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的未婚妻选择退婚后》
7. 天命之子
红岩城外,城门口今日依旧是车水马龙。
在等待排队进城的队伍里,有一个看起来才十七八岁的少年站在其中却显得格外突出。
他穿着简陋的麻布衣衫,面色红润,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皙又细嫩,一看就像是没怎么在外劳作过的模样,与四周面黄肌瘦的村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再看他的身上,既没有任何的行礼也不像其他人那样会在后面背个背篓,双手空荡荡的,仿佛这趟入城只是为了出来郊游踏青一样。
少年丝毫没有察觉他在一众大包小包等着进城的人群中有多么的显眼。
此时鱼龙混杂的队伍里已经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个少年,就连城门的守卫也频频将目光落在对方的身上。
偏偏那少年自己却对周遭情况的变化浑然不觉,他还在好奇地东张西望着,时不时嘴巴长大,露出一副意外又惊讶的表情来。
“哇,这堵城墙好高啊!系统,原来这就是真实的古代世界吗?”
“是的宿主,前面就是红岩城了。”
一道冷冰冰的电子音响起,然而除了少年以外,在场的其他人似乎像是根本就听不见一样,一个个都对少年身边的异常视若无睹。
只有得到了回应的少年神情激动不已,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要知道就在几天之前,他还蜗居在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吃着泡面羡慕着网上刷到的那些有钱人。
没想到眼一睁一闭,他就赶上了时髦的穿越浪潮。
少年的真名叫秦远,他来自科技发达的现代,但却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穷屌丝,毕业之后他就跑去干销售,结果干了几年也没干出头,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小说。
他特别喜欢那种落魄男主崛起打脸反派迎娶各路美女的爽文,每每在这个时候,他都将自己代入进主角的视角里,幻想自己也能有这样一路开挂的人生。
而《剑道堕魔》是他最近新看的一本,只是跟他以往钟爱的类型不同,这本书的作者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开始疯狂虐主角。
写主角在家族被欺负,又写主角家破人亡,还写主角被邪修捉去经历生死不如死的折磨,一本书的前半部分基本上全都是在虐主角,而到了后半部分,那作者更是逆天,直接就把主角给写死了。
连死法都很敷衍,就写主角在渡劫时被雷劈死了。
是的,没错,被雷劈死了,龙傲天爽文里的主角不仅没有大放异彩吸引无数小弟追随,甚至连后宫也没有收一个就直接死在雷劫里。
堪称是史上最憋屈的男主了。
这个结局一出,评论区的底下几乎全是在问候作者家人的。
秦远也是其中之一,不过他实在是觉得太憋屈了,所以气不过干脆自己动手写了一本《剑道堕魔》的同人,他将其取名为《剑途逍遥》,而里面的剧情也都被他全部魔改了。
内容怎么龙傲天怎么来,还把《剑道堕魔》里面出现过的女角色都安排成主角的后宫,各种脑洞大开,把他曾经YY过的狗血桥段也全写上。
对此,他还美名其曰是在帮书里面的主角逆天改命,倘若这主角要是真实存在,估计还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他呢。
不过秦远还没把这本同人创作写完,他就突然穿越了。
他的灵魂附身在了一具刚刚死去的少年身体里,巧的是对方也叫秦远,是某个秦姓大家族一个偏远分支的庶子。
虽然名义上也是个少爷,但跟普通的百姓也没什么区别了,他们一家子都住在村子里,过着和村民一样的生活,甚至还因为食物短缺,这个叫秦远的少年活活给饿死了,等再次睁开眼,身体里的已经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秦远了。
而不光是穿越,秦远还发现他身上还有个系统。
对方自称是天命系统,是为了专门辅助有大气运的天命之子而诞生的。
秦远当时一听就两眼发光,穿越、系统、天命之子........这个套路简直不要太熟悉!
那些爽文小说不就是这么写的吗?
果不其然,当他询问系统以后,对方告诉他他就是天道钦定的命运之子,穿越来到这里是为了拯救世界的。
“未来修真界会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届时九州倾覆,山河崩塌,无数仙人会在这场浩劫中陨落,只有你才能阻止这一切悲剧的发生。”
听完系统的一席话,秦远顿时心潮澎湃,他当即把家当搜刮一空,丝毫没有考虑这具身体的父母和兄弟姊妹们失去家中仅存的口粮之后会不会饿死,直接就连夜离开了村里,按照系统给出的提示,一路往红岩城走来。
如今看着高大巍峨的城门,秦远的心里也不禁升起了一股豪情。
——今日起,他秦远的逆袭之路就从这里开始了!
“闪开!”
然而秦远的豪情壮志才燃起来没多久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嗓音给打断了。
因为他站在门口的时间实在太久了,城门的守卫嫌弃他挡道,二话不说就把秦远推到了道路的边上。
只是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倒霉,秦远踩的位置刚好就有一片烂叶子,他脚底一滑,整个人平地摔了个狗啃泥。
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城门口就又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
那是一排长长的车队。
打头的是白河门一行人,其次两个骑着火焰狮虎兽的黑甲武士,他们身材魁梧,黑甲没有覆盖的地方鼓起健壮的肌肉,一看就知道充满了力量。
而在他们的后面,一架外形极其奢华的马车粼粼驶来,车厢皆以灵玉雕刻,上面刻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符文。
红岩城只是一座边陲小城,城内的居民哪里见识过这等气派的出行方式。
往日嚣张至极的守城护卫赶忙开启城门放行,原本热闹的入城队伍也在这一刻哑了声,所有人都走到两旁让出前进的位置来。
可这样一来倒霉的还是秦远。
他本来因为就崴了脚站不起来了,现在人群这一退,他躲都躲不开,只能被人群裹挟着挤来挤去,甚至混乱中他的身上还被人踩了好几脚。
“别挤了!别挤了!这里还有人呢!”他大声喊着。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不知道是谁推了他一把,秦远眼冒金星地就摔在了马车前进的方向。
走在前面的白河门弟子见状,皱起眉高声训斥道:“这哪来的乞丐?还不快把人拖走?惊扰了贵客你这贱民赔得起吗?”
秦远的脑袋还疼着,然而一听到有人骂他乞丐他顿时就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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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是乞丐呢!”
这位白河门的弟子也没想到秦远还敢还嘴,他平日里被这些平民追捧惯了,听到这话当场就一掌打了出去。
秦远直接被击飞在地。
这会他是真骂不出来了,他嘴里满是血沫,五脏六腑就像是被灼烧了一样剧烈抽痛着。
秦远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连撑起身子都不能。
“系统!系统!”
他一边痛呼,一边在脑海中疯狂喊着系统。
“说好的我是天命之子呢?!这NPC竟然还敢打我!你快帮我杀了他!”
“我没有权限可以随便杀人。”
系统冷冰冰地拒绝了。
可秦远哪管那么多,他满脑子都是自己被一个小说里面的路人甲角色给羞辱了。
“那你给我开金手指啊,什么力量什么道具都好!我要让他知道谁才是主角!”
“抱歉,由于宿主还没有开始做任务,积分商城暂时处于关闭状态。”
“那我先赊账!”
“抱歉,系统不接受赊账。”
“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要你这个系统有什么用!”
接二连三被系统拒绝,秦远气得都快吐血了,明明他看的小说里那些系统一个个格外牛逼,就跟多啦A梦的百宝袋一样,主角要啥有啥,怎么偏偏轮到他就摊上了这么个垃圾的系统!
天命系统此时还不知道秦远的心里已经开始嫌弃它没用了,它还在好声好气地劝说道:“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残酷,只有强者才拥有话语权,你别看你现在受一个小角色欺负,但你要是完成了我颁布的任务,有了积分以后你在商城里想换什么就换什么。”
“功法丹药秘籍,你换了这些以后还怕实力提升不上去吗?到时候这些人对你而言不过是随意可以处死的蝼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系统循循善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秦远的怒火很快就被安抚了下去,他转念一想,对啊,他可是天命之子,干嘛要跟一个小小的NPC计较。
等他变强了,这些人他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这样想着,秦远咬牙支起身体,一拐一拐地就想找个客栈先行住下。
忽然,他的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喂!你没事吧?”
.......
当丹炉开始剧烈晃动的时候,薄倦意熟练地往身前布下了一道禁制。
“砰——!”
随着一声巨响,淬于火中的丹炉瞬间就炸了。
裂开的碎片飞溅在地上,由于薄倦意布下的禁制及时,整个房间里头就只有他的身上是干干净净的。
“又失败了。”
薄倦意喃喃道。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炼制失败了。
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陷入了瓶颈,隐隐有一层隔阂挡在他的前面,可他却看不见也摸不着,反而越是焦急,失败的速度就越快。
.......看来他得出去走走了,不能再这样闭门造车了。
薄倦意叹了叹气,他喊来剑傀重新将丹室打扫干净。
随后想了想,他又托起一只白色的鸽子。
“你帮我告知老祖一声,我准备离开宗门外出一趟。”
8. 护道人
瞪着豆豆眼的信鸽浑身上下圆滚滚的,光看它的体型,很难让人想象这居然会是一只鸽子。
薄倦意都已经快托不住它了,只能用手指梳了梳小家伙身上的羽毛就将它放飞了。
胖乎乎的鸽子先是在空中用翅膀扑棱了两下,虽然摇摇晃晃,看得人胆战心惊的,但最终它还是稳住了身型,成功起飞。
由于它身上有着薄倦意留下来的气息,神霄降阙内的诸多禁制也对它完全开放,信鸽一路畅行,在选择走大门还是走窗户的抉择中,它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窗户。
圆球般的小身子努力挤啊挤啊,脑袋先进来了,然后是拼命往前伸的小爪子,一只、两只....翅膀也进来了,最后是横向宽度最广的腰围......
或许是用力太猛了,在艰难地把自己拔进来之后,头重脚轻的信鸽一个不留意就猛地一头栽倒了下去。
啪叽一下。
它脸朝下地砸在了一双柔软的大掌上。
“咦?这是个什么东西?”温润清冽的嗓音在它的头顶响起。
信鸽呆呆地抬起头,黑黢黢的豆豆眼里倒映出了一个青衣男子的身影。
似乎是察觉到信鸽的目光,男子蓦然勾唇笑了笑,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也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温雅和熙,又似春风拂面。
信鸽一下子就看呆了,豆豆眼也开始迷糊了起来。
然而下一刻。
男子一张嘴,那股好端端的气质瞬间就全毁了。
“这是你养的鸽子?!啧啧啧...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胖的鸽子,你确定你养的不是一头猪吗?”
“啾啾啾!!!”你才是猪!
听懂对方话里的意思,原本还乖乖巧巧的信鸽顿时炸毛了,扬起翅膀就往男子的脸上拍了一巴掌过去,随后又以不符合它体型的速度迅速用尖尖的鸟喙啄了对方一口。
“哎哟!”青衣男子狼狈地捂住脸,看见薄云烨过来,连忙喊道:“你快管管你家的肥鸟!”
薄云烨没有搭理他,他接过飞来的鸽子,在听见薄倦意给他传音的那一刻,白衣剑尊周身冷冽的气息明显缓和了下来。
看着这一幕,乐正岚这会不仅是脸疼,还有点牙酸。
嘶...好吧,他一个孤家寡人实在是没办法理解这种深厚的‘祖孙情’。
倒是另一件事情反而更让他感到好奇。
“听说你把当年定下的那桩亲事给退了?”
薄云烨嗯了一声,似乎不以为意,只是语气淡淡道:“月伴儿不喜欢,那此事便作罢。”
果然.......
这个回答很符合薄云烨一贯的风格。
薄倦意喜欢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海底的珍珠薄云烨也会费尽心思去寻来,而薄倦意不喜欢的,哪怕薄云烨曾经为了这场婚事奔走数月,也能化为一句轻飘飘的此事作罢。
宠孩子宠到了这个份上,恐怕整个上界也就只有薄云烨了。
乐正岚在心底暗自感慨,不过他却没有想要去劝对方的意思。
“退了也好,秦家...到底已经没落上万年了,后辈竟没一个是有出息的,当真是世事无常。”
薄云烨不语,显然是默认了乐正岚的话。
“那既然如此......”乐正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扬唇一笑:“我猜你早早为倦意定亲是想给他找个护道人吧?”
护道人,虽然眼下这个词汇已经很少有人再提起了,但在上古时期,一些世家贵族和王族为了不让自家精心栽培的继承人中途陨落,往往会给他们选择一位乃至是数位的护道人。
只是后来在漫漫的时间长河中,很多家族或是彻底消失或是衰落,渐渐的,已经没有几个家族能供得起真正的护道人了。
而在对待薄倦意的事情上,薄云烨向来是慎重得不能再慎重,他给薄倦意的东西一定是最好的,因此,他会为了薄倦意找一个护道人的事情也就不难理解了。
毕竟一个娇弱的、又极具天赋的炼丹师太容易引起外界一些人的觊觎了。
薄云烨再怎么厉害,也终究有看管不到的地方,这时候护道人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他们能以命抵命,换被保护者的安全。
只是让乐正岚感到咂舌的是,薄云烨在做这些的时候,薄倦意还是个小孩子呢!
那么小就把对方一生的事情都考虑到了.......只能说他每每会为薄云烨的操作感到吃惊时,对方总能继续刷新他的三观。
乐正岚默默吐槽,脸上却正了正神色,接着开口:“你要给倦意找位护道人,我身边恰好就有一个很适合的人选。”
“你看看我这徒儿,天生仙魔混沌之体,化神期后期修为,又与你家倦意年纪相仿,再说身份,殊白是我亲徒,也是虚羽宫的少宫主,论资质论地位,怎么也不算辱没了薄家的小少主。”
乐正岚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我的徒弟很优秀,要不要送到你家白菜身边考虑一下。
甚至他还嫌这把火烧的不够旺,又把站在后面的青年拽到身前来。
“殊白,你觉得你那薄师弟如何?”
游殊白还没有反应过来,嘴上已经下意识地开口:“师弟......很好。”
“那师父送你进薄家当个上门女婿怎么样?”
这句游殊白倒是听清了,他垂了垂眸,刚想开口一股强大的威势瞬间朝着他压了下来。
薄云烨冷冷地看着他,那冰冷的目光仿佛要将人冻结。
游殊白不肯屈服,咬着牙硬是强撑着不让自己跪下来。
咯吱咯吱。
在沉重的压迫下,游殊白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都传来即将要崩溃的声音。
汗水滑落下来,打湿了地面。
而就在游殊白快撑不住的时候,他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
是乐正岚出手了。
“好了好了,对着个小辈生什么气,知道你疼爱倦意,但我徒儿也不差啊,实在不行,要不抬入府给你家倦意做个小你看怎么样....诶——!”
后面是重物被甩出去的声音。
“剑修就是粗鲁!”
乐正岚扶了扶歪掉的发冠,仗着薄云烨不可能追上来打他,站在殿外小声谴责了一句。
游殊白对此倒是很平静,他向乐正岚拱了拱手,“师父,我想去找师弟。”
“唉,徒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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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留啊。”
乐正岚假模假样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你去吧,什么时候你要是真能把薄云烨的心肝儿给娶回我们虚羽宫,那师父就算是死都瞑目了。”
.......
浣心堂。
这里是太衍神宗内宗平日里供弟子们颁布接取任务的地方,也是整个内宗最热闹的所在之处。
弟子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当鸾凤降临在他们上头时,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直到看见那道火红色的身影,众人才蓦然反应过来。
“是薄少主!”
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也就是这一声打破了刚刚的寂静。
无数弟子顿时沸腾了起来,一个个伸长着脖子也要拼命往前挤。
有传言曾道,太衍神宗最美的不是花海绚烂的旎裳谷也不是水色潋滟的晴玉湖,而是红衣美人撑着伞在树下回眸看过来的那一刻。
似是天地间最惊鸿的一笔,无声无息地落在他们心上。
也是自打那时开始,那颗梨花树下每天都有无数想制造偶遇的弟子前去蹲守徘徊,俨然成为了太衍神宗一大热门的景点。
薄倦意并不知道他的到来引起了弟子间的轰动,因为是在宗内,他连剑傀也没带,一个人坐着鸾凤就来了。
看见周围频频走过的人群,薄倦意还觉得今天来接任务的人似乎特别多。
“小少主!”
一位圆脸的管事弟子硬生生挤开人群,麻溜地小跑着就冲了上来。
其他错失了先机的弟子没有他那么快,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冲到薄倦意的面前。
“在下金万宝,今日在堂内任职,小少主过来是想接什么类型的任务?我这还有本册子,每种不同的任务在上面都做了划分,小少主不妨看一看。”
金万宝的口才显然很好,再加上他人长得讨喜,一顿话说下来薄倦意不仅没有感到唐突,反而还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笑。
这一笑金万宝直接就愣住了,连薄倦意什么时候从他手里拿走了册子都不知道。
采药的、护卫的、找东西的、除魔的........册子上面林林总总详细划出来几十个区域,每个区域又按照任务难度的高低进行了排序,这样一来,想找某种任务的人拿到册子之后自然就一目了然了。
而这样的归纳看似简单,实则却十分繁琐。
修道之人讲究时间,很少有人会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种琐事上面。
因此当薄倦意看见这册子的第一眼就颇为觉得稀奇。
他看着眼前的圆脸修士,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有心了。”
你有心了......
有心了......
心了......
这句话不断在金万宝的脑海中回荡,多少个日夜里不被人理解的难过和对那些人嘲笑的愤怒都在这一句话中被逐渐抚平。
他忍不住痛声大哭,在一众弟子异样的目光中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
而等他的情绪好不容易缓和下来,金万宝这才发现薄倦意选的任务居然是那个他忘记划掉了的。
“哎呀,完了!坏事了!”
9. 师弟,可爱
薄倦意是在浣心堂的门口碰见了游殊白。
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对方实在是太好分辨了。
白发银眸,金纹玄衣,身负巨阙。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荫的间隙洒落下来,照在了那人半张如霜雪般清冷禁欲的侧脸上,将他的发丝和肩膀都晕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青年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道边的树下,周身静默的气息和那一身生人勿扰的孤高都让他与周遭热闹的人群划分出了明显的隔阂。
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万事万物都无法在他的眼底留下任何的痕迹。
直到——
他看见了薄倦意。
平静如冰湖的眼中骤然泛开了层层的涟漪,身旁来来往往的人群都在这一刻虚化了,游殊白的眼里倒映出来的只有红衣少年的身影。
“殊白哥哥!”
薄倦意也感到很惊喜,曾经熟悉的儿时玩伴就站在他的面前,这怎能不让他高兴?
“师弟。”
游殊白颔首应声,冷淡的双眸中也染上了一丝暖意。
“你的修为又提高了?”薄倦意来到他的身边,一双漂亮的凤眸好奇地将青年上下打量了一番。
游殊白也不避,任由薄倦意牵起他的手按在他的脉门上。
而他则是低头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仿佛想要把这些年错过的时光全都看回来一样。
“嗯,已经...是....化神期了。”
.......也终于有资格可以保护你了。
后一句话游殊白没有说出来,他垂了垂眸,选择默默将它藏在了心里。
薄倦意丝毫没有察觉到游殊白的情绪变化,他看着气息变得愈发深厚的青年,不禁发自内心地感慨道:“好厉害呀,我到现在都还没能突破元婴期。”
按理来说,他的修炼速度其实并不慢,哪怕是在上界,能在百岁之内结成金丹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更别说薄倦意还是在十三岁那年就步入了金丹期。
当时消息一出,薄家的门槛都快被人踩烂了,无数贺礼如流水般送到他的手里。
要不是碍于薄云烨的威名,一些爱才的大佬们甚至都想直接上手把这颗好苗子给抢回去了。
即便后来薄倦意因为沉迷炼丹对修炼有所懈怠,但他成就金丹的记录还一直高高悬挂在太衍神宗的碑堂内,往后数年也无人打破。
足以可见薄倦意的天赋是有多么出众。
只是奈何他身边的妖孽天才实在是太多了,耳目濡染之下薄倦意自然也就并不觉得自己的资质有多厉害。
但游殊白却没有因为这一句夸奖就自恃甚高。
乐正岚曾经和他说过:“薄云烨这样的人物,纵穿古今也未必能找得出来第二个,你别看现在那些所谓大宗门出身的天骄一个个吹得有多么声势浩大,放在当年,他们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薄云烨一分一毫。”
“一剑封寒,引动九霄,这可不是一句虚话,你要亲眼见过你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惊艳了一个时代的天才,有他在身边,你那薄师弟未来寻找道侣的眼光恐怕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
乐正岚的这一席话游殊白记了很多年。
为此,他宁可闭关潜心修炼数年,哪怕错过了陪伴对方成长的时间,他也要尽所能的达到师父口中那可以站在月伴儿身边的资格。
毕竟游殊白心里清楚,薄云烨光是在暗地里为薄倦意配备的护卫中就有不乏有练虚合体的大能,化神期只不过是堪堪能达到了及格线。
想要真正能站在师弟的身边,他还仍需继续努力才是。
薄倦意还不知道游殊白已经开始疯狂向内卷了,他此时正在想着一件事情。
在那本《剑途逍遥》中,除了他这个倒霉的炮灰以外,游殊白的结局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龙傲天主角在上界逃亡的过程中,一路偶遇了不少容貌出色的女修,其中就有出身虚羽宫的小师妹。
小师妹性情天真烂漫,又因为年纪小受师门宠爱被养的不谙世事,龙傲天主角随口几句情话和制造几个小惊喜就让她丢了一颗芳心。
甚至为了和主角的其他女人争宠,她还做出偷窃师门重宝的事情。
而这种背亲弃义、人人唾骂的行为在龙傲天主角看来却是小师妹对他爱得不行的证明。
原话是这么说的。
“她都是因为太过爱我了才会这样,如果我不收下岂不是要辜负了一个弱女子的一片真心?我做不到,我想你们也应该能体谅我的心情,请以后不要再针对湘湘了。”
主角后宫团里面的女人听到这句话,都觉得主角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因为这事她们也成功摒弃前嫌地接纳了余湘湘,认对方做了姐妹。
至于游殊白。
他则是被描写成那种龙傲天小说里面三番四次上门挑衅的炮灰师兄。
为了追查师妹的下落和找回师门重宝,游殊白几次与主角交手,最后一次差点要将主角就地斩杀时,余湘湘忽然从后面袭击,游殊白没想到会被师妹背叛,一时不察受了重伤,濒死之下还被主角硬生生抽去了仙骨,挖掉了双眼。
没了仙骨的支撑,他体内灵气与魔气之间的平衡也被迅速打破,游殊白很快就在众目睽睽下堕了魔,主角团就在一旁冷眼看着,直到游殊白彻底转化为魔修时被主角以除魔卫道的名义给一箭穿心了。
于是这一趟下来,虚羽宫不仅损失了重宝,丢了名声,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少宫主还被当成魔头给除掉了。
乐正岚那会刚好处在突破的关键时期,得知爱徒惨死的消息,他心中悲恸,灵气暴乱,没能成功突破就半道陨落了。
虚羽宫也在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元气大伤,余湘湘事后更是假借乐正岚的遗命接管了宫主一职,虚羽宫从此有名无实,成了主角手底下的又一大势力。
而龙傲天主角也靠着从游殊白身上抽出来的仙骨修为精进一日千里,那双能看破虚妄的眼睛也被他拿去炼制了法宝。
可以说,游殊白死的很惨,就连死后也无法安宁。
得知对方的未来会如此惨烈,薄倦意蹙了蹙眉,担忧地看着游殊白说:“你以后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不仅要提防敌人,还得小心你的同门,不要随便把身后交给别人!”
游殊白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话题好端端地就跳到了这里,但他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好,我会注意。”
同时,他的心里也想着:关心他的师弟,可爱。
薄倦意却还仍然不放心,亲眼看见过游殊白未来是怎么被坑得连块骨头都不剩,他现在看游殊白就像是在看一个特别好被欺负拿捏的软包子一样。
更何况他很清楚对方看似冷漠、难以接近,实则却是会因为宴会人太多说不好话而紧张到偷偷跑去角落里哭泣。
思及至此,薄倦意又拉着游殊白叮嘱道:“还有!要是遇见一个姓秦的家伙,你一定不要手软!有多狠打多狠!”
“师弟...讨厌...他?”
游殊白眨了眨眼,在薄倦意看不见的地方,他身后背负的巨阙似有所感地轻轻振动,仿佛只要薄倦意一点头,他就马上会去把对方给杀了。
师弟不喜欢的,都该死......
