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鸩(zhèn)》
1. 飞蛾扑火
文/暄慕
2024.12.25
韩娆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胆大包天,仅仅因为对方的一句承诺,就跟着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回了酒店,开始了一段她曾经很不齿的关系。
那年她二十三岁,是个走投无路被资本封杀却又拼命想东山再起的小明星。
包厢内,在一阵起哄之下,韩娆轻托着重新被倒满的红酒,一饮而尽。
她用手背轻抹了下唇边染上的酒水,堪堪放下手中的酒杯,然后拿出自己科班出身的看家本领对着身边的杜总盈然一笑。
杜总是她今晚要讨好的对象,经纪人李梦阳说他手握几部S+古装戏资源,最近正在选演员,若是韩娆今晚能拿下一个不算太差的角色,那她重新回大众视野指日可待。
韩娆很珍惜这次机会,她知道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机会,所以强忍着心里的隔阂,和这群人虚以委蛇。
杜总这人年过四十,身材微胖,普通长相,发际线有些后移。他的外貌不像小说中描写的中年油腻男人那般让人反胃,毕竟是有钱人,金钱能把再丑的人砸出一些体面。
可他的行为却同任何一个好色的男人一般恶劣。
韩娆刚俯着桌边坐下,就感觉一股力量压在自己的腿上。她垂眸,看见是杜总的手落在了她的裙摆上,隔着黑色的包臀裙裙摆,轻轻捏了下她的大腿。
若是以前,韩娆轻则破口大骂甩开这个男人,重则一个巴掌甩过去。
可现在,她不敢,杜总也知道她不敢。
这个包厢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自从韩娆探进房门的那一刹,大家都知道,她是有所求。这是圈子里约定俗成的认知,她只有哄好这里的金主,才可能拥有一个角色。
这也韩娆也心知肚明。
所以她忍下了。
韩娆勾了勾唇角,轻轻捏住杜总的手腕温柔地拂开他的手,柔声说:“杜总得说到做到,我喝了,该你了。”
这个杜总大概很吃她这一套,举起刚刚韩娆给他满上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包厢内的起哄声再度迭起,可韩娆没笑,只是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酒杯,看着桌上经纪人梦阳姐的空位。
她突然有些着急,后知后觉梦阳姐说去卫生间已经很长时间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韩娆的脸上终于有了不属于今天这个场合的表情,焦虑、担忧,甚至是恐慌,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让这张娇艳的脸挂上了一层感伤。
她的表情被坐在对面一言不发的赵继川尽收眼底。
可以说,这些人中,只有他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男人慵懒地倚在那,身前的酒杯还满着酒,只不过他一口没动。刚刚他从一进门就有人纷纷敬酒,他说了句今晚还有事不喝酒,让他们好好玩,旁人便也从他身边散开了。
赵继川也算是见惯了这种场合,一群有钱人拿钱拿资源来钓女人,结果没有一点儿契约精神,下了床给人家的东西恨不得还要打一半折扣。
男人露出淡淡的笑,玩味地环视酒桌上的人,只有一眼,他就注意到了韩娆。
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来了这种场合身上却偏偏带了一股傲气劲儿。
赵继川不加任何掩饰地打量她,韩娆显然感受到了这道灼热的视线。她抬眸,两人视线撞在一起。韩娆挤出一个笑,又骤然垂下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的笑容不像其他人一样充满玩味挑逗,却依旧让她感觉到不舒服。
很久以后韩娆才想明白,赵继川这么精明,也许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她要付出什么惨痛的代价,才能得到远不及她预期的资源。
用一句俗话说,他就是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笑她太过单纯,可能这笑容里又染上两份同情。
韩娆握紧手机又看了看时间,梦阳姐还没回来,耳边的噪杂声依旧。她突然觉得室内的空气不流通,太闷,有些喘不上气,再加上今晚已经喝了太多的酒,提前吃的醒酒药都要招架不住了,头懵懵的。
于是,韩娆拿起手包,刻意弯下腰轻声对杜总说:“杜总,不好意思,我想去趟卫生间。”
成功从包厢出来以后,韩娆立刻去卫生间,半阖着眼,靠着门口的墙给李梦阳打了个电话。
经纪人不在,她很没有安全感。
可电话一直在响,却无人接通。
她又给梦阳姐发了微信,隔了有几分钟,梦阳姐依旧没回。
几乎是瞬间,韩娆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突然想到些什么,她心里凉了一大截。
按理说,梦阳姐这种人,手机从不离手,除了生孩子进产房拿不到手机,几乎二十四小时待命。
这一次,她是在故意玩失踪。
其实早在半个小时前,她就已经很李梦阳打过一次电话了。
当时电话接通了,李梦阳解释说自己突然生理期到了,得处理一下才能回来。她叮嘱韩娆要好好哄着杜总,说杜总这个人没什么爱好,就爱和人喝点小酒谈谈心。
现在看来,其实这套说辞也不过是为了应付她。
韩娆此刻自然想通了这是一场鸿门宴,只是她没想过,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梦阳姐、她这么多年这么信任的经纪人,居然也能站出来,背刺她。
韩娆没再回包厢,当即决定背着包离开。
滚他妈的杜总,在酒局上一次又一次地试探她的底线、妄图占她的便宜,估计从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
一群傻逼,她他妈的不伺候了。
韩娆酒意上头,怒火中烧,要不是考虑到自己势单力薄,她说什么也得回到包厢摔两个酒瓶子出出气。反正她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人被封杀四年,四年无戏可拍,也不怕再多得罪一个人。
最差的结果,彻底退圈呗,反正她以前也不是没动过这个心思。
韩娆用力按了两下电梯,临上电梯之时,后面很上来一个男人。
她瞥了一样,是刚刚在包厢里一直在盯着她看的男人。
刚刚她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现在多瞟了两眼,才发现他长得这般合她的心意。也许是因为从小父母离异,她和爸爸生活的时间不长,所以她格外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
赵继川注意到她的视线,唇角微微上扬,语气中尽是调侃,“韩小姐这是打算不告而别?”
电梯里的镜子折射出两人的身影,韩娆看着镜子中的他,突然想起,她不应该被他的外表蒙骗,他和包厢里的那些人明明是一丘之貉,装什么正人君子。
思及此,韩娆眸中染上几分不屑,眉梢上挑,略带两分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你、你贵姓?”韩娆突然觉得舌头有些打结。
“免贵姓赵。”电梯微微晃动了一下,韩娆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有些没站稳,他顺便伸手扶了她的胳膊一下。
韩娆收回胳膊,笑盈盈地说:“那赵总也是打算半路离席,不告而别?”
看着她花言巧语的样子,赵继川闷笑一声,没再言语。
见他没有揪着自己不放的打算,韩娆也在心底偷偷舒了一口气,说实话,她刚刚挺害怕他给杜总打个电话,通知对方一声他煮熟的鸭子飞到电梯上了。
这时,手机响了一下,经纪人终于回了消息,不过还是一惯的那些用来应付傻子的托辞。
李梦阳让她再坚持一会儿,说自己马上就回来了,顺便还给她洗了洗脑子,告诉她这次这个角色对她究竟有多重要。
韩娆不想用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她,便又问她自己觉得头晕快醉了,实在是撑不住了应该怎么办?
梦阳姐给她发了段二十几秒的语音,韩娆长按转化成了文字,文字还没转化完,她就没了耐心。其实不用看完就知道,李梦阳只不过是把刚刚告诉她的那些话重新组织一些顺序重复一遍。
韩娆干净利索地发了五个字,“我已经走了。”
这下,李梦阳直接给她打了电话过来,电梯门在这一刹也骤然打开,光线突然更亮了一些,离开封闭的空间也让韩娆输了一口气。
她一边走一边接通电话,对方声音挺大的,赵继川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要清高,清高能当饭吃吗?”
韩娆被这声音震得耳朵发麻,条件反射地否认,“我没有清高,你叮嘱我做的,我都做了。我只想知道,今晚上我交换的筹码到底是什么,真的只是配杜总喝酒喝的开心就可以了吗?”
“又或者是,忍一忍,让他摸下大腿占些便宜就可以了吗?”
“还是说,我要陪他睡?”
赵继川显然没想到,韩娆这么直白露骨,毫不犹豫地揭开这层遮羞布。他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慢条斯理地取出一支塞进嘴里,轻轻用打火机点燃,吐着烟圈。
烟圈飘在眼前的那一瞬,他直勾勾地盯着面前强忍着崩溃和经纪人在对峙的女人。
其实她今晚这条低胸的黑色长裙很美,两根很细很细的吊带挂在肩膀上,将她的好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就是她今晚上真没少喝,走起路来有些晃,穿着高跟鞋一扭一扭的。
赵继川捻着烟,细细回味刚刚经纪人评价她的那句话。
清高。
确实清高。
清高得过分。
眼前这个女人,即使踏进了最肮脏不堪的名利场,依旧是高傲的。就像她今天敬酒的时候,即使腰不得不弯下来服软,可她的双肩一直紧紧绷着,就像高傲的白天鹅。
哦不对,是黑天鹅。
他差点忘了,她今晚特意挑了一条黑裙子。
韩娆推开门,九月的北城温度还比较高,她只感觉到夜风暖很暖,吹到她的脸上,她才觉得她好像是活着。
梦阳姐依旧还在苦口婆心跟她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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析利弊,和她讲这个年代早已不是贞洁至上了,让她不要太过封建,“起初也是你松口了,说愿意过来,我好不容易我求了多少人才给你搭上的这条线,错过这次机会,没人能救你,四年前你惹到谁了,你心里不清楚!那可是人命啊!”
韩娆自然知道她这番封建不封建的话是在强词夺理,可提到四年前,她还是条件反射地攥紧了手机,有些悲哀地看着不远处的霓虹灯,霓虹灯的飞虫绕着灯光一圈又一圈地转。
她思绪有些飘,突然想到了飞蛾扑火的故事。
飞蛾扑火,死而无憾,真的无憾吗?
“我不觉得是我的错。”韩娆抿住唇,因为情绪波动,声音也小了很多,嗓音中挂上两份沙哑。
“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想踏踏实实地演戏,靠自己的本事站稳脚跟我有错吗?”这个问题,四年来,韩娆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她只想踏踏实实地演戏,有错吗?
错的不是她,错的是这个唯利是图的圈子,是没有资源、没有人脉就要被人欺负、被人碾成渣的圈子。
李梦阳觉得她榆木脑袋,撂下一句让她好自为之就挂断了电话。
李梦阳三言两句足以成功让韩娆顿住了脚步。
她又开始挣扎起来,权衡利弊。
突然,赵继川低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语气中带着善意地提醒:“韩小姐改变主意了?又打算回去?”
韩娆不想理他这种说风凉话的人,撂下手机,直直地盯着路灯下那群小飞虫,只觉得自己被它们绕晕了,头昏昏沉沉,胃里波涛汹涌,泛着恶心。
她感觉想吐,急匆匆跑到路边的灌木丛,干呕了两下,什么都没吐出来,可眼泪却随之“啪嗒啪嗒”地砸在了青石板地上。
本来只是把这一切当场闹剧看的赵继川,平生第二次对一个陌生人起了恻隐之心。
他抬腿走到灌木丛旁,抬手,轻轻拍了拍韩娆的肩膀,想把好心地把自己地西装外套给她,结果只见一双含着泪水的眸子充满敌意地看着自己。
赵继川突然想到,在她眼中,他和那群人一样烂。
男人把递出去外套重新收回来,脸上挂着调侃问:“你们做演员的眼泪都这么泛滥吗?”
说着,他轻轻弹了弹烟灰,看着她那张精致的小脸,看着她倔强又强加掩饰的表情。
其实,这些年,娱乐圈的女明星他见过不少,只是这些年的女明星不如早期有特色,尤其是刚出道的那些,清一色都喜欢都甜美风。像韩娆这样冷艳有攻击性的长相,可以说是内娱的独一份了。
脸在这个圈子里是绝对占有话语权的资本,即使是个花瓶,也会有人买账,毕竟没人不喜欢美好的事物。
赵继川觉得她这张脸被埋没了属实是有些可惜。
韩娆闻言,蹙了蹙眉头,轻哂一声,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
她穿着高跟鞋,可还是和赵继川差了一截,便挺起胸膛,伸手指着他的鼻子叫嚣:“我们做演员这一行能哭会哭,说明我们够专业、有本事。你以为谁都和你们一样,光靠投个好胎、有个好爹就是人上人了?你们光是有点儿破钱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所以随便欺负别人吗?”
她紧紧盯着他如夜色般深邃的眸子,故意露出鄙夷的表情,企图在他脸上看到一丝难堪的表情,从而获得一点儿心理平衡。
可这些全都没有。
男人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发疯,看着她琥珀般的瞳孔又坠落一滴泪。他垂眸,看着手里的烟快要燃尽,便轻轻掐掉,然后用手拍了拍她的小脸,“我惹你了?”
韩娆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骤然泄了气,她拍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自嘲地说:“我他妈的仇富,你满意了吧。”
赵继川突然被她骂笑了,由衷觉得她这人有意思,整个人拧巴成一团,既想在名利场混,却又放不下身段。换句话说,有种不合时宜的清高。
内心的探索欲和劣根性作祟,他想知道,她这种人服起软来究竟什么样。
韩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也不想探究,反正以后他们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今天她骂也没骂爽,酒局也弄完蛋了,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她韩娆终究还是被这个圈子埋没的一粒尘埃。
于是韩娆径直饶过他,打算拦一辆车回出租屋,她头已经疼的要爆炸了,迫切地想睡一觉。
突然,赵继川拉住她的手腕,“韩小姐,我们谈谈?”
韩娆不解,他们有什么好谈的。
她回眸看向他,只听见他说:“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比他的还要好。”
“不如你跟着我,以后我捧你。”
眼见韩娆还没反应过来,男人也不急,拿出捕获猎物的耐心,低头看了下腕上的表,轻声说:“我给你三分钟,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2. 天涯咫尺
那三分钟究竟有多漫长,韩娆不记得。
她呆呆地看向站在身旁矜贵的男人,他光是站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便有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不用猜也知道,赵继川这种男人擅长掌握一切,会牢牢把掌控权握在自己手中。他表面说着给她三分钟的时间让她考虑,其实他时不时垂眸看表的提示动作无形中给她造成了一种压力。
韩娆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跌宕起伏,郁结着一口气散不出来。这时,酒精又开始麻痹她的神经,甚至一度让她丧失掉独立思考的能力,飘飘然地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看向独属于北城这座城市的繁华。
霓虹灯下,晚风拂起女人乌黑的秀发和裙摆,她抬手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塞到耳后,无意中拨动了精巧的银质耳环。
赵继川看到她那对耳环在折射着路灯的昏黄的光。
终于,在男人又一次垂眸看表的动作后,这场倒计时结束。
“韩小姐,三分钟到了。”男人轻轻整理衣袖,若有似无地打量着她,开口彻底打破了此刻的沉静。
韩娆的手紧紧攥住白色的手包,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紧绷的防御姿态,她的下巴微扬,嫣红的唇轻轻翕动。
赵继川觉得她的唇色像一袭曼妙的朱砂,那一刹,他似乎能理解杜总写在脸上的对她的歪心思。她太美了,美得独一无二,面色干净清纯,却又隐约透露出几分攻击性。
韩娆扑簌着双眸,她本以为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可以给他一个答案。毕竟此时此刻,眼前的男人是她最好的选择,他年轻多金,许诺愿意为她付出,比那个杜总好上不知多少倍。
可话到嘴边,就硬生生地哽在喉咙里,无论她怎么用尽力气,都给不出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她确实是想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发了疯一般地想火,想把她这四年失去的东西拿回来。她脱离这个圈子太久了,当年那个被夸有灵气的韩娆早已经被大众遗忘。这个圈子更新迭代太快,每年都有无数的新人入圈,挤破头想上热搜想赚钱。这种速度让韩娆心颤,极度没有安全感。
她记得她刚被封杀的时候,网上还有人剪辑她的视频,评论区无论是夸奖还是谩骂,至少有人认识她,愿意对她评头论足。
时间久了,她仿佛一粒曾经叮叮当当响过的石子,被一阵风沙掩埋,彻底被互联网遗忘。
韩娆和赵继川的视线撞在一起,她本该抓住他给的机会的,他可能是她绝处逢生的唯一稻草。可她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底色,他到底图她些什么,她怕他想要的她给不起。
她是个没资本的人,她可以放下所谓的自尊心,不清高,和他保持一段见不得人的关系。可她得权衡利弊,总不能靠着男人捧起来,等有朝一日高塔起又落,她被吃的连渣也不剩,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许是两人对峙的时间太过漫长,赵继川从她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男人轻拎着西装外套,没有情绪的地对她下达了判决书,“我不愿强人所难,看来是我和韩小姐没有缘分。”
他留下这句话,随即可她保持一段安全距离,举起手机给司机打电话,让司机过来接他。
两人的距离也不知不觉渐行渐远。
韩娆抹干脸上的泪水,依旧踌躇在原地。她看着他的身影蛰伏在夜色中,看到他的司机把车停在路边,从驾驶座绕下来给他开门。
突然,手机震动一下拉回她的思绪,韩娆以为是李梦阳又说了什么,结果一低头,发现是徐恋秋。
点开微信对话框,她才发现她已经很多天没和妈妈联系了。
徐恋秋:【盈盈晚上吃什么饭?】
“盈”,圆满的意思。
“盈盈”是四岁那年妈妈重新给她取的小名。
那年她父母离婚,母亲争取到了她的抚养权,一人带她。徐恋秋有一天睡前,拉着她的小手,问她喜不喜欢“盈盈”这个名字。
年幼的韩娆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她只觉得说喜欢会让以泪洗面的母亲开心,便懂事地点头应下了。
至于这个名字的含义——
她不知道徐恋秋是希望她的人生圆满一些,还是为了祭奠自己这场曾经充满希冀却破碎而终的婚姻。
韩娆盯着屏幕思忖两秒,便习惯性地选择隐瞒。她不可能和徐恋秋说实话,便打算撒谎说自己晚上吃的打卤面。但手上的字还没打完,徐恋秋就给她转了五千块钱过来。
刹那间,韩娆的手指僵住了,泪水决堤,重新模糊了视线。
她想起来,今天应该是徐恋秋发工资的日子。每次徐恋秋给她转钱,总是会先找一个话题切入,然后再转账,顺便告诉她不要省吃俭用,不要总想着减肥控制体重,要记得好好吃饭。
韩娆咬紧牙关,她得承认,她就是啃老族,毕业两年一部戏拍不到、连个群演都混不上,还得靠母亲接济。
徐恋秋关心的话一条一条地弹出来,韩娆逃避似的熄掉手机屏幕,她抬头看见,赵继川的司机刚刚安顿好矜贵的男人,重新回到驾驶座。
彼时间,赵继川刚刚的话像魔鬼的呓语一般在耳边回荡,带着塞壬歌声般的诱惑。
一念起,天涯咫尺。
一念灭,咫尺天涯。
-
司机王杰跟在赵继川身边很多年,知道从这距离他常住的那家酒店还有一段时间,他习惯性在车上处理一些文件,于是把文件夹递给他,然后系好安全带准备发动引擎。
车子刚着火,马路中央突然冒出一个散着头发的女人,要是她今天穿了条白裙子,王杰非得怀疑自己见鬼了。
韩娆出现得太过突然,王杰立刻踩了刹车,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他给赵继川开车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出过什么意外。即使知道就算出了意外碰伤了人,赵家也有能力解决,可谁放着好日子不过,愿意染一身腥呢?
