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少爷爆改娇妻需要几步?》
3. 第 3 章
沈晏安从小体弱,三岁时生过一场大病,要不是他二姐的师父有所感知,让沈晏芷回来送药,他可能挺不过这一劫。
此后身体也算不上好,家里精细养着,不让出门,更别说骑马射箭这种粗犷的活动了。
沈晏安……晕马了。
晕得时机恰好,看着像被封煜白恶心吐的。
他下马喝了好几口水才缓和些。
沈晏安扶着膝盖喘气,脖子突然一痛,抬眼时江皓恰好收手。
“你干什么?”
江皓把沾了点血的手指在沈晏安面前晃了晃。
“没什么,小虫子。”
沈晏安特别特别怕虫子,差点跳起来,紧张兮兮地拍衣服,“什么虫?这里怎么有虫?是不是刚刚在饭馆沾上了,可恶……”
江皓按住他的手,安慰道:“已经没有了。”
沈晏安还是怕,神经质地贴紧江皓,侧着头,声音发抖。
“真没有了?你好好看看?”
皓白的一截颈子,青紫色的血管埋在白皙细嫩的皮肤之下。
江皓喉结微动,抬手握住了沈晏安的脖子,微微施力。
手掌下传来温暖的热度,充满生命力的血液奔腾着,微弱地顶撞他的手指。
沈皓直勾勾地盯着沈晏安,呼吸莫名加速,手指收拢。
好像这样就能握住这条命。
沈晏安有点喘不上气,但比起江皓给他的压力,他更怕虫。
他抓着江皓比他大了两圈的手腕,哭唧唧地说:“弄死没?多大的虫?呜呜……”
江皓突然后退一步,垂着眼抽出手帕擦手,指尖被柔软的帕子擦得发红,说话时,声音莫名发沉:
“捉干净了。”
沈晏安摸摸自己被弄得发红的脖子,半信半疑道:“真的?”
“真的。”
江皓态度冷淡许多,这两个字之后再没和沈晏安说过话,弃了马,背着沈晏安赶路。
沈晏安也察觉到江皓的转变,见他爱搭不理的,也就没继续同他讲话。
当然也没有生气。
他最会识人,一见江皓,就猜他可能心智不全,喜怒无常也并不奇怪。
这世间有许多装成普通人,平时又很难辨别的疯子。
他哥跟他说,遇见这种人,嘴上敷衍,以后远离就是,不必多费心神。
沈晏安深以为然,并添加了许多自己的理解。
普通人花花心思多,疯子倒是比他们好猜好用,若是手段得当,不失为一大助力。
他在书院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凭他的聪明才智不至于被欺负,可若是想要称王称霸,那就有点难了。
没见哪个帝王,单枪匹马地自己打江山。
江皓办事还算麻利,长得也可以,伺候人的手艺一般,但玩牌玩得不错,可见脑子没什么问题,甚至可以夸一句聪明。
四舍五入,是个眼下可用的人才。
想到这,沈晏安心中有了计较,有意和他亲近,搂着他脖子的胳膊紧了紧,柔软的唇凑近,在他耳边小声说话时,喷吐着些微热气。
“江皓,你跑得真快,又快又稳……”没说几个字就图穷匕见,“以后我还能骑你吗?”
江皓:“…………”
江皓:“能。”
沈晏安亲亲他耳根,懒洋洋地趴在他身上,慢悠悠道:“真厉害,再快些,我有点困了。”
江皓脚尖一点。
半柱香的路程,缩短了一半。
-
立魂牌、领院规、知院事……
一系列流程下来,沈晏安晕头转向。
出了理事阁,慈眉善目的方院长跟他说的东西已经忘掉大半,等被江皓送到住处时,竟只记得两件事。
——免费食堂只在中午开放,仅限书院前五十进入。
弟子每月发放基础生活费用为三十善念点。
而食堂的一个馒头都要两点,酒楼菜馆那些精致饭菜更不必多说。
不仅如此,学院内的所有活动都需要善念点,而这些善念点又大多数与学院内的学习活动挂钩。
八方书院倡导全面发展,包括法、炼、药、蛊、卦甚至魅术在内的上百种课程,都可以通过修习从中获得善念点。
偏偏沈晏安一事无成。
沈晏安捧着领来的一堆东西,三分迷茫七分苍凉。
怎!会!如!此!
肖家三叔就是疯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疯子!
他就该被抓起来用鞭子狠狠地抽!
他哥都没让他学习,这书院怎么敢的!
沈晏安进了宿舍,更崩溃地发现,这地方竟不是他一人住!
房间布置装饰甚至比不上他们家的下人房,两张床,一张桌,其余装饰一概没有,又小又破烂。
他嫌弃地在门口踱步,再三尝试,都无法迈进这间太过寒酸的地方。
江皓那个不懂事的,也不知道多留一阵,急匆匆地走像被鬼撵,现在连个出谋划策的都没有,人生地不熟他又不能乱跑,只能自己应对。
罢了罢了,今日就先这样,好歹有个屋子,总比睡露天地强。
沈晏安抿唇,屏息凝气,再三进行心理建设,踮着脚尖,一鼓作气,飞快地迈了进去。
脚踩在地上,呼吸时并没有难闻的意味,反而萦绕着浅淡的清幽香气。
沈晏安摸了摸身上,发现自己没有因为踏足这种破烂地方而感染得同样破烂,依旧光彩照人如天神下凡,这才放下心来,把包袱一扔,走到另一床床边。
躺在床上,正在看书的少年翻下一篇书页,不咸不淡道:“让开,别挡光。”
和他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沈晏安颐指气使的命令:“帮我铺床铺要多少钱?”
沈晏安顿住,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挡光?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少年神情未变,又翻了一页书。
沈晏安横飞出去,被一股巨力拉扯到门外。
他没明白怎个事,一脸恍惚地看看自己,看看房间,看看房间,看看自己。
魇着了?鬼打墙?
不重要!
沈晏安气冲冲地大步向前,直冲寡淡少年,“你敢不敢再说一……”
唰。
沈晏安又被拽了出去。
沈晏安不信邪,再次气冲冲:“你敢不敢再……”
唰。
“你……”
唰。
“够了够了!”沈晏安扒着门框受不了道:“晕死我了!”
sh……
少年收了法术,眼神终于从书上移开,没什么情绪地看了眼沈晏安。
沈晏安怕他还有其他招数,不敢上前,小脸煞白,鬓角黏着凌乱的发丝,有些狼狈。
不敢对人撒气,便将挂在身上的饰品被他泄愤似地一件件往地上砸。
“院内院外需保持整洁,每日扫撒。”少年平静道:“还要我帮忙么?”
沈晏安拿着红宝石的手僵住,不情不愿地嘟囔句什么,蹲着把地上的珠宝黄金捡起来。
等都捡完,他飞快地瞄了眼少年。
长得没他好看,应该是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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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点壮点,看年岁,估计没比他大到哪去。
又是一个不文明的野蛮人。
他是高贵的沈家人,不和野蛮人计较。
实现了精神胜利的沈晏安,鼓起勇气再次进入房间。
唰!
沈晏安目瞪口呆,气得面上浮出红霞似的颜色。
“你欺人太甚!”
沈晏安从来没受到过这样的屈辱,偏偏无法反击,又没人给他做主,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他朦胧着一双泪眼,看门口地面还挺干净,把外面那层比较薄的外袍脱下来铺地上,自己小心翼翼的坐上去。
沈晏安抱着膝盖,望着在连绵群山中白莹莹的月亮,想到他爹娘,想到他大哥二姐四弟五妹和那个小畜生,甚至还想到自八岁以后就再没见过的小竹马。
越想越委屈,嘴巴闭得死死的,眼泪一颗颗地滚下来,擦了还有,有了又擦,终于弄得他不耐烦,脸埋在手臂和膝盖形成的黑暗空间中,小声哽咽。
黑色的影子,笼罩了缩成一小团的沈晏安。
谢屠蹲在沈晏安旁边,探头看他,“这就哭了?矫情。”
沈晏安哭得发抖的身子一顿,脸猛地抬起来,边梨花带雨地哭,边气急败坏地反嘴:“小爷给你哭坟你怎么还不领情?你矫情你全家都矫情!”
谢屠若有所思:“你哭起来,倒是比刚进来时,好看许多。”
“呜啊啊啊——”
沈晏安彻底绷不住了,超大声地哭,“你有病啊!!!”
谢屠不出声,就蹲旁边看西洋景似地观察沈晏安,不知想到什么,细长的、狐狸似的眼睛一弯,“你若是能哭上一整夜,以后你的床铺都由我来收拾,如何?”
沈晏安哭得直抽抽,太沉浸了,压根没脑子处理刚刚他说的话。
等稍微缓和些,懂了他言语中的意思后,犹犹豫豫地瞥他。
“当、当真么?”
谢屠坐门槛上,支着下巴,伸手蹭掉沈晏下巴尖上一点盈盈的泪珠子,在指尖捻开。
“当真。”
话虽如此,沈晏安情绪发泄完,羞耻心和自尊心归位,却是怎样都哭不出了。
——这人肯定不是真心,只是想看他笑话,他才不能让他得逞呢!
沈晏安默默感慨一番自己的聪明才智和深沉心机后,又变回原本的骄纵模样,站起后,抬着下巴,从眼皮子底下颇为蔑视地瞪了谢屠一眼,回房了。
谢屠咂咂嘴,品了品“含羞带怯”的一眼,慢悠悠地跟了过去。
-
沈晏安不会铺床。
确切地说,沈晏安不会干任何活,只会吃喝享乐。
极简单的活,沈晏安硬是弄得满头汗,还差点和床单子打起来。
谢屠:“你真不会?”
沈晏安勉强把被单的一角对好,倔强道:“有什么不会的?只要我把这里放好,那里也放好,然后……哎呀你不要再乱窜了!”
谢屠把困在被单中,头发乱糟糟,气得险些又要哭的沈晏安救出来,嘴唇微动,眨眼间床铺就变成了可以见人的样子。
谢屠挑眉看沈晏安,好像在问他这玩意到底有什么难度。
沈晏安别过头心不甘情不愿地说:“这是你自愿的,我可不给你钱。”
谢屠:“我不要你钱。”
沈晏安警惕地上下扫他,他哥说了,不要钱的东西才最昂贵。
“那你要什么?”
谢屠凑近,点了点自己脸颊,用吃饭喝水似的语气说:
“这里,亲一下。”
5. 第 5 章 无名失语。
无名失语。
沈晏安对无名外貌上的最后一点畏惧也消失了,甚至为自己的人脉广洋洋得意地翘尾巴。
“你没见过他吧?那最好,若是见了,少说要做三天噩梦呢。”
无名温驯地点点头,“多谢提醒。”
沈晏安感觉差不多了,直接道:“我瞧你都没什么人同你说话,你要不要做我小弟?我罩着你。”
无名沉默,一双不带任何情绪,极度平静的眼睛,静静地望着沈晏安。
沈晏安突然凑近,“你长得一般,眼睛倒是挺好看。”
无名笑:“想要吗?”
沈晏安一楞,在沈晏安愣神的时候,无名已将右手手掌放在眼上,另一只剔透的眼睛看着他,好像只要他点点头,就会毫不犹豫地摘下来。
江皓察觉到微妙的危险气息,看戏的心情顿时散了大半,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
“小……”
只说了一个字,喉咙就被一道凝滞的气堵住。
江皓皱眉,调起丹田灵气想要冲破这股束缚,心随意动之时,九万里已握在手中。
无名看了江皓一眼。
——不要打扰他。
江皓气息一滞,数秒后,将九万里收了回去。
算了。
为了沈晏安,和他为敌,不值得。
沈晏安没注意到片刻间两人暗流涌动的较量,也全然没察觉到自己麾下唯一一名大将,压根不把他当老大看。
他全心全意沉浸在,自己超常发挥的人格魅力之中。
他就知道!他绝非平凡庸碌之人!
