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皇子无限回档,气哭皇帝》
7. 第 7 章
天佑帝在凤栖宫吐了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宫。
温贵妃心中畅快,精心装扮后,匆匆赶到甘泉宫。看到守在寝殿门口的姜皇后就是一阵嘲讽:“陛下自小在西途长大,是西途的王,吃不惯您那精细的食物。皇后姐姐虽贤惠,但今后还是莫要做些奇怪的东西了!”
温贵妃自诩为西途贵族,向来眼高于顶,看不起汉人宫妃,连带姜皇后这个自小在西途长大的纯汉人女子也看不太上。
她的阿父随着陛下南征北战,比姜相国那个只会动嘴皮子的文臣有用多了。
在她心里,皇后这个位子就该是她的。可恨当年她即便用了药催产,还是比姜氏这个贱人晚生下皇子,还害得她的启儿天生体弱。
面对她的冷嘲热讽,姜皇后一点也不恼,只是淡声道:“陛下推行汉制,他现在是大楚的皇帝,温妹妹还是莫要总是把西途挂在嘴边。回去也提醒提醒温国公,少在宫外拿西途和汉人说事,没得给陛下弄出一大堆麻烦。”
姜皇后清楚的知道,陛下虽在西途长大,但对柔善公主的感情,可比对那个狗屁老西途王要深。
“你!”温贵妃恼怒,论嘴皮子,她从来不是冷静温和的姜皇后对手。
她一甩袖,进了甘泉宫。
看到靠坐在床上的天佑帝时,就是一句娇嗔:“陛下~”然后朝着天佑帝扑去,行动间衣摆上的细小铃铛发出叮叮铛铛的响动。
若只是喊这么一句还好,偏偏这个时候她像是卡了bug,来回陛下~陛下~喊了五遍,每次娇嗔时必定朝着天佑帝抛媚眼。
平日里媚态横生的眼眸,此刻像是上了发条的机械眼,来回的闪。
看得人眼晕。
天佑帝干呕了一声又想吐了。
温贵妃吓得后退两步,后背被跟进来的姜皇后扶了一把才险险站住。
天佑帝胃里面苦水都快吐完后,才同姜皇后道:“朕头疼,皇后先同贵妃回去吧。”
“陛下~”温贵妃跺脚,又喊了一声。
然后又卡卡卡卡了。
天佑帝实在忍不住又呕了声。
那模样,不知缘由的人,都道是在嫌弃温贵妃。
冯总管立刻上前朝温贵妃做了请的手势,温贵妃多看了天佑帝两秒,见他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才气恼朝着寝殿外走去。
紧随其后的姜皇后掩唇轻笑:“原来陛下不止对本宫做的鱼呕吐,对贵妃妹妹也是恶心呢。”说完,不等温贵妃发作,转身就走。
温贵妃纵使再气也无法,回头看了一眼前殿紧闭的门,咬牙走了。
甘泉宫终于安静下来,待太医扎了针,又用了些温补的粥点,天佑帝的反胃才渐渐止住。
胃舒服了不少,他闲下来就开始思考方才丽美人落水的事。若强制回溯他时间的不是丽美人,那会是谁?
是老天爷?
难道真像那些打着嘉义太子名号的反贼所说,他打了自己的祖宗,上天迟早要惩罚他?
天佑帝很快便否认了这个想法。
他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闫氏历代祖先在上,若是知道前朝皇帝那荒淫无度的混账样,也会赞同他打回来的。
他披衣起身,要去外间批改奏折。
冯总管见他下地,吓了一跳,连声劝道:“陛下,今日天色已晚,您还是休息吧?”
勤勉如天佑帝,怎么会同意。不把所有的事做完,他是睡不着的。
冯总管见劝不住,干脆转移注意力道:“皇上,方才上书房的人送了皇子们的课业来,要不您先看看?”
天佑帝拿折子的手顿了一下,紧接着点头:“也好,呈上来吧。”
冯总管立刻把东西递过去。
天佑帝丢开拿起的折子,接过课业细细看。
今日二皇子和三皇子为了一只乌龟打架,太子出言劝阻。
三皇子策论没完成。
他又翻开三个皇子写的策论粗略的看了一眼。太子的策论一如既往的精彩,二皇子的策论略有些偏激,三皇子写了一半,偏题严重,西途文写得也不怎么样。
他继续往后翻,五皇子上课顶撞师长,被罚背诵《千字文》。四皇子上课睡觉,被罚站,六皇子《三字经》只背诵了一半,七皇子……
他的第七子,叫什么来着?
他瞟见案桌前的砚台……对了,叫赵砚。
皇家的孩子出生都会请玉真国师批命,那孩子出生时,玉真国师只看了一眼就道那孩子魂魄不全,八字极轻,和帝王运道相克,陛下当远离。
加之丽美人刚惹恼了他,自那孩子出生起,天佑帝便没见过那孩子。
暗卫说,丽美人撞见温贵妃那日,那孩子也在。
天佑帝突发奇想,有没有可能,那孩子才是强行回溯他时间的推手?
随即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一个六岁不到的孩子,怎么可能。
天佑帝抽出七皇子写的那张大字,瞬间感觉自己的眼睛被侮辱了。
细腻的宣纸上,那一坨坨、黑乎乎,像是狗刨的东西都不能叫做字,他用脚指头写的都比这好看。
这居然是他儿子写得字?
这字居然是他儿子写的。
天佑帝先是震惊,继而扭曲。这让他一个勤勉,事事要做到完美的帝王无法忍受。
一旁的冯总管看到他扭曲的脸,连忙打圆场道:“陛下,七皇子不到六岁,应当才开始握笔。”
才四岁大的奶娃娃,手指都没有毛笔粗。能握住笔,照着画出来那么多字,已经很不错。
但天佑帝不这么想,他拧眉道:“太子四岁时,字可不这样。”
冯总管奉承:“太子殿下天赋异禀,自然不能比。”
太子殿下的外祖父姜相国是半个帝师,皇后娘娘更是文采斐然。太子自幼就由姜相国亲自教导,长大了又有太子太傅。
能一样吗?
天佑帝想到丽美人不怎么聪明的脑子,狠狠捏了一下眉心。然后把那乌糟糟的字帖往桌上一盖,吩咐冯总管道:“你让人将这字和两本字帖送到景福轩去,嘱咐七皇子好好练字。”
他几乎日日都要看皇子们的功课,若是日日让他见到这么丑的字,他还要不要活了。
冯总管应是,退到外间,将东西交给小太监,又把天佑帝的话转述了一遍。
小太监拿着东西匆匆往景福轩去。
另一边上书房,其他皇子午后都是要去骑射场,学习骑射、摔跤和箭术,直到酉时才能下学。
赵砚苦着脸,以为自己也要去,却被意外告之他还小,还没有正式读书,待六岁后才能去。
赵砚立刻收拾自己的小书包,在六皇子羡慕的目光中,头也不回的出了上书房。
一出去,沉香就上前要抱他。
赵砚退后两步,抓着小书包摇头:“自己走……”
沉香诧异一瞬,随即劝道:“从上书房到景福轩很远的,还是奴婢来抱七皇子吧,先前都是奴婢抱您回去的。”
赵砚继续摇头,小小声道:“沉香姐姐累,自己走。”
沉香心下触动:从前的七皇子可从不会说这样的话。
她笑了一下,退一步道:“那奴婢给七皇子背书包,牵着你走好不好?”
赵砚点头,把书包递给她,然后拉着她的手,一步步往景福轩的方向走。
他其实没什么方向感,沉香走哪,他就跟着往哪
走了不到一刻钟,他就累得不得了,两条小短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待沉香第五次朝他伸手时,他终于坚持不住,任由她抱了。
沉香抱着他,他背着小书包,小心翼翼的打探:“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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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以前是不是很喜欢哭鼻子啊?六哥说我老是喜欢哭鼻子,还不搭理他……”
沉香以为他难过,连忙安慰道:“没有的事,七皇子以前不过是不爱说话了些,小孩子都会掉金豆子的啊。七皇子长大了就不会哭鼻子了,您看您现在不就不喜欢哭吗?前几日喝很苦的药都没哭呢。”
赵砚点头:“沉香姐姐说得对,我今日还和六哥说话了呢。”
沉香夸赞道:“小皇子真棒!”
赵砚双眼立刻弯成了月牙状。
他本身的性子和原主好像并不会太突兀,稍微有点不同,也能用长大了糊弄过去。
至于读书,有系统的话,虽不能和原主一样厉害,但应该也能糊弄过去。
等再大一些的时候,再泯然众人,也不奇怪吧。
赵砚打定主意,心下倒是没有初来时那么慌张了。
回到景福轩后,丽美人立刻迎了上来。伸手将他接了过去,笑意盈然道:“小七读书辛苦,母妃给你做了好吃的,快去瞧瞧。”
赵砚搂着她的脖子,进屋后,闻着空气里喷香的鱼汤味道,心里油然而生出一股幸福感。
丽美人把他抱到木凳上,然后给他盛了碗鱼汤。
赵砚长睫颤了颤,把汤碗往她面前推了推,小心翼翼道:“母妃吃。”
丽美人又推了回来:“小七吃,母妃待会再吃。”
赵砚捧着碗慢慢的喝,温热的鱼汤下肚,胃里面也是暖暖的。他忍不住抬头,看着丽美人笑。
笑得眉眼弯弯,甚是满足。
然而,这种温暖的气氛没维持多久,丽美人就问:“小七今天读书读得怎么样?柳翰林让你背书了没?他们有没有夸你?”
赵砚被呛了一下,咳咳了两声。
丽美人边拍他的背,边伸手过来给他擦下巴:“你这孩子,怎么吃饭老是呛到?”
赵砚讪讪:谁让你吃饭老是提读书的事。
丽美人擦完,继续问他:“问你呢,今日在上书房怎么样?可有得翰林们夸奖?”在她看来,她的小七这么小就已经背会了《三字经》和《千字文》,肯定会被夸奖的。
赵砚小小声:“柳先生说我才去读书,不用背书,先读书写大字……”
丽美人略有些失望:“这样啊,那小七写的字呢?母妃先前让你练过笔,柳翰林应该会夸你吧?”
赵砚面色涨红,很想回档回避这个问题,但他知道,丽美人心心念念这个,迟早要问的。
于是道:“也,也没有,写的字上交了。”
丽美人又兴奋起来:“柳翰林定会拿去给你父皇过目,你父皇定会看到你的好的。”
赵砚面色更红了:那便宜父皇估计能气死!
丽美人还要问,外头半夏就匆匆领着长极殿的小太监进来了。
听说皇上有赏赐赵砚东西,丽美人眸色染上欣喜:“定是你父皇看到你的字欢喜,赏赐你东西呢。”
赵砚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小太监捧着东西前脚刚迈进正门,下一秒人就没了。
虽知道这事回档作用不大,可他就是鸵鸟心理,想着能逃避一刻是一刻。
同一时间,甘泉宫内,刚沐浴完跨出浴桶的天佑帝,下一秒又坐进了浴桶里。
来来回回七次后,本就胃部不适的他,一个不甚,绊了一脚,摔出了浴桶!!
砰咚一声巨响,在外伺候的冯总管吓得要死,带着宫婢太监就冲了进来。
然后就看到,他们英明神武的大楚皇帝,光着腚脸着地了。
这这这…………
要死了!
天佑帝大吼:“滚!”
顷刻间,冲进浴房人散了个干净。
天佑帝扶着浴桶爬了起来,五指几乎将浴桶的边缘捏碎:天杀的,千万别让他知道哪个混账在捣鬼!
8. 第 8 章
赵砚连续回档七次,小太监还是坚定不移的执行命令,将那两本字帖和鬼画符的宣纸以及便宜父皇的口谕还是送到了丽美人的面前。
待传口谕的小太监走后,丽美人脸上的笑消失得干干净净。一双美目死死的瞪着摊开在面前的宣纸。
估计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天赋异禀的儿子,能把字写得比狗刨了还难看。
赵砚绞着手,忐忑的坐在她旁边,小脸涨成了猪肝色,小屁股一点一点的往外挪。
丽美人看了半晌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看向他,不可置信问:“先前母妃不是教过你写字?”
赵砚怕她怀疑自己,此刻却更害怕她失望的眼神。
“我,我忘了……”他结结巴巴,声音越说越小。
沉香也在旁边帮腔:“美人,七皇子兴许是落水后受了惊吓才忘记的……”
丽美人不可思议:“落水能把这个给忘了?”她看看小孩儿的脑瓜子,估计是怀疑这脑袋进水了。
之后又看看他的小手。
赵砚的双手一点一点往后放。
丽美人把手上的宣纸重重一搁,他小身板跟着颤了颤,原以为要挨训了。没想到丽美人下一句就道:“忘了没关系,我们再练就是,半夏,去拿笔墨过来。”
她把宣纸收好,拿出天佑帝赐的字帖,信心满满道:“我们照着你父皇赏赐的字帖练,一张不行就练十张,十张不行就练一百张。一个时辰不够就练两个时辰。功夫不负有心人,以我们小七的聪慧,很快便能把字写得很漂亮,是不是?”
丽美人眼神亮亮,像打了鸡血。
赵砚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能说不是吗?
是不是太高看他了。
一百张,两个时辰,他才五岁多,这小身板是要练废?
赵砚垂死挣扎:“母妃,纸贵。”
丽美人:“只要是小七读书的,都不贵。”
穷什么不能穷教育。
她直接把手上的玉镯褪了下来,交给沉香,吩咐道:“先把景福轩的所有宣纸都拿上来,待明日再把这镯子拿到内务府全换成宣纸。”
赵砚欲哭无泪:真不用这么破费!
宣纸很快铺了上来,丽美人开始磨墨,待墨磨好了,她拿出毛笔沾了墨递给赵砚,哄道:“小七,来,我们开始练!”
赵砚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拒绝,丽美人直接把笔塞进了他的小手里,然后抓着他的手开始写。
磕磕绊绊的写了几个字后,丽美人就松开手让他自己写。她则撑着脑袋坐在边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大有陪着赵砚奋战到天明的决心。
赵砚在她的注视下一笔一划开始描摹大字,他前世压根没碰过这东西,每下一笔手都在抖。小手握着大笔,横不成横,撇不成撇,写完一整页,后背都汗湿了。
丽美人浑然不觉,把他写好的那张抽掉,立刻又换了一张上来。然后催促到:“继续写。”
这种事回档也没有用,想要字过得去,他必须练。
就这样,赵砚从申时直接练到了酉时。一旁的丽美人已经撑不住在打瞌睡了。
赵砚揉揉手腕,苦着脸看向进来的沉香,小小的身板每个头发丝都透着累。
沉香看得心疼,又没办法阻止,只能添些热水,弄些碳火,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他一笔一划继续写,好在最后便宜父皇送来的纸张用没了,他才结束这酷刑。
原以为终于可以睡了,丽美人却坚持让他再读一遍《三字经》再睡。
他觉得是原主的影响,双眼就开始泛酸,隐隐有点想哭的冲动。
小小的孩子,还没有桌子高,眼圈红红,隐忍不敢言的模样实在可怜。
沉香劝道:“美人,已经很晚了,七皇子明日寅时还要早起去读书呢。”
丽美人往角落边的刻漏看去,才察觉已经戌时一刻。她这才把书放下,双手扶着赵砚细瘦的肩道:“小七记住,母妃今□□你,都是为了你好。”
赵砚双眼的泪越蓄越多,白嫩的小脸憋红,呐呐不敢言。
呜呜呜,他不要母妃了,他想回去当孤儿。
前世虽然孤单,过得也不算好,但至少没人虐待小孩啊。
赵砚又想起了那个荷花池:他从荷花池来的,兴许从那也能回去。
丽美人伸手擦了一下他眼角,才让沉香带他下去洗漱睡觉。
一刻钟后,沉香把他塞进柔软的被子里。见小孩儿眼睫毛还挂着泪水,忍不住哄道:“七皇子别怪美人,美人还是顾惜您的。今日美人好不容易得了糕点,也想着给您送去呢。”
赵砚双手扒着被子,小声道:“我今日没吃糕点……”
沉香慌忙解释:“是真的,方才奴婢听半夏说,那点心是陛下撤下来的,景福轩好不容易分到一小碟。美人就想着拿给七皇子了。但半路上发生了点意外,只能摸了条鱼带回来给殿下您熬汤喝,美人为此还磕伤了腿呢。”
赵砚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那,那方才母妃的腿怎么没事?”
沉香:“美人是怕您担心才故意逞强的。”
赵砚情绪缓和了不少,也没那么想哭了。
沉香见此,替他掖了掖被子:“七皇子快些睡,明日还要早起读书呢。”
赵砚痛苦脸,像个蜗牛一样缩进了被子里。他实在太困了,提不起力气想任何事情,闭眼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噜。
人还没睡够呢,次日寅时,就被丽美人从被窝里拔了出来。
他整个右手腕都是酸的,五个握笔的小手指骨都有点痛。他实在起不来,又连续回档了好几次,才终于揉着眼睛起来了。
烛火昏黄,丽美人低着头替他穿衣,半张脸映在灯光里,柔和又温暖。
赵砚又可耻的贪恋起这份温暖来,他低头瞅瞅丽美人的腿,迟疑半晌才小声问:“母妃,你的腿好些了吗?”
丽美人替他穿衣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淡淡看了沉香一眼,恼道:“要你多嘴。”
沉香连忙跪了下去请罪:“美人,奴婢也是心疼您。”
丽美人叹了口气,挥手让她起来。随后边给赵砚穿上厚实的外衣边道:“母妃的腿不碍事,只要小七好好读书,什么都值了。”
怎么又提读书的事。
赵砚心里刚升起的一点微薄母子亲情又死了,只抿唇道:“……母妃,您腿疼休息,沉香姐姐陪我去读书。”
丽美人伸手摸摸他发顶:“母妃没事……”
沉香连忙劝阻:“美人,您腿疼也抱不了七皇子,万一迟到就不好了。”
天大地大,儿子读书最大。
丽美人这才作罢,只让沉香和半夏一起送他去上书房。
待赵砚吃完早点,又亲自将人送出了景福轩。临行前又嘱咐道:“好好读书,好好练字,母妃都是为了你好。”
赵砚手腕疼,耳朵也疼,都有些害怕这句话了。他趴在沉香肩头,敷衍的装睡。
三人沿着熟悉的宫道往外走,半夏挑灯在前,沉香抱着他在后。
天气冷得呼吸都冒着白雾,灯笼光都蒙上了一层寒霜。
三人走了没多久,就和同样去上书房的五皇子撞上了。赵砚很礼貌的同他打招呼。
步辇上的五皇子哼了一声,把小脑袋一扬,不搭理他。
赵砚自觉热脸贴了冷屁股,趴在沉香背上也不说话。
步辇上的五皇子等了半晌,没见他有下文。高高扬起的小下巴又摁了回来,偏头瞅他一眼。纡尊降贵道:“你想我理你,你就让你母妃去给我母妃道歉。”
赵砚莫名其妙:什么道歉?