赵继川的身体也随着惯性前倾,他抬手撑住身体,抬眸,透过挡风玻璃和韩娆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那女人不再像包厢里敬酒那般唯唯诺诺,脸上写满了野心,还有点儿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悲壮感。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裙摆随风飘起。
此时此刻,她距离前保险杠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刚刚若是王杰脚慢一步,估计今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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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见血。
真是疯起来不要命!
这是赵继川对她的评价,两人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觉得她疯起来确实不要命。
男人挑眉,合起手上的文件夹,降下车窗。
韩娆见状立刻跑了过来,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没人知道她是因为害怕,还是跑的太急。
她身子微微前倾,刻意放低身体,这样更方便和车上的男人进行交流。
距离近,赵继川清晰地看到她睫毛上还挂着泪水,眨眼间,眼泪扑簌而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俨然没有了刚刚的决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示弱,卖惨。
赵继川见她不说话,慵懒地倚在靠背上,直接问:“韩小姐拦我的车是想搭顺风车?”
“还是说,你刚刚想自杀,打算故意讹我一笔?”后半句话染上了调侃的意味。
韩娆知道他清楚她的企图,只不过,刚刚他给她机会的时候,她没抓住,她犹豫了。
在成年人的博弈中,犹豫就是败北。
而现在,她需要更主动、更直白、更吸引他的眼球,才能让他拥有对她的兴趣。
两人之前从来没见过,韩娆从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屁话。她只相信见色起意,而她美而自知。当然,除了美貌,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致命的吸引力更在于她的神秘感、她的与众不同。
即使他知道你在演戏,也会自恋得由衷觉得你是为了博取他的注意而演戏。
他会不由自主对你多一分好奇心和探索欲。
韩娆觉得自己还算了解男人,便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娇媚的笑,手轻轻搭在车窗上,撑住自己的身体,问:“赵总刚刚说的话还作数吗?”
赵继川垂眸,看着她胸前隐约的春色,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他真觉得她是个善变的女人,又或者的确是天生做演员的料。她入戏太快,刚刚还那副清高、矫情、纠结劲儿,现在倒是一副想通了大义凛然的样子。
他说:“韩小姐的想法变化太快,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头脑发热做决定。我需要的是一段能长期维持的关系,你能接受吗?”
“这样,我再给你三分……”
赵继川的话还没说完,韩娆便打断了他,笃定地说:“我可以接受。”
男人微微挑了下眉,示意司机把车门打开。
她总是能给他意外的惊喜,而他就喜欢和她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爽快直接。
韩娆听见解锁的声音,也不矫情,即使她头疼的快要炸掉,还是选择立刻拉开车门坐了上来,陪他继续演戏。
无论他怀的什么鬼心思,她都能坦然接受,只要他按照承诺给她东山再起的机会。
韩娆一手扶着前面的椅背,还没坐稳,只觉得一股力量骤然拽住她的胳膊,她半个身子微倾,径直栽在了赵继川的身上。
韩娆把快要破口而出的谩骂咽了回去,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只可惜,她情绪切换得有些慢,还是被他看出了端倪。
赵继川抬手摸了摸她的光滑的脸蛋,粗粝的指腹擦干了她脸上的泪痕,他看着她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柔声问:“害怕?”
3. 接吻
“害怕?”
韩娆闻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是他措不及防把她拉了过来,才导致她重心不稳栽在了他身上。没有任何前戏,连点心里准备的机会都没给她,她不怕才怪。
况且,从她敢拦下他车的那刻,她就一直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一想到今晚可能会发生的事,她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郁结感,总觉得生理和心理上的负担都有些重。
所以,她有些防备的姿态是人之常情。
可赵继川不这么认为,他只当她是在玩儿欲擒故纵的戏码。她那双桃花眼伪装得深情至极,就是身体的反应充满了抗拒。
他由衷觉得她这种矛盾感、割裂感很有意思,这是她的迷人之处。
赵继川用指腹继续擦过她嫣红的眼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探究的表情,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怕我?”
韩娆拒不承认,嘴硬地反问他:“我为什么要怕你?”
赵继川勾了勾唇,视线扫过她的身体,她的裙摆翻起,卷到了膝盖处。视线再往上移,便将她胸前美好的风光尽收眼底。
他眸色加深,眼神却赤/裸直白,毫不避讳。
“你的身体很僵硬。”他戳穿她。
韩娆轻抿了下唇,似有些无奈,“赵总,你觉得我这个姿势身体能放松吗?”
她前倾着身子,一手撑住他西装裤下包裹的大腿,一手紧紧扣住前面的椅背来维持平衡。只有用双臂紧紧撑住身体,才能避免自己整个人扎在他的怀里。
赵继川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她,突然笑出声音。
就好像空中那层阴霾突然被剥开,他也算是见到了她真性情的一面。
男人收回手,沉声说:“起来吧。”
韩娆在心里把他骂了一千遍,但面上一声没吭,跌跌撞撞在他身上爬起来。起来那一瞬,她的视线不免从他的大腿微微向上挪了一下,妄图看到他被整齐的西裤包裹之下的欲/望。
他没有任何变化,至少她看不出来。
她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
韩娆起身,顺手捡起刚刚被撞落在地的手包,抱在怀里。然后又不自觉地往靠窗的一侧挪了挪,将半个身子斜靠在车门上,维持一个舒服的姿态。她的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只觉得酒意清醒几分,心跳也渐渐恢复。
赵继川借着视线的余光看了她一眼,懒得理睬她这个矫情儿,妄图自我欺骗似的离他那么远。
可车内的空间就这么大,他若是今晚想和她计较,她觉得自己能跑到哪去?她就是齐天大圣,恐怕也难逃出他的手掌心。
韩娆这没想这么多,她觉得今晚喝的酒杀死了一半大脑细胞,和他周旋又杀死了另一半。她现在没有再撑下去的精力,头晕的厉害,揉了揉太阳穴,单纯想找个舒服的位置休息一下、缓一缓。
而且,就他们现在的关系,她总不上靠在他身上睡吧?
赵继川收回视线,垂眸,重新翻开文件。他不想深究她幼稚的想法,反正人现在已经上了他的车,以后这段关系就是彻底由他主宰。
而他,很期待,如毒药腐蚀般,一点一点占有她的全部。
他觉得这就像是投资了一股很有潜力却极不稳定的股/票,股价波动时揪心的感觉,才是炒股这个行为本身最大的魅力。
他对她感兴趣,也是因为她身上股票般的未知数。
韩娆没他这么复杂,也没想到他一开始抱着这种心思。她的理由很简单,她过够了随人宰割、一眼望到头的狗屁人生,想改变现状。她贪权慕财、需要资源,这些恰好他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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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娆真没想过她这么心大,也可能是酒局上杜总给她的酒真掺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居然直接在车上睡着了。
韩娆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窗外的街景上,朦胧的霓虹灯笼罩,似梦似真的静谧氛围……
她想起了王家卫电影中的场景,竟隐约觉得有那么一瞬,她穿越到了《重庆森林》的世界之中。
这可能是她身为一个演员的基本涵养使然,敏感,容易共情。
这些年,没戏可拍,她就反复看经典的老电影,学习前辈们的表演,然后对着镜子假设,“如果我是这个角色,我要怎么演……”
“那天下午我做了个梦,我到了他的家,走出那房子的时候,我以为我会醒来,谁知道,原来有这梦是永远不会醒的。”
韩娆上一秒脑海里还回荡着电影中的经典台词,下一秒就没了记忆。
等她突然惊醒的时候,条件反射地看向窗外,才发现车子早已经停下。
看来是到了目的地,王杰不知何时早已下车离开,车内显得空荡荡的。
韩娆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骤然听见了清脆的纸张翻动的声音,她偏过头,和赵继川的视线撞在一起。
男人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说:“醒了。”
韩娆觉得口干舌燥,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收回手,随口问:“你在等我。”
赵继川把文件合上放在一旁,抬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拉了过来,“不然呢?”
男人滚烫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暧昧的声音随之传来,“韩娆,我等了你半个小时。”
意思是,车停下之后,她又睡了半个小时?
韩娆真想拍拍自己的脑子,这算是怎么回事,她平时一个人住都睡不安稳,很少一觉睡到天亮,半夜总要醒两回。
看来,她今天真是太累了,也可能是突然觉得生活有奔头了,暂时忘却了心理压力。
韩娆顺势攥住他的衣角,眸色中含着春水,认错说:“不好意思。”
赵继川只觉得这半个小时也不算白等,至少她不是个没良心的女人,没倔着脾气指责谁让他愿意等他的。
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借着晦暗的灯光打量着她的小脸,她脸上的妆有些脱,不过不影响她的颜值。她这种浓艳系美人,化妆只是锦上添花。
赵继川盯着她看了几秒,从额头、眉毛、眼睛,一点一点往下,最后在她的注视下,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明明一些都有准备,可当男人的唇瓣落下的时候,韩娆还是觉得心跳加速,攥紧了他的衣服。
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是应该顺从?还是该反抗?
她只好呆呆地任由他的唇瓣碾压,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感到自己头皮过了一波又一波静电。
赵继川还蛮喜欢吻她的感觉,她的唇瓣像果冻般柔软,那只手似有似无扫在胸前,像只猫挠痒痒一般。
就是她人有些笨,不懂回应。
赵继川骤然抽离她的唇,用指腹抹了抹她被自己弄花的口红,忽然闷笑一声。
她紧闭着眼睛,微仰着下巴,一副任人索取的样子。明明只是接个吻,唇瓣相触,又不是要她英勇就义,立刻砍头,至于把眼睛闭的那么紧?
“韩娆,睁眼。”他命令。
韩娆颤抖着睫毛睁开双眸,看到男人近在咫尺的脸颊,她反而舒了口气。
是赵继川,她可以接受是赵继川,至少他的容貌身材她很满意。
现在不是流行一个词叫“生理性喜欢”,她可以笃定,她对赵继川是生理性喜欢。
韩娆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表现大概太过于不懂情调,手便顺着他的衬衫慢慢往上探,最后落在了他没系的那颗纽扣上。她抬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那颗纽扣,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指尖若有似无地隔着一层布料去捏他的肌肤。
两人的姿势极为亲密,韩娆半个身子的重量倚在他身上。
赵继川静静地看着她的小动作,知道她是在演戏。
可情调这东西本身就要靠五分演技,五分真情。
真情不够,演戏来凑嘛。
她演技好,倒不会让人觉得曲意讨好,引人反感。
赵继川登时攥住她乱动的右手,另一只手单手拦腰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车上的空间毕竟有限,韩娆怕磕到头,只好圈住他的脖子,弓着身子,后背贴在冰凉的车窗上。
赵继川捏着她的下巴,重新吻了下去。
这次他不像刚刚那样温柔,只是简单触碰到她的唇瓣。他想要的更多,便探出舌尖,撬开她的唇瓣,尝到了她的味道。
她今晚确实被灌了不少酒,怪不得能心大到在车上睡了那么长时间。车子停驶之际,王杰喊了好几声“韩小姐”都没把她叫醒。
此刻,她口中还掺杂着浓重的葡萄酒余韵,有股清冽的醇香,比他亲自尝到的那杯就还有甘甜。
赵继川情不自禁地加深了这个吻,掠夺掉她的呼吸。
一开始就这么疯狂,自己还不是占主动的那方,韩娆觉得有些招架不住,便弓着身子往后退。
可她后背已经紧紧贴在了车窗上,能感觉到窗上的凉意,哪还有什么退路。
不过她逃避的动作还是被男人敏锐地察觉,赵继川非但没有停下这个吻,反而换了个姿势。他一手掐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指尖陷入她的发丝之中,让她动弹不得。
直到他心满意足地结束了这个吻,才渐渐松开她。
他垂眸,看着她被吻红的唇,抬手把她凌乱的头发塞在耳后,以示安抚。
韩娆本来不想领他的情,亲她亲的那么狠,让她根本招架不住,恨不得把她憋死,现在又来装绅士。
可她转念一想便压住了火气,是她现在有求于他,她得控制控制自己的臭脾气,别自讨没趣。
韩娆重新圈住他的脖子,“赵总亲够了吗?”
“嗯?”
韩娆眉梢上挑,这次化被动为主动,率先出手,她轻轻地啄了啄他的唇瓣,细细地吮吻。
女人的吻不同于男人的吻,她没那么急切,却颇有一番温水煮青蛙的感觉,勾的他渐渐有些耐不住,想要重新夺回主动权。
赵继川掐着她腰的那只手多了分力气,他蓄谋找准时间,想加深这个吻,因为暧昧到这种境地,浅尝辄止已经满足不了他。他想征服这个坐在他腿上的女人,把她那张洋洋得意的面具从她脸上揭下来。
可韩娆先一秒预判了他的想法,适时地偏过头躲开他的吻。
他的唇瓣擦过她的耳畔,她的耳环打在了他的脸上,他微微偏过头。
赵继川看透了她的把戏,闷笑一声,手插进她的发丝,什么也没再做,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一举一动太过迷人,他此刻反而愿意任她宰割。
韩娆没猜透他心里的想法,看他一脸没有要再继续亲下去的欲/望,便以为他要结束这场暧昧的交流。
她舒了一口气,从他身上下来,整理好自己被揉乱的裙摆,捡起放在一旁的手包紧紧握在手里。
“赵总,现在我们能详细聊聊吗?”
她话说的委婉,可他听出了弦外之音。她的意思无非就是两人亲过之后得算算这笔买卖,算算他究竟能给她些什么,能不能满足她的需要。
赵继川真觉得她太过清醒,刚刚那个吻他明明很沉迷,她也很沉溺,结果一结束就要谈条件,很煞风景。
既然这样,他也没有和她继续熟悉熟悉调情的打算。他把车窗放下来,车内暧昧的气氛骤然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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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端端正正地分坐两侧,俨然两个人谈生意的姿态。
韩娆有些局促地看向他,男人换了个姿势,优雅地翘起二郎腿,一言不发。
韩娆咬了咬牙,不说话,那她就当他默认了。反正这种事总要谈清了,最好一开始就把界线划清楚,把条件说明白,免得以后麻烦。他是生意人,比她更懂这个道理。
韩娆攥紧裙摆,“我需要从我现在的公司解约,违约金我……违约金需要你先帮我支付。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当我向你借的,我可以打欠条。”
“但是,我需要演戏的机会,我至少需要两到三部班底还不错的戏让我重新回到大众视野……”
“不过这过程可能有些难,需要你出面帮我处理一下。我以前和林家有过节,他们很可能会再次封杀我。”
韩娆很清楚,她和赵继川维持一段关系,无非是为了帮她摆脱现在的困境,重新回到大众视野。
至于能不能火,火成什么样,他决定不了。小火靠捧,大火靠命,这些她知道。
但现在,她必须拥有一个机会,总有一个可能未来会火的演戏机会。
其实从她拍第一部戏开始,她就没想过自己要红透半天,成为圈里举足轻重的明星。她只是热爱演戏,喜欢演戏,想有戏可演,有好的剧本找她就可以。
后来,经历了那件事被封杀,她才彻底明白,这两者本来就是一体两面、相辅相成的东西。
只有火,才能有话语权,才能演自己喜欢的戏。
赵继川没插话,安安静静地听她讲完自己的条件。她中途时不时看向他,大概是期待他给一个反应,不过见他什么都没说,她就一口气都给说完了。
“你第一次见我?”赵继川突然岔开话题问。
“什么意思?”韩娆不解。
赵继川突然笑了,有种被她将了一军的感觉,他径直问:“韩娆,你认识我。”
韩娆心一颤,心虚地垂眸。
其实她说不上认识赵继川,之前也没见过他本尊长什么样。但她虽说被封杀多年,可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混过,自然风风雨雨地听说过赵家的厉害。
今天在酒局上,目中无人的杜总见他进来都站起来迎接,一口一个“您”字挂在嘴边。杜总敬他酒,他摆摆手说今晚还有事不喝了,场内竟然没有任何一个再敢劝酒,可见这人的身份让人忌惮三分。
“不认识,只是猜到了。”
韩娆见话已至此,她索性实话实说,也没什么刻意隐瞒的。
这段关系,橄榄枝是他向她抛出来的,又不是她主动勾引招惹的他。
她只不过在思考答应这段关系的时候,权衡了利弊。
极度的坦诚直白,反而驱散了他的猜疑。
他还以为……
赵继川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些条件都可以,钱也不用你还。”
他指的是违约金。
只有穷人才会计较那些仨瓜俩枣,他既然决定帮她,便不愿意和她分的这么清楚。
还让她打欠条?这种没品的事,他不会做。
“至于其他,有条件你随时可以提,不过我答不答应,要看你提的什么条件。”
赵继川边说,边用手轻轻点了点她的胸口。当然他没说,只要她哄的他足够开心,他可以给她更多。
韩娆心头一颤,她突然有些感恩,感恩他是个慷慨的人,给她的够多,至少她短期内不会为了生计发愁。
“那你要是愿意多投资我演几部戏,我自然也愿意。”她顺着他的话说,以求获得最大的利益。
赵继川爽快地应下,“我还是第一次捧一个演员。”
“我……”韩娆又怕他觉得自己心比天高,净会说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便把话咽了回去。
赵继川却好像很好奇她憋回去的话,追问:“你什么?”
