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也想从良》 1、第 1 章 危辛再次飞升历劫,失败。 玄玑宗里一片愁云惨淡的氛围。 “怎么又失败了?以尊主的修为,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啊。” “可不是嘛,都扛了三十二道雷劫了,就差一点就能成了。” “尊主都昏迷好些天了,到底醒了没?” 一群弟子在私底下讨论,被路过的殷长老一通呵斥。 殷长老来到尊主的房间,诚惶诚恐地敲了敲门:“尊主。” “何事?”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细听之下,竟还有几分少年气。 “我来送灵石。” “进来。” 殷长老进入房中,将灵石摆在屋内,看向仰躺在座上的人,眼神放空,也不知失神,还是在思考。 “尊主,你恢复得如何?” “功力还未完全恢复。” “现在还剩几成?” “约莫四成了。” 殷长老叹了口气,又劝慰一番,希望他振作起来,对方却闭上了眼睛:“啰嗦,出去。” 殷长老退出房门,危辛才缓缓睁开眼,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清冷徒弟为何那样》 渡劫时,好不容易撑到了第三十二道雷,谁知突然被这本书砸到头,这一分神,便被雷劈中了。 昏迷了两个多月,醒来后他就发现这本书藏在身上。 翻开书,里面的每个字他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就奇了怪了。 书里女主角云浸是天下第一宗清观宗的宗主二徒弟,道号云浸,心怀大义,嫉恶如仇,一直以铲除魔宗、拯救苍生为己任。 在一次下山执行任务时,救了名少年,带回宗门,收为徒弟。 这少年身世凄惨,全村被烧,只有他一个活口,活下来的目标就是为了替家人和村民报仇。 在朝夕相处的过程中,他渐渐爱上了自己的师尊,开始了漫长的隐忍克制的暗恋之路。 当看到书中云浸这个名字时,危辛只是轻微皱了下眉头。 然而在看到“危辛”两个大字时,眉毛拧得都能夹死蚊子了。 这个反派角色不仅与他同名,还与他干的事高度重合,甚至还让他想起了一些已经忘却的事迹。 就比如,烧毁少年全村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危辛。 简直是不可思议、耸人听闻! 他呆在房中数日,反复比对书中的内容,许多事就连他本人都已不大记得,更不可能有旁人知晓,偏偏书中记载了。 排除掉编造的可能后,他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活在一个并不真实的世界,他还是一个反派角色,一个将被挫骨扬灰的反派。 他经历过无数妖魔时刻,也从未遇到如此荒谬的事。 “这些天尊主满面愁容,是不是飞升失败,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一弟子问。 “那肯定,尊主多厉害的人,上次飞升就没成功,这次还没有,肯定伤心的要死!” “那我们该怎么做?” “又在这偷懒是吧?赶紧该干嘛干嘛去。”殷长老把弟子们散去,又去找危辛了。 “尊主,你是否还在为飞升的事烦恼?” “我在为骨灰被扬了的事烦恼。”危辛生无可恋道。 “不至于不至于,你已经飞升失败了两次,但天雷一次比一次扛得久,下一次说不定就能成功飞升了。”殷长老安慰道。 “恐怕是等不到下一次了。”危辛生无可恋地说。 “不要灰心,放眼整个修仙界,还有几个是你的对手?” “我现在只剩四成功力了。”危辛提醒。 “额......此事不要声张,就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要透露。” “嗯,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把你灭口了?” 殷长老脖子一凉,呵呵笑道:“尊主又说笑了不是,我这次来,是有事与你商量。” “何事?” “纵观飞升成仙者,皆是经历过人生大劫,化险为夷、堪破红尘者,方能得道升天。尊主你修为高,却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劫难,想必这就是你失败的根源。”殷长老道。 两百多年前,上任魔尊在与正道联盟交战时陨落,临死前将赤血珠融进了小少尊的身体里。 赤血珠威力极强,非常人所能控制。 危辛年幼,根基尚浅,拥有赤血珠后,控制不了这强大的力量,走火入魔是常有的事,记忆也是反反复复,时而癫狂,时而迷茫,导致他心性难以捉摸,喜怒无常,令外界闻风丧胆。 直到后来慢慢增长了修为,能掌控好赤血珠的力量,情况才逐渐好转,在修炼的过程中更是如虎添翼,不过百余年,便已是世间一顶一的高手。 加之危辛常年呆在玄玑宗修炼,鲜少外出,偶尔有外人前来报仇或是挑战,皆是铩羽而归。 除了天雷,他还真的从未经历过生劫。 所以,殷长老建议他出门去历练历练,兴许有不一样的境遇与造化。 说话间,有弟子前来禀告:“清观宗的云浸又抓了我们几个弟子!” 听见这个名字,危辛神色一敛。 “人在哪里?” “正在回清观宗的路上。” “我亲自去会会她。” 如果日后要被这个女人杀死,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他探寻到云浸的踪迹,一路追过去,远远就看见一个白衣卓绝的女人,带着一群弟子,押送着魔宗的弟子。 他暗中捏了个决,从云浸身后袭去,无人察觉到。 然而就在即将击中云浸时,一个弟子无意间从她身后经过,挡住了这一击。 弟子惨叫一声,云浸警惕地看向四周,立刻命令众人布阵。 一次不成,危辛又尝试第二次暗杀,隔空操控起弟子们的剑,齐齐攻向云浸。 云浸反应迅速,抓起魔宗的人挡剑。 剑在空中破裂,碎片滑向云浸,这时,又有人替云浸挡住了袭击。 正是男主角。 “许舜!”云浸立马上前扶起男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用管我,师尊你要小心,对方的目标好像是你。”许舜急切道。 “我知道。”云浸立马追了出去,可是哪里还找得到人影。 * 危辛回到玄玑宗,一想到刚才只有许舜受了点擦伤,就气恼得一掌打碎了后院的山。 即使只有四成功力,他依然能把男女主这等修为的人给碾死。 可是过程中总是出现意外,令他无法彻底杀死这二人,就像是刻意的安排。 如果他们真的存在在一本书中,所谓的天道是否便是这计划好的故事情节?这二人就是天道要保护的人? 他该如何破局? “殷长老、殷长老!” “来了来了,尊主有何吩咐?”殷长老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你之前说的下山历劫才有飞升的可能,真有这个说法?” “这是自然。想当年老尊主——也就是你爹,就是在山下历劫时认识了尊后,历经劫难后就抱得美人归了,呵呵呵呵。” 危辛哑然:“......情劫啊?” “不仅如此,他还功力大涨呢,一人大单挑正道数十个门派,令正道元气大伤,从此一战成名,恶名远扬,无人再敢轻视我玄玑宗!”殷长老神色激动地说。 然后又安抚他:“不过嘛,人各有命,劫数也各不相同,至于尊主你会经历什么劫,就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殷长老高深道。 “我倒希望只是个情劫了。”危辛一想到那本书,就知道自己遇到的极有可能是死劫。 既然是死劫,就更要出去看看有没有转机。 如果没有的话,那就把天下都搅乱,谁也别想快活。 去他的天道。 他当机立断道:“行,我下山去转转。” “尊主你现在功力不如从前,再带几个人陪你一同下山吧。”殷长老建议,“东鹰西雀这弟兄俩修为有所长进,不妨带上,正好也历练历练他们。” “把西雀换成......南凰吧。”危辛沉思道。 “南凰?”殷长老有些纳闷,“南凰鲜少伺候尊主,确定要带她吗?” “就她了。”危辛眼睛微眯。 若不是看了那本书,他还不知道这个心腹,日后会因为一个男人,背叛他呢。 “好,还要别人吗?” “就他俩了。”危辛这趟出去,主要目的还是想查探查探那本书的虚实,自然是带的人越少越好。 说罢,危辛下意识摸到胸口处掏书,看见殷长老疑惑的眼神,又收回了手。 “尊主,你日日都拿着一本无字书,是在看什么呢?”殷长老终于忍不住问道。 “无字书?” “对呀,你莫不是......被雷劈傻了吧?”殷长老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危辛盯了他半晌,随后掏出书,翻到其中一页,摊开给他瞧。 “你好好看看,上面到底是什么?” 殷长老凑近后,反复观察细看,“嘶”了一声。 “你有何感想?”危辛追问。 “你让我看什么呀,这上面真的有字吗?”殷长老摸了摸他的脑门,“也没烧糊涂啊......” “除了有字,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符号和口口,你难道一个也看不见?” 危辛特地选了男女主角第一次双修的章节给他看,没一点剧情,不至于透露天机。 就算被殷长老瞧见了内容,也可以拿街上卖的风流话本子来做借口,却不料对方什么也看不见。 “回尊主,属下确实一个字迹符号也未曾看见啊,这是什么书?”殷长老问道。 危辛满面愁容地翻看这本书,待东鹰和南凰前来领命时,他将封面展示给他们:“你们把这八个字念出来。” 两人盯着书瞅了半晌,异口同声:“这上面有字吗?” “没有,好了,你们先下去吧。”危辛收回手,越发觉得此书有点邪性。 难道只有他能看见里面的内容?还是因为属下们的修为不够,无法窥到天机? 他遣散属下,倒坐在床榻上,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一系列糟心事,神色郁郁,心中烦闷,十分想找人纾解一下心情。 殷长老? 不行,有代沟。 手下? 不行,嘴不严。 朋友? 不行,没有。 思来想去,他还是只能想到一个人。 于是取出一道灵符,在上面写道:吾突闻奇事一桩,骇人至极。 灵符在空中燃烧。 一刻钟后,眼前浮现起两个字—— 何事? 他写道:秘密。 又补了一句:吾将远行。 对方又问:去往何处? 他装傻充愣地回:四处云游,四海为家。 对方又回:若来我家,必将好生招待,你最喜欢吃什么菜? 危辛再回:吾不吃菜,吾已辟谷,吾只喝露水。 2、第 2 章 “尊主,我们要去哪里?”南凰问道。 危辛来到云来镇,此地受清观宗庇佑,百姓安居乐业,客似云来,一片繁荣祥和之象,自然距离清观宗的山门也很近。 眼前正是当地最大的一家客栈,他抬抬头:“就这里吧。” 东鹰立即进去打点,南凰紧随其后,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进到房间后,危辛打量着她,不满道:“把你满头珠翠摘了。” “我难得跟尊主一起出门,特意打扮了一番呢,不好看吗?”南凰摸着自己头上的朱钗绿钗金钗粉钗问。 “难看。”东鹰抢答。 “又不是戴给你看的,你个睁眼瞎。”南凰骂道。 危辛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把争吵的二人赶出房间,待天黑后,独自前往清观宗。 清观宗立于悬崖高峰上,山下设立了重重关卡,不过对危辛来说,都是儿戏。 他轻而易举地来到主峰,跟着追踪符寻找到许舜的住处,隐蔽在门外。 屋内烛火摆动,云浸正在给许舜上药,叮嘱他好好休息。 许舜一边享受着这这片刻的温柔,一边许诺要变得更强,不会再让师尊陷入险境。 危辛在心中嗤笑。 云浸修为不低,兴许上次没能暗杀成功,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但许舜目前修为比云浸还低阶,总可以杀死他吧? 待云浸上完药离开后,他扫过桌上的烛火,弹指一挥,烛火便飞向许舜。 许舜的周围却出现一道柔光,火苗渐渐熄灭了下来。 危辛皱起眉。 “谁?!”许舜察觉到异动,即刻提剑追了出来。 危辛随机变换一张脸,与他交上手,观察着他的路数,发现他果然是水灵根,难怪能挡住烛火的袭击。 “你是何人?!”许舜久战不敌,越来越吃力,却不认识这张陌生的脸,而对方似乎还在隐藏着实力,不让他分辨出到底是什么招数。 打斗必然会引来其他人,危辛不再浪费时间,伸手穿进他胸膛,将他体内的金丹捏碎,然后消失在黑夜中。 金丹被毁,又受这么重的伤,非死即废。 在客栈里悠闲度日,除了修炼,危辛就是窝在房中研究那本书籍,几乎不出门。 而南凰则每日出门去,回来给他报备镇上打探来的各种消息。 “清观宗的宗主过几日也要去飞升渡劫了。” “清观宗三长老出门远游,手下的弟子却窝囊得很,被其他两个长老的弟子们联合打压.” “听说清观宗的云浸仙子特别美,我觉得夸张了些,这些人是根本没见过我的美貌。” “那云浸仙子还收了个天赋强的徒弟,可惜被人毁了金丹,嘿嘿。” 危辛终于有了反应,睁开眼睛坐起来:“你见过那弟子没?” “没,听说很英俊,但肯定没有尊主你英俊!”南凰很有奴才素养地说。 “废话。”危辛又躺了。 几日后,东鹰打探到重大消息,特来向他禀告:“清观宗宗主渡劫失败,一命呜呼了。” “什么?”危辛有些意外,“这老家伙就这么没了?消息确切吗?” “不会出错,离世前,他还将自身仅剩的修为渡给了自己的徒孙,形神俱毁,清观宗正在准备他后事呢!”说起这事,东鹰冷峻的面孔逐渐激动起来。 闻言,南凰庆幸道:“幸亏尊主你神通广大,就算渡劫失败,也毫发无伤!才不像那糟老头子,被雷一劈就完犊子了。” 危辛这才有点劫后余生之感,正感叹这命运无常时,猛地一顿,转头看向东鹰:“等等......他把修为渡给哪个徒孙了?” “好像是云浸仙子的弟子,叫什么许舜。” “......” 可恶! 这都杀不死? 金丹虽毁,却又从宗主那里得到了修为,讨饭也没这么顺利的呀?! 危辛不信这个邪,趁着月黑风高,清观宗的人都在忙后事时,他潜入其中,给许舜的屋子放了一把大火。 三天后,东鹰汇报道:“清观宗莫名其妙燃了场大火,把一间屋子全部烧毁,住在里面的人恰好就是云浸的弟子。” “他被烧死了吗?”危辛幸灾乐祸地问。 “没有,他自身金丹被毁,突然接受老宗主的内力,身体承受不住,正在调息内力呢,这场大火反倒令他催生出火灵根了,他现在是双灵根的奇才了。” 危辛:“......” 可恶!可恶!! 他再一次暗中偷袭,将所有看守的人打晕,明目张胆地将入定修炼的许舜扛走,丢进了猛兽林。 几日后—— “云浸那弟子也不知是惹上了谁,又被人抛进猛兽林,弄得狼狈不堪,被救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啊,那叫一个惨啊,嘿。”东鹰说着说着都笑了。 “这次他死了吗?”危辛迫不及待地问。 “没有,他因祸得福,收了个灵宠。” 危辛:可恶可恶可恶! 那些杀不死的,终将使许舜更强大吗?! 书里的许舜并没有这一系列境遇,然而经危辛这么一捣乱,不仅没有杀死许舜,反倒使他有了更多的机缘。 危辛算是彻底验证了许舜云浸二人无法被他杀死的想法,但同时,也证明了另一件事——故事情节也是可以被改变的。 他又看了一遍书中关于自己的结局。 在身死气绝时,所有人似乎就把他忘了,转头讨论起赤血珠的处置问题,各怀鬼胎,争执不休,同盟险些被背刺。最后是正义凛然的女主决定彻底销毁赤血珠,才制止了这场闹剧。 而唯一能销毁赤血珠的人,就是许舜。 危辛放下书,运力查看了一下赤血珠的情况。 经过雷劫后,已有裂痕,所以功力大减。 这赤血珠留在体内,是福也是祸,给了他能力,却也给他招致了无数仇恨。 有人畏惧赤血珠的力量,自然就有人贪婪觊觎。 有多少人是打着正义和报仇的由头,来争夺赤血珠呢? 至于要不要将赤血珠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他还需要再斟酌斟酌。 不过...... 他再次翻开书,反复摩挲着终章里的几行字—— “魔宗元气大伤,赤血珠毁灭,世上再无危辛这般人物出现。 地上余下一地骨灰,被数人踩踏,众人回到各自的位子上,各司其职,继续守候那心中的信仰。 人群散开,许舜无意中瞥见一道身影,是久久未曾出现过的云渡公子。 只见他安静地到来,一捧又一捧地拾起地上骨灰,装进琉璃瓶后,又安静地离去。 许舜不明白他为何要带走这些骨灰,却也没敢多问。” “你倒是问问啊!”危辛忍不住对着书嚷嚷道。 他也想知道这云渡捡走他的骨灰,到底是想干嘛呀?! 他甚至都不认识这个叫云渡的人! 书中把这个叫云渡的首座大弟子描写得清冷出尘,光风霁月,颇具神秘感,行事低调,常年闭关,却威望极高,外人都尊称一声云渡公子。 云渡在书里出现的场景不多,皆是男女主遇难受伤的时候,他就及时出现,然后又闭关修炼去了。 就这样的人,和他危辛压根没有任何关联,为何最后要带走他的骨灰? 莫不是觉得他这魔头死不足惜,特意将骨灰扬了吧? 貌似......也不必如此麻烦。 他看向两个属下,在云来镇呆了近两个月,这二人探听到不少关于清观宗的消息,便问道:“你们知道云渡吗?” 东鹰:“他很强。” 南凰:“他很俊!” 危辛纳闷:“你们都见过?” 他对此人有所耳闻,但却没有任何交集,所以并不了解。 两人:“没有,听说过。” 危辛指向东鹰:“说具体点,他有多强?” 东鹰:“这倒是不清楚,我只知道清观宗的弟子非常崇敬他,他鲜少露面,恐怕就连他们自己人,也不清楚他的实力。” 危辛沉吟片刻,见南凰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顺口问道:“那你来说。” “听说他特别俊!” “嗯?” “那自然还是不如尊主你俊的。”南凰立即改口。 “废话。”危辛躺下,吩咐道,“去给我好好查查这个人的底细。” “是!” 属下离开后,屋里又清净了下来。 他再次琢磨起许舜云浸的事,这事憋得很,想找人商量商量。 于是取出灵符,写道:你有没有杀不死的敌人? 对方回:有。 他问:你是怎么解决的? 对方:与他做朋友。 危辛:有效吗? 对方:尚未可知,我还不确定算不算他朋友。 危辛摸摸下巴,觉得可以一试。 既然目前无法杀死他们二人,那就退而求其次,不要落个挫骨扬灰的下场。 作为魔尊,此二人肯定是不会与他为伍的,但如果他改邪归正,做了好人,假意与他们做上朋友了呢? 他们正道人士,不是一向自诩愿为为朋友两肋插刀吗? 届时他们会如何处置他呢? 危辛忽然很好奇这个答案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东鹰和南凰相继带着打探的消息回来了。 “这云渡并没有参与过重大战役,也不管清观宗事务,神出鬼没,十有八九都找不到人,存在感很低。听说几个长老一起去找他,他都是敢闭门不见呢。” 东鹰一汇报完,南凰就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的成果:“尊主,我搞到了他的画像!” 画卷铺开,三人盯着画像上的人仔细查看,半晌,危辛面无表情地指着画像问:“这是什么画?” “清观宗创办一千前的宴会实景图,我好不容易偷出来的。”南凰得意道。 “那你告诉我,云渡在哪里?” 南凰手指掠过乌压压的人群,指向右上方论道的一群人,再点了下其中一个人:“应该就是他了。” 危辛眼睛一眯:“你确定?” “不然......就是他?”南凰颤颤巍巍地指向旁边的人。 画上少说有几千人,南凰也没见过云渡的真面目,自然也不可能准确地知道到底是谁,只能凭直觉陆续指了几个人:“就这几个比较英俊,应该就是其中一个了吧?” “滚出去。”危辛冷声道。 两人哆哆嗦嗦地出去。 危辛提起画正准备撕碎,忽然间一顿,重新铺平,盯着右上方一群人,趴近了看。 其中有一老一少正在交接东西,年轻男子双手接过的,正是一个琉璃瓶。 他将那人的画像剪下来,不过两寸左右,画上只有一张侧脸,五官也只是寥寥几笔勾勒而成,无法由此辨认出真实面目。 倒是那个琉璃瓶,值得研究研究,该不会这就是他以后的骨灰盒了吧? 啧,这光秃秃的破瓶子越看越丑。 这个叫云渡的,审美忒差! 3、第 3 章 清晨,天边微凉,寒意最浓,太阳还没升起来,后院就传来了烦人的叫骂声。 危辛睁开眼,瞳孔映着赤血一般的红。 “属下这就去把人宰了!”东鹰立即会意,夺门而出,门外的南凰不明所以,但也转头就跟上。 “都滚回来。”危辛淡淡开口,想到要做好人的计划,深吸一口气,起身道,“先去看看什么情况。” “是!” 三人来到后院,看见厨子挥舞着手里的刀,正在满院捉鸡,嘴里嚷嚷个不停。 “大清早的,吵什么吵?”南凰出声呵斥道。 “哎哟对不住了几位客官,今日这鸡也不知怎地了,跟发了鸡疯似的,厉害得紧,一直啄人!”厨子叫苦不迭。 危辛灵机一动。 这里是云来镇最大的客栈,清观宗弟子出入频繁,有什么消息也能递到清观宗去。 他帮助厨子杀鸡的事传出去的话,能不能收获到一点好感? 就算不能改变自己的死劫,能改善一下死法也是好的。 “我来帮你。”危辛微笑道。 两个属下疑惑地看向他。 “那怎么好意思呢,这鸡真的不好抓。”厨子一边说着,一边跃跃欲试地看着他,“厨房还有刀,我去给客官你拿——” “不用了。” 危辛手指轻轻一弹,正在窜逃的鸡脑袋突然分家,砸到厨子面前,血水甩在他的脸上。 厨子呆若木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手指上的鲜血,又看向双眼通红的危辛,吓得浑身直冒冷汗,慌不择路地跑出去:“救命啊!来人呐,有人杀人——啊不,有人杀鸡啦!” 结果踢到门槛,摔了出去,脑袋磕到地上,直接晕过去了。 危辛看着他的反应,一点也没有感谢的意思,不由生气:“他跑什么?” 属下们收回疑惑的视线,南凰吹捧道:“尊主威武!区区凡人,压根不敢直面尊主圣颜!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 掌柜的听见动静,跑过来看情况。 地上晕倒的厨子、满地的血迹、以及杀红眼的男人。 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你们什么人,跟我去见官!” “关我们屁事,他自己摔晕的!”南凰刚说完,东鹰就扣住掌柜的脖子。 “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杀了便是。” 掌柜的脸顿时血色全无。 “住手。”危辛拍拍衣裳,“放了他,我们走吧。” “是。” 三人走到街上,南凰被街边卖的小吃给吸引了,正给危辛挑选蜜饯呢,就看见危辛盯着一名女剑修瞧。 只见那女剑修扶着一位花甲老人到街对面,老人不住地感谢,笑脸相送。 危辛若有所思,若是让这个清观宗的弟子亲眼见到他做好事,说不准能更快给云浸二人递到话。 “小模样还算端正,去把她抓来献给尊主。”南凰见危辛看得目不转睛,低声和东鹰交代道。 东鹰立马跟踪上去。 危辛满大街寻觅老人,终于看见一个老太太,他立马上去,把人搀到街对面:“不用客气,我这这些,纯粹是因为我是个好人。” “你谁呀你?你这是要把我拐到哪里去?来人呐,有人强抢民妇啊!”老太太挥起拐杖就朝他身上抡。 “住手!!!”危辛怒道。 老太太一愣,下一刻就崩溃大哭:“救命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啊......” 四周的人全都向这边靠拢,危辛紧攥着拳头,才没让这些人当场掉脑袋。 他拨开指指点点的人群,径自往前方走去,一个女人忽然被踹到他面前。 定睛一看,正是方才扶老人的清观宗女修。 “你没事吧?”他露出一副友好的表情,伸手去扶。 “多谢,你......你是魔头危辛?!”女剑修突然认出了他,惊悚地往后退。 “错,我是好人危辛。” “你是魔头危辛!” “好人。” “魔头!” 东鹰收回腿:“尊主,这女人该如何处置?” 南凰从身后拎起女人:“长得还行,带回去给尊主做小吧。” 女剑修吓得瑟瑟发抖,拔剑欲自刎,剑却被危辛弹断了。 “最后警告你一次,我是好人。”危辛咬牙切齿,赤红的双瞳死死盯着她,“回去就这么告诉清观宗的人,听到了吗?” 女剑修六神无主地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做个好人帮帮你,不行吗?” 不可能! 谁家好人帮人时会用这么可怕的眼神啊! 女剑修自知自身修为低,他带着手下多番挑衅,无非就是为了...... “我知我姿色尚可,但若要我给你做小,是万万不可能,除非我死!” “我对你没兴趣。”危辛道。 “那你到底......”女剑修顿悟,她今日刚从外门弟子升入内门,正式开始学习清观宗剑法,一转眼就被魔头盯上了! “魔头,你休想!” 危辛懒得理会,索性一掌给她拍晕:“我们走。” “是!” 回玄玑宗的路上,途径一片山,火光冲天。 “东鹰,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不消片刻,东鹰就赶回来了:“是几个玄玑宗弟子,烧了人家的树林,村民们哭天抢地,要跟他们拼命。” 危辛皱眉:“烧人家树林做什么?” “说是想用来做修炼之地。” “胡言乱语,这荒山野岭的,灵气全无,有何用处?这种事经常发生吗?” “是的,尤其是在尊主你渡劫失败后,教宗里人心涣散,已经有人有二心,想重觅修炼之法了。”东鹰低声说。 “把他们都带回去,召集所有人来见我!” 玄玑宗上上下下悉数到齐,看着倒在地上吊着一口气的几人,再看看座上沉默不言的尊主,大气都不敢出。 “尊主,人都到齐了。”漫长的沉寂后,殷长老提醒道。 “听说最近有人不太听话,想另觅出路了?”危辛缓缓开口,下面的人纷纷低下头,神色各异,心怀鬼胎。 “我也不拦着,现在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有想离开玄玑宗的,立刻滚,我绝不动手。你们好好考虑,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危辛说。 “尊主......”殷长老迟疑道,“你真的要放他们走?” “不听话的东西,留着也没用。”危辛指着躺在地上的几个人,“你们,想走也可以走。” 几人奄奄一息地爬起来,对视一眼,立马爬起来往外跑,刚跑到门口,就被一股力量拽进了深渊。 “去黑渊里玩玩吧。”危辛可没说要放过这几个人。额 余下几声惨叫,在安静的大殿内显得尤为瘆人, 众人一见这阵仗,哪里还敢有二心,齐齐跪下。 “还没人走是吗?” “属下誓死效忠尊主!”众人高呼。 “以后若是再有人擅自做主,在外面以我玄玑宗的名义行凶作恶,莫怪我将你们扒皮抽筋。从今日起,所有人都给我老实呆在玄玑宗,专心修炼,不许去惹是生非。” “遵命!” 危辛交代完正事,就率先离开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弟子们,纷纷去找殷长老解惑。 “尊主为什么不许我们出玄玑宗?” “我们接下来真的只能留在宗里修炼?” “尊主既然下了这个命令,自然是有他的用意。”殷长老安抚道。 “哦对了!殷长老,殷长老你挑几个人去把外面那些被烧毁的树林全都复原。”危辛去而复返。 “好的,那其他弟子们呢?”殷长老又问。 “其他的就......就留在玄玑宗植树造林吧!”危辛随便找了点事给这些人做,植树造林也算好事一桩了吧? 待他再次离开后,弟子们又不解地看向殷长老:“敢问长老,此举有何用?” 殷长老沉思道:“我们修炼需要天地万物的灵气,尊主令我们植树造林,必定是为了吸纳天地之灵气,所以才让你们都不要离开玄玑宗!” 闻言,众人十分信服:“不愧是尊主!” “尊主最近闭关频繁,一定是研究到了新式阵法,不好向我们直接透露!” “太好了,我这就去种树!” 几日后,闭完关的危辛推开门,看见东鹰守在门外,问道:“清观宗可有消息?” “回禀尊主,清观宗宗主辞世后,宗主之位暂缺,他们眼下正为此事争吵呢。” “老家伙刚走,他们就忙着内斗了。”危辛嗤笑一声。 清观宗除了刚离世的宗主,还有三个长老,都不成气候。 老大与老二素有嫌隙,而老三性格懦弱,是个和稀泥的,肯定不会参与这种事。 “是老大和老二在争吧?” “对,不过老三的弟子们对这两人都不服,奈何他们师尊不争气,所以他们推举了另一个人参与候选。” “谁?” “云渡。” 危辛挑了下眉,这些事与书中情节已经开始有出入了。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去亲眼瞧瞧热闹了。 清观宗接二连三的出事,这次的戒备比前几次都严了许多。 以免多生事端,危辛打晕其中一弟子,扮作他的相貌,混入其中,随着一行人来到主殿。 众人分列而站,三位长老站在前面,对老宗主一阵歌功颂德。 危辛听得眼冒金星,直翻白眼。 明明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接下来要讲什么重点,硬是没人戳破,专心扮演着傻子,听他们夸夸其谈。 此处不好玩,还不如去看看许舜和云浸在做什么呢。 手指微动,正欲来个金蝉脱壳,忽听身后有人喊道:“两位长老,云渡师兄来了!” 前面的人相继回过头,下意识向两边靠去,特意辟出一条路。 危辛听见这名字,定了定神,将手放至身后,回头望过去。 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伙子走了进来。 危辛:? 嘶,这怎么跟书里描写的不一样? 说好的神秘高冷、光风霁月呢? 危辛正琢磨着这书是不是虚假宣传时,就听见小胖子身后响起一道清泠空润的声音:“师尊长魂灯已燃,还请三位长老一同为师尊守灯。” 小胖子手里端着个盒子,立在一侧,危辛这才看清他身后的男子,步履轻盈从容,衣衫整齐而垂顺,并未随着步伐而翻动。 “好,有你操持后事,我们就放心了。”大长老说道。 “长魂灯便交由我们吧,我们一定会好好送师兄走完最后一程的。”二长老说道。 “那就劳烦三位长老了,这是师尊的舍利。”云渡说罢,小胖子将木盒呈了上去。 “应该的应该的,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三长老呵呵笑道,被其他二人瞪了一眼。 “如此严肃的事,你怎能嬉皮笑脸?”大长老谴责道。 三长老尴尬地收声,看了云渡几眼,又关心道:“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你还有什么需要就尽管提。” “还需要一名弟子替我打点杂务。”云渡答。 “这还不简单,正好弟子们都在这里,你随便挑几个过去。” “好。”云渡转过身,缓缓踱步,依次看向站在队列中的弟子们。 危辛侧着头注意着他的动静,直到那张脸完全出现在他的眼前。 近距离看着这张脸,危辛才发觉书中所言非虚,又不觉得天道着实可笑。 既然偏爱许舜,为何不偏爱到底呢——但凡许舜长得是这张脸,还用得着苦苦暗恋么,搁哪个女人见了不发疯? 四目相对,互相打量。 乌黑的瞳仁如同湖面,倒映着危辛的轮廓,眼睫恰似堤柳,随风起落间遮掩住湖底风光,眼波微荡,平静的湖面拨开一点涟漪。 “就是你了,跟我走吧。” 危辛一怔,瞳孔微缩,摩挲着手指,蓄势待发,沉默间三长老及时替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小弟子好像没怎么见过,还是个外门弟子吧,平平无奇。云渡,你要不还是换一个修为高些的?” 其他弟子跃跃欲试,俱是一副求挑选求带走的眼神。 “不用了,他比较合眼缘。”云渡微微一笑。 众人:“......” 危辛:“?” 4、第 4 章 清观宗立于隰山之上,高峰耸立,前宗主居于最高峰,其他几位长老平日则各居其他几处。 按理说云渡该和前宗主的其他弟子一样居于主峰,然而危辛跟着他们走出主峰,踏上剑绕过几处山峰,云雾缭绕,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一处僻静之地。 一弯小溪清亮见底,从院外淌过,几处竹渠引水进入院中,滴灌着角落里的菜地,菜苗翠绿鲜嫩,在阳光下充满了生机。 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哪个老百姓的菜园子呢。 危辛低眉顺目地跟在云渡二人身后,暗中观察着四周地形,猝不及防撞到云渡的后背,连忙后退两步,恭顺地耷拉着脑袋。 云渡脚步一停,回头扫了他一眼,吩咐道:“五方,去炖个红烧肉吧。” 小胖子立马钻进了厨房。 敢情是个厨子? “你叫什么名字?”云渡回头问。 “安福。”危辛随便扯了个名字。 听说这云渡也不管清观宗事务,想必也不会把所有弟子都能认全,何况还是个是外门弟子。 “安福,是个好名字,你就在此处等我吧。”云渡道。 “好。” 危辛立于门口,听着厨房里热油滚锅的声音,又看看主屋里的陈设,物件不多,雅致得很,窗边摆放着兰花,花瓶一看就是老古董。 就是没瞧见琉璃瓶。 云渡自打进屋后,就再也没出过声了,是不是忘了还有他这个人了? 他咳了一声:“云渡公子,不知我要做些什么,还请你明示。” 片刻后,云渡拿出一把扫帚交给他:“去把院里扫了吧。” 危辛接过扫帚,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地上拖拉着,见云渡走出来,站在门口打量他,于是背过身,勤勤恳恳地打扫起来。 什么人呐,扫个地也要监视,这么闲吗? 过了会,听见云渡转身进屋的动静,他一路扫到房门口,凝神细听,假模假式地拿起抹布擦着房门,谁知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吓得他手一抖,抹布擦到了云渡的身上。 他若无其事地擦完衣领,又擦胸口,讪讪一笑:“云渡公子,你这衣服多久没洗了?” 云渡垂眸看着他,嘴角微弯:“那你就帮我洗了吧。” “啊?” 片刻后,手里多了一件衣服,云渡叮嘱道:“后山有泉水,去那儿洗吧。” 危辛心里一阵腹诽,骂骂咧咧地去了后山。 四周静谧得很,他将衣服扔进水里,只觉再隐藏下去,也只是干些洗洗涮涮的活。 索性变回原来的模样,戴上面具,回到小院,却见房门紧扣。 他一脚踹开大门,房中水雾氤氲,有轻微的水声。 追踪到气息来源,他手指微弯,直冲云渡的脖颈。 在即将触扣住对方时,云渡飞身而起,一手挽剑,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扯过屏风上的衣物,一起一落间披上了外衣。 危辛变换着招式,两人交起手来,打的是有来有回。 痛快。 本来只是想试探试探对方的实力,却不想棋逢对手,激起了他的胜负欲,招式也越来越狠辣。 他勾了勾嘴角,体内赤血珠开始颤动,手中转出一团烈火,瞳孔染上红,蓄势待发之际,对方却施出结界,将两人包裹住,不怕死地闪到他身侧,用尽全力按住他的手腕,道:“你借用赤血珠的力量,终有一天也将被它吞噬,小心被它害得形神俱灭。” 危辛皱眉,心中一惊,也不知他从何得知这事。 一双赤瞳渐渐恢复本来颜色,他不禁侧目:“你知道我是谁?” 云渡取下他的面具,微微一笑:“魔尊大人远道而来,便来偷看我沐浴,是不是太过热情了些?” 危辛一愣,方才打的太激烈,竟完全忽视了他赤/裸着上身,浴桶早已毁坏,水打湿了地面,四处溅着水珠,房中更是一片狼藉。 “......” 他不屑地盯着对方的身体,又觉得自己只与对方打了个平手,有些丢面子,故作随意地说,“我今日来不是取你性命的。” “嗯,你是来毁我名声的。”云渡沉着道。 “?”危辛睁大了眼睛,“你把话说清楚!” “没关系,这事你知我知就行了,传出去不好听。”云渡压低声音,似乎还藏着几分委屈。 危辛:“有什么不好听的?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你一个大男人,我看你洗个澡又怎么了?” “我害羞。”云渡说。 “......” 危辛噎了个半死,看他这从容不迫、嘴角还能扯着笑的样子,哪里有半分害羞?! “能不能麻烦你转过身去,我想换条裤子,裤子也湿了。”云渡说道。 危辛往下一瞥,嘴角抖了抖,手指在空中一点,一股热浪将云渡包裹,浑身上下都干爽了。 “多谢。”云渡笑了笑。 危辛敛眉:“装什么腔呢,你一修仙之人,随便动动手的事,干嘛还非要换来换去?” “我只是想换身更好看的衣服见客。”云渡莞尔。 这倒是稀奇。 危辛自知自己臭名远扬,已经是人人喊打的程度,更别说清观宗更是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万没想到他还能从这个首座大弟子里口中听到一句“见客”。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起码他心里听着舒坦了。 说话间,云渡已经换上了一套一模一样的新衣服。 “.......”危辛失语,“有区别吗?” “心意到了就行。”云渡不慌不忙地说。 危辛啧了一声,围着他转了两圈,伸手掐住他脖子,低声质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魔尊大人威名赫赫,三岁孩童都认识你,何况是我。”云渡处变不惊。 “你也早知安福就是我?” “唔,原来安福竟是你,失敬失敬。”云渡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装蒜。 危辛上下打量他半晌,逼问道:“既然你不知我是安福,为何从众多弟子中挑中我?” “我不是说了吗,你合我的眼缘。”云渡目光在他脸庞上掠过,浅浅一笑。 “你做事法则就是看眼缘?” “有时候也看脸。” “......” 两人沉默地对视片刻,危辛松开手,热闹看得差不多了,转身就走。 “云渡公子,红烧肉好了。”五方端着红烧肉,推门而入,却不料撞到一名陌生男子,一看就不是善茬,顿时警惕地看着他。 危辛很烦这种眼神,抬起手,刚要送他去西天,就被云渡打断了施法。 “五方手艺很好,魔尊大人要不要留下,一起尝尝他的红烧肉?”云渡在身后问道。 “无用之人才会这贪口舌之欲。”危辛转身嗤道。 云渡只是朝他笑了笑,上前两步,见他衣襟里露出半张画像,有些眼熟,眼疾手快地取出来。 危辛愣了一瞬,待反应过来,伸手去夺时,已经来不及了。 “魔尊大人,你为何偷藏我画像?”云渡攥着画像,微笑问道。 “谁偷藏了?!”危辛下意识反驳。 “前几日就听藏经阁的弟子说,我们的实景图卷不见了,原来是被你偷走了?” “不是我,这次真不是我!”是南凰干的! “哦,也就是说——偷藏是你了。” “......” 云渡接着道:“也不知你是如何偷到画卷,又将画像中的我,单独裁剪下来,私藏于身。” 危辛:“......” 这要怎么解释? 根本无法解释。 这次真是吃了个哑巴亏。 想死。 云渡:“原来魔尊大人偷看我沐浴,是蓄谋已久,啧啧。” 危辛:“............” “你再啧一个试试!”危辛恼羞成怒地抬起手,想要杀人灭口,却被他拉住手腕,那个画像又重新回到他的手上。 “莫要动怒,我还给你便是。”云渡抬眼笑道,“只是这画像里的人面目不清,不如我再赠你几幅本人的画卷,画的是栩栩如生,正好可以用来睹画思人。” “我呸!谁稀罕你的破画卷,滚蛋!”危辛气急败坏将画像丢他脸上,大步离去。 “魔尊大人,慢走不送。” 危辛回头望了一眼,云渡站在门口,嘴角衔着笑,眼神明净。 外界对他的笑,不是轻蔑就是仇恨,而玄玑宗的弟子的笑,都是谄媚居多。 他辨认不出眼前这笑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看不懂,那便不看了,纵身一跃,就消失在小院。 “魔......魔尊?他是魔尊!”一旁的五方还没能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双腿直打颤,战战兢兢地看向云渡,“公子,你有没有受伤?我们赶紧通知长老他们吧!” 云渡抬起手,轻轻点了下他的脑袋。 五方头一晕,忘了刚刚要说什么,只看见屋中凌乱不堪,焦急道:“这里都发生了什么,刚刚带回来的小弟子呢,我去找他回来一起打扫!” “不用,他已经走了。”云渡捡起地上的画像,弯了弯嘴角。 5、第 5 章 玄玑宗主殿,两旁鎏金铜烛台上的火焰百年不灭,烛火的光映衬在危辛苍白的脸上,眼神深不见底。 跪着的弟子们忐忑地盯着一脸苦大仇深的危辛,方才得到命令在此集合,可一刻钟过去了,危辛仍是一言不发,转动着手里的绛灵珠。 众人惴惴不安,恐将有大事发生。 终于,殷长老忍不住开口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危辛抬起头,命令道:“你们,都给我笑。” 弟子们倍感疑惑。 “笑!” 一声令下,众人虽然不解,却也照做,巴巴地笑了起来。 危辛走到他们面前,一个个审阅过他们的笑容,笑得千姿百态,神色各异,就是没有一个笑出云渡脸上的那种笑容。 这让他怎么分析呢? “罢了,都散了,继续种树去吧。”危辛摆摆手。 散会后,殷长老留了下来,关心起他的身体情况:“尊主,如今功力恢复了几成?” “还是老样子。” 最近心烦意乱,根本无心修炼。而且他曾修炼过两次,只觉内息困顿,有诸多障碍,不似从前那般顺利。 “赤血珠也破损了,无法发挥出它原有的力量。” “看来雷劫的副作用还是大。”殷长老叹了口气,正欲离开,却又被他叫住。 “等等......”危辛想起云渡的话,问道,“我爹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两百多年前,正道结盟,讨伐我玄玑宗。老尊主杀红了眼,血流遍地,爆发无尽力量,以一己之力斩杀七位宗主,重伤数万人。然而,他还是在这漫长的战斗中,耗尽了气数。”殷长老唏嘘道。 “为何赤血珠完整无缺地落到了我身上?” “这......我就不清楚了,当时魔尊爆体而亡,最后一刻将赤血珠融进你的身体里了。” “爆体而亡?” 危辛再次升起一股危机感。 “上次大战,正道折损惨重,最近似乎休整好了,又在酝酿一场大仗了,不可不防啊。赤血珠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尊主,你只要能修复好它,便可高枕无忧,天上地下,唯你独尊。”殷长老慷慨激昂道。 危辛却没了以往那种热情,既是知道了自己的命定结局,又察觉到了自身的潜在危险。 接二连三的事,令他有些发愁,愁的头发又白了一绺。 “尊主,你最近有点帅气哦。”南凰给他梳着头发说道。 危辛斜了她一眼,怀疑她被男主勾搭上,就是因为看上那张脸。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他问道。 “长得好看的。”南凰说。 果然。 他阴恻恻地笑了笑:“你若是有喜欢的人了,一定要告诉我。” “为什么?” “我好杀了他。” 南凰一愣,旋即爽朗地笑了起来:“尊主你不会是吃醋了吧,其实我看你也是一表人——嗷呜!我错了呜呜呜!” 南凰被一脚踹飞,爬起来拍拍灰,又屁颠屁颠地滚过来给他更衣:“跟你开个玩笑嘛,真是没劲,就你这样不懂情/调,以后怎么娶尊后。” 危辛蹙眉:“尊后?” “对呀,殷长老前阵子还说要给你物色个尊后,好生个小少尊呢。” 危辛心中一紧:“为何这事他没跟我提过?” “这不是你渡劫失败了嘛,长老怕影响你休息,等你恢复好了,再娶妻生子热闹热闹。” 娶妻生子的目的是什么? 像父尊一样再生出一个儿子,继承赤血珠,维持魔宗虚假的威望吗? 危辛顿觉好生无趣。 兴许是心事太多,闭关修炼了几天,仍是不起作用。 他仰躺在地上,在空中变换出一张灵符,匆匆写下一行字,大手一挥,消失的无影无踪。 ——吾不想活了。 几个时辰后,面前出现了另一行字。 ——为何? ——没劲。 ——既然如此,不如来想想怎么个死法吧。 危辛坐起来,居然认真地思索起来。 ——毁丹灭体,挫骨扬灰? ——污染灵气。 ——大卸八块,分地而葬? ——浪费灵地。 ——飞升渡劫,引雷自戕? ——轻则劈成八块,浪费灵地,重则挫骨扬灰,污染灵气。 危辛想了几百种死法,都被对方驳回来了,他也不恼,反倒觉得有趣。 他并不是真的要寻死,惆怅的情绪在这一来一回的对话中渐渐消散,心情好转,便出门去四处闲转。 玄玑宗处在峡谷里,群山环绕,空气湿润,鲜花灵草自由而茂密生长,不像清观宗矗立在高峰上,易守难攻,却长年累月地见不着几分颜色。 月黑风急,林中竹叶簌簌作响。 一道阴影的林间穿梭,叶尖轻轻一晃,危辛踩上院中老树。 月光映出他长长的影子。 屋内霎时亮了起来。 吱呀。 门扉拉开,云渡一身白衣,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口,仰头望月,月亮却被树上的人遮得严严实实。 那人容貌年轻,半头白发却似被月光浸染过。 两人对视半晌,危辛高傲地仰起头,一副目空一切的派头。 “魔尊大人深夜到来,所为何事?”云渡开口问道。 危辛一言不发地将手里的东西扔向他。 云渡起身接过,是几株寒兰。 “上次把你屋中的兰花打坏了,这是赔你的。”危辛拍拍手,抱起臂膀。 云渡低头看了看还沾带着泥土的寒兰,嘴角微弯:“多谢,有心了。” 危辛俯视道:“你是如何得知关于赤血珠的事?” “赤血珠在你身上,这恐怕是修仙界人人皆知的事吧?”云渡不慌不忙地搬了条板凳,放好寒兰,坐在房檐下与他交谈。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件事。”危辛磨了磨牙。 “我若不说呢?” “那就休怪我先礼后兵了。”危辛顷刻间便闪身在他面前,一掌按住他的脑袋。 “我说。” “......” 危辛习惯了那些假正经宁死不从的品德,都已经做好把人带回去严刑拷打的准备了,却没想到这人怂得这么快。 他悻悻地撤回内力,顺手在云渡脑袋上拍了拍:“算你识趣,快老实交代。” “是师尊告诉我的,他说你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师尊说的,不关我的事。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还让不让我说了?” “说!”危辛咬牙切齿道。 “数万年前,修仙者由各司其职,各修其道,互不干扰,并无正道魔道之分。可自打赤血珠现世,这份祥和便被打破了。有人发现了它的力量,可助人修为暴涨,比起按部就班的修炼来说,这可谓是最好的捷径。” 这种久远的事危辛自然知道,第一任魔尊便是从血海中夺到了赤血珠,收了趋之若鹜的弟子们,正反两道的阵营才逐渐拉开。 玄玑宗默认的规矩便是,谁拥有赤血珠,谁就是魔尊。 哪怕危辛得到赤血珠时,还只是个稚童,依然被拥护为尊主。 “纵观几任魔尊,有谁得到了善终?”云渡缓缓问道。 “人必有一死,岂能都推到赤血珠上?” “可他们的死法,几乎都是一致的,这你应该最清楚吧?” 危辛瞳孔微缩。 其实,他知道得并不详细。 在他神志刚开时,便开始了与赤血珠漫长的对抗之路,第一次出山便走火入魔,意识癫狂,烧毁数村,被正道盯上了。 之后他便常年呆在玄玑宗闭关修炼,对外界的事务一窍不通。 直到几十年前,他能掌控住赤血珠的力量后,殷长老才开始慢慢教他处理教宗事务。 而他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至于前几任魔尊怎么死的,都是老黄历了,他并不在乎。 思索间,一只手忽然握住他胸前的一缕发丝。 他刚要动怒,就见云渡摊开手,看着手心里的半截白发说道:“上次见你时,你还是满头黑发。” 云渡低垂着头,光线昏暗,危辛看不清他表情,有些分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担忧? “你抬起头来。”危辛命令道。 云渡乖乖抬起头,他凑近仔细一看,压根无法从的他这张死人微笑脸上瞧出什么来。 “你管我黑发白发呢。”他没好气道。 “白发虽然衬得你新尚好看,但还是黑发更健康活力。” “......现在是讨论头发好不好看的问题吗?” 云渡轻轻一笑,松开他的头发,仰头笑问:“那你还想讨论什么问题呢?” 危辛思考片刻,问:“你想不想继承衣钵,做清观宗宗主?”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若是想做宗主,我可以助你。”危辛压低声音,靠近他说道。 云渡眼睫微颤,注视着他的眼睛:“你想与我合作,还是让我做你傀儡?” “不行吗?”危辛哼了哼,“一般人还不够格呢。” “劳烦您还是去找不一般的人吧,慢走不送。”云渡起身回屋,取出花瓶,身后一阵冷风穿过。 冰冷的手指贴在他的脖颈上,指尖陷入肉里,只要稍一用力,便能封住他命门。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不想杀你?”危辛寒声问道,还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得寸进尺的。 “你不会。”云渡说。 “你就这么笃定?”危辛眼神阴冷地靠近他,手指用力,想看他扭曲挣扎的表情。 可是没有。 “你危辛若是想杀人,不会等到这时候。要么是动了恻隐之心,要么就是......你功力退步了。”对方从容地看向他,目光在他的半截白发上游移片刻,揣测道,“还是赤血珠出状况了?” 危辛瞳孔骤然紧缩,审视着他,发觉这个大弟子的实力恐怕并不简单。 他隐匿于清观宗人群中,就连三个长老都没分辨出来,对方却能一眼发现他的身份。 即便如此,也并无慌乱之色,还敢堂而皇之地将他带回自己的住所,必定是有把握不会受制与他。 危辛收回手,冲他面无表情地龇了龇牙,阴晴不定地说:“我只是觉得你比其他人好玩,想多留你几天玩玩而已。” “嗯,先是偷看我沐浴,再是夜半三更送我寒兰,擅闯我卧房,魔尊大人,你知道自己在玩什么吗?”云渡似笑非笑地问。 “玩什么?” “玩弄我的感情。”云渡眼神无辜。 “......” 危辛忽然很想锤爆他的脑袋! 去他的清观宗大弟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狗屎! “臭不要脸!”危辛丢下一句话,便消失在眼前。 云渡无声地勾了勾嘴角,将寒兰种进花瓶里,手指拂过叶片,灵光闪过,花苞缓缓绽放开来。 6、第 6 章 “大师兄,你脖子怎么了?” 云浸前来与云渡商议要事,一抬眼便注意到师兄脖子上多了几道抓痕,吓了一跳。 “无碍,被只小狗抓伤了。”云渡气定神闲地取出一份心法,交予她,“这是师尊的心法,他走得匆忙,还未来得及交给你。” 云浸心中诧异,这心法是师尊的独门功法,只传授过云渡师兄。而且在师尊仙逝前,她也曾见过师尊最后一面,师尊并未开口提过这心法的事啊? 想到师兄经常忤逆师尊的旨意,她合理怀疑这又是师兄擅自做主了。 “这我可不敢接。”云浸说。 “不接?”云渡顿了顿,“罚你关禁闭,就老实了。” “......” “拿去吧,正好可以传授给你徒弟,他前阵子遭了不少罪,又得了师尊的半分修为,还无法驾驭,这心法对他来说可以救命。” 这个理由云浸根本无法拒绝,可还是有些担心:“这毕竟是师尊的独门心法,就这么传给我和我徒弟了?” 你问过师尊的意见了吗? 不过这句话她可不敢问出口。 “师尊都已经没了,心法藏着掖着也无用,不如拿去救人。”云渡道。 “多谢师兄,我一定好好保存!”云浸展颜,郑重地接过心法。 “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哦对,差点把正事忘了。”云浸见他去菜地浇水,跟在他身后劝说道,“师兄你已然继承师尊的功法,理应是掌门候选人,为何不去争一争?你我都知道两位师伯斩妖除魔的意志已经被权欲磨平,三师叔又能力单薄......唯有你胜任宗主,根治掉沉疴积弊,才能一举荡平玄玑宗!” 云渡笑了笑。 “师兄,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大家为一个宗主之位争来夺去吗?”云浸不平道,见他不为所动,有些着急,“师兄,你真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吗?!” “这是你一个人的意思,还是......” “是我们山门所有弟子的意思,他们看不惯几位长老的做派,希望你能站出来主持大局,我也是。”云浸说着,见他忽然转身,终于有了反应,一脸期待地等着他回应。 “你踩着我的玉米苗了。”云渡说。 “......” 云渡把她拎退一点,俯身整理玉米苗:“我懒散惯了,论管理宗门,我尚不如你。” “可你——” “云浸,你比我更适合做宗主。” 云浸神色一惊:“我从未想过!” “你现在可以想了。” 云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怔了半晌,仍是摇头:“不,这事太大了,我......” 云渡颔首:“你还没做好准备,不急,眼下长老们正对宗主之位虎视眈眈,你实力与势力都不如他们,先韬光养晦吧。等大局稳定后,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听他这么说,似乎是早有此打算,诧异之余,云浸又不禁疑惑:“那师兄你呢?” “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云渡将被踩歪的苗扶正,填好泥土,浇上水,掸了掸叶片上的水珠。 云浸没听到下文,便知他不愿意多说。 师兄一向深居简出,许多事都不参与,自然也有许多事是她们所不知的,她也没再刨根问底。 “你说,这根苗还能结出果吗?” “有师兄你精心栽培,一定能结出果的。”云浸望着那株被她踩蔫的苗说。 云渡嘴角微弯。 一道传音符传来,云浸倾听片刻,脸色骤然一变:“不好,危辛来清观宗了!来者不善!!” “他来做什么?”云渡刚开口,云浸就已经消失不见了,不禁失笑,“这急脾气......” * 清观宗主殿外。 所有弟子严阵以待,将不速之客团团围住。 方才就在他们练剑时,一个箩筐从天而降,紧接着一道黑影落下,安稳地坐在箩筐上,翘起一条腿,盯着他们手中的剑,笑而不语。 “是危辛!” “危辛怎么闯进来了?!” “快去禀告长老们!” 众人惊慌片刻,便将他团团围住,却迟迟不敢动手。 不消片刻,两个长老急忙赶来,指着他大喝一声:“危辛,你不请自来,有何目的?!” “路过此地,来玩玩。”危辛微微一笑。 大长老眼睛一转,自知此次正式树立威望的绝佳时机,绝不能怯战,若是还能当着所有弟子的面将危辛擒下,必然会令所有人心悦诚服,宗主之位十拿九稳。 “既然你擅闯宗门,就莫怪我不留情面了!”大长老话音刚落,便只身上前,与他交起手来。 “老帮菜还是回去好好歇着吧。”危辛道。 清观宗除了死去的前宗主能让他忌惮一些,这几个老家伙,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废物。 不过他现在只有四成功力,肯定不会轻易出手。 “还是把机会都留给年轻人吧。”他阴森森地说。 一名弟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攥住,惊叫一声,落入他手,被他拎着当挡箭牌,吓得面色惨白直求饶:“长老,长老,求求你别打了,是我啊!” 危辛手中不断换人,长老又气又急,面对弟子不敢下死手,还让危辛把他耍得团团转。 二长老见状,心中暗笑,知道是时候该出手了,在危辛身后布阵。 大长老趁机打配合,攻打他的手。 危辛松开手,弟子趁机从他手里逃出。 劈天盖地的法阵朝他压下来,他提起箩筐,朝上空用力一掷,青绿的果子悉数飞了出来,携带着火焰撞向结界。 砰、砰、砰—— 法阵被砸出无数个窟窿,向四周扩散,众人大惊失色。 “大家不要慌,快用定念诀!”云浸及时赶到,站在最前方抵御着破碎的法阵之力。 一层热浪掀过,大家定了定神,感激地看了一眼云浸,才后怕地望向危辛。 唯有云浸临危不乱,凌厉的风破剑指向危辛:“危辛,你前来挑衅,就——” “枉你们自称名门正派,还讲不讲理了?我大老远赶过来送点果子,没口热水就罢了,这才刚坐下呢,你们上来打我,就是你们的名士做派?”危辛两手一摊,显然是要找他们讨个说法。 云浸一愣,警惕地看着他:“果子?送什么果子?” “当然是送给我的好朋友——云渡啦!云渡呢,云渡、云渡诶——”危辛仰天长啸,声音拐出七八个弯,在场人全都听得格外清晰。 也格外迷茫。 云渡公子怎么会是这厮的朋友? “休得胡说!师兄岂会是你这种人的朋友!”云浸气愤不已,拔剑就要冲上去,却见上空一道剑光掠过。 下一刻,云渡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前方,正如沐春风地和危辛谈话。 “什么果子?”云渡低头问道。 “已经没了,全被他们打没了。”危辛指着满地破碎的青果说。 “心意到了就行,你这箩筐不错,不如也一道送我吧。”云渡道。 “你倒是不挑,拿去吧。” 大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叙旧,又见危辛往云渡身上挎箩筐,直怀疑出现了幻觉。 两位长老满目困惑:“云渡,你们这是......” “他是来探望我的,都放下剑吧。”云渡回答。 长老们更是震惊:“他?危辛?来探望你?!” “是的。” “你深居简出的,是怎么与他结交的?!” “我们神交已久,久闻其名,终于得见,真是一见如故啊。” “......”危辛对他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大为佩服。 两位长老惊讶过后,皆是不满、不忿、不爽,张嘴就要教训他,云浸及时出现,在他们耳边提醒道:“二位师伯,本门事务,莫教外人看了笑话去。” 二人这才忍下怒气,道:“云渡,你把他赶紧送走!” “是。”云渡看了眼满地的碎果,略一施法,悉数回到了箩筐里,然后伸手引道,“请。” 危辛热闹也看够了,背着双手,在众人疑惑惊奇的目光中,春风得意地跟着云渡走出了大门。 “你竟然不生气?”他看着神色如常的人问道。 “你大老远赶来送我果子,我为何要生气?” “你的同门都知道你与我神交已久了。”危辛呵呵一笑,“还能容得下你?” “清观宗是个包容的好地方。” “有多包容?” “甚至能包容我种菜养鸡。” “......” 他甚至用了甚至一词! 三岁小孩都知道孰轻孰重吧! “你这是什么眼神?”云渡问。 “别问,在看傻子。” 云渡轻轻一笑,安慰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谁担心你了?!” 我就是来祸害你的! 危辛在心里直骂人,明明自己是来惹是生非的,怎么被惹的人反倒给他气得不行? “你就等着被逐出师门吧!”他骂道。 “还说不担心我。” “......” 危辛决定闭嘴。 “你放心,就算被逐出师门,那也是以后的事了。”云渡说。 “那现在呢?” 这嘴是闭不上了,危辛梆梆给了自己两拳。 “现在先吃饭吧,你都送我果子了,礼轻情意重,我自然是不能让你空手而归的,不如去我那吃顿红烧肉?” “我不吃肉,我只——” “还有上好的露水。” “.....我也不渴。” “还有极品佳酿。” “我......” “以及草莓蜜饯银耳羹、杏仁佛手老花生、桂花米饼美龄粥、奶汁鱼片脆莲藕......” “......带路!” 8、第 8 章 世人只知赤血珠的威力,却不知绛灵珠的强大。 二者相辅相成,赤血珠可供肉身发挥威力,而得绛灵珠却能吞纳肉身。 进入绛灵珠的人,没有人能清醒地活着出来,所以外人并不知晓其中的厉害。 危辛巩固好结界,随后便进入绛灵珠内。 四周一片漆黑,暗无天日,阴风阵阵,猛兽的嘶吼声不绝于耳,随时准备偷袭,偶尔还能听见有人惨叫的声音。 不分昼夜,怪物环伺,在这样的环境里,普通人待不到半个时辰,便会吓死过去。 也有心性强的,能坚持个三五日,却也熬不住接下来的事。 危辛曾带不少人进来,无论是敌是友,到这里全都吓得屁滚尿流,心里那点小九九全给交代了——无非就是想尽办法接近他,试图找到他的弱点罢了。 他悠闲地踱步到云渡的所在之处,听见一道惨绝人寰的尖叫声,过于尖锐,不由堵了下耳朵。 “这么没用?” 原以为云渡好歹能坚持一阵呢,没想到......嗯? 他看着远处一团火光,飞身靠近,目瞪口呆:“你怎么......” 云渡微微一笑:“你来了,快坐吧。这里怪冷清的,幸好我捉到了一条鱼,准备烤一烤,一起吃吧。” “这地方哪有鱼?!”危辛疑道。 云渡提起身后的鱼。 危辛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只硕大的虎蛟。 而旁边还躺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只剩下微弱的气息,方才那声音应当就是这人发出来的。 他拎起那人的脑袋,已经分辨不出模样,自然也想不起来是谁了。 “你救的他?”危辛问。 “他差点被吞了,我只想吃鱼,可不想吃别的。”云渡顿了顿,问道,“这是何人。” “不记得了,反正进这里的人,都该死。” “我也是吗?” 危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在火光的映衬下,森然一笑:“那得看你的表现了。” 身后响起一道粗犷的低吟声,一股铁锈味蔓延开来。 危辛盯着他身后,一只血斑虎正在靠近,体型彪悍,双眼泛着绿光,嘴边留有残血,这是刚饱餐一顿,又来觅食了。 云渡却头也不回地继续拨弄火堆,在火光中望向他的眼睛:“什么样的表现才能令你满意?” 危辛一言不发,神情冷漠,紧紧盯着他。 这时,血斑虎闻到了云渡身上的味道,低吼一声,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如果我就此消失,你会满意吗?”云渡一动不动地问。 危辛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但他还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眼见血斑虎张开大口就要咬下对方的脑袋,终于忍无可忍地伸出一拳,击退了血斑虎。 云渡眸中荡开一丝笑意:“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 “算我多管闲事,你还是去死吧。”危辛恼羞成怒地站起来,转眼便消失了。 然后躲在背后暗中观察。 血斑虎受了一拳,狂性大发,在黑暗中的咆哮声令人毛骨悚然,把躺在地上的人都吓得苟延残喘地嚎了两声。 然而云渡像是打定主意要进血斑虎肚子一般,岿然不动。 见状,危辛灵机一动,操控着血斑虎去咬地上的人。 “啊!不要过来啊——救命,大侠快救救我!”那人面目全非地在地上蠕动。 果不其然,云渡终于坐不住了。 只听云渡一声轻叹,抬手便顶住血斑虎的下巴,用力往上一推,一颗虎牙掉了下来。 血斑虎狂怒,转移目标,摆动着身体,朝他疯狂撕咬。 终于等到他出手了,危辛远远坐着看乐子。 此处的动静吸引了其他怪物,纷纷向云渡袭来。 只是一只血斑虎的话,尚能轻松应对,可若是数百只怪物在黑暗中围攻,那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的事。 看不见天色,自然也无法分辨到底多了多少个时辰,地上的人也早已昏死过去。 危辛听见云渡逐渐粗重的喘息声,踩着地上无数怪物尸体向他靠近。 “云渡公子,如何了?”他笑眯眯地问。 “多谢关心,腿脚还利索,一口气上五楼没问题。”云渡横剑切入最后一只怪物的胸口,拔出剑后单膝跪地,喘了喘气。 “你知道你打了几天几夜吗?”危辛蹲下/身,乖张一笑,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他一丝不乱的头发,“你内力消耗这么多,竟然还顾着发型?” “头可断,血可流,形象管理不能丢。”云渡奄奄一息道。 “......” 危辛听着他的气息,在原地画了个符,云渡的脚下绽放出光芒,将人卷入其中。 眼瞅着云渡半个身子都掉入符阵中,他刚翘起嘴角,下一刻,腰间就多一只手,用力将他一起拽入了幻境中。 “娘的,狗东西,你敢诈我?!” “彼此彼此。” 绛灵珠里的黑渊之地会消耗敌人内力,催散意志,便可趁机潜入意识,借助当前的意识创造出幻境,也就是在临死时意识里最后一个场景。 一般来说,也就是人死之前脑海里出现的走马灯。 借此,便可知道对方最在意的事、欲望或是恐惧。 危辛曾在许多人的幻境中看到过自己狰狞的面孔,这些人临死想不到别的事了,只剩下对他的惧怕。 当然也看过一些想欲望和遗憾。 可他从没看过一片空白。 方才还是满目的黑,下一瞬便坠入无边的白。 强烈的光线晃得他眼睛一痛,下意识闭上眼睛,忍不住叫骂:“这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怎么还问上我了,不是你带我来的地方吗?” 危辛几次试图睁开眼睛,都以失败告终,眼睛刺激得溢出泪水,越发觉得这个幻境诡异得很。 四周极为安静,他闭着眼睛四处摸索,感受着周围的的变化,听见云渡咳嗽了一声,立即抓住他:“你能睁开眼吗?” “我能,我都看见你的泪水了。”云渡说。 “等会就把你眼珠子挖了。” 云渡低声笑了笑:“需要帮忙吗?我扶着你吧。” “不用——啊!”危辛大步往前走,下一瞬就掉进了坑里。 这种情况还从未发生过。 他是绛灵珠的主人,可以变换制造出无数种幻境。 可在虚假的幻境中,法力尽失,只能旁观。 然而,他现在就处在幻境里,而这个幻境的主人,是云渡。 他现在睁不开眼,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幻境。 怪只怪他大意了。 危辛恼火地往旁边捶了一拳,沾上带着碎石的泥土:“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 “坟墓。” 危辛没想到他还会乖乖回答问题,于是呆在坑里摸了一会:“这是谁的墓?” “我的。”云渡望着眼前的空冢说道。 危辛一愣:“你这是知道要死我手里,所以临死前连自己的坟都想好了?” 云渡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既然都开始想坟的事了,为什么不想豪华一点的墓,瞧这破破烂烂的,还这么小,根本容不下你。”危辛道。 “太仓促了,没来得及细想,不如下次魔尊大人给我多留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要个什么样的墓吧。” 危辛从坟里出来。 后方突然传来一道异样的叫声,他问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你猜?” “我猜你姥爷!” 危辛受不了他的装腔作态,抬起脚就要踹人,却扑了个空,对方早已躲避开。 敌明我暗。 此时云渡的优势十分明显,倘若要在幻境中对他下手,可比平时容易多了。 思及此,他不由得提高了警惕心,不再与他插科打诨。 一点轻微动静都能引起他的注意,他一把扣住即将伸过来的手:“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畏光么,我用这个将你眼睛遮住,方便些。” 危辛手指微微松开,对方便将走到他身后,将他眼睛覆上。 “这是什么?”危辛问道。 “我的发带。” “......你敢用绑头发的东西,来绑我眼睛?!”危辛转身就一巴掌拍过去,云渡再次敏捷地躲过去。 “放心,这是崭新的,还没来得及用呢。”云渡含笑道。 “这还差不多。” “这次才是逗你的,其实用过。” 危辛又是一巴掌。 云渡捉住他手腕,看着他气得脸上都有了血色,忍俊不禁:“用来缠过剑柄而已,不碍事的,事急从权。” “洗过没有?” “这是自然。” 危辛勉强接受了这个东西,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体温,刚准备收回手,对方却先一步松开了。 他捻着指腹,方才在坟里摸了半天,手上全是土,拍了拍手,仍觉得不干净。 “有水吗?” “没有,但有这个。”云渡掏出一块手帕,擦拭着他手上的灰。 危辛提防半天,发觉他真的就只是擦手,没有动手的打算,这才稍稍放心一些。 “你小子,竟然随身携带手帕?” “难道你没有吗?” “我应该有吗?” “咦,你不太爱干净啊。” “......滚你的!” 云渡擦完他的手,指腹从他的手背上划走:“手挺滑。” 危辛一脚踹过去:“也脚滑呢!” 9、第 9 章 云渡在前面走着,步伐缓慢,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让后面的人不掉队。 危辛循着他的脚步声,跟在他身后,行动毫无障碍,如果不是眼睛上绑了个发带,压根看不出他此时已与瞎子无异。 走了一阵,温度越来越低,雪花漫天飞舞,落到他们的身上。 在幻象中两人的功法都派不上用场,能实打实地感受到这里的气候变化。 危辛脸都要冻僵了,支支吾吾地问:“你以前在这鬼地方呆过?是不是最害怕这个地方?” “不是。”云渡环顾一圈,眉眼微弯,“已经很多年未曾来过了,怎么会怕呢。” 危辛竟然听出一丝怀念的意味。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危辛等着他求饶示好,讨要出去的法子。 可谁知他坐下后便闭目养神,压根不过问别的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危辛打了个冷噤,抬手摸下了云渡的胳膊,已经快被冰封住了,忍不住问道:“难道你就不想出去?” “想,也不想。” “为何不想?” “此地荒无人烟,没有俗世缠身,又有魔尊大人你作伴,就是死也值当了。” “呸,我才不在这陪你等死呢。”危辛骂骂咧咧地起身,“我要走了,你自个想死就留在这吧。” “慢走,小心路滑。” 危辛走了许久,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方向,也没有尽头,又绕了回来,察觉到云渡的呼吸声薄弱了许多。 他弯腰在云渡的身上一摸,浑身沾满风雪,整个人都快被冰雪覆盖了,却还是一点想要逃离的意识都没有。 不少人进了幻境,反倒会沉湎于此,不愿脱身,一辈子就活在幻象中。 难道他也真打算在这里等死? 危辛一脚踹中这尊雪人:“这场景是真实存在过的对吧,你以前是如何逃出去的?” “如果你想要出去,就莫要心急。”冰人绽开一丝裂缝,缓缓开口,“不妨耐心些,迟早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做你的梦,除了我,谁还能进入这里来。”危辛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也决计不会让自己折在这里。 他站起身,闭目调息,衣袍被风刮得四下翻飞。 ......风? 风的方向,和雪的方向并不一致。 他朝有风的地方徐徐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感受到风力逐渐变大,吹走了眼前的薄纱,炽烈到发白的火光扑面而来,袭裹他的全身。 是火就好办了。 危辛扯了扯嘴角,跃入火光中去。 因赤血珠的缘故,他可以说是从小在火堆里摸爬滚打地修炼,几度入魔、涅火、度化修为,世上再无人能比他去更懂得如何控制火了。 云渡身上的冰雪渐渐溶化,打湿了发丝与睫毛,在眨眼的瞬间,他看见危辛披着一身火焰朝他走过来。 靠近后,身上的水珠很快就被烘干了。 “看吧,果然有人来救我。”云渡笑道。 危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火光尽数收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地方其实是你的梦魇吧?” “不是,是我梦开始的地方。”云渡抬头回道。 “?” “也就是我说的机缘。”云渡道。 危辛想到他方才说的等人相救,奇道:“难怪你不想走,是想在这等人来救你?” “是。” “你明知这里是幻境,也要等他来?” “是。” 宁愿在在这被冰雪封冻,也不愿移开半步。 危辛好像找到了他最在意的事,啊不,在意的人。 有在意的东西,就会有弱点。 这一趟也没算白来。 “他是谁?是男是女?多大岁数?”危辛追问道。 “魔尊大人似乎很关心我的事。” “话题都进行到这一步了,不问白不问。”危辛贴近他身边,握住他的手。 云渡一怔,撩起眼皮,发觉他的瞳孔发生了变化,黑色的瞳仁渐渐转化成异瞳,一红一绿,神识仿佛被这双眼睛摄住了。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自己去看。”危辛看着双目失神的人,恶劣地笑着闭上眼睛,趁着他修为和意识都最薄弱时,勾出自己的魂魄,进入对方的神识。 “......” 尽管做好了这人不按套路的思想准备,可真看到对方的神识里全是吃吃喝喝的东西,还是颇为无语。 在神识里,不仅能大概摸清这人的修为,还能窥到一些外人见不到的秘辛。 只是强行进入别人最隐秘的神识领域,也会反噬到自身,不仅会削弱功力,稍有不慎,就逃不出来了。 这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 危辛也是破天荒头一回,他从来没遇见身上这么多谜题,还一点看不透的人,也是豁出去了。 索性这人也不完全是个酒肉之徒。 越深入越觉得里面是个无底洞,危辛在里面探索许久,始终无法触摸到底。 “魔尊大人。”四周传来云渡的回声,“你擅自闯进我的领地,是不是太随意了些。” “那我要如何?”危辛好笑道。 “君子当以礼为先,好歹你先告知我一声嘛。” “我可不是什么君子。”危辛嗤笑一声,黑暗中穿梭一阵,终于瞥到的光亮,往身上贴了道符,顺利闯了进去。 刚一落地,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倒在地——有人攻击他。 他二话不说,与对方交上手。 令他诧异的是,这人对他的身手十分熟悉,且修为在他之上,可此人面目模糊,从体型上来看,并非云渡。 “你是何人?”危辛追问道。 对方却好似发了狂,一股劲地向他出招。 擅闯进云渡的神识里,此刻他的功力甚至不足平时的一成,面对此人,毫无招架之力,不出片刻中,已挨了数招,身体开始隐隐作痛。 他甚至分不清对方到底是什么路数,一通乱打,毫无章法可言,压根无法辨认出到底是出自哪个宗门。 危辛狼狈地退出云渡的神识。 云渡睁开眼,笑吟吟地看着他:“你见着他了?” “他是谁?”危辛擦了下嘴边的血迹,恶狠狠地问。 里面的人不像是云渡凭空幻想出来的人,一定在这世上存在过。 “我也不认识,有缘你自会见到的。” 危辛原地打坐,调息内力。 虽然受了点挫,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起码确认了云渡的修为,已在清观宗三大长老之上。 单论实力,云渡才是他最大的对手。 可是......他又发现了另一件事。 云渡他......好像对自己真的没有恶意? 在这里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死他,甚至刚才只要设法不放他出神识领域,说不准他已经被那个面孔模糊的无脸男人给灭了。 可尽管解开了这两个困惑,却又冒出了更多的疑点。 云渡为何要隐藏实力? 为何会在结局的时候来收他的骨灰? 那个无脸男又是谁?和云渡是什么关系? 诸多疑点,都出在云渡身上。 他倏地睁开眼睛,头也不回地向身后扔出一张符纸,贴在了身后血淋淋的人的身上。 “危辛,我要杀了——啊!!”一团火焰将前来偷袭的人烧围住,燃烧着他的发丝与衣服,紧接着是身体。 一股熟肉的味道渐渐弥漫开来。 云渡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 危辛拍拍手站起来,回头看了被烧得只剩一半的狰狞面孔,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他是谁了。” “谁。” “前几日我下山遇到的一个药修,说是想加入玄玑宗,一直跟着我。” 云渡:“?” “他还说,他喜欢我。” 云渡:“??” 危辛:“想多了解我一点。” 云渡:“???” “然后,我就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云渡:“......” “瞧,新鲜出炉的骨灰,还热乎着呢。”危辛捡起地上一把骨灰,放到他面前,露出一副天真的笑容,朝他面上吹了吹。 云渡抬起衣袖,挡住骨灰,哀叹一声:“真是罪过。” 危辛端详着他的反应,似笑非笑:“怕了?你且说说,我是什么罪过?” “魔尊大人太过俊俏,令人心生歹意,实乃罪过。” “......?” 危辛脸上笑容僵了僵,几乎是咬着牙说:“我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剑修!” “我也从未见过如此俊俏的魔尊。” “你也亲眼见到了刚才那人是什么下场。”危辛冷笑两声,手中转出一团火焰,贪婪地伸着火舌。 云渡转过身,不着痕迹地加快步伐:“哎呀,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师叔伯师妹以及师侄们们肯定等急了,我先走一步。” 危辛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低头看着手心里的火焰。 幻境已经消失,两人回到黑渊,眼下要杀掉他,就和方才他能在幻象和神识中困住自己一样简单。 这时,走远了的云渡忽然回过头:“你还要留在此处吗?” “你管我。” “这里黑漆漆阴森森的,你一人在此多孤单,不如和我一同出去,将那剩下的家酿喝完吧。” 危辛抬起手,发光照亮了他的脸,也让他看清了前方云渡的神情,是那么的平静,还带着一丝轻微的笑意,就像是在说一件最稀松平常的事。 可明明他们才互相经历过试探、欺骗、伪装、威胁,完成了一场没有输赢的博弈。 他探出了对方的弱点与诚意,而他也亮出了自己的底牌——没有人能清醒地走出这片黑渊。 “菜要凉了。”云渡又道。 危辛反手握拳,抬脚跟上去。 云渡如沐春风地笑着,待他走近后,问道:“我们要怎么出去?” 危辛凝视着他,忽然问道:“如若有一天,我落你手里,你会将我如何处置?” “你英勇威猛霸气侧漏威武盖世,岂会落到我一个小小弟子手里?”云渡从善如流道。 “......”危辛将手里的骨灰再度放到他面前,“如果我死在你面前,你会......” 云渡赶紧把他手里的骨灰拍掉。 “......把它也扬了吗?”危辛嘴角微抽。 “你怎么还留着这人的骨灰。”云渡拿出手帕,将他的手擦干净。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如果是你的骨灰,我肯定不会扬了,我会留起来,来做花肥最合适不过了。” 危辛闻言,呆怔片刻,旋即大笑起来:“花肥,原来是花肥......” “你怎么了?”云渡见他狂笑不止,摸了下脑子,“在这鬼地方呆傻了?” 好半晌,危辛才止住笑:“我们出去吧。” “当真?” “嗯。” 既然云渡并打算不与他为敌,那便只能拉拢了。 “我们要怎么出去?”云渡问。 “你拉着我......” 话未说完,云渡就拉住了他的手。 “——的袖子!袖子!!”危辛暴躁道。 “遵命。”云渡重新抓住他的袖子。 “闭眼。” 云渡听话地闭上眼睛。 一片白光闪过,脚下终于落到了实地,耳边全是拍打门窗的声音。 危辛收回结界,外面的弟子们悉数冲了进来,看见云渡拉着危辛的衣袖,举止十分亲密,原本还担心的脸色瞬间变了,众人神色各异。 “云渡,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大长老指着他们问道。 二长老看了眼桌上的酒菜,顺手摸了下碗碟:“菜都凉了。” 闻言,危辛听见云渡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 “云渡,你怎能与这人为伍?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大长老质问道。 “云渡,你糊涂啊!你快把他拿下,我们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二长老恨铁不成钢地拍拍桌子。 “问题是我拿不下啊。这可是危辛,连你们二老都不能将他制伏,凭我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做到呢?” 危辛见他装傻充愣地把这两老头都给问住,忍不住暗笑,大摇大摆地坐下,径自将剩下的酒倒进杯子里。 “云渡!我看你是压根就不想与他动手,你这样如何堪当大任,清观宗要是落到你的手里,岂不是就要与玄玑宗为伍了?!”大长老扬声道。 弟子们互相对视,显然是也有些担忧。 “师兄绝不可能与危辛为伍!”门口出现一道清亮的女声,云浸匆忙赶来,还在门外便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一定是危辛将师兄控制了,他们玄玑宗不是最擅长蛊惑人心吗?还有招魂引,贯会摆弄人心!”她跑向云渡,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师兄,你是中了他的招魂引,对不对?” “不是,我们只是朋友而已。”云渡回过头看向危辛,“对吗?” 危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众目睽睽之下,抬头看向他,勾了勾嘴角:“对。” 弟子们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二人。 云浸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的师兄会与危辛交朋友,抬起剑就指向危辛。 危辛两根手指夹住剑刃,胸口却被她拍了一掌。 这一掌威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虽然打不死他,却把他藏在胸口里的画像给拍出来了。 云浸捡起地上的画像,长老和弟子们纷纷围上来,一眼便认出是她们宗门丢失的画卷残图,还单独把云渡给裁下来了。 众人看向他们二人的眼神,顿时变了。 危辛:“......” 等等,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师兄,他和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云浸勉强撑着理智,气若游丝地问。 “不要误会,我们只是朋友。”云渡说。 危辛用力点头。 “他不过是偷我画像、偷看我沐浴、偷偷在夜半三更来见我而已,但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众人:“???” 这还叫朋友!????? “我们当朋友的可不会这样......”也不知是哪个弟子嘀咕道。 危辛:“......” 好的,机会彻底没了。 10、第 10 章 危辛被赶出了清观宗。 他由衷地感谢清观宗全体上下的无情与嫌弃,不然这会他早已和云渡打起来了。 什么破人呐真是! 危辛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他拿出书籍,翻开,把书上所有的“云渡”二字全都涂黑,才算泄了愤。 “来人。” “尊主。”东鹰从门外进来,“有何吩咐。” “去打听打听清观宗的消息,宗主之位争了这么些天,也该出个结果了。” “是!” 东鹰离去后,危辛又把南凰叫了进来。 “尊主,有何任务要交给我?”南凰期待地看着他。 自加入玄玑宗以来,她刻苦修炼,就为等有出头之日的一天。 眼下在尊主跟前办事,她恨不得来多点任务,好让尊主对她刮目相看,最好是给她升个官,能跟殷长老平起平坐就好了嘻嘻。 “你,去给我剥点瓜子来。” “遵......啊?”南凰的表情由欣喜变为迷茫。 “剥、瓜、子,不能使用法术,不能找人代剥,只能由你亲手剥,听懂了吗?”危辛问。 “懂了懂了,属下这就去办!”南凰立马出去剥瓜子。 有弟子见东鹰出去办大事,而她在这剥瓜子,难免要奚落一番:“同是堂主,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还不是因为我美。”南凰伸出手,摸着自己的手指,美滋滋地说,“尊主点名要我亲手剥,还不就是喜欢我这双纤纤玉手,东鹰他有吗?” 一炷香后,南凰端着一盘瓜子仁进去:“尊主,瓜子剥好了,还有什么吩咐吗?” 危辛又道:“去把大殿的地擦了。” “遵.......啊?”正在等待夸奖的表情又转为疑惑。 危辛斜了她一眼,她立即点头:“属下这就去办!” 方才那弟子又跑来奚落:“尊主不是喜欢你的纤纤玉手吗,怎么还让你来擦地了?” “废话,这里是尊主日夜出入的地方,他自然希望由我来擦得漂漂亮亮的。”南凰眼珠一瞪,“滚一边去,不然老娘一刀宰了你!” “我又不是你的手下,少吓唬我,等北鸥回来,看她怎么收拾你!” 危辛刚吃完瓜子,就听见外面的喧哗声,走出去见南凰正在和一名弟子吵架。 “来人,把这二人都关起来,没我的命令,不许放出去。”危辛二话不说就下了命令。 “??” 南凰慌忙道:“尊主,你听我们解释啊!” 大殿上哪里还有危辛的身影,南凰大展宏图的计划才刚迈出第一步狗腿,就被关起来了。 危辛回到房中,看着桌上的书。 按照书中记载,在前些天云浸抓走几名玄玑宗弟子后,殷长老派南凰去救人。 可南凰被云浸和许舜联合拿下,被许舜囚/禁数日,想留她做人质。 然而许舜每日好吃好喝的招待,还在她寻死觅活的时候鼓励她安慰她,竟然让这个小魔女心生爱慕之意,在最后一场大战中反水,背叛了危辛和整个玄玑宗,随后自刎谢罪。 虽然在书中她犯下了错,可这一次南凰已经错过了与许舜相见的机会,后续会怎么发展呢。 危辛合上书,思索着要如何处置她。 隔日,他派人去地牢中看了一眼,听说南凰即使呆在狱中,也没放弃修炼,更没辱骂尊主,而是口口声声地说:“这是尊主对我的试炼!若是这点考验都经不起,我凭什么做尊主人,他就是要我死,我也绝无二话。” “那就让她去死吧。”危辛道。 南凰得到回信后:“.......” “我要见尊主!!!” 危辛抽空去见了她一趟,南凰一见着他,就面色羞红地扯下肩头的衣裳:“尊主~” 危辛嘴角抽了抽:“你再脱一下,我现在就拍死你。” 南凰立马扯好衣服,哭哭啼啼地表衷心:“尊主,我错了,我不该和别人吵架,打扰你的静修啊呜呜呜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危辛思索片刻,摸出一颗丹药:“把这个吃了。” 南凰立刻吃了进去。 “此药乃剧毒,每隔半月发作一次,发作时不仅五官溃烂,还要受肝肠寸断之苦,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便会给你解药。” “是,多谢尊主!”南凰面不改色道。 危辛起身离去,守卫问道:“尊主,南凰现在要如何处置?” “继续关在这里。”危辛头也不回地扔出一把剑,落到南凰面前,“既然如此勤奋,不如练练这长剑。” 南凰善用双柄短刺,让她练长剑,莫过于是要重头再来,可她是什么人,不会放弃任何机会爬上去的。 “属下必定刻苦练习!” 过了一会,殷长老前来询问他关南凰的缘由。 “今日天气晴,想对她用刑。”危辛随口道。 不出半个时辰,尊主因为对天气不满意,就不分青红皂白将南凰关进地牢喂毒药的事传遍了整个玄玑宗。 弟子们越发不敢造次,谨言慎行,大气都不敢出,甚至是躲着不敢见人,生怕触了尊主的霉头。 危辛终于觉得世界都安静了。 与此同时,东鹰也将清观宗的消息带回来了。 “由大长老天守继任掌门,老宗主天宸那一支除了三个嫡传弟子,其他的弟子分管到其他三个长老门下了。” “许舜被分去哪里了?” 幸好许舜身份比较特殊,所以东鹰才顺道打听到了,不然还差点就答不上话,他庆幸道:“许舜本来被分到了二长老门下,可他长跪在老宗主灵位前,称自己继承了师公的修为,要一辈子做师公的徒孙,不愿改入他门。最终大家商量过后,就同意了。” 危辛寒声笑了笑,天宸这一脉嫡传弟子就剩下云渡、云浸,和一个去世的云清。就算多留一个许舜给他们,也不成气候,所以才会答应下来吧。 “还有呢?” “还有......什么?”东鹰茫然。 “别的消息啊。” “您不是就让我打听清观宗的消息吗?” “清观宗就没别的人了吗?云渡呢?他不也是候选人吗?按理说他还有三长老一派的人支持,应该更有机会当上宗主才是啊。” “哦!他呀......他被罚紧闭了,也没人支持他了。” “为什么?” 东鹰神神秘秘地捂住嘴,附耳说道:“听说他与外人有私情,犯了大忌。” 危辛眉心一跳,低声问:“你可知与何人有私情?” “这个实在查不到,清观宗的人对此闭口不谈,想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东鹰说。 危辛:...... “想不到这传闻中的云渡公子也不过如此嘛,还不如尊主你洁身自好呢。尊主,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查一查与云渡有奸/情的人是谁?” “不必!”危辛扶额,“别听他们那些伪君子的胡乱言!” 狗屁的奸/情,贯会添油加醋! “是。对了,属下在回来的路上,又探听到另一个不相关的消息,您想不想听?” “说来听听。”就当解闷了。 “霞净宗您还记得吧,一百多年前曾来进攻我们玄玑宗,被您给打的是溃不成军,差点就灭门了。遗留的几个人回去又重振旗鼓,可惜到现在还只是个小门小户。” 危辛自然记得:“接着说。” “霞净宗也就现任宗主有点本事,其他人就算了,可听说最近里面出了个好苗子,名唤温景澄,面相斯文俊朗,却是天资聪慧,不到十年就......” “等等,你说他叫什么?” “温景澄。” 温景澄! 这不就是要跟男主抢女人的男人吗? 此人在书中前期还是个路人,偶然间结识女主,经过点化后,后面会慢慢成长为一代宗师,自然也是女主的爱慕者之一。 而现在这个人小有名气,正是因为受了女主的恩惠,加入到一个小门派,成了宗主的关门弟子,随后顺利接手宗门,一步步做大做强,最后竟与清观宗平分秋色。 原来书中不配拥有姓名的小门派,就是那个被他打的满地求饶的霞净宗。 危辛准备去会会这个温景澄。 刚踏房门,就有弟子急急忙忙来汇报:“尊主,清观宗的云浸来了!” “她又来干什么?” “说是要找你算账,还骂你是......” “是什么?” “登徒子、臭流氓......”弟子磕磕绊绊地复述。 好不容易得来的清净又被搅和了,危辛深吸一口气,道:“我要出去一趟,你让殷长老去收拾她。” 危辛不想与她在此浪费时间,但也不很爽她几次三番来找茬,还敢在他玄玑宗门前大放厥词。 登徒子、臭流氓是吧? 行,那我就当一回登徒子臭流氓! 他从后山出去,直奔清观宗,招摇过市地捧着一怀花,来到云渡的门外,回头看着跟上来的一众清观宗弟子,扯着嗓子喊道:“云渡,我来见你了,给你带了花!你就此处好好呆着,待我办完正事后,就来娶你过门!” “呸,好不要脸!”一弟子骂道。 “快滚,不要再来勾引云渡公子了!” “危辛,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云渡公子不会再被你蒙骗的!” “枉我修炼数年,竟还让此等贼子在我面前作恶,真是该死!” 危辛听着他们的话,骂得越重,他越开心,止不住地大笑。 忽然间,他猛地收住笑声。 众人警惕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一转眼发现危辛已经离开了。 人虽走了,但那方才那笑声还是令大家如芒在背,只觉瘆人。 下一刻,小院里传来一点轻微的动静。 ——吱呀。 他们看见正在关禁闭的云渡公子,竟然打开了房门,随后抱起门口的野花,冲他们微微一笑:“各位辛苦了,要不要进来喝口茶?他刚刚说的话,你们能否转述一遍?我好像没太听清?” 众人:“......” 你最好是! 11、第 11 章 云浸在玄玑宗受了重伤,回到清观宗,又听闻危辛这臭不要脸的居然大摇大摆地登门调戏自家师兄的事,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师尊,你别动怒,先好好休息。”许舜把她扶到床榻上,给她治伤,又亲自煎药,如此几日,情况才有所好转。 “不行,我得亲自去问问师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起身就要去找云渡。 许舜拦不住,只好陪同前往,却被五方告知说:“云渡公子现在在关禁闭,不能见客,你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云浸徒劳而返,愁闷得不行:“许舜,你说......师兄不会是当真被危辛给蛊惑了吧?” “有这个可能,来,先喝药。”许舜将药勺喂到她嘴边。 云浸张开喝掉,眉头却拧紧了:“还是说师兄他......他真动情了?” “也不无这个可能。”许舜拿起手帕,擦了擦她嘴边的水渍。 “怎会如此,师兄他可是连我们都不怎么亲近的人啊......”云浸迷茫道,“情这一字,该如何解?” “弟子也想知道。”许舜望着她的眼睛说道。 “你还是别想了,赶紧去修炼吧。师尊已仙逝,眼下清观宗已没有几人能与危辛交手了,你既已得到了师尊的修为,应当尽快融会贯通,说不定还可以与之一战。”云浸说起正事来,眉眼间便如同染上寒霜一般孤冷决绝。 许舜还想喂她喝药,被她一手夺过来,一口气喝下:“我自己来,你不用管我,修炼才是最要紧的。” 许舜恋恋不舍地起身,正准备离开,忽然一道符浮现在空中。 是云浸的传音符。 许舜瞧了一眼,故作随意地问:“师尊,这是何人来信?” “一个老朋友。”云浸看着灵符上的内容,笑了笑,“他要被霞净宗宗主收为关门弟子了,邀请我去观礼。” “师尊去吗?” “去。”云浸说道,“霞净宗当年差点被危辛灭门,对危辛早已恨之入骨,我正好去见见他们宗主。” “师尊你伤还未好全,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 “可你的修炼——” “我会将心法一并带上,途中不会耽搁修炼的。” * 霞净宗地处南边,花草肆意生长,晚霞像棉絮一样铺在天上,簇拥着夕阳往西边追去。 危辛坐在屋顶上,欣赏着这里的景色,傍晚的风很是宜人,惬意得令人犯困。 “尊主,就是他。”东鹰在一旁说道。 危辛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远远瞧见一个器宇轩昂、身姿板正的男人从楼下经过,身后还跟着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后面这几个是什么人?”危辛问。 “他在霞净宗出了名,却也遭到同门弟子的嫉恨,有不少人希望他遭殃呢。”东鹰说。 危辛勾了勾嘴角:“无论是名门正派,还是小门小户,都躲不过这些腌臜事。走吧,去看看热闹。” 到了城外的竹林深处,温景澄转身说道:“诸位跟了我这么久,到底意欲何为?” “有人花钱买你的命,得罪了。”跟踪的一行人现出身形,说完就干脆利落地布阵。 这几人修为并不低,有两个金丹期以上的人,剩下几个也是也离金丹期不远了。 这种小组织很常见,修仙者并非全然是脱离尘世,有的人反而是为了俗物才去修炼。靠着一点法术便可在普通人面前为所欲为,满足私欲,更有甚者会成立杀人组织,只要价钱合适,目标合适就行。 显然在来杀温景澄之前,他们做过调查,知道温景澄不过是一个刚结丹不久的弟子,才敢堂而皇之地布阵。 “尊主,那小子估计够呛了,要不要帮他一把,然后把人带回玄玑宗?”东鹰问。 “热闹才开始呢,且看着吧。”危辛抬起手,东鹰立马闭嘴。 温景澄与这几人周旋,迅速攻击几个修为稍低一点的,打乱他们布阵的节奏。 布阵必须心无旁骛地专心此事,而他身形灵活,动作敏捷,攻完这人下盘,又攻那人脑袋,弄得这几人顾头不顾腚的,迟迟没有将阵法形成。 “能与七/八个人纠缠这么久,是块好料,尊主......”东鹰起了爱才之心,恨不能将人立即带回玄玑宗。 “你往前一步。”危辛道。 东鹰立即往前,就等他下令去救人了,却听他说:“挡着我吹风了。” 东鹰:“......” 一阵拳风袭来,前面的形势陡然间发生了变化。 许是发觉布阵不成,为首的头目立即改变计划,决定生擒。 他用力握紧拳头,身体鼓了起来,撑破了衣服,露出结实的肌肉,拳拳生风,一拳一拳朝温景澄身上招呼。 若是只有一人,温景澄尚能应付,可其他几人也迅速加入其中。 有的用刀,有的用手,有的用毒,真是什么类型的都有,压根不是一个路子。 天色黑了下来,光线昏暗,一枚毒针刺入他胸膛,四肢慢慢僵住,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他们宰割了。 “好小子,竟能撑这么久,哥几个的名声差点就折你这里了。”头目哼笑一声,再次集结众人接着布阵。 “尊主,这几个好像也不错,要不一起带回玄玑宗吧?他们压根都不用怎么教,就知道怎么作恶了。”东鹰爱才之心又起。 危辛吐掉嘴里的竹叶,爆捶他的脑袋:“我玄玑宗是专收破烂的吗?” 远处金光忽现。 东鹰抱着头望过去:“他们这是准备......” “剖丹。”危辛道。 “什么人敢在霞净宗的地盘闹事?”不远处传来一行人的脚步声,与温景澄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样。 “是温景澄!”众人看到了阵眼中的温景澄,面色痛苦,正被人吸收内力。 “你们是什么人?!” “我劝你们被多管闲事,否则下一个就是你们。”头目说道。 众人互相看了看,连温景澄都被他们抓了,修为肯定不低,要是自己的话...... “温景澄,你与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景澄,不是我们不想救你,实在是实力悬殊啊。” “温景澄,你等着,我们这就去禀告宗主!” 眼见着那几人就要夺取金丹了,众人立马朝霞净宗的方向逃走。 温景澄望着他们的背影,眼中渐渐被寒意铺满。 就在这分神的瞬间,腹中忽然一阵剧痛,体内的金丹冲撞着五脏六腑,绞得他生不如死。 却始终没有吭一声。 金丹即将撞破胸口,破膛而出,霎那间天地一片昏暗,月光被罩住,如同洒下了一片黑布,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杀手组织的人抬起头,下一瞬无数炽烈的火花从天而降,犹如利刃一般直直地插进他们的眼睛、嘴巴、耳朵里。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 刚逃出数十里地的同门弟子回头,惊恐地看着立于半空中的人,鹤发黑袍,身上燃烧着火焰,顿时吓得腿都软了。 “是魔尊危辛!” “他怎么来了!?” “他来了,他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又来了,霞净宗又要遭大难了,快回去禀告尊主!”众人脸色惨白,慌不择路地往前跑。 “啧,跑什么,我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危辛无奈地摊摊手,飘然落在地。 “你、你当真是危辛?!你来这里做什么?!”头目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瞪大了双眼。 话音刚落,脖子忽然一凉,鲜血喷涌而出。 “尔等也敢直呼尊主名讳?”东鹰手腕一转,收回大刀,转头看向其他几个瑟瑟发抖的人,干脆利落地砍完了。 “我当然是来做一回好人的。”危辛踢开面前的头颅,走到温景澄旁边,摸了下脉息,金丹受到波动,还未平息下来。 “我说我是个好人,你信吗?”他拍拍温景澄的脸问道。 温景澄咳了两声,吐出一口血,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嘶哑:“我也分不清,你和他们到底谁是好人了。” 谈话间没有惶恐与恐惧,回答也很令危辛满意。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当一回好人吧。”他心情不错地给他输送了点内力,顺道摸清了他的修为底子,虽然也算一个奇才,但在许舜这种天选之人面前,还是缺点运气与实力。 后面还能与许舜不相上下,必然是经历过难以言喻的艰辛与努力。 难怪没法天天追着女主示好,估计时间都拿去修炼了吧? 温景澄坐下调整内力,许久之后,才抬头道:“你偷听了这么久,为何还会救我?” “碰上我今天心情好,要当回好人,不行吗?” 温景澄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平时总听说魔尊是个多么凶神恶煞的大魔头,自带煞气,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 今日一见,却与传闻中大相径庭,面容年轻俊俏,身上也没有煞气,和普通修仙者无二。 可见传闻也并不能全信,传闻中的魔头,与日日相见的同门师兄弟,到底孰好孰坏,还是个问题。 “多谢,今日之恩,日后若有机会,我必定会报答。”温景澄拱手道谢,然后便独自离开。 危辛头一次听到有人冲他说谢谢,颇为新奇,心情有些复杂。 回到客栈,他忍不住与人分享起此刻的心情。 掏出灵符写道:“今天做了件好事,头一次收到感谢,既有点好笑,又觉得有一丝丝美妙!” 对方回:“头一次?” “对!” “你确定?” “确定。” “吾去沐浴更衣了。” 两日后,他再次收到回信。 “你再好好想想,从小到大,就真的没有别人跟你道过谢?按常理来说,这不应该。” “两日了,你沐完浴了?” “啊对。” “你就是头猪,这两日也该被开水烫烂了吧?你竟敢找借口无视我,行,你等着,我也去沐浴,起码沐个十日!” 