莫非是昨日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到丽美人的腿,难道沉香姐姐说发生的事和云嫔有关?
赵砚蹙眉,把脑袋歪到另一边不搭理五皇子。
五皇子见他这样,瞬间恼怒。扯着嗓子大喊:“讨厌鬼,我和你说话呢?你母妃欺负我母妃,我不和你玩!”
赵砚打起了小呼噜。
步辇上的五皇子气得要死,趴在边缘用力跺脚,扯着嗓子用力喊他,企图将他喊醒。抬步辇的两个小太监被他晃得不住的踉跄,憋红了脸努力维持步子不乱。
然而,赵砚就像睡死了过去,趴在沉香背上纹丝不动。
五皇子喊了一路,他就睡了一路,待到了上书房门口,他才幽幽转醒。
上书房外,太子几个已经等候在外。
赵砚揉揉眼睛,从沉香手上滑了下来。五皇子见他要走,连忙跳下步辇,伸手就去拉他。脚下没注意,绊倒了。拉改成了推,直接将赵砚推飞出去。
赵砚倒下去的瞬间,猝不及防撞到了前面的六皇子。六皇子又把前面抱着鸟笼的三皇子撞到了,三皇子又砸在了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正往上书房迈呢,整个脑袋就磕在了门槛上。
几人像是一副多米诺骨牌,眨眼之间就全倒下了,只有最前面的太子和边上的四皇子幸免于难。
现场一片混乱。
伺候的奴才七手八脚的过去扶自家的主子,赵砚是真有些摔懵了,整个右手都被压在下面,一动就疼,都忘记了回档。
待他被沉香扶起来,就听见有人大喊:“二皇子脑袋磕破了!”
他抬头,果然见二皇子坐在地上,额头不住的往下渗血。整个人气得发抖,冷冷盯着撞他的三皇子。
爬起来的三皇子慌忙解释:“不是我,是小六撞的我。”
六皇子连连摆手,直接略过了赵砚,指着五皇子喊:“是五哥,五哥先推的小七,然后才撞到我的。”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坐在地上,整个人呆滞脸,继而大哭起来:“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小七,小七不搭理我,我才想拉他的……”他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二皇子怒道:“你还有脸哭,怎么没摔死你!”
五皇子被吼得噎了一下,憋红了脸也憋不住,继而放声大哭。
哭得二皇子头疼。
“小五,别哭了!”太子嗓音提高,立刻让人去请太医,同时让人通知柳翰林。
上书房的人很快在翰林院找到了柳翰林,皇子受伤可不是小事,更何况见血的还是二皇子。柳翰林连忙让人将这事报到了天佑帝那。
天佑帝因着昨夜脸着地的关系,头一次罢了早朝。后宫那也没敢去,用了祛瘀的药后,下半张脸还是肿得不能看。
这种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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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帝也只能窝在寝殿里批阅奏折。
只是他好不容易把两大叠奏折批阅完,下一秒,时间又倒退了,两大叠奏折还好好的躺在案桌上。
连续三次后,天佑帝无奈的把笔一丢,揉了揉眉心。
这奏折是一点都不想批了。
恰逢上书房的太监过来禀报,他立刻摆驾就去了上书房。
这帮兔崽子:看来是近日皮痒!
伺候的人扶着几个摔倒的皇子先去下书房休息,沉香一拉赵砚,赵砚就啊的叫了声,眼泪汪汪道:“手疼……”
沉香盯着他的手,一脸凝重:“不会骨折了吧,那美人每日布置的练字要如何是好?”
正准备回档的赵砚:算了,不回档了。
几个皇子依次被送到了住处,太医院很快派了人过来。负责给赵砚看诊的太医检查完他的手后,下定论道:“七皇子手只是轻微扭伤,微臣开几副跌打损伤的药就行。”
赵砚啊了一声,抱着手臂,眼泪要落不落:只是扭伤啊!
太医很快又补充了一句:“虽是扭伤,但要注意。这几日切不可用手过度,以免手伤加重。”
赵砚眼睛立刻亮了,偏生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可怜兮兮的问:“那,那我还能练字吗?我还有好多字帖没写呢。”
太医连忙道:“尽量不要,七皇子才五岁,练字不急于一时,待手无碍了再写也不迟。”
赵砚哐哐点头,等太医走后,又可怜兮兮看着沉香:“沉香姐姐,我手不能写字了……”
沉香边给他敷药膏,边心疼道:“都怪五皇子,做哥哥的,怎么能欺负您。待会回去,美人得多心疼。”
赵砚:他母妃肯定只心疼他写不了字。
刚敷完药,就有太监过来传话,说是陛下过来了。让所有皇子都去上书房的偏殿训话。
皇帝这生物,只在课本和博物馆里出现过。
赵砚还没见过真的呢,他有些好奇,又有些期待。
皇帝就是他的父亲,虽然不是他一个人的,但好歹他有父亲了。
他跟着沉香一起出门,很快便和六皇子碰在一起了。六皇子倒没什么大碍,只是手心蹭破了点皮。
两个小团子挤挤挨挨的走在一起,六皇子八卦属性大爆发,小声同赵砚道:“我听人说今日父皇没去早朝,柳先生特意去请的父皇,五哥这次要倒霉了!”
赵砚好奇问:“父皇为什么没去早朝?”
书上不是说便宜父皇向来勤勉,日日都要早朝?
六皇子:“嬷嬷说是感染风寒,皇后娘娘一早还去瞧了呢,我母妃也让人送了汤药过去。”
原来皇帝也是人,也会风寒啊?
赵砚对自己素未谋面的父皇越发好奇,忍不住问:“六哥,你见过父皇吗?父皇长什么样?”
“见过啊!”六皇子很是骄傲,伸手比划:“父皇很高,比骑射课的马儿还高;很壮,比李嬷嬷两个还壮;手大脚也大……”他形容了半晌,最后哎呀一声:“总之待会你就见到了。”
很快,赵砚跟着六皇子最后一个跨进偏殿,隔着太子、三皇子、四皇子、战战兢兢的五皇子,只能瞧见一扇半透明的屏风,以及屏风后影影绰绰的高大身影。
赵砚:说好的能瞧见呢?
因为风寒所以要用屏风挡着?
屏风内传来一声轻咳,所有皇子立刻站好,赵砚也乖乖的站在最后面,低着头不发出一点声音。
屏风内的天佑帝扫了一圈几个儿子,又看了看磕破脑袋,单独坐在一处的二皇子,眉头微拧。沉着声将所有人都训斥一番后,单独将五皇子喊了过去。
五皇子战战兢兢的,一步三挪,挪到了屏风后面。头也不敢抬,小声喊了句父皇。
天佑帝上下打量他,嗤笑一声道:“兄弟几个里面,倒是你一点没受伤,你说说你,好好的你推小七做什么?谁让你推他的?”
他声音不算凶,但五皇子生生吓哭了。抽噎两声后,委委屈屈道:“儿臣,儿臣没想推他……”
天佑帝:“所有人都瞧见你推他了。”
五皇子:“是小七不搭理我,还不和我道歉!”
天佑帝拧眉:“他同你到什么歉?”
五皇子:“他母妃欺负我母妃,他母妃是坏蛋。儿臣只让他道歉,他也不理儿臣,呜呜呜呜……”他越哭越伤心,哭到几乎打嗝。
丽美人欺负云嫔?
就是御花园那次?
天佑帝脸瞬间沉了下来:“是你母妃同你说丽美人欺负了她?说丽美人是坏蛋的?”
宫妃之间闹了矛盾是小事,但同孩子说这些就不可原谅了。
五皇子被他的语气吓到,连哭都忘了,也不敢继续回话。
天佑帝摆手,让他回去。
五皇子如蒙大赦,立刻绕过屏风跑了。
天佑帝透过屏风的镂空处往最后看去,就看到垫着脚,时不时往他这边张望的小团子。
那孩子一张脸白净漂亮,鼻子小小,嘴巴红红,一双眼睛乌黑润泽,干净又纯粹。
看着着实讨喜。
这样貌倒是十足十的像了丽美人,长得精致漂亮。
这就是他的第七子吧。
9. 第 9 章
天佑帝观察了他片刻,本想将人喊上前来瞧瞧。但想着玉真国师的批言,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让人拿了两瓶上好的伤药,赐给受伤的小六和赵砚。
最后又道:“朕瞧着你们一个个就是太闲,读书都不肯好好读,成天就找事。明日这个时辰,朕会过来亲自考教你们。考教不过的,也不必日日坐在上书房虚度光阴,给朕去万兽园扫鸟粪去!”
太子几人倒是不怎么担忧,应了是恭送天佑帝出去。酷爱花草虫兽的三皇子甚至还有点期待去万寿园,一项爱睡觉的四皇子也精神了,五皇子和六皇子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唯有赵砚,纯纯的害怕。
他什么也不会啊,才来几日,《三字经》都只背会了几句,其他《千字文》和西途文光是读都费劲。
他也不知道自己记性为何会这么差,似是天生少了读书这条筋。
他开始有些慌:便宜父皇从来没见过他,不知道他的情况,就算考教不好也能糊弄过去。若是他母妃丽美人知道他连《三字经》都背不会,会不会怀疑他鬼上身,又请那个什么劳什子的法师过来驱邪?
整个课堂上他都有些恍惚,以至于六皇子同他说话他都没听见。
最后只听六皇子让他明日等他一起去读书。
赵砚嗯嗯了两声,放学后就背着小书包不情不愿的回去了景福轩。
哎,现在想想以前就算考零分也不用害怕谁知道的日子也挺好。
有个鸡娃疯魔的母妃真的很恐怖!
他垮着小脸,丽美人今日倒是很开心。一进门就接过了他的书包,笑眯眯问:“今日你父皇去上书房了?”
赵砚立刻紧张的弓起背,疑惑问:“母妃怎么知道?”
丽美人拉着他坐到桌边,哼笑出声:“陛下下旨斥责了云嫔,罚她在云湘宫静思己过一个月,整个皇宫的人都知晓了。”她出门转了一圈,就听见宫人们在谈论这个。
说是六皇子说错话了,惹恼了陛下,陛下认为是云嫔在六皇子面前说了什么。
她瞧着云嫔才是那个笨的。
她兴致盎然:“你同母妃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都发生了什么?”
赵砚为难的看向沉香,沉香立刻把自己在上书房看到的和听到的,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
丽美人立刻又问:“小七瞧见你父皇了?你父皇有没有夸你?”
赵砚摇头:“没有。”
丽美人笑容淡了几分,赵砚立刻从袖带里摸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父皇赏赐了我这个……”
丽美人接过瓷瓶,笑容加深:“这是御用的玉容膏,只有你父皇那才有,你父皇还是很喜欢你的。”
赵砚补刀:“六哥也有。”
丽美人才不管这些:“总之,你父皇是喜欢你的,这是好的开始。你今日好好温习,争取明日考教给你父皇留下好印象。”
又来。
赵砚内心哀嚎,然后小心翼翼的伸出贴了药膏,缠了纱布的手给她看:“母妃,太医说手受伤,不能写字……”他又看向沉香。
沉香跟着道:“美人,七皇子手扭伤了,太医说这几日切不可用手过度,以免手伤加重。”
丽美人把瓷瓶还给赵砚,眉眼弯弯道:“那就不写字。”
还不等赵砚松口气,她话语一转:“小七可以背书,把《三字经》和《千字文》好好背背,你父皇明日考教肯定会考这两个的。”
赵砚阴暗爬行。
这夜,他直接背书至亥时。
手是没事,嘴巴都快背脱皮了,嗓子也有些哑。
第二日寅时,是无论如何也起不来。回档十次后才堪堪闭着眼爬起来。
待到了景福轩的门口,瞧见六皇子的步辇时,他还有些懵。揉揉眼睛问:“六哥怎么来了?”
门口昏黑,昏黄的灯笼光照亮寸许。六皇子裹成个雪团子歪在步辇里,也一副没睡饱的可怜样。懒声道:“我昨日不是同你说要来接你一起读书吗?”他是怕小七又被五哥缠上才如此提议的。
赵砚哦了一声,摇摇晃晃的往步辇上爬,险些就摔下来。
沉香及时伸手拖住他,将人抱上了步辇。
六皇子挪开点位子,让他挨着自己坐,但脑袋依旧歪在扶手上,打着哈切。
步辇动了起来。
赵砚疑惑问:“六哥怎么也很困?”
六皇子昏昏欲睡,苦着脸道:“我昨夜背了半宿的书,困……”
平素懒怠就算了,今日父皇要考教,他是万不敢敷衍的。
赵砚顿时有了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又问:“许嫔娘娘对六哥读书也管得严吗?”
六皇子摇头:“母妃不太管我,但我外祖父送来的李嬷嬷,她可凶可凶了,每日都会督促我读书。”
赵砚:“她凶你,你母妃也不管吗?”
六皇子:“不管……”他母妃万事不操心,巴不得有人替她管儿子。
他哼哼了两下,渐渐就没了声,没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
四下昏黑,步辇一晃一晃的。赵砚看着六皇子也打了哈切,然后干脆挨着他睡了下去。不过片刻的功夫,两个小团子就睡做了一团。
四周寂静,冬日连虫鸣也无。
轿子走过御花园,碰上了二皇子的步辇。这次温贵妃倒是不在,二皇子头上还顶着纱布,也是昏昏欲睡。
两架步辇一前一后,安静的往上书房去。
抬轿子的小太监不禁感叹:皇家贵胄也不容易,这个点寻常人家的孩子都在睡觉吧,宫里的皇子们却要早起读书。
步辇很快便到了上书房外,太子依旧早早的来了,瞧着精神奕奕的。
三皇子和四皇子还有五皇子精神也不怎么好,一看就是用功了。
步辇停下,小太监上前叫醒了二皇子。二皇子笼了笼身上厚实的披风,抱着手炉下地。
六皇子和赵砚也紧跟着从另一辆步辇下来,两人都是小太监抱下来。赵砚才刚落地,身后的六皇子一个没站稳,就撞在了他身上。两人齐齐跌倒在地,滚做一团。
二皇子显然是吓怕了,生怕再被波及,瞌睡一下子醒了,几乎是弹跳开的。
三皇子见他这反应,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二皇子瞪了他一眼,甩袖就走。
滚在地上的六皇子就着小太监的手,吭哧吭哧爬了起来。赵砚也手忙脚乱的站起来,太子上前两步,扶了赵砚一把,笑问:“可摔疼了?”
赵砚摇头:“衣服厚,不疼。”他声音哑得厉害,一说话像小鸭子再叫。
三皇子彻底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赵砚郁闷。
还是太子看了三皇子一眼,他才悻悻闭嘴。
几人陆陆续续的往里走,赵砚和六皇子背着书包,像两只小企鹅,一步三摇晃的到了座位上。
六皇子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放,趴下就开始睡觉。
赵砚伸手戳了戳他,六皇子动了一下,小脑袋微微扬起,嘟嘴道:“就睡一小会,父皇过来,你喊我呀。”说完,头一歪,继续睡。
赵砚抿唇,从书包里摸出课本读了起来。
只是读着读着,小脑袋就忍不住小鸡啄米。再看前面已经睡得昏天暗地的四哥,和旁边打着小呼噜的六哥,他头一歪也彻底趴在了桌上。
整个上书房,以太子为首的三个大的皇子正在勤奋温习,五皇子虽是在读书,但时不时就回头看身后几眼,他身后三个小的睡得不知猴年马月。
也不知过了多久,桌面一声巨响。
赵砚吓得直接抬起了脑袋,就见柳翰林手拿戒尺,站在了他面前。
他前面,四皇子已经顶着书在罚站,右边的六皇子摊开的手已经红肿一片,眼神怨念的盯着赵砚。
柳翰林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沉痛问:“七皇子,你虽未正式进学,但既坐在这三尺讲台之下,就当勤勉上进。课堂上酣睡,你可知错?可当罚?”
赵砚无辜的揉揉眼睛,瞪着一双清澈又懵懂的眸光迷茫的看着柳翰林。
柳翰林叫他这样看着,噎了一下,忽而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不过是个五岁的娃娃,贪睡很正常。
他家六岁的小孙子不也睡到这个点才起。
但很快,他又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这是皇子,他万不能因为孩子可爱,而宽松待他,这是在害他。
更何况,陛下今日要过来考教。
柳翰林重新板起脸,喝问:“七皇子,你可当罚?”
赵砚被他这一嗓子彻底给喝醒了:都说了要替六哥看着柳先生的!
赵砚立刻回档:呜呜呜,他不是故意上课睡觉的,他是真困啊!
他试着回档,连续刷了三次,第三次醒来,柳翰林终于没在课堂上了,而是正巧走到上书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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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此刻他已经能听到声音了。
赵砚微微诧异:先前无论他重刷多少次,在自己没干预的情况下,结果都不会发生变化。
这次柳翰林怎么迟了一些进门?
他来不及细想,立刻伸手推醒了六皇子,然后用力踢了一下前面四皇子的凳子。
四皇子揉揉眼睛,拧眉朝后看了他一下。直到听到门口传来的人声,才舒展眉头,捧着书装模作样的读起来。
六皇子立刻也拿起书,开始做样子。
赵砚戳戳他,指指他书的封面。六皇子合上书一瞧,这才发现自己书拿倒了,他手忙脚乱的把书正过来,开始和尚念经。
上书房内所有皇子的背脊都挺直了两个度。
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先跨了进来,黄袍龙纹,气场两米八。以扇遮面,看不清模样。紧跟着进来的是几个太监和柳翰林。
赵砚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前面的太子和二皇子几个高声行礼,喊了声父皇。紧接着四皇子、五皇子也跟着行礼。
六皇子拉着他也跪了下去。
待再起来时,赵砚努力扬起下巴也只能看到最上面的人一截衣袖和露出的一只龙靴。
赵砚开始忐忑,来了来了,考教终于要来了。
他像是在课堂上随时等待老师提问的小学生,努力缩小自己,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天佑帝扫视了一圈,看向自己的几个儿子,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他招手,把太子叫到了身前,开始考教他的学问。
太子对答如流,天佑帝甚是满意,让他坐下。然后又依次考教了二皇子和三皇子。
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回答明显不如太子,但也差强人意。
他眸光往后扫,看到几个小萝卜头时,眼神又柔和了许多。
“老四,你来说说,朕为何要让你们读书?”