韩娆轻吸了口气,认真地看向他,“我对我自己的专业能力很有信心,赵总可以当作是投资我,我有信心不会让你赔钱。”
那一瞬,赵继川在她眼中看到了勃勃的野心。
他骤然笑了,不是嘲笑她自不量力。他一直觉得野心是个优点,有野心才有动力,当然,有野心的人也有缺点。
“那我期待一番。”
韩娆没想到,这四年,无数亲密的人都劝她退圈,劝她和公司解约好好回家找份稳定的工作。到头来,她却在一个陌生人身上获得了最大的信心。
不对,他们才不陌生,刚刚才亲过,算哪门子陌生?
“那你呢,需要我做什么,陪你多长时间?”韩娆问。
赵继川轻笑,“这些我还没细想过,也不重要,你只需要乖一些就好,其他听我安排。”
只此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却让韩娆刚刚沉下去的心再次提起来,她觉得忐忑不安。
他话里的意思传达了一个信息,他们之间,主动权完全在他,她忤逆不得。
韩娆点了点头,掩盖住自己的情绪,她虽然还有话想说,却觉得今天实在不合适再谈下去,她也没有任何和他博弈的优势。别再“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惹怒了他什么也没得到。
她得知进退,寻找时机。
韩娆做完心理建设,抬眸和男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赵继川直说:“天色不早了,走吧,先上去。”
韩娆心里一阵激灵,只觉得头皮都竖了起来。她顺着敞开的那扇车窗望出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那他口中的那句“先上去”,就是指回酒店。
她和他一起。
4. 一把刀
韩娆只犹豫片刻,就压制住对未知的恐惧感,笑盈盈地点头应下,甚至还有意先他一步推开车门。
这发展速度属实是让人始料不及,但她能接受。她不能刚刚和人谈好交易,现在就反悔,况且他又没明说要做什么,现在就矫情可真是煞风景。
赵继川再次被眼前女人的表现吸引,他偏过头,看着她一手拎着裙摆,一脚落地,直起腰的那一刻,还刻意回过头来看了眼他,眉尾上扬,充满侵略性。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韩娆对他耸了耸肩,一副任他摆布的姿态。
赵继川眉梢轻挑,他本来明早还有事,现在夜又深了,他不打算今晚和她深度交流,真发生点什么。
毕竟对待一个新鲜的猎物,要有足够多的时间,耐下心来,一点一点逗弄,慢慢将她拆入腹中,才能收获最大的乐趣。
可此时此刻,她这个坦荡又略带些挑衅的姿态,让他顷刻间改变了主意。
他看着她手扶在车门上,她指甲上的钻折射着光。也许是两人视线交织的时间太长,韩娆率先败下阵来,不愿和他再纠缠下去,她轻轻一用力,车门“砰”的一声合上。
赵继川只觉得透过防窥膜,女人的身影渐渐变暗,她走动了两步,移出了他的视线。
最后让他记忆清晰的是她嫣红的唇。
他吻过的柔软的唇瓣。
男人收回视线,从车里出来,他看到韩娆一手拎着手包和碍事的裙摆,一手拎着那双红底黑色的高跟鞋,光着洁白的双脚踩在地板上。
“嫌热?”他语气中略带着调侃,调侃她太不拘小节,就不怕他嫌弃她太过随意?
韩娆轻舒了口气,懒洋洋地解释:“鞋穿着不舒服,脚都要断了。而且,我头晕的厉害,怕栽跟头。”
赵继川冷眼看着她在那编瞎话,就算她刚出酒局的时候真醉了,现在也该清醒了,要不然刚刚在车上和他谈条件的时候怎么条理那么清晰?
韩娆见他不语,想着他硬的不吃总得吃软的吧,于是把裙摆放下,从车尾绕过去,轻轻圈住他的胳膊,淡定地扯了扯他的袖口,“赵总,我真头晕,你扶一下我?”
赵继川的心突然软了一下。
该怎么说呢,她有点儿本事,轻声细语和他撒娇确实比挺着胸脯骂他的时候更吸引人。
他喜欢她的示弱,抬手揽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让她靠在了他的身上。
此刻他倒像是个被妲己迷惑的纣王,心甘情愿地愿意纵容着她,看她还能闹出什么花样。
而且,他也喝醉过,知道其实人被酒精麻痹的时候,只是身体不受控制,神志绝大多数时候都清醒着呢。
所以,他能理解她说自己站不稳。
韩娆顺势贴在他的身上,跟着他亦步亦趋上了电梯。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她觉得这个姿势真是别扭至极。
小鸟依人吗?
翅膀都要被别扭断了。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赵继川抬手勾弄着她的发丝,语气幽幽地问她:“你今晚怎么不这么贴杜总?”
“他应该很想抱得美人归。”
其实他还蛮好奇的,她酒局上那么清高一个人,怎么突然就能转性委身陪他演戏?还演的不错。
韩娆后背僵了一下,圈住他胳膊的手也失了力气,她觉得赵继川真挺讨厌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又觉得他说话的语气让人很不舒服,带着高高在上的腔调,摆明了瞧不起她这种想用不正当手段走捷径的人。
可若是有选择,谁愿意哄他这种讨厌的男人?
韩娆挤出一个笑,表情有些僵硬地讽刺着说:“杜总哪有赵总开的条件好?杜总哪有赵总年轻帅气?杜总哪有……”
韩娆的排比句还没说完,赵继川就听出她阴阳怪气的腔调了。
他微偏过身体,挑起她的下巴,“生气了?”
韩娆眸色中闪过一丝委屈,她愣愣地说:“没生气,赵总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嘛。”
赵继川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看着她眸中的那层湿润渐渐释干,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突然,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了三十三层。
赵继川懒得再说什么,松开她的下巴,率先起身出去。
韩娆轻舒了一口气,攥着包的那双手不自觉用了些力气,然后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极为自觉地跟着他进了房间。
出电梯门的那一瞬,她隐约从倒映的身影中看到自己的妆花了。
-
这是赵继川常住的一间行政套房,韩娆能感觉到这里有点儿生活气息。
虽然不重,但当她视线落在茶几上的烟灰缸上时,看到里面残留的两支烟蒂,还是能察觉到这是他常住的地方。
网上不是说单身的有钱人喜欢住酒店,觉得方便自在。
韩娆没想到,今天她也是有幸验证验证这句话。
赵继川今天忙了一天,晚上有人给他打电话说附近有个酒局,让他去放松放松、热闹热闹。
赵继川本来是抱着看戏的态度去的,毕竟这种场子热闹多、乐子多。他不是什么好人,衣冠楚楚的外表下也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感。
他这种生来就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什么都玩惯了玩腻了,便喜欢琢磨人性,喜欢看底层人为了那仨瓜俩枣挣扎,互撕,背叛自我,最后自我麻痹。
这种场景见得多了,他丝毫不会同情心泛滥,反而津津乐道。
可惜今天是个意外,他不仅可怜韩娆,还有心提点。只是她太笨,听不出话里的含义。
不过更过分的是,他甚至对她动了心思,把她捡了回来。
男人此刻有些疲倦,一进门便把衣服外套扔在沙发背上,坐在沙发上懒散地解着袖口。
他睨了一眼还站在门口淡定对着镜子补妆的女人。她一进门就像是进了自己家,顺手把高跟鞋扔在门口。
韩娆补妆的动作很熟稔,轻轻把粉扑压在脸颊上,正当她把粉饼塞进包里,取出口红的时候,男人打断了她的动作。
他叫她的名字,“韩娆,过来。”
口红有什么可补的?
反正一会儿也会被吃干净。
韩娆闻言,抬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步一步向着他走来。
短短的几步,其实她脑子里闪过挺多想法的,最后都被她一一挤出去,她说服自己,选择接受自己的选择,接受自己的命运,也接受自己的重生。
韩娆过来,顺势站在他面前,一条腿跪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直到此刻,赵继川才发现她的头发其实挺长的,能完全遮挡住他的视线,透过发丝的缝隙,头顶浅黄色的灯光填了丝暧昧。
韩娆的呼吸声很轻很轻,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呼吸有些紊乱。
韩娆垂眸看到,他的喉结在不断地滚动。即使他没说话,没允许她继续,但他潜意识的动作好像是一个暗示,暗示她继续下去。
韩娆把手包和口红随手扔在身旁的沙发上,俯下身,手撑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去吻他的唇,轻轻吮咬,挑逗。
她喜欢这种绵绵的细吻,亲一下,睁着眼看一下他的表情,她也能收获不少调情的乐趣。
一下两下就罢。
可她一直这样,赵继川反而觉得她故意在磨时间。
他的眸色沉了沉,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在了自己腿上。动作有些大,口红滚落到地上,没来得及扣上的手包也被碰散了,里面的东西接二连三地滚出来。
这本来只是一个意外的动作,赵继川没注意,他大掌箍住她的腰,想要去吻她的唇畔,想要探得更深。
结果韩娆的反应让男人起了警惕,她心不在焉,对待他的亲吻不走心,视线频频落在左侧。
正当他要撬开她的贝齿的时候,韩娆避开他的唇,轻推了下他的胸膛,“我先捡一下东西。”
这动作沾上点欲拒还休的意味。
可是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不像是因为情动而产生的。
赵继川的眸色渐深,看着她背对着她,蹲在地上,火急火燎地收拾起地上的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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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娆借着灯光看着掉在地上的最后一件物品,握紧,放松,最后咬牙塞进了包里。
也许是她太过纠结了,一旁的男人早就看出了端倪。
在她笑盈盈地回眸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拿来。”
“嗯?”
“拿来。”他再次强调,口中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
韩娆紧紧抿住唇,把自己的手包递给了他。
赵继川解开卡扣,一件一件将收进去的东西翻出来,除了她补妆用的口红、粉饼,里面还有一把水果刀,刀刃大概八/九厘米长。
赵继川垂眸看着那个棕色的水果刀,抬手把外面的保护套打开,用指腹在刀刃上轻轻蹭了蹭。
他看向她,目光中的寒气不言而喻。
室内的气氛也随之降了一度。
韩娆扯了扯湿润的唇,怎么弄的感觉她像是要害他一样?气氛也太过严肃了。
她看着他摆弄那把刀,头又开始疼,人有些恍惚。她刚刚确实是惦记着包里还有这个防身物品,可她确实没想过把这东西用在赵继川身上。
她只是有过前车之鉴,不想在自己不情愿的情况下被凌辱,所以带着防身,以备不时之需。可若要是真让她拿刀捅人,她不敢,也没想过。
韩娆看着赵继川脸色黑成一条线,知道他显然是误解了自己。
“我不是防你的,我也不敢。”在理智的促使下,她选择解释,“而且,我们在车上谈的很好,你知道,我没有动机伤害你。”
见他不言,韩娆觉得有些累,故意破罐子破摔地说:“赵总若是不信,可以报警。”
赵继川被她的话气笑了,她当这是在过家家,张口闭口报警,警察局是她家开的?
不过,这东西属实挺扫兴的,湮灭了他今晚对她的热情。
韩娆知道,有钱人更惜命,毕竟他们活着还是享乐多,不像她这种普通人在人生不同阶段都要吃点苦。
但她不知道,赵继川这么敏感是因为他们这种人更像是一个活靶子,树大招风,平白无故都能招仇恨,更何况做生意四处树敌。
就拿他亲弟弟赵冀舟来说,他弟弟比他小两岁,八岁那年因为商战,真经历过绑架,所幸命大,人活着回来了,就是自此之后,性格变得阴郁。
赵继川把水果刀的保护套扣上,他谅韩娆也没这种胆量。只是他忽然想到,她今天防身的对象大概是杜总。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赵继川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个词,他看向她,不知不觉间对她的兴趣又多了一分。
当然,他的想法没有丝毫外露,依旧让她捉摸不透。
韩娆今天算是体会到跟赵继川这种人相处有多累,他疑心重,情绪变化快,不轻易相信人,让她摸不到套路。
她知道这把刀子拉开了他的防备心,让两人本就没什么感情的关系多了层隔阂。
他大概是会让她滚蛋吧。
韩娆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但她突然有些不甘心,她放下了自尊心,讨好他,任由他亲,他也答应了给她的条件。若是因为这一把刀子就玩完了,那她的沉没成本也太高了。
韩娆不甘心。
她咬了咬唇,弯腰蹲在他面前,呈现出服软的姿态,握住他的手,把那把刀子抽掉扔在茶几上,仰着头解释:“赵继川,你别把我想的太坏。”
赵继川勾了勾唇,他觉得她真是有意思,看上去是在讨好他,却又故意鼓着胆子叫他的名字。
不得不说,她这一招确实管用。
男人眉间的雪融化了一分,他反扣住她的手,捏着她的下巴细细打量,“那你是什么意思?”
韩娆得承认,她刚刚和他调情的时候确实走思了,歪着脖子惦记着掉落的水果刀。
但她不想亲口和他承认,让本就不清白的她越描越黑。
韩娆急中生智,垂眸,拾起被翻乱的包,拉开隔层的拉链,从里面翻出了三只银白色包装的避孕套。
“我其实在想这个。”她的耳根微红。
5. 烂透了
那天晚上,韩娆只觉得一切都那么戏剧性,她躺在陌生的床上,手捻着一片银色的包装仔细端详。
总觉得这个晚上如同大梦一场。
韩娆为了缓和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特意从包里掏出极富有暗示性的东西,企图弥补那把水果刀给两人关系带来的缝隙。
她媚眼如丝,呼吸很轻很轻,抬眸看向他,似乎是在向他发出邀请。
赵继川垂眸,静看了她两秒,突然轻哂一声,抬手轻轻摸索了两下她胸前轻薄的布料,韩娆觉得全身像过电了一样。
期待的动作没有接着发生,赵继川甚至都没有再问她,他把她拉了起来,摸了下她的小脸,极其温柔地说:“好了,天色不早了,先去休息吧。”
韩娆脑子有些发懵,男人理性克制,眼中没有一丝情/欲,他目光清明,带着看透一些的眼神打量着她。
见她还半蹲在那不起来,赵继川抬手将她捞了起来,“先去休息,我今晚还有事。”
正说着,他就有一个电话进来。
男人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她打完了这个电话。
韩娆乖巧地点头,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偏过头看着他颀长冷寂的背影,愣了下,然后自顾自地收拾东西。
赵继川打完电话,回过头就看到她弯下腰把那把水果刀塞进包里,然后将那三枚避孕套攥在掌心,悠然起身。
套房房间挺多的,韩娆环顾四周,问他自己今晚可以是在他这休息,还是她要现在就离开。
她其实不想在他这住,可总觉得要征求一下他的态度。
毕竟他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懂事”、“要乖”。
果不其然,赵继川非常绅士地说她当然可以在这休息。
他难得话多,告诉她以后他找她的时候,她直接来这里就好,或者可以打电话让他的司机接。
韩娆勾勾唇,听他话里的意思,他今晚不嫌麻烦带她上来更像是提前带她熟悉一下环境,避免以后有什么麻烦。
既然这样,那她是不是应该感恩这个金主很有人情味?
至于让司机来接,这还是算了,她总觉得这有种古代妃子侍寝的错觉。
她不喜欢这样。
韩娆点头说好,又问他:“那我要是想联系你,也要来这里吗?”
赵继川揉了揉太阳穴,随手把助理孙昊的联系方式给她。
韩娆记下后,和他道谢,拎着自己的东西和他说了声晚安,便随意选了个房间。
赵继川看着她婀娜的背影,在她关门之前眼神晦暗地说:“韩娆,不急,我们来日方长。”
韩娆回眸瞥了他一眼,微微勾起唇,然后“砰”的一声,不轻不重,将门关上。
门一关,韩娆好像进入了一个极为安全的世界。
她走到床边,慢慢堆坐在床下,疲倦地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缓了一会儿,她张开掌心,看着手上那几枚避孕套,死死咬住了唇。
这东西,赵继川和她都很清楚,不是为两人的今晚准备的。
韩娆闭上眼睛,脑海里突然映出了杜总那张脸,想起他伸到桌下隔着裙子摩挲她大腿的那只手……
她究竟在自我欺骗些什么?
韩娆麻木地躺在床上,攥紧拳头,手里的包装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告诉自己,韩娆,都走到这一步了,你别再装清高了。
你就是匍匐在烂泥的石头,从答应下今天的酒局那一刻,你骨子里就烂透了。
可就是再烂,为了重新获得演戏的机会,她也绝不后悔。
-
韩娆这晚没睡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瞎想,越想越头疼,最后也没搞清楚赵继川这个人。
她睡着的时候已经凌晨三四点了,再醒来赵继川早已消失不见。
韩娆站在两人昨晚纠缠的那个沙发上,只发现茶几的烟灰缸里多了一根烟蒂。
那是他留下的痕迹。
韩娆没多呆,总觉得像是自己介入了别人的生活空间,她简单洗漱完,捞起昨晚那条裙子穿上,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出门想打车,才想起来昨晚手机上有一堆消息没回。
大概是心有灵犀,这刻,徐恋秋的电话恰好打了过来。
韩娆怔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母女俩没交流太多,其实就是韩娆太久没回微信消息,当妈的有些不放心了。
韩娆随口撒了个谎,说自己昨晚的拍摄进行到很晚,收工后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没来及看手机。
她自己都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撒起慌来这么自然,张口就来,都不用打草稿。
徐恋秋联系上她就知足了,没再多言,简单叮嘱她两句,让她记得把钱收了,就要挂电话。
提起“钱”这个字眼,韩娆陡然精神很多。
她鬼使神差地对徐恋秋说:“妈,我以后大概能养活自己了,不用你再给我转钱了。”
韩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种“半场开香槟”的话,明明赵继川只是口头答应了她,他们之间还没任何实质性的交易。
可她就是信任赵继川,她觉得他不是那种故意玩弄她感情、画大饼想要占她便宜的那种人。
要是他真的只是像那些纨绔子弟一样单纯想玩玩儿她,他昨晚大可以直接撕烂她的裙子把她吃抹干净。
她总觉得,他是真的想和她保持一段长期稳定的关系。
即使只有交易,也是长期稳定的交易。
徐恋秋听到韩娆的话,鼻子一酸,她这个女儿和她一样,太要强了。
“怎么了?是接到新戏了?”