12、第 12 章 “客官,这是本店赠送的鸡汤。”小二推开门,放下汤,看见一人坐在铜镜前,头发半白,不禁一愣,立即改口道,“老先生,请问你是......” 对方回过头来,神色不悦。 小二错愕地看着对方,巴掌大的脸,面白唇薄,活脱脱一年轻小公子。 可那双目又似冉冉升起的朝阳,泛着红。 小二不敢直视那双眼,战战兢兢地退出房门,心中直打鼓——昨日这小公子入住明明还是黑头发,这么今日就...... 是没睡好吧?瞧那双眼,都熬红了! 东鹰从外面赶回来,进门就说道:“温景澄已经回了霞净宗。” “嗯。”危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发,总觉得白的以前厉害些了。 在幼时控制不住赤血珠时,身体虚空,经常会出现白发的情况,后来有所好转,只有在催动赤血珠时才会白发。 这次经历雷劫后,他只要一动用赤血珠,便会白发,恢复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尤记得上次云渡与他讨论起赤血珠的反噬,他还不以为意,抱着和赤血珠同生共死的想法。 可此刻却有些犹豫了。 倘若他还没等到自己改写的结局,赤血珠就把他克死了怎么办? “尊主,这鸡汤是......”东鹰指着桌上的鸡汤问道。 “店里送的。” “我这就倒了去。”东鹰知道他不食这些,端起来就往外走。 “等等。”危辛起身,走过去低下头,喝了一大半碗汤,才说,“去吧。” “尊主,你怎么喝它了?”东鹰疑惑。 “补补身子。” “?” 东鹰下意识看向他的肚子,危辛一拳砸过去,他咽下喉咙里滚出来的血,再不敢乱瞟,乖乖去倒汤。 危辛关门开始调息,昨晚救下温景澄时,他特意催动了赤血珠,观察着赤血珠的变化。 赤血珠的裂痕似乎没有变化,毕竟他只动用了一点力量而已。 但是身体却轻微的变化,这一晚似乎很好入眠,甚至有些疲怠。 下午,他正在房中休息,忽然睁开眼——许舜和云浸来了。 两人就在门外,被小二带进了对面的客房。 他翻开书,才从一堆剧情回忆中扒拉出一句略写的内容——云浸想起第二次见温景澄时,他初出茅庐,刚成为霞净宗嫡传弟子,是何等的鲜活。 想必这二人是来观看温景澄的拜师仪式的,只是书中并没有提到许舜也跟来了呀。 好你小子,还挺会耍心眼。 危辛凝神听着他们房中的动静,两人身上都有伤,云浸整顿好之后就出门去打探霞净宗和温景澄的消息了,而许舜则留在房中给自己上药。 许舜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但不想拖累云浸,一直隐忍克制着没有说出自己的情况,只敢偷偷躲起来疗伤。 “啧啧啧。”危辛搞不懂这些人的情愫为何这般牙酸。 他走到对面去,推开门。 许舜吓了一大跳,回过身,看见是他,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拿起剑就与准备与他决斗。 “我不是来收你狗命的,我是来帮助你的。”危辛说。 许舜充耳不闻,对他妖言惑众的能力深感恐惧,连师伯那般脱尘的人都被他哄骗,更何况自己,所以直接给自己下了到闭音符,屏蔽掉他听到的所有的声音,毫不犹豫地刺向他。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佛送到西。”危辛顺手抓住他的手腕,扔进阵法中去,查看他的修为情况。 果不其然,体内两股力量在冲撞,若是调息得当,合二为一,将会有很大的突破。 可危辛此刻却犯了难。 他很想再注入一点自己的内力,三股力量的抗衡说不准能直接令许舜爆体而亡。 可是根据之前的经验,每当他将许舜逼得离死更近一步,这小子就越会反弹,增长更多的修为,说不定又会适得其反。 而且,如果云渡没有欺骗他的话,这小子说不定还真是赤血珠的克星,毕竟是天选之人嘛。 除了原书里先将他杀害,再摧毁赤血珠的法子,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他有些拿不准该怎么做了。 许舜见他迟迟没有动手,咬着牙站起来,在阵法中受到强大的阻力,每走一步,便如钻心般疼痛,却走得越来越坚定。 危辛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有一瞬间忽然明白为何他是天选之子了。 有这股魄力,实非常人。 他手指一点,一股小火焰点燃了许舜的闭音符。 “你这蠢猪,偷偷疗伤装坚强有什么用,你得让那女人心疼啊。” 许舜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话,怔忪一瞬,暗道险些就被他的话带偏了,妖言惑众的能力果然很强! 他摒弃杂念,捏了个决,势如破竹地朝危辛攻去。 危辛脑袋微偏,轻易躲过一击,然而一缕头发掉落下来。 危辛看着那缕头发,好似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外面响起云浸的脚步声,危辛回过神,照着他的胸膛击了一掌,许舜整个人向后倒去,砸在墙上,掉落在地,溅起一地灰尘。 云浸立马追进来,看见受伤的许舜,脸色一变,立马把他扶起来,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许舜咳了几声,看着云浸担忧的眼神,脑海里莫名浮现起危辛消失前留下的那句话——蠢猪,让她看看你的伤势吧。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被魔头蛊惑。 可是,他又实在很喜欢师尊此时的眼神,就快溺在里面了。 云浸看了眼周围的打斗痕迹,立马猜到:“是不是危辛来过?” 许舜点点头。 “他在哪?我这就去找他!”云浸起身就欲追,却听到许舜不受控制地咳了起来,还是决定暂时放弃追捕,将人扶起来疗伤。 这一耽搁,就错过了温景澄的拜师仪式。 温景澄苦等了一日,都没等到云浸来,失落不已。 夜深时,他在房中修炼,发觉有人闯了进来,睁开眼,便看见危辛坐在他对面。 “何事?” “来看热闹。” “什么热闹?” “听说你被取消了关门弟子的资格?” 温景澄沉默不语。 昨晚师兄弟们亲眼看见危辛出手伤人,伤害温景澄的人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有了,而他却全须全尾地回来,认定他与魔头勾结,说什么也不许他做关门弟子。 “你的同门嫉妒你,师尊不信任你,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危辛问。 “等人。” “等云浸?” 温景澄惊讶地抬起头。 “不必等了,她在给她爱徒疗伤呢,来不了了。” 温景澄落寞地垂下眼。 “你呆在这穷乡僻壤,想见她一面都难,不如离开这里,找寻一处新地方。” “虽然你救过我一命,但我不会任你摆布的,我也不会去玄玑宗,她最讨厌的就是玄玑宗的人。” “你少自作多情了,我们玄玑宗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危辛嗤笑道。 “那你想让我去哪?” “清观宗。难道你就不想离她近些,可以每天朝夕相对吗?” “可是她把我带到霞净宗来,还让我在这里好好修炼。” “你现在的处境,在这里还能好好修炼吗?她相隔千里,也不知道你在霞净宗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距离如此之远,想见上一面都难,你就不怕别人近水楼台先得月?” 温景澄没吭声。 但危辛瞧得出来,他心动了。 “我若是去清观宗,与你勾结的传闻定然也会传过去,他们还肯收留我吗?”温景澄问。 “别人我不知道,但有一个人,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谁?” “另一个与我勾结的人。” “谁?”温景澄奇道。 危辛倏地一笑:“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做事不按常理,兴许还真能收了你。” * 云渡禁闭结束。 打开门,看见门口放着个背篓,里面挤满了山花,姹紫嫣红,春景开遍。 “五方。”他喊了一声,“他人呢?” 五方从厨房跑出来:“云渡......公子,你问的是谁?” “不用找了,你进来一趟。” “好。” 五方一路小跑进屋,听见锁门声,问道:“云渡公子,青天白日,你锁什么门?” “魔尊大人都特地伪装成我的小厨了,我还不得关个门,免得你被发现了?”云渡含笑道。 “没劲。” “五方”身形一变,恢复了本来面目,危辛纳闷道:“你到底是怎么把我认出来的?” 他自认为自己的易容术并不是什么小伎俩,以前还曾在上一任宗主面前萌混过关,怎么偏偏到云渡这里,就回回失效呢? “五方从不在私下喊我云渡公子。”云渡不慌不忙地拎着背篓进来,放在屋中,开始找花瓶。 “嘁,那他喊什么?” “不告诉你。五方呢?又被你扔哪去了?” “还是后山。” “这些花好像不是本地的?”云渡整理着花,装点起冷清的屋子。 “南边带回来的,去了趟霞净宗,顺道带了些回来。”危辛坐下,自顾自地拎起酒壶喝了两口。 “去霞净宗办正事?” “嗯。” “办完了?” “嗯。” 危辛刚点头,面前就出现一束禾雀花。 “这些就是你带来的聘礼?”云渡问道。 “噗——” 危辛扔下酒壶,擦了擦嘴:“什么聘不聘礼的,这就是路边一点野花而已。” 云渡:“野花也不错,重要的是心意,我不在乎聘礼贵不贵重。” 危辛:“??” 13、第 13 章 危辛这才想起上次来这里当了回流氓,好笑道:“不是,你还真当真了?你明知我是故意扯的瞎话!” “你当着宗门那么多人的面,口口声声说要娶我时,可没说是瞎话啊。”云渡道。 “行,那我现在告诉你,就是瞎话,行了吧!” 云渡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活像个刚被悔婚的小媳妇,快委屈死了。 “.......” 危辛一巴掌拍脑门上,惹谁不好,偏惹上这么个无赖。 半晌,他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张符,丢给他:“这个当赔礼,行了吧。” “这是何物?” “这是专属于我的催因符,无论我在天涯海角,你都可以通过这张符向我递话。”危辛道。 “什么话?” “比如求我帮帮你什么的。” 云渡低头看着符纸,半晌,笑了笑:“这么重要的符纸,只有我一个人拥有吗?” “自然不是。” “还有谁?是你什么人?” 危辛拍拍桌子,严肃道:“你要就收下,不收就还给我,哪儿来这么多废话?还敢审问我?” “那我就收下了,多谢。” “只有一次机会,你可要好好珍惜。”危辛挑了挑眉,见他呆站着不动,疑道,“你还愣着干什么?” 云渡看着他毫无反应的面孔,叹了口气:“我都跟你道谢了......” “所以呢?” “怎么着也该说句不客气吧。” “少来那套,与其口头感谢,不如做点实事。”危辛不屑道,“我来找你,是有正经事。” “哦?以前找我就是不正经的事了?” “云、渡!” “我在。”云渡擦拭着花瓶,浅浅一笑,“你说,我听着呢。” “你这一身修为,有没有想过收个弟子?”危辛问。 “你想做我弟子?” “呸,想得美!”危辛啐了一声,“我倒是有个人可以推荐给你,资质不错。” “何人?” “霞净宗温景澄。” “哦,他啊......不认识,是你何人?” “一个路人,见他被偷袭,出手帮了一把而已。”危辛特地把帮这个字念的很重,忍不住想显摆一下。 “就帮了一把吗?你都要把人送我这来修行了,这简直是要助他飞升啊。” “嘿,你把自己说得也忒厉害了吧?”危辛无语。 “我不答应。” “你为什么不答应?你看你师妹修为比你低,年纪比你小,长得比你嫩,都收了个贴心的徒弟,你难道就不嫉妒不羡慕?” “我......有这么老?”云渡摸着脸问。 “......”危辛真是服了他抓重点的能力,站起来戳着他的脑瓜子嚷嚷道,“可不老嘛,赶紧趁着现在身子骨还硬朗,收个徒弟以后给你养老送终吧!” 云渡沉默不语,坐下后就入定了。 “喂、喂.......喂!云渡!你房子着火啦!厨房被炸啦!” 任凭危辛怎么喊都没反应,眼瞅着是自闭了,他想了想,赶忙改口:“快醒醒啊,你个天下第一美男子!” “嗯?你找我?”云渡眨眨眼。 “.............” 危辛深吸一口凉气,上下打量着他:“我真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修炼的,怎地脸皮如此之厚?” “大概是活得久吧,显老。”云渡微笑道。 危辛总算看懂他这次的笑容含义了——是笑里藏针、阴阳怪气! “说说吧,关于那个路人。”云渡整拍拍衣袖,正色道。 “他叫温景澄,短短几年就结了丹,资质尚佳,本来要被霞净宗宗主收为关门弟子,却被同门师兄弟嫉妒陷害,失去了这个机会。” 云渡沉思着。 “这条件怎么样,够不够格做你徒弟?”危辛问。 “长相如何?” “?”危辛傻眼,“不是,你收徒还要看长相的?” “对。” “俊,非常俊!” “那我不收。” “???” “你爱收不收!”危辛忍无可忍,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回到玄玑宗,越想越气,就没遇见过这么难搞的人,气得去黑渊里杀了一批血怪。 身体里赤血珠自动吸食掉煞气,他坐下后调整内息,熔炼掉煞气,感受到赤血珠的裂痕有轻微的缝合,头发也黑了回来。 其实,外界传闻得不错,一开始他的确身带煞气,但他慢慢得学会了掌控赤血珠,能转化掉煞气,为我所用。 闭关出去后,看见殷长老端着灵石守在门口:“进来吧,灵石这些事就交给其他人做吧。” “其他人我不放心,还是要亲自盯着才好,这毕竟是给尊主你休养用的。”殷长老语重心长地说道,将灵石摆在法阵中,源源不断地提供灵力。 危辛盘坐在榻上,看着他忙前忙后。 危辛对他爹几乎没什么印象,记忆的开始仿佛就是被赤血珠折磨得死去活来,是殷长老替他鞍前马后地打理玄玑宗里的大小事务。 “尊主,已经有些时日了,你这功力恢复得如何了?”殷长老关怀道。 “就那样吧。”危辛摆摆手,一副不想谈的样子。 殷长老长叹一口气,来到他身边,建议道:“尊主,你年纪也不小了,可以考虑考虑尊后的事了。” “你是不是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危辛忍不住问。 “还在物色中,尊主若是有心仪之人,或是喜欢的类型,都可以告知于我,我去替你抢......啊不,请来做我们的尊后。” “没有,这事你也别瞎操心了,我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以前没有,以后更没有。” “这是为何?”殷长老愕然。 如果你知道你有极大概率会死去,你还会去娶妻生子吗? 危辛不肯说原因。 殷长老却越来越焦急:“尊主,你还年轻,不明白娶妻生子的重要性啊!” “你刚还说我年纪不小了呢!” “娶妻是年纪不小了,但生子还尚年轻。”殷长老自圆其说,见他态度坚决,“是不是因为尊主你常年呆在玄玑宗,没见过漂亮女人,不知道这里面的乐趣?” “你知道?那你怎么没娶个娘子呢?” “......她们嫌我丑。”殷长老难受道。 “行了行了,别哭了,我不嫌你丑。” “尊主~!”殷长老感动不已,然后继续劝说,“尊主,你是不是还没去过青楼?要不我让东鹰带你——” “不用了。”危辛见他唠叨个不停,摆明了是要逼着他点头,索性直接断掉他的念想。 “殷长老,我不行。” “尊主,你说什么......不行?”殷长老的长篇大论戛然而止,面带疑惑,怀疑自己理解错了。 “那方面不行,我硬不起来。” “......” 从没想过还能从尊贵威仪的尊主口中听到这么糙的话,殷长老这老光棍都吓得结巴了:“这、这这......尊主你、你......你是如何得知自己.......不行的?” 危辛:“这玩意儿硬不硬得起来,我自己还能不知道?” 殷长老无言以对,尴尬地离去。 隔着老远,都还能听见他长吁短叹的声音,嘴里还嘀咕个不停:“不能啊......不能吧,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危辛兀自笑了笑。 他走出大门,在附近转了转,权当散心,却看见地上凋零的花,铺满了前面的路。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东鹰。 东鹰回道:“尊主你之前下令要植树造林,他们便把这些花草全拔了,都种上了树。反正都是些花花草草,拔了就拔了,也不碍事。” 危辛看着那些花,以前从没把这些花草当回事,可眼下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竟觉得有些可惜。 “这可是上好的诱饵啊。” “什么诱饵?”东鹰不解。 危辛没答,只是吩咐道:“传令下去,种树就种树,不许采花。再去问问,有没有已经拔掉,但还没枯萎的花,都送过来。” 两个时辰后,危辛看着几十筐的花,只能装进乾坤袋了。 然后溜到云渡的小院去。 “你、你是何人?!”五方正在院里晒萝卜干,突然看见一个人与他长得一模一样,吓了一大跳。 危辛大手一挥,又将他送到后山去呆着了。 云渡打开窗:“你不如直接将他关在厨房,后山有猛虎,他害怕。” “正好练练他的胆,修仙之人怎么还怕虎。”危辛拍拍手走进屋里。 “母老虎。”云渡添了杯茶,“有个外门女弟子看上他的厨艺了,想与他做道侣呢。” “小胖子还挺受欢迎?他同意了?” “没,不然也不会害怕了。” 危辛笑了起来。 云渡望着他没心没肺的笑,嘴角弯了弯。 “此番前来,又是找我谈徒弟的事?” “我是那种人吗?”危辛一脸正气。 云渡安静地看着他。 “你这人没眼光,放着这么好的徒弟不收,对我反倒有好处。万一你真把他教成天下第一高手,与我玄玑宗为敌,岂不是很麻烦。” “嗯,激将法,还有吗?” “没有了,我来真不是为这件事,而是给你送东西的。” “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花花草草,特意给你带了些来。” “在哪呢?”云渡往他身后看了看。 “你确定要在这里看?” “嗯,拿出来吧。” “好。” 片刻后,云渡瞠目结舌地站在花堆中,屋里遍处是花草,连床榻和房梁上都挂着牵牛花。 “不愧是魔尊,一出手就是大手笔。”云渡赞扬道。 危辛十分满意。 一些花草便能哄他高兴,将他收买,实在是太划算的买卖了。 要是人人都像这花痴就好了! 危辛送完花,前脚刚走,后脚云浸就来了。 “师兄,百葛镇那边出事了,有十几个村民消失不见,听说是有怪物出现,专吃活人,我想亲自去看看。”云浸边走边说,经过小院,刚来到房门口,云渡就出来了。 “可知是什么怪物?” “还不清楚,唯一能确定的是,跟玄玑宗有关!说不定那怪物就是危辛呢。” “可能与玄玑宗有关,但怪物不会是危辛。” “为什么?” 云渡推开门,指着一屋子的花说:“他刚来给我送过花。” 云浸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师兄你们居然还偷偷见面?!” “嘘,我只告诉你了,你别告诉其他人。”云渡低声说。 “......” 一边是清观宗,一边是师兄,云浸突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莫名有种要替师兄隐瞒奸/情的愧疚感。 “师兄,你不要着了他的道了,他可以当怪物作恶后,再来给你送花,这说不定就是他的障眼法!” “送花的人怎会是怪物。”云渡笑道。 14、第 14 章 百葛镇是一个边陲小镇,却是关塞必经之地,三教九流汇聚于此,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打架斗殴是常态。 清观宗新任宗主安排了几个弟子前去树清风,谁曾想一到那里就出了事,有几个老百姓都消失不见,而有目击者称是看见了怪物吃人。 此事可大可小,弟子们便分头行动,一方回来跟清观宗汇报,另一方则守在百葛镇对付怪物。 “据弟子称,那怪物不是精怪,而是......人。”云浸讳莫如深道。 云渡颔首,探了下她的脉息,平稳有力,已经没有大碍了。 “你小心行事。” “好。” 以前这点小事,她可不敢来叨扰师兄清修,可是如今师尊也不在了,只能来和师兄商量商量,他们这一支的弟子也只剩下许舜一人,人丁凋零,实在是有些冷清。 “师兄你好好修炼,待我去查清楚这事和危辛到底有没有关系前,你最好还是不要轻易相信危辛的话。”云浸说。 “去吧。”云渡笑了笑,将一个摇铃交给她,“若有危险,摇三声即可。” “多谢师兄!” 云浸本想一个人出发,但许舜说什么也要一同前去,也算是个历练的机会,便把他也带上了。 二人来到百葛镇,镇上依旧人来人往,一点没受影响,大多都戴着面具,隐姓埋名。 来这里的人,多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自然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 两人在客栈里找到清观宗留守的弟子,向他们打听情况。 “我们在这呆了半月有余,迟迟没见怪物现身,也没有再出现失踪的百姓了。”弟子说道,“不过,我们查到了上一个村民消失的地方。” “带我去看看。”云浸道。 一行人离开百葛镇,朝西北方向出发,来到一处荒漠,黄沙漫天,大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一睁开便有砂砾钻进来。 “这不是普通的风,有人设了飓风阵。” * “尊主,有人破阵了。”西雀说道。 “嗯。”危辛懒散地靠坐在椅子上,看见南凰提着剑进来,剑上还滴着鲜血,另一只手上拎着个头颅。 “尊主,人带到了。”南凰将头颅扔到地上,“就是这小子,在百葛镇偷偷卖玄玑宗的功法。” “你出手也太快了。”危辛道。 南凰一惊,连忙跪下:“尊主恕罪。” “让他死得也太痛快了。”危辛说。 “那我把他失身煮一煮、再反复油煎了!”南凰立马去捡人头。 “算了算了,你不嫌脏啊。”危辛啧啧道,新奇地看着她。 除了殷长老,就以东南西北四个心腹与他接触得最多,而南凰是最后一个升到这个位子的,因此比起东西两兄弟来说要疏远一些,对她也了解得不多。 前几日听弟子汇报,说她在牢里每日都在练剑,再也没使过她的双刺,可见其心性之坚。 将此人天长地久地关下去,实在是屈才,于是在给她解药的时候,便将她带出来抓叛徒了。 “南凰,你亲手杀了这叛徒,日后若是还有人背叛玄玑宗,你会如何处置?”危辛问。 “先活煮,再油煎,然后用钝刀慢慢磨到他断气!”南凰答。 “如果背叛的人是你自己呢?” “属下绝不会背叛玄玑宗!”南凰立即道。 “如、果、呢?” “属下必当以死谢罪!” 危辛想起在书中,她的确是以死谢罪了。 难道还是摆不脱这宿命吗? “尊主,破阵之人在试图寻找我们的踪迹。”西雀在一旁说道。 “南凰,你去看看。” “是!”南凰一出狱,就跟着尊主接二连三地执行任务,劲头正足,提起尊主赐的长剑就往外走。 “来的是哪些人?”危辛侧头问西雀。 西雀手中推出一掌,空中浮现起阵中画面。 危辛看着两道熟悉的身影,眉头一跳,喊道:“南凰,回来!” 转眼间南凰又回来了:“尊主,有何吩咐?” “你还是留在这里嗑瓜子吧。” 南凰:“?” “我亲自去会会他们,你们谁都不要跟着。”危辛道。 待他离去后,南凰扭头问西雀:“尊主为何不让我去了?” 西雀道:“谁知道呢,总不至于是怜香惜玉吧。” “怜香惜玉?”南凰眼睛一亮,“哎哟,尊主也太善良了,我要一辈子当着尊主最好的狗腿子!” 西雀不悦地扫了她一眼,南凰一边嗑瓜子,一边说:“等着吧,迟早我要把你们两兄弟都踩下去,还有北鸥,哼哼.....” * 危辛没想到来一趟百葛镇,还能遇到云浸和许舜。 书上也没说他们会来这里啊。 危辛本来只是想来散心,顺便抓个叛徒,再顺道让西雀布个阵,看看有没有人能破阵,找几个资质不错的带回玄玑宗培养培养,没想到是这二人破了阵。 然而这些人出了阵,却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他隐身跟了上去。 “你们听。”云浸忽然停下,趴在地上。 其他人纷纷照做,听见地底有轻微的颤动声,有些疑惑。 半晌,云浸抬起头:“就在前面!快追!” 不多时,便看见前方有一模糊的身影靠近。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来人,约莫三丈高,仰起脑袋都看不见他的头,阴影将他们笼罩住,每走一步,地上便发生轻微的颤动。 庞然大物背对着阳光,待走得近了,才见他双眼全白,瞳仁消失,舌头挂在唇外,被烈日烤的干涸。 云浸等人轮番攻击,他行动虽然滞缓,但却力大皮厚,砍伤一处也只是皮外伤。 危辛看了一会,神识忽然一动——他送给云渡那张带有他特殊标识的催因符有动静了。 这还是他大发善心,破天荒地给了云渡一次救命符呢。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遇了什么难,居然这么快就向他求救。 他点开救命符,就见上面写着三个字—— “在干嘛?” 危辛:“?” 危辛:“......” 危辛:“............” 这厮! 居然敢如此浪费他给的催因符!!! 危辛咬牙切齿地把符给烧了,继续看眼前的热闹。 怪物受了些剑伤,却并未有败的迹象。 许舜一剑直插他脚心,与此同时,云浸纵身往他胸膛刺过一剑。 怪物停顿片刻,一巴掌将她拍下,云浸重重地跌倒在地,被许舜扶起来:“师尊!” 云浸却盯着怪物蠕动的嘴唇,忽然间反应过来,大喝一声:“他在用招魂引,大家快闭住五感!” 然而,修为低的弟子已经开始头昏脑涨了。 “招魂引?”隐在暗处的危辛,不禁蹙眉。 一道轻微的铃声响起,紧接着又响了两声。 危辛望过去,发现大多弟子都已中了招魂引。 招魂引,顾名思义,能勾魂摄魄,使其成为傀儡,长此以往,肉身也将毁灭。 这是玄玑宗的功法。 危辛看着表情挣扎的云浸,想必也是中招了,意识还在与招魂引对抗。 就在这时,变故发生了。 这一群中了招的人,忽然齐齐站直,排成队伍朝怪物走去。 怪物张大了嘴,将他们一个个吞下。 “这是什么路子?”危辛新奇地看着这一幕,招魂引里可没这招啊。 难道说,这怪物使用招魂引,就是为了让这些人乖乖进入口中,好顺利吞下? 待云浸和许舜也落入大口后,他更是纳闷,还十分好奇。 他杀不死男女主角,难道怪物就可以? 危辛围着怪物转了一圈,拍拍他的肚子,有些期待地问:“都消化了吗?他们都死了吗?” 怪物低下头看着他,抬起手就要拍他。 “哟,还敢冲你爷爷动手?”危辛一跃而起,踩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硕大的面孔,鼻子里呼出的气又粗又难闻,啧啧摇头,“你这是吃多了不消化啊,看把你给撑的。” 对方叽里咕噜又开始念咒,危辛伸手捏住了他嘴巴。 怪物:“?” 牙齿咬在舌头上,怪物僵硬的表情松动了一下。 “你这是上哪偷学的招魂引,这么失败?不会是从那个小叛徒手里买的吧?”危辛嫌弃地撕扯着他的舌头,随后掰开他的嘴,脑袋偏来偏去地往里看。 “他们还有生还的可能吗?”危辛忍不住犯嘀咕。 话音刚落,身后一阵冷风,如刀如剑。 他闪开身,一柄利剑插在了怪物的脖子上,血水溅在衣袍上。 危辛看向来人,白衣袖上还居然绣了几朵花,骚包得很。 “你倒是看着点啊!”他扯着袖子指责道,“自己穿的白白净净的,把我衣服都染脏了!” “你既然怕脏,还亲这东西做什么?”云渡面不改色地收起剑。 “?” 危辛恼羞成怒:“谁要亲这鬼东西?!” 15、第 15 章 “那是我看错了?” “废话!你是想恶心死我啊?”危辛怒道。 云渡笑了笑:“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癖好,免得等会我杀了他,你还心疼呢。” “去你的吧!” “好,那我去了。” 云渡转身便去处理怪物,危辛站在一边躲避,免得又溅一身血。 既然云渡都来了,危辛也不好奇结果了,云浸和许舜准保没事。 在书中,可以说云渡就是这二人的救命符了。 每当他们遇到劫难,师兄一出马,保管起死回生。 云渡破开怪物撑大的肚子,第一时间就是施法挡住溅起的血,以免弄脏衣物。 “骚包。”危辛点评道。 “出门在外,形象很重要。”云渡嘴角微勾。 紧接着,清观宗的几个人悉数从肚子里滚了出来,一个个呆头呆脑的,双目失神,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走。 云渡看向危辛:“他们这是怎么了?” “中了招魂引,还没清醒呢。”危辛说。 云渡自然了解招魂引的来源:“你能救吗?” “能,但我不白救。”危辛适时摆起谱来。 云渡:“你有什么条件?” 危辛:“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收温景澄为徒?”云渡低身去探他们的脉息,一切正常,就是脑子还不正常。 “哦,我改一下,你得答应我两件事。”危辛经过他这么一提醒,嬉笑着改口。 “......” 云渡一边给大家输送内力,一边问:“这温景澄到底是你什么人,值得你三番两次地为他求情?” “一个路人罢了。”危辛想了想,又道,“他跟我道过谢,是个难得有感恩之心的人。” 顺便送个情敌去清观宗,膈应膈应许舜罢了。 杀不死你,我气死你! 云渡眼眸微动:“跟你道过谢又如何,我不也跟你道过谢吗?你怎么不帮帮我?” “他是发自真心的道谢,至于你嘛......哼,你自己心里清楚!”反正他是摸不准这个假正经,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云渡沉默不言。 “再不答应,可就要错过解救他们的最佳时机了。”危辛双手环胸,抖了抖腿,催促道。 云渡问道:“那另一件事是什么?” “还没想好,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吧。” “那我不能答应,如果你让我做违背道义的事......” “那我可走了。”危辛掉头就走。 “等等。” 危辛嘴角一弯,笑眯眯地回头:“答应了?不怕我让你做违背道义的事了?” 云渡道:“若真有此要求,我自毁修为便是,你也不会要求一个无用之人为你做事吧。” 危辛一愣,神色不耐地倒回去:“真服了你们这些假正经,谁不是为了自己才苟延残喘地活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信你们真能为了所谓的道义,就牺牲自己的性命。” “你自小在玄玑宗长大,没见过,不代表没有。”云渡道。 危辛翻了个白眼,将这些人放在一堆,贴上符纸,注入灵力,在空中捏了个诀,片刻后,符纸燃烧殆尽。 众人幽幽转醒,看见云渡,还未来得及高兴,就瞧见站在他身后的危辛,神色一变。 “我们中了招魂引,这就是玄玑宗的诡计!”一弟子拔剑相向。 “是他救的你们。”云渡说。 “不可能,分明是他指使了那个怪物!”弟子指向怪物,发现怪物已经倒下了。 云浸疑惑地看看怪物,又看看危辛,目光滑向云渡,暂时按下心中疑虑,与他说起正事:“这怪物先前抓了不少百姓,我们还没找到百姓的所在。” “不用找了,你们找不到的。”危辛道。 云浸一怔:“此话怎讲?” “你忘了你们是从哪儿出来的?”危辛吹了吹手指,拂去灰烬,“如果那些人还活着,早跟你们一起活着出来了。没出来的话,肯定已经是被消化了。” 众人听了,看向那怪物的尸体,一阵犯恶心。 危辛走到怪物前,说:“玄玑宗出了叛徒,在这里高价卖本宗功法,也不知这怪物的招魂引是不是从他那买到的。” “你将此事推到一个叛徒身上,我们又怎知真假?”许舜道。 “你们怀疑是我的命令?”危辛嗤笑道,“我若是想杀人,用不着这么迂回又恶心的方式,也不会在这浪费时间解释。” 一行人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云浸见师兄在查看怪物的尸体,便问道:“那我们为何没被消化?” “你们本身有修为,不易消化,再加上解救及时,若是再在他肚子里呆上些时日,也是迟早的事。” 众人后怕地搓搓胳膊。 云浸问:“那这怪物呢,也不是你们玄玑宗的人?” “不是,我门弟子还在植树造林呢,没空出来。”危辛低头观察着这怪物,“只是这活吞生人的邪门路子,也不知是哪个门派的。” 这时,有人扯了扯他衣袖。 他扭头看向云渡,云渡却不为所动,拂去他衣袖上的血迹:“还没有干。” 危辛也注意到了,血溅在身上已有一会,血珠却还没渗透衣服,仍湿润地挂在衣服上。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个不太妙的猜测。 “这怪物也只是个傀儡。”两人异口同声道。 云浸立即会意:“有人在利用这人做试验?吞食生人获得修为?这人是活活撑成怪物的?” “如此招数,绝不可能是我玄玑宗所为,修炼的方式多的是,我们根本不屑吞食生人,太难吃。”危辛立证清白。 众人:“......”说得跟你们多高尚似的。 云渡将怪物的血液带走,而危辛先是割下头颅,然后将身体烧毁,收起了骨灰。 弟子们看着他的做法,不禁打了个寒噤,云浸问道:“你为何还要带走他的骨灰?” “你们都能带血,我就不能带走骨灰?”危辛指着云渡的手说道。 “你拿骨灰有何用?” “做花肥。” 众人:“......” “是送我的花吗?”云渡问。 众人:“............” 云渡公子,你关心的重点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看你表现。”危辛转身欲走,却又被他拦了下来。 “我有要事与你说。”云渡回头看了眼同伴,让他们先回去跟宗主汇报此事,然后将危辛拉到一旁去。 “什么事?” “你给我的催因符我用了,为何没有回音?”云渡问。 “......” 不说这事还好,一提起来,危辛就火冒三丈,戳着他的脑门恶狠狠地说:“那催因符我可是轻易不给人的,是留在关键时刻用的,你懂不懂什么叫关键时刻?你知道你浪费了多好的一张符吗?!” “危辛!不许伤害我师兄!”身后传来云浸的声音。 二人回过头,就看见云浸去而复返,一脸怒气地盯着危辛。 “你怎么又回来了?”云渡问。 “我不放心你。”云浸担忧道,“师兄,我们一起回去吧。” “你与他们先走,我与他在谈正事,随后就到。”云渡说。 你那叫正事吗?! 危辛冷哼一声,他甚至都想让云浸留下来评评理了。 在云渡的再三催促与保证下,云浸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云渡转头就道:“你能再给我一张符吗?” 危辛:“什么?” “催因符。” “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是催因符,我是问你怎么好意思再伸手要的?!”危辛一巴掌爬上他的伸出来的手上。 “我浪费了一张,但你没什么损失,就当我之前不懂事,不知道如何用这符吧,能不能重新再送我一张?” “凭什么?” “凭我隐瞒了我们二人的所有谈话。” 危辛回忆了一遍两人所有的对话,有些消息确实不宜向外透露,比如他现在的功力,还有赤血珠的事。 他瞳孔微缩:“你威胁我?” “没有,我是在向你示好。”云渡笑吟吟地看着他。 危辛翻了个白眼,思索片刻,浪费的那张符对他来说确实没什么损失,于是重新画了张符给他:“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云渡收好符,又道,“还有关于温景澄的事。” 危辛抬起头。 “清观宗收徒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收的,得经过选拔考核后才能拜入山门,这是规矩。” 眼见着危辛要生气,云渡连忙又道,“下个月就是选拔大会,你让那个资质不错的路人来试试,如果连考核都过不了,那他也不配当我的弟子,对你也没任何用处,你说对不对?” 危辛一琢磨,也是这么个理,心照不宣地点头:“行,就这么办。” “接下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危辛拎起地上的头颅就走:“放心,我会让他好好准备的。” “你还会来给我送花吗?” “???” 危辛险些绊了一跤。 16、第 16 章 危辛忙得要命,压根不记得送花一事。 回到玄玑宗后,他就将怪物的头颅交给殷长老:“你辨认一下,这人是不是我们玄玑宗的?” 殷长老掌管教宗事务多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看一眼,便道:“不是。” “你见过这个人吗?” 殷长老仔细辨认一番:“没有,这是什么人?” “他会招魂引。” 殷长老奇道:“他是怎么学会的?难道是从吴钦那里买到的功法?” 吴钦便是他们抓到的叛徒。 “不排除这个可能,吴钦和此人都在百葛镇出现过,就是不知道吴钦还倒卖给多少人。” 就算是玄玑宗的弟子,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习得招魂引的,必然是内门弟子才能接触。 如果让外人随意学了去,打着他玄玑宗的名头作恶,那这黑锅不还得落他危辛头上,这不是往他的骨灰盒上添砖加瓦吗! “你去查查吴钦都接触过哪些人,把所有买家都带回来审问。” “是。” 随后他又将西雀召来,西雀单打独斗不如其他三人,但擅布阵,将带回来的骨灰交予他:“用追魂阵查查这家伙的来历。” 交代完这些事,他又翻起了书。 然而这本书似乎以感情为主,里面大篇幅都是讲男女主角的感情变化与心路历程,其他的事大多是略写,导致他很难从里面找到一些有用信息。 书中也没有提到今日遇到的怪物。 如此看来,这世界虽然有天道安排的主线,但依然有许多种其他的可能,说不准能触发到新的天机。 危辛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更加重视这次带回来的骨灰和头颅。 然而得到的消息却不太令人满意。 “此人是一名散修,修为低阶,还没有正式拜入过宗门,也没什么朋友。” 西雀汇报完后,殷长老又赶过来:“百葛镇的人知道吴钦卖的是玄玑宗的功法,不敢花钱买卖,只有一个路过的散修买下来了,然后吴钦就被南凰捉住杀掉了。” 东鹰又被派去去百葛镇,打探这散修在与何人来往过,可是百葛镇的人几乎都是只管自身,压根无人注意到一个平平无奇的散修,所以也是毫无所获的一趟。 消息就这么断了。 这幕后之人,毫无头绪。 危辛只能暂时放下此事,如果这散修真是傀儡,那么幕后之人一定会再继续试验的,露出的马脚自然就更多了。 “从即日起,除殷长老和四位堂主,以及十六个门主之外,其他人等不许使用招魂引。”危辛传令下去。 弟子们不解,凑在一块讨论尊主此举是何意。 然后他们就看见南凰一路咳着血,去找尊主要定时的解药。 “......”弟子们纷纷闭嘴,再不敢多问。 尊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 一转眼便到了清观宗的选拔大会。 危辛忙碌了一阵子,正好想散散心,便打算去清观宗瞧瞧热闹。 这种时候,他肯定不能用原身跑过去,否则这大会说不定就得暂时停止,又来围攻他了。 他来到清观宗山脚下,化作那怪物散修的模样,混进一堆散修中,高谈阔论,互问出处。 不多时,他就等到了远道而来的温景澄,笑眯眯地上前搭话:“公子,我瞧你气度不凡,是从何处而来啊?” 温景澄避而不谈,看了他一眼,目光坚定地往前走。 “好巧,我们同路啊。”危辛与他一前一后地上了清观宗,在大门外的登记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危辛不知这散修叫何名,龙飞凤舞地给自己现取了个威风霸气的名。 “徐英俊?”负责登记的弟子抬头看了他一眼。 “正是在下。”危辛拱手。 温景澄终于舍得多看他一眼了,登记后,两人走进大门,他忽然喊道:“英俊。” “干嘛?” 温景澄见他反应及时,不像是假的,奇道:“你真叫英俊?” “当然!我爹娘对我寄予了美好的期望,希望我成为英雄与俊才。” “......” 大殿上已经站了不少人,小声讨论起要拜哪个山门。 “跟着新宗主肯定是待遇最好的,门下弟子众多,多威风。” “可是二长老的修为还要略胜宗主一筹啊,宗主继任是因为他资历老,如果真想提升修为的话,我觉得还是二长老更适合。” “怎么没人提三长老?” “三长老吧就......哎,听说他常年云游,底下弟子都是看其他两家眼色过日子的,还是算了吧。” “听说这次云渡公子也要来收徒,你们不考虑他吗?” “云渡,谁呀?” “见识少了吧,云渡公子都没听说过?” “没有,劳烦兄台你给我讲讲呗?” “其实......我也不清楚。” 众人大笑。 危辛听完他们的议论声,凑过去问温景澄:“你若是能通过考核,想拜谁为师?” 温景澄一言不发地盯着前方。 危辛顺着视线望过去,看见云浸带着许舜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鲜少露面的云渡。 其他人也一同上台,宗主坐在中央首座,两位长老分座两侧,身后是他们的弟子。 而最右侧,只有云渡就座,云浸和许舜站在两旁。 温景澄眼睛微亮。 “那个就是云渡公子,看见没?”身后有人小声嘀咕。 “看不太清,那边是不是太冷清了些?就三个人?” “他们是上任宗主的嫡传一脉,虽然人少,但如果拜入门下,那可是能继承绝学的呀!” “有道理,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宗主站起来,从清观宗开山创宗开始讲起,慷慨激昂地说起几件重大战役,听得下面的人是热血沸腾。 危辛打了个哈欠,扭头看了眼温景澄,发现他既不热血,也不犯困,只是痴痴地盯着云浸瞧。 又是一傻子。 怎么全都被云浸迷得神魂颠倒的? 他新奇地望过去,盯着云浸瞧了两眼,却被另一人的视线锁住了。 四目相对。 其他人看不清云渡的脸,可他却能清晰地看清云渡的每一个表情细节,比如云渡的眼尾轻轻往下压了一下。 “哎哟,那小仙姑真是清丽脱俗呀。她旁边那男人是谁呀,长得这么俊,你认识吗?他们站在一起,好般配哦。”危辛凑到温景澄耳边,开始说风凉话。 温景澄这才注意到云浸旁边的许舜。 危辛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们,忽然间发现云渡的眼尾压得更低了。 而且对方还直勾勾地盯着他。 糟糕。 不会是又让他认出来了吧? 台下响起一片叫好声,危辛抬头一看,宗主终于说完废话,宣布考核开始了。 危辛摩拳擦掌地等着安排,正兴奋着呢,肩膀就被人拍了拍。 他回过头,瞧见是许久不见的五方。 “小道友,请随我来。”五方低声道。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你认识我吗?” 五方摇头。 “那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你去了就知道了。” 危辛朝云渡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方正在和一旁的云浸谈话,遥遥相望片刻,他才疑惑地跟五方走了。 一看前路方向,危辛就猜出来了:“是云渡叫你来的吧。” “是的。”五方点头。 两人来到小院,五方吩咐道:“云渡公子说了,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给他的花施点肥,他很快就回来。” 施个鬼的肥。 “你给我回来。”危辛提溜着他的后领,问道,“我问你,你私下都是怎么称呼他的?” “小道友,你这是做什么?”五方急道。 一口一个小道友,明显是没认出他,更是逃避他的问题。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把你给宰了。” “我说我说!我私底下也是喊他云渡公子啊!”五方喊道。 危辛换回原身,一张脸怼到他面前,凶狠道:“你知道对我撒谎的下场吧?” 五方见着这张脸,吓得魂飞魄散:“没没没没没撒谎......” 好嘛,又被云渡给骗了! 危辛扔开他,走进屋里,将花盆里的花花草草全拔出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翻箱倒柜地找琉璃瓶,屋里弄得一团乱,连床都拆了,也没看见什么鬼瓶子。 天色黑了下来,也不见人回来。 他倒在院里的凉椅上,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一张放大的脸。 “你怎么才回来!?”危辛气道。 “醒了?起来收拾屋子吧。”云渡笑道。 “收拾什么屋子?” “我这屋子被你拆的也差不多了,不打算给我复原吗?” “谁让你一直不回来的?把我叫过来等着,自己却大半夜的才回来,像话吗?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吧?!”危辛站起身,顺脚把椅子也给踹烂了。 “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考核大会这么耽误时间,师叔伯们讲话太耽误时间了。”云渡扶额。 “那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干什么?” “今日宗门选拔大会,你身为魔尊,呆在那里不合适。”云渡耐心地解释,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这是什么?” “锄头,你去种花,我来修床。” 危辛翻了个白眼,随便一挥手,地上的花草悉数回到了花盆里。 一回头,看见云渡还在认真地敲敲打打,无语道:“你干嘛非要亲自动手?这不是动动手就能搞定的事吗?” “动手有动手的快乐,你要来试试吗?” “我才不试呢。”危辛走到房门口,闻到一阵香味,“你今晚又吃什么呢?” “红烧肉,尝尝吗?” “那我就赏个脸,尝尝。”危辛脚步又退了回去,站在旁边看着他敲敲打打,“选拔大会进行得如何了?” “他们已经进入试炼秘境了,结果还得过几日才能知晓结果。” “能看到里面的情况吗?” “能,但我不能给你看。” “喂,咱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云渡抬起头,半是无奈半是好笑:“朋友你还拆我屋?” 危辛心虚地转了转眼睛,虚张声势地恐吓道:“虽然是朋友,但别忘了,我还是个魔头诶!拆你屋怎么了,小心哪天我连你人都拆了!” “你好凶哦,我好害怕。”云渡做作地呜咽两声。 “......恶心。”危辛忍不住笑出声。 17、第 17 章 圆月高悬,微风拂面。 院中摆一小桌,三五小菜,一壶杯清酒。 危辛的碗中多了一块红烧肉。 “尝尝,这是五方的拿手好菜。”云渡说。 危辛吃了几口:“有点腻。” 五方哼了一声,心怀不满地回厨房去了。 危辛指着五方的背影骂道:“他什么毛病?是不是跟着你的人都这么没大没小?” “我哪里大?”云渡问。 危辛一噎:“你嘴巴大,三碗肉都塞不下!” 云渡笑笑:“那也未必。” 危辛喝了口酒,想起一件事:“先前你带回来的怪物血液,有没有查到什么?” “暂时没有。” 危辛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你呢,骨灰有线索吗?”云渡反问。 “没有。” 危辛并不打算告诉他具体细节,两人虽然能和谐地坐在这里吃饭,但始终是阵营不同,不可能什么都告诉对方的。 所幸云渡也没多问,两人心照不宣地继续吃饭喝酒。 吃来吃去,危辛还是更喜欢鸡蛋羹,软嫩鲜滑,像喝水一样直接就喝了,多省事。 云渡笑他是年纪大了,牙口不好。 “活得久了,真是什么人都能见着。”危辛咬着牙,差点把桌子都掀了。 云浸赶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二人相对而坐,一人按着桌下,一人拍着桌面,互相使力,才勉强保持着桌面的平稳。 “危辛!你怎么又来了?!”云浸喊道。 危辛松开手,翘起腿高傲地说:“这可是你师兄请我来的,你以为我乐意?” “师兄,你......”云浸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喝酒吗?”云渡抬起酒壶问道。 “不喝,我来是有事与你商量。”云浸将他拉到屋里去,关上门,还特地设了结界以免被偷听,然后才说道,“今日来考核的人里,有我一个朋友,他资质不错,师兄,你要不要考虑收个徒?” “叫什么名字?” “温景澄。” “又是温景澄?” “怎么,师兄你认识他?” “不认识。”云渡低头看着她,“既然是你朋友,你为何不直接让他拜你为师?” “正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才不能收他。他品行好,但心气高,我怕我教不好,朋友和师徒相处方式是不一样的。”云浸说道。 云渡沉默,往门口看了一眼,又问:“为何让我收他为徒?” “师叔伯们弟子众多,这次又要招收不少弟子,根本没有心力好好教导他。而我们这一支已经没什么人了,所以希望能有几个根骨不错的弟子,将师尊的功法传下去。” 两人谈完话,云浸打开门,看着还坐在院中的危辛,低声说道:“师兄,你还是尽早与他划清界限吧,传出去对名声不太好。” “确实不好。”危辛冷笑两声,“也不知道是谁偷偷派人,特地把我接过来,还偷看我睡觉呢,传出去对我名声可太不好了!” 云浸惊讶地看向云渡:“师兄,他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云渡点头。 云浸:“......” 你都不狡辩一下?! 危辛:“?” 云浸一脸呆滞地离开后,危辛拍桌问道:“你还真偷看我睡觉!?” “也不算偷看吧,你睡得那么乖巧,我能不多看两眼吗?” “......” 危辛有种一巴掌拍到棉花的的感觉,几度抬手,然而对着他一本正经的脸,还是没能拍上脸,而是一掌击碎了桌子。 云渡动动手指头,又将桌子复原了。 危辛一愣,新奇道:“你终于舍得动法术了?” “没办法,修的速度赶不上你毁的速度。”云渡无奈道,环顾一圈,“看来以后得多添置些铜桌铁碗,才能经得起你的摧残了。” “这些都还不够硬。” “那什么最硬?” 许舜和云浸的命最硬! 还有比这两人更难杀的吗? 一想到这事,危辛就会气到内伤。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这内伤连带着表情都开始哀伤起来。 云渡察觉到他的异常,戳戳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有位智者提了个问题,你能帮我解答一下吗?” “哪位智者?” “这你别管。”一位姓危的智者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无论再怎么修炼,都改变不了命运,注定只是天道的玩物,那这修炼还有意思吗?” 云渡问:“命运又是什么?” “生、死。”危辛抬眸,“如果你知道自己即将有一死,你会作何抉择?” “买个棺材,挑个好坟。” “......”危辛掐住他胳膊,“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是正经的,谁不知道自己将有一死?凡人生老病死是命数,有人不愿归命数,走上修炼之路,以凡人之躯,戒五谷、断六情、绝七欲,与天道命数做斗争,这不就是意义吗?” “可千百年来,有人成功了吗?纵使是我父尊,你师尊,不一样气绝身亡,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了吗?” “可他们的名字、后人、功法都还存在在这个世上。” 危辛沉默。 “生有意义,死亦有意义。活在这世上,与天做斗争,才是乐趣所在啊。” “大师啊,我悟了!”危辛激动地拍拍他的肩膀。 云渡嘴角含笑:“悟到什么了?” 危辛掰着手指头数:“名字嘛,我已经在这世上威名赫赫。功法嘛,等我死的时候自然也可以找几个弟子传下去。所以说,我现在就差后人了!” “?” 云渡:“不、不是,你先等等——” “我回去就生孩子!”危辛恍然大悟,起身就走。 云渡立马拉住他:“且慢!生孩子的事不着急!” “为什么?” “因为......”云渡指了指他的胸口,“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到底如何,你自己清楚。” “你什么意思?”危辛警惕道。 “我的意思是——孩子不是你想生就能生的,你有一个好身体,才能生出好孩子,对不对?” 危辛一听,也有道理。 反正离他死期还有很长的时间,再等等也无妨。 危辛重新坐下来,经过他这么一通疏解,胸中的郁结之气消散了不少,不再怨愤自怜,反倒生出些雄心壮志来,恨不能与天道再斗上几回。 “还是你想的通透啊。”危辛给他倒了杯酒,“那你自己呢,准备啥时候生孩子?” 云渡险些噎着,道:“我还没有道侣呢。” “找一个呗,反正你也不打算飞升了,这漫长岁月多寂寥啊。” “不好找啊。” “以你的条件,确实不好找。” 云渡一顿:“嗯?为何?” “你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谁能见得着你。”危辛打量着他,开始出馊主意,“我教你一招,你出趟门,找个漂亮的姑娘,演一出英雄救美,说不准人家就以身相许呢。” “听起来......魔尊大人很有经验啊?”云渡似笑非笑地说。 “话本子里都这么写,你师妹......” 她就救了两个男人,全都对她死心塌地呢! “我师妹怎么了?” “没怎么,你师妹挺漂亮。”危辛讪讪一笑。 云渡警觉地看向他:“你别打她的主意。” 危辛本来也没打云浸的主意,但看不惯他这眼神,叛逆道:“凭什么不能打?我想打谁的主意,就打谁的主意!我还就告诉你,最近长老正在给我物色尊后呢,我瞧着云浸就不错,等会就把她抓走。”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危辛!你果然居心叵测!” 云浸不知何时又回来了,身边还带了个许舜,两人目光如炬,都恨不得当场撕碎了他。 “呃......误会,这真是误会啊!”危辛连忙解释,然而那二人已经开始拔剑了。 危辛是真不想跟他们打了,打不死不说,反倒给她们送机缘了,只能避让,躲在云渡后边:“你快给他们解释解释啊!” “我怎么解释,你要抓云浸去当尊后,不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云渡侧头问道。 “我那不是跟你赌气说的嘛!” “那你还想娶谁当尊后?” “我谁都不想娶,行了吧!”危辛以为这番话见效了,谁知云渡却往旁边躲开了。 两道剑光直奔他而来。 危辛暗骂一声,不得不出手,将他们一一击退:“云渡,你给我等着!” 云浸爬起来还欲再追,被云渡拦下来了。 “师兄,你就这么放他离开了?你可听见他都说了些什么?!” “师伯,要是他真来抓师尊......”许舜压根不敢说后面的话。 “他只是玩笑而已。”云渡抬起头,望着星空,下一瞬,那些星星齐齐往下坠,似流星一般砸向他们。 他抬起手,划出一个庞大的结界,云浸与许舜立马注入灵力。 抗衡良久,眼前一道身影飘落下来,玄色蟒袍,白头乌发半头白,笑容诡谲。 “危辛!你又回来作甚?!”云浸怒道。 “我越想越气,今日一定要抓一个人回去泄气。”危辛双手用力一推,打破了结界。 许舜第一时间冲到云浸面前保护她。 岂料危辛抓的却是云渡,一转眼就消失在他们眼前了。 “师兄!” “师伯!” 黑暗的夜空中,危辛拎着云渡,见他神色如常,冷笑道:“是不是我平时对你太好了些,才让你这么有恃无恐?” “那是魔尊大人宅心仁厚。”云渡很认真地说。 危辛哼了一声,察觉到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嚷嚷道:“松手!” “我恐高。”云渡搂得更紧了。 “呸!” 危辛将他扔到一处悬崖上,云渡却适应良好,四处转了转,悠闲地看着星空。 “方才的流星很壮观,可惜用错了地方。” “是的,应该直接穿进你们胸膛。”危辛恐吓道。 云渡无声地笑了笑:“你看过流星吗?” “那玩意有什么好看的。” “危辛。” 听他直呼名讳,危辛先是一愣,有些不太习惯,下意识就骂人,却见他伸手朝远处一指:“看。” 危辛扭头望去,天边一条条星光飞快地穿梭而去,似雨似剑似滚烫的线,在漆黑的夜空里织就出流光溢彩的星锦。 危辛自然是见过真正的流星的,然而每次都是匆匆一瞥,转眼便忘了,并未在意过。 不知为何,这一次明知是云渡使的小法术,仍是遥望着纷繁盛大的星光,久久未曾挪开眼。 18、第 18 章 翌日,云浸带着许舜,神色匆匆地来到小院,打断了云渡的清修。 一进门,云浸就神色严肃地说道:“师兄,考核大会好像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你来说。”云浸看向许舜。 许舜道:“回师伯,在几年前我出去执行任务时,曾偶然结识一个散修,前两日发现他也来参与遴选了,所以我就多关注了他一下。” 许舜是参加过选拔大会的,知道在试炼秘境里会出现一些什么样的情况。 如果在里面发生死亡的状况,只是会退出秘境,淘汰出局而已,并没有性命之忧。 然而当这个散修被淘汰后,却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许舜在整个清观宗都寻遍了,都没找到他的身影。 “许舜告诉我这个情况后,我就密切注意里面的情况,发现还有一个散修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被里面的怪物吞食后,就莫名其妙消失了,而那个怪物也不知所踪。”云浸接着道。 三人同时想到了在百葛镇出现的情况。 “什么样的怪物?”云渡问。 “这次的怪物不是人,而是秘境里的妖兽,而且两个人遇到的都还不一样。” “长老们那边知道吗?” “我们一发现不对,就来找你了,还没通知那边。”云浸低声道。 这秘境自打使用后,千百年来都没出过问题,所以云浸一发现问题,首先想到的便是云渡。 “秘境一旦打开,中途不能轻易关闭,除非三位长老齐心协力用本宗秘法,才能使秘境安稳关闭。可是昨日宗主才与三长老吵过一架,三长老负气出门去了。”云浸叹气。 “先传音给三长老,让他尽快回宗,只说是有要事找他。”云渡安排道。 “好。”云浸点头照做。 “如果我们能进秘境里亲自去查看,就好了。”许舜建议道。 云浸:“为保公平,所有清观宗弟子不得入秘境,这是规矩。” 两人对视一眼,一筹莫展。 “我倒是有个人选。”云渡开口道。 * ——“我想见你,就现在。” 危辛看见催因符上的字,第一反应就是云渡又在浪费他的符纸和感情,第二反应就是非要去爆捶他一顿不可。 于是一脸凶神恶煞地去了小院。 却看见云渡身后还站着两个“白无常”,愣道:“他俩怎么会在这?” “怎么会是他?!”云浸和许舜皆是一脸的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地看向云渡。 “既了解怪物的事,又不是清观宗弟子,他是唯一附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云渡有理有据地说。 两人神色复杂,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哼。”云浸不想看见他,背过身去。 “哈。”许舜也没啥好脸色,冷嗤一声,阴沉地盯着他。 唯有立在中间的云渡,冲他浅浅一笑:“我们找你有事相商。” “什么事?”危辛警惕地看着他们,“还要把哼哈二将找来?” “你才哼哈二将呢,你个无情无义的大魔头!”云浸骂道。 危辛:“你有情有义俏丫头。” “......”云浸一噎,恼羞成怒地看向云渡,“师兄,你看他这样子,靠谱吗!?” “他倒也没说错。”云渡含笑道。 “师兄!” “师伯,还是说正事吧。”许舜正色道。 云渡将他们的发现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危辛。 “所以你们是想让我去秘境里,查看异常情况?”危辛问。 “对。正好你还捏造了一个身份——徐英俊,这次刚好可以利用上。” 危辛眼睛一眯,这家伙果然一眼就能看清他的伪装。不像那两个呆头鹅,还在一头雾水地问徐英俊是谁? 危辛伸手打断他们二人的问话:“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安排?” “这不是安排,是合作,你不是也对百葛镇的事毫无头绪吗?” “谁说我没头绪了,我只是不想告诉你而已。”危辛骄矜道,“让我去秘境也可以,你求我啊。” “我求你。” “.......” 你求的也太快了吧!我谱都还没摆好呢! “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危辛忍不住吐槽。 就连云浸和许舜都忍不住在心里点头。 “那你是答应了?”云渡笑问。 危辛点点头,指着那二人说道:“记住了,这次可是他求我来合作的,你们以后对我客气点。” “哼。” “哈。” “我进入秘境后,怎么与你联系?”危辛又问。 “稍等。”云渡打开窗,抓住一只鸽子,温柔地抚摸着它的身体。 “不是吧,飞鸽传书?这么老土?”危辛无语。 “这是今晚要炖的,等你回来就可以喝上鸽子汤了。”云渡说。 三人:“......” 云渡从鸽子身上拔下一根羽毛,刻下符咒,摊开手:“把手给我。” 危辛将手放上去,羽毛在两人掌心里化成一道烟。 “师尊,这是什么法术?”许舜在一旁悄声问道。 “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点羽术,将鸟类羽毛化进掌心,留下印记给对方,便可以在神识里实现远距离异空间的实时传音,且外人无法察觉。” “你猜的?”许舜疑惑,“难道你也不清楚这门法术?” “因为师尊也没教我们要手拉手传印记啊......”云浸咬牙道。 许舜:“......” 师尊,我想学这个! 事情都商量得差不多了,云浸一见危辛脸上的笑容,就觉得没安好心,止不住地担忧:“师兄,他可是危辛啊,真让他进秘境?” 那可是清观宗的秘境啊,万一危辛在里面捣乱,或是直接毁掉秘境,那清观宗千百年来的心血不就毁于一旦了吗? “那我走。” 危辛本来想着既可以继续追查怪物的线索,顺便又可以在男女主面前刷刷好感度,才答应这事的。 可是见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对,当即就想撂挑子了,这冷脸谁爱看谁看! 他转身欲走,却被云渡拉住了手腕。 “如果他破坏秘境,我会承担所有责任,逐出师门也好,自断经脉也罢。”云渡说。 三个人都被他的话惊到了。 “你到底为何如此信任他?”云浸困惑不已。 危辛点点头,跟着问道:“对啊,你真不怕我别有用心?” “那就当是我识人不清的代价吧。”云渡云淡风轻道。 “你知道这后果有多严重吗?”云浸再次问道。 云渡颔首,抬起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危辛:“但他是个会信守承诺的人,我相信他。” 危辛:“......” 捧杀,绝对是捧杀! 这高帽子一给他戴上,取下来可就丢大人了,危辛忍不住问:“你凭什么相信我?你知道信任我的人结局都如何了吗?” “有人无条件地信任过你吗?”云渡反问。 危辛一哽:“......没有。” “现在有了。”云渡说道,“我们是朋友,我会无条件的信任你。” 危辛瞥了他一眼,突然沉默下来,心情颇为复杂。 “事不宜迟,你们二人带他去见宗主,把他送进秘境吧。”云渡道。 在路上,三人均是神情恍惚。 云浸一想到魔头就在自己身后,就遍体生寒,恨不能一举歼灭仇敌,还世间一个清净。 许舜看着自己的仇人,暗自咬碎了牙,甚至做了与他同归于尽的准备。 而危辛的心情更不用多说,一会想着宰了这两人,一会又想着多拉拢拉拢他们,然而他什么都没做,脑子里想的却是信任二字。 三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地、安静地、和谐地走完了这段路。 危辛已经变换成散修的模样,由云浸带着去见宗主。 “前两日师兄找这位小道友帮忙处理了一点杂事,本想直接收他为弟子,以还人情,可他却不想拜入师兄门下,想继续参与遴选。”云浸说道。 “叫什么名字?”宗主正忙着看秘境里的情况,匆匆瞧了一眼,便转过头去了。 “徐英俊。”危辛回答。 宗主叫旁边的弟子查一下,弟子翻开登记薄,道:“的确有这人,还没有进入秘境。” 宗主起身,走到危辛面前,一把摸住他的脉搏。 云浸眼皮一跳,知道宗主是在试探他的内力,心脏瞬间提了起来。 “资质欠缺,恐怕是云渡不想收他,才把他打发回来的吧。”宗主松开手。 云浸顺着他的话,露出一副心虚的表情。 “秘境已经进行了两日,大部分的人已经进行到一大半了,里面的难度非比寻常,你若是现在放弃,还可以安然无恙地下山去,你考虑好了吗?”宗主问道。 危辛瑟缩地点点头:“来都来了......” 宗主只好将他送入秘境。 下一刻,危辛便跌入一片昏暗,重重摔倒在地。 “嘶——” 由于事先猜到宗主会查探他的修为,所以他提前泄了内息,掉进秘境后,摔的够呛。 “小心。”神识里响起云渡的声音。 进入秘境后,便不用再隐藏内息,他凝神运转好内力,然后触发点羽术,在神识中与云渡交谈。 “接下来怎么办?你那里能看到秘境的情况吧?” “能,北边的散修比较多,你先去那边吧。” 危辛往北边赶去,忍不住挑拨离间:“你们宗主不想你收到好弟子。” “嗯。” “他肯定是忌惮你,所以用你与我勾结一事来打击你的声望。” “嗯。” “你愿意受这个气?” “嗯。” “嗯嗯嗯,你就会毫无感情的说个嗯?” “啊,哈,唔,啊,你快点......”云渡声情并茂地喊。 “......快什么快?!”危辛怀疑他平时真是没少看风流香艳的话本子。 “他们已经走了,你快点赶过去。”云渡语气认真,和方才那浪荡的口气截然不同。 危辛:“我就慢点过去怎么了?” “啊,哈,唔——” “闭嘴!”危辛加快速度,面红耳赤地捂住耳朵,却还是听得见他带着笑意的声音。 “真乖啊,危辛。” 19、第 19 章 秘境中地形复杂,随处都会出现危险,危辛刚跑出一段距离,前路就出现一只奇形怪状的凶兽。 他冲上去就准备动手。 【注意你现在是个资质很差的散修,不要太惹人注意。】云渡适时提醒他的人设。 危辛脚步一顿,叹了口气,转身就逃,嘴里大喊着:“救命呐!有没有人救救我!好吓人咯!” 怪物移动速度也不慢,紧咬着不放,朝他张开口,猛地扑过来。 危辛刚转身,眼前就落下一道身影,二话不说朝着怪物出剑。 危辛站在一旁,看着来人三下五除二地解决掉怪兽,一脸崇拜地跑上去:“好巧啊,原来是你,你真厉害!” 对方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徐英俊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叫温景澄对吧?”危辛立马跟上去,正好可以让这小子帮忙打怪制敌,省事得很。 “这么有缘分,不如我们一起结伴吧,这里面比我想象中可怕得多。” 危辛叽叽喳喳地扮演着菜鸟,温景澄充耳不闻,心无旁骛地斩杀了从旁边追出来的怪物。 “你可太优秀了,以你这修为,到时候几位长老肯定争着抢着要你,你是喜欢浓眉秃头的宗主,还是鹰眼酒糟鼻的二长老、披头散发不洗脚的三长老,或者是风韵犹存的云渡公子呢?” 云渡咳了一声:【谬赞谬赞。】 危辛:“......” 云渡提醒他:【正事要紧,莫与他闲聊。】 【喂喂喂,你在给谁下命令呢?我们是合作关系,可不是服从关系。】 危辛一身反骨,偏要跟温景澄闲聊,都扯到生辰八字了:“兄弟,你八字是真硬啊,以后发迹了可千万要记得提携提携小弟我啊。” 两人一路前行,遇到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三五成群地商量着对策。 有人注意到温景澄的实力,特地前来,想要合作结盟。 “越是前路,风险越大,兄台,不如我们一起前行吧。” 温景澄点点头。 “你们跟着他,真是太对了,你们知道他这一路来杀了多少怪物吗?”危辛在一旁壮大声势,细数着他的功劳,再添点油加点醋,都快吹捧成再世武神,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这位兄台,你是......” “在下徐英俊,一名能力低下的狗腿子。”危辛指了指温景澄。 众人了然于胸,笑着点点头。 地面忽然一阵颤动。 一群人定睛看去,只见林中一只野兽扒开树叶,缓缓走了出来,牛身蛇尾,体型庞大,脑袋呈白色,上面倒吊着一只眼睛,血丝都能看得清楚。 “这是什么东西?”一人问。 “这是上古凶兽——蜚。”温景澄答道,“书中记载,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天下大疫。” “哦......什么意思?” 温景澄没再说话。 那人又看向危辛,危辛道:“就是说它经过的水域会枯竭,踏过的草地会死掉,现世的话世间将会有瘟疫横行。” 众人还没来得及惊讶,大蜚就已经开始攻击他们了。 危辛立马倒地装死:“哎哟,我不行了,温兄你努力。” 其他人对他的行为极为不齿,虽然自己修为不算高,可好歹还会想着如何应对,这人怎么好意思这么快就躺下,还心安理得地依靠别人的? “徐兄,尽管我们个人力量再微薄,可聚在一起,说不定也有撼动天地之力。”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蹲下/身劝说,声音压得很低,“说不定清观宗的人就在外面注意我们的动静,你好歹起来装装样子嘛。” “你叫什么名字?”危辛问。 “窦放。” “看在你人不错的份上,我允许你趴我旁边躲着,不然等会溅你一身血。”危辛拍拍旁边的位子。 窦放:“......” “窦放,你还跟他废什么话,快过来!”其他人喊道。 “哦,来了。” 然而这一群人对蜚束手无策,毕竟是上古凶兽,没那么好对付。 它身体笨重,但尾巴却灵活得很,无法近身,好不容易靠近,就被它顶了回来,一脚踩上他们的身体,一些人接二连三地被打败,被淘汰出局了。 温景澄也受了点伤,看着剩下的几个人,吩咐道:“我负责尾巴,你们负责头和身。” 那几人点点头,危辛则被完全无视了。 他甚至有空和云渡闲聊:【你猜温景澄能不能拿下这局?】 【不猜。】云渡说。 危辛又问:【刚才那个窦放,有来头吗?】 【外界的事我知道得不多。】 【那你以前听说过我的大名吗?】 【如雷贯耳。】 危辛有些得意,什么叫威名远扬,这就是了! 他躺在地上,看着那边的架势,居然还没打完,忍不住嘟囔:“我好无聊,你快给我找点乐子来,不然我怕我控制不住动手。” 云渡:【给你唱支歌?】 【你还会唱歌?】 【略懂音律。】 【来,唱一个听听。】 随后就听云渡清了清嗓子,唱道:【听说那老包要出京~忙坏了东宫和西宫~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哦~哦~~~】 【......】 危辛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天受的重伤。 他看着温景澄等人浴血奋战,满脑子却是烙大饼~剥大葱~哦哦哦~ 大蜚似乎被这几人的围攻给惹怒了,庞大的身体疯狂摆动,将它们甩到地上,鼻子里呼出湿热的气体,一只独眼染上了血红,愤怒地看向他们,露出尖锐的獠牙。 “徐英俊,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啊!”一人喊道。 下一刻,就见那“徐英俊”爬起来,动作敏捷地......躲到了温景澄的身后。 “亲娘咧,好可怕呀,它的眼睛好吓人!” 其他人:“......” 温景澄神色一敛,直勾勾地看向大蜚的眼睛,剑中注入灵力,跳到它的头上,随着身体晃动了一会,在它仰起头时,跃入空中,俯身往下冲,剑刃刺中它的眼睛。 大蜚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身体渐渐停止摆动,倒在地上抽搐,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危辛的脸上。 他抬起手,发现袖子上也有,蹙眉啧了一声。 这时,颊边一软,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替他擦掉了脸上的血迹。 危辛怔了怔,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问道:【不是只能传音吗?】 【我说的是可以传音,不是只能传音。】云渡轻声一笑。 即使看不见人,但危辛都能想象到他此时的表情,一定是微笑中,带着一丝狡猾得意。 【那还能做什么?】危辛又问。 话音刚落,手指被人碰了一下。 【只能做到这样了。】云渡说。 危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余光瞥见袖子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 “不是这个怪物。】 “嗯。 其他人上前去查看大蜚的尸体,危辛收起手,凑上去吹捧道:“哇哦,温景澄,你怎么这么厉害,连大蜚都能打败,还有什么是你不能搞定的!” 其他人嫌弃地看着他,什么事不干,关键时刻还掉链子,可是温景澄却好像没什么意见,这便让他们也更想与温景澄建立起友好关系了。 跟着温景澄,说不定能顺利通过考核。 “前面好像就是秘林了,我们赶紧进去吧。”窦放说。 秘林是最后一个关卡。 七/八个人一同朝秘林的方向赶去,途中又遇到一些小怪,这几个人配合挺好,一路合作,杀了不少小怪。 而危辛全称是只动嘴不动手,偏偏温景澄也不说他,这令大家都有些迷惑,甚至开始怀疑他俩的关系。 他们嘀嘀咕咕一阵后,派窦放来打探。 “徐兄,温兄,你们是朋友吗?” 温景澄:“不是。” 危辛:“不熟。” “那......徐兄你可以松开手吗?我们面对不熟的人,是不会将手搭在他肩上的。” 窦放小心翼翼地说完,其他人纷纷点头。 危辛:“所以说你们见识少吧,你哪个山头的?” “明华山。” “山疙瘩出来的人,难怪见识浅薄,别说搭手了,就是搂个腰亲个嘴,又有什么稀奇?” 窦放一惊,抱着剑瑟瑟发抖:“你们大山头的人,玩得这么花啊?” 温景澄扭头看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 危辛忍不住笑,忽然听到一声低语:“你们大山头的人,玩得这么花啊?” 语气没怎么变,可危辛总觉得里面透着一股阴阳怪气,怪瘆人得,也不再坏笑了。 一路上危辛终于安静了一会,只躲在这些人身后,暗中检查怪物的痕迹。 “这个不是。” “那个也不是。” “你们消息到底可不可靠?不会是故意把我骗进这里,来给你们看乐子的吧?” 嘀咕了半天,也没有回音,危辛喊道:“云渡、云渡?云渡你还在吗?说句话呀!云渡!!!” “危辛。”云渡终于出声了,“你声音很好听。” 危辛一愣:“什么?” “我喜欢听你喊我的名字。”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20、第 20 章 危辛脸色一红,恼羞成怒地拍开面前出现的怪物,不再找他扯闲,专心调查起怪物的事。 如果是妖兽吞人的话,招魂引定然是用不了,那是用的什么呢? 幕后之人会不会与玄玑宗有关联? 他本就不怎么关心宗门事务,再加上最近为天道的事烦忧,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最近有谁比较异常,看来回去还得好好管理一下弟子们了。 他这一安静下来,导致其他几个人还有些不习惯。 窦放忍不住问:“徐兄,你在想什么?” “我是谁,我来自哪里,又将去往何方?”危辛一脸深沉道。 几人:“......” 温景澄冷不丁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危辛问。 温景澄反问:“我不能笑?” 危辛再反问:“我不能问?” 温景澄又笑了一下。 危辛还是忍不住跟云渡小声嘀咕:【他什么意思?是不是在笑话我?】 【他就是,别理他。】云渡温声道,【小心身后。】 危辛早就察觉到身后有怪物接近,还没等他动手,温景澄就出手解决了。 其他人终于确认他们关系应该是不错的,这才对危辛和颜悦色了些。 这一路因为有温景澄带路,虽遇危险,却都化险为夷。大家放松下来,气氛变得和谐友好,开始有说有笑地交起心来。 “快看,这蝴蝶真漂亮啊。”窦放喊道。 众人抬头望去,看见一只明亮多彩、翩翩起舞的蝴蝶。 在这魑魅之地,竟然有如此漂亮的蝴蝶,不禁心生柔软,一人伸出手指,蝴蝶翩然落到指间上。 “你们快看,它......”他开心地喊其他人看,却忽然僵住,无法动弹了。 蝴蝶又飞到另一人头上,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蝴蝶有毒。”温景澄说完,一剑杀了飞蝶。 飞蝶却一分为二,很快就分裂出两只蝴蝶,飞向他们。 剩下的人大惊失色,越是砍杀,就分裂出更多的蝴蝶,最后被蝴蝶团团包围。 温景澄赶紧设结界阻挡住蝴蝶的攻击,好不容易控制住局势,扭头一看,问道:“徐英俊呢? “害怕得跑掉了,果然还是胆小怕死之徒!”另一人说。 * 危辛不停往前跑:【我要使用一下法术,你想办法替我掩藏一下。】 【这是秘境,我做不到。】云渡说。 【你可以做到。你瞒的了别人,瞒不了我。】危辛传音道,【没点过人的本领,你敢这么放心把我放进秘境来?】 【那我就当做是夸奖了。】云渡莞尔,片刻后,说道,【往西北方向去,那边有一片雾林,暂时没有其他人。】 危辛即刻前往西北方,发现天空阴了下来,乌云低沉,遮挡住了他的身影。 他摊开手,一只蝴蝶从掌心里飞了出来。 【你见过这蝴蝶吗?】他问。 【没有。】 【这是蓝尾赤羽蝶,羽翼很漂亮,令人炫目,却有剧毒,一旦碰到肉身,便会全身麻木,血脉凝滞,直至死亡。】危辛两指合拢,捏了个决,一点绿光附上蝴蝶的身上。 【你为何没事?】云渡问。 【我身经百毒,区区蝶毒,能奈我何。】危辛好笑道。 听着他随意的口吻,云渡安静片刻,问道:【你中过哪些毒?】 【那得说到什么时候去,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蓝尾赤羽蝶生长在玄玑宗附近,平时我们都是用来给弟子们试炼的,你没见过也正常。但是出现在你们的秘境里,这就有点不正常了。】危辛道。 【嗯,那它的弱点是什么?】 【涉及到本宗秘术,无可奉告。】 云渡退而求其次,问道:【以它们的分裂速度来看,这些不知情的散修们还有逃脱的可能吗?】 【本来是没有的,但现在有了。】 【因为有你在。】 危辛勾唇。 他倒不是想救这些人,只是如果这些人全都折在这里,那秘境不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吗?岂不是很快就被几个糟老头子注意到他? 【我已经在那只赤羽蝶身上放了解药,它飞过的地方,会洒下解药,就看哪些人有这个运气了。】 【但是,这件事不值得你特地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云渡说。 【对,除了解药,我还在上面放了点别的东西,看看能不能追踪到它的主人,你会盯着它吧。】 【嗯,它已经救了几个人了......哦,它被人杀死了。】 【谁?】 【温景澄。】 【这么快。】危辛叹息道,【算它倒霉,温景澄还活着吗?】 【活着,他马上就过来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温景澄狼狈的身影,身后跟着几十只赤羽蝶,撞击着快要破裂的结界。 【他快进入秘林了,你可以找机会退出来了。】云渡说道。 最后一关,清观宗宗主和长老们必定会一直注意这那一块的情况,到时候就不好脱身了。 而且这一趟也没白来,总算是找到一点线索。 危辛正准备暗中了解自己,谁知下一刻,他就被温景澄拽进结界,扛在了肩上。 “不是,哥们,心意我领了,但我......我肯定是走不出这里了。”危辛道。 “我会带你出去的。”温景澄说。 “可我好像已经中毒了,你就把我扔在这里吧,不用管我了!”危辛提高音量。 “马上就到秘林了,说不定会有转机。”温景澄目光坚定地说。 “我马上就要完蛋了,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根本不配当清观宗弟子,你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危辛捶胸顿足道。 温景澄被他捶了几下胸口,差点吐出血来。 “想不到徐兄你关键时刻还懂得舍身取义!”这时,窦放也追了上来,惊奇地看着他们。 “你怎么还活着?”危辛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就活下来了。”窦放憨厚地摸下了脑袋。 多半是中了解药的幸运儿之一。 “其他人呢?” 窦放神色逐渐惨淡:“都没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进入了秘林,迷雾重重。 四周环境发生了变化,追踪的蝴蝶被屏蔽在外,里面是另一重天地。 温景澄将他放下,他坐在地上,准备等解下来的怪物将他直接弄死,然后顺利离开这里。 然而这一关的怪物迟迟没有出现,连温景澄和窦放也消失了。 雾障围绕着他,眼前有些混沌,迷迷糊糊间听见云渡在给他传音。 【危辛,危辛你醒一醒,快离开这里!】 出去? 出哪去? 耳边响起兵刃相接的声音,他沉重地撩起眼皮,眼前出现的是云浸和许舜带着上万人站在他面前,气势恢宏,与书中描写的场面重合了。 他后背起了一阵冷汗,然而浑身却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密密麻麻的人将他包围、长枪短剑往他身上招呼,各种符纸与招数应接不暇,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 “啊——!” 他浑身血液沸腾,赤血珠在体内疯狂运转,全身似火一样燃烧起来,将所有人都卷入其中,陷入一场无尽的厮杀..... 在难以遏制的苦痛中,场景突然一变。 身体好像能动了,可是眼前只剩下一片猩红,看不清任何东西,也看不清前路。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摔了不知道跤。 体内温度灼热,好似要把他烤焦了,他想要挣脱,向四处散发他的温度。 耳旁传来房屋燃烧倒塌的声音,还有此起彼伏的尖叫与求救声。 “救命啊——”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们!” “是危辛!是他放的火!” “危辛,你罪该万死,不得永生!” 这一幕似曾相识。 大概是又走火入魔了。 他茫然地往前走着,忽然间,他从那一片咒骂的声音中,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危辛、危辛,危辛......” 这声音好熟悉。 在哪里听过? 在哪里...... 危辛头疼欲裂地按着脑袋,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他抬起头,眼里的红还未消退,一个半大的身影模模糊糊站在前方,手里似乎端着个碗,与他遥遥相望。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问道。 “你是谁?”他努力眨着眼睛,下一刻,那模糊的身影便消失在火焰中。 头顶上落下轻柔的触感,似乎有一双手,在无形中在抚摸他的脑袋。 ......是云渡。 云渡在秘境之外看着他。 秘境?对,秘境! 危辛立刻入定,闭上眼封住百穴,吐气纳息,安抚赤血珠带来的躁动。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乌黑的瞳仁看着四周的迷雾。 还在秘林中,方才一切皆是幻象。 而对面的温景澄和窦放皆是闭着双眼,显然是遇到了同样的状况。 前面对付的都是妖魔,考验修为和能力,而这最后一关,却是心魔。 危辛暗道大意了,差点栽在了这里。 【这是清观宗第一任宗主留下的上古秘境,无论修为高低,凡有心魔,皆会入境。】云渡在他耳边解释道,顿了顿,又问,【危辛,你还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半晌,危辛才喊道:【云渡。】 【嗯?】云渡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你声音也很好听。】 我也喜欢听你喊我的名字。 【谢谢。】云渡温声问道,【想听我唱歌吗?】 【......大可不必!】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21、第 21 章 比起危辛来说,另外两人的情况就好很多,温景澄面目平静,只是眉心轻微地拧着。 而窦放更轻松了,即使是闭着眼,仍能从神色间感受到迷茫的神情,想必是不知道身处何方,更不知自己因为经历少而躲了一劫。 经历越少,心性越单纯的人,在这一关反而是最好过的。 【我们遇到的心魔,你们外面能看见吗?】危辛语气随意。 【不能,心魔由心而生,只有自己能窥见,外人旁观不了分毫。】云渡耐心地解释,【只是能看见你们的外在表现。】 【那你刚刚为何喊我名字?是因为我表现得太吓人了?】 云渡只道:【这秘境非比寻常,若是走不出来,日后恐怕还会噩梦缠身。】 危辛听着他的语气,不似撒谎,暗自松了口气,随口问道:【你当年参加考核时,是怎么走出来的?】 说完又自嘲似的笑了笑,【算了,你可能压根就没什么心魔,这一关对你来说应该很轻松吧。】 半晌,就在他以为对方又要蒙混过去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轻叹:【我没有走出来,是师尊力救了我。】 【那你......】 危辛不免好奇,还没来得及细问,就看见窦放醒过来了,在对方看过来时,立刻闭上眼。 片刻后,窦放站起身,四处转了转,喊了几声温景澄,对方毫无反应,又走到危辛面前,喊了一声“徐兄”。 危辛定了定神,正欲睁开眼睛,却听见一道轻微的剑刃出鞘的声音。 下一刻,那把剑就插进了温景澄的胸膛。 温景受此重创,倒在地上,从幻象中睁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随后消失在秘境里。 窦放抿了抿嘴,转过身,又将这把剑送入危辛的胸口里。 就在这时,他抬起头,撞见一双漆黑的眼睛,与之前咋咋呼呼的眼神不同,这双眼睛一把锋利的刀,正凌迟着他的心脏。 “对不起。”窦放双手颤抖,“这是最后一关了......” “你原是没有心魔的人,可惜了......”危辛看着他惶恐挣扎的面容,握住他的剑,身体往前一送,刺得更深。 窦放呆愣地看着他,赶忙将剑抽出来,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眼前。 * 危辛一离开秘境,便隐身去了小院。 “幸好那小子刺了我一剑,不然还得想脱身之法。”危辛感慨道。 “辛苦了。”云渡将鸽子汤端上来,给他盛了一碗。 危辛头一次听到有人跟他说辛苦二字,心情更是复杂,喝一口热汤压压惊:“不辛苦,汤苦。” “苦吗?”云渡尝了一口,“不苦啊。” “......你尝的是我的汤!你喝了我还喝什么?” “小气。” “.....” 这是小气的问题啊? “可他都已经到了秘林,师叔伯们必定会注意到他,等会点人时发现他不在,该怎么办?”云浸在一旁问道。 “哦,你还在这儿啊。”危辛看了她一眼。 云浸:“......” 我就没离开过好吗!你们俩到底有没有发现我还在这里?! “不是还有两个失踪的选手吗,再加上一个徐英俊,你们一道汇报给宗主吧,可以让他们去查一查了。如果三师叔回来了,再让他们看看秘境里有没有异常吧。”云渡又盛了一大碗汤给危辛。 “好。”云浸看了云渡几眼,神色复杂,然后带着许舜去汇报此事了。 危辛手指在空中一点,上面浮现起一点痕迹,是方才在赤羽蝶上种的标记:“赤羽蝶的活动范围始终在秘境内,没有出来。你们以前考核的时候,秘境里也有赤羽蝶吗?” “秘境是第一任宗主耗费半生修为造出来的,虽是虚幻,可有几处关口是连接着几处深域,那里妖魔横行,没有人那么倒霉,会遇到每一个怪物,所以也没人知道里面到底存在哪些怪物。不过就我的个人经历来说,我确实没见过,不过也难保别人不会见过。”云渡说道。 “那可就难办了......听起来这趟可是没什么大收获啊。” “还是有的。”云渡说,“起码我们知道了彼此的底细。” “什么底细?”危辛茫然。 “声音好听。” “这叫底细?”危辛无语。 “也可以称之为共识。” “......” 两人喝了会汤,外面有弟子来传话:“云渡公子,宗主请你过去议事。” “好,我随后就来。” 云渡起身,回头看着危辛,传音道:“我先过去了,你饿了记得吃饭,渴了记得喝水。” “我已经辟谷了。”危辛翻了个白眼。 云渡笑了笑,出发去了主殿。 刚结束考核大会,可殿内气氛并不大好,宗主满面愁云,见他来了,开门见山地问:“关于秘境里有人失踪一事,你有什么想法?” “我对外事了解的不多,也是方才得知,还请宗主彻查此事。”云渡谦卑道。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提便是。” “你有这份心就好了,好了,眼下还有一件事要你做决定。”宗主转身挥开眼前的大门,下面站着一群刚参与完选拔的修者。 “这些人是在秘境中表现不错的弟子,你不是要收徒吗,挑一个带走吧。” 云渡环顾一圈,点了温景澄的名。 宗主笑道:“你还是有眼光,这温景澄可是个香饽饽,你来之前,两位师弟已经快为他吵起来了。” “这样啊......” “分明是我先看中的人。”二长老道,“从一进秘境,我就开始关注他了。” “也罢也罢,那我就不夺其所好了。”三长老叹息道,这种事向来争不过。 门下弟子却有些恨铁不成钢,每次挑选徒弟,都是留一些资质一般的给三长老,导致他们这一脉后继无人,处处受欺负,三长老这软弱性子实在窝囊。 “宗主,大事不好!”负责考核的弟子突然跑进来,将自己调查到的底细告知众人,“这温景澄原是霞净宗弟子,可他却与危辛勾结,是被逐出宗门的叛徒。” 众人一愣,宗主皱眉:“温景澄,此话当真?” “我在途中遇歹徒残害,是危辛救了我,并非过勾结。我也不是被逐出师门的,而是主动退出。”温景澄面不改色道。 “简直胡言乱语,危辛此人作恶多端,罔顾人命,怎么会救你,定然是与你有别的联系。”二长老说道。 “哎哟,好好的事怎么又闹这一出啊,那这弟子你们收还是不收?”三长老摊手问道。 云浸上前说道:“危辛是危辛,温景澄是温景澄,我们不能因为危辛,就一杆子打死所有人,不能青红皂白就冤枉好人。” 宗主深思良久:“清观宗不能容忍与危辛有纠葛的人,可惜了他这慧根啊......温景澄,你且下山,另觅去处吧。” “且慢,正好我小院缺一个杂役,不如就让他去端茶送水吧。”云渡忽然出声。 “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吗?”宗主问。 “小院与清观宗相距甚远,平日也鲜少碰面,何况我也不是收他为徒,只是与五方无异,算作杂役,不参与宗内之事,不算违反规定。昔日师尊在时,便是如此。”云渡道。 宗主反驳不了,心中对他拿前宗主出来说来说事颇有不满,可云渡在清观宗地位不一般,只能做个顺手人情:“还是问问温景澄的意见吧,难道他一身修为,也甘愿做一个小杂役?” 大家纷纷看向温景澄,温景澄徐徐道:“我愿意,温某仰慕云渡公子许久,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即便能为公子做些洒扫之事,亦是我所求。” 宗主便无话可说了。 见他留下来,云浸不禁喜形于色,没注意到许舜微微皱起的眉心。 这一段插曲很快便被揭过,其他一些表现优异的选手陆续被挑走,唯一走出秘林的窦放反而遭到了冷落,最后被发配给了三长老。 他跟随在其身后,出了主殿,心有不甘地问三长老:“不是优胜者才更优待吗?为什么会这样......” 三长老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是优胜者,可却在最后关头残害朋友,品性有待考证,如果不是我收留你,恐怕这会已经下山了,以后专心修炼吧。” 窦放后悔不迭:“那徐英俊呢?我刚刚怎么没看见他?” “他从秘境里消失了,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什么?!” 窦放心下大骇,总觉得是因为自己害了徐英俊,梦中都是徐英俊倒在血泊中的身影,他从噩梦中醒来,终于明白了徐英俊临死前那句话的意思。 他现在也有了心魔。 * 温景澄和云浸叙完旧,就跟着云渡一起去小院,看见有人坐在屋顶上。 下一刻,危辛飞身前来,打量他片刻,笑着冲云渡说:“恭喜啊,收了个好苗子。” “好苗子你过来。”云渡吩咐道,“去把我院里子的苗子都扶正。” 温景澄看了眼周围的情况,毫无怨言地去扶苗。 “不是吧你,带个好苗子回来,就干这些事?”危辛道。 “那以你之见,我该让他做些什么呢?” “随你。”危辛懒得管他的教学,反正也只是想用温景澄气气许舜罢了。 “温景澄,你见到我怎么都不打招呼?找到靠山就不顾礼节?原来你是这种人?”危辛来到温景澄面前问道。 温景澄冲他颔首致礼,片刻后,转头看向云渡:“云渡公子,请问你知道徐英俊的去向吗?” “你想知道?”云渡问。 “嗯。” “他已经消失了,恐怕这世间再也找不到徐英俊了。”云渡说。 温景澄遗憾地低下头。 “你想见到他吗?”危辛凑过去,得意地笑道,“我知道他在哪。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他在哪。” “什么问题?” “你喜欢你爹,还是你娘?” “......” 危辛放声大笑,被云渡拉回了房间,进门前,他笑着回过头,喊道:“喂,徐英俊已经到阎王殿了,你别找了。” 进入房间后,危辛为避免温景澄听到,还是用点羽术和云渡聊天:【你说,他有没有猜到我就是徐英俊?】 【不管猜没猜到,徐英俊都不存在了。】 【这倒是。】危辛点点头,忽然胸口被他戳了一下。 “那一剑戳进来的时候,什么感觉?”云渡问。 “没感觉,我早知窦放要做什么。”危辛无所谓道,却发现他的眼神暗淡,似乎有化不开的情绪。 于是凑近脸,想仔细看个清楚时,对方抬起头,险些碰到彼此的唇。 云渡后退一点,捂住嘴唇,一脸娇羞地拒绝他:“魔尊大人请自重。” 危辛:“......”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22、第 22 章 危辛回到玄玑宗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查蓝尾赤羽蝶。 平日里都是门主之一的陈鑫负责管理赤羽蝶,归属于南凰门下。 南凰把人提过来审问:“赤羽蝶是你负责的,有没有偷放过一只出去?” “没有,每一只我都是做了标记的,心里都有数,绝没有跑出去一只!”陈鑫正色道。 “那为什么外面会出现赤羽蝶?”南凰问。 “属下也不知情啊!外面怎么会有赤羽蝶呢?!”陈鑫震惊不已。 这时,一根白骨掉落在他面前,一条野狗追了进来,舔着骨头,咀嚼的声音有些瘆人。 “这是吴钦的尸骨。”门外有人走进来。 陈鑫一看,立马跪下:“尊主。” 南凰揪住他的脑袋,低声问道:“尊主亲自来审问,会是什么下场,你自己心里清楚。” 陈鑫瑟缩了一下。 危辛淡淡道:“如实交代,你还能给自己留个全尸,否则......” “我们有的是手段!”南凰霸气接话。 危辛:“......” 好土。 南凰直接拎起陈鑫,提起剑刚准备刺下去,陈鑫就吓得面色惨白:“我说,我说!吴钦在叛逃前,曾把他的宝贝灵器用来交换,说想要一只赤羽蝶带回去钻研修炼。我图他的宝贝,就答应他了,我也不知道他会背叛玄玑宗啊!堂主、尊主,我错了,你们就绕过我这一回吧!” “吴钦出事后,你为什么不来汇报这事?”南凰又问。 “我怕跟他沾上关系后,也被怀疑有背叛之心,不敢上报。” 危辛弹开南凰的剑,问道:“吴钦平时还与哪些人交往过密?” “他平时孤僻得很,除了修炼和执行任务,很少和别人讲话,也没什么别的朋友,根本没什么人关注他。”陈鑫说。 危辛起身离开,南凰在身后问道:“尊主,他怎么处置?” “先关起来。” 危辛来到吴钦的住处,里面住着十几个人,挨个审问过后,得到的结果与陈鑫的一样,没有人知道吴钦平时都在干些什么。 “尊主,我发现了这个。”南凰呈上一条发带,“在吴钦床下找到的。” 危辛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清观宗的发饰。 * 清观宗。 大殿外增加了不少弟子守卫,成群结队地巡逻,还有人神色匆匆地四处查探,像是在找什么重要东西。 危辛避开这些人,一时半会找不到这发带的主人,弟子众多,难以一一辨认,只好去找云渡,让他去暗中打探。 他现身在小院里,看见温景澄正在任劳任怨地劈竹子,正欲上前闲聊几句,房门就打开了。 云渡浅笑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何事?” “进屋再说。”危辛大步走向他。 “还真有事啊?” “废话,没事我来找你干嘛?” “找我诉衷肠,喝甜汤,再唠一唠家常,都是可以的呀。” “我可没你那么闲。”危辛径自踏进房门,动作越来越熟练了,回头见他站在门口不动,指着旁边的椅子说道,“坐下呀,就当在自己的家一样。” 云渡低头笑了笑,走到旁边坐下,见他拿出一根发带,笑容微僵:“这是谁的?你这是又偷藏上谁的发带了?” “我还想问你呢,你知道这是谁的吗?” “从你身上拿出来的,我又怎么知道是谁的。” 门外有人影闪过,危辛以防被温景澄听到,冲他招招手,见他不动,于是贴到他耳旁,小声说道:“这是我从——” 砰! 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门框断裂,重重地摔到在地。 “危辛!果然是你!” 门口站着一群人,宗主怒气冲冲地拿剑指着他,两个长老各站一旁。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云渡起身问道:“师伯,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云渡,你师尊的舍利被人偷了!”宗主愠怒道,“而你,却还有脸在这里与危辛厮混!!” 云渡脸色微沉:“舍利不是交给你们保管了吗?什么时候被偷的?” “就在今夜,全宗上上下下都已经搜查过了,就剩下你这里了。” 闻言,危辛嗤笑一声:“你们不会是怀疑他偷他师尊的舍利吧?我怎么觉得是你们清观宗的人监守自盗?” “我们清观宗的事,哪里轮得到你多嘴!?”宗主怒斥道,见他手里还握着一根发带,逼问道,“你手里的东西是谁的?!” 清观宗一向重视礼节,清规甚严,连发丝都要一丝不苟地束好,发带如此贴身之物,竟然被他握在手里,定然是有人与他有牵连。 “反正不是你这个老东西的。”危辛道。 “你若不肯说出来,那就得罪了。”宗主恼羞成怒,身形一换,瞬间来到危辛面前,正欲动手,云渡却挡在了危辛面前。 “师伯,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师尊的舍利。”云渡说道,“你带这么多人来此处,是想一并搜查吧,那就查吧。” 宗主看了他几眼,手腕往下一压,外面的弟子们开始四处搜查。 五方看着他们随意翻找东西,好好的物件都被弄脏碰坏,有些焦急,想要上去理论理论,却被温景澄拦住了。 “你拦不住的,别去添乱了。”温景澄低声道。 搜索后,弟子汇报:“都搜过了,没有。” “都搜过了?”宗主看向危辛,“他身上还没搜过。” 危辛面带愠色:“你敢怀疑我?!” “这里就你一个外人,偏偏今晚你还出现在清观宗,若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让我们搜一搜。” “行啊,来,我看你们谁敢来我身上搜。”危辛森然一笑,向他们张开双手。 弟子们不敢上前,宗主看向旁边的弟子,那弟子强装镇定,手刚伸到他身上,就被烧焦了。 弟子惨叫一声。 宗主大怒:“危辛,你!” “我可什么都没干,是他自己把手放上来的,可怜我一个黄花大童男,竟被他摸了胸口,今日你们不给我一个说法,谁也别想活着出去。”危辛道。 “你无耻!” “您谦虚了,论无耻程度,我也只能算你弟弟啊,好哥哥。” “别跟他废话了,今夜就跟他来个了断吧,我就不信我堂堂清观宗,还真怕了他不成!”二长老义愤填膺地说完,拉开架势,使出一招长虹贯日。 剑气如虹,直奔危辛而来,却被一道白光横腰截住。 云渡单手持剑,另一只手吸纳着剑气,化为无形。 弟子们以为是二长老没出大招,然而宗主和两位长老却是心中一惊,如此轻而易举地接下了一招,功力实在深不可测。 云渡鲜少抛头露面,更没有与他们来过真正的较量,谁也不知道他目前到底有几分实力。 “要打出去打,别砸碎我花瓶。”云渡收剑。 “云渡,你到底还是不是清观宗的人?!”二长老是个急脾气,忍不住骂道。 “哎哟,都消消气,我们不是来找舍利的吗,怎么还吵上了。既然这里没有,就算了吧,别打扰云渡和他朋友了。”三长老出来当和事佬,安稳着局面,也算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朋友?他们算什么朋友?简直不堪入目!”宗主气着指向危辛手里的发带,问道,“云渡,你老实交代,这发带......是不是你的?” “这发带是谁的,现在还重要吗?”