四皇子一扫方才的睡眼惺忪,回答问题时,声音清亮澄澈。天佑帝夸了两句,又依次点了五皇子、六皇子背书。
最后他的目光落到六皇子身边的小团子身上。
对这孩子过于精致的样貌微微蹙眉: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作为大楚的皇子,不说英勇善战,至少肚子里得有点墨水。
想到赵砚那鬼画符似的字,天佑帝就忍不住脸疼。然后开口点名:“小七,你上前来写几个字给朕瞧瞧!”
赵砚无语:便宜爹昨日赐药只怕压根不知道他受伤的是手。
他手疼,写不了。
默念回档,时间回档到上一秒。
他想起方才回档出现的细微偏差,默默祈祷这次也能管用。
千万别再喊他了。
上一秒,六皇子还站着背书。
又被迫回档的天佑帝揉了揉眉心,还以为这次又是和前几次一样,并没有多怀疑。
然后再次道:“小七,你上前来写几个字给朕瞧瞧!”
赵砚:一定是我回档的时间不够长。
下一秒,时间倒退五分钟。
天佑帝看着还在回答问题的老四,眼眸眯了眯:这回溯时间的人似乎不想他点小七,还是说,这回溯时间的就是这孩子?
天佑帝有心试探,待老四回答完,直接越过了老五、老六,再再次看向角落里坐着的小孩儿:“小七,你上前来写几个字给朕瞧瞧!”
然后下一秒,他直接回到了一刻钟前,站到了上书房门口。
天佑帝默了默,再次抬步走了进去,眸光越过太子、二皇子以及其他几个儿子,又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上书房的角落里,最小的那个儿子身上。
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小七,你上前来写几个字给朕瞧瞧!”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诧异的扭头看向赵砚。
赵砚惶恐,再次回档。
天佑帝再喊,他再回档,再喊他再回……
当天佑帝第九次跨进上书房时,都快被气笑了:呵呵,连日来的苦闷终于找到原因了。
原来是这个坑爹的货!
他咬牙切齿,迟迟没有开口,只盯着那孩子瞧: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气氛不对,都低着头努力不发出声音。
赵砚总觉得有一股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坐得难受,小心翼翼挪动了一下小屁股,然后抬头,就和最上面的一道视线对上了。
那视线阴郁,似风雨欲来。
似乎在说:很好,终于逮住你了!
10. 第 10 章
只一眼,赵砚就吓得低下了头。
便宜父皇的眼神好吓人啊。
赵砚怂兮兮的,那模样让人不忍直视,天佑帝淡淡的移开目光,然后若无其事,按部就班的继续考几个皇子的学问。
最后只剩下那孩子时,他起身,抬步往外走。
余光瞟到那孩子大松了口气的画面,忍不住嗤笑:就这点出息。
只是还不等天佑帝出去,五皇子突然站了起来,大声道:“父皇,方才您和柳先生还未来时,小七一直在睡觉。”
此话如晴天霹雳,赵砚万万没想到这小屁孩如此记仇。大早上的追着他道歉就算了,现下还敢告状。
他抬头,乌黑的眼眸瞪着五皇子。
五皇子噘起小嘴,一脸得意的回看他。
赵砚旁边的六皇子瞪着五皇子,虽他只说了小七,但这种出卖兄弟的行为还是叫他生气。
刚迈了两步的天佑帝停下步子,居高临下垂眸盯着赵砚,淡声问:“你五哥说的可是事实?你上课一直在睡觉?”
天佑帝原以为他会回档,没想到那小孩儿特别实诚的点头。抿唇,特别委屈,特别小声的辩解:“父皇赏了儿臣许多字帖,儿臣,儿臣困……”
所以,这一切怪他了?
天佑帝都能想到自己送字帖过去时,那小孩儿不断回溯时间企图逃避的情形了。
他说怎么好好的在沐浴,脸着地了,感情是他自作自受!
天佑帝轻咳两声,朝柳翰林道:“七皇子还未满六岁,今后许他晚半个时辰再来上书房。”
他话落,其他皇子都颇为诧异:父皇不是最讨厌皇子读书偷奸耍滑吗?
这是在维护七弟?
父皇不是素来厌恶七弟?
天佑帝也不想如此好说话,若是换做其他皇子,他少不了要训斥一番。但他再也不想每次寅时起床,龙脉起起伏伏,衣服穿穿脱脱。
再这样下去,他龙根得废了。
他瞅着那孩子:瞧着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太聪明的赵砚高兴的情绪全表现在脸上,愣是杵着没谢恩。
他是想过了才回答的,肯定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背书才困的。万一便宜父皇心血来潮又让他背书咋办?
他说因为练习字帖才困的,便宜父皇说不定会心软放过他。
反正便宜父皇也不知道他手受伤。
天佑帝等了半晌不见他谢恩,脸僵了僵,抬步出去。
他一走,所有皇子都回头,羡慕的看着赵砚。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五皇子恼恨的瞪着他,一跺脚,坐下呜呜掉起了金豆子。
柳翰林喊了声肃静,然后开始继续上课。
赵砚捧着书,正襟危坐。白嫩的小脸上堆满了笑,别提有多高兴了,连书本拿反了都没发现。
上书房外,东北角的窗口。
天佑帝就站在那,目光透过雕花的窗棂静静的观察着那小孩儿。
冯总管弯腰候在一旁,不敢问也不敢动。
天佑帝在窗口足足站了一个时辰,默默观察这孩子回溯时间的规律。但凡柳翰林点名让他背书或是提问,他就会不断的回溯时间。
背错了回溯,背不出来回溯,没听懂回溯,听懂了回头再听一遍。
一个时辰,他能回溯十几次。
天佑帝看了又看,实在不敢相信,他这么多天所遭受的种种。都是因为这些芝麻绿豆,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
他先前万万没想到强行回溯他时间的是个小孩儿。
他可以对心思不纯的丽美人斩草除根,却没办法对一个还是自己骨血的五岁孩子下手。
他才五岁,能懂什么?
但完全不管又不行。
天佑帝从前从未正视过这个孩子,此刻他觉得有必要近距离接触一下这个孩子,了解这个孩子的秉性。
然后才决定要如何对待这个孩子。
上书房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天佑帝收回目光,突然侧头问:“冯禄,七皇子是什么时辰下课?”
冯总管连忙回:“七皇子还未正式进学,午后的骑射课是不用去的,未时三刻左右就下课了。”
冯总管总觉得近日帝王心思难测:陛下近日总是莫名其妙的暴躁,莫名其妙的嫌弃他,又莫名其妙的在意丽美人母子。
当然,这种在意对于丽美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心思转了十八个弯怎么也猜不透帝王的心思。
在他毫无所觉的时候,他已经重复回答了这个问题三遍。
天佑帝疲惫的揉揉眉心,又道:“你让柳翰林寻个由头,将七皇子单独带到上书房的偏殿来。”
冯总管点头,立刻去办。
柳翰林听完冯总管的交代后也很诧异,但什么也没问,待到了书法课。他就将赵砚单独喊了出来,让他去偏殿背书。
其他皇子都知晓赵砚手腕受伤,练不了字,倒也没怀疑。
赵砚抱着书包跟着柳翰林往外走时,人还有些懵:他坐在课桌前默背也是一样的,又不会打扰到哥哥们写字,为什么要单独去偏殿背书?
他立刻想到了宫斗剧里杀人越货的一百种方法。
便宜父皇才走,应该不至于吧。
而且,柳先生看上去也是个好老头。
赵砚一步三回头,随时保持警惕。走到偏殿门口时,看到两排肃穆的守卫。赵砚更害怕了,揪住书包袋子,迟迟迈不开步子。
前面的柳翰林停下步子,回头笑着同他道:“七皇子,到了,您进去吧。”
他让开,赵砚一脚跨进了偏殿,仰头,就瞧见偏殿内持书而坐、黄袍龙纹的天子。
天子身边站着的是冯总管。
赵砚心口猛得跳了一下,猝不及防被门槛绊住,五体投地的朝地上摔去。
偏殿的地砖都是大理石铺就,若是摔实了,估计那张小脸是不能看了。
他身后的柳翰林惊出一身冷汗,抬手就要去捞。
故意以书遮面的天佑帝书都甩了出去,一个箭步就要扶上小孩儿的手。然而下一秒,时间倒退,小孩儿好好的站在门口,他手里依旧拿着书。
小孩儿再次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看到他时也不惊讶了,扑通一声跪下问安。
声音大得整个偏殿都有回响。
那膝盖听着都疼。
天佑帝轻咳两声,淡声道:“起来吧。”
小团子后知后觉膝盖疼,爬了两次都没爬起来,还险些被脖子上的书包带倒。
场面一度滑稽又搞笑。
天佑帝无奈,朝冯总管使了一个眼色。冯总管立刻上前,伸手就去拉他起来。
这一拉就正好拉到了受伤的右手,赵砚哎呀一声,手快速缩了一下,疼得眼泪汪汪的。
天佑帝拧眉问:“手怎么了?”
柳翰林立刻回:“陛下,昨日七皇子伤的是手。”
天佑帝眉头拧得更紧了:昨日太医只说六皇子和七皇子也受了点小伤,并未说伤到了哪里。
这孩子手伤了,昨夜还练了半宿的字?
虽是笨了一些,但好在勤勉。
底下的人该敲打敲打了,连皇子也敢怠慢。
其实这也不能怪下面的人,宫里所有人都知道陛下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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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七皇子,落水了都不曾过问,哪里会自讨没趣说的那么详细。
天佑帝问话听在赵砚耳里就有些渣了:所以,昨日赐药果然是随手给的吧?
冯总管直接将人抱到了木椅上,然后立刻又去请了太医来看。
太医看了后道:“陛下赐的玉容膏比太医院开的药好用,七皇子再多用几次,手很快便能恢复如初了。”
赵砚惊恐:手快好了?
这怎么能行!
那玉容膏是不能再用了。
直到确认无事,天佑帝才挥手让众人退下。
片刻后,屋子里之剩下父子两个和在一旁伺候的冯总管。
赵砚有些坐立不安又有些好奇,偷偷瞟了天佑帝一眼,又一眼。
先前考教时,他高度紧张没注意。现在细细回想起来,他每次回档,便宜父皇的行事都会发生轻微的偏差。
这是之前从没有发生的。
难道因为对方是天子,身附龙气才与众不同?
赵砚想着想着,思想又跑偏了。
便宜父皇怎么总是挡着脸?
昨日是用屏风挡着,今日考教是用扇子挡着,现在又用书挡着。
他想起六皇子说的,父皇长得比马高,比李嬷嬷两个还壮……便宜父皇不会长得很丑,怕吓哭小朋友吧?
他再次偷看,然后就和天佑帝看了个眼对眼。
小孩儿慌乱一瞬,立刻回档,之后怎么也不肯抬头了。
天佑帝:这破小孩真是暴殄天物,就用这逆天的能力来干这种小偷小摸!
他终于开口问:“小七前些日子落水了,身体可有不适?”
赵砚:现在才想起来问,是不是迟了?
他心里排腹,面上只管摇头。
天佑帝又问:“小七近日可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赵砚摇头。
天佑帝不死心继续试探,对面孩子只会点头摇头,再问就一脸紧张的低头,双手不安的揪住书包袋子。
显得过于怯弱胆小。
待他再想问时,小孩子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饿了?”天佑帝看向偏殿里的刻漏:“也快到早膳时辰,冯禄去准备些吃的给七皇子。”
兴许小孩子面对可口的食物会放松警惕。
冯禄立刻去了,同时又让柳翰林将其余皇子们用早膳的时辰往后推了推。
偏殿里重新恢复安静。
赵砚坐在木椅上也不敢动,也不敢抬头。
很快,桌椅摆上来的功夫,早膳也上来了。
点心和粥点一共十二道。
赵砚还从未见过这么丰富的早膳,他一眼便瞧见了摆在自己面前的香葱煎鸡蛋。
赵砚嘴里疯狂的留着口水,内心叫嚣:便宜老登这是在试探他吧?
是吧是吧是吧?
他实在抵不住香葱煎蛋的诱惑,快速夹了一口,然后立刻回档,再夹再回档,再夹再回档……
刚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的天佑帝,一眨眼茶没了,再喝,再没,再喝再没……
连着喝了十次都没喝到一口茶的天佑帝口干舌燥,第十一次时把茶碗重重一搁。
茶碗应声而碎,茶水蜿蜒流向赵砚这边。
赵砚刚伸出去的筷子吧嗒一声掉了:完了完了,便宜父皇这是察觉他不对劲?
要把他当茶杯捏死?
赵砚呆滞一秒,也想不出好的破局办法,干脆学着他五哥的绝招,突然放声大哭!
泪腺好像天生就发达,片刻泪如雨下。
天佑帝郁闷:第一次和小七正式见面就把人吓哭了?
11.坑爹11天
父子两个第一次见面,就在赵砚惊天动地的哭声中结束。
天佑帝被哭得头疼,只得让人将孩子送了回去。
这孩子怕他,用皇帝的身份压根什么也试探不出来。
他从偏殿出来就径自出了上书房,坐上御撵后支着脑袋沉思。
冯总管偷瞄了好几眼,见他始终眉头紧锁,试探着说:“陛下别恼,七皇子年纪还小,又是头一次见您,害怕是情有可原……”
天佑帝闭了闭眼:是他失态了。
那口茶到底没喝下去。
路过烟波亭时,他摆手示意御撵停下,然后让人备了一整壶茶上了三楼。
茶水上了一壶又一壶,他俯瞰整个御花园,始终不发一言。
冯总管拿不准他在想什么,也不敢问,也不敢再说什么,就那么静静候着。
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到了午时,冯总管小声询问是否要传膳。天佑帝没反应,继续喝茶。
待到了未时三刻,终于一个婢女牵着背着小书包的小孩儿从上书房的方向来了。那孩子手短脚短,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看不清楚具体模样,但能瞧出十分憨态可掬。
天佑帝终于动了,他朝冯总管招招手,冯总管附耳上前。
天佑帝:“封锁整个御花园,两个时辰内不许任何人靠近这,你亲自去将七皇子身边的婢女引开。”
冯总管应是,匆匆下楼。
天佑帝又看向身边的几个侍卫,然后随手指了其中一人道:“将外裳脱下来给朕。”
那侍卫毫不犹豫,当场就托了外裳。
随后天佑帝换下了龙袍,穿上了侍卫服饰,蒙着脸消失在了阁楼之上。
不过片刻的功夫,整个御花园内变得寂静无声。原先在附近扫洒的宫女和太监也消失不见。
沉香疑惑,停下步子四处看了看。
赵砚见他停下,扬起小脑袋问:“沉香姐姐,怎么了?”
赵砚小脑袋瓜四处转了转,可惜他太矮,视线都被花草挡住了,啥也看不见。
和平日里没区别啊!
他挠挠头,回头,就瞧见冯总管带着个侍卫从远处快步走近。
赵砚吓了一跳,拉着沉香就想走:便宜父皇不会现在才反应过来找他了吧?
然而,冯总管压根没搭理他,而是指着沉香道:“哪个宫里的,快过来帮忙。”
沉香自然是认得冯公公,她连忙行礼,迟疑开口:“冯公公,七皇子……”
冯公公低头,这才仿佛看到赵砚一样。躬身行了一礼后,笑问:“陛下在前面,伺候的奴婢不够,七皇子一起过去也可。”
赵砚吓得连连摇头,小声道:“我想母妃,我要回去。”
冯公公心道:陛下料事如神,七皇子果然不肯过去。
见赵砚摇头,他才复朝着沉香道:“既然七皇子不去,你先跟着杂家走。七皇子让陛下身边的侍卫带回景福轩便是。”
说着指了一下身边的侍卫:“你,先把七皇子送回景福轩。”
侍卫点头,朝这边过来。
沉香看着那带着面具的侍卫,虽有些疑虑,但也不敢违抗皇命,将赵砚交给了侍卫后,跟着冯总管走了,就留下那蒙着面的侍卫和赵砚面面相觑。
赵砚扬起脑袋看他,只觉得他好高,好壮实,还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他奶声奶气问:“你为什么遮住脸?”
侍卫压着嗓子温和解释:“卑职脸上有伤,怕吓着七皇子……”
赵砚:“我不怕,你能摘下面巾给我看看吗?”
侍卫蹙眉,没什么动作,随后伸手过来拉他。
赵砚立刻警惕的把小手背到后面。
蒙面侍卫耐心问:“七皇子不回景福轩?”
赵砚摇头:“我自己回去。”
蒙面侍卫:“七皇子认识路?”景福轩偏僻,一个五岁多大的孩子压根找不回去吧。
就算他能回溯时间也难。
他再次伸手去牵小孩儿,赵砚秉承着绝对不和陌生人走的原则,又躲了开,摇头就是不走。
两人僵持了一瞬。
蒙面侍卫最后败下阵来,有些不耐蹲的到他面前:“七皇子要怎样才肯走?”
赵砚眨巴了两下眼睛,小手突然抓住他面巾用力一拽,然后就看到半张摔得鼻青脸肿的脸。
他吓得后退两步,整个小身子往旁边的花丛背了下去。
对面猝不及防被摘掉面巾的天佑帝脸黑一瞬,还是伸手拉住了他。
赵砚站稳后,磕磕巴巴道:“对,对不起……”他愧疚的把面巾还给他,然后选择回档。
下一秒,天佑帝又蹲在了小孩儿的面前,脸上的面巾还好好的盖着。
天佑帝无语:这孩子,还挺谨慎。
他继续问:“七皇子要怎样才肯和卑职走?”
刚说完,小孩儿就扑进了他怀里,小声道:“累,抱抱。”
天佑帝有一瞬的充楞,他纵横杀场多年,还是头一次抱这么一个软糯的小孩儿。就连他一向看中的太子,小时候见到他也是知礼守节,不敢逾越。
小团子伸手圈住他脖子,一副全然信任的态度。
天佑帝抱着小孩儿往景福轩的方向走。
走了片刻,小孩儿小声问:“你是父皇身边的侍卫吗?你叫什么名字?”
天佑帝信口胡诌:“白九”
赵砚:“九九,你蒙着面做什么?”
天佑帝:“脸上有伤。”这小孩,方才明明瞧见了还问。
赵砚又问:“怎么受的伤?”
天佑帝:“先前有人刺杀陛下,被刺客踢了一脚!”他身边的侍卫白九确实被刺客踢伤了,只不过一脚正中下腹,现在还在养伤呢。
他这不算骗小孩吧。
然而这小孩儿没关心自己的父皇,反而软软的问:“那一定很疼吧,沉香姐姐说,鞋拔子抽脸最疼了。”
他说完,天佑帝还真觉得自己受伤的脸开始疼了,忍着把怀里的罪魁祸首丢出去的冲动,继续问:“沉香姑娘同七皇子说这些做什么?她在教七皇子打人?”