澄澈银白的瞳孔隐隐有一瞬间变得通红。
而在薄倦意看过来时,游殊白的双眼又恢复到了正常的模样。
“岂止是讨厌?!若是有机会,我会让他像条狗一样跪在我的脚下!”
想到主角的那些所作所为,薄倦意就满脸厌恶。
游殊白没有说话,而是暗自记下了师弟不喜欢一个姓秦的人这件事,他此时还不知道,他以后会有多么讨厌秦这个姓。
“师弟,这个,给你。”
游殊白不愿意薄倦意为了别人而生气,他拿出来一个储物袋递到薄倦意的面前。
薄倦意接过之后神识一扫,发现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符咒。
其中一张曾经能卖到上千灵石的引雷符就跟大白菜一样躺在里面,他数了数,大概有上百张的样子。
要是放在实际的战斗中,光是这些引雷符都能将对面活活给劈死了,连渣都不剩下的那种。
但薄倦意更在意的是游殊白是从哪里收集来了那么多的符咒。
这也太多了。
似乎是察觉到薄倦意心中的疑惑,游殊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师父说...我要静心...画符...可以...让我静下来了.......”
“所以这些都是你画的?”薄倦意瞪大了双眼。
“嗯。”游殊白的头低得更下了,垂落在额间的发丝几乎都快要把他的眼睛给遮盖了。
“师弟...不喜欢...可以用符砸他!”
游殊白说的很慢,但话里面的意思却很直白。
要符,他有的是,师弟凡是讨厌谁都可以直接找他拿符砸过去。
薄倦意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游殊白的意思,他看着满满一储物袋的灵符,心中一时间格外复杂。
说起来他和游殊白虽然从小认识,但和游殊白想的不一样,他小时候其实并不是一开始就真心想和游殊白做朋友的。
小时候的薄倦意有薄家有太衍神宗,还有薄云烨在背后护着,说是万千宠爱也不为过,在整个中央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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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是可以横着走。
这也导致薄倦意曾经有过一段极为娇纵的时期。
第一次跟游殊白见面时,薄倦意才只有五岁,被薄云烨抱在怀里,对外面的世界都很好奇。
在那场宴会中,他一眼就看见了当时还是个小少年的游殊白。
白发银眸,精致隽秀,像是雪中诞生的精魄。
而那板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也让他和在场的众人都显得与众不同。
薄倦意的眼睛霎时一亮,当即他就觉得对方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趴在老祖的怀里,撒娇说要那个漂亮哥哥来当陪他玩。
这个玩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给他当玩具。
五岁的薄倦意丝毫不觉得他要一个活人来当他玩具有什么不对。
后来,他在角落里又遇见了这个小哥哥。
游殊白是乐正岚从外面带回来的,据说是雪地里面捡到的孤儿,发现他时他正跌跌撞撞地跟在狼群后面,靠着捡些狼群不要的碎肉勉强果腹。
乐正岚见他白发银眸,不似寻常人家的小孩,一查探之下才知道游殊白是天生仙魔混沌之体,体内生有仙骨,那双异于常人的银色双眸也如琉璃般纯净照破人心。
这样的体质简直万年难遇,乐正岚顿时起了爱才之心,将人带回到虚羽宫悉心培养,并取名为殊白,殊是特殊的殊,白则取自他那白发和眼睛。
只是游殊白到底在野外生活多年,不仅说话有点结巴,那一头古怪的白发和银眸也让他迟迟无法融入人群。
被排挤得多了,游殊白就会偷偷躲到角落里哭。
薄倦意来的时候,小少年的眼眶还是微红的。
“我想和你玩。”
不过薄倦意却一点也没有体谅少年的心,他理直气壮地要求对方来陪自己玩。
“你...你不怕...?他们...说我....是妖怪....白头发...白眼睛.....”
可对于游殊白而言,薄倦意却是这场宴会中唯一肯愿意主动接触他的人。
“白头发怎么了?”同样是银白色的头发,薄倦意自小得到的都是夸奖,所有人都将之称为神迹,这种态度也影响到了他。
他扬着下巴,软绵绵的嗓音透着一股高傲的意味:“我家里人都叫我月伴儿,他们夸我是太阴娘娘座下的童子。”
游殊白这时候才发现这个长相可爱漂亮的弟弟也有着一头白发。
而在他身上觉得丑陋奇怪的白发,放在对方的身上他却并不讨厌。
反而还让他觉得本该如此。
白色头发的弟弟可爱得就跟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
游殊白的心中又是激动又是不安。
他的眼睫颤了颤,低低地开口:“我...我说话容易紧张....”
“那你就不说,别人跟你说什么你都嗯就好了!”
薄倦意淡定地挥了挥手。
“你是乐正叔叔的徒弟,虚羽宫上下就属你和乐正叔叔最尊贵,你干什么要怕他们,是他们该怕你敬你才对。”
游殊白讶异地微微放大了瞳孔,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理论,也从来没有看见有人能把我身份很厉害这种事情挂在嘴上。
偏偏薄倦意却做的很自然。
他生来尊贵,又有万千宠爱,这种对身份的认同几乎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他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还很奇怪为什么游殊白会把自己搞的那么狼狈。
在比自己小孩的弟弟面前,游殊白头一次感到了羞愧。
也因此,当薄倦意再提议要和他一起玩时,游殊白并没有拒绝。
薄倦意也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玩具。
只不过小孩子的喜爱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在老祖给他制造了傀一之后,游殊白在他的心里就沦为了第二。
再后来,游殊白闭关,两人从此断了联系。
要不是今天游殊白忽然出现在浣心堂的门口,薄倦意恐怕直到很久都想不起来这位童年时陪他玩的漂亮哥哥了。
只是让薄倦意没想到的是,在他已经忘记了对方的时候,对方却不忘在修炼中还记得要给他画符。
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语气故作嫌弃地开口:“这么多,到时候我扔得都要手酸了。”
游殊白闻言也没有生气,他那冷冰冰的脸上神色严肃,“我争取下次...画个....更好的....”
“笨蛋!”
薄倦意面无表情地骂了他一句。
随后在游殊白怔愣的目光中,少年抱住了他。
“谢谢。”
低哑的嗓音轻轻地落在了游殊白的耳畔,也落在了他的心尖。
10. 剑傀傀一
这是....?
师弟....抱住了他?
银白色的双眸紧紧收缩,游殊白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怔然,冰冷的内心也瞬间被一股名为欣喜的情绪所充盈。
远处的薄雾笼罩在山峦上,霞光漫天,但游殊白却根本没有任何心思来欣赏这样的美景。
他满心满眼都是怀里的少年。
温暖柔软的触感将他包裹,冷冽的幽香萦绕在他的鼻尖。
这一刻仿佛和游殊白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重合了。
他抱着长大后的月伴儿,将对方紧紧地拥在怀中,骨肉相融,一辈子再也不分开。
而现在愿望终于实现了,师弟主动伸手抱住了他。
与年少时的幼童不同,薄倦意如今已经长大了,稚嫩的眉眼变得精致昳丽,身上也有了少年人独特青涩的轮廓曲线。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游殊白能感觉得到他掌心下的腰肢纤细、柔韧、不胜一握,正正好好可以被他揽入怀中。
仿佛他们天生就该如此契合。
不可避免的,游殊白的眼神暗了暗,某种炙热难言的情愫也在这一刻悄然滋生。
同样的白发,同样的清冷出尘,两位少年人相拥在一起,浅红色的霞光落在了他们的身上,周遭的环境好似也被渲染上了一层暧昧的光影。
这一切美好得像是在做梦一样,游殊白不忍打破这样的氛围,他只想这场梦能做的再长一点。
然而梦境终有醒来的那一天。
这个拥抱并没能持续太久,薄倦意很快就松开了手。
幽香逐渐远去,留给游殊白的只有不舍的怅然。
但他很快就选择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师弟...喜欢就好.......”
那张冷冰冰的面瘫脸是游殊白最好的保护色,薄倦意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一个拥抱就能让对方心中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他唤来徘徊在附近的鸾鸟,抚摸着对方的冠羽,“我接了个宗门任务打算去外面历练一下,殊白哥哥是要准备回虚羽宫了吗?”
“不...不回!要跟你一起!”
听见薄倦意准备离开,游殊白猛地抬起头,一时间紧张到连结巴也都忘记了。
他紧紧抿着唇,银色的双眸湿漉漉的,像是只害怕被丢下的大犬一样。
“师弟,你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
薄倦意摆了摆手,语气不以为意:“我有傀一可以保护我。”
“主人。”
刚念叨着,对方就过来了。
来人的身材很高大,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外袍,臂上用金线绣有凌霄花的图案,精瘦的腰身上还挂着一枚刻有“一”字的令牌。
玄铁打造的面具覆盖在对方的脸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和下巴。
——剑傀。
游殊白的眸色一凛,他对来者并不陌生。
因为就在薄倦意将他带到薄云烨面前的第二天,薄云烨就制造出了剑傀。
一个能完完全全按照薄倦意的喜好设定的傀儡产物。
似乎是感受到了游殊白的目光,傀一朝着这边看了过来,漆黑空洞的眼珠虽无半分情绪却仍莫名给人予一种十分强烈的压迫感。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无需言语,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息自然而然地开始在周围蔓延。
然而,最终率先移开目光的是傀一。
他在薄倦意的面前单膝跪立下来,让自己的小主子可以随时俯视着看他。
“主人,仙船已经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出发。”
作为薄家的少主和太衍神宗的亲传弟子,薄倦意出门是有一套专门的排场,其中就有甲士、侍女以及随行的护卫长老等等前前后后共有数百人。
看似夸张繁杂,却也是太衍神宗对门内弟子的一种奖励机制,与此同时,能获得这种殊荣的优秀弟子在外也能显露宗门威风,让人看清大宗门的底蕴。
不过这一次薄倦意是想锻炼一下自己,寻找突破的瓶颈,仙船出行的架势太过张扬,更何况带那么多人前呼后拥的也失去了可以历练的机会。
他对着傀一摇了摇头:“我们乘坐鸾凤出行就够了。”
傀一对此当然没有任何的意见。
他认主的对象是薄倦意,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哪怕实际制造他出来的人是薄云烨也一样。
剑傀只有一个主人。
甚至过分一点,就譬如眼下,薄倦意只想带他一起出去,那傀一可以根本不打招呼的就将薄云烨娇养的珍宝从对方身边带走。
长长的眼睫垂落下来,傀一跪在地上,被面具覆盖的脸庞隐没在光影交错的分割之间,明明灭灭,晦暗不清。
薄倦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年累月的默契也让傀一下意识明白了小主人的意思。
他小心翼翼地将少年抱了起来。
两人的体型差在一刻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薄倦意于傀一而言实在是太过娇小了,他感觉自己抱着对方就像是在抱着一只猫。
一只轻飘飘的,又格外名贵漂亮的猫。
而这只猫对他意义过于珍贵,以至于男人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紧绷了起来。
薄倦意被他动作轻柔地放在了鸾凤的身上,他的前面还添了个小茶几,吃食果饮一应俱全,足以可见侍奉者的用心。
待做完这一切以后,傀一又默默地退到了薄倦意的身后,以一种拱卫保护的姿态守候在对方的身边。
游殊白眼睁睁看完了这整个全程,他沉默地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任何能够插手的地方。
剑傀做的太好了,完全取代了他。
正如当年,薄倦意想要一个长得好看的玩具,薄云烨就能立马制造出剑傀来陪伴对方。
他的存在始终都像是多余的。
银白的双眸渐渐变得黯淡,游殊白攥紧着掌心,神情一片低沉。
然而下一刻。
一条用白线编织的络子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坐在鸾凤上面的少年逆着光,眉目精致肆意。
“这是回礼,殊白哥哥,等我回来咱们再聚。”
心中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游殊白深吐出一口气,他将络子放于胸口的位置上,神色微动:“我,等你。”
于是等到乐正岚慢悠悠赶过来时就得知了一个噩耗。
他的徒弟不打算回家了,而是要待在太衍神宗内,眼巴巴地想当别人的上门女婿.......
哦,这个上门女婿还是个后备役,能不能转正还不一定。
面对这样的情况,乐正岚能怪自己徒弟吗?不能啊,少年人的感情本就躁动朦胧,更何况两人还是竹马竹马,薄倦意又偏生长了那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他那纯情的毛头小徒弟会情窦初开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没法指责对方抛下他这个师父,他只能把自己的一腔委屈去朝薄云烨哭诉,然后被对方毫不客气地再一次丢出外面。
.......
红岩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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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麟一行人的来去并没有影响到这里的生活,只是百姓在茶余饭后之间又多了一笔可以闲谈的话题。
而在客流量最大的药铺门口,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一位面容俊朗,约有十七八岁的少年先行从马车上跳下,他身着宝蓝色的锦袍,头戴玉冠,手执折扇,整个人看起来就显得风度翩翩。
此人正是秦远。
他这会已经是今非昔比了,和刚来红岩城那副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模样不同,他眼下穿着华服,坐着马车,任谁见了他都得先喊声公子。
而这一切都是莺儿给他带来的。
想到这里,秦远脸上含着笑,赶在其他人动手之前,他连忙掀开帘子,温柔又体贴地将坐在上面的黄衣少女搀扶了下来。
柳莺儿虽然其实并不需要人扶,但她就是偏爱秦远对她这幅温柔小意的作态。
坐在马车上迟迟不肯下来也是想等着对方主动伸手。
如今秦远递上台阶,她自然是顺梯而下,在旁人一众羡艳的眼神中与秦远手牵着手走进了面前的这家药铺。
“让你们管事出来!”
一进来,秦远就扬着下巴高声喊道。
店内的小二见他们架势颇大,又看见柳莺儿的衣服上有白河门的标志,忙不迭就朝还在招待着的客人告罪一声,脚步匆匆地就到里间去喊管事了。
而其他的客人见状,纵使心有愤怒也不敢吭声,只能远远地躲到一旁。
没办法,世道如此,如今全国上下都以武者为尊。
白河门在东澜国南部的威望甚至比皇帝还要高。
柳莺儿早就习惯了这些平民对她的畏惧,然而才没来到这里几天的秦远这是第二次直观的感受到修炼者甚至是大门派在民间的地位。
他不禁兴奋地对着脑海中的系统说:“这就是修炼者的特权啊......什么皇帝都是狗屁!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然后,再让全天下的人都跪在我面前!”
“不错。”系统很欣慰他有这个心。
“只要集齐那五味药草,任务完成后你就可以获得一枚洗髓丹了。”
闻言,秦远心中的火热更甚,他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日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了,待管事一来他就迫不及待地要求对方拿出系统所需的那几种药草。
不料管事却是有些发愁,“公子需要的草药本店都有,只是那一味活血草已经被另一位客人先预定了。”
秦远哪管那么多,他只知道自己的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听到管事的话,他直接一脸不耐烦:“我出双倍的价钱,你把活血草给我拿过来!”
“这...这.....”管事也很为难,他们开店做生意的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客人既然已经预定了,他们要是贸然反悔那以后谁还敢来他们这买东西?
因此,秦远的话他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而眼瞅着任务即将就能完成,管事却偏偏一副磨磨蹭蹭的态度,秦远的心里越发着急。
就在此时,柳莺儿像是突然看见了什么:“活血草在你那?快给本姑奶奶交出来!”
秦远抬眼望去。
发现柳莺儿指的是刚刚被小二抛下的那名顾客。
对方站在柜台前,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脸上也像是用了什么道具蒙蔽了一样,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盖上装有活血草的玉盒。
然后,在秦远和柳莺儿怔愣的目光中冷冷地吐出一句。
“滚。”
11. 断绝关系
柳莺儿哪里遇见过敢这样不给她面子的人?
她脸色一沉,扬起手里的鞭子就想抽打过去。
关键时刻,秦远站了出来,他虽然也气愤那个黑衣人不识好歹,但面上却摆出了一副谦和有礼的态度。
“这位兄台,你手里的活血草正是我急着要用的,要是你愿意让出给我,秦某愿出双倍的价钱来买!”
秦远这一句话说得格外大气,脸上的神情也像是不把这些钱放在眼里的模样。
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心里已经在开始直抽抽地滴血了。
他如今吃穿用度全是柳莺儿在花钱,口袋里本来就没几个子,现在买完这些药恐怕真就一点也不剩,还得找系统先借一部分.......
可就在秦远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大放血的时候,黑衣人却依旧冷冷道。
“不卖,不给,不想让。”
直接一套拒绝三连。
秦远尚且还能忍,柳莺儿却是彻底忍不了了。
“你这个贱民别给脸不要脸了!”
她高高挑着眉,神色气愤不已,眼底流露出来的轻蔑分明就没有把面前的这些普通人当成是人来看。
在柳莺儿看来,她是修炼者,天然就和这些一辈子都庸庸碌碌的平民百姓不同,她能看中对方的东西是那个人的福气,这些贱民就该心甘情愿地把她想要的东西双手捧着送上来。
而现在黑衣人不给就是当众落了她的面子!
“莺儿莫气。”秦远连忙哄着柳莺儿,他此举并不是为了想帮那个黑衣人,而是作为柳莺儿的男伴,他不能事事都只让对方出头,自己却缩在后面。
这样他还怎么在柳莺儿的面前树立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子形象?
因此,秦远想都不想就先暂且将柳莺儿安抚住,随后自己整了整衣衫走到了那黑衣人的面前。
“我想你应该不知道我们是谁。”
说这句话时,秦远的嘴角噙着笑,胸膛挺起,似乎是想做出一派优雅从容的姿态出来。
只可惜黑衣人的个头比他还要高大。
站在远处时还好,差距并不算很明显,然而秦远一走近,他身高上的缺陷近乎是一览无遗,硬生生地矮了对方一截,他想要与黑衣人对视还必须得仰起头来。
而这样清晰明了的对比,只要不是瞎了眼的人都能看得出。
“噗嗤——!”
不知是谁最先开始起的头,药铺内零零散散响起了一阵压抑的哄笑声。
秦远自然是也听见了这些笑声,他咬了咬牙,面皮绷紧。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等他得到洗髓丹,他一定要先教训一下这些贱民!
以及....
秦远的目光阴恻恻地落在了那黑衣人的身上。
还有这个藏头藏尾连张脸都不敢露出来的鼠辈!
“我劝你还是识相点,我身后的那位小姐可是白河门门主的女儿,整个白河门的掌上明珠!要是得罪了她,那后果想必你肯定不愿意看见。”
秦远自知已经丢了面子,也不再继续搞什么谦虚客气的这一套了。
他以为听了他这番话的黑衣人会被白河门的名号给吓住,然后乖乖把东西给交出来。
可实际却是......
黑衣人一动不动,声音冷漠:“那又如何?”
微微上扬的语调,话语中那淡淡的嘲讽感几乎是迎面扑来。
这下子就算是秦远也劝不住柳莺儿了。
她美目含怒,打定了主意要给这个贱民一个教训。
“来人!”
“大小姐!”
同她一起过来的几个白河门的杂役弟子纷纷上前,将黑衣人团团包围住。
旁边原本还在围观的那些客人见这边一副似是要打起来的架势,顿时赶忙作鸟兽散了。
热热闹闹的药店瞬间就冷清了下来。
除了欲哭无泪的管事和小二,现场就只有黑衣人和柳莺儿、秦远一行人了。
“既然你不肯把活血草交出来,那你今天也别想再踏出这个店门了!”
柳莺儿一声冷哼,手上骤然多了一抹黄色的光芒。
这是黄品武者的玄气。
看见这抹淡黄色的气团,管事更是如丧考妣。
“完了。”
他闭着眼不忍再看,心里已经清楚那黑衣人多半是没救了。
普通人和武者,想也知道倒霉的会是哪一方。
他现在该思考的应该是如何和那两位公子小姐道歉,挽回刚刚因为迟疑而给对方留下的坏印象。
玄气撞击进□□,然而发出惨叫的却是秦远。
他前一秒还在洋洋得意着等着看那黑衣人的惨状,可下一秒,他甚至都没能看清楚对方的动作,柳莺儿打出去的招式就砸回到了他的身上。
好巧不巧,柳莺儿为了给黑衣人一个教训是特意下了死手的,而秦远如今还只是个普通人,要不是危急时刻系统及时出手挡了那么一下,秦远这会就不是趴在地上哀嚎了,而是早就成了一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了。
“秦远!”
柳莺儿被秦远惨叫声吓了一跳,她连忙扑到对方的身边,又是喂药又是传渡玄气的,一顿忙活下来,刚刚还站在那儿的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只剩下一群惴惴不安的杂役弟子面面相觑。
秦远好不容易才幽幽醒来,得知害他至此的罪魁祸首不仅没事还跑了的时候顿时胸口一痛,再次吐血晕了过去。
至于被他们记恨不已的黑衣人则在离开药店之后脚步一转,往城主府所在的方向走去。
回到秦家,秦悬渊把披在外面的斗篷脱下。
他拿起油灯扔在斗篷上面,将这整套行头都烧了个干净。
而等他刚刚把这些痕迹收拾好,外面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三少爷,家主喊你过去。”是下人站在门外。
自从谷麟带人上门退婚以后,秦悬渊在秦家的地位就更加尴尬。
毕竟废物到连未婚亲家都要千里迢迢主动过来退亲的这种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秦悬渊还是头一个。
这事一传开,红岩城内就更没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过来了。
没了亲家的扶持,秦悬渊连最后一丝可以依仗的靠山也没有了,眼瞅着他翻身无望,别说是那些小姐少爷,就连秦家的下人也逐渐不把秦悬渊当成一回事。
就像是现在,下人扯着嗓子通报了一声,也没管秦悬渊听没听见,他把话带到就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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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去其他少爷小姐的房里候着,说不定哪天得了主子们的青眼,他也能留在房内当差。
秦悬渊没有在意这些下人的冷待。
甚至比起被旁人重视,他更愿意就这样冷冷清清的。
前世经历的种种,早已经让他无法真正能做到毫无芥蒂地去与旁人亲近了。
......
依旧是那个议事厅,秦河坐在上首的位置。
见到秦悬渊踏着光走进来的那一刻,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不知为何,秦河竟然在这个已然被他放弃了的小儿子身上感受到曾经那位白衣人给他带来的那种气势。
可当他再定睛看去,秦悬渊依旧和以往一样,平平无奇,气息虚浮。
秦河的眼底划过一抹失望,原本想要和对方谈话的兴致也在这大起大落间消弭了几分,变得意兴阑珊了起来。
“你想过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你大哥擅长经商,秦家的家业我是一定要交给他来管的,你二哥......我昨天已经当着诸位宗老的面宣布他为下一任家主了,他有能力,又和白河门交好,他做家主秦家有望能更上一层楼。”
“至于你,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倒是城外有几处庄子,虽然远了点,但不失为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你平日也喜欢待在后山,不如就去那儿吧。”
秦河话里的意思已经很直白了,就是变相想将秦悬渊驱赶出秦家。
对于这个儿子,他有过期待,有过希望,曾经更是将其视为秦家的骄傲,而眼下他却像是想甩掉什么麻烦的包袱一样,甚至还没等秦悬渊加冠就想把人给打发得远远的了。
对此,秦悬渊脸上的神情淡淡,平静得就跟马上要被赶出秦家的人不是他似的。
“我不要庄子,明天也会自己离开秦家。”
秦悬渊丝毫不介意把‘离开秦家’这四个字挂在嘴边,他这样坦然的态度倒是让秦河的面上有些挂不住。
赶儿子走是一回事,被赤裸裸地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悬渊啊.......”秦河试图缓和下语气,可秦悬渊却不耐烦他这副做出了选择又想装慈父的嘴脸。
没等秦河说完,秦悬渊就直接打断道:“那张防御符和延寿丹已经足够偿还秦家前些年对我的栽培,吃穿用度这方面我房内还有五百两银子。”
秦河听到这里时已经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
“至此,我和秦家两清了。”
“你....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秦河大怒。
相比之下,秦悬渊冷静得根本不像话,他看着秦河,眼底漠然的神色宛如像是在看个陌生人。
“我是来通知你的,不是来和你商量的。”
他又说出一句让秦河暴跳如雷的话。
秦河这会已经气得连两侧的胡须都在发抖了。
偏偏秦悬渊生怕气不死他一样,紧接着又开口:“对了,还请你把那枚定亲信物还给我。”
秦河的嘴唇都在颤抖,他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怒吼道。
“滚!”