云渡问。 “你!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与他断绝往来,我们就既往不咎,你还可以继续当你的云渡公子!” 闻言,云渡转过身,伸手在危辛胸口上戳了一下。 “?”危辛一呆,“你干嘛呢?” 云渡低头看着完好无损的手指,眼里溢出淡淡笑意。 “云渡,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吗?!”二长老喊道。 “我听到了。” “那你快从他身上将舍利夺回来啊,那可是你师尊的舍利啊!” “舍利不在他身上。” “今晚就他一个外人偷闯进来,不是他偷的,还能是谁偷的?” 云渡的视线从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滑过,目光如炬,审视着他们的表情,随后看向危辛,笑了笑:“你们每一个人的眼神,都不如他的坦然。” 众人皆是怔住。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站在他那一边,与清观宗作对了!”宗主勃然大怒,“戒律第九条,凡与玄玑宗勾结者,逐出山门!云渡,你走吧!” “这破地方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你们不要他,我要!”危辛见不惯他们这副自视甚高的面目,蹙着眉,摊开五指,指节微屈,正欲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忽然掌心贴上一片温度。 云渡握住了他的手。 “?” 危辛疑惑地抬头看着他。 “走吧。”云渡说。 “??” 众目睽睽之下,危辛就这么被拉走了。 “不是,你......你真打算离开清观宗?”危辛回头看了眼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头,连屋顶和后院都布满了人手,显然是打算与他来一场恶战的。 “嗯,玄玑宗怎么走?”云渡问。 “哈?” “刚刚是谁说要我的?” “是我。” “现在还要吗?”云渡注视着他,笑吟吟地问。 “要,当然要!”危辛拎起他就往玄玑宗的方向走,“抓着我。” “好。” “......不是让你抓手的!” “好。” “更不是腰!!!” “那我能抓哪里?上半身不行,那下半身?” “......肩膀,肩膀不行吗?!” “好吧。” 危辛听着他颇为惋惜的语气,胳膊往后一杵,捣在他胸口上,云渡闷哼一声,笑了起来。 危辛却愣了一下,方才这一杵,撞到他胸口处有一硬物,于是转身摸着他的胸口问:“这是什么?” 云渡按住他的手,笑道:“不许我抓手抓腰的,你自己摸胸倒是熟练得很。” “少装蒜,我问你这是什么?”危辛摸到里面一颗圆鼓鼓的东西,正准备伸进领口掏出来看看,却被他扣住了手腕。 “是师尊的舍利。”云渡道。 “??” “.............” 来人,抓贼呐!!!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23-30 第23章 第 23 章 顺便来疼疼你、哄哄你 “此物为何会在你身上?原来是你监守自盗!?”危辛难以置信道。 “并非我本意, 只是察觉到舍利有异常,便去取了回来,以免横生枝节。而且, 长魂灯已守完,这几日也该取回来了。” 云渡头头是道地说着, 危辛却持着怀疑的态度。 若是如此, 方才直接挑明不就完了, 非要闹这一出,显然是别有用心。 可不管怎么说,云渡被逐出清观宗,他也乐见其成。 不出一会,两人就到了玄玑宗的地界。 虽然答应了收留云渡,可危辛还是没敢把他直接带回玄玑宗, 而是在附近辟出一块地方, 变化出一栋豪华气派的宅子。 “怎么样, 还满意吗?”危辛问。 “我还是更喜欢原来的小院。”云渡道。 危辛大手一挥,豪宅变小院:“这样?” “多谢。”云渡欣然踏进小院,四周转了转, 遗憾道,“可惜忘了把五方带出来。” “我去把他抓来。” “罢了, 清观宗这会估计加紧了巡查, 还是不要再去了。”云渡笑而不语, 听见林中鸟语阵阵,问道, “这里景色不错,可以带我去附近转转吗?” “走吧。”危辛在前面带路,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附近的景色, “你们清观宗实在是无聊,哪像我们这里,鸟语花香,山清水秀的。” “嗯,有好玩的地方吗?” “有,前面有个鹿鸣泉,鹿群会在晚上来喝水,身上的斑点会发光,在夜里看起来就像是星星。它们容易受惊,一点动静就能吓跑,所以你看的时候要轻点声。” “好。” “嘘,它们好像来了。” 危辛抓住他的腰,跃上林梢,踏过清风,落在一棵桂花树上。 “看。”危辛朝前方抬了抬下巴。 云渡定睛瞧去,周围是昏暗一片,月光洒下一泉的光。 一群鹿穿过幽暗的丛林,星空像是降临到了它们身上,迈着优雅的步子,出现在湖边,低头啜饮着水,湖面拂动着它们的影子。 两人安静地欣赏了一会小鹿喝水,云渡转过头,看着危辛专心的侧脸,那双眼睛灵动地盯着鹿群,夜风吹起发丝,拂过微微翘着的嘴角。 空气凌冽,伴有秋桂的香气,怡人得很。 察觉到他的视线,危辛疑惑地望向他:“怎么?” 云渡抬起手,抚着他的发丝,没有说话。 危辛垂眸,看着他移开的手,眨了眨眼,一瞬间也不知该说什么,转头看了几眼鹿群,忽然朝水里扔进一块石头。 鹿群四散奔逃。 危辛从袖中掏出发带,交给他:“这是你们清观宗的发带,却出现在吴钦的房里——吴钦就是那个偷卖招魂引的人。” “你是去清观宗查这事的?” “原本是打算让你去查查这是谁的,谁曾想你被赶出来了。”危辛好笑道。 “放心,我在清观宗还有势力。”云渡自信道。 “你可别说是云浸和许舜啊。” “还有五方。” “他那点实力能做什么?火辣胖厨食诱辟谷弟子?” 云渡笑了两声:“越是不显眼,就越容易蒙混过关。而且,他可不只是会下厨。” “他还会什么?”危辛有些好奇,他之前可是亲自查过五方的修为,只有一点轻微内力,只是刚步入修仙的道路,论实力的话,连选拔大会第一关都过不了。 “他还会上房揭瓦,搞房屋维修是好手。” “” 危辛懒得再搭理他:“我回去了。” “明天见。” “明天见?见什么见?” “难道你明天不来监视我?” “” 既然是心知肚明的事,干嘛非要当面戳穿啊! “我才不来!”危辛嘴硬道。 翌日,他本人窝在房间里,派了最守口如瓶的东鹰出去监视云渡一天都在干什么。 东鹰没见过云渡,监视一天回来汇报:“那小子一整天都在院子里开荒种地。” 危辛:“没出门?” 东鹰:“出过。” “去干嘛了?” “去后院立了块碑,在上面题了几个字。” “什么字?” “——我想见你。” 危辛:“” 你想见就能见?我不要面子的?! 偏不见! “再探再报。” “是!” 一天过去了。 东鹰:“尊主,那小子又立了块新碑。” 危辛:“写的什么?” “——昨晚睡得好吗?” 又一天过去。 东鹰:“新碑上写着——明日我要出门散心。” “跟着他。”危辛叮嘱道。 “是。” 晚上,东鹰回来复命,危辛问:“他这一日都去过哪些地方?” “就走出院门,围着院子转了半天。”东鹰深知尊主的心思不能乱猜,有什么吩咐只管照做就是了,可这连续几日的监视,给他整糊涂了,壮着胆子问了一嘴,“尊主,那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挑衅尊主,要不要我一刀宰了他?” 危辛斜了他一眼:“就凭你?” 东鹰惶恐,这到底是宰不宰呢? 接连几天过去了,东鹰每日都是带着一块碑上的消息回来。 “——鸡蛋羹,鸡蛋羹,好吃又美味的鸡蛋羹,一口销魂,两口忘本,三口枉做人上人。” 危辛:“” 忍住,忍住! 忍不了啦!!! 危辛遣退东鹰,一个人来到小院,在门外站立半晌,推门而入。 屋内烛火绰绰,桌上摆着两个小碗,装着澄黄的蛋羹。 “来啦。”云渡从里间走出来。 “我可不是为了这破玩意来的。”危辛瞧见他换下了清观宗的白衣,身上只着一套朴素的青绿色衣衫,难怪东鹰没认出他是清观宗的人。 “你贵人事多,当然不可能只为一碗鸡蛋羹来。”云渡将勺子递给他,“有什么事待会再说,先吃羹吧,要凉了。” 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地吃着东西。 危辛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清观宗?” “刚被赶出来,就要回去,岂不是很丢人?”云渡说道,“何况,我觉得这里也挺好的,风景秀丽,民风淳朴。” “” “你那个手下长得不错。”云渡冷不丁说一句。 危辛无语:“你能不能关注点别的?” “但远不及你。” “” 好听,爱听,多说! “你打算在这住多久?”危辛问。 “那要看你这个地主愿意留我多久了。” “我要是一直留着你呢?” “那我就考虑考虑。”云渡微微一笑。 “考虑什么?” “考虑以什么样的身份留下来啊。” “加入我玄玑宗吧,我可以给你一个好位子。”危辛道。 云渡放下勺子,拿起两个空碗进了厨房:“虽然被逐出师门,可我仍是师尊的弟子,不会加入玄玑宗的。” “那你还想要什么身份留下来?”危辛跟上去追问,在心里盘算起玄玑宗还有没有什么合适的空缺之位。 “不如,我做你的” “做我什么?” “师尊可好?你拜我为师,我就不算背叛师尊,也能留下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好大的胆子!”危辛瞳孔微缩,恶狠狠地说,“我是惜才,可不是蠢材!” 云渡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顺气:“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危辛正欲说话,云渡却伸出手指,竖在他嘴前。 “嘘,有人来了。” 危辛下意识屏住气息,呆站在他面前,随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老子自己的地盘,怕个鬼啊!? 一声轻笑。 危辛抬眼看向对方,云渡看着他这一连串的表情变化,忍俊不禁:“抱歉,你有点可爱,我没忍住。” “你说谁可爱呢?!” 危辛一拳打过去,云渡往外面一闪。 二人你追我赶地在屋里四处乱窜,就在危辛摁住他肩膀时,房门被人踹开。 “危辛,你放开我师兄!!”云浸大喝一声。 许舜立刻上前,朝他冲过来,却被温景澄挡住了。 “温景澄,你让开。”许舜寒声道。 “云渡公子也在这里,小心误伤了他。”温景澄道。 危辛一看见那两个人,就一阵头疼,气急败坏地一掌拍在云渡身上:“一天天的,净招人来!” “师兄,你没事吧?”云浸上前扶住云渡。 “我没事。”云渡揉着肩膀,笑了笑。 “我们刚回清观宗,就听说你出事了。”云浸咬牙切齿地看向危辛,“都怪你,连累了师兄!” “关我什么事,要不是我收留他,你这会还不知道上哪去找你师兄呢。”危辛双手抱臂,抬起高傲的头颅。 “要不是你偷师尊的舍利,师兄也不会因为被逐出师门。” 危辛拳头是攥了松,松了攥。 “不是他偷的。”云渡说道。 危辛撇撇嘴,废话,真正的贼就在这里呢! 云渡问道:“你刚回来,还不知晓内情,是谁这么跟你说的?” “全宗上下都这么说。”云浸回答。 “呵,这盆脏水是铁了心要往我身上泼是吧?看来你们清观宗也并不是真正的道义宗门啊。”危辛冷笑。 云渡叹了口气,道:“幸亏你们三人来得及时。” 三人定定神,等着他的下文。 “锅中还温着鸡蛋羹,再晚一会,就该凉了。” 几人:“” 危辛见着他们三人的表情,忍不住乐了。 大概是这些时日与云渡接触频繁,他一开口,就知道没憋好屁,所以听到他这屁话,一点也不意外,反倒有一种料事如神的成就感。 “咱们边吃边谈吧。”云渡给几人都盛了鸡蛋羹。 几人坐在桌边,云浸看看自己的小碗,再看看对面危辛的大钵,这么明显的差别对待,就是傻子也看出来了! 看着危辛得意的笑容,云浸忍不住问:“师兄,为什么我们的这么少?” “这是对你们听风就是雨的惩罚。”云渡道。 三人:“” “你们出来的时候,有人看见吗?”云渡问。 云浸:“没有,但是估计宗主他们很快就会知道的。我们之前奉命去调查秘境失踪人员的事,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见宗主,就来找你了。” “调查得如何了?”云渡问。 “没什么进展。” “宗主那边有人汇报结果吗?” “有,几位长老都派了弟子去一起参与调查,就连那个刚参加完考核的窦放都去了。” 云渡和危辛对视一眼,问道:“他才刚拜师,三师叔就派他去调查此事了?” “是他求着三师叔去的,说是要亲自找到徐英俊。” 云浸和许舜看向危辛,危辛耸耸肩,敏锐地发现温景澄似乎也在盯着他看。 待他看过去时,对方已经低着头吃东西了。 云渡取出那条危辛交给他的发带:“你们把这个带回去,暗中查一下是谁的物件。” “这是哪里来的?”云浸疑惑地接过来。 “玄玑宗里找到的。” 云浸一惊:“难道清观宗里有人与玄玑宗勾结?” 许舜咳了一声,压低声音说:“咱们眼前就有一对。” 云浸:“” “此事只有你们三人知晓,切勿声张。”云渡交代道。 “我明白。” “除此之外,没什么要事的话,你们就不用来这里了。这里毕竟是玄玑宗的地界,以免清观宗又拿这由头惩戒你们。” “师兄,你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回去?” “难得出趟门,我先游玩一阵再说。” “那你注意安全。”云浸这话是冲着危辛说的。 打又打不死,说又说不赢,危辛已经懒得去反驳了,索性放下碗筷,趴在桌上装死。 云渡把他们送到屋外,看了一眼温景澄,交代道:“温景澄的拜师仪式还没进行,严格来说,他还不是我的徒弟,你暂时就替我带着他吧。你要是觉得他不错,收他做徒弟也行,我看他也不会介意的。” 温景澄面色微红。 “好,我先带着他,不过他始终都是你的弟子,我是不会跟你抢人的。”云浸笑道。 云渡回到屋中,见危辛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走上前,伸手捏住他的鼻子。 良久良久。 危辛还是岿然不动。 “再不起来,我就亲你了。” “你有病啊!”危辛拍桌而起,戳着他的脑袋,“你这一天天装什么大尾巴狼呢,脑子装的都是什么!?” “你。” 危辛反应了一会,才听明白他说什么,翻了个白眼:“你再说一遍?” “你的衣服没扣好。”云渡伸手,给他拢了拢衣襟,“外面冷,别着凉了。” 危辛看着他半晌,想起这些天的接触,冷不丁问道:“你不会是断袖吧?” 云渡动作一顿,无辜地抬起眼:“不像吗?” 危辛:“” 危辛:“” 危辛:“你还真是断袖啊?!” “你会歧视我吗?”云渡语气可怜。 “这是歧不歧视的问题吗?!” “那是什么问题?” “当然是是”危辛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么问题。 两人干瞪着眼,半晌,他才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你也没问啊,你刚才一问,我不就说了吗?”云渡说 好像也是。 但危辛着实吃惊不小,之前只当这人是没皮没脸,爱开玩笑等等,这次不会又是在开玩笑吧? “你真是断袖?”危辛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他,又想到书中并未提及此事,越发怀疑真实性。 “对。” “你怎么证明?” “这要怎么证明,我不会,你教我?”云渡好笑道。 “我更不会了,我又不是断袖。” “你不是?” “你什么意思?你看我哪里像断袖了?!”危辛指着自己,瞪大了眼睛。 云渡偏过头,笑了笑。 “你笑什么呢?”危辛推了下他肩膀,“我问你话呢,是不是又在诓我?” “没。”云渡笑不可抑。 危辛翻了他几个大白眼。 一连好几日都没去见他。 东鹰被派出去查探云浸几人的消息了,回来汇报道:“许舜因为犯了点小错,被罚去苍河了。” 苍河,熟悉的地方。 书中的许舜因为听见清观宗几名弟子在背后嚼云浸的舌根,就把人打伤了,问他原因也不说,就被罚去苍河了。 苍河一带是鬼罗门的地盘,鬼罗一门的是鬼修,魑魅魍魉,险象环生。 而恰好那时危辛与鬼王在一起论道,就拿这个清观宗弟子做赌注,各自戏弄了一番,使得许舜在鬼门关上来回游走,在险境中突破瓶颈,修为提升,并使计让危辛与鬼王反目成仇,斗的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收服了鬼王。 虽然现在的过程中有些变化,但许舜还是去了苍河。 该来的迟早会来。 危辛无语望苍天:“有本事你就直接劈死我,别搞这么多事啊!” 一道惊雷闪过。 “我去,你还真劈呀?!”危辛指着骂道。 砰地一声,天边像是炸开了。 乌云滚滚,顷刻间便下起了大雨。 危辛屹立在山脉上,俯瞰着眼前的景色,雾蒙蒙的山谷间,有一抹瞩目的白色。 下一刻,他便出现在院中,抬头看着遮天的素锦,从屋脊搭到院门上,大雨顺着一条条幕布流到院外,一些雨珠则顺着边缘,滴在院中泥土里。 屋檐下,云渡正在分门别类地归置着刚才采回来的兰草。 “你倒是清闲。”危辛走到屋檐下,低头看了看沾了泥土的黑靴,下意识想捏个诀,面前就递过来一块帕子。 他接过来,擦掉泥土,纳闷道:“你为什么总是要亲力亲为地做这些事?也不嫌麻烦?” “日子长了,总想找点事做,怕自己忘了凡人的乐趣。”云渡笑着接过帕子,进屋去倒茶。 “修炼之人不就是为了脱离肉体凡胎么,你为何还想要做凡人?”危辛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你我修炼初心不同,我觉得做个普通人,就挺好。”云渡拿过他的茶杯,将里面的水倒掉。 “你干嘛呢!”危辛不悦。 “这是洗茶的水,不好喝。”云渡接着重新泡了一杯茶,握着他冰凉的手,递到手心里。 “讲究鬼。”危辛一口饮尽,全然没有品茶的做派,全当解渴了,“不好喝。” “没品。” “你再骂?”危辛气急败坏地拧住他胳膊,用力一拧,见他不为所动,于是抬起手,揪住他耳朵。 “你好粗——”鲁字还没说完,云渡的耳朵就快被拧下来了,立马打住。 这一停顿,话题就更奇怪了。 “”危辛低头看了一眼,一巴掌把他拍开,想反驳吧,又觉得没必要。 骄傲脸。 云渡轻笑一声:“留下来用饭吗?” “不吃了。”危辛收到殷长老的传音符,“我先回去了,改日吧。” “好。”云渡没有多问,只是给他递了把伞,“外面雨大,小心淋湿。” “” 危辛径自走进雨里,滴水不沾,他张开双手,笑道:“我与你不同,我并不想体验凡人的生活,太安逸的日子,对我来说,就是危险。我不怕淋雨,这雨压根就淋不到我。” 云渡撑着伞,走到他面前:“这样也淋不到雨。” 危辛抬头看着他。 “淋不到雨的方式有很多种,或许你可以选择一个不那么危险的方式。” 危辛最终还是带着那把伞回去了。 回想起离开时云渡的眼神,被雨水浸润得像是泼洒开来的墨汁,幽黑不见底。 “尊主,你这把伞是哪来的?”殷长老前来找他议事,就看见他屋中多了一把油纸伞,笑眯眯地凑过来打听。 “一个朋友。”危辛迟疑半晌,还是道出了朋友二字。 他对云渡,一开始是好奇与试探,然后抱着拉拢的态度去与之云渡结交,没想到最后竟然真的成了朋友。 想想也真是有趣。 “什么朋友?芳龄几何?是哪里人士,可有道侣?尊主你喜不喜欢她?”殷长老殷切问道。 “多嘴。”危险鄙夷地瞅了他一眼,“好好的长老不当,当什么月老?找我什么事?” 殷长老笑着拍拍自己的嘴,上前嘀咕:“尊主你上次说的那件事,我琢磨着还有救。” “什么事?”危辛茫然。 殷长老老脸一红:“尊主,你就跟我来吧。” 危辛一头雾水地跟着他来到后殿,纱幔飞舞,暗气浮动,影影绰绰间,一位妙龄女子软步靠上来,红唇轻启:“——啊!” 被危辛一掌拍飞了。 又一人悄无声息地从身后窜出来。 “啊!!” 还是被拍飞。 “什么人?不想活了,竟敢偷袭我?”危辛问。 扑通几声,里面的人立马跪下,哆哆嗦嗦地不敢动弹了。 “哎哟,尊主!你误会了,这些都是我搜罗来的美人!”殷长老扯下纱幔,一排美人齐齐跪着,有的已经被吓哭了,楚楚可怜极了。 “你找她们来做什么?”危辛问。 “尊主你可以在里面选一个,或者是全部带走都行。”殷长老挤挤眼睛,冲他露出个心照不宣的坏笑。 危辛恍然大悟,揪着他的领子就往外走:“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不行了吗?你怎么还找人来?” “尊主你不要担心,有这问题的人多了去了,最重要的是重拾信心,一切都还有的救!” 危辛大步往前走。 “尊主你是从来没接触过女人,我特地找了不同类型的绝色佳人呢,等会你就知道她们多厉害了。” “多厉害?” “保管让你起死回生,是个男人都逃不出她们的温柔乡!” 危辛脚步一顿:“这么有效?” “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危辛扔下他,转身就往里面走。 殷长老欣慰地点点头,赶紧去把周围的守卫都撤了:“去去去,今天你们都别在这杵着了,里面不管发生多大的动静,都不许进去,听到没有?” 里面传来美人的尖叫声,殷长老嘿嘿一笑,火速带着守卫们离开此地,没发现里面已经毫无动静了。 雨还没停。 云渡坐在屋檐下剥豌豆,忽然间鼻翼翕动,闻见一股浓重的脂粉味,将熟悉的味道都快遮盖住了。 他起身就往屋内走去,紧接着就被里面的场景看呆了。 屋里十几个美人,体态婀娜,风情万种,或坐或站地占据着他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危辛独坐在中间,冲他龇牙一笑:“怎么样,还满意吗?” “这些都是你的姐妹?”云渡好奇道。 “姐妹们,好好招待这位公子。”危辛勾了勾嘴。 美人们一拥而上,将云渡团团围住。 一眨眼,危辛便来到了屋外,靠着院门听里面的动静。 女子们调笑的声音此起彼伏,木头吱呀吱呀地响,迟迟不见云渡出来,还不知道在里面多快活呢。 呸,狗屁的断袖! 夜幕降临。 雨渐渐歇了。 美人们呼哧带喘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房门终于打开,美人们衣衫不整地跑出来,哭得梨花带雨,嗔怨道:“尊主,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这位公子真是真是太坏了!” “我们这些柔弱身子骨,哪禁得住他这么折腾啊!” 危辛看着从屋内走出来的人,衣冠楚楚,连头发都是一丝不乱。 “你衣冠禽兽!”危辛骂道。 云渡接道:“你兽心人面。” “你面、面如冠玉!” “你玉质金相。” “你相貌堂堂!” “你堂上一呼,阶下百诺。” “诺、诺”危辛转身指着红衣美人,“你来说!” “喏。”美人眨眨桃花眼,“尊主,你还为我们讨说法吗?” “说说吧,他是如何对你们的?”危辛面色阴沉地盯着门口的大骗子,恨不得一口咬碎了他。 “他他让我们玩游戏,输了就要接受他的惩罚,我们哪里能赢他嘛!”红衣美人跺跺脚。 “什么游戏?”危辛问。 “掰手腕。” “无耻。”危辛转头看向其他人,“他又是怎么惩罚你们的?” “他居然、居然让我们锯木头!” “刨木屑!” “钉木头!” “再上漆!” “简直丧心病狂!” “尊主,你瞧瞧我们这胳膊,现在肿的都能一拳打死一头牛了!” 危辛看着她们纤细白嫩的玉葱手,此时变成了又红又肿的洋葱手,不禁感叹:“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她们损坏我的家具,不过是让她们修葺复原罢了。”云渡浅笑道。 “她们还有这个能力?” “她们没有,但带她们来的人有。进来吧,床榻得你来才行。” “” 危辛转身就带着美人们回去,打听道:“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勾引他?” “我以我的美貌起誓,我们用尽了心思,可奈何那位公子就是不接招啊!”红衣美人哀怨道。 “是不是因为你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不可能,我们百战百胜,从未打过败仗!能在我们的攻势下还坐怀不乱的,只有三种人!” “哪三种?” “太监、断袖、女人。” 难不成他还真是断袖? 危辛一脸深沉地打开门,心不在焉地琢磨着事,没注意到殷长老的出现,等回过神的时候,面前就出现一张皱巴巴的老脸,吓的一哆嗦,给人踹出去老远。 “咳咳!尊主,你这是对我哪里不满意啊?”殷长老惶恐道。 “谁让你突然出现的。”危辛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苍老的面孔,叹息道,“少操些心吧,我怎么觉得你老了不少。” “哎,不操心不行啊,老尊主把你交给我的时候,就注定我这一生,是要为玄玑宗忙碌的一生啊。” “行了行了,功德簿会记你一笔,墓碑上会刻上去的,我就是做鬼也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危辛安抚道。 “多谢尊主听着有点瘆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殷长老拍拍胸口,看了眼他身后唇红齿白、衣衫凌乱的美人们,笑眯眯地问,“尊主,你对她们还满意吗?” 危辛看了一眼,接收到美人们委屈的眼神,又想到她们被不解风情的男人折磨了大半天,不禁同情地点了下头:“嗯,还可以。” “那就好那就好。”殷长老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又问道,“那依尊主之见,她们应当如何安置?” “哪来的回哪去。”危辛说完,便径自离开,留下殷长老不停地琢磨。 猜来猜去,猜不透尊主的心思,只好将南凰先找来,派她护送美人们回去,并打探一下美人们的口风。 打探?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南凰领命。 护送途中,南凰一柄长剑横在美人面前:“老实交代,你们都对尊主做了什么?!” 美人们又是一惊。 “冤枉啊,我们哪敢对尊主做什么呀!” “就是呀,他碰都不让我们碰一下呢!” “可不是,其实我都怀疑尊主他是不是” “我也怀疑!” “我也是!” 一群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笃定地点点头。 “怀疑什么?”南凰动了动剑。 “我们怀疑尊主可能是太监!” “也可能是断袖!” “或者女人?” 南凰:“???” “到底是什么?!”南凰吼道。 “稍等,容我们商量一下。” 一群人凑在一块嘀嘀咕咕,咕咕嘀嘀,最终得出结论—— “他是断袖,他藏在木屋里的男人更是断袖中的断袖!” “你们竟敢造谣尊主!” 南凰提起剑就准备砍下她们的头颅,却听红衣美人一声大喊:“你砍吧,砍死我们好了,今日姐妹们都遭多少难了!” 南凰动作一顿,忽然问道:“你们说的木屋里藏的男人,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去看呀!”红衣美人从她剑下站起来,迫不及待凑到她面前讲述今日所见,“那男人长得真是标致得很,谁见谁喜欢,也不怪你们尊主要把他偷偷藏起来。” “就是,这两人一看就是暗度陈仓!”另一个人说道。 “他们看彼此的眼神,可一点也不清白!青天大美人,你可要明察秋毫啊!” 南凰把这些人送回去后,按着她们给的地址,偷摸去查探一番,结果还真让她看见了一座新盖的木屋。 她远远观察了一阵,院子里有位青衣男子,一会耕田一会织布,一会挑水一会浇园。 尊主竟然将如此普通的男人私藏起来! 太好了! 殷长老肯定还不知道这事,其他人就更不知情了,她现在可是手握最佳情报的人嘻嘻! 回到玄玑宗,她立刻去找危辛复命。 “尊主,人已经送回去了,以防她们泄密,我给她们下了勿言咒,今日之事绝不会泄露半分。” “嗯,干得不错。”危辛点点头,见她还没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你还有事?” “尊主,属下有一个建议。” “什么?” “山下那小木屋破旧不堪,又偏僻冷清,不如将那位公子接到后山来,放在你的眼前,这样岂不是更省事?”南凰提议道。 听她提起小木屋,危辛挑眉:“你知道这件事了?” “是,属下不敢欺瞒尊主,那些女人全告诉我了,但我绝不会对外声张的!” 知道就知道了吧,一个大活人,住在玄玑宗的地盘,虽说偏是偏了点,可迟早会被发现的。 “尊主,需要我去请那位公子上来吗?”南凰问。 “没用的。” 他倒是想让云渡加入玄玑宗,可云渡若是想上玄玑宗,早就来了。 若不是真心跟随与,强迫来的也没用。 “为何没用?”南凰看了他几眼,恍然道,“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这你都知道?”危辛惊道。 “属下猜的,但这种事,一猜便知,肯定是闹别扭了。” 危辛愁眉苦脸地托着脑袋,都有些后悔带这群女人试探了,弄得他现在怪尴尬的,心情颇为惆怅:“你说我该怎么面对他呢?” “这还不简单,千错万错都只可能是他的错,把他打一顿就老实了。”南凰说。 “算了吧。” 真打起来,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南凰没料到尊主竟然用情至深,连殷长老都是二话不说先踹了再说的人,居然舍不得打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夫。 这农夫不简单呐! 南凰顿时感觉自己找到了马屁所在,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要是舍不得打呢,那就只能疼了。” “疼?” “对呀,顺着他的心意来,让他觉得你是这世上最疼他的大好人,他一感动,心就软了,接下来你想对他做什么、想让他做什么,不都可以了吗?”南凰缓缓道。 危辛听了半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似乎有点道理。 云渡一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用蛮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倒回回都让自己吃上闷亏,或许是可以试试怀柔政策? 他看了南凰一眼,招招手:“你来详细说说,怎么个疼法。” 南凰心中大喜,立即上前:“您只许记住三个准则即可。一,投其所好;二,投桃报李;三,投怀送抱。” 危辛一愣:“投怀送抱?!” “话是糙了点,换成投石问路也行,就是您得多试探他的界限,找到拿捏他的尺度,恰好好处地送点好处,保管把他拿下!”南凰说。 危辛摸了摸下巴。 南凰在危辛的屋里呆了大半天才出去,在门外撞见了东鹰,得意地哼了一声:“你猜尊主赏了我什么?” “什么?” “解药!”南凰嘿嘿一笑,竖起两根手指,“一次就给了两颗哦!” 东鹰:“你脑子没坏吧?” “你懂个屁!” 东鹰撇撇嘴,径自进去找危辛:“尊主,您要的消息查到了。许舜约莫已于今日抵达苍河,而云浸还在玄玑宗里,因为为许舜以及消失的云渡说情,被罚禁闭了。” 云浸被罚一事倒是也和书中的情节重合了。 “知道了。”危辛起身往外走。 “尊主,您要去哪?” “采花。” 然后投其所好! 夜半三更,有人敲门。 云渡打开门,便看见危辛披着月色,手捧鲜花,一本正经地站在门外,双眸清亮。 “你这是来做什么?”云渡嘴边衔笑。 “给你送花,顺便来疼疼你、哄哄你。”危辛道。 “??” 云渡差点没控制住表情,好笑道:“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是断袖了吧?” “嗯,这跟我疼你、哄你有什么干系?”危辛问。 云渡:“” 云渡:“” 云渡头一回在他这里吃了瘪:“不愧是魔尊,吃人不吐骨头。” “” 第24章 第 24 章 这个,才是我们断袖的审…… 一连几日, 危辛都去给云渡送点花花草草,再坐上一会。 这一天,日光正好。 危辛推开房门, 云渡正襟危坐地看着他:“来了,坐吧, 我们谈谈。” “谈什么?”危辛大喇喇地坐下, 顺手将花横放在桌上。 “你到底想做什么?”云渡问。 “想对你好点, 不行吗?” “就靠这些花?” “那不然呢,你还喜欢什么?”危辛问。 云渡望着他,喉咙滚了滚,然后挤出两个字:“风筝。” 危辛愣了愣,好笑道:“风筝?!” “对。” “行,我给你风筝。” 危辛正准备变出个风筝来, 就听他说:“想要一个亲手做的风筝。” “非要这么麻烦?我亲手变的也不行?””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一个是做的, 一个是变的。” “”危辛咬牙站起来, “怎么做?” 云渡缓缓一笑。 危辛坐在桌前,面无表情地搅拌着浆糊。 云渡在一旁剪纸,然后提笔作画:“你想要什么画?” “不是你想玩嘛, 自己看着办呗,我可不感兴趣。”危辛道。 于是, 云渡提笔画了半只翅膀。 “你不会是要画蝴蝶吧, 这就是断袖的审美?”危辛问。 “” 云渡又在翅膀对面画了个骷髅。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画的是鬼王呢, 怎么,你看上他了?” “” 云渡抬头:“那你觉得我画什么才好看呢?” “随便你, 画你自己喜欢的不就好了。”反正审美也不怎么样,危辛又想起了对他的第一印象。 云渡重新换一张纸,背对着他, 在他开腔前匆匆做好画。 “让我瞅瞅,你又画了什么玩意?”危辛调好浆糊,偏过头去看。 云渡将画纸举在他面前:“这个,才是我们断袖的审美。” 危辛看着画上与自己如出一辙的人:“” 云渡:“如何?” “不如何。”危辛嘴硬,且嘴翘,“都没画出我半分帅气。” “在下不才,改日给你画一副更好的。”云渡将浆糊糊上去,沾在骨架上。 然而外面风和日丽,没有风。 两人望着头顶上的太阳,对视一眼,危辛幸灾乐祸地问:“你又不要我施法术?这可怎么办?” “等下一次吧,有风的时候你再来。”云渡从容道。 两人转身进屋,忽然一阵狂风刮过来。 “可以放了。”云渡放好线,将风筝塞进他手里,“会玩吗?” “这有什么不会的?瞧不起谁呢?”危辛就走到院中,在狂风中拉扯着线,轻轻用力一拉,风筝就断了。 危辛:“这风有问题。” 云渡轻轻一笑。 “这风真有问题!”危辛飞身去捡起掉落在树枝上的风筝,顺便抓住了躲在树上的南凰。 “这风是你的杰作?”危辛问道。 “是,我瞧那小公子想放风筝,于是就帮了点小忙。”南凰腼腆一笑。 “要你帮什么忙?你在这儿躲多久了?” “我是怕尊主你不懂啊,你这都行动多少天了,人家一点想来玄玑宗的心思都还没有。可是你看看,他现在笑得多开心!”南凰朝云渡的方向努努嘴。 危辛扭头看过去,看着云渡那一脸不值钱的笑:“” “尊主,其实我觉得你应该” “别躲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赶紧回去。”危辛道。 “是那尊主你好好努力吧。”南凰遗憾离场。 危辛将风筝带回去,丢给云渡。 云渡重新换线,笑道:“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你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她都在我这儿守了好几日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怎么,你还想让谁来这里参观?”危辛问。 “参观谈不上,只是五方那边有发带的消息了,可他进不来,外面布的阵对他来说太难了。” 阵肯定是西雀干的,只是这命令并不是他下的,也不知道南凰到底跟西雀是怎么沟通的,才让人在这周围布了阵。 “不是我干的。”危辛说。 “没有你的默认,这阵也维持不了这么久。” 危辛摸摸鼻子:“我把五方放进来。” “不必,还是我出去见他吧,免得把他吓坏了。” “还回来吗?” 云渡将补好的风筝递给他,微微一笑:“当然。” 危辛本想问的是他会不会直接回清观宗,可听到这么个回答后,又觉得没必要再多问,手指勾住缠绕的线,低头摆弄的时候,听他说道:“一起去吧。” “去哪?” “见五方,他带的消息兴许你也想知道。” “我可以听?” “当然,查出幕后者,不是我们的共同目标吗?” 共同目标啊 危辛从小接受的便是正魔有别,无论是修行还是目的,都是截然相反的。正道视他们为眼中钉,目标就是除去他们魔修,所以他们不得不让自己更强大,以便能压制住敌人。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还会和正道的人有共同目标。 危辛神色复杂地看了云渡几眼,心不在焉地被他带出去了。 五方就在阵外,慌乱地走来走去,待看见他们后,立马跑上前来,然后又被阵法给挡回去,摔了一跤。 危辛收起阵法,五方赶紧爬起来,神色紧张地来到云渡面前,脸上全是担忧:“云渡公子,你这些天过得还好吧?” “好。” 五方小心翼翼地觑了危辛一眼,低声问:“这魔头有没有为难你?” “我听得见哟。”危辛凑到他面前,露出一副青面獠牙。 五方吓得摔了个屁股蹲。 危辛扔掉面具,放声大笑。 云渡无奈一笑,将五方扶起来,问道:“云浸让你查的事,有结果了吗?” “有。”五方将发带掏出来,“我查过了,没有一个弟子遗失此物。” “你查仔细了吗?”危辛不信任地问。 “当然,我连外门弟子的茅房都查过了!”五方凶道。 “嘿,你小子怎么还急上了?” “谁让你质疑我能力的!?” 危辛立马闪躲在云渡的身后,挡住了口水攻击,戳着云渡的后背说道:“不想让他死,就管好你的人。” 云渡莞尔,道:“发带的事先放一边,云浸怎么样了?” “云浸姑娘还在关禁闭,不过她让我偷偷给你带一条消息出来。” “什么?” 五方往他身后瞧了几眼,欲言又止:“我能单独跟你说吗?” “无妨,你说吧。”云渡道。 危辛扭头瞥了他一眼。 “许舜被派去苍河,云浸姑娘说他此番前去危险重重,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云渡公子能去帮忙照顾一下她唯一的弟子,也好过好过在玄玑宗里呆着。” 云渡颔首,道:“苍河一行虽有危险,但如果什么都给他保驾护航的话,许舜还谈什么作为,想必也不是他心之所愿。你且回去让云浸放宽心,好好关禁闭,莫要思虑过重。” “”五方噎了噎,又问,“云渡公子,你还回清观宗吗?” “一时半会恐怕是回不去了,对了,温景澄呢?” “除了每日去探望一下云浸姑娘,就是呆在小院里,替你打扫屋子。” 云渡沉吟道:“让他也去一趟苍河,跟许舜做个伴吧。” “好。”五方点点头,说完正事后,就回去了。 “你为什么让温景澄也去苍河?”两人往回走,危辛问道。 “苍河凶险异常,对他也是一番试炼。”云渡微笑道。 危辛总觉得他这笑里透着一股不寻常,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发带,又问:“这东西怎么办,根本查不出什么来。” “还是有点头绪的,如果这发带不是弟子们的,就说明它极可能是故意引你去清观宗的。” “我早觉得是巧合了,我前脚刚去,后脚你们舍利就被偷”危辛指着他,“是你安排的吧,你故意偷了舍利,嫁祸于我,然后被逐出师门,又跟着我回玄玑宗,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舍利是我拿的不假,但后面这些事并非我安排的。”云渡握住他手指,放了下来,“此乃师尊舍利,我断然不会用它来行不轨之事,你可信我?” 危辛安静地看着他,半晌,抽回自己的手,双手置于身后,大摇大摆地继续往前走。 两人刚回到木屋,就看见南凰站在屋前。 “尊主,殷长老正在找你,有要事相商。” “什么事?” “鬼王三日后要举办寿宴,给玄玑宗发了请帖,想邀您前去一同与会论道。” “不去。”危辛立马拒绝。 “如果您不去的话,他就要把他妹妹送过来。” “无耻!卑鄙!可恶!!!” 云渡见他怒气冲冲的模样,偏头问南凰:“他妹妹怎么了?” “亲娘咧,你长得可真俊。”南凰之前暗中观察不敢离太近,免得被尊主责罚,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清他的脸庞,不由眼前一亮。 云渡莞尔一笑,露出他最好看的侧脸:“过奖过奖,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你叫我南凰就好了。”南凰见他气质卓绝,傲然而立,比玄玑宗那些大老粗养眼多了,还有礼貌,难怪尊主这么喜欢呢。 “他与那位鬼王妹妹是怎么回事?”云渡温声问道。 “那妹妹十分爱慕我们尊主,手段非常之哎,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等你亲眼见识到就知道了。幸好尊主与鬼王关系不好,鬼王也不想让尊主做他妹婿,就把他妹妹关起来了。” 云渡打量着危辛气急败坏的神情:“他好像很怕那位姑娘?” 南凰:“与其说是怕,不如说是敬而远之,那位姑娘救过尊主一命。” “救过他?什么时候?” “具体细节我就不清楚了,我那会还只是个小门主呢。” 二人说话间,危辛已经暗中掏出书翻看一遍了。 书中记载,他与鬼王论道期间,拿突然出现在苍河一带的清观宗弟子做赌注工具。 许舜虽然吃尽了苦头,但修为上有重大突破,对危辛的恨意也更深了。 苍河一行,是逃不过的。 那他就亲自去改一改过程与细节吧。 “回去告诉殷长老,我会去参加鬼王的寿宴,让他准备一下吧。” “是。”南凰立马回去传达命令。 “我随你一同去苍河。”云渡道。 “我是参加寿宴,你去做什么?”危辛问。 “我去看看许舜。” “你方才不还说不会为他保驾护航吗?”危辛新奇道,“怎么转眼就要去找他了?” “我就看看,不帮忙,我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云渡义正词严道。 危辛看了他几眼:“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不信你可以监督我。” “怎么监督?” “时时刻刻盯着我,看我有没有言行不一。不放心的话,也可以把我捆在身边。” 第25章 第 25 章 危辛决定今天给他好脸色…… 危辛自行回到玄玑宗, 与殷长老商量鬼王寿宴的事。 “寿礼都备好了。”殷长老将一摞礼盒抬出来,“尊主,你看看这些可行?” 危辛打开一一检查:“不行, 太贵重了,他不配。” “那依尊主的意思, 是要送什么好呢?” 危辛琢磨片刻, 拍拍桌子:“我记得之前捡回来一根骨笛, 你去把它找出来吧。” “可那原材料不还是你从人家身上拔出来的吗?就这么送给他,会不会不太好?”殷长老讪讪道。 “物归原主,还不好吗?”危辛问,“再者说,他一个破落户都有脸大张旗鼓办什么寿宴,我肯赏脸去就不错了, 还想指望从我这得到宝贝?” “鬼罗门虽说已今非昔比, 可尊主你眼下修为也大不如前, 还是尽量别惹怒了鬼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人好。”殷长老殷切叮嘱道。 危辛不想再听他啰嗦,摆摆手:“行了, 我知道了。” “那这请帖,不如就尊主你来亲自回吧?记得言辞要温柔恳切些, 切莫再出言挑衅了。” 危辛接过他递来的纸笔, 洋洋洒洒地在上面写了一篇五百字的歌功颂德文。 殷长老看完后大为敬佩:“尊主, 你真是越来越有一宗之主的气势了,竟然能写的如此妙, 是如何做到的?” “” 你上清观宗,听那几个老头说一说清观宗的历史与功绩,包教包会。 殷长老将回帖送出去, 欣慰道:“鬼王看到这封回帖,一定会高兴的。” 殊不知千里之外的鬼罗门,已经处在了风声鹤唳的状态中。 “有诈,绝对有诈!”鬼王仔细扒着回帖里的每一个字,说的全是好话,可这些好话跟他沾了什么边? “我要是信了他的鬼话,我就是呆瓜!” * 寿宴前一天,危辛才动身。 这次只带了西雀,将东鹰留在宗里,继续替他打探各方消息。 下山时,看见前面一道青绿身影。 他叮嘱西雀:“关于此人的事,回来后休要多言。” “属下明白。”西雀意味深长地看了前方的人,就垂下了脑袋。 二人走上前,云渡微微一笑:“这位俊才是?” 西雀面色一红,不敢言语。 危辛皱眉:“你干嘛?还想撩拨他不成?” “冤枉,我只是瞧他身形挺拔,五官端正,一双弯刀眉神采奕奕,想不到你们玄玑宗的人竟也是如此的出色。”云渡笑道。 西雀脸更红了。 危辛止不住地打量着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害羞,试探道:“何止,他这般容貌,就是叫潘安见了也汗颜,瞧瞧这大眼睛、这高鼻梁、这” 西雀脸已经红得能滴血了。 危辛和云渡对视半晌,同时笑了起来。 “尊主,等等我!”不远处传来南凰的声音。 危辛回过头:“你来做什么?” “殷长老怕你应付不了鬼王妹妹,就把我派我来了,都是女人,到时候也好应付。”南凰说道。 危辛左右为难—— 许舜就在苍河,如果带上南凰,说不准两人一碰面,又会出现书中的结局。 可鬼王妹妹南凰这性格还挺适合应对她的。 就在他纠结之际,云渡说道:“那便一起吧。” 危辛小声问他:“为什么?” “热闹点,三个怪冷清的。四个人,正好闲暇时可以推一推牌九。”云渡有理有据道。 “” 危辛看了眼眼巴巴的南凰:“那就一起去吧。” “多谢尊主!”南凰高高兴兴地加入进来,对云渡的好感度和崇拜感又多了一些。 同时又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庆幸——她可是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能让尊主都点头的大腿啊! 西雀在原地施阵,一眨眼,便来到苍河府。 相较于清观宗山下的云来镇,这苍河府地界甚广,却寥落荒芜,满目凄凉。 宽阔的街道两旁几乎都是冥店,人迹罕至,路上散落着纸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凄凉的气息。 “尊主,我们是直接去鬼罗门,还是先找地方住下?”南凰问道。 “自然是先住一晚再说。” 否则也不会提前一天来这里了。 这里只有一家客栈,还只剩下一个空房了。 “这么大一家客栈,路上都没什么人,居然只有一间房 了?!”南凰质问道。 “是啊,平时肯定住不满的,可是鬼王明日寿辰,来了不少人贺喜呢。你们住就住,不住就慢走。”掌柜说道。 南凰扭头看向尊主,请示道:“尊主,用不用我去宰几个人,腾出空房来?” “算了,我们是来贺喜的,又不是给来这些冥店送生意的。”危辛说。 南凰点点头,道:“一间也够用了,我和西雀在外面守着。” “那他呢?”危辛指向云渡。 “他不是跟尊主一起住吗?” “?” 你这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我看成。”云渡一脸深沉地点点头。 “我看不成。”危辛说道,“我要一个人住。” “可你有银子吗?” “银子?” 云渡掏出钱袋,递给掌柜:“那间房我要了。” “好咧,客官请跟我来。”掌柜立马笑脸相迎,忙不迭在前面带路。 云渡冲危辛微微一笑,上楼去了。 危辛恨得牙痒痒,转头看向两个属下:“你们都没带银子吗?!” “这平时需要银子的时候不多,真到用的话我们一贯是直接抢的,没有自己掏银子的习惯啊。”南凰说道。 “谁教你们都用抢的?是殷长老吗?!” “好像是千百年来的传统?” “去他的传统,以后都给我老实点办事!”危辛有些后悔没带东鹰出来了。 东鹰常年在外打探消息,知道揣银子以备不时之需,上次带他出门,就从来没出现过这种困扰。 “是!我这就弄银子去!” “是弄正经银子,别使歪门邪道。”危辛叮嘱道。 “遵命!”南凰提溜着剑就出去了。 危辛又看向西雀,西雀与他对视良久,终于明白过来:“属下也去了!” 将手下都打发走后,危辛才恬不知耻地去找云渡了。 “我在玄玑宗供你吃喝那么久了,这房间就让我住一晚。” “没问题。”云渡大方道,“你要用床还是房梁?” “房梁?” “不喜欢?那叫小二加张榻也行。” “呸!我堂堂一魔尊,岂能睡房梁与榻?我要用床!” “没问题,共用一床也没什么不可以。” “共用?” “对,你要用床,我也要用床,那岂不是只能共用了?我们都是好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去了!你不是断袖吗?!” “我是断袖不假,可我又不是睡一个男人就要为他断一次袖。”云渡笑着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还是你觉得,你魅力如此之大,能让我情不自禁到对你行不轨之事?” “”可恶,竟然无法反驳。 危辛不禁开始自我反省——是不是太自恋了点? 就算不是断袖,也不会见一个女人就爱一个吧,反正他不会。 思及此,他也就放下了心:“没这个心思最好。” 云渡沏了壶茶:“先谈正事吧,你与鬼王关系如何?” “一般,他想杀了我取而代之,可他没这个本事。”危辛说。 “现在可不好说了。” 危辛看了他一眼,这也是为何同意让云渡也一道来的缘故。 在书中他与鬼王论道,可不是在寿宴之际,而且是没有受伤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危及到自身。 而现在修为不比从前,如果鬼王使什么诡计,好歹还有个云渡能帮帮忙 奇怪,在这种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云渡。 他新奇地看了云渡几眼,忽然间又明白过来,自己是信任他的为人和实力。 信任。 这一感觉也很新鲜。 他连最亲近的殷长老和随从都会报以质疑的态度,却敢信任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是不是有点太过离奇了? 他思来想去,脑海里蓦地响起一句话——我们是朋友,我会无条件的信任你。 出自云渡之口。 原来随意的一句话,竟不知不觉记在了心里。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危辛决定今天给他好脸色。 “喝茶。”云渡将茶送到他手边,“看看口感如何?” 危辛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吐出两片茶叶。 “不好喝。” “小二送来的云片糕,尝尝?”云渡又递过来糕点。 危辛接过来,一口吃完,然后舔了舔牙齿,提起茶壶就往嘴里灌:“怎么这么粘牙,还一股骨灰味。” “那我不吃了。”云渡立马收回想要拿糕点的手。 “你拿我当试吃官是吧?!” 云渡端正道:“对。” 危辛咬进牙关,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好脸色好脸色! “你什么时候去找许舜?”他问道。 “自然不是现在,他都没出事,我去找他做什么,推牌九已经够人了。”云渡道。 “你满脑子就装了牌九是吧?” “也不尽然,还有你。” “嗯?” “的决定。” “”危辛翻了个白眼,“什么决定?” “今晚到底睡哪里?” 危辛环视一圈:“你爱睡哪睡哪,我不用,只需要一块地方能打坐就好了。” 云渡拍拍自己的大腿。 危辛眼睛一眯。 云渡抬起头,面对着他烈焰般的眼神,茫然道:“我拍拍灰,不行吗?” “” 危辛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好脸色好脸色! “对了,上次你用的点羽术还有效吗?”危辛问。 云渡起身走到窗边,打下一只大雁,拔下一根雁毛,在掌心中念过符咒,朝他伸出手。 危辛看了几眼,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掌心上。 符咒在两人手心里燃烧。 “尊主!我们有要事——”南凰推开门,就看见这两人一坐一站地拉着手,眼睛瞪得溜圆,立马退出去拉上门。 危辛:“” 【我们要怎么解释?】云渡用点羽术与他交谈。 危辛回道:【解释什么,谁管她们怎么想,你这法术能坚持多久?】 【三个时辰。】 危辛收回手,打开门,看着门外两个紧闭双眼的手下:“出什么事了?” 南凰率先睁开眼,先是看了眼云渡,才说道:“我们方才捡尸体银子的时候,碰到鬼罗门的人去收尸,无意中听到鬼王办这次寿宴,邀请了各路好汉前来,主要目的是招妹婿!” 危辛转身就欲逃,被云渡拦腰截住。 “跑不了的,既然逃不过,不如直接面对。往好处想,他还给你邀请了很多竞争对手呢。”云渡道。 “他那是聚众斗我呢!”危辛道,“输了我没活路,赢了也没活路,你让我走!” “据说嫁妆是鬼罗门。”南凰补充道。 危辛猛地停下来,转身问道:“鬼罗门?” “对,谁娶了他妹妹,就可以继任鬼罗门门主之位。” “有点意思。”危辛摸着下巴,思索道。 身边传到一道凉飕飕的视线。 云渡悄无声息地靠近他耳边,凉悠悠地问:“不想走了?” “不走了不走了。” 危辛当即决定留下来看戏,兴致勃勃地在西雀耳边嘀咕一番,西雀离开。 又转到南凰耳边嘀咕一番,南凰离开。 再转到云渡耳边,嘀咕:“谁允许你用这种眼神和语气跟我说话的?!!!” 云渡捂住差点被吼麻的耳朵,笑了笑,低声哄道:“回屋再说,楼下有人看着呢。” “谁敢看?!” 危辛转头看向楼下,就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黑是瞳仁的黑,白是白骨的白。 此人一半人脸,一半枯骨,嘴角扯起一个诡异的笑:“危辛,别来无恙啊。” 第26章 第 26 章 真翘 “上次一别, 我回来便潜心钻研对付你的办法。经过我无数次试验与修炼,终于找到了你的破绽,这一次, 就让我们好好一较高下,看看到底是修罗道还是鬼道更胜一筹”来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这是谁?】云渡暗中问道。 【鬼王——阎修。】危辛回答。 【久仰久仰。】 【久仰个屁, 你连他都认不出来, 闭关修炼也得有个限度吧!】危辛一看他表情就知道压根没认出来。 鬼罗门修的是鬼道, 在上一次正魔两道大战之前,实力也不可小觑,曾是三足鼎立的场面。 然而随着玄玑宗不断发展壮大,修士们发现修罗道不仅能修得无上功力,还不用毁坏肉身,维持体面, 所以越来越多的弟子加入玄玑宗。 而在大战时, 鬼罗门处于中立阵营, 说白了就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反倒令两边阵营的人都嫌弃厌恶,不想与之为伍。 鬼罗门的弟子越来越少, 自然也就慢慢凋零下去了。 可好歹是一门之主,阎修的大名还是众所周知的。 此人左边身体从头到脚全是白骨, 看不见心脏, 只因长在右边, 且只有常人的五分之一大小。 所以外人称他为——半人半鬼面,寸头寸拳心。 【你真就两耳不闻窗外事?】危辛好奇。 【我只是不关心鬼修的事罢了。】云渡道。 【为什么?】 【丑。】 【】 危辛心道不愧是断袖, 关注的重点就是和旁人不一样。 阎修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却见危辛压根没看他一眼,而是全程和一个陌生男子眉来眼去, 完全无视他、 阎修恼火地直接闪现到他面前。 “哎哟我去!”危辛被突然出现的半个骷髅头吓一跳,一拳捶上他脑门,那脑袋转了半个圈,又立马转了回来。 “都多少年了,还整这套?打不过就玩吓唬人是吧?!”危辛骂道。 阎修也很火冒三丈:“我刚刚说的你都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危辛掰开他身体,一点不对着这张脸说话。 他有点理解云渡为何不想关心鬼修了。 确实丑得难以沟通。 他侧身挨着云渡,问:“他刚刚说什么了?” “他说你除了天赋强、修为高、长得俊、有个好爹外,一无是处。”云渡总结道。 危辛挑了下眉,扭头问阎修:“真的?” “我说的是这个吗?!”阎修看向云渡,“你又是何人?” “我只是简单概括了一下,我是他的朋友——临风,幸会。”云渡道。 “哪个临风?”阎修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危辛也饶有趣味地看向云渡。 “玉树临风的临风,单姓一个徐。” 危辛:“” 就知道没憋好屁,一听就知是在抄袭他徐英俊的大名。 阎修:“”无名小卒! 阎修直接无视掉他,从宽大的袍子里掏出一根指骨,交到危辛面前:“这是阎林要我交给你的,想必你已经探到我办这场寿宴的目的了,她希望你能亲自到场。” 危辛微微皱眉,接过指骨,观察片刻:“这不是她的指骨。” “废话,她手指有这么粗吗?” “那这是谁的?” “我怎么知道的是谁,她给你你拿着就是了,你以为我跑这一趟吗?!”阎修气得不行,“你等着吧,明日就是你的死期。” 说罢,便化作一道烟消失了。 危辛举起指骨,仔细查看。 “你凭肉眼就能分辨得出是不是那位阎姑娘的?”云渡状似不经意地问。 “阎林身体瘦削,而这指骨粗壮且长,分明是男人之手。”危辛一时弄不清楚阎林给他送这个玩意,是有何用意,只能暂时收起来,静观其变。 “身体瘦削?” “不仅瘦削,还很露骨,跟她哥一样。” “也是半人半面?” 危辛摇头:“那倒还不至于,姑娘家爱美,当一只手呈现白骨化的时候,便停止修鬼道,去学别的东西了。学来学去,反倒给学杂了,内息闭塞,无法再精进修为,只能维持原状了。” 云渡听着他有些遗憾的语气,问道:“听说她曾救过你的命?” “谁告诉你的?” “我卜卦算出来的。” “骗谁呢,肯定是南凰。”危辛倚坐在窗边,见他也跟过来,就这么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危辛躲闪几回,可对方非往他面前凑。 他往后一仰,云渡伸手托住他的腰,将他带回来:“别摔下去了。” “摔不死,命大。”危辛重新坐好,拍拍衣袖,“阎林是救过我,只是不算什么要紧事,若没有她,我也迟早会被人找到,省得叫我多个人情。” “这是何意?”云渡问,“你以前究竟——” “什么人?!”外面忽然响起西雀的声音。 两人扭头看去,见西雀站在街道上,拎着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回来了。 方才危辛便叮嘱西雀在这座客栈里设下迷阵,看看有没有人掉进来,没想到这么快就钓到鱼了。 “你们是什么人?”危辛审问道。 一人扔出一道符咒就想逃跑,却根本逃不出西雀的迷阵,其他几人惶恐地看着他们。 “看样子你们是认识我了。”危辛张扬地坐下,“是谁派你们来的?不说是吧?行吧。” 几人:“” 你倒是给我们一点时间说啊! “西雀,带他们去你的箍灵阵玩玩吧。” 几人一听箍灵阵,吓坏了。 据称玄玑宗的箍灵阵是将人的棋魂六魄勾出来炼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肉身不灭,魂魄却饱受煎熬,再无回生的可能。 “我们说我们说!”几人连忙求饶。 “我是腾蛇岛岛主派来打探你的行踪的。” “我是血刹教教主派来给你下毒的。” “我是炎龙墟派来派来的。” “我是极乐庙的。” “封魔会。” 都是一些路数杂的小门小派,依附于鬼罗门,平时互相牵制假装客气,一到大事发生,便是什么心思都藏不住了。 阎修办寿宴招妹婿,这些头领定然要来,更是觊觎门主之位。在得知危辛也要前来,便纷纷派人来试探了。 “尊主,这些人要怎么处置?”西雀问。 危辛琢磨片刻,忽然扭头,语气暧昧地问云渡:“你说呢?” 几个人纷纷看向云渡,猜不透他的身份,按照得到的消息来说,此人也不像是玄玑宗的四位堂主啊,更不可能是殷长老。 “放了吧。”云渡道。 “好,依你的。”危辛打了个响指,西雀收起阵法。 “多谢魔尊不杀之恩!”几人连连磕头。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这位临风公子吧。”危辛冲云渡扯了扯嘴角。 “多谢临风公子!”几人又向云渡道谢,然后慌张地退出去。 西雀看了眼云渡,有些意外,没想到尊主竟然会这么听小白脸的建议。 “尊主,真就这么放他们回去了?”西雀疑惑,以往可没人能从玄玑宗的手中安然无恙地回去的,最近尊主似乎有些变化。 “嗯,谁让这是临风的提议呢,对吧。”危辛单手托腮,侧头笑道。 “对。”云渡无奈一笑,“回去他们就会告诉头领,危辛身边有一个不知来历的临风公子,似乎对危辛很重要,接下来他们最想要接近和下手的目标就成了我。” “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放他们回去呢?让他们死在这里,不省事吗?”危辛仍是没心没肺地笑着。 “死在这里,还会有下一波人前来打探消息,还不如祸水东引,对吧?” 危辛龇了龇牙:“谁让你要跟出来的,跟着我可没什么好果子吃,接下来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呢,你怕不怕?” “如果能分担你的风险,我心甘情愿。”云渡说。 危辛笑容一顿,睫毛颤了颤。 漫长的对视。 他转头看向西雀,西雀识相地推了出去,在楼下碰到办完差事赶回来的南凰,见她要去找尊主,立马拦住她:“别去了。” “为什么?”南凰正着急去邀功呢。 西雀神神秘秘地往上面看了一眼:“里面正诉衷肠呢。” 南凰顿悟:“啧啧啧,就这么一会又腻歪上了,尊主也太喜欢这小白脸了吧。” “他叫徐临风,还是别乱叫了,小心尊主割你舌头。” “知道了知道了。” 夜深了。 云渡和衣平躺而卧,睡得那叫一个安详,宛如入坟。 危辛搞不懂他为什么还能保留这么多凡人的习惯,反正也睡不着,索性出去走走。 街上冷清得很,寒意逼人,他从一家冥店店主的家里偷了壶酒,坐在屋顶上与月对饮。 从这里能看到远处的乱葬岗,鬼影幢幢,偏偏萤火闪烁,月光温柔。 思绪有些怅然。 于是给好久不曾聊过的远房朋友烧了封符纸。 ——你有朋友吗? 对方:这是自然。 危辛:如果让你为朋友两肋插刀,你愿意吗? 对方:士为知己者死。 怎么都这样啊? 危辛弄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情感,居然愿意为别人死? 他从未有过这种体会,所以在云渡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惊讶、疑惑、不理解。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云渡那嘴边常挂着的笑,素来分不清真假,这次却罕见地冒出一种直觉——他没有撒谎。 意识到这点后,他就开始心烦意乱,又隐约有些欣喜。 原来他这个臭名昭著的魔头,也是有可以为他两肋插刀的朋友的。 他回到客栈,将云渡从床上拽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云渡睁开眼问。 “起来,请你喝酒去!” “去哪里喝?” 危辛勾了勾嘴角:“腾蛇岛、血刹教、炎龙墟、极乐庙,还有个什么来着?” “封魔会。” “对。” 这一晚上,危辛踹开这些门派的大门,堂而皇之地带着云渡去取酒喝,所到之处无人敢拦,挡者阎罗殿前见。 两人提着十几坛酒,仰坐在客栈屋顶,看着天边破晓,喝得尽兴。 “这下好了,这些人该以为你是带着我故意去挑衅的。”云渡浅笑道。 “随他们怎么想,若是想来找你我们的麻烦,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危辛喝得撑了,躺了下来,双手交叠枕着脑袋。 云渡转身,俯视着他,眉眼微弯:“你不会是为了保护我吧?” “你还用得着我保护?” “我又不是金刚不坏之身,我也会疼,会害怕,自然需要人保护了。”云渡理直气壮道。 “云渡。” “嗯?” 危辛猛地坐起来,差点撞上他的脸颊,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劝说道:“你加入我们玄玑宗吧,正好殷长老年纪大了,我与他越来越难以交流。你来玄玑宗的话,我再给你一个长老的位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何?” 云渡轻轻一笑:“不如何。” “你不是还欠我一件事嘛,我就要你加入玄玑宗!”危辛强硬道。 “我若是自毁修为,成为一个废人,你也愿意要?” “你到底为什么不肯答应?你现在都不是清观宗的人了,在玄玑宗不也住的好好的吗?日后我们可以还一起修炼,一起喝酒,一起飞升,岂不美哉!” “我答应过师尊,无论发生任何事,此生都不能加入玄玑宗,不能”云渡提起酒坛,将最后一口酒喝完。 “死老头子顽固不化!”危辛骂道。 云渡摇头失笑,弹了下他的脑袋:“不可谩骂我师尊。” “真是没劲透了!!”危辛直挺挺地倒下,越想越气,翻个身,只给他留一个赌气的后背。 “危辛。” “有事说事!” “你屁股怼到我了。” “我怼死你!”危辛拼命往后撅,突然被他拍了一下。 “真翘。” “” 第27章 第 27 章 危辛,你该不会也是个断…… 鬼罗门位于苍河府西边, 不像清观宗与玄玑宗那般阔气隐蔽。 世人厌恶恐惧与尸鬼打交道,见之便驱逐,或是逃避, 渐渐的,鬼罗门的地盘越缩越小, 最后在这一带才安稳下来。 门匾上挂上红缎, 奇形怪状的弟子穿着喜庆, 与这冷清浓雾的街道甚是不搭。 正午时分,危辛才带着一身酒味,踏入鬼罗门的大门,铺面而来一股尸味,熏得他眉头一皱,不禁犯嘀咕:“这小子昨晚是不是又练功了?” “尊主要小心。”南凰说道, “鬼王诡计多端, 又视你为死敌, 小心掉入他的陷阱。” 危辛颔首:“他倒是长进了,还会设个我主动跳进来的陷阱。” “招妹婿的陷阱?”云渡在一旁问。 “是门主之位!”危辛纠正道。 阎修不比危辛有个狠爹,生来便是少尊。他生来便与常人不同, 心脏丁点大,丹度灵养不成, 无法结丹, 便只能修鬼道。 他一步一步爬上来, 终于坐上今天的位子,看得比命还重要, 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会让他甘愿交出这个位子。 “玄玑宗宗主到——”鬼罗门的弟子高声喊道,里面的宾客纷纷扭头望向大门傲然卓立的人。 南凰与西雀分立两边, 在前面带路。 危辛不慌不忙地迈着步子,目光划过腾蛇岛等几人的身上,挑了挑眉:“人不怎么样,酒倒是不错,改日记得往玄玑宗送几坛来。” “是是是,只要您喜欢,我们每日都送!”几人露出讨好的笑容。 昨夜危辛独闯几个门派取酒喝,没一个敢吱声,都是毕恭毕敬地献上好酒,任他挑选。 到场的人远不止这几个头领,见他们这般低声下气,委实鄙弃。 “原来这就是危辛?我当是多凶神恶煞呢,原来长得这么细皮嫩肉,赶他爹还差得远了。”说话的人是三阴老人,蓄着山羊须,是一个药修,专炼制毒物秘丹,在修真界小有名气。 此话刚一出,眼前一道剑光闪过,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地上已经飘落下一撮山羊须。 南凰面无表情地收起长剑。 三阴老人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拍桌而起:“危辛,你就是这么管教手下的?!” “见谅,我这手下平时鲁莽惯了,下手没个准头,害你受到惊吓了。”危辛笑眯眯地说完,转头教育道,“南凰,你这剑术还得再练练,下次直接朝脑门对半劈,给老人家一个痛快,省得他受惊。” “是!”南凰狞笑。 周围响起窃笑声,三阴老人面上挂不住,暗中朝南凰扔出一粒丹药,只是还未靠近对方,便被另一个属下轻松卷进衣袖里了。 “尊主。”西雀将药丸亮给危辛看。 “还给他。” 西雀和南凰立即行动,一人掰嘴,一人投药。 三阴老人慌忙地找出解药,赶紧咽了下去。 危辛虽大名在外,却鲜少外出,更没什么机会这些人碰上,是以有不少人都在暗中打量他。 也不怪三阴老人出口叫嚣,方才众人一见他生得标致俊俏,与传闻中凶神恶煞的形象有所出入,怕是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再少数。 “你说你惹他干嘛?”旁边的腾蛇岛岛主忍不住跟三阴老人低声传话,“就两个手下就能把你玩得团团转了,还是消停点吧,正事要紧。” 三阴老人面色阴沉,他当然知道自己打不赢,故意挑衅不过是为了看看危辛的行事做派,要是能试探出实力就更好了。 只可惜危辛一直没有出手,而一直站在他旁边的男人气度不凡,身正雅致,虽一言不发,却难以令人忽略其存在。 “那个男人是谁?”三阴老人悄声问。 “好像是他的朋友,叫什么临风,玉树临风的临风。”岛主说。 “我怎么从未听过这个人,更美听说过危辛还有朋友?” “可能是因为我们与玄玑宗相距甚远吧,昨夜危辛带着他四处取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相好呢。” 三阴老人眼皮一跳,重新打量着那人,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游转。 “哈哈哈哈哈!”后堂响起一阵大笑声,响彻四周,只是这声音有些刺耳,危辛烦躁地按了按耳朵。 “感谢各位亲自前来参加鄙人的寿宴。”阎修在后面看完热闹,悠闲地走出来,五官完整无缺。 云渡问道:【这是他本来面目?】 【自然不是,这是人皮面具。臭小子修炼邪功,也知道登不了大雅之堂,专门挑这种好看的脸做面具。瞧瞧那张剑眉星目的脸,尤其是那眉,啧啧,多剑呐。】 云渡轻笑两声。 阎修笑道:“危辛,你怎么还站着呢,来人,看座。” 危辛落座后便问:“可以吃席了吧?” “人还没到齐呢,不急。”阎修道。 危辛环视一圈,在神识里和云渡私聊:【能叫得出姓名的散修或者是门派,皆已到齐,你觉得还会有谁?】 【清观宗。】云渡言简意赅道。 【不会吧,鬼罗门虽然讨厌很玄玑宗,可是更痛恨清观宗啊。】 这时,外面又响起了弟子传话的声音,一道道地传过来:“清观宗到!” 在场人都有些意外,难以置信地看向大门,就见两位白衣男子翩然而至,气质卓然,一看装束就知是清观宗的人无误。 【他们怎么来了?】危辛看着突然出现的许舜与温景澄,继续与云渡私聊。 【我与你寸步不离,你不知道的事,我自然也不知道。】 危辛扭头看了他一眼,云渡无辜地眨眨眼。 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视,在有心人眼里看来,简直与眉来眼去无异。 “来人,给两位公子看座。”阎修高兴道。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安排,将清观宗与玄玑宗的弟子安排在一块。 许舜转身看见危辛时,并不意外,然而在看见站在他身边的云渡时,着实愣了一下。 温景澄亦如此。 二人就这么直愣愣地站了片刻,阎修大笑道:“危辛,瞧瞧他们多怕你。今日是我寿宴,不论你们与清观宗有何纠葛,你可不许对这两个后生下手。” 危辛好笑地看了他们一眼:“坐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吃了你们呢。” 二人见云渡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立即转变神色,故作自然地落座。 “阎修,你怎么把清观宗的人都请来了?”有人问道。 “他们是被清观宗处罚,来这苍河历练的,我瞧着根骨不错,是后起之秀,自然要多结交结交了。幸好二位也肯卖我这个面子,特地赏脸前来。”阎修说道。 “清观宗素来不喜我等行事,今日却有弟子亲自登门来贺寿,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了哈哈哈!” 四周一片笑声。 这些人故意当着许舜二人的面讥笑清观宗,可他们却跟没事人似的,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岿然不动。 危辛侧头瞧着许舜,发觉他面色有些白,一只手藏在袖中,始终没有露出来。 众人一番说笑后,阎修也不假意寒暄了,直接进入正题:“想必大家也知道这次除了寿宴,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的胞妹阎林岁数也不小了,而我无法照顾她一辈子,所以打算在列为当中选一位良人” “嗤。”危辛嗤笑一声,侧身与许舜笑道,“他居然要从这一群居心不良的人里找一个良人。” 许舜白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危辛抬手拍了下他脑袋:“没大没小。” 许舜不可思议地摸着脑袋,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你什么毛病?” “你才有毛病。”危辛看着他终于露出的手,上面已经出现腐化的痕迹了。 许舜立即将手收了回去。 “危辛!我还在说话呢!别在下面搞小动作!”阎修喊道。 “”危辛耸耸肩,听着他继续讲述他的兄妹情深二三事,单手托腮,有些犯困。 一双手按住他的太阳穴,为他拨通阻滞的气息。 他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就知道是谁的手。 【干得这么得心应手,不来做我手下真是可惜了。】 这点羽术真是方便,可以随时与云渡单线联系,更不用浪费口舌,太适合犯懒时的危辛了。 【你的手下会做这些吗?】 【不会,他们不敢靠近我。】 【为什么?】 【怕我一不小心走火入魔,把他们打伤打残打死了。】 【有这种事?】 【有。】危辛哂笑,【你可要小心点,我疯魔的时候,可是六亲不认的。】 【那是他们没用,都拦不住你,不像我,我厉害。】 危辛轻笑起来:【大言不惭。】 云渡挑了挑眉,注意到两双直勾勾的视线,他低头看向许舜和温景澄。 二人立马撤走目光,目视前方,装作什么也没看见——那个在大庭广众之下给魔头按头的人,绝不是他们认识的云渡公子,一定是假冒的! “话不多说,请大家随我来。”阎修在堂上喊道。 “这话还不多呢?”危辛睁开眼,懒洋洋地跟了上去。 一行人往后堂走去,却迟迟走不出去,光线越来越暗,气温也越来越低。 温景澄搓了搓手,许舜不方便搓手,只能暗自催动内力取暖。 而云渡则比较直接,选择用人体取暖,直接握住了危辛的手。 危辛:“?” “你手好暖和。”云渡说。 “废话!我可是驭火”危辛发觉重点好像弄错了,用力去挣脱,咬牙道,“你松手,叫人看见像什么话?” “谁会看。” 危辛往前面一指,云渡抬头一看,前面数十双眼睛全都回过头看着他们,一个比一个震惊。 【果然还是应该用点羽术说私房话的。】云渡在神识里说道。 危辛:“”重点是这个吗?! 阎修见大家注意力又被危辛三言两语给带偏了,立刻咳了几声,扬声道:“到了!” 大家纷纷停下来,看见前方有一洞口透出光亮。 “舍妹就在此洞中,顺利找到她的人,便可以迎娶她,我会将整个鬼罗门作为嫁妆。” 阎修一说完这话,众人就争先恐后地挤向洞口。 不过还是有人犹豫不定,问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这就不便告知了,有胆者进去,我鬼罗门绝不能交给胆小怕死之徒。”阎修道。 这秘洞必然不简单,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给的诱饵实在太大,明知有危险,仍想一探究竟。 众人接二连三地进入了前方的洞口,阎修回头看向危辛:“危辛?你进不进?” “尊主,我想进去玩玩。”南凰摸着剑,跃跃欲试道。 “你一女人去凑什么热闹?”阎修问。 “你也没规定只有男人能参加啊,南凰,想去就去。”危辛道。 “遵命嘿嘿!”南凰立马跳进去。 危辛又看向西雀:“你也进去玩玩吧,看着她点。” “是!” 阎修活动活动脖子,听见脚步声,转头一看,见许舜和温景澄也走向洞口,扯了扯嘴角:“你不想进去也好,有这些人足够了。” 云渡走上前来,与危辛对视一眼。 【都打听到了?】 【嗯,许舜中了阎修的鬼途引,解药在这洞里,他不得不进去。】 【你打算如何?】 【进去看看他想做什么。】 【去吧。】 阎修见云渡也朝洞口的方向走去,奇道:“你这家伙也想进去?” “嗯。”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个断袖。” “??”阎修勃然大怒,“你一个断袖又进去凑什么热闹!?” “你又没说断袖不能进去。”危辛道。 阎修千算万算,却百密一疏,没料到会在性别和性向上出现了疏漏! 所有人都进去了,阎修合上洞口:“你随我来。” 危辛转身跟在他身后,鼻翼翕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危辛,不好!】 【出什么事了?里面什么情况?】 【不是里面的事,我只是突然想到刚刚告诉他我是断袖,他不会怀疑你也是断袖吧?】 【】危辛咬牙,【他正忙着怎么谋划杀掉我呢,哪有空关心这些破事!?】 眼前阴影散去,天光大亮,阎修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他:“危辛,你该不会也是个断袖吧?” “” “方才那小白脸是你什么人?我方才想起,你与他这两日勾肩搭背,好生暧昧,该不会是你姘头吧?” “” 【他的怀疑也不无道理。】云渡肃然道。 危辛:“” 第28章 第 28 章 如此佳人,青睐于你,你…… 危辛被带到阎修的房中。 屋内阴森森的, 床榻下面堆满了骸骨,摆成圆型,应是某个阵法。 据闻阎修每日要吸食尸骨的阴气, 才能入眠。 这就是鬼道的阴毒之处了。 越是往上修炼,就需要越多的尸骨, 可哪有那么尸体来供应呢, 不够的话就只能杀人了。 玄玑宗虽然手法也狠辣, 可却不需要死人来献祭。 “坐。”阎修道。 危辛在桌边坐下,阎修亲自为他倒水。 “我不喝这个。”危辛环视一圈,发现这一路上都没看见什么弟子,就连倒水这种事都是阎修亲自来做。 “那你喝什么?” “露水。” “没有,我这儿只有尸液,你爱喝不喝!” “我都说我不喝了。” 阎修将杯子直接扔了出去, 眉毛拧得紧紧的:“我是真讨厌你。” 危辛笑了一声:“彼此彼此。” “阎林到底看上你哪一点了?” 【我也好奇。】云渡突然插话。 “别的不说, 单就说咱这张脸, 嘿,真是绝世无双啊。”危辛指了指自己的脸,“你成日把她关在鬼罗门, 面对着你们这一群可怕丑陋的面孔,突然见到我这么风流倜傥的脸, 能不喜欢?” 阎修:“呸, 不要脸, 厚颜无耻!” 云渡:【嗯,说得对, 举世无双。】 “到底是谁不要脸?”危辛又指指他的半边脸颊,“我瞧你骨头是白里透着黑啊,怎么, 是不是最近熬夜伤身,把骨头都熬坏了?” 阎修脸色阴沉,安静地盯着他。 危辛道:“有事说事,别装神弄鬼的。” 【这边出现情况了。】云渡道。 【什么情况?】 【里面有数不清的阴兵。】 除了云渡的声音,危辛还隐约听见里面打打杀杀的动静。 “妖女!眼下最重要的是对付这些阴兵,你怎么还伤及我等性命?你是不是危辛派来,故意搅和我们大事的?!” 里面几十人,只有一个女人,便是南凰。 她握着长剑,用力一搅,身下人惨叫不停,肠肚大开,鲜血直流。 其他人见惯了血腥场面,不觉恶心。 但许舜与温景澄这等名门正派之徒,亲眼见着她突然向身后的男人发难,连给对方一句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出手如此狠辣,不禁皱起眉。 “师伯,你瞧见了,这便是玄玑宗作风。”许舜站在云渡身旁,忍不住说道。 云渡:“是那男子趁其不备,欲对南凰行不轨之事。” 许舜和温景澄微讶,再度看向南凰。 尸体引起了阴兵的注意,迅速朝这边袭来,南凰抽出剑,将尸体踹过去,一跃而起,只身跳入阴兵阵中,西雀紧随其后。 眼见阴兵出现在眼前,众人纷纷出手应对,有投机倒把者隐匿在一旁,坐山观虎斗。 许舜握剑的手受了伤,功力减退,被一群阴兵打的节节败退,余光中瞥见云渡在阴兵阵中闲散踱步,只避闪,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这一分神,胸口就被阴兵抓了几道口子,登时一片乌紫。 许舜抬起头,眼前一只灰黑的手就要落下,旁边忽然一道劲风,一把剑鞘飞了过来,真气流动,将面前阴兵击退。 “多谢。”他看向温景澄。 “不客气,只是你若再小心翼翼,或是期待等人来救你,可就没那么好运了。”温景澄咬牙支撑道。 说到底,温景澄的修为还远不如他,只在霞净宗当过几年弟子,根基尚浅,可也能做到从容应敌。 许舜低头看着剑鞘,想到自己因为受伤的缘故,就下意识认为自己处于下方,导致他出手滞缓,只一味想着防守。又有云渡同行的缘故,遇事第一反应都会先去找云渡。 若没有勇往的决心,又何来前路? 远处忽然响起尸体轰塌的声音,他抬头望去,只见方才消失的南凰一举歼灭了数百阴兵,叠成山的尸体上,南凰连脸上的血迹都没来得及擦,眼里闪现着跃动的光,一脸兴奋地再度闪入阴兵阵中。 他心中一怔,发觉自己竟还不如玄玑宗的人有胆量,体内真气涌动,归虹剑铮鸣,当即提前剑,一往无前地杀进阵中。 * “你想知道里面的情况吗?”阎修忽然问道。 “不想。” 憋了一肚子狠话的阎修一愣:“你怎么会不想知道?”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 危辛再次庆幸带上了云渡,可以实时监听里面的情况,简直不要太方便。 看着阎修吃瘪,他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奉陪到底。” 阎修冷笑:“包括这么多人的性命吗?” 危辛懒洋洋道:“这些人与我何干?” “你两位堂主,还有姘头,可还都在里面呢。” “若是不能活着出来,也不配做我危辛的手下和姘你个鬼头!”危辛翻了个白眼,“再乱说我割了你舌头!” “那是情郎?”阎修以为是措辞令他不满。 神识里响起一道熟悉的笑声。 【】 危辛不再废话,掌心注入灵力,一掌推出去,阎修岿然不动,而身后的墙体轰然倒塌。 片刻后,人皮面具轻飘飘地落在地上,阎修露出半边森然白骨。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好脸皮。”阎修啧啧叹息,一脸恶趣味地问,“诶,我要是戴上你那个姘头的脸皮,你不会看上我吧?” “你也配?”危险看着他那似笑非笑的鬼样就想吐。 “既然如此,我倒要试试看了,那么一张精美绝伦的脸,我还从来没用过呢。你到底是上哪找的这张脸,我怎么从没见过?” “也就你没脸见人,你上大街去看看,个个都是好相貌。” 阎修哂笑:“随你怎么说,反正今日你是见不到你姘头了。” 危辛不语。 “若早知道你是断袖,阎林也就不会为你伤神了。”阎修恨道。 “阎林不是为我伤神。”危辛撩起眼皮,淡淡道,“你从来不知她心中所想,只一味地将她看管管教,触碰不到外面的世界,能不忧思成疾?” 阎修沉思片刻,忽地问道:“那她心中想的是什么?” “游遍名山大川,阅尽天下美男。” “” 阎修竟还真以为他有什么高见,一听这话,简直气笑了:“危辛,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有趣?” 危辛还未说话,就听神识里传来云渡煞有其事地说:【是。】 危辛忍俊不禁,低头忍笑。 见他不答反笑,像极了嘲笑,阎修恼羞成怒,忍无可忍,探出一只鬼爪。 危辛勾唇。 顷刻间房子四分五裂,灵光如同海浪,一拨掀过一拨,两人打的不可开交。 危辛心中不免讶异,以往每次对战,对方一有落败的趋势,就立马厚脸皮地求饶。 而这一次却招招毙命,更重要的是,内力非比寻常,如翻江倒海之势,浑厚充沛,滚滚不息。 危辛接过他一掌,腾空而起,迅速朝四周忘了一眼,果不其然,外面早已没有弟子了。 整个鬼罗门,竟是空无一人的状态。 他心念一转,徒受一掌,被击翻在地,迅速扔出几个符咒拦截对方。 阎修见他有逃跑的征兆,笑吟吟地跟在后面:“果不其然,你渡劫失败,功力大减,早已不复从前了。” “谁造的谣?”危辛头也不回地沿着屋脊四处翻越。 “别装蒜了,这事早就在苍河传开了。你以为那几个小喽啰为何敢派人去客栈盯你,无非是探探虚实罢了。” 危辛蹙眉。 【不是我透露的。】 【你闭嘴,好好在里面对付阴兵,少偷听!】 【我没偷听,实在是这边无聊,才听了一耳朵。】 危辛凝神细听,才发觉那边已经没有方才那般激烈的动静了。 身后阎修步步紧逼,他闪进一间屋子,问道:【阴兵都解决了?】 【无法彻底解决,所以我们换了个地方。】 【怎么换的?】 【操控如此多的阴兵,必然得靠阵法,找到阵眼,毁坏即可。】 【你毁坏的?】 【不,是许舜。】 危辛挑了下眉,心道不愧是天选之人,这么快就能找到阵眼所在? 【他怎么找到的?】 【他见我被阴兵拽着,冲过来救我,一剑毙命,无意中触碰到阵眼。】 有这么巧? 【阵眼是你找到的,你故意引许舜去破坏的。】 云渡笑了笑:【你那边如何?可有受伤?】 【没有。】 【我听见你吐血的声音了。】 【那是吐痰。】 危辛在屋中扫了一眼,看着屋内陈设,停下来,转身看向门口。 【不要随地吐痰。】云渡教育道。 【管好你自己吧,里面可不止有阴兵这么简单。】 【这是自然,温景澄消失了。】 【那你在这聊什么呢?】 【怕你无聊。】 【】 危辛忽然很想结束这点羽术,怎么还没失效啊?! “没想到,还有你危辛落荒而逃的时候呢。”阎修大笑着走进来,“你逃不了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那可未必,我死期还远着呢。”危辛心道书上可都写着呢! “大言不惭!”阎修一双绣云鬼手在胸前活动,手指弯曲,以诡异的弧度活动着,一团黑雾逐渐扩大,迅速向危辛靠近。 “把赤血珠留下来,我可以饶你一命。” 危辛不动如山,任由黑雾将自己笼罩住。 “不嫌命长,就来取吧。” 阎修眼睁睁看着他黑雾将他淹没,地面上浮现起黑色的血迹,沿着六条脉络源源不断地输送到身上,与此同时,黑雾愈浓。 里面有人挣动的痕迹,阎修脸色逐渐转黑,沉声道:“别挣扎了,这地幽冥阵你是逃不出去的。此阵是以数千阴兵的骸骨和活人献祭而成,没有人能从里面出来。” “包括你自己吗?” 阎修猛地抬起头,眼前忽然被灼热的火光烫了一下,只见危辛一身业火,竟毫发无伤地冲破了阵法,啊不头发倒是伤到了,满头白发。 “你怎么” “你想与这么多人同归于尽,可阎林却想让我救你。看在她的情面上,我且救你一回,还了这份人情。”危辛举起一根指骨道。 阎修不明所以,这根指骨无甚特别,阎林只说是定情之物,托他交给危辛,全当实现她最后一个愿望,他也检查过没什么别的问题,这才交给了危辛。 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危辛道:“这指骨没什么特地别的,指骨的主人甚至只是你们鬼罗门的一个家丁而已。只是今日寿宴,偌大门庭竟然只有前厅的几名弟子,再无他人,想必是已经献祭了吧。阎林交给我这根指骨,既是求救,也是提醒。” 阎修脸色沉了下来。 “鬼罗门有一秘阵——地幽冥阵,要用百名有真气的人献祭,再以为尸骨阴气为媒介,布阵人提供无上功力,但换来的结果是爆体而亡。除了上一任鬼罗门门主使用过此阵,再无人敢用此阵,毕竟谁也不想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危辛踱步到他身前,问道,“你是为何?” 阵法中断,反噬到自身,阎修吐出一口黑紫色的血,他擦了擦嘴边的血,再次启动地幽冥阵。 危辛捏着他腕骨,往下一折,骨头便碎了。 “你的内力怎会如此”阎修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几乎想起了第一次两人交手时那强大的内力,巨大的悬殊令他自惭形秽。 自那以后,他潜心修炼,只要能与之一博,哪怕是鬼道,也在所不惜。 “我都说了,内力减退是谣言,谁造的谣,你就找谁负责。”危辛道。 阎修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但也的确不敢再小瞧他,捏了捏断折的腕骨,很快便恢复原状,伸手直朝他胸膛袭去。 危辛游刃有余地接挡,道:“你今日设局,让这么多手下与宾客献祭,更是不惜豁出自己的性命,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能让你做到如此程度。” 阎修攻势越发猛烈,即使连捱数掌,烈火烧身,也不曾躲避,直取他胸膛,指甲划破他的衣衫。 “是不是阎林出事了?”危辛问。 阎修动作微顿,瞳孔一缩,动作越发狠厉:“借赤血珠一用!” 就在这时,阎修闷哼一声,身体往前栽去,一头撞在了危辛胸膛上。 危辛按住他:“喂喂喂,可不兴投怀送抱啊。” 【不知廉耻。】云渡道。 【你怎么还在偷听?温景澄找到了?】 【嗯,还找到个美人。】 【阎林吗?】 【应该是她,你怎么从没提过她生得这般美貌?】 【你也没问啊。】 【如此佳人,青睐于你,你不动心?】 【青睐我的人多了去了,全都要动一动心吗?】 【还有谁青睐于你?】 【不知道,让我吹个牛会死啊?】 【可惜美人,美则美矣,却无灵魂。】 危辛还未回答,就察觉阎修的状况有些不太对,半边骨头都开始泛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阵法被打断,就这么快侵噬到自身了。 “危辛,算我我求求你”阎修用尽力气,揪住他衣领,“你救救阎林,行不行?” “可以,但你鬼罗门得归我。” “都这时候了,你还趁火打劫?!” “怎么能算趁火打劫呢?鬼罗门本就是你抛出去的诱饵,我这是愿者上钩啊。”危辛笑道。 “行,我答应你,只要你救她,别说鬼罗门,就是我这条命都归你!” “我对你这贱命没兴趣。”危辛蹲下问道,“她出什么事了,要怎么救她?” “你把赤血珠给她续命。” “那你还是去死吧。”危辛起身就走。 “等等!”阎修喊道,“我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她” “她在哪?” 秘洞里的人都是地幽冥阵的祭品,真正的阎林必然不会在里面。 “她就在这里,看着我们。” 第29章 第 29 章 我可是危辛的人 “这女人就是阎修的妹妹——阎林!” 秘洞内, 几个与阎修来往频繁的人认出了躺在石床上的女人。 女人身穿一身红衣,面无表情地躺在上面,双手交叠, 置于腹上,面容安详。 双眼睁着, 却毫无生气。 “她是不是死了?”腾蛇岛岛主问。 “我们这么多人都找到了阎林, 到底算谁的?”有人问。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神色间已经开始互相试探与警惕了。 方才对抗阴兵时,众人的目标一致,而到了这里,就开始出现分歧了。 后面的人看不见石床上的情况,于是直接向前面的人动起手来。 稍有异动,便会引起众人的忌惮。 不管是新仇旧恨, 还是无冤无仇, 都在这里化为敌意, 无所顾忌地恶斗起来。 场面异常混乱。 比起找阎林,许舜更想找到温景澄,他一面避开其他人的攻击, 一边在这个石室里找寻线索。 一把断剑忽然掉落在面前,下一刻就被南凰抄起来, 怒喝一声:“这可是尊主给我赐的剑!他奶奶的, 拿命来偿吧!” 话音刚落, 双手利落使出短刺,携着混天破斧之力, 直插/入来人头颅和胸口之处。 西雀在一旁及时为她布阵,直教人无法靠近,在里面生不如死地受折磨。 许舜看得胆战心惊, 又不禁暗叹这二人不仅功力高深,配合还相当默契。若是只身对上此二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他远离这二人,继续去寻找温景澄的踪迹。 寻找一圈,毫无所获,眼见着已经有半数人在争斗中折损,不由心急。 又见云渡立在石床旁,立马寻过去,想起他隐藏起了身份,唤道:“公子,你在看什么?” “美人。”云渡仔细打量着石床上的女人,“你瞧瞧,她美吗?” “”许舜现在可无心关注女人美不美,“不知公子可曾发现我同伴的踪迹?” “不曾。”云渡抬起头,“我只知道,人是在哪里消失的,便去哪里找好了。” 许舜看向来时的方向。 他们是打开阵眼后,才发现这间石室的,全都涌进来了,那些阴兵并未全部解决,在这里还能听见阴兵在石室门外徘徊的声音。 “确定他还在留在那边吗?”许舜问。 “不确定。”云渡摇头,“那边对你一个人来说太过危险,还是留在此处吧,会有人来救你的。” “谁?” “危辛。” 许舜眉毛登时拧了起来:“与其等他来救,我还不如与这些阴兵同归于尽!” 说罢,便独自打开门,前往隔壁。 云渡瞧着他一腔孤勇的背影,嘴角微微一弯,转头继续看向毫无生气的女人。 【可惜美人,美则美矣,却无灵魂。】 【灵魂在此处。】 危辛抬手,振臂一挥,墙体轰然坍塌。 一丝游魂从里面飘了出来,双目含泪:“哥,你收手吧,我不想要永生,我更不要你牺牲自己的性命!” “不”阎修刚爬起来,就被危辛给禁锢在结界了里。 阎修:“” “你闭嘴。”危辛懒得听他叨叨叨的,转头看向阎林,“你来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阎林的魂魄游荡在他面前,道:“半月前,我听闻说清观宗天宸道长的舍利出现在元石庙,将用来参与竞宝。哥哥近来修行总是不顺利,身体不如往日,我想想用这舍利做哥哥的寿辰礼物,便偷偷溜出去了。” 且不说这天宸的舍利对阎修这修鬼道的人有没有用,就单说出现在元石庙这一消息,就不可靠。 这谣言也就骗骗阎林这种没出过远门,对外界之事知之甚少的小姑娘。 “那你在元石庙可曾见到舍利?”危辛问。 “我见到了!”阎林笃定道,“主持给我们都看过,其他人也都说是真的。” “”危辛看向阎修,“你看看你都把她关成什么样了,早知如此好骗,我就告诉她我是秦始皇了。” 阎修:“” 阎林也很委屈:“难道那些去参加竞宝的人都是骗我的吗?他们可都拿了好多稀世珍宝去呢。” “既然如此,那为何会是你得到舍利呢?” “危辛哥哥,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现在这副模样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危辛道,“你平日里呆在鬼罗门,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宝贝,就算有,人家未必会要。所以,你是不是拿出自己的灵魂来交换了?” 阎林缓缓瞪大了双眼:“你又猜对了!” “你居然连灵魂都舍得拿去交换?” “我我无法再修炼,寿数迟早会尽的,我都有白发了。” “那你再看看我的呢?”危辛指着自己的满头白发问。 “危辛哥哥白发也很英俊!” “”危辛摆摆手,“别扯这些了,还是说回正事吧。” 阎林乖乖点头,可怜巴巴地说:“我本来想着反正也快死了,不如用来换取舍利,助哥哥得道成神。更何况,我灵魂还挺多的” 阎林顿了顿,委屈无辜的脸庞逐渐扭曲,变得狰狞起来:“哈哈哈!你跟你危辛哥哥也叙完旧了吧,该我了吧!危辛,终于又见面了,受死吧!” 危辛:“” 魂魄张牙舞爪地围着他转:“你这负心汉,骗取阎林的芳心,却不负责!伤害我兄长,简直罪该万死!” 危辛还未说话,魂魄扭曲的表情再度变换,换成了一张平静无波的面孔:“哥哥姐姐,你们不要吵架了,我想睡觉。” 危辛脑仁疼。 【魂魄是挺多的,有三个?】云渡问。 【不止,阎林长期呆在鬼罗门,没什么朋友,只能自己跟自己玩。后来修炼失败,便多出了几个魂魄,我见过四个,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 阎林的几个魂魄还在吵架,危辛嫌吵,将结界转移到阎林身上去:“你也闭嘴。” 前因后果差不多弄清楚了,阎林受骗,交出了自己的灵魂,却没拿到真正的舍利。 而阎修为了救妹妹,便有了今日的筹谋,利用地幽冥阵给自己注入力量,以此夺取他的赤血珠。 “该你了。”危辛转身冲阎修说道,“我的赤血珠对阎林没用。” “怎么可能,当年你一个几岁孩童都能靠着赤血珠活下来,阎林一定也可以。她有了赤血珠,就算以后我不在了,也没人能伤得了她!”阎修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关于赤血珠的事,危辛不欲透露过多,只道:“这赤血珠,传男不传女。” “?” 阎修呆怔半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回想起历任魔尊,的确是不曾有过女人。 他错愕地向后跌退几步:“怎会如此”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怎么不去元石庙找找罪魁祸首?” “我当然去过了!可元石庙的人早已气绝身亡,我将他们全部练成阴兵,永世都不能翻身!” “我门下弟子西雀有一追魂秘阵,可根据尸骨追寻到生前来历,不如让他一试。” “尸骨的事我不比你们更清楚吗?该用的法子我早用过了,只探出这些人都是受一个铜面人指使,而那铜面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根本寻不到,我也没时间了”阎修看向魂魄几乎快透明的阎林。 云渡:【她这是中了离魂术,魂魄与肉身分离之后,便会被施法之人取走,阎修只能将她魂魄囚于屋中,争取时间。】 危辛:【可是这始作俑者,明明可以在第一时间就收走阎林的魂魄,却偏偏让阎修将其带了回来。】 云渡:【此人一定了解阎家兄妹的感情,为的就是让阎修筹划今日之事,借他之手夺取你的赤血珠。】 【不错,说不定我功力大退的消息也是此人散播的,否则阎修绝不敢放手一搏。】 【嗯我们这边快结束了。】 【结束?】 危辛看了眼阎修,对方还没有收起地幽冥阵,显然是还再想试试,而且功力恢复很快,就这一会时间,身上的伤已经愈合。 【死的都差不多了。】云渡说。 【南凰和西雀如何?】 【负了伤,但没有大碍。】 【温景澄找到了吗?】 【许舜去找了,听隔壁的动静,应该是找到了。】 【那就好。】 【你都不问问我吗?】 【你不是好好的吗?】 【不是,三阴老人来找我了。】 【来杀你?】 【不是。】 “你是危辛的相好吧?”三阴老人裹着一身血水站在云渡面前,仔细打量着他。 “你真是好眼力。”云渡微微一笑,话音刚落,一颗丹药就飞入他嘴里。 “别装了,我早看出来你是断袖了。”三阴老人阴险地笑了笑,“此乃我的独门秘药,不出一刻钟,便会毒断穿肠,侵入内丹。” 云渡神色一变:“你想要做什么?” “可惜你对危辛一厢情愿,他竟然派你来这里涉险,也太不爱惜你,和你这张脸了。”三阴老人嘿嘿一笑,一手按在阎林的身体上,“待我出去后,鬼罗门便是我的了。你不如跟着我,我一定会好好呵护你的。” 说罢,便抬起另一只手,伸向他的脸庞。 云渡侧头避开。 三阴脸色一变,眼神凶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没我的解药,你就等着在这里跟这些人陪葬吧。” “我可是危辛的人,你就不怕他找上门来?”云渡道。 危辛:【】 “他危辛也蹦跶不了几天了,黄口小儿,哪懂床笫之欢,哪像我会疼人?”三阴暧昧道。 “他不会,我可以教他啊。” 三阴:“” 危辛:【】 云渡浅浅笑道:“不像你,就快死了。” 三阴刚抬起头,就被他卡住了脖子,后背忽然被冰冷又尖锐的器物刺中,刚想摆脱,浑身却动弹不得,眼前之人只是轻巧捏着他的脖子,却令他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三阴激起一片冷汗,这才猛然发觉此人内力了得,并不是普通的男宠! 后背的短刺拔了出去,又陡然插了进来,如此反复,于此同时,另一男人也朝他出手。 “竟敢辱骂尊主,还想抢尊主的人,真是死不足惜!西雀,别让他死的太轻松了!”南凰擦着短刺上的血说道。 且慢!”三阴吐出一口血,狞笑道:“这小子中了我的毒,他” “你是说这个吗?”云渡掏出一颗药。 “怎么会在你手里?!”三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明明亲眼见到他吞下去的。 “我吃的是一颗芝麻丸,你猜猜是谁给我的?”云渡冲他笑了笑,“是危辛哦,他猜到你会不老实,特地给我留了几颗芝麻丸。不仅可以解馋充饥,还能养发呢。” 三阴:“” 南凰:“尊主真是疼你,连我都没有。” 西雀:“我也没有。” 二人同病相怜地看了对方一眼。 云渡笑容更甚,又掏出一块饼:“这饼你们有吗?” 二人摇头。 “这酒呢?” 二人继续摇头,眼睛都看直了,羡慕嫉妒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这腕带?” 二人猛摇头,看他的眼神逐渐从嫉妒变为尊敬。 连腕带这等贴身之物都送给他了,尊主一定是爱得发狂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男宠,说不定就是未来尊后啊! 【我什么时候送你腕带了?!】危辛疑惑道。 【趁你喝醉的时候偷的。】 【】 第30章 第 30 章 就是可惜连…… “这女人怎么办?”南凰指着石床上的阎林问道。 她进入这秘洞, 不是为了找什么女人,纯粹是喜欢惊险刺激的感觉。 经过一番浴血奋战,终于与西雀合力把其他人都干掉了。 现在既然找到了阎林, 自然得想办法处置好。 尊主又在外面,便只能问问未来尊后了。 “带走。”云渡道。 “好。” 南凰将阎林扛起来, 石门忽然打开, 两个清观宗弟子回来了。 按照阎修的规定, 是找到阎林者为胜者。 她看着这两名男子,明显受了重伤,就差最后一击便可毙命,道:“西雀,去把他们收拾了。” 西雀刚迈出一步,就被云渡拦住了。 “留他们一命吧。” “他们可是清观宗的人, 就算我们不动手, 他们也要动手杀我们。”南凰说道。 许舜和温景澄互相搀扶着, 紧紧盯着南凰,虽然没回答,但忌惮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大难在前, 今日不妨化敌为友,一同想想出去的法子。”云渡道。 “出去?”