想到这种可能,他就恼怒: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把他的儿子教坏了。
赵砚摇头:“没有,是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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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负半夏姐姐,把半夏姐姐的脸都打肿了。”
这事天佑帝知晓:是说云嫔故意找茬,打了丽美人身边宫婢的事吧。
暗卫倒没说用鞋拔子抽脸了。
这云嫔实在太过刁蛮,自己先挑衅,又在小五面前乱说,看来上次还罚轻了。
天佑帝又问:“那有没有人欺负七皇子?”
赵砚想起前世,果断点头:“有,好多人欺负我,他们说我没有爹爹,就欺负我。不给我吃,把我的衣服剪掉,拿小石子丢我。”
天佑帝拧眉:“都是谁?”
赵砚摇头:“我都忘记了,我笨,记性不好。”
天佑帝:是真笨,连欺负自己的人都记不住。
走了一路,小孩子话挺多的,浑然没有方才在上书房面对他的害怕。
待快到景福轩门口时,天佑帝才将人放下。小孩儿站稳后,在小书包里掏啊掏,掏出个瓷瓶塞到他手里,乌黑纯净的眼眸看着他:“这个给你,这个擦完脸上就不疼了。”
那瓷瓶就是先前他赏赐给小孩儿的。
天佑帝微讶:“给我?”这玉容膏珍贵,给他一个‘侍卫’?
赵砚点头:“嗯,你是我在宫里的第一个朋友,这个送给你。”正好他也不想用了。
“朋友?”天佑帝这辈子被人当过敌人,当过战友,还从未被当过朋友。
他对这个说法颇为新奇。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也不平白接受一个孩子的好。于是从袖子里摸出个口哨递了过去:“这个七皇子拿着,有事吹响它,卑职就会出现帮您。”
所以,没事尽量少回档。
赵砚接过哨子,眼睛亮晶晶的问:“什么事都可以吗?”
天佑帝点头,心想:一个屁大点的小孩儿,能有什么事。
赵砚很是高兴,把哨子收好。
天佑帝不经意的问:“那作为朋友,七皇子有没有什么小秘密可以告诉我?”
赵砚:“有啊……”
天佑帝隐隐期待:果然,小孩子什么的还是很好套话的吧。
赵砚刚要说,景福轩的门就开了,丽美人喊了声小七。
赵砚立刻就朝着丽美人跑去。
天佑帝眉头拧得死紧,身法奇快的翻到了转角处的高墙上。
丽美人伸手理了理赵砚的鬓发,疑惑问:“小七,就你一人?沉香呢?”
“不是一个人。”赵砚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他咦了声,挠头:“人呢?”
丽美人也往他身后瞧:“什么人?”
赵砚奶声解释:“我下课后,沉香姐姐被冯总管叫去帮忙,九九送我回来的。”
“什么舅舅?”丽美人满脸问号。
赵砚:“父皇身边的侍卫呀,带着面具,很好很好的。”
丽美人不屑:“什么好人会骗小孩儿喊舅舅,小七莫要被某些龌龊之人给骗了!”
正准备跳下高墙的天佑帝脚下一个打滑,险些栽了下去。
他堂堂天子,西途的雄鹰,大楚的帝王,怎么就龌龊了?
美人虽美,但着实嘴贱!
12.坑爹12天
赵砚小声重复:“九九是好人……”
丽美人不想同他争辩这个,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能知道什么是好人。
此刻她更关心另外一件事。
丽美人双手握住赵砚的肩,满面笑意问:“你父皇让他送你回来的?是不是你今日考教很好,你父皇夸你了?”
赵砚摇头:“没有,父皇夸了太子哥哥,三哥和四哥。”
丽美人笑容僵了僵,但立刻又蓬勃向上:“没关系,你父皇都让人送你回来了,这是好的开始。”
她还想问,赵砚就揉了揉眼睛,喊了声困。
丽美人见他如此,就让半夏带人先去休息了。待沉香回来,她又细细问了一遍上书房发生的事。
沉香只道:“奴婢只知道陛下去了上书房,并不知道考教的内容。后来七皇子不知道怎么就哭了,上书房的人怎么哄都哄不住,柳翰林让奴婢过去哄人,之后就一直上课直到下学。”
“哭了?”丽美人立刻紧张:“是不是有人欺负小七?”
沉香摇头:“奴婢不知,下学后奴婢问过七皇子,七皇子不肯说。”
丽美人抿唇:小七胆子小,不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在外头决计不会放声大哭。
既然小七不肯说,她就自己去问好了。
若是有人欺负了小七,她绝对要到皇后那讨个说法。
于是,丽美人趁着赵砚睡着,去了御花园一趟,等在了皇子们下课的必经之路。
待六皇子经过,她开口喊住了六皇子,询问今日课堂上发生了什么。
怎么小七哭了,是怎么回事?
六皇子支支吾吾的,半天回答不上来。
从后面过来的五皇子大声道:“小七他上课睡觉,字写得还好丑,是被父皇斥责了才哭的。”
六皇子小眉头拧起:“五哥,你胡说什么。”他虽不知小七为何哭,但绝对不是五哥说的这样。
五哥这样说,丽美人回去肯定会骂小七的。
五皇子噘嘴:“我才没有胡说。”
两个小娃娃在步辇上吵了起来,御花园里闹哄哄的。
丽美人神色凝重:小七那字着实丑,该不会真因为这个被训斥了吧?
这孩子,这有什么不好同她说的。
字丑再练就是。
她回去时,赵砚已经醒了,正坐在桌边发呆。丽美人倒也没提方才的事,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温声问:“手腕扭伤的地方可上药了?拿药过来,母妃给你涂。”
药?什么药?
赵砚僵了僵,然后挠头,又挠头。
丽美人疑惑:“药呢?丢了?”
赵砚怯怯点头。
丽美人:“丢哪了?”
赵砚迟疑报了个地方:“御花园?”
丽美人着急:“那是你父皇赐给你的,没有药,手要什么时候才好?”她起身就要再次往御花园去。
赵砚急得一把拉住了她:“母妃,没关系的。手不疼了,不涂药也没关系。”御花园哪有什么药啊,都送给九九了。
丽美人将信将疑:“真的?”
此时沉香正好端了杯茶过来,赵砚直接把茶碗端了起来给她看:“母妃你看,我没事的。”其实本来也没多疼,擦了便宜父皇给的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丽美人往座位上一坐,淡声道:“既然不疼,那今晚就开始练字吧。”
赵砚窒息:“……”
他看看丽美人,又看看沉香,最后又看看自己的手:要你手贱,要你手贱。
他母妃纯粹是在套路他吧!
他怎么就没转过弯来呢。
当天夜里,丽美人放了三张宣纸到他面前,温声道:“小七手疼,写完这三张就休息吧。”
赵砚大大松了口气,待丽美人一走,他就朝一旁的沉香道:“沉香姐姐,我肚子饿,能给我找些吃的吗?”
这个点能去哪找吃的?
沉香为难,但想着小殿下估计还要写挺久,还是快速出去了。
门关上,脚步声走远。
赵砚立刻从袖带里摸出哨子,哒哒的跑到窗口,对着黑漆漆的夜空用力吹了起来。
哨声短促清亮,混在夜雾里传出老远。
小孩儿眼睛晶亮,趴在窗口期待的往外看。
守在外头的暗卫很快报到了天佑帝那,片刻之后,黑衣黑布罩面的天佑帝出现在景福轩的窗外。
小孩儿兴奋的跳了两下,小小声喊了句:“九九……”
天佑帝立刻问:“七皇子是想好有什么秘密要告知卑职吗?”
小孩儿点头,示意他凑头过来。
卧房外传来脚步声,是沉香回来了。
赵砚立刻紧张,天佑帝朝着暗处使了个眼色。暗卫跳下树,飞快的闪现到沉香的身后,将人打晕带走。
卧房外的声响很快消失。
赵砚连忙问:“沉香姐姐去哪了?”
“回自己房间睡觉了”天佑帝隐隐有些不耐:“七皇子现在可以说秘密了吧?”
赵砚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其实,我落水后忘记好多事了,连背过的书都忘记了。”
就这?
天佑帝拧眉:“没了?”
赵砚:“没了。”
天佑帝仔细盯着小孩儿的眼睛,若不是里面完全透着天真的愚蠢,他险些以为这孩子在逗他玩。
他略有些失望,转头就要走。
赵砚一把拉住他:“九九!”
天佑帝耐着性子:“有何事,说。”他还有许多奏折没批呢。
赵砚安心下来,哒哒的跑到桌边坐好,面前摆着笔墨纸砚,天佑帝跟着翻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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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问:“九九,你会写字吗?”
天佑帝还以为小孩儿是想让他教他写字,正打算炫一手。哪想小孩儿把一叠宣纸往他面前一推:“那九九能帮我把这些写完吗?”
说着又举起自己的左手给他看,软糯糯的撒娇道:“拜托拜托啦,我手好疼呀,九九说过什么忙都会帮的。”
天佑帝眼角抽搐:“你手疼,你母妃还让你练这么多字?”
小孩儿摇头:“母妃只让我练三张。”
天佑帝疑惑:“那这些?”他捏了捏那打厚厚的纸,足足有三十张吧。
赵砚掰着手指数给他听:“今日三张,明日三张,后日三张……”他把指头一个个掰下,“可以撑十日。”这些宣纸是他好不容易问六哥要来的呢。
他就知道母妃不会放弃让他练字,原打算让沉香姐姐偷偷帮他写一点的。
天佑帝拧眉:这破小孩就是这样应付练字的?
若是其他皇子,他少不得训斥一顿。
他看了看小孩儿的手腕,最终还是提笔沾墨……
天子一言九鼎,他既答应了什么忙都可以,那就写吧。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天佑帝左手写了几个字,一旁磨墨的小孩儿急得连连摇头:“不对,不对,字要再丑一点!”小孩儿把自己写得字拉到他面前,指着上面狗刨的字很认真的说:“九九你看,要这么丑!”
天佑帝看着那丑绝人寰的字真心做不到。
他用脚写得都比这字好看。
下一秒,小孩儿就眼睛亮亮道:“要不九九用脚写吧,你用脚写肯定能和我的字一样丑!”
天佑帝想摔笔。
小孩儿委屈巴巴的,双手拜拜:“拜托拜托了,我要是写不完,母妃肯定不让我睡,明早肯定又起不了……”
天佑帝:起不了他就会被迫回溯。
然后龙脉又会起起伏伏,衣服又穿穿脱脱……
天佑帝:自作孽不可活,他把哨子给这小家伙做什么!
真用脚写字是不可能的,他换了左手,用一种奇怪的姿势捏住笔无比别扭的开始写。
一笔下去,小孩儿又跳了起来:“不行,不行,要再丑一点。”
时间回溯,天佑帝被迫再下笔。
写的不丑,重来。
写得太工整重来。
写得太干净重来。
重来重来……
明明是三十张宣纸,天佑帝硬生生干了三百张的量。
天佑帝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干完三百张字帖后,腰酸背疼指骨抽筋,简直比连批三天奏折还累。
他脑袋是被驴踢了,先前作死的赏赐小家伙字帖,又让人给丽美人传话!
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啊。
国师果然没说错,这孩子和他八字相冲!
13.坑爹13天
天佑帝忙乎到凌晨才把那三十张丑绝人寰的字帖写完。
边上的小孩儿早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小小的一团,小身子缩着,看着都冷。
天佑帝正郁闷,抬步就要走。
那孩子突然打了个喷嚏,努力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
若无人理会,这么晾着,只怕会生病。
天佑帝长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将人抱到了床上,拉好被子。折回来看到桌上写好的字帖时,干脆又将它们叠好,塞到小孩儿的枕头底下才离开。
一到甘泉宫后,他就让人传了太医。
值夜的太医原本还在打瞌睡,一听陛下传召,连靴子都没来得及套上,提着药箱就狂奔而至。
在看到陛下不断在抽筋的双手时,心下感慨:陛下当真勤勉,居然批奏折批得手抽筋了。
哎,他方才居然还在打瞌睡。
该死!
太医给他双手施针后,又用药酒揉搓了一顿,才道:“陛下福泽万民,奏折虽要紧,也要注意身子啊!”
天佑帝嘴角抽动,只感觉每一根手指骨都在疼。
若只是正常的批阅奏折,他何至于这么惨。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不耐问:“朕脸上的伤何时能好?”
太医也只敢瞟一眼他脸上,随即跪下道:“臣无能,陛下摔得严重,又见了血,从结痂到淤青散尽起码得十日。”
天佑帝拧眉:他已有两日没上朝、没接见大臣了,这几乎是在挑战他的极限。
一想到以后因为第七子带来的各种意外而打乱自己原本的计划,就心烦意乱。
他挥手让太医下去,随后招手朝冯总管:“去请国师来。”
冯总管看看外头漆黑的天色迟疑:“现在?”
天佑帝肯定的点头:“就现在,拿着朕的玉令,开宣德门,请国师即刻觐见。”
当让国师看看那孩子命格可有发生变化,怎得如此克他。
冯总管见天佑帝语气凝重,也不敢耽搁,接了玉令,匆匆走了。
半个时辰后,睡眼惺忪的玉真国师被请到了甘泉宫。
他朝天佑帝行了一礼:“陛下急诏微臣来……”他话还没说完,一抬头就瞧见天佑帝那张青紫的脸。
“陛下这是?”玉真国师的三分睡意顿时全无。
眼见天佑帝眉头蹙起,玉真国师立刻闭嘴,转而又继续问:“陛下急诏微臣前来可是有事?”
天佑帝点头,随后淡声问:“国师可还记得朕的第七子?”
玉真国师仔细回忆了一番:“陛下说的可是七皇子赵砚?”
天佑帝:“正是,那孩子出生时,国师曾言他魂魄不全,与帝王运到相克。近日朕运道奇差,屡屡倒霉。朕想让国师看看那孩子现在命格如何了。”
玉真国师懂了:陛下脸上的伤肯定和那孩子有关。
“现在?”
天佑帝沉吟:“明日吧,明日你再进宫,去上书房的路上等那孩子路过。”
然而,次日一早,赵砚就病了。
高烧不退,哭着说胡话。
沉香急得团团转,红着双眼向丽美人请罪:“美人,都怪奴婢,奴婢昨夜不知怎的就睡着了,没有看顾好七皇子。”她昨夜明明是要去瞧七皇子练字的,不知怎得就睡到隔壁厢房去了。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丽美人虽恼恨,可也知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她催促道:“还不快去请太医!”
小七前些日子落水才烧了一阵,现在发烧,别烧出个好歹来。
好在太医很快过来了,开了药,喝过药之后,盖着厚厚的棉被,睡了几个时辰。把汗发出来后,烧渐渐退了下去。
赵砚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饿。
丽美人立刻让沉香把早就温着的粥端上来,吹了吹,才喂到小孩儿嘴边。
赵砚一口吞掉。
丽美人又递了一勺子过来,忧心道:“小七方才一直说胡话,可吓死母妃了。”
赵砚咀嚼的动作慢了半拍,仔细回想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下一秒就听丽美人继续道:“还抱着母妃一直哭,喊着要回去,小七想回哪去?”
赵砚一口饭呛在嗓子眼里连连咳嗽,咳得整个面色都红了。
丽美人也顾不得再问他,赶紧放下粥,给他喂水。
赵砚抱着被子顿顿顿就往嘴里灌,水刚进嗓子眼。半夏就匆匆跑了进来,喊道:“美人,美人,玉真法师来了。”
噗!
赵砚一口水又全喷了出来,吓得丽美人一大跳。
丽美人用力拍了拍身上沁湿的衣衫,将他手里的水杯拿了下来,才转头问半夏:“你说谁来了?”
半夏:“玉真法师!是玉真法师!陛下听闻七皇子发烧说胡话,特意让玉真法师来瞧了,人正往这边过来呢。”
丽美人欣喜,赶紧收拾起赵砚,将他摁回了被子后,迅速起身去迎。
才到门口,玉真法师已经被沉香带着过来了。
两人互相见礼,赵砚扒着被子,瞧见门口露出的一截黑色袍角。
门口的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微微偏头,朝他这边看过来。
来人同样的高眉薄唇,目光深沉又锐利。
赵砚打了个哆嗦,立刻回档。
完全是鸵鸟心理。
然而,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坚定的出现在景福轩。
赵砚毫不气馁,坚持继续回档。
当玉真国师第十一次回到天佑帝面前时,天佑帝长叹了口气道:“罢了,等夜里那孩子睡着,国师再过去瞧吧。”
玉真国师莫名其妙:“为何要半夜去瞧?”
方才明明命他现在过去瞧七皇子的。
天佑帝意味不明的上下打量起国师,幽幽来了一句:“国师平日也要注重形象,宫里皇子多,莫要吓到孩子。”国师定是形象太糟糕,吓得小七那孩子一直回溯。
玉真国师摸摸自己茂密的胡须和细长的发辫,觉得自己很好啊。
他又看了看自己胸前挂着的骨头饰品,满脸问号:陛下说的不会是这个吧?
可这是他们法师世代都要佩戴的,万万不能摘的。
玉真国师颇为郁闷的走了。
临近子夜,皇宫万籁俱寂。
玉真国师准确出现在了景福轩附近,然后很快摸到了七皇子的屋子,从窗口翻了进去。
一阵冷风跟着吹进了床帐,床上的小孩儿睡得极不安稳,翻了个身,只留下出一个后脑勺对着玉真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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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真国师默默站了一会儿,也不见人转过来。他只得伸手拉了一下小孩儿的被子。
小孩儿终于动了,缓缓转过脸来。
玉真国师嘴角缓缓露出一个笑,弯腰等待……
在他看清楚小孩儿脸的那一刻,那孩子睁开了眼,和他看了个眼对眼。
他胸前的骨头饰品轻微幅度的摆动,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出几分恐怖来。
小孩儿惊恐,几乎是下意识抓起手边的陀螺就砸了过去。
砰咚。
灯火熄灭,屋子里陷入一片昏暗。
赵砚惊慌,大喊了两声。
睡在屏风外小榻上的沉香慌忙起身,先摸黑点亮了烛火,然后坐到床榻边安抚:“七皇子,怎么了?”
赵砚抱着被子警惕的环顾四周,门是关着的,窗户是关着的,屋内很安静。除了他和沉香,别无他物。
他该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眼睛发花又瞧见玉真国师了吧?
肯定是这样。
赵砚摇头:“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话说,这国师好像和便宜父皇一次,多刷几次居然真没来了。
难道回档对于其他人的行事也会产生细微的变化?只是概率极小?
