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真的啊》
1. 不幸的开始一
放假无聊,高逢下了个名字听起来就很土鳖,玩起来更是土鳖中土鳖的游戏……叫《真龙大帝》!
说它土鳖,不是诋毁,名字起得土鳖也就算了,制作水平还特别烂,都什么年代了,二零几几年了,世界上居然还有像是诺基亚小游戏水平的像素风游戏!
玩这种小游戏,用他几万块钱配的电脑简直是杀鸡焉用牛刀,用他表弟的小天才电话手表玩玩也就差不多了!
反正对于自己怎么会下下来这么一个白痴小游戏,高逢心里充满了轻蔑,而如果让他在下载《真龙大帝》这个刚吃完早饭的朝气蓬勃的早上,提前知道接下来的连着一天一夜几十个小时,会发生什么样的“惨剧”……
他一定会抓着两天前的自己狂摇,卧槽赶紧删了啊啊啊啊啊!!
《真龙大帝》除了画风“复古”,游戏背景和游戏设定也相当“复古”,现在的游戏和网络剧,哪个不是神啊仙啊天上飞的,每天仙魔大战,一拳轰死太上老君,《真龙大帝》好像还停留在上世纪的武侠热,不但用的是低武玄幻世界观……
什么?你要问什么是低武玄幻世界观?
反正就是人飞不到天上去,再牛逼上天的大英雄,一个人也杀不过千军万马,武力值体系大体……啊大体还保留着物理界的真理基石,但也只能说是大体,总的来说,还是很不科学的。
游戏人物甚至还有绰号,什么“封喉刀”啊“鬼郎君”啊“君子剑”啊……
太复古了!
单单看游戏设定,谁能猜到,这其实是一个皇帝养成小游戏!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说说游戏背景了,虽然,高逢是一个skip手速令人发指的速通爱好者,但打天下嘛,首先要来说说天下。
老话说,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百年之前,上一个大一统王朝大雍分崩离析,然后这天底下就乱了套了,各路人马你方唱罢我登场,终于,在万众瞩目的今天,也就是玩家刚登基的今天……
这天下三分,北有周国,南有陈国,西有魏国!
作为最终目标是要一统天下建立新的大一统王朝成就千秋霸业成为一代霸主的玩家,他治下的国家,就是兵强马壮的西魏了!
虽然,高逢只是一个无情的速通机器,但开局的基础条件嘛,还是总的研究了下。
游戏肯定是虚构的,王朝也是不存在的,但也未必没有原型,比如上一个大一统王朝大雍,由盛转衰的节点,就是创下旷世之盛世的治国奇才、千古一帝雍成宗李玄屹突然失踪,连着十万亲卫军都不翼而飞,从此成为《真龙大帝》历史上的一桩悬案,并且引发了藩镇暴乱,从此李氏皇族流离失所……
虽然不太符合,但这原型,肯定就是唐朝唐玄宗嘛!
看看,连和李玄屹帝后情深的文思皇后,也一并失踪,从此成为悬案……这不就是杨贵妃吗?!
那后面的这段三国时期,就应该是类于后来的五代十国了,只等一个……啊呸呸呸!不,没有历史原型!这个先不研究了!
不过,虽然《真龙大帝》的像素风让人不忍卒视,但开局的“前情提要”剧情,补充得居然还像模像样的,不但交代了前面的王朝是怎么衰弱的,甚至还交代了大雍朝末代皇帝的下场。
二十年前,兵临城下,走投无路,打仗战死了。
但,江山代有才人出,今天,在西魏的国都西京,一颗霸主新星,便冉冉升起了!
不过这颗霸主新星……目前还是地里没人爱没人管的一颗小白菜。
老皇帝脚一蹬,玩家堂堂登基,留下专权的太后,虎视眈眈的弟弟……西魏兵强马壮,固不欺我也,可也和玩家没什么关系啊!!!
不过作为单机游戏十年老玩家,moba游戏里的蹲草狗,fps游戏里的老阴比,一切基建游戏的秩序破坏者,一切无攻略游戏的速通攻略首发者……区区太后,高逢岂会找不到解决办法?
解决办法,可以说是相当的简单粗暴。
在这里,我们先插入说一下《真龙大帝》的战力体系,上面说了,《真龙大帝》是玄幻世界观,但又是十分朴实无华的低武,所以,即使武力值刷到爆,也不会有“啊啊啊(咆哮)我要与全天下为敌”这样的中二剧情,但武力值又不可或缺,可以帮人解决绝大多数问题。
因为是低武,所以,也没有筑基金丹元婴云云,更没有灵气,有的只是一个高逢都不认识,还要百度拼音的生僻字:
炁(qì)。
在《真龙大帝》的设定里,炁就是一切力量的来源,就像仙啊魔啊天上飞的高武世界里的灵气,对于高逢这种资深网络学家,当然,觉得都是同一种东西,换汤不换药罢了……如果还叫灵气,还怎么体现这是个复古游戏啊!
炁说完了,我们再来说说可供玩家选择的修炼路径。
花哨的来了!
不知道这个像素风小游戏的作者在打了这么多高度雷同的字的时候有没有晕,但高逢打开游戏页面,看见一连串这么高度雷同的字的时候是眼晕了……“balabala前情提要若干……天行有常,天道有七,三定其事,四定其人,定事之道,各为:天机道、天演道、天罡道;定人之道,各为:天杀道、天合道、天煞道、天运道。”
没错,“天道有七”后面跟着的这balabala一大长串里可以总结为七条天x道的东西,就是玩家要七选一的修行路径!
每个天x道点开,还有十分贴心的“入门提示”,看得高逢两只眼比四只花。
立誓要三小时速通《真龙大帝》并且把速通攻略发上论坛,但,单单是这七条“天x道”,高逢就整整看了半个小时……草啊!
半小时后。
总结来说,天机道,就是能掐会算,又会断祸福吉凶,又会看天气预报,如果不是打游戏,是现实世界七选一,可谓出门居家之必选,摆摊卖艺之必备!
天演道,有点像各类魔改游戏里的墨子墨家道,造机关造物,但好像也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就没有细看了……他可是要当一代霸主的男人!他要选的路径,必然是他威风堂堂的一出场,在场众人皆是虎躯一震,心中嘀咕“这又是哪路英雄豪杰”,天天锯木头算怎么回事?也太没逼格了吧??
天罡道,一看就正气凛然,不过好像是和各类兵器打交道……pass掉pass掉,当铁匠比当木匠好?
天杀道……一听就霸气!以杀入道!武力值还刷得巨快!抄近路啊这是!
高逢很是心动,但又读下去“入门提示”,又看见说“副作用较大”、“不易控制”……当然,这还不是主要的,毕竟,哪有英雄不流血?哪有好汉不吃苦?
但是后面居然还用小字写了一句说:“……后期晋升较为困难,需要人口大量死亡,数量级或许需达到数千万级……”
草啊!这还是人吗?古代社会一共才多少人口?死数千万……这哪儿是霸主,这不是杀人狂魔光杆司令吗?
血流漂杵,尸横遍野,惨烈的压满了死人的庄稼地里,只有他一个光杆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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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终于,他成了大一统皇帝……这想象的画面简直不忍卒视啊!
高逢甚至又退出去看了眼游戏的背景介绍,这确实是正统玄幻低武世界观的皇帝养成游戏……不是什么后现代主义邪典游戏吧?
Passpass,下一个下一个!
天合道,这个就奇怪了……没看懂啊!
不过说是“前期作战能力较差balabala”。passpass!
天煞道,一罡一煞,这又是什么?看了一通,好像是和鬼打交道,驱鬼叫魂,辟邪招福。没逼格。Passpass!
天运道,终于是看到最后一个了。首先,这名字,听起来就起得很霸气,好像翻手为云覆手雨,这天底下的一切事务,都尽在掌握之中,其次,“入门提示”也写得很长,很有逼格……更重要的,非常实用!
尤其是前期,虽然武力值不高,但咒谁谁倒霉啊!要人倒霉死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就是你了,天运道!
选定了玩家的修炼路径,高逢的速通一周目,终于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虽然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但前面为了看前情提要,运筹帷幄,安排对局占用的时间便略去不计了,三小时速通,正式开始!
速通进度一开始简直顺利得无比丝滑,以他十年资深单机老玩家——韬光养晦两年,就把天运道的掌握度刷上去了,直接给架空他的太后sama和他愚蠢的欧豆豆来了一个真实版的“巫蛊之祸”,双双咒死,达成“有债必偿!”的金光成就!
登基第五年,大权在握!
虽然,这是刷速通,但该刷的成就,该拿的图鉴点,高逢也一个都没有放过,充实后宫,广招人才,蓄养精兵——后宫招收一个美貌值在六十以上的小美人,可达成“迎春初芳”成就,十个,可达成“争妍斗丽”成就,百个,就可达成“百芳竞放”成就!
有特殊故事的美人和人才,甚至还有图鉴点!
如果《真龙大帝》不是游戏,而是一本小说,高逢的表现简直是种马中的种公,还是男女不忌的那种究极大种公……不过,可惜《真龙大帝》只是一个像素风小游戏,高逢除了当一个无情的通关机器,还能做什么呢?
秉持着图鉴点一个不放过,剧情一条不看的原则,只用了短短两个小时,高逢便完全解决了内乱,并且举兵攻向东边的北周,一路势如破竹,一直打进了邻国国都。
天下三分,北周简直是最简单的白痴副本!
不但将领没有本事,人马也一吓就跑,等他打进北周国都邺城,皇帝一家老小甚至都内斗得死得差不多了!皇后上吊死了,老皇帝疯疯癫癫的,只剩下一些跑得太慢又被逮住的宗室。
还有一个北周皇帝的义子。
本来,高逢连北周皇帝的亲儿子都抓不过来,哪里还有精力去管义子不义子,但不曾想无意间打开这义子的信息界面,赫然看见一条亮瞎眼的炫彩隐藏称号!
“天下第一美人”!
草啊!再看美貌值……满分一百!
要知道《真龙大帝》虽然是个像素风小游戏,人长得美不美、俏不俏,一律换到像素风那张堆满了一个小块一个小块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的小方块脸上,也都只略显呆萌感了……但《真龙大帝》的评分是非常之严格的!
二十以下,常人水准,四十左右,小有姿色,六十以上,难得一见,八十以上,国色天香!
这位北周皇帝的义子……竟然比国色天香还要更胜一筹!
2. 不幸的开始二
难不成这个义子,其实是北周老皇帝的……细看之下,虽然都是别无二致的马赛克小方块脸,但这位仁兄的小方块脸,好像就是要比旁人的小方块脸要更白些,更俏些,还要更冷些!
甚至还另有绰号,唤作“君子剑”是也。
要知道,没有绰号的,不一定没有图鉴点,但有绰号的,一定有图鉴点!
这位仁兄甚至还并非花瓶人物,除了满分的美貌值,还有接近满分的谋略值(高逢没刷过但觉得可能和智力值差不多),以及略低于谋略值,但仍高得一骑绝尘的武力值!
不消多说,高逢立刻义不容辞地把这位仁兄卷回了后宫。
在那一瞬间,除了解锁的图鉴点,还解锁了一个全新的炫彩隐藏成就:
“兄台,好艳福!”
不过,后宫就只是后宫罢了,就像是高逢收集来的一本图鉴大全,摆着好看罢了,不然也不会男女不忌——他可是纯正直男,童叟无欺。
这样行事,其实也并非是《真龙大帝》没有临幸的这个功能,但一来高逢要打速通,没空在后宫多浪费时间,另来对于这种像素小游戏,“临幸”不如说“育种”……他年纪轻轻,正值英年,干嘛要想不开搞几个威胁他皇位的不稳定危险因子出来啊!
这位北周国破家亡的仁兄,虽然美貌值令人震惊,但很快,也就像摆件一样,放在高逢后宫吃灰了。
一周目,高逢已经打了两个多小时,前面可以说是一马平川,可后面,便似乎要开始困难重重了。
其一,是因为他没走剧情,没错,《真龙大帝》虽然是皇帝养成游戏,可也是有正统剧情的,而剧情说来也简单,大致是与一把剑有关,传闻叫做“圣人剑”。圣人,正是前朝皇帝的代称,这把“圣人剑”,其实正是前朝那位离奇失踪的千古一帝,李玄屹的佩剑。
有关“圣人剑”的剧情,他全skip了,走的强军平推路线。
打北周,是平推得很爽,可要再继续打南陈,两国交界重峦叠嶂、邪雾重重,就差挂一块路牌,用大字写上:“老子就是不科学!休想用科学手段打过来!”
因此,高逢怀疑要打南陈,就要走“圣人剑”的相关剧情。
其二,就是修炼的天运道,瓶颈了。
凡是刷数值,肯定都要卡瓶颈,但高逢也是没想到,tnnd天运道的瓶颈能来得这么快!他的武力值,甚至只达成了“小试牛刀”的成就,就彻底卡瓶颈了!
什么?你要问后面还有什么成就?
当然是还有“再试牛刀”、“三试牛刀”、“牛刀出鞘”、“横扫天下”、“天下无双”以及“一代天骄”……由此可见,他的武力值,甚至还没有过牛刀啊!
看着后面这一连串的灰色未达成成就,高逢开始动摇,要不要再重新开始一次,再再再重新开始计时,从这一分钟起,才开始算他的三小时速通?
但突然之间,变故横生,高逢正盯着屏幕里自己的小方块脸,虽然同为小方块脸,但他一身丝滑像素黑衣,金光滚滚,好不装逼,真是威武霸气!
然后,便见剑光一闪……鬼知道像素游戏里怎么会有这么闪亮亮瞎眼的剑光,跟着他干了好几年的忠仆赵力士只来得及大叫一声“陛下”,就中剑扑街。
高逢大惊失色,正要拔剑搏杀,上演什么“王负剑”、“王绕柱”、“王负剑绕住”……但剑才拔出,便见一条警示:
“经判定,刺客武力值远高于你!”
然后未来的大一统霸主,西魏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就在一眨眼的功夫,像个无足轻重的npc一样,和赵力士一样,中剑扑街了。
然后挂掉了。
高逢甚至只来得及看见对方略微显俏,面无表情的一张小方块脸,以及他充满了命运般忧伤的一个充满逼格的名字:
“独孤道丞……天下第一美人,北周皇帝义子”。
草啊!!!!
放假的第一天,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中午,高逢勃然大怒,一掌拍在学校的学习桌,向天立誓,是可忍孰不可忍!为表立誓的决心,甚至关掉了刚打开的外卖软件……此仇不报,吃饭何为?!
但,如果高逢能早早预知接下来一天一夜里接连发生的惨案,那想必便是是可忍孰也可忍,事已至此,先吃饭吧……至于《真龙大帝》,就卸载了吧。回收箱,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不过,此时此刻的高逢,怒气冲冲地开始了《真龙大帝》二周目。
一周目是哪里出了问题?
当然是武力值太低了!
以他资深老玩家的手速,他还以为有反抗的余地……可没想到居然是直接武力值判定,低得太多了就直接让他被刺死啊!
这次,高逢重新检视了一遍这七个高度雷同的“天x道”,翻来覆去,覆去翻来……
就是你了!天杀道!
瓶颈少,刷得快!报仇之道,舍你其谁!
遥记一周目,高逢还在吐槽,修炼天杀道岂不是要当光杆司令,但万万没有想到世情险恶,猝不及防,不过二周目,高逢就已经堂堂以杀入道,修上天杀道了!
一周目被修天运道的高逢咒死的太后sama和叛逆的欧豆豆,二周目又光速领了便当,还给高逢解锁了两条“不得好死”和“兄弟反目”的隐藏成就。
高逢已经杀红了眼,二周目只用了一年半,就把武力值刷得一骑绝尘,从“小试牛刀”刷到“再试牛刀”、“三试牛刀”、“牛刀出鞘”……直至“天下无双”!
而修炼天杀道的第一个瓶颈,竟然便是在“天下无双”和武力值至高成就的“一代天骄”之间!
虽然,他还没有变态到把天杀道“入门提示”里说的后期晋升方法投诸《真龙大帝》里尝试,也就是杀上千万级数量级的人,来达成自己天杀道的晋升……但他也已经能感受出来了,“入门提示”里所说的后期晋升,其实,正是从“天下无双”到“一代天骄”的晋升!
杀上上千万人,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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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人口凋零,民不聊生,却能达成“一代天骄”之成就……不得不说,《真龙大帝》居然设定这个成就,也有点黑色幽默了。
好了,上面不是关键,关键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终于,到了他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单刀匹马,高逢杀去北周国都邺城,闯进宫中,埋伏数天,苦守到又一次,看见那身穿白袍,银光闪闪,衬得一张小方块脸冰冷如雪,含俏带煞。高逢一眼认出,光速打开界面对比过武力值,便持刀飞身上前,使出一套他苦练一年半五百余天的精湛刀法!
只见刀光一闪,数个随行的忠仆扑街,又是刀光一闪,“天下第一美人”,被高逢当场砍死!
大仇得报,但还来不及爽一爽,天杀道的“副作用”突如其来的反噬了,只见刚行凶杀人过的黑衣小方块脸一口老血喷出,甚至还来得及说了一句强行解释的npc台词:“不好,修炼得太快,天杀道……反噬了!”
魏国皇帝,未来的一代大一统霸主,二周目扑街。
真是凄惨的人生啊!
不过,因此也顺理成章地开始了三周目速通。重新计时。
吸取了前面的教训,三周目,高逢稳扎稳打……当然太后sama和他的欧豆豆还是扑街了,这个没办法,太后太凶残了,而且说是太后,能和他为敌,也当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虽然看族谱,好像和他亲妈是姐妹,也算有点血缘关系……不过他扑街三回的欧豆豆,其实才是太后的亲儿子。
他能登基,全赖先皇遗嘱啊!
三周目,高逢多少看了点“圣人剑”的相关剧情,不过也没用,还是没什么思路,看来《真龙大帝》的作者是把“圣人剑”当作了本游戏通关的究极大秘密……搞这么多线索,你tmd的很得意啊!
没有办法,还是平推,不过修炼的还是天杀道。目前来看,只有天杀道靠谱,能保他小命啊!
至于副作用……修炼得慢点,不太急于求成,倒也没有太要命。
修炼天杀道,唯一的问题,就是多了一条怒气条,攒满了就要泄怒,不泄怒就要反噬。至于怎么泄怒?自从修炼了天杀道,所有的旁人,点ta都多了一个“泄怒”的选项,经过多次尝试……根据后遗症来看,好像就是揍一顿。
于是,三周目,又双叒打进北周国都邺城,抓住“天下第一美人”,从此,“天下第一美人”,北周皇帝的义子,从名字到绰号,无不装逼装到了天际的装逼仔独孤道丞,就成了魏国神圣皇帝的专属“泄怒工具”。
爽得飞起!
不过打游戏嘛,大怒来得快,去得更快,高逢专门在后宫折磨了“天下第一美人”一阵子,泄怒泄得怒气条都快成负值了,也就又把人扔在后宫里吃灰了。
毕竟要打速通,怎么一统天下,打出通关才是要紧事。
这一周目,高逢也多多少少走了点“圣人剑”的剧情。
但,刚刚摸到一点思路,后宫突传噩耗:“天下第一美人”跑了!
3. 不幸的开始三
高逢没放在心上,但“天下第一美人”跑了没多久,又传噩耗:前周复国了!
要问前周是哪个?没错,就是北周,因为在若干年前被高逢灭了,于是正式亡国,从北周变成了前周,但万万没想到,北周老皇帝都死得不能再死了,太子也死得不能再死了,北周皇族独孤氏一脉,只剩下寥寥几个,要么是小孩,要么是弱智,竟然在亡国数年后,在陈国的支持,在前周皇帝义子的拥立下,又、复、国、了!
然后,三周目就像开了加速键。
莫名其妙,复国大军打过来了,莫名其妙,我方火攻的时候下暴雨了,莫名其妙,我方驻扎营地的时候,天干物燥起大火了。若干年中,若干仗里,打得好像神圣魏国是天谴之子、天理不容啊!
气候反常,风都tmd反着刮就算了,你大爷的,怎么军队里还闹鬼啊!
三周目,短短几个小时,把高逢的唯物主义作战观干得稀碎,风啊雨啊电啊雷啊都见过了,他就差神圣大汉皇帝刘秀召唤来的天降陨石暴击雨了!
终于,高逢不得不承认,《真龙大帝》是一款玄幻低武世界观游戏,另外,终于找出了异常的原因……就在于那个教他偷偷跑掉了的“君子剑”装逼仔独孤道丞身上。这个装逼仔,他修的是天机道!
最终,在高逢的一脸懵逼中,大军压境,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魏国国都西京兵临城下,万般耻辱之中,魏国皇帝自焚于仙銮宫。
三周目,速通失败。
高逢心力交瘁。
好了,四周目。
洗心革面,重新速通……你大爷的!不玩了,我砍死你!
四周目,高逢遁入天杀道,苦苦修炼,一朝出师,赶去邺城,一刀砍死独孤道丞。
太后sama和叛逆的欧豆豆历经四周目,终于趁高逢被气得神志不清的这局,成功首回保下性命!并且不负众望,密谋阴谋,高逢忍着反噬之痛,一路吐血赶回魏国,还未等赶进西京,正中欧豆豆埋伏,被万箭穿心射死!
四周目,速通失败。
五周目,砍死他!
砍死独孤道丞以及太后sama和欧豆豆后,高逢吐血反噬而亡。
六周目……砍死他!!
砍死独孤道丞以及太后sama和欧豆豆后,党羽逼宫,义军四起,趁高逢反噬神志不清之时,义军杀入宫中,高逢血战力竭,被乱刀砍死。
像素小游戏《真龙大帝》里的魏国皇帝鏖战一夜,最终瞪目而死,电脑屏幕前高逢整整打了一个白天,从白天到黑夜,午饭没吃,晚饭没吃,饥肠辘辘,终于,在屏幕上巨大的“失败”两个大字前,醒悟了一个重要道理!
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仇恨,只会使人双输,而只有伟大的爱,才会使人双赢!
简单来说,高逢打吐了,不想打了,但决定再好好打一把。那个装逼仔每次为什么恨他?不就是他抓走了他义父,又逼死了他义母,让他国破家亡,还把他折磨来折磨去折磨去折磨来……那他好好安置他义父义母,尊重他、爱护他、重用他,不就好了吗?
士为知己者死,他得到装逼仔,以装逼仔天机道的本事,他岂不是如虎添翼,小小陈国,岂不是也手到擒来了!
霸主胸怀!
在能化解一切仇恨的无疆大爱(存疑)中,以及草草扒了两口的外卖盒里,高逢开始了七周目。
这一次,高逢决定当个仁君。
当然,太后sama和欧豆豆还是要死的,不过可以晚点死,悄无声息的死,不要拉低他的声望值。另外,天杀道也肯定还是要修的,这是他保命的万无一失之举。
不过,休养生息可以久一点;当皇帝,可以节俭一点;对待战俘,可以仁慈一些;处理国政,可以起早贪黑、闻鸡起舞一点……只要事事都奉出一点关心,这个世界将会变成美好的人间!
这一周目,因为仁慈,高逢花的时间可以说十分之久,远远不能达成他速通的目标了……但这一次,高逢的目标只有保底稳妥通关,再没有什么三小时速通。
于是,装逼仔的义父没有死,装逼仔的义母也没有死,妥善处理好装逼仔的家事后,高逢效仿三顾茅庐,一次又一次地提着厚礼,亲自去和装逼仔夜谈,去请装逼仔出仕,装逼仔有事相求……他连吃进嘴里的饭都吐出来,跑着去和装逼仔相迎!
虽然,一开始,装逼仔似有不情愿,一张冷冰冰的小方块脸还好像是死了什么至亲似的,他说话,装逼仔不理,他来请,装逼仔不见……当然,装逼仔放话,如果他觉得脸上无光,把他杀了就是!
但,在高逢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的大爱感化之中,装逼仔终于动摇,在向他提了一大堆条件之后,松口肯和他回魏国当官了。
自此以后,果然是如虎添翼!
装逼仔不光是能装,而且更能干!
一个人的活能干,三个人的活能干,十个人的活也能干!自从装逼仔和他回了西京,没过多久,高逢觉得自己这个闻鸡起舞皇帝,都当得清闲了不少。
装逼仔不但是能干,而且任劳任怨,从不诉苦,给多少干多少,干不完不休息,简直是牛马之天选……不,是霸总之不可或缺的好秘书,霸主之不可或缺的好宰相!
在装逼仔的协助(业务全包)下,高逢的七周目打得比一周目还丝滑,不光顺利稳住了北周的国土,竟然还首次顺顺利利地打进了陈国的边疆……装逼仔这个天机道在行军打仗上,简直是无所不能,宛如开挂啊!
因此,七周目也成了高逢玩得时间最长的一把,游戏里更足足有十几年。
经过彻夜通宵,攻打陈国的大业终于也终于到了尾声,通光的金光就在眼前,而且是《真龙大帝》的首通,全网无通关、无攻略……
高逢大喜过望,为保万无一失,决定御驾亲征,远征陈国,打下陈国国都!
这次,将再无意外!
但不出意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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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要出意外了。喜出望外的高逢率大军浩浩荡荡地打向了陈国国都,但刚刚兵临城下,突然发生了军变,和他一起出征的将军突然开始撵着他跑,撵得他的亲卫军七零八落,他鸡飞狗跳,还没来得及歇歇抓出叛徒,突然又闻噩耗——
装逼仔变二五仔……把、他、家、偷、了!
高逢如遭雷击,差点一头栽到电脑上去。
后面的事不说也罢,左右不过是什么天地悠悠苍天负我,心灰意冷被众人擒拿了去,要押回西京见二五仔新帝,又痛不欲生,还没通关,一怒之下挣断枷锁,夺人刀来一刀毙命云云……不提也罢!
通宵一夜,高逢已经打得呆若木鸡。
在迟缓烧起来的滔天怒火中……你大爷的,八周目!!!
不过,八周目,却不知道是不是高逢通宵通出幻觉出来了,照例一开局,还是刚刚登基,还是修炼天杀道,这都没有问题,高逢甚至还在天杀道又一次达成“天下无双”成就后存了个档,以备九周目之需。
可这一次,天下的局势却变了。
可惜高逢直到打着哈欠,又双叒单刀匹马杀进北周国都,准备给变成二五仔的装逼仔来个一刀人两断……去nmd的大爱无疆,对于贱人,果然还是应该辣手无情!反正直到他又入宫,才见天下局势有变,北周仍旧是北周,可是,目前的就任皇帝却变了。
原先的北周老皇帝,好像是叫什么独孤大庭。现在的北周皇帝……
怎么叫独孤道丞?
卧槽!高逢的这一个哈欠还没有打完,嘴巴还张在半空中,便见宫中好似早有埋伏,只等他一来,便刷刷刷跳出数个忠仆!不过,当然不是一剑扑街的忠仆,而是不知什么职位的什么奇人,一个个武力值可观,登时便把他围在了正中!
再一抬头,只见那装逼仔正襟危坐,好像便是专门设阵等他,一张小方块俏脸如霜似雪,不见人情。
未等搏杀,便又一次跳出警示:“经判定,场上存在武力值相仿者,且总人数过多,综合武力值计算,你不敌对方!”
刚看见“不敌”二字,脑子都未转过弯来,堂堂魏国神圣皇帝,转眼之间,状态已经从“出行”,变成了“落网”——你大爷的,会不会用词,什么叫落网啊!
高逢大怒,垃圾游戏,nnnd,怎么还有“落网”的隐藏剧情?!这不是皇帝养成游戏吗?
怒从心头起,高逢刚打完哈欠,便果断扔了鼠标,按上了电脑关机键。他不玩了!
高逢抓住手机猛然起身,刚刚给最近非常迷恋皇帝养成小游戏,天天在微信上给高逢猴叫,导致高逢鬼迷心窍下了《真龙大帝》的初中生表妹发了句“玩什么玩!再玩这种弱智游戏,老子给你向你妈举报了!”,正要去厕所洗把脸睡觉……
但人有旦夕祸福,昨天吃剩的外卖盒被高逢一脚踢翻,洒了一地,一脚打滑,惨遭《真龙大帝》折磨数十个小时的高逢,便一头朝地上重重地栽了下去。
4. 锒铛入狱一
好疼!
天杀的外卖盒,连你也要和我作对!稍等,不对,摔到的不是头么?怎么头不疼,反而脖子上凉飕飕的?
【检测到设备关机,设备重启中……重启中……《真龙大帝》重启成功!】
【玩家身份:魏国皇帝 玩家姓名:高峯玩家年龄:二十周岁 玩家状态:落网……】
【恭喜玩家达成“完蛋,被敌军包围了!”之成就!】
一块闪瞎眼的金光闪闪像素风方块字的成就大标在高逢眼前闪亮登场,闪得高逢睁不开眼,刚要举手遮挡,便听见一声冷斥道:“贼人别动!”脖子上更冷飕飕了。
勉强睁开眼,便只见一把精钢长剑正在他脖下,离他割喉自尽,恐怕只差零点零零零一厘米的距离。离他扑街,也只有一线之隔!
再看此时此刻,他正身处的环境,好阔气的宫殿!雕梁画栋,龙飞凤舞,完全可以拉警戒线圈起来充当国家一级保护文物禁止出国展览,应该每天放号预约收六十元门票钱——以及若干手持冷兵器,如临大敌,满面警惕的……保安队?
此时,正擒住他的,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宝蓝色圆领袍,长得俊秀,双目却寒光凛凛,而且脸色苍白,很有几分鬼气森森的样子。
虽然比他略输一筹,不过,如果是他的同校同学,说不定可以搞个班草系草当当。
这个小帅哥,高逢当然是没见过的,但忽然,他看见小帅哥腰间挂着一个黄色布袋,手掌大小,绣着红色字纹,宛如是什么行骗江湖的老道十块钱两张的黄色符纸。
这、这、这不是他数次打进北周国都,又数次掳走若干美人扔后宫里吃灰的美人们当中的其中一个吗?!