秦悬渊刚刚才对秦远说的话,如今又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给还回来了。
12. 温热的触感
像他们这样的世家权贵定亲一般都会有信物作为凭证。
谷麟当日来退婚的时候拿出来的玉佩只有半枚,秦悬渊就猜测到应该还有另外半枚的存在。
果不其然,秦河的反应也证实了这一点。
那边确实是给过定亲信物。
只不过不知道是中途出了什么原因,总之谷麟退婚的时候像是不知道他们这边还有另外半枚的玉佩,而秦河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闭口不提想私自将信物留下,好日后以此还能和这些大人物攀上交情。
倘若这只是一枚普通的玉佩秦悬渊并不会在意它到底是在谁的手里,然而偏偏这枚的玉佩的材质和给他的感觉都跟秦家祖传的那枚很像.......
秦悬渊皱了皱眉,似乎是回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他的眸光愈发暗沉。
秦河最终还是把那半枚玉佩拿了出来。
他到底还要点脸,贪墨儿子定亲信物的这件事情传出去也不好听。
但经此一事,父子俩之间的关系可谓是彻底破裂了。
秦河甚至都不愿意再多看秦悬渊一眼,连忙挥手将人赶了出去。
秦悬渊也不在意秦河的态度,他接过玉佩就走。
在经过花园的时候,他迎面遇见了正准备去见家主的秦铉泽。
两兄弟甫一见面,气氛丝毫不见有任何的热络,反而显得格外僵硬且疏远。
秦家三兄弟都并非同一生母所出,老大的年纪最长,他接管家里生意的时候底下的弟弟妹妹还没长大,又因为他早早就检测出不适合修炼,故而彼此之间倒也没有多少的利益冲突。
可秦铉泽只大了秦悬渊六岁,在秦悬渊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差不多到了懂事的年纪了。
因此对他来说这个新出生的弟弟并不是他的血脉亲人,而是他的竞争者,要分薄秦家对他关注的讨厌鬼。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秦悬渊三岁时就被族老认定有极佳的修炼天赋,未来肯定是秦家的助力。
这一句话彻底改变了秦悬渊在秦家的地位,也让秦铉泽的日子变得不好过起来。
以前他是秦家万众瞩目的天才,可等到秦悬渊崛起,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每每回想起那段被秦悬渊光芒掩盖的时光,秦铉泽总是还会心有余悸。
不过嘛....世事就是那么无常。
谁能想到族老的检测会出了错,昔日的天才也会变成人人可欺的废物,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退了婚。
想到之前在议事厅看见的那出好戏,秦铉泽再看向秦悬渊的时候目光已然带上了些许的怜悯。
“三弟。”他主动走上前打了声招呼,伸出手还想拍一拍对方的肩膀以示亲昵。
然而秦悬渊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连句回应也没有就绕过秦铉泽走了。
后者冷不丁碰了一鼻子灰,秦铉泽的手还维持在半空中,脸色别提有多僵硬了。
不过秦悬渊还真不是故意要给秦铉泽难看。
只是于他而言,无论是秦家的人还是秦家一切事情都已经是昨日的种种了。
他在锁灵阵中待了太久,久到大部分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不堪了,对秦家的印象能记住的也只有被灭门时的惨状。
那天他因外出侥幸逃过了一劫,等他回去看见的就是一具又一具面目狰狞的尸体。
没有人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秦悬渊事后盘点,发现除了他以外秦家上上下下竟无一活口。
祠堂内死的人是最多的,秦河和秦家的一些族老都死在了这里,秦悬渊也正是在这里找到了那枚被藏起来的、秦家祖传的那枚玉佩。
直到后来,秦悬渊才知道了秦家被灭门的真正原因就是因为这枚祖传的玉佩,而他后来所遭遇的那些痛苦和折磨也是源于这枚小小的玉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个道理秦悬渊在锁灵阵里面足足花了上千年的时光来领会。
可以说是极其刻骨铭心了。
他回到房间,把两枚玉佩都摆在桌上。
左边是他那未婚妻给的定亲信物,上好的暖玉雕刻了一只栖于梧桐的凤凰,旁边应该还有着什么,结合他那天在谷麟手里看见的那半枚有着凌霄花图案的玉佩,这整枚玉佩合在一起应该是凤鸟噙着凌霄花的模样。
而反观他们秦家祖传的玉佩,也是一样的材质,上面的图案雕刻的却是一条龙。
一条黑色的,被锁链束缚住,看起来有些不祥的龙。
在凡间,龙是天子的象征,按理说秦家并没有资格能使用这种带有龙纹的东西,除了这个以外,秦悬渊也从来没有在秦家看见过有其他任何和龙相关的事物。
因此对于这枚玉佩上的黑龙到底代表了什么,秦悬渊至今也没有头绪。
他揉了揉额角,想把手里的玉佩放下。
然而就在这两枚玉佩不小心碰到一块的时候,淡淡的金光从这两枚玉佩身上溢出,它们就像是感应到了彼此的存在,发出清脆的嗡鸣声。
很快,在秦悬渊错愕的目光中,一道灵光飞进了他的体内。
他的眼前骤然一黑,等到他的视线再次恢复时,秦悬渊发现自己所处的场景已经完全变了。
他似乎并不在秦家,也不在红岩城,而是在.......天上?
大团大团的浮云慢悠悠地漂浮在四周,青色的巨鸟身轻如燕地穿梭在其中,每一次的振翅都能卷起庞大的气流。
但坐在上面的人却感觉不到一点颠簸。
这时,秦悬渊听到他的头顶传来了声音。
“主人,小心冷。”
这是一道低沉的、属于成年男性的嗓音。
“没事。”
后面响起的那道则明显是个少年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像是珠落玉盘。
所以这是一主一仆准备出行?
秦悬渊的心头微微一动,可就在下一刻,他的视线又黑了。
傀一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了薄倦意的身上,他看着自家小主人有些苍白的面色,唇角不由地紧紧抿起。
鸾凤就算再平稳,也终究比不过仙船来得舒适。
早知道小主人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他说什么也要将对方抱到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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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去。
薄倦意也是头一次出这么远的远门。
他接的任务在雁城郡,那里已经是中央大陆的边缘且临近下界,跟太衍神宗所在的上衍郡近乎是地图一东一西之间的距离。
前两天的时候还好,薄倦意尚有精神来观赏沿途的风景,可一连在天上飞了十几天,再好的风景他也要看腻了。
如今坐在这里,他整个人都显得有点怏怏的。
傀一来给他披衣服的时候薄倦意连动都不想动,乖乖地就任由男人像打扮娃娃一样替他整理衣物。
头上垂下来的长缨、腰间的悬挂的玉链、锦囊、流苏........
傀一还眼尖地看见薄倦意颈上佩戴的红绳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上面串着的半枚玉佩也歪歪斜斜地滑落在衣襟处。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告罪了一声,将那枚玉佩重新放回进薄倦意的衣服里面。
而秦悬渊那边的视角也再次变黑了。
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是隐隐感觉外面透了点光,却又什么也看不清。
只能感觉到他待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一面是像布一样柔软的东西,一面却是温热的、富有弹性的触感。
联想到刚刚听见的声音,秦悬渊突然就沉默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惊人又大胆的揣测。
而鼻尖萦绕着的某种犹带着暖意的馨香似乎也证明了他的猜测。
他似乎、好像、或许是变成了某一样东西,被那个少年戴在身上,然后又被放置在了对方的胸前。
秦悬渊此时就是那枚玉佩,玉佩能感受到的一切也会同步传递给他。
因此,薄倦意的体温,肌肤的触感他都能感觉得明明白白。
更糟糕的是,衣襟里面的空间狭隘,迅速攀升的温度也让秦悬渊的心底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丝躁意。
近距离的亲密紧贴,在呼吸间的起伏之中,玉佩与肌肤不断摩擦,对方的体温也一点点浸染到了他的身上。
这对秦悬渊来说,这样亲密无间的接触是他从未有体验过的。
四周冷冽的幽香密不透风地将他紧紧包裹住,那是属于另一人的气息,干净又淡雅。
纵使秦悬渊不喜欢任何香制品一类的东西,也不得不承认它是好闻的。
像是冷傲的梅花,清冷幽香,沁人心脾。
只是在此时此刻,这股冷香经由暖意的催发,似乎也染上了几分暧昧的温度,秦悬渊身处其中,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
他无法动弹,只能被动地去感受。
玉佩是冷的,少年的肌肤却是温热的。
一冷一热之间,秦悬渊感觉自己好像也变得燥热了起来。
“咦?”
薄倦意正打算研究丹方的时候忽然感觉胸前微微一烫,他低头取出前不久老祖给他挂上的玉佩,伸手一握,发现并不是他的错觉,而是这枚玉佩真的在发烫。
另一边。
秦悬渊的身体猛地一颤。
赶在能看见少年的长相之前,他的意识被弹了出来。
13. 鳞心石
紧闭的房间内,油灯早已经燃尽,可直到过了很久也迟迟没有人去重新点燃。
在这漆黑的环境中,周遭的一切都安静得有些可怕,偌大的房间里只能听见男人低低的喘息声。
——炙热、粗重。
像是掺杂着某种深沉的欲念。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
静默坐在桌边的青年缓缓站起身,他重新换了套衣服,趁着夜色来到后山的训练场。
在这里,秦悬渊脱下上衣,露出精壮而又饱满的胸膛,上面的肌肉线条流畅,虬结有力,每一寸似乎都充满了强大的爆发力。
虽然还介于青年与成熟男人之间年纪,但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具常年锻炼的身体已经具备了成熟男人该有的力量和轮廓。
是非常标准且完美的强健体魄。
夜晚的冷风吹拂而过,秦悬渊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凉意。
他的心是躁的,身体也是燥热的。
这具过于年轻的身体不仅有着极高的可塑性,还很敏感,经受不了半分的撩拨。
是的,秦悬渊将这一切都归结是身体的缘故。
他来到训练场,击打木桩也是想把体内的那股躁意慢慢发泄出去。
秦悬渊绷紧着下颚,唇角微微抿起,几乎绷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
他的眉眼淡漠,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然而那双漆黑幽深的瞳孔却像是淬了一团火。
每一下,秦悬渊都砸得很重,巨大的力道近乎要将木桩整个拦腰折断。
“砰——砰——”
这一晚,训练场上的声响就没有停歇过。
........
薄倦意把玉佩拿在手里仔细检查了一下,却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异常。
那点发烫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就好像刚刚只是他的错觉一样。
“奇怪。”
他微微蹙起眉心,碍于实在没什么头绪,薄倦意只能又把玉佩重新放了回去。
毕竟任他再怎么想也绝不可能想得到相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会有另一个人的意识附着在玉佩上。
而且加上他身上的配饰众多,没一会儿薄倦意就把这件事给抛在了脑后。
此时,展现在他眼前的风景也变了。
草木覆盖的土地逐渐被荒漠所替代,清秀翠绿的山峰也变成了一块块裸露的岩石。
鸾凤经过了长达十几天的跋涉,终于飞到了雁城郡。
这里风沙漫天,地广人稀,一眼望去除了枯木就还是一片枯木。
薄倦意又花了一天左右的时间才找到了有人类居住的城市。
说是城市,其实更像是一个个部落的聚集地,最外围甚至连堵石墙也没有,只有几个拦路的关卡。
薄倦意让鸾凤缓缓降落下来,他和傀一在远处先把斗篷穿上,薄倦意那一头显眼的银发也被兜帽包裹了进去。
“走吧。”
稍稍整理了一下,两个人又重新往前继续走。
他们的这幅打扮在这里并不显得突兀,为了遮蔽风沙,当地的居民也有很多会把自己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的。
或许是已经习惯了时不时会有外乡人跑到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淘金,守着关卡的几个汉子没怎么刁难就让薄倦意他们进去了。
而在绕过一个土堆之后,热闹喧嚣的气氛迎面扑来。
眼前似乎是一处露天的集市,许许多多的摊位随意地铺在地上,商家朝着路过的行人不断吆喝,倘若不是地上摆的都是一些法宝灵药,材料矿石之类的东西,光看这热火朝天的画面,恍惚间还让人以为自己是来到了凡间的菜市场。
“老板,你这张灵符要多少钱?”
就在薄倦意的左手边,一个明显也是外来者的修士在跟摊主讨价还价。
薄倦意看了一眼,发现那修士手里拿的是一张定身符,不过看其成色,应该只是个下等品级的定身符。
然而老板却一开口就要一百灵石。
薄倦意心里清楚,那张灵符顶多只能卖个三十灵石,一百灵石完全就跟直接抢钱没什么区别了。
类似的场景还在集市内的各处不断发生。
三十灵石的灵符卖一百,八十灵石的丹药卖两百,法宝就更别说了,几乎每个摊主都说自己摊位上东西大有来头。
一问怎么有来头,那就能从上古洪荒时期开始说起。
最扯的是薄倦意还听见有个摊主说他手里的那块镜子是传说中的仙品法宝窥天镜,能窥探天机,看见未来,唬得一些路人一愣一愣的。
也让待在薄倦意储物袋里面的镜灵系统气得上蹿下跳。
【冒牌货!那是个冒牌货!我才是真正的窥天镜!】
系统666委屈极了,它身为上古仙品法宝,被塞进储物袋里备受冷落也就算了,现在外面竟然还有冒牌货敢来冒充它!
这谁能忍?!
它愤愤地咬着小手绢,胖乎乎的触手隔空往外一拍。
摊位上的老板还在说着他获取窥天镜经历的各种陷境,下一秒,他手里的镜子就突然碎裂成两半。
谎话猝不及防地就被戳穿了。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嘘声,转头就散了。
“诶!别走啊!除了这个窥天镜,我摊上还有不少宝贝呢!”
老板连忙挽留道,只可惜经过刚刚的意外,已经没有人再相信他的话了。
“能把你手里的镜子给我看一下吗?”
“能能能!!!”
老板本以为今天的生意就要砸在手里的,不料却居然还有人过来询问,他立刻扬起笑脸,抬头一看——
来人披着一件雪白的斗篷。
宽大的兜帽下,少年的容色清丽淡雅,他的眉目精致如画,眼角下的那颗红色泪痣似是用朱砂点上去的一样,明晃晃的,勾人极了。
老板一下子就看呆了。
直到少年身边那个高大的护卫用冰冷的视线警告般地看了他一眼,老板这才蓦然回过神来。
“你看吧,虽然我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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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有说慌,但我敢拍着胸脯保证这东西你走遍整个集市你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薄倦意接过镜子的残片用神识一探,发现老板确实没有说错。
这东西还真就很难再找出第二个来。
——鳞心石。
这东西单论价格其实并不珍贵,它无法入药也不能炼器,是一个相当鸡肋的存在,一般而言很少会有人去收集这玩意。
也是这老板奇思妙想,竟然用它打磨成镜子来骗人。
薄倦意接的宗门任务是找一味叫龙血花的灵药,而往往有鳞心石的地方就会有龙血花。
所以在窥天镜的镜灵把这假货弄坏之后,薄倦意既是想要赔偿老板,也是想打探出对方是在哪里找到这些鳞心石的。
得知薄倦意是对这石头的来处感兴趣,老板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咱们做生意的,这进货渠道可是机密中的机密,恕我无法告知二位。”
薄倦意不置可否,他朝傀一看了一眼。
后者递了个储物袋给老板。
老板拿到手神识往里一扫,差点没被储物袋里面灵石散发的光芒给闪瞎了眼。
他再次抬起头,看向薄倦意的目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这不但是个漂亮的小美人,还是个财神爷啊!
薄倦意淡淡道:“这镜子我买了,关于它的消息我也要。”
老板这下也不讲究什么机密不机密的了,“这石头是我在古战场上捡到的,不远,就挨着一处白骨堆,我先前听人说那边曾经陨落过龙族,想着说不定能留下点什么,谁知道哪里就一堆破石头,我卖了大半月了也没人来买,只能尝试换个新的方式来看看。”
至于这什么新的方式.......咳咳,不用说大家就都已经心知肚明了。
薄倦意得了消息,也不管储物袋里面的镜灵乐不乐意,他把那两块鳞心石丢了进去。
集市还有很多摊位。
但这里售卖的东西良莠不齐,基本上没有几个是能入得了薄倦意的眼。
他逛了一会就决定先找个落脚点休息一下,等到明天再去古战场找老板所说的白骨堆。
只是有时候麻烦往往会自己找上门。
薄倦意刚想要带着傀一离开这里,一团灰扑扑的东西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紧接着而来的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别让它跑了!”
“快找找!就在这里!”
一群打手模样的大汉推开路上的行人,眼瞅着就要走到薄倦意他们面前的时候,后面又传来一阵骚动。
有路人大喊道:“跑了!笼子里的妖兽都跑出来了!”
这些打手回头一看,只见他们摊位笼子上的锁头不知何时被咬断了,里面的妖兽这会全都跑了出来。
四散的妖兽很快就在人群密集的集市引发了各种混乱。
傀一见状连忙护着薄倦意先行离开。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薄倦意才有空去看那团扑到他怀里的是个什么东西。
14. 不许用尾巴蹭
被提溜起来的时候,灰毛团还在拼命地挣扎。
它身上很脏,外面的毛发就像是在泥潭里打过滚一样,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不动还好,一动起来那成结的泥土块就夸夸往下掉。
“.......”
薄倦意看着自己被蹭黑的袖口,脸色越来越难看。
“把它弄干净些再带到我面前来。”
他有些嫌弃地把灰毛团丢给傀一。
而原本在他手里使劲挣扎的灰毛团到了另一个男人的手里却陡然变得乖巧了起来,宛如像被捏住了命运的咽喉,整张脸上唯一能看得清楚的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朝薄倦意看了过来。
只可惜它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埋汰了。
这幅故作卖萌的模样不但没能讨得薄倦意的怜爱,还让本就看它不顺眼的男人对他更加不喜。
于是接下来清理的画面就变得十分残忍了。
薄倦意没有去在意傀一是如何处理这只灰毛团的,只知道他再次看见这只灰毛团,已经是对方被洗干净了的模样。
傀一用了一个竹篮子把它装着拎过来,之前还活蹦乱跳的灰毛团这会也不蹦了,它蔫答答地躺在里面,双眼无神,气若游丝,仿佛随时有可能要死掉了一样。
然而当它的视线瞥见薄倦意的身影之后,目光霎时就顿住了。
薄倦意喜洁,衣服被弄脏后他根本无法忍受上面的污秽,在傀一处理灰毛团的时候他也去洗漱了一下。
如今他仅是穿着一件里衣就出来了。
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发梢滑落下来,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半划过精致漂亮的锁骨,最终没入进微微敞开的衣领里面。
一半则滴落蜿蜒在木质的地板上,在白嫩赤裸的双足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道的洇湿的水痕。
银发美人满身氤氲的水汽,他的脸颊被热气熏蒸出了淡淡的粉色,就像是桃花的花瓣被揉碎了汁液浸染上去,雅致的玉颜染上了薄粉,在暖色的烛光下显得明艳且动人。
毛团直接就看呆了,它愣愣地趴在竹篮的边缘,连什么时候薄倦意将他抱起来也不知道。
不过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在毛团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它的尾巴已经紧紧缠在了薄倦意的手腕上,尾尖更是亲昵地蹭了蹭薄倦意的手背。
那模样要多讨好有多讨好。
看着这一幕,傀一的眸色微沉,“主人,这东西来历不明,还请不要和它太过亲近比较好。”
“没事。”
薄倦意垂下眼帘,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那对毛茸茸的耳朵,褪去表面的泥浆之后,灰毛团也不再是灰毛团了。
原本雪白柔顺的皮毛重新显露出来,那条蓬松漂亮的尾巴摇啊摇啊。
“狐狸?”
薄倦意好奇地抬起了那根漂亮的大尾巴。
然而刚刚还趴在他怀里享受抚摸的小家伙就像是蓦然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刷得一声就用爪子拍开了薄倦意的手,尾巴还紧紧贴在双腿之间,仿佛想挡住点什么。
可即便如此,薄倦意也已经看清楚了。
“原来还是只小公狐。”
“嘤...”
听见这句话的狐狸整一个都僵住了,它的身体抖了抖,过了好半响,身上有白毛覆盖的地方才开始一点点浮现出了一层粉意,尾巴也从原本的挡身体变成了挡脸。
“噗~”
薄倦意被它这幅生动形象的模样给逗得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
这一笑,他身上那股清冷疏离的气质也被冲淡了几分。
狐狸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脸上的红晕不知不觉间更加明显了。
“小家伙,你是被他们抓来的吗?”
或许是心情好,薄倦意也难得乐意多陪对方玩一会儿。
刚刚在摸它尾巴的时候他就发现这只小家伙身上似乎有被喂了禁灵散的痕迹。
这东西经常被一些修士用在捕捉的妖兽上,使其灵力溃散从而无法逃脱,是一种比较阴损的药物。
正规的修士一般都不屑于去用这种方式,往往只有黑市上的一些商人才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薄倦意也检查过了,这只小狐狸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低级灵狐。
只不过白狐的颜色较为稀缺,又兼之幼年期的时候体型娇小可爱,在市面上很受女修的喜欢。
估计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这只小狐狸才被那些黑市商人给盯上。
狐狸能听得懂人话,它点了点头,随后又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姿态将自己埋入进薄倦意的怀里,耳朵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只有傀一看见了,这只讨人厌的狐狸不仅一边往自家小主子的身上靠,一边还试图将尾巴伸进薄倦意的衣领里面。
他微微眯起双眼,脑海里已经闪过十几种可以将狐狸剥皮的方式。
......这边气候冷,正好可以做条白狐围脖给主人,或者手捂也不错,刚好够暖和。
而一旁还在努力和美人贴贴的狐狸猛不丁地打了个冷颤,它回头看了一眼,恰好撞见傀一那带着杀意的冰冷目光,整只狐顿时就不好了。
薄倦意见它抖得厉害,还以为真是不小心冻着这只小家伙了,他连忙将对方往怀里带了带。
什么叫意外之喜?
这就叫意外之喜。
狐狸本来还想着能待在薄倦意的怀里待着就好,没想到这一下直接就和美人近距离贴在一起了。
它的脸埋在薄倦意的胸膛上,爪子搭在了对方的衣领边缘。
刚刚沐浴过后的身体还残存着些许的水蒸气,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狐狸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底下的肌肤是有多么的柔软细腻。
嫩嫩滑滑的.......
莫名的,狐狸的脑袋里面忽然就浮现出了这几个字。
“不许用尾巴蹭。”
就在这时,薄倦意板着脸严肃地开口。
而随后的一句话更是让狐狸大脑绷紧的那条线彻底断了。
“很痒。”
少年只是陈述着他的感受,可他丝毫不知道他现在这幅浑身湿漉漉的、衣衫不整的样子说出这句话的杀伤力有多么强大。
如果情绪能化作实质的话,薄倦意都可以看见他怀里的这只狐狸此时已经脑袋开始冒烟了。
不过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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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没有那么形象,薄倦意也注意到了狐狸的异常。
他摸着对方过于滚烫的身体,眉心轻轻蹙起。
“怎么那么烫?是发烧了吗?”
薄倦意自认没有御兽宗弟子的本事,他看不出来狐狸有什么毛病,只能先给对方喂上几颗丹药。
然而小狐狸的体温是半点没降,反而对方还更加粘人地用头顶蹭着薄倦意的掌心。
傀一见状实在是忍不住,他走上前,将几乎快要黏在薄倦意身上的狐狸给‘撕’了下来。
“这狐狸应该是病了,属下先带它下去治疗。”
他冷声开口。
“也好。”
薄倦意点点头,他对御兽一道并不了解,神霄降阙虽然养了很多鸟,但这些鸟平日里都是剑傀在负责喂食打理。
因此,在他看来,小狐狸交给傀一照顾远比自己随便上手要好。
可被傀一拎在手里的狐狸就不那么想了,它激动地发出嘤嘤嘤的叫声,那声音凄厉好像傀一下一秒就要将他剥皮拆骨了似的。
没办法,薄倦意又把它接了回来。
一到薄倦意的怀里,狐狸就忙不迭连手带脚包括身后那条毛茸茸的尾巴也一起缠住薄倦意的身上,那黏糊的劲儿生怕会再次被傀一给捉了去。
傀一虽然不赞同,但薄倦意既然不同意他将狐狸带走,他也只能忍着想要杀掉这只狐狸的冲动。
闹了这么一通,窗外的天色渐渐晚了。
连续十来天都在赶路,薄倦意这会也累了。
丹修本就一个比一个还要身娇体弱,长途跋涉对他们而言不亚于是一种折磨。
傀一细心地观察到了这一点。
他走到薄倦意的身后,挽剑的手温柔地捧起那银白的发丝,用灵力将上面的水珠一点点烘干。
这个过程中,薄倦意已经困得昏昏欲睡了。
鸦色的睫羽耷拉下来,遮盖住了那双漂亮的凤眸。
“傀一......”
