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学模拟器》
1. 我倒是也想有人来救救我
这个垃圾的世界。
雾切青光绝望地闭上眼睛。
对楼的狙击手已经撤走,窗边的地面上碎了一地的玻璃,厕所的香薰味混杂了浓厚的血腥气,分外令人作呕。
被子弹击中的男人躲在狙击死角,半靠在卫生间隔间的门上,用手捂着创口,“嗬嗬”地喘着气。
“什么声音?!什么东西碎了?”门外远远传来大声的询问。
受伤的男人惊惶地看向他:“他们来杀我了,他们来杀我了!你答应要救我的!”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发绀,呼吸急促。
系统凝重发声:【感觉不太妙,宿主。任务对象死了的话,任务会被判定失败的。】
雾切青光深吸一口气:【我真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一点啊。】
他看见任务对象的头顶上缓缓浮现一行白字。
【中川悠。人类男性,37岁。预计48分钟后死亡。】
【当前任务失败,生命值减15。】
【宿主生命值归零……】
系统吱哇乱叫起来:【啊啊啊啊啊你死了我可怎么活啊!我补药返厂啊!快点想想办法!!】
没用的东西。
雾切青光眼前一黑。
到底谁才是系统?
他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迅速流失,麻木感从指尖一直延伸到躯干,只有心脏处的冷痛格外明显。
中川悠艰难地呼唤:“救……救我!”
系统在叫唤:【救救!】
雾切青光:【有没有复活卡,系统商城?!】
【权限不足啊!】
【杠杆操作呢?我要贷款?对赌协议?差价合约?……】
系统绝望地说:【没有那些东西。对不起。】
被寄予厚望的雾切青光,在中川悠惊恐的眼神里“哇”地吐出一口血。
眼看着废物系统派不上用处,雾切青光反而冷静下来了。
他本就是已死之人。
一年前,他与同样是卧底的搭档执行任务时,被朗姆暗算后自杀身亡。
随后就被绑定了这个【犯罪学田野调查模拟器】系统。
系统复活了他,作为交换,他需要重回组织进行调查,观察他们的组织架构、经济来源、成员关系,调查的信息越多,增加的生命值越多,达到一定要求后,他就不再需要系统维系生命……简而言之就是搜集情报。重回老本行了属于是。
结果新手村任务就要翻车了。
他重新看向自己的任务面板。
【长野风声】
清水港走私的最后线索即将被掩入黑暗,找到“他们”漏掉的人,借此回到组织吧。
任务目标:在某人被杀死前问出情报
任务奖励:生命值+15
任务状态:任务对象死亡,已失败
【任务还没有失败,】雾切青光将唇边血迹擦掉,试图垂死挣扎,【中川悠48分钟之后才会死,所以现在任务还没有失败。】
系统大彻大悟:【对啊对啊,我现在就投诉……】
面板闪了闪,任务失败的判定被粉碎,原本归零的生命值无声涨回15,一行新任务被刷出来。
【限时任务】
中川悠是最后一个知道军火走私案内情的人,但他现在生命垂危。
任务目标:拯救中川悠的性命
任务奖励:生命值+5
倒计时:47分钟
系统惊叹道:【啊?这么快?】
雾切青光:【为什么一幅很惊讶的样子,你不是系统吗?】
系统心虚极了:【所有判定和运行模拟器本体已经设置好了……嗯,你可以当我是模拟器的辅助插件。】
雾切青光面无表情:【刚才的错误判定让我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我要求补偿。】
【好呢小统这就帮您申请。】
【我要一本死○笔记。】
【没有这种东西!】
雾切青光:【呼叫客服,呼叫客服,我要投诉……】
【滴,您的补偿大礼包已送达,请查收噢~】
绚烂的烟花急切地在眼前炸开,刺目程度仿佛正面接一发照明弹,雾切青光合理怀疑系统公报私仇。
【接到反馈,我们对给您造成的不便深表歉意,现补发补偿礼包一份。恭喜您,免费获得:】
【属性点×5】
5点属性点非常大方。
系统昂首挺胸:【你刚才说要干什么?】
雾切青光见好就收:【不记得了。啊,好奇怪,怎么突然失忆了。】
限时任务的倒计时跳动了一下,还剩45分钟。
刚才狙击/枪打碎窗户的声音太大,门外的骚动越来越近了。
雾切青光迅速打开自己的属性面板:
【生命:15(你伤病缠身,生命如同风中残烛)】
【力量:37(虽然本有着超出常人的力量,但是你的旧伤会教你理智做人)】
【敏捷:84(高速而灵活,考虑到你仇敌众多,这理所应当)】
【智力:92(对你来说,世界上大部分都像没有进化完全的猴子)】
【魅力:87(卓越不群)】
【幸运:12(让人不敢置信的运道。你的生活危机四伏,活到现在颇有几分技巧)】
他果断把五点属性点全部加在生命上。
【长野风声】这项任务失败扣除15生命值,也就是说原本中川悠一断气,他的生命值彻底归零。
和这种废物死在一起……简直幽默到黑泽给他上坟的时候都能笑出声!绝对不要发生。
系统欲言又止:【假如这项任务失败了,只剩5点生命值虽然不会死,但这是要进icu的程度喔。】
普通人的各项数值在50,Icu的重伤患者生命值才维持在5左右。
雾切青光深沉道:【你不懂。】
对于密大人来说,作死作进icu是正常的、可以理解的。和蠢货一起死掉,那不就成了笑柄吗?
麻痹感逐渐消失,雾切青光在中川悠身边蹲下,仔细评估他的伤势。
【四十五分钟也很险啊宿主】系统担忧地说,【救护车一个小时之内绝对赶不过来。你要怎么办?】
【做好急救的话,给他续命一个小时应该没问题。】
如果中川悠最后还是暴毙了,五点生命值也够他撑到icu了。
雾切青光眼神冷淡。
他是来自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卧底调查员。密斯卡托尼克大学位于美国马萨诸塞州的阿卡姆镇,表面上是与哈佛大学齐名的著名学府,其神秘学、考古学、心理学达到世界巅峰水平,医学专业也有较高的造诣。
但是实际上,它以研究、对抗神话生物为宗旨,所有的学生以调查神秘、挑战未知、追索真理为荣,与此同时,也担负着阻止邪神降临、维护世界正常秩序的使命。
因为任务的高危性,密大的真实毕业率一度达到感人的5%,以至于学院不得不造假数据,避免引起关注。
即便如此,大部分学生毕业后,也会进入密大附属的其它机构,继续自己的调查使命。
雾切青光也是其中的一员。
他“生前”卧底调查的组织,成员间以“酒”为代号,横跨七大洲黑白两道,追求永恒的生命,并且似乎真的有了阶段性的研究成果。
永恒的生命是异常,异常吸引神秘,神秘为世界带来可怕的混乱与灾难——因此组织必须被肃清。
雾切青光差一点就要摸到组织的核心机密了,可惜他被朗姆暗算,不得不自尽。
现在确认自己有了第二次生命,哪怕是躺在icu里,他也会想办法拉着组织的老东西们下地狱!
想到这里,雾切青光面色冷凝地看向中川悠。
中川悠丝毫不知道雾切青光的想法,他汗如雨下,呼吸急促而艰难。短短几分钟,面色就迅速发绀,胸膛也鼓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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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谁让你乱跑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
“毛利叔叔!玻璃破碎的声音,是厕所里面传来的!”清脆的童声越来越近,“刚才有个叔叔进去了,他不会出事吧?”
毛利?柯南?这不是那个有名的“沉睡侦探”吗?
系统面板忽然自动刷新。
【沉睡的秘密】
毛利小五郎沉寂多年,近年来作为“沉睡侦探”声名鹊起。研究侦探的犯罪侦察方法、犯罪现场调查技术等,对于理解侦探学在犯罪学研究中的应用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任务目标:找出沉睡侦探背后的秘密
任务奖励:毛利小五郎以下任意一项技能×1(柔道A/枪法EX/推理能力C/驾驶技术B/麻醉剂抗药性EX)
EX级别的技能堪称因果律了吧?这个麻醉剂抗药性EX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雾切青光理清其中的古怪,门外的声音就越来越近。
“看来柯南也是个有责任心的小侦探呢,毛利前辈。”一道清澈的男声。
毛利小五郎:“这小鬼就是想得太多!能有什么事情?肯定又是哪个混小子踢球打碎了玻璃。”
“真是的,爸爸!”毛利小五郎话锋一转:“好吧,那就去看一眼……”
卫生间的门把手转动了一下,随后被锁卡住了。
“喂!里面的人在吗?没事吧?”毛利小五郎大声喊道。
中川悠殷殷切切地抓住他的手腕:“救……”
雾切青光:“……”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上鲜红的【任务失败倒计时:44分钟】。
我倒是也想有人来救救我。
他按了按中川悠受伤的右侧胸膛,伤口处立刻涌出一股粘稠的血液,上面附着粘稠的小气泡。
这是他胸膜内压力不断升高导致的,现在必须要减少耗氧量和对心肺的压迫。
“闭嘴。不想死就躺下来。”金发青年不爽道。
呼吸极度困难,已经濒临窒息的男人下意识照做,他歪到地上,刚才靠着的墙上被抹出了一道可怖的红色血痕。
“只有我能救你,”雾切青光掐着中川悠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重复道,“只有我能救你。他们还会派人杀你,警察救不了你。想想你的家人。”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中川悠颤抖着点头。
久久没有人应答,门外毛利小五郎的声音变得焦急起来:“先生?先生?你还好吗?”
“有没有备用钥匙?”童声清脆响起。
“抱歉,我们没有……”
“爸爸、柯南,让开!”一道利落女声,随后就是“砰!”一声巨响。
卫生间简易的门锁扛不住暴击,迸裂在地。
浓郁的血气让门口几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谁受伤了?”柯南冲进卫生间,瞳孔骤缩!
十分钟前走进卫生间的中年男人正气息奄奄地躺在血泊中,触目惊心的血色泼洒在洁白的墙面上。
还没等他看清,只觉得心头一凉,一道烈风般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
“小兰,拦住他!”
“住手!我在救他!”
两声大喊。
毛利兰的腿鞭被那人轻松格挡,金发灰眼的青年灵巧低头躲掉安室透的拳头,如同枭鸟一样轻跃几步,滑开一段距离。
青年肤色苍白,铂金色的半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束。他有着一张极富冲击性的俊美脸庞,上挑的凤眼中满是不耐。
“他的伤势和我无关。伤者出现了张力性气胸,不立刻处理的话,你们就可以直接打电话给葬仪场了——现在,请不要干扰我。”
雾切青光没有理会安室透惊疑不定的打量,他环视餐厅,一勾手将吧台上的高度白酒和胶带捞进怀里。
“劳驾,我需要胶皮手套,锡箔纸,美工刀或者裁纸刀,硅胶软管,没有的话,就给我吸管。”他快速报道。
2. 风户京介的恶意
样貌英俊的铂金发青年面色冷静,让人信服。
老板忙不迭地向后厨跑了几步,又停下来迟疑地看向毛利小五郎。
毛利小五郎点点头:“照他说的做。”
虽然他没有学过医,但从伤者涨红发紫的面色来看,伤者已经极度缺氧。
救护车到这里至少十分钟,绝对来不及。
毛利小五郎和安室透对视一眼,金发青年意会,默默挡住了逃跑路线。
雾切青光懒得管他们的眼神官司,他将胶带剪成一段一段的,一头黏在自己的上臂,方便取用。
一分钟后,老板迅速跑回来:“东西都在这里了!”
雾切青光回到卫生间,刚在中川悠身侧蹲下,身边就紧紧围了几个人。
他带上塑胶手套,拧开白酒,将酒浇在手和刀上,完成了简单的消毒。
毛利小五郎紧紧盯着那把闪着寒光的裁纸刀:“你是医生吗?”
“唔,姑且懂得一些……”青年低头忙碌着,铂金色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见薄而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雾切青光把毛巾用白酒浸湿,随后将一半的酒液一股脑地倒在中川悠的伤口上。剧烈的疼痛让中川悠像死鱼一样弹了一下。
“嘶——”围观众人只觉得牙齿发酸。
雾切青光用毛巾将伤口周边血液擦拭干净,裁出一块方形锡纸附在伤口上,随后用胶带封闭锡纸的三边。
“呼气。”他用手背拍拍中川悠的侧脸。
中川悠挣扎着照做,鼓胀的胸膛瘪了一些。
雾切青光迅速封闭锡纸的最后一边。
“把他右手举到头顶。”
他话音未落,那个金发青年就已经迅速做了处理。
安室透灿烂一笑,随意补充:“我叫安室透,学过一些急救知识。需要我帮忙翻身吗?”
那可太需要了。
37点的力量值极富有存在感地在教他重新做人。
【普通人太不容易了。】他感叹一声,【我现在觉得自己好累好柔弱啊,当年和棕熊自由搏击后也不过如此吧。】
系统伸头:【?】
先不提普通人的力量正常值是在50了——
——不是哥闷?你为什么要和棕熊自由搏击?
雾切青光让开一些位置:“多谢,安室先生。”
安室透在他身边蹲下来,一手抓着中川悠的腰带,一手抓着他的左侧肩膀,轻巧地把他翻了个面。
子弹贯穿了他,在背后扯出一个血淋淋的洞。
安室透看向破损的窗户:“他被狙击了?”
毛利小五郎举起一枚铜头子弹,凝重道:“恐怕是的。”
“这位先生,”安室透笑道,“您认识他吗?”
“当然不。我只是普通路过热心市民。”
你自己听听这像话吗?谁没事把自己和陌生人锁在卫生间?这个说法槽点太多,安室透噎住了。
雾切青光面不改色,依旧用锡纸将伤口封闭,随后将中川悠翻正,使他平躺在地面。
中川悠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紫绀。
毛利小五郎焦急道:“这样有用吗?”
雾切青光晃了晃雪亮的裁纸刀:“这样才有用。”
毛利小五郎咽了一口唾沫。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你要在这里进行穿刺减压?”
雾切青光循声看过去,一个长脸男人皱着眉,盯着他手里的刀。
毛利小五郎:“你是谁?”
“我是风户京介,米花药师野医院的医生。”
风户京介走到中川悠身边蹲下:“张力性气胸的穿刺减压需要精准的定位和合适的器械,否则根本无法保证穿刺的安全性和准确性。你难道要全凭手感去判断穿刺部位和深度吗?如果造成并发症的话……”
他意见中肯且专业性极强,看起来热心又靠谱,但雾切青光没有忽略那隐隐的深沉恶意。
面板的字跳了一下,【任务失败倒计时:23分钟】。
“——所以你的医学建议是?”
“我们可以制作简易引流瓶先进行减压,患者恢复正常呼吸功能的过程中等待救护车。”
雾切青光玩味道:“他的情况很危急,你知道这样做有可能造成脑死亡吧?”
风户京介不悦地说:“那也好过你不负责的行为!”风户京介的恶意来得莫名其妙。
雾切青光一乐,锐利的灰蓝色眼睛上下扫视了他一眼。
“我是不会做闭式引流的。但是风户桑你自己也做不了吧?”他露出一个了然的歉意笑容,“你是左撇子?左手为什么在抖?曾经受过损伤?你‘现在’不是外科医生呢,所以抱歉,我说了算。”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风户京介的左手上,他面色难看,下意识握拳,但却掩饰不了左手那不自然的微颤。
——雾切青光说对了。
青年堪称猛踹瘸子好腿的行为,让毛利小五郎瞪大了眼睛。
“两位冷静一下……”他用身体隔断两个人——主要是防止脸色难看的风户医生冲上去打人,“我虽然不太懂得医疗,但是两位的话听上去都很有道理。那个‘穿刺’一定要做吗?救护车还有多长时间到,小兰?”
“刚才接到电话,至少要十五分钟才行。外面的大街上出了车祸,他们被堵住了。”
持续缺氧8分钟以上,大脑细胞就会开始出现不可逆损伤,甚至导致脑死亡。
而中川悠已经陷入昏迷,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撑十五分钟的样子。
风户京介铁青着脸,默默退至墙角。
感受到他那股一闪而逝的粘稠杀意,雾切青光面色如常地低下头,握住裁纸刀,右手手指按在中川悠的第五肋和下一肋之间,用白酒完成清洁后穿刺部位,随后竖直刀刃缓缓向下按压。
这是江户川柯南第一次亲眼看到人体在眼前被切开。
充满弹性的皮肤向下凹了一些,随后血色在刀尖溢出。
银色的裁纸刀没入患者胸膛,柯南几乎都能听见肌肉被切开的细微声响。他抿唇移开视线,不自觉地看向操刀者。
金发青年面色冷静,甚至颇有余裕地冲他微笑。
“小弟弟可不适合看这些噢。”
关爱未成年的样子,完全不能把他和几分钟之前猛戳别人伤口的恶劣行径联系在一起。
活得好分裂一男的。
柯南暗暗地想。
活得很分裂的雾切青光其实有些汗流浃背。
虽然风户京介的意见充满了个人私心,但他说的没错,胸腔穿刺确实需要极为精准的操纵力和极好的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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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估摸着深度,将刀刃拔出,放气10秒后捏起塑胶软管插入创口处,将软管的另一端插进剩下的一小半白酒的酒瓶中,用胶带密封瓶口,只留出一个缺口插短管,做了一个简单的单向阀。
一切完成后,雾切青光站起身。
中川悠脸上的红紫消退,情况稳定下来。要命的倒计时被粉碎。
系统:【太酷啦!】
一声宝箱打开的声音,【恭喜您完成限时任务,生命值×5已到账,请查收喔亲亲~~】
雾切青光感动地看着生命值怒涨到25,心情大好。
毛利小五郎搓搓手:“成功了吗?”
“嗯。接下来等救护车就好。”
“真是神乎奇技啊,”从刚才风户京介的描述中,不难看出穿刺的危险性,毛利小五郎松了一口气,大声赞叹道,“您是哪里的医生?怎么称呼?”
“雾切青光。”铂金发色的青年微笑,“我只是一名私人医生罢了……”
“雾切、青光?”风户京介若有所思地重复道。
毛利小五郎试图缓和气氛,积极接话:“您听说过他?”
风户京介突然笑起来:“我当然听说过。”
他说:“你可是大名鼎鼎啊,雾切君。还打算用那一套人畜无害的说法糊弄人吗?——你是私人医生的话,那我们这些兢兢业业的人又算什么呢?”
毛利小五郎皱眉道:“风户先生,雾切君刚才可是救了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哈,救人?”风户京介嗤笑道,“这人醒来之后,恐怕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
“——毕竟,这位雾切君——可是一直以收费高昂的无证黑医形象而闻名啊。”
他凛然质问金发青年:“这次您打算向这位先生收取多少费用呢?难道还要继续把你的患者逼得不得不倾家荡产、跳楼自尽吗?”
“!!!!???”风户京介言辞凿凿,话音刚落,一片哗然。
“逼得跳楼自尽?”柯南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系统困惑地探出脑袋:【宿主,他们说的是谁啊?】
雾切青光笑眯眯地说:【闭嘴。】
复活以来,确认系统安全的瞬间,他就下定决心要宰了所有仇家。
但组织追求的“永恒的生命”是不被容许的异常,那么死而复生的他本人自然也是异常。
据他所知,上一位“存在即是异常”的调查员,可是在撒哈拉放牧了二十年的骆驼,才被允许踏足沙漠以外的地方。
而这已经是学院一再护短的结果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想喜提组织和密斯卡托尼克双重通缉令的话,他必须死死隐瞒住自己的踪迹。
系统已经把他曾经的面目抹去,所有人记忆中他的那张脸,一定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扭曲,直到变成完全陌生的模样。那些记录了他面容的纸质资料,则会被各种各样的外力损坏。
但这并不够保险,“凡所经过,必留痕迹”,雾切青光必须断绝所有能联系到“拉克”和“调查员26304106S03”的轨迹,那么过去的所有经营几乎毁于一旦。
而这个黑医身份则是他曾经留下的后手。
世界上没有活人能把“黑医雾切青光”和他本人联系在一起,这个身份洁净、安全,作为他的新身份非常合适。
3. 混血池面浓度过高
风户京介看见雾切青光沉默,更加嚣张,他咄咄追问:“怎么?无话可说了吗?”
雾切青光抬头看了他一眼,诚恳地说:“首先声明一点,我没有在无证行医。”
风户京介皱眉:“你的职业证书被吊销……”
金发青年无所谓地笑了一声:“风户桑好像对我有着诸多误解啊,那么重新介绍一下吧。我是雾切青光,这次来日本,受邀与东都大学医学部附属医院开展联合诊治。”
联合诊治是邀请权威专科医生、专业团队,针对疑难复杂症状,或者针对身份特殊的患者的特殊需求而进行的。
东都大学医学部附属医院的医疗水平本就走在世界前沿,能受邀参加它的联合诊治,那么所谓的无证行医,自然也是无稽之谈。
风户京介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毛利小五郎挑眉:“联合诊治?”
倒不是他听信了风户京介的话,而是雾切青光那张脸实在是太过年轻。
在日本,医学生一般要经过6年制本科、2年住院医师培训、3年专科培训,拿到执业医师资格证之后,还要一到两年的实际工作经验,才能在30-35岁这个阶段,蜕变为独立手术医生。
更不用说在自己的专科领域取得研究成果,能够参与高精尖手术。
和这种令人惊叹的履历相比,面前这铂金发色的男人,实在太过“年轻有为”。
雾切青光仿佛没有感受到毛利小五郎内心的疑虑,颔首道:“我看到过您的报道,您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沉睡的侦探’毛利小五郎吧?”
毛利小五郎遏制不住地上扬嘴角,大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称不上大名鼎鼎……”
“咳咳咳,不过没错,正是在下我啊。”他假作谦逊道。
看着父亲这种浮夸的表现,毛利兰不禁扶额。但雾切青光却自如地恭维了几句,话锋一转:“这位就是令千金了吧?”
毛利兰猛地鞠躬:“我是毛利兰,刚才误会你,真不好意思……”
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力量,如果不是雾切青光躲得及时,他恐怕就要和受害人一起躺在这里等待救护车了。
雾切青光笑眯眯地说:“哪里,还是怪我刚才的样子太可疑……”
就在这时,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一并传来。
终于到达现场的医护抬着担架,小跑进来:“辛苦了!您是在现场进行了急救的医生吧?”
雾切青光点点头:“是我。患者刚才出现了张力性气胸,我在第五肋间进行了穿刺。目前情况稳定。”
医护点点头,迅速地抬着中川悠离开了。
“毛利老弟!怎么又是你?”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
一个穿着橘黄色西服的胖警官走进来,满脸黑线地看着毛利小五郎。
毛利小五郎露出无奈的笑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目暮警官调笑了自己这个老友一句,严肃了脸色,转向雾切青光:“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目暮十三,案发时只有你和受害者在洗手间,现在需要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目暮警官话音刚落,雾切青光猛然感受到了一股窥探感。那种熟悉的粘稠又安静的注视,让他头皮发麻。
系统紧张地说:【宿主,你的心率上升了,伤口还好吗?】
【没事。】
雾切青光的手指神经质地抽动了几下,他若无其事地将手揣进大衣口袋中,微笑道:“乐意效劳。我是雾切青光,外科医生。”
这位在案发现场仗义出手的外科医生相当的年轻。
他有着一张同性都不得不认可的锋锐英俊的脸庞,偏偏又苍白得带着几分病气。铂金色的半长发束成一个小揪,松松披在肩头。
浓密纤长的睫毛下是冷淡的灰蓝色眼珠,让人不禁想到暴雨后,海天之间远远停驻着的那一轮炽白冷凝的太阳。
目暮警官看了一眼雾切青光,又看了一眼身边阳光开朗的金发咖啡店员。
安室透微笑:“?”
目暮警官咳嗽道:“没什么。”
只是觉得身边混血池面含量疑似有点过高了。
他清了一下喉咙,发问道:“受害者是在窗边受到了枪击,没有错吧?”
“是的。”
“受害者被枪击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可疑动静。或者可疑人员?”
“没有。当时我正在洗手,等我听到声音,他已经躺在地上了。”
一无所获的目暮警官皱起眉毛:“受害者有说什么吗?”
“他让我救他。”
“你们认识吗?”
“不。”
“我们需要检查一下你的证件,雾切先生。”
系统大叫道:【宿主,血要渗出来了啊!】
感受到胸口逐渐蔓延开来的温热感,雾切青光面不改色地将灰色的大衣拢起。
“当然。”金发青年把钱夹递给目暮警官,看了一眼腕上的昂贵手表,随意补充道,“我这次是接受籏本家主豪藏先生的邀约前来日本的。三个小时后我和他有个预约,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可以先离开这里了吗?”
果然来了。
在场的警方心情沉重地想到。他们在案发现场最不想碰见的就是这一类达官显贵、业界精英。
这些人背后有着庞大的经济资源和利益关系网,在面临调查时,棘手得像个刺猬。
确认证件无误,目暮警官将钱夹递还,无奈地说:“当然可以。只是雾切先生,如果后续有什么问题……”
“尽管联系我。”警官眼里棘手的“刺猬”以一种不符合预期的爽快点头。
外科医生摸出银质名片盒,抽出一张名片递给目暮警官:“我现在暂住东都港区有乐町1丁目7-1。”
目暮警官挠了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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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啊,这个地址不是……”
“大陆酒店喔。随时为您效劳。”雾切青光微笑道,侧身向一旁佐藤美和子行了一个夸张的谢幕礼,“特别是您这种美丽的小姐——失礼了,我先走了。”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就轻快地离开了。
“喂喂!这个家伙可真是——”高木涉懊恼地说,“太轻浮了吧!”
目暮警官调侃地说:“看来我们‘警视厅之花’的魅力很大嘛。”
佐藤美和子半月眼,警告道:“目暮警官!”
目暮警官打了个哈哈,好奇地翻看起手上的名片:“不过……真看不出来雾切先生居然是这种性格……”
毛利小五郎倒是颇有几分心心相惜:“这种青年才俊追求美色很正常……哎呦!”