徐西去,绰号“鬼郎君”,和那位北周的“天下第一美人”、“君子剑”同病相怜,被高逢强取了又强取,豪夺了又豪夺,然后轰轰烈烈地扔进后宫里吃灰。不过,和“君子剑”不同,这位“鬼郎君”显然没有那么大造诣,吃灰也就吃灰了,从没给高逢掀起什么风浪来。
如果没记错,“鬼郎君”还另有一个同胞兄长,绰号“封喉刀”,好像叫什么……徐东来?
凡有绰号,必有可解锁图鉴点。不错,“封喉刀”当初也同样没有逃过被高逢强取豪夺的命运,不过,同胞不同命,“鬼郎君”美貌值高,“封喉刀”的美貌值好像只有四十,于是兄弟俩一个进了后宫,一个当了牛马。
不过,即使是牛马,被高逢奴役的牛马也实在太多了,所以后来怎样,他也不记得了。
《真龙大帝》的首屈大敌……当然是“君子剑”这个伪君子、装逼犯、二五仔啊!
但是,慢着,这里是《真龙大帝》?
那少年一声冷喝:“还不跪下!”屈膝一顶,正中高逢腿窝。
高逢双腿无力,差点摔出一个狗吃屎。那少年却并不放松,长剑紧紧跟随着高逢的脖颈,宛如只等一声令下,便要取他的性命。
在把他团团围住,森森丛立的疑似大殿保安队里,高逢刚刚大惊失色,便又看见了一位略显眼熟的老兄,同穿宝蓝色保安服,比那少年高半头,虽然,不过算是中人之姿,却周正之极,正气凛然,腰间挂着一把十分威风的环首弯刀——
齐了!牛马“封喉刀”是也!
见弟弟杀气凛凛,那剑也马上便要割断贼人的喉咙,“封喉刀”,徐东来悄悄叫道:“西去!”然后熟练地施咒先定住了贼人的经脉,让他有本事也施展不出来,才又用绳索捆住,单膝跪地复命道:“陛下,贼人已经擒住了!”
徐西去轻哼一声,收剑回鞘,和哥哥一起跪地复命。
陛下果真是神机妙算!这天底下竟然有这么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小贼,单刀匹马,便敢闯进宫中刺杀他们的皇帝!当他们正刑台的豪杰们是吃干饭的吗?
虽然,陛下可谓算无遗策,英明神武,不过对付这样一个小贼,设下重重包围,出动了好几十号他们正刑台的高手,只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也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当然,陛下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不过,依徐西去所见,抓这样一个呆若木鸡的贼人,他一人便足矣!
只不知,今日的贼人是谁派来的?怎么只有他一个,难道,这是什么诱人轻敌的障眼法?
徐西去暗中打量,这贼人长得倒是贵气,虽然打了个灰头土脸,面上的神情又木木的,只怕不知道是在密谋什么,可相貌却可谓俊美,身量修长,五官峭刻,暗含凶相,一身滚金纹的黑色绫罗绸缎,恐怕身份也不简单。
那把好像没有刀鞘,通体漆黑的利刀也摔落在地上,变成“无主之物”了。可惜,好刀无好主!
花了足足五分钟,高逢才终于确定了,他好像穿进了《真龙大帝》。而且,好像是穿进了关机前的八周目,触发隐藏剧情,开局惨遭二五仔逮捕的这局。
卧槽啊!!!!
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不但是他穿了,《真龙大帝》的游戏界面甚至也和他一起穿了。作为资深冲浪学家,某某起点站和某西红柿站的异世开挂系统文,高逢也是“略有涉猎”,大约看了n到+∞篇,所以,他立刻打开了游戏界面,检查有没有什么系统的福利系统,比如什么“挂逼商城”啊什么“无敌兑换”啊什么“回报丰厚一本万利的系统任务”啊……
很可惜,都没有。
只有《真龙大帝》的游戏界面。
点开他像素脸、豆豆眼的小方块头像,是他的年龄,年号,姓名,国家阵营这些毫无卵用的东西。
以及他的初始声望值三十,他从没有刷过的初始谋略值二十,他苦苦刷了n周目刷到“天下无双”高达八十八,但是现在疑似系统bug,变成灰色,表示括号未连接括号的武力值。
除此以外,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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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金光成就!
【恭喜玩家达成“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之成就!】
卧槽!高逢猛然抬头,只见大殿之上,把他重重包围的人影幢幢之后,缓缓行走而来一个……绝世美人?
但见那人端的是一张玉雕般的俊脸,也当真是奇怪,以高逢十分可怜的语文水平,竟然能从一个男人的长相联想到玉石,可见此人长得有多令人称绝。
另着一身月白色素袍,峨冠博袖,腰佩长剑,风姿文雅。而且俊则俊矣,其实并不女气,只可惜这张脸宛如数九寒冬,居高临下,颇具酷寒之意,教人难以亲近。
有诗为证:“明明明月是前身,回头成一笑,清冷几千春。”
当然,这诗不是高逢写的,也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但看见此人,他便想起这句诗来了。
不消多说,甚至无需什么佐证,高逢一眼就认出了来者何人。
二五仔独孤道丞!
三丈之外,正是把他杀了又杀、捅了又捅,让他连开八周目通宵一天一夜最终不幸一脚踢翻外卖盒一头栽倒穿进《真龙大帝》惨遭拷打的罪魁祸首,哪怕在数周目中,他也对二五仔折磨又折磨、豪夺又豪夺,砍了又砍、喊打喊杀,哪怕《真龙大帝》诚不我欺,二五仔的确有几分姿色,但作为能屏蔽一切帅哥信号的铁直直男,此时此刻,高逢只想怒吼一声:
“二五仔我日你祖宗!!!”
不过。
在现实中,光速认清我在明敌在暗、身在曹营心在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惨遭逮捕无人救的局势之后,高逢光速滑跪,诚心诚意地微笑道:“陛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陛下”闻言,也微笑道:“别来无恙?”
二五仔向他走来,众保安队便分浪一般,给二五仔开出道来。高逢本来就被踹得跪下了,还被定住了动弹不得,只能勉强抬起脸来。
但见二五仔摘了佩剑,高逢刚要大惊失色,大叫一声“陛下饶命!”,二五仔却是连着剑鞘,冷冰冰地挑起他的头来。二五仔仍是微笑道:“高峯,你说的别来无恙,是我西京兵变,教你自刎的别来无恙,还是你杀进邺城,屡次折辱我,杀死我的别来无恙,又或是我重得自由,东山再起,教你屡战屡败,自焚在仙銮宫的别来无恙?”
高逢目瞪口呆,呆若木鸡,瞠目结舌。但二五仔只缓声道:“七世之仇,高贼,当真是,好、久、不、见!”
终于,高逢懂了。他终于,好像懂八周目的“隐藏剧情”是怎么来的了,他终于,好像懂为什么皇帝养成游戏还会落网,天下局势竟然还会提早变化,北周老皇帝的义子居然还会篡位……他终于也好像懂为什么七周目装逼仔会变二五仔,无间道十几年,给他偷家痛击——
你大爷的,原来是八周目里的人物记忆信息都没刷新啊!!!
《真龙大帝》,我日你祖宗!!!
5. 锒铛入狱二
但也不对,如果人物记忆信息都没刷新,目前八周目暂时存活,和二五仔一起被他砍了又砍、杀了又杀的太后sama和欧豆豆怎么会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有被他强取豪夺过的n多美人们和牛马们……比如“鬼郎君”和“封喉刀”,如果大家都记得,他哪里还有命来?
高逢光速偷看了一眼逮捕他的“鬼郎君”和“封喉刀”,但见这二人虽然严阵以待,却并无什么仇恨之极的神色。
难道,是别人都不记得,单单只有二五仔这一个孤例,和他一起重开又重开?
卧槽啊!有没有搞错,你选谁不好,为什么要选二五仔啊!
高逢面色大变,要不是被定住动不了了,差点滑跪下去给二五仔磕一个。兄台,往事皆戏言,不可当真啊不可当真!
不过,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二五仔把话说得这么恨意澎湃、云里雾里,旁人竟然也没有一点反应,便好像都没有听见似的。稍等,好像就是没有听见,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密音之术?
看来,二五仔也不想让旁人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七世之仇”。难不成有望私了?
高逢厚脸皮到令人汗颜,很快笑道:“陛下,你这么说,我真是伤心。这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奇事,岂能不说是特别的缘分啊!”
二五仔会密音术,可他刚刚真人上号,还没有搞清楚这个术那个术,因此,这句话可以说是所有人都听得见。二五仔骤然长剑出鞘三寸,差点一剑割了高逢的脑袋,二五仔只冷若冰霜道:“缘分?”
又冷笑道:“好一个缘分!”
二五仔拂袖而去。只吩咐道:“把这贼人押下去罢。由正刑台看管起来。”
穿进《真龙大帝》的第一天,高逢不幸锒铛入狱。
你大爷的,皇帝养成游戏,怎么会有皇帝入狱的这种耻辱情节啊!就算,他也有部分责任,如果他没来北周,他就不会被逮住,没有被逮住,他就不会入狱……但《真龙大帝》你特么的皇帝都被抓走了不重开就算了,好歹把老子苦苦修炼出的武力值还给我啊!!
没错,雪上加霜,现在他不但是身陷囹圄,而且《真龙大帝》还堂堂卡bug了,不论他怎么点,武力值都是灰色的,后面跟着一个:“(未连接)”。
也就是说,他现在和肉体凡胎没有区别了。
看管他的保安大队,却还都是武力值可圈可点的“精英人士”,也就是当初八周目他中埋伏,刷刷刷跳出来一起围剿他的众小方块像素脸小人们。
不过,好处也不能说是没有。因为武力值的掉线,天杀道的副作用,怒气条也名存实亡了,就算他一万年不泄怒,都不会再反噬他……草啊!老子宁愿要怒气条,宁愿被反噬吐血吐到死,你把老子的武力值还回来啊!
每天换班,看管他的保安队都至少有六人,分别是穿宝蓝色圆领衫和靛青色圆领衫,经过高逢的多日观察,宝蓝色圆领衫的级别高于靛青色圆领衫,至少也能达到保安分队队长的级别。
而每天六人的保安小队里,都至少能保持两人是穿宝蓝色圆领衫,足以看出二五仔对于他的重视程度……杀鸡也用牛刀!
作为落网的头号战犯,失踪的邻国皇帝,高逢也没有狱友,独享大牢单间。
刚开始的几日,牢里轮番上阵,各显神通,一拨人又一拨人过来把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只差没有扒了皮下来抖一抖的检查了一通,最后一致得出结论:
怪也奇哉!刺杀犯的修为上哪里去了?之前闯进宫里,不还十分神气吗?如果,这根本是一个没有修为的肉体凡胎,那以宫里的重重看防,他是怎么闯进宫里来的?难道是宫里里应外合,另有奸细?
对于上面的一系列问题,众人进行了十分激烈的讨论。不过,对于高逢,却是一个惨重暴击,而且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武力值又不是Wi-Fi,怎么特么的还会连接不上啊!nnnd网络这么差,怎么没把他也卡掉线,让他回学校啊???
在入狱的第十天,终于,高逢又解锁了一项新成就。
【恭喜玩家达成“铁窗泪啊铁窗泪”之成就!请再接再厉!】
靠!
《真龙大帝》变铁窗泪,如果再给高逢一个机会,他一定会在那个早起蓬勃的早晨卸载《真龙大帝》,再用杀毒软件把电脑消杀一遍。
不过,他的坐牢条件,如果和古代的狱友们横向对比……狗屎,皇帝变狱友,不提也罢!
算了,还是比比,如果古代也有什么狱友圈,那他应该算待遇还算可以的,一来他住的是单间,二来环境还算干净,虽然阴森森得像是要闹鬼,但二五仔至少,还给他这个杀身仇人前老板留了张床,一张小桌,一个小凳。
伙食水平就不提了,反正饿不死吧。
一墙之隔,隔壁就是刑具室,可谓花样百出,好些高逢甚至都认不出来是干什么用的,只能看见上面的陈年老血,令人狗胆生寒。
因为前面说过的“里应外合奸细疑云”,高逢惨遭保安队拷打,在水牢里泡了半日,最后无果,没拷打出就不了了之,又把高逢送回了他的至尊单间。
皇帝养成游戏,惨变监狱模拟器,从水牢回来,高逢年纪轻轻就一把老骨头咔吱咔吱乱响,在他的单人小床上躺尸了两天。终于,趁保安队换班正好换到“鬼郎君”徐西去值班的时候,高逢冲到门口,泪流满面道:“徐兄,你终于来了!”
徐西去让他吓了一跳,不自觉道:“是,我终于来了!”
“徐兄,老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不,”高逢道,“徐兄,我一见你,便觉得我们有缘,好像上辈子在哪里见过,十分亲切啊!”
徐西去满面警惕,后退三步,按住佩剑道:“呸!你这无耻贼人,胡说八道什么!”
高逢憔悴道:“我哪里是胡说,我分明是真心话……”又道:“徐兄,你过来些,我有一个秘密要和你说!”
这小鬼头当然是不听他胡说八道了,厉声斥责,让他老实回去呆着。高逢立马两脚一晃,便作摇晃欲晕状,一头向下栽去:“啊!我的头好痛!完了,肯定是我让你们折磨得命不久矣了……好痛好痛,可惜……”
徐西去“啊唷”一声,高逢气若游丝:“……可惜我身上的这个秘密,是注定不会有人知道了。如果我死了,徐兄,请代我告知……告知……”
徐西去脸色大变,一边呵斥他胡说八道,一边又拔出佩剑,用剑柄指着高逢道:“你……无耻贼人!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快快站起来,不要做戏了……哼!陛下果然神机妙算!”
说着说着,这小鬼头竟然自信起来,骄傲起来,镇定起来:“无耻贼人,你以为你的这些小把戏有用吗?陛下早吩咐过了,死了这条心罢!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高逢:“……”
狗日二五仔,狗日天机道!
高逢正要大怒,不过转念一想。
而徐西去虽然得意,可毕竟不过十七八年纪。高某人这些日子锒铛入狱,对这些看管他的正刑台好手,也不过远远一瞥,看个衣裳颜色,当然留意不到衣裳上的暗纹——
“封喉刀”徐东来乃是三重菩提叶纹,“鬼郎君”徐西去不过菩提单叶纹,这两者之间,便差之甚大了。换言之,一个小鬼头,即使也是好手,却能担任什么要职?
因此,徐西去看见这无耻贼人久久地伏在地上不动,呼吸也停了似的,连肩膀都不动,不由得吓了一跳,挨近去看,却听见这贼人口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再靠近一些,才听见是说:“圣……圣人剑……圣人剑……”
徐西去一惊:“你说什么?!”
这贼人仍是喃喃说着“圣人剑、圣人剑”,而且越说越低弱,好像是他趴得久了,顺不上来气儿似的,一急之下,徐西去破例伸手,探进刻了层层法文的精钢栅栏,抓住后心,便把人提溜起来:“贼人,你刚才、刚才说——”
话没有说完,一只手便如急电,钳住徐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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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右手,另一只手急上,五指成爪,扣住徐西去的咽喉。
只在转瞬之间,局势大变,徐西去落在了这贼人手中。这一着实在是出其不意,徐西去甚至没有应对的时机。这贼人制敌的手法,更是奇怪之极,出手虽快,却没有制住要穴,好像于人体经络全然不通似的。
可哪有这样的道理?
不过,即使如此,如果这贼人要动手,徐西去也要不死即伤了。
徐西去大骇——
好了,我们先暂停一下。说到这里,一定就要有人问了,《真龙大帝》不是卡bug了吗?不是把高逢的“天下无双”武力值给卡没了吗?那他是怎么打得过小鬼头的呢?
说来简单,高逢作为十年单机老玩家,即使现在“以身入局”,可他的宝贵的游戏经验就消失了吗?
当然没有!
过去铁窗泪的半个月中,失去自由的神圣大魏皇帝首先复盘了一下他被逮住的前因后果。当然,根本原因还是他就不应该单枪匹马的来北周,但这个就先略过不提了……但他被逮住的直接原因,还是一来二五仔没有格式化,所以早有防备,二来是二五仔居然特么的加强了啊!
没错,经过七周目的杀身之仇,二五仔终于复仇归来,武力值刷到新高度,率众围剿,最终让游戏系统判定他无力反抗,一举把他高某人擒获!
Boss版本更新大加强,玩家进本了还没连上网。高逢只想一口狗屎喷在《真龙大帝》游戏策划的脸上。
没错,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了!
他连不上网!
作为一款玄幻世界观游戏,武力值可以说是重中之重,没有武力值,就相当于moba游戏玩法师没有蓝,玩射手没有普攻键,玩fps游戏没有挂,玩奇迹暖暖充不了钱(这个是他某不知名表妹玩的)……反正是玩不了啊!
不过,高逢觉得吧,既然有“未连接”,肯定也有“已连接”。难道真的没救了?
于是,铁窗泪半个月来,高逢日不寝夜不寐,孜孜不倦,一会打开游戏面板看一眼,一会打开游戏面板看一眼……
总算是让他抓住了!
他猜想得果然没错。他如今的状态,与其说是断网,不如说是网络不好,时连时断。如果连上了,他的武力值果然就恢复了,如果没连上,那就当前面没说过吧。
虽然,还有一个坏消息:网络太差,没连上的时候大约占十之八九。
不过这也十分令人振奋了!
总之,不算是全无希望了。如果他实在连不上网,那就是前有狼后有虎了,独孤兄只恨不能杀他而后快,如果他跑路回魏国,那也是死路一条啊!欧豆豆和太后sama怎么可能会让他好过?
虽然,就算偶尔能连上武力值了,高逢的未来也实在不太乐观。
但此时此刻,高逢还是十分乐观地想:万一《真龙大帝》他还没有研究完,万一还有某个“重开”按钮他没有发现,万一他还可以回学校呢?
……但目前他的主要问题是要研究研究怎么出狱。
关他的精钢栅栏不是普通铁条,上面刻满了符咒法文,可能是什么吸收用的。不论用什么法子,运炁一掌打过去,还是用力掰开,总是石沉大海似的,十分牢靠。看来只能另找机会。
高逢一共等来两次机会。
第一次机会在两天前,保安队带他去刑具室泡水牢,虽然手铐脚镣上也刻满了法文,可总比这铁笼好对付得多了——不过他果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果然又掉线了!
第二次机会呢,就是现在了!
铁窗泪了这么多天,高逢总算也有了几个眼熟的保安。今天便是“鬼郎君”徐西去没有来换班,换另一个保安来,高逢心道也是一样。
不过,高逢这一身“天下无双”的武力值使用得还不太熟练。他扣住“鬼郎君”咽喉,见“鬼郎君”面白如纸,才稍微松了松,一声狞笑道:“哼哼!小鬼头,你要不想死的话,就立马带我去见独孤道丞!”
6. 洗心革面一
徐西去怒道:“你……你痴心妄想!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高逢说话,本来是压低得不能再低了,可这小鬼头却堂而皇之地一通大叫,好像恨不能舍身取义,立即死在他手里。
前面说过,看管高逢的,乃是一支六人及以上的精英保安队。果然,这下其余的保安都被叫过来了,各出兵器,把他们团团地包在里面。
高逢简直是要吐血,立马捂住小鬼头的嘴道:“你有没有搞错,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但他捂嘴的这只手,本来是抓着小鬼头的右手,这下小鬼头右手得了空,立即拔剑出来,就要刺向高逢前胸。可两人之间距离甚近,长剑施展不开,小鬼头一道青色剑芒,便径直割向高逢咽喉!
高逢吓了一跳,连忙松手。
可他手无寸铁,下意识地运炁在掌,抬手就是一挡。
只听见“铛”的一声,如同金石相击!
【恭喜玩家达成“空手接白刃”之成就!请玩家再接再厉!】
卧槽!还好反应快!有没有搞错,神圣大魏皇帝差点龙驭上宾了,你还跳成就?敢不敢给点有用的东西啊???
【恭喜玩家首战告捷!达成“这不小菜一碟吗还值得我出手?”之成就,积累实战经验x1,获得新手礼包:《基础刀法之庖丁解牛》一份,杀牛刀一把。请在随身背包(未获得)中查看!】
高逢:?
《真龙大帝》你是吃进口牛肉吃中毒了吗?游戏策划你是和牛过不去了是吗?还有,这什么狗屎新手礼包寒不寒酸就不说了……随身背包未获得这文案策划你是在梦里写的吗???!
高逢的表情有点崩裂,不过,那小鬼头可不管他这些。
一剑没有刺中,小鬼头剑锋一抖,又飞快地向高逢刺去。虽然高逢的实战经验有限,可他也看出这小鬼头的剑法平平,这青锋长剑也并非什么珍稀宝剑,正指间运力,要挟为两段,另一只手向小鬼头抓去,可小鬼头忽然甩出一道血字黄符。
一个穿着血淋淋囚衣,抱着头颅的无头男尸便吼叫着向高逢扑来!
鬼啊!!!
高逢吓得一愣,不过已经抓住小鬼头的后心。
眼见着他躲不开无头男尸,小鬼头也躲不开他,一个在铁栏外面,一个在铁栏里面,马上就要和这个恶鬼来个脸贴脸、肉贴肉了,忽然之间,嗖的一声,一把匕首飞箭似的,正正钉穿了那张黄符!
恶鬼一声不甘心的怒吼,就此化为了飞灰。
又是白色刀光一闪,不过,这次的刀光却比上次的剑光要厉害得多了。
高逢用小鬼头的断剑去挡,果然不出所料,这断剑又断为数节。
但这一刀却并没有杀气,不过是声东击西,随即便听见“刺啦”一声,一只手提着小鬼头的前心,高逢提着小鬼头的后心,两边一拉,小鬼头一身宝蓝色衣裳登时前面一个大洞、后面一个大洞。
那人反应更快半拍,快快地携着小鬼头急退数丈,退入安全地带才收弯刀入鞘。
要问来者是谁,正是“封喉刀”徐东来是也!
众保安队见之纷纷欣喜道:“刑察使!”、“刑察使来了!”、“报告刑察使,这贼人果然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骗了我们这许久”云云。
小鬼头闹了个大红脸,捂胸挡不住背,挡背捂不住胸,立即恨恨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却见罪魁祸首挑了挑眉,又伸手出来,把那片布料递将了出来!
那口型是道:“徐兄,你还要不要?”
该死!好在兄长解了披风下来扔给徐西去。兄长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无耻贼人,看来十分提防。片刻,徐东来低声冷厉道:“徐西去,我让你多练剑法,天罡道乃是修道根基,不能落下,你偏不听……今天还嫌不够丢人的吗?!”
高逢没有细听,不过只见“封喉刀”低声和小鬼头絮絮几句,小鬼头立马就蔫巴了,倒也颇感稀奇。
但在忽然之间,高逢感到一股杀气。
不过,如果你要问他什么是杀气?那就歉告了,他也不明白。可连上网了,五感敏锐,仿佛眨眼之间,他就多出了第六感。让他后脖子上毛毛的。
众保安队还在向保安队长徐东来告状,只有徐东来抬眼,看向插在墙壁中,微微震动的那把匕首,以及竟然无火自焚,霎那烧尽了的黄符。
就是现在!
高逢凭本能横扫出一脚,通炁带出的罡气扫过徐西去那把断成了好几段的断剑,登时一节节倒射而出,向门口拐角飞去!
但听见连声的“铛铛铛铛铛!”。
他突来这么一着,众保安队是没有料想到的。果不其然,身穿靛青色衣衫的,反应迟下半拍,只好连忙闪身躲避。身穿宝蓝色衣衫的,方来得及应对。其中,当然以保安大队长徐东来反应最快,霎那间弯刀再出,刀光成阵,正要对付——
但众断剑已经直直跌落,有如断雁。
是什么打落了断剑?牢里光线弱,要找来找去,才看得到,原来是一粒圆滚滚的檀木珠。
而后,那门口拐角才走来两个提着宫灯的红衣高帽的宫侍。
众保安队见之登时静如死鸟,一齐单膝跪地行礼道:“参见陛下!”
玩了足足八周目,从来只求速通,《真龙大帝》剧情背景设定不上心如高某人,也都记得北周以青色为尊,白色次之,好像是取之于开国老祖什么“落叶菩提”的典故。上次匆匆一见,二五仔穿的是常服,这次竟然是高逢第一次见二五仔穿皇帝服!
装逼之极啊!
有大帝之姿啊!
好了,开玩笑的。尽管帅比如他,也不得不承认二五仔这小子的确是肩宽腿长,完全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天天冷着张死人脸,看起来也很像那么回事,可是,他还是怀念从前他蒙头大睡二五仔为他忙前忙后的日子。
高逢道:“好久不见!陛下,我还以为你把我忘到脑后了呢!”
方才的杀气,无疑便是二五仔的。看来二五仔真是恨死他了,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既然二五仔这么恨他,怎么还不快快杀了他呢?
高逢怀疑二五仔心里已经恨他恨得要呕血了,不过,竟然好像对他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独孤道丞只抬了抬眼帘,道:“你果然是装的。”
武力值吗?这个问题他解释不了,也暂时不打算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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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逢道:“哎呀,我哪里装了?我说的每一句话,可都是我的真心话……陛下,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和你聊聊。”
老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高逢抓着铁栅栏把脸挤在里面道:“咱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这么熟了,我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你把我关在这里,岂不是暴殄天物?不如这样,我们冰释前嫌,这一次换我来辅助你,我们携手共夺‘圣人剑’,成就一统霸业。难道不好么?”
“圣人剑”一出,众人闻之皆惊。
只有独孤道丞,好像什么千年冰块儿,化不了冻似的。又好像高逢说的不是传说中的“圣人剑”,而是什么隔壁村孙婶子种的玉米棒子,还不足以让二五仔深受打动。
二五仔反而挥了挥手,让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保安队都退了出去。二五仔那张冻住了的脸,才露出近乎冷笑的一个弧度:“冰释前嫌?高峯,你说得好生轻巧。”
高逢看着二五仔手里的这串少了一粒的檀木念珠,大肆夸赞道:“陛下的修为又有长进啊!只用一粒念珠,就打掉了我五六节断剑,实在……实在是比从前一次次被我砍死的时候,要长进得多了啊!”
果不其然,他话还没有说完,后脖子就一凉。
不过,他随即道:“陛下,你一定是十分十分十分的想杀我是不是?可如今我都被你逮住了,手无缚鸡之力,你却还没杀我,要一直关着我……”
高逢很真诚的,压低声音,把脸又挤进栅栏一寸道:“想必,是陛下也不想我死以后,又拖着陛下投胎到第九世,重得自由,重新开始吧?”
不错,二五仔恨死了他,却不肯杀他,答案就在这里!
就算是玄幻世界观,也肯定没有人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又死又活、又活又死——更何况目前来看,也只有二五仔一个没有格式化,不正能说明二五仔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孤例吗?
虽然,对于罪魁祸首高某来说,不过是游戏的一周目二周目七周目八周目,可对于二五仔来说,这就是世界十大未解之谜啊!
二五仔不论怎么恨他,高逢都表示理解,但他也不能总是牢里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重开这么多次,想必二五仔也已心力交瘁,不想再重新开始了。
高逢道:“高某人呢,虽然如今还不知能不能再取陛下的性命,不过,要取自己的性命,可是容易之极了。只是高某死了事小,从此让高某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却是对陛下大大的……”
可独孤道丞忽然冷冷地抬眼道:“高峯,你以为如果我既要关住你,又留着你这条性命,便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高逢一愣,想起隔壁的刑具室,立马打了个寒噤。
他干笑几声,压低声道:“陛下,话不是这么说的。既然可以双赢,为什么要双输呢?你要是把我……把我削成人彘,就算我一时不死,早晚也是要死的。那岂不是又重新开始?倒不如陛下宽宏大量,放我出去,高某人从此立誓,一定不会再和陛下作对,找陛下寻仇!”
没想到独孤道丞却冷笑道:“你已被囚半个月有余。如今的西魏,你道是还回得去么?”
7. 洗心革面二
……哇靠二五仔,恶语伤人六月寒,良言一句三冬暖啊!
高逢又没得失忆症。如果《真龙大帝》有什么仇杀设定,那全局对他仇杀值最高的,肯定除了二五仔,就是他的欧豆豆和太后sama。遥记四周目,砍死二五仔风光凯旋的他,正中欧豆豆的埋伏,万箭齐发,把他射进了五周目。
尽管,由于skip太多,高逢也不知道他的欧豆豆和太后sama到底恨他什么(如果没记错,好像太后还是他亲妈的姐妹来着),但反正应该就是想搞死他当皇帝。
不过,高逢道:“陛下,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回西魏了?”
他大力吹捧道:“西魏有什么好的?一帮人抢来夺去,鸡飞狗跳,哪里比得上和陛下在一起?如今是……”
高逢正要说自己的年号(起名系统随机的),还好及时收住:“咳,反正如果我没记错,‘圣人剑’出世在即,陛下何不暂时放下恩怨,与我联手,一齐夺得‘圣人剑’,把这天下尽收囊中呢?”
但二五仔竟然还是冷冷的。
高逢都要怀疑二五仔到底是在装逼,还是根本就没听说过“圣人剑”的传说了。
二五仔只道:“你见过‘圣人剑’?”
高逢道:“……呃,见倒是没有见过。不过,‘圣人剑’的名头,在这世上应该是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不论那些说它‘得之者得天下’、能长生不老的传说是真是假,反正它肯定是个宝贝,你不去找,别人肯定去找。那不如我们一起去找。”
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高逢十分期待地看向独孤道丞:“独孤兄,你觉得怎么样?”
但看二五仔的反应,好像是:不怎么样。
二五仔不但是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现在是连一句话都欠奉。如果二五仔像他一样滔滔不绝,高逢也不是不能给二五仔找几个拒绝的借口。
比如什么我不相信你啦、你肯定是在骗我放你出狱、与虎谋皮傻子才干这种事,再比如如果找到了圣人剑,那要怎么分?难道你一半,我一半?找宝贝,我不会自己去吗?
