问道:“你喜欢他吗?” 季子琛愣住片刻,害怕拂了萧明渝的心意:“喜欢。” “疼不疼?”他按了按。 萧明渝道:“你摸它就不疼。” 季子琛道:“我问的是这六年它让你疼不疼?” “疼。”萧明渝毫不掩饰,“平常有时会疼,想你的时候更是疼得紧。你回来他就好多了,你摸它也是。” 季子琛:“你,你不必这么对你自己。” 萧明渝追着他对开的眼神:“我这般对自己,你心里可舒服些?” 啥叫……?你是受虐狂?之前怎么没看出来? 季子琛最不喜欢这种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行为,刚想出口说“舒服个鬼”。 萧明渝便凑了过来,季子琛用手抵住人,却被抓住了手腕。手腕被抬起来,萧明渝用脸蹭他的手心,那双眼睛极具侵略性地看着他,感受到他的被动,又得寸进尺地用舌尖舔舐着他的掌心,再到指缝。 萧明渝的脸因为情欲染上粉红,高挺的鼻梁和额间渗出细汗,剑眉星目正一错不错地盯着猎物,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 试问谁能躲过这张妖艳俊脸? 黏腻的涎水糊满手,季子琛却出奇地不觉得恶心,反倒是胸口像是被什么糊住,黏黏糊糊,舍不得抽回手。他纵容着,犹豫着,萧明渝便含住了他末尾的两根指尖,轻轻咬了一口。 这触感直给季子琛一个机灵,再想抽回手为时已晚,萧明渝扯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拉,季子琛整个人顺势往前冲去。 这次萧明渝没有吃他的嘴,他撞到了对方坚实的臂膀。萧明渝轻轻地要他的耳朵,问道:“我心悦你,我想要你,你要我吗?” 耳尖酥酥麻麻如电流爬过,季子琛受不住半点。须臾,便听萧明渝很重地闷哼一声,似乎是不舒服。 季子琛也忘了所有,慌乱问道:“你怎么了?” 萧明渝颇为狼狈道:“无情花……” 季子琛跟他拉开点距离,萧明渝胸口的无情花开得正热烈,像是……像是他身上那朵先前发作了一般。可是这六年萧明渝是怎么熬过来的?总不能是找别人…… 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嫉妒,他问道:“你……你之前是怎么缓解的?” 萧明渝靠在他肩上,咬牙道:“疼的紧了就想着你,实在……熬不过,我就用剑剜自己的肉……咳嗯……” 季子琛摸了摸萧明渝裸露出来的肌肤,确实极不平整,有很多肉质增生的痕迹。心里被揪住一瞬,气不打一处出,他问道:“你为何要如此作践自己的身体?!” 真的想他想疯了不成? 萧明渝静默片刻,喘息声中,季子琛不知自己怎么听出来他的委屈,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哭喃道:“我只是……想要你不要怪我,想你回来。” 真是无言以对,季子琛长舒一口气,问道:“那现在呢?要怎么帮你?还是你……”一想到这事儿因自己而起,他也不好推脱,留这人独自解决确实不人道。 刚想说“我用手帮你”,却不小心在调整动作时轻轻踢到了某处,此处堪比乐风的剑柄,但不是那般冰凉。 脸红心跳一阵,季子琛只得探出手摸过去,却被萧明渝胡乱抓住,道:“没用的……咳嗯……” “为什么?”季子琛不解。 萧明渝:“六年,太久了,不管用了。” 这意思不就是这么六年都是自己熬过来的,只能用最后的加强药。有点开心?麻蛋,季子琛真想一头撞死自己。 “我……” 萧明渝满眼盈着泪水,双目中的红色鲜艳诱人,像是在诱惑季子琛,循循善诱道:“你知道怎么做,我在幻境中告诉过你。” 第77章 无情花落 那……你轻点? 季子琛被这么一提醒, 脑子里立马浮现上回在幻境中的经历。羞耻让他不好意思看人。 萧明渝凑过来,用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隐忍的声音期许着问他:“你不记得了?” “我……”季子琛实在不好说, 总不能说他不仅记得,还记得全部细节吧,该死的无情花, 为什么不能像喝醉酒一样断片?难道指望由着这份记忆, 他会逐渐迷恋上它的主人? 天方夜谭! 季子琛犹豫片刻,眼底尽是慌乱。萧明渝像是一头猛兽, 冲过来用额头抵住季子琛的额头,委屈低声道:“你难道忘了吗?” 这双摄人心魄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像是在传递给季子琛一个讯息:你若是不记得了,我会很伤心。 季子琛只得眼神逃离。 “还是你是初次, 害羞,又或是不会?”萧明渝粗粝的大拇指轻柔地抚摸着季子琛的脸颊。 男人被说不会那就是被说不行。作为处男对这条更是敏感。所以季子琛连忙反手捂住这张说胡话的嘴, 急道:“你不要乱说,老子会!” 萧明渝不可置信道:“你与别人有过?” 季子琛:“……我。” 这片刻犹豫似乎唤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萧明渝皱眉道:“是幻境中那人?” “怎么可能!没有!” “哦。” 这声闷闷得回应让季子琛懵逼住,这是什么反应?撒娇? 感受到萧明渝吐在他手心的湿气, 这个人浑身是汗,一副要脱水的样子, 惹得季子琛心疼, 极不好意思地撤开手,却见人喃喃道:“我知晓, 是你不喜欢我。” 这踏马又是哪门子得出来的结论?! “这般亲密的事……咳嗯……自然是要与亲密之人才能做,我与你只不过是拜过堂……” 季子琛反驳道:“那算哪门子拜堂?那是做戏,怎么能当真?!” 被他这一吼, 萧明渝当即垂下眸子,神情更加低落,更加压抑道:“我知晓,我都知晓,你不愿承认的……就连我心悦你也是我一厢情愿……” 这都在说什么?为什么随便下结论?! 季子琛刚想说“你怎么就确定我的心意”。萧明渝便松开抓着他的手,像是一头穿越热带沙漠的骆驼,被汗水裹挟,疲惫不堪,整个人往后面倾倒过去。 季子琛缩回腿,抬手想抓住人,却不甚抓住了另一个冰凉而又坚硬的东西,那玩意儿在空中闪烁一瞬,便没入他手中。 这东西小而圆,中间有一个孔,穿着细长的绳子,似乎只有在人为触碰之后才会显现,是以他刚才根本没注意这东西挂在萧明渝的脖子上。 被勒到脖子,萧明渝循着那股抓力,抬手抓过去,正好抓住季子琛的手。这么一来,本就没坐好的季子琛便被扯着往前扑过去。 恰好一只手握着那小东西,另一只手撑在萧明渝身侧。两人位置颠倒,萧明渝便自下而上直愣愣地看着他。 季子琛被手中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五指打开,定睛一看,不可思议道:“萧明渝你……”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便笑了,“你偷我钱袋?” 他手中抓着的正是先前要用来给萧明渝做剑穗装饰的骨晶,这些东西大多都是银灰透亮的颜色,漂亮极了。 萧明渝握住他手腕的手紧了几分,眼神飘忽道:“你认错了。” “不可能,这就是我那颗。”季子琛不可能认错,骨晶是天然晶石,内里容易生出飘花,形状各异,有的像虫子,有的像花瓣,而他买的那颗骨晶里便有一片叶子状的飘花。 看人如此坚定,萧明渝松开手道:“是我……我是不小心捡到的。” 季子琛盯着满脸红晕的萧明渝,不解道:“你捡到便是,这骨晶你穿根绳子挂在脖子上做什么?” 又不是什么可以容纳灵力魔气的法器,就顶个好看的用,他但是还是背着萧明渝买的。本以为这人会不喜欢,没成想竟戴在了脖子上。 “我……这六年,我撑不住时便会拿着它……想你,戴着它,便感觉你在我身侧,我才能勉强度过……”他陈述着自己难熬的经历。 季子琛却感觉心在滴血,麻蛋,人都这样了,他还好意思一直逼问人家,他是人吗? 这张脸再配上这么痴情的戏码,纯情季子琛自然挡不住。 好吧好吧,好兄弟变成只对自己痴情的情种,其实也有他的锅是不是?其实,好吧好吧,其实承认自己有一点点喜欢这人也不是很难是不是? 什么都会有第一次是不是? 萧明渝仰躺在地上,身上的水珠因为高热被蒸干不少,胸口仍是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状态。外人看来,他在隐忍着无情花带来的疼痛,其实他早已习惯。 百般讨好,万般期许,只希望这人能向他迈出一步。他平时最不屑于与人费口舌,他永远向他人展现最强势的一面。可他为了这份喜欢不断退让。即使是装,他也要博得这人的欢心,可现在却是无尽的失落。 到底该如何,如何才能牢牢抓住这人的心? ——不可操之过急。 的确,早已等了六年,便是千万年他也应等下去。 正想说“是我孟浪了,你走吧”,因发热干燥的唇肉上便贴上来两片水润之物,某人在温吞而又安静的吃着他的嘴。 这不是季子琛第一次亲人,但仍是不甚熟练,上一次主动亲人,对象也是萧明渝,不过那都是为了救人的权宜之计,应当不作数。 感受不到回应,他便伸出一小寸舌尖,想小兽舔舐着这两瓣唇肉。没多久,他便轻轻啃咬了一口。 不知为何,方才一副血气方刚,疼痛难忍的人,此刻却躺在他身下不动弹了。莫不是被疼痛折磨晕了? 季子琛撑起身子想一探究竟,却对上了萧明渝因震惊而瞪大的眼睛。 这双眼睛可真美,季子琛想,他摸摸这人的脸,问道:“我不太会亲人,你若是觉得不舒服要自己告诉我,我……我会轻一点。” 他不知自己的举动给了萧明渝莫大的冲击,反倒是自己因为这点突破而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看人。 下一瞬便是天旋地转,萧明渝扶着他的腰,搂着他往旁边滚去。这下萧明渝占据上位,像是一头兴奋的猛兽尝到了甜头,呈不可遏之势,重重地吻了上来。 季子琛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体会这么狂野的亲吻方式,这已经脱离了新手范围。季子琛像是在解一道难题,思来想去很久,没得出结果,却被另一个人手把手带着,一步、一步解开了此题。 他没喜欢过谁,自然也没有过这种亲密举动。在他的认知中,亲吻是用来升温的举动,顺便互相吃点口水。往细了他也没多想。 眼下,他顺着萧明渝的引导感受到这番猛烈而又热切的爱意,大胆地伸出舌头,回应对方。 两方舌尖触碰,一方明显停顿一瞬,不一会儿便捡起另一片细细地吃了起来。 舌头不愧是灵巧之物。季子琛刚适应这灵巧之物在他口腔中肆意虐夺,这人又攻势迅猛起来。惹得季子琛有些合不拢嘴,涎水直往嘴的两边流。 这般模样倒显得季子琛像一个贪吃的小孩。而萧明渝只是将他抓得正着,正在惩罚他。 “呜嗯……嗯……呜……”季子琛双手握拳抵住萧明渝的胸膛,寻思着怎么还不结束,大哥,他的下巴要脱臼了。 锤了两下,萧明渝才肯放开他,两人隔得极近,对视瞬间,季子琛喘着粗气,羞恼偏过头,闷闷地控诉道:“又不是……不是以后都不给亲了,干嘛跟个饿死鬼一样……” 萧明渝抓起他攥成拳头的手,用脸贴了贴,又温柔地亲了亲,道:“抱歉。” 这人现在似乎很喜欢与他肌肤相触,尤其是用脸来感受他的身体,好像这般就能找到这股热潮的解药似的。 安静了半晌,季子琛道:“你是不是好多了?” 萧明渝道:“是,你亲了我,也安抚了我。” 我靠!谁特码亲谁?你再说一遍?季子琛转回头,佯装怒目圆睁掩饰尴尬,却被萧明渝抓的个正着。 温热的呼吸渐渐靠近,萧明渝满是虔诚地看着他,问道:“我想听。” 季子琛挑眉:“什么?” 萧明渝轻笑一声,蹭了蹭他的脸,弄得他痒得扭了扭身子,又被人钉住腰身,道:“我以为你知晓,我说了很多次了,我心悦你,我也想听你说。” 被讨好侍弄,季子琛那颗心脏感觉时刻会被引爆。这不是男主,这简直就是魅魔!!! 他被蹭得心猿意马,终于理解纣王愚蠢的行为,而眼下自己也染上情爱的愚蠢,下意识出声道:“我……我也心悦于你,萧兄。” 似乎觉得这么简单地说不够表达自己的喜欢,安抚眼前人。季子琛双手捧着萧明渝的脸,那张啃咬过他的红唇变得嘟嘟的形状,樱桃沾水似的,很是诱人。 季子琛鬼使神差地啄了啄,此刻就是一个表露心迹的纯情男孩,道:“我不曾喜欢过谁,是第一次对人说这种话。我……我没有你厉害,不能保护你,也没有你有势力、财力。但即便是斗转星移,我对你的心意都不会改变。我这般说,你懂吗?” 萧明渝任由他挤压着自己的脸,整个人像筛子一样抖起来,热泪大滴大滴地往季子琛脸上吻去。他不敢相信,却又格外珍惜,颤声道:“我懂,我好开心……” 两人又不可控制地亲了亲,情到浓处。季子琛划破两唇分离事拉出的银丝,暧昧的气氛在暴涨,两双眼睛似乎要擦出火花,接下来是什么不言而喻。 唾液的交换再加上亲密接触,萧明渝的神志短暂恢复不少。可他却不再做下一步,而是一错不错地盯着季子琛。被盯得发慌,季子琛用手背擦了擦嘴,问道:“怎么了?” 萧明渝笑了笑,手摸上了季子琛胸口,那处豢养的无情花感受到之人的触碰,立马沸腾起来。这下换季子琛焦灼难受了,忙问道:“你做什么?” 这人却无辜问道:“我该如何唤你?我不想同章玉一样。” 季子琛浑身冒起热火,绵长的情欲戛然而止,不得纾解。他的神志也开始模糊,但他知道萧明渝得不到答案会如此僵持。他抬起两条软绵绵的手,勾住萧明渝的后颈,道:“那不叫阿琛,叫我,小宝?” 在他原来工作的世界,他看到身边很多谈恋爱的男生都会叫自己的女朋友宝宝。每次淡漠地听着,说是没有羡慕都是假的。而且,他妈之前一直叫他宝宝,虽然觉得别扭,每次都说不要再喊了,可每次坐长途回家之后又期待着这一声。 可老天偏不如意,他妈去世得早,后来便再也没听到过。 他想看萧明渝顶着这张帅脸唤他这个亲昵的称呼,哪怕只有一次。 可是谈恋爱就是要宠溺对方,而萧明渝要的是与别人不一样的,所以他偷偷改了个字。 萧明渝问道:“是哪个字?我这般称呼你,有什么用意?” 季子琛眨着眼道:“是宝贝的宝,是珍视的意思。” 听完解释,萧明渝不疑有他,出声道:“小宝。” 身下人一听,身子即刻有了反应。萧明渝便得寸进尺地凑到季子琛耳边,从耳尖舔舐到耳根,末了又轻轻啄了啄这只快熟透的耳朵。 轻轻重复地唤着:“小宝,我心悦你,我只想要你,你永远是我的。” 耳根子发热,浑身更是发软。季子琛的神志缩成了一根弦,明明危在旦夕,萧明渝却不断撩拨。 脸颊、胸口、大腿……无一幸免。 仿佛每一根神经都被撩拨两下,脑子里是交响曲,渐渐蔓延至身体各处。季子琛催促道:“萧明渝你……快……” 萧明渝嘴唇抵在他脖颈处,温声道:“要什么?” 时间拖得越久,季子琛也浑然不觉自己的意识已经被身上发作的无情花渐渐吞噬。他现在只想要同萧明渝更加亲近。 可是这人却不圆他的意,反而将他的意思高高挂起。浑身裹着黏腻的汗,他求着道:“要你……萧明渝。” 萧明渝邪笑道:“哪儿?” 季子琛微微抬起头想与他对视,迷离的眼神只会惹人心中邪念作祟。许是还有一丝理智,他说不出那么不害臊的话,只能啜泣着说:“你我不是都拜堂过了,我们……还有一事未做……额嗯……你做那个!” 一只手轻轻地在季子琛身上划拉,就是不给他痛快。季子琛像一条热锅上翻滚的活鱼,鲜美诱人。 萧明渝装糊涂道:“小宝,那叫什么?” 季子琛急道:“洞房!” 眸子中的红色又增上几分,萧明渝满意得笑了,他奖励似的亲了亲季子琛的红唇。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干净利落地将自己与季子琛身上湿透的衣物褪去。 坚实有力的肌肉露出来,饱满而又充满力量感,线条流畅更是让人垂涎不已。 季子琛的视线被泪水糊去大半。只能看到一具健美的白花花的身躯。他看着这人低下了头,随即便知道这人再干什么。 等浑身的热散去不少,季子琛只觉四肢百骸都通畅了,萧明渝又凑过来和他接了一个颇有味道的吻,虽然是他自己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啧了一声。 萧明渝不断的啄着他的脸,时而又舔吻他的各处。像是在给自己的领地做标记。不过一切都很温柔,所以季子琛一直是闷声享受,任由这人四处点火。 可一个正常的男人,看到这么一具完美健硕的身材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谁能忍住罪恶的手? 反正他季子琛不行,喉结滚动几下,季子琛便探出手摸了摸萧明渝饱满的胸肌和块块分明的腹肌。他的身材没有这么好,肌肉分区都是若隐若现的那种,整体偏瘦条。 萧明渝的肌肉触感很不错,摸着让人很有安全感,沾着汗水,温热而不硌手。 接着一颗脑子拱在他脖间,问道;“喜欢吗?” 听着这克制的声音,季子琛才惊觉摸对方的肌肉是一件多么点火的事情。懊悔一瞬,却变了脸色。季子琛红着脖子道:“你别碰那里。” 萧明渝怔愣一瞬,笑着哄他道:“不碰如何洞房?” “那……”季子琛梗着脖子,双手搂着萧明渝的背,半晌轻声道:“那你……轻点?” 先前漫展上面翻到过的同人本子突然浮现子啊他的脑子里,真是靠北了,是生怕他不会吗?搞笑,他也就,也就是第一次,紧张罢了。 萧明渝与他对视道:“那小宝应该唤我什么?” “什么?” 萧明渝蹭了蹭他的鼻尖,道:“我们不是拜过堂了?寻常人结为夫妻互相如何称呼,你知晓的,我想听你那般唤我。” 鼻尖痒呼呼的,季子琛便如他愿低声唤了一句。 于是萧明渝满意了,便开始肆意扩张侵略名为“季子琛”的这片土壤。当这片土壤以湿润为回馈,萧明渝也如愿以偿尝到了那颗垂涎已久的甜美果实。 水面上的倒映随水波浮动,交叠的身影像是花瓣与绿叶的交叠相称。 长时间的刺激与变换,季子琛的意识已经乱做一锅粥,两人身上的无情花开得热烈,互相辉映。 结束之时,耳边传来萧明渝餍足的声音:“不要再离开我。” 饶是这句话在方才的掠夺中听过许多次,再次听到,季子琛还是心口一软,摸了摸这人的头,安抚完人,又看着两朵无情花偃旗息鼓,他摸了摸萧明渝的无情花,道:“花落了。” 萧明渝将他搂紧,唇抵着他的额头。不知为何,这般赤-裸着相贴,很有安全感,像是得到了某种归属。 “你终于回来了。” 第78章 往鲛人湾 你可知双修要维持数月。 不知睡了多久, 季子琛动了动发麻的腿,身上却落着些小小的东西,动一动, 痒痒的。再一动,一件质地细腻的衣服便从他身上滑落。想翻身也不易,一只粗壮的手臂横在他身上, 紧紧将他锁在身边。 居然没有感受到臆想中, 骨头散架的疲惫感,反倒是浑身舒舒服服, 像是冬日沐暖阳。绵密精纯的灵流在丹内流动,充满力量, 季子琛忍不住叹谓双修的厉害。 背后滚烫,脖颈处时而有温热气流拂过。季子琛睁开眼, 刚动,身上沉睡的蓝粉花瓣滑落。侧腰的手便加重力道, 身后人将他翻过来。 陡然与萧明渝对视,季子琛面上藏不住一丝羞涩,躺着更是局促不安。萧明渝凑过来,用鼻尖蹭了蹭他的, 哑声道:“可是有何处不舒服?” 除了脸快要烫熟了,季子琛倒没有什么不适。尤其是隐秘之处, 很干爽, 像是没有被用过。 他记忆中,除了刚开始的不适, 不得不承认,接踵而至的爽感到现在也是记忆犹新。所以他能肯定这一切都切切实实发生过。 季子琛摇头道:“没有。” “那可还记得这几天,你我之间, 做了什么?” 抬眼就能看到萧明渝那双炙热的眼睛,这话问得季子琛那叫一个茫然。看来上回装失忆对萧明渝的阴影很大啊。 双颊粉红,垂眸道:“自然记得。” 第一次被一个人彻底占有的感觉,点点滴滴,没有喝断片,怎么可能会忘记。只是萧明渝对他做的那些,他单是想想就面红心跳,那些个姿势什么的也叫他这个传统处男大开眼界。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禁欲高冷男主吗? 人设已经完全崩塌了,OK? 本着究其根本的心理,季子琛问道:“那些,你从哪里学来的?” 萧明渝搂着他道:“小宝说哪些?” 顿时哑口无言,季子琛被萧明渝的冷淡外表蒙骗已久,此刻再一次被这人的厚颜无耻给折服。 萧明渝道:“之前,你不是说我话太少,要多说话?”状似乖巧地蹭着季子琛的脸,又道:“小宝,你说过的话,每一句,我都好好铭记在心里。” 季子琛脸上痒痒的,心里也是一阵麻痒。一股名为“萧明渝”的潮水正在一寸一寸地侵蚀他内心深处的堤坝。 “先前没改正,是我不对,你走后这六年,我以为你不愿回来,也有这点原因。所以……”这下换萧明渝垂眸不敢看他,“病急乱投医,找了些民间的话本子,学了点。” 季子琛嘴角抽搐,这怕不是只学了一点吧? “你若是不喜,便说出来,我会改。”萧明渝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未着寸缕的胸口,保证道。 季子琛眼神慌乱逃窜。萧明渝身上散布着许多痕迹,尤其是胸口这里,痕迹重灾区。忆起这几日,他自身意乱情迷时,最喜欢的就是玩弄萧明渝胸口上的两处。雪白的胸膛上安放着两颗淡粉樱桃,他有时忍不住也会上嘴。 所以这么一看,萧明渝并没有给自身疗养一遍,这点从那两处红肿便可轻易得出。不仅如此,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萧明渝没有穿上衣,下身着亵裤,旁边嘬出来的草莓印轻而易见,叫他老脸一红,再也说不出半句责备眼前人的话。 季子琛指了指那两处道:“我没有不喜欢……你这里还疼不疼?” 萧明渝笑道:“不疼。” 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不对,是有几分欢喜,我靠,抖M?季子琛真想说,萧明渝这幅面团好捏的样子,叫他很难不坏心眼子飞起啊。 季子琛转着眼睛,他和萧明渝正躺在草地上,离池子有一段距离。他拂开自己身上的蓝粉相间花瓣,看着四周草地上开满这种花,问道:“这些是什么花?我进来的时候还没开啊,怎么今日开这么盛?” 落在他的萧明渝身上,还很好看。 萧明渝道:“这些都是无情花本体。”他握住季子琛乱动的手,揉上对方的指尖,再到指根,温声道:“这无情花是用你我的精血泡养,这几日,你我双修,它感受到你我的交融,所以盛开。” 提及“双修”,季子琛就耳根子红,天知道他他耳边还回响着萧明渝说,让他不要乱动,收好体内属于自己的元阳之类的话。初阳大补,季子琛作为最大的受益者,自然不用别人多说。 可他和萧明渝都是初次,为什么只有他这般容易害臊? 果然是脸皮厚! 萧明渝变戏法似的,摸了摸他的无名指,那上面竟然就出现了一枚戒指。看人摩挲两下,季子琛一下就想起里了,这是在兹陵那里除魔的时候,萧明渝给他防身的,虽然后面被他吐槽用处不大。 重点是他压根就没有还给人家啊,而且后来萧明渝给了他那么多提示! 季子琛支支吾吾道:“这戒指……” 萧明渝在他耳后补充道:“和我的扳指是一对。” “啊?”季子琛不敢相信,“我都忘记了将这戒指归还给你,可为何先前我从未察觉到它?它难道一直在我手上?” 萧明渝的手指滑入他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笑道:“一直在你手上,我也不知为何平时为何看不到,只有我用魔气召唤它时,他才会显现。我也是靠这个一次次找到你。” 季子琛思忖道:“你用魔气?” 萧明渝点头,季子琛恍然大悟。服了,既然是魔气,若是往常的修士佩戴,定要被魔气侵蚀个好歹出来。但是季子琛不同,他有水界领域,净化魔气。 戒指消失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被系统吸收了!说到这里,季子琛又想起那所谓的元阳,充满魔气,莫不是也被系统…… 系统:【嘿嘿。】 所以他屡次被萧明渝找到具体位置,不是因为别的,正是他家系统吞了一个定位系统,估摸着是不能净化完全,所以才一直潜伏在季子琛身上当卧底。 季子琛:…… 面上突然摸上一只手,萧明渝正紧张地看着他:“脸这般红烫,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季子琛僵硬道:“没,我衣服呢?”他虽然上身穿着一件衣服,可是只能遮到它的大腿根,下面窜风可不好受。 萧明渝捏起一片花瓣,随手注入魔气,花瓣便如蝴蝶般,飞舞出去,季子琛追随的视线有限,很快就看不到这东西。 只得问道:“这是?” 萧明渝还未说话,石门外传来仇鹰询问的声音:“萧君,您和季公子的衣服备好了。” 言罢,一只木托盘,托着一黑一白两叠衣服,飞了进来。季子琛目瞪口呆地看着萧明渝将白衣捧给他,见他不为所动,调笑道:“可要我给你穿?” 季子琛回神道:“不必。”穿着衣服,心中愤愤,真是胆子肥了,居然敢调侃他。 这身白衣质地细软,剪裁妥帖,而且很衬季子琛的肤色。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帅! 萧明渝一身黑衣穿戴整齐,回头看他道:“好看。” 季子琛耳根子又红了,嘀咕道:“谁要你评价了。”说罢,萧明渝并未回话,而是将他的手扎扎实实握住,牵着他往外走去。 在这里面呆了几天,季子琛早就没数了。陡然要出去,竟生出一股不适应的恍惚感。 一出石门,季子琛又是一惊,赶忙抽出萧明渝的掌心。面对萧明渝投过来茫然不解的原因,季子琛偏开头,心道,混球,这外面一窝的下属,一看就是找你有事,我们两个大男人,卿卿我我你觉得合适吗? 不知羞! 仇鹰也没顾及这些,赶忙禀告道:“萧君,伏胤城沈城主求见。已等候两日了。” 萧明渝不爽地啧了一声,阴沉回道:“将人带到主殿。” “是。” 仇鹰一行人听罢,立马转身,逃也似的离开现场。萧明渝回身又来捞季子琛的手,现下没人,他也不好意思驳了萧明渝的心思。 怕萧明渝还是不理解他,季子琛又补充道:“我方才,是,我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你我二人,关起门来如何都行,有外人在……” 萧明渝似乎被他的反应逗笑:“知道,往后都依你。”这人凑的近,明丽的五官笑起来堪比女娲的炫技之作。 靠,真踏马犯规! 不多时,萧明渝将他带到了主殿。主殿风格简朴,两旁有两列石质座位,主位在数级阶梯上的高出,主座也比其他座位大上不少。背面的墙上交叉挂着两把利刃。无不彰显着这主殿主人的威风。 季子琛也不知道萧明渝这么短的时间从哪里弄来的一张椅子摆在了主座旁边,打破了这股严格对称的设计风格。 安心落座,主殿门口这才迎来客人。仇鹰领着人进来,奇怪的是身后还跟着一台轿子。他与萧明渝对视,心领神会片刻。便听这沈城主逢源道:“初次拜访萧君地宫,沈某略备薄礼来访,实属冒昧,还请萧君见谅。” 季子琛挑眉,看来是真有事有求于萧明渝。 萧明渝道:“沈城主有何事?” 沈城主笑道:“果然什么都逃不过萧君的慧眼,我此行来便是请萧君助我去一趟鲛人湾。” “去那儿做什么?”萧明渝问道。 听到“鲛人湾”这三个字,季子琛思索半天才对上情节。原著中,萧明渝杀了原身之时,便扬言自己已经去过鲛人湾,拿到了鲛人鳞,练作法器,可以诅咒灵魂永世不得超生。 这个灵魂正好就有原身的。季子琛不解,原身结局已然改变,萧明渝没理由再去鲛人湾,如果单单是为了那鲛人鳞,理由未免有点牵强,现下出现一个沈城主倒是正好。 沈城主突然道:“是我家内人,思念亲人心病难医,需要一味药材,方能医好。” 看来这轿子里就是他家内人,挺相爱的嘛,这么寸步不离的守着。 萧明渝像个精明的商人,稳重道:“什么药材?” 沈城主道:“鲛人鳞。” 说到此处,这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季子琛懵逼看向两人,却无一人回他。只听萧明渝道:“若是无异议,明日便出发吧。” 这下便是商量好了,出奇地容易。 夜里季子琛宿在萧明渝的寝殿,他趴在床上问萧明渝:“白日里,你笑什么?” 萧明渝侧过身,连着被子抱住季子琛,这人刚沐浴过,只着了一件单薄里衣,身上散发着湿润的清香。他道:“没有什么,只是我恰好也需要这鲛人鳞,正愁没人带路。” 季子琛问道:“你要去鲛人湾?怎么没和我说过?你要这鲛人鳞做什么?你有瞒着我想干什么?” 一连串的问话袭击过来,萧明渝倒出奇地从容,他抓住他胡乱指着自己的手,安抚道:“只是需要这鲛人鳞练作法器,并无他用。” 按照原著,也是练作法器,但最后是用在原身身上,萧明渝肯定还有其他用处,只是不肯同自己说。一想到这里,他立马心生不爽,明明都坦诚相待了,居然还瞒着! 季子琛挣开萧明渝的手,背对着人躺着,气道:“你不愿说就算了,没人逼你。” 萧明渝哭笑不得,从背后拥着他道:“我不是都说了?” “哦。你说了那法器是要作何用的?”季子琛甩了萧明渝一肩膀,“还有,他为何要找你一同去?” 他作为外挂玩家,解释自然是“因为你是男主”,可萧明渝又不是,不如实招来,他总觉得喉口压着一口气。 这人笑着道:“可还记得琢光剑柄上的宝石?”见人回头给了一个眼神,示意自己知道,他接着往下说道:“那宝石里面有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它如今在我手中,只是上回在灵觉寺被损毁,我也无法察看里头的东西,需要这鲛人鳞来修复。” 季子琛听着听着,便从这人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委屈和忧伤。他哀叹一口气,转过身将人也圈进了自己怀里,想着这样也许能起到安慰的作用。 萧明渝身形一顿,往他怀里靠了几分。季子琛道:“下回早点说不就好了,对了,我可事先告诉你。” “你往后要做什么,可都要事无巨细告诉我,若有隐瞒,我……”一下没想到惩罚措施,季子琛也顿住。 偏生萧明渝搂紧了他的腰,斩钉截铁道:“不会,给我这个机会,我也不会。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这话直戳季子琛心窝,他拍了拍人道:“嗯,姑且信你。” 他们二人维持着这般姿势没多久,季子琛就觉得有点变扭了。方才只是想起萧明渝的身世,有些可怜这人,所以才抱着他。可当萧明渝开始舔他的脖子时,他僵在了原地。 “你做什么呢?” 萧明渝抬起头看他,像是被大人责备的乖小孩:“不可吗?” 可不可个鬼啊!荒淫无度好几天,你现在告诉我,你还想继续?! 门都没有! 季子琛推开他,语气却不忍加重,问道:“你胸口的无情花又疼了?” 下一秒,萧明渝翻身过来,将他压在身下,自上而下看着他,哑声道:“小宝,你可知道侣之间的双修一般都要维持数月?” 没错,他知道,这种读者看着爽哄哄的设定,他怎么会忘记,可是他不想被用在自己身上啊。 看着萧明渝这一副开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的模样,季子琛一阵扶额。一堆亲昵的回忆涌入他的脑子,回忆中的萧明渝抱着他各种【哔——】,不忍直视,想想就疼好吗? 他猛地抬起身,亲人一口,状似求饶道:“我这几日不舒服,过几日再……好吗?” 萧明渝笑着蹭了蹭他的脸,很好说话道:“嗯。”接着,便抱着他睡下了。 而季子琛,虽闭目,却再为自己往后的生活默哀。 翌日,季子琛乘上了萧明渝准备好的马车。上马车时,他听到这沈城主说:“萧君与季公子当真是羡煞旁人。” 冷不丁被这么来一句,季子琛极不好意思地撒开萧明渝的手,独自先进了马车。 随后,他们便到了目的地。季子琛撩开窗帘,入目的竟然是伏胤城附近的人魔交界的天堑。 季子琛问道:“这里是鲛人湾?”闻所未闻,也没看出哪里有鲛人出没啊。 