沉香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才哄道:“那七皇子快睡,奴婢在边上守着。”
赵砚乖乖点头,闭眼继续睡。
沉香替他掖了掖被子,待他完全睡着后,才起身打算回去躺着。余光瞟见窗户开了一条缝,于是转身走到传遍身后用力摁上了。
御赐同时,窗户外的草丛里躺着一个人影,暗卫悄无声息的靠近,然后将人架起来出了景福轩。
不少片刻功夫,人就被带到了天佑帝面前。
正在批阅奏折的天佑帝听见动静抬头,就瞧见一张近在咫尺,一只眼睛被打成熊猫眼的脸。
和他下巴处的摔伤有的一拼。
天佑帝微微后仰,疑惑问:“国师这是?”
玉真国师:“臣无碍。”
天佑帝看着一边眼睛都睁不开的国师微微挑眉:“国师见到那孩子了?”
玉真国师点头,天佑帝立刻追问:“如何?”
玉真国师实话实说:“臣观七皇子面相,魂魄并未补全,但命格却发生了变化。七皇子现在的命格和帝王命格并不冲突。”
“不冲突?”天佑帝拧眉,“那朕近日一接触到他运道就奇差怎么回事?”
玉真国师看了眼天佑帝下半张脸的伤,突然了悟:这不会也是那孩子砸的吧。
他眼睛一抽一抽的疼,想了片刻后,才道:“若陛下实在不放心,可将人送远一些瞧瞧,距离或许会消除影响?”
“送远一些?”天佑帝看向玉真国师:“以国师之见,送到哪里最为合适?”
玉真国师想了片刻,报出地名:“天泉寺。”
天泉寺地处大楚西南,边上有个天泉行宫。当初天佑帝打进玉京后,前朝皇帝所有的后妃都迁出了皇宫,移居到了天泉行宫内。
把那孩子遣去那,确实再合适不过。
但直接下旨点名要那孩子去肯定不妥,不仅于他的名声有碍,还令那孩子今后的日子不好过。
得寻个由头……
14.坑爹14天
当夜,玉真国师看过太医后才出了宫。
天佑帝则一夜都没怎么睡好,寻思着找什么理由在不伤害那孩子的前提下把人送走。
这寻思就到了午后,早膳连着午膳也没怎么用。
守在寝殿外的小太监匆匆来报,说是皇后娘娘在外等候。
天佑帝的脸现在不怎么方便见人,加之实在有些心烦,就让冯禄直接拒了。但不到半刻钟,温贵妃带着其余几位宫的娘娘也聚集在了甘泉宫外。
嚷着要见陛下。
天佑帝两日未上早朝,又未接见大臣,后宫更是不曾踏足。加上前大半个月的忙碌,陛下已经足足一个月没有踏足后宫,也未临幸妃嫔了。
近日又频频召见太医,叫嫔妃们怎么能不急。
今早听说陛下昨夜又召见太医后,唯恐自己慢了一步表达不出关切龙体的急迫。
于是就凑在一起来了。
天佑帝正头痛呢,给皇后面子可不代表任由其他嫔妃闹腾。他直接让冯总管出去,将所有人都斥责了一顿,罚俸半个月。
此举更是引得后妃猜忌频频,当晚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大臣耳朵里。
很多大臣也觉得事有蹊跷,陛下勤勉,不可能无缘无故几日不上朝。再加上温贵妃近日的抱怨,脾气暴躁的温国公忍不了了,第二日,带着西途一帮武将直接进宫,求见陛下。
听到消息的姜相国也带着人很快赶来,在甘泉宫的门口就和温国公对上了。
姜相国怒斥温国公:“陛下自登基以来,日日勤勉。如今不过休息几日,温国公就兴师动众,带着一大帮人跑到甘泉宫前来求见,是不是太过了?”
“什么过不过的!”温国公丝毫不给他面子,大嗓门就吼开了:“你又不是没在西途草原待过,从前我们找陛下都是直接进王帐找,人多了一点,嗓门大了一点怎么了!我们是在关心陛下!”他说的虽是官话,但嗓音里还带着明显的西途口音。
别扭的紧。
温国公身后的西途贵族跟着帮腔:“就是,陛下日日勤勉,突然连着两日不上早朝才不正常。你们这些汉人文官莫要磨磨唧唧,耽误了我们看望陛下!”
汉臣这边气急骂道:“你你你们这些蛮子!天子威严,岂容冒犯,这里是中原境内。大楚建国数年,以是崇尚礼仪教化之地,你们身为大楚臣子,自然得守规矩!陛下未传召,就不得冒然进宫!”
“你个嘴臭的王八羔子,说谁蛮子呢!”温国公虎目圆睁,伸手用力推了站出来的那个官员一把:“若不是我们这些蛮子,你们估计都死在了三王之乱里。我们王仁慈,让你们继续做官,就敢狗吠教训老子们了!”
明明是他们西途打入了中原,如今还要夹起尾巴做人,遵循什么汉制,本就够让人窝火。
这会儿寻着由头,温国公就只想痛痛快快的揍人!
“什么叫让我们继续做官!”汉臣不服:“陛下本就是柔善公主的骨血,是前朝皇室血脉,能让你们这些蛮子继续留在玉京都是格外开恩!”
还整日以西途贵族自居,要不要脸啊。
长久的两族矛盾又在一句句的对骂中爆发。
眼看着局势要不可控,姜相国肃着脸直接喊出了温国公的全名:“巴朗帖木儿温图苏,你适可而止!”
“巴你个娘娘的腿!”温国公一拳打在了姜相国的脸上。
姜相国被打得后退数步,砸到了同伴的身上,他恼怒,指着温国公骂道:“你,你不可理喻……”
温国公等人没见过骂人都这么斯文的,齐齐哈哈大笑。
文臣急了还咬人。
眼看着双方就要打起来,甘泉宫寝殿的门突然打开。冯总管走近,扫了一眼众人,淡声道:“陛下让诸位大人进去。”
众人静默一瞬,立刻松开揪住对方衣袖的手,肃容、正衣冠。跟着冯总管身后,依次走进甘泉宫。
一进去,一股药味铺面而来,一架巨大的半透明屏风挡在了所有人面前。
屏风后,可以清晰瞧见人影。天佑帝伟岸的身形靠坐在软椅上,侧目朝他们这边看来。
饶是目光没有实质,他们也被威慑到静默不敢言,低眉垂首静听临训。
天佑帝揉揉眉心,肃声问:“大清早的,居然吵到甘泉宫来,一个个都活腻了?”
这些老油条都不是五岁的娃娃,可不需要他小心对待。
听见他声音的西途贵族又是集体虎躯一震:他们这位陛下可不是吃素的,骁勇善战,手腕强硬,光看他能杀了自己几个庶出的兄弟,就知绝非善类。
陛下瞧着也没什么大事,他们贸然求见,不会被怪罪吧。
一帮武将都担忧的看向温国公。
姜相国忍着脸上的痛,一副看好戏的态度。文臣们顿时都有了底气,背脊都直了几分。
温国公上前解释:“陛下,臣等也是担心您。”他单刀直入,“陛下就同我们说说,您近日怎么了?也好让臣等安心!”药味这么重,说没事他们都不信。
天佑帝掩唇咳嗽两声,寝殿里又寂静一片。他淡声道:“你们不必猜来猜去,朕近日身体是有不适。”
文臣和武将顿时都着急起来。
温国公立刻问:“那太医可说是何问题?臣等可出什么力?”
天佑帝冷声道:“你们少气朕一些就罢了。”
众人又纷纷低头,天佑帝又继续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身体有些气弱,见不得风。太医瞧过也没寻出什么缘由,朕昨夜已让国师卜过卦。国师有言,朕本命之年,时运不济,需得去天泉寺祈福十个月,方能驱邪避祸,逢凶化吉。”
“这怎么行!”温国公上前两步:“陛下走了,群龙无首!”
姜相国也反对:“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还未长成,陛下如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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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去十个月,定还有别的法子。”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
天佑帝继续轻咳:“是还有别的法子,朕无法离开玉京,国师言,可遣龙子前往天泉寺替朕祈福,但需得十年。”他支着脑袋,表情颇为苦恼:“朕在思虑让哪个皇子去才好……”
此话一出,群臣都禁了声,姜相国和温国公更是哑巴了。
让哪个皇子去好?
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
毛遂自荐吧,十年回不来。
不吱声吧,显得没孝心。
七个皇子有几股势力,都互相不对付。(赵砚那一股不算)。
文武百官吵吵嚷嚷的去,鸦雀无声的回。
当天,陛下要选皇子代他去天泉寺祈福的事,就在朝廷内外传开了。
姜皇后和温贵妃第一个得到了消息,姜皇后同太子道:“吾儿放心,太子乃是国之根本,更何况你父皇向来看重你,决计不会让你去的。”
太子很是担忧道:“若父皇的病能好,儿臣愿意去。”
他眼神太过真诚,姜皇后拧眉:“这种话切莫再说了,你还有六个弟弟,这事轮不到你!”
纵使是太子,十年后再回来,黄花菜都凉了,皇位还有他们姜家什么事。
太子抿唇,默默不说话。
姜皇后想:若是选中二皇子,那就太好了。
二皇子也有这种担忧,早膳都没吃什么,人瘦得几乎一阵风就能吹倒。
当天也请了太医来看,连上书房也没有去。
温贵妃给他添了碗汤,笑道:“启儿莫要杞人忧天,整个皇宫都知你身体不好,如何能让你去?”
二皇子被戳了痛处,却又无法反驳,咬着牙问:“那父皇会让太子去吗?”
温贵妃把汤碗递到他面前:“难。”
这宫里,谁不知道陛下看重太子。
选谁都不可能选太子去。
倒是三皇子有可能。
三皇子的母妃是宸妃,宸妃的父亲曾是前朝翰林院大学士,天子近臣。三王之乱后,主动开了城门迎接陛下入玉京。
陛下虽说过对待前朝臣子当如西途将士,但对宸妃之父卢国公始终心有芥蒂。
三皇子也是默认不能继承大统的。
宸妃自己也知晓这一点,但陛下为了稳住前朝旧城们的心,也不可能点名要她儿子去。这次最有可能代陛下去祈福的应该是那四位年纪比较小的吧。
云嫔自然也想到了:她母家虽说算是陛下舅家,但陛下一直嫉恨当年的事,对周家并不亲近。以至于她还要靠依附温贵妃分些恩宠。
陛下不会因为这个让她的小五去吧?
但仔细一想,这不还有四个吗?
整个宫里都知道,陛下素来不喜七皇子,七皇子才是那个最大的可能吧。
要急也该丽美人那个贱人先急。
15.坑爹15天
丽美人确实急,自从听到消息后精神就高度的紧张。但又想不到好的办法避免被选中,只能在景福轩内来回的踱步。
思虑了许久后,才嘱咐半夏道:“待会小七回来,万不能让他知道这事。”免得那孩子平白担心。
然而,赵砚已经在上书房知道这事了。
早膳时分,六皇子就凑到他面前,神神秘秘的问他:“小七,你知道二哥今日为何没来读书吗?”
赵砚猜测:“和先前一样,病了?”
六皇子又问:“你知道二哥为什么病了吗?”
赵砚依旧摇头:病了就病了,还有为什么病了。
六皇子压低声音:“父皇病了,国师说要让我们其中一个去天泉寺替他祈福,要去十年呢。三哥说,二哥肯定是因为不想去吓病的。”
“十年?”赵砚眼睛亮了亮。
还有这等好事?
若他去了,岂不是不用被他母妃日□□着读书?
十年后,皇位都尘埃落定了吧,夺嫡风波肯定祸及不到他。
这中选的人必须是他啊!
赵砚忙小声问:“那父皇说要选谁吗?”
六皇子摇头:“没有,但我母妃说,舍不得我去那么远。”他捧着脸颇为纠结:“要是父皇选中我,我不去,父皇的病会不会一直不好呀?”
他不想没有父皇,又不想离开母妃。
赵砚拍拍他的肩,很够义气的说:“那我替你去。”
六皇子感动得眼泪汪汪,抱着他的胳膊就不撒手了:“呜呜呜,小七,你最好了。除了父皇和母妃,你就是我第三个最喜欢的人了。”
赵砚讪讪的摸摸鼻子:倒也不必太感动,无论是谁抽中,他都想替对方去的。
小孩子才不管这么多,只觉得小七能为了他离开父皇和母妃就好伟大。
他决定了,以后都要对小七好。
之后整个课堂上,赵砚都无心学习,心里琢磨着要怎么被选中。
要不他壮着胆子毛遂自荐?
但这样,丽美人估计会伤心死吧。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丽美人逼他逼得这么紧。他又是个炮灰的命,自然得躲远些。
赵砚抿唇,乌黑的眼睛看来看去。看其他哥哥们的神情,应该都知道这件事了。
哎,该不会有人想不开想和他竞争吧?
临近未时皇子们陆陆续续的从上书房出来,前往下书房用膳。六皇子拉着赵砚往自己的住处走,边走边道:“小七,你同我一起用膳吧,我母妃单独给我做了好吃的,我分给你一半呀。”
御膳房每日送给皇子们的膳时都是有特定份额和固定菜式的。不能让皇子们吃得太好也不能吃得太饱。
吃得太好不好消化,吃得太饱就不思进取了。
皇子们都有自己的偏好和厌恶的食物,御膳房往往比较均衡。如此,各个宫妃时不时就会单独给自己的儿子准备膳时。
景福轩穷得叮当响,赵砚每日早起的点心都是丽美人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再加上段家托人带银子进宫补贴才行。
所以,赵砚也只能吃御膳房送来的膳食,有什么就吃什么。
碰到不喜欢的菜色,为了不挨饿,也只能硬着头皮扒两口。
六皇子邀他一起用饭,他自然是愿意的。
五皇子瞧见他们手牵着手,一脸嫌弃的朝赵砚做鬼脸:“羞死了,连饭都蹭。”
六皇子瞪他,恼道:“五哥,你再欺负小七,我就告诉父皇你课业都是小太监替你写的。”
五皇子怂怂,结结巴巴:“你,你怎么知道?”
六皇子一脸得意:“我还知道你前几天晚上尿床了……”
五皇子跑近,一把捂住六皇子的嘴巴,满脸黑线:“不许说……你敢说出去,我就我就……”他小脸都涨红了。
六皇子一把拉开他的手,扬起下巴:“就怎么样?”
“我不欺负他就是了……”五皇子气恼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愤愤的跟在他们身后。
赵砚很崇拜的看着六皇子:“六哥这都知道啊?”
“那当然!”六皇子一副骄傲的模样:“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他正要继续说,就见前面站了个老嬷嬷,双手交叠在身前,异常严肃的盯着他。
六皇子立刻耸了,嗫嚅喊了句:“李嬷嬷……”
李嬷嬷点头,目光在赵砚身上掠过,然后不咸不淡道:“五皇子,许嫔娘娘吩咐,让老奴亲自看着您用膳,一点都不许剩。”
这意思是不能蹭饭?
赵砚默默的松开了六皇子的手:也是,原主不受便宜父皇待见,他母妃也被厌弃,宫里的其他娘娘都不想和景福轩挨着吧。
六皇子苦着脸,瞧了他一眼,最后还是被李嬷嬷领走了。
六皇子一走,五皇子就凑了上来。撅着嘴,小声对赵砚道:“我母妃说父皇最不喜欢你,这次肯定会选你。以后你就见不到自己母妃了,也见不到父皇了。”说着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盯着赵砚,期待他放声大哭。
这破小孩,一天天的真欠。
方才还说不欺负他。
赵砚眨巴了两下眼睛,故作懵懂:“可是沉香姐姐说天泉寺可好玩了,天泉行宫也很好玩。能上树掏鸟,还能下河摸鱼,还有很多小花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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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下山去玩呢。母妃和父皇不在,就没有人逼我们读书了,以后再也不用背《三字经》练大字了。”他纯澈的眼眸里全是向往:“很快就过年了呀,十年也很快的,到时候我又能回来了。”
五皇子傻了:“是,是这样吗?”不用读书,不用背书,也不用练习大字。
这诱惑好大啊。
去了行宫还能想去哪就去哪。
呜呜呜,他突然也好想出宫啊。
赵砚继续说:“要是父皇选中我,我会想五哥的,五哥想要什么礼物?我去江南后给五哥寄回来。”
五皇子眼巴巴的,立刻说:“我想要面人,还要糖葫芦,还有还有……”
他还没说完,赵砚就重重叹了口气:“哎,还是算了吧。五哥在宫里要天天读书的,还要天天背书、练字、考教,再大一点还要像太子哥哥们一样学习策论、方略精要,要学好多好多,肯定没空吃这些。”
五皇子幼小的心灵吧唧一声碎了。
赵砚眉眼弯弯的继续说:“等我出宫后,每日都能睡到辰时再起了,会长得高高的,比五哥还要高哦!”
他越说,五皇子越觉得自己好惨啊。
双眼就忍不住发酸,待赵砚还要说,他嗷呜一声,哭着跑开了。
等申时末下学,五皇子回到云湘宫,把书包一丢,就扑到云嫔怀里,闹着让她去父皇那说让他去天泉寺祈福。
云嫔觉得自己儿子失心疯了,蹙眉问:“谁挑唆你这样说的?”
五皇子撒娇:“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去替父皇祈福!”
云嫔身边的嬷嬷连忙劝道:“哎呀,我的小主子,天泉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您去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云嫔娘娘了。”
“你说谎!”五皇子一把将嬷嬷推开:“父皇都说了去十年,等我长大就回来了!”
“那是十年,不是十天!”云嫔无语。
他一直闹,怎么说也说不通。
云嫔气得抬手就往他小屁股上抡,将人狠狠揍了一顿。
五皇子哭成了花猫脸,小肩膀一抽抽的还在呜咽。
云嫔骂道:“你给本宫老实待着,好好念书,以后再提要去祈福的事,本宫就将你屁股揍开花!”说完就往屋外走。
老嬷嬷伸手要去哄五皇子,被五皇子一下躲开了。
他哼了一声,哭着往自己寝殿里跑,扑到被子上嚎啕大哭。
呜呜呜,小七果然没骗他。母妃就是想让他好好念书,才说去祈福不好,不让他出宫。
这么好的事,他才不要让小七一个人占便宜呢。
他要去找父皇,他一定要去天泉寺。
16.坑爹16天
皇子们日日都要读书,不读书的时候都有奴仆跟着。像是五皇子,除去两个抬步辇的小太监外,身边还有一个宫婢一个嬷嬷。
五皇子绞尽脑汁想了一夜,好不容易借着尿尿的由头,在上学的途中跑了。跑到御花园的岔路口时,又迷茫了。
到底哪条路才是去找父皇的路啊?