虽然这些借口也令人丧气,可总之也算是人之常情。
可二五仔就连一个借口都不肯和他多说,一副十足的苦大仇深的样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说道:“不必。”便甩袍转身要走了。
怎么游戏里还有冷暴力啊!
高逢大怒,正要随手抓个什么东西,比如桌子啊凳子床板啊,捏碎了扔到二五仔背上,可忽觉手脚无力——果不其然,又掉线了!
这下雪上加霜,高逢终于是啰嗦一通后绷不住了,大怒喝道:“独孤道丞!你不是要找我算账吗?呵呵,我特么还没找你算账呢!从前你杀我,我杀你,也就了了,你倒是说说,我上辈子哪里亏欠你了?你要的我都给,你说的我都信——你要恨我,你有本事堂堂正正和我打一场啊!你特么骗我算怎么回事???”
高逢倍感心酸,如果二五仔不玩无间道,他七周目就通关了,如果七周目通关了,那他也不用牢里蹲了。说一千、道一万,都是《真龙大帝》的错啊!
他恨得牙痒痒,想狠狠踢一脚凳子腿,又怕脚疼,只好随便一踢,把凳子蹬翻。
其实,说句实话,刚才说的什么死了还会重开,都是哄着二五仔快放他出去。如果他真死了,高逢觉得更有可能他就真死了,没有九周目了——毕竟会有七周目八周目,是因为他在电脑前重开,他都穿进来了,谁特么在外面帮他重开啊!
可激怒二五仔,一下嘎嘣死了,和牢里蹲一辈子,一时之间,高逢竟然也分不出这两个卧龙凤雏,哪个更胜一筹。
高逢怒目着二五仔仙风道骨的背影怒道:“上辈子当西魏的乱臣贼子,这辈子当北周的乱臣贼子,独孤道丞,你真是……真是枉称‘君子剑’啊!”
但没曾想说完这一句话,独孤道丞竟然停步回身,走将回来,几近森然的冷笑道:“高峯,你想我放你走,可以。你想去找‘圣人剑’,也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高逢马上回:“什么条件?”
只见独孤道丞从右手解下一枚墨玉扳指,抛给高逢。高逢立马觉得这玉扳指好像一块寒冰似的,冻得他打了个哆嗦。独孤道丞:“我要你戴上此戒,把你这条命给我。”
高逢眼前一花:
【恭喜玩家获得独门武器:“共死”! 武器类型:扳指】
【武器效果:大师造,值得信赖!本戒指乃是神秘大师所造典藏系列之“同生共死”黑白扳指中的黑扳指“共死”!传说要比白扳指“同生”矮一头……如果佩戴“同生”者死了,“共死”佩戴者立即死去,不过如果佩戴“同生者”活着,据说有白骨生肌、死后还魂的神奇功效!】
高逢:……
但二五仔的两只手上居然空空如也。高逢问道:“另一枚白的呢?这不是成对的吗?”
独孤道丞只道:“戴或不戴,悉听尊便。”
高逢:“哎呀,我也没说我不戴。我就是问问,那枚白的在谁手上?他老人家还活着没有?芳龄几何,寿限几何,身体安否?”
独孤道丞扫他一眼,无甚表情,手指一动,那枚冻人冻得慌的黑玉扳指便飞回到他手中。他转身抬脚便走,高逢一看,没办法了啊!于是连忙从栅栏伸出手来,想够二五仔的后摆,叫道:“戴戴戴戴戴!就是白的戴在死人手上我也戴!唉,你这年轻人,怎么耐心这么不好?我也没说我不戴啊!”
问来问去,反正“共死”又回来了。
高逢愁容满面,又问道:“那你可说好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伪君子也必须说话算数,我戴上了,你放我出去。”
二五仔自然是置之不理。高逢“哼”的一声道:“我就再信你最后一回。你要是还骗我,我立马一头撞死,咱俩下辈子见。我不把你砍成十八块,我跟你姓。”
反正,能恐吓的是已经都恐吓了。这下没得说了,高逢才把“共死”戴在左手中指——好痛!像是被蛇咬了一口,而且是条冻成棍的冰蛇,又冰又麻又痛,可只一忽,痛便了了。
高逢立即要摘下看看,可竟尔已经再摘不下了!
不过他也没死,看来“同生”不在死人手指头上。另外,他也没受伤,所以什么“白骨生肌”、“死后还魂”,也暂时无从验证了。
但戴上许久,高逢才想起一个重要问题:
奇哉怪也,怪也奇哉!这黑扳指不是二五仔从自己手上摘下来的吗?怎么二五仔戴上去,还能摘得下来,他戴上去,就特么摘不下来了??!
不过,反正戴都戴上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二五仔要是想坑他,还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的?换言之,如果他死了就重开,那二五仔现在应该是不但不想他死,而且是生怕他死了才对!
只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真相就是。
铁窗泪整整半个月,高逢终于结束了牢里蹲生涯!
只见金光一闪:
【恭喜玩家达成“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之成就!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噫!这次居然不是再接再厉了,游戏策划文案居然这么人性化!
由狱警……啊不,红衣高帽的宫侍领着,若干保安队看管,高逢终于出狱。洗过澡后,保安队层层包着他穿过北周巍峨的宫殿群。
只见连廊曲折,山石错落,清池氤氲,檐牙高啄,反正是十分之美观的。高逢居然有种逛景点没买票的诡异爽感!
远处跑来一个矮冬瓜,可能有十二三岁,倒拖纸鸢,哇哇大叫,后面还跟着若干小宫女,追之如逮狗。
虽然,高逢只看了一眼,而且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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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说是相隔甚远,可团团包住他的众保安队却是立即警备起来,尤其是打头的保安大队长徐东来,立即低声道:“快些走。”
看来那矮冬瓜不简单。哪怕压根也没看清矮冬瓜的脸(看清也没卵用),但资深如高逢,马上就猜出了那矮冬瓜的身份!
他颇感稀奇道:“老皇帝的小儿子居然还活着?二……独孤兄没杀了他?”
众保安队训练有素,闻之如死人。只有徐东来道:“陛下乃是仁厚心肠,自然有恩必报,有债必偿。”
没错,那矮冬瓜正是二五仔跑路,又复国成功,打到他家门口让他又又又速通失败的某周目中拥立的那个脑残皇帝!
此脑残不是骂人,是物理意义上的脑残。
不过以二五仔这个伪君子的贼子狼心,找一个脑残当傀儡皇帝,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但那个时候,二五仔从犄角旮旯里把这个脑残扒拉出来也就算了,毕竟有道是“师出有名”,要复国,还是要正统,可如今二五仔已经踹掉老皇帝,自己当皇帝了,还留着这个脑残干什么?不怕别人学他,也来一个“师出有名”?
徐东来道:“高公子,烦请快些走罢。”
高逢闻之,背过手很高深地看了一眼“封喉刀”。
看来,“封喉刀”也早已猜出他的身份来了——虽然是一母同胞,但徐东来果然比徐西去那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小鬼头要聪明得多了!他当初果然是慧眼识珠啊!
好了,话说回来,他之所以能出狱,还是托了“圣人剑”的福。
众所周知,“圣人剑”可谓是《真龙大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把传说级神武。但“圣人剑”的传说级名气,究其根源,却是发源于《真龙大帝》前一个大一统王朝那位旷世奇才,传说级大帝,李玄屹的名气!
这位大帝有多牛逼呢?都过去一百年了,至今思玄屹啊!
在n周目中,高逢无数次地看见npc发言道:“……江河日下,世道不古!要是李玄屹还在就好了!”
由此可见,大帝可以说已经完全成为了想要一统天下者的精神爱豆。尽管大帝早已在百年前就离奇失踪,成为了另一世界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但大帝留下的“圣人剑”,却在传说中流传至今。
前面已经说过,有关“圣人剑”的传说,更是数不胜数,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堪比《真龙大帝》版的阿拉伯许愿神灯!传说不论真假,总而言之,一定是珍世宝物就是了。
那听到这里,一定也要有人问了:万一传说只是谣传,“圣人剑”根本不存在呢?
答案就是,不是谣传,一定存在!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真龙大帝》游戏策划就特么的把“圣人剑”当作一统天下的主线剧情啊!没错,《真龙大帝》达成“一统天下,霸业千秋”的正确方式,不是带兵打仗,是特么的去找圣人剑啊!
什么叫策划教你玩游戏?
比如现在,刚开局两年,玩家差不多出新手村了,“圣人剑”的剧情就开始刷脸:
某某地传闻有“圣人剑”出世!
听闻此消息,你去不去找?
反正高逢没找过,于是失败至今。后来还让二五仔(那时候还叫装逼仔)又是刮风又是下雨,又是打雷又是电击,背叛唯物主义,打得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后打出GG。
唉,往事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不提也罢!
不过,圣人剑现在却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了。西魏回不去,北周不能留,也只好托辞去找“圣人剑”了。也幸亏他足足玩了八周目,虽然skipskip,但圣人剑的一些线索剧情,也快要倒背如流了。
踏进一间暖阁,高逢第一句话便是:“近来有圣人剑出世的消息,徐兄可有听闻?”
9. 传说重重二
高逢立即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还怕我跑了不成?!”
徐东来道:“自然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若高公子与我们同行,前后也有个照应。如若有什么万一,正刑台是万万交不了差的。”
滴水不漏啊!要说动徐东来,怕是比说动二五仔还难了——当然,绝非是说二五仔好说话,或者说他们俩有什么交情……咦?好像这么说也没错,的确是“特殊”交情,让他活着死了都让二五仔恨得吐血,成了好大一颗眼中钉。
不过话说回来,徐东来是秉公办事,要说放他走,那是天方夜谭了。
没错,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绝对不会跑,但如果真让他独行,他一定会跑!
高逢又问徐东来要带多少正刑台的人手上路,可是左问不出、右问不出,守口如瓶。也只能了了,转而问道:“去牛家庄,只有我和正刑台的……呃,各位豪杰吗?可还有别人?”
徐东来道:“高公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敏锐之极!高逢哈哈两声,觉得徐东来这位兄台竟尔合眼了不少,人都英武起来了!他说:“哈哈哈,没别的事儿!我就是想问问……独孤兄也会一起去吗?”
为什么问这个呢?
高逢想的是很美好的。如果二五仔不去,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少一个苦大仇深的讨命鬼,何其自在!那如果二五仔去呢——虽然这个可能性不是太高,就是二五仔再混账,好歹也是堂堂皇帝,日理万机,即使圣人剑重要无比,可二五仔怎么能抛下呢?
好了,话不说这么多:如果二五仔要去,那他就要告病,说自己时不时修为尽失,乃是得了一种奇怪重病,巨痛无比,只好尽告圣人剑的一切讯息,然后在邺城养病了。
那徐东来又是怎么说的呢?
和他想的差不多,果然是说了些什么陛下日理万机、事务繁忙云云,总之,二五仔是个脱不开身的大忙人就对了。
高逢大为称快,连声称是。
几日后,众人驰马在邺城城外集合。
……没错,虽然《真龙大帝》乃是一款集合了各种玄幻风味的霸业游戏,但众人赶路的方式,竟然还是古早的骑马。只不过鸟枪换炮,土驴换天马,这一匹匹马也都英武不凡,油光水滑,而且乃是经过了天机道什么寻什么术(没记住)的淬炼,跑得快、通人性、长得俊,反正是十分之不凡就对了。
从徐氏兄弟(主要是弟弟)那里,高逢大约打听出正刑台要派往两批人手去牛马庄。看来,虽然二五仔装得好像若无其事,逼之王中王,但其实还是十分重视的。
而今天集合的呢,也就是牛马庄先锋队了!
高逢数了数,一共有十二匹良骏,除他以外,皆穿宝蓝色保安服。徐东来、徐西去都在其中。只不过,数来数去,算上他自己,竟然只有十一个人!
高逢涌出不妙的预感。
只见一干正刑台豪杰个个面色肃穆,徐东来更是口中念念有词,忽然之间,面北而立,长揖到底,袖中飞出一条黄缎子。正是晨曦时分,冷风一吹,那黄缎子显出隐约的人形,上面用朱笔写满了法文,却并不邪异,反而竟具威赫之相!
一粒圆珠射向黄缎子!高逢眼疾,看清那是一粒檀木珠。
不知道究竟是那粒檀木珠有什么法力,还是黄缎子有什么法力,但在一瞬之间,黄缎子竟尔凝实,褪色,沉甸甸地一脚踏下!
——那黄缎子变作了一个年轻男子,个甚高,脸甚俊,一身青袍,手按佩剑。坠着雪白丝绦,比倒春寒还冷峭。看着是十分之眼熟……没错,这特么不是二五仔吗????
众正刑台豪杰纷纷单膝跪地,只有徐东来拱手道:“参见家主老爷。”
什么家主老爷?哪来的家主老爷?
终于,高逢呆若木鸡的反应过来:原来二五仔不是不去,而是要偷偷地去,微服私访地去。而且,更是重中之重,他又忘了《真龙大帝》是玄幻世界观了!
二五仔这样的狗日天机道,都能行云布雨,电闪雷击,有几个稀奇古怪的分身,再正常不过了吧?
——正常你大爷啊!凭什么他们天机道又会呼风唤雨,又会摆摊算命,天杀道就只会拿着把刀砍砍砍,好像什么三体人大战原始人,狗策划你吃屎了吧!而且,二五仔已经很强了,拜托不要再加强了,先给他连上网,好吗?
好在此“家主”非他之“家主”。如果独孤兄是“家主老爷”,那他也是“家主老爷”了,只不过是没人听他使唤,而且回不去家的“家主老爷”。
高“家主老爷”挑了匹俊俏的良马,飞身上马,极尽吹捧之极的道:“哈哈!独孤兄果然是心怀天下、为国为民啊!有独孤兄一路相伴,什么圣人剑皇帝剑,不都是手到擒来吗?”
独孤道丞亦是飞身上马,对他的话,当然是置之不理了。只是扔来个什么东西,高逢接过来一看,是个白缎绣青的香囊也似的东西,一掌大,摸着软软的。
【恭喜玩家获得量产型宝器“乾坤袋(北周皇家春季时令款)”!解锁随身背包!】
【宝器效果:咦?这是什么?装一下……咦?这是什么?装一下……装所不能装之极,容所不能容之大!不过宝器虽好,不要贪用哦!友情提醒:以上为广告效果,活的进不去,大的也进不去,装装随身用品就好啦!】
高逢:……我尼玛。
还解锁了一条“轻装上阵”的成就。
原来特么的随身背包就是传说中的“乾坤袋”,早说不行,你故弄玄虚什么啊??!
本来高逢还想打开看看,但没有武力值,连随身背包都打不开。不过没想到《真龙大帝》策划居然还出过类人功能,解锁随身背包后,在游戏界面上就能看到背包内容物了。
果不其然:牛刀x1,《杀牛刀法》x1……以及金银若干。
还有——那把陪伴了他八周目,和他一起扑街又扑街的宝刀“销魂”?!
这真是大大的出乎高逢的意料之中了:虽然不知道《真龙大帝》有没有什么十大名刀选,但“销魂”不可谓是马中的卢,人中高逢,刀中宝刀啊!今日他既重得此刀,等他再连上网,岂不是七进七出、天下无敌是也?
二五仔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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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大度到把“销魂”也还给他,实在是高逢万万没有想到的。
高逢很稀奇地看了一通“销魂”:可能是《真龙大帝》狗策划抄自唐横刀,通体笔直,漆黑如墨,极其趁手。而且刻满了咒文,不过这个就没有研究过了。
难不成二五仔嘴上说着绝无可能,但其实早已大彻大悟,冤冤相报何时了?与其愁眉苦脸的报仇,不如一笑泯恩仇,前尘了了?
二五仔悟得对啊!
高逢拍马赶上独孤道丞,试探说道:“独孤兄,你终于想开了吗?”
置之不理。仍道:“哈哈,我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你退一步,我退一步。只要人人少一点怨气,这个世界将会变成……”仍是置之不理。可独孤道丞的马却飞箭似的射出,一下子就把高逢落在后头了。
好在总算还赶得上。高逢:“独孤兄,你别跑啊!你是觉得我有哪里说得不对吗?我可以改啊!这样,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以前的事,我们……”
又没说完,独孤道丞忽然喝道:“弓箭!”随行正刑台众人便抛来一副弓箭,独孤道丞在驰马间张开硬弓,转眼三箭发出。高逢随之仰头,才看见天上竟有大雁飞过,嗖嗖嗖三箭,穿下三只大雁,而且是三只头身分离的断雁!
独孤道丞终于正眼看他,极为森冷道:“你再多说一句,有如此雁。”
卧槽!这也太凶残了吧?特么的到底是哪个人才,想出给二五仔起绰号叫“君子剑”的?严重的名不副实,简直是诈骗啊!
二五仔的这一招,可以说是十分行之有效,后面高逢果然就躲着他走了。
不过高逢却并非是怕了他了,而是颇感头痛:这怨气也太大了!
因为杀身之祸,恨一个人,实在是人之常情,可他要怎么还这“人之常情”?道歉?赔罪?都太轻飘飘吧?可难不成要他效仿上周目,一刀毙命,血溅当场?
狗策划你老实说,《真龙大帝》是戒网办宣传游戏吧???!
好在也只有二五仔一个孤例,不然他还是试试嘎嘣一下死了能不能重开吧。
没有什么好办法,高逢也只好把精力又放回到了主线任务上。
虽然,什么红鹃县の神秘马家庄什么圣人剑现世疑云,听上去是如此土鳖,让人毫无“哇好厉害我们赶紧去看看有什么惊喜吧!”的冲动,但还是有好处的,毕竟完成后还有一个神秘奖励呢!
路程之中,正刑台一干人可以说是越走越少。一开始,高逢还以为是有人掉队了,后来看见徐东来和小鬼头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普通衣服,才反应过来是都变成了“便衣”,分散开去探查消息了。
这天日暮,一干人终于抵达了任务地点,魏州红鹃县!
一开始,高逢还心道红鹃县又是什么系统随机摇出来的名字,但到县城里,看见戴着鲜红杜鹃花卖彩色绦子的小姑娘,才恍然大悟:噢!原来是这个红鹃!
但忽然之间,小鬼头神情微变,压低声音道:“东边那个适才从酒楼出来,喝得酩酊大醉,穿着赭色袍子的那个男人……他身上不对劲!”
10. 传说重重三
众人尽皆看去。
那穿赭色袍子的中年男人喝得满面红光,摇摇晃晃,一脚蹬开路旁的叫花子。也不知他还干下过怎样天怒人怨的行径,居然另有个小叫花伸脚一横,立即教他一跌。
“哎哟!”中年男人大怒,一脚飞出,“小杂碎!”
那小叫花登时便被踹得闭过气去了。
徐西去拔剑欲出。徐东来把他一拦,抽过方才徐西去取出的一张空白黄符,用火折子点了,一扬手,香灰飞射而出。可落在那男子头上,却是轻飘飘的。同时之间,推出一道罡气,推在那男子背上,把他无端向前推了几步。
恰好推到酒楼隔壁的赌场那头,伙计两眼一亮,叫道:“哎嘿!马二爷来了!快快里边儿请!”
而那香灰,洒落在“马二爷”脑袋上,“马二爷”毫无察觉,可却在众修道者眼中,显露出一个佝偻的鬼形!
那鬼矮得出奇,不知有没有三尺高,佝偻在“马二爷”肩上,抱着“马二爷”的脑袋。穿着大红大绿的衣裳,纸扎人似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它也感受到这香灰了,因而竟然回头向众人看来!
众人都心头一紧,连见多了恶鬼凶煞的徐西去也微微一愣。
独孤道丞回头问道:“正刑台近来一共处理过几桩红鹃县的案子?”
正刑台作为一个在大周境内赫赫有名的组织,便是专务缉查恶鬼行凶、邪祟害人之事的。道俗有别,如果用世俗办法处理不了的,那就只能由修道者处理了!自然在魏州也下设有分支。
徐东来凝重道:“回老爷的话,近半年来,只有……几桩小案而已。”
这便是症结所在了——红鹃县不论是案宗,还是别的什么,徐东来当然都早已查过了,可谓准备齐全。可如果近来,明明只发生过几例再微不足道不过了的小案,那红鹃县为何会有这么浓重的鬼气?
那张空白黄符唤作“阴阳符”。符灰撒过去,任尔什么鬼,都要现形一刻钟,可适才的阴阳符,至多不过让那佝偻鬼现形了一眨眼的功夫!
这只说明一件事:红鹃县的鬼气,都快要比人气还重了!
可红鹃县虽然不大,却商埠繁多,人息兴盛,酒楼花楼赌场一应俱全。此刻,即使日暮将近,仍是人来人往,叫卖声连绵。人鬼殊途,阴阳互斥,这样的地方,怎么会鬼气这么重呢?
但忽然,徐东来发现“老爷”明明和他说完话了,却还顿了顿,不知是在回头看什么,反正眉头微微蹙起,目中含有冷意。
随之看过去,徐东来才想起了一直“不言不语”,而且“不翼而飞”了的高公子。
原来“高公子”是去和路旁不知是卖花还是卖什么的小娘子说话去了!只见两个人言笑晏晏,不知是在说什么。“高公子”本便形貌风流,耳边又别了朵红杜鹃花,简直已经是风流到不可言表了!
那小娘子还赠了“高公子”一根五彩丝绦,絮絮着给“高公子”系到了手腕上去。
他们修道者,个个耳聪目明,自然听得到“高公子”道:“唉!龙游浅滩遭虾戏,落魄凤凰不如鸡,在下是怎么落魄的,就说来话长了。不过,也只有姑娘不嫌在下没钱,大方为在下解疑,当真……当真是美人面、菩萨心啊!”
尊为天潢贵胄,却竟然还说得出这样的话……简直是无耻之尤、厚颜之极啊!
他怎么可能没钱?分明乾坤袋还系在腰上,他怎么可能没钱?
不知为何,看“老爷”的脸色,徐东来感觉“老爷”已经快要拔剑一剑刺死高公子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出面,把还依依不舍的高公子给叫了回来。
可高公子回来,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诸位看,你们猜猜我这是什么?”还晃了晃手腕上的彩色绦子。
有完没完了?!当然,也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高逢却是奇怪之极:怎么回事?他这么不受欢迎吗?虽然他是十分自觉地躲着二五仔走了,可往常也有别人和他说话啊!虽然也往往是他主动搭话……可至少没有人不搭理他啊!
难道装逼病还传染吗?那大家都去出家,修什么苦禅当哑巴好了!
高逢也觉得无趣,不过主线任务还是要做的,自问自答道:“好吧,没人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吧。你们看:这络子上是不是有个红线和金线织成的结?那个小姑娘说,这叫做‘富贵结’,而且是红鹃县特有的。”
还是没人理他。不过,这个“富贵结”显然听上去有点来头,而且和红鹃县的神秘牛马庄脱不开干系。
果不其然,不消半晌,徐西去率先压低声音问:“什么富贵结?”
高逢忍住哈哈大笑的冲动。果然还是小鬼头最好上钩。虽然一路以来,小鬼头都挂挂着张脸,比二五仔挂得还厉害,但他甩个钩子,果然小鬼头第一个咬!
高逢故作神秘道:“你猜它为什么叫富贵结?”
小鬼头:“图个好兆头?”
高逢摇摇头。小鬼头又道:“难道这里面包着什么求财的符箓?”
高逢又摇摇头。小鬼头的眉头已经皱得要倒竖了:“那……那难不成,难不成是这个结的线不是普通的线,可以招财进宝?”
高逢道:“no、no、no、no,都不是。”
小鬼头听不懂前半句,可当然听得懂后半句。当即恼羞成怒,就要拔剑,可大约想起上次受辱的经历,一时脸色又红又白又青,想再丢这狗贼一脸恶鬼符,却忽然看见他哥回头看了他一眼。其余众人竟也暗中在听!
徐西去怒道:“你到底说不说?!你再卖关子,我就……我就……”
高逢只是逗小孩罢了,毕竟其余人逗不起来。更何况落魄凤凰不如鸡,他现在没连网,小鬼头急了,那也有点麻烦的。高逢:“哎呀,你急什么?哎哎,你看,又急!且听我慢慢道来……你再看这富贵结,从形状上猜,你看它像什么?”
徐西去凝神看去。他不甚确定道:“像……像个牛头?”
“不错,就是牛头!”高逢道:“我再翻过来,从反面看,你看它像什么?”
徐西去说不出。高逢循循善诱:“像不像马头?一个有角,一个没有角,是不是?”
徐西去道:“这么说也可以……这个‘富贵结’到底和红鹃县又有什么关系?”
眼见小鬼头的耐心条又要告罄了,高逢哈哈笑道:“你说有什么关系?我们要去的地方,不就是牛马庄吗?一个牛家庄,一个马家乡,突然之间,一夜飞黄腾达,简直是比财神爷下凡也管用了,把牛头马面叫做富贵结,有什么问题吗?”
徐西去却是大失所望,本以为能听见一桩离奇怪事,以作本行重中之重的线索,可没想到竟尔只是一桩寻常逸闻罢了。可笑明明不过是因前朝宝物致财,一场空富贵,却竟成了本地的财神爷了!
徐西去哈了一声:“故弄玄虚!我还以为什么呢!”
高逢却是不以为意。大踏步两步,却忽而听见一声惊叫,未等抬头,一根晾衣杆正正好砸在他头上。
晾衣杆轻飘飘的,他倒是不碍事,可何其巧合!居然把他别在耳边的红杜鹃花打掉了,而且打得稀烂,砸在地上。
高逢颇感可惜,正去拾晾衣杆之间,忽然心头一动:这不是……难道……
不过,诸位,这是哪里?《水浒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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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这是《真龙大帝》啊!
才等片刻,一个老太太探出头来,立即捶胸顿足地用方言叫骂道:“娘额,娘咧!这日子木法过了!俺昨夜里才拴上的竿子,梆梆硬咧!又是哪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娃娃砸石头,给俺老婆子又砸地上去咧!”
高逢:……告辞。
小鬼头见了,却“哼”的一声讥笑道:“砸烂了吧?戴不了了吧?让你得瑟!白要人家的东西,还骗人家没钱!满口谎话!臭不要脸!”
足足憋了一路,总算是让徐西去找到机会借题发挥了。高逢一边捡起晾衣杆,一边却说:“一朵花罢了,你哪来这么大的气?啊唷!我知道了!贤弟,你不会是嫉妒了吧?人家只送花给我,却不送花给你,人家只送富贵结给我,也没有送富贵结……”
话方未罢,小鬼头已经教他气得天昏地暗、天崩地裂了,一声大叫,立即向罪魁祸首追去。
高逢哈哈哈的狂笑起来。老太太更是怒发冲冠,冲将下来,向“偷竿贼”追还赃物。正要抛还给老太太,却忽然在竿头摸到一段铁丝——自然是拴竿子用的,被削过似的,断得十分整齐。可这又是怎么断的?
高逢杀了个回马枪,指着杜鹃花道:“哥们儿,你也太阴险了吧?居然暗中把这竿子削下来砸我?”
小鬼头一愣:“什么?”随即:“你——无耻贼人!你休得污蔑……”
可他也没有说完,已甩开他们数步的一干豪杰中,徐东来忽然十分严厉道:“徐西去!还不赶紧跟上,带你出来是出来干什么来了?!”声音虽然不大,可用过修道之人的传音术,可以清晰地传出许远。
果然,这下小鬼头老实了,老老实实和高逢一起赔了钱。
众人找了间好客店落脚。高逢自己得了一间单房,靠着窗边,看着众正刑台“便衣”来来去去,正刑台的计划,他是不便打听了。可此行究竟结果如何呢?
既然圣人剑在北周境内现世,那也没道理落在别人手里吧?可如果北周能得到圣人剑,怎么还会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打进国都去?
由此可见,要么是正刑台失手了,要么,就是圣人剑根本没有吹得那么厉害!什么成就霸业,长生不老,都是骗人的罢了。
不过,晚风习习,良辰佳景,实在是让人想趁机跑路啊!
好了,那肯定要有人问了:高兄高兄,你就这么跑了,可“共死”还没有摘下来啊!怎么办,怎么办?
那答案也是十分之简单了:他十分之一万分确信,在二五仔发现搞死他不会导致直接重开进九周目然后功亏一篑、前功尽弃、天地悠悠、苍天负我之前,二五仔是绝对不会搞死他的。
那不论“同生”是在二五仔手上戴着,还是二五仔的忠仆手上戴着,有什么区别吗?
窗下正是人来人往,夜市好时景。既然如此,何必长留?自在去也!
高逢人不知、鬼不觉地绕到客店后头,顺着一棵大柳树就此爬了下来。
可还没走出五步,忽而脸前一凉,一缕额发断下。顺着风势去看,竟然见到一片嫩柳叶没进柳树树干。露出的一点叶茬,还在钢匕似的余颤。
而抬头再看,独孤道丞便身在一丈开外,冷冷地瞧着他道:“去哪?”
卧槽,策划你出来,这和床头刷鬼有什么区别啊??!
不过,高逢余光看见一片暗红色人影,有些眼熟,才想起白日里好像见过。对了,想起来了!
高逢立即干笑两声道:“哈哈,看来独孤兄是和我灵犀一点通了!怎么,独孤兄今夜也是来追查白日里的那个可疑贼人吗?快,我们快去,再不去就追不上了!”
11. 夜探牛马庄一
可那“贼人”忒也不给面子,烂醉如泥,一步三跌。哪里会追不上?!
还有赌场伙计十里相送,点头哈腰道:“马二爷慢走!今儿……今儿赔掉的银子,就先挂着账?”马二爷道:“挂帐,先挂帐!你马二爷的银子,还怕欠给你?!”伙计道:“是,是,是!”