南凰指了指肩上的女人, “找到她之后, 阎修不就会放我们出去了?” 云渡摇头:“我们身处地幽冥阵的中心, 他不会放我们出去的,即使他反悔想解除这个阵, 怕是也来不及了。” 几人皆是一愣。 “什么意思?难道阎修想要我们所有人的命?这里来的可不仅只是江湖上有名的散修,还有清观宗与玄玑宗的人,他还敢得罪这两大门派?”南凰问。 许舜道:“兴许还真敢, 我们方才在阴兵阵里发现腾蛇岛岛主,他已经被炼化为一名阴兵了。” 南凰和西雀对视一眼,拿不定主意,下意识看向云渡,见他从容不迫,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与信任感,便问道:“那依你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做?” “回到入口处。”云渡说。 “可是外面还有很多阴兵。”许舜和温景澄方才从阴兵阵里九死一生地逃出来,也知道这阴兵阵的厉害,难以完全消灭 ,只能逃跑,若是再折返回去,面临的危险可想而知。 “没关系,我们这次有保命符。”云渡看向南凰肩上的阎林,“阎修敢把她的肉身放在此处,必定是不怕闯进来的阴兵伤害她。” 闻言,南凰走到门口,试探性地将阎林推出去一些。 一些骨爪刚要抓上阎林的脑袋,霎时间就收了回去。 “真是这样!”南凰喜道,“快跟上。” 一行人有惊无险地穿过阴兵阵,回到了一开始进来的地方,却是一片昏暗,大门不知所踪。 几人轮番朝四周攻击,都毫无用处。 南凰见云渡一直站在一旁不动,问道:“你有没有办法能出去。” “办法倒是有,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什么办法?” 云渡目光从他们脸上滑过,随后指向西雀:“你去亲一下阎林。” 几人:“???” 西雀:“为什么?” “你够英俊。” “”西雀面色泛红,“其实也没有很英俊” “让你亲就亲。”南凰催促道,“快点亲完了事。” 西雀有些羞怯:“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能不能转过身去?” “无妨,等你亲完,这二人也要亲。”云渡指指许舜和温景澄。 二人大惊失色:“什么?!” 南凰这就有点不高兴了:“凭什么他们都能亲?我不行吗?你瞧不起我?” “你若想亲,也可以。”云渡又道。 “真的吗?那我可就亲了。”南凰第一个走上前,掰着阎林的身体,低头就准备亲下去,倏地一阵冷风袭来,击中她腹部,身体往后一倒。 “休得无礼!”阎修喝道。 危辛看着突然神色暴怒的阎修,有些语塞。 洞里什么情况,他听得一清二楚,云渡这是想拿阎林去挑衅阎修,让他露出破绽。可就不怕真把他惹急了,直接捣毁地幽冥阵吗? “你先把阵收了,离魂术我能解决。”危辛说道。 “覆水难收,地幽冥阵一旦启动,便是万劫不复,即使是我也无法再收回了。”阎修道。 危辛拧起眉。 “他说的是真的。”阎林的魂魄说道,“地幽冥阵是鬼罗门的禁术,没有回头路了。” 见阎林恢复了,危辛打开结界,问道:“一点破解之法都没有?” 阎林摇摇头:“此阵只有上任门主使用过,早已尸骨无存。” “他当时为什么要使用这个阵法?” “当时他与天宸道长一战,妄图以此毁灭清观宗,谁知那次来的却是天宸道长的弟子。” 危辛下意识就想到了云渡,随后才忆起天宸道长另外一名已故的弟子——云清。 他记得书中描写过云浸与二师兄云清的关系要更亲密一些,大师兄因为常年闭关,所以很多时候都是云清带着云浸修炼。 据说云清死时很是惨烈,只是他没机会亲眼见到。 那个时间段,他刚经历完第一次雷劫,历劫失败,受了很重的伤,处在昏迷中。 无意中路过的阎林发现了他,将他送回玄玑宗,这才得以安心疗伤。 他正试图回想起当时的细节,忽然地面开始颤动起来,阎修双手置于胸前,口中默念着咒语。 “哥哥,不要!危辛哥哥,你快阻止他!”阎林声泪俱下。 危辛立即上前,可是对方此时内力大涨,此时已经无法制住对方,只能斡旋。 【云渡,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云渡。】 【云渡?】 另一头始终没有回音。 糟了,点羽术的时效过了! 他现在无从知道秘洞里的情况,更没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能阻拦阎修。 “既然赤血珠无用,你便带着阎林快些离开这里吧。看在她救过你一命的份上,就算不能娶她,也请对她好些。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阎修震声道,双手用力托举,霎时间天摇地动。 地上层层黑雾席卷而来,远处乱葬岗的尸骨嘎嘎作响,正前仆后继地向这边走来。 “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阎修喊道,“快带阎林走!” 危辛驱散着黑雾,掏出乾坤锁,将阎林的魂魄装进去。 见状,阎修终于露出一点笑意:“多谢,也不知她还有多少寿数,你要” “别磨叽了,赶紧想办法停下下来,你想死就自己去死,别把我的人拉下水。”危辛看着他身后有无数影子涌现,一个个穿进他的身体里,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外在助力。 极有可能便是秘洞里的养分。 在阎修承受不住,亟待使出浑身力量时,危辛面容一凛,还未来得及细想,便下意识做出了反应。 刚被催动过的赤血珠再次被灌注真气与灵力,阻滞的经脉与血管霎时间被充沛的力量给疏通,他身形一换,推出噬日掌。 两股力量对撞。 风好像静止了。 片刻后,四周的房屋轰然倒塌。 两人仍岿然不动。 “你不想活了?”阎修咬牙问。 危辛也只是咬牙支撑,阎修那边有阵法为他提供真气,而他已经能感受到体内真气渐渐消散的痕迹。 功力本就尚未恢复,又强势催发赤血珠的力量,大概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本来以为今日能救下所有人,没想到还是没办法恢复到最巅峰时期的功力,眼下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横竖都要死,若是今日,也不算很糟。”危辛额头滴下冷汗,手背青筋隆起。 好歹还有个许舜陪葬,比起书中的死局,他被剖丹焚灰、南凰自戕、西雀被屠,现在的情况也不算亏。 就是可惜连累了云渡。 他们才刚交上朋友,还有半壶酒未曾喝完呢。 赤血珠撞击着胸膛,他生生咽下一口血,勉力支持着。 阎修闭了闭眼,听他这句话,竟也生出同样的感觉。 能与不可一世的危辛共赴黄泉,也不失为一桩幸事,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的骨灰殉葬。思及此,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尽快结束这场战斗,真气混入一体,抬起手,正欲给他最后一击时,后背倏地一凉,一把短刺刺入他的身体里。 他不可思议地回过头,看见阴影里撕开一道口子,南凰从里面跳了出来,紧接着西雀与清观宗两名弟子,最后是危辛的相好,还扛着阎林的肉身。 猝不及防被暗算了一下,真气大乱,阎修吐出一口黑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没空与你废话。”南凰又将另一柄短刺刺入他身体里。 见他们出来,危辛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阎修那股极寒阴湿的真气迎面而来。 他身体一软,却被一只手搂住了肩膀,嘴里溢出来的血染红了那青袍。 南凰正在找阎修疯狂报仇,猛刺他后背,忽然听见西雀一声惊叹。 她疑惑地望过去,便看见云渡一只手抱着尊主,而另一只手正与阎修那股内力对抗,披散的发丝被强劲地吹起,身形却并未挪动一分。 紧接着,云渡转动着手臂,竟慢慢将那团内力化为无形。 南凰看呆了。 她只知这未来尊后也是个修士,却不知内力竟然如此深厚! 难怪方才还能带他们几个找到突破点,直接从地幽冥阵闯了出来,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许舜和温景澄赶紧上前助阵,云渡道:“许舜,默念师尊心法第三重。” 许舜被传授了天宸道长的心法,却一直未能领悟,当即闭上眼睛,体内真气窜动,默念着心法。 “温景澄,把危辛带过去。”云渡将危辛交给温景澄,而后飞身到阎修身边,在他破败不堪的身体上,点了几处穴,却在他半边骨的身体怔了怔。 “你心脏在何处?” 阎修已被阵法反噬,难以开口。 “在他梁门穴上三寸。”危辛说。 云渡立刻点中该穴,阎修当即吐血不止。 “地幽冥阵以无数尸体供养,活人吸食必定承受不住,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舍弃了这具身体,你可愿意?”云渡问道。 阎修抬起头,脸色惨白地看着他:“不可能有解决的法” “你只说出你愿不愿意放弃这具身体,往后不再入鬼道?” 阎修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对上他平静的眼神,莫名冒出一种可靠的感觉。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阎修奄奄一息地点头:“愿意。” “如此,我便要杀了你。” 阎修:“?” 你个悖时砍脑壳的! 危辛半靠在温景澄身上,气喘吁吁地看着云渡干脆利落地扭断了他脖子,将符纸贴在他身上,顷刻间变化为骨灰。 南凰忍不住与西雀嘀咕:“他下手居然这么快,幸好咱们没招惹没招惹过他吧?” 西雀也开始思考。 危辛看不明白他在做什么,疑惑之际,突然见他取出一个琉璃瓶,将地上的骨灰装了起来。 危辛猛地一怔,瞪大了双眼。 “你这是做什么?!”他步伐凌乱地跑上去。 “你别乱动。”云渡上前扶着他,摸着他的脉息,“气息紊乱,经脉受损,好好歇着吧。” “你快说,你这瓶子里有咳咳!”危辛一说话,便止不住地吐血,赤血珠已经黯然无光。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是云渡往他嘴里喂了颗药丸。 “这又是什么?”他追问道。 “芝麻丸,不仅可以充饥,还能养发。你这头发,是该还好好养养了。”云渡摸着他的白发说道。 “” 危辛两眼一闭,彻底晕过去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再骂我就又该亲你了 危辛不是第一次昏迷。 除了走火入魔, 便是两次雷劫之伤,普通修士哪能经得住这般折腾。 能活到如今,已是命大。 赤血珠的异动搅得他神识混乱, 钻心般的疼痛令他无法陷入深眠,却又混混沌沌的醒不来。 耳边依稀传来南凰担忧焦急的声音:“怎么还是不停地咳血啊, 要不要通知殷长老来?” “我去知会殷长老, 你留在此继续给尊主输送灵力。”西雀说。 “没用, 我们的灵力根本无法输进去!你快去找殷长老,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 话音刚落,便有人推门而入:“情况如何?” “还是老样子,一点转醒的迹象都没有,一直吐血,灵力也无法输进去。”南凰立刻道。 云渡走上前, 按着他的脉息, 轻叹道:“你们先出去吧。” “可尊主”南凰不想出去, 刚往前一步,就被西雀拉住,给她使了个眼色。 南凰又看向云渡, 虽然对方看似冷静,可眼神一直盯着昏迷中的人, 胸口和衣袖上沾满了血迹。 “那我们马上回玄玑宗通知人来接尊主。”她说。 “不可。你二人也受了伤, 就在此处好好养伤, 他就交给我吧。”云渡道。 南凰觉得他话里有话,像是不允许他们去求救, 怀疑他是想坑害尊主,正欲反驳,就见他将尊主扶起来。一口血吐在他的身上, 也浑然不觉,只是按住尊主的手腕,将灵力渡给对方。 犹如一股清风,渐渐吹进危辛的身体里。 南凰和西雀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他的灵力居然渡进去了! 二人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南凰震撼道:“有赤血珠庇佑,尊主与常人体质不同,就连殷长老都无法直接过渡真气,得用灵咎阵才能勉强维持尊主的灵力。为什么他可以做到?他到底是什么人?!” 西雀思索片刻,带着她走进另一间屋子,那两名清观宗弟子正在打坐治伤。 “临风公子,是不是你们清观宗的人?”西雀问道。 南凰神色一凛。 温景澄睁开眼:“是与不是,有何关系?你们因他得救,难不成还要恩将仇报?” “玄玑宗恩将仇报的人,还少吗?”许舜开口,“多行不义之事,必将受到天谴。” “那我就先宰了你!”南凰怒极,手中闪现双刺,眨眼间便刺了过去,谁知却撞上一个无形的结界,灵气十足,将这二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就在这时,许舜闯出结界,动作敏捷地与她交起了手。 “南凰,不可轻敌。”西雀提醒道,他在一旁观察的仔细,虽然这男人在地幽冥阵中受了重伤,可不知为何,灵气却反倒越来越纯,一招一式看似简单,却有大道化无形的架势。 这种感觉非常熟悉,那位临风公子,便是如此。 南凰自然也察觉出来了,不敢再轻视,可她也是踩着无数人头才爬到今天的位子上来的,实力不可小觑。 许舜方才悟到心法第三重,只想寻个机会试炼一下,但还并未稳定,于是见好就收,趁其不备,就钻回结界去了。 南凰:“我看你才是诡计多端,还有脸骂玄玑宗?!” 许舜微微一笑:“今日不便,改日再向姑娘请教。” 南凰冷哼一声,坐在另一边,也与西雀一起疗起伤来。 外面发生了什么,危辛却是一概不知的。 只是疼痛难忍时,忽然感受到一股清透柔和的灵力顺着经脉涌入体内,渐渐抚平疼痛。 终于能晕睡过去了。 中途偶有几次察觉到赤血珠的动静,随即又被那股灵力克制了下来。 也不知到底睡了有多久,脑海浮浮沉沉,总是莫名奇妙浮现一些零碎的画面。 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 头疼得很,疼得快要炸开了。 一双手按住他的太阳穴,给他按摩着穴道,使他放松下来。 “云,云渡?”危辛闭着眼睛问道。 “是我。”云渡轻声道。 “别别让人知道我——咳” “嗯。”云渡擦了擦他嘴边溢出来的淤血,“放心,南凰她们没有回玄玑宗搬救兵。” “嗯”危辛试图运力,查看自己的身体情况,谁知刚一凝气,便险些催动赤血珠。 “别动。”云渡按住他的手腕,安抚着他紊乱的真气。 半晌,危辛才喃喃道:“我是不是废了?” “没有,你只是受了太重得伤,很快就能恢复过来的。你可是危辛啊,什么鬼门关没闯过?”云渡道。 危辛扯了扯嘴角,有些得意,又想看看他此时脸上是不是还挂着寻常的笑:“我现在看不见你。” “嗯。” “每次入魔,我就看不见,真是麻烦。”兴许是对方的灵力太过温柔,他竟然毫不设防地将自己的秘密说了出来,“我只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 “好。” “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什么?” “其实,我很怕死。” 他从来没去了解过历任魔尊是如何死的,连他爹的都没有,不只是因为与他无关,而是打心底里对死有着不可名状的畏惧。 殷长老从小就告诉他,死是很可怕的事情,比被赤血珠带来的折磨还要可怕一百倍,一千倍。 赤血珠折磨起人来,都已经那么疼了,那真正的死亡,该多可怕啊。 不能死。 每次一次入魔,他心里便只有这一个念头,不就是区区一颗赤血珠,只要驯服它,便不会死了。 待他天下成名,并制服赤血珠后,以为可以安稳度日了,谁知又突然冒出一本书,告诉他日后会死的多么凄惨。 心底那杯埋藏许久的恐惧感再次冒了出来。 “我知道。”云渡低声道,“你怕死,你在什么时候都想活下去。这一点,我不如你。” “也不尽然。”危辛笑了笑。 这一次,他是真想过就这样死了也挺好。 对死的恐惧感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强了。 “死了还有你陪葬呢。”他故作阴狠地说道。 “嗯,我陪你。” 危辛脸庞被蹭了蹭,云渡竟然贴上了他的脸。 他怔了怔,眼前一片赤红,无法看见对方说这句“我陪你”时的表情,就更无从得知对方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说了这么久的话,危辛又疲惫地睡过去了。 这一次昏睡过程中,精神好了许多,也没什么噩梦来打扰。 只是偶尔听见云渡进出关门的声音,给他输送灵力,再擦擦汗,甚至有一次还为他梳发。 他蓦地想起上一次这么被人照料,还是在第一次雷劫失败后,被一个凡人所救。 当时的他也是昏迷不清,那凡人将他捡回去,每日给他擦汗洗衣,还喂他吃东西。 他又看不见,只能每天张张嘴,一会嫌饭菜不好吃,一会嫌按摩力道不够,可是不管他怎么说,对方都毫无怨言。 因为是个哑巴。 他整日躺在床上,无趣得紧,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自顾自说一些有的没的。 说起玄玑宗开遍满山的花草,说起又当爹又当娘但啰嗦的殷长老,说起他威武不凡的事迹。 结果有一天,哑巴在他手心写下几个字,告诉他要暂时离家一趟。 他也没什么送的,就掏了几张催因符递给对方:“日后有事需要求我的话,就在这符纸上面写下来,然后烧掉,我便会知晓了。” 后来哑巴再也没回来,是一个姑娘路过,见他躺在床上,惊道:“你、你是危辛吧?!” “我不是。” “你就是,你跟哥哥打架的时候我见过你。” “你哥哥是谁?” “阎修。” 危辛心道完了,他上次可把阎修打的不轻,这丫头还不得一刀捅了他,为他哥报仇啊。 “你是不是受伤了?”姑娘走上前,小声问道,“如果我把你带回玄玑宗,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对我哥哥下那么重的手?” “可以。”危辛不以为意,随口一答,谁知这缺心眼的姑娘还真把他背回了玄玑宗。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阎林。” 危辛见她一只手已经骨化,道:“你真气受损,不宜修鬼道,这只手迟早要废掉,如果有遭一日遇难,便拔下一根手指给我吧。” “好,谢谢。”阎林乖乖点头。 危辛就没见过这么缺心眼的,让她拔手指,她还反过来道谢。 “危辛哥哥,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去去去,叫谁哥哥呢。”危辛摆摆手,让人把她送回去,然后便闭关疗伤。 出关时,已是三年后,除了殷长老来汇报教宗里的事情外,他还发觉催因符有动静了。 本以为是那哑巴找他索求恩惠。 谁知上面写的竟是一句废话:——我最近厨艺大涨,你要来尝尝吗? ——别浪费我的催因符,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我可以再多要一点催因符吗? 危辛颇为无语,但还是给了。 之后,他便与这哑巴有了长久的联系。 凡人之事,琐碎的很,屁大点事都要来跟他汇报一下。 他闲的话呢,就回一两句,没空的话便置之不理。 可凡人也有一点好,不参与修真界的事,有一些不与外人道明的烦恼,可以与对方提一提,反正哑巴也说不出去。 门外响起脚步声,危辛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琢磨着与那小哑巴也认识几十年了,按照凡人的命数,差不多也该走尽了。 等这次养好伤后,便去探望一下,虽未见过面,却也的确算他一个朋友了 仔细一想,最近联系的次数都变少了,以前遇到烦闷的事都会找哑巴倾诉一下,可最近 “醒了?”云渡走上前来。 “嗯。” “感觉如何?” 危辛轻微运了下力,不似上次那般冲撞:“好一些了。” 云渡在旁边坐下,握住他的手。 危辛听见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声,像是如释重负般吐出的一口气,想到这些时日他的照顾与治疗,道:“多谢。” 云渡没有说话。 危辛虽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对方视线灼热,忍不住说问:“我告诉你的那两个秘密,你真的能替我保密?” “嗯。” “我怎么有点不信呢?”精神状态一好,他就有些后悔把这些事都告诉对方了。 他们始终是不同阵营,倘若有一日清观宗真要伐他,云渡会不会将这些事告诉清观宗? 他内心纠结,殊不知已经表现到脸上了。 云渡看着他后悔不迭的神色,笑道:“那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两个秘密吧。” “如此甚好!” “第一个,你昏迷前,我给你喂的不是芝麻丸。” “废话,这我还能尝不出来?”及时看不见,危辛还是翻了个白眼。 “第二个” “等等,刚刚那个也算秘密?!”危辛提高音量。 “你还听不听第二个?” “”危辛眼睛一闭,知道在他这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有些自暴自弃地说,“行,你随便说吧,我也随便一听就是了。” 云渡轻声一笑,掌心贴上他的脸,低头道:“那我可说了。” 危辛点点头,下巴却被他捏住,往上轻轻一抬。 唇上一软。 危辛愣了愣,意识到是什么东西贴上来之后,猛然睁开眼,一双赤瞳用力眨了眨。 “你在唔”危辛刚一开口,口里便钻入一条湿热温润的舌头,侵占了他的领地。 他试图推开对方,奈何此时实力悬殊,根本推不动,憋着一口气无法动弹,浑身僵硬,只有舌头能动——推拒着对方的舌头,却更像是欲拒还迎地配合,越缠越深。 不会换气,脖子都憋红了。 云渡稍稍退出一点,危辛得以喘息的机会:“哈” 听见自己的声音,危辛恼羞成怒地咬住他的嘴唇,直到尝到铁锈味才松开。 “来人,来人!”危辛直拍床。 门外四人争先恐后地挤进房门,都怕自己人遭暗算,连房门都挤塌了,谁知进屋时,看到的却是活色生香的场面——危辛半撑着身子,脸和脖子红成一片,胸口起伏不定地喘着气。 而云渡衣冠楚楚地坐在一旁,只有嘴唇上的绯色泄露了春光。 南凰:“” 西雀:“” 许舜:“” 温景澄:“” 四人呆站一排,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 “把他给我带出去!”危辛指着云渡说。 南凰上前一步,却见云渡倾身,含住了危辛的嘴唇。 危辛没料到他竟然还敢当着外人的面胡来,双手按住他肩膀,身体没了重心,向后倒去,两手下意识地环住他后颈保持重心,直到后背安稳靠上被褥。 四人:“” 南凰就是再笨,也看明白是这是情/趣了,哪里还需要西雀使眼色,第一个逃出房间。 许舜更是不可思议,是被温景澄扛出来的。 西雀最后一个出来,立即复原房门,牢牢闩紧了门。 四人互相看了看,是敌是友的立场都有些不坚定了。于是各自分开,远离此地,不敢再轻易靠近。 危辛又喊了两声,发现再无人进来,气急败坏地捶了云渡一拳:“你竟敢等我恢复了,定要将你宰了!” “玄玑宗的人狡猾,善于伪装,你身为宗主,尤为如此。”云渡摸着他眼角溢出来的水痕,莞尔,“你明明喜欢,却还要装作讨厌的样子,着实可爱。” “谁喜欢了!你个死断袖!等我将你剥皮抽——” “再骂我就又该亲你了,还堵住你的嗓子眼。” “”危辛立即闭上嘴。 第32章 第 32 章 到底是谁被占了便宜啊?…… 危辛再也没醒过来了。 准确来说, 是即使醒了,也在装死。 因为云渡的灵力对他的疗伤有用,所以每日都呆在他房中, 其他人偶尔进来商量点事,被危辛偷听了去。 “临风公子, 尊主情况如何了?”南凰前来打听。 “还须静养, 不过还得劳烦你去采集一些灵石回来。” “好。” 过了一会, 西雀又进来询问:“临风公子,迷魂阵已经设好,没人能发现这里。” “多谢,对了,你从三阴老人那里取的药,可以给我看看吗?” 西雀将药悉数交给了他:“这些药对尊主有用吗?” “暂时无法确定, 待我检查过后才能得知。” “那你慢慢检查, 有什么事就叫我。” 危辛听完全过程:“” 不是, 你们到底是谁的手下? 对这个登徒子也太言听计从了吧! 回去定要好好罚你们!! 许舜和温景澄也分别进来找过云渡。 “师伯,第三重我已领悟,手掌已经痊愈, 我现在感觉浑身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着,找不到真气聚集之处, 却又好像取之不尽, 用之不竭。” “不错, 能在绝境之下悟道得法,你的确是天资聪慧之人, 眼下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 “什么事?” 云渡附耳低语几句,许舜点点头,便离开了。 没多久, 温景澄推开门,见危辛沉睡不醒,云渡安静地为他渡气,于是站在一旁,不敢出声打扰。 “何事?”云渡停了下来,扭头问道。 温景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拱起手:“恳请云渡公子收我为徒!” 云渡浅笑道:“怎么,不甘心只当我的杂役了?” 温景澄不卑不亢道:“若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像往日一般做个寻常杂役,也并无不可。只是如今落难,我却无能为力,实非我所愿。若云渡公子肯收我为徒,我必当潜心修炼,继承师志,不负所望!” 云渡打量他片刻,缓缓问道:“若是拜入我门下,往后就不能再更改门庭,即便是云浸也不行。你真的想好了?” 温景澄面容微顿,这才明白为何云渡之前只让他当个杂役。 想必是早已看出他留在清观宗,是别有心思。嘴上说着仰慕云渡公子,其实不然,他只听云浸提起过有位师兄,再加上危辛的建议,他才会在选拔大会上说出宁愿当杂役的话来。 而此次苍河一行,几经波折,若不是危辛与云渡前后脚破局,恐怕他早已同其他人一般尸骨无存。 在绝对的危险面前,才觉自己多么无能。 他猛然回想起自己修炼的初心,儿女私情固然令人魂牵梦萦,可若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何谈其他。 “我想好了,日后必定听从安排,绝无他心!” 云渡看着他,有些恍惚,仿佛看见自己跪在地上的模样,口中念出的尽是师尊当日之语:“你心中已沾染红尘,势必会阻碍修行的脚步,一意孤行只会” “我心已绝,绝不悔改!”温景澄朗声道。 良久,云渡无奈一笑:“也许以后,你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那是以后的事了,我只盼眼前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可以保护该保护之人。” 云渡目光悠远,缓缓收回视线:“我如今不是清观宗的云渡公子,而是与危辛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的徐临风,你拜我为师,传出去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无论你是云渡,还是徐临风,心中那份道义却不曾更改,这便是我所崇仰的师者。”温景澄道。 云渡嘴角微弯:“现下也无法举办拜师仪式,便免去那些繁文缛节,你嗑个头就行了。” “师尊在上,请收弟子一拜!”温景澄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冲他笑了笑。 一本手册浮现到他面前。 “这是师尊独创的心法第一重,先拿回去练一练,按你的吸收程度来练,不可强行运功,届时我来验收成果。”云渡道。 “多谢师尊!”温景澄收起手册。 云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温景澄点点头,轻声走到旁边看了危辛一眼,低声问道:“师尊,我有一事,想弄清楚” “什么事?” “徐英俊就是他吧?” 云渡侧目。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徐英俊虽然隐藏了修为,可他的脚步与气息轻盈得很,不似普通散修。在秘境中,又得他多次暗中提点,才顺利抵达秘林。我就是不相信徐英俊真的消失了,也想当面与他道声谢而已。” 云渡看着一动不动的危辛,道:“你猜得不错。” 温景澄松了口气:“我先出去了。” “嗯。” 房门合上后,云渡给危辛擦着脑门上的汗:“人家跟你道谢呢,也不起来说声不客气,真没礼貌。” “” “睡得也够久了,我抱你出去晒晒太阳吧。” “” 守在屋外的南凰和西雀见他把人抱出来,连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只是怕他躺着发霉了,带出来晒一晒太阳,驱寒补阳。” “哦好的。” 两人退守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他拎了张椅子坐下,就这么把尊主抱在怀里晒太阳,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人了,你可以醒过来了。” “” 云渡拍着他的后背,低声问:“你不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 他可太想知道了。 鬼罗门灭门,数十个有名有姓的人参加寿宴,却不知所踪,这等消息传出去,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一定有无数人在四处寻找他们的踪迹,包括玄玑宗与清观宗。 饶是西雀的阵再厉害,也无法瞒住殷长老的眼睛。 可这里却一片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人前来打扰。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试试睁开眼看看?”云渡道,“我不亲你。” 闻言,危辛悄咪咪睁开一只眼,隐约能看见太阳的轮廓,其他仍是模糊一片。 忽然间,颊边一软。 “你不是说不亲的吗?!”危辛破口嚷道。 “没忍住,抱歉。”云渡笑吟吟地看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爱模样,低头又亲了一下。 怀里的人扭动起来。 “别乱动。”云渡紧紧搂着他,低下头,闻着他身上如太阳一般的气息,闭上眼,埋进他的颈肩,“别走” 脖子痒得很,危辛仰长了脑袋。 良久,脖子都有些酸了,而云渡却好似睡着了。 “云渡?” “嗯。” “阎修在哪里?” “你一醒来,就关心别的男人,我是会吃醋的。” “你有病啊!以前你可不这样,怎么突然脑子进水了?” “是吗?我明明表现得很明显啊,是你太笨了才对。”云渡道。 “” 还倒打一耙! 统统记在账上,日后一并清算。 “放心吧,他的元神还在,只是还需要些时日才能重回肉身。” “你用来装他骨灰的东西,是什么?”危辛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九天当灵瓶。” 危辛一怔。 九天当灵瓶,他听殷长老提起过,这是清观宗数的宝物,有还魂之效。 他还偷偷去清观宗的藏宝阁找过,在一堆瓶瓶罐罐中迷花了眼,结果带回去全是些古董花瓶,也就忘了这事。 他没想到,就这么朴素无华的瓶子,竟然就是传闻中的九天当灵瓶。 更没想到天宸会将此物,就这么交给了云渡。 按理来说,九天当灵瓶是交由每任宗主保管的,当时天宸道长在公开场合决定交给云渡,是否已经决定了让云渡继任宗主之位? 这也难怪云渡会被现任宗主以“与魔宗勾结”为由逐出师门了。 “这东西要如何使用?”危辛问。 “收集还魂之人的骨灰,将元神封入其中,再施以我派秘咒,可保灵魂永固,重回肉身。”云渡知无不言。 危辛心里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 “如果某一日,我死了,你也会替我回魂吗?” 云渡抬起头,颈窝一空,有些凉。 “你不要死。” 危辛手指微动。 想起书中描述的结局,云渡将他的骨灰带走了,是否想用这九天当灵瓶为自己续命? 他们素不相识,云渡为何要救他? 只可惜那时,他元神俱灭,就算带走骨灰,也是回天乏术了。 “虽然你作恶多端,喜怒无常、姑息养奸、居功自傲、始乱终弃——” “你别逮着个成语就骂我啊,我怎么就始乱终弃了?!”危辛实在听不下去了,活动的手指攥起来,拼命捶打在他身上。 只可惜体内真气全无,这些拳头落在他身上,与棉花无异,更不知此举添了些撒娇的意味。 “这东西如此好用,岂不是可以轻易复活他人,有这么好的事?”危辛深知天道万物有其自然规律,此等起死回生之宝物,不可能没有弊端,就如赤血珠一般,必然会有代价。 “它只能使用九次。” “等等,那阎修岂不就用了一次机会?!” “是的。” “啊!”危辛惨叫一声,“怎么白白让他捡了这个便宜!早知是这宝物,还不如直接让他去死,也好过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云渡笑了笑。 “我能看看那瓶子吗?”危辛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不能,不在我这里,再也不会给你看的,让你知晓已是破例。”云渡道,“而且经手的主人只能用其修复一次灵魂,否则会遭灵魂吞噬,以命偿命。如今当灵瓶已经彻底失效无用了,你拿去也只能做个摆件。” 危辛眉头一跳,刚冒出来的小火苗,立马被浇个透心凉,恨铁不成钢地问道:“这么重要的、唯一的的机会,你居然拿去救阎修?!” “不是你要救他的吗?” “我没有啊,我是想与他同归于尽来着!” “可我不想你们同归于尽,就只能救他了。” 危辛哑然,片刻之后,又问道:“你是如何知晓地幽冥阵的破解之法的?” “师弟在地幽冥阵中殒命后,师尊便潜心研究此阵,将破解之法告知于我,只是从未试验过,也不确定是否有效,为确保万无一失,只能将阎修也留下。” 一想到最后的机会也没了,危辛就心如死灰。 这么好的瓶子,还是只能做个骨灰瓶! 不过转念一想,还有人愿意来收他的骨灰,已然不错了。 云渡将他抱起来,让他叉开双腿,面对面坐在自己的腿上。 “你干嘛!”危辛地坐立难安地扭动着。 “翻个面,晒晒后背。”云渡拍着他的后背,“我不动,你也别乱动,否则蹭起火了怎么办?” “” 见他终于老实了,云渡嘴角弯了弯,看着远处的夕阳,慢慢坠入云雾中。 危辛也累了,晒着太阳,身子骨都晒得舒服酥软了,忍不住伸了懒腰,然后抵着云渡的肩膀睡过去了。 一连晒了好几日的太阳,危辛心情也好多了。 这一天,他醒过来时,旁边却没有人。 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在屋中摸索起来,桌上有茶水,他摸了摸茶壶,已经空了,于是转身走到窗台边,拿起柜子上的酒瓶,喝了两口。 放下时,无意中打翻了旁边的花瓶。 他刚弯下腰,就听见房门猝然被推开。 “危辛!”云渡立刻冲了进来,看清眼前的状况后,先是检查着他的手,确认无碍后,才将他带到旁边,“你别动,我来收拾。” 危辛行动无阻地在桌边坐下,听见他清扫的动静,道:“你居然还敢我把带回清观宗来,不怕被人发现吗?到时候你和许舜他们就更解释不清了。” 从他摸到茶壶时,便猜到这里是清观宗的小院。 “他们不会猜到我们在这里,何况西雀已经布了阵,不会有人发现的。”云渡道。 “这也只是暂时的,很快清观宗,还有殷长老他们都会寻到我们的。” “再多争取些时日,我能将你治好,到时就算被他们找到了,你也能糊弄一二。” 危辛摸着杯子,自然明白他的用意。 只因他昏迷前,曾叮嘱过对方,不要让别人发现他已内力全无,云渡就一直将他藏于此处,夜以继日地为他疗伤。 若说没半点情谊,那是假的。 只是云渡看似正经,实则蔫坏,平时说些话叫人哭笑不得,难辨真假。 他也弄不清对方到底是什么想法。 “云渡,你到底是觉得好玩,拿我当玩物逗乐,还是” 云渡将东西收拾好之后,又给输送些灵力,然后出去了。 全程不发一言。 好像是生气了?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到底是谁被占了便宜啊?! 危辛越想越委屈,恼羞成怒地打翻手里的茶杯,打开大门喊道:“南凰、西雀,回玄玑宗!” 然而门外空无一人。 “” 哦,对,他的人都被云渡调走了。 可恶啊!! “怎么突然想回去了?”云渡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危辛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我煮了鸡蛋羹,先吃点东西吧。”云渡道。 危辛轻微一挣,手就抽回来了,他有些意外地摸着自己的手腕,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收回来了。 “你若想回去,也等眼睛复明后再走吧。”云渡轻声道。 “为什么?” “我不放心。” “” 鼻子里嗅到香味,这香味忽近忽远的,定是云渡将碗放在面前诱惑他。 “你幼不幼稚?” “自然不如魔尊成熟见识广,竟还懂玩物,看来这不甚聪明的脑子里,还藏了不少脏东西。”云渡说。 “” 居然还有脸来兴师问罪。 罢了,现在也打不过。 他抬脚便往前走,不料下面是台阶,一脚踩空,踉跄几步,直扑进云渡的怀里。 真是仗着有修为,便为所欲为! “” “看吧,眼睛不明,连路都走不好,你怎么回玄玑宗?”云渡半搂着他,低声问道,“若是让玄玑宗的人知道你如今的境况,他们还会服你吗?” 危辛默然。 “事已至此,先吃点东西吧。” 危辛摸了摸肚子,这些时日没有真气,身体也与凡人无异,倒真有些饿了。 喝完一碗羹,道:“就这么点?你打发谁呢?” 云渡:“你还想吃什么?” 危辛:“我要吃草莓蜜饯银耳羹、杏仁佛手老花生、桂花米饼美龄粥、奶汁鱼片脆莲藕!” 云渡莞尔一笑:“好。” 过了一会,危辛吃上了第二碗鸡蛋羹:“我点的菜呢!?” “我不会做。” “那你说什么好?” “见你胃口如此好,我自然觉得好了,可惜我不会做。” “” 危辛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死,却差点被一碗羹噎死。 第33章 第 33 章 我们什么关系? 危辛度过了一段不知岁月的日子, 身体情况稍有好转,行动间已无大碍,眼睛也能看见大概轮廓了。 而云渡这些天也不用再日夜守着, 只是清晨与黄昏来看看他,输完灵力后便离开。 白日里, 危辛就自己出门去院里晒太阳, 时不时打听一下 外面的情况。 “清观宗联合各大门派, 去苍河调查鬼罗门的事,除了咱们几个活口,无人知晓真相。”西雀说道。 “玄玑宗呢?” “不知道,我不敢离这里太远,这些消息都是偷偷听几个玄玑宗弟子提起的,没有打探到玄玑宗的消息。” 危辛点点头:“南凰这些时日都在做什么?” “除了打坐疗伤, 就是找清观宗的那两个人打架。”西雀低声道。 危辛蹙眉。 这二人终究还是见上面了, 也不知道南凰还会不会喜欢上许舜。 “那小子功力一日比一日厉害, 恐怕是个祸患,要不要属下” “不必了,眼下我们可是在清观宗, 你觉得你能伤得了他吗?”危辛摆摆手,晃动着摇椅, 继续晒太阳。 过了一会, 身边有脚步声靠近。 “危辛。” 摇椅停顿片刻, 接着摇晃,危辛头也不抬:“找我有事?” “多谢你在秘境内的点拨, 更要谢谢你带给我的机缘,如今我已拜入云渡公子门下了。”温景澄道。 “嗯。” 危辛见他还没走,奇道:“还有事?” “我有一事不明, 想问问你。” “什么?” 温景澄上前一步,小声问道:“你与云渡公子到底是何关系,我往日该怎么称呼你?是直呼其名,还是改口师” “我们什么关系?我们能有什么关系?!”危辛拍椅而起,指着他骂道,“修行之人,莫要多管闲事,要管就去管管你那没脸没皮的师尊吧!” “是,在下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你恼羞成怒了,你们之间必定有牵绊。”温景澄道。 “你少胡扯!分明是他——算了算了,我不与你说,我直接找他算账去!简直是毁我清誉!” 危辛气急败坏地去找云渡,可几间屋子都不曾寻到人。 “他去哪了?” “在后山疗伤。”温景澄道。 “疗伤?”危辛微不可查地皱起眉,下意识摸着自己的手腕。 想来也是,云渡替他接住阎修那一招,毁掉了地幽冥阵,不可能毫发无伤。 又每日给他输送灵力真气,必然消耗元神。 难怪这几日来看他的时间都少了。 危辛独自往后山走去,温景澄很识趣地拦住了想要跟上的西雀。 后山里有一片竹林,参天茂密,危辛眼神不好,差点没能分辨出一身青绿的人,只感受到一股深厚醇正的内力,将四周的风都凝住,竹叶安静无声地低垂着,不曾吹动分毫。 一切都静的可怕。 他仿佛能听见云渡轻微的呼吸声。 像极了那日在床榻上,打在他脸上的呼吸。 “” 危辛甩甩头,定睛一瞧,才见云渡端正地坐在林中运功,连他的脚步声都未曾察觉。 天色渐渐阴了下来。 有些凉,危辛搓了搓胳膊,发觉云渡收了内力,朝他走来。 “你怎么来这里了?”云渡握住他的手,将他带回去。 危辛感受着他传递进来的真气,体内寒意被驱散,暖和极了。 他动了动手腕,将手抽回来,道:“我是来与你道别的。” 云渡脚步一顿:“道别?你还是想回玄玑宗?” “对,在这里耽搁太久了,玄玑宗有诸多事宜,还有阎林的魂魄,也得尽早让她回归肉身。” 云渡安静地看着他。 危辛低下头,缓慢地眨了下眼:“藏在这里总不是个事,与其被清观宗的人发现再发难,倒不如回去,玄玑宗再不济,也比这里安全。” “我说了,在这里我能护你周全。”云渡沉声道,语气里甚至多了一丝的难以察觉的急促。 “我不用你护。我不是第一次受伤,我有经验。何况这次只是失去内力,还未走火入魔,比以往的情形好多了。”危辛说着,抬起头,“你还欠我一件事呢,既然你无论如何都不肯加入玄玑宗,那就放我回去吧,这件事总不违背你所谓的道义吧。” 两人无声对峙,林间的风吹动着发丝与衣袍,危辛侧身先行离开,片刻后,才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不紧不慢,不远不近,就在他身后两米的距离。 院里响起打斗声,南凰正与许舜打斗,见他回来了,立马收手,追上来道:“尊主,你上次赐我的长剑在秘洞里折断了,可否再重新赐我一把,待我将长剑练好后,定能用剑就将这小子碎尸万段!” “回玄玑宗,你自行去库里挑选称手的武器吧。”危辛疲惫道。 “多谢尊主!”南凰得意地冲西雀挑了下眉。 “呵,你们竟然也想练剑。”许舜道,“既要练剑,却又让剑折断,对剑修来说,折剑丢剑是奇耻大辱。”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下意识看向云渡:“师临风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危辛疑惑地看向云渡,云渡面色不改,也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许舜手中的剑就被南凰用鞭子勾了去。 “哦豁,你的剑丢了,这可怎么办,该不会要上吊殉剑吧?”南凰笑嘻嘻道。 “你!妖女,快把剑还我,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迂腐不堪,武器合适便能用,管它是剑是鞭是刺,凡在我手,皆是利器。偏偏要用规则束缚自己,难怪你们清观宗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许舜恼羞成怒,刚要反驳,就被云渡打断了话头。 “墨守成规,固执僵化,的确是清观宗弊病,想不到南凰姑娘小小年纪,颇有见地。” 南凰展颜,不禁得意:“我也就不过是复述尊主的话而已,他早说过,你们清观宗如此下去,都不用我们出手,就会没落下去了。” 危辛心说那是以前,现在情形可不一样了,他瞥了云渡一眼,道:“南凰,把剑还给他。” “尊主?” “我们回玄玑宗。” “好吧。”南凰不情不愿地将剑丢给许舜。 西雀却有些不赞同,趁着四下没人的时候,偷偷跟危辛商量:“尊主,那临风公子可以直接用灵力给你疗伤,恢复极快,暂时也无外人前来打扰,留在这里,才是最佳选择啊。” “你当他灵力取之不尽吗?” 西雀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原来尊主也会心疼人?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自己原来那套衣裳早已被血浸染,扔掉了,身上穿的是云渡的衣裳,更无其他物件要带走。 他将乾坤锁取出来,放出阎林的魂魄。 “危辛哥哥”阎林气息奄奄地唤着他,魂魄几近透明,神色凄然,“哥哥他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他还有救,不过得再等些时日,我先带你回玄玑宗,等你恢复后再来找他。”危辛道。 “我能见见他吗?” 危辛带着她去见云渡,云渡正在给许舜温景澄二人讲解心法,见他来了,便开门迎接。 “阎林想见见阎修,能不能让她”话未说完,阎林便叫了一声。 “啊!好、好多”阎林目光从他们三人面前滑过,两眼一闭,晕过去了。 “她这是怎么了?”许舜问道。 危辛嘴角抽了抽:“一下看见太多美男子,高兴得晕过去了。” 三人:“” “我来。”南凰捏起她的魂魄就是一巴掌,“醒醒。” 阎林悠悠醒来,声音却变得有些粗暴:“南凰,等我恢复了肉身,我就——啊!你敢打我!啊!啊啊啊啊!” 南凰又是一巴掌,将“她”扇的死去活来,直到真正的阎林醒过来。 三人:“” “呜呜呜对不起,南凰姐姐别打了” “好了,带她进来吧,你们都出去。”云渡说道。 关上门后,阎林抓着危辛的衣裳,虽然根本抓不到,从他身后冒出个脑袋:“请问我哥哥在哪里?” “在这里,等他元神归位后,便能回来见你了,只是可能那时候已经换了具肉身。”云渡指着一个花瓶说道。 危辛:“”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他能回来就可以!”阎林高兴地跑到花瓶前面,“我能单独跟他说会话吗?” “可以。” 云渡与危辛离开房间,门外许舜与南凰又打起来了。 危辛看着许舜手中的剑。 清观宗锻造无数名剑,凡内门弟子皆有专属佩带的剑,还会为其命名。就比如许舜的归虹剑,云浸的风破剑。 可是,云渡却很少用剑,用的也只是普通长剑。 之前他只以为是因为对方道法高深,不轻易亮出自己的剑,可方才听许舜那无意中说漏嘴的话,明显是另有原因。 “你的剑呢?”他开门见山地问,“天宸如此看重你,肯定会给你赐剑,怎么从没见你用过?” “断了。”云渡说。 “怎么断的?” “年少不懂事,不知天高地厚,吃了个教训。” 危辛好笑道:“那天宸就没罚你?” “足足关了我二十年禁闭。”云渡一脸沉痛地说。 危辛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你这么多年闭关修行,不会是因为一直被关禁闭吧?” “你这脑袋瓜,也不是很笨嘛。”云渡摸了摸他的脑袋,望着他的笑容,嘴角不自然弯了弯。 “还真是啊?” “差不多吧。” 虽然有些离谱,但放在他身上,好像也就正常了,危辛真是没想到,原以为是个神秘莫测的高人,结果却是个常年被罚禁闭的劣徒。 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危辛哥哥,危辛哥哥”阎林在里面喊道。 危辛推开门,阎林飘到他面前来:“危辛哥哥,我跟哥哥说完话了。” “嗯,那就走吧。”危辛取出乾坤锁,将她和肉身一同收进去。 云渡与温景澄将他们送到门口,而许舜站在廊下,一脸苦大仇深地抱着双臂,紧紧盯着他们三人。 “多谢这些天的照顾。”危辛道。 “不用客气,若不是你以一人之力撑住了地幽冥阵,我们这些人也不会获救,这是我应该做的。”云渡说。 危辛:“那也得多亏你办事机警,居然能带着他们从阵中逃出来。” 云渡:“还得是你格局大,以身试险,更是在危急关头不顾个人性命,力挽狂澜。” 危辛:“不不不,是你本领大,能在我之后挺身而出,捣碎地幽冥阵,救回阎家兄妹。” “还是你” “不不不,是你是你” 四人:“” 你俩有完没完? 许舜胳膊都抱酸了,眼瞅着太阳都要下山了,阴阳怪气地喊道:“危宗主,若是不想走,就别假模假式地说捧场话,索性留下来用饭吧!” 危辛本来已经准备马上动身的,可一瞅他那样,就来气,干脆道:“也好,既然许公子盛情挽留,那我们便用完晚饭再走吧!” 许舜:“” 南凰和西雀早有预感走不了似的,立即跑向屋里坐着:“临风公子,我们今日还想吃红烧肉!” 许舜:“” 你们玄玑宗,好生不要脸!!! 云渡转身看向他,默不作声地竖起大拇指。 许舜:“” 第34章 第 34 章 坏东西 几人用完晚饭, 温景澄便护送他们离开清观宗。 一路有西雀护阵,并未被人发现。 到了山下,温景澄取出一物:“师尊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是一个画轴。 危辛接过来, 疑惑地打开,画上赫然是云渡的画像。 南凰:“哇哦。” 他立即合上画卷, 正要交还回去, 温景澄已经飞身隐入山林, 只匆匆留下一句:“师尊说,若是想他,就看看画!” 危辛:“谁要看他这破画!” “那属下替尊主把这画烧了?”南凰贴心道。 危辛斜了她一眼。 “瞧这贱嘴,属下该死。”南凰笑嘻嘻地拍着自己的嘴巴。 三人走出一段距离,就有人靠近他们。 虽然没有灵力,但危辛还是能分辨得出来人的脚步声。 “出来吧, 别藏着了。” 一道黑影跪倒在他的面前:“尊主, 属下救驾来迟, 还请恕罪!” “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危辛问道,“你这些时日都在清观宗?玄玑宗怎么样了?” 东鹰站起来, 发现他脸色不太好,回道:“鬼罗门一出事, 我就回玄玑宗了。殷长老派了许多人出去寻你们的消息, 我听说清观宗也有两名弟子折在鬼罗门了, 就想着来这边打探你们的消息。没多久,我注意到了西雀的迷阵, 就知道你们在这里,一直守在附近,不敢轻易现身。” 危辛点点头, 对他的机警还算满意,道:“先回玄玑宗。” “是。” 西雀原地划出一个传送符阵,一转眼便回到了玄玑宗。 几名弟子看见突然出现的几个人,又惊又喜,慌忙跑上来迎接,又有几人冲出去报喜。 “尊主回来了!两位堂主也回来了!他们都还活着!” 殷长老很快就来见他了,握着他的手,老泪纵横:“尊主回来了!太好了,你你灵力呢?” “丢了。” 殷长老查了下他的内息,只有若有若无的一股清明之气,微弱地游存在体内,他面容骇然:“怎会如此” 危辛屏退他人,将鬼门一行的经历告知于他,只是将关于云渡的一些细节隐去了。 听罢,殷长老是惊讶有之,遗憾有之,骄傲有之。 “虽然丢失了内力,可地幽冥阵何其厉害,尊主竟能在功力尚未恢复的情况下还能将其破坏,这事若传出去,必定光耀宗门。”殷长老欣慰道。 “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有南凰西雀,还有几个清观宗弟子一起破的局。”危辛道。 “尊主谦虚了,没有你全力抵抗,他们何谈破局。”殷长老掏出功劳簿,就在上面歌颂起危辛的功德。 “” 危辛不由想起云渡说他的“姑息养奸、居功自傲”,将功劳薄抢了过来,看着上面的记载。 什么一人单挑鬼罗门、众鬼命丧下黄泉。 什么一人屠灭霞净宗、斩草除根群芳尽。 什么一人勇闯清观宗,夺取珍宝不留姓。 “”危辛直接将功劳薄撕碎,“夸大其词!传出去了让外界怎么看我?” “自然是一听尊主大名,便吓得屁滚尿流!” 殷长老比谁都注重玄玑宗的威名,许是因为危辛年幼就坐上了尊主之位,怕他服不了众,又怕外界欺他年幼,所以对外造了不少势,几番添油加醋,将危辛塑造成了嗜血残忍的形象。 虽然招致了骂名,可也确实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 以前危辛是不管这些事的,名声好坏并不打紧,横竖他也的确做过一些坏事,只是最近频繁下山,重新有了一些新的看法。 就好比银子,清观宗名声清正方明,平头百姓自然心向往之,云来镇更是感激涕零地主动交出银白之物,以求更长久的庇佑。如此一来,还未辟谷的外门弟子便不必愁身外之物,修炼时就更加心无旁骛了。 反观玄玑宗,谁家好人愿意给玄玑宗交租纳财,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而低阶弟子没有进项,便只能出去生抢了。如此恶性循环,势必伤及长远发展。 他虽瞧不上清观宗的迂腐做派,可也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的确胜过玄玑宗。 “咱们宗里,平时有做什么营生吗?”危辛问道。 “尊主怎么问起这个了?”殷长老道,“我们修炼之人,哪里有什么营生?” 危辛瞧着他的面容,已经苍老,道:“你先出去吧,将南凰叫进来。” 南凰西雀和东鹰三人守在外面,正在低声讨论:“那个徐临风,身份绝对不简单,其实我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 西雀:“我也有。你想的是谁?” 东鹰疑惑道:“哪个徐临风?” “就之前住山脚下那个小白脸,他其实是”南凰道说着转头,凑到西雀耳边悄声说了人名。 西雀:“没错,我也猜的是他。” 两人互相点点头,随后看向没有参与到苍河一行的东鹰,表情都有些得意。 “”东鹰淡淡道,“是清观宗的云渡。” 二人惊讶地看向他:“你怎么猜出来的?” “很难猜吗?你们去苍河之前,我就猜出来了。”东鹰骄矜地抬起头。 他可是一直在两边打探消息的,从尊主让他关注起云渡公子与其师妹的动向时,便留心注意了这几个人。他前脚刚打听到云渡公子被逐出清观宗,由头还是与魔尊勾结,后脚就看见尊主带了个气度不凡的男人偷偷藏起来。 这还猜不出来,他也枉做堂主了。 听见脚步声,三人立马噤声,片刻之后,殷长老出来,将南凰叫了进去。 “上次在苍河,你一日便弄回来一百多两银子,是如何做到的?”危辛问道。 “我从尸体身上取的,尸体那么多,自然有没用完的钱袋子。”南凰说。 “你也不嫌晦气?”危辛好笑道。 “这有何晦气,银子又不沾尸气,没钱才是真晦气。要不是时间不够,我还准备去卖点火耀石的。苍河府多尸骸,外人不敢进入,可咱们的火耀石有驱散阴气、回明活骨之效,能抵御这阴湿之气。若贩卖给过路人,一定能赚好些银子!”南凰道。 火耀石在玄玑宗是很寻常的灵石,危辛觉得这法子可行,道:“那你便去实行此事吧。” “啊?”南凰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方才不过是随口一说,尊主不会是真打算让她去用火耀石换银子吧? “听不懂人话?” “懂懂懂!那属下就真去了?要是殷长老问起来” 危辛给她丢了块玉牌:“问起来就说是我的安排,你多带几个头脑灵活的去办这事,待我出关后来检查成果。” “是,属下定不负所望!”南凰心里美得很,这可是跳过殷长老,单独给她派的任务啊!要是办好了,一定能记大功! 南凰雄心壮志地出门去,片刻后,东鹰走了进来。 去苍河之前,东鹰就受命留下,替他打探各处消息,这会才有机会来汇报。 危辛捡重要的听了,得知清观宗宗主今日修为有所突破。 云浸因为鬼罗门出事,也被解除紧闭,出去寻人了。 殷长老得知他们出事后,派了近半数弟子去苍河找人,碰上云浸,斗了几日法,最后云浸是被清观宗三长老救走,三长老向来爱云游,正好撞见此事。 殷长老也受了重伤,尚在恢复中。 危辛估算着日子,云浸这会已经见到许舜等人了。 “外界之前传我功力退减,你可知此事?” “知道,只是这谣言是从苍河一带先行传开,一时半会也无从查到源头。”东鹰道。 危辛撑着脑袋,闭目沉默着。 东鹰等了许久,不见他说话,又听见他气息逐渐平缓绵长,忍不住抬头看过去——竟是睡着了。 他轻声退出房门,碰上急匆匆的殷长老,见他怀里抱着许多画卷,说道:“长老,尊主已经歇下了,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殷长老脚步不停,直接推门而入。 听见动静,危辛幽幽转醒,面前霍然出现一张美人图。 “尊主,这是合欢宗宗主千兰。” 危辛撩起眼皮,等着他的下文。 “合欢宗有双修之法,采阴补阳,这千兰不知采食过多少阴阳真气,若是尊主与之双修,就可以在最快的时间恢复内力!”殷长老激动道。 “” “这千兰以前就曾提出过与尊主双修的想法,那时您眼光高,瞧不上她。可今时不同往日,若想尽快恢复身体,必得使用点非常手段。”殷长老劝告道。 似乎怕他不满意,又将其他画卷悉数打开,以供选择。 看着花枝招展的美人们,危辛只觉头疼,竟有些后悔没听云渡的话,留在清观宗休养,不知道多清净! “滚出去!”危辛气急败坏地将画卷扔开,“我要闭关!再提双修的事,我就把你送去合欢宗!” “我我年纪大了,她们看不上我的。”殷长老含泪道,捡起地上的画卷,期期艾艾地出去了。 危辛转过头,忽然视线一顿,发觉放在桌上的东西不见了,忙追了出去:“等等!” “尊主,还有何事?”殷长老停下来问道。 危辛二话不说,就在他怀里的画卷里翻找起来,打开一副,扔掉,又打开一副,还是扔掉。 “尊主,你若是不喜欢,也没必要来来去去反复扔吧?”殷长老心累道。 危辛一言不发,打开其中一幅,猛地合上,卷起来带进了屋。 殷长老正待追问,一转身,就被房门撞了一鼻子灰,嘀咕道:“那画像上,好像是一名男子嘶,尊主该不会是个断袖吧?” 守在门口的西雀目睹全过程,昂首挺胸,不敢吱声,看着殷长老一路嘀咕远去,这才松了口气。 在闭关前,危辛还给西雀交代了一件事。 乾坤锁可以锁住魂魄,可他灵力不够,无法长久维持里面的魂魄,危辛担心阎林撑不到他出关那一天,于是交给西雀保管。 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始闭关运气,重塑经脉。 几日后,他睁开眼,发觉以往的疗法有些不适用了,丹田被赤血珠伤得太重,无法将调动此处的内息养珠,赤血珠灰败破裂,稍有异常,便会碎掉。 一筹莫展时,他铺捉到一股清正之气。 就藏在那卷画轴之中。 他打开画卷,云渡的画像徐徐展开,扑面而来的灵力钻进他的灵府,身体的疲惫顷刻间消散。 从第一次打开画卷时,他就感受到里面蕴含了灵力,就猜到是送来助他休养的。 只是 每当他需要这份灵力来驱散乏累时,都得打开画卷才能使用。 明明有那么多器物可以承载灵力,偏偏选一副自画像。 每每对着画卷吸收灵力时,危辛都忍不住对着画上俊逸飘然的人骂上一句:“坏东西。” 第35章 第 35 章 我们阿辛实在是太受欢迎…… 一阵喧哗声传来, 打破室内寂静。 危辛睁开眼,灵力尽收,空中浮动着的灵石掉落在地。 “尊主。”西雀闻声而动。 “何故这么吵?”危辛走出去, 循着声音往后山走去。 “南凰和几位门主吵起来了。”西雀道。 来到后门,危辛看着外面的景象:“下雪了?” “嗯, 前几日刚下。” 白茫茫一片, 白雪覆满沟壑, 像是天上的云卧了下来。 危辛双手藏于袖中,踩着雪往前走:“外面情形如何了?” “鬼罗门灭门的事传出去,外界只知活下来的有哪几个人,却并不知晓其中细节。虽有诸多猜测,但都没法证实。” 危辛闭关前交代过殷长老和他们几人,对此事不可宣扬, 破除地幽冥阵虽然有利于壮大声势, 可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本就被视为眼中钉的玄玑宗, 将更不被其他门派所容忍。越是令人感到恐惧危险,就越是想除之而后快。 “清观宗那边也没给说法?” “没有,清观宗宗主说自己也不知情。不过, 云渡公子倒是因此名声大噪了。” 危辛一琢磨,便猜到云渡只要让许舜和温景澄闭口不谈细节, 清观宗的人就无从知晓内情了。 可以现任宗主的性子, 肯定会将云渡三人活下来的消息传出去, 以彰显清观宗的能耐。 “外面都在猜测,到底是您, 还是云渡公子破了地幽冥阵。” “就没有人猜我们合力破解?”危辛奇怪道。 “谁敢相信你们二人”西雀话音一顿,“你们阵营不同,没人敢相信你们会合作。” 危辛嗤笑一声, 将云渡逐出师门时,所犯之罪是与他勾结。现在需要人家的声望了,又将这消息封锁得死死的。 “他们不会还请云渡重回清观宗了吧?” “正是如此,这几个月仰慕云渡公子之名的人数之不尽,全都去清观宗拜师学艺了。不过云渡公子对外称已收关门弟子,把他的师妹推举出来了,如今云浸仙子已经新收了一批弟子了。” 云浸一心铲除妖邪,锄强扶弱,奈何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需要更多人的支持。 而宗主对天宸这一脉弟子的态度,尤其是对云渡的行为,已经让她看清楚如今的清观宗早已有负初心与宗旨,所以她才决定广收弟子,将天宸的绝学传下去。 两人走到后山,说话间,迎面一道剑光闪了过来,危辛侧身避开。 打斗的声音嘎然而止,南凰错愕收剑:“尊主!属下该死!” 危辛走上前,弹了下她手中的剑:“你方才使的是清观宗剑法?” 南凰见他没有责罚,嘿嘿一笑:“跟许舜那小子斗法的时候,偷学了几招。” 危辛挑了挑眉,重新打量着她:“你倒是聪明。” 南凰激动的脸色都红了:“多谢尊主夸奖!” “缘何与他们在后山打斗?” 南凰道:“火耀石已售出几月,赚了不少银子,我担心长此以往火耀石会供应不够,所以想到这里有松节芝,亦有去浊回春之效,何况这灵植比灵石更易再生。可这些家伙拦着我,不让我采摘。” 危辛颔首,这倒是也可行,听西雀说这几月南凰通过贩卖火耀石,的确是挣了不少银子回来,弟子们的伙食都好了。 “你们为何不许她采摘?” “回尊主,这是北鸥堂主种植的灵草,她离开前特地叮嘱过我们,除了尊主,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动的!”一门主说道,其几人皆是愤愤不平地盯着南凰。 “既是北鸥的东西,那便算了,你们好生看顾。”危辛道,“山下亦有灵植,南凰,你再去别处寻一寻。” 南凰本想说就松节芝最适宜,可见他打定了主意不许动北鸥的东西,也不敢再吭声,只是不爽地看了眼这偌大的片区,和那几个冲她吹胡子瞪眼的门主。 这些手下都敢跟她这个堂主动手,就是仗着尊主偏爱北鸥!即使离开这么多年,连堂主之位也给她留着! 南凰恨得牙痒痒的。 更是眼红! 危辛转身回去,信步道:“说起来,也好久没见北鸥了。” “她如今居住在凛城。”西雀回答。 “凛城?”危辛想起阎林提起的元石庙,好像就座落在凛城。 “阎林呢?” 西雀将阎林的魂魄放了出来。 “危辛哥哥!你终于出来了,我一个人好寂寞!”阎林的魂魄在雪中看起来更是单薄透明了。 危辛正欲说话,忽见有一物飘了上来。 几人顺着视线望去,阎林立马认出来了:“是风筝!上面画的是危辛哥哥哇!这是危辛哥哥你的风筝吗?” 危辛嘴角微抽,侧头:“外人随意在玄玑宗放风筝,就没人管管?” “他算外人吗?”西雀诚心求问。 “废话,他又不是玄玑宗弟子,怎么不算外人?” “啊?殷长老怎么不是玄玑宗的人了?”西雀疑惑。 危辛一怔:“殷长老?!” “对,殷长老前些时日在山下捡到个风筝,见上面有你的画像,便带回来绑在树上,就等您出关后给你瞧新鲜呢。” “” 不多时,殷长老得知危辛出关的消息,堆着笑脸过来,单独见他:“尊主,身体如何了?” “尚可。” “我看看。”殷长老关切地探过手来,却被他拦住了。 “听说你捡了个风筝?” “是,就在外面挂着呢。” “去拿来我看看。” “行!” 殷长老连忙出去找风筝,回来的时候,就见西雀和南凰背着行囊,要跟着危辛出远门去。 “尊主,你们这是要去哪?”殷长老疑惑道。 “有些日子没见北鸥了,怪想她的,正好最近无事,去瞧瞧她如今过得如何了。”危辛信步走在前头,捏了捏手腕,想起腕带被某个人偷了,悻悻地收起手。 “哎?”殷长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离去,愁得望天长叹,“天呐,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凛城与玄玑宗相去甚远,危辛从未去过,也没让西雀布传送阵,而是沿着路途,一路玩耍过去。 三人一路北上,见识了不少风土人情,南凰钱袋鼓得都有些发烫,可劲往外面花钱,吃住都捡最好的,看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买回来。 “尊主,这花钱比杀人还令人开心啊!”南凰一手握着甜糕,一手摸着刚买到的金钗,每样都爱不释手。 危辛笑了笑,低头咬一口甜糕:“这味道不错,还有吗?” “我再去买些!”南凰正愁没吃够呢,马上倒回去继续买。 危辛继续往前走,迎面走来一位小娘子,笑意盈盈地往他怀里塞了一枝花。 有了这开头,越来越多的人往他怀里丢花枝,还往他手里塞新鲜瓜果。 南凰赶回来的时候,看着他们满身负累,惊道:“你们没有银子,上哪弄得这些东西?” “好心人送的。”危辛心情不错,“这里的百姓真是心地善良和,热情好客啊。” “是啊”西雀也有收到一些瓜果,期间还被某位小娘子摸了下脸,到现在脸蛋都还是红的呢。 南凰眨了眨眼,不禁大笑:“她们那是相中你们啦!” 两人茫然:“什么?” 南凰一路笑着给他们讲这里的风俗,危辛不由笑了起来:“难怪北鸥如此贪恋凡尘,不想回去呢,原来有这么多新鲜事。” 这要搁在修真界,谁敢往他直接往他怀里投花掷果啊,怕是不想活了。 南凰花钱心切,西雀亦是朝四周看个不停,危辛便让他们自己去玩了。 他穿过一条街,余光往斜后方瞧了一眼,走进巷子里,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麻袋,将他套住。 几个人一拥而上,赶紧系上麻绳。 “我看他那两个随从长得也不赖,去把那两人也捆了,刘公子荤素不忌,一定都喜欢,咱们可发财了!”一个脸上长着刀疤的男人说道。 “那两个随从身上都配着刀剑,恐怕会武功。”另一人说。 “那就用计嘛,一看就是外乡人,咱们这样” 几人凑在一块嘀咕,忽然听见一阵窸窣的动静,凝神一听,竟是麻袋里的小子在啃苹果。 “还有心情吃,等会有你好果子吃!”刀疤脸隔着麻袋踢了他一脚。 “诸位,下脚可否轻一些?” 一道纯净悦耳的声音突然出现,吓了几个人一跳,回头看过去,见是一个手无寸铁的男子,又见他气质儒雅,说话客气,像是个读书人。 “有你什么事,赶紧滚开!”刀疤脸凶道。 “我只是想劝劝你们,最好是松开他,惹他生气了,可不好过。” “原来是认识的,也是个上等货色,正好一起去陪他吧!”刀疤脸走上前,正欲动手,身后忽然被人踹了一脚,惨叫一声,直接扑倒在地。 “谁?谁干的?!”他怒气冲冲地撑起身体,往后看去,就见自己的兄弟们已经口吐鲜血,而袋子里的人也不知何时钻了出来,此时正毫发无损地立在身后,二指间夹起一张符咒,嘴角勾起一个阴邪的笑。 “你是什么人?!”刀疤脸见到符咒,猜到他是修仙之人,顿时吓得胆战心惊,立马爬起来磕头道歉,“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道爷宽恕!我们也是被逼无奈,要是不给那姓刘的送人去,他就要抢我们的儿女啊!” 危辛正欲甩出符咒,就被人拦住了。 “危辛!”云浸突然出现在巷子口,一剑拦住符咒,“不要伤人。” 危辛刚想发难,就听云浸说:“这些人我们会带走调查,不要在这里引起骚乱。” 说完,身后几名穿着玄玑宗道服的弟子便进来将人拖走了。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就像是早就在这里埋伏好似的。 “师兄,我们在五音坊等你。”云浸冲身旁的人说道。 云渡颔首,待巷子终于安静下来后,才走到危辛面前。 “你们怎么来这里了?又是有什么任务?你不是不管外面的事嘛,怎么也跟着云浸出来了?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危辛一开口便是不停地追问,却在对方将一株牡丹花插/入他领口时,滔滔不绝的问话戛然而止。 “” 不想活的人,来了。 他看了眼胸前那朵绽放的牡丹花,抬起头,面前笼下一层阴影,他身体微僵,抬手就挡住对方的嘴。 “你想做什么!?” 那双深邃明亮的双眸,弯了一下。 “找你叙叙旧都不行吗?许久不见,你过得好吗?” “好得不能再好了。” “那就好。”云渡站直,微笑道,“你怎么这么怕我?” “谁让你动不动就”危辛踹了他一脚,在他洁白的衣衫上留下个明显的脚印,这才满意。 云渡低头一笑,指着他怀里的花果说道:“哎,我们阿辛实在是太受欢迎了,可怎么办?” 一听他这肉麻称呼,危辛又添了几脚,脸都气红了。 危辛走出巷子,加快步伐,头也不回地走了一会,发觉对方没有跟上来。 他一路回到客栈,回头看了一眼,对方早已不知所踪。 此地不宜久留! 他将南凰和西雀召回来:“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凛城!” “现在?”南凰有些惊讶,“可我刚刚答应了一位朋友,要请他吃甜糕的?” “我也答应了请他吃蜜瓜。” “你俩初来乍到,哪来的朋友?”危辛不解。 二人伸手一指,云渡昂首阔步地从大门口走进来,冲他微微一笑:“不巧,正是在下。” “没想到他也在这里,真是好巧啊!”南凰高兴的翻出甜糕,给云渡分了一些。 “多谢。”云渡自然而然地在他们桌边坐下。 南凰迫不及待地找他打听起来:“你为何也会出现在这里,不会是特意来找尊主的吧?” 云渡抬头望去,对上危辛的视线,危辛立马看向别处,他嘴角一弯:“不是,我们来这里是有要事要办,正巧撞见你们被美娘子围困的场景。” 南凰捂着嘴嘻嘻一笑:“好大的醋味。” “南凰姑娘鼻子真灵,比你们尊主还厉害。”云渡夸赞道。 南凰放声大笑:“好些日子不见,你可是想我们尊主了?” “这是自然。”云渡浅笑。 危辛拍案而起,凶神恶煞地上楼去,将房门重重一摔,砰地一声,碟子里的豌豆都惊得一颤。 三人安静片刻,西雀盯着豌豆,低声问:“尊主是不是生气了?” “你懂个屁。”南凰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没看见尊主耳根子都红透了嘛!” 第36章 第 36 章 我还有一个灵魂挚友!…… 危辛打坐了一会, 天黑之后,他推开门,看了眼守在门外的南凰和西雀, 朝楼下看了一眼。 “云渡公子出去了。”南凰机灵道。 危辛睨她一眼:“我问他了吗?” “是我多嘴。”南凰立刻说。 “你们已经知晓他身份了?”危辛随口问道。 “嗯,方才我们也跟他证实过了, 他让我们以后直接喊他名字便是。”南凰说。 三人前后脚下楼, 南凰点了一桌好菜。 虽说都已经辟谷, 可这会也入乡随俗,等饭菜上桌后,都像模像样地吃了起来。 “鸡蛋羹来咯!”小二端着最后一碗菜,热情地放下便走。 危辛一愣:“怎么点了这道菜?” “尊主你不爱吃吗?”南凰问。 危辛挑眉:“不爱吃。” “没关系,那您就不要吃这道菜了。”南凰惶恐道,然后冲西雀说道, “快试试这个与云渡公子做的有何不同。” 危辛:“” 西雀尝完:“这个完胜。” 南凰一尝:“没错。” 危辛不信:“这个颜色看起来太浓了。” “那是您以前吃得太淡了, 这个才好吃呢, 不信您尝尝?”南凰劝诱道。 “不尝。”危辛搁下筷子,问道,“清观宗来这里办什么事, 查了吗?” “查了。”南凰低声说,“这里有一道观是清观宗的驻点, 可最近经常出现道童失踪的事, 所以就派人来查查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道观是否叫壶泽观?” “是的。” 危辛点点头, 这又是书中出现过的地方,云浸和许舜来此执行任务, 也是在这里,云浸发现了许舜的心意。 可是,书里可没云渡的出现, 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后续的发展。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许舜带着其他弟子留在壶泽观,师兄,你今晚要去哪?不与我们同去?” 云浸跟着云渡前后脚走进一家客栈,话音刚落,就注意到了堂中的危辛,四目相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右手下意识按住剑柄。 “危、辛。” 南凰立刻察觉到杀气,将手中筷子掷过去,顷刻间便冲过去,手中转出双刺,云浸当即挽出一道剑浪。 为避免伤及无辜,云浸立刻退出客栈,行至空旷地带,转身看着追随而来的女人。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出手,南凰招式繁多,而对方看似只有那么一两个简单的招式,却总能拦住她的攻势。 之前每日与许舜打斗,南凰的实力其实在他之上,只是惦记着尊主受伤,怕真把人打坏了,云渡就不给尊主疗伤,所以每次只是想着给对方一点教训,顺便立立威罢了。 而眼前这女人,功力明显高于许舜,让南凰终于找到了对抗的劲头,眼神逐渐兴奋,招式也越发大胆狠厉。 “云浸功力长进了,看来关禁闭的时候也没闲着。”危辛道。 “南凰也很聪明,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偷学到清观宗的招式。”云渡说。 二人站在不远处旁观,这一黑一白的交锋,旗鼓相当,颇有看头。 危辛正看得兴起,面前忽然出现一块甜糕。 他扭头看了对方一眼,接过来一口吃掉,问道:“九天当灵瓶带出来了吗?” “怎么?” “阎林想见她哥哥。” “你把她阎林带出来了?在哪呢?”云渡握了下他的衣袖,又捏了下他的发髻,“把她放哪的?” “” “不会是藏在胸口里了吧?” 眼见着那只修长的手要就伸入怀中,危辛立马拍他的手:“在西雀那里!” 云渡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那便好,当灵瓶在许舜那里。” “为何放在他那?”危辛心说这么重要的东西,就敢随便交给别人? “许舜体质特殊,他的灵力对当灵瓶很有效。”云渡道。 危辛暗暗琢磨,如此一来,许舜也算是阎修的大恩人,等阎修复活,欠清观宗这么大一人情,保不齐就像书中一样,被许舜给收服了。 苍河一行,他虽然令过程产生了一些变化,可结果好像还是殊途同归。 “因何愁闷?”云渡问。 “有吗?” “你现在说话的语气,跟死了没两样。” “说话能不能好听点?” “你现在说话的语气~跟死了没两样~”云渡夹着嗓子,模仿着下午那投花娘子的嗓音。 “你有病啊,这样就好听了吗?”危辛禁不住笑出了声。 剑光刀火下,这份笑容尤为迷人。 云渡嘴角微弯,略微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里的笑意。 这笑声传到云浸耳朵里,她稍一偏头,就看见云渡和危辛亲密的身形,是又急又气又无奈! 她禁闭一解除,就从许舜那里知道了鬼罗门的详细过程,更是听说云渡当着众人的面亲吻危辛,每日为其疗伤,房中经常出现危辛打骂的动静。 听那意思,竟还是她家师兄主动的! 她终于理解师尊往常为何总要师兄去闭关修行了,迟早要出大事,撩拨谁不好,偏偏去撩危辛! 可是温景澄又说,危辛没有进入地幽冥阵,本可以自行离开,却为了救他们,才拼命一搏。而云渡更是在最后关头,不顾自身安危,接替危辛的位子,才将所有人救下。 也就是说,在生死关头,这二人都在考虑对方。 所以在看到危辛时,云浸心情真是十分复杂! 她这心思一偏,便被南凰偷袭得逞了,一条鞭子缠住了她的手臂。 “打架就打架,还敢分神,是瞧不起我么?”南凰揪住鞭子,将她往面前一拽,打量片刻,恶狠狠地说道,“竟然还长这么漂亮,你叫什么名字?!” “清观宗,云浸。”云浸将她一掌推开。 “云浸?” 那不就是云渡的师妹?未来尊后的娘家人? 南凰立即松开她,上前拍着她的肩膀:“原来你就是云浸啊,久仰久仰,以后多多关照!” 云浸弄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示好,皱着眉头,抬起头时,忽然一愣:“你脸怎么了?” “脸?”南凰摸了下自己的脸,已经有了腐烂的迹象,腹内也开始绞痛,她立即奔向危辛,“尊主,请赐我解药!” 危辛掏出一颗药。 见状,云浸走上前来,面色难看,指责道:“你竟然用毒药管教手下?你可知面容对一女子来说有多重要?!” 危辛沉默不语。 南凰咽下药,回头道:“与你无关,莫要多管闲事。” 云浸恨铁不成钢地问道:“他如此对你,你还要维护他?你就不怕他哪天杀了你吗?” “我这条命都是尊主给的,他要杀便杀,轮得到你来管?” 云浸一噎,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怒道:“好心当作驴肝肺,就当我多管闲事吧!师兄,我先走一步!” 南凰吃完药后,面容恢复如初,身体也没任何异常了,却见危辛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尊主,你可是生气了?”南凰立即道,“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把她抓回来,给你消消气?” 危辛抬眼,细细打量着她,半晌,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 “尊主,这是?” “完容丹。” “真的吗?!”南凰惊喜道,这可是这毒药真正的解药,往后就不必如此麻烦,定时求解药了。 “云浸说的不错,我差点给忘了,面容对女人来说有多重要。”危辛说罢,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南凰顿了顿,突然喊道:“尊主,我不在乎面容!就算我受了你的业火,也毫无怨言,绝不会像北” “闭嘴。”西雀急忙拉住她,看了眼危辛的背影,低声道,“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南凰悻悻地闭上嘴,不管一转眼又开心了起来:“尊主居然舍得把北鸥的解药给我,是不是因为我这段时间表现得不错,他开始像看重北鸥一样看重我了?!” 西雀无语地摇摇头,转身去找危辛了。 “北鸥,也是堂主吗?”一直没出声的云渡忽然问道。 “嗯。”南凰点点头,与他一同往前走,“是我们几个里面资历最老的堂主,也是尊主最偏爱的人。” “怎么我从未见过她?”云渡问。 南凰看了他一眼,在心里盘算了一遍,觉得这事告知于他也无妨,不算什么机密,说不定还能加深她与未来尊后的感情,她能不能赶超北鸥,就看眼前这位的耳边风了! “你没见过她很正常,北鸥已经离开玄玑宗很多年了,她喜欢上一个普通人,却又不想放弃修行之路,尊主就特批她离开一段时间,等那普通人过世后再回玄玑宗,堂主之位也还是给她留着。” “他很器重她?” “是的,因为她是陪尊主一同长大的。她精通药理,就被殷长老安排去照顾年幼的尊主,两人年纪差距也不多,所以尊主只与她亲近一些。两人关系从小就好,跟亲姐弟似的,尊主那会也还会听她的话。” 南凰语气里有说不出的羡慕,忽然间叹了口气,无奈道:“可是尊主幼时练功,有一次走火入魔,被北鸥及时发现,拼死去救他,幸好殷长老即使赶到。尊主是救下来了,可是北鸥却被他的业火烧毁了大半边脸颊。无论怎么疗治,都无法祛除赤血珠带来的疤痕。” 云渡眉心微挑,难怪方才危辛说起那句女子重面容时,神色如此凝重。 “毁容后,北鸥性情就变了,外人一见她面孔就受到惊吓,她就变本加厉地折磨这些人。虽然她给自己制了面具,可她又爱故意去吓人,如果谁要是被她的面容吓到,就会被她喂下容颜毁、穿肠烂的毒药,也就是我之前吃的那种。” “大家见了她,眼睛都不敢乱瞟的,生怕被她下毒,拿去炼药。尊主因为出于愧疚,从来不会责难她,遇事也只会偏向她。”南凰撇撇嘴,眼红道,“这次尊主一出关,就大老远地凛城找北鸥” 翌日,危辛走出城门,走过山林,走过湖边,走过瓦舍,终于忍不住回头:“你到底要跟多久?!” 身后人露出他那标准的微笑:“我不是在跟踪你们,我只是要去寻友。” “你哪个朋友?” “五湖四海皆是友,听闻凛城多才子佳人,想必能结交到不少朋友。”云渡道。 “你要去凛城?” 危辛倏地看向南凰,南凰心虚地立马低下头。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又是南凰这小叛徒告密的。 “寻友只是其一,元石庙才是我的目的地。”云渡上前道,“师尊舍利出现在元石庙的谣言、还有那个铜面人,我总要去弄清楚。” 于是又变成四人行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南凰了,她既想与未来尊后打好关系,又觉得与他聊起天来格外有意思。 危辛走在前面,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有些心烦。 途中经过几处农家,不由想起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朋友,也是住在农家,好像就在凛城附近。 正好可以抽空去探望一下。 于是他取出催因符,正欲在上面写字,旁边忽然窜出一道身影。 “这是什么好东西?”云渡问,“催因符,你要跟谁联系?” 危辛斜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不是只给了我一个人的吗?”云渡说。 “谁说只给你一个人?” “那你还给了谁?”云渡颇为委屈地问,“除了我,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好友?” “那是当然!”危辛不禁得意地抬起头,“我还有一个灵魂挚友!” 云渡沉吟道:“这样啊他长得英俊吗?” 危辛忍不住呛他:“那是当然!简直天神下凡!” “既然如此英俊,何不让我也见见?”云渡跃跃欲试地问。 “我怕你见了自卑,自惭形秽哟,他从上到下没一处是不完美的。”危辛指了指他的头发,“就连头发丝你都比不过他。” “真的吗?我不信。” “他头发柔软丝滑,摸起来就像是”危辛下意识摸上他的头发做对比,却发现没有太大的差别,“绸缎。” 云渡莞尔:“我的头发如何?喜欢吗?” 危辛立即松开手:“不喜欢。” “那你喜欢他什么?” “我喜欢他安静,是个哑巴!”危辛瞪了他一眼。 “我也可以做哑巴。”云渡凑到他耳边,低声呢喃,“你只要用嘴堵住我,我就哑巴了,试试吗?” 危辛:“” 第37章 第 37 章 你还说自己不是始乱终弃…… 一路插科打诨地到了凛城, 云渡便与他们分道扬镳,先行去元石庙调查铜面人的事。 而危辛等人则直接去找北鸥。 北鸥嫁的是一个普通人,除了有张好看的皮囊, 一丝真气也无,更无钱财, 就一本分老实的游医。 成婚后北鸥陪着丈夫一起经营药铺, 救了不少人, 营生越做越大,就搬到了凛城,如今也是闻名遐迩的神医妙手娘子了。 三人直接去了医馆,伙计却告诉他们:“你们来得可不巧了,妙手娘子今日刚出门看诊,得明日才能回来, 不如你们明日再过来吧。” 南凰颇为不满:“等她回来后你告诉她, 我们就住在醉仙来客栈, 别让我们尊公子久等了。” “这位公子可是犯了恶疾?”伙计问道。 南凰怒目而斥:“没有!” 伙计一点不怯:“那就等着吧,每日不知有多少人来见妙手娘子,什么达官贵人没见过, 至于想不想见,全凭她的心情和患者的病情。” 南凰正欲教训他, 危辛笑道:“行, 那我们明日再来找她。” 离开的时候, 南凰恶狠狠地将一块火耀石塞进伙计手里,低声道:“把这个交给她, 若果她明日不主动来醉仙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真是莫名其妙。”伙计望着他们几人的背影说道。 “出什么事了?”身后响起一道温润低沉的声音。 伙计回过头,眼睛一亮, 立马将火耀石交给他:“郎君,方才有几人来找妙手娘子,让我把这破石头交给她,还非要她明日就去醉仙来客栈见他们,好生无礼!” 来人接过石头,仔细看了看,神色微变,眨眼间又恢复了笑意,温和道:“嗯,我知道了。” 回到客栈后,危辛打坐了一阵,听见外面有人叫卖豆花。 他打开窗,往货郎的担子里抛下一个银锭:“送两碗豆花上来。” 说完想起还有两个手下,又多加了两碗。 “好咧,客人是要甜的还是咸的?”货郎扬声问道。 “甜的。” 南凰蹲在门外,喝上热乎的甜豆花,高兴得很:“尊主对我们可真好!” 西雀专心地喝:“呼噜噜呼噜噜” 南凰很快就吃完一碗,偷偷从门缝里看了眼桌上的另一碗豆花:“还多了一碗,你说我去求尊主,他会给我吗?” 西雀:“怎么可能,那碗肯定是留给云渡公子的。” 话音刚落,面前就落下一道阴影,云渡俯身,微笑着问道:“什么东西留给我了?” 两人立马站起来,南凰指了指屋内:“豆花!尊主还给你留了一碗,快进去喝吧,好甜的咧!” “好。”云渡笑吟吟地推开门。 危辛放下碗,见他径自在对面坐下,一点也不客气地拿起勺子就准备喝那碗豆花,连忙拦住他的手:“你干嘛?” “这不是给我留的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顺手多买了一碗。” “那你喝不喝?” “不喝。” “那我喝了,不用谢。” “”危辛无语地收回手,眼睁睁地看着他吃起了那碗豆花,再次重申道,“我真不是给你买的。” “你还在等谁?” “也不是等谁,就是想到了一个朋友。”危辛说道。 他记得第一次雷劫后醒来,就听见外面有货郎叫卖豆花的声音,然后哑巴就去买了一碗,喂给他吃了。 虽然不能充饥,但嘴里有股甜味,于是又让哑巴去多买了一碗回来。 之后每逢外面有豆花货郎经过,哑巴就会去买上两碗。 “是那个哑巴吗?”云渡问。 “你别哑巴哑巴的叫,人家有名字!” “是吗?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危辛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理直气壮地说,“他是哑巴,自然没法告诉我名字了!” “他会写字吗?你怎么没让他写给你?” 对哦! 应该叫那小哑巴给他写个名字的,不过当时他并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没想到两人日后会经常联系,所以也就没在意。 “你口口声声喊他哑巴,却又不许我喊,好没道理。”云渡控诉道。 “我可以喊,你们就是不行。”危辛道。 “这么维护他啊我都要吃醋了。” 闻言,危辛故意道:“那我要是告诉你,我还和他睡过一觉,你岂不是要气死了?” 勺子倏地掉进碗里,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云渡果然很吃惊:“你们睡过一觉?” “是又如何?” 如果他记忆没错乱的话,当时赤血珠而导致身体燥热得很,意识混乱时摸到哑巴冰凉的手,直接将人拽上床,当被子抱了一晚上。 事后他也没好意思问哑巴是不是真有此事,不过哑巴并没有将他扔出去,想来是不介意的。 云渡重新握起勺子,在碗里转了转,抬起头笑吟吟道:“睡了人家,却连个名字都不知道,你还说自己不是始乱终弃?” “?” 这是终于找到攻击自己的点了? 危辛不服:“什么叫始乱终弃,我们又没做什么,何况都是男人,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是断袖吗?” “你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又怎知他是不是断袖?说不定他心里苦得很,只是没法跟你说出来而已。” 危辛一噎,竟难以辩驳。 待他吃完豆花后,危辛才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元石庙调查得如何了?” “里面的人全被换过,从时间来看,就在我被逐出师门的那段时间,想必铜面人是听说师尊的舍利被偷,才利用这个消息设下骗局。”云渡说道。 “可你逐出师门的消息,并没有外传。” 云渡面色微沉:“是啊” “嗬,你们清观宗有内贼。”危辛笑得得意。 “难道玄玑宗就没有吗?”云渡反问,“你功力大减的事是谁传出去的?” “我渡劫后也曾在在清观宗与你们几个长老多次交锋,被他们发现内力不如从前,也不是不可能。”危辛道。 云渡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不是没有怀疑自己人,而是不想怀疑吧?” 危辛撇撇嘴,不管怎么说,等他见完北鸥后,处理完正事,也要亲自去一趟元石庙的。 凛城的早市十分热闹,醉仙来客栈又在最繁华的地段,一大早,危辛便在各式各样的叫卖声中睁开眼。 入目便是云渡的睡颜。 他猛地一怔,下意识往后退,快速地眨了眨眼,见云渡只是老老实实地躺在外侧,松了口气。 “早,昨晚睡得还好吗?”云渡温声问道,眼睛仍是闭着。 “谁让你上我的床的?”危辛问道。 云渡抬起右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没人叫我上来,我只是遵从内心的选择。” “臭不要脸!”危辛踹了他一脚,“滚下去。” 云渡不为所动。 “我让你下去,你聋了吗?”危辛又动手去推他,手腕却被他拽住了。 “松手!”危辛心中一惊,用力挣脱,手腕都开始泛红。 云渡松开了手,睁开眼,坐起来盯着他看了一会,从怀里取出一块腕带。 “手给我。” 危辛揉着手腕,看着那块属于自己的腕带,犹疑不定。 云渡二话不说,握住他的手,将腕带套上他的手腕。 危辛沉默地看着他修长的手,见他一言不发,抿了抿嘴,嗫嚅道:“你已经猜到了吧。” “昨夜便猜到了。”云渡抚摸过发红的手腕,扣上腕带的铜扣,“我就这么躺上来,你居然毫无察觉。” 危辛低下头,调整了一下腕带,手指微动,里面的暗器都还在。 云渡抬起眼:“你的内力,无法恢复了吗?” 危辛顿了顿,半晌才自暴自弃似的地靠着墙壁,叹了口气:“是啊” 闭关几个月,他始终无法恢复内力,更无法修复赤血珠的裂痕,如今连一成的功力都达不到,只剩下微弱的灵气勉强支撑。 因此这一路赶来,他以体验为由,尝遍美食,住遍软塌,实则是为了补充体力和休息罢了。 “难怪这几日不想与我牵手呢。”云渡说,“原来是怕被我发现。” “我本来也没想牵!” 云渡倾身向前,靠近他的脸庞,蹭了蹭他的鼻翼。 危辛呼吸一窒,慌乱地眨了眨眼睛:“你要做唔!” 温热的唇覆了上来,轻轻启开他的唇瓣。 危辛四肢发麻,随后拳头落在他肩头上,正欲骂他趁人之危,忽然一股不属于他的灵力钻入体内,竟被赤血珠吸收进去了。 他大为诧异,见对方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缓缓放下了手,骤停的呼吸终于放缓下来,呆若木鸡地受着他的灵力。 良久,云渡才后退一点,问道:“好些了吗?” 危辛点头:“为何你的内力会被赤血珠吸收进去?” “说明它有眼光。”云渡道。 “” 明明之前为他疗伤时也输送过灵力,可那时的灵力对赤血珠明明没有任何作用啊。 “真是奇怪,这到底是为何?”危辛不禁犯嘀咕。 “也许是输送方式不一样吧,嘴对嘴,更有效。”云渡一本正经地说。 危辛摸了摸他的脉搏:“你的内力全恢复了?” “嗯。” “那你能不能”危辛情不自禁地盯着他的嘴唇,磕磕绊绊地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 “能不能什么?”云渡嘴角又挂上了那显而易见的笑意。 “能不能再” “再什么?” 危辛咬了咬嘴唇,还是说不出口,面红耳赤地推开他:“没什么没什么!” “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云渡轻笑道,手掌抚上他的面颊,含住他的嘴唇。 危辛立马张开嘴。 云渡没忍住,偏过头低声笑了起来。 “”危辛恼羞成怒,“你逗我玩呢?!” “没有,你实在是太乖了。”云渡重新含住他的唇。 危辛刚感受到他的灵力,就看见有人靠近门口。 “尊主!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来人推开门,神色激动,待看见床上的场景时,愣了一下,“尊主,你这是?” 只见尊主双手掐着一名男子的脖子,神色凶狠,睚眦欲裂。 “没事,有人想偷袭我,被我拿下了。”危辛松开手,一把将人推倒在旁。 “什么人竟敢偷袭尊主?”来人立马上前,掏出一把刀就要朝他脖子上扎下去。 “北鸥,住手!”危辛立马拦住她的手。 “尊主,可是出什么事了?”南凰和西雀出现在门口,见这情形,立马冲上来,扣住北鸥的双手。 “你们俩是不是都不认识我了?”北鸥扭头问道,“你们抓我干什么?” “怎么会不认识呢,北鸥姐姐,我们想死你了,有好多悄悄话要跟你聊呢,尊主还没起来,我们先去隔壁房间叙叙旧吧!”南凰假惺惺地说道。 “可是那个人他” “他自有尊主解决,你还怕尊主对付不了他吗?” 北鸥看向危辛,危辛冲她严肃地点点头,她才答应下来:“行,那咱们先去外面等尊主。” 房门重新关上后,危辛立马问道:“喂,你没事吧?” 云渡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喂,你别装死啊,我可是一点内力都没用。”但脖子上确实掐出了红印。 他抬起云渡的下巴,低下头仔细检查着脖子上的伤口,一只手忽然勾住他的后颈,往下一按。 他猝不及防跌在云渡身上,在云渡笑意盈盈的目光中,贴上了他的嘴唇。 这次钻进体内的不只是灵力,还有舌头。 危辛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得了空,立马退出来,急促地开始喘气。 云渡笑得胸膛起伏,捏着他发烫的耳朵,问道:“你这小魔头,怎么就是学不会换气呢?” 第38章 第 38 章 我们不是在亲嘴,是在渡…… 北鸥听着隔壁房间摔家伙的声音, 动静可不小,她不可思议地确认道:“你们是说方才那男子是清观宗的云渡?也是尊主的情郎???” 西雀沉重地点点头:“虽然难以置信,但的确是这样。” “是我第一个发现的!”南凰神色骄傲。 “可尊主对他又是掐, 又是”北鸥指了指隔壁房间,“恨不得把房子都拆了, 这真的是能对情郎干出来的事吗?” “那怎么了, 尊主本来就不是一般人, 说不定这就是他打情骂俏的方式。也难怪看上云渡呢,一般人可经不住尊主这般折腾。”南凰说道。 北鸥不禁陷入了沉思,越想越觉得邪门。 “你们确定方才那男人,就是云渡?清观宗的云渡?!” 两人郑重地点头。 北鸥神色愈发诡异:“骗鬼的吧那可是云渡啊!” 她可是亲眼见过云渡的,是何等孤冷高傲,怎会会与尊主纠缠不清? 思索间, 隔壁房门终于打开了。 她立马起身过去, 看见尊主时, 喜上眉梢:“尊主,好久不见,玄玑宗还好吗?你还好吗?” “嗯。” 北鸥正欲与他叙叙旧, 余光瞥见他身后的男子。 方才误闯进来,只看见那名男子的背影, 此时看清对方的五官, 不由一怔。 这令人过目难忘的眉眼, 还有这云清风淡、沉稳肃然的气质,绝不会出错——他真是云渡! 她警惕地扯了扯危辛的袖子, 故作亲热地笑了笑:“好久不见尊主了,我有好些话想单独跟你说呢。” “进去再聊吧。”危辛屏退南凰和西雀,又转头看向云渡。 云渡看了眼两鬓斑白的北鸥, 微微一笑:“那我就不打扰了。” 北鸥看着他的微笑,受惊不小,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独自离开,这才僵硬地跟着危辛进屋,一关上房门就问道:“尊主,你怎会和云渡在一起?听说他还是你的情郎?!” 危辛嘴角一抽:“没有的事,别听南凰她们胡说。” 北鸥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可千万别与他走近了。” 危辛神色古怪地喝了口水,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这是什么打扮?” 北鸥摸了摸脸上的皱纹,和鬓边的白发,笑道:“既然要装作普通人,自然得按自然规律慢慢变老了,不然岂不是老妖精了?” 说话间,她抬手换回本来面孔,凌厉的眉眼柔和许多,染上了岁月赠予的风情,一双眼睛多么明亮神采,可惜右边脸颊下方却是一大块红色的疤痕,蔓延到了眼角,令人心惧。 危辛在心里叹了口气,问道:“我看你方才没戴面具?” “我已经很多年没戴过面具了,仲郎从不厌我。”一提起夫君,北鸥的笑容就柔和了下来,“我这些年随他一同行医救人,再没掩藏过面容,也没人再讥笑我了,他们感谢我都来不及呢。” “那就好。”危辛点点头。 “尊主,你大老远来凛城,是有事找我吗?” “本来答应过你,在你主动回玄玑宗之前,不会来打扰你的。但事急从权,我还是只能先来找你,替我办件事了。”危辛道。 “尊主你可别这么说,你能同意我嫁给仲郎,已经是破例了。我也很想回玄玑宗看看你,可是每次送的书信都被拦了回来,殷长老还是不允许我回去。” 北鸥叹了口气,当年她要离开,以殷长老为首,还有其他几位堂主都不同意,除非她自废修为,甘当凡人。 是危辛力排众议,坚持放她离开的。 “我前阵子听说鬼罗门的事,非常担心你,正准备回去找你,就听说你活了下来,我便安心了。”北鸥担忧道,“可你这次特地来凛城,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也不算什么大事。”危辛打开乾坤锁,“只是想让你把阎林的离魂术解了。” 这次的阎林没有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而是一直保持沉默,乖巧地打瞌睡。 北鸥了解阎林的情况,更是纳闷:“离魂术?尊主你不是也能解吗?为何还要特地跑一趟?” 危辛看了她一眼,将手伸出来。 北鸥立即探上去,神情愕然:“丹田真气如此微弱,是否难以聚气?” 危辛沉重地点点头:“可有法子?” 除了让北鸥给阎林解除离魂术,他也想问问北鸥有没有别的办法。 从小到大,北鸥陪伴照顾他的时间最多,也最为了解他的身体情况。 “咦?奇怪,你的体内为何还会有另一股真气?赤血珠竟然不排斥?这是谁的真气?”北鸥目露疑惑。 她曾替入魔后的危辛疗治过很多次,可每次只能用灵力恢复他自身的伤势,却无法将真气直接注入丹田内,因为赤血珠排斥其他真气。 她找许多人都试过,皆是如此,只能等危辛自己清醒过来后自己修养。 “云渡的。”危辛讪讪地摸了下鼻子,问道,“为何赤血珠不排斥他的真气?” “我也不知。”北鸥摇头,继续查探,喃喃道,“这两股真气虽然一冷一热,可不知为何,给我一种在相互融合的感觉,对你恢复功力是有益的,你自己感觉如何?” 危辛颔首,从感受到那股真气后,他就觉得丹田淤积之气疏通多了,更重要的是,赤血珠似乎很喜欢这股真气。 北鸥却神色凝重,道:“这云渡到底想做什么?” 危辛默然。 “尊主,你可千万不能大意啊,他接近你,一定是不怀好意!”北鸥提醒道。 “为何这么说?”危辛奇怪道。 “还记得上次你雷劫负伤,我去关风岭找冥虞草,看见天宸那糟老头子正在与一人谈话,便偷听了一耳朵,才知那陌生男子便是他的大弟子云渡。” “他们说什么了?” “天宸说”北鸥看了他一眼,小声道,“说尊主你手上沾了太多血腥,即便非你所愿,亦是你所为,若是连自己的双手都控制不住,便不能放任下去,即使你殒命也是自食恶果。还说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反正都是些说你不好的话。” 危辛耳朵都听起茧了,与天宸仅有的几次会面,都要听他啰嗦这些,倒也不意外。 只是这两人去关风岭做什么,又为何无缘无故地提到他? “那云渡是如何回答的?”他不免好奇。 “他他好像没有回答。”北鸥努力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对,他低着头没说话,然后天宸就让他发誓,此生永不背叛清观宗,不然他就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难怪云渡死活不肯加入玄玑宗呢,糟老头子就知道道德绑架! 危辛心里气得很,心道要是比天宸更早认识云渡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先一步把人带到玄玑宗来。 “我听云渡的誓言说得还挺毒的,看得出来他对清观宗忠心耿耿。”北鸥担忧道,“会不会是天宸死了,他就故意来接近你,好完成他师尊的遗志——将你拿下?” 危辛倏地一声笑了起来:“他要想拿下我,早就拿下了,在鬼罗门时压根不用救我们几个,直接拍拍手走人,对清观宗才是最好的结果。” 北鸥听着这里面还有故事,发觉他对云渡颇为信任,还想再打听打听,阎林的魂魄忽然扭动起来,换了个灵魂,轻声开口:“危辛哥哥,这是哪里?我哥哥还好吗?” “你先跟着北鸥,她会治好你的,然后你就可以去找你哥哥了。”危辛指了指北鸥。 “好,谢谢危辛哥哥!”阎林看向北鸥,对她还有印象,“还有北鸥姐姐,谢谢你上次送我回鬼罗门。” “不用谢,我也只是听命行事。” “你先带她回去治疗吧。”危辛道。 “好,你们要不要住我那里去?我们商议起别的事也方便些。”北鸥提议道。 “不必了,你们那医馆人太多了,不方便,我们就住这里了。” “也好。” 北鸥换回苍老的面孔,又从西雀那里拿到了阎林的肉身,给肉身戴上面具,雇了顶豪华软轿,将其放入轿中,然后掏出一个大钱袋,交给危辛:“住在这凛城,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很多,呆会我让小厮再给你们送些银子来。” 南凰看着这鼓鼓囊囊的钱袋,又摸摸自己快要花瘪的袋子,不高兴地鼓起脸,问道:“你是不是看到了火耀石,才这么早就赶过来见尊主的?” “什么火耀石?” “我给你伙计给了块火耀石,让他转告你来醉仙来。” “没有。”