韩娆顺着她的话说:“对,前几天去试镜,接到了一个角色,大ip。”
徐恋秋没有去辨别她话里的真伪,或者说,她太了解韩娆的自尊心。
她没细问这是什么题材的戏,她演了个什么角色,只是夸了她两句,说:“即使你赚再多的钱,你也是我的女儿。我给我女儿转钱,我也很幸福。”
韩娆鼻子一酸,乖乖地把那五千块钱收下。
她不想情绪外露,也不想让徐恋秋知道她现在的糟糕状态,随口应付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徐恋秋的声音从耳边消失,韩娆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发誓,无论她和赵继川做到什么份上,她都不能让徐恋秋知道这段关系。
韩娆没有直接打车回家,直接联系了经纪人李梦阳。
昨晚经纪人把自己独自扔在酒局上,这笔账她总要算一算。
李梦阳没叫她去公司,其实他们做艺人的也很少去公司。最主要的是,韩娆是她一手签下来了,也是她亲自带起来的,韩娆什么脾气,她太过了解。
她怕韩娆能把公司闹的鸡犬不宁。
李梦阳直接把韩娆叫到了自己家里,掐着时间,给她磨了杯咖啡。
韩娆很久没来过李梦阳家里了,上次来,还是她结婚的时候。
那年韩娆十九岁,人生第一部电影《初恋的海》刚上映,票房不错。
李梦阳结婚那天,她正在横店拍戏,当时都快要杀青了,档期紧,整个剧组都在赶进度。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韩娆还是跟导演请了一天的假,大晚上坐飞机回北城,第二天见证了李梦阳的婚礼,然后下午又急匆匆飞回剧组拍戏。
李梦阳心疼她,不让她来,说太折腾了。
可那时候韩娆年轻单纯,相信这个圈子里有真情。她说即使累一点也没关系,她也要见证梦阳姐最幸福的时刻。
韩娆一直认为,李梦阳是她的贵人,她的恩人。没有她,她就得不到《初恋的海》的角色。
可没想到,有朝一日,最信任的人也能往她的心头捅刀子。
此刻,韩娆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那杯手磨咖啡,她看着李梦阳住在北城二百平的大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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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里,不自觉地勾着唇笑了笑。
她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看着李梦阳的女儿。小女孩刚会走路,正是调皮淘气的年纪,一个跟头就把拼好的乐高城堡撞塌了。
也许是韩娆眼神太过直白凌厉,保姆察觉到气氛不对,在李梦阳的眼神示意下,把小姑娘抱回了房间。
客厅里只有两个人,韩娆感慨着说:“你刚生小孩的时候,我还来看过她,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
李梦阳揉了揉太阳穴,没做声,明显不想和她聊这个话题。
韩娆也不喜欢弯弯绕绕,径直问:“昨晚为什么把我自己扔在那?”
她翘着二郎腿,懒散地扣弄着美甲上的钻,轻轻挑眉,比李梦阳还像这个家的女主人。
李梦阳靠在白色的橱柜上,和她对视,“韩娆,有些事可能就需要一个人推你一把,把你逼到绝境上,这事就成了。为了你的未来,我愿意做这个坏人,无论你怎么恨我。”
“心理学上有个词叫脱敏,你需要走出这一步。”
韩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以前真不觉得这话是能从梦阳姐嘴里说出来的。
当年两人刚认识的时候,李梦阳也是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几年没有靠山的人,韩娆是她签下的第一个有实力的女明星。
当年,韩娆爆火,两人命运共同体,李梦阳的身价也随之上涨。
“所以,你觉得我是因为四年前的那件事心理有阴影,所以不愿意陪人睡?”
“而你觉得,你昨晚半路离席是在帮我踏出这一步?”
李梦阳轻叹了口气,不想和她扯四年前的事,“韩娆,我还是那句话,这个圈子里,太清高没用,太怂也没用。很多人都走过这条路,并且屡试不爽,你为什么不能试试?”
“不,你其实已经动了这个心思,不然你也不会主动找我,你也不会应下这个酒局。你既然已经答应了,就说明你至少知道这件事的隐藏风险,并且自己权衡过利弊。”
李梦阳是个老油条,直接将韩娆的心路历程戳穿,妄图对她进行洗脑。
她觉得自己说服人的本领有一套,手下那么多艺人,除了韩娆这根刺头,其他的哪一个不是对她言听计从。
事实证明,听她话的明星,早就行程排满,档期不断,粉丝上千万了。
韩娆心一颤,自嘲地在心里笑,觉得口中泛着苦艾味。
她突然想起昨晚赵继川的话,他问她为什么往杜总身上贴。其实他也能看出来,她到底做了什么决定。
她不单纯,却自欺欺人地要求自己清白。
韩娆顷刻间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她的心思被戳穿得淋漓尽致。
她这一番,算不算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昨天晚上,赵继川是不是觉得她特别蠢,他看她就像看一个小丑一样。
韩娆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彻底被碾碎。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高跟鞋,她总不能承认自己箭在弦上发现自己接受不了杜总,所以才推诿着想临阵逃脱吧。
“可你不该扔下我一个人。”她固执地对李梦阳说。
李梦阳起身,见她消化了情绪,站在她面前把她抱在怀里,“韩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是个心气高的人。可天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总得付出些什么,你说对吗?”
韩娆贴在她的怀里,眸色渐深,她认同她最后这句话,轻轻点了点头。
可昨晚李梦阳故意离席,于她而言就是背叛,是背刺,她不接受任何偷换概念,也不接受她毫无营养的洗脑。
李梦阳见她点头,摸了摸她的头发,“杜总昨晚给我打电话,说很喜欢你。我和他解释了你昨晚不舒服才离开,他表示理解。”
“韩娆,你还有机会。”
韩娆眸中闪过一道寒光,阴森得可怕。她从她怀里出来,给了信心十足的女人当头一棒。
“我要解约。”
6. 做吧
韩娆从李梦阳家出来之后,直接回了出租屋。
这套将近四十平的房子还是徐恋秋掏钱给她租的,徐恋秋一口气给她签了两年的合约,并把钱全部付清,就是为了让她毫无后顾之忧在这住着。
北城的房价惊人,早几年,韩娆没毕业的时候住在学校宿舍,没觉得花费支出有多严重,再加上她那年刚出道拍了两部戏,拿到的片酬也超过了一般的同学,可以维持生计。
但被公司雪藏后,她渐渐入不敷出,恰好那年大学毕业,学校宿舍不能再住,最惨的时候,她住在地下室。
那个冬天,她过生日,徐恋秋特意来北城陪她,这才知道她拮据到了这个份上。
当妈的二话没说,拉着她去住了酒店,第二天开始委托中介给她找房子,然后雷打不动的每月给她打五千块钱。
韩娆有些疲倦,看着这个住了将近两年,已经很有家庭氛围的出租房,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从前。
她其实记得,那年冬天手机里总是在推送寒潮侵袭的报道,天特别冷,她守在出租房的窗前,看着大雪压弯了树枝,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其实不适合这座城市。
她当时萌生了退意。
也不知道凭着哪口气吊到了现在。
韩娆进门后把钥匙人在鞋柜上,把高跟鞋甩掉,顺手换了条舒服的睡裙,然后掏出手机,打开电脑,把手机里的录音全部备份存云端。
弄完了这一切,她才放松紧绷的神经,窝在单人沙发上愣愣地发呆。
突然想到些什么,韩娆起身捞起手机,深呼吸,拨通了赵继川昨晚给她留的那个联系方式。
他说这是他助理的联系方式,所以韩娆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很煎熬很尴尬。她设想,若是赵继川还没来得及通知他助理自己包养了一个小明星,那她这通电话该有多尴尬。
正想着,对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韩小姐,你好。”
韩娆闻言,轻舒了口气,她问:“赵继川在吗?”
孙昊看向赵继川,男人递给他一个眼神,他会意,便说:“赵总在忙,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韩娆自嘲地笑了笑,也不拐弯抹角,她本身打这个电话就是来要钱的,毕竟违约金她自己赔不起。
“我已经向公司提出了解约,估计这几天就会清算一下违约金,走合同。赵总说过,这部分钱,他会先帮我付的。”
赵继川听着女人清冷、不带一丝感情的话,微微挑眉,他倒是没想到她的执行力这么高。昨晚刚和他提完条件,今天就敢跟公司提解约。
男人敛眸,对着孙昊微微点头。
“没问题,具体需要多少钱,我会给你汇到卡上。”
韩娆前倾着身体,从茶几上摸出一盒烟,她单手敲着烟盒,取出一支烟塞到口中。
女人的神色略带些焦虑,没人知道在那短短的几秒钟她想了些什么。
最后,韩娆“啪嗒”一声将烟点燃,她深吸了一口,吞云吐雾,轻轻弹着烟灰,眼神晦暗不明地说了声:“谢谢。”
-
即使有了赔违约金的钱,韩娆的解约之路也并不顺利。
娱乐圈很多公司就是万恶的资本家,你能赚钱的时候他们拼了命的压榨你,你陷入困境之中他们第一个雪藏放弃你,你受不住黯淡无光的日子想解约重获自由身的时候,他们又拼尽全力捞你最后一笔。
圈内有句话说得好,公司的法务永远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艺人。
艺人被造谣网暴的时候,法务美美隐身,连发两个律师函杀鸡儆猴都不会。但当艺人忤逆公司的时候,法务会把自身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甚至战绩可查,从没输过。
韩娆倒霉,短短五年,这些她全部经历了一番。
韩娆陷入了解约纠纷之中,她当年跟公司签了十年合约,如今还有五年合约到期,公司“合理”计算了在她身上的投入、算了她的商业价值、算了她的年流水,最后有零有整地让她赔偿两千二百三十三万。
韩娆看着这个天文数字,扯着唇干涩地笑了出来。
她知道违约金会是很多,但没想到这么多。想起公司法务在和她清算流水的时候,她居然有些庆幸,庆幸她这四年商务往来几乎为零,不然按照要赔偿十倍的标准计算,她可能得赔上亿。
韩娆从公司大楼出来,看着北城灰蒙蒙的天,总觉得胸口泛堵。
平心而论,她不想赔这些钱,她也知道公司是有意让她赔天价违约金。可不赔,她永无出头之日。
韩娆站在路边,摸出手机,又给孙昊打了个电话,说了违约金的金额。
孙昊告诉她会很快把钱给她汇过去。
从孙昊的态度中,可以看出赵继川是一个很讲诚信的商人,至少对她很讲诚信。
八位数的违约金,硬是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
想到这,韩娆突然无奈地笑了出来,笑人与人之间的认知差距和阶级差距。于她而言,这笔钱是个大数目,可于赵继川,这笔钱也许连投个小项目都不够。
万恶的阶级差,钱对富人来说只是个数字,对普通阶级来说却能要人命。
韩娆突然问孙昊:“他呢?”
孙昊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赵继川。
“赵总在忙。”
韩娆眨了眨眼,“可以帮我问一下他,今天我能见他吗?”
孙昊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彼时他还没亲自见过韩娆这个人,只听赵继川评价过她,他说她聪明着呢,清高着呢。
“可以。”
“孙总助,我可以这么叫你吗?”韩娆突然问。
“当然。”
“你和他说,我很想感谢他。”
至于用什么感谢,她和他都心知肚明。
韩娆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她看了眼时间,迅速打车回出租屋化妆、换衣服,她有预感,她今天一定能见到赵继川。
-
傍晚的时候,孙昊才给她回消息,让她直接去一家西餐厅。
韩娆低头看了眼自己精挑细选的裙子,不适合挤地铁,于是决定打车过去。可她忘了,北城这个时间正是晚高峰,马路上堵得水泄不通给,几乎经过一个红绿灯就要等上两三分钟。
韩娆蹙着眉头,不断地看向前方,司机的车上放了一个LED的表,红色的字体不断闪动变化,告诉她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司机注意到她的动作,以为她在看计价器,用带着本地的口音说:“这堵的没办法啊,要不然我少收你点儿钱。”
韩娆摇摇头,“我着急去见一个、一个客户,大概还有多久能到啊?”
司机挑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她穿了一条黑色的包臀裙,外面披了件格子衬衫,她画着精致的妆,挎着香奈儿的包包。联想到她刚刚口中“客户”一词,司机的想法立刻歪了,他在北城住了多年,自然清楚这家西餐厅附近还有一家高档的俱乐部。
说是俱乐部,其实大家心里都门儿清,那是有钱人消遣的地方,美女云集,规模稍逊于当年的天/上人间。当初天上/人间没被勒令整改的时候,他拉过几次去那的女人,个顶个都是韩娆这个打扮。
路上堵车,司机的视线带着侵略性,不免在她身上多流连了几秒,接着特意把导航上的地图放大,给她指着上面的红色道路说:“你看看,这么长,全都在堵着,这时间我也估算不准。”
韩娆也注意到了司机有些鄙夷的眼神,低头拢了拢自己的衬衫,只觉得胸口堵了一口气。
她没计较司机的想法,从包里掏出手机,搜了下附近的地铁站,“师傅,这样吧,你把我放在这儿,我坐地铁过去就行。”
韩娆下了车,来不多想,急匆匆地周折着赶到了那家西餐厅。
她报了孙昊的名字,应侍生直接带她去找了赵继川。
韩娆点头道谢之后,才缓缓看向坐在卡座的男人,他一身精致的西装,西裤熨得不带一丝褶皱。他目光注视着窗外,三十五层的高楼,自上而下看出去,霓虹灯点点,车水马龙间不过都是这世间的蝼蚁。
男人显然是知道她来了,但并没有回头。
韩娆猜测,他可能是有些生气,毕竟她到的太晚了。
“赵继川。”
她柔声叫他的名字,有意放低姿态,并没有选择坐在他对面,而是坐在了他同侧。
赵继川闻声才缓缓偏过头,怎么看怎么觉得面前的女人有一丝狼狈,她脸颊微微泛红,头发上蒙了一层汗,黏糊糊的贴在额头上。他的视线往下逡巡,她不如上次见面那么精致,裙子外面还裹了层格子衣服,虽然不搭配,但她气质不错,看上去没那么邋遢。
男人抬手勾了勾她外面的衬衫,脸上露出调侃的笑意。
笑她不仅迟到,衣装还不整洁。
韩娆垂眸能看到他皮肤上透露出的青色血管,她带有些防备似的,微微往后倾斜,避开他的手,然后抽了张纸巾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顺手把外套脱掉扔在椅子上。
赵继川这才明白,她为什么要裹层外套出来,原来是穿了条抹胸裙。
“韩娆,你迟到了。”男人收回视线,极冷淡地说。
他不喜欢任何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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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行为,无论理由是什么。
今天她的表现不好,他很不满意。
韩娆也懂他不喜欢人迟到,所以没解释原因。她知道任何解释在他这种人眼中都是狡辩,所以她不刻意讨人嫌。
而且,今晚本来就是她没考虑周全,她该承担所有的后果。
“对不起。”韩娆道歉,“你别生气了。你要是真生气,你可以说说我做什么能让你消消气。”她笑得娇媚,亲昵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
若是让外人看来,此刻他们的姿态一定像是恋人之间在调情。
赵继川挑眉,见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心情突然间又好很多。
这个女人,确实与众不同。
可她越不解释,他就越好奇。
男人抬起她的下巴,主动问:“干什么去了?弄的满头大汗?”
韩娆轻叹一口气,“晚高峰,路上堵车,我中间又挤了地铁过来,却还是迟到了。”她轻咬了下唇,带着撒娇的语气说,“我出门的时候,天还亮着,你瞅瞅,现在都黑透了。”
赵继川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天色的确黑得彻底。
他回眸看向她,也是此刻才意识到她家可能住的有些远,但他没再细问。
他太过以自我为中心,太过强势,丝毫不会考虑她的感受。
他想,就算是她住在月球上,下次他叫她过来,她也得准时到。
他是商人,只在意事情的结果,不在意经过。
见他没说话,她只好主动找话题,“我和公司……”
话一说出口,就被他打断,“韩娆,这是休息时间,我不想和你谈公事。”
韩娆耸了耸肩膀,在心里想,若不是她和他实在找不到共同语言,她至于一而再地提及公司的事来避免气氛的尴尬吗?
当然,这话她不敢说。
“你吃饱了吗?”她这么问。
其实她从一落座就看到桌面上摆着的两份牛排,现在估计都已经凉透了。
“怎么?”
韩娆微微压低身体,有意凸显出自己这条裙子的优势,“要是吃饱了的话,就做吧。”
她的语气很轻很轻,像是一根羽毛,压在他胸口上挠痒痒。
赵继川眸色渐深,没再多言,径直拉着她回了套房。
他付出了金钱,收一收利息也是人之常情。这个道理他相信她也懂,只是不希望她像上次那样令人扫兴。
两人相顾无言一路,谁也没再多说一句话,韩娆觉得那就像是真正要上战场之前的平静,是生是死,是输是赢,一切都是个未知。
可上战场这个行为她没有选择的权力。
这一切,她都说了不算。
就像出租车司机看她的那个眼神,带着鄙夷、轻蔑,可她也反驳不得。
一开门,赵继川径直将她压在了玄关处,韩娆背靠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吭。
下一秒,直接被男人堵住了唇畔,将她的嘤咛声尽数吞没。
赵继川也没想到,仅仅是上次那一番试探,他对她的身体居然这么了解,他掐住她的腰,她原本坚硬的后背骤然一软,顷刻伏在他的怀里。
他轻笑了下,掰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水汪汪的眸子,内心的破坏欲作祟,他的唇渐渐往下,吸吮她的脖子,轻轻咬了她一下。
韩娆弓着背往后缩,要不是借着灯光能看清他的脸色,她恨不得觉得他是个吸血鬼,故意要吸干她的鲜血。
可既然他喜欢,她就要给他。于是她抬手搂住她的腰,攥紧他的衣服,主动回应他的吻。
女人的嘴唇很软很软,赵继川的心也跟着软的一塌糊涂,荷尔蒙不断作祟,想全然挥洒在她身上。
他突然觉得,养着她在身边也挺好的。
男人手插进她的发丝,暧昧的呼吸喷洒在两人之间,他用粗粝的指腹捏了捏她的小脸,带着调情的语气问她:“这次带刀了吗?”