话本中常有这样的情节,主角虎躯一震,敌人立刻痛哭流涕跪了一地。
那叫什么来着。
对!王霸之气!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
他照着话本上的功法悄悄练了半个月,他大哥发现后,不仅不信,还叫三翠和四绿将他的所有珍藏,全都收缴干净。
他大哥说,这种书看多了,容易变成傻子。
他伤心了半个月才从这件事中走出来。
现在他才知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不对。
是莫欺少年穷!
那功法已然融入他的骨肉血脉,不必驱驰便能如指臂使,一共没说几句话的陌生人,在他的王霸之气下,竟然要把眼睛献给他,作为投诚的诚意!
长此以往,岂不是很快就能制霸书院,荣归故里?
“眼睛你留着吧,你的心意,我已经知晓了。”
沈晏安越想越激动,哥俩好地揽住无名的肩膀,“既然你这么崇拜我,那我就让你做个左护法当当,日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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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我身边,保你吃……”
吃香喝辣四个字没能说出来,寥寥无几的理智回归,沈晏安现在善念点只有三十,今日吃完饭便只剩二十,恐怕负担不起另一人的饮食。
然而理智也只支棱了片刻,以为自己得到了王霸之气的沈晏安,又继续胡扯下去:“保你吃香喝辣,荣华富贵,一世平安!”
无名的唇动了动,将“一世平安”这四个字在嘴里咀嚼一遍,再看向沈晏安时,眸中便带了点不清不楚的东西。
“你叫什么?”
沈晏安看了眼江皓。
哪有让老大亲自介绍自己的?
江皓喉咙间堵塞的气散去。
江皓:“沈晏安,乾州沈氏。”
无名柔弱地笑了笑:“晏安哥。”
作为家中老三,在家中却全无地位可言,到了外面只有花钱才能被人叫哥的沈晏安,被无名这样称呼后,顿时爽得飘飘然。
“那我该如何称你?”
无名摇摇头,“不知。”
沈晏安问江皓:“现在是何时辰?”
江皓:“辰时三刻。”
沈晏安又看向无名:“那我便叫你辰三,如何?”
说完,又很可爱地弯了弯眼睛:“你我的确有缘,我在家中行三,有好些人管我叫沈三呢。”
7. 第 7 章
“舔?”谢屠冷冷道:“你当我是什么,你的狗吗?”
沈晏安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但他对屈伸之道很有理解。
他扒着谢屠环抱在胸前的胳膊,继续往前凑,手指递到他嘴边,可怜兮兮地说:“你看,这么大一个口子,你不帮我,我会流血流死的。”
谢屠不为所动。
沈晏安又说:
“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谢屠,你名字里又带屠,虽说联系不大,但是四舍五入,你命中注定要帮我。”
谢屠听着沈晏安在那胡说八道,按照他狗屁不通的逻辑说服他,有点不耐烦,又感觉好笑,攥着他的手腕,拉远一点,认真看了看。
“这都快愈合了。”谢屠好奇沈晏安还有什么花招,“不舔。”
沈晏安的屈伸之道,只能维持两到三个回合。
一般来说,在他装不下去之前,被他这么对待的人就已经屈从了。
很少有人能撑过三招,包括他哥。
谢屠臭石头一块,烦人!
沈晏安不装了,瞪他,手往回抽,没抽动。
谢屠细长的眼睛眯起,饶有兴味道:“不要我帮忙了?”
正巧这时江皓从楼上往下走,沈晏安看到江皓的身影,顿时支棱起来,恶狠狠道:“放手!你以为我一定需要你吗?你不帮,有的是人帮!”
翻脸翻得真快。
谢屠笑,没松手,反而不顾沈晏安意愿,拽着他,小心绕开伤口,帮他拭去附近的血。
他声音放轻:“这是外面,回去给你舔。”
江皓神出鬼没地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
“舔?”江皓语调奇异地重复,“还,回去舔?”
谢屠望向江皓,“不行么?”
江皓皮笑肉不笑:“他是新人,你知道院里规矩,又想去黑牢呆着了?”
“什么话。”谢屠看向沈晏安,“明明是他让我帮忙,怎么能算是我的错呢?”
沈晏安家里管得严,周围朋友都是经过筛选的,又因为定亲的人家比较强势,从小到大他都没碰过女人。
之前强抢民女也是看周围一圈人都开始结婚生子,他才动了心思。
实际并不明白男女之事,脑子里也没这个概念。
所以他没明白江皓阴阳怪气真正含义,也没听懂他们之间的对话,只当他是为自己报不平。
真是一个好小弟!
那就不罚了!
沈晏安这样想着,尾巴又翘高高,“谢屠,你不要欺负我,这是我的手下,他可是天榜第六,一下就能把你打成肉饼!”
“天榜第六。”谢屠嗤笑道:“真厉害。”
他松手,沈晏安立刻把手缩了回去,转而给江皓看。
江皓没什么表情地给他包扎。
伤口不深,血已经没再继续流了,只是有点涨呼呼的麻,包扎得很好,但还是比不上早上被谢屠舔的那一下。
那就等回去再让谢屠帮他吧。
不然每天顶着这样的手指头出去,实在是有碍观瞻,说不定还会落疤。
沈晏安心里一堆小算计,想了想,又说:“你也不要太害怕,知错能改就好,我不像你这么坏,不会让他打你的。”
谢屠这回是真的笑了,看一眼面无表情什么都不说的江皓,看一眼他,“多谢小少爷不杀之恩。”
沈晏安舒服了,对他摆摆手,“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晚上早点回来,我有事找你。”
“好。”
谢屠离开知行阁,沈晏安看着他远去,这才非常满意地拍了拍江皓的后背。
“你今日很给我长面子,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不必。”
江皓嘴角不上不下地扯了一下,“沈晏安,天榜不是评判实力的唯一标准。”顿了下,又问:“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沈晏安思考片刻,毫不委婉道:“你比他弱?你打不过他?”
江皓:“……”
沈晏安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刚才不说话。”
说完,又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道:“那你可要多努力,早点赶上他,不然院中随便叫个人你都打不过,多丢我这个老大的人呀。”
江皓手指发痒,到底是没忍住,狠狠搓了好几把沈晏安软软的脸颊。
“我只护你七日,七日后你不再是新人,那些人……总之行动莫要如此鲁莽,知道吗。”
沈晏安的脸被他捏得变形,没几秒就被搓得红彤彤了。
沈晏安:!!!
江皓转身就走,沈晏安跟在他后面吵吵嚷嚷,叫嚣着要掐回来。
远处,一只漂亮小鸟,隐去了身形。
-
奢靡豪华的拔步床上铺着数层价值连城的细软绸缎。
封煜白坐在上面,手中把玩着一只金镯子。
他垂着眼睛,听完暗卫的汇报后,问道:
“他真是这么说的?”
“是。”
“让谢屠舔他?”
“是。”
“谢屠还答应了?”
“……是。”
封煜白笑了一会,把金镯子随手放在旁边,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肖三那条老狗,把他们困在这鬼地方许多年,条条框框地束缚着,每条规矩都指向离开的路,偏偏每条路的尽头又都被堵死了。
无名不就是么。
唯一一个爬完塔的人,大家都以为他出去了,结果没几天又看见他。
不知道在顶层经历了什么,毁容,断腿,最惨的是金丹全碎,修为尽失,变成了一个废人。
但很快又再度崛起,杀了几个人,扣了几颗金丹,选了个勉强合适的用着,又继续爬塔。
自此以后,许多人看清楚了肖三的险恶用心,闹过几回,发现全无用处之后,便开始得过且过起来。
最锋利的剑,也懒得出鞘了。
恐怕这正合了肖三的心意。
把他们这些预备魔修、当过魔修甚至是家中长辈亲戚有过魔修历史并且参与过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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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大战的人困到死,世界也就太平了。
只是不知道把沈晏安这么个小东西放进来是什么意思。
说他是魔修,那只会引人发笑。
这么垃圾的天赋,即便是想要入魔,也是入不得的。
而看他这金贵玉质的模样,显然是被家里长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魔修可没有这待遇。
那是为了什么?
封煜白的视线,落在金镯子上。
镯子源于那日沈晏安扔给他的金锭,他又添了些,叫人打了三指宽的一件,拿在手里沉甸甸,除了那些以沈宴安名字组成的纹路外,再无任何装饰。
封煜白把镯子丢给暗卫,“让人照着这个样子再打一只,中间弄根链子,七日后请沈晏安过来,就说……”想到沈晏安对他的评价,封煜白眯起眼睛,意味深长道:“就说我相思成疾,要他来治病吧。”
——
沈晏安跟着江皓转了一圈,到底还是了了遗憾,被他抱着,在没什么人的地方飞了一圈。
下来以后,江皓说可以陪他去换宿舍,沈晏安拒绝了。
他把手掌竖在江皓面前,摇晃自己的手指,又攥成拳头,示威似地挥了挥,骄傲道:“我有的是手段,区区谢屠,不在话下。”
细白的手指,指腹没有任何粗粝的茧,指尖微微泛着粉,在阳光下透出一点可爱的暖色来。
江皓盯着他的手,艰难地转开视线,冷淡道:“随你。”
嘴上这么说,脚却没动。
经过今日的相处,沈晏安对他的好感多了很多,平日被人冷脸转头就走的他,想了想,硬抓起他的手,把手指头塞他手里,大发慈悲道:
“今日你表现不错,让你摸摸。”
江皓心头一跳,想立刻甩开他,可胳膊有自己的想法,竟是一动都动不得了。
他心头越热,面上越冷,垂眸望着沈晏安时,带着几分他本人都未能察觉的,隐秘的炽热。
“你……什么意思?”
沈晏安不解道:“什么什么意思,你不是很想摸吗?我猜错了?”
说着,就要把手往回拿,小声叭叭,“不应该啊。”
他对自己的魅力极其自信,之前跟在他身边的护卫,常常会为了和他牵手,向大哥隐瞒他偷偷溜出去玩的事实。
刚刚江皓的眼神,他看过很多次,很熟悉了。
所以不应该失手呀。
沈晏安纳闷地要把手收回去,拽了拽,没拽动。
江皓的两只手,把沈晏安的那只拢在掌中,缓慢地扣紧了。
太紧了,热腾腾的掌心挤着沈晏安的伤口,沈晏安忍不住皱眉,抬眸看他。
和他视线相对的瞬间,江皓突然松开,唤出九万里,一言不发地飞驰而去。
沈晏安往天上看,良久,叹了口气。
唉。
江皓人不错,就是有脑疾。
若是能和家里联系,让他大哥的朋友,给他抓点中药调理调理。
也不至于这般,喜怒无常。
8. 第 8 章
晚上回去,谢屠不在。
沈晏安从小就娇气,一点小伤都要哭天喊地,到了书院以后坚强不少,但还是受不了受了伤还要被人放鸽子。
明明说了今天晚上要帮他舔的。
明明已经没什么感觉的手指,不知为何隐隐作痛,沈晏安抿着唇,气鼓鼓地脱了鞋,在谢屠床上滚了好几圈。
本来整齐的床榻,被他蹂躏得不成样子。
好像还不够。
沈晏安想了想,左看右看,视线落在桌子上的墨汁。
嘿嘿。
沈晏安鲤鱼打挺,把墨汁全都倒在了他的被子上。
他站在床边欣赏自己的杰作,欣赏了一会,才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位置睡觉。
他这次来带了很多床褥被子之类的,谢屠若是诚心认错,他便好心赏他一套用。
若是不诚心,也不认错……那也赏吧。
总不能盖着脏被子睡觉。
在完美的计划中,沈晏安睡了过去。
深夜。
一个热烘烘的什么东西,钻进了沈晏安的被窝。
沈晏安家里养猫养狗,其中一只非常狡猾,夜里冷了,便会绕过下人们,小心顶开门,钻进他被子里。
沈晏安于是也习惯了,闭着眼睛抱住热乎乎的狗,还亲了一口。
“不凡……乖乖……”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谁是不凡?你和他睡过?”