少年轻轻唤了一声,平常时清冷的嗓音也在睡意的侵染下变得绵软沙哑。
即便是在意识迷迷糊糊之中,薄倦意喊的也仍然是身边最为亲近熟悉的那个人。
傀一陪伴了他很多年,他看见过薄倦意无数私底下时的模样,可不管是哪一次,每当薄倦意露出这幅对他信赖依靠的样子时,他的心里总是忍不住会被触动。
再冷硬的内心也会在对方的面前柔软下来。
他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随后动作轻柔地将薄倦意抱起放在了已经整理好的床榻上。
睡着了之后的少年显然很乖巧。
他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纤长卷翘的睫羽全都垂拢下来,安静、宁和,丝毫没有白天那幅醒时给人的清冷矜贵的疏离感。
也只有这个时候,傀一才觉得自己和主人之间的距离并不是那么遥远。
若是......
心中的欲念才刚刚起了个头就瞬间又被傀一否定了。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更何况...能有机会陪在对方的身边已经是他求之不得的幸运了。
——他不能奢求更多。
15. 打下兽宠印
相隔万里之外的距离。
体型巨大的花斑虎正大口大口吞吃着今天狩猎到的美食。
一只被咬断的喉咙的狐狸死相凄惨地被它踩在脚下,尚且温热的血液流淌在草地上,很快打湿了身下的这一片泥土。
忽然,一旁的林子里传来细微的破空声。
还在享受美味的花斑虎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它的脑袋就被飞驰而来的利箭给捅穿了。
灵光闪过,随着一声轻响,花斑虎的脑袋砰得一下就炸开了,碎裂的血肉飞的到处都是。
有两名侍从打扮模样的人走上前,他们挪开花斑虎的尸体,仔细检查了一下那只被吞吃了一半的狐狸。
不一会儿,这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各自有了数。
他们转身走到一个身形有些消瘦的男子面前,弯腰恭声道:“回禀殿下,不是小公子。”
原本正闭眼打坐的男子缓缓睁开双眼,他的面容苍白,模样却极为俊美,像是超越了性别,眉目疏冷,容姿隽永,宛如九天之上的谪仙。
山川湖畔,清风明月都不及他的半分容光。
而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更是世所罕见,似大海深处的那一抹幽蓝,给人予一种神秘、浩渺的深邃感。
只可惜这本该完美无瑕的一张脸,却偏偏因为男子脸上攀附的那两道血红色的魔纹而硬生生破坏了原本的美感。
也使得男子这张谪仙般的脸庞蓦然平添了几分妖异的感觉。
他听完那两人的汇报,语气不带有任何的情绪,嗓音淡淡道:“一只筑基期的老虎,他要是能蠢到会被对方杀死,那也没必要救了。”
两位侍从哪敢真顺着男子的话讲下去?
“小公子天赋异禀,福星高照,定会没事的。”
“有殿下您的教导,区区一些灵智未开的野兽哪能伤得了小公子半根狐毛。”
他们俩一人一句,叽叽喳喳的,既夸了那位小公子又顺势捧了一下眼前的男子。
可谓是滴水不漏,哪边也不得罪。
而男子微敛着双眸,脸上的神情看不出到底是喜还是怒。
只有他自己清楚,从刚才开始,他的心跳速度就蓦然加快了许多。
激动、兴奋、喜悦.......
这些本不属于他的情绪宛如潮水般一股脑地涌现上来。
他的身体也在这一刻微微发烫。
........似乎与他血脉相连的那一端,此刻正处在极端亢奋的状态下。
“嘤~~”
薄倦意是被一团暖烘烘的东西给拱醒的。
他一睁开眼就看见雪白的幼狐低着头想要往他的衣领里面钻。
他揪住对方那根毛茸茸的大尾巴,稍稍用力就将整只狐狸都提溜着拎了起来。
“嘤?”
身体蓦然腾空,小狐狸似是还没能反应过来,爪子还往前扑腾了两下。
等到看见薄倦意注视过来的视线之后它瞬间就不动了,模样乖巧,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水汪汪的,尾巴还有意无意地缠上薄倦意的手腕。
然而面对它的卖萌,刚醒来的少年却.......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跑到床上来了?”
“下次不许上床,我讨厌任何会掉毛的东西出现在我的床上。”
薄倦意冷冷地开口。
——心冷如铁,无可转圜。
狐狸嘤嘤了两声也没能唤来薄倦意的改口,它只能沮丧地垂下了大尾巴,整只狐都散发着失落的气息。
薄倦意没有惯着它,他把狐狸拎起放到地上。
“傀一。”
他轻轻喊了一声。
那道相伴了十几年的身影也一如既往地在一刻出现在了薄倦意的身边。
“主人。”
傀一的双手捧着早已经准备好的干净衣物。
那是一套水碧色的衣衫,从头冠到配饰再到鞋子都准备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傀一早早就搭配好了的。
薄倦意也不觉得自己被这么侍奉有什么不对,从他一出生就被定为薄家的少主之后,整个薄家上下都是围着他打转。
后来到了太衍神宗,薄云烨只会比薄家更加娇纵薄倦意。
月伴儿,从薄倦意这个小时候的乳名也能看得出薄家人是有多么喜爱他。
狐狸亦步亦趋地跟在薄倦意的身边,看见傀一拿来的衣物后它立刻明白对方这是要换衣服了。
意识到这一点,它的眼睛瞬间亮了亮,脑袋拼命仰起,试图想再看清楚一点。
然而下一刻。
一块白布轻飘飘地盖在了它的头顶。
它伸着爪子想要把这块布给扯下来,却在触碰到的那一刻,鼻尖敏锐地闻见了上面残余的冷香。
“嘤???”
过了好一会,狐狸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盖住它的这块白布竟然是薄倦意刚刚脱下来的里衣。
“........”
它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脸却越来越红,要是有毛发覆盖,恐怕脸上的红晕都能被人发现了。
等薄倦意换完衣服,回过头一看就看见那只雪白色的幼狐正把脸埋在他的衣服上,身后那根大尾巴还摇得格外欢快。
薄倦意:“........”
不会是昨天晚上烧傻了吧?
“过来。”
生怕这狐狸真的变得又蠢又笨,薄倦意赶紧把对方喊到自己的身边。
此时傀一正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梳发,对方熟练地将那一头银发用带子绑了个发辫,又取来几颗玉珠点缀在发尾上。
薄倦意挠了挠狐狸的下巴,想了想,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对铃铛。
薄倦意拿着铃铛在狐狸面前晃了晃,然后才道:“你要是想走我现在可以放你离开,你要是留下来那就做我的兽宠,和我定下契约。”
狐狸当然是选择了留下。
它还讨好地伸着舌头舔了舔薄倦意的手腕。
那小模样怎么看都怎么狗里狗气。
薄倦意挑了挑眉,却没有训斥对方这种越界的行为。
他用簪子挑破指腹,取出一滴精血。
狐狸也紧随其后交出了自己的妖丹,血融进妖丹里面,很快妖丹上就多了一圈红色的咒语。
这便是契约完成了。
在这场关系中,薄倦意为主,狐狸为仆。
而作为仆宠的那一方,狐狸的身上也有了属于薄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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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的烙印——一朵开在它爪子上的凌霄花。
同样的印记也出现了相隔甚远的男子身上。
他若有所感地低下头,隐隐发烫的手背上,一枚凌霄花的印记赫然浮现在上面。
“这、这是兽宠印?!”
旁边的侍从颤颤巍巍地开口。
他们双眼瞪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是谁的胆子那么大?竟然敢给他们妖族的少主打下兽宠印?!
男子没有回话,他盯着那朵凌霄花的印记看了很久,眉心不知不觉就紧蹙了起来。
对方.......究竟是在干什么?
狐狸在干什么?
狐狸现在忙着撒娇。
被薄倦意收为兽宠后,它的待遇直线上升,不仅脖子上有了专属的小铃铛,还能待在美人的怀抱里被抱着走。
它这安逸的样子甚至还引来了傀一的不悦。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估计这只小狐狸现在已经够死了个几百来回了。
而抱着一只白狐的薄倦意甫一现身在集市上也迅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就算再怎么遮掩,薄倦意那身矜贵从容的傲气也是掩盖不住的。
大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小少爷,身上穿的是千金一匹的‘天水晴’,这种颜色的纱锻只有海族的那些鲛人才能编织,而要请他们出手,耗费的何止是寻常的金银钱财。
更别说薄倦意身上的那些配饰随意拎出来一个价值都已经超过了他身上的这件衣服。
稀罕精贵的白狐被他抱在怀里,不仅不突兀反而异常和谐,就好像这样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合该养这种好看又稀少的兽宠。
唯独昨天跑了一大堆货物的商人脸色有些难看。
他认出来被薄倦意抱在怀中的白狐就是昨天给他搞出了个大麻烦来的那个货物。
但他却不敢吭声,甚至连跑到薄倦意面前质问对方的勇气也没有。
毕竟那小少爷的后面还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护卫。
他看似沉默地跟随在自家主人的身后,冰冷强大的气息却震慑住了一众心怀鬼胎的宵小。
有傀一在身边,薄倦意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那些目光。
他丢了块灵石给离自己最近的车夫。
“就你了,去城外。”
车夫没想到馅饼会砸在自己的头上,他看了看手里精纯的灵石,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两位请上车。”
车夫牵来了一架绑着两头骆驼的车轿,这是当地的特色,在雁城郡什么交通工具都不如骆驼好使。
薄倦意来之前就已经了解过这边的风俗,因此也没太过惊讶,抱着狐狸就进了车厢。
与此同时,在下界,又是一个不眠夜。
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避开了街上巡逻的护卫出现在秦家的附近。
“系统。”
黑夜中,一道故意压低的气音在墙角响起。
“你确定今天是秦家被灭门的日子吗?”
秦远趴在墙根上,他穿了一身夜行衣,脸上还模仿电视剧那样蒙了块黑布,浑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此刻他紧紧眺望着墙里面那灯火辉煌的场景,有些不太确定地向系统询问道。
16. 秦家失火
系统老神在在;“不会错的,明日便是秦家主五十岁的生辰,为了给他过寿,所有在外的秦家人都回来了。”
也正是因此,当灾祸降临的那一刻,偌大个秦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能逃脱,全都被屠戮干净。
秦家也从原本红岩城的一霸变成了一段令人唏嘘不已的历史。
不过秦远在意的并不是这些秦家人,他在意的是主角。
“那、那秦悬渊也在这里面吗?”
说实话,此刻的秦远的心中是五味陈杂的。
一方面‘秦悬渊’作为书中男主有气运加身,即便前期各种受虐,但到了后期还是成功推翻了仇人,并且使用的复仇手段极为残忍。
那原著作者就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一样,把这一段描写的额外详细,什么人彘砍手砍脚都是轻的了,偏偏主角在一旁还能云淡风轻地看着。
这种桥段要是放在书里那肯定是爽点,可要是放在现实里........
秦远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但话说回来,另一方面他又给‘秦悬渊’重新杜撰了一本同人小说。
在创作的过程中秦远可以随意拿捏‘秦悬渊’和书中任何一个角色的生死,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也让他忍不住将自己代入上帝的视角,好像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创造主,书里的角色人物都是比他低一等的存在。
这两种情绪在秦远的心中不断拉扯,同时他那犹豫的心思也反映到了脸上。
系统生怕秦远会产生动摇,见状忙不迭呵斥道:“你别糊涂了!秦悬渊是主角不假,可你是天道钦定的天命之子,是为了救世而来的,你想想,世间的气运皆有定数,若秦悬渊他日崛起,人人赞颂的就只有他,哪还有你什么事?!”
“更何况,你甘心一辈子待在下界吗?!你不完成任务就无法获得积分,没有积分你就提升不了实力,只能处处受气,那天在药铺遇见的黑衣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秦远听到前半段话时还颇有些不以为然,他心里当然认同系统所说的他是命运之子的话,但他却并不觉得秦悬渊能越得过他,毕竟他来自未来,又提前知晓了整本书的剧情,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小说里面的人物?
然而真正让他放到心上的是系统的最后一句话。
在药铺发生的事情是秦远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屈辱。
那天回去以后,他足足在床上躺了七天才感觉自己缓过一口气来。
这是秦远人生中最绝望的几天,柳莺儿在一开始还愿意亲自照顾他,可等新鲜劲儿过去以后,娇蛮任性的大小姐哪肯天天像个小婢女一样待在他的身边,很快就跟另一个新来的小白脸跑去玩了。
白河门中的那些杂役惯会踩高捧低,见大小姐都不来看,他们一个个也各种拖拉敷衍,到最后连汤药也断掉了,要不是有系统愿意赊账提供积分,秦远估计真就得死在那里了。
他把自己遭受的一切都算在了那个黑衣人的头上。
秦远发誓自己迟早会报复回来。
而在这之前,类似的耻辱他绝对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你说的对,主角又算得了什么,我是天命之子,这些金手指给他一个废物还不如给我,至于他的仇,以后我会帮他报的。”
“没错,就是这样,等会秦家前院打起来的时候你就直接去后面的祠堂,到时我会提醒你玉佩放在哪里。”系统这才堪堪满意了。
以防中途又生什么变故,它又紧接着蛊惑道:“秦悬渊有秦家血脉,你也有,他可以解除玉佩上的禁制你也可以,有了秦家至宝在手,你就算是一头猪你都能成仙!”
话糙理不糙,虽然秦远总觉得系统用猪来比喻是不是在暗地里骂他,但他一想到原著中的关于这枚玉佩的描写........
秦远的呼吸顿时就急促了起来。
.........
又过了不知道有多久。
月黑风高的夜晚,秦远在外面喂了无数只蚊子,他蹲在墙根蹲得脚都麻了也没看见有什么人闯入秦家。
就当他以为是系统在耍他的时候,忽然间,一墙之隔的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来了!”秦远瞬间精神了。
这会已经接近半夜,多数秦家人都已经入睡了,他们明天还要起来忙活家主的寿宴,必须得早早就养足精神。
变故也就是在这一刻发生了。
一群气息诡异的黑袍人杀了进来,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秦家的祠堂来的。
守卫的阵法被破坏,院子里的异响也惊醒了昏睡的秦家人。
秦河和一众族老最先赶出来,看见黑袍人想要往祠堂的方向走,他们连忙在半道将人拦截下来。
“哪来的贼子,竟然敢闯入我秦家?!”
黑袍人默不作声,可一出手就直接击穿了一位族老的丹田。
手段之狠辣让人不禁感到胆颤。
而秦河的面色也有些难看,他能感受到这些黑袍人的实力远在他和一众族老之上,如果真要拼命,秦家未必会是他们的对手。
想到这里,他的语气缓和下来:“诸位深夜来我秦家可有什么要事?若是要些金银财宝我秦家可出上万之数。”
黑袍人还是一动不动。
秦河咬了咬牙:“十万!”
黑袍人依旧没动。
“二十万!”
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秦河整个人都是肉疼不已的,二十万已经是秦家快一半的家产了,也是他这个家主能调动的最大数字。
再多,秦家就算挺过这一关也要衰落了。
只可惜黑袍人要的不是钱财,他们真正要的东西在那祠堂里面。
眼见秦河一行人迟迟不肯让开,黑袍人不再犹豫,迅速出掌击向秦河的心脏。
“家主/父亲!”
来不及阻止这一幕的秦家人痛声大喊,就连秦河也以为自己要必死无疑了。
然而,
一道白色的灵光闪过,巨大的结界阵法拔地而起,将在场所有的秦家人都笼罩了进去。
黑袍人想要上前却被一层看不见的隔阂给挡开。
“这、这是.......?”
秦家人一脸诧异,唯独秦河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防御符。
上面的灵气微微有些黯淡,显然是已经被自动被激活了。
而就在秦家人心情感到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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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复杂的时候,有下人急急忙忙从祠堂的方向跑来。
“不好了!后面走水了!”
“什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下人的一句话成功吸引住了两拨人的主意。
秦河一边警惕着结界外的黑袍人,一边嘱咐下人和婢女赶紧去灭火。
黑袍人此刻也顾不上这些秦家人了,他们赶忙冲向祠堂,想要趁火势加剧之前找到这次的任务目标。
秦家人也连忙跟了上前。
另一边,在前院最混乱的时候,秦远也浑水摸鱼地爬墙进了秦家。
踩在青石砖上,秦远也不得不感慨自己的好运气。
他翻进来的隔壁院子就是秦家供奉先祖的位置。
原本守在这里的护卫也跑去前院了,秦远这会走在这里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任何人会跳出来拦他。
“快,玉佩被藏在了阵法下,你先用血滴到符阵上前!”系统在脑海中催促道。
秦远不知道还要用血,他找不到刀,只能敲碎花瓶用瓷片来割破手指。
“血太少了,割手腕!”系统又喊道。
“怎么要那么多血?秦悬渊不是一下子就打开了吗?”
秦远忍不住有些抱怨。
“秦悬渊是秦家嫡系,血脉纯正当然不需要那么多。”系统也有它的道理。
靠!
这不是变相在说他血脉不纯吗?
秦远嘴上骂骂咧咧的,手里的动作却不慢。
毕竟已经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这个玉佩说什么他也要得到!
一滴滴血没入进青砖里面,那地底下就像是一块巨大的海绵,将流淌到缝隙之中的血液全都吞噬吸收了进去,一点痕迹也不留。
秦远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
“好...了...没....?”
他现在连说话都非常吃力。
“好了!”
随着系统的一声大喊,秦远面前的青砖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内是一个古朴的木盒。
“快打开它!”
用不着系统的催促,秦远已经连扑带爬地来到了木盒的面前。
他满怀欣喜地打开。
下一刻。
笑容蓦然僵在了他的脸上。
“空的?!怎么会是个空的?!”
秦远看着空空如也的木盒,有些不可置信地大喊着。
“不可能啊,玉佩就放在这里的。”系统也傻眼了。
可哪怕秦远把缝隙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就是没能找到那一块消失不见的玉佩。
满心的期待就这样落了空,秦远整个人都傻了。
于是等到秦家的众人和那些黑袍人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鬼鬼祟祟蒙着面的人趴在地上,怀里还揣着一个木盒.......
同样是在秦家,无人关注的角落里。
秦悬渊收拾好了行礼,他遥遥地往火光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随即转身离开了这个曾养育了他近二十年的地方。
而那枚被秦远苦寻不得的玉佩就挂在他的腰间,与另外只有半枚的玉佩放在一块,在月光下散发着莹莹的柔光。
17. 龙王坟
滚滚的黄沙漫天,灼热的气流一阵接着一阵。
寻常人若是没有任何防备就这样行走在外头,恐怕不出一个时辰就会被炎热的太阳给晒死。
而得益于车轿上设置的阵法,哪怕外面已经是酷暑难耐,里面却依旧清清凉凉,维持在一个能让人感到最舒服的温度下。
车夫进来的时候还有些拘谨。
虽然这车还是他的车,但里面的装潢已经变得连他都不认识了。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傀一从来都不会让薄倦意受委屈。
他把车厢内一切能换的东西都换了,又往桌面摆放了糕点果子和解暑的梅子汤。
以及不知道是不是要敲打某个得意忘形的狐狸,傀一还给薄倦意的脚下铺上了一层崭新的狐皮。
嗯,还是纯白色的那种。
狐狸:“........”
嘤!
它满眼含泪地将自己埋进薄倦意的怀里,毛茸茸的大尾巴抖啊抖啊,那模样别提有多么楚楚可怜了。
薄倦意安抚地揉了揉它的耳尖,又取出来一枚丹药喂给怀里的小狐狸。
车夫眼尖,一眼就看出来薄倦意拿出来的是兽灵丹。
这种丹药能强化妖兽的血脉,现在市面上一颗的价格将近要五百灵石,而且是有价没市,一般人就算侥幸得了几颗也不会随意乱用,他们往往要留着给自己的本命灵兽提升品级。
像薄倦意这种眼都不带眨一下地就给宠物狐狸喂的做派,车夫还是第一次见,即便这枚丹药不是他的,他看得也不免有些心疼。
一个除了好看就一无是处的狐狸吃兽灵丹不是浪费吗?
不过薄倦意却并不觉得浪费,他炼丹的成丹率很高,一炉丹药最终能留下的有十之八九,寻常人感到稀罕的东西在他看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神霄降阙的鸟为什么一个比一个胖?
还不是有个天天拿极品丹药当糖豆给他们喂的小主人。
狐狸跟了薄倦意,也算是蹭上了神霄降阙那些鸟儿才有的待遇了。
它吃的开心,一时间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委屈地嘤嘤嘤。
........好一只会变脸的狐狸。
车夫不禁啧啧称奇。
“前方就是荒原战场?”
把狐狸安抚好了以后,薄倦意这才有空看向车夫。
后者点了点头,黝黑的脸庞上还带着被热浪热出来的汗水。
“我们喊那叫刹海,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古战场。”
刹海,在佛教的语言中是水陆的意思。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脚下的这片地区还不是沙漠,而是一片泽野。
数万年前,人、妖、魔三族在这里展开了一场大战,战争持续了上千年,期间有无数生灵陨落,尸山血海,整片泽野流的都不是水,而是粘稠的鲜血。
书籍中但凡是有记载这场战役的,都会不约而同地提上一句:那是一副宛如末日般的景象。
人族元气大伤,却也成功把侵略进他们家园的妖魔两族赶了出去。
自打那以后,三族定下互不侵犯的条约,上界的格局也迎来了最稳定的一段时期。
人族人数众多,又是战役的获胜方,占据了中心位置最好也是最广袤的大陆。
妖族分出了海族、羽族和陆上走兽这三部分,海族镇守东部的无边海,羽族和陆上的走兽则退隐到南部的万妖之都。
至于死伤最惨的魔族,只能灰溜溜地跑到西边从极幽渊的深处,轻易不再出来。
而雁城郡地势特殊,刹海以前是三族交汇之处,后来成了三族的战场,再后来到现在,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了众多修士热衷的‘掘宝地’。
不管是曾经遗留下来的法宝,还是埋藏在地底下的妖兽尸骨,凡是能翻找到一星半点,都足以让普通修士一夜暴富。
因此,这里每天都会有大量的修士前来,当地人也做起了向导、拉车的生意。
车夫就是其中之一,他主动告诉薄倦意:“你们要去的地方应该是龙王坟,只有那里才有最显眼的白骨。”
“龙王坟?”薄倦意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车夫见他好奇,也不隐瞒:“对,这也是我们当地的一个传说了,据说在那场大战中,先后陨落了十几条龙,其中有一条就掉在了附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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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先祖听见异响还以为是地动,跑出来一看才发现是一条金色的巨龙。”
“那龙身很长也很高,目所之及都是它的身体。”
“但奇怪的是这具龙尸在第二天的时候就消失了,先祖此后也再没有看见它重新出现过,一代一代传下来,大家也都管那里叫龙王坟了。”
这说法倒是和那个地摊老板说的能对得上。
薄倦意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狐狸的尾巴。
既然有龙族陨落过,那么那里能有鳞心石的踪迹也就不奇怪了。
倒是车夫提醒了一句:“虽然这话说出来可能扫公子您的兴,但我还是要先说清楚,龙王坟我也带过不少客人前去,可那里除了沙子就是石头,没什么好稀奇的,公子要想淘点宝贝,不妨到战场的中心走一走。”
薄倦意知道车夫是好意,不过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龙血花而来。
这东西入药是极上乘的材料,还是破劫丹的主药之一。
薄云烨的生日就要到了,薄倦意想在老祖的生辰的那一天炼制出破劫丹送给对方。
也正因此,龙血花对他而言不止是一个宗门任务。
车夫见薄倦意的主意不变也就不再劝了,反正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来这里也不是真的为了寻宝来的,好奇、好玩、有趣才是他们会选择的目的。
他走出去拍了拍骆驼,加快了车速。
不到半日的时间,他们就来到了那个地摊老板口中的白骨堆旁边。
从这里开始骆驼就没办法行走了,再往里只能步行。
薄倦意披上宽大的斗篷,将狐狸抱在怀中。
他没有要求车夫跟着他们进去,而是让傀一再拿出一袋灵石。
“你在外边等着,我们进去里面看看。”
车夫拿了灵石自然也乐得清闲。
“那公子您到时候出来喊我一声就是了。”
薄倦意点点头,他还想把狐狸留在车上,但后者怎么也不愿意,小爪子紧紧勾着薄倦意的衣服,嘴里还嘤嘤嘤的。
无奈之下,薄倦意只能把狐狸也给带上。
一人一狐一傀儡就这样继续往深处走。
18. 归去归去(重修)
白骨堆,正如其名那样,四周都是散落的白骨。
这里是整个刹海地势最低的位置,源源不断的流沙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经过了千年万年,最终形成了这白骨累累的堆积之处。
薄倦意的衣袍被风声吹得猎猎作响,他带着狐狸和傀一走进这里,感觉就像是走入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历史。
距离得近了,那高高垒在地面上的骨堆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它们上面早已经没有了血肉,只有一根根白色的巨骨在风沙的呼啸中泛着森冷的光泽。
这些埋葬的都是曾经在上古时期叱咤风云的大妖,他们为了族群而战,最终魂归异乡,只余下那一具具骸骨伫立于此,风沙侵蚀不坏,雨水腐蚀不穿,经历了数万年的时光,仍然让无数赶赴而来的修士能从这庞大的尸骨中窥见他们昔日的风采。
人行走在其中,似乎也会感觉自己变得格外渺小。
“呜——”
有呜咽的风声从远处传来,带来了一阵凄冷之意。
薄倦意站在骨堆下,仰望着累累的白骨,耳边仿佛还能依稀听见数万年之前那苍莽的号角声。
兵戈相接,冲天的厮杀,怒吼。
一幕幕激烈又壮阔的战斗在眼前浮现。
先人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守疆拓土,驱赶妖邪。
如此种种...这才有了如今人族兴盛的局面。
可以说,没有这些先辈的牺牲,人妖魔三族也不会达成最终的和平。
薄倦意犹记得在薄家族谱的第一页,从那位身为女子却极具传奇的家主开始,往下数十位薄家嫡系都死在了这场三族的战役中。
这是薄家的荣耀,也是薄家的伤痛。
甚至薄家内部曾隐隐有传言说,薄家最神秘的老祖,薄云烨也曾参与过这场战役,是唯一一个从战场上活下来的薄家人。
传言是否真实还有待商榷,但薄倦意作为薄家的后人,他自然知晓自己今天能够享受的一切离不开这些先祖的牺牲。
思及至此,他拿出了一截线香。
火焰点燃的一瞬间,白烟袅袅地散在了风中。
空气中传来了少年的歌声。
狐狸听见薄倦意的声音时还以为是在对它说话,然而当它仔细去听才发现少年唱诵的是祭文。
低哑的嗓音宁静、平和,带着某种能够让人安静下来的力量。
在这荒凉苍茫的大地上,薄倦意一个人的声音就传了很远很远,远到仿佛能够触及彼岸。
风声凄凉幽怨,渐渐地,渐渐地,唱悼的韵律和风声融合在了一起。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那些曾经死去的亡魂也好似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他们茫然地看着桑海变成了苍田,看着身后无人收殓的尸骨,看着后人为他们唱诵的挽歌。
他们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然死去,原来属于他们的时代也已终结。
昨日犹生,今日为魂。
这渺渺万载的光阴,跨越的是生与死的距离。
“时间可过得真快啊.......”