他挠挠脑门,听见身后有人在喊,立刻不管不顾随便选了一条路继续跑。
天色昏暗,他冷不防就和迎面跑过来的一团东西撞了个正着。
砰咚一声闷响。
五皇子捂着脑门一个屁蹲往后倒去,整个人像是被翻过来的四脚乌龟,挣扎了几下才爬坐起来。
他眼泪都撞出来了,正要骂人,抬眼一看,对面的人居然是赵砚。
小团子同样仰面到地,手里还提了盏小灯笼,爬起来后也一脸懵逼的看着他,喊了声:“五哥?”
五皇子眨了眼,又眨了眨眼,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气恼问:“你是不是也想去找父皇?”
赵砚眼睛瞪圆,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样子。然后奶声问:“五哥认识路吗?我迷路了。”
“哼!我才不会带你去!”实际上他自己也不认识路。
五皇子噘嘴:果然,小七就是想和他争。
他转身就走,赵砚赶紧提着小灯笼跟在他身后。
“你不许跟着我!”五皇子回身,瞪着他用力跺脚。
赵砚冷不防他停下,两人又结结实实撞上了,然后再次一屁股坐到了地下。
五皇子正要骂人,沉香和云湘宫的人就同时找了过来。
两边人同时抱起各自的主子,满面惊魂未定。
“七皇子,总算找到您了,怎么好好的就走丢了。快去上书房,要迟了。”
“五皇子,我们快上步辇!”
双方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随即抱起自家小主子就走。
赵砚很乖的被抱走,倒是五皇子,像是杀猪一样,一路上都鬼哭狼嚎的,嚷着要下来。
两人很快便到了上书房,赵砚原还打算等午后散学再偷偷跑一趟。临近午时,冯总管就亲自来宣了圣旨。
说是天佑帝不忍心自己任何一个儿子出宫,为了公平,故抽签决定。今日午膳过后,申时一刻陛下会亲自过来主持抽签仪式。
抽中底部红头签的就去。
赵砚思量:这也不公平啊,七个人七支签,他排最末。万一还没轮到他抽,红头签就被前面的人抽走怎么办?
就算他能回档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啊。
到了抽签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他能想到的问题,天佑帝也能想到。
到了抽签时,七个太监捧着签筒依次排开。七个签筒里红头签和白签各占一半,七个皇子同时上前抽。
抽到红头签的人在重复刚刚的步骤,再抽一次。
直到最后一个抽中红头签的人出来。
这就和分组玩石头剪刀布一样,每组里面输的人再来一轮。
这样就能保证绝对的公平。
赵砚暗自欣喜,如果这样就好办了。只要他每次都抽中红签,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他去。
原本还能想着自己先抽的二皇子傻眼了,抿唇看向太子。
太子倒是一脸镇定,反而是偏殿之上的皇后有些紧张。这七个太监可全是陛下挑出来的人,让她想做手脚都不行。
同样紧张的还有她旁边的温贵妃,两人暗自较劲,其他嫔妃都忐忑。
当然,丽美人是没资格在上书房忐忑的,她只能在景福轩来回的踱步。
屏风后的帝王胸有成竹,朝冯总管摆摆手后。冯总管高唱一声:“请七位皇子上前抽签!”
五皇子看了赵砚一眼,先抢上前。
坐在偏殿末尾的云嫔恨恨瞪着自家儿子:这缺心眼的!
赵砚跟着太子几个步子,哒哒的往前。
举着签筒的太监见他过来,忙蹲下,把签筒举到他面前。
赵砚伸出小手抓住一只签抽出来,心里暗自祈祷:拜托拜托,一定是红头签。
不是就回档。
他低头往签条的尾部一看——红的。
赵砚暗自欢呼,面上也不敢表现太过。
冯总管站出来唱签:“太子白签,二皇子红签,三皇子白签,四皇子白签,五皇子红签,六皇子白签,七皇子红签!”
他唱完,二皇子脸一下白了,六皇子则长长松了口气,然后又担忧的看着赵砚。
第二轮,二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同时抽签。
三个小太监又各自拿着签筒站到了三个皇子的面前。温贵妃扶着木椅把手的手捏紧,盯着那签筒一动不动。云嫔也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唯有屏风后的天佑帝,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赵砚身上。
那孩子拿到了红签还在傻笑,年纪还是太小了,都不明白这红签的意义吧。
三人再次同时抽出了签牌,二皇子白签,五皇子和七皇子红签。
拿到白签的二皇子心里的那股紧张一下子散得干干净净,有些同情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倒霉弟弟。
五皇子则颇为得意的看着赵砚,下巴高高的扬起:哼哼,他绝对不会输的。
赵砚无语:这小屁孩还真将他的话当真了。
第三轮抽签开始,两人同时伸手。
五皇子白签,七皇子红签。
赵砚盯着自己手上的红签呆了呆:他运气爆棚啊,居然完全不用回档?
旁边的五皇子盯着自己手上的白签两秒,又看看他手上的红签,委屈劲上来,彻底不干了。
把自己手上的白签一丢,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边哭边嚎:“呜呜呜,小七肯定作弊了,他作弊!呜呜呜呜……”说着还不待众人反应,一把抓住赵砚面前的签筒,用力往地下一丢。
云嫔吓得直接站了起来,恨不能冲上去揍他一顿。
签筒里面的签散落一地,入眼的全是红头签。
五皇子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委屈的大喊:“父皇,你看,小七作弊,他作弊!”
他往地上一躺,闹着要抽过。
云嫔使眼色,旁边伺候的嬷嬷立刻上前去拉在地上撒泼的五皇子:“殿下,没抽中就没抽中,别闹。”
五皇子大喊:“不要,我要去替父皇祈福。”
天佑帝还来不及感动,五皇子就继续大喊:“我不要念书,我要去祈福,我要去宫外吃好吃的!”
其他嫔妃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五皇子。
同时盯着地上散了一地的红头签都陷入诡异的沉默:所以,陛下一开始就是想让七皇子去的吧?
她们一整日来的担心就是多余。
果然,陛下最厌恶的还是七皇子。
众人都有些同情的看着那偏殿下,那小小、有些茫然无措的孩童。
天佑帝也同时看向赵砚。
不知怎的,他似乎从那孩子眼里瞧出了点难过。
他手微微收紧,正想着要如何收场。下一秒,时光回溯,两个小孩儿又重新站到了签筒前面,同时伸手再次抽签。
天佑帝拧眉:这孩子是想借着回溯重新抽,不想出宫?
但他的签筒里全是红头签,他想怎么做?
天佑帝目光紧紧的盯着赵砚。
两个孩子同时从签筒里抽出签,重来一次,依旧是五皇子白签,七皇子红签。
五皇子照例撒起泼来,就在他伸手打掉赵砚面前的签筒时,赵砚眼疾手快一起打掉了五皇子面前的签筒。
红白签子混在一起,压根看不出来谁是谁的。
云嫔这次直接上前,将地上撒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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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五皇子强行拽了起来,骂道:“哪有什么作弊,再闹,回去收拾你!”
五皇子一抽一抽的,终于不哭了。
而赵砚则拿着红头签傻笑。
天佑帝神情颇为复杂:这孩子回档居然只是为了没有非议的抽到红头签?
是年纪太小不明白还是真傻?
这场抽签最终尘埃落定,七皇子抽到红头签,明日辰时将代陛下前往千里之外的天泉寺行宫祈福。
这是所有宫妃期待的最好结果。
消息传到景福轩时,丽美人一个没站住,直接昏死过去。待赵砚回去后,她就抱着人哭,哭得浑身颤抖。
赵砚伸出小手拍拍她的肩,小声安慰她:“母妃不哭,小七很快就回来了。”他就要出宫愉快的玩耍了,再也不用日日担惊受怕,背什么劳什子的之乎者也。
丽美人哭得更伤心了:什么叫很快,那是十年啊!
十年后,黄花菜都凉了。
丽美人擦干了眼泪,伸手抚了抚赵砚的鬓角:“小七别怕,肯定还有办法的,母妃去求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素来心善……”说着她就松开赵砚,起身往外走。
“母妃!”赵砚急了。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求什么求!
沉香也吓了一大跳,抬步就追了出去:美人糊涂,七皇子这是代陛下祈福,求到皇后那,不是告诉所有人七皇子不愿意去,不孝吗?
那样的话,只怕十年后别想回来了。
哎,她主子有时候能不能用用脑子。
眼看着人跑没影了,赵砚果断回档。下一秒,又回到丽美人起身的时候,他果断抱住丽美人的腿,坐在地上不起来。
丽美人努力试着把自己的脚拔出来,拖着他滑行了几步,气道:“小七,放手!”
“不放!”赵砚扬起小脑袋,眼泪汪汪的瞧着她:“母妃不要去找皇后娘娘,小七愿意替父皇祈福的……”
丽美人心下难受:哪有孩子愿意离开母亲的,小七这是怕她受到牵连吧!
她伸手把赵砚抱了起来,哄道:“好了,不哭,母妃不去就是。”待孩子睡着了她再去。
赵砚长舒了口气。
这日整个下午和夜里,丽美人也没心情让赵砚读书写字。
戌时初,丽美人就过来陪着赵砚,直到戌时末,赵砚睡着了。她才推开房门,偷偷走了出去。
她一走,赵砚就睁开了眼。
然后披了斗篷爬到窗口,摸出挂在脖子上的口哨吹了起来。
几乎是他吹响的同一时间,黑衣黑面巾的天佑帝就出现在了窗口。
赵砚眼睛一亮,立刻弯成了月牙,奶声奶气喊了句:“九九。”
天佑帝没说话,小孩儿小声问:“九九脸上的伤好些了吗?”
天佑帝压低声音点头。
“那就好。”小孩儿从桌面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小泥人递给他:“那,临别礼物。我明日就要出宫了,不要太想我哦。”
天佑帝接过那丑丑的泥人,神情更复杂了:“临别礼物?送我的?”
小孩儿点头:“对呀,九九是我的好朋友。等我出宫后,也会记得给你寄礼物的。我把礼物寄给我母妃,让她放在我房间的床底下,你有空记得来拿哦。”
天佑帝捏着那泥人,突然问:“七皇子真愿意出宫替陛下祈福?这一走,就十年都回不来了?”他重点强调十年。
小孩子眼眸澄澈,用力点头:“当然愿意。”
天佑帝表情更复杂:“七皇子都没见过陛下!”
小孩儿理所当然道:“可是,他是父皇啊!”他说完就低下头,有些焉哒哒的:“父皇也想我去吧,父皇不喜欢我,签筒里全是红的……”
原来这孩子都知道……
这一刻,英明神武的天佑帝竟有了几分愧疚。
17.坑爹17天
天佑帝回去后好一阵的沉默,冯总管搬了奏折放到他面前,小声提醒:“陛下,这是您要的奏折。”
天佑帝把小泥人收好,才道:“七皇子那多派几个侍卫护送,天泉行宫那也打点好,吃穿用度别委屈了他。”
冯总管点头应是,又小声道:“陛下,丽美人在皇后那,一直跪着……”
天佑帝拧眉:他既已下了圣旨,还求到皇后那。这丽美人脑子真拎不清,不是给小七找麻烦吗。
他吩咐道:“让她跪,找个伶俐的小太监看着点,若是晕了,让人抬回来便是。小七回来前,别让她死了。”
冯总管退了下去。
很快有小太监往凤栖宫去,凤栖宫外下起小雨,雨水很快在地面成了小水哇,浸湿了丽美人的裙摆。
她直挺挺的跪着一跪就是一整夜,凤栖宫的宫门始终没有打开。
第二日卯时三刻,宫妃们陆陆续续的过来给皇后请安。
瞧见跪在那、浑身湿透,摇摇欲坠的丽美人时,都自动绕道而行。
直到凤栖宫的宫门重新关闭,撑着伞陪了一夜的沉香才劝道:“美人回去吧,七皇子辰时就要出宫,您再不回去就赶不及了。”
丽美人这才回神,抹了把脸,起身就往回走。期间踉跄了好几次,都被沉香险险扶住。
她回去时,冯总管已经带着人出现在景福轩。
冯总管见她回来,上前行了一礼:“丽美人,七皇子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陛下命奴才亲自送七皇子出宫门。”
丽美人突然朝着他就跪了下去,边磕头边道:“冯总管,求求你,就让我同小七一起去吧。”
冯总管连忙伸手去扶她,为难道:“美人,这事奴才说了不算。”
丽美人立刻又道:“那您能帮我求求陛下吗?小七还那么小,天泉寺那么远,他既一定要去,那让我这个母妃陪着他!”
冯总管:“陛下有派侍卫照顾七皇子,丽美人不必担忧。”
丽美人急了,还要磕头。
赵砚哒哒的跑出来拉住她:“母妃不去,小七很快就回来。”
冯总管也道:“丽美人,不要让杂家为难!也别让七皇子为难。”他朝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小太监立刻走过来将赵砚抱起往外走。
丽美人咬牙只得站起来,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冯总管挥挥手,剩余几个太监提着赵砚的东西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快到宫门口时,远远的瞧见六皇子和太子身边的人。
赵砚连忙拍了拍太监的手,小太监把他放下。六皇子哒哒的跑了过来,把手里的糕点塞给了他,眼泪汪汪道:“小七,这是我母妃做的桂花糕,你记得吃呀。”
赵砚接过糕点,鼻子也发酸:“谢谢六哥。”能出宫虽然很高兴,但他挺舍不得六哥和九九的。
太子身边的宫婢上前,把手里的包袱交给赵砚身后的太监,然后屈膝行礼:“七皇子,这是太子殿下送来的衣物还有一些银两,愿七皇子一路顺风。”
赵砚有些诧异:太子哥哥居然也送了东西给他。
一行人一路将赵砚送到了宫门口,丽美人抱着赵砚,抹着眼泪道:“小七先过去,母妃一定也会过去陪着你的。”
赵砚惊恐脸:别啊!
他虽然也有点舍不得丽美人,一起出宫还是算了吧。
丽美人说完又朝冯总管道:“能否让小七带我身边的宫婢沉香一起去,小七自幼就是她在照顾。”
冯总管点头。
沉香立刻上前两步,将赵砚抱到了马车上,然后自己一起坐了进去。马车缓缓行起来,赵砚趴在窗口朝丽美人道别。沉香高声道:“美人放心,奴婢会照顾好七皇子的。”
待马车彻底出了宫,丽美人立刻转身,往天佑帝的寝殿方向去了。但还没靠近寝殿,就被拦了下来。
她扑通一声又跪下了,悲切道:“臣妾只是不忍和七皇子分离,想求陛下放臣妾一同去天泉寺替陛下祈福!”
她一跪就是一整日,临近黄昏时,天佑帝没出现,姜皇后倒是来了。
她拧眉看向丽美人,沉声点拨:“丽美人,你若为了七皇子好,现在就该回去景福轩好好待着!”
姜皇后恨铁不成钢:她当初怎么就没看出这丽美人美丽的头颅里全是浆糊。
烂泥都扶不上墙。
这个时候若是借着七皇子的情分努力往上爬,重新获得陛下的宠幸,还有可能把七皇子接回来。
再继续这样折腾下去,没好果子吃的。
她正想让人将丽美人扶下去,甘泉宫寝殿的们突然开了。
冯总管匆匆走出来,宣旨道:“陛下口谕,丽美人,你可以自行去找七皇子。”
丽美人惊喜,谢恩后努力爬了起来,由半夏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了。
待她走远后,冯总管又朝姜皇后行了一礼,笑道:“皇后娘娘,陛下今日还有公务要处理,让您明日这个时候再来。”
姜皇后微笑点头,接过身后嬷嬷手里的炖汤递到了他手上:“那劳烦公公将这补汤送到陛下面前,本宫就先回了。”陛下肯见她证明就没事。
冯总管接过东西,弯腰:“恭送皇后娘娘。”
冯总管把补汤送到天佑帝面前,天佑帝正在批阅奏折,头也没抬吩咐道:“此刻玉京城门应该已经关了,让城门尉打开放丽美人出去,再派两个护卫护送她去找七皇子。”
冯总管点头,感慨道:“皇上,你对七皇子实在顾惜,七皇子若是知道定会感动的。”
天佑帝:但愿吧。
他本就对不住那孩子,怎忍他们再母子分离。
戌时一刻,宫门再次打开,一辆马车连夜出了玉京,一刻不歇的赶往下一个城镇。次日酉时末,终于在离玉京两百里开外的宣城赶上了七皇子的队伍。
彼时,赵砚正在八方客栈的天子号房间酣睡,梦里都是这一路的美食和风景,连空气都是自由的。
梦里有人在喊他,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好似瞧见了他母妃。
赵砚挥了挥小手,翻了个身继续睡。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一个机灵坐了起来。瞧见坐在床头温柔看着他的丽美人,赵砚只觉得天都塌了。
双眼连眨了好几下,确认面前的是真人后,直接磕巴了:“母,母妃……您什么时候来的?”
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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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笑道:“一刻钟前就到了。”
赵砚晴天霹雳。
丽美人:“你父皇特许母妃过来照顾你的,以后母妃都陪着你。”
“父,父皇?”赵砚简直要吐血,很想骂一通国粹。
他抽中红签后,明明求过便宜老登让他母妃留在宫里。便宜老登都答应了要宽待他母妃的。
结果眨眼就将人送来了。
这是坑他啊!
丽美人又从包袱里拿出他的小书包给他看,很是高兴道:“小七瞧瞧,你的书母妃全都给你带来了。你父皇还赐了你一大箱书,在外头的马车上呢。就算我们小七去了天泉寺也不怕,小七偷偷努力,十年后回去一定让你父皇刮目相看!”
“一箱书?”赵砚只觉得五雷轰顶!
小手都快将书包袋子给抠出个洞来。
“嗯,整整一箱书。”丽美人丝毫没察觉到他的抵触情绪,继续说:“母妃瞧过了,诗词、策论都有。现在小七没有翰林们教导,当比在宫里更加努力。”她伸手来拉赵砚,催促道:“快些起来,时辰还早,小七再读会儿书,从这到天泉寺也能学习很多东西呢!”
让他死吧!
简直是夺命连环追!
他都跑出了宫,还不放过他。
赵砚往床上一躺:这一定是做梦,一定是做梦!