马二爷如此金光闪闪的人物,才走出几步,隔壁的隔壁花楼便扑出来数只花枝招展的“花蝴蝶”。众蝶道:“啊呀!马二爷大驾光临!姊妹们快来……马二爷快上楼和姊妹们喝杯茶罢!”
可真是奇哉怪也,马二爷闻之,竟然勃然大怒起来!一脚蹬倒鸨娘,破口大骂道:“老子就是天仙也要得,瞧得上你们这干贱人了!”赌场伙计一唱一和道:“就是!马二爷是何等人物?也是你们这等货色攀得上的了?!”
这下,不但不用追也追得上,原地站着,也能看热闹了!
马老二,你特么快点走行不行啊??!
高逢只好随便向马老二脑袋上一指:“我靠!独孤兄,你看,那是什么?!”
然后转头就跑!
可没想到独孤兄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他刚刚抬脚,独孤道丞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后衣领。高逢只好运炁向二五仔手上劈去——没错!他为什么敢跑?除了没人看着他,更关键的动机,是因为他又又又连上网了啊!
本来,他是打算要今夜夜探牛马庄的:不论圣人剑落不落到他手里,总也要试一试!既然狗策划把圣人剑当作通关线索,那说不定,拿到圣人剑就通关了呢?通关就回去了呢?
等他回去,他一定卸载《真龙大帝》,再重换一台电脑!!
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当然,以二五仔的血海深仇,也有可能是二五仔一直在暗搓搓盯着他。
独孤道丞不得不松开了手,高逢立即扯回衣领,正要跳走,独孤道丞佩剑飞出。倒让高逢有一瞬间的恍惚——不是冤家不聚头!前几次太匆忙,但果然,这破剑脱离了像素风,他还特么能认出来:
正是在一周目捅死他的罪恶之源,名剑“离恨”!
《真龙大帝》收集宝器,当然也有图鉴点。但因为觉得太晦气了,高逢宁愿宝器图鉴点全是空的,也不肯收集“离恨”剑。
说句良心话,名剑果然是名剑,好看还是好看的,雪白光华,连剑鞘上都有三层的重瓣莲花纹。可他见“离恨”,如二五仔见“销魂”,实在太晦气了啊!
高逢用手臂一挡,击石似的,又是“铛”的一声。接住“离恨”,正要扔远点,可毕竟老特么连不上网,这一身修为的熟练度还没有刷上去,这下才反应过来,似乎是被二五仔卖了个破绽:
可为时已晚,独孤道丞已经捏住了他的手腕!
……可能手腕上还有什么关键大穴,高逢也立即便觉得体内的炁发不出来了。
高逢:“……”
高逢立即把“离恨”换到那只能动的手,主动用袖子擦了擦上面自己的指纹,抱着“离恨”若无其事地说:“独孤兄,我觉得我们之间是不是有点误会?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这么晚出来,你肯定也是为了牛马庄之圣人剑疑云出来的对不对?那岂不是巧了?我也正有此意!我们一起……”
独孤道丞却冷冷地打断他道:“回客店呆着。”
高逢十分之不认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独孤兄,天这么黑,夜这么冷,要是你一个人上路……”
这次二五仔没有打断他,但看二五仔的表情,好像他再说下去,二五仔就要让他“上路”了。怀念之情油然而起:
果然,人活得越久,话就越少了吗?遥记上周目,虽然二五仔也是大多数时候都在干活,很少找他说话,可当年他要请二五仔“出山”,可特么是受了二五仔好一顿痛骂啊!
就像什么被逼良为娼的良家妇女似的,宁死不辱,他“三顾茅庐”,每次都是被赶出来的啊!
虽然……结合现状,可知乃是因为二五仔没有格式化,如此表现,也是可以理解,可那个时候,二五仔还是肯和他说几句话的。尤其后来,二五仔不知为何,终于答应他出仕后,和他更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虽然也是为了干活方便吧,可总之是没有像现在这个样子的!
而现在,怎么二五仔竟尔变得这么冷酷无情了?
有没有搞错啊?上周目明明是二五仔偷家,他为人大度,没有找二五仔算账,怎么特么二五仔还倒反天罡上了?!
高逢忽然道:“独孤,你既然这么恨我,怎么不干脆杀了我泄恨?让我算算,”他掐了掐指头,“你说七世之仇,我因为你,死了三次,你因为我,死了四次。那今天你杀了我,我们扯平。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们各凭本事了。”
可独孤道丞好像充耳不闻似的,拽着他回身:“回去。高峯,你没得选,我也不说第三遍。”
高逢却忽然把剑又抛给了他!独孤道丞一只手接剑,另一只手仍掐着高逢手腕,但高逢却一下子从怀里掏出个什么玩意,独门暗器似的射出。
独孤道丞立即抽出“离恨”,一道剑芒,把那“暗器”打落下去。可难免分心,给了高逢可乘之机,立即脱身出去,掠出三丈远,指着二五仔狂笑道:“哈哈哈哈哈!独孤兄,你看那是什么?夜探牛马庄,高某人先行去也!”
所谓“独门暗器”,就是被二五仔打烂的杜鹃花了!
哈哈哈以为他和小鬼头一样傻吗?他会猜不出?
话又说回来,虽然他是被二五仔缠住了一阵,不过好在马二爷也没有走远。
方才马二爷在花楼大门大闹一通,又跳又骂,简直是要把天底下的风尘女子都贬得一文不值。
鸨娘大气不敢出,等马二爷骂得累了,皇太爷也似的让伙计搀走了,才呸的一声道:“哼,真把自己当什么东西了……老娘可还记着呢,从前你卖了你老母家里那两间破屋,老娘都没让你进来舔老娘的脚趾头!”
马二爷叫来一顶二人小轿,被舒舒坦坦地抬出几里路去。
人烟变少了,夜色变黑了,只见重重的山影。这里就要说一下红鹃县的区位了:红鹃县是个好地方,挨着山脚,有山有水,可那传说中的牛马庄,却是在山里头。
而且是主动搬进山里头去的:虽然也算不上穷山恶水,可进进不去、出出不来,又种不了地,又养不了鸡,有什么好的呢?
可近来发迹的牛家庄、马家乡,本来都是山脚下红鹃县附近的庄子,现在搬进了山里头,大大的发达了,这下是既不用种地,也不必养鸡了。有所谓“富在深山有人问”,即使是在山沟沟里,也每日里一担担的黄金白银往里抬了!
↑以上是高逢今天从卖花……啊不,卖手绳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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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打听来的。
可是,刚到山路,马二爷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抬他的两个伙计赶紧滚蛋。至于人工费,当然,也是先赊着了。
待那两个伙计都走远了,马二爷才打了个哆嗦,嘟囔着骂道:“狗娘养的,老子还得夜夜回庄子里来睡觉!臭山沟沟,坐轿子坐得老子腚疼!”又无比小声道:“什么仙师不仙师……老子看就是个臭格蚤、小驼子!”
又等马二爷也走远了。马二爷旁边的老树杈上跳下一个黑袍青年,正乃高逢是也!
他先跳下来,背后背着随便找了块布包起来的“销魂”刀。然后,他张开手,十分之“好心”道:“好啦,十分之安全。独孤兄,为表我与你合作的诚意,你跳下来,我接着你吧!”
不过,还没有说完,一阵冷风刮过,携着兰麝的微微冷香。独孤道丞已经悄无声息地跃了下来。对他说的话,独孤道丞是置之不理,可如果要跑,他却是甩也甩不掉!
高逢也不是没想过:他不能跑吗?好不容易连上网,狂跑一通,难道还不能把二五仔甩掉?
可这个问题,不就是明天死还是今天死吗?如果圣人剑果真落在二五仔的手里,他岂不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更何况他跑去哪?西魏还回得去吗?
高逢实在是有些焦头烂额。二五仔落地便走,他跟上道:“独孤兄,我记得你以前话没有这么少啊!”
两人走出数步。独孤道丞才冷冷道:“你从前也没有如此话多。”
高逢长吁短叹:“如果我回去当皇帝,肯定就话少了。我为什么话多?还不是没事干,闲出来的吗?”听见没有?如果要他少说话,那唯有送他回去当皇帝了!
不过这当然是绝无可能的。因此,高逢也不觉得二五仔会理他。但没想到片刻过后,独孤道丞忽然道:“此乃我天演道分身,并非我本身。一心二用,难以两顾。”
高逢先心道:“他是在和我解释?”又心道:“什么道?”于是道:“你……你不是修天机道的吗??!”
但二五仔很快就又变得冷酷如斯、装逼如斯、寂寞如斯了,好像和他解释只是高某人的幻觉。他甩下高逢,留下一声冷笑。半晌,前面才传来声音:“天下大道同一家,分什么这个道那个道的。所谓的某某道,也不过是前朝李玄屹才定下的罢了。你竟连此都不知了。”
卧槽,回来了!都回来了!
超长持续待机,间歇性冷嘲热讽,这才是上周目的二五仔啊!不会是真身顶号了吧?
高逢简直要感动的慈祥欣慰脸,上前搂住二五仔说:兄弟!好久不见!这才是你啊!
可在暗中说话之间,两人已经随着马二爷走近牛马庄。山坳之中,牛马庄房屋错落,高大典美,实在非山村所能及。相反,竟华美得让人看着仿佛海市蜃楼似的。
不过,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马二爷嘟嘟囔囔地咒骂着,一脚迈进了那条横在庄子入口,显得十分之突兀,足足有近小腿高的门槛里去。
高逢闻到了一股烧糊的焦味,可这焦味,却是在看见独孤道丞取出一张黄纸烧着之前,更早先闻到的。
但马上,他就无暇去想哪来的糊味了。
因为这一张黄纸便好似什么黄泉路灯似的,竟然照出了扒着门槛,拼了命也似的往里拥挤,却怎么也进不去的一只只恶鬼!
12. 夜探牛马庄二
卧槽,鬼啊!!!
饶是高逢也不是没见过鬼,比如小鬼头贴脸刷鬼,再比如二五仔大半夜在他军队里叫鬼(还是像素风的鬼!),但满地恶鬼在地上乱爬,一个个披头散发,怎一个恐怖了得啊!
高逢脸色苍白,本来想躲到二五仔身后去,但看着二五仔冷凝的侧脸,硬生生忍住了——二五仔不比鬼还可怕?
噌的一下,他飞身掠出十数丈。可二五仔那张黄纸竟然烧得比假冒伪劣的嘀嘀筋还快,只一眨眼,便即熄灭了。高逢立即冒了一层鸡皮疙瘩:看见了又看不见,特么还不如从没看见过啊!
高逢立即说:“独孤兄,你的宝贝怎么熄灭了?!你还有没有带备用的?快……快,快再点一张啊!!”
独孤道丞竟因此抬头看了他一眼,可看不出什么意思:“不过是些游魂罢了。如若是有造业的厉鬼,也不需阴阳符显形了。”又冷冷道:“你造过的杀业,可比这里的游魂要多得多了。”
然后,二五仔就一脚迈进了牛马庄的门槛里。
我靠,冤枉啊!虽然,为了速成天杀道,也绝对不能说他从没在《真龙大帝》杀过人,而且正相反,如果打起仗来,他杀的人可以说数也数不完(……)——可至少本周目他还没来得及杀人啊!
一开始,作为《真龙大帝》的“萌新”时期,修炼天杀道,他还是纯手刷,不掺水,但后来没想到让他发现了策划埋下的一个天杀道修行圣地!
什么都不用干,去圣地一坐,修为噌噌涨。策划再也不用担心玩家变成杀人狂魔了!
本来这次跑路,不论能不能抢到圣人剑,高逢都准备去圣地避一阵风头。如果能丝滑晋升“一代天骄”,岂不是所有问题都无痛解决了?!
但显然二五仔是还记恨他的“恶行”,要把他丢在牛马庄门口了。
看不见鬼,和鬼在他身上乱爬有什么区别?鬼不会已经爬上来了吧???
高逢已经要泪流两行,向二五仔萧瑟的背影叫爸爸了,但忽然,二五仔在庄子入口里种的一排树里折了根树枝下来,用方才的黄纸包住,重新点着。这下,微弱的火光照过来,门槛外面仍是恶鬼乱爬,可门槛里面竟然一只鬼也没有!
哪怕二五仔连头都没有回,高逢还是大为感动,先飞跃上牛马庄的雄壮门楼,掠过门槛,落到庄子里面,深情伸手:“独孤兄,等等我啊!”
虽然独孤兄和他仇深似海,实乃他的第一大债主,但和独孤兄一起走,竟然还有种诡异的安全感呢!
进了牛马庄,就好像进了什么安全屋一样。
由此可以分析出牛马庄目前的两大疑点:第一大疑点,外面那么多鬼是哪里来的?第二大疑点,为什么鬼进不来?难道牛马庄有什么大师坐镇?
此后地上再也没有照出鬼过,不过,二五仔也并没有熄灭火光。这火光与普通火光也似乎不太一样,不甚明亮,但能照出许远。而且比方才持久得多了,看来是这根树杈的功劳。
高逢压低声音:“独孤兄,这又是什么宝树?”荒山野岭,竟有如此宝物!
独孤兄在火光里也显得冷幽幽的。“你不认识桃树?”
高逢:“……”好吧。“哦。”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二五仔疑似向他解释了一句后,虽然还是装逼如斯,但话好像变得微微多了一点。白天要处理国务,夜里还要夜探牛马庄,二五仔实乃第一劳模是也!
深夜,牛马庄一片静寂。虽然幢幢屋栋美观之极,连马二爷那栋十分之阔气的房屋都显得好像只是平常,但竟然连一点火光都没有。不过,修道者耳聪目明,倒是能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压低的说话声,可谓此起彼伏。
连马二爷都不逼逼了!
不过,因为连上网了,出于修道者的直觉,高逢觉得马二爷的脚步有些钝涩,于是,借着二五仔的火光向马二爷看了一眼——
诸位,这只鬼白日里众人已见过了,可除了高逢。高逢差点往后蹦出半个牛马庄,可毕竟一回生、二回熟,三回熟得不能再熟,高逢也已略有长进,敢于斜眼直视了。
大约是牛马庄在庄子里栽的一排排桃树当真起到了辟邪的作用,只见那抱着马二爷的佝偻鬼好像僵死了似的,不怎么动弹,更不会回头给他来个恐怖片经典微笑,只是压得马二爷时不时就要转转脖子,一脚把小厮蹬过来,比划着让小厮给他按摩。
而那小厮……似乎也呆若木鸡啊!
罢了!不看也罢!
牛马庄如此安静,让高逢也不怎么说话了。不过,他又去捡了根桃木枝,回来缠着二五仔也给了他张黄符,自行包住点着,低声对二五仔道:“独孤兄,我去那边看看。”
二五仔仍是置之不理。可不知为何,虽与独孤兄同行,可高逢却觉得独孤兄意不在牛马庄——当然,二五仔肯定是为了圣人剑来的,可是,难道圣人剑不在牛马庄吗?
独孤道丞仍是冷漠中有微微的冷凝,默然不语,手中却不知掐算着什么。
真的很像摆摊算卦的啊独孤兄!
高逢手持点着的桃树枝,掠上房顶。
虽然目前来说,他与二五仔是一派太平(存疑),但从实质来说,其实他与二五仔仍是竞争对手——他也在找圣人剑,二五仔也在找圣人剑。如果找到了,岂不是要撕破脸皮,斗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也?
当然,圣人剑这么重要的神器,争夺之战竟然是两国皇帝斗法,《真龙大帝》狗策划想出来的剧情,高逢也实在是无力吐槽了。但都玩《真龙大帝》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过,如果二五仔肯真心相信他,未免不能和谈?他找圣人剑,只是为了通关,如果要穿回去,打通关是最有可能的。他达成通关,圣人剑自然也可以转交给二五仔,由他作为了。
但问题是,二五仔就特么是重开一万次,也不可能会相信他啊!!
高逢一边觉得前途暗淡,另一边因为高武力值带来的移速(类似于大轻功的超强跳跃力)提高,牛马庄虽大,可很快就让他找到了一栋看起来不太一样的建筑物。
牛马庄是建在山里,虽然是找了一块略微平坦的地方,可仍难免有山势起伏。而这栋奇怪房屋,就是建在牛马庄的最高点,高高在上地俯视着牛马庄雄奇连绵的华屋。
不过,那房屋本身却并不高,相反,甚为低矮,如同什么道观似的,青色屋瓦,泥黄色的墙。在牛马庄这一排排争奇斗艳的华屋之中,简直可以说是返璞归真了!
可从牛马庄通往这座道观的阶石,却是极为高耸,更是齐整无比,打扫得一片落叶都没有。由此,这道观便高出牛马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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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节,真好似什么捧到头顶的供台一般。
除此之外,道观四下还竖着一面面白色经幡,迎风飘摇。虽然也隐约能看见那上面写有经文,并没有什么了不得,可让高逢这样的初来乍到之人看见,和披麻戴孝办丧事,也无甚区别了。
难道,圣人剑便供在道观里面?
高逢正要进去一探,忽然,听见脚下有人耳语:
一个是女人,泫然欲泣道:“……老爷,过几日又是初一了,这可怎么办?上个月让牛家把仙师请到了牛家去,牛家作威作福,抢了咱们多少银子……都要骑在咱们马家头上屙屎了!这下,要是又让牛家把仙师请回去……”
另一个是男人,十分不屑道:“哼,你急什么?不还有好几日吗?牛家敢抢老子的银子,老子把他牛家砸了!二十年前,他牛家老大牛大傻就是个拾老子屎的货色,得意什么?!这回……老子早晚让他牛家上上下下绝了种……仙师早晚是老子家的!”
高逢在房顶上,这声音自然便也是房里的窃窃声了。
看来,牛马庄果然是一朝发达了?
可仙师又是哪路人物?难道圣人剑是在这个“仙师”手里头?
高逢挪开一片屋瓦,顺便用桃木枝照着往里面一看。
我靠!鬼是什么牛马庄抱脸虫吗?怎么这两个人身上也有鬼啊!
不但一个紧紧贴在那女人的胸口,一个背在那个男人的背上,而且那女人身上的鬼看上去也是女鬼,那男人背上的鬼看上去也是男鬼!恶鬼缠身难道还有什么合并同类项吗??
不过,与马二爷一样,那两个鬼看起来也好似被什么压住了一样,没什么活力,只是拖在那两个人的身上。
高逢立即把屋瓦挪回去了。又看向那座道观。
如果这位“仙师”是在牛马庄里,那“仙师”的住所,看来便只有这座道观了。
高逢把包在布包里的“销魂”解下来,飞快地掠过道观足有百余层的石阶。
其实他的目的是十分之简单,管它龙潭虎穴,先探它一探!
虽然,也许是仙师的规矩,夜里不准高声说话,可牛马庄其实仍能听到众人窃窃私语,也乃人之常情。可尚未踏进道观,高逢已经听见,道观之中,竟一点声音都没有!不论人语声、脚步声,甚至常人之呼吸声!
但也不一定是出于异乎寻常。如果这位“仙师”同是修道者,而且神通非凡,那让人听不见呼吸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高逢悄无声息地行走在道观四周的围墙上,暗中打量:道观分出许多间房屋,看不出仙师在哪间屋子里。可按常理来说,如此神通广大的“仙师”,连伺候的仆役都没有吗?
而后,高逢又跃上道观的房顶。
按照方才估摸出来的房间布局图,高逢找到道观正中间的这间屋子,然后故技重施,轻轻地用鞋尖挪开一片房瓦。
房瓦是没有像他担心的一样会不会粘住了,可是,便在这条缝隙透出的瞬间,高逢忽觉道观中有无数双眼睛看向了他!似有阴风从屋中飘出,桃树枝立即熄灭了。
高逢只来得及匆忙向那条缝隙中看了一眼——没有人在里面,但里面一层又一层地摆满了……牌位?此事无暇去想,高逢便倏然在背后听见了轻轻的脚步落在房瓦上的声音,没有呼吸声!
13. 夜探牛马庄三
高逢立即回身,什么白色的东西袭来,卷住了“销魂”。
那白物原来是一柄长得有些过分了的拂尘,而之所以说它“长得过分”,是因为手持拂尘者,却是一个身高不足五尺的小道童!
那小道童看着七八岁年纪,脸色苍白,面容清秀,无甚表情。拂尘几乎比他身高还长。先卷住了“销魂”,又忽而一甩,卷向高逢的脖颈。
高逢握住“销魂”运炁一挣,把“销魂”夺将回来,只让小道童卷走了包刀布去。此刻,高逢才第一次真正握住“销魂”,只觉刀背上符文流转,竟尔忽然一股阴寒的杀气直冲心间!
他矮身躲过,刀光反转,把拂尘削作两半,问道:“你是牛马庄大仙师的弟子?我不找你,我找你师父大仙师!”
可那小道童竟也不言不语。看得高逢一肚子邪火:《真龙大帝》你特么的是什么静音游戏吗?!
小道童却又迅疾攻来!即使拂尘已短了大半,可罡气之猛烈,拂尘竟然根根倒竖,成了什么铁篱笆似的。也实在令人惊讶——世上固然有天才,可才七八岁就有如此修为,难不成是从娘胎里开始的吗??
另一只手,则是有五根暗刃,迎面向高逢刺去!
高逢先挡拂尘,又劈暗刃,“铛铛铛”数声之间,虽然应对得过来,可难免分神,忽然便觉方才压下的杀气,又冲回心间。用《真龙大帝》的术语来说,就是怒气条涨了!
我靠,断网这么久,都忘了还有怒气条了!!!
清醒过来,高逢立即心道一声“坏了!”,可刀势已经再收不住,向小道童右臂斩去!
这一臂果然立断!可是,却并没有血溅出。
只见这一臂落地即碎,碎作泥块。隐约中似乎还能看见里面掺了一些零碎白骨。可不论如何,都肯定不是活人就是了。
高逢感觉不太妙,往后退了几步,低头一看。
道观空无一物的庭院里,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许多个小道童,个个手持长得过分的拂尘。仰抬着头,相貌清秀,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全特么都长一个样子!!
寂静如许的夜里,一声幽然的罄音响起,连绵不绝。
他可能错了,如果还能活着回去,下次出门,他一定要找二五仔给他看看老黄历。
那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问题的答案,就在《真龙大帝》的游戏界面里啦!
【……监测到网络故障……紧急抢修中……紧急抢修中……网络连接失败……网络连接失败……紧急抢修中……】
你大爷啊!!想让他重开就直说,怎么还会关键时刻断网啊???!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龙大帝》偷偷版本升级,功能优化了,从前断网都是直接掐,猝不及防得令人如吃狗屎,可这次竟然还有抢修过程……好吧,也许是经过了《真龙大帝》的正面殴打反面捶打,他已经变成了试图理解《真龙大帝》的形状了。
但以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抢修中”竟然是一个介于“断网”和“连网”之间的缓冲地带——好像连了,又好像没连,好像跑不了了,又好像能跑!
好了,不废话了,赶紧跑吧!!
高逢提刀就跑,结果在“未联网态”中被“销魂”煞得一哆嗦,连忙在“连网态”中砍碎一个小道童,夺来衣服,把“销魂”包起来甩回背上。兔起鹘落,拔足就跑!
跃出道观,高逢冲出那一百多层台阶。什么亡命牛马庄啊!
可众小道童在他“连网态”实乃不足道也,在他“未联网态”便如天神下凡,一根根拂尘更是麻烦之极,好似什么捕命索似的,跟着他就在后面追。
高逢重新跃上房顶,回头一看,立即连声吼道:“失火了!牛……马家庄失火了!都快出来救火啊!火要烧死人了啊!!!救命,救火!快来救火啊!”
可牛马庄竟然人情冷漠如斯,喊了半天,一个出来的都没有!
窃窃私语便不必提了,自然是越来越响,半信半疑,半疑半信。可等到终于好像有人准备出来看看是不是牛家乡的阴谋了的时候,高逢已离断气也差之不远了。
只听见背后风声一响,高逢心道:“完了!可算完了!”
可不曾想这风声却并非拂尘掠来的风响,而是一声斩断拂尘,裂帛般的声响。余光之中,似见白芒一闪,一片青白相间的衣袍掠过。
不等细看,高逢已觉后脖领子一紧,两脚悬空,被人拎着在刹那间飞出数十丈去。
从此,脚不沾地,几个起落,他竟尔已被拎出了牛马庄去!
《真龙大帝》网络检修检修不上,但居然特么还能无比丝滑地跳成就!
【恭喜玩家达成“逃跑大师Ⅰ”之成就!请再接再厉!】
高逢:……草!!!
到得一片草地还是什么,他被放将下来。高逢已经是不被小道童杀得断气,也要在“未联网态”里跑得断气了。扶着膝盖大喘气了半天,他一头栽进草地里去,从脸旁摸到什么,掐下来一看,原来是一朵红杜鹃花。
搭救他的恩公,自然便是独孤兄了!
胸怀若虚,高风亮节啊!诸位,什么叫君子?这就叫君子!
他发誓再也不骂策划了,策划没有诈骗。二五仔就是“君子剑”本体!
高逢大为感动,立即为恩公掐了几朵花,准备致辞:“独孤兄……”恩公便冷冷地截断了他的话,“高峯,你难道不明白,你的命已并非你所有么?”
高逢:“……”我擦!狗策划,你果然还是诈骗!
独孤道丞逼近了一步,低头凝着他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为了离开邺城,答应过我什么?”
出狱发言什么的,当然是还记得了。高逢十分之无奈地摊开手:“好吧。独孤兄,我还以为你是出于好心才救我的,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不过,独孤兄,我别的优点说不上,但承诺一定办到。要是我不小心死了,我们重……呃,到下一世了,我保证还会戴上‘共死’,这条命还交给你,不过仅限一次。好不好?消消气?”
但如果真挂了,大概率也重开不了了,要么嗝屁,要么回去。不过这些《真龙大帝》的真相,可不能和二五仔说啊!
可不曾想独孤道丞的神情竟然微妙地变了变,紧握佩剑道:“我不是……”可这句话,他也没说完,便即被他自己截断。袖袍之下,握着佩剑的五指,收紧又松开,松开又收紧。
几刹之间,既似千般恨意,又似万种愁绪。
不过即尔,独孤道丞便另森然的问道:“高峯,你的修为,到底是怎么回事?”
果然还是发现了!
高逢给出了早已倒背如流的说辞:“唉!独孤兄,不瞒你说,我……我得了一种十分之奇怪的重病。这种病……虽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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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活着,可真是比死了还难受!每当我与人决斗,就会忽然修为尽失。唉!可能我也快要命不久矣了吧!”
↑以上说辞,根据实际情况,删去了原稿中“一发病就浑身剧痛”的相关内容。
可独孤道丞眉头微蹙,竟便盘坐下来,远远地向他伸来一只手。
高逢想躲,不过已经是完完全全的“未连网态”了,躲也躲不开。独孤道丞微凉的手指,搭住他腕脉。不知为何,比起杜鹃花香,这似兰似麝的香气可谓飘忽之极,却让高逢鼻子十分的痒。
独孤道丞搭诊了半晌。高峯仿佛全无在意似的,眉开眼笑道:“独孤兄,怎么样?”高峯其人,虽然风流成性,喜好逞凶斗狠,却实打实承自高氏子弟的相貌俊美。如此轻飘飘的微笑,端的是花间流风,了过无痕。
独孤道丞罢下手,冷冷道:“不怎么样。你的修为消失了,但我没看出你有垂危之象。你这怪病,的确是奇怪之极。”才说完,便起身走远了。只余留声道:“你还死不了。”
独孤兄也不知道是把他提到哪个山沟沟里来了,没有桃树枝,高逢一个激灵,立即追上去道:“独孤兄,等等我啊!”
虽然呢,落在独孤兄手里,也并不比落在鬼手里要好多少。可毕竟独孤兄大约是方圆数里中的唯一一个活人,靠近独孤兄,还是有一点点安全感的!
两人并肩而行。高逢忽然说:“独孤兄,要么……我们再回牛马庄探它一探?天还没亮,夜里牛马庄都不敢出门,就算打起来,也伤不到牛马庄的凡人。”他压低声音,“我在牛马庄找到一座道观,十分诡异,我猜,圣人剑十有八九就藏在那道观里!”
可独孤兄竟连头都没回,只淡淡的道:“圣人剑不在马家庄里。不必多费周折了。”
高逢一愣:“怎么可能?”又道:“你见过那座道观没有?哇,我和你打保票,里面绝对藏着好东西!而且,你肯定也听见了,牛马庄说他们供着一位‘仙师’,十分之神通广大。可这天底下哪曾出世过这么一号人物?所以,独孤兄,圣人剑肯定就在这个‘仙师’手里啊!”
虽然,他和独孤兄之间还有私人恩怨没有结清,可争夺稀世之宝,当然是宜早不宜晚了!
他暂时下线了,可独孤兄不还有一干下属吗?圣人剑这样的传说级神器,如果不赶紧抢到,又冒出来不知名的ABCDE来打淘汰赛怎么办??
可他都说得这么有理有据、无私奉献了,竟然还不能打动二五仔。
我靠,二五仔,你特么是装出来的不感兴趣吧?
独孤道丞道:“我说不在,就是不在。”
高逢:“……”
高逢十分之怀疑:“你不会前世,或者前前世,前前前世……来过牛马庄,但是没找到吧?”
二五仔终于寒霜也似的看了他一眼:“我没来过。但圣人剑的确不在马家庄。”然后,二五仔便逼近过来,高逢还没来得及大叫“独孤兄息怒!我只是随便说说啊!”,已经脖领子一紧,二五仔脚尖一点,便即掠出了数十丈去。
飞来飞去,飞得高逢眼花。半路上,二五仔又把他一放,好像什么到站的客运车。二五仔毫无感情地又看他一眼:“不用再想着逃跑,想也无用……自己回去罢。”
高逢:“……”
二五仔……独孤兄,你也太记仇了吧?从前的事,他就随口一提啊!