北鸥说道,“我才刚从外地回来,一路过这里,便感知到了尊主的气息,这才进来一探究竟的。” 待人走后,南凰心有不甘地捏着钱袋子,道:“尊主,我还想去赚钱,我要比她赚的更多!” “去吧。”危辛道。 南凰转头就扎进了人群中,找赚钱的法子去了。 危辛转过身,瞧见云渡神色古怪,问道:“你想问什么?” “北鸥姑娘竟能如此精准地感知到你的气息,你们” 危辛眼睛一眯:“你想说什么?” “你们玄玑宗的鼻子,真厉害,果然都是英雄豪杰,哈哈。” “”危辛哂笑道,“哪有你眼睛厉害,什么时候都能发现我。” “过奖过奖。” 说到这个,危辛不免好奇:“是不是无论我怎么装扮,你都能一眼就认出我?” “不信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危辛将他关在屋内,“给我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你再出发,要是你能在一个时辰内找到我,就” “就如何?” “就算你厉害!” 云渡嘴角一弯:“好。” 危辛立马带着西雀出门去。 一炷香后,云渡才打开门,走出醉仙来后,径自向医馆出发。 “这位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日妙手娘子不接待病人,还请明日再来吧。”伙计说道。 “我不找她,我找你们郎君。”云渡道。 “可郎君一大早便出门去了。” “看来你们郎君与娘子的感情并不如传闻中恩爱啊。” “胡说,他们是最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什么人,在此喧哗。”北鸥听见外面的动静,走了出来,瞧见云渡,愣了一下,随后伸手往里面一引:“公子请跟我来。” “叨扰了。” 云渡随她穿过后院,来到一处密室,用法术才能打开,以防外人进入。 密室里放置着各种各样的灵草,还有一张软塌,上面放置着阎林的肉身。 “云渡公子,你接近尊主,到底是何用意?”北鸥将密室合上,开门见山道。 “我以为他已经告诉你,我对他的心意了?”云渡浅笑道。 北鸥一呆:“什么?你的心意???” 云渡颔首:“我心悦于他,盼他亦如此。” “你在胡说什么,他可是你们清观宗最大的敌人,是你师尊做梦都想除掉的人,还是多少人的噩梦!你居然心悦他?!” “我非草木。” 北鸥花容失色,沉声道:“你说这话,我是不信的,你敢发毒誓吗?” “若我今日所言,有半句假话,就叫我形神俱灭,永不得生。” 北鸥怔忪半晌,知道他们清观宗的人一向重信,君子一诺重千金,看他样子也不像在说胡话,她不禁犯嘀咕:“这怎么可能呢” “为何不可能?你不也爱上了一个普通人吗?” “仲郎只是普通人,他和尊主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难道你也觉得危辛恶贯满盈?不配有人爱他?”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北鸥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又见他一脸的云淡风轻,总觉得是被他戏耍了,眼神一变,当即向他使出一招鸿雁诀。 “我是诚心与你表明我的态度,姑娘何故要发难?” 北鸥发现他只是一味地躲藏,却不接招,于是招式越发凌厉:“浪荡之语随口就来,想必你深谙其事,莫不是欢场浪子,故意拿我们尊主消遣?” “何人敢拿你们尊主消遣?”云渡继续躲闪。 “阁下不就是吗?”北鸥步步紧逼,将他囚困在角落,“不该招惹之人,就不要轻易招惹!” “姑娘可是冤枉我了,分明是你们尊主先招惹我的。”云渡说。 “胡说,尊主洁身自好,从不拈花惹草!” “那我便放心了。”云渡轻笑道。 “”北鸥彻底被激怒,聚起浑身内力,翻江倒海般的狂风向他袭去,云渡往后撞上墙壁,闷哼一声。 北鸥微微一怔,这清观宗首徒,为何这般轻易就中了她的招? 正疑惑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北鸥,停下吧。” 北鸥停下手,转身看着床上的阎林坐起来,掀开面具,五官微动,随后变换成另一张脸,朝她使了个眼色。 北鸥立即会意,不忿地看了云渡一眼,才悄然离开密室。 危辛踱步上前:“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云渡靠着墙壁,无奈地笑:“凛城这么多人,你灵力微弱,你以为真那么好找吗?”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找不到你,就只能让你来找我了。”云渡侧头,目光落在他脸上,不禁莞尔,“凛城唯一有机会能让我受伤的,就只有北鸥,我只能便来找她了。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 “你刚刚是故意输给她的。” “不输给她,你怎么会主动来见我?” “那方才那番话,也是故意说的?” “那是真的。” 危辛快速地眨了下眼睛。 云渡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刚才没用真气抵御,胸口有些疼,借肩膀一用。” “下次不要这样了。” “嗯?” “你受伤了,还怎么给我输送真气?”危辛板着脸说。 “不影响。”云渡抬起头,脑袋一偏,准确无误地摄住他的嘴唇。 危辛不过愣神片刻,形式就发生了变化,后背抵上了墙壁,身前却是云渡温暖的胸口,密不可分,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心脏跳动的频率。 “危辛哥哥” 危辛猝然惊醒,一把推开云渡,回头看向从床底飘出来的游魂。 “危辛哥哥,我也想亲亲你,可以吗?”阎林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 危辛倒回去,拎起她的魂魄,教育道:“我们不是在亲嘴,是在渡气,你懂吗?” “才不是,我看过话本子,你们就是在亲嘴,接下来你们还要——啊!” 被收进乾坤锁了。 身后响起轻笑声,危辛回过头,看着云渡抑制不住的笑容,一脸无奈。 第39章 第 39 章 你给我渡点真气吧! 北鸥在外面等了一会, 见危辛独自出来,目光一顿,假装没看见他红肿的嘴唇, 低声商量道:“尊主,阎林的情况有些复杂, 她魂魄太多, 我觉得还是只留下一个魂魄更好, 这样回魂时才能降低风险。” 危辛颔首:“那就先把她魂魄的问题解决吧,你让她们几个商量一下,看看留哪一个魂魄。” “还有就是关于你的真气,我打算再试试用冥虞草,看看有没有效果。你先在凛城呆一阵子,等我弄到冥虞草, 就来找你。”北鸥道。 “你手上这么多事, 冥虞草就交给南凰和西雀吧, 他们二人办事得力。” “行。没想到南凰这么快就升到堂主了,我还记得她被打得浑身没一块好肉的样子多亏你当年把她捡回玄玑宗,才没错过一个忠心耿耿的好苗子啊。”北鸥感慨道。 危辛心道好苗子不假, 就是不知道这苗子以后还会不会向着他了。 两人说着话,察觉到有人朝这边靠近, 危辛回过头, 来人身形颀长, 面容俊朗,只是脸上也添了岁月的痕迹, 头发微白,双眼却明亮有神。 “海灵,这位小公子是你的客人吗?怎么带到后院来了?”来人问道。 “这是我朋友的儿子, 叫阿辛,特地来凛城探望我的。”北鸥笑着走上前,挽住来人的胳膊,冲危辛笑了笑,“阿辛,这就是我的夫君,仲襄。” 危辛冲对方点点头:“久仰。” 仲襄莞尔一笑:“既是来探望海灵的,那便在这里住下吧,我这就着人去安排客房。” 危辛暗中打量着他,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总觉得此人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必了,我们已经在醉仙来住下,就不打扰二位了。” “我去送送他。”北鸥跟夫君说完,便领着危辛往外面走。 走廊尽头,危辛忽然回头,看着停留在原地的仲襄,那种熟悉感越来越重。 “尊主,你看什么呢?”北鸥悄声问,“以前叫你亲眼去看看仲郎,你不去,现在居然还偷看。如何,他是不是很英俊?” “老头子一个,有什么英俊的?你怕是见识短浅,压根没看过英俊的。”危辛不屑道。 “我在外闯荡数年,见识可场比你多多了,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北鸥打趣道,“倒是你,闭关太久,看男人的眼光也不知道准不准。” 危辛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没大没小。” 北鸥笑得不行:“如今我才是长辈的模样,叫外人看见了,还不知道是谁没大没小呢,阿辛。” 两人走出大门,北鸥看了眼在外面等候的男人,咳了一声,低声笑道:“是我忘了,尊主可不比我们,眼光一向高,见惯了云渡这等好皮相,还有哪个男人能入你的眼?” 危辛:“” 危辛:“都说了不是那样!” 北鸥哈哈大笑。 危辛郁闷地朝醉仙来走去,余光瞥了一眼默不作声跟上来的人,察觉到对方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嘴唇,下意识抬起手挡住嘴,双目怒视:“你看什么!?” “抱歉。”云渡轻声道。 危辛一愣,正纳闷他突然道什么歉时,就听他厚颜无耻地说:“这次没控制住,给你咬的这么红,下次我会轻点的,阿辛。” “!!!” 危辛脸色爆红,用手背擦了擦嘴唇,一想到方才就用这副模样和北鸥谈话,就羞愤得想找根绳子把云渡吊起来! “你给我等着!”危辛立马去找绳子。 云渡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微翘,眼里铺满了笑意。 眼看着他跑出视线尽头,云渡才缓缓收起笑,转身看向人群后方的某个身影,抬脚走了过去。 * “死云渡,你等着做个吊死鬼吧!”危辛恶狠狠地给绳子打了个死结,准备等云渡回来的时候,就直接套上去。 门口有脚步声,他躲在门后,却在对方推门时,猛地一顿,立即收了起来。 “尊主,我回来了! ”南凰掏出一把碎银子,兴奋地说,“就一个时辰,我就赚了这么多!” “你怎么赚的?”危辛端庄大方地坐下,偷偷将绳子踹进桌下。 “北鸥可以救人,我也可以!我不过用法术救了几个人,他们就感恩戴德地要给我送银子,还邀我去做客呢。”南凰高兴道。 “你好像很喜欢赚银子?” “是吗?”南凰想了想,嘿嘿笑道,“可能是觉得比杀人更好玩吧,赚了银子还可以随便花出去,杀了人就不行了,没什么好玩的了。” 危辛无奈一笑:“等回去后,你就负责掌管玄玑宗的收支吧。” “真的吗?!”南凰惊喜道,“这不是殷长老的事务吗?” “殷长老年纪大了,事情太多,不利于他的修炼,你们正好替他分担分担。” “太好了!”南凰求之不得,她早觉得殷长老管的事情太多,让很多人都快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尊主了。 一旦尊主闭关,这些人就唯殷长老马首是瞻了。 “你先收拾一下,去一趟关风岭,取一株冥虞草回来。”危辛交代道。 “关风岭?”南凰思索道,“是靠近崇川峡的那个关风岭吗?” 危辛倏地一愣:“崇川峡?” “对,关风岭地形险恶,像是被一把刀劈成了两半,悬崖峭壁上寸草不生,唯有冥虞草能生长,也得几十年才能孕育出几株来。而在万丈悬崖下面,就是崇川峡,据说无数人为了争夺冥虞草,而掉入其中,九死一生,外人很少能活着回来。” “崇川峡” 危辛蓦地想起在哑巴家昏迷时,曾听外面叫卖的货郎提到过什么崇川峡。 那就难怪玄玑宗的人迟迟找不到他了。 “崇川峡没那么可怕,里面还有个村庄,住着好几户人家。”危辛道。 “当真?” “嗯,你顺便打探一下,村子里的哑巴如今如何了。” “好。” “把西雀也一道叫上吧。” 南凰和西雀离开后,又见云渡迟迟不归,他便给哑巴写信。 危辛:你如今住在哪里?要不要见一面? 哑巴:为何想要见面? 危辛:总要在你死之前见上一面吧,你如今身子骨还硬朗吗? 哑巴:感念挂怀,身体安康。 危辛:我最近在凛城办事,想见你一面,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长什么模样,我可是一直没变过哦! 哑巴:为何突然想见面? 危辛:怎么老是问这个,自然是想见你了。不知为何,最近总是频繁地想起你。 过了一会,危辛都啃完一盘鸡腿了,也没收到回信。 危辛:为什么不回消息?是去带孙儿了吗? 哑巴:我没成家。 危辛:那你岂不是老光棍? 哑巴:是的,又老,又光棍。 危辛:你为什么不成家?不会也是个断袖吧,哈哈! 哑巴:是的。 “?” 危辛傻眼了,怎么又是断袖?! 这世上有这么多断袖? 他打开房门,正巧看到两名男子有说有笑地上楼,立马揪住一个人问:“你是断袖吗?” 那人惊吓道:“你怎么知道?你想做什么?” “”危辛又揪住另一个人的领子,“那、你、呢?” “我自然也是!公子如此俊俏,要不要和我们一道去” 危辛脸色一黑,将他们信手一扔,关上房门,仍觉震惊——怎么有种全世界都是断袖的错觉?! 难道是他出门少,见识短浅了? 危辛飞快写信:我好像被断袖给包围了! 哑巴:那你还想见我吗? 危辛:见,当然见,来都来了! 哑巴:你就这么想见我吗?我长得又老、又丑、还臭。 危辛:老和丑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老天爷不给你赏脸呢。但你不臭,真的不臭,不要妄自菲薄! 哑巴:我还患了瘟疫,会感染,你不要来。 危辛:你刚才不还说身体康健吗? 哑巴:那是为了不让你担心,其实我已经病入膏肓了。 危辛:你忘了我是修仙之人吗?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可以救你! 哑巴又没回话了。 危辛有些坐立不安,担心他熬不过瘟疫,还没见面就死了。 他急匆匆地打开房门,就看见云渡站在门外。 “你要去哪?”云渡问。 “找人。”危辛刚迈出步子,就被他拽住了胳膊。 “你真气都要没了,一个人要往哪里去?不怕遇到仇家?” “说得也是。”危辛立马退回房间,将门拴上,仰起头看着他,“你给我渡点真气吧!” “” 危辛抓住他衣袖:“帮帮忙。” 见他不为所动,危辛晃了晃他的袖子:“你为什么还不动,平时不是很” “你要真气做什么?” “救人。” “什么人?” “小呃,老哑巴,他可能快死了。” “为什么要救他?凡人自由命数,说不定这就是他的结局,你就不要去管他了。” 危辛怔了怔,松开手,蹙眉:“枉我还以为你是真有什么大慈大悲之心,还清观宗首徒呢,不过如此。” 他转身去取门闩,后颈被人捏了捏。 “你真要去救他吗?” “对,就算救不了,哪怕见上一面也好,我还没当面跟他说声谢谢呢。”危辛想起受伤时,对哑巴还怪冷漠无情的,总是挑三拣四,对待救命恩人也没点恩人的态度,就越发觉得愧疚惋惜。 “那真气便给你吧。” 危辛动作一顿,转身:“真的?” “嗯。” 危辛等了半晌:“你倒是给啊。” 云渡戳着他的胸口,似笑非笑地说:“是你有求于我,难道还要我主动吗?” 危辛抿了抿嘴,心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就是啃两口嘛,能恢复灵力才是最重要的。 思及此,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仰起头就碰了上去。 “嘶。”云渡捂住鼻子,“亲错地方了。” “不好意思。”危辛有些尴尬,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磕到他的鼻子,自己也还疼着呢。 云渡闷声笑了笑:“这么不熟练的话,那就算了,要不等下次吧。” “别等了。”危辛按住他的后脑勺,盯着他红润的嘴唇,准确无误地贴了上去。 然而对方像是故意不开口似的,任凭他在唇瓣上磨蹭。 “你张开嘴啊。”危辛命令道。 “哪有你”云渡刚一张口,对方就迅速钻了进来,看着他得逞后眼里闪烁着狡黠的笑意,云渡眉眼微弯。 危辛撬开他的嘴,却没感受到真气,疑惑地看着他,下一刻,真气便渡进了他的口中。 只是 真气断断续续的,时有时无,弄得他既烦躁又心急,明知对方是在故意捉弄他,却还是迫切地想要更多。 “我不行了。”良久,危辛气喘吁吁地退出来。 “怎么?” “脖子酸!” 仰了这么久的头,累得要死。 下一刻,云渡将他抱了起来,放在桌上,双手撑着桌沿,仰起头吻他:“那就换我吧。” 第40章 第 40 章 没你在身边,怎么算得上…… 外面又响起了豆花货郎的叫卖声, 危辛打开窗,发现天色都黑了 够久的。 “想吃吗?”云渡侧头,亲了亲他的耳朵。 “我要十碗!” “好。” 这会追是追不上南凰了, 危辛运转了一□□内的灵力,还好这些够使传音符了, 于是传音过去, 叮嘱他们二人先去崇川峡, 治疗好哑巴的瘟疫后再去摘冥虞草。 办完这事后,他有气无力地趴到桌上,视线缓缓聚焦,落在对面的铜镜上,嘴唇早已红肿的不成样了。 云渡端着豆花进来时,没看到人影, 只看到床塌上用被褥包起来的小山。 “阿辛, 来吃豆花了。” 小山包:“不吃, 死骗子,是谁说下次会轻点的?!” “抱歉,下次我一定。” 危辛置之不理, 纯当他又在说屁话。 “阿辛,你看, 这是什么?” “谁准你叫我阿辛的?!”气归气, 又抵不过好奇心, 危辛悄悄转过头,看见一只黑色的小猫, 从云渡怀里冒出个头。 “这是哪里弄来的小东西?” “屋顶上。” 云渡将小猫放上床塌,小猫迈着步子,钻进了危辛的被窝。 危辛一个激灵, 将毛茸茸的东西拎起来,盯着那双绿油油的眼珠,瞪了半晌,将其扔到一旁。 “拿走拿走,你自己捡的,自己解决。”危辛刚说完,那只小猫又钻进了被窝。 绒毛蹭着他的脚心,痒得很,他立即掀开被子,从床上蹦了起来。 见状,云渡笑道:“我有事得出去一趟,劳烦你照看它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使唤谁啊?!”危辛真想把他扔进玄玑宗,让他学学别人是怎么看他眼色行事的! 他拎起猫,准备丢给对方时,云渡已经走了。 “喵呜~” 窗外一阵风吹过,危辛将它放到地上,走过去关窗,忽然视线一顿,瞧见云渡和一人走过桥边。 只是那人穿着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又是个背影,压根看不清是何人。 只能从身形装扮上分辨出是一个男人。 明明没有亲密举动,可两人并肩信步的姿态看起来却有些亲昵。 这是何人? “喵呜。”猫咪爬上窗台,跳到他怀里,爪子向外面伸去,像是要跳到外面去。 “往哪儿跑?”危辛一手将它抓了回来,一脸不爽地揉搓着它的脑袋,“刚刚他在的时候你不跑,现在跑了谁来负责?” 将窗子拉上,坐回桌边,吃着尚热乎的豆花,耳朵里却传来了一点暧昧的声音。 是从隔壁房传来的,其中一人高亢的呻/吟声有些熟悉,好像是白日在门口抓的断袖之一。 再仔细一听另一道声音,分明就是那人的同伴! 这二人越叫越大声,丝毫不顾旁人死活,危辛攥起拳头,走到隔壁门口,听见里面一人说道:“你亲的我好舒服,再多亲亲我” 脑海里倏地闪现下午房中的场景,不由面色一红,也不知他们当时的动静有没有被别人偷听了去。 他转身下楼,走到湖边吹风,待脸上降温后,看着对岸形形色色的人影。 这凛城竟然有如此多断袖,那方才站在云渡身边的人是谁? 不会也是个断袖吧? 云渡出门的时间比他还少,更没有听他提起过凛城的旧相识,倒是在来时的路上,说要来这里交友。 难不成是那人就是云渡凛城找的相好? 夜半三更,私会情郎?! * 深夜,云渡回到客栈,见屋中亮灯,轻声推开门。 “还没睡?” 猫咪跑过来,围在他的脚边打转。 “你去哪了?”危辛端坐在桌边,一脸阴沉地看着他。 “去元石庙附近转了转。” “一个人?” “嗯。” “真的是一个人?” “不错。” 云渡见他眼眶有些红,似怒似悲,更似真气不稳,于是握住他的手腕,正准备输送灵力,却被他用力甩开了。 “别碰我。” 云渡终于瞧出来,是他的情绪不稳了:“你怎么了?” “我忍你很久了,你是不是以为我缺你这点真气,就可以任你为所欲为?”危辛拽着他走到门口,将他推了出去,“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阿辛?” 房门再次打开,他眼睛一亮,又眼前一黑,那只小黑猫被扔到了他怀里。 “别叫我阿辛!赶紧滚!” “他这是怎么了?”云渡抱着猫下楼,揉揉它的脑袋,低声,“你刚刚一直陪着他,你知道吗?” “喵呜。” 云渡轻叹一声,走出客栈大门:“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好呢?” * 危辛整日呆在客栈,足不出户,在房中研究着玄玑宗的功法。 他虽是尊主,却不是从最基础的功法开始修炼,而是先有了赤血珠,才到处学一些能驯化赤血珠的法术,所以与其他人是两种路子。 如今赤血珠无法恢复,他也不可能真的等云渡大发善心地给他渡真气,此等委曲求全之事,有一两次救急就够了。 他得另寻办法。 既然赤血珠不能用,那就试试别的功法,若是能就此摆脱赤血珠的控制,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按着最基础的功法,老老实实地修炼,聚气数日,虽无法一日千里,但也有轻微的成效,能在不动用赤血珠的前提下,使用一些初阶符咒了。 “尊主。”北鸥前来求见,敲了敲房门。 “进来。”危辛睁开眼,结束了打坐。 “阎林的魂魄已经炼好了,她那些‘兄弟姐妹’都消失了,现在的魂魄里只有阎林本人了。我已经将其注回肉身,现在就等她适应肉身后醒过来了。”北鸥设了结界,走进来道。 危辛点点头。 北鸥又查了一下他的灵力情况:“重练功法,虽然比不得你往常精进的速度,但也比普通人快很多了。” “可惜,就算功法练到最高阶,也无法胜过赤血珠。”危辛无奈道。 玄玑宗里有殷长老将功法练到最后一重,却始终无法突破瓶颈,也曾与危辛比试过,始终无法赢他。 “殷长老不过是修行久而已,比不过天资,也实属正常。尊主你就算依照功法修炼,等到了最高阶,也依然会胜过殷长老的。”北鸥安慰道。 “谈何容易。” 且不说修炼到最后一重,需要多少年,就说赤血珠与新的功法能不能融合共存,都还是个问题呢。 他只能慢慢做尝试,步子不敢迈大了。 已经许久没有入魔过了,万一又不慎重蹈覆辙,未必还有如此幸运,能真的救回来了。 “尊主,为何如此灰心?你从小就历经磨难,也从未见你如此丧气过啊?”北鸥问道。 “可能是下山后的这一年多时间,经历了许多吧。” 何况还有个已知的死局,尽管中间他改变了一些过程,可最后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也在这些过程中消耗了自身的修为,何尝不是在往最后的结局走去? “也许,我就应该永远留在玄玑宗,不问世事。” “玄玑宗虽好,对我来说,却没什么乐趣。”北鸥说道,“除了尊主,我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可你又总是闭关,也不爱听我说私房话。” 危辛笑了一声:“私房话自然得找你的闺中密友和夫君说了。” “我现在既有闺中密友,也有夫君,虽然不如在玄玑宗那般逍遥自在,可也过得很开心。日子是一天一天算的,不再是一眨眼,倏忽几个春秋就过去了。” 危辛颔首:“这倒是,我下山的日子不算长,可总觉得比闭关的时间还要长。” 以前从未关心过四季交替,花草烂漫,行人匆忙,姣好月光。 更没有过朋友。 “云渡呢?”北鸥在屋内看了看,“怎么这几次来,都不见他的踪迹?” 危辛面色一沉:“死了。” 北鸥疑惑地眨了眨眼,瞧他这神色,倏地笑道:“你们吵架了?” 危辛转过头,看向窗外,一语不发。 “我也不懂你们之间的事,你若是想说,就说给我听听,不想说就算了。”北鸥等了半晌,见他还是不说话,“时辰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然仲郎就该找过来了。” 北鸥刚走房门,又猛地钻了进来,低声道:“楼下来了一群清观宗的人。” 危辛起身,朝门外走去。 “尊主,以你现在的修为,还是先隐藏起来更为稳妥。”北鸥劝他不听,只好自己先隐匿起来,以免露馅。 危辛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外,俯身看着楼下的一群人,坐满了两张桌子,面带红光,正在激烈地讨论着刚才经历的一战。 没有熟悉的身影。 “那、那不是危辛吗?!” 也不知是谁率先发现了危辛的身影,面色苍白地问道。 众人纷纷抬起头,看见危辛时,俱是一愣。 有几人是新弟子,还未见过危辛的真面目,又惊又疑:“他真是危辛?!” “不错。”云浸点头。 双方对峙片刻,忽然一人直冲二楼,一剑斩来,划出一道横波。 这一剑内力非凡,四周柱梁皆断。 “窦放!不要胡来!”云浸喝道,画出一道阵法,将房梁定住。 许舜立即修复好柱梁,才让里面的百姓免于一难,百姓抱头鼠窜,争先恐后地跑出了客栈。 “危辛就在此,不能放他跑了!”窦放说着又是一剑使来,却见危辛岿然不动,锋利的剑刃砍向结界。 他拼尽全力,嘶吼着往前劈去,浑身似烈火灼烧,连骨头都开始发烫。 “啊!!!” “窦放!”云浸飞身上前,将他从结界口拽出来。 窦放浑身无力地倒在地上,不停地抓着皮肤:“啊!好烫!快给我水!” 这时,一道符咒贴在他脑门上,灼热感消散了。 他爬起来,警惕地看着方才出手的危辛:“危辛,你想干什么?!” “你朝我出剑,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危辛手指一动,收回了贴在他脑门上的符咒。 窦放摸了摸脑门,道:“自然是除掉你这个妖孽。” “笑话,我是杀你爹还是害你娘了?你与我到底有何仇怨?” “你、你虽然没有害我爹娘,可残害了更多的人!” “那些人来找我报仇,我不反对。但你,你算什么东西?”危辛淡淡道。 窦放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危辛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只不想在这杀他,否则云浸许舜必然要出手,这么多人围攻他,还真是难以对付。 他转身欲回房,却突然被云浸叫住。 “等等,危辛!你可知我师兄去哪里了?” 危辛身形一顿,回头笑道:“我怎会知他去哪里,说不定是在哪瞧上了如意郎君,乐不思蜀呢。” 云浸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道:“从前几日就与我们断了联系,我循着他的踪迹来到这里,就再也没线索了。如果你知道他的行踪,可否告知一二?” “我说了,我不知道。” 云浸独自上了二楼,低声道:“师兄为了你,又一次不顾清规,擅自来凛城,就是为了找你,你是不是把他藏起来了?” “你要我说几遍,他早走了!”危辛怒不可遏地走到她面前,眼里布满了血丝,“他是我什么人,我藏着他做什么?!” 云浸被他吼了一番,没再吭声。 “师尊。”许舜找上来,站在云浸面前,盯着危辛,“师伯旧伤未愈,独自行动,又与我们断了联系,师尊是担心他安危,才向你询问的。” 危辛眉头微皱:“旧伤未愈?他不是说已经完全恢复了吗?” “你以为地幽冥阵是那么容易解开的吗?自你们离开后,他就闭关数月,得知你离开玄玑宗,就立马追了出来。你知不知道现在弟子们都在背后说他什么?说他不知廉耻,自甘堕落!可怜他一片痴心,却交予你这般无情无义之人!” 危辛蹙眉,心绪几转,体内真气大动,喉头一腥,忽然吐出一口鲜血。 许舜和云浸低头看着身上的血,神色复杂。 “阿辛!”北鸥从屋内跑出来,立马扶住危辛,暗中握住他的手,微微一惊,赶紧将人扶进房间。 许舜疑惑道:“师尊,这女人是谁?” 云浸握着剑,转身下楼:“先别管她们了,找师兄要紧。” 楼上,北鸥赶紧输入灵力,稳住他体内窜动的真气:“尊主,静心!不要妄动气,不然你刚聚起的气会引起赤血珠的躁动。” 危辛晕睡过去,半梦半醒间,感觉脚底有些痒。 很快,有根毛茸茸的东西在他脸上扫来扫去。 他睁开眼,看见一根黑色的尾巴,立马认出来是那只小猫。 “你跑哪儿去了?”他抬手抓住猫脖子,盯着它绿色的眸子问道,“他人呢?” “他人在这里。” 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吓得他一激灵,翻过身,借着月光看见那道身影,就坐在床边。 “大半夜装神弄鬼的,想吓死人啊?!”危辛坐起来,小猫就在他腿上爬来爬去。 “我以为你不想见我。”云渡笑道,手指一动,屋内的烛火亮了起来。 对视片刻,危辛移开了视线,嘴角向下撇着,充满了怨念。 “几日不见,怎么憔悴了许多?”云渡又要来握他的手。 危辛立马将手挪开,问道:“你跑哪儿去了?这些天可还快活?” “没你在身边,怎么算得上快活?” “我真想撕烂你这张嘴。”危辛咬牙道。 半晌,云渡才温声问道:“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气什么吗?” “你为什么要骗我?”危辛也憋不下去了,再憋下去,恐怕要吐血身亡,“那日我明明看见你与一男人相会,你却说只有你一个人?!” 云渡思索良久,恍然道:“原来如此,你说的是那日啊” “那个人是谁?” “一个老朋友。” “你从未来过凛城,怎么会有老朋友?” “这朋友原来不在凛城,也是后来才搬到这里的。我无意中碰到他,就叙了会旧。没告诉你,是因为他与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也不想有人去打扰他的生活。”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如若骗你,我就天打——” “行了。”危辛按住他欲抬起来的手,又问,“那这些天你去哪了?” “我去取这个了。”云渡伸出另一只手,从袖中取出一株紫色的灵草,“听北鸥说,这个对你疗伤聚气有助益,正好无处可去,我便去关风岭了。” 危辛看着那株冥虞草,在昏黄的灯光下,幽光溢采。 他低下头,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才瓮声瓮气道:“对不起。” 云渡一怔:“你说什么?” “对不起我不该不信任你,还不分青红皂白,就冲你发脾气。”危辛嗫嚅道。 云渡抬起他的下巴,见他苍白的脸颊,因为羞愧而镀上一层浅浅的红晕,嘴角微弯,眼里溢出满满的笑意:“阿辛,你学会信任,还会道歉了。” 危辛纳闷:“会道歉怎么了?”值得你这么高兴? “没什么,我只是太高兴了。”云渡嘴角弧度越来越大,下意识按住他的脑袋,呼吸贴近,忽然间又放开了他,抱起床上的小黑猫,冲他笑了笑,“你早些歇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房中重归安静,危辛毫无睡意,眼睛不停地转着,疑惑地摸着嘴唇。 方才云渡是想亲他的吧? 为什么又突然不亲了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我像那个哑巴吗? “喵呜~喵呜” 北鸥听见外面的猫叫声, 从梦中醒来,摸了下旁边的位子,发现空无一人。 “仲郎?”她立即坐起来, 刚起身,仲襄就推门而入, 手里提着一盏灯。 “这么晚了, 你去哪了?” “外面有猫叫声, 我怕吵醒你,就出去找猫,结果碰见一个朋友,就叙了一会旧。”仲襄笑道。 “什么朋友啊,这么晚还找你夜聊?”北鸥将他拉回床上,捂着他冰冷的手心。 “他与我打了个赌, 如今打赢了, 来找我讨要赌注了。”仲襄搂着她的肩膀, 无奈地笑了笑。 “哦?是什么赌?还值得深夜来找你?”北鸥好奇道。 “城郊那侯府世子,你可知道?” “知道,从小就顽劣不堪, 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打死过好几个仆人, 怎么说起他了?” “我那朋友认识一人, 与这侯府世子情况类似, 我们赌的便是他能不能改过自新,哪怕能对自己所做之事, 感到一丝愧疚,便算他赢。” “可这侯府世子失手打死尚书之子,拒不认罪, 就算活活被打死,也不曾改口,更没有任何愧意。”北鸥看向他,“所以,应该是你赢才对。” “这就是我朋友大半夜也要来跟我炫耀的缘故了,那人可比侯府世子凶劣多了,可他却说,那人因为无缘无故冲他发脾气,就向他道歉了。” 北鸥有些惊讶:“你朋友不会是故意骗你,想拿走你的赌注吧?” 仲襄失笑:“不会。” 北鸥靠在他的肩膀上,纳闷道:“你们为什么要打这个赌?” “因为意见不和,我认为不可留恶人继续为非作歹,可我朋友却说,他是身不由己,只因生不逢时,上无父母管教,下无良善之辈,从小被灌输的便是恶意杀念。如果换种方式,他可能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我懂了,你朋友是坚信人性本善,得知那人有所改变后,所以来找你分享的?” “对。”仲襄笑了笑,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 “那你们的赌注是什么?”北鸥摸了摸他的衣裳,“你输了多少银子?” “不是银子,只是一壶酒罢了。” 北鸥好笑道:“我还以为多大赌注呢,值得大半夜都要来讨。” 翌日,下了大雪。 危辛推开窗,窗棂上掉下几块积雪,砸到小猫头上。 小猫立即抖了抖脑袋,钻进他怀里。 “你是从哪冒出来的?”危辛轻声笑了笑,抬头看看天,翻身到屋顶上去,果然瞧见云渡坐在上面,身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雪。 “你怎么不去房间休息?” “怕吵醒你。”云渡淡然一笑。 “客栈没有别的空房了?” “凛城热闹,客房供不应求啊。” “也亏得你不嫌冷。”危辛忍不住拍了下他肩头上的雪。 “习惯了,我幼时”云渡话音一顿,将手中的酒壶递过去,“有酒作伴,并不冷。特意给你留了一口,尝尝吗?” 危辛见他面容恬淡,眼里却尽是笑意,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有些捉摸不透。 危辛扭头:“不喝。” 云渡拽了拽他的袖子:“赏个脸,喝一口吧,喝了我们就下去。” 危辛摸着酒壶,还是温热的,仰起头一口饮尽,这酒烈而不烧喉,意外的好喝:“不错,是好酒,还有吗?” “没有了,仅此一壶。”云渡笑容愈深,伸出手,“拉我一下,腿麻了。” 危辛自是不信的,手却下意识伸了过去,将他拽起来,扭头看向远处,城中白雪覆地,起起伏伏的屋顶上如同铺满了棉絮,很想去踩上两脚。 他足尖一点,往旁边的屋顶上跃过去,迎着风雪,奔跑起伏,回头看着留下的脚印,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 云渡轻飘飘地落在他面前,含笑道:“你还没将酒壶还给我。” “想要?”危辛晃了晃酒壶,转身便纵下身,衣袍翻飞,“那就来取啊!” 云渡追逐着他的身影,时而在前,时而在后。 危辛信手抓起一团雪,往身后一扔,砸到他身上,扬声大笑。 行走的人们听见这爽朗的笑声,纷纷抬起头,只匆匆看见两道身影在这屋顶上嬉戏打闹,还未看清面容,就被雪拂了满面,不由叫骂起来。 卖酒女揭开盖子,舀起一勺酒,刚装进壶里,忽然草棚一响,她猛地抬起头,手上就空了。 “好香的酒,归我了!” 一个身着黑袍的青年从她手中夺走了酒,三两步踩着码起来的酒缸,飞上了屋顶。 “你还我的酒!” “找后面那人结账!” 那人话音刚落,眼前便落下一道白色身影,抛下一个银锭,眉目温柔地冲她笑了一下:“多谢。” 卖酒女望着他转瞬即逝的背影,喊道:“你们多付了钱,快回来,我请你们喝酒!” “外面好热闹。”北鸥洗漱完毕,听着外面的动静,走到门外,看见仲襄立于檐下,笑着走上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人在屋顶玩耍。”仲襄含笑道。 “谁这么贪玩,竟跑到屋顶上去了?”北鸥抬头望去,就看见那熟的不能再熟的身影,正从她们的大门屋顶上掠过,仰头喝了几口酒,掷到身后。 “最后一口,也留给你了!” 北鸥目瞪口呆地看着危辛这欢快的身形,哪里像是昨日才气到吐血的人。 她看着紧随他在身边的人,一直到二人消失在视线范围里,才神色恍惚地回过神—— 尊主何曾在玄玑宗如此畅怀大笑过?方才竟像是个孩童般,与人追逐嬉戏,纯真得她都快不认识了。 她印象中的尊主,是为了维持威严之态,从小就板着冷脸,不敢与外人交心,不敢轻易卸防,不敢露出弱点,哪怕是在走火入魔后,都咬着牙挺过来的人。 久而久之,连她都习惯了尊主是这般模样。 却未想过,如果不是生在玄玑宗,不是拥有赤血珠的少尊,那么尊主是不是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有欢快幸福的童年,有二三知己好友,也有钟爱一生的伴侣? “在想什么呢,都想得这么入迷了?”仲襄问道。 “没什么。”北鸥抬头笑了笑,“只是忽然觉得,你那个朋友赌赢了。” 仲襄淡然一笑,将她揽入怀中,轻叹道:“是啊,幸好,他赢了。” * 直到让屋顶上的白雪都留下了脚印,危辛才作罢,回到客栈时,小二瞧他衣衫都湿了,问他要不要送点热水沐浴更衣。 左右无事,便同意了。 他又问道:“客栈里还有空房吗?” “有的,公子是想换房吗?” “不是。”危辛回头看着云渡,“谎话你是张口就来啊。” 云渡讪讪一笑:“昨夜是真没空房了。” “哦对,昨夜是没有的,今早正好有两位客人离开,空出一间房了,就是公子你隔壁那间房。”小二说道。 “那我就要那间房吧。”云渡正与掏银子,危辛就按住了他的手。 “不许住那间房。” “为何?” “脏。” 谁知道那两个男人在房间里做过些什么。 听到这话,小二就不满了:“客官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我们每日清扫都是极为勤勉的,若是我们醉仙来还脏的话,那凛城就没有更干净的客栈了。” “少废话,准备你的热水去。”危辛撇下小二,拽着云渡上楼。 “那我要去哪里住呢?”云渡笑问。 “你在凛城不是有朋友吗?为何不去你朋友家借住,还方便你们叙旧。” “他有家眷,我住进去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正好你是断袖,还可以与他夫人一起绣花,做个闺中密友呢。”危辛揶揄道。 云渡:“阿辛偏见太深,我们断袖可不只绣花。” “那你还会什么?” “还会绣鸳鸯与天鹅呢。”云渡自信道。 “”危辛哧地一声笑了起来,忽然又有些好奇,“你是天生这样的吗?是如何得知自己是断袖的?” 云渡靠近他,捏着他的指骨:“等你何时梦见我,便知晓了。” “我又不是断袖。” “我也不是啊。”云渡抬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吻了吻,在他惊慌的视线中,笑了笑,“我也不是天生就如此,不过是喜欢上你,就莫名其妙成了断袖,你得负责。” “”危辛立马抽回手,“关我什么事,你少赖我身上!” 云渡倾身向前,视线微垂,在他唇上流连。 危辛呼吸一顿,暗中攥起拳头,只要他敢亲上来,就一拳下去。 可是对方却迟迟没有行动,只是若有若无地靠近他。 片刻后,云渡云淡风轻地直起身,笑道:“身上酒味太重,快去沐浴吧。” 危辛泡在浴桶里,满腹疑问,却又不好意思问出口,抓起一把水,转眼就从指缝中流出去。 他靠着浴桶仰起脑袋,抬起手,看着修长的手背,两根青筋微微隆起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余温。 “啊烦人!” 他一拳砸进水里,将脑袋埋进水中。 “尊主!”南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们回来了!” “在外面候着。”危辛起身穿好衣,隔空打开门闩,“进来。” 南凰与西雀并肩走进去,齐齐下跪。 “尊主,我们没有找到冥虞草,你责罚我们吧!”南凰低头道。 “你们找不到,也是正常,它已经被云渡采走了。”危辛说。 “什么?” 两人惊讶地抬起头,看见铜镜前就摆放着一株冥虞草,南凰不可思议道:“他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害得我们好找。” 这也没法提前告知,毕竟云渡是在被他赶出去后才去了关风岭的,而南凰他们则听他的话,先去了崇川峡,才与云渡错过的。 “哑巴找到了吗?情况如何?”他问道。 南凰再次低下头:“尊主,你还是责罚我们吧。” “怎么?”危辛见他们沉重的表情,皱了皱眉,难以置信地站起来,“他死了?” 南凰摇头:“尊主,我们没有找到哑巴。” “那地方偏僻险峻,你们仔细找过了吗?”危辛问道。 “我们不只是去崇川峡,就是周围的几个村落和关风岭的每个角落都寻遍了,都没有人见过哑巴。村民说,崇川峡从来没有过哑巴。”南凰回道。 “那难道不是在崇川峡?”危辛仔细回忆着当时的对话,依稀记得是货郎说崇川峡地形难走,所以豆花要卖得比别处贵些。 “没错啊,应该就是在崇川峡,怎么会没有呢?”他嘀咕道。 “尊主,你确定他是个哑巴吗?哑巴是可以装的。”南凰提醒道。 危辛一愣:“他为什么要装哑巴,每天好吃好喝地照顾我,又不是要害我,装聋作哑的意义在哪里?” 南凰也想不通。 西雀忽然问道:“会不会是修仙界的人?装哑是想挟恩谋私?” “这么多年,他从未找我求过任何东西。而且,他肯定是个凡人,我摸过他的脉,没有一丝真气。”危辛说。 西雀也给弄糊涂了。 三人沉默半晌,危辛才道:“兴许是他不好意思见人,藏到别的地方去了。他的年纪也大了,认识他的村民说不定都死了。罢了,等这边的事忙完,我亲自去崇川峡,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南凰和西雀松了口气,交代的两件事没一件办好,本来还以为回来要受重罚呢。 “快晌午了,先下去吃饭吧。”危辛带着他们下楼,问道,“关风岭一行可有遇到危险?” 二人受宠若惊,南凰连连点摇头:“没有,一路畅行,倒是遇见了几个凶兽的尸体,已经被人解决了。本来我们还在猜是谁干的呢,现在看来,只能是云渡公子了。” 危辛眨了下眼,刚走到大堂,便看见云渡端坐一方。 四目相对,云渡微微笑道:“阿辛可愿赏脸,一道用饭?” 危辛咳了一声,却又不知道在咳什么,只能故作威严地在他对面坐下。 南凰与西雀分坐两方,马上与云渡打探起关风岭的几个凶兽。听他三言两语地说着如何解决凶兽的,南凰内心敬佩之余,又偷偷看了一眼危辛。 尊主虽然面色如常,故作不在乎,可手里喝的却是个空茶杯呢。 南凰暗自忍笑,又向云渡打听道:“云渡公子,你可曾在关风岭一带见过一个哑巴?” “哑巴?你们找什么哑巴?”云渡问道。 南凰:“这哑巴是尊主的恩人,如今身患重疾,尊主很想找到他呢。” 云渡沉吟道:“找到之后呢?” “自然是救他小命了。” 云渡抬眼看向危辛,笑问:“就只是救命吗?你会以身相许吗?” 危辛手指微顿,睨他一眼:“你什么毛病?你只说见没见过就是了,管我呢。” “好吧,我”云渡忽然指向自己,“那你们觉得,我像那个哑巴吗?” 危辛:“” 南凰:“” 西雀:“” “我看你像个傻瓜!”危辛额角青筋显现,茶杯一放,起身回房。 “云渡公子,虽说你可能是吃这哑巴的干醋,但这招着实不高明啊。”南凰啧啧摇头,说完就随危辛而去。 “的确,尊主是很在意那哑巴的,云渡公子切勿再开这种玩笑了,小心尊主真的与你生气。”西雀也匆匆离开。 云渡撑着额头,摇头失笑:“到底谁像傻瓜啊” 第42章 第 42 章 尊主,你嗓子怎么哑了?…… 北鸥得知冥虞草带回来后, 就传音让他们三人去了别庄的宅邸。 疗伤的事不适宜在门庭若市的客栈里进行,要寻一处安静且偏僻的地方,无人打扰尊主的静修。 危辛带着南凰与西雀下楼, 见云渡还坐在那张桌上,脚步微顿, 正琢磨着要不要告知接下来的行踪时, 云渡就率先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找北鸥。” 云渡一猜便知所为何事, 颔首:“我就在此处,等你回来。” 危辛嘴唇嗫嚅片刻,刚要开口,就被门口一道声音打断了。 “师兄!”云浸一踏进大门,便发现了云渡的身影,喜出望外地跑向他, “师兄, 这些天你去哪了?” 她身后还跟着一串弟子, 看着迎面而立的危辛,几乎是下意识往旁边挪着走。 队尾的窦放看了他一眼,手掌握住剑柄。 南凰眼睛微动, 活动着手腕,正待上前教训这不识相的家伙, 就见他握着剑, 默不作声地挪到了同伴后面。 她这才收起手, 忽然间,她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低声道:“尊主,是梵月花。” 梵月花是北鸥炼制出的一种毒草,种植在玄玑宗最隐秘的地方, 毒性极大,中毒者却不易察觉,味道清淡,一旦进入体内,动用真气时就会悄无声息地浸入丹田,危害金丹。 就是玄玑宗弟子,也难以接触到梵月花,危辛道:“去看看在谁的身上?” 南凰立即走向那群弟子,弟子们纷纷拔剑,与她对峙,她却好像只是路过一般,从他们身前挨个走过,然后停在云浸身后。 “带走。”危辛下令道。 云浸正与云渡谈话,忽然被一只手揪住了后颈,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就出现了一道符阵,暂时压制住她了的真气,使她无法动用灵力。 南凰与西雀联手挟制住了云浸,她怒不可遏道:“你们想干什么?!” “你们放开云浸仙子!”那群弟子见势不对,立刻围了上来。 危辛却不理会他们,径自走向云渡:“跟我们走一趟。” “好。” 顷刻间,两人便被玄玑宗的人带走了,剩下一群六神无主的弟子。 “现在怎么办?” “快去通知许舜!” “要不要回清观宗报个信?” 窦放站了出来,指了指其中两人:“你们两个回去报信,其他人跟我一起去追!” *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放开我!”云浸挣扎着,感受到被禁锢的真气慢慢回淌,刚抬起手,就被南凰掰了回去。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动你的真气,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南凰凶道。 “你什么意思?” 南凰瞧了一眼不远处的危辛,对方正在跟云渡说梵月花的事,想必是不想对云浸出手,也就顺便告诉她了:“你中了梵月花的毒,还是想想到底是怎么让别人得逞的吧。” “中毒?不可能,我根本没有” “你这两日可曾感觉嗜睡头晕,丹田真气不畅,情绪波动大,好像控制不住似的?” 云浸一愣,诧异地看向她。 “她修为不低,能这么轻易中毒,极有可能是信任的人干的。”危辛在一旁说道。 云渡眉心微皱:“可有解药?” “还真是赶得巧,解药只有北鸥一个人有。” “你没有?” 危辛摇头:“这是她自己炼出来的东西,总要给她留一件保命的东西吧。” 云渡神色动容:“你们之间的感情,比我想的还要深。” “这跟感情有什么关系?”危辛纳闷道,“她幼时跟着我吃了不少苦,而我闭关时间又长,万一她其他人欺负,没点傍身的本领怎么行?” 云渡笑着戳了下他的脸颊:“你啊” “别动手动脚的,说正事呢!”危辛侧过脸,留下一只发烫的耳垂,目视前方,“带上她,随我们一道去找北鸥吧。” “多谢。” 云浸跟在南凰身边,看着前面那两人低声交谈着正事,忍不住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废话,当然是尊主把你当成娘家人啦!”南凰低声吼道。 云浸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什、什么娘家人?” 南凰指了指前面那两人:“需要我给你讲讲你师兄与我们尊主的甜蜜日常吗?那叫一个缠绵悱恻、耳鬓” “不必了!” 云浸面色通红地打断她的话,抬头看了眼他们并肩而行的背影,半信半疑地想:不是说梵月花是玄玑宗才有的毒物吗?怎么就这么巧,她中完毒就被危辛发现,还要被带去解毒?这会不会是危辛的诡计?为的就是在师兄面前伪装成善良的大好人? 正想得出神,脑袋忽然被人捶了一下,她怒道:“你干什么?!” “谁让你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盯着尊主的?”南凰更气,在她面前挥了挥拳头,“再敢让我瞧见,就别怪我将你这漂亮的小脸蛋捶烂!” “我什么眼神?我看你根本就是个目中无人的暴力狂!”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南凰伸手去掰扯她的嘴,云浸张开嘴就咬上了她的手指。 两人同时惨叫起来。 “啊!松手!” “啊啊啊!你住嘴啊!尊主,尊主,救命,她还会咬人,我能杀了她吗?!” 危辛回过头,看着她气急败坏地与云浸掰扯,倏地笑了一声:“我看你还挺乐在其中嘛。” 南凰:“?” 抵达别苑,北鸥打开门,看见多了两个不速之客,愣道:“他们这是来” 南凰将云浸一把推了进去:“这家伙中了梵月花的毒,去把解药找来。” 北鸥好笑道:“是不是我不在宗里,你就忘了尊卑了?别以为尊主器重你,就可以目中无人,嚣张跋扈,不听话我照样毒死你。” “你、说、什、么?”南凰眼睛狠狠眯起来,靠近她问道,“你说——尊主器重我?是真的吗?!” 北鸥看着她脸都要笑烂的样子:“” 危辛抬手捂脸:“先救人。” 北鸥检查过云浸的情况后,奇道:“虽然是梵月花之毒,可里面好像还掺杂了别的成分,到底是谁动了我的梵月花,莫不是也想炼制出另一种毒草?” “梵月花不是由你最信赖的人在看管吗?”危辛问。 “可我已多年不在玄玑宗,手下有二心也很正常。”北鸥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南凰,“连那丫头都敢没大没小地跟我说话了。” 南凰撇撇嘴,双手抱起胳膊,扭头看向别处。 “我们这才离开多久看来玄玑宗很热闹啊。”危辛低声笑道。 南凰和西雀不知他在笑什么,北鸥却大致能猜出来,在心里叹了口气,余光一瞥,注意到还有一人,脸上也露出怜惜的表情。 “云渡公子,劳烦你将她带入暗室去。我炼药的时候,不喜外人看着。” 云渡颔首,领着云浸走向暗室,大门从外面锁上。 云浸摸着暗室里的铜墙铁壁,心底里的那些怀疑再次冒了出来:“师兄,这会不会是他们的圈套?” “你先坐下歇息会吧,不要动气。”云渡说道。 大门迟迟没有打开,云浸越发焦急,徘徊不停:“师兄,你因为危辛,数次落入险境,他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 云渡睁开眼,在黑暗中笑道:“所谓值得不值得,无非是在衡量付出与所得。所修之路,所行之事,皆出于心,不求于恩惠,无愧于天地,师尊的教诲你都忘了吗?” 云浸哑口无言,在他旁边坐下,想起最近许舜的某些反常行为,脑子一团乱麻:“师兄,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我也不知道。”云渡无奈地笑了笑,“可能是闭关太久,没见生人,乍一见到他那张脸,就心动了吧。” “”云浸闷声道,“不可能,你绝不是如此肤浅之人。” “你不要把我想得多么崇高,也不需要敬畏。我此生都断不尽红尘,我的贪念欲念远超你想象,我也曾在梦中孑孓彷徨,唯有亲吻他的脸庞,才能安抚我的慌张。” 听着他这番剖白,云浸早已面红耳赤,素来持重素洁的师兄,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还真是令人难以招架啊。 “尊主,尊主你要去哪?”南凰走向暗室,却在半道上看见危辛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立马跟上去请示,“解药准备好了,北鸥说可以把他们带出来了,要现在就去找他们吗?” “再再等一会吧。” “尊主,你嗓子怎么哑了?可是有哪里不适?”南凰担忧地跟着他,“哎呀,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因为这里空气不流通?尊主你快些出去,这里我来守着就好了!” 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危辛走出暗道,抬手挡住眼睛,半晌,手背上移,贴住额头,感受到脸上的温度。 北鸥久等不见人来,便亲自过来查看,看见尊主蹲在暗道外面,双手捧着雪,将脸埋进手里。 “尊主!你这是在做什么?”她立马跑上前,将他的脑袋掰起来,拍着他脸上的雪,不禁笑了起来,“怎么跟个贪玩的孩子似的,脸都冻红了,还要玩雪呢。” “尊主,人都带出来了。”南凰在身后说道。 危辛忽然站起身,三两步走到旁边的树下,头也不回地说:“听北鸥的安排吧。” 北鸥:“云浸姑娘,跟我来。” 云浸迟疑地看着这一行人,随后,她看向云渡:“师兄,那我去了。” “去吧。”云渡拍拍她的肩膀,淡然一笑,“不会有事的。” 北鸥:“南凰,来帮我守门。” 南凰:“你求我啊。” “不来就等着今晚喝毒药吧。” “我宰了你哦!” 其他人都离开了,身后再无其他动静了,危辛缓缓转动脑袋,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他疑惑地回过头,险些撞上云渡的脸庞,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抵靠在树上。 树梢上的雪簌簌掉落下来。 “在找我吗?”云渡站在他面前,浅浅笑着,抬手挡在他脑袋上,雪块砸在手背上。 脸上也沾了雪,一片雪花挂落在睫毛上。 “谁找你了,我只是看暗室的门关了没有。” 危辛说话的时候,眼睛眨啊眨,也不曾眨掉那片雪花。 “你都听到了吧?”云渡说。 “”危辛低下头,脚尖戳着雪地,将雪往他脚边踢去,冷声一笑,“明知道我在外面,还故意说胡话,你真是找死。” “是真心话。” 睫毛颤了颤,雪花仍挂在尾端。 云渡喉结微动。 “阿辛,我可以” 危辛抬起眼,目露疑惑。 “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别再将我赶走就行。”云渡再也克制不住,一只手撑着树,微微俯身,将那片雪花含进嘴里,冰凉的温度一触即逝。 危辛身体微颤。 待眼前恢复光明时,他踹起一脚起飞雪:“有种你别跑啊!混账东西,你给我站住!” 第43章 第 43 章 我都想把你拉入梦里了 北鸥将云浸体内的毒素逼了出来, 拿着帕子擦手,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道:“南凰, 这儿就交给你了,我去看看尊主。” 南凰看了眼云浸吐出来的毒血, 嫌弃地啧了一声, 直接扯掉她一截衣袖, 胡乱在她嘴边擦了擦,然后把人扛出去。 “喂,你怎么还吐啊,都吐我身上了!”南凰面容扭曲地看着道。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云浸有气无力地说完,就紧紧抿住唇。 南凰神色不悦地皱起眉,见她憋得不行了, 无语望天:“吐吧吐吧!反正已经脏了!” “多谢。”云浸当即又吐出一口血。 南凰咬着牙, 一路走向大门, 忽然间听见北鸥的声音。 “啊!尊主,这是怎么了?!” 南凰脚步一顿,转身就朝后院跑去, 然后看着眼前的景象,呆住了。 两人在雪地里打架, 满地雪花纷飞狂舞, 再仔细一看, 原来是尊主的单方面殴打,而云渡只是一味地逃跑, 神色从容,游刃有余。 北鸥还在一旁劝架,南凰早已见怪不怪, 还是先把身上这女人丢出去要紧。 谁知这时,大门外传来一行人的脚步声,一群人跃过高墙,闯进了后院,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围了起来。 “你们快放开云浸仙子!”一人喊道。 “师尊!”许舜一眼就看见云浸被南凰扛在身上,瞳孔微缩,毫不犹疑地拔剑相向,“南凰,放开她!” “有本事你就来取啊。”南凰磨了磨牙,扛着人不适宜使用双刺,便从腰间取出一条鞭子,灵活地缠上他的剑。 不过片刻,两人已交上数十招,南凰眼睛微眯,有些诧异,此人功力精进不少。 “别,你们先”云浸趴在南凰肩膀上,受到不少颠簸,刚一开口,就又吐出一口黑血。 “师尊!”许舜目眦欲裂,集中心神,归虹剑嗡嗡作响,携着翻天倒海的气势,迅猛地攻向南凰,卷起四周的雪,狂乱地包裹在南凰四周。 视线被遮挡,身上还多了个负累,南凰闪身时,还是被归虹剑伤到了胳膊。 一转眼,许舜便已按住了归虹剑,即将朝她胸膛刺去,虹光乍现,却被另一把剑挡住,撞击发出了嗡鸣的声音。 “师尊!”许舜立即收回剑。 “不、不要杀她。”云浸手腕脱力,手里的剑掉落在地上。 南凰难以置信地扭头,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云浸趴在南凰的肩膀上,抓住许舜的的胳膊,低声交代道:“是她们救了我,快带我离开这里,不要告诉其他人。” 许舜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们,从南凰身上接过人,二话不说就抱着人消失了。 留下一群呆愣的人,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人已救走,不如我们还是回去吧?”有人小声说。 窦放看向云渡,拱手道:“云渡公子,多谢相助,我们才能顺利救到云浸,告辞!” 说完便带着其他人离开。 “站住。”北鸥大手一挥,无数细针如同流星般扎进他们的身体里,寒声一笑,“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逃走了一个,可不会再让你们也逃走了哟。”南凰活动活动胳膊,绕着鞭子,将他们捆绑在一处,然后夺走窦放的剑,直插/进他的胳膊里,“都留下来,陪我们好好玩玩吧。北鸥,这里就交给我好了。” “别让他们死了,也别活得太轻松,我还要拿他们试毒呢。”北鸥转身,走到危辛与云渡面前,“请随我这边来。” 三人离开后院,云渡忽然道:“窦放方才说的” “我还不至于蠢到连如此低劣的挑拨离间都听不出来。”危辛道。 云渡道:“云浸中毒时间不久,应该就是在这一趟路上中的招,她不会轻易相信别人,除了清观宗。” 危辛点点头:“但下毒之人还是用的梵月花,只怕是与玄玑宗也有干系。”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无奈摇头。 “许舜功力大涨,进步神速。”危辛突然说道。 “嗯,他悟性高,一旦领悟了师尊的心法,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修行得很快。” “天宸的心法?我见窦放功力都涨了不少,还以为是你们清观宗功法的功劳呢。”危辛瞳孔微缩,“这臭小子的内力不浅,可我在秘境里瞧着他天赋一般,入宗时间又不长,怎么会进步如此之快?” 云渡沉默不语。 “而且心性也不如往日纯真,竟还学会了挑拨离间,你们清观宗可真是误人子弟啊。”危辛嗤笑道,“你到底为何对清观宗念念不忘,不如加入我们,我都说给你长老之位了。” 还是不死心地想要拉拢他入宗。 云渡一如既往地拒绝了他。 危辛各种威逼利诱,都不见效,不由恼火:“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答应我?!” 北鸥突然回头,插了句嘴:“这还不简单,只要尊主你娶了他,不就行了?正好咱们尊后之位也空缺多年了” “”危辛瞪了她一眼。 “唔这个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云渡摸着下巴思索道。 “”危辛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可能娶任何人的!” “嫁给我也行。” “你滚!!!” 北鸥推开房门,笑道:“好了,别吵了,尊主,先进去吧。” 危辛恼羞成怒地走进去,北鸥回头对云渡说道:“我要为尊主治疗,你可以去处理自己的事了,但我不希望还有其他清观宗的人来添乱。” “明白,刚才那一群人,还望你们” “放心,只是折磨一阵,不会直接要他们的命的,你们不是还要通过他们查下毒之人吗?” “多谢,他就交给你了。”云渡在此处设了个结界后,才独自离开。 以防万一,北鸥又加了一层自己的结界,拿着冥虞草走向危辛:“怎么不见西雀?” “出去替我办事了。”危辛说。 北鸥坐下,按着他的手腕,闭上眼睛,感受着他体内的真气,道:“如今有了冥虞草,兴许可以像上次那样,助你打通经脉,还能恢复赤血珠的可能,只是这样的话,你势必会很像以前那般痛苦。还有个法子,就是我封住你的丹田,你重新开始修炼,看看能不能另结金丹,不再依靠赤血珠。” “前者赤血珠一定能恢复吗?后者结丹的概率大吗?如果结了丹,它能与赤血珠和平共存吗?”危辛问。 北鸥思考良久,也无法给出个肯定的答复:“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历任尊主也都是依赖着赤血珠尊主,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定夺吧。” 屋内一片死寂。 北鸥知道他此时一定很难做决定,两种情况都有弊端,且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北鸥耐心地等着他的答案,良久,才见他十分疲惫地抬起头,缓缓开口:“你说我对玄玑宗来说,到底是什么呢?那些人臣服的到底是我,还是赤血珠?” 北鸥哑然。 “玄玑宗对我来说,又是什么呢?”危辛又问,“我从出生起就在玄玑宗,可我总是在闭关修炼,对底下那些弟子毫无感情,他们亦是如此。如果,我不再做他们的尊主,是不是也无所谓?” 北鸥沉默片刻,轻声问道:“你想离开了?” “我只是在想另一种可能。”危辛搓了下脑袋,闷声道,“为什么父尊不让我直接死掉,为什么要把赤血珠留给我,我好累” 一瞬间,北鸥仿佛看到了幼时的危辛,哀叹一声,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他的脑袋:“因为他想要你好好活着啊,如果没有赤血珠,你一定会死在那场战争中。虽然对你来说会很痛苦,可那是你能活着的唯一办法。” 危辛以前从未想过死亡,他只是想一直修炼,修炼到无人匹敌,飞升成神,可每次都差那么一步。 “活着,就很好吗?”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沉默但眼神温柔的北鸥:“你以前从没有这样的眼神,你仇视所有人,你也恨我怨我,你明明希望所有人都去死,为什么现在变了?是什么让你改变了?” “啊,被看出来了我是恨过你怨过你,可你总是对我露出一副很抱歉的样子,让我也没法对你下手。”北鸥笑道,“至于改变么大概是因为我懂得了爱吧。” “爱?” “我们在玄玑宗呆久了,心底里只有恨意、仇视、戒备、背叛,想往上爬就不能心慈手软,我都快忘了我以前是什么鬼样子了。”北鸥笑道,“可是仲郎教会了我爱人与被爱,从他身上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关怀与注视。如果受伤他会担心,所以我不能让自己受伤。如果我做了好事,他会开心,所以我就让自己多行善事。夜里着凉,他会” 危辛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对这些内容一点不感兴趣,可不知为何竟还是听她说完了,等她终于停下来,才问道:“什么是爱?” 北鸥微微一愣,看着他半晌,倏地一笑:“我说你与云渡的关系怎么如此奇怪呢,差点忘了,你七情不沾,哪会处理这种感情。” “你干嘛非得提他?”危辛不自然地别开眼。 “除了他,我可没见你对谁这么束手无策过。”北鸥捂着嘴偷笑。 “那是你根本不了解他多无赖!” “我当然不了解,他又不喜欢我,怎么会在我面前表现得像个无赖呢?” “”危辛两眼一闭,“别废话了,赶紧治疗吧。” “你想好答案了吗?” “想好了。”危辛肃然道。 * 两日后,北鸥才脸色苍白地从房中出来,满头冷汗,手指都在发抖。 “如何?”南凰立即问道。 “暂时先稳定下来了,我可是使出了毕生功力,接下来就看尊主的造化了,快扶我回去,免得我相公找过来。”北鸥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说你找个相公做什么,真是耽误事!”南凰没好气地把她背起来,又不放心地回头看着房门,“我们就这么离开,把尊主一个人留在这,真的没问题吗?要是有人发现他” “放心吧,他不是一个人。” 屋内一片血腥之气,危辛浑身燥热难耐,额头青筋暴起,倏地睁开眼睛。 “啊——!” 冥虞草的洗髓作用起效,丹田之气急转,在体内四处游窜,他双手运气,筋脉仿佛被人用细绳揪住,而骨头却又似被巨石打砸,恨不得给自己一掌,也比受这扯筋断骨之痛好。 可在重塑经脉时,需得保持清醒。 如此清醒而痛苦地熬了几日,真气总算能重新聚起,可随之而来的又是修复赤血珠而带来的折磨。 还需要处理的事还很多,他没有时间去慢慢重头修炼,更不能让自己处于任人鱼肉的地步,连清观宗一群小喽啰都敢在他面前叫嚣! 结界之外,南凰听不见危辛的声音,十分担心,跑去医馆找北鸥:“这都多少天了,尊主怎么还没出来?!” “别急,尊主哪次闭关不是十年八年才出来?” “十年八年?!” 北鸥见她生气,笑道:“放心吧,尊主还没出来,说明赤血珠已经开始重新运转了。” “可殷长老说过,每次这种时候,尊主就如钻心噬骨般难受,还有入魔的风险!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喝茶,还不去看看情况?!” “你啊,还是好好呆着吧,自会有人去看尊主的。” “你说云渡吗?他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北鸥抬头看着又一个呆头鹅,意味深长地笑了:“他怎么舍得离开?” * “啊——!” 危辛双手撑在床上,还未喘息片刻,又是一阵疼痛,他继续打坐,凝神运气、运气、运气 一双手忽然贴在他后背,醇厚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他的体内。 赤血珠短暂地停止了异动。 危辛趁机重新运气,注入灵力,压制住赤血珠。 如此数日,危辛几乎没有合过眼,待到赤血珠安静下来后,才晕睡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旁边多了一个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指还贴在他的脑门上。 “!!!” 危辛一惊:“你怎么在这?!” “阿辛,你是又想始乱终弃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是问你怎么会在这?!” “你体内可还流动着我的真气呢,那会总没有失忆吧?” “这我当然记得,我是说,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危辛捶着床问道。 “是你把我拽上来的哦,也是你亲自抱着我,亲口说的好凉好舒服。” “”危辛看着他春风满面的样子,自然是不信的。可刚把手抡到他身上时,异样的熟悉感就眼前冒了出来,好像 好像真是他把人拽上来的! “灵力也收了,是不是该说声谢谢?” 危辛嗫嚅半晌,郑重道:“谢谢。” 云渡嘴角微扬:“睡着的时候拿我当靠枕,醒来还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我,是不是还该对你的没礼貌说句对不起?” 危辛心虚地低下头:“对不起。” “我这个人很大度,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 云渡手指下滑,捏住他的鼻子。 危辛张开嘴呼吸,眼前一暗,嘴唇被堵住,舌头灵活地钻了进来。 鼻子被松开,他赶紧换了口气。 云渡闷声一笑,退出来,抵着他的额头:“真厉害,都会换气了。” 危辛胸口微微起伏,视线在他水润的嘴唇上掠过,抬起眼,注视着那双乌黑的瞳仁,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脸庞,如此清晰,如此具体 他鬼迷心窍地,缓缓抬起下巴,在即将碰上那双唇时,耳朵一动,一脚将他踹下了床。 “结界消失了,肯定是尊主好了!”南凰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我们就在外面等他出来吧。” “” 危辛趴到床边,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心虚又可怜无辜地说:“对不起。” “”云渡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床沿,仰头看着他的眼睛,无奈一笑,弹了下他的脑门,“谁让你用这种表情的我都想把你拉入梦里了。” “” 第44章 第 44 章 即使是断袖,他也不会饥…… 灵脉重塑后, 赤血珠在丹田处复燃,虽然无法达到之前的状态,但能恢复一成功力, 已然不错了。 若是能继续闭关疗养,说不定还能同往日那般继续精进修为, 只是没时间了。 闭关短则几年, 多则无限期, 而眼下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封闭的空间里弥漫着血腥气,里面的人被捆绑着,眼睛被遮住,一听见有人开门,便呜呜地叫个不停。 南凰走上前,解开其中一人的禁言咒, 那人立即往后一缩, 哑着嗓子喊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要杀便杀!” “自然是拿你们炼药了。”南凰亮出一把刀,贴着他的脸颊说道,“你这细皮嫩肉的, 倒是可以送去给合欢宗做个人情。” “妖女!”那人羞愤欲死,转头就往墙上一撞, 晕了过去。 “”这也太不经吓了。 “合欢宗不好吗?”南凰刀刃又划到下一个人的脖子上, 抵着他的脖子不动, 只要一呼吸,便会轻轻碰上这锋利的刀刃, 皮肤里渗出血液。 这种未知的恐惧最令人心惊,窦放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闭口不答。 “你长得差点意思, 还是拿去炼药吧。”南凰取出一颗药丸,递到他面前。 窦放闻见这个味道,当即脸色一变,紧咬着唇,控制呼吸,一动不动。 南凰眸光一闪,捏着他的喉咙,逼他张开嘴,咽下那颗药。 窦放面如死灰。 “南凰,放了他们。”云渡出现在门口。 听见他的声音,其他人纷纷挣扎起来:“唔唔唔!” “没有尊主的命令,我不会放任何人离开。”南凰说。 “这是他的令牌。”云渡亮出牌子说道。 南凰拿过去检查一番,不悦地丢了回去:“谁知道是不是你偷的,小白脸,不过是仗着尊主宠你罢了以后再让这些人随意踏入尊主的地盘,连你也照打不误!” 南凰凶神恶煞地看着他把那些人带走,才转身走进另一间屋子,脸色一变,笑嘻嘻地讨好道:“尊主,我刚刚演的如何?” “放狠话就放狠话,说些无关的东西做什么?” “可我说尊主宠他的时候,你都没瞧见他笑得多开心。” “” 南凰凑过去,低声问道:“我要跟去吗?” “不用了,免得被那些人发现你,云渡会自己解决的。” 傍晚,他打坐结束,一睁开眼,对面的人就朝他微微一笑。 “那些人都回清观宗了?” “嗯,受伤不轻,云浸送他们一道回清观宗了。” “窦放那边” “云浸会盯着他的。”云渡沉声道,“就看他会去找谁要解药了。” 危辛点点头,看了他几眼,忽然道:“把你手给我。” 云渡依言伸出了手,下一刻,危辛就握了上来。 他眼皮颤了颤,笑吟吟地看向对方。 “为何赤血珠不排斥你的灵力?”危辛查探着他的灵力,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这次疗伤能好得如此快,也多亏了他一直给他输送灵力。 “也许是赤血珠喜欢我吧。”云渡笑道。 危辛始终弄不明白,总觉得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偏偏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说不定可以问问殷长老,看看以前侍奉父尊的时候,有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只是殷长老 外面响起一阵慌忙的脚步声。 “危辛哥哥!” 他刚打开门,阎林就欣喜地扑到他身上,开心道:“我活过来了,谢谢你!” 后背有些凉,不用想也知道谁在盯着他,他头也不回地拎起阎林:“好好说话。” “好~”阎林在他面前转了两圈,“你看,北鸥姐姐帮我复原的真好!” “嗯。”危辛问道,“北鸥呢?” “她忙着看病患,走不开,让我告诉你一声,明天设家宴,让你带着朋友们同去。”阎林说道。 “嗯。” 阎林跟他说完话,又紧张地抓着危辛的衣袖,害羞地看向他身后的云渡:“那个请问,我哥哥还在你那里吗?” “嗯,你想跟他说说话吗?”云渡温声道。 好温柔啊,阎林脸色发红:“想!” “那你先松开阿辛,过来与你哥哥说话吧。”云渡微笑道。 “好!”阎林屁颠屁颠地跑进去。 危辛眼睁睁地看着云渡指着屋中的花瓶说:“他就在这里,去吧。” “” 两人站在门外,听着阎林捧着花瓶,诉说着这些天的事与心情,危辛无语道:“你怎么又骗小姑娘?” “你舍不得了?” 危辛翻了个白眼,问:“阎修怎么样了?” “还需要找到一具合适的肉身才行,他原来的躯体因为修鬼道的原因,根本不能用了。” “听你这意思,如果他没修鬼道,有完整的肉身,还是可以继续用?” 云渡颔首。 危辛更是气愤:“一想到给他用上了这么好的东西,我就想再把他弄死!早知道我就偷到手,留给自己用了!” 云渡笑着弹了下他的脑门:“你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用那东西?” “可我迟早也有死的那一天。” “没关系,我也有死的那一天,咱们就去地府做一对野鸳鸯,岂不美哉?” “”危辛别开头,啐道,“谁要跟你做野鸳鸯。” “危辛哥哥,我说完了,你——你们”阎林跑出来,就看见这两人抱在一起,眼睛瞪得溜圆。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危辛猝不及防被他搂住,还是等着阎林的面,挣脱不开,于是恼羞成怒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云渡气定神闲地松开手,冲阎林温和一笑:“不要意思,见笑了。” 阎林脸色涨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看着危辛在他脖子上留下的痕迹,一时间又有些伤心,眼泪汪汪地说:“我、我知道了,没关系呜呜呜” 危辛无奈扶额,见她哭个不停,也不知道如何劝慰,趁这机会让她断了心思也好,于是转过身,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阎林看着他的背影,坐在门槛上抱着膝盖,哭得更伤心了。 面前出现一块手帕,她接过来狂擦眼泪,哽咽道:“谢谢、谢谢你。” “对不起。”云渡在她旁边坐下来,“我刚刚是故意的” “没、没关系,反正危辛哥哥也不喜欢我。”阎林哭得一抽一抽的,又拿起手帕在脸上猛擦一顿。 云渡轻声问:“你喜欢他什么?” “他长得英俊、很厉害、不怕我哥哥、很善良”阎林掰着手指头数。 云渡嘴角微弯,眼里映出笑意:“我是第一次从别人口里听到他善良,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阎林点点头:“别人都说他凶残,可是他对我很好啊,我送他回玄玑宗的时候,他明知我是阎修的妹妹,可以直接杀掉我,却没有下手。” 云渡忍俊不禁:“这就是善良了吗?” “当然不止,夜里着凉,他不仅给我添衣服,还用微薄的内力给我取暖呢。” 云渡一怔,神情恍惚。 “你也喜欢危辛哥哥吗?” “嗯。” “你喜欢他什么?” “我也喜欢他善良。” 阎林诧异地看着他:“真的吗?” “嗯。” “那你也一定很喜欢他。” 翌日,几人受邀一同去往北鸥的家中,经过集市,云渡却说要去准备点薄礼,与他们先行分开了。 “他要给北鸥买什么东西?”南凰忍不住吃醋,“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也没见他给我备什么薄礼。” 危辛觉得好笑,正欲劝她别小心眼,就听她接着说道:“更没见他给尊主送过什么东西。” 危辛哑然,片刻后说道:“我们是朋友,所以不需要那些见外的东西。他第一次去北鸥家,自然是客气些。” 到了仲府,在门口迎接的北鸥与阎林开心地带着他们进了大门。 “云渡公子怎么没一起来?”北鸥问。 “他去买礼物了。” “太见外了。”北鸥笑道,“今日是我与相公下的厨,你们待会可要赏脸!” 南凰意外道:“你还会下厨?没在里面下毒吧?” 北鸥揪着她的耳朵叮嘱道:“等会见了我相公,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清楚。要是露了馅,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敢,尊主还在这里呢。” “你看尊主是听你的,还是我的。” “”南凰识相地闭嘴了。 下人们从后厨将饭菜端出来,片刻后,仲襄才走出来,笑着看向危辛:“之前就想请你们来用饭,今日终于得空,可以与你们好好喝一杯了。” “正有此意。” 也不知为何,虽然只见他过一面,危辛却对他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当初,北鸥说要嫁给一个普通人,还想带回玄玑宗让他看看,他并不感兴趣,直接就拒绝了。 现下看来,对方骨相甚好,即使老了也不减英姿,也难怪北鸥能看中这小呃老老小子。 “快坐下吧,饭菜要趁热吃。”仲襄招呼众人落座,又取出一壶温好的酒,往他碗里倒酒,“这酒性温,不伤脾胃,里面还加了些药材,可以活络经血。” “多谢。” “我还没来,你们就已经喝上酒了?” 大门口传来云渡的笑声,北鸥笑问:“听说云渡公子是准备礼物去了?” “正是。”云渡走上前来,给她递了一对玉佩,“愿你与你夫君百年好合。” 北鸥有些惊喜,眉开眼笑地接过来:“谢谢,这玉佩真好看,有心了。” 她转过头,往仲襄身上挂上其中一枚,介绍道:“相公,这是云渡公子,是阿辛的好友。” 两人互相点头致意,仲襄摸着腰间的玉佩,浅笑道:“这玉佩我很喜欢。” 说话间,危辛已经喝上了酒,待云渡坐下来后,才小声说道:“这酒可比你的米酒好多了。” 话音刚落,对面就响起仲襄的轻微笑声,他疑惑地看过去,却发现对方径直看向的是云渡:“不好意思,米酒?” 云渡嘴角微翘:“是的,我前阵子酿了些米酒,有机会拿来给你们尝尝。” 仲襄:“那敢情好。” “都别愣着了,快尝尝我们亲自烧的菜吧。”北鸥招呼众人用菜。 在她期待又略带逼迫性的目光下,危辛与南凰只能点头赞扬:“好吃。” 最捧场的还是阎林,吃一道菜就夸一嘴,把北鸥夸的合不拢嘴。 “这个烧茄子真香!”阎林说。 “这是仲郎烧的。” 云渡夹了一筷子,尝道:“味道着实不错,仲兄不仅医术了得,连厨艺也没落下。” “云渡公子的厨艺如何?”仲襄笑问。 “不错,我进步许多,尤其是蒸的鸡蛋羹,阿辛最是喜欢。” “是吗,有机会我也想尝尝。”仲襄端起酒杯,两人旁若无人地碰了一杯。 危辛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云渡就坐在他旁边,他敏锐地发现每当阎林夸到仲襄做的菜时,云渡就会立马去夹那一道菜,两人有来有回地互相吹捧一番。 吃过饭后,仲襄邀请大家去后院逛逛,经过走廊,云渡脚步一顿,看着墙上雕刻的字体,问道:“仲兄,这是谁的字体?” “在京中有一书法大家,我特地派人去求的字。”仲襄停下,与他交流起来。 “谁刻的?” “我。” “雕工了得。” 两人相视一笑。 其他人回头看着他们,发觉不知不觉就被这两人的话题屏蔽在外了。 从饭桌上开始就是如此,无论是厨艺还是医术,又或是琴棋书画、天象地理,总能聊到一块去,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其他人根本插不上嘴。 危辛更是注意到,这两人有好几次都不发一言,但是默契地碰上酒杯,再相视一笑。 “这是不是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知己?”南凰疑惑道。 “是的。”阎林点点头,“我认识一个好友,明明只见过一次,却脾性相投,恨不得聊上三天三夜呢。” “我怎么就没这种朋友?”南凰遗憾道。 几人在前面走着,发现那二人还停在原地,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看见仲襄低头摸着玉佩,而云渡则伸手摸了下对方的脑袋。 危辛眼皮一跳,那动作再熟悉不过了。 北鸥面色惨白地拉着他,走到一旁,颤颤巍巍地问道:“尊主,那个云渡公子喜欢的是你对吧?他应该不会看上一个已经成婚的老头子吧???” “即使是断袖,他也不会饥不择食吧?”他回过头,就看见两人已经消失了。 两人脸色陡然一变:“!!!” 第45章 第 45 章 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们就…… 后院里, 云渡正在与仲襄谈话,忽然后颈一凉,一只手将他往后一拎。 与此同时, 仲襄被人从后面揽住腰,往后连退好几步。 两人都对这突如起来的情况产生了困惑。 云渡扭头看向眼神阴沉的危辛:“阿辛, 这是出什么事了?” 危辛不答, 只是在用眼神凌迟他。 “娘子, 你们何故如此惊慌?”仲襄同样问道。 北鸥咬着牙,故作随意地问:“相公与他在这里聊些什么呢?” “哦,我们是在探讨这蚂蚁需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将地上的碎屑搬走。”仲襄说道。 “相公怎会做如此无聊之事?” 仲襄笑说:“可能是遇到了志趣相投的朋友吧,这位云渡公子十分有趣,我很是喜欢。” 云渡亦是眉开眼笑:“我亦是如此。” 两人谈笑风生, 而危辛与北鸥却是面沉如水。 “时候也不早了, 我们该告辞了。”危辛说道。 “正是, 赶紧趁着天色还没黑,早些回去吧!”北鸥也不留客了,匆匆忙忙地领着他们往外走。 “云渡公子还有别的事吗?不若与我一道去书房看看字画?”仲襄说道。 “正有此意, 阿辛,你们先回去, 我随后就到。”云渡转身便与仲襄一道去了书房。 北鸥与危辛面面相觑:“现在怎么办?” 话音刚落, 就见危辛神不知鬼不觉地飘上了书房屋顶。 她也随之而上, 两人坐在上面,明目张胆地偷听。 一个多时辰了, 他们竟然还在聊琴棋书画和花鸟虫鱼。 危辛都听困了,索性往后面一躺:“我先睡会。” “我也困了。”北鸥打了个哈欠,也是四仰八叉地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 听见有人在叫他们。 危辛一睁开眼,就被云渡抱了起来,转眼便落到地上。 “怎么在屋顶上睡着了,也不怕着凉。”云渡道。 “海灵,你怎么爬到屋顶上去了,快下来。”仲襄扛了个梯子搭在屋檐上,见她没动,便一步步地爬上去接人。 见状,云渡正欲上去帮忙捞人,就被危辛按了回来。 “你给我老实点,赶紧回去,别插手人家夫妻俩的感情。”危辛咬牙道。 云渡疑惑:“我就是想帮忙把人接下来,怎么是插手感情?” 危辛转身就走,片刻后,回头问道:“我要走了,你走不走?” “来了。”云渡走到他旁边,抬起他的手,看着冻得通红的手背,“冷不冷?” “我岂会怕冷。” “是啊,你什么都不怕,是我多虑了。”云渡好笑道。 两人走出大门,危辛问道:“你与仲襄才相识不过半日,感情就如此之好,你个死断袖,莫不是看上他了吧?” 云渡脚步一顿,停在原地看着他。 “你干什么?难不成还想留下来陪人家赏花赏月?”危辛退回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警告道,“他可是北鸥的丈夫,你最好是别存这份心思,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云渡倏地一笑,正待说话,南凰和阎林就朝这边跑了过来。 “尊主,你们走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南凰刚说完,就发觉这两人气氛不对,连忙拽着阎林往前走,“我们先回客栈等你。” “等等。”危辛松开手,与她们一道往前走,扭头问阎林,“你也要去客栈?” “嗯,我想跟着云渡公子,这样就可以每天陪哥哥说说话话了,可以吗?”阎林眼巴巴地看着他。 “随你。”危辛没好气地说。 到了客栈,危辛刚踏入房间,就收到了西雀的传音符,神色一凛,转身退出房门,差点撞到云渡。 “你要去哪?” “不关你事,别跟着我。” 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他折下一节树枝,在地上画出阵型,甩出四道符咒,落在四周,牵动起整个符阵。 片刻后,西雀掉落在符阵中心,脸上带着刀伤,神色不是很好。 “尊主,属下办事不力,被发现了踪迹。”西雀体力不支地说完,便晕了过去。 他将人带去了北鸥的别庄,一个时辰后,北鸥匆匆赶来,取下脸上的面具:“我刚把仲郎迷晕,就赶过来了,情况如何?” “经脉受损,体内也有梵月花之毒。” “看来我得回玄玑宗一趟了,梵月花竟然被如此滥用。”北鸥脸色很不好看,查看着西雀的伤势,道,“解药上次用完了,我得重新去制取,恐怕要等上个两日。” “嗯。” 危辛将人交给北鸥后,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眼前是一座破败的庙宇,在一年前还香火旺盛,如今却是人去楼空,连大门都被砸毁,一片断垣残壁。 大殿内的佛头被人砍去了一半,身体也残缺了。 他歪着头打量片刻,仔细回忆起阎修的身体,视线微动,果不其然,这残缺的佛像,刚好与阎修的半具肉身严丝合缝地对上。 他面色微沉,尽管不太愿意往那个方向猜测,但似乎已经没法逃避了。 他走进佛像里,在里面摸索起来,闭着眼睛,仔细辨别着味道,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清新淡雅,像兰草。 他转起头,看着突然出现的云渡:“” “好巧,你也在这里?”云渡冲他微微一笑。 “不是让你别跟踪我的吗?” “我没跟踪你,我只是刚好来这里散心,闻见了你的味道,才找过来的。”云渡说道。 危辛一愣:“我什么味道?” 云渡笑了笑,没说话。 危辛思考片刻,问道:“你每次都能看穿我的伪装,是因为我的味道?” “对。” 危辛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并没有什么味道,更别说还是那种独特到他能闻出来的程度。 “到底是什么味道?” 云渡嘴唇微动,忽然看向外面,抓住他的手腕,躲进了供桌里面。 “你干”危辛话未说完,就被他捂住了嘴巴。 “嘘,有人来了。” 危辛功力不比平常,竟没察觉到有人靠近,想必来人也是有灵力的,于是屏气凝神,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师尊,这里我们不是来过了吗?为何还要来这里?”说话的人是许舜。 “没什么,我只是好像感受到了师兄的气息。”云浸说道。 “师伯在凛城四处走动,感受到他的气息也很正常。师尊,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吧,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先给你疗伤,明日我们再去找师伯。”许舜说道。 “也好。” 危辛听见他们在角落处坐下,许舜正在给云浸输送灵力。 他疑惑地看向云渡,用眼神询问:我们为何要藏着? 云渡挑了下眉:你确定我们现在要出去? 危辛低头看了眼两人的姿势,他背靠着桌子,而云渡一条腿跪坐在他面前,两个大男人挤在这狭窄的空间里,若是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是在苟且呢。 许舜又问道:“窦放真的没找人解毒?” “我一直盯着他,他始终呆在房中,从未出过门,也没人去找过他。现在有温景澄在留意他的动静,一有消息就会通知我们的。”云浸说道。 “他到底为何要给你下毒?” “我也不清楚。”云浸自问与这人毫无瓜葛,也想不明白为何会被下毒。 许舜眼里露出一丝戾气,握住她的手,沉声道:“等抓到他幕后之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许舜,我是你师尊,快松开手。” “师尊,我我喜欢你,倾慕你!你若是想责罚,就尽管罚我吧,我绝无怨言。” 危辛没想到还能亲耳听到这两人的私房话,虽然是在这种环境下,但又有些控制不住八卦的心,一脸坏笑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不可以,我是你师尊,你不该有这份心思!”云浸断然回绝了他的心意。 “有何不可?师伯都可以不顾身份与戒律清誉,去喜欢一个冷血无情的魔头,我又为何不可以爱慕你呢?”许舜掷地有声地问道。 云浸愣住,无言以对。 危辛也愣住了——狗日的许舜,你示爱就示爱,扯上我做什么?还明里暗里地踩我一脚?! 看着他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云渡无声地扬起嘴角。 外面寂静无声,良久之后,云浸才艰难地开口:“师兄他他与我们情况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你所说师公的教诲,他与你同受,为何他都能喜欢一个男子,而我却不能喜欢你?” 云浸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不知如何作答,只能逃避:“我先去找师兄商议要事。” “我陪你一起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危辛拿开他的的手,揶揄道:“你看看你,都给别人做什么表率了?我要是天宸那老家伙,估计早被你气得从棺材板里爬出来了。” “要真是如此,那便好了。” 危辛见他流露出怀念的神情,应当是在想天宸那老头子了,鬼使神差地按了下他微微皱起来的眉心:“别皱眉,难看。” 眉心舒展开来,云渡抬眼看着他,眼里重新填满笑意,低头吻了下他的额头:“阿辛,我喜欢你。” “突然说这个做什么?”危辛往后缩了缩脑袋。 “你不是吃醋了吗?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只喜欢你。” “谁吃醋了?” “那你怎会怕我会喜欢上阿襄?” “阿襄?”危辛眼神冷了下来,“才见过一面,就喊得如此亲密,你可真是风流啊。” 云渡忍俊不禁:“等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解释吧,你今晚怎会来这里?” 危辛正色道:“在疗伤前,我曾派西雀暗中回玄玑宗调查一件事,可他却受了伤,若不是及时向我发布信号,恐怕无法回来了。” “他在玄玑宗内遭遇不测,以他的功力和地位,能伤他的人并不多。你派他回去,是不是调查内鬼?” “不错。” “应当是他在调查的过程中被发现了,所以只能对他下手西雀告诉你是谁了吗?” “还没来得及,不过我已经知道了。”危辛轻微叹了口气,“他知晓阎家兄妹的感情,又了解阎林与我的关系,笃定我会去鬼罗门参加寿宴。为了让阎修布下死局,提前散播我功力大减的言论,想借阎修之手夺得赤血珠,之后再利用阎修的肉身与这佛像缝合后再生,他便可以借魂重生了。” “借魂?” 危辛颔首:“我父尊当年就是这么从他上一任魔尊手里获得赤血珠的,我也是之前经你提醒,去翻查历任魔尊去世的原因时,才得知此术的。” “你没有使用过?” “我父尊都还来不及教我呢。”危辛好笑道,“整个玄玑宗,深谙此术的,只有我父尊的随从,也就是将此术暗中记载下来,却并未告知于我的殷长老。” 云渡知道这个人在玄玑宗是什么地位,看着神色凄凉的危辛,伸手抱住了他。 “其实我早就怀疑他了,但因为有一点弄不明白,所以一直不敢相信。”危辛低下头,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他明明可以在我小时候就直接将我杀了,有那么多机会,为何非要等到现在呢?” “也许,他那个时候并未想过真的要害你,只是在替你掌管玄玑宗后尝到了权利的滋味。”云渡道。 “我又不喜欢这个位子,反倒是他时不时就在我耳边唠叨,提醒我的身份,叮嘱我该如何做一个称职的尊主。”若不是如此,他反倒更情愿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散修。 父尊不顾他意愿,将赤血珠注入到他体内,可赤血珠几度要他性命。殷长老不顾他意志,将玄玑宗的责任在他身上,抚养他长大,却又想要他性命。 从来没有一个人问过他想不想要。 云渡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后背。 四周一片静寂,危辛心中疲惫,双手环住他的腰,靠近他温暖的胸膛,偷得片刻放松。 真希望所有事情都消失啊 全世界好像都安静下来了。 耳边只有云渡的呼吸声,气息喷薄在他的脖子上,嘴唇似有似无的贴近,却又马上离开。 他侧过头,在云渡耳边轻声说道:“如果我能活下来,云渡,我们就” “就怎么样?”云渡声音有些沙哑。 危辛抬起头,昏暗的光线遮挡住他泛红的脸庞,他看着两人此时的姿势:“呃我们现在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 “何止是暧昧,简直快私定终身了。” “” 云渡神色古怪地挪动了一下腿,危辛当他是腿跪得麻了,想换个姿势,跟着也往回蜷起自己的腿,膝盖无意中碰到一硬物,不由一愣。 两人对视片刻,看着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与羞愧,危辛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脸和脖子顿时红成一片,转身就往外爬。 他刚往外面迈出一条腿,又急忙退回来,重新拉下桌布,回到原位,与云渡面面相觑。 “怎么?” 危辛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指了指外面——云浸和许舜又折回来了。 面对着呼吸急促且身体异常的人,危辛无助仰天——这都什么事啊! 第46章 第 46 章 他咬我 危辛假装无事发生, 试图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外面,继续偷听外面的对话。 “师伯不在客栈里,想必是出去了, 我们还是明日再去找他吧。”许舜道。 “嗯,但愿他不是与危辛在一起。”云浸语气担忧。 闻言, 危辛阴恻恻地看了云渡一眼, 握起拳头怼到他面前, 以示愤怒。 云渡无辜地摇摇头,握住他的手腕,低头亲了一口他的拳头。 危辛咬牙:“” “我觉得,他们很可能在一块。师尊,师伯为何会喜欢上危辛?”许舜问。 “我要知道就好了,明明师兄以前不这样的肯定是危辛引诱的他!”云浸道。 危辛:我忍。 “师尊, 其实”许舜想起自己在鬼罗门的所见所闻, 小心翼翼地开口, “好像师伯才是主动的那一个。” 云浸:“” 危辛头一次觉得许舜这人还不错,居然还能给他洗刷冤屈。 “你没看错吗?”云浸迟疑地问。 “嗯,危辛昏迷的时候, 师伯寸步不离地守着,那眼神谁见了都会知道是什么回事”许舜说。 危辛侧目, 扫了云渡一眼, 对方只是淡然一笑。 “真是奇怪, 师兄到底什么时候动心的?难道危辛真有那么英俊,令师兄一见钟情?” 危辛昂起自信的头颅。 “玄玑宗妖法众多, 也许危辛是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住了师伯。”许舜道。 “一定是这样。” 危辛一忍再忍,忍无可忍, 一掌震碎了桌子。 木屑四飞,云浸与许舜扭头望去,看见他们二人姿势暧昧地依偎在一块,皆是一愣。 “你、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云浸花容失色道。 危辛揪住云渡的领口,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气定神闲地站起身,轻挑眉心:“怎么,没见过床帏乐趣吗?” 云浸面色微红,看着师兄嘴唇上渗出来的血色,敢怒不敢言。 “不想再看见我的话,你们就把他好生看着,别让他再接近我。”危辛说完,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师兄。”云浸立马上前,弯腰看着云渡,“你没事吧?” 云渡摸了摸唇瓣,无奈一笑:“你们为何要故意惹他生气?” 云浸抿了抿嘴:“你看出来了?” “去而复返,每句话都是在指责他,想不看出来都难,你们什么时候发现我们在这的?” “从一开始,我就发现了你的气息,如果你是一个人的话,没必要躲着我们,肯定还有别人同在。” 一开始只有云浸发现他的踪迹,奈何许舜又开始表明心意,她只好赶紧带着许舜尴尬地离开,也算是给云渡他们一个逃离的机会。 可谁知道这两人迟迟未走,她有些担心两人会在里面行苟且之事,这才又返回来,话中带刺,挑衅着危辛。 果不其然,危辛被激走了。 “找我何事?”云渡起身问道。 “方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云浸说。 “嗯。”云渡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们二人,半晌道,“清观宗好像没有哪条清规戒律是不许师徒间发生感情的。” 云浸脸色一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心说那还不是因为从来没有过这种先例! 而许舜则是喜出望外地看着云渡,眼里燃起希望的小火苗。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云浸赶紧回到正题上来,“其实,窦放有偷偷去找别人要解药。” 方才是顾忌着有危辛在,她才故意混淆答案,“窦放回到清观宗第二天,就偷偷去见了一个铜面人。那铜面人身手不凡,我让许舜去试探过那人的身手,然后发现我曾与此人交过手!” “什么时候?” “还记得你们从鬼罗门回来后消失了一段时间吗?我解除禁闭后就去找你们,在途中遇到玄玑宗的人,险些命丧在他们的长老手中,幸得三师叔出手相助。”云浸顿了顿,沉声道,“那个铜面人使出的几个杀招,皆与那长老一模一样!” 许舜接道:“全是玄玑宗的阴谋,说不定就是危辛” “不是他。”云渡打断他的话,“是殷长老一个人的阴谋,与危辛无关,他也被蒙在鼓里。玄玑宗的许多事,都是由这个殷长老在处理,恐怕危辛也不知道他打着玄玑宗的名头,到底在外面做了哪些事。” “不管怎么说,一定要抓到那殷长老,问清楚他给我下毒的原因,总觉得里面还藏有猫腻。”云浸道。 “窦放呢,你们如何处置的?” “殷长老离开前想结果他的性命,我们将他救下,现在还在昏迷中,只好将他偷偷藏于小院,有景澄看管。” 云渡回到客栈,去了危辛的房间,里面却空无一人,他在隔壁房间找到正在打坐的南凰:“阿辛回来了吗?” “没有,怎么了?”南凰疑惑道。 “你速去找北鸥,问问她阿辛的去向。” “好。” 很快,北鸥便与南凰一同赶来:“尊主将西雀交给我之后,就再也没来找过我了,他去哪里了?” 几人在城中里里外外都翻找了一遍,一无所获。 北鸥知晓危辛的身体情况,不由担心起来,转头看向云渡:“既然他是与你见的最后一面,那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咬我。”云渡说。 北鸥:“” 南凰兴奋地眨眨眼,又想起此时不是八卦的时候,急忙问道:“云渡公子,你快想想,尊主可能会去什么地方?” “他应该是回玄玑宗了。”云渡抬起头,望着天色,又说出另一种可能,“又或者,对方先下手为强,将他带回去了。” * 危辛睁开眼,看着四周幽暗的环境,刚准备站起来,就被绊倒,双膝扑通一声跪下,胳膊被冰冷的铜锁铁链牵制住。 他回头看了一眼,双手双脚都被锁了起来,还是用的缚骨锁,能削弱灵力。拉扯了两下,果然无法运气挣开。 他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闭目养神,回想起昨夜在回客栈的路上,被人暗中偷袭,醒来后便出现在这里了。 “殷长明,出来吧。”危辛喊了一声,望着房中的骨灰坛,“这里是父尊的密室,玄玑宗里除了你我,无人知道这里的存在。” 大门口出现一个身影,殷长明缓缓行至他面前,笑呵呵地问:“尊主,你找我有事吗?” 危辛睁开眼,盯着他的老脸瞧了半天,对这张脸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就连此时的笑容都没变过,他无奈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既然已经派西雀来调查我了,还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殷长明叹息道。 “现在才想要玄玑宗,是不是太晚了点,你应该在我父尊死的时候,就直接掐死我。”危辛说。 殷长明摇头:“我并不想杀你,起码那个时候我还不想杀你,玄玑宗也需要你的身份重振旗鼓。” “所以你就拿我当傀儡,渐渐发现我不受你控制了,就动了杀心?想要夺取赤血珠,好名正言顺地坐上尊主之位?”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能活到现在,早在第一次入魔时候,我就以为你挺不过去,谁承想你一次次地熬了过来,还能历经两次雷劫而不亡,甚至还能从地幽冥阵中活下来。”殷长明摸着他的脉搏,感受着他体内微弱的灵力,“这就是赤血珠的力量啊” 换做旁人,恐怕是一次熬不过,殷长明每每看着危辛□□地活下来后,心中的贪欲就会增长一分。 他天资有限,修炼几百年也不敢贸然去历劫,修为也再没有突破,眼睁睁地看着这后起之秀用百余年的时间就赶超他之上,他能不眼馋嫉恨? 若是再不做点什么,他恐怕就真的大限将至了。 “你想要赤血珠的话,就来取吧。”危辛说。 殷长明笑了两声:“赤血珠认主,贸然取的话会遭反噬。” “所以你原来的计划是让阎修夺到赤血珠,看看他的肉身与空壳佛像能不能容纳赤血珠,如果可以的话你再借魂到他的身上?” “不错。”殷长明眼神微冷,“可我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云渡。” “这就是你给云浸下毒的原因?” “给云浸下毒?” 危辛敏锐地铺捉到他眼中掠过一丝疑惑,殷长明紧接着笑道:“是啊,我将梵月花交给清观宗的弟子,让他替我铲除与云渡有关的人。” 危辛转了下眼睛,问道:“你是亲眼看着我父尊如何死的,难道就不怕赤血珠反噬?据说历任魔尊都是爆体而亡” “那你为何还没死?”殷长明笑道,“我亲眼看着你长大,目睹过你踏过多少次鬼门关,可见赤血珠的力量非比寻常。我如今内力可比你当初一个小娃娃强多了,必然能好好控制赤血珠,不会发生走火入魔的事。而且,死之前能尝到无上修为的滋味,也不赖。” “我明白了,你这是上了年纪,开始怕死了,还想让自己回光返照一下。” “是又如何?”殷长明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看着他这张脸,“我跟随你父亲那么多年,又把你抚养长大,找你们父子讨要点东西,不过分吧?” “你早说嘛,你以为我想要这什么狗屁赤血珠吗?”危辛眼眶微红,哽咽道,“殷长老,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最亲近的长辈,你要是一早跟我说想要赤血珠,我一定会给你的!” 殷长明神色怔忪。 “我自幼父母双亡,唯一信赖的人就只有你。虽然我从未与你说过这种肉麻话,但这的确是我的心里话。” 殷长明看着他泫然欲泣的模样,回想起这些年两人的过往,并不是毫无感情,垂下手无奈道:“我也不想亲手杀你,你渡雷劫的时候,我也是真心希望你能顺利飞升,我也可以直接掌管玄玑宗,这样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见他动了恻隐之心,危辛垂眼,低声道:“殷长老,你还能收手吗?如果你停下这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 殷长明哼笑一声:“收不了了,你以为我会信你这托辞吗?我的小尊主啊,你忘了我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莫要信任信任人吗?” “可是怎么办有人又教会我信任了。”危辛摇头失笑。 殷长明离开后,密室重回黑暗与的静寂。 危辛试着给其他人发送传音符,可是灵力被缚骨锁限制,丝毫不起作用。 殷长明将他关在这里,想必是做了万全准备,而没对他下死手的原因,可能是还在寻找安全转移赤血珠的办法。 在这期间,性命应该是无忧的。 他抬头看着对面的骨灰坛,里面是他父母合葬的骨灰。 他父母为了避免旁人打扰,也为设立一个藏身之所,就在玄玑宗的大殿之下建了这个密室,而出入口又连接在他房中。这密室四面八方都是铜墙铁壁,且十分隔音,就算他叫破喉咙,外面的人也不会发觉。 就算有人来救他,也得先闯到玄玑宗最龙潭虎穴之处,将所有人都解决掉,还得找到下面的密室。 可谓是困难重重。 何况未必会有人来救他。 手下们已经习惯了听从殷长明的调遣,如果南凰西雀回玄玑宗找他,殷长明三言两语就能把他们糊弄过去。 而北鸥,北鸥已经有了丈夫,心思早就不在玄玑宗了。 剩下的就是云渡,云渡会来吗? 云渡,云渡,云渡 ——如果我能活下来,云渡,我们就 他当时是想说什么来着?他们就怎么样?云渡是什么表情来着? 脑海里不断回想起昨晚的场景,两人贴着对方静听呼吸声的画面来来回回地眼前浮现,他还咬了对方一口,也不知道伤口结痂没有。 得回去看看才行。 他从地上爬起来,在有限的距离里四处摸索,寻找着能逃出去的办法。 一定有办法。 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呆着,也不知外面是什么时辰了,时间过得很慢,又好像很快。 四周能检查的地方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异常,他靠坐在墙壁上,抬起手时,发觉腕带不见了。 殷长老为何要特地取下他的腕带? 里面只有一些暗器,可那些对于殷长老来说,并不能构成什么威胁,除非那些暗器能在这里面做些什么。 他垂下手,每一个动作都会牵动铁链,发出响声。 缚骨锁,先解决这限制行动的缚骨锁吧。 他站起来,闭上眼睛,摸着扣在墙上的缚骨锁铜头,上面刻有一些花纹,绑着铁链的地方,里面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缝隙。 也不知过了多久,殷长明又来看他了,见他倒在地上睡大觉,笑道:“尊主,睡得可好?” 危辛睁开眼,动也不动一下,抬眼问道:“找到法子了?” “还没有。”殷长明也不与他虚与委蛇了,冷声问道,“你有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你交代的话,还可以吃些苦头?” “我哪有什么办法,我知道的所有事,不都是从你这里了解的吗?你想让我知道什么,我才能知道什么。”危辛道。 “你这次下山一年多,又跟云渡厮混,说不定对外界有了更多了解呢。”殷长老按住他的胸口,往下用力一压,危辛吃痛,额头直冒冷汗。 “我说我说!”危辛颤抖着身体,艰难地说道,“云渡跟我说过,许舜可以从我体内取走赤血珠。” “许舜?这是谁?” “云渡的师侄,当初我要杀此人,云渡拦住我,说许舜体质特殊,我当时怀疑他是说假话,所以就没信,也没去验证这话是真是假。”危辛道。 “你没骗我?” “爱信不信。”危辛自暴自弃道。 殷长明离开了。 危辛按着胸口,这一掌差点没按碎他肋骨,心道赶紧去抓许舜吧,跟天选之子作对,无异于作死。 没多久,殷长明就调查回来了:“原来许舜就是与你们一道从鬼罗门回来的幸存者之一。” 危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故作难受地捂着胸口。 “你早说不就不用受苦了,尊主,你就是太不听话了。” “我什么时候没听过你的话?我心中的那些恶念,不都是你一点点灌输给我的吗?” 殷长明却恨铁不成钢地说:“要是早听我的话,乖乖娶妻生子,我就不用走到这一步了!” 难怪从出关后,殷长老就那么热衷于劝自己结婚生子呢,原来是想复刻父尊与他的事,只是这一次,殷长老一定不会再让赤血珠落到稚童手里。 危辛苦笑了一下,开始走苦情计,眼眶又红了起来:“殷长老,我也不是不想听你话,谁让我是个断袖呢。” “你真是断袖?”殷长明审视道。 “当然了,你应该发现我房中那副云渡的画像了吧,我闭关时每日都要瞧上一眼,以解相思之苦。” “可你以前从没这种癖好,就说东鹰西雀,与你朝夕相对,模样也不差,也没见你对他们有别样心思?” “东鹰西雀虽好,可终究不如那清尘脱俗的云渡。我见了他之后,才明白什么叫一见误终身啊。”危辛眼睛一闭,两行清泪落了下来,那叫一个情深意切,感人肺腑。 殷长明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这般模样,惊讶得都忘了做反应。 “听阿辛一席话,胜练十年功。” 听着突然出现的声音,危辛一惊,倏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张了张嘴,嗓子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云渡。 云渡站在阴影里,白色道袍不染一丝尘埃,冲他微微一笑:“是我。” “” 你可真会挑时候! 第47章 第 47 章 你们居然偷偷拜堂了?!……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说话的人是殷长老, 惊诧片刻后,眼中冷光乍现,“来了也好, 正好一起解决!” 趁着他与云渡说话的时候,危辛悄无声息地摸向铜锁, 忽然一阵疾风闪过, 吹起他的发丝。 殷长明手中浮现起一把弯弓, 指尖蕴出灵力,无数道无形的利箭直奔云渡而去。 云渡在空中画出一道阵,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 攻击对象一眨眼就不见了,殷长明一怔,倏地察觉到身后的异常,转身时迅速朝后方拉弓, 白色身影一闪而过。 他再次拉开弓, 刚感知到一点动静, 就射空了。 “堂堂清观宗首座弟子,竟如此鬼鬼祟祟!”殷长明被他如此戏耍数次,颇为恼怒, 气急败坏地朝四面八方拉弓。 而云渡自出现后,危辛的视线就一直落在他身上, 发觉他每次消失出现的地方, 不是随机的。 他垂眸看向地面, 扫视着云渡消失过的地点,在心中连成线, 约莫是个他没见过的阵法。 危辛继续摸索着铜锁,不料殷长明忽然出现在眼前。 “尊主,这可是他逼我的。”殷长明不再与云渡耍把戏, 知道他是来救人的,所以只要把危辛攥在手里,就不怕云渡不出现。 他抬起手,变幻出几张符纸,刚要往危辛身上贴去,忽然面前拂过一道接一道的风,还带着热气呢。 危辛正努力用嘴吹着他手里的符纸,符纸只是轻微动了动。 “”殷长明一时语塞,“你不会以为这样有用吧?” “当然有用。”危辛看向他身后,嘴角微勾,“这不就分散了你的注意力嘛。” 殷长明一惊,匆忙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铁链划拉的声音响起。 他转回头,才发觉中计了,危辛居然趁这个空挡撬开了缚骨锁! 殷长明立即将符纸甩过去,却被一道剑光截断,化为灰烬。 云渡终于现身,站在危辛身前,手中的剑化为无数光芒,散开后围聚在危辛周围。 危辛刚摆脱缚骨锁的控制,灵力还未完全回归,往前一跑,撞到一点光。 随后,那颗像星星一样的光芒钻入他的额头,像是有了指引一般,在他奔跑的过程中,散落在他身边的光悉数融进他的体内。 像是一条温润的河流淌入枯竭的丹田,滋养着几度破裂的赤血珠,身体轻盈不少。 这种注入灵力的方式,应当是与方才云渡的阵法有关,只是他现在没时间去探究了。 “快走!”危辛三两步跑到供桌前,抱起骨灰坛,就往外撤。 云渡紧随其后,看起来心情很好,居然还有闲心在殷长明放出箭时,在空中画出一朵巨大的桃花,被万箭射中后,纷纷扬扬地散落成无数花朵。 就,很风骚。 危辛:“” 殷长明:“” 危辛拿开掉落在脸上的花朵,忍无可忍,回头瞪了他一眼。 云渡回忆一笑:“阿辛喜欢吗?” “你好土。”危辛跑出大门,轻巧一跃踏上台阶,转身伸出手,“快!” 云渡握了上来,刚落到他身边,脑袋就被他往下重重一按,险些栽倒地上去。 同样的,危辛也弯下了腰。 无不胜数的金箭从他们头上穿过,光听声音就知道这箭的力道有多大,一旦中箭,便会封住筋脉,真气无法运作,再加上箭头上的剧毒,就只能等死了。 危辛提醒道:“这里有很多机关,要小心些你在笑什么?” “你觉不觉得我们俩现在的姿势,很像是在拜天地?” “” 耳旁一枚冷针滑过,擦过云渡的皮肉,耳朵上划出一条红色的血线。 危辛瞳孔一缩,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着追上来的殷长明发,目光彻底冷下来。 殷长明还没找到转移赤血珠的法子,不会对他下死手,所以只专心对付最难解决的云渡。 危辛手里的骨灰坛交给云渡,道:“你去外面等我。” “嗯我要怎么出去?” 危辛反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从你房间里的密道进来的,进来后那条路就坍塌了。” “你不是从大殿那条路下来的?” “不是。”云渡说道,“南凰她们才是从正门大殿进去的。” 危辛:? 按他的猜想,云渡来到玄玑宗找他,必然会先经过正殿,然后发现异常,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才找到了在密室里的他。 这才是正规路径。 毕竟谁家好人一来就先闯别人卧房啊?! “那你是怎么发现我房中的密道的?” 如果是和南凰她们搞个全方位寻查,倒也能解释云渡为何直奔他卧房了,只是那密道极其隐蔽,即使是几个近身随从都没有发现过。 他正绞尽脑汁地想各种可能性,却不想云渡语出惊人:“你告诉我的。” “你开什么玩笑?!我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说完这话,就发现对方眼神黯了一下,就连地上的桃花都跟着枯萎了。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云渡无奈一笑。 危辛见他不似说假,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到底什么时候说过这事,更不可能将这种事随意告知一个清观宗的人啊 眼前又一道银针闪过,他眸光微动,立即将云渡推开,一张符纸从袖中飞出,将那根银针包裹住,冒出一股黑烟。 他抬起眼,看向云渡的耳朵,那条血痕已经开始泛黑。 “你们叙完旧了没有?”殷长明哼声笑道。 方才与云渡交过手后,发现云渡的阵法竟与他不相上下,若是正面交锋,胜算并不大,于是放弃了正面用大招的法子。 幸好,云渡还分了点心思在危辛身上,这就给了他偷袭的机会。 “看出你俩情深义重了,不如就一块留在此地,朝夕相对吧!”殷长明说完,便飞身直奔云渡,一柄尖刺刺入他胸口。 云渡身形一顿,随后化为云烟。 殷长明一愣,转身刺向危辛,剩下的也只是一道云烟。 “” 这两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用了幻影术! 殷长明双手紧攥,毫无顾忌地发动密室里的全部机关,势必要将这二人堵死在密室里! * “你是怎么做到的?”云渡跟在危辛身侧问道。 “小小障眼法,有什么好惊讶的,还得多亏了他递过来的银针”危辛速度极快,眼睛也不眨,故作谦虚地说道。 “我是问,你是怎么做到倒立跑的?这是障眼法的副作用吗?”云渡真心求问。 “” 要不是他灵力不够!要不是那银针有毒,在障眼法中麻痹了他的大腿!他至于这么丢人吗! “你耳朵麻不麻?”他转移话题道。 “不麻。”云渡说完,便明白过来了,建议道,“你到我背上来,我托你出去。” 危辛身残志坚道:“不用,我” “你这样怪搞笑的。” “”危辛脸色一垮,刚撤开一只手,就被云渡捞了起来,转而趴到了他的背上。 “前面是回卧房的路,你方才说一进来,里面的路就塌了,是因为我以前无聊的时候,做了个无聊的机关,而且忘了跟殷长明说,应该能困住他一阵。” “嗯。”云渡一个瞬移,就来到了被巨石堵住的暗道。 危辛取出一张符纸,咬破手指,在上面划了两道,往空中一扔。 地上的石头开始颤动,哗啦哗啦地活动起来,小石头往大石头上面往上蹦,慢慢组成数十个巨型人形石人,张牙舞爪地往前面走来。 “屏住呼吸,不要动。” 云渡依言照做,面前一个大石人弯腰看着他,打量片刻,接着往前走。 经过无数次审视后,那群石人终于穿过他们,与殷长明撞个正着。 殷长明下意识就挽弓放箭,然而箭打在它们身上,丝毫不起作用,反倒激怒了这群石人,前仆后继地朝他围攻上去,地面都在颤抖。 “走吧。”危辛低声道。 “能把他永远困在这里吗?”云渡背着他。 “恐怕不能,他同样了解密室,就算吃了一时的亏,也会找到出路的。现在最重要的是,送我回大殿。” 身后的打斗声还在继续,危辛回头看了一眼,下一瞬,就被云渡带出了密室。 房中的花瓶晃动两下,摔在地上,危辛从里面出来,险些脸着地,被云渡及时抱住,在地上翻了个滚,安然无恙地爬起来,而骨灰坛掉落在他们面前。 他立马捡起来。 “这是谁的骨灰?”云渡问道。 “我爹娘的。” 云渡侧过头,忽然一问:“那咱们方才是不是算拜过高堂了?” “” 危辛简直不知道该骂他什么好了,将骨灰坛装进乾坤袋里,刚迈出一步,就一个趔趄。 腿脚还没缓过来,他转头看着自己的新坐骑:“过来。” 云渡背上他,刚打开房门,就被数十支长枪指着。 “你是何人?!” “你们眼瞎吗?看不见我吗?!”危辛喊道。 “尊主,殷长老下了死命令,不能放任何人出来,包括你” 危辛要留存真气,低头问道:“这些人你能搞定吗?” 云渡颔首:“你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 “脑袋开花。” “太血腥了,能不能温和一点?” “那你看着办吧。” 一炷香后,危辛回头看着倒在地上的一群秃子,嘴角抽了抽。 “是不血腥了,就是辣眼睛。” “脑袋开不了花,只能让他们脑袋脱发。” “前面左转。” 云渡左转,危辛又道:“跑过了,后退一点,对,从这个洞口钻进去。” “就没有体面一点的路线吗?”云渡抬起头,看了眼高墙,轻松一跃。 然后与不远处的密密麻麻的人群对视上了。 “这下够体面了吧。”危辛幸灾乐祸道。 云渡:“” 危辛:“成大事者,就要不拘小节嘛,不然怎么成为大人物诶?诶诶诶?你干嘛把我放下来?” “我要去直面体面了,你不拘小节,就从这过去吧。”云渡拍拍他的脑袋,“去吧,大人物。” “” 狗日的云渡! 危辛望着狗洞,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满脸惆怅地爬出了狗洞。 洞外站着一人,正弯腰看着他。 四目相对,那人眨巴眨巴眼,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一脸笑意:“你还真爬出来了?” “” 危辛气急,低头猛咬住他的手指头。 云渡脸色一变,连连求饶。 危辛松开口,云渡看着手指上锋利的齿痕,笑了笑,然后当着他的面,舔了下那道齿痕。!!! 危辛捂住脸,不敢睁开眼。 而那群追杀过来的人,被云渡的结界屏蔽在另一方。 云渡背起他,大摇大摆地朝大殿的方向走去,刚转过一道弯,二人就听见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 “陈鑫!你给老娘滚过来,看我不活刮了你!” “堂主,尊主的赤血珠已经碎裂,无法复原,连真气都聚不起了,你又何苦继续替他卖命呢?”陈鑫劝说道,“给谁卖命不是卖,殷长老平时对咱们不错,如今又是玄玑宗修为最高的人,你还是早些归降吧!” “放你的臭狗屁,尊主好得很,这都是殷长老的谣言!”南凰说完,甩出长鞭,向他的脖子甩去。 陈鑫往旁边一闪,躲过了脖子,却没躲过胳膊,他当机立断,将被缠住的胳膊砍下。 还未来得及治疗,面前就出现南凰阴沉的脸庞,下一刻,伤口处就被她死死按住,他登时惨叫出声,胸口又一痛,一把短刺被注入灵力,直捣他丹田,刺碎了金丹。 陈鑫猝然睁大双眼,余光却瞥见一名白衣男子背着危辛走过来。 他气息奄奄地朝那边指去:“你看如果尊主没事,为何还要别人背着他行事?” 危辛:“因为,这是我坐骑。” 南凰:“废话,那是他男人!”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诧异地看向彼此。 危辛:“你胡咧咧什么呢?” “尊主!尊主哇!!!”南凰立即发了个信号,然后欣喜若狂地跑上来,“尊主,我们可算找着你了!” “你们?还有谁来了?” 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北鸥的声音:“尊主!” 她着急忙慌地赶过来,下意识问道:“你怎么让他背着?” “因为恩爱啊!”南凰理所应当地说。 北鸥却很有职业素养,立马察觉到他的身体异常,用灵力一查,随后便将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一炷香之后便可毒解。” 危辛点点头,让她给云渡也拿了一颗,随后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我当然得来,西雀也来了,不过他还未解毒,我让东鹰照看着。好在他还有几个听话的手下,会听他的命令调动。”北鸥说道。 危辛看着她们疲惫的身体,心绪万般复杂,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尊主,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南凰问道。 危辛看了眼天色,道:“去大殿。” 有这两人的护阵,这一路就更顺利了,虽然她们也有些手下如同陈鑫一样叛变,但好在还剩下一部分衷心的人,一直在两侧护送。 “我腿脚好了。”危辛拍拍云渡的肩膀,示意他放下来。 落地后,他原地活动活动手脚,确认没问题后,正往前走了几步,身边的人却没跟上。 他回过头,看见云渡在路边,眺望远处。 “你看什么呢?”他问道。 “这里真漂亮。” 危辛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着漫山遍野的野花,姹紫嫣红,草长莺飞,才惊觉现在已经是春天了。 但现在不是赏花的时候,他刚要走,就被云渡拽了回去。 “我们拜了天地与高堂,就差最后一步了。此处风景秀丽,又有亲朋作伴,不若就在这里对拜吧。” “???” 南凰:“哇哦!” 北鸥:“你们居然偷偷拜堂了?!” 其他人: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我们什么时候拜过——”危辛话未说完,就被他摁着脑袋,往下一拜,险些磕到对方的头。 “” 南凰呱唧呱唧鼓掌,回头看了眼手下们,手下们不懂,但很配合,齐齐鼓掌。 危辛抬起头,对上他的笑眼,颇为无语:“这也太儿戏了吧!”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我堂堂玄玑宗之主,成亲必然要风风光光,大操大办!岂能随意就糊弄过去!” “明白了!”南凰立刻响应,“这事就交给我吧,咱们就按最高规格来举办仪式!” 危辛: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北鸥:“我看行,玄玑宗也好多年没办过喜事了,喜宴就交给我来吧,我有的是银子。” 危辛:有钱烧得慌是吧。 “那西雀到时候就去各地发喜帖,东鹰负责迎亲,哦对了,玄玑宗最好是整修一下,灰麻麻阴沉沉的,一点都不喜庆!” “没错,我成亲的时候虽然宾客不多,可新房却是非常应景的,就比如说”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起婚事的细节,异常的和谐。而一旁偷听的手下们,时不时露出赞同或是惊讶的表情。 “” 危辛扭头看了一眼云渡,正纳闷他为何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就见他从袖子里掏出纸笔,开始列宾客名单了。 “” 喂!你们还有人记得我们现在是在逃避追杀吗?! 第48章 第 48 章 难道他是那个——…… 还未抵达大殿, 前方就出现了一大批赶来拦截的人,将他们四面八方地围起来,而正前方走出来的, 赫然是殷长明。 殷长明解决完石人后,就直接从大殿的路线出来, 立即集结所有人手。 这里面有被他的谎言蛊惑的, 也有真心想要追随他的。 这些年在宗里打点上下, 圆滑如他,早已培植了自己的势力。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接触殷长老的时间远比尊主要多的多,尊主就像是玄玑宗的一个吉祥物,用以震慑外界,守护玄玑宗, 平时鲜少与他们见面。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玄玑宗里到底是谁在做主。 可是, 尊主毕竟是尊主,他那颗赤血珠不得不令人忌惮。 如今两方对峙,众人面上虽不显, 可心里的天平都在摇摆不定。 “我知你们有些人是被殷长明所蛊惑欺骗,我可以给你们一个重新效忠的机会。”危辛朗声道。 军心动摇, 左顾右盼。 殷长明见状, 道:“他已不是坚不可摧的危辛, 现在也不过强弩之末,在拖延时间罢了, 一个连灵力都快消失殆尽的人,又如何能做玄玑宗的主人?!” “放你爹的臭狗屁!”南凰早看他不爽了,仗着资历高就倚老卖老, 背着尊主擅自行事,今日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她斥声道,“这些年你靠着尊主作威作福,吃了多少甜头?背信弃主的老东西,还是更适合下地狱!” “狂妄!最缺管教的就是你!”殷长明脚下一跺,地上的灰尘泥土浮至半空,在他的运转下,迅猛地朝危辛等人攻去。 黄沙漫天,危辛闭上眼,躲避着石头与其他人的攻击,忽然感觉一阵清风吹过。 云渡立在原地,以手捏诀,衣袍翻飞,风速转急,卷着黄沙石子掉转向殷长明的方向。 南凰带着人冲了过去,转眼间,对峙的两边厮杀在一块,十几个门主联手对付南凰北鸥二人,一时难以脱身。 而殷长明被云渡缠着分不开身,无暇顾及其他。 危辛环顾一圈,加速往大殿的方向赶去。 马上就要到了,危辛看着近在眼前的大殿,刚踏上台阶,忽然察觉到危险,急忙往后一撤。 一柄锋利的大刀从天而降,插/在他方才停留的地方。 视线在刀上掠过,他脸色阴沉地抬起头,看向站在大殿外的人:“我想过南凰、西雀,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你背叛我。” 难怪他雷劫后下山,殷长明就旁敲侧击地让他带上东鹰西雀两兄弟,目的就是让东鹰监视自己。 难怪刚才他冲殷长明说许舜的名字,对方很快就查到是鬼罗门的幸存者之一。鬼罗门的幸存者,除了几个当事人,再无外人知晓,唯一有可能的,就只有最早发现他们躲藏在清观宗的东鹰,且在他的授意下,一直跟踪调查许舜云浸的消息。 东鹰行至门口,低眉顺目地说:“对不起” 危辛:“”怎么你还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他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走上台阶,刚走到东鹰身边,就被对方按住了肩膀。 “不要进去,殷长老已经在里面布了阵。”东鹰提醒道。 “既然布了阵,那你守在这里有何意义?”危辛侧目,看着他于心不忍的模样,看出他想杀自己的意愿并不高,所以才想借此恐吓,他默然片刻,问道,“殷长明威胁你了?” “他有恩于我。” 东鹰是在殷长明的教导和提拔下成长起来的,不仅如此,就连他的弟弟西雀也是如此。兄弟二人从小就无父无母,全拿殷长老当成最亲近的长辈。 比起鲜少露面的尊主,他自然是更听殷长老的话。 尽管对某些命令偶有微词,也还是照做了。 然而在与尊主一起出去执行任务任务后,他发现这位尊主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就连西雀也说出去执行任务,比呆在宗里修炼好玩多了。 他不想与尊主为敌,可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 “西雀不慎中了他的毒,没他的治疗,活不了。” “北鸥回来了,她正在准备解药救西雀。” “北鸥她未必能过这一关。” 危辛神色一敛:“这话什么意思?” 后面响起兵刃相接的声音,南凰北鸥为了赶来保护他,一路朝这边打,殷长明自然也得跟过来,尽管一直被云渡缠得腾不开手。 没时间废话了,危辛转身就朝大殿冲去,敏捷地避开东鹰挥过来的拳头。 雨点般的拳头逼得他连连后退,格挡间,危辛忽然问道:“西雀在哪里?” “他没有背叛你,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回去给你报信了!”东鹰声音急促,显然是怕他误会。 危辛顿时明白了他的打算,他这是在为西雀留后路,兄弟俩各站一个阵营,最起码能保住一个人。 “西雀比你可爱多了,夸他两句还会害羞。” 东鹰却是一愣:“是吗?” 他们虽然是亲兄弟,可是因为要修炼和执行任务,聚少离多,而东鹰更不是会随便开口夸人的类型,一时间还真以想象冷脸西雀害羞的样子。 “你以为自己的计划保险吗?若我死了,誓死效忠于我的西雀还能安然无恙?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你护殷长明有功,他就会同意你的求情吧?” 东鹰看着他,忽然低声说了一句话,危辛瞳孔微张。 “东鹰?!你这是犯了什么病?!”南凰一声厉吼。 北鸥见东鹰的拳头对准了危辛,脸色也很难看:“东鹰,你居然帮那个给你弟弟下毒的人?我要是西雀,得活活被你气死!” 话音刚落,东鹰就将危辛一拳揍到了地上,六道符纸贴在身上,禁锢了他的行动。 “东鹰!”南凰只恨自己鞭长莫及,没法立刻赶过去,将东鹰刺个千疮百孔。 北鸥距离最近,一口气砍掉面前的人,化为一道雾,穿梭到大殿前,尖利的指甲瞬间掐住东鹰的脖子。 “你不想见、见你相公了吗?”东鹰哑声道。 北鸥一惊:“你什么意思?” 东鹰艰难地抬起手,指向远处。 北鸥顺着方向看去,只看见正欲云渡斗得难分伯仲的殷长明。 殷长明察觉到危辛被捆后,云渡就乱了阵脚,他仰天大笑两声:“东鹰,干得不错,现在就杀了危辛吧!” 云渡立刻朝危辛的方向设结界,神识忽然动了一下,就在这分神的一瞬间,一股强大的真气冲击到他的胸口,震得他心神一乱,灵气乱窜,连退数步。 “殷长明,东鹰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对我相公做了什么?!”北鸥怒道。 殷长明看了眼受伤的云渡和危辛,接下来,该北鸥了。 他取出乾坤锁,将里面被捆绑着的仲襄放了出来。 仲襄倒是没哭没喊,从容得不像是被绑来的,而是来看戏的。 “相公!”北鸥连忙冲过去,就在她杀掉拦路的人后,倏地停下脚步,摸了摸脸上的血迹,不由脸色一白。 现在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容貌年轻又可怖,双手都沾满了血。 她要怎么面对仲襄? “仲襄是吧?”殷长明按着仲襄的脑袋,阴恻恻地看向北鸥,“睁开眼看看,这就是你以为的贤惠又善良的娘子,你知道她杀了多少人吗?再看看她的脸,都是被危辛害的呀,你可要替她报仇啊!” 北鸥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是怔怔地盯着仲襄,不敢靠近,怕看清他失望的表情,也不敢远离,担心殷长明下杀手。 “海灵她”仲襄缓缓开口,北鸥下意识想逃离,无措地往后退两步。 “她也救过很多人。”仲襄道。 北鸥一顿,猛地看向他。 “凡人可真是痴情,又没用啊。”殷长明按住他的脑袋,暗暗用力。 仲襄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温声道:“海灵,我没事。” 北鸥眼眶一红,一道灰色的雾扩散开来,笼罩在天空,挡住了光,然后从四面八方往结界上冲撞过去。 “你敢靠近,他可就没命了。” 那道雾倏地停止攻击,缓缓化作人形,咬牙切齿道:“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要么,你现在就替我去杀了危辛。要么,你自毁金丹。” 闻言,南凰正准备提醒她不要中计,就见北鸥毅然决然地继续往攻击结界。 “你当我三岁小孩吗,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放过他,既然如此,索性就同归于尽吧!”北鸥抱着必死的决心,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结界。 “我也来!”南凰立刻加入。 结界裂开,两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又一同迎上殷长明,前后夹击,配合默契,三人皆是拼尽了全力,打作一团,无人敢靠近。 北鸥擅长的是药与毒,几次试图使毒,都没成功,余光瞥见有人准备朝仲襄下手,立刻飞出一把利刃刺中那人,然而自己却挨了殷长明一掌,飞落在地,吐出一大口血。 “海灵!” 北鸥回头,爬起身,踉踉跄跄地赶到仲襄那边去,割断他身上的绳子,抱着他说:“没事了没事了,不能同生,但能同死,也挺好。本来我还纠结等你死后我该怎么办呢,这下好了,可以一起投胎了。下辈子我不修炼了,还跟你做一对凡人夫妻,你说好不好?” “好。”仲襄拍着她的后背,看向她身后的殷长明,在对方朝这边走来时,立刻摔碎玉佩。 北鸥低头看了一眼:“这不是云渡给我们的同心玉佩吗,你摔它做什么,是不是不想与我” 话未说完,就见那枚破碎的玉佩浮起萤萤绿光,在她震惊又疑惑的目光中,渐渐形成一把剑的模样。 仲襄伸手握住,光芒汇入他的体内,手中凝聚出一把真正的剑,锋芒毕露。 滋—— 在殷长明举刀准备砍下来的时候,忽然被一把剑挡住,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把横空出现的剑,凡人之躯,竟能用一把剑挡住他的刀? 他还未来得及看清剑,就听手下汇报道:“长老,尊主好像不见了!” 殷长明回过头,果然发现被困的危辛不见了,立马找上东鹰:“他人呢?你怎么没看好他?!” “他逃到里面去了。”东鹰指了指大殿。 “废物!”殷长明扔开他,转身朝大殿内走去,一时气急,都没注意到云渡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视线好一会。 【结界已成。】 【嗯,莫要靠近。】 【你会有危险吗?】 【你又不是没亲自经历过。】 在之前云渡列宾客名单的时候,危辛看着天上的飞鸟,忽然想到对方的点羽术,可以暗中配合他的部署。 “这都让你逃了,看来东鹰还是对你心软了。”殷长明走进大殿说道。 危辛想起刚才东鹰对他低声说的那句:“我赌的是你们赢。” “他的心软会救他一命。”他摇头失笑,身上的符纸与绳索开始燃烧,获得自由后,他起身,走到高座上坐下。 殷长明:“人都要死了,何必还惦记着这个位子?” “是啊,人都要死了,你何必还惦记着这个位子。”危辛道。 殷长明回头看了眼外面乱做一团的局势,而危辛方才那一招,明显是使用赤血珠的招数。 想不到历经磨难,赤血珠竟然还能起死回生。 他无心再管外面的动静,眼中贪欲更甚:“无所谓了,只要能得到赤血珠,以后想要什么位子都可以。” “随你吧,我真的累了。”危辛疲倦地向后靠去,闭上双眼,开始琢磨今晚吃什么。 在凛城呆了一阵子,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做一个凡人,日食三餐,晚起晚睡了。 殷长明不想再耽搁,大步流星地向他走去,刚走到大殿中心,忽然脚下像被什么牵制住了,怎么都动弹不得。 以他为圆心,周围一圈燃起火焰。 殷长明悚然道:“这、这是” 危辛睁开眼,一手托腮,一字一句地说:“绛、灵、珠。” 别人不知绛灵珠,殷长明却是知道的,但他设局的时候,就将绛灵珠排除在外了。 殷长明愕然道:“不可能!绛灵珠需要赤血珠的力量,你如今功力不到一成,不可能调动它!” “你说奇不奇怪,偏偏有个人的灵力是与赤血珠相融的。”危辛纳闷道,他至今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结界之外,云渡正在给绛灵珠的法阵输送灵力。 “这怎么可能?!”殷长明难以置信地往前一步,手掌就被火焰灼伤,只得退回来。 阵法越缩越小,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露出惊愕且后悔的神色:“难道他是那个——啊!!!” 危辛一怔,猛地坐起身,还没来得及细问,殷长明就彻底掉入法阵中了。 大殿内一片安静,紧接着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危辛走上前,收起绛灵珠。 现在功力不够,等日后恢复一些后,再进去盘问吧,但愿那时候,殷长明还活着。 “尊主!”南凰看见他走出大门,立马上前来,往殿内看了看,找不到一丝殷长明的气息,欣喜道,“老东西解决了?!” “嗯。” 其他人分明看见殷长老进了大殿,如今出来的只有危辛,虽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胜负已分,殷长明的人是逃的逃,散的散。 南凰立马派人,把这些人全抓了起来:“一个都别想逃!” 危辛站在大门外,扭头看向东鹰:“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帮忙善后。” 东鹰讶然,片刻后,重重点头:“是!”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才看见那道白色身影走近,肩膀松懈了下来,嘴角微弯:“多谢。” 云渡握住他的手腕:“幸好” 幸好不是每次都伤到筋脉寸断的程度。 “因为这次用的是你的灵力,要是没有你,我也没办法使用绛灵珠。”危辛发现自己居然能从他的表情里猜出他的言外之意,为这个发现而感到惊奇,随后看着他略显苍白的神色,反手握住他的手,灵力流失了很多。 毕竟不是绛灵珠的主人,通过隔空输送的灵力需要耗费更多。 云渡有些眩晕,往旁边一倒。 危辛立马搂住,拦腰抱起来。 刚走进大殿,南凰和东鹰就急匆匆托着北鸥和仲襄跑了进来。 “尊主,我在西雀养伤的屋子准备了大量灵石,还安静,适宜疗养,要不要把这几个伤患都安置到那里去,方便一起治疗?”东鹰问道。 危辛还没发话,倒是脆弱的仲襄先开了口:“好,我要跟云渡一起” 云渡幽幽转醒,冲他的方向伸出手:“好,我也正想和你一起” “不行!”北鸥趴在南凰的背上,哇哇吐血,擦完血继续说,“不可以,你不许跟他一起!” 仲襄:“?” 而云渡,被危辛抱着朝相反的方向走去,然后被粗暴地扔到了卧房的床上。 云渡:“?” 第49章 第 49 章 你都用舌头量过了…… 屋内一片寂静, 只有灵石颤动的清脆声,阵法中的灵气被两股灵力吸收,贯入体内。 危辛察觉到外伤恢复得差不多了, 就睁开了眼。 对面的云渡仍在打坐运气,他损耗掉大量灵力, 所需要的时间更长。 危辛他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 这一次内斗损伤惨重, 四个堂主就有三个受了伤, 十六个门主更是只剩下了五个,其他弟子或死或伤,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因为叛乱而被关了起来。 他来到西雀的住处,里面躺着几个伤患,东鹰忙前忙后地给这几个人治疗,还要兼顾其他弟子的安置问题, 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 偏偏还找不到人商量。 就在今日, 他陆续向其他几个醒过来的人询问如何处理叛变的弟子。 南凰:“扒皮抽筋!” 北鸥:“炼药试毒。” 西雀:“啊?外面出什么事了??” “尊主!”东鹰见危辛来了,如同见了救世主,连忙向他请旨, “地牢里的人该如何处置?” “继续关押,不要过于严苛, 定时送些灵石过去, 让他们好好修炼。”危辛道。 东鹰有些意外, 本以为尊主会使用一些雷霆手段,没想到只是小小惩戒, 还要助他们继续修炼。 惊讶过后,他就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尊主和云渡相处久了,耳濡目染, 都学会清观宗仁治的那一套了。 事实上,他完全猜错了。 危辛并不知他一个直脑筋里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只是单纯地想保存战力,以防万一而已。 早在殷长明几次提到他历经数劫都大难不死,并归因于是赤血珠的原因时,他心里就有另一个猜测——也许是天道不许他死呢? 赤血珠固然厉害,可他父尊受过的伤远没有他多,为何还是早早殒命了? 所以他更倾向于是天道的原因,或者说是那本书。 从结局上来看,不管前面经历过多少波折,他最终只会死与许舜云浸二人的手上。 截止到目前,中间一些过程虽被他改变,可关键剧情还是与书中内容对应上了,似乎还是得走向那个死局。 “尊主,我恢复得差不多了。”南凰起身,来到他面前。 危辛倏地一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南凰见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眼神逐渐热烈,看得她都要害羞了,她一害羞就想打人:“尊主,我去地牢玩玩!” 危辛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这一次,南凰并没有背叛他,也还没有爱上许舜,那么结局会如何呢?这算不算是改变了一点结局? “站住,回来。”危辛浅浅开口,下一刻,南凰就闪回过来了。 “尊主还有何吩咐?” “你喜欢许舜吗?” “???”南凰一头雾水,“尊主,你不会是想送我去和亲吧?!” “”想得挺美。 “千万不要啊,我不要小徒弟!你一定要送的话,就送那个清观宗宗主吧,老是老了点,但当当宗主夫人好像也蛮好玩的!”南凰在心中盘点了一下清观宗的人才,发现地位高实力强且英俊的男子,好像只有云渡符合要求,可惜已经是尊主夫人了。 非要选的话,那就选个地位高的吧! “等我嫁过去,就先把那头子折磨死,然后我就可以上位了嘿嘿!”南凰越想越觉得美,已经开始想象自己叱咤风云的壮举了。 “”危辛古怪地看着她,“那你有没有想过直接杀了我上位?” “没有!!!”南凰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顶多就想过杀了殷长明,篡他的位!” 这一副情窦未开的样子,令危辛颇为满意。 又过了几天,幸存的弟子们都清点完毕,危辛召集所有人,重新进行人员调配,将四个堂主全部升为长老,剩下的五个门主直升为堂主,剩下一个位子,先空着,到时候根据其他人的表现来任命,一时间所有人都精神抖擞地想要表现一番。 升为长老后,南凰那叫一个嘚瑟。 于此相反的,是满面愁容的北鸥,她私下找到危辛:“等仲郎醒后,我还是想跟他回凛城,给他养老送终后,我才能回到宗里来。” “你确定他真的需要你送终?”危辛沉吟道。 也许是北鸥当时受了伤,情绪又过于激动,即使看见仲襄握着剑,也没有多想。 可危辛却是看得清楚,那玉佩里的光芒汇入仲襄体内,与云渡赶来密室时给他紧急输送灵力的方式一模一样。 再者,能挡住殷长明的那把剑,绝非凡品。 玉佩又是云渡赠的,能让深居简出的云渡送这么大份礼的人,一定不是初相识的朋友。 他心里已经有了个猜测,只等云渡与仲襄醒来后确认,尽管他已经几乎笃定这个答案了,可还是想知道其中内情。 “尊主,清观宗的人来了!”一弟子前来汇报。 于此同时,另一侧又有弟子跑过来:“尊主,你房中的呃客人醒了,正在找你!” 危辛迟疑片刻,北鸥就识趣地说:“我去会会清观宗的人。” 危辛点点头,转身朝卧房走去,然而房中却空无一人。 他四处找了一圈,终于在后山找到一团白色身影——云渡蹲在一棵树下,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正在刨土。 “你在做什么?” “这棵树好粗壮,想看看下面有没有埋什么宝贝。” 危辛抬头望着眼前的大树,遮挡住大片视线,的确很粗壮,不过他从没留心观察过它的生长痕迹。 他一低头,看着拖在地上的衣袍,沾上了泥土灰尘,很是碍眼:“别掏了,这儿能有什么宝贝?” 云渡不语,只是一味地掏。 “走了,清观宗来人了,不是来落井下石,就是来找你的。”危辛伸手拽起他的胳膊。 “等等,我挖到了。”云渡说。 危辛半信半疑地望过去,还真发现土里埋了一袋东西,好奇地蹲在一旁:“是什么?” 云渡取出来,将破烂的袋子打开,里面是十几个正圆形的石头。 “是灵石,已经没有灵力了。”云渡说。 灵石形状各异,能找到这么圆整的石头,也是厉害,危辛不屑道:“谁这么无聊,在这里埋这些东西?” “也许是某个无聊鬼,想用灵石让这树长高长粗呢。”云渡轻声一笑,将袋子系好,重新埋回去。 危辛好笑道:“谁会这么蠢?” “哪里蠢了,多可爱啊。”云渡掩好土,起身往外面走,“走吧,去看看谁来了。” 危辛落在身后,低头看了眼小土包,一脚踢飞上面的泥土,嘟囔道:“可爱个屁,死断袖,看谁都可爱!” 云渡回头:“你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说你眉高眼瘸嘴巴歪!” 云渡朗声笑了起来,等他走近后,才说:“我嘴歪不歪,你还不清楚吗,你都用舌头量过了。” “滚!!!”危辛飞起就是一脚。 * 南凰听说清观宗的人来了,立马带着人马准备杀到山下去,结果刚走出大殿,就看见北鸥领着两个人回来了。 哟,老熟人。 “你们来干嘛?”她双手抱臂,挡在门外问道。 “我与师兄约好时间,若他十日内没回去,便来这里找他。”云浸说道,“我师兄呢?他还好吗?” “他受了点伤,已经醒过来了。”在南凰那张毒嘴张开前,北鸥就率先回答了。 这两人明显是来接人的,还是不要敌对为好。而且这次多亏云渡的帮助,才化解了这次的危机,自然要给云浸她们卖点面子。 没亲眼见到人,云浸始终有些不放心:“师兄在哪,我要见他。” “他他来了。”北鸥看向她身后,正好看见尊主在背后偷袭云渡,揪住了云渡的发髻。 那一瞬间,北鸥只想捂住云浸的眼睛。 好在等云浸看过去时,尊主已经松开了手,双手负于身后,一脸正气得不行。 “师兄!你没事吧?”云浸一脸担忧地跑过去。 “没事,辛苦你们跑一趟了。”云渡浅笑道。 “你没事就好,事情都解决了吗?” “差不多了。” “那我们下山去吧。”云浸急切道。 “别急,我还有一件事要办。” “什么?” 云渡径自走向北鸥:“仲襄还没醒过来吗?” “嗯,灵力和药草我都试过,始终不见好转。”北鸥眉宇间一片愁云,哀求道,“尊主说等你醒来或许有法子,你能救救他吗?” 云渡淡笑着看了危辛一眼,道:“带我过去吧。” 北鸥立即在前面带路。 云浸云里雾里地跟着师兄,暗中打量着玄玑宗内里的情况。 “你看什么呢?”南凰注意到她偷偷摸摸的眼神。 “你们这里好沉闷,灰麻麻阴沉沉的。”云浸脱口而出。 南凰震惊地看向她,居然找到了意见高度统一的人:“是吧!我就说这里不适合办喜事吧!我准备把这些都换上红木,你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喜事?” “自然是尊主和你师兄的了,我们已经定的差不多了。” “什么?!” 云浸难以置信地看着走在前面的师兄,心说:你迟迟不下山,竟是在筹办喜事吗?! 落在后方的危辛:“” 好想辟个谣,但看她和许舜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又莫名很爽。 “到了。”北鸥推开门,往屋内一看,惊喜道,“相公,你醒了?!” 几人陆续走进去,发现仲襄一下老了许多,头发花白,脸上也皱皱巴巴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虚弱地眨着眼睛。 北鸥赶紧摸他的脉搏,肩膀上落下一只手,拍了拍她。 “我来吧。”云渡道。 北鸥抬起头,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说不出话,难受得往旁边倒——旁边是危辛,不合适。 于是又往另一边倒去,靠在南凰的身上,低声啜泣。 南凰无助仰天:“” 云浸见北鸥哭的如此伤心,有些动容,她见惯了冷血狠辣的魔宗人,头一次见到这般场景,受到不小的触动。 她走到云渡身后,朝床上的人看了一眼,片刻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你是”她缓缓靠过去,低头看着那张苍老的面孔。 对方虚弱地扯起一个微笑,无声地唤了声她的名字。 “二师兄?!”她喜极而泣地握住对方的手,颤声道,“二师兄,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 “二师兄?!” 其他人异口同声,一个比一个惊讶,北鸥甚至都忘了哭,震惊到呆住,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只有危辛没有丝毫意外,接受良好。 “诸位先出去等候吧,我们要给仲襄疗伤了。”云渡缓声道,“云浸,别哭了,先救人。” “好!”云浸笑着擦掉眼泪,把其他人送出去,然后关上了大门。 几人站在门外,还没从这个事实中缓过来,旁边就响起东鹰的脚步声。 “尊主,地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东鹰说完,就看向靠在南凰身上的北鸥,一副快断气的模样,问道,“北鸥这是怎么了?” “北鸥跟她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丈夫隐瞒身份,结果发现她丈夫是个旧大佬,还是死对头的那种。”南凰解说道。 东鹰:“?” 我就出去了一会,怎么就听不懂人话了? “东鹰,替我去查一件事。”危辛忽然道。 东鹰见他神色庄严,不由肃然:“尊主想查什么?” “去查查看,是谁在后山那棵树下偷埋灵石。” 竟敢在他的地盘刨地,活得不耐烦了! “??” 这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吗? 东鹰一头雾水,但不敢多问,只是听从吩咐,道:“查到后要如何做处置?” “打歪他的嘴!” 第50章 第 50 章 你可以嫁个好人,随好人…… 东鹰调查了一天, 回来复命:“尊主,我问遍了所有人,大家除了埋过尸骨, 没埋过别的东西,会不会是死去的某个叛徒干的?” “那也是死无对证了。”危辛越发觉得这个事可疑, 真有这么无聊的人, 在树下埋灵石, 还这么巧就被云渡挖到? 云渡一天神神叨叨的,可每次做完一件他觉得很离谱的事后,最后都会发现是故意为之。 这次挖灵石,又是想给他提什么醒呢? 危辛想不明白。 他去探望仲襄的情况,北鸥和许舜还苦守在门外,而南凰早跑去地牢玩了。 “里面怎么样了?” “不知道。”北鸥脸色苍白地摇摇头, 默然片刻, 将他拉到一旁, 小声问道,“尊主,你说仲襄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他为什么要跟我玩这种游戏?”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跟他玩这种游戏?” 北鸥这一整天都在回忆两人相识的过程, 她在一次外出中,遇到仇家抱团围困她, 虽然重创了那些人, 可她也受了重伤, 在回玄玑宗的路上,被路过的大夫所救。 那大夫不仅没被她的容貌吓到, 还细心照顾她,既不逾矩,也不多话, 不问她来历与去路,只是每日清晨给她煮好粥,煎好药,就出门采药。 她从没接触过这样的男人,让她多了一些探究的兴趣,等身体恢复些后,她就戴上面具,□□地爬上他的床。 结果像条蚕蛹一样,裹着被子被送回来了。从那以后,他的房间里多了一道门锁。 她更有兴趣了。 左右尊主还在闭关,她就留下来,每日观察对方,越瞧越新鲜,越新鲜就越是喜欢。 她暗中摸过对方的灵力,没有一丝真气,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普通人的一生多快啊,干脆就看着他走完这一辈子,再回玄玑宗也不迟——她这么想着。 “我从未怀疑过他的身份,因为他真的真的就是一个普通人,所以我才伪装成一个普通人。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到底是怎么瞒过我的?而且,清观宗的云清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北鸥道。 危辛沉吟道:“清观宗有个九天当灵瓶,你应当听说过吧。” “嗯,略有耳闻,有起死回生之效。” “阎修就是被这个东西救了一命,只是他的半具肉身无法继续使用,所以还需要另找一具肉身。我曾问过云渡,如果有完整肉身的话,是不是可以直接使用,他说可以。” 北鸥讶异:“所以仲襄他是” “云清替天宸赴了鬼罗门上任门主的约,被地幽冥阵所害,的确是死了。我不知道他的元神和肉身是怎么留下来的,这些恐怕就要当事人才能说明白了。”危辛望向紧闭的房门,“我估计,天宸和云渡在其中都出了不少力。” 这时,许舜走了过来,方才那番话并未刻意屏蔽掉他,所以他也就直言不讳了:“我曾听师尊说过,云清师是瞒着师公偷偷去的鬼罗门,师公和云渡师伯去晚了一步,赶到的时候只剩下一片狼藉,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的肉身带回来,就葬在师伯的小院附近。” 危辛想到云渡刨土的举动,好笑道:“那么,那里恐怕早已是空穴了。” “既然云清师伯活下来了,又为何不回清观宗呢?”许舜问。 危辛手指一伸,指向北鸥:“因为他成家了。” 北鸥神色微动,眼里重新又聚起光:“是这样吗?” “你自己问他,不就清楚了?” “可他什么时候才能”话未说完,身后的房门打开,北鸥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进去,“仲郎!” 危辛与许舜前后脚进去,许舜立马发现云浸额头全是冷汗,把她扶到一旁去休息。 “如何了?”危辛走到云渡身旁,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正在熟睡中,可容貌却是年轻了许多,约莫是三十来岁的模样。 “殷长明差点按碎他的五脏六腑,全靠他意志力撑下来,我们已经给他注入了真气。不过,为了得到更好的治疗,还是得尽早把他带回清观宗去。”云渡说着,看向北鸥,询问她的意见。 北鸥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思索片刻,哑声道:“好,劳烦了。” 云渡站起身,忽然轻微踉跄一下,幸好被危辛眼疾手快地扶住。 “可你们现在这状态”危辛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无妨,还有许舜在。” 许舜神色焦急,立刻点头:“师伯,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北鸥依依不舍地将他们送到山下,临别之际,问道:“我能跟他单独说几句话吗?” 许舜看向云渡,云渡颔首,他才把仲襄交给北鸥,然后走到一旁去照顾云浸。 而云渡也走到了另一侧,危辛下意识跟上去:“带回去只后要怎么治疗他?” “师尊仙逝前,曾叮嘱我将舍利留给云清。”云渡说道,“清观宗并不知道他尚在人世,所以这舍利也不能公开给他。” “难怪你还要监守自盗。”危辛好笑道。 云渡也是无奈一笑:“师尊总觉得亏欠他一命,一直惦记着他,若是云清愿意继续修炼,就让我将舍利交给他。” 危辛点点头,又问:“你一早就知道他与北鸥成婚了?” “我也是到凛城后才知道的。”云渡说,“他既然想做个凡人,我们就没想过去打扰他的生活。” 危辛看着他嘴边浅浅的笑容,终于明白为何觉得仲襄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在某些时候,仲襄的言行举止与云渡十分相似。 “阿辛的眼神真是深情,再多看两眼,我都要舍不得走了。”云渡忽然道。 “” 相似归相似,一开口就知道是谁是真君子,谁是真不要脸了。 “回去后,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云渡又叹道。 危辛默然。 “阿辛,过来亲一下。” “” 危辛岿然不动,云渡就主动上前两步,低头亲他时,反倒自己愣了一下——危辛这次竟然没有躲开。 他贴上那双唇,片刻后,便分开了。 危辛抬眸,注视着他眼里泛开的笑意,神色不大自然地别开脸。 那边北鸥已经与昏迷中的仲襄说完话,几人要启程离开。 云浸的状态好了许多,一直跟在仲襄身边,看着劫后余生的二师兄,一脸高兴。 危辛看了她一眼,忽然道:“给云浸下毒的人,不是殷长明。” 云浸一愣:“那是谁?” “不清楚,我问他为何要给你下毒时,他的反应明显是不知情,却又偏偏承认了下来。”危辛道。 许舜脸色一沉:“你是说,还有其他人想害师尊?” “你们可以想一想还有哪些仇家。” 危辛说完,就见这二人齐齐看向自己。 “” “我现在倒是真想杀了你们。”危辛咬牙道。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一起经历过不少事了,前前后后也算救过他们二人的性命,可对他的态度似乎并没有什么转变。 这才是他最灰心的事——难道他好人好事做的还不够吗?! 郁闷。 他们离开后,北鸥很快就踔厉风发,帮着危辛收拾烂摊子,最要紧的是解西雀的毒。 东鹰督促弟子们修炼,南凰则跑进跑出,负责修缮那些在混战中被损坏的房屋与装设。 危辛在玄玑宗里巡视一番,发现大家都斗志高昂得很,没心思外出惹事,一心只放在修炼上。 还真是祸福相依。 每日巡查完,就回房中打坐修炼,除此之外,就是惦记的另一件事要解决掉。 他取出催因符,不抱什么希望地写道:你还活着吗? 小哑巴:感念挂怀,我很好,来了个神医,治好了我的瘟疫。 危辛松了口气,又打听了一会他的近况,然后对方就说要去见朋友了,晚点聊。 危辛望着最后一句话,一时间还有些没适应——这还是哑巴头一次因为朋友而离开。 也是,虽然他们经常联系,可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没有别的朋友嘛。 他不也有朋友了? 想到这,他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想带云渡一起去见哑巴,让这两人互相认识一下。 他想象着到时候互相介绍的场面,哑巴正好克嘴贱呢。 “噗哈哈哈。” 北鸥还在门外,就听见他的笑声,疑惑地走进去,往四周看了一眼,并没发现别人,疑惑道:“尊主,你一个人乐什么呢?” “想到点好玩的事。”危辛收敛起笑意,“找我什么事?” “西雀的毒解好了,我想回凛城一趟,药馆里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我得回去交代一下。阎林也还在那儿,要怎么安置她?” 危辛沉思片刻,道:“把她带到玄玑宗来吧,我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北鸥也没多问,抓紧时间出发了。 一日后,小哑巴才给他回音,问他吃饭没有。 危辛直截了当地问:你朋友多吗? 小哑巴:不多,你呢? 危辛:我也不多,要不要我把我的朋友介绍给你?他叫云渡,是清观宗的人,长得人模狗样一身正气的,实际一身骚气。 小哑巴:是吗? 危辛一边回忆,一边给他说了一些事,对面没什么反应,反倒把他自己逗乐了,兀自笑个不停。 小哑巴:你都讲了两个时辰关于他的事了,你喜欢云渡吗? 这下轮到危辛当哑巴了,他怔怔地出神许久,然后转移话题,回到最近的烦恼上来。 危辛:我现在遇到一个麻烦。 小哑巴:什么麻烦? 危辛:我最近尝试做一个好人,让别人改变对我的看法,可那些人对我的印象太根深蒂固,无论我怎么做,都没能转变他们的态度,我要怎么才能让大家相信我想做个好人? 小哑巴:俗话说的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可以嫁个好人,随好人。 危辛:? 小哑巴:小友我掐指一算,云渡就是个大大的好人。 危辛: 我看不见得吧?云渡哪里是好人了?蔫坏!有时候连他这个魔头都自愧不如呢! 他正琢磨该如何回复,就听见外面有人靠近,脚步声在门外停了下来。 “危辛哥哥,我来了!”阎林悦声道。 危辛打开门,阎林一脸期待地问:“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崇川峡。” “去那里做什么?” “找一个朋友。” 危辛决定直接去给小哑巴一个惊喜!说不定对方一高兴,还能多活个几年呢!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我知道小哑巴是谁了…… 危辛不确定是不是真如哑巴所说, 瘟疫已经完全治好了,也很好奇为何南凰她们上次没在崇川峡找到这个人。 而云清一事,又给他提了个醒。 北鸥这么多年都没发现自己的枕边人曾是个修者, 那他当时在受伤且眼盲的状态下,摸到的毫无真气的哑巴, 就一定是个普通人吗? 不管从哪方面考虑, 他都得去见一见哑巴。 “危辛哥哥, 你要去找什么人?”阎林在路上问道。 一同陪行的还有南凰,她倒是猜到了:“一个哑巴。” 危辛颔首,转头问阎林:“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你还记得当时把我带回玄玑宗的路吗?” “我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路也有可能发生变化,只能边走边看了。”阎林如实道。 几日后, 三人绕过关风岭, 从另一条路抵达悬崖下的峡谷。 阎林四处张望, 对经过的这条路毫无印象:“我没来过这个地方。” “这里的路很多,有的你没走过也正常,前面就是村庄了。”南凰伸手往前一指。 走出这条小径, 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青草地里, 几条蜿蜒的小路连接着仅有的几家屋舍, 背后是巍峨的大山。 “整个崇川峡, 就这几户人家了。”南凰说道。 “这里我来过!”阎林指向对面,“我那年被哥哥骂了, 就离家出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路过这里想讨口水喝, 然后就发现了危辛哥哥!” 危辛:“你还记得是哪在一家发现的吗?” 阎林仔细回想良久,然后指向最后面,也是最靠近大山的那一家。 屋里有人。 危辛敲了敲门,听见里面的脚步声,不知为何,竟还有些紧张。 院门打开,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童,脸上毫无血色,就连嘴唇都泛白,一脸懵懂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阎林瞧他长得可爱,从荷包里取出几颗糖给他:“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家大人呢?” “我叫长生。”小童接过糖,回头喊了声娘。 片刻后,一个女人神色匆匆地跑出来,将他往怀里一拉,低声嘱咐道:“你怎么什么人都给开门,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然后抬起头,看着这几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有些警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危辛道:“你是这家主人吗?” “怎么了?”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原来在你们这里住着一个哑巴,可知他去向?” “什么哑巴?我不知道,我是六年前才搬来这里的,你想找人的话,可以去问问村长,他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什么都知道。” “村长在哪里?” 女人往东边一指,危辛扭头望去,别说人影了,就是连个房子都没有。 “那个新坟看见了吗?他上个月才走,你们来晚了一步。” 危辛看向南凰:“你回去一趟,把西雀带来。” 南凰点点头,离开后,危辛掏出一袋银锭:“可以在你们休息几日等人吗?” “我这里只有粗茶淡饭。” “无妨,我们只是想找个歇脚的地方。” 女人原本还有些犹豫,可是看见他的同伴正在和儿子玩耍,长生看起来很开心,她叹了口气:“那就进来吧。” 长生高兴地牵着阎林的手:“姐姐,你进来坐。” 而危辛,惨遭女人和小童的无视,他自顾自在院里转了一圈,就直奔卧房。 “你这是做什么?”女人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拦在门口,“女子闺房,怎么能随意闯入?” 危辛被赶出了院里。 见状,阎林冲他摇摇头,低声说:“你别急,我等会去帮你去确认。” 阎林面善,嘴又甜,一口一个姐姐地喊着,很快就把母子俩都拿下了。 从女人口中得知她们孤儿寡母来这里,既是为了避世,也是为了救儿子。儿子长生从小就体弱多病,她无意中听说崇川峡曾有仙人出现,所以想带儿子来碰碰运气。 可是来这里六年了,别说仙人,就是连个外人都难以见到。 “仙人?哪个仙人?”危辛问道。 阎林又跑去传话,然后回复他:“她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个仙人,很早就有这个传言了。” 危辛越发觉得哑巴的身份可疑。 翌日,阎林从房中出来,小声道:“危辛哥哥,是这里,我当年就是在那间卧房找到你的。” “嗯。”不用她说,危辛也已经确认了。 他一闭上眼,就能听见熟悉的鸟鸣声,青草的味道唤起了当年的一些记忆。 几日后,西雀终于赶到,他身体刚恢复,使用追魂阵有些冒险。 “你只需要将其魂魄引过来,剩下的交给我。”危辛说道。 夜半三更,刨坟挖尸,是阎林最拿手的事。 南凰看着她面不改色,甚至还有点激动的样子,感叹道:“这还是那个被几只蜘蛛就能吓哭的人吗?” “这个跟蜘蛛不一样。”阎林掏出尸骨,“它们才会让我感到亲切和安全。” 南凰:“” 西雀在一旁设追魂阵,危辛走进去,用了个符咒,一个孤老的灵魂缓缓飘到他面前,茫然地打量着他:“是你在找我?” “不错,我想找你打听几个事。” “什么事?” “几十年前,这个村庄里可曾住过一个哑巴?或者说形迹可疑的人?” 村长摇头:“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为了避世,人员很稳定,我不记得有过哑巴。要是说可疑的人你们几个就最可疑。” “”危辛想了想,又问道,“那这里的仙人传说是真的吗?” 很多人都来这里打探过此事,村长只当他们也是来寻仙求路的,摇头失笑:“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是个傻小子,无意中被一个路过的仙者带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他的房子也就空了下来,我一直留着,直到一对孤儿寡母住进去。” 危辛心神一荡:“也就是长生家的原主人?” “对。” “他叫什么名字?” 村长缓缓吐出两个字。 危辛猛地一怔。 由于灵力的缘故,灵魂维持的时间不够长久,一转眼村长就消失了。 “尊主?”西雀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其他的人是听不到他们在阵中的对话的,三人看着面目呆滞的危辛,阎林上前问道:“危辛哥哥,你找到想找的人了吗?” 半晌,危辛才回过神:“嗯。”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需要我去把那个人带回玄玑宗吗?”南凰立刻问道。 危辛看向她们:“你们二人先把阎林送回去,我去一趟清观宗。” “等等,危辛哥哥。”阎林跑到他面前,用渴求的目光看着他,“长生生了很严重的病,你有没有法子救救他?” “凡人自有命数,若是随意插手,改变其寿元,因果循环,自身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危辛说道。 这是他的亲身体会,在他第一次入魔后醒来,殷长明就告诉他是因为自己救了一个凡人,所以才破坏了赤血珠的稳定,不仅损害记忆,还出现了走火入魔的情况。 虽然很多事都已经忘记,连自己救人的记忆都没有,可当时刚醒来,就听到殷长明这番话,恐惧的感觉尤为深刻,是以他再没去过凡间,直到前阵子下山去凛城。 “可是,长生真的很可怜”阎林这几天都在和长生玩,十分亲近,发现长生哪怕是身体难受了,也从不说一句疼,只是关上房门安静地躺着。 “我不是救世主。”危辛说道。 阎林有些泄气。 “但总有人是。”他顿了顿,“我去清观宗替你问问。” “好,谢谢危辛哥哥!” 阎林高兴地回去同长生母子道别,并告诉她们:“那个大哥哥去找人来救你们了,你们这些天可要吃好睡好,等着我们回来哦!” * “师尊,五方问你,今日想吃什么。”温景澄推开云渡的房门,里面却空无一人,他走到后山,果然在竹林里找到了正在打坐的云渡。 等了一会,云渡起身:“云清还没醒来吗?” “没有,云浸来探望过了,留了些灵药。” “让她别来的太勤,免得叫人发现云清的踪迹,节外生枝。” “嗯。” “云清是铸剑高手,云浸那把剑就是他炼的,如果他日后继续修炼的话,我让他也给你炼一把好剑。” “多谢师尊。”温景澄受宠若惊道。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连自己的剑都没保护好,只能找别人给自己徒儿来锻剑,实在没用。”云渡自嘲道。 温景澄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很想问问他的剑是怎么断的,想了想,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两人刚走到后院,云渡忽然脚步一顿,眉眼微弯,迅速跃上屋顶,看着突然出现在前院的人。 “阿辛。” 危辛抬起头,冲他笑了一下。 云渡脚步不停地在空中踏了几步,翩然落在他身前:“来找我吗?” “嗯。”危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压低声音道,“我知道小哑巴是谁了。” 云渡眼皮蓦地一跳:“是吗?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亲自去了一趟崇川峡,把村长的魂魄揪出来,什么都问明白了!”危辛说。 云渡嘴唇翕动,对视片刻,嘴角往上牵起一点弧度:“原来如此。” “你是不是去过崇川峡?”危辛上前一步问道。 “是” 危辛又往前迈一步:“是不是还在那里把五方带回来了?” 云渡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呼吸微窒,滚了滚喉咙:“是” “果然如此。”危辛按住他的肩膀,神色复杂道,“我实话告诉你吧,我要找的那个哑巴,其实就是五方!” 云渡一愣:“???” 云渡无言:“” 云渡呆滞:“啊?????” 第52章 第 52 章 我睡着了,你是可以偷亲…… 厨房里的香味飘散出来, 五方抡大勺抡的飞起,压根没注意到门外有人靠近。 危辛双手抱臂,立在门口, 明目张胆地打量着他。 云渡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到他身边, 低声问道:“怎么会是五方?你没弄错吗?” “我带阎林回崇川峡, 找到我曾经住过的地方, 当地的村长亲口承认,那家原来的主人就叫五方。”危辛直接略去了他揪着村长灵魂审问的过程,又说,“村长还说五方被一个仙人带走了,这个仙人应该就是你了。” 云渡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危辛问道:“他跟你了这么久, 从来没跟你透露过什么吗?” “没有。” “算他识趣。”危辛松了口气, 可另一方面又有些生气, 就算看在云渡的份上,五方也应该跟他坦白身份吧,就这么将他蒙在鼓里, 很好玩吗? “那知道他的身份后,你打算怎么做?”云渡缓缓问道。 “阉了他!” “。” 危辛扭头看过去, 见五方正在盛菜, 二话不说就漂移到五方身后。 五方端起一盘香椿炒蛋, 一转身,盘子都吓得摔了:“啊——鬼啊!!” 危辛伸手接住盘子, 取下面前的青面獠牙面具,阴恻恻地笑:“你这小胖子,忒不争气, 这就把你吓死了?” “你怎么又来了!”五方不满地看着他。 “你越不想看见我,我就越要来让你多看看,气死你!啧啧啧,这些年你可是胖了不少啊!”危辛还记得当初的哑巴还是个身材高挑的人,哪像现在,胖乎乎的,看来伙食不错嘛。 “你管我!”五方恼羞成怒地摸了下自己的肚子,看见云渡就在门口,这才壮起胆,夺回盘子,瞪了他一眼,气势汹汹地去上菜。 “脾气还不小。”危辛漫不经心地跟在他身后,经过云渡身边时,嘀咕道,“我以前跟他说了许多事,他竟然还装不认识我,臭小子,心计真深!” 云渡:“” “竟敢戏弄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危辛咬牙切齿地说完,看着云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你想说什么?” 云渡神色一敛,从善如流道:“别玩得太过” “放心,不会要他的狗命,只是欺骗我这么久,也该付出点代价了。” 几道菜陆续上桌,五方放好碗筷,撅着腚刚要坐下,忽然身后的椅子莫名消失,他陡然失重,尖叫一声往地上摔去。 却又在即将要触碰到地面的时候,被一股力量托起,重新站稳。 危辛幽幽地看了一眼坏他好事的人。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吃完饭再说。”云渡笑眯眯地将一盘红烧肉换到他面前,“快吃吧,这是他最拿手的菜。” 他一筷子戳进肉里,当着五方的面恶狠狠地吃了起来。 五方哪儿经得起这种眼神,方才壮起来的胆,这会已经不够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瞪了魔头一眼,才让他记仇到现在。 不过听说危辛一向喜怒无常,也许就是单纯看他不顺眼而已。 五方:命好苦。 他战战兢兢地冲云渡和温景澄投去个求助的眼神,云渡安抚似的冲他点了下头,而温景澄则直接替他说话了:“五方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何要如此对他?” “呵,他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危辛凉凉道。 温景澄又转向五方:“你真做对不起他的事了?” 五方心虚地低下头,心想早知道就不逞一时之勇了,干嘛非要去瞪他一眼,这下好了,惹祸上身了吧! 见状,温景澄也不好说什么了,反正有云渡在这里,不会让危辛真对五方下狠手的。 但他没想到,一吃完饭,危辛就又冲五方动手了。 五方端着碗碟回厨房,刚走出门外,危辛就手指一动,五方被空气绊了一下。 “啊啊啊——!”五方步伐踉跄,双手的碗碟往空中一抛,紧接着又被一股灵力拖住腰身,脚尖稳住,伸手接住了在空中转了一圈的碗碟。 有惊无险。 “好表演。”危辛拍拍手,然后踹了云渡一脚。 五方:你这个*%¥#@! 一天下来,五方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生死时刻,整个人都快被玩坏了。 深夜,他惨兮兮地去找云渡:“云渡公子,你要不就别帮我了,让他直接杀了我吧,给我来个痛快,总比这样随时提心吊胆的强。” “我去找他说说。” * “想都别想。”危辛翘着腿哼哼,“我还没玩够呢,今日我还就在这里住下了!” “好。”云渡立马答应。 “?” 不是,你好歹装装样子多劝说一下吧?五方怎么说也是你的人啊?! 眨眼间,云渡就已经将房间收拾收出来了:“就在我这里歇吧。” 危辛立马拒绝:“不行,没别的房间了?” “只有一间多余的空房,云清在里面。”云渡说。 “那我去屋顶。” “万一有清观宗弟子过来发现你趴在屋顶上,免不了又要惹出风波来。” “” “你若是不愿在我这里,也可以去温景澄的屋里挤一挤。” 危辛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拍桌起身:“好,就去他屋里。” 然而刚迈出一步,云渡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不装了?” “嗯。”云渡按着他的脉搏,感受着他的心跳,眼巴巴地说,“别走了。” “” 好可怕的男人,居然还会用眼神装可怜! “师尊,云清师叔房中有动静。”温景澄敲了敲门。 “这就来。”云渡松开手,回头叮嘱道,“你不要走,我很快回来。” 危辛没说话。 云渡去到云清屋中,云清虚弱地向四处看了看:“海灵呢?” “她不在这里,你现在在清观宗。”云渡说。 云清眼神黯了一下:“她讨厌我了吗?” “没有的事,是我没让她来,免得被弟子们撞见,很麻烦。” “那就好多谢师兄。”云清说完这些话,又闭上了眼睛,“我感觉得到你和云浸给我输送了灵力,可是它们流失得很快,我浪费了你们的灵力,对不起。” “别说这种话,那是因为你现在没有金丹,无法固气。”云渡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问道,“你还想继续修炼吗?” 云清沉默半晌,点点头:“想我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好。” 温景澄在外守候,见房中忽然金光大盛,立即划出一道结界,遮挡住光线与所有声音,不让外人发现这里的动静。 乌云遮住了月亮,等慢慢挪开后,月光才又重新照向院子里。 房门打开,云渡走了出来。 温景澄见他身形微佝,冷汗浸湿了头发,小声说道:“师尊,你快回去休息吧,师叔这里我会看着的。” “嗯,麻烦你了。”云渡步伐缓慢地走到自己的房门,刚要推门,又把脚收回去,捏了个净身诀,待浑身干爽后才进去。 “阿辛。”云渡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笑容在脸上僵住,无声地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疲惫地垂下头。 “成天救这救那的,我看你到底有多少灵力救人。”门口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 云渡抬起头,看着大摇大摆走进来的人,嘴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你去哪了?” “竹林挖笋。”危辛将手里的春笋扔到桌上,“看我明天怎么整治五方。” “你还生他的气吗?” “废话,你被蒙骗这么久试试。” “兴许他不是故意的” “闭嘴吧你,都什么时候了,还担心别人。”危辛没好气地说道,走到他旁边坐下,摸了下他的灵力。 之前每次都是云渡给他输送灵力,难得这次可以还一点,虽然不多,但勉强可以缓解一下疲惫了吧? “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危辛不禁有些羡慕,即使云渡频繁给别人送灵力,结果剩下的还比他的多! 幸好他们不是敌人,不然以他现在这修为,早死八百回了。 “多谢。”云渡淡然笑道,“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危辛:更羡慕了。 他现在努力聚气,也顶多就能恢复个一成的功力,何时才能重回巅峰啊! 危辛悲从中来,郁闷不已,往身后一倒。 咚地一声,躺在床榻上。 云渡也跟着躺了下来,闭目养神。 这里还能看见窗外的月光呢,危辛扭头看向窗外,晃了晃搭在床边的脚。 旁边响起均匀的呼吸声,他目光微垂,看着被月光笼住的脸庞,像是一块莹莹发光的玉,清透质洁,明正端雅。 他默不作声地看了许久,忽然瞧见那双红唇动了动。 “我睡着了,你是可以偷亲我的。” “”危辛翻了个白眼,转过头直直地盯着屋顶。 手指被人攥住,紧接着眼前出现一张明玉似的脸,呼吸缠绕。 危辛眼眸微动,看着他无可挑剔的脸蛋,下巴微扬,咬住他的唇,然后就像是点燃了烟花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狂风骤雨般的吻落在他的脸上,嘴唇被反复碾压,舌头被推来引去,周围全是属于对方的气息,他气喘吁吁地推开云渡,看见一丝银线牵落在嘴边,不由面色一红。 然而这一次,云渡没再给他喘息与后悔的机会,再次吻了上来。 危辛不甘心总是被他拿捏,突然翻过身,揪住他的领口,用力在他嘴唇上舔咬。 又一朵乌云移过来,遮挡住了月光,屋内一片昏暗,安静得只有交缠的水声,偶尔泄出一丝急促的气息声。 待重见月光后,危辛发现两人不知何时坐了起来,云渡坐在床边,而自己就坐在他的腿上,外衫被剥了一半,松松垮垮地搭在腰间。 云渡也没好到哪儿去,一向遮的严实的领口被他扯乱了,脖子上还留下了好几个牙印。 他颇为新鲜地摸着脖子上的痕迹:“痛吗?” 云渡摇摇头,神色古怪将他往后提一点:“阿辛,能跟你商量个事吗?” “什么事?”危辛险些掉落下去,扶住他的肩膀,又往前坐一点,把玩着他的头发。 云渡神色难耐,却又断断续续地说道:“五方你能不能别阉他?他也罪不至此吧?” 危辛奇道:“我又不是要阉你,你紧张什么?” 云渡:“” 我何止紧张,我都怕死了好吗? 第53章 第 53 章 这种时候就不想要其他男…… 五方并不知道自己差点就残疾了, 战战兢兢地睡了一晚上,发现危辛并没有再来找麻烦,终于松了口气, 一大清早就背着背篓,去后山挖笋, 然后惊慌失措地跑回来告状:“云渡公子!温景澄!有人偷我们的笋!!!” 温景澄在院子里练剑, 闻言收剑:“谁会来偷笋。” “不知道!”五方猜测道, “会不会是其他弟子来偷的?” “内门弟子皆已辟谷,外门的又相距甚远,不会跑到这里来,谁会这么无聊?”温景澄说着,忽然看向云渡的房间,“危辛是不是还没走?” “应该走了吧, 我昨晚很安全。”五方说。 话音刚落, 云渡的房门就里面打开, 像是为了回应他们的话似的,紧接着门口就出现了危辛的身影。 “五方,去给我炒两盘笋。”危辛颐指气使道。 “凭什么”五方嘀咕着, 在他亮出符纸时,背着背篓转身就跑, “我这就去挖笋!” 危辛幸灾乐祸地哼了哼, 看向一脸不赞同的温景澄:“你有意见?” “看不出来你这么幼稚, 简直像三岁孩童才能干出来的事。”温景澄点评道。 “你也给我死!” 危辛转身就把符纸朝他甩去,温景澄赶紧躲开, 那符纸却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在院子里兜了一圈,看见云渡从屋中走出来,立即躲到云渡身后去。 符纸落在云渡身上, 燃起一团火焰,被云渡一掌握住,灰烬从手心里掉落出来。 温景澄从云渡身后探出个脑袋,正准备告状,就看见他脖子上好几个牙印。 “师呃我去修炼了!”说完就识趣地消失在两人视线里。 云渡来到危辛身边,就挨了一拳,然后握住他的拳头,亲了一口。 “”危辛下意识朝四周看了一圈,目光在他脖子上顿了顿,“你怎么也不遮一下?” “你牙尖嘴利的,怎么遮得住。”云渡笑道。 “那现在怎么办?” “你下嘴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过现在怎么办?” 拜托,下嘴的时候就顾着爽了,谁还会想别的! 危辛郁闷地搓了搓他的脖子,忽然与不远处的一道视线对上了。 他飞快撤回手,而那人也尴尬地原地转了两个圈,然后关上了房门。 “我再去看看云清的情况。”云渡浅笑道。 危辛点点头,自己也去收拾五方了。 竹林里,五方正吭哧吭哧地刨地,全竹林的笋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他就是掘地三尺,也一无所获。 腰都累得直不起来了,他一屁股坐在坑里,抬起头,就看见危辛蹲在坑边,双手抱臂,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自己。 “继续挖,挖不到就把你埋在这里。”危辛说。 “我在挖了!”五方吼道。 “你还敢凶我?” “人家在挖啦”五方小声道。 危辛有些想笑,嘴角刚上扬,又撇了下去,忽然问道:“你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没有!” 危辛怒目:“嗯?!” “”五方气势又弱了下去,“我是跟云渡公子说过你坏话这个算吗?” “你都说什么了?” “我说你脾气坏,挑食怪,还不会种菜,和他生活不到一块。”五方弱弱道。 危辛眼睛微眯:“好啊你,原来在背后这么说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我也真是眼瞎了,怎么会跟你这种人交朋友!?” 五方心说我哪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我明明当面背面都很讨厌你啊!还说什么交朋友什么?交朋友?! 五方异常震惊地看着他:“你、你你想跟我交朋友?” 危辛眼神越发寒冷,难怪一直找借口拒绝他的见面呢,原来是压根就没把他当过朋友! 五方小心翼翼地问:“可、可是我们人魔两别,你为什么想跟我交——诶?你怎么突然走了?” 话音刚落,四周的泥土忽然被一股力量推进坑里,将他的身体埋了起来。 “喂!你快放我出去!”五方身体全都被埋在土里,只剩下一颗脑袋还在冒在外面,冲着头也不回的身影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行,我跟你做朋友还不行吗!你快放我出去!” 危辛回到院子里,没过一会,云渡就从云清的房里出来,看见他躺坐在摇椅上,上前看了两眼:“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我要回去了。”危辛晃着摇椅说。 “这么快?” “人我已经见到了,他根本不是我要找的朋友,我还留着做什么。”危辛说道,“你也别告诉他我已经发现他的身份的事,这事就当从来没发生过,我也不会再跟他有联系了。” “?” 他不过就离开了一会,又发生了什么事? 云渡按住晃动的摇椅,危辛抬起眼,与他四目相对。 “你只是为了他才来这里的吗?你就不想见我?”云渡问。 危辛站起身,摸着他脖子上的痕迹:“啃都啃了,说这些你也要气我是吗?” 云渡莞尔,伸手抱住他,抚摸着他的后背:“没有,我不是想气你,五方肯定也不是故意想惹你生气的,其实” “师兄,我——”云清从屋里走出来,愣了一下。 危辛抬起眼,再次和他目光交汇:“” 云清原地转了一圈,尴尬地又回屋了。 危辛推开云渡,径自走进那间屋子,将云清从床上拎了起来,问道:“你现在有力气了是吧?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云清正色道:“你问。” “你为什么要和北鸥成亲,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她是玄玑宗的人?” “阿辛,你先放开他,他会好好回答你的。”云渡走进来,拍拍他的手背。 危辛将人扔回床上:“不要对我撒谎。” 云清深吸一口气,道:“对,我很早就知道她是玄玑宗赫赫有名的毒娘子北鸥。” 危辛脸色一沉:“接着说。” “一开始我还不确定,毕竟容貌有损的人不少,了解草药和毒药也不少,直到某日,她去我房间”云清话音一顿,脸色微红,语气含糊地说道,“我看见了她肩膀上的胎记。” 北鸥右肩有一块青色胎记,形状像海鸥,曾经有个人无意中扯下她的衣裳,看见了这块胎记,并嘲笑了一番,然后就被煮成肉羹了,此事一度成为修仙界的饭后谈资。 危辛:“你既然知道她是玄玑宗的人,为何还要与她成亲?” “因为我与某人打了个赌。”云清看了云渡一眼,“我也想看看,一株坏苗子在得到细心呵护后,能不能舒展开新的脉络,重新成长起来。” 打什么哑谜。 危辛最烦跟谜语人聊天,直接了当地问:“所以你一开始跟她成亲,压根就不是因为喜欢,是吧?” 云清点点头,坦诚道:“的确,当她说要成亲时,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想看看她会不会改变。另一方面,我想着若是能将她留在我眼前,也好过让她继续做以前那些事,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件幸事。” 危辛撇撇嘴,心说老子最好的手下跑出去几十年,算什么幸事? “只是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上她了。”云清道。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自己跟她说吧!”危辛听得牙酸,气呼呼地离开了房间。 云清抬起头,与云渡对视片刻,忽地笑道:“他的确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云渡轻声一笑:“是不是还要更英俊潇洒?” “师兄,你走。” 院子里,危辛正在踩地上的杂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待对方靠近后,想起还有另一件事:“对了,崇川峡有个小孩快死了,阎林想救他,可我都自顾不暇了” “好。不过我还得照顾云清,无法离开,只能请云浸去一趟了。”云渡立即会意,给云浸传了个音,然而来的却是许舜。 云浸正在带教新收的弟子们,脱不开身,就派许舜来做这事了。 许舜看见危辛的出现,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了,然而一转头,看着云渡脖子上的齿痕时,一脸错愕,手中的剑微微颤抖。 “那小孩叫长生,就住在崇川峡,你一打听便知道了。”危辛说道。 “哦好的,我知道了,那个齿嗯,我这就去,师伯,你啊,我速去速回,你好生保重!” 许舜颠头颠脑地说完,就匆匆离去,留下危辛和云渡两脸疑惑。 许舜前脚刚走,后脚温景澄就扛着五方回来了。 “危辛,你看你干的好事!” 云渡看向趴在他背上,浑身脏兮兮的五方,问道:“出什么事了?” “危辛把他埋在了竹林!” “没笋了,拿他充充数而已。”危辛说。 温景澄无语地背着人进屋,云渡前去探望时,五方说道:“云渡公子,我能跟危辛说两句话吗?” “好。”云渡刚准备去去叫人,又被他喊住。 “公子你别走!我不敢单独见他!”五方怂怂地说。 片刻后,危辛不以为意地走进来,睥睨道:“找我有事?是仗着有云渡撑腰,想当面骂我?还是要” “对不起。” 一连串质问忽然就被堵在嘴里,问不出来了。 危辛垂眸:“你说什么?” “对不起,我不该跟云渡公子说你不好,我错了。”五方乖乖认错,还不忘拍拍马屁,“其实你很英俊,武功高强,和云渡公子很是般配!” 云渡默默点头附和。 “”危辛神色微敛,“就只是这样?” “啊还有你说的交朋友,其实——只要你不嫌弃我身份低微,修为不高,还有脚臭的话,我也是很愿意跟你做朋友的。” 别说了,都有味了。 危辛皱起脸:“你想交就交,不想交就不交,你算什么东西,还真拿自己当盘笋干菜了是吧?” “唔,想吃笋干了。”云渡忽然说。 危辛:“你闭嘴!” 云渡立马噤声。 见状,五方顿时觉得给自己撑腰的云渡,腰杆好像也没那么直了。 原来这里的食物链顶端,是危辛! 天要亡我! “那你想怎么办?”五方可怜道。 危辛正欲开口,忽然一顿,低头看着他眼里滚出来的泪珠,愣住了:“不是吧,说你两句,怎么还哭上了?” “那叫说两句吗?你有过提心吊胆地睡不着觉,随时都有可能丢性命的时候吗!” 危辛:我有啊。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呜呜呜,我也不会别的,要不我去给你炒两盘菜吧”五方抽抽搭搭地说道。 “” 危辛皱起眉,良久,才说:“行了,别哭了!” 五方憋住眼泪,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还哭!” “我没想哭,是眼泪自己掉出来的。” “不准哭!”危辛命令道,“去,给我炒两盘菜。” “哦,好。”五方抽泣着往外走,“你想吃什么?” “笋干。” “没有笋。” “在云渡房里。” “哦,原来是公子去偷的笋,哦不对,这本来就是公子的笋,不算偷。”五方嘀咕着出了门。 危辛揉揉眉心,一抬头,发现云渡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你在看什么?” “原来阿辛怕眼泪啊。” “你又在憋什么坏水?” 云渡笑了笑,拉过他的手,亲下了他的额头:“你还生五方的气吗?” “当然了,不过气也撒的差不多了挺没意思的,我还以为会和小哑巴来个比较愉快的会面呢,起码在我的设想中,小哑巴不应该是他这样的。”危辛失落道。 “那你希望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绝世美女。” 云渡嘴角抽了抽:“他不是个男人吗?” “所以才更失落嘛!别人话本子里写的都是英雄救美、美救英雄,怎么我就没这么好运呢?” “男美人行不行?” “你说五方啊?”危辛不可思议地戳了戳他的眼角,“赶紧去治治眼睛吧你!” “我眼睛好得很,从来不会认错人。” “什么人?” “我的人。”云渡倾身去吻他,手指一动,门窗同时关上。 半晌,危辛忽然推开他,说道:“等等,哑巴好像从来没说过他有脚臭啊。” 他回忆着这两天和五方的交集,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正待开口时,就被云渡堵住了嘴。 “这种时候就不想要其他男人了。” 第54章 第 54 章 为什么就算在记忆里,云…… 危辛多留了一日, 却一直闷在屋里——嘴肿了,没法见人。 一想就气,一气就去咬云渡, 咬又咬不赢,嘴更肿了, 更肿就更生气, 如此循环。 云渡去看望云清后, 危辛一个人呆着,很是没劲,在屋里四处闲转,东看西摸,连盆里的兰草叶片也忍不住摸上一摸。 走到一个柜子前面,他拿起上面的风筝线轴看了几眼, 很是破旧, 却没有沾灰, 应当是时常在擦拭。 想起之前在玄玑宗暂住时,云渡就提出过放风筝的想法,为此两人还亲手做了一个风筝。 这个却不是那个风筝的线轴。 他转了转手里的线轴, 没料到这人瘾还挺大。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 “谁?” “是我, 云渡公子让我给你送点饭菜过来。”五方说道。 “进来吧。”危辛放好线轴, 走到桌边坐下。 五方放好饭菜, 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 “你没别的事了吧?”危辛问道。 五方一惊,连忙摇头:“没了, 我这就走” “回来,坐下,我们聊聊。” 五方端坐在一侧, 不敢正眼看他,嗫嚅道:“聊什么?” “聊聊你在崇川峡的时候。” “崇川峡”五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地方了,久远得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我从小就在那里长大,可我不喜欢那里。” “为什么?” “爹娘把我丢在那里,说会来接我,可是一直没有来。我后来偷偷出去找他们一次,发现他们已经有好几个孩子了。”五方哀伤道,“他们根本就是不要我了。” “难怪你有厨艺,但一直没有精进。”危辛,“你只要糊口就行了,所以饭菜做得如此一般。” “”五方又气又羞,半晌才问道,“真有那么难吃吗?” “难吃谈不上,只是比起酒楼里的厨子,你还差很多。真是不明白,为何云渡一直很欣赏你的厨艺。” 危辛还记得第一次来这小院,云渡就特地介绍这个厨子的红烧肉烧的不错,可惜他只觉得那盘肉有些腻,并没有想象中可口。 “因为公子人好,他不嫌弃我。”五方说道。 “他是很好,不然就你这水平,连给我嗑瓜子都不配。”起码得是南凰那种水平才行。 五方惭愧地点点头:“是的是的,幸好我遇到的是云渡公子” “说起来,你厨艺一般,天资更差,云渡为何会挑中你?”危辛奇道。 他可是亲眼见过云渡对收徒一事有多严苛,连温景澄那种好苗子都考验许久才同意,怎么会选如此一个普通的人进清观宗? 虽然不是正式收为徒弟,可五方每日住在这小院里,不仅远离纷争,更是也在无形中吸纳了灵力,再得云渡的指点,已经可以无忧无虑地活很久了。比起普通人来说,简直不要太安逸。 “我也不知道。”五方挠挠头,“就是突然有一天,云渡公子经过崇川峡,问我想不想跟他一起走。他是第一个来接我的人,我就跟着他走了。” 危辛狐疑地摸了摸下巴:“突然来找你?之前都没见过你吗?” “没有,我当时还吓一跳呢,问他为什么要带我走。” “他怎么说?” “他说——我合他眼缘。”五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 想到他与云渡第一次见面时,云渡就从一堆人中把他带回小院,说的就是合眼缘。 狗东西。 合着带回来的人全是合眼缘的是吧?! 咯吱—— 五方看着他合拢手掌,捏碎手里的杯子,碾成粉末,掉落在地上,五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那个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 “你要走?”危辛冷冷地看向他。 五方又端坐回来,不敢吱声。 死一般的沉寂后,危辛才缓缓开口:“除了这些事,你就没别的要说了?” “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懒得与你做戏了,你也别装了行吗?” 五方一脸茫然:“装什么?” 危辛掏出催因符,在上面随便写了个两个字,当着他的面燃烧,然后紧紧盯着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 五方面前没有任何反应。 危辛皱起眉:“怎么回事?你的催因符呢?” “啥是催因符?”五方茫然道。 “不可能”危辛又接连写了十几张,统统烧掉,而五方面前依然没有出现任何字迹。 “怎么会这样?”他一把揪住五方,怒道,“我给你的催因符呢?!” “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五方被他吓得都快哭了。 危辛仔细打量他片刻,将他扔到地上,忽然道:“你不是他。” 五方从地上坐起来,看见他在原地徘徊,不停地自言自语:“对,你肯定不是他,我就说怎么这么不对劲,你这么胆小怕事,根本不会伪装,怎么可能是他!” 五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刚想爬起来,危辛就突然弯腰,凑到他面前,满目困惑:“那么,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呢?” “我家?” “我曾经在你家住了一段时间,你不记得了吗?” 五方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危辛眼皮一跳,心里冒出另一个猜测,戳了下他的脑袋:“你这记忆,有没有出过错?” 五方挠挠头:“我现在每日都在清观宗,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这应该是正常的吧?” 的确,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就连他都快忘了其中细节,更别说五方这种灵力低微的人了。 看来,现在只有一个法子了。 他刚要关门,云渡就回来了,神色有些急切:“你们没出事吧?”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出事了?”危辛问。 云渡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看向倒在地上的五方,道:“我听到这边有动静,你是不是又欺负他了?” “随便玩玩,放心,死不了人。”危辛说着,一脸无害地冲他笑笑,“就是冲你的面子,我也不会害他的,云清那边搞定了?” 云渡又看一眼畏畏缩缩的五方,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没有,我待会再来找你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好,我等你,边吃边等。” “嗯。”云渡看着桌上吃到一半的饭菜,点点头,这才放心离去。 危辛关上门,掏出一张催因符,想了想,还是收了起来,打算找到证据后再去试探。 