萧明渝道:“不是,此处能进入鲛人湾。” 季子琛问道:“如何进?” “用这个。”只见萧明渝手掌摊开,一块儿蓝色宝石赫然出现。这正是先前琢光剑上的宝石。萧明渝运作魔气,催动宝石。 紫黑的魔气在半空中炸开,宝石剧烈晃动片刻,一道蓝光自宝石射出,照到天堑深处。蓝色的光笔直通透,像是一把宝剑插|进白色绸缎。不一会儿,天堑里,湍急不止的灵流裂开一道口子。 萧明渝道:“这是入口。” 几人抓紧时间从入口进入,而后,入口消失,汹涌的灵流再一次将口子覆盖。 第79章 当众调情 你若是唤夫君,我来的更快。…… 下午日晒正当头, 鲛人湾海风悠悠,海水深蓝,波光粼粼, 如有千万颗金子散落、漂浮、发光。 季子琛本以为他们一落地就能到地方,哪曾想马车竟是落在一处离鲛人湾不远处的渔村。萧明渝命仇鹰带着手下的人去打点,不多时, 一位点头哈腰的渔民捧着一袋子银碎跑过来对萧明渝行礼。接着, 几人便住进了几间屋顶铺满干海草的木屋。 坐到屋子里,季子琛才回过味来。原来这鲛人湾不是存在于天堑之中, 而是萧明渝借助天堑,走捷径到了鲛人湾。 沈城主的内人病症似乎犯了, 人呆在轿子里并未进木屋。季子琛看着眼前为自己斟好热乎茶水的萧明渝,不解道:“我们为何不直接去鲛人湾?” 萧明渝用手感受茶水传递到茶杯上的温度, 适宜饮入,他将茶杯推到季子琛面前, 解释道:“小宝可还记得百花谷?” “记得,”季子琛脑子一转,结合原著尿性,立即了然, 百花谷需要正午时分才能进入,“这鲛人湾也需要特定时辰才能进入?” 萧明渝莞尔道:“嗯。”说罢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够, 补充道:“小宝很聪慧。” 季子琛刚端起茶水, 惊觉茶水温度适宜,大口饮下, 还未下咽便听到这么一句。差点兜头喷坐在对面的萧明渝一脸,强忍着咽下去,只得委屈自己被呛到, 咳了起来。 萧明渝刚忙坐到他身侧,帮人顺气。季子琛缓过来,拍着人的肩膀,红着脸道:“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 季子琛道:“萧兄,你看的都是什么话本子?” 居然能让一个高冷男主嘴里蹦出这般骇人的甜言蜜语!简直就是老天派过来谋害他的! 提及话本子,萧明渝面色难得出现羞涩这种表情,温吞道:“只是些民间流通的话本子,讲着些贪瞋爱痴怨的故事。” 那你从里面都学的啥啊?跟脱胎换骨了似的,骚话不断,情话不休,让他都有点招架不住。 还有一个问题他前几日早就想问了,遂睨着眼睛,直言问道:“那些……也是看话本子学的?” 不知为何,明明什么也没明说,二人却即可心领神会。萧明渝耳根蹿红,话语却坚定:“那些不是。” 如此听来,季子琛也成了秒懂男孩,赶忙道:“咳……不必说了。” 萧明渝警觉季子琛方才的一丝反感,忙问道:“这些话是让你听着不舒服吗?那我,往后不说了。” 为萧明渝的这份心感动,他也不忍过分说些什么。只得道:“没,就是觉得你说话的方式陡然改变,我一朝一夕,还未适应过来。” 听罢,萧明渝轻松不少,季子琛又问道:“那我们什么时辰进这鲛人湾?” “月圆午夜。” 季子琛算了算日子,今晚正好就是月圆之日。 萧明渝继续道:“鲛人湾并不是鲛人聚居的地方,为此名,只是因为有不少人在此处见过鲛人。如此,他们的聚居地入口应该是在这附近。” 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摸了摸季子琛的背道:“现在离午夜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小宝你先歇息。等时辰到了,我再唤你。” 季子琛心安理得躺下休息,不得不感叹,萧明渝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前几日意识不清,将他折腾得很。 见萧明渝开门出去了。他又开始嘀咕,其实他昨夜休息得不错,应是不困的才对,可不知为何,躺下没多久,他便觉得眼皮异常的沉,活跃的意识被生理上的困倦与疲惫压制。 他睡着了。 不仅如此,他还做了个梦。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梦,而且过于真实。 他梦到自己坐在一块礁石上,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深蓝海域。一名鲛人,长相绝美,雌雄莫辨,一双蓝色眼睛像宝石一般通透静谧,正一错不错地打量他,围着他打转。 季子琛问:“你是谁?” 鲛人道:“我是莫离。是我救了你,你不记得了?你为何要这般看着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这名鲛人年纪似乎较小,兴许刚成年,性子浮躁。虽然长相妖艳,不分雌雄,但听声音,季子琛还是能听出来,这是一名雄性鲛人。 季子琛道:“我为何在此处?你又怎么救的我?” 莫离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一派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一头卷发之上好似要燃起一丛火焰。尾巴不耐烦拍打着海面,双手抱胸看着季子琛道:“这里是我鲛人族的地盘,我倒要问问你,一介人族,如何闯进来的?” “你可知这片海域有海怪,最喜欢荤腥?你这般模样的,没有上万个,他也吃过上千个。” 少年,泥在说啥?季子琛皱眉不语,想着这是梦,没说话。心道,为什么这梦里的生物说话还这么自主?奇了怪了。 忽地,鲛人少年抬起自己的尾巴重重地在海面上一砸,激起阵阵水花,不少水溅到季子琛身上,他竟感到有几分凉意,这梦也太真…… 失去所有耐心,莫离便断定这人脑子似乎有点问题。他气愤地甩了一尾巴,怎料不小心刮到了季子琛的腿。 鲛人一族的尾巴和鳍末端都有尖刺,这是防卫手段也是武器。往常族人之间互相用尾巴嬉戏,不会出现受伤流血这种情况,可他忘了这是人族。 人族表皮就是一层脆弱的皮肤,反观鲛人族,表皮是一层透明的鳞片,看似柔软,实则坚硬,能抵御伤害。 季子琛正发着呆,等梦醒来。怎料一阵冰凉又加一阵疼痛,不得不正视,低头一看,这鲛人少年给他的小腿划拉了一道较长的口子。幸好不深,可鲜血从中间渗出,很快便流满了整只小腿。 靠了,这踏马不是梦吗?为啥流血这么细节?为啥他小腿这么痛?这么离谱? 季子琛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魔怔似的道:“这不是梦?” 莫离漂亮的眉眼皱起来,反问道:“什么梦?” 季子琛一脸震惊看过来,莫离叹了口气,用带着鳍和蹼的手抹了一把季子琛的小腿,冰冰凉凉的劲儿一过,伤口居然开始愈合。 莫离心知自己伤了人,不好意思道:“算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也要饿死,这个给你。” 莫离将一颗丹药递给季子琛,说道:“这个是避水丹,你服下就能跟我一同潜入水中,你乖乖跟着我,我带你出去。” “还有,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听到没有?” 季子琛还未接受这居然不是梦的愕然中,他用力捏拉一把自己的脸,疼! 真的不是梦。 这是什么戏剧发展,他居然睡一觉就进到了鲛人部落! 莫离一把拍开季子琛的手,惊呼道:“你莫不是真被水淹傻了,自己掐自己找罪受!”这位长相与脾气极度不符的少年,不耐烦将避水丹塞入季子琛微张的嘴里,便将人拽入了水中。 季子琛的自主意识让他忘了自己服用的避水丹,可以使人在水中如鱼类般生活,这其中便包括说话与呼吸。莫离一路带着他,像是肩负着要带领一个傻子离开这片危险的地域,行色匆匆,片刻未停留。 想着萧明渝能通过戒指找到自己的位置,而这名叫莫离的少年也只是单纯想送他出去,季子琛也没多说什么。他安静地就这莫离抓他的姿势,等人将自己带出去,再从长计议。 可就在这时,神识却探到有东西在跟着他,而且还是庞然大物。惊觉回头看去,除了蓝的发黑、不见底的海底,其余什么都看不见。 黑色与寂静往往最能加剧人心中的恐惧情绪。季子琛心里头直打鼓,忽然,莫离加快了摆尾频率,周遭的海水流速加快,轻而易举盖过莫离带起的水流。 莫离早已感知到有东西靠近,但离进入鲛人湾的出入口差的不远了,所以他想拼一把,将人带出去。 谁知下一瞬,海底深处掀起一层猛浪,汹涌至极,像一把利刃劈来,直让他抓住这人的手受挫,不得不松开手,二人便被生生分开。 这浪冲出海面后掀得极高,卷入不少空气进来,生成许许多多气泡,折射着海面上的光。没有任何依靠,季子琛要想停下来自己飘摇的身子,极为困难。 这制浪的东西,倒是嚣张得很,发动第一次攻击,藏也不带藏的,在季子琛眼皮子底下现身。 季子琛大惊,靠靠靠靠啊!看来这莫离少年的嘴是开过光,不然为什么他真的遇到了海怪这种玩意儿?! 四下已然看不到莫离的身影,也不知是生是死,但他的命正在蹦迪! 这海怪有一大半身子隐藏在黑暗之中,裸露在外的是一颗丑陋又巨大的头,挂满了海草,长满了寄生生物,脏乱邋遢。 一张血盆大口朝季子琛驶来,随之是巨浪夹杂着音波刮过季子琛的周身,弄得季子琛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又千万根弹簧在蹦跶。 乐风剑碍于水流阻力,无法对海怪造成什么伤害,所以季子琛只能用系统给的水系功法。他捏诀在自己周身唤出水盾,将自己包得个严严实实,挡住了音波攻击。 他用灵力控制着球身不颠倒,却不能控制不移动。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到这种东西。这一望无际的海,他不熟悉地形,也跑不过这东西。只能寄希望于萧明渝能提前找到他,又或是那个叫莫离的鲛人少年能带族人过来营救他。 不论怎么说,他更希望是前一种获救方式。 季子琛在海水的裹挟下疯狂往后退,可他却低估了这海怪的神志。 哐当一声,他回头一看,竟是一只触须缠住水盾,尖端正在猛烈敲击他的水盾。两相一撞,措不及防,直接给季子琛加速死亡倒计时,正好送到海怪嘴里。 季子琛很久都没感受过这般慌张的情绪,冷汗蹭蹭,喉咙发干。他驱使更多的灵力将水盾不断扩大,正好在这大嘴张到最大,要入口时,水盾卡住了上下两颚。 他这个角度看到海怪的舌头就是一团发黑发臭的肉条,上下舞动,尖端更是抵着水盾,想将这水盾推出嘴里。季子琛哪里会如他的意,他唤出水弓箭,随意拨弦,飞速拉出几根水箭,嗖嗖朝海怪的嗓子眼射去。 水箭没入黑暗中,海怪舞动的舌头没多久便开始大幅度乱动,看这反应,是吃了痛。 叫你贪吃! 季子琛这边还没爽,头顶便传来咔嚓几声。他抬头察看,眼前一阵黑,这海怪蠢是蠢了点,但耐不过人家牙尖嘴利,吃痛发怒不过一瞬,这水盾便被它咬出几道裂痕。 急中生智,季子琛唤出一颗水球,他捏紧拳头,水球在海怪嘴里火速变大,没一会便撑起海怪的嘴。合不拢嘴,牙也被迫撑起。 季子琛抓住这个空隙,整个人借助海怪的下颚往外弹出。可这海怪也不是吃素的,几乎是季子琛逃离黑洞洞的大嘴一瞬间,四面八方包过来四五只庞大触须。 这回是插翅难飞了! 不知道自己心里什么东西在作祟,临危之际,季子琛惊呼出声:“萧明渝!” 叫什么呢?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是神仙也不会赶过来救他。 正想着对策,头顶猛然炸开一道血红的光,眨眼间笼罩了整个海面,季子琛的脸被映衬得发红。感受到极大的危险,触须僵在原地片刻。 退也不是,上也不是。犹豫片刻,海水面上扎入数道血红剑影,剑影乃是虚幻之物,不会受物理意义上的阻碍。 顶尖的速度与杀伤力,恍然间,海怪被扎成刺猬,黑红的血绸带般弥散开来,黑暗之中传来痛苦的呻吟,震耳发聩。 季子琛感知这熟悉的剑意,莫名安心不少。可水盾却不靠谱地裂开,外面的水猛然灌入,溺水的窒息感像是有无数只大手攥紧他的脖子。 惊愕之际,一人从上面游了下来,速度极快,像是怕晚了一秒,便救不了季子琛了似的。 曾经很多次,季子琛一次次落入这般温暖坚实而又熟悉的怀抱,再一次次脱离危险,这心头早已溃堤决坝。 萧明渝不仅搂着他,还嘴对嘴给季子琛渡了一口气过去,紧接着带着人往上走。 鼻腔乍一接触空气,季子琛猛烈咳喘起来,萧明渝立于剑上,将他安置在自己怀中,施手给季子琛按了几个穴位。季子琛只觉体内灵流混乱窜动一瞬,呕吐之意窜到顶峰,肺腑呛入的水哗啦尽数吐了出来。 喘过几口气,季子琛狼狈笑道:“萧兄……咳,你来的挺快的嘛,我都要以为我今日要葬在此处了呢。” 萧明渝给他念了个净身诀,见人不再湿乎乎,萧明渝绷紧的面容也稍稍放松下来,不知哪里来的心思,竟调笑道:“你若是唤夫君,我来的更快。” 季子琛差点当场将喉头谣言下去的口水又给喷出来。谁能把萧明渝那满嘴情话小火车的电池拔了吗? 他这厢还未吐槽完,便注意到周遭投过来的赤果果的视线。空中飞着的,海里游着的…… 抓着萧明渝胸口衣襟的手,忽然捏出一朵花。一个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在季子琛脑子里炸开。 感情所有人看着他和萧明渝当众……调情! 第80章 鲛人幻境 多谢夫君替我着想 季子琛那股子羞耻劲儿还没褪去, 下方的海域便传来一阵音调奇特的声音,是某种旋律,诡异之中带着惊恐。听着让人发困。 方觉困意, 萧明渝便捂住他的双耳。困意瞬间消散,他惊奇地看了萧明渝一眼,这人不看他, 一脸淡然盯着下方。 海水中的鲛人神色剧变, 有人慌乱道:“不好,是虚怀的遁逃音波!” 四下传来惊慌之声, 涛声交叠,很是混乱。萧明渝搂着季子琛站的位置高, 下方汹涌的灵力波动波及不到他们。 季子琛放眼望去,海波澎湃, 停在海里的那几位耳朵长鳍的鲛人各个焦急皱眉,他们常年栖息这片海域, 这般阵仗定吓不到他们,所以他们是在害怕这海怪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如此俯瞰,这海怪体色极黑,处在这蓝的发黑的海水中都产生了色差, 一眼便能看出其本体是一坨又黑又大的球状,触须乱舞, 动向一目了然。 看站位, 在场所有鲛人早已四散分开,各个腹肌饱满分明, 宽肩细腰,浮在海水中,围作圆形阵。人手一把三叉戟, 高高举起,枕戈旦待,只待一声令下便扎入水中,势必要拿下海怪。 可还未等他们有动作,海怪的身影就随着这阵旋律渐渐消失了。这一切,季子琛全部看在眼里,迷茫又震惊。 这么大个东西,竟凭空消失了! 萧明渝微不可查地皱了一瞬眉,季子琛问道:“虚怀是这海怪的名字?” “嗯。” 海怪消失,鲛人族扑空,不少人低头郁闷气愤。为首那位表情严肃,无论是从体型还是从威压都很出众,一头棕红卷发,容貌偏老,眼角挂满皱纹,看来是上来年纪。 这位应该就是鲛人族的首领,换句话来说,这是他们的王。 在场的鲛人俯首簇拥一阵,有几人往周边游去,其余的便向季子琛这边游过来。 萧明渝欲降下身位,仍是保持搂着季子琛的姿势。现下安定,季子琛早已回过神,他才不想这样示众,有伤风化。 往常季子琛只需拍腰上的手一下,就能挣脱。可今日却怪得很,季子琛睨了他一眼才肯松手。乐风出鞘飘在身侧,他稳稳立于剑身。 两人降到距海面一尺处,身后跟着仇鹰等人。 鲛人们跟着鲛人王靠过来,季子琛算是开眼界了,第一次见到鲛人底下像是装了升降机,从水中升起,剩下的一节尾巴支撑着整个身子立于水中。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季子琛不由多打量两眼。却被这位王抓的正着,对方笑着看他,许是刚刚经历过危险留下的心悸感,让他多虑,季子琛莫名觉得这笑意别有深意。 更奇怪的是,这位王居然站在比萧明渝低了一个身位的高度,右手放在胸前,垂首一礼,笑道:“看来这就是萧君心急要找的美人。” 美人?! 季子琛用鼻子想都知道指的是自己,他强压面部几欲抽搐的肌肉,心道,小爷知道自己有几分姿色,但好歹是个男的,用帅哥称呼才礼貌好吗? 算了,不跟这个字典里没有“帅哥”的世界计较。 萧明渝面色寻常,其余人却觉得来时那般凝重的氛围突然轻松许多。 “吾乃鲛人族之王,莫怜,诸位来此,实乃我等之幸。仙君可有觉得有何不适之处?”季子琛游神片刻,这才发觉对方在和自己说话。 这么大帮人等着他回话,从未有过如此大阵仗,季子琛惶恐道:“我无事。倒是这海怪……”虽说这海怪跑了跟他半分关系都没有,但还是有必要做面子关心一下。 季子琛总觉得这些鲛人无一不散发着怪异,却又道不明。莫怜接道:“有萧君助力,我等还怕捉不住那海怪吗?哈哈哈。” 此话一出,他身后的鲛人僵笑附和。季子琛亦是僵笑着回应一番,与萧明渝对视一瞬,原来是来帮人抓海怪的啊。莫怜吩咐下面启程回宫。 忽地,远处传来扑腾水声,众人望去,只见方才被莫怜安排巡查的鲛人单手拽着一只体型较小的鲛人游过来。 本以为是什么刺客叛徒,又或是什么不听话的属下。待人被摔在众人面前的水中,鲛人族的倒吸一口气,萧明渝这边淡漠地看着。 莫离受了伤,又被粗暴对待,不太能稳定漂浮,他被人拎着一只胳膊,垂首不敢看莫怜,咬牙低声唤了一句:“叔父。” 莫怜一听,笑意全无,当场表演变脸比翻书快,呵斥道:“逆子!你怎么在此处?难道……原来是你破坏了法阵!” 不少鲛人听此,皆是愤愤不平,地位高点的之言道:“原来是你!你可知为了抓这海怪,我等费了多少功夫,王上,请一定责罚莫离!” 请命一出,鲛人纷纷附和,莫离羞红着脑袋,忍气不服。 季子琛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心道,既然筹备已久,那应当是层层把手这法阵,居然叫这么个年纪轻轻的鲛人误闯进来,怎么说都说不通好吗? 秉着这小子先前想救他,季子琛出言解围道:“这位……莫怜王上,可否等等?” 莫怜笑着看他道:“仙君还有什么事?” 季子琛笑答:“若我没认错,这名鲛人应是方才救我一命的那位少年。”他察觉道莫怜怔住的微表情,继续道:“年少有为,心怀善念,若不是他出手搭救,我一人在此处只怕早就命丧那海怪口中。不知可否让他功过相抵呢?” 周遭陡然安静,只闻海浪翻腾之声。季子琛知道自己这么说有些为难人家,但他暂时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而且,这些鲛人似乎都很怕萧明渝,没办法,这可能就是龙傲天男主的威压? 那他就是狐假虎威。 莫怜极会察言观色,即便萧明渝的脸色凝重,他也分辨出这里面有八分嫉妒,因嫉妒道侣关心其他人而引起。余下的两分纵容,便是他言行的指导。 遂和颜欢色道:“既是如此,吾代莫离向仙君谢恩。” 再多说恐生变故,季子琛尬笑着接受这句话。一切完毕,莫怜拿出一只镶满宝石的海螺,呼呼吹了两声,一只鲸鱼样式,头顶长着一根长角的坐骑浮出水面。 莫怜引着萧明渝几人往上坐,笑容颇为谄媚:“诸位仙君赶路劳累,乘这独角鲸回去刚好可歇息。” 季子琛跟着萧明渝盘腿坐上去,不解道:“虚怀不抓了?” 萧明渝似乎这时才松懈下来,摸了摸季子琛悬在膝上的手,指甲缝中有干涸的血迹,他眉头皱起:“你受伤了?”方才分明用审视暗中探查过,许是找人精神高度紧绷,疏忽了。 季子琛怕人担心,解释道:“无碍,就是腿上被划破了皮,已经好了。”不好说的是,皮是莫离那小子划破的,伤口也是用那小子的唾液治好。 他不想平白惹萧明渝吃醋,所以选择不说。 “我问你话呢,萧兄。”季子琛拍拍这只摸自己的手,又原路推回去。 萧明渝道:“不急,虚怀有神智,现下他藏起来,不好找。回去从长计议。” 海域辽阔,这独角鲸走得极快极稳,鲛人大多都在前边借浪,省力前行。直到海水的颜色变浅,一处离岸边极近的礁石群渐渐显露全貌。 这片礁石群错综复杂,海草缠绕飘荡在其中,露出海面的礁石正是冰山一角,不少形状尖锐,像是一道防御工事。独角鲸只得在近处停下。 莫怜拿出海螺吹出绵长悠扬的一声,须臾,自岸边一道海面水位斜向下降,一条水路显现,像是商场中通往地下的扶梯。 独角鲸随着水面一路往下,通过水幕。季子琛下意识闭眼躲水,待眼前豁然开朗,才觉自己浑身没被水浸湿半分。 萧明渝轻笑解释道:“这不是水,是幻境入口呈现的假象。” 季子琛:“哦,奇怪……” 这片海域,如虚怀一般的海怪定是枚不胜举,危机四伏,诡谲汹涌的生存环境,拿一个幻境当部落栖息地确实不错。但却有些奇怪。 萧明渝问道:“奇怪什么?” 他看着季子琛摩挲着自己白皙的下巴,往四周一看,见没人注意这边,一张红唇凑近,低声问他:“这鲛人族奇怪啊,好歹是名震一方的族群,居然就蜗居在这般地方,不会觉得憋屈吗?” 虽然这幻境中有有一方安定之地,但像鲛人族这般善战好战的性子,不扩张、征服整个海域,就很反常。 萧明渝有些心猿意马,待季子琛唤了他三次,才回道:“这背后的渊源一时说不清楚,等会儿我与莫怜商议对策,怕你闷,我让仇鹰领着你四处逛逛,让他同你说。” 季子琛确实不喜欢听领导之间的客套与商议,一堆废话不说,行为举止也被限制。而且萧明渝已经能独当一面,这点小事肯定能办好,不惜要他旁听操心。 这么安排,他很满意。可下一秒。 “这次不要乱跑。” 人在这里坐,锅从天上来。季子琛辩驳道:“谁跑?我一睡醒就在那片海域的礁石上,又不是我跑过去的,萧兄,你可不要冤枉我啊。” 似乎是确信了心中的某个定论,萧明渝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很快又笑道:“是我错怪小宝,你先同仇鹰去逛,我随后来领罚。” 道侣之间的错怪,算不得罚与不罚。本是小事一桩,被萧明渝这般润色,竟有种闺房之乐至于大街之上的羞耻感。 季子琛耳根子攀上粉红,温吞道:“胡说什么呢。”被捉弄一番,他的坏心眼子也被激起。道侣如此费心尽力为自己着想,他势必要好好奖励一下对方。 独角鲸停在一片海滩前,约莫是幻境缘故,鲛人族能化尾为双腿行走于幻境中的陆地上。不足的是,即便生出双腿,小腿处自脚踝到膝盖,仍隐隐约约看到鳍的影子, 不论男女,赤脚,穿着清凉,以各色薄纱裙装为主。一众鲛人站好阵列恭候自家王上摆驾回宫。一行人随着指引往下走去。 有侍从上来接待季子琛待会儿闲逛的事宜。他长舒一口气,引起前方萧明渝的注意,又凑到对方耳根子那儿,难得温声细语:“多谢夫君替我着想。” 感受到萧明渝身形一顿,他把戏得逞,开怀大笑,人快速往后一仰,离开萧明渝可以捞到他的范围。 萧明渝还想追上来,莫怜便招呼了过来。鲛人族很看重此次对萧明渝的接待,一堆不谙世事的长老都被拉出来站台。脱不开身,他呼吸一重,给了仇鹰一枚灵珠,让人跟上季子琛和鲛人侍从。 被人引着走了一段,季子琛难得心情舒畅观景赏花一阵。一个部落的容貌往往依据本部落位高权重之人的审美。 高大的穹顶布满五彩宝石,骄阳透过,折射出多彩绚丽的光。随处可见绵长的拱廊,不少石柱与墙面上铺满了形状各异、颜色鲜丽的贝壳,还有颇多风格鲜明的浮雕壁画。 审美很高级,肉眼可见的历史悠久。可是却轮到栖息一隅的地步,着实奇怪又令人叹惋。 顺便吐槽一句,看着精细程度,原著作者应该是偷摸进修了欧式建筑风格特点。只是,有这心思研究这些细枝末节,为什么到后面还注水? 仇鹰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多时,眼睛四处飘忽,像是在赏景,实则一点也藏不住心思,心虚不敢与他对视。 季子琛道:“上回你故意将我带到你家萧君的禁室,咳……木已成舟,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不怪你,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拘谨。” 说什么怪不怪,反正他被萧明渝扑倒那会儿,他已经把仇鹰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算是泄愤。而且,这事是双方受益——仇鹰解决BOSS的情感问题,而他,修为也提升不少。 再说,荒淫无度几天之后,他早就不记得要埋怨仇鹰这档之事儿了。 仇鹰笑道:“多谢季公子宽宏大量。” 这话说得季子琛歪了歪脖子,很不对味啊。他问道:“几年不见,你变了很多嘛,怎么同我说话都放不开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仇鹰被戳中心思,赶忙苦笑道:“季公子觉得我变了吗?” 季子琛道:“当然,你之前跟我说话都不会这般拘谨。”莫不是年岁增长,口风变紧,事业心变重,话也变少了? 仇鹰道:“确实变了,萧君也说我办事稳重多了。” 岂止啊,季子琛想,有一种看村口小毛孩长大成人的感叹。仇鹰是萧明渝手底下的人,他也不便多加置喙。 可仇鹰心里有苦难言。他是萧明渝最亲近的属下,季子琛消失的这六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萧明渝是怎么熬过来的。 旁人揣度不清萧明渝的心思,他总比人家清楚些。季子琛在萧明渝有着无法磨灭的地位,即使经历过背叛,亦是无法怪罪的存在。那日,本以为萧明渝会发疯失控,然而并没有,以为在场所有人都会因此殒命,却只身受重伤,留下一命。 那日后,萧明渝变得愈发冰冷淡漠,杀伐果断,再正常不过的处理事务,却无一不传达着异常。他见过萧明渝攻打南冥边境魔族领地,那位魔族领主因此发疯失控,自刎而亡的场面,可萧明渝并没有很激烈的反应。 他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理解,萧明渝确实疯了,这是一种冷静的、异常的、压抑的疯。 随日子更迭,萧明渝渐渐做事不留情面,为了保全自己,仇鹰也识趣不敢出任何差错地办事,无事便降低存在感,再无从前的自在。 但萧明渝终究是他的恩人,他打心底关心萧明渝的安危,怀揣着这般纠结的感情,他最终变成了这样。 仇鹰苦笑道:“季公子既然觉得我变了,可觉得萧君也变了许多?” 这个问题问季子琛,他就文思泉涌了似的,脑子蹦出一堆吐槽。笑着答道:“变了很多啊,话多了,有趣多了。”人也更骚了。 看着季子琛捧腹大笑,这么多年的担子恍若被人卸下,仇鹰笑道:“能看到季公子和萧君重归于好,结为道侣,我也很开心。” 季子琛轻咳几声,道侣这两个字,听别人提及,他很不好意思。 前面的侍从忽然撞上了谁,那人被繁茂的花丛遮掩,侍从行礼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季子琛听不懂,这模样倒像是天主教教徒说阿门。 那人不知说了些什么,侍从为难一瞬,便低着头退下去了。两人一脸懵站在原地,仇鹰朝侍从喊道:“诶!你去哪儿?” 花丛中那人走出来,手中拿着一颗红果子,抛到空中有接回手中,俊美的脸笑意浓重:“他有事要办,为二位带路的事由我来代劳。” 季子琛挑眉:“莫离。” 莫离道:“没想到仙君还记得我。” 季子琛:“伤好得挺快的啊。” 莫离道:“那还要多谢季公子肯出言相救,我将功补过,摇身一变大功臣,这疗养也是用的最好的丹药。” 仇鹰本是如临大敌,见人认识,便静静候在一旁。 季子琛却好奇得很。眼前这个莫离与他初见时不同,人更加热情圆滑,虽然还是个小孩子样。他道:“你继续带路吧。” 三人往拱廊深处走去,前边似乎是一处花园。绿植茂盛,花团锦簇,临近海边,几条规整的河渠引进海水,汇入花园中心的池子。 莫离并未同他们说些什么,左摇右摆带着他们在花园中兜兜转转一阵。忽地,扑通一声跳进水中。季子琛站得近,被溅了不少水。 连退几步,却被一只手抓住脚踝。一低头,莫离正甩着尾巴,一手撑着下巴,亮晶晶的眼直勾勾看着他。 莫离不请自来,本就奇怪,如此变卦耍无赖,季子琛不觉奇怪,反而觉得莫离小孩子心性。单手拦下欲上前的仇鹰,笑道:“这是?” 漂亮的鱼尾在水中烦躁扑腾,莫离道:“我热,下水降降温。不过,我不喜欢别人看着。”他指着季子琛:“今日不同,你可以看,他不行。” 仇鹰见自己被指,不爽道:“为什么?我是奉萧君之命,保护季公子的。” 季子琛叹气道:“仇鹰,你先去附近逛逛,别走远了。我跟莫少主聊聊。”仇鹰极不服气地退下,临走前,递给他一枚灵珠,说里面有萧明渝带给他的话。 人刚走远,莫离麻溜松开季子琛的脚踝,在水中搓搓手,道:“别那么拘谨,坐下说呗。” 季子琛双手抱胸,环顾四周,劝道:“不坐,你也别说久了,要说什么赶快说。我逛了好些时候了。待会儿应该会有人找过来。” 不是瞎说,只是只觉告诉他萧明渝会派人找他回去。 只剩下两个人,莫离立刻原形毕露,瘪嘴道:“你们来鲛人湾做什么?” 季子琛蹲下,状似察看池边的水生植物:“一点铺垫都不做,这么直来直往,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莫离脸色剧变:“不是你说赶时间?” “是我,但是你问的问题,我无可奉告。”季子琛耸肩无奈道。他没说谎,他不心虚。 莫离又变作一副狡猾脸:“你想不想知道你为何无故出现在那片海域?” 哟,来引诱这一套。季子琛轻飘飘道:“不想。” 莫离顿住,气急道:“你!” 圆溜溜的眼睛因怒意睁得更圆,看来是气得不轻。季子琛狂笑起来,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太好逗了! 待人要爆发时,季子琛正经道:“明人不说暗话,说吧,你想和我商量什么?” 莫离气得脸色一阵发红,一阵发白:“没想到你这人这么不正经。我只是好心想告诉你,你不是无缘无故进来,是有人随意将你当做那海怪的饵料,召了进来。你不要将别人的好心……” 觉察关键信息,季子琛打断道:“所以,如若不是我,这饵料也可能是外面无辜的百姓?换句话说,已经有很多百姓遭难了。再换句话说,你破坏法阵,是想进去救人,误打误撞救了我?” 闻言,莫离气消了不少:“你倒也不完全愚钝。” 季子琛气笑:“废话,什么叫不完全,有人可夸过我聪慧。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同你联手,制住这恶人?” 莫离沉声道:“不完全是。” 这话说得真累。季子琛叹气道:“我是不是该叫你‘不完全少年’?” “那是什么?你别扯其他的。跟你一块儿来的那位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应该早就有所察觉,你去问他,看他说不说。”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0-90 第81章 有人在看 来领罚。 指尖捏着一根细长水草, 缠绕几圈。季子琛状似兴致欠缺道:“我问他干嘛?你要联手,也不是这个态度啊。” 莫离不语,季子琛欠身上前:“况且, 能操纵这种事情,幕后之人在你们族群中地位应当不低吧。你同我说这些,就不怕被人发觉, 给你穿小鞋?” 莫离呛道:“你不说我不说, 没人会发觉。” 季子琛“诶”了一声,笑道:“你想得还挺好。得了, 你说的我会跟同行的人商讨,至于结局如何, 尽不尽如人意,这我不敢保证。” 