一抹幽幽的叹息落下,带出了无限的惆怅。
众鬼静默不语,直到香火燃尽,才有一位穿着倩红色长裙的女子婷婷袅袅地走到薄倦意面前。
她笑了笑,脸上的笑意明媚且肆意。
“谢谢你,人族的小家伙,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继续蹉跎多少岁月。”
薄倦意没想到他的无意之举会将亡魂唤醒,“晚辈力所能及之事,只愿前辈能早登仙途。”
他没有接受女子的谢意。
后者脸上的笑意更盛,她被薄倦意这幅严肃正经的模样给逗得笑出了声。
“真可爱。”
女子伸出手想去揉一揉薄倦意板起来的脸颊,临到头却改变了主意。
她像个长辈那样温柔地抚摸过薄倦意的头顶,指尖划过银色的发丝,最终停留在鬓边——
一朵浅白色的小花被她别在了薄倦意的耳后。
“这样才对。”
女子满意地笑了。
“我如今这幅样子......也没什么好送你的了,这朵荼蘼花就算是我送你的礼物,权当圆了我们这场相隔了上万年的缘分罢。”
“前辈.......”
薄倦意还想推辞,可女子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柳腰轻摆就转身走了。
而下一个上来的是个浑身充满了戾气的魔修。
他头上长着犄角,语气却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可怕。
“是你将我唤醒的?怎么还是个小奶娃娃?”他看着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少年,轻声啧了一下。
“罢了罢了,我奉重虽然为魔,却也知道有恩必报,你今日帮我了大忙,你以后就是我魔族的座上宾了,倘若我子孙不绝,他们将任你差遣。”
“.......”
薄倦意有些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前辈言重了........”
道谢可以,任他差遣就不用了,不然他怕老祖忍不住会一剑砍过去。
只可惜眼前的这位魔修是个霸道的性格,他说出来的话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薄倦意不接受也得接受。
甚至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和前面的女子一样,摸了摸薄倦意的头顶。
只不过魔修的手劲儿大,傀一给薄倦意梳好的头发都被弄乱了。
有了这两位的开头,余下的众鬼不知道是不是不甘示弱,一个个也陆陆续续走到薄倦意的面前道谢。
“你是我人族的后辈?很好,有你这样的薪火存在,我人族何尝不能再兴盛个千载万载!”
“唉,人族真是出息了,这么漂亮的娃娃怎么就不是我妖族的呢?”
“你能和我说说现在还有青岚宗吗?那是我的家,我师父师娘和我那些师兄弟们都在山上还等着我回家,可惜我还没能和他们道别.......”
“万年之后的天空也是这样的明媚,谢谢你,让我还能再次看一眼这个世界。”
“真好啊,没有战乱的世界,如果那家店还在,我一定要买一壶酒痛痛快快地喝一场。”
“偷偷告诉你,我埋了很多的宝贝,那是我准备娶媳妇用的,不过现在也用不上了,就都给你了。”
“我没有亲人了,唯一的老娘也葬在了岐山,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帮我带份桂花糕去那里看一看吗?”
“湖州城的雪停了,我也该去找她了。”
.......
众鬼一个接着一个走来,他们絮絮叨叨,说什么的都有。
没有头绪也没有前因后果,想到哪里说哪里。
说是向薄倦意道谢却更像是在说一些道别的话。
一些曾想要说给至亲之人却未能来得及说出的话。
时间最过无情,或许在他们记忆中,自己上一秒还在战场上拼死厮杀,下一秒却已然匆匆万年过去了。
他们熟悉的亲人、家园都不在了。
万般情绪无处可诉,无处能寄托。
他们只好用这种方式在这世间留下最后的几句只言片语。
而薄倦意此刻的更像是一位聆听者,他从一开始面对众鬼的善意还有些不知所措,到后面慎之又慎地记住了他们每一个的面孔和说的每一句话。
以灵力为笔,刻录进玉筒里。
一句一句,越来越多亡魂的故事被记录下来。
薄倦意的脸上也渐渐冒出了汗珠,他先前在唱诵祭文的时候就已经消耗了不少灵力,现在为了能更好收录亡魂的话,他用的是最严谨也是最不容易丢失的方式来记录。
每一笔都极耗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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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可哪怕薄倦意已经脸色微白,他也没有让亡魂停下来,始终认真专注地把每一个字都记录了上去。
还是最开始的女子注意到了薄倦意那藏在袖子下,那纤细、玉白、微微打颤的双手。
众鬼这才反应过来,他们面前的这个少年只有金丹期的修为。
金丹期。
放在灵气充沛的上古时期,妖族七八岁的小崽子都有元婴期的修为,金丹期估计只有一些刚出生的幼崽才会如此弱小。
而少年的岁数于他们而言也确实如同幼崽。
实在是太小了。
让一个本该需要保护的幼崽为他们耗费心神,众鬼的良心似乎都在隐隐作痛。
被摸头的时候薄倦意还有些懵,他的唇瓣微微抿起,原本被傀一梳好的发辫这会也彻底乱了,银白色的发丝凌乱地垂了下来。
一双漂亮的凤眸也因惊讶瞪得圆溜溜的,水润茫然,衬着那雪白的肤色像极了一只被摸了肚子的狸奴。
虽然良心很痛,可看着这一幕,几乎每一个和薄倦意对话过的亡魂都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
连据说最高冷也最讨厌小孩的魔修也不例外,甚至还有热辣奔放的魔修小姐姐差点就要亲在了薄倦意的脸上。
还是薄倦意拼命拒绝,贡献出脸蛋让揉才逃过一劫。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缕缕金色的光芒就这样从众鬼的身上流入进薄倦意的体内。
队伍的最后一位是个人族的女修。
她穿着甲胄,长相飒爽,笑起来仿佛有万千星辰落入她的眸中。
“我们吃过很多苦,也流了很多血,可看见你,我忽然发现这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她没有想要记录下来的任何事情,只是轻笑着对薄倦意道:“现在是你们的时代了,我也要和你说声再见了。”
薄倦意握着玉筒的手微微一顿,他抬起头往女修身后看过去,发现原本漫长的队伍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尽头。
他蓦然回过头,而那些曾和他道过别的众鬼就站在他的身后。
见薄倦意看过来,他们摆了摆手,做出一副告别的动作。
“再见了,人族的小可爱,希望以后有缘我们能在仙界再见。”
随着红衣女子的最后一句话落下,一道漆黑的巨门显现于世。
那是幽界之门,特意为了引渡亡魂而来。
众鬼也似感应到了召唤,魂体开始震荡。
数万年之前,他们是对手也是仇敌,可在数万年之后,他们却一起共同踏上了这条轮回路。
“等等!”
薄倦意眼底闪过一瞬的恍惚,他想要上前拦住他们,可没等他跑过去,鬓角别着的小黄花就掉了下来。
少年下意识弯下腰想把小花捡回来。
可风沙一吹,花瓣飘零四落,一下子就淹没在茫茫的黄沙之中。
最终什么也没有剩下。
而就和这朵花一样,待薄倦意重新抬起头,那些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内。
........他还没有跟他们说再见。
薄倦意微微抿起唇,睫羽轻敛下来,神情有些落寞。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少年低落的情绪,刚刚没入他体内的金光浮现出来,如同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少年环抱在其中。
天际也响起阵阵仙音,霞光万道,似有凤鸣龙吟之声在云层回荡。
下一刻。
比薄倦意身上的金光还要耀眼的光芒直直地从天幕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功德金光?!
狐狸诧异地瞪大了的双眼,连尾巴也不晃了。
它忍不住伸着爪子拍了拍旁边的男人。
“........”
没有回应。
狐狸疑惑地扬起脑袋,却看见傀一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
19. 修为提升啦
身形高大的剑傀自从踏入这里开始就变得格外沉默,面具遮盖住了他的脸庞,让人无法分辨他此时的神色。
狐狸眼见对方迟迟不动,忍不住又戳了戳男人的小腿。
“嘤?”
你没事吧?
傀一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他垂着眸,放在身侧的手掌紧紧攥起,力道之大,连手背上的青筋都明显凸起浮现出来了。
狐狸这时才发现男人浑身紧绷,气息沉重,仿佛是在极力忍受着某种痛苦一样。
“归去....归去.....”
冥冥之中有道声音一直在傀一的耳畔不停地呢喃着。
“莫要留恋...莫要执迷.......”
“归去....归去.....”
——去?
——去哪里?
傀一的眼底有一瞬间的失神,可很快他的眸色就再次变得清明。
待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男人抿了抿唇,双眸骤然冷了下来。
——他哪也不想去,他只想待在主人的身边!
那道声音见他迟迟不为所动,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
就像是在念着经咒。
一声接着一声。
“归去....归去.....”
傀一始终不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魂魄似是在被强行抽离,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这具躯壳挣脱。
眼前不断有各种画面闪过,最终却定格在了暖色的烛光下,少年困倦时轻声唤他的模样。
“傀一。”
绵软的一声落下,男人垂在眼睑的睫羽蓦然颤了颤。
狐狸原本还在担心傀一到底有没有出事。
然而下一刻,它就整一个被男人给拎了起来。
傀一揪起地上的狐狸,他不顾对方的挣扎,冷声嘱咐道:“看好主人,不用管我。”
随即他将狐狸往薄倦意的方向一丢,自己却转身往反方向的地方跌跌撞撞地走去。
刚被扔出去的那一刻狐狸还是气愤的,但它没想到傀一说走就走了。
看着男人的背影,狐狸一愣,下意识想要抬腿去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可刚迈出一步它又想起来薄倦意还在旁边,只能暂时按捺下心中的好奇,把爪子又收了回来。
天幕上的金光还在持续落下。
万丈金光洒满了薄倦意的周身,耀眼夺目,像是一场盛大的烟火。
而在淡金色的光辉笼罩下,少年双目紧闭,被金光簇拥环绕,眼尾下的那颗红色泪痣也好似漫天的神佛因悲悯众生而流下来的一滴血泪,艳红如血。
如此庞大的功德金光,狐狸还是第一次见。
寻常的修士一辈子身上能有一两缕的功德金光已经是世所罕见的善人了。
更多的一些的也就只有那些讲究普度众生的佛修亦或者是有大造化的人身上才会有。
它也曾听说过人族那边有专门修功德的修士,他们一生只做善事,留在凡界帮助凡人,不杀生也不求回报,每天过得苦哈哈的却自得其乐。
可即便是这些人,他们能得到的功德金光也不如少年身上的耀眼。
死在战场上的亡魂何其之多,他们生前杀戮太重,死时含怨,尸骨又曝露荒野多年,薄倦意的无意之举,却是让他们从怨气中清醒过来,有了能重入轮回的机会。
他们感激薄倦意,心甘情愿将自身所余下的最后一点灵力送出。
天道见证了这一切,故而才降下了这场的金光。
薄倦意沐浴在金光中,他朦朦胧胧地感觉此前一直隐约触碰得到,却无法打破的隔阂似乎消失了。
那股积郁在心中的闷气也缓缓消散,连半点痕迹都没有剩下。
一股股精纯的灵力自发地在丹田内循环,速度比以往都要快很多。
一遍两遍三遍.......
薄倦意身上的气息逐渐攀升。
金丹后期、金丹圆满、元婴初期、元婴中期、元婴后期。
最终,薄倦意的修为稳定在了元婴大圆满,堪堪一步就能突破化神。
这速度不说是人族,哪怕是得天独厚的妖族也没有一次能连跳六个小阶段的。
十九岁的元婴,这天赋说出去谁能不震惊?
更重要的是,修为一下子提拔那么快,旁人多少都会有一些根基不稳的情况。
可薄倦意却没有。
他的灵力是亡魂们自愿送出的,又经由天道的功德金光加以巩固,修为不仅凝实,连经脉都被拓宽了不少,灵力游走在其中,畅通无阻,再无滞塞。
渡劫的雷云迟迟才飘来,象征性地给了那么一点小雷就又飘走了。
过程之快,堪称是狐狸见过最轻松的一场雷劫了。
薄倦意甚至都没有察觉到雷劫的来过,他拼命吸收着周身的功德金光,眉心处隐隐有一枚火红色的印记浮现,却又在下一刻消失不见了。
远处仙音袅袅,凤鸣声高亢,一时间压过了龙吟。
处在下界的秦悬渊似有所感,他取出微微发烫的定婚信物,上面的凤凰羽色鲜亮,光华熠熠,对比之下,一旁的黑龙就显得要黯淡很多。
五爪皆被锁链束缚,挣脱不得,黑漆漆的鳞片上没有一点光泽。
他试着将心头血融入进去。
血液在玉佩上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吸收了进去。
玉佩依旧没什么变化。
秦悬渊的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他继续逼出心头血,滴落在玉佩上。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
玉佩终于泛起了一点灵光。
黑龙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咆哮着冲进了秦悬渊的眉心。
后者双目一黑,再次睁眼时已经来到了一处高大宏伟的宫殿。
有一名无面人驻守在这里。
他看见秦悬渊的到来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只是嗓音平淡地询问:“你用什么?”
秦悬渊毫不犹豫地说出他的答案。
“用剑。”
无面人点点头:“剑阁十二试炼,通关即可获得钥匙。”
这和上一世的情况有些不一样。
秦悬渊的眸色动了动,但他没有退却,反而战意沸腾地看着眼前拔地而起的十二层楼阁。
上面上书——剑阁。
铁画银钩,气势磅礴。
冲天的剑意一拥而下,秦悬渊却抗住了所有的压力,一步一步坚定地走进了里面。
...........
“快找找,那小子就在这附近!”
下界,城郊附近。
戴着面具的黑袍人四散开来,谁也没注意到,身后茂密的灌木丛内正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秦远忍着痛楚一动不动地趴伏在长满了倒刺的灌木丛内,他手里的符纸发出莹白的微光笼罩在他的周身,在旁的人看来,这片灌木丛就只是一片灌木丛,连神识扫过去也发现不了什么异常。
黑袍人检查一番也没有发现躲在里面的秦远。
时间紧迫,他们不得不放弃这里,转而去其他地方继续寻找秦远的身影。
看着那些黑袍人逐渐走远,秦远却没有轻举妄动,他又等了一个时辰,确认黑袍人是不会再折回来之后才起身站了起来。
“滚开,真晦气!哪来的穷叫花子,别挡在这里碍事!”
这已经是秦远第三次走到客栈被人赶了出来。
他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刮得一条条,哪还有先前那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看上去跟路边的乞丐没什么区别。
客栈的小二甩了甩汗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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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驱赶的姿势,还把两个客人吃剩下的馒头扔到秦远的脚下。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秦远当即就涨红了脸,跳脚着大喊道:“我不是要饭的!我是秦家的少爷,我有钱,我要进去消费!”
小二可不管那么多,里面还坐着不少食客,就秦远如今的打扮放对方进去他们生意还做不做了?
“你一个臭乞丐算哪门子的少爷,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就要喊人了。”
秦远当然不想走,但他不走,小二却有的是办法‘帮’他走。
被丢进小巷里的那一刻,秦远的嘴里还在愤愤不平地咒骂着。
“你们等着,我可是天命之子,等我变强了第一个杀的就是你们!”
“呸!什么天命之子,身上连个子都没有,还是好好做你的乞丐去吧!”
小二听到这话讥笑了一顿,临走时还把丢给秦远的馒头踩了一脚。
“嘶~”
秦远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着四周乱糟糟、臭烘烘的地方,又看了看远处几个躺在地上的乞丐,这才发现小二是把他扔进乞丐窝里来了。
这是真把他当成上门要饭的乞丐了?
秦远的脸色瞬间就黑了。
“系统,你说好的那天是秦家被灭门的日子呢?怎么他们全都还活着!”
现在好了,秦家在悬赏他,那群黑袍人也在追杀他!
就是因为那一个破木头盒子!
他说里面没东西,可根本就没人信。
秦远这些天一直在东躲西藏,连睡觉也没敢睡,生怕下一秒黑袍人就将他捉了去。
而他受那么多罪是谁的原因?还不是系统给了他错误的消息。
系统没有理会秦远的愤怒,语调依旧冷冰冰的。
“系统不会出错,秦家的玉佩就在祠堂。”
“那你说为什么里面会是空的?”秦远也怒了。
“系统不会错。”
系统只是反复强调这句话,可在秦远听来就像是对方在强撑着找借口一样。
他不愿意再理系统,后者也在介意秦远动不动就埋怨的性格。
一人一系统的关系在一刻达到了冰点。
天色暗沉下来,秦远的肚子也饿了。
他这时候想起来小二丢给他的那两个馒头。
那两个馒头早就冷了,上面还被小二踩了一脚,留下了大大的一块黑印子。
秦远看着这馒头的模样,怎么也下不去口。
他以前就算生活再落魄也没落魄到会去捡地上没人要的馒头来吃,上面那黑色的脚印看着就让人反胃。
然而就在秦远犹豫纠结的时候,被馒头诱惑着的乞丐们无声无息地围了上来。
秦远会嫌弃这个脏了馒头,乞丐们可不会,他们饿着了什么都吃,如今看见个愣头青不藏着掖着也就算了,还明晃晃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拿出来。
他们等了一会,见秦远没有吃的打算便几个人传了传眼神,待秦远发觉不对劲的时候,他前后左右都被乞丐们包围了。
“你们要干什么?”
秦远慌张地大声叫喊着。
但他的力气哪比得过那么多的乞丐,一下子就被打得趴了下来。
手腕的伤口蹭在地上,重新裂开,鲜血不断涌出,又像是受到了什么吸引,血液纷纷流到了秦远的身下,被他怀中的木盒给吸收了。
一道白光闪过,巷子里还哪有秦远的身影?
只有一滩鲜血。
余下的乞丐们见到这一幕都以为大白天见鬼了,连忙吓得慌乱而逃。
而秦远则出现在一处宫殿内。
有人问他:“你用什么?”
“剑。”
秦远不知道,这将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后悔的一个字。
20. 藤蔓缠绕
这场功德金光足足降下了有一个时辰,那天际的金色霞光才逐渐散去。
幽界之门也悄然关闭。
黄沙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只是上边原本高高垒起的白骨全都消失不见了,或许以后再来这白骨堆就要改为叫黄沙堆了。
狐狸拔腿就往薄倦意的方向跑。
刚刚天降功德的场面动静不小,刹海附近的修士应该都看见了,那黑不溜秋的家伙不在,它得保护好美人才是。
然而意外往往发生在让人,啊呸是让狐最猝不及防的时候。
狐狸马上就要跑到薄倦意的身边了,它的尾巴也高高翘起做好了等待抚摸的准备。
可就在这时,薄倦意胸前悬挂的玉佩发出一阵亮光。
大地传来剧烈的晃动,一声长长的龙吟自地底的缝隙响起。
带着恒古悠远的气息,龙吟声震耳欲聋。
在刹海内听见的修士实力稍微弱点的都感觉到体内一阵血气翻涌,哪怕已经死了千年万年,龙的威严仍然不损分毫。
狐狸勉强扒拉住面前的一根枯枝,因为地动扬起来风沙迷住了它的双眼。
而等到它的眼睛能够再次视物的时候,少年却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
看着空荡无人的四周,狐狸直接就愣住了。
它的美人呢?它那么大的一个小美人呢?!
........
被狐狸心心念念惦记着的薄倦意却是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这里草长莺飞,鸟语花香,像是某处不被外人所打扰的世外桃源。
而薄倦意就摔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一只正在旁边啃食青草的小白兔见状,蹦蹦跳跳地跑到少年的身边。
它试探着脑袋去拱了拱少年的颈窝。
薄倦意迷迷糊糊间就感觉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他的脖子上蹭来蹭去,他茫然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群....兔子?
或许是少年温热的体温吸引了它们,一大群毛茸茸的兔球正趴在薄倦意的身上,要不是薄倦意及时醒过来,他可能都要被一堆兔子给埋了。
.......但白骨堆哪里来的兔子?
薄倦意蹙了蹙眉,往四周一看才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
那茂密的树丛和翠绿的草地绝对不是雁城郡该有的风貌。
更关键的是,
薄倦意拎起一只兔子,后者用红通通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他敢保证雁城郡不会有只出现在南地的幽影兔,大漠炙热的气候和风沙是无法让这种只食新鲜青草的娇贵生物活下来的。
所以可以肯定,他现在已经不在那片古战场上了。
想到这里,薄倦意将兔子放下来,他试着联系傀一,却发现这里像是有什么禁制一样,他没办法联系上外界,所有放出去的神识也都被弹了回来。
秘境?
类似的情况薄倦意只在一些特殊的秘境上见过。
不过具体到底什么情况....
他微垂下睫羽。
还得先查探一下才能知道。
薄倦意把蹭到他身上的兔球一个个拎下来,后者倒也乖顺,蹭了蹭少年的小腿就主动跑开了。
薄倦意在原地停留了一下,过了片刻才沿着兔子走过方向前进。
幽影兔的灵智不低,它们嗅觉出众,对危险有着极高的敏锐度,也因此往往它们走过的地方一般不会有什么大型的野兽在。
这个地方是薄倦意第一次来,出于谨慎考虑他暂时还不想和这里的掠食者对上。
走了快半个时辰,薄倦意除了最开始遇见的那群幽影兔以外就没有碰见过其他的野兽。
当然也没有碰见过一个人。
这片草地很大很大,如果不考虑其他的因素,单论风景来说这里还是很不错的。
可薄倦意见识过神霄降阙在冰雪中万木齐发的壮观,再看这四周的景色就多少显得有些单薄了。
尤其是这里给他的感觉总有点哪里不对。
“沙沙——”
树叶被风吹起,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薄倦意抬起双眸,循声望前看去,发觉那竟然是一棵树冠茂密的参天大树。
大树的树干很粗,一层又一层的枝丫上还垂落下一条条长长的枝蔓。
被风一吹,枝蔓轻轻晃动,摩擦间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也就是刚才被薄倦意听见的沙沙声。
“这是....?”