14.三英初会
不过,天已经快要亮了,看来独孤兄也不算十分之面冷心黑,原来是把他丢在了山脚。离红鹃县不甚远,已能隐约看见,走到天明便也到了。
美中不足的是,独孤兄走的这条小路实在是人烟稀少,不会闹鬼吧??
吸血鬼也是鬼,吸血鬼见光死,天马上亮了,鬼应该也会见光死吧?
↑虽然以上推论逻辑有误,但高逢觉得应该就是这样的。
可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牛马庄斗法,斗得他灰头土脸,看起来狼狈至极,土鳖至极,只听见一阵轻捷的马蹄声,风刮过也似的,一道少年喝响从背后叫起:“前面的行路人!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这语气,即使不能说是甚为恶意,却也可以说是轻蔑了。
眨眼之间,那少年已经骑马赶到,蹬着马镫,居高临下地看来。而那匹宝马真似积雪般,高大神气,晓通人性,一眼便看得出是非凡的神骏。换言之,就是和正刑台差不多的神骏!
至于那马上的少年呢,大约十八九的年纪,相貌明俊,个头高大,威风凛凛。一身暗黄色的袍子,袍子上竟然用金线绣着飞天金蟒。自古以来,蟒乃权臣之象,这少年岁数不大,派头却可谓骇人。
他指着前面问:“前面的城郭是红鹃县吗?”
但不等这“行路人”回话,他的同伴们也纷纷驰马赶来了。
这一行人约有十五六个,尽皆骑着白马,看起来简直是威风得不能再威风了!不过,众马之中,也当以这少年的白马最白,以这少年的年纪最轻。其余众人,男男女女,青年中年,不一而足。
而众人与这少年也皆是一般无二的打扮,只不过衣袍纹绣略有差别。
另一个中年男人勒马停下,微有责备道:“明郎,你急着跑这么快干什么!”
“十三叔!”明郎笑道,“我们初来乍到,于北周全然不熟悉,就算有地图,可万一走岔道怎么办?我当然是来找个过路人问问,前面究竟是不是红鹃县啊!”
这才想起方才的“过路人”,低头喝道:“方才问你呢!你哑巴了不成?”
这“过路人”看了他片刻,凡夫俗子一个,竟也不怕,反而微笑道:“回大人的话!没错,你们没有走错路,前面就是魏州红鹃县了!”
真是凡夫俗子,不识泰山!虽然,这凡夫也答上话了,而且说得十分肯定,可面上的微笑,说话的方式,却让杨明郎觉得自己被轻视了似的。可如果与凡人较劲,实在太失面子,十三叔也肯定不肯!
由此,杨明郎拉缰便走。可十三叔忽然问道:“小子,你是哪里人?”
十三叔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这小子仍答:“回大人的话,我就是红鹃县本地人。”
十三叔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小子道:“回大人的话,小子叫牛大傻!我们牛家,在红鹃县是响当当的,我牛大傻,在我们牛家也是响当当的……各位大人,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吃饭去也?”
乡野村夫,可笑可笑!杨明郎本无意理会,可心头一动:“你是牛家乡的?”
十三叔微微皱起的眉头一松,用手势拦了他一拦,叫他不要轻言。十三叔自己问道:“无意麻烦,吃饭就不必了。多谢牛公子指路之情。”他在马上向下拱了拱手,“不过……敢问牛公子背后背的这是什么?在下可否一看?”
“牛公子”一听,兴冲冲地立即解下来,便要给十三叔递将上去:“大人!这是我太爷好不容易才收来的前朝名画家雄谛居士,郝祥倪的古画!今日总算……总算也有人和我太爷心连心了!”
杨明郎疑道:“雄谛居士郝祥倪?”他怎么没听说过这一号人物?
另一年轻女子噗嗤一声,嗔道:“明郎!”
杨明郎恍然大悟,也不由得低头看过去:这裹画布未免也太肮脏了!即使洗净,也似乎是什么穷道士的道袍。一看便即知是这姓牛的土包子上当了!
十三叔也微微迟疑,最终春风化雨的微笑道:“正是!想来的确是好画,牛公子家学渊博。不打扰了,在下先行一步!”一扯缰绳,喝道:“走,随我进城去!”
神骏驰骋,尘土飞扬,被扬了一脸土的“牛大傻”把太爷古画背回去,看着众人背影,也是微微一笑:
兄弟,好想你!
虽然,不论以哪周目来说,他与这干人,都绝对称不上是兄弟。可在上周目,他与那白马黄袍杨明郎,还是有过一面之交的。
不过这里就要先插-入一下《真龙大帝》狗策划编出来的历史线剧情了:书接上回,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balabala略去若干字,总之,如今天下三分,各为西魏、北周、南陈。而这一干人,正乃南陈飞龙使是也!
如果要问飞龙使又是什么东西,那便又要说起南陈的发迹史了:
如果高逢没记错,不同于西魏老祖,帅得天理不容,于是娶妻又娶妻,抛弃又抛弃,靠女人步步高升,也不同于北周老祖,最终剃发出家,在佛门了过余生,南陈老祖,传说乃是前朝一名手握重权,天怒人怨的太监!
好了,说到这里,肯定就一定要有人问了:高兄高兄,太监怎么可能当皇帝?他无后啊!
那也十分之简单了,此老祖自己是太监,可不是全家都是太监啊!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大帝离奇失踪,从此天下大乱,群豪并起。
而今日的“飞龙使”,正是承接自前朝之“飞龙使”: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知名机构。而且,没错,就在这位老祖手下管理。
只不过,时过境迁,太监变皇帝。昔日的飞龙使,乃是一个神通广大的大太监,管着若干小有神通的小太监,如今的飞龙使,便十分之名副其实了!
而他与杨明郎的“一面之交”,就在上一周目——
如果二五仔没有偷家事变,他打进潭州,即南陈国都,白马少年杨明郎,正是陈国委派迎战的“道门总督”。
果然让他不幸言中了!
他还以为以《真龙大帝》的脑残程度,过两天圣人剑的争夺战,就是他和二五仔两个皇帝斗法,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第三方加入会战了!
走回客店,天已经完全亮了。
高逢刚要一脚踏进去,又被倒拖着拽出来了。那声音十分气恼:“你没长眼睛吗!没看到里面都是人吗?这你都敢往里面走,就不怕……就不怕被认出来吗!”
高逢看向小鬼头:“哦?那这么说,贤弟你是认出我来了?”
徐西去立即松手,狠狠瞪着他:“无耻贼人!你……你……”
高逢哈哈一笑,压着小鬼头的脑袋,又回到客店门口。两人作偷看状。
小鬼头说得没错,客店里果然都是人!而且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坐在客店里的,是众正刑台豪杰,各自面色肃然,已换上了正刑台宝蓝色官方唯一正品服装。而那站在客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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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不就是才见过的南陈飞龙使吗?
看势头,双方已经是早就对峙起来了。
只见正刑台豪杰甲说:“诸位同道,红鹃县乃是我大周国土,尔等这般在我大周率众聚集,究竟是何居心?!”
另有飞龙使豪杰乙答:“这位同道,此言差矣!如若是世俗中事,我等的确不便插手。可天下同道,系出一家,如有危难,同舟共济,这是老祖宗就立下的规矩。阁下难道连老祖宗的规矩,都不认了吗?!”
众飞龙使豪杰纷纷称是!飞龙使豪杰丙:“道门中人,最忌讳忘恩负义!尔等难道不记得去年边境妖祟作乱,还是我等飞龙使帮的忙吗?”
另有正刑台豪杰丁:“你们,你们……信口胡言!去年那只妖邪,本来就是你们飞龙使嫌麻烦,赶到我大周里来的!”
众正刑台豪杰纷纷冷笑!正刑台豪杰戊:“哼,人不要脸,真是谁都拿他们没办法。冲着圣人剑,前来夺宝,直说便是。何必作此欲盖弥彰、小儿之态!”
眼见双方敌对之极,马上便要打起来了。终于,飞龙使中,方才见过的十三叔抬一抬手,走将出来,先一拱手,而后微笑道:“多有冒犯,万望见谅。不过,天下同道,同气连枝,确乎是千百年来传下的规矩。而且,此行我等亦遵循了贵国法理……”
说罢,从怀里取出一本洒金的金色绢面本子,走到众正刑台豪杰之首,徐东来面前的桌上,轻轻放下。
十三叔笑道:“这便是在下的度牒了。但请徐刑察使一览。”
两国修道中人,只要携有这印有两国法印的度牒,便即可以自由跨国行了!
可如果高逢没记错,众飞龙使也是有歼除妖邪的任务的,由此说来,哪个飞龙使会没有合法度牒(护照)啊!
有如骤雨,一滴先下,噼里啪啦。
众飞龙使竟尽皆把度牒抛到了众正刑台面前的桌子上去!
小鬼头要气得肺炸了:“黄袍老儿,欺、欺人太甚!”便要冲进去打一架。
高逢立即及时拉住,压低声音问道:“等一等!独孤兄呢?他还没回来?”
徐西去咬牙切齿道:“陛……老爷从昨晚出去,就没有回来了!你问这个干什么?”小鬼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无耻贼人!老爷厉害得很,只是你没见过。老爷饶过你了,你可不要不识好歹,又想对老爷做什么!”
高逢:“……独孤兄哪里饶过我了?话不要乱讲。”
小鬼头横他一眼:“若没饶了你,怎么可能带你来红鹃县?若不是你,老爷本来都和我们不是同一路的,早便来了!为了你,才又耽搁了这些日子……如果老爷要和你算账,你道是你逃得出那大牢么?那大牢可是……”
小鬼头洋洋得意,说到这里,才猛地顿住:“哼,无耻贼人,你又想套话!死了这条心吧,后面的话我不会说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高逢:“……”
他本来只是想转移小鬼头的注意力,好让小鬼头不要冲进去。徐兄独留弟弟在外面,自然就是怕弟弟做出什么事来。不过,没想到小鬼头竟然又絮絮叨叨和他说了这么多。
眼见任务达成,客店里,双方又不知道对峙到什么时候去。高逢长叹一口气,啃了口过路买的红鹃县烧饼,转头便即漫无边际地走开了。
徐西去一愣:“你要上哪里去?”
高逢背身挥了挥烧饼:“找个地方睡觉去。”
15.人生何处不相逢一
不过,银子却是没有的。
虽然他十分有先见之明,在“连网态”时取出了一枚碎银待用,但方才买烧饼的时候,烧饼哥说找不开,他就非常大方地让烧饼哥不用找了……但那个时候,他也没想到客店回不去了啊!
没有办法,高逢只好走来走去找能睡觉的地方。
以独孤兄同样持续熬夜一整晚,但甩下他时风驰电掣的样子,想来修道者应该是比凡人要精力充沛得多的。可惜网络状况太差,目前,他是无缘体会这样的超强持续待机了!
走了大半个红鹃县,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找到一间焦黑的大宅子——
看上去应该是发生过火灾,但想来大宅主人应当十分之阔气,占地之大,门楣之高,令人赞叹。可惜如今已烧成了残垣断壁。灰土飞扬,也无人打扫了。
不过,这自然肯定是重建太麻烦,主人早就搬去别处去了。
毕竟一间间屋子都烧空了,床烧塌了,桌子烧没了,如若有什么金银财宝,也早早就搬出去了。连只老鼠都没剩下,只剩下三寸厚的焦灰。
可高逢进去看了一通,灰厚得都无处下脚!
还有一阵阴风刮过,吹得高逢连连咳嗽,又冲出来。拐来拐去,最后找了一间矮房,看上去应该之前是什么仆人房,虽然也烧完了,但至少没塌,还有房顶。
高逢爬上房顶,解下裹刀布(真是实用啊!推荐!)擦了擦破瓦上的灰,然后又重新包回去,垫在脑袋底下当枕头,就此昏昏睡去也。
然后,就此一觉睡到天黑——当然是不可能的!
刚刚睡下不久,高逢就听见一声鸡叫。
置之不理,又是一声鸡叫。
还是不理,又是一声鸡叫!
狗策划,你有没有搞错,特么房顶上哪来的鸡啊???!
高逢想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可哪有枕头,让销魂一硌,便即醒了过来。当即大怒,翻坐起身来,但没想到还真在房顶上看见一只活鸡!
而且是只肥美的花毛小母鸡。
这只小母鸡可谓相貌堂堂——鬼知道他特么怎么会这么说一只母鸡。
可能是这只小母鸡的胸毛太蓬松,打理得又太干净。养过鸡的朋友都知道,鸡老是互相啄毛,不啄到秃不罢休,可这只小母鸡毛发丰盈,可见它在鸡群中的特立独行。
除此之外,似乎还比普通母鸡,要略小一些。
可管你特么是公鸡母鸡,都快到中午了,你打什么鸣啊!!!
高逢怒而捉鸡,可刚刚伸出手,这小母鸡便“咯咯哒!咯咯哒!”的惨叫起来。而且,十分灵敏!他向左抓,鸡往右躲,他向右抓,鸡往左藏!
可即使他是没连网不错,也万万没有人不如鸡的道理啊!
高逢用销魂一个虚晃,没想到小母鸡竟被风势吓得呆立原地,当即便被他狠狠捉在了手里。
还没做什么,小母鸡忽然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咯咯咯咯咯咯哒!!!”
好像是在叫救兵一样,叫来一个小姑娘,焦急道:“花花!花花你跑哪里去了?花花……快过来啊,花花!”
鸡:“咯咯咯咯咯咯咯哒!!!”
这鸡通人性?难不成,《真龙大帝》还有什么鸡妖不成?可就算是鸡妖,也未免太吵了吧!
高逢稍有疑惑,本还在想要不要把母鸡的喙捏住,看看它还叫不叫。可找花花的小姑娘已经看见他了,仰起头来,有些胆怯,但十分坚定道:“公……公子,你手里的……是、是我家的小鸡,我给你,给你换一只鸡,你把……把花花扔下来好不好?”
这小姑娘不大,粗布衣裳,颇为可爱,有十一二岁,抱着木盆,里面还漂着洗过的菜。
先前他倒是没有看见,原来后面还有一间农家房。几分菜畦,两个鸡笼,几间茅屋,甚为简单。
高逢径直跳将下来,把花花扔到了地上,微笑道:“不用怕,我不是要抢你家的鸡。我本来是在那房顶上睡觉的,它过来叫我。”
花花一个咯咯哒,就又扑棱扑棱飞到了小姑娘肩上。
小姑娘羞恼道:“花花,你又惹事!”
但忽然,高逢背后又有少女道:“阿银,我回来了!”
这声音略有点耳熟,回头一看,居然便是昨天人美心善送他富贵结的小姑娘!
那少女也“啊!”的一声。阿银没想到姐姐居然也认识这位公子。三人便即相认起来。原来两个少女是姊妹俩,一个唤作阿金,一个唤作阿银。
高逢既感叹,且微笑道:“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啊!”
阿金有些怜惜地看着他,问道:“高公子,你还没有找到家里人么?”
昨日,两人相谈甚欢。高逢告诉了阿金自己姓甚名谁,并且与家人走散,因而身无分文。
虽然,这只是为了解释为何他掏不出钱来,可他也并没有欺骗阿金就是了——他的确是有家不能回,而且姓高名逢。
对于落难的大家公子,而且是相貌俊美的落难公子,少女总有几分怜惜心意的。
高逢叹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是我时运不济,遭此一劫。设若我找到家人,一定会好好报答阿金姑娘的!昨日我从街头问到街尾,也只有阿金姑娘一个人肯搭理我。”
阿金不胜唏嘘,又好心安慰了几句。
不过,忽然之间,又是一道男声道:“阿金阿银,看看谁回来了!”
三人一鸡齐齐回头。原来是阿金阿银的爹爹!
可除了阿金阿银的爹爹,一个体貌健壮的中年汉子,竟然还缓步随行着一个年轻男子。青袍白绦,手持雪鞘长剑,长身玉立。中年汉子疑惑道:“公子,你说要在我家找的人……哦!便是那位黑衣公子吗?”
高逢:“……”
除了二五仔,还有何人?
没想到,原来独孤道丞那张冷峻至极的面孔,也有微微消融的时候。他微微颔首道:“正是此人。多谢带路。”然后又冻了回去,冷冷地看向高逢:“还不回去?”
高逢:“……”
阿金惊讶道:“高公子!你……你家里人来找你了?”
高逢:“……”
高逢忽然作惊喜状,一蹦三丈高,向独孤道丞扑去:“二五兄,你终于找到我了!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没有你,我都是怎么过过来的吗?睡睡不着,吃吃不好,想你想得生不如死啊!!”
他要拥抱二五仔,可二五仔躲开了,于是,他又强行拉住二五仔的手,从袖袍里拽出来。他微笑道:“二五兄,你呢?你想我没有?”
二五兄眼帘低垂,凝望着他,不言不语。不过,在片刻后,把被高逢死死攥住了的手,又一寸寸抽了回去。再说话时,已是传说中的传音密术:“高峯,和我回去。”
高逢立即把手里的二五兄手指尖也松开了:“二五兄,不着急!”
他回头向阿金微笑道:“阿金,你昨天给我的富贵结是怎么编的呀?可以给我看看吗?”
独孤兄的面色,似乎更冻人了:“高峯。”
高逢又回过头:“二五兄,如果阿金姑娘大度的话,你也来看看吧!阿金姑娘编的富贵结,可以说是冠绝红鹃县啊!”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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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之低声的在独孤道丞肩上一拍,“独孤兄,有蹊跷。”
高公子把她夸得这么厉害,让阿金很是脸红。不过,编富贵结又不是她的独家秘传,在红鹃县,有许多人家都靠这个赚一点薄利。
爹爹从阿银那里问来了前因后果,便即也干活去了。阿金领着两人到了一间小屋,屋里有一台织布机,几匹彩色布匹,另有一些编富贵结的五彩绳线。
也许是屋子背阴,很有几分阴冷。可阿金在前,尚未来得及说什么,独孤道丞忽然眉头微蹙,取出一张黄纸,碾在指尖,不点自燃。
当然,这黄纸便正是昨晚夜探牛马庄用过的那种了!高逢留心到这点,脸色立变。不过,也不知道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没连网,有鬼也看不见!
这一点火苗在指尖燃烧,只一倏尔,便被独孤道丞碾灭了。
高逢连忙压低声道:“怎么样?独孤兄,你看见什么了??”
独孤道丞只摇摇头,并未答复。阿金已经取出五根五色绳线,绕在指间,开始给他们示范怎么编了:“你们看,要先把这根线绕过来……再把那根线绕过去……这里打个结……”
手工活,高逢哪里学得会?看都看晕了。他求阿金给他示范,的确是猜到几分什么,可却万万没有猜到这间屋也许有鬼啊!他看不见,独孤道丞又不肯和他说,这不是折磨他吗?!
看不见的,才是最吓人的!高逢已经快要落荒而逃了,但独孤道丞忽然问道:“阿金姑娘,我可以看看你放在那里的布匹吗?”
阿金有些惊讶,不过也没有不肯:“随便看就是。这里也没有什么不能看的。”
独孤道丞去摸了摸那几块摞起的布匹。高逢实在不得已,独孤兄向东走一步,他向东走一步,独孤兄向西退一步,他向西退一步。哪怕独孤兄没有辟邪的作用,可至少还有点阳气啊!
独孤道丞说:“这些布匹,便是拆来做富贵结五彩线的罢?”
阿金更加惊讶:“对呀!公子怎么猜出来的?”不过便即也恍然,“哦,这些布匹的确正好是那五种颜色……我真笨啊。”
但独孤道丞又问:“不知阿金姑娘是从哪里买来的这些布匹?”
阿金道:“从县城东头,马家开的百衣庄……他们的好料子卖得可贵,不过这些粗布料子卖得是很便宜的。富贵结是马家和牛家的红娘想出来的……我们要想卖富贵结,用的彩线也只准从他们那里进。”
她有些不解:“公子,这些布匹不是什么好料子……你也要去百衣庄看看吗?”
如果不是屋里疑似闹鬼,高逢一定也会凑过去仔细看看,可布料上一片恶鬼在乱爬的场景,他实在是接受不了。狗策划,你是不是把跳蚤的代码,敲成鬼的了啊??!
独孤道丞却未答复。片刻,他说道:“这布匹之所以卖得便宜,是因为用死人衣服拆下来的线,又重新织成的吧?”
高逢一愣,也眼神一凝。
没错,他之所以说“富贵结”有蹊跷,正是因为阿金昨日给他系富贵结的时候,跳出来了一条成就:
【恭喜玩家配备宝器达到三件,达成“武装到牙齿”之成就!请再接再厉!】
【恭喜玩家获得新量产型宝器:富贵结(红鹃县产)】
【宝器种类:手绳】
【宝器效果:哎呀,其实也没什么效果。十个铜板一根的宝器,你还要想什么效果?但牛头马面,你想到了什么?想到鬼了对不对?没错,虽然和真正的牛头马面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但本宝器之效果,正乃招鬼也!(范围效果仅限红鹃县)】
16.人生何处不相逢二
那时他便有意探究一下富贵结的秘密。只不过,居然这么巧合,今日又能看见阿金姑娘,真是十分有缘啊!
阿金的脸色有些苍白:“死人衣服?怎么可能,公、公子……你看,这些料子都是很便宜的,不值什么钱,怎么会有人卖这样的死人衣服呢?”
咦?难道富贵结招鬼,就是因为用死人衣服做的?
可这未免太草率了吧!要是衣服都招鬼,什么vintage古着店,岂不是都成鬼屋了?狗策划,你又乱加设定!
独孤道丞眉头微蹙,沉默不语。于是,高逢代他解释道:“阿金姑娘,不要害怕。方才二五兄呢,说的是从死人衣服上拆下来的线,又织成了这些布匹,而不是说这些布匹,就是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说不定,原来的死人衣服,是很值钱的呢?”
看来,如果要探究富贵结之秘的真相,首先要搞清楚死人衣服是哪里来的了!
高逢作思索状:“阿金姑娘,你刚才说,这些布匹……是从……马家开的百衣庄批发的?”
阿金的脸色却更加苍白了,后退了几步。
而且,果然,哪怕独孤兄可谓天人之姿,可天天冻着一张死人脸,也实在是不友好之极了。连阿金都有些怕他,向高逢这边靠了靠,失魂落魄道:“值钱的死人衣服……我知道了,高公子,我知道了!这些衣服……是羊家的!”
高逢:“……杨家?”
有没有搞错,明郎兄,怎么还有你家的事?
怎么,未来的“道门总督”,竟然落魄如斯,要靠向红鹃县卖衣服来维持生计了吗??!
可独孤道丞忽然按着他肩膀,把他往后扳了扳。
这下,便是高逢和阿金之间,隔着一个独孤兄了。阿金看见独孤兄,有些瑟缩,可独孤兄却道:“继续说。”高逢顿生几分怜香惜玉之意,要走上前去安慰阿金姑娘几句,可独孤兄也没落下他,给他冷冷的一记眼神,这下便无法再动了。
……独孤兄,你这样的男人,除了包办婚姻,是不会有人和你在一起的!
阿金说:“公子……公子是要打听羊家吗?”
她有些凄苦:“二位公子,羊家……羊家是县里从前的大户人家。从前县里穷,种地收成不好,我小时候都常常和爹娘一起饿肚子。后来……后来羊家便搬来了,听说是外地的富户,做买卖的,自羊家搬来,做买卖的越来越多,才有了今日的红鹃县。
“可是,所有做买卖的,还是羊家最大。县里的铺子,十间有九间是他们的,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都要看羊家的脸色。连附近庄子的人,什么牛家啊马家啊,都挨了不少欺负。
“不过……后来忽然有一日,羊家就起了一场大火!这场大火不但把羊家烧了,而且把羊家的铺子也都烧了!羊家上上下下,十个人里,只怕烧死了九个。若果真是死人衣服,那想来……就是羊家留下的衣服了。”
高逢听完,一愣:“这个杨是哪个杨?”
还好阿金还认识几个字,用手指在布匹上划给他看。
……明郎兄,误会你了。
又是牛家,又是马家,又是羊家,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缘分啊!
高逢忽然稍感奇怪:“牛家马家发迹,是在羊家大火之前,还是羊家大火之后?”
阿金轻叹道:“高公子,自然是大火之后了。若羊家还在,别人如何能出头?况且,虽然羊家烧掉了,羊家留下的生意,总还是在的,也要人接手。”
独孤道丞听罢,却不置可否。只问道:“阿金姑娘贵姓?”
阿金:“我姓……我姓马。”
独孤道丞淡淡问道:“阿金姑娘既然同是马家庄人,马家庄如今已搬到山上去了,阿金姑娘缘何还住在红鹃县?”他看过阿金,“马家庄已今非昔比,回马家庄住,日子要比现今好过得多了。”
看阿金姑娘越来越苍白的脸色,高逢感觉独孤兄简直已经快要把阿金姑娘吓跑了。长这么帅,却居然这么可怕,令人无不胆寒,也可以说是天怒人怨了啊!
还好,好巧不巧,小阿银踮着脚凑到了窗前,当然,肩上还有那只花毛小母鸡。小阿银叩叩地敲了两下窗,叫道:“姐姐!米蒸好了,来吃饭吧!哦……对了,两位公子,爹爹让我多蒸了米,你们也留下来吃饭吧!”
阿金这才从独孤兄带来的可怕氛围中回过神,而且十分之不计前嫌的笑道:“两位公子,留下来吃饭吧?不过……就是些粗茶淡饭,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果不其然,看独孤兄口型,便是要说“不必”。高逢立即把独孤道丞拉到身后,哈哈笑道:“好啊好啊!不过,也太不好意思了。独……二五兄,你身上带钱没有?”
独孤兄不言不语地看了他一眼,片刻,扔过来和高逢那个一模一样的白缎绣青的乾坤袋。
高逢一愣,立即解下自己的乾坤袋,两个叠在一起,向独孤道丞假笑道:“哇,也太巧合了吧!二五兄,你的钱袋我的钱袋,居然长一个样子!”拜托,能听懂他的暗示吗?!
独孤道丞又抬眼看了他一眼。此次,独孤兄道:“我的那个,给我。”
又扔回去。等再扔回来,就是一锭金子了。
不知为何,阿金姑娘一会看看他,一会看看独孤道丞,看得愣愣的。
等高逢要把这锭金子给阿金了,阿金才诚惶诚恐摆手道:“不用不用!粗茶淡饭,也没什么好东西……不值钱的!”便急旋风似的出去了,“二位公子,我先去盛饭了!”
高逢把这锭金子压在了布匹中间,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独孤兄,你看看你把人家吓的。”
独孤道丞却冷冷道:“你能看见了?”
……看见什么?
我靠!这屋里果然特么的闹鬼啊!!!
说是粗茶淡饭,但为了招待客人,想必也肯定是比平日里丰盛了不少。阿金阿银的爹爹亲自去炒了两盘青菜,一盘豆干炒腊肉,又煮了一锅鸡蛋汤出来。
阿金阿银的爹爹话不太多,但十分能干,今日一早便去运货了,干了一上午活回来,却没吃几口饭,又算账去了。
高逢端着饭碗,回头忽然看见前面那间烧毁的府邸,当即一愣:“阿金姑娘,前面那间宅子……就是羊家的吗?”
阿金“嗯”了一声说:“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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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家的主家就住在这里。不过,自半年前那场大火之后,羊家所有的宅子都烧空了。”她有些犹豫,好像是在解释什么似的说,“羊家倒了,这里就再也没有人来了,所以很清静。我和爹爹、阿银住在这里……也是为了清静。”
何止清静,隔壁连只老鼠都没有了!
独孤兄倒是食不言、寝不语,始终未表一言,连菜都没夹一筷子,把饭碗里的饭吃完了,便即起身走了。
他一走,阿金阿银立即松了口气。阿银夹了块豆干给小母鸡。而阿金压低声音问:“高公子,你为什么会叫那位公子‘二五兄’呀?你们是表亲?”
高逢微笑道:“哦,是这样的。在我爹的孩子里,他排二十五,我排二十七。”
阿金惊讶道:“你们……你们是亲兄弟?”
不知为什么,阿金的神情,看起来竟然有点失望。这让高逢略略有点摸不着头脑。看起来不像吗?好吧,是不太像。高逢保持微笑道:“没错!不过,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而且,我觉得他更随他娘一点,我更随我爹一点。阿金姑娘,你觉得……”
“高峯。”一抬头,正见独孤道丞走到身旁,眼帘低垂,看起来冷漠至极。
前一句是传音秘术,后一句便见嘴唇动了:“吃完了吗?”
高逢:“……”
“哦,对了!二五兄,我有事要问你!”高逢作恍然状,连忙搭上独孤道丞的肩膀,把人揽到一旁,不要影响别人吃饭的心情。走得远了,独孤道丞才忽然快走几步,落下高逢,回身看向他:“你几时走?”
高逢又揽住独孤道丞的肩膀,正要说,独孤道丞却又往旁边退开几步。于是又揽,又再退开。简直像是他在强迫什么良家妇女啊!
高逢压低声音,无奈道:“独孤兄,我就和你秘密说几句话,你至于吗?”
独孤道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风流成性,不可理喻。”又道:“你要说什么?”
好吧。好像从独孤兄的视角来看,他的确是有点“恶迹斑斑”啊!
因此,高逢也不好强人所难了,为表诚意,把双手背到背后,微微倾身,压低声音道:“独孤兄,你有没有看见阿银养的那只花毛小母鸡?这只母鸡不简单啊……非常通人性!你说……它有没有可能是什么鸡妖之类的东西?”要是为害一方的大鸡妖,那就只能除去了!
说话间,高峯已无意把肩膀靠得太近。独孤道丞想要退开,却倏尔回忆起昔日里,高峯用他来发泄练功的煞气,常常被他擒住,绑了双手在背后,就此人事不知,昏倒过去——
不过,也并非是他那时要比高峯高明多少,只是他撑得更久,即使受伤,也不会倒下。而高峯每每打到精疲力尽,便即放弃了。
高逢看见独孤兄的脸色似乎忽然微微一变,转过了头去:“不是。”可片刻后,又转回来,冷冰冰地望着他:“你到底走不走?”