沈晏安立刻清醒。
他蹬腿猛地往后蹿了两个身位,直至后背抵着墙才停,“你上我床干什么?”
谢屠继续往里面挤,抓住沈晏安的手,不顾他的挣扎,强行把人抱紧自己怀里。
沈晏安伸胳膊蹬腿,不知道这疯人又发什么病,一边生气一边害怕,力气小还打不过,喘着粗气骂他:“讨厌鬼!臭谢屠!滚开!”
谢屠笑出声,捂住沈晏安的嘴巴。
“嘘,我现在心情不好,你莫要惹我。”谢屠凑到沈晏安耳边,笑得很变态,“要是惹我生气,现在我不动你,七日……不,六日后,就不一定了。”
沈晏安顿了一秒,挣扎得更激烈,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盖,用力扣抓谢屠的手,立刻就见了血。
谢屠嘻嘻笑着,翻身将沈晏安整个扣在身下,捂着他的手纹丝不动。
谢屠的手大,他的脸又小,谢屠连着鼻子也给他盖住了,他呼吸得很艰难,几乎窒息。
“院中不让刻意伤人,但是意外总是难以避免,可怜的小少爷打水时不小心掉进井里,也不是没有可能,对不对?”
沈晏安不动了。
他心脏砰砰直跳,谢屠本来放在沈晏安下半张脸的手,慢慢向下移,不轻不重地扼住沈晏安的脖子。
沈晏安怕得咽了下口水,喉结就顶着他的手掌,轻轻地动了下。
猛烈的挣扎,让沈晏安发了汗,谢屠埋首在沈晏安的颈侧,深深地吸气,又缓缓吐出。
“你也是药人吗?”谢屠轻吻沈晏安的后颈,又用舌尖舔了下,一双细长眼眯起,像多享受似的,“真香,真甜。”
沈晏安都快哭了,也确实明白谢屠的病恐怕比江皓要重得多得多,江皓没有攻击性,也不会像要把他吃了似的这么做,但谢屠会。
他被谢屠压得难受,非常轻缓地动了动小腿,谢屠的腿立刻蟒蛇似地缠上来,压着他,像是怕他走。
沈晏安以为谢屠看不到他表情,愤愤地说着违心的话,语气很柔软,“谢屠哥哥,你压得我好难受呀,手指也疼,你让让我,我保证不跑。”
谢屠的声音也轻:“真的?”
沈晏安心想不跑是大傻子,等谢屠放开他,他就立刻冲出去大叫谢屠发疯,周围又不止有这一个院子,肯定会有人来救他。
沈晏安更柔软道:“真的。”
谢屠松手。
沈晏安现在在里面,右边是墙,左边是谢屠,两边都不太好走,只好再发挥一下自己的聪明才智,笑眯眯地望着谢屠。
“哥哥,里面闷闷的,我下去透透气好么?”
谢屠似笑非笑:“只是透气?不是为了趁机跑出去,找人救你?”
他怎么还会读心!
沈晏安的震惊简直要写到脸上,但很快又变成不屑。
猜的吧。
哪有人真会读心?
要说是猜,他也会猜啊。
谢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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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反常,肯定是在外面和人打架,打输了,一肚子怨气没处发,都发他身上了。
沈晏安更气了,但此刻比起愤怒,更重要的是揭发这个讨厌鬼。
不知道自己表情有多好懂的沈晏安,又勉强扯起一个乖巧的笑容,“当然不是,哥哥不要这么多心嘛。”
谢屠笑意扩大,起身下床。
沈晏安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地下了床,谨慎地穿好鞋子,弹射起步,拔腿就跑。
门槛不低,他太匆忙,还绊了一下,幸好没有摔倒。
他冲到小院门口,果断大叫:“救命!谢屠发疯,要杀人啦!”
他一连喊了好几声,都不见有人来。
沈晏安急了,也没有脑袋去思考为什么明明可以把他“唰”一下拽回来的谢屠,只是靠在院门口含笑看他,惊慌失措地往外跑。
砰。
沈晏安冲得太猛,头撞到坚硬的透明屏障,屏障由撞击处缓慢扩散水波似的纹路,很快便平静下去,但沈晏安的脑袋却遭了殃。
沈晏安本来就不清醒的脑子,变得更混沌了,所有疼痛都集中在额前。
他蹲下来,捂着脑袋,没明白怎么回事,懵懵地哭。
怎、怎么会?
他忍着疼,伸手碰了碰刚刚被他撞到的地方。
原本一根手指,变成手掌,手掌在透明屏障上乱摸,最后僵硬地停住。
一双脚出现在沈晏安眼前,谢屠蹲下,探着脑袋去看不停掉眼泪的沈晏安。
哭得特别凶,脸上偏偏还没什么表情,像个小傻子,直勾勾地望着他,一副要向他这个施害者寻求答案的笨蛋样子。
谢屠当然不会给他答案,看他梨花带雨的泣颜,看他汇聚到下巴尖的泪,狂躁的情绪渐渐平稳,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异样的快感。
他接了一滴,撵开,指尖放在鼻尖轻嗅。
“沈晏安。”
“自己走回去,和被我抱回去,选一个吧。”
沈晏安抽抽鼻子,在他诧异的目光下,对他张开手臂。
跑是肯定跑不掉了。
能屈能伸的沈晏安,决定紧紧缠在谢屠身上,用力往下坠。
坠死他。
10. 第 10 章
沈晏安的悲伤太过真实,无名沉默的看着他,杀气尽数散去。
沈晏安吸了吸鼻子,小脸皱巴巴的,“朕,朕在位期间,算不上励精图、图治,但也没有让百姓流离失所,后面和刺客去闯荡江湖,也是让我哥继位,安排好一切后才去的。”
“我还没玩够,怎么就没了啊呜呜呜呜——”
听着沈晏安的胡话,无名坐在沈晏安身边,安抚道:“听起来,晏安哥在那个世界过的很不错。”
沈晏安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一块干净的手帕递过来,他毫不客气地用它擦了擦,转头教训无名:
“无名,你莫要说傻话,哪有什么这边那边的?不过是一场梦。”沈晏安怀疑道,“你不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吧?”
无名:……
掌心和指尖都有点痒。
无名视线一转,落在不远处还放着的竹简上,他了然道:“原来是我打扰了晏安哥的修行,抱歉。”
沈晏安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没事,也差不多该醒了。”
从美梦中醒来的感觉确实不太好,但如果不是无名,他也有可能被那位先生送的一场梦,一直困到晚上。
八方书院的天气越发的凉了,要是就这样在外面过夜,被吹得生病也不一定。
沈晏安转头看无名,姿态很放松,“你来这干嘛?没去爬塔吗。”
“今日卜卦,卦象说要我随心走走,或许会有惊喜。”无名轻笑,“巧遇你,的确惊喜。”
沈晏安也笑,正要说什么,肚子突然发出很大的“咕噜”声。
沈晏安的脸涨红,无名的视线落在他的腹部,皱眉严肃道:“晏安哥,你修炼的是何功法?怎会出现五内不调的声音?”
沈晏安目光闪躲:“咳、这个嘛……我修习的功法是男人中的男人才能修炼的那种,自然需要一点时间适应,不必担心。”
此话一出,无名更来劲了,一边说要帮沈晏安查探身体,一边去抓他的手腕要给他看他筋脉。
沈晏安知道自己废得要死,哪敢在小弟面前露怯?连连推拒,没想到无名软硬不吃,非要帮他这个“好哥哥”看看病。
一路退到不远的小河边,沈晏安退无可退,手肘抵着欺身压过来的无名,慌乱地警告道:“都说了不用,你再这样不讲分寸,小心我……”
我了半天,最后只吭吭哧哧地撂下一句算不上威胁的威胁:
“小心我卸了你左护法的身份!让你在江皓那里颜面尽失!”
无名脸上的烧疤扭曲,不再步步紧逼,后退一些,语气中带着几分失落:“我以为我与晏安哥一见如故,可以无话不说,结果……”
他顿了顿,起身,淡淡道:“是我僭越了,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徒惹人生厌。”
说完,转身就走,一副被伤狠了的模样。
沈晏安手底下就他和江皓这两个过了明路的小弟,刚才那话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无名竟然当真。
情急之下,也顾不上什么废不废的,直接拽住了无名的下摆。
“你不许走!”
无名只好停下,侧身看他。
沈晏安瞪他,“你气性怎么那么大?我还没怎么你呢,说那种话给谁听的?快拉我起来!”
无名没动。
沈晏安声音小了点:“让你看行了吧……看完以后,可不许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无名沉默地把沈晏安拽起来,两人面对面站着,无名的手指搭在沈晏安的手腕上,灵气刚探进去,就被隔了出来。
无名蹙眉,换了另一条经络尝试,依旧无法进入,排斥更强,甚至隐约有反过来吞噬他灵气的迹象。
很凶。
奇怪。
这禁制算不上特别强,而且不像最近才下在他身体里的,少说得有五六个年头了。
他的灵气探不进去,若是强硬破开,沈晏安会有所察觉。
可是,他实在好奇。
一个尚未引气入体的凡人,身体里究竟藏了什么,让下咒之人那么护着。
沈晏安看无名半天没说话,表情好像很郑重的样子,也紧张起来,“怎、怎么了?是身体哪里有问题吗?”
“晏安哥,你先前接触过修士吗?”
沈晏安骄傲道:“当然啦,我二姐、四弟都在外面修炼呢。”
无名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晏安:“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到底怎么了?”
“有人给你下了禁制,晏安哥你无法引气入体,可能就是受到禁制的影响。”
“怎会如此!”
沈晏安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自己可能得罪的人,太多了,闪现走马灯都得走一会儿,便没继续往下想,急忙把自己手腕往他眼前放。
“可有破解之法?”
无名:“有,但是……”
沈晏安不耐烦:“但是什么?”
“会疼。”无名捧着沈晏安的胳膊,指尖隔着一层布料,从他细白的手腕开始,慢慢往上滑,“那人的禁制做得很细密,要想破解,就要用我的灵气一寸寸碾过去,然后……”
指尖稍微多了几分力气,沈晏安听着他的话,被他触碰过的地方,竟产生了酸麻软涨的幻痛。
无名的指尖点过他的手臂、胸口,停在小腹,最后落下四个字。
“取而代之。”
无名收手,沈晏安揉了揉肚子,抬眸自然道:“那你就代呗。”
“只有最亲近信任之人,才有资格进入那个地方。”无名带了点笑意:“晏安哥,你如何断定,我就是值得信任之人呢?”
沈晏安:“你当然是啦,这还用想?”
无名又问:“你我不过相识两日,晏安哥何故信我?”
沈晏安啧了声,抱着胳膊问:“你觉得你不可信?”
无名:“看你。”
他先前不都说了信吗?
沈晏安沉默几秒,“那你觉得江皓怎么样?他能帮我么?”
无名:“不知道。”
“那你认识谢屠吗?他呢?”
无名似笑非笑,“不认识。你还要说谁?封煜白?”