一抬头,就对上五方求助的眼神,他冷冷一笑。 “” 公子!你快回来!!! 五方眼睁睁地看着危辛在他周围画了一道阵,感受到体内那股微弱的灵力好像在逐渐消失,吓得要命:“你要做什么?” “只是暂时锁住你的灵力罢了,睡一觉就好了。该说不说,你这胆小的毛病在这时候就很幸运了。”危辛刚说完,五方就晕过去了。 他原地打坐,头顶上飘出一缕魂魄,钻进了五方的神识。 危辛怀疑五方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 幸好五方胆子小,灵力又不够,这种阵法对他都有用,不然像云渡和殷长明那种实力的,就得用上绛灵珠了,很麻烦。 人的记忆被删掉,要么是采用强制手段,直接消除掉,不留一丝余地,可这样对人伤害极大。还有一种就是封锁,平时不会在意识里出现,但有一定的概率可以重新打开这段记忆。 而危辛要做的,就是想在五方的神识里,找找看有没有被封锁的相关记忆,但愿没有被彻底消除。 五方的神识领域,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里面全是吃的,可是他得从成千上万的食物中,找到属于他的记忆,也不算易事。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捉住一个面人,捏成了自己的模样,周围的食物哆嗦了一下,忽然散开。 最后只有几个零星的记忆,依然留在原地。 他走向距离最近的一团记忆,看见里面有个陌生男人,跟在五方和云渡的身后,一同去了小院。 哦,他想起来了,这个陌生男人,是“安福”——也就是他第一次见云渡时,曾假扮过一名外门弟子,随便取了个名字。 这段记忆应该是被云渡封锁的。 他又继续向前,居然在一团记忆里看到了天宸。 他钻了进去,代入的是五方的视角,只有一小段,好像五方是无意中偷听到天宸在教育云渡。 “你擅自离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你还带个毫无资质的凡人回来其他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竟然连分天剑都保不住,你知道剑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天宸的声音苍劲而沉痛:“云渡,你不能再修炼下去了,你会害了自己的!去悔过崖吧,罚你禁闭三十年。” 这里说的应该就是云渡断剑后受罚的事了,危辛曾听云渡粗略地提起过,只可惜五方的记忆里没有他断剑的原因。 这一段记忆结束后,危辛又举着面人,继续往前走,那些害怕他的记忆统统躲开了,忽然间,面人被碰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见一团漂浮的记忆,主动贴了上来,里面正好露出云渡的半张脸。 他嘴角不自觉弯了一下,想也不想地进入了这团记忆里。 随着五方抬起头的视角,他终于看清了云渡的整张脸,看见了那双急切的眼神,以及他身上背着的浑身是血,头发全白的人。 “请问,这里有地方可以让我们歇一歇吗?” 危辛随着五方的视角一同瞪大了眼睛,可随后,又像是应验了猜测一般,心里悬着的石头慢慢落了地。 他听见五方颤抖的声音:“有是有,可你身上那个人,好像都快死了吧?” “他很好。” “都这样了,还好吗?他是你什么人?你爹吗?” “未婚夫。”云渡说。 五方:“啊啊??!” 危辛: 为什么就算在记忆里,云渡还是一样的狗啊! 第55章 第 55 章 其实,你要找的哑巴…… 五方虽然有些害怕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 可看在眼前男子救人心切,还是将他们带进了家里,将自己最好的一张床让给他们:“睡这里可以吗?” “可以, 多谢你。” 五方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我该去做饭了,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 “不用麻烦了, 我们会自己解决的。” “哦, 好。” 危辛只能看到五方的记忆, 跟着他的视角行动,五方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说做饭就真的去做饭了,也没想着去偷看一眼。 危辛很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在遭遇雷劫后,他是昏迷了很多天的,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 难得有这机会可以看一看, 简直快急死他了。 好在傍晚的时候, 五方终于去敲门了:“我要做晚饭了,你们吃点东西吗?” “不用了,多谢。” 一连几日, 五方都会在饭点去问一下要不要吃饭,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 “你们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身体还顶得住吗?”五方单纯地问道, 又有些担心, “你们能不能开开门,我怕你们死在我这里” 过了一会, 房门才打开,云渡轻声道:“我们没事。” 危辛见他脸色有些苍白,下意识就想去抚摸他的脸颊, 可惜此时却没法做到。 “可是不吃东西怎么行?”五方说道。 也许是为了应付他的关心,云渡妥协道:“那就劳烦你帮我们随便做两个菜吧。” “好。”五方偷偷往屋里瞧了一眼,见那个所谓的“未婚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跟死了没区别,他小声问道,“那个人没事吧?你还是赶紧去找个大夫吧?” “我就是大夫。” 五方这才走人。 之后每天做好饭,给他们放在门口,等看见里面的饭菜空了,就去收碗。 除此之外,五方还要上山砍柴,挖地种菜,自给自足。 这天他回到家,刚洗了个野苹果,就看见那白衣男子出来了,神色间有淡淡的喜悦。 “可以劳烦你熬一碗粥吗?他好像可以进食了。” “你神医啊”这都能救活? 五方咬着苹果,赶紧去生火煮粥。 没过一会,对方就来找他帮忙了。 五方终于进屋,正眼看见那个受伤的男人了,看起来还是不太好,毫无血色,呼吸很浅。 云渡将人扶起来,掰开他的嘴巴,问道:“你能帮我喂一下粥吗?” “哦好。”五方小心翼翼地喂进去一口,云渡就合上他的嘴咽进去,然后再次掰开。 艰难地喂完一碗粥,五方小声道:“一看公子就是没成过亲的人,我看隔壁老宋的媳妇受伤,老宋就是直接用嘴喂的粥。” 云渡哑然半晌:“啊受教了。” 粥还是一直在熬,五方再也没帮忙喂过粥了。 危辛看着紧闭的房门,莫名臊得慌——云渡肯定是那样喂的,肯定! 几天后,家里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拿着刀架在五方脖子上,追问道:“有没有见过一个陌生男人,比我高些,白些,还受了伤!” “没有。”五方摇头。 那群人似乎不相信,在家里搜了一遍,然后一脚踹开卧房的门。 五方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谁知里面却空无一人。 “这里没有,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还能上哪里找,这附近的地方都找过了,尊主该不会是已经飞升了吧?” 那群人离开后,五方心疼地收拾被砸烂的东西,走到卧房时,吓了一大跳。 “啊!你们怎么还在这?!”五方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人,“你们刚刚躲哪儿去了?” 云渡不答反问:“你为何骗他们,说没见过我们?” “他们问的是一个陌生男人,可我见到的是两个啊。” 云渡倏地一笑,正色道:“给你添麻烦了,这些毁坏的东西我会赔你。” 五方很快就拥有了新家具,高兴得很,家里住了两个人,也让他感到高兴。 虽然有一个半死不活的,但总归还有口气,家里从来没这么热闹过了,他的话也多了起来。 每当白衣男子出来的时候,他就上前唠几句嗑,打听到他的名字叫云渡,可再问另一个人的姓名时,云渡却迟迟不肯告诉他,只说是:“我的未婚夫,只有我能叫他的名字。” “你真的是大夫吗?我看你也病得不轻。”五方真诚道。 云渡笑了笑。 一个多月后,云渡说要去附近办点事,暂时离开一会,让他帮忙看着人。 他没想到,就那么一会,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就醒来了。 五方看着那人睁开一双赤红的眼睛,吓得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谁?!”床上那人警觉道。 见他那副模样,五方惊恐地捂住嘴,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一口气跑了很远,直到看见回来的云渡,才急忙喊道:“云渡,你未婚夫醒了!” 云渡快步上前:“真的吗?” “真的,他看起来好吓人,到底是人是鬼啊?!” “他怎么了?” “眼睛特别红!像血一样红!”五方后怕道。 云渡神色一紧,不知想到了什么,安抚道:“他那是熬夜熬多了。” “”行,你是大夫,你说的都对。 “你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吗?”云渡问。 “隔壁老宋家。” “好,你先去他那里住几天,等危未婚夫休息好了之后,你再回来,可以吗?”云渡掏出一锭银子。 五方正有此意:“可以,银子就不用了,这里也没有花钱的地方。” 他住到老宋家后,又有些不放心,每天都会去院子外面转一圈,偶尔能听见有人说话。 那声音不是属于云渡的,而是另一个人的。 “什么东西,这么难吃?!” “臭小子,你敢动我头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问你话呢,你哑巴了吗?!” 好凶! 五方庆幸自己躲远了,不过为什么云渡一直不说话呢?那个人为什么好像不认识云渡?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与他从小就定了亲,只是很多年没见过面,他现在眼睛受了伤,所以认不出来我。”云渡解释道。 五方是趁那个男人睡着后,才偷偷把云渡叫出来问话的,他又问:“那你为什么要装哑巴?” “我们两家是世仇,我不想让他认出来。” “好复杂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他嫌我做的饭难吃” “明白,以后饭菜就交给我吧。” “多谢,你最好也不要跟他说话,万一他生气的话” “我绝对不说!”五方害怕道。 在老宋家做好了饭,给云渡送过去,却正好赶上云渡要出门。 “他还在睡觉,你帮我把饭菜送到房里,等他醒来就会吃了。”云渡说完,就神色匆匆地出去了。 五方端进屋,刚要放下,床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紧接着手腕被他抓住,饭菜掉落一地。 他急忙扼制住即将从喉咙里滚出来的声音,对方终于松开了他。 “原来是个凡人。”那人嘀咕了一句,又问,“今天做什么吃的了?” 五方矮身去收拾地上的饭菜,刚要喂过去,就被扇了一巴掌。 “竟敢拿地上的来喂我?” 五方捂着脸跑出去,眼泪汪汪地等云渡回来告状:“他不是瞎子吗?怎么知道我捡地上的东西给他吃?” 云渡嘴角抽了抽。 就连一直在看戏的危辛,也跟着抽了抽,心说我是瞎了,又不是聋了,那么明显的动静还能听不见? 五方不敢再去送饭,只是躲在外面偷看。 有一次,他透过门缝,看见云渡正在给那人梳头,那男人明明是醒着的,却没有骂人,很安静,安静得他都不习惯了。 然后,那个男人忽然抬起手,伸向身后,摸到了垂在胸前的头发。 五方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直到被货郎的声音打断。 “豆花,十文一碗!” “我要一碗,不,五碗!”五方很喜欢豆花,可惜货郎很久才来一次,“你能不能多来几趟?” “没办法,谁让崇川峡的路不好走呢,要不是路过附近,我也懒得过来了。” 五方分了两碗豆花给老宋夫妻俩,自己吃一碗,剩下两碗交给了云渡。 没过多久,云渡来向他打听:“哪里还有豆花卖?” “已经走了,估计得再等个半年,下次来了我叫你。” “半年怕是等不到那么久了。” “为什么?”五方发觉他眉宇间透着一股淡淡的愁绪,问道,“他要死了?” “不是。” “那有什么好愁的,我看你俩好事都要近了,不如就留在这里,在我旁边起栋房子,我们一起做邻居吧!” 半晌,云渡才笑了笑:“很不错的提议。” 隔天,五方正在地里锄草,云渡过来向他请教:“鸡蛋羹要怎么做?” 五方说完之后,对方点点头,转身就走:“我去试试。” 日头正烈,五方扛起锄头回去,看见云渡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碗鸡蛋羹,正要往卧房走去。 见到他之后,脚步一转,向他走来,问道:“你看看,如何?” 五方说:“颜色不错,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可惜他还看不见这么好的颜色,等他醒后,我拿给他尝尝味道。”云渡笑道。 五方艳羡道:“他可真好命。” 云渡嘴角一弯,正要说什么,忽然天边一道银光闪过,不由神色一紧,呢喃道:“师尊” “我出去一趟,等他醒来了,你把这个送去给他吃。”云渡将碗递给他,然后就化作一道光,追随那道银光而去。 啪—— 五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手里的碗吓得掉落在地。 “哎呀,完了。”他看着地上的一滩鸡蛋羹,也不敢再捡起来给那人吃了,又想到自己把人家吃的给砸碎了,愧疚得很,进屋去特地炖了锅红烧肉,给那人端过去。 他坐在床边,看着睡着的人,又想到云渡消失的样子,实在是太好奇他们的身份了。 就在他纠结时,床上的人醒了。 他赶紧把人扶起来,喂他吃东西。 “嗯,这次的肉还行。”那人说。 五方虽然高兴,可看着他那双眼睛,还是不敢吭声。 “我都吃完了,你还不走?非要听好话是吧?行行行,好吃,红烧肉特别好吃!”那人说完,就往床上一躺。 五方受宠若惊地出门去,心想这人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嘛。 他看了眼天色,云渡还没回来。 平时云渡离开的话,不会超过半个时辰,今日都三个多时辰了。 翌日,五方被老宋叫去帮忙砍柴,回来的时候,还是没有发现云渡的身影,他在屋里四处找了一下,推开卧房门的时候,突然一愣。 ——那个人呢?! 又一日,云渡终于回来了。 他立马迎上去,看见云渡异常疲惫,手背上有一道很红的剑痕,问道:“你去哪了?怎么还受伤了?” “没事,只是回了趟家。”云渡说。 “你未婚夫不见了!” 云渡身形微顿,然后走进卧房看了一眼,问道:“他自己走的?” “我不知道,我就上了趟山,回来就发现他不见了!我问遍村里所有人,他们都说没有见过你未婚夫,也没有见过你。”他们都怀疑我有病! “他应该是回家了。”云渡转身往外面走。 “你要去哪?” “我也该回去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还能见到你们吗?” 云渡回过头,忽然问道:“他离开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他夸我红烧肉好吃来着”五方说着,见他沉默片刻,又倒回来,牵了牵嘴角,“我们还会再见的,还没问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五方。” “五方,你很快就会再见到我了。”云渡抬起手,在他脑袋上点了一下。 五方就晕了过去。 回忆戛然而止。 危辛抽回自己的魂魄,地上的阵法慢慢消失。 五方缓缓睁开眼,从地上爬起来,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原来是你们” 尘封的记忆被打开,不仅危辛看到了过去,五方也全都回忆起来了。 “你的眼睛为什么不红了?”五方好奇道。 危辛:“因为我没熬夜了。” “”行,你是魔尊,你说的都对。 五方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心中很多疑问都解开了,五方如释重负,却发现危辛并不是这样,脸色沉的可怕。 他下意识就想替云渡说句好话:“你昏迷的时候,云渡公子待你很好,就跟真未婚夫似的” 说完就挨了一眼刀。 “”呜呜。 两人安静地对坐一阵,五方见他没有反应,这才轻手轻脚地去开门,看见云渡朝这边走过来,他回头问道:“我们要怎么告诉云渡公子这些事” “等他来了,自己说。”危辛起身,伸手捂住他的嘴。 “?” 云渡立即赶过来,将他两人分开:“你们在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要怎么才能撬开哑巴的嘴。”危辛微笑道。 “你别玩他了。”云渡道。 “那玩谁?”危辛松开五方,手指勾起他下巴,“玩你吗?” 云渡眼眸微动:“其实,我有事想跟你说。” “说。” 云渡咽了咽口水,嘴唇嗫嚅片刻,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 五方在一边紧张得要死,好想给云渡传个信! “快说,我的耐心可不多。”危辛催促道 云渡点点头,神色复杂,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其实,你要找的哑巴就是我。”云渡说完,两行清泪就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下来。 危辛:“” 第56章 第 56 章 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云渡兀自哭了一会, 发现危辛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禁觉得奇怪——明明上次五方这么哭过后,危辛就不生他气了, 怎么轮到自己就不行了? 他悄悄看了危辛一眼,对方双手抱臂, 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哭完了?” “” 云渡拿不准他现在是什么态度, 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哭, 正纠结时,危辛忽然拎着五方,把人扔出了房外,然后关上门。 “哭完了就说正事吧。”危辛往面前一指。 云渡熟练地跪下去。 “我是说坐下!” “哦。”云渡面不改色地起来坐好,拂去膝盖上的灰尘,问道, “说什么?” “又开始装了是吧?你刚刚说的什么来着?你说哑巴就是你, 有证据吗?”危辛问。 云渡刚取出催因符, 就在他手中化为了灰烬,有些傻眼,又接连掏出几张, 皆是如此。 他低头,看着那些掉落在地上的灰烬, 眨了眨眼, 良久, 才缓缓看向危辛:“你已经知道了?” 除了催因符的主人,没人能在他手上悄无声息地将符纸燃烧殆尽。方才与五方单独在一起那么久, 应该是已经查到了真相。 “为什么要瞒着我?”危辛问,“看我着急地四处找你,是不是很好玩?” 云渡摇头叹息道:“我不是有意要瞒你, 只是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如果当时你知道救你的是清观宗的人,你会怎么做?” 要么杀了他,要么找机会逃走。 危辛对清观宗一直没有好感,完全敌对的阵营,压根不会相信敌人会去救他,只会怀疑是趁他病,来要他命的。 云渡又道:“师尊发现我们的踪迹后,替我瞒了下来,命令我不许将救你的事说出去,否则清观宗肯定要添上许多麻烦,之后我就闭关去了,更没机会道出实情。” 危辛又问:“那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为何还不肯告诉我?” “我告诉过你啊。”云渡很委屈地说,“我明明亲口承认过我是哑巴,可你和南凰她们都不信,还说我假冒伪劣手段低下” 危辛仔细一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能怪他们吗?明明就是挑明的时机不对,谁会相信他那会说的居然是真的! 总之,千错万错,都不会是他的错。 “你可以一直说,说到我们相信为止,不就行了?” “你们真的会信吗?而且以前都没说过,认识后再说这事,又有什么意义,挟恩图报吗?”云渡说道,“何况,以哑巴的身份与你交流,能让你卸下心防,说些真心话。换做是清观宗的云渡,你还会说吗?” 危辛沉默,心想何止是不会说,一旦知道是清观宗的人,他压根就不会再与之有联系了。 屋内一片安静,半晌,危辛才说:“那后来呢,你明知道我要找哑巴,为什么还不肯现身?” “因为我舍不得哑巴这个身份,我也怕你觉得我是故意欺骗你。”云渡说着,见他神情缓和了下来,忍不住越过桌子伸出手去,伸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搭在桌子上,轻声问道,“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危辛转头,目光灼灼,“我们素未谋面,又是势不两立的阵营,你为何要救我?” 云渡徐徐垂下眼,道:“想救就救了。” 如果他救的是其他人,哪怕是任何一个普通人,危辛都会相信他这句话。 但他救的是自己这个恶贯满盈的魔头。 天宸多清正啊,从小就教导弟子们惩恶扬善,云浸就是最好的例子,眼里根本容不得玄玑宗。 云渡应该是更耳濡目染,仇视玄玑宗的人才对,为何会不顾天宸的教导,擅自救下他,为此还被骂了一顿,关了几十年紧闭? 危辛总觉得还有隐情,伸手握住那只手:“告诉我实话。” 云渡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神色动容:“实话就是我对你一见钟情,你信吗?” “”危辛不信,“就我当时那副鬼样子,你还能一见钟情?你没看到五方都吓成什么样子了吗?那才是正常反应。” “说明我慧眼识人嘛。” “”危辛默默翻了个白眼,才说道,“也就是说,你在救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是危辛了。” 云渡突然顿住,才意识到方才是在试探,不禁笑道:“是啊,我不是早就说过,我仰慕你很久了吗?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识。” “别瞎说。”会灵验的! 门外响起云清和温景澄谈话的声音,云渡往屋外看去,忽然察觉到有人靠近,他转回头,看着走到他面前的危辛。 两人对视片刻,危辛忽然道:“谢谢。” 云渡微怔,弯了弯嘴角。 “还有,我不是自己离开的,是阎林发现了我,她把我送回了玄玑宗。”危辛解释道。 “原来如此,难怪说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云渡浅笑道。 “你才是。”危辛低下头,亲了下他的嘴角,“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告诉你了又能如何呢?你会因为一点恩情就会喜欢我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早就喜欢上阎林了,不是吗?” “好像也是。” 危辛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只是单纯地因为云渡这个人而动心,与恩惠无关,只是在知道真相后,感到庆幸罢了。 他捏着云渡下巴,吻着他的嘴唇,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什么事?”云渡问。 “什么都可以,你尽管提。” “你什么都会做吗?” “嗯。” “那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嗯?” “我现在有点硬。” “”危辛低头看了看,往他腿上一坐,低声道,“都这样了,你还不提要求?” “我提了,你不听啊。”云渡把他往外推,“离我远点。” “”危辛凑过去,想要亲他,却被他捂住了嘴巴。 云渡起身,飞快离开了房间,留下危辛一个人在原地发愣——没搞错吧???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结果被拒绝了?! “你给我站住!” 院子里,云清和温景澄正在谈论清观宗和云浸的事,忽然身后一道劲风穿过,下一刻,就见云渡头也不回地在前面跑,而危辛死缠烂打地追在后面,险些要打起来了。 云清目送他们消失后,又见温景澄一脸淡定,不可思议地问:“他们两个经常这样吗?” 温景澄沉重地点点头:“可以说是频繁。” “那是谁赢?” “不出意外的话,是师尊。” 云清微讶:“师兄的修为已经在危辛之上了?” 温景澄高深莫测地摇摇头——只是单纯靠嘴贱和厚脸皮取胜罢了。 竹林里,危辛四处寻找一番,都没找到人,恼火得踹了一脚翠竹。 “再不出来,我就回去了!” “我数到三!” “一、二二!马上就是三了!” “三!” 后面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危辛嘴角一弯,转身看去,笑容顿时僵住。 许舜脚步不停地跑过来,问道:“师伯呢?” “死了。” “”许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崇川峡出事了。” “怎么了?” “所有人都死了,包括你说的那个孩子。” 危辛脸色一变:“什么时候的事?” 许舜摇头:“不清楚,我去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断气了。他们的死法很离奇,我没找到伤口所在。” “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扭头,看见五方背着个箩筐,脸色有些苍白地走上来。 “崇川峡的人怎么了?” 许舜不知他的来历,回答道:“全村没有一个活口。” 五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转身就往山下跑,刚跑出竹林,就看见了前方的云渡,一开口,眼泪就先滚了下来:“公子,你听到了吗?崇川峡的人都死了?” “你先别慌,我们一起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云渡说。 五方点点头。 云渡看向紧随其后的危辛:“我们恐怕要回一趟崇川峡了。” 危辛颔首:“我把西雀也叫来,兴许能找几个死人问问话。” 云清留在小院里继续休养,温景澄负责照顾他,其余四人则一同去了崇川峡。 几天前,这里还有几缕炊烟升起,而现在却是一片死寂,风吹过草地,明明是春天,却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凉意。 五方走在前面,四处张望,喊了几个名字,可他也知道过了这么多年,认识的朋友或许早已不在人世。 他走到隔壁老宋家,里面空无一人。 危辛忽然想起之前找村长打听时,曾见他的墓碑上写的名字是宋志,便问道:“宋志你认识吗?” 五方点点头:“他是老宋的儿子,他在哪里?” “在我们来之前,他就已经寿终正寝了。”危辛指了指不远处的坟头,阎林刨完坟后,还很有道德地重新填好,在上面插了几株花。 五方径自往那边跑去。 “死者呢?”云渡问。 “我都安排在一处了。”许舜带着他们二人往前面走去,在一块空地停下来,崇川峡一共十三口人,悉数躺在那里,所有人都白了头发。 “他们没有任何外伤,身上还有一股浊气,不知道是从何而来。”许舜道。 危辛看到了长生母子,走到旁边检查了一遍,皱眉道:“他们是因为什么死的?连体弱多病的妇孺都不放过?” 闻言,许舜看向他,脸色微沉:“这种事你不是很有经验吗?杀人放火,斩草除根,管他男女老少,一个人都不会放过。” 危辛悻悻然地摸了下鼻子,有些尴尬:“走火入魔的时候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要是无意中伤害了你和你的家人,我很抱歉。” “无意?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吗?!”许舜一想到枉死在他手里的家人,就恨不得一刀捅死他,“我迟早会为他们报仇的!” “随便吧。”危辛耸耸肩,他现在倒有些看开了,反正是难逃一劫,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许舜,别意气用事。”云渡忽然道。 许舜看了他一眼,勉强压制住心里的仇恨,转身往外走:“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你有什么想法吗?”待云渡走近后,危辛问道。 “他们像是被人活活吸尽了阳气。”云渡说。 “不错。”危辛指了指长生的娘,“她虽然气色不好,可现在明显老了十几岁,等西雀来了可以问一问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 云渡还在检查死者们的死因,危辛朝五方的屋舍走去,前几天来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而这一次,从五方的记忆中窥见了当年的情景,有些心绪难平。 他推开卧房,看着破旧的木床,躺上去后闭上了眼,当年受伤时的感受再度卷土重来。 过了一会,有人走了进来,在床边坐下。 他缓缓睁开眼,看着近在眼前的人,道:“我在外界就交了两个朋友,一个哑巴,一个是你,到头来发现你们居然是同一个人。” “你若是不喜欢,还是可以把我们当两个人,有什么苦恼就跟哑巴说,有什么嘴就跟我亲。” “” 不知想到了什么,危辛倏地坐起来,追问道:“我当时昏迷的时候,你是怎么给我喂粥的?” “找五方帮忙。” “那一次过后呢?你是怎么喂的?” “用勺子喂。” “?”危辛疑惑道,“不是嘴对嘴吗?” 云渡一脸无辜:“当然不是,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种会趁人之危的人吗?” 难道你不是吗?! 第57章 第 57 章 可是他不会…… 西雀很快就抵达了崇川峡, 一同前来的还有阎林。 阎林听说长生这孩子出事了,说什么也要亲自过来看看情况,一看见危辛就问道:“长生呢?” 危辛将她带去见长生, 阎林难以置信地抱起长生的尸体,摸着他的白发, 奇道:“他这是怎么了?” “尚不清楚, 需要西雀用追魂阵问问。” 西雀的追魂阵一次只能追一个魂魄, 他旧伤还未完全痊愈,没办法一次性追查到位,危辛在一旁协助。 布好阵后,危辛将阎林带入阵中,长生的魂魄看见阎林后,就立马跑了过来:“阎姐姐, 你来啦!” “长生, 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阎林泪眼婆娑地问。 “我不知道我就睡了一觉, 醒来就看见你了!”长生高兴道,“你说来看我,果然就来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阎林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两人玩了一会猜拳,直到阵法消失, 她才瘫坐在地上, 问道:“危辛哥哥, 能把他救回来吗?” 危辛摇头:“他命数已尽。” 阎林难受得很,艰难地站起来, 发现站在他身后的云渡,正若有所思地盯着长生的尸体,她立即上前问道:“云渡公子, 请问你有办法吗?” 云渡沉吟道:“你哥哥还差一具肉身,就可以复活了,你可以为他做个选择。” 阎林瞪大了眼睛,期期艾艾地指向长生:“他可以吗?” “你觉得可以就行,跟我来吧。” 阎林赶紧抱着长生的尸体,跟着云渡回了五方的屋子去。 西雀休息了一会,继续布阵,危辛陆续追问了几个人的魂魄,得知在两日前来了一个陌生人,有些奇怪,不会说话,明明毫发无伤,却行动缓慢,眼神呆滞,开口的时候一阵强风吹来,再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听到这描述,危辛心里冒出一个猜测,下意识就往身边看去,结果看到的是许舜的脸。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嫌弃地撇开了眼睛。 危辛转身就去找云渡,阎林正守在门外,紧张地抠着手指。 “危辛哥哥,你说哥哥真的会活过来吗?” “云渡说可以的话,那就是可以,他没必要骗你。”危辛说。 “云渡公子真好,我都要喜欢上他了。”阎林说。 “”危辛嘴角抽了抽,低声道,“别想了。” “喔我开玩笑啦,我知道他喜欢你。”阎拎委屈道。 两人在外面等了很久,阎林都要睡着了,两下眼皮都在打架。 “去睡一觉吧。” 阎拎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提提神:“不行,我要等哥哥!” “不去算了,我去。”危辛杵在这里,可不是为了等阎修的,与其在这里喂蚊子,还不如去睡大觉。 幸好云渡去的是另一间屋子,他回到原来的房间,倒头就睡。 天光微亮,房门轻轻被推开。 危辛眼皮微动,翻了个身,看着云渡和衣而卧,迷迷糊糊地问:“阎修醒了?” “还没有,要看他与新肉身融合的情况,快的话几个时辰就可以醒来了。”云渡说。 危辛将脑袋靠过去,说起了在追魂阵里打听到的事:“你觉得他们说像不像在百葛镇见到那个怪物?只是与那怪物又有些不同。” “嗯,那个怪物把人吞进去后,不会再吐出来。” “按那几个村民所说,来的人只是比普通人高大一些,但远没有到巨人的地步。我们这么久没有那个怪物的消息,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进化得越来越像普通人?” “有这个可能。” “这是谁干的?目的又是什么?”危辛自顾自说了一会,发现没有回应,他抬起头,看见云渡已经睡着了。 纵使再高的修为,也抵不住如此频繁的使用灵力。 危辛注视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得让他好好休息一阵才行。 危辛给西雀传了个音,让他在门外守着,不能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几个时辰后,云渡悠然转醒,对上一双玩味的眼睛。 “醒了?”危辛撑着脑袋,一只手勾着他的头发玩,“我应该早点发现的,你的头发就是和哑巴的一样啊,怎么当时就没往这方面想呢。” 云渡莞尔:“什么时辰了?” “管他什么时辰。”危辛低下头,凝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不要管什么阎修、怪物,还是清观宗了,什么都不要管了,跟我回玄玑宗,我们好好度过剩下的日子,好不好?” “剩下的日子?”云渡疑惑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是说你不要再去管其他事了,就跟我在一起,快活一天是一天,不行吗?” 不出意料的,云渡拒绝了他的提议。 “云清需要重新修炼,还有人毒害云浸,温景澄的心法也没教完,清观宗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危辛脸色微沉:“你既然有那么多的事要做,为何还要来招惹我?” 云渡哑然,正欲开口,忽然被他重重咬了一口。 危辛报复性地在他嘴唇上舔咬,粗暴地扯开衣襟,惩罚似的在他身上留下些痕迹。 “阿辛” 危辛抬起头,见他脸上终于有了血色,低头去吻他。 两人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危辛看着他湿润的嘴唇,手指抚过身上的咬痕,有些口干舌燥,身体开始发烫,迫不及待地想做些什么。 可是他不会! “” 这就尴尬了。 他一直以来都把飞升当成目标,压根没想过动私情,再加上殷长明时不时就来催他成亲,弄得他对男女之事很反感,也没教过他该如何做。 眼下这情况,着实让他郁结,不知该从何下手啊! 他尽力贴着云渡发凉的身体,分享着体温,懵懂地又暴躁地扯着自己的腰带,全然不知道他这副模样有多可爱,云渡无声地笑了笑,坐起来亲了下他的额头,然后将手覆了上去。 危辛一个激灵,愕然地看着他,脸色爆红,早忘了自己还在生气。 两人交颈而坐,危辛听着他起伏不定的呼吸声,心神荡漾,耳边又响起云渡的低声呢喃,说着些不着调的话,听得他又羞又气,一气之下打了个激灵。 他猛地仰起头,云渡侧过头,亲着他的脖子,半晌,他才疲软地松懈下来,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头看着云渡的反应。 他伸出手:“我也帮你” 刚放上去,就被云渡按住了手。 “不用。” “嗯?”危辛抬眸,疑惑地看着他,“你确定?” “嗯。” 云渡捏了个净身诀,待两人都清爽后,就出门去了。 危辛一头雾水地趴在床上:“???” 不对劲,这家伙很不对劲。 他兀自回味了一会方才那阵前所未有的感觉,精神抖擞地出去,就看见对面房里走出来一个小孩,一见着他,眼睛就瞪得溜圆。 “哟,醒了?”他走过去,敲了下小孩脑袋,“你是长生还是阎修?” “滚!”小孩中气十足,很有气势,只可惜嗓音还很稚嫩。 危辛哈哈大笑:“笑死人了!” 阎修四处看了看:“阎林呢?” “叫声干爹,我就带你去见她。” “你滚啊!”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纷纷赶过来,阎林第一个冲过来,有些紧张地问:“你是长生还是哥哥?” “长生是谁?”阎修问。 “就是你这具身体的主人哥!”阎林喜出望外地看着他,高兴地一把将人抱起来,往上抛了抛,“哥哥,你真的回来了!” 见危辛笑得前俯后仰,阎修很没面子地说:“你先放我下来!” 阎林赶紧把人放下来,阎修问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是云渡公子救的你。”阎林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经过。 听到阎林提起云渡的名字,危辛就开始寻觅的云渡的身影,转头问西雀:“云渡呢?” 西雀:“他方才急匆匆地跑出去了,还没回来。” “去哪里了?” “不知道。” 许舜正好有事要找云渡:“我去找师伯。” 话音刚落,云渡就从大门外走进来。 危辛正准备迎上去,却有人更快他一步——许舜、五方,还有抱着阎修的阎林。 几人把云渡围成一团,说事的说事,道谢的道谢。 “”危辛撇撇嘴,转头问西雀,“那些尸体都问完了吗?” “还有一个,阎林说那是长生的娘,她想等长生醒过来后,再告诉那女人她儿子还活着。”西雀道。 危辛看了眼阎林,奇道:“不是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吗?怎么阎修就能养出个这么善良单纯的妹妹?” “可能是因为他把妹妹保护得很好吧。”西雀说。 危辛不置可否地挑挑眉,再想到殷长明的教导,无奈地叹了口气。 等了一会,好不容易等到那几个人离开,危辛冲云渡勾了勾手指。 云渡踌躇片刻,居然转身就准备离开。 “?” 危辛快步冲过去,拽着他回房,关上门就他身下摸了一把,似笑非笑地问:“你刚刚出去做什么了?我都说了要帮你,你跑什么跑?” “”云渡身形微僵,无奈一笑,“我出去查看附近有没有其他人的踪迹。” 危辛半信半疑地问:“那你躲着我干什么?就那么怕我吃了你?” 云渡想了想:“嗯。” 危辛:“你还真的点头?!” 第58章 第 58 章 不是你急着要睡觉的时候…… 西雀布阵时, 阎林就带着阎修站在一旁,千叮咛万嘱咐:“等会见着人了,一定要喊一声娘, 你借用了人家儿子的肉身,总得做点什么, 让她能安心离开, 知道了吗哥哥?” “知道了。”阎修板着张脸说道。 危辛看着他现在这副模样, 连阎林的话都得乖乖听着,幸灾乐祸得很,按着他的脑袋说:“给你个机会拜我做干爹。” “你给我滚!”阎修一拳抡到他身上,不痛不痒的,危辛笑得要死,揪住他的发髻往后一提。 “再修炼给几百年, 再来找我吧, 小、弟、弟。” “”阎修恼羞成怒, 一想到如今这身体弱小得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就怒火中伤,他都快怀疑是故意给他找了这么具柔弱的身体的。 眼见他又要去以卵击石, 阎林拉着他阻拦道:“哥哥,你别再去惹他们了, 他们可是救命恩人, 要是没有危辛哥哥和云渡公子, 我们兄妹已经阴阳相隔了。” “”阎修冲危辛哼了一声,然后转头对云渡和许舜说道, “多谢二位。” 许舜道:“我只是听命于师伯,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云渡吧。” 阎修又冲云渡鞠了一躬:“当初有眼不识泰山, 多有得罪,还望见谅。我欠你一条命,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绝不推辞。” 云渡彬彬有礼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你就拜阿辛做干爹吧。” 阎修:“????” 你个一身正气、温文尔雅的人,说这话合适吗? 而一旁的许舜,早已麻木,见怪不怪地去挖坑,准备埋那些尸体了。 阎修不可思议地看着云渡,久久不能回过神,甚至怀疑这位传说中肃正清雅的云渡公子,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明显,云渡解释道:“阎公子不要误会,只是阿辛现在在生我的气,我想哄他高兴而已。” 阎修:“” 你哄他扯上老子做什么?!我是你们这对狗男男的什么便宜玩物吗?! 云渡:“既然阎公子不愿意,那云某也只能当做没听见方才那番话,绝不推辞什么的话更不会放在心上了。” 阎修:“” 敢情你不是被脏东西附身了,你就是那个脏东西啊! 他修鬼道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邪性的男人,真是恐怖如斯! 也难怪会跟危辛牵扯不清呢,邪魔歪道,简直绝配! “哥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刚刚当着大家的面许下了承诺,怎么能转头就忘记?”阎林一脸严肃道。 “你没听到他要我做什么吗?谁要认危辛做干爹啊?!”阎修暴躁道。 阎林:“可危辛哥哥对你有救命之恩,如同再生父母,就是认做干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云渡公子没让你也认他做干爹,已经很好了。” 阎修:“” 真烦人,好不容易活过来,结果发现妹妹胳膊肘往外拐得更狠了! 危辛啪啪鼓掌:“还是小阎林懂事。” 阎林骄傲地抬起头。 “快点吧,干爹还等着你磕头呢。”危辛冲阎修说道。 阎修看了云渡一眼,又看看阎林,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喊道:“干干!我喊不出口!” “哥哥,你就想着你现在是长生就好了。”阎林教道。 阎修:“。” 对哦!这具身体的人是长生,喊干爹的人也就是长生,关他阎修什么事? 突破心理防线后,他索性豁出去,头重重往下一沉:“干爹!” 没有反应。 他悄悄抬起头,却看见两人勾肩搭背的背影。 “走了走了,去看看最后一个魂魄还能问出点什么来不。”危辛搭着云渡的肩膀往坟冢那边走去。 “嗯。” 阎修:“喂!你们听到了没?!” 危辛和云渡回过头,冲他露出个如出一辙的笑容,微笑里透着一股子奸猾。 “” 这一模一样的神情,一看就知道是亲生的狗情侣! * 阵法已经设好,危辛带着阎修进入阵中,没过一会,长生娘就出现了。 她神色凄然地四处张望,在注意到“长生”的身影后,先是一愣,然后喜极而泣地扑过来:“长生!你还活着吗?!” 阎修沉默着,然后就被危辛暗中拧了一把,忍辱负重地喊道:“娘。” “太好了,你还活着!”女人欣喜不已,尽管触摸不到,还是不停地摸着他的脸颊,“长生,要好好活着,知不知道?” 阎修点点头。 女人啜泣着看向危辛,然后跪了下来:“多谢公子救下长生,我无以为报长生,你要记住这位恩公,日后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知道吗?” “他已经拜我为干爹了。”危辛笑道,阎修抬头瞪了他一眼,他又道,“不过救长生的人不是我。” “那是?” 危辛扭头看向云渡,云渡摇摇头,他才说:“是我一个朋友,你不用知道他是谁。” “那一定也是因为恩公你才会救下长生的,多谢两位恩公!”女人拜谢道。 危辛抓紧时间问道:“这些先不提,我们找你是想了解一下前因后果,你知道崇川峡到底发生了事吗?” 女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惊慌道:“我看见他们他们都被一个人吞进了嘴里!” 危辛问:“那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他个子很高,皮肤有点黑,哦对了,他脖子上还有个大黑痣!我看见他之后,马上跑回去找长生,长生还在睡觉,我刚把他抱起来,那个人就进来了”女人说着,打了个寒噤。 再问起别的事,比如那人为何会来崇川峡,又为何会对这些人出手,女人皆是一概不知了。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能停留的时间不多了,女人又给危辛磕了个头:“恩公,你威武不凡,侠肝义胆,可否拜托您一件事?” 危辛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自己侠肝义胆呢,又见她舐犊情深,大致猜到她是想托付儿子。 果不其然,那女人接着说道:“崇川峡已经没法再呆下去了,长生尚且年幼,他原是京城徐国公的孙子,还望恩公能带他认祖归宗,我来生定当给恩公当牛做马!” “徐国公?”危辛一听这称呼,就知道很有威望,“出生官宦世家,你为何还要带他来这穷乡僻壤之地?” “恩公有所不知,我只是个通房丫鬟,而长生自出生起就体弱多病,大夫根本不上心,越是治疗病就越严重,所以我才带着他偷跑出来了。” 女人消失后,危辛将打听到的内容分享给其他人。 许舜在听到脖子上的大黑痣时,愣了一下,回忆道:“师伯,我好像认识一个人,脖子上就有一颗黑痣” “谁?” “窦放,昔日他与我们一同执行清除任务的途中,还有人笑话过他的黑痣。” “他不是在清观宗昏迷着,尚未清醒过来吗?” “是啊我们将他关在禁闭室,没有命令,不会被放出来的。”许舜道。 “那如果,有人下了命令,将他救出来了呢?” 许舜神色一凛,压根不敢往那方面深想:“那我现在就回去查看?” 云渡颔首,又看向五方:“你也随许舜一同回去吧。” “好。”五方来到故土,却发现认识的人都早已经入了土,也没有再逗留的意思了。 “师伯,你呢?”许舜问道。 云渡还未回答,危辛就抢先道:“他要送‘长生’回徐家!” 危辛现在很不想让云渡再回清观宗,回去就是一摊子烂事要处理,顾完这个顾那个,修为灵力一渡再渡,脸色都大不如前了。与其让他回去操心那些破事,还不如在外面随便找点事打发时间。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危辛义正词严地说道,“长生娘说了,一定要把长生送回徐家,她才甘心,不然死不瞑目,会每日半夜来见我们!” 五方和阎林吓得瑟瑟发抖。 阎修嗤笑道:“谁稀罕去认祖归宗,老子的祖坟都被我刨干净了!” “可你现在一没真气,二没银子,你打算靠什么养活自己和阎林?”危辛致命一问。 阎修哑口无言,半晌才问道:“徐国公,很有钱吗?” “够你玩八辈子了。”危辛说。 “那就去京城,找徐国公蹭吃蹭喝!”阎修斩钉截铁道。 “徐国公?”云渡忽然出声问道,“哪个徐国公?” “长生娘说去了京城就知道了,京城就一个徐国公。”危辛说。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大家兵分两路,危辛带着云渡和阎家兄妹去往京城,一路上,他发现云渡有些沉默,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云渡:“在想你什么时候睡我。” 危辛:“” 阎修:“” 阎修赶忙捂住阎林的耳朵:“你们有完没完?再这么没羞没臊下去,信不信我剁了你们!” “怎么跟你干爹说话呢?”危辛冷眼一挑。 “”打不过,那就只能溜了。 阎修拉着阎林在前面赶路,路上终于清净下来了。 危辛环视一圈,待经过小树林的时候,把人抓进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就开始解腰带:“看给你猴急的,行,就在这里吧,待会你设个结界,我就” 话未说完,云渡就系好了他的腰带,扯回他掉落在腰间的外衣:“别着凉了。” “?” 怎么个意思?不是你急着要睡觉的时候了? 第59章 第 59 章 我也爱你,阿辛 阎修和阎林在前面赶路, 看见什么新鲜东西,阎林都想停下来好好观察一番。 阎林很喜欢往外面跑,可阎修却知道自己树敌太多, 一直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导致阎林越发向往自由。 如今“阎修”已死, 阎修看着单纯又开心的阎林, 道:“往后你想出去玩, 就出去玩吧,我不插手了。” “真的吗?我想现在就去凛城找北鸥姐姐玩!” “不行。” “”阎林不高兴地撇撇嘴。 阎修:“现在还不能去,我目前这身体并不能保护你,万一路上出个什么事怎么办,等我先混到个身份嗯?什么人飞过去了?” “危辛哥哥!”阎林才懒得听他叭叭叭,转头就去追危辛了, “危辛哥哥, 你走慢点, 等等我们啊!” 阎修立马把她抓回来:“别追了,没看那家伙又生气了吗!” “他为什么生气?” “鬼知道,肯定是又跟云渡吵架了呗。你可别去添乱了, 小心云渡为了哄他高兴,又让你去拜个干爹!” “没关系呀, 我可以拜的, 只要危辛哥哥能高兴。” “”阎修看着她一副色令智昏的样子, 咬牙道,“你绝对不可以单独出去玩!” “你说话不算话, 我不跟你说话了,我要去找危辛哥哥!”阎林看见危辛停下了脚步,立马跑上去。 快到京城时, 云渡才出面将他们拦下来:“京城人多,不要随便使用法力。” “哦好的。”阎林乖乖撕下危辛给她贴的符纸,从空中飘落在地上,兴高采烈地奔向城门口。 “阎林,别乱跑!”阎修在她后面狂追。 危辛紧随其后,回到地面上,云渡就出现在他面前。 “滚开。” 云渡让到一边,相距一米的距离,片刻不离地跟着他。 危辛很是恼火,完全摸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亲近吧,又拒绝跟他有进一步的接触。 说冷漠吧,又跟个哈巴狗一样跟在他屁股后边,怎么都撵不走。 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遇到这么个冤家! 进入城门后,几人也不耽搁,直接找人打听徐国公的府邸,然后找上门去。 徐国公外出不在家,只有世子爷和夫人在家,也就是长生的亲爹。 一听说儿子回来了,世子爷特地出来瞧了一眼,看了眼“阎修”,经过辨认后,确认是自己的儿子,才找人大夫给来他诊治。 “诸位有所不知,长生的娘将他带走后,父亲就已经在家谱上将他除名了。如果他真如各位所说,身体已经痊愈的话,我说不定还能恳请父亲让长生认祖归宗。”世子跟危辛几人说道。 阎林很是不高兴,听这意思,要是长生身体不好,就还是要将他赶出去呗。可怜长生生错了人家。 危辛倒是无所谓,人情冷暖对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兀自打量着这国公府,面前忽然出现一块绿豆糕。 “国公府的点心不错。”云渡在他耳边低声道。 “我不唔。”危辛话未说完,就被他喂了一口,他嚼了嚼,意外道,“还真是不错,你也尝尝吧。” 说完就冲他肚子抡了一拳:“好吃吗?” 云渡闷哼一声,笑道:“还不错。” 世子爷见这两人不知怎么就打起来了,奇道:“两位可是有私怨?如果要打架的话,请出去打,国公府禁止动手。” 危辛不悦道:“上一个像你这么多管闲事的,祖坟都已经被一个半人半鬼的家伙给刨得稀巴烂了。” 阎修:我怀疑有人在内涵我的刨坟手艺。 世子听到他出言不逊,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一直到大夫给长生把过脉,确认过身体并无大碍后,语气才缓了过来:“多谢诸位将我儿送回来,待父亲回来后,我就会让长生认祖归宗的不知诸位是长生的什么人?” 危辛朗声道:“我是他干爹。” 阎林:“我是他干姐姐。” 云渡:“我是他” 危辛接话道:“干娘。” 世子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们三人,简单的大脑从没理过如此如此复杂的伦理关系,一时间有些傻眼,干巴巴地说道:“呵呵,一看诸位就不是俗人,果然”乱的很啊! 夫人客气地挽留他们用饭,危辛吃着大鱼大肉,也没什么滋味,转头看了云渡一眼,嘀咕道:“还不如你的鸡蛋羹呢。” 吃过饭后,夫人给他们安排了几间客房,危辛无所事地倒在床上,计划着下一步要做什么。 屋外响起脚步声,他抬起头一看,云渡端着鸡蛋羹走进来。 “上哪弄的?” “借厨房蒸了一碗,过来吃点吧。” 危辛翻了个身,还不想理他。 “阿辛,其实我” “其实你那方面不行,对吧?!”危辛一屁股坐起来,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么个可能性,“你就是因为不行,自尊心受挫,所以才一再拒绝?” “” 见他沉默,危辛握住他的手,就把他往床上拽:“不就是不行嘛,我行啊,你让我研究一下怎么双修。” 云渡被压在身下,意味不明道:“就算我不行,你也要与我双修?” “不然呢?”危辛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脖子,“没事,我不嫌弃你。” “你为什么不嫌弃我?”云渡掰正他的脑袋,双手捧住他的脸,不让他乱动,一字一句地问,“是因为我救过你一命吗?” “对,你是救过我。” 云渡眼神暗淡,轻微叹了口气,徐徐道:“你不要因为感激就做到这个地步,我救你的时候也没有多想,只是想还你的” “你在啰嗦什么呢?什么感激?”危辛一脸困惑,“你以为我是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才想与你双修?” 云渡坐起来,与他四目相对:“自从你知道我是哑巴后,就像变了个人,主动得让我有些分不清你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危辛呆滞地眨了眨眼,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是从知道救过自己一命后,心境与行为就发生了一些变化,说不感激是不可能的。 他不禁陷入沉思——真的只是感激吗? 云渡起身,摸了下碗:“蛋羹凉了,我去热一下。” 他端起碗,刚走到门口,忽然听见危辛说道:“不是的。” 他回过头,危辛抬起眼,注视着他:“不是因为感激,是因为喜欢。” 说完就低下了头,脸蛋发烫,他搓了搓手指,为了掩饰羞怯的情绪,他陡然拔高音量:“要不是因为喜欢,我会半推半就地跟你亲嘴吗?你对我做的那些事,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够,要不是喜欢你,我早把你捶成肉饼了!” 他看着又回到跟前的人,嗫嚅道:“我喜欢你,在知道你是哑巴之前,就喜欢你了。” 云渡低头问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我害羞不行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厚脸皮啊,动不动就把喜欢挂嘴边!再说了,你就这么蠢吗,一定要我亲口说出来,才能明白吗?!”危辛冲他吼道。 “对,我要你亲口说出来,我才能确定你的心意,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话音刚落,云渡就俯下身,低头含住他的嘴唇,呢喃道:“我也爱你,阿辛。” 也不是第一次接吻了,可危辛还是忍不住心神一荡,简单的几个字就听得他耳根子滚烫不已。 “他们就在这里”世子爷带着阎林来找人,刚走到门口,顿时大惊失色道,“干爹,干娘!你们在做什么?!” 阎林往屋里一看,就见两人端坐在床上,齐齐冲她露出一个微笑,她开心地跑进去:“危辛哥哥,云渡公子,你们要一起去街上转转吗?” “你自己出去玩吧。”云渡微笑道。 “好吧,那我就带哥干弟弟出去玩了,晚点来找你们。” 阎林让神情恍惚的世子爷继续带路,去找阎修了。 危辛赶紧去锁门,却被云渡带出了房门。 “去哪里?” “客栈。” “为什么还要跑出去,我们直接设个结界不就好了。”危辛说道。 云渡摇头:“不知为何,国公府总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那就去客栈吧。”危辛加快速度,一路狂奔到客栈,一进门就先设下结界,“这下就没人打扰了!” 云渡刚踏进来,就被他抵在门后,扯开衣襟,露出白皙的胸膛,从脖子吻到锁骨。 云渡低头看着他,捏了捏他烧红的耳根,无声地勾了勾嘴角,取下他的发冠,如瀑的黑发倾泻下来。 危辛抬头望着他,嘴唇湿润,面色潮红,有样学样地拨弄他的发簪,手指在发间穿梭。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危辛问。 “记不清了。” “那接下来的时间,你可要好好想起来。”危辛手指勾上他的腰带,往下一拽。 紧接着云渡就手忙脚乱地捡起来,重新系上:“云浸给我传音,说窦放果然不在清观宗了。” 千防万防,竟然没防住隔空传音! “不在就不在了,云浸还在清观宗呢,你也不用急于这一时半会。”危辛重新上前抓腰带。 “她们现在就在楼下。” “”危辛气势汹汹地打开门,“我这就去杀了她们!” 第60章 第 60 章 可叹百年过后,谁做痴人…… 云浸和许舜在楼下等了一会, 才见这二人下楼,云渡一派从容,而危辛眼神里充斥着怨恨, 她们也见怪不怪了。 十次有九次,危辛都是这副神态。 “师兄, 我查了一下, 看守弟子称没有人去找窦放, 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现在全宗都在寻找他。”云浸说道。 云渡思索道:“窦放平常和谁亲近一些?” “听说他拜师后,很是勤勉,每日都用心修炼,三师叔很器重他,还打算亲自带他去历练历练, 谁知出了这事, 三师叔很是伤心。”云浸叹息道。 许舜补充道:“他曾私下找过一次温景澄, 好像是求温景澄原谅他在秘境内的所作所为,但是被温景澄拒绝了,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云渡问道:“他这人心性如何?” 云浸说:“我们是亲眼看着他们几人通过试炼的, 他本性不坏,只可惜在秘境里杀了温景澄和‘徐英俊’, 心思就歪了, 后面就越来越极端。” 云渡沉吟道:“也就是心态不稳, 容易被控制。” “谁会控制他?目的何在?” 三人沉默下来,旁边忽然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 危辛竟然在一边无所事事地磕起了瓜子。 云浸:“” 许舜:“” 危辛眨眨眼,抓起一把瓜子塞到云渡手里,云渡笑了笑:“你们也坐下, 边吃边聊吧。” 谁还吃得下瓜子啊!? 云浸崩溃地坐下:“师兄,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事关清观宗,你又收了许多徒弟,也该学着自己拿主意了。我不可能随时都在你身边,你迟早要自己面对所有的事。”云渡说道。 云浸有些犹豫:“我我可以吗?” “师尊曾说,我们师兄妹三人,我缺乏理智,云清太过柔和,只有你刚柔并济,心怀天下,是最合适的一宗之主,只是在我们的羽翼下,你缺少历练的机会。” 许舜在一旁默默点头。 “如今清观宗出了事,又伤及无辜百姓,你一定会挑起这个担子,那就放手一搏吧。不要怕,出了事,还有我,与你二师兄给你担着。” 一想到二师兄也回来了,云浸宛如吃了一颗定心丸,正色道:“好,我会亲自抓出真凶,不让师兄失望的!” 待那二人离开后,危辛才扔下瓜子,面前伸过来一个碗,里面装着小半碗瓜子仁。 “给你。”云渡说。 危辛抓起碗,一口气吞掉所有瓜子仁,嚼完后,才说道:“你注意到许舜的内力,有了很大的变化吗?” “嗯。” 虽然许舜全程跟在云浸身边,好像没什么存在感,可是,他居然能在云渡和危辛面前做到没有存在感,就证明他的气息运转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每一次见面,都能感受到许舜的功力又精进了,真不愧是天选之子啊,危辛不甘心地踩了踩地上的瓜子皮。 被这师徒俩打了个岔,危辛已经没了兴致,和云渡一道离开了客栈。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问道:“对了,天宸为何会说你缺乏理智?” “大概是师尊觉得我会被美色所耽误吧。”云渡揶揄道。 “屁!你说你都耽误过多少次美色了?!”危辛意有所指道,“全天下就没有比你更理智的人了!” 云渡微笑:“抱歉,下次一定不耽误了,要不我们现在回去?” 危辛脚步一顿,转头看着他。 对视片刻,危辛兴致又来了,很想把他这副端正素雅的模样揉坏弄哭,正好练练如何双修! “走!”他抓着云渡的手,就往回头走。 正当走进客栈大门时,身后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危辛哥哥,云渡公子,好巧啊,你们也在这里!” 危辛转过身,看见阎林牵着阎修的手,就站在大门外,冲他挥手。 “啊”阎林悚然一惊,好像从危辛眼里看到了一丝杀气,好可怕!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危辛咬牙问道,云渡低头忍笑。 “我听说京城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特地来看看呢。前面好像有人表演杂耍,你们要一起去看看吗?”阎林邀请道。 危辛:“那有什么好看的。” “听说杂耍的是修仙之人,他可以操纵傀儡!” 那就有点意思了。 两人对视一眼,立即跟了上去,危辛说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丢修仙人的脸,居然上大街上卖艺!” 阎修道:“我估计就是些江湖术士,玩些小伎俩,糊弄糊弄平头百姓罢了。” 几人来到耍杂耍的地方,四周被围得水泄不通。 阎林和阎修因为身高原因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好向他们求助:“怎么样,里面的表演精彩吗?” 良久,危辛才收回视线,不确定地问云渡:“这就是个耍猴的吧?” 云渡:“嗯,四周没有一丝灵气。” “所以傀儡就是那几个猴?” “多半是。” “该死!”危辛气愤不已,他竟然为了几只猴,放弃了与云渡的双修练习,想想就觉得亏大发了! 阎林倒是觉得有趣,挤进去看了一会,又四处闲逛,经过一个算命摊子,忍不住算了一卦。 危辛被一旁的面人摊给吸引了,让摊主照着云渡的模样捏了一个,然后当着云渡的面,亲了口面人的嘴巴。 云渡嘴角微弯:“好吃吗?” “嗯,好甜。” “给我尝尝。” 危辛将面人递过去,谁知他却径直在自己嘴上舔了一口。 “确实挺甜。” 危辛立马把他推开,向四周看了看,看见几个娘子捂着嘴偷笑,他恼羞成怒地看向云渡,低声警告道:“你能不能稍微注意点!传出去还让别人怎么看我?我可是魔头诶,你好歹尊重一下我这威武不凡的身份行不行?!”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人认识我们。” “不好意思,我认识!”阎修悲惨地目睹了全程,很想骂人。 危辛扫了他一眼:“你不会闭眼啊?” “要是知道你们要做什么,我早就自戳双目了!” “来来来,我帮你!” 阎修马上跑到阎林身后躲起来,却发现阎林神色有些不对劲,他问道:“你怎么了?” 阎林不可思议地回过头:“大师他、他算得太准了!” 几人看向摊主,对方神在在地拈须挑眉:“一卦十两,不准的话十两全退。” “他都算到什么了?”阎修问。 “他算出我有一个喜欢的人,可那喜欢的人却喜欢一个男人,就是他们俩!”阎林指向危辛二人。 三人:“” 阎修痛心疾首:“他就是离得近,看到了这俩家伙刚刚在做什么而已!” 危辛直接将桌上的十两银子拿回来,丢进阎林的怀里:“回去,别搭理这神棍。” “诶,你说谁神棍呢?我告诉你,老夫行骗行卦算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失过手呢!”摊主气急败坏道。 “对对对,这个我可以做证,每天都有好多人来找老先生算卦呢。”旁边面人摊主突然插话,“老先生算命很准的,他师父的师父的师父就给徐国公的祖父算过一卦,没多久徐家就从一个没落家族,一路晋升,平步青云。” “这么厉害的话,他还在这摆什么摊?就是十两十两的骗,也该骗的家财万贯了。”危辛不屑道。 “卜卦算命乃与天道争夺气运,所以老夫每日只算一卦,且只算有缘人的卦,今日瞧这姑娘面善,才算了一卦。你们若想算,我还不答应呢!” “江湖术士。”危辛一脚踹了他的摊子,离开时却发现云渡还愣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神棍。 他倒回去,扯了扯云渡的袖子:“走了,别理这神棍。” “哎,因果循环,世间事皆有定数啊!”神棍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念道,“可叹百年过后,谁做痴人?” “神神叨叨的。”危辛翻了个白眼,拉着云渡回国公府了。 刚回到府邸,就看见大门处停着一辆轿子,向下人一问,原来是徐国公提前回来了。 几人一进府,世子的随从就来接他们去见徐国公了。 徐国公端坐在上侧,神色肃穆,仪态威严,将阎修打量许久,才看向世子:“他真是你失散多年的儿子?” “是他,当年七娘带走的就是他。”世子说道。 “我怎么瞧着,他不像长生呢。”徐国公疑道。 “我们已经滴血认过亲了,不会出错,他身体也没有什么问题了,要不就让他回来吧。” “身体这么快就治好了?”徐国公更是疑惑,眉头紧蹙,抬头看向其他几人,“就是你们将长生送回来的?” 阎林见危辛与云渡都没说话,于是乖乖回答:“是的。” “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是阎林。” 危辛很讨厌他这副上位者的姿态,道:“我是嫩蝶。” 众人:“” 徐国公面色愠怒,随后看向云渡,眉头再度皱了一下,有些惊讶,杵着拐杖起身,一步步地走到云渡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云渡。” “你是何方人士?今年贵庚?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云渡不语,危辛不耐烦地站到云渡面前,挡住老头子的视线,冷眼问道:“再敢盯着我的人看,我就挖了你双眼。”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在问他话,与你有什么关系?!”徐国公不悦道。 世子在他耳边嘀咕几句,徐国公脸色微变,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二人。 世子又道:“爹,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瞧着这位公子倒更像是你的儿子。” 危辛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不要脸,一巴掌差点就甩他脸上了,却被世子急忙挡住了。 “爹,你真是老糊涂了,我的儿子是长生!趁着天色还没黑,快些让他认祖归宗吧!” 在世子的催促下,徐国公才勉强同意让长生去祠堂跪拜。 祠堂里摆放着徐家列祖列宗的排位,阎修顶着长生的名头,跪下磕了几个响头。 这还不算完,烧完香后,世子召来画师,要给阎修画像。 “徐家祖例,凡是男子过了十岁,皆要画像,存入知命堂。” “破规矩真多。”危辛嘀咕道,旁边的人却没有反应。 自从离开算卦摊后,云渡就显得格外沉默。 画像需要一点时间,世子领着众人出去等待,危辛转身时,忽然余光瞥见其中一个排位,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戳了戳云渡,小声道:“你看那个排位上的名字,居然跟你当时取的化名一样,都叫徐临风,还真有人叫这破名啊。”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60-70 第61章 第 61 章 那个孩子叫什么?…… 用过饭后, 阎修才苦哈哈地出来,抱怨道:“搞什么劳什子画像,要画这么久, 我都快饿死了!” 阎修现在没有修为,每日要食五谷, 一顿不吃就饿得慌。 阎林心疼地把温好的饭菜端给他, 和几人说道:“我听下人说这画像是以前祖宗留下的规矩, 若是子孙有了出息,就把画像挂出来,以供后人祭拜。” 危辛奇道:“那方才怎么没在祠堂见到什么画像?” “画像在另一个地方,我们这些外人见不到。”阎林说道。 “谁稀罕看什么破画像啊。”危辛不屑地夹着花生。 “喂,你不是都辟谷了吗?还抢我的吃的干嘛?”阎修不悦道。 “你个逆子,信不信我把你也从我家谱上除名了?”危辛揶揄道。 “那你可快点除了吧!”阎修求之不得道。 阎林咯咯直笑, 给他们倒完酒, 一扭头, 见云渡公子有些沉默,于是握着酒瓶问道:“云渡公子,你要喝点酒吗?” “好, 多谢。” 阎林听着他悦耳的声音,心里高兴, 倒了满满一大杯, 谁知还没来得及喝, 就有下人过来邀请云渡公子去书房一趟,徐国公请他过去议事。 “议什么事?他们才见过一面, 有什么好议的。你回去告诉他,有事就自己过来,别动不动就把人喊去见他, 他个老东西,算个什么东西?”危辛不悦道。 那下人估计也没料到他们不仅拒绝国公的邀请,还出言不逊,踌躇半晌,转头就回去如实禀告了。 危辛转过头,捏着云渡的下巴瞧了半晌:“那老头子怎么对你这么情有独钟?” 云渡笑道:“可能觉得我像他二大爷吧。” “呵,拉倒吧你。”危辛冷笑一声,“我瞧着那老头子一直在偷看你,用饭的时候也格外关注你呢!” 云渡正色道:“原来阿辛如此关注徐国公,我要吃醋了。” “” * 危辛本以为徐国公习惯了做上位者,没料到他还真的亲自来客房请云渡了,说是想问一问关于长生的事。 云渡也没推辞,起身与他一道去了书房。 “我们有这么多人在,为什么偏要找他打听?”危辛道。 阎修说:“一个傻乎乎的阎林,一个气鼓鼓的你,明眼人都知道谁更适合谈事了。” 吃过饭后,阎林听说外面有烟火大会,央求着阎修和危辛一起出门去看看。 危辛不知道云渡什么时候才回来,也不想窝在这里苦等,给对方留了个口信,就跟着一道出去了。 有两个下人说是要跟着小公子,被阎修拒绝了,下人们也没再跟,毕竟夫人私下交代过了,不能对这小子太好,表面功夫做到就行。 来看烟火的人不少,摩肩擦踵,阎林怕大家走散,抬头看了眼屋顶:“危辛哥哥,你能带我们上去看吗?” 危辛一手拎一个,跳上了屋顶。 四周响起一片羡慕声。 “少侠好臂力!” “少侠好功夫!” “少侠好屁股!” 危辛隔空扔个石头,就有人遭了大殃,周围一片幸灾乐祸的笑声。 砰地一声,烟火在夜空中绽开,绚烂的景象让阎林痴迷不已。 危辛看了几眼,没料到这人间的烟火还有点意思,顿时就有些后悔,应该将云渡一起带来看看的。 人群熙熙攘攘,三俩结伴,热闹非凡。 一个小孩忽然哭了起来,声音很嘹亮,就在他们屋檐下方。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去,见这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四周虽有人注意到孩子,却没人上前去关照一下。 阎林正准备下去时,就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靠近,鬼鬼祟祟地将那孩子带走了。 “是那个算命先生!”阎林说,“他要把孩子带去哪儿?” 三人跟了上去,看见他把孩子带到城外一处茅屋里,孩子已经晕了过去。 男人将孩子放在床上,一回过头,就看见房里突然出现三个人,吓了一大跳:“你们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你不是会算命吗?怎么还算不到我们是什么人?”危辛冷笑道。 “我每日只算一卦,已经算了这位姑娘的姻缘,自然无法再算其他的事了。”男人振振有词道。 阎林已经不相信他的话了,指着那孩子问道:“成先生,你为什么要偷孩子回来?你对他做了什么?” 成拙神色一凛,面色愠怒:“什么叫偷,我明明是救他,你们知道个什么!” 阎林:“方才明明有人在找他,可你不仅不把他还回去,还偷偷带到这里来” “你们都看到了?”成拙沉默片刻,看向阎修,徐徐问道,“你就是国公府刚找回来的小公子吧。” 阎修适应了一下自己的新身份,身负双手:“不错。” 成拙:“那你可要小心些了,不要以为自己就能衣食无忧了,你最好是不要生病。” 阎林问道:“这是何意?难道他会有危险?” 成拙看了她一眼,取出杯子,倒了几杯粗茶,坐下道:“国公府看着是钟鸣鼎食之家,多少人想投胎到他们家,可徐家子嗣众多,却多数夭折,一代只能活下一两个人,你们就没想过这是为何?” 阎林一惊:“你是说他们家有遗传病?!” 成拙:“” 阎修倒是品出他的言外之意了:“你是说,那些孩子的夭折,不是意外?” 成拙沉吟道:“也不尽然,兴许是因为报应。徐家是从一百多年前发迹的,发迹前只是一个没落的士族,家主为了重获荣耀,就流连花丛,生下许多子嗣,将希望放在这些后代的身上。” 危辛最后一个落座,喝了口粗茶,嫌弃地倒掉,成拙就指着他的杯子说道:“对,那些身体不好的无用之人,就会像这些残渣一样,被无情地泼出去,只留下一些对家族有帮助的好孩子。” 阎林眉头紧蹙:“这也太过分了,那家主真舍得将自己的孩子丢弃吗?” 成拙无奈一笑:“丢弃还算好的,后来家主病入膏肓,听信一个术士偏方,说是以血养血,以命换命,每日饮一碗同根血,便可以换掉他身上的余血,有返老还童、长生不老之效。” 阎林脸色都吓白了:“他不会真的信了吧?” 成拙颔首:“人为了欲望,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孩子那么多,自然有一些有身体差的孩子。家主就挑了个身体差,但脑子极好的孩子,将他关在一处冰窖里,日日放血。” 别说阎林了,就是阎修这个昔日鬼王听着都觉得瘆人,顿时觉得挖尸骨都比挖亲儿子的骨血有人情味多了。 “冰窖?”危辛忽然出声,“那孩子呆在冰窖里,还能活下去吗?” “奇就奇在这里,那孩子一开始并没有被关在冰窖里,只是在偶然有一天,术士发现他身带奇火,有些邪性,才将他关在冰窖里。而他在冰窖里足足呆了一个多月,都还没有被冻死。” “那后来呢?那家主得逞了吗?”阎林担忧道。 成拙摇摇头:“后来徐家突然走水,所有人都在死在了那场大火里,除了那个孩子。” 阎修眉心一挑:“是那孩子放的火?” “真相如何,也无人知晓了。” 阎林思索道:“不对呀,既然所有人都在大火里丧生了,那现在的国公府又是怎么回事?” “这就要提到我师父的师父的师父了,他原来是徐家的管家。” “好啊,原来是个管家,你们神棍还真是祖传的!”阎修说道。 成拙讪讪一笑:“我师祖好像提前就预知到了危险,偷了一些财物和信件离开。谁知在外面逃跑的时候撞见了徐家的次子,见逃不掉,师祖就哄他说外地有桩大买卖,骗他骗一起离开,没想到隔天徐家就毁于一旦了。” 屋里一片沉寂,成拙又道:“徐家次子的运气不错,靠着拿走的那点家产买了个官,平步青云,最后竟然成了徐国公。也不知道是因为上一代做了太多孽,还是因为下一代都都想要袭爵,总之,这国公府的孩子是夭折得越来越多了。” 危辛转着茶杯,听出他这些话里有多许破绽,比如管家是如何提前预知危险的,徐家次子又是如何重新发家,并荣耀几世而不亡的,还有 “你与我们说这些做什么?” 成拙指向床上昏睡的孩子:“那孩子就是徐世子流落在外面的儿子,身患恶疾,一直没有治好,所以无法回到徐家。虽然有人看顾他,可是那些下人动辄打骂,看着怪可怜的。刚才他大哭,就是因为挨揍了。” 阎林下意识抱住阎修:“我们还是走吧,这国公府呆不得了” 阎修也觉得没必要抱这个金饭碗了,倒不是怕真自己出事,而是阎林肯定会提心吊胆的。 危辛收到了云渡的传音符,对方正在来寻他的路上。 离开前,危辛回过头,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在意,问道:“那个冰窖在哪?” “早就消失了,我也是听师父提到过几句,具体的也不清楚。” 危辛又问:“那个孩子叫什么?” “这我知道,徐临风。” “照你说的,徐家子嗣众多,那么牌位根本不够放,要放也不会放一个疑似纵火的人,那为何徐家祠堂还会有徐临风的牌位?” 而且还摆在比较显眼的位子,显然有人知晓内情,知道徐临风不是纵火者。 那这火是谁放的?下落不明的徐临风又去哪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你可以去问问徐家人。”成拙说。 * 三人在方才看烟花的地方与云渡碰头,云渡刚走近,就发觉他们的脸色不太对,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们不打算留在徐家了。”阎林刚说完,耳边就响一声爆响。 砰——! 夜空重新绽放烟花。 路人们惊叹起来,明明烟火大会已经结束,不知为何又重新燃放起来了,纷纷驻足继续欣赏。 阎林看向危辛,危辛正把方才看过的烟火重新一一展示出来。 “这就是今晚看过的烟火。”危辛看向云渡,“如何?” 云渡眸光闪烁,待夜空静下来后,嘴角噙笑:“刻骨铭心。” “小戏法而已,难度还不如你之前的流星。” “阿辛有心,就是最好的了。” 阎林左右看了看,手捧着脸,眼里都开始冒奇怪的光了,正准备说话,就被阎修拽着走了。 阎修:“别看那对狗男男,小心长针眼!” 阎林:“明明很好看!哥哥你就是嫉妒他们!” 阎修:“我嫉妒个鬼啊!” 兄妹俩吵吵闹闹地离开了,云渡说道:“那我们也” “跟我来,我再给你变个大戏法!”危辛牵着他,转移到城外的空地上,松开手,往后退五米。 他转动符纸,将云渡围绕,四周顿时燃起赤血珠的业火。 即使只有一成功力,这业火也不是普通人能忍受的。 而云渡云淡风轻地站在中心,环视一圈,随后穿过火焰,朝他走过来,笑问:“这是什么戏法?” 危辛看着毫发无伤的云渡,道:“云渡、云清、云浸,这些都是天宸给你们取的道号对吧。” “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有点好奇,那仲襄这名字是云清的江湖艺名,还是俗名?” “俗名。” 危辛抬眸,瞳孔里映着火光,快要将云渡淹没。 他眨了眨眼,仰起头,更清晰地看着云渡,鼻子贴上他的鼻翼,低声问道:“那徐临风是你的江湖艺名,还是俗名?” 云渡情难自禁地将唇迎上去:“俗名。” 第62章 第 62 章 竟想不起昨夜是何时入睡…… 危辛将业火收起来, 迟疑道:“徐家那个徐临风,是你吗?” 云渡沉默片刻,点点头。 “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你就是徐家的人?”危辛问道。 云渡道:“我也是方才才知道那牌位上的人,就是我。” 也对, 徐家是重新发家后才迁到京城的, 姓徐的人家又那么多, 云渡一开始没有料到,也实属正常。 “徐国公找你聊了些什么?”危辛又问。 “打听长生的事,问他的身体是如何痊愈的。”云渡说道。 “就这些?” “嗯。” “肯定没安好心,我这就去把徐家烧了!”危辛愠怒道。 云渡拉着他,好笑道:“无缘无故的,你去烧他家做什么?” “无缘无故?!徐家那么对待你, 就是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凭什么他们还能过这么好的日子?!”危辛勃然大怒。 就是作为听众, 听着徐家那孩子的遭遇都不免皱眉,更何况云渡就是那个孩子,他心中的杀意被点燃, 恨不得让徐家人全部去死! “等等”云渡敛眉,拦在他面前, 低声问道, “这话是何意?你听说了什么?” “我都知道了!” 云渡眸光晦暗, 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知道什么了?” 危辛将成拙那听到的事转述了一遍,握住他的手腕, 将衣袖往上撩,检查着他的伤口:“他们是从哪里放的血?还有伤疤吗?” 云渡看着他担忧的眼神,怔然道:“没事, 已经好了,师尊将我带走后,就给我治好了伤口。” 危辛松了口气:“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天宸满嘴仁义道德,也是一件好事,我再也不骂他了。” 云渡不禁莞尔。 “可我还是想把徐家人都杀了!”危辛愤懑道。 “徐临风已经死了,当年的恩怨早已结清,现在的徐家人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就不要再平添烦恼了。”云渡说道。 危辛这才打消这个念头。 两人回到城中,危辛是不肯再回徐家了,就在附近找了家客栈,忽然问道:“你是怎么逃出那场大火的?” 云渡在桌边坐下:“师尊救了我。” 危辛又问:“你与徐家次子关系如何?” 云渡回忆道:“不好不坏,只是他撞见了我与师尊,师尊听说是徐家唯二的活口,就给他送了一枚玉佩,那玉佩早就沾了师尊的灵气,使得他也沾上了气运。” 难怪那神棍说徐家次子跟踩了狗屎运一样官运亨通。 这也是修仙之人远离凡间的原因,轻微一个举动,便可改动凡人的气运。 他们在京城也逗留了几日,也该离开了。 “我们明日就回去吧。” “好。” 两人躺在床上,根本无法入眠,危辛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他的手臂。 “你还想知道什么?”云渡看着他犹豫不定,欲言又止的样子,嘴角微弯,翻个身看着他,“是不是不敢问,怕勾起我不好的回忆?我们阿辛竟然变得如此善解人意了,真是令人开心。” 危辛翻了个白眼,侧过身,手枕着脑袋,问道:“你都不会心生怨恨吗?” 云渡道:“想怨恨的时候没那个能耐,过后又没这个必要了,不能因为这些事影响修行。” 危辛摸了摸他的脸颊,心疼道:“幸好当时是天宸救了你,清观宗很适合你。” 他原来还遗憾没有早点遇到云渡,把人带回玄玑宗,此时却有些庆幸是天宸将人救走。 如果来了玄玑宗,云渡哪还会是现在的样子。 “你还有想知道的事吗?”云渡轻声问。 “没有了。”危辛不想再刨根问底地打听他的过去,既是不幸的过往,就让其消失吧。 珍惜眼前的时光才对。 危辛凑过去,亲了云渡一下,随后像是安抚一般,舔着他的嘴唇。 “可我有。”云渡仰起头,危辛顺势埋在他颈下,不住地亲吻着,他气息紊乱地问道,“除了方才说的那些事,你还打听到了别的事吗?” “比如?”危辛手指往下探去,握着他问道,“难道还有什错漏?不过那神棍的话的确有些破绽和遗漏,比如管家是怎么提前预知到危险的,还有,是有人故意纵火,还是纯属意外?另外,他还提及你身怀奇火,这是怎么回事?” 云渡被他的节奏带乱了呼吸,克制道:“管家是我告诉他的,至于那场火,是有人纵火,但也算一场意外,难道你唔!” 他闷哼一声,危辛生硬地停下手,局促道:“我不是故意的。” 在这方面毫无经验的人,下手没个轻重,分寸感尽失,却又不肯认错,把责任直接甩到云渡身上:“都怪你,这种时候还非要跟我谈事情。” 云渡无奈地笑出了声:“好,是我的错。” “可不是!”危辛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那我再教你一次,你可要认真学。”云渡坐起来按着他,手把手教学,危辛一开始还有模有样地学得非常认真,慢慢就神情恍惚地松开了手,被云渡一起握住,细腻的肌肤带来的摩擦感令他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他抵靠在云渡的肩上,咬着唇哼哼了两声,半晌,才抬起头看着呼吸微乱的人,凑到耳边悄声说道:“我们双修吧。” 云渡垂眸,定定地看着他,下一刻,危辛就扑了上来,毫无章法地在他身上胡乱地拱来拱去,差点给他逗笑了。 他忍着笑意,抬起危辛的脸蛋,问道:“堂堂玄玑宗之主,竟然还不了解双修之法?” 危辛高傲道:“那是因为我不屑此法而已,你知道合欢宗有多少人想与我双修吗?” “你是说千兰吗?” 危辛一愣:“你知道她?!” “嗯,她曾跟我提出过双修的建议。” “该死的千兰!”危辛恶狠狠地一拳砸在床上,幸亏云渡施以内力,才没让床塌被砸烂。 危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只能与我双修,听到没有!?” 云渡笑了笑,按着他的脑袋,深深地吻上去。 危辛几度想往下一步发展,却不得要领,待到身体滚烫得不行时,才红着脸说:“你教我吧。” 云渡额头微湿,忍耐道:“可能会有点痛,可以吗?” “痛?”危辛抚摸着他的手臂,哪里还舍得让他痛,说道,“我皮糙肉厚得很,没事,你尽管来。” 得到应许后,云渡便在屋里布了个结界,再无顾及地将满腔情意付诸实践。 “云渡,我要杀了你全家啊啊啊!”危辛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遭受过无数伤痛,却从没有经历这种痛感,如此真实,痛的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太丢人了!!! 危辛自觉没脸见人,骂完就偏过头,死死咬住唇。 “别咬自己。”云渡捏住他的下巴,看着他面带潮红,眼眶湿润泛红的样子,将手挡在他面前,“咬我吧。” 危辛很想咬,却又舍不得咬,委屈地看着他,下一刻,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出几个不成调的音节。 “” “阿辛。”云渡将他抱起来,危辛猛地睁大双眼,那一瞬间像是身体要炸开一般,浑身无力地搂住他的脖子,急促地呼吸着,好一会才缓过来。 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危辛面红耳赤地听着他说道:“阿辛真好看。” “油嘴滑舌!”危辛低声骂道。 云渡轻声一笑:“没有,第一眼见你时,我就这么觉得了,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危辛心道:放你的臭狗屁,第一眼我还顶着张假“安福”的皮呢。 这厮一向爱说骚话,他没有力气去反驳,惩罚似的低下头,重重咬了一口肩膀。 刚开始,两人还能在忍耐中进行对话,到后面渐入佳境,已经没有精力去想别的事了。在不断地磨合中,危辛越来越能体验到双修的快乐,真切的痛与爱令他变成了另一副模样,那是连他自己都羞于见到的样子,只有云渡喜欢,不停在他耳边说着喜欢。 当危辛精疲力尽地睁开眼时,外面早已天光大亮。 他愣了一下,竟想不起昨夜是何时入睡的。 他转个头,就看见云渡躺在身侧,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脖子露出上两条抓痕。 他掀开被子一瞧,何止是脖子 云渡莞尔:“一大早就这么热情吗?阿辛是不是想再” “不是!没有!”危辛坚决否认,捡起衣服,下床穿好衣服,刚迈出腿,就神色复杂地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云渡。 云渡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穿戴整洁,压根看不出方才那副情迷的姿态。 “有好一点吗?”云渡往他体内注入一些灵力。 “没有一点用。”危辛恼羞成怒地揪着他的脸泄愤,“下次给我轻点!别玩那么久!” “好。”云渡一一应下,又捏了个诀,两人身上焕然一新,才一同出门去。 危辛步伐比较慢,云渡一直跟在他左右,低声道:“阿辛,我抱你吧。” “青天白日,像什么话?” “背你呢。” 危辛脚步一顿:“这个行。” 云渡笑了笑,将他背在背上,下楼去结账。 “哟,这位公子是怎么了?受伤了?”掌柜的问道。 “不是!”危辛凶巴巴地吼道。 掌柜的瑟缩了一下,看向好脾气的云渡,一看就比较好说话,顺口问道:“这位公子是你什么人?” “内人。”云渡语出惊人道。 掌柜的吓了一跳,诧异地看着他们俩,又见那受伤的男子揪住他的耳朵骂了几句,掌柜的赶紧把账目算好。 云渡付了银子,转头就背着危辛出去:“接下来去哪?” “回去!”危辛一点也不想再呆在这鬼地方了。 “好。阎林兄妹俩呢?” “他们也说要离开。” 云渡便将他放在路边一个豆花摊边,买了几碗豆花给他:“我现在去将他们带过来,你就在此处等我们。” “嗯。” 危辛吃了三碗豆花,终于看见他们三人来了。 阎修的肚子还大了不少。 里面肯定藏了东西! 偷跑之前还要顺点东西,鬼王的名声也是不想要了。 云渡给他们兄妹使了障眼法,所以没有被国公府的人发现,一行人顺利出了城,正讨论是先回玄玑宗还是清观宗时,云渡忽然收到了温景澄的传音符,脸色一沉。 “宗主发现了云清。” “发现就发现了呗,他不过就是复活了而已,这也不算违背清规吧,还能把他怎么样?” “如果只是发现,温景澄不会特地传音唤我回去。而且,云清还犯了大忌。”云渡缓缓看向他。 危辛立刻猜到:“他和北鸥的婚事?” 云渡颔首:“我得回去一趟,你们几个先去玄玑宗吧,等我处理完,就来看你。” “我跟你一起去。” “不可,这是清观宗的内务,你去了反倒会落人口舌。”云渡摸着他的脸颊,叮嘱道,“你回玄玑宗去,我会来找你的,放心。” 云渡离开后,阎林见危辛魂不守舍的,在路边采了一堆野花给他:“危辛哥哥,高兴一点嘛。云渡公子很快就回来了,你也不想让他看见你难过的样子吧?” “谁难过了。”危辛撇撇嘴。 阎修嗤之以鼻道:“瞧你那样,还魔尊呢,真是丢你们魔宗的脸。” “你有脸,昔日鬼王竟偷凡人财物!”危辛一把掏出他衣服里藏着的宝物。 阎修不以为意,以前为了生存,还不是什么都干过,现在能顺一点财物,解决兄妹俩的衣食住行,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将宝物一个个往兜里塞回去,按到一个画轴时,忽然说道:“对了,我从许国公的卧房里偷到一副画像,他研究了大半夜,我还当是什么大宝贝呢,结果就是一副普通的画像。不过,我猜你应该会感兴趣。” “我可没这个雅致。”危辛摆摆手。 “你先看看再说。”阎修将画卷展开,里面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面目呆滞。 危辛不屑地瞧了一眼,倏地定住。 阎修:“怎么样,是不是跟你姘头很像?” “逆子,那可是你干娘!”危辛骂道。 阎修:“” 阎林凑过来,看了几眼,惊讶道:“真的好像云渡公子!” 危辛不想让他们探听到更多的事,一把将画夺了过来,回到玄玑宗后,将其挂在卧房中,端详了许久。 越看越觉得熟悉,不只是与云渡相像,这少年的身形,更像是他在清观宗试炼秘境内,在心魔里看到的那个少年。 那少年身形模糊,手里端着个碗,与他遥遥相望,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第63章 第 63 章 他们以前见…… 危辛仔细想了许久, 仍是想不起心魔中那少年的模样,恰巧北鸥从凛城回来,便将人召进来, 问道:“我记忆有损,许多以前的事都想不起来了, 还有办法恢复记忆吗?” 北鸥说道:“那都是你走火入魔后的副作用, 恐怕无法再找回记忆了。” 危辛眉头紧蹙。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你不是觉得无所谓嘛,怎么突然想起要找记忆了?”北鸥问道。 “我只是突然好奇,那些遗失的记忆里,有没有什么是不该忘的” 既然是心魔,应该会有很深的印象才对。为何那个少年会出现在自己的心魔中,而自己竟然一点想不起来呢? 那个少年到底是谁?为何与云渡如此相像? 他们以前见过吗? “你以前给我治疗的时候, 可曾听我提起过什么人?”危辛又问。 北鸥仔细想了想, 摇头:“太久远了, 我不太记得了,我当时修炼还不够,更多时候还是殷长老在给你治疗, 兴许他知道点什么。” 危辛想起殷长明在进入绛灵珠之前,那句没有说完的话—— “难道他是那个” 那个谁? 难道殷长明真的知道些什么, 当时那神色明显是很惊讶, 很有可能是发现了云渡别的身份。 可他现在功力还不足以一个人调动绛灵珠, 无法进去审问殷长明。 看来只能从别人那里打探了。 “我要带西雀出去一趟。”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凛城?” “你暂时不要回去了,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做。”危辛低声与她交代几句, 就带着西雀重返京城。 成拙正在照顾受伤的孩子,一转头,就看见院子里突然出现的两个人, 并不意外。 “你怎么又来了?” 危辛开门见山地问:“徐家的老管家埋在了哪里?” “你想做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还想活命的话,就告诉我在哪里。” 成拙沉默片刻,还是将地点告诉了他。 危辛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坟冢离京城有些远,据成拙所说,就在徐家旧址那边。 危辛先去了一趟徐家旧址,那里已是一片废墟,荒无人烟。 他四处转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离开时,偶然间发现远处有一棵足以遮天蔽日的巨树,树干粗壮,要几人合抱才能将其围住。 他走上前,仰头望去,发现竟比玄玑宗的那棵百年老树还要高大。 云渡还在玄玑宗那棵树下挖出过灵石呢,只是他至今也没查出是谁偷埋的灵石。 一个樵夫挑着干柴经过,见他驻足凝望,好心提醒道:“公子,别看了,这树不吉利啊。” “为何?”危辛奇道。 “这树原来是这里一个大户人家的,原来是有两棵,结果有一棵竟然不翼而飞了。后来这家人全都死在一场大火里,什么都没了,就剩下这一棵大树完好无损。有人说,是这棵树化成了精,纵火报复徐家呢。” 危辛眼皮一跳:“有一棵树不翼而飞?” “对,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樵夫惊悚道。 * 孤坟旁,西雀正准备布阵,就看见危辛回来了。 “西雀,你还记得玄玑宗那棵百年老树,是什么时候种的吗?”危辛问道。 西雀回忆道:“不清楚具体时间了,只记得殷长老提起过,说尊主你顽皮的时候,竟然从山下挖了棵树回去。” 危辛瞳孔微颤,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望着那棵大树的方向,嘀咕道:“不会吧” “尊主,好了。”西雀喊道。 “嗯。” 危辛走入阵中,少顷,一缕残存的游魂飘散起来,模样已经分辨不清,毕竟入土多年,这缕魂魄看起来风都吹得散,还不太适应这样的场景。 “这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我还活着?” “你死了。”危辛无情道。 魂魄在空中转了几圈:“原来如此,我果然死了,没有记错。” “你叫什么名字?” “徐业,你们又是什么人?” “徐业,我找你打听个人。” “谁?” “徐临风。” “徐临风?徐临风、徐临风”徐业喃喃着这个名字,似乎已经好多好多年没听见过这个名字,需要反应一会,才恍然间想起来,“哦,临风啊,那个可怜的孩子,他还活着吗?” 危辛心中冒出一股酸涩胀痛之感:“他活得很好。” “那就好,你是他什么人?” “道侣。” “道侣?不、不可能,他不是”游魂凑到他面前看了看,忽然缩成一团,惊恐地往后退,“你、你你不是那个孩子吗?!” “你认识我?”危辛迫不及待地追到他跟前问,“你是不是见过我?徐临风是不是和我早就认识了?!” “求求你放过我,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游魂畏缩成一团,哆哆嗦嗦地蜷起来,声音越来越小,“不要发火,你不要发火,求求你了” “你什么意思?我发什么火了?你把话说清楚!”危辛伸手去抓他,却扑了个空。 魂魄散成几片,正在逐渐消失。 “西雀,别让他散了!”危辛急道。 西雀连忙变换阵法,将碎片都凝聚起来,收纳在一颗聚魂石里面。 “时间太久了,他魂魄本就不稳固,受到惊吓后更是无法维持形态。”西雀将聚魂石递给他,“还有最后一点残魂在里面,人恐怕是无法再出来了,但尊主你可以摄取他的记忆。” “好。” 两人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危辛设好结界,然后走进阵中,聚魂石颤动起来,升到他面前,几缕残魂如同青烟一般飘进了他的脑袋里。 脑海里多出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 “徐业,去找几个人来陪本少爷玩玩!”冬日雪地里,几个少年在后院打雪仗,为首的少年穿着锦服,外面披着貂裘,颐指气使地冲徐业说道。 “少爷,你想找谁来?”徐业期期艾艾地问道。 “就那个徐临风吧,父亲最近总是单独召他。” 徐业在后院一处僻静的厢房里找到徐临风,对方穿着单薄,还有些发烧。 尽管心有不忍,可无法忤逆少爷的意思,那可是徐家的嫡长子。 他把徐临风带过去,几个少年拿着雪球,往徐临风身上拼命地砸,又将人推倒,用雪将他埋起来。 “少爷,不要玩得太过火了,等老爷回来知道了,是会生气的。”徐业忙道。 徐少爷哼了哼,这才带着人走了。 徐业从雪地里将徐临风扶起来:“你还好吗?” 徐临风摇了摇头,一声不吭地回去了。 徐业叹了口气,嘀咕道:“都是徐家子嗣,怎么区别就这么大呢” 几日后,有大风,徐少爷又心血来潮想去放风筝,把徐临风拽了出去。 一旦风筝落下来,就让徐临风去捡。 几次过后,风筝就落到了几里外的大树上。 “徐临风,去捡回来,找不回来就不许吃饭!”徐少爷说完,就自己回屋去用饭了。 那树又远又高,这大冬天的怎么捡风筝,徐业不放心地跟着一起去。 谁知道树上有一个人,坐在树枝上,晃着腿,手里摆弄着风筝。 听见动静后,那人低下头,神色冷漠地盯着他们,然后从树上跳了下来。 徐业看呆了,近看才认出也是一名少年,俊美异常,眉宇间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戾气。 “你是什么人?”徐业问。 少年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等等。”徐临风忽然喊道,“这个风筝是别人的,可以让我拿回去吗?” “敢朝我手里要东西,你想死吗?”少年回过头,冲他勾勾手指,“想死就过来。” 徐临风竟然还真的过去了。 那少年一愣:“为了这么个破玩意,你还真要送死?” 徐临风问:“你能杀了我吗?” “可以,但我这次下山,不打算杀人,等下次吧。”少年说。 “你下次什么时候来,我在这里等你。” 少年显然是被他的说法逗笑了:“行啊,我明日就来,如果你还想死,我就送你一程。” 说着,他将风筝往树上一扔,挂在了树梢上,几团雪砸在他们身上,那少年笑了笑,转身一跃便消失在眼前。 徐临风呆呆地望着树梢上的风筝。 徐业觉得这突然出现,又凭空消失的少年有些诡异,叮嘱徐临风明日不要出门,谁知隔天一大早,徐临风就去树下等待了。 等徐业发现他的时候,那少年还没来,而徐临风已经挖了一个小土坑。 “你这是在做什么?”徐业问。 徐临风抬起头,竟然冲他露出个笑容来:“这大概就是自掘坟墓吧。等我死之后,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土填进来?” 徐业看着他手腕上露出来的伤痕,沉默片刻,叹息道:“也好。” 谁知一连几日,也不见那少年来,墓地倒是越挖越大了。 徐临风径自躺了进去:“徐叔,填土吧。” “不,这不行啊!”徐业惊慌道,“我要是填了,那我不就是杀人凶手了?” 天空里飘起了雪花,徐临风合上眼:“那一个时辰后,您再过来吧。” “你是想把自己活活冻死吗?”