他迟疑地往前走了两步,在靠近树干的时候,薄倦意能明显感觉到这里的灵力比外面要更丰沛,还有一股极为精纯的灵气扑面而来。
灵气团没入体内那一刻,元婴轻震,他的四肢百骸都传来舒泰的感觉。
“呼.......”
薄倦意不由地呼出了一口气,灵气运转一圈后,他刚刚提升的境界也巩固了很多,隐隐有冲破关窍之势。
经过了这么一遭以后,薄倦意再看这棵大树的目光已经俨然不同了。
他认出来这是一棵悟道树。
观其叶片的成色,应该在此生长有上万余年了。
这东西在整个上界都找不到几棵,要不是薄倦意从小熟识草木,恐怕也不能迅速就将它辨别出来。
《太乙木经》有云:凡木历经红尘,有缘者可成道,成道后能清心明目者有提升悟性之效,是为悟道树。
悟道树的作用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能够提升人的悟性,帮助人更快领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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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自己的道。
光是这凭这一点,整个上界就有不少修士为它趋之若鹜。
薄倦意虽然早就坚定了他在丹道一途上的决心,但不妨碍他在看见这棵悟道树之后还是忍不住有些心动。
悟道树的叶子、枝条都是炼丹的上好材料。
他拿出一把用玉打磨的小刀,对着眼前的大树比划了两下,似乎是在思考从哪里下刀比较好。
最终,薄倦意选定了离他最近的一个枝桠。
他挽起衣袖,两三下就爬上了树枝。
垂在树枝下方的翠绿藤蔓微不可闻地动弹了一下。
这动静稍纵即逝,薄倦意处在上方并没有感受得到,他还在小心翼翼地将叶片完整地从树上取下来。
藤蔓等了一会儿,见没有薄倦意没有发觉,它才开始缓缓挪动。
一点一点.......悄无声息。
它就像是一位老练的猎手,知道在捕猎的时候要尽可能放缓一切动静,不去惊扰到陷阱中的猎物。
薄倦意并非没有警觉,可他防备的更多是嗜血的野兽,而藤蔓的气息早就跟悟道树融为了一体。
借着树叶的遮蔽,很难让人发现它的异常。
等到薄倦意意识到危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粗壮的藤蔓紧紧缠绕住了他的四肢,将他拖离了树枝。
由于先前藤蔓并没有释放出任何恶意,薄倦意身上的那些防御法宝和禁制也没有被触发。
以至于藤蔓很轻松地就将少年束缚了起来。
“什么东西?!”
薄倦意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给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挣动着手腕,可他一动,藤蔓就立刻缠紧,它的蔓茎很柔软,缠紧后也没有使薄倦意感觉到疼痛,只是这种受制于人的姿势还是让他脸上的神色冷了下来。
“放开。”
薄倦意冷冷地呵斥一声。
然而藤蔓对此却充耳不闻,它缠绕在少年的身上,亲昵紧密地贴着那细腻柔软的肌肤。
薄倦意只感觉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在他的身上攀爬,那藤蔓的外表粗粝,与柔嫩的肌肤摩擦而过的时候往往能引起少年生理性的一阵轻颤。
而在薄倦意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根比其余要深一些的藤蔓小心地勾住了他的腰带。
似乎是嫌弃少年身上的衣物太过碍事,藤蔓试图想要将这里给解开。
一道凌光闪过。
刚刚才触碰上薄倦意腰间的藤蔓就被切断了一截。
残缺的枝蔓掉落在地上。
如它一般的还有它的兄弟姊妹。
小刀被灵力操控着齐刷刷地砍断了所有的藤蔓。
“好狠心的小美人!”
空气中蓦然传来一声幽怨的嗓音。
21. 要来一起双修吗
“何人鬼鬼祟祟?出来!”
听见那道怪异的嗓音,薄倦意冷着脸,手里立刻取出一条火红色的长鞭。
鞭身环绕着暴烈的火气,甫一出现空气中就瞬间多了几分灼热的气息。
大抵是所有树木都本能地厌恶着火焰,那些还想靠近薄倦意的藤蔓这会儿纷纷避之不及。
见状,粗壮的树干上逐渐浮现出一张人脸。
紧接着,诡异的画面就出现了。
那张人脸像是从树干中挣脱出来了一样,露出了人类的胳膊、胸膛还有大半个腰腹,而再往下则是一条滑溜溜的蛇尾。
这半人半蛇的妖物也不知在这里活了有多久,完全撑起来的体型几乎快有整棵树那么高。
薄倦意必须得仰着头才能看清楚对方的脸。
那是一张有些阴柔妖异的面孔,过于苍白的肤色,藏青色的蛇鳞自眼尾一路蜿蜒覆盖了半张侧脸,即便如此,他的长相也并不算难看,反而相当清秀,有着雌雄莫辨的感觉。
但薄倦意不喜欢对方看他的眼神。
那是一种打量着猎物般,贪婪、黏腻又蠢蠢欲动的目光。
原本灵气清明的悟道树也在这妖蛇的衬映下变得阴气森森了起来。
见薄倦意在看着他,那蛇妖也不躲不避,还上前挪动了几步,从树叶的阴影中走出,像孔雀开屏似的展示着自己赤裸的、充满了雄性魅力的上半身。
“小美人,跟我双修可比你摘几片破叶子好多了。”
说着,他还朝薄倦意抛了个媚眼,语气意味深长道:“我保证,你会爱上那滋味的。”
薄倦意的神色平淡,丝毫没有被蛇妖的这几句话激怒。
少年垂着双眸,鸦羽轻拢下来的模样看上去很是乖巧,就连他的声音也很平静,清清脆脆的,冷淡又带着一股子软糯的好奇。
“你是什么东西?蛇妖?”薄倦意有些不解。
对方却笑道:“那种低等的东西怎配和吾相提并论?吾可是有着上古血脉的巴蛇,论跟脚论出身不比龙凤逊色,你若跟了我,以后得道成仙自是不在话下。”
哦,说到底还是个蛇妖。
薄倦意心想道。
至于对方那什么不比龙凤逊色的话他压根信都没信。
要有本事对方也就不会躲在这里了,还得要靠伪装成悟道树来欺瞒过路的修士。
龙凤再没落也不屑于此。
巴蛇此时还不知道他已经被面前的小美人在心里给鄙夷了,他的目光正一寸寸流连在薄倦意的身上。
在薄倦意一开始踏足他的领地时,巴蛇就注意到了这个小美人。
毕竟少年长得实在是太符合他的喜好了。
一副清冷姝丽的长相,身上还有着大世家教养出来的高傲矜贵的气质。
被藤蔓摩擦过身体时小美人的眼尾还敏感地泛起了一抹薄红,像是无暇的冷玉沾染上了娇艳的姝色,真是美而不自知。
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欺负,玷/污和弄/脏。
最好是能将小美人的傲骨折断,让对方那双漂亮的眼睛只能在他的身下流出情动祈求的泪水。
种种淫邪的念头在巴蛇的脑海中闪过,他难耐地摇了摇粗长的蛇尾,竟然是当着薄倦意的面就开始自/渎了起来。
薄倦意一开始还没意识到这蛇妖会胆到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发起了情,直到听见对方那逐渐粗重的呼吸声,他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做什么。
少年眼底的眸色就沉了下来。
他微微抿起唇,脸蛋绷得紧紧的。
从外表上看少年依旧没什么表情,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此时已经是生气到了极点。
薄倦意的嗓音冰冷:“你叫什么名字?”
巴蛇听到这话还以为是小美人也对他有意,连忙喜出望外地回道:“我叫柳玉茗,不过你也可以唤我一声玉郎或者是......相公。”
哪怕是到了现在,巴蛇的脑子里还是在想着如何占小美人的便宜,以至于长鞭抽打过来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暴烈的气浪裹挟着猎猎的风声,鞭影的目的也很明确,抽打的就是蛇妖下三路的位置。
薄倦意一出手就直接冲着废掉对方去的。
在千钧一发之际,或许是归于每个雄性对那一处的危机感,巴蛇挪动腰身,险而又险地在地上滚了一圈,以一种无比惊险的方式躲过了那堪称是致命的袭击。
长鞭擦过蛇尾,甩在草地上的那一刻泥块崩裂,一道蛛网般裂开的缝隙赫然显现于此。
看到这一幕,柳玉茗什么淫/秽/不/堪的念头都没了,他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自己差点就阴沟里翻船了!
自古以来就没有男人对自己的命根子不宝贝的,何况还是巴蛇这种性情淫邪、平时里不知祸害了有多少娈童少女的生物。
他当即就愤怒地眯起了那双狭长猩红的眸子。
“好啊!我视你如心肝,还想着和你一起极乐快活共求长生!可如今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将你炼成我的淫/奴,以后日日夜夜都只能在床上服侍我!”
“你算什么东西?一条只敢躲躲藏藏的蛇妖。”
薄倦意冷哼一声,论呛人的本领他并不逊于他人。
而他越是这样高高在上,轻蔑鄙薄,就越能戳中柳玉茗那自卑敏感的内心。
尤其是薄倦意说的还都是实话。
为了能吸收龙气,他特意伪装成悟道树躲藏在这里近上万年,空虚冷落的那么久,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漂亮的小美人送上门,结果却是个带刺的。
柳玉茗又气又怒:“小美人还是且留着点力气,待会还有得是你叫的时候!”
说罢,一根惨白的骨笛出现在他的手里,柳玉茗轻抚着上面的纹路,脸上还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上一个敢反抗我的,已经被我炼制成骨笛,不过我可舍不得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蛋,还是让你做我的淫/奴吧!”
柳玉茗吹奏起笛音,四周的藤蔓顿时被他操控着朝薄倦意袭来。
之前是因为没有防备,但这一次薄倦意却没有那么容易再被藤蔓所近身。
他甩出游殊白给他的引雷符。
天边立刻落下了几道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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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蔓还没靠近就被落雷给劈成了渣渣。
柳玉茗不信邪,又唤来了一堆藤蔓。
这次薄倦意直接掏出了上百张引雷符。
万雷轰鸣,整个草原都被惊动了,无数动物误以为是天劫降临,纷纷吓得四散而逃。
曾经有买过引雷符的买家这么说道:如果一张不行,那就两张,两张不行那就三张,至于三张往上,抱歉他是个穷鬼买不起那么多。
而柳玉茗也算是第一个见证了那么引雷符同时使用的人,啊不,是妖。
那棵假的悟道树直接就在雷光下成了灰烬,别说是藤蔓了,连片叶子都没剩下。
柳玉茗由于体型巨大也没能跑得掉,那条粗长的蛇尾被雷击打得皮开肉绽,上面的鳞片脱落下来,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内底。
空气中还散发一股焦糊焦糊的味道。
而造成了这一切的少年却连衣角都没有乱,薄倦意抬了抬下巴,细长的凤眸高傲地注视着趴在地上的蛇妖,神态矜贵从容。
“畜生就是畜生。”
柳玉茗本以为自己会生气,可他看见薄倦意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时候,他的身体却莫名感到了兴奋。
小美人根本就不知道,他那轻慢的眼神,高傲的神态对于一个心怀不轨的妖而言是有多么诱人。
真想啊....把他拖拽到身下,用炙热的那一处.........
柳玉茗舔了舔唇,视线打量着少年纤细的腰身。
薄倦意注意到了柳玉茗的眼神,他一鞭子抽过去,实打实地打在了对方的脸上。
后者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可即便如此他也贼心不改,故意当着薄倦意的面开口:“唔!美人儿,力气再大点。”
薄倦意顿了顿。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脸色越发难看。
他冷冷地望着柳玉茗,手里的长鞭换成了刚刚的小刀。
“你的话太多了,我不喜欢。”
凌厉的刀锋一转,眼瞅着就要刺破蛇妖的心脏。
可刀剑没入体内的那一刻,薄倦意直觉感到有些不对。
下一刻,柳玉茗的身体就像是戳爆了的皮球,一大股粘稠的绿色汁液喷溅出来。
薄倦意这才发现他用刀刺向的根本就不是蛇妖,而是一群纠缠在一起的藤蔓,真正的柳玉茗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半空中还留下了他的一句话:“小美人,以后再会了,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届时今天发生的种种我都要连本带利地让你偿还回来。”
他这是被那条蛇妖给耍了?
薄倦意的脸色这会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那冰冷的神态还带着森森的杀意。
倘若柳玉茗敢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定要杀了对方!
少年寒着脸,他把接触过蛇妖的小刀和鞭子用火烧了个干净。
碰过了对方的东西,他嫌脏。
然而做完这一切以后,薄倦意还是感觉到他的周身有那蛇妖的臭味。
他想了想,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薄倦意记得就在那边,似乎有一处干净的湖泊。
22. 不速的闯入者
薄倦意沿路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个在林子里的湖泊。
他嫌厌地看了一眼被绿色黏液溅到的靴面,转身开始脱掉身上的衣物。
纤白的手指划过腰间。
一抹云纹绣银的腰带被指尖勾着缓缓抽出,水碧色的外纱纷纷扬扬落下,随后是洁白的中衣........
一件一件,从少年的身上全都褪了下来。
修长白皙的双腿迈开,薄倦意就这样径直走入进湖水中。
湖面荡开涟漪,一层层向外扩去。
他来到了湖泊的中心,这是一个很小的湖泊,水深才堪堪没过腰部。
许是白天吸收了充足的日光的缘故,夜晚的湖水虽凉,却并不寒冷。
少年掬起一捧水浇打在身上,任由水珠在莹白的肌肤上滚落,留下一道道湿润潋滟的水痕。
被放下来的银发如同海藻般在水面铺陈散开,又被薄倦意拨弄到身前,露出一小段白皙细腻的颈子。
他泡在湖水中,微凉的晚风吹拂在脸上,这里风景很好,成群的杜鹃花就盛开在水边,潺潺的水流自高山上流淌下来,一线的银白飞流直下,最终没入进湖水中。
远处慢悠悠地游来了一群小鱼,它们并不怕人,反而环绕在薄倦意的周身,时不时摆尾,又时不时跃出水面,恶作剧般将溅起来的水珠都甩在少年的身上。
还是薄倦意放出自身温和的灵气才使得这些小鱼乖乖听话,一个个排着队想要去蹭他的手,吸食灵气。
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和谐平静,如果不是有不速之客的话.......
夜晚的林子格外安静,一点点细微的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
当听见那窸窸窣窣的声响时,与鱼群嬉戏的薄倦意立刻警觉地抬起头,他看向身后一片漆黑的灌木丛,黛青色的眉宇微蹙,神色不悦地呵斥道。
“什么人?!”
...........
苍翠茂密的林子里,一场激烈且攸关生死的追赶逃亡正在上演着。
一只体型硕大的成年幽影兔在林间仓皇奔逃。
它的速度很快,哪怕已经筋疲力尽了也不肯停下,就像是身后有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在追赶着它一样。
秦悬渊不紧不慢地缀在幽影兔的身后,犹如猫捉老鼠般,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也是赶巧,他从剑阁通关以后被无面人传送到这里,一落地的第一眼就看见了这只膘肥体壮的大兔子。
送上门来的晚餐岂能拒绝?
秦悬渊当即就用剑气锁定住了这只兔子。
只可惜幽影兔生性机敏,感到危险来临的那一刻马上就撒腿跑了。
秦悬渊也不着急,他选择慢慢地吊在幽影兔的后面,一边消磨着对方的体力,一边在脑海中领悟着刚刚从剑阁得来的几个招式。
就这样,一逃一追,一人一兔很快就往林子的深处走去。
听见有流水声的那一刻,秦悬渊不由地分神了片刻。
也就是这一错眼,幽影兔瞬间跳入灌木丛中跑得没影没踪了。
一身黑衣的青年眸色一沉,他皱了皱眉,从树枝上跳下来跟着进入到了灌木丛中。
无视掉那些阻拦的斜枝,秦悬渊寻着在幽影兔上留下的剑气继续往前走。
水声越来越大,他拨开了眼前遮挡住视线的草丛。
下一刻,皎洁的月光照射过来。
与此同时秦悬渊的视线也蓦然撞入进了一片朦胧的莹白。
月色如水,碧波荡漾。
水帘垂挂瀑布下,有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正背对着这边。
银白如霜的长发从肩头倾泻蜿蜒下来,被水打湿后紧紧黏贴在身上,遮盖住了那底下若隐若现的风光。
对方似乎浑然不觉四周已经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人,他还在逗弄着水面上的鱼群,银月的清辉温柔地洒落在他的身上,从秦悬渊这个角度看去,刚好能看见对方低垂下来的侧脸。
那是怎样的一副容色?
少年的眉目清艳,皮肤白皙胜雪,眼尾下一点泪痣如同最艳丽的朱砂,又好似囊括尽了世间动人的姝色。
清冷和旎丽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的风格在少年的身上近乎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
他站在一池清辉,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头的银发比月光还要皎洁,犹如异闻志怪中记载的鲛人。
静若松生空谷,神若月射寒江。
美得出尘缥缈也不真实。
或许是鱼群摇头摆尾的模样憨态可掬,少年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
眉宇间的郁色被一扫而空,那双明亮澄澈的凤眸盈满了狡黠的笑意,在月光的折射下,像是落满了天上的星辰。
秦悬渊控制不住也无法避免地被这抹笑容吸引住了所有的目光。
“叽叽!”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刚刚跑没影的幽影兔从灌木丛中冒了出来。
它这一声瞬间引起了湖中少年的注意。
秦悬渊只见对方回过头,那清冷绝艳的面容犹带着几分怒气。
对方渐渐走近,伴随着荡漾的水声。
离得近了,秦悬渊依稀还能闻见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冷香,裹挟着潮湿的水汽,氤氲而又暧昧。
“咦?”
前方传来少年疑惑的声音。
“怎么是只兔子?”
薄倦意还以为是有人躲在岸边,然而等他走近,却发现是只胖胖的幽影兔被困在了灌木丛上。
“真蠢。”
他用手指戳了戳兔子的脑门,随后把幽影兔抱起放在地上。
后者还不想着逃跑,而是鼻尖动了动,似乎是嗅见了什么,湿漉漉的三瓣嘴凑到了薄倦意的指下。
“你也想吃灵气?”
薄倦意挑了挑眉,逗弄得把手举高,引得兔子焦急双腿直立着往上蹦了蹦。
他常年炼丹制药,身上浸润着丹香,灵气也是偏温和那一类的,薄倦意早就发现了他的灵气很受小动物们的欢迎,尤其是鸟类,小时候他走到哪都有一大群鸟儿跟着他。
神霄降阙如今豢养的诸多鸟类都是那时候来的。
稍稍逗了一下,薄倦意就把指尖伸到了幽影兔的嘴边,一边给对方喂食着灵气,一边抚摸着对方毛茸茸的耳朵。。
然而这边亲亲热热,却苦了还躲在灌木丛后的秦悬渊。
体型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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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青年不得不藏匿在树干后。
他并非有意躲藏,只是在少年回过头的那一刻,身体下意识地选择了往后躲。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是如今这进退两难的局面了。
他只能期待对方赶紧离去。
不然.......
秦悬渊抿了抿唇,抱剑的双手微微收紧。
一息、两息、三息.......
时间渐渐过去,就在秦悬渊心跳逐渐加快的时候,身后蓦然传来——
“好了,不能再吃了,你该走了。”
少年似乎是将兔子放开了。
幽影兔蹦蹦跳跳,正大光明地从秦悬渊的脚边离开了。
他没有妄动,而是等身后的呼吸声走远才握着剑准备起身。
“果然,你躲在这里!”
清脆冷淡的嗓音蓦然在秦悬远的耳边响起。
漆黑的瞳孔一瞬间放大,秦悬渊大脑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感到脖颈处传来一股拉力,下一刻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了起来。
他的脊背重重地砸了柔软的草地上。
“呃!”
秦悬渊闷哼一声,待他抬起眼,迎接上的就是那清冷漂亮的少年神色冰冷的目光,再往下是锁骨和半遮半露的胸膛........
上面还粘附着水珠,在月光下,那雪白如玉的肌肤也好似蒙上了一层盈润的水光。
而那什么也没有穿的双腿正踩在他的身上,只要少年的动作稍微大一点,底下那隐隐约约能窥见的风光就会彻底显露出来。
“........”
意识到眼前的情况以后,秦悬渊有些无措地扭开了头。
可他这一动,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好像缠在了他的脖颈上。
他低头往下一看,发现那是一条腰带。
观其上面的纹样,应该就是刚刚从少年身上脱下来的,他还能在上面闻见那股与少年身上同源的冷香。
这一刻,秦悬渊更沉默了。
“别动!”
薄倦意拽着手里的腰带,冷冰冰地质问道:“你这个人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干什么?”
秦悬渊无法,只好把自己追赶着幽影兔来到湖边的事情说出来。
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抱歉,我并非有意闯入。”
薄倦意对此将信将疑,他眯着一双漂亮的凤眸,手里的动作却依旧没有松开。
腰带逐渐绷紧,秦悬渊不得不仰起头,这个姿势也让他被迫将敏感脆弱的喉结暴露了出来。
这种受制于人的滋味并不好受。
秦悬渊垂下双眸,他敲了敲剑鞘。
藏于鞘中的长剑受到主人的感应顿时飞了出来,一抹剑气闪过,青色的腰带被斩断成了两截。
薄倦意只感觉手上一轻,下一刻黑衣青年就挣脱了他的束缚。
秦悬渊握住了薄倦意的脚踝,轻轻一拽,就将踩在他身上的少年拽倒了下来。
瞬间,两个人的位置就发生了颠倒。
从原本的薄倦意在上,秦悬渊在下变成了秦悬渊在上,薄倦意在下。
“!!!”
容色清丽的少年蓦然睁大了双眼。
23. “冒犯了”
秦悬渊的这一举动太过迅速也太过突然了。
薄倦意的注意力还放在了那柄剑上,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直接抓住他的脚踝,下一秒他就被秦悬渊拽倒在地。
整个人都被摔在了草地上。
看着原先还被他踩在脚下,如今却欺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少年先是不可置信,随后细长的凤眸迅速攀升起了怒意。
“放肆!”
薄倦意愤怒地以灵气汇聚成长鞭,他扬手一抽,狠狠将鞭子打在这个胆敢冒犯他的人身上。
秦悬渊自知理亏,他不躲不避,硬生生接下了这一鞭。
“啪!”
再温和的灵力在感应到主人的愤怒时都会变得异常锋利,长鞭抽在了秦悬渊的胸膛,力道之大甚至破开了他外表的衣衫。
凌厉的鞭风很快在饱满健硕的胸膛上留下了一道刺目的红痕。
薄倦意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要不是秦悬渊此前在剑阁内淬炼过一番,恐怕以他目前的境界被这么打一下五脏六腑都要受损。
于是当少年仍不解气还想要继续抽打的时候,秦悬渊当机立断用手扣住了薄倦意的手腕。
他指尖轻轻一点,就暂时以剑气封住了少年的经脉。
不仅如此,为了以防万一,秦悬渊还将薄倦意的手腕举过头顶用那根断掉的腰带缠了个结。
这下子薄倦意是想动也没办法动了,他被彻底禁锢在男人的身下,无法动弹。
“你!放开我!”