韩娆的心骤然一提,看来上次他果然还是介意这件事。
她抿了抿唇,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下巴,娇喘着说:“我上次说过了,我没那么坏。”
“哪样坏?”他明知故问,掰着她的下巴不让她逃离他的注视。
韩娆故意白了他一眼,环住他腰的手骤然松开,推了推他的胸膛,“你要不信就算了,直接推开门把我扔出去就好了。”
赵继川知道她是在欲擒故纵,可这些手段在调情的时候恰到好处,他不得不承认,他很吃这一套。
男人闷笑一声,手探下去,自下而上,扯起她的裙摆低端,故意说:“我看看,到底有多坏?”
7. 肌肤之亲
韩娆得承认,她有时候真由衷臣服于赵继川的手段。
比如此刻,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深情,而手下的布帛却轻薄的如同一张纸片,轻轻一扯,就脱离了她的肌肤。
韩娆感觉到男人的手游离着,她只觉得有些凉,说不清是身前还是背后,抑或是心理感受。这感觉像极了冬天下雪,雪花溜进脖颈里,随着温度融化,丝丝清凉。
她颤抖着纤长的睫毛,闭上眼睛,有些呆滞地贴在他的怀里,任由他索取。
她想,她就是一滴水,仅有的一滴水,最后还是要汇入他的溪流之中。
若是有人问她在这段一开始就不平等的关系付出了些什么,那她此刻的回答一定是全部。
至少在此刻,她觉得自己生而又死,死而复生。
曾经那个单纯的韩娆,似乎经过洗礼,早已不复存在。
她把自己彻底打碎,重组,捏造成此刻的她,野心勃勃,一心想火。
她想无论如何,她也要在这个唯利是图的圈子混出一席之地,她要那些对不起她的人,统统低三下四地回来求她。
赵继川没心情也没义务理睬此时此刻女人内心的波涛汹涌,他钳着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却又强势地命令她正好开眼睛看着他。
韩娆只觉得他的指尖探入,她闷哼一声,颤巍巍地睁开眼,和男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她轻轻弯唇,费力地环住他的脖颈,将脸贴在他胸前,像小猫一样乖巧,呼吸喷洒在她的脖子上,“抱我,可以吗?”
赵继川被她取悦,收回手,径直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直到她被他抱在怀里,他才发觉,她竟然这般轻。
几乎是没经过大脑的思考,他直接问:“你多少斤?”
韩娆笑盈盈地去摸他的下巴,“赵总不知道吗,女孩子的体重是隐私。”
赵继川垂眸看了她一眼,女人眸色很温柔,发丝有些凌乱,贴在额头上。
韩娆扁了扁嘴,略带着骄傲的语气说:“身高168,体重95。”
这确实是她值得骄傲的事情,从入行以来,她的体重常年在94到96斤浮动,从没过百。即使是在被雪藏这四年,无戏可拍,她也从来没有放纵自己过度饮食,常年保持健身。
赵继川将她压在床上,打量着她的身体,确实身材匀称,腰腹间没有一丝赘肉,而且,该有的地方还一块肉都不少。
他勾起她的腿弯,又听见她神秘兮兮幼稚地说:“不过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有170,我当年是故意报矮了两厘米。经纪人说太高了,不好找男演员搭戏。”
这次,赵继川是真被她逗笑了,他“吧嗒”一声解开皮带,嘴毒地说:“说的好像你这两年有戏可搭似的。”
韩娆脸上的笑僵住,她笃定他一定不是一个好恋人,嘴巴跟淬了毒似的,连点儿情绪价值都不会给。
逢场作戏不懂吗?就会泼她的凉水。
可转念一想,他是给钱的一方,她能忍就忍忍吧。
更何况,他们之间,单纯保持交易关系就不错,提及情爱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韩娆只觉得自己的月退被分开,大概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说:“所以现在我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依旧无戏可拍。”
韩娆话音刚落,就觉得自己骤然悬空,像是一条搁浅的鱼,他动作间给她一点甘霖,她便拼了命地汲取索求,最后颤巍巍地哭出来。
赵继川没有太过恶劣的癖好,觉得一定要把她弄哭,可此刻他却觉得她的哭声格外动听。
男人吻上她的唇,抬手抚摸她的心脏,“不舒服?”
韩娆连连摇头又点头,不是不舒服,是太爽了。
可她太过羞耻,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爽哭了。
可她再伪装、再逃避,哪里能躲过他鹰隼般的眼睛。
赵继川闷笑一声,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细细地吮吻她脸上的泪水。他觉得她真挺让他满意的,无论是上面还是下面,都这么泛滥。
韩娆目光清明,却又渐渐模糊,一滴一滴泪滚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她看着在晦暗的灯光中显得温柔几分的男人,缓缓偏过头闭上眼。
那天晚上,她在跌宕起伏,欢愉和痛苦交织中,突然想起了大二时候期末演过的一场话剧,是曹禺先生的《日出》,那时她饰演陈白露。虽然他们小组合作只演了其中一部分,但她却翻来覆去把陈好老师那版的《日出》看了很多遍。
她同情又怜爱陈白露这个角色,她爱她的坦荡、她的豁达、爱她的风情万种……
其中她印象最深的一句台词就是:“可是我弄来的钱,是我牺牲过我最宝贵的东西换来的。”
韩娆想,她自己好像也是这样。
可又似乎不一样,因为她其实在床上享受到了欢愉,她未曾体会过的欢愉。
韩娆脑子懵懵的,索性将自己沉溺在情/欲的海洋中,什么都不再细想了。
那天结束的时候,韩娆的嗓子哭哑了。房间的窗户开着,她隐约听到了淅淅沥沥的下雨声。
她想,这场雨终究还是来了。
赵继川松开她的腰,抬手取出一支烟塞进嘴里,在点燃之前,他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绅士地问她介不介意他抽。
韩娆支着下巴看着他,笑着摇摇头。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把烟点燃,吞云吐雾,烟雾模糊了他的脸颊。
其实她也想抽一支,想想又放弃了,她不想模仿他,不想被他扰乱自己原有的生活方式,即使是在事后一支烟这种小事之上。
韩娆静静地躺在床上,听了会儿雨声,贪婪地吸室内的烟味。
他这人很讲究,抽烟的时候喜欢在烟丝里插一截沉香,所以室内的味道很好闻,也渐渐压住了暧昧的气息。
也许是环境太过安静,赵继川瞥了她一眼,缓解气氛一般随意和她聊天。
“和公司谈妥了?”他问。
韩娆轻点头,又摇头,吃饭的时候呵斥她不许谈公事,现在他又主动提,果真是规矩是有钱人制定的,全都随他的心情。
既然他提了,那她自然要顺着他的话茬儿说,她抿了下唇,似乎作了一番心理挣扎,然后问他:“如果我想和公司打官司,你会帮我吗?”
他好奇地抬眸,抬手探出去,轻轻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韩娆抻着被角往上盖了盖,“我觉得违约金有些贵,按理来说,我应该不用赔这么多。”
她从来不排除吸血公司有意坑她的想法。
“打官司用多久?”他问她,眼中充满探究。
韩娆:“可能得一年多?”她其实也不确定,她只是有这个想法,简单在网上了解了一些,还没来得及找律师,所以来征求他的意见。
大概是他们刚刚太过合拍,他心情不错,难得拿出一个长辈般的语气开导她,老道又深沉。
“韩娆,有些事情要算最佳利润。你打官司所耗费的精力很可能会影响你以后的行程安排,你的工作进度,甚至你的名声。韩娆,有些钱不值得用时间成本来算,你懂吗?”
“当然,至于到底要怎么选,你自己决定。”
赵继川对着她轻笑了下,抬手把烟头碾在烟灰缸里,然后捞起裤子穿上,径直走向浴室。
韩娆看着他流畅的线条,轻舒了一口气,又贪婪地吸了吸空气中残留的沉香味,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后来她想,这其实是赵继川给她上的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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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房的好处就在于不仅有一个浴室,韩娆休息完了就自己找了间房去清理,也不用担心和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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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川继续打照面。
其实两人共浴这种画面她都不敢想,太害羞了,她可能能尴尬到脚趾抠地,目光无处安放。
她觉得“床下不熟”这个词真能精准概括两人的关系。
她对着浴室的镜子细细端详自己的身材,白皙的肌肤因为温度过高微微泛红。她抬手覆盖到自己的腰部,遮住赵继川留下的指痕,又偏着身体照了照后背,蝴蝶骨翩翩欲飞,没什么痕迹。
她叹了口气,赵继川的床品还算不错,没给她留麻烦。
韩娆洗完澡收拾好自己,慵懒地湿着头发裹着浴袍出来,她捡起被扔在地毯上的包包,从里面翻出手机,习惯性地各个社交软件都扫一眼。她打开微博,扫了一眼娱乐热搜,没什么谁与谁离婚、谁和谁曝光恋情这种大事,便索然无味地退了出来。
突然间,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她点开,看到那一串数字,才反应过来是她的违约金。
她怔了一下,心里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
她不知道孙昊为什么恰好这个时间把这笔钱汇了过来,也许是巧合吧,但真是血淋淋地揭开她心里的伪装,告诉她她所得的一切,都是刚刚床上那个男人给她的。
韩娆压抑住这些矫情的想法,循着本能从前往后数了数有几个零,确定金额没问题,她便把手机屏幕熄掉了。
反正这笔钱也要赔给公司,又不是她的,捂不热乎的。
韩娆把手机扔下,偶然一瞥,才发现赵继川不知何时出来了,目光清明,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
他早已经换好了衣服,是一身干净的衬衫西裤。韩娆垂眸,觉得他又恢复了那个清冷克制的模样。这样的他,不好交流。
她没再说话,指了指自己的潮湿的头发,然后就回到浴室吹头发。
吹干头发后,韩娆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裙子,打算换上衣服离开,可垂眸一看,才发现这条裙子的底端缝线处被他撕坏了。
她隐约想起她听到过一道布帛撕裂的声音,但当时的注意力全放在别处,她根本没在意。
韩娆打量着这条裙子,本来裙摆就短,这样穿出去肯定不行。她咬了咬唇,选择给前台打电话,让人送针线上来。
韩娆拿到针线坐在沙发上缝裙子的时候,赵继川才意识到她是要走。
他慵懒地坐在她一旁,垂眸看她缝线的手法,有些愧疚,缓缓开口:“明天再走,我找人给你送一件衣服。”
韩娆其实不太会什么针法,她也不追求这些东西,反正线是黑的,裙子也是黑的,她只需要把裙子撕裂处给勾上,对付到家就可以。
“我还是回去吧。”她手一用力,针不小心脱线而落,掉在了地毯上。
她不习惯在他这睡,这个空间不属于她,她会失眠的。
赵继川看着她弯腰把针重新捡起来,举着手穿线。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太暗的缘故,她弄了半天,也没把线穿进去。
赵继川真觉得她挺倔的,起身按亮了一盏灯,“我找人送你。”
灯光亮了,韩娆手里的线也顺利穿了进去,她停住手上的动作,抬眸真诚地说:“我自己走就行,不用麻烦了。”
她想,他肯定是要至指使司机王杰来送她。
打工人理解打工人,王杰肯定不愿意这个时间来折腾。
赵继川似乎窥探到她内心的想法,拿她没办法,好在他今天心情不错,而且,把衣服弄坏了他总归是要赔罪的。
他起身站在她面前,阴影覆盖住她,她有些走思,针不小心扎了自己一下,轻“嘶”一声。
韩娆有些埋怨地看向他,若不是他,她也不至于挨扎这么一下。
她知道自己手法不好,所以打起了十二分注意力,都是他凑过来扰乱她。
赵继川看着她娇嗔的小表情,开口说:“我亲自去送你。”
8. 外套
韩娆把伤口含在口中,只觉得血液味带着淡淡的腥甜。
她听见赵继川的话,旋开手,不可置信地抬眸,再低头的时候,手上的血液犹如露珠一般涌出,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有几分旖旎。
她不禁想到在床上的时候,她也是像这样不小心咬破了他的嘴唇,尝到了他的鲜血味。
赵继川从她刚刚的视线中察觉出她的深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畔,散漫地笑着。
他觉得她咬他这个行为是无意的,毕竟是他把人折腾得太狠,她若是不咬他那一下,他真能把她最后一丝力气全部榨干。
韩娆这个人其实蛮有意思的,刚上床的时候,把理性克制展现得淋漓尽致。
即使她感觉到了性/爱带给她的愉悦,偏还要死死咬住自己的唇,偏过头闭上眼睛,任他索取。
她就好像挂在悬崖峭壁上的花,顽强生长在岩石缝隙,任凭风吹雨打,野蛮生长。
任人采撷不得。
结果在他的高超的调情手段之下,她不得不为他敞开,绽放,张开双臂环住他劲瘦的腰身。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水晶吊灯,正悬在二人头顶,暖黄色的。
在暧昧斑驳的光影下,赵继川头上的汗水一滴一滴砸落在她光洁的皮肤之上,她受了刺激,他只觉得结/合处骤然缩紧,却有意加快频率。
韩娆双手攀在他的肩膀之上,她攥着拳头,任由钝痛感嵌入掌心,却不敢伤他分毫。
可渐渐,情/欲的海洋将她湮灭,她只觉得头顶的灯一直在晃动。
仿佛会在下一秒脱落,砸在他和她的身上。
大概欲生欲死就是这个感觉吧。
韩娆没了理智,新做的法式美甲嵌入他的肌肤。她如饥似渴般仰着头,吻上了他的唇,却在唇舌交织之时,呜咽着咬了他。
两人不约而同回忆起刚刚的场景,韩娆的耳根有些泛红。
她低头继续把最后几针勾上,轻轻点头应下赵继川要亲自开车送她回家的要求。
她想大概真是美色误人。
若不是因为刚刚床上太过合拍,她断然不会心安理得的差遣他。
韩娆把裙子摊平,抬眸,男人眸色没什么变化,也没有丝毫要打算离开的一起。
她心一横,也不矫情,低头解开浴袍,当着他的面换上衣服。
女人手脚很利索,手伸到后面拉上拉链,然后把那条格子衬衫系在腰间,捡起扔在沙发上的包对他说:“走吧。”
赵继川的视线毫不避讳地在她这身新打扮上打量,她的时尚感不错,他甚至能设想她拍广告大片或者走时装秀时的姿态。
赵继川目光落在她的胸前,沉思两秒,他随手扯了件自己的外套扔给他。
韩娆抬手接住,眼底的笑意更浓,“谢了。”
边说着,她随手把外套穿上。
外套上萦绕着淡淡的沉香味,是他的。
和她在两人耳鬓厮磨之时闻到的一模一样。
两人收拾好直接坐电梯去停车场。
韩娆习惯性坐后座,却在手触碰到后车门的时候松开。
她又重新绕到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他愿意亲自送她,说明今晚上他心情不错。
可她不能太过恃宠而骄,坐在后面当大爷,搞得他像是个司机。
车子平稳地在路上行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多数时间都是他问她答,话题无外乎一些日常小事。
她对他不是没有好奇心,但她懂,不该问的别问。他们这种人防备心强,她不想把普通的聊天弄成要窥探人隐私,索性不问。
只要不开口,就没有麻烦。
赵继川也不是有情调到能和人侃大山的人,他见她兴致不佳应付他,便不再问了。
车内一片寂静。
韩娆有些犯困,又不敢睡,只好拿出手机刷刷社交软件解闷。
好巧不巧,她一点开抖音,就在推荐页跳出一个直播,直播间人数有八千多。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视频里的男人穿了件休闲风的白T,抱着吉他,边弹边唱刘若英的《后来》。
若不是下面挂着小黄车,估计别人会以为这是哪个歌手大半夜直播唱歌呢。
韩娆盯着评论区看了几秒,除了点歌的粉丝和吹捧自家哥哥厉害的粉丝,还有大段大段的文字因为这首歌缅怀青春。
韩娆轻哂一声,还没来得及划走,身旁的赵继川淡淡出声,“熟人?”
韩娆右眼皮跳了一下,顺口胡扯说:“不熟。”
她顺手熄了手机,想闭上眼睛假寐,可见他还一脸狐疑,便补充说:“其实他当年劝过我转行,和他一样直播带货。但是我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有钱赚不好?”赵继川玩笑着问。
韩娆耷拉着眼皮,“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始终觉得我还是要演戏的。”
她偏过头,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我觉得身为一个演员,还是要保持一些神秘感,过度曝光,容易让人出戏。”
赵继川没再多言,韩娆轻吸一口气,用满脸的疲惫掩饰内心的不堪。
其实,直播的人名叫谢遥辰,早些年和韩娆同属于一个娱乐公司。
他不喜欢拍戏,喜欢直播唱歌,后来就转战网红行列直播卖货。
算是内娱早期明星转网红成功的案例。
至于人和她熟不熟这事,韩娆只想说,大数据是懂推送的。
“精准推送”这四个字,毫不夸张。
车程很长,停在她家楼下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
韩娆在车上半醒半睡,迷迷糊糊,脑海里居然一直在飘谢遥辰的歌声。
直到赵继川开口,她才如梦初醒一般,被拉回现实。
“家住的这么远。”他说。
这话算是对她昨晚迟到行为的一种体谅。
韩娆捕风捉影般地看着他,立刻扬起嘴角,诚实地说:“这边房价比较便宜。”
她一边说一边脱下他的西装外套,他却攥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的声音如同冬日的雾凇般,他说:“穿着。”
韩娆的手顿住,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她尝试从他眸中看出一丝怜惜或者心疼,却失败而终。
她自嘲地垂眸,他们只是睡过而已,纯粹的肉/体交流,又不是产生了什么精神共鸣。
人家见她穿的少借她一件衣服是他绅士仁慈,她在奢望着什么?
果然,女人和男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
男人可以把欲/望和爱情分得清清楚楚,而女人却容易因为情/欲而被迷惑上头。
韩娆环住他的腰,告诉自己她不要做这样的女人。
她可以贪慕虚荣,和他开启一段不正当的关系,但她绝不会愚蠢地爱上他。
那话怎么说着,做这行的切忌爱上客人。
韩娆觉得老祖宗的话说的对。
经过一番心里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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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眼神渐渐清明。
她带有两分谄媚地说:“那谢谢赵总啦。”
赵继川轻哂一声,挑起她的下巴。
他很矛盾,他喜欢她费尽心思讨好自己的姿态,却又格外厌恶她没有一丝真心的样子。
他想了想,大概真是占有欲作祟,他的东西要从里到外完完全全的属于他。
霸道,无理,又独裁。
不过,这才刚开始。
他看了她一眼。
他不急。
韩娆只觉得他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看他的眼神,她以为他在等着她主动吻他。
韩娆往前探了点身子,偏过头,要去吻他的唇。
却被他钳着下巴制止。
赵继川抬手帮她把因为动作太大而脱落的外套重新披上,“回去吧。”
韩娆猜不透他刚刚不让她亲是不是在搞欲拒还休这一套,反正既然现在他让她走了,她就要赶快离开。
和他周旋一晚上,她小心翼翼,步履薄冰,不止身累,心更累。
她崩了一晚上,在听到他放她走的时候原形毕露。
这一点赵继川窥探得淋漓尽致。
韩娆刚推开车门,一脚落地,他便开口问她:“不请我上去坐坐?”