徐业天人交战,既希望他能摆脱现在的日子,可又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正当他准备去捞人的时候,旁边多出一道身影,在他旁边蹲了下来,“嘿”了一声。 “你不是说等我来的吗?怎么还一个人先睡上了?”那少年问道。 徐业:“”怎么说话呢,那叫睡吗?! 徐临风睁开眼,眉目微动:“你怎么现在才来?” “别提了,为了来见你,我可是被骂了一通,偷偷跑出来的。”少年说。 徐临风坐了起来,仰头看着他:“真的吗?” “当然了,我还头一次见到这么想寻死的人呢。”少年摸了下他的脑袋,掸去他头上的雪花,然后抱着膝盖,奇怪地打量着他,“我可是拼了命的活下来,你为什么却想死?” “你为什么要拼命活下来?” “活着还需要理由吗?” 一阵风刮过来,树梢上的风筝掉落下来,那少年走过去捡起来,问道:“你上次说这东西叫风筝?” “嗯你不知道?” 少年摇摇头:“在你死之前,先做点有用的事吧,告诉我这个要怎么玩。” 徐临风怔了片刻,然后爬出来,拿着风筝跑起来,给他展示了一下风筝的用处。 “就只是这样?这也不好玩嘛。”少年不屑地撇撇嘴,手指动了动,风筝就在天上飞了起来,完全不需要任何绳线控制。 徐临风呆愣地看着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修炼咯。” “那你不用动用法术,自己跑起来看看。” “不,看起来很幼稚。”少年拒绝道,“你去玩给我看。” “可我跑得不快。”徐临风遗憾道。 少年伸出手,将他提了起来,然后快步在地上奔跑起来。 迎面而来的冷风刮得脸生疼,风筝在空中呼呼地吹着。 徐业见徐临风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也有些欣慰,终于看见这孩子真心实意地笑了一回。 这时,不远处响起脚步声,徐业看过去,吓道:“大少爷过来了,徐临风,你快回去!”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大少爷带着一群人将他们拦住,大骂道:“好你个徐临风,叫你捡个风筝也不捡,原来是躲在这里自己偷玩!来人,给我打!” 徐临风被众人推到在地,身上挨了无数拳头,等到人群散去后,才奄奄一息地爬起来,靠坐在树上。 “你就是因为他们,才想死的吗?”少年蹲在他面前,若有所思地问道。 正在给徐临风拍泥土的徐业吓一跳:“你怎么还在这?等等那些人好像没发现你?” “废话,小爷我会隐身术。”少年得意地挑起眉,神色倨傲地看着徐临风,“你为什么不打回去?我若是你,就将他们扒皮抽筋,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徐临风顿时脸色煞白。 徐业皱眉道:“你别说了。” “说都说不得?呵,凡人就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区区几个拳头就能把你们吓的屁滚尿流。”少年不屑道。 “你知道什么!” 徐临风陡然提高音量,徐业倒是吓了一跳,他看惯了徐临风隐忍克制的一面,这还是头一次见他真正生气呢。 “拳头不是落在你的身上,你自然感受不到痛!你可以喝别人的血,他们也可以,你与他们有什么不同!你一修炼之人,远离生老病痛,凭什么就可以高高在上地嘲笑我们凡人?!” 少年被他说怒了,手指用力掐着他的脖子,徐临风却眼睛也不眨地看着他,眼眶湿润泛红,额头青筋暴起。 见状,少年手指微松:“哦,我明白了,你是在故意挑衅我,我偏不叫你如意。” 徐临风大口喘着气,胸口起伏不定。 “你说得也对,拳头不落在自己身上,是不会感受到痛的,那就让你感受感受我的痛好了。” 说完,少年就捏着他的脖子,倾身上前,堵在他的嘴唇。 徐临风霎时间瞪大双眼,直视着那双好看的眼睛,注意到他的瞳孔有些红,随后一股灼热的真气进入了自己体内。 “天呐!”徐业惊恐不已,试图将那少年拉开,却怎么也拉不开,忍不住骂道,“搞半天你是个断袖!?” 那少年抬起头,茫然道:“什么是断袖?” 第64章 第 64 章 那我们岂不是要有孩子了…… 徐业眼见着那少年又要去亲徐临风, 赶紧去拉人,却被推开,摔一个跟头。 “要是赤血珠在你身上, 我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种话。”少年恶狠狠地盯着徐临风说道,“你这么想死的话, 我就成全你, 把赤血珠给你好了, 你来亲身体会这份痛苦吧。” 唇上又是一热。 徐临风早已僵住,目光看向天空,发现不知何时又下了雪,可他却没有感受到凉意。 相反,身体好热。 那股灼热的真气在五脏六腑流动,从头到脚都暖和了起来。 “怎么不行?”少年嘀咕地按了下他的胸口, “为什么不能渡到你的身上去?” 徐临风和徐业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只是呆愣地看着他突然暴躁起来, 手里冒出一团火焰,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真是个疯子。”徐业说完,将徐临风带了回去, “以后你还是离他远点。” “徐叔,我好像不冷了, 身上也有力气了。”徐临风低声道。 徐业也不知是喜是忧, 本以为那小疯子不会再出现, 谁知几日后,那人又凭空出现在徐临风的房间里。 当时, 徐业正在给徐临风喂补气血的汤药,面前就忽然出现一道身影,吓得他把汤药都洒了。 “你怎么又来了!?” “闭嘴。”少年手指一挥, 他就张不了口了。 “我问你,你这几日有没有异常?”少年径直走上前,按着徐临风的手腕,有些纳闷,“嘶你这底子虚得不行啊,顶多还能活三个月。” “真的吗?只有三个月了?”徐临风期待地问。 “不过现在不行了,你有了我的真气,不会这么快就死掉的。” “”徐临风脸色一垮。 “我跟殷长老打探过了,赤血珠无法转移,普通人也无法承受住我的真气。”少年奇怪地看着他,随后戳了下他的额头,“不过看你没什么大事,想来你这阴寒体质反而救了你一命。” “你不是要杀我吗?为什么还要救我?”徐临风问。 “我是想杀你,寻常人根本受不住我这真气的,本来还想叫你死前也尝尝被赤血珠搅动的滋味,谁知道你天命不该绝啊。” “”这下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既然死不了,那就活下去呗,你小子也算是幸运,得了我的真气,对付那几个小王八犊子简直易如反掌。来,我教你几招。” “” “好了,我要回去了,往后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少年离开前,徐临风忽然喊道:“你还会再来吗?” “不了,这凡间也没什么好玩的。” “你连风筝都没玩过,怎么知道凡间不好玩,你下次来的时候,我带你出去转转。” 沉默片刻,少年应声答应。 他离开后,徐业发现自己能说话了,担心道:“你真要带他出去玩?你就不怕老爷回来,发现你偷跑出去了?” “有什么区别吗?”徐临风下了床,开始照着方才那少年教的几招拳脚功夫练了起来,“既然死不了,那就只能好好活下去了。” 徐业虽然是管家,可近来的主要责任是负责看守徐临风,不敢轻易放他离开,只能出馊主意:“你下次让那疯子用法术直接把你变走,别走正门,最好是永远别回来了。” “我与他无亲无故,他不会带我走的。” 本以为那少年几日后才会来,没成想第二天就来了,他抓着徐临风的肩膀就要走,徐业忙道:“你不能单独带走他,不然我交不了差,除非我也一起去!” 少年皱眉:“你敢与我讨价还价?” 徐临风说:“徐叔比我更清楚哪里好玩,带上他吧。” 少年这才把他一起稍上。 徐业兢兢业业地带着他们去了当地最好吃最好玩的地方逛了一天,眼见少年的戾气越来越重,为保小命,他立即问道:“你想去什么地方?” “没劲透了,我回去了!”少年不悦道,一甩衣袖,转身欲走。 袖子却被人拉住了。 他回过头,徐临风眼巴巴地看着他:“别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你说的就是这里?” “嗯,这里看星星很漂亮,还很安静。” 徐业站在树下,仰头看着坐在树上的两个少年,有些不安地看着四周,生怕徐家人发现他们在这里。 “这破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少年晃着腿说。 “好看。”徐临风目不转睛地盯着夜空的繁星。 少年看着他眼里露出的光芒,有些新奇,往空中扔出几张符纸,随后化作一缕缕星光,从空中划过,就像是流星。 徐临风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双眼:“哇” 少年嗤笑一声:“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看个星星就满足了,你压根就不知道外——” “谢谢你。” 少年一愣:“你说什么?” “谢谢你。”徐临风笑吟吟地看向他,“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流星,死而无憾了。” “出息。” 徐业在树下打了个盹,一不小心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晨光微亮,久违的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他抬头看向树上,见那少年斜躺在树枝上睡着了,而徐临风一直盯着太阳,看起来像是一夜未睡,然后目光温柔地看向那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别吵!”少年突然睁开眼,凶巴巴的。 徐临风笑了一下:“没睡好?我就说树上不好睡吧。” “我们修炼之人,什么地方都能睡,区区一棵树而已。”少年坐起来伸了伸懒腰,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徐临风眼睛一闭,在即将落地时,又被他轻轻托起。 “你怎么都不叫的?”少年指了指徐业,“你看他叫的多大声?” 徐临风只是微微一笑:“你饿不饿?” “不饿。” “我饿了。” “关我屁事。” “我带你去吃早饭。” 徐临风从厨房偷偷端了些馒头咸菜回房,少年吃了两口,差点掀桌:“竟敢拿糟糠来糊弄我!” “稍等,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 没过一会,徐临风又端出来一碗鸡蛋羹:“只有这个了,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少年喝了一口:“这个还行。” 徐临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问道:“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朋友?” “嗯。”徐临风嚼着咸菜,低声说,“反正我把你当朋友了。” “真会高攀!不想活的臭小子还会抱大腿呢!” “” 之后那少年在徐家接连呆了好几日,两人整日窝在房里,一个说着凡间的事,一个说起山里的精怪,竟也挺和谐。 两人还打赌,是山里树木更高,还是徐家这棵,那少年说:“这还不简单,我把其中一棵带回去,等以后再对比一下不就清楚了。” 徐业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凭空把一棵树变没了,随后竟也有些习以为常了。 “好,我会给这一棵树每日施肥,定然让它长得更高大。”徐临风拍着剩下那棵树。 “那我就给我这棵树下种上灵石,吸收日月之精华,说不定以后还能养出个树精!”少年笃定道。 徐临风:“哇” 还有一次,他们坐在门口看外面的雪,听见几个下人聚在一块聊成亲生子的事。 那少年有些好奇,就化作徐临风的样子,打开门问道:“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几个丫鬟笑作一团。 “两人人成亲,亲亲嘴,睡睡觉,自然就有啦。” 少年关上房门,不可思议地看向徐临风:“那我们岂不是要有孩子了?” 徐临风:“” 徐业头一次当着疯子的面,笑到崩溃,没忍住调侃这真正没见过世面的雏儿:“那你可得准备好聘礼,跟临风成亲后,才能生孩子。” “是这样吗?”少年茫然地看向徐临风。 徐临风点点头:“对,是这么个流程。” 徐业:“”看不出来,你小子竟然蔫坏! 每日跟着他们二人,竟慢慢忘了当时的处境。 徐家少爷在外面玩了几天,回来就想起徐临风这个玩物了,把人拽出去丢进了河里。 这大冬天的,河里都结了冰,掉进去那真是要冻死人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徐临风这孱弱的没几斤骨头的人竟若无其事地从河里爬了起来,身后冒出几团火,飞到徐少爷的身上。 “救命,来人啊!啊啊啊啊!”徐少爷身上着了火,怎么浇水都浇不灭,他索性扑到河里去,活活冻死了。 下人们慌乱地四处奔走,徐业赶紧将徐临风带回去:“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火?!” “不是我的。”徐临风看向某一个方向,片刻后,那少年显现身形。 “时辰不早了,我再不回去,殷长老就该发现了,等我有空再来找你玩。” 徐老爷出门求药,回来后得知儿子死了,也没过分伤心,只是好奇为何都在传徐临风身带异火,然后将其关在了冰窖里。 徐业也因为照看不力而被关了起来,听送饭的人说徐临风在冰窖里一个多月了,还没被冻死,徐老爷更加痴迷他的体质,连血都放的更多了。 徐业心如死灰,直到某天夜里,有人来找他:“喂,那家伙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他?” 徐业急切道:“他在冰窖里,就快死了!” 少年把他带出去指路,很快就找到了冰窖的位子,推开大门,就看见徐临风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 听到动静,徐临风瑟缩了一下,缓缓抬起头,视线一顿,踉跄地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少年。 “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少年身体一僵:“冻死人了!” “对不起”徐临风赶忙松开了手,转头看向徐业,“徐叔,你快走吧,他们要杀你。” 徐业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又看了一眼徐临风,有这个少年在,救出他不是难事,可少年会不会救自己就难说了。 他准备逃跑,趁着夜半三更,索性再拿点盘缠出去。 可跑出了城,又有些不放心,第二日乔装成乞丐,进城去探听消息,听说徐家有妖邪入侵,那位江湖术士请了十几个道士去除妖降魔了。 到了晚上,徐业正在路边吃馄饨,忽然瞧见天空火光冲天,将黑夜映照得红彤彤的。 “徐家走水了!”四周的人纷纷叫嚷起来。 徐业跑回去,远远就看见徐家火势烛天,里面响起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门口的守卫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 这时,大门外忽然飞出一个人,赫然是那个少年,只是周身火焰,头发花白,神情癫狂,完全不似平日的模样。 “等等我!”徐临风追了出来,浑身是血,“你叫什么名字?” “呃啊啊啊啊!” “你这是怎么了?有没有受伤?!”” 那少年好似杀红了眼,谁也不认识一般,神志不清地到处抛下火焰,陆续有人惨叫起来。 徐业被这一幕吓到了,慌不择路地跑路,刚跑到街上,就见天空闪过一道银光,直奔那处火光。 火势很快被控制下来。 这时,那少年已经奔走过来,身后追上来一仙风道骨的老头,厉声道:“危辛,还不束手就擒!” 被唤作危辛的少年只是凭本能反抗,与老头交起手来,眼见着要败下来,突然间又不知从哪冒出一个老头,将危辛救了下来,然后迅速离开。 持剑的老头没有再去追,而是去处理剩下的烂摊子,然后发现了徐家的幸存者。 “竟然在赤血珠的火势下毫发无伤,真乃奇迹。”老头握住徐临风的手腕,神色古怪道,“你怎么会有赤血珠的真气?你和危辛是什么关系?” “危辛是他的名字吗?”徐临风怔怔道。 “不错,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群道士拿狗血泼我们,他很生气,杀了那些人后,不知道怎么就发狂了他还好吗?他会不会死?” “原来如此,他应该是走火入魔了,我也说不准他还能不能活下来。” “有什么法子能救他吗?” “你想救他?” 徐临风点点头。 老头捏了捏他的肩膀,“你虽瘦弱,却天资甚佳,又有赤血珠的真气固体,正好可以抵御他的攻击。如今你也没了去处,可愿做我的弟子,随我回清观宗?” “去做什么?” “修炼。想要救他,就得先强于他,否则今日这样的悲剧还会发生无数次。” “好,我愿意去清观宗!”徐临风立即道。 “渡他渡己渡世人,往后就唤你云渡吧,凡尘俗世切莫再挂念,修行需心无旁骛。” “谨遵师尊教诲。” 危辛头痛欲裂地睁开眼,别人的记忆强加在自己的脑海里,还不太适应,他身形凌乱地站起来,脚步蹒跚,待重新站稳后,才定了定神。 “尊主,需要休息一阵吗?”西雀扶住他问道。 “不必,去清观宗。” “去做什么?” 危辛嘴角一勾:“下聘。” 西雀:“?” 第65章 第 65 章 给完聘礼才能成亲,不是…… 危辛独自去了清观宗, 却没有找到云渡。 他四处转了一圈,在竹林里见到正在修炼的五方,可惜天资愚钝, 好像有些受挫,苦恼地踹了下竹子。 见他突然发脾气, 危辛有些新奇, 好笑道:“原来蠢人就是这么练功的。” “危辛!”五方一听见声音, 急忙跑到他面前,神色匆匆地说,“云渡公子和云清公子都被抓走了!现在关在禁闭室里!” 危辛笑容一僵:“谁干的?” “宗主!” “禁闭室在哪?”危辛转身就走。 五方赶紧拉住他,道:“你先去别冲动,赶紧去找温景澄,他在山门口等你。” 温景澄和五方各守一处, 就是为了等到他。 山门守卫众多, 危辛想了想, 化作“安福”的相貌,才出发去山门。 到了山门后,就看见温景澄独树一帜地站在角落, 在一众白衣里穿着一袭黑衣,分外显眼。 “温景澄, 宗主找你回去问话。” 温景澄回过头, 看着眼前这个陌生面孔, 回头看了一圈,随他一起往山上走去。 经过一处险峰, 温景澄忽然抓住这人,往旁边一闪,被一棵树遮掩住身形。 “你是什么人?”温景澄剑鞘抵挡着他的脖子, 低声质问道。 “就这么对待老朋友啊?”危辛说完,温景澄神情一松。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危辛问。 “先回去再说,这里不安全。”温景澄掏出乾坤袋,“进来吧。” “”危辛狐疑地看着他,忽然问道,“我在秘境里的名字是什么?” “徐英俊,别废话了,我是本人。” 危辛这才放心钻进去,被他带回了小院。 三人坐在屋内,温景澄道:“师尊猜到你会来,让你不要轻举妄动,在这里安心等他回来。” 危辛焦躁不安地问:“你倒是快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呀!” “云清师叔与玄玑宗北鸥成亲的事被发现,受到了很严厉的责罚。师尊前去求情,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宗主直接把他们都关起来了。” “”危辛问道,“我要在这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 “” 危辛肯定是坐不住的,他急切地在屋里转了几圈,思索着要如何去救人,不经意间一瞥,注意到到柜子上的风筝线轴。 他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之前还以为是云渡贪玩,现在有了徐业的记忆后,他再认不出这个线轴是从哪里来的,就真是瞎了眼了。 “你别激动,师尊肯定自由安排,他”温景澄苦口婆心地劝着他,就见他突然坐了下来,十分沉稳。 “我会在这里等他回来。” 本以为还要动用武力阻拦的温景澄,听到这话忽然愣了一下:“真的?” “嗯。”危辛想了想,又加了个期限,“我只等三天,他还不回来,我就只能亲自去找他了。” 谁知三日还没过,去打听消息的五方就神色匆匆地跑回来:“不好了,宗主召集所有人去大殿,一起商讨要不要将他们送进无烬塔!” “那是什么?”危辛问。 五方说:“那是清观宗用来关叛徒的地方,无论修为多高,一旦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很快就有人来通知温景澄和五方去参加议会了,温景澄收拾好东西,看向旁边的“五方”。 “你真要去?” “不然呢,等你带着他的骨灰来见我?”危辛扮作五方的样子,随他一同去了大殿。 人都已经到齐了,他们是云渡的人,所以自然而然被安排在了最前面,站在旁边的是许舜。 温景澄低声问道:“云浸呢?” “还没回来。”许舜说,“不过我已经给通知她了,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今日将大家召集过来,是要公开审问云渡师兄二人,以正门风。”宗主朗声道,“来人,把将他们带上来。” 危辛紧紧盯着他身后的方向,片刻后,终于发现了云渡的身影。 明明才几日不见,却恍如隔了百年。 实在难以将昔日孱弱的少年与眼前这个高大的身影联系在一起,他背着师弟,在所有人质疑轻慢的视线里,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出来。 危辛身体往前一倾,就被温景澄拽住了袖子,他才克制住心中的波澜,目不转睛地看着云渡。 “有一些人入门晚,不认识云清,云清就是云渡的亲师弟,当年在鬼罗门丧生,却被云渡用清观宗灵器复活。不仅如此,云清在复活后,并未第一时间回到清观宗,而是与玄玑宗妖女结合,对此,他也供认不讳。” 四周一片唏嘘声。 “是哪个妖女?” “听说是北鸥。” “就那个毁了容的?我还当是什么美人,才值得他这么做呢,眼光也不过如此嘛。” “谁知道是不是那妖女使用了什么魅术。” 危辛听着这些窃窃私语,刚要回头,就又被温景澄瞪了一眼。 “” “念在他是为了救上任宗主而死,我们此番对他进行多次劝解,望他能改过自新。谁知他仍是一意孤行,不肯与妖女断绝关系,枉顾清规,违背禁令!云清,你可有要辩解的?” 云清的状态不是很好,脸上毫无血色,拍了下云渡的肩膀。 云渡将他放了下来,云清咳了几声,才缓缓站直,道:“没有。” “那我只能依律处置了,你可有意见?” “没有。” “好,那我就宣——” “师兄,不必对云清如此严苛吧。”一向不爱插手的清观宗事务的三长老,突然站出来为云清求情,“云清也只是一时糊涂,他可是为了救大师兄才死的,好不容易活过来,又没有法力,很容易被妖女蛊惑,说到底也不全是他的错。” 二长老也点头附和:“不错,真要说起来,那妖女引诱云清,也该负责。” “不是她引诱我,是我自己动了凡心!”云清道。 三长老痛心疾首:“看来还是把你迷得不轻,云清,不要说你是在失去灵力的时候被妖女蛊惑,就是云渡法力如此高强的人,不也被危辛迷惑。哎,你们师兄弟是怎么回事,为何一个个都与玄玑宗牵扯上了,大师兄在天之灵也难以安息的呀!” 宗主神色更是肃穆:“对,还有云渡,与危辛纠缠不清,不知羞耻!他甚至参与到玄玑宗的内斗中,竟然的去帮助危辛铲除叛徒!” 一片哗然。 “云渡,你可认错!?” 云渡默然。 “云渡!”见他默不作声,宗主更是气极,用力指向大殿上宝座,“云渡,你可对得起你死去的师尊?你敢在他的牌位前说自己从来没错过吗?!” “宗主,此事因我而起,与师兄无关,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就好了!”云清喊道。 “就算没有你,云渡也早已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宗主转身面对众位弟子说道,“此二人背叛师门,败坏名声,依律应将他们锁进无烬塔,你们可有异议?” 众人犹豫不决,左顾右盼,直到一人喊道:“没有!” 其他人才纷纷响应:“一切听由宗主处置!” 人群中支持的声音越来越大,宗主颔首,转过身看着那师兄弟二人,正欲说话,忽然后方响起一道刺耳的声音。 “我有!” 人群忽然一静,齐齐看向说话的那人,是云渡带在身边的厨子。 “你有何异议?”宗主发话,“说来听听?” “云清与北鸥成了亲,自然就是玄玑宗的人了,他们额为两宗搭上友谊的桥梁,数千年来的恩怨有了最佳解决方案,你们不嘉奖就算了,怎么还倒打一耙?” 所有人:“???” 到底是谁在倒打一耙? “再说说云渡,他与危辛是纠缠不清吗?当然不是,他们分明就是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三顾茅庐!” 所有人:“?????” “你也别拿天宸来绑架他们了,这招要是有用的话,天宸早用上了,这就是你永远也比不上天宸的原因。” “五方!”宗主大喝一声,旋即意识到不对,“不,你不是五方,你什么人?!” “这还听不出来吗?”二长老冷笑道,“除了危辛,还有谁敢用这种口气跟你说话?” 云渡转过头,看着他朝自己走来,洁白的衣袍渐渐染黑,身形转变成本来的模样。 “拦住他!”宗主下令道。 身后成千上万的弟子立即涌上来,云渡神色一变,却见他面不改色地空中画了几下,一个符阵落在地面上,随着他的步伐移动。 就在几把剑即将刺向他时,忽然被一节鞭子卷走,连带着人也跟着飞了出去。 “这么多人,真是刺激,可以玩个痛快了!”南凰从符阵中站起身来,甩了甩鞭子,眼里满是兴奋,“东鹰西雀,咱们来比比看,今日是谁的猎物最多?” “好啊,正好我也想看看咱们几个现在的实力情况,到底谁才能当老大。”西雀蹲在她身后,不停地在地上画阵。 “呵,你们还嫩了点。”东鹰挥出大刀,往空中一划,周围的弟子承受不住这道真气冲击,纷纷倒落在地。 “看来我真是离开太久,才让你们这么目中无人了。”北鸥嗤笑一声。 众人看着突然出现在危辛周围的四个人,一时间场面僵持住了,若是方才所有人对付危辛一人,尚有胜算,可现在玄玑宗的几大高手都聚齐了,情况就有些棘手了。 “尊主,弟子们已在山下安排好,只要你一声令下,便可攻上来。”北鸥道。 宗主脸色一变,今天将所有人都召来议会,山下只有一些外门弟子守卫! 危辛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让我带走他们,要么,鱼死网破。是要两个叛徒,还是要这群弟子们和清观宗的千年基业,你自己选吧。” 宗主气急败坏地看着他,却又不敢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去赌,终是按下怒气,往旁边挪了一步。 危辛终于来到云渡面前,云渡无奈一笑:“不是说了让你等我回去的吗?” “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危辛往他手里递了张纸。 云渡展开一看,上面写了一堆灵石灵植灵器灵药,还有良田美宅,奇道:“这是什么?” “聘礼。”危辛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聘礼?”云渡茫然地看着他。 危辛脚尖在地面上戳了戳:“给完聘礼才能成亲,不是你说的流程吗?” 云渡似乎还有些愚钝,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我看过了,徐家的大树没有你的施肥,早就不如玄玑宗那棵枝繁叶茂了。种灵石虽然幼稚,但终究是我赢了。”危辛抬起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半晌,云渡才后知后觉的颤了颤眼睛:“你想起来了?” “我不是故意要忘的,那是我第一次走火入魔,损伤了记忆,不过我现在都想起来了!”危辛庆幸道。 云渡莞尔:“真的吗?那你还记得自己说过要给我生孩子吗?” 危辛:“?????”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第66章 第 66 章 是我的劫! 众目睽睽之下, 危辛等人将云渡与云清带回了玄玑宗。 南凰有些困惑:“尊主,人手我们都安排好了,为何不趁这机会围攻上去, 将清观宗一举拿下?” “因为你修为还不够,还不快去勤加修炼, 我可等着你日后大展宏图呢。”危辛道。 南凰受宠若惊地睁大了眼睛, 兴奋道:“是!属下这就去修炼!” 北鸥摇摇头, 跟危辛嘀咕道:“南凰功夫是不错,可就是脑子不大行。” 危辛笑了笑。 “我先带相公回去治疗了。”北鸥背着云清离开。 危辛也带着云渡回房:“他们有没有对你动刑?” “没有。”云渡道。 危辛仍是不放心地摸查了一下他的灵力,幸好没有大碍,只是有些气息不稳,想必是回了清观宗也在给云清输送灵力,才会如此。 “没有论罪之前, 他们不会动用私刑的。清观宗虽然墨守成规, 可也不会滥杀无辜。”云渡说。 危辛撇撇嘴, 道:“那云清还不是受伤了?” “他还没有筑丹,是被禁闭室里的寒气伤到了身体。”云渡说。 “行了,反正千错万错都不是清观宗的错呗, 那你还跟着我们回来做什么?” 云渡握住他手,拨弄着他的手指:“我要是不走, 你会离开吗?” “自然不会。” 两人心照不宣地看了对方一眼。 云渡不走, 那么危辛必定会留下来, 届时一场大战必不可免。 云渡不希望落到这个局面,危辛也知道, 不愿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他只是带走人,并未下令山下的弟子们围攻。 不过这一次, 玄玑宗与清观宗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宗主不会任由他们大张旗鼓地离开,而没有作为的。 即使知道危险即将来临,可危辛也没时间去闭关修炼了,过好眼下的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我让人把那棵树带回来了。”危辛拉着他,去了后山,“让它们分隔两地,实在是孤单。” 云渡看着那棵百年老树的旁边,多出来一棵树,是留在徐家的那棵。 他跃到树枝上,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危辛紧随其后,坐在他旁边。 “你在这棵树上睡了一晚,你还记得吗?”云渡问。 “嗯。” 云渡侧过头,目光柔和地看着他:“我就这么看了你一夜,你还记得吗?” 危辛摇头:“你不睡觉,看我做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有些好奇你是从哪里来的,你们那里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好看。” 危辛转过头,嘴角微翘:“你说呢?” “后来我走遍山川湖海,也没找出第二个你这样的人来。”云渡身体前倾,危辛闭上了眼睛。 唇舌缠绕,呼吸错乱,水声溅起。 危辛以为自己已经能从容淡定地接吻,然而却总是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云渡又太会挑逗引弄,勾得他心神荡漾,越发沉迷。 他气息凌乱地退出来,云渡抬手抹掉他嘴边的银丝,在他通红的脸上亲了几下,然后又捏起他的下巴,堵住他的嘴,舌尖往里顶了顶。 危辛一时难以呼吸,抓住他的肩膀,眼眶都急红了。 待看见他眸中泛着水光时,云渡才舍得松开他,低头吻着他眼角的泪水,然后将人抱紧怀里,深深叹息了一声。 危辛听着他心跳的声音,嘀咕道:“还走遍山川湖海呢,你不是一直在闭关吗?” 云渡闷声笑了笑:“我们两人错开了,刚修炼那会,师尊经常带我下山磨砺心性,我就四处打听一个叫危辛的人。” 危辛一愣:“天宸没告诉你我是谁?” “没有,师尊只跟说我用心修炼的话,日后就能见得到你。”云渡回想起当时的岁月,“你那时再也没下过山,我许久都找不到人,只好收起念头,回清观宗潜心修炼。” “我第一次下山,就走火入魔了,后面一直呆在玄玑宗修炼,偶尔才出趟门,不过基本上也是办完事就回去了。”危辛遗憾道。 “嗯” 也正是危辛口中所谓的“办事”,云渡才知道了他要找的人是谁。 某一日,他出关后听到师妹跟师尊汇报,说玄玑宗的危辛烧了一整个村,她只救出了一个孩子,想收那孩子为徒。 他心情复杂地听着那幸存的孩子讲述完经过,终于明白师尊为何一直不告诉他危辛是谁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打算如何做?”师尊私下问道。 “我我去闭关了。”云渡心里很乱,一时找不到答案,只能躲避起来。 等十几年后出关,他与师兄妹一起练剑,故作自然地打探玄玑宗的动静,师妹气愤填膺地说:“危辛这魔头,竟然差点屠了整个霞净宗,此人不除,日后必将成大祸患!” “”云渡收起剑,“我去闭关了。” 每次出关听到危辛犯下的事,他心情都十分复杂,一边惦记着对方的救命之恩,一边又难以清醒理智地支持危辛的所作所为。 说真的,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危辛也未必还记得住他,两人各自修炼着,互不打扰,才是最好的状态。 心里打定主意后,他就更加专注于修炼,功力与日俱增,修为进步飞速,逐渐有了名声。 如果不是突然传出危辛要去渡劫的消息,他大概会一直这么修炼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 几日后,弟子们将山下采的花全都送了上来,在南凰的指令下,将整个玄玑宗都重新布置一遍。 危辛看着到处都是花草的大殿,简直不忍直视:“这还是那个威武霸气的玄玑宗吗?!” “不是了。”南凰解释道,“自从尊主和北鸥你们把清观宗的两位高徒抢回来,你们在弟子们心中的形象,已经从心狠手辣变成风流多情了。” “” “现在大家都想巴结他们二人呢,一听说他们兴趣雅致,喜好花草,这不,全给送来了。” “” 危辛回到房中,更是吓一跳,里面简直是花团锦簇,唯有一张床是干净的,而云渡就端坐在床上,干笑道:“太热情了,大家实在是太热情了。” “”危辛头疼地拍了下额头,“我等会就让他们撤了。” “没关系,不要辜负大家的好意。”云渡浅浅一笑,朝他伸出手。 危辛走过去,搭上他的手,将人扑倒在床上,面红耳赤地宽衣解带。 “阿辛。” “嗯?” “我不是要做这个。” “?” 危辛动作一顿,茫然地抬起头:“那你伸手做什么?” “想看看你的功力恢复得如何了。” “哦。”危辛重整衣襟,让他检查了一下,随后云渡往他体内注入了一下真气。 危辛恍然大悟:“难怪赤血珠不排斥你的真气,原来是因为你早就被赤血珠滋养过了。” 云渡颔首。 “真气在你体内没出过事吗?”危辛又问。 “所幸你当时送的灵力不多,师尊教我心法克制住了,后面修炼的时候我就试图将两股真气融为一体,所以才会比其他人更进一步。” “原来如此。”危辛琢磨片刻,道,“说起来,殷长老曾经警告我不要插手干预凡人的命数,说我第一次走火入魔就是因为救了个凡人,才被赤血珠反噬。这个凡人,说得应该就是你了。” 云渡手指微颤:“是因为我,你才受这么多罪?” “当然不是,赤血珠本就难以控制,他只是借题发挥,变着法子吓唬而已。”危辛想了想,又不禁感慨道,“幸好他不知道原来接吻就可以过渡赤血珠的真气,不然早把我强吻了,你说是吧。” “”云渡收回手,堵住他的嘴唇。 危辛得逞地笑了一下,立马去解衣带。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北鸥的声音:“尊主,你在里面吗?” 危辛不答,低头舔咬着云渡的脖子。 “尊主,我想请你帮一下云清,可以吗?”北鸥哀求道。 云渡抬起危辛的下巴,安抚似的吻了他一下:“去看看吧。” “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你师弟重要?”危辛没好气地起身去开门,气冲冲地问,“什么事?” 北鸥看着他衣衫不整的样子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提起他掉落在肩上的衣服,讪讪一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在办正事,我这就走!” “云清出什么事了?”云渡走上前来问道。 危辛回头看了他一眼,很不爽。 北鸥立马回过头:“云清想重新锻一下他的剑,可是现在灵力不够,无法催出烈火来,我就想着兴许可以用尊主的业火试试,你看这个法子成吗?” 云渡思索片刻:“可以一试,阿辛,你能拿捏好火候吗?” 危辛脸色越来越难看,暴躁道:“那可是赤血珠的业火,你们竟然让我拿来锻剑?!” 一炷香后,危辛生无可恋地问:“这个火候行吗?” “还可以再多给一点吗?”云清问道。 危辛又加大火力。 屋里就他们二人,危辛光明正大地看着他锻剑。 玄玑宗也有专门的锻剑师,法子不同,但明显能感觉得出来云清在这方面的造诣要强得多。 约莫一个时辰后,那把多年未使用的剑重新焕发光泽,哪怕是在灵力尚且低微的云清上手中握着,轻轻一挥,也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危辛有些心动:“能给我也锻一把剑吗?” “可以,不过剑的选择也分许多种,好的剑不仅是合格的兵器,也能感知到主人的存在,做到真正的人剑合一。”云清说。 “还有没有你这样的剑?我就想要你这种。” 云清摇头:“我们师兄妹三人的剑,都是师尊用特殊材料制成,皆是独一无二的。如果主人身死,它们会自动封剑,就像我之前那样。” 危辛遗憾地叹了口气,可听他这话,又不免好奇:“就算是身死,也能自动封剑?” “对。” 危辛:“照你说得这么厉害,为何云渡的剑还会被会毁掉?是谁干的?” 云清神色讶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师兄是师尊第一个授剑的人,其用心与重视程度可以想象,那把剑是真正的名剑。正是因为目睹了师兄御剑的风姿,是何等令人向往,我与师妹才倍加勤勉,渴望能得到一把好剑。”云清如今说起来,也不禁露出向往之情。 他越是说得厉害,危辛就越是皱眉,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才能那把剑给毁了呢? “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危辛急切地问道。 “不是人。”云清往天上指了指,“是雷劫,毁了他的剑。” “他不是从来没渡过劫吗?怎么会”危辛在他越来越凝重的神情里,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身形一颤,声音都有些飘忽,“是我” “是我的劫!” 第67章 第 67 章 想我了吗,徐临风? “师兄修为精进, 本来都已经跟师尊商量好的渡劫的日子了,谁知道外界却突然传出你不日就要飞升的消息。”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在你渡劫的那天, 偷偷溜出清观宗,去看你渡劫了。” “可惜你失败了, 被几道天雷接连击中, 危在旦夕。是他出手, 替你拦下了后面的天雷,在与天雷对抗的过程中,剑被毁得彻底,再也无法修复。” “后来你们就消失了一段时间,师尊四处寻找,将他带回来问清缘由后, 很是气愤, 不许他再修炼, 罚他去禁闭室去呆了二十年。” “禁闭室我是最近才去亲身体验过,寒彻入骨,暗无天日, 在无尽的黑暗与寒冷中磨削人的意志。” “师兄剑毁了,道心也毁了, 他也无法再飞升了。” “而你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至今也不清楚, 你到底为师兄做过什么, 才值得他为你付出这么多?” 危辛一路飞奔,脑海里不停地浮现起云清的话。 是啊, 我到底为他做过什么? 不过是年幼时救了他一命,那也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 他推开房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转头就去其他地房寻找。 大殿上,南凰正在指挥手下把这些花都拆下来,忽然听到一道急促的声音。 “云渡呢?!” 南凰回过头,诧异地看着他,磕磕绊绊地说:“不、不是在尊主你房里吗?” 危辛马不停蹄地跑出去,南凰见他这副模样,担心出什么事,连忙跟上去。 一路问过东鹰和西雀,都没不知晓云渡的踪迹,但都一同跟了上来。 一行人来到北鸥的住处,对方正在跟云清谈心,忽然被他们打断。 北鸥看了危辛一眼,愣道:“尊主,出什么事了?” “云渡呢?你看到他了吗?”危辛问。 “没” 危辛又看向云清:“你呢?” 云清也摇摇头。 危辛转身就出去。 “尊主他”北鸥呆怔地看向云清,“你们方才是不是说了些什么?他怎么会这副样子?” 云清沉默片刻,叹息道:“可能是我说错话了吧。” 北鸥:“我先去看看情况,让人有点不放心呢。” 云清:“我也去。” 两人一同追了出去。 四处寻不到人,危辛取出许久未动的催因符。 危辛:你在哪里? 云渡:树上。 危辛迅速跑到后山的树下,仰头看向树上的人。 “出什么事了?”云渡看见他们一行人都来了,跳下树来,走到危辛面前,忽然一愣,摸着他湿润的脸颊,“怎么哭了?” 危辛抬起头,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急切地吻上他的唇。 云渡按着他的后脑勺,撩起眼皮,看向他身后的人们。 几人呆若木鸡。 虽然早知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可亲眼看到尊主如此主动,给这个手下带来的视觉冲击还是很强的。 不过在云渡眼神警告中,他们立马原地消失,不敢多加打扰。 云渡收回视线,良久,待危辛情绪平复后,他才退出来,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危辛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我渡雷劫的时候,你到底是怎么捡到我的?” “是我路过” “不要骗我。”危辛沉声道。 云渡话音一顿,看着他坚定的神色,迟疑道:“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 “你根本就不是路过捡到我的,你是特意去救我的,还替我扛下了雷劫!” 云渡眨了下眼,看着他愧疚的神情,无奈一笑:“也不是特地赶去救你,我只是想去见证你飞升,我是盼望着你能能成功的,没想到出了意外。当时救你,也不过是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而已。” 云渡仍记得当时听到危辛要渡劫的消息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他偷偷溜出去,就为了再见危辛最后一面,看看对方有些什么变化。 他远远瞧了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眉目更加深邃,身形挺阔了许多,与记忆中的形象有一些出入。 当天雷接连落到那人身上,头发也逐渐变白,他想起对方当年走火入魔的时候,也是有了这般变化。 他思来想去,只能想到是赤血珠的原因。 他原以为危辛这次能飞升,这样就可以脱离此地,不再造杀孽,也没人再去找他报仇了。 然而结局却如师尊推测那般,天道不容,危辛此番渡劫,九死一生。 危辛被劈晕在地,天雷仍没有停止,继续落在他身上,就在元神即将毁灭时,他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剑已出鞘,搅动乾坤。 后来,他被罚在禁闭室里,回忆着当时的心情,更多的还是想报恩而已。 可是,在他将危辛带走,躲在崇川峡治疗后,心境发生了一些变化。 失去内力的危辛不再像外界传言那般嗜血残忍,更像是他记忆中那个脾气暴躁,但偶尔会露出一点温柔的少年。 每日给他喂食,虽然嫌弃难吃,可也会在他沉默的时候,以为他伤心,说几句好话哄一哄他。 心情好的时候,会跟他说一些玄玑宗的趣事,还会故意捉弄他,在他假装摔倒后,慌忙从床上坐起来,问他伤到哪里了。 他不由想到,若是危辛是在师尊这样的人的教导之下,会成长成什么模样呢 之后,他用催因符与危辛维持着联系,一面试图引导他走正道,一面又忍不住被危辛所吸引。 想到两人在清观宗的再一次见面,危辛好像已经完全认不出他来了。 过去那么多年,他模样也有些变化,忘记他也是很正常的。 当他在走进大殿,突然察觉到赤血珠的气息时,那颗平静的心脏顿时又不由分说地跳动起来,再难以忽视。 他收回思绪,危辛闷闷不乐地抱住他:“可你的剑因此毁了,你肯定也受伤了。” “你不用内疚,你因救我而走火入魔,我救你损失一把剑,咱们扯平了。好在我们命大,都活下来了。” 危辛:“云清说你再也不能飞升了?” 云渡:“别听他吹牛。” “”这是吹牛的事吗? 云渡又道:“一生所求的道心已改,能不能飞升也没那么重要了。” “改成什么了?” 云渡吻了吻他的额头,轻声笑道:“明知故问。” 回去的路上,危辛问道:“要是我一直不明真相,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了?”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让你像方才那般,哭的我见犹怜吗?嗯好像也不错,阿辛哭起来真是好看,百年难得一见。” “” 云渡躲过一脚,笑着握住他的手,云淡风轻地说道:救你时就没想过要你还情,若是用愧疚换来的喜欢,我不会喜欢。” 危辛嘴角微弯,望着天边的夕阳,转头看着他:“我就是纯粹地喜欢你这个人,不过现在又多了愧疚与感恩,所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都说因果循环,他以前犯了许多错,可余生只想做好事,希望能给云渡添些福祉。 云渡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危辛脸色一红:“这怎么能行?” “阿辛是又想赖账了?” “当然不是,我说到做到!” 于是当天下午,危辛牵着云渡的手,走遍了玄玑宗所有角落,逢人便说:“这是我道侣。” 弟子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原来尊后真的是这一位! 接下来的几天,弟子们都是想方设法地去巴结云渡,什么宝贝都往他手里送。 云渡礼尚往来,给他们每人回了一本《道德经》。 危辛看着这群人捧着《道德经》埋头苦读的样子,嘴角抽了抽,转头问东鹰:“外面什么情况了?” “清观宗邀请了其他宗门,一同商讨围剿玄玑宗。”东鹰沉声道。 “商讨出什么日子了吗?” “还未打听到。” “继续去打听吧,有了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惊动其他人。” “是。” 危辛又看了一眼这些对着《道德经》抓耳挠腮的弟子们,道:“我看他们还是太闲了,让他们抓紧时间修炼,最近这段时间不允许任何人外出。” 东鹰迟疑道:“是。” “云渡呢?” “在云清房里。” 云渡在房中助云清聚气结丹,结束后,两人一同出门,聊着正事,忽然脚步一顿,回头看着门口的守卫:“你家尊主呢?” 弟子说:“尊主出去办事了,让公子你先回房中等待,不要乱跑,免得他又找不见人。” 云渡倒了回去,抬起他的下巴,仔细打量片刻,微微笑道:“一个人难免寂寞,既然他不在,不如你来陪我吧。” 弟子羞怯地低下头。 “师兄!”云清错愕地看着云渡对那弟子言语轻佻,姿势暧昧,不由皱眉,“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弟子看了云清一眼,脸蛋红扑扑的跌进云渡怀里:“一切都听云渡公子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云清走上前来,一把将他掀开:“不知廉耻,你就不怕危辛找你算账?” 弟子楚楚可怜地往云渡怀里钻:“那云渡公子可要好好保护我啊~” 云渡:“好。” “师兄,你怎么能”云清看着云渡的神情,不知想到了什么,仔细观察着这名弟子,“你是危辛?” “怎么这么快就猜出来了,真没劲。”危辛换回本来相貌,冲他挑了下眉。 “你没事变换容貌做什么?” “看看他是不是每次都能认出我来。”危辛笑着看向云渡,“行啊你,回回都能认出来。” 这几天,他无事就假扮其他人,云渡总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虽然有点挫败,可心里还是高兴的。 危辛:“我下次一定要换个你认不出来的!” 云渡浅笑:“那我就开始期待了。” 之后危辛又尝试了几次,回回都失败。 这一日,天气不错,云渡正在树下施肥,忽然瞧见天空中飘起来一个风筝。 他张望了两眼,放下铁锹寻过去,看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比危辛矮一个头,肩腰都要窄一点,像是缩小版的危辛 对方回过头,扯了扯手中的线:“为什么我总是放不好这破风筝?你来教教我啊。” 云渡看着那张年少稚嫩的脸庞,与记忆中的样子渐渐重合,飞奔似的来到他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此时的模样,眸光颤动,却不敢动。 危辛笑着挑了下眉:“想我了吗,徐临风?” 云渡身形一动,弯下腰将他用力抱紧,陷入他的味道里。 “阿辛。” “嗯。” “变回来。” “不喜欢这副模样吗?” “不是。”云渡打横将他抱起来,“我怕等会你这小身板承受不住。” 危辛:“。” 第68章 第 68 章 这才是他的死劫 危辛和云渡闭关了几天, 修为大有突破,一直阻滞的真气与另一道真气融为一体,犹如一条河流汇入五脏六腑, 润养着奇经八脉。 “早知道双修如此有用,我就早点哈”危辛气息不稳地躺在桌上, 衣袍大开, 露出满身暧昧斑驳的痕迹。 云渡低头吻着他, 问道:“想休息吗?” 危辛睨了他一眼,不自在地扭动几下:“就算我想,你就能停下来?” “我可以。”云渡克制道。 感受到他真的在一点点后退,危辛勾住他的肩膀,面红耳赤地说:“不休息,我还不想休息。” 云渡动作一顿, 目光紧紧盯着他潮红的脸庞, 呼吸加重, 将其抱起来,滚烫粗重的摩擦感令危辛惊呼一声,无力地趴在他的肩头:“狗日的徐临风。” 云渡浅浅一笑, 抱着他往床边走去:“阿辛,你不许再忘了我。” “不会了。”危辛摸着他的脸颊, 声音很轻, “你也不要忘了我。” 纵情厮混了几日, 两人才出关,危辛去处理事务时, 云渡就去找云清。 危辛亲自监督弟子们修炼,搞得大家都很不适应,纷纷抓紧机会表现。 东鹰回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玄玑宗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倍感欣慰,如此一来,与清观宗正面对抗的把握就更大了。 东鹰前去跟危辛汇报完清观宗讨伐的日子后,就被派去教导弟子了。 如此重要的事,自然瞒不过云渡。 两人修炼的时候,云渡终于问出了口:“清观宗有何打算?” “联合了其他宗门,准备将玄玑宗一网打尽。” “什么时候来?” “十日后。” 云渡揉了揉眉心:“我会回去——” “你不准走。”危辛说道,“他们想除玄玑宗也不是一两日了,现在只是逮着你和云清这个由头来做文章而已,就算你们回去,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一仗,迟早要打。” 云渡担忧道:“可你的功力只恢复了两成。” “所以你更不能走了,你要留下来帮我。”危辛欺身而上,按着他的嘴唇说道,“听到没有,不准走。” “嗯,我不走。”云渡张嘴含住他的手指。 接下来的几天,危辛不是给弟子们排兵布阵,就是跟云渡一起双修,忙得昏天黑地。 偶尔云渡顾及他的身体,想让他休息一阵,危辛却不同意,赖在他身上不肯下来,美其名曰要增进修为,这是目前为止最快的办法。 可是,云渡分明从他布满情/潮的眼里看出了哀伤。 “阿辛,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嗯。”危辛贴着他的耳朵,呢喃道,“我从来没有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我有多后悔没有早点认出来你,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光阴,我真想把你永远关在这里,” “别说了” “云渡,我爱你,爱得都要疯了。” 云渡目光温柔地看着他:“阿辛,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们就退隐吧。我不做清观宗的弟子,你也不要再做玄玑宗的宗主,好吗?” “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危辛急促地吻上他的唇,不让他看清眼里骤然升起的水雾。 一股很浅的味道进入鼻腔,云渡有些困顿,正欲问话,却又被危辛堵住了嘴,根本无法抽离出来。 直到大脑开始迷糊,他渐渐失去了力气,倒回在床上,眼皮沉重地往下垂。 “阿辛,这是什么” 闭上眼的最后一幕,是危辛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好好睡一觉吧。” “阿辛” 危辛卧在他旁边,凝视着沉睡中的人,直到听见敲门声,才恋恋不舍地去开门。 “尊主,云清已经昏迷过去了。”北鸥看了眼屋里的情景,“此香可让他们睡上三天三夜,我们速战速决吧。” “嗯。”危辛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云渡,然后关上门,生怕自己会后悔似的,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吧。” 北鸥神色肃穆地跟在他身后,这一战玄玑宗无法躲避,但是可以让云渡云清这两个人避开,省得他们左右为难。 他们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清观宗和自己爱的人相斗的。 所以危辛故意将大战的日子说晚了一天。 “我已将弟子们全部召齐,明天就我们可以放手一搏了。”北鸥说道。 “嗯,不过我想去跟爹娘道个别,你跟我一起去吧。”危辛说。 北鸥受宠若惊地跟着他进了密室,这是她第一次来,好奇地在周围看了看,然后就看见了老尊主和尊后的骨灰坛。 危辛上完香,说道:“虽然已经记不得他们的样子了,但我若出了事,你记得让云渡来给我收收骨灰,就放在他们旁边吧。” “呸呸呸,尊主洪福齐天,此次大战必定能将敌人们一举拿下!”北鸥说。 危辛笑了笑,转身朝门口走去。 北鸥正要跟上,忽然一道锁链呼啸而过,她还未反应过来,双手就被扣住了。 “尊主,这是什么?”她茫然道。 “三天后,东鹰会来救你。”危辛背对着她说道。 “什么意思?”北鸥缓缓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你不想让我出去?你不会是连我们都欺骗了吧?跟清观宗决战的日子到底是哪一天?” “南凰性子急躁,你多带带她。东鹰沉稳,西雀内敛,你们四个倒是相辅相成,若是以后我不在,玄玑宗就交给你们四个了。” “尊主,你想干什么?!你功力都还没恢复,你快放开我,我们一起去对付清观宗啊!”北鸥见他越走越远,声嘶力竭地喊道,“阿辛!你快回来!!!” 危辛没有动用任何法力,沿着山下的路,一步一个脚印,从未觉得这条路如此短小。 漫山遍野的花映在他眼里,若是让云渡看见了,肯定会喜欢。 他只身下了山,然后前往苍河。 清观宗为了避免滥杀无辜,召集了其他宗门的人马 ,齐聚在荒无人烟的苍河。 “来了,危辛来了!”看守的弟子立即向里面通传。 所有人严阵以待,定睛一看,却只看到了危辛的身影,身后空无一人。 十几个宗门之首互相看了看,疑惑不已。 “他竟敢一人应战?” 一人说道:“不可掉以轻心,小心有诈。” 霞净宗宗主点头道:“不错,昔日他就是凭借一人之力,差点将霞净宗斩草除根。” 清观宗颔首:“我们先派人去探探虚实。” 危辛不疾不徐地向前,衣袂翻飞,随后被一行人列阵拦住。 他脚步立定,看着前面数以万计的敌人,然后目光缓缓落到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云浸和许舜持剑而立,剑尖对准着他。 这一刻终于来了。 危辛很庆幸没有让云渡来,他和云浸无论谁受伤,云渡都不会开心的。 这才是他的死劫,而这一次,他要自己去渡了。 第69章 第 69 章 这是给你的惩罚 “危辛, 你屡次犯我清观宗,引诱本门弟子,劫走叛徒, 今日就在此处做个了断吧。”清观宗宗主朗声道。 “不错,他嗜杀成性, 霞净宗几百名弟子均死于他手, 今日我就要替死去的人讨个公道!”霞净宗宗主说道。 “他曾亲手杀了我十几个师兄弟!” “他在走火入魔之后, 纵火烧了几个村,百姓何其无辜!” 众人七嘴八舌地数着他的罪过,好为这场讨伐之战正名。 危辛掏了掏耳朵,很不耐烦:“叙完旧了没有?要打就打,不打我可回去了。” “休想,不论你是一个人, 还是整个玄玑宗都来, 今日都得为你们犯下的错付出代价。” 清观宗宗主伸手一挥, 弟子们训练有素地将四周包围起来,一同念着咒,犹如天外来音, 声如洪钟,一层巨大的结界开始从地面延伸, 迅速朝天空升去。 就在即将结为一体时, 忽然一道黑色身影纵身跃起, 在缝隙处炸开一团火焰,打断了结界, 一些弟子被这股力量反噬,跌倒在地。 紧接着又补上一批人,飞快填补空位。 危辛不停打破这道结界, 然而这些弟子前仆后继,消耗着他的战力,双方进入僵持阶段。 他的功力无法维持长时间的鏖战,余光一瞥,在冲破结界时,朝那些宗主所在的方向扔出几道符咒。 众人纷纷避开,然后愤怒地加入其中,帮助弟子们结界。 有他们的助力,结界终于形成,而结界里的人,除了危辛,就是云浸和许舜率领的一众弟子。 两相对峙,危辛冷笑道:“这是把你们派出来打头阵了,幸亏云渡和云清没来,否则你们岂不是要自相残杀了?” 云浸眉头紧蹙:“师兄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很好,放心吧。”危辛道。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许舜走上前来,“师尊,恳请你让我与他一战,替我家人报仇。” 危辛迎风而立:“出招吧,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我也是。”许舜神色一凛,剑已出鞘,四周袭来一阵寒气,缠绕着锋利的剑刃,化作寒冰依附在上面。 危辛看着他手中的剑,心中一动:“你练成了。” 天底下唯一一个至寒之魄。 赤血珠的天敌。 难怪只有许舜能毁掉赤血珠。 在他愣神的瞬间,云浸在一旁布阵护法,将他们二人与其他人隔绝开来,不让其他人打扰。 “许舜,专心点。”云浸道。 “好。”许舜挥出一道剑光,直奔危辛。 危辛步伐轻盈地在云浸的包围圈里闪躲,时不时甩出个符咒干扰对方。 许舜察觉到他只是一昧地逃避,恼道:“你为什么不出手?!” “你是云渡的师侄,我不会对你出手。”危辛停下来说道。 何况出手了也打不赢,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拖延时间,只是为了自己显得不那么菜而已。 “你要是有这么好心,就不会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了!”许舜寒声道。 “对不起。” 许舜猛地怔住:“你说什么?” “对于你家人的事,我很抱歉。”危辛走到他面前,张开双手,闭上了眼睛,“你动手吧,我绝不反抗。” 许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看了云浸一眼,云浸冲他点点头。 他攥紧手中的剑,望向自己的仇人,多年积压的情绪终于爆发,一剑刺进危辛的丹田。 极寒的剑刃在体内搅动,赤血珠疯狂颤动,身体在冰与火的两端反复折磨,危辛双目赤红,张开双臂,血管突起,震颤出所有灵力,一瞬间白了头。 轰—— 云浸的包围圈率先裂开,里面的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灼烧着,赶紧退了出来,紧接着是外面的结界裂开一条缝。 结界在彻底坍塌时,危辛向后仰倒在地,地面上晕出一滩血迹,再也没有站起来。 一阵漫长的沉寂后,几位宗主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喃喃道:“危辛死了?” “快看,那好像是赤血珠!”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声,所有人齐齐望过去,就看见一颗血红的灵珠从危辛体内升了起来。 那就是赤血珠,一个能让几岁稚童成为一代魔尊的赤血珠。 众人呆呆地看着那颗灵珠,神色各异,旋即就见许舜将其握进了手里,交给云浸:“请师尊处置。” 危辛手指动了动,身体的剧痛还没未完全消失。 他想象过赤血珠被剥离时,会出现什么样的痛苦,可真到了这一刻,才切身地体会到这种痛楚。 也许是许舜的寒剑冰封住了丹田四周的血液和筋脉,在赤血珠离开时,并他未随之烟消云散。 他意识渐涣散地盯着天空,想起了云渡,也不知道云渡醒来后,发现自己不在了,会是什么反应? 耳边响起云浸的声音:“不能再让赤血珠留在这世上了,毁了吧。” 书中的结局正在真实上演,危辛缓缓闭上眼,等待着珠毁人亡的那一刻。 云渡 “且慢!”霞净宗宗主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趁许舜将赤血珠放出来,准备斩毁时,飞快夺过了赤血珠。 “勿净,你想做什么?!”清观宗宗主问道。 “如此宝物怎能随意毁掉,既然你们清观宗不要,那我就交给我保管吧。” 此话一出,其他人顿时不乐意了。 “凭什么交给你,我派最擅炼制宝物,不如交给我保管。” “我看还是交给我吧,我有信心控制住它。” 一群人为了赤血珠的归置问题吵得不可开交,几乎要动起手来。 危辛早有预感,这些人会如书中所说的一样,各怀鬼胎,然而他已经无力去看热闹了。 血液流淌的速度慢了下来,大脑一片混沌,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覆到他的伤口上。 一点轻微的不易察觉的灵力输送进来,然而体内没有赤血珠,已经无法接收到了。 他沉重地撩起眼皮,模模糊糊地看见云浸的身影,不禁纳闷,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 “你想说什么?”云浸附耳问道。 “赤、赤血珠,快快去毁了。” 他只能勉强挤出几个气音,好在云浸都听到了,对方点点头,正准备离开,他又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她。 “还、还有” “什么?” 云浸回过头,然而危辛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能从他一开一合的口型中分辨出来,他反复念的只有一个名字。 “我听不见,无法给你转达了,有什么话你还是亲自跟他说吧。”云浸道。 危辛手指一松,无力地垂下来。 “师尊,现在动手吗?”许舜在一旁问道。 “再等等,看看他们要闹到什么时候去。”云浸站起身来,转身看着那些自称名门正派的宗门之首为一颗赤血珠露出狰狞的面目。 也不知是谁先动起了手,忽然间乱作一团,赤血珠不断落入其他人之手。 “住手,你们这样像什么话?!”清观宗宗主呵斥一声,然而此时已经没有人愿意听他的规劝了。 宗主无法,只能亲自上去拉架,将所有人都牵制住,然后拿到了赤血珠。 “好啊,原来是你们清观宗想据为己有!”勿净斥声道。 “绝无此事!难道你们忘了我们今日的目的吗,只是为了铲除危辛这等败类!赤血珠害人不浅,理应和他一同消失在这世上!” 话音刚落,忽然身后一痛,有人偷袭他。他回过头,他的后方只有清观宗的弟子们和他的两个师弟,视线在这些人身上扫过,还未找到猫腻,耳边一道疾风闪过。 一个穿着清观宗道服的弟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手里的赤血珠夺走了。 他定睛一看,震声道:“窦放,你想做什么?!” 危辛虽意识已经模糊,可听到这名字,顿时发觉了异样。 窦放,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书上从未提起过这个人。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窦放一拿到赤血珠,就张嘴吞了进去。 众人大骇。 宗主又气又急,冲上去就与窦放交起手来,然而有了赤血珠的窦放犹如神助,胡乱地接招,却力大无穷。 见状,其他人也一同围上去,想要从窦放身上取得赤血珠。 二长老扭头看向三长老:“你还不快去管教管教你的弟子,他是失心疯了吗?!” “师兄莫急。”一向爱和稀泥的三长老慢悠悠地站了出来,摸着胡子,笑道,“这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让我们看看他还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这话是何意?”二长老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窦放早已被炼成了傀儡。”云浸望着不远处打斗的人群,通过灵力加持,不轻不重的话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有人通过炼化傀儡生食人肉的法子,试图开创新的修炼方式。之前的傀儡灵力低下,吞食完无法消化,他就将关在禁闭室里的窦放救了出来,做他的傀儡。” 宗主脸色一变:“是谁?” “能指使窦放给我下毒、能将他悄无声息地带出禁闭室,还有能力将他炼制成傀儡的人,只有一个人能做到。”云浸提起剑,指向三长老,“你常年云游在外,以此为借口远离清观宗,私下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 三长老笑了笑:“后生可畏啊,云浸啊云浸,你若是我的弟子多好,可惜了” “她说的都是真的?!”宗主难以置信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师兄,我也只是想开创新的路子啊。这一千多年来,有谁飞升了?修罗道的危辛、鬼道的阎修,合欢宗的千欢、包括这些门派的历任宗主,无一不是失败告终,就连我们大师兄也元神俱灭了。这说明现在这些修炼路径都已经没用了,我们得找到新的道路才行啊!”三长老神色激动道。 宗主错愕不已:“你快收手,让窦放停下来!” “为什么要停下来,你们瞧瞧,他现在多厉害,行动自如,无往不利,哪里看得出来是个傀儡?”三长老欣慰道。 “你们清观宗的人出了这档子事,总要给大家一个说法吧!”勿净话音刚落,就中了窦放一剑。 宗主赶紧去救人,气得脸色煞白:“今日我就要给清观宗清理门户!” 好吵。 危辛不明白为何自己还没有灰飞烟灭,一直吊着一口气,难道是因为突然多了窦放这个变故吗? 他眼里看不清身影,只能从声音中分辨此时的情形。 窦放就像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武器,逢人便杀,已经伤了好几个宗主了。 各派弟子们全都冲上去救人,四周全是厮杀叫喊的声音。 失去了赤血珠的他,好像彻底被人遗忘了不对,还有人在他身边。 他能感觉到,旁边有人守着他。 “你别乱动。”云浸见他翻身,赶紧叮嘱道。 危辛一愣,有些失落地倒回去,眼前一片血雾,依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哑声道:云渡 “你在找我吗?” 危辛瞳孔一颤,眼睛转到旁边,看着模糊的人影,手指动了动,一点点挪过去,抓住了他的衣袍,上面绣了朵花。 是这个风骚的人没错。 他笑了笑,眼里渗出一行血泪。 死前还能再听到云渡的声音,真好。 可是,他又不想让云渡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身上好大一个窟窿,一定很丑。 “师兄,我已经尽量维持住他的肉身了,但是赤血珠必须得毁掉。”云浸说道。 “辛苦你了。” 云渡轻叹一声,将危辛抱起来,贴着他的额头问道:“你不是能耐吗?还敢骗我们,一个人偷偷出来逞英雄,怎么还是把自己弄成这样?” 危辛用尽所有力气,抓住他的手,张了张嘴。 “嗯,我知道你现在很想亲我,但我不同意,这是给你的惩罚。”云渡一说。 “” 我是想说窦放到你身后来了! 第70章 第 70 章 谢谢你来找我们 危辛能感受到赤血珠的气息, 正飞速朝他们靠近,想开口提醒云渡,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窦放举起剑, 以排山倒海之势,当空一劈。 危辛看不清形势, 耳旁响起呼啸的风声, 和剑刃划出格楞的声音, 远处云浸高呼一声:“师兄!”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危辛焦躁难安,这些天云渡的灵力输出太多,他担心云渡难以招架住赤血珠的威力,偏偏什么忙都帮不上,一时气急攻心,终于晕了过去。 这一觉, 很漫长。 神识里的东西断裂成碎片, 正在逐渐消散, 元神即将毁灭。 忽而一道清风吹了进来,一个模糊的身影将散落的碎片卷起来,一片一片地放回去。 其中一片破碎的不成样, 掉落出来,化作一个人人形, 脆弱的几近透明, 望着那模糊的人影, 声音稚嫩地问:“你是什么人?” “哇,好小的阿辛。” 那人影蹲下来, 虽然看不清楚面目,可碎片危辛似乎能感受到对方此时的是笑着的。 “你认识我?” “嗯,你现在几岁了?” “八岁。” 那人影伸出手, 刚要触碰到他,他就后退了几步,低头看着身上的伤口:“不要碰我。” “会疼吗?” 对方的声音很温柔,他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面有赤血珠了,你知道什么是赤血珠吗?” “我知道。” “好疼,你能帮我把它取出来吗?” “已经取出来了,阿辛,不要怕。”那人影摸了摸他的脑袋,他身形颤了颤,好像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似的,很令人安心。 “真的吗?” “嗯。” “你是谁呢?为什么能找到我?” “我是云渡,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就会认识我了。”那人影朝他伸出手,“我们一起去找长大的阿辛吧。” 小危辛刚把手伸过去,就被他单手抱了起来。 “我已经长大了吗?” “嗯。” “你找长大的危辛做什么?” “把他留下来,你帮我看看,他跑哪里去了。” 小危辛闭上眼睛,半晌,手指指向某一个方向:“那里好像有我的一部分” 两人走过去,小危辛看见一个神情癫狂的少年,红瞳白发,吓了一跳:“他看起来好可怕,我以后会变成这样吗?” “只是偶尔,大多数情况,你都是很漂亮的。” 小危辛有点害羞,忽然道:“他快消失了。” 那少年四肢开始模糊,化作云烟向四周飘散。 “他肯定是很痛苦,所以想离开了。”小危辛说完,就被对方抱着走到了少年面前,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将少年的碎片封住,不再消散。 “阿辛。” 少年睁开眼,赤红的眼眸里尽是杀意,早已失去了小危辛的纯真与稚嫩:“你是谁?” “我是徐临风。” 小危辛茫然道:“你不是叫云渡吗?” “那是以后的名字,以后的你就会知道了。” 少年看向小危辛:“你为什么会在他身上,给我下来!” “不要。”小危辛被他凶了一顿,更是不想听他的话,反而叛逆地抱紧云渡的脖子。 少年:“丢不丢人,要是让殷长老和弟子们看见你这副样子,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呢。” 小危辛哆嗦了一下,嚷嚷道:“我要告诉娘亲,他们都欺负我!” 少年眼神晦暗:“她已经死了。” 小危辛眼睛一红,哇哇大哭。 “闭嘴,身为宗主,不能随便哭!”少年吼道。 “没关系。”云渡拍拍少年的脑袋,“阿辛,让他哭吧。你要是想哭,也可以到我怀里来哭。” 少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眼里的嫌弃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云渡笑了笑:“看来你已经完全记不起徐临风了,但是你也不甘心就这么死掉吧。” 少年道:“当然,虽然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很不甘心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离开啊。” “那就麻烦你帮个忙,和我们一起把其他阿辛都找回来吧。” 三人陆续找齐好几个不同阶段的危辛,看着五官越来越成熟清晰,神色也越来越冷漠的模样,少年危辛得意地勾了勾唇:“还不赖嘛。” 小危辛却说:“我不喜欢他们这样” 其他几个危辛,或倨傲,或冷笑,或鄙夷地看着小危辛,异口同声:“你闭嘴。” 小危辛:呜。 目前这几个都是碎片在走火入魔后出现的,很快他们就找到另一个奄奄一息的碎片。 “这状态不像是走火入魔。”少年说。 云渡颔首:“这是他渡劫后的样子。” “他都到渡劫的阶段了?”少年遗憾道,“看这样子就没成功。” 渡劫碎片化作人形,看着这一排由大到小的熟悉面孔,奇道:“你们这是哪里?有没有看见一个哑巴?” “这是我们的神识领域,没有你说的哑巴。”小危辛说,“云渡来找我们了,虽然我们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云渡?”青年危辛看向面前那模糊的身影,“我知道你,你为什么会来找我?是想在这里杀了我吗?” “不是。” “散落的碎片都找齐了。”少年在四周寻找完,然后看向那一团抱得紧紧的碎片,“剩下的都是不愿意离开的。” “你们快回去吧。”人影温声道,“只有你们都回去了,阿辛才能醒过来。” 大家站到那团碎片前面,小危辛却踌躇不前:“我不要回去,他们跟我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我已经快认不出来他们了。” 其他人无奈地看向小危辛。 小危辛问:“你们不是感到很痛苦吗?这次就可以彻底摆脱痛苦了,为什么还要回去?” 众人犹豫了起来,只有少年危辛和青年危辛坚定要回去。 “不管怎么说,看到你们越来越厉害,我还是蛮期待活下来的日子,没发现我们走火入魔的人越来越少了吗?我一定可以控制好赤血珠。”少年道。 青年危辛:“我也要回去,好不容易扛过了雷劫,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死掉。何况我还欠了个人情,等着去还呢。” 其他人也陆续坚定了活下去的心思,既然连雷劫都能扛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不,我不要再过这种日子了!”小危辛害怕地往后退。 “阿辛。”人影追了上来,蹲在他面前说道,“阿辛别怕。” “我不想回去,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小危辛眼睛都哭红了。 “我曾经为了躲避痛苦,也很想就这么死掉。” 小危辛抽泣道:“那你为什么没死?” “因为你让我活下去啊。” “我?” “嗯,你说你比我痛苦百倍千倍,都能活下去,为什么我这么点挫折都承受不住呢?” “我还会说这种话呢?” “会的,就是那个大哥哥说的。”人影指了指少年危辛。 小危辛不可思议道:“他?凶的像个野狗,狗嘴里还能吐出象牙?” “喂!”少年危辛转过头,狂怒道,“我听得见,别逼我扇你,就算你是我,惹急了我照样弄死你!” 小危辛躲到人影的怀里,带着哭嗓回击道:“惹急了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人影没忍住,笑了笑,将他抱起来,往回走道:“你现在看到的只是阿辛想要离去的痛苦,你可以看看那些不愿意离开的碎片是什么样的。” 小危辛扭头,望着那一团碎片,在其中发现一个陌生身影,穿着一身白衣,站在一个小院里,和立在空中的危辛说话。 “那个人是谁?”小危辛问道。 “云渡。” 所有人纷纷看向人影,模糊的人影身形渐渐清晰,与碎片中的模样重合。 他们在越来越多的碎片中发现了云渡的身影,也见到了表情更生动丰富的自己。 不再是凶神恶煞的死人脸,会笑会闹会忧伤会生气,甚至还会害羞。 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脸上还会出现这么多的表情。 连小危辛都愣了。 青年危辛不可思议地问道:“云渡,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旁边的少年突然指着一块碎片,大骂一声:“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大家齐齐看去,就看见危辛和云渡正在床榻上亲吻。 危辛们:“!!!” 小危辛立马捂住眼睛,片刻后,又露出个指缝,看了两眼,扭头问道:“那个人真的是你吗?” “嗯。” 其他人神色各异地看向云渡,每个人脸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震惊。 云渡尽收眼底,嘴角抿笑:“阿辛们,我知道你们现在很吃惊,但我必须得告诉你们,我与阿辛是道侣。” 阿辛们:“”这怎么可能啊?! 自己什么德性,自己还能不清楚吗?心里压根就没考虑过私情,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个道侣了?还是清观宗的人?! 阿辛们心中百感交集,然而下一刻,一个碎片浮现在眼前——危辛主动脱了衣服,与云渡在床榻上缠绵。 所有人:“!!!!!!” 就连云渡都不禁看呆了。 “啊!”少年危辛尖叫一声,羞耻到没眼再看下去,立马化作碎片钻了回去。 其他人也也是面红耳赤,不忍直视,陆续回到原位,填补裂缝。 青年危辛稍微沉稳一点,但也是面色微红,看着云渡说道:“你我我们到底是怎么在一起,呃” 磕磕绊绊地问不出口,这时,云渡走上前,低头亲了他一下:“我就是你要找的哑巴。” 危辛猛地一怔,良久,才问道:“他知道吗?” “嗯,他已经认出我了。” “那就好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只要你醒来,我们就能见到,就是不知道你这次还会不会忘了现在的我。”云渡笑道。 “应该很难。” 青年危辛离开后,云渡看向小危辛。 小危辛抿了抿嘴,脸蛋红扑扑的,仰起头问道:“如果我回去的话,以后也还能再见到你吗?” “对。”云渡莞尔一笑。 “那”小危辛挣扎许久,终于点头答应,“那好吧。” “你还感觉痛苦吗?”云渡问。 小危辛点点头:“不过,他们都能挺过痛苦,我应该也可以的。” “你一定可以,如果没有你的勇敢,他们都不会出现,我也不会认识你。” 小危辛害羞地笑了一下,拉住他的手说道:“我会回去的,我能感觉到,现在的危辛是快乐的,谢谢你来找我们。” 云渡温柔地抱住他,随后身体一空,小危辛已经回去了。 元神完整,重归其位。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第 71 章【VIP】 第71章 第 71 章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经历了漫长的昏睡后, 危辛终于睁开了眼。 他张了张嘴,先是咳了起来,惊醒了房里的人。 “危辛哥哥, 你终于醒了!”阎林高兴地跑到床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 我们都好担心你, 就怕你醒不过来, 幸好有云渡公子” 阎林喋喋不休,危辛充耳不闻,挣扎着撑坐起来,在屋里看了一圈,然后看向门口的方向,哑着声音喊道:“云渡, 云渡呢” “云渡公子被云浸姑娘叫去处理事情了, 刚离开不久, 你身体还没恢复好,不要乱动,先躺下。”阎林连忙把他按回去, 端起旁边的汤药,“药还没凉, 你先喝药。” 危辛已经很多年没喝过药了, 也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格外的苦。 “他在哪里?”他问道。 “你先把药喝完,我再告诉你。”阎林坚持道。 危辛:“你先说, 我等会就喝。” “你不会。”阎林严肃道,“云渡公子说了,你要是不乖乖喝药, 就别想见到他。” “”危辛张开嘴,喝了几口,就问道,“他知道我要醒过来了?” “不知道啊。”阎林说,“他以前给你喂药的时候,你就不肯咽进去,然后他在你耳边这么一威胁,你就咽进去了,好神奇。” “”昏迷后外界的事,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看了眼房间,是在云渡的小院里,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阎林:“我们都在,自从你受伤后,大家都来了。云渡公子闭门给你治疗了一个多月,才允许我们来看你,都是轮流照看你,今天刚好轮到我了。” “一个多月?我睡了多久?”危辛诧异道。 “足足九个月了,我哥哥说就快生了。” “”危辛嘴角一抽,赶紧问起正事,“外面什么情况了?云渡受伤了没?” “我也不清楚当时的情况,你等等啊,我叫个人来给你说。”阎林噔噔噔跑出去,过了一会,就把温景澄叫进来了。 “醒了?”温景澄看着他,“真是命大啊。” “云渡怎么样了?我昏迷后都发生了什么事?云渡有没有受伤?赤血珠呢?” 危辛迫不及待地问了一连串问题,温景澄先回答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放心吧,师尊没事,一切都在他和云浸的计划之中。” 危辛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安然地躺好:“计划?” “嗯,在你将师尊带到玄玑宗后,云浸就查出了怪物的幕后真凶。她暗中与师尊联系上,两人决定借讨伐之战让三长老露出真面目。”温景澄不慌不忙地给他说起当时的情况。 “若想要计划顺利进行,你就必须得死。师尊便想顺势取出你的赤血珠,既可以替你彻底解决隐患,也可以引诱三长老动手。” 危辛微微睁大双眼。 “只是此举风险甚大,从没有人能在取出赤血珠后还能活下来。还有,许舜很可能报仇心切,不顾计划,彻底毁掉你的元神和肉身。” “按照计划,在他取赤血珠的时候,师尊就应该出现,替你把控风险了,谁知道出了变故,他晚了一步。” 危辛拍了下脑门:“是我把他迷晕了” 他以为自己封锁住玄玑宗的所有消息来源,就可以将云渡瞒在鼓里,却没料到云渡早和云浸计划好了,他还多此一举地将人迷晕,想来真是傻透了 “幸好,许舜当时动了恻隐之心,也许是因为你的道歉吧而且云浸也一直在替你护法,才维持住你肉身不灭。”温景澄道。 危辛想起当时的情景,仿佛还是昨日之事:“难怪她一直在旁边守着我,我还当她是在给许舜助阵。” “你昏迷后,师尊和云浸联手将窦放制服住,许舜彻底将赤血珠斩毁了。” 危辛呆怔地摸了摸身上的伤口。 与他共存了这么多年的赤血珠,真的消失了? 他现在毫无灵力,与凡人无异,不对,是连凡人都不如了。 “你舍不得赤血珠?”温景澄问。 “不是,就是有点不习惯”他有些怅然地说道。 他以前很担心会落到这种处境,不甘心沦为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抱着与赤血珠共生死的想法活下去,没想到真到了这时候,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半晌,他倏地一笑:“是好事啊。” 以后再也没人会把他当做眼中钉了,也不会牵连到云渡了吧。 “他在哪里”好想见到他。 “宗主和二长老在与三长老的战斗中,元气大伤,又觉得无颜面对苍生,在将三长老关进无烬塔之后,就主动辞去宗主和长老之位,自请闭关守护无烬塔。”温景澄说,“所以,现在的宗主是云浸。” 对此,危辛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云浸继任之后,要收拾的烂摊子很多,事务繁忙,今日刚把师尊叫过去商量事情。”温景澄见他精神不济,问道,“你再休息一会吧,等师尊回来了,你自然能见到了。” “也好。” 得知云渡无事,他也就放心了,的确有些疲困,睡了一觉后,听见外面有脚步声,立马睁开眼,随后听见外面几道咋咋呼呼的声音。 “尊主真的醒了吗!我的老天爷,等会见到云渡,我高低得给他磕一个!”这是南凰的声音。 “声音小点吧你,尊主要静养,别吵着他休息!”北鸥骂道。 西雀:“你的声音好像更大。” 东鹰抢先一步推开门,看见危辛醒过来了,立即冲进去:“尊主!” 其他人争先恐后地跑进去:“尊主,你终于醒了!你还记得我们是谁吗?” “我是受伤了,可也不至于失忆吧。”危辛道。 “云渡说你元神消散,有失忆的可能。”北鸥说,“你真的还记得我们?” “嗯,一点都没忘,他护住了我的元神。”危辛说。 扑通一声,南凰当场跪下,朝着另一个方向给云渡磕头:“多谢云渡公子,从今以后,我就认你一人为尊后!” 大家:“” 危辛捂脸,奇道:“你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来清观宗了?” “我们都来半年了。”南凰挪到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云渡跟云浸那死丫头说情了,特批我们四个来探望和照顾你,前提是不许我们带武器。” “我可以。”北鸥不禁得意,“我可是云浸的师嫂,可以随意进入清观宗。” “咦,说起来,那你岂不是和尊主成妯娌了?”南凰问道。 “”危辛翻了个白眼,“讨打吗你?” 南凰嘿嘿一笑。 危辛目光一挪,看向沉默的东鹰:“你是不是又拿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东鹰羞愧地低下了头。 “尊主,这次你可怪不着东鹰,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们,非要一个人来承担?”北鸥义正词严地说道,“要不是东鹰提前来救出我,我才能去给云渡公子解药,不然怎么可能及时救下你。” 南凰帮腔道:“对呀,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我们!本来我们也要一起来救你的,不过云渡说我们去了添乱,让我们去准备好新房就行了。新房都已经布置好半年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成亲?” 危辛:“” 阎林和五方煎好药,过来看见屋里这么多人,赶紧把人赶了出去。 危辛喝完药后,又睡过去了。 深夜,他不安地呓语两声,一只手在他胸口上拍了拍。 他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眼皮颤动,倏地睁开眼,看着面前模糊的脸庞,还未说话,就差点哽住了。 “醒了?”云渡问道。 “嗯。” 云渡手指一挥,屋中蜡烛亮了起来。 危辛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孔,紧紧抱住他:“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以后还丢下我吗?”云渡问。 危辛摇摇头。 颈上湿凉一片,云渡抬起他湿漉漉的脸,吻着那咸咸的泪水:“我也很想你。” 危辛仰起头,用力碾压着他的嘴唇,在他唇齿见疯狂掠夺着呼吸,只有对方的体温才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真的活下来了。 蜡烛燃尽,房间重归黑暗。 危辛仍黏在他身上,纵情忘我地勾缠着他的舌头,双手在他身上摸索。 “阿辛。”云顿按住他的手,“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好。” “没关系。”危辛呼吸急促地抱住他,刚一翻身,就把伤口碰到了。 “嘶——” “快躺好。” “真的没关系。”危辛低头就去亲他的脖子,然后就被云渡抱起来,按在旁边一动不动了。 “阿辛,先把伤养好。”云渡抚摸着他的脸颊说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一听到往后,危辛就不再乱动了,勾住他的手指:“好。” 云渡握住他的手,问道:“你还记得神识里的我吗?” “记得。”危辛忙道,“这一次我没忘记你!” 云渡笑了笑:“当时的碎片都记得?” “嗯!” “那其中有一个碎片,你在客栈的床上,很主动的事,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危辛矢口否认。 云渡却自顾自接着说道:“那是在凛城的客栈,可当时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你连亲一下都害羞的不行,为何你的碎片里会出现那一幕?” “记忆错乱了吧。”危辛说。 云渡轻声一笑:“阿辛,其实那时候你就在梦里肖想我了吧?” “” “阿辛,说话,是不是?” “” “阿辛。” “知道了还问!”危辛恼羞成怒地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云渡笑了起来,抱着他温声说道:“快点好起来吧,我快等不及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第 72 章【正文完】 第72章 第 72 章 就由我们来亲自…… 修养了三个多月, 有云渡的真气护体,还有北鸥的汤药疗伤,危辛的情况好转很多, 终于能下床活动了。 此时已是冬季,厚厚的雪堆积在屋顶上。 没有灵力后, 身体与凡人无异, 刚走到廊檐下, 就觉得冷,呼出一口冷气。 肩膀忽然一重。 云渡往他身上加了件大氅,道:“怎么又跑出来了,外面冷。” “都快躺发霉了,想出来走走。”危辛说。 “我陪你。” “好。” 厨房里五方正在蒸馒头,问道:“你们要去哪里?危辛, 今晚想吃什么?” 云渡看向危辛, 危辛现在每日都要进食才行, 于是说道:“红烧肉吧、还要卤鹅。” “好咧,早点回来吃饭啊。”五方冲着他们的背影喊道。 小院现在又只有云渡和五方居住了,温景澄搬出去了。 云浸继任不到一年, 正是用人之际,几次三番来请云渡出任长老一职, 都被云渡拒绝了。 然后温景澄就被推出去辅佐云浸了, 现在只是修行在遇到问题时, 才回小院请云渡点拨一二。 两人穿过竹林,俯瞰整座山峰, 危辛望着远处云间缥缈的主峰,忽然间瞧见两名弟子御剑而来。 “两位公子,宗主有请。” 危辛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也去?” “不错。” 危辛看着他们脚下的剑, 跃跃欲试地看向云渡:“你能御剑带我吗?” “借剑一用。”云渡借走一名弟子的剑,朝他伸出手,“走吧。” 那两名弟子共用一把剑,上下起伏颠簸,然后艳羡地看着云渡脚下平稳的剑——抱着人还能御得那么平稳,真是好生羡慕! “你放我下来。”危辛注意到他们的视线,不好意思地将脑袋缩进他的怀里。 “好。”云渡作势往外一抛。 “啊!”危辛吓得赶紧抱紧他。 云渡勾了勾唇:“这可是你自己要抱的。” “” 到了主峰后,云渡抱着他落到大殿前,脚下的剑自动回到身后弟子的剑鞘中。 危辛回头看了一眼,发觉云渡太适合使剑了,要是能亲眼见到云渡用原来的配剑就好了。 他正琢磨着这事,就被云渡牵着走进了大殿内。 云浸和许舜云清三人正站在里面议事,见他们来了,立即喊道:“师兄。” “何事?”云渡问道。 “二师兄要离开清观宗,你快劝劝他。”云浸说道。 云清笑道:“清观宗如今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你的确有管理之能,又有许舜和温景澄这样的后起之秀辅佐你,我也就放心了。我留在清观宗无非是虚度光阴,不如和海灵一道回到凡间继续行医救人,反而快活。师兄你也不必再劝我,我心意已决。” “我没想劝你。”云渡说道,“我也是来辞行的。” 云浸一惊:“什么?你怎么也要离开?!” “理由同上。”云渡道。 众人:“” “师尊已逝,你们二人都已找到良人,清观宗于我而言已没有眷念了。”云渡道。 云浸脸色一红,下意识看了一眼许舜,许舜脸色更红。 云清了然一笑。 “你离开清观宗后,要去哪里?”云浸又问。 云渡看向危辛:“阿辛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危辛心神一动,眼里逐渐被笑意填满,紧紧地勾住他的手指。 云浸:“万一他要回玄玑宗呢,你也打算一直陪他留在那里?” “不会。”危辛立即道,“我答应过他,如果能活下来,就不再做玄玑宗宗主了。” 云浸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危辛又道:“多谢。” 云浸一怔:“谢什么?” “谢你当时替我维持住肉身,还有许舜”危辛转头看向许舜,“谢谢你留我一命。” 许舜很不习惯这样的危辛,别过头,冷哼道:“不用谢,我们也不过是看在师伯的面子上而已。” 云渡笑吟吟地说:“那就多谢了,日后若是有事找我,我绝不推辞。” 云浸问:“真的吗?你以后还会回来看我们吗?” “当然,我只是带阿辛出去修养,不是要跟清观宗一刀两断。五方还会留在小院里,说不定等我们玩累了,就回来了。” “那就好。”云浸松了口气,“二师兄也是,偶尔还是抽空回来看看我们吧,也可以带师嫂一起来。” “好,她会很高兴的。”云清由衷地笑道。 几人走到殿外,危辛将云清拉到一边,打听道:“云渡以前那把剑,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云清说了几种材料,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赔一把剑给他。” “其他材料好找,交给我就行了,最难得是龙骨。”云清说。 “龙骨啊” 以他现在的身体,别说龙骨了,就是鸡骨头啃着都费劲。 “师兄已经不需要剑了,你不必再费心给他” “要给他。”危辛打断道,“我会重新修炼,取到龙骨的,其他材料就劳烦你去帮帮忙了。” “好。”云清想了想,又道,“你重新修炼的话,莫再造杀孽了,否则师兄” “我知道,我不会让他难做的。”危辛望向不远处清正磊落的人,“我也不想让他讨厌我。” 云清总算放了心。 各自分别后,危辛没有马上回小院,而是说道:“你送我回一趟玄玑宗吧,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好。” 时隔一年,危辛重新回到玄玑宗,弟子们纷纷送来了关心,心里的担忧也是藏不住的。 他将大家召集在一处,坦白道:“赤血珠毁灭一事,想必你们早已知晓。如今我已已无法再带领,更无力胜任宗主一职。你们若是想要寻求更好的出路,也可以下山离开。” 很多人效忠于他,根源就在赤血珠,拥有赤血珠的危辛才配领导他们。 所以这话一出,还是有一部分人选择离开了玄玑宗。 剩下的弟子们虽然表示愿意继续留在玄玑宗,可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提议让他选出一个继任者来。 然而为了继任者一事,玄玑宗吵了快一年都没个结果,弟子们纷纷举荐自己的上峰,压根不服其他人的调遣,这次趁着危辛回来,大家又争执了起来。 “既然你们都各有所属,不若这样,设立四个分支,由四位长老分别带领,你们可自行加入他们的麾下。宗主之位先空下来,以观后效。”危辛说道。 众人纷纷同意这个折中的法子,为了让自己这一支能顺利成为正统,修炼得更加积极了。 得知他要离开玄玑宗,南凰四人很是不舍,尤其是南凰,危辛对她来说是有救命之恩的,她眼泪汪汪地说:“尊主,你就让我跟着你,给你端茶倒水吧!你现在灵力全无,我还可以保护你!” “云渡也可以。”危辛说。 西雀道:“还是带上我吧,我的传送阵可以送尊主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云渡也可以。”危辛说。 东鹰说:“我可以给尊主你打探所有消息。” “云渡也可以。”危辛说。 北鸥:“我可以给你生孩子。” “云渡也可以嗯?” 北鸥放声大笑,四人笑作一团,南凰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转头看向刚走进来的云渡:“云渡公子,尊主说你可以给他生孩子,是真的吗?!” “滚滚滚,都给我滚!”危辛气得抄起家伙就去打他们。 几人四处乱窜,就是赖着不肯走,最后还是被云渡一句话给逼走了。 “你们在这里会打扰我们生孩子。” 四人:“!!!” 夺门而逃。 危辛:“”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云渡笑问。 “差不多了。”危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勾勾手指,“你来一下。” 云渡刚走上前,就被他按坐在榻上,见他坐上来,试图阻拦道:“你身体” “好的差不多了。”危辛咬着他的耳朵,“不是说要生孩子吗,我会轻点的。” 云渡不敢乱动,看着他面色潮红地自己往下坐,脖子上都渗出了汗,低声问道:“疼吗?” 危辛点点头,没有灵力的加持后,身体明显要敏感许多。 “那就不要继续了。”云渡道。 “不。”危辛豁出去了,用力往下一坐,两人同时哼了哼,脑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云渡忍不住笑道:“你到底是想让我生孩子,还想让我断子绝孙?” 危辛也不禁笑了起来:“这就不行了?” “我行不行,你还不知道吗?” 良久良久,危辛有些累了,不仅不扛痛了,身体也更容易疲惫了,云渡顾及他的身体,没让他再继续了。 “可是你这样子能行吗?”危辛往他身下瞥了瞥,然后蹲了下去。 “阿辛!” 危辛咬住他,云渡身体一颤:“阿辛、阿辛” 危辛抬起眼,嗓子堵得难受,可是望着他逐渐迷失涣散的双眼,心里说不出满足。 在外霁月清风的云渡公子,也会为他丢失神智。 真想把一切都送给云渡啊 * 两人走出房门的时候,才发觉已经是半夜了。 “完蛋!错过了晚饭,五方肯定又要骂我们了!”危辛惊道。 云渡带着他回到小院,果不其然,两人被五方挥着锅铲骂了一通。 “他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危辛私下嘀咕,“等我重新修炼后,看他还敢不敢凶我!” 云渡笑着给他夹了块红烧肉:“明天我们就出发吧。” “好。” 吃过饭后,两人坐在院子里看五方堆雪人,危辛看不下去了,亲自上阵:“这么丑,放着我来。” “你堆的是什么怪物?”五方好奇道。 “是云渡,云渡!”危辛追着他打了一顿。 没玩一会,危辛就被云渡拉回去,抱在怀里,坐在火炉边取暖:“小心感染风寒。” “也没那么脆弱,我恢复得挺好的。”危辛说。 “好吧,这就是个借口,我就是想抱抱你而已。” 危辛嘴角疯狂上扬。 “对了,在你包袱里发现了这本书,你好像经常带着这本书,这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云渡拿出一本书问道。 危辛已经好久没去翻这本书了,时过境迁,深夜漫长,他准备将上面的内容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 谁知一翻开书,里面竟是一片空白。 所有的字迹都消失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上面的字呢?”他惊奇道。 “这上面不是一直都没有字吗?”云渡问。 半晌,危辛豁然开朗,笑着合上书:“算了那就由我们来亲自书写吧。” “好啊,写什么?” “我们的以后。” “好。” 【正文完】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