薄倦意又惊又怒,他拧着眉头,一张玉白的面容也微微泛起了愠怒的神色。
说话间,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姿势有多么的暧昧。
由于要压制着身下的少年,秦悬渊和薄倦意的身体几乎是紧紧贴在了一块,仅隔着一层衣物的距离,秦悬渊甚至能感觉到少年那柔软细腻的肌肤就抵在他的胸膛。
或许是常年都没怎么锻炼过的缘故,薄倦意的体型是较为纤瘦的类型,穿上衣袍,衣袂飘飘,自有一股风流灵动的少年感。
只是放在眼下,跟压在他身上的秦悬渊一对比,这差距就格外明显了。
在无法修炼的日子里只有靠经年累月的淬体早就使得秦悬渊的个头跟成年男性一样高大、健壮,即便有斗篷遮盖也仍然掩盖不住那修长的身躯。
此刻他们摔在一处,从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体型高大的男子将身下的少年环拥在怀中,好似鸳鸯交颈,抵死缠绵。
这无疑是一个很暧昧的距离。
秦悬渊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一个人,而薄倦意显然是第一个。
清冷漂亮的少年就这样躺在他的身下,愤怒的情绪让对方的五官都陡然蒙上了一层艳丽的色彩,眼尾的那一抹薄红更是犹如盛放的海棠,灼灼明媚,肆意又张扬。
银白色的长发铺陈在少年的身后,发丝在草地上蜿蜒逶迤,愈发显得旖旎。
一眼看过去,竟然不知是那落下来的月色更皎洁,还是那片裸露在外的肌肤更白。
没错,薄倦意上来的时候比较仓促,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袍。
在刚刚的激烈动作中,少年没有注意到他身前的衣襟已经散落了大半,露出了莹白玉质的胸膛。
而再下一点........
秦悬渊谨守着风度没有继续看下去,他起身脱下身上的斗篷,默默盖在了薄倦意的身上。
“你.....!”
犹带着对方体温的衣物落在他的身上,薄倦意还有些不解。
直到他挣扎着坐起来的时候看见了水面中的倒影。
少年的脸色这才骤然一变。
而秦悬渊这时候已经转过了身,他的脸上还带着隐匿容貌的面具,朦胧的雾气遮盖住了他的长相,只能听见那低沉平缓的嗓音。
“冒犯了,今日之事是我的过错,这是赔礼.......抱歉。”
秦悬渊拿出一枚火红的晶石。
这是他通关剑阁得来的奖品,也是他身上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他把晶石放在了薄倦意的身侧。
随后也不等少年的回应,秦悬渊几个跳跃就消失在了林子里,他的身法很轻,只是那急匆匆的背影怎么看都怎么有点仓皇。
对比起来时,秦悬渊近乎是用了快两倍的速度离开的。
“........”跑了?!
薄倦意没料到这个浑身上下裹在黑斗篷里面的怪人居然说跑就跑。
他蹙了蹙眉,有些不甘心地咬住了下唇。
而这时薄倦意也发现了他被封住的经脉已经解开了。
有了灵气,那捆住双手的腰带就不再是问题。
柔软的布料轻飘飘地落下,束缚住薄倦意的桎梏也一并消失了。
只不过经由了这么一糟,少年也歇了想要继续玩水的心情。
薄倦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而秦悬渊丢下的那件斗篷被他丢在了原地。
别人穿过的东西,他才不要。
只是在准备离开的时候,薄倦意的余光却无意间瞥见了一抹亮亮的东西。
他看着那颗拦路的小石头,想了一会才记起来这是对方留下来的什么赔礼。
薄倦意的神色淡淡,显然没有把这个赔礼给放在心上。
类似的东西他多得很,拿来当弹珠玩都绰绰有余。
秦悬渊留下来的这颗也就颜色看着鲜亮点,但这并不足以让薄家最金尊玉贵的小少主弯下腰来去捡。
直到薄倦意在经过时感应到了一丝火气。
他停下了脚步,目光有些疑惑地再次看向了那颗石头。
而这一看便发现了其中的异常。
“这是....龙晶?”薄倦意的眼底闪过一抹讶异的神色。
传闻龙晶只在无边海的归墟里面才有,而无边海内有数量庞大的海族镇守,外人难以深入,且龙晶在海族内部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根本就不会轻易外流。
距离上一颗龙晶在中央大陆现世已经过了千年,这一千年下来,龙晶价格节节攀升,已经达到了令人瞠目咂舌的程度。
可即便如此,龙晶的稀缺性也使得追捧它的人一年比一年多。
毫不夸张点讲,那怪人拿着这龙晶甚至都可以要求大宗门内的长老收他为徒了,哪怕他的资质再差。
不过让薄倦意更在意的是,对方一个连筑基期都没有的人,身上怎么会有龙晶的存在?
.........
另一边。
秦悬渊通关剑阁不久,一道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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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影也跌跌撞撞地从高楼内摔了出来。
这人便是秦远。
他的血染在木盒上以后被传送到了这里。
起初无面人问他用什么武器的时候,秦远毫不犹豫地就回答他用剑,当个剑客多帅啊,看电视剧里面的那些主角都是御剑飞行的。
何况他如今来到了修仙小说里面,那更应该要用剑了。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了他进入了剑阁。
被剑阁里面的影子反复血虐以后,秦远再也说不出他觉得用剑好的这句话了。
太TM痛了!
那些剑气挥到在身上的那一刻,秦远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甚至连第一关都过不去,最后不得已他还是选择求助了系统。
系统刚开始还不肯,说这是磨练,让秦远必须靠自己闯过去。
秦远那会已经疼得不行了,系统说什么他都不听。
无奈之下,系统还是帮助他作了弊。
出来的时候,无面人的语气都是冰冷的。
“你,不合格!”
秦远听到这话当即跳了起来:“凭什么?!我明明已经通关了不是吗?!”
无面人没有表情,可这一刻秦远似乎还是从对方的‘脸上’看见了嘲讽的意味。
“我虽然看不出来你用了什么手段,但你的心不诚,剑也不诚。”
“剑阁不认可你的成绩,你还是就此离开罢。”
秦远还想要据理力争,可无面人已经不愿意听他的狡辩了。
他一挥手,秦远就被抛出了现在的这个空间。
“我屮艸芔茻........”
摔在泥潭里的时候,秦远还在不停地谩骂着。
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很有素质的人,骂的话也格外难听,系统听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打断了他。
“你先别骂了,先看看四周。”
四周?
秦远抬眼望去,只看见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这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不由地抱怨道。
系统却很激动:“这是龙骨秘境啊!”
“龙骨秘境?”秦远还是一脸茫然,过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是龙骨秘境?!”他惊讶地向系统问道。
“没错,你不是看过原著吗?秦悬渊就是在这里得到了真龙传承。”
秦远哪能不知道,这可是秦悬渊除了秦家祖传的玉佩以外最大的一个金手指了。
只不过秦悬渊得到传承已经是在书中后期的时候,那会儿他刚从邪修的手里逃了出来,跑到了一处荒漠上,血滴在沙地无意间竟开启了某位龙族遗留下来的秘境。
在秘境中,秦悬渊误食了龙遗留的精血,龙血改造了他的身体,让他得以能够修炼。
而获得传承后,秘境更是成为了他一个人的宝物,后面秦悬渊能顺利复仇也跟这传承密不可分。
想到这里,秦远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秦悬渊这会估计都还在红岩城内继续当他那废物少爷,离真正开启秘境还有好几百年呢。
如今秘境就在他的眼前........
秦远搓了搓手,眼底精光一闪。
送到嘴边的肉,焉有不取的道理?
24. 金龙龙骸
秦远这边在摩拳擦掌地想要提前去抢主角的金手指。
另一头,薄倦意却在林子里迷了路。
他从小方向感就不太好,只是日常出行身边总跟着一堆人,他不需要去考虑那么多,自有其他人会为他将一切都安排好。
然而这里有着禁制,他无法联系上外界,也和傀一断了联系。
眼下这只有他一个人,若是其他的地形或许还没有那么糟糕,可偏偏这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走了一刻钟之后,薄倦意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这块大石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看见这块石头了。
就连上面的苔藓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他这是又绕了回来吗?
薄倦意默默地停了下来。
他蹙着眉看了看四周,高大的树木杂乱无章地矗立在地面上,密密麻麻的,一眼扫过去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
让人看得眼晕。
薄倦意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哪边是能走出去的。
就在这时,被他关进储物袋里面的那块窥天镜似乎开始闹腾了起来,在储物袋里面上蹿下跳,试图吸引着薄倦意的注意。
【我、我可以带路!】
镜灵激动地大喊着。
被关了那么多天,它终于找到了能够让它有用武之地的机会了!
这话说来也心酸,寻常的修士要是得了个仙品法宝不说把它当个祖宗一样供起来,也是爱若珍宝,哪会像薄倦意一样?将它扔在储物袋里不闻不问。
好不容易有一次能够出来放风的机会还是它竭力争取来的.......
镜灵想想都觉得自己可怜。
不过经过了漫长的小黑屋改造,它现在也知道了薄倦意不爱听那些话。
因此这次出来以后它不再嚷着叫着要让薄倦意去感化主角,而是老老实实地当个指路的工具。
【这边。】
窥天镜的镜身漂浮在薄倦意的身侧,它伸着胖乎乎的透明触手往前指了指。
“你对这里很熟?”薄倦意有些好奇地问道。
镜灵一听,这不是证明它的时候到了吗?!
它连忙得瑟地抖了抖:【我能通过去,知晓未来,这天底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哦?”薄倦意挑了挑眉:“那你告诉我那姓秦的什么时候死?”
【........】
四周的环境在这一刻是显得如此的安静。
过了良久,才传来镜灵弱弱的嗓音:【天、天机不可泄露.......】
薄倦意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这破镜子的德行他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只要不牵扯到他那位前未婚夫,它一定能叭叭说个没停,但要是跟秦悬渊沾一点边,对方就哑火了。
嘴里吭哧吭哧憋半天都是那让他赶紧趁着主角还弱小的时候去抱大腿的这种话。
也因此对于这个回答薄倦意倒也算不上失望,因为他本来就没对这镜灵抱有什么期待过。
反而是镜灵看着不说话、眼睫微微低垂下来显得格外安静漂亮的少年,不知为何有种莫名心虚的感觉,就好像让少年流露出这幅落寞的神色是一种重大的罪行一样。
它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你怎么能舍得看他难过呢!
镜灵狠狠地唾弃着自己,越想它越是感到愧疚。
于是,在薄倦意一句话都没有说的前提下,镜灵主动开口提到:“我知道这里有个机缘!”
“?”
少年疑惑地歪了歪头,垂在肩上的银色发丝滑落下来,露出了那半边雪□□致、惹人轻怜的面容。
看着这一幕,镜灵一颗石头做的心也在这一刻软化成了水。
在薄倦意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那镜子的镜面好似也微微泛红了起来。
“咳咳!”镜灵连说话的声音都放轻了,它又是主动又是积极地飞到了前面。
“宿主快跟我来!”
薄倦意看着骤然变换了个态度的镜子,神色有些不解,像是根本不知道对方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如果他身处在现代,就会知道有一个词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还有个词叫做抖/M。
不过此时,鉴于镜灵的“热情”,薄倦意还是选择跟上了对方。
而镜灵也没说谎,甚至它还下了极大的血本,将薄倦意带到了一处祭坛上。
这里是整片树林的最深处。
明月高悬于空,洁白的月光如雾如纱般倾落下来,照在了那具庞然大物的身上。
蜿蜒的身躯盘旋匍匐在地,如山岳般高耸,几乎占据了半边的天空。
它的头颅低垂,两根峥嵘的长角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明明是双目紧闭,却仍然给人予一种威严万分的气势。
这是.....龙?
薄倦意瞬间就愣住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看见了早已经在中央大陆消失了近上万年的龙。
有关于龙族的记载流传至今的并不少,几乎他们都共同描述了龙族的造型雄伟。
至于是怎么样的一个雄伟,那必须得亲眼见过才知那种震撼。
而薄倦意此刻也体会到了那些笔者为什么会终其一生去追求这种生物。
实在是太瑰丽也太壮观了。
这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苍劲嶙峋的线条带着远古蛮荒的粗犷,它就静默地匍匐在祭坛上,那种强大的压迫感近乎是铺天盖地的袭来。
而在它的身下,数不清的龙血花盛开,一朵挨着一朵,簇拥在一起,犹如一张巨大的花毯。
薄倦意在外界苦苦寻觅的龙血花,却在这里遍地生根了。
这算不算是误打误撞、阴差阳错了?
他看向一旁的窥天镜,后者似乎是紧张得不行,两只胖乎乎的触手扭扭捏捏地绞着手指。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镜灵怔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薄倦意这是在感谢它。
这一瞬间,激动、欣喜这两个词都不足以来形容它的心情。
它就像是在被冷落打击了很久以后,终于得到了认可。
——啊啊啊啊!!!!
薄倦意就这样诧异地看着在他说完那句话以后,窥天镜跟抽风了一样上蹿下跳。
他等了一会,然而对方沉溺在自己的情绪中依旧亢奋得停不下来。
薄倦意眼见时间逐渐过去,干脆以灵力为鞭将窥天镜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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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个结结实实。
【嘿嘿。】
镜灵对此也不恼,它现在可一点都不介意这个他曾经讨厌的鞭子了,甚至还用镜面害羞地去蹭了蹭少年的灵力。
“别发疯!”薄倦意忍无可忍地说道。
【哦哦哦....好!】
察觉到薄倦意已经冷下了脸,镜灵马上恢复了正常。
它犹豫了片刻,主动解释了这里。
【你的那未婚夫....】
“嗯?”薄倦意冷冷地瞥了它一眼。
后者立即改口:【前未婚夫!秦悬渊就是在这里获得了机缘。】
【你面前的这条龙是在三族战役中陨落的金龙。】
陨落?
薄倦意往那巨龙的方向看去。
那庞然的身躯上一片片金鳞闪烁,光华流转,熠熠生辉,在月色下,这些鳞片就像是一幅会流动的画。
如果不是镜灵所言,旁人估计根本就看不出来这条龙已经是没了气息的。
它是那样的鲜活,仿佛随时还能睁开双眼腾空一跃在云海中翱翔。
【它是最后一条纯血的金龙,在三族战场上死后身躯意外掉落进了这个秘境里。】
按照原本命运的轨迹是秦家灭门后,秦悬渊遭受到不明势力的追杀,他一路坎坷的逃亡,在途中遇到了很多危险,也结识了几名红颜知己,其中的一名红颜知己恰好有进入秘境的资格。
于是秦悬渊便跟着她进了这处秘境,在各种险象环生中他和红颜知己来到祭坛,他们看见了这具龙骸。
秦悬渊的血将残存在龙骸里面的龙魂唤醒过来。
最终经过重重考验,他获得了金龙的传承。
可以说,带薄倦意来这里镜灵真的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它自称炮灰拯救系统,原本要做的就是不和主角作对,从而改变炮灰的命运。
眼下它偷偷带着薄倦意过来,已经是冒着可能影响主角命运的风险。
因此镜灵悄悄摸摸地凑到薄倦意的耳边:【咱们捡点龙血花就走吧。】
【那传承是留给主角的。】
“留给那姓秦的?”
薄倦意垂着眸又重复了一遍。
镜灵连连点着头:【对对对,有了这个传承,主角才能变强。】
“等他变强后来太衍神宗杀我吗?”
薄倦意的语气淡淡。
镜灵却一下子被这句话给堵得语塞了。
然而神色冰冷的少年越过它缓缓走上前,凤眸静静地注视着那头庞大巍然的金龙。
薄倦意抬起手,一抹灵光跃动在他的指尖。
“你说要留下传承给那姓秦的,可我不愿,龙血花我要,传承我得不到也不给他!”
说着,薄倦意将凝聚的灵气砸向那具龙骸。
镜灵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灵气没入进金龙的体内。
下一刻。
龙吟声咆哮怒吼。
一道巨大的虚影出现在龙骸的上空。
“是谁惊扰了吾的好梦......咦?”
虚影本来是尤为愤怒的,可话才说到一半,他就像感应到了什么,口吻逐渐转为了讶异。
“这是哪家的小凤凰跑到本王的地盘上来了?”
25. 难养娇气得很
金龙已经在此沉睡了近上万年。
他于战场中陨落,死后无法回归大海,只能寄身在秘境里面。
在漫长的时光中他也曾想过会有一天,有龙族的后裔来到这里将他唤醒。
只不过.......
让金龙没有想到的是,他确实是被唤醒了,但不是被他们龙族的小辈给唤醒的。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居然是一只异常罕见的凤族幼崽。
他低下头,惊讶的目光径直地落在了薄倦意的身上。
少年站在祭坛的边缘,或许是夜晚的林子比较寒冷,他披了一件火红色的狐裘在身上,艳丽温暖的绒毛在脖颈处围成了一圈,越发衬得那张漂亮的脸蛋白皙胜雪,好似一块精雕细琢的羊脂玉。
柔软、稚嫩、易碎。
这是金龙在看见薄倦意的那一刻,脑海中骤然浮现出来的三个词。
他却觉得无比贴切对方。
于他相比,少年实在是太娇小了。
龙族得天独厚的体型摆在那里,哪怕是化为人形金龙也有近两米高的个头了,在他的面前,任何生物都显得是那么渺小。
他必须得一直低着头才能看见跟前的少年。
“你是这头金龙?”
袭击人家的尸体却被正主抓了个正着.....镜灵在一旁慌得不行,薄倦意却丝毫没有一点心虚的感觉。
他淡定地回望着金龙的视线,甚至还反客为主地质问起了对方。
然而下一刻,
金龙就做出了一个预料之外的举动。
他把薄倦意抱了起来。
还是那种跟抱小孩一样,穿过腋下直接举高提起。
“啊!”
薄倦意猝不及防地惊呼了一声。
他的身体蓦然腾空,视野也瞬间拔高了一大截。
金龙将怀里的小少年放在了他的臂弯上,这是离他心脏最近的一个位置,只要薄倦意想,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让对方的这一缕魂魄就此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散。
秦悬渊自然也就得不到这个传承了。
但薄倦意没有那么做,他只是不习惯和外人这样亲密的接触,在稳住身形以后顿时皱着眉往后仰了仰,尽可能地和金龙拉开了距离。
虽然少年没有说出来,可那嫌弃之意近乎溢于言表,连掩饰都不带掩饰的。
金龙见状也不生气,反正在他看来凤族的那一群家伙都是这个德行。
喜洁爱美,非竹实不食,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处处精细,处处讲究。
——难养娇气得很。
不过或许也正是这样,比起族内那些动不动就打架、顽劣不堪的龙崽子,金龙看薄倦意是怎么看都怎么喜欢,只觉得那漂亮的小少年几乎那一点都长在了他的心坎上。
小小的,很可爱,被斗篷包裹着的样子就像是一颗软软糯糯的雪团子。
而他一只手就能将这颗团子给抱起来了。
这么一想,金龙抬手轻轻地颠了颠薄倦意的体重。
少年轻飘飘的,坐在他的手上感觉还没有一只猫儿重。
并且从见面的第一眼他就发现了,少年的气息孱弱,修为竟然才只有元婴期,就连刚出生的龙崽都不如。
金龙的神色一沉,当即有些不悦地开口:“凤族是怎么把你养成这样的?!这也太不负责了!”
要是换他来养,指定能把怀里的小凤凰养得白白胖胖的,一天可以吃九顿的那种!
薄倦意不知道为什么金龙会将他认成是早已经绝迹了的凤凰,他无奈地解释道:“我是人。”
说着,他似乎是怕金龙不信,又补了一句:“我父母也是人。”
“不可能!”
金龙想都没想就否定了。
他低着头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坐在他臂弯上的少年,过了片刻,当薄倦意以为对方要说出什么正儿八经的论据时,金龙却凑到他的颈边,像个痴汉一样嗅来嗅去。
“没错啊,这个气味我不会认错的。”
薄倦意没想到金龙会突然来这么一遭,他满脸黑线地将对方推开。
金龙没有用力去抵抗,顺从地把脸倒到了一边,只是在少年想要把手收回去的时候,他眼疾手快地握住了薄倦意的手。
“?”
薄倦意一脸问号。
而金龙却格外正经严肃:“刚才不够严谨,我摸一下你的经脉再确认确认。”
他嘴上这么说着,内心则是一片荡漾。
啊!原来这就是凤族小崽崽的手啊。
软软的....滑滑嫩嫩的....跟他们这些龙族的大老粗就是不一样。
薄倦意有些狐疑,但看金龙神色凝重、煞有其事的模样,他又不太确定了起来。
只有镜灵在旁边气得跳脚:【不可以!你不能摸!啊啊啊宿主!这条色龙是在占你的便宜!】
【他居心叵测!他图谋不轨!他、他他坏事做尽!】
镜灵在气愤之下连续蹦出了好几个成语。
薄倦意被它吵得脑瓜子嗡嗡的,而金龙摸了半天又还在摸........
他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
“摸够了吗?”
“怎么可能够、咳!够了够了!”
金龙赶紧见好就收,他定了定神,语气笃定地开口:“我不会认错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气息很微弱,但我能感觉到你体内有凤凰精气的存在。”
“凤凰精气?”
“对,这是凤族的本源,只要有精气存在,凤凰就不会死,而凤凰精气也只能留存在凤凰的体内。”
就跟他们龙族的内丹一样。
金龙之所欲陨落也是因为他的内丹破损严重,无法治愈过重的伤势才导致他最终客死他乡。
不过这个金龙就没有跟薄倦意说了。
那些往事血不拉几的,万一吓到幼崽了怎么办?
毕竟......
他看着身旁乖巧的少年,眼底一片怜爱。
这只小凤凰的身体那么孱弱,又娇娇软软的,一看就不适合去战场上打打杀杀。
合该将他带回到龙宫里,用珍珠和珊瑚点缀起来。
薄倦意还不知道金龙已经有了想把他掳走的想法,他还思考着金龙所说的话。
不过思考着思考着,他就看见了金龙那满是怜爱的眼神。
“........”
这条龙,好像看着有点傻。
薄倦意沉默地撇开了头,并且还把刚刚金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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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那些话踢出了大脑。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到底是不是人了,有关于他的身世薄家记载的一清二楚,薄家现在还有很多侍从是当年看着他出生的。
他可以肯定自己就是人类。
而金龙可不知道薄倦意的内心想法,他见少年坚持不肯承认,心里对凤族愈发的不满。
可怜的小崽崽,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虐待,竟然连自己种族都不认了。
于是,一个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另一个以为对方是另有苦衷才想要隐瞒,有关于小凤凰的话题就这样被揭过去了。
薄倦意想让金龙把自己放下来。
可金龙却带着来到了自己的那具龙骸面前。
“想不想要上去坐一下?”
他指着自己的大脑袋,兴致勃勃地开口。
这一幕要是让万年前的那些龙族看见,眼珠子估计都能滚落下来。
这可是龙首!整条龙身最具威严的地方。
是想随便坐就可以坐的吗?!
龙族天性高傲,生来就不受拘束,除了伴侣以外哪怕是自己生的小崽子也不可能让对方坐上来。
对于那些哭着吵着要坐的龙崽,成年的大龙就一句话:“造反了你!敢爬你老子的头顶!”
而此时,金龙却抱着薄倦意来到自己的头颅面前,像哄小孩子玩玩具一样哄着对方去坐自己的脑袋。
薄倦意顶着金龙期待的目光,毫不犹豫地.....
就选择了拒绝。
“我不要。”
“真的不想吗?”金龙还在继续劝,“这可是龙首,坐上去很威风的!”
薄倦意的脸上仍然没有一丝心动的迹象,他神色很平静,语气也很冷淡:“我没有去坐别人尸体的爱好。”
这一句话就让金龙瞬间沉默了。
他看了看面前双目紧闭的巨龙,又看了看自己近乎透明的身躯。
一种心酸的沉默在空气缓慢发酵。
而就在他把话题快聊死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灵力的波动。
金龙大手一挥,半空中蓦然浮现出一块像是镜面一样的东西。
上面照出了两道人影。
“这是.....那个家伙的血脉?”
金龙疑惑地说着什么,但他后面的那些话太过含糊,薄倦意并没有听清楚。
他只是听见金龙抱怨道:“啧!上万年过去了也不见得有人会来,这一来就一下子来了俩.....”
——真是麻烦。
金龙的嘴里嘀嘀咕咕的。
薄倦意挑了挑眉:“他们这是冲着你的传承来的。”
“是啊,真是让龙死后都不能安心。”金龙叹气地附和了一声。
关键是还打扰到他和小凤凰一起相处的时间了!
这是最不能饶恕的!
他眯了眯眼,目光在那两道人影的身上都扫视了一圈,最终他敲定了主意。
“你喜欢....不!不行!你不能喜欢他们,你看他们哪个觉得比较顺眼?”
“嗯?”面对金龙这冷不丁的问话,薄倦意还有点懵。
金龙则是笑了笑,语气随意又散漫:“你看他们哪个人顺眼,我就把传承给哪个人。”
26. 想偷回窝里去
金龙的这话说的轻松,仿佛他要给出去的不是在外界能引起轰动的龙族传承,而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大白菜一样。
被迫拥有了‘大白菜’决定权的薄倦意:“.......”