韩娆不可置信地回眸,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怎么,你背着我藏男人了?”他问。
韩娆当然不可能藏男人,做/爱的确能让人身心愉悦,但不代表她是个一门心思只想这种事的人。
她只是防备心强,领地意识强,不想让任何人踏入她的私人区域。
这可能是现代人的通病。
他话到这个份上,染上点怀疑的意味,她最佳的策略是顺着他的话,让他不信就上楼检查检查呀。
这是自证清白的最佳方式。
可她没有。
她真不想和他纠葛太深,便梗着脖子说:“怎么可能?”
“我藏没藏男人,你今晚不知道?”
赵继川笑了出来,她今晚在床上的反应确实不像藏过男人的样子。
见她后背还在绷着,赵继川索性不再逼她,大度地放她离开。
车的大灯开着,照在她清瘦的背影之上。
韩娆像是察觉到什么,特意转过身来和他摆了摆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赵继川送走了她,没有着急离开,他幽幽地点燃一支烟。
细细回忆她今晚的一举一动。
他承认,她确实有点手段,他现在对她非常感兴趣。
至于去她家这事,他其实只是随口说的,逗逗她。
这种老旧小区,就房租便宜这一个优点,其他任何配置都和北城格格不入。
他这种生在金字塔顶端的人,骨子里的高傲让他不屑流连在这种地方。
他也不怀疑她家里真有什么男人。
但他却因为她的排斥感,极度想要染指她的空间。
很变态吧。
他弹了弹烟灰,笑了出来。
韩娆不知道赵继川在她家楼下多停留了一支烟的时间。
她到家之后就满身疲倦地躺在了床上。
她懒得打开灯,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想,明天争取走完解约流程,争取尽早能进组拍戏。
赵继川自作多情地以为她这种女人,回到家后肯定得细细复盘今晚,思考下次见面怎么应付他。
他根本不知道,她事业心强的可怕,自己一转身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9. 黄色废料
翌日,天气放晴,北城这座城市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与喧嚣之中。
韩娆一早就付清了违约金,顺利走完解约流程。
她这号被雪藏的艺人解约,公司不会觉得损失什么,反而庆幸赚了一大笔违约金。
她的公司还好,旗下真有几个大火的艺人,前两年的新晋顶流苏宛还是她的经纪人李梦阳一手带起来的。
韩娆知道,其实最可怕的是,圈内又好多公司就是靠艺人的天价违约金存活的。他们签下好多年轻艺人,一签就是十年十五年,却不给他们好资源,熬着他们受不住了主动解约,公司美美获得违约金。
圈里的腌臜事不胜枚举,无数像韩娆一样有梦想没资源的人湮灭在这片黑色海洋之中。
韩娆应该庆幸,她这辈子能遇见赵继川。
说白了,他其实是她命运转折的关键。
韩娆解约,公司无人在意,倒是李梦阳在听说她真的掏出违约金之后,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这两天网上流传着有关苏宛的一些绯闻,李梦阳忙的前胸贴后背,公关,压热搜。买营销号……
闲暇之余才听说韩娆真解约了。
“你哪来的那么多钱?”李梦阳问。
别人可能不了解韩娆的经济状况,李梦阳不会不知道,韩娆兜里比脸都干净,她这两年的收入甚至都达不到个人所得税的标准,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赔给公司。
若是能拿出来,依照韩娆这个性格,早就该和公司解约了,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小配角去陪杜总喝酒。
李梦阳断然韩娆赔不起钱,所以那天她提出解约之后,她只觉得她在意气用事,无非就是发泄不甘。
所以她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任由韩娆去折腾,等她撞了南墙就该回头了。
“……”
韩娆一言不发。
李梦阳太阳穴直跳,“你他妈的不会干啥违法乱纪的事了吧!”
做演员这行,切忌“睡”和“税”的问题。
网上流传一句话,“该税的税,不该睡的别睡”,形象概括。
这些年,凡是塌房的艺人都离不开这俩字。换句话说,只要这两件事把握好底线,或者说干了没被曝光,犯了其他的事即使引起公愤,经过网上围剿攻击一番,总还有起死回生的机会。
但也有一些人心存侥幸,睡了不该睡的人。
比如韩娆。
韩娆低头扣弄着光洁的指甲,她前两天刚把上次做的美甲卸掉。
她笑盈盈地说:“没违法乱纪,没偷也没抢。”
李梦阳再三追问,韩娆却选择闭口不谈了。
“行了,梦阳姐,我不和你说了,我得收拾收拾东西回趟江苏。”
韩娆老家在江苏,她是标准的南方美人,这几年生活在北方,却也染上了几分北方人的豪迈。
“你回江苏干什么去?”
“看我妈和我外婆。”她随口胡扯,把李梦阳搪塞过去就挂断了电话。
韩娆自然不会真回江苏,其实这两年她一直挺怕回家的,总觉得自己一事无成对不起徐恋秋,她也怕外婆问她为什么拍了这么多戏一次也没在电视上看到过她。
所以,韩娆宁愿选择做个身似浮萍的北漂人,只有过年才会回趟家。
家里人都以为她要跑剧组忙的不可开交,其实她是没戏可拍,不敢回家。
韩娆这么和李梦阳说,其实是在防着她。
自从杜总那事,或者说是很早之前,李梦阳这个知心大姐姐的形象早就在她心中破碎,迟迟没撕破脸是因为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利益冲突。
韩娆拿着合同回了出租房,她躺在沙发上,幽幽点燃一只烟,盯着上面的白纸黑字红章看,总觉得大梦一场。
她的卖身契,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拿了回来?
韩娆思绪有些缥缈,手上的烟灰烧成长长的一截,乍的一下,飘落在地。
那支烟她一口没吸,直到烟头烧到手上,一股灼热感才将她唤醒。
韩娆连忙把烟蒂碾在烟灰缸里,转身掏出手机给孙昊发了消息,让他转告赵继川自己的解约合同已经走完了。
她想,钱是他出的,他总该有一些知情权的。
只是没想到,这条消息就像石沉大海一般。
孙昊没什么感情地回复了一句“知道了”,就再也没了消息。
而赵继川似乎也没有再向她索取些什么,或者施舍她些什么的打算。
他悄无声息,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整整半个月。
半个月后,还是韩娆按捺不住,主动问了孙昊关于赵继川的行程。
她总觉得这半个月赵继川把她弄成了一个半吊子工程,只帮她解约让她重获自由,却不给她戏拍。
她不是没手没脚,贪得无厌,把宝全押在赵继川一个人身上,等着他把饭喂到自己嘴里。
她也想自己出去找戏试戏,可关键是圈内都忌惮林家,她和林家结下的那道梁子凭借她自己越不过去。
所以,李梦阳才想方设法让她攀上杜总,给自己搞一个靠山。
无论是真靠山还是假靠山,让林家不敢揪着人不放的就是好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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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继川的消息十天后才回,彼时北城已经开始入秋,街边的树叶渐渐变黄。
赵继川没让孙昊联系韩娆,竟然主动给她打了电话。
韩娆接到电话的时候正趴在床上抱着暖宝,在看电影拉片。B站有两个她很喜欢的拉片博主,对电影的解读有时候甚至超过一个专业演员对剧本的理解。
她喜欢看这些,总觉得能获得很大的启示。
韩娆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把视频按下暂停,“喂,你好。”
赵继川单手插兜,站在落地窗上,窗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
在听见韩娆软软糯糯的声音时,男人不禁闷声笑了出来。
他没说话,韩娆就敏锐地察觉到对面的人是谁。
她本来还趴在床上,这下直接打了个滚翻下了床,“赵继川。”
她光脚踩在地上,后知后觉想起来穿拖鞋。
赵继川若是亲眼看到她这慌里慌张的模样,一定会笑她傻里傻气的。
可这才是最本真的韩娆,和其他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
只可惜她只有在没外人的时候会卸下那层保护壳,露出最纯粹的自己。
而赵继川没这个机会看到这样的她,因为从一开始,他就被她隔绝在那层保护壳之外。
韩娆捂住自己的小腹,又恢复了一惯的清冷模样,“赵总怎么亲自联系我?”
“看看你还活没活着?”他调侃。
韩娆撇了撇嘴,“承您挂念,我活的挺好,没缺胳膊少腿,也没饿死。”
赵继川笑她的伶牙俐齿,转过身问她怪自己这么久没联系她?
韩娆垂眸,“我哪敢?”
她的这些小娇嗔取悦了他。
赵继川心情不错,告诉她:“今晚我让司机去接你。”
去酒店?
韩娆立刻联想到了上次,上次体验不错,可此刻她的心里在打鼓。
理性告诉她,她不应该拒绝他。可她身体不允许,于是犹豫两秒,她迟疑着说:“赵继川,我生理期不方便。”
韩娆今天刚生理期第二天,是她一个月中最灾难的一天,疼的要生要死,不吃药的话恨不得用头去撞墙。
每次生理期到了,韩娆都要感慨自己真是上了年纪。
她记得初中刚来生理期的时候,能吃能喝、能蹦能跳,年轻的资本就是身体上没有任何不适。反倒是这两年,腰酸、肚子疼、没力气……一系列症状缠身。
怕他生气,她看了眼日历,今天是周一,她思忖着说:“周末可以吗?”
赵继川没说话,平缓的呼吸声顺着手机传来,韩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其实蛮害怕的,怕他变态,非要她过去。
“不影响,过来吧,有事找你。”他平静地说,却没解释是什么事。
韩娆的注意力全放在他前两句话上,她只觉得自己耳朵一阵轰鸣,自己像坠入了谷底。
怎么说呢,生活就是喜欢给人一颗甜枣,然后恶狠狠地扇人一巴掌。
明明她刚从沉浸在成功解约的喜悦出来,她就要去做她不想做的事。
韩娆攥紧了手机,咬紧唇,拼死挣扎,“我不方便,不去可以吗。”
赵继川眸色渐深,语气不容置疑,“韩娆,让你过来,成了我求着你了是吗?”
他有教养,没说他刚给了她钱她就翻脸不认人这种话,撕开她最后一丝尊严。
但他的口气中显然已经带上了愠色,他不喜欢韩娆梗着脖子和他顶嘴。他是说一不二的人,喜欢掌握绝对的主导权,况且,站在他的角度,韩娆此行此举有些不识好歹了。
韩娆耷拉着肩膀,只觉得小腹又开始泛痛,她额头上起了一层冷汗,咬着牙说:“没有。”
“换好衣服捯饬的漂亮些。”他告诉她,随后又强势地补充了句,“不许迟到。”
韩娆抑制住自己的哭腔,故作淡定地轻“嗯”了声。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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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川有些烦躁,懒得顾及她的情绪,径直挂断了电话。
他不是个尽职尽责的好情人,却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答应她的事,他倒是替她想着。反过来,倒是她不争气,想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不允许。
彼时,在赵继川的认知里,生理期又不能痛死人,她有命活着,就有命过来。
哪成想,他给自己招惹了一个大麻烦。
韩娆的眼泪终究没流出来,她吸了吸鼻子,翻了片布洛芬就着温水吞下去,接着去化妆换衣服。
北城现在这个天气,早晚已经很凉了。
韩娆本想穿条合身的牛仔裤过去,可转念一想赵继川特意叮嘱她换好衣服化好妆,便又从衣柜里拿出了一条裙子。
黑色的法式复古吊带短裙,后背有个大V形,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
其实韩娆早些年很喜欢这种款式的小裙子,那时她经济条件还不错,囤了不少这样式的衣服。
但是这两年,经历了一些事情,人也渐渐沉淀了起来,私服更喜欢休闲风一些。
韩娆这两天体寒,她真怕自己冻死,所以有意披一件外套。
打开衣柜才想起,上次赵继川的西装外套还在她这儿。他没说要,她默认他不会再要。但她还是留着,找人干洗之后收好。
韩娆留了个心眼,手划过自己的外套,没取,反而又穿了上赵继川的衣服。
他的外套很大,她又瘦,穿在身上显得很宽松,微微走两步,整个衣服像灌了风一样充盈起来。
韩娆裹好衣服,又惜命地打开四个暖宝宝贴在小腹处和后腰上,然后静静等待司机给她打电话。
她其实蛮纠结的,想了想,又很快释怀。
她走到这一步,没有说“不”的权利不是吗?况且,她刚拿了人家两千多万,总不能白拿。
韩娆拿出于连式的精神,告诉自己,今晚其实就和拍戏一样,做一行爱一行,精一行通一行。
应付赵继川,这也是一份事业,她得硬着头皮克服困难上。
她想起,当年拍戏的时候,秋天的早晨,跳河戏也是一条接着一条拍。
即使全身都裹上了保鲜膜,可还是抑制不住冰冷的河水渗透在肌肤之中,带着刺骨的凉意。
可拍完,她裹上毛毯,牙齿发颤,打着哆嗦也要去监视器看回放。她怕水温太低影响了她的肢体发挥,怕这条戏拍不好。
她为了演戏可以拼命。
现在,她应付赵继川同样也可以拼命。
收拾完没多久,司机就打电话让她下楼。
来接她的不是王杰,是一个姓陈的师傅。
韩娆和他不熟,路上也没什么交流。
车子行驶一路,韩娆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下来,最后一抹夕阳余晖也消失在道路尽头。
她忽然发现,她和赵继川的每次相见都是在晚上。
夜晚掩盖了欲/望与肮脏,却又像漂浮在空中的泡沫,光一照,就破碎了。
正如同他们的关系,经不起时间的推敲。
最后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酒店停车场。
司机让她去旁边的那辆宾利上,说赵总在等她。
韩娆没多问,踩着高跟鞋过去,在车窗上轻轻扣了两声。
车门解锁,她轻吸了一口气,拉开车门,坐到了赵继川旁边。
他今天不同上次见面,人看上去比那次要正式,特意系了条宝石蓝的领带。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人气色不错,挺精神的,哪有她推脱他的时候那副来见他就快要死的样子。
殊不知,这全是那一片布洛芬的功劳。
韩娆笑盈盈地看向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车上的气温很高,她顺手把那件外套脱掉,然后坦荡荡地对他说:“赵继川,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见他不语,她想了想,又补充,“用手可以吗?”
她不指望他开恩放过她,只希望他有点儿良心,不要让她没了小命。
她就是这样一个决绝的人。
赵继川眸色渐深,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反应了两秒,才明白她是想歪了。
怪不得叫她过来那么抗拒,以为他是个变态吗?
他不由得觉得好笑,她脑子里就那点破事吗?
还有,她背后指不定怎么编排他呢,觉得他是个惨无人道的色魔?
有意思。
赵继川强势地揽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明明是兴师问罪的语气却又染上了调情的腔调。
他问:“韩娆,你脑子里净装了些什么黄色废料?”
10. 按摩
韩娆潜意识里认为赵继川不是什么正直善良的男人,赵继川也觉得韩娆也不是什么好搞的女人。
两人从一开始就把彼此想的很坏,以至于今天这个误会像是一个玩笑一般,打破了两人之间横亘的隔阂。
车内的气氛温和了下来。
司机王杰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刚刚还在针尖对麦芒的两个人,默默地发动引擎。
在他的眼中,韩小姐确实与众不同,就刚刚她嘴里那两句话,放到别人嘴里未必敢在这种场合说的出来。
车子驶离停车场,透过车窗,韩娆再次看到了北城车水马龙的道路。
华灯初上,正是这座城市夜生活的开始。
联想到刚刚赵继川那句话,韩娆也逐渐反应过来,也许他今晚没有要上床的意思,只是单纯想带她参加个酒局。
她美而自知,暗暗地想,这大概是男人的通病,在人多的时候总喜欢在身边带一个女伴,不管是什么关系,总有两分靠女人撑脸面的嫌疑。
韩娆觉得自己应该挺适合这种场合的,她当个花瓶,也不错。
毕竟刚出道的时候,网上很多人在微博超话指责她是个没有实力的花瓶。
思及此,韩娆原本有些紧绷的神经骤然之间松懈下来,她其实今天真的蛮害怕的,因为老话说的好,越有钱人玩儿的越变态。
她真怕自己倒了血霉,赵继川这号大人物有什么不良嗜好。
也许是从心里度过了一劫,韩娆再抬眸看向他,目光中多了三分柔情善意。
她顺势靠在他的怀里,微仰着头,抬手不老实地去摸他的下巴。
“我脑子里装的算是知识的海洋。”她拿出混不吝的姿态,就着他的话茬儿胡言乱语。
赵继川原本微扬的嘴角彻底勾成一个弧度,他忍不住把她环得更紧一些,手碰到她后腰上贴的暖贴,暖流传到他的掌心。
他问:“这么惜命?”
韩娆轻轻点头,眸色渐沉,她若有深意地说:“当然惜命,不然我早就该找条河跳下去自杀了。”
赵继川被她逗笑。
她还是这么鲜活的样子比较讨人喜欢。
韩娆偎在他怀里,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有要给她解释今晚行程安排的意思,她忍不住问他这是要干什么去。
赵继川瞥了她一眼,“带你参加一场生日会。”
“谁的生日会?是不是得挺晚结束的?我没准备礼物是不是有些不合适?”韩娆立刻炮轰一般输出自己的疑问。
赵继川在这一连串问题中选择了最后一个回答,“不打紧,你跟着我,能有什么问题?”
韩娆不再吭声了,她跟着他确实没什么问题,关键是她刚刚吃了片布洛芬,今晚肯定不能喝酒,而且,如果party的时间太长,她身体可能也撑不住。
这些话,韩娆没有不合时宜地说出来扫兴。她其实不指望赵继川对她有多柔情,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她既然今晚要扮演一个花瓶的角色,那就得尽职尽责。
至于其他,韩娆闭上眼睛,走一步看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相信,总有解决办法的。
目的地车程较长,韩娆总觉得现在自己养出了一个坏毛病,一上车就犯困。
可她不敢依偎在赵继川怀里睡,只好抑制住自己的生理反应,小心翼翼地打了个瞌睡。
虽然她很小心,但还是被赵继川敏锐地察觉到。
他问:“困了?”