毛利兰警告性地掐了一把毛利小五郎的腰间软肉,他顿时停止了隐晦的自卖自夸。
“目暮警官、目暮警官!我也想看一下!”江户川柯南绕着目暮警官的腿探头探脑。
目暮警官把名片递过去:“那你可不能弄坏了噢,柯南君。”
“好的!”趁着警方向在场其它人了解事情经过的时候,江户川柯南仔细端详着手上的这张名片
——Herr Dr.med.Dr.med.habil.Prof.E.h.Dr.sc.mult.Kirigiri Aohikari(雾切青光先生,医学博士、医学特许任教资格博士、名誉教授、多个荣誉科学博士)
底下用一行小字印了一个旧金山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不过柯南已经无暇顾及了,这种超长titel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原本满腹疑虑的他露出了豆豆眼。
救,好多Doctor……
“怎么了,柯南……”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安室透俯下身,看见名片,不由地眯起了眼睛,“嚯,还真是夸张啊。”
他在美国出任务的时候,恰好调查过这个人的情报。
八年前,雾切青光作为住院医师进入世界顶尖医疗机构梅奥诊所,在一年时间内,他以惊人的实力破格获得了心血管专科培训资格,按照这个速度,成为主治医师、科室主任仅仅是时间问题,可是他却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光明前途,毅然离开了梅奥。
两年后再现身,雾切青光已经是加拿大知名的独立医生——说得难听一点就是黑医。与依靠大量手术磨练技术、积累名气的普通医生不同,雾切青光一年接下的手术台数屈指可数,且每次都会索取天价医疗费。
尽管如此,由于他手术成功率高,患者恢复度好,仍然有人前赴后继地一掷千金。因此,这个人在医疗界的风评,无限趋向“天才但人渣”。
但是风户京介说的“有患者因为高昂医疗费而跳楼”,安室透并不相信。
毕竟这人最出名的就是先收钱再办事,不先给钱,患者应该熬不到能跳楼的时候。
4. 一句话让男人为我怒刷10万刀
江户川柯南问道:“安室先生,这个人真的像风户先生说的那样吗?”
安室透笑道:“嗯……这可不好说。”
雾切青光仅仅作为黑医活跃了三四年,这两年已经销声匿迹。他还以为这家伙被寻仇的□□干掉了呢。
这就是另有隐情的意思。
敏锐察觉到安室透熟稔的态度,江户川柯南追问道:“安室先生有听说过他吗?”
“的确听说过一些传闻。不过近几年,他已经消失很久了,没想到竟然能在日本碰见。”
一旁的风户京介听到两人的话,无奈地说:“难道我还会骗你们吗?这可是千真万确啊。克莱斯勒四年前的坠楼案,死者是一位青年男性,那就是他的患者。”
江户川柯南疑惑地说:“雾切先手收取的诊费非常高吗?”
风户京介冷笑道:“当然,以有些人的收入,哪怕从猴子一直工作到现在,也未必付得起。”
江户川柯南看向安室透。
安室透默默地补充:“上百万美金。”
有可能是几百万,也有可能是几千万。听说这家伙狠狠收割过唐宁街某人三千万美金——一台手术,而且他只要现金。
所以再重复一遍:如果这家伙突然被人间蒸发了,他绝对不会惊讶。
江户川柯南瞪大了眼睛。
“那雾切先生这次来日本……?”
风户京介说:“是啊,不知道这次籏本家付出了多少。”
安室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籏本家是16世纪崛起的财团,幕府以来,掌控着日本大部分铜矿的开采和经营,近几年逐渐转向国际金属、机械、石油等领域。籏本集团不像铃木财团那样高调,但仍是暗处不可忽视的力量。
据他所知,籏本家的大家长籏本豪藏年事已高,而籏本家的下一代们,没有一个人有他那样强硬的手腕。这次籏本家突然邀请雾切青光,莫非是哪位家庭成员的身体出了问题?
安室透轻轻叹了一口气。
组织在日本政商界活动的烈度越来越大,这个情报必须要带给他的上级。
不过,听说组织最近吸纳了一个“很有用处的医生”,在这个时间点,雾切青光忽然现身日本,是否也与这件事情有关联呢?
……
没有管身后心思各异的众人,雾切青光离开咖啡厅后,一路狂飙回大陆酒店。
带着丝绸白手套的门童拉开酒店大门。“下午好,先生。”在二人擦肩而过的一刹那,门童轻声说,“三分钟前有人来找您,淡金色短发,长脸八字眉,一米八左右的男性。”
“多谢。”
雾切青光不着痕迹地将一枚金币塞进门童掌心。
系统凝重地说:【是组织来人了吗?】
雾切青光哼笑:【当然,有人急了。】
走进酒店,就是空间开阔的大堂。天花板上吊着的水晶灯散发出柔和的幽黄光芒。
“午好,雾切先生。”前台彬彬有礼道,“需要叫房间清扫服务吗?”
雾切青光微笑:“当然不。”
【他在房间里等我呢。】雾切青光对系统说。
系统忧心忡忡地说:【你的伤口正在流血,不能剧烈运动啊。】
听到系统委婉的“不要打架”的劝告,雾切青光失笑。
【啊,放心吧。既然光明正大地在房间里等着我,那就是只想谈谈。】
大陆酒店表面上是一座高档酒店,实际上它是一个权威至极的里世界中立场所,提供情报交易、武器装备等服务,在这里,所有访客必须遵循“不能斗殴、伤人、杀人”的严格规则,否则就会被通缉至死。
如果组织的来人不想喜提通缉令,自然不会对他做些什么。
走出电梯,雾切青光踏上走廊厚实的地毯,他悄无声息地向前走,在1507房间门口站定。
“笃、笃、笃。”
金发青年抬手轻敲实木房门。
第三声响过后,门被打开了。
高大魁梧的男性上下打量了一会雾切青光,挑眉道:“你很特别。”
雾切青光并没有理会,淡淡地说:“不请我进去吗?”
不速之客那本就上挑的八字眉立刻挑得更高了。那张凶横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他让开身向里面走去:“好啊,请进。”
“怎么称呼?”
“你可以叫我爱尔兰。”
爱尔兰威士忌。
组织的杀手,常在亚洲地区活动,元老皮斯科的养子之一。
既然来的不是专管情报和审讯的成员,那么这次行动只是爱尔兰的个人行为罢了。
他和中川悠的联系并没有暴露。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看穿,爱尔兰威士忌站在落地窗面前,看着繁华的东都,意味深长地说:“初次见面,雾切医生。你和传闻里很不一样。”
他背着手等待良久,只听到背后传来玻璃轻碰台面的声音,猛然转头。
金发青年站在岛台边,一手握着葡萄酒瓶,一手拿着开瓶器,正无辜地看着他。
“不用管我,我只是有些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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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继续说吧,这位爱尔兰先生?”
雾切青光说的是真话,失血会造成口渴,他胸口处,血都要渗出绷带了。
爱尔兰的额角浮现出一股青筋,他问道:“你对每个人都这样?”
“你也想喝?”雾切青光露出一种微妙的神情,他打量了一下爱尔兰,极力掩饰却难掩嫌弃地看向了他手上那块便宜的电子表,“喔,对不起,我没有和陌生人喝酒的习惯。”
黑医衣冠楚楚,面容苍白而英俊,爱尔兰威士忌却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
他刚才看走眼了,这人哪里和传闻里不一样,明明就是一个金钱至上的吸血鬼。
从雾切青光最开始的表现来看,他还以为这家伙是镇定冷静,现在想来只是完全没有看得起一身便宜货的他罢了。
爱尔兰威士忌几乎要气笑了。他懒得再试探这种无趣的家伙,直截了当地问:“一点的时候你在洛基咖啡厅救了一个人,他能活吗?”
雾切青光瞪大了眼睛:“你质疑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当然知道了。情报里面极富冲击性的文字立刻浮现在脑海。
手术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五,术后康复优秀率接近百分之百,梅奥最让人惋惜的青年医生,无数黑医的道标,手术台上的莫扎特,离经叛道的医学晨星……
够了。为什么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混进来了,组织里到底是谁负责整理的情报。
爱尔兰威士忌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优秀的记忆力。
“你知道他是谁吗?”爱尔兰威士忌反问道。
“当然不知道。”黑医敏锐地问,“他被狙击和你们有关?”
爱尔兰的耳麦里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不要回应,继续试探他。]
“中川悠需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雾切青光轻啜杯中酒液,怏怏道:“虽然我今天免费救了人,不代表也可以接受免费问诊。”
远程监听着的皮斯科恼火道:[给他钱……呵,黑医。]连一点点医德都没有剩下吗!
爱尔兰威士忌忍耐地说:“银行卡号。”
雾切青光挑眉,流利地报了一串信息:“10万美金,你还有半小时。”
钱给到位。雾切青光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看主治医生技术了,正常来说至少要三天才能清醒。”
“不过既然受到了狙击,不管他什么时候苏醒,一定都会被严格保护起来。”雾切青光眉眼弯弯。“这么大费周章地找过来,你想要他活还是死——说说看,也许可以给你个优惠价喔。”
5. 朴素男子爱尔兰的委托
爱尔兰威士忌眯眼:“你很勇敢啊。我们能杀了中川悠,自然也能杀了你。”
“如果‘你们’想杀我,你就不会在这里等着我了吧。”
雾切青光摊开手掌。
他晃着雷司令杯,走到爱尔兰威士忌近前。
“你带着耳麦呀。”他歪头,“你的上司有给出指令了吗?”
“你这家伙……”
“哈,开玩笑的。”雾切青光没有去管那抵到自己额头的枪口,随意举了一个“投降”的姿势,右手按着自己的心脏,“我是一个向往和平的人——考虑考虑吧,嗯?”
“信誉良好,身份合适,收尾干净,最重要的是、”他诚挚地说,“我的口风超级严啊。你敢这样大摇大摆地找我,难道不是考虑到这些吗?”
[……让他想办法杀了中川悠。]皮斯科说。
“中川悠会被转到米花综合医院,条子会一直看守他,直到他醒来。”爱尔兰竭力无视在他身边转悠的雾切青光,“在他说出不该说的东西前,你去杀了他。否则我们就会杀了你。”
新的任务提示触发。
【爱尔兰的委托】
清水港走私案知情人中川悠已经被警方保护起来,为了防止他泄密,代号是爱尔兰威士忌的朴素男子向你发出灭口委托。
任务目标:完成爱尔兰威士忌的委托。
任务奖励:爱尔兰的认可+1
任务奖励和爱尔兰本人一样贫……朴素。
雾切青光撇嘴。
有这功夫,还不如研究研究毛利小五郎的那个任务是怎么回事。
他兴致缺缺地报价:“500万美金,原来的账户。”
“雾切医生,你是最后一个接触中川悠的人……”
“嗯……果然拿不出这些钱吗。”
爱尔兰额角迸出几条青筋,他隐忍地说:“哪怕今天我不找你,明天也会有其他人找上门。他可不会像我这样有礼貌……”
“明天的人?所以你们还有附加要求。这是另外的业务,要加钱。”
威胁不成反而惨遭提价的爱尔兰:“……”
饶是他这样的狂徒,也不禁被黑医这种纯粹的、坚定的捞钱精神所震撼。
原来外勤情报的人,平时就是和这种奇形怪状的家伙打交道吗?!
作为专职杀手的爱尔兰不禁对同僚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产生了莫大的容忍。
尚且不知道自己大大推动了组织的内部和谐,雾切青光迅速分析着爱尔兰透露出的情报。
爱尔兰威士忌一直在为皮斯科做事,那么中川悠所涉及到的那一条走私线,背后的主事者应当就是皮斯科。
皮斯科是组织的元老级人物,表面身份似乎是“财经界的大人物”,与组织BOSS关系密切,大概率知道BOSS的真实身份和所在地。但是他藏得非常深,作为拉克时,雾切青光也没能找出他的表面身份。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随着朗姆势力的扩大,原本掌管组织在日本财政的皮斯科持续被边缘化。
清水港走私线实质上是皮斯科私自利用组织的资源去攥取利益,简直是从BOSS口袋里掏钱——如果被捅出去,他就完蛋了。
难怪爱尔兰这种暴躁冷血的人,今天会步步退让。
想到这里,雾切青光话锋一转:“‘明天的人’是谁?他们会做什么?”
“那是连我都惹不起的家伙。”爱尔兰有些痛苦。黑医死了就死了,如果清水港的事情被朗姆捅到明面上,他和皮斯科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你根本不知道今天的举动会带来多少麻烦!”
可他们被朗姆盯得紧,根本不可能再对中川悠动手了!而这一切都怪这该死的黑医善心大发!
可偏偏现在雾切青光又是他们的生路:他被籏本豪藏邀请前来日本,又顺手救了中川悠,不管是条子还是朗姆都不会警惕他。
爱尔兰威士忌靠近雾切青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几乎用尽了毕生的耐心,“医生、医生——我们只要求你将中川悠灭口——该死之人一死,钱货两讫,万事大吉。而另一个家伙,他不会相信你‘顺手救下中川悠’的说辞。你最后不是被他丢进审讯室灭口,就是被榨干所有价值后斩草除根……”
雾切青光沉默几秒。
就在爱尔兰威士忌诡异地升起几分欣慰的时候,金发青年冷不丁出声:“所以他能出多少钱?”
——天杀的吸血鬼怎么没有被人吊死在路灯上!
一瞬间,爱尔兰考虑过一枪打死这家伙再直接引爆米花综合医院。但是雾切青光很快打断了他这个危险的思路。
“开玩笑的。我听说过你们,‘爱尔兰威士忌’先生。一个以酒为代号的组织?你们是组织里的一派,‘另一个家伙’是组织里的另一个大人物?你们要向他隐瞒中川悠涉及到的某事?”
雾切青光终于放弃了那副拜金的轻薄假面,展露了符合传闻的敏锐、狂热与反复无常,“哈,我真的很向往这种尔虞我诈的戏码,不瞒你说,我早就受够这无聊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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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咧开嘴角,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我接下你的委托了。作为交换,我要你们引荐我加入组织。”
爱尔兰看着他真情实感的愉悦笑脸,背后悚然,感到自己做了一个最错误的决策。
[答应他。]皮斯科催促道,[他越聪明,对我们的价值越大。]
爱尔兰威士忌沉默几秒。
“……可以。”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但我要你和我签订‘血契’。”
血契结成,受大陆酒店背后的组织“高桌会(High Table)”保护,只要被契约者违反血契,他就会被高桌追杀到死。
雾切青光垂眼凝视着爱尔兰递出的那一枚徽章,兴味盎然道:“好啊。”
……
…
送走了爱尔兰威士忌,雾切青光回到房间。
头顶的水晶灯折射出柔和的黄色光芒。
刚才出去签订血契时,盛着白葡萄酒的雷司令杯被他放在胡桃木茶几上,现在空气中浮动着那股芬芳的果木香。
雾切青光拉起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一边走向浴室,一边脱着衣服。
那件灰色的骆马毛大衣被随手丢在地上,然后就是黑色高领毛衣,雾切青光穿着贴身的凯夫拉纤维防弹衣走进浴室,宽大的镜子中,他左胸处的凯夫拉纤维已经被浸出了一块暗色的痕迹。
“下回我要买有防水涂层的防弹衣。”
雾切青光叹气。
【保持心平气和才是最重要的,避免剧烈运动啊。】系统头疼道,【我只能最低限度地维持你的生命而已。】
雾切青光解开防弹衣,随手扔在地上。银色的镜面中,青年苍白的肌肤紧绷在流畅的肌肉线条上,浴室暖黄色的灯光从修长的后颈暧昧流淌到宽阔却不臃肿的胸膛,又被胸口层层叠叠染血的纱布阻住。
揭开纱布,他看着左胸处贯穿伤,“不管看几次,都觉得很神奇。”
随着呼吸,他的胸肌有节奏地起伏着,伤口处渗出的血液如同红色的小蛇,顺着劲瘦的腰腹流向胯骨,洇湿了白色的西装裤。
“……”
雾切青光双手撑着洗漱台,神色晦暗。
【怎么了?】系统小心翼翼,【不用担心,只要完成了任务,这个伤口会好的。谁伤的你?这下手也太狠了,我们一定不要放过他啊!】所以你千万不要突发奇想把自己玩死了啊!
“哈。”
雾切青光勾起嘴角。
“是啊,我们一定不要放过他啊。”
6. 我们之中,有内鬼
“中川悠,男,37岁。”
“他原本是长野县山本邮船株式会社的业务员,负责亚洲-美西南航线。八天前的3月19日,中川悠突然以‘身体不适’为理由递交了辞呈,一天后,他的直属上司,运营部门主管三船井失踪。”
“随后,20日晚上23点46分,三船井家大火,同一时间段,山本邮船株式会社名下位于清水港的两间仓库发生爆炸,货轮‘shokaimaru(松开丸)’在东太平洋海盆沉没,原因不明。”
“3月27日,中川悠神色匆匆地来到了东京都米花町的洛基咖啡厅,在洗手间遭到枪击,被当时同在卫生间的外科医生雾切青光和赶来的毛利小五郎的弟子安室透所救。”
“狙击点位于五百码外的一处高楼,瞄准中川悠的心脏。”
犯罪对策室内,佐藤美和子将所有的信息一一列举,贴到白板上。
偌大的东京都,有一个带着狙击/枪的杀手混迹在人群中,那些林立的高楼随时都能成为对方的猎杀点——那些达官显贵们如何能够安眠?因此上层对警察和公安施加的压力非常大。
长野县警察本部课长黑田兵卫补充道:“此前,长野县警察本部、清水县警察本部正与公安联手调查涉及山本邮船株式会社的走私案件,推测中川悠和三船井正是相关人物。”
“他们想要杀人灭口,证明我们的调查方向是对的,”诸伏高明盯着白板上错综交叉的线条,“我们的调查‘正确’且‘秘密’。有人泄露了情报。”
“没错。我们的调查非常小心谨慎,况且还没有策划进一步的逮捕行动而产生人员调动——对方就已经收到消息,开始扫尾。”
黑田兵卫凝视着犯罪对策室内的成员:“我们之中,有内鬼。”
“我们之中,有内鬼。”
朗姆低哑的声音中带着怒火。
“中川悠只是一个普通业务员而已,竟然能在组织的追查下藏八天!从清水县一路跑到东京都!最后还差点在组织的眼睛底下被人灭口!”
“有内鬼泄露了组织的行踪。”朗姆总结道,“雾切青光是最后接触中川悠的人,你有看出什么吗?”
没有理会朗姆的试探,安室透直截了当地问:“传闻里雾切青光只会在收取大额报酬的情况下才会出手,他是组织的人吗?”
“不。”
朗姆断然否认。
“那恐怕真的只是一时兴起罢了。”波本说,“他事后自述这次前来日本是为了籏本家的委托。如果中川悠当场死亡,作为受害者生前最后接触的人,他一定会被警察盯上的,也许只是嫌麻烦。”
波本说得很有道理。从情报里来看,雾切青光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不可能存在善心大发、弘扬医德的情况。
“你也参与了对中川悠的急救?”
安室透心一沉,知道朗姆正在怀疑他。他语气从容地说,“当时毛利小五郎正在旁边,作为弟子的我不得不热心帮忙吧?”
朗姆沉默几秒。作为侦探弟子的波本热心帮助受害人非常顺理成章,他的逻辑无懈可击,况且中川悠涉及到的案件在组织内也是机密,波本不可能提前知晓。
既然波本已经撞破这件事情,朗姆决定好好利用,“线人传来情报,中川悠已经被转移到米花综合医院,仍然处于昏迷之中。警察看得很紧,三人一组轮岗监视,他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我怀疑皮斯科利用组织的资源去做自己的‘生意’,中川悠知道内情,他被灭口多半也是皮斯科的人干的。”朗姆一口气说出了足以颠覆组织日本分部格局的情报,让波本有一种挂掉电话的冲动,“波本,你的身份很隐藏密,作为施救者接触中川悠也顺理成章。”
“条子会保护他,皮斯科想要灭口他,赶在所有人之前撬开中川悠的嘴,拿到证据——你一直想要长野的那几条走私线对吧?机会就在眼前,向我证明你的忠诚和能力,波本,”
安室透,本名降谷零,表面是私家侦探、波罗咖啡厅服务员,实际上是组织情报组声名鹊起的新代号成员波本,真实身份是公安警察厅的卧底——在卧底组织的第三年,绝赞卷入派系斗争的漩涡。
“……是。”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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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切青光给伤口换了一遍药之后,正好到了与籏本豪藏约定见面的时间。
被穿着浅青色小纹的侍女引入和室,就看到了籏本豪藏。
他是一个老派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纹付羽织袴,长长的灰白色头发披散在背后,眉毛浓密而粗犷,眼神锐利。浓密的长胡子被精心修剪至上翘的形状,整个人显得威严而强势。
此时,籏本豪藏正端坐着,两手撑着大腿,腰背笔直,中气十足,丝毫看不出是个得了癌症的病人。
“雾切医生,这次邀请你前来日本,是想听一听你对老夫病症的判断。”
他开门见山:“如果由你主刀,老夫还能活几年?”
“你现在是原发性肝癌早期,肿瘤较小且无转移。”雾切青光微笑,“我来切的话,十年。”
“十年——?”一旁籏本的管家铃木贤治质疑道,“并不是我们不相信你,雾切医生,早期肝癌的五年生存率只有70%,更不用说……”
籏本豪藏猛然瞪大眼睛。
“好!好!不用再说了,贤治!我相信他!老夫问过其它医生,他们都不敢明确告诉老夫!”
“老夫只有一个要求,”籏本豪藏沉声道,“这些是日本各个医院收治的高龄原发性肝癌名单,其中大部分人有烟瘾酒瘾。”
高龄、烟酒史,得的还是癌中之王肝癌,手术难度和风险都极大,医院一般只建议保守治疗。
“他们和老夫一样,希望能够手术治疗。老夫希望你能够选择一个病例,先让老夫参观一下你的手术,当然,我愿意付三倍的诊金。”
和室外,三味线的声音潺潺流淌,橙红色的夕阳光透过障子门轻柔地洒在地面上。
雾切青光垂眸翻看着籏本豪藏给出的名单,一时间室内只剩下纸页翻动的“沙沙”声。
“就他吧。”雾切青光抽出一张纸,“原发性肝癌,早期,73岁,有严重的烟瘾,随时可以进行手术。”
“——在米花综合医院。”
籏本豪藏哈哈大笑起来:“好啊!老夫就喜欢你这种果决之人!”
7. 柔弱黑医
与籏本豪藏告别后,天空已经完全黑透了。雾切青光婉拒了籏本家送他回酒店的提议,慢慢地走在街道上。
【你真要给籏本豪藏做手术吗?】系统终于忍不住出声,【七十岁的血管和肝一碰就要掉渣吧。】
雾切青光笑笑:“没事啊,肝切除术正是我擅长的领域。”
东京都的街道繁华耀眼,人群来来往往,重生之后,雾切青光一直奔波在扫除自身痕迹、寻找组织的路上,如今通过中川悠真切接触到了组织的踪迹,他反而放松下来。
雾切青光抬起右手,举到眼前。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透过骨节分明的指缝,映在他的脸上。
“真没有想到,我还有再拿起手术刀的一天。”
雾切青光轻轻拢起手掌,虚握住最亮的那盏灯。
系统瞬间来精神了:
【只有活着才有未来,只要你想,我们可以从籏本豪藏开始打入日本医疗界,拳打科室主任脚踢院长,成为日本医疗界的未来之星……】
系统可没有忘记刚复活雾切青光那会,他那种随时会与自己同归于尽的危险状态。
合格的调查员疯起来连自己都杀,雾切青光刚被复活时确实在警惕着系统这个超自然造物。而眼下面对系统急急慌慌的心灵鸡汤,他只低低哼笑了一声。
“好啊,我等着成为未来之星的那一天。”
青年显眼的身高和耀眼的外貌本就明里暗里吸引了不少视线,此时他勾起嘴角,一直关注着他的女孩们便兴奋地摇起了同伴的手臂。
系统警觉地说:【后面有人跟着。】
“组织的人来得还真快,我还以为他们起码要等我到了酒店再动手呢。”
雾切青光苦恼地叹气。
“这么迫不及待,真不愧是急性子啊。”
【要把他们甩开吗?我们已经和皮斯科达成了协议,完成了交易一样可以进组织吧?】
“不行喔。”雾切青光不动声色地绕进小巷子里,越走越偏,“皮斯科迟早要完蛋,我们的‘朗姆大人’才是明日之星,得在他眼下过一过明路才行。”
“朗姆大人”这几个音节被青年含在唇齿间,用一种系统听了都觉得毛骨悚然的轻柔语气念出来。
周边的人影越发稀落,路灯也越来越少,就在雾切青光转过巷角的一刹那,一个阵风声破空而来,黑医迅捷地掏出一柄利刃,向身后扎去。
但他扎了个空,透明的保鲜膜附在他的脸上,在黑医伸手试图撕扯保鲜膜时,来人迅速用保鲜膜在他脸上缠了几周,又无视他那几下无力的反抗,极富技巧地打破了他的平衡,让他跌坐在地上。
几十秒过后,堪称柔弱的黑医便陷入了昏迷。
重归于寂静的小巷里,带着鸭舌帽的安室透神色复杂地看着靠坐在墙角的青年,揉了揉自己被猛踹了一脚的小腿。
他的手机屏幕亮起:
/行动结果如何?——From:R/
安室透无视了顶头上司的催促,单膝跪在昏迷的黑医身前,简单查看了一下,确认对方没有在装睡后,掏出□□捂住对方的口鼻,让他陷入更深的沉眠。
随后,他把人搀扶到巷口的黑色马自达里,坐进驾驶座开始回复信息:
/体能比预想的更差,/
他停顿片刻,把信息删去。
/Done.——From:B/
发送。
……
朗姆的手下做事,真是一年没有一年华丽了。
雾切青光刚从一片黑暗中醒来,眼前是另一片黑暗。
组织里都是表演型人格,除了口头禅是“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的Drama Queen贝尔摩德,朗姆这个神秘主义老东西也不遑多让,他一直喜欢日式黑手党行事的那一套。如今他的手下办事,竟然用上了保鲜膜这种街头黒帮式的、毫无优雅性可言的道具,真让人难以想象。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沦为街头黒帮,安室透带着变声器,清了清嗓子。
“你醒了?”
变声器发出了中年人毫无辨识度的嘶哑嗓音。
安室透神色复杂地看着被蒙住面部的黑医。连雾切青光这种呼风唤雨的家伙,都会因为顺手救了一个和组织相关的人而被毫不犹豫地绑走,更不用细想这么多年来,组织残害了多少无辜民众了。
不过凭借那些传奇事迹,他所遭遇的绑架事件恐怕只多不少,因此意料之内地镇定。
“你们想要什么?”雾切青光问,“要赎金找籏本豪藏,要做手术我答应你——你知道我的信誉,如果是来寻仇……我一向是个随和的人,我们不如谈一谈其中有没有什么误会……”
雾切青光熟练至极,报菜名似的一口气说完:“我是个非常省心的受害人,绑过我的都说好——不如你把我脸上的这层布揭开?”