他抿着唇,却还是试图口吻严肃地对着金龙提醒道:“传承不是一件小事,你要慎重一点。”
起码得先挑选挑选人品,像那种品行不好的、还喜欢到处不劳而获和沾花惹草的一定不要选!
薄倦意的神情很严谨,他也认为他是很认真地在跟金龙探讨这个问题。
殊不知金龙此时只顾着在看着少年脸颊微微鼓起的模样被萌得心肝都在打颤。
他这会哪还管什么传不传承的,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只漂亮的小凤凰崽崽。
要是他身后有尾巴的话,这会估计早就兴奋地摇来摇去了。
——真可爱啊.......
——就连生气的样子也是那么可爱.......
——想偷回窝里去了。
金龙的目光有些蠢蠢欲动。
#他那该死的收藏癖好像又犯了。#
薄倦意没有注意到金龙的那点小心思,他迟迟得不到对方的回应,有些疑惑地歪着头仰起脸看向身前的男人。
金龙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心底的那股痒意伸手掐了一把少年柔软白皙的脸蛋。
不过他倒是记得小凤凰崽崽有洁癖,掐也只敢掐那么一下,马上就把手撤回来生怕会惹恼了对方。
而薄倦意:“.......”
男人的举止太过明目张胆,他想装作看不见都没办法。
薄倦意微微恼怒地捂住了被金龙掐过的地方,他的脸皮薄,一生气脸上就会浮现出淡淡的红晕,跟个小姑娘家家抹了胭脂似的,艳丽漂亮极了。
“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听见了没有?”似乎是怕金龙没有听清,薄倦意还一巴掌拍在了男人的胸口。
“好好好。”而金龙则嘴上应承着,心里其实还挺美的。
他巴不得薄倦意能多打两下。
反正他皮糙肉厚,以小凤凰那点力道打上去根本就不疼。
他反而更担心对方的手有没有打疼。
但是碍于少年如今已经提高警惕了,金龙只能遗憾地放弃了想要去检查小凤凰崽崽的手这一念头。
而对于薄倦意在意的传承问题,金龙还是做出了回应。
“我已经死了。”
所以?
薄倦意没有说话,但他脸上的表情明晃晃地写着这两个字。
金龙也不跟他兜圈子,他坦然地笑着,英挺的剑眉一挑,颇有几分狂傲不羁的意味。
“所以,我现在只管让自己开心就好。”
区区一个传承而已,他们龙族靠的是本体自身的强大,族内之间的传承也不过是一种资源不浪费的方式,可若是真指望着事事去依靠他人,这样的龙即便修为提升上去了也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届时对方只能期待自己永远不要遇到同族,不然,空有修为却实力懦弱的龙最终只会沦为其他龙崽的养分。
弱肉强食,海中的生存法则就是如此残酷。
更何况,这是他的东西,他想给谁就给谁。
但看着少年眉头微蹙的样子,金龙还是手贱地去摸了摸他觊觎已久的那头银发。
“不过...只要你愿意亲我一口,我生前的所有宝贝都给你。”
薄倦意:“???”
他就知道,他不该对这头金龙抱有任何的期待。
薄倦意拍开了金龙乱伸的爪子,放弃劝说对方之后,他把注意力放到了半空中显现出来的画面中。
他此前有镜灵带路,一路上很顺利地就来到了祭坛这边。
而画面中的这两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一个误入了有妖兽镇守的水潭,一个闯进了有诸多幻粉灵蝶的山洞。
在这个过程中,薄倦意还发现其中一个人有点眼熟。
对方似乎就是刚刚他在湖边遇见的那个怪人。
秦悬渊正在与一头恶蛟缠斗,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通过金龙的法术传递到了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面前。
这头恶蛟原本只是水潭的一条小蛇,但沾染龙气的时间久了,久而久之就脱变成蛟,将这方圆数十里的范围都当做了它的狩猎场。
秦悬渊一踏入这里就被它盯上了。
这可是送上来的美味。
恶蛟满心欣喜,它以为它将秦悬渊视为猎物,却不知秦悬渊是主动过来找它的。
上一世的时候秦悬渊在慌不择路之下也曾来到过这个水潭。
只是那时候的恶蛟已经生出了双角,实力远比现在还要强大。
秦悬渊几乎是九死一生地才将恶蛟杀死。
这一世秦悬渊本来没打算徒生那么多的波折。
可在遇见那少年之后,他为了赔罪把龙晶送了出去,此前为了偿还秦家,他又把自己所有的积蓄给了秦河。
可以说,秦悬渊现在穷得只剩下怀中这把在城内让铁匠打造的剑了。
他必须得想办法赚点钱了。
很明显,恶蛟就是他盯上的那个‘钱’。
作为在水潭里称王称霸了上百年的蛟蛇,恶蛟浑身上下都是宝,剥皮拆骨后能卖上不少的价钱,更关键的是,秦悬渊已经杀死过对方一回了,他很了解恶蛟的弱点都在哪。
剑光穿过层层防护的鳞片,一下子就找到了那块与其他鳞片都不一样的地方。
恶蛟倒下的时候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才筑基期左右的人类能将它杀死。
大团大团的血花将水面染成了红色,黑衣青年持剑挽花,将剑身上附着的血珠抖落下来。
他起身走到岸边,沾了水的衣服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饱满结实的肌肉轮廓。
金龙见到这一幕下意识地去挡住薄倦意的视线。
这人怎么回事?!
光天化日之下连个衣服都不披实在是有伤风化!
万一把他的小凤凰带坏了怎么办?
金龙不满极了,又见薄倦意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看,心里瞬间直泛着酸意。
“哼,我身上的肌肉比他好看多了,这可是在战场锻炼出来的!跟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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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架子可不一样,而且这人还藏头藏尾,连杀个小小的蛟龙都要废那么久的功夫,可见实力着实不佳。”
为了拉回少年的注意力,金龙可谓是不遗余力地在吐槽着自己的后辈。
薄倦意没有搭理他,转而看向画面中的另一位。
对比起秦悬渊,秦远简直是倒霉到家了。
他闯入的山洞是幻粉灵蝶的巢穴。
这会正值幻粉灵蝶的繁殖期,不论是雌性还是雄性都格外躁动。
可想而知,秦远的带来完全触动了它们敏感的神经。
这些灵蝶一拥而上,很快把秦远包围了。
系统见状,只能又一次出手将秦远带离陷境。
只是幻粉灵蝶的名字中既然含有一个幻字,那么说明它的鳞粉上很可能会有致幻的作用。
秦远逃出来不久就陷入进了幻觉之中。
他嘴里一下子叫嚷着:“我命由我不由天!”“莫欺少年穷!”“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
一下子他又露出了那种猥琐的笑容:“嘿嘿,莺儿....我的莺儿....你跟了我,我包管你不会后悔!”
系统也受不了他这脑残般模样,连忙大声喊道:“醒醒!秦远!这都是幻觉!”
而秦远正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之中,哪可能愿意醒来?
他对系统的提醒充耳不闻,被喊烦了他就干脆一声大吼:“老子是天命之子,要你来管!”
就是这一句话,让远处正在观看着画面的薄倦意脸色一变。
天命之子,他记得在那本《剑途逍遥》的书中,那龙傲天主角就是这么向别人介绍自己的,他称自己为天命之子,是天道选定匡扶救世的宠儿。
结果还真有一堆人相信,并且追随在他的身后。
薄倦意听来却只觉得讽刺。
所以这人就是那秦悬渊?
他看着画面中秦远那神志不清的丑态,心里愈发觉得厌恶。
这人到底哪点配当主角了?
还好,他已经将婚约给退掉了,不然对着这么一张脸,他岂不得天天膈应得要死?
金龙时刻关注着坐在他臂膀上的少年,见薄倦意面露不喜,他当即眯起了双眼:“小凤凰是不喜欢他?”
“我讨厌他。”
薄倦意还是头一次表露出他对一个人的恶意。
以前他就算再怎么不喜欢一个人也顶多是将对方无视掉,可现在,想到窥天镜内看见的未来,他却不想忍了。
“好,你不喜欢,我就不选他。”
金龙没有问薄倦意缘由,小凤凰不喜欢,他就不选秦远。
薄倦意的一句话,就轻飘飘地决定了这场传承的归属。
金龙将还在痴心妄想的秦远丢出了树林,手指一点,属于秦悬渊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这里。
看见薄倦意和金龙时,秦悬渊的目光明显愣了一下。
但他还是先行了一个晚辈礼:“见过前辈。”
金龙倨傲地点点头,他又先看了看薄倦意的神情,见少年的神色没有任何不对后他才转头打量着秦悬渊。
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
27.真是个怪人
“你的魂魄似乎有异。”
金龙的实力远在秦悬渊之上,他一眼就看得出来面前的这个后辈并不简单。
秦悬渊也未曾想过能隐瞒着金龙,他缓缓点了点头,回道:“机缘巧合下,有过一些奇遇。”
可不是奇遇吗?
重活一世这种事情.......
倘若不是亲身经历,秦悬渊也不敢相信真的会有这种事情存在于世。
金龙虽然有些好奇,但他见秦悬渊并不多言,知道对方是不想过多提及这件事,恰好,他也不是一个喜欢追究到底的性格,秦悬渊不谈,他也干脆不再继续询问,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毕竟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赶紧把传承给下去,好留出点时间来陪一下他可爱的小凤凰崽崽。
金龙有预感,天道能允许他的残魂留存至今,为的恐怕就是今天这一出。
而等他的剩余价值被彻底榨干,那等待他的估计就只有是被卸磨杀驴的下场了。
.......就如同上万年前,天道对龙族做下的那些事情一样......
想到这里,金龙看着秦悬渊的目光也变得无比复杂。
噬灵之体。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家伙也是噬灵之体。
要是对方还活着,说不定龙族也未必会走到那一步......
秦悬渊看不懂金龙的情绪,正如他并不了解秦家和那枚龙纹玉佩背后的秘密。
他前世来到祭坛的时候,金龙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神识,只余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冷冰冰的、像是傀儡般遵循着某种命令一样把传承交付给他,整个过程仔细想来也诡异。
而眼前的金龙明显会说会笑,跟前世那副模样简直是大相径庭。
有时候秦悬渊也搞不懂了,他以为他重活一世可以搞清楚上辈子发生在秦家和他身上的厄运,结果到头来还是迷雾重重。
金龙叹息一声,他的神情忽然就有些索然,可他还是对着秦悬渊说道:“你与我来吧,既然小凤凰喜欢你,那这传承就是你的了。”
秦悬渊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他的神色一怔,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那被金龙抱在臂弯的少年身上。
这一次,两人的位置似乎又发生了颠倒。
少年坐在高处,秦悬渊必须得抬起头来仰视才能看得清。
与湖边那匆匆一见已然不同。
此时的薄倦意衣冠穿戴整齐,仅是那最外面披着的狐裘都是秦悬渊眼下掏出全副身家也买不起的。
何为金尊玉贵,何为世家琳琅。
这一刻在薄倦意的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秦悬渊忽然意识到,他此前为了赔罪给出的龙晶,或许还不足以能让对方看得上........
薄倦意丝毫不知道秦悬渊此刻心里的触动,他只是拍了拍金龙的肩膀,让对方把他放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他并不想参与。
事关于龙族自己内部之间的传承,饶是金龙不介意薄倦意也不会跟着去旁观。
反倒是金龙依依不舍的,不想把已经到手的小凤凰放下。
“真的就不能亲一口吗?”
金龙委委屈屈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年,他的长相并不差,是那种硬朗英挺的类型,抿起唇来不怒自威,很有凡间所说的帝王面相的感觉。
可此时他厚脸皮地凑到薄倦意的跟前,眼睫低垂,一副没有小凤凰的亲亲他就要死掉了的模样。
“不行。”
薄倦意拒绝得很快,也很无情。
他的眉眼淡漠,任由金龙怎么说他都不接茬。
金龙最终只能一脸沮丧地败下阵来,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秦悬渊站在一旁一言未发,只是在被金龙带走的那一瞬间,他忍不住再次望向薄倦意所在的方向。
伫立在祭坛边缘的少年也刚好回过了头,明月在他的身后,皎洁的清辉照映在了他的脸上。
如珠玉生辉,冷冷清清的,仿佛万事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们的视线相撞,却又在下一刻分开。
“真是个怪人。”
薄倦意也注意到了秦悬渊的目光,不过他并没有在意。
对他而言,如今的秦悬渊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等金龙他们的身影一消失,他就来到了祭坛上,用灵力包裹着双手将龙血花轻轻摘下。
而有了龙血花,破劫丹就可以炼制了。
到了这个地步,薄倦意此行称得上算是圆满,他的目的达成,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抹笑意。
少年的眼尾微微上翘,清冷的眉宇如春水照花,一颦一笑间,那眼底潋滟的波光好像能戳进人的心里。
只可惜这样的美色稍纵即逝,在场也只有镜灵看见了。
不过在另一边,此情此景却落入了秦悬渊的眼中。
“漂亮吧?”金龙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这些小凤凰就是这么招人稀罕,可惜我活了那么久也就遇见过这一个。”
“凤族可宝贝他们的小崽子了,平日里想见都见不到。”
金龙跟秦悬渊吹嘘着,丝毫不提他们龙族因为像个猥琐痴汉一样诱拐人家的幼崽,以至于全族上了人家黑名单的事情。
秦悬渊虽然不知道有这段‘渊源’,可他无法否认金龙的话,因为....
他看着画面中的少年。
心想,确认是....很招人稀罕。
然而下一刻,金龙的话锋一转:“不过你就别看了,那些凤凰都爱美,你个黑漆漆的人家看不上的。”
要喜欢也是喜欢他这种金灿灿,亮闪闪的,能提供安全感的成年靠谱大龙。
余下的话金龙没说,但他脸上的神情已经明晃晃地显露出了这个意思。
面对金龙的挑衅,秦悬渊神色未变,他依旧平静地抱着他那柄在外人眼中看来破破烂烂甚至是有点可笑的凡间铁剑。
“传承可以开始了吗?”
青年的语气有些冷淡。
见刺激不到对方,金龙撇了撇嘴,他手一挥,两人的眼前瞬间多了一口血池。
“接受传承之前得先让你用龙血淬炼一下。”
金龙那嫌弃的眼神就差直接明说秦悬渊的身体太弱了。
即便秦悬渊日夜锻炼的体魄看上去是如何的完美,但放在金龙的眼中看来也不过是一副徒有虚表的花架子。
更何况......
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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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盯着秦悬渊看了一眼。
“我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但你身上....有股我很讨厌的血气。”
浓郁的,作呕的,这几乎是每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人的噩梦。
而让金龙震惊的是,秦悬渊身上围绕的血气和煞意几乎不逊于他在战场上感受到的。
如此庞大的血气凝聚在一个人的身上,这样的情形只能让他想到了一类人。
——邪修。
邪修,魔修,这两个词经常会被人搞混。
但实际是他们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魔修的组成很复杂,有天生的魔族,有后期堕魔的修士,还有一些灵根被污染或者是不想被过多被拘束的人,总之魔修中可能会有好人,也可能会有坏人。
而邪修却无一例外,全是以人肉为食,以人命作乐,喜欢虐杀甚至是拿生人来抽魂炼器,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底线,手上不知沾染过多少的鲜血。
那些枉死者的怨气附着在他们的身上,久久萦绕不散,就像是围着腐肉的苍蝇一样。
金龙在战场上杀的最多的也是这群害人的玩意。
也因此他才不解为什么秦悬渊的身上会有邪修的影子。
跟之前一样,秦悬渊同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走进了血池中,看着满目的血色,鼻尖仿佛又闻见了那熟悉的、让人恶心的味道。
有些记忆并不会随着转世重生而消失。
它只会犹如附骨之疽般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
阴雨连绵,细密的雨丝给天地都披上了一层纱幕。
城内倒污水的小巷子里,往日除了乞丐无人会问津的地方,今日却一反常态的来了很多人。
为首是一个黑袍人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仔细搜!”
黑袍统领下令,其余的黑袍人纷纷涌入进小巷内。
里面乞丐被吵醒,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割断了脖子。
大量血液汇聚到地面上,渐渐掩盖那摊早已经干涸的血迹,直到将乞丐都杀干净了,黑袍人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的踪迹。
“报告统领,未能找到。”
黑衣统领皱了皱眉,他看向身边的老者,之前有几次的抓捕就是靠着对方手里那些千奇百怪的符箓。
老者摇了摇头:“老朽并未能察觉到那人的踪迹。”
“又是这样!”黑袍统领愤恨地一掌击打在地,被雨水泡过的泥地直接裂开了一条巨缝。
“你再用寻踪符试试!我就不信他那么能跑!”
或许是感觉受到了质疑,老者的神色有些不悦:“老朽说没有就是没有,与其比起在这里发泄情绪,统领该想想如何和圣君大人交代。”
听到圣君这两个字,黑袍统领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这并不是冷,而是身体本能地对这两个字有着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铁青着一张脸,看向老者的目光也是阴沉沉的:“这就不劳张老费心了,我再怎么样也是血祖的人,而张老你就不同了,听闻圣君大人最近在寻找一个丹修,或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说完,不顾张老扭曲的神色,黑袍统领带着下属转身离开。
28.陷入危机(含入V公告)
微凉的雨丝飘落到一串佛珠上,下一刻被人轻轻拭去。
那是一双苍白的手,清瘦却不羸弱,在褐色佛珠的衬映下更显得像是匠人静心打造的艺术品。
然而在场的人都很清楚,就算这双手常年握着的是一串代表慈悲的佛珠也改变不了它曾经取走过无数条性命的事实。
偌大的天地间沉寂的可怕,只有细微的雨声和黑袍统领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他就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犯,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战战兢兢。
指腹捻过一颗颗佛珠,忽然间那只手触摸到了一颗与其他佛珠都不一样的珠子,它很普通,是凡世的小孩子最喜欢玩的那种琉璃弹珠,在一排万年檀香木制成的佛珠中显得尤为突兀。
然而这双手的主人却像是极为爱惜一般,动作轻柔又小心地摩挲过它光滑的周身。
一下....两下....
那双手的主人不停地爱抚着它,就连雨丝也无法沾染分毫。
空气中这一霎那间的气息变化底下的众人都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诧异。
.....圣君大人此时的心情似乎还算可以?
而黑袍统领跪在地上,精神高度紧绷着,心里边直打鼓。
他拼命祈求着圣君大人千万不要生气。
千万不能生气。
也不知道是他的祈祷有用,还是他今天真的命不该绝。
当看着那群恐怖的白骨骷髅簇拥着轿撵渐渐远去时,黑袍统领忍不住跌坐在地,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给浸湿了。
盘旋于空的鹫鸟振了振羽翅,棕色的瞳孔有些疑惑地再次看了巷子里一眼,却又在下一刻飞回到了主人的身边。
见状,黑袍统领劫后余生地松了一口气,也是他倒霉,出了一次任务竟然碰上了难得出趟门的圣君。
他能凭借着血祖的关系在张老面前硬气,却绝不敢在圣君面前硬气,在戮杀城只要消息还算有点灵通的人都知道,圣君向来讨厌血祖的亲信。
想到那些死相凄惨的同僚,黑袍统领不禁在心底打了个寒颤。
.......
远在下界发生的事情薄倦意无从得知。
他还在寻找着秘境的出口。
他此行目的就是为了龙血花而来,现在东西已经到手了,薄倦意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停留。
“你知道这里怎么离开吗?”他朝镜灵询问道。
【完了,完了.......】
镜灵像是没有听见薄倦意说的话一样,自从刚刚开始,它就这样一副天塌下来了的模样,嘴里念念叨叨,反反复复都是这两个字。
【这下子剧情全乱了.......】
宿主横插一手让主角失去了最重要的金手指之一,而没了龙族的传承,主角怎么变强?
不变强主角还怎么进入到上界?
不进入上界主角还怎么最终成神?
镜灵真是越想越觉得前途黑暗。
它明明是来改变宿主沦为炮灰的命运的,现在好了,大腿没抱上,反而还把人家主角的机缘给断了。
这下子可真是结恩不成反结仇了。
而薄倦意却丝毫没有镜灵的这些担忧,因为他压根就不会按照镜灵的想法去讨好那姓秦的。
见了面他不把人打一顿都算好的了,还跑去抱大腿?简直是荒诞可笑。
薄倦意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眼看着镜灵还是哭哭啼啼地哀嚎个没完,他干脆一鞭子抽过去。
世界瞬间就安静了。
镜灵也老实了,嘴里也不再喊着完了完了。
“清醒了吗?”薄倦意问道。
镜灵赶紧控制住窥天镜上下‘点头’。
清醒了,绝对是清醒了。
“所以你能告诉我这里该怎么走才能走的出去吗?”
薄倦意指了指面前几乎一模一样的树林。
镜灵乖乖作答,不敢有丝毫隐瞒:【现在还出不去,得等传承结束,这个秘境认主后自然就会关闭了。】
也就是说他还得暂时留在这里。
纤长的睫羽微微颤动,薄倦意有些沉默地垂下了双眸,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少年此刻的心情并不好。
镜灵的心里又涌上了那股该死的负罪感。
看着少年微蹙的眉心,它感觉自己的良心都在隐隐作痛。
它、它怎么可以舍得让自家的宿主难过呢?!
又一次的自我谴责之后,镜灵再一次退让了自己的原则。
【不过我能带你去找这秘境里面的资源。】
薄倦意这下是真的有点惊讶了,在他印象里,镜灵偏心那姓秦的简直偏到骨子里去了,带他去祭坛也是千叮嘱万嘱咐他只能采集地上的龙血花,怎么一下子就忽然那么大方了?
而镜灵想的很简单,反正主角也没能拿到传承,那么这秘境里面的东西便宜了那怪人还不如便宜他的宿主。
至少.......
它羞答答地瞄了薄倦意一眼。
至少用这些东西还能借花献佛,博美人一笑。
这么一想,镜灵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有劲了,它冲到前面,兴奋地在前方为薄倦意引路。
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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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意挑了挑眉,注视着镜灵的目光有些若有所思。
......他觉得,他好像找到了可以拿捏对方的方式了。
镜灵此刻还不知道它的未来即将要彻底沦为被薄倦意掌控,它还在沉浸在自己终于把美人给哄好了的喜悦之中。
这处秘境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镜灵一共带着薄倦意走了三处有好东西的地方,皆是灵草灵花茂盛之处。
寻常的天材地宝薄倦意根本看不上眼,也就只有可以用来炼丹的灵植能够让他比较感兴趣。
恰好,龙骨秘境上万年都没人来过,里面最不缺的就是这些花花草草了。
薄倦意跟着镜灵一路走,一路采集。
遇到妖兽他也不惧,有老祖和宗门给的诸多法宝和游殊白的灵符,基本上没有一头妖兽能伤得了他。
反倒是这些将薄倦意视作猎物的妖兽,成为了他巩固修为的磨刀石。
镜灵在一旁摇旗呐喊,妖兽死了它就冲上去把那些可以利用的部位收集起来,薄倦意全程不用沾手。
饶是薄倦意已经习惯了被人服侍,但看见镜灵这幅无比积极的模样还是有些不忍直视。
——太狗腿了。
对方似乎早就已经忘记了它的身份是仙品法宝的这件事情了。
镜灵还在勤勤恳恳地收集着,它还伸着胖乎乎的触手往左前方一指:【那里还生长着天心草。】
这也是正是薄倦意所缺的。
他点了点头:“带路吧。”
镜灵麻溜地走到了前面,只是这一次,并没有之前那样的顺利了。
天心草生长在潮湿的地方。
越是往里面靠近,四周的树木就越是高大。
眼前的光线逐渐变得昏暗。
薄倦意还能听见泥地里有窸窸窣窣虫子爬过的声音,空气也仿佛萦绕着一股潮湿的腥气。
他皱了皱眉,这样的环境一点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尤其是对于还爱干净的人来说。
“快点走吧。”
薄倦意此时只想赶紧采摘完天心草就离开。
所幸,他前方的那块湿地上正长着一大片的天心草。
薄倦意依旧是以灵力覆在手上,动作轻轻地摸到了植物柔软的茎秆。
然而变故也就发生在了这一刻。
薄倦意只感觉到手腕一阵麻痹,他低下头,一道赤红色的纹路正沿着他触摸到天心草的指尖一路蔓延到了手上。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也传来了男人低声的呢喃。
“终于抓到你了,小美人,这一次我看你怎么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