沈晏安吓了一跳,“你可别提他,天都黑了,怪渗人的。”
无名又沉默下来,用妖异的浅色眼眸注视着沈晏安,等他求他。
其实也不算求,他只是不喜欢做强人所难的事情,也不想让自己的“帮助”,在沈晏安那里太掉价。
他绝非乐于助人的良善之辈。
沈晏安应该明白。
若他真如表现那般愚蠢单纯,也不会被肖三塞到这地方来。
现在才酉时,天色沉沉地暗了下去,沈晏安仰头看已经挂在天上的朦胧清月,叹了口气,“那就算了。”
无名不动声色:“为何?”
沈晏安奇怪地撇了他一眼,慢慢悠悠地往厨房方向走,“你能帮却不帮我,而我认识的那些人,又没有能帮的,不就这样算了,我还能如何?”
“求你吗?”
无名停下脚步,平静的目光,有了些许波动。
沈晏安没管他,径自往前。
本来皇帝梦醒就烦。
这辰三还事儿事儿的,更烦。
沈晏安笨是笨了点,但在人情礼往这方面敏锐得惊人。
比如他惹了麻烦,光听他大哥进门的脚步声,就知道今天是挨打还是关禁闭。
刚见辰三时,对他观感还不错,像个正经人。
今天不知道他受什么刺激,话里话外一股要拿捏他的意思,好像非要他欠点什么。
看在他护法的面子上,沈晏安忍了一会,可惜没忍太久,也没耐心哄他。
搞笑。
不过是仗着他不懂修士的事,他才那么说。
真把他当傻子了?
他凭什么!
沈晏安越想越气,一开始让他大哥欣慰的深沉和心机尽数消失,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直到被人拦住。
沈晏安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到身前这人怀中。
“放开!”
“是我的错,晏安哥。”无名抱住沈晏安,不让他跑,低声下气道:“之前是我一时糊涂,知道你一诺千金,便心生歹意,想挟恩图报,我……”
沈晏安打断他,“你不必同我讲这些,不愿做的事就不做,没人逼你。再说一次,松手。”
无名顺从地松开,低着头,声音又沉又哑,“我在院中孤身一人,他们都嫌我面目粗陋,不愿与我说话,你来之前,我没有朋友。”
沈晏安后退两步,眯着眼上下打量他。
像装的,又不太像。
态度倒是诚恳得多。
算了,原谅他。
但不能轻轻揭过。
他是当过皇帝的人,很清楚有些人的嘴脸,一旦给点好颜色,就要骑到他头上来。
“朋友?”沈晏安上前两步,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晃了晃,“我也不想同你做朋友。”
无名:“抱歉。”
沈晏安想着他哥教他的驭人之术,不怎么熟练道:“你心机深沉,又愚蠢恶毒,我轻轻松松就能看清你心中所想,想要欺我瞒我,下辈子再说。”
“但是,看在你知错就改的份上,我勉强原谅你,以后不可再对我有上不得台面的想法,也绝不许妄想拿捏我,懂了么?”
无名的唇角飞快地勾了下,随后温驯地垂眸敛目,为了让沈晏安的动作更舒服些,还微微俯身,“是,我知晓了。”
沈晏安还是第一次这么严肃地将大哥教的东西应用于实践,心情舒畅,嘴角止不住上扬,背着手装大佬,“跟上来。”
“是。”
无名跟在沈晏安后面,晚间的学院灯火通明,人倒是不多,路上学子三三两两,看到沈晏安和无名这对神奇的组合,顿时噤声,你看我我看你,打眉眼官司。
直到人走远了才敢出声。
“无名身边那人瞧着真好看,是他新养的宠物吗?”
“他先前不是只养灵兽?终于是爬塔爬疯了,开始打人的主意了。”
“你知不知道那人来历?是学生,还是院内配发的小侍?”
“我猜是小侍,半点灵气没有,瞧着也不太聪明,对人间没有危害,肖三怎可能让这种人进入院中。”
“你说的有理。等再过几日……嘿嘿。”
“你别笑得这么恶心。这么漂亮的美人,就算无名放手,还有封煜白在那边拦着呢。”
“看样子封煜白和无名之间,还是无名更胜一筹,封煜白一向最好新鲜颜色,院里无论什么东西都要让他先过一手,现在被无名夺去,恐怕不会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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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受。”
“嘘,隔墙有耳,小心。”
众人纷纷散去,巴掌大的软绒绒小鸟扑棱棱地往天上飞,消失在天际间。
-
沈晏安知道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他哥有时候会带他去外面施粥,贫民们居无定所身着破烂,他们沈家人穿着锦绣绸缎站在其中,明明和他们踩在同一片土地上,却不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沈晏安被人绑架后,就再没去过,施粥的记忆渐渐淡去,但那种眼睁睁看见的差异,仍刻印在他心间。
在看到无名的宿舍时,沈晏安那种微妙的感觉,又重新翻涌。
只不过,今天的他,是站在贫民的角度。
沈晏安指着不远处传来浅淡植草木香气的地方,瞳孔地震,“你住这?”
“是的。”无名落寞道:“我没有朋友,这里太大太空,我种下许多花草,也养了一些宠物,仍觉孤单。”
说完,又看向沈晏安:“晏安哥不会嫌弃我吧?”
沈晏安轻咳一声,收回自己因为分配不公而放在脸上的没见识的样子,故意淡淡道:“还行,勉强可住。”
沈晏安今天不打算回去。
他这几天都不打算回去。
解开禁制,疏通经脉,本来应该是师徒、情侣或者挚友之间才能做的事。
即便是这种亲密的信任关系,也需要格外小心。
人的筋脉十分脆弱,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更别说完全没有修炼过,筋脉狭窄纤瘦的沈晏安了。
当初给他下禁制的人,应该也是十足耐心。
禁制繁琐,一般来说只下在丹田,最多在身上其他死穴处再下两到三处。
而沈晏安无论是经络还是气穴,都被锁得死死的。
全身上下都是标记者的痕迹。
给沈晏安下禁制的人,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是血海深仇的死敌,要么是情真意切的爱人。
无论哪种,硬生生断掉他们之间的联系,都很有意思。
沈晏安洗漱过后,躺在床上。
他眯起眼睛感受身下柔软的床褥。
刚来书院不过三日,却像是过了三年。
沈晏安觉得自己很厉害。
绫罗绸缎一掷千金的日子能过,在小床上和人挤一起睡觉的日子也能过,不过三天就收了两个手下和一只狗。
狗狗不太听话,但是心软,撒撒娇便能答应他的许多请求,还帮他舔伤口。
今天学了男人功法,仙人在梦中让他当皇帝,过得很舒服。
还知道自己没办法修炼的原因,是有人给他下禁制,而这禁制也要被他的手下解决。
仅仅三日就能达成这样的成就,按照这个速度继续,想必只要一年,就能从这个地方离开。
沈晏安厚而长的黑发,凌乱地铺在床上,屋子里有几个暖炉,他细腻白皙的小脸,被熏得发红。
白天睡了许久的沈晏安,此时精神饱满,完全没有困倦的意思。
他四处扫了一圈,床头的柜子没设锁,沈晏安拉开看,里面是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
沈晏安依次打开,把它们放在鼻端嗅闻。
有些极其苦涩,刚打开盖子就有直窜天灵盖的味道,不是臭,只是苦得让人下意识地舌根发麻。
无名不在,去后院喂宠物,沈晏安本来也想看看,但一听到有狼啊虎啊的,就萌生退意,没跟着去。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沈晏安把所有瓶子都闻了一遍,难闻的放回去,好闻的拿出来。
好闻的不多,只有四瓶。
沈晏安倒了倒,这几个里面装的都是那种很小的浅白色药粒,沈晏安蘸起一个,放嘴里尝。
他小时体弱多病,经常吃药,知道这些东西即使是药,这点量也毒不死人。
一进嘴,沈晏安惊讶地睁大眼睛。
好吃!
是他从未尝过的味道。
像是糖,又比糖多了点醇厚的意思,一吃下去,浑身都暖融融的,很舒服。
无名这家伙,难不成舌头和别人的也不一样?专挑那些苦的吃?好吃的剩了这么多。
四个瓶子里的小球,沈晏安依次尝过,其中一瓶没剩几粒的最得沈晏安喜爱。
越吃越放不下,越吃越热,沈晏安脱了外衣还不够,还将自己的衣襟解开,松松散散地散气。
他热得直扇风,四个瓶子里的药,都被他当糖吃了,远远听见脚步声,沈晏安本想把这些东西收拾起来,没想到头晕目眩,连抬抬手腕都成了奢侈。
热得有些太难受了。
沈晏安呼吸急促,汗湿的鬓发粘在脸上,他都没有力气拨开。
只好就这样眼睁睁地,被人看到这样狼狈的自己。
那人推门进入,走到沈晏安身边,拾起药瓶,晃了晃。
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叹了口气,落在沈晏安身上的视线,莫名悲悯。
“晏安哥。”
他用手捋开沈晏安面上的乱发,沈晏安下意识地追逐那点冰凉,仰头贴过去,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呻.吟。
无名也没有钓着他,将手掌放在他滚热的脸上。
“今天晚上,你可能会很难过。”
“忍一忍,不要叫太大声,好么?”
16. 第 16 章
沈晏安有家不敢回,整日在白塔缩着,反复刷一层的第一间和第二间,刷得里面的狼啊虎啊的见了他都懒得咬,自顾自地舔爪子。
沈晏安往日里最怕这些东西,现在看了竟觉得亲切,至少它们不会和他做屁股事。
其中有一只小白狼很亲人,沈言靠着它辗转反侧,最后一起身,逼问小白狼:“你说,什么是屁股事?”
小白狼凑过去舔他,耷拉着的尾巴扫地,把那一小片扫成了扇形。
沈晏安推开它,躺在草地上,望着蓝天白云,思绪飘了很远。
他知道这事脏,会让人疼,但具体怎么脏怎么疼,他一窍不通。
平日里跟他玩的好的纨绔子弟,对这方面讳莫如深,就算他缠着问,也没人跟他细说。
红着脸,摆手,告诉他成婚了就懂了。
只把他当小孩子。
烦死。
想到过去就会想到他哥,想到他哥,就会想到他那一大家子,进而想到自己在乾州无恶不作肆无忌惮的好日子。
又想哭。
到了这破地方以后,他好像天天哭。
沈晏安强行把眼泪憋回去,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土,小白狼凑过来舔他的手,拽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
沈晏安也不想走,但他已经在白塔呆了三天,一直缩着也不是办法。
他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三年内离开书院,现在才堪堪过了小半个月,好不容易推进的进度又推了回去,要是不努力一些,恐怕这辈子都别想离开了。
沈晏安和小白狼依依惜别,这几日他没去食堂吃饭,都是这特别特别有灵性的狼,上外面给他打野狩猎,还给他生火做饭吃。
味道不算特别好,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沈晏安将一切不合理都合理化,认为修仙界的动物有灵性,虚境中的动物更是灵性中的灵性,就该如此。
全然忽视了小白狼完全不像狼的行为举止。
秘境没有门,沈晏安这两日都是靠玉牌传送离开,然而今天刚把玉牌掏出来,小白狼突然野性大发,立刻扑过来,把沈晏安扑倒后,眨眼间叼着玉牌蹿没了影子。
沈晏安懵了,坐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反应,脑袋一片空白。
对他来说,离开秘境只有两种方法。
一种是玉牌,另一种就是遭遇危险,濒死之时会触发秘境的防护,将他传送出去。
虚境不会对人的身体造成伤害,死一死也无所谓,但沈晏安实在是怕疼,没有自杀的勇气。
而狼群也已经习惯他的存在,就算他凑过去挑衅,也只是龇牙敷衍地吓他一下,完全没有任何职业素养地躺地上摸鱼。
沈晏安心中升起恐慌,绝望地想自己或许会被困在这里一辈子,等八方书院的人都走光了,他才会因为老得快死了而从秘境中被传送出去。
决不能如此!