回档回档,等再醒来,他母妃肯定就不见了。
同一天,远在玉京皇宫的天佑帝很顺利的下了龙榻,穿上了龙袍,又很顺利的处理完御案上一堆的折子和各地呈上来的秘折。
然后按照从前每一日一样,接见了大臣,接着继续处理奏折……直到酉时末,姜皇后端着参汤进来,他才搁笔,温声道:“皇后辛苦了。”
姜皇后摇头:“不辛苦,陛下才辛苦。听冯总管说,陛下从昨日一直忙到今日,中间只睡了两个时辰。陛下,国事重要,身体也同样重要。”
姜皇后走到天佑帝身后,替他揉按太阳穴。
寝殿里燃起了灯,天佑帝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
从昨日辰时小七离开到现在,整整两日,时光都没有重新被回溯。
果然,距离就能消除那孩子的影响。
他已经很久没体会到这种酣畅淋漓的工作时间了。
姜皇后揉按了片刻后,劝道:“陛下,今日就早些安置吧,您明日不是还要上早朝吗?”
这两日,天佑帝的脸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点头,姜皇后亲自伺候了他洗漱。帝后二人同榻而眠,姜皇后伸手撩拨起天佑帝。
多日未宠幸后宫的天佑帝被撩拨起了火气,顺势就宠幸了皇后。
只是才歇下,寝殿里的烛火又燃了起来,姜皇后又含情脉脉的瞧着他,娇媚的喊了声:“陛下……”
龙脉依旧□□,天佑帝只能再来一次。
然后下一秒,姜皇后又含情脉脉的瞧着他……
天佑帝迟疑了一秒,姜皇后怀疑的往他下腹部看。
天佑帝咬牙,又来了一次。
然后下一秒,姜皇后继续含情脉脉的瞧着他……
连着工作了两日的天佑帝:这是想要他的命!
18.坑爹18天
第三次回档时,天佑帝已经毫无兴趣。
“皇后,早些安置吧。”他将皇后的手拿开,然后闭眼睡觉。
此刻,他内心难以平静。
为何那孩子走了,他还会被迫回溯?
这个认知,让天佑帝觉得先前大费周章的作弊把人送走,都是个笑话。
不管他如何气闷,姜皇后却毫无所觉。黑暗里,她狐疑的看向枕边人。
陛下正壮年,怎么会毫无反应?
难道陛下已经气弱到了这种地步,所以才着急选皇子去替他祈福?
姜皇后忧虑了一夜未睡。
次日一早,天佑帝去上朝,她起身替天佑帝穿衣,顺带又往他下腹部看了一眼,腹部之下果然一马平川。
姜皇后暗自思忖:事关男人尊严,她肯定不能明说,也不好找太医打探。
待回了凤栖宫,她就直接找来太医令开了许多补肾壮阳的食疗方子。
太医令一出去,立刻就有小太监往温贵妃处去了。
温贵妃正在和静嫔几个闲聊,听过小太监的禀报后疑惑问:“皇后娘娘让太医令开补肾壮阳的食疗方子做什么?”
静嫔眼眸转了转,接着她的话道:“听闻昨日陛下许了皇后娘娘觐见,还让皇后娘娘侍寝了呢。”
温贵妃眯起眼眸:“刚侍寝完就找太医开这种药,难道……”皇上不行?
在坐的几人谁也没说出口。
但统一默认陛下那方面不行。
陛下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宠幸后宫,近日也无心上朝。难道根本不是身体气弱,见不得风?
而是那方面不行,所以才让七皇子去祈福?
在关心陛下这件事上,她们定是不能落后的。很快,温贵妃、静嫔和其他几个嫔妃也找太医过来开了补药。
她们这边一动作,整个后宫都知晓了。众人也很快猜到了皇帝那。
于是当日,重复上了十次早朝的天佑帝好不容易从循环里挣脱出来,又有食盒不断的送到他面前。
天佑帝看着满桌的食盒拧眉,询问冯禄:“怎么回事?”
冯禄摇头:“奴才也不知,快下朝时皇后娘娘让人送食盒过来,说是补汤。之后温贵妃还有其他诸位嫔妃也派人送来了食盒。”
事关帝王尊严,谁也没敢明说是补肾壮阳的汤药。提过来的时候都只说是自己亲手炖的汤,请陛下务必尝尝。
天佑帝刚想命人揭开食盒查看,外头,姜相国和六部的人就来了。
勤勉如他,自然是先把人宣进来。
姜相国呈上一份详细的‘兵改’奏疏,直言如今天下太平,西途贵族手里的兵权太大并非好事。
这里的西途贵族无非就是温国公及其党羽。
天佑帝也早有这种想法,但碍于西途贵族的势力,兵改迟迟没有推行。
他认真看完奏折,又听姜相国和六部的人说完其中的想法,原本郁闷的心情稍稍有所缓解。
议事告一段落,天佑帝想到嫔妃们送来的汤。他一个人喝不了,干脆命人将食盒全部分下去给诸位大人。
姜相国等人受宠若惊,待食盒送到他们面前,众人皆是一愣。
鹿茸龙骨汤、鹿鞭乌鸡汤、当归羊肉汤……这些可都是补肾壮阳之物。
后妃集体送陛下这等汤药是何意?
众人齐齐朝天佑帝的下腹部看去:难怪陛下要急着让七皇子去祈福,龙脉已经虚弱至此!
与此同时,天佑帝看着自己面前的汤。
再接受到大臣们强烈的问询视线后,他也黑着脸看向冯总管。
冯总管冤枉至极:后妃们特意强调只是寻常补汤,东西也是陛下您自己赐下去的。
还不等天佑帝开口解释,姜相国就先起身道:“陛下,老臣年岁已高,这汤是无福消受。您日理万机,万万保重身体啊!”
其余六部的人也纷纷起身让天佑帝保重身体。
天佑帝咬牙强调:“朕身体很好!”
姜相国顺毛:“是是是,陛下身强体健,龙精虎猛!”
其余六部的人也跟着喊:“陛下身强体健,龙精虎猛!”
如此重复了三遍,天佑帝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偏偏时光此刻没有回溯。
他忍着掀桌的冲动,待姜相国等人走后,着人去打听。
好家伙,全宫上下都在传他肾虚,那方面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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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总管将这个消息重复告诉他八次后,天佑帝只觉得生无可恋。
不就是昨夜冷落了皇后,今日怎么就性无能了?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姜皇后就来请罪了。
她红着眼眶解释:“臣妾也是关心陛下的身体,私下喊来太医令开了些滋补的药材。不知怎得就被有心人窥探了去,还误会陛下……”
天佑帝自是不忍苛责,耐着性子哄了姜皇后几句,刚把人哄好,姜皇后又跪到了地上,然后重复解释……
这一整日,他过得结结巴巴的,像是过了一年。
天佑帝心累,送走姜皇后,才冷着脸吩咐:“冯禄,传话下去谁再敢送补药来就罚俸半年,禁足一月。宫里任何奴才胆敢胡乱揣测一些不实言论,一律杖责四十。”
冯禄点头,匆匆去办了。
待他回来,就见天佑帝疲惫的靠坐在龙椅上假寐。
他以为皇帝睡着了,就拿了毯子来盖。还未靠近,天佑帝就开口问:“七皇子到哪了?”
方才天佑帝再想:是不是距离不够远,所以还会有影响?
冯总管躬身道:“按着马车的速度来算,应当到了淮州境内。”七皇子人小,受不住舟车劳顿,必定是走不快的。
天佑帝揉了揉眉心:且再忍耐半日,待那孩子再走远一些,看看会不会好一些。
如此,他耐着性子又等了半日。
然后这半日过得更坎坷了,几乎一秒就要回溯时光一次。
天佑帝盯着重复批了六次又堆积如山的奏折,彻底忍不下去了。
小七必须追回来,今后也必须时刻跟在他身边!
天佑帝即刻拟旨,让暗卫带着口谕快马加鞭把人追回来。
从玉京到淮州车马要走三日,暗卫日夜兼程的话,顶多一日就追到了。
等天佑帝好不容易挨过一日后,他就被困在了两刻钟之内。
这一天是彻底过不去了。
天佑帝前所未有的焦躁,仿佛过了一个甲子后,时间终于动了。
没多久暗卫那边传来消息,七皇子病倒了,不便移动。
天佑帝暗叹了口气,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19.坑爹19天
天佑帝觉得自己一刻也等不了,必须亲自把人带回来。
他又把国师推了出去,国师言:“虽有皇子代天子祈福,但天子也许斋戒沐浴几日,以示诚心。”
斋戒期间,不得早朝,不得见外人。
斋戒开始,天佑帝让白九扮作他待在宫里。他则顶了白九的身份,带着面具出发去淮州。
文武百官表示理解:被臣子知道了隐疾,抹不开面子也正常,想躲几日也正常。
只希望陛下尽快走出阴霾吧。
天佑帝不是走出阴霾,是走不出宫门!
他重复三次才出了宫门,重复四次终于出了玉京,一路上走三步退一步,一日路程走得心力交瘁。
待终于到淮州时,他脸已经黑得不能看了,要不是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他能当场给那孩子表演一个‘冷得掉冰渣子’。
而赵砚还毫无所觉,见到他过来,眸子瞬间亮了,小手揪住他的衣袖,软糯糯的喊:“九九。”
小孩儿看上去面色确实不太好,整个人病恹恹的躺在床上。
一旁的丽美人瞧见他,疑惑问:“你就是上次那个送小七回来的侍卫?”
丽美人上下左右的打量他,总觉得这侍卫的身形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她一提上次,天佑帝就想起‘龌龊’这两个字。
他冷脸点头,压低声音道:“卑职带了太医,陛下口谕,七皇子若是无碍,即刻启程回去。”
丽美人欣喜,让开位置。
连夜赶路、颠得七荤八素的太医被拉到了七皇子床前,伸手来拉赵砚的手,想替他把脉。
赵砚嗖的一下把手缩进被子里,整个人也埋进被子里,声音瓮声瓮气的传出来:“不要吃苦药……”
问就是不想回去。
他的想法很简单,在夺嫡文里,若他一直待在宫里。以他母妃和他的智商,只有死路一条。
他在宫外,母妃虽还逼着他读书,但随着年岁增长,夺嫡尘埃落定后,这种心思也许就断了。
倒那时再回去不迟。
太医为难的看向天佑帝,丽美人也急了,伸手就去拽被子,边拽边哄道:“小七,听话,快把被子拿开。病好了才能回宫。”
被子里的一团抖了一下,就在丽美人快拉开被子时,时间又回到了前一秒。
天佑帝拧眉,朝太医和丽美人摆摆手,示意他们一起出去。
丽美人蹙眉:这侍卫架势十足,不知道还以为他是皇帝呢。
她不动,天佑帝直接将她一把拽出了屋子。
丽美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刚要开口,天佑帝就压低声道:“想七皇子回去就闭嘴!”
丽美人立刻闭了嘴,心里却嘀咕:这白九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陛下派来的,她就忍了。
门关上,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过了片刻,被子动了动。一只小手探出了被子,紧接着,一颗小脑袋探了出来。疑惑的看了眼空荡荡的屋子后,又缩进被子里发起呆来。
许是太累,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屋子里的门重新打开,天佑帝、丽美人和太医重新进来了。
太医坐到床边,轻手轻脚的探脉。
片刻后,太医松开手,压低声音道:“七皇子殿下身体并无大碍。”
丽美人疑惑:“可是小七从昨日气就难受想吐,一直蔫耷耷的。”
太医:“恐是七皇子先前落水没养好,又忧思过度,导致的水土不服。”
太医说完,天佑帝诡异的沉默了:一个五岁大点的孩子忧思过度?
忧什么?思什么?
想屁呢。
他看向丽美人问:“美人可知七皇子在想什么?”
丽美人也很茫然:孩子虽是她肚子里出来的,但才五岁能想什么?
但面对陛下的护卫肯定不能这样说。
她双眼含泪,捏着帕子呜咽道:“小七时时刻刻都忧心陛下的身体,昨夜做梦都梦到陛下了……”
她越说越离谱,越说越煽情。
天佑帝拧眉打断她的话:“美人先去休息吧,卑职在此守着七皇子便可。”
丽美人戚戚然点头。
当夜,天佑帝守在赵砚的床前。
小孩儿这一觉睡得很沉,待醒来时,已经临近亥时。
天佑帝亲自给他喂了水后,才压低声音问:“七皇子是不想回宫吗?”
赵砚苦着脸摇头。
天佑帝不悦:“抗旨是要诛九族的。”
赵砚歪着脑袋看他,故作懵懂:“什么是抗旨?什么是九族?”
天佑帝被噎了一下:他糊涂了,和一个五岁的孩童说什么抗旨。
而且,这孩子的九族也包括他。
天佑帝尽量简化语言:“陛下下旨让你回去,你就必须回去,不然会被打屁股。”
赵砚小脸蹭了蹭被子,瓮声瓮气道:“就像下旨让我去祈福一样吗?不去也会打屁股?”
天佑帝再次被噎住。
赵砚委屈:“可是父皇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我回去?”
天佑帝:“陛下也没说讨厌你。”
赵砚:“宫里的人都说父皇讨厌我……”
小孩儿吸吸鼻子,像是自己说给自己听:“讨厌我也没关系,我还是会替父皇祈福的……”
天佑帝心软了一下,出声:“陛下说了,不用七皇子去祈福。”
赵砚:“要祈福……”
天佑帝:“不用。”
赵砚坚持:“要的……”
这孩子怎么这么倔!
天佑帝心累,转移话题问:“饿不饿?”
赵砚这才点头。
天佑帝起身,走到门口吩咐了一声,门口的侍卫立刻下楼,不稍片刻又端着一碗粥过来。
侍卫全程低着头,待走近后,天佑帝伸手,示意他把粥拿过来,显然也打算亲自喂。
那侍卫迟迟没动,天佑帝拧眉,刚要发作。那侍卫就突然把手里的托盘朝着他砸了过来,袖口刀锋闪现,直取赵砚胸口。
赵砚瞳孔剧缩,吓得都忘记回档。
就在那侍卫的刀尖离快要刺到他时,后脖领突然被抓住,然后被一股大力拖拽着往后,一脚给踢到了门板上。
哐当一声,门板被砸开,那侍卫直接滚到了门外,血蜿蜒了一地……
寂静的黑夜里响起喊杀声,有几个护卫急急冲了进,朝天佑帝大喊道:“白统领,有埋伏,先前守门的护卫被发现晕倒在厨房,此人是嘉义军的人,七皇子出玉京就被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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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砚心里一咯噔:不是吧,出宫也不安全?
夺嫡剧本里,皇子都是消耗品。
那些个前朝反动派逮不住便宜父皇,不会是想杀皇子泄愤吧?
能苟他还是想苟一下的。
回神的赵砚立刻回档。
前一秒听完侍卫禀报的天佑帝正抬腿出去,下一秒倒退坐到了床边,开口问:“七皇子是不想回宫吗?”
天佑帝扶额:这次回溯又是为哪般?
他起身刚想招来暗卫去查查假护卫的事,手就被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握住了。
小孩儿仰着脑袋,眼里透着急迫:“九九回宫,想见父皇,现在就走!”说着已经穿鞋下床,伸手要他抱抱了。
天佑帝顿时无语:方才说了那么多,还没有一场刺杀来得有用。
这孩子,不仅胆怯爱哭还怕死。
真孬!
人肯回去就好,天佑帝也不管那么多了。立刻命护卫启程,丽美人和两个宫婢被塞进马车时,还晕乎乎的。
丽美人着急问:“小七,你病还没好,身体受得了吗?”
赵砚一把拉住她想探出去的手,紧张道:“好了好了,母妃我好了,我们快回宫吧!”再晚,这帮刺客就追上来了。
马车如离弦的箭冲入了黑夜。
同一时刻,潜伏在客栈里的刺客被留下的暗卫捆在一起时也是懵的:不是,他们还没动手呢,怎么就被发现了?
难道狗皇帝是用七皇子在‘钓鱼’,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肯定是这样的!
狗皇帝好阴险、好狠毒啊!
护送在马车边上的天佑帝狠狠打了个喷嚏,朝着玉京的方向继续往前。
马车跑了两天一夜,终于在第三个半晚赶到了宫门口。
宫门大开,七皇子的马车直接驶进了宫内。
到了内庭又换成了步辇,沿途不少人驻足观望。步辇经过御花园时,正好和刚下课的五皇子步辇撞在了一起。
五皇子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几次眼睛,还是瞧见赵砚那张可恶的脸。惊得直接从步辇上站了起来,结结巴巴问:“你,你怎么回来了?”
赵砚冲着他笑:“五哥,我想你了呀。”
五皇子脸一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惊天动地,哭得整个御花园都有回响。
很快,朝廷内外就知道,出宫不到十日的七皇子又风风光光的回来了,还是陛下身边的禁卫军统领亲迎。
祈福沐浴三日的天佑帝突然又下了一道圣旨,昭告天下。圣旨文绉绉的,百姓没怎么听懂。
简单来说,就是七皇子孝心感动上苍,陛下身体已经大好。念及父子亲情,不舍七皇子远游。特在宫中设立佛堂,准许七皇子在宫里继续祈福,同时晋封丽美人为丽婕妤。
圣旨一出,整个后宫哗然。
原以为祈福是个有去无回的苦差事,没想到丽美人只是去宫外散了一个心又回来了,位份升了一级不说,七皇子也因此得了个孝顺的名头,还在陛下面前挂上了名。
真真是气死个人。
尤其是五皇子,都气成胖河豚了。
他的小屁股因为闹着要去祈福,被他母妃揍得现在还疼。
小七怎么就华丽丽的回来了呢。
20.坑爹20天
天佑帝回宫后,连夜处理完这几日堆积的政务。夜里只休息了两个时辰,第二日卯时又早起准备去上朝。
顺利起了龙床,套上龙靴,穿上龙袍……天佑帝长舒了口气。
此刻,小七那孩子还在睡觉吧。
幸而他提前下了口谕,体谅七皇子舟车劳顿,让他好好休整一日,明日再去上书房。
不然,连日奔波,又熬夜工作后还被强行回溯时间,天佑帝真的会疯!
待他洗漱完,处理完刺客的暗卫匆匆赶回来了。冯总管立刻摆手,示意伺候的宫婢、太监退下去。
待人散了个干净,天佑帝往软榻上一靠,揉揉眉心,疲惫问:“如何?”
暗卫单膝跪地,回禀道:“他们原本打算出了淮州境内就动手,但七皇子迟迟没动身,他们才铤而走险。”
天佑帝嗤笑:这孩子运气还挺好。
暗卫继续:“据他们招供,去天泉寺的沿路都埋伏了人手,目标就是杀了七皇子。”
荒唐!
嘉义军想反对朝廷,不该抓了小七威胁他?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何至于如此?
半个月前,丽美人说小七是被人推下荷花池的?
天佑帝推敲着里面的关键,他十指有规律的在桌面敲了两下后,吩咐冯禄道:“你去告知白九,再好好查查七皇子落水那日的情况!”