不是鸡妖是什么?一只鸡也会中邪?独孤兄,你好人做到底,说明白行不行!
高逢感觉好像还有商量的余地:“如果……我还不想走呢?”
但独孤道丞道:“别让我动手。”
17.红鹃县邻里调解办
好吧,那就没办法了。
但绝对不是因为他害怕二五仔,不过是因为他爱好和平而已!
回去和阿金姑娘交代了几句,表达了请客吃饭的感恩之情,高逢才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了二五仔这里。二五仔一如既往的冰雪冻人。高逢一边挥手,一边压低声音问二五仔:“独孤兄,那间屋子里到底有没有鬼?如果有鬼,阿金阿银怎么过得下去?你这里就没有什么除鬼工具?好兄弟,帮帮忙,算我欠你……”
独孤兄冷冷道:“说完没有?”说罢,便即握剑转身走了,“色欲熏心。”
高逢:“……”
冤枉啊二五兄!帮帮忙罢了,怎么就成了色欲熏心??
本来还想再追问几句那母鸡究竟是何等妖物也,真的没有害处吗?但看见独孤兄冷酷如斯的背影,也只好默默地跟了上去。算了,看那鸡怪其乐融融的样子,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害处,可能是在骗吃骗喝吧。
半路上,忽然飞来一只碧青色小鸟,灵动若电,停在独孤道丞的肩头。
这也是老熟鸟了!正是北周皇室豢养的报信鸟。
小鸟吐了一封信笺出来,便立即化作青色泡影了。
高逢看见二五仔读信读得眉头微微蹙起。问道:“信里说什么了?发生什么坏事了?遭到飞龙使暗害了?”
信笺也化作了泡影。独孤道丞无甚表情:“马家和牛家打起来了。”
高逢:“……什么?”
然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又被独孤道丞提了起来,飞身一跃,眨眼间掠出了数十丈去。——虽然有路不用自己走是很爽,可兄弟你下次可以不可以换个姿势?这个姿势勒脖子啊!
而且,他记得他早上出来,好像是为了找个清静地方睡觉的啊???
话又说到另一头。作为红鹃县头号势力牛马庄的牛家分部门和马家分部门,如今竟然反目成仇,甚至大打出手,这之后又是隐藏了怎样的秘密呢?
且听前线记者高某为诸位一一道来!
不过,二五仔赶路神速,等两人赶到,双方当事人还尚未发展成“打成一团血流成河哀鸿遍野不忍卒视”的凄惨情状。只不过,只见一方占据街北面,一方占据街南面,握棍子的握棍子,拿剪刀的拿剪刀,健壮汉子在第一排,主打进攻,中年汉子在侧翼,主打侧包支援,婆子老太在最后一排,主打精神攻击。
围观群众更是里三层外三层,楼上楼下,便不一一道来了。
依高某人丰富至极的游戏作战经验来看,双方背后,正是双方的铺子!此刻进可攻、退可守,可作战壕之用!
里面还有一位老熟人,正乃马二爷是也。
诸位请看:只见街北面率先踏出一个红缎子、绿缎子、黄缎子、紫缎子、蓝缎子,个个人高马大、肩宽胸阔,真可谓五丁神通!
黄缎子声如洪钟道:“放你娘的屁!老子什么时候抢你生意了?!马家净出疥癞货、下贱胚,生意做不过,要带人堵上门了!”
又见街南面唰唰唰跳出若干个短打壮丁!自众壮丁身后,才走出一个瘦高马脸竿子,衣装富贵,一把折扇摇啊摇啊摇,啪地打开,四个大字:天生富贵!
马脸竿子冷笑道:“牛大傻,你是傻,所以就不要再装傻,傻上加傻了。难道还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戳破你吗?哼哼,早上的事,你马大爷可看得一清二楚!”
高逢恍然。这声音略熟悉,不正是昨晚夜探牛马庄,在房里毒计百出,要霸占仙师的那位马兄台吗?!
黄缎子一愣:“怎、怎么可能?老子明明把人请进里间去了,人不知、鬼不觉,怎么可能……”
红缎子一咳,连忙顶上,铜铃大的牛目怒瞪道:“马大长脸!老子牛家的家务事,干你马家屁事!这个月你找人砸了老子牛家多少间好铺子,伤了老子牛家多少好汉子!这帐老子牛家还没和你算呢!”
街北面,众牛家好汉轰然响应!马脸竿子连忙退到众壮丁身后,先看看对面,又看看自己这边,面色阴冷之极。忽然,折扇又是啪的一打!
马脸竿子阴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牛大傻,牛二傻,你们兄弟五个,想出卖仙师,私吞万两黄金,当你马大爷是聋的瞎的死的?!”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黄缎子急道:“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出卖仙师?我就是死了也……”
红缎子连忙拦下大哥:“马大长脸!搬弄是非,空口无凭!你说牛家要出卖仙师,伤天害理,有本事就拿出证据!”
众绿缎子、蓝缎子,紫缎子道:“二哥说得对!马大长脸,拿出证据!”
马脸竿子眼神一扫,昨日见过的马二爷一个哆嗦,便即奔赴战场:“牛二傻!亲眼看见不是证据,还有什么是证据?今早老子亲眼看见有好几个黄衣裳的外地人,去敲你们牛家的门,说只要你们带他们去找仙师,就给你们黄金万两!你马二爷爷也不是聋的瞎的!”
马二爷一口痰飞过众壮丁的头顶,啪的落在牛大傻牛二傻脚下。
马二爷:“那干黄衣裳还说早就认识你们牛家牛大傻,昨夜你们牛家还敢派人来火烧马家庄……老子看,你们牛家是早有预谋了!!!”
这下,连红鹃县智多星如牛二傻,都怒不可遏道:“马二婆子,你、你血口喷人!”
在众围观群众中要了一把瓜子的高逢:“……”这里倒是一场误会啊!
眼见这一场口水骂战,不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要升级火力,在一声声马二爷的“老子和你拼了!你骂谁马二婆子?!”,牛二傻的“老子骂的就是你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终于,伴随着马二爷一口浓痰,飞到牛二傻的脑门上,双方正式开战了!
混斗之中,还在破口大骂。
牛二傻道:“不明是非,不辨黑白,听风是雨,见钱眼开!我看你们马家明明就是瞎的!明明是有奸人冒充了我大哥的名头,那奸人的画像,都贴在你们马家铺子门口了,马家看不见不成?!”
马二爷道:“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牛二傻,你叫谁马二婆子?!”
简直是乱成一团了!有的追、有的逃,有的称快,有的叫好!方才高逢为了要把瓜子,挤到了前面来。可忽然间,他和牛二傻对视上了!
牛二傻一愣,立即抓住牛大傻道:“大哥!你看……你看那个人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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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不像今早冒充你的奸人??黑衣裳,背着长布包?”
高逢:“……”卧槽!
正待要跑,肩头忽然一重,按着他从人群中全身退出来,和他一并上了房顶。高逢眼尖,又看见几张黄纸,像从二楼扔下的瓜子皮儿似的,无人留意,飞落下来。
刹那间,一声惨嚎:“有有有有有鬼啊!!!”
眨眼之间,街头巷尾,轰然四散,落荒而逃。此起彼伏的“有鬼啊!”、“救命闹鬼了!”、“仙师生气了!”、“有鬼快跑啊!”,众口一声,可究竟是谁看见鬼了呢,那也说不出。反正是都跑了。
一转眼的功夫,看客都逃走了,一户户铺子门窗紧闭。此刻,县里的衙役才迟迟赶来,敲着铜锣,铛铛铛地路过此地。
而如果没有看错,衙役头头……怎么是小鬼头??!
没错,小鬼头已换了衙役的衣服,领着一干衙役作过路状。又是几道蓝色身影飞鸿似的,唰唰唰从街北面的酒楼二楼飞身跃下!
其中为首者,徐东来微微转身,向街南面拱了拱手,淡声说道:“诸位飞龙使,既然已经干下了这等挑唆之事,既派人向牛家允诺好处,又派人向马家允诺好处,诱惑他们相互竞争,向尔等献媚。又何必敢做不敢认,藏头露尾?”
一道略有岁龄的男人声音笑道:“哈哈哈哈哈,徐刑察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
话罢,又数道黄色身影从街南面飘忽落下。正是众飞龙使!
看这阵仗,是要打完一场,又来一场啊!
只见杨明郎面色微有不虞:“徐刑察使,打探消息罢了,你情我愿,堂堂正正。可称不上是藏头露尾,敢做不敢认!”
对于杨明郎的说法,徐东来微笑道:“杨公子,大周自有大周的规矩。如果把修道者的事,牵扯到凡人身上去。即使认了,也令人不齿。”
杨明郎立怒:“你!”
房顶上,高逢磕得瓜子皮乱飞。明郎兄现在还是太年轻啊!
想当年(十几年后),明郎兄被委任以陈国道门总督,气吞万里如虎,八风不动如山,可比现在有大家风范得多了!看来每个人都会在脑残中二少年时期留下黑历史啊!
但不知为何,独孤道丞忽然动机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高逢心头一动,十分之大方地分过一小把去:“独孤兄,你也要?”可独孤道丞却立即转回了眼去。
高逢:“……”你不要你看什么??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杨明郎丢了面子,同行的另一个年轻女子很为他不忿,于是忽然出手,射出数张金色符箓!只不过徐东来更快一步,刀光一闪,便即把符箓削成了碎屑!
那年轻女子却反而噗嗤一笑,柔声道:“徐刑察使大题小做了。这也不是什么厉害符箓。只不过是我杨家最寻常不过的厄运符,削碎了也无用,诸位怕是要倒霉上个几日了……”
她话还没说完呢,高逢的包刀布忽然松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十分响亮的“啪”的一声,连刀带包刀布,砸在了杨明郎的头上。
除了“啊!”的一声大叫的杨明郎,众人纷纷向房顶看来:“谁在上面??!”
18.沉淀重回巅峰
无人应答。
杨明郎抱头怒道:“是谁干的!快快给我滚出来!宵小鼠辈……敢做不敢当不成?!”
仍是无人应答。杨明郎恼怒之极,正要飞身上房顶,看他个二四六七八,忽然之间,低头看见方才砸了他个满天星的“暗器”,似乎有点眼熟:“哎?这不是……”
他都认出来了,十三叔岂会认不出?当即,十三叔目光一凝,便即出手。
可几乎同时,一把未出鞘的环首弯刀闪电般掠出,正正横挡住了十三叔的手!
十三叔微笑道:“徐刑察使这是什么意思?”
徐东来温声道:“如此多人,恰是杨公子被砸中,实在是不幸之极。然而此物乃我大周百姓所有,不可毁坏。更何况,一件东西,从哪里来,便该回哪里去。既然是百姓落在房顶上的,再扔回去便是了。二位不必动怒。”
一语双关!杨明郎与众飞龙使的面色已经阴晴不定。十三叔仍是面色不改,反而顺应道:“徐刑察使说得是。这等小事,也不必计较。不过,敢问徐刑察使可知此物究竟乃是何人所有?姓甚名谁?不然,何以得知乃是大周百姓所有?”
徐东来微微一凝:“这……”
正在此间,众人头顶之上,忽然响起道:“在下姓冯名高,大周红鹃县人士。此物正是我的东西。怎么,十三兄有何高见不成?”
众人皆心中一惊。头顶上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因此,各自抬头看去,才见街北面酒楼二楼上竟不知何时开了一扇窗,露出半边青年身形,身着玄衣,手中一把斑竹折扇,形如松立。但却难称芝兰玉树之姿,反见鹰视狼顾之形,可谓一段天生煞气。
这青年飞身跃下,折扇啪的一打,露出四个大字:天生富贵!
他微微笑道:“十三兄,半日不见,你果然还惦记着我太爷的珍宝。这样可不好,别人的东西是别人的东西,如果你也真的喜欢雄谛居士郝祥倪,那你应该也花钱去买。不能出门全靠捡,装备全白嫖啊!”
杨明郎惊怒道:“你……你小子果然是正刑台的人手!”
高逢用脚尖一勾,布包登时飞起,要落入手中。杨明郎实在气不过,挥剑便拦,高逢折扇飞出,罡气透劲,两者以刚克刚,端的只看谁强谁弱。铛的一声!杨明郎虎口一震,而折扇竟尔又完好无损地飞回了高逢手里!
高逢吹了吹包刀布上的灰,又背到了背后,仍是面带微笑道:“贤侄,承让!”
见杨明郎力有不敌,十三叔才出面,向徐东来笑道:“如此修为,和徐刑察使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却竟然隐姓埋名至今,只能躲在暗处行事……正刑台当真是卧虎藏龙,人才辈出啊!”他一拱手,“诸位同道,今日告辞,改日再会!”
我靠,老头子就是心眼子多啊!这你都要挑拨离间一下???
飞龙使没讨到好处,立即便撤。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一干人走得远了,徐东来才压低声音问高某人道:“高公子……老爷不是找你去了么?老爷去哪里了?”
真是有职业操守。二五仔作为一个天机道,难道还能迷路走失了不成?
高逢摇着折扇道:“应该还在楼上吧?刚才他要带我走,但我能走吗?我走了,我的宝刀岂不是落到飞龙使手里了?所以我说我要下楼,然后他就不管我了。但这么高的楼,我跳下来岂不是……咳,反正是十分之不雅观,不如走楼梯。但走楼梯走到一半,在下忽然听见飞龙使竟然在刁难徐兄。徐兄有难,在下岂能作壁上观??”
高逢又啪的一打折扇:“徐兄,不必太感动。只要日后,如果你老爷发了疯要杀我,你多替我美言几句就够了。”
徐东来:“……”
好吧。↑以上的真实情况是:前面是真的,不过下楼梯下到一半,忽然来网了!
没网也就算了,送人头不是好行为,但既然有网,岂不是有仗不打王八蛋!
可徐兄竟然也一言不发,冷漠如斯,果然是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高逢正要痛斥徐兄的冷漠无情,但忽然,觉得自己地上的影子好像高了一点,厚了一点。高逢心里奇怪,于是向左挪了一步。怪哉!他人走了,影子竟然没动!
也不是。或者说他人走了,影子也动了,却也变得更宽了,比如有两个人宽的肩膀,而且一个高一个略低,有两个宽的脑袋,也是一个高一个略低……
卧槽!
高逢悚然回头,正看见独孤道丞面容冰冷地站在他身后。虽然没有心思分神,但似乎也听见徐兄发出了一声轻似烟飘似雾的叹息声。
何其可悲!明明他都特么的连上网了,一打眼看见二五仔,首先反应竟然还是快跑!不过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看在二五仔多次救他于水火之中的份儿上,他不愿意与二五仔起争斗,想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高逢尴尬笑道:“哈哈,独孤兄,你也下来了?那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
独孤道丞不发一言,但忽然出手,挟住他后领。高逢立道:“且慢!换个姿势!”竟尔当真一顿,转而向后心,又提着衣服把他拎了起来!
可这到底有什么区别?抓后衣领子勒得他脖子疼,抓后心勒得他前胸疼啊!
两人一齐飞上房顶。高逢拽着衣服,连声说:“独孤兄,有话我们好好说,不要上来就动手动脚的。你看,我有手有脚的,如果你想让我陪你去哪里,我自己走不行吗?好兄弟,我保证不跑……你看,这是什么?哇,这不是你给我戴的戒指吗?”
可不论他怎么说,怎么费尽口舌,总而言之,都是不见效的。真可谓郎心似铁啊!
高逢只好手臂反背,去抓独孤道丞的手。他已运炁到指尖,准备要和二五仔过上百十来招了,可才将将把手指塞进独孤道丞凉玉也似的掌心,正要一点,独孤道丞却烫手似的,忽然松开了手!
两人兔起鹘落,飞高掠低,早已出了红鹃县城郭。二五仔毫无预兆地松手,高逢险些从树枝头仰面倒跌下来,幸好一个筋斗,双脚落定。
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一道雪白剑芒已经当面劈来!
高逢惊得不轻,来不及拔刀,折扇立即飞出。砰的一撞,不久前才趁乱捡的马大长脸珍藏折扇便即一断为二,当即扑街了。
不过,马大长脸珍藏折扇争取来的零点几几秒,已足以让高逢从包刀布中抽出销魂,刀身一抖,裹布震落。霎那之间,令人只觉通体炁流之中也似乎带上了煞气!
这煞气似乎古怪至极,既阴寒得令人胆寒,又似乎在人心间催生了一种诡念。这诡念只有两个字:一个是“胜”,一个是“杀”!
“杀”字便不必提了,高逢还没有失心疯,自然记得压制住这尤其罡烈的杀心,可另一方面,却也在他心中催生出了一种简直无与伦比的好胜心:活着是为了什么?活着就是为了胜利!昔有圣人舍身取义,今亦可舍身取胜!
铛铛铛数声之间,刀光剑影。独孤道丞离恨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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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法可谓纯熟之极。纵然今日才是第一次真正交手,高逢竟也觉得似乎比前几周目更高明了不少。
不过,这里面的原因,他功不可没啊!
层层雪白剑芒,有如重瓣莲花,连绵不绝,挟着削铁断金的锐气以及隐发于内、不露于外的杀机。设若要躲,无法全部躲开,设若要挡,也无法全部挡住。
高逢连躲带挡,只觉得刀身震颤,好像是承接了什么重逾万钧的巨物。可另一方面,纵然他被坑进《真龙大帝》,至今还没有和销魂磨合,苦练刀法的机会,但可能是作为重开n次的资深玩家,饶是招式不会使,也已倒背如流了,也有可能是销魂本来就与天杀道相称之极,高逢竟然不但不觉得生疏,反而觉得越来越趁手!
交手数百招间,销魂越来越趁手,招式越来越纯熟,运炁越来越熟练,从无到有,几乎达到了“连网态”巅峰水准的十之七八!
但如果是“天下无双”巅峰水准的他,和不耍阴招(比如不叫人围剿他)的二五仔一战,应该是在伯仲之间,差也差不了太多。不论是他差二五仔,还是二五仔差他。
至于目前发挥水平还不太稳定的他,就基本是被二五仔按着打了。
等到能刺破二五仔的衣服,给二五仔留几条血痕,高逢已经是挂彩多处了!
如果是平常,身上挂彩,不论如何,高逢一定会举手投降,大喊不打了不打了,有话好好说,玩玩罢了,你这么认真干什么?可先前心间倏尔冒出的“舍身取胜”,却似乎并非是说着玩玩的,挂彩不但不令他畏惧,反而令他兴奋,令他畅快,只想逞斗到要么死去,要么累得再也站不起来。
又是百招过去。累到极致,高逢终于一时疏忽,让独孤道丞从一个十分之刁钻的角度,从斜里刺入——这一剑本来可以刺穿他肩膀,但独孤道丞忽然急急收剑,罡气回震,离恨发出一声铮鸣。只有残留的剑势削掉了他鬓边的一缕头发。
高逢一愣,接住了这缕头发,抬头看向独孤道丞:“多谢……独孤兄不杀之恩?”
因为实在太累,连销魂带来的煞气,都好像和他的体力一起耗尽了。如果用《真龙大帝》来解释,那就是使用销魂,会更快积攒怒气条,但如果打斗打到精疲力竭,那怒气条也就耗尽了。
因此,高逢的大脑又清醒了过来:难道二五仔不是忍不住要杀他,也不是因为暂时不能杀他,所以要乱捅他一顿折磨他,而是……而是什么?总不能是出来给他当陪练吧???
可独孤道丞却只默然地看着他不语。又缓然地把离恨收回了剑鞘。
高峯见他不说话,似乎也自知讨了个没趣,不再理会他,把销魂扔到一边,虽然襟前染血,却也不怎么介怀,颇为随意地躺进杜鹃花丛中去了。此处的杜鹃花不如山坡上开得盛,却也有零星几丛,色如赤血,蕊若吐丹。高峯枕着销魂,才闭眼的功夫,便即昏昏欲睡了。
不斗到精疲力尽不罢休,精疲力尽便倒头就睡,高峯当真是从来没变过。
独孤道丞无甚表情,只是抖了抖衣衫,点了张净身符,清理掉了衣袍上的血迹。又向高峯射出一张净身符和一张醒神符。
一天一夜没睡,高逢几乎是秒睡。但秒睡了可能一秒,忽然好像脑子里灌了一泡冰水,当即一个哆嗦,鲤鱼打挺,翻坐起来。可脑子还是茫然的,他茫然地看东看西,终于看见一道疑似仙人下凡的青袍背影,不过那背影越走越远,只留给他一句留言:“高峯,你刀法退步了。”
19.再访仙师一
终于,可以回去睡到爽了!
但是夜,不知道究竟是昼奔夜驰累到触底反弹,还是莫名其妙中邪了(这个可能性比较大),高逢居然失眠了!要知道,他穿进《真龙大帝》至今,哪怕还在入狱悔改中,都没有失过眠啊!
一夜无眠,睁眼睁到天亮,才忽然好像被人抽了弦似的,一下子昏睡不醒了。
又过了几日,高逢可以说是逍遥无事,早起买烧饼。
当然,这么闲适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不包括正刑台,不包括飞龙使,也不包括二五仔。至于正刑台和飞龙使有没有在他买烧饼的时候掐架,这也一概不知了。毕竟也不是每次都能让他赶上。
二五仔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每天都不知道在出去干嘛。这不是死要面子活嘴硬吗?不关心圣人剑,那每天出去干什么?放松心情?
除了买烧饼,集齐了红鹃县十八个口味的烧饼,高逢的每日休闲活动就是去隔壁茶馆听评书了。
隔壁茶馆的评书livehouse可以说是每天爆满!这一位评书先生也是位奇人,三四十岁年纪,一张烧饼阔脸,一把乌黑长髯,眉心老大一颗黑话梅似的大痦子,垂下三根细须,一见便知其人定上知旷古绝今之野史,下知隔壁村二毛子屙屎被猪咬!
本日,高逢又来茶馆要了雅座一位。
今日茶馆的人比前几日还多,里里外外,里三层、外三层,叫好的,喝彩的,叹息的,垂泪的。原来讲的正是一段前朝知名战神大元帅狄锋和传奇大帝李玄屹的惊天地、泣鬼神,过五关、斩六将,九曲十八弯的悲情君臣情义!
↑狄锋这个名字稍微有点耳熟,好像在skip掉的众多《真龙大帝》背景设定及剧情的哪个角落里见过,不过暂时想不起来了。
总而言之,惊堂木啪啪一拍,三刻钟过去,满茶馆的汉子已经是听得个个伤怀,深深感觉自己就是悲情大元帅狄锋再世,深陷苦海、身不由己!满茶馆的娘子个个垂泪,只恨未生君生时,如此英雄,只差一个温柔娘子去拯救他、救赎他、用爱温暖他带他脱离苦海了!
由此可见,大帝果然是历经多年,屹立不倒,连一个下属都有这么多脑残粉!
但有粉就有黑,台上的评书没讲完,台下的牛家人和马家人竟然为了争论大元帅在前朝的实力排名掐起架来了!一开始还是“你胡说拿证据”、“你放屁分明不如xxx”、“你见过xxx吗你就吹?”,后来就变成了“马家人生下来没屁-眼”、“牛家人脚底生疮头顶流脓”、“马家人断子绝孙”、“牛家人全死完了”云云,反正是口水乱飞,激情之极啊!
眼见就又要有一场全新的“牛马大战”,众人纷纷退避三舍,瓜子皮嗑得飞起,连评书都讲不下去了。
果不其然!牛家某健壮小伙骂骂不过,气气不过,率先发起冲锋,举起一把竹椅就向马家众人飞去!在一片“哇!”、“啊!”、“妈呀!”、“打得好!”、“岂有此理!”之中,众马家小伙登时展开反击!
两边的年轻小娘子脸皮薄,互相怒目而视,年龄大的婆子已经拍手跺脚,另辟战场了!
一时间,茶水乱泼,桌椅乱飞,滋哇乱叫,混乱至极。
可忽然之间,拍手称快之中,变故忽生。
不知道是不是吵架吵太多了会活生生把人气死过去,方才还活蹦乱跳的某牛家健壮小伙,忽然“啊”的一声惨叫,脸上血色尽失,转眼间,已经浑然不似活人。可众人打作一团,也没有人理会他。旋即,只见他胸前好像揣了什么活物似的,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竟然有个什么东西在鼓出来、鼓进去!
旁人来不及反应,但今天刚好连上网的高逢看得十分清楚:那,那似乎是一个手印!
但不等多看几眼,此牛家健壮小伙又是一声惨叫,一口鲜血喷出,便即一头栽倒了。
这下,亲者痛、仇者快。众牛家男男女女还以为是马家痛下杀手,把小伙打到吐血昏迷,更是同仇敌忾,越打越凶残。而众马家男男女女哄然大笑,更是信心倍增,越骂越难听!
不过,马家众人痛快不了多久,牛家众人也激奋不了多久。忽然,又是此起彼伏几声惨叫,叫得比刚才还要惨烈多了:“啊!好痛啊!!!好痛好痛好痛,我好痛啊!!!!”
这下众人便看得清了:
这些捶胸呼痛的人仿佛是在衣裳里揣了几只活兔子,一会跳到前胸,一会跳到后背,扯着他们一会扑身向前,又一会连连后退。各人脸色苍白,连指甲都变成了灰青色,简直和死人也没有区别了!
可死人大概是不会呼痛的吧?这天底下,大概也没有长得像手掌,像手臂,像大腿,甚至像屁股的活兔子吧?
砰砰几声,又栽倒几个!某小伙痛得实在受不了了,刺啦一声,撕开衣裳,露出胸膛,这下真相大白了:哪有什么“活兔子”?竟然好像他胸膛里另长了个人一样,这个人现在要破膛而出,所以在里面胡乱抓蹬呢!
众人大骇,不痛的也惨叫起来:“鬼啊!”、“闹鬼啊!”、“是前几日在街上作祟的恶鬼找上门来了!”、“快!快去请仙师!”。
最后这句,马家众人和牛家众人可谓异口同声!
这下,终于是争不成了。也并非是马家的每一个人、牛家的每一个人,都有如此症状,可眼见同伴如此,个个吓也吓得面如土色,骂人的不骂了,打人的不打了,忙忙收拾了东西,抬起昏倒者,出门就跑!
如果说是要去请仙师看诊,那肯定是要跑回牛马庄了。
正好,高逢也早有再探牛马庄之意。这几天他天天买烧饼,其实根本原因也是因为没连网,去了也是送人头。今天本来是准备等天黑了再去,但现在看来,此刻不去何时去??
但刚刚留下一枚碎银,降落姿势十分之完美地从二楼雅座跳下去,忽然,背后又是一道冷溶溶的熟悉声音:“高峯,你去哪?”
高逢:“……”
似曾相识啊?
狗策划,你人物刷新卡bug了吧??!同样的偶遇剧情,刷新过一次,就不要刷新第二次了,好吗?二五仔天天神出鬼没,连个鬼影都看不见,怎么能这么正好在他每次要出门的时候,都精准地传送过来抓他啊?!
虽然,高逢十分之想从背后布包中拔出销魂,对二五仔说:“决一死战吧!”但现实里,他“哦?”的一声,风度甚佳地回头,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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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兄,好巧!怎么,你也来喝茶吗?哦!好的,你眼光不错,那就先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好吗?”
高逢完全没有给独孤兄留下说一句“好的”或者“不好”的空隙,掉头就走。但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又被独孤兄拎住了。
高逢保持微笑道:“独孤兄,你还有事?”
独孤道丞的目色垂扫过他,便即转开了,淡淡道:“你这几日最好在客店老老实实呆着,不要出门惹事。”
高逢:“……为什么?”
独孤道丞道:“听不听随你。”
高逢道:“好吧,独孤兄言之有理。那从明日起,我高某人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都在客店吃了睡、睡了吃,只专心致志地等独孤兄从外面忙碌回来。不过,明天是明天,今天是今天,今天高某人已另有安排了,不能取消,独孤兄可以把手松开吗?”
独孤道丞立即把手松开了。不知为何,竟快得有几分匆忙。但即使松手了,也不代表高逢可以走了。仍是沉着脸,那张水洗玉也似的面孔上,含有几分迫人的意味:“你要去哪?”
追命啊!高逢已经要举手投降了:“大哥,我还能去哪?当然是去牛马庄啊!独孤兄,你再缠着我说些有的没的,就赶不上趟了!”
也不知二五仔到底是在想什么,如果警告他别让他出门,是为了不让他来争夺圣人剑,可听见他要去的地方是牛马庄,反而转身先去了:“你随我一起去。”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再探牛马庄,暗盗圣人剑去也!
以两人的神通,即使又耽搁了这许久,但不多久,便即赶上早行在前的马家众人和牛家众人了。
只见纵使两家人都早吓破胆了,屁滚尿流,跑都跑不利索,可照旧是大路朝天、各走两边。各自使唤来了好些家丁,抬着几辆板车,一路狂奔,一干面如死尸的昏迷者的前胸后背竟然还在鼓进来、鼓出去,个个在板车上骨碌碌地打滚。间或醒来,又是几声非人的惨叫,活生生把几个好人骇得也昏迷了过去。
此等惨状,高逢不忍卒视,压低声音问二五仔:“独孤兄,这是什么症状,你认不认识?那些人是中邪已经死了吗?”
独孤道丞道:“尚且没死。只是魂魄离体了。”
魂魄离体?那还是中邪了?不然怎么会魂魄离体?
正还要追问,但二五仔已经闪电般掠走。
就此,赶路途中,二五仔始终保持着领先三个身位,冷酷不回头。直至抵达目的地为止。不过并非是说高逢想快就快,想慢就慢,只不过是如果他加快了,二五仔就也跟着加快,继续保持着领先三个身位,如果他故意放慢了,故意得久了……哈哈,那就等着二五仔回头来抓他吧!
终于,二人再抵牛马庄。
上次是半夜,这次是白天。如此荒山野岭,竟然有如此气派的一座山庄,真是令人顿生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怎能不心喜赞叹!