沈晏安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再怎么害怕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提着剑在自己脖子上比比划划,正要狠心下手时,他又被扑倒了。
还是那只小白狼。
小白狼喉咙里滚出一串野兽的低吼,白森森的牙齿对着沈晏安,像是真的生气。
下一秒,沈晏安的剑,被小白狼三下五除二地咬烂,吃进肚子。
“你干什么!”
沈晏安彻底懵了,狂捶小白狼,“你赔我剑!赔我!”
小白狼反过来舔沈晏安,舔得沈晏安又烦又气,两只手勉强攥住它的嘴筒子,一翻身把它压在身下,疯狂摇摆它的脑袋。
小白狼这时候倒听话了,任由沈晏安抓它打它,毛掉了好几撮。
等沈晏安累得没力气,沮丧地抱着膝盖把自己蜷成阴暗小蘑菇时,它凑到沈晏安脑袋边上,小声哟哟叫。
沈晏安对它的好感已经降到冰点,完全不想看它,扭身转到另一边。
小白狼如影随形,继续凑过来哟哟叫,还轻轻拽他衣角,好像要把他往什么地方引。
沈晏安:“别碰我!”
狼瑟缩地往后退了两步,委屈巴巴地盯着他。
过了一会,沈晏安想通了。
和一只畜生置气,实在是没什么道理。
冷静下来的沈晏安,摸了摸小白狼的毛,心想反正也出不去,不如看看这狼到底有什么把戏。
要是他实在忍不了,还可以一头撞死,疼是疼了点,但也不失为一种解决方式。
总归是能出去的。
自我安慰能力直线上升的沈晏安,心情轻松许多,跟着小白狼一路穿花拂柳,走了能有小半柱香的功夫,终于柳暗花明。
竹屋绕水而建,靠近竹屋还有一小片已经经过耕耘的土地,土地没种任何东西,只长着几朵小花,迎风而洞,看上去娇嫩可爱。
小白狼往前走了两步,大声嗷嗷叫。
沈晏安在篱笆外面,正好奇为什么他的虚境中会出现这么真实的东西时,一抬眼,见到从屋中出来的青年,整个人骤然顿住。
他白衣如雪,气质极冷,然而腰间悬挂一枚青碧玉佩,玉佩底下缀着火红的穗子,行动之间如焰火烈烈,又让他多了几分复杂的人气。
狼越过篱笆直接跳进院中,绕着青年打转,青年先是俯身摸了摸狼的脑袋,这才漫不经心地抬眸看向不远处正在发愣的沈晏安。
一双极利的眼,薄唇,极富攻击力的长相,好像被他看一眼,就会被硬生生的剜掉一块肉。
然而望向沈晏安的目光,又是柔和静缓的,十分的锐利,削减得只剩三分。
沈晏安和他对视,又被闪了一下,后背发凉,忍不住后退两步,却又在心里冒昧地想:
天啊!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和他一样帅的人!
活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到。
沈晏安被激起了雄性的攀比心,昂首挺胸对着里面那人自报家门:“我是乾州沈家沈晏安,你是何人?”
那人不语。
篱笆门被风吹开,沈晏安自觉性很强地大摇大摆地往他那边走,心里其实有些紧张,怕他是坏人,但对他的好奇又压过了紧张。
他觉得这人很面善。
青年绝非面善的长相,要是他哥见了他,恐怕会批出“薄情寡义、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这种评语,可沈晏安一见他就觉得亲切,好像两人认识,又或者同床共枕好多时间。
沈晏安一向遵守本心,走到那青年两步远的地方外停住,这么近,足够他闻到他身上的冷香,若有若无,好像在勾着他更进一步。
“你不说你的名字,我怎知该如何称呼你?”
沈晏安定力薄弱,凭着自己直觉,又往他那边走了一步,冒昧的话很坦率地说了出来,“你用的是什么熏香?真好闻。”
青年不动,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晏安眨眨眼,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被一把抓住。
青年收了力气,不疼。
沈晏安能感觉到青年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于是更加大胆,凑过去戳他,“大冰块,你没长舌头?还是耳朵不好使,小爷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冷屿。”他突然说。
极轻的两个字,散落在风中。
沈晏安一愣。
连名字也熟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他定定地望着青年,不知为何突然涌上一种难以形容的酸楚,而这种感觉竟让他无知无觉地落了泪。
微凉的指节,帮他蹭掉了脸上的眼泪。
名为冷屿的青年微微勾唇,将沈晏安揽进怀中。
“莫哭。”
-
沈晏安失踪。
封煜白的人在白塔外守了两三天都没见到人,一次次报上去,封煜白的脸色越发难看,最后竟不顾脸面,自己去了白塔找人。
正碰上脸色同样不好的江皓和谢屠。
谢屠刚从第二间出来,正想再进,眼角余光扫到封煜白,脚步即刻顿住,面无表情地冲了过去,一把寒光凛凛的青绿药君剑直指封煜白的喉咙。
封煜白用纸扇挡住,冷笑道:“自己找不到人,就拿我出气?喜怒无常,懦弱无能,难怪沈晏安不愿同你住一起。”
江皓淡淡道:“要是将白塔打烂,破坏秘境接口,后果你们应该知道。”
谢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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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牙收了剑,质问封煜白:“他进白塔前最后一个见的人是你,封煜白,你对他做了什么?”
封煜白也烦,“我能做什么?看他姿容貌美,忍不住亲了几口,他不愿意继续,我亦没有往下做,谁成想这小东西气性这么大,我……”
“把人吓成那样,到你嘴里就成了气性大?”谢屠牙都要咬碎了,立刻打断他,“行了,你滚吧,晏安出来以后见你在外面,恐怕会吓得重新躲起来。”
封煜白沉着脸,“躲?在他躲之前就按住绑起来,他如何躲?”
江皓啧了声,瞥过去一记眼刀:“别吵。”
两人都不是多客气的人,平时和江皓接触甚少,只知道这人虽然也在院中,却等同于肖三的半条狗,院中很多事都由他来办,强是没他们强,但有事也确实得是他上。
两人噤声,谢屠皱眉凑过去,“有他的消息了。”
江皓不说话,把和沈晏安建立联系的灵石放了回去储物袋,抬脚往第一间进。
在他开门的同时,也有人往外出。
正是沈晏安。
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沈晏安看到是江皓,愣了下,再一转眼,看到不远处的封煜白,浑身一震,连忙要往回钻。
江皓手疾眼快地给他抓住,叩着他的腰往外带,沈晏安像一只应激的猫,尖叫着扒住旁边的扶手。
“放开我!我不出去啊啊啊——”
江皓和谢屠两人目光微妙地看向封煜白,谢屠幸灾乐祸,“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封煜白合拢扇子,沉沉地盯着怕得不行,好像连头发都炸了的沈晏安,咬牙切齿,强撑起一副柔和神色,“我不同你做那种事,你别怕了,行不行?”
沈晏安:“我要回去呜呜呜呜……”
封煜白转身就走。
谢屠凑过来,欣赏沈晏安的眼泪,抬起手指熟稔地要给他擦,“人都走了,还哭。”
擦空了。
指尖空荡荡地悬着,沈晏安瞪他,“你也别装好人,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只一句话,就把谢屠的火点起来了。
他气笑了,“我能安什么心?你让我舔你,我舔了,你光着身子钻我被窝,我也没多说什么,现在倒打一耙说我不是好人,沈晏安你要干什么?”
江皓把沈晏安放下来,手掌搭着他的肩,不自觉地用力扣紧,意味深长道:“哦?光着身子、钻被窝?”
沈晏安被抓得生疼,攥着江皓的手腕用力甩开,又看向谢屠,“你这么讨厌我,我以后不跟你住了,我这就去找人换宿舍。”
谢屠立刻道:“不行!”细长的眼一眯,“你要和谁换?”
沈晏安:“我说了,你就要去杀人,别当我不懂。”
江皓以为沈晏安说的是自己,看他这样回护,心中熨帖,不动声色地移动脚步,靠近沈晏安,理直气壮地和他一起指责谢屠:
“小安讨厌你,肯定有讨厌你的道理,你莫要咄咄逼人,牵扯不休。”
沈晏安诧异地看他,“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又一顿,更加诧异道:“你该不会觉得,我要搬去你那里住?”
江皓:“……”
谢屠:“哈哈。”
江皓冷着脸皱眉,“还能是谁?无名吗?”
“不是。”
谢屠心情又好了,笑眯眯地问:“你的新室友能像我一样对你好吗?”
沈晏安仰头:“比你好的多。”
谢屠和江皓都不信,江皓不说话,谢屠更过分一点,捏着他的脸蛋,继续说:“那把人带来见见,让我敲敲怎么比我好得多。”
沈晏安懒得和他纠缠,把转头,把自己的脸蛋从他手中夺下,器宇轩昂地走了。
他已经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但是需要等一等。
秘境里的那个人,完全被他的王霸之气折服,明明是隐世仙人,却要为了他重新复出。
八方书院进来不容易,出去也难,那人正在赶来的路上,拜托他耐心等等。
他还说,让他拿着冷屿这两个字,去找管事的申请一间双人宿舍。
他们两个住。
19. 第 19 章
沈晏安不记仇。
沈晏安记过最久的仇,是他竹马不告而别。
从八岁记到现在,竹马的脸和名字都忘了,但当时那股愤怒和难过,直到今天回想起来依旧觉得心尖疼。
和封煜白之间的矛盾更算不上什么。
他只不过太喜欢他,又不学好,惦记着点屁股事,好好教教,比谢屠听话。
这是沈晏安在封煜白这边呆了三天得出的结论。
封煜白给沈晏安拨葡萄,凑到嘴边,沈晏安张嘴,葡萄就喂了进去。
很甜,汁水又多,每粒葡萄里都有两三颗籽,沈晏安吐籽都是封煜白拿手接。
后来吐都嫌麻烦,颐指气使地使唤封煜白,让他把籽去了再喂他。
房内的小侍和死卫深深地低着头,噤若寒蝉。
沈晏安好像全然没察觉到这奇怪的氛围,见封煜白还不动手,蹙眉将目光从话本上移开,曲起膝盖碰了下封煜白后背,不满道:“你要是不会,就换小风来。”
小风是他第一次来封煜白这里见到的小侍,男生女相,长得漂亮,在这个全是大男人的八方书院,看起来特别顺眼。
最主要的还是嘴甜,把他哄得简直像身高八尺、怒发冲冠的英雄好汉,以至于他还想陷一陷这温柔乡,多体会体会这皇上一般的待遇。
见封煜白没反应,沈晏安的腿又往他身上碰,全然忘了这人前几日还惦记着他屁股,催促道:“我有话同他说,你快叫他来嘛。”
封煜白从没做过这种伺候人的活儿,上岗之前还特意找小侍取经,本来看沈晏安小嘴一口一个吃葡萄吃得水润润还挺开心,后来听他提起别人,便有些不耐烦了。
“小风不在。”他把盛着葡萄的架子放一边,周围待命的小侍就端水来帮他洗手,越甜的葡萄汁水越粘稠,封煜白边洗边说:“累了,你自己剥。”
沈晏安是有行动能力的。
封煜白给沈晏安喂了几颗下品丹药,药性不大,能让沈晏安上半身但是粗浅的伤口康复的很快,又不至于健康地下床,轻易从他身边离开。
沈晏安坐直了,支着胳膊笑眯眯地探头去看封煜白,“说你两句你还耍小性子,小白哥哥,气性这么大。”
封煜白哼了声,捏着沈晏安的下巴晃了两晃,忍着亲上去的欲望,警告道:“你别乱招惹我。”
沈晏安嗤笑,抬头把下巴从他手上弄出来,“什么叫招惹?你喜欢我英俊貌美,我单是说说话就是招惹?真不讲理。”
封煜白停了几秒,眯起眼睛看他,“你好像并非什么都不懂。”
“那当然,这世上万事万物,万法万宗早已存在我灵海之中,只是我幼年生过几场大病,不小心将这些东西忘了而已。”沈晏安骄傲地瞥了封煜白一眼,“若非如此,我哪能沦落到这破地方来?”