冯禄点头,匆匆去了。
待冯禄走后,他又吩咐还跪在那的暗卫道:“派两个人时刻跟着七皇子,不用离得太近,只需要禀报他每日都做了什么即可。”
暗卫领命,很快就消失在了原地。
天佑帝闭眼小憩了两秒,然后毅然起身,往甘泉宫外走。
冯总管小跑着跟上,扶着天佑帝坐上御撵。御撵稳稳的前进,所过之处,宫人避让。
卯时三刻,天佑帝准时出现在了紫宸殿的龙椅上。朝臣齐齐跪下,三呼万岁。
天佑帝摆手,连声音里都透着疲惫:“众卿平身……”
冯总管上前两步,高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文武百官开始把近日堆积的公务向上禀报,该上奏的上奏,该弹劾的弹劾。
天佑帝支着额,认真听着。
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
半个时辰悄然流逝,临到要下朝,姜相国突然提出兵改一事。
温国公一下子就炸了,怒瞪着姜相国骂道:“姜柏礼,你究竟是想兵改还是想改老子?想要老子兵权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温国公一脉的西途贵族皆对他怒目而视。
姜相国不咸不淡道:“温国公,玉京原有的兵马和西途铁骑势必要融合,兵改就势在必行。本官是在为大楚的江山社稷着想,并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
“没有针对老子的意思?”温国公啐了他一口:“老子手里的兵都是跟着老子从西途打出来的,仅凭你姜相国一句话,就要将草原上的汗血宝马混在汉人的驽马中,你哪来的脸!”
他身后的武将跟着附和:“对,西途的雄鹰怎么能混在一堆小鸡仔里!”
卢国公蹙眉,不悦提醒:“温国公,尔等慎言!如今中原西途一统,何来宝马、驽马,雄鹰、鸡仔一说?如此言论,是看不起我们汉臣,还是在侮辱陛下?”
“卢公,这又有你什么事?”温国公素来是瞧不上卢国公的,骂起他来更是毫不留情面:“少扯到陛下身上,老子和姜柏礼吵,有你个背祖忘宗,开城迎敌的降臣什么事?”
卢国公是前朝翰林学士,也是三皇子的外祖父。当初三王打到皇宫,前朝皇帝自缢,他主动开了宫门,献上前朝皇帝的首级给天佑帝。
人人尊称他一声国公,却人人看不起他。
卢国公脸面涨红,指着温国公你你你了半天,怒道:“何为敌,我迎的是陛下,陛下是柔善公主之子,也有前朝血脉,如何叫背祖忘宗!”
温国公这一骂,是把所有前朝旧臣都骂了进去。
诸人面色都不好看。
纷纷何温国公一派的人吵了起来。
这几乎是每次上朝的必备节目,天佑帝头疼,喝道:“够了!”
大殿之上霎时安静。
天佑帝冷脸盯着温国公,斥道:“休要开口‘老子’,闭口‘老子’,你如今身居高位,当修口德!”
温国公丝毫不知收敛,大声嚷嚷:“陛下,从前行军时臣就是这样,也无人说不好!臣就是个大老粗,修不来什么文绉绉的口德!”
天佑帝拧眉:“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天下太平就得讲究礼法!”
温国公气性上头,语气里就带了质问:“陛下是想让臣讲究礼法,还是容不下臣等西途旧臣?说起礼法?陛下将七皇子送出又召回,无故又晋升一个汉人美人就遵循礼法了?”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震动。温国公身后一众的西途武将都吓得要死,有人连忙伸手去拉他。
这是不要命啊!
天佑帝额头青筋暴露。
他登基以来,改革汉制。偏偏这温国公还维持着西途一惯的粗犷风气,在朝堂上搞对立。成日将西途血脉高贵的论调挂在嘴边,生怕这些旧臣不反了他似的。
他念及君臣情谊,缕缕不同他计较,如今在朝堂上,就敢公然质疑他的决定。
天佑帝忍无可忍,朝冯总管轻声耳语了两句。
冯总管颇为诧异,很快便从龙座后出了紫宸殿,然后命人以最快的速度送了一箱字帖前往景福轩,让人务必交到七皇子手上。
待做完这一切后,他再次回到龙座旁,就听见天佑帝冷声问:“温国公这是在质疑朕?”
群臣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温国公虽被他的气势所摄,但终究不甘心,收了声道:“臣不敢,只是陛下太过偏袒汉臣,臣心里委屈……”
“委屈”天佑帝冷嗤,“朕瞧着你就是欠揍!”若不是他有心平衡,就温国公这个高贵目中无人的德行,都不知道被人套了多少麻袋了。
而今,天佑帝就想狠狠的教训他。
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温国公还没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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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天佑帝抄起手边把玩的玉狮子就砸了下去。
往日顾忌着君臣情谊,和温国公手里的西途铁骑以及他身后的势力,一直忍得够辛苦了。
偏偏还敢挑他暴躁烦累的时候出言不逊,今日不揍温国公一顿,他实在郁气难舒。
玉狮子准确无误的砸在了温国公的脑门上,温国公惨叫一声,捂着额头倒地不起。
身后群臣吓得倒退两步,集体散开。都被天佑帝狠厉的表情吓住了,谁也不敢上前搀扶。
陛下,陛下定是疯了。
天佑帝来来回回砸了温国公八次,心中郁气终于舒缓。
待第九次时,时间再次重新回溯,温国公又好好的站在那大放厥词。
天佑帝这次终于能心平气和的听着,他只是略微抬了一下手,站在最前面的温国公惊恐,突然吓得捂住额头后退两步。
这一动作把他身后的一众武将吓了一跳,也跟着后退两步,这一退,就人踩人,像一副多骨诺牌,集体向后倒去。
巨大的声响吓了右侧的文臣一大跳。
天佑帝放下手,淡淡看了温国公一眼,关切问:“温国公这是怎么了?”
温国公看着身后摔得横七竖八的同僚,气焰一下子歇了下去:“没,臣只是突然头疼!”
天佑帝捂了一声,不咸不淡道:“既然头疼,就回去好生歇着,传朕旨意,特许温国公休沐几日。城防营的事务着兵部协助处理。”
这不就是拐着弯削他的兵权吗?
“陛下!”温国公不满。
天佑帝不声不响的看着他。
温国公总觉得陛下的眼神很恐怖,渐渐就没了声,憋着一口气散了朝。
散朝后的天佑帝心情舒畅,朝身后的冯总管吩咐道:“给景福轩送一份朕往日的早膳过去,就说赏赐给七皇子的。”他今日发现,时光回溯也不全然是坏事。譬如那些反贼,知晓未来就能提前将他们逮住;又譬如嚣张的温国公,气不顺的时就多揍他几顿。
反正时间能回溯。
国师说,那孩子魂魄已全,命格和他相合。现在看来,确有几分道理。
这回溯时光的本领,善加利用,也能变成好事吧。
冯总管显然不理解他的好心情:陛下不是昨日才赏赐过七皇子,怎么又要赏赐七皇子?
这七皇子是要翻身的节奏啊。
冯总管按照天佑帝的吩咐很快便到了景福轩。
景福轩内的赵砚一听他又来了,吓得就要回档。转而听见沉香兴奋道:“七皇子,陛下赏赐了您好多好吃的,快去瞧瞧吧。”
赵砚惊讶:前三次不都是一大箱字帖?
他半信半疑跟着沉香出去了,冯总管见到他恭敬的行了一礼,笑道:“七皇子殿下,陛下特意吩咐奴才送来的。陛下还说,今后许您乘步辇去上书房,伺候的太监和步辇稍后会拨到您宫里。”
提着食盒的宫人鱼贯而入,很快,美食就摆满了整个桌子。
赵砚盯着满桌子的美食,很是困惑:便宜父皇怎么越来越奇怪?
21.坑爹21天
丽婕妤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她的小七福泽深厚,遇事都能逢凶化吉。
她伸手摸摸赵砚的脑瓜子,笑道:“陛下已经把小七放心上了,明日去读书,我们小七要更努力才是。”
赵砚苦脸,转身坐到了放桌上。然后化悲愤于动力,大口大口吃起饭来。
什么把他放心上,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便宜父皇具体长什么模样。
丽婕妤见他狼吞虎咽,心疼的拍拍他的背:“慢点吃,又没人同你抢。”
这一顿只是开始,将来的每一顿肯定都比这些好。
用完饭,赵砚生怕丽婕妤抓着他念书,放下碗筷就往自己屋子里跑。
事实上,丽婕妤整个午后都没顾得上他。
她在等冯总管说的步辇和伺候的宫人,但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
闹得她都想让沉香去内务府问问了。
沉香安抚她道:“美人莫急,冯总管是陛下身边的人,既是那样说了,肯定就有,我们在等等。最多明日再走路送七皇子去一趟上书房就是。”
丽婕妤觉得在理:她都升位份了,当学会稳重。
她等啊等,等到次日寅时,景福轩的大门终于被敲响。
半夏赶紧去开门,门口站着个浅蓝圆领的小太监,小太监身后还站着两个品阶较低的灰色圆领长袍太监。
他们肩上抬着简单的步辇。
见到丽美人过来,那浅蓝圆领的小太监上前行了一礼,恭敬道:“丽婕妤,奴才是冯总管手下的小路子,今后就在景福轩伺候了。”他又指着身后的两人道:“这两位公公是内务府拨过来的,今后都由他们抬步辇送七皇子去读书。”
丽婕妤强压下嘴角,让沉香去喊赵砚起来。
小路子连忙道:“沉香姐姐莫急,陛下先前交代了,许七皇子晚半个时辰去上书房,没到时辰不能打搅七皇子睡觉。”
天佑帝的想法是,至少得让他顺利的下龙榻。
沉香讶异,看向丽婕妤。
丽婕妤道:“既然如此,就劳烦小路公公等着了。”
“不劳烦。”小路子规规矩矩等到了寅时二刻后,才等来了赵砚。
见他边走边揉眼睛,一副还未睡醒的模样,立刻上前,想帮着拎书包袋子。
赵砚吓了一跳,谨慎的后退。
忽而想起方才丽婕妤同他说的话,才想起来这是谁。
便宜父皇居然将冯总管身边的人拨给他了?
赵砚仰着脑袋打量他:瞧着和他前世一般大,十七八的年纪,但眉眼依然精明世故。
“你叫小鹿子?是梅花鹿的鹿吗?”
小路子摇头:“回殿下,是大路朝天的路。”
赵砚讶异:“你识字?”
小路子点头:“识字,拳脚功夫也会一些。”他指了指赵砚的书包:“书包沉,奴才帮殿下背着吧。”
赵砚摇头:“不用,你抱我上步辇就好了。”书包里有他从宫外带的糖葫芦、糖人和面人,这些都是要送给皇兄们的。
小路子上前蹲下,伸手很轻松的将他抱了起来,放到步辇上,然后朝两个抬步辇的太监吩咐道:“走吧,稳当些。”
步辇行了起来,沉香和小路子紧跟在边上。
赵砚将自己窝进了步辇里,舒服的眯起眼:从今日起,他也是有‘代步工具’的人了。
待到了上书房,小路子又将他从步辇上抱了下来,嘱咐道:“七皇子,您好好跟着沉香姐姐,快下学时,奴才再来接您。”步辇是不允许长时间在上书房外停留的。
赵砚点头,伸手在书包袋子里摸呀摸,摸出一串糖葫芦递到了他面前,高高举起:“给你。”
糖葫芦鲜艳欲滴,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
小路子微微诧异:“给,给奴才的?”
“嗯。”赵砚笑眯眯的:“你们送我,辛苦。”他把糖葫芦塞到了小路子手里,又摸出两个糖人塞给另外两个小太监。
那两个小太监不可置信:他们也有?
奴才伺候主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怎么还有赏?
七皇子说——他们辛苦了。
三人心里皆有些触动,小路子收起糖葫芦,态度较方才来时一下子亲近了许多:“谢谢小主子。”
其余两个小太监紧跟着谢恩。
七皇子应该是个好主子吧。
赵砚朝他们挥挥手,然后牵着沉香一步跨进了上书房。
待赵砚进去后,守门的两个侍卫才互相看了一眼。
这七皇子真是因祸得福,只是出宫转了一圈,连步辇都有了,伺候的人都换成了冯公公一手培养的小路子。
赵砚倒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照例背着小书包走进了教室。
一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有好奇、有探求、有不屑。
赵砚一下紧张起来,环顾一圈后,挥手朝教室里的人打起了招呼:“哥哥们好……”
气氛诡异的沉默,赵砚连忙从书包袋子里拿出几串糖葫芦,软声道:“我给哥哥们带了好吃的……”
糖葫芦鲜艳欲滴,立刻吸引了六皇子的注意力。
他第一个哒哒的跑了过来,接过赵砚手里的糖葫芦,咬了一口。眼睛瞪圆,表情满足:“嗯,好甜,好好吃啊!”
前排的二皇子不屑:“民间的东西能有多好吃?也就小六嘴糙,什么都下得去口。”
太子第二个走了出来,帮着打圆场:“也不能这么说,有时候民间的东西比御膳房的东西可口多了。”他也伸手从赵砚手里接过了糖葫芦,学着六皇子的样子咬了一整个,随后跟着夸赞:“确实好吃,最重要的是小七的心意。三弟、四弟,你们也过来尝尝。”
三皇子和四皇子听太子这么说,也起身走了过来。
赵砚欣喜,立刻又从书包袋子里掏了掏,把糖人和面人都拿了出来:“这里还有动物糖人,面人也有。”
三皇子瞧着手里的兔子糖人惊叹道:“好可爱啊,和我画的兔子一样可爱。”他赞叹完,又看向四皇子手里的老虎糖人,夸道:“四弟的糖人也很威猛。”
四皇子才不管什么威猛不威猛,嗷呜一口咬掉了糖人半个身子,难得说了一句话:“好吃。”
糖人香甜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刚刚还不屑的二皇子咽了一下口水。
赵砚默默递了面人过去,二皇子嘴硬:“不吃!”他方才都说嘴糙才吃的下去。
他吃了,不代表和他们一样嘴糙吗。
赵砚小声道:“这是面人,不是糖葫芦。”
二皇子高高抬着下巴,依旧不接。
六皇子立刻跑了过来:“二哥不吃给我吃吧,我喜欢。”他伸手就要拿,还没碰到呢,就被、二皇子一把夺了过去。
六皇子瞪大眼:“二哥不是说不要吗?”
二皇子冷哼:“不要也不给你!”
六皇子无语,嘟喃了一句:“想吃就直说嘛……”
二皇子耳尖涨红:“你说什么?”说着提拳威胁。
六皇子吓得往赵砚身后躲,赵砚连忙转移话题问:“二哥,五哥呢?”
“我怎么知道。”二皇子哼了一声,扭头正襟危坐。
赵砚又看向六皇子,六皇子连忙道:“一早云湘宫来人,说五哥病了。”
病了?
赵砚想起昨日进宫时,五哥气鼓鼓的模样。
该不会是被他气病了吧?
五哥有时候虽然讨厌,但也就是个六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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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没有兄弟姐妹的赵砚,这辈子还挺珍惜这段缘分的。
于是散学后。
赵砚就带着礼物去了云湘宫,他去的时候,云嫔正巧不在。云湘宫的奴才也不好阻拦,直接将他带到了五皇子面前。
彼时,宫婢正在哄五皇子喝药,那药汁黑乎乎的,味道又十分冲。五皇子边发脾气边把药碗往外推,哭闹大喊:“你们都滚开,我才不要喝药!”
药碗都险些打翻了,伺候的宫婢甚是为难。
就在这时,一只糖葫芦挤进了人群。
五皇子瞧着那鲜艳欲滴的糖色,伸手就去拿,待瞧见人群后的赵砚时,立刻又缩回了手,恼道:“你来做什么?”
这人肯定是来看他笑话的。
赵砚又把糖葫芦递到他面前,很认真的说:“这是糖葫芦,很甜的。喝药吃这个一点也不苦,你试试?”
五皇子没伸手,赵砚又从书包里掏出糖人递了过去:“还有这个,是老虎糖人,也很甜。先前不是答应了你要给你带?”他眸色澄澈,又往前送了送:“都给你。”
“特意给我带的?”五皇子态度软化了不少。
那老虎糖人又精致又香甜,好像咬一口啊。
五皇子想要,一时又拉不下脸来。
轻哼了一声,别过脸不搭理他,但余光还在偷偷瞟他。
好像在说:你再塞一次,再塞一次我肯定就收下了。
真是别扭的小孩。
赵砚的示好点到即止,他把糖葫芦和糖人放到了桌上:“你记得吃哦,不然就化了。”说完,起身出去了。
待听不见声音后,五皇子才转过头,快速的瞟了一眼门口,然后手快的将糖葫芦和糖人拽在了手里。
小七瞧着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他刚想舔一口糖葫芦,云嫔就匆匆从外面进来了。快走几步,伸手就要来拿他手里的糖葫芦。
“母妃!”五皇子一下子坐了起来,小手死死拽着糖葫芦,不让云嫔拿走。
云嫔坐到他身边,哄他:“你以为景福轩的那个贱种有什么好心,他就是来炫耀的。”
五皇子小眉头蹙起,云嫔继续说:“他有的东西你没有,还眼巴巴的眼馋,指不定他在背后怎么笑你呢。”
五皇子双眼瞪圆:“他才不敢!”
反正他就是想吃糖葫芦。
云嫔恼道:“你不是厌恶他,不过是个零嘴,就把你收买了?”
五皇子嘟喃道:“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说着他一把将糖葫芦抢了过来,然后张嘴就咬了一个。
甜蜜蜜的味道在嘴巴里散开,他开心的弯起眼:糖葫芦可真好吃啊!
云嫔瞧见这不值钱的小模样,恨不能戳死这个不争气的小混蛋。
但到底顾惜着他生病,还是忍着气喂他喝完了药。
待五皇子睡下后,云嫔身边的嬷嬷压低声音道:“娘娘,听闻今日七皇子是坐步辇去的上书房,身边伺候的小太监也是冯总管身边得脸的小路子,丽婕妤那贱人不会要翻身了吧?”
当初丽婕妤被厌弃时,云嫔没少落井下石。
近日双方又动了手。
若是丽婕妤翻身了,第一个不好过的就是云嫔。
云嫔心中忐忑,面上却是不屑:“怕什么,陛下不过是因着七皇子祈福的功劳升了她的位份。这么多年了,也没翻过她的牌子,没有实际的恩宠,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本宫瞧着她这婕妤也到头了。”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当晚,整个后宫都知晓天佑帝翻了景福轩的牌子。
陛下要重新宠幸丽婕妤了!
众人不可置信:不是,陛下不是许久没入后宫,那方面不行吗?
怎么就翻了丽婕妤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