既然是人命关天的事, 那萧明渝作为男主定要出手,完美解决, 攒一波人气。 莫离递给季子琛一颗红果子,正是之前拿在手中抛玩的那颗。这果子个头如苹果,颜色却比之鲜丽诱人。 季子琛摩挲着果子:“这是什么?贿赂?” “不是,这是我在花园里随手摘的, 若说是贿赂,那可不够诚意。”莫离说话时, 习惯昂首挺胸, 浑身散发着高傲的气性。 看样子应该没有毒,季子琛大心眼子道:“那谢了。这果子甜吗?” 莫离道:“你咬一口不就知道了?” 说罢, 季子琛应声要了一口,口感偏脆,汁水偏多。他第一次吃, 没经验,弄了满嘴。狼狈擦着流到下巴上的汁水,惹得莫离发笑。 莫离稚气未脱,言行举止透露着超出这份年龄的成熟。季子琛关心道:“你父母呢?不管你吗?你应该不是第一次破坏法阵了,你就不怕殃及他们?” 不知是什么触怒了莫离,铁青着一张脸,吼道:“要你管这么多!你只需让你的道侣插手此事就行。” 被吼一脸,季子琛觉知反常,并未生气:“你怎就知道他会管。” 莫离皱眉道:“你不是他的道侣,方才看你们交谈,他应当很看重你。你同他说,他也不会管吗?” 小孩子单纯,说话却老是戳重点。季子琛无奈笑道:“不巧,他可不全听我的。”这说的是事实,不诓人。 莫离疑惑道:“你们还未双修?” 又是这两个字,季子琛一口老血如鲠在喉,问道:“你个小孩子家家,怎么问这些?” 莫离道:“你们人族不都是这么说?我们管这个叫交|尾,不过,我们不讲究只对一人,可以很多人。” 老血差点喷出,季子琛打断道:“够了,别说了。”已经有画面了,谢谢。 莫离觉得好笑,继续道:“为什么不说?这不就是提升修为的法子?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没经历过。” “瞎胡说什么呢?你年纪这么小,你经历过?”妥妥的不行啊! 鱼尾卷起水花,莫离驳回道:“我哪里年纪小,我已经一百岁了。” 哈?季子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似曾相识的场景……感情他才是弟弟呗。 像是怕人错过如此良机,莫离劝说道:“真的挺有用,你可以试试。我看你的道侣修为高深,你与他双修,一定增益颇多。” 猫捉耗子瞎操心!季子琛红温着脸道:“不用你管。” 莫离歪头:“莫不是他强迫你成为他的道侣?你既不自愿,也不喜欢他?” 这个荒诞的想法还未散开,季子琛便一把握住:“不是,我是自愿的。” “哦,那你说说,你喜欢他什么?”莫离像是不信,偏要他说个好歹。 季子琛思忖片刻,思绪飘荡,垒块分明、白皙饱满的肌肉涌入脑海。他只觉浑身燥热,道:“喜欢他……虎背蜂腰螳螂腿,你听过没,我喜欢他这点。” 莫离了然,笑得颇为放肆:“原来是他勾引你。” “他是不是经常向你展露他的身形?又或是说,他经常搂你,抱你。假装不经意,不着寸缕让你看到他的身子?”莫离越说越起劲,眼睛却瞟到了季子琛身后的拱门处。 季子琛一时无言,为什么莫离明明没有一句话是对的,他却一个字也无法反驳?萧明渝真的在勾引他吗? 人有所思,画面立马上头。他又情难自已地回忆起那些令他面红心跳的东西。 莫离还在说:“他这种人,明明可以强行占有你,却反其道行之,用如此柔和的方式来感化你。季公子,你若是真心了动,可要牢牢将他抓在手心不放啊。” 放手?这东西从没在季子琛选项中出现过,试问这段感情,他放手有用吗? 想起刚穿回来那一阵,萧明渝穷追猛缠,根本就不会看别人一眼,他也不需要所谓地将人抓牢。 莫离将眉一挑:“我说的对吗,萧君?” 这话一把将季子琛拉回,猛然回身。 萧明渝正斜身靠在拱门一侧,幻境中的日光照得他整个人发亮,马尾高束,黑衣熨帖,意气风发让人挪不开眼。他启唇冷声道:“无稽之言。” 情况不对,莫离及时游离现场,边走还边挥手说道:“季公子,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莫离这小子跑得快,季子琛却无处可逃。方才讨论这种话题,萧明渝不知何时站在此处,又听了多久。 虽说他并未说什么难听的话,但让萧明渝听到这番话,才更要命! 季子琛心虚起身:“萧兄,怎么来这儿了?事情商议完啦,哈哈。” 萧明渝从拱门边站正身子,一字未说,一步一步走来。这般模样,季子琛更是心虚,没等人过来,自己几步上前。 “怎么不回我话?我问你怎么到这边来了,你叫仇鹰带我回去就好了,不必自己跑一趟啊。”季子琛握着果子的手指紧了几分。萧明渝这样有些反常,他拿出了十足的耐心。 可即便他问话,这人仍是不语。奇了怪了,短短几步靠近,不过瞬息,他总觉得氛围作怪,倒像是他无心走进了某位猎手早已铺设好的陷阱。 这是……吃醋了? 季子琛无奈,加快步子,凑到人跟前。萧明渝比他高出半个头,面上与往常无异,可在季子琛眼中,这人站在此处,像一只流落街头的大型犬只,怪可怜的。 从前怎么没发现萧明渝这么爱吃醋? 以前下山办事,萧明渝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对他顶多是多说几句话。灵觉寺之后,话又莫名变多了,不过都是些呛人的话。他死过一次,尤其是双修之后,这张嘴便一发不可收拾了,话多了,还竟是些令人酥酥麻麻的情话。 本以为是人变了,这几日却话越来越少,情话亦是越来越精简。 就好像往日缄默的小孩子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急得出言,人家把玩具还给他之后,又变回原样,但是抓着玩具的手却愈发紧。 这样的萧明渝,他不感觉烦,只觉得……可爱?他软声哄道:“我同他没说什么,真的,你信我。”音落不过须臾,季子琛便天旋地转被人抵在了拱门一侧。 幸好附近绿植茂盛,此情此状不易被人察觉。季子琛给人顺顺毛,由着人埋在自己脖颈,问道:“可是商议不顺?” 萧明渝闷闷道:“不是。” 季子琛犯难:“那为何这般?” “来领罚。”这三个字叫季子琛笑了笑,腰间的手缩紧。这人慢声道:“你消失一日,我很担心,也很害怕。” 怕?堂堂龙傲天字典里怎么会出现这个字?季子琛笑道:“你那么厉害,怕什么?” “怕你不要我,怕你再也不回来了,怕我晚了一步,就再也见不到你。” 一句一句,对季子琛这颗心造成不小冲击。 萧明渝直起身,与季子琛对视:“小宝呢,想我吗?” 眼睫垂下,散发淡淡忧伤:“他不过是救了你一次,你与他独处,说如此多。” 季子琛在人额间弹了一下,笑道:“萧明渝,你这醋味儿都要把我淹死了。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你觉得我有时间想你?幼稚。” 萧明渝道:“嗯,幼稚,但我很想你。” 漂亮的眼眸深情又魅惑,转念一想,季子琛又于心不忍:“想了,每日都想,比昨日更想。满意了吗?嗯?千年醋坛萧、明、渝?”最后一句,他每说一个字,就曲指往人额头上敲一下。 萧明渝双手搂着他,将他往前拉,两人便嘴对嘴碰到了一块儿。别说,季子琛觉得自己一定被下药,又或是魔怔了,不然,为何只有一天没亲,他也想得紧? 除去有那么几次,这人亲他都是温和细密,像是信徒在虔诚地亲吻自己信仰的神明。 啧啧水声萦绕在耳边,季子琛只觉周遭气温攀升,不用看,他的耳朵肯定红透了。唇上像糊了胶水,难舍难分,紧密相接,萧明渝的舌尖疯狂扫弄他嘴中每一处。 像是在告诉他,分别这段时间,自己有多么想他,担心他。 季子琛有些招架不住,忽地,侧边传来一记轰隆水声。 有人在看! 他一把推开萧明渝,也不管两人之间挂着晶莹水丝,侧首望去,莫离的鱼尾刚好消失在他的视野。原来这小子没走,暗自藏在角落里偷看。 季子琛脸唰的通红,且不说此举小孩不宜,他最羞于被人看到自己与萧明渝亲近。 这边还没看完,耳边传来萧明渝不满的一声“啧”。一只手捏住季子琛的下巴尖,又亲了起来,这一次不似前一次,更加猛烈,像是在宣誓主权和表达被打断的不满。 莫离那一下,叫季子琛脑子里的暧昧气氛消散得干净。他挣扎着,说的话也不连贯:“你等会……儿,有人。” 萧明渝咬他下唇:“那又如何?” “会看见的!”季子琛好容易才将人完全推开。萧明渝却评价道:“很甜。” “什么?” 萧明渝问道:“你吃了什么?” 季子琛这才想起,手里攥着一颗果子。萧明渝睨着眼问道:“他给的?” “你说莫离?是他给的,”季子琛将果子递到萧明渝嘴边,“没毒。” 萧明渝撇开头:“不吃。” 被季子琛惊讶道:“不是说很甜?”以为这人想吃,他还是第一次尝试给自己的道侣投喂,没想到结局如此惨淡。 竟被拒绝了。 他自己咬了一口红果子,一边脸鼓鼓囊囊,说道:“你不吃我自己吃。说正事吧,接下来要干嘛。” 萧明渝不爽他吃莫离给的果子,但做不出将果子一把从季子琛手里拍落的举动。只得生闷气,但再气还是得回话:“抓海怪。” 季子琛三口吃完剩下的,将果核扔在一旁的土中:“你帮他们抓,以此为交换,他们给你……那个?”这里是别人的地盘,他说话留了个心眼。 萧明渝攥着他的手往外走:“回去说。” 季子琛不疑有他地跟着,他担心莫离那小子还未走远,躲在某处听墙角,所以先离开此处才能好好说话。 莫怜当他们是贵客,准备的房间随处可见宝石珍珠,亮堂堂的。床上纱幔飘摇,房间后面还有池子,傍晚余晖下水波粼粼,很是唯美。 让季子琛为难的是,与萧明渝一间房,不就等同于昭告所有人他和萧明渝的关系? 正叹息着,萧明渝将结界布下,便在他旁边坐下,问道:“他与你说了什么?” 说到这事,季子琛立马来劲儿:“他告诉我,我出现在那片海域是别有用心之人,误打误撞造成的,让我同他联手将那人除了。我正想问你呢。” 萧明渝点头道:“此言不假。” 季子琛问道:“你早就知道了?”问完他也觉得这话问得蠢,萧明渝既然紧张他的处境,定会不择手段找他,这点肯定能猜到。 “没同你说,是我不对。” 萧明渝以为他是责怪,季子琛却没放在心上,急着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小宝可还记得沈城主?”萧明渝递给季子琛一个自己亲手洗的葡萄。 季子琛顺手接过葡萄,一口咬入嘴中,汁水炸开来。 萧明渝轻笑道:“我们此行来是为鲛人鳞,他不全然是。” “那他过来是?” “寻仇。” 第82章 寻仇缘由 取了一个温润懂事的小媳妇。…… 莫怜本欲宴请萧明渝等人, 被人以不喜铺张浪费给拒了。萧明渝作为近年来魔族这辈的新星,除去讨伐南冥魔族那几次,大多时候行事作风极为低调。 外人只知其身份尊贵, 修为高深,办事果决,却不知其趣味为何。 入鲛人湾境遇并未提前打招呼, 甚至是凶神恶煞闯进来。得知来人, 鲛人族无一人敢有怨言,详知内情后, 莫怜便提出合作。 莫怜喜于发现了萧明渝的喜好,明里暗里投其所好, 极尽谄媚讨好。面对不熟悉的辽阔海域,萧明渝应允了。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人给找回来后, 再想拉拢人,却屡屡碰壁。不消说亲自挑选的几个姿色尚佳的鲛人男孩儿, 伺候在人身侧,却连一个眼神也未得到,更不用说摸到就寝那处的门槛。 夜里命人送东西过去,除了酒食被验过, 拿进去,其他东西一概退回。 就寝周边有一只仓鹰盘旋, 无人能靠近半分。 而寝殿中, 被人绞尽脑汁、费尽讨好之人,却将某人抵在池子中贪婪索取。 池边礁石流水潺潺, 池底与四壁所筑的石头中散布着不少蓝色晶石。蓝莹莹的光晕衬得季子琛的肌肤愈发的白皙,一块一块均匀的肌肉,被水润过, 极似饱满白玉。 满池旖旎暧昧。季子琛趴在池子边沿,抓不到东西,只得两手握拳,整个人呈现一副要跑路的姿态。可哪里跑得了,身后人不知疲倦的冲撞他,水面没过他的胸口,随着撞击拍打在池边,又荡回拍在他身上。 一只大掌拢着他的小腹,让他不至于撞上石壁,却也将他牢牢锁在这人身前,不得逃离寸许。 两面夹击,加之日落时分便开始。季子琛早已吃不消,萧明渝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甚至是季子琛露出不悦,他也并未止住动作。 这一下一下,好似在控诉季子琛的擅自离开,在讨回这段时间的补偿,在用热烈的情感与猛烈的举动,反复确认这人在身侧。 肩颈散落不少痕迹,呻吟之余,微怒道:“够……嗯啊……了,到底有完没完!”虽是喊得,却没什么力气,倒像是娇嗔控诉。 萧明渝将他的脸掰过来,哑声道:“不够。”接着便捡着他的唇啧啧吃起来。 季子琛两手抵着池边,支吾片刻,这人终于放开他。可再是硬气的脾气,也被方才缠绵的吻给亲软了。 这人有一个毛病,每次释放都喜欢咬着他肩颈的肉,没用多大力,顶多留下一圈牙印。季子琛气喘吁吁,摸了摸这人的头,腿也软,任人抱着自己去了榻上。 刚躺下这人又追着亲过来,季子琛推推人:“得了啊,我饿了,去给我拿点吃的。” 季子琛早就辟谷,两人心知肚明。所以这是季子琛支开这位粘人精,顺便解馋的法子。偏生萧明渝勾唇一笑,毫无怨言给人去拿。 身上随意穿着一件里衣,季子琛大喇喇躺在榻上,等人伺候。他着实是累了,方才是一根指头也使不上力气,但他也惊奇发现,自己恢复体力的能力变好了,具体体现在,躺了一会儿后,便觉得精力充沛起来。 这种强度的双修若是放在往常,他早就睡,哦不,昏过去了。 一想到自己的进步,季子琛的心情又舒爽不少。 香味儿一飘过来,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差点闪着腰。萧明渝将东西安置好,便接过他的手,替他揉腰,说着让他小心点的话。 这一套下来,舒心至极,季子琛倒觉得自己娶了一个温润懂事的小媳妇,只是床上威猛了些。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莫怜命人送过来的全是海鲜。季子琛上辈子住在内陆,很少吃海鲜,这下一次吃个够。 吃完又是萧明渝收拾,季子琛大爷似的,就连嘴也让人给他擦。看着细心伺候的萧明渝,方才的气性跑出十万八千里。 季子琛摸着自己撑起的肚子,闭目养神,带感受到这人的气息靠近,便道:“都交代完了?” 明日要去探查海怪的踪迹,本来定下是傍晚时分商讨。结果美色,呸,萧明渝定力不行,把持不住就给耽搁了。属下很识相无事人般,只等萧明渝唤他们,便来了。 倒是沈城主讳莫如深笑了笑,仇鹰看得汗毛竖起,萧明渝却心情极佳,并未看在眼里。 萧明渝上塌,说道:“嗯。” 这鲛人湾白日光线强,但温度适宜,夜里竟有些凉意。萧明渝体热,搂着他源源不断传来温热。 季子琛很满意,可有一点他却偏开头,抗拒道:“我一个大男人,靠你肩上干嘛?”说罢便推人,但这人却安顿如山,不动分毫。 侧首,漂亮的眼盯着他,半晌,竟无赖地往他肩上靠。方才表现不错,已是免死金牌,这下又姿态娇软,季子琛没辙,任人边搂着自己的腰,边枕在自己肩上。 安定下来,季子琛拍了拍萧明渝的头:“继续说,寻什么仇,还有,仇鹰没同我说这鲛人族的弯弯绕绕。” “现在,全部都由你来说,当做……”他思索片刻,瘪嘴看人,“当做你刚刚不听我话的惩罚。” 萧明渝轻笑:“小宝待我这般好?” 这话听得季子琛满脑子问号:兄弟,你抖M石锤? 他不解笑道:“我都罚你了,你还笑,还夸我好,你有没有弄错?”他撅起眼看向枕在胸口的那张脸,心下为其俊美所悸动。 萧明渝并未睁眼,任人看个够:“就是很好。” 季子琛无奈笑道:“好好好,快说吧,莫离那小子的事儿,我还的琢磨呢。” 回来那一阵的时候就该说了,不料被萧明渝拖着双修给打断,想着上回萧明渝说的话,他没敢拒绝,况且刚开荤,贪欢实属正常,他理解,心里也有几分期待。 眼下终于可以细细说来。 然而,似乎某两个字一出,便打破了这温馨的氛围,胸口之人明显叹了一口气,萧明渝开始履行“惩罚”。 鲛人族在千百年前驰骋这片海域,所谓的海怪在那时不过是鲛人族手下的玩物。凡鲛人所至之处,海怪避之不及。这一切正是因为彼时的鲛人首领,能力出众,带领族人开拓海域,征服海怪。 种族繁盛带来文化昌盛,待到莫离的父亲成为首领时,仍是一派欣欣向荣之象。 可百年前,一场内部产生的动荡打破了海域的祥和。莫离的父亲在一次捕猎海怪的途中,因救族人,被海怪重伤。 首领身体强壮,本以为不久便会痊愈,怎料伤势恶化。本是穷途末路,鲛人族内人心惶惶,寻求疗法之际,莫怜便乘机谋篡了首领之位。 这其中不为外人道的残酷血腥,铸就了鲛人族权力的更迭,也成为整个族群没落的开始。 鲛人族选举首领的方式很简单,常看身姿矫健,能力强大与否,被选取之人,往往是谋略与力量并存的鲛人。 可莫怜只占了一条——谋略。 与莫离的父亲相比,他更有谋略,却更加谨慎,这让鲛人族错失颇多良机;更加多疑,继位后排除异己,残杀众多先首领的得力部下。 而这时却不知何缘故,海域中心灵力暴增,海怪变异暴起。莫怜带人御敌,却一次次被海怪击败,领地丧失,族人战死,数目锐减。 垂死之际,莫怜不知在何处找到了一处幻境,便领着伤亡惨重的族人在此处定居起来。 季子琛想不明白:“莫怜为何留下了莫离?”这好比留着一根昭示着他位子来得不干净的眼中钉肉中刺,在自己跟前。莫怜工于心计,不可能这么善心大发。 萧明渝道:“他天生不能生育。领地已失,激起旧部怨言,保住莫离,方能压下旧部反叛。” 季子琛惊呼:“原来是这样啊,难怪莫离闯祸也没人敢罚他。”他挠挠头继续说:“那你可知海域中心灵力暴增的原因?” 萧明渝道:“不知。” “诶,你这些都是从哪里知道的?”季子琛才觉不对。 萧明渝淡淡道:“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她喜爱游历,有一份札记记载所见所闻。鲛人湾她来得多,极为喜欢此处,记的也多。” 那不就是日记?会不会也有遇到云胤仙人的那段?他偷摸打量萧明渝,提及札记,这人面色如常。 他转了话题道:“那沈城主这寻仇是?” “替道侣寻仇。” 季子琛震惊:“你是说他轿子里的那位内人?” 萧明渝:“他的道侣正是鲛人一族的血脉。” “血脉?不是鲛人吗?” 萧明渝道:“非也,他道侣的母亲是鲛人,父亲是鲛人湾的渔民。” 季子琛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混血。”差点忘了,他身上趴着一只混血。下回说这话也得注意一下,不然叫人伤心。 低头一瞅,短短这几秒,竟然就睡着了,还是安睡在他的胸口。 还没说怎么寻仇呢?后续呢? 季子琛只在心里控诉,呼吸一紧。萧明渝安静睡觉时真的像一座闭眼沉睡的雕像,五官优越,无时无刻不在散发那份独有的俊美。 这么个美男子,武力MAX,竟就成了他的道侣。思及此,第一想法是不真实!第二想法是我运气真好! 季子琛美美入睡。 翌日,莫怜带人跟着萧明渝等人到了上次海怪消失的地方。 莫怜提醒道:“那只海怪常年作恶,善用音波攻击,诸位仙君还请多加小心。” 沈城主拂袖笑道:“莫君主当小心自己才是。” 他这话看似在笑话莫怜不信任萧明渝,听在季子琛耳中却满是揶揄,甚至饱含火药味。 第83章 穷途末路 一对狗道侣。 莫怜负手笑了笑, 不说话。他忌惮萧明渝,所以对于这人的唐突之言,只能装和善忍着。 作为一方之王, 这样小心行事,当真憋屈,季子琛心道。 萧明渝与莫怜站在最前面商讨着, 季子琛百无聊赖环顾四周, 身边便凑上来一人。 “季公子,说来惭愧, 你我见过不少次,我却从未有机会向你好好介绍一下自己。”沈城主站在他身侧, 羽扇在身前轻轻舞动,如似淡雅清风, 却难掩愁容。 “在下姓沈名清和。” 季子琛笑着道:“好名字。”沈清和在他心目中是个痴情种,因着对这人, 他倍有好感。 沈清和笑意更浓:“谬赞了。” 季子琛看了眼他身后的轿子,心中不禁感叹,竟然连抓海怪这般危险的时候都带在身边。但思来想去,因是担心心肝离了身, 安全没有着落。 果真痴情。 依着站位,他也是偷摸打量, 没想沈清和顺着他视线看去, 以为他在想为何从未见过自家内人出轿子,解释道:“他身子不好, 不便见人,还望季公子见谅。” 季子琛笑答:“沈城主多想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时, 前方海域传来鲛人前锋的禀告,说是找到海怪踪迹。几人御剑疾驰,鲛人在海域中速度也不慢,甚至有要快过他们的意思。 等到了地方,海域茫茫,乍一看与方才的海域并无不同。 季子琛嘀咕道:“真的是这里?” 此言一出,不少鲛人看了过来,眼里全是费解。莫怜不紧不慢道:“不会出错的,季公子有所不知,我族千百年来与海怪对立。海怪狡猾,踪迹难寻,我族祖先聪慧,通音律,观察颇久,特地作了首曲子,也算作一种秘术,用来找寻海怪。” 前方海域中飘着几名拿笛子的鲛人,季子琛不好意思道:“原是如此。” 莫怜道:“无妨,此等秘术季公子不知也情有可原。待会儿只需萧君出手协助我族抓住这海怪才是重中之重。” 整个事情季子琛并未参与多少,内情也只知道个一星半点。但昨日萧明渝跟他说了那番话之后,眼下他竟感兴趣起来,问道:“抓到这海怪之后,不知王上打算如何处置?” 季子琛身份特殊,莫怜对他解答的耐心出奇的多:“自是献给海神大人,祈求海神归还这海怪吞吃的神力,再回归海域,反哺自然。” 海神?神力?没听过。但是能理解,别这般庞大的种族,就是体量渺小的组织,都有自己的信仰,有的是宗教,有的是某种信念,诸如此类,所以并不见怪。 海面之下,不知离他们多深的地方,传来闷闷沉沉的叫声。这海怪是感知到自己被包围了,发出挣扎的哀嚎。 莫怜到前方张罗布阵,萧明渝立于他身侧,他偷摸问道:“这么大张旗鼓,不怕海怪又跑了?” 昨日那叫人昏昏欲睡的旋律还犹在耳畔,对于这海怪的遁逃能力,季子琛有点担心。 海风扑面,法术支撑起防风罩一般的护盾将几人包裹在里面。萧明渝碰了碰他的手,似乎在查探他冷不冷。微有凉意,放心道:“不会,我设了阵。” 季子琛不解:“那上回你为何不设阵,给这海怪跑了?” 萧明渝眸色深沉地注视他,叫他心发慌,只听这人道:“昨日你在下面,布阵时间不够,我怕激怒他,伤了你。” 短短几句话可不就是在说,萧明渝超级无敌担心他?季子琛双颊发热,喃喃道:“知道了。” 仇鹰从前方回来,说莫怜唤萧明渝前去。人离开后,季子琛这边就只剩下沈城主和仇鹰,还有萧明渝的几名部下。今日倒是奇怪,没见到莫离,许是因着昨日的事情,想避开萧明渝? 不得不说,自从穿书之后,他心思也深沉了些。明明很好奇这位温润清风般的沈城主该如何寻仇,但却能忍住,只往人家身上看两三眼。 海怪不傻,感受危险,音波无法遁逃,便奋力往外游。它游的方向背离季子琛这边,所经之处带起一个个旋涡,阻碍鲛人追杀。 鲛人手握三叉戟,本以为纯靠投掷扎在海怪身上。但这是修真世界啊,遂数把三叉戟斜指空中一点,上一秒还晴空万里的湛蓝天,四面八方蓦然飘来数朵乌云,黑压压一片中,紫雷交错,轰鸣作响。 三叉戟所指之处,降下一道体型极为粗壮的雷电,白光乍现,刺得几人真不开眼。雷电以那点为中心,卷成一颗硕大的电球,四周滋滋延伸出数道细长短小的电流。 这么危险的东西,涨到极限后,莫怜挥舞手中那把象征着权力的三叉戟,电球有所感应,唰的朝海怪遁逃的方向奔去。 水体本就导电,海水含盐量高更甚。逃命的危机感往往会激发逃命者的潜能,是以海怪越游越快,激起的水花在海域上划出一道雪白绵长的痕迹。 这电球一看就是鲛人族的绝招,威力无穷,哪能让海怪躲过。只见电球堕入水中,直直砸在海怪背部。 毫不夸张地说,季子琛感觉那处海域在沸腾。这其中不仅是电球高温所致,海怪垂死挣扎,拼命翻腾也功不可没。 下一瞬,电球滋啦展开,化作数道紫白丝线,就地为笼,将海怪包裹起来。电笼将海怪托起,浮出海面。 几人终于窥见这庞然大物的全貌,果真如昨日季子琛所见,通体黝黑球状,像一头长了触须的鲸鱼,样貌丑陋,尾巴很大,两瓣尾残缺了一块。身上的海洋寄生生物因着方才的追击,连着皮肉被大片大片打落,情状很是狼藉。 笼中滴落的水中掺着暗黑的血色,很恶心。 可是,季子琛奇怪道:“这就杀完了?” 仇鹰奉命守着他,答道:“没有,还差一口气。” 带着疑虑看过去,季子琛猛然对上那海怪的眼睛,和鲸鱼类似,眼睛相较于整个身体极为偏小,不注意便很难察觉。可就是这般巧,那颗眼珠挂满血丝,眼角滴落黑血,直直看着他。 不像含恨而终,也不是求救,这是什么意思? 季子琛问道:“对了,萧明渝为何一直站在那边,他不是来帮忙的,也没看他出手啊?” 仇鹰愣住片刻,又道:“想必萧君已跟季公子说了。他族的恩怨外人本不该干预,此次出手也只是萧君为了救季公子应下的,萧君助其封住这海怪遁逃的方位,做到这般,已是仁义至尽。” 季子琛抿嘴点头,没得他插嘴的地方。无聊往那边看去,莫怜笑容满面,朝萧明渝说着什么。 这片海域往南就是海神祭坛,鲛人族退居幻境居住多年,这祭坛还能完好无损,全都仰仗于鲛人族先祖设下的结界。 六根粗壮的石柱,雕刻六名姿态各异的鲛人,攀附其上。看样子是鲛人族所信仰的神明,用来镇守此处。石柱环绕着一块平台,平台与石柱底端相连,石柱顶端有沉重的锁链缠绕。 其中一根石柱上,雕刻着一位坐着的神明,卷长的头发,长粗的尾巴,神情让季子琛想起思考者那座雕塑。 莫怜向他们说道:“此处就是我族祭祀海神的祭坛。” 萧明渝表情很淡,沈清和淡笑如常,莫怜以为他们对此不感兴趣,没多想。季子琛却惴惴不安,他直觉沈清和要在此处动手,但具体怎么样他不知。 莫怜命人将海怪钉在祭坛中央,周边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鲛人。虽是怪异,莫怜却没有任何异常。 他们几人御剑在不远处,按兵不动。 祭坛四周安静得骇人。半晌,鲛人们右手置于胸前,向海神那座雕像虔诚俯首,低声吟唱。祭坛中的海怪血肉模糊,奄奄一息,血水流淌得到处都是。 这么血腥的场面真的会是一方神明所希望的吗? 忽地,季子琛定睛看向某处。所有鲛人都闭眼吟唱,怒目圆睁的莫离在族群中挑起季子琛的注意。 下一刻,莫离抬手一挥,手中赫然出现一把三叉戟,与季子琛见过的所有三叉戟都不同的是,这把全身镶金,日光下熠熠生辉,像是海神的指引。 莫离所瞄准的方向正是鲛人簇拥的莫怜,他在蓄力,亦或者说他在凝聚灵力,将这把三叉戟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这时候下手可不明智,且不说莫怜的心腹都在场,单论破坏海神祭祀这一点,就能被当场处死。 虽然这小屁孩说话冲人,但心底不坏。季子琛心急欲闪身上前,闭目两秒位置却分毫未动,回头一看,萧明渝正拽着他的手腕。 见他看过去,深吸一口气道:“不要管他。” 季子琛皱眉,单手想挣脱:“为何?这也是一条命。”一条他可以挽救的命。 萧明渝似乎被什么影响了,呼吸不稳,神识微乱,表情凝重:“你是觉得我不近人情?”他说完,便没再做声,那模样却像是季子琛当面承认了这句话,受到伤害,正自顾自孤单地舔舐伤口。 季子琛不忍,摇了摇头,方才确实冲动了。可那边该怎么办? 不用他说,祭坛猛地崩塌了大半边。一股强大的推力席卷而来,碎石夹着粉尘塑出推力的形状,将周边的鲛人悉数推开。大块的石头落入海水中,掀起巨浪。空气中、海浪中裹挟着海怪的碎肉黑血,血腥味弥漫四散,令人作呕。 一时间,鲛人尖啸,与巨石撞水声混做一片,刺耳又难听。几人皱眉,怪叫许久才随这场混乱停歇。 抬手挡了会儿灰尘,季子琛再去寻找莫离的身影,无果。莫怜被鲛人一窝蜂护着,显然没有受伤。 季子琛无头苍蝇找了一阵,视线却被鲛人族群的动静吸引过去。萧明渝牵着他往后退开,他才注意到莫怜正对面的空中,沈清和一手提剑,一手握着一坨血肉。 终于要开始了吗? 季子琛喃喃道:“那是什么?” “海怪的心脏。”萧明渝的声音平稳,像在说什么很平常的东西。 季子琛又问:“莫离那小子呢?刚刚一片混乱,我没看清,莫怜无碍,他是不是没有刺杀成功?” 萧明渝不爽他嘴里提别人:“不知,方才他没有出手。” 那人去哪儿了?被波浪袭击的鲛人族中,老少妇孺都有,安然无恙的大有人在,而且都在莫离原先那块儿。莫离虽然身形比别人小了些,但敢独自一人到海怪出没得海域,实力绝非凡夫俗子。 莫怜推开心腹的搀扶,只差寸许,他的命就葬在祭坛上方这人手中了。他看向远处的萧明渝,这人置身事外,并不像要出手或阻拦的样子。 他刚刚站得离祭坛最近,那股推力对他的心肺都有冲击,再多一个敌人就必死无疑。所幸对方只是一个看客,他心道。 他看了眼沈清和,又向萧明渝问道:“萧君,你的部下这是何意?” 明知道萧明渝不会管,但他还是问。萧明渝轻嗤:“沈城主可不是我的部下。” 莫怜平时带人周到的平易近人早已消失,转正视线,眼中杀意汹涌:“沈、城、主?” 沈清和镇定自若:“莫君主别唤我这个,鄙人姓沈名清和。” 莫怜闻此,轻松了似的:“你我并不相识,不知你坏我族祭祀,意欲何为?”他身后聚集了许多鲛人,除去前排健壮的心腹护卫,后面还坠着不少鲛人在看戏。 季子琛扶额,真是以性命为代价前排吃瓜啊。 沈清和不再儒雅,反倒满脸轻浮,有种视人命为草菅的疯意。他不看莫怜,满目海怪的心脏,又道:“我只是一方城主,莫君主不识我乃为常理。可——我内人你应该认识。” 能说上几句话,莫怜又觉得事情还有转机,温文尔雅道:“哦?不怕沈城主笑话,我虽为一方君主,却囿于这一方海上,孤陋寡闻,不认得多少人。既然海怪尸身被毁,留有一颗心脏,不如你把它还给我族,这笔账一笔勾销。” 季子琛差点被莫怜的话给逗笑,真是脸皮子被人捡着往地上摩擦。这帮鲛人看戏就不觉得丢人吗?而且这颗心脏真的那么值钱? 沈清和轻蔑笑道:“你自然认得。” “百年前,鲛人湾有一渔民偶然救了一名鲛人,即使跨越种族,二人也日久生情,不久诞下一名混血婴孩。他二人恩爱,第二年又诞下次子。” 沈清和一脸玩味,莫怜似乎想起什么,脸上闪过一丝警惕,竟大大方方道:“我对于族人的管束确实不严,沈城主所说之事,常有发生,我平日里忙不过来,偶有管不到的也正常。这确实怪我。” “是啊,这件事当然要怪你。只不过,我说的不是那些。”沈清和摇头。 莫怜僵笑道:“那说的是哪些,我年岁高,不定记得。” 沈清和道:“莫君主肯定记得。百年前,你当了首领,此女乃你座下最爱的歌姬,歌喉独特,颇负盛名。” 鲛人中有人开始嘀嘀咕咕:“他说的是游珑吗?” “还能是谁,王上那时候最爱的歌姬只有她。是个美人,我还记得呢。” “是的,游珑就是与外族通奸而死,当时是在蜀伯庄被抓回来的,被天雷打死的,那是海神的旨意。” 季子琛心道,这帮子民怕是被糊弄了,他盲猜那天雷是莫怜自导自演出来的。 沈清和用法术将海怪心脏停滞在空中,又用净身诀给自己净收,血污消散。他笑道:“莫君主不记得,你的族人记得挺清楚的嘛,叫他们给你说说,回忆回忆,别再贵人多忘事了。” 他说完又朝萧明渝身后的轿子那看了一眼。季子琛回身看到轿子,猜想萧明渝应是答应了帮他看守内人,其余的一概不插手。 莫怜冷静道:“沈城主有所不知,我族与他族通奸者,杀无赦。那歌姬分明被我处死,尸身都不剩分毫,沈城主可别开玩笑,说那轿子上坐着的是她。” 沈清和似乎被他的猜想惹笑:“莫君主果真年事已高,胡言乱语呢。我内人身子不好,不便露面。我也懒得同你多说,他的母亲就是你口中的歌姬。” 鲛人族中的护卫有人闻此大怒道:“休得对王上不敬!”说罢便举起手中的三叉戟以示武力。 季子琛听到萧明渝说:“愚蠢。” 沈清和根本没看他:“我此番来此,一是找你报仇。” 莫怜脸上的虚伪终是崩盘,邪笑道:“二呢?” “借你胸口那快鲛人鳞一用!”