封煜白就喜欢沈晏安这目中无人的样子,被看得浑身上下都痒,想把人抱起来塞怀里使劲蹂躏。
但沈晏安现在的鲜活模样,得益于他的无害,要是多展现出几分攻击性,或者让他又想起来自己其实仍旧惦记着和他做,恐怕这小怂货又该含羞草一样把自己缩起来了。
沈晏安其实很好说话,哄开心了,干什么都行。
但是又不能太开心,会纵得他踩在头上,过分嚣张,甚至把他当奴隶看。
完全没有已经沦为奴隶的自觉的封煜白,挑起一缕沈晏安的发丝,低声笑道:“那我倒要感谢那几场病,若非如此,我怎能有幸与你相识?”
沈晏安平时吹牛说大话,大家捧着归捧着,他和别人都知道是假的,说来说去其实怪没意思。
冷不丁被这么一夸,封煜白的神情又太真诚,弄得沈晏安有点脸红,硬撑着骄傲模样,“你、你知道就好。”
封煜白笑意加深,把刚放下没多久的盘子又拿回来,继续给他剥。
反正已经被他叼回窝里了,多宠着些,沈晏安笨得要命,对人间情事一窍不通,到时候多哄两句,篡改他对“屁股事”的印象,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急不得。
封煜白给自己画饼,心中那点被人当狗使唤的别扭劲烟消云散,沈晏安想吃不带籽的就吃不带籽的,要是突发奇想只吃籽,他也乐意一个个抠出来喂他。
两人相处融洽之时,有人突然闯进房中,报道:“大人,门外谢屠求见。”
话音未落,谢屠就冲了进来。
他一身戾气,带着尖刺的藤鞭沾着血,大步跨进屋内,直冲冲的奔着床上一躺一坐的那两人走来。
近了,才看到沈晏安的断腿,一愣,周身煞气尽散,握着鞭子的手收紧又放松。
沈宴安瞥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落回话本,还拽了拽封煜白的袖子,故意恶声恶气地催他,“还要吃,你快一点啊。”
封煜白很乐意在谢屠面前和沈晏安表现亲密,笑微微地应了声好。
两人都默契的忽略了近在咫尺,好像很不好惹的谢屠。
“沈晏安……”谢屠终于出声,嗓子很哑,干巴巴的,“你同我回去。”
沈晏安的书页不徐不缓地翻了一页,装了起来,“腿断了,动不了。”
谢屠立刻道:“我抱你。”
沈晏安这才看他,阴阳怪气道:“我可不敢,某个人说了不让我找他,咬牙切齿像是要打死我,如今我只是折了一条腿,跟他回去,另一条腿估计也要折。”
“对不对?小白哥哥。”
最后那四个字说得很甜。
谢屠脸色越发难看,而他的所有笑容都转移到了封煜白的脸上。
封煜白看向谢屠。
他也不过二十四,只比谢屠大六岁,却拿出一股让人讨厌的长辈劲儿,教训道:
“谢屠,你不懂规矩闯进我院中胡乱杀人,看在你小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
他把葡萄送进沈晏安的嘴巴里,指节帮着蹭掉他唇边的汁水,神情淡淡:“可你不顾小安意愿,强行从我这儿拿人,那就有些过分了吧。”
谢屠冷笑:“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心里清楚,别装好人。”
封煜白无奈,垂下眼睫,“随便你说什么吧,反正小安在我这,不会被气得跑出去,摔断腿脚。”
这确确实实戳到了谢屠的痛点。
那日沈晏安走后,打定主意不愿再与他发生纠葛的谢屠,第二天早上就后悔了。
沈晏安来时分明是带着笑的,心情挺好,过来找他肯定也不是为了拿走遗落的什么东西。
只是被他那副臭脸吓得叛逆,言不由衷,故意挑不好听的说,故意刺他。
谢屠越想越后悔,然而大话放出去,再想收回也是来不及的。
自尊心搁那摆着,又一时落不下脸子直接去找他,只好在沈晏安常去的地方晃荡。
一连三天没见到沈晏安的踪影,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慌了,刻意打探消息。
得知沈晏安被封煜白带走后,他又急又怕,担心封煜白趁虚而入,欺负什么都不懂的沈晏安,二话不说直接闯入封煜白的小院。
拦他的人,都被他那带着剧毒的藤鞭抽成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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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在看到沈晏安断腿的瞬间萎靡。
沈晏安手掌割破个小口子都担心自己要死,哭小半宿,更别说是断腿了。
心疼,愧疚又难过,心中百感交集,可又因为封煜白这个下流货色在,他又不得不作出凌厉姿态,不能示弱。
他瞥了老神在在的封煜白一眼,把鞭子收起来,目光落向故意忽略他的沈晏安。
“沈晏安,你同我回去。”谢屠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封煜白的伪善,“封煜白手上有好药不给你用,你用我的药,腿上的伤几个时辰就能好利索。”
沈晏安一顿,放下话本,直勾勾地看着谢屠。
“真的?”
谢屠:“真的。”
封煜白冷眼旁观事态发展,心想自己伏低做小整整三日,除了治腿的药,要什么给什么,就差让他在脑袋上拉屎了。
沈晏安再怎么无情,也不该……
沈晏安嗖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伸着两条胳膊让谢屠抱他,“那你不早说?快点,算你将功补过。”
谢屠眉目舒展,带着点胜利者的得意,挑眉看了眼封煜白,又飞快收回视线,上前两步。
凛冽的灵力凝成尖刀,钉在谢屠脚尖前。
谢屠眸色微暗,刚要动手打回去,想了想,还是停在了原处,抱着胳膊,脸上一副看戏的表情。
封煜白一只手将沈晏安的腕子拢在一起,压在床上,指尖拂过沈晏安的手背,抬眸看他,“沈晏安,你真要走?”
沈晏安被后背发凉,封煜白看着没用多大力气,但被他压着的两只手确实是动弹不得。
封煜白生气了?不开心?
沈晏安思索。
这几日他在封煜白这里吃吃喝喝睡睡,应该花了不少点数,就这么走了,的确不好。
更何况是他救自己一命,要不是封煜白带着九尾狐找过来,他恐怕还在山脚下,说不定已经被虫子啃没了。
想到虫子肢节密密麻麻的触感,沈晏安打了个哆嗦,对封煜白道:“我有情有义,当然不能。”
封煜白唇角微勾,松手,给沈晏安一点空间。
他和谢屠之间,沈晏安必须得做出选择。
要么得罪他,要么得罪谢屠。
而谢屠对他有愧,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一副被人拿捏的模样,沈晏安应该知道,就算得罪谢屠也没什么关系。
沈晏安会选他。
封煜白自信地想。
两人都看着沈晏安。
沈晏安沉思片刻,轻易地就想到了绝佳安排。
他先看向封煜白:“封煜白,先前说了要给你三块灵石,看在你对我这么好的份上,等会给你十五块。”
说完,又面向谢屠:“你把药给我,我立刻治,要是治好了,我就原……”
沈晏安本想说原谅你,但一想到谢屠那日凶神恶煞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改口道:“我就给你半块灵石。”
封煜白、谢屠:“……”
对于修士,尤其是他们这个层次的修士,几千几万的灵石拿过来,用了就用了,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更别提,半块灵石。
在沈晏安之前,他们甚至还没想过灵石还能劈一半再当货币。
封煜白一时不知道是先生气,还是先幸灾乐祸。
谢屠亦是如此。
沈晏安看两人都不说话,以为他俩被自己的阔绰震惊,豪气万千道:“放心,小爷身家深不可测,区区十五块半,还动不了我的根基。”
20. 第 20 章
沈晏安最后还是被谢屠带走了。
这话说完以后,谢屠和封煜白默契地停止了争吵,两人不顾沈晏安的追问,离开房间。
外面地动山摇,沈晏安莫名其妙,等了一会,最后回来的是谢屠。
谢屠打横把沈晏安抱起,他衣服上多了几道划痕,离近了闻,血腥气更浓。
沈晏安却全然没留意这个,紧张兮兮地盯着自己的腿,惊慌地大呼小叫,“谢狗你走慢点!我的腿——”
谢屠反而加快了速度,脚尖轻点,周围的景物模糊成线,在沈晏安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回到了两人先前居住的小院。
小院焕然一新。
谢屠之前只将宿舍当成睡觉的地方,没想过还要打理,被沈晏安刺激后,逼着几个在园林建筑上颇有成就的院内人给他造景。
还没进院就能嗅到细微的花香,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不远处有一湾颇为秀气的池石造景,活水潺潺,池中养着几朵粉得可爱的莲,被底下的金鱼啄吻地轻轻摇晃。
修竹、花草、木栅栏……所有摆设都和谐自然。
变化太大,沈晏安一时都顾不上腿疼,搂着谢屠的脖子拽他耳朵,气愤道:“你既然能将别人的院子据为己有,为什么不早点这么干?”
房间里也重新改造过,熏香点上了,是沈晏安喜欢的那种闻起来很有大侠故事感的香味。
谢屠把人放在铺得很软的床上,自己施了个清洁术,把身上的血迹弄干净后,坐在床边,手法娴熟地拆除沈晏安腿上的包扎。
“那日你走后,我仔细想了想,你一个没吃过什么苦的小少爷,不能指望你和我一样住得这么糙,便找人把这里翻修了一下。”
绷带拆开,沈晏安那条小腿,被乌漆嘛黑的药糊得不像样子,谢屠突然笑了下,屈指轻弹,“裹得像叫花鸡。”
沈晏安冷哼:“你还好意思说,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
“嗯,确实怪我。”谢屠弄了热水和毛巾过来,把沈晏安的那条腿放自己腿上,细细地擦,挺不经意道:“你那日找我,是要干什么?”
沈晏安一扭头,冷着脸,“过来取落在这的东西。”
谢屠:“我给你买了好吃的金盏桂花糖,还有一些糕点,等会医好了你的腿,我带你去鎏金街玩怎么样?”
沈晏安心动。
封煜白将他照顾得很好,但这人看着纸醉金迷,实际生活非常健康,连带着还要管他。
好吃的点心果子,一天只给他几口,还没咂摸出味来呢,就让人撤走,改换成水果。
沈晏安试探:“我还没进赌场玩过牌。”
“我带你去。”
“先前和江皓去的那个酒楼,里面有些菜品吃着还不错。”
“吃。”
“那骑马射箭?”
“可。”
沈晏安两眼一亮,发现谢屠在看着他笑,又轻咳一声,假装严肃道:“我还没原谅你,你不要太得意。”
谢屠握着他的小腿,指尖摩挲他光洁的皮肤,“好,我知道。”
沈晏安已经迫不及待了,看谢屠只是捏着他的小腿出神,皱眉问道:“你看什么,治呀。”
说完,又抬眼,唇角勾起,眸底映着沉沉的墨色。
“沈晏安,你还记得,我先前都是怎么给你治病的吗?”