很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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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不怕,甚至还在找死。
安室透努力不去细想这种熟练背后有多少心酸血泪,面无表情地想。
【啊啊啊啊啊啊宿主你的伤口……】
系统急得团团转。
雾切青光被一个浸透了水的棉巾盖住面部,整个人被绑着躺在地上。黑暗里,周围传来的空旷的风声,湿棉巾让呼吸不畅,这一切都在扩大人的恐惧——如果对象不是他的话,这将是一次成功的审讯。
【他只打算用水刑,真是太好了。】
雾切青光对于自己15点的生命值倍感珍惜,【我可扛不住揍——我昏迷了多久?】
【1小时32分钟。】
除非绑匪先生开飞机,否则他应当还在东京都附近。
“今天下午,你在洛基咖啡厅救了一个人。”绑匪终于开口了,“你认识他吗?”
这个人是朗姆的手下,爱尔兰威士忌今天下午前来大陆酒店找他的行动称不上隐秘。在朗姆密切关注皮斯科的情况下,雾切青光很难判断他们对于这件事情是否知情。
他问:“……你们是狙击他的人?”
又一层浸湿了水的棉巾被毫不犹豫地贴上来。
这家伙该死的难缠。
雾切青光迅速思考着:试图灭口中川悠的是皮斯科的手下,朗姆缀在后面不过是想要找出皮斯科利用清水港进行走私的证据,那么中川悠的存活便至关重要。
如果他当时没能及时救下中川悠,朗姆这次行动便彻底宣告失败。那么,如果爱尔兰的行动没有被发现,他们自然不会想到他会与皮斯科有联系;如果爱尔兰的行动被发现了,也可以解释为他受到了爱尔兰的威胁——
每一次呼吸都有冷水顺着口鼻溢进来,雾切青光快速地说,“我根本不认识那家伙!救治他只是害怕他死了耽误我的时间而已。”
“我只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外科医生,明天在米花综合医院还有一台手术……”
米花综合医院?那不正是中川悠现在被监护的地方?
安室透心头一动。
“什么手术?”
“早期原发性肝癌的肝切除术。”
“为了救治籏本豪藏?”
“不,这是另外一个患者,籏本豪藏想要先观看一遍手术过程。”
籏本豪藏在利用这个患者“试刀”。
安室透对于国内这些财阀的风气早有听闻。他皱眉,并没有多做评价。
8.给老头下迷魂药了吗
翌日,米花综合医院。
成群的记者正挤挤挨挨等在医院门口,看到雾切青光的白色威兹曼Roadster驶入,“呼啦”一下,就像闻见了腥味的鲨鱼,瞬间围了上来。摄像机的闪光灯此起彼伏,如同交织的电网。
“您好!请问是雾切医生吗?”
“雾切医生,雾切医生!您方便把车窗摇下来回答几个问题吗?”
“听说您这次来日本是为了给罹患肝癌的籏本家主主刀手术,您如何看待……”
“您要先行利用另一位相似病症的患者‘试刀’?为此籏本家支付了该病患及其家属400万日元,这是否代表了籏本对于您的医术仍然心存疑虑呢?”
“您如何看待这件事背后所涉及的医学伦理……”
“东都大学附属医院的权威人士称这次手术是对病患的不负责……”
“有传闻称籏本家其它家族成员此前对于家主的身体状况并不知情,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
“雾切医生,请回答,雾切医生!”
记者们七嘴八舌地发问,声音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地涌来。他们试图去拍打那辆昂贵的白色威兹曼的车窗,但车主人丝毫不在意,只是用一种坚定而缓慢的速度进入了医院,只留下被安保拦在外面的记者们。
“让您见笑了,雾切医生。”
副院长大汗淋漓地跑过来,殷勤接过车钥匙递给身后的车童。
“不知道这些鲨鱼从哪里嗅到了血味,半个小时前忽然把医院围起来,否则我们就派车去接您了……”
“他们至少还会实地采访,”好在年轻有为的医生没有表现出反感,“有些美国记者可是坐在办公室里编造新闻。”
副院长掏出绢布手帕擦擦额角冷汗,哈哈哈陪笑:“是啊是啊,这些记者真是无聊得要命。对了,手术安排已经就绪,籏本先生正在医院里面等着您,您要不要先看一看我们的参观室?在全世界来说,我们的参观室也是第一流的先进,不仅配备高清大屏和全景摄像头,还安装了双向对讲系统,手术过程中您可以实时和籏本先生通话呢。哈哈哈哈。”
倒不如说是方便籏本豪藏实时向他提问吧?
雾切青光淡淡瞥了“哈哈哈哈”的副院长一眼,没有戳破他们拼死也要拉到投资的决心。
被副院长带到会客室,籏本豪藏正面带微笑,与一位眼熟的却忽然莫名其妙让他看不顺眼的金发青年交谈着。
看到雾切青光进来,籏本立刻停止谈话,朗声说,“上午好啊,青光君。但愿外面那些像蚊子一样嗡嗡叫的记者没有给你造成麻烦。”
他的健康状况被宣扬出来,面对狂掉的股价,还维持着不动如山的态度。这一点不得不令人敬佩。
“哪里,医院的安保很到位。”雾切青光随口捧了一句医院,收获院长、副院长、安保处长的欣赏眼神。
“那就好。这是老夫新认识的小友透君,透君,这是青光君——”
“雾切先生,又见面了。”
安室透抢先上前一步,与雾切青光握手。
雾切青光探究地看了他一眼。籏本豪藏可不是平易近人的老头,这才认识多久,就叫上“透君”了?
籏本豪藏还不知道两位小友都心怀鬼胎,疑惑地问:“你们认识吗?”
“当然,昨天雾切君热心救助了一位受伤的路人呢。”
“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安室君也帮了不小的忙。”
“那正好,透君可以和我一起参观你的手术吗——这不打扰吧?”籏本豪藏问,丝毫没有提及自己那几个家族成员的意思。
雾切青光:?
——太可怕了,这金发小黑脸到底给老头下了什么迷魂药?
雾切青光大为震撼,心中对金发小黑脸的警惕度拉满,表面上维持着虚假的笑容,“当然不。”
突然警觉自己被警惕的安室透:“?”
安室透笑容满面:“那真是太荣幸了。”
一旁围观的院长等人也没有搞懂籏本豪藏不带着自己的家人,而是选择带着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青年人去参观手术的逻辑,但是看着三人其乐融融虽然不知道在乐什么的氛围,还是积极捧哏:
“那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准备手术吧!”
……
雾切青光去做术前准备,其余人慢悠悠前往参观室。
安室透一边笑吟吟地和籏本豪藏交谈,一边注意着医院内的细枝末节。
看来这次上层给警方压力了,警方对于中川悠的保护力度很大,一楼的楼梯间、电梯口守着两三个人,医护站也有几个人的站姿不对。
参观室和中川悠所在的监护病房同在5楼,路过中川悠的病房时,他看到门口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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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两个警察,远处还有几个便衣看似随意地站着或坐着,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在和旁边的人聊天,在安室透一行人出现时隐蔽地观察着他们,看到院长等人才移开了注意力。
进入参观室,入目就是占据了大半面墙的大屏显示系统。参观室中心是凸起的单面玻璃,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楼下手术室内的场景。
手术室内,无影灯散发着明亮而均匀的光线,器械护士、巡回护士忙碌做着术前准备,几位助手医生正在查看病历资料。
手术台上铺着绿色的无菌布,布料底下隐约能看出一个人形,只有做手术的腰腹部被开了一口子,露出蜡黄的皮肤。
过了好一会儿,气密门打开,穿着无菌手术衣的雾切青光两手举在胸前走进来,在手术台前站定。
“刀。”
他伸出手。
手术开始了。
……
即使是外行人,也能看出楼下的手术进度稳健而快速。
“你们觉得如何?”籏本豪藏看了一会,突然向院长等人提问道。
“雾切医生的技术非常高超,”院长毫不犹豫地说,“手法精准而大胆。”
精准且大胆。
外科医生终其一生追求的,不就是“精准且大胆”吗?
院长这种八面玲珑的家伙,肯给出这种明确的正面评价,证明他是真的很欣赏对方了。
“您找他做手术的决定非常正确……”
楼下的手术室内,雾切青光正在进行肝实质离断。鲜红的肝实质在超声刀的作用下被分离,细密的肝组织像刨木屑似的飘散在创面周围,与此同时,还要处理那些纵横交错的小血管和胆管。
安室透看看被蒙住全身,仿佛失去了人类完整性的病患所露出的直观的、鲜红粉红脂黄的器官,又看看手术室内众人平常至极的面色,心情略复杂。但他混进五楼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向副院长低声询问:“不好意思,请问卫生间在哪里?”
副院长以一种“小年轻就是没有见过大场面”的目光看向这位甜蜜的青年人,理解地说道:“出门沿着走廊右拐到最尽头,护士站有橘子,想吃就直接拿。”
想吃不想吃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橘子的清香很能缓解恶心。
目送透君离开参观室,自觉贴心的副院长背起双手,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正在进行创面处理的青光君身上。
9.抢先一步
安室透合上洗手间的门,确认四下无人后,卸掉天花板通风口的铁栅栏,双手攀住通风口边缘,再借着隔间门板用力一撑,整个人便如同矫健的猎豹一般,灵巧地攀进了狭窄僻仄的通风口内。
警方把中川悠保护得很严密,除了门口有两个警员执勤以外,他和护士闲聊时得知病房内还守着一个警员。
医院内每一层楼的通风管道互通,只要他通过通风管道进入病房内,控制住其中值守的警察,剩下的一切都好办了。
将通风口恢复原状,安室透小心翼翼地旋转身体,以一种局促的姿势向前爬行。
他谨慎地估算着自己的路线和距离,终于,下方透出一丝光亮。从缝隙看过去,昏暗的病房里,一个警员正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而中川悠正带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
安室透缓缓卸掉病房通风口的栅栏,掏出麻醉/枪,正想要跳下去,忽然,窗口处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原本垂落的窗帘舞动起来,风吹进房间。
“什……”
警员警觉地回过头,一声砰的闷响过后,他毫无反抗能力地倒在了地上。看清警员身上代表着麻醉针的尾标后,安室透绷紧的身体才略微放松。
只用了麻醉针,代表来人并不想升级事态。同时,也排除了来人是皮斯科一方的可能性——皮斯科只想把中川悠灭口,而他们并不能确保时刻守着中川悠的警员是否从中川悠那里知道了一些什么,所以他们也一定不会放过警员。
除了皮斯科,还有谁会目标明确地冲着中川悠过来?难道朗姆还准备了后手?
安室透当即中止原本的行动计划,放轻呼吸,努力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悄无声息从位于五楼的窗外潜入病房、精准开枪药翻警员的男人从窗棂上跃下,走近中川悠的病床。安室透透过通风口的栅栏看过去,只见那人穿着一身基础款运动服,身材高挑,黑色长发扎成低低的丸子头,带着一顶棒球帽,看不清面容。
“哦?你醒着啊。”男人扬起尾音。
病床上的中川悠毫无反应。
“再装睡我不介意让你一睡不醒。”
中川悠被迫睁开眼睛,惊恐地问:“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嘘,”男人伸出食指搭在嘴唇上,凑近中川悠,“把警察引来我就不得不杀了你了。”
看着他用小拇指松松勾着的漆黑手/枪,中川悠惊骇地点点头。
男人满意地点点头:“从清水港出发,最终达到新加坡,瞒着组织,运输一船一船的黄金、烟草和古董,你为此分得了多少钱?想好怎么还了吗?”
话里话外,他竟然已经精准掌握了他们走私的路线和货物种类。安室透皱眉,这些具体的情报,连朗姆都没有查出,不然他也不会命令自己的寻找中川悠和他手上的账本——这人到底是谁?
中川悠却没有余力思考这些,听到“组织”两个字时他已经目露绝望,无声摇头,又哀求地说:“我不想背叛组织!那些钱我都没有敢动……是他们逼我入伙的,如果我不这么干,三船井会先杀了我的!”
三船井正是事发后第一个失踪的人,也是中川悠的直属上司,山本邮船株式会社的运营主管。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干了,组织会杀了你?”
“我……”
“不过三船井背后的那位大人,现在也想杀你灭口——你进医院不就是托他的福?”
“……”
男人轻笑一声:“怎么选都是死,也不全是你的错嘛。”
中川悠全然崩溃了:“是我的错,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您……”
“真可悲啊,组织一定会杀了你的,”男人悲悯摇头,“好在我不是‘组织’的人。”
安室透:“?”
在中川悠忽然停滞的声音中,他继续道:“听说你是带着走私线的账本跑出来的,你可以选择拿账本和我交换你的性命,如何?”
寂静中,被戏耍了一通的中川悠咬牙:“你是谁?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有人叫我‘黑豺’,”男人拿出手机,给中川悠看了某样东西,“也许你对我的名字更熟悉——鹰司红生,这些东西可以证明我身份的真实性。”
鹰司红生?那个有名的情报掮客?
安室透皱眉。
这人是个著名的自由人,收钱办事,神通广大,信誉良好。竟然也会掺和到组织的事情里来。
“怎么样,我的信誉还算不错,要和我做这笔交易吗?”
很显然中川悠被鹰司红生说服:“好,我答应你。但你得先带我出去,我再告诉你账本在哪里。”
“当然。”
鹰司红生拉开运动外衣的拉链,底下穿着的,正是和警员执勤制服。
“你继续装作昏迷状态就好,”他对中川悠说,“待会我引发烟雾报警器后,用轮椅推你出病房,这时候会有其它警察跟着来‘保护你’。到了合适的地方解决他们就行。——小心靠近你的警察,说不准里面就有组织的卧底啊。”
“我知道。”中川悠忍气吞声地点头,“我会配合你的……”
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铮然一声响,安室透从通风口一跃而下。
他在半空中拧身避开鹰司红生射出的麻醉弹,自己射出的麻醉针又被那人敏捷躲开。
“我还以为你要在上面待到死呢。”黑发碧眼的男人长腿一蹬,将中川悠连人带床踹到身后的角落里,摆开格斗起手式,“一开始不出来的话,就不要出来捣乱啊?”
“笃笃笃。”
病房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中村,怎么了?刚才是不是有一声响声?”门口值守的警员问道。
二人对视一眼,鹰司红生拿出变声器,“是我刚才一不小心撞到柜子了!”
“啊,真是的,小心一点啊。”
声音渐渐又远去了。
安室透紧紧盯着鹰司红生,试探道:“你很了解组织。”
面容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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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眯了眯眼睛,并不说话。
安室透继续说:“但你并不够了解组织。否则你就不会掺和进这件事。”
鹰司红生嗤笑了一下:“少说废话,你想好怎么和条子解释自己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吗?”
话不投机,安室透脚步猛然一错,身形如同猎豹一般直近鹰司红生,右拳裹挟着凌厉的风声直冲他腰腹。
鹰司红生早有防备,侧身弓腰,抬起左臂格挡住安室透的攻击,二人手臂结结实实撞在一起,发出“砰”的闷响。
安室透借着这股反作用里轻旋身体,左腿横扫而出——这种近身搏斗的高抬腿十分激进,稍不留神就会被对手破坏重心落败,但是攻击力也非常惊人——鹰司红生不得不闪身跃起,避开安室透这一击。
他已经被安室透逼退到门口,眼见带不走中川悠,手腕一翻,一柄轻薄寒刃出现在他手中,直直掷向中川悠的方向,又被安室透情急之下抄起的输液杆打掉。
“我都答应你的交易了!!!”
原本缩在后面的中川悠死里逃生,崩溃大叫。
输液杆掉在地上的声音刺耳又响亮,门外巡逻执勤的警员迅速接近:“什么人!”
中川悠声嘶力竭地喊道:“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鹰司红生向后一扑,反手锁上房门,任由警员拍打房门:“刚才就告诉你,引来别人就不得不杀了你了。”
安室透隔断他和中川悠,拧起眉:如果被警察看到他在病房里,还真不好解释。作为在场两个入侵者里面唯一一个体面人,安室透杀了鹰司红生的心都有了,虽然他猜鹰司红生肯定也想杀了他。
“有人雇你找到账本?还是让你灭口?”
安室透抛着没有营养的垃圾话,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门外,火警警报声响起。
鹰司红生看着眼前的一切,乐了,他掏出手机按了几下,窗户外,爆炸声响起,整栋医院的烟雾警报和火警警报被触发,嘈杂声喧闹声连成一片。
事到如今,中川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两个人一开始竟然都想把自己带走,连逃脱计划也相似。
感受着鹰司红生的杀意,他肾上腺素飙升,竟然战胜了术后的疼痛翻身下床,拉倒铁柜横在身前以期保护自己。
病房外,警员正在踹着房门,中川悠从来没有如此期待着警察的到来,只要再坚持一会……
他忽然感到呼吸困难,眼前发黑,挣扎着站起身,但很快就瘫软在地,喷出一口发黑的血液。
“账本……”
他说。
原本还在对峙的二人惊愕地看着这一切,中川悠嘴唇泛紫,失去了呼吸。
“砰!”警察们终于把木制的房门踹出一个洞。安室透当机立断,掷下一颗烟雾弹,白色的雾气溢满房间的最后一秒,他看到鹰司红生冲到窗口,抛出钩爪一跃而下。
克制住割断那家伙绳索的冲动,安室透借力攀进通风管道,在警察们破门而入的最后一秒,将通风口还原。
10.太伟大啦雾切医生
当安室透与鹰司红生打起来的时候,结束了手术的雾切青光正和籏本豪藏等人交谈。
当然,主要是院长热情介绍米花综合医院的优势,籏本豪藏提出刁钻的疑问,副院长打辅助。
毕竟医生靠手术结果说服别人,雾切青光这一场手术做完,籏本豪藏显然被彻彻底底说服,现在轮到院长说服籏本豪藏在他们医院进行手术了。
毕竟一台为财阀做的高难度肝切除术,哪怕是飞刀医生做的肝切除术,也能为米花综合医院带来长久的好处。
因此,第一次火警警报响起后,院长仍然保持了泰然自若的状态:“……并不是我自夸,我们医院的术中检测和应急处理是全世界领先的……”
“况且本次的医护团队和雾切医生合作过一次手术,肯定更加……”
窗外,爆炸声响起,助理带着一小队保镖冲进来:“院长,有歹徒入侵了医院!正是警方所保护的那个病房……”
那不就是在同一层楼?!
院长勃然变色,将助理护至身前:“有多少人?警察呢?安保呢?——快快快,带着籏本先生从安全通道离开!”
“人已经跑了!监控系统需要您的权限才能调取,所以……”
院长不动声色地松开抓着助理后背衣服的手:“我马上就去!那位特殊病人没事吧?”
“现在还不清楚!”
“籏本先生,”院长歉意地说,“您看,警方一直与我们医院有着紧密的合作,我要先失陪了——”
籏本豪藏颔首道:“没事,那老夫先回去了。雾切医生呢?”
雾切青光问:“特殊病人是指中川先生吗?”
副院长:“正是您昨天在咖啡馆救下的那位。”
“我想去看看他,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我的病人吧。”
没想到雾切医生竟有如此高尚的医德!
籏本豪藏大受震动。
他原本听信了道上的传闻,以为雾切医生是那种拜金的无耻黑医,没想到他竟然医术高超又如此负责,危急关头还关切着自己随手救下的病人的生命!现在想来,雾切医生只是不愿困在世俗的医疗体系内罢了,那些传闻,都是俗人对他的污蔑!而雾切医生却毫不在意,仍然默默践行着自己的理念!
太伟大啦雾切医生!
籏本豪藏肃然起敬:“原来如此!不过歹徒还没有抓住,这也太危险了。山下保镖,你带三个人保护医生。”
一同赶来的两米壮汉震声回答:“是!”
“好!那老夫先行一步,诸君还且珍重自身。”
雾切青光目送不知道在燃什么反正突然燃起来的一米六老头在众两米保镖的簇拥中离去,目光对上不知道在燃什么反正也很燃的四个两米保镖。
两米的山下保镖:“雾切医生!请放手去做吧!我们会保护你的!”
雾切青光:“……”
雾切青光:“哈哈,谢谢你们啊。”
楼道里的烟雾很大,等众人赶到那间特殊病房的时候,中川悠已经被抬出来,一位护士正在为他做CPR,但人面色发绀,嘴唇发黑,很显然回天乏术。
院长问:“发生什么了?”
他蹲下身,扒开中川悠的眼皮,又看看他的舌苔,叹气道:“死透了,别做急救了,他怎么会在病房里中毒?”
护士说:“几分钟之前,警员先生听到房间里传来动静,但他们询问了病房内值守的警员,他说是自己不小心碰倒了柜子。”
“过了一会儿,病房内传来打斗声,他们想要进门才发现门被反锁了。随后医院内发生了火灾和爆炸,等我们把病房门撞开的时候,病人已经倒在地上了。”
院长问:“警察呢?”
护士说:“窗子大开着,有个人影顺着窗口的绳子下去了,他们在追。”
“这可是五楼啊?”院长不信邪地冲进病房内,只见一根绳索挂在窗口飘飘荡荡。
院长:“……”
就在这时,安室透赶了过来。
“发生什么了?怎么忽然起火了?”他讶异地看着地上的人,“中川先生!他怎么了?!”
院长奇道:“安室先生,你也认识死者?”
这认识死者的人是不是太多了点?籏本的医生认识他,籏本新结识的朋友也认识他。
“啊,昨天雾切医生在咖啡馆为中川先生做急救时,我也帮了一点忙——他死了?”
院长点头:“看样子是中毒。”
他转头看向第一次救下中川悠的人:“雾切医生,你也不要太自责,你已经尽力了。”
安室透微微瞪大眼睛。
自责?谁?雾切青光吗?
雾切青光声音低沉,听起来真的很自责:“啊,谢谢您。”
院长忍不住问:“你刚才去看中川先生的时候,他没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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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敏锐抓住重点:“刚才?”
雾切青光点头:“在做手术之前,我去看了一下中川先生。毕竟他是我在日本的第一个病人,总要讲究一个好彩头。不过我去的时候他还昏迷着,没想到歹徒还是不放过他。”
各个医生有自己的玄学理念,院长点头表示理解。
唯有安室透心下一沉。
——他去的时候,中川悠可是醒着的。
……
…
等做完笔录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九点。
雾切青光给自己冲了一杯纯可可又扣了一板止痛药,穿着白色的睡袍,坐在落地窗前戳开了任务面板。
【长野风声】这一项任务可以获得15点生命,他今天做肝切除手术前去中川悠的病房,已经拿到了他藏账本的地点,找到账本之后,这项任务就算正式完成。
毛利小五郎【沉睡的秘密】有些莫名其妙,还是他的15点生命重要,延后不看。
中川悠已经被他弄死了,【爱尔兰的委托】怎么还显示未完成?皮斯科手下效率这么低,难怪被朗姆吊着打。
雾切青光掏出手机开始骚扰爱尔兰。
[米花综合医院发生爆炸,警方说有两个人闯进了中川悠病房,是你干的吗?]
爱尔兰回复的很快:[不是。]
雾切青光继续打字:[我把中川悠杀了,记住你们的承诺,我要进组织。]
爱尔兰:[那两个人逃走之后,中川悠就死了,是你干的?你怎么做到的?]
他根本没有相信。
雾切青光凝视着【爱尔兰的委托】后面明晃晃的“!待完成”,撇撇嘴。
[我提前下了毒,控制好剂量就行。]
本来按照计划,等他离开医院后,中川悠才会毒发。结果有人闯进来,中川悠太激动了提前毒发死了。
不过这个就不必告诉爱尔兰了。
消息还显示未读,雾切青光继续打字:[那天绑走的我的人,查出是谁了吗?]
【爱尔兰的委托】跳出显示“已完成”。
【您获得“爱尔兰的认可+1”】
这是终于确认好了。
随后消息显示已读,爱尔兰回复道:[大概率是朗姆的手下,波本。刚加入组织没几年的新人,势头很猛。]
他哐哐发来几个波本相关情报的压缩包,看起来非常希望雾切青光和他磕上。
11.医生无疾而终的恋爱
中川悠确实死了,但朗姆没死,因此波本依然忙得焦头烂额。
朗姆在“得力手下波本和皮斯科勾结灭口情报来源”和“废物了这么久的皮斯科手底下突然蹦出了一个能打破他计划的神秘人物”这两个猜测之间,选择了all in。
安室透一边要虚与委蛇应付朗姆的疑心病自证清白,一边要追查当天突然出现的情报掮客鹰司红生,还要在监视突然来到日本的雾切青光的同时,追查雪莉的下落和毛利小五郎的秘密、找到机会和公安接头人交换情报,整个人三天只睡了五小时,连深色的皮肤也掩盖不住熬夜带来的憔悴。
罪魁祸首雾切青光吃好喝好,容光焕发。
此时正在毛利侦探事务所深情演绎忧郁青年。
“是的,没想到毛利侦探也听说过这些传闻,”忧郁的强颜欢笑,“当年是我太年轻气盛了。”
毛利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感性地捂嘴:“雾切先生,从现在开始,一切都来得及。”
没想到如此雷厉风行、从容英俊的雾切医生,竟然曾经有过那样一段无疾而终的恋爱!
在这之前,她只听柯南说过雾切先生八年前以最年轻住院医师的身份进入梅奥诊所,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破格获得珍贵的心血管专科培训资格又忽然放弃这一切的经历。没有想到,这段经历的背后,竟然是雾切医生的朋友在执行科考任务时,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几近死去!年轻的雾切医生在听到噩耗后,认清了自己的感情,毅然回到了她的身边,但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其实真实情况是刚进入大学时他和琴酒互相看着不顺眼,处处作对,在他做雾切青光这个假身份时,琴酒执行学院任务翻车进ICU,他为了及时赶过去嘲笑他所以放弃了梅奥后续的培养计划(但琴酒以己度人,给了个假消息,他不仅没有达成制作假身份前制定的预期目标还扑了个空根本没找琴酒的病房。不过这个就不必再提。)。
但是毛利小五郎深受感动:“是啊,雾切君,俗话说得好,‘做一件事情最恰当的时候就是现在’。”他叹息道,“我会竭力帮助你找到她的,你还能提供更详细的信息吗?”