韩娆:“有点儿。”
赵继川:“不许睡。”
韩娆:“……”
不是,他这人是脑子有问题吗?!要不然就别问,问了还不让人睡,简直惨无人道。
韩娆在心里大刀阔斧把他鞭挞一番,实则老实得不成样子,乖乖挨在他身上,有些贪婪地往他怀里蹭了蹭,汲取温暖。
她有些后悔刚刚把外套脱了,暖贴不如刚贴上那么热,她现在觉得有些冷。
赵继川任由她缩成小小的一团往自己怀里挤。
他真觉得她挺有意思的,嘴巴白长了?弄的跟个哑巴似的有话不会说。
不是手指着他的鼻子指桑骂槐的时候了。
赵继川搂住她的腰,索性不管她,冻死就冻死,冻死也是活该。
他其实今天忙了一天,此时此刻舟车劳顿也有些疲乏,便蹙着眉头闭上了眼睛。
韩娆悄悄地抬眸看向他,怎么感觉他好像蛮不舒服的。
韩娆犹豫两秒,从她怀里出来,她调整了个姿势,半跪坐在椅子上,抬手覆上了他的太阳穴。
赵继川本来察觉到她动弹了,但他没睁眼,直到那双有些冰的手贴在他的皮肤上,他才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
韩娆轻声说:“别动,我给你按按。”
她头比他高出一截,微屈着身子,乌黑的秀发像个调皮的小孩时不时贴在他的脖子上。
赵继川很难形容这个感觉,她刚刚贴上来的触感,像大雪天推开房门那一股风,微凉,却又让人骤然清醒。
“管用吗?”他没动,任由她伺候他。
韩娆扁了扁嘴,“应该是管用的。”
“你学过?”
韩娆光明正大地翻了个白眼,这是在质疑她吗?她淡淡地说:“没学过。”
随之收回了手,“不用就算了。”算她今晚上自作多情行了吧。
她本来身体就不舒服,反过来担心他头疼伺候他,结果还被他嫌弃,她真是闲着没事自讨苦吃。
赵继川终于睁开了眼,他攥住她的那双手。
他的手是温热的,三十七度的体温一点一点渡给她,也潜移默化地融化了她的心。
赵继川带着她的手重新覆到自己的太阳穴上,“没说不用。”
韩娆垂眸,心中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她强压住心中的波涛汹涌,一下一下地轻轻帮他按摩。
车子的后半程,韩娆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伺候他。
她也不知道弄了多长时间,也许二十分钟,也许半个小时,
他一直在断断续续和她聊一些百无聊赖的东西,倒是消磨了时光。
但是结束的时候,韩娆只觉得胳膊肘连带着小臂算是酸痛的。
她轻轻捶打自己的胳膊来缓解酸痛,赵继川大概心情不错,抬手拽过她的胳膊,轻轻地帮她揉弄。
韩娆轻看了他一眼,垂眸。
她其实搞不清他阴晴不定的脾气,叫她过来的时候起了愠色,现在又能泰然自若地扮演一个好情人角色。
大概他也在演戏吧。
和她一样。
韩娆没抗拒他,心安理得接受他的伺候,只是他显然不像是伺候过人,手没轻没重的,偶尔一下能直接给她捏疼。
韩娆就差一嗓子吼出来,这人怎么这么过分,专门往她的筋骨上捏。
赵继川看她像个炸毛的刺猬一样推开自己,闷声笑了出来。
他说:“给你惯的。”
韩娆没过分解读他这四个字的意思,她早就不是青春期那会儿了,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陷入内耗之中。
她现在精神状态真是蛮好的,不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反正他脸上挂着笑,她心情也不错,这在此时此刻就足够了。
-
车子停在了一家远郊区的豪华酒店。
韩娆直到跟着赵继川进入大厅,看到里面摆满的有些中二的人形立牌才知道今天的寿星是谁。
寿星名为范梈,星云娱乐的总裁,一个浪的要死的富二代。
据说是出生时算命的说他五行缺木,所以取单字为“梈”。
关于他,圈内还流传一个故事,也算是个笑话。
说是这位公子哥儿年轻时非常得意自恋,小时候因为淘气叛逆没少受自家老子的棍棒教育。但从创建星云娱乐以来,他就像是咸鱼翻了个身,立刻在家里直起了腰板。
可能是年少时的自尊心没得到满足,他特别在意自己在网上的知名度,于是在网上搜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结果排在第一条的是那位写出了“昆仑池上碧桃花,舞尽东风千万片。千万片,落谁家?愿倾海水溢流霞”的元代诗人。
他和人同名。
范梈觉得自己的光辉被人掩盖,骂了句“妈的”关了网页,说一定要改名。
传说终究是传说,除了范梈本人,估计没人能辨别真伪。
不过抛却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有一说一,星云娱乐确实是圈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演员、歌手、爱豆,不少都出自星云。
近两年,星云更是跟上时代的步伐,成立了很多家MCN公司,孵化了不少网红。
韩娆五年前跟李梦阳签公司的时候,就听她念叨过星云娱乐。
李梦阳当时的原话是:“若是有朝一日我跳槽到星云当经纪人,就也算是媳妇熬成了婆。”
韩娆定睛在范梈的人形立牌上,她忍不住攥紧到衣摆,冥冥之中好像察觉到了赵继川今晚的用意。
赵继川看着她呆呆的傻样,笑着问她:“认识人家?”
韩娆诚实地点头,“圈里应该都知道吧。”
本来范梈一个娱乐公司背后的大老板,大家更应该关注他旗下的艺人,结果他不是个正常的老板,也喜欢玩儿互联网,喜欢直播和人吹牛逼。
赵继川笑着说:“那你签到他们公司,你愿不愿意?”
他这话问的其实已经有点儿晚了,韩娆已经被他带了过来,就相当于被刀子架到了脖子上。
不过,他不了解韩娆这个人,却了解她的野心。
果然不出他所料,韩娆连忙点头,她说:“愿意的。”
当然愿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圈内有句话,“星云出品,必属精品。”剧本都是一等一的好,导演也都是大导演,就连古偶剧的后期特效都是找的百万剪辑师。
这种班底,即使在戏里演个配角,也是个有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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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的配角。
韩娆其实有些震惊,她属实没想到,赵继川愿意给她这么好的资源。
而他今晚的行为本身,又像是给了她一个惊喜。
韩娆万分感恩,目光也柔和很多,那双桃花眼充盈着脉脉深情。
赵继川分不清她眸中是真情还是假意,不过他很喜欢她这种眼神。
男人抬手,韩娆顺着挽住了他的胳膊。从远处看,在金碧辉煌的装饰之下,他们俨然一对璧人。
“带你先上去签合同。”赵继川说。
韩娆有些震惊地点头,她在这一刻清晰地感受到赵继川的魅力和他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
她还以为,他今晚只是简单地把她介绍给范梈呢。
两人乘着电梯到二楼,楼上人声鼎沸,不知是谁开了两瓶香槟,惹得男的女的连连起哄尖叫。
可见,这场生日会阵仗不小,估计得玩个通宵了。
赵继川没带着韩娆跻身人/流,他拉着她去了一个房间。
推开房门,室内坐了几个男人,各个看上去都矜贵自持的样子。
服帖的西装,昂贵的手表,擦的一尘不染的皮鞋,都是他们身份的代表。
除了在网上见过范梈的照片,其他的人,韩娆一概不认识。
赵继川一进门,有人玩笑着说:“欢迎赵总莅临。”
赵继川没搭话,拉着韩娆坐在椅子上。
韩娆有种林黛玉进贾府的感觉,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的每一个人。但她又不会露怯,目光直视,坦坦荡荡的。
她其实能感觉到,这屋里的人关系都不错,和赵继川比较熟悉。
不然谁会开一个臭脾气男人的玩笑?
但赵继川丝毫没有把韩娆介绍给这些人的打算。
韩娆想,大概是她身份不够吧。又不是他的女朋友,有什么可介绍的。介绍了,他们是叫她嫂子还是什么?
她和赵继川都知道这里的麻烦,索性默契地闭口不提。
“得,你们玩儿,我找范梈办点事儿。”赵继川丝毫不太喜欢这种过分热闹的场合,若是以前,他断然不会参加什么生日party。
范梈会意,带着赵继川和韩娆去了隔壁一间房。
临出门的时候,韩娆听见屋里有人调侃说:“这姑娘有些眼熟啊。”
“眼熟个毛线!你他妈的看见一个漂亮姑娘就说人眼熟!”
韩娆清了清耳朵,紧紧跟着赵继川。
范梈也不是拐弯抹角的人,一手从抽屉里翻出合同,一边和韩娆说:“我以前还看过你演的电影呢?叫什么着?初恋什么……”
韩娆:“初恋的海。”
“对对对!”范梈笑呵呵地说,“你变化蛮大的。”
韩娆没什么情绪,笑着说:“那部戏拍了有五年了。”
范梈打了个瞌睡,把合同推到她面前,“看看吧,没问题就签了。”
韩娆拿起合同,有些拿不准地向赵继川求助。她不太懂这些专业的东西,说实话,有些忐忑害怕,怕星云像前公司一样坑她。
时间紧迫,听范梈的意思,她今晚就要把合同签了,不要影响他过生日。
整座摩天大楼,韩娆熟悉的只有赵继川一个人,能信任的也只有他。
韩娆看向他,“赵继川,我……”
范梈闻言挑眉,这个女人胆子还挺大,直呼赵继川大名。
他已经有多少年没听过一个女人这样没大没小地称呼赵继川了。
赵继川被她小心翼翼的模样逗笑了,“签吧,总不会把你卖了。”
韩娆当下立断,打开笔盖,洋洋洒洒在乙方处签下自己的大名,然后合上合同推到范梈面前。
范梈见她这么利索,啧啧两声,故意贱兮兮地问:“你真不怕他把你卖了?”
韩娆看了眼赵继川,笑盈盈地说:“我相信他。”
赵继川无视掉她的殷勤。
范梈却说:“得,谁爱信任谁信任谁,但今天我生日,你俩都得跟我喝一杯。”
范梈边说边取出三个高脚杯,随意地倒上红酒。他这人,蛮随性的,不拘小节,酒水溅到了桌子上也丝毫不在意。
赵继川蛮给他这个面子的,毕竟他刚把韩娆签下,自己算是欠了他一个人情。
可韩娆却犯了难,她吃过布洛芬,按理说不能喝酒。
她不知道药物代谢到什么程度,不知道喝这一杯红酒会不会死人。
在她发愣的时候,范梈和她碰了下酒杯,很清脆的一声。
韩娆扯着嘴角笑了笑,“祝范总生日快乐!万事顺遂!”
她吸了口气,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跳加速。
她告诉自己,一杯酒而已,大不了一会儿去卫生间催吐,应该死不了人的。
韩娆硬着头皮,颤巍巍地闭上眼睛,在她唇畔快要碰到杯壁的那一刻,赵继川拉住了她的手腕。
“逞什么强,喝不了就别喝了。”
11. 占有欲
赵继川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几个字说出了训斥的味道。
大概是因为韩娆骨子里太要强了,不懂示弱。
韩娆睁开双眸,先看向赵继川,男人的眸中带有一股凛然之气。
可奇怪的是,她不怕他这样的目光。她总隐隐约约觉得,他不让她喝酒,还是因为关心她。
关心。
韩娆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个词,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范梈却不依不饶地说:“一杯酒而已,不喝岂不是很不给我面子?”
韩娆抿了抿唇,没打算解释自己身体不舒服。她虽然没朝九晚五上过班,但却懂职场上的规则,毕竟鱼龙汇杂的娱乐圈要比普通职场的生存环境要恶心百倍。
在职场上,没人会在意你有什么借口理由,领导只会在意你的态度、在意结果是否让他满意。
范梈就是她的大领导。
韩娆晃了晃酒杯,眉眼上挑,“范总,我没这个意思。”
她看见酒水在灯光的照耀下颜色越发浓郁,随着手上的动作泛起阵阵涟漪。
这一刻,韩娆突然释怀了。
她重新举起酒杯,“范总,我敬你。”
赵继川只想用“不知死活”四个字形容韩娆,她的指尖明明在微微颤抖,却继续在逞强。
又或者,她是摸准了他的心理,故意得寸进尺?
赵继川有些说不清。
他只觉得有些烦躁,抬手夺过韩娆手里的酒杯,“没什么事,你先出去,我和范梈有点事要谈。”
韩娆腿还没抬起来,范梈问:“那这杯酒?”
赵继川看了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范梈,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范梈挑眉,有意看着赵继川吃瘪,他倒是想不到,赵继川有朝一日竟然会转性替一个女人挡酒,属实是活久见。
其实在他们这群人当中,大家普遍认为赵继川这人挺没有情趣的。只要他开口说不喝酒,无论别人怎么劝依旧能滴酒不沾,就算一个美女坐到他怀里撒娇哄他喝酒,他也能临阵不乱,推开对方,全身而退。
这么古板说一不二的一个人,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破例。
范梈不仅多看了韩娆两眼。他觉得,她除了长相极佳、身材不错之外,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可能韩娆这朵花无法入了他的眼吧。
赵继川优雅地把酒杯放下,便打发她随便出去玩玩儿,说自己和范梈还有点事要谈。
这话算他重复的第二遍,韩娆识时务地离开。
出门之后,她稀里糊涂走到大厅人多的地方。
室内这么多人,放眼望去,俊男美女数不胜数,除了有几个常在电视上露脸的演员、歌手,其他人是哪家的大小姐、公子哥儿,韩娆一概不知。
韩娆算是时隔四年再次踏入名利场,心头有股说不上的感觉。
她晚上没吃饭,就挑了两块甜点,怕发胖没敢多拿,然后走到窗户前发呆,寻思等着赵继川聊完正事结束联系她。
结果没等待赵继川,倒是先等到一个“熟人”。
谢遥辰是跟着他的榜一富婆来的这场生日宴,富婆说让他做舞伴,顺便来见见世面。
本来他想拒绝的,毕竟他在互联网上的人设是个北漂多年、热爱音乐却走投无路、被迫带货糊口的热血青年,他怕被人拍到泄露到网上影响他的互联网形象。
可富婆再三保证说这是一个私密性极高的生日party,来的人都是北城有头有脸的,狗仔不敢得罪。
谢遥辰也是漫无目的地闲逛,直到看到那抹熟悉的背影站在窗前,他才感觉自己这趟没白来。
几乎是本能作祟,谢遥辰三步并作两步向韩娆走来,“盈盈。”
韩娆听到这个称呼,错愕地回眸,看到他的那一瞬,也说不出的震惊。
“盈盈”,除了妈妈和外婆会这样称呼她,剩下的人只有谢遥辰和他妈了。
韩娆已经忘了上次和他见面是什么时候了,反正闹得挺不愉快的,再后来,就是偶尔刷到过几次他的直播。
“我说了,别这样叫我。”韩娆脸色冷了下来,背过身体,把剩下的那块甜品塞进嘴里。
谢遥辰走近一些,和她并肩而立,他不顾她态度上的疏离,人依然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
“你怎么来这儿了?”
韩娆一下一下咀嚼口中的甜品,只觉得甜味中夹杂着苦涩,她废了半天力气才悉数咽下去。
“和你有什么关系?”她反问,抬眸看向他,目光凌厉,生疏,近乎不近人情。
谢遥辰像被泼了盆冷水,但他又不甘放弃,“盈盈,前阵子我回家的时候,我妈还念叨你着,问我怎么不带你回来,我说你忙。”
韩娆眉头蹙了起来,“你有完没完?别拿你妈当挡箭牌!你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有意思吗?”
谢遥辰被她骂的哑口无言,他一向骂不过她,只好顶了顶后槽牙,换个话题。
“你跟谁过来的?范总的私人party没有请柬进不来的。”
韩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谢遥辰提高了音量,骂了句“操”,“不会他妈的是林思梁吧,韩娆!”
韩娆觉得可笑,林思梁就是当年她惹到的那个富二代,人一气之下给她封杀了。
她不懂谢遥辰是什么狗脑子,逻辑差到这个份上,居然会觉得她和林思梁有纠葛。
韩娆冷眼看着他,不提林思梁还好,提了这个名字,她是真有些生气。
谢遥辰其实特别讨厌韩娆这个眼神,因为他看不透,也走不进她的内心世界。
男人抓了抓头发,忽然反应过来什么,“阿盈,我没那个意思,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韩娆觉得他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她拍了拍手上的残渣,觉得真挺无聊的,周围熙熙攘攘说话声不断,弄得她头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要过了药劲儿还是被谢遥辰影响了心情,她觉得小腹又开始泛疼。
韩娆尽量平静地和他说:“无所谓,我不在意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只想换个环境。
谢遥辰却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阿盈,你别生气。”
韩娆用力甩开他,无奈地笑了笑,“我真没生气。我之前不都说了,都过去了。”
她抬眸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一字一顿地和他说:“还有,以后别这么叫我。”
她不喜欢他这般亲密地称呼她,会觉得反感恶心。
韩娆头也不回地绕开谢遥辰,刚走没多久,就接到了赵继川的电话。
“去车上等我。”
韩娆话还没说,那边电话就已经撂了。
韩娆没多余的力气去思考,直接坐电梯下楼。
她到的时候,看着王杰站在车旁抽烟,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推开车门,发现赵继川已经坐在车里,他抬手慵懒地松了松领带,把疲态写在脸上。
韩娆第六感作祟,总觉得赵继周遭笼了一层寒冰,气压低得可怕。
莫非是和范梈的生意没谈好?