-
沈晏安的腿好了。
过程不提也罢。
今日之前,沈晏安虽然一口一个谢狗地叫着,也经常不把他当人看,但对他总归是有几分忌惮。
今日之后……
昂首挺胸走在前面,随意指使谢屠让他给自己买着买那的沈晏安,颇为自得地想:
谢屠确实是一只爱舔人的狗,只要给几分好脸色,他就愿意围着自己汪汪叫。
就算力气大、长得高又怎么样?
还不是为他鞍前马后嘛。
沈晏安买了一堆吃的,没回谢屠的宿舍,带着他来到冷屿给他安置的大院子。
“喏,那日来就是想让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给你改善改善生活,你不愿意就算了。”
谢屠盯着他,过了一会才说,“你自己住?”
沈晏安:“是啊。”
谢屠突然换了副表情,神神秘秘地凑到沈晏安耳边,“这地方一直空着,是因为有许多人在里面不明不白地死去,地底下镇压着冤魂无数,每当夜深人静就会从地底飘出来游荡。”
沈晏安心里咯噔一下,瞪大眼睛,“啊?”
“我亲眼见过。”谢屠再接再厉,心有余悸似的,“小安,你在这里住,夜里千万不要出来,池塘里的溺水鬼皮肉被泡得腐烂,最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长得好看的小少爷。”
“扒了你的皮,顶了你的身份,你却死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鬼装成你的样子,在书院里——”
“行、行了,别说了!”沈晏安突然打断他。
谢屠捧他,笑道:“沈兄有王霸之气护体,想必这些妖魔鬼怪不敢,也不能近身,是我多虑了。”
他往前走两步,不出所料地察觉到衣角被人拽了下,沈晏安贴了过来,小声问他:“你是不是害怕?”
“是。”
谢屠笑意加深,叹了口气,“我实力低微,勉强打得过溺水鬼,至于吊死鬼、红衣鬼、还有一些青面獠牙的厉鬼,恐怕很难一战。”
这回谢屠没有仔细描述其他鬼的形象,但沈晏安充满想象力的脑袋,几乎是立刻就浮现出了它们的模样。
谢屠招来一缕冷风,柔柔地钻进沈晏安的衣领,冰得沈晏安打着哆嗦,下意识地抱住谢屠。
谢屠:“怎么了?小安,你家太大,我怕迷路,你在前面引我走吧。”
沈晏安摇头,强壮镇定道:“既然你害怕,那今日还是回你家里休息吧。”
抱着谢屠说这话,实在是没什么气势。
沈晏安也意识到这一点,一边催眠自己不怕鬼,一边勉强打起精神,后退两步,和谢屠拉开距离。
他抬头看谢屠,发现谢屠好像也挺害怕后,松了口气,继续道:“看在你这么怕的份上,小爷也不是不能陪陪你。”
谢屠刚把人哄好,那点坏心思又开始浮动,看沈晏安明明怕得不行,却还是这幅色厉内荏的小模样,嘴比脑子快:“没关系,我早已习惯,自己一人睡也可以。”
沈晏安沉默几秒,“你不必逞强,我知道你要人陪。”
谢屠眼睛弯起,“不用。”
沈晏安越想越害怕,甚至感觉自己脚踝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他忍不住又往谢屠那边靠了靠。
功法的缘故,谢屠的身体常年冰凉,夏天贴着是绝好的解暑工具,冬天则冷上加冷,完全感受不到半点人气,尸体一般。
尸!体!
高度腐烂、皮开肉绽、青面獠牙……
沈晏安猛地一哆嗦,慢慢抬起头,实在装不住了,战战兢兢地试探道:“谢屠,你是人吗?”
谢屠差点没绷住正经人的皮,咳了一声压下将滚出的笑,“那自然是。”
用灵气把自己的脸熨热了,凑过去和沈晏安贴贴,贴完以后还顺便极轻快地亲了一口。
惊惧之下的沈晏安完全没注意到谢屠的这点小心思,松了口气,抱着他的腰,小声小气道:“谢屠,你那小院装得好看,若是没人欣赏,岂不是可惜了?”
天冷,沈晏安的鼻尖、眼皮和脸蛋都被冻得发红,双眼含水似地,盈盈地望着他,好像全世界只有他是大英雄。
谢屠盯着沈晏安,喉结微动。
算了。
来日方长,别又把人气走。
.
几经波折之下,最终又住回谢屠这里的沈晏安,在谢屠全心全意,无限纵容的好中,越发嚣张。
首席大比已开始,沈晏安报名参加,前几场的基础考核他是一个没去,全让谢屠变做他的样子,代为参赛。
而他本人则在鎏金街各个玩乐之地,拿着谢屠给他的成就点,潇洒不停。
他家家大业大,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在有如此家业的情况下,仍然低调简朴。
而他因为年少体弱,像是活不多久的模样,被父母兄长心疼着,奢靡豪纵,很会消费。
之前有他大哥管着,不让进赌场,偷偷跟人进去,老板发现他,一定会把他撵出来。
现在好了,想玩多久玩多久,想玩多大玩多大。
赌场内拉了帘子,便是白日也如夜一般漆黑,只几座烛台暖火发光,正好照着赌桌。
空气中浮沉着过分甜腻的香味。
在赌徒们一声声的呼喝中,沈晏安脑袋和身体都轻飘飘的往上浮,旁边身形高大健壮的男人们故意往他身边挤也全无所觉,只顾着盯庄家手里的小金碗。
骰子在碗中碰撞,他今日输了多少善念点如今已不分明,只记得自己赢了几把大的,博得满堂喝彩。
大、大、大——
三枚骰子,二、四、一。
沈晏安皱眉,心脏重重垂落,甚至产生了头晕目眩的感觉。
还想再押,身前筹码却已空空,赌桌边上夸他是赌神在世的张兄此刻变了一番神色,抱着胳膊上下打量他,原本的钦佩变得有些诡异。
“沈兄,你没钱了。”他很会算,竖起三根手指,“刚刚那把,你输了七万,连着之前的账……”
他扣着脸色发白的沈晏安的脖子,拎鸡仔似的把人拎到柜台前,大手搭着他的肩膀让他走不掉,掌柜翻出账簿,上面密密地写着许多数,耐心地一一指出。
“沈兄已欠我这里十五万,小本买卖经营不易,若是无人交钱,恐怕要多留沈兄一段时间了。”
十五万!
他一个月的善念点,也不过三十!
沈晏安如雷轰顶,惊声道:“怎会欠这么多!”
张兄垂涎地望着沈晏安的漂亮脸蛋,指腹发痒,小羊已在罗网之中,不愁他跑,于是轻佻地用手背蹭沈晏安的脸,笑道:
“沈兄一掷千金,实在阔绰,若是不信,你随我去云轩阁找个房间,我抱着你,让我细细地……”他凑到沈晏安耳边,吹气,“和你对帐。”
沈晏安心惊肉跳,用尽全力把人推开,那人却黏黏糊糊地又沾了上来,看沈晏安在昏昏灯火下可怜可爱的一张脸,心脏跳动飞快,小头支配大头,连自己主子是谁都忘了,只想着吻他。
吻得他红艳的唇,水色泛滥。
掌柜的还算清明,看出这人痴痴模样不对劲,啧了声,拿柜台上的尺子猛猛抽他。
这才勉强唤回那人理智。
张兄咽口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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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大,特别不体面,仍搭着沈晏安的肩膀,不忍放手。
掌柜:“还请沈兄尽快筹钱,赌场有赌场的规矩,若是筹不到,我们就要按我们的规矩来了。”
沈晏安:“什么规矩?”
“发卖为奴。”掌柜一笑:“小公子如此貌美,恐怕不缺人买。”
看沈晏安脸上惶恐更甚,掌柜给了张兄一个眼神,张兄又重重攥了把沈晏安的肩头,这才松手。
“看在沈兄出手豪迈的份上,在下给沈兄三日的自由时间,还请沈兄努力筹钱。”
掌柜顿了下,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若是沦为奴隶,凭沈兄这小身板……”
“在下言尽于此,唉。”
.
沈晏安天塌了。
他从小到大闯祸不断,但总归是有人给他兜底,回家里挨一顿大哥的打,无论什么都能轻松化解。
来了八方书院,好不容易凭借自己的个人魅力,收服了谢屠这个小弟,要是让小弟知道自己不仅败光了他这些年积攒的善念点,还倒欠了这么多,唯一的依靠恐怕也要失去。
可是不跟他说,他又能跟谁说呢?
回去的路上,沈晏安魂不守舍,满心盘算着怎么还钱,甚至还很邪恶的想,让谢屠杀了掌柜和店员,使他们不能再来找自己要钱。
后面那个想法又被打消,掌柜的死了,赌场没了,他以后想玩都没地方玩。
去打白塔?白塔一层九十九门,三天之内过完,刚好十五万。
而且,他也可以借此弄些善念点,去赌桌上把失去的都赢回来!
沈晏安好像找到了点希望,兴高采烈地往白塔方向赶去。
沈晏安进入白塔。
沈晏安离开白塔。
沈晏安呆呆地站在白塔门前。
今日阳光和煦,冬日虽说不上春暖花开,但颇有风骨的寒梅围绕白塔盛放,香气被柔风送至行人鼻尖,沁人心脾。
如此美景,沈晏安却只觉得刺骨寒凉。
糟、糟糕。
他打不过。
光一个照面就被那些凶恶的狼虎异兽按了回来。
再这样下去,天一黑,人犯困,今天一无所获,离掌柜给他的截止日期,又少了一天。
“宴安哥?”
沈晏安沉浸在自己身败名裂,即将沦为奴隶的哀痛和后悔中,没留意那人叫自己的声音。
无名从塔里出来,绕到沈晏安身前,微微俯身,从下面去看低着头的沈宴安的表情。
也有刻意吓他的意思。
他这张毁了容的脸,有多骇人,他心里清楚。
沈晏安大惊大喜之下,连恐惧都麻木了,眼珠子缓慢地转过去,虚弱地拿手盖住他的脸,往外推,“想事呢,别烦。”
意料之外的反应,让无名生起几分兴趣,像是沈晏安全然未曾和他疏远过似的,亲昵道:“宴安哥何故愁眉苦脸?同我说说,也许我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沈晏安终于正视他,眼中生出几分光亮,拽着无名的胳膊往塔中进,殷切道:“我就知道你这人靠谱,快进来,容我慢慢同你讲。”
无名的目光落在沈晏安抓着他的细白手指上,凑近了,隐约能闻到沈晏安身上还未散去的那令人作呕的香。
他有了几分计较。
.
八方书院一开始只是荒地一片,后来在肖三抓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基础设施也越来越完善。
鎏金街上的三家赌场,有两家属于封煜白,这两家会在里面点起特制的香,让人脑袋昏昏沉沉,只想溺在其中。
光是一个照面他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听沈晏安含含糊糊地描述完,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小傻子,被人设计中了套,还当自己赌术不精,准备力挽狂澜,再创辉煌呢。
无名没戳破这点,脸上的表情绷得很好,蹙着眉,好像真心替沈晏安着急。
“宴安哥可想到什么办法了?”
沈晏安窘迫,脸涨得通红,一眼又一眼地看无名,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似地,拉着无名的手,恳切道:“辰三,我知你心善,你能不能帮帮我,带我过一过白塔后面那几间?”
这回无名是真惊讶了。
他本以为沈晏安这种好逸恶劳的性格,会直接管他开口借钱。
封煜白和谢屠都很喜欢的、身上刻着别人的难缠禁制、正在可怜兮兮地向他求助的沈晏安。
有趣。
如果被他横刀夺爱……
无名心底的思绪转了一圈,握紧沈晏安的手,同样殷切地看了回去,温柔安抚道:“我这里还有一些点数,你我再努努力过一过第一层,三日之内凑齐十五万,不难。”
沈晏安:“太好啦!那我们快去……”
“但是。”
无名拉住兴致勃勃要和他一起进门的沈晏安,刻意用了几分力气,把沈晏安拉得离自己很近。
他捧着沈晏安的下颌,在沈晏安清澈的眼中看到狰狞恐怖,满脸伤疤的自己,忍不住发笑。
“宴安哥,你先前疏远我良久,如今又有求于我……”
无名的声音越来越轻,完全没有任何攻击性,像是在给人编织柔梦,只要回答了就会陷进他挖好的坑里。
“你说,我该管你要点什么呢?”