话音刚落,沈清和提剑一个俯冲往下,鲛人四散逃窜,不少潜入海底深处。 护卫上前御敌,却被沈清和几道破空剑意掀翻在侧。莫怜只身召出自己的三叉戟,刚好卡住沈清和的剑。 两人僵持不下,莫怜故意说话拖延:“鲛人鳞可是我族每人最珍贵的东西,由得你胡来!” 沈清和狠绝道:“我可没咳有问你点头与否!” 剑意滔天,以二人为中心荡开,在不远处形成几米高的海浪。许多逃跑不及的鲛人被这浪卷翻,有的甚至从深海里被卷了出来。顿时化作惊慌失措的逃难者。而能庇护他们的王上,却被沈清和刺出几道血口。 沈清和边进攻边道:“速战速决吧,莫君主。” 莫怜摆尾掀起浪花,对方攻势迅猛,三叉戟没有足够的时间召唤雷电,护卫方才被剑意震伤,眼下能不能护住他都是难事。 其实若放在平常,沈清和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实在是方才抓海怪损耗颇多,让沈清和钻了空子。 莫怜如临大敌,却无法潜入海里,因为只要他有这个想法,沈清和便会用剑意给他震出来。 季子琛不禁道:“沈清和剑术挺厉害嘛。” 身侧的萧明渝沉声:“嗯。” 季子琛偷摸看他一眼,又补充道:“但论剑术,还是萧兄最厉害。” 幸好他反应快,本就惹了萧明渝,作死和好好表现他还是分得清楚的。不然这醋坛子一翻,后果不敢想象。 可萧明渝并未反应,目不转睛盯着沈清和,不知有意无意,问了一句:“此番寻仇,你如何看?” 怎地突然问这个,季子琛摸不准意思,坦荡道:“常理。” 然后萧明渝就没再说话了,这话说得一头雾水,季子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那边便传来一声惊呼。 原是莫怜使阴招了。 沈清和身上中了三叉戟数次,哪能料到这上面有毒。而且这毒因着他的动作与体内灵流早已传遍全身,他面色发白,嘴巴乌青。 莫怜气喘邪笑:“沈城主不如早些停手,我还能给你解药。” 给不给是一码事,要不要又是另一码事。沈清和嗤笑:“我自幼流浪中原,一步一步当上这城主,什么毒没中过,早已百毒不侵,你不信到可一试。” 莫怜问道:“敢问是哪座城的城主?” 沈清和抹掉唇角的污血:“我早就卸任,只算得是前城主了,正是伏胤城。” 后面三个字叫莫怜脸色煞是好看,惊道:“原来是你!” 什么?这里面还有梁子?季子琛撑着耳朵听,生怕遗漏了细节。 “你就是个小人!是你封锁了天堑!” 沈清和承认道:“是我,可是那哪里是什么天堑,不过就是我脚边的一条灵河,哦不,对你这中下等的东西,可不就是头顶的天?” 赤果果的羞辱让莫怜脸色铁青,沈清和继续道:“我锁了天堑之后,又打不开。想寻仇,懒得跑大老远找你。”他往萧明渝那边昂了下头,“便请他帮我打开了天堑,破了你这吃人的法阵。” “但你也是不怕死,竟将他心爱的道侣招进来。可是正好,我也多了一分助力。”他说罢,便看向萧明渝。 季子琛听到“心爱”二字,耳根子通红。萧明渝抬手召出一块宝石,这东西季子琛熟,琢光剑上的宝石嘛。 他顿时明白了,萧明渝这是要替他报仇?难怪刚刚问那些,莫怜这种小人就该被这样对待,也不知道霍霍了多少人的性命。 莫怜一看宝石,整个人颓住,一颗心坠入寒潭,颤声道:“你是……你是那个人的儿子?” 萧明渝懒得回话,刚欲催动宝石,残缺的海神石柱猝然震动,一道魔掌朝他劈来。 季子琛被人揽在怀里躲过一劫,其他魔族下属躲避不及,被打伤了几位。轿子被萧明渝临行前踢上一脚,到了安全的位置。 魔掌打空,落到海里,良久震起数丈高的巨浪。 在场该跑路的都差不多跑了,留下的也不怕这些。纷纷朝石柱看去,那海神竟动了。 半晌又说话:“可叫我好找啊。” 这声音一传开,别人都愣住,季子琛的脑子却炸了——这他妈不是庄旬吗? 他忍不住吐槽,这么小个地凑这么多人干嘛?怎么都爱凑热闹?为什么都偏爱修罗场呢?还有,庄旬他都多久没见过了,过来干嘛? 别人做出反应前,莫怜已是一副摇尾乞怜的姿态:“庄公子,我就说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你。我求求你帮帮我,那时候是你帮我夺得这位子,你再帮帮我,除掉这些人。” 庄旬现身,坐在石柱顶端,声音懒懒散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让你过段时间再召人献祭抓海怪,偏不听,现在知道求我了?” 被打伤的护卫听此,头都要抬不起了。也是,谁家君主这么没脸面? 沈清河站定道:“原来是庄公子造访,有失远迎。” 庄旬兴致不高:“不必你迎,我只要。”他指着那轿子:“把轿子里的人给我,我便不追究你。” 开玩笑?这不是沈城主的心肝肉…… “好。”沈清和道。 季子琛难以置信,看着萧明渝,挤眉弄眼问话。这人却紧了紧搂着他的手臂,没说话。 满脑子问号,却见庄旬刚动身向轿子飞去,沈清和出剑朝人刺去,速度极快,却未伤人半分,反倒被一掌劈开。 出掌的不是他人,正是伏冥。 庄旬甩甩袖子,呵道:“不守规矩的杂种。” 季子琛下意识守到轿子边,一手扶在栏杆上,心想,既然这两人都在,那……忽地轿子往下一沉,季子琛回身看去,吴恒正蹲在轿子尖尖上朝他做鬼脸。 吴恒状似可怜道:“又见面了啦,季兄弟,我好想你啊。” 哗的一声,萧明渝往那边打了一记魔气暴击。吴恒可怜巴巴往庄旬那边跳去,边告状道:“你身边那人真恐怖!” 季子琛感受到身侧之人的冷煞之气,心虚看过去,这人竟然生气了。朝他道:“见他在此为何不出手?” “叙旧?” 哪敢啊,我的乖乖啊! 他笑道:“没,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 那边沈清和再次站定,几人对峙正准备说话时,莫怜却疯了似的大叫起来。几人看去,莫离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把将自己的三叉戟插入莫怜的心脏。 经历方才的打斗,莫怜已是强弩之末,那些护卫各个震惊却无一人敢上前制止,因为起不来。 众目睽睽之下,莫离的三叉戟竟散发出王者般的圣光,莫离吼道:“去死吧!” 莫怜口吐鲜血,不可置信道:“竟然在你手里!”说完就翘辫子了。 一代首领陨落,季子琛只关心,那是什么东西? 有鲛人纷纷喊道:“是海神的圣光!”此声一出,能动的鲛人都在朝拜,不能动的则是垂首。霎时间,头顶雷云滚滚,一道天雷降下,劈中三叉戟,随后三叉戟迸出数道金黄光线,肉眼可见的,莫离的身体在变壮硕。 季子琛擦擦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切顿悟了。那是莫离父亲留给他的三叉戟,里面蕴藏了鲛人所谓的神力。莫怜定怀疑过那东西,但这百年来,莫离瘦弱不堪,根本没有要造反趋势,也没有能力,所以将重心放在了外面。 也就是这头海怪的身上,也许他以为承载神力的东西被海怪误食,这才致使海怪灵力暴涨,鲛人族屡屡败退。 很可笑,也很可悲。 莫怜尸身原地蒸发,留下一片鲛人鳞,被莫离收入囊中。他挺起强壮的身姿,说了一句鲛人族的俚语,鲛人族便悉数遁走了。 莫离扫视周边,他的眸子变成了金光色,卷曲的金发散发着霸王之气。 实力不详,在场没有人会惹他,却听他冷冷道:“这是我的地盘,你们之间的恩怨,该如何解决,尽早,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离开。” 莫离眼神狠辣,再无稚气:“否则,后果自负。” 庄旬第一个接腔:“行,那你也莫要插手。” 莫离默认,看了季子琛一眼便一头扎进了水里,离开了。 季子琛听到萧明渝“啧”了一声。 四周氛围陡然凝重起来,庄旬朝二人道:“许久不见,二位别来无恙啊,尤其是,萧、君。” 真够挑衅!季子琛回道:“见到你可不会再无恙了。”之前在琉璃城的遭遇是血和泪铸就,叫他对庄旬咬牙切齿。 庄旬道:“你可不必怕我,你身边那位,这些年入主魔族,可给我整了不少幺蛾子。我还是头一次见比我还记仇的人。” 季子琛疑惑,萧明渝在魔族的所作所为他一个都没见过,也不知真假。他呵呵道:“他记仇?难道不是你可恨?” 庄旬哈哈大笑:“得了,今日不是来找你们算账的,我只要轿子里的那人,你们只管让开便是。” 这人真是怎么看都很讨厌,季子琛横剑拦在轿子前,狠声道:“你让我别管,我就别管,你当我是什么?” 庄旬道:“可是你身边那位,好像不太乐意加入你啊。” 季子琛侧首看向萧明渝,情况紧急,他也不知自己脸上滋满了怒意。便见萧明渝也横剑,同他一起拦在轿子前。 他刚想对庄旬说“看,他可听我的话”。下一瞬便记起一件重要的事——庄旬最喜欢搞偷袭。 回首之时,庄旬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头顶传来这人的嘲笑:“一对狗道侣!” 哈? 在场之人,萧明渝的战力称第一,无人敢称第二。庄旬早有准备,躲过了践尘的一劈,刚准备出声嘲讽,却见腹部的袍子被割开一道大口子,几个火苗还在上头窜动。 随意灭了火,庄旬道:“没想到,许久不见,又变强了?” 季子琛喊道:“别跟他说话。”庄旬这人劣根得很,人走了,还要踹轿子一脚。季子琛去截这轿子,人也跟着到了远处。 声音在茫茫海域显得极为空灵,却见庄旬嬉笑一声。 轿子上炸开一声,轿子完好无损,只是被烧着了。这般情急之下,沈清河还被伏冥和吴恒缠着。 季子琛说了一声“冒犯”,便打开轿子门救人。入目之人叫他一阵惊愕,下意识道出口:“温流年?” 轿中人竟然是温珏之一的温流年?!难怪庄旬要找人麻烦。 他颇为吃惊,温流年竟然长了一条长长的尾巴,原来温珏两兄弟就是那歌姬的孩子。难怪音律极佳,可这般狼狈的样子谁敢认他是天音阁的天之骄子? 半躺在轿子中,唇色发白,泪流满面,极为虚弱,像是一张薄纸,风一吹就会碎了似的。季子琛依稀能听到他嘴里在小声重复:“父亲、母亲,孩儿给你们报仇了。” 季子琛无法,温声催促道:“轿子烧着了,里面危险,温公子,你快随我出来。” 温流年魔怔了似的,听不见他说话。季子琛咬牙将人抱了出来,边问:“你家兄长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温珏是不会分开的,况且这人还是温道尘疼惜的亲弟弟。这话刺激了温流年,鼓鼓流泪的双眼终于闭上,唇上被咬出一道血痕,似乎是想起了痛苦的回忆。 季子琛将人搂紧,便听人痛苦道:“哥哥没了。”几乎是同一瞬间,泪水浸湿了季子琛胸前的衣襟。 待他落定,温流年感受到什么,猛地睁开眼。庄旬被萧明渝击开,阴冷地笑着看季子琛这边。 温流年正对上这双眸子,尖叫道:“就是他!庄旬!是你杀了我哥哥!呜呜呜呜……你还我哥哥……” 这声撕心裂肺,沈清和听得真切,挥剑的手都要不稳了。他想人心切,吃了伏冥几掌,闷哼两声仍是要往那边去。 季子琛安抚着人,却听庄旬嘲弄道:“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哭。怎么知道索你命的来了?你哥哥死的时候可求了我好久,让我饶你一条狗命。” 温流年越听越疯,悲痛欲绝,不会辩驳,只剩下啊呀啊呀的嘶吼。 “你倒是惜命,逃得快,没见到你哥哥最后一面,他死得很惨呐,我将他丢了去喂灵蛇,我的灵蛇可是喜欢得很。” 温流年不叫了,胡乱喊着“哥哥”,又莫名搔挠全身,像是爬满了虱子。明明温珏两兄弟高风亮节,若不是庄旬也不会是这般疯子下场。 季子琛咽不下这口气,呵道:“你踏马给老子闭嘴!” 偏生庄旬贱兮兮笑道:“我偏要说!他兄弟二人三番五次坏我好事,打伤我道侣,怎么就许你家道侣记仇,不准我了?” 他忽然正色看向温流年:“还不将东西交出来!若你识相,没准我大发慈悲,等杀了你,将你的尸身喂灵蛇,好让你兄弟二人葬在一处。” 季子琛怔住,什么东西? 第84章 人死莫悲 双修功夫如何? 庄旬右手握成一个球, 掌心紫黑之气涌动,汇聚一团,形成千机锁。他注意到季子琛的不解, 突发心思跟人解释:“你若想知道他偷的是什么,自己问他便是,别干看着我, 真无趣。” 怀中人蓦然冷静下来, 一只手在胸口处握拳,强调道:“我没偷, 那是我和哥哥的,是庄旬这个小人从爹爹那抢走的, 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没有偷……”最后这句又被重复了数遍。 季子琛无奈, 这种情况他能问出个蛋来! 一旁,萧明渝似乎隐忍许久, 终是道:“先放他下来。” 季子琛刚准备让人站在自己剑上,又察觉温流年没有双腿,只有一条尾巴,这没法站啊。他轻声问道:“你能变出腿吗?” 庄旬耐心耗尽, 替人答道:“他不能,垂死之人, 还是条鱼, 当然维持自身最原始的形态最为省力,你说是吧, 温小公子。” 温流年这时神志又清醒些,面色依旧发白,声音细细道:“季公子, 你将我放下来吧,我靠尾巴能站稳。” 季子琛答好,刚松手,庄旬的声音便由远及近:“蠢东西,你以为老子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又偷袭! 庄旬一掌劈过来,被萧明渝贴臂擒住。他眉头皱出三层,萧明渝抓他的五指呈鹰爪,劲力他再熟悉不过,他突然嗤道:“没想到,那狗东西竟将我张家绝学交给你,吃里扒外的东西!” 说罢,庄旬收掌握拳,忍着剧痛,手臂往外一拧,将萧明渝的胳膊挣脱,另一只手藏在身侧,不等人防备便劈过去。 萧明渝早有预备,两人离得如此近,他也能精确出剑,施展开来。践尘并未被催动,单靠锋利的剑锋,便切断庄旬偷袭的那只手。 季子琛搀扶着人往后退开,离了一定的距离,本以为安全了,后背便被什么东西抵上。一回头,苍天啊!竟然是千机锁变作的大型木块。庄旬这人出手阴且快,真叫人措不及防。 他抱着人施展不开法术。御剑往东飞去,又是一个木块,真是头疼。灵机一动,木块成型需要时间,他可以利用时间差找到出路,神识随意感知一瞬。心道,找到了。 东边。 搂着人往那边冲刺,温流年却喷出一口血来。季子琛防备不及,被迎风溅了一脸血。他随意抹掉,察看温流年的情况,却听人道:“季公子,你放我下来吧……咳咳……咳嗯,我活不久了。我不想拖累你。” “我……” 季子琛听人声音蔫了下去,凑过去听,温流年欲哭无泪:“哥哥没了,大仇已报,我也不想活了。” 一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季子琛顿住,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捏着,紧巴巴的。垂死之人求死,这可不好劝生。 温流年察觉他的迟钝,突然蓄力挣脱了他。 瞬息间,怀中空空,被海风灌满,季子琛大叫道:“温流年!” 众人闻声望来,只见一人自高空坠落,马上就要坠入海中。季子琛御剑几乎垂直往下,却被遽然出现的木块拦住脚步。 他愣住,看到温流年松开胸口的拳头,露出一枚绿色玉坠子,隔太远,看不大清,他不敢断定。这东西有细绳吊着,在温流年眼前胡乱飘摇,就像其主人摇摇欲坠的一条命。 温流年在玉坠子上咬了一口,那东西竟然轻易就碎了,流出墨绿的液体,一部分被风刮走,剩下的都入了温流年的嘴中。 庄旬笑得奸邪,不过片刻,身后爆发出一阵强大的灵流波动,伏冥略微粗喘,拎着昏迷不醒的吴恒退到他身侧。笑意褪去,他问道:“怎么了?” 伏冥吐掉嘴里的沙石,道:“疯子,自爆了。” 庄旬很意外,很久没在伏冥这块木头嘴里听到这种话了。他饶有兴趣盯着那片,沈清和将自己的修为自爆,用强大的灵力波将桎梏自己的人逼开,看来是被逼急了。 其余人一听,皆是难以置信。这世间竟然真有人会主动自爆。 数米高的尘雾渐渐消散,方才残存的祭坛差不多被全部震碎,只剩下一点断壁残垣。萧明渝亦是不可置信,沈清和平时低调,很少在别人面前展露实力。 但能当上伏胤城的城主,哪里又会是一枚善茬。 只见沈清和白衣被血浸透,墨发杂乱,不复儒雅。全然不顾他人往温流年那边赶去。 温流年是在即将入水时被人接住,抱进怀里。这人浑身血腥味,刺鼻得很,却第一次叫他感觉到安心。他疯了似的笑了笑,只说:“傻子。” 沈清和虚弱得很,仍是绷紧神经,保持强弩之末最后的强硬,拿出腰间的一个小瓷瓶,发着抖给人喂药:“别说话,吃下……咳,吃下去就没事了,小年。” 季子琛早已躲开木块夹击,御剑站在不远处,不敢靠近。这两人抱在一起,充满着悲情,他也救不了温流年,只能跟着揪心。 温流年咳出血,想到什么,一会哭一会笑:“放过我吧,你的心愿不是完成了吗?我已是将死之人,你何必废了一身修为来救我,不值得……” 沈清和呵斥道:“值得!为何不值得,我自幼就喜欢你,这么多年一直喜欢,好不容易跟你做了几日夫妻,为何要放手,修为没了可以再练,但你不可以离开我,谁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怀中人身子开始变得僵硬,沈清和握着他的手注入所剩无几的灵力,徒劳无果,他又抱着人的胡乱亲着,好像这么亲着,人就会好起来。 温流年眼神涣散,声音已经微不可闻:“沈清和,谢谢你,帮我了却心愿,来世……别再遇到我了。” 沈清和急道:“我偏不,我就要缠着你,我要早点遇到你,我要娶你做我沈清和的妻,我只要你!你别离开我!” “别……亲我了,哥哥会生气。”涕泪间展露一个笑颜,温流年便安静下来,只余下眼眶的泪依旧温热。 沈清和旁若无人的哭嚎着,季子琛眼底温热,回身萧明渝便在他身后。 庄旬不顾人家悲痛欲绝,人站在半空中,质问道:“人都死了,哭个什么劲儿?你沈清和趁人之危的小人,快些告诉我,上回将他救走,他带走的东西在哪儿?” 沈清和不语,仍是抱着人,珍惜地擦着对方的脸。季子琛气不过,答道:“你踏马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别在这儿碍眼!” 庄旬轻笑:“就凭你也配跟我这么会说话?”他看了萧明渝一眼,嘲道:“也对,不就是个吃软饭的东西,仗着萧明渝四处咬人,你能有什么本事。” 这话点燃季子琛的怒火,他提剑便上前刺去。萧明渝人也没拦住,便被伏冥半路截下。 想起琉璃城的经历,萧明渝挑眉迎上。伏冥没有法器,武器就是自己的一双手,这手被上古魔火淬炼过,攻击与防御能力是一等一的好。 这些年他碰到过萧明渝,本以为是个心高气傲的小毛孩,顶多在他手里蹦跶几下。谁料再一次在南冥遇见,便被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那回是天时地利,人不和,他负伤而上,不作数。这回,他要好好打一场。 萧明渝将人视做手下败将,没曾想对方实力也上了一层楼。可那又怎样?人家上一层,他就连上两三层,叫人追都追不上来。 两人周身充斥着魔气,将要交锋,萧明渝朝身后喊道:“仇鹰!” 仇鹰应了一声,人立马赶往季子琛那边。他上回好奇研究过季子琛变出来的水迷宫,虽然不理解这是哪门哪派的功法,却惊叹季子琛能在短短几年有如此进步。所以他不太担心季子琛落于下风。 倒是庄旬连连惊喜,又一次撞上水墙,烦闷腾升,说道:“你从哪里学来的东西?竟然与你宗门所学有异。” “我为何要告诉你!”季子琛布下数面隐形水墙,这些都是无规律的,千机锁算不出来位置。提剑向人猛刺,又被庄旬狡猾躲过。 这人跟条泥鳅似的,抓也抓不住。季子琛无奈,心下一狠,运起水迷宫的法术。庄旬略感不妙,但他生来最喜欢的就是未知的感觉,立马兴奋异常。 “别不说话,太无趣了,我问你,萧明渝双修的功夫如何?可别糊弄我你们没做过。” 季子琛闻言难免耳根发烫,呛人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不要脸啊,张启旬。你家兄长知道你在外面这般横行霸道,与魔族为伍,九泉之下都不能安心吧。” 真好笑,他可是知道张启旬最怕别人提自家哥哥,如此软肋,拿出来拖延时间,最好不过。 庄旬果然闻言色变,但只是一瞬又恢复邪笑:“你这张嘴封上最好,那小子死了,我今日心情不好,就找你算账。” 季子琛又是一剑,道:“我跟你有什么账?” 庄旬侧身擒拿他的手,抓住一片衣袖,撕拉开来,幸好只是外衣。庄旬甩掉东西,问道:“你不记得你在琉璃城同赵明松那个狗东西干的好事?” “我那具身体可是上好的冰藕捏的,赵明松那狗东西弄坏了,你又把吴恒带走,叫我好几年都用着粗制的身体,我可不要找你算账?” “你自己作孽,关我什么事?”季子琛刺不到人,水迷宫成型在即,便与人赤手空拳斗起来。他在系统那儿可是挨过很多揍,早已不是那个拳术身法小白了。 吃手两招,庄旬便惊道:“你小子竟然还记得醉清尘的拳法?”他拳法一般,但不能说差,这小子居然没有被他几招压制,着实叫他警惕。 季子琛故作高深,记得,但不多,全凭记忆的三脚猫功夫罢了,但是能在短时间震慑住人就行。 呼的一声,庄旬走神片刻,便被季子琛蓄力推开,落入迷宫。只听他骂了一句什么,便再没了声。 海域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水,所以这迷宫比季子琛料想的成型时间好要早些。上回萧明渝破阵,是因为火克水。 而庄旬只能插翅难逃。 第85章 爱凑热闹 看好你家小道侣。 水迷宫已成, 季子琛在里面转悠,他的神识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庄旬的位置与一举一动。 庄旬环顾四周,脸上未有茫然, 反倒是兴致大起,唤出千机锁,笑容阴沉道:“就你这点小把戏, 我见得多了, 我给你个提醒,千机锁能算出你的位置, 早点放我出去。” “否则,老子在你自己的法阵里弄死你!” 他说完, 千机锁便解体,这次没有变作大型木块, 反倒是本体,细细的几根, 往四周飞散,碰到水墙便滋滋作响,像是猩红的木炭遇水,伴随着黑烟冒出。木条更是没有损耗半分。 千机锁居然能将庄旬的灵力转换, 用出火灵根的法术,不愧是张家祖辈做出来的法器。季子琛惊叹之余, 并未慌张。水迷宫的水墙只不过受到一丝丝撼动。若是庄旬所说为实, 应该需要耗上不少时间。 季子琛不屑回答庄旬的话,这人言行举止无一不狡猾, 一来一往,恐怕会影响他,遂提起乐风在水迷宫中寻找时机。 随时间拉长, 庄旬的耐心明显变少,他不断出言谩骂,却无人回应,就连水迷宫外伏冥与人打斗的声音都听不到。季子琛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弱到不行的小鱼小虾,从一出现,他就没将此人放在眼里。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古话所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千机锁飞速运转,占卜方位,寻找生口。水迷宫的棘手程度远超他所想,庄旬随时提防着四周。 良久之后,季子琛终于逮到他的后背出手。 一剑刺上,季子琛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受死吧!” 庄旬后退半步,四两拨千斤抵了一部分劲力,他两指夹着乐风剑尖。侧身,看似轻巧将季子琛往自己侧边拖拽过去。边如此边笑道:“莽撞小毛头,竟敢直接提剑上来,就不怕有去无回?” 季子琛只觉自己像被一个无敌洞往前方吸过去,偏生庄旬的手像个铁箍挣脱不开。他松了手,翻身脚踩乐风剑柄,往后空翻拉开距离。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这要放在以前,单单后空翻这一个动作,他就够呛。 庄旬诡计多端,即使处于下风,也没有示弱的姿态,保不准还有什么后招。季子琛留心警觉,乐风被庄旬一个猛甩,扔出水迷宫。 佩剑可以凭借其主的灵力与意念做出动作,更有甚者可以不用一只手就耍出一套完整的的剑法。季子琛居于中等,他捏诀欲唤剑回来,无果。 随便一想,庄旬心眼子跟菠萝似的,定是在刚刚不知不觉下了什么咒术,让乐风感受不到他,只能在是迷宫外面乱飞。 季子琛咬牙,庄旬一个身位便缠了上来。两人拳脚相交,对于季子琛来说是绝对的不利。 庄旬以为自己已经将人吓呆,哈哈笑道:“别发呆啊,跟我打一打,方才醉清尘那几招用得不错,我许久没有遇到拳法如此合我胃口,不对,是让我这么感兴趣。” 怎么个感兴趣?季子琛敢说,庄旬碰到的人中,别人都是菜鸟,他也不例外,可他却有一点与别人不同,他激起了庄旬的怒火。 有一种人内里分明怒火滔天,外在表现出来的却是兴奋,看着像是高兴,这种最恐怖,恰好庄旬就是这样的人。 季子琛心情顿时通畅,虽然挨了几拳,但是刚刚的激将法也不是完全没用。若是在再下点猛药,他就能抓到庄旬的弱点。 他出言道:“醉前辈生前你就打不过他,现在居然如此怀念他,可真奇怪,莫不是想念被揍的痛感?” 庄旬拳法慢了一瞬,转而又无赖笑道:“你管得着?现在挨揍的不是你?” 季子琛侥幸躲过一拳,背部又挨上一圈。必须赶快拉开距离,否则无法施展那些攻击型的水系法术。季子琛冷嘲道:“是,我是打不过你,但你这种不就是靠欺负弱小来寻找快感?” 庄旬不惧人骂他无赖,反倒是颇为适应和喜欢,让别人不爽,生活不顺,他一直将这些当做他的乐趣。毕竟从一开始,这就是所有人扣在他头上的的帽子,他只是顺势接下。遂笑道:“那又怎样?” “之前你打不过醉清尘,就带着人在其他方面欺负他,这也是欺负弱小。可我猜那时候你并不是为了找寻所谓的快感,反倒是你的亲人,尤其是你兄长张启辙对你的疏忽,又或是说他眼里只有醉前辈,你这才……” 若是旁人用这些刺激庄旬,除了会死得很惨,不会有半点效用。可季子琛不一样,他亲身见过,虽然是通过醉清尘,却足够叫庄旬心里头膈应,再说上几句便是火上浇油,一发不可收拾。 果然,季子琛话还没说完,庄旬一记重拳便杀了过来,怒道:“小兔崽子,胡说什么?你懂什么?!” 这一拳差不多用上了庄旬的全部气力,可也正好没有再擒拿到季子琛的胳膊。 季子琛回道:“是啊,我不懂,可我都看到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还有什么还狡辩的,莫不是被我说中了?”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极不好意思,心道,对不住啦,张启辙兄弟。 接着,他趁机唤出一面水盾,遇上庄旬这一拳,他被弹开一段距离。摆出射箭的姿势,水箭搭弓,须臾便五支同时离弦,唰的一声空鸣。 时局变化太快,庄旬飞速抬手挡去一支箭,水箭扎入他的手掌心,鲜血顺着箭身留下。剩下的几只慢了点,却没射中人。不是季子琛剑术不准,而是庄旬身后之人。伏冥是火灵根,随意挥出几道拳风,剩下的水箭便全数原地蒸发。 季子琛心中警钟大作,萧明渝不是拖着人吗,怎么就进来了? 只见伏冥喘着粗气,那张常年冰冷的脸有了几分慌张。身上黑衣破了口子的地方比比皆是,一看就是拼死逃过来的。 好笑,也不知方才说沈清和自爆救人,是个疯子的人是谁。可是萧明渝呢?为何迟迟没有进来? 半晌,庄旬才缓过神来,自己着了道。 季子琛面上冷静,实际心里已经开始想对策,有伏冥这等修为的火灵根在,这水迷宫就是形同虚设。 但转念一想,不是没有胜算。伏冥这遭进来,肯定受了水迷宫影响,况且长久保持高额的魔气输出,破坏一道又一道水墙,他不信伏冥还能有先前厉害。 如此盘算,季子琛不觉自己这叫趁人之危,他向来不喜欢被这总外物裹挟,生死之际,只有弱者才会论这些。 可伏冥却没有管他,反倒是抓住庄旬手心的那只水箭,滚烫的魔气将水箭蒸发,留下一个血洞。 不过片刻,伏冥便拿出草药将伤口敷上,再撕下衣角将伤口裹住。整个过程都透露着奇异的和谐。就好像这是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庄旬与他对视一瞬,激动的情绪似乎被抚平。站在这水迷宫中与季子琛搏斗,他损耗过多,眼观伏冥的处境,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二人都不便久留。 季子琛问道:“萧明渝呢?” 伏冥看他一眼,不说话。庄旬一张嘴,唯恐别人心里舒服:“这么久没进来,肯定是死外面了。你有空追着我们,不如去看看他最后一面。” 看个鬼,主角光环这种东西拥有不死之身,就算是半死不活,剧情也能无中生有给他救活。季子琛心知这是庄旬的诡计,心头却乱作一团。 庄旬笑意敛起,感知道什么,良久道:“哟,又来人了,这么个小地方凑这么多人。” 又来人了?庄旬这警觉力在他见过的人中真是数一数二。可是,季子琛扶额无语,这当头,怎么哪里都是一窝人凑热闹? 秉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季子琛一直注意着对面二人。 庄旬低头跟伏冥说了句什么,又露出阴森森的笑容对季子琛说道:“新来的这帮人可是来找萧明渝麻烦的,你还不快解了这法阵,出去看看,顺便也那我们当诱饵,吸引一下火力。” 季子琛方才用神识扫了四周,感知到一阵熟悉,来的人不多不少,全是他认识的——灵霄山弟子。先不说来这儿干嘛,总之撞上萧明渝,势必要打上一场,到时候又是劝哪边的艰难抉择。 老天真是跟他过不去。 水迷宫很快消散,庄旬见计谋得逞,说道:“想不到你对萧明渝是真感情啊。” 季子琛看向不远处对质的两波人,心里烦得不行,只对庄旬道:“还不快滚。” 那边灵霄山为首的是贺安与江轩,前者还好,后者只怕恨萧明渝恨得牙痒痒。水迷宫在他们眼里是个庞然大物,第一次见,保持着对未知的敬畏与警惕,方一见东西消失,众人便齐刷刷往这边看过来。 而后看到庄旬,便如沸腾了似的。他身边站着的可是扎扎实实的纯种魔族,修士见了,谁人不喊打喊杀。 “快去救季师弟!”一人喊道,动作迅速,御剑往前,却被萧明渝一道暴击拦下。余下刺向庄旬等人的倒是畅通无阻。 萧明渝固执道:“不准靠近他。” 这人怒道:“你对我师弟见死不救,让他一打二,还不准我上前救他?岂有此理!” “该不会是你与那两个狗东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有人道:“怎么?我师弟又不是个物件,就算是,他也不是你的!生死有道,你见死不救,薄情寡义,他的命我们来救。” 季子琛大老远就闻到这边的火药味,一个假动作就能打起来的那种。太头疼,他站选择落在势单力不薄的萧明渝身边。 那边庄旬被追击几下,笑得愈发奸邪。只见伏冥凭空划开一道口子,搂着人准备离开。庄旬朝萧明渝道:“萧明渝,管好你家的小道侣,趁还有时间多多腻歪,我可是给你备了一份大礼。” “不必感谢我。”最后这句随着人的离开声音渐渐变小。伏冥划开口子的地方,数只仙剑扑空,这密集程度,季子琛想,若是庄旬真被刺中,那肯定当场退化成刺猬。 心觉自己想法荒谬时,便听贺安开口道:“子琛,今日我们过来,是奉师尊之命接你回去的。” 季子琛急忙问:“可是师尊旧伤复发?”他说的委婉,有意隐去自己与褚明锦之间的羁绊。 贺安摇头道:“不是。”这话说完之后就一脸犹豫,季子琛在对面听得心急,催道:“那是?” 忽地,萧明渝握住他的手,他回头一看,另一只手摸上对方的手,以示安抚。他早就想过,若是再因为什么原因要离开萧明渝一段时日,他会解释清楚原因再走。