雾切青光继续忧郁:“这是我这些年收集的(昨天刚编好的)资料,希望对您的调查有所帮助。”
不枉费他昨天对照毛利小五郎的经历火速编了一段。
毛利小五郎本人和妻子正在分居状态。他从刑警的队列中离开,导火索也是妻子妃英理被挟持后,为了救她,毛利小五郎违反警队“不得伤害人质”的规定亲手朝着妻子的腿开了一枪后深受打击。
嗯。
爱而不得的恋人get
为了恋人离开自己的岗位get
共情拉满,再加上钞能力,他就不信毛利小五郎不使出浑身解数去调查。
只要调查了必然会流出痕迹,他倒要看看【沉睡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雾切青光无视系统【你编故事的蓝本和组织成员重名耶】的白痴疑问,冷静地想:绝对不是对“麻醉剂抗药性EX”的任务奖励心动了。
绝对不是。
……就算心动了也很合理,他都已经被系统复活了,再利用系统获取几个技能怎么了?毫无问题。
如果“麻醉剂抗药性EX”不该存在,那么首先不该存在的就是毛利小五郎。
前密大优秀调查员雾切青光破罐破摔,心安理得地想。
就在这时,毛利侦探事务所的门再次被敲响。
“谁啊?”
“毛利老师,是我。”一道阳光开朗的男声。
毛利兰小跑着去开门,安室透围着波罗咖啡厅的围裙,笑眯眯地走进来,“我新做了一道提拉米苏,听说雾切医生前来拜访,所以带上来给你们尝尝。”
整个东京有一千万人口,为什么只有这个可疑的金毛小黑脸阴魂不散?为了躲避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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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可能的追踪,雾切青光连中川悠的账本都没有立即去取!
雾切青光的警惕拉满,表面却毫无破绽:“又见面了,安室君。”安室透早就是毛利小五郎的弟子了,在他的视角,说不定是我阴魂不散。忍住。
“真是太巧了,雾切君。”
安室透在茶几上放下盘子,趁机瞟一眼桌上散乱摆放的文件资料。
中川悠的死亡谜团还没有解开,嫌疑很大的雾切青光接近毛利小五郎有什么图谋?莫非他也是组织的人?
各怀鬼胎的两人和气握手,各自感受到彼此手掌上的训练痕迹,但这并不能说明说什么。东京的侦探有持枪证很合理,而作为风评超差的黑医,手里有几把枪更是顺理成章。
两个金发池面相视一笑,旁观的毛利父女忽然觉得屋里蓬荜生辉。
“雾切先生这次过来,是有委托吗?”
雾切青光看着安室透理所当然地坐在了毛利小五郎的身边,对此情景毛利小五郎挠头解释道,“哈哈哈哈,你知道的嘛,安室是我的学生。呃,你的委托需不需要……”
毛利小五郎有点拿不准现在年轻人的心思。没准雾切青光愿意和他这个名侦探诉说委托,但是面对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安室透,就不愿意了。
尽管雾切青光给的委托费很丰厚,但安室给的拜师费同样也不少嘛,更何况安室透平时还帮了他不少忙,对于他这个老师也尊敬无比,是个非常不错的徒弟,他自然要维护一二。
“没关系。”
雾切青光微笑,“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我现在只不过是想要了却当初的遗憾。”
“我一直觉得安室君也是个厉害的侦探,如果能够找出一些线索,我自然感激不尽。”回去就把故事编得更像样一点。
“如果能够帮上忙,那我自然深感荣幸。”让我看看你有什么阴谋。
“哈哈哈。”两人对视一笑,一片和谐。
12.组织の考核
刚离开毛利侦探事务所,一辆黑色的丰田Aqua停在雾切青光面前。
“上车。”车窗打开一条缝,几天没见的爱尔兰简短地说。
自从窥见了这人金钱主义伪装下的错乱癫狂,爱尔兰一直对他有着颇多忌惮。
如果不是皮斯科的命令,他实在不想再和黑医见面。
“呦,许久不见,爱尔兰君。”雾切青光阳光灿烂地打招呼,极其没有眼色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拉不开。
瞥了一眼爱尔兰越发阴沉沉的表情,他见好就收,自觉坐进副驾驶。
“你来毛利侦探事务所干什么?”
爱尔兰问。
“沉睡的侦探听起来不有趣吗?”
爱尔兰:“……。”
他沉默了一瞬,对这个被盯上的倒霉侦探产生了一丝同情,“不要暴露组织。”
“暴露组织会怎么样?”雾切青光的声音堪称柔和,“你们会派杀手来杀我吗?用枪?用刀?用毒?就像让我杀死中川悠那样?”
爱尔兰启动汽车,镇定地说:“你知道就好。”
副驾驶的人开朗地笑了一声。
现在爱尔兰无比庆幸自己锁住后座车门的决定。他本人没有职场礼仪的执念,单纯是因为如果黑医坐在后座,他真的很害怕这人会突然发癫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举动——
特指对于爱尔兰自己来说不可挽回,尤其是考虑到财阀籏本的家主还等着黑医救命。
雾切青光仿佛没有察觉到车内忽然凝滞了一瞬的氛围,兴致勃勃:“你要带我去哪里?你们会给我一个代号吗?就像‘爱尔兰’这样的。”
爱尔兰说:“你现在还在考察期。前面的储藏箱里面有资料,一个阻碍组织的人,杀死他,向组织证明你的能力和忠诚。”
“你的上司叫什么?”雾切青光翻看着行动情报,冷不丁问道,“总要让我知道我在为谁做事吧。”
“皮斯科。等你获得代号的时候,会让你见到他的。”
爱尔兰说道。
爱尔兰把他送到大陆酒店之后,无视雾切青光“要不要上来喝杯酒”的虚情假意,一脚油门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好像他送这一程的全部目的就是把任务资料给雾切青光看一遍。
雾切青光两手空空地进入酒店。
无视给他通风报信过的门童“这么快就把敌人马仔变成司机”的赞叹目光,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次的任务目标是长野县的一个议员,渡边翔太。
渡边翔太是地下□□泥惨会中层的女婿,在长野有着一定权力,但权力不够大。这样一个人作为组织预备成员的考核目标,非常合适。
更巧合的是,中川悠最后给出的账本藏匿地点,正是在长野县警察本部。
组织内某人的试探来得光明正大又暗藏杀机,雾切青光不清楚这是出于朗姆的授意还是皮斯科的——反正这俩老东西的行事作风在某些程度上非常相似,他几乎要为这股熟悉的阴湿味鼓掌。
系统面板刷新出新目标。
【组织の考核】
犯罪组织通常会为了进一步加深对成员的捆绑与掌控,主动要求成员留下违法犯罪的证据,这样的考核也是观察犯罪组织生态的重要一环。
任务目标:完成组织考核,拿到代号
任务奖励:肾上腺素史诗版(半小时内消除一切负面buff,无副作用)
雾切青光眼前一亮:【一切负面buff是指……】
系统:【就是你想的那样,旧伤消失、生命值回满,横扫日本做回自己。】
雾切青光肃然道:“谁都别想阻止我完成这个任务。”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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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再也不偷偷骂你是废物了。
工作积极性空前提高,雾切青光掏出笔电库库一顿乱敲,轻车熟路地通过组织的临时聊天室把自己的计划书发给任务负责人。
那边立刻显示已读,良久,代号“麦卡伦威士忌”的负责人缓缓打出问号,回复道:我们的要求是暗杀,隐秘的、小范围的。
雾切青光高兴地回复:正是考虑了这一点,在餐品内下毒毒死所有人很合理。
渡边翔太和他的妻子住在市区边缘的别墅区,只有一个管家和一个司机,同一时间进餐,活动非常规律。因此雾切清光“杀死渡边翔太”的计划书很简单,在餐品内下毒,渡边一家吃饭,全部毒发身亡,over。
麦卡伦:他的妻子是无惨会中层铃木阳太的独女,如果死了会很麻烦。把波及范围控制在渡边翔太身上就可以了。
泥惨会只是关东地区的□□而已,组织竟然在控制冲突烈度,毕竟按照以往的作风,这群乌鸦只会直接平推。
真是活得越发谨慎,肯定是被锤了。
雾切青光充满恶意地猜想,手下不停,迅速修改了自己的计划:五天后,长野县播音公司的社长独女过二十岁生日,渡边翔太一定会出席宴会。我会在宴会中找机会毒杀他。
麦卡伦:收到。祝你行动顺利。
他灭口中川悠的行动出于与皮斯科的交易,组织并不知情。这次针对渡边翔太的任务才是他的投名状。
身为知名的外科医生,对于他的主动加入,组织自然欢迎。考核任务简单,药品、收尾都由组织提供,他只需要证明自己的决心即可,作为任务审核人的麦卡伦自然不会对自己贴板上钉钉的未来同事多做为难。
在其乐融融的职场氛围中,雾切青光离开了聊天室,只觉得金光闪闪的“肾上腺素史诗版”在向自己招手。
13.经常杀人的都知道
长野县,阿智村民宿。
在清晨的第一束阳光落在床头时,雾切青光睁开眼睛。
“这才是我应该过的生活。”
他平躺在埃及棉四件套的床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平静、安详、睡到阳光唤醒我为止。”
【没错,多么光明而简单的日子啊。】系统安宁地说,【我真希望你也能像此时此刻一样,光明而简单。】
尽管通过雾切青光刚发现自己被复活时的种种反应(指差点和系统同归于尽),系统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宿主的本质,但当他真的对爱尔兰发出那些暴言时,它还是忍不住眼前一黑。
爱尔兰可是货真价实制造了无数血案的杀手,逢场作戏的虚张声势根本骗不过他,能够让这样的人物立即判定“危险”而急切远离——只能说,雾切青光所表现出的每一分癫狂错乱都是真实的。
宿主像个定时炸弹,悲催的系统只能加倍努力、火速找补:【我的意思是,完成最终任务后,这样光明而简单的日子你要多少有多少。】
金发青年仿佛没有察觉到它说法的漏洞:“志贺高原的雪场已经去过了,诹访湖的景色也很不错……风间小结还有两天过生日、”还有两天就是渡边翔太的死期,“你说我今天去哪里呢?”
【上高地可以看到野猿泡澡,山本老板不是说附近的诹访神社很灵验嘛,听上去也很不错,你想去哪里?】
山本是这家民宿的主人,非常健谈。
雾切青光奇道:“你还相信这个?”
世界上的神秘一直隐藏至深,只会在小范围的人群中流传。这种大范围的传言,大多只是神社为了吸引客人的手段而已。
系统忸怩:【我觉得他们费劲心思忽悠自己同类的样子很好玩。】
雾切青光失笑,“你真有趣啊。”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请问有人在吗?”
“谁?”
“我是侦探毛利小五郎,旅馆刚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件,需要你配合调查。”
披上民宿的浴袍,确认缠在上身的绷带没有露出,雾切青光打开房门,“真是有缘啊,毛利先生,你怎么来长野了?”
“啊,上午好啊,雾切医生。”毛利小五郎挠挠头,“我以前接过长野播音公司社长的委托,这次他女儿生日会邀请了我。你呢?”
“真巧啊,我也是为此而来的,发生什么了?”
毛利小五郎说:“刚才,旅馆的女仆忽然发现一位旅客死在房间了。”
看到雾切青光的那一刻,毛利就排除了他的嫌疑。毕竟他不认为以雾切清光的为人会选择犯罪,更何况他刚来日本,与受害者素不相识。
“雾切哥哥!”柯南挤进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呀?”
雾切青光对于幼崽的耐心向来很充足,他俯下身平视柯南,“没有喔。你是毛利家的那个小弟弟么?上次忘记问你的名字了。”
小男孩像开屏的孔雀,骄傲地说:“我是江户川柯南,是个侦探喔。”
“这个小鬼平时就爱玩侦探游戏,”毛利小五郎一把拎起柯南,“好了,快点出来,不要打扰你雾切哥哥换衣服。”
“雾切医生,警察还没有来,现在所有人都在楼下大堂,你也尽快下来吧。”
雾切青光微笑:“好喔。”
等雾切青光穿戴整齐下楼后,大堂中已经乱作一团。
民宿老板正被一个年轻女人指着鼻子痛骂:“如果不是你一直念叨着‘诹访神社能和亡者沟通’,一郎怎么会过来!现在他被杀死在房间里,肯定也是你搞得鬼吧!”
“你这女人少胡说了!我怎么会害一郎!倒是你作为一郎的女朋友,刚认识一个月就硬要当他的秘书才可疑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借了一郎五千万到现在都没还啊废物!”
“你这臭婆娘不要无理取闹!”
毛利小五郎夹在中间劝架:“大家先冷静一下,大家先冷静一下……”
看着一米八的毛利夹在两个一米六的家伙之间,焦头烂额显得分外无助,雾切青光没忍住笑出了声。
两人停止争吵,看向雾切青光。
“你这是、”女人愤怒转身,看到雾切青光的脸,“怎么了?”她缓和了语气。
民宿老板悲愤道:“雾切先生,你怎么还发笑呢!”
“对不起,我只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雾切青光耸了耸肩,“警察还有多久才能到?事情的具体经过是什么?”
毛利小五郎说:“十分钟前,旅馆女仆静香女士在花园清扫时,透过窗户看到受害者佐藤一郎仰面躺在床上,床单上全是血迹。我开门进入后发现他被一把厨刀捅穿了心脏,刚死去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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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利兰补充:“我已经报警了,但是警局离这里有半小时车程。”
毛利小五郎点头:“这个时间点,旅馆外围的大门还没有打开,佐藤先生从遇害到被发现,时间又不超过十分钟,凶手不可能跑出去,他就在我们之中。”
这就是他大早上叫醒众人聚集在这里的原因。
雾切青光了然,“我能看一下受害者吗?”
“当然。”
现在不是长野旅游旺季,民宿入住率感人,除了毛利父女、江户川柯南一行人以外,就剩下与受害人结伴而来的女友兼秘书中岛美子,一人独行的雾切青光和另外一位叫做梅友村高的客人。
民宿老板和秘书中岛美子坚持要和他们一起去受害人房间,其余人便留在大堂里。
受害人的房间位于一楼走廊的最尽头,窗帘拉了一半,明亮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泼洒着大片血迹的床单上,光影交织,画面略显诡异。
受害人仰面躺在床上,睁着眼睛,面色蜡黄。
雾切青光走近,在明亮阳光的照射下,一切都纤毫毕现。
毛利小五郎忍不住提醒:“雾切医生,你需要手套吗?”
他实在走得太近了,状态也不太对,毛利生怕他忽然上手,破坏了现场。
金发青年灰蓝色的眼珠正直直凝视着死者的胸口,闻言,那面具一样的微笑弧度才发生了改变。
“不用。很简单利落的死法。”雾切青光轻快地说,“凶器找到了吗?”
他表情活泼,好像刚才那副苍白的微笑面具只是毛利小五郎的错觉,
毛利松了一口气:“哎,找到了,就在床另一头的地上——你刚才真是让我吓了一跳啊。”
“嗯?怎么了?”
毛利小五郎哈哈哈哈地挠头:“虽然刚才雾切先生在微笑,但总觉得没什么表情呢,哈哈哈哈。”
雾切青光也哈哈哈哈:“是吗哈哈哈哈,可能是阳光太刺眼的错觉吧。”
“也是也是哈。”雾切医生怎么会忽然让他觉得那么可拷呢!他明明是个好人啊!
毛利小五郎问:“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凶手没有经验,”金发青年做了一个持刀的手势,“经常杀人的都知道,要横持刀,否则刀锋会被肋骨挡住。”
刺目的阳光中,雾切青光说:“他是竖着捅进去的呢,力气真大啊。”
14.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没错,”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江户川柯南低着头,镜片闪光,“房间空间很小,且床脚正对着墙壁,只留了一个窄过道。狭小空间内,竖着持刀也更好发力,这也侧面印证了凶手是激情杀人。”
毛利小五郎陷入沉思:“很有道理。”
嫌疑人之一的秘书大声说:“喂喂!没有人在意那句‘经常杀人的都知道吗’?没有人提出疑问吗?”
雾切青光微笑:“真不好意思,我是医生,职业习惯。”
“啊、好…好的。”看着池面的笑容,秘书立刻被说服了。
雾切青光环视房间,走近窗边的书桌,拿起桌上凌乱的纸稿。
“‘跨过阴阳之门,聆听亡者言语’?”
他困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略显中二的标题。
“这个是诹访神社的传闻啦,”民宿老板擦汗,“一郎生前对这个很感兴趣。”
秘书生气地说:“明明是你和他说什么‘诹访神社能够和死者沟通’!要不然他怎么会跑到这个破地方一待就待这么久!”
她逼问道:“你们还成天神神秘秘地跑出去,到底在干什么!”
民宿老板:“都说了只是四处调查啊,四处调查啊!就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不行吗?就像你们女人对包包、对珠宝很兴趣一样!”
毛利小五郎困惑道:“你们对神社传闻很感兴趣?”
“是超自然现象……”
毛利小五郎拍拍他的肩膀:“山本老弟,不是我说你,这种夸张至极的小道消息基本都是神社自己放出来的,这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与亡灵对话’这种事情呢?”
“你说是吧,雾切先生?”
听到毛利小五郎的话,雾切青光嘴角的笑容扩大:“那当然了,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笑意停滞,雾切青光凝视着翻页后的手稿。
那是一页拓片残片,纸页泛黄,边缘老化,上面还有深色的污渍,被夹在白色纸页之间。上面的内容有些模糊,字迹如同翻涌的污泥一般透着扭曲错乱的意味——“low an口口 yo口fm''ll …… ,agl l''……gn''bth口yth,”
——low and the y口口fm''ll……, place upon/to……heart,
这是一段拉莱耶文残篇,提到了低垂,星星,放置心脏。是某种祭祀。
不着痕迹地迅速将整卷手稿翻一遍,确认其他内容都是捕风捉影的灵异传闻,雾切青光手腕一翻收起这页拓片,转身背靠在书桌上,话锋一转,“不过即使是我这样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有时候也对超自然现象很感兴趣呢。”
“这卷手稿是你和一郎先生一起整理的吗,山本先生?”他笑眯眯地问,“我看到上面有不同的字迹。”
民宿老板山本却给出了否定答案,“我只是偶尔把客人的奇闻异事记录下来,可能也夹进去了吧……这卷手稿我能拿走吗?”
他上前一步,试图拿走手稿,雾切青光却反手抛给毛利小五郎。
“手写笔记也是证物的一种,在案件水落石出之前,还是交给毛利侦探保管比较好。”
山本惊叫一声,紧张地看着在空中半散开的纸页,直到毛利小五郎稳稳接住。随后,在众人讶异的目光里,他面色一僵,讪讪解释:“我怕手稿被弄坏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郎的心血。”
毛利小五郎怀疑道:“真的吗?”
他翻开手中受害人一郎先生的手稿,横看竖看,也没有发现特别之处。他皱眉又翻了一遍,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横看是“迷信”,竖看是“扯淡”。一点都不像手稿主人一郎先生的死法那样简洁明了,横刀是死,竖刀也是死。
哈哈。
毛利小五郎:“……。”
不对!
毛利小五郎猛然清醒。
我怎么会有如此轻佻、如此蔑视生命的想法!这里可是刚发生一起凶杀案!
他环视四周,小小的房间里充满阳光,尸体一郎先生的脸色越发蜡黄,嫌疑人两位正怒目相识,小鬼四处乱窜,而唯一的正常人雾切医生情绪稳定,面带微笑,与他碰上眼神后微微歪头:“?”
毛利小五郎甩一下脑袋,看向手中的手稿,严正以待:莫非这种死者的手稿确实有一些魔性……
柯南看着毛利小五郎不正常的表现,立刻凑过来:“我也想看看!我也想看看!”他绕着毛利挤来挤去,试图去拿那一卷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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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鬼少添乱!”毛利小五郎一拳敲在他的脑袋上,另一只手举得高高的,让手稿远离小孩。
一双手迅速伸过来抱走这不省心的小鬼,雾切青光把柯南放在房间外面,“是啊,小孩子还是不要在凶杀现场乱跑比较好。”
已经跑了大半天的柯南:“?”
柯南:“不,我……”
雾切青光向他抛了个wink,把门“砰”地关上。
柯南:“……”
那卷手稿,绝对有问题!
【宿主,你突然把小鬼赶出去,毛利小五郎不会起疑心吧?】
合上房门后,一直安静如鸡的系统终于忍不住出声。
【刚才那个拓片有问题?】
雾切青光选择性回答:【凶手和侦探都被锁在房间里,正好可以看看“沉睡的秘密”是什么。】
【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你怎么知道的?】
雾切青光转过身,与秘书中岛美子四目相对,面色如常地移开了视线。
【这种东西,不是看看就知道吗?】
——这位秘书小姐,可是从一开始就满脸都写着“我是凶手”啊。
而毛利刚才就已经露出了那种了然的表情,想必他也找出了凶手……
“哼,我已经找出凶手了,”毛利小五郎用两指抵住额头,低头冷笑,“凶手就是你吧!旅馆老板,山本二郎!”
他震声道。
雾切青光瞪大了眼睛。
旅馆老板山本二郎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是我!”
毛利小五郎严肃道:“好了,你少装傻。凶器是房间里的水果刀,你又欠了受害者巨额债务,这就是你的动机吧?用神社传闻将对这方面感兴趣的受害者引过来,试图宽限自己的还债时间,却在争执中一不小心杀死了受害者!”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根本没有证据!”
“哼,除了你,还有谁能硬生生透过肋骨捅死受害者,难道你要说中岛小姐有这个力气吗?”
毛利小五郎指着纤细柔弱的中岛美子,满脸写着“你看她可能吗”。
山本二郎:“……不可理喻。”
雾切青光:“……。”
15.谁是朗姆
山本二郎:“证据,证据呢!!你说凶器是那把水果刀,如果真是我杀的人,那上面总能查出我的指纹吧!”
毛利小五郎看到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气势顿时一落,强撑道:“嘛……我只是想看一看你们的反应而已,不要太激动啊,山本先生。”
山本二郎狐疑道:“是吗?”
“那当然!我可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啊!!”
毛利小五郎迅速移开目光,一手托着下巴,在房间里仔细查看起来,乍一看确实颇有名侦探的风范。
于是惨遭冤枉的山本老板也不再作声,而真正的凶手中岛美子则变得紧张起来。
旁观了这一切的雾切青光:“?”
他沉默地倚靠在了房门上,开始怀疑人生。
这名侦探的名头真这么管用?就这么丝滑地接受了“这一切都是试探”的设定??
尽管“刻意给出误导性推断以观察嫌疑人反应”确实是一种调查手法,但他当然可以看出毛利小五郎刚才所做出的一切推理都真情实感——他真的认为山本二郎是凶手。
这人分明是个蹩脚侦探,竟然还能混成日本数一数二的名侦探,日本侦探界快要完蛋了吧。
“啊咧啊咧,这把刀上面没有血迹呢~”
窗口突然冒出一个脑袋,江户川柯南趴在窗外,低头看着床边地板上的凶器。
毛利小五郎大怒:“不是说了你这小鬼要离远一点!”
“毛利叔叔,警察来了喔。”
柯南毫不害怕,捧着脸说。
与此同时,房门被敲响。雾切青光打开门,与来人四目相对。
“嗨,这位……警官,”他微笑着将神经质抽动的右手塞进口袋里,目光略过来人后方注视着他动作的男人,凝视着面前人紧闭的左眼上横桓着的巨大刀疤——
轰隆。
窗外一声闷雷响声。不知什么时候,层层阴云已经压下,雨迅疾地来了。
“——怎么称呼呀?”
越来越大的雨声里,雾切青光听见自己轻柔的声音。
“我是长野县警大和敢助,”对方亮出一本警官证,“负责本次调查。”
叮。系统面板弹出任务。
【谁是朗姆】
作为组织的重要人物,“朗姆”一直深居幕后。传闻中,他的某只眼睛非常特殊,是左眼吗?
任务目标:锁定朗姆的真实身份
任务奖励:生命值+20
瞳孔骤然放大,雾切青光不得不将两只手都紧紧握拳,以掩藏自己的战栗。
“……你怎么了?”
大和敢助疑惑地问。他看着眼前金发男人紧绷的唇线,只觉得后背发麻,下意识碰向自己的枪袋。
“不。只是有些低血糖。”
金发男人侧过身,让出背后刚把江户川柯南拎进室内的毛利。
毛利小五郎没什么诚意地用手把柯南脑袋上的雨水抹匀,大声招呼:“呦,大和警官、诸伏警官,又见面了。”
“你不舒服吗,雾切医生?”他关心道,“要吃点糖果吗,小兰刚塞了不少给柯南这小鬼。”
雾切青光微笑:“不用。我带了糖果。”
他从口袋里掏出分药盒,打开其中一个格子,将一枚圆润的黄色药片扔进嘴里。
柯南惊奇地说:“雾切哥哥带了好多种药欸。”
雾切青光把药盒重新塞进大衣口袋内,“是啊,我可是很注重养生的,柯南也要及时补充维生素哦。”
大和敢助问:“你们认识吗?”
“是啊。这位是我在东京认识的朋友,前段时间在米花综合医院被采访的那位雾切医生。”
籏本家那出兼顾医学伦理、豪门继承、恩怨情仇的大新闻传遍了全国,毛利小五郎也是借此提醒性格激进的大和敢助,不要得罪了这位籏本家请来的的主刀医生。
大和敢助自然领情,向他颔首。
一边的雾切青光状态似乎好多了,向他伸出手:“不好意思,刚才失态了。重新介绍一下,我是雾切青光,游客。”
大和敢助握手:“幸会。”
两人的一触即分。但是手掌仍能暴露一个人的经历。
大和敢助的手上有枪茧,作为警察来说,理所应当。除此以外,他还学过很长时间的日本剑术、柔道,还有某样弦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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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朗姆精通日本文化的特征相符。
站在大和敢助侧后方的男人也上前一步,“长野县警,诸伏高明,负责此次案件。雾切君,久仰。”
从站位来看,大和敢助对他非常信任,二人平级,相处熟稔且默契。大和敢助完全没有在意诸伏高明的举动,已经开始指挥鉴识科的警员送检证物、凶器。
大和敢助问:“这次案件的第一发现人是谁?”
“旅店的女仆静香小姐。她在早上七点十分左右,清扫旅馆花园时,透过窗户看到受害者倒在床上。随后我们就立刻封锁了旅馆,将众人都喊到了大堂。”
毛利小五郎继续道:“旅馆内,只有我、小兰、柯南当时在一个房间内,有不在场证明,旅馆老板和其余三位旅客均没有不在场证明,目前已知受害人仅与旅馆老板山本二郎、秘书兼女友中岛美子有直接联系。”
雾切青光说:“死者是被锐器刺伤胸部导致的死亡,从伤口位置和出血量来看,凶手竖持刀,直接导致死者肋骨骨折继而刺破心脏,当场死亡。”
“这种死法在锐器伤人中还蛮常见的吧,大和警官有遇见过吗?”