21. 第 21 章
沈晏安知道这人不会像谢屠那样好心又好糊弄,互相交换的道理,他大哥带他做生意的时候给他讲过。
可惜他对生意一窍不通,两年前他好说歹说,大哥才把家里最小的一家布铺交给他管理练手。
不出一个月,黄了。
即便如此,沈晏安仍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只感慨时也命也,那家布铺命有一劫,便是天才如他也无力回天。
只不过恰好碰上他,又恰好没在他手里,这才让别人误会,以为是他经营不善呢。
“晏安哥,你在想什么?”
无名的手掌在沈晏安的眼前挥了挥,沈晏安这才回神,感慨道:“我大哥之后再没将生意转交给我,可惜我一身惊世绝才无处施展,唉。”
无名:“……什么?”
沈晏安怅然若失:“说了你也不懂。”
无名:“……”
他有时候真想把沈晏安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品种的浆糊。
无名点他,“天要黑了,晏安哥,时间紧迫。”
沈晏安把思绪拉回来,颇为豪爽地摆摆手,“条件随你开,我都可以。”
“都可以?”无名语气温和中带着几分古怪,“真的吗?”
被人摆在“哥”位上,沈晏安便也自然地起了范,老气横秋地教训道:
“辰三,不要叽叽歪歪,有话就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沈晏安作为君子中的君子,还能唬你不成?”
无名笑意加深,“好好,有晏安哥这句话就够了。”
说完,就拉着沈晏安进白塔过关,在讲出条件前,先坐实这个人情。
沈晏安感觉不太对劲,但对为奴为婢的恐惧占据上风,再加上过塔对他而言又实在激烈刺激,一时间难得聪明一点的灵感,便平滑地从他脑袋里溜走了。
-
全程都是无名在打。
沈晏安跟在无名身后,看无名轻轻松松地就能消灭那些让他头疼的野兽、怪物,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无名,竟然这么强吗?
一连闯了二十多道门,越往后越难,沈晏安光是看那些怪物的样子就觉得心惊胆战。
但无名面不改色,甚至还有精力回过头来安慰他,向他指出这些怪物的弱点,慢条斯理地讲解完,才会在他叠声的催促下,一击毙命。
短短两个时辰,沈晏安就被无名带到了一层五十二间。
推门出去,沈晏安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无名扭头看他,“晏安哥困了?”
沈晏安被无名在境中展现出来的冷漠煞气骇到,欺软怕硬的他一时不敢再对无名吆五喝六,挺乖道:
“天色已晚,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再来,好不好?”
无名笑:“当然,都听晏安哥的。”
态度很柔和。
和境中虐杀那些妖魔鬼怪的少年,简直不是一个人。
如此强力干将,要是能为他所用……
被冷风一吹,沈晏安的脑袋又开始灵活地运转起来。
谢屠听话归听话,但他实力低微,连他院子里的那些鬼怪都解决不了,比他还怕,晚上钻他被窝,瑟瑟发抖地求他用王霸之气庇佑。
在白塔的排名,还没有江皓高,也就能欺负欺负他了。
而且,这人虽然凶戾,但对他很好,杀了那么多怪物,肠子脑子血肉横飞,愣是没让他沾到一滴血。
看他害怕,还柔声细语地哄他。
说不定,谢屠就是怕自己和辰三交好,动摇他的地位。
所以才说辰三坏,离间他们。
沈晏安越想越觉得靠谱,正计较着怎么拉拢无名时,冷风袭来,沈晏安这时才觉出几分冷,缩了缩脖子。
赌场的地龙把房间烘得暖暖的,又有暖香迷人心智,出来后一直到白塔始终魂不守舍,竟忘了把厚暖的狐狸皮袄袍给穿出来。
他现在只一件加了绒的单衣,越来越冷,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晏安哥,手。”无名突然道。
沈晏安不明所以地转头,把冰冰凉的手抬起来,左右翻看,“怎么了?”
无名牵住了沈晏安的手。
一股沁人心脾的暖流,顺着沈晏安和无名相牵的手一路在筋脉中流转。
沈晏安惊讶地睁大眼睛,被暖流煨得很舒服,紧绷的肌肉放松,眉眼舒展,长长地舒了口气。
无名盯着沈晏安的脸,过了一会才说,“晏安哥,要不还是先去我那里小坐片刻,谢屠离此处甚远,我给你拿件衣服再走。”
“你真好。”
沈晏安越发欣赏无名,为了汲取温暖,又往他身旁靠了靠,抓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撒娇,“我听说你常常杀人,吓得我不敢亲近,现在想来,原是误会一场。”
又抬眸看他,明知故问道:“你怪我吗?”
漂亮单纯的桃花眼,映着他这个丑陋的鬼。
无名稍稍动了动手指,与他丑陋烧疤相悖的流水击泉般的好声音,刻意放缓、放轻,让自己听着更加无害,“不过是他们孤立我的手段罢了,我已习惯,不怪晏安哥。”
说完,又状似不经意道:“晏安哥是从哪听来的消息?”
“没谁,不小心听到的。”
沈晏安知道这种事不能随便乱说,要是让他记恨谢屠,两人再打起来,不利于日后整体发展。
话本的主角御下有方,手下们虽有摩擦,但也都老老实实、全心全意地为他效力。
靠的除了王霸之气,就是堪称妖孽一般的情商。
沈晏安受其浸染,也明白几分其中道理,拉着无名快走两步,催道:“走吧,再晚些回去,谢屠要和我置气的。”
无名对着沈晏安笑了下,“好。”
谢屠……他暂时还动不得。
但是沈晏安这蠢货,玩一玩,却是很轻易的。
-
谢屠生怕沈晏安被人拐走,郑重其事地让沈晏安立誓,白天可以随意活动,去哪玩玩什么他管不着,但亥时之前必须回来。
沈晏安被烦得没招,再加上谢屠的表现让人很满意,誓发了也就发了。
还是毒誓。
沈晏安为了让谢屠安心,小嘴一秃噜就是一句“如有违背不得好死”。
太快,谢屠拦都没拦住,让他把这句话撤回去,反倒激起沈晏安的叛逆心理。
看谢屠着急很有意思,沈晏安又说了一连串的诸如“万箭穿心、死无全尸、天打雷劈、千刀万剐、灵魂永世不得安宁”的话。
还想再说,气得谢屠直接捏住他的两片嘴唇,封了他的嘴。
嘴巴张不开,想喝水都得请示。
谢屠说,他会在亥时前找到他,把他带回来。
现在离亥时还差一盏茶的功夫,沈晏安心里有点着急,可脑袋昏昏的,被无名揽着,靠在无名身上喝浅粉色的小糖水,越喝越晕。
无名把茶杯放在一边,曲起手指,蹭掉沈晏安唇上的水渍,把那节沾了点糖水的指节放在鼻尖轻嗅,不知怎么想的,又飞快地舔了下。
浅淡的甜味。
他用灵气清理掉那点发黏的甜,低头去看沈晏安,沈晏安半睁着眼睛,小脸粉扑扑的,不知道想起什么,皱眉,挺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
无名把耳朵凑过去,引诱道:“你说什么?”
“西瓜皮……不能……当鞋子穿。”被灌了迷魂汤的沈晏安无话不说,“脚底硬……不、不舒服。”
无名笑了声,把沈晏安放倒,估摸着时间,已经过了亥时。
但非常不巧,今日恰好是谢屠的入药日,一直到次日丑时,恐怕都没时间来找他。
无名看了眼陷入昏迷的沈晏安,挑开他的衣襟,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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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的手指,从内襟钻进去,指腹点在上次冲穴失败的地方。
之前沈晏安醒着,身体对外来的气自然排斥。
现在他彻底晕过去,没有意识,不会喊疼,排斥应该也会少很多。
绵长的灵气再次进入沈晏安的筋脉中,触手般缓慢侵略着沈晏安。
沈晏安感受到疼痛,微微蹙起眉头,口中发出低低的呜咽,然而那药的威力太大,在梦中用尽了力气,也只是让手指轻轻的勾了一下。
无名褪去体贴的皮,冷漠的注视着在梦中承受着痛苦的沈晏安,小心控制着灵力流动的力度方向。
这禁制颇为古怪,莽撞行事,他受到的伤害比沈晏安可能承受的伤害要大得多。
他后续有研究过,上次破除禁制失败的最大原因,很有可能是他太过着急,没顾沈晏安死活,灵力在他的筋脉中左冲右突,以至于沈晏安受到的伤害,全都数倍回馈到了他的身上。
他调养了一段时间,才把筋脉调整回正常状态。
猜想是正确的。
无名的眸色渐深,上次没能冲开的禁制,这次在他绵密的进攻下,渐渐有了几分松动的意思。
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完全突破了。
听到沈晏安细细呻.吟的无名,把灵力小心撤了出来,耳朵凑到他唇边,那声音又消失了。
他给沈晏安喂的药不伤身,但确实很管用。
若是平时,沈晏安肯定会哭闹挣扎。
毕竟这次可比上一回要疼太多了。
无名运气,用了几块灵石后,气海充盈,又重新将灵力探了进去。
一个时辰后,松动的关窍,被他腐蚀出丝丝缕缕的裂缝,他看到了希望,一鼓作气,将余下的灵力,毫不犹豫地全部注入。
轰——
无声的爆炸,在无名的脑海中炸开!
本来蓄养在沈晏安身体里的霸道灵力,毫无征兆地直接冲进无名筋脉之中。
无名反应极快,但灵力的速度更快,他根本无从压制,筋脉丹田在转瞬间寸寸崩裂。
他睁着眼睛,上半身跌倒在沈晏安身上。
没了气息。
与此同时,冷家寒潭。
四四方方的监牢中央,有一口四四方方的寒潭。
温度够低,墙壁上了霜,冷凝凝的一层。
普通修士很难在这个房间内呆半个时辰以上,因此驻守此地的并非修士,而是一个个早就被夺去魂魄,只能任人驱使的傀儡。
傀儡的身上、脸上也俱是寒霜,它们被摆放在监牢四角,望着中间的寒潭,垂手而立。
镜面一般的寒潭,突然泛起涟漪。
西北角的傀儡前去查看情况,凑到寒潭边,探头过去。
噗通。
头颅掉进潭中,在越来越泛滥的水波中,无依无靠地滚动。
另外三个傀儡还没来得及将这件事报告出去,亦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气,削的四分五裂。
数秒后,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按住寒潭边缘,微微施力。
冷屿破水而出,没什么表情地扯掉遮住他嘴巴的最后一层枷锁。
他湿淋淋地上了岸,身上穿着的还是那日与冷家夫妇对峙时的那件。
浓重的一层血水,被泡了这么长时间,仍是沉沉的红。
他赤足站在地上,寒潭的水一滴滴地从他身上坠下,滴水成冰。
他望着监牢之外匆匆赶来的冷家夫妇等人,右手张开,又握紧。
本命灵剑晏安被他握在手中,泛着刺目的光。
冷墨皱眉,厉声训斥道:“冷屿,你……”
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声,打断了他的话。
轻松破除监牢牢门的冷屿向前一步,冷墨和冷墨带来的一堆人,被他一身煞气骇得连连后退。
冷屿收回视线,足尖轻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