上次为了躲鬼,太过匆忙,没有看清庄子门口的大门楼,此次高逢才终于真正看清了那高大门楼上的金色大字,原来不是什么牛家庄,也不是什么马家庄,而是另外三个大字:
富贵庄!
20.再访仙师二
但刚刚要到庄子门口,忽然想起上次的见鬼记,若干恶鬼在门槛前爬来爬去,可谓一大心理阴影!不过,高逢抬头看看太阳:大白天的,应该不会闹鬼了吧?而且,如果是全天无休的在门槛前爬来爬去,岂不是很累?鬼也要休息啊!
不过,说归说,想归想,高逢还是很诚实地伸出了手:“独孤兄,那个黄色的宝贝纸你有没有带,可以给我一张吗?下次还你。”
经过多日观察,独孤兄果然是白天的话,要比晚上的话少一些。不过也略微要好说话一点(但其实这个程度还是不怎么好说话)。果然,独孤兄扔来几张空白黄纸,高逢点起一张,立即朝富贵庄大门槛丢去!
卧槽,怎么白天还有鬼啊???!
不但没有消停,没有休息,没有八小时劳动制,反而,还在向门槛发起冲击!而且,因为是白天,众鬼的样子甚至还更清晰了!模糊的面孔,黑黢黢的身子,皱皱巴巴的挛缩成一团,树杈似的尖指还在抠挖门槛,留下只能当符纸照亮时,才能看见的抓痕。
而那抓痕,已经比头发丝还密集了!
这简直不是门槛,是防洪大坝啊!等夺得圣人剑,他可以把门槛拆下来扛回去吗?
哦,算了。如果拿到圣人剑他就通关回去了的话,那唯物主义战士不需要防鬼门槛。
高逢头皮发麻:“还有没有天理了?怎么白天还在闹鬼啊!”
独孤兄又是手指一掐,不知是在掐算什么。然而,竟尔止步不前。高逢刚刚开始想:难道其实独孤兄也怕鬼,上次只是逞强?还是……难道他在等我?没来得及感动,忽而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人语声。
眼见独孤兄又要来拎他,高逢忙道:“独孤兄,我听见了!快,咱们快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故技重施,飞掠上门楼,又闪进牛马庄。
高逢挑了个地势高、视野好的房顶,向庄子门口看去:
此庄虽在山沟沟里,可发达至今,早已开出一条阔气的青石上山道,块块石头磨得油光水滑,可见人来人往之频。而此刻正要进庄的,正是众飞龙使!马家家丁领路,两两抬着一顶顶空软轿,想来是飞龙使不肯乘坐之故。众家丁后,马大长脸正向十三叔点头哈腰。
独孤道丞随他一齐跃上了房顶。
高逢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实在奇怪:虽然,《真龙大帝》好像的确是有什么天下同道一家人啊云云,反正假大空的说辞,如果有什么奇宝横空出世,各路人马纷至沓来,也有正当理由。可大道理是大道理,圣人剑是什么东西?那能讲道理吗?打不过才要讲道理。现在飞龙使都跑进富贵庄里来了,二五仔怎么还没有点反应??
那头,马大长脸连连点头,口中连道:“……是!……是!……是!道长说得是!”
可一会又目露畏惧,有犹疑之色:“……这……这……恐怕……只怕……不容易啊!”
总而言之,原来是马大长脸答应了带飞龙使去见仙师!只不过,见仙师不易,这价钱还要多多商量。
高逢见独孤道丞还在掐算,实在无力吐槽,又不方便直接问:独孤兄,你每天算算算算算,都在算些什么啊!天下天机道,都是这样吗??!反正,只好压低声音微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他们要去见见仙师,那看来咱们也要去见见仙师了。”
又说另一头:众黄袍飞龙使中,十三叔与马大长脸率先进了富贵庄,却留了杨明郎等几个飞龙使在庄子外面。
那见过两次的年轻女子道:“哎呀,好重的鬼气!真够晦气的,阴煞重死了,我好运符都使不利索了!”
杨明郎笑道:“好表姐,你这是说什么话?以你的本事,这点鬼气,还闹得到你?快,咱们快快把事办了,随十三叔一起去庄子里看看去。”说罢,从乾坤袋取出一个金铃,有半掌大,游龙环飞,本是沉甸甸的一个宝贝,铃头竟然系着一根头发丝也似的细金缕。
把表姐哄得眉开眼笑了,表姐才也取出几张赤金色符箓,正即好运符。使唤其余几个飞龙使护法,好运符烧成香灰,杨明郎看准时机,念起经文,一张龙形符箓射出。
刹那间,金铃铛的一声!
杨明郎大喜过望道:“十三叔猜得没错,追龙铃果然响了!这片山上果然有龙气!”
表姐也惊喜道:“若说有龙气,那岂不是圣人剑就在……”
杨明郎摇摇头,拦住表姐,形色警惕地左右看了看,才低声说道:“表姐,话不要说得太早。也不一定是圣人剑,如若是圣人剑,他乡异地,那倒难办了。但不论如何,既有龙气,不论是什么东西,都一定是咱们在找的东西!”
表姐连连称是。杨明郎也宝贝地把追龙铃收回乾坤袋。连香灰也清理干净,一行人便即匆匆地踏进了富贵庄。
不远处,高逢在房顶上回想了回想:追龙铃?好像听说过。
当然听说过了!遥记一周目,他之所以觉得南陈这个国家神神叨叨的太邪门了不想打,就特么是因为点亮了宝器图鉴“追龙铃”!诸位,不点图鉴不知道,点了图鉴才知道:原来追龙铃上面的那根金线,原材料居然是前朝皇帝的头发啊!
因此,对于南陈这个国家,高逢一直有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诡异心情。
不过他也没忍住扭过头压低声音问:“独孤兄,你听见了吗?飞龙使说此地有龙气,但有可能不是因为圣人剑?可不是因为圣人剑,又因为什么?没有圣人剑,牛马庄是怎么致富的?没有圣人剑,又哪来的龙气?总不能……总不能是大帝在牛马庄隐居吧?”
如此丝滑的推理,高逢马上就要怀疑会不会牛马庄仙师,就是传奇大帝李玄屹了。
如果说大帝根本活不到现在——那就不能是牛马庄犁地,从地里翻出来了大帝失踪的尸体吗?虽然,一代传奇竟然如此潦草地被发现,确实有点不合情理,可在《真龙大帝》狗策划安排的剧情杀里,万事皆有可能啊!
但独孤道丞忽然问:“你要找圣人剑?”
高逢奇道:“我不找圣人剑,那我来红鹃县干什么来了?你又来红鹃县干什么来了?”
独孤道丞冷冷道:“追龙铃响,不是因为圣人剑。”
高逢正要问:那是因为什么?然而忽然听见一声声的惨叫,转头看去,原来是掐架掐到中邪昏倒的马家众人和牛家众人回来了!众人跨过门槛,仍然是一家在东头,一家在西头,还好庄子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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槛建得又高又宽,不然都不够这些人挤的。
不论中邪的、没中邪的,个个面色惨怛,口呼仙师。
独孤道丞还说这些人是魂魄离体了,这哪儿像魂魄离体的,这特么明明像是邪祟入体啊!
独孤道丞又冷不丁地抓住他,脚尖一点,便要向牛马庄外去。高逢连忙扯住自己衣服:“哎哎!独孤兄,且慢,独孤兄!你……不,咱这是又要去哪儿啊?飞龙使来了,请仙师驱邪的也来了,不管圣人剑在不在庄子里,咱总得过去看一眼吧……哎!哎!哎!!”
独孤道丞头也没回:“你过来跟着我。不然我没空分身去救你。”
高逢:“……”
哎呀!这话说的,他现在这不连上网了吗?历经多次波折,他已经总结出经验:如果能连上网,其实还是挺持久的,一般不会在关键时刻断网。除了上回夜探牛马庄,略微倒霉。
高逢说:“独孤兄,事有轻重缓急,不论你去哪,我也不是不能陪你……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咱这是去哪儿吧?重不重要,费不费时?要不,你先让我回去看一眼去?”
果不其然,又是置之不理!高逢故技重施,把手指挤进独孤道丞抓他胳膊的掌心里去。独孤道丞手比他凉,掌心竟尔还有一层练剑的茧子,看来为了擒他报仇,没少下功夫。高逢使了点劲儿挠他的手掌心。
独孤道丞似乎看了他一眼,声音更加冰冷:“手放回去。”
这厮不怕痒啊!高逢说:“独孤兄,这好办!你放开我,我放开你,你说如何?”
独孤道丞忽然回头,冷冷地看着他。高逢别无他想,只是一愣,心中感叹:二五仔长得真是仙风道骨啊!可惜了,天天一张死人脸,谁还欣赏得来?可忽而,他又想起“君子剑”,这个绰号,好像从一周目结束,后面就没有见过了。不过,他哪能注意到这个?
不知怎么,高逢心头一动,竟然想到:难道,此兄从前并非是如今这个样子吗?
可想不到头,腰间便是一紧,两脚腾空。独孤道丞把他扛起来了!!
我靠,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
高逢大惊失色:“独孤兄,独孤兄!有话我们好好说……你看,我是不讲道理的人吗?我答应你了,我答应你了!不论你去哪,我都陪你,不去我是孙子!你放下我,我自己走……独孤兄,我头晕啊!”
他后半截在前面,前半截在后面,只能看见独孤兄的背晃啊晃啊晃,可独孤兄如履平地,步伐稳健,晃啊晃啊晃的,当然是他自己了!
熏在独孤道丞衣裳上的兰麝香气还让他鼻子痒痒的,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去揉鼻子,又揉不出来!
好在独孤道丞赶路神速,不多久便到了。两脚重新踏上地面的时刻,颠得两眼冒金星的高逢才忽然反应过来:不对,怪了,他又不是打不过,就算打不过,跑也跑得过了。他怎么没想起来要和二五仔打一架??
看来,他果然是十分之以和为贵。不计前咎,能进能退,这才真乃《真龙大帝》一代天骄啊!
因此,高逢光速恢复了万事看淡、高深莫测的微笑脸,背手看向二五仔:“独孤兄,可以和我介绍介绍,你带我来此的用意了吗?”
21.神秘桃源一
又是置之不理!高逢简直要怀疑二五仔的这个天演道分身已经挂机了!
独孤道丞继续孤身向上。山势崎岖,杂草丛生,不比富贵庄门口的康庄大道,此处乃是完完全全的荒山野岭,连山鸡都没有一只。高逢心中奇怪:二五仔这又是发什么疯?要上哪里去?又心中一动,故意在原地不动,微笑着默算步子,只等独孤道丞走到某某步,便即掉头跑下山去。
可惜算盘落空。才走出几丈,独孤道丞便冷冷地回头:“过来。”
高逢:“……”他道:“好吧。不过,独孤兄,你到底是来干什么来了?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独孤道丞道:“你过来就知道了。”
高逢又问:“那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吗?有什么我非来不可的理由吗?”
独孤道丞道:“与你无关。”
高逢:“……”他简直想举手投降,大声叫“独孤兄,收了神通吧!”。和他无关,非带他来干什么??!好歹说登山太无聊,要人陪着也行啊!可是,他忽然又心想:咦?二五仔带着他,不会是在保护他的性命安全吧?不然怎么会说“没空救你”?
绝不是他自大,《真龙大帝》的武力设定就是如此,除非让他偶遇失传已久的“一代天骄”,以他的修为,如果没断网,绝对不可能有人杀得了他。
所以,哪怕他觉得并不需要,可毕竟也出于好心,那便无法说什么了。甚至还有点令人感动呢!
不过二五仔为什么会这么好心,为什么不想让他死,就暂时略过不提了哈哈哈。
两人缓步登山。对于常人来说太过嶙峋的山道,对修道者却算不上什么问题,爬到将近山的最高处,视野已经变得极其开阔。红鹃县不大,窝在山脚,因而,高逢从没有料想过竟然还会有这样好的景观:一眼看去,红鹃县人流如麻,青檐如织,四周河流清秀,群山雄浑。
还另有一处奇观:漫山遍野都开满了杜鹃花,但别的山都是紫色的,白色的,唯独他们脚下的这座山是血一样的赤红色!
高逢坐到一块大青石上,摘了几朵红杜鹃花,微笑道:“独孤兄,景观这么好的小众胜地都被你找到了。你不会是心情不好,出来踏春的吧?”
独孤道丞又默然不语,冥想了片刻。侧脸宛如蒙霜。忽然,他以一种奇怪的步伐,向东走了九步,又向西走了五步。并向落在身后的高逢道:“起来,不要坐在那上面。”
高逢一愣:“哪上面?”他低头,“这上面?”
这不就是块坑坑洼洼坐起来硌屁股的大石头吗?难道二五仔是嫌他随地乱坐蹭上灰了?不能吧?这上面也……我靠,不对,这是什么?!
刮去厚厚的一层青苔,才露出现形的庐山真面目。原来是一颗巨大的石雕人头!
这石雕人头雕得栩栩如生,只有小半张脸露在上面,另外大半张脸,甚至剩余的身子,可能都还埋在土里。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如果没有刮去青苔,已经完全分不出和普通石头的区别了。可如若刮去青苔,仍是横眉怒目,相貌威武!
这显然是一尊武将石雕的人头!
高逢拔出销魂,拨来拨去,果不其然!又在数丈远外的杜鹃花丛中,又发现一块露出得更少的青石。虽然泥土粘连,不甚清晰,可也看得出,此乃一尊文臣石雕的人头!
忽然,高逢听见一声熟悉的剑鸣,似啸似鸣,旋即,轰隆隆几声巨响!
连忙抬头去看,才见好像塌方了似的,山石如同泥沙,滚滚而下。他吓了一跳,当即呼道:“独孤道丞!”疾跃而上,尘雾之中,依稀看见一片青色人影,便即要去把人提起来。可手还没挨到人,已有另一只手闪出,紧紧卡住他手腕,不准他动。
泥石流啊!高逢惊怒道:“独孤道丞,你他妈这是干什么?!”然而,不言不语,只是反客为主把高逢向自己一拉,两人一齐掠出,落在高处,脱身出了塌方地带。才立即松了高逢的手。
离恨剑早已入鞘,独孤道丞自然是完好无恙的,只是肩头微微落了一些灰尘。如若不是刚才两人交手,延误了电光石火的功夫,大概连这一点灰尘都不会沾上。独孤道丞冷冷道:“我不需要你来救我。”
如果是平常,肯定打个哈哈就过去了。高逢不喜欢较真。可此刻,他觉得独孤道丞简直反感他反感到了魔怔的程度了。如果刚才是命悬一线,也要说“我不需要你来救我”吗??
他反问:“那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如果你连死都不怕,怎么还害怕我死?是怕死了又从头开始,还是怕我说话不算数,下辈子就不肯戴‘共死’了??”
然而,独孤道丞仍是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便即独自向前走去了。
高逢心头一股无名火起,但又即平息了下去。
算了,游戏而已,那么较真干什么?也许《真龙大帝》的狗策划给二五仔的程序就是复仇至上呢?也许《真龙大帝》的玩家和不同国家阵营的人物就是天生对立呢?也许《真龙大帝》里的人物本来就是无情的,压根没有对玩家的好感度这种东西呢?反正总有理由嘛,他较真什么?
高逢叹了口气,包好销魂又甩回了背上,很看得开的连忙伸手道:“哎!独孤兄,等等我啊!”
他这才看见大变样的山体:杂石滑落,竟尔露出一条半人高的洞道!
这是……桃花源记??
独孤道丞已先矮身进了洞道,高逢在“趁机光速跑下山回牛马庄”和“钻进洞里看看桃花源”之间摇摆了几秒,也一矮身,钻进了洞道:牛马庄跑不了,桃花源却是可遇不可求啊!
不过,洞道里却没有想象得那么狭窄。独孤道丞在前,又点了张符,却只幽幽地燃烧,不会焚烧殆尽。能照出柔和的荧光,让人看清前路。
洞道的石壁两侧,似乎是一些石刻的壁画,不过来不及多看。穿过洞道,豁然开朗,白石道宽阔之极,穹顶高悬,似乎描龙画凤。高逢也要了张能照亮的符箓,和独孤道丞一左一右,各走两头。
这石道长得像是没有头,暗淡无光,走着走着,高逢的心思便飘忽不定了:什么人会在山里开一条道?难不成是《真龙大帝》版的开山隧道?而且是烂尾版?那如果另一头没有成功通开的话,他们走得太深,不会缺氧吧?可是,修道者也怕缺氧吗?
但不论怕不怕,他是无从验证了。人不能自己找死。
高逢的声音在石道里回荡:“独孤兄,你是怎么发现这个鬼地方的?你不会要把这条隧道重新再修一遍吧?”
说罢,他随意地把符箓向两侧一照。可竟忽然在石壁上照出一条条人影!极其巨大,小山似的,在石壁上游蛇般浮动。而且,余光之中,似乎还有一颗人头影,从侧脸变成了正脸……向他转过来了!
卧槽,怎么这里也闹鬼啊!!
高逢一个箭步向另一头冲去:“独孤兄!有有有有有鬼啊!!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快,快!驱鬼工具拿来……”虽然十分钟前他还在和二五仔冷战,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但独孤道丞道:“此处没有鬼。”又从乾坤袋取出一张黄符,指尖一拈,燃烧起来。他把烧着的黄符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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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前面扔过去,只片刻功夫便熄灭了。可确实是没有照出鬼魂的!
高逢一愣,又用符箓去照,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场乌龙:石壁上的人影当然不是鬼,而是前方的石道两侧一尊尊石像的影子!那石像十分高大,足足有三四个人叠罗汉之高,左文右武,一尊尊头颅低垂,作恭敬貌。
石壁上的影子会动,想必是他拿符箓的手乱动了。
高逢目光一凝,正要问:“独孤兄,这里是……”
但忽然之间,喀喀几声,那文臣武将的石像竟都抬起了头来,看向他们二人的方向!然而,却似在独孤道丞的意料之中,掌心一翻,便自乾坤袋中取出数根金钉,约有半尺长,钉尖锋利,钉头却是个空心管似的的东西。
他抛给高逢一些,道:“我往左你去右,将此钉插进石像百会穴。”微微一顿,又低声道:“这些石像阴气极重,尽量不要碰到它们。如不得已,用销魂断其首,煞气可制阴气。”
高逢一愣:“我……”
独孤道丞本已要走了,又稍作停顿,眉头微蹙:“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高逢略有尴尬:“……呃,独孤兄,哪里是百会穴?”
独孤道丞:“……”
好在独孤兄又立即给他示范了哪里是百会穴,衣袍猎猎,飞跃而起,势若弓箭离弦,铛的一下,把一根金钉嵌入了某尊文臣石像两耳交汇之头顶。高逢蹲在旁侧石壁,看清了位置,便即也在两旁石壁飞起飞落,看准时机,炁满则发,削豆腐一样把金钉插进去。
如果要问这玩意是什么:
【恭喜玩家获得特效宝器“泄阴钉”!】
【宝器类型:异宝(仅供特殊用途使用)】
【宝器功效:哇,好重的阴气!阴阳互斥,这是老祖宗的道理,阴气太重,岂还有活人的容身之地?故此,此物正乃聚阴之物泄散阴气的珍奇宝贝!仅限死物使用!】
众石像虽然高大,可行动起来却颇为灵活。武将之间,甚至会相互号令,结阵攻防,比单打独斗要难对付得多了。如果不是高逢功力极高,换几个中上高手来,还当真难以应对。
可即使是高逢,也常有失手,不是钉得偏了,就是钉得歪了。相隔太远,专门过去一趟要钉子不划算,只好又上蹿下跳地把钉歪了的泄阴钉再重新捡起来。
不过独孤道丞那头,看起来倒似乎比他这头更不好对付。
文臣像没有武将像团结,可却狡诡之极,快若风雷,完全没有一点石像的样子!高逢只分心过去,看了一眼,便觉得头昏眼晕。
也怪他非要没事去看二五仔,一时分心,转而已见一柄巨大石枪呼呼劈来!高逢立即向后掠出,却正有一只石掌截来!躲闪不及,登时中在后腰。只觉气血翻涌,一股彻体寒气透骨而入,高逢打了个哆嗦,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啪啪数掌,把泄阴钉拍入了众武将像!
先前,因为只能隔空射出,总有射不准的时候,但以掌拍入,是万万没有拍偏了的道理了。
这下终于完工!虽没有什么砰砰砰仆倒一片的奇观,却也如同卸了螺丝的机关似的,迟缓下去,似乎又变成了真正的石像。
然而,高逢猛然从石壁跌落下去。掌心也杀进阴气,两相交攻,几乎要把他的内府冻住了。独孤道丞说煞气可制阴气,可他他他他他总不能用销魂给自己来一刀吧?!
独孤道丞似乎也解决了文臣像。冰寒之中,看见一片夹白的淡青衣袍浮动而来,当真孤松盖雪也似的。看见高逢作瑟瑟发抖状,独孤道丞皱眉道:“你中阴气了?”
22.神秘桃源二
高逢的牙齿都在喀啦啦的响:“是……是啊!好冷!怎么会这么冷?这,这,这不是阴气,是外面,外面下雪了吧?独孤兄,你快出去看看!不,不对,独孤兄,你不能出去,你先……你先摸摸我的手,是不是冻僵了?怎么动不了了??!”
独孤道丞沉默片刻,说道:“就是阴气入体。外面没有下雪。”
高逢:“那、那完了!阴气入体严不严重?我……我不会折寿,不会活不长了吧??!”
高逢不但是觉得冷的厉害,而且是冷得要冻起来了!手脚动弹不得,炁流也凝涩不通畅,马上就要把他也变成一尊武将像了!才因此头脑钝涩,胡言乱语。可忽然间,似乎看见独孤道丞俯下身来给他搭诊。
平素里他觉得独孤道丞太冷,不似常人,可现在他冻倒了,独孤道丞立马就显得暖和了!温玉似的,暖手却不烫手。于是,手便不听使唤,自己抓住了独孤道丞的手。而且紧抓不放。独孤道丞的手指比他稍长,不能尽抓,但须臾,便让他抓得发白了。
一开始,高逢还觉得十分舒服,好像有一股暖流注入进来。但片刻,便即醒觉,此消彼长,他是无意间把阴气引进独孤道丞的体中了!
高逢惊道:“独孤,独孤兄!你你你你、你把手松开啊!我暂时动不了,你掰开我!再这样下去……咱们两个就都要躺在这儿了!”
独孤道丞一反常态地任他抓着,一个倒地,一个半伏。神色仍是高高的,挂霜似的。他淡淡道:“以你的修为,阴气奈何不了你,只是要打坐太久。你泄一半阴气给我,我们也好更早出去。况且……是我带你来的,理当如此。”
独孤道丞说这么多话的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高逢心头微动,忽而想到:倘若没有七世之仇……也许他们也可以当得成好朋友?
可如果没有“七世之仇”,他也不会惨遭不测,穿进《真龙大帝》了啊!!!
不多久,高逢便即动弹自如了。
然而,没想到独孤道丞竟然如此作风端肃,他都能动了,管它是五五开、四六开、三七开,即使独孤道丞糊弄了事,他也不会说什么。可他刚刚松开手,忽然听见:“还没结束。”即被点中穴道,又动不了了,只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高逢:“……独孤兄,我好了,真的好了!你给我解开,我给你表演一个八百米冲刺。相信我,好不好?”
独孤道丞作闭目冥思状:“再等一刻钟。”
高逢:“……”
高逢无事可干,只好又把注意力放回到了石道中。巨石像虽然也动不了了,可还幽幽然地凝视着他们二人。似乎阴气还没有完全泄尽。红鹃县如此一个不怎么扬名的小县城,竟尔藏着这样一个地方。实在令人骇异。
他问道:“独孤兄,这……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前人藏宝地吗?”
圣人剑不会就藏在石道的尽头吧??!
可回头时,才忽然惊觉独孤道丞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他本便生得肤白,白上加白,更加没有血色了。只有双唇还有些微红润之色。已经由“高上独孤下”变成“独孤上高下”,搭在高逢手背上的那只手也变得冰冷。不知是因为本便体冷,还是引入太多阴气,愈加寒冷了。
高逢却觉得体内的阴气已经变得稀薄。他大吃一惊,想要把手抽回来,却动弹不得:“独孤兄!你没事吧?你,你松手啊!不是说阴气一人一半吗?你这是干什么??你……算了。快给我解开,我把阴气再引回来!”
可独孤道丞虽脸色苍白,动作却并不凝涩。他微微回头:“可以了,走吧。”说罢,便给高逢解开穴道,拾起离恨,起身向石道出口走去了。
走出许多步,才又背身道:“七日后,等此地石像的阴气泄尽,你还要随我再来一趟。”
看着独孤道丞默然离去的背影,高逢长长地,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出了石洞,仍是三春艳阳天,暖风好时节。高逢出来找了块真石头坐着,旁观独孤兄摆了个什么八卦阵还是奇门阵,反正是天机道的那套东西,他是看不懂的。总而言之,石道入口竟然又闭合了!
看二五仔虽然脸色稍微白了点,不过做事十分利索,似乎影响不大,高逢才算略略地放下了心来。
独孤道丞又清理掉了阵法留下的痕迹。高逢边等边道:“独孤兄,你之前说圣人剑不在牛马庄,也不在仙师手里……那是藏在这条石道里?”
不料独孤道丞道:“都不在。”
之前二五仔说圣人剑绝对不在牛马庄,他还觉得二五仔要么是嘴硬,有也说没有,要么是以前来过没找着,但不肯承认曾经来过。可柳暗花明又一村,发现这条石道后,他的意见也略略地发生了变化:比起随随便便地放在庄子里的道观,当然更有可能藏在密道里了!
所以,二五仔说的话,似乎也并非乱说的。
可如果圣人剑也不在石道里,那还会在哪里?
狗策划,他果然就知道,圣人剑作为本游戏的究极通关大秘密,怎么可能和去隔壁村偷鸡一样简单!当然是波折又波折,落空又落空了!让他想想,下个圣人剑的出世线索是什么来着……
不过高逢既然不较真,就也不算失望。他颇为随意道:“那你是说圣人剑不在红鹃县了?那你来红鹃县干什么?又跟我来牛马……富贵庄干什么?”
独孤道丞淡淡道:“七日之后,你自然便知。”
高逢:“……”人不卖关子难道能死吗???!
此地有人来过的痕迹,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连高逢胡乱刮掉几条青苔,青一道、白一道的武将头和文臣头,都竟又新长出了一层厚厚青苔。独孤道丞才转身道:“走吧。”
高逢一愣:“去哪?”
独孤道丞已履着山石缓然下山去了:“去红鹃县,斩邪除祟。”
高逢:“……啊?”
要下山回红鹃县,无论如何是要经过富贵庄的。远远看见富贵庄巧工百出的房檐,好不阔气,如若是普通人家,见之一定心生向往。即使是高逢,每每看见,也总要晃一晃,怀疑这会不会是海市蜃楼。
高逢微笑道:“独孤兄,过去一看?不知道飞龙使还在不在。”
可虽如此说,一句话的功夫,人已掠出数十丈外。可高逢听见背后风声呼呼,似乎是衣袍卷卷作响,回头一看:独孤道丞只在他三步之外!高逢心中哀叹一声,想道:“唉,看来是真甩不掉了。不过……甩不掉也就甩不掉吧!”
两人且疾行。独孤道丞目色冷凝,也不知在想什么。
高逢自言自语道:“独孤兄,我现在相信你说的了,圣人剑应该是不在富贵庄。可如果不在……那富贵庄是怎么致富的?难不成真像阿金说的一样,羊家倒了,牛家马家顺理成章,接手了羊家的买卖?那也算他们两家人的机遇了。可如果只是机遇……噢!独孤兄,你说要除的邪祟,不会就是那个仙师吧???”
独孤道丞破天荒的道:“你也总算用心猜准一次。”
高逢略微尴尬:“哈哈……之前说的什么大帝隐居,不也就随便说着玩玩的吗?”
独孤道丞转过头来又望他一眼,饶是生得端雅,却似三春返寒。冻得高逢好像又要阴气入体了,然而只即眨眼,人已掠到高逢前面,把他落在后面去了。
好了,这才对嘛!二五仔就应该走前面,走他后面,他后背毛毛的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上次交手,牛马庄仙师的确是邪门之极,实在不像是什么正派修道人士。可既然能令牛家、马家飞黄腾达,在红鹃县风光无限,便决计不是等闲之辈。然而,难不成当真会有“一代天骄”出世吗?
到目前为止,高逢还从没有在《真龙大帝》见过活生生的“一代天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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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即使是他,即使是二五仔,也不过是略略高于“天下无双”,而没有达成“一代天骄”。还是老话,从天杀道成就“一代天骄”的办法,便能看出个二三四五了:令上千万人死亡,岂是单单人力可为?这是要天时地利人和啊!
虽然称此为“人和”,也实在是十分缺德,可意思总归是这个意思的!
如若红鹃县当真有“一代天骄”避世,那是惊世震俗啊!比及圣人剑在此出世,也不遑多让了!可圣人剑出世,差不多是件好事,“一代天骄”出世,那可是凶险至极了。
反正他现在是打不过,绝对打不过。如果要围剿“一代天骄”,那只怕就要一呼百应,道佛齐心,百家围攻了!总而言之,和有家不能回,当皇帝等于没当的他没什么关系,基本上,他可以早早出发,去找下个圣人剑线索了。
转眼,两人已悄然又至富贵庄。
天色未晚,两人初至,竟尔看见庄子里的几间宅子门楣前挂上了白灯笼、白绸布,闷闷的哭丧声传来,似乎不敢放声号叫。烧得半干的纸钱飘忽上下,又最终落定。
稀稀落落几个男男女女在门前唉声叹气,又有庆幸的神色,低声互语道:“娘,还好我中病中得晚,回来得快,又挨在俺牛大哥前头,先让仙师治好了……不然要办丧事的,可就是我了!唉,牛大哥,你走得冤啊!今日里骂你的马二棒子都没死呢!”