大和敢助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谨慎回答:“没有。长野县恶性案件不多。”
看着他毫无破绽的表情,雾切青光移开了视线:“那还真是不错呢。”
“山本先生,请问你与受害人的关系是什么?”
“他与我是朋友啊。”山本老板对毛利小五郎先前的指认心有余悸,解释得格外详细,“我确实欠了一郎一笔钱,但我绝不会因此去害他的。这次一郎过来只是因为他对诹访神社很感兴趣,而我也想利用诹访神社的传闻去宣传我的民宿——我的民宿还在起步期,如果顺利,完全能够还上这笔钱,我怎么会杀他?”
“警官,你们不如去调查这个女人,她与一郎认识不久,就闹着要当他的秘书!哪个正常人非要去当男友的下属?这不比我可疑多了!说不定她是商业间谍……”
中岛美子大怒:“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好了,”大和敢助打断他们,“案发时你们在做什么,能说说吗?”
16.回忆
很显然负责本次案件的两位警官都非常专业,完成了现场笔录后,雾切青光借口不舒服独自溜进了洗手间。
合上门,他背靠在木制门板上,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是真的不舒服。
疑似朗姆的人物出现,雾切青光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边界再次解离,口袋中那页拓片残片带来的影响便趁虚而入。
脑海中呓语与嘶嚎交织,他的眼前世界早已色彩斑斓、光怪陆离,能够强撑人样地做完笔录、把自己顺利关进洗手间已经耗尽了全部精力。
窗外急雨带来了湿润的水汽,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吞咽一团湿漉漉的棉絮,窒息感像一条无形的绳索,正一圈圈勒紧他的脖颈。
呼吸道如同被一千支针扎,仿佛那天被绑架后,透过一层又一层叠加的湿巾,从口鼻处灌入的冰冷水流。
「今天下午,你在洛基咖啡厅救了一个人……」
「……你和中川悠的关系是……」
「籏本豪藏的病情如何……」
「在哪里进行手术……」
对中川悠被狙击的细节了如指掌,能够迅速掌握他的住所和行动路线。
籏本豪藏突然被泄露病情,包围米花综合医院的记者。
「这是老夫新认识的小友,透君……」
「透君吗?他看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受不了,就去洗手间了……」
中川悠病房里闯入的两个人。
洗手间通风管道口被蹭掉的灰尘。
……
…
“哈。”
雾切青光咧开嘴角。
“安室透……就是绑架我的那个人。”
他低声道。
另外一个人,在病房里同样想要带走中川悠的、是谁呢?
窗外的雨“劈里啪啦”地流淌,阴云压尽一切天光,天地晦暗。
口鼻间似乎涌起一股血气,雾切青光慢慢滑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散发着无机质蓝光的晴空灯所制造的那一方虚假的晴朗天穹。
“轰隆!”
窗外雷鸣声炸响,银白的电光从天空降下,那道一闪而逝的冷光长久地映在他灰蓝色的、颤抖的瞳孔里。
于是那虚假的晴朗天穹也扭曲起来,扭曲成那人月华般被雨淋湿的银色长发——
他抬起手——
脑中铮然一声响。
视野恢复清明,雾切青光才发现自己正横握着匕首,刀尖向内直指心脏。那视野里的银光,分明是刀刃上泠泠流淌的冷光。
【你吓死我了。】系统后怕地说,【刚才怎么喊你都没用,我压了自己一半的运行能量和你十点生命值才兑换到了“赫尔墨斯之杖的响声”让你清醒过来。】
作为神使,赫尔墨斯的双盘蛇带翼权杖还象征着引导与保护。
雾切青光暂时不想去细想刚才那响声是真货还是只是取了这样的名头,他翻手收起匕首,真情实感地说:“谢谢你。”
“压掉一半运行能量对你有什么影响?有什么方法能补全?”
系统快速道:【你只要完成任务,我就会不断得到能量补充。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要进入省电模式……滋……虽然你原来的伤口被我固定了不会恶化,但动作太大还是会流血,你一个人要注意换药多喝热水保持平静心态啊我还会回来的!……滋……】
系统没声了。
“系统?”
“……”
“系统?”
【呀都说了省电模式没事别喊我白消耗能量!】
“哦。”
雾切青光心情复杂地调出任务面板,刚看到那行【谁是朗姆】,只觉得眼前字体又开始扭曲爬行。
他立刻把2×4的分药盒的所有盖子都扣开,将那些颜色各异的药丸胶囊一股脑地倒在手上,一把塞进嘴里。
干涩的口腔让药物黏附在舌面,苦涩的味道在口中化开,雾切青光仰头,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硬生生将它们干咽下去。
“雾切哥哥,你还好吗?”
背后的房门被轻敲几下,柯南的声音传来。
药物的苦涩与干涩刺激着喉间,他猛地一阵反胃,身体前倾,药片险些被吐出来。
柯南似乎听到了动静,拉了一下门把,发现被反锁后急促地敲起房门:“雾切哥哥,雾切哥哥,你在里面吗?”
雾切青光迅速调整好状态,回答道:“我没事!等一下喔。”
他踉跄冲向洗手池,捧起一捧自来水仰头饮下,看向镜子中狼狈的自己,干脆又低头凑近水龙头。
冷水如注,雾切青光用力揉搓着脸,仿佛要将刚才的失态一并抹去,水流顺着锋锐的下颌线滑落,淌过脖颈,没入衣领。
湿透的发丝紧贴额头,他将额发全部捋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冷冽的眉眼。
雾切青光紧闭双眼,长舒一口气,重新微笑。
刚才的戾气与攻击性全部消失不见,镜中人面色苍白,眉眼弯弯。
他这才慢悠悠地去开门:“怎么了,柯南?”
小侦探上上下下地扫视了一眼雾切青光,并没能从他那张微笑着的、湿漉漉的帅脸上看出端倪,终于放下心:“我只是有些担心雾切哥哥啦,刚才总觉得你的脸色很差劲呢。”
不仅是脸色非常差劲,整个人状态也非常不对劲。
这件案子手法简单,两位警官和他都已经锁定了凶手,他左思右想觉得不放心,这才追出来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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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柯南真是非常细心呢,”雾切青光蹲下身摸摸他的脑袋,“没关系啦,低血糖是老毛病了,你看我洗一把脸不就清醒了?”
迎着江户川柯南狐疑的目光,雾切青光笑得无懈可击,他自如地握着柯南的肩把他180度旋转,推着他的后背向前走去。
“好啦,我们回去吧?案件怎么样了?”
提到案件,柯南顿时抛开了所有思绪,滔滔不绝:“这起案件的手法很简单啊,大家都看出来了!刚才鉴识科只在受害者房间里的水果刀上面检测出了女仆的指纹,但旅馆房间内的水果刀是统一制式的,只要绕开凶手设计的虚假不在场证明,找到她没有来得及处理掉的真正凶器就可以了……”
“啊,这是毛利叔叔告诉我的呢!”
雾切青光捧场道:“真不愧是毛利侦探啊!”真的吗,我不信。
一不小心得意忘形的江户川柯南偷偷仰头瞥了一眼雾切青光的脸色,发觉他并没有产生质疑,悄悄松了一口气。
余光瞥到柯南的一举一动,雾切青光挑眉。
原来是过于聪明的小孩吗?一直在提醒毛利破案的关键?
他打开任务面板,【沉睡的秘密】后方仍然标着明晃晃的“!未完成”。
雾切青光:?
总不能毛利小五郎真的大智若愚。
系统面板抖了抖,刷新了一遍。
【沉睡的秘密】
毛利小五郎沉寂多年,近年来作为“沉睡侦探”声名鹊起。研究侦探的犯罪侦察方法、现场调查技术等,对于理解侦探学在犯罪学研究中的应用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任务目标:找出沉睡侦探背后的秘密
任务奖励:毛利小五郎以下任意一项技能×1(柔道A/枪法EX/推理能力C/驾驶技术B/麻醉剂抗药性EX)
任务进度:50%
他盯着那个百分之五十,只觉得匪夷所思。
所以真的和江户川柯南有关?剩下的一半真相又是什么?
柯南引导着思路让毛利以为自己思考?柯南把线索悄悄指明让毛利看到?柯南牵线炒作让毛利假装他睡着?柯南发明洗脑芯片植入毛利脑袋里面操纵他举动?……
雾切青光乱猜一气,任务进度纹丝不动,他们却已经走到了受害者房间门口。
房间内,面对警方出示的如山铁证,真凶中岛美子小姐百口莫辩,只能柔弱垂泪:“都怪他害死了我哥哥!就是为了那该死的‘与亡者沟通’的传闻!”
雷电炸响,将她披散黑发下扭曲的艳丽面容映照得明明堂堂。
中岛美子瞠目欲裂:
“我的哥哥中岛敬一郎,可是被他、亲.手、埋在了诹访神社的地下啊——”
17.你脸红个泡泡茶壶
山本老板流下一滴冷汗:“中岛小姐,你空口无凭……”
话虽如此,他整个人已经移动到了门口,俨然是一副想要逃跑的样子。
听到他的话,房间里原本柔弱倒地的中岛美子猛地抬起头,穿着高跟鞋的右脚用力一蹬地面,在所有人的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飞速地扑向山本二郎,手上赫然举着一把沾着血迹的水果刀。
“我也杀了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山本二郎拔腿就跑,看到站在门口的矮萝卜柯南,眼前一亮,伸手想要扯他去挡住中岛美子的来路。
在毛利小五郎惊骇的喊声中,站在柯南背后的雾切青光一把抱起小孩,顺手按下了柯南手上掀起的手表盖子。
抱起柯南,雾切青光轻巧旋身踹向山本的腿窝。乍失重心,山本直接扑向地面。背后紧追不放的中岛美子飞扑上前,一刀扎向山本的后心——
就在这时,一阵劲风擦过柯南的脸,中岛美子手上的水果刀被人一脚踢飞。
刚阻止了一场血案的毛利兰迅速将水果刀踢向更远处,焦急地问道:“你们没事吧?”
房间内的警员也反应过来,纷纷扑上前用镣铐铐住屋中岛美子和山本二郎。
“啊啊啊啊山本!我日你先人!!!”
中岛美子神色狰狞,一脑袋磕在山本二郎后脑勺上,血迹从她额头流下来,被警员抄起一片医疗纱布一把捂住。
大和敢助朗声肃然道:“中岛小姐,还请冷静!法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人!”
中岛美子被众人架起,还在试图用八厘米的尖高跟去踹摊在地上的山本二郎,厉声道:“法律?法律能让我的哥哥复活吗?法律能让他们一命抵一命吗?”
看到这一幕,毛利小五郎一拳敲上柯南的脑袋:“你这死小鬼!刚才是什么时候,还在玩手表!”
尽管中岛美子纤细美丽,但她可是穿着细高跟用一把小小的水果刀硬生生捅折肋骨,一刀捅死了受害者!
如果刚才柯南被山本二郎扔过去挡路,中岛美子在那种理智尽失的情况下会做什么根本无法预测。
毛利小五郎后怕地对雾切青光说:“真是太感谢你了,雾切君!如果刚才这小鬼出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如何给他父母交代。”
“哪里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
雾切青光若有所思地看向柯南手腕上那枚精致机械表。
刚才他只以为是小孩子假扮假面骑士,现在想来,那好像是一个瞄准动作?这枚手表的触感和外观也过于精巧了,难道有什么额外功能?
他试探道:“这孩子和你的关系……”
毛利立刻接话:“他是我朋友家的孩子,父母平时在国外,担心他不适应国外的的学校环境,所以寄住在我家。”
“不过这小鬼真是的,我看你平时在案发现场跑得挺快的啊?怎么到了危险的时候就不知道跑呢……”
雾切青光蹲下身,捧起柯南的脸,手指轻轻搭在他耳后:“柯南是个聪明的小朋友,刚才说不定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呢,是不是?像传说中的罗宾汉一样有着什么奇怪道具……”
这是一种测谎方式,通过对方脉搏的跳动频率、力度和节奏来辅助判断对方话语的真实性。
看着雾切青光灰蓝色的瞳孔,柯南心头一跳。
无论眼前的金发男人表现得多么无害,只要看过他的精彩履历,就不可能把他当作善男信女。
刚才他抬手射出麻醉针的动作很小,还借着墙角有意遮挡了雾切青光的视线,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手表上的瞄准镜!
现在又问这种问题,莫非是发现什么了吗?
柯南大脑急速运转,只觉得汗水从鬓角溢出。
毛利小五郎却大笑着插入了对话:“哈哈哈哈哈哈你太高看他了!这小鬼说不定只是被吓到动不了。”
也许顺口说完柯南的坏话后,他的良心有点痛,于是补充道,“不过他平时挺可爱的,咳咳,小兰和我都挺喜欢这小鬼。”
——小兰挺喜欢这小鬼。
听到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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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柯南脑中一切思绪飞飞,脸蛋微红:“欸……也没有啦~”
他忸怩道。
赶来的毛利兰已经了解了现状,后怕地摸摸柯南的头:“要好好谢谢雾切哥哥呀,柯南!”
“我知道了啦~~”
无语地感受着指腹下有力到像在搞摇滚的脉搏,雾切青光只能收回手,笑眯眯地夸道:“哈哈,柯南的确很惹人喜爱呢。”
另一边,制服山本二郎和中岛美子后,诸伏高明看了一眼大和敢助,微微点头,独自走过来。
他伸出手:“多亏了雾切先生,如果不是你绊倒嫌疑人,差点就让他跑掉了。”
虽然跑也不可能跑出多远,但关键是这所旅馆就是山本二郎的大本营,他们这一队警察都没有穿戴防暴护具,难免在嫌疑人反击的过程中受到伤害。
更重要的是,山本二郎伙同本次案件的受害者杀人埋尸后,还敢在犯罪地点附近徘徊不去,甚至经营了一所旅馆,必定所图不小。
雾切青光和他握手:“作为守法游客,这是我应该做的。”
诸伏高明笑了一下,权当自己没注意到这位“守法游客”刚看到大和敢助时痉挛的手指,以及分药盒里高度形似精神科药品的多种药片胶囊。
“我刚才听说,受害者整理的诹访神社传闻手稿,是你先发现的?”
“是的,山本老板还想要回手稿,我觉得不太对劲就直接给毛利侦探了。诹访神社的案件……”雾切青光看了一眼被带走的中岛美子,“还要先找到她哥哥的尸体吧。”
诸伏高明点点头,看向窗外连绵不停的暴雨:“‘上雨,水沫至’。”
上雨,水沫至。这句话出自《孙子兵法》,还有下半句:“欲涉者,待其定也。”
想要渡河的人啊,要等到局势明朗。
这位警官敏锐察觉到了手稿背后的漩涡。
他转向雾切青光,“总之,这次案件感谢你的帮助。大和警官是我从很小的朋友,我也代表他谢谢你。”
雾切青光微笑:“不必客气。”
18.need not to know
与毛利一行人告别后,诸伏高明走到旅馆门口,看见大和敢助正拿着伞等在那里。
停在不远处的警车闪着红蓝相间的警示灯,亮黄色的灯光在如瀑雨幕的折射下,散发出迷离的光晕。
诸伏高明快走几步,接过他递来的黑色雨伞:“两位嫌疑人都安置好了?”
“分开押在不同的警车里,中岛美子还算配合,山本打定了主意,嚷嚷着要请律师。”
大和敢助看向远方绵延的山脉,撑开伞,走向警车:“你和他说了些什么,高明?”
他口中的“他”,自然指雾切青光。敏锐察觉到这人对自己的怪异反应后,大和敢助便避免了与他的正面接触,选择提前押走犯人。
诸伏高明侧脸看向后方的旅馆,“我告诉他,‘你是我从小的朋友’。”
他玩笑道:“敢助君,你不会真的背着我去哪里鬼混,结下了仇怨吧?”
大和敢助勾起嘴角:“是吗。”
“中岛美子的案件怎么办,”他话锋一转,“先请示课长吗?总得先把她兄长的尸体挖出来,但诹访神社毕竟是热门旅游地点之一,直接爆出这种恶性案件,观光部的那些家伙可不会放过我们吧。”
诸伏高明接话道:“你说的不错,我们在调查的时候也得提前和观光部的人做好沟通……”
大和敢助停下脚步,看向身侧的诸伏高明。
他直接道:“你不对劲。”
诸伏高明愣住了,大和敢助继续说,“别人可能会被你糊弄过去,但我了解你这家伙,你一旦陷入推理之中,一定会追究到底。那位‘雾切君’很显然是个危险人物,这种危险人物看到我的正脸后,举止异常,你怎么可能不会追究原因?又怎么可能被我简单的转移话题?”
“除非,你早已经有所猜测,而且并不打算让我知道。”
大和敢助紧紧盯着诸伏高明天蓝色的眼睛,低声说,“难道这与你留在长野这几年调查的案件有关?这背后牵扯的东西很危险吗?别忘了,我也是搜查一课的刑警。”
诸伏高明沉默了一下。
雨水顺着风向,打在他们的脸颊上,带来了刺骨的寒意,又顺着脖颈滑落,但两个人谁都没有动。
四周空旷,杜绝了窃听的可能性,雨幕又遮挡了所有视线。诸伏高明知道无法再隐瞒自己这个敏锐的幼驯染,最终微微点头。
“对。但是这件事情,‘You need not to know’。你不要追查,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他低声说。
need not to know。代表警方办案的保密原则,这类机密案件中,信息的保密性和知悉范围都有着严格的规定。
大和敢助轻轻啧舌,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好了,先封锁诹访神社,你去联系黑田课长,我现在联系观光课的人。”
诸伏高明深深看了他一眼,无言点头。
瞥到几辆警车的陆续离开,雾切青光端着茶壶转身,放在茶几上。
“辛苦了,雾切君。”
毛利小五郎正瘫坐在土豆沙发上,看见雾切青光沏好茶,立刻一骨碌爬起来,摸起茶杯给自己倒水。
山本老板确实在民宿的设计上投入了很多精力,正门旁用一个书柜做隔断,书柜前摆着茶桌和全套茶具。走到书柜背后,就是小巧而精致的休息区,做了抬高的榻榻米,上面摆放着数个软垫、土豆沙发。
刚发生了杀人案件,老板又被警方带走,民宿仅剩的几位客人也没有回房间的心思,正围坐在休息区。
毛利小五郎说:“外面雨下得这么大,看来今天没办法再出去了。我们中午就在小厨房弄点东西吃吧。”
唯一的女仆静香小姐也被警方一同带走询问,临走时对几位倒霉旅客开放了员工专用的小厨房。
“厨房里面还有一点食材,”毛利兰已经查点过一番,“爸爸,你想吃饭还是拉面?”
“拉面吧,随便吃一点就行了。”毛利小五郎说,“辛苦了,小兰。”
毛利兰笑吟吟地转头:“雾切先生呢,你想吃什么?刚才多亏你护住了柯南,原本应该请你吃顿饭的,但这场雨来得太急了……不过我的手艺也不错喔。”
再拒绝难免会让他们过意不去,雾切青光点点头,“我也要拉面好了。”
“好喔!那梅友桑,你要来一碗吗?”
剩下的独行客人梅友村高是一个年轻腼腆的男大学生,此时的毛利兰在他眼里无异于天神下凡,他激动道:“这真是太麻烦你了……真是太感谢了!”
正在他们说话间,雾切青光收到了一条信息。
[麦卡伦:有警察去了你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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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麦卡伦:需要帮助吗?]
组织监视他很正常,在得到组织的信任之前,祂平等地监视每一个人。但麦卡伦如此坦率地透露出“组织正在监视他”的信息很不正常。
他有些……过于积极了。
显然,麦卡伦背后的人,正直白向他释放出善意的信号,而这正是雾切青光想要的。
他简单恢复了个“NO”,站起身追上毛利兰的步伐:“我也来帮忙吧,正好放松一下。”
看着毛利兰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轻巧地堵回了他的话,“其实很多医生都有烹饪的爱好喔~正好我也有几道拿手好菜呢。”
……
毛利兰解冻高汤时,发现雾切青光说得没错。
他确实很擅长烹饪。
衬衫衣袖被皮质细袖箍挽到手臂,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按住牛肝,刀具切入,发出轻微悦耳的嗤响,动作熟练而优雅,牛肝被迅速切成匀称的小块。
毛利兰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天雾切青光稳稳切开中川悠皮肤的场面,迅速甩头清空无端联想,感叹道,“真不愧是用手术刀的医生啊。”
雾切青光笑了一下:“嘛……也算是一种熟能生巧?我的、”
他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道,“我的朋友很爱吃这个喔——招牌脆柠檬小牛肝,我以前可是经常给他做的。”
“欸?经常做?那肯定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是啊。”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雾切青光均匀撒上盐和胡椒,“唔,大学的时候,他和我在一个社团。”
“真好呀。他现在也在日本吗?”
“不知道。”雾切青光说,“后来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所以直接跑了。”
“欸欸欸——”
毛利兰豆豆眼。
雾切青光哼笑了一声,“骗你的,我们工作太忙了,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吓我一跳……”
“对了,这里材料不全,应该是做不出我的招牌味道了,”金发男人夸张地懊恼道,“不过味道也不会差……腌制需要一会儿。需要帮忙吗毛利小姐?汤要溢出了噢。”
“啊呀!我忘记了!”毛利兰顿时把刚才的对话抛在脑后,立刻放下手中洗了一半的配菜,手忙脚乱地关掉了火。
19.当他想要获得某人好感时很容易
“真好吃啊!”毛利小五郎大口嚼着,伸出大拇指,“雾切医生,我没有想到你的手艺会这么好!”
毛利兰早已经在厨房尝过一口,连连点头。
“哈哈,你们喜欢就好。不过我会的可不止这一道菜喔。”
“那我可要开始期待下次品尝的机会了!”
窗外雨声滴滴答答,乌云中漏出几道天光。在他们做饭时,留在休息区的几人烧热了榻榻米下的暖炕,食物的香气在这一方小小室内的浮动着,分外能够抚慰人心。
雾切青光拆开筷子,看向眼前热腾腾的拉面,入乡随俗地双手合十,“我开动了。”
柯南吸溜着拉面,状似不经意地问:“雾切哥哥以前来过日本吗,日语说得很好呢?”
毛利小五郎点头:“是啊是啊,如果不是你的脸,总觉得和真正的日本人也没有区别。”
“我以前确实在日本呆过几年。”雾切青光笑道,“毛利先生的那位弟子,安室先生他不也是个外国人吗?”
毛利喝了一口他刚翻出来的清酒,大笑:“连你也觉得安室小哥是外国人?”
“哦?原来他不是吗?”
“不不不,他虽然长着一张混血儿的脸,但可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
“这真是出人意料啊。”
既然已经确定毛利的弟子“安室透”就是那天绑架他的人,那么这人必定是朗姆的手下、也是组织的一员。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雾切青光并不认为毛利小五郎会与组织有任何联系。
那么,波本靠近他的原因是什么?是出于完善“安室透”这个表面身份的需要,还是带着组织的任务——亦或者安室透根本只是波本的手下而已?
爱尔兰发来的情报中显示,波本在三年前加入组织,一年前完成考核正式拿到代号,在此之前,他是一个活跃在澳大利亚的情报掮客。
雾切青光将叉烧撇到旁边,叉起一筷子拉面:“唔,毛利小姐的手艺也很不错,我很喜欢哦~”
毛利兰开心地说:“那就好!”
“不过,身为有名的大侦探,想要拜毛利先生为师的人一定很多吧,”他说,“为什么你独独收了安室先生为徒?”
“哈哈哈哈哈这就说来话长了,那小子第一次出现时,我还以为是那种想要挑战我的年轻私家侦探,但是后来啊……”
在柯南的半月眼里,毛利小五郎滔滔不绝地吹嘘起了自己的英明神武。
柯南无奈地喝了一口面汤,紧张地听着大叔的话语里面有可能出现的漏洞,以便及时打断。
倒是让他觉得是个聪明人的雾切青光,听得认真无比,时不时还提出疑问,显得极为捧场,于是毛利小五郎谈性越发高涨。
柯南:……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用麻醉手表的举动引起了雾切青光的怀疑,但是他听了半天,他们的话题一直充斥着大量的“毛利小五郎我啊,是多么的英明神武”,以及少量的“安室透那小子要学的还多着呢”。
一边的梅友村高早就听得昏昏欲睡,忍无可忍起身主动去洗碗刷锅了。只有毛利小五郎喝酒喝得越发上头,恨不得就要立刻和雾切青光结拜成好兄弟。
眼看他们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这场漫长的单方面吹嘘,柯南趴在桌上,无聊地扣起了手指。
上一个这么讨毛利小五郎喜欢的还是安室透,转头他就带着大量“学费”强行成为了毛利小五郎的徒弟。
总不能雾切青光准备转行了吧。
柯南又换了一侧胳膊枕头,正好看到毛利小五郎大笑着搭上雾切青光的肩膀。
……退一万步来说,从梅奥那种顶尖私人医院辞职,去做独立医生,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可能性,是为了摆脱中老年男人的漫长吹嘘吗?
听到醉醺醺的毛利小五郎开始第三遍重复自己的某次破案经历,柯南小小叹了口气。
莫非这就是身为外科医生的忍耐力??
尽管怀抱着莫大的不理解,但他已经开始敬佩雾切青光的耐心了。
好在毛利兰终于过来,结束了这一切。
“爸爸!你怎么喝得这么醉!”她歉意地看着雾切青光,“对不起,雾切先生,我爸爸今天晚上约定了和一位委托人见面,还有半天时间,我得赶紧把他弄醒才行。”
“我没醉!我没醉!这才喝了多少……”
毛利小五郎打了个酒嗝。
毛利兰有些抓狂:“哎呀、真是的!”
当雾切青光想要获得某个人的好感时,他几乎无往不利。作为毛利小五郎醉酒的罪魁祸首,他露出一个无辜的讶异表情:
“啊,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早知道就不拉着毛利先生聊这么多了。不过,毛利先生喝得也不是很多。”
柯南半月眼。
哈哈。
你明明一直帮毛利叔叔添酒!都没停过!
他期待地看着毛利兰,希望兰能看穿这家伙的鬼话。
毛利兰真诚道:“明明是我爸爸拉着你聊这么多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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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这些也很感兴趣,还要感谢他愿意和我分享这么多有趣的事情。”
听着他们其乐融融的对话,柯南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缓缓将脸深深埋进了手臂间。
“赶紧起来,爸爸!”