他实在受不了萧明渝在他面前像个毫无安全感的小孩。 那种负罪感和揪心感是无法言喻的,却着实存在。 江轩急性子道:“季子琛你还跟他待在一块儿,之前就算了,这回萧明渝干了这么没人性的事儿,你还跟着他,那你就有违师门教诲!” 季子琛一头雾水,听到江轩的指责,下意识回头确认萧明渝的心情,没有暴怒,还能接受。他回道:“江轩,你不要乱说话,有什么事情,你先给我说清楚。” “你还不知道?” “什么事?”萧明渝难道死性未改又瞒着他做了什么?可是上回承诺过的。承诺?同为有前科的男人,承诺是多么轻飘飘的东西,他不会不清楚。原本烦闷的心情变得更烦,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信谁。 江轩一听差点火冒三丈跳起来:“我就知道他不敢告诉你!你快过来,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信任。” 萧明渝挑眉嘲道:“他不信任我,难道信你们?有什么用,你们没有利用过他?骗过他?”他说的是上回不打招呼就把季子琛拉回来救治褚明锦的事儿。 此言一出,各个赧色毕露。只有贺安道:“好了,不说这些无用的。子琛,你这段时间在鲛人湾,应当不知外界发生的事。”他看了一眼萧明渝,对方倒是毫无心虚的意思,冷面相待。 季子琛静听后文,他极不希望是萧明渝对他有所隐瞒,但就论这段时间发生的大事,萧明渝一件都不说,就已经算是隐瞒了。可是看向萧明渝的眼睛,却不见人说谎。 这时,头顶不知何时乌云密布,雷声呼号,众人抬头,一道闪电劈下,正中海面上一把三叉戟上,那是莫离。 “一刻钟已到,还请众人离开此处。”莫离并未启唇,这声音空灵,听着像是神谕。 江轩等人早就急不可耐,也懒得花心思解释。抓住时机上前抢人,却被萧明渝一剑撩开。江轩没想到疯子反应这么快,大声骂了一句。 季子琛听到耳边有人说:“他是我的,谁也不能带走他。”这声音颇为阴沉,他确信萧明渝开始有点失控了。 他手心满是汗,想在衣服上擦一擦,却被萧明渝抓住,闭目凝神,放到了自己脸上抵着,好似季子琛就是阻止他失控发狂的灵丹妙药。、 冰凉的触感叫季子琛心惊,刚准备说话,江轩就迎了上来。 江轩见两人挨得近,怒道:“季子琛你真是冥顽不顾。” 萧明渝带着人躲开,季子琛也喊道:“你没事骂我干嘛?叫你将事情说清楚,你一点都不说!” 他这么说,就是为了让江轩说出来被打断的后续,偏生莫离看他们两拨人打起来,嫌不够乱似的,竟降下数道雷电,这下所有人不仅要对敌,还要躲垂直蹦下的闪电,好不手忙脚乱。 正在这时,江轩朝贺安喊道:“用仙人给的东西!” 啥?仙人?季子琛立马联想到萧明渝他爹。萧明渝在他耳边啧了一声。 贺安唤出一枚宝石,雪白晶莹通透,与萧明渝那颗除了颜色,没有差别。 灵力甫一灌入,一阵灵光闪现,刺得所有人睁不开眼。萧明渝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却还是受其影响,体内的魔气被强势压低,全身乏力一瞬,便感受到怀中人被人猛力扯走。 再睁眼,灵霄山的人早已不见,只余下滚滚天雷与他的一帮部下。 萧明渝满脸阴骘,别人眼中,似乎只差一步,他就要血洗当场了,宛如罗刹。 仇鹰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在萧明渝身侧,被周遭的威压弄得喘不过气,忍着不适禀告道:“萧君,仙门百家已经在北冥东侧驻扎。” 海域辽阔,海风适时卷来闷热的空气。良久,仇鹰才看到萧明渝飞向莫离。 第86章 夜会偷情 可能是因为等太久了? 季子琛醒来时, 后脖颈那处剧痛无比。一是因为他昏迷之前,有人给他狠狠来了一记手刀,二是他睡太久了。 这个念头刚成型, 鞋也没穿,他就冲到了门外。这里的院子,一草一木都如此陌生, 装潢风格却像极了灵霄山。 他睡的房间在二楼, 很容易就能看到,这间院子朴素的全貌, 以及,四周的崇山峻岭。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却无法断定是什么, 直觉与萧明渝有很大的关系。所以,他必须快点回到萧明渝身边,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季子琛顺着木质楼梯往下走去,哒哒哒几步转出楼梯口,大跨几步到了院门,抬手准备拉开门栓, 却被一道结界给拦住。 他这是被关在这里了?完蛋,若是他不出去, 他敢肯定, 原著不少人血淋淋的结局会如约而至。 他在原地焦急地来回踱步,倍感自己身负拯救苍生的重担。 忽地, 左侧鹅卵石平铺的一处空地,传来木棍破空的声音。这里竟然有人? 他闻声过去,只见一位身穿白衣的老者, 白发白眉毛,中长的白胡须,不怒自威。手握一根拳头宽的木棍,在练习武术之类的动作。 季子琛不认得这是什么,也不知这位是谁,因为原身的记忆力也搜寻不出此人。但是一看就不好惹,眼下看来只有这人能放自己出去。再是急着出门,他也只能傻站着等人舞完棍子。 等看完全部,他心中不由升起一阵佩服。修真界虽然有很多人因着修为延寿,但是身子骨却不得不面对岁月的考量,即使比凡人晚上不少,倒还是存在。 这位老者年纪一看就是元老级别,细微处不难看出,这人身手极好,尤其是整体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动作收尾时,棍子被铛的一声打在鹅卵石上,声音虽大,鹅卵石却不见损坏,如此,可谓内力深厚。 季子琛恭敬请教道:“弟子是当今灵霄山掌门的座下弟子,晚辈不知前辈名号,却有急事,但求前辈准许我出这院子。” 院子里树木繁盛,鸟鸣叽喳。半晌,季子琛才听到老者说道:“不急,先吃饭。” 这时候可不兴吃饭呐!季子琛惶恐道:“弟子不饿,可否先行一步?” 老者却气笑了似的:“谁问你饿不饿了?老夫饿了,是我要吃饭。” 这老头说话着实叫季子琛心惊,他生怕得罪了人,就出不去了。抬头偷摸打量,老者却从一丛白眉毛中睨着他,眼里全是笑意。 老顽童。 季子琛心里突然蹦出这几个字,他愣在原地。 老者道:“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挺起身子!”说罢,便提棍子,在季子琛都未看清时,一棍落在季子琛腹部,一棍较重打在季子琛腰上,打中了穴位,直叫季子琛疼得原地站得笔直。 老者哼了一声,收了棍子扔在一旁的架子上,摸着胡子道:“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师爷。嗯,我都闻到饭香了,走,吃饭去。” 对方一副慈祥平易近人的样子,季子琛也没那么怕了。小碎步跑上前打商量道:“师爷,晚辈想请你放我出去。” 老者道:“出去作甚?莫不是我不放你出去,这外边天都要塌了?” 还真是……他感觉自己越是晚一天出去,萧明渝就会失控,屠戮了这个世界,就像原著那样。他虽然没看到原著结局,但在其他平台刷到过追更的读者发过的评价,与他当初看书猜到的结局出入不大。 季子琛一脸别扭:“确实跟这个差不多,是天大的事。” 这老顽童可一脸不服气,吹着白胡子道:“真天大的事?” 季子琛点头,接着被老者曲指重重地敲了一下脑袋。闻人道:“这世间,没有比吃饭还要天大的事!”说完,就步履轻盈,加快脚步往院子后面走去。 季子琛被敲蒙在原地,虽说脑子有点疼,但是心里更加急得慌。偏生这师爷走到不远处,还停下来唤他跟上。 落座时,他没料到本是一个人吃饭,桌上却摆着两副碗筷,这不摆明着让他也吃。四菜一汤,在这朴实无华的院子里,算得上是丰盛。 良久,见他发呆不肯吃,老者调笑道:“怎么?被我那下打傻了?” 靠靠靠! 季子琛一下满血复活,这个修真世界,怎么谁都要对他问一句是不是变傻了?有病吗? 他动作一下子多了起来,拿起碗筷却不见夹菜,一个劲儿吃饭。 老者又问:“怎么?嫌菜难吃,还是怕老夫在里面下毒?” 哪个都不是。季子琛是在发呆想怎么出去。他瞥了老者一眼,老者也歪头瞥他,果真老顽童。 老者道:“放心吃,短时间毒不死你。” 季子琛尴尬一瞬,立马开始照常吃饭,味道确实不错。老者看他心满意足,又开始介绍道:“味道不错吧,要我说那些辟谷都是虚的,图个方便,人啊,不管多强,还是要吃些油盐酱醋做的菜。” “师爷,您的说得对,所以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吃完饭吗?”季子琛吃下一口菜,又去看人。这人却一脸“食不言寝不语”。 季子琛噤声,自己确实打扰人家了,想着等吃完这顿饭再提。 可吃了饭,老者又要午休了。 无法,他只能等人午休完再问。 这一睡也不知多久,季子琛就在院子里逛了起来,他也想过,万一真有什么小门给他撞上了,他岂不就能自己出去了。 可等院子里再次响起舞棍的声音,他也没找到。一阵低落,不禁感叹,自己真是单纯,要是能出门,这老头早就放他出去了。一定是他师尊那边下令不让他出门,所以这边的突破口只有他这位师爷。 论嘴皮子功夫,他不敢自诩多厉害,但也不差。趁人休息,上前问道:“师爷,晚辈想问,现在能放我出去了吗?” 老者喝了口热茶,慢条斯理问他:“不是说吃完饭就放你出去?饭还没吃完,你急着走什么?” 次奥,这到底是什么歪门邪理,刚想辩驳,院子后边又飘来饭香。季子琛这才发觉天色已经临近黄昏。老者果然放下棍子,又去吃饭了,这次没喊他。但季子琛很识趣自己跟过去。 如此又重复了白天中午的事儿。 可吃完饭,他仍是没找到出去的机会。因为吃完晚饭,老者又睡了。 循环往复,季子琛同这老头没有过多交流,这人明显在装傻充愣,没有沟通的余地,他断了将人说服倒戈的念想。 他住在这里,就像是一个租客。饭也不是老者做,是一名叫梧桐的小妖在做。他见过几次梧桐,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树妖,长得像个小孩子。不知道他师爷怎么想的,修真界的修士其实很忌惮跟妖相处。因为人妖的组合,往往会引来不少谣言,多的能直接将一个人一辈子的名誉毁了。 他师爷许是老了,也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了。 这一天天的,季子琛将院子逛了又逛,想找到出口,却没有任何进展。一次从空地经过,老者还调侃道:“我这院子好看吗?见你每天都逛,怕是无趣得很,不如来跟我对打。” 老者扔给他一根一样的棍子。季子琛顺手接下,也不知该如何,这切磋结果毫无疑问,他又何必自取其辱。偏生老者看破他的心思,反问道:“这就怕了?外面的豺狼虎豹可比我厉害多了,你这样畏首畏尾,叫老夫怎么放你出去?” 这话一下激发季子琛的热血,妈的,这不就是在暗示他,如果能打得过对方,自己就可以被破例放出去?赤果果的诱惑! 季子琛拿着棍子在空地站好,两人便开始切磋。院落中木棍碰撞,铛铛作响,树上的鸟兽四散飞离,却没有被结界束缚,飞向了山中。 起初,老者还肯让着点季子琛,见季子琛每次出击都是蛮力拼劲,便笑了起来,玩心大起。一棍一式敲打起季子琛,偏偏季子琛提高挥棍速度,也难以防住所有敲打。如果不是劲力太大,他都想安慰自己,这是在做马萨基。 最后,他满头大汗,被老者一棒子挑飞手中的棍子,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鹅卵石硌屁股,他也懒得动,因为太累了。反观他师爷,年纪一大把,却一身轻松坐在棍子顶端上,翘着二郎腿休息。换了条腿搭着,又向人问道:“怎么样?心服口服了?就你这实力,要提早出去,妄想!” 这厢操作下来,季子琛开始缄默不言,每日被老者拉着切磋,学到了不少身法的同时,也没有那么担心外面的事,安心了下来。 毕竟,如果真有特别大的事儿发生,不可能过去了这么久,他还在这里安然无恙的生活。萧明渝有自己的势力,不会过得有多差,除了……会非常想他。 在这院子里的生活按部就班,季子琛都要麻木了。他想了很多,如果自己实力不强,就算出去了,也会成为萧明渝的软肋。他可不想给人拖后腿。 枯燥无味地过了几日,夜里便有人造访了。季子琛是在正堂见到座位上的两人,一个是贺安,另一个是臭着脸的江轩。 季子琛乏力调侃道:“贺师兄,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贺安知他没有怪罪之意,笑着道:“听张师爷说,你这几日陪他练棍,进步不少?” 见师爷不在,季子琛大喇喇坐在椅子上,问道:“你们是来带我出去的?” 江轩早就憋不住了,说道:“你这幅样子还想出去?” 季子琛皱眉:“我哪副样子,我好着呢。对了,上回是你往我这里来了一手刀吧,可疼死我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脖颈。 江轩道:“你少嘴贫,我告诉你,你就是再想见那杂种,也给我憋着。等事情办完了,师尊自会处置你。” 处置个鬼!季子琛敢笃定,这个词在从江轩嘴里出来之前,一定叫“安置”。呸,净会吓唬人。 江轩随贺安在外奔波,神经紧绷,比平时更容易暴躁。贺安无奈叹气道:“子琛,你也莫怪我们将你关在这里,这是对你最好的安排。” 季子琛拿下二郎腿,问道:“为何?” 江轩又插嘴道:“你真不知道,他萧明渝都做了些什么!” “你倒是说。” 江轩踌躇片刻,不知能不能说,又或者他知道自己爱添油加醋的嘴,这东西该不该由他来说。他不停地看向贺安,季子琛也随他的视线看过去。 贺安终于道:“早知瞒不住你,我就同你直说。最近几年,不少宗门的弟子失踪。这种事放在修真界,实在平常不过。修士外出修行,付出性命找不到尸骨是家常便饭。熟料去年无极宗失踪的弟子越来越多,各派仙门亦有此时发生,后续派人调查。” 季子琛心里又不好的预感。贺安道:“这一查,便查出与萧明渝有关。” 季子琛赶忙道:“怎么个有关?是他的手下,还是……” 贺安温声道:“子琛,你先别急,听我说。确实是与他的手下有关,而且证据颇多,错综复杂,但许多都指向萧明渝。” 季子琛立马护犊子道:“师兄,这未免也太过草率,而且这么轻而易举就查出来,恰好都全部指认萧明渝,这也很奇怪啊。” 江轩闻言,哼了一声,头侧过去,假寐似的。贺安道:“这点,我们确实想到过,但是兹事体大,惹得群情激奋,许多仙门,尤其是无极宗,与萧明渝积怨颇多,也不管这些证据真假,只说要找萧明渝麻烦。” 这点很容易理解,人憋屈久了,怒火中烧的时候,就希望找到一个撒气口,萧明渝恰好就在这时候撞了上去。 但他还是接受不了,无极宗好歹作为修真界的大派,有头有脸,门面响当当,这么做不会有失风度吗? 贺安看穿他,又道:“无极宗此次也是情有可原,失踪的正是徐家小姐,徐娉霖。” 难怪,宝贝疙瘩被人劫走,按无极宗的性子,掘地三尺也不为过。 江轩补充道:“这下懂了?萧明渝看重你,这是众所周知的,你跟在他身边,这些人脑子一热,定会拿你先开刀。” 刀子嘴豆腐心。季子琛懒懒道:“懂啦,江师兄的——良苦用心。” 江轩又哼一声。贺安笑了笑,又问:“这件事,仙门百家只是筹备,并未有什么动作,待时机成熟,师爷会放你出去。” 这个时机成熟,也不知道是仙门百家刚开始作死,还是萧明渝战后胜利结算的时候。 季子琛总觉得这后面有猫腻,不过,既然贺安有这个意思,那定会查清楚,只是时间上可能会慢点。毕竟人家有意坑害,手脚肯定弄得干干净净,很难查。 贺安知他不放心,又保证道:“子琛你放心,就算他派莽撞,我们灵霄山也定会给萧明渝清白,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两人走后,季子琛心事重重,按理说啥都安排妥当了,他这幅心不在焉的样子很是多余。就连练棍的时候,他师爷也敲了他几下脑袋,以示惩罚。 季子琛痛得嗷嗷叫,这才心思收束不少。 夜里,他实在闷得睡不着觉,就独自到了院子后面的山坡上散心。这里离师爷歇息的院子远,月华普照,青竹葳蕤,还有一条九转曲折的廊亭。 沐晚风走着,季子琛闭目享受。 忽地,周身空气凝滞。季子琛警觉着,并未转身查看,他最近身法提高不少,近战也很厉害。只等人现身,他就给人生生擒拿,再拷问。 然而,等理论要附注行动时,季子琛心里却疯狂打鼓。忽地,他背在身后的手还未抬起来,便被人吻了耳朵。 这温热的气息实在熟悉,而且这人非常熟悉他耳朵上的敏感点。感受到季子琛的身体僵硬一瞬,便得寸进尺,用双臂抱住季子琛精瘦的腰。嘴唇温热贴上耳垂,然后张嘴含住,用舌头轻轻舔舐。 季子琛脑子快要炸开,如果他是玉米粒,现在就是爆米花! 他轻声唤了一句:“萧明渝。”方才是惊愕,转而有点怒意,现在心里竟余下委屈。 萧明渝感受到他语气中的低落,将头埋在他颈肩,声音闷闷道:“小宝,我好想你。” “你想我吗?” 每次离别重逢后的家常便饭。这半强制的语气,好像在说,如果你说想我了,我才会开心。 季子琛掰开对方的手,用力一推,将萧明渝抵在了廊道的柱子上。不知为何,分明之前萧明渝对他这样,他只觉得有点帅,承认这哥们儿很会撩妹。可眼下,愈发奇怪,他像是在当街调戏良家妇女。 这身高,他要仰头去看人家。这体型,萧明渝这壮汉(假的),他两只手要展开才能将人包住。到底是谁调戏谁? 懒得管场景如何尴尬,季子琛闷声问道:“你还敢问我?我每日被关在这里,想你又有什么用,你不是可以知道我的方位?为何现在才来寻我?鬼才会想你!” 萧明渝本来愣住,闻言笑了起来,低头在季子琛唇上啄了一下,道:“知道了。” 季子琛疑惑又脸红:“你知道什么了?混蛋!还有下次,就别来找我了!” 这股莫名的训人情绪,来的无理而又迅速。季子琛已经忘记,他刚来这里的时候,想得分明是要是萧明渝想他想的失控了怎么办?他必须得早点出去安抚人家。 谁曾想,人家来找他,他竟然质问起人来了。他自认有点无理取闹,但无从解释。 可能是因为等太久了? 如实想着,月光之下,他抬眼看到萧明渝那双温热的唇,鬼使神差地咬了上去。对,就是咬,还要狠狠地咬,不然不能算作给人的教训! 萧明渝被人叼住下唇,僵住片刻,便加深了这个吻。两人唇齿衔接,亲的很热烈。季子琛难得在清醒的时候这么热情,是以萧明渝很是珍惜,由着季子琛伸舌头,在自己嘴里逛大街,再调戏自己的唇舌。 季子琛想,这可真像他调戏一个躺好的黄花大闺女。被人顺从地亲了会儿,季子琛心里也顺畅不少。 两人分开时,嘴唇殷红,之间还拉着一根银丝,画面很是色情。 如此,萧明渝也按耐不住,拉着他又亲热了一会儿。这回是萧明渝做主导,季子琛自认为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的,可现下却被亲的软了腿。 分开时,萧明渝将他搂在怀里。温存过后,季子琛脑子里的暧昧劲儿过去大半,只剩下一丢丢。他冷声开始算账:“这院子四周有结界,你怎么进来的?” 话一出口,季子琛又觉得少,自己居然质疑男主的主角光环。 萧明渝说道:“用了点手段。” 季子琛又问道:“说说,我不在这段日子,你干了什么?” 萧明渝不着调说着:“不记得了。” 季子琛惊愕道:“你少框我,贺师兄那边也会告诉我一下情况,你真当我别关在这里,跟个聋子瞎子一样?” 不正经会传染,季子琛又笑道:“不会是,光想我去了吧?” 萧明渝笑着看他,点了点头,任由他胡闹。季子琛拍他胸口:“好了,别说玩笑话了,赶快如实招来。”他憋了良久才问道:“各派仙门有没有很不要脸地为难你?”他说着话,也不觉自己语气变柔软得不行。 萧明渝摇头,季子琛反复确认,这人确实没啥反常,就是整个人感觉有些疲惫。 此情此景,他调侃道:“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在偷情?” 许是萧明渝觉得这个词不好,皱眉一瞬,还是接话问道:“哪里像?” 季子琛解释道:“我就是这家的闺秀,你是外头的穷苦书生,你来找我夜会,我们俩可不就是偷情?” 愣了半晌,萧明渝凑过来蹭他的脸,道:“你是我向天地见证过得道侣,我们不是偷情。” 季子琛瘪嘴,木头一个,没有浪漫情趣!埋怨一句,耳根子却热了。 萧明渝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不解释,亲了亲季子琛脸。痒痒的触感叫季子琛郁闷的情绪瞬间退散。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上回去鲛人湾,不是为了鲛人鳞?那东西你拿到了吗?”那可是要用来修复萧明渝母亲留下的宝石。 萧明渝点点头,双手搂着季子琛的后腰,让人贴近,细声说:“拿到了,宝石也修复好了,里面有我母亲留给我的信。”说到这里,他眼睫往下盖,在季子琛白衣反射过来的月光中,形成两道长长的阴影,情绪似乎很是低落。 睫毛精。 “说正事,各派仙门找你麻烦,我听贺师兄说了缘由,清楚你的为人,知道不是你做的。所以问问你,对这个栽赃嫁祸你的人,你有没有什么头绪?”季子琛眨巴着眼睛盯着人。 萧明渝思忖道:“有猜测,暂时没有确定是谁。” 季子琛歪头:“比如?” 萧明渝摇摇头:“等确认了再告诉你。” 闻言,季子琛心生不爽,但未言说。一根手指抚上萧明渝的唇,状似生气道:“哟,你现在有秘密了?瞒着我不肯说了?之前是谁答应我,我想知道什么都会告诉我的?那个人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萧明渝隔了还一会儿才意识到,季子琛这是在发泄不满。心里盘算半晌才哑声道:“小宝,原谅我。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季子琛无奈,这声音就是在撒娇,服了,每次都这样,偏偏百试不爽,他也该检讨自己了。可下一秒,他脑子被扎了一下似的,又想起了什么:“等等,你这次来找我,不是来带我出去的?” 差点就被这温柔乡给化了脑子,幸好及时抽身。 萧明渝早预料到季子琛反应,从容道:“这件事彻头彻尾与你无关,我不想你趟浑水。” “打住!不要老是说为了我好之类的话。真要是这样,凡事做决定就该取听我的意见,”季子琛推开一点人,“你打着这个旗帜,独裁我的事情,我可不乐意!” 萧明渝送了口气似的:“知道。但现在不是时候。” 狗东西,压根就没改!面上点头说知道,心里摇头说听不到。 季子琛追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不知道,但不是现在。” 卧槽,合着在给他画饼呢?他上一世对画饼的人最是深恶痛疾,尤其是领导。没想到,穿书之后竟然还有一个在这里?! 正准备讨伐一下对方,院子那个方向有人提着小灯过来了。站定打量一番后,警觉问道:“谁在那儿?” 听声音是梧桐。 翠竹与柱子遮挡,梧桐看不清这边实属正常。季子琛给了萧明渝一个眼神,示意他藏好等会儿走。自己便走入月光下,笑道:“梧桐小兄弟,是我,季子琛。” 梧桐问道:“你在此处做什么?”鉴于季子琛刚来那几日像个贼一样,日夜不分四处乱窜,梧桐对他半夜出现在这里见怪不怪。 季子琛回道:“睡不着,这里夜色好,便到此处走走。” 岂止是夜色。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都快要说道明日吃什么了,这才走道院子前面。 季子琛上了楼,院子里安静如常,料想萧明渝应该借着夜色遁走,他也安心睡下。 第87章 丧家之犬 现在不是有你了? 距离萧明渝来夜会季子琛那晚, 已经过去了许多天。许是灵霄山作为修真大派,与各派斡旋颇多,贺安与江轩没再来拜访过一次。 季子琛的心情也由被短暂安抚变作惴惴不安。他实在觉得奇怪, 但又不知道自己疑心从何而起。 总之得先从这间院子里出去,不然,一日不出去, 他这心里就一日不安宁。 他师爷每日雷打不动在院子里练棍, 在季子琛看来很是枯燥无味。他渴望出院子,一举一动被人看在眼里。 终于在百无聊赖的某日, 季子琛走进后院吃饭,师爷照常没有等他, 自顾自开始吃饭。反常的是,桌上的菜品少了一半, 而且只有一副碗筷——他师爷正在用的那副。 季子琛有些无措,在门口观望了一阵, 思忖自己的错处。脑子里跟炒菜似的炒了十来遍,他师爷终于嚼完嘴里的菜,放下碗筷,双手撑在双膝上, 像是准备了很久才能开口。 “今日没你的饭。” 季子琛躬身问道:“晚辈斗胆问师爷为何?” 这老顽童却不回他这个问题,反倒讲故事道:“我还是你这个年纪的时候, 在灵霄山也算小名气。”他顺了顺自己末端向上翘的白胡子, 瞪了眼季子琛,又说:“那时我有一同门, 论实力,我与他不相上下,被世人叫做灵霄双绝。” 季子琛狐疑, 他看书的时候没听过这些,应该是支线。 似是想起某件感伤的事情,老顽童顿了顿,又道:“我与他虽形影不离,可我却从未看清过他。年轻时,我总觉得他悟道比我快,我只能花更多时间追上他。那时所有人都说,我们中会有人胜任灵霄山峰主的位置。” “我当时不这么认为。”老顽童又笑着看他一眼,“因为我那时也像你这般年轻,不信别人嘴中所说的天高地远,只信我自己用脚丈量的大好河山。可我那兄弟却从未表过态,明面上,他像是默认了。” “可自从某次之后,他却再也没有同我回山。”老顽童叹口气,“世事难料啊,后来,我留在了灵霄山,当了峰主。” 季子琛耐着性子听完,陡然没了后续,不禁问道:“那师爷您的那位兄弟呢?” 老顽童瘪嘴,佯怒道:“你这小子,在我这里白吃白喝,怎滴不关心你师爷我,当的是哪座峰的峰主,当了多久,何时卸任?” 跟人相处了这么久,季子琛一听这语气就知道这是他师爷逗他玩的。他将身子压得更低,像是认错般,不说话。 老顽童又道:“得了,总归他比我招人,就连素未蒙面之人对他也是如此。” 季子琛刚想哄着人,说两句好听的。又听人道:“因为恩仇。上一世的恩仇,扼住他的命脉,他做出了选择,从此也失了剑心。” 恩仇?自从穿书之后,他经历的很多事情都与这个息息相关。这个世界有太多恩仇了,因此产生的杀戮亦是数不胜数。 “他自觉再也无脸面见师友,找了处安静的地方隐居了起来。”方才还在生气的老顽童这下又释怀了,“我以为他此生已经告一段落。” 他自嘲道:“谁知道他还去管那些闲事,收了个小徒弟,教人家武功绝学,修道练剑。” 越是往后说去,季子琛就越觉得熟悉,但他心系这出这院子,没空往深处想这些无关之事。眼前这个老者与他相处的时日,不过在其人生中占据很小一部分,平时与他说话也少,可他知道,这人其实只是看着不好相处,内里实打实地真心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 这点从梧桐身上能轻易看出,妖再在修真界地位偏低,许多都被修士抓来当作宠物养着。可梧桐却能在这间院子里拥有自己的一方天地,过得衣食无忧。 老顽童看季子琛不说话,声音揶揄道:“他原是想帮这孩子一把,可谁想,这孩子最后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不过这也没什么,我们并未强求改变这一切。” 短时间出不了门,季子琛便认真听起来。听到这里,他想笑,明明介入了,却不彻底灭了这根毒苗,到最后任其发展,以惨烈代价为结尾,这样岂不是助纣为虐?他顺势问道:“那师爷你们的意思是?” 他师爷道:“人家的事情,我们这帮老头子管这么多干什么?找罪受?” “再说,现在不是有你了?” 被点名,季子琛不明所以,右手一根手指指向自己,眉毛一上一下:“我?” “对!就是你。”这老顽童正经不过两秒,扔给季子琛一袋饼,热乎的,应是刚刚烙的,刚出锅没多久,“喏,拿着吃。” 季子琛双手捧着饼,满怀饼香,人都是懵的,却见这老顽童又开始吃饭了。半晌,看人依旧站在门口,嘴里嚼着饭菜,问他:“还不走?” 走? 这句话使季子琛浑身机灵一瞬,即刻了然,心下惊喜自己终于可以出去了,也没管前面那句。他满怀感激,撩开衣服下摆,双膝跪在地上,拱手道:“都说一日为师,终身是师。晚辈冒昧,不管这辈分,称您一声师傅,多谢师傅这些天的招待,晚辈先行告辞了。” 说完,季子琛便俯身,重重磕了个头,算作谢师礼。 老顽童喜欢得很,叮嘱道:“切忌行事冲动,现下南冥那边乱作一锅粥,若是被人找上麻烦,也不必万事畏首畏尾,用我交给你的那些足矣。”他停顿,心觉自己是否说太多了,别人也不爱听。又简言道:“总之,保全自己。” 看了眼季子琛:“事不宜迟,你且去吧。” “是!”季子琛抱着东西往门外奔去,乐风感受他的召唤,唰的从二楼破门而出,稳稳落在院门前,等其主人。跟着季子琛这些年,它早已有了剑灵,且比寻常剑灵活泼些。 等了片刻,不见人上来,乐风摇摇晃晃像一只急着出门被遛的小狗。 院门自行打开,季子琛一跃而上,喊道:“好兄弟,快去南冥!”他一面急匆匆的喊着,心里也叫嚣道,小爷来了,萧明渝! 话音刚落,一人一剑已经出去了好远。 院内,梧桐端上来一壶茶,沏好茶给老者端上一杯。往常这份茶都是侍奉到老者歇息的屋子里,今日却反常。老者依旧看着人离开的方向,眼里情绪明灭不定,突然摇了摇头笑道:“走得这生急,这送别茶也不喝。” 喝上一口热茶,老者怡然自得道:“老夫比不过他,老夫的徒弟难道还不管用,比不过他的?”说罢就哈哈大笑起来。 一路西行,前半段路程祥和依旧,田间劳作的人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没做歇息,紧赶慢赶了一日。天边日落西山,西边那片天色却稍显异常,泛着令人不安的黑红之色。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深沉,蜿蜒大道上,广阔平原上,人群密密麻麻,大包小包往东赶。平时安静的夜,现下热闹非凡。这般壮观的景象只有大灾大难发生时才会出现,所以这些人是在逃难? 不少人拖家带口,炒自家快掉队的家人喊着:“快跟上!慢了这条命就不用要了!” 有人还有良知,背着老人,那老人意识迷糊,嘴里喃喃道:“走稳健些,别摔着昂……欸,我们这是到哪儿了?咳咳咳。” 那少年满头大汗道:“奶奶,这时候你就别说话了,我们得赶快赶路,那些个拿剑的都不长眼……” 季子琛落下剑,逆流站在人群中。他本以为,这些人行色匆匆,没空搭理他。熟料一看他落地,许多人如见了瘟疫一般,避让不及。不少人斜着眼看他,有的人眼中是愤怒,有的人眼里则是复杂的情绪。 出奇地,季子琛看出了怜悯。 他刻意收敛了气息,普通人看不出来他的修为,顶多以他的穿着看出他身手不凡,不敢靠近他。这些人急着赶路,却硬生生将他四周空出一块来。 很不对劲,季子琛的直觉开始作祟,心里闷得发慌。他脑子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又是御剑往西,这下人变少了。大火烧过,地面上一片狼藉。不少地方被烧得漆黑,不知原貌。大火灼烧过的余温,饶是他御剑的高度也能感受到。 这对平明百姓来说,简直就是人家炼狱,庄稼家畜、昔日住宅、多年心血全部毁于一旦。 他落地收剑,被余热烫的皱眉,揪心不已。被烧焦的树边躺着一具焦黑的遗体,地上车轮滚过的痕迹,胡乱交错,深深嵌入这片炼狱。四周不时传来东西被烧裂的声音,四周察看一番,没有活口了。 往前复行数十步,季子琛行至一堆没有烧干净的草垛前,停下脚步。前方传来谈话的声音,是两名无极宗的弟子。他早就隐去行踪,除非是修为在他之上颇多之人才能察觉到他。 