高逢眉头微皱,疑道:“独孤兄,你说那个仙师,到底什么来头?”
独孤道丞见之,只凝眉不语。高逢只好道:“算了,管它是什么东西。会会去也!”
高逢直奔北面的道观。他行步在前,忽然,才听见独孤道丞说道:“小心行事。此人的天运道神通,天底下一只手也数得过来,并非是籍籍无名之辈。”
高逢闻言一愣:果然是天运道??
此人的神通大小,独孤道丞自然不会乱说。可照如此说,纵然不是“一代天骄”,也在道门百家中早早成名,功成身退,又来红鹃县隐居了?
高逢悄无声息地跃上道观围墙,才看见众飞龙使居然还没有走。低矮的道观,泥黄的土墙,与众衣金饰宝,烨然若神人的飞龙使可谓云泥之别,可为首的十三叔,竟是微笑作恭敬貌!而道观,与那夜相比,还是老样子,白色经幡飘飘,庭院一尘不染。
不过,今日道观正中的大殿便打开了,隐约露出里面供奉的一尊神像,身形高大,面貌威严,然而奇怪的是竟穿着七彩的花衣服,如此形象,未免也太诙谐了!
众飞龙使却似乎见怪不怪,而且是理应如此,一个个的神色庄肃,去神像前上了炷香。十三叔也上了炷香。而后,微笑着拱手道:“今日幸得仙师指点,小可获益匪浅。如若有缘,定当改日再与仙师论道!”
十三叔微微一拜。仙师却似乎受之无愧。
有十三叔挡着,高逢看不见仙师的庐山真面目,只可听见仙师的声音柔缓之极。一点都不像是一把岁数的成名前辈,反而竟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仙师道:“道友言重了。身为天运道同道,贫道对金州杨家神往已久。今日得见,此生便也不枉了。”
趁着两人说话时,高逢给独孤道丞打了个手势,率先偷偷地从围墙溜下来。绕到后头,一边左张右望,留心有没有上回看见的奇怪泥巴小童,一边兔起鹘落,跃上房顶,按上回找准方位,又轻轻踢开几片屋瓦,露出洞来,便即投井似的跳了下去。
原来是间打坐的静室!
可上次匆忙一瞥,瞥见的密密麻麻的牌位却不见了。一时间,高逢疑心是自己找错了地方。正要再去隔壁看看,和他一起下来的独孤道丞忽然拉住了他,又即松开。用离恨剑鞘轻轻拨开粗麻蒲团,露出一块看上去没什么异样的青石砖。
可独孤道丞又用剑鞘掀开青石砖,谁知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井洞!
登时一股阴寒之气直冲天灵!
23.走近科学为你揭秘一
“借来”的黄符还有几张,高逢本想点几张看看。可旋即便想到:还点什么点?来都来了,如果有鬼,难道他还能掉头跑路吗?反正看不见,就当没有好了!
高逢一个冷颤,心有戚戚焉。压低声音道:“独孤兄,这个洞……似乎不小啊!”
洞口虽然狭窄,只有一个蒲团大,一个瘦削的成年男子钻进去,都要费些功夫,可下面却似是一个大布袋,又大又深,非但不能从洞口看到底,反而竟像整间静室都悬空在这大洞上面似的。
难道上次看见的牌位,都藏进这大洞里了?
高逢又“借来”一张能照亮的符箓,点着扔下去。果然很深!不过也并非深不见底,符箓轻飘飘地打了几个旋儿,便落在了洞底。又试了试洞口的大小,感觉挤挤能进去,高逢作欲跳状:“独孤兄,我先下去看看了?”
但独孤道丞道:“一起。”
高逢道:“……独孤兄,我也想一起,可你下不去啊!你别跳一半卡住了,到时候我还要爬上来拽你。万一仙师回来,你下不来,我上不去,咱俩岂不是两命呜呼也!”
独孤道丞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也不多言,收起离恨,运炁在洞口旁的青石砖上轻轻敲了几下,登时砖碎,泥块也簌簌地落了下去。洞口扩大半尺,独孤道丞便即跃了下去。
高逢:“……”
高逢摸了摸鼻子,也背好销魂:“好吧。这下问题解决了。”
这大洞真是大得离奇,说能装下整个道观也不稀奇。高便有数丈高了,宽更是不知几何宽,高逢燕停似的,落在方才掉下来的一些柔软泥巴上。又捡起还在发光的符箓,左右照了照,还是照不到头!
阴气却是更甚!可泥巴刨出的泥巴坑里,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阴气?难道泥里也需要打几根泄阴钉??
独孤道丞也点起一张符纸照路,便向一头走去。高逢拈了一撮泥巴,搓了一搓,若有所思。可再抬头时,独孤道丞却已走远了!一阵阴风刮过,高逢立即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追上去道:“独孤兄!等等我啊独孤兄!”
独孤道丞似乎顿了顿,声音也似乎让这阵阴风给吹散了:“快过来……我在这里。”
独孤兄好人啊!好人一生平安!
有人陪着说话,高逢“完了完了我就不应该下来如果我不下来就不会见鬼如果我不见鬼就不会云云”的心情,也散了些许,十分放松地负手道:“独孤兄,我们这是要去哪?你有什么想法吗?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吗?”
独孤兄道:“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高逢又问:“独孤兄,你说……这洞里应该没有鬼吧?”
独孤兄道:“没有……没有鬼。鬼……不在这里。”
独孤兄虽然平日里对他冷言冷语,十句最多回三句,可每次到关键时候,还是十分靠得住的嘛!高逢上前两步,想给独孤兄一个“兄弟我懂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拥抱,可独孤兄一个侧身,便即躲了过去。还是不愿与他勾肩搭背。高逢叹道:“独孤兄,其实我懂。你的心情……我都懂的!”
独孤兄的语气里,似乎也有些微哀怨:“你……你懂就好了。”
高逢马上又要一声哀叹,上前安慰独孤兄,可背后忽然如同霹雳炸响,喝道:“高峯!你是在和谁说话?!”
话尚未说罢,一道发光符箓疾射而来,飞刀似的钉进洞壁,照出高逢身周方圆丈许的地方:哪儿还有什么独孤道丞?前面的青色人影,分明是一面青色的人形经幡!
而且,依着洞壁,简直是要堆满了。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只见一个个奇形怪状,似乎是用百色缎、百家布缝到一起,红一块绿一块、青一块紫一块的人形布袋!
高逢立即拔出销魂,还没劈出,却忽然听见一声声细弱却刺耳的尖叫、哀嚎,带着浓重的怨气和戾气。竟然让高逢产生了要戮杀活人的犹疑之感。只一犹豫,便觉怨气缠身,没有握刀的左手竟然从指尖开始长起了灰斑!
但又忽听独孤道丞厉声道:“发什么愣,还不退后?!”
前胸一紧,便即被抓着后心退出了十数丈去。不知为何,独孤道丞扫了他一眼,神色冷凝,却有片刻驻留。似乎是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淡淡道:“冤死者自然有怨气,只是最寻常的冤尸斑而已,以你的修为,调息一个周天便好了。”
高逢只觉指尖微微发冷,猜来也不是大病症。而且,说得不错,灰斑旋即便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这不乱吓人呢吗??!
高逢微微一笑,过去拎起一个人形袋来。虽说是五颜六色的,却也算惟妙惟肖,用黑布缝了俩眼,红布缝了张嘴,男的戴帽,女的有髻。拎着小帽晃荡晃荡,还沉甸甸的。塞了不少东西啊!落在高逢手里,此小帽不住哀号:“饶命,饶命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哈,你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高逢听了好一会,可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连自己姓甚名谁都问不出,更别提到底是谁杀的他了!
回头却见独孤道丞正在端望那面青色人形幡。于是他也过去,才发现原来这人形幡是青红两面的。可除了剪裁成人形,看上去略微邪异,别的并没有什么异常,幡面上连经文都没有。青红两面,只有两个血字:一面是“牛”,一面是“马”!
高逢想摘下来看看。如果解锁宝器图鉴,那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可独孤道丞便即拦住他道:“此物不要乱碰。”
高逢一愣:“怎么,这东西你认识?”
独孤道丞道:“此物名为‘定运幡’。”
高逢道:“这是……天运道的法器?”
独孤道丞神色冷然道:“不错。天运道曾经有一种法门,叫作‘换运’。不过此法如今已经失传大半。凭此而生的另一种旁门左道,‘夺运’……在几十年前,天下大乱,纷争不息,倒曾兴盛一时。”
高逢看看人形幡,又看看独孤道丞:“……独孤兄,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什么是‘换运’,什么又是‘夺运’??”天运道果然麻烦透顶,让人头大。他弃运从杀,简直是未卜先知啊!
可是,此情此景,高逢却忽而想起上周目。有独孤道丞相助,即使还不到“从此君王不早朝”,可也差不多了。除了打仗,其余他统统不作理会。有事独孤兄、无事独孤兄,知之独孤兄、不知独孤兄。总之,如果要问什么,找独孤兄就对了!
故而,独孤兄和他一朝反目,知他者,倒他者,除了愤怒,也许他也会有三分伤心吧?
不过说到头来,还是《真龙大帝》的错啊!!!
高逢一边微笑,一边心里一把辛酸泪。可独孤道丞也凝了他片刻,不知为何,他竟遽尔有种心有灵犀一点通之感:难道,独孤道丞也会想到上周目吗?可此情无计可问。独孤道丞垂转过眼,淡淡道:“在这世上,有人贫穷,有人富贵,有人得意,有人落魄,有人修道一日千里,有人修道十年如一日。自然便有人想用别人的好运,换走自己的坏运。不过,换运之法有违天理,不是自己的运道,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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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还会回到别人身上……除非被‘换运’者心甘情愿。
“我所说的‘夺运’,即是杀掉被夺运道者。人既已死,被夺走的运道,便无法再回去了。较之‘换运’,要简单得多。”
高逢道:“所以……所以这定运幡,是帮牛家和马家夺别人家的运气?”
独孤道丞拔出离恨,剑芒微闪,他手中的人形袋登时四分五裂,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饶命、饶命、饶命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可人形袋却像是泄气的皮球,哗啦啦地泄出许多干草堆和泥土块来!随着人形袋流干,那尖叫也微弱下去了。
高逢扔掉空掉了的人形袋,用销魂拨了拨泥土块,竟然拨出许多块焦黑的骨头来。
独孤道丞道:“此即羊家人的尸骨。”
高逢忽然明白过来:“怪不得,怪不得你说圣人剑不在牛马庄!这何止是和圣人剑没关系……这是牛家和马家把羊家人烧死了,夺了羊家人的运道啊!”不过,这两个庄子里都是凡人,饶有此心,也是无力,真正的始作俑者……还是牛马庄仙师啊!!
独孤道丞从乾坤袋取出三支香,点起插在人形幡前,低声念诵了一段经文。高逢虽然一窍不通,听见几个字眼,却忽而想起上周目,似乎也曾听过,乃是北周独孤氏先祖所作的一段《度亡经》。
人形袋所发出的惨叫也息弱下去。阴寒之气也微微消散。
念完《度亡经》,独孤道丞道:“不错,此即夺运之法的窍门:即使是凡人,若是身死,运道亦消。故此,如若要夺走一个人的运道,须要使此人魂魄不散,若要教此人魂魄不散,须要使此人尸身不毁。羊家人的尸身已被焚毁,这些布袋,不过是些旁门伎俩,使羊家游魂以为自己的尸身还在……
“不过,那些游魂并不在这里,聚集在这里的,只是一些死者的怨气罢了。定运幡的用处,与其说是夺运,不如说是让牛家、马家这两家凡人表示心甘情愿,自愿与羊家游魂共生,按手印画押罢了。”
可独孤道丞的话还没有说完,高逢却又觉得冷飕飕的。然而,闻言,他不由地踏前两步,仔细端详那定运幡……独孤兄所言不虚!这人形幡的青红两面竟然都印着大大小小的一个个血手印,仿佛是画押。
只不过,红色那面有十几个,青色这面却只有两个,和血红色的“马”字叠在一起。才使他没有第一时间瞧见。
三炷香燃尽。独孤道丞侧转过身来,神色愈发冰冷:“不过,真正的窍门,还是在阁下。纵使今日到访的飞龙使齐力,也施展不出如此精妙的法门。阁下也是金州杨家的人?”
阁下?哪来的阁下?
我靠!
高逢猛然回身。可背后仍是黑黢黢的一片,哪里看得见人??!而且静得令人发毛。片刻,洞道那头才传来一声年轻之极、柔和之极的少年声音说道:“我不过是一介云游四方的小道,哪里攀得上金州杨家了?二位龙章凤姿,想来不是俗人。那日不告而别,令小道很是心伤呢。”
是仙师!!!
黑暗之中,忽有异动。高逢立即提刀斩去,骨碌碌一声,什么东西落地,砸个粉碎,便即一挥手,取过洞壁上的符箓一照:原来是个泥巴捏的小道童的脑袋!西瓜似的裂成两半,露出一些灰白色的骨碎。
高逢微微地放下心来,回头道:“独孤兄,这下面黑不隆冬的,有什么好打的?哈哈,不如咱们先……”
然而,前方的洞道里,又响起来几乎密密麻麻的异动,行军般向他们涌来。
24.走近科学为你揭秘二
高逢把照亮的符箓射出十数丈去,钉在洞顶。
洞道里竟然满是泥巴道童!身高不足五尺,身着道袍,手持拂尘,连长相都一样。稚嫩而清秀,苍白而冷漠。从洞道这头一直到洞道那头。只怕有好几百个!
高逢问:“仙师,你这是要用人海战术来对付我们吗?”他微笑道:“可要打败我,是没有那么容易的。你这些小道童都是泥巴捏的,我打一个是打,打一百个也是打。而且,你看见没有?我身后这位,可比我还要厉害呢!”
独孤道丞面色冷峻,缓然地拔出离恨剑。不过,他按着高逢的肩膀,把人往后微微地拉了拉。他沉声道:“少说话。”
符箓能照亮的范围有限,小道童们多得像是看不见头。更看不见只闻其人、不见其人的仙师了!高逢眨眨眼,给了独孤兄一个“我懂啊!”的眼神,又微笑道:“躲在一群泥巴小孩后面,自己不敢露面。仙师的胆子,看来是很小啊!”
可仙师完全不上他激将法的当,只一声轻笑。登时,十数丈外,一个小道童拂尘一卷,高逢正要出刀,却不料是卷掉了洞顶的发光符箓!
这下,洞道里是完全一片漆黑了。又倏尔一亮,独孤道丞又射出几张符箓照亮。可也并不出意外,旋即便被拂尘卷了下去。这是故意的!
修真者虽然可以夜视,可也要夜里有微弱的光,才可以夜视。如果一点光都没有,那便只能听声辨位了。高逢奇道:“仙师,你这些泥巴小孩可真够坏的。它们看不见、听不见,也要我们看不见、听不见吗?”可独孤道丞留下一句“洞中不宜久留,小心行事”,便即杀了上去。
高逢听见斩碎道童的声响,心里无端发痒,而且也无意让独孤兄挡在身前,当即哈哈一笑,也挟销魂冲身上阵去也。
上次已交过手,只要狗策划不拉网线,一个小道童是打,一百个小道童也是打。哪怕累是累了点,如果仙师就这点手段,冲到洞道尽头,活捉仙师,绝对是早晚的事!
洞道中砰砰直响,劈碎、斩断、踹烂的泥巴道童下雨了似的,哗哗地往下落,一个个泥巴道童的脑袋骨碌碌地在洞道里滚来滚去,断掉的大腿、手臂、躯干,简直要把洞道垫高一层了。高逢越杀越快,越快越杀,几乎不必听声辨位,销魂已经成了他的第三只眼睛。
心里升起一股无端的畅快。然而,隐约听见仙师的笑声:“销魂刀果然不凡!如此重的杀性,看来是我打错算盘了。不过不妨,今日小道若能在二位之中,成就一人,毁去一人,哈哈,那小道也是功德圆满了。”
高逢略略清醒过来一些:他这是在说些什么??
旋即,似乎听见几声哭叫。可洞道里哪有人会发出哭叫?难道是人形袋里还没有消散的怨气?那便不必管了!快快冲出去,活捉仙师!
可是,那哭声叫声却越来越响,越来越近,越来越凄厉。扰得高逢都一时之间难以专心,不想分神,不想去听,也不得不分神,不得不听见: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孩童,哭爹喊娘的,大喊救命的,个个惊慌失措,凄惶无比。可是……这是什么?是人形袋的怨气?还是仙师制造出来的幻听?
如若他打杀起来,不论多少小道童都不是他的对手。可如若他稍稍停一停,百般杀招便瞬息而至了!
假的。肯定都是假的吧!
高逢顺手劈碎两个泥巴道童的脑袋,听见背后风声,正要回手一刀。然而,忽然听见独孤道丞厉声道:“高峯,住手!”乱了乱了,真是全乱了!虽然这个独孤兄的声音听起来真得不能再真了,可如果也是仙师制造出来的幻听呢?
不过,在下一瞬,一道符箓疾电般射来,插在高逢身侧。借着发光符箓的柔光,高逢看见一个面色惨白,泪流满面的孩子。而且,并不是泥巴道童的模样……那是个真孩子!
只亮了眨眼的功夫,又有拂尘甩上来,要卷走符箓。高逢立即把那小道童劈得粉碎,回头又看见哭泣的孩子,愣了一愣,看向慢慢与他退到一处的独孤道丞,又看向洞道前方,惊疑道:“这是……这是哪里来的?”
符箓照出了泥巴道童们面无表情的面孔,也照出了一张张惊骇欲绝的凡人面孔。个个吓得跌倒,滚爬,呼父称母,告天求地,流泪的,寻亲的,昏厥的,爬也爬不出几步,又即被小道童们踢俅似的踢回来。
可泥巴道童们也并不杀掉这些凡人,只是踢来踢去的,让他们在它们之中穿插着。
洞道尽头,传来仙师笑吟吟的声音:“我曾听闻北周太皇帝独孤真给子孙留下了四个不为:不仁者不为;不义者不为;不忠者不为;不孝者不为。虽然呢,他的子孙也并没有怎么遵守他的‘四不为’,如今竟然还把皇位给了一个外姓子孙。可这个外姓子孙,也就是当今的北周皇帝,一向推崇仁义,如今不能脱身,不知道会不会肆意杀戮他的子民呢?”
高逢一愣:“你——”
从方才起,独孤道丞的面色便已经可以说可怕,手背青筋毕露,不过仍是缓声问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与我可是旧识?”
仙师却出其不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不聪明,不聪明,人家都说当今的北周皇帝聪明绝顶,却怎么偏偏净说些傻话?!我都说了,我连金州杨家都攀不上,怎么攀得上天潢贵胄了?我不但不认识你,而且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我这样说,你可放心了?”
又另道:“噢,我倒忘了还有一位了。另外一位,便随你的便吧。凡人的命不值钱,就当给你练刀了。不过,要是北周皇帝不肯让你动手,你也可以先杀了他。他的命值钱,你杀他一个,顶杀凡人十万个。”
高逢疑道:“真的能顶十万个?”
仙师笑道:“哈哈哈,十万个凡人,也只怕说少了!”
高逢不由得回头望去。独孤道丞的脸色已是愈加可怕,可方才还紧盯着洞道尽头,此刻已目不稍移地凝视着他,几如凝塑。纵然脸上称不上有什么恨意、惊惧的神情,可握剑的手已是血色尽失。
高逢微笑了下,去洞壁摘下符箓,吹了吹灰,又向洞道尽头道:“仙师真是好心肠啊!如果我成功得手,一定会记住仙师的恩情。可是,这个北周皇帝也太不好对付了,如果打起来,只怕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胜过他啊!”
身后忽厉声道:“高峯,不要听他的!”
可仙师柔和的声音,几乎和独孤道丞这一声冷厉而有些微失态的呼唤一齐响起:“这有什么难的?天机道须立道训,违背道训,必定痛不欲生。你猜猜当今的北周皇帝的道训是什么?哈哈,你若还猜不出来,那逼他无端杀几个凡人就知道了!”
高逢一愣,又回头看向独孤道丞:“他的道训,不会是‘四不为’吧??”
独孤道丞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但高逢哈哈哈的狂笑起来,说道:“哈哈哈哈哈,独孤兄,你有没有搞错啊??这道训不会是别人逼你立的吧?以咱俩的交情,你明明是‘不仁者必为、不义者必为、不忠者必为、不孝者必为’,四大必为啊!怎么变成了‘四不为’了?哈哈哈哈哈……”
独孤道丞忽然提住他后衣领,用未出鞘的离恨抵住他的脖颈,含有警告之意道:“你我有‘同生共死’之约。若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哎哎,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独孤兄!老动真刀真枪的干什么?”高逢推推脖子上的剑鞘,然而没推动,只好就此道:“仙师大人,你也看见了,对你的提议,我是十分心动。但奈何命不由己啊!我们只好下辈子再见,共商大计了!”
高逢脱身出来,用牙齿叼住发光符箓,对独孤道丞含糊道:“独孤兄,能救几个是几个吧。但求无愧于心。你留在这里看哈子,杀泥巴楞,我冲出去活嘬仙丝!”
独孤道丞似乎微愣,高逢回身要走,却忽然被抓住了手臂。高逢不解其意,回头用目光表示疑问,独孤道丞却又忽然松开了,低声说道:“小心行事,不要求快。等我两刻钟。”
高逢咬着符箓点点头,忽然生出几分怀念之感,微笑一下,便带销魂飞身出去了。
泥巴道童虽然多得好像没完没了,可也奈何不了高逢。踹的踹,拧的拧,劈的劈,一个个教高逢杀得粉碎,不多久,便在洞道两旁积出两座泥巴尸山也似的东西。
然而,杀得多了,一个是疲麻,一个是分心。
一开始,泥巴道童们并不理会哭叫的凡人,任由高逢一个个拎了去扔到独孤道丞那边,可见高逢有回护之意,竟尔也充满恶意地用凡人来挡高逢的刀,高逢见之,便要急急收势,越打越打不开,越打越瞻前顾后。一股手脚施展不开的躁意升起。
高逢已杀过洞道的大半,含着符箓,似乎已隐约能看见仙师的模糊方位,似乎盘坐在地。
仙师冷笑道:“哼!高峯,我本无意与你为敌,谁知你也太不识抬举了。一个修天杀道的,装什么假慈假悲假仁义!”
其实,先前独孤道丞呼他,也用了传音术。可仙师都能一眼认出他的刀,一眼认出北周皇帝,那一眼认出他,也不奇怪了。
然而,认出来了,还不如认不出啊!!假使他们两个皇帝,在今天让一个来历不明的邪道士给暗算了,岂不是要在《真龙大帝》贻笑千秋了??!
高逢十分想说“我不是高峯!”,可惜板上钉钉,说也无用。他边杀边含糊道:“原来……原来你是要和独孤兄为敌?独孤兄怎么你了?和你有凑?还是你老婆跟他跑了?”
仙师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怒道:“放你妈的狗屁!”
这下高逢更确定仙师应该很是年轻了。可如此年轻,却如此神通广大,真是天才啊!高逢笑道:“仙四大人,难道我猜错了吗?如果你没有老婆,那肯定就四你嫉妒独孤兄太一表人材了!”然而,此次仙师竟一时默然。
高逢反而一惊:真是嫉妒独孤兄长得帅??那也未免太变态了吧!而且……难道他不帅吗?仙师怎么不嫉妒他呢??
可旋即,仙师的语气又变得柔和之极,嘻嘻笑道:“万人敬仰怎么了?前途无量怎么了?就算做了皇帝,又怎么了??哈哈,我马上就要成了……哈哈,我马上成了!等我成了,就算是蛟龙……就算是蛟龙,也早晚会被一只臭虫咬死!!”
高逢听得愣了愣。
这不是变态,这是精神病啊!!!
但在方才说话间,高逢已丈量出了二人之间的距离,心中积压的躁意也再也无法忍耐。当即飞跃而起,身如影闪,疾踏过众泥巴道童的头顶,炁流催发至极,连销魂刀身也带上了微微的暗芒。借势而下,当即向仙师头颈凌空劈去!
可在劈中前,高逢口中的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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箓,先照出了仙师的相貌。
谁知长相竟然比声音还要年轻!那张十四五岁的少年脸庞还有些稚嫩,不过瘦弱之极,苍白得几乎像一具尸体。身形本便不算高大,还驼背驼得厉害,几乎无法抬起头来。而那张面孔,赫然便是长大后的泥巴道童!
仙师头戴混元巾,身着皂色道袍,腰间挂着两枚铜钱。电光石火间,高逢之所以会留心到那两枚铜钱,也正因为……能使人富贵无匹的仙师,不应该风光无限吗?怎么会如此落魄潦倒?那两枚铜钱,似乎是仙师身上唯一的一点油水了。而且,修道者即使不会长生不老,可也绝对不会治不好驼背吧?
只一个照面,便即一股浓烈之极的阴气扑面而来!
销魂瞬息便至。可仙师不避不躲,盘坐在原地。在其身前,摆着一个巴掌大的铜罄。他艰难地抬起头来,向高逢微笑道:“高家子弟,果然不凡。我这铜罄,乃是我一身天运道功力所集的法宝,寻常人听一声,便遭不住厄运当头,身死道消了。可上次敲给你听,竟教你跑了!”
高逢一愣:什么?上次突然断网,是——
可是,这一声罄音已在忽然之间响起!几是同一刻,从背后传来独孤道丞的喝声:“高峯,调息闭耳!!”
【……监测到网络故障……紧急抢修中……紧急抢修中……网络连接失败……二次紧急抢修中……抢修失败……三次紧急抢修中……】
我靠,《真龙大帝》,你开玩笑的吧???!怎么还有攻击手段是给他断网啊!!
可无论如何,通身炁流忽而钝涩之极,销魂再也无法劈出,冷不防地与煞气一齐反扑。高逢喉头涌上一股热流,销魂登时脱手,中空折翅也似的跌落。他连忙捂住耳朵,可捂住耳朵也没有用!那绵绵不绝的罄音仍然钻进他的耳朵里,钻进他的经脉里。
完了,真要贻笑千秋了!
眼见泥巴道童们已经围上来了,持拂尘的持拂尘,握短刀的握短刀,马上就要把他五马分尸、砍成十七八块了。忽然之间,一片天青衣袂闪过,有如惊鸿掠枝、燕喙点波。高逢登时大叫道:“独孤兄救我!!!”
雪白剑芒已至,泥巴道童们立即四分五裂。
可这次的罄音比上次还要厉害得多了。煞气反扑,痛得高逢想满地打滚。简直相当于这一刀劈在他自己身上了啊!幸而忽然额头微凉,似是独孤道丞以指点过,高逢马上就要乱成一团了的煞气和功力,竟然慢慢地开始平息了。
另一头,仙师似乎是奚落道:“假惺惺。你们二人迟早要彼此残杀,今日又何必作戏?成王败寇,不如早点了结,早死早投胎去!”
独孤道丞只冷冷道:“我可与你有过私人仇怨?我可曾亏欠过你?”
然而,谁知仙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怒骂道:“蠢材!蠢货!蠢死了!我一遍话说不够,还要我说第二遍,第三遍,第十遍吗??我要杀你,是因为你该死,我要杀这个姓高的,是因为他也该死,我杀光这些凡人蠢材,也是因为他们都该死!哈哈哈……”他冷笑着,可离恨剑已疾电般袭来,刺向他拿着铜罄的右手!
仙师似乎并不长于近身打斗,可闪避独孤道丞的剑招却是极迅疾,忽左忽右,几如鬼影。洞道之中,都似乎因此而寒冷了几分。面对独孤道丞,仙师也并不还手,只是带着讥诮的冷笑,一声声不连断地敲击着铜罄。
方才还开始好转的内息,登时又混乱起来,在高逢体内冲撞,搅得他生不如死!即使他也觉得在地上打滚而且抱头惨叫,未免太令人看不起了,可仙师再敲下去,他真的就要忍不住了!!
可在无比的疼痛之中,高逢似乎看见几张符箓射来,在襟前化为香灰。神智似乎清明了些,疼痛也稍减。他一愣,抬头看去,正巧看见独孤道丞微微停顿,扫过他一眼,便又向仙师攻去。可两缕鲜血,却从独孤道丞的耳孔中流出。
高逢看得一呆:“独孤兄?”
仙师竟也忽然顿悟似的向他看来,极为惊讶的道:“哦?怪不得你不肯杀他,他不肯杀你,原来……”可未及说完,离恨剑便已发出怒哮似的铮鸣,又令人无暇稍歇地攻杀过去。
仙师连忙躲避开来,不过也面露笑容,便即一团鬼影似的向高逢袭来!
独孤道丞倏尔变色道:“高峯,躲开!”可是,即使如此呼喝,在场的三人,又有谁不知,但凡高峯还有半分气力,又怎么会半死不活地倒在那里??仙师提住高峯的衣领,五指有比鬼爪,便向高峯心口挖去!
独孤道丞本便苍白的面色,所剩的些许血色似乎也褪尽了,即刻匆匆赶去。
也许高峯是已被挖了心,仙师有片刻顿足。独孤道丞眨眼已至,然而,正当他离仙师不过尺许之距时,仙师遽尔回转过身,原来是使了个声东击西,五爪顷刻间便向他心口掏去!
独孤道丞已然躲避不及。
噗嗤、噗嗤两声!独孤道丞登时几差被开膛破肚,纵使急退,胸腹之间仍有五条极深的血痕清晰可见。鲜血立即破溃般奔涌出。可另一道声响,却是仙师腰腹中刀!
高逢愣愣地看着独孤道丞,看见他青白色衣袍眨眼工夫便变成了血衣,顾不得煞气反扑,又猛然拔出销魂,当啷啷掉回地上。连滚带爬地上前扶住独孤道丞:“独孤兄!!!你不能死啊独孤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