“哎呦,小兰!”
“毛利先生有点站不稳呢,我帮你把他一起送上去吧?”
“真是太感谢你了!”
“我房间里还有一些解酒药,你需要吗?”
“不用不用,我带了……”
无人在意的柯南孤独地坐起身,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
长野县警署。
黑田兵卫迅速检查了一遍室内,确保没有窃听器。
他转身递给诸伏高明一叠资料。
“刚才突然用1号邮箱向我要雾切青光的资料,”1号邮箱是他们调查组织专用的信息交流通道,诸伏高明不会无缘无故启用,“你发现了什么?”
诸伏高明垂下眼,迅速扫着手中的资料:“他的履历很完整。”
“是啊。从哥伦比亚大学瓦格洛斯内外科学院毕业后,直接进入了梅奥诊所,随后摇身变为炙手可热的独立医生。”
诸伏高明说:“但他近几年销声匿迹,再次出现就在日本了,其中有过三年左右的空白期。”
考虑到雾切青光一年内,只集中在某个月高强度接单的业务状况,很难说他是在四年前失踪,还是三年前失踪。
黑田兵卫说:“这对他来说很正常,不是每个被他狠狠宰了一笔的家伙,下了手术台之后都满怀感激。”
兴风作浪久了,总有踢到铁板要避风头的时候。
“你怀疑这段空白期和组织有关?”
诸伏高明点头:“今天在山本民宿发生的案件,是敢助君走在前面带队。”
“为他打开门的是雾切青光,他看到敢助君的脸、准确的说,是敢助君失明的左眼时,表现得很——”
诸伏高明斟酌着用词。
“很惊讶、欣喜,手指轻微痉挛,并在一瞬间爆发出了强烈的杀意。敢助甚至摸上了配枪。”
大和敢助这种经验丰富的刑警,可不是那些一有风吹草动就炸毛的菜鸟。只有真正让他感到了威胁,他才会下意识做出掏枪的反应。
“但是他很快掩藏了所有情绪,非常配合我们的调查。”
诸伏高明看着面色肃然的黑田兵卫:“你一直在调查的那个人,他的特征不正是‘一只眼睛有问题’?”
20.祭坛
“你一直在调查的那个人,他的特征不正是‘一只眼睛有问题’?”
诸伏高明的话音落下,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黑田兵卫的指节重重扣在办公桌上,墨镜下那失明的右眼紧紧凝视着他。
“你不可能仅仅因为这一处细节就锁定组织。”
对于诸伏高明这种“谋定而后动”的人来说,“对单眼反应激烈”并不能作为有力的证据——毕竟,无论是喜欢狙击目标单眼的雇佣兵史考兵,还是交易虹膜、眼球的特别列车……有太多案件会导致关联者“对单眼反应激烈”了。
“除此以外,你还发现了什么——或者说,日本警方发现了什么?”
日本长野县搜查一课课长黑田兵卫——易容后的MI6高级探员赤井务武如是说道。
十五年前,真正的黑田兵卫牺牲于羽田浩司案,身为MI6的赤井务武接下了好友羽田康晴的委托,前往美国调查羽田案。但是他低估了组织在美国的能量,短短两年内被迅速锁定,随后遭遇了层出不迭的追杀,分身乏术狼狈至极。
为了不连累远在英国的妻儿,赤井务武与日本警界某派高层达成利益交换,从此以已故好友黑田兵卫的身份行走在世间,至此切断与MI6的联系,为日本效力,剪除组织乱伸的触手。
诸伏高明说:“公安的卧底前一天传来消息,组织内代号‘爱尔兰威士忌’的成员接触过雾切青光。”
“爱尔兰是组织高层皮斯科的亲信,皮斯科与你一直在追查的‘朗姆’有利益纠纷。”
赤井务武敏锐道:“你怀疑他是皮斯科的手下?”
“对,”诸伏高明说,“但还有另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什么?”
“他与毛利身边的那孩子对话时,做出了这个动作,”诸伏高明用手抚上自己的脸侧示意道,“CIA的经典测谎动作。”
“你怀疑他是卧底?”
诸伏高明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是否又是一种伪装。”
毕竟,如果当时在场的都是普通县警署警察,就没有人能从这一个简单的抚脸动作怀疑到雾切青光。
如果在此之后,有人调查起雾切青光的身份,那么只能证明在场的人之中,有人不应该属于长野警署。而雾切青光真正想要试探的是谁呢——
两人眼前同时浮现了大和敢助的面孔。
赤井务武也想明白了这一处关窍,“走正常补笔录的程序,去查雾切青光来长野的目的。另外,你这段时间也保持静默,不要让他注意到你。”
窗外,雨又变大起来。
停顿片刻,赤井务武看着暗沉的天色,补充道:
“雾切青光是医生?正好长野县山本民宿的案子牵扯出的另一起埋尸案件,想办法让他参与进来。”
这项操作细究肯定不合规定,但日本法医本就紧缺,遇上重大恶性案件时,临时征调有经验的医生进行现场初步检验也是常规操作。
…
回到房间后,雾切青光拎出一个黑色手提箱。
刚才大量吞服药物的后遗症迟迟到来,他的瞳孔不自主震颤,视野变得模糊而混乱,身体极度亢奋,而情绪却冷静地如同被剥离了□□。
他输入密码,打开手提箱夹层,给自己打了一支利卡宁,迅速夺回自己对肢体的掌控权。
这是科研部那群疯子研究出来的速效药,调查员在执行任务时难免会遇到精神紊乱的情况,利卡宁能够迅速固定使用者的精神边界。
第一支能够让他保持清醒五小时,叠加越多,效果越短,失效后爆发的后遗症越强。他又掏出一个小铁盒,塞了五支利卡宁,将盒子放进战术背带中。
从刚才手稿中找到的拓片状态来看,这片拓片刚被带出来两天左右。
——也就是说,有一处供奉禁忌典籍的祭坛被那两个家伙打开两天了。
神秘会吸引神秘,知识会吸引知识。通常这类有关神秘的禁忌典籍都会被镇压在拥有封印功能的地方,但当封印被打开,知识就会慢慢污染蔓延向整片空间。
雾切青光心中的杀意翻涌不休。
当超过7人知晓同一禁忌时,他们的思维波会在以太层面形成共振腔,吸引更多同类知识实体。
拓片已经经手了受害者、山本二郎和他本人。
至少有三个人知晓了其中的内容,其中一人已经死亡。存活者还剩下他与山本二郎两个人,但他并不确定是否还有其他知情人,尤其是被打开的祭坛中,是否还有残存的污染。
雾切青光带上皮质手套,重新拿出拓片,将祂放入随身携带的铅-水银复合夹层中——这是物理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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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方式,内壁用血刻了□□鸣咒文,又形成了一层生物磁场隔绝,能够有效延缓污染的扩散。
整理好战术手提箱,雾切青光走出旅馆。
“唉。”
他轻声叹息道。
死而复生者去处理神秘泄露事件。听上去太幽默了,如果主角不是他自己,雾切青光真的会笑的。
他撑起伞,慢悠悠向自己的车子走去。
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雨,一路上都看不见人影。
诹访神社位于长野茂密的森林边缘,经过中岛美子的案件,现在走唯一的大路,一定会和警方相遇。
雾切青光只得绕路,把车停在森林侧面三千米外的一片滩涂附近,下车徒步。
雨将山路冲刷成血管状沟壑,战术靴踩在泥浆里,每一步都带起粘稠的黑绿色物质——那是混着神社地衣与腐败经幡碎屑的淤积物。
镇压禁忌知识的祭坛都不会设置在作为障眼法的神社内,雾切青光熟练地查看了常用的几个地点,果然在西南角的一棵老树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佛龛。
佛龛后被杂草人为掩盖,拨开杂草,就是被重建的祭坛。
雾切青光面色难看。现在祭坛被重建,从原本的“封印”变为了某种真正在祭祀的场地,充满了邪性。现在上面已经覆盖了粘腻的黑绿菌丝。
不用说,试图进行祭祀的人,就是山本二人。
他们想要获得什么?“与死者对话”?
暴雨如垂死的巨兽在天际翻滚,他单膝跪在祭坛前,用刀尖挑开最后一片黏连着黑绿色菌丝的大理石碎块。
邪性的祭坛带来的混乱在他视网膜上灼烧,像无数条衔尾蛇啃食着视觉神经。他从战术腰带抽出三支安瓿瓶,淡金色液体在雷光中泛起涟漪,这是梵蒂冈真正的圣水。
将安瓿瓶掷向祭坛,瓶身碎裂的刹那,黏腻的吮吸声、哀嚎声传来!雾切青光一脚踹塌了这个祭坛,只见七具巴掌大的胎儿骸骨躺在底下,它们的眼窝里生长着神经束状的血管,正缠绕着半截腐烂的乌骨木搏动。
就在这时,背后陡生悚然感,雨幕中,一阵破空声袭来,他迅速俯身闪避,横扫出腿顺势转身,在对方闪避的时候拔枪、举枪,忽然胸口一痛,动作凝滞下来——
一支勃朗宁M1910手/枪已经顶在他的额头上。
21.天地牢笼
暴雨如注。
雾切青光单膝跪在地上,缓缓举起双手。冰冷的枪管紧紧地抵着他的额头,几乎能闻到上面附着的硝烟味。
7.65mm勃朗宁M1910手/枪,日本军警经典款小型自卫手/枪。
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他眨了眨眼,睫毛上凝结的水珠在视野里糊上一团又一团的光晕。
雾切青光扯开一抹微笑。
“别动。”
那人立即命令道,声线陌生无比。
他穿着一身厚实的黑色雨衣,兜帽下黑色的凯夫拉面具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整张脸,只剩下一双漂亮的绿色眼睛。
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睛微微眯起,紧紧盯着雾切青光,“你是谁?”
雨水劈里啪啦地砸落,淬成一道道银线,将空旷天地织成一个巨大的牢笼。
雾切青光忽然觉得分外寒冷。
没有得到回答,雨声里,响起保险栓滑开的细微咔哒声,“我的耐心有……”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他躲开那人的视线,挑衅道,“是因为没有带消音器吗?”
“还是说……”
话音未落,对方陡然暴起,横踢向雾切青光,被他侧身避开。一击不成,他旋身肘击,雾切青光顺势拉近距离绞住那人,两人滚落在地。
雨衣人压在雾切青光身上,嗤声道:“觉得自己很会打?”
雾切青光任由他扯开自己的风衣,露出被雨水浸透的黑色作战服上,紧贴心脏处的环形炸药,低眉顺眼道,“条件反射。”
炸药上的红色呼吸灯一闪一闪,局势逆转。
雾切青光冰凉的指尖覆上那人扼住他脖颈的手背。
“看啊,多么简洁的连接方式。只要我每分钟心跳低于40次,炸药就会‘嘭’地引爆。您该庆幸我现在……”他牵着那只手摸向自己的心口,“心跳快得要来点胺碘酮。”
“现在,轮到我问您啦,”雾切青光轻柔地说,“请教您的……尊姓大名啊?”
寂静中,祭坛里的胎儿骸骨的哀嚎声将将传来,小得如同猫叫。
雨衣人猛地转头看向被圣水灼烧得奄奄一息的邪物,不可置信地确认:“你刚才是在处理祂们?”
雾切青光无言地看着他,眼神纯洁正直。
那人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迅速收手,站起身。
“抱歉,我接到情报,有信奉扭曲教典的教徒在神社附近活动,”他说道,“再加上你的反应不对劲,所以我误会了……”
雾切青光坐起身:“我刚才确实受到了一点影响。邪教徒的身份是山本民宿老板山本二郎和今天民宿杀人案的受害者,山本二郎牵扯进了另一间杀人案,已经被警方带走,暂时不用担心。”
他单手拖来刚才被撂在一边的战术箱,从里面掏出一支灌满圣水的塑料水枪,biubiubiu地滋着祭坛上的邪物。
那几只胎儿的嚎哭声变大,身上附着的血管急速蠕动、回缩、枯萎。
雨衣人无言地看了一眼他手上颜色鲜艳的塑料水枪。
这种熟悉的神经质味道,“阿特拉斯?”
阿特拉斯学术联盟,密斯卡托尼克的三大学生社团之一。阿特拉斯是希腊神话中肩负苍天的神,道尽社团成员承担学术天空的狼子野心,但其中的大部分家伙行事向来是这种难以评价的风格,他向来懒得理会。
雾切青光忍辱负重地咬牙微笑:“是呢。休假中,雾切青光,身份为外科医生。”
密大学子散落在全世界,遇见同僚倒也不会真去追根究底对方的真实身份,报上当前使用的假身份已经很友善了。
雨衣人流畅地说道:“鹰司红生,身份为情报掮客,三类情报任务。”
他说谎。
雾切青光心头一沉,但倒也在意料之中。
黑泽阵化成灰他都认识。
三类情报任务通常指那些构建情报网、稳定情报枢纽的休闲任务,组织的琴酒还活跃在黑色世界中,鹰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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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琴酒他执行的是哪门子的三类情报任务?
他垂下眼,用水枪biu了一下鹰司红生。
鹰司红生:“?”
雾切青光冲他露出一个柔弱的微笑,示意自己只是肌肉酸痛一时手抖。
鹰司红生:“……”阿特拉斯的神经病罢了!
鹰司红生掏出手电,将注意力放在那破碎的祭坛上。
祭坛下用血色的咒纹画了一幅子宫剖面图,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些都是从出生在6月6日的孕妇体内生剖出的9周胎儿——“他们想要孕育出邪神。”
雾切青光将滋完的水枪扔回战术箱,站起身走近祭坛,看着已经蜷缩起来的胎儿和在大雨的冲刷下不褪的血色咒纹,“现在已经销毁这些已经来不及了。”
已经脱离了初步孕育阶段,开始由实体转向无实体,现在销毁胎儿只会让邪神诞生的方式更加扭曲诡诞。
雾切青光说:“加急联系封印科吧。”
鹰司红生没有回答。他沉思片刻,带上秘银手套,将胎儿横放摆了一个难产的姿态,原本缓步加深的血色咒文褪色了一瞬,挣扎蠕动起来。
雾切青光:“……”
雾切青光果断道:“我在长野有认识的人,明天还有急事,这处封印交给你解决了。”
……
…
刚回到民宿,雾切青光就看到了一辆停在门口的警车。
看到他,柯南大声道:“雾切哥哥,你回来啦!”
他看向雾切青光手里拎着的鳟鱼。
“你去钓鱼了吗?”
“是啊,”雾切青光在民宿门口脱下沾满泥水的雨靴,晃了晃手中的鱼,“下雨天很适合垂钓喔,就是一不小心被风吹翻了伞,所以我赶紧回来了。门口怎么有警车?”
一位英姿飒爽的女警官走出来,扫视了一眼雾切青光,微笑道:“我是长野县警署刑警上原由衣,因为案件进展有了新情况,所以之前的笔录需要你们补充一下。”
22.司法解剖委托书
上原警官年轻高挑,她有着一张精致的瓜子脸,气质端庄娴静,那双纤细眉毛下的眼睛看向人时,显得澄澈明净。
这位气质亲切的警官看看雾切青光手里活蹦乱跳的大鱼,又看看他身上湿透的衣服。
“雾切医生是为了今天的晚餐,特地出去钓的鱼吗?”她玩笑道,“不用担心,大家今天的晚餐,我们警署包啦。”
雾切青光遗憾地说:“这条鳟鱼可真是幸运啊。”
毛利小五郎伸手接过鳟鱼:“给我吧!这个季节的鳟鱼最适合盐烤,先把它养在小厨房里面!雾切君,你出去一趟怎么弄得浑身是泥水啊,没事吧?”
“谢谢关心。路上太滑了,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不过没什么事。”
“那就好那就好……”毛利小五郎开心地拎着鳟鱼走远了。
上原由衣挠挠脸颊,笑道:“毛利侦探还是这么活泼。”
雾切青光笑道:“是啊…那么,上原警官,我先回去换一下衣服?”
“好的,”上原由衣点点头,“不过,还请尽快。”
她停顿一下,拿出一份文件:“另外,非常抱歉地向您提出请求。本辖区内有一具非正常死亡遗体,由于暴雨造成的山体滑坡堵塞了道路,法医48小时内无法抵达。因法医抵达前可能出现显著尸体变化,根据刑事诉讼法第168条,能否请您协助进行司法解剖?”
雾切青光看了她一眼,上原由衣回以微笑。
他问道:“警署应当清楚,我不是日本公民,这也没关系吗?”
“特事特办,您不用太过担心,相关津贴与损害赔偿手续将由我方负责处理。”
上原由衣以一种令人安心的态度说道。
其实她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尽管日本法医极其紧缺,曾经创下过47个都道府县中,20个只有1个尸检专家的惊天记录;地方警署遇到重案难案紧急征调普通医师也实属正常,但征调外籍医师,实在非常罕见。
看到金发医生犹豫片刻,最终接过了文件,她轻轻松了一口气。
这份《司法解剖委托书》格式完整,程序正当,责任豁免清清楚楚,费用支付也在正常范围内,看上去毫无问题。
但是。
将目光移到文件开头,雾切青光盯着那行“警视厅长野县警察署,搜查一课课长,黑田兵卫”的落款看了几秒。
委托书开具人就是最大问题。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14年前的羽田案中,有一个涉案人,正是叫做黑田兵卫。
在上原由衣略显紧张的注视中,雾切青光说:“好啊,我同意了。”
他抽出口袋中的奥罗拉钢笔,流畅地在委托书底部签上了名字。
“十五分钟,我马上就来~”他轻快地说道。
看着金发男人的背影,上原由衣收起委托书,掏出手机。
/他同意了。——From:上原/
那边立刻传来回讯。
/他刚才去做什么了?——From:黑田/
/他拎着白斑红点鲑回来的,浑身湿透,自述摔了一跤。现在去换衣服了,预计半小时后抵达警署。——From:上原/
看见上原由衣的回讯,黑田兵卫抬头说:“他去钓鱼了,看看山本民宿哪几处有白板红点鲑栖息地。”
白板红点鲑是常见的本土鱼种,有洄游型和陆封型两种,洄游型会在海洋和河流之间洄游,陆封型则终生生活在淡水中,一般在山涧溪流中生长。
诸伏高明展开地图:“只有两处。一处在西南方向十五千米外,另外一处在这里。”
他用铅笔在地图上轻轻画了一个圈。
那正是山本民宿和诹访神社之间。
黑田兵卫看向窗外连绵的暴雨,叹息一声。
雨水公平地为所有生物抹去留在大地上痕迹,无疑让追证变得困难重重,成为推理链条上的断点。
“快去,”他说道,“分两队同时去查。”
他轻轻擦去窗户上蒙着的水汽。
...
雾切青光轻轻擦去镜面上蒙着的水汽。
暧昧的浴室灯光有气无力地照在他赤裸的上身,胸前的那道伤口依然狰狞,刚才打斗中流出的血迹早已干涸,凝固在皮肤上面。
他清楚地记得匕首刺入胸膛的剧痛,清楚地记得血液从伤口里喷涌而出的温热,清楚地记得意识模糊的最后,黑泽阵那双惊怒交加的绿眼睛。
而现在,他却站在这里,呼吸着浴室中蒸腾的热水汽。
时间倒转,肉身重置,致命伤的时间被固定,猎人变成了猎物,以灭绝异常为终生目标的执行员,最终成为了行走在世间的异常。
“真该把你写进异常事件报告,然后等着执行部的家伙们上门。”雾切青光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独处时他甚至懒得做表情,于是镜子里的自己也冷漠地盯着他。
哪怕现在并没有人能认出他,但谁能说准死后系统的力量会不会消失呢?毕竟处决曾经同僚不会是件愉快的事情。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都要为自己的体贴感动了。
镜中人却面无表情。
雾切青光兴致缺缺地移开了视线,拧开医用酒精浇在伤口上,擦掉身上的血痂,用绷带重新裹好上半身后利落套上了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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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ay、Okay…God''s in his heaven,all''s right with the world(神在天堂司宇宙,世上一切都太平)——”他深吸一口气,单手抵住镜子,猛地凑近,另一只手指v字型抵住自己的嘴角,“JUST SMILE.”
楼下。
“嗨!”
上原由衣抬起头,雾切青光正微笑着冲他招手。
“久等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
…
推开解剖室的门时,隔着面具,扑面而来的不仅是尸体腐烂的刺鼻油臭味,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
雾切青光的目光落在解剖台上的尸体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尸体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黄灰色,像是被一层冰冷的雾气所笼罩。看得出来先前已经被竭力清理过,但尸身上仍然沾着湿润的土壤。两个月的掩埋,让它浑身肿胀变形,流脓发烂,像是大地孕育的恐怖怪胎。
“雾切医生,辛苦了。”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雾切青光回头,看见大和敢助正拄着拐靠在门边,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唇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直视大和敢助,礼貌道:“哪里,一天两起案件,大和警官才辛苦了。”
“中岛美子说得没错,他的兄长确实已经遇害了。”大和敢助撑着拐棍,慢慢走近解剖台,目光落在尸体的面孔上,“但是山本二郎坚称自己对案件过程不知情,清醒以后,中岛敬一郎已经死了。”
雾切青光慢悠悠地带起白色乳胶手套,皮肤和手套接触,发出轻轻的摩擦声,“是你向黑田课长推荐的我?”
手套紧紧裹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他微微握拳,又伸直手指,让手套妥帖地绷紧在每一处指节,泛起细腻褶皱。
大和敢助说:“对。这个案子毕竟发生在热门旅游地点诹访神社,知道的人当然越少越好。”
他问:“这具尸体埋了两个月,腐烂的是不是太慢了?”
雾切青光又带了一层乳胶手套,垂下眼,轻轻按压尸体的胸腔。
一股臭气混合着流出的血脓喷涌在空气中,熏得大和敢助两眼刺痛,饶是他这种硬汉,都不由得后退一步。
“啊哦。”雾切青光毫无诚意地抱歉道,“许久没做,有点手生了。无关人员请离开喔。”
手底尸体皮肤下有着细微的震颤,像是某种生物在缓缓蠕动。雾切青光面不改色地说,“尸体腐烂速度和环境因素关系很大,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了,加上土壤中微生物环境特殊……嘛,总之原因很多。”
23.第八个
医生的逐客令过于直白,大和敢助慢吞吞地退至气密门附近,气密门检测到来人,迅速打开。
大和敢助回头问道:“对了,雾切医生以前一直在国外?”
“也不算吧。毕竟是独立医生,”雾切青光轻描淡写地略过了彼此心知肚明的法律问题,“当然只能追着病人到处跑——为了生存嘛。”
他以一种久经社会蹉跎的社畜语气感叹道。
大和敢助:......
大和敢助侧目看向这人。尽管他套着警局廉价的白大褂,但白大褂下摆露出的西装裤线锋利得简直能切开空气,一看就是某种高端裁缝铺手工出品,更不用说还明目张胆地踩着一双看上去只能走宴会厅毛毯的昂贵皮鞋。
这是“为了生存”的生活水准?
饶是他,也不禁被黑医张口就来的本事打出沉默,安静地退出了解剖室。
气密门泄压声后,留下一室寂静,只有角落上的监控静静闪着红光。
雾切青光没有去看监控。乳胶手套在指尖绷出半透明的弧度,手术刀利落地沿着锁骨向下划出Y型切口,随着解剖刀推进,整张人皮像湿透的宣纸般卷曲剥离,从不锈钢的解剖台上滑落下大半。
他自然地移动几步,躲开了流淌的血脓和剥离的人体组织,背对监控,不着痕迹地将手掌贴在尸体胸膛。
不锈钢解剖台上映出他骤缩的瞳孔。
死者的胸腔内,原本该静止的心脏,已经不复几分钟前的缓慢蠕动,而是以一种微弱的频率搏动。
怎么会这样?祭坛中的东西明明已经被处理——
雾切青光迅速剪断肋软骨,以一种暴力的方法扯开胸腔。只见心室壁黏连着淡黄色脂肪皂化物,肺动脉里凝结的血块已经化成巧克力色,只有发烂发臭的心脏正中竟然鲜红如初,生出了一张诡异的鱼一样的脸庞,此时正闭目呼吸。
那胸膛的搏动,正是祂带来的。
祭坛中有七个胎儿。而这,是第八个,竟然出现在人来人往的警署,他身后还有一枚在时刻记录着一切的摄像头。
这沉重的一切真的要他这个野生调查员背负吗?
雾切青光神情一空,产生了一种抢走胚胎,逃离警署的冲动。
系统面板突然跳出来,上面的【力量:37】闪了闪。
【力量:37(虽然本有着超出常人的力量,但是你的旧伤会教你理智做人。)】
已知解剖室在警署最深处,警署搜查一课课长黑田兵卫大概率在盯梢他的一举一动。
求他顺利逃离警署的概率?
雾切青光:......
他背对着监控的时间太久,刚才的动作又太粗暴。背后的气密门传来响声,大和敢助踏进室内,“对了,心肌切片要等......”
“快点出去!”
室内蒸腾的恶臭气味形成了如有实质的攻击,他被雾切青光骤然抬高的严厉喝声拉回神。
雾切青光补充道,“这具尸体内里的腐烂超出想象,病菌已经在空气中形成气溶胶,你的防护面罩没用!”
金发青年转过头,防护面罩挡住了他的所有表情,只有露出的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不带感情地扫视大和敢助一眼,似乎在评估他的状态。
“我建议你现在立刻用生理盐水冲洗鼻腔口腔。”他说,“解剖室外的房间也要一并通风消毒。”
大和敢助扭头就走。
高度腐烂的尸体中存在着大量的病菌、病毒、真菌,解剖中形成的气溶胶极易通过呼吸道进入人体,引发肺部感染等疾病,严重时可导致败血症,威胁生命。
刚才雾切青光的身体挡住了监控视线,现在看到解剖台上的腐烂程度,大和敢助当然知道他的所有判断都是正确的。
听到大和敢助迅速离开,雾切青光的目光重新落在眼前这颗心脏上。
就短短半分钟的功夫,那胎儿的脸上,原本平静的表情变得憎恶,祂大张着嘴巴,似乎想要哭泣。
一只泛着银光的解剖剪迅速戳进祂口中,堵住了祂的一切声响。
冷汗打湿了一次性帽子下的额发。雾切青光一把拉回人体组织,将这只生长在异常心脏上的胎儿遮住,随后迅速进行正常采集样本流程。
用骨凿从锁骨干骺端取下的骨组织放入样本瓶后,他故意碰倒台面,几只空样本瓶摔碎在地上。
雾切青光没有理会,背对监控,拿出刚才藏匿的一只空样本瓶,将胎儿从心脏中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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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扯出装入,失去了寄生体,祂的力量被削弱,立刻蜷缩成一团。
机械声响起,气密门再次打开。
穿戴齐全的大和敢助重新走进来,正好碰见样本瓶掉落的一幕,“你没事吧?”