一人道:“这附近东西早就烧坏了,人跑都跑光了。让师兄来这边养伤再好不过。” 季子琛挑眉,也不觉自己听墙角有什么不妥,谁叫无极宗弟子在外嚣张跋扈惯了,连他也有些看不惯。只是他们口中的师兄? 另一人答道:“师兄他会愿意呆在这里吗?他是被长老们打晕来这边的,若是醒来发现我们将他带到这么脏乱的环境养伤,怪罪我们怎么办?” 那人急道:“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有功夫挑地方!管他怪不怪罪,安全才是重中之重。”这名弟子说完话,又后怕道:“就算是要怪罪,那也不能怪罪我们,要怪就只能怪他萧明渝手段狠辣,阴险狡诈。不仅掳走徐师姐,断了师兄的右臂,还派人烧了我无极宗仙门,就差没屠戮我全宗门了!” 这人立马捂那人嘴:“你可别乱说话,上回受罚都忘了吗?哎哟,忘了,我们在外面呆这么久,师兄怕是早就醒了。我们赶快过去吧。” 这二人只怕自己慢了又要遭怪罪,低空御剑行得极快,浑然不觉被人听了这么久的墙角。 季子琛从草垛后面走出来,这片没有遭遇大火,看着没有他落地那处脏乱。对话的内容听得他奇怪,萧明渝掳走徐娉霖?断了徐凌的手臂?烧了人家大派的宗门?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萧明渝吗?不对,他摇头,他怎么能凭别人的一己之言给萧明渝定性?这人他最熟悉,还有什么好怀疑的,毕竟是自己亲选的道侣。 季子琛脑子飞速运转,想不出无极宗变得如今遭遇,除了到处树敌,太过张扬,还有什么原因。可是连徐凌那般修为,又有那么多长老助阵,也没落得个好下场,着实让人惊奇。 这后面一定有人在拱火,操控全局,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疑团重重,他决定先随这二名弟子身后,再听点墙角,这样更好掌握全局,而且看着形式,两边打得火热,他贸然前去,灵霄山名头上受牵连不说,他也可能被有心之人利用,拖萧明渝的后腿。 这次,他也想为萧明渝做点什么,至少帮着澄清这些误会,抓出幕后黑手。 而且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名单。 等他寻到这两名弟子,恰好赶上二人在稻草堆里将人扒拉出来,却听二人惊呼道:“人呢?师兄去哪儿了?!” 二人一下被无边恐惧从脚底冲到天灵盖,惶恐而又慌乱地四处寻找,恐怕心里在祈祷,希望这只是记错地方闹出来的乌龙。 一人说道:“许是师兄提前醒了,自己跑回去了?” 另一人骂了一句,气得不轻:“走,快去将他截回来,可不能在让他碰到萧明渝那魔头,不然命都没了。” “魔头”二字听得季子琛一阵头皮发麻,这也太不习惯了。而且他更喜欢别人叫萧明渝救世主,大恩人,旷世大侠客。 无极宗两名弟子早已离去,原来的策略只得作废,季子琛得再想法子了。他刚准备动身,脚边一根枯树枝被他踩响。 不对,他根本就没有踩树枝。猛然回首,一人已经祭剑,直取他得心脏而来,剑法极快,攻势迅猛,剑锋凌厉。若不是得益于前段时间的提升,季子琛就算躲过去,也得被擦伤一大片。 可此时,他毫发无伤,甚至拨了一剑回去。那人断了一条手臂,握剑的手不是惯用手,耍起来不顺畅。被乐锋的剑意掀飞,也无法用剑阻拦。幸好落在草垛上,没有当场昏过去。 季子琛本想大骂,都这种逃命的节骨眼了,竟然还有不长眼的冲过来,打他这个满格电量的。找死! 待看清人,脑子便唰得一片空白。这人浑身是血,墨发散乱,被凝结得污血绑作几块,一副丧家之犬的样子。 季子琛难以置信喊道:“徐凌?” 第88章 银铃声动 你需要我,我就会过来。…… 徐凌咳出一口黑血, 瞪眼看季子琛道:“是我。” 乐风剑尖滑落几滴血,露出锃亮剑身,以示警告。这人明显知道自己攻击的人是谁, 季子琛后撤半步:“你伤成这样,我不想趁人之危。” “呵,萧明渝那个杂种做事不留情面, 你是他的道侣, 我砍你一剑又如何?”徐凌从草垛上爬起来,看样子, 即使断了右臂,实力也没直线下滑, 变成弱鸡,只是稍显虚弱。 徐凌自持无极宗大弟子的身份, 对外从未有过徐娉霖那般张扬。外人称其端庄自持,季子琛可不这么认为, 这种人往往被重担压制,平时装得礼貌,只有在紧急时候,才会显露原貌。 正比如现在, 被愤怒与仇恨洗脑,控制了全身。 季子琛没动恻隐之心, 冷声道:“这段时间, 萧明渝的所作所为,我一概不知, 你们的只言片语,我不会信。只是发生了这么多,矛头又恰好全部指向这么一个人。” “你没有起过疑心吗?” 徐凌呵斥道:"你是他的道侣, 自然帮他说话!少在这里假惺惺!" 真是冥顽不化,季子琛无语片刻,耸肩道:“你爱信不信,倒是你自己,伤成这样,还敢出剑,不就是断定,败露了,我也不会杀你?” 小心思被披露,徐凌也不要面子,赖道:“确实如此,但若是我成功伤了你,又或是更幸运点,拿了你的命,那就算他萧明渝蹦得再高,也是输得一塌糊涂!也是我徐凌赚了!” 这股子疯态叫季子琛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倏地,天边飞来几名修士,定睛一看,为首的竟是无极宗的长老,之前仙缘大会见过,极为顽固传统的一个老头。 一群人焦急的样子,一看就是在找徐凌。人数众多,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季子琛打算先行离开。 他将欲转身,御剑离开。徐凌便像疯狗一样咬了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一只后腿,不顾自己没有支撑,迎面趴在泥里,急道:“你可不准走了!” 人越来越近,眼见就要察觉到他。情急之下,季子琛保持着理智,没有一剑斩断徐凌仅剩的左臂。他揪起徐凌的左臂,没有拿开,警告道:“赶快松开,我不想对你动手。” 徐凌愣住一瞬,疯笑道:“谁要你怜悯?!你不是不信萧明渝会做那些事?何不留下来跟我说清楚?” 蠢蛋才会留下,他才不会蠢到做白给的人质! 季子琛狠下心,轻道“抱歉”,内力一震,将徐凌的手弄开,跃上乐风剑,准备火速离开。身后却飞来一剑,是徐凌拼死往他这边掷来的佩剑。 这剑加注了徐凌最后的气力,季子琛没能完全躲开,被划伤了脚腕。一道口子赫然流出鲜血,染红了他的白靴。疼痛自脚腕往上涌来,他受过的伤无数,却从未这般疼过。 许是疼出幻觉,周身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银铃声,奇怪的是,这炸耳的声音竟叫他安心。 季子琛仓惶飞离此处,无极宗那帮人却追上来一部分。冲他喊道:“是季子琛!是他趁人之危,伤了师兄!” “抓住他!” “他一定是萧明渝派过来的!” 季子琛额头急得冒汗,未处理伤处,一股脑往前飞离。以多欺少,打起来,他定不能轻易离开。若是动手,他也不想把精力耗费在这么一帮人身上。 银铃声如影随形,季子琛暗骂一句,心道,这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追了一路,叫他怎么跑?偏偏他还找不到声源。 忽地,身前斩下一剑,季子琛侧身反转,及时躲开。一股怒意涌上心头,骂道,真是上赶着送死! 季子琛甩袖站定,拱手一礼:“刘长老有空追我,不如先去看看自家宝贝疙瘩伤势如何,若是晚了一步,落下病根,那可不好。” 这长老一脸疲色,威严不失,气息不稳道:“若不是你有意加害,他何至于此?老夫纵横修真界多年,你端的什么心思操心,我还能不知道?” 季子琛反驳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伤他了?”事情主谓都弄错了,张扬傲慢果然是无极宗得门风,他不由想问,这宗门中是否还有正常人? 刘长老眯眼,一字一顿道:“油嘴滑舌,给我拿下他!” 银铃声仍在继续,无极宗弟子闪身至他周边,将他团团围住。季子琛思来想去,是不是自己之前总不出手,给别人一副自己很好欺负得错觉。 这种局面,他只能耗费点精力,用水迷宫,争取离开时间。心下不爽,他直言道:“本以为无极宗有什么神通,眼下看来,与小人没多少区别嘛,跟我们灵霄山可差远了。” 无极宗弟子听不下去,怒道:“你早就叛逃灵霄山,丧家之犬、仙门叛徒一个,何在此处谈天说地?” 季子琛手上蓄力,调动全身灵力,继续道:“哦,是嘛,你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这般不准?对了,不妨告诉我一下,你们用得什么银铃,响了一路,我听得烦,给我解了?” 刘长老狐疑道:“什么银铃?我派从未用过。” 这下换季子琛迷糊了,刚想说,你不知道那谁知道。突然觉得不对劲,仔细感受一瞬,声音发源地方才不明,此时却愈发清晰,在他脚踝上。他猛地看去,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字—— 萧明渝。 接着,一只手臂揽住他得腰,久违得温暖与安心如约而至。无极宗的人面色大惊,纷纷喊道:“萧明渝!是魔头萧明渝!” 无极宗弟子退开,围着他们的圈扩大,刘长老大惊失色,有些结巴道:“你怎会在此?!” 季子琛也想问这个问题,他看着身侧的人,有一瞬间陌生。萧明渝的穿着与样貌没有多大变化,可浑身散发的气质却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威压,压得季子琛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喃喃问道:“你怎么……”怎么过来了。 不是说局势紧张?被那么多人讨伐,居然还有闲心思露面来救他。再说,他也不用别人救。 萧明渝温柔看他一眼,道:“你需要我,我就会过来。” 很简单的理由。 被人无视,刘长老自认面子挂不住,气急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吼声一出,场面顿时一滞。上个鬼,谁上谁上赶着投胎,显然无一人想如此。甚至有弟子早就被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事情弄得疲惫不堪,又被不当人往剑下送命,怨言四起。 萧明渝耐心有限,冷漠看向众人,而后划开空间,将季子琛带离。 季子琛只来得及听到刘长老气急败坏得骂声,再有视线,已经被萧明渝带回了地宫。还未有动作,萧明渝先手按住他得肩,将他转过来,搂紧他,像要揉进骨子里。 一堆话蹦到嘴边呼之欲出,季子琛又给生生憋了回去。发生了这么多,萧明渝一定累了,他这时候还逼问人家,那还是人吗? 他伸出手,在对方背部摸了摸,这样得动作早就进行过许多次,他轻车熟路,也觉得很有用,样子像是在给大型犬类顺毛,还简单,是以,他不介意多摸一摸。 良久,季子琛推了推对方得肩膀,说道:“这个时候,你应该很忙吧。松开我,忙去吧。” “不要。”萧明渝得声音沙哑,一看就是操劳过多。 这么抱着他是在充电吧。 季子琛被自己心中所想逗笑,想活跃气氛:“不要?我正想说啊,你不要像小狗一样在我这里撒娇。” 他这么说应该会被反驳吧,害羞或者羞恼?他都喜欢。 萧明渝却大方道:“嗯。” 这是……承认了? 季子琛头往后仰,两只手捧过萧明渝的脸,察看道:“也没有被人夺舍啊,怎么这么乖?”乖巧的有些过分了,让人歹心四起。 萧明渝定定看他片刻,闭眼凑上来吻他,从嘴角到嘴唇,轻柔又缠绵,像是在沉醉某种美酒,无法自拔。 耳根与脸颊无一不热,季子琛捧着对方的脸,拉开距离,他也有些沉醉这种感觉,但尚有理智,问道:“几日不见,你都变作魔头了?” “别人说你‘无恶不作’,你说说,那一桩桩一件件,你真做了?”他知道自己这么问,就是在告诉对方自己有几分不信。若是再做解释,被人听去,那就是掩饰,所以没必要。 萧明渝眼神满是疲惫,不说是,也不否认。半晌竟牵强笑了一下,说:“小宝也信这些吗?” 季子琛道:“我自然不信,这后面定是有人在做局陷害你。我来帮你找出那个人,还你清白。”他希望自己也能让萧明渝依靠,所以语气很坚定。 萧明渝听罢,愣住一秒,又笑了起来。这一笑在季子琛这里就是挑衅,他立马拍拍对方的脸,状似威胁说道:“你不信,嗯?” “我信。”萧明渝连忙点头,两人都笑了一会儿,他才无奈说道:“但是不必。” 措不及防被否决,季子琛还没从笑意中回过神,顺嘴问道:“为何?” 对方不说话,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季子琛警惕道:“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 他其实想问,无极宗那些人是不是真的。 双目对视,氛围陡然紧张,那点温存消散得无影无踪。季子琛从一开始就想说了,萧明渝变得陌生,气场威压只是外在,真正的变化其实是这个人的内心。 萧明渝的眸子漆黑,就算笑起来也像凝着霜。除了这人对自己的心意,其他的,他已经看不透了。 第89章 请君入瓮 可笑,相爱的人吵架永远知道…… 高处不胜寒, 坐上顶峰宝座,成为至高无上、冷血无情的掌权者。这也许就是所有前期受辱的逆袭类小说,男主注定的结局。 季子琛不觉得这个不妥, 只是难得心疼起萧明渝。越是了解接近,怜悯的情绪越是涌起。 陡然想起银铃的事儿,他记起来这东西在他与人双修之前, 出现过在他脚踝上, 但后来因为它自动消失不见,他也忘了这东西的存在。 随便想想就知道这东西用来干嘛的。季子琛挑眉, 指着脚踝上的银铃,“兴师问罪”道:“这个东西, 你不说说缘由?” “又是戒指定位,又是银铃召唤你, 你是要在我身上装满定位的东西吗?” 萧明渝垂目,像个做错事却态度坚硬的孩子, 没说话,等着季子琛训话。 季子琛对他这副样子最没折,他知道萧明渝外表坚韧,其实非常缺乏安全感。而这点, 往往需要长时间的陪伴与坚定的爱意去疗愈。 他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仅此两件, 下不为例。” 萧明渝点头, 又拉着他往外走。季子琛赶忙问:“你这是带我去哪儿?” “到了再告诉你。” 季子琛不疑有他,乖乖地跟人走, 想起外面热火朝天的局势,又问:“眼下是所有仙门世家都来了南冥附近吗?” 萧明渝牵着他的手稍微迟钝一下,沉重地嗯了一声。 季子琛道:“那此事你想如何解决?”即使他没看过原著, 他也想根据自己的经验,帮助自己的道侣。萧明渝总是救他于水火,他也应该尽点绵薄之力。 或者,他更想让眼前这个看似无坚不摧的萧明渝,也能有人能够塌心依赖。 所以即使再难,他也会绞尽脑汁帮萧明渝度过这次成长蜕变的难关。 两人穿梭在地宫,路上没有碰到任何人和魔。这点很奇怪,但也不排除,萧明渝提前用了什么法子清场了,况且这是他的地盘。 上回被仇鹰带着走了一遍,季子琛已经能将这里面记个大概。他们现在走的路通往哪里,他很清楚。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带他去那里,许是要给他看什么东西? 总不能是惊喜,都这个时候了,可不能再情情爱爱、腻腻歪歪。 再一次进入这间曾经住过好几天的密室,季子琛尽力控制住自己,不脸红心跳,表现如常。他环顾四周,没看到新奇的东西。 萧明渝说道:“东西在池子边。” 池子在里面,需要撩开一层特制的绸缎才能看到。 季子琛调侃道:“什么东西啊?神秘兮兮的。” 莫非,当真准备了惊喜?那等会他是该夸人,还是骂,不对,唠叨人呢? 萧明渝淡笑不语,看着他,立在一旁。这是等季子琛先进去的意思。 僵持就是浪费时间。季子琛大步流星迈进去,看到东西,双目不由瞪大—— 池子边坐落着一座竹子搭建的吊脚楼,两层,一楼前坪还做了竹椅和竹桌子。一条铺满竹子的廊道,通往一间熟悉的竹亭子。与灵霄山十里竹林的那座无异。周围开满了粉蓝相错的小花,天顶投射进来的白光洒满花丛,煞是好看。 若是忽略这里是一间密室,他真的以为自己是来度假的。 这么细致的准备,一看就是花了很多心思。还真是惊喜,那他还是夸人吧,但问题是,他从没受到过这种礼物,他不知怎么夸合适。 季子琛边回身,边问道:“你这是邀请我,等尘埃落定之后,与你在此处隐居生活吗?” 话音刚落,他脸上的笑意却恍若沉入寒潭,凝固在脸上:“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萧明渝长身立于绸缎边,他用手撩开一角,随时可以出去,而季子琛却因为看得入迷,离那处有些远。 季子琛看清萧明渝脸上纠结与不忍,双腿已经在念头明了前跑了起来。一瞬间,他不可置信到了极点。这是一个很恐怖的念头,这人竟想把他关在这里面? 开玩笑呢,又擅作主张,他同意了吗? 萧明渝将时间算得非常好,几乎是在季子琛将要摸到绸缎时,绸缎完全落下,接着消失,结界成型,季子琛被完完全全关在了这间精心设置的笼子里。 季子琛刹住车,伸出的五指僵硬地曲起。他低着头,努力克制自己地愤怒,他不想失态,也许好好沟通,萧明渝马上就能放他出去了。 半晌,他收回手,调整好,强颜欢笑商量道:“萧兄,你这是做什么?这个时候,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萧明渝压根没打算掩饰什么,直言道:“小宝,我知你不服气我此举,我想过很多次,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怎么没有?”季子琛又建言献策,“你放我出去,我有法子。” “不需要。”萧明渝这声不是嫌弃,而是平铺直述自己早就做好的决定。 季子琛忍着一口气:“什么叫不需要,许久之前我就说过,我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这个节骨眼,你为何还将我囚在此处?我……我已经比之前厉害了,我也可以帮你,为你分担,我想与你共同面对……” “可我不想。”萧明渝斩钉截铁说道,不容商榷表情看得季子琛心发慌。 明知故犯,犯了再犯,气死他也! 季子琛再也装不下去,这人软的不吃,那就来硬的,反正怎么都不放他出去,那他这口气必须吐了! “你不是说喜欢我?不是答应过我要尊重我?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犯,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季子琛觉得自己说话强硬,身体里得无力感却在放大,“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放我出去。” “我就当是你糊涂了,不和你计较。这件事就这么翻篇。” 萧明渝眼睫下垂,本就看不透的双目被浓密的睫毛挡去,像是在自身周围建起防护的城墙,油盐不进。他的声音隐忍克制,像是在宣读自己得死刑:“不需要。” “小宝,你……” 季子琛有种教育孩子失败的心梗感,怒火上头,打断他:“别这么唤我,你都不听我的,所以你没资格。你从未想过尊重我,你做决定只有你自己,我的感受不重要,从始至终,你都不是真正得喜欢我,只把我当作玩物,对不对?” 说完,季子琛只觉浑身发麻。可笑,相爱的人吵架永远知道对方的痛处。 “不是!”萧明渝手指抖了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你听我解释,小……南冥被仙门百家讨伐,不管有没有人暗中操纵,已经不重要了。” “这盆脏水已经泼下来了,不管我有没有做过,他们只需要这个名头除掉我。我承认,离开灵霄山之后,我确实做了许多阻碍他们得事情,但那不是我自愿。是他们一次次挑衅我、招惹我,我是,是不得已而为之。” 越是往下说,萧明渝整个人就越是陷入风魔,他得身后像是有地狱之门,伸出无数只大手,操控着他仅有的清明神智。 他说的这些,季子琛都不知道,估计是在他被“误杀”后发生的事情,但也能才到大概。 萧明渝内敛,遇事不爱分享,所以从未跟他说过,哪些人找过他麻烦。因为这在他眼中属于没有必要。 季子琛辩解道:“这些我确实不知道,但这也不是你把我关在这里的理由。” “不,你不能出去,他们会因为我伤害你,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萧明渝摇着头,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 这些话很直白,季子琛听得更加纠结,感动与怒气交错,他一时间调整不过来。往常只需说些好话,萧明渝不会拒绝他任何事。可这次,这人心如顽石,不论他怎么说他都不会改边主意。 季子琛梗着脖子,说不出话。 萧明渝继续不看他,说道:“我没有不尊重你,我说过,从很久之前,我就喜欢你,现在也是,不,现在我……我爱你,但我不会放你出去冒险。” “纵使是让我千刀万剐,我也受不了你受一分一毫的伤。” 终于看了季子琛一眼,双目通红,身侧双拳紧握:“从前我从未想过要理会这些人,但我并非善类,这次,我不会再缩头无视,我会回击,我要让他们不敢再来犯。” 什么回击?季子琛面色动容,他不敢想象以萧明渝现在的实力,予以仙门百家回击,会不会与原著结局,黑化后灭了仙门百家以及所有伤害过他的人,大差不差。 届时局面一定不可控,整个修真界都要为这次讨伐付出惨重代价。 如此想来,季子琛就头疼。但好在还有一点,那就是萧明渝此时并没有达到修真界战力天花板,还有他爹能治他。 萧明渝说:“其实上回我没同你说实话,鲛人鳞,是用来打开我母亲留给我的宝石没错,我也想要里面的东西。” “可那东西,不是其他的,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七成魔气。”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怕什么来什么! 季子琛顿时语塞,他觉得这个世界就是在玩弄他,全书所有关键情节,无一例外全部都在照常上演,好像不把萧明渝这样的有志青年所剩无几的人性摧毁,就不罢休。 而他一直在可笑地蚍蜉撼树,像个跳梁小丑。 这下真的没人能够制住萧明渝了,季子琛给所有来讨伐的人默默点个蜡。 第90章 不欢而散 做什么都只有他一人。…… 季子琛心里五味杂陈:“你是要杀了所有人?” 作为读者, 他很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那绝对爽翻天。可此时情况不同,他矛盾得很, 心里乱作一团。 萧明渝看着他,湿漉的双眸饱含失望与悲伤,颤声道:“我在你在心中就是这般心狠手辣?” 闻言, 季子琛刚想否认解释, 脑子充斥着纷乱不清的情绪,叫他欲言又止, 不知该从何处解释。 “没错,谁敢拦我, 谁就得死!” 萧明渝突然情绪激动,一颗心已然沉入谷底, 双眸发红,破罐子破摔道:“既然莫须有的罪名都定作我的, 证明无用,我倒不如坐实了!” 说罢,萧明渝便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留给季子琛决绝的背影。 季子琛被吼懵,萧明渝现在的状态极不稳定, 与上回在鲛人湾时的异状如出一辙。 可这般时候, 凭什么只有萧明渝能发火? 他不甘示弱,威胁道:“萧明渝!你若是敢将我关在这里, 我便……”他还没想好警告,有一种无名的预感在掣肘他,他眼下所说的每一句, 都会成为现实。 萧明渝背对着他立在原地,手垂在身侧,发出咔咔的响声,似是不可置信,声音放得极低,问道:“便怎样?” 不怎么样,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季子琛在心中痛苦道,他手上没有筹码,他没有不识好歹,不是没有心,他不忍心再威胁萧明渝什么,那样只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面目可憎。 他认命道:“你若执意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嘴上虽然如此说,他忍住胸口的闷痛,思索着靠自己寻找门路出去。 可萧明渝莫名被伤到似的,侧首,眼里不复忧伤,余温褪去,只剩阴冷:“对,他们说的没错。一直都是我逼着你,将一己私欲强加于你,你只不过迫于无奈,暂时接受了我,那不是真感情,只是我一厢情愿。倘若真有感情,那也是怜悯。” 这一字一句叫季子琛听得哑口无言,气愤与无助席卷他的脑子,这人居然否认他的感情?! 他愣在原地,忘了反驳。 萧明渝像是在复述谁的话,说到这里终于有了自己的情绪:“世人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可那又怎样,我就是这般下作。你死心吧,我不会放你出去,没人能伤你,亦没人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见人又要离开,季子琛咬牙切齿,试探着问出一句:“若是,你没能回来,我该如何?” 闻人轻笑一声,自嘲道:“那便更要坐实我强迫你的名头,说我是无恶不作的魔头,没人不会信,如此你便清清白白,回灵霄山,权当作这一切没有发生过。” 这些话一气呵成,似乎早就被打好草稿,再念给他听。 萧明渝逃也似地离开,密室只余下季子琛一人。若他是河豚,现在早就气成一颗球。这是他第一次全心全意跟人谈恋爱,走心又走肾,居然被人轻易质疑。 萧明渝可以找千千万万个理由拒绝他想出去的请求,但唯独不能是这个。 这是对他的不信任,也是对他辛勤付出的感情的糟蹋。 胸中那口闷气许久都平复不下来,他失手往石壁上隔空劈去一记空刃,碎石溅落一地,石壁没有很大的损毁。 显然,若是他靠这种法子出去,不仅上演修真界《肖申克的救赎》,还能直接体验改朝换代。 四处探查无果,他只得走进这间悉心准备的院子与竹屋。思来想去,他直觉这间屋子暗藏玄机的可能性最大。 按照萧明渝的尿性,应该会在此处设下传送法阵,以防有奸人进来迫害他时,他能及时遁走。所以它只需要找到触发点,在试出触发条件。 其实这都是他的猜想,但此情此景下,直觉是他唯一能依靠的东西,因为—— “系统。” 【滋滋滋,屏蔽中……】 萧明渝故技重施,根本不会让他通过系统出去。果真料事如神,季子琛甘拜下风,生气的同时,又觉得悲凉郁闷。 若不是因为了解,又怎么会准备得如此周全。 他真的费解,他和萧明渝之间,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变成这样?难道他真的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喜欢,让人觉得自己只是逢场作戏? 季子琛摇摇头,脑子里混乱的思绪怎么都理不清,一堆事外加缘由都需要他弄清楚,偏偏这时候他没有沉下心思考的能力。 他无头苍蝇似的找寻触发点,全都以失败告终。这期间倒叫他心绪变化不少,却不是缓和,而是进入另一个极端。 这间竹屋里布置了清新淡雅的兰花,桌上放着他最喜欢喝的酒,床上的被褥与床帏全都是他最喜欢的颜色与材质,柜子里的衣裳也是他最喜欢的式样。 就连墙上挂着的,都是他们在琉璃城一起挑选的面具,一玉兔,一猛虎,依偎在一块儿,不失和谐。 过去这么多年仍是崭新如初,锃锃发亮,可见保管它们人花费了多少心思。 都说细节决定成败,季子琛已经败了。渐渐平复的情绪涌起无法压制的忧伤,胸口隐隐钝痛,他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 不知是萧明渝将触发点藏得太隐秘还是怎地,季子琛并未找到。 洞中无日月,他只知道自己在这里面呆了很久,具体多久无从得知。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早就被他摸透,他很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自上回不欢而散后,萧明渝再也没来过,这么久了,密室里就只有他一人,他只能干着急。 正当他想破脑袋时,密室来人了,哦不,准确说,是来魔了。 季子琛知这不是来放他出去的,反而是监视,遂冷淡坐在院子里:“仇鹰,你别白费力气,萧明渝给的这些东西我都不要。” 仇鹰不听他的,用法术将托盘径直传了进来,落到季子琛身边的桌子上,劝道:“季公子莫生气,这些是我想给你的,与萧君无关。你若是真想撒气,也莫跟这些吃食酒水撒气。” 它负了伤,走路一瘸一拐,这伤似乎很重,叫它只得维持半人半鹰的状态,也叫季子琛能清楚看到,那双展翅翱翔高空的大翅膀,如今已被人折断,此时被包扎地严实,药味浓重,不知还能不能复原如初。 季子琛不忍心再责难它,皱眉问道:“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仇鹰不知再想什么,反应力极慢,避重就轻道:“被人打的。” “废话,我是问你什么时候、在哪里、谁打的?”季子琛这段时间脾气都不怎么好,说话也有些冲。 仇鹰赶忙道:“前不久,在南冥应对无极宗的弟子所伤。”似乎怕人担心,它又说道:“还能好,只是需要疗养很久。” 说的模模糊糊,季子琛却知道这伤来得没有那么简单,这是仙门世家毫无人性的报复,对象是萧明渝。 难怪,萧明渝这么偏执自已将他关在这里。 季子琛知晓这些,联想到画面,难免后怕一瞬,没再多想。他“嗯”了一声,突然和气道:“现在外面什么状况?萧明渝呢?” 仇鹰很高兴季子琛关心萧明渝,答道:“仙门百家还未有大举动,萧君这几日忙着布防,脚不着地,这才没有来看季公子。” 这又扯到哪里去了?季子琛扶额,所幸正戏还未开始,他还有时间。 陡然看到希望的曙光,季子琛胡诌道:“你不必说这些,若是真担心你家萧君,倒不如早些放我出去,我有法子能帮他。” 仇鹰愣了一瞬,干巴巴地说:“季公子恕我不能从命。萧君如此做亦是保护你,你何苦不理解他。” “讲什么理解不理解的,不要用这些束缚我。他不尊重我的意愿这是事实。” 季子琛说话了当,仇鹰一听便急了,激动后牵动身上的伤,闷哼一声,良久才说道:“事已至此,我也不管萧君责罚了。” 仇鹰细声道:“季公子,你可还记得伏胤城那次。” 季子琛只想出去,其他求情的话一概不想听,不耐烦答道:“记得,他那次不就骗了我,还失手……” 仇鹰急忙打断道:“不是!萧君不是有意骗你,那次是灵霄山与无极宗事先埋伏,意欲报复萧君先前与陌上人联手劫走你。” “等等,你说‘陌上人’?他是谁?”这个称呼不止一次听到,季子琛警觉看向仇鹰。 仇鹰没想到季子琛会关注这个,如实答道:“季子琛不知此人?他正是你的同门章玉啊。”他答得快,也察觉季子琛面上的异状,暗道自己莫不是说错话了。 季子琛不爽又加上一层,章玉,陌上人如玉。他竟然现在才想明白。一个个的,之前称兄道弟,时至今日,做什么都瞒着他,他不生气才有鬼。 他压着口闷气问:“你继续说。” 仇鹰见他愿意听,赶忙说:“仙门百家如此来找萧君麻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时我们刚出地宫,萧君早有察觉。