韩娆只是猜测,也不敢问。
赵继川没说话,韩娆便也沉默不语,她一手捂着小腹,另一只手去够放在一旁的西装外套。
刚够到外套,还没盖在腿上,赵继川便扯着她的手腕骤然用力,韩娆不偏不倚地栽在了他的身上。
她搞不清状况,觉得看来是生意真没谈好,所以把怒火连带着撒到了她身上。
她真是倒霉……
韩娆内心的小九九还没想完,赵继川一手攥着她的腰,一手钳住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他的吻像是疾风骤雨一般砸在了她的身上。
男人霸道地撬开她的唇齿,和她纠缠在一起,搅乱她的呼吸。
韩娆总有种错觉,他像是要把她拆入腹中。
车内的光线很暗,滋生了欲/望和贪念。
赵继川手往下探,摸到什么,忽然神经一紧,醒悟过来,收起了手。
可他并没有就此善罢甘休,反而越吻越深,愈演愈烈,直到最后,贪婪地如同吸血鬼咬了她一口,他才结束这个吻,缓缓松开她。
韩娆舔了舔唇畔,她想不通他的牙怎么那么锋利,像一把刀子。明明自己没怎么感觉到疼,却还是被咬破了。
她不打算和他计较,反正上次她也咬过他。变态程度彼此彼此,一报遭一报,也算是扯平了。
韩娆睫毛颤动,擦了擦嘴,即使周遭很暗很暗,她还是能清晰看到他脖子上的青色的血管。
她的呼吸依旧紊乱,而他却恢复了冷静自持的姿态,耷拉着眼皮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她。
过了良久,他突然笑出声来,判决一般说:“韩娆,你胆子够肥的。”
韩娆反应了两秒,终于明白,他今晚突如其来的怒火不是因为他和范梈的事没谈拢,而是因为她和谢遥辰。
她很无奈,自己运气也是够差的。
八百年没见的一号人,今天遇见了多说了两句话,就被赵继川撞见了。
他会不会真以为她背着他在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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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娆眼皮跳动,打死她她也是不敢的。更何况,脚踏两只船这种道德底线这么低的事,她做不来。
四年前做不来,现在依旧做不来。
“我要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信吗?”她思忖着问他,讨好地攥住他的手。
韩娆真觉得谢遥辰和她八字不合,如果今晚上没有他,她和赵继川显然不用这么针尖对麦芒。
赵继川闷笑一声,“那样是哪样?”
他没想到她脾气这么好地愿意和他解释。
其实她和谢遥辰纠缠的过程他撞见了一大半,虽然距离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可能从韩娆的肢体语言感觉到她的反抗与排斥。
赵继川起初只是当个笑话看,看看他的韩娆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可当谢遥辰动手拉住她的那一刹,赵继川的脸色不动声色地冷了下来。
嫉妒,吃醋,说不上,因为他对韩娆没有爱意。
可占有欲却频频作祟。
说到底,不管怎样,她是他的女人,和别人纠缠不清是什么意思?
赵继川这便发了个脾气,可怜兮兮地韩娆被连累,嘴唇被咬破了。
韩娆抿了抿唇,坚定地说:“就是我和他现在没有一点儿关系。”
“那以前呢?”他敏锐地捕捉到字眼漏洞,其实也有所猜测,但还是要追问。
韩娆怔了一下,耷拉着肩膀垂眸,“以前的事我不想说。”
她是真不愿意提及以前,总觉得以前的事就像是多米诺骨牌效应,豁开一个口子,就全盘崩塌,过去种种,会悉数拖出。
赵继川真觉得自己应该佩服她的骨气。
他轻哂一声,没再逼问,降下车窗对王杰说:“回酒店。”
车子有些颠簸地压过减速带,韩娆闭上眼睛,用力捏自己的大腿。
她知道,她又把事情搞砸了。
这两年,她反复在心理上暗示自己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她其实已经释怀了。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就是个怂包,心里那道坎她根本没有真正越过去,所以谈论不得。
无论是对谢遥辰,还是赵继川,亦或是自己的亲妈,她都不想开口说一个字。
噩梦一般,都成了心结。
很固执吧。
也很不懂事。
她又惹赵继川生气了。
车上一路寂静,韩娆其实想找个话题示弱服软的,打个哈哈过去得了。
毕竟赵继川今天刚帮她签了公司,给她这么好的资源。
可话到嘴边,她却成了哑巴,巧言令色那一套尽数全忘。
韩娆只觉得车程很长很长,后半程她小腹如同针扎一般痛,她靠在车窗上,额头起了一层冷汗。
她死死咬住唇,一声没吭。
赵继川甚至还以为,她心大的睡着了。
直到车子停在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赵继川要下车。
韩娆知道今晚她身体状况做不了,她就不上去碍赵继川的眼了,便抿住唇央求王杰辛苦一趟送她回家。
赵继川听出了她声音不对,俯身去掰她的小脸,她脸色有些发白,手死死按住小腹。
赵继川其实一直对女人的生理期痛没什么概念,只觉得哪有那么夸张,总不至于疼死人。其实大多数男人都不能理解,因为他们本身没体验过。甚至有些女人也不能理解女人,因为这事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可他见到韩娆此刻,突然想起自家妹妹小时候,有一次也是这样疼的要死,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着叫他大哥。
他想,她其实没比他妹妹大上几岁。
男人的心突然就软了,把刚刚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他蹙起眉头,“韩娆。”
他转身对王杰说去医院。
韩娆攥住他的手,“没事,不用去医院,我习惯了,吃片药躺一会儿就行。”
见他不信她又补充,“撑过今天晚上应该就没事了,我只有这一天疼。”
赵继川思忖两秒,下车绕到另一端拉开车门,他弯下腰,拦腰把她抱了起来。
韩娆其实有些不适应,这又不是他们做/爱那次,他抱她算什么事。
她僵着身体,试探着环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肩窝。
她想,至少这一刻,不管他是出于责任心还是善心,她是感动的。
韩娆抬手去摸他的喉结,却被他呵斥住:“不疼的话自己下来走。”
韩娆勾了勾唇,得寸进尺,轻探出舌尖顶了下他的喉结。
她说:“疼。”
12. 扇耳光
赵继川浑身闪过电流,那一瞬,身体中的血液沸腾,整颗心都躁动了起来。
他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反正他的喉结很敏感,偏偏怀里的女人还不依不饶,微凉的唇畔贴在他喉咙的凸起处。
他垂眸,看向韩娆,有一刻,他甚至在怀疑,今晚这一出是她自导自演,故意折腾他玩儿。
这倒是她的性格,媚骨天成,只用雕虫小技,就能将他撩拨得狼狈不堪。
他甚至忘记了她就在一个或者两个小时前,还在和另一个男人纠缠不休。
赵继川托住她的屁股,轻拍了一下,“老实点。听不懂人话?”
韩娆不敢再乱动,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嗅他身上的沉香味。
她其实很想问问他今天怎么对她这么好,可又怕他数落她,便缄默不语。
赵继川的步伐很稳,他低头,在他的视角,韩娆缩成小小的一团,头发乌黑柔顺,看上去像只毛茸茸的小猫。
只是这只小猫爪子很锋利,能把人抓伤。
两人回了酒店,韩娆去了趟卫生间,又吃了片止疼药。
随后,人就粘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她缩在角落,身上盖了条毛毯,本想等着缓一缓再做打算。
今晚途中又折腾挺久的,她在纠结要不要回家。
而且,关键是她不知道赵继川人去了哪里,他把她扔在沙发上任她自生自灭就消失了。
韩娆偎在那玩了会儿手机,发现谢遥辰给她发了微信好友申请。
韩娆直接选择忽略,顺带着连他的抖音、微博等社交帐号一并拉黑。
她以前其实也不喜欢拉黑这种行为,总觉得幼稚。现在想想,是真挺爽的,毕竟没人受得了狗皮膏药的骚扰吧。
过了一会儿,赵继川从外面回来,问她怎么还不睡。
韩娆实话实说:“难受,睡不着。”
赵继川二话不说,拦腰把她抱到床上。
室内没开灯,外面的灯光渗透进来,他问她不是吃过药了吗?
“又不是灵丹妙药,哪能吞下去就见效?”她笑。
赵继川垂眸,让她躺着休息,然后再次离开。
正当韩娆在感慨他是一个大忙人的时候,他拿了一个暖水宝过来,扔到她怀里。
“捂着。”他这样说。
韩娆把暖水宝抱在怀里,整个人埋在白色的被子下,只露出一个脑袋和乌黑的秀发。她笑单纯,没和他道谢,反而问他可不可以在给她弄一杯红糖水。
赵继川是嫌弃她麻烦的。
可又觉得她可怜。
他不是个温厚的人,照顾人这种事做不来,可一杯红糖水而已,给前台打个电话就能送上来,举手之劳罢了。
他用“举手之劳”四个字把自己说服,任劳任怨地再次给前台打电话。
没一会儿,门铃再次响起。赵继川端着那杯有些烫手的红糖水进了房间,韩娆没玩儿手机,也没睡觉,只是蹬着大眼睛看着他走过来。
赵继川把水给她放到床头柜上,偏过头,一抔月光顺着窗户洒进来。
他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光,反正他是喜欢黑暗,于是就着自己的喜好起身,把窗帘严严实实地拉住。
室内又暗了一度。
韩娆心也跟着凉了一截。
她明明很喜欢那缕月光的。
赵继川做完一切,打算离开,他做到这份上早已仁至义尽,自己没义务整晚耗在这照顾她。
眼见男人要离开,韩娆突然开口叫他:“赵继川。”
“嗯?”
“你过来一下。”
男人不解,但还是照做。
他站在床前,问她有什么事,身体形成的阴影彻底将她笼盖住。
韩娆微微起身,觉得距离还是有些远,和他交流起来费事儿。她灵机一动,和他说:“你低一点儿腰,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赵继川一边思忖着她在玩儿什么小把戏,一边坐在床边,用探究和威胁的眼神看向她,仿佛在说,她要是敢玩儿什么花样,他就弄死她。
所幸韩娆心理素质强大,没有迫于他的淫/威放弃。
她直起腰往他身边凑了凑,忽然拉住他那条宝石蓝色的领带,用力往下扯。然后下一秒,她便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像极了一个奖励。
她的唇畔只和他相贴片刻,便骤然离开,人重新躺下把被子盖好。
“玩儿我?”他这样问。
下一秒直接俯下身,钳制住她的手腕,恶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两人耳鬓厮磨,他贪婪地环住她的腰肢,用力把她往自己的怀里带。
他和她之间隔了一层白色的被子,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
韩娆只觉得体温上升,暖水宝不知道滚到了什么地方,她呼吸紊乱,攥住他的衬衣,和他亲的难舍难分,脚趾都被刺激的蜷缩在一起。
她感到难耐,可他们今晚只能这样隔靴挠痒,只能唇畔相贴。
韩娆其实是有些怪他的,怪他在第一次上床之后,故意晾着她,不联系她。
害的他们这次见面好巧不巧赶上她身体状况不适。
韩娆以前一直以为自己那方面有障碍、有阴影,现在想想,是因为没遇到能产生火花的人。
她和他,绝对是生理性喜欢。
赵继川也根本不知道,就在一个多星期前,她主动联系他的时候,她其实很想要他填满她。
很想很想,做梦都想的那种。
这个吻持续了良久,久到她像是一条沙滩上的鱼,身体微微摆动,呼吸难抑。
赵继川起身,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周日能来?”
韩娆也不矫情,点头,“可以。”
男人抚平身上的褶皱,留了句“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他心情不错,顺带着帮她掖了下被角,把门关上。
万籁俱寂,最后一抹光亮也消失,韩娆湮没在黑暗之中,紧紧抓住暖水宝。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
有话说得好,“计划赶不上变化”。
韩娆也是在翻备忘录的时候,才想起来周日是周纭的生日。
周纭是她大学时候表演课的老师,退圈挺多年了。
她在千禧年左右也是赤手可得的明星,演的戏是家喻户晓的程度。后来就退圈嫁人了,在北影当老师。她人性格很好,教学认真负责,韩娆算是她的影迷,小时候看过她演的电视,所以她上学时候俩人的关系就不错。
韩娆特意记着周纭的生日是因为今年周纭帮了她个大忙。
三四月份的时候,她参演的女n号那部剧上映了,本来兴致勃勃地打开电视看,从头追到尾,才发现自己又被“一剪没”了。
那时候韩娆非常绝望,一想到自己事业永无出头之日,还要继续啃老,她就像是被呛了海水一般,五脏六腑都被压的生疼。
北城昂贵的房租,当年徐恋秋给她租了两年,眼见着今年冬天就要到期了。
于是,韩娆决定用迂回战术,换条路走,她萌生了考研的念头。
在北影继续读研,就可以住学校,这样省了大笔的支出,她还能继续找戏拍戏,和命运抗争。
韩娆当时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周纭。
周纭很友善,知道她的需求之后,给她提供了不少复习资料。
韩娆觉得老师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她总得找个时机时机表示感谢。她要请周纭吃饭,周纭拒绝了,便只能等过生日的时候。
韩娆很早之前就给周纭买了条银项链,不贵,但是在网上找非遗传承人手工制作的,做工蛮精良的,也是独一无二的。
她觉得,这至少是她的一份心意。
韩娆给周纭发微信祝她生日快乐,问她家还是不是原来那个地址,要把礼物给她寄过去。
周纭直接让她来家里,说人多也热闹,这事便这么定下了。
傍晚的时候,韩娆收拾干净出发,顺便给赵继川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可能晚一些过去。
赵继川没有异议,说自己正好有事要忙,让她不要着急。
韩娆见他没有气她不守信用,心情也不错,兴致勃勃去了周纭家里。
周纭有个女儿,人在美国读书回不来,家里只有她和丈夫两个人。
这次正赶上过生日,便也想着热闹一番,还带回来几个正在读本科的学生。
韩娆本以为这是一场简单的生日会,她礼物送到了,祝福送到了,就足够了。
结果差点忘了,谢遥辰当年和她隔壁班,也是周纭老师的学生。
两人就这么在一星期之内遇到了两次,韩娆都要被气笑了。
老天爷真他妈的会跟她开玩笑,这个世界也太小了,早知谢遥辰要来她宁愿不来。
好在,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今天的场合不对,维持着面上的和谐。
吃饭的时候,周纭回忆起韩娆他们这一届学生,还感慨韩娆真是天赋型演员,那会儿小组合作拍话剧,好多人都愿意和韩娆一组,因为和她在一起,分高。
当年韩娆演戏的某些片段,周纭至今还留着给她的学弟学妹们看。
韩娆听见这些话,只是笑笑,说都过去了。
周纭也知道她现在的艰难处境,叹了口气,揭过这个话题。
倒是谢遥辰说:“我那时候就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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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跨班合作,因为能和盈、韩娆一起。”
韩娆闻言,瞟了他一眼,没吭气,只是两人的火药味渐浓。
直到饭局结束,这群学生一起离开。
来的人挺多,谢遥辰硬是让别人先走,拉着韩娆等下一趟电梯。
韩娆碍着人多,没吱声。
两人出了楼门,寒风料峭,扑在脸上。
外面一片漆黑,远处的路灯星光点点。
韩娆烦躁地打算离开,却被谢遥辰拦住,“阿盈,你为什么不通过我的微信申请。我们心平气和地聊聊不行吗?你从没听过我解释。”
韩娆摸出一支烟点燃,“你他妈的有完没完!三四年了,你放过我不行吗?非要我撕破脸和你闹的这么难堪?”
她深吸了一口烟,头也不回地要离开。
谢遥辰却强硬地拉住她的手腕,揽住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阿盈,我爱你。”
韩娆只觉得抗拒,她从来没这么抗拒过他,她手来不及拿开,烟头把他的外套烫出了一个洞。
韩娆只觉得头晕目眩,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抬手扇了他一个耳光。
“有完没完!”
谢遥辰偏过头,痛苦地看向她,“阿盈,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韩娆被他搅动得情绪剧烈波动,胸口起伏。
心软吗?
她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过去的都过了。
谢遥辰见过她最风光的一面,也见过她最狼狈的时候。他陪伴她度过最艰难的那段时光,把她从深渊里拉出来,却又亲自把她推下地狱。
韩娆不会心软,她分的清楚,一码是一码,两者不能混合而谈。
韩娆转过身,掐灭烟头准备离开。
谢遥辰却拉住她的手腕,“阿盈,你打我吧,对不起。”
韩娆怔住。
两人相对而立,僵持了很长的时间,久到门口的声控灯都熄灭。
车内。
赵继川眸色幽深,指节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方向盘。
“大哥,你啥时候这么八卦了。都等这么长时间了,还不能下车吗?”
面相十八九岁的忍不住吐槽的小姑娘名为赵霁月,是赵继川的亲妹妹,赵家的掌上明珠。
“我好不容易赶了回来。”赵霁月看向后座那一堆包装精美的礼品,“纭姨的生日礼物,是娇儿亲自选的。”
娇儿是周纭的亲女儿,比赵霁月小三四岁。这次赵霁月回国,娇儿特意委托她把周纭的生日礼物带回来,说里面有些宝贝,得随身带,都不能托运。
赵霁月今天航班延误,下机之后都没回家,直接让接机的赵继川带着她来周纭家。
赵继川看了眼蛰伏在黑暗中的两道人影,反问她:“看热闹不好吗?这不是你擅长的吗?”
赵霁月撇了撇嘴,“你嘴啥时候这么毒?我受不了了!”
赵继川笑了笑,沉默不语。
赵霁月叹了口气,也开始看热闹。
距离有些远,她看不清韩娆和谢遥辰的脸,只能推断着说:“我猜啊,肯定是美女姐姐遇到了她的渣男前男友,前男友纠缠不休。”
赵继川看了眼自己妹妹,勾了勾唇角。
他妹妹这么单纯的人都看出了猫腻,韩娆上次真以为自己不解释,他就看不透?
他只是看在她生病的份上,不想和她斤斤计较。
那现在呢?
他们今晚是不是该好好算算这笔账?
她是不是有义务给自己的金主报备清楚和这个男人的关系?
赵继川低头摸出手机,打算给韩娆打个电话。
她和谢遥辰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总得破局不是吗?
那他就来帮她一把。
结果赵继川刚按亮屏幕,只见刚刚熄灭的声控灯重新点亮。
这声音不是有人刻意发出的,而是韩娆实打实的抬手扇了谢遥辰一个耳光。
女人的目光说不出的凌厉,她抬手,又是一巴掌,打的谢遥辰头微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声音没什么温度,淡淡地问他:“够了吗?”
好像他要是觉得不够,她还是能满足他继续打他两下。
谢遥辰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半张脸都发麻。他目瞪口呆地看向韩娆,觉得自己已经有点儿不认识她了,又或者,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见谢遥辰不再多言,韩娆扭身挎着包离开。
赵继川顺势熄灭了车灯,他挑眉,以前只觉得她是只温柔的小猫,偶尔伸出爪子挠人一下。
现在看来,她分明是一只有野性的狼,会伸出獠牙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