雾切青光翻手收起这支样本瓶,“没事,太久没接触这种令人作呕的场面,刚才有些眩晕。”
他镇定地拿了一支空样本瓶:“还剩心脏切片,稍等。你先把完好的样品本密封袋装。”
大和敢助点点头,“的确令人......作呕,不过我还以为,作为外科医生的你会抗性高一些?”
雾切青光拆着人体组织,宛如一台精准的机器。
“也许是因为那种抗性只是对于有着完整人类特征的身体而言,”他说,“毕竟,一旦这种完整性被破坏,人类的态度就会转变喔。”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不过,你来日本不是为了籏本家主的手术吗,现在离开东京没关系吗?”
“籏本要处理他们的‘家族事务’,手术延期,”雾切青光说,“那起‘示范手术’,可是被东京的小报闹得沸沸扬扬啊。”
“正好前几天收到风间社长的邀请,索性就来了长野。”
他一边进行手中的操作,一遍调侃道:“我的西装可都报废了,你们警署会负责的吧?”
被尸体的体表表现迷惑,因此雾切青光一开始只穿了轻便的白大褂,根本没有穿解剖服。
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长野县警署能够动用的经费远超平均水平,略有猜测的大和敢助根本仔卖爷田不心疼,豪爽地回答,“那当然!”
他只是普通刑警罢了,经费的问题就交给黑田和孔明头疼吧。
雾切青光完成了最后一份采集,将采样瓶递给大和敢助。
“样本全部送入负八十就好,大和君,”他自然道,全无刚见面时的警惕,“我可没有和别人共用淋浴室的习惯——我把这位中岛君缝好再走。”
警署解剖室只有一个单间淋浴室,供法医解剖后进行清洁。
“辛苦了,雾切君。”大和敢助露出一个虚情假意的微笑——尽管有着面罩的遮挡,雾切青光根本不可能看到,权当上午第一次见面就拔枪的那人不是他。
24.天才调查员的随身空间
解剖室内,负压排风机正静静地运作着。
粘稠的血浆从被缝合好的尸体身下溢出,逐渐蔓延,从解剖台上“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雾切青光后退一步,下意识抬眼看向监控。
监控上长出了一只巨大的黄色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雾切青光这才迟缓地意识到这一切是幻觉——先前打得那一剂利卡宁失效了。
他丢下手中的一切,迅速转身。气密门打开,他无视墙壁上、天花板上舞动的幻象们,粗暴地扯掉身上的白大褂、乳胶手套,钻进消毒间内。
紫外线灯打开,另一边观察窗被人敲响。
一个模糊的扭曲人影伸出触手:“——!”
雾切青光扯开嘴角,冲他胡乱点头,一边用消毒喷雾狂喷自己的西装。
“——!!!!”
那个影子慌乱起来,触手在窗边舞得飞起,频频看向门口,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来。雾切青光深吸一口气,用力咬了一口口腔内壁,血味瞬间蔓延在整个口腔,他的神智也清醒过来。
警员惊恐的神情变得清晰,她敲着观察窗,努力做出口型,“......不是消......”
顺着警员的视线,雾切青光看着手中花花绿绿的瓶身,以及鼻腔中迟来的劣质甜香,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那不是消毒喷雾,是一瓶空气清新剂。
他咽下口中的血沫,以一种坚强的意志向好心警员露出笑容,点头放下手中的空气清新剂,拿回消毒喷雾。
心不在蔫地喷了几下,他迅速冲进淋浴室,用力关上了门。
淋浴室内还残留着上一个人使用后的水汽,警署还没有变态到在这里装监控,雾切青光给自己补了一支利卡宁,两手撑在盥洗台上。
利卡宁见效很快,不枉他在每个医疗包里面都塞上一大堆。很快,眼前的所有扭曲幻境都消失不见。
雾切青光掏出装着第八个胎儿的标本瓶。九周的人类胚胎还没有3厘米长,有着鱼一般的头部和孱弱的肢干,此时被硬生生塞进10毫升的广口样本瓶,挤得头部尖削,如同没发育完好的栗子。
为了防止祂发出嚎叫,一枚碎裂的玻璃钉被进了祂的口中,此时整个标本瓶内糊满了胎儿流出的黑绿色“血迹”,分外令人作呕。
仇人相见,胎儿紧闭的双眼上浮现两枚红点,幽幽凝视着雾切青光,挣扎扭动起来,那皮肤上也蔓出与祭坛上相似的纹路,如同浪潮一般明明灭灭。
还在反抗?
雾切青光骂了一句脏话。
除了他随身携带的小瓶梵蒂冈圣水和秘银,这件淋浴室里面没有任何反制装置。他深吸一口气,将仅剩的圣水灌满样本瓶,再将秘银线缠在样本瓶上。
握住样本瓶,里面胚胎死了一样寂静。但这不可能长久,如果这些东西能被如此简单的封印,那全世界都应该亲吻教皇的脚面。
胚胎现在能被这些简单的手段制服,只是因为刚离开被寄生者,一旦祂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在人群中爆发污染所造成的后果简直宛如另一个冬木市大火。
现在联系学院处理吗?
雾切青光握着样本瓶,静默片刻后拨了一个号码。
通话被立刻接入,熟悉的电子女声传来:“这里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外勤应急处理热线,调查员,请保持理性。在‘滴’声后,准确叙述时间、地点、级别,我们将在十分钟内……”
雾切青光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妈的,十分钟能赶来长野县的还能是谁?
连卧底任务中的琴酒都要抽空处理神社的祭坛,长野县还能存在别的同僚?先前在祭坛二人并没有追究彼此的身份,此时事态升级,不可能不交换真实信息——到时候,琴酒就会发现,“雾切青光”根本不存在于密斯卡托尼克的信息库内。
他握紧拳头,抬眼看向镜面,镜面被水汽蒙得雾蒙蒙一片,只能隐约看见人影。他眼前却浮现了那双震怒的绿眼睛。
一年前的四月一日的恶魔.岛,因为他的错误,二人卧底身份险些在朗姆的算计中暴露,他不得不借黑泽阵的手自戕。难道一年后的现在,死而复生的他还要让黑泽阵再杀一遍?
捏紧样本瓶,雾切青光的视线落在上身的绷带上,猛然一怔。
【......我帮你把伤口处的时间固定了......】
系统的话犹在耳边。
时间、固定?
......
回到警署的接待室。
其余人已经补完笔录,正在吃着警署提供的猪排饭。
看到雾切青光回来,毛利小五郎关心道:“雾切医生,你不舒服吗?”
雾切青光的衣服全部报废进了医疗废弃物处理袋,现在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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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警署准备的西装,面色苍白。
听到毛利的关心,他笑了一下:“太累了吧。”
毛利小五郎知道他刚帮警署剖了一具尸体,伸手示意:“刚才大和警官来了一趟,我猜你应该也快来了,帮你泡了杯茶,你试试温度,饭在保温箱里。”
“好喔,多谢毛利先生。”
“哪里哪里......”
柯南连珠炮似的提问道:“雾切哥哥!你刚才是为中岛先生尸检吗?难道山本老板还没有认罪......”
“雾切哥哥现在很累,柯南,”毛利兰捂住他的嘴巴,“让他休息一下吧。”
接待室的门被打开。
大和敢助走进来:“柯南猜的很对,山本二郎的确还没认罪。”
“不过有我在,他跑不掉的。”
他自信道。
山本的手稿里面发现了邪教相关的违法活动,甚至半年的山火也与他进行的有关,反正这段时间他无法离开警局。
“辛苦了,雾切医生。也谢谢大家配合警署的调查,”大和敢助微微鞠躬,“山本二郎被拘留,民宿暂时由警方接管,如果你们想回民宿的话,待会会有警员送你们回去,如果不想再住在那里,警方也会安排其它下榻场所。”
“不必了,”雾切青光说,“我有朋友在长野,他待会来接我,我住在他那里就好。”
大和敢助:“那就再好不过了。”
手机收到简讯。
【我到了。——From:S】
雾切青光回复:【辛苦了,前辈。^v^】
......
...
“辛苦了,前辈~”
诸伏景光,代号苏格兰威士忌的卧底警察,默默观察着这位突然被塞过来的麻烦家伙。
金发男人身材高挑劲瘦,长着一张天怒人怨的帅脸,带着几分病气,笑容阳光开朗极了。他把自己塞进这辆矮小的本田副驾,遵纪守法地扣上安全带。
完全看不出是个主动要求加入组织的狂徒。
“麦卡伦让你这几天呆在我的安全屋,”诸伏景光把自己藏在兜帽下,“我不喜欢麻烦。”
雾切青光活泼地两指并拢,轻点太阳穴:“没问题,苏格兰前辈。”
“你放在民宿的东西会有人一起送来。”苏格兰威士忌顿了顿,补充道,“不要叫我前辈。”
25.堂下何人状告本官呐?
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划出扇形区,下一秒又被连绵的雨水重新填满。
雨夜里,苏格兰一脚油门踩到底,低调的黑色本田如同离弦之箭直射而出,行车速度感应锁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余光看见金发男人的脑袋因为惯性猛地向后一撞,发出闷响。
新人既没有暴起发癫,也没有消极自闭,只是用手搓搓脸:“呀,苏格兰君的开车方式真是激进呀。”
短短几分钟内,苏格兰已经能察觉出了这位黑医的本质。他熟练过滤掉甜蜜包装下的垃圾话,冷静地提出自己的诉求,“——也不要使用敬语,叫我苏格兰就好。”
雾切青光:“收到~”
车内寂静下来。
苏格兰毫无对话的欲望,他安静地猛踩油门猛打方向盘,以一种被交警看到就完蛋了的速度飞驰在马路上,活像背后有鬼在追。
雾切青光明目张胆地侧头看向他。
苏格兰威士忌穿着宽松的黑色运动服,带着兜帽,整个人藏在暗沉夜色中的驾驶座上。
本田车飞驰过路灯时,黄光穿透挡风玻璃上流动的雨膜,洇出的颤动光斑短暂地照亮在苏格兰优越的侧脸和颓丧的胡茬上,一闪而逝。
作为一个代号成员,他实在过于“平静”了。
没有内涵组织代号成员都是精神病的意思。
只是雾切青光怎么也想不到骚扰麦卡伦后,麦卡伦竟然派了个“代号成员”来接手他,而这个被临时抓壮丁的代号成员,面对他这个麻烦竟也毫无表示。
“麦卡伦让我呆在你的安全屋?”安静片刻后,他继续骚扰苏格兰,“我还以为他只会派一个外围炮灰呢——难道代号成员不是平级的吗?”
苏格兰没有接话,雾切青光也不在意,他看向窗外连绵的夜雨,手肘抵在车门上,姿态闲适得像他才是他们之中资历更深的那个 。
“你的代号是苏格兰,是你自己取的吗?口音很标准呢,是日本人?对了,麦卡伦怎么和你形容我?你在组织负责做什么?啊,我的代号会是什么呢——”
黑医的思维极其混乱而跳跃,活像邮票贴嗨了。但诸伏景光确信再猖狂的瘾君子也不可能在警署里作死……吧?
一股劣质的、甜腻的、混着化学药剂和消毒水的味道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散开来,幽幽传到他的鼻腔里。
诸伏景光捏紧方向盘,在黑暗中侧头看向副驾驶的金发男人,正对上那双荧荧的灰蓝色瞳孔,像某种黑夜中眈眈而视的猛禽。
诸伏景光下意识地侧过视线。
“你的考核任务在后天,”他冷漠地说,“我是你本次的考核官,除了必要住所,接下来不会提供任何任何帮助。”
停顿片刻,他补充道:“不要在我的安全屋里嗑药。”
新人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拽着衣袖嗅嗅,无所畏地笑了一下,“啊哈,居然还有味道吗?”
“不用担心啦前辈,那是警署里的空气清新剂——话又说回来,车好像开得越来越偏呢,你不会是某个公路杀人狂吧。”
后视镜里,雾切青光笑出了森白的虎牙。
他忽然倾身过来,无视抵在他喉前的枪口,一股轻浮的玫瑰香精味幽幽拂过耳畔,苏格兰险些把车撞上路灯杆,“前辈的睫毛好长,有这样的眼睛,真的能震慑住敌人吗——”
苏格兰猛甩方向盘拐入暗巷。车身撞倒巷口的垃圾桶,擦着墙壁在黑夜中划出刺耳的响声。黑医反手敲到苏格兰的手腕,趁他吃痛的时候借力将枪向旁边一推,枪声在耳边炸响,子弹将座椅打出一个洞。
“草,真开枪?”雾切青光低笑,“跳弹打死自己了可怎么办?”
苏格兰不语,果断将这把德制□□PPK丢向后座,暴起以肘部横击。
小臂上缠着钢条,掩在宽松卫衣下时风平浪静,现在运用在实战中分外见效,雾切青光整个人被撞在座椅上,苏格兰单腿跨过换挡杆,俯身压在他身上,匕首冰凉的刀锋抵在咽喉,渗出鲜血,黑暗中,只能听见两人剧烈的呼吸声。
“一直在挑衅我,”苏格兰手上用力,血味混在那股甜腻怪异的消毒水味中,“麦卡伦没教过你规矩?”
“欸?麦卡伦只来得及教我‘宁可错杀,不要放过’。”
诸伏景光沉沉下坠的世界里,他听见雾切青光四平八稳地说:“你知道吗,前辈。那位高明警官,真的和你很像呢。”
“……。”
远处传来野猫厮打声。
真正听到这句话,诸伏景光反而放松下来了。
他冷静地问:“你想得到什么?”
雾切青光屈起膝盖顶住苏格兰肋下,将他推开,缓缓坐直:“和聪明人说话真的很舒服。”
“我啊,对你加入组织的目的毫无兴趣。”他宣布道。
诸伏景光和兄长并不相似,只有相处甚久的熟人,偶尔才能在某些微妙的角度从兄弟俩的眉眼间找出一点熟悉的痕迹,更不用说卧底后,诸伏景光有意识地修饰自己的面容,使二人的区别更大——否则警视厅根本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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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将他选作卧底。
而这位一个照面就敏锐察觉出二人亲缘关系的黑医却毫不在意,他用大拇指蹭掉喉间的鲜血:
“只是想要确保这位诸伏警官不是我的考核踩分点之一罢了,你知道的,电影里面谍中谍中谍的反转戏码也很流行。只是没有想到……”
他耸了耸肩,摊开双手做出一个无奈的姿势。
诸伏景光:“……。”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想笑。
理由听上去有点离谱,但考虑到黑医过往的辉煌事迹,也不是特别令人惊奇。
他问:“你不怕我刚才就把你解决掉?”
“你会吗?我死在这里的话,你的卧底任务也很难办吧。”
麦卡伦是个难缠的家伙,更不用说他背后还站着个始终对中川悠案心怀疑虑,一直在释放善意试图收拢黑医的朗姆。
否则仅凭借麦卡伦,怎么可能指挥得动同为代号成员的苏格兰威士忌?
苏格兰接人接回来一具尸体,他们不追究才怪,那么作为长野警署支柱的黑田兵卫、诸伏高明等人,必然不可能再藏身在组织的视野以外了。
雾切青光的话直击要害,诸伏景光沉默了。
于是他继续真诚道:“现在不敲一笔是不是显得不够尊重?我的要求不高,给我一点点组织的情报,在我需要的时候为我提供一点点的帮助。”
他大拇指与食指捏在一起,示意真的只是“一点点”。
“比如?”诸伏景光不动声色地问,“什么时候是你‘需要的时候’?”
雾切青光:“比如我前两天刚被一个组织成员套了麻袋。”
诸伏景光:“?”
雾切青光:“我这个人是有一点点睚眦必报啦。”
他又做手势表示真的只是“一点点”。
“但是作为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我也不想打打杀杀闹得血肉横飞,那对于生命太不尊重了。”黑医鬼话连篇,诸伏景光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放在心上,静静看着他。
他终于切入正题,“你是警方的卧底吧,苏格兰警官。我要报警,把他抓进监狱判个死刑吧?日本没有死刑的话无期也行……”
一个组织预备代号成员,在向一个卧底代号成员,讨论将另一个代号成员送进监狱。
诸伏景光觉得场景有些幽默,于是他问:“那个代号成员是谁?”
“波本。”黑医忿忿地说,好像他真是一个惨遭迫害正在报警的无辜市民,“他的代号是波本。”
26.灿烂光芒照大地
尽管有了“考核踩分点高明警官”的前车之鉴,诸伏景光的神色还是忍不住古怪了一瞬。
好在波本——波本警官,本名降谷零的公安卧底,所在的警察厅公安部与诸伏景光所在的警视厅公安部是两个独立的部门,更何况波本与他也绝无血缘关系,断无被他牵连暴露身份的可能性。
雾切青光没有错过他古怪的表情,敏锐地问:“你认识他?”
诸伏景光毫不心虚地回答:“以前和他出过一段时间小队任务。”
“哦?”黑医颇感兴趣地说,“他长什么样?”
苏格兰毫不犹豫卖掉了作为神秘主义者的前小队成员的信息:“金发混血男性,小麦色皮肤,紫灰色眼睛。”
“ho,真是他啊,我还以为爱尔兰挑祸呢。”
诸伏景光不动声色地问:“爱尔兰?你是因为救了中川悠被他们注意到,所以被迫加入组织?”
中川悠所牵涉的组织高层走私案,显然是被皮斯科和朗姆联手捂住的东西。但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知情。
雾切青光倏地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当然不是。我主动要求的。”
“你救了中川悠是?”
“顺手的事。”
“波本为什么绑架你?”
“嘛,还是因为我救了中川悠啊。他一个劲地问我和中川悠是什么关系,中川悠后续的治疗状况……”
雾切青光郑重其事地说,“我从来没有免费干涉过某人的命运,这次来到日本只是顺手一救,就牵扯出了这么多事情,那可真是——”
他说得有些神神叨叨,但诸伏景光却能够理解,毕竟黑暗世界中信奉等价交换原则的人很多。如果雾切青光将他所遭遇的一切归结于自己“无私地干涉了中川悠的命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能够说得通。
他试探性地开口:“如果你想要摆脱组织——”
“——真是太令人愉悦了!”
两种声音在狭小车厢里撞得粉碎。
在诸伏景光沉默的凝视中,雾切青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暗巷漏出的斑驳光影在他脸上切割,那张英俊锋利的面孔上流露出了一种孩童撕碎蝴蝶时的天真恶意。
“不不不,苏格兰警官。”他摊开双手,这是一种演说家常用的姿势,用以向听众传达善意——瞧,我两手空空,毫无恶意。
但他唇齿间吐露的话语却充满翻涌不休的黑泥:“我刚才说了,‘我主动要求加入组织’。早知道多管闲事会带来这种乐趣,我将把‘日行一善’作为自己的人生信条。”
演说家当下唯一的听众诸伏警官,冷静地克制住自己掏出手铐的欲望。
“我和你不一样。”雾切青光陈述道。
他灰蓝色的瞳孔在黑暗里泛着无机质的冷光,像是某种夜行动物正在舔舐猎物颤抖的咽喉,“我受够了那些蠢货,也许你难以理解——但我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无聊——而无聊、无聊会杀死我。”
诸伏景光的喉咙有点干涩,他缓慢眨了眨眼睛:“加入组织,仅仅是因为无聊?”
“嗯哼。”雾切青光模糊地说,“你查过我的履历吗?你查过吧,我知道你们这种noc都掌控欲过剩以至于急需心理医生。”
诸伏景光挑眉。
这辆本田里只有两个人。反正看上去更需要心理医生的那一个不是他。
但拜卧底生活所赐,他已经能够熟练地在精神病们发病时沉默聆听,只礼貌地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将他们塞进精神病院、监狱或太平间的计划。
好在雾切青光并不需要他的反馈:“作为一个勇于挑战自我的外科医生,毕业后那段平静而毫无创意的日子几乎要把我逼疯了。于是我离开了那里,去找新的乐……挑战。”
诸伏景光:……
“我确实也找到了。有十八家执法机构想要起诉我,另外几家不那么友好的想击毙我!你知道吗?我以为那就是我最充实最快乐的日子了……直到后来,我发现这些也变得毫无乐趣。”
我不知道。
诸伏景光无动于衷地想。
但雾切青光似乎该死的真诚,他低下头,双手捂着脸,甚至发出了一种痛苦的泣音,“于是我消失了,警官。高难度的手术不再能让我感到快乐、于是我消失了!我尝试了一些极限运动,尾崎八项,哈?很快把自己弄得奄奄一息,无数次康复无数次站起来。O。天地伟大!空旷!——我感到很虚无,只能回到人群中。去杀了一些东西,真是对不起……我很快意识到这不对。哈哈!我杀了很多!我数不清了……”
这段自白所陈述的内容从来没有在黑医的档案中出现过。要么是黑医有意掩盖了这些经历,要么这是他混乱中的幻想。诸伏景光咬紧牙关听着,握紧怀里的短刃。
“……我很快意识到这不对。于是我想要重新回到轨道上来,接受了籏本的邀请、来到日本。顺手救了一个可怜的、被狙击的、向我求救的无辜男士——哈。他为我开启了一扇多么美妙的天堂之门。于是我又杀死了他——”
诸伏景光敏锐地抓住关键:“是你杀了中川悠?!”
有些人极其容易被诱导操纵,从而承认一些不属于自己犯下的罪行。雾切青光刚才所叙述的一切虽然癫狂,但并无可供查证的地方。中川悠是唯一的突破口。
但是先前搏斗和枪响让周边的住户报了警。警笛声正由远及近地传来。
雾切青光昏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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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地按着额头,轻声重复道:“是我杀了中川悠?”
尽管把黑医塞回警局或太平间的欲望很强烈,但合格的卧底向来会取舍。诸伏景光也不想蹲回亲哥所在的警局或是独自脱身后被朗姆盯上,他拽着对方浸透冷汗的衣襟迫使其抬头,看见那警署统一配置的廉价白衬衫下,绷带一直裹到脖颈,而绷带主人双湿漉漉的茫然蓝眼睛里,倒映着车窗外愈发明亮的红蓝闪光。
诸伏景光来不及细想,他短促地问:“在你为另一个患者做手术时,两个陌生人入侵了一层楼之隔的中川悠的病房,随后米花综合医院发生人为火灾,中川悠死亡——他是怎么死的?”
那双蓝眼睛眨了眨,大梦初醒般说道:“是我杀了中川悠。”
“警官,你还不明白吗?我在拯救他,所以我只能把被救活的他杀死——”
诸伏景光一字一顿地问:“你是。怎.么杀了中川悠的?”
“喔…”雾切青光轻柔地说,“用药。警官。用药。”
“我化学很好。”
在诸伏景光不详的预感中,雾切青光转动那双滞涩的眼珠看向窗外的警车灯光,扯出一抹微笑,“看啊,我会为你解决这些麻烦。”
他摸出一支手机,按下某个按键。
寂静的车厢里,圣洁悠扬的彩铃声响起——
-“Freude, sch?ner G?tterfunken,Tochter aus Elysium——”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黑夜里,远处陡然升起灿烈耀目的光芒,然后才是一声炸响。
“轰——!!!!!”
那里是警署的方向!
想到兄长的脸庞,诸伏景光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如同一张绷到极致的弦。被他揪着衣领的黑医似乎觉得不舒服,小动物似的向他这里凑了凑。
“孔明警官没事。”他说。
他按住诸伏景光的脑袋举起手机,以那直冲天幕的大火为背景,“咔擦”一声来了一张自拍。然后困倦地将这支储存了照片的手机丢给他:“这是我的考核答卷呀,考核官先生。”
“不用担心。只有任务目标一家被炸上天。他们家唯一无辜的只有那条狗,我现在向狗狗道歉。”
巷口处的警车也被如此动静惊停,诸伏景光如梦初醒般猛地松开雾切青光的衣领,任由他像一滩史莱姆一样不太安详地摊在副驾驶。
他按下手刹踩下油门,以一种要上天的速度冲开巷子里的盆盆罐罐,飞速驶离此地。
“我的行李。”
黑医如是说。
苏格兰冷静地回答:“知道了。”
27.第三种选择
旅游淡季的长野县没有夜生活,此时丰沛的降水也让它没有了月亮。城市早早就陷入了休憩。只有两排路灯勤勤恳恳地沿街站着,照出一个个圆形的光圈。
黑色的本田飞驰在空阔的道路上,背后缀着几辆紧紧咬上来的警车。更远处相反的西南方向,火光冲天,火警声和警笛声在雨夜里连成一片。
小小的长野县,一夜之间两处地点同时出现枪声和爆炸。
诸伏景光用脚趾都能想出来今夜有多少人不得安眠,如果是往常巧遇这种重案要案,他总会想办法给自己的线人传递一些线索。然而这次的两起案件都与他有关,于是不得不闭麦无言。
卧底三年,自从他在组织找到了狙击手的职业定位后,向来远离现场,被警察追着车跑也是少有。
后视镜里,红蓝警灯疯狂闪烁,一会拉近距离,一会又被他一脚油门再次甩到身后。
一个白色扩音器从警车内伸出来,严厉的喊声透过雨声异常清亮:“前面的人!立刻停车!我们是长野县警!”
“立刻停车!再反抗下去,将会受到严厉惩罚!再重复一遍,立刻停车!”
停车?他踩油门停车。
苏格兰威士忌将油门踩到底,再点踩刹车,猛地一打方向盘,轮胎发出响声,在地面上擦出火花,如同一千只鸟在齐齐鸣叫。
以后车轮为支点,黑色本田骤停在路面,惯性下车身横转掉头,擦着紧随而来的警车的车身如脱缰野马般向反方向飞去。几辆警车刹车不及,在身后骤然相撞,发出钢铁相碰的巨大轰鸣。
一旁史莱姆似的瘫成一坨的黑医没系安全带,在这通操作带来的巨大惯性下,整个人丝滑地滑到了座椅地下,又诈尸似的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扒着座椅把自己拎上来。
“哈...有没有人说过你飞得太低,警官?”
苏格兰面无表情:“我倒真希望现在能飞起来。”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哼笑了两声,窸窸窣窣地翻出了一支针剂。
苏格兰:“这是什么?”