我等对此厌烦不已,为绝后患,索性将计就计。” “可谁知……谁知,他们阴险狡诈,坑害萧君,这才让萧君失手……” 季子琛不想听萧明渝的苦衷,因为这里面没有一件事提前告知过他,他那点心疼早就给气愤抵了去。 仇鹰仔细察看他的反应,又说:“灵霄山群情激愤,对着萧君喊打喊杀,我等护主上前,却被萧君拦下。最后,萧君一人挡下了所有人的剑,却独独没有躲开一剑。” 闻言,季子琛心尖一颤,以萧明渝的修为,那日在场人中,无一人能伤他,除非,他是主动迎上去的。他沉声问道:“谁的?” 仇鹰回道:“是你的师兄,贺安。” 说到这里,季子琛想起先前在萧明渝背上摸到的疤痕,一道道触目惊心。 “后来呢?” 季子琛语气中的不稳原形毕露,仇鹰见机补充道:“后来,我等见情况不对,便违抗命令将萧君带走了。” “当时你的尸身也被我等带走。自那日后,灵霄山不断来人,说是要我等归还你的尸身,萧君不给,他们就与我等动手。” “他们来得频繁,却未有一次见到萧君。” 季子琛刚想出口,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被紧握出一道红痕,一松开,掌心肉便开始发白。比起心痛,手上的感觉已经被他忽略。 他木然问道:“萧明渝为何不出面将他们打退,他不是最爱这般?” 仇鹰强颜欢笑道:“季公子想错了,那时萧君初得践尘剑,还未完全与其磨合,体内魔气本就紊乱,又被仙剑所伤,便遭到了践尘剑的反噬,哪还有空出面。” 心头一紧,季子琛只觉得搞笑,一直劝说自己麻木面对这些,但他做不到,一听到萧明渝受伤,他就没办法坐视不管。 转念一想,确实有那么几次,萧明渝表现出异样。 “魔君那时身子不好,无法接济萧君,我等除了圣女知晓医术,一点忙也帮不上。你之前进来过,应该早就看到了这方石台。” 季子琛下意识往那边看了一眼,石台被绸缎挡住,他看不到,回道:“知道。” 仇鹰道:“石台是用来安置你的尸身的,密室中的草木皆是灵草,加上穹顶的开口所涉法阵,荟萃北冥魔气,再由这石台转化成灵气渡给季公子的尸身,如此,尸身才得以保存完好。” “萧君也在此处疗伤,一疗就是一年,等我再见到萧君时,只觉得陌生。” “我和圣女忧心你的离开对会成为萧君的心魔,折磨他一辈子,这些年来一直紧密关注他。不过还好,除了时不时将自己关在这密室数月不出来,萧君并无异状。” 仇鹰面色发白,说了这么一长串,许久才顺平气息:“我等也因此放下心。” 季子琛捻指不语,背对着仇鹰,像是在决心不听。可事实不然,他两耳听得很仔细。 仇鹰突然激动道:“季公子,我知你是正派名门出身,虽不讨厌魔族,却也谈不上喜欢。” “我一直跟在萧君身边,之前斗胆打探过萧君的过往,我虽为一届魔修,却享过父母之爱,有过手足之惜。” “可萧君他什么都没有,他这么好的一个人,修为高深,站在如今地位置,做什么都只有他一人,连个商讨的人都没有。” 仇鹰说着说着已经潸然泪下,情绪激动着,咳了几声之后,声音也大了些,像是在质问:“季公子,你一直没有感受到吗?只有你在萧君身侧时,他才会流露出真心、开心地笑。” “你为何不谅解他呢?” 谅解?这是道德绑架!知道这些,又爱又恨这四字在季子琛脑海中加深,矛盾又痛苦。 良久,仇鹰的哽咽声也没了。季子琛察觉回身时,便看到仇鹰昏迷躺在地上,绸缎被人打开,这人立在入口,悠悠道:“怎么?被他说感动了,甘愿呆在此处?” 季子琛闻此,忍住想怼人的那股劲儿,挑眉问道:“你来做什么?你同他不是一伙儿的,陌上人?”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0-94 第91章 八卦谣言 竟是修真界痴情种一个。…… 章玉愣了片刻, 笑了笑:“好了,我跟他早掰了。倒是我晚来一步,我怕你真被他说动了。” 季子琛一脸嫌弃:“说动个鬼!”他看了眼章玉身后, 飞身过去,边问:“你怎么进来的?” 按理说,萧明渝会在入口安排魔修驻守, 再设下法阵才对。章玉却大剌剌, 一身轻松进到这里面,着实奇怪。 章玉知他心中所想, 说道:“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守卫主力在外, 我若进不来,那我可白活这一世了。” 季子琛点头称是。距离上一次见到章玉过去了数月, 那次在他心里落了个疙瘩,眼下却被这短短几句给化解了。 这感觉很不真实, 好像回到了刚穿书时,在灵霄山练剑修道,互相拌嘴的日子。可是那段日子已经成为了过去,说起来, 都有些模糊了。 章玉忽然正经道:“我以为你应该不待见我才对。”他微微低着头,撩起一只眼看季子琛, 眼里表露的情绪令人怔愣住。 这是歉意?章玉这人心性极其高傲, 做什么都只有他一个人。除了有好感的人,余下的都不给好脸色。看着这眼神, 季子琛极不自在,惊叹不已,就好比看见太阳打西边升起。 他潜出绸缎入口, 说道:“并未,谁年轻气盛不犯浑,我们不是同门好兄弟?气也过了,我还记着不放下,那我多小心眼。” “只是啊,你上回失态的样子,等着被我开一辈子玩笑吧。” 章玉闻言,勾唇笑看他。季子琛白他一眼,蹲下察看仇鹰的状况,身旁人便说:“点了穴位,并无大碍,时辰一过,他自然就醒了。” 季子琛不疑有他,站起身,问道:“外面现在如何?” 章玉难得面露难色:“情况不太好,我说的是仙门百家这边。” “我知道,”季子琛朝密室入口看去,见无人,“先出去,等会儿被察觉到,就不好走了。” 确实该走,但章玉留了个心眼,狐疑道:“你怎么知道?” 季子琛急着出去,并未察觉出章玉话里的意思,随口回道:“你在说什么废话?” 章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等等,阿琛。” 许久没有人叫过这个称呼了,季子琛觉得耳根子痒痒的,耐着性子问道:“何事?” 莫不是还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这个时候不要再嚯嚯他的心脏了好吗? “只是觉得,很奇怪的感觉,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或者,你不是人。”章玉凝眉看他,一副季子琛不说明白不撒手的模样,“你处事不惊,我总以为是你性子沉稳,可你不是。” “反倒是像未卜先知。” 一个激灵直冲季子琛天灵盖,有些慌乱,但好在被质疑多了,他也戴上了一层面具,并未惊慌。他转头不看人,闷声道:“也许吧。” “这个时候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而且,没有意义。” 章玉性子执拗,估计不听他的糊弄,却反常地没有追着一问到底,说着:“知道了。” 季子琛的手被松开,抬脚正准备往外走,忽闻章玉道:“阿琛,我不能跟你过去。” “为何?” 章玉轻笑:“我有我的原因,但你必须去,虽然我很不喜欢这些个仙门百家的做派,他们虚伪狡诈,但罪不至此,要被萧明渝一口|活吞。” 听到“活吞”二字,季子琛太阳穴便突突跳,这是又整什么幺蛾子?他面露愠色:“确实。” “可你必须去,整个修真界,只有你能阻止他萧明渝。” 章玉虽说不能陪他到交战地点,却答应一路送他到了附近再走。宫甬道错综复杂,好在季子琛记得路,两人左拐右拐,很快便出了地宫,节省了不少时间。 之后,两人在夜色中赶路。北冥此时魔心惶惶,赶路途中鲜少看到魔族,即便是看到他们,皆是大惊失色,再躲起来。而且青壮年多在前线,这些都是妇孺老少,是以这趟并没有阻拦。 期间章玉同季子琛说了许多这段时间,萧明渝的所作所为,以及他自己的猜测。 季子琛留了心眼,他害怕章玉带了个人感情来谈论萧明渝的言行举止,导致他判断出现偏颇。可听完,他还是心惊,觉得自己太小瞧萧明渝了。 那个在他跟前装得言听计从的萧明渝,是个不折不扣得心机男主。他利用这次仙门的讨伐,故意将众人引到南北冥交界处。很久之前,那时季子琛还未回来,南冥在萧明渝一次次的攻势之下,节节败退,如今已是苟延残喘。 章玉猜测,此举应是想让南冥的顽固魔族见证北冥魔族的强大,好早早归顺,但为何只在边界,想不明白。 前段时日,仙门百家商讨策略,按兵不动,赶巧,今日章玉来救他,便是总攻之日。章玉一直在接收手下传讯,说着那边的状况。 “眼下,正在重整修士,还未发动进攻。” 季子琛御剑躲开高耸的岩石,问道:“萧明渝他……云胤真人可来了?” 章玉眯眼看他,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道:“你果真知道些什么。” 两人之间的分为冷淡一瞬,章玉似乎在询问那边,过了会儿又说:“来了,不过,还未现身,躲在后面看呢。” “这样的话,也不知赶过去来不来得及。”季子琛咬牙,他不想看到太过血腥的场面,虽然这是无法避免的,但他希望萧明渝能够清白,身上与名誉他都要人清白。 章玉莞尔:“来得及,你什么时候过去都来得及。” 季子琛不解转头,迎面刮来妖风,他满耳呼呼之声,吹得他躁意涌起。乐风不稳飘忽一下,很快便被他稳住。 “灵觉寺中途退出,仙门百家少了一份助力,进攻也推后了时间。”章玉说得轻飘飘,冷漠得就像一个传话机器。 季子琛不禁点头,他只怕自己赶不上,也懒得深究缘由。 章玉道:“此次讨伐缘由是仙门弟子失踪颇多,踪迹大多出自北冥,所以怀疑是萧明渝所为。毕竟,他之前做出过用他手中的魔剑吃人的事。” 季子琛心里咯噔一跳,顿时觉得萧明渝在他这里的形象快要变得面目全非。章玉又说:“不过也是那人活该。” “怎么了?” 章玉瞥他一眼,似是不解:“阿琛,这点我也觉得很奇怪。”他酝酿一会儿才说:“你知晓的那么多,为何偏偏事关萧明渝的事情,总是慢人一步?” 这话问的,季子琛自己也不知为何。他犯难思索半晌,发现确有其事。所以他真的很不关心萧明渝吗?有些懊恼。 章玉看破不说破:“萧明渝那事是有人假冒你,到处行骗,虽然骗不过我们,却骗得过一些对你只有一知半解的小修士,败坏了你的名誉。” 头一遭听这些,季子琛只觉得荒谬,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看来真的发生了很多事。也难怪萧明渝变化如此多,结合仇鹰所说,这人往惨了说就是丧妻了,每日还有一堆人找麻烦。 这种日子满打满算过了六年,是个人都得疯,何况是本就有灭世能力的龙傲天? “说来也巧,那人招摇撞骗不知收敛,不知死活碰上了萧明渝,便被一剑刺死,临死说着些咒人得话,萧明渝听得烦了,便有了后面的事。” 这样啊,萧某得形象在他心中打了个360°回转,季子琛越想便越不好意思,胸口忽地暖洋洋,慢声道:“原是如此。不过,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就好像…… “我就在场,如何能不知?” 季子琛心道,得,之前联手过的事情,装也不装了。 接着,章玉不知起了何种心思,竟说起了不少有关萧明渝得事儿,其中不乏,有人往萧明渝身侧塞人,容貌与他有几分相似,最后被萧明渝全部赶了出去,以至于外面传言,魔君眼前的红人,竟是修真界痴情种一个。 越传越玄乎,还有了戏曲说文添油加醋向世人传述这件事,比方说二人在仙缘大会心心相惜夺得魁首、百花谷情定终身…… 季子琛面部肌肉疯狂抽搐:“行了,别说这些。”他前一秒还在惋惜好好一个后宫男主因他守贞洁——感动,下一秒就被世人得想象力给折服倾倒。听得他脚趾头抠地,哦不,抠剑。 章玉自己也说得发笑:“怎么,我以为你会很感动。” 季子琛瞪他一眼:“感动个鬼,你被人这么编排试试?” “萧明渝可与你不一样,我看他挺喜欢的,戏本子也叫人往窝里买。”章玉调侃道。 哈?季子琛差点一个身形不稳撞上章玉,敢情萧明渝都是从这些戏本子里学的,靠!他就说一根木头怎么可能短时间进修成恋爱大师,这人就是考试有高人指点,最后考出满分得差生! 他越想脸越红,可恶,作为受益方,他竟说不出指摘的话。 章玉无奈一笑:“算了,我不说了,本想让你放松放松,眼下看来是起了反效果。还有许多你不知道的事,等一切结束,由他自己来说吧。” 季子琛颔首抿嘴,希望章玉赶快跳过这个话题。侧首却见人满脸凝重,眺望远方。他顺着视线看去,下方出现了一道人流,而且全是战损状态的各派弟子。 这里接近南冥地界、魔族境域,交战地点就在不远处,这道人流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解释不通。季子琛刚想说,要不下去看看,对面空中就飞来一大片魔物。 地上惊叫一片。这群魔物群体庞大,分布错乱无序,皆是双翅扑腾,拼死逃命的惊弓之鸟之态,速度极快。等季子琛发现时,为时已晚,一只体型较小的鹰魔冲开他和章玉。 只听章玉大喊:“躲开!” 季子琛唤出水盾将自己裹住,扭头去看章玉的位置,无人。却低估了这群魔物的野蛮程度,它们像是没有什么神智,浑然不躲开,直直往坚硬的水盾上撞去。 砰砰几声过后,水盾安然无恙。季子琛松口气,还好他上回给水盾加强了一次。又是一次猛烈撞击,他陡然紧张起来,定住水盾位置的法术被魔气侵蚀,有些不稳。 嚯的一声,季子琛连同水盾往下坠去。因祸得福,他离开了那群密集的魔物,不好的是,他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下坠的速度。乐风剑早他一步落下,任凭他怎么捏诀都召不回来。 季子琛感觉体内经脉堵塞,灵流不通畅,只能用出微弱的灵力法术。这处境可真是不妙,但他才不会低头。既然只能用一点灵力,他就召唤出一小块的水盾,垫在他即将坠落的位置,缓冲坠落的速度。 一块儿接着一块儿的水盾花儿盛放似的绽放在空中,季子琛撞到上面,果真慢了下来。他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魔族境域中的深渊,谁都不敢里确定面有什么。 他咬牙,心一横,眼疾手快抓住了悬崖边的树枝。地面上很乱,章玉下落不明,地面上的人自保都难,肯定无暇管他。 谁知,上面伸下来一只白皙的手,抓住他,力道极大将他拽了上来。 第92章 最后一战 你凭什么关我!凭什么质疑我…… 这人蒙面, 季子琛气喘吁吁说不上话来,睁着一只眼看人,认不出来对方。那边风风火火跑来一名女修, 大喊道:“阿姐!人找到了吗?” 这声音? 丘灵灵御剑飞来,焊在脸上的面纱将容貌挡得严严实实,却挡不住少女越发落落大方的气质。水灵灵的大眼睛努力看清这边, 一落地, 小跑道季子琛身边,问道:“季兄弟, 你没事吧?” 季子琛点头,心惊道, 那他边上可不是詹清语!他喊出声:“多谢师姐相救。” “你无事就好。”詹清语利落起身,伸手季子琛拉起来。 手臂上的筋骨得到舒展, 万般感谢的同时,季子琛只惊叹詹清语一介女修, 臂力真骇人。 丘灵灵看到他,笑得很自然,似乎忘了他们之间那段无稽的婚约:“季兄弟,许久不见, 能再次见到你,灵儿真的好开心!” 季子琛摸摸鼻子, 笑道:“是啊, 对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丘灵灵说:“我是和阿姐一起来解救人质的。” 季子琛疑惑道:“人质?” 丘灵灵指着远方, 那一脉人流被人好好护着往东边走去。她说着:“正是各派失踪的弟子,说来奇怪,这帮弟子被关押的地方竟然没有设防!” “他们被找到时, 正困在南北冥交界处的魔族法阵里,灵觉寺与我、阿姐,还有一些修士废了很大的功夫才将他们救出来。那些魔物正是从法阵中飞出来的。” 确实奇怪,季子琛想起什么,问道:“里面可有无极宗徐娉霖?” 詹清语道:“有,已安排妥当。” 季子琛安下心,定睛一看,问道:“那可是灵觉寺的禅师?” “是的,那是禅月法师,我和阿姐正是跟着他来的。” 前方都准备交战了,后面居然在安静地解救人质,这场面过于诡异。看着互相搀扶地各派弟子,季子琛问道:“为何只有灵觉寺?” 丘灵灵直言不讳:“其他门派的主力忙着讨伐萧明渝,除了灵觉寺,只有一些小门小派和散修来了。” 季子琛眉头锁紧,难怪说灵觉寺退出,原来是不想与这帮虚伪之人为伍,又问:“章玉呢?你们有看见他吗?他和我一块儿过来的。” 话音刚落,后方传来一声:“我在这儿。” 章玉扶着左肩走过来,丘灵灵赶忙上前,拿出丹药:“章玉,你快拿这个敷一敷。” 季子琛几步上前,边察看边说:“章玉,你怎么样?” 章玉接过药往伤口上撒去,摆手道:“我没有大碍,倒是你,那边快开始了,你速速过去。” 季子琛点头说好,刚准备出发,又想起自己方才灵力滞涩,身后却有人说道:“此处已被法阵降伏,修为在施阵这修为之下的修士,灵力都无法施用。施主用这个吧。” 禅月不知何时走过来,将手中迷你木雕大鹏递给季子琛,又说:“我也不惜老脸,只求季施主一件事。” “你说。” “我寺禅慧怨念过深,是我管束不当,他大限将至,若真到了要动手的地步,杀生不虐生,给他一个痛快吧。”说完,禅月便转身走了。 章玉催促道:“你快去吧,这边有我们。” 季子琛点头,木雕很好用,只需要往里面注入一点灵力就能变大载人。他站上木雕,犹豫道:“那个,章玉,谢谢。” 章玉笑道:“不是好兄弟?谢什么。” 两人相视而笑,木雕展翅离开。 高空之上,夜幕渐渐褪去,天边泛着鱼肚白。越是靠近交战地点,季子琛便越觉得体内灵力不畅。胸口发闷,犹如巨石压在那里,不得解脱。可一想到待会儿的场面,他心里就直打鼓。 南北冥交界处的山名叫无望山,听着没什么感觉,亲临却只觉这名字真生动——整座山拔地而起,连绵起伏,侧面地势险峻,难以跋涉。最高的主峰被削去山尖,余下一方平台。 平台之上正是仙门百家讨伐队伍,对面赫然是萧明渝及其部下。 两方气势雄赳赳,仙门弟子衣袂飘飘,摆出阵型,队伍后方各家仙门仙旗鼓舞,透出高深莫测之意。另一边,魔族士卒满身铁甲,锐利黑亮,大刀长矛林立,散发着杀戮之气。 两边枕戈待旦,一掌门出声呵道:“萧氏孽子,还不出来受死!” 无人回应。 魔族由玉玲珑率领部下打头阵,前不久,其父不治而亡,萧明渝正式承下魔族的担子。玉玲珑作为圣女,又是萧明渝手下的得力干将,打头阵实属正常。 偏生有人喊道:“怎么是你这个魔女?!我们要讨伐的是他萧明渝!”不少人听完附和出言。 这人见状,一脸油腔滑调:“莫不是见我们这么多人来了,怕了,临阵脱逃了?你若也怕了,不如到公子我的怀里来,我保证不伤你。”他说完还得意洋洋环顾四周,觉得自己很是了不得。 仙门中好面子的人太多,不少人也觉得这番话上不了台面,面露难色往那边看去,却无一人制止,谁叫这是人家宗门里的宝贝疙瘩。 哗的破空一声,玉玲珑一火鞭甩到这张嘴上,力道不小,这人一下飞出数丈,厉声道:“要打便出手,省点嘴皮子功夫!” 那人嘴肿成一条香肠,面上涕泪交错,被自己门生扶起来,好生狼狈。有人在后面刚忙道:“这是谁家的小子,还不赶快抬下去!” 哭声远去,终于有掌门出来说话:“久闻圣女大名,我等今日前来,只为捉拿萧贼,姑娘若是想保全魔族,何不交出这人,省得动起手来,伤了和气。” 玉玲珑吐出二字:“虚伪。” 这掌门闻及立刻色变,许多弟子皆是大惊,嘀咕声一片。一旁有人说:“你竟敢对掌门不敬!”说着就要上前,用行动讨说法。刚要动身,却陡然顿住,然后暴毙而亡。 这下众人不单单是大惊,还要失色。隔空取人性命,防不胜防,人人自危,都害怕下一个是自己,差点乱了阵脚。 无极宗长老安抚人心道:“圣女不亏医术了得,银针用得这么准,着实叫老夫佩服。”众人一听,这才放下心,站稳脚跟。 有人过去查探,果真拔出一根几近全部没入皮肉否认银针。见此,一人如蒙大赦:“还是刘长老英明。”不少人狗腿子似的,跟着附和。 刘长老颇为享受这般被人捧在云端的感受,摸着自己的胡子道:“褚掌门以为如何?” 话头扔到灵霄山这边,却异常安静。萧明渝出自灵霄山,同门羞愧还来不及,怎么会在这种场面多说什么,这存心是想叫人难看。赵明松手骨捏得作响,怒视着人。 权明煊为人板正,不惧这些弯弯绕绕,直言道:“令师门蒙羞,自然是斩草除根。” 不少人拍手叫好,这时在场陡然感受到气压攀升,修为不济者多眉头紧皱,大汗淋漓。魔族士卒中心让开一条道,一人身着玄色锦衣坐在中间。 来参加这次讨伐的人中,多的是来蹭威名的,这些人基本都没有见过萧明渝本尊,只一位这位俊朗魔修是魔族新秀,却听人如见罗刹,惊呼道:“是萧明渝!” “他竟然还敢出来!” 萧明渝撩眼扫过众人,钉在他家好师尊身上,一字一句道:“斩谁的草,谁的根?” 威压还在加码,年轻弟子倒下一片。性子急的已然出手,边喊道:“当然是你这个杂种的!” 魔族将士众多,高手如云,这些个虾兵蟹将无一人能摸到萧明渝周身,反倒被重伤,倒地不起。喊话之人整个头被拍碎,舌头都从嘴里脱落,鲜血流了一地,点燃两方战火。 这厢便是动手了。 各位掌门同时出手,声势浩大,有人还喊着:“萧明渝你若肯放下屠刀,回头就是岸!” 话说得漂亮,无一人手下留情,萧明渝不语,见着一大半人被黑潮般的士卒拦下,邪笑一瞬,提着践尘飞身而上,接下突出重围而来的,权明煊与褚明锦二人的剑。 本以为联手制胜的众人,被中心荡开的磅礴魔气与灵力掀飞老远,吐出来不少血。几人叠叠乐般撞到一起,互相大骂指责,丑态百出。 外围正在混战,事先摆出的阵型发挥了一会儿作用,又被轰然打散。阵脚乱了,一时间,地面横尸无数,残肢鲜血遍布,宛如人间炼狱,兵戈碰撞,叮当作响,不绝于耳。 权明煊与褚明锦惊愕之余,凝力许久才发觉不对,他们撤不开,而这把魔剑正在飞速吸收他们的灵力。 萧明渝双目欲裂,红黑交错,紫黑魔气萦绕周身。正要得逞之时,凭空出现一掌将他击退,践尘在地上划出一道口子,他站起身,极其兴奋地看向对面。 权明煊与褚明锦二人被拖开,后者朝来人道:“仙人。”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在场的人听到,全是一副见到救星的模样。 萧明渝将践尘斜倚在地上,人与剑已经被魔气吞噬。他勾唇蔑笑道:“终于肯出来了。” 在场知道二人关系的不超过五个人,其余人都以为他不知天高地厚。褚明锦一脸担忧地看向云胤仙人。 听人道:“不需要你们插手,我自己种下的孽果,自己了结。” 说罢便快如一阵风,卷到萧明渝身侧。褚明锦刚想上前,便被侧面涌过来的魔修缠住,单挑这些魔修连他一根指头的打不过,可数量一多,便棘手起来。 修真界中,越是修为高深之人,打起来就越不借助法器仙剑,因为他们往往一掌就能灌爆它们,最后变作一对废铜烂铁。是以,萧明渝抬剑格挡的动作显得愚蠢。 可刚一接触践尘剑,云胤仙人也觉得不对,他的灵力正在被动流失。他沉声问道:“你拿了她七成魔气?”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萧明渝面色一沉:“你也配提她?” 配不配,已经没有人能够定夺,但是将对方打得一败涂地,这点可以立马实现。 经过褚明锦打上去那一遭,许多人长了记性,往山下撤了一些,平台上顿时空出来。 众人只笑萧明渝自不量力,明显落于下风。褚明锦等人却拧着眉头,惊叹萧明渝短时间竟然进步飞速,在仙人手底下还能支撑这么久,令他生畏。 一团魔气与一团灵气在平台上打得不可开交,灵气追着魔气,紧紧跟随,出手毫不留情。萧明渝身上已经被掌风打出数道伤口,衣裳破烂,加上狰狞的表情,他就像一个疯子。 众人应接不暇半晌,这场单方面的殴打才以云胤仙人一手抓住了萧明渝的脖子为结局了结。 若是季子琛在这里,肯定要甩书,破口大骂,谁家男主结局了还被按着打!!! 欢呼还未来临,萧明渝嘴角擒血笑了一声。 轰的一声,平台均分成五份,冲出五道天光,刺得所有人睁不开眼。天光伫立片刻,又化作粗绳缠到云胤身上,缩紧,云胤失了劲道,松开了手。 萧明渝跌落,猛咳几声,突然大声笑了起来:“你也有今天!” 赵明松砍飞一名魔修,惊愕看向平台,说道:“噬魂阵!” 有人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是噬魂阵?” 讨论声哗然一片,懂行的解释道:“这是一种诅咒法阵,以自身为媒,用最心爱的东西为阵脚,以血画阵。此阵失传已久,可为杀阵,亦可为守阵。这应该是百年前留下的。” 此言毕,众人往五个阵脚看去,一尊鹤型石雕,一片鲛人鳞,一本札记,一枚戒指…… 一人发现不对劲,说道:“怎么有一处阵脚缺了!” “对啊,缺了怎么启动的?” 萧明渝擦去嘴角的血迹,他退后一步,正好站在阵中心。他看着方才从那处阵脚被抓起来的云胤仙人,道:“我母亲留给你的东西如何?” 母亲?萧明渝的母亲是谁,在修真界早就不是秘密,可他的亲生父亲却一直是个谜。眼下,答案呼之欲出。 萧明渝没得到想要的反应,吼道:“为什么不说话!她至死都在想你,可你却不肯看她一眼,她惨死,跟你脱不开干系!” 云胤仙人闭上眼。萧明渝追问道:“这些年,你明里暗里想要除掉我,可惜都没做到,今日做不到,往后也做不到!” 他神智有些混乱,语气又变缓:“分明我一直想好好修行……是你!是你一步步将我逼到现在的位置。” “如今说要除掉我,是不是太晚了些?” 萧明渝杀气浓重,看向四周,说道:“你不说话好啊,今日,在场所有人都要陪葬。” 闻言,众人惊慌失措,他们看到阵心源源不断涌出来的魔气,一直在往萧明渝体内灌去。 云胤仙人眯眼看去,那是萧明渝母亲留下的最后三成魔气。 法阵上方渐渐聚集了一层层黑云,滚滚惊雷劈下,又被法阵吸收。看着阵中愈发强大的萧明渝,被雷劈的救星,众人只道这回着了道。 倏尔,哐当一声,什么东西自高空滚落,尘土散开,一人冲出来,毫无障碍朝萧明渝奔去,接着,一拳将萧明渝打在地上,又骑在人身上,揪着对方的衣领,怒道:“你凭什么关我!凭什么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老子这辈子第一次谈恋爱,多喜欢你啊,受委屈了不知道跟我说?” 第93章 当众表白 除非,这把剑也认他。…… 萧明渝被一拳打懵在地上, 熟悉的气息叫他没有立即反抗。 他侧着脑袋,半边脸贴着石子,眼底猩红褪去一半, 刚融合完母亲留给他的所有魔气,他浑身滚烫,另外半边脸却有几滴凉凉的触感。 在场不少人都被吸引过来, 许是这座山峰高耸的缘故, 这人愤怒质疑的话语一下清晰地传遍四周。众人本就忌惮着几近疯魔地萧明渝,这下却蓦地瞠目结舌。 这人居然如此轻而易举就降住了萧明渝, 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少急着冲进阵内的人疑惑道:这人到底是怎么进去的?莫不是有什么神通? 在落地之前,季子琛至少给自己编写了五个版本的出场发言, 他一一否决,实在是抉择艰难, 又看山峰地局势,焦头烂额。 怎料自己一落地, 见到萧明渝,就无法控制自己,这种毛躁的感觉,很像小年轻追求心爱的人, 不同的是,他多些愤怒。 一系列动作完全没经过大脑, 等他终于有了清明的意识, 他已经骑在萧明渝腰上,扬手给了一拳, 以及,被无尽委屈带出来的眼泪,砸在对方脸上。 话音刚落不久, 风头出完,只剩尴尬,季子琛冷静不少,脑子飞速运转怎么给自己找补。脸上却摸上来一只手,给他轻轻擦眼泪。 萧明渝不知何时转过头,脸正对着他,眼里只看着他,说:“别哭。” 季子琛呼吸急促,心道,被打了,也不问原因,更可恶的是用这么温柔的姿态和他说话,搞得自己像个爱而不得的痴情种,他像个家暴男,这对吗? 他深吸一口气,将要熄火的怒气又窜了上来,他说:“你不是不相信?”而后又以命令的口吻,冲人吼道:“亲我!” 前边质问的话,多数人听完都是一脸懵,可这两个字他们可不会听不懂。当场有不少宗门的顽固老古董,这种行为在他们眼中无异于,将闺房之乐置于大街上,不知羞! 年轻一辈的则是被这份鲜活的感情激起好奇,边杀敌边好探头这边看,其中不乏有对萧明渝保持敬畏之心的魔修。 这场面一辈子可能都遇不上一回,不少人竟然停下手中的打斗,站在原地看了起来。 反观事件主角,一个揪着对方的衣领,一个躺在地上还未醒神似的,一脸不可置信。 季子琛感受到一道道目光直愣愣打在他身上,脸唰的变红,忍住不去会看,不多想,他心里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证明自己对眼前这人的心意。 这人迟迟不动,季子琛心急,又拽着对方的衣领,迫近几分:“萧明渝,我可是铁了心要跟你,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若是不亲……” 萧明渝的唇撞上来,季子琛又蒙了,他刚刚就想说了,不知何故,萧明渝整个人都很烫,包括这张在他唇上辗转反侧的嘴。 撞得急了,一股血腥味儿入嘴,点燃了两人心里压抑的情绪,久久无法平复。 萧明渝的吻法与之前很多次的接吻都不同,微小的变化传达着激动与喜悦,不再有谨小慎微的感觉,很奇妙。 在场其余人看得目瞪口呆,不忍直视的若是想打断他们,偏偏还进不去这雷笼,只能闭眼逃过一截。 等情绪平复下来,季子琛慢慢退开,说道:“这回信了吗?” “我有多喜欢你。” 萧明渝点头,这种微妙的氛围使他体内的魔气安分不少。季子琛站起来,也将萧明渝拉起来。他没指望一次就改变萧明渝的观念,但他希望萧明渝知道自己的决心。 雷笼外,褚明锦领着一帮人站定,喊了一声:“子琛。” 季子琛这时候出现在这里,还与萧明渝并肩,一下就成了仙门百家眼中钉,灵霄山若是要保他,很难。 贺安知自家师尊说什么都有包庇之嫌,遂插言道:“子琛,你先叫萧明渝将人放下来。” 季子琛回头一看,云胤仙人正被架在空中。心中一惊,困惑不已,不是说萧明渝他爹实力远在萧明渝之上?这么简单就被打完了? 若是在看书,他肯定要骂弱智情节,眼下他却有不祥的预感。 萧明渝此时心情大好,又不忍季子琛纠结做选择,便将人放了。 众人见此,轻松不少。褚明锦亲自接过人。实打实感受到,冥冥之中,什么东西正在压制云胤仙人的内力以及灵流运转。仔细感受,他惊觉自己的灵力也被压制了。 不仅他,其余人也品出味来,这个关键时刻灵力滞涩可不是好玩的,霎时间,这些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脸难以置信。躁意也在人群里散开。 山下山腰激战的人魔,没了灵力,便开始用嘴原始的剑术与肉搏。但效果极差,魔修基因上肌肉发达的天赋,根本无法逆转。 褚明锦看向萧明渝,眉目间尽是烦闷:“你做了什么?” 萧明渝挑眉,这话说出来,一是用来问他,二是用来敲打季子琛,看看身边站的人做了什么。季子琛看过来,他也丝毫不慌:“不是我。” “是法阵。” “但若说为何会造成这效果,我想,没人比他这个创阵者更清楚的人。”萧明渝冰冷地称述着,像在说一个毫无血缘关系地陌生人。 纵然季子琛知晓这份关系,却还是被二人的淡漠所震撼。 原著不是说萧明渝的父母年轻时很恩爱吗?还是说云胤仙人在恨屋及屋? 而现在,一个眼里淡如水,一个眼里恨如火。 云胤仙人虽被压制灵流,从外在看起来跟个正常人似的,只是嘴唇苍白了些。褚明锦心切与他对视,低声问如何,却被退开搀扶的手。这意思是让他莫要插手。 两人对峙起来,外围也站成人魔对峙的阵型。外面还在喊打喊杀,里面不少人自顾自猜了起来,震惊的同时,吃瓜乐道的倒不少。 原来萧明渝作为灵霄山新秀,风光正盛时被传出那等身世传闻,议论纷纷,眼尖的也对其父为谁好奇得不行,更有人暗中调查,可一切线索却像被人提前预料似的,截断了。 可这时,答案已然毋庸赘述。 没脑子的甚至大声议论:“萧狗他爹是云胤……”话没说完,立马被身边同伙捂嘴。 灵霄山年轻弟子亦难藏住诧异,心觉不妥,又火速低头掩饰,没人有空去瞪这个没眼力见的。 贺安自认肩上责任重大,灵霄山的名誉于他更是重中之重,见师尊等人不说话,他道:“阿琛,无论事情如何,你先过来。” 季子琛本来还在想怎么和稀泥,缓和局面,一听这话,直接应激反应,脊背发麻,心里有苦难说。不是啊,他师兄怎么就这么会踩雷呢? 他状似自然看向萧明渝,这人面上果然增了几分怒气。 萧明渝攥紧了季子琛的手,他不敢去看季子琛的脸,不想从对方脸上读到不想要的答案。 他压制着自己尽量不在对方面前失态。可是很难,因为每次,他都没有护住这人,每一次别人都能将这人从他身边带走。 他怨恨这些人,但更多的,是怨恨自己。谁叫他之前没能力呢。可现在不一样,他有了。 云胤仙人与褚明锦站在首尾,威压逼人。一帮弟子在后面咬牙切齿,见人不回话,贺安沉声道:“阿琛,听话。” 季子琛回道:“师尊,贺师兄,我不过去,我……我就站在萧明渝身边。” 此言一出,旁边立马有其他门派的出声吼道:“一定是萧狗给季子琛下了迷魂药,弄得心智都没了!诸位定要当心啊!” 附和声此起彼伏,季子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当心个鬼。撇开这些无语,他还有正事要做。 他说道:“师尊,师兄,还有诸位,我说这话并不是要站边,我只想问,你们齐聚此处,攻打魔族,是谓何?” 闻言,一张张龇牙咧嘴、愤怒至极的脸,更添几分怒意。一人回道:“自然是他萧狗做尽惨无人道之事!” “对!我们此举是替天行道!” 萧明渝手动了动,季子琛给拦下了,示意等他说完。他正色道:“哦,是吗,我这人孤陋寡闻,不知兄台说的‘惨无人道’是哪些是?” 众人吃惊一刻,那人,本要扬声说尽萧明渝的罪行,话道嘴边却变得支支吾吾:“他……他多次伤了下山修炼的修士!” “你当真确定不是那帮修士自己找萧明渝麻烦?” 那弟子想了半天,又说:“他绑了仙门中的弟子,此等偷鸡摸狗之事,我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 季子琛等得就是这句:“是吗,那你可以打道回府了。” “你说什么?” 季子琛耐心回道:“很简单,我刚过来的路上,便遇到灵觉寺将人都救了出来,你若是不信,现在可用通信宝贝问问自己师门。” 这人一听,不仅他,不少人都拿出自家通信的法器问了起来,有人竟真的得到了回信,惊喜万分。可有人信,自然有人觉得这是诈,质问道:“我凭什么信你?” 季子琛反问:“那我凭什么信你?你无凭无据,单凭这些个弟子被抓到魔域,就将罪名扣在萧明渝头上,你说的话,又有几分信誉?还是说,你就是想陷害他?” 这人大惊失色,急忙辩解道:“我不是!我没有!都是外人说的,大家都……” 从众心理无论什么时候都发挥出色。季子琛这么一点拨,很多人怒气都少了一半,因为很多人稍稍冷静下来,都想不清自己为何要这么生气,要这么执着于讨伐萧明渝。 来了这么多人,不少因为打斗少胳膊断腿的,魔族这边亦是如此。 季子琛继续道:“这场讨伐声势浩大,许许多多无关之人却要为之付出惨重代价。想必各位来这里的路上,已经见过百姓疾苦,又或是说,各位都是御剑而来,并未见到。” 立刻有人否认:“怎么可能!我们……” “那为何解救被绑弟子的只有灵觉寺和一些江湖散修?”季子琛凝眉扫视一圈,这些人不是皱眉羞愧、不敢看他,就是哑口无言,涨红了脸。 这个问题,答案在季子琛这里颇为简单——费事费时,那批弟子的位置极其不好找,所以在这些人眼中,最快解救的法子是打败萧明渝,而不是费尽心力去占卜位置。 可这其中多少是心念救人,不得而知。 一时僵持,有人从外围冲了进来。这人一身黄衣,手中折扇悠然自得舞动,站在褚明锦身边,说道:“季师侄什么都肯信,又为何要叫他人言说详情?” 这人出现实属意料之中你。甫一看见人,季子琛还是倒吸一口气,他装作淡定问道:“丘师叔此言差矣。我只是不想再冤枉好人。” 丘明坚笑了笑:“你问这些,可是忘了灵觉寺禅寂法师是被谁害死?” 这件事,季子琛一直没有问过萧明渝现在的看法,或许已经看淡了,或许成了一根刺,但不可能会容许被人在面前随意提起。 感受到身侧人一顿,他捏紧萧明渝的手,回道:“那次也不过是禅慧法师的片面之言,当时并未有证据。” 丘明坚收起扇子:“可我记得当时,季师侄不也信了,若是不信,为何没有当场给萧明渝作证,反倒是眼下倒戈了。究竟是想攀着这孽畜,还是真心证清白?” 在场许多人都知晓这件事,更又不少人亲眼见过。嘀咕声又泛了起来,有人也提出质疑之声。场面一度非常嘈杂。 季子琛不管这些,他回首对想跟萧明渝说不要听,却见后方空中突袭而来的禅慧。 来不及思考禅慧上回被打成了废物,为何现在不受法阵影响,还能生龙活虎,极具威胁地偷袭。季子琛将萧明渝退开,自己挥手打了个水盾挡了上去。 砰的一声,一道道灵力波炸开,防在后面的魔修被击飞一片。季子琛灵力被滞涩,水盾汇聚了他所有的灵力,却难挡法杖攻击,瞬息间蹦出裂缝。 灵霄山弟子进不来法阵,一群群在外面焦急地喊着,拔剑茫然。正在这紧急之际,季子琛却陡然发现,法杖上的力变小,灵力波变小,他睁开眼。 禅慧已经被践尘刺了个对穿,口吐鲜血,青筋暴起。践尘这种级别的剑,就算没有主人控制,伤害也是一等一的高。 可是,它杀性太大,不会主动救除了主人以外的人。 除非,这把剑也认他。 第94章 一生一死 你个傻子。 禅慧死得惨烈, 一下激怒了阵外的人,这下一切都乱了套。有人喊道:“季子琛一直在诓骗我们!诸位别听他的,我们一起杀萧狗!” 季子琛只觉眼前一会儿白, 一会儿黑,头疼得不行。怎么他越是把结局往好的方向引,走向就越是极端, 真是费解。 身前闪过一只黑影, 熟悉的气息使季子琛没有慌张。萧明渝召了践尘,单手搂着他往一旁跳开。 轰的一声, 他原来站的地方被一记灵力暴击打出一个大窟窿。以此为中心,地上被溅起碎石渣和泥土。 法阵随之被破, 丘明坚大喊一声:“没了法阵,萧孽畜就是软柿子一个!诸位快上!”阵外修士见此, 纷纷往这边冲来。 一把把亮剑,一颗颗贪欲之心, 皆被魔修拦下,场面一度混乱。嘶喊声震耳欲聋,忽地,头顶攻来一人, 嘴里喊着受死。扑面而来的还有一阵沙土。 季子琛被撒了一身土,萧明渝横眉, 一剑将丘明坚劈开。 而后电光火石间, 萧明渝将他带上一只展翅苍鹰之上,这苍鹰渡着他们往上方飞去。后方地面, 一群人叫喊着:“萧明渝跑了!!!” 有能力的追了上来,没能力的则是被魔修缠住。 疾风刮得季子琛脸疼,头发胡乱往后盖去。心中锣鼓喧天, 嘈杂无比,他喊道:“萧兄,我们这是去哪儿?” 萧明渝抓紧他,说:“去北冥。” “为何去那里?”那里有什么?还是说那边还有埋伏? 萧明渝喊道:“现在说不清楚,到了再说。” 眼下若是说出质疑萧明渝得话,只怕会适得其反。季子琛耐着性子问:“萧兄,这次到哪里我都陪你。可若是我想你停下来,听我的适时收手。” “你愿不愿意?” 不只是风太大,还是怎么的,萧明渝没有回他话。以他这个角度,看不清萧明渝的神色。 良久之后,两人已经迫近北冥北部与人界交界处。苍鹰速度降下来,应该是快到地方了。这时萧明渝没看他,低着头说:“若是,我说我不愿意呢?” 季子琛身子一僵,劝道:“将那个陷害你的人抓出来,这件事就能缓和不少,你为何不这么做?难不成非要斗个鱼死网破不成?” 萧明渝似乎因为方才动用魔气过多,再加上情绪激动,现下有点失控的味道:“为何总是我退让,小宝,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做,却总是祸不单行?为什么我只想好好守着你,却总有人想从我身边夺走你?” 季子琛哑然,答案了然,因为你是男主,没有跌荡起伏的剧情围着你转,这本书就完蛋。可萧明渝不明白这些,他只觉得自己运气差极了,没有一件事顺心。 “你……” 萧明渝抓着他落到地面,边走边说:“总是退让,还不如将事情做绝,一劳永逸。” 季子琛无法,只得先关注点其他的:“这里是哪里?” 分明是大白天,地上却阴雾绵绵,能见度非常低。地上都是黄绿的草,露水蹭湿他的裤腿,凉飕飕的。时不时还有阴风簌簌。 “我母亲与那人定情之地。”萧明渝嘴里的“那人”是谁,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他说这些的时候,语气里满是厌恶。 季子琛又问:“我们来这边做什么?那边就真么不管了吗?” “那边有玉玲珑,不必担心。” 萧明渝带着他来这边,后面肯定一堆人追过来。所以在那边,玉玲珑有手下加持,除了个别掌门外,恐怕很难出现能将她击败的修士。 季子琛看了看四周,问:“我们来此处作何?” 不知是不是错觉,萧明渝似乎在克制着什么,等语气平稳一些才说:“小宝,我不想说。” 季子琛一怔,萧明渝很少跟他提这种要求。他说:“你不想说,那就不说。我知道我现在劝你什么,你都不会听。但有一件事,你能做到。” “什么?” “尽量保全自己,不要受伤,我会心疼。”季子琛说完这些话,脸都烫了几个度。 他低着头,说这种肉麻的话,他很不好意思看人,但这确确实实是他内心所想,从前他根本不会宣之于口,如今却不知为何。 倏地,脚尖踢到什么,一片阴影压下来。萧明渝凑了过来,温热的呼吸撒上季子琛的脸,唇上被轻轻贴了一瞬。这人说:“知道了。” 话音刚落,季子琛便被甩到了一边。铮的一声,两把剑十字交在一起。一边是萧明渝手中魔气滚滚的践尘,另一边是云胤仙人的仙剑,一时间不是想上下,腾腾气流往四周奔开。 季子琛哪管背部撞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面,忍住想呕血的冲动。他站起身,却被贺安拦住。 “别过去。” “师兄,我必须……” 贺安一脸严肃:“过去做什么?寻死吗?萧明渝的命是命,你的就不是了吗?子琛,听话。” 这话说的实在,他手中连把剑都没有,过去确实添乱。 而且以这两人现在的修为,他若是贸然上去,只怕还没靠近,就被两人交战迸发出的冲击碾作粉齑。 周围狂风不知,乱石相撞。他靠着背后的硬物,一错不错地观察着两人地打斗,萧明渝居然好几次都压制着云胤仙人,他疑惑道:“萧明渝怎么突然……” 贺安说道:“萧明渝通过法阵获得了三成魔气。” 三成加原来的七成,十成魔气。那不炸翻天?可为什么不是完全压制? 数剑过后,萧明渝似乎被打退,逐渐败落下风,好几次差点被云胤地剑刺中。 季子琛一个心急差点呼出声,可能是魔气与灵气互斥,阴雾散去不少,四周的环境才开始明晰。 一座接着一座鹤型石像露出真面目,它们姿态各异,数量颇多,比站定的成年男子还要高上一些。每一座下面还有杂乱不规整的石台。因为年岁的原因,有的残缺破败,散落在地上,有的则是被藤蔓爬满。 满目萧索,季子琛脑海中蹦出几个字——鹤峰石林。 上回仇鹰跟他说过这里,他都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这些剧情都是层层铺垫啊。 忽然,一座石像被萧明渝劈碎,这本是打斗中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云胤仙人的反应却一点也不淡定。 萧明渝像是抓住对方的弱点,他抬剑刺向对方,等人躲开也不收势,直将石像打碎才罢休。这么一来一回,越来越多的石像被打碎,而且这些石头是特质的晶石,碎裂后,折射出剑光,光彩炫目。 至此,石林中碎石飞舞多了几分生气,却是彻底破败前的最后一次高|潮。 云胤仙人终于看不下去,他不再避开萧明渝的攻击,紧紧缠着对方,只用剑与对方争斗,并未用灵力。 萧明渝邪笑,澎湃的魔气紫红烈焰似的将他包裹,他说道:“不懊悔吗?竟敢将母亲的魔气与自己的灵力定下契约,也不怕脏了她轮回的路。” 他曾经研究过自家母亲的札记,里面有一条真叫他惊喜。那是她母亲曾经记下的玩笑话,她想与心爱的人定下同声同死的契约,也就是互相无法伤害对方,而最简单的法子,就是让自身的灵力或魔气认对方做主。 她母亲去世的早,并未定下契约,可眼前这人不一样,他赌这人会。 可被印证后,他却开心不起来,也许,他在替母亲觉得不值吧。 云胤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脸冷冰冰的表情,但萧明渝已经从一次又一次地交剑中得出答案。他又说:“仙缘大会的紫麒麟是你放的吧?” 不说话就是默认。 “为什么你对她的那点喜欢明明保不住她,你还要承她的情?!”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还要让她生下我?!” “为什么生下我又处处排挤我,阻挠我,不给我个痛快?!” 萧明渝一字一句,字字诛心,声嘶力竭,攻势随着声势愈来愈烈。纵使季子琛知道这些,身临其境了,却难免不心生同情。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喜欢过她?” 云胤终于说话:“并未。” 并未什么?并未喜欢过,还是并未没喜欢? 人声会帮助人更好的记忆某物。季子琛听了这两个字,才惊觉萧明渝与云胤长相上,竟然有这么多相似之处。前者完美的继承了后者的骨像,不笑时,凌厉又傲人。 可反观云胤仙人,对着一张与自己心爱之人极其相似的脸,下得去手吗?又或是说,会不会睹物思人,伤感满怀? 一切不得而知。 四周的石像已被夷为平地,眼见破坏有扩大的趋势。忽然间,云胤仙人抓住萧明渝的手腕,他说:“停下。” 萧明渝甩开他的手,只觉得恶心,猛然擦了擦手腕,挥剑又是一砍,说道:“不停,除非,你收手。” 云胤仙人眯眼一瞬,回道:“你体内的魔气尚未融合,继续下去,只会爆体而亡。” 闻言,萧明渝怔愣片刻,又变得毫不买账:“你假惺惺说什么?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关心我,我不需要了!” “我变成这样,可多亏了你。你应该感受到了,我体内的十成魔气全部来自于我母亲。”萧明渝轻笑,剑抵在对方剑上,拼力压着,“你不好奇我从哪里得来的?” 云胤仙人说:“说。” 萧明渝被斥开,他甩剑活动手腕:“我原来的佩剑名为琢光,那上面有一颗宝石,那是我母亲最喜欢的宝石。这一切不是巧合,而是北冥魔君将他镶在剑上,再故意投放在万剑山。” 云胤仙人眉间凝着寒霜,似乎生气有人再他眼皮子地下搞小动作。 “我本怨你,让我走上这魔道。可眼下,我却觉得一切都很值。” “是你给了我机会,让我能杀了你的机会!” 这话说完,萧明渝就觉得体内魔气像是沸腾了一样,眼前越来越黑,意志也变得模糊,要被什么取代似的。 萧明渝忽然爆发,云胤仙人被打的措手不及,转眼便落入下风。 贺安说道:“不好,仙人不敌。”说完他就要提剑上前支援,季子琛一把拉住他,问道:“贺师兄,那边很危险,你别过去!” “不行,前辈有难,我们晚辈岂有不助的道理!” 两人僵持不下,那边却猛地冲出来一人,手中执剑,欲对萧明渝使阴招。季子琛看清人,往那边射出一只水箭,难得骂出声:“我操你大爷,丘明坚!” 为什么原身都没有与丘明坚联盟,这人还要一个劲儿针对男主,说不通啊! 水箭一进入飓风中就失了方向,这下换季子琛火急火燎冲上去。碎石打在身上的滋味可不好受,视线几乎受阻大半。将要抵达这人的位置时,侧面却爆发出一阵冲击波。 他整个人被掀翻在侧,这回没有萧明渝来接住他,落地后滚了几圈,浑身疼痛,满身狼狈。他随意摸了一把脸,奋力往那边一看。 那股灵魔之气卷起的飓风歇下,转变成尘土飞扬,能见度跟沙尘暴似的。他先看到云胤仙人捂着胸口,撑在剑上,看着应是被萧明渝的暴击伤到。 丘明坚的声音从尘土中传来:“上回叫你跑了,可叫我好等!” 这时褚明锦等人赶了过来,听贺安简单说了状况,他皱眉叹气,搞不清萧明渝的状况,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季子琛拔腿不管不顾跑了过去,后边一众师兄大喊着让他别过去,他充耳不闻,心跳的声音突突突响遍他的脑子。 可等他快到时,尘土之中震起一道风,他那手臂挡着,脚后跟死死抵住地面。不多时,这风转瞬即逝,褪去了所有尘土,将视线归还给众人。 众人大惊,一时忘了动作。 丘明坚只觉自己的剑没入血肉之中,那感觉他体会过很多次,不可能弄错。可谁能想,混乱中,他刺中的竟是一只仙鹤。 仙鹤呜呼一声,软弱无力倒地不起,鲜血染红它洁白的羽毛。所有人都懵成一团,季子琛却注意到不远处,也就是这座石林中心的那座,底座是方正石台的仙鹤不见了。底座上没有一点碎石残渣。 萧明渝跌坐在仙鹤后方,双目通红,额上青筋暴起,他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斥出践尘,直取对方性命。 丘明坚灵活躲开,他手中拿着一只奇怪的盒子。陡然发光,萧明渝身上的蓝宝石呼出,仙鹤体内也化出一颗红宝石。两颗宝石汇于盒子中。 萧明渝意识到母亲留给他的东西被抢走,怒道:“还给我!” 因为碰撞交融,发出耀眼夺目的强光。 季子琛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感觉不妙。萧明渝闪身上前去抢,却被丘明坚从宝石上拂出一道光刃给打退。光刃打空后直直飞到刚赶过来的人那边。 一群人炸开了锅,连忙逃散躲避,有人躲闪不及,被劈断了一条手臂,那人惨叫出声,随后被同伴点穴止血。有人满目惊愕问道:“丘明坚,你打人不长眼睛?!” “是呀,这么厉害的东西现在才拿出来,难不成你想抢头功不成?” 一人一句的,丘明坚却颇有兴致似的,说道:“我凭什么管蝼蚁的死活。” 都说风水养人,可季子琛只觉得,丘明坚手握宝石之后,整个人面相都变了。原来儒雅甚至算得上软弱,眼下却傲慢,睥睨众生。 褚明锦早就看出端倪,喊了一声:“丘师弟,别做傻事。” 丘明坚冷哼一声,说道:“掌门师兄,我好不容易能帮灵霄山一次,你且看我如何料理这件事。” 那边的人一听,有人气得跳脚,吼道:“你算什么东西,这么跟我们说话,别以为你先到就能高人一等!” 丘明坚眯眼,又拂出一道光刃。场面更乱了,骂声四起,不仅骂丘明坚,连着灵霄山一块儿骂。 季子琛与萧明渝在其背后伺机许久,等人发动一次攻击,便要上前抢夺宝石。丘明坚却早有预料似的,一眼都为看他们,反手一劈,将两人掀翻。 他慢条斯理地说:“季师侄,这时候可要站好队,别再犯浑了。” 季子琛不由笑了一下:“你在说什么,你这个弱得没眼看的窃贼。” 丘明坚挑眉看他,笑得极为张狂,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大声说道:“无知小儿,你可知这是什么?” 萧明渝母亲的宝石,又有这种威力,一定跟上古天魔族有渊源,在场没人知道这东西,那丘明坚就是从南冥那边得知的,告诉他的这个人还居于南冥魔族的权力中心。 季子琛问道:“谁给的你那个盒子?” “很难猜吗?我以为他已经告诉你了啊。”丘明坚一脸玩味把玩手中的盒子,“张启寻这人,你不陌生吧。” 季子琛恍然大悟,原来张启寻说的大礼就是这个。 丘明坚耐心耗尽,给季子琛下最后通牒:“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我让开,我饶你不死。” 说罢,便冲了过来,根本没有给季子琛时间离开,而且没有攻向萧明渝那边,而是抓着季子琛的位置。 这招屡试不爽,灵霄山那边一帮人不敢过来,有人胡猜说丘师叔是不是疯了?有人赶着上去救人。 褚明锦已然赶了过去,他离得远,自然赶不上。萧明渝吃下丘明坚的攻击,体内的魔气融合还差一点,这下便彻底被打散。魔气渐渐由有序变得无序。 季子琛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看到萧明渝趴在他肩上吐血,那一秒钟,他好像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他拽着人往后退到安全的地方。 他摸了摸萧明渝的脸,摸到一手温热的血,他颤声道:“你个傻子,现在怎么样?” 萧明渝痛苦闭目,嘴里重复着:“好冷……” 季子琛一下乱了阵脚,他只能将人搂紧,边安慰。他知道萧明渝有主角光环,不会死,但是会痛,他跟着心疼。他也不管有多少人看着,唤出系统的法术给人疗伤,效果却甚微。 褚明锦赶到,一手将丘明坚擒拿,肃声道:“师弟,快停下。” 丘明坚没躲开,仍任抓着:“掌门师兄,你放开,我可以将萧明渝拿下,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我了,等我杀了他,再也不会有人说我德不配位,我可以……” 褚明锦打断他:“够了,你这副样子,当心心魔当道。” 丘明坚一脸吃瘪的样子,忽地挥开褚明锦的手,说道:“你不信我,我现在就做给你看!”他说完,身子便在原地挺直了,眸子变得木然,像是被夺舍。 褚明锦心知他这是被心魔控制了,及时跳开。 丘明坚却疯了似的嚎叫,说要证明自己。他说着,人就往萧明渝这边看过来。 季子琛搂紧了萧明渝,正想着怎么躲开。却见云胤仙人一剑挑开了宝石。宝石离了盒子,便像死了一般,光晕消失,沾着尘土血迹,滚向一边。 丘明坚就是个纸老虎,失了宝石,瞬间变作颓靡。方才的剑气将他打开一段距离,他狼狈的爬过去,想抓住宝石,痴傻着说那是自己的。 没等他抓到,宝石又活了一般,发光升起,飞到了萧明渝额前。那边丘明坚跌跌撞撞跑过来,疯喊着:“我的!那是我的!!!” 季子琛看得一愣一愣的,接着,一直纤细的手泛着虚幻的蓝光,摸上了萧明渝的额头。 这位美艳的魔族女子蹲在季子琛跟前,正在察看萧明渝的状况。季子琛见过她,在怨魔幻境中,在萧明渝的脸上。这是萧明渝的母亲。 萧明渝母亲看着他笑了一下,不说话,应该是不能说话。她柔情似水的眼中满是慈爱,轻抚着萧明渝的脸。 众人一见此幕都没有反应过来,惊奇着猜测这或许是妖物。 身后,云胤仙人魔怔了似的,喊了一句什么,踉跄走了过来。虚影茫然回身,一看这人,便哭了出来。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全文完】 第95章 寻春赏花(完结) 不必了,…… 虚影擦了擦眼泪, 又哭又笑。云胤仙人将要靠近,嘴里低声念着,虚影便化作一缕精魂, 灌入萧明渝的眉心。 季子琛离得近,听的也真切,云胤仙人说得最后一句是“别走”。 萧明渝很快便醒来, 季子琛摸他额头, 问道:“怎么样?” 萧明渝眸子中的猩红消失得一干二净,比之前更有精神。情况稳定下来, 一帮灵霄山弟子也不管那么多,跑过来直问季子琛怎么样, 有没有受伤。 季子琛说无事,他们这才安静不少。 云胤仙人似乎才回过神, 问道:“方才那是什么?” 这话是问的丘明坚,只听这人哈哈大笑, 说道:“你不是都看到了吗?仙人?这是你亡妻的遗物,那自然是她的亡魂。”他咽下喉咙里的血痰:“只不过现在已经没了,以后也没了!哈哈哈哈……” 众人被他这副疯子模样给震慑,大多面露嫌弃。云胤仙人难得失态:“明锦, 将他带走。” 丘明坚闻言,疯狂挣扎, 凝聚全身最后的气力, 将盒子投掷到半空中的宝石。 这一砸可不得了,宝石碎裂, 迸发出昏沉的光晕。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丘明坚大声嘶喊:“有生必有死!都给我去死吧!哈哈哈哈……” 没人懂他在说什么,四周灵力波动很不对劲, 季子琛喊道:“诸位都退开!” 众人动作很快,四散退开。 宝石的光消散,本体碎裂,又变作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紧接着对四周颤声巨大的吸力。 碎石枯枝这种毫无依仗的东西一下就被吸了进去。漩涡越吸越大,多数人站得远,见此,急急忙忙离开,近的互相攀护着,才堪堪稳定下来。 有人大喊问:“丘明坚这是怎么回事?!” 丘明坚疯狂大笑,边咳边说:“我不好过,你们都别想好过!” 所有人惊慌失措,拼尽全力开始撤离。萧明渝一把拽住丘明坚,将他暂时带出安全范围,逼问道:“这究竟是什么?” 丘明坚被晃晕似的,说话飘忽:“这不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你为何要问我?” 周围站着等答案的人比比皆是,丘明坚却像真的疯了,说话不全,疯癫至极,问不出任何东西。 季子琛走上前说:“丘师叔,我知你心里还有几分良知,你也不想毁了修真界,对吗?” 丘明坚闻言,不笑也不哭,脸色黑白交叠。他猛然抓住季子琛的胳膊,疯喊道:“你想知道……哈哈,这个东西,叫做阴阳石,象征着一生一死,修真界无人能摧毁它。百年前被催动过,他!” 他发抖指着萧明渝:“他的母亲,献祭了自己,又让北冥魔君将宝石劈作两半,一半封印在此处,一半给这小子保命。” 此言一出,云胤仙人脸色凝重起来,难看的要死。或许尘封多年的疑问已然得到了解答,只是斯人已逝,没有太多意义了。 季子琛继续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遏制住?” “一生已经给了他……还需要一死……” 众人一片哗然。有人直言道:“这不就是活生生献祭?!” “谁会愿意去?” “我去。”萧明渝淡然道。他看向季子琛,像是在告诉对方,自己有不死之身,跳进去也没关系。 丘明坚又嘻嘻哈哈笑了半晌,听他这么说,突然严肃:“你不可以……你是生……” 听说要活人献祭,许多人表面镇定,实则内心后怕。生怕自己被推选出去。有的甚至当场哭了出来:“我还没给我爹娘尽孝呢……我不想死……” 氛围一煽动,多数人都含泪低头。千辛万苦避开,最终还是没能避开这种剧情。诸如蝴蝶效应,这结局他也推动了许多,或许从一开始就冥冥中注定了。 季子琛无奈,深吸一口气,心想,一个人换所有人活下来,挺值的,没准运气好点,系统还能给他点奖励,让他再次投胎成一条狗,回道这世间,也不错。 他铿锵道:“我去。” “不……”萧明渝话还未说完,丘明坚肯定道:“你可以,你与他有血脉上的羁绊……” 褚明锦听了良久,一听是要送季子琛进去,当即就不同意,他问道:“什么羁绊?” “无情花。” 众人一听这东西,刚准备往下问这是什么,后边突然有人大声说:“不好了,涡流变大了!诸位快撤离!” 云胤仙人站出来,说道:“本尊去。” 丘明坚又是哈哈笑了一阵,说:“你更不能去,你也是生……” 人员一一排除完,唯一解也渐渐浮出水面。季子琛决绝道:“我去,只有我是最合适的。” 灵霄山一众弟子一听,立马不乐意,连忙问:“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褚明锦正要规劝,却见一直沉着脸的萧明渝点头了。 “事不宜迟,此生有幸与各位师出同门,子琛在此与各位拜别了。”季子琛又转身,跪下对褚明锦深深一拜,“师尊受我一拜,弟子感谢师尊这些年来的栽培,若有来世,我再报答。” 说罢,不等人出言挽留,便随着萧明渝往那边去了。 一路上,季子琛只觉萧明渝攥着他的手越捏越紧,他问道:“你为什么同意?” 萧明渝说:“我只是觉得我拦不住你,你有机缘,可以如此。”这不是妥协,这是信任。 两人到达漩涡附近,已经能感受到吸力有些不可抗了。季子琛松开萧明渝的手,想着万一回不来,现在还是做最后的道别吧。 谁知,萧明渝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猛地堵住他的唇,留恋而又忧伤。 别说,在这种生死之际,危险边缘接吻,还挺带感的。季子琛一下就热血沸腾了。 两人分开,萧明渝说:“我等你回来,小宝。” “若是你的机缘……天南海北,上天入地,我一定会找到你。” 季子琛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喜欢流泪的体质,可眼下,他的眼睛却控制不住花花流泪。萧明渝也是两眼含泪,却不肯哭出来。 季子琛擦了眼泪,忍不住劝说:“萧兄,这一路走来,发生了太多,许许多多都跟上一辈的恩怨离不开关系,但我想说,以后的话都放下吧。” “人生是我们自己的,不要再背负这些过去的包袱了。” 萧明渝点头,他又抓住人家的手:“还有,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季子琛这辈子只喜欢过你一人,之前是我不太会表达,其实我光是和你呆在一起就很开心……” 其他的承诺之类的话,他不想说。如果最后萧明渝真的没找到他,那将会是生命的枷锁,太过沉重。 漩涡再次变大,季子琛感觉自己已经支撑不住了。他狠狠推了一把萧明渝,然后整个人往后跌了进去。 沉沉的黑暗,像极了他刚穿书过来时的感受。 方才自告奋勇时,季子琛没有太多感受,现下有点慌,他喊道:“系统?” 【叮——】 【完成本书大结局,升华主题。】 【恭喜用户完成额外任务。】 不是错觉,季子琛真的看到了一束束烟花,劈里啪啦绽放在空中。他问道:“什么额外任务?” 【拯救黑化男主。】 原来还有隐藏款任务。 【爽度清算……滋滋……零。】 …… 后面一堆清算听得季子琛咂舌,不出所料,除了剧情100%,所有数值全部都是零,因为数据上回全部丢失了!后续算法似乎总是连接不上穿书世界,所以也没有计算。 季子琛:“……” 【清算完成,剩下一个大礼包,是否启用大礼包?】 死都死了,还留着当柴烧?季子琛说:“用。” 【大礼包:复活一次。】 季子琛本来都不报希望了,闭眼盲听,谁知这四个字一下就治好了他的“眼盲。”他一个激灵睁开眼,问道:“嘿嘿,我就知道我做了这么好的事,你们是有良知又专业的系统,不会对我这种可怜虫不管不顾。” 【系统公告:全书剧情完结后,系统将撤回AI功能,用户将获得简要功能,保留功法系统,偶尔掉落周年奖励等。】 季子琛差点嘴角一抽:“等等,你们这意思是,不打算管我了?” 【正解。接下来进入三秒复活倒计时。】 季子琛还想捞点油水,谁知系统已经进入复活倒计时。 【1。】 唰的一下,季子琛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冲到了某处,有风声,他睁开眼,入目是一树繁花。 这是……回来了?这也太快了吧,他愿称之为系统效率最高的一集。 而且系统这回真的很良心,给他放在了一棵树上,他正躺在树干上。一片粉红落花转着圈圈落在他脸上,他抬手拂去。 风吹树响,落英缤纷。季子琛直觉往树下看去,一人正在树下站着,手中握着两只木牌子,正在低头虔诚祈福。 此人正是萧明渝。 季子琛坏心思一起,出声道:“公子公子,你可是来寻春赏花的?” 萧明渝睁开眼,淡笑看他,回道:“我等人。” 季子琛瘪嘴:“那人喜不喜欢花?我正好站得高,可以帮你折一枝花送给他,你看这只好不好看?” 他边说,边抓住一枝自认为好看的花。 还未折下来,萧明渝便跳了上来,抓住了季子琛的手腕,笑意盈盈,声音极为温润。 “不必了,我只要这枝。” 【全文完】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