考虑到雾切青光先前的种种反应,特指极其像是那种堕落了一点但还在挣扎的烂人的真情自白——他真的不确定这人是单纯的精神病发还是磕大了。
作为卧底,可以和精神病合作,可以尝试发展几个线人或是污点证人——但瘾君子,NO。绝对不行。这些人堕落到无可救药,低自尊,毫无底线,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滩行走的烂肉。
如果黑医的回答让他不满意,他宁愿中止卧底也要带着他一起蹲进警局,给后面穷追不舍的警官们冲冲业绩。
“肾上腺素,”黑医坦坦荡荡地回答,“提高反应速度、增强肌肉力量,还可扩张支气管,增加氧气吸入——我猜你现在需要点帮助。”
他的状态着实狼狈。
苏格兰一向知道地方的贪污行为层出不穷,但没想到哪怕是警署采购的一丁点经费,也要被蚊子腹内刳脂油。这层层盘剥剩下的钱买的西装质量简直让人不忍卒看,套在黑医的宽肩长腿上本就显得暴敛天物,经过刚才的打斗,更是破破烂烂如同麻袋。
雾切青光的领口被扯开了一道口子,袖上臂也被刀刃划烂,好在终于不再发癫,他正坐起来,豪放地将袖口捋到臂弯,给自己扎了一针“肾上腺素”。
他向苏格兰摊开手,理所当然地问:“枪在哪儿?”
苏格兰看着他那双神采奕奕的蓝眼睛,强调,“我是个卧底。”
“我以为这是我们的共识?”
苏格兰重复道:“我是日本警方的卧底。”
“放心,”雾切青光很痛快地说,“难道我们不是刚结成友好合作的亲密同盟吗?”
“我只想和渣滓烂人们找找乐子,可不会波及无辜群众。”
如果以组织作为区分的话,那么身后的警官们当然能够称得上“无辜群众”。
身后的警察和身旁的警察,雾切青光想要脱身必须把两者同时解决,在这种高速下,恐怕耶稣亲临再打上十针肾上腺素也不会有办法——更何况诸伏景光相信自己的判断。
于是苏格兰爽快地说,“车内顶棚掀开。里面有一把上了子弹的汤/普/森M1954A3,30发子/弹。”
雾切青光:“......哇哦。”谁能想到十分钟前他们还在为一把手/枪争得好像要你死我活,十分钟后,苏格兰已经爽快地把冲锋/枪丢给他。
他想,苏格兰警官你的赌性有点重喔。也急需心理医生。
但他知情识趣地把这句话咽了下去。挑眉赞叹道,“很有创意的藏匿地点。”
割开头顶平平无奇的织物顶棚,雾切青光把那层作为隔断的薄不锈钢板扯下来,接住那把漆黑的冲/锋/枪,又把随之掉下来的大块海绵丢进窗外。
“红豆泥私密马赛,可敬的路面清洁员~”他没什么诚意地说。
副驾的车窗大开着,雨水被烈风携着倒灌进来。
雾切青光脱下那件破破烂烂的黑色西装外头,三两下将它缠在头上,挡住了那堪称流光溢彩的华丽铂金发色和极具辨识度的脸,随后扛起枪。
汤/普/森M1954A3的枪托抵住肩窝时,他闻到了混合着火药味的潮湿空气。
“嗨!!警官们!!”他招摇地挥手大喊。雨水打湿了他的白衬衫,透出劲瘦上身缠着的绷带和起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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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肉线条。
雾切青光反身跪坐在座椅上,从车窗中探出上半身,瞄准后车,“say BYEBYE!!!”
他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诸伏景光捏紧方向盘,高度紧张地凝视着后视镜中的动向。
没有血色,没有爆炸。
也没人停下。
诸伏景光:?
虽然射击环境的确差了一点,但在如此近距离的追击下,但凡能开枪,也不至于打不中车胎?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雾切青光又极快速地点射。
引擎声与暴雨狂风中,苏格兰分明听到了子弹击中金属造物的响声。
他再度仔细地看向后方的情况,只见追得最近的那辆警车竟然逐渐让开了车道,慢慢减速,瞬间就被甩在雨幕中看不见了。
警察的反击到来,子弹叮呤哐啷地打在本田上,诸伏景光立刻甩尾变位,以防被打爆车胎。
雾切青光飞速地钻回车内。
“哟,你这车还防弹?”
他淳朴地感叹道。
苏格兰不语,一味猛摇方向盘。
很快警察的第一波子弹被打光,趁着火力压制减弱,雾切青光再次探头。
几乎没有瞄准,稳定的点射。
又是一辆车在这种静默中报废,稳步降速在路边。
这回苏格兰完全确定了——
“你瞄准制动打的?”
“对啊,”本职是外科医生的金发男人理所当然地回答,“这种速度下打爆前胎,难免有几个警官得躺进ICU。”
“——毕竟我是个善良的人嘛。”
只剩下最后一辆在追车的警车了,扩音器里面传来干扰作用大于感化作用的喊话:“停止暴力行为!未造成严重后果可以从轻处罚!停止暴力行为......”
苏格兰没有去管那辆警车,因为作为狙击手的他完全能看出双方天堑般的差距。
在追车战中,报废对方驾驶员才是第一要务,其次才是车胎。然而,雾切青光偏偏选择了第三种,他射击了车辆制动管。
车辆制动管路多位于底盘内侧,在这种高速、颠簸、暴雨的追逐战中,射击难度不言而喻。然而一旦射穿制动管,制动力减弱后,意识到刹车失灵的驾驶员会选择减速停车。
与前两种比起来,这种方式堪称温和、友好,且门槛甚高。
能够拿着冲/锋/枪打出如此杰作,端起狙/击/枪后该是怎样的敌方噩梦,完全能够想象。
——但是见鬼,这种水平的狙击手,是随手就能抓到的?
在苏格兰微妙审视的视线里,雾切青光礼貌地请最后一辆警车靠边。
28.并非谋杀
苏格兰觉得不能理解。
他玩笑道:“我没听说过你还在海豹突击队服役过?”
“事实上,我确实有。”雾切青光严肃地说,“我参加过ROTC,你应该尊敬地叫我少尉。”
苏格兰:?
后备军官训练团(ROTC)是奥尔登.帕特里奇提出在地方院校培养储备军事人才的项目,学生在大学期间完成学业同时接受必要军事训练,达到少尉军官的任命要求。
但雾切青光毕业的哥伦比亚大学,具有强烈蓝色政治倾向,学府氛围自由进步、追求和平、反对军事介入,不可能与ROTC项目有所合作……
看着苏格兰谨慎思考的样子,雾切青光乐了一下:“骗你的。”
“我可是和平主义者。”
像是被扯到某处伤口,他幸灾乐祸的笑意很快消失,吃痛地撇了撇嘴。
后方所有追兵都被这位热爱……开玩笑的和平主义者稳稳送走,除了可怜的警车以外,没有任何一位尽职的警官受到伤害。
于是不用再出演《速度与激情》的苏格兰警官代替自己的同僚,虚情假意地关怀道:“你还好吧?”
“我不好。”黑医极其没有眼色地说。
苏格兰:……
苏格兰还能说什么。他觉得他也不好。
好不容易借着休假的名义鬼鬼祟祟回一趟长野,悄摸摸看一眼自己亲哥吃了吗睡了吗睡得好吗有没有不长眼的东西试图伤害他——就被麦卡伦临时抓了壮丁。
这已经足够倒霉,更别提刚和雾切青光碰面就惨遭身份暴露,随后就是一场你追我逃的公路追捕。他已经能够想象自己挑灯夜补组织报告和警方报告的画面了。
然而黑医毫无关爱他人的意识,已经极其自我地开始翻箱倒柜。
他扣扣刚才被划开的织物顶棚(苏格兰冷静地把拍在他脸上的无纺布拨开),又“啪”地按开前面的手套箱,被里面溢出的报纸撒了一身,终于忍无可忍地问,“医疗箱在哪里?”
“就在报纸底下。”
随后就是被抛得满车都是的旧报纸。
苏格兰觉得自己情绪稳定。
就在这时,属于组织的那支手机开始震动。苏格兰看着屏幕上麦卡伦的号码,正想接通,雾切青光平静地说,“我劝你别接。”
他拿出手机,向苏格兰堂堂展示一屏幕红通通的未接来电。
“从我炸飞渡边翔太一家起,麦卡伦的电话就没停过。”
他皱眉不耐:“啧。烦死了。”
这分明是你不接电话导致的啊?!你要早接了麦卡伦也不可能来找我?
自从与雾切青光碰面,苏格兰诸事不顺,他皮笑肉不笑地否定了黑医的馊主意:“不。暂时没有和雾切君一起被当成组织叛徒的计划。”
雾切青光掏出医疗箱里的绷带,大声叹息一声。
接通电话,麦卡伦严肃的声音急急传来:“苏格兰?”
“是我。”
“你现在在哪里?让你去接的新人呢?”
“长野。在我身边。”
苏格兰瞥了一眼造成一切的新人。劝阻未果的雾切青光不再发表评价,正在低头收拾自己。
此时安静的黑医颇为无害。他浑身被淋湿,铂金色的头发黏在脖颈上,随着急促呼吸在颈动脉处轻颤。脸色苍白得如同水鬼,晦暗的路灯偶尔泄入车内,在眼下投出一小片睫毛的阴影。
哪怕他没有那一手高超医术和狙击技术,仅凭这副皮囊,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任务目标的别墅被人炸飞了,是你干的?”
“不是我,是……”苏格兰停顿了一下,“是雾切青光干的。”
麦卡伦骂了一句响亮的意大利脏话,他不能理解:“——为什么?”
麦卡伦有轻微强迫症,本就极其讨厌脱离计划的事情,当下他们的所有操作都踩在了他的雷点上。
苏格兰也想问为什么,但很显然雾切青光不会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他简短地说:“他在我车上开枪,使得周围居民报警。为了引开警车,他在我眼前引爆了炸/弹。”
他侧目看向雾切青光。
这人没有对他的春秋笔法提出任何异议,正在用弹力绷带缠着手腕和小臂,搭配着白衬衫下缠满绷带的上半身,有一种往木乃伊发展的趋势。
于是苏格兰倒打一耙:“外科医生本就是最容易吸引精神变态者的职业之一,你真该做好背调。”
麦卡伦避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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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谈:“所以你们把条子甩开了吗?”
“这就是另外的一部分了。”
苏格兰说道,他与雾切青光对上视线,金发男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嗨,同盟。」
他做出口型。
——「我不介意喔。」
苏格兰毫无心理负担地说:“我开车到了一百八十码,雾切青光用冲/锋/枪把咬在后面三辆警车的制动管挨个报废才脱身。”
麦卡伦:“哈?”
苏格兰笃定地说:“嗯。”
麦卡伦消声了。
暴雨,一百八十公里每小时,冲/锋/枪,制动管。
这些条件组合在一起,组织里没几个狙/击/手能做到。
想了想,苏格兰补充道:“爆炸很大,现在又下雨,任务目标很难留全尸。”
组织的新成员考核,不仅有着监视任务全过程的考核官,还有负责再确认的审核者。原本的暗杀任务,只需要混进警署就能够确认任务死亡的真实性。但是现在的爆炸——发生得太过突然,也太难确认了。
麦卡伦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他沉吟片刻,“你去。”
苏格兰被这句话打出沉默。
“我又不会易容。”他果断拒绝,“现在全长野的条子都在往那跑,我怎么去?雾切青光今天不刚被拉过去当法医?他自己就能混进去……”
“不。”麦卡伦说,“长野警戒一放松,立刻带他到17D基地。”
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作为一个暴力集团,组织对于一个优秀狙击手的需求是无止境的。17D基地保密级别不高,有很多外围成员活动,他这是要亲自测试雾切青光能力了。
“我的代号呢,麦卡伦?”雾切青光凑过来,“完成考核,获得代号——我可以选择自己的代号吗?”
麦卡伦假笑了一声,没有提他那无人接听的八个电话:“没记错的话,我强调了‘不要波及到任务目标的妻子’吧?这次的考核任务是‘暗杀’,暗杀的意思就是小范围的、秘密的‘谋杀’。”
“嗯?”黑医轻柔地说,“这怎么会是一场‘谋杀’呢?”
“警官们勘察现场后会发现——渡边一家,分明是死于天然气事故呀。”
29.交游广泛的绿川君
等到雾切青光好不容易应付完麦卡伦,苏格兰在一处街口停下了车。
这里是位于长野县的东南部的轻井泽町,三面被山林环绕。
他们现在正位于轻井泽町东北部的黑街,也是长野县内最大黒帮聚集地。街边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灯光,在薄雾似的细雨中“滋啦滋啦”地挣扎着。刚才的追逐战中,本田的车身上被条子打了一串弹孔,此时大摇大摆开进来,立刻吸引了暗处的注意。
“欢迎来到甜蜜世界!欢迎光——临!”
伴着风铃声,街口的酒馆门被推开,挂在门上的感应迎宾器立刻发出甜蜜度超标的女声。
几个潮得让人风湿都要犯了的小混混歪七扭八地走出来,无视背后“欢迎来到甜蜜世界——欢迎来到、欢欢欢欢迎光临”的机械女声,叼着烟勾肩搭背地蹲在酒馆门口,直勾勾地盯着在这辆黑色本田。
“草!”最后走出来的红色刺猬头用力敲了几下出故障的迎宾器,试图让它恢复正常。
迎宾器回之以甜蜜蜜:“欢迎欢迎欢欢欢——”
红色刺猬头妥协了,他把酒馆门用力关上,甜蜜蜜的迎宾器就被关回了室内。
远处,渡边一家的大火烧红了半个长野县的天空。
头发染得比渡边家大火还要红红火火的刺猬头抖腿晃脚地走过来,苏格兰立刻摇下车窗。
一股烟酒混杂的味道飘进来,红色刺猬头把他纹着猛虎的胳膊搭在车窗上,摸了摸被打出弹孔的车皮。
“绿川,怎么回事?谁敢弄你?我找人干死他……”
他看了一眼本田被划烂的凄惨顶棚,又看了一眼把冲/锋/枪当拐棍使的黑医,眼睛一亮:“呦——这位是……”
苏格兰极为亲切地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雾切青光,那位要给籏本家主做手术的医生。”
“呀呀呀呀——”刺猬头将上半身伸进车窗,身上的金属饰品“叮铃咣啷”地响。
他双手合十想要去抓雾切青光的手,被超级明显地避开,于是毫不在意地拿起苏格兰的手摇晃了几下,“久闻大名,雾切医生!我是金田广志,很久之前就非常崇拜你了!”
“就是因为你的事迹,我发奋努力考上了横滨市立大学医学部……”
苏格兰:?
雾切青光挑眉:“是吗,那真是我的荣幸。”
金田广志幸福地说:“光君,你怎么不早告诉兄弟你认识雾切先生啊?”
苏格兰嘴角抽了抽:“金田,我……”
“呀!金田金田的多见外,我是广志呐,广志呐!”
“广志,”苏格兰从善如流,“青光君要在这里待两天,还要麻烦你照顾了。”
他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金田广志也不在意,拍胸脯道:“交给我吧。”
“对了,你们车上的弹孔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在追杀……”
“是条子。”苏格兰说,“在居民区开枪撞上条子了,我车上有不方便的东西,只能跑路。”
金田广志大惊:“条子现在这么凶残?”他可是有过十八次前科,蹲过五次监狱!这都没在逃跑中被条子开过一枪!
苏格兰:“我们先开的枪。”
金田广志松了一口气:“我说嘛。”
他搓搓牙齿,抬眼看向苏格兰。
“对了。刚才的爆炸可不小……不是兄弟不相信你,但我要确认一下,”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凶光,“——这和你们没关系吧?”
苏格兰面不改色:“当然。发生爆炸的时候,我们还在和警察玩命呢。”
金田广志咧嘴一笑:“那倒是。”
他转过身,向那群吞云吐雾的小混混招招手,一个家伙立刻丢掉了烟,屁颠屁颠地跑过来90度鞠躬问好。
金田广志吩咐道:“帮我兄弟处理好首尾。”
看了一眼上身缠满绷带,穿着一件半干廉价白衬衫的雾切青光,他意有所指,“雾切先生,有需要直接叫光君找我。我就不打扰了。”
他冲苏格兰点点头,转身回去了。
雾切青光单手支着脸,侧头看着苏格兰把车窗重新摇回去,发动汽车。
“交游广泛呐,光~君~”他幽幽地说,“诸伏警官知道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和黒帮称兄道弟吗?”
苏格兰眉头跳了跳,假笑道:“哪里比得上雾切先生的威名,那真是从美利坚到日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雾切青光立刻闭嘴,停止了这种互相伤害。
苏格兰把车停在了黑街深处的一处居民区。街道两旁,是一排紧密相连的砖石结构的建筑,墙壁上画着斑驳的涂鸦,奇异的符号和粗俗的文字相互交织,有些还被泼了大桶油漆。
苏格兰抛来一枚钥匙,“3楼,东边那户。”
雾切青光接住钥匙,“不和我一起上去?不会一开门就有大帮警察蹲在里面等着逮捕我吧?我可是刚救了你三车的同僚啊。”
他比出一个“3”的手势,示意自己真的非常无害——对于苏格兰而言。
“——还是急着联系你的上线呀,警官?”
苏格兰的动作顿了顿,他看向雾切青光,摊牌道:“……一个暴露的卧底本就不该继续潜伏下去了。”
这是他们心知肚明的事实。
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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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青光:“刚才车开那么快,没看出来你有中途撤退的想法。”
“……”
“还把枪放心地交给我呢。”
“……”
苏格兰沉默了。
“哈。早就想说了,你知道自己的赌性有点重吗,诸伏警官?”黑医看着面无表情的苏格兰,见鬼的得出结论,“噢,这真是你的姓。”
在苏格兰的沉默中,雾切青光丢开了手中的冲/锋/枪:“我知道,你们这种人都是偏执狂,怀抱着大义为了公众的利益潜进这片淤泥,不会心甘情愿地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一无所获地撤退——我理解不了,但我尊重你们。”
“而我,”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弯成月牙,“我天生就能和渣滓们玩到一起。你看,我对你毫无兴趣,作为考核官的你被爆出是卧底对我也没好处——我在组织看我的乐子,而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偶尔帮我点小忙,万事皆好。”
苏格兰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那我怎么确定你不会突发奇想卖了我呢,雾切医生?”
黑医看着他,合拢双手叹息道:“看来不得不把我的底牌亮给你啦。唉,谁让我特别喜欢你呢?”
他慢悠悠地说:“中川悠在组织的追查下藏了八天,你们都在猜测组织内有内鬼接应他,对不对?”
苏格兰倏然瞳孔紧缩,危险地凝视着雾切青光。
中川悠所牵涉的走私案,背后是组织元老皮斯科与朗姆的斗法,保密级别很高,他也是和身为朗姆部下的发小安室透互通情报后才得知具体细节。
然而这个理当在中川悠案之后才接触组织的黑医,露出了阳光开朗的笑容:“——其实帮助他一路跑到东京的那个人,是我喔。”
那一切就能说通了。
中川悠在东京的洛基咖啡厅内被狙击,同处一室的雾切青光一反往常作风,免费救了他。
中川悠被救护车转到米花综合医院,紧接着雾切青光在米花综合医院进行示范手术,当天就“应组织要求”杀死了中川悠。
很好理解,救他是因为雾切青光还需要从中川悠那里获得某样东西,灭口他则是因为雾切青光已经达到了目的。
苏格兰抿紧嘴唇,“中川悠带着的那样信物在你那里?”
雾切青光没有回答,微笑道:“现在有兴趣谈一谈了吗?”
“我是说,仅限于‘你个人’,与我之间。”他补充。
苏格兰打开车门,把车钥匙抛给追着车跑了一路的金田指派来的小弟,“这辆拆了。帮我换一辆车,要灰色,防弹的那种。”
他伸出手臂,做出邀请的姿势,“那么谈谈吧,雾切君?”
30.绝望的出柜
安全屋内,雾切青光和苏格兰就组织问题充分交换了意见,达成部分共识。在苏格兰的摔门声中,这场总体上有益双方的亲密交谈落下帷幕。
雾切青光快步走到窗口。苏格兰原来的那辆本田刚被小弟开走处理,现在他孤零零地走进雨水中,显得分外孤独。
察觉到视线,苏格兰抬头。
雾切青光靠在窗口,大大方方地招了一下手。他从旁边的置物桶里抽出那把黑色的雨伞,“哗啦”一声拉开窗户。
“接着!”
苏格兰单手勾住那支雨伞,神色不定了一会儿,最终露出一个介于无奈和摆烂之间的表情,做出“多谢”的口型。
他撑着伞横穿过积满污水的街道,打开另一边紧闭的车库门走了进去。几分钟后,黑暗的车库中响起发动机轰鸣的声音,他骑着一辆黑蓝色火焰涂装的川崎ZRX1100缓缓驶出。
“哇哦,真炫酷。”雾切青光吹了声口哨。
难怪苏格兰丝滑地混进了本地黒帮,这辆最高时速230码的川崎ZRX1100,动力澎拜,正是街头暴走族的御用改装车。
苏格兰向他挥挥手,戴上全盔,一拧油门扬长而去。
看着雨夜中离开的潇洒背影,雾切青光沉默后叹息一声,“嘛,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他关上窗户,走到卧室门口。
黑暗里,一个修长劲瘦的人影正抱臂靠在墙上。
雾切青光伸出手,按下开关,“晚好,怎么不开灯?”
被忽然变亮的环境光刺了一下,黑发绿眼的男人眯起眼睛,下意识搭上勃朗宁的扳机。
雾切青光假装没看到。
“呦,鹰司君。”他热情地招呼道,“什么时候来的?”
鹰司红生aka易容后的琴酒,无语地看了一眼疑似演傻白甜演上瘾的金发男人。
苏格兰一走,雾切青光就立刻跑到窗口吸引暗处那些监视者的注意力——不正是因为同一时间他正从卧室潜入?
但执行部本来也没几个身心健全的正常人,更何况阿特拉斯学术联盟出身的家伙更是百分百纯血精神病,因此琴酒熟练地过滤了他的垃圾话,敛眉问道:“中岛敬一郎的尸体有问题?”
雾切青光睁大眼睛:“你找我就问这个?”
琴酒没有理会,平静地陈述:“你把他的眼睛也缝起来了。”
雾切青光被警署邀请,为中岛敬一郎的遗体进行尸检。尸检的最后一步是重新缝合窗口,为死者保留最后的体面。他当然不应该、也没有理由做出如此异常的举动。
雾切青光眉头一跳:“不可能……”
他明明……
琴酒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幽幽逸开的廉价香精味,“噢,你还把空气清新剂喷在了身上。”
他冷漠指出:“警署的空气都是这个味道。你不至于喜欢这种廉价‘香水’,是把空气清新剂当成什么了?消毒水?——我没从中岛敬一郎缝过的尸体上感受到特别的影响。所以,你在尸检时被中岛敬一郎尸体中的某样东西影响,产生了幻觉,立刻完成收尾跑出来,然后在换衣间或消毒室错喷了空气清新剂。”
“——你从中岛敬一郎的尸体上面带走了什么?”
他问道。
雾切青光心脏停跳了一拍,拒绝承认这一瞬间他该死的想要滑跪。
他足够了解琴酒,此时他愿意解释这么长的推理过程,已经是在看在那天在神社外错误攻击了他的份上。但他愿意给出的让步只有这一点点,如果雾切青光还敢继续闪烁其词,琴酒绝对会立刻动手。
也许他沉默的时间太长,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睛微微眯起——
“一颗胎儿。”
雾切青光立答。
“和祭坛里的那七颗一样。”
他们本以为祭坛里放着的七颗胎儿尸体很正常——上帝创造世界用了6天,第七天用来休息,因此邪教徒们用七颗九周的胚胎设立祭祀。
而世界经历7次崩溃与新生后,在第8次开启全新的纪元。对应祭坛中的七具被活掏出母体而死又在祭坛中复生的胎儿,在中岛敬一郎尸体中孕育的第八颗胎儿,才是他们想要孕育邪神的受肉!
雾切青光迅速捡起自己的人设,毫不在意阿特拉斯学术联盟风评被害——反正他们也没有那玩意,而且这件事情换到其中任何一个成员身上都合情合理,该反思的是谁他不说。
“好吧,刚才隐瞒你是我的不对。”他举手投降,示意自己的无害,“这次的事件很可能和《The Nyhargo Codex(奈哈格抄本)》有关,想要留下一颗受肉研究是人之常情……”
琴酒看着两袖清风的黑医,脸色一黑。
黑田兵卫那老东西他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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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了解了,虽然不知道雾切青光为什么吸引了他的关注,但他邀请黑医解剖肯定动机不纯。不用思考也知道,在那种环境下,黑医动手封印隔绝受肉影响的机会为零。
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悠哉悠哉搞了一堆破事!
琴酒冷笑了一声,“你把祂藏在哪里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雾切青光的腹部,大有一种黑医敢说“吞下去了”就立刻按住他开腹的意味。
雾切青光后颈一凉,柔弱后退几步,“你在想什么——我警告你禁止虐待同僚——”
琴酒扯了扯嘴角,眼神毫无温度。
雾切青光:……
真要命。他只有十五点生命值,面对琴酒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立刻道,“我怎么可能会把那么恶心的东西吞下去,藏在了伤口里面而已——”
琴酒看着他上身缠得跟个木乃伊一样,一时间居然没办法分辨雾切青光所说的“伤口”到底在哪里。他眉头一跳,很难说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梗感从何而来。
他磨了磨牙齿,“现在拿出来。”
雾切青光:……
雾切青光:“我要去卫生间。”
琴酒不耐烦地,“现在、在这里。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被诱发死亡恐惧症(Necrophobia)?”
《奈哈格抄本》会让接触者产生死亡恐惧症倾向,对死亡产生极度恐惧从而诱发精神崩溃、选择拥抱死亡。琴酒的建议十分合理。
——只要雾切青光的伤口不是一道他亲自按着琴酒的手捅穿心脏的贯穿伤。
雾切青光露出一个带着淡淡死意的微笑,贞洁烈夫一样向门口挪了一步。
琴酒:……
琴酒忍无可忍:“你是女人吗?”
他确信他的女性同僚们在这种境况下都不会如此扭扭捏捏!
雾切青光习惯性嘴欠,扭曲对方的本意:“这个年代了还在性别刻板印象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在苏格兰洁白的安全屋墙壁上打出一个洞。
……希望苏格兰的房东不会提灯定损吧毕竟日本的房子谁租谁知道。
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雾切青光重复道:“不行,我要去卫生间。”
他